《暴君登基横扫九州》 第1章 她,苏雨晴 陵城,运河! 一艘豪华双层木船,停靠在岸边码头。 七八个穿着粗麻布衣的奴仆,急匆匆的从船上下来。 一路小跑到路边,见人就拦,连说带比划,像是在打听什么。 随后,他们四散,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 十几分钟后,开始有人陆续返回。 唯一不同的是,每一个下人,都带回了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 一个小时后,船上已经聚集了十几位大夫。 毫不夸张的说,陵城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夫,都被请来了。 在他们面前的桌上,用托盘摆放着足足百两黄金。 “各位神医,若是谁能医好小女的病,鄙人愿奉上百两黄金。” 闻听此言,众人眼中闪过黯淡之色。 面对百两黄金,自然心动。可对于床上躺着的少女,却都束手无策。 “恕在下直言,令千金乃是急症,我等怕是回天无力。” 闻听此言,苏文柏眉头紧皱,脸色阴沉似水。 这已经不是第一位大夫这样说,几乎每一位请来的大夫,都是这一套说辞。 沉默良久,苏文柏缓缓挥挥手,旁边的管家将众人送下船。 “尊管,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望着众人离去,其中一位大夫忽然转身。 毕竟收了人家五两诊费,心中话不说出来,总觉得有些愧对人家。 “您请讲。” 大夫面色凝重,深吸口气,缓言道:“说句难听的话,小姐的病,怕是无药可医,还是早些回家的好,免得路上......” 大夫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清楚,这种事情,点到为止。 “多谢先生指点,冒昧的问一句,我家小姐的时间,还有多久?” “多则半月,少则三天。” 管家苏尽忠的身体微微一颤,心顿时沉入谷底。 “言尽于此,告辞了。” 目送所有大夫离去,苏尽忠长叹口气。 十几年来,苏文柏在外为官,留下家眷在老家。 苏尽忠正是亲眼看着小姐苏雨晴慢慢长大,在他眼中,早已将小姐视如己出。 一年前苏文柏擢升,调入京都。十几年的漂泊,总算安顿下来。 亲自返回原籍,将一家老小接入京都,没想到半路上,唯一的女儿,得了重病。 回到船上,苏尽忠将大夫的话,转告给苏文柏。 “唉...这可如何是好!” 苏文柏长叹一声,无力的摇摇头。 “都怪你,非要将女儿接到京都。若不是你答应的那门亲事,晴儿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 苏夫人双眼通红的从女儿的房间里走出,唯一的女儿,就是她的半条命。 “哭哭哭,就知道哭,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苏文柏气急败坏的将桌上茶杯,摔在地上。 要不是为了稳固自己在朝中地位,他也不会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左丞相那个傻儿子。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爷,既然这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我们要不要试试其他方法。” “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了。” 此时的苏文柏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但凡有一线生机,他都会去尝试。 “要不...我们给小姐冲冲喜?” 苏尽忠试探性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原以为老爷会大发雷霆,甚至他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 可是,他想象中的事情,并未发生。 “冲喜...” 苏文柏喃喃自语。 “我同意。老爷,晴儿就是因为即将要嫁给一个傻子,所以才会积郁成疾。” “哪怕就是嫁给一个普通人,我也只要我的晴儿平平安安。” 苏夫人泪眼婆娑的跪在苏文柏面前,苦苦哀求。 “老爷,老奴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苏尽忠凑近,在苏文柏耳边一阵低语。 他的话说完,苏文柏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胳膊肘矗在桌上,大拇指和中指不断揉着太阳穴。 “唉,罢了!你去找个合适的人选吧!” 苏文柏手一挥,示意管家去操办他刚才说的那件事。 起身来到女儿的房间,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儿,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当时左丞相提出与他结为儿女亲家时,他还以为时来运转,不假思索的便直接答应了下来。 直到人家的婚书聘礼都送到府上时,他才从别人口中得知。 左丞相的儿子,是个傻子。也曾娶过两房媳妇,可是最后人,都不翼而飞。 碍于左丞相的权势,无人敢过问。 “爹,你来了。” 躺在床上的苏雨晴缓缓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 “晴儿,都是爹害的你啊。” 看到女儿苍白的脸,苏文柏再也无法抑制,老泪纵横。 “爹,女儿没事,等我们到了京都,女儿就会和他完婚,不会让爹爹受到牵连。” 苏雨晴的话,无疑令苏文柏的内心变得更加愧疚。 “爹已经想通了,这桩婚事,罢了!” “爹想要的,只是晴儿可以早点好起来。” 听到苏文柏这样说,床上躺着的苏雨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依旧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似乎随时都可能会断气一样。 “爹,那怎么可以,左丞相的权势,不是我们可以得罪的。” “放心吧,爹已经想好了,就说回到原籍才发现,你已经成亲了。” 苏文柏脸上强挤笑意,安慰着女儿。 其实对于这个办法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他的女儿,连京都都无法抵达。 “左丞相会相信吗?更何况,咳咳...女儿也确实尚未婚配。” 一阵咳嗽声,引得苏文柏心疼不已。 害怕女儿着急,急忙说道:“晴儿放心吧,我已经派管家去给你找夫君了。” “咳咳咳...咳咳。” 苏雨晴一阵咳嗽,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 父亲的这句话,是真的惊到了她。 甚至,惊得她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晴儿,你感觉怎么样?” 苏夫人听到女儿的咳嗽声,快步来到房间。 “娘,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想睡会。” 苏雨晴强打精神,掩饰着自己的慌张。 “好好好,你好好歇着,爹和娘不打扰了你。” 说着两人退出船舱。 “春桃,好好服侍你家小姐,有什么事情,马上告诉我。” “是。” 婢女春桃微微欠身,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回去。 第2章 他,重生而来 “吱呀...” 木门被拽开,外面的人拎着一个木桶,弯腰从矮小的门口,走了进来。 房间不大,却关押着将近二十人。 每个人都是遍体鳞伤,破衣烂衫,蓬头垢面。 一扇极小的窗户,承担着房间里的通风。 即便如此,房间里还是充斥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还有刺鼻的尿骚味。 木棍在木桶上一阵敲击,发出当当当的沉闷声。 “吃饭了!” 尖锐的嗓音和木桶敲击的声音,令这些昏昏入睡的人,短暂的精神起来。 木桶里,几十个看起来已经发霉的野菜团子,是他们一天的口粮。 楚云锡捧着手里的野菜团子,背对众人,躲在角落里。 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因为他知道,但凡吃的慢一点,手里唯一的食物,就会被抢走。 果然,他刚将手里掉落的残渣塞进嘴里,肩膀上就传来衣服被扯碎的声音。 紧接着,四只手同时拽住了自己两个胳膊,身体向后仰过去的同时。 他笑了。 这是三天以来,他第一次吃到了一个完整的野菜团。 虽然心里极其苦逼,此时他却笑的发自肺腑。 因为他发现,原来一个完整的野菜团子,竟然也是如此美味。 回想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楚云锡还在研究手里野菜团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抢走。 看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当时的他,嗤之以鼻。 第二天,尝试着吃了一口,虽然难以下咽,却可以果腹。也仅仅是尝了一口,手里的食物,再次被人抢了。 第三天,拿到食物的那一刻,他就躲到了角落里。终于,他吃到了一个完整的菜团。 回想着以前的生活,与之相比,那是绝对的天壤之别。 虽然,他以前也很穷,不过那却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文明与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 现在,因为一场车祸,他重生在了一个陌生世界。 好在通过这具身体的记忆,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 也不得不接受残酷事实,他来到了一个封建王朝时期。 大汉王朝。 所谓的大汉王朝,并非是地球上曾经存在的大汉,而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王朝。 这是一个无论文明还是科技,都很滞后的世界。 而汉朝的开国皇帝,也不姓刘,而姓秦。 他重生的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姓秦,单名一个狄。 弄清这些后,楚云锡绝望了。 若是重生在地球上的大汉,兴许还可以利用仅有的历史知识,坑蒙拐骗。 现在可好,记忆里的东西,完全用不上。 “看看你们一副饿死鬼的模样,没点出息。” 送饭人的声音传来,将他思绪拉回现实。 面对他的嘲讽,竟无一人反抗。 “你们的苦日子到头了,好日子马上就来了。” “还愣着干嘛,都跟老子走吧。” 他的话音刚落,转身从门口出去。 有些胆子大的人,跟他走了出去。 对于这里的环境,楚云锡早就受够了。 没有丝毫犹豫,跟着他们的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寒风凛冽,楚云锡忍不住打个寒颤。 一股清新空气入鼻,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上车上车,所有人都上车。” 楚云锡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里竟是个军营。 仔细回忆着过去的生活,一段记忆浮现在脑海中。 秦狄虽然和皇家同姓氏,却与皇家没有任何关联。 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极其普通的村子里。 村子不大,不足百户。 日子贫困,倒也过得去。只是秦狄,天生是个傻子。 他没有父亲,跟着母亲生活。 就在前几日,敌国入侵,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命丧当场,他母亲也不例外。 作为傻子的秦狄,机缘巧合下,躲过生死,却没躲过成为俘虏的命运。 房间里的人,被强逼着上了两辆平板车。 车老板清点了一下人数,从袖筒里掏出钱袋,毕恭毕敬的递给了军营里的头目。 直到这一刻,楚云锡终于明白。 自己被人当做上品,卖了。 要是前世,贩卖人口,够他在监狱里喝一壶的。 但是这里,合法,合理。 马车颠簸着离开军营。 不知道要去哪里,楚云锡也不想知道去哪里。脑袋里,一直都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契机,准备逃离。 逃跑计划刚刚浮现,就看到两人已经从车上跳下,朝着道路两旁的密林狂奔。 马车两旁护送的军士,不慌不忙的举起手中弓箭。 拉弓,搭箭。 “嗖”的一声,羽箭飞出,直入两人后心。 两名军士毫无波澜,对于被射杀的两人,都懒得多看一眼。 一切都显得那么随意。 “再有想逃者,杀无赦!” 此话一出,楚云锡的脑门涌出一层冷汗。 当场杀人,无论前世亦是今生,都是他第一次看到。 而且,杀的那么随意。 马上继续行驶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了陵城。 望着街边古建筑,楚云锡内心五味杂陈。 恍惚间,只觉得更像是一场梦。 马车来到一个市场,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快看,又有奴隶来了。” “嚯,人数不少。” “看模样,像是军营里出来的,没一个壮实的!” “壮实的军营还不自己留下,哪有那么多便宜事留给咱们!” 围观人群的议论中,两辆马车在较为空旷的地方停下。 将上车的人驱赶下来,买主挥了挥手里的马鞭。 凌空甩动,几声啪啪啪的脆响,瞬间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而来。 “诸位诸位,都来看看,这次的货,绝对年轻,自己挑,自己选。” “一两银子一个,一两银子,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一两银子,买回去打死都不犯法。” 随着买主的高呼,开始有围观的人搭茬。 “一个个瘦的跟猴一样,还卖这么贵?” “便宜点,便宜点老子全要了。” “诸位诸位,这可是军营出来的奴隶,手续齐全合法,官家认证,一两银子,真不贵。” 说着,他从怀里要出一沓纸,朝着众人晃了晃。 确认上面有军营的官印后,围观的人开始对着十几个奴隶指指点点。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竟被抢购一空。 楚云锡也不例外,被人用一两银子的价格,买了下来。 买他的,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四五十岁的模样。 看面相,倒是慈眉善目。 “你叫秦狄?” 对方拿着秦狄的奴隶契约,上下打量着他。 听到对方喊出的名字,楚云锡微微一愣。 在这个世界,似乎,秦狄才是他的名字。 第3章 你自由了 “你要带我去哪?” 秦狄跟着他走了很久,终于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 “带你吃饭。” 男人回头看了秦狄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客栈二楼的包间里。 一桌酒席很快就端了上来,同时向店小二交代几句。 店小二盯着秦狄,频频点头。然后接过一锭银子,乐呵呵的跑下楼去。 秦狄警惕的盯着买下自己的男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桌上的饭菜,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伴随着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秦狄干咽下口水。 “吃吧,难道害怕我毒死你?” “无功不受禄,你还是先说要让我做什么吧!” “你读过书?” 买下秦狄的人,正是苏尽忠。 听到秦狄说出这样的话,甚至还有些意外。 “读过几年,怎么了?” 秦狄极力压制自己的食欲,但嘴里的口水却很诚实的沿着嘴角流下。 “吃吧,只是路过此地,见你可怜。” 苏尽忠轻甩袖口,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口菜,送入口中。 妈的,管你到底是干啥的,老子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还能让你给骗了,先吃饱再说。 看着秦狄狼吞虎咽的样子,苏尽忠笑着为他倒了杯酒。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酒足饭饱,秦狄舒服的伸个懒腰,这才细细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 穿着不算华丽,但绝对比大部分普通人要好很多。身材中等,很符合电视剧里管家的气质。 “吃饱了?” 苏尽忠见他点头,嘴里喊了一声小二,早就在门口候着的人,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 “这位爷,有何吩咐?” “伺候他洗澡更衣。” “得嘞,这位...丐爷...这边请。” 小二看着面前的乞丐,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 半个小时后,秦狄再次回到包间。 此时的他已经洗去多日疲惫,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已经得到了质的飞跃。 盯着面前的翩翩少年,苏尽忠是连连点头。看来自己的眼光,还不错。 按照他的想法,找个还看的过去的年轻人与小姐结婚,冲冲喜。 如果小姐大病痊愈,自然好事一件。若是最后没有熬过来,小姐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是无名之鬼。 “好好好,梳洗之后,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面对苏尽忠的夸赞,秦狄沾沾自喜。 刚才借着水的倒影看了一眼,险些吓自己一跳。 现在看来,这具身体的主人,还算有些颜值担当。 “这是你的契约。” 苏尽忠从怀中掏出那张契约,放在桌上,慢慢推到秦狄面前。 “什么意思?” 秦狄不明所以,对于契约着玩意,只是扫了一眼,并没往心里去。 因为这玩意,本来就是军方瞎写的,唯一的价值就是上面的官印。 “现在,你自由了。” 苏尽忠拿起那张纸,轻轻撕扯几下,化为点点碎片。 “不是,你是不是太鲁莽了?” 秦狄皱眉,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碎屑,有些错愕。 浑身上下没有一文钱,吃了这顿没下顿,你一句自由了,直接掀翻了我的饭桌。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电视剧里活不过一集。 “此话何意?” 苏尽忠也有些纳闷,作为奴隶,重获自由,都应该高兴才对。 眼前少年,似乎并没有因为重获自由而开心,反而有些沮丧。 “我人生地不熟的,你不管我,我喝西北风啊!” 秦狄的话,令苏尽忠哑然失笑,也正中下怀。 “既然如此,老夫指一条明路给你。” “事成之后,保你吃喝不愁,如何?” “仗义,说吧,除了上天入地,我无所不能。” 秦狄坐在椅子上,端起面前茶杯,一饮而尽。 “无须你上天,更无须你下地,而是一桩姻缘。” “噗...” 秦狄还未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 “咳咳咳...老伯,你是不是将自己当做老神仙了。” “掐指一算,就能送我一段姻缘,那你还不如送我点钱,让我得意谋生呢。” 听了秦狄的话,苏尽忠捋了捋胡子,从怀中袖筒里掏出一锭黄金,放在桌上。 “钱财乃身外之物,赠与你又有何方。此事若是能成,我愿奉送黄金五十两。” “你说真的?” 秦狄一开始还以为他在说笑,直到看到真金白银摆在面前,他才意识到,对方似乎没开玩笑。 眼睛看向那锭元宝,倒吸口气。 “这锭元宝,是几两?” 苏尽忠听他有此一问,便可以肯定,眼前少年没见过什么世面,无非就是读过几年书。 至于他是如何成为了军方俘虏,被当做奴隶出售,苏尽忠也没兴趣。 见他伸出五根手指,秦狄迟疑片刻。 虽然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前世的他就知道,金子的价值,远远高于白银。 试探性的伸手,见对方并未阻拦,秦狄索性直接将金子拿了过来。 手里垫了垫,还挺沉,估计有半斤重。 这一块是五两,五十两就是十块元宝,还能多出个媳妇。 这买卖,很划算啊! 不过,这种好事,真能到自己身上?难道这是一个女多男少的时代? 卧槽!这里该不会是母系社会吧! 很快,秦狄否决了这个想法。 脑袋里的过往记忆告诉他,这就是一个正常男尊女卑的时代。 “你先跟我说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秦狄动心了,看在手里这锭金子的份上。 “配你绰绰有余,只是有一点,我要提前告诉你。” “请讲。” 秦狄很是客气的将金子装入怀中,对方竟然视而不见。 “我家小姐忽得重病,生死未卜。” “怪不得你这么大方,敢情是为你家小姐找冥婚呢!” 秦狄作为一个重生而来的人,这类故事,他看过不少。 “非也。正是因为小姐病重,我家老爷才想找人冲喜,所以才如此仓促。若是换做平时,见我家小姐一面,难如登天。” “恕我直言,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家小姐不幸...嘎嘣一下,我不用陪葬吧!” 秦狄说完,苏尽忠沉默了。 就在秦狄已经暗暗做好随时准备跑路的姿势后,只听他幽幽的叹了口气。 “唉,我家小姐命苦啊。你说的这些,我家老爷已经考虑到了,放心吧,不会让你陪葬。” “那我就想不通了,冲喜这么迷信的事情,你们也相信?” 秦狄话音刚落,苏尽忠突然老泪纵横。想到自家小姐的现状,心中悲愤之情再也无法抑制。 “我只是想,给小姐一个名分。让她走的时候,不是那么孤苦伶仃。” 这不就是...丧偶! 秦狄心里嘀咕着,看着苏管家老泪纵横的模样,手在桌上一拍。 “你家小姐,我娶了。” 第4章 大汉王朝 其实苏尽忠平时不是急性子。 但今时不同往日,人,危在旦夕。 得到秦狄的肯定回答之后,直接拉着他的胳膊,直奔码头。 “小姐,不好了,苏管家真的带着一个少年回来啦!” 透过窗户,春桃一眼就看到苏管家拉着一个年轻人,远远朝着大船飞奔而来。 听到春桃低沉的声音,苏雨晴直接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柳眉微蹙,小脸蛋气呼呼的鼓起,哪还有一点生病的样子。 “小姐,怎么办啊!” 春桃着急的直跺脚,对于小姐装病,还是她出的主意,也是唯一一个知情人。 “都怪你出的馊主意,现在好了吧,横竖我都逃不掉要嫁人。” “不然我直接装死好了。” 苏雨晴两只大眼睛在眼眶中翻滚一阵,想出个装死的主意。 “小姐,你疯啦,万一老爷他们把你埋了怎么办?” “而且我听说,未出阁的女子死了以后。无名无分,只会成为孤魂野鬼。” 听了春桃的话,苏雨晴只觉得后背发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连连摇头。 “算了算了,我可不想成为孤魂野鬼!” “小姐,他们马上就要上船了,怎么办?” 春桃急促的声音,无形中让苏雨晴也变得紧张起来。 “这个苏伯,也真是的。” 苏雨晴嘴里抱怨着,从床上跳下,光着脚来到窗前,向外看去。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码头,正要踏上甲板。 苏雨晴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跟在苏管家身后的秦狄,微微一怔。 “这人,似乎也不错!” “小姐,你说什么?” 春桃的追问,苏雨晴回过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只要不是嫁给那个傻子,对我来说嫁给谁都一样!” 眼看两人就要上船,急忙回到床上,盖好被子,继续装作重病的样子。 “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春暖低声嘟囔几句,看看躺在床上的小姐,无奈的摇摇头。 “老爷,人我带回来了,您看看?” 苏尽忠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向屋内回禀。 随着房门被打开,苏文柏夫妇走出房间。 “人的底细怎么样?” 面对老爷的询问,苏尽忠没有丝毫隐瞒。 “父母双亡,孤苦伶仃。军方那边出来的俘虏,貌似读过几年书,还算老实。” “唉,也只能委屈晴儿了,前面带路吧。” 苏文柏无奈的摇摇头。 他也知道,女儿随时撒手人寰。仓促中能找到这样的人,已经很不错了。 在这个世界的人眼里,这样的事情,会惹得一辈子霉运缠身。 如果命格不够硬,很可能也会因此牵连。轻则大病缠身,总则丢掉性命。 总之,在人们眼中,这是大不吉。 不过话说回来,有钱能使鬼推磨。 显然,秦狄属于后者。 对他而言,迷信,那是很玄妙的东西。 钱,才是赖以生存的根本。 根都没了,谈何迷信。 在苏尽忠的带领下,三人来到船舱的客厅。 此时的秦狄负手而立,眼睛看向窗外,脑袋里正在飞速运转,一会怎么应对。 “嘶...” 看到负手而立的背影,苏文柏倒吸口气,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这背影,怎会如此眼熟。 容不得他多想,苏管家咳嗽一声,算是对秦狄的暗示。 “咳...秦公子,这是我家老爷和夫人。” 闻言,秦狄猛的转身,双眼看向苏文柏。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苏文柏莫名感觉到一股巨大压力。 压力稍纵即逝,不过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定睛细看,双眼在少年脸上扫过。 苏文柏只觉得双腿一软,脚下一个趔趄。 若不是苏管家眼疾手快,恐怕他已经跪倒在地。 盯着面前这张脸,苏文柏只觉得,内心狂跳不已。 “草民见过苏大人。” 来的路上,秦狄已经听管家提起过,苏家的主人在朝为官。 “罢了,无需多礼。你姓甚名谁,可是本地人士?家中还有何人?” 苏文柏强压内心,故作镇定的坐在椅子上,暗暗惊叹:像,真的太像了! “草民秦狄,家中再无亲人......” 秦狄将自己记忆中的那些往事,如实说了出来。 当听到他说自幼被母亲抚养时,苏文柏整个人变得都不淡定了。 “老爷,你没事吧!” 苏管家发现了他的异常,只以为他是因为小姐的事情,伤心过度。 苏文柏深吸口气,缓缓摇了摇手。双眼再次看向秦狄,四目相对。 他,竟然有些心虚。 “秦公子,小女的事情,想必苏管家都和你说了吧,你可愿意?” “愿意!” 秦狄回答的很干脆。 苏文柏暗暗松了口气,点点头,看向苏管家。 “既然秦公子愿意,我看此事就不要耽搁了。你代替秦公子,去准备些应用之物。” 苏文柏话音刚落,身边的苏夫人急忙补充道:“其他可以从简,婚书和吉服,万不可少。” “老爷夫人请放心,此事老奴一定办妥。” 随着苏管家的离去,苏文柏借口去看看女儿,和夫人离开。 有仆人端来茶水果盘在旁伺候着,秦狄也懒得管他去做什么。 “老爷,你没事吧?” 走上二层楼梯时,苏夫人就发现了他的异常。 “没事,没事。我只是太担心晴儿了。” 苏文柏回眸,看向不远处的少年,心中泛起惊天骇浪。 在他离开京都的前一天,宫中就有消息传出:皇帝病重! 大汉虽说已经立国几十年,但前朝余孽仍在。看似强大的王朝,其实在立国之初,就是外强中干。 大汉王朝的组成,除了分封的各位异姓王,门阀士族也占据着主导位置。 这些年若不是他们的支持,恐怕大汉王朝,早就被虎视眈眈的敌国所吞并。 即便有他们的支持,王朝内部的明争暗斗也从未中断。 六位异姓王就已经分封了大汉的一半疆土。 八大门阀,更是掌控着京都一半的兵权。 皇帝,只不过是一个维系他们保持平衡的枢纽。 有他存在,现有的平衡就会继续维系下去。 没有他,无论是六位异姓王。亦是八大门阀,都会借此机会,扶持自己的人,登上皇位。 更让皇帝头疼的是,自己的四个儿子,每人都对帝位虎视眈眈。 他也深知,四个儿子的背后,都有不同的势力在支持。历尽艰辛创建的大汉王朝,不能这么快就因为内斗,毁于一旦。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那位曾经带着皇子逃离出宫的那位宫女。 虽然以前也曾派人找过,最后入泥牛入海,毫无消息。 深知自己时日无多,对他们母子的思念,变得更加强烈。 毕竟,那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第5章 疑难杂症 来到苏雨晴的房间内,苏文柏的脑袋里,浮现的依旧是秦狄的身影。 结合皇帝不久前下发的寻人诏书,苏文柏几乎可以肯定。 楼下坐着的少年,极有可能是流落于民间的皇子。 “老爷,你没事吧?” 苏夫人看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脸上更加担忧。 本来女儿的事情就已经够她承受,如果现在苏文柏再出现什么问题。 她的天,可就彻底塌了。 苏文柏缓缓摇头,近步来到女儿床前。 “晴儿,晴儿...” 几声轻呼,苏雨晴慢慢睁开眼睛,脸上强挤笑意。 “爹,娘,你们来了。” “我苦命的儿啊。” 苏夫人坐在床边,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擦着眼泪。 这一幕,令苏雨晴心中一酸,泪花在双眸间翻涌。 “娘,放心吧,我没事!” 看着泪如泉涌的母亲,苏雨晴真想将实情全盘托出。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咬牙继续下去。 “我儿福大命大,定会得上天庇护。” 苏夫人强忍泪意,目光看向苏文柏。 “晴儿,有件事情,为父想和你说一声。” “爹爹,您请讲!” 即便已经知道要说什么,却不得不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轻柔的话音入耳,更是显得她极其虚弱。 “爹为你寻了一门亲事,这样晴儿就不用嫁给左丞相的傻儿子了。” “爹爹,左丞相位高权重,不是我们可以得罪的!不能因为女儿,害了爹爹。” 苏雨晴一副为父着想的说辞,着实将他感动了一番。 想到自己的作所作为,苏文柏更加愧疚,也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抉择。 “放心吧,说辞就按爹的意思去做。这次就算我拼了老命,也要护你们母女周全。” “那...女儿全凭爹娘做主。” 嘴上这样说着,内心却在窃喜。谢天谢地,总算不用嫁给傻子了, “好,那你在休息一会,稍后我就让人将吉服给你送来。” 听到父亲的话,苏雨晴险些惊得从床上跳起来。 “爹爹,这么匆忙吗?” “晴儿啊,是爹对不起你,事出有因,只能一切从简了。” “爹答应你,等你痊愈后,必会为你补办一场轰动京都的婚礼。” 话都说到这一步,苏雨晴也知道,说什么都晚了。 心有不甘的点头应允,脸上还要挤出一丝笑意。 没多长时间,苏管家带着几个人返回船上。 看着他们采买的应用之物,秦狄也是一愣。 “你们该不会是想...今天就结婚吧?” “怎么,秦公子是有什么顾虑吗?” 苏文柏从楼上下来,凑巧听到了秦狄的询问。 “那倒不是,是不是有点仓促了?” 秦狄嘴上这样回答,内心暗道:开什么玩笑,结婚之前不让我看一眼你家小姐长什么样? “呵呵,择日不如撞日。” 苏文柏缓步来到秦狄面前,不知为何,站在他面前是,心中总会浮现出一种慌乱的心情。 强压慌乱的同时,转头看向苏管家。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回老爷,一件不差,都准备好了。” 苏文柏点头,对他使了个眼色,说道:“那就通知下去,启程吧!” “去哪?” 秦狄万分错愕,怎么总有一种被人坑了的感觉。 “秦公子,我在京都为官,我们自然是要前往京都。” “你已无家人,今后便是我苏府的乘龙快婿,自然要与我同往京都!” “你是让我倒插门?” 他的话,倒是令苏文柏有些迷惑。 “倒插门,何解?” 一句话直接将秦狄问住了,倒插门...这很难理解吗? 当即想到两个世界可能存在文化差异,改口说道:“赘婿。” “若秦公子愿意,老夫倒是没什么意见。” 这个问题,真就将秦狄难住了。 苏文柏似乎发现了他的窘态,当即笑道:“此事日后再议,当务之急,还是你和小女的婚事要紧。” “开船。” 一声令下,大船缓缓驶离码头,沿着运河,朝着京都方向进发。 在苏管家的操持下,一份婚书很快出现在众人面前。 秦狄亲自书写自己的名字,只不过字体与之相比,看起来多少显得有些扎眼。 书写完婚书,秦狄也知道了未婚妻的名字:苏雨晴。 名字确实好听,只是不知道人究竟如何。 想到这里,内心隐隐还有些期待。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结婚。 “苏管家,你亲自伺候姑爷梳洗更衣。” 觉察到老爷的眼神,苏管家点头。 吩咐几个下人先将秦狄带入到房间内,他来到苏文柏近前。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苏文柏左右查看,确定无人,压低声音说道:“你悄悄观察一番,在他左肋下方三指的位置,是否有心形胎记。” “好,我即刻就去。” 苏管家虽然困惑,但是对于主人交代下来的事情,他还是会无条件去执行。 看到众人离开,苏文柏总算松了口气。同时心也再次提起,甚至有些忐忑。 很是纠结的在船舱内踱步,时不时的看向秦狄进入的房间。 此时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丝毫不夸张。 不知过了多久,苏管家从房间里出来。 未等他开口,苏文柏上前一步,低声询问:“如何?” “回老爷,秦公子的小腹左上方,确实有快胎记。老爷是如何得知?” “不该问的别问,快去好好服侍秦公子,他可是我苏府的座上宾。切记,万万不可怠慢。” 主人凝重的语气,足以证明他对秦狄的重视。 有了主人的吩咐,苏管家自然不敢怠慢,转身回到房间,服侍秦狄更衣。 苏夫人将吉服送到女儿房间,与春桃一起,为她梳妆打扮。 在春桃的搀扶下,苏雨晴装作虚弱的从床上起来,坐在梳妆台前。 苏夫人泪眼婆娑的看着面前爱女,为她盘起乌黑秀发。 “晴儿,都是为娘对不起你,让你如此仓促完婚。” “娘,您无需自责,晴儿不怪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天经地义。” “更何况晴儿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 许是觉得愧对母亲,苏雨晴微微转身,轻轻抱住了苏夫人的腰。 苏夫人的手,轻抚女儿的头。惊奇的发现,女儿的气色,竟然瞬间好了许多。 难道说,冲喜真的可以驱散女儿身上的晦气? “晴儿,你觉得身体好些了吗?” “有娘亲为我梳妆,晴儿的病已经好了!” 第6章 抽空结个婚 “今日之后,晴儿便是他人之妻,切不可再胡闹了。” 苏夫人不断叮嘱女儿的同时,暗自伤神。 天色渐黑,在苏管家的带领下,众人张灯结彩,瞬间喜庆的氛围呈现众人眼前。 远远看去,一艘红色双层大船,在运河上飘过,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老爷,一切准备就绪,仪式何时开始?” “既然小姐身体不适,那就一切从简吧。将小姐搀扶下来,拜个天地就算举行仪式了。” 半柱香的功夫,在春桃的搀扶下,苏家小姐身着吉服,缓缓从楼梯走下。 在苏管家的操持下,两人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后,礼成。 速度之快,令秦狄难以想象。 看着与自己拜堂的女人回到楼上,秦狄整个人都懵了。 “秦公子,不,贤婿啊,以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了。” “啊?哦!”秦狄回过神来,深施一礼。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见过岳母大人。” “贤婿无需多礼,只要你能真心对待晴儿,老夫就知足了。” “苏管家,送女婿去洞房吧。对了,他们还没有吃饭,单独送一桌酒菜过去。” 待到两人上楼,苏夫人有些担忧的说道:“老爷,只怕晴儿的身体,还无法洞房。” “夫人,听天由命!” 苏文柏苦笑一声,牵起夫人的手。 “这些年委屈你们母女了,若晴儿可以度过此次劫难,我必会加倍补偿你们。” “老爷,只要晴儿能够平安无事,妾身也就知足了。” 撇开他们不提,单说秦狄。 在苏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二楼小姐的房间。 这里被布置成了婚房。 此时的苏雨晴,正坐在床上。 看到这一幕,令苏管家有些意外。 小姐不是不能下床吗? 猛然间这么一回忆,刚才拜堂之时,小姐似乎都没有被搀扶。 难道说......回光返照!!! 四个字浮现在他的脑袋里,整个人犹如被雷击中一般。 “苏伯,你先下去吧。” 苏雨晴突然开口,语气听起来很是平静。 一时间,苏管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苏伯,小姐让你先下去呢!” 一旁的春桃开口提醒,悄悄对苏管家使个眼神。 “小姐,姑爷,老奴告退!” 苏管家虽心有疑虑,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待到他走下楼梯,整个二层只剩下三人。 “你就站在那里别乱动,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春桃忽然开口,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木棍。 “嘿,怎么个意思?我好歹也是你家姑爷吧!你家老爷的座上宾。你一个丫鬟,对姑爷这么无礼的吗?” 秦狄皱眉,记忆中的电视剧情节,不应该是这样啊! “春桃,你先退下吧!” 轻柔悦耳的声音传来,秦狄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第一次听她说话,倒也没注意。现在听来,这声音,绝对够动人。 “小姐,我怎么能让你与他共处一室!” “这叫什么话,我们可是拜过天地,现在我是她夫君,她是我娘子,怎么就不能共处一室了!” “不是,你俩到底谁是小姐,谁是丫鬟?” 听秦狄说话的语气,春桃忍不住皱眉。 挥了挥手里的木棍,直言道:“小姐你看,他说话都这么直白猥琐,一点斯文都没有,哪像是读过书的人,我看就是个泼皮无赖。”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春桃是吧,我要给你普及一下,有句话叫做斯文败类。看起来斯斯文文,其实满肚子的男盗女娼。” “你...粗鄙!” 春桃被秦狄怼的满脸通红,如此直白粗俗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好了春桃,你先下去吧,我有话和他说!” “小姐!” “下去!” 苏雨晴的语气,听起来多少有了生气,春桃不敢在辩驳,狠狠瞪了秦狄一眼后,悻悻离开。 房间里,再次变得安静起来。 最终,还是秦狄率先打破了僵局。 “我应该叫你娘子,还是称呼苏小姐!” “你我二人既有婚书之约,又有天地之拜,自然该称呼我为娘子。” “那就好,接下来,我是不是该一睹真容了!” 说话间,秦狄轻步走向苏雨晴,距离越来越近,心跳也越发急促。 手缓缓抬起,慢慢伸向近在咫尺的女人。 眼看就要触碰到她头上的红盖头时,却见她手一挥,主动将头上的盖头拽了下来。 一张精致脸蛋,浮现眼前。 两只大眼睛,白皙肌肤,配上红唇,绝对的美女。 一时间,秦狄似乎忘记了呼吸。 “看够了吗?” 苏雨晴美眸一瞥,看向面前的男人, 直至此刻,秦狄终于知道,惊鸿一瞥为何意。 “果真是个美女啊,出乎意料!” 秦狄发自肺腑的感叹着,猛然间觉得有些不对。 上下打量面前的女人,疑惑道:“不对啊,我听说你,不是得了重病吗?” “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与我成亲之事,他们许你什么承诺?” 苏雨晴双眸紧盯秦狄,开门见山的询问。 “黄金五十两!” 秦狄伸出一只手,很诚实的将他与苏管家的约定,说了出来。 闻听此言,苏雨晴径直来到桌前,拿起纸笔刷刷点点。 “这是五百两银票,折合黄金一百五十两,签了这份契约,银票你拿走!” “契约?” 秦狄上前,一行行秀丽字迹映入眼帘。 “这契约,似乎对我不利啊!” “若你觉得不公平,可与我协商。” “倒也无妨,还能承受!” 说着,秦狄提笔,写下自己名字。 暗道:你都病危之人了,最多也就挺上一年,这点时间,小爷还能熬过来。 想到这里,当即开玩笑的说道:“得了什么重症,这么仓促成婚,作为你名义上的夫君,我应该有知情权吧!” “此事告诉你倒也无妨,但你须对天发誓,不可泄露给任何人。” 见她如此郑重,秦狄不屑暗笑。古人当真愚昧,对誓言看的如此重,若真是灵验,前世的自己早就死了多少次啦。 心里这样想着,还是抬起胳膊,竖起手指。 “我秦狄对天发誓,若将此事告之别人,天打雷劈!” “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吧!” 秦狄顺势坐在桌前,拎起茶壶倒了杯水。 “我是再装病。” “噗” 秦狄刚刚入口的茶水,再次喷出。 第7章 京都 躺在苏雨晴悉心为他铺的地铺上,秦狄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结个婚的时间,似乎还没抽根烟的时间长。 现在想想,第一次结婚,就如此仓促嘛? 躺在柔软的被子上,想着这几天的奇特经历,纵使难以置信,也别无选择。 胡思乱想之间,在轻轻摇晃的大船上,沉沉睡去。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卸下了防备,这一觉,睡得极其舒服。 迷迷糊糊中,就听到两个女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入耳。 秦狄睁开眼睛,此时天色已亮。 循声望去,先是看到四条腿,一人坐着,一人站着。 见此情形,秦狄突然愣住了,足足五秒,缓缓反应过来。 差点忘了,昨天抽空结了个婚。 眼睛再向上看去,坐着的是苏雨晴,站着的是婢女春桃。 “早啊!” 秦狄眯眼,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美,很养眼。 纵使拥有两世记忆,无论在哪个世界,这绝对都能算得上是女神级别的人物。 就是...有些冷漠。 不过很快也就释然。 毕竟昨天第一次见面,仓促成婚。 作为一个从小就接受封建思想培养的保守女人,还能热情到哪里去。 “春桃,服侍姑爷洗漱。” “是,小姐。” 春桃极不情愿的走了过来,气鼓鼓的看向秦狄。 那眼神,恨不得分分钟将他吃了。 在运河上航行六日后,众人终于抵达京都境内。 经过几日相处,秦狄不间断的从他们口中,对这个世界,多了些了解。 在苏文柏的眼里,他却成了一个好学上进的良好青年。 更让他们夫妇高兴的是,宝贝女儿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两人心中,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婿,看的格外重要。 京都苏府。 秦狄和苏雨晴在苏文柏的指引下,直接来到后院的一处房间。 房子显然经过了重新布置,喜气洋洋。 “晴儿,贤婿,这里就是你们的房间,看看是否还满意。” 苏文柏面带笑意,看着女儿和女婿。 对女婿秦狄,他是越看越顺眼。 “多谢岳父大人,我觉得挺好。” 秦狄的追求不高,只要不是住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其他都无所谓。 “那好,你们先歇息片刻,为父还有事情,需要进宫面圣。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管家即可,让他来置办。” 交代完这些,苏文柏转身离去,换上官府后,直奔皇城。 “想不到你家还挺有钱啊!” 秦狄四处打量,古香古色的房间,看起来到处散发着古典气息。 恍惚间,令他回忆起前世的皇城。想不到,有朝一日,也可以体验一番,古人的生活。 只是没有了前世的科技,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变得繁琐了很多。 再有便是那些繁文缛节的礼仪,确实令人头疼。 “苏家世代经商,只是到了家父这里,选择了入朝为官,所以家境还算殷实。” 苏雨晴三言两语,将苏家的历史简单说了说。 秦狄本就是随口询问,也并未往心里去。 即便往心里去,这些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按照对这个世界的物价了解,二百两银子,足够普通人一辈子的生活用度了。 这些天秦狄也在考虑,既然重生在这个世界,总要找点谋生的营生。 定个小目标,赚他个几千两银子,然后买个房,买点地,踏踏实实做个地主,余生才有资格摆烂。 两人在仆人的介绍下,参观着苏府的同时,苏文柏已经来到皇宫。 “苏大人,看你满面春光,看来是有喜事啊!” “借公公吉言,不知陛下最近龙体可好?” 苏文柏左右查看,并无人注意这里,上前一步,将一张银票塞进对方手里,满脸堆笑。 “苏大人太客气,这可使不得。” 太监看了看手里的银票,满脸笑意的象征性拒绝。 “这次返乡匆忙,原本给公公带些家乡特产,路遇陵城附近,遭遇战火,还望公公不要介意。” “哎呦,苏大人没事吧,听你这么一说,可真吓死咱家了。” “前两天陛下还为此事大发雷霆,现在训斥梁王的圣旨,怕是早就到了。” “对了苏大人,既然途经陵城,不妨将所见所闻,和陛下念叨念叨。” “我懂,我懂。多谢公公提点。” 苏文柏早就听说,眼前这位公公,曾经路过梁王封地时,未曾把梁王放在眼里。被当众鞭打二十,看来这笔仇,他一直记着。 两人来到御书房门前,太监再次上前通报。 紧接着,皇帝的贴身太监缓缓走了出来,看到苏文柏后,不紧不慢的说:“苏大人,陛下召见,随我来吧。” 在他的指引下,苏文柏迈步进入御书房,看到皇帝坐在书案前,急忙低头,快步上前。 “臣苏文柏,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咳咳...平身吧,苏爱卿何时回来的?” 皇帝头都未曾抬起,眼睛直勾勾盯着手中奏折。 “回陛下,午后刚刚回到京都,臣惦念陛下龙体,所以特来觐见陛下。” “苏爱卿有心了,此行返乡,可还顺利。” 其实对于面前的苏文柏,靖远帝并没有见过几次,对他的了解,多以平时的奏折为主。 苏文柏入京为官也不过一年光景,所任官职并非要员,只是负责皇家日常琐事。平日的早朝,他还真不够资格。 “回禀陛下,臣途经陵城时...偶遇一人。” “嗯?什么人?” 靖远帝皱眉,凌厉目光看向站在面前的苏文柏。 “回陛下,臣带来了此人画像。” 苏文柏从袖筒里抽出卷轴,双手捧上。 “呈上来。” “诺。” 太监接过卷轴,毕恭毕敬的来到靖远帝近前,小心翼翼的将画轴打开。 双目扫过,靖远帝猛然间从龙椅上站起,一把抢过画轴,完全展开后,平铺在桌上。 盯着上面的男子,靖远帝的神情,显然有些激动,口中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陛下,小心龙体。” 太监上前,双手搀扶着他的胳膊,极为担忧。 “无妨。” 靖远帝屏气凝神,看向苏文柏的同时,说道:“这幅画出自何人之手。” “回陛下,臣亲笔所绘。” 苏文柏偷眼观瞧,早就发现皇帝脸上神情的变动。 心中终于可以断定,这次,他赌对了。 第8章 亲临苏府 “苏爱卿果真是妙笔丹青。” 靖远帝沉吟片刻,盯着画轴上的少年,缓缓摆手。 身旁太监会意,脚下向后退去。 “都退下吧。” 房间里的婢女太监全部退出,贴身大太监将御书房的门闭合后,静静站在一旁。 “此人姓氏名甚,身在何处?” “回禀陛下,此人名为秦狄,已被微臣带回京都,现在居于府内,只是......” “只是什么?爱卿但讲无妨。” 听到靖远帝的话,苏文柏深吸口气,将这几天的经过,缓缓道出。 半个时辰后,苏文柏走出御书房,如释重负的长出口气。 “李才,此事你怎么看?” 李才算是靖远帝的心腹,自幼陪伴皇帝,对他的忠心,日月可鉴。 听到皇帝的询问,李才急忙上前一步。 “陛下,老奴觉得,这画中之人,无论眉宇间的气势,还是轮廓长相,看起来,都是极为熟悉。” “和陛下的神韵,有七分相似。” “秦狄,秦狄。”靖远帝嘴里反复嘟囔着这个名字,喃喃自语道:“但愿会是他。” “陛下,不如老奴今晚到苏府一趟。” “不必了,朕亲自去。” 靖远帝缓缓起身,深邃的眼神再一次扫过面前的画轴。 “此事先不要声张,朕自有安排!” 另一边的苏文柏,压制着内心喜悦,马不停蹄的赶回家。 刚到门口,尚未来得及进门,就发现门口多了一顶轿子。 瞬间,苏文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快步入内,一路狂奔到大厅,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正堂的左丞相,王源。 “下官苏文柏,拜见丞相,不知丞相大驾光临,望丞相恕罪。” “哈哈哈,苏大人无需多礼,这是在你家,并非庙堂,你我之间,马上就要成为儿女亲家,那就更不需要庙堂这一套规矩了。” 左丞相王源大笑着,上前一步,将苏文柏搀扶起来。 苏文柏倒吸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礼不可失,礼不可失。” 苏文柏很是尴尬,嘴上赔笑,一副拘谨的样子。 两人落座后,左丞相满是笑意的看向苏文柏。 “我也是偶然听奴才说,今日看到苏大人进宫面圣,这才知道苏大人回京了。” “冒昧前来打扰,苏大人可不要介怀啊!” “岂敢岂敢,丞相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苏文柏随口附和,细细品味着他的话。 简单的一句话,间接告诉苏文柏。左丞相王源的眼线,已经渗透到了皇帝身边。 能做到这一点,可见其权势之大,人脉之广。 甚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些,一层冷汗从额头涌出。 “哈哈哈,今日冒昧前来,就是为了犬子与令千金的婚事,不如我们今早将日子商定,老夫也好通知亲朋好友。” 他的话说的不紧不慢,不轻不重。 传入苏文柏耳中,却犹如惊天巨雷。 这件事情,本就理亏。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怎么应对,真是个难题。 若是寻常百姓家也就罢了,关键对方是权倾朝野的丞相,无论财力还是权势,与之相比,对方绝对是碾压级的存在。 “呃...丞相大人,此事怕是有些变故。” “嗯?” 左丞相冷哼一声,眼中凌厉目光,直射苏文柏。 “丞相恕罪。” 一股巨大压力,伴随着王源嘴里的冷哼,迅速蔓延在屋内。 “苏大人,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丞相王源从椅子上站起,不怒自威。 “丞相容禀,下官也是返回原籍才得知,小女的婚事,已有家父做主,而且...而且早已完婚。” 苏文柏直接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苏文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耍本相。” “丞相息怒,下官知罪。” “知罪?哼哼,苏文柏,你可知当众戏耍当朝宰相,可是死罪一条。” “嘶...这...” 苏文柏倒吸口气,如果按照大汉律法追究,五十廷杖足以将自己打死。 想到自己的女儿,想到秦狄的身份,苏文柏的内心,终于有了些许底气。 “下官知罪,甘愿领罚。” 之所以这么说,那是他知道,这件事情想要处理,必会惊动当今天子。 碍于自己与秦狄的翁婿关系,想必皇帝多少都会留些薄面。至少,命能保住。 “哼哼,好啊,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相无情,在陛下面前告你的御状。” “谁要告御状啊!” 熟悉的声音传来,两人顿时一惊,同时看向门外。 看到为首之人,左丞相急忙迎上前去,跪倒在门口。 “臣王源,参见陛下。” “臣苏文柏,参见陛下。” 一身素衣装扮的靖远帝,径直走向屋内,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两人,冷笑一声。 “呵呵,王丞相,朕刚刚似乎听说,你要告御状?” 话音刚落,就听王源哀嚎一声。 “陛下,老臣委屈啊,陛下要为老臣做主啊!” “好了,都起来吧。” 靖远帝挥挥手,示意两人起来回话。 王源一把鼻涕一把泪,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当然,免不了添油加醋,强调自己的委屈。 其实他说的这些,今天下午,靖远帝已经听过一遍。 事情的经过大相径庭,只不过换了个人重复一遍而已。 对于这件事情,靖远帝心中早有计较。不过此时,显然还未到做出决断的时候。 “此事朕知道了,王丞相先回府吧,他日朕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老臣告退。” 王源还想继续辩驳一下,猛然想到,这是苏文柏的家。 陛下突然亲临至此,即便自己装的再委屈,恐怕也会吃亏。 与其这样,倒不如静观其变。想通这点,王源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靖文帝的目光,才再次看向苏文柏。 “人呢?” “回禀陛下,此时应该在后院。” “带朕去看看。” 靖文帝起身,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苏文柏在前引路,穿过长廊,来到后院。 此时夕阳缓落,秦狄正坐在水池旁,不知道他从哪弄来根鱼竿,正蹲在那里钓鱼。 见此情形,苏文柏刚要上前唤他,被靖远帝的禁声手势打断。 第9章 初次见面 “收获如何?” 耳边传来的询问,秦狄没有多想,轻轻扭了扭脑袋,下巴指向旁边的鱼篓。 “还行,里面鱼不少。” 看到他的侧脸,靖文帝心中一紧。上前两步,深邃的双眼,看向鱼篓。 里面三条鲈鱼,还在不断的张着嘴巴呼吸。 “看起来似乎不错,不如送我一尾。” “嗯?” 听到身后传来的话,秦狄忍不住回头看去。 虽然对方穿着普通,但秦狄还是感觉到一股强大气场。 好在他拥有两世记忆,前世也曾见过不少大佬,对于眼前人散发的气场,不以为然。 “你谁啊?” “咳...” 苏文柏惊得冷汗都要涌出来,急忙咳嗽一声。 听到咳嗽声,秦狄将头扭向另一侧,这才看到苏文柏。 “回来啦?” 面对秦狄的询问,苏文柏有些尴尬。如果不是早就习惯了秦狄的性格,此时脸上还真挂不住。 “嗯,这位是秦先生,我的...好友。” 靖远帝交代过,不必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秦狄。 秦狄虽然不适应这个世界的繁文缛节,却也深知,在外人面前,必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将简易鱼竿放在一旁,起身抱拳施礼。 “小侄秦狄,见过世伯。” “秦狄。真是巧啊,我也姓秦,说起来,我们也许还是一家。” 随着秦狄的转身,靖远帝终于看清了他的五官长相。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已经可以断定,眼前的少年,就是自己的儿子。 鼻子,嘴巴,简直和她娘年轻时一模一样。 “可能吧。” 秦狄敷衍式的回应着,暗道:姓秦的人多了,皇帝还姓秦呢,他也不能跟我是一家呀。 “还算是一表人才,文柏,令千金果然有眼光啊。” “多谢陛...秦兄夸赞,天色已晚,文柏已备下酒宴,还请秦兄务必赏脸。” 听苏文柏如此卑微的语气,秦狄暗中打量面前的男人,开始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他,应该是个大官。 看来真应了那句老话,不到京都,不知道自己官小。 “也好,今日正好品尝一下,这鲈鱼的味道。” 入住苏府第一晚。 “今天来你家的那个姓秦的是谁啊,你爹好像很惧怕他的样子。” 秦狄很自觉的将铺盖卷铺在地上,脑袋里回忆着苏文柏始终都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忍不住好奇起来。 “别忘了,我和你一样,也是第一次来京都。” “也对,问你你也不知道。” 秦狄暗自思索了一会,既然猜不到,索性就不再去想。 “当当当” 轻叩房门的声音入耳,紧接着苏夫人的声音随之而来。 “晴儿,你们休息了吗?” 听到门外的声音,两人都慌乱了起来。 秦狄还好,苏雨晴格外慌张。 急忙将地上的背着抱到床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平复着心情,慢慢走向门口。 “娘,您怎么来了?” “傻丫头,京都天凉,娘怕你们晚上会冷,特意来给你们加床被子。” 看到女儿的身体已经无恙,苏母的内心早就乐开了花。 虽然女婿来的有些仓促,不过几天相处,发现人也不错。除了随性些,倒也没有什么缺点。 相比丞相家的傻儿子,秦狄已经不知好了多少倍。更何况,自家老爷对这个女婿也十分喜爱。 “谢谢娘。” 苏雨晴挽住苏母的手臂,脸上浮现笑意。 “岳母大人。” 秦狄看到两人进来,起身施礼,对于这位所谓的岳母,秦狄还是比较喜欢。 用前世的话来说,这就是熟妇。 秦狄很纳闷,也不知道脑袋里怎么就突然蹦出这么个想法。 “晚上的饭菜还习惯吗?” 苏母一脸笑意的看着秦狄,来之前老爷再三叮嘱,对待这位女婿,万万不可怠慢。 虽然不知其中有何缘由,但是对于自己老爷的交代,她自当听从。 “很好,而且我这个人不挑食,通吃。” “那就好,那就好,怕你们晚间会饿,特意让下人去买了些京都有名的糕点。” “多谢岳母大人。” 秦狄再次施礼,许是觉察到了他的尴尬,苏母笑着说道: “那好,你们早些歇息。” 望着苏夫人离去的背影,秦狄长出口气。 “你娘该不会是来查房的吧?” “查房?何意?” 苏雨晴很是好奇的看着秦狄,因为她发现,这几日的相处,秦狄总会说出些自己从未听过的语言。 “就是...来看看我们房子漏不漏风。” 秦狄也懒得解释,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再次将被子铺在地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老爷,有访客。” 正在书房看书的苏文柏,听到管家的声音,慢慢抬头。 “这个时间,不是已经宵禁了吗?” “对方说是宫里来的。” 听到管家的话,苏文柏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快请。” 在管家的引领下,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头,来到书房。 “阁下是?” 苏文柏盯着面前的人,一时间对他的身份也无法拿捏。 “属下范天雷,见过苏大人,我这里有封书信呈给大人。”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捧在手中。 苏文柏接过他手里书信,看到上面苏文柏亲启几个字时,就已经知道,这是陛下的字迹。 借着烛光,将看了看内容,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范护卫,事情我都知道了,明日本官为你引荐。” “苏管家,今后范护卫就住在府上,你去安排一下。”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两人离去后,苏文柏坐在椅子上,再次看起信件上的内容。 字数不多,内容也简单。 皇帝派来一名死侍,保护秦狄。 “看来,我苏文柏,要时来运转了。” 喃喃自语间,苏文柏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皇宫,御书房内。 靖远帝端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手里密信,沉默良久。 最后,手狠狠拍在桌上。 “岂有是理,梁王竟敢暗中勾结外敌,他想做什么,难不成他还想谋反。” “陛下息怒,此事还在查证中,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说。” “据内卫密探回报,自从前几日传出陛下病重的消息后,梁王开始频繁派人秘密前往京都。” “人都去了哪里?” “公子宸的府邸,出现过他们的踪迹。” “这帮逆子,朕迟早让他们气死。” 第10章 各怀鬼胎 “陛下息怒,四位公子,可能也是为了我大汉王朝的稳固。” 说话之人,是内卫首领,杜震。 作为皇帝亲自掌控的一股势力,内卫一直负责监控着门阀与异姓王之间的关联。 甚至很多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内卫,可以说是最神秘的存在。 “此事暂且不提,朕命你去调查另一件事情。” 御书房外,一个太监趴在角落的窗户上。 看着里面窃窃私语的两人,双眼皱眉。 良久,杜震内心泛起惊天骇浪,脸上依旧是极其冷静的样子。 “陛下,此事臣即刻去办。外面的人,要不要微臣带走。” 靖远帝脸上闪过一抹冷笑,眼睛的余光看向窗户,轻轻摆手。 “抓一个,还有第二个,还是留着吧。” “诺,微臣告退。” 杜震离开御书房,靖远帝嘴角轻轻抽搐几下。 作为一国之君的他,早就知道宫内遍布眼线。 这些眼线来自于不同势力,有异姓王,有各个门阀士族。 为了极大可能的稳固各个权势间的平衡,他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既然他们煞费苦心的布下眼线,除掉他们,倒不如将这些人利用起来。 有了他们的存在,反而会让传出的消息变得更加逼真。 靖远帝一生共有七个儿子,其中两位早夭,一位流落民间,另外四位已经长大成人。 公子浩从小便被立为太子,今年二十七岁。 公子宸,二十五岁,被封为宸王。 公子羽,二十五岁,被封为羽王, 公子福,二十一岁,被封为福王 四位公子虽都有自己封地,却都居于京都。 除此之外,八大门阀在京都也拥有自己的府邸,即便留在京都的不是家主,也会是家族位高权重的代表。 一是为了方便陛下召见,二是为了及时获得朝堂上的最新消息。 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各个势力会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决断。 京都太子府。 歌舞晚宴还在举行,妙龄身姿的歌姬,穿着暴露,在厅堂中央,肆意扭动身躯,吸引着众人眼球。 两侧围坐的人群,推杯换盏间,不时对场中歌姬指指点点,贪婪之色,尽显脸上。 公子浩身为太子,自然得到了很多权势的拥戴。 自从传出陛下重病的消息后,太子府的宾客,更是络绎不绝。 与太子府的喧闹相比,公子宸的宸王府就安静了许多。 大厅内,公子宸住在主位,端起桌上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今日父皇微服前往苏府,你们可知所为何事?” 公子宸的话音刚落,众人轻轻摇头。 不是他们不知道皇帝出宫,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去苏府。 苏文柏的官职,在他们眼中,可有可无。 换句话说,苏文柏这样不入流的小角色,压根就没有进入他们的视线范围。 自然也不必去拉拢,更不会在他的府上,布置眼线。 “殿下,会不会陛下知道苏文柏返乡,途经陵城,想询问一下他途中所见所闻,也好了解一下梁王封地的真实情况。” “王大人此言有理,苏文柏不过刚刚调入京都一年。所担任的官职,也不过是负责皇宫内的钱粮记录官,陛下去苏府,总不能为了这些琐事吧!” “不然,也许陛下就是看重苏文柏毫无背景可言,想要重用他。” “诸位大人,事情恐怕没有你们想的这么简单。” 公子宸笑着摇摇头,将手里的茶杯放在矮桌上,继续说道: “今日午后,苏文柏回的京都,第一件事就是去面见陛下。他离开不就,父皇便微服出访,直奔苏府。” “而且,父皇似乎在苏府用过晚膳后,才离开。” 听闻此言,众人一愣。 皇帝亲往臣子家中,本就是莫大殊荣,迄今为止,还没听说皇帝在哪位臣子的家中用过膳。 “看来,苏文柏要高升了。” “这个人,今后一定要重视起来。” “殿下,返乡探亲会不会是苏文柏的借口,实则是奉了陛下密旨,暗中调查某些事情。” 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安静起来。公子宸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诸位大人多虑了,此事没你们想的那么负责。” 忽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说话的速度不快不慢,语气中还有些不屑。 众人闻声看去,角落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脸上明显有些醉意,手里的鸡腿,已经剩下了骨头。 说话之人名叫王亮,是门阀王家的三公子,平时为人低调,极其好酒。 “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对于王亮的话,众人很是不屑。不过碍于在公子宸面前,对他说话还算客气。 “苏文柏进宫,是去找陛下求情。” “求情,何解?” 王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 “苏文柏不久前应下了我二叔家的婚事,对了,也就是我那个傻子堂兄。” “也不知道苏文柏从哪听说我堂兄傻子,结果今天说,他的女儿已经成婚。呵呵,敢戏耍我王家,他苏文柏有几个脑袋。” “这不害怕的要死,一没背景,二没靠山。回到京都,第一件事就去求陛下。” 说完这些,王亮直接就趴在矮桌上,昏睡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事情的经过会是这样。 “殿下,王亮的话不可不信,却也不能全信。” 公子宸的眼睛在他脸上扫过,暗道:这不废话。 “罢了,此事明日我亲自找左丞相询问。” “现在太子府情况如何?” “殿下,根据内线传回的消息,太子府歌舞盛宴,已经连续三天了。” “呵呵,南方战乱又起,北方旱灾。还是我的好大哥,会享受生活。” “殿下,何不利用这个机会,狠狠参他一本。这些年来,陛下似乎早就对太子心生不满。” “哼,我们兄弟情深,怎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来对付太子殿下呢。” “老臣知错。” “罢了罢了。” 公子宸摆摆手,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参太子,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自己怎么会去做呢! 翌日。 秦狄睁开眼睛,一看便看到了正在梳妆的苏雨晴。 借着阳光映射,令他心中一动。 不对啊,劳资来到这个世界,怎么人也傻了。 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就这么干看着,多可惜。 更何况,这还是拜过天地的媳妇。 许是感觉到异样,苏雨晴回眸。 第11章 去逛街 “你做什么?” 苏雨晴感受到秦狄异样的目光,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没什么,忽然发现,你很美。” 听到秦狄很直白的话,苏雨晴脸上闪过火辣,一抹红晕浮现在脸颊。 “难道没人夸你漂亮吗?” 面对秦狄的追问,苏雨晴缓缓说道:“未出阁女子,不应抛头露面。所以,我接触的人很少。”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个世界的女人,也是逛街狂魔呢。” “逛街狂魔?是什么意思?” 听着很是新奇的词语,苏雨晴忍不住询问,这几日的相处,她已经听到了很多新奇词汇。 “呃...怎么和你解释呢!” 秦狄思索片刻,直接从站起身来。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一个时辰后,秦狄拉着苏雨晴,大步跨出府门。 “小姐,姑爷,等等我。” 春桃气喘吁吁的从府内奔跑而来,不过给花浇个水的功夫,两人就不见了。 “小姐,姑爷,等一下。” 苏管家紧随在春桃身后,也追了出来。 在苏管家身后,跟着个干瘦老头。 “他们...该不会是不想让我们出去吧!” 想起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秦狄忍不住皱眉。 “小姐,你们要去哪里呀!” 春桃说话间,怒视着秦狄,生怕自家小姐被他拐卖。 “小姐,你和姑爷是要出门吗?” 苏管家来到两人面前,止住脚步,抬手指向身后的人。 “这位是范护卫,可以保护小姐和姑爷的安全。姑爷若是出门,务必将他带上。” 管家嘴里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对两人说,目光却直勾勾的看向秦狄。 “护卫?会武功?” 秦狄看向干瘦老头,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年纪少说也在五十岁左右。 “会一点。” 干瘦老头眼睛炯炯有神,虽然不高,身姿却很挺拔。 “会一点?多大一点?” 对于一点这个计量单位,秦狄太理解了。 说好听点,那是谦虚。说难听点,那是装逼。 “这么一点。” 干瘦老头的手抬到腰间,比划出一个高度。 “嗯,比我高一点。” 秦狄点点头,也并未往心里去。 “行吧,反正是闲逛,就当带俩跟班。” 秦狄在前,苏雨晴在侧,后面跟着的是春桃和干瘦老头,老范。 “秦狄,这样上街,是不是有些不妥?” 苏雨晴还是第一次,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 以前的外出,不是乘坐马车,便是坐轿子。 “这有什么,你呀,就是太保守了。人生在世,就要多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这样才能增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可是,作为未出阁的女子,这样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终究还是有些不妥。” 虽然觉得他说的话,有些道理。但她接受的教育,就是女子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字闺中。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未出阁,你是忘了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吗?在外面,你应该叫我夫君才对!” 秦狄止步,看向苏雨晴,盯着她精致脸颊,脸上闪过一抹坏笑,轻声说道: “嘿嘿,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想要假戏真做,却又不好说出口,在暗示我?” “秦狄,休要胡言!” 感受到对方的怒气,秦狄撇了撇嘴。 “别忘了,你爹可是派了个护卫保护你,这些话若是让他听到,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你爹。” “你...” 苏雨晴气急败坏,怒气冲冲的瞪了秦狄一眼,快步向前走去。 两人的对话,声音很小。却没有一个字漏掉,还是一字不差的传入老范耳中。 “京都,果然热闹非凡!” 走在喧闹街市,无论是苏雨晴还是春桃,都是一脸喜悦。 刚刚发生的不愉快,早就被抛到脑后。 毕竟,逛街还是女人的天性。 其实不止苏雨晴,就连秦狄都忍不住感叹起来。 习惯了前世的网购后,他至少有三年没有在实体店买过东西。 现在想想,网购虽然方便很多,却少了很多砍价还价的乐趣。 而苏雨晴,明显是砍价小能手。 因为砍价,和商贩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令秦狄甚至开始怀疑,苏雨晴到底是不是个大家闺秀。 “小姐,小姐,快看,好漂亮的纸鸢!” 随着春桃的一声惊呼,苏雨晴也开始兴奋起来。 两人快步走到货架前,议论起来。 “就这...一个风筝就给你迷住了!” 秦狄无奈的摇摇头,这个世界的女人,也太没见识了吧! 忽然间,一道灵光在脑袋里闪过。 对呀,既然这个世界的科技如此落后,完全可以制造些现代产物来贩卖呀。 飞机火箭造不出来,弄些小玩意还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秦狄似乎看到一枚枚的铜钱,从天而降,嘴角不知不觉微微上扬起来。 啪的一声,秦狄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流氓”! “哎呦卧槽,你打我?” 秦狄皱眉,迷茫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女人,绝对是一副高冷模样。 “哼,如此猥琐的盯着本小姐,难道不该打吗!” 女人气势十足,搞得秦狄更加迷茫。 “我猥琐?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你了!” 秦狄扭头,错愕的看向老范。 “我猥琐吗?我看他了吗?” 老范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低语道:“你还流了口水!” 听到他的话,秦狄有口难免,好在对方也没再纠缠,直接转身离去。 “你不是护卫吗?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挨打?” “对方不会武功,我怕将她打死。” 秦狄嘴角抽搐几下,对他竖起大拇指。 “厉害,你厉害。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高手,冷面杀手说的不会就是你吧!” 面对秦狄的讥讽,老范不为所动,而是淡淡看向他身后。 “夫人生气了。” 顺着老范的目光看去,身后的苏雨晴和春桃,用一种极其鄙视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说误会,你信吗?” 秦狄上前,刚想解释一下,却听到苏雨晴很直接的说道: “信,而且我们有约定,不会过问彼此的事情,不会干涉彼此的自由。” “那你还生气?” 苏雨晴脸上忽然浮现笑意,极其缓慢的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无关,我们只是临时联手,我有必要生气吗?” “其实刚才......” 秦狄刚要继续解释,苏雨晴直接选择了无视。 “春桃,我饿了,走,去吃饭。” 说完,苏雨晴直接走向对面的轩宇阁酒楼。 第12章 误入诗会 “年纪不大,脾气还不小。” 秦狄嘟囔一声,快步追了过去。 “客官里面请,您几位?” 门口的店小二看到来客,急忙迎了上去。 “四位。” 秦狄抢先一步,伸出四根手指的同时,嘴上还重复了一遍。 “这位爷,您看坐这儿怎么样?” 店小二随手指着一张桌子,就在门口的位置。 “我们有女眷,楼上没雅间吗?” 秦狄皱眉,不用苏雨晴说,他就知道,这样的位置,人来人往,她肯定不能接受。 “呦,这位爷,实在对不住。今天二楼有诗会,被整层包下,只能委屈您几位将就一下了!” 店小二满脸赔笑。 秦狄眼睛一转,清清嗓子,直言道:“这都没看出来吗,我们就是来参加诗会的,否则带女眷做什么!” “您是文人???” 店小二的眼神,显然在告诉秦狄,他不信。 “那还能有假,吾乃当世大文豪。” 秦狄胳膊一甩,跨步向楼上走去。 店小二虽然心有困惑,却也不敢继续阻拦。人家虽不是文人打扮,但穿着还算贵气。在京都这地方,没一个人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既然他们想上,那就由着他们喽。反正楼上包场的都是些权贵子弟,若是假的,自会被人收拾。 “你如此粗鄙,何时成了文人?” 苏雨晴见秦狄上楼,急忙跟了上去。 “粗鄙,我一直都是文人好不好。嘿嘿,既然赶上了,就来凑凑热闹。出来玩,不就图个乐子!” 听他话里的语气,苏雨晴就知道,他又在吹牛。 现在转身离开,显然已经来不及。 好在她曾经参加过几次诗会,很快便将慌乱的内心,安抚下来。 “你们是?” 楼梯口的仆役看到上来的秦狄,显然有些面生,忍不住询问起来。 “这不废话,来这里当然是参加诗会了,还能打酱油啊!” “啊?” 仆人听的云里雾里,不过看到秦狄身后的苏雨晴,很快释然。 应该是这位小姐来参加诗会,这个应该是随行的护院,嗯,没错,后面还有丫鬟和奴仆。 当即不敢怠慢,满脸堆笑:“几位,里面请。” 坐在靠窗的一张桌前,秦狄随手抓起桌上的瓜子,翘起二郎腿,磕了起来。 眼睛在屋子里扫过,大厅里有八九张桌子,都已经坐满了人。 令秦狄感觉意外的是,女眷竟然比男人还多。 看着一个个身着古风穿着的女人,秦狄霎时感觉像是穿越到古代一样,口水都要流出。 转念一想,不对啊,小爷不已经穿越了。 淡定,淡定。 秦狄抚慰着激动的内心,眼睛继续四处打量。 “诸位静一静,今日诗会,能邀请到诸位,柴某荣幸之至,刚刚这位才子的望月,真是令柴某大开眼界,不知可有人,想与之一战呢?” “我来试试。” 说话间,一个身着白衣,书生打扮的人,从雅间里出来。 “原来是刘公子,早就听闻,刘公子少年成名,更是深的太子殿下青睐,被太子纳入府中。” 两人相互客气几句后,刘公子昂首挺胸,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 一上一上又一上,看看行到领头上。 乾坤只在掌握中,五湖四海归一望。 “好诗,好诗啊!” “不愧能被太子看重,果然是学富五车。” “乾坤只在掌握中,意境气势磅礴。” “看来今天诗会的魁首,就是刘公子了。” “噗......咳咳咳” 秦狄刚刚喝入嘴里的水,直接一口喷出。 怪异的声音传来,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而来。 当众出丑,苏雨晴更是感觉难堪,对秦狄极度不满。 秦狄似乎没有丝毫察觉,忍不住大笑起来。 伴随着他的笑声,作为主持人的柴公子不由皱起眉头。 “这位公司看起来似乎很面生,不知公子为何发笑?” “抱歉,没忍住。我尽量忍住不笑,继续,你们继续!” 秦狄的话,彻底引来在坐才子才女的不满。 “这人是谁啊,竟敢口出狂言。” “似乎没见过此人。” “哼,看他行为举止,粗鄙至极。” 面对众人议论和指责,苏雨晴的脸变得通红。没想到第一次与秦狄外出,竟会惹来这么大的笑话。 刘公子脸上更是有些挂不住。被人当众取笑,在他看来,是莫大耻辱。 “这位公子气宇轩昂,想必也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不如上来请教一二。” “我?不行不行,我看看热闹就挺好,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秦狄说话间,还摆摆手,这样的动作,在这群文人雅士眼里,看起来和社会底层的百姓没有任何区别。 “这还是不是诗会,怎么什么人都能来?” “这是谁邀请来的?该不会是哪家来的奴仆吧!” “看他身边做的姑娘,倒像是个才女,他十有八九就是个看家护院的!” “敢嘲笑刘公子,有他的好果子吃。” “得罪刘公子,就是间接得罪太子殿下,今天有好戏看了。” “明明是个仆役,装什么公子文人。” 耳边传来他们的冷嘲热讽,秦狄斜眼看去,完全就是一副无赖的样子。 见此一幕,苏雨晴忽然有些懊恼,好端端的干嘛就听了他的鬼话,出来逛街。 逛街也就算了,干嘛非要来这家酒楼。 众目睽睽之下,想悄悄溜走,显然不现实。 “哼,原来你还有自知知明。既然知道自己不行,那就赶紧离开吧,此地不是你应该来的场所。” 刘公子冷笑一声,昂首挺胸,趾高气昂的看向秦狄。 “嘿,客气话你还听不出来,挺耿直啊!” “耿直?耿直何解?” 刘公子皱眉,对于耿直二字,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 “果然是个逗比,耿直就是说你傻!” “你...岂有此理,欺人太甚!粗鄙,粗鄙至极。” 刘公子一甩袖袍,很想抬手指向秦狄。但是作为一个文人的素养,他强忍了下来。 “柴公子,这样的粗鄙之人,应当赶下楼去,与他共处一室,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那你走啊,又没人拦你!” 秦狄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极了一个刁钻大妈。 “你你你...粗鄙!” 刘公子脸色被气的煞白,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柴公子见状,急忙上前安慰两句,然后看向秦狄。 “不知公子可有诗作,若是没有的话,柴某只好请公子离开了!” 听了他的话,秦狄撇嘴一笑,暗道:小爷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数理化不会,唐诗三百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诗作多得是,既然你们想听,那就让你们长长见识。” 秦狄起身,负手而立,眼睛看向远方。 第13章 小装一把 看到秦狄起身,苏雨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认识他的这些天,压根就没听他念过一句话,看过一页书。 不仅如此,更是满嘴胡言乱语,说些令人听不懂的话。 苏雨晴的心思,秦狄是一点都不知道,自顾自的摇摇头,缓缓开口。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念完嘴里的诗,秦狄愣了愣神,怎么如此安静,难道被打脸了? 脸上顿时感觉到一阵火辣,慢慢转过身,这才发现,众人正在静悄悄的盯着自己。 “我,念完了!” “好诗,好诗,想不到这位公子竟深藏不露,一鸣惊人。” 柴公子率先反应过来,双手高举,深施一礼。 “这首诗通过列锦的表现手法把烟村、人家、亭台、鲜花等景象排列在一起,构成一幅田园风光图。好诗,确实是好诗。” “何止,这首诗创造出一种淡雅的意境,表达出诗人对大自然的喜爱与赞美之情。” “声、义、画得到了很好的融合。好一幅乡村美景,仿佛亲临其境。” “生动而含蓄,自然而贴切。” “顿觉跌君多姿,妙趣横生。” 耳边传来众人的议论,秦狄饶有兴致的走到刘公子面前。 “怎么样?现在是你下楼,还是我看你下楼。” “哼,你不过是听了我的诗,才从我的思路上写出此首诗,这算什么本事。” 刘公子有些不服,故作镇定的掩饰眼中慌乱。 自己怎么说也是太子门人,能够获得太子青睐,全靠自己的真才实学。 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败给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眼睛无意瞥向窗外,看到一位老母正在送别要远行的孩子,当即灵机一动。 “你看窗外即将分别的那对母子,今日我们就以母慈子孝为题,各自作诗一首,不知你敢不敢应战。” “就你,还让我应战?就是赢了你也不光彩啊。” 秦狄轻蔑的扫了他一眼,看到他腰间悬挂的玉佩,似乎还值点钱,嘴角闪过一阵坏笑。 “不如这样吧,我们添点彩头。我若赢了,你腰间的玉佩归我,如何?” “哼,口气倒不小,你若输了,又当如何?” 刘公子顺势扯下腰间玉佩,放在桌上,用行动答应了秦狄的要求。 “随你喽。” 秦狄上下看看,自己身上除了这身衣服,就是怀里的银票,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怎么能当赌注呢。 “好,你若输了,就给在座诸位,每人磕上一个响头。” “一言为定,不过...这次还是我先来吧,我怕你耍无赖,说我抄你的诗。” “公子请。” 未等刘公子回答,作为主持人的柴公子直接应允,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秦狄转身,看向窗外远行的男子,脑袋里快速运作,关于母慈子孝的诗,都有什么呢? 几息的功夫,秦狄的脑袋里就寻找到了合适的答案。 故作高姿态的迈步向窗前走去,沉吟道: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这首《游子吟》,是唐代诗人孟郊创作的一首五言诗。 妥妥的一首母爱颂歌。 通过回忆一个看似平常的临行前缝衣的场景,凸显并歌颂了母爱的伟大与无私。 更能凸显诗人对母爱的感激以及对母亲深深的爱与尊敬之情。 此诗情感真挚自然,虽无藻绘与雕饰,然而清新流畅,淳朴素淡的语言中蕴含着浓郁醇美的诗味,千百年来广为传诵。 按照刘公子之前那首诗的水平做参考,这首《游子吟》,足以将他踩在脚下,用力摩擦再摩擦,摩擦起电都没问题。 众人无不震惊,心里全都涌现出一个想法。 “人,不可貌相。” 秦狄见对方迟迟不语,轻挑眉头,缓言道: “刘公子,你该不会,也有一首这样的诗吧?不过没关系,我不会说你抄袭!” 秦狄突然双手一挥,对着在坐的才子才女深施一礼,直言道: “诗词歌赋,本就是用来传递表达情感。我个人觉得,抄袭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写出的诗,能否值得他人来借鉴。” “作为文人,更应胸襟辽阔,海纳百川。力求书写出他人可以借鉴的诗句,而并非将目光停留在诗作是否被抄袭,被借鉴的肤浅虚名上。” “说的好。试问古往今来,能有几人有如此胸怀。吾辈之中,公子真乃楷模,在下佩服。” 说话之人起身,对着秦狄深施一礼。 “公子真乃当今大才,在下凭衣着断人,深感惭愧。”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府邸何在,他日小女子定当上门求教。” 听到悦耳之声,秦狄当即看了过去。 见对方有几分姿色,当即说道:“在下秦狄,诸位若是想与在下讨论诗词歌赋,秦某随时欢迎。” “不过,现在我们还是先欣赏刘公子的大作吧!” 目光看向刘公子,眼神中充满挑衅。 此时的刘公子早已没了先前那股嚣张,原以为对方是个书童,护院。正好借此时机,在众多才女前出出风头。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额头涌出的白毛汗慢慢汇集,在脸上滑过,最后沿着下巴滴落。 “刘公子?该你了!” 秦狄等了一会,见他一言不发,整个人傻站在原地,忍不住友情提示。 “啊!我…我在想。” 刘公子抬手拭去脸上汗滴,极力掩饰着心中慌乱,脚下不断来回踱步。 见他此番模样,秦狄也不再催促。随手从桌上抓起一把瓜子,悠闲嗑了起来。 不远处的苏雨晴脸色再次变得阴沉起来,刚刚因为两首诗而改变的看法,直接被秦狄手里的一把瓜子,打回原形。 “粗鄙。” 苏雨晴低语一声,没好气的瞪了秦狄一眼。 苏雨晴的想法和眼神,秦狄全然不知。 此时的他,正在专心致志的研究,桌上这块玉佩,能换多少银子。 手里瓜子吃完,秦狄忍不住皱眉。 这孙子溜达多久了?他也不嫌累,小爷都站累了。 秦狄活动活动四肢,装作为难的样子,看向柴公子。 “不然这场比赛,还是算我输吧。我忽然想到和娘子还有事情要去办,就不等他惊世骇俗的大作了。” “这…时间确实有些久。” 柴公子转头看向刘公子,其实着急的不仅仅是秦狄。 现场在坐诸位,除了他自己,都挺着急的,毕竟都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了。 “不知刘公子的诗作可有头绪?按照以往比赛规则。一柱香为限,刘公子显然已经超出许久。” “再给我点时间,马上就想到了。” “刘公子,那你慢慢想,这块玉佩,我就先替你收着了。” 秦狄直接将玉佩装了起来,对着众人一挥手。 “诸位,秦某还有事,先行告辞。” 第14章 贪色也好色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时,秦狄已经消失不见。 “这就走了?” “这位公子说他叫什么来着,家住何处?我定要亲自上门拜访!” “想不到我大汉竟然还有此青年才俊,假以时日,此人必会成为文豪。” “何须假以时日,刚刚这两首诗,便足以与邻国文豪比肩。” “不止,我倒觉得,这位公子的两首诗,远胜于他们。” “年纪轻轻,有此造诣,我大汉文坛要崛起了。” 众人议论之间,秦狄已经来到街上,看着正午的阳光,肚子传来咕噜噜的抗议声。 “咱们还是正儿八经的找个地方吃饭吧,原想蹭饭吃,结果灌了一肚子水。” “蹭饭?何意?” “吃白食喽!” 秦狄解释着前世极为普通的词汇,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语言差异太大。 “若是你舍不得银钱,可以告诉我,区区一顿饭,我还承担的起。” 苏雨晴蹙眉。 对于秦狄口中的吃白食,有着自己的理解。在她的认知中,吃白食便是乞讨。 “小姐,你看前面,有家酒楼还不错,我们要不要进去瞧瞧。” 春桃的手指向前方的路口,不过几十米的路程。 “走,过去看看。” 苏雨晴说话间,扭头看向秦狄。 “这顿饭的银钱,我出。” 秦狄抬头,哑然失笑。情不自禁的念出牌匾上的五个字:“酒楼还不错!” 看到两人进入酒楼,秦狄无奈摇摇头,急忙跟了上去。 还好这里只是一家普通酒楼,也没人举办活动。 不过生意看起来似乎真的还不错,至少一楼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在二楼的雅间里,店小二热情招待,推荐着店里的特色菜。 秦狄听着他熟练的说出几道菜后,脑袋一抽抽:“你给我来个完整版的报菜名。” “啊?” 一句话,直接把店小二问懵了。只是慌张了几秒,店小二脸色一转,满脸堆笑。 “这位客爷,您说的这些,小的不太明白。” “报菜名都不知道,开什么酒楼。” 秦狄也是想缓和一下刚刚的尴尬气氛,故意找找话题。 “客爷,您说的这报菜名,小的真没听说过。想必客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不然...让小的长长眼,免得小的下次露怯。” “得嘞,那就让你长长见识。” “有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 秦狄深吸口气,刚说几句,撇向窗外的眼睛,看到一个大大的当字。 “行了,就这些吧,多了吃不了,浪费!” “啊?哦!好好好,小的这就去准备!” 店小二转身退出包间,嘴里小声嘟囔着:有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 “你们先坐会,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说完,秦狄转身下楼,刚到门口,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直接挡在面前。 “卧槽!” 口中惊呼一声,脚下向后退去,定睛一瞧,面前之人,老范。 “刚才但凡我步子迈大一点,你都能砸死我。” “不是,你不是在楼上吗?” 秦狄猛然间抬头,看向二楼的窗户,虽然不高,一般人也不敢轻易跳下来。 “你...直接跳下来的?” “对!” 老范的脸上极其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 “人才啊!改天教教我。” 秦狄由衷的竖起大拇指,迈步走向对面的当铺。 “当当还是赎当啊!” 看到有人进来,趴在高台上昏昏欲睡的朝奉,慵懒的抬起头,居高临下看向秦狄。 当铺,秦狄还是第一次来,不过前世的他,倒也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画面。 对于朝奉趾高气昂的态度,并未在意。 掏出那块玉佩,递了过去。 “这玩意值多钱?” 柜台上的朝奉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拿起玉佩,眯眼看了起来。 “底子不错,雕工一般,最多八十两!” “这么点?你可看好了,这是好东西。小爷不知花了几个八十两才买到手。” 秦狄对玉的研究,可谓是一窍不通,但并不妨碍他使诈。 既然当铺肯出八十两,那就证明这块玉佩的价值,最少要翻一倍。 “嘿嘿,买是买,当是当。卖,能值百两。当,只值八十。” “卖,拿钱!” 听说能值百两,秦狄当场拍板。 “得嘞,痛快。这是银票,您拿好。” 朝奉当即拿出一张百两纹银的银票,拍在秦狄手中。 看着手中银票,秦狄脸上露出一阵坏笑,转身向外走去。 “哎,票据还没写完!” 票据,开玩笑,那玩意能拿吗,玉佩早就丢了。 返回酒楼时,凑巧从刚才的店小二身后经过。 隐约听到一阵,报菜名的声音传来... 很快,饭菜陆续上桌,秦狄彻底傻眼,同时暗暗庆幸。 幸亏刚才的报菜名只说个开头,谁能想到,这些菜他全有。 “殿下,这便是刚刚那位公子留下的诗。” 柴公子来到三楼的雅间,毕恭毕敬的将记录下来的两首诗,送了过去。 公子宸瞥了一眼桌上的纸,缓言道: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呵呵,意境虽有,霸气全无。” 只见他轻轻摇摇头,缓缓起身,舒展一下双臂。 “罢了,随他去吧。” “殿下,这样的人才,若是不拉拢,只怕太子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哼,这样的文酸,还是留给太子吧。我,要是的雄心壮志之才。” 于此同时,同样的一张纸,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靖远帝的面前。 “想不到,这小子,倒也有些文采。” “陛下,岂止是有些文采,让老奴说呀,就是当世文豪。” “秦公子的这两首诗,足以比肩齐国那些文坛巨匠了。” 听着李才的话,靖远帝很是受用,不过脸上还是故作姿态。 “现在下此结论为时尚早。更何况,这两首诗究竟是不是他写出来的,还有待商榷。” “这样,你安排一下,晚些时候,陪着朕再去外面走走。” “诺。” 李才慢慢退了出去。 房间内,靖远帝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出来吧!” “属下参加陛下。” 一道黑影,自房梁上缓缓飘落,直接跪倒在地。 “起来吧,调查的如何了?” 第15章 撸串吗 “几位贵客,吃好了?” 听到秦狄高呼的结账声,酒店的掌柜与店小二,一同来到了包间。 “如果我说不好,你能免单吗?” 显然,秦狄的话,令掌柜的始料未及。 “啊?哈哈,这位客爷当真是与众不同。” “不过客爷的话都说出口了,免单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件小事,想劳烦客爷。” “什么事?” 秦狄很是好奇,初来乍到,与店家素未平生,他能有什么事能劳烦自己。 “适才听小二言道,客爷会说什么报菜名。不知能否教予我们,也好让小店增添几分特色。” “就这个?没问题啊!” 秦狄松了口气,还以为多大点事。 当即吩咐小二将纸笔拿来,将印象中的报菜名背了出来,掌柜的奋笔疾书,记录下来。 “妙啊,妙啊!” 听完秦狄的叙述,掌柜的放下笔,欣赏着自己的大作,赞不绝口。 “客爷贵姓,今后只要是您来小店,一律免单,如何?” “这...不太合适吧!” 秦狄也不过是嘴上客气一下,心里都已经乐开花。 “合适合适,客爷今日口述下来的东西,其价值不可估量啊。” 酒店老板小心翼翼将纸折叠后收好,目送众人离去。 “秦狄,你是不是很缺钱?还是你一直都爱占小便宜呢?” 听到苏雨晴的话,秦狄微微皱眉,脚下止步,看向那张白皙精致的脸颊。 “我确实缺钱,但不是贪财,也不是爱占小便宜。” “店家请我们吃饭,那是因为我给他的东西,会为他创造出更大的价值。” “所谓买卖,便是有买有卖,对等互换。而买卖,交换的物品不一定是实物,也可以是虚拟物品。也就是说,买卖的东西,不一定都看得见,摸得着。” 秦狄滔滔不绝的演讲,成功将三人说的晕头转向。 良久,苏雨晴还是没能将思路理清,没好气的询问道:“油嘴滑舌,说的都是歪理!你以前经商?” “小本买卖,不值一提。” 秦狄嘴角轻轻抽搐几下,还经商,前世的自己穷的裤衩子都穿不起了。 “哦?曾经你作何营生,为何败落了呢?” 听到他的话,苏雨晴的好奇心被勾起,这还是第一次询问起他的往事。 “呃...烤羊肉串。” 秦狄眼睛扫过,恰巧看到了河边正在宰杀羔羊的屠夫,顺口就编造了一个。 “烤...羊肉...串,甚是新奇,烤羊肉我知道,可是烤羊肉串又是何物呢?” 苏雨晴话音刚落,就听春桃惊呼。 “哦,小姐,我知道了,姑爷说的烤羊肉串,一定是将羊穿起来烤。” “咦,不对啊,烤羊的时候,好像就要串起来。” 听着主仆两人的讨论,秦狄砸么砸么嘴,似乎有段时间没吃过羊肉串了。 “这么好奇吗?好奇的话,晚上让你们品尝一下什么叫做烤羊肉串。” “我去前面买些羊肉,你们在此地等我,莫要走动。” 说完,秦狄露出一股坏笑,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屠户。 大手一挥,直接要了半只羊,一摸兜蒙逼了,身上没现钱。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只羊我要是全要了,你会不会给我送到家里去。” “没问题。” 听到屠夫爽朗的回答,秦狄总算松了口气。 回到苏府之时,已经下午。 在苏雨晴的注视下,秦狄秦狄拎着一把斧子,来到后花园。 转眼间的功夫,一颗胳膊粗细的竹子,便被他拖拽到后院的凉亭里。 “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的竹子,为何砍断?” 苏雨晴闲庭信步的来到凉亭内,款款而坐,眼睛很是好奇的看向秦狄。 “当然是给你做羊肉串了。” 秦狄抬头,看着站立在旁的老范,继续说道:“去帮我那把刀,我需要将竹子劈开。” “需要多长,多宽,告诉我就好。” 听着老范不带任何情绪的话,秦狄微微皱眉,甚至还是怀疑,他是不是个面瘫。 “比筷子长一半,比筷子细一半,你行你去弄。” 原本是句气话,没成想老范直接将竹子拽出凉亭,直接抛向空中。 紧接着,秦狄只觉得面前闪过道道亮光,眼花缭乱。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三分钟,随着老范的手一挥,手里的刀踪迹全无。 再看地上,一根根竹签,七零八落的堆在一起。 秦狄的喉结上下耸动,干咽着口水。眼睛瞪得像铜铃,深吸口气。 “我滴个娘嘞,原来这世界真有武林高手。” “老范,你真是个人才!” 秦狄惊呼一声,对这个干瘦老头的看法,彻底改变。 将地上竹签收集起来,简单的用粗布打磨了一下,倒也可以凑合使用。 搭建好建议火炉后,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 青烟袅袅升起,阵阵肉香也随之而来。 “小姐,闻起来很香诶!” 春桃吧唧吧唧嘴,一脸乞求的看向自己小姐。 “你看我也没用,管他要。” 苏雨晴没好气的白了春桃一眼,自己也悄悄咽咽口水。 “来,尝尝吧。” 秦狄将烤好的肉串放在盘子里,然后递了过去。 “姑爷...这东西怎么吃?” 听到春桃的询问,秦狄笑着拿起一串,做起示范。 “看到没,就这样吃。娘子,尝尝吧!” 说话间,秦狄坏笑的看向苏雨晴,还真希望被人夸赞几句。 “天呐,小姐你快尝尝呀,真的是太好吃了,姑爷,你太厉害了。” “苏管家,老范,你们也都尝尝,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得到春桃的夸赞,秦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得意。 眼睛的余光看向苏雨晴,只见她拿起竹签,先是用鼻子闻了闻,然后轻轻放到唇边。 咬了一小口后,慢慢咀嚼,脸上也闪过一阵欣喜,轻轻点头。 “夫君制作的烤羊肉串,确实风味独特。” 由于有下人在场,苏雨晴也只能假装夫妻恩爱的样子。 不过,羊肉串也是真好吃。 “什么东西,如此美味?” 似曾相识的声音传来,秦狄转头看去。 依旧是昨天的穿着,依旧是昨天的人。 第16章 你会怎么做 “岳父大人,秦世伯。” 出于对苏文柏面子上的照顾,秦狄还是起身施礼。 “哈哈哈,无需多礼,这是何物?闻起来香气特殊,似乎令人很有食欲。” “这是我家姑爷自制的烤羊肉串。” 晃了晃手中的食物。春桃显得有些得意。 “放肆,胆敢无礼,老夫剁了你的双手。” 苏文柏看到春桃拿着竹签指向皇帝,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当即怒斥。 “老爷恕罪,奴婢知错了。” 耳边传来的怒斥,着实将春桃吓得不轻。 这几天和秦狄的接触,让她有了一种自己并非下人的错觉。 直至苏文柏的怒斥,才令她认清自己的身份,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干嘛呀,吃个羊肉串而已,这么大火气?” “咋啦,官运受阻了?” “有事和我说,别跟个丫鬟撒气,挺大个岁数,气出病就得不偿失了。” 秦狄压制着内心的怒火,刚才着实被苏文柏那一嗓子吓了一哆嗦。手直接按在了被烧得火热的石头上。 “嘶...这...” “哈哈,我觉得这小子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更何况此地并无外人,朕...真就不用分的那么清楚了吧。” “是是是,秦先生说的言之有理。既然如此,大家都随意一些吧。” 有了刚刚的先例,即便他此时这样说,也没有哪个下人敢随意。 “此物看上去倒是很新颖,香气也很独特,可否让老夫也品尝一下。” “当然可以。” 随手将刚刚弄好的肉串递了过去,苏文柏急忙上前接了过来。 紧接着,肉串又被李才接到手中。直接拿起一根,咬了一口。 眼前一幕,秦狄总觉得似曾相识。但具体在哪看到过这一幕,一时间也想不起。 “秦爷,味道还不错。” 李才品尝之后,将手里肉串递给靖远帝,细细回味着。 “我用的着你说,我没长嘴?” 靖远帝狠狠瞪了他一眼,拿着揉着到鼻息间闻了闻,学着众人的样子,咬下一块羊肉,咀嚼起来。 “不错,不错,外焦里嫩,口感酥脆。保留羊肉鲜美之时,又去掉了膻味。” “这是哪里的美食,朕...真还是第一次吃的如此美味的东西。” “如实如此,想不到这小小的几片羊肉,经过竹签一串,竟会变得如此美味。” “这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做法。对了,二位久居京都,见多识广。如果我在京都开一家这样的饭店,你们觉得如何?” “不妥。” “不行。” 两人的回答出其一致,直接拒绝了他刚刚萌生出的想法。 “回答的这么直接吗?为什么不行?” 秦狄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直接就被否决了。 “贤婿啊,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入朝为官,报效朝廷。” “再退一步说,就算你想经商,咱们苏家世代经商,有自己的产业,何必亲力亲为的去开酒楼。” “贤侄啊,我倒是觉得你不必考虑经商之事。这样吧,老夫在皇帝面前还有几分薄面,为你谋个官职,如何?” “当官?还是算了吧,稍有不慎,小命就没了,我还是踏踏实实的挣点小钱,老婆孩子热炕头吧。” 想到前世看过的那些电视剧,秦狄连连摇头,直言道: “伴君如伴虎啊,你说我做个清官吧,被奸臣玩死。要是做个贪官吧,良心不安,迟早也会被皇帝玩死。横竖都是死,我何必找那不痛快。” “你小子,看的倒是很透彻,这可与你的年纪极其不符啊。” 听他一番话,靖远帝内心深处狠狠抽动一下。这孩子,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对了,我可听说,今日你在诗会大出风头,连作两首佳作,可有此事?” “世伯厉害啊,中午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哈哈哈,何止是我,只怕整个京都的文坛,早已传遍了吧。”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确实是首难得一见的好诗啊。” 毕竟还是个年轻人。 听到这里,秦狄面露得意。 秦狄:“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靖远帝:“听你的意思,作诗是小,何为大事?” 秦狄:“我的大事,就是买房置地一辈子吃穿不愁。” 靖远帝:“那你觉得皇帝的大事是什么?” 秦狄:“皇帝乃九五之尊,我乃一介草民,岂敢揣摩圣意。” 靖远帝:“那你若是皇帝,什么才是你的大事?哦,你放心说,出了事老夫替你担着。” 听闻此言,苏文柏与李才两人,同时心中一惊。 秦狄:“我若是皇帝,应以民为本,国之根基,万不可动摇。” 靖远帝:“以民为本?呵呵,说的轻巧。我听说现在北方旱灾,颗粒无收,你若为帝,此事如何解决?” 秦狄:“这还用想,开仓放粮,赈灾啊。” 靖远帝:“仓中无粮可用,你又当如何?” 秦狄:“募捐,朝着文武百官暂且不提,六位异姓王,八大门阀,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靖远帝:“说的轻巧,就像这羊肉一样,吃到嘴里,在吐出来,难呐!” 秦狄面露不屑,冷笑一声,压低声音,缓言道:“这有何难,只能说当今陛下无能,不,是心太软,只要稍稍用点手段,他们一个个都会抢着将吃下去的粮食,原封不动的吐出来。” 靖远帝饶有兴致的看向秦狄,见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才开口询问道:“若是你,会使用什么手段?” “我会...我管那闲事干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言多必失,我可不想引火烧身。” “呵...好一个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靖远帝意味深长的看向秦狄,冷笑一声后,站起身来,直接离开。 苏文柏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这人...到底谁啊?你爹好像很惧怕他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 苏雨晴缓缓摇头,美眸却紧紧盯着自己这个所谓的夫君。 “夫君,适才你这番话,可是肺腑之言?” 秦狄此刻心中涌起一股不安,无奈摇摇手。 “酒醉之言,不可信,不可信,更不可外传。” 苏府外,苏文柏早就惊出一身冷汗,紧随靖远帝身后。 见皇帝突然止步,苏文柏急忙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 “息怒?朕为何发怒,朕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回府后,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臣遵旨。” 看着两人远处去背影,苏文柏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嘴里长出口气。 “呼...伴君如伴虎,当真是至理名言啊!” 第17章 酒后乱言 “老爷,这位秦先生究竟是何人?” 苏文柏返回家中时,苏夫人忍不住好奇询问。 来到京都仅仅两日,这位秦先生每日都要来一趟。 她也明白,作为妇道人家,不该追问这些。但每次秦先生的到来,都会直奔内宅。 在苏夫人眼中,还是多有不妥。 “此事切莫再提,他是我们全家都不能惹的人物,他的身份,日后你自会知晓。” “妾身明白。” 苏文柏若有所思点点头,目光看向自己夫人,沉吟片刻。 “晴儿成婚也有些时日,你这个当娘的应该多关心他们一下,贤婿自不能说,但是女儿那边,你倒是可以适当催促催促。” “老爷的意思是?” 苏夫人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苏文柏。 “自然是早日添丁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去和女儿说这些话吧。” “老爷吩咐的是,只是晴儿大病初愈,怕是还要好生休养一段时间,待明日我请郎中入府内,开些滋补良药来。” “如此也好。” 两人说着悄悄话的同时,秦狄与苏雨晴依旧在后院的凉亭里吃的不亦乐乎。 推杯换盏间,两人脸色通红。 “娘子,我跟你说。不是我吹牛,只要我的羊肉串一经推出,一定会火。一年之内,京都全是我的连锁店,以后我就是餐饮界的大亨。” 秦狄说话间,明显有些大舌头。 “你就吹吧,连锁店是什么?餐饮界大亨又是何解?” 苏雨晴的胳膊肘撑在桌上,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里还端着酒杯。 “就是...就是很有钱很有钱的意思,一年身价过亿,三年公司上市。” 秦狄傻呵呵的看着苏雨晴,脸上笑的很随意。 “到时候,我就把京都买下来,整个京都都是我的。” “京都是你的?那你不就是皇帝了!” 苏雨晴脸上露出痴笑,意识明显开始迷糊。 “皇帝?对,老子就是皇帝,到时候你就是我小秘。” “我才不会做小,我要做大,我要做皇后!” 苏雨晴说话间,扯着嗓子喊着。 “小姐,姑爷。不能胡说呀,你们都喝醉了,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听到两人的酒后胡话,春桃和苏管家的魂吓得都快飞了。 关键是旁边还有个范护卫,对于他的底细,连苏管家都不知情。 秦狄和苏雨晴的酒后之言,自己和春桃绝对会拦在肚子里,但眼前的老范,那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苏管家急忙对春桃使个眼色。 “姑爷小姐都喝多了,酒后之言,万不可当真。送姑爷小姐回屋歇息。” “谁喝多了,小爷清醒着呢,以后我就是皇帝。” 秦狄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走向苏雨晴,抬手搭在她的肩头。 “放心,我若为王,你必为后。” “姑爷,万万不可胡言乱语啊,此乃诛九族的大罪呀!” 苏管家冷汗都下来了,刚到京都两日,府内仆役都没有认清。万一有不可信之人,将今日之事说出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什么诛九族大罪,怂了吧唧的。这都什么年代了,老子推翻封建王朝。” 秦狄仰天狂笑,浩瀚星辰下,缓缓言道: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老子要睡觉去!” 两人摇摇晃晃走向屋内,两侧春桃和苏管家紧随其后,但凡他们有跌倒的姿态,也好及时上前搀扶。 只有老范面无表情,像是没事人一样,默默跟在最后。 直到两人进屋,春桃备好洗漱用水,准备再次进去之时,被苏管家一把拉住。 “没大没小,姑爷和小姐都要休息了,你一个婢女还去打扰。” “不是苏管家,你不知道,小姐和姑爷......” 话说到一半,春桃意识到,假结婚的事情,不能被拆穿。 “小姐和姑爷喝了那么多酒,我要在里面照顾他们啊!” “放肆,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苏管家说话时,朝着老范的方向,暗中对春桃挤眼。 “奴婢知罪。” 春桃本就机灵,虽不知道苏管家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但是看到他的眼神后,还是选择了配合。 “范护卫,时间不早了,不如你也去休息吧。” “职责所在。” “啊哈哈,那就有劳范护卫了。” 苏管家微微施礼,带着春桃离开后院。 “苏管家,老爷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忽然间弄出个侍卫来?难道说京都有什么危险?” 春桃跟着苏管家身边,满脸担忧。真怕两人酒醉之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可关系到小姐的清白。 “此人只怕不是老爷安排的。” 回想到昨晚的情景,苏管家微微皱眉。 虽然不知对方底细,不过看自己老爷的样子,对此人似乎很信任。 “那他是从哪来的?不行,我要回去守着小姐。” “回来。” 苏管家低声喝斥。 “老爷安排的事情,你无需多问,休息去吧。” 打发走春桃,苏管家端上一碗茶,径直来到书房。 就在苏管家两人从后宅出来后,一道黑影自屋顶凌空跃起,而后消失在漫漫夜色中。 老范只是眯眯眼,望了望黑影消失的方向。 “老爷,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苏管家将茶水放在书案,小声提醒着。 “姑爷和小姐呢?” “回老爷,姑爷和小姐喝了不少酒,已经回房歇息了。” “老爷,昨日来的那位范护卫,是否可信?” 苏管家衡量再三,还是忍不住心中困惑,询问了出来。 “自然可信,何出此言?” 苏文柏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后,眼睛看向管家。 “老爷,是这样,今日晚间,姑爷和小姐说了些酒后胡话。老奴是担心......” “呵呵,都说了些什么?” 苏文柏并未在意,他已经觉察到,陛下似乎很看好这位流落在外的皇子。 “一些...不太好的言论。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必会惹来些祸端。” “无须担心,府内下人都跟了老夫多年。只要不是大逆不道的谋逆之言,说说倒也无妨。” “老爷,姑爷说的...就是这些。” “噗...你说什么?” 苏文柏嘴里的茶水直接喷出,整个人都变得凌乱起来。 苏管家将秦狄的酒后之言告诉了他。 只见苏文柏的喉结上下耸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老爷,您没事吧?” 见到他如此反应,苏管家暗道不妙,急忙上前。 苏文柏颤颤巍巍的摆摆手,强忍后背阵阵寒意,深吸口气。 第18章 圣旨 皇宫内苑。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靖远帝在房间内踱步,口中反复重复着两句诗。 良久,一阵大笑传出。 “哈哈哈,好小子,既然你有帝王心,朕不妨就给你个机会。” 翌日。 “啊...” 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女人尖叫惊呼。 秦狄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从睡梦中醒来。 “怎么了?吓我一跳!” 秦狄迷迷糊糊的看向面前那张精致脸颊,此时表现的惊恐万分。 “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应该在哪里?” 秦狄定神,望着身躯裹着被子的苏雨晴,白皙肌肤外泄,顿时倒吸口气。 再看自己,一丝不挂。顿时涌现出一个想法,昨晚...那不是春梦??? “嘶...昨晚喝的似乎有点多哈!” 只记得昨晚稀里糊涂就来到房间,隐约像是做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秦狄有些尴尬,更多的还是懊恼。 这种好事,怎么就没印象了呢。 看到秦狄的动作,苏雨晴下意识的看了看被子里的自己,一样的浑身赤裸。 “秦狄,你...你就是个禽兽,对我做出无耻之事,毁我清白,今后令我如何嫁人。” “你想多了吧,你现在是我娘子,还想嫁人?” 秦狄瞪眼盯着范雨晴,皱眉说道:“你就是有这个想法,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吧,我好歹也是个男人!” “你我只是演戏,并非真正夫妻关系,我们可是有契约。” 苏雨晴双手紧握,看到秦狄想要上前,急忙向后退去。 “你不要过来,你要干嘛?” “我的衣服。” 秦狄无奈的指了指自己的衣服,见她一副委屈模样,暗自摇头。 古代人的思想,就是保守啊! “昨晚真是意外,我也喝多了,这能怪我吗?” 说完这句话,秦狄喃喃自语道:“可能也是怪我,要是俩女人,喝再多也干不出这事。” “就是怪你!” 苏雨晴嘴里的话虽是再咆哮,可是声音并不大。 秦狄刚想开口说话,门口传来一阵当当当的叩门声。 “谁啊?” 苏雨晴顿时紧张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小姐,我是春桃。” “等...等一下。” 苏雨晴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故作镇定的看向秦狄。 “你...你转过身去,我...我要更衣。” 见她满脸通红的样子,秦狄心中一阵燥热。 “不如...我们就假戏真做吧,反正事情都到这一步了!” “你...你什么意思?” “这意思还不够清晰吗?”秦狄双手一摊,坏笑道:“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以后我就是你真正的夫君呀。” 说完忽然起身,直接扑向苏雨晴。 “你放开我。” 苏雨晴知道门外有人,只能小声挣扎反抗。 毕竟是个柔软的大家闺秀,力气能有多大。 不费吹灰之力,秦狄就拽开她裹住身体的棉被。 “不要!” 苏雨晴满脸通红,两只小手不断挥动,却被秦狄一把按住。 “还是让我好好欣赏一下你的美貌吧!” 秦狄色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在他昨晚的记忆力,只记得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但是细节,一点印象没有。 “你放开...” 苏雨晴要反抗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一黑,唇间传来一股温热。 尚未弄清楚发生什么的时候,一只大手直接抓在胸口。 这一瞬间,苏雨晴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不知所措。 “搂住我脖子。” 秦狄含糊不清的话忽然响起,极度紧张的范雨晴,下意识的抬起双手。 “这样才乖。” 秦狄一阵坏笑,等苏雨晴明白过来,为时已晚。 面对猛烈进攻,苏雨晴明显无法招架。急促喘息,开始不由自主的从喉咙里发出。 “小...” 外面的春桃刚要继续呼唤的时候,门口的老范直接做出个噤声手势。 “你家小姐一会自会出来,你不必在此大呼小叫。” “我凭什么听你的。” 春桃有些恼怒,真不知道老爷为何派这么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来。 “有问题去找苏文柏。” “我家老爷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别以为我怕你,我这就去告诉老爷。” 春暖怒气冲冲转身,脚下刚刚走出几步,就见苏文柏和管家一路小跑过来。 “老爷,这个人......” “姑爷呢,姑爷在哪?” 未等春桃说完,苏文柏直接打断了他。 见他一脸慌张急迫的样子,似乎一夜未眠。 春桃也不敢耽搁,回应道:“姑爷和小姐还没起呢!” 苏文柏急匆匆来到门前,刚要敲门,老范再次伸出胳膊,将他阻拦。 “苏大人,此时你不宜打扰。” “啊?哦!”苏文柏毕竟是过来人,老范嘴里的话,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当即手一挥,示意管家等人退后。 五分钟后,苏文柏已经不知道在门口转了多少圈。 又是五分钟后,苏文柏已经是站立难安。 “范护卫,还是让老夫将他们叫出来吧,陛下圣旨到了。” 听闻此言,老范向后退了一步,做出个请的手势。 苏文柏上前两步,抬手在木门上轻轻叩动。 “贤婿,晴儿,你们起床了吗?” “爹,怎...怎么了?” 见秦狄久久不语,苏雨晴硬着头皮开口回应,极力克制自己的语气。 “陛下圣旨到了,快快让贤婿出来接旨。” “知...知道了。” 苏雨晴的手不断轻轻拍打秦狄的肩膀。 “圣旨...让你去接旨。” 秦狄低头不语,继续抚摸着细长大腿,嘴里一声低呼,长长吐出一口气。 伴随着他口中那声低呼,苏雨晴的整个身体,一阵颤抖。 复杂的眼神看向秦狄,还是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 “圣旨,爹爹让你去接圣旨。” 不知是有了肌肤之实,还是刚刚的感觉太过奇妙。苏雨晴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 “净瞎扯,皇帝怎么会给我圣旨。” “嘶...是不是皇帝的圣旨,需要全家人一起接?” 秦狄忽然想到,前世看过的电视剧,每次有皇帝圣旨到达时,总会有一群人乌泱乌泱的跪下。 当当当。 叩门声再次响起,紧接着苏文柏的声音再次传来。 “贤婿?醒来了吗?” “啊?岳父大人,马上就好。” 听到门外苏文柏的声音,秦狄快速穿好衣服。 刚要从床上下来时,无意中的回头,发现了床上的一抹殷红。 “小宝贝,你在睡会。” 秦狄的话,顿时令苏雨晴感到面红耳赤。 第19章 入庙堂 秦狄轻轻拉开房门,转身来到门外,将房门闭合。 发现他满脸疲惫,似乎一夜未睡的样子,询问道: “岳父大人,出什么事了,怎么了?” “陛下圣旨,就等你了,快点跟我到前院接旨。” 苏文柏一把拽住秦狄的手腕,一边向前院走去,一边向秦狄解释着。 “皇帝的圣旨,你接就好了,非拽着我干嘛?” 秦狄内心其实很不乐意,耽误自己的好事。 “这是皇帝给你的圣旨,你不接谁接。” “什么?给我的圣旨,皇帝是谁我都不知道。” “我的好女婿啊,你就少说两句,等接完圣旨,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苏文柏的心此时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自从昨晚管家那番话后,他是彻夜未眠,在书房干坐了一夜。 天色刚亮没多久,皇帝的圣旨就到了。 其实圣旨到的那一刻,苏文柏就彻底慌了,他知道,昨晚秦狄说的那些话,一定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两人来到前厅,传旨的太监已经等候多时。 苏文柏一把将秦狄推到身前,压低声音说道:“跪下。” “草民秦狄,恭迎圣旨。” 秦狄极不情愿的跪在地上,学着前世电视剧里的样子。 看到秦狄跪下,苏文柏自是不敢迟疑,连同身后的管家奴仆,全都跪了下来。 传旨太监展开手中卷轴。 “旨意,敕封秦狄,为治粟内史,掌管租税钱谷和财政收支,旨到即行。” “呼...还不快接旨。” 背后传来苏博文的声音,秦狄回过神来。 “草民接旨。” 公公将圣旨放在秦狄手中,继续说道:“陛下口谕,请秦大人中午进宫用膳。” “有劳二位公公,公公辛苦,请到书房用茶。” 苏文柏上前,满脸堆笑的将一张银票塞进传旨公公的手中。 “苏大人,客气了不是,这是咱家的职责所在。” 传旨公公将银票塞进袖筒里,满脸笑意的看向秦狄。 “苏大人,你可真是得了个好女婿。我可听说了,陛下还要赐一所府邸给秦内史,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借公公吉言,借公公吉言,请二位到书房用茶。” “用茶就不必了,咱家还要急着回宫交旨呢。” “那就改天,改天苏某宴请两位公公。” “苏大人,秦内史,咱家告退。” 将两人送至门外,苏文柏彻底松了口气。 一夜的担心,总算是有惊无险。 “内史,是个什么官?” 秦狄把玩着圣旨,这玩意似乎和自己在电视里看到的不太一样啊。 印象中电视里的圣旨都是黄色,还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手里的圣旨是黑褐色,只是中间用金线绣着一条龙,内容更是简单易懂。 “朝堂的组成,沿用了前朝制度,由三公九卿集中政权。而治粟内史,便是九卿之一。共计三位,共同掌管大汉钱粮。” “卧槽,听起来有点吓人啊,我跟皇帝不认识,难道就因为昨天那秦老头几句话,就真让我当官了?” “此事你中午就知道了。” 苏文柏虽然知道其中关系,但没有陛下旨意,他是万万不敢透露。 “这是你的官服,快去试试合不合身。” 秦狄接过托盘,捧着里面的红色官服官帽走向后宅。 “去哪试官服?我这么回去,苏雨晴不把我杀了才怪。” 进去还是不进去? 想到清晨的所作所为,秦狄心里直嘀咕。 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应声而开,春桃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 看到站立在门口的秦狄,顿时瞪起眼睛。 “你来这里做什么?快走,再不走我喊人了。” “赶我走?你让我去哪?” 秦狄面对春桃的职责,确实没脾气,昨晚毕竟是自己的过失,今早又强行...... “你爱去哪去哪,欺负了我家小姐,你还敢回来!” 说着,春桃故意将盆里的水泼向秦狄。 还好他手疾眼快,脚下猛的一跳,躲开了铜盆里的水。 “春桃,你让他进来吧!” 房间里的苏雨晴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知道此时秦狄就在外面。 “小姐,就这样的无耻之辈,就该送到官府。” 春桃为自家小姐感到忿忿不平,要早知道如此,她昨晚说什么都不会离开。 “春桃,他是苏府的姑爷,让他进来。” 听到自家小姐的话,春桃虽然万般不愿,也没有办法。她知道,尊卑贵贱,不逾次行。 在地上狠狠跺了一下脚后,春桃板着脸,极不情愿的将路让开。 来到屋内,看到床上的苏雨晴脸色不太好。 虽然她极力掩饰着,秦狄还是轻易看出,她似乎哭过。 “你...哭啦?” 秦狄试探性的询问,而且问的很直男。 “没有。圣旨说什么?” 苏雨晴的语气很温柔,不,应该说是楚楚可怜,极其委屈。 而这种语气,触动了秦狄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若不是条件不允许,秦狄还真想紧紧将她拥在怀中。 “陛下给了我个官做,让我一会去皇宫吃饭。” 秦狄如实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苏雨晴。 “春桃,你...你先下去吧。” 苏雨晴原本想让春桃为秦狄更衣,话到嘴巴,临时做出了改变。 仅凭她刚才的态度,估计也不会给秦狄什么好脸色。虽说春桃只是婢女,也跟了自己很多年,两人情同姐妹,也不好说她什么。 春桃见苏雨晴发话,嘴上极不情愿的应允。狠狠瞪了秦狄一眼后,慢慢退出房门。 “既然要进宫面见陛下,那就换上官府看看是否合身。” 苏雨晴从床上下来,走到桌前,将官帽放在一边,拿起下面的官服。 “你脚怎么了?” 秦狄发现,苏雨晴走路不是很稳。 “没...没什么,你赶紧换官服吧!” “告诉我,是不是受伤了,我看看。” 秦狄不由分说的蹲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抓苏雨晴的腿。 “我的脚这没事。” 苏雨晴只觉得脸上一阵火热,脚下连连向后退去。 “还说没事,我看你走路都不稳,刚才差点就摔倒了,快让我看看。” 苏雨晴退到床边,秦狄不由分说的将她按在床上,再次蹲在地上,托起她的脚腕。 “别...别看了,我真的没事。” 苏雨晴只觉得脸颊更加火热,作为从小接受三从四德的女人,这已经是很羞愧的行为了。 “没事你还不让看,快说,到底怎么了?” 秦狄有些着急,说着就要拽起苏雨晴的长裙。 “别,不是脚,是腿软。” 眼看裙子要被拽起,苏雨晴在极度慌乱,说出来实情。 “腿软?” 秦狄愣了几秒,很快反应了过来,顿时坐在地上,贪笑起来。 “你...取笑我。” 见她满脸通红的样子,秦狄强忍笑意,从地上起来,半趴在苏雨晴的腿上,轻轻揉捏。 “都怪我,我来给娘子捶腿。” “本来就怪你。万万不可!” 苏雨晴猛的从床上站起。 第20章 靖远帝 “衣服有些大,需要改一下。” 苏雨晴拽动秦狄身上的官服,记录着合适的尺寸。 秦狄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一时间恍如隔世。 想想前世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转眼间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如此端庄贤淑的女人,心中感叹不已。 “为何如此看我?” 感受到秦狄的注视,苏雨晴忽然有些害羞。 “你真美。” “休得胡言。” 苏雨晴只觉得脸颊再次发烫,忍不住回想起清晨。当时秦狄嘴里,就不断的在重复这句话。 “可我说的全是实话呀。” 秦狄脸上很是正经,并不知道苏雨晴此时内心的想法。 “将衣服脱下来吧,今日改好已经不可能了,你只能穿便装入宫了。” 苏雨晴转移话题,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停留。 换好衣服,收拾一番,时间已经临近。 在苏文柏的带领下,两人进入宫门。 “皇宫也不过如此嘛!” 走在青石大路上,秦狄四处张望。 此生虽然第一次来皇宫,但前世的他,去过无数次的故宫。 与故宫相比,这里的规模显然小了很多。 咦,不如劝劝皇帝改建一下皇宫,这可是个大工程,估计能挣不少钱。 “严肃点,这里是皇宫,不得无礼,免得被人抓到把柄,惹来非议。” 觉察到秦狄的乖张行为,苏文柏不由皱眉。此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没规矩。 “有那么夸张吗?我看除了侍卫也没别人啊!” 秦狄耸耸肩,觉得苏文柏有些小题大做。 “侍卫,只是摆在明面让你看的,这里是国都,天子之地。暗地里已经不知多少眼睛在盯着你,甚至已经有弓箭手将你瞄准。” 苏文柏的话,令秦狄后背发凉,忍不住缩缩脖子。 “没那么严重吧,他们还不认识你吗?” “任何人,包括太子,只要有对陛下不利的行为展现出来,隐藏在暗处的护卫,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所以,在皇宫内,你要格外谨慎。” “嘶,电视剧都没这么夸赞。看来那些所谓的刺杀,十有八九都是为了博人眼球,杜撰出来的。” “你在嘀咕什么呢?” 听到苏文柏的询问,秦狄快步上前,跟上了他的步伐。 “没什么,我说皇宫戒备,果然森严。” “呦,苏大人,秦内史。” 站在内苑门口的李才,见到两人,脚下迈出几步,迎了过来。 “李公公。” 苏文柏深施一礼,面带微笑的回应着对方。 “小秦大人,总算来了,再不来,老奴就要上门请啦。” “哎,你不是昨天吃我羊肉串的那位吗?” 秦狄的话刚刚说完,就被苏文柏拽到身后,示意他不要多言。 “有劳公公再此恭候,第一次来皇宫,见什么都新鲜,所以路上耽搁些时间,还望公公海涵。” 苏文柏满脸堆笑,上前一步,将手里一张银票塞到李才手中。 “苏大人这就见外了,老奴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那老奴就带小秦大人走了?” “还请公公多多关照。” 李才满脸笑意的看向秦狄,轻挥手中拂尘,说道:“小秦大人,咱们走吧。” 秦狄看向站立在门口的苏文柏,询问道:“你不去吗?” “小秦大人,陛下召见的是你一个人,苏大人会在此等候。” “小秦大人,一会见到陛下,可不能向往日里那样,胡言乱语呦!若是惹得陛下龙颜震怒,老奴都无法为你开脱。” 毕竟收了苏文柏的钱,有些事情还是要叮嘱一下。 “公公,贵姓?” “哎呦,老奴不全之人,那敢言贵。贱姓李,单名一个才。” “原来是李公公,昨日那位秦世伯该不会就......” “小秦大人,听老奴一句劝,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这宫里啊,耳目众多,可别惹下什么祸端。” “多谢李公公提点。” 秦狄上前一步,将手里的银票塞到李才手中。 “敢问李公公,陛下脾气如何,好不好相处?” “呦,小秦大人,万万不可啊,再说了,苏大人已经让我关照你啦。” 看到秦狄送到手中的银票,李才嘴上连连推却。 “他是他,我是我,就算买点茶叶,也权当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哎呦呦,难得你年纪轻轻就有这份心,那老奴就愧领啦!” 李才笑眯眯的将银票塞进袖口,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小秦大人今后定要谨言慎行,比如昨晚说过的话,今后万万不能再说啊!” “谨记公公教诲。” “还有啊,陛下最近忧心的一些事情,可能会询问到小秦大人,要早作准备啊。” “请公公提点。” “比如...” 在李公公的提点中,两人很快来到延禧殿。 大门被门口太监推开,李才做出个请的姿势。 “小秦大人,陛下就在里面,你进去吧,切记老奴的叮嘱。” 秦狄跨步,迈过高高门槛,进入延禧殿,身后两扇房门闭合。 透过面前屏风的缝隙,向里面张望,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绕过屏风,眼前豁然开朗。 整个大厅至少有八十平米,虽是古代,装修的却异常豪华。 房间正中央靠近窗户的位置,是一张金丝楠木的床榻,中间摆放着一张小方桌。 一人背对着自己,身穿一件黑衣,发髻高挽,微微低头,似乎正在看着什么东西。 他就是皇帝? 秦狄也不敢确定,想到苏文柏的话,眼睛警惕的看看四周,虽然没有发现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却依然不敢太放肆。 “臣,秦狄,参见陛下。” 双手齐胸抱掌,上身微躬,嘴上高呼。 “大呼小叫,朕的耳朵还没聋。” 声音在大殿里响起,面前的背影连头都没回。 秦狄浑身一颤,这声音...似曾相识! “臣,知罪。” “你知罪?朕听你的语气,似乎很不服气啊!” 说话间,靖远帝扭头,深邃眼眸,直射秦狄。 看清这张脸的那一刻,只觉得无形中涌来一股巨大压力。 脑袋里突然想到一句话。 仰面视君,有意刺王杀驾,斩立决! 一股寒意嗖的一下,从后背涌出,丝毫不敢迟疑,直接低下高贵的头颅。 倒不是有多怕皇帝,而是真怕隐藏的弓箭手和侍卫。 万一哪个孙子不长眼,想立功表现一下。自己这条小命,可就成为了人家的垫脚石。 第21章 皇帝的心思 “秦世伯,你就是大汉皇帝?” 从苏文柏这几日的的行为举止,不难判断,这位秦世伯的身份非同小可。 甚至秦狄怀疑过,他可能是某位王爷。唯独没想过,他就是大汉王朝的天子,靖远帝。 “听你话里的意思,朕不配做这个皇帝了。” 靖远帝的声音响起,眼睛在秦狄脸上扫过。 “抬起头来。” “微臣不敢。” “朕恕你无罪。” 秦狄抬头,双眼盯着面前的皇帝。除了穿着不同,与前两日见他时,倒也没有什么区别。 “你可知,朕为何让你担任治粟内史之职?” “陛下是想让我去赈灾?” 进宫来的路上,苏文柏已经从各个角度,替秦狄分析了原因。 就大汉王朝目前所面临的情况而言,赈灾之事迫在眉睫。 京都已经开始有灾民涌现,少则两日,多则三日,朝廷必会有所动作。 这时候赈灾的官员,往往是得到皇帝信任的亲信或朝中重臣。 秦狄不懂,如此重任,怎么会落在自己身上。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随口吹过的牛。 “你说的对,朕正有此意。” “给你两天时间,筹集一万担赈灾粮。” 靖远帝深邃的看向秦狄,暗道:让你小子昨天故弄玄虚,朕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能耐。 “陛下,这不公平。我才到京都几天,人生地不熟也就算了,朝中文武百官,哪一个认识我。” “臣觉得,倒不如陛下亲自下令。想必半天功夫,一万担粮食会送到宫门外。” 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秦狄脑袋都大了。 一担粮一百斤,一万担就是一百万斤。 小爷两世为人,也没见过这么多粮食。你倒好,动动嘴皮,就想让我去得罪人。 到最后,无论成与不成,再来个卸磨杀驴。反正横竖都是死,让我白白丧命,开什么玩笑。 “抗旨不遵,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靖远帝似乎看穿了秦狄的想法,面无表情的盯着秦狄,话锋一转。 “你若做得好,便是我大汉功臣,朕可敕封你为狄王。” “嘶...真的假的?” 秦狄倒吸口气,要是能混个王爷当当,似乎也不错。 “君无戏言。” 得到靖远帝的肯定回答,秦狄眼睛转了转,当即言道: “陛下,征粮倒也不难,只是我初来乍到,肯定没人把我放在眼中。” “不如陛下送人送到底,再赐点特权给我,岂不是锦上添花。” “特权?你想的倒美,别看朕是皇帝,除京都这些人外,朕能调动的人,没几个。” 靖远帝说话时,眼眸中闪过一阵惆怅。 虽说大汉王朝建立也有几十载,看似强打,只有他自己清楚。 大汉的组成,不过是将错综复杂的权势,进行了整合,名义上是一个王朝,大部分兵权,还是掌握在几个异姓王手中。 除此之外,门阀士族掌控着大汉王朝的经济命脉。 作为王朝的缔造者,靖远帝对整个大汉的实际可控权,只有三分之一。 而这三分之一的可控权,还是经过多年的暗中笼络,才获得的实权。 这些年来,他也曾试图瓦解异姓王与门阀士族的紧密关联,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几次失败的经历,让他意识到,想要将权利集中到帝王手中,似乎不太现实。 有心将大业寄托于太子,可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似乎从未做出过让靖远帝觉得还算满意的事情。甚至,他已经有了想废除太子的想法。 只是碍于太子背后的支持者较多,一时间他也不敢擅动。 无奈之下,只能改变策略。企图用联姻手段,极大可能的将权势控制在皇族手中。 还没来得及实施,一场大病,将此事耽搁下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秦狄出现了。 不知道是愧疚亏欠,还是太子的不争气。秦狄的出现,令他那颗沉寂的心,再次躁动起来。 尤其是两次的接触,心中那团快要泯灭的小火苗,燃烧了起来。 昨晚的他,不比苏文柏好受多少。深思熟虑之后,一道旨意,秦狄一介布衣,直接成为了治粟内史。 在外人眼中,这可能是个肥差,只有靖远帝深知,国库是何其空虚。 就目前情况来说,别说赈灾,三年内的税收,能够还清异姓王和门阀的欠款就已经烧高香了。 “陛下,既然委任我去操办赈灾粮款,那总要给我些特权吧,单凭一张嘴,天王老子都没辙。” 靖远帝也深知,此事异常艰难。但赈灾迫在眉睫,如若继续耽搁下去,只怕会有人揭竿起义。 “你不妨说说,需要什么特权。” 听到靖远帝的询问,秦狄双眼转了几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前世看过的电视剧。 记得铁齿铜牙纪晓岚里面曾经有一个片段:乾隆爷为了牵制和珅与纪晓岚,特意放出风去,要仿照唐太宗李世民,修建凌烟阁。 在秦狄眼中,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史书留名,流芳百世。 这是很多人的追求,尤其是在这样的封建王朝。越是位高权重,越是看重这些虚名。 只要利用好这个机会,区区万担粮食,应该不难。 “陛下,微臣想请一道圣旨。” “圣旨?什么旨意? 半个小时后,一道诏书下达到京都各个府衙。同时,皇宫门口也贴上了这份诏书的内容。 “来人。” 靖远帝低呼一声,李才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 “太子和三位公子都到了吗?” “回陛下,已在门外等候。” “宣。” “诺。” 李才退出,没几分钟的功夫,门外走进三人。 无论穿着还是气度,非常人所能比拟。 “儿臣参加父皇。” “都免了吧。” 靖远帝挥挥手,看向秦狄的同时,抬手指向四人。 “这位是太子,其次分别是宸王,羽王,福王。” “哦,对了,这位是朕今日任命的治粟内史,今后你们兄弟五人,要好生相处。” “遵旨。” 四人齐呼的同时,眼睛都不由自主看向秦狄。 另外三人倒是没什么,倒是宸王,见到秦狄的那一刻,眼中闪过一阵异样。 而靖远帝的话,则是令秦狄呆若木鸡。 开什么国际玩笑,与四位公子称兄道弟,自己这条狗命还要不要了。 第22章 筹粮 一顿御宴,秦狄吃的心惊胆颤。 看似心平气和的太子与宸王,每句话都暗藏危机。 不知皇帝是没听出来,还是已经习惯,对此竟不闻不问。 来到皇宫内苑门口,苏文柏还在此地等候。 见秦狄走出,急忙快步迎了上来。 “我看太子与三位公子入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只是陛下召见,一起吃饭。” 秦狄淡淡的说,并没有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时机未到。 “那就好,那就好。”苏文柏连连点头,试探性的询问:“陛下对你说了些什么?” “令我筹集赈灾粮,一万担。” “什么?一万担!” 苏文柏惊呼一声,声线有些颤抖,同时瞪大眼睛,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就是一万担。” 秦狄皱眉,想到奏折上的那些数据,缓缓摇摇头。 “不过我觉得,一万担远远不够,灾情比你我想象的要严重。” “贤婿啊,一万担已经不少了。你刚刚上任,能不能筹集到这一万担粮食,都未曾可知。陛下给出的期限是多久?” “三天。” “嘶...赶紧回府。” 苏文柏倒吸口气,一把拽住秦狄的手腕。 回家?开玩笑,三日时间已经浪费半日,哪还有闲心回家。 “岳父大人,你先行回去吧,只怕我还不能跟你回家。时间急,任务重,还是早点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才安心。” “我说贤婿啊,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还是跟我回家变卖家当,花钱买粮吧,能买多少算多少。” 听了苏文柏的话,秦狄心中一动,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想不到初到这世界,就遇到了这么好的人。不仅将女儿嫁给自己,现在更是要砸锅卖铁,为自己凑钱买粮。 再看自己,当时只是为了能够吃口饱饭,当然,还有五十两黄金。 秦狄内心很是动容,发自肺腑的想问问苏文柏,买粮的那些钱能给自己不。 当然,也只是心里这样想想而已。 “岳父大人,何必如此着急,不妨过了今日再说。” “贤婿啊,三日之期转眼便到,你若毫无建树,只怕会被朝中众臣排挤。届时就算陛下想保你,也束手无策。” 苏文柏满脸的急迫,与之相比,秦狄则显得从容许多。 “放心吧,这点小事,暂时还难不倒我,你还是先回府等我的消息吧。” 秦狄面露狡黠,至于他的想法,现在还没有必要告诉他。其实他心里,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小秦大人,现在我们去哪?” 靖远帝的太监大总管,李才,被秦狄临时借调了过来。 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有两点。 其一,让陛下时刻知道自己的行踪,免得最后落得个欺君之罪。 其二,朝中众臣,除了苏文柏,他谁都不认识。有了李才那就不一样了,说他是朝中万事通,一点不为过。 “李公公,您觉得,目前在京都,除了陛下,谁的权势最大?” 秦狄一脸正经的询问,李才受命于皇帝圣旨,对秦狄的身份更是清清楚楚,看看左右无人,声音压的很低。 “小秦大人,若是说起来,权势最大者自然是左右丞相,一文一武。除此之外,便是门阀士族了,其中又以八大世家为首。” “劳烦公公带路,我去会会两位丞相大人。” 来到丞相府,在仆役的通报下,秦狄被带到书房。 “呦,李公公,您怎么也来了?” 王源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李才,即便已经知道两人的到来,依旧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 “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便是今日陛下委任的治粟内史吗?” 见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秦狄嘴角微微上扬。 再来这里的路上,李才已经将苏文柏与王源之间的恩怨告诉自己。 现在看到王源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由自主想到了他的傻儿子。也终于明白,当初苏雨晴为何装病。 “回禀丞相,正是本官。” “放肆,我乃当朝宰相,位列三公。你一个小小的治粟内史,见了本相,为何不跪。” 王源语气不大,但气势的拿捏,绝对到位。 若是其他官员,恐怕早就吓得双腿发软。 可惜,他面前站着的,是秦狄。 “宰相大人,不是下官不拜,而是怀揣圣旨,不太方便下跪。” “若是宰相大人对此介怀,下官倒也无妨。只不过日后陛下若是询问此事…” “哎哟,二位大人,这这也不是在朝堂之上,何必拘泥于这些虚礼呢。” “对对对,如此说来,还是老夫的不是,上门便是客,小秦大人,请。” 丞相王源读懂了李才的眼神,当即话锋一转,脸上挤出一抹笑意。 来到书房,三人落座。 仆役奉上茶水后,王源再次开口。 “不知小秦大人今日到访本府,可是有陛下旨意?” “王宰相,下官前来拜访,并非陛下旨意。而是有些事情,特来上门讨教。” 王源并没有说话,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陛下今日已经下旨,为了表彰我大汉功臣和门阀士族,特意要着手建造凌烟阁。” “将会按照其贡献度和功绩进行排行。其画像将悬挂于凌烟阁,以供后世子孙瞻仰。” “下官有幸得陛下器重,着手准备此事。今日上门拜访,只想问问宰相大人,您觉得,这凌烟阁第一功臣的位置,谁最合适呢?” 听闻此言,王源深吸口气,内心掀起惊天骇浪。 此事自己不过刚刚知道不久,没想到陛下竟然已经开始派人着手准备。 如此看来,这件事情,陛下看的很重。青史留名,这是何其荣耀。 “呵呵,看来小秦大人深得陛下信任,不过我大汉开国几十载,功臣也确实不少,只是不知道这个评选方式…” 见王源被自己的话所吸引,未等他说完,秦狄直接将话茬接了过来。 “丞相大人,此事你知我知便可,万万不可泄露给他人。” 说话间,秦狄的声音故意压低,缓缓说道: “陛下还交给我一个任务,北方旱灾,命我募捐赈灾粮。” “嗯?筹粮,这不是和本相想一起了,老夫正想拿些粮食出来赈灾,如此说来,岂不是正好。” 第23章 右相陈松 王丞相的话,正入下怀。 秦狄暗笑一声,故作吃惊的瞪大眼睛。 “宰相大人竟有此想法,陛下若是得知,必会大为赞赏,不知宰相大人想要捐募多少粮食呢?” “五百担。” 王源伸出五根手指的同时,嘴里云淡风轻的说。 “好,下官这就记录在册,不知宰相大人的粮草何时送到府库。” 秦狄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册子,提笔刷刷点点,故意将王源的大名写在第二页。 “这第一页是何人捐赠,可否让本相看上一看。” “这倒也无妨,陛下也曾说过,待到赈灾结束,便修建一座功德碑,按照捐粮多少的排行刻碑立文,以供后世之楷模。” 秦狄说完这些,将手里的的募捐册递了过去。 “这个老匹夫,竟然捐了一千担。” 王源横眉竖目,盯着武丞相陈松的名字,嘴角抽搐几下。 “本相想了想,北方旱灾如此严重,老夫痛心疾首,更何况老夫身为宰相,更应该作为群臣表率。” “所以老夫决定,捐粮一千五百担,日落之前,本相亲自送入府库。” “宰相大人好气魄,下官必会如实上奏陛下。” 秦狄当着王源的面,将第一页撕去,重新将王源的名字写在了第一页的位置。 从丞相府出来,李才不由自主的对秦狄竖起大拇指。 “小秦大人,好计谋。弹指间便募得一千五百担粮草,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嘿嘿,自然是去陈宰相的府邸,一文一武相互制衡,这才会有好戏看。” 秦狄嘴角浮现笑意,按照这样的趋势,别说一万担粮食,就算翻倍,也没什么难度。 不过话说回来,知道这些人有钱,却没想到,千余担粮食,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令秦狄严重怀疑,自己的格局小了。 来到右丞相陈松府邸,直接就被仆人请到客厅。 武相陈松,早已恭候大驾。 “下官秦狄,见过陈相。” 看着主位上的文弱男人,秦狄怎么也想不到,武丞相会是一个如此瘦弱的老头。 “哈哈哈,小秦大人免礼,老夫早就在此恭候多时。” 秦狄听他如此说,微微一愣,直言道: “宰相大人如何得知下官会来?” “老夫虽看起来文弱,却习惯了直来直往,小秦大人离开皇宫后便直接去了王府,老夫说的没错吧。” 陈松直言不讳,在他看来,自己有眼线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与其掩饰,倒不如大方承认。 “丞相大人明察秋毫,秦某佩服。” 秦狄微微一笑,对于他的话,如果再听不懂,两世为人也就白活了。 “今日小秦大人前来,不妨有话直说。” “既然丞相大人豪爽,下官也不再隐瞒,今日前来,只为募粮。” 秦狄双眼紧盯陈松,一字一句的将此行目的说出。 “呵呵,好,既然小秦大人开口,老夫愿意拿出三千担,如何?” 三千担,三十万斤。 豪横,绝对的豪横。 按照秦狄的计划,能从这里拿出两千担,已经知足。 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还挺顺利,省了不少麻烦的同时还超出了预计。 见秦狄不语,陈松脸上闪过笑意,轻语道: “罢了,都已经三千担了,不差那两千担。老夫与小秦大人有眼缘,我愿再追加两千担。” “五千担,想必小秦大人可以向陛下交差了吧。” 秦狄倒吸口气,沉默是金,这句话果然没错。 自己不过是感叹一下他的财大气粗,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宰相大人心系灾民,慷慨解囊,下官佩服。” 秦狄嘴上说着客气的话内心却在窃喜,要是让王源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他会是何种反应。 “呵呵,这些客气的话你我之间就不必说了,老夫之所以捐献五千担,只是想卖小秦大人的面子。” “若是有朝一日,小秦大人飞黄腾达,可要记得老夫这份人情啊!” 见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秦狄很是困惑,自己的不过是初来乍到,他竟然卖这么大的人情给自己。 难道是看在苏文柏的面子上?似乎不像。难道是借自己的手,讨好陛下?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既然想不通,那就懒得在想。将粮食拿在手中,那才是王道。 “宰相大人尽管放心,若真有那么一日,这份人情,秦某必将铭记于心。” “不过灾情紧急,不知宰相大人需要多久可以筹集五千担粮草。” “呵呵,既然老夫答应了小秦大人,自然会以最快速度将粮草入库。这样吧,傍晚十分,老夫先送去三千担。” “好,下官恭候宰相大人亲临。” 离开陈相府邸,秦狄若有所思,双眼看向李才。 “李公公,咱们这位丞相大人,不会是受过什么刺激吧?” 另一边,陈松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好水,好茶!” “相爷,五千担粮食,就这么白白给他,是不是有点草率?” 谋士廖伯远有些困惑,相爷并非是个糊涂之人,今日为何做出如此轻率之事。 “呵呵,难道你不觉得他很眼熟吗?” 陈松将茶杯轻放于面前的矮桌上,眼眸变得更加深邃。 “眼熟?现在想想,似乎确实有些眼熟,难道他是相爷的故人?” 廖伯远回忆着秦狄的长相,思索着。 “内线传来可靠消息,秦狄,应该就是那位流落民间的公子。” 陈松话音刚落,就见廖伯远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相爷的意思是?” 陈松笑着摇摇头,缓缓言道: “那要看陛下的意思,这么多年,各位公子的表现,你我心知肚明。” “现在陛下已到了强弩之末,此子突然出现在明面上,只怕不会那么巧吧!” “可是太子根基深厚,更何况这么多年,很多人已经潜移默化的将他视为下一任君主侍奉。” 听了廖伯远的这些话,陈松反倒冷笑起来。 “这便是大忌,仅凭这一点,陛下也会废除太子。” “人都是自私的,皇权的执掌者,远比普通人还要自私。” “如今南方战事再起,北方旱灾,身为储君,却每日饮酒作乐,当真以为陛下什么都不知道吗!” 陈松的这番话,令廖伯远深吸口气。 这么多年,陈相手握兵权,却没有依附任何一位公子。 现在看来,他不是不想,而是在等待最后的机会。 第24章 门阀世家 “小秦大人,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回宫了。” 从丞相府出来,李才对秦狄的看法已经完全改变。 看似平淡无奇的少年,谋略远胜另四位公子。 就连王源这样老奸巨猾的人,都被算计,可见其城府之深。 “回宫?早了点。” 秦狄仰头看天,此时不过下午三点多,距离天黑还有些时间。 京都街道上的灾民,与上午相比,明显多了不少。从他们嘴里得知,北方旱灾远比奏折上说的还要夸张。 灾民更是数以万计的朝京都涌来,在他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听到这些人有钱的回答,秦狄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同时也想到了前世的一部电影。 电影讲述的便是自然灾害下,人们逃生的过程,即便当时的画面已经做出了美化,依然令秦狄觉得有的残忍。 “北方灾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我们耽搁一刻,就会葬送更多无辜性命。劳烦李公公引路,我们拜访一下其他重臣。” 秦狄的话说的丝毫不夸张,刚才的询问,李才就在身边。只是他没想到,这些贱民的命,却被秦狄看的尤为重要。 “这些贱民,死也就死了,小秦大人何必为他们奔波。” 李才嘴里的话,顿时引来秦狄不满。 想象着前几天的自己,不正是这些人眼中的贱民。 他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想要改变别人的看法,不切实际。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按照自己初心去做。只要无愧于心,对得起良心,尚能寻得一丝安稳。 “李公公,无论贵贱,他们都是我大汉子民。他们既然不远千里来京都寻生机,那就证明他们的内心,相信大汉,相信陛下。” “只要他们还承认,是大汉子民,我们便要尽最大可能,来给他们生的希望。” 秦狄的话算不上是慷慨陈词,只是说出内心的想法。 闻听此言,李才暗暗点头,脸上闪露秦狄并未察觉到的笑意。 一座相当气派的府邸门口,李才和秦狄停了下来。 门口上方的牌匾,写着何府两个字。 “小秦大人,这便是八大门阀之一的何府,几乎掌握着大汉全部的马匹生意。上到陛下仪仗马队,下到军队所需的战马,都是由何家人来承担。” 李才为秦狄介绍着门阀何家的情况,已经有下人前去府内通报。 “马帮?” 秦狄自言自语嘀咕着。 “小秦大人形容的倒也贴切,何府的家主何云鹏确实是相马的大家。” “据说这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独门绝技,所以凭借相马的本领,累积了不少财富,成为门阀之一。” 两人闲谈之际,何府大门被缓缓拉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带着管家和几名仆役,快步从里面走出。 “李公公大驾光临,何亮有失远迎,还望公公恕罪。” 说话之人便是何家家主的侄子,由于家主何云鹏并未在此,便长期让二弟何云海驻守京都。 “何公子严重了,咱家今日可是陪着小秦大人前来拜会。对了,这位是治粟内史,秦狄秦大人。” 李才面带笑意,为何亮坐着介绍。 “何亮见过秦大人,秦大人真是年少有为,何亮佩服。” 何亮施礼的同时,看向面前少年。 “何公子过誉了。” 何亮打量秦狄的同时,秦狄也在打量着他。 “家父得知二位前来,特意令在下前来迎接,秦大人,李公公,二位请到府内叙话。” 在何亮的指引下,来到书房。 此时何云海早已在此等候,众人见过落座。 几句客气之语后,何云海话锋一转。 “李公公,秦大人,二位今日同来,不知所谓何事?可是陛下有旨意?” 听何云海的话说完,秦狄脸上闪过笑意,短暂沉吟后,缓缓说道: “今日前来拜会,并非是陛下旨意,而是陛下提点,前来做个说客。” “哦?此话何意?” 何云海饶有兴致的看向秦狄。 “呵呵,陛下听闻何家与娄家似乎因为生意上的事情,有些小误会。” 秦狄话音刚落,何云海的脸轻轻抽动几下。 原本两家的生意并无冲突,何家以贩马为主。而娄家的生意则是茶叶。 原本相安无事,后来何家家主到塞外采购马匹,发现茶叶在此地很受欢迎,便开始有了垄断塞外的茶叶生意。 这样的做法,无疑是触及到了娄家在塞外的利益。 两家的明争暗斗,也由此展开。 生意上的争斗,忽然被皇家插手,明显是娄家人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 尤其是秦狄刚刚说的这些话,令何云海隐隐感觉,皇帝似乎站在了娄家的立场,这才派人来做说客。 见他迟迟不语,秦狄知道对方已经上套,继续说道: “其实陛下无意插手此事,不过碍于娄家募捐了不少粮食用来赈灾,陛下不想寒了娄家的这份善心。” “原来是这样。” 何云海紧皱的没有缓缓舒展,看向秦狄,继续说道: “秦大人,不知娄家捐献粮食几何?” 秦狄暗暗发笑,早就等待他的询问。 脸上却故作感慨的说道:“娄家为我大汉百姓,整整捐献了万担粮食。” “陛下见娄家有此仁义之心,正想昭告天下,敕封娄家为大汉第一门阀。” 秦狄的话,直击何云海内心深处。 第一门阀士族的荣誉,足以令家族在百年内毅力不倒。 除此之外,税收和各种好处,都会源源不断,甚至子孙后代,都会有朝廷庇护。 区区万担粮食,就想拿下第一门阀的名头,未免也太小瞧我何家了。 想到这里,何云海的脸上忽然闪露出一股笑意。 “呵呵,秦大人有所不知,我何家家主书信今日午后才到,知道北方旱灾,特意叮嘱我,捐献两万担粮食,用来支持朝廷赈灾。” “这…赈灾粮已经准备到位,今晚便可以开设粥棚了。” 即便对何云海说出的两万担粮食所震惊,秦狄还是故作为难的样子。 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对何云海说:已经晚了。 听到秦狄的话,何云海的眉头再次皱起,心里涌出一个不太好的想法。 眼前的少年,该不会是故意拒绝我的捐赠吧。难道说,他已经站队娄家? 不想还好,越想何云海越觉得不安。 当即拍拍手,对自己的儿子使个眼色。 何亮会意,转身离开。 不过两分钟的功夫,何亮再次折回房间,只不过在他身后,多了两个手捧托盘的奴仆。 第25章 明争暗斗为虚名 “何先生,您这是?” 仆役将托盘放在两人面前的桌上,李才虽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只是碍于秦狄在场,还是装作毫不知情的询问着。 “呵呵,李公公,秦大人。这是在下为二位准备的薄礼,聊表寸心,还望不要嫌弃。” 说完,何云海眼神示意下,仆役拽下红布,每个托盘里,分别摆放着百两黄金。 秦狄暗暗心惊,脸上故作诧异。 “我们初次见面,就接受这样的大礼,似有不妥。若是传到外面,别人会以为我们是特意来勒索何先生的钱财!” “小秦大人说的言之有理。何先生,小秦大人现在心系的,是大汉那些正在受灾的百姓。” 李才眼睛余光在黄金上扫过,最后似笑非笑的看向了何云海。 秦狄与何云海是初次见面没错,但李才却和他有过几次交集,两人也算旧识。 也许是感受到李才的眼神暗示,何云海脸上闪过笑意: “呵呵,秦大人,不要误会。这些黄金,是何某人私下捐募的银钱。可用于赈灾事宜费用,至于具体的安排,全凭秦大人做主。” “小秦大人,既然何家如此热衷公益,我们若是再拒绝,岂不是会寒了门阀士族的心意。” 李才的话简直就是神助攻,秦狄故作为难的沉吟两秒,及时说道: “也罢,既然何家如此热心,那我们就将两万担粮食与这些银钱一同收下?” “收下,一定要收下。秦大人有所不知,我何家有祖训。钱财,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何云海在一旁打着哈哈,秦狄则将两万担粮食的捐赠记录在册。 “秦大人,这些黄金算是何某个人捐赠,无需登记造册。无论秦大人用于何种方式的赈灾,何某人都不闻不问。” 何云海的话,已经说的非常清楚。秦狄也没有必要,继续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呵呵,何家捐献两万担的粮食,陛下知道后,定会赞不绝口。” 秦狄心中暗暗得意,拿了人家这么多东西,也该客气一下。 听到他的话,何云海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虽损失些钱粮,至少多了一个可以在陛下面前表现的机会。 “那就劳烦秦大人与李公公,多在陛下面前为我何家美言几句。若是何家侥幸获得第一门阀的荣誉,日后定当重谢。” 两人离开何府,秦狄长呼口气。 “他娘的,到底还是门阀有钱,一张嘴就是两万担!” “呵呵,小秦大人有所不知,八大门阀几乎垄断了大汉的经济,大汉的银钱,十有八九都掌握在他们手中。” 听到李才的解释,秦狄微微思索。嘴上没再继续说什么,带着李才直接来到治粟府库。 “小秦大人,那边好像已经有粮食送来了。” 快要到治粟府时,李才挑眉,看府衙门口的运粮车队,整个人也兴奋起来。 跟随陛下多年,从未没见这些人如此痛快过,今天还是头一次。 “没错,是粮队,真是粮队。” 李才有些兴奋,手舞足蹈的快步上前。 秦狄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像是看傻子一样。 “李公公,要淡定。” 觉察到失态的李才,用咳嗽声掩饰着尴尬,压低声音,在秦狄耳边低语。 “小秦大人的谋略,果然无人能及。三日之期,想不到仅仅用了半日,就已经超额完成了陛下所交代的事情,陛下得知后,必会对小秦大人另眼相看。” 听着对方的吹捧,秦狄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得意。不过内心的得意,并没有在脸上展现出来。 “李公公,这都是借着陛下的英明才得以如此顺利,若是没有陛下,就算十个秦狄,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治粟府衙的门口,只见武丞相陈松,正在亲自指挥家丁卸车。 “下官见过宰相大人。” 秦狄上前,躬身微微施礼,面带笑意的看向陈松,对他亲力亲为的行径,不得不高看一眼。 “原来是小秦大人和李公公。” 陈松转身,看到两人后,欠身回礼,笑道:“我已令家丁将五千担粮食全数送来,二位可清点一番。” “下官代替陛下,代替受灾百姓,谢过陈相的慷慨解囊。若是陛下得知陈相此举,想必凌烟阁内,必会由陈相领衔。” “哈哈哈,什么功臣不功臣,老夫可不为这些虚名,只要这些灾民可度过此次劫难,老夫也就心安了。” 两人相互客气之间,远处的街道拐角处,另一运粮队缓缓而来。 “陈相,请到府内用茶。” 秦狄眼睛扫过,一眼便认出,来人正是王源的家丁奴仆。 陈相也发现了端倪,不过对此并未说什么,也并未令秦狄为难。笑着点点头,在衙役的引领下,进入府衙内。 陈相前脚进去,王源的车队就到了近前。 秦狄上前几步迎了过去,先是寒暄几句后,就见王源的眼神撇向旁边的车队,话锋一转。 “小秦大人,不知这是何人募捐之粮草?” 望着十几辆马车,在看看自己的几辆马车,差距显而易见。 听到王源询问,秦狄故意面露难色,无奈的摇摇头。 “宰相大人,实不相瞒,这是陈相送来的粮食,下官也不知为何,陈相突然就送来了五千担粮食。” “什么?五千担?” 王源瞳孔一阵收缩,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秦狄刚要解释什么的时候,就听王源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匹夫,看来你是想和本相争个高低了。既然你如此阴险,那就别怪本相针对你。” “小秦大人,本相前来的途中,见到了不少逃荒百姓。念及受灾百姓的凄惨,本相于心不忍,比较都是我大汉子民,所以本相决定,将募捐粮食追加到七千担,剩余五千余担粮食,会在明日天黑之前送到。” “宰相大人如此牵挂我大汉子民,令下官动容,此事下官必会如实禀奏陛下。请宰相大人到府内用茶。” 秦狄也没想到,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还没来得及用,王源就自己跳入坑内。 “用茶就不必了,本相心系灾民安危,还请小秦大人今早开仓放粮,拯救苍生。” 听着王源大义凛然的话,秦狄强忍笑意,故作严肃的说道:“宰相大人放心,下官即刻准备。” “本相这就回府,筹集赈灾粮款,告辞。” 望着他拂袖而去,秦狄嘴角微微上扬,轻轻招手,旁边的官吏快步上前。 “秦大人,有何吩咐。” “即刻命人准备,在京都城内开设粥厂。” 第26章 治粟府衙 京都,皇宫内苑。 “陛下,好消息,好消息啊!” 李才风风火火,一路小跑到延禧殿。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靖远帝瞪眼,冷漠的瞥向李才。 “你怎么回来了,秦狄呢?” “陛下,小秦大人可是了不得,仅仅半日光景,就募捐到了三万两千担的粮食。” “你说什么?三万两千担?” 靖远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眼看向李才。 “陛下,没错,是三万两千担。而且已经开始陆续送到治粟府衙了,这都是老奴亲眼所见。” 确信没有听错,靖远帝深吸口气,当即追问道:“秦狄呢,为何没与你一同回宫交旨。” “陛下,小秦大人此时怕是忙着赈灾事宜。老奴回宫之时,他已下令,命人开设粥棚。” “粥棚都设立在外城,且每座城门口都有专人接引灾民。这样一来,在内城的灾民,无须驱赶,自己就会到外城,真是一举两得。” 听着李才的称赞,靖远帝微微皱眉,很是凝重的看向李才。 “你这狗奴,该不会故意在哄骗朕吧。” 也难得靖远帝不信,这么多年来,他也想尽办法想充盈国库。可无论是什么样的办法,到最后还是入不敷出,反倒是国库的欠款,越来越多。 “陛下,老奴有几个脑袋,敢欺瞒陛下。小秦大人不过略施小计,三万余担的粮食便到手,而且,这还仅仅是三家之力。” 听闻此言,靖远帝嘴角抽搐几下,眼眸中闪过阴沉。 “哼,平日总见他们哭穷。如今不过为了一个虚名,倒显现的财大气粗了。” “更衣,随朕到外面去看看。” “诺。” 李才转身退下,为靖远帝准备便装。 另一边的秦狄,故意令人将今日这番说辞散布出去,他则亲自坐镇治粟府衙。 果然,只不过半个时辰,天色逐渐暗淡时,府衙门口的马车和轿子,开始多了起来。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秦狄指示书吏为他们登记造册。自己找了个梯子,直接爬到屋顶。 “你觉得,我能不能筹集到五万担粮食?” 秦狄缓缓坐在屋檐,看着院子中往来人群,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不止。” 身后的老范缓缓吐出两个字,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对于老范的身份,秦狄已经知道。既然是陛下亲派的侍卫,也只能默认他的存在。 有这样的一个人跟随,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自己的所作所为,陛下都可以知晓,不会有欺君的存在。 “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治国的,国库竟然还有外债,小爷很无语啊!” 秦狄掏出怀里的账册,粗略的看了几眼。 “你这是再说皇帝无能?” “倒也不是无能,只是不懂治国之策。” 秦狄下意识的回答,隐约间觉得背后传来的声音有些耳熟。 猛的扭头看去,只见靖远帝的半个身子,已经出现在梯子上。 “陛下,您怎么来了?” 秦狄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老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急忙起身,小心翼翼的弓身来到梯子上方,与老范同时将他搀扶了下来。 “陛下,此地危险,咱们还是下去吧。” 听了秦狄的话,靖远帝冷笑,摆摆手。 “朕年轻时,也算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虽说现在老了,还不至于连这屋檐都不敢上。” “嗯?这个地方不错啊,可以看到京都的各个角落。” 靖远帝一屁股坐在屋脊上,长出口气,深邃眼眸,眺望远方。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秦狄放眼看去,眼中尽是京都袅袅炊烟升起,其中以各个粥棚的青烟最为显眼。 “欲穷千里目,更是一层楼。” 靖远帝反复嘟囔着两句诗词,眼眸中闪露精光。 “呵呵,好诗,立意高远。你可曾想过,更上一层楼。” 随着渺茫炊烟飘走的方向,靖远帝慢慢看向秦狄。 “陛下眼中了,微臣不过一介草民,得陛下亲睐,成为九卿之一,已是一步登天,岂敢自大。” “哈哈哈,朕方才可是听你亲口言道,朕不懂治国之策。” 秦狄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脸上很是尴尬。 “呃...陛下,微臣信口雌黄,还望陛下恕罪。” “哼,好一个信口雌黄。” 靖远帝冷哼一声,故作震怒。 “大汉帝位若交到你手中,你又该如何治理。” “罢了,这里没有皇帝,也没有君臣,就当你我二人闲谈阔论。” 听到靖远帝的话,秦狄暗暗松了口气,沉吟片刻。 “我若为帝,第一件事就是将政权集中到自己手里,瓦解异姓王与门阀的势力,开辟一个新的时代。” “开启新的时代?如何开启?你又如何瓦解他们的势力?” 面对靖远帝的三连问,秦狄冷笑一声。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似乎很难做到。但秦狄作为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的异类而言,却是小菜一碟。 “陛下,国之根本,在于民,民之根本,在于土地。” “百姓有了地,便会有粮。有了粮,国库便会变得充盈起来。解决百姓温饱,才是稳固大汉根基。” “呵呵,你可曾想过,我大汉的权势,到底在什么人手中。” 靖远帝听了秦狄的解释,总觉得有些触不可及。至少,中间还隔着异姓王和门阀这两座大山。 “当然知道,所以瓦解和铲除他们,才是眼下尤为重要的事情。” 秦狄不紧不慢的回答,令靖远帝倒吸口气。 “你可有对策?” “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关键看陛下怎么想,怎么做?” “小兔崽子,有话直说。” 靖远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示意秦狄继续说下去。 “陛下可曾想过,并非是我大汉不够强大,而是兵权与经济过于分散。” “至少,陛下手中应该握有一支生力军。同时,也要掌握一项经济的根本。” “直接说,你会怎么做!” 靖远帝有些着急,忍不住催促道。 “如果是我,首先要取缔举荐为官的陋习,改为科考。无论门阀士族亦是寒门士子,只要有真才实学者,皆可入朝效力,逐步将他们手中权势瓦解。” “经济方面,最好的首选便是由朝廷控制盐的制作与销售。别看此物平淡无奇,却关乎着所有人的生活。” 秦狄的话,着实令靖远帝震惊,眼前更是一片光明。 如此简单的办法,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尤其是对盐的控制,简直就是一柄双刃剑。 “陛下,不好了,出事了!” 就在靖远帝沉思之际,李才颤颤巍巍的沿着梯子,爬了上来。 第27章 初掌大权 “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靖远帝脸上闪过不悦神色,冷声训斥着李才。 “陛下,太子殿下出游归来,仪仗车队被聚集在城门等待被救济的灾民发生拥堵,殿下一怒之下,当场令侍卫处决了二十余人。” 李才战战兢兢的说完,靖远帝的脸被气的煞白,双手紧握,怒斥道: “岂有此理,太子竟敢当街杀人,当真是要将朕气死。” 随着靖远帝的手狠狠砸在屋脊,胸中一股怒气之下,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陛下!” “陛下息怒。” 秦狄与李才顿时变得慌乱,急忙附身,将靖远帝搀扶。 尤其是秦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吐血。 不过吐口血的功夫,四五道黑影直接从各个角落跃上屋脊。 秦狄顿时被惊得一动不动。 “不要惊慌,朕无碍。” 靖远帝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慌张的同时,嘴里深吸口气。 “陛下,老奴这就传御医到此。” 说着李才就要转身离去,被靖远帝出言阻止。 “李才,速速传朕的口谕。命太子即刻回府,无朕旨意,不得离府。” “陛下,还是先回宫吧。” “你这狗才,让你去便去,何时变得如此聒噪。” “诺。” 李才应允一声,脸上带着担忧,缓缓沿着梯子下去。 秦狄也不敢继续再此逗留,大汉之主都吐血了,这个责任,自己真无法承担。 小心翼翼的护着靖远帝从上面下来,秦狄总算长出口气。 吐口血就蹿出四五个暗卫,这要是再受点伤,自己的脑袋岂不是就要搬家了。 “这块玉佩乃是朕的贴身之物,你先拿着。” 盯着靖远帝从腰间取下的黄龙玉佩,秦狄双眼直冒精光。 类似的情节,他前世看过很多,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皇帝的贴身信物。 “多谢陛下赏赐。” 秦狄小心翼翼接过玉佩,难掩脸上兴奋之意。 见此一幕,无论是老范,还是靖远帝的贴身侍卫,都是微微一愣。 “朕先回宫,有什么事情,直接吩咐他便可。” 靖远帝抬手,指了指老范,继续说道:“今日起,你便只听命于秦狄一人。” “诺,老奴誓死护佑秦大人安全。” 说完,靖远帝在护卫的护送下,离开治粟府。 “老范,你知道这块玉佩有什么用途吗?” 看着皇帝离开,秦狄彻底松了口气。垫了垫手里的玉佩,第一个想法,就是能换多少钱。 “主人,此乃内卫信物。持此玉佩,便可统领陛下亲属内卫。” “嘶...看来一时半会还不能用来换钱。” 秦狄倒吸口气,喃喃自语。 “对了,以后别叫我主人,听起来挺别扭的,换个称呼。” 对于老范主人的叫法,秦狄不由自主的联想的前世的某些电影。 若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如此称呼自己,倒也罢了。从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口中喊出,鸡皮疙瘩都忍不住跳了出来。 老范:“今后老奴就称呼为大人如何?” 秦狄:“就这样吧,对了,陛下亲自统领的内卫大概多少人,目前是什么情况?” 老范:“回大人,内卫也称之为暗卫。主要职责是护佑陛下安危,执行一些秘密任务。” “至于具体人数,老奴也不知道。” 秦狄:“嗯,此事不着急。不过陛下将这块玉佩给我,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老范:“应该是陛下看中大人的能力和人品,想重点栽培大人吧。” 老范并没有将流落民间皇子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最后的选择和决断,由皇帝掌握。纵使他现在听命于秦狄,这件事情,也无法左右。 “算了,暂时不管这些,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才最重要。” 秦狄将玉佩塞进怀里,来到正堂。 与之前相比,此时的人明显少了很多。即便如此,依旧有十几人在排队等候登记。 “刚才的身影好像是陛下。” “不可能吧,陛下万金之躯,怎么会来这里。”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你说的也对,小小的治粟衙门,连我都是第一次来。” 听着他们的议论,秦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过。 穿着倒还算华丽,不过在气势显然逊色很多,应该是管家。 秦狄听着他们的讨论,慢慢走了过去,面带笑意的看向两人: “你没看错,刚刚离开的,就是陛下。” “陛下微服至此,就是想看看募捐进度如何。不知两位可是前来募捐粮食的?” “废话,不是捐粮跑到这清水衙门做什么!” 其中一人没好气的看着秦狄,见他年纪轻轻,并未身穿官府,还以为是这里的仆役。 “就是,哪来的毛头小子,什么热闹都想凑。” 听着两人的嘲讽,秦狄并未介意,而是继续笑脸相迎。 “不知两位的府上,准备捐粮多少呢?若是多的话,我去和书吏打个招呼,先给你们造册,省的排队了。” “就你?也想知道我们的捐粮,哼,你还不够资格。” 面对其中一人的嘲讽,秦狄并未说什么,反倒是老范有些恼怒,一把拽住他的衣服,怒道: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大人是陛下钦命的治粟内史,专门负责此次募捐事宜。” 老范的话,成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两人得知秦狄的身份,更是被吓的大气不敢喘一口。 现在整个京都已经传遍了,陛下钦命一少年,筹集粮草。最重要的是,这名少年,还肩负建造凌烟阁的重任。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恕罪。” “怎么会,毕竟你们是来捐粮的。” 秦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少有老成的样子,转头对老范说道: “吩咐下去,将已经记录在册的明细,张贴在府衙门口,以作公示。” “诺。” 老范领命去操办此事,秦狄来到书吏面前,粗略统计,募捐到的粮食,已经超过八万担。 得到这个数字的秦狄,内心变得兴奋起来。 八万担粮食,那就是八百万斤。短期内用来赈灾救急,绝对够了。而且这还只是半天的成果。 看来,那些门阀权贵,远比自己想象的有钱。怪不得世人都想当官,来钱就是快。 “派人去给家中送信,就说我需要连夜统计募捐粮草,今夜就不回去了。” 秦狄说完,径直来到内堂,这里有专门属于他的一个房间。 进入房间后,迫不及待的拿出何家给的那二百两黄金,捧在手中傻笑起来。 第28章 手起刀落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老范的声音。 “大人,夫人来了。” 老范的话,直接让秦狄懵了! 夫人?什么夫人?大汉还有这个爵位? “请进来吧。” 秦狄虽然心有困惑,不过老范专门前来禀告,想必对方的身份应该不低,难道是个女门阀的家主?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门口闪过一道倩影。定睛细瞧,秦狄恍然大悟。 还真是夫人,苏雨晴可不就是夫人...... “你怎么来了?” 看到苏雨晴进入屋内,秦狄起身相迎。 “听闻你公务繁忙,爹爹担心你尚未用膳,特意让我来送些饭菜给你。” 说话间,苏雨晴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饭菜端了出来。 “替我谢谢岳父大人。” 中午在皇宫本就没吃多少东西,忙碌了一下午,当真有些饿。 “慢点吃。” 苏雨晴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不忍。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尤其是经历今天上午的事情后,在她看来,自己已经别无选择。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也只好认命。 可是自从秦狄离府后,整个下午,她的脑袋里都是秦狄的影子。 回忆这些天的经历,秦狄似乎也并非一无是处。直到此刻,苏雨晴才明白。自己似乎真的爱上了这个吊儿郎当的男人。 当苏文柏回府后,苏雨晴第一时间就去询问秦狄的情况。 艰难的度过几个时辰后,总算等来了秦狄的消息。 得知他安然无恙,心中顿感欣喜。借着送饭的理由,专程来到治粟府衙。 “今天的饭菜做的确实不错,厨子有进步。” 秦狄大口大口吃着饭,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 听闻此言,苏雨晴面露笑意,也不枉自己亲自下厨。 “我听说你在外城开设粥棚,赈济灾民?” 苏雨晴在来的路上,便已经听到了路人的议论,之所以有此一问,只不过是想寻找些话题而已。 “那是陛下的旨意,我只是代为实施。对了,你来的正好,一会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些东西回去。” “夫君需要带些什么回家?” 苏雨晴轻声询问,秦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左右看看,并无外人。 “你刚刚叫我什么?” “夫君啊,怎么了?” 苏雨晴话音刚落,便反应了过来。白皙脸颊闪过一抹红晕,不由害羞的低下头。 这似乎还是第一次这样在没人的环境下,称呼他为夫君。 “挺好,以后这么叫就对了。” 秦狄一脸坏笑,看着面前娇羞女人,越发的喜欢。 “大人,出事了。” 就在秦狄想要挑逗一下苏雨晴时,老范一个健步冲进了屋内。 “又怎么了?” 好事被打断,秦狄一脸不悦,依旧耐着性子,看向老范。 “外城灾民暴乱。” 听到老范的话,秦狄只觉得脑袋瞬间就大了。 干了,劳资好不容易当个官,怎么净出幺蛾子。 秦狄皱眉,从椅子上坐起,怒道:“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安排人开设粥棚了吗?” “大人,还是去看看吧,免得事情闹大,无法向陛下交代。” 老范的话不无道理。 身为此次赈灾的主要负责人,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自己确实难逃干系。 “晴儿,桌上有黄金二百两,你先拿回家。明日找个钱庄兑换成白银,再差人送到这里来。” “你若需要银钱,家中还有,我即刻回府,派人送来。” “也好,你自己先回府,我去外城看看。” “万事小心......” 苏雨晴的叮嘱还没说完,秦狄已经大步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苏雨晴脸上闪露着担忧,同时也不敢耽误秦狄的事情,端起桌上的黄金,返回苏府。 京都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除了皇宫,便是达官显贵的居住地。 外城,又分为东城和西城。东城则是多以平民百姓为主,西城则是整个京都的繁华所在。 秦狄在老范的指引下,马不停蹄的来到西城门。 远远看去,街道上已经黑压压的挤满了人。 两人好不容易挤入人群,来到赈灾的粥棚前。 一排官差手握大刀,正在与灾民对峙。 秦狄简单了解的一下事情的经过,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老范,派人去找一袋碎石来。” 虽然困惑,老范还是直接按照秦狄的吩咐去做。 再看秦狄,径直走向粥棚。脚下几个助跑,直接跳到运载粮食的平板车上。 他的大手一挥,嘴里高呼道:“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 随着他的呐喊声,周围开始变得安静起来。 秦狄居高临下,眼睛在众人面前扫过。 “诸位,我是此次赈灾的负责人。我叫秦狄,不知大家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可以一一向我说出。” 秦狄话音刚落,就听到灾民中有人高呼:“什么赈灾,摆明了就是在打发叫花子,根本就不是人吃的饭。” 秦狄循声看去,说话之人是个莽撞大汉,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 “这位说话的老哥,请到前面来,对,别看,就是你,络腮胡子那位老哥。” “找我作甚?” 面对他的询问,秦狄笑了笑,缓言道:“既然提出了意见,自然是要帮你解决问题。诸位,还有谁有意见,只管放心大胆的提出来。” “汤多米少,根本就没有肉,这能填饱肚子吗?” “有道理,请说话之人上前。诸位,请继续。” “我们不要粮食,我们要钱。” “朝廷根本就不是真心赈灾,就是在糊弄百姓。” “我们的粮食给了朝廷,现在朝廷却敷衍我们!” ...... 听着他们一句句的抱怨和呐喊,秦狄强忍笑意,没多大功夫,十一个人已经来到队伍最前面。 “诸位,还有没有其他意见的人,可以畅所欲言。” 人群中一片沉默,没人再搭茬。 秦狄在这十一人的脸上扫过,轻轻努努嘴,对老范说道:“将碎石倒入锅中。” 秦狄说的不紧不慢,老范却是雷厉风行。 拎起口袋,直接将里面的碎石倒入大锅内。 “你这是何意,故意羞辱我们吗?” 络腮胡子的大汉,看到秦狄的命令,变得更加愤怒。 “大家快看,他们就是有意羞辱我们。在他们这些人眼中,我们连狗都不如。竟然当着我们的面,将碎石倒入锅内。” 秦狄面露凝重,缓缓坐在车上,冷眼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双目闪过阵阵寒意。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谁派你来的?” 感受到秦狄的凛冽目光,大汉心中一寒,很快便镇定下来。 “哼,什么谁派我来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活命的机会,我给过了,是你没有抓住。” 秦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扭头看向老范。 “就地正法。” “你说什么?你凭什么杀我。” 络腮大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秦狄,嘴里的话音刚落,老范已经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来到近前。 “就因为劳资不满赈灾,你就......” 他嘴里的话尚未说完,就见老范手起刀落。 噗嗤一声,人头落地。 一道血柱喷出一人多高,紧接着,人头在地上翻滚几圈后,一动不动。 第29章 皇帝的决断 随着人头落地,现场响起一阵惊呼。 围观众人,纷纷向后退却两步。 秦狄抬手,指向另一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言道:“同样的机会,我也给你一次。” “谁派你来的?” “我...我...我...” 见他结结巴巴的样子,秦狄轻轻努嘴,抛出两个字。 “照旧。” 随着秦狄话音刚落,范老再次手起刀落。 鲜血飞溅,而他却视若无睹。 待到有人将尸体拖走,秦狄这才转头看了过来。 “我说,我说,是太子殿下派我们前来捣乱,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随着第一人的崩溃,剩余的几人全部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看看你们这点出息!”秦狄冷哼一声,想不到杀人的感觉,确实很爽。 “来人,押下去严加看管。” 有专人来将他们押走,秦狄站立于粮车之上,再次看向众人。 “诸位,陛下心系你们的安危,特意督促我筹备赈灾事宜。今日大家吃到的粮食,全部是募捐所得。我承认良莠不齐,但绝对是人可以吃的粮食。” “刚刚那些人,受人蛊惑,前来滋事。从他们的语气中就可以听出,中气十足。从他们的脸上也不难看出,绝对不是食不果腹之人。” 秦狄努嘴。示意旁边的人从掺杂碎石的粥锅里舀了一碗粥,端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秦狄手里的碗,干干净净。 “诸位,锅里的粥虽不是美味,却可以果腹保命。陛下命我筹备粥棚的意义,是为真正受灾的百姓提供最基本的生命保证。” 秦狄一阵慷慨陈词,连范老都有些动容。 看着灾民再次开始排队,秦狄暗暗松了口气,总算将风波止于萌芽阶段。 “知道如何联系到陛下的暗卫吗?” 秦狄与范老走出人群,压低声音询问。 “有。” 听到范老的回答,秦狄掏出怀中那块黄龙玉佩,递到他面前。 “召集暗卫,对刚才那几人严加审讯。一旦有了结果,不必报我,直接上奏陛下。” “诺。” 范老离开,不过三分钟的功夫,再次返回。 “怎么还不去?” 秦狄说话间,范老已经双手将玉佩送了回来。 “大人,已经安排妥当。” “这么快?” 秦狄忍不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范老。 “大人手握黄龙玉佩,身边就会有暗卫悄悄护佑大人,他们,随时都在。” 听到范老的回答,秦狄深吸口气。看来对于权势的了解,还是过于肤浅。 两人回到府衙,苏雨晴已经命人将银两送来。 看着白花花的银锭,秦狄嘴角抽搐几下。 按照他的想法,原本想私吞那二百两黄金。不过他却发现,自己手底下那群衙役确实更加清苦。 甚至不少人的衣服上都打着布丁,直到他翻看账册后才意识到。治粟府,真的是一个清水衙门。 虽然心痛,秦狄还是咬着牙,命人将这些银子分发了下去。 安排好这一切,天色已经很晚。秦狄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在治粟府的房间,倒头便睡。 与此同时,皇宫内苑。 靖远帝躺在床上,脸色很是苍白。 床边站立的人,正在讲述着秦狄今日的一举一动。 当他听闻太子派人搅乱粥棚的事,又是忍不住一阵干咳。 “陛下,龙体要紧,今日还是早些歇息吧。” 对于李才的提议,靖远帝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苦笑一声后,缓缓说道: “只怕朕的时日不多了,还是趁着现在还没糊涂,安排好后面的事吧。” “李才,拟旨,废除公子浩太子之位,赐封为浩王,封地凉州。” “诺。” 李才犹豫片刻,还是将皇帝的旨意写了下来。 “陛下请过目。” 李才将书写好的圣旨送到靖远帝面前,他却看都没看一眼,长出口气。 “加盖玉玺吧。” “狄青,今后内卫,由他执掌,你可明白。” “卑职领命,内卫誓死效忠。” “都下去吧,朕累了。” 靖远帝轻轻摆手,示意众人退出。 翌日。 秦狄正在与周公高谈阔论之际,只觉得耳边传来阵阵低呼,似乎是有人再叫自己。 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不知何时,范老已经站立在床边。 “范老,天还没亮,让不让人睡觉了。” 秦狄看到范老那张脸,没好气的嘟囔着。 “大人,刚刚宫内有人前来传信,陛下宣你今日上朝。” “哎呀,上朝,上朝,这才几点就上朝,古人都不睡觉嘛!” 秦狄抱怨着翻个身,极其无奈的从床上坐起。 “大人,今日不能再穿这身衣服了,陛下专门派人送来了衣服。” 见秦狄刚要穿衣,范老及时阻拦,将准备好的衣服,送了过来。 “上个朝都这么多事,真想不通,当官有什么意思。” 秦狄迷迷糊糊的站在地上,范老则为他更衣。 紧接着,有人端着水盆而来。净面之后,秦狄显然精神了许多。 收拾好一切,在范老的引领下,再次来到皇宫。 此时日出东方,天色早已大亮。 “范老,咱是不是来早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秦狄左顾右盼,除了侍卫,并未看到其他官员。 “大人,是我们来晚了,这个时辰,陛下已经上朝了。” 范老的话,令秦狄脸上多少有些难堪。没想到有生之年的第一次上朝,竟然迟到了。 “皇帝该不会治我的罪吧?” 说话间,秦狄想到昨天的事情,自己一句话的事,两人的脑袋直接被范老砍下。 自己都有这么大权利,那皇帝若是想杀个人,岂不是眨眨眼就能做到。 “大人放心,陛下是召见,并非是让大人准时上朝,我们只要在陛下召见之前到便可。” 听了范老的解释,秦狄暂时松了口气,甩了甩袖口,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哎,你别说,皇帝送来的衣服,就是不错,你看这上面还有刺绣,这是绣的...龙?” 秦狄猛然见抬头,看向范老的同时,瞪大双眼。 “他们该不会拿错了衣服吧,这件是不是皇帝的龙袍。” “大人放心,这不是龙袍,而是蟒袍。陛下穿的龙袍乃是五爪金龙,四爪为蟒袍。” “穿个衣服还这么多讲究啊。” 秦狄喃喃自语,沿着玉阶,继续向大殿走去。 正阳殿内。 脸色苍白的靖远帝居中而坐,远远便看到秦狄的身影出现,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宣旨。” 随着靖远帝的声音响起,李才上前一步,展开手中圣旨。 “旨意,朕深思熟虑,公子浩多年无所作为,废除太子之位。赐封为浩王,封地凉州。” 短短几个字从李才口中而出,霎时间,朝堂之上,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陛下,不可,国之储君,万可废啊。” “老臣附议,太子年幼,陛下可给其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些拥护太子的人,齐刷刷跪倒一片。 “放肆,尔等难道要抗旨不遵。” 铿锵有力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文官模样的人,却从武将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第30章 皇帝殡天 “我看谁敢造次,侍卫何在。” 随着陈松的怒喝,整个大殿再一次安静下来。 “有胆敢违抗陛下旨意者,就地正法。” “诺。” 门口涌进来的侍卫齐呼一声,再也无人敢反对。 “朕已找回流落在民间的公子,秦狄。经过朕慎重考虑,有意立他为太子,延续我大汉国祚。” “陛下,此举似有不妥。” “国之储君,乃是大事,岂能儿戏。” “陛下慎重,况且这位皇子刚刚回朝,恐难以担当大任。” 高高在上的靖远帝摆摆手,示意群臣安静后,继续说道: “半日之内,筹集八万赈灾粮,试问你们谁能做到?” 此话一出,偌大的正阳殿,再次变得寂静起来。 募捐之事,已经满朝皆知,只是众人没想到,负责此次事宜的那个秦狄,竟然就是流落民间的皇子。 事到如今,凡是与秦狄有过交集的人,也都反应了过来。 “陛下英明神武,自有决断。” 陈松再次出列,手持象牙护板,犀利眼神在群臣脸上扫过。 “本相有幸与公子秦狄见过一面,此人年少有为,定可令我大汉威震四海,八方来朝。” 听到右丞相陈松的话,靖远帝微微松了口气,自己这个皇帝,总算还有人拥戴。 陈松此时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既然决定将赌注押在秦狄身上,自会不遗余力助他上位。 秦狄虽是流落于民间太子,这却是陈松最看重的一点。他身后毫无背景,可以极大限度的重整朝纲。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陈松。自幼跟随在靖远帝身边,对于皇帝,绝对的忠心耿耿,坚贞不二。 原本是个文官,后被靖远帝委以重任。开始研读兵法,慢慢成为武官统帅。后被提拔为右丞相,执掌大汉兵权。 名义上是掌管兵权,但整个大汉,他能调动的所有兵力,不过是驻扎在京都外的三万兵马。 除内卫外,陈松所统领的三万兵马,便是靖远帝的全部兵力。 兵力不算多,但震慑京都百官,没有任何问题。也正是因为陈松手握兵权,才让百官对他有三分忌惮。 “传诏吧。” 靖远帝的声音不大,听起来有些疲惫。眼神变得有些空洞,直勾勾的看向远处正在走来的身影。 李才小心翼翼的从锦盒内将圣旨捧出,慢慢展开。 见此情形,大殿里文臣武将齐刷刷跪倒在地。 “旨意:立公子秦狄为太子,继承大汉帝位,旨到...即行。” 看到最后四个字,李才内心顿时变得慌乱,好在凭借多年的经验,硬是憋着一口气,将最后两个字念了出来。 简单至极的诏书,寥寥数十字,却引得惊天骇浪。 尤其是最后那四字,旨到即行,信息量太大了。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龙体健硕,切不可退位啊!” “陛下,如今北方旱灾,南方战火再燃,此时帝位易主,我大汉王朝岌岌可危!” 朝堂内人声鼎沸,喧闹一片。 “陛下,是不是龙体欠安,不然退朝吧!” 李才发现端坐在龙椅的靖远帝双目闭合,低声询问着。 “陛下?” 见靖远帝久久不语,李才只觉得心脏狂跳不止。 颤颤巍巍的抬起干枯的手,哆哆嗦嗦的放在靖远帝的鼻息处。 “陛下殡天了!” 李才哀嚎一声,老泪纵横的跪倒在地。 伴随着李才一声哀嚎,大殿里沉寂两秒后,哀嚎四起。 “这是怎么了?” 距离正阳殿不过百步距离时,秦狄忽然听到阵阵哀嚎传来。 “不好,皇帝驾崩了。” 范老侧耳凝听,脸上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什么?皇帝驾崩???” 秦狄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天还与自己谈天说地的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就死了! 人生无常,生命就如此脆弱吗? 联想到前世的自己,因为一场车祸,丢掉性命,也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唉,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啊!” 秦狄止住脚步,独自感叹着。 “咱们现在,还有必要继续向前嘛?” 秦狄本想感受一下皇帝的金銮殿,现在好了。皇帝突然驾崩,金銮殿肯定是看不成了,也没自己什么事啦。 范老还真让他给问住了,这样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甚至还是第一次听说。 “应该...大人,快跪下!” 范老踌躇间,看到一队侍卫从大殿里冲了出来,急忙向后退了两步,跪倒在秦狄身后。 “关键时候,你怎么还往后退!” 秦狄也发现了涌出的侍卫,当即跪倒在地。他心里也清楚,值此非常时期,小心谨慎点总不会错。 “按照官职,你比我大,理应在前。” 听到范老的话,秦狄真想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暗道:劳资官职比你大也没见你行礼。 转眼间的功夫,侍卫已经来到两人面前,将二人团团围住后,转身对外站立。 “这是要干嘛?” 秦狄眼睛的余光看着身边的护卫,大气不敢喘一口。 “不知道。” 范老简单直白的话,令秦狄也变得紧张起来。 侍卫的意图很明显啊,已经将自己围住,绝对是怕自己跑。 难道...是太子得知了昨天的事情,蓄意报复?心眼也太小了吧,皇帝刚刚殡天,就急着报复自己! 就在秦狄胡思乱想之时,右丞相陈松快步来到两人面前。 “快快请起。” 陈松嘴里说话的同时,屈膝躬身的将秦狄搀扶起来。 “陈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狄虽然已经知道,嘴里还是象征性的问了出来。 “陛下刚刚殡天,需要你来主持大局,请。” 秦狄一脸的茫然,见他急迫的样子,并未继续追问,而是朝着正阳殿走去。 跟随在身后的范老闻听此言,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需要秦狄主持大局!难道说...... 范老终于意识到,皇帝派自己保护秦狄的真正用意。 在侍卫的护送下,百步之遥,转眼变到。 “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走进去。” 即将要抵达门口之时,陈松压低声音。 虽不知他的意图,秦狄还是选择了遵循他的安排。 高抬腿,夸过大殿里的门槛,秦狄径直向前走去。 随着他的到来,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起来,甚至对他指指点点。 “他是何人?” “嘘,这便是公子狄,昨日在治粟府见过他一面。” “看他年纪轻轻,怎能当此重任。” 耳边传来的议论声,秦狄很是纳闷。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越听越糊涂。 看到秦狄进入大殿,李才强忍心中悲愤,快步自御台上走下。 “来人,守卫正阳殿。” “诺。” 宰相陈松一声令下,不知从何处涌出的侍卫,把守在正阳殿的各个角落。 第31章 接下烂摊子 “李公公,现在人已到齐,请再次宣读先帝遗诏。” “诺。” 李才闻言,折身返回御台,拿起盒子里的遗诏,高举手中。 “先帝遗诏,众臣跪。” 随着李才嘴里的话音,正阳殿里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俯首跪地。 “旨意:立公子秦狄为太子,继承大汉帝位,旨到即行。” “臣等谨遵先帝遗诏。” 大殿里的声音不绝于耳,秦狄整个人都愣住了,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 “臣,陈松,奏请新帝登基!” 有了陈松的表率,其他人也不敢耽误,毕竟每人身边都有个护卫守着。 “臣等,恭请新帝登基。” 耳边传来群臣的呼喊声,秦狄悄悄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而且很疼。 这不是做梦,自己稀里糊涂的成皇帝了? 秦狄思索间,李才已经来到近前。 “陛下,先帝殡天,请陛下节哀。” 李才跪倒在秦狄面前,嘴里说这句话后,紧接着压低声音,低语道: “陛下,您就是先帝流落民间的皇子,如今先帝临终前将帝位交到陛下手中。” 听了李才的话,秦狄恍然大悟。怪不得靖远帝三番五次的和自己套近乎,敢情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个皇子。 这也太狗血了吧,前世看过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好在此刻的秦狄,对事物的接受能力比较强,当即就代入了自己的角色。 “父皇,儿臣来晚了,儿臣有罪啊!” 秦狄的哀嚎,着实惊呆了李才和身边的陈松。尤其是他声泪俱下的样子,甚至两人都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私下认亲了。 “陛下节哀,陛下节哀啊!” 李才和陈松对视一眼,将秦狄搀扶起来。 “父皇的丧事才是重中之重,登基的事情,日后再议。” “诺。” 秦狄的话,此刻便成为了圣旨。 有了旨意,李才安排太监将靖远帝的遗体请下龙椅。 此时的秦狄也已经来到御台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众人,似乎并没有苏文柏的身影。 扫视一圈,自己见过的人只有两个。左右丞相两人,唯一有些好感的人,便是陈松。 “陈松听旨。” 秦狄话音刚落,陈松跪倒在地。 “命你即刻筹备先帝治丧事宜,至于所需人选,由你自行决断。” “诺。” “今日之事,事发突然。你们暂且退下,无旨意不得出宫,随时等候召见。” “诺。” 秦狄说完,众人齐刷刷再次跪倒在地。 直到他离开后,侍卫退出大殿,他们才长长出了口气。 “王丞相,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对啊,陛下怎么忽然就殡天了。” “陈松这就是在逼宫,太子才是我大汉正统。” “岂有此理,这是要将我们囚禁于此。” 回到朝房的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另一边的陈松,则跟随秦狄来到后殿。 “陈相,先帝葬礼全权委托你处理,对于朝中众臣,除了你,我谁也信不过。” “陛下放心,先帝待臣情同手足,臣不会殚精竭虑操办先帝葬礼。” 陈松完这些,沉吟片刻后,从怀中掏出虎符,忽然跪倒在地。 “陛下,此乃我大汉虎符,呈献陛下。” 虎符! 秦狄心头一震,这可是兵权,重中之重。 有心想接过来,可是他忍住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陈松这是在表忠心。说的直白些,陈松这是在站队。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稀里糊涂的继承帝位,没有任何根基。即便现在接下虎符,也不一定能调动他们。 “陈相,兵权依然在你手中,既然先帝如此信任你。朕,也会一如既往的相信你。” “多谢陛下。若陛下信得过微臣,臣请命调动一万兵士入城。特殊时期,只怕会有人图谋不轨。” 陈松的话,倒是提醒了秦狄。古往今来,皇帝驾崩后往往都会出现谋逆之臣。 秦朝的公子胡亥,清朝的九子夺嫡。那些可都是真实发生过,血淋淋的教训。 “即刻起,朕命你拱卫京都安危。若有人意图不轨,当场诛杀,无须上奏。” “诺。” 陈松回答的铿锵有力。 秦狄的话,让他知道,自己选对了人。 至少,他是一个杀伐决断的人。 面对敌人,不会手下留情,心慈手软。 面对自己的威胁,极力清除,不犹犹豫豫。不管多么严峻的考验,不容置疑的决定方向,采取行动。也只有杀伐果断的人,才能真正得到天下。 想到这里,陈松暗暗庆幸。在他眼中,如今的大汉,缺少的便是一位杀伐决断的帝王。 “你觉得朝中众臣,谁人可信?” 听到秦狄的询问,陈松的目光看向了李才。 李才会意,上前两步:“陛下,先帝昨晚亲自写了一封密旨,命老奴亲自呈陛下御览。” 李才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着的信封,双手送了过去。 秦狄接过,撕开后取出里面的信件。 三分钟后,秦狄眉头紧紧皱起,心顿时变得透心凉。 原以为是好事降临头上,没想到,却是被屎盆子扣在了头顶。自己接下的,竟是一个随时会倒塌的烂摊子。 “陈相,将先帝驾崩的事情,昭告天下吧,该回朝的回朝,该驻守的驻守。” “陛下,此时南方战乱,若此时昭告天下,恐怕我大汉疆土,会被敌国趁虚而入。” 陈松说的话,不无道理。对于这一点,秦狄也知道。 只见他苦笑一声,原本放光的双眼,此刻也变得暗淡起来,就像...真死了爹一样。 “陈相,此处并无外人,你我之间不妨坦言。你觉得,整个大汉疆土,真正能被朕管控的疆土,能有多少?” “嘶...这...” 陈松倒吸口气,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刚刚登基的皇帝,竟会如此冷静沉着。先帝的那封密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秦狄:“但讲无妨,朕也不会怪罪于你。” 陈松:“大汉疆域,至少有三分之一,还在陛下手中。” 秦狄:“呵呵,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只怕你都在多说。依朕来看,真正能被朝廷控制的疆域,只有五分之一。” “只有京都附近的这些州县,才真正掌握在朕的手中。三万,三万兵马,这是我皇家全部的兵权。” 陈松:“陛下息怒,是臣无能。” 秦狄:“罢了,此事不怪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吧,下去吧。” “诺。” 陈松退出后,秦狄深吸口气。 五分之一的疆土,还没前世的河北省大。 “李公公,将我岳父...将苏文柏叫来。” “诺。” 看着李才离去,秦狄轻轻扭头,目光看向范老。 “内卫谁负责?” “回陛下,现在是老奴负责。” “你?升官了?” “陛下有所不知,先帝创建内卫时曾定下规矩。内卫统领由皇帝贴身护卫担任,先帝驾崩,而老奴是陛下的贴身护卫,所以成为了内卫统领。” 听到范老的回答,秦狄点点头,苦笑道:“看来我想给你升官,都没机会了。” “老奴存在的意义,便是用命来护佑陛下安危,对于官职,可有可无。” 范老的话,令秦狄深受感动。身边总算还有这么一两个贴心的人。 “既然你成为了统领,用最快的速度调查一下,内卫有多少人。” “诺,老奴即刻去办。” 第32章 有人要谋反 延禧殿,这里的秦狄第一次正式面见靖远帝的地方。 不过短短数日,这里的主人便成为了自己。 在房间里反复踱步几圈后,秦狄推开后门,缓步走出。 负手站立在楼台,双眼盯着微波粼粼的湖面,眼眸间透露着些许沧桑。 脑海中反复分析着大汉王朝的形势,自己所面对的局势,似乎真的不太好。 大汉的疆域图他看过,按照现在势力的划分。自己所拥有的疆土,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河北省的大小。 更为关键的是,地理位置很尴尬,多以山区为主。 在这样的农耕时代,唯一的优势便是易守难攻。至于农业的发展,不提也罢。 肥沃的土地基本掌握在异姓王与门阀手中,如果他们不纳粮,国库根本就无法充盈。 而他们似乎也看透了这点,每年上缴的税收,勉强够维系皇族的开销。这也导致靖远帝手中,根本就无法扩充军队。 更让秦狄感到头疼的是,他也是刚刚得知。三万兵士的军饷,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发。这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引起兵士的暴乱。 当务之急,稳固军心,才是首要。 而稳固军心最快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要先将兵士的饷银补齐。可是,钱从哪里来...... 一时间,秦狄再次陷入沉思。 “陛下,苏文柏苏大人到了。” 李才来到楼台,看着秦狄有些孤独的身影,深知他此刻面临的事情,到底有多难。 “让他进来吧。” 秦狄并未转身,继续盯着湖面泛起的波光。 功夫不大,在李才的带领下,苏文柏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臣,苏文柏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苏文柏的跪拜声,秦狄这才缓缓转身,上前一步,亲自将他搀扶起来。 “岳父大人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陛下贵为天子,君臣礼数,不可乱。” 苏文柏的固执,在秦狄眼中,就是典型的封建思想。 不过这样也好,一个现代人来驾驭他们,应该不会太难。 想到这里,秦狄深吸口气。 “苏爱卿,今日之事,想必你已经知晓,朕就不绕圈子了,朕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回陛下,初见陛下之时,只是觉得有些神似。回到京都之后,臣便面见先帝,之后的事情,陛下就知道了。” 苏文柏将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出来,其中并无隐瞒。 秦狄点点头,对此也并未追究。之所以询问他,只不过是先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此事日后不再提及。朕问你,晴儿可知朕的身份?” “回陛下,小女不知。未得先帝旨意,臣不敢泄露半句。” 苏文柏有些惶恐。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面前的秦狄深不可测。虽是刚刚继位,身上却透露着一股王者气息。 他哪知道,站立在面前的秦狄,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皇帝的一言一行,都已经公之于众。 只要你愿意,通过一部手机,便可以了解历代帝王的资料记载。 秦狄点点头,看向苏文柏。 “苏爱卿,朕刚刚继位,便遇到了一个难题。放眼整个朝堂,朕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你。” “食君之禄,替君分忧。臣苏文柏,誓死效忠陛下。” “不瞒你说,朕也是刚刚得知。驻扎在京都附近的三万兵士,已经两个月没有领到饷银。此事,你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秦狄话音刚落,就听苏文柏说道: “陛下,臣以为,特殊时期可以特殊对待。当务之急,便是稳固军心。可将饷银兑换成等价粮草,发放给军中兵士。” 苏文柏的办法,秦狄也想过。关键是国库空虚啊,粮草负债就将近十万担,哪还能拿出一粒粮食来。 苏文柏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继续说道:“陛下昨日募捐所得粮草,可用于军中兵士应急,以解燃眉之急。”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他。秦狄记得,在那些灾民之中,似乎还有不少年轻人。 完全可以将这些年轻人招募到军中,不仅扩充了军队数量,还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救济灾民。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苏爱卿,朕封你为太尉,负责在灾民中募集兵士,补充到军营。同时安抚军中将士,具体事宜,你去找陈松商谈。” “诺。” 看着苏文柏慢慢退出,秦狄短暂沉吟后,嘴角闪露一抹笑意。 灵柩布置好后,秦狄换上一身孝服,来到灵堂。 秦狄来到这里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除了朝中那些文武官员,更多的则是皇族近亲。 尤其是他眼神在公子浩脸上扫过时,对方也在怒视着自己。 对此,秦狄嗤之以鼻。毕竟是自己的出现,才导致公子浩的太子之位被废。 这份仇恨,别说公子浩放不下。要换做是自己,不造反才怪。 想到这里,秦狄突然打个冷颤,心中开始隐隐不安。 天色逐渐黑了起来,秦狄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 在他的授意下,除了陈松挑选的治丧官员外。其他臣子,一律为先帝守灵,任何人不得出宫。 安排好这一切后,秦狄与丞相陈松来到御书房。 “事情安排的如何?” “回陛下,臣已调动八千军士入城,可保京都无虞。” “宫中侍卫由谁负责?” “禁军都统唐磊,先帝一手提拔起的护卫,应该可靠。” 秦狄端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两根手指不断在桌面快速敲击,大脑里飞速运转。 回忆着公子浩愤怒不甘的眼神,似乎还掺杂着一抹得意之色。 秦狄不开口,陈松也不敢继续说话。房间里除了手指敲击桌面发出的哒哒声,就再无任何声音。 五分钟后,秦狄的手指停止了敲击。 “范老,让你统计的人数何时有结果。” “回陛下,老奴初步统计,内卫共计六百人,京都现可调动内卫有二百人。” 听到范老的回答,秦狄微微皱眉,没想到内卫只有六百人。现在能调动的只有二百,确实不多,甚至还很少。罢了,有总比没有强。 “即刻暗中调集内卫,集结于延禧殿的楼台。” “诺。” 范老二话不说,去执行秦狄的命令。 “陛下可是觉察到了什么异常之处?” 面对陈松的询问,秦狄深吸口气,并没有隐瞒。 “有人要谋反。” 第33章 范老 “陛下,即便有人怀有不轨之心,也不敢在先帝驾崩之日胡作非为。” 陈松虽然担忧,也知道有人反对秦狄登基为帝。但他还是不信,会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做出不轨之事。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秦狄就知道,和苏文柏一样,思想守旧。 也难怪,在整个封建时期,大部分人的思想觉悟都被束缚着。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提前做准备,还是好的。” 秦狄也懒得和他解释太多,即便说了,他也不一定能懂。 “陈松,朕命你即刻起封闭宫门,无旨意外出者,格杀勿论。” 宰相陈松闻听此言,心头一震。陛下如此的雷厉风行,让人难以琢磨,选择他,到底是福是祸。 “诺。” 陈松心里琢磨的时候,嘴上做出回应。即便有所担忧,但为了大汉国祚的延续,他也必须放手一搏。 他这边刚离开,范老就出现在秦狄面前。 “陛下,据内卫回报,午后有大批信鸽飞离京都,是否在京都内进行清扫。” 范老的汇报,令秦狄幡然醒悟。差点忘了,还有信鸽这种产物。 午后?这么说是先帝殡天的诏书下达后,他们即刻就动了起来。 秦狄暗暗惊叹,看来京都城的内线,速度真够快的。 “暂时不必,诏书已经在路上了,相信先帝殡天的消息他们很快也会知道。他们的信鸽,只不过提前让他们知道这个消息而已。” 说话间,秦狄脸上浮现一抹无人察觉的笑意。 “暗中派人在城外拦截飞往京都内的信鸽,看看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同时将大汉所有内卫,秘密调回京都,速度要快。” “诺,老奴即刻去办。” 秦狄安排好这一切,彻底松了口气,房间内也再次安静起来。 “大哥,父皇为何突然废了你的太子之位,反而将帝位传给了一个流落民间的秦狄。” 灵堂内,公子宸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听起来忿忿不平,似乎在为公子浩鸣不平。 不提这些还好,听到二弟的话,公子浩恨得牙根直痒,下意识的握紧拳头,冷言道: “哼,一个小小的秦狄,别以为有了父皇的诏书就可以稳坐帝位,事情没那么简单。” 公子浩的话,令公子宸眼神中闪过得意之色,故作姿态,继续说道: “大哥,你我二人虽平时不合,但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帝位落到一个外人手中。无论大哥做什么安排,我必会全力支持大哥。” “此话当真?” 公子浩扭头,看向自己的二弟。这么多年两人明争暗斗,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至少在外人看来,两人还算和睦。 “大哥,此事并非儿戏。你我兄弟二人乃是自幼一起长大,其实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大哥。” 公子浩听着耳边传来的肺腑之言,缓缓点头。 “你放心,只要我登上帝位,必定不会亏待于你。” “多谢大哥,今后我秦宸,必定会忠心效命于大哥,只求事后可保我一家平安。” 听着他示弱的话,公子浩的脸上浮现得意之色,抬手轻拍着他的肩膀。 “放心吧,你就是我的家人,而你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 “不知大哥可有计谋应对那秦狄?” 公子宸的一番示弱后,还是问出了他最终想问的那句话。 只见公子浩嘴角闪过轻蔑之意,左右看看无人,这才压低声音。 “哼,二弟放心。一个毫无根基的废物,能有多大权势。放心吧,现在的皇宫,已经在我掌握之中。” “大哥英明神武,小弟佩服。” 公子宸嘴上这样说,内心却在不断冷笑。 废物,哼!在本王眼里,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废物。 星河浩瀚,明月当空。 秦狄穿着一身丧服,来到延禧殿。推开连接后面亭台的门,一股凉风袭来。 随着他的到来,早已在楼台等候的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 秦狄放眼看去,十人一队,黑压压一片。 “陛下,二百内卫,悉数到场。” 范老向秦狄做着介绍,除了暗中保护秦狄的六人,这是他短期内能调动的所有人。 “很好,就按现在队形,十人一组,秘密监控皇宫内的必经之路。如遇到有人集结侍卫,即刻来报。” “诺。” 范老领命,即刻将秦狄的命令吩咐下去。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秦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凌空从屋顶飞过,脸上表现陷入沉思。 “范老,改天有空的时候,你教教我武功吧!” 说实话,看到内卫一个个身轻如燕的跃上屋顶。秦狄终于相信了,前世出现在电视剧里的那些飞檐走壁的轻功,真的存在。 “陛下无须习武,老奴便是陛下的影子,会时刻在陛下身边,用自己的命来护卫陛下。” 范老的话令秦狄再次动容,忍不住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朕相信你。朕习武只是爱好,向往他们这种飞檐走壁的快感,同时也可以强身健体。” “陛下若想学,老奴随时恭候。” “你习武多久了?对了,朕好像从未听你提起你的过往经历。” 秦狄的询问,范老陷入短暂沉思,而后缓言道: “老奴自幼习武,二十七岁时成为内卫,后承蒙先帝信任,三十五岁成为先帝贴身暗卫之一。” “直到陛下来到京都,受先帝委派,成为了陛下的贴身奴仆。” 秦狄点点头,眼睛看向湖中倒影出的浩瀚苍穹。 “你的家人呢?孩子多大了?” 范老脸上闪过苦涩:“老奴父母早逝,孤身一人。内卫便是死士,对于死士而言,成家立业乃是大忌。有了牵挂,就会分心,就会怕死。” 秦狄深吸口气,慢慢呼出。 想不到真正的封建王朝,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残酷。 对于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范老说得对。 “委屈你们了。” 秦狄发自内心的感叹,却也知道,自己不能改变其现状。 有些人,注定要牺牲。 有些东西,必须要存在。 因为,这是历史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便现在身为帝王,也无权更改权势法则。 “相比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能成为陛下的贴身护卫,老奴已万分荣幸。” 感受着范老言语间的真切,秦狄微微点头。 第34章 护驾 几声鸟鸣传来,范老的头轻轻动了动。 “陛下,四位公子来了。” 听到范老的低语,秦狄深吸口气。并未回应,而是闭眼享受夜风拂面的感觉。 果然,没多大功夫,一个轮值的小太监迈着碎步来到亭台,最后在范老旁止步。 “启奏陛下,浩王,宸王以及羽王福王,四位王爷,请求面圣,现已在殿外候着了。” 秦狄慢慢吐出口浊气,该来的总会来。原以为他们傍晚时分就会来,没想到竟然熬到了深夜,还真沉得住气。 “让他们进来吧!” 秦狄低语一声,小太监缓步退出,将人带了进来。 “臣等参见陛下。” 三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只有公子浩昂首挺胸,对秦狄视若无睹。 “都是自家兄弟,无需多礼。” 说完,秦狄转身,双眼在四人脸上扫过,秦羽和秦富的脸上,尽是丧父之痛,神情低落。 再看秦浩与秦宸二人,脸色明显冷漠了许多。尤其是秦浩,没有丝毫伤痛之情,反倒是多了些愤怒之意。 “呵呵,自己兄弟。秦狄,你未免高看自己了吧!别以为姓秦,就可与我等称兄道弟。你,不配。” 秦浩眯眼,作为曾经的太子,他已经习惯了趾高气昂的姿态。 “大哥,你怎么对陛下如此无礼,这可是大不敬。” “是啊大哥,父皇遗诏说的清清楚楚,三哥是我们皇家血脉。” 未等秦狄开口,秦羽和秦浩两人,率先开口,似乎还不知道,秦浩此行目的。 “皇兄何出此言?” 秦狄冷眼看向自己这个所谓的大哥,语气极其平静,似乎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哼,你流落在外十几载,谁能证明你的身份?乡野无赖,胆敢欺瞒先帝,你已经犯了死罪。” 秦浩说话时,眼中闪露凶光,死死盯着秦狄,一字一句的说道: “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去你这个妖言惑众的地痞无赖。” “大哥,你在胡说什么。” 秦羽刚要上前,却被秦狄伸手阻止。 听到这些话,秦狄不怒反笑道: “有没有人证明朕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帝已经废除了你的太子之位,而我,秦狄,已经成为了大汉天子。” “哈哈哈,好一个大汉天子。也好,让你做一日的皇帝,又有何妨!” 秦浩忽然发笑,抬手指向秦狄。 “呵呵,被废又如何?你真的以为孤被废除太子之位,你就可以成为皇帝嘛?呸,可笑至极。” “孤七岁便被立为太子,十几年来,孤早已成为众臣眼中的接班人,而你,今日不过是凭借陈松的淫威,才登上帝位而已。” “论根基,你没有。论名望,你没有。论人脉,你也没有。即便你真的的皇子,即便你此刻是皇帝。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帝,你拿什么与孤斗。” “大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陛下恕罪,父皇殡天,皇兄受到的打击太大。” 秦羽和秦福同时跪倒在地,脸色煞白的为秦浩求情。 “你们给我闭嘴,这里还没有你们说话的份。” 未等秦狄开口,秦浩已经开始怒斥两人。 “二位皇弟,你们应该多学学二哥,少说多听。” 秦狄的话乍一听平平无奇,实则暗有所指。 即便秦狄已经这样说了,秦宸还像是没事人一样。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也真是他此刻的态度,也让秦狄知道了他的立场和心思。 看来,城府最深的人,是秦宸。 甚至今日之事,十有八九也是他在挑拨离间。 关于太子秦浩,他也曾听说过一些关于他的评价。 一个只知道利用太子头衔飞扬跋扈的人,注定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 也真是如此,所以在秦浩的背后,有了许多支持者,至少在他们眼中,一个傀儡皇帝,显然容易操纵。 “毕竟血亲一场,今日朕不与皇兄计较,权当皇兄伤心过度,说的胡话。” 秦狄嘴上之所以这样说,就是要告诉另外三人,不是没有给过他全身而退的机会。 “哈哈,如此说来,倒显得你宅心仁厚了。既然如此,孤也给你一个机会。” “这是一份退位诏书,只要你盖上玉玺,孤可保你永享富贵。” 说话的同时,公子浩从袖筒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诏书。 “看来皇兄是有备而来,先帝尸骨未寒,皇兄就忍不住想篡位了?” 秦狄没有丝毫慌乱,而是笑着接过秦浩手中的诏书,看都没看,直接扔入湖中。 “哼,篡位,孤是拿回原本就属于孤的东西。敬酒不吃,看来你就只能吃罚酒了。” 秦浩嘴角抽动几下,眼眸中闪现杀机。 正在此时,门外轮值的小太监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一把跪倒在秦狄面前。 “陛...陛下,不好了,侍卫都统唐磊,谋反了。” 听着太监的话,秦羽秦福两人顿时瞪大眼睛,就连秦宸都有些暗暗吃惊。 没想到,宫内的侍卫都统,竟然是太子的人,如此看来,到底还是小瞧了他。 “来人,护驾。” 秦羽和秦福几乎同时高护,可他们的呼喊,并未召唤出任何人前来护驾。 “哼,护驾?别费力气了,整个延禧殿的侍卫,都已经变成了孤的人。” “大哥,此乃谋逆大罪,快收手吧!” 秦羽上前一步,面色急切的看向公子浩。 “大哥,无论如何,我们可都是骨肉相连的兄弟。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三哥,他流落在外十几载,已是不易。更何况,他现在是大汉君主,于情于理,我都不能看你这么做。” “闭嘴,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今日助孤登上帝位。否则,你们的下场和这个废物一样。” 就在几人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 打斗声越来越近,不时有哀嚎声传来,秦浩脸上泛起冷笑。 “看来父皇留下的内卫,也不过如此。” “护驾!” 秦羽再次低喝一声,与秦福一同,站在了秦狄身前。 “哈哈哈,三弟四弟。不,孤应该叫你们四弟五弟才对。孤知道你们能打,不过能打又如何,仅凭你们几个,如何阻挡孤的千人卫队。” “父皇遗诏,作为臣子,必当遵循。今日大哥若想对陛下不利,恕秦羽不敢苟同。” “皇兄,算我一个。想对陛下不利,就从我们的尸身上踏过去。” 看着面前的两道背影,听着他们铿锵有力的话,秦狄心中欣喜。 能有这样两位弟弟,幸甚之极。 “孤说过,今日你们都要死。” 秦浩忽然咆哮一声,双眼浑圆的瞪向秦狄。 “殿下,你小看了内卫。” 沉默许久的范老,忽然开口。 第35章 守陵去吧 “哈哈哈,小瞧,孤也想高看他们一眼。可惜,内卫已经没有表现的机会了。” 秦浩嘴角浮现轻蔑笑意,随后抬手一挥。 “动手。” 沉寂几秒后,秦浩的眉头不由皱起,再次低呼: “来人,动手!”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屋顶上闪过十几道黑影。 秦狄定睛一瞧,十几具死尸,已经堆积成一座小山的模样。 “嘶...这...这是怎么回事???” 秦浩倒吸口气,脚下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瞪大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死尸,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老奴说过,殿下小看了内卫。” “早在他们接近延禧殿时,便已经被内卫悄无声息的解决。” 听到范老的话,秦浩满脸的惊恐,不断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都是绝顶高手,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此时惊讶的不止秦浩,秦狄同样惊叹不已。 与之前看过的电视剧相比,眼前一幕,有过之而无不及。 血汇缓缓集成在一起,染红亭台的石砖。浓烈的血腥味,随着夜风,开始扩散。 外面走廊里的声音,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两名内卫拖拽着一名浑身血迹的男人,径直来到秦狄面前。 将男人随手扔在秦狄面前,两名内卫面无表情的说道:“陛下,作乱逆党悉数被灭,这便是都统唐磊。” 看看被扔在地上的唐磊,再看看同样满身血迹的内卫,秦狄皱眉。 两百内卫对战千名侍卫,竟然赢了。内卫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当真是恐怖如斯。 “内卫伤亡几何?” “回陛下,战况激烈,尚未来得及统计。请陛下放心,内卫不死,即可战。” 秦狄点头,慢慢看向秦浩那张苍白的脸。 “你还有何话说!” 秦狄的声音有些冰冷,身上的王者之气,陡然爆发。 一瞬间,众人只觉得被无形的压力笼罩其中。 秦浩更是冷汗直流,嘴里喘着粗气,煞白的脸却故作镇定。即便如此,也无法掩饰眼神中的慌乱和恐惧。 “孤不服,孤的天下,凭什么让给你!” 秦浩歇斯底里的哀嚎,双眼充满血色。 “成者为王败者寇。作为曾经的太子,你太过自负。当真以为,所有人都忠心于你?可笑。” “朕,给过你选择,是你的自负,让你走向死亡。” 说话间,秦狄紧紧盯着秦浩,身上透露出一股杀气。 “陛下,请饶他一命。” “陛下,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留他一命吧!” 秦羽和秦福同时跪倒在地,面露难色。 在他们眼中,无论是秦浩亦是秦狄,都希望他们自相残杀。 两人虽对于权势纷争无感,却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无可避免。他们想做的,只是单纯的想尽最大的能力,制止骨肉相残。 “皇兄,你的意思呢?” 秦狄将目光投向秦宸,自始至终,他都没说过几句话。 其实早在尸体自屋顶扔下时,秦宸便已经知道,太子败了,而且败的很彻底。 面对秦狄的发问,秦宸深吸口气,双手一躬。 “回陛下,浩王谋反,已成事实。但念及手足之情,可赐全尸。” 听闻此言,秦浩的心彻底凉了,眼神中透露着绝望。 “呵呵,好啊,好啊,你当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秦狄转身,眼睛看向正在垂死挣扎的唐磊,轻轻说道: “将唐磊剁成肉泥,扔到城门口,任凭世人践踏。” 秦狄的话,令众人全都倒吸口气,背后寒气涌出。 剁成肉泥也就罢了,还要被世人践踏。手段之残忍,闻所未闻。 看着有人将唐磊拖走,直至这一刻,秦浩彻底怕了。 双腿忍不住颤抖的同时,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果然是个废物,秦狄暗道一声。 “朕可以饶你不死。” 听他说完这句话,秦浩不可置信的看了过来。 “你...你说真的?” “大哥,快求求陛下。” 见此情形,秦羽急忙暗示秦浩。 “陛下,微臣知罪,请饶臣一命,今后臣必定以陛下马首是瞻。” 秦狄的话,无疑给了秦浩生的希望。至少,他不想被剁成肉泥,更不想被世人践踏。 如果可以选择活,谁会愿意死。 “说出你背后的权势,朕可饶你不死。” 秦狄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 “说,我说。只要陛下饶我不死,我知道的一切,都会告诉陛下。” 秦浩跪着向前爬了几步,像极了一条在讨主人欢心的狗。 半柱香后,一张写着人名的纸,送到秦狄手中。 紧接着,秦浩被人从屋内驾着走了出来。 “陛下,这便是我所有的支持者,请陛下饶命,请陛下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与之前趾高气昂的姿态相比,此刻简直判若两人。 秦狄看完手中名单,深吸口气。 “传旨,即刻查抄太子府,清缴府内财产。所有人暂押府中,待先帝丧事后在做决断。如遇反抗者,就地格杀。” “至于浩王,就去为先帝守陵吧,终生陪伴先帝左右。” 秦狄的话刚说完,秦浩直接晕倒在地。 见此情形,秦羽却长出口气,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大哥,还不快谢陛下隆恩。” 秦福则怕皇帝反悔,急忙拽动秦浩的胳膊,示意他叩谢隆恩。 秦浩被人架走,嘴里发出一阵阵呆笑。 从天堂跌落到地狱,他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 随着秦浩的离去,秦狄目光再次停留在秦宸的脸上。 “皇兄对于朕继承帝位,可也有看法?” “微臣不敢,陛下继承帝位,乃是顺应天意,更是我大汉臣民之福。” “皇兄此言,可是肺腑之言?” “陛下明鉴,微臣绝无二心。” “好,既然如此,朕封皇兄为亲王,待先帝下葬后,皇兄便替朕去驻守辽源。” 秦宸倒吸口气,眼眸中闪过不甘神色。 “诺。” 辽源,一个艰苦之地。位于大汉边境,紧邻突厥与蛮族的交界之地。 地广人稀,一年中至少有半年时间被大雪覆盖。 每年的六到九月,算是春夏秋三季节的融合。九月之后,便再次被皑皑大雪覆盖。 若是环境艰苦倒也罢了,还要时刻提防突厥和蛮族的袭扰。稍有不慎,便会有去无回。 多年以来,这里驻防的将帅,无一人生还。所以,辽源,也被称之为死亡之野。 第36章 去和先帝解释 待到秦宸退下后,秦狄的眼睛看向另外两人。 二人也很识趣的要退下时,却被秦狄阻拦。 “陛下,可是也要让微臣去边关驻守吗?” 秦羽直言不讳,对他来说,自幼习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纵马驰骋疆场。 对于上阵杀敌,秦福似乎比秦羽更加痴迷,早在靖远帝活着的时候,就不止一次的想要去边关驻守。 了解到两人的想法,秦狄无奈的笑了笑。暂且不说他们,就连自己小时,都幻想可以驰骋疆场。 “驻守边关的事情,你们暂时就不要想了。朕初登帝位,很多事情,还需要你们的帮助。” 对于他们二人,秦狄此刻真是打心里喜欢。仅凭他们嘴里那句护驾,就让秦狄决定,必须要厚待两人。 “唉,好吧,不过以后若有机会的话,皇兄可一定要想着我。” “不得胡闹。”秦羽微微呵斥秦福一句,慢慢看向秦狄,缓言道:“最好还有我。” 两人的话差点将秦狄逗乐,真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两兄弟。 “好了,此事日后再议,你们先去陪陪父皇吧,朕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诺。” 两人退下后,秦狄的脸再次变得阴沉起来。 延禧殿内外都是死尸,这里肯定是没法继续待了。 走出门口时,陈松正在指挥人清理走廊。尸体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不过血迹犹在。 看着汇集成河的血腥正在凝固,足以知道刚才的战况多惨烈。 “臣护驾不周,还望陛下恕罪。” 陈松见秦狄走出,急忙跑了过来。顾不得门口血迹,直接跪倒在地。 “罢了,此事怪不得你。” 秦狄也听范老说了,之所以这么快铲除逆党,多亏陈松及时出现,前后夹击的气势,已经令那些侍卫胆寒。 秦狄强忍胸中翻涌,面无表情的迈开大步,走向御书房。 “呕...” 刚刚走到长廊尽头,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的他再也无法忍受。 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呕吐了起来。 “来人,速传御医。” 陈松话音刚落,秦狄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小问题,犯不上让御医跑一趟。” “陛下,龙体要紧。” “无妨。” 秦狄强打精神,接过范老送来的水。漱漱口后,深吸口气,极力平复着内心。 “算了,御书房不去了,就在这坐会吧。” 路过一处凉亭,秦狄一屁股坐了下来,将怀中的那张纸掏出。 “陈相,看看名单上这些人,有几人在京都。” “回陛下,名单共计二十三人,有十三人久居京都。” “其中九人在朝为官,此刻正在为陛下守灵。剩余四人乃是门阀子弟,但并无家主。” 陈松双眼在名单上扫过,透露出一股凶狠之意。 没想到看似纨绔的太子,竟有这么多人暗中支持。甚至连王源王丞相都选择了站在太子背后,这一点确实让他始料未及。 更让他倍感意外的还是秦狄,没想到轻而易举的就拿到太子背后的势力名单。 “门阀的人暂时不用理会,至于另外九人,即刻带人查抄所有财产,让他们亲自去和先帝解释吧!” “诺。” 陈松回答的铿锵有力,领命转身离去。 其实名单上那些人,他早就想整治。 尤其是左丞相王源,明知道他与门阀和异姓王暗中勾结。苦于王源根基太深,同时手里没有确凿证据,一直动他不得。 想不到,如此良机,今日竟主动送上门。 当即手持天子令牌,带领侍卫将几人从灵堂内揪出,直接秘密押入宫内地牢。紧接着离开皇宫,直奔几人府邸。 京都,苏府。 苏雨晴甚至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到门口张望。无论父亲苏文柏,亦是秦狄,皆不见踪影,甚至连个消息都没有。 今天皇帝殡天讣告传出后,她就在获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去了治粟府衙。 到了那里才得知,秦狄天色微亮时便已经入宫。 知道这个消息后,苏雨晴有些不安。原本昨晚睡的就不是很好,此刻没有见到秦狄,内心竟还有些慌乱。 直到这时,苏雨晴终于明白,似乎已经适应了有秦狄的生活。 来到皇宫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一直等到天黑,邻近宵禁时,她才回到苏府。 “小姐,天都这么晚了,老爷和姑爷肯定不会回来了。再说了,姑爷昨天不是就说了,这几日忙于公务,不能回府嘛?” 春桃跟随自己小姐,已经不知道在门口占了多久,脚都麻了。 “小姐,春桃说得对。陛下殡天,按照规矩,朝中文武百官需要为陛下披麻戴孝。说不定现在老爷和姑爷,都在为陛下守灵呢。” 就在两人劝说苏雨晴时,街道中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声音由远而近,很快马队从门前飞驰而过。跟随在马队后面的,是由数百人组成的兵士。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苏雨晴柳眉紧锁间,一匹高头骏马折返了回来。 抬头看向门口牌匾,再看看站立在门口的三人。 “此处可是苏文柏苏大人府邸?” 闻听此言,苏雨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好在有苏管家在场,这样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毕竟活了这么多年,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比两个女人高出许多。 看着马背上的男人,苏管家急忙上前,深施一礼。 “回禀将军,正是苏府,只是我家老爷尚未回府,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她们是何人?” “回禀将军,这是我家小姐和婢女。” 得到苏管家的回答,将军从马背上下来。大步向前,走到石阶下忽然止步。 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参见夫人。今日秦公子无法回府,且天色已晚,请夫人早些回府歇息。” 跪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宰相陈松。 刚刚路过此地之时,便已经看到三人,猜测便是在等待秦狄。 关于秦狄继承帝位的消息,除了宫里那些人,并无外人知晓。 衡量再三,还是决定做个顺水人情,也好让苏府的人安心。 “将军快快请起,请问将军可是与我家夫君相识?” 听到陈松的话,苏雨晴快步上前,来到太阶上方。 第一次被人跪拜,她确实有些紧张。 然而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只要能知道秦狄的消息,才最重要。 “回禀夫人,先帝今日殡天,秦公子负责主持国丧,一时间恐难以出宫。” “若夫人有什么话,我可代为转告。” 苏雨晴总算松了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 当即缓言道:“多谢将军,妾身知道他无碍即可,有劳将军了。” “夫人无须言谢,告辞。” 既然无事转达,陈松很识趣的起身告辞。翻身上马后,直奔目的地。 看着消失在街道上的影子,春桃打着哈欠。 “小姐,现在可以放心睡觉了吧!” “走吧,关闭府门。” “小姐,刚才那位将军,看起来少说也有五十岁了吧,居然对小姐行礼,那姑爷的官,到底多大。” “好了春桃,别讨论这些了,等他回来,你自己问问不就好了。” 两人在闲谈中,回到内宅。 另一边的秦狄,此刻却皱起了眉头。 第37章 抄家 “李公公,这便是先帝葬礼所要耗费的银两?” 秦狄盯着手中奏折,不由自主的抬手,摸了摸下巴。 “回陛下,这是刚刚统计完的数额。” 秦狄点点头,深吸口气。眼睛再次看向奏折里的那个数字,白银三十三万。 看到这个数字,秦狄就觉得头大。三十三万两白银,到底有多少,他根本就无法想象。 他只知道,二百两白银。在这个世界,便足以维持普通人一辈子的生活,甚至都花不完。 如果有这三十多万两白银,三万兵士的军饷,还至于拖欠两个月嘛! 更让他感觉头疼的是,这么多钱,去哪弄! “陛下,不如老奴去和他们说说,先帝葬礼,一切从简!” 李才觉察出秦狄的异样,也深知他的为难之处。 靖远帝在位时,李才便知道,大汉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原本皇银内帑还有些钱,就在几个月前,被靖远帝充当军饷,发放给了三万兵士。 至此,大汉王朝的国库和皇帝的内帑,同时亮起红线。 正因如此,靖远帝积郁成疾,从而丢掉了性命。 “先帝葬礼关乎到我大汉的颜面所在,万不可从简,命他们开始操办吧,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陛下,三十余万两白银,顶得上我大汉一年的岁收了。” “你说什么,一年的岁收才三十万两白银?” 秦狄说话的时候,险些从椅子上掉下去。 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偌大个国家,每年的岁收只有这么点。怪不得靖远帝熬不住,换谁也熬不住。 李才:“陛下,您刚刚登基,还有所不知。各位异姓王每人每年只进贡给朝廷五万两白银。” “朝廷还要担负文武百官的饷银,平时再有一些封赏,这才让国库入不敷出。” 秦狄:“税收呢?一年的税收少说也要百万两吧,钱都去哪了?” 李才:“陛下,大汉哪还有什么税收,各位异姓王和门阀士族掌握着大部分疆土。” “各位皇子也都有自己的封地,封地的税收,会归他们所有。先帝自从登基后,手里就没富裕过。” 秦狄彻底懵了,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这还是皇帝嘛?这是妥妥的打工人,还是月光族的打工人。 “你说,各位皇子都有自己的封地?封地的税收归他们所有?” “陛下,老奴确实是这么说的。” 秦狄顿时来了兴致,换了个姿势,半趴在桌上。 这样的姿势动作哪还有帝王的样子,简直和民间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一模一样。 “李公公,我问你哈,你觉得太子这么多年,会攒下多少钱?” 李才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陛下,依老奴所见,太子平日里的生活奢靡成风,应该不会有太多继续。” “不过……” “不过什么,能不能把你嘴里的话一口气说完。” 秦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李才见状就要跪地请罪,被秦狄及时拦住。 “你先把话说完。” “诺。不过老奴觉得,朝中应该会有不少人巴结太子,不,是浩王殿下。据说原太子府,有不少奇珍异宝。” 李才说到这里,秦狄双眼闪过精光。忍不住搓了搓手。 “派去查抄太子府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最快也要天亮以后了。陛下,一会就天亮了,陛下还是歇息一会吧。” “朕无碍,你先下去吧,让朕一个人想想对策。” 秦狄摆摆手,示意李才退下。 房间内再次变得安静。秦狄拿起桌上纸笔,刷刷点点的在纸上写了起来。 东方天际闪过鱼肚白时,范老从门口走进。 “陛下,老奴回来了。” 看到的范老,秦狄顿时变得精神起来。 “快和朕说说,此行可有什么收获?” “回陛下,这是查抄太子府的名录,请陛下龙目预览。” 秦狄迫不及待的接过小册子,翻开后,顿时就愣住了。 黄金:三万五千二百八十两。 白银:九十六万三千七百二十七两 再往下看,便是各种奇珍异宝名人字画的名录。 相比之下,秦狄更喜欢这些金银,有了这笔钱,便可解燃眉之急。 “真想不到,一个太子,竟富可敌国,金银高达百万余两。” “陛下,若是将这些奇珍异宝都变换成现银,恐怕有五百万两。” 秦狄暗暗深吸口气,内心顿时变得兴奋起来。 看来做皇帝,还是有好处。 “这些东西现在何处?” “回陛下,太子府一切财物,老奴已经派人运送到黄银内帑,此时正在进行清点交接。” “好,内帑暂时交由你管理。对了,现在你去找找苏文柏,让他先将拖欠兵士的军饷发放下去,同时再补偿一个月的军饷给兵士。” “诺,老奴即刻去办。” 望着范老消失的背影,秦狄再次深吸口气。看看手中的查抄名录,兴奋的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天色大亮,陈松也带着丰厚的成果,回宫复命。 一晚的战绩,共查抄黄金十二万三千余两,白银三百七十一万余两。房产地契和珍奇异宝,更是数不胜数。 听着陈松的汇报,秦狄的嘴都快要裂开到耳后了。 “陛下,此次所查抄财产范围均在京都内,是否继续追查他们在异地的财产。” “此事不急,待先帝入土后在做计较。” 秦狄摇头,目前这些钱已经足以应对眼前危机。 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扩充军队。 如果真的有异姓王想要谋反,三万兵士,根本就无法反击。甚至能不能防守京都,都是未知数。 “陛下,查抄所得的财物如何安置?” 如何安置?这还用问,肯定是小爷照单全收。 心里这样想,秦狄脸上却表现的深沉起来。 “先送到内帑暂作保管,待国丧结束后,再根据具体情况分配。” “诺。” 陈松马不停蹄的去操办此事,秦狄却拿出了作为李才整理好的官员名录。 盯着上面一个个的名字,秦狄陷入沉思。 昨夜不过查抄了这么几人,便得到了几百万两现银。 他不敢再想象下去,甚至替靖远帝感觉可悲。 一个臣子的积蓄,竟然比天子还多。可见现在的朝堂,已经烂到了什么程度。 第38章 暗藏玄机 “陛下,所查抄所有财产,均已登记入库。” “另外,今日清晨开始,已有信鸽陆续飞回京都。” 听到范老的话,秦狄顿时来了精神。当务之急就是先要充盈腰包,只有腰包鼓起来,人才会有底气。 “你觉得昨夜查抄那些财物,如果全部折合白银的话,大概有多少。” 范老稍作思索:“陛下,依老奴的了解。如果将奇珍异宝全部兑换成白银的话,恐怕会高达千万两。” “陛下,除此之外,此次查抄过程中还找到部分书信往来。多以各异姓王所关联,老奴已经令内卫着手开始整理。” 对于书信往来,秦狄并不吃惊,甚至早有预料。这样的事情,古往今来数不胜数。 想要杜绝这样的现象,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彻底将权势集中到自己手里。 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的现状,倒更像是秦汉时期。 秦汉时期!朕现在不就是大汉天子??? 什么异姓王,什么门阀,全都去死。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总不能白来一趟。鬼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想到这里,秦狄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阵阵得意。 “朕既然来了,就要活的轰轰烈烈。” “范老,去帮朕找一份地图,越大越好,越详细越好。” “陛下可是要华夏疆域图?” 范老听到秦狄的话,眼眸中闪过精光。 通过几日的接触,范老已经发现,秦狄绝非常人。 别看他平日一副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其想法乍一听异想天开,。细细琢磨之下,却并非不可行。 他的手段更是雷厉风行,说杀便杀,说抄家便抄家,说一不二的雷霆手段,确实可以震慑很大一部分朝臣。 秦狄直接坐在地上,顺势将范老取来的疆域图平铺在面前。 按照前世的国土面积作为参考,大汉版图仅有五分之一。 仅有的这五分之一,还被异姓王与门阀瓜分。自己手里掌握的疆土,实在少的可怜。 “三年之内,朕必会亲自夺回这些封地。只有这样,才会真正变成我大汉疆土。” 秦狄的豪言壮语,也许在别人眼中是戏谑之言。但不知为何,旁边的范老,却深信不疑。 京都城内。 苏文柏此时忙的焦头烂额,昨晚彻夜未眠,滴水未进。直到今日中午,总算在京都灾民中招募的八千青壮年作为兵丁。 将这些人安排在军营后,又忙着将拖欠兵士军饷运送过来。 银车的出现,着实令兵士有些意外。 毕竟皇帝昨日刚刚驾崩,甚至很多兵士对于饷银已经不再抱有希望,只求能有口饭吃。 等苏文柏料理好这里的一切后,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返回皇宫的途中,苏文柏特意回了一趟家。 知道父亲回府的苏雨晴,第一时间就来到正堂。 当看到苏文柏布满血丝的双眼和满脸疲惫之意,苏雨晴的柳眉再次皱起。 “晴儿见过父亲,父亲可是身体有恙?” 看到自己女儿,苏文柏脸上疲惫之色一扫而尽,瞬间变得神采奕奕。 “我的好女儿啊,为父可要恭喜你啦。” “父亲这是何意?” 其实苏雨晴对于苏文柏的感情,并不是很深,甚至还有些拘谨。 只因前些年苏文柏在外为官时,并未携带家眷,错过了苏雨晴的成长阶段。 好在随着苏雨晴年龄的增长,也逐渐理解了苏文柏的不易。 “哈哈哈,可能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夫君,现在已经贵为大汉天子,当今陛下。” “什...什么???秦...秦狄是皇帝?” “哎呦喂,我的好女儿,可不能这样说,此乃大不敬。要称之为陛下。” 对于苏文柏后面的话,苏雨晴根本就没听进去。 秦狄是皇帝,怎么可能,他自己不是说自己是奴隶吗? 苏雨晴不可置信的看向苏文柏,内心的震撼,全部展现在脸上。 “不可能,他怎么会是皇帝,爹爹,您是在和女儿说笑吧。” “我的好女儿啊,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你爹我还没老糊涂,岂敢开这样的玩笑,这都是为父的亲身经历。” “原本皇宫已经封锁,禁止任何人进出。为父奉了陛下密旨,到城中安抚灾民,才得以出宫。” “好了,为父还要回宫交旨,特意回来给你们报个平安。对了,国丧之前,为父恐怕抽不开身回府,你们母女二人好生待在府内。” 说完这些,苏文柏转身离开,马不停蹄的回宫交旨。 房间里,母女二人呆若木鸡。 良久,苏母率先回过神来。 “晴儿,你爹爹刚刚是不是说了些胡话?” “爹爹说,秦狄是大汉天子?” 母女两人对视一眼,再次陷入沉默中。 “夫人,小姐,老奴觉得,老爷倒不像是在说胡话。” “小姐,您仔细想想。昨夜在门口遇到的那位将军,手握重兵却对小姐那般尊敬,只怕那位将军...” 苏管家的话,无疑从另一个方面替苏雨晴证实了秦狄的身份。 “若真是如此,那小姐今后岂不就是皇后娘娘了。” 春桃也反应了过来,不由瞪大眼睛。 “春桃,不可胡言乱语。” 回到房间的苏雨晴,久久不能平静。 对于秦狄的身份,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何况她早就听闻,后宫深似海。 哪一个权贵不是三妻四妾,更何况高高在上的帝王。 作为一个传统女人,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夫君有妾。但妻妾成群,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 想到这些,苏雨晴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接下来的两日,秦狄和苏文柏,果然再无任何音讯。 倒也不是苏文柏不想回府,而是琐事繁多,根本就抽不出时间。 按照规制,先帝殡天,各地文武官员需回京奔丧,披麻戴孝为先帝送行。 秦狄更是利用这个机会,暗中行动起来。 凡是与原太子秦浩有关联的官员,只要到了京都,便直接被内卫秘密扣押起来。 陈松在秦狄的授意下,秘密训练最近几天招募到的两万兵丁。 看着返京的名单以及被关押的名单,秦狄的眉头再次皱起。 “想不到六位异姓王,竟然没有一人亲往京都,净拍些无关紧要的人来做代表,他们意欲何为?” 秦狄的手猛的拍在桌上,脸上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 因为对于这样的结果,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 即便如此,还是要做做样子。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告诉众臣,新帝不仅有脾气,而且脾气很大。 “陛下,各位藩王的措辞都一样,似乎像是商量好了一样。微臣愚见,只怕他们早有异心。” 听到陈松的话,秦狄冷笑一声。 第39章 历史的重合 “罢了,看在他们送来那些银两的份上,多多体谅吧,毕竟他们都是我大汉的功臣。” 秦狄短暂沉吟后,觉得现在时机未到,主要还是他们手握大军,自己无法抗衡。 隐忍,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 “陛下万万不可贪图眼前蝇头小利。我大汉地大物博,切不可被些许银两冲昏头脑。各位藩王此举乃是大不敬,其心可诛。” 一名年纪五十来岁的男人,留着几缕胡须,手握象牙护板,从最后一排站了出来。 其实面前这些人,秦狄并不是很熟悉。他是根据靖远帝遗留下来的名单,第一次将他们召集到一起。 “你是谁?” 秦狄皱眉,未免太不把自己这个皇帝当回事了。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当众指责,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微臣,宫中编纂,魏征。” “你一个小小的...你叫什么?” 秦狄顿时瞪大眼睛,盯着干瘦老头,再次询问。 “微臣魏征,见过陛下。” “魏征?你叫魏征?” 秦狄一反常态,喃喃自语。 魏征,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至少在秦狄的前世,是这样。 前世今生,都有一个魏征出现。这是巧合,还是天意? 秦狄直勾勾的盯着魏征打量。可惜他前世只知道魏征的存在,只知道魏征是名臣。但魏征具体长相如何,他却不知道。 至少前世的魏征,绝对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为了大唐的繁荣昌盛,殚精竭虑。只是不知道面前的魏征,是否也会像另一个魏征一样。 “魏爱卿,依你之见,此事应如何处置?” 秦狄深知,面前这帮人,一个个全都是思想守旧的老顽固。适时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刷一刷他们的存在感,有时候很重要。 “陛下,微臣之见,应即刻下旨,斥责各藩王,并命其火速进京。” 魏征的话倒也直白,秦狄缓缓点头。 “爱卿可曾想过,如若朕的旨意下达,他们依旧不为所动,到时又该如何?” “身为人臣,岂可抗旨不遵。此乃对先帝,对陛下,对朝廷的大不敬,理应处斩。” 秦狄暗暗苦笑,杀他们还用你说,只要他们敢来一人,朕就敢砍一个。关键是他们不来,怎么斩。 “不知魏大人可曾想过,他们不来京都的原因?” 陈松侧头,看向身后的魏征,不等他回答,便继续说道: “六位藩王早有不臣之心,据下派官员传回的密报。各地藩王都在扩充大军,整备军务。如今先帝驾崩,却不敢亲赴京都,这便是他们的谋反之心。” “若当真如此,更应速速召藩王进京,问清缘由,好做决断。” 魏征对于陈松的打压,倒是没有丝毫惧怕之意,反倒是迈步上前,与其理论起来。 “魏大人,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即便陛下传旨,各藩王依旧置若罔闻,无动于衷。” “陛下,微臣请旨。亲自前往封地,督促各藩王进京。” “你...你这是去送死,不知死活的老匹夫。” 陈松闻听此言,没好气的瞪着魏征。但是他的心里,对于魏征绝对没有任何偏见。 只要忠于陛下,忠于大汉,这种争执,陈松倒也喜闻乐见。 肯争论,那就证明,至少对方还在为大汉的繁荣而努力。 “哼,若是能用老朽这副皮囊换来藩王的忠心,老朽情愿一死。”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秩不过四品,食邑百户。你到了那里,人家都不一定见你。” “好了,二位不要争辩了。” 秦狄见魏征面红耳赤,便开口将两人的争论制止了下来。 “魏爱卿也是为我大汉操劳,其忠心可嘉。即日起,朕封你为谏大夫。” 听到秦狄的话,众人都是一愣。 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魏征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臣魏征,叩谢陛下天恩。只是陛下,恕微臣愚鲁。我大汉似乎并没有谏大夫这一官职,还望陛下明示,臣该做些什么?” 魏征的话,令秦狄反应了过来。在官职的划分上,这个世界,似乎真的没有这个官职。 “呃...谏大夫没有的话,可以设立,对吧。” 秦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谏大夫的职责,便是向朕谏言。比如爱卿觉得满朝文武谁出错,谁做的不好,亦或者何人能力出众,为官清廉。你这个官职都可以直接向朕进言,来提醒朕。” “当然,要有理有据,不得胡编乱造。一旦朕查实你捏造事实,那便是欺君之罪。” “陛下委以重任,老臣感激涕零,定不负陛下重托。” 魏征神情庄重,对着秦狄深深一拜。 “众位爱卿,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是先帝留给朕最为可信之人,这便是我大汉最大的财富。今日你我之间,可畅所欲言,不必拘泥于君臣礼节。” 说话的时候,秦狄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说是众人,其实也只有九人。 “先帝走的突然,连朕都始料未及,仓促继承帝位,不知你们可有何看法?” “陛下虽流落民间,却也是我大汉皇室正统血脉。臣以为,既有先帝遗诏,便已昭告天下,陛下便是我大汉之主。”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乃是先安抚文武百官及门阀士族。陛下既已登上帝位,无需征询他人看法。” “臣附议,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乃臣子本分。” “末将请命,率军出征,征讨不臣贼子。” 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入耳中,顿时将秦狄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净面男子,站立在最后的位置,按照排位来看,官职不大。 “这是谁啊?” 秦狄的刚刚问出,就见陈松上前一步,说道: “回陛下,此人名为李存孝,乃是军中一名偏将,前两天的谋乱清缴,被臣委以先锋,此人有勇有谋,忠心可嘉,臣便带了过来。” 有了陈松的解释,秦狄缓缓点头,强压内心喜悦,淡定的招招手,示意李存孝上前。 “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既然你在军中效力,不妨说说现在的军中,有何弊端。” 听到皇帝的询问,李存孝当即单膝跪倒在地。 “回陛下,我大汉军队,急需注入新鲜血液。就目前军中情况而言,老弱兵丁十之有三,若遇战事,只会徒增累赘。并非是我大汉将士怕死,而是年迈体弱,无力长期应战。” “其二,末将斗胆上奏,将现有将士一分为二或三,分别由不同将军统帅。假如将帅不轨,陛下也可及时将其牵制,清缴。” “即日起,朕封你为将军。朕将一支万人新兵的队伍,交由你来训练。三月之期,朕要一支战必胜的军队,你可敢接下这份差事。” “末将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必不辱命。” “你的脑袋,朕不稀罕,还是留到战场上吧。” “陛下,三月时间是不是有些仓促。” 陈松作为军中统帅,对于训练兵丁之事,了如指掌。三个月的时间就想形成战斗力,确实有些仓促。 “三个月,是朕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了。” 说话的时候,秦狄意味深长的看向陈松。 第40章 太子妃穆静雪 夜晚,秦狄从灵堂内走出,在范老的陪同下,悄悄来到太子府。 此时的太子府已经被内卫查抄,所有财物充公,只留下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全是些不值什么钱的玩意。 除秦浩外,太子府内所有人都被暂时囚禁于此。 得知陛下驾临,侍卫将所有被囚禁的人集中到院中。 范老搬来把椅子,放在台阶上。秦狄居高而坐,借着侍卫高举的火把,看着黑压压的人跪在地上。 “一共多少人?” 秦狄冰冷的声音响起,范老当即作答。 “回禀陛下,男人九十二,女人三十五,共计一百二十七人。” 范老说话间,秦狄的眼睛再人群中扫过,最后目光停留在一个女人的脸上。 年纪二十来岁,素面朝天也难掩其美貌。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绝对算得上是个美女。 秦狄的眼神,自然没逃出范老的视线。 “陛下,此女原是太子妃。” “哦。” 秦狄哦了一声,怪不得长的这么漂亮,看来太子的眼光,倒也不错。 “陛下若有意,老奴令人将她带入宫中。” 范老的话,惹得秦狄心中一阵欣喜。却故意皱了皱眉头,沉吟片刻。 “此举似有不妥。” “老奴明白。” 秦狄看向范老,很想问他一句,你是真明白还是装明白。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从椅子上站起,秦狄深吸口气,却不紧不慢的说: “你们之中,可有浩王的至亲之人,站起身来。” 跪在地上的太子妃抬头,缓缓起身,目光直视秦狄,眼神中却透露着一股死灰。 人群中一片沉默,再无动静。 “浩王没有子嗣嘛?” 秦狄有些好奇,按理来说,秦浩的年纪,怎么说也应该有个一儿半女才对。 “回陛下,浩王不喜女色,所以至今尚未有子嗣。” 范老的话,顿时引来秦狄兴致。 “真的假的,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不成?” 秦狄一副八卦的样子,哪还有一点帝王的架势,像极了在街道上闲聊的无赖。 范老心里暗暗苦笑,这位陛下当真是与众不同。看来流落民间这些年,别的没学到,痞里痞气的无赖气质倒是拿捏的死死的。 “陛下,您看那边。” 随着范老手指的方向,秦狄看了过去。 七个娘里娘气的男人,此时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是...男宠?” 秦狄的脑袋里,猛然间蹦出前世看过的古装剧,男宠两个字脱口而出。 “快让他们过来,让朕仔细瞧瞧。” 侍卫将男宠带到近前,秦狄一时兴起,走下台阶。 借着火光,眼神在他们脸上扫过,一个个都是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华丽贵气,不过脸上却浓妆艳抹,乍一看,还真不好分辨男女。 “草民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人被押到秦狄面前,脸上明显有些兴奋。此刻在他们眼中,似乎皇帝对男宠很有兴趣。 听着他们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秦狄的鸡皮疙瘩瞬间涌出。 “浩王喜欢男宠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 秦狄并未理会男宠,而是看向范老。 “目前只有太子府的人知晓。” 得到范老回答,秦狄缓缓点头。 沉吟片刻,眼睛再次看向男宠,语气极为平和的说出一个字。 “杀。” 秦狄话音刚落,侍卫抽出钢刀。 几声惨叫后,七具死尸倒在血泊中。 阵阵惊呼声从人群中发出,秦狄面无表情的走上台阶。 “怪不得被废除太子之位,尽做些丢人现眼的事。有损皇家形象,朕都替你感觉丢人。” 嘴里说着话的时候,秦狄再一次坐在椅子上,眼神中闪露出一股寒意。 “好端端的太子府,怎么就会着火呢。可惜,可惜啊!” “陛下饶命啊!” “陛下,冤枉啊!” “陛下恕罪,饶了奴才的狗命吧!” 随着秦狄嘴里的话,院子里的人顿时哀嚎四起。 对于背后的阵阵哀求,秦狄视而不见,径直离开太子府。 刚走出太子府不过百步,身后的火光,便映亮了身前的路。 秦狄深吸口气,转身看去,熊熊烈火冲天,犹如黑暗中的恶魔,张牙舞爪。 回到皇宫时,已经半夜。 自从当上这个皇帝后,还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在他的认知里,这个时代应该会很落后。没想到,皇宫内竟然还有温泉。 舒舒服服的躺在温泉池中,鼻孔里涌入阵阵花瓣的香味,秦狄脸上很是惬意。 半小时后,在十几个宫女的服侍下,秦狄极其兴奋的穿好衣服。 来到寝宫,一眼便看到了站立在房内的太子妃,穆静雪。 显然,她已经梳洗一番。不过看脸上冰冷表情,应该是被迫的。 看来范老还真是个聪明人,秦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坐在桌前,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坐吧,今日起,你不再是太子妃。” 听到秦狄的话,穆江雪看都未曾看她一眼,语气冰冷道:“请陛下赐下三尺白绫。” “怎么?这么想不开?” 秦狄亲自为穆静雪倒了杯茶,轻轻推到她面前。 “臣妾已是有夫之妇,陛下贵为天子,更不可换了规矩,做出有为人伦之事。” “呵呵,想不到还是个贞洁烈女。” 秦狄面带笑意的看向穆静雪,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 “朕很是好奇,有如此貌美的夫人,秦浩竟还会喜欢男宠,他是不是不行啊。” “陛下,请莫要羞辱臣妾。” 听到秦狄的话,穆静雪的内心像是被狠狠刺了一下。 她自认长相还算可以,出身也很清白。可是进入太子府后,却发现,太子对自己竟毫无兴趣。 反倒是男宠的出现,让她内心仅存的希望,彻底变得支离破碎,变得更加羞愧自卑。 甚至不止一次的想要悬梁自尽,可是时时刻刻都有婢女看守,也只能像是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 在别人眼中,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也许有朝一日,还会母仪天下。 只有她最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深锁高墙内的囚徒。 每每想到这些,穆静雪都会倍感委屈,强忍了数年的眼泪,终于突破了束缚,肆意在眼眶中翻涌。 “哎,朕可什么都没做,你哭什么?” 见她脸上滑过的两道泪痕,秦狄整个人都懵了。 第41章 第一次谏言 清晨的一缕晨光透过窗户,打在脸上。 秦狄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惬意的伸个懒腰。 从被子上坐起,扭头看向龙床上蜷缩着的女人,秦狄无奈的摇摇头。 昨晚本想春宵一刻,她却哭的像个泪人。无奈之下,秦狄也不好趁人之危,索性他已经习惯了打地铺。 悄悄起身,盯着她蜷缩的身体,秦狄犹豫片刻。轻轻拽了拽被子,为她盖好。 为了不惊醒睡梦中的女人,他很是小心的走出房间,轻轻将门闭合。 躺在龙床上的穆静雪,慢慢睁开眼睛。盯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心涌出一股莫名情绪。眼眶内的泪光,再次翻涌起来。 “陛下,魏征求见,已在御书房候着。” 秦狄刚刚走出房门,范老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魏征?这么早他来做什么?” 秦狄迈步走向御书房,嘴里询问着范老。 “可能是因为昨晚看到了太子妃入宫。” 范老毫无隐瞒,将事情说了出来。其实他也很困惑,陛下为何大张旗鼓的将太子妃带入宫中。 若是将这件事情交给内卫来做,必会神不知鬼不觉空。 御书房内,秦狄刚刚坐下,魏征便已经冲了进来。 “臣魏征,参见陛下。” “免礼,魏大人气色似乎不太好,难道在宫中休息的不好吗?” 看着他深陷的两个眼圈,秦狄打趣的询问。 “陛下,昨晚可是去了东宫?还将太子妃穆静雪带入了后宫之内。” 听到魏征直言不讳的询问,秦狄并没有生气,反倒是觉得面前的人,和前世的魏征太像了。 “没错,昨晚朕接到消息。东宫起火,连夜出宫去救人。怎么了?魏大人可有异议?” “嘶...即便如此,陛下也不可将臣子之妻妾带入后宫。此事若传到宫外,有损皇家名誉。” 魏征的话,秦狄早就有所预料。他正想借魏征之口,将此事传扬出去。 “哼,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朕还要赐封穆静雪为妃。” 秦狄云淡风轻的话,在魏征耳中犹如惊雷动天。 魏征:“陛下,万万不可,此乃有违人伦之道,犯了皇家大忌。” 秦狄:“魏大人稍安勿躁,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以适当改改嘛。” 魏征:“陛下,此举乃为昏君之兆,万不可行。更何况,先帝尸骨未寒,陛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只怕会寒了天下人的心。” 秦狄:“我说魏老头,朕是让你监管文武百官,你好好的本职工作不做,没事盯着朕干嘛?” 魏征:“陛下乃真龙天子,百官之首,自当以身作则,成为百官之楷模。魏征即为谏大夫,理应对于陛下之举,进行纠正。” 范老:“放肆,你竟敢说陛下有错。” 魏征:“臣知罪,但臣依旧要说,陛下此举,必会引来天下百姓的昏君骂名,请陛下收回成命。” 秦狄暗暗叫苦,自己再三强调,只让魏征监督文武百官。没想到最后,魏征的第一次谏言就是自己的事情。这不纯属闲的,没事给自己挖了个坑。 秦狄:“魏征,朕就实话告诉你。昨夜魏静雪已经侍寝,你让朕此时抛弃她,是不是让朕做个忘恩负义之人,难道这样就会令天下人耻笑吗!” 听到皇帝的话,魏征一时变得哑口无言。 这一点,他确实没想到。 见他不语,秦狄乘胜追击。 “据朕所知,浩王不喜女色,迷恋男宠。朕之所以将穆静雪接入宫中,就是为了还她一个名分。” “好了,朕意已决,此事无须再议。” 说完秦狄趁魏征还没反应过来时,快步离开。 刚刚走出御书房,便听到屋内传出魏征的怒骂。 “昏君,昏君啊。先帝,您快睁眼看看吧!” 听到魏征的骂声,秦狄嘴角闪过一丝狡黠。 “范老,刚刚有人偷听吗?” 秦狄的声音压得很低,也只有身边的范老听得见。见范老点头,秦狄深吸口气。 “时间差不多了,命人打开宫门,宫中官员可出,外地奔丧官员可入。” “诺。” 靖远帝驾崩的第九天,浩浩荡荡的送葬人群,跟随着灵柩,离开皇宫。 京都百姓,披麻戴孝,沿街跪拜。 人群中,苏雨晴缓缓抬头,想寻觅秦狄的身影。最后看到的,却只有在面前经过的龙辇。 紧随在龙辇后面的,还有一架凤辇。 自从宫门解禁后,便传出皇帝赐封太子妃为皇妃的消息。 苏雨晴也从苏文柏的口中,证实了消息的真伪。 今日前来,并非是跪送先帝,只是心中还有一丝侥幸。随着凤辇的出现,内心深处的那一缕侥幸,也变得支离破碎。 浩浩荡荡的送葬大军抵达黄陵时,已是两天之后。 整个安葬过程,又用了两日。靖远帝的棺椁,总算入土为安。 作为一代帝王,终归于尘土。 秦狄游走在黄陵内,望着不远处的深山,内心萌生出一个想法。 “速传李存孝来见朕。” 没多长时间,李存孝将军披麻戴孝的一路小跑到秦狄面前。 “末将参见陛下。” “平身。” 秦狄抬手,指向远方的山峦。 “李将军,前方山峦峭壁,可作为你秘密训练新兵的所在。” 李存孝沿着秦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山峦峭壁,呈獠牙形状,像是被巨斧劈过一样。 “陛下的意思,是在山中练兵?” 李存孝有些困惑。 “怎么,难道有什么难处?” 听到陛下的询问,李孝存略作思考,直言不讳的说道: “陛下,山中练兵末将尚未尝试。况且这里地势险要,恐怕不利于骑兵训练。” “那就训练一支万人步兵,你即刻回营,秘密将人带至此地。明日一早,朕要看到新兵集结于此。” “诺。” 李孝存二话不说,去执行皇帝旨意。 “陈松,传朕旨意,送葬官员今日回京。朕要在此为先帝守孝三日。” “诺。” 众臣回京的同时,李才命人赶紧收拾行宫。 坐在房间里,秦狄凭借前世的记忆,开始绘制训练方案。 没错,他要将前世军队的训练方案搬到这个世界。 即便没有现代化武器,他也要拥有一支高素质军队。 “陛下,该就寝了。” 房门轻轻被推开,穆静雪缓步走了进来。 第42章 行刺 穆静雪进来时,一股凉风顺着门口吹进,吹动了秦狄刚刚准备好的练兵大纲。 听到她的声音,秦狄回神。看着窗外夜色,深吸口气。 此时已经初秋,山内的夜晚,明显要比京都凉上许多。 端起穆静雪送来的安神汤,秦狄一饮而尽。 看着面前穿着单薄的女人,他解下身上的披风,顺势搭在穆静雪的背上。 “你先休息,朕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说话间,秦狄拿起桌上的大纲,正要离开时,李才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回陛下,浩王求见。” “浩王?他来做什么?” 秦狄有些疑惑,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浩王说这里天气凉,特意给陛下送来一床锦被御寒。” 听到李才的话,秦狄看了看穆静雪,稍作沉吟后,说了一声:“宣” “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浩进门,第一件事便是行跪拜大礼。 听到秦浩的声音,穆静雪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 毕竟是曾经的夫妻,不过数日未见,对方却成为了臣子,而自己,也不再是曾经那位太子妃。 “皇兄请起,赐坐,不知皇兄深夜找朕,所为何事?” 秦狄坐在椅子上,示意秦浩落座。虽然已经看到秦浩身边的仆役抱着一床锦被,嘴里还是故意询问。 “陛下,这里的温度比不得京都。臣怕陛下和娘娘着凉,特意送来一床锦被御寒。” 说话间秦浩转身,从仆役怀中接过锦被,缓缓向着秦狄走来。 在秦浩接过锦被的那一瞬间,穆静雪清晰的感觉到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寒光一闪而过,穆静雪有些失神,以为是自己精神恍惚并未在意。 “皇兄有此心意,朕很是感动。” 秦狄脸上闪过笑意,原以为自己这位大哥还有些骨气。想不到为了活命,当真是放下了所有尊严。 “陛下言重了,此乃是臣子的本分,臣这就将锦被铺在床上。” 秦浩说话间,迈步向着龙床走去。 想要到龙床,势必会在秦狄身边路过。 他的眼睛看向龙床时,眼眸在穆静雪脸上扫过。 只是这一个眼神,穆静雪莫名的心慌起来。 联想到刚刚闪过的寒光,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一阵扩张。 “陛下小心。” 就在穆静雪嘴里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体也从椅子上站起。 同时,秦浩的手,从锦被中抽出一柄短剑,对着秦狄心窝,挥剑刺去。 “昏君,去死吧!” 秦浩冰冷的声音中,透露着一抹得意。 看他的样子,似乎势在必得。 秦狄只觉得眼前一晃,目光看向掉落的锦被,眼睛的余光中,却出现一柄短剑。 短剑直奔自己而来,距离越来越近。 瞳孔一阵收缩,整个脑袋嗡的一下,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及时闪躲,根本就不存在。 此刻秦狄的脑袋里,早已变得一片空白。 黑影闪过,穆静雪的背影,出现在秦狄的视线里。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回过神来。 下意识的伸手,抓在穆静雪的后背,用力一拽。 原本扑向秦浩的穆静雪,硬生生的被秦狄拽到怀中。 即便如此,短剑还是划破她的衣襟。 “你这个贱人,坏我好事,去死。” 看到穆静雪横加阻拦,秦浩怒不可遏。脚下向前跨步,挥着长剑再次刺向两人。 “玛德,想杀老子。” 反应过来的秦狄,怒吼一声,抬腿踹向秦浩裤裆。 他不会武功,但他会拼命,而且是很无赖的拼法。 秦狄的动作,显然令秦浩出乎意料。 他也不会武功,但他也不会打架。 看到秦狄踢向自己的腿,秦浩有些生硬的扭动手中短剑,刺向他的大腿根。 如果此时秦狄及时收腿,秦浩手中的剑,一定会刺空。 可是他不知道,秦浩这也是第一次亲手握剑。 甚至可以说,是秦狄主动将腿送到了短剑下。 好在秦狄率先发力,待到短剑刺刀大腿根时,他的脚已经狠狠踹在秦浩的裤裆上。 腿上一阵剧痛传来的同时,秦浩嘴里发出一声哀嚎,人也顺势向后仰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不过几秒钟的功夫。 铛啷一声,短剑掉在地上的声音,让李才反应了过来,此时秦浩已经倒在地上。 “护驾,快来人护驾!” 在短剑掉落地上发出声响的时候,便已经惊动了门外的护卫。 李才嘴里喊出护驾时,护卫已经冲入屋内。 “留他狗命。” 眼看护卫的大刀即将砍下时,秦狄及时制止。 “陛下,您怎么样?传御医,快传御医。” “朕无碍。” 腿上虽然疼痛,却不影响双腿站立,只是流出的鲜血,看起来显得有些严重。 秦狄一瘸一拐的走到秦浩面前,挥挥手,示意侍卫将架在他的脖子上刀拿开。 “就你也想杀朕。” 秦狄猛的一抬腿,狠狠踹在秦浩的双腿间。 又是一阵哀嚎声,秦浩双手护住裤裆,蜷缩在地上,不停翻滚。 “你不是很想杀朕吗?动手啊!” 秦狄脸上闪着冷笑,抬起腿,狠狠踩在他的大腿根。 “秦狄,你这个败类,昏君。夺了孤的皇位,霸占孤的女人。有本事你就杀了孤,孤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可笑,霸占你的女人,你不是喜欢男宠嘛!哦,对了,朕忘记告诉你。那几个男宠,已经在下面等你了。” “昏君,暴君!即便今日你没死在孤的手中,迟早也会死在别人手中,哈哈哈。” “好啊,但愿你这个窝囊废,能亲眼看到这一天的到来。” 面对秦浩的话,秦狄不为所动。一把拽过穆静雪的手腕,手臂顺势搂住她的柳腰。 “爱妃,快让朕看看,伤势如何。” 突然被秦狄的胳膊强行搂住,这还是第一次。穆静雪刚要挣扎,耳边就传来秦狄关怀询问。 一时间,穆静雪的内心陷入纠结中,身体也就忘记了抵抗,任凭秦狄的手搂着自己。 “陛下,臣妾无碍,短剑只是将衣襟划破。陛下的伤势......” 穆静雪的话还没说完,秦狄的手一把拽起她的衣服,白皙小腹,直接暴露在外。 第43章 心境 看着面前暴露的肌肤,地上的秦浩双眼通红。 穆静雪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秦狄不过一句话,穆静雪便成为了他的女人。 当秦浩亲眼看到穆静雪被秦狄搂在怀中,心中的怒火和不甘,变得更加强烈。 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突然从地上窜了起来。不过他似乎忘记了旁边的护卫,还没来得及站稳,便被护卫直接按倒在地。 “昏君,哈哈,孤玩过的女人,你还视若珍宝。既然你喜欢,就当是孤赏赐给你。贱人,孤早就应该打死你。” 听到秦浩近乎癫狂的话语,秦狄皱眉。 “拉出去,掌嘴五十,关押起来。” 侍卫将秦浩带出去,御医也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看到鲜血淋漓的龙袍,御医丝毫不敢懈怠。 旁边的穆静雪脸色煞白,显得更是慌乱。 “都是老奴的错,就不该让那狼子野心的混蛋进来。陛下,您忍着点。” 李才的语气中充满自责,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李公公,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 秦狄半躺在床上,看李才老泪纵横,他也有些不忍。 “陛下,只是划破点皮,并未伤及筋骨。” “该死,伤口都有三寸长,岂会没事。好好为陛下包扎,稍有差池,咱家饶不了你。” 御医的话刚刚说出口,直接就被李才怒斥一顿。 经过御医的包扎,秦狄感觉疼痛已经消失了很多。他也知道,既然可以正常站立,那就证明伤口不深。不过是血液渗透出来,造成了让人觉得很严重的假象。 “好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暂且退下吧。” 秦狄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的同时,李才却留了下来。 “陛下,就让老奴留下来伺候陛下吧。” 不得不说,连秦狄都承认,李才对自己,真是忠心耿耿。 见他脸上满是自责和愧疚,秦狄笑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当年朕流落民间时,从山上摔下都没死,可见朕是个福大命大之人。” “你先退下吧,朕有爱抚服侍,无碍。” 听到皇帝这样说,李才无奈点点头,慢慢退出房间。 人都退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了秦狄和穆静雪。 气氛也变得沉默起来。 良久,秦狄起身,刚要抱起床上被子打地铺的时候,被穆静雪抢先了一步。 “陛下龙体欠安,还是在龙床上好好歇息吧,臣妾睡在地上。” 听到她的话,秦狄笑了笑,说道:“你未免小瞧朕了,朕还没有那么金贵,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虽然嘴上说着无碍,不过走路时还是一瘸一拐。见此情形,穆静雪急忙放下被子,将他搀扶。 “陛下,此事若传扬出去,臣妾万死难辞其咎,还望陛下不要难为臣妾。” 穆静雪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确实不想秦狄再出什么意外。 甚至在她眼中,已经将自己视为不祥之物。 早在她与太子大婚当晚,太子便从台阶上翻滚。摔得鼻青脸肿不说,腿还骨折。 万幸治疗的及时,才没有落下什么残疾。 至此,她便成为了太子秦浩口中的灾星。 有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些往事,内心黯然神伤。 其实几日的相处,穆静雪对于秦狄的看法正在逐渐改变。 至少这几日,秦狄从未做过什么令她为难的事情,更没有对她做出不轨之事。 身为一国之君,大汉天子,每日却睡在地上,然而却落得个昏君的下场。 每每听到昏君二字时,穆静雪内心都会变得很复杂。而秦狄对此,却不以为然。 秦狄越是这样,穆静雪就越是感觉愧疚。 昏君,这是穆静雪对秦狄的看法,始于太子府的第一次见面。原以为秦狄是垂涎自己的美色,可是这么多天,秦狄的无动于衷,让她慢慢改变了看法。 甚至有时候,秦狄无意间说出的话,还会让她感觉到自己再被男人宠溺。 有时躺在床上,看着床下熟睡的秦狄,穆静雪也会呆呆的盯着他看,不止一次的对自己相貌产生了质疑。 既然他已经背负了昏君的骂名,却从未真正昏君做过的事情,除了将自己封为皇妃。 这段时间,穆静雪一直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你不说,朕不说,谁还能知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朕看谁敢多嘴。” 虽初为帝王,但对于帝王的权利,秦狄是越发的清楚。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万人之上。 “陛下,太医说了,每隔两个时辰需要为伤口换药,否则容易引起伤口溃烂,轻则残疾,重则性命难保。” 听到穆静雪的话,秦狄还真有些害怕。关键这时代不像是前世,打一针破伤风完事。 想到记忆中那些古人,因为感冒发烧就能死人,秦狄妥协了。 “你别说,还是躺在床上舒服。” 他说话的时候,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 自从将穆静雪带入宫中后,他每晚都会装作昏君的样子,大摇大摆的在穆静雪的房中打地铺。 “陛下,臣妾听闻陛下不久前娶了苏文柏苏大人之女,为何不将她接入宫中。” 听到穆静雪的询问,秦狄心中暗道一声:卧槽,差点忘了。 不过心里这些话,自然不能对她说。 “先帝未葬,朕怎么能做这种不孝之事。” 说完这句话,秦狄就后悔了。他也知道,将太子妃封为皇妃,这才是最大的不孝。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故意装出打个哈欠的样子。 “朕有些累了,先睡了。” 穆静雪的心里也知道,面前的皇帝是故意想回避话题。 没办法,一国之君,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 可能他是真累了,没几分钟,轻微的鼾声便在屋内响起。 穆静雪都有些意外,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秦狄的鼾声。 看着面前四仰八叉熟睡的男人,穆静雪轻轻为他盖好棉被,端坐在床前。 五官算不上多么好看,但搭配在一起,看起来却很协调。 即便熟睡,他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威严。 不知这样呆呆的看了多久,穆静雪悟出一个道理。 秦狄,属于耐看型,越看越让人觉得欢喜。 “老奴见过娘娘。” 就在她盯着秦狄发呆之时,范老的声音轻轻传来。 第44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对于范老的到来,穆静雪并不意外。 秦狄早就吩咐过,范老回来后,即刻来找他。 “陛下已经睡了,范老可要唤醒陛下?” 穆静雪起身,对于面前这位老者的地位,她很是清楚。 同时她也知道,对方称呼一声娘娘,完全是看在秦狄的面子上。 想到这里,穆静雪心中有些欣慰。至少现在的自己,不再像以前一样,时不时还会被婢女指责几句。 “今日之事老奴已经听说,娘娘放心,此类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陛下伤势如何?” “御医说并无大碍,尚未伤及到筋骨。陛下交代,此事与侍卫无关,范老无需惩戒。” “老奴明白。” 两人正在说话间,门口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老奴见过娘娘,范大人。陛下的腿伤该换药了,是否传召御医前来。” 李才躬身施礼,看到龙床上的秦狄正在熟睡,所以声音压的很低。 “将药送来,本宫亲自为陛下换药。” 穆静雪不想秦狄被人吵醒,示意李才将所用之物端来后,将两人打发出去。 眼睛看向熟睡中的男人,将托盘置于床边的凳子上,嘴里深吸口气,慢慢掀开秦狄身上的被子。 由于腿上有伤,秦狄并未穿任何衣物。而在这个时代的服饰,还很单一。 即便身为帝王,也没有那么多可以选择的衣服。 看似衣服,不过是刚刚有些衣服的形状,没有那么多的款式,甚至连内裤都没有。 且纺织技术也不是很发达,平民百姓多以粗布麻衣为主,只有权贵,才有资格和实力,穿稍微柔软些的丝绸。 这也导致了一种现象,等级划分悬殊的封建王朝,只要穿着一身丝绸的衣服走在街上,百姓便会纷纷避让。 盯着熟睡的秦狄,穆静雪熟练的拆下他腿上的纱布。 其实穆静雪自小就学过些医术,虽不算是多高明,但为伤口换药这种小事,还是不在话下。 随着伤口逐渐暴露眼前,她还是忍不住皱起柳眉。 血迹早已清理干净,一道将近三寸长的伤口,微微分合,暴露着里面的血肉。 先是将止血药轻轻撒在伤口,紧接着将金创刀伤药撒在翻合的伤口处。 处理好这一切,下一步便是用纱布再次将伤口包裹。 穆静雪刚刚拿起纱布,还未来得及动手。眼睛的余光里,出现了令人害羞的一幕。 也不得不说,疼痛这种东西,真的很玄。 原本正在熟睡中的秦狄,早已被腿上传来的疼痛惊醒。尤其是深夜,疼痛感越发的明显。 一睁眼便看到穆静雪侧着身子,半跪在龙床上。 借着烛光眯眼看去,发丝高挽,脸颊白皙。 尤其是她聚精会神为秦狄清理伤口的样子,酥胸随着胳膊的动作,轻轻晃动。 在秦狄眼中,此时的穆静雪,变得极其迷人。 随着腿上的疼痛感逐渐消失,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闻着身上散发出的香味,秦狄的内心,变得悸动起来。 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面对如此诱人一幕,若是再没有点生理反应,那才叫有问题,而且问题很大。 对于秦狄的肢体反应,穆静雪只能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故作镇定的继续为他包扎伤口时,却明显感到秦狄的手,慢慢摸向自己跪在床上的那条腿。 心中一阵慌乱,手不经意间,按在了秦狄的伤口上。 “嘶...” 装睡的秦狄倒吸口气,直接就睁大双眼,坐了起来。 “陛下恕罪,臣妾不是故意的。” 穆静雪也知道自己的手按在了他的伤口上,脸上闪过一阵自责。 “无碍,继续包扎吧。” 秦狄强忍腿上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陛下的龙根,遮挡了臣妾的视线。” 穆静雪犹豫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没办法,不然实在无法下手。 “啊?哦!” 秦狄反应过来后,伸出一只手,将那地方压下去,脸上也有些尴尬。不过与穆静雪相比,他脸上还有些兴奋。 “想不到你还会包扎伤口。” “臣妾自幼学过些医术,对伤口做些简单处理,还应付的来。” 看着穆静雪熟练的动作,秦狄眼睛悄悄在她身上游走。 没多长时间,伤口再次被包扎好,有了止疼药的作用,秦狄顿时感觉好了很多。 不知是不是单腿跪久的原因,穆静雪刚要起身时,身体重心不稳。整个人眼看就要向后仰去的时候,秦狄的手,一把抓住她手腕。 用力一拽,将她拽了回来,不由分说的拽住自己怀中。 “陛下,放开臣妾。” 此时的秦狄哪还顾得上这些,手顺势在柳腰下伸了过去。 “别动,让朕抱抱你。” 听到秦狄的话,穆静雪脸颊变得绯红。害怕再次触碰到他腿上的伤口,一时间也并未挣扎。 “陛下小心伤口。” 被秦狄强行搂在床上,穆静雪侧身对着秦狄,头微微底下,始终不敢直视。 “今日多谢你救了朕,若不是你挺身而出,恐怕朕此时已经变成了冰冷尸体。” 回想着秦浩当时刺来的短剑,此时真有些后怕。 “陛下言重了,臣妾倒要感谢陛下。若不是陛下将臣妾及时拽回,受伤的便是臣妾。” 穆静雪说话时,内心用过一股暖流。 自从嫁入太子府后的这几年,秦狄似乎还是第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只搂在腰间的手,开始变得不安份起来。 “陛下龙体欠安,还是早些歇息吧。” 穆静雪犹豫着,要不要阻止秦狄。思索再三,还是没惹直说,而且间接的提醒秦狄。 “别说,朕还真有些困意了。” 秦狄嘴上虽然这么说,一只手却轻轻托起穆静雪的下巴。 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她对视。 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眉梢眼角说不尽的万种纯情。 许是被男人想荷尔蒙感染,许是芳心荡漾。 两人短暂的对视后,穆静雪的美眸,微微闭合。 紧接着,唇间传来的一股温热,令她彻底乱了方寸。 面对秦狄的进攻,穆静雪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陛下的腿伤。” 在秦狄将她压在身下的时候,穆静雪想到了他腿上的伤口。 “无碍。” 抱着酥软娇躯,秦狄此时就好比是搭在弦上的箭,不得不发。 第45章 山中练兵 翌日清晨。 腿上伤口处传来的异样,令秦狄忍不住睁开眼睛。 此时的穆静雪背对着秦狄,跪坐在床上,头微低,似乎在检查伤口。 盯着面前光洁白皙的后背,淡粉色的肚兜系带,变得格外显眼。 睁眼便看到如此春色,秦狄怎能不躁动。 更何况,作为皇帝后的这些天,他每日都是大补。 觉察到秦狄身体上的变化,穆静雪猛然回头。 秦狄举起的手,刚想去拽穆静雪后背上的带子。 四目相对,气氛尴尬到了极致。 “陛...陛下,您醒了,臣妾为陛下检查一下伤口。” 感受到秦狄灼热的目光,穆静雪慌乱中扭过头,内心犹如小鹿乱撞。 换药的过程中,穆静雪一直背对着秦狄,任凭他的不安分的手在光洁后背游走。 有了昨晚的肌肤之亲,穆静雪的内心,已经在悄无声息的被改变,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觉察到。 “陛下,龙体要紧。” 就在秦狄正要想进入下一步行动的时候,穆静雪轻轻扭动了几下,看向秦狄。 “范老还在门外等候,好像还有事上奏。” 听到穆静雪的话,秦狄扭头看看窗外已经亮起的天色。 “范老可在门外。” 秦狄的声音传到门外,范老上前一步,站在门口回复道:“陛下,老奴在此。” “何事?” “回陛下,李将军已到。” 秦狄从床上坐起,色眯眯的看向面前衣衫不整的女人,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不等他开口,穆静雪披上外衣后,主动开始为他更衣。 “陛下腿上有伤,还要外出吗?”穆静雪悉心整理着秦狄身上的黑红色龙袍,脸上有些担忧的继续说道:“这里环境太差,陛下还是早日回京吧。” “爱妃放心,朕自有分寸。” 秦狄站在地上,嘴里深吸口气,双手甩动袖袍,顿时一股王者之势散发出来。 不过这股气势,随着嘴角闪过的一抹淫笑,即刻消散于无形中。 “爱妃竟还是处子之身!” 秦狄的眼睛看到床上的一抹殷红,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怪不得昨晚那么不顺。 秦狄的询问传入耳中,穆静雪脸色变得通红,整理龙袍的手,顺势搂在秦狄腰间,白皙脸颊贴在他的后背。 良久,才听她幽幽道:“臣妾并未是浩王口中那种人,臣妾只想自证清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多少有些哀怨。 秦狄转身,直接将她揽入怀中。 “记住,今后,穆静雪是朕的女人。若有人胆敢说三道四,即便朕不是皇帝,也必会亲自割下他的舌头。” 对于一个保守封建的女人而言,秦狄的话,绝对够分量。 “陛下。” 穆静雪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被融化,千言万语,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只见秦狄拿起一张纸,平铺在床上,将那朵殷红小花覆盖。 “陛下,这是何意?” 看到秦狄的动作,穆静雪刚刚融化的内心,仿佛再一次被利刃狠狠戳中。 陛下只是一时兴起的宠幸,穆静雪,你不过是皇帝眼中的玩物。 一个想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穆静雪的内心,开始抽搐起来。一股撕心裂肺的感觉,即将爆发。 “朕要拓下爱妃最宝贵的东西,将此珍藏起来。待有朝一日,也随朕葬入这皇陵中。” 秦狄的话,犹如一剂良药,快速抚平穆静雪支离破碎的内心。 只见她眼眶泪花翻涌,呆呆的看着忙碌中的秦狄。 将手中的拓片小心意义的叠好后,秦狄轻吻一下,将其装入怀中。 转身后,看着穆静雪双眼含泪的模样,秦狄有些错愕。 “怎么了?” 他哪里知道,在他拓下床上血迹时,身后女人的内心早已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随着秦狄的询问,穆静雪上前一步,扑入秦狄怀中。 “陛下厚爱,臣妾万死也难报陛下恩情之万一。” “这叫什么话,以后在朕面前,若是再提生死,可是有惩罚的。” 秦狄抬手,为她拭去脸颊泪痕后,在她唇间轻吻了一下。 “好了,朕去处理些事情,时间还早,爱妃继续歇息一会。” 说完这些,在穆静雪的搀扶下,秦狄拿着昨晚绘制的那些东西,一瘸一拐的走出房门。 看到秦狄出现,众人见礼。 范老早就命人准备好了龙辇,摆在院中。 一声“起驾”后,龙辇被抬起。 望着皇帝的龙辇消失在视线里,穆静雪缓缓出了口气,脸颊浮现一抹笑意。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李才的话,令穆静雪有些困惑。 “公公何出此言?喜从何来?” “回娘娘,昨晚老奴一直在门外厚着,陛下不顾腿伤疼痛,宠幸娘娘,可见陛下对娘娘宠爱至极。” 李才的话,令穆静雪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没想到,这个老太监,竟然还有偷听房事的爱好。 好在,他也算是皇帝的贴身太监,皇宫内的大总管。 “娘娘,老奴以吩咐婢女备好热水,请娘娘沐浴。” 穆静雪沐浴更衣暂且不说,单说秦狄。 坐在龙辇上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临近午时,众人终于来到这处山谷。 在皇陵时看着距离没多远,没想到还真有点距离,当真是望山跑死马。 关键是山路崎岖,按照痕迹来看,这条路显然是刚刚开辟出来。 沿途站里的护卫,引起秦狄不满, “李将军,朕是让你秘密在此练兵,你如此大张旗鼓,还谈何保密。” 听到皇帝的斥责,李存孝顿感无地自容。 当时只考虑到皇帝的安危,对于保密一时,直接抛到了脑后。 “陛下,李将军也是听说昨晚陛下遇刺,所以才在沿途布置了侍卫守护。” 陈松上前两步,有意为他开脱。 “罢了,今后定要注意。” 秦狄知道他也是好心,并未过度斥责。 来到临时搭建的大营内,掏出精心制作的练兵大纲,放在桌上。 “你们都看看,这是朕昨天拟定的练兵计划。” “陛下绘制的这些方案,微臣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陈松眉头紧缩,看着手中的方案,有图有文字。看起来很新颖,加上下面的文字解说,却通俗易懂。 “陛下,我大汉将士,似乎从未接触过这样的训练方案,这似乎更像是仪仗队。” 李存孝接过陈松递过的纸,认真看了起来。 “你说的倒也没错,前面这两页,只是最基础的训练,做好这些,循序渐进的训练下去即可。” 听着秦狄的话,陈松已经看到图上画着一群人趴在地上,似乎在匍匐前进。 “陛下,此法乍一看有些异想天开,却能提高兵士的单兵作战能力。” 陈松越看越兴奋,索性直接将手里的纸,一张张平铺在地上。 “妙啊,当真是玄妙至极。” 李存孝看着被铺开的纸,眼神直接被上面的动作和形态所吸引。 即便有看不懂的图案,下面还有很直白的文字解说。 第46章 现实一击 “李将军,此次新兵共有多少人。” “回陛下,共计一万三千人。” 说话时,李存孝双眼冒着精光,似乎恨不得即刻就展开对新兵的训练。 “好,马上进入十月了,只要按照朕的方案,三个月的时间训练他们,足矣。” “陛下真乃神人,不仅精通诗词歌赋,没想到还精通练兵之法。今后我大汉军队,必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陈松的话,令秦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当即说道:“这是后话,当务之急,还是要以训练新兵为首要。” 在此地巡视一番后,秦狄暗暗皱起眉头。 没想到大汉不仅是国库匮乏,就连军备武器也很落后。可能是这个时代的发展滞后,很多二十四五岁的小伙,看起来更像是三十来岁的样子。 甚至这些新兵手里,只有一条木棍,代替成了长矛。 如果没有兵刃,队伍训练的再好也没用,总不能让兵士拿着木棍上战场吧。 想到这里,秦狄瞬间变得黯然神殇。 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到底还是自己想的过于美好,现在看来,前路渺茫,任重而道远啊。 “陛下,可是末将做的有何不到之处?” 李存孝发现皇帝脸色变得阴沉,心中一紧,以为自己又出错了。 “爱卿不必多心,与你无关。” 秦狄深吸口气,站在帅营门口,目光看向正在安营扎寨的新兵。 “看着我大汉儿郎衣衫不整,武器不全,朕心不忍,是朕愧对他们呐!” 秦狄话音刚落,以陈松为首的众人,全都跪倒在地。 ”陛下乃大汉明君,若无陛下隆恩,这些人恐怕早已暴尸街头。“ 在他们眼中,皇帝,乃是真龙天子,至高无上的存在。 皇帝,永远不会出错。 “你们都起来吧,朕只是突然觉得,前路渺茫,任重而道远。” 前路渺茫,任重而道远。 几人脸上,均是震撼之色。 短短几个字,彰显出皇帝的雄心壮志,更体现出了他的豪迈与担当。 “陛下真乃千古一帝,不仅忧国忧民,文韬武略更是古往今来前所未见。” “呵呵,丞相大人怎么也学会拍马屁了。” 面对皇帝的调侃,陈松不以为然。因为他是发自肺腑的感觉到,秦狄绝非平庸之辈。 “今后你我君臣,要同心同德,才能让我大汉日渐昌盛。”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李将军,这些人朕今天就正式交给你了。三月后,朕在京都,亲自为你摆下庆功宴。” “陛下放心,末将必不辱命。” 天色渐晚,秦狄在众人的簇拥下,返回皇陵的住所。 刚走下龙辇,穆静雪就上前询问随行御医,秦狄腿上的伤势如何。 听到他们的回答后,悬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 看着穆静雪的改变,秦狄内心窃喜。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发现一个好处,女人相当贤淑。一旦拿下,对你真是百依百顺。 “陛下,臣妾熬了些莲子羹,您要不要尝尝。” “你自己做的?” 秦狄慢慢坐在椅子上,随口询问,未等穆静雪开口说话,却听李才抢先一步说道: “陛下,娘娘从下午就开始准备了,那莲子还是娘娘亲自采摘来的,说什么都不用奴才们帮忙。” “狗奴才,采摘莲子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她亲自去做,再有下次,朕要了你的狗命。” “陛下恕罪,老奴知错了。” 李才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 秦狄也并非真的在责怪李才,而李才也算是两朝元老,对于这样的把戏,自然知晓,很识趣的配合着秦狄。 “陛下,此事与李公公无关,是臣妾想亲手为陛下熬上一碗粥。” 借着穆静雪求情的契机,秦狄口中语气缓和了许多。 “看在娘娘为你求情的份上,这次就饶过你,再有下次,朕就打折你的腿。” “老奴谨遵陛下教诲,多谢娘娘为老奴求情。” 见秦狄不在计较此事,穆静雪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看来自己在陛下心里,多少还有些分量。 当即将熬好的莲子羹端到秦狄面前,一脸期待的看向秦狄。 一下午的奔波,秦狄早就有些饿了,端起面前的莲子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陛下,慢些吃。” 说话的功夫,秦狄碗里的莲子羹一扫而光,直接将碗递了出去。 “爱妃做的就是好吃,还有吗,再给朕盛一碗来。” 穆静雪接过碗,不由的喜上眉梢。很快,第二碗也被秦狄一扫而光。 秦狄擦擦嘴,看向外面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沉吟片刻,对李才说道:“传朕旨意,半个时辰后,起驾回京。” “诺。” 李才退出房间后,秦狄端着手里的碗,轻轻转动起来。 在返回的皇陵的途中,他询问过陈松,不问则已,问了之后,变得更加揪心。 从陈松的口中得知,目前国库中没有任何铜铁。就连目前军中现有的武器兵刃,都少之又少。 这就意味着,即便扩充现在的军队,不过是增添一张吃饭的嘴。没有武器兵刃,依旧是徒劳一场。 想到这些,更加坚定秦狄内心的想法,铜铁盐这些东西,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也是秦狄着急赶回京都的原因,想要稳坐帝位,手里必须要有人,有人的前提,那就是必须要掌握最核心的东西。 由于腿上有伤,穆静雪并未乘坐凤辇,而是在宽大的龙辇中,照顾秦狄。 秦狄依靠在穆静雪柔软的娇躯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箭矢,反复观看。 “陛下,这支箭矢是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 穆静雪有些好奇,一支小小羽箭,秦狄已经研究了一炷香的时间。 面对她的询问,秦狄脸上闪过笑意,起身做好,拿起龙岸上的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很快,一支羽箭的轮廓清晰的呈现在纸上,带墨迹干后,秦狄将箭矢放在纸上,对比起来。 “来,朕考考你的眼力,爱妃可觉得这两支箭矢,有何不同之处吗?” “嗯?不同之处?” 穆静雪微微向前,侧头仔细看着两支箭矢,柳眉微蹙。 只见她美眸在眼眶内转了几下,脸上顿现笑意。 “陛下指的是这里吗?” 说话间,穆静雪白皙的手指,指向了箭矢的箭头位置。 “爱妃好眼力。” 秦狄笑着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箭矢,低吟道:“现在箭矢的箭头都是扁平状,这样的杀伤力,远远不够。” 秦狄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寒光一闪而逝,秦狄的手在穆静雪的腿上轻轻拍了拍,继续说道:“爱妃先歇息一下,朕来画些东西。” 说完这些,秦狄闭眼思索,回忆着前世见过的弓弩结构。 第47章 再入苏府 龙辇抵达京都之时,天色微亮,看着龙辇里熟睡的女人,秦狄无奈的自嘲。 若是自己没有前世的记忆,是否也会在这个世界过着没心没肺,没羞没臊的生活呢? 轻轻挑开车帘,望着寂静的街道和低矮的建筑,秦狄开始向往前世的高楼大厦和街道繁华。 终归只是想想,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自己能做的事情太少了。即便他有想法,可是科技不允许。 “住辇。” 龙辇内传出秦狄的声音,声音不大,却依然被范老听到。 随着他的手一挥,大队人马悄悄止步,而后,没有任何声音。 天色还有些昏暗,远远看去,这队人马,更像是一群幽灵。 秦狄挑开车帘,缓缓从龙辇中走出。在范老的搀扶下,走下龙辇。 “让他们先行回宫。” 因为害怕会吵醒龙辇里的穆静雪,所以秦狄的声音压得很低。 车队继续前行,最后只留下秦狄与范老两人。 秦狄转身,目光看向临街商铺的牌匾。 上书五个大字:酒楼还不错。 “陛下,可是要回范府?” 看到秦狄发愣,范老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 “这么久,该去看看啦!” 秦狄感叹一声,迈着一瘸一拐的步伐,慢慢游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 “范老,你知道什么叫鞭炮吗?” 范老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思索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火药吗?” 秦狄再次追问。 范老再次摇头。 努力回忆着在这个世界的记忆,秦狄脸上闪过一阵失望。 难道现在的人类,还没有发明火药? “硝石,硫磺,木炭。一硝二磺三木炭,应该就是这些。” 听到皇帝的喃喃自语,范老想了想,说道:“陛下,您刚刚说的这些,老奴似乎听说过。” 对于这一点,秦狄不以为然。这些东西,即便是在古代,想要找到也比较容易。 “范老,回宫后你派人收集这三样东西,越多越好,尤其是硝石和硫磺。” 两人边走边聊,没多长时间,便来到范府门前。 看着紧闭的大门,秦狄轻轻努嘴,范老上前叩门。 可能是天色尚早,足足过了五分钟,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无奈之下,范老只得翻墙而入,从里面将门打开。 院中一片寂静,秦狄径直走向内宅。 穿过凉亭长廊,来到苏雨晴的门前。 轻轻推动房门,竟然没锁。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房间里弥漫着熏香残留的香气。 秦狄缓步进入房间,此时的苏雨晴抱着他曾经盖过的被子,四仰八叉的正在熟睡。 看到这一幕,秦狄哑然失笑。 他还真不知道,苏雨晴的睡姿,竟然如此“优雅”。 秦狄面带笑意的坐在床边,轻轻将被子拽出,为她盖好。 许是觉察到异样,苏雨晴慢慢睁开双眼。 看到面前的秦狄,双眼继续闭合,嘴里嘟囔道:“又做梦了。” 听到苏雨晴的呓语,秦狄微微一愣,缓言道:“你经常梦到朕吗?” “对呀,你个忘恩负义的昏君。” 苏雨晴嘴里的呓语刚刚说完,猛然间睁开眼睛。 两只眼睛瞪得像同龄,眼前不断在眼眸中晃动。 再次看到面前的男人,身着一身黑色龙袍,侧身坐在自己身边,脸上一副坏笑的盯着自己。 苏雨晴在被子里的手,悄悄掐了自己一下。 传来的疼痛让她意识到,此时并非做梦。 “怎么这样看着我?” 听到秦狄的声音传来,苏雨晴顿时变得慌乱,直接跪倒在床上。 “民女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苏雨晴衣衫不整的跪在床上,秦狄急忙将她扶了起来,顺势将被子裹在她身上。 手在鼻尖上扫了一下,笑道:“什么民女,这么快就不是我的娘子了。” 苏雨晴闻听此言,鼻子一酸,泪花泛起,开始在眼眶内打转。 见此情形,秦狄俯身,一把将面前的女人拥入怀中。 “宝贝可不能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他不说还好,话刚出口,苏雨晴的眼泪刷的一下翻涌出来。 “让夫君好好看看,娘子这几日是不是消瘦了许多。” 秦狄嬉皮笑脸的看向苏雨晴,却惹来她的一顿粉拳。 “好了,都是我的错,让夫人伤心了。” 嘴上不断安抚着苏雨晴的同时,再一次将她揽入怀中。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 苏雨晴紧紧抱着秦狄的腰,一脸委屈的说着。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让新婚的夫人就独守空房。最近忙的焦头烂额,这不刚回京都,就赶紧来看看你。” “你就是故意毁我清白,然后将我抛弃。” 苏雨晴极其委屈,手无意中捶打在秦狄的大腿上。 “嘶...疼。” 秦狄倒吸口气,面目即刻变得狰狞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 苏雨晴也很是纳闷,自己似乎没用多大力气。不过看秦狄的表情,似乎不是装出来的。 “你就是故意的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啊。” 秦狄缓缓起身,拽起长袍,暴露出包扎着的大腿。 “这是怎么了?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苏雨晴一连三问的同时,已经搀扶着秦狄坐在床上。 此时已经顾不得男女之别,白皙玉手直接掀开他的长袍。看到整条大腿几乎都被包扎起来,她的心瞬间就悬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伤得是不是很严重。” 见苏雨晴梨花带雨的询问和急切的样子,秦狄反而笑了笑。 “没事,只是划破点皮。如果严重的话,你觉得我还能自己走进来吗?” 有了秦狄的回答,苏雨晴的脸色稍稍好转,悬起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你身为大汉天子,怎么还会受伤?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是因为这个身份,所以很多人不想我活着。” 秦狄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在苏雨晴的耳中,却犹如惊天巨雷。 “有人刺杀你?” “哼,一个不知轻重的小角色。” 秦狄嘴角闪过一抹玩味笑意,三言两语将秦浩刺杀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了秦狄的叙述,苏雨晴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很是警惕的看向门口和窗户。 “你来这里有没有带侍卫,我不会武功,没法保护你呀!” “哈哈哈,想不到我的夫人,也会如此可爱。” “放心吧,以后我保护你。” 说完,秦狄再次将苏雨晴拥入怀中。 可能是一路疲惫,躺在床上的秦狄,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旁边的苏雨晴,则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躺在他结实的臂膀在中。 第48章 封你为后 秦狄再次醒来时,早已天光大亮,日晒三竿。 苏雨晴就趴在他身边,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 “怎么这么看着我。” 秦狄的手顺势搭在她的肩上,虽然有段时间未见,却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我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我想在梦醒之前,多看你几眼。” “呵呵,这不是梦,我就是你的夫君。” 秦狄脸上浮现笑意,手轻轻在她白皙脸颊滑过。 “我记得皇帝不应该说朕吗?” 看着苏雨晴一脸认真的样子,秦狄顺势点点头,很正经的说道: “对,朕就是你的夫君,你便是朕的正宫皇后。” “还记不记得,十几天前我们在院子里烤羊肉的时候,朕就说过,我若为王,你必为后。” “那不过是酒后戏言,不可当真。” 苏雨晴嘴上这样说,内心却极其慌乱。 “不当真可不行,尤其是天子之言,那可是说一不二的。” 听着秦狄的话,苏雨晴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现在住在这里就很好啊,无拘无束,挺自由的。” “哈哈哈,放心吧,今后你是后宫之主,一样可以自由。时间不早了,我去见见你爹。” 说完这句话,秦狄从床上起身。苏雨晴见状,也从床上下来,为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龙袍。 知道他腿上有伤后,苏雨晴就变得格外小心,搀扶着他走出房门,就看到苏文柏夫妇和管家婢女都静静站在院子里。 见到穿着一身龙袍的秦狄出现在门口,苏文柏急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臣苏文柏,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在苏文柏跪下后,其他人也都毕恭毕敬的跪在他身后。 由于苏文柏有皇帝旨意,最近一直在秘密操办征兵赈灾的工作,所以靖远帝下葬时,他并未跟随大队人马前往皇陵。 清晨起床不久,婢女春桃就一路小跑的前来汇报,范老站在小姐的院子里。 听到这个消息,苏文柏即刻询问门房,结果他一问三不知。狠狠怒斥他一顿后,慌里慌张的来到女儿的小院。 得知陛下已经在女儿房中,他就立即派人将夫人请了过来,老两口寸步不离的在院子里候着。 直到一个多时辰后,房门才缓缓打开。 “起来吧,也怪朕,一声不响的就闯了进来。” 示意众人起身后,秦狄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凉亭。 “陛下,您的腿?” 望着秦狄走路不是很方便,还需要女儿扶着,苏文柏倒吸口气。 回忆着刚刚站在院子里,似乎没听到屋内传出什么声音啊。 “爹爹,秦狄的腿受伤了。” 听到女儿喊出秦狄二字,苏文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背喷涌而出。 当众直呼皇帝名讳,这可是大不敬的死罪。 “陛下恕罪,臣教子无方。” 说话间,苏文柏眉头紧锁,连连对苏雨晴使眼色。 “晴儿,还不快给跪下向陛下认错。” 经过苏文柏的提醒,苏雨晴如梦初醒,刚要跪倒在地,却被秦狄一把拉住。 “无妨,此地并无外人,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朕今日前来,有件事情和你们商量。” “陛下请吩咐。” 即便秦狄已经那么说了,苏文柏还是毕恭毕敬的站在秦狄面前,丝毫不敢怠慢。 “朕要册封晴儿为后,接入宫中,常伴朕左右,旨意不日便会下达。” “臣苏文柏代替小女,叩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起来吧。” 秦狄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向苏雨晴。 “即刻起,你便是朕的正宫娘娘,母仪天下的皇后。” 此时的苏雨晴整个脑袋里都是懵的,从官宦之女,摇身一变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遥想当初,只是想单纯的装病躲过婚姻,却没想到意外嫁个了秦狄。 契约婚姻刚刚开始几日,便稀里糊涂的被夺了贞操。 刚刚勉强接受这个男的时候,他却摇身一变,成为九五之尊。 不过短短一个月的经历,如此跌宕起伏。甚至让她都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梦。 “晴儿,还不快叩谢皇恩。” 苏母上前,轻轻晃了晃女儿的胳膊,苏雨晴慢慢回过神来。 “不必,朕的女人,不需要跪朕。” 见皇帝都这么说了,苏文柏夫妇也不好在说什么。 只见两人对视一眼后,苏夫人来到苏文柏身旁。 “臣苏文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文柏的这一跪,身后的夫人和管家也都再次跟着跪了下来。 眼前一幕令苏雨晴惊慌失措,急忙上前搀扶二人。 “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不能给我下跪啊,快起来啊!” “娘娘乃是当今皇后,君臣之礼不可废。” 被搀扶起来苏文柏,面色恭敬,内心却十分喜悦。 自己的女儿,一跃成为皇后。苏家,至此崛起了。 “苏管家,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午膳。” “不必了,政务繁忙,朕这就要回宫了。” 秦狄摆摆手,继续说道:“朕交给你的事情,爱卿可要尽心去做,尤其是招募之事,切记要掩人耳目。” “陛下放心,臣必不负重托。” “朕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晚些时候朕派人来接你入宫。” 秦狄转身,双眼看向苏雨晴。 带着范老离开苏府,两人直接来到铸造司。 由于腿上有伤,苏文柏特意准备了一顶轿子。 有人掀开轿帘,秦狄从里面走出。 铸造司位于京都内城,虽然紧邻皇宫,但位置依旧比较偏僻。 在范老手中令牌的威力下,两人径直来到铸造司的内堂。 大厅里空无一人,看起来极其萧条落败。 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从后院传来,秦狄闻声而去。 ”陛下,这里面便是铸造司铸造武器的地方。” 范老在前面领路,来到铸造房内。 刚进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房间,六七十平米大小。 对应门口的位置,是一条长长通道延伸至远处。通道两侧,是无数个小房间。 看着这一幕,秦狄突然想到了前世曾经见过的养猪场...... 铁锤的敲击声从耳边传来,秦狄站在门口,侧头看去。 几个赤裸上身的男人,拿着锤子,正在对着一块通红的铁器敲敲打打,旁边火炉里的火苗不时跳动出来。 “陛下,背对着您的那位就是铸造司的主事,吴宇。” 两人的出现,遮挡了门口的光线,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什么人?擅闯铸造司,谁让你们进来的?” 听到对面的人说话,吴宇扭头看向身后,眼神短暂停留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没见到过秦狄,也不知道秦狄的身份,但他却认得秦狄身上的衣服。 五爪金龙的图案,绝对是皇权的象征,也是每一个朝臣都要必备的常识。 第49章 走访铸造司 这就是当今天子?天子亲临铸造司了? 吴宇虽有疑惑,却也不敢耽搁。放下手中铁锤,三步并两步的跑到秦狄面前。 距离五步开外的位置,止步,跪了下来。 “属下铸造司主事吴宇,见过陛下。” 吴宇的动作虽有些慌乱,语气却很是沉稳。 “吴宇...无语。是个好名字。” 秦狄冷笑一声,径直来到火炉前,看着面前通红的长条铁器,手轻轻挥了挥。 “都起来吧,你们继续做你们的。” 有了皇帝的旨意,几人悄悄对视后,缓缓从地上爬起,继续挥舞着铁锤,敲打起来。 铁锤狠狠敲击在火红的铁器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听起来很有旋律。 铁锤的落下,引得铁器上的火花飞溅。 吴宇上前,有些不安的说道:“此地太危险了,请陛下移驾内堂休息。” 三人来到内堂,秦狄居中而坐,范老站立一侧。 吴宇穿好衣服,毕恭毕敬的站在堂下,等候着秦狄的问话。 “陛下,请用茶。” 吴宇接过衙役端来的茶水,双手捧着托盘,轻轻放在桌上,脸色有些尴尬。 “铸造司条件不太好,没好茶叶,还望陛下恕罪。” 吴宇拘谨的样子,令秦狄感觉好笑。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想不到现在跟个小孩一样。 “坐吧,吴大人也不必拘谨,今日朕只是路过此地,顺脚就进来看看。” 即便得到皇帝赐坐,吴宇也不敢真坐,仅是用屁股倚在椅子上。 “如今铸造司有多少人,平时都铸造些什么东西?” “回陛下,铸造司连同卑职在内,共九十八人,其中衙役九人,锻造工匠七十二人,杂役十七人。” “平时的铸造多以刀剑为主,宫内侍卫的佩刀佩剑便是由我们制作,有时也会制作香炉铜鼎一类的祭祀用具。” 秦狄点点头,再次挥手示意他坐下。 “你就坐着回话吧,后面正在锻造的是何物品,兵刃吗?” “微臣知罪,微臣不敢私自研究兵刃,更不该私自锻造。” 吴宇忽然跪倒在地,秦狄有些好奇的看向范老。 “陛下,先帝明文规定。未经皇帝授权,任何人不得私自研究,铸造,买卖兵刃,违令者视为谋逆,诛九族。” “原来是这样。” 秦狄点点头,恍然大悟。怪不得军中武器单调匮乏,原来这才是主要原因。 “先和朕说说,你研究的是什么兵刃。” “陛下,这便是图纸,至于武器的名字,臣暂时还没想好。” 吴宇不敢有丝毫隐瞒,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粗糙牛皮纸,高举在手中。 范老接过后,将图纸打开,送到秦狄面前。 “这是...戈?” 秦狄作为另一个世界的人,一眼就认出了图中所绘的武器。 仔细回忆片刻,长枪长矛倒是见过不少,似乎还真未曾见过戈这种兵刃。 “哈哈哈,好,好东西。王爱卿,你这把兵刃,何时能锻造好?” 看到皇帝忽然发笑,王宇变得更加不知所措,急忙应声答道:“回陛下,臣已经尝试了几种材料,可是还未等成型,便断裂开来。” “试试青铜吧,也许会有不错的效果。” 秦狄说完这句话,王宇若有所思,猛然间抬头,眼神在秦狄脸上一扫而过后,再次低头。 王宇:“陛下是准许下官制作兵刃武器了吗?” 秦狄:“既然爱卿喜欢动脑,朕便给你一次机会,不过此事不可外泄,后果你应当知晓。” 王宇:“陛下放心,微臣用身家性命担保,必会守口如瓶。” 秦狄:“朕等你的好消息,一旦成功,即刻进宫面圣。” 王宇:“诺。” 秦狄:“起来吧,看看这东西,你们能不能造。” 王宇起身,接过皇帝递过来的图,看了几秒后,双眼顿时焕发出异样光彩。 “陛下,此物何人所绘?” “朕。” 猛然间,王宇倒吸口气,眼眸中尽是震撼之色。 “陛下真乃圣才,如此精巧之物,微臣生平闻所未闻。” “陛下,给微臣两天时间,必将此物锻造而出,面呈陛下。” 秦狄见他如此自信的模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这几张图纸也留给你,可能的话,最好都尝试一下。至于用料,按照你的经验选择吧。” “诺。” 秦狄与范老离开铸造司后,王宇满脸的兴奋。当即下达命令,命令衙役封锁铸造司大门,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离开。 “想不到陛下还懂铸造之术,古往今来,怕是帝王中的第一人。” 范老的夸赞,令秦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意味深长的看向范老。 “朕幼年时,曾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去了仙界,从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仙界?当真存在?” 面对范老的追问,秦狄笑而不语。 半个时辰后,轿子在治粟府衙门前停了下来。 毕竟担任过治粟内史,秦狄轻车熟路的直奔内堂。 看到秦狄的到来,早有衙役去将消息禀报到了另外两位内史那里。 刚步入大厅,两位内史已经跪在地上迎接。 “不知陛下驾临,卑职有罪。” “两位请起,赐坐。朕与你们,曾经也算同僚,现在府库内有多少粮食?” 听到秦狄的话,两位内史暗暗庆幸,还好当时秦狄负责募捐粮食的时候,没有为难于他。 “回陛下,自陛下组织募捐开始,到今日,库内存量共计四十三万五千六百七十三担。其中募捐所得二十六万三千七百五十担,查抄所得三十二万一千九百二十三担。” “前几日军中调拨十万担。截止今日,赈济灾民共记调拨五万担。” 听到这个数字,秦狄暗暗松了口气,甚至还有些出乎意料。 当时查抄太子府和几位大人的府邸时,他也知道抄出了粮食。不过当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银钱上,所以忽略了粮食。 目前来看,国库总算开始充盈起来,虽然手段有些卑鄙。不过特殊时期,就要特殊对待。至少这些粮食,可以应付到明年冬天。 “只有这些粮食还远远不够,两位爱卿还要多想想办法才行。我大汉想要屹立不倒,首先就要保证百姓的温饱问题。” “回禀陛下,臣有一计。” 内史王大人犹豫片刻,还是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说来听听。” 第50章 郴州王 得到皇帝允许,内史王大人上前一步,直言道: “此时刚刚入秋,是个狩猎的好时期。不如调配军中兵士,进山打猎。” “京都百里之外群山环绕,官道上更是常有野兽袭击的事情发生,且野兽体型健硕。” “现在一斤兔肉便可换取两斤口粮,若是每日猎得万斤野兽,便可兑换至少两万斤的粮食。” “再退一步说,即便换不到粮食,这些野兽,也可用于改善军中伙食,以达到自给自足的状态。” 王大人的话,令秦狄面露喜色。 “王大人此计甚妙,就算吃不完也无妨,可以将肉风干做成肉干。” “陛下英明。” “王爱卿为国效力,实属难得,赏金百两。” “谢陛下隆恩。” “这是爱卿应得,朕不怕你们说错,就怕你们不说。今后有什么想法建议,都可以直言不讳。只要对我大汉有利,即便错了,朕一律不会怪罪。” 离开治粟府衙后,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再次来到苏府时,范老已经命人将龙辇抬了过来。 从府中出来,苏雨晴一眼就看到了秦狄所乘坐的龙辇。 与上次送葬时不同,这次的龙辇并非是人抬。 龙辇前面由六匹骏马驾驭,车身镶嵌有金银玉器,宝石珍珠。车身还雕刻有龙凤图案,尽显皇家的尊贵豪华气派。 两人上车后,苏雨晴略显紧致。 即便只有两人,她还是坐的笔直,一动不动。 “怎么?看你似乎很紧张的样子?难道是不想随朕入宫?” 听到秦狄的话,苏雨晴摇摇头,脑袋上的金钗晃动,发出一阵叮当声。 “回陛下,臣妾只是觉得头重脚轻,害怕在陛下面前出丑。还有就是这身凤袍,穿着有些不习惯。” “说话这么客气?看来今日下午,有人来教你礼仪了?” “回陛下,是的。” 见她一副拘谨的样子,秦狄忍不住笑了起来,直接伸手搂住苏雨晴柳腰。 “在朕面前,还是做回你自己吧,朕不介意。” “陛下,真的可以吗?” 苏雨晴微微侧头,看向秦狄。 “当然,你的威严要给朝臣看,你的温柔要给百姓看,剩下的也就只有你的任性,自然就要给朕看了。” “那我要是受了委屈,给谁看呢?” 苏雨晴一脸认真的盯着秦狄,却见秦狄眼中闪过一抹深情。 “普天之下,没人会让你受委屈。” 两人你情我侬之时,远在郴州的郑王府内,聚集着三十来人。 一个五十多岁的魁梧男子,居中而坐。脸上横肉堆积,络腮胡须稍显花白。粗眉大眼,眼眶有些凹陷。左脸上的一道疤痕,更是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他,便是郴州王,郑源孝。 手握三十万雄兵,其辖下骑兵更是所向披靡,令人闻风丧胆。在大汉初期,更是为靖远帝立下了不世之功。 正是因为郑源孝的封地在郴州,导致虎视眈眈的突厥,只敢觊觎大汉疆土,却不敢正面交锋。 文臣武将坐于两侧,厅中歌姬扭动腰肢,众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一曲结束,歌姬散坐于文臣武将中。 “诸位大人,与本王共饮此杯。” 郑源孝端起面前青铜爵,一饮而尽。 “恭祝王爷万寿无疆。” 今日是郑源孝五十五岁大寿,在做诸位,都是他的得力助手以及亲信。 “好酒,果然是好酒啊,哈哈哈。” 郑源孝将手里青铜爵放在桌上,犀利的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 “诸位今日能来为本王贺寿,本王甚是欣喜。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坚持几年,所以今日,大家定要不醉不归。” “王爷身体健硕,臣等是望尘莫及啊。” “王爷一生戎马天涯,正当壮年,末将等人还盼着王爷重返疆场呢!” “陈将军说得对,王爷老当益壮。就算现在横扫突厥,都不在话下。” 听着众人的吹捧,郑源孝抬手缕缕胡须,大笑道: “不行啦,到底还是老了,现在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王爷说的可是刚刚继位的这位新君?臣有所耳闻,先帝尸骨未寒之际,这位新君就迫不及待的抄了太子府,而且光明正大的将太子妃带入后宫,听说还封为了嫔妃。” “现在就连我郴州百姓都知道,他是昏君。这样的帝王,迟早要亲手毁了大汉江山。” “王爷,这样的昏君,我等不必继续拥戴。只要王爷一声令下,末将愿率五千骑兵,突袭京都,将这昏君废了。” “何须五千,你也太高看他了,末将只需三千骑兵,便可砍下昏君脑袋。” “各位将军,我们都是大汉臣民,本王又是先帝敕封的藩王,万不可起异心,此乃大逆不道的重罪啊!” 郑源孝嘴里虽这样说,眼眸中却透露着不屑。 最近三年内,突厥密使已不知来了多少次,邀其共同瓜分大汉疆土。 虽说靖远帝手中并无实权,但他的存在,对诸位藩王而言,多少还有些震慑。 正是处于这一点,郑源孝迟迟没有应允。 一是不想落得个不忠不义的名声。二是他还拿不准其他藩王的态度。 不久前靖远帝驾崩,六位藩王无一人赴京奔丧的消息传到他耳中。由此可以断定,其他藩王与他一样,早有异心。 “王爷,当年您为大汉立下赫赫战功,到头来却只分封为王。靖远帝摆明了就是害怕王爷功高震主,还美名其曰分封。” “没错,依下官看。靖远帝就是担心帝位不保,所以让王爷常年驻守郴州。无旨意不得回京,分明就是将王爷囚禁在郴州。” “对,这么多年,王爷仁政爱民,却不见靖远帝有任何赏赐,反而我们每年还用供养着他皇家的吃穿用度。” “王爷,既然新帝是昏君,不如我们就反了他。” “诸位大人,大汉疆土有一半都是咱们王爷打下来的,凭什么让他秦家白得天下。我建议,反了他,拥戴王爷登基为帝。” “下官赞成。” “末将愿为先锋,替王爷拿下昏君人头。” 一时间,宴会大厅里,变得极其喧闹。 郴州王郑源孝居高而坐,一言不发,络腮胡须下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诸位,且听我一言。” 人群中,谋士张琛,缓缓站起身来。 第51章 变革 京都,皇宫内苑。 皇帝龙辇停在永寿宫的门前。 两人从车上下来,婢女太监早已将宫殿大门打开。看到两人出现,齐刷刷跪倒在地。 盯着气势恢宏的宫殿,苏雨晴瞪大眼睛。 在秦狄的带领下,径直来到大殿的内。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感觉如何?” “这么大的宫殿,只有我们两个人住,太奢华了吧。” 即便苏雨晴家境还算殷实,也从未见过如此豪华气势的宫殿。 “哈哈哈,只要朕的晴儿喜欢就好。” 秦狄说话的时候,一把将苏雨晴的柳腰搂住。 “陛下,您腿上还有伤呢,而且这里还有外人呢!” 在这么多太监和宫女面前被秦狄一把搂住,苏雨晴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这些人,今后会照顾你的起居。如果嫌少,朕再给你调配一些来。” “不...不少了,臣妾有春桃就足够了。” 看着苏雨晴有些拘谨的样子,秦狄看向众人。 “还不向皇后请安。” 话音刚落,数十人同时跪在地上。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 跟随在两人身后的春桃,听到众人的朝拜,顿时想起了苏文柏的交代,急忙跪了下来。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哎呀,春桃,连你也取笑我,快起来呀!” 苏雨晴羞红着脸,急忙从秦狄的胳膊中挣脱,将春桃扶起。 “皇后娘娘,您应该说平身。” 春桃压低声音,小声提示着。 对于这些基本礼仪,下午的时候,苏文柏详详细细的为她讲述了一遍。 只是看到宏伟大殿,一时间将这些忘记了。有了春桃的提醒,苏雨晴深吸口气。 “平身。” “谢娘娘千岁。” 众人在齐呼声中,站立起来。 “好了,都退下吧。” 秦狄手一挥,太监宫女退出宫殿。 来到内殿,范老很自觉的拦住春桃,两人站在门口。 两人在屋内说着悄悄话的时候,穆静雪带着宫女,来到了殿外。 “老奴见过娘娘。” 范老扭动,看向傻站在旁边的春桃,用眼神示意。 “奴婢见过娘娘。” “免礼。” 穆静雪笑着看向范老。 “范大人,陛下的腿伤该换药了,不知陛下现在是否方便。” “春桃,这个时候该你上场了,去通报一下。” 听到范老的话,春桃连连点头,脸上更是一副紧张神色。 门并没有关,不等春桃进去,里面已经传来了秦狄的声音。 “进来吧。” “臣妾见过陛下,给皇后姐姐请安。” 穆静雪微微施礼,面带笑意的看向正宫娘娘。 “这位是穆静雪,朕的…爱妃。” 秦狄脸上多少有些尴尬,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见面了。 听到秦狄的介绍,苏雨晴面带笑意的向穆静雪点点头。 其实早在几天前,苏雨晴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今日苏文柏特意将详细情况又说了一遍。 此时的苏雨晴,已经认命了。 “妹妹好,我刚刚入宫,很多规矩都还不懂,妹妹今后还要多指点我一下。” “姐姐放心好了,有妹妹在,没人能欺负姐姐。” 对于苏雨晴的到来,穆静雪也早有所料。 对于正宫皇后的位置,她也未曾想过。现在在她眼中,不敢奢求太多。 “陛下,您的腿伤该换药了。臣妾害怕耽误姐姐休息,所以自作主张,直接过来了。” 穆静雪嘴上解释着,她与苏雨晴也只是第一次见面,并不了解对方。 “无妨,正好你们可以相识一下,今后还要相互照应。” 嘴上闲聊几句,穆静雪充当起御医的角色,熟练的为秦狄检查伤口,再次包扎起来。 一旁的苏雨晴看到他腿伤将近十厘米的伤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是扫了一眼,便不敢再直视。 对于穆静雪,苏雨晴内心暗暗敬佩,同时也自愧不如。 想到这些,内心竟然有了些自卑。 “皇后姐姐,今日午后听闻你要入宫,我特意做了些糕点,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穆静雪从婢女手中接过食盒,双手送到苏雨晴面前。 见此情形,苏雨晴急忙伸手将食盒接了过来。环顾左右,自己竟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回礼。 “朕倒是有些饿了,先给朕尝尝。” 秦狄看出了苏雨晴的窘态,替她打起了圆场。 秦狄这边吃着糕点,两女也逐渐熟络起来。 “陛下,宸王求见。” “宸王?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秦狄微微皱眉,扭头看向范老。 “宸王想去慈安宫探望丽妃,特来请旨。” 丽妃,靖远帝所立贵妃,秦宸生母。 想到这些,秦狄思索片刻,缓缓说道:“也罢,明日便是宸王离京之日,拜别一下母亲,也是人之常情。” “陛下,要不要派内卫暗中监视。” 对于范老的提议,秦狄缓缓摇头。 “不必,延禧殿。” 来到延禧殿后,与他寒暄几句。秦宸便奉旨去探望丽妃。 无论是太子还是皇子,一旦有了自己的府邸后,若没有贵妃召见或皇帝旨意,无权进入皇宫内苑。 秦宸离开后,秦狄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目光看向桌上笔墨。 “李才,宣魏征即刻进宫。” “诺。” 李才离开后,秦狄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刷刷点点。 一直到半夜,手里的笔才落下。 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纸,秦狄的脸上露出笑意,疲惫之色,一扫而尽。 “陛下深夜召臣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魏征等的都要睡着了,总算等到秦狄放下手中笔。 “针对朝廷的官员结构,朕做了些调整。魏爱卿是两朝重臣,不妨先来看看,朕的变革如何!” 秦狄之所以这样说,也是故意卖魏征个面子。 两朝老臣是不假,可惜靖远帝从未重用过他。 魏征接过太监手里递来的厚厚一摞纸,翻看了起来。 功夫不大,魏征脸上困意全无,双眼放着精光。 “陛下真乃神人,如此改革,不仅各官员分工清晰,而且便于陛下管理。只要按照这个方式,很多事情,事半功倍。” “只是如此一来,朝中官员似乎人数不足,还需多提拔些官员方可。” 秦狄做出的改革,是前世广为流传的三省六部制。 第52章 铸造司成果 三省六部,是前世古代封建社会一套组织严密的中央官制。它始于隋朝五省六曹制,确立于隋朝,完善于唐朝,此后一直到清末,六部制基本沿袭未改。 三省指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分别负责起草诏书、审核诏书和执行政令。一定程度上起到防止个人专断的作用。 六部指尚书省下属的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每部各辖四司,共为二十四司。 “朕打算建立一座招贤馆,招募有才有德之士,入朝为官。同时朕还决定,明年春季,开设科举考试,无论门阀士族,亦是寒门士子,想要入朝为官,便要拿出真才实学。” 考虑到自己的变革,势必会淘汰部分官员。所以秦狄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做出一步到位的改革。 “陛下,何为科举考试?” 魏征的思想依然有些保守,举荐良才他可以理解。对于科举的理解,还是有些模糊。 “爱卿且看看这个。” 秦狄将手中最后整理好的纸,递给了魏征。 半炷香的功夫,魏征满脸的不可置信,激动神情难以言表。 “陛下此举,真乃天下臣民之幸,大汉之幸。” 面对魏征的夸赞,秦狄欣然接受,毕竟这是曾经沿用了几千年的东西。 “即日起,朕封你为中书丞相。变革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去做。” “诺。” “此事你可与陈相好好商讨一番,至于如何实施,你们自行决定,朕只要结果。” “陛下,不知尚书省是由何人决策?” 魏征看着手里的最后一张纸,六部官员皇帝也有人选,唯独尚书令处还是空白。 “尚书省暂时由你与陈相共同兼管,朕做最后决断。” 听到秦狄的话,魏征犹豫片刻,说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说吧,恕你无罪。” 魏征面露凝重,直言道:“臣斗胆建议,可将虎符一分为二,由陛下亲掌。” 尽管他说的话并不是很清晰,其中含义秦狄倒也明白。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陛下可懂兵法?” 秦狄无意中说出的这句话,彻底震惊的魏征。 在魏征的眼中,秦狄的形象,突然变得深不可测。 “何止兵法,朕懂得那些东西如果全部说出来,魏相恐难以接受。” 秦狄嘴角闪过笑意,暗道:你这个老东西也有吃惊的时候,不是你骂我昏君的时候了。 “陛下雄才大略,谈笑间便可指点山河,臣自惭形秽。” 魏征这句话倒没有任何吹捧的意思,今日所见,当真是想都未曾想过。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也退下吧。” 秦狄忍着困意,挥挥手想将他打发走。 魏征:“陛下,臣还有一事上奏。” 秦狄:“何事?” 魏征:“先帝已葬,陛下应择日举行登基大典,并昭告四海。” 秦狄:“朕不是已经登基为帝了,大典就算了吧。国库空虚,白花钱。” 魏征:“陛下,登基大典关乎我大汉颜面所在。即便国库空虚,也不可忽略。” 秦狄微微皱眉,考虑到自己那点钱,估计一个登基大典,就会分毫不剩。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摇摇手。 “此事日后再议,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朕去做。” 听到皇帝的回绝,魏征倒也没再继续强求,而是退出了延禧殿。 弹指一挥间,三日已过。 铸造司吴宇,在范老的带领下,深夜秘密来到延禧殿。 望着面前摆放的兵刃,秦狄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尤其是手中十字形箭矢,更是令秦狄爱不释手。 秦狄:“吴爱卿真乃神人啊,短短几日,便铸造出如此精美的箭矢,你是我大汉的功臣啊。” 吴宇:“臣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若没有陛下图纸,臣便是想破头颅,也铸造不出这样的箭矢。” 秦狄:“这种箭矢铸造时的难度大不大?如果朕想要大量铸造,会有什么问题。” 吴宇:“陛下明鉴,这种箭矢形状特殊,铸造过程极为复杂,主要原因在于压制过程。若陛下想要大量铸造,臣觉得可以先行铸造压制箭头的模具,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只是铸造司没有铁矿贮备,所以想要大批铸造这种箭矢,需要非常多的铁。” 秦狄知道,吴宇说的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今的铁矿都掌握在门阀手中,放眼大汉全域,皇室手中竟没有一座铁矿。 秦狄:“铁器的问题,朕帮你解决,箭矢的威力如何?” 吴宇:“臣尝试过,由于箭头形状特殊,伤口无法缝合,五十步内射杀,必死无疑。” 秦狄:“五十步,距离还是太近。爱卿看看这两个东西,能不能试着做出来。” 秦狄将早已画好的两张图,拿了出来。 吴宇:“这是...箭矢的加长版?不对,看起来更像是一柄剑。” 秦狄:“这叫做军刺,可用于步兵近战时使用。另一个才是重点,叫做弩,装备好这样的箭矢,说它百步穿杨,丝毫不夸张。” 吴宇盯着手中图纸,结合耳边传来的话语声,内心翻起惊天骇浪。 直到秦狄的声音再次传来,吴宇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陛下恕罪,臣失态了。” 秦狄笑着摆摆手,对于吴宇的失态不以为然,别说是他,恐怕这个时代的任何人,见到这样的弓弩,都会被其震撼。 “无妨,朕对于这种弩的构想,是最少可以连发三枚箭矢。当然,数量越多越好。朕的图纸只是将大致轮廓画了下来,具体的制作方法,还需要爱卿与能工巧匠细细琢磨才行。” 吴宇面色凝重的跪倒在地上。 “臣必不负陛下重托,必会集合铸造司内所有能工巧匠,将陛下所说之弩研制出来。” “爱卿不妨也看看外面的世界,想必民间也会有不少的能工巧匠,只要能为我大汉效力,朕必以礼相待。” 听到皇帝的话,吴宇深吸口气,思索片刻。 “经陛下提点,臣倒是想起一人。多年前臣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绝对算得上是工匠大师。” “此人居住在百里外的六盘山,不过他经常外出游历,现在身在何处,臣也不知。” 听吴宇说出游历二字,秦狄的脑袋就觉得发麻。怎么古人都喜欢游历呢,踏踏实实呆在家中,媳妇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他不香吗? “无妨,高人可能都是这副德行吧!明日你可派人先去他家中探访一番,若是在家,便派人将他请到京都。” “陛下若能将公输般招募到铸造司,臣愿以他为首,研制更多兵器,来完善我大汉军队。” 公输般,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呢?公输般,公输般...... 秦狄暗暗思索,忽然面前灵光一闪,惊呼道:“卧槽,鲁班。” 第53章 山高林密 翌日。 天色微亮之际,秦狄换了一身便服,在范老的陪同下,直奔宫门。 铸造司主事吴宇,早就在此等候。 一行三人,骑着快马,绝尘而去。 临近午时,三人已经沿着官道驱马百余里。 周围群山环绕,人烟稀少。 “陛下,前面不远便是六盘山。山下官道旁有个村镇,我们可以在那里稍作歇息。” “好,前面带路吧。” 半日奔波,秦狄体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腿伤本就刚刚开始愈合,而且他的马术极其一般。 另外两人充分顾及到秦狄的感受,所以也放慢了速度。若是没有他,一上午的时间,两人能跑几个来回。 继续向前走了三五公里,一个小村镇映入眼帘。 村子不算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官道在村中横插,将村子一分为二,这里也成为了主干道。 街道两旁林立着几家商户,虽然不多,却可以满足人们的正常生活所需。 在一家客栈前,三人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很普通的客栈,规模不大。前面是门脸,后面的院子是马厩与客房。 三人下马,店里伙计闻听马蹄声,早已跑了出来。 将马牵到后院,三人进入客栈。 找了张干净桌子落座后,随便点了几个特色小菜。 “秦公子,一会吃完饭,您还是先在此歇息片刻,由我先上山,看看公输般是否在家。” 由于是私访,秦狄出宫后特意交代两人,称呼他为秦公子。 “不可。” 秦狄一口回绝吴宇。 “既然公输般是有真才实学的人,想要请他出山,我必须要亲自上门,方显诚意。” 秦狄之所以这样说,主要还是考虑到前世的鲁班,才能异于常人,他所制造出的很多产物,沿用几千年。 同时他也想早一点见到公输般,看看他到底是有真才实学,还是浪得虚名。 若他真与前世鲁班一样,对于这样的大才。别说一次,就算让他效仿前世刘玄德,十顾茅庐都没问题。 几人闲谈之际,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老头。 听到他们谈论起公输般的名字,悄悄扭头看向几人。只是扫了一眼,便继续自顾自的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一路马背上的奔波,秦狄早已饿的饥肠辘辘。乡野小店,拿不出什么山珍海味,不过就是家常便饭,除此之外便是附近猎户从山中打来的些野鸡野兔。 相比皇宫内的珍馐美味,秦狄还是更喜欢这种乡野间的粗茶淡饭,别有一番滋味。 长话短说,饭后三人继续跨马前行。 半个时辰后,在与官道背道而驰的一条小路上,三人总算来到了六盘山的山脚处。 山高林密,小路崎岖,显然不适合再乘坐马匹。 索性将马拴在树上,几人徒步而行。 走了没多远,范老忽然止步,伸手将秦狄护在身后。 “陛下小心,此地有杀气。” “什么?” 闻听此言,吴宇顿时紧张起来。这地方是他亲自带着皇帝来的,若是遇到什么危险,自己难逃生死。 想到这里,吴宇的手下意识的抽出藏在袖筒里的短剑,反手握住剑柄。 “陛下放心,臣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陛下受伤。” “范老,怎么回事?” 对于范老,秦狄还是很信任。内心虽然紧张,脸上表情却很镇定。 “周围过于安静,鸟叫声都没有,老奴怀疑,前面应该有埋伏。” 处于多年的警觉,范老总觉得这里过于安静,甚至有些诡异。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继续前行。” “诺。” 范老装作没事人一样,神情自若的向前走去,眼睛的余光,却不断四处打量。 走上一个矮坡,一声鸟鸣传来,范老的眉头微微皱起。 “护驾,有刺客。陛下切莫慌张,不足畏惧。” 范老低呼一声,刚才的鸟鸣是内卫的专属联络暗号,只有内卫的人才知道,其中所代表的含义。 吴宇听到范老肯定的话,当即也不敢大意,十分警惕的将秦狄护在两人中间。 突然,一阵嗖嗖嗖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数十道羽箭从四面八方急速飞来。 “陛下小心。” 吴宇口中怒吼一声,挥舞手中短剑,将迎面飞来的几支羽箭击落。 另一边的范老更是轻松,仅仅是挥了挥长袍,便已经将羽箭打落在地。 望着吴宇刚刚击落羽箭的动作,秦狄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棒球。 如果这个世界存在棒球,以吴宇的速度和身形,绝对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棒球手。 羽箭被击落的同时,十几道黑影蹿出,以极快的速度分散,将三人团团围在中间。 “光天化日持刀行凶,你们好大的胆子。” 秦狄故作镇定,类此场景,只在前世的电视中见过。没想到,此刻自己成为了剧中人。 “这是一群被割了舌头的死士。” 范老的话,还是令秦狄有些意外。这个世界里的人命,如此轻贱的吗? “范老,十六个人,打得过吗?” 即便秦狄知道两人会武功,但究竟会到什么程度,他心里还真没数。 “陛下放心,他们几个不足畏惧。” 范老话音刚落,在刺客身后,闪过一道白影。 速度之快,犹如鬼魅。 紧接着,一阵利剑出鞘的声音传来。 秦狄只觉得眼中闪过几道虚影,回过神的时候,面前站立的刺客轻轻晃动几下,最后应声倒地,一动不动。 “好快的剑。” 范老由衷的感叹道。 不过几秒的功夫,白衣人已经悄无声息的将这十几人击杀。 再次听到利剑回鞘的声音后,秦狄忍不住看了过去。 “你们安全了。” 对方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似乎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只是他的声音,不由的令秦狄瞪大眼睛。 她,是一个女人。 有了这样的判断,秦狄倒吸口气,刚想看一看她的长相时,对方已经转身离开。 “恩公可否赐下姓名。” 秦狄高呼,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秦狄砸么砸么嘴,低语道:“好细的柳腰。” “陛下,这不是个男人吗?” 吴宇错愕,有些意外的看向秦狄。 “切,你以为她穿身男人的衣服,就是男人了,男女你都分不出来吗?” 秦狄倍感无语,女扮男装,虽然可以改变外形,但声音无法改变。 秦狄:“范老,这人武功是不是很高?” 范老:“的确。同龄人中,可能难遇敌手。” 秦狄:“如果你俩打一架,谁厉害?” 范老:“老奴会略胜一筹。” 秦狄:“你武功这么高的吗?以后有机会朕要看看才行。对了,我觉得内卫应该扩编一下,好好培养一下这样的高手。” 范老:“陛下想从江湖中招募内卫?恐怕有些难度。” 江湖二字一出,秦狄内心涌过一丝向往。 只听范老继续说道:“江湖中人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一时间恐难以约束。” “难道内卫的人选,还要从娃娃抓起?” 秦狄说的倒也没错,就目前来看,内卫中的很多年轻人,都是单独培养,还有一部分人,是暗中在军中选拔。 第54章 公输般 “范老只管负责招募江湖侠客,即便不能成为内卫,朕也有地方安排他们。” “诺。” 见秦狄心意已决,范老没再多说半句废话。 他的职责使命,便是无条件保护皇帝安全,执行皇帝的命令。 其实即便没有刚才的白衣侠客出现,秦狄也会安然无恙。 隐藏在暗处的内卫,绝对有能力保护秦狄安全。 只不过范老提前感知到了白衣侠客的气息,所以并未向内卫发出行动的指令。 抛下这些死尸暂且不提,三人继续向山腰走去。 两炷香的时间后,一座木屋映入眼帘。 “高山,流水,瀑布,好一幅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秦狄忍不住被眼前一幕所惊叹。 “陛下...秦公子,您看前面。” 吴宇抬起的手,指向瀑布下的水潭。只见一人身着灰色长袍,坐在一块巨石上,正在悠然垂钓。 “此人便是公输般吗?” 秦狄微微皱眉,这人背影看起来非常眼熟。 端庄思索后,秦狄倒吸口气。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中午在客栈的时候,便看到此人离去的背影。 当时秦狄还好奇,他头上戴的到底应该叫草帽,还是应该叫斗笠。 “看背影很是相似,我也不敢肯定。” “过去瞧瞧。” 秦狄迈步,径直来到他身后。同时侧目看向吴宇,见吴宇微微点头回应。 秦狄多少还有些欣喜,没想到这么简单,便找到了公输般。 “公输先生好雅兴,不知渔获如何?” “呵呵,运气不好,几十载也未曾有何收获。” 对方的话,对秦狄而言,似曾相识。 脑袋里涌现出前世的记忆,这他娘的不就是姜太公钓鱼的翻版!!! 秦狄:“我猜,应该是公输先生的线下无钩。” 公输般:“好眼力。浮萍之间,便可洞察水中一切,看来阁下见识非凡。” 秦狄:“公输先生谬赞,只要有心,无钩亦可垂钓。愿者,自会上钩。” 公输般放下手中鱼竿,随手摘掉头上斗笠,缓缓起身。 转身回眸,四目相对。 公输般苍老的眼眸间,闪露着笑意。 “阁下大论,公输般佩服。” “不敢,听闻公输先生乃是制造大家,今日登门,有意请公输先生,大展宏图。” “哈哈哈,大展宏图,说得好啊!不过老夫年迈昏聩,已是垂暮之年。生死不过弹指间,只怕公子要失望了。” 看你不过六十来岁,朕若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让你坚持过三年五载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的这番话,十有八九是在试探于朕。遥想当年姜太公七十二岁出山,不也辅佐周武王夺了天下。 想到这里,秦狄脸上闪过笑意,负手而立,目光眺望不远处的瀑布。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全都安静下来。 良久,公输般用极其复杂的眼睛看向秦狄。 脸上透露着一股坚毅,眉宇间更是散发着一股霸气。 “好诗,好诗。能说出这样的诗句,胸襟何其辽阔,公输般心悦诚服。” “诗词再好,不过是文人雅士来表达心境。在我看来,再好的诗词,不如公输先生的制作来的实惠。利国利民千秋万代,才值得被人称颂。” 秦狄的话,无疑再次刷新了他在公输般眼中的光辉形象。 只见公输般双手高举,对着秦狄深施一礼。 “公子高义,老朽敬仰。不如这样吧,老朽手中有一物,公子若解的开,老朽犬马余年,听凭公子吩咐。” 说话间,公输般掏出一物。 秦狄看到他手里物件后,不由瞪大眼睛。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玩意,不正是前世的鲁班锁吗? 鲁班锁,民间也称作孔明锁、八卦锁。 传说春秋时代鲁国工匠鲁班为了测试儿子是否聪明,用6根木条制作一件可拼可拆的玩具,叫儿子拆开。 儿子忙碌了一夜,终于拆开了,这种玩具后人就称作鲁班锁。 其实这只是一种传说,鲁班锁亦称孔明锁、别闷棍、六子联方、莫奈何、难人木等,它起源于前世古代建筑中首创的榫卯结构。 盯着他手里的鲁班锁,秦狄恍如隔世。 “若是公子觉得为难,倒也无妨,只能证明你我二人,有缘无分。” 见秦狄迟迟不语,公输般以为他知难而退。 嘴上这样说,眼眸中还是闪过失落神色。 “这有何难。” 回过神的秦狄面带笑意,伸手便要去接他手里的鲁班锁。 “公子且慢,一炷香为限,如何?” “呵呵,公输先生请便,不过我觉得,应该不用那么久。” 看秦狄满是自信的样子,公输般笑而不语,而是将几人带入到旁边的木屋。 落座后,点燃一炷香,然后将鲁班锁放在桌上。 “公子,请。” 秦狄始终面带笑意,拿起鲁班锁,在手里垫了垫,随后开始转动起来。 十几秒的时间,第一根被他轻轻拽下,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整个过程,超不过三分钟。 看着一根根木条摆放于桌面,公输般的眼中,再次充满了震惊。 紧接着,秦狄再次拿起木条,重新将鲁班锁拼凑成另一种形态。 从拆解到拼装,整个过程也不过只用了七八分钟。 “公子天纵奇才,老朽佩服。” 说完这句话,公输般站立起身,径直走到秦狄一侧,当即跪了下来。 “公输般今后,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力。” 见他跪下,秦狄急忙起身,将他搀扶起来。 “公输先生快快请起,不知先生是如何识破朕身份的呢?” 面对秦狄的询问,公输般笑了笑。 “其实陛下在客栈用膳之时,我便听到了两位大人与陛下之间的谈话。” “哈哈哈,原来如此。今后得公输先生相助,真乃朕之幸,大汉百姓之福。” 秦狄的心情此刻格外的好,原以为请公输般会有些难度,没想到却如此简单。 同时心理暗暗庆幸,看来小时候的鲁班锁,没有白玩。 简单参观了一下公输般以往的制作,秦狄这才意识到,前世鲁班对后世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 当即赐封公输般为将作大监,官职正四品。 继续闲谈几句,交代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留下吴宇陪同公输般后,秦狄与范老便先行离开。 当然,对于公输般已经做出的这些东西,秦狄一样都没漏下。 在他的授意下,内卫专门去寻找马车搬运,公输般和吴宇则与内卫一同前往京都。 第55章 庆城 “范老,前面那条河通向哪啦?” 秦狄坐在马背上,看着山谷中蔓延的一条大河,忍不住询问。 “陛下,这条河是连接京都和滨州的运河。” “运河?这么说我们可以走水路回京?” 秦狄腿伤并未完全康复,一天的颠簸,让他略感疼痛。更主要的是,他不善骑马,现在的屁股硌的生疼。 “陛下若想走水路,还需此路南下三十里。那里便是庆城,可在庆城渡口寻找船只北上入京。” “三十里,不算远,天黑之前能到。” 秦狄看着夕阳初现,当即做出决定。 一老一少两人,策马扬鞭。 将近半个时辰,两人终于来到庆城。 城池不大,城墙更是残破不堪。虽有兵士驻守,却意义不大。 “陛下今日劳累,可要在庆城安歇一晚,明日再启程回京。” 看了看天色,秦狄点点头。 按照范老的建议,是住在馆驿休息一晚。 秦狄觉得,既然是私访出宫,那就彻底抛开身份。倒不如装作寻常人一样游历,顺便了解一下当地百姓生活。 秦狄既然已经发话,范老自然不会反对。 庆城直属于兖州管辖,虽说只是个小县城,人口却非常密集。只因运河在这里形成了三岔河口。 北上百十余里可达京都,运河南下直通滨州,西行则连接着荆州,青州和幽州。 所以别看庆城只是个小县城,这里却成为了运河转运的关键枢纽。 大汉全域共划分十三州,分别为:益州,冀州,交州,郴州,凉州,幽州,青州,并州,徐州,荆州,滨州,蜀州,兖州。 其中上下各五州,中三州。 上五州中的益州,交州,郴州为藩王封地,冀州为公子宸的封地,凉州为公子浩的封地。不过随着他的刺杀事件,属地也再次回到秦狄手中。 下五州中的幽州,蜀州,并州,荆州,滨州。分别为藩王与公子羽和公子福的封地。 由于凉州地处边陲,交通极其不变,所以真正归于秦狄所统治的,只有围绕在京都三州的兖州,青州,徐州。 其中三州土地,又被靖远帝分封给了门阀士族,不纳粮,不交税。 正是因为如此,大汉国库开始变得入不敷出。 夜幕笼罩之下的庆城,华灯初上。 走在主街道,两侧店铺林立,烛灯高挑,门口悬挂的幌子随风轻轻摇曳。 街边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与城外的荒凉对比,形成鲜明反差。 两人刚止步于悦享客栈的门口,在门口待客的店小二便热情上前招呼。 安排人将马匹牵到马厩中,在店小二的指引下,步入客栈。 悦享客栈,庆城最为豪华的客栈,没有之一。 之所以说悦享客栈豪华,是因为这家店的幕后老板,正是八大门阀之一的公孙门阀。 公孙门阀经营的客栈,用现代话来说,算得上是全国连锁。不过客栈的经营,只是公孙家的一个分支业务。 多年来,公孙门阀一直都是阴盛阳衰,所以在八大门阀中,只有公孙家主是由女人担任。 既是女人,所以公孙家的生意主要还是以布匹丝绸和胭脂香料为主业。或许在别人眼中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大生意,但秦狄却是极其清楚,其中的暴利有多诱人。 由于悦享客栈涵盖大部分地区,所以名声较大。客栈内的装修极其豪华,更是吸引了诸多来往客商。 一楼大厅已经座无虚席,来到二楼后,同样人声鼎沸。 包厢的位置早就被人占用,所以两人只好来到三楼。 相比之下,三楼的布置就低调了许多,没有包厢,而且被设计成一个个的小隔断。 坐在三楼的人,多以书生装扮的人为主。相比之下,显得更安静一些,也增添了几分的儒雅之气。 “这位公子一看便知是读书人,这三楼便是专门为你们这些有学识的人而设立,公子这边请。” 店小二招呼着两人,来到中间的一个小隔断。 “我们就坐在那里吧。” 秦狄抬手,指向斜对面的地方,那里的面积要更大一些,而且有扇窗户,可以欣赏外面的夜景。 “呦,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那个位置一般不对外开放,有人常年预定了。” 对于店小二的话,秦狄置若罔闻,径直走了过去。站在窗口,放眼看去,楼下便是横穿庆城的大运河。 河道内来往船只灯火通明,不远处的渡口更是喧闹之极,卸货装货的苦力,不停的在船上来来往往。 “好一幅太平盛世的景象。” 秦狄负手而立,眺望远方,不由感叹着。 “这位公子,这个位置真的不......” 店小二的话还没说完,范老掌中托起一块金锭。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磨推鬼,一点没错。 看着面前的金锭,足足有五两之多。拿过金锭,店小二的脸上即刻闪现出笑意。 “这位公子想吃些什么?” 店小二的声音传来,秦狄转身,坐在桌前。 “把你们的拿手菜随便上个三五样尝尝即可,其他的自行安排吧。” “得嘞,二位客官稍后。” 店小二离开,秦狄再次看向窗外,楼下的街道上,浩浩荡荡的走来六七人。 为首的男子三十来岁,长相看不清,不过身材倒很是高挑瘦弱。 所到之处,周围百姓纷纷避让。一副地痞恶霸的样子,着实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球。 可能见惯了这样的人,范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察觉到对方引起了秦狄的注意力,这才开口说道: “公子,庆城虽不大,却是一个客商中转之地,富贾云集。八大门阀也都在这里有自己的势力,此人便是门阀王家的公子。” 秦狄:“王家?我记得浩王乱党的名单中,是不是也有王家的人?似乎是叫...王亮。” 范老:“公子说的没错,王家在京都根深蒂固,与朝中众臣有不少关系往来,曾经大力支持太子。” 秦狄:“我记得,王源和他们,似乎也有关联吧!” 范老:“王源与他们是同族远亲,这些年王家的壮大,王源可谓是功不可没。” 秦狄点头,若有所思,忽然面露凝重。 “王家是不是有铁矿?” “公子,大汉的铁器,十有六七出自王家。” “原来是这样。” 说完这句话,秦狄嘴角闪过一抹狡黠。 与此同时,楼梯口传来一阵喧闹声。 闻声而看,刚刚在楼下的那位王公子,出现在眼前。 第56章 谈笔生意 “我倒要看看,谁胆子那么大,竟敢占用本公子的雅座。” 楼梯口的声音传来时,王家公子的身影,也同时出现。 秦狄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也看向秦狄。 直到这一刻,秦狄总算明白了,敢情这个位置,是留给王家公子的雅座。 也难怪,掌控着大汉一半的铁器,财大气粗实属正常。 看着王家公子一行众人走来,秦狄并未慌张,反而还有些期待。 刚对王家有点想法,王家的人就送上门了。 你瞧,这不是想吃冰就下冰雹。 隐藏内心的想法,秦狄装作一副讨好人的样子,看向走到近前的王家公子。 “这位便是王家公子,王博吧?” 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王博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在庆城这地方,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 “知道是我,还敢占用本公子的专属雅座,朋友几个意思啊!” 王博小眼一眯,冷眼盯着秦狄。 “王公子误会了,秦某特意在此等候公子,终于将公子给盼来了。来。公子请坐。” 王博倒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椅子上,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眼神中多有不屑之意。 “等本公子有什么事情,缺钱花就直说,赏你个三两五两。” 王博话音刚落,身边的随从已经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去去去,拿着钱赶紧走,别打扰我家少爷把酒吟诗的雅兴。” “呵呵,秦某早就听闻王公子文采出众,乃是我大汉文坛巨匠,特来拜会。今日一见,王公子果然不同凡响。” 秦狄的吹捧,绝对为众人树立了一个标榜。 “怎么?秦公子也是读书人?” 果然,王博的注意力成功被秦狄所吸引。 秦狄面带笑意,轻轻点头。 “略懂一二,若与王公子相比,怕是差之千里。” “这叫哪里话,我王博最大的爱好便是与文人结交,把酒吟诗,此乃人生一大幸事。” “还愣着干嘛,还不快让秦公子入座。” 王博指挥着随从,示意他们为秦狄让开位置。 秦狄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王博对面的椅子上。 王博:“秦公子是哪里人士?可有什么大作流传于世?” 秦狄:“小门小户,不值一提。在王公子这样的文坛巨匠面前,诗作更是难以出手。” 王博:“哈哈,过谦了是不是,本公子虽被誉为文坛的当世文豪,却不是小肚鸡肠之辈。” “正好,今日午后,本公子新作一首诗,顺便让你长长见识。” “我对青山情似火,总想问问妥不妥。我送青山一首诗,青山赠我云十朵。” 听到王博的这首诗,秦狄强忍笑意的点点头。 暗道:都是些什么垃圾玩意,就这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好诗,好诗啊,当真是冠绝古今,佩服,实在是佩服。” 对于秦狄的夸赞,王博欣然接受,却并未感受到他的言外之意。 “哈哈,不知道我这首诗流传出去,又会有多少的追捧者。唉,说来也头疼啊。” 王博正话反说,秦狄自然知晓,现在他基本可以断定,面前的王博,简直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弱智巨婴。 想到这里,秦狄当即说道:“秦某听闻,王公子不仅是文坛巨匠,还是远近闻名的商贾,不知王公子的经商之道,可否赐教一二。” “嗯?你不是文人吗?难道也想经商?” 见他上钩,秦狄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不敢隐瞒,在下苦读多年,可是家道败落。如今看似富贵,却被债主逼得有家难回啊。所以想谋个营生,也好偿还债主。无债,才能专心研究诗词。” “嗯,此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无妨,你若是有真才实学,本公子替你偿还那些外债也无妨,只是不知道你曾有过什么诗作呢?” 秦狄暗暗苦笑,不愧是诗词爱好者,果真是句句不离诗词,简直就到了痴迷的程度。 想到这里,秦狄灵机一动,压低声音,说道: “我这里倒是有几首尚未署名的诗词,还望公子点评一番。” 说完这些,秦狄随口背了两首诗出来,一首悯农,另一首便是咏鹅。 听完秦狄的诗,王博整个人都愣了下来。口中深吸口气,挥手示意随从退下。 “看不出来,秦公子大才啊,这两首诗,当真是你的创作?” 秦狄点头,笑而不语。 “当真无人知晓?” 秦狄再次点头。 得到秦狄的肯定,王博面露喜色。 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张千两银票,推到秦狄面前。 “秦公子才华,我很是欣赏。这些银钱算是我赠送给你,算拿去偿还债务,足够了吧。” 望着他递过来的银票,秦狄暗道:还真是大方,出手便是千两纹银,怪不得你在庆城可以横行。 “呵呵,王公子的心意,秦某心领了。千两纹银,对于我十万余两的巨额债务,不过杯水车薪。” “什么?十万余两?” 王博听到这个数字,直接瞪大了双眼。 “敢问家中作何营生,竟会欠下如此巨额债务。” 秦狄故作伤心,无奈的摇摇头。 “唉,别提了,家父耗尽积蓄,想做盐的营生,没想到水路起了风浪,船毁人亡,这才欠下巨额债务。”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欠下巨额债务。盐这种东西,遇水则化。如此看来,当真是时运不济啊,倘若你能早些遇到我,兴许可以避免这场祸事。” 眼看王博已经钻入自己设计的圈套内,秦狄明知故问。 “不知王公子作何营生,能否提携小弟一把,这两首诗作,权当是秦某的微薄心意。” “嘶...提携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王家经营的是铁器的营生,并非小本买卖,本钱方面,确实有些难办啊!” 王博不由皱眉,对于刚刚那两首诗,他的发自肺腑的喜欢,若是署名写成自己,那才叫真正的露脸。 说不定还会因此回到京都,运气好的话,被举荐入朝为官也不是不可能。 “铁器,这种营生确实少见啊,不过我听说其中利润颇丰,尤其是正值南方战乱,想必价格不会太低吧。” 秦狄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故意皱眉思索起来。 “哈哈,这是自然,越是战乱之时,铁的价值就会越高,打仗最稀缺的就是兵刃,而兵刃用什么制作,当然是铁器。” 见王博沾沾自喜的样子,秦狄嘴角泛起无人察觉的狡黠,手狠狠拍在腿上,装作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 “只要能赚钱,本钱我来想办法筹集,还请王公子多多提携。” “好,有魄力,放眼当今文坛,能有如此魄力的文人,少之又少。不过铁器价格高昂,本钱最少也需要十万两。” 听到对方报出的数额,秦狄故意装作为难的样子。 “十万两确实有些多,即便我借遍亲朋好友,最多也就只能筹集到五六万两。罢了,干脆我将祖宅抵押给钱庄,暂时周转些时日。” 第57章 锦衣卫构想 合作初步谈成,两人把酒言欢。 秦狄耐着性子听他炫耀其创作的狗屁诗词,还要时不时的吹捧一番。 万幸的是王博酒量极其一般,没多久便乱醉如泥。 随行家丁奴仆将他搀扶着离开客栈,秦狄摇头苦笑。 朕若不是急需铁矿,用得着在这浪费时间跟你演戏玩。小兔崽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公子,房间已经备好。” 范老犹如鬼魅的身影,出现在秦狄身边。 “时间还早,下去溜溜食。” 范老没听懂秦狄话里的意思,不过他已经习惯秦狄动不动就会说出新奇词汇的行为。 他要做的,便是无论秦狄去哪里,护佑他的周全。 为了应付王博,秦狄也喝了不少酒。从楼上下来时,身体就已经摇摇晃晃。不过被外面凉风一吹,顿时酒醒了一半。 “范老,我们出门是不是没带多少钱?” “公子需要多少,老奴即刻派人回京。” “先送二十万的银票过来。如果太快就将钱拿出的话,王博肯定会以为我们早有所图。还是先在庆城停留两日。两日后看情况再做定夺。” “诺。” “想不到这种小地方,似乎比京都还繁华。” 已经临近晚上十点,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倒有些像是夜市的感觉。 “公子,庆城渡口的货船,全天都不会停歇。所以这条街道,会显得繁华些。” 范老说的倒也没错,仅仅是那些搬运苦力,就有数百人。 加上跟船的脚夫和来往客商,人流量即便没有上千,也有八百。 这些人总要吃喝,当地的百姓,便在此地做些小本买卖。其中多以小吃为主,还有一些基本都生活用品。 久而久之,形成了夜市。 对于这副景象,秦狄还是比较喜闻乐见。 百姓有吃有穿有事做,自然就不会有人去造反。 在这个时代的晚上,能看到如此喧闹的夜市,秦狄都有了一种想去练摊的欲望。 沿着河边继续向前走了几百米,一栋栋沿河而建的两侧小楼映入秦狄眼帘。 门口的红灯高挑,一个个婀娜多姿的女人,扭动腰肢,搔首弄姿。 这一幕,秦狄只在前世的电视中见过。 当这一幕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关键还合法的时候,秦狄的小心思,变得活跃起来。 “大爷,来玩玩啊。” “公子,进来坐坐啊!” 面对即将要扑入怀中的女人,范老直接将她们拦住。 秦狄嘴角暗暗抽搐几下,此刻他很想高呼一声:放开那些女人,让她们冲我来。 “想不到这里还有青楼。” 秦狄是发自肺腑的感叹,眼睛更是在人群中肆意游走。 “公子,这里是妓院,并非青楼。” “哦?青楼妓院,有区别吗?” 在秦狄的理解中,这不就是一个地方吗? “公子,两者的区别不可同日而语。” 秦狄看向范老,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秦狄对于妓院和青楼,总算有了全新的认识。 妓院,就是十足十的卖皮肉的场所。 一间小房间,敞开一户小窗户。穿着暴露的妓女在窗户或门口,向行人搔首弄姿,招蜂引蝶。 如有愿意的客人,即直接上楼即可进行肉色交易。 青楼的话,里面的女子各个都是貌美如花,并且才艺俱佳。同时还有很多名妓,只卖艺不卖身。 进入青楼的客人都是达官显贵,富商大贾。且青楼收费昂贵,普通人是消费不起的。 但妓院的妓女就是那种姿色平庸且并无才艺,也不需要才艺,就是单纯的卖肉。 收费也便宜,是很多码头苦力、或者家境贫寒无法娶妻的单身汉喜欢光顾的场所。 可想而知,光顾青楼与光顾妓院的顾客的品味区别。 换句话说,用现代语言来阐述,青楼就是高档的夜总会,而妓院就是隐匿在小巷之中的红灯区。 也就是说,妓院里面的妓女才是真真正正的不论什么客人都要接的、进行肉色交易的人。 青楼的妓女,则是拥有能自己挑选客人。客人来捧场,自己卖艺。 如若觉得客人合适,再进行陪同共度良宵的“优质服务”。 听了范老的解惑,秦狄第一次有了那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即便他此时有心,知道了妓院和青楼的划分,内心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 同时也明白了,前世那些电视中的权贵帝王,为何总是会悄悄溜向青楼。 “公子,前面这几家,便是青楼。” 就在秦狄有些惋惜之时,范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你都能看出来?” 秦狄向前看去,依旧是沿河的几间房子,不过是门口的姑娘变成了伙计。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这里该不会是男宠的地盘吧!我可不是秦浩。这个口味,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秦狄的脑袋里胡思乱想时,只听范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公子,妓院门口的灯笼是正红色,青楼门口的灯笼,是淡红色或粉色。” 仔细观察,还真是这么回事。 秦狄不怀好意的看向范老,笑道:“范老,你怎么对此研究的如此透彻?” 说完这句话,秦狄就有些后悔,这么大的岁数,开这种玩笑似乎有些不妥。 “我只是和你说笑。” “公子,内卫不仅需要高强武艺,还要了解民间现状,甚至包括朝中官员,都要牢记心中。” 秦狄微微点头,看来还是自己对于内卫不了解。想到前世看过的特种兵,不也一样吗,为了潜伏伪装,需要了解社会百态。 “我想给内卫更名为锦衣卫,你觉得如何?” “全凭公子决断,只要觉得顺耳,名字对我们只是一个代号。” “好,即日起,成立锦衣卫,依旧是由你来统领,不过招募新人的进度,要加快一些。” 可能是秦狄的情怀问题,相比之下,他更觉得锦衣卫听起来更加霸气,威武。 此时的秦狄也不知道,诞生在烟花柳巷中的锦衣卫,今后会成为他手中的一张王牌。 不仅助他彻底平定了大汉疆域,锦衣卫更是屡次孤军深入到匈奴,突厥军中,搴旗斩馘! 不过这都是后话。 两人闲谈之余,秦狄无意中这么一抬头,三个字映入眼帘。 “凝心阁” 名字倒是诗情画意,有些意境。 不过在这种地方,想要凝心,似乎也不太容易吧! 第58章 凝心阁 “公子,要不要进去歇息片刻。” 范老的声音入耳,秦狄左右看看, “合适吗?” 秦狄犹豫不决,其实内心蠢蠢欲动,只是脸上有些抹不开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大汉都由公子一人执掌,更何况一个小小凝心阁。” “嗯,范老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觉得有些道理。那我就长长见识,批判性的参观参观。” “对,批判性的参观。” 秦狄说着话的时候,已经迈步跨进了凝心阁的门槛。 即便他知道这种地方在这个世界合法,内心依然有些紧张。 当然,也很兴奋。 “这位公子,里面请。” 店里的伙计在门口招呼一声,里面已经有人迎了出来。 “呦,这位公子气宇轩昂,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之人,呦,长得也好生的结实啊。” “不知公子是想吟诗作对,还是想听听小曲呢?” 女人刚想靠近秦狄时,范老再次将她拦下。 待到她回过神的时候,眼中看到的,只有范老掌心的那枚金锭。 女人能混迹在此,足见其精明。见两人无人搭话,伸手抓过金锭,向秦狄抛出个媚眼的同时,笑意盎然。 “公子真是来巧了,我们凝心阁今日刚刚来了一位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别看年纪大了几岁,关键人长得还水灵。尤其是那小脸蛋,用手这么轻轻一捏,啧啧啧,还出水呢!” 说话间,将秦狄带入二楼的一个包间。 “这位公子,您稍坐片刻,我这就将她给您请出来,好好伺候伺候公子。” 说话间,她扭动腰肢,走向内堂。 有人端来茶水果盘,同时还有一壶美酒。 几分钟的时间,内堂走出两人,为首的还是刚刚的女人,不过在她身后,却跟着一个身穿粉色长裙的女人。 五官精致,身材高挑。酥胸微露,长裙的包裹下,看起来还有些丰腴,但绝不算胖。 “这位公子好生俊俏,真是少见。” 女人轻盈步伐止于秦狄三步之遥的位置,微微欠身施礼,眉语目笑。 “奴家柳如月见过公子。” “柳姑娘有礼。” 秦狄象征性的双手回礼,身边的范老则是很识趣的将其他人带了出去。 “公子这般俊俏,想必是迷倒了万千少女吧。” 听着柳如月娇艳欲滴的声音,秦狄眼睛在她脸上扫过。 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脸上透露着成熟女人应有的韵味。可能是丰腴的身材,让她看起来多了些感性。 “哈哈,如此一说,我便自惭形秽了。” 鼻孔里涌入她身上散发的香味,秦狄只觉得内心变得有些燥热。 “倒是柳姑娘,年轻貌美,应该迷倒了不少男人。” “呵呵,秦公子真会说笑。残花败柳的半老徐娘,承蒙公子不弃,奴家已是欣喜。” 说话间,她端起桌上酒壶,倒了两杯美酒,端起其中一杯。 “今日有幸与公子相遇,奴家敬公子一杯。” 看她一饮而尽,手放下酒杯时,酥胸轻轻颤抖。 这个岁数的女人,在秦狄眼中,其实不算大,反而是一个女人味初现的年龄段。 毕竟在他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熟妇还是很有韵味的。 端起面前酒杯,秦狄一饮而尽。 “好酒。” “公子临门,若是连美酒都不备上一杯,岂不显得我凝心阁过于寒酸了。” “奴家为公子弹奏一曲如何?” 秦狄故作镇定的点点头,若是在近距离的接触下去,他还真怕自己把持不住。 柳如月端坐,怀抱琵琶。抬头看向秦狄时,嫣然一笑。紧接着白皙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悠扬曲调响起,秦狄只觉得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深吸口气,极力让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一曲结束,柳如月将怀中琵琶轻放一侧,美眸间的忧伤一扫而过。 “公子觉得奴家弹奏的如何?” 对于音律,秦狄是一窍不通。前世的他就五音不全。一个连五线谱都不认识的人,现在让他来点评古典音乐,当真令他为难。 不过两世为人也不是白活的,前世的四十多年,加上今生的二十多年,怎么说也是六七十岁的人了。 故作沉吟片刻,脑袋里快速思索着前世有关琵琶的诗词。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思来想去,秦狄的脑袋里只出现了这首源自诗魔白居易的《琵琶行》。 听到秦狄的这四句诗,柳如月一言不发,眼眸闪露出极其震惊的神色。 见她不语,秦狄还以为自己出丑了,当即补充道:“随口之谈,若有不妥,还望柳姑娘不要介意。” “呵呵,公子谦虚了。想不到公子竟能通过音律,看透奴家的内心。” 柳如月的话,令秦狄有些意外。 刚刚的琵琶声,他只觉得有些压抑。然后脑袋里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那几句诗词。没想到,最后却歪打正着,读懂了她的心声。 想到这些,秦狄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脸上却故作沉稳。 “只能说柳姑娘的技艺高超,将情感融入了音律中。” “呵呵,公子还是不要称呼奴家柳姑娘了,听起来,似乎有些生分。” “那就如月姑娘?” “呵呵,看公子年纪似乎比我小很多,若公子不弃,你我二人以姐弟相称如何?” “自然是好,看来今后我要称呼柳姐了。” 两人继续闲聊了一会,秦狄起身告辞。 柳如月并未挽留,而是将人送至门口。待到两人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眼眸中闪过失落神色。 另一边的秦狄,强压着内心欲火。 脑袋里不断浮现着临别前的那一抱,那股柔软,确实令人迷恋。 觉察到秦狄的异常,范老犹豫片刻。 “公子,要不要老奴去将那位姑娘带回客栈。” “不必,在你眼里,朕连这点定力都没有嘛?” 秦狄撇了撇范老,只听范老继续说道: “老奴担心陛下龙体受损。” “罢了,一次两次,没什么大碍。” 秦狄幽幽的叹出口气,猛然间,眼睛的余光中,闪过一道白影。 “刚刚...是不是有东西飞过去了?” 秦狄不敢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第59章 任重道远 “应该是江湖人。” 范老眉头一皱,从此人的轻功来看,绝对是个高手。 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并无恶意。或者说,对方不知道秦狄就是大汉皇帝。 秦狄虽然继位,但除了京都官员,还从未有外人见过他的长相。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被刺杀的机会。 即便如此,继位不到一个月,秦狄便经历了三次刺杀。 虽说每次都安然无恙,同样也没人能确保,这样的刺杀,下一次会发生在什么时候。 “江湖人?” 秦狄若有所思的抬头,仰望着白衣消失的位置,心里咒骂道:劳资还以为白无常来了,吓老子一跳。 “江湖人,是不是不受朝廷的管制?” 范老点头,回应道:“自古以来江湖人自称一派,与朝廷互不干涉。若有什么大的冲突,一般是由名望较高的世家出面调解。当然,也会有些不轨之人,落草为寇,行些不耻之事。” 秦狄暗笑,什么不轨之人,不耻之事,不就是些打家劫舍的土匪和淫贼。 “现在的江湖,名望较高的世家有幽州的司徒,荆州的南宫和郴州的尉迟世家。” “三足鼎立的局势啊。范老觉得,他们三家,哪一家朕可以拉拢?” “公子是想拉拢江湖名门为朝廷效力?” 秦狄摇摇头,双眸凝望着湖面泛起的涟漪。 “朕要彻底取缔江湖。” 秦狄的话,令范老倒吸口气,暗道:陛下的野心也太大了。 “此事只怕异常艰难,江湖中人,虽为明面上反对朝廷,但大多数人对朝廷没有什么好感。” “若是轻而易举就能成功,恐怕你口中的江湖,在千百年前便已经踪迹全无了。” “公子雄才大略,古往今来,无人能及,需要老奴怎么做,请公子吩咐。” 范老主动请缨,秦狄却微微摇头。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要循序渐进。现在的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控制盐铁的专售权。” “想要将盐铁彻底掌握在手中,还需要花上点心思。” 想到这里,秦狄就觉得头大。盐倒还好说,关键还是铁矿,这才是最为难的事情。 回到悦享客栈,秦狄倒头便睡。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 秦狄只觉得一阵嘈杂之音入耳,慢慢睁开眼睛。 秦狄:“范老,外面怎么回事?” 范老:“公子,客栈后面的小巷内发生了命案,三人暴尸街头。” 秦狄:“男人女人,怎么死的?” 范老:“三具男尸,身穿夜行衣,应该是江湖仇杀。一击致命,对方是个用剑的高手。” 秦狄:“江湖仇杀?会不会是昨晚那道白影所为?” 听到江湖仇杀,秦狄不由联想到昨晚在面前闪现过的那道白影。 范老:“应该就是此人所为。” 秦狄:“唉,好端端的,没事穿什么夜行衣溜达,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范老:“确实不是好人,三个淫贼。” 秦狄:“你瞧,我说什么来着。死有余辜,妓院都合法化了,还做淫贼。真搞不懂,好的这是哪一口。” 嘴上这样说,内心却暗暗发笑。曾几何时,似乎自己也有过这个想法。 外面的喧闹声越来越大,觉肯定是没法继续睡了。 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门外便响起一阵轻缓的敲门声。 “去看看什么人啊。” 秦狄话音刚落,就听范老开口。 “是内卫,应该是银票到了。” 果然,范老开门后,外面的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掏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 打开信封,将银票送到秦狄面前。 二十万的银票,被分成了四张。 一张十万,一张五万,一张两万,一张三万。 看着手中银票,秦狄眯眼看向范老。 “内卫做事,如此严谨的吗?” 一开始,秦狄以为内卫只是杀人不眨眼的杀人机器。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范老昨天说的那句话。 如此看来,内卫的头脑和考虑事情的逻辑,还是比较严谨的。 范老:“公子,昨日林中刺杀之人的身份已经查实,来自蜀州的死士。” 秦狄:“蜀州?那地方朕都没去过。蜀州,蜀州王是不是刘毅?” 范老:“已经可以断定,那些人是毅王派来的死士,身上搜到了一枚令牌,来自毅王府。” 秦狄:“蜀州王刘毅,他为何要刺杀我,他又如何知道我会在此地出现。” 秦狄陷入沉思,想躺平做个皇帝,太艰难了。 范老:“应该是蜀州王在宫中的眼线,绘制了公子的画像,传递给了这些人。” “昨日清晨离开京都时,便有人尾随到城门。按照老奴的猜测,他们应该是飞鸽传书,将消息传递了出来。” “这些人,当真是无处不在。我还没打算动他,想不到他却迫不及待了。” 秦狄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多少有些无奈。 范老想了想,眉头微微皱起。 “公子,根据老奴的了解,蜀州王刘毅是个莽撞人,可能昏君的名声传到了蜀州,按照他的脾气秉性,只要有人稍加挑拨,此事就不能理解了。” “你的意思是...蜀州王刘毅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公子明鉴。” “行了,先不想这些了。等朕搞定了门阀,再一个一个的和他们清算。” 说完,秦狄龙行虎步,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与运河边的繁华对比,庆城内城的街道相对就显得冷清许多。 同时也破败了许多。 “这里的官员,不修缮城池也就算了,怎么城内道路也如此崎岖不平。若是阴雨天,道路岂不是泥泞难行。” “若不是公子继位,恐怕国库此刻依旧是负债累累,军队能不能维系都很难说,朝廷更无力拨款修路了。” 秦狄也深知国库现状,只是他没想到,大汉的城池会残破到这种程度。 若是有人来犯,根本无须攻破城门,直接翻墙而入便可攻入城中。 慢慢走在大街上,望着破衣烂衫稀稀拉拉的路人,随时可能倒塌的民房,秦狄再一次陷入沉思。 面对眼前这一切,想要躺平做皇帝显然是天方夜谭。 任重道远呐! 当务之急,还是要抓紧时间搞钱,提升国力才是首要。 想到钱,秦狄又是一阵头大,这次该抄谁的家... 脑袋里刚刚涌出这个想法,前面不远处的一栋豪华庭院,出现眼前。 第60章 平平无奇铁匠铺 就在秦狄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不远处的小巷中闪过一人。 “是她?” 秦狄微微一怔,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刚刚走过去的人,似乎就是昨天在六盘山出手救自己的那个女人。 没错,一定就是她,衣服都没换。 秦狄脚底生风,快步走向那条小巷。 巷子不长,往前走了没多远,便是个丁字路口。 左右张望,并不见其身影,倒是一阵铁器的敲击声,传入耳中。 循声而至,走了近百步,来到一户小院前。 木门敞开着,敲击声断断续续的从里面传出。 迈步进入院中,用黄土堆砌的火炉正在燃烧着。 旁边的男人将铁锤放置一侧,用火钳夹起依旧有些红光的铁器,放入装满水的木桶里淬火。 刺啦一声,白烟升起的同时,木桶中的水翻涌起来。 “这位公子,想铸造什么物什?” 秦狄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的话,而是看向他正在淬火的那柄大刀。 只听咔吧一声,水里的刀应声而断。 铁匠无奈的摇摇头,将断刀夹出,扔进熔炉内。 “如果在水中加入些盐巴,韧性也许会更好。” 秦狄忽然开口,却见面前铁匠不屑的笑了笑。 “这位公子,恐怕不懂锻造之术吧。也正常,公子年纪轻轻,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怎么会懂锻造。” 对于铁匠的嘲讽,秦狄并未介意,嘴唇微微动动,声音尚未发出之时,屋内走出两人。 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步伐轻盈,衣衫环佩作响。 里穿一件白色的低胸长裙,外罩一件丝织的白色轻纱。柳腰系着根白色丝带。 乌黑的秀发,挽着流云髻,髻间插着一支木质发簪,多了几分清雅。 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月眉星眼,却放着冷艳,真可谓国色天香。 “恩人?恩人竟是位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秦狄的演技,当真是炉火纯青。无论是口中惊讶语气,还是脸上吃惊表情,都被他拿捏的死死,不露丝毫破绽。 “阁下是?” 她语气极其平淡,脸上依旧是冷若冰霜的模样。 “姑娘果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下午多亏姑娘出手相助,救了我们一命。尚未来得及致谢,你便走了。” “举手之劳,无须言谢。” 她的目光,并未在秦狄上多停留一秒,而是转身看向铁匠,双手抱拳。 “此事有劳大师,明日午后我来取剑,告辞。” 说完这句话,她径直离去。 直到背影消失在门口,秦狄才回过神。 如此高冷的女人,应该没朋友。不过...要是能征服,似乎也不错! “这位公子,是想锻造什么东西?” 就在秦狄想入非非时,铁匠老婆的声音传入耳中。 “哦,这位大嫂,我想铸造一件农具。” “农具?” 闻听此言,铁匠夫妻不约而同的看向秦狄。 “对,我需要犁和锄头。” 确定自己没听错,铁匠无奈的摇头笑道: “呵呵,公子莫不是在说笑,需要木犁和锄头,公子应当去木器坊,我这里是铁匠铺。” “我要的是铁犁和铁锄,并非木质,难道说你无法制作?” 秦狄的话真把他问住了。 倒也不是不会做,是压根就没做过。 在这个时代的农具,全部都是木质材料。 一是铁器价格堪比黄金,物依稀为贵。 二是种地的基本都是穷苦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只会考虑收成如何,谁会考虑农具好不好用。 “公子确定要铸造这两件铁器农具?” 铁匠老婆也以为听错了。要知道,铸造这两件铁器所需的银钱。如果用来购买粮食的话,一家四口可能两年都吃不完。 “钱不是问题,但有一点,二位需要按照我的要求来制作。” “什么要求?” 铁匠也来了兴致,放下手中刚刚用铁钳夹出的一柄大刀,抬头看向这个奇怪的年轻人。 “这位大嫂,可否拿一些盐给我?” 听到秦狄的话,她转身离去,很快捧着个陶罐走了回来。 看着罐子里面的粗盐颗粒,也就一小把,估计连半斤都没有。 “只有这些吗?” 秦狄询问的同时,直接将陶罐里的盐巴倒入面前的水桶中。 “这已经不少了...你这是做什么?” 铁匠老婆想要上前阻止时,为时已晚。秦狄已经将里面的盐块,全部倒入了木桶内。 心中更是着急。要知道这些盐,他们可以吃上一年多。节省点的话,也许还可以吃上两年。 由于时期的不同,现在人们所用的盐都是海盐。并未经过现代技术的加工,全是大颗粒的粗盐。用时可以将其砸碎,或用水浸泡后,用盐水来代替。 上次在苏府烤羊肉的时候,秦狄就发现盐巴有问题,味道有些苦涩,询问一番才知道,这个世界的制盐工艺还很粗糙。 甚至他还怀疑,古人的寿命之所以那么短,十有八九就是吃了这种盐而导致。 同时也让他产生了一个想法,完全可以按照前世的记忆,优化一下粗盐,将其变成细盐。 别的不敢说,至少那股苦涩味道,绝对不会存在。 也正是因为他知道如何提炼细盐,所以并未将盐商放在眼中。 后来登基为帝,琐事缠身,此事便耽搁下来。 很快盐块在水中化开,秦狄拿起木棍,将桶内盐水搅匀。 紧接着,秦狄对范老轻轻努嘴。 “将那柄刀放水里淬炼一下。” 闻言,范老上前,却被铁匠及时制止。 “别,还是我来吧,烫到你们,我看没钱给你们看病。” 说着话的时候,铁匠用火钳夹起刀柄位置,将烧的红彤彤大刀,慢慢放入盐水中。 刺啦刺啦的声音,在刀浸入水中那一刻时,瞬间发出。 水花翻滚的同时,阵阵白气快速涌出。 三秒,水花翻涌声越来越大。 八秒,刺啦刺啦的声音已经达到极致。 十五秒,声音逐渐变小,同时水汽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十秒的时候,水里浸泡的刀,已经恢复了他最初的颜色。 “竟然没有断裂???” 铁匠有些意外,将水中大刀捞出后,拿起地上的破布,握住了刀柄的位置。 “干哥,你成功了!” 铁匠老婆也很是兴奋的走了过去,看着铁匠手里的刀,眼中还泛起了泪花。 “别愣着啊,回火。” 听到秦狄的话,两人都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回火?那是什么?” 看到两人的样子,秦狄开始怀疑,究竟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在这个时期,压根就没有回火的工艺。 “呃...就是将刀烧红,然后冷却。” “干哥,就按照这位公子说的试试吧。” “好。” 铁匠看看自己的媳妇,猛的点点头,将刀送入火炉中。 “称呼挺别致啊,干哥哥。” 秦狄强忍笑意,脑袋里暗自盘算,干哥哥,直接叫他干爹多好。 “公子见笑,我夫君姓干名将,只是多年的习惯,所以才如此称呼。” “理解,理解。” 秦狄面露笑意的点点头。 突然,脸上的表情逐渐凝固起来。 “他...他...他叫...干...干...干将???” 第61章 铸造大师 秦狄极其夸赞的语气,将几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范老更是诧异,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失态。 即便他登基为帝时,也未见他如此激动。 “那你...一定就是莫邪了?” 秦狄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 ”对呀,公子以前来过我们这里吗?” “没有,不过却听过两位的大名。” 强压心中兴奋,这两人的名字,在前世可是如雷贯耳。但凡爱好武侠的人,没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难道这也是巧合吗?魏征的出现,算是巧合。公输般的出现,也算巧合。 现在连干将莫邪都出现了,巧合也太多了吧! 不管是不是巧合,面前这对夫妇,自己要定了。 “谈何大名,一柄刀制作了这么久都没有成功。” 干将的语气中,多少有些自嘲的意思。 闻听此言,秦狄很是自信的说道:“暂时的失败不算什么,每一次的成功,都需要经过千锤百炼。” “就像现在火炉中的这柄刀,淬火的时候没有断。但不意味着,回火时它不会因为高温而融化。如果你再不将它取出,就真的融化了。” “啊?哦!” 干将正在细细品味秦狄的话,听到他的提醒,这才将熔炉里的变得通红的刀取出。 “接下来怎么做?” 面对干将的询问,秦狄暗暗苦笑,你问我,我问谁去。 即便心里这么想,脸上却装作一副很有研究的样子。 “等温度自然降低,你再继续打磨。先这样试试,看看效果。” “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做。” 干将将刀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转身来到秦狄面前。 “实不相瞒,公子要的农具,干某也是第一次尝试,不一定会成功。” “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 秦狄很是自信的看着干将,暗道:要是连这玩意都弄不出来,那你肯定就不是我印象中的干将了。 “公子,你可能不知道,铸造农具的话,需要先铸造模具,而且制作这样的模具,我们夫妇二人,都未曾尝试过。” 对于这一点,秦狄还真没有考虑过。那些铁制农具,自己见过,但是对他们而言,却是一个全新的概念。 “你家有没有木犁,借我用一下。” 虽然有些好奇,莫邪还是将木犁拿了过来。 “干将大哥,帮我融化些铁水。” “熔炉里面有,需要多少。” “说不好,你自己看吧。” 说完秦狄蹲在地上,用手将面前的一堆黄土搅在一起,加了些水继续搅拌。 直到泥土半湿不湿,半干不干的时候,将土弄平。 秦狄起身,拿过木犁,在范老的帮助下,木犁的犁头印在泥土中。 紧接着,他按照犁头的轮廓,开始慢慢挤压泥土,减少中间的缝隙。 直到最后,终于弄出了一个v字形,厚度上也是上厚下薄。 最厚的部分,也不过只有一厘米左右。 “应该差不多了。” 看到秦狄起身向后退去,干将用石勺将熔炉内的铁水舀出,慢慢浇筑到泥土中。 铁水填满缝隙后,秦狄随手拿起一柄刀,在缝隙内搅动,让里面的空气充分挥发。 随即又拿起一截半米长的铁棍,插入尚未冷却的铁水中,随后示意干将用混合着盐的水为交接处降温。 待到交接处逐渐凝固结合,秦狄慢慢拽起铁棍,犁头的轮廓初现。 放入盐水中淬火降温,几声刺啦刺啦的声音后,铁犁的温度快速降低。 直到水面毫无波澜时,秦狄深吸口气,将铁犁拿出。 “竟然没断?” “好像成功了。” 干将莫邪两人,均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秦狄,然后再看看他手里的铁犁。 整个制作的过程,也不过一个时辰。这样的速度,再这样的时代,不可谓不快。 “只是刚刚有了木犁的形态,还要锤炼打磨一番,也不知道此物的硬度韧性如何!” 秦狄举起犁头端详,与前世印象中的铁犁还有很多差距。不过打磨一番,倒也可以使用。 “想不到秦公子竟还懂得锻造之术,造诣如此之深,干将佩服。” 听了他的话,秦狄连连摆手,暗道:这哪是我懂,几千年的传承,我只不过是知道个皮毛而已。 心里这样想,但嘴上不能说出来,微微笑道:“若是没有两位的配合,指点。这东西我也无法做出,说到底还是两位的经验丰富。” “说来惭愧,若非公子指点,只怕淬火这一关......” “这不是已经有办法了吗?别灰心,你们只是缺少一个更完善的环境。” 秦狄不等干将说完,就打断了他。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恭维几句,总会没错。 想到这些,秦狄故作惋惜的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地方,材料极其丰富,不过就是缺少二位这样的能工巧匠。” “如果二位能去我那里,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有铸造出更强,更完美创世铸作。” “公子谬赞,我们夫妇乃山野村夫,也就只能做些寻常兵刃。” 莫邪说话的同时,秦狄却发现,干将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没落。 “人生在世不过数十载,与其平庸而活,倒不如去追求心中所想。纵无所成,也好过迟暮之年,才觉得此生抱憾。” 秦狄话不多,却很有分量。 “公子说的是何处?” 干将开口询问时,秦狄知道,他动心了。 从他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干将绝非平庸之辈。 “京都,铸造司。” 秦狄的回答,显然出乎两人的意料。 干将由于片刻,缓缓摇头。 干将:“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官家的那种地方,规矩森严,不太适合我们夫妻两人。” 秦狄:“如果没有人约束你们呢?” 干将:“无人约束?怎么可能,铸造司为皇帝亲掌,更何况新帝为人,想必公子也听说了吧!” 秦狄微微一怔,自己为人怎么了?虽不是千古明君,却也算得上是爱民如子吧。 即便现在还没有什么建树,但来日方长。 “你是说...昏君?” 秦狄所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两个字。 见干将微微点头,秦狄暗暗苦笑。 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62章 说服干将 “谣传罢了,你也未曾亲眼得见。更何况,新帝继位至今,可做出过一件对百姓不利的事情。” “更何况,不久前朝廷赈灾,还是新帝亲自募捐粮草,这是众所周知。” “所以我想问问,对于昏君这个看法,你是从何得来?” “这...百姓都有耳闻,将太子妃据为己有,难道还不算昏君吗?” 干将的话一出口,秦狄微微皱眉。 朕只做过这么一件缺德事,这就背上昏君的骂名了? “咳...正所谓,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只要皇帝心怀天下苍生,这些小事,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你以为你是皇帝,他要真能心怀天下苍生,那就多为百姓想想。” “想了啊,减免赋税一年,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对了,可能诏书还没到这里。” 秦狄自编自导,而且这也是他的真实想法。对他而言,其实有没有赋税,没什么区别,反正最后钱也不会到他手中! “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而且不止于此。为了巩固大汉江山,新帝已经秘密下旨,铸造精良兵刃,更新军中兵刃,以彰显我大汉神威,护佑我大汉子民之安危。” 他一阵慷慨激昂的话,说的夫妻两人心血澎湃。连旁边见多识广的范老,都瞠目结舌。 “倘若真是如此,我们夫妇二人,甘愿为朝廷效力。不过在没有看到朝廷下发的正式通告前,此事的真假我们也无法辨别。” “此事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了,我倒是很期待能在京都与两位高谈阔论,讨论铸造之法。” 秦狄脸上闪过笑意,话锋一转。 “对了,刚刚那位姑娘,是什么人?她曾救过我一命,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自己的恩人叫什么名字。” “你说的是上官姑娘吧,至于叫什么我们也不知道。只知她是江湖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要是江湖人,都会义无反顾,他们都不求回报的。” 上官姑娘,想不到还是个复姓。秦狄暗暗记下,配合着莫邪的话,点点头。 “江湖人,江湖事。快意恩仇,仗剑走天涯的生活,真令人向往啊!” 为了和两人拉近关系,秦狄特意在此地待到傍晚才离去。 更是绞尽脑汁的回忆前世所了解的铸造工艺,在他看来无关重要的话题,却给夫妻两人留下了极其震撼的效果。 离开铁匠铺,前往客栈的路上,再次经过那栋极具奢华的庭院时,迎面走来一群人。 为首之人犹如众星捧月,走在前面。 秦狄定睛一瞧,顿时就乐啦。 “王公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今天又见面了。” 待到人群走近,秦狄面带笑意的主动打起招呼。 “呦,秦公子,刚刚我还去客栈找你,想不到你竟也来拜访我。” “拜访?你住这里?” 秦狄的手,指向身后的庭院。 王博:“对呀,这是我王家的府邸,怎么,难道秦公子不是来拜访我的?” 秦狄:“哈哈,实不相瞒,我去箱子里面的铁匠铺,想打造一把兵刃防身。” 王博:“秦公子果然率真,为人坦荡,乃真君子也。” 秦狄:“不知道王公子今日找秦某所为何事?” 王博:“不说我差点忘了,今日府内宴请文人雅士,谈些诗词歌赋,秦公子可是我的座上宾呐。” 听他如此说,秦狄当即明白过来,这小子十有八九是想显摆显摆昨天那两首诗。 “相请不如偶遇,今日相遇,也算你我有缘。既然已经到了王公子的府门前,那秦某就叨扰了。” 既然遇到了,秦狄也想进去看看,顺便拉进一下两人的关系。毕竟日后收拾王家的时候,王博还可以作为刀口切入。 “看来王公子的品味果然高雅,能在北方见到如此精致的庭院,实属难得。” “秦公子果然见多识广,实不相瞒,在这群人里,能识得这江南小院的,你还是第一人。” 对于王博的高抬,秦狄暗道:就你这破院子,也就在庆城显得奢华些,若是到了京都,连苏府都比不上。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露出一副极其谦逊的表情。 “王公子过奖,我也是前些年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做生意时,在江南见过几次这样的庭院。” “好啊,好啊,咱们读书人,就应该游历天下。秦公子,里面请。” 秦狄的话,无疑让王博彻底相信了他是商人。 落座后,王博隆重的将秦狄介绍给在座诸位。 几句短暂寒暄后,秦狄对这些人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很快,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王博清了清嗓子,秦狄知道,正题就要开始了。 ”诸位都是文坛大家,昨日王某刚刚得到两首诗,今日特来邀请诸位,品鉴品鉴。” “王公子不愧是文坛巨匠,这么快就有了新的着作。” “今日能听到王公子大作,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王公子真乃大才,我们大汉文坛,今后就要王公子来扶持了。” “听王公子此言,我已经无心饮酒,王公子快些让我等见识见识。” 听着涌入耳中的句句夸赞,王博喜笑颜开,故弄玄虚。 “不忙不忙,来人啊,端上来。” 王博挥挥手,仆役端来一个托盘,放在王博的桌子上,上面用红布盖着。 只是扫了一眼,秦狄便知道里面放的的元宝。 他距离王博最近,轻而易举的便看到里面元宝的轮廓。 “今日既是诗会,自然要有些彩头。这里是二百两黄金,些许钱财,便是为诸位准备的彩头,为大家助助兴。” “在坐的有一位算一位,用你们的文采,将这些钱财赢回家。” 王博话音刚落,厅堂里再次变得人声鼎沸。 “王公子不愧是文豪,出手都如此阔气。” “那是自然,谁不知道,在这庆城,王公子乃是首富。” “何止庆城,王公子乃门阀之首,富可敌国。” 秦狄听着他们的吹捧,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两个世界,真有相同之处。 那便是拍马屁的功夫,真是不分国界。今日当真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啦。 “既然王公子添了彩头,那鄙人就不客气了。昨夜辗转之际,有感而发,便提笔写了一首。诸位,献丑了!” 第63章 铁矿到手 从王博府上离开时,已是皓月当空。 虽然王博的极力挽留他住在府上,秦狄还是拒绝了。毕竟自己还要伪装成一副筹钱的假象,在铁矿没到手之前,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公子今日为何不赋诗一首?” 回到客栈房间,范老很是好奇,今天的皇帝,异常低调。 “他们那也叫诗!在我眼里狗屁不是,在一群登徒浪子面前作诗,有失身份。” 说话的时候,秦狄拿起笔,在纸上刷刷点点,然后将纸递给范老。 “用印,让人快马加鞭送到魏征手中,按旨意行事。” “老奴即刻去办。” 范老将信纸装入牛皮信封内,塑封好后,转身离开。 一夜无话,翌日。 天色微亮,魏征火急火燎的冲入朝房,按照秦狄的旨意,写好了一份诏书。 手中笔刚刚放下,陈松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陈相,来的正好。今晨陛下传回旨意,天亮时才到。” 魏征上前几步,掏出怀里的那封信。 看完信上的内容,陈松连连点头。 “陛下爱民如子,深知百姓疾苦,真乃明君也。你我臣子理应支持,魏相以为如何?” “我已拟好诏书,请陈相过目。” “哎,此事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魏相的文采,老朽是望尘莫及啊,就按照魏相起草的诏书颁布就行。” “不不不,此事关系陛下在民间的声望,差池不得。” “好,那老朽就学习学习。” 魏征,大才也。 他之所以让陈松看,那是因为两人共同负责朝政。他深知,不能一人独大,更不能僭越。 魏征心中所想,陈松自然也明白。 庆城,秦狄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梳洗之后,吃了些东西,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 “走吧,现在是时候找王大才子谈谈了。” 秦狄长出口气,经过昨天的事情,他已经确定,王博不过是一个追求虚名的酒囊饭袋。 来到府门前,奴仆已经认出了秦狄,昨晚王博亲自将他送到府门。这样的待遇,没几人经历过,自然知道面前的人是自己公子的贵客。 面对秦狄的来访,奴仆丝毫不敢怠慢,将秦狄请到了书房待茶。 半柱香不到,王博风风火火的来到书房,一进门就高呼道: “秦公子,有失远迎啊!” “王公子客气了,你我已算是朋友,不必如此客气。” 秦狄回应着他,嘴角闪过一丝轻蔑笑意。 “对对对,我们现在是朋友。来人,备宴,我要与秦公子把酒吟诗。” 见他三句话不离诗词,秦狄也感到很无语。这是走火入魔了,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文豪? 心里这样想,嘴上的话,却说得很客气。 “王公子,把酒吟诗倒不着急。秦某今日前来,主要是想和王公子确定一下铁矿的生意。这次秦某的身家性命,可都压上了。” 秦狄的话说的情真意切,王博点头,一拍胸脯。 “秦兄放心,你我乃是君子之交,答应你的事情,决不食言。秦兄不妨直说,准备了多少银钱,我即刻命人给你转运货物。” 见他如此豪爽,秦狄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装作很紧张的样子,将里面的银票掏了出来。 “实不相瞒,秦某借遍了亲朋好友,才筹得白银七万两,最后将祖宅抵押,最终筹到白银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 听到这个数字,王博脸上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 “看来秦兄之前也是家大业大之辈,仅凭一己之力,两日不到便能筹集七万两白银,已实属难得,足见秦兄为人正直。” “王兄谬赞,只是家父生前乐善好施,积攒了些许声望。” 闻听此言,王博连连摇手。 “不不不,两回事。如果秦兄为人奸猾,即便祖上庇佑,也不能在两天内筹得如此多的银钱,王某是自愧不如啊!” 看来王博这是非要将自己架上高位,秦狄暗暗发笑: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电信诈骗,就你这样的,能骗得你倾家荡产。 “哎呀,王兄高见!今日听君一席话,胜过秦某读的十年书。” “哈哈哈,秦兄当真是我的知己啊!” “来人,备下三十万两银子的铁矿,以供秦兄随时取用。” “王兄,我这里可只有二十万两的银票。” 秦狄将手中银票,一张一张的平铺在桌上。 “无妨,剩余的十万两,等秦兄将铁矿兑换成钱财后给予我也不迟。” 听到王博的话,秦狄多少还是有些意外。面露喜色道: “王兄就不怕我拿着铁矿一去不回吗?” “哈哈哈,我相信秦兄的眼光,绝对不会只看到眼前蝇头小利。更何况,秦兄的为人,我深信不疑。” 既然王博都这么说,秦狄自会欣然接受。现在的他,还真不在乎区区十万两。 毕竟,他看重的是整个大汉的矿产资源。 安排范老与他们交接,秦狄与王博把酒言欢。 下午三点左右,两人的酒宴结束。范老这边对铁矿也清点完毕,派人运送到渡口,装船。 秦狄所购买的铁矿并非是原矿石,而是提炼加工后的生铁疙瘩。使用时只需将其融化成铁水。 三十万两银子也就换得十吨生铁,寻常小船根本就无法承载,所以范老特意雇佣了一艘中型船只。 分为上下两层,上面是客舱,下面是货舱。 苦力开始装船,估计还需要一会将铁矿装好。 秦狄看看时间还早,索性再去铁匠铺看看。 今日中午,庆城官府便已经贴出了朝廷减免赋税的通告。对于魏征的办事效率,秦狄还是比较满意。 功夫不大,两人身影出现在铁匠铺的院子内。 此时的夫妻二人,正在打磨秦狄昨天制作出来的铁犁。 见到秦狄,两人停止了手里的工作。 “公子可是来取农具的?可能还需要两日方可。” 秦狄笑着走到两人面前,拿着已经初现形态的铁犁仔细看了看。 经过两人打磨之后,美感提升了很多,而且光泽乍现,和他前世见过的铁犁区别已经很小了。 “不错,制作精良。” 说着话的时候,秦狄将铁犁放在石台上,眼睛看向两人。 “不知两位可曾听说,今日府衙已经发出了减免赋税的通知呢?” “确实如公子所言。” “既然如此,不知二位今后作何打算呢?” 听到秦狄的询问,莫邪很是深情的看了干将一眼。 “公子,我们决定了。进京都,入铸造司,但有一点还需严明。” “请讲。” “若有朝一日,皇帝昏聩无能,我夫妇二人,依旧会离去,还望公子莫要为难。” 听到莫邪的话,秦狄想都没想的点点头。 “没问题!” “敢问公子在朝中担任何职?此事我们必须要一个明确回复。” 面对干将的询问,秦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缓缓将随身携带的玉玺掏出。 “你且看看这个。” 第64章 上官云锦 接过秦狄手里印章,干将深吸口气。 目光落在手中的印章,仅是龙形雕刻,令干将有些不安。 小心翼翼的翻转印章,看到下面刻着的字时,干将彻底凌乱了。 看看印章,看看秦狄,再看看印章。 “你是皇帝?” “放肆,知道皇帝亲临,还不跪下。” 随着范老一声低喝,干将莫邪两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干将双手高高举起,将玉玺托在手中。 “草民不知陛下亲临,陛下恕罪。” 秦狄拿过玉玺,急忙将干将搀扶起来。 “无妨,不知者不怪。朕此次微服出巡,也并无人知晓。” “你们夫妻两人的条件,朕应允了,若有朝一日,你们真觉得朕昏聩无能,随时可以离去,如何?” “多谢陛下隆恩。” 秦狄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朕今日回京,两位可否与朕同行呢?” 面对秦狄的询问,干将面露为难。 “陛下,我们还有些铁器尚未铸造,既然已经收下订金,若是就此离去,恐有不妥。” 见干将为难,莫邪替他说出了心中顾虑。 “两位真可谓是一诺千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理应如此。” “这样吧,我留下两人,待到这里事情处理完毕,由他们护送二位前往京都。如何?” “多谢陛下厚恩,多则五日,少则三日,我们必会抵达京都。” 处理完这里的事情,秦狄再次回到渡口。 此时的铁矿已经搬运到货舱,时间临近傍晚。 见到秦狄回来,伪装成随从的锦衣卫上前。 “公子,已经装点完毕,随时可启程回京。” 秦狄点头,看向人来人往的渡口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里。 “她怎么在这里?” 秦狄低语一声,旁边的锦衣卫顺着秦狄所看的方向望去。 “公子,她似乎是在找前往京都的船只。” “她要去京都?快,让她上我们的船。” 听到秦狄的话,锦衣卫暗暗摇头。 五分钟前,他刚刚让船老板拒绝了搭船的请求。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秦狄龙行虎步,很快来到渡口。 与此同时,女人也看到了他。 “姑娘可是要乘船前往京都?若不嫌弃,可与我们同行。” “是你?你也要前往京都?” “对,有些货物,准备到京都贩卖。我听仆役说,姑娘正在寻找前往京都的船只,不如与我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好。” 听到她答应的如此爽快,秦狄喜出望外。 “开船。” 一声令下,大船扬起风帆,缓缓驶离码头。 “上官姑娘,外面风大,还是到船舱里面歇息吧!” 船只行驶在运河上,发丝飞舞,凉风吹动着她的衣襟。 身影被夕阳拉的很长,看起来很是孤独。 听到秦狄的声音,上官云锦依旧盯着波光嶙峋的水面。 “你既为商贾,为何还会被人追杀?” 听到上官云锦的询问,秦狄不假思索的回答:“正因为我是商贾,所以他们才想杀人掠夺财物,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们不是土匪,训练有素,应该是专职杀手。”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必追问。不过奉劝你一句,他们应该不会善罢甘休,你好自为之。” “多谢上官姑娘提醒,在外经商,总会得罪一些权贵。在下看来,上官姑娘出手不凡,不如就留在秦某身边,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如何?” 她并没有回复秦狄,而是冷眼在秦狄脸上扫过,眼眸中闪过一股寒意。 “嘶...随口说说。” 秦狄倒吸口气,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只会自讨无趣。 夕阳西下,红日映红天际的同时,余晖也映在了河面。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盯着面前美景,秦狄有感而发。 “好诗,何人所做?” 秦狄随口吟诵的两句诗,顿时将上官云锦的注意力吸引。 “上官姑娘,此言就有些伤人了。此情此景,这还用问吗?” 秦狄有些无奈,怎么总觉得面前女人对自己带有些敌意。 “你...还会作诗?” 面对上官云锦的质疑,秦狄脸上闪过不屑,深邃眼眸眺望远方。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首诗送与上官姑娘。” 言罢。 装完逼的秦狄,头也不回的走向船舱。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上官云锦的美眸中闪过异样,转身回眸。 留给她的,只有一个高大魁梧的背影。 披风拖地,看起来有些孤独。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能写出如此意境的诗词,想必有着不凡的经历吧。 上官云锦的内心,忍不住轻声询问着,也在轻轻回答着自己。 “上官姑娘,天色已晚,我家公子邀请姑娘用膳。” 范老走到甲板,看着面前女子。 从上船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她就足足在这里,站立了一个时辰。 “多谢,不饿。” 听到上官云锦的话,范老微微一笑。 “我家公子虽是商贾,却也是文人,而且对江湖侠客很是敬仰,也很憧憬江湖的快意恩仇。还望姑娘赏下薄面。” 看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依旧如此谦逊。上官云锦内心对秦狄的看法,再次得到了改变。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上官云锦也不好在拒绝。 在范老的指引下,来到客舱,对秦狄相对而坐。 其他人和自觉的退到外面,只留下两人。 “上官姑娘孤身前往京都,不知是访友还是寻亲?” 秦狄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杀人。” “噗...咳咳咳!” 秦狄直接将嘴里的酒吐了出来,连连咳嗽几声。 “上官姑娘说话果然够直白,秦某佩服。” “你想杀谁啊,带我一个呗。我觉得你们这种江湖人,飞檐走壁,为民除害,特别霸气。” “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是送死。带你,倒不如带你的这几位家丁。” “家丁?” 秦狄微微一愣,便反应了过来,她指的一定是那几位锦衣卫。 “呵呵,经历上次的事情之后,我觉得还是花些钱找人护送合适。” “对了,姑娘武艺似乎很高,可否教我几招以作防身之用。” 上官云锦柳眉微皱,缓言道:“我不收弟子。” “指点,只是指点我一招半式就行。” 秦狄解释着,如果真让他拜师上官云锦,估计他也不会。 “若非江湖高手,你雇佣的这三人应该可以抵挡。若是高手,即便我指点你一招半式,也无应对之力。” 秦狄的心顿时就凉了,敢情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教。这就有点难了,怎么才能与她拉近关系呢? 正在暗自琢磨时,却听上官云锦再次开口。 “指点你几招保命,倒也无妨,不过......” 第65章 密谋刺杀 听到还有戏,秦狄急忙追问:“不过什么?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可否将你赠与我的那首诗写下来。” 上官云锦犹豫片刻,还是厚着脸皮说出了心里所想。 倒不是想要秦狄墨宝,当时的她,心不在焉,只记住了后面两句。 “就这?我若送姑娘十首,那姑娘是不是要教我十几招。” “一首足矣。” 听闻此言,秦狄以退为进,二话不说,来到书案前,提笔将那首天净沙秋思写了下来。 接过秦狄手中纸张,上官云锦看着潦草字体微微蹙眉。 “你确定这是一首诗?” 她的询问,真把秦狄问住了。 对呀,这个时期的诗词讲究的是押韵,很显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不算一首诗。 “呃...诗词,好像也不是,对,这叫诗歌,这是我自己写的一首诗歌,可以吟唱的那种。” “诗歌?如何吟唱?” 上官云锦很是好奇的盯着秦狄。 “嗯...这样吧,我教你唱,你教我武功,如何?” 面对秦狄开出的条件,上官云锦微微摇头。 “不用教我,你吟唱即可。” “好,那就说定了,我唱给你听,你教我武艺。” 说完秦狄清清嗓子,根本不给上官云锦辩驳的机会。 他虽然不懂音律,却有着天生优势,那就是唱歌不跑调。 万幸的是他前世还真的听过这首歌。 悠远绵长的歌声从船舱飘出,无论是上官云锦还是外面的锦衣卫,均是一愣。 为了加强感觉,秦狄特意唱了两遍,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脸上闪过一阵得意。 在他唱出第一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面前的上官云锦,脸上明显闪露出一抹吃惊。 “上官姑娘,感觉如何?” 直到秦狄发问,她才回过神。 “秦公子果然是文人雅士,此曲,甚好。” “呵呵,能得到上官姑娘的称赞,秦某荣幸之至。这杯酒,我敬姑娘。” 秦狄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放下后,满是笑意的看着她。 “姑娘可要记得,到了京都后,要指点我几招。” “若我不死,倒是可以考虑。” 上官云锦将诗词折叠,小心收好。 秦狄:“你还真的要去京都杀人?想杀谁?我在京都还有些人脉,也许我还可以直接帮你。” 上官云锦:“你的人脉还是留着经商吧,我要杀的人,你恐怕还触及不到。” 秦狄:“如此说来,对方似乎还不是个寻常人,难道是朝廷官员?” 上官云锦眼眸中忽然闪过一道寒气,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要刺杀昏君。” 此言一出,秦狄整个人都呆住了。 同时窗外的锦衣卫,心中一颤,即刻就要冲向船舱,被范老及时阻拦。 他知道,上官云锦还不知道秦狄的身份,所以他暂时很安全。 即便如此,锦衣卫的动作,依旧引起了上官云锦的警觉。 恰巧此时,范老端着一盘鱼,推门而入。 “公子,上官姑娘,这是船家刚刚捕获上来的鱼,特意让二位尝尝鲜。” 看到进来的人是范老,上官云锦的疑虑打消。 “你要刺杀皇帝?皇帝不是刚刚继位吗?为何要杀他?” 秦狄回过神,仔细回忆,自己似乎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会有这么多人想杀自己呢。 “现在世人皆知,他就是昏君,仅凭着两个字,难道还不该杀吗?” 上官云锦的话,彻底令秦狄瞠目结舌。 知道这个时代的人看重名节,却没想到,他们将名节看的这么重。 时至此刻,他总算明白了。怪不得那么多的古人,为保名节甘愿去死。 早知如此,当时说什么也不应该将自己塑造成昏君的样子。 “昏君我倒是听说过,不过时至今日,也未曾见他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会不会是谣传呢?” 秦狄装作若无其事,试探性的询问。 “哼,无论是民间亦是江湖,都在说他是昏君,这就不算是谣传了吧。更何况我听闻,昏君刚刚继位,就杀死几位忠臣,并抄了他们的家财,据为己有。” “强行霸占太子妃,纳入后宫,难道还不算昏君,暴君?” 见她说的义愤填膺,秦狄忍不住倒吸口气。 “可是我听说,前不久他还下令赈济灾民了呢!从这点来看,似乎还有好的一面。” “呵呵,确有此事。你可知他赈济灾民的粮草,是怎么来得?” “听说好像是募捐而来。” “不错,拿着别人的粮食,去博得美名。如此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难道还不该杀?” 敢情自己好心做点事,反倒落得个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 秦狄心中暗暗叫苦,这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该杀,当真是人人皆可诛之。” 秦狄气的手在桌上一拍,暗道:要是让朕知道谁散播的这种言论,一定将你家祖坟都给刨了。 “皇宫内苑,高手如云,此事极其危险,我决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孤身犯险,刺杀昏君,算我一个。” “想不到你一个文人商贾,也会有侠义之心。难能可贵,这杯薄酒,我敬公子。” 看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秦狄似乎找到了接近上官云锦的方向。 “秦某觉得,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江湖也并非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即便不会武艺,只有怀有侠义之心,未必不是江湖人。” 短短两句话,听的上官云锦有些出神。 “秦公子不愧是文人,其见解,上官自愧不如。公子一番言论,醍醐灌顶。” “如此说来,刺杀昏君一事,可否算我一个?” 门外的范老听着里面的高谈阔论直皱眉,皇帝的想法还真是独特,联合别人刺杀自己...... “公子豪情侠义,上官心领。不过此事过于危险,公子一介文豪,恐怕连皇宫都无法进入,上官不忍看你白白送命。” 上官云锦的话,令秦狄心中一喜,这是开始关心自己了呀! “上官姑娘,刺杀并不一定要入宫。更何况,即便姑娘武艺高超,若没有详细周密的计划,恐怕也是徒劳一场。” “我觉得,刺杀昏君是一件大事,要深思熟虑,只可智取,不可鲁莽而行。” 显然,秦狄的话在上官云锦的耳中,很有道理。 见她思索片刻,询问道:“公子可有何建议?” 第66章 矿山奇闻 秦狄深吸口气,脑袋里飞速运转。 “这样吧,上官姑娘给我几天时间。让我简单了解一下昏君的情况,然后制定详细计划,如此方可万无一失,为民除害。” 不得不说,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上官云锦犹豫了。 短暂思索片刻,只见她缓缓点头,面露凝重。 “如此也好,待公子制定详细计划,再做计较。只是令公子深陷危机,多有不忍。” 耳边传来她的话语声,秦狄心中一喜,云锦两个字可亲切了不少。 当即豪言壮语道:“云锦姑娘虽为女流之辈,却如此侠义之心,胸怀苍生。我秦狄堂堂七尺男儿,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有何所惧!” 不得不说,秦狄慷概激昂的装逼,确实让他在此刻营造出一个极好的印象。 不过此时的一时爽,并不意味着他会一直爽。 月夜下,船只平静的行驶在运河。 皎洁月光倒映水面,随着夜风轻抚,泛起点点波光。 良辰美景,且有佳人作陪,秦狄自是喜不胜收。 可是好景不长,秦狄正在沾沾自喜之际,几艘快船飞奔而来,将大船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 秦狄觉察到窗外火光闪动,不由皱眉。 “公子,有水匪劫停了我们的船。” 听到范老回禀,秦狄怒不可遏。 关键时候打扰朕的雅兴,这不是主动找死。 当即起身,来到甲板。 居高临下看去,七八艘快船已将大船团团围住,船头船尾架着火把。 每条船上站立四五人,手持五花八门的农具,只有极个别人手里握着有些锈迹的大刀。 此时正值十月,他们却穿的破衣烂衫,衣不遮体。完全就是贫苦百姓的穿着打扮,甚至很多人还赤裸上身。 船上的锦衣卫见此情形,早已亮出手中明晃晃的刀,在火光映射下,冒出真真寒气。 相比之下,快船上的人虽手持武器,脸上神情却极为紧张。 这也敢叫水匪? 秦狄暗暗苦笑。 “诸位好汉,咱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一楼甲板上传来船老大的声音,只见他对着水匪拱拱手,忽然笑了起来。 “五天。仅仅五天,我三次遇到你们。诸位好汉,在故意在针对我吧。” “你们的遭遇我很同情,但也不能总逮着我一个人劫呀!如此下去,谁还敢雇佣我的船运货。” 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秦狄暗暗使个眼色,示意锦衣卫将刀收起。 “船家,多有得罪。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 其中一艘快船上的中年人向前走了几步,来到船头位置,对着船老板一抱拳。 “做水匪还能文质彬彬,倒也有些意思。” 秦狄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却听上官云锦说道: “这些人不是水匪,更像是附近的穷苦百姓。昏君,当真是该死。” 秦狄一阵无语,怎么好端端的,又牵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更何况自己继位不过一个月,哪有时间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这个锅,不能背。 “你们都是什么人,看你们有老有少,为何做些拦路抢劫的勾当。” 秦狄忽然开口询问,目光停留在中年男人身上。 “我等并无恶意,也绝非拦路抢劫,而是乞讨。望公子看在我们这些年迈老者的份上,赏口吃的吧。” 言罢,他忽然对着秦狄的方向跪了下来。 其他人见状,也都跪倒在地。 “船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秦狄询问,船家一路小跑来到二层客舱。 “这位客爷,他们确实不是水匪,而是这附近山里的农户,多以打猎为主。今年夏天,听说山中发现了铁矿,山就直接被权贵封了,他们也就失去了营生。” 听到这里,秦狄有些意外,这里竟然发现了铁矿?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擅自封山?” 秦狄怒了,真的怒了。 就算自己这个皇帝势力再小,京都百里还算是自己的地盘。如此明目张胆的封山,简直就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你,上船来。” 秦狄的手指向小船上的中年男子,返回对范老说道: “命船家靠岸停船,另外取百两银钱交给这些农户。” 范老去操办此事,上官云锦有些出神的看着秦狄。 外表儒雅,却又霸气侧露。有时语气冰冷,却又心怀善念。 一时间,上官云锦竟觉得,面前的男人竟让人捉摸不透。 “小人王二,多谢公子夫人仗义疏财,百两纹银,足够全村老少两年的花销了。” 王二上船第一件事,便是叩谢秦狄的大恩。 “平...水相逢,也算是缘分,快快请起。” 平身二字都到了嘴边,意识到有些不妥。秦狄急忙改口。还好掩饰的及时,并未引起上官云锦的注意。 不过王二嘴里一声夫人,喊得确实到位。 见上官云锦似乎要开口辩解,秦狄急忙上前,一把将他搀扶起来,插嘴说道: “天气逐渐寒冷,你们穿的却如此单薄,如何御寒。” 秦狄的话,成功将上官云锦想要说的话压了下去。 “不怕公子笑话,今日若没有公子与夫人慷慨相助,只怕明日全村六十余口,都要饿肚子。御寒,也要先填饱肚子才行。” 王二的话令秦狄很有感触,他绝对相信,面前的男人绝对没有夸张的意思。 倒是旁边的上官芸姐,柳眉微蹙。有心想要辩解,也知道,现在不合时宜。 “刚刚听说你们村子附近的山中发现铁矿,导致你们失去了生活根源,此事是真是假?” 听到秦狄询问,王二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长叹口气。 “唉,今年夏天,忽然来了一帮人,将我们附近山都看守起来,并且让我们禁止上山狩猎,还让我们搬家。” “我们祖祖辈辈在此地生活了几百年,要说搬家倒也不是不可,可是一文钱的补偿都没有,让我们搬去哪啊?” “后来过了三五天,官府的封山公文下来,明令禁止我们上山打猎,违令者就地砍头。” “官府的公文可有什么说头?总不能毫无由头的就封山吧!” 秦狄的询问,令王二脸上闪过阵阵无奈。 “公文上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山上所有东西都是皇帝的,没有皇帝的命令,谁也不能从山上拿走一草一木。” “昏君!当真是该死。” 上官云锦怒斥一声,惹得秦狄有苦难言。 自己刚刚继位,以前的事情,总不能全都扣在朕的头上吧。 不过也只能心里想想,嘴上却不能说出来。 “后来过了有一个月,晚上经常有马车在村子旁边路过,散落了一些很奇怪的黑石头。经过村子里的铁匠辨认,才知道山中有铁矿。” 王二说完这些,秦狄彻底懵了,扭头看向范老。 “这么说,是皇帝在这里挖铁矿?” 第67章 公道自在 秦狄彻底无语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手里有铁矿。 范老更是迷茫,这事从来没听说过。 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见多识广的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老奴觉得,应该是有人假借朝廷势力,投机取巧。或者说,有朝中大臣暗中勾结。” “这两种情况不就是一个意思吗?既然我们遇到了,不妨就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 “公子当真要去趟这浑水?” 面对范老的询问,秦狄暗道:这锅我觉不能背,再说了,那可是铁矿,铁矿啊。 心中所想,自然不能言明, “怎么能说是浑水呢,路不平众人踩,即便是皇帝,也要讲理吧!再者说了,若真是那昏君所为,我就更要管管了。” 秦狄故意在上官云锦面前,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别说,他这一套,在这个时代,很好使。 关键还是封建王朝的统治,让他们的想法很单一。 尤其是女人,与前世的女人相比,简直就是傻白甜和心机婊的对比。 “公子,您能施舍百两纹银,我们全村已经感激不尽,岂能让你再去犯险,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秦狄微微摇头,脸上闪过笑意,有些无奈,又有些寒意。 “此事不仅仅是为了你们,更是为了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话不多,却很有分量。 在场众人,无不惊讶。 凭一己之力,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其胸襟究竟有多宽阔。 上官云锦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回过神的时候,只觉得内心狂跳不止。 “你先到快船上等我,我安排一下,便下船寻你。” 将王二打发走后,秦狄看向几名锦衣卫。 “你们将货物运送到京都,自有人接应,多谢。” 虽说都是自己人,毕竟在上官云锦面前,还是需要做做样子。 叮嘱完锦衣卫,秦狄很是凝重的看向上官云锦。 “云锦姑娘,你可随船前往京都,在京都等我几日可好。” “秦公子高义,我和你一起去探查究竟,有我在,至少还可以保证你的性命无虞。” “这...” 她的话,正中下怀。秦狄却故作犹豫,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公子,还是让老奴与上官姑娘陪公子共同前往吧,多一个人便多了一份力,若公子有什么意外,老奴百年后如何向老爷交代。” 有了范老的助攻,秦狄也知道,不能太做作。 “唉...也罢!不过此行可能会有危险,都要格外小心。” 秦狄安排好一切后,三人从大船上下来。 王二将他们迎到船上,一声令下,快船飞速行驶。 三分钟后,快船驶入运河之流。 继续向前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左右,船停在了一个山坳中。 从船上下来,在做众人的簇拥之下,沿着山路继续走了几公里。 一个破败的村子,终于出现在眼前。 天色黑暗,无法看清村子到底有多大。 在火把的照耀下,只看到一间间用碎石堆砌的石屋,屋顶覆盖着稻草。 石屋低矮,只有一人多高。 “几位,里面请。” 王二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一处稍大些的院子里。 “王二,你们回来了!” 刚进入院子,迎面走来几人,头发花白,胡须凌乱,佝偻着腰。 “三爷爷,您看,咱们村子的人有救啦!” 王二上前两步,将包裹着百两白银的布袋打开。 看到里面的银元宝,为首的老头当即皱眉,脸上闪过阴沉。 “这么多的银钱,哪里来的!王二,你实话告诉我,你们此行是不是伤人性命了。” 不等王二回话,就见他手里的拐棍在地上用力一杵,继续说道: “我们是借财,不是劫财,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们快将这些银钱给人送回去!” “三爷爷,这些银钱不是我们抢来的,是这位公子好心施舍的。” 王二辩解的同时,抬手指向秦狄三人。 “老人家,这些钱,的确是我赠送的,还有这些粮食。” 当时秦狄特意将船上多余的半口袋粮食买了下来,让王二等人一并带了回来。 老头名叫张全三,排行老三,也是这个村子里年岁最大,威望最高的人。 张全三显然是见过世面的人,眼看秦狄穿着不凡,气宇轩昂,当即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多谢公子大恩,这些银钱可算救活了我们全村六十余口。老汉代表全村百姓,叩谢公子的大恩大德。” 张全三这么一跪,所有人也都跪了下来。 “诸位都起来吧,今天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替你们讨回公道。” 秦狄说话的时候,将张全三搀扶起来。 众人来到屋内落座,秦狄开门见山,直接询问起当地的具体情况。 直到他亲眼看到面前的铁矿残渣,秦狄的内心彻底怒了。 压制着内心怒火,秦狄面露凝重。 “范老,按照他们说的地点,连夜去探查一番,天亮前必须回来。” “还是我去吧。” 上官云锦上前一步,在她看来,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秦狄不会武功她是知道的,而范老又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总不能让他们之身去犯险。 由于范老隐藏实力,在她面前,只不过是一个老管家老仆役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任何气息。 见她自告奋勇,秦狄犹豫片刻,慢慢点头。 “也好,不过要格外小心,只要知道大概位置就行。如果可能的话,遇到这样的石头,最好可以带回一块。” 秦狄垫了垫手里的铁矿,还真有些分量。 “放心。” 上官云锦话不多说,转身离开。 带她离开半柱香的时间后,秦狄暗暗对范老使个眼神。 范老会意点头,尾随上官云锦而去。 上官云锦的武艺究竟多高,秦狄没有概念。 他只记得,范老好像说过,上官云锦打不过他。 更何况,如此美艳动人的女人。若是白白丢掉性命,岂不可惜。 两人先后离去,秦狄继续从张全三等人的口中了解情况。 深山老林中,一道靓丽身影快速闪过。 在她身后不远处,范老则不断暗暗点头。 对于上官云锦这样的年纪,能有如此高的修为,他很是欣赏。 遥想当年的自己,在这个岁数时,定然不会是上官云锦的对手。 想到这里,范老嘴角闪过笑意。 看来陛下的眼睛,果真有独特之处。 此女若成为皇妃,常伴陛下左右。那自己就会有更多的时间,组建锦衣卫。 第68章 深夜造访 东方天际绽放鱼肚白的那一刻,范老的身影出现在秦狄面前。 昏昏欲睡的秦狄,顿时来了精神。 “怎么样?” “确有此事。” 得到范老的回答,秦狄陷入沉思。 没多长时间,上官云锦的身影,也走了进来。 两人装作没事人一样,秦狄上前一步,迎了过去。 “云锦姑娘辛苦了,怎么样?” “此去往北二十余里,确实有人驻守,这是我悄悄潜入,拿回的一块石头。” 上官云锦将石头递给秦狄。 秦狄虽然不懂,但作为重生者,还是一眼看出石头的含铁成分。 “如此说来,真的有人假借朝廷名义,再次开采铁矿!” “有官军驻守,怎么会是假借朝廷的名义呢!依我看,就是昏君所为。” 秦狄暗暗撇嘴,真不知道她怎么就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成见。 就算是昏君,开采铁矿这事也是先帝所为,跟朕有什么关系。 心里埋怨着,嘴上还要附和她说的话。 “我觉得此事并非新帝所为,你想想,按照时间推算,这里开除时,他还没有继位,而且据我所知,皇族手中,似乎并没有任何矿产资源。”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和皇家有往来?” 上官云锦的询问入耳,秦狄咂咂嘴。 “实不相瞒,我船上运送的货物便是铁器,之所以送到京都,也正是要贩卖给朝廷。” “若皇帝手中真掌握着铁矿,又何必买我的铁器,岂不是多此一举。” “你在与皇家做生意?” 觉察她的语气中,多少透露出些冰冷。 秦狄当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故意浮现一抹冷笑。 “哼,皇族又有何惧,不过是凭借身份高贵,搜刮百姓钱财。我就是要狠狠宰他们一笔,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上官云锦的语气瞬间缓和许多,想到昨晚秦狄直接拿出百两银钱赠与王二等人,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不然我还能怎么想,云锦姑娘该不会以为我要讨好皇室吧!” 秦狄明知故问,脸上却装作极其无辜的样子。 “放心好了,我秦狄对天发誓。如果现在的皇帝真的昏聩无能,置百姓生死不顾。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会亲手取了昏君头颅。” “若有违誓言,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听到秦狄誓言,上官云锦不疑有他,当即点头,面露凝重。 “我相信你。” 这里的情况探查清楚后,三人经过短暂商议,决定先到京都。 此地距离京都百里,也不知道范老从哪弄来辆简陋驴车,没有车棚,只是光秃秃的平板车。 范老驾辕,秦狄与上官云锦相对而坐。 一路无话,抵达到京都之时,夜色以晚。 范老直接将驴车驱赶到内城较为偏僻的一条街道,在一处小院前,停了下来。 “公子,到家了。” “颠簸一路,还真有些累。” 秦狄从车上跳下,舒展着筋骨的同时,询问的眼神看向范老。 似乎在询问他:这什么地方。 “上官姑娘,我家公子的产业并不在此,所以京都只有个寒酸住处,姑娘莫要嫌弃。” 范老主动开口,见解回应着秦狄询问。 “即便是山村荒野也无妨,更何况我看这里很幽静。” 说话间几人进入院子,秦狄扫了一眼,确实不大。 这是一套很标准的四合院,除了正房外,左右东西厢房。院子里一颗参天梧桐,此时已经变得光秃。 来到正厅内,里面只有桌椅板凳,没有任何多余装饰,看起来确实有些寒酸。 “我也不是经常在京都,所以寒酸了些。我明日再去置办些家具,今日就委屈云锦姑娘将就一晚了。” 秦狄虽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过有了范老的话,他已经理直气壮的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 “只是暂时留在此地,这样已经很好,不必在置办了。” “那好,云锦姑娘这几日就暂时住在这里,我还需要去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秦狄带着老范离开。 看到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上官云锦的内心,竟然涌现了些许失落。 “去陈府。” “诺。” 范老扬起驴鞭,伴随着嘴里一声“驾”,嘎达嘎达的驴蹄声,在街道上响起。 “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得到消息的陈松,一路小跑到院子里,迎接秦狄。 “免礼,即刻派人将魏征叫来。” “诺!” 见秦狄面色凝重,陈松就知道一定有事,丝毫不敢怠慢。 “陛下请到书房用茶。” 陈松将奴仆遣散,带着秦狄来到书房。 一盏香茶送上,陈松看看范老,在看看秦狄。 “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面对陈松的询问,秦狄面色阴沉似水。 “京都南行百里的五柳镇你可知道?” “五柳镇?似有耳闻,好像是在运河沿岸,且地处山区。” 陈松很是谨慎,对于五柳镇这个地方,他并未去过,只是了解过其大概位置。 “没错,那你可知,朕此行在五柳镇发现了什么?” “陛下去了五柳镇?我记得此地人烟稀少,山高林密,除了猛兽,似乎没什么独特的地方。” 陈松的脑袋里,极力搜索着与五柳镇相关的信息,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朕即刻命你密查五柳镇。” 见皇帝语气坚决,陈松不敢怠慢。领命后,即刻派心腹之人前去暗查。 待他将这一切安排好,魏征也火急火燎的赶到陈府。 “陈相,陛下可在你府内?”两人见面,魏征已顾不得寒暄,开门见山的询问:“深夜召我前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陛下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但却什么都没说,魏相心里要有准备啊!” 面对陈松的叮嘱,魏征眉头微微动了动。 两人一同来到书房,此时秦狄手中正拿着一本书,见到两人进来,随手放在一侧。 行了君臣之礼后,秦狄犀利眼神在两人脸上扫过。 见两人神情自若,秦狄缓缓吸口气。 “你们仔细回忆,自五月开始,朝廷可有关于五柳镇的公文发出?” 闻听此言,两人都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思索起来。 “陛下恕罪,先帝再世之时,微臣只负责统领武将,对于文臣的事情,从来不过问。” “你倒是安分守己,魏大人,你呢?” 秦狄狠狠瞪了陈松一眼,目光看向了魏征。 “回陛下,微臣曾在宫中任职时,就是负责整理先帝下发的圣谕,臣确信,先帝并未提及过五柳镇。” 魏征说的还算委婉,靖远帝能不能知道五柳镇都是回事。 “敢问陛下,五柳镇究竟有何玄机?” 听到魏征的询问,秦狄深邃眼眸中闪露寒意。 第69章 皇后叫你去撸串 “陈松,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五柳镇有什么?” 秦狄冷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径直来到两人面前。 “哼!朕也想知道!” 说完,秦狄扬长而去。 “臣恭送陛下。” 待到秦狄的身影彻底消失,两人才从地上爬起。 “陈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五柳镇是什么地方?” 魏征有些迷茫,火急火燎的从被窝里钻出来,结果刚到这里,就是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陈松无奈的摇头,既然陛下让魏征前来,言外之意便是让两人督办此事。 “君上的心思,也不是你我能够揣摩的,不过我已经派人前去密查了,明日应该会有结果。” “但愿如此吧。” 另一边的秦狄,回到宫中时,已经半夜。 径直来到永寿宫,早有宫女前去禀告。 本已入睡的苏雨晴,硬是被人唤醒,还未来得及梳妆,秦狄已经跨步进入屋内。 “臣妾参见陛下。” 见到秦狄,苏雨晴急忙请安。 “皇后免礼,都退下吧。” 秦狄挥手,示意婢女退下,将苏雨晴搀扶起来。 听到秦狄的称呼,苏雨晴总觉得怪怪的。 皇后,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 “谢陛下,陛下何时回宫的呢?怎么不命人通知臣妾,臣妾也好提前梳妆等陛下。” 秦狄不在的这几天,李才已经派人前来,将后宫内的各种规矩都为她讲述了一遍。 “皇后天生丽质,根本就无须梳妆,朕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说话时,秦狄一把拽住了苏雨晴的手腕,轻轻一拽,将她拽在腿上,顺势抱在怀里。 “陛下,腿上的伤。” 苏雨晴欲起身,却被秦狄死死搂住,大手直接伸向裙摆。 “伤早就好了,快让朕好好抱抱你。” 秦狄一个公主抱,将苏雨晴抱起,大步走向龙床。 幔帐落下,秦狄犹如一头猛兽,紧紧盯着面前酥胸。 苏雨晴感受着他炙热的目光,美眸微闭。 得到她的默许,秦狄附身,幔帐的喘息开始变得急促起来。 翌日。 秦狄从床上醒来时,苏雨晴正向个猫咪一样,躺在怀中。 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正在看着秦狄。 “陛下,醒啦。” 看到秦狄睁开眼睛,苏雨晴反倒有些害羞。 毕竟一丝不挂的样子,昨晚彻底被他看个精光。 “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夫君。” 秦狄的手很自然的将她搂在怀里。 “嗯...这...好吧!” 感受着秦狄不安份的手,苏雨晴别无选择,急忙答应了下来。 即便如此,秦狄也并未收手。 “陛下,龙体要紧。” 苏雨晴微微挣扎,却无济于事,只好找了个借口。 “对呀,龙体要紧,乖老婆没感觉到吗?” 说着,秦狄微微用力,将苏雨晴的身躯,抱到了自己身上。 “什么老婆婆,臣妾才不老。” 回想到昨晚秦狄这样称呼自己时,苏雨晴白皙脸颊再次变得通红。 看她害羞模样,秦狄的兽欲,再次爆发。 直到最后苏雨晴彻底瘫在床上时,秦狄的欲望依旧没有宣泄。 对于他超强的体力,苏雨晴甚至有些害怕。 “陛下,臣妾实在不行了。要不...陛下去玉宸宫吧!” 不说还好,她的话,直接为秦狄打开了一扇大门。 不过秦狄也知道,这样的事情,要循序渐进,不然她肯定无法接受。 离开永寿宫,秦狄直奔延禧殿。 整整一天,秦狄都留在了这里。 直到傍晚时分,陈松与魏征的出现,才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查到了些什么?” 不用猜秦狄也知道,陈松一定是已经有了结果。 “回陛下,五柳镇的山中,藏有铁矿。这是带回的矿石,臣已命人勘验,其中的含铁量极高。” 李才接过陈松手里的矿石,小心翼翼送到秦狄面前。 他只是扫了一眼,就可以断定,面前的矿石和上官云锦带回的矿石,完全一致。 “可知是何人开采?” 对于那里有铁矿,秦狄一点都不好奇。相对而言,他现在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捣鬼。 “臣已查明,负责开采铁矿的是门阀王家,家主为王志远。” “门阀王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祸害朕的江山,黑锅还甩给朕背,当真是可恶之极!” “魏征,你可查到了关于五柳镇的公文吗?” “陛下,臣查阅了近一年的公文往来,只有王源的一份公文中提及了五柳镇,时间在今年六月初。” “哼,王源,王志远。好啊,不愧是亲戚。” 秦狄冷笑一声,眼神透露着一股杀气。 “陛下,可要给王家些警示?” 觉察到秦狄眼眸中的杀气,陈松竟然还有些兴奋。 “警示?可笑,朕用得着看门阀的脸色嘛!” “传朕旨意,十日后,召集门阀八家代表进京朝见。” 以往的八大门阀,在秦狄口中却变成了门阀代表。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陛下,可要臣提前做些准备?” 对于掌控大汉的这八家财团,陈松早就想收拾。只不过当时的靖远帝,瞻前顾后,远没有秦狄的这份魄力。 秦狄:“哼,对付他们还需提前准备,小题大做了!” 陈松:“陛下乃真龙天子,多谋善断。臣乃一介武夫,头脑简单。” 秦狄:“得了,朕没工夫听你吹捧。魏征,朕让你准备的招募与科举之事,你准备的如何了?” 魏征:“回陛下,招募馆已经落成,随时可投入使用。科举之事已经初拟完毕,只等陛下过目。” 说着,魏征从袖筒里抽出奏章,捧在手中。 李才上前,将奏章呈送到秦狄面前。 “三年考一次,时间上朕等不及。改为每年的四五月份举行科考,此事由你直接负责,无需再次上奏,直接通知各州府。” 魏征忽然跪倒在地,瞬间变得老泪纵横。 “陛下真乃千古明君,臣代天下的寒门士子,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君也好,昏君也罢,还是留给后人评说吧。招贤馆明日正式启用,任何言论,都不得横加阻拦。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两人离去,秦狄拿起桌上的矿石,仔细打量起来。 “陛下,皇后娘娘派人来请您,说您要是得闲,请您去玉宸宫撸串!” “撸串?” 秦狄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李才点头,他有些狐疑的站起身,实在想不通,皇宫内谁会制作羊肉串。 “走,去看看。” 第70章 有点虚 “哪来这么大烟,该不会走水了吧!” 刚到玉宸宫外,秦狄就看到围墙上飘出一阵白烟。 “陛下,怕是皇后与穆娘娘在为陛下准备烤串吧!” “烤串?烤羊肉串?她们能有这手艺?” 说话间,秦狄已经来到玉宸宫后面的小花园。 凉亭内,几个宫女在旁边伺候着。 苏雨晴与穆静雪两人蹲在地上,此时一人拿着扇子扇风,另一人正在往临时搭建的火炉内加碳。 看着滚滚白烟涌起,秦狄一路小跑了过去。 “哎呦,我的两个小祖宗,你们这是要将朕的皇宫给点了啊!” “见过陛下!” “都平身,还是朕来吧。” 秦狄看着两人眼睛里被熏出的眼泪,一把夺过苏雨晴手里的火钳,将火炉内堆积在一起的木炭分散。 “木炭堆积在一起,不容易点燃,要分散一些才可以。” “雪儿,将扇子给朕,你们歇会。” “陛下。” 穆静雪与苏雨晴相处几天,两人的关系已经变得很好。 倒是与秦狄几日不见,多少显得有些拘谨。 接过穆静雪里的扇子,秦狄自顾自的开始点燃木炭。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浓烟消散,黑色的木炭散发着红光。 “还是陛下厉害,半柱香的功夫,就将木炭引燃。” 苏雨晴见浓烟消散,顿时喜笑颜开。 “怎么忽然想烤串了呢?怎么不提前和朕说,朕来安排啊?” 面对秦狄的询问,苏雨晴有些委屈的说道:“还不是想给陛下个惊喜,谁能想到,这么难。” “哈哈,晴儿做的已经很好了,只见过一次,就已经完美复刻出来了,值得表扬。” 虽有些委屈,此时被秦狄当众夸赞,依旧有些害羞。 “你们旁边歇息一会,马上就好。” 秦狄招招手,春桃端着盘子里的羊肉串,很是恭敬的跪在一侧。 “你也起来吧,放地上就行。” “诺。” 春桃很是拘谨,自从她知道秦狄是皇帝,一直都很谨慎,更是时刻担心秦狄会翻旧账。 还别说,到底还是皇宫里的能工巧匠多。羊肉串的制作工艺,已经和前世没有区别了。 秦狄熟练的烤着串,嘴里和两人闲聊着,气氛很快就变得轻松起来。 一国之君,身穿龙袍,坐在火炉前烤串。 两个绝色美女,坐着小板凳,一左一右的围在秦狄两侧。 阵阵香气飘出,所有闻到味道的人,都忍不住吞咽起口水。 浩瀚星河当空时,众人酒足饭饱。 连同玉宸宫的婢女,都跟着一饱口福。 在她们看来,能够吃到皇帝亲自烤的肉串,这绝对是莫大荣耀。 “陛下,天色以晚,臣妾告退。” 苏雨晴很识趣的想要离开,想到秦狄昨晚的摧残,她不怀好意的看了看穆静雪。 秦狄又岂能不知她的用意,所以对于她想走的要求,也只是微微挽留了一下。 目送苏雨晴离开,秦狄伸个懒腰,嘴里打出个哈欠。 今天虽然没做什么体力活,但是用脑过度,还真有些累。 眼看秦狄就要进屋,范老稍作沉吟,还是开口询问道:“陛下,老奴要不要去小院那边一趟。” “嘶...卧槽,朕给忘了。” 闻言,秦狄倒吸口气,转身看向旁边的穆静雪。 “雪儿,朕还有件事需要处理,你先歇息,朕晚点过来。” 听到秦狄的话,穆静雪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却还是笑着点头。 “陛下国事繁忙,臣妾理解。” “雪儿最乖了。” 秦狄说着话的同时,忽然在穆静雪的唇间亲了一口。 “好了,朕先走了。” 大庭广众之下,被当众索吻。而且这么多宫女看着,穆静雪的脸上瞬间变得火辣起来。 “娘娘,陛下已经走了。” 良久,经过婢女的提醒,穆静雪才回过神,咬着红唇,就跑进了屋内。 另一边的秦狄,急忙命人准备了些应用之物,顺便让御膳房准备了几个菜。 将这一切准备好后,秦狄也换好了便装。 为了不引人怀疑,范老特意驾车从运送杂物的宫门离开。 其实这所小院,是范老前几年买下的私产,与皇宫之一墙之隔。 自从担任秦狄的护卫开始,这里基本就荒废了下来。 从宫门到小院,没多远的路。几分钟的功夫,马车便停在了门口。 轻叩院门,里面传来一阵轻盈脚步声。 “吱呀。” 门应声而开。 高挑倩影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窈窕。一袭白裙配上精致脸颊上微微闪露的笑意,更是增添了几分仙气。 “秦公子,你来了。” 悦耳声音传来,秦狄缓缓心神,面露歉意。 “云锦姑娘,实在抱歉,今日琐事缠身,才得以脱身。不周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秦公子无须自责,云锦早已习惯了孤身生活,公子请。” 说话间,两人来到厅堂,秦狄将手中食盒放置于桌上,将里面的精致佳肴端出。 “晚饭还没吃吧?我来这里的路上,路过一家酒店,顺便为你要了两个菜,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已经吃过了,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傻傻的让自己饿肚子。” 听到上官云锦的话,秦狄顿时感觉两人直接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傻的人是我,昨天忘记了为你准备些食物。不过今天我可没忘记,全都给你带来了。” “哎呦,还是忘了件事,忘记带厨子来了!” 秦狄的话,彻底将她逗笑了。 “放心吧,我会做饭。” “失敬,原来你还是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绝代美女。” 这样的夸赞,若是换做其他男人,上官云锦的剑可能早就出鞘。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话。上官云锦不仅没有丝毫愤怒,反而内心还有些窃喜。 见她失神,秦狄也觉得刚刚的话有些不妥。 这个时期的女人,不一定能接受这样的玩笑。 “我的意思是说,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 说完这句话,想想似乎也妥。 这可是一个看看胳膊,就能将女人娶回家的时代。 正在他琢磨如何措辞解释时,却听上官云锦不紧不慢的说道:“好啊!” 两个字,语气不轻不重,语速不快不慢,在秦狄耳中,却另有一番滋味。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明天中午吧。”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秦狄很心虚。在旁边的范老,都忍不住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陛下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好色。 不过话又说回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 想到这里,范老不由皱眉,暗自打量着秦狄的身板。 长此下去,陛下的肾,可能会有点虚。 第71章 实现小目标 在小院内待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见天色已晚,秦狄起身告辞。 来到玉宸宫时,已经将近凌晨。穆静雪此时尚未安歇,坐在桌前,一只手倚着脸颊,昏昏欲睡。 看着她的背影,秦狄蹑足潜踪的走过去,穆静雪竟没有丝毫察觉。 直到秦狄的大手,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 昏昏欲睡的穆静雪在惊呼中慌乱扭头,心瞬间就提到了喉咙。 见身后的男人是秦狄,慌张的起身想要施礼。 见穆静雪花容失色的样子,秦狄内心忽然有些心痛。 关于她在太子府的经历,这段时间听老范提起过。 “陛下,臣妾见过陛下。” “雪儿,别动,让朕好好抱抱你。” 秦狄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双手环抱着她的柳腰。 “朕是不是吓到你了。” “回...回陛下,没...没有。” 被秦狄搂住,穆静雪不由的紧张起来。 虽然已经做了几年的太子妃,却也是在前几日才真正成为他人之妻。 “朕知道,以前你受了很多委屈。今后这里便是你的家,没人敢再那样对待我的雪儿,你才是这里的主人。” 闻听此言,穆静雪柔情的看向秦狄。见他眉宇间的坚毅神色,点点头,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四目对视,秦狄慢慢凑了过去。 双唇接触,一股温热传来,刺激着他内心的欲望。 随着长裙剥落,白皙娇躯慢慢呈现眼前。 “雪儿,你真美。” “臣妾此生,都属于陛下。” “让朕好好宠爱你。” 宠爱两字一出,穆静雪贝齿轻咬红唇,含情脉脉的点点头。 粗糙的大手在水嫩肌肤滑动,喘息声开始在屋内回荡。 一夜的翻云覆雨,秦狄却是酣畅淋漓。 翌日清晨。 秦狄从床上爬起来时,穆静雪端着一碗莲子羹,在床边候着。 “雪儿怎么这么早,不在多睡会吗?” 看到面前的女人,秦狄面露笑意,忍不住伸手,在她白皙脸颊轻轻捏了一把。 “臣妾担心陛下会饿,特意提前准备了莲子羹。” “那么多的御厨,以后这样的事情让他们去做就好了。朕可不想让爱妃变成黄脸婆。” 秦狄的宠溺之言,令穆静雪心中一暖。 “为陛下做任何事情,臣妾都心甘情愿。” “嘿嘿,那就解锁个新姿势好了。” 穆静雪的脸上,瞬间变得通红。 昨晚在秦狄的摆弄下,她已经解锁了最少三个新姿势。 见她娇羞模样,秦狄的心里再次泛起兽欲。 趴在床上的秦狄,轻轻凑到美人耳边。 “雪儿妹妹也饿了吧,嘿嘿,朕也有东西给你吃!” 日晒三竿时,秦狄离开了玉宸宫。 换好一身便衣,与范老悄悄出宫。 朝房内,魏征眉头紧锁,一脸无奈的看着面前的陈松。 “陈相,你倒是也想想办法呀!陛下登基这么久,从未上过朝,甚至很多朝臣,都不知道陛下龙颜。” “呵呵,魏相,皇帝还年轻,更何况流落在外多年,难免贪玩好动。你让陛下整天关在宫内,一时间肯定难以适应。更何况有魏相坐镇,出不了乱子。” 陈松对此不以为意,其实早在秦狄登基后,就透露过他的计划。 “陛下乃九五之尊,大汉之主。整日往返于市井,成何体统。” 见魏征忿忿不平,陈松宽慰道:“魏相,其实这也是好事,这样陛下便可以了解民间疾控,百姓所想。” “魏相不妨回忆回忆,陛下虽继位不久,也从未早朝。但我大汉的国库却变得充盈起来,远的不说,就前几日陛下仁政,减免百姓赋税,这不正是陛下在民间感悟的心得嘛!” 魏征抬手,缕缕胡须,沉吟片刻,点点头。 “如此说来,倒也有几分道理。” “所以啊,魏相无须多心,你我只要尽心尽力的做好陛下交代的事情。相信用不了几年,陛下便会带领我大汉臣民,便可迎来一个鼎盛时期。” “唉,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闲谈之际,秦狄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小院内。 干净整洁的小院,显然是经过了上官云锦的收拾。 由于昨晚来时已是深夜,秦狄并未注意。 就连昨晚才送来的那些生活用具,都已经被摆放整齐。 “你真是心灵手巧啊,经过你的一番收拾,真有几分家的味道了。” 秦狄的眼睛在屋内扫过,房子不大,却很整齐。 屋内弥漫着一股香气,瞬间让他有了一种温馨感觉。 看着面前女人,恍惚间,竟有一种想久居于此的念头。 “公子今日没有生意上的事情需要处理吗?” 对秦狄的夸赞,上官云锦脸上浮现笑意。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如此亲近。 “生意没有做完的时候,今天我可是前来履约的,要厚着脸皮,尝尝你的手艺。” “好啊,只要你不怕我在饭菜里下毒就行。” 见她嫣然一笑,秦狄的心都快化了。 “只要是你做的,即便亲眼看到你下毒,我也会食之干饴。” “呵呵,放心吧,有我在怎么能让你死呢…我的意思是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 上官云锦的话说到一半,觉得有些不妥。 她虽为江湖人,一些繁文缛节可以无视,但说到底,她还是个封建社会的普通女人。 有些话,她不能说的过于直白,更不能表现的轻浮。三从四德的观念,多少还是有点。 “理解,等我死的时候你转过身就好了。” 秦狄开玩笑的说着,紧随她的背影,来到厨房。 “我来帮你!” “古语有云:君子远庖厨!你还是在好好想想,如何刺杀昏君吧!” 上官云锦的话似乎提醒了他,自己身上还有使命。 糊弄她几天还行,时间长了也交代不过去啊。更何况女人的脸,说翻就翻,这可都是前世的宝贵经验。 想到前世,秦狄无奈的摇摇头。 失败的婚姻,失败的事业。三十好几的人,一事无成,最后好好的一个人,落得个支离破碎的下场。 轻轻叹口气,将前世的烦恼抛开。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至少现在的他,贵为天子。 虽然手中权利暂时不大,并不意味着此时的他,没有野心。 俗话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初到这世界,秦狄的追求也不高。 有个这样的小院,做个小本买卖。娶上一两个媳妇,手里有俩富裕钱。 现在想想,卧槽,当时的小目标这不都已经实现了。 第72章 招贤阁 历史发展原因,这个时代的大部分人做饭,都以煮,煎,烤为主。 普通百姓的厨具除了筷子,多以石器为主。火堆上架起一块石板,可以用来将肉煎熟。 是煎也对,说烤也没错。 那些青铜器皿的厨具,只会出现在富贵人家里。 很不幸,范老也算富贵,但他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里的厨房还会有做饭的这天。 炊烟升起,房间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陛下,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否。” “说吧。” 秦狄端起面前茶杯,轻抿一口。 “经过臣近几日密访,上官姑娘在江湖中的地方,似乎不一般。” “不一般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秦狄眉毛微挑,看向范老。 “江湖中的后起之秀,颇负盛名。” “陛下若想掌控江湖,或许上官姑娘可以......” 范老话还没说完,却见秦狄微微摇头。 “男人的事情,就要男人去做。” 两人这边讨论着其他事情,另一边的上官云锦总算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看着摆在面前的食物,秦狄似乎是看到了前世的东北乱炖。 味道还不错,就是卖相极其一般。 毕竟是自己挖的坑,最终还是自己扛下所有。 在上官云锦的注视下,秦狄吃的那叫一个饱。可以说这是他重生后,吃的最饱的一次。 “听说京都有个招贤馆,我们一会去看看如何?” 秦狄话音刚落,便注意到上官云锦的眼眸中闪过惊喜。 “招贤馆一定有很多的文人雅士吧,谈诗论赋,你们文人的聚集地。” “云锦姑娘对诗词也有所研究?” 听到秦狄询问,上官云锦脸上闪过惆怅。 “年幼时也曾跟随父亲学过些诗词,附庸风雅而已。” “原来你也是书香门第?” “算是吧,不过在我八岁那年,父母双双离世,此后便留我一人于世。” 见她有些幽怨,秦狄也不好继续追问。 “无妨,现在有我,以后你不会孤单了。” 在上官云锦的耳中,秦狄的话,算是赤裸裸的表白。 心头一震,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公子不是想去招贤馆看看吗,要不要老奴备车。” 到底还是范老,见过识广。觉察到上官云锦脸上的异常,嘴上见缝插针,将话题扭转了过来。 “不如我们溜达溜达,也好感受一下京都的繁华,如何?” 说是溜达,秦狄只是想单纯溜溜食,消化消化。 在范老这个电灯泡的跟随下,两人感受着京都的繁华喧闹。 “公子,前面便是招贤馆。”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前面不远处的一栋三层楼焕然一新。门口人来人往,多以青年才俊为主。 “人似乎还不少,看来有点意思?” 秦狄口中感叹一声,脚下迈步,直接走向招贤阁。 对于招贤阁的构思,也是他从前世的历史中得到的启发。 既然老天给了自己一个创造辉煌的机会,何不纵情! 跨步进入大厅,中间便是一个类似戏台的结构。整个房子的构造呈“井”字行,围绕高台摆着十几张桌子,此刻已经人满为患。 “想不到京都的文人雅士,竟如此之多。” 上官云锦微微感叹着。 “大汉还是有些国力的,我们去楼上看看吧。” 三人来到楼上,由于一楼到三楼是挑空,所以在围绕天井的位置,摆放着一排排的桌椅。 二楼的人也着实不少,扫视一圈后,并无空位。三人来到三楼。 三楼的构造与二楼无异,不过相对来说人就少了些。 由于一楼大厅的高台上有人正在高谈阔论,一二楼观看是最佳位置,所有人聚集的比较多。 “这里倒是挺新颖。” 秦狄找了个位置做了下来,即刻便有伙计端着茶壶走了过来。 为三人倒上三盏香茶,另有人端来两盘糕点,放在桌上。 “这位伙计,这些东西,不是我们要的吧!” 秦狄嘴角悄悄闪过狡黠,询问着招贤阁里的伙计。 “这位公子还不知道吧!招贤阁内提供的茶水和糕点,均是分为不取。” “分文不取?这就奇怪了。那你们怎么赚钱,如此多的文人雅士,恐怕每日的茶水支出都需要不少钱吧!难不成这招贤馆,还是王公贵胄开创的?” “嘿嘿,公子怕是外地来的吧,还真让你说对了,这招贤馆就是当今陛下创办。目的就是招揽天下有贤能的人。” “不论出是王公贵胄,还是寒门士子。只要有才,有德,有贤,都可来招贤馆一试。只要有真才实学,即便被淘汰下来,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纹银三十两,皇帝赏的!” 伙计说到最后,嗓门明显高了。 听了他的解释,秦狄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可是我听说当今陛下的名声似乎不太好啊!” 秦狄暗有所指,并没有将话说的太清楚。 “呦,这位公子,说归说,做归做。您要是不信,可以从一楼找考官,咱一关一关的考上来。若公子有才学,说不定可以得个一官半职。即便被淘汰,最后还能拿的三十两的赏钱。到时候陛下到底如何,钱拿在手中,您不就清楚了。” “多谢指点。” “得嘞,您几位喝着,有事您招呼!” 说着伙计离去,秦狄面露凝重,看向上官云锦。 “此事你觉得是真是假?” “难道公子想去试试吗?” 上官云锦并没有直接回答秦狄,因为在他与伙计聊天时,她已经看到有人拿着三锭银元宝,从四楼的楼梯上走下。 “呵呵,下面人才济济,想必也不差我一个。更不能因此,误了咱们的大事。” 秦狄说完这些,上官云锦却若有所思。 来到招贤阁的时间不长,却已经听到不少人在称赞皇帝是奇才,大才,得到明君。 即便她也知道,这可能是皇帝收买士子之心的一种手段。 尤其是在前往招贤阁的路上,她亲眼见到了朝廷张贴的公文,减免百姓一年赋税。 京都街道更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景象,至于皇帝到底是不是昏君,一时间她心里也拿捏不准。 就在她失神之际,一楼大厅的门口,闯入一人。 第73章 要这铁棒有何用 门口进来的人是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身穿一件原是深蓝的衣服,由于洗的次数太多,深蓝变成了浅蓝。 七八个补丁分布在不同位置,五颜六色的补丁,格外扎眼,衣服还算干净。 头发浓密,高挽在头顶。浓眉大眼,嘴唇有些微厚。皮肤黝黑,不过脸上稚气未退。 少年一个箭步,从门口直接跃到台上。手中一根铁棍,已经被他盘的光亮四溢。 铁棒在木板上一杵,一声沉闷的响声惊动了招贤馆里的所有人。 居高临下望去,看到他手里铁棍,秦狄脑袋里竟然浮现出了孙悟空手里的金箍棒。 “这位小哥,这里是招贤馆,不是比武场,这是怎么个意思?” 伙计看到突然出现在台上的少年,急忙上前询问。 “招贤馆,难道只招文贤,不招武贤吗?” 少年的话,令伙计哑口无言,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闻听此言,秦狄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 对呀,只想着招募贤才,却忘记了文武之分。 文人固然重要,但想开疆扩土,维稳安宁,武将也是必不可少。 “此子年纪虽小,倒也有些勇气。” 秦狄话音刚落,就听上官云锦言道: “有些武术功底,但不多,只有一身蛮力。” 听着她的话,秦狄扭头,看向范老,见范老点头后,他的目光再次看向楼下的少年。 “这个小哥,实在抱歉,招贤馆目前还没有招收武贤的计划。不过你提出的想法,我会尽快上奏,三日之内,必会给你个回复,如何?” 说话之人,是招贤馆的考核管事。 他也只是奉命行事,没想到上任第一天,便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三日?等不了那么久,现在就要结果。若没结果,那就拿三十两银子给我,否则小爷今天就将这里砸得稀巴烂。” 说完,手中铁棍用力在脚下一杵。 嘡啷一声,木板硬生生的被铁棍砸出个洞。 “力拔山河气盖世,是个人才。” 秦狄也知道,战场不同于江湖。 此子气力异于常人,仅是那根一人多高的铁棍,恐怕这里的文人没谁能拿得起来。若好好培养,说不定将会是疆场中的一员虎将。 秦狄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楚的从三楼传到一楼。 少年仰头看去,此时的秦狄也正在看着他。 “你可敢来与我较量较量。” “放肆,这里是陛下亲设的招贤馆。敢在这里闹事,你不要命了!若你现在速速退去,此事我可以免去你的罪责。” 听到少年向招贤馆内的文人发起挑衅,管事皱眉。 招贤馆投入使用的第一天,绝对不能有意外发生,否则自己的脑袋,怕是直接就搬家了。 “什么人啊,好赖话都听不出来。走,下去看看!” 秦狄暗暗摇头,看来很有必要在这个世界里,普及一下九年义务教育。 很快,三人来到一楼大厅。 “可敢与我一战!” 看到秦狄出现在楼梯口,少年紧了紧手里铁棍,双眼紧紧盯着他。 围观在台下的人,不约而同的为他们让开一条路。 “我是个文人,你没看出来吗?若你对谈诗论词,定国安邦有兴趣,我倒是可以和你比上一比。” 秦狄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着。 “那些我不会,只比武艺。你身边的人既然带了兵刃,又岂能说你是文人。” 少年的眼睛看向了上官云锦,眼眸中充满挑衅。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带个女护卫,孬种。” 他的话,成功激怒了招贤馆的管事和上官云锦。 “放肆,若你在冥顽不灵,休怪我不客气。来人,将他拿下,关押起来。” 主事的话音刚落,八个持刀公差蜂拥上台,将他团团围住。 “我看你们谁敢!” 少年怒吼一声,挥舞起手中铁棍,拉开架势。 “我若是将他们八人打败,你给我三十两银子,我任凭你发落,如何?” 听到这里,秦狄总算明白了。这小子,就是奔着三十两银钱而来。 “胡言乱语,拿下。” 管事一声令下,公差便要上前。 “且慢!” 关键时候,秦狄高呼一声。 朕的招贤馆,岂能让你给我砸了。修缮是小,丢人才是大事。 当即努努嘴,范老从怀中掏出三十两纹银。 “我这里有三十两,拿着它,离开这里。” “你是在施舍我?” 少年拎着铁棍,从台上跳下,横眉竖目的瞪着秦狄。 “我娘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应顶天立地存活于世,不受...不受要来的东西吃。” 前两句后听起来倒还有些骨气,只是最后这句话,直接将秦狄逗笑。 “那叫不受嗟来之食。” “对,男子汉大丈夫,不受嗟来之食。” “既如此,你今日之举为何横行霸道,在招贤馆内如此放肆!难道你娘没有教导你,做人不能恃强凌弱!” “你敢说我娘。” 少年上前,刚要伸手抓住秦狄的衣服,被上官云锦的手,及时阻拦。 脚下退后两步,面露诧异的看向面前女人。 “我打赢他,三十两银子归我。” 看他抬手指向上官云锦,秦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闪过怒意。 “放心,他不是对手。” 在上官云锦眼中,少年虽有些功底,不过是凭借着一股蛮力。 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秦狄也不好在阻拦,缓缓点头:“此地狭窄,还是去外面吧!” 说话间,众人来到招贤馆门前的空地上。少年立于场中,紧握手中铁棍。 上官云锦脚步轻盈,在距离少年五米开外的位置停了下来。 “范老,你觉得如何?” “公子放心,此子不是上官姑娘的对手。” 得到范老的肯定回答,秦狄微微点头。 见面前女人迟迟不动,少年逐渐失去耐心。 嘴里大喝一声,整个人凌空跃起,挥舞着手中铁棍,迎面砸了过去。 寒风凌冽,上官云锦无奈的摇摇头,只是一个侧身,铁棍狠狠砸在地面,激起尘土飞扬。 “好大的气力。” “这么重的铁棍,真是威风凛凛。” “女子好像是个高手,身法真是灵活!” “堂堂七尺男儿,竟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随着地上被砸出个坑,围观人群中发出阵阵感叹。 同时,还有阵阵嘲讽。 第74章 物理降温 几个回合下来,手中铁棍甩动速度越来越快。 呼呼风声传来,秦狄忍不住倒吸口气。 这要是被砸在身上,必死无疑啊!即便不死,也会落得个骨断筋折。 好在上官云锦身轻如燕,灵巧躲避着铁棍攻击。 又是几个照面,少年依旧毫无进展,脸上的汗珠开始滴落。 上官云锦见状,嘴角闪过轻笑。 身体凌空跃起,旋转两圈后,直接站在少年肩头。 紧接着,她双脚发力。 整个人向后飞去的同时,少年脚下一个趔趄,手中铁棍掉落在地。脚下向前冲了几步后,直接跪在秦狄面前。 少年呆呆愣在原地,并没有起来的意思。 表情呆滞,双眼空洞的看向前方。眼眸间,泛起一股泪花。 随着脑门汗珠的滴落,泪花也从脸颊上滑落。 这一幕,令秦狄不由皱眉。 “看你也是七尺男儿,输就输了,竟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起来。若是这点挫折都难以承受,日后如何成大器。” 少年缓缓抬头,忽然跪着向前挪动了几步,狠狠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面对他的怪异行为,秦狄不解,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我输了,确实输了,可是我真的很需要这些钱。你...你把我买了吧,三十两银子,我可以做牛做马。” 秦狄微微一怔,眼神在他脸上扫过。稚嫩的脸颊中,竟多了些许坚毅。 “你先起来吧,说说你要这些钱做什么?” “我娘重病,可是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了,我只能...只能出此下策。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把我卖了吧。” “原来是这样!” 秦狄深吸口气,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骗人。 “带我去你家看看,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那些钱我可赠与你,并请大夫医好你娘的病。” “谢谢,谢谢你!” 少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身,捡起铁棍,带着三人向自己的家走去。 京都外城的一条窄巷内,一扇破落的木门前,少年止住了脚步。 推开木门,院子里收拾的倒是很干净,只是房子有些破落。 在少年的指引下,迈步来到屋内。即便是午后,房间里的光线依旧显得很是昏暗。 屋子里也没有多余装饰,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土炕上躺着一个女人,脸色苍白,颧骨凹陷,嘴唇干裂的有些发白。 看她的状态,似乎随时都有咽气的可能。 “娘,我回来了!” “娘,我们有钱看病了!” 少年俯身,在女人耳边轻语。 听到儿子的声音,床上女人强打精神,睁开双眼。 只见女人的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娘,我现在就去为您请大夫,您在坚持一下!” 少年话音刚落,却听秦狄低沉的声音响起。 “范老,速传御医。” 秦狄话音刚落,不由得倒吸口气。 糟了,上官云锦还在身边。 “公子放心,老奴这就去请御大夫过来。” 范老的应变能力,秦狄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等范老离开后,秦狄径直来到女人面前。 “让我先来看看吧。” “你懂医术?” 少年不由瞪大眼睛看向秦狄,见秦狄点头后,急忙向后退了两步,让出位置。 秦狄哪懂什么医术,只不过看女人虚弱到了极致,想给她点坚持下去的希望而已。 装作医生的样子,伸手搭在她的手腕,顿时指尖传来一股灼热。 至于女人得了什么病,他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女人发烧,而且烧的很严重。 “快去短一盆清水来,还有手巾。” 两分钟不到,少年端着装满水的陶盆返回屋内,顺势将拿来的手巾送到秦狄面前。 看着手里的手巾,秦狄微皱,知道他家生活拮据,没想到能拮据到这种程度。 手巾就是薄薄一层粗布,与前世的毛巾对比,这玩意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吸水性。 看来纺织业也要提到日程上来了。 心里暗自琢磨的同时,环顾左右,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吸水性好的布料。 随手拽起自己的衣服,用力一撕,竟纹丝不动。 脸上闪过尴尬之色,看向上官云锦。 “剑借我一用。” 在她的帮助下,秦狄从衣服上撕下几块长布。水中浸湿后,搭在女人额头。 “端一碗水来。” 说话间,秦狄拿起另一快布,将她苍白脸颊间的虚汗擦去。 看病不会,物理降温他还懂一些。 “端一碗水来。” 可能是感觉到异样,也许是秦狄声音太大,极其虚弱的女人再次睁开眼睛。 “来,喝点水。” 秦狄的手从她的脖子下面穿过,将她的脑袋轻轻抬起,接过少年手里的水碗,送到她嘴边。 喝下的几口水,似乎耗尽了她所有气力。 睁开的眼睛不过只是维持了十几秒钟的功夫,再次闭合。 将手放在她鼻息间,虽气若游丝,不过还好,总算是有口气。 “去熬点粥,一会给你娘服下。” 秦狄说完,继续为女人擦拭颈部,转身洗布条时,发现少年还站在原地。 “去熬点粥,还愣着干嘛?” 秦狄皱眉,暗道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至于不会熬粥吧! “家里...家里已经没有粮食了!” 见少年一脸窘态,秦狄在身上摸索一番,竟也是身无分文。 “这些钱拿去买粮吧。” 上官云锦掏出些碎银,送到少年面前。 看他离去,秦狄将布条洗涮。犹豫片刻,看向了上官云锦。 “人命关天,云锦姑娘,替我脱掉她的上衣。” 此言一出,上官云锦整个人都愣了。 短暂迟疑后,还是按照秦狄的要求,将女人的衣服退下。 此时的秦狄并无杂念,只是想利用自己仅有的常识,为她进行一下物理降温。 在秦狄的主导下,两人慢慢将她扶起。 秦狄擦拭后背及腋下,由上官云锦擦拭前面的私密部位。 经过一阵反复折腾,女人的体温总算有所缓解。 至少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将女人轻轻放到后,秦狄直了直腰,嘴里长出口气。 “想不到你还会医术?” 上官云锦看着女人脸上回复的血色,也由最初的困惑,变得释然。 “略懂而已,小时候经常得病,看得多了,也就知道了些常识。” “是跟御医学的吗?” 上官云锦的询问,秦狄的心一紧,看都不敢看她,极力装作镇定的样子,扭头看向土炕上的女人。 “对呀,御大夫的医术很高明!咦?你也听说过御大夫的大名?” “御大夫?” “对呀,神医御大夫。怎么?你不认识吗?” 秦狄的反问之下,只见上官云锦缓缓摇头。 “御医不是给皇帝看病的大夫吗?” 眼看自己就要被拆穿,秦狄却不慌不忙的看向上官云锦,噗嗤笑了。 第75章 男人的细腻 秦狄的笑意持续了四五秒钟,脑袋里却飞速运转,到底该怎么解释。 “你笑什么?” 上官云锦追问,秦狄止住笑意。 “他倒是想做御医,但是没机会啊,为了弥补心中遗憾,所以特意改了一个名字,名为御医。” 秦狄说完这些,自己都觉得可笑。 没办法,实在想不到什么完美解释,只能先糊弄着。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范老带着御医直奔屋内。 看到范老出现,秦狄用眼睛暗示,却见他不慌不忙说道: “公子,御大夫请来了。” 随着御医出现,秦狄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还好,他换了身布衣。 “秦公子,好久不见,进来可好啊!” 他一开口,秦狄就知道范老已经都交代好了,简直完美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不过御医的语气有些发虚,秦狄也只能暗暗祈祷,但愿上官云锦没有觉察。 “御神医,咱们稍后叙旧,还是先看看病人吧!” “好好好。” 御医到底还是专业,先是把把脉,然后仔细的看了看。 不足半盏茶的时间,御医起身,从随身药箱里拿出一套银针和一块玉制刮板。 “御大夫这是要刮痧?” 望着眼前玉板,越看越像是前世见过的刮痧板。 心中所想,直接就顺嘴秃噜了出来。 御医回头,眼眸中尽是诧异。 “秦公子还懂刮痧之术?” “略懂。” “秦公子真乃高人也!” 御医发自肺腑的感叹。 他虽尚未见过皇帝,宫内却早有传闻,陛下乃当世奇才。 现在看来,这话一点没错。 这刮痧之术,是他无意中在一本古籍中所得。也曾找过几个病人尝试,效果还不错。 今日,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应用到病人身上。 “秦公子,这位夫人的病原本只是偶感风寒,但未及时医治。现在已火气攻心,需用针灸之术配合刮痧之法,或可保命。” 听起来像是在叙述病情,实则是在请示皇帝。 “好,我在院中等候,烦请御大夫尽力医治。” 说完,秦狄转身来到院中。 “这便是你嘴里的御医?” 上官云锦撇撇嘴,有些不屑。 “对呀,怎么了?” 秦狄不解,看向上官云锦。 “看起来像个庸医,更像个江湖骗子。” 听到这里,秦狄哑然失笑。 确实,他的长相极其一般,尤其是两捋狗鼬胡,呈八字形撇开。 两只小眼配上他的佝偻身形,别说御医,想说他是好人,估计都没人信。 能有这副扮相,还多亏了范老的塑造。 为了彻底打消上官云锦的顾虑怀疑,这可是范老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办法。 “粥熬得如何了?” 为了避免穿帮,秦狄不想与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 慢步来到院子的角落,木棚下的少年,正在往火堆里添着木柴。 火堆上架着陶罐,里面的水正在翻滚着。 “马上就好,今天多谢你们出手相助。只要我娘可以平安无事,今后我就是你的奴仆。” “什么奴仆不奴仆,还是好好熬粥,以后好好孝敬你娘!” “我娘从小教导我,男子汉大丈夫,要言而有信。更何况,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 “现在倒有几分男子气概,孺子可教也。对了,你叫什么,今年多大?” 秦狄不过是话赶话的随口一问。 “我叫高翔,今年十七岁!” “高翔?这个名字倒是不错,雄鹰展翅,高空翱翔,意寓深远。” 秦狄看着面前少年,虽然年纪不大,这膀子力气,着实惊人。 高翔更是有些木讷的看向秦狄,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这么夸赞过他。 脸上当即闪过腼腆,同时还有些尴尬神色。 “我娘也是这么说!” “好,好,好名字!” 秦狄一脸兴奋的看着面前少年,内心却暗暗欣喜。 这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前世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祸害谁呢! 与自己年轻时候相比,面前的高翔,看长相,显然属于学校里那种恶霸类型。 这个时代要是有举重一类的运动,说不定还能培养出一个奥运官军呢! 想到这里,秦狄的心中便萌生出一个想法。 既然遇到了,不妨就培养一下,说不定将来就成材了。 打定主意后,秦狄并没有急着说出来。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他母亲的病治好。 至于以后如何,也要征求一下他家人的意见才行。 “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秦狄沾沾自喜时,上官云锦已经悄悄观察了他很久。 “有吗?” 秦狄并未意识到,内心兴奋已经在脸上表露。 见上官云锦点头,这才深吸口气,故作镇定。 “我有直觉,里面的病人一定可以治好。” “就因为这些?” “不然呢?” 见他反问自己,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这时,房门打开,御医从里面缓步走出。 “大夫,我娘的病怎么样?” 高翔一个箭步,冲到大夫面前,言语间尽是急切神色。 “人已经苏醒,很是虚弱。这是我开出的药方,照方抓药,小火煎药。早晚各服一次,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谢谢,谢谢!” 高翔接过药方,视若珍宝的折叠好,转身便要离去。 “等一下,药方给我,你先去盛碗粥,喂你母亲服下。” 秦狄低呼一声,直接从他怀中掏出药方,转手递给了范老。 “你送大夫回去,顺便将药材带来。” 叮嘱好一切后,秦狄与上官云锦来到屋内。 此时女人的脸色依旧苍白,不过与之前相比,气色稍有好转。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照顾过你母亲。” 说话时,秦狄不由皱起眉头,高翔喂食的动作,极其鲁莽。 毕竟是个半大小子,在照顾人这方面,欠缺的很。 “还是我来吧!现在粥还很烫,你这样喂,很有可能会烫到你母亲的舌头和食道。” 秦狄侧身坐在土炕的边缘,示意高翔将女人扶起。轻轻舀了一勺粥,在嘴边轻轻吹了几下后,送到女人唇间。 望着面前男人,上官云锦的眼眸间,闪过一丝欣赏神色。 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虽不会武艺,却很有才华。 似乎...心思也很细腻,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家室! 想到这些,上官云锦只觉得心跳莫名变得快了起来。 第76章 黑火药 范老直接从宫内将药材带了过来,秦狄更是不辞辛劳,手把手的告诉高翔,如何煎药。 看着秦狄不断忙碌的身影,上官云锦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除了不会武功,似乎就没有秦狄不会的。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上官云锦暗暗揣摩时,秦狄已经将药煎好,并喂女人服下。 来时衣着得体,现在成了破衣烂衫。 还好心细的范老在抓药时,又给他带了一件外衣,否则怎么出门,还真是个问题。 秦狄刚换好衣服,高翔再次跪倒在几人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多谢几位出手相助,高翔的这条命,今后便是你的了。” “起来吧,命还是你的。好好孝敬你娘,等她病好了,我帮你谋个差事。不一定是大富大贵,但养家糊口绝对没问题。” 说着,秦狄伸手,范老会意,从怀中掏出那三十两纹银。 “这些钱你先拿着应急,你娘虚弱,买些补品给他。顺便将房子收拾收拾,过些时日我还会再来。” 见高翔迟迟不动,秦狄索性直接将钱放在土炕上。 “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秦狄转身,迈步从昏暗的屋子里出来,眼看就要到达院门时,身后传来了高翔的呼喊声。 “等一下。” 话音刚落,高翔的身影冲到面前。 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先生的大恩大德,高翔无以为报。愿拜先生为父,成为先生的螟蛉义子,鞍前马后,养老送终。” “啥?” 秦狄彻底惊呆了,当场愣在原地。 “他说要做你的义子,我看不错。以后再被人追杀时,你保命的机会多了一点。” 上官云锦的话入耳,秦狄微微扭头,看了过去,她的表情很认真,倒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他都十七了,我才多大,比他大不了几岁,这合适吗?” “这是人家少年敬重你,感激你,你还挑三拣四。” 有了上官云锦的推波助澜,秦狄犹豫了。 转念一想,倒也不是不可以。这样的事情,似乎在前世的电视中经常看到。 “你真有这样的想法?” 秦狄见高翔坚毅的点头,深吸口气,缓慢呼出。 “罢了,那我就收你做个义子,不过不是现在,要等你娘的病好了之后,问问她的意见。” 对于秦狄的话,高翔欣然应允,在门口目送几人离开后,返回家中。 天色渐晚,路过招贤馆时,依旧聚集着不少人。 “你说,招贤馆真是皇帝建立的吗?坊间不都传闻他的昏君吗?” 秦狄扭头,望着里面灯火通明,装作若无其事的随口询问。 “肯定是想做些表面文章!他不过就是欺世盗名的虚伪小人,竟还想用此等愚昧的办法来树立形象,可恶至极。” 上官云锦柳眉微挑,语气很是不屑。 “饿了吧,我之前前面有家酒店不错,带你去尝尝。” 实在想不通,上官云锦为何对自己的看法这么差。 迫不得已的秦狄,只好将话题转移。 饭后,将上官云锦送回小院。秦狄并未在此逗留,直接回宫。 延禧殿的楼台内,秦狄看着制作成功的细盐,轻轻捏起一小撮,放入口中。 没有了海盐的那股苦涩,颜色上也变得洁白了很多。 “味道还不错,这次制作了多少出来?” 秦狄的手不断在罐子里搅动,仿佛里面装的不是盐,而是白花花的白银。 早在几日前,他就按照前世的记忆,回忆了一下细盐的加工制作之法。 将整个工序抄写下来,命范老秘密安排人去炼制。 他写的配方和工序并不严谨,经过盐工的多次实验,总算寻找到了相对较为合适的方法。 “时间仓促,这是第一批产物,所以提炼出的细盐只有五百斤。” 秦狄也知道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低下,无论什么东西,全都是纯手工制作。 当即点点头,说道:“只要找对了方法,扩大产能就好了,海盐那边制作的人安排的怎么样了?” 由于没有盐矿,这次制作的细盐原材料,是秦狄花高价所购。 “已经开始制作了,应该很快就有粗盐产出。” “好,还要加快速度。对了,派人连夜在京都寻一家店铺,不用太大。” 范老暗暗皱眉,面前的皇帝,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好好的皇帝不做,竟然想去贩盐。 关键这还是赔本的买卖,斥三万白银买来的粗盐,用了一半,却只做出了五百斤的细盐。 要知道现在粗盐的价格是二两银子一斤,就算细盐卖到五两,那也必是血亏。 即便心中有些想法,范老还是义无反顾的着手去安排。 待到他离开后,秦狄直接坐在楼台的地上。 小心翼翼的将硫磺,木炭,硝石这些材料摆在面前。 汉白玉的捣蒜罐还是李才奉旨,从御膳房里偷来的。 依次将所需要的材料捣碎,按照前世仅有的记忆,按照比例调配在一起。 黑乎乎的火药逐渐成形,秦狄内心有些窃喜。 拿出一张纸,将黑火药包裹其中。引燃纸的边缘,心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随着纸的燃烧,眼前突然闪起此言亮光,呲呲呲的声音在亮光的闪烁着传出。 浓烟腾冲,是秦狄残留在眼中最后的光影。 只觉得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秦狄用力眨眨眼,面前依旧昏暗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来人!” 秦狄怒吼一声,李才慌里慌张的跑到楼台。 “陛下,这是怎么了?来人,有刺客,快来人护驾!” 李才哀嚎一声,面前的皇帝,满脸漆黑,紧闭双眼,眼眶中不时有泪水涌出。 “嚎什么嚎,哪有什么刺客,快去端一碰清水来!” 隐藏在暗处的锦衣卫也很纳闷,明明就是皇帝玩火自焚,怎么还有人喊有刺客呢。 正要现身时,听到皇帝的话,这才继续隐藏起来。 秦狄的怒斥,令李才安静下来。 急忙跑到屋内,端了一盆清水。 “陛下,您这是做什么了,可真吓死老奴了!” 李才为皇帝净面,却见他脸色通红,表情竟还有些兴奋。 “哈哈,朕做的事情,你不懂!” 秦狄抓过李才手中的手巾,按在眼睛上轻轻揉了起来。 “那是,陛下乃真龙天子,老奴凡夫俗子,怎么会懂陛下做的大事。” 半盏茶后,秦狄睁开眼睛,虽然还有些残影,却能勉强看到面前景象。 原本白色的汉白玉,在黑火药的燃烧下,变成了黑色。燃烧点的中心位置,隐约还有些五彩痕迹。 “这玩意的威力竟然这么大,早知道应该少放点。” 秦狄嘴里嘟囔着,再次拿起了一张纸。 不过这次,他变得聪明了,只是将黑火药平铺在纸上。 “李才,用火点燃你面前的纸。” 由于刚才的距离太近,秦狄特意向后退了几步。 第77章 脱身 纸张被引燃,一道耀眼光芒闪耀,浓烟腾冲而起。 蹲在地上的李才,见此情形,吓的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去。 “哈哈哈,看把你吓得!” 秦狄上前,将李才扶起。 “陛下,此为何物?刺眼亮光和呲呲呲的声音出现时,当真是吓死老奴了,老奴的眼中现在还有重影呢!” 李才稳稳心神,直到现在,双腿还有些发软。 “此物名为火药,可制作成烟花,在高空绽放光芒。” 秦狄说的头头是道,李才一句都没听懂。 毕竟在宫内做了半辈子的太监,奉承话他还是会说 “陛下真乃神人也,竟会驾驭此等神奇之物。” “嘿嘿,更神奇的还在后面呢。” “对了,你陪伴先帝多年,先帝可有炼丹的爱好?” “回陛下,以前倒也有江湖方士进宫。不过对于炼丹之术,先帝似乎从未提及过!” 江湖方士,原来这个世界也有这种人! 秦狄暗暗琢磨:若能得到他们的相助,自己的火药之术,应该会得到质的飞跃。 “时候不早了,陛下何时安歇?” “今晚就住在延禧殿,你去给朕弄点吃的来。” “诺。” 殿内,秦狄坐在桌前,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半个时辰,几张纸上密密麻麻的画着一些图案,和一些解说文字。 将这些纸张收好,秦狄伸个懒腰。 眼睛的余光看到面前的身影,脸上即刻浮现出一抹笑意。 “晴儿?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旁边站立的正是皇后,苏雨晴。 “陛下,臣妾刚来不久,见陛下专心书写,不敢打扰。” 说着,苏雨晴从食盒里拿出几盘小菜,轻轻摆在桌上。 “臣妾听说陛下饿了,亲自做了几个小菜给陛下送来。” “朕不是说了吗,以后不许你下厨了。” 秦狄轻轻拉起苏雨晴的手,在白皙手背上轻轻摩挲。 “能为陛下做些饭菜,是臣妾的福分,还望陛下不要嫌弃。” “来,坐在朕的腿上,让朕好好抱抱你。” 秦狄不由分说的将苏雨晴拽了过来,大手直接搂在细腰间。 “陛下,还是先吃饭吧,一会饭菜凉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柔情细语,秦狄不坏好意的在她耳边低语一阵。 苏雨晴白皙脸颊,顷刻闪过阵阵红晕。 见此情形,李才很识趣的让宫女太监退出了延禧殿。 翌日。 太阳初升时,秦狄换好一身便装。 “陛下今日可还要出宫?” 苏雨晴面色红润的从床上爬起,为他整理着衣服。 见他穿上便装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对呀,大汉王朝岌岌可危,我若整日呆在宫中,恐怕用不了半年,就会有人将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 苏雨晴有些不解,以为他在和自己说笑。 “怎么会,陛下乃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天下人都要臣服。” 手在脸颊划过,秦狄深情的看着苏雨晴的双眸。 “永远不要相信那些奉承之语,阿谀奉承的背后,便是一柄柄的利刃,会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狠狠刺向你的心脏。” “有陛下在,臣妾不怕。” 苏雨晴虽然没懂,却是很相信面前的男人。 “你呀,就是朕的傻丫头,再睡会吧,昨晚那么累!” 看到秦狄脸上坏笑,苏雨晴娇羞的低下头。 从延禧殿出来,门口直勾勾的跪着一人。 “魏征?你有事?” 秦狄蹙眉,这老家伙一出现,指定没什么好事。 “陛下,昨日招贤馆发生些许意外,是微臣失职,请陛下责罚。” “你说的是那个上台捣乱的少年吧,此事朕已经知道了,不怪你,是朕考虑不周。” “哦,你也起来吧。” 说话时,秦狄迈步,沿着长廊向前走去。 “你安排下去,朕记得招贤馆门口的位置很大。可以在那里搭建一个比武擂台,朕要的不仅仅是文人,武将更是不可或缺。” “诺,臣尽快安排。” 魏征起身,紧随秦狄身后。 “还有,既然是招贤馆,招贤的范畴就要扩大。不限领域,不限年纪,士农工商都可。只要有真才实学,人品可靠,朕一概重用。” “陛下英明,真乃明君也。” “对了,还有件事,你以朕的名义发布榜文。就说朕信奉长生,招揽天下方士入京,朕要炼制长生不老丹药。” “陛下,此举万万不可。” 魏征深吸口气,面露凝重。 “生老病死乃天道循环。此举可谓是劳民伤财,最后竹篮打水终成空。莫说没有长生不老的丹药,即便有,此举也是逆天而为。必会遭天谴,恐牵连我大汉基业。” 秦狄一拍脑门,干了。明智魏征是个老顽固,这事怎么还就告诉他了。 一阵头大,秦狄止住脚步,冷眼看向面前老头。 “朕乃天子,上天之子。在这大地上,朕便是天。” “得了,这事不用你办了,退下吧。” “陛下,臣还有一本上奏。” 秦狄此时彻底无语了,脚底生风,快步向前走去。 “说!” “陛下既已继承帝位,应早日举行登基大殿,昭告天下。更应登殿上朝,每日需以国事为重,不可流恋市井。” 魏征一步小跑,紧随其后,嘴里更是气喘吁吁。 “你这是一件事吗?这叫两件事!” 秦狄忽然止步转身,正在小跑的魏征双眼一瞪,脚下急忙减速。 好在秦狄手疾眼快,将他扶住。不然这么大年纪摔在地上,能不能爬起来还真是回事。 “魏征,你这个岁数,身子骨可还行?” “谢陛下隆恩,微臣这具躯壳,还能撑上几年。” “朕记得,你还不到六十岁吧。今后你要多锻炼才行,朕的江山,只有你这样的老臣才能守得住。” “陛下放心,只要微臣还有口气在,必会鞠躬尽瘁。” “好啊,听你这样说,朕心甚慰。既然你执意想举行登基大典,倒也不是不行。这样吧,你现在就去核算一下,看看所需费用多少。” “诺。” 看他离去,秦狄长出口气,总算将他摆脱,当即快步朝着宫门走去。 “不对,陛下有意将我支开。” 魏征刚走出几十米,忽然醒悟。 转身看去,哪还有皇帝的影子。 “唉!造孽啊!” 魏征长叹一声,仰天长啸。 第78章 盐 京都内城的一条商业街,街上人来人往。 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在范老的指引下,秦狄与上官云锦来到一处商铺前。 锦衣卫打扮成伙计的模样,早已等候在门口。 见到秦狄出现,急忙上前打着招呼。 “掌柜的,您来了,咱何时开业?” 别说,锦衣卫真是能屈能伸,言谈举止间,看不出任何异样。 如果不是秦狄知道他们的身份,还真以为只是普通的伙计。 “这是你的店铺?” 上官云锦柳眉轻挑,看向秦狄。 “这些天就是在忙这件事,既然我们决定做那件事,总要有个正经身份,才能好好谋划,以求万无一失。”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你的心思果然缜密。” 面对美女夸赞,秦狄照单全收。 “嘿嘿,不做则已,做就要一鸣惊人。” “而且,我还要保证你必须要全身而退。”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小,语气更是有些轻柔,多少还有些暧昧。 “是不是想说谢谢我,不用,为你做什么,我秦狄都心甘情愿。” 未等上官云锦开口,秦狄已经做出了回答。 “谢你?想得美!” 上官云锦嘴上这样说,心间还是涌过丝丝暖意。 二十多年,她接触过的男人屈指可数。 如此深入接触的男人,秦狄是第一个。 “不用那么大张旗鼓,挂上幌子,直接营业就好。” 秦狄吩咐一声,伙计按照之前的安排,拿起铜锣,快速敲击起来。 这个时期还没有鞭炮,想要吸引人的眼球,铜锣绝对是首选。 “铛铛铛” ...... 铜锣敲击的声音响起,顿时吸引了路人眼球。 门口牌匾上盖着红布,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新店开业。 在铜锣的吸引下,几分钟的功夫,门口便聚集了五六十来人。 见人数差不多了,秦狄挥手,伙计停止敲击铜锣的动作。 “诸位,小店今日开业,您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您也别急着走。相逢既是缘,您来都来了,家财万贯也总有一时不便,没带钱您就给捧个人场。” 秦狄微微抱拳,继续说道: “当然了,诸位也好奇,牌匾都还盖着,到底是卖什么呢?” “您别慌,马上就有亲自品尝的机会。在场有一位算一位,人人有份。” 说到这里,两个伙计端庄托盘走了过来。 托盘里装的白色细小晶体,正是精心制作出来的细盐。 “诸位,托盘里的东西,便是小店贩卖之物,不知道可有人想来品尝一下?” “我来尝尝!” 秦狄话音刚落,一个中年男子上前几步,穿着打扮较为华丽,人也透露着几分儒雅。 有伙计拿着汤匙过来,舀了一点盐,倒在对方手里。 “我说掌柜的,这就有些吝啬了吧。既是免费品尝,就应该多给一些,就这些,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男人有些不满,看着手里那一小撮白色物体,皱起眉头。 “哈哈哈,既是品尝,这些足矣。多了,只怕你也吃不下。” 秦狄爽朗笑声,更是令男人有些不满。 手一抬,将东西送入口中。 只见他眉头紧皱,慢慢砸么砸么嘴,脸上顿时浮现出震惊之色。 “这...这是盐?” “没错,小店所售物品,便是盐。” 说着秦狄大手一挥,将门口牌匾上的红布拽了下来。 木质牌匾倒也简单,上面只有一个字:盐。 “好,简直太好了,少了苦涩之感,味道纯正之极。” 男人继续砸么着嘴,似乎还在感受残留在口中的味道。 “敢问店家,味道如此纯正的盐,售价几何?” 面对男人的询问,又有伙计端着托盘上前。 托盘里摆放着一包包已经装好的细盐,每一包重二百克。 “诸位,这是用秘法制作的精盐,看颜色便知道,纯度极高。而且这个朋友刚刚也说了,味道极其纯正。” “不是鄙人自夸,整个大汉,绝对找不出第二家。” “这种精盐,不仅美味,而且长期食用,还可青春永驻,延年益寿。” “今日小店开业,平时每包售价五十两,今日只需三十两纹银。” 秦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直到听到售价时,围观人群瞬间哗然一片。 “天呐,三十两纹银,太贵了吧!” “若真能延年益寿,别说五十两,百两都不贵。” “粗盐这么大一块,也就三两纹银,店家的心真是黑啊!”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秦狄不以为然,挥手示意大家安静。 “诸位,今日可免费品尝。” “另外我刚刚说过,围观的有一位算一位。都可免费领取小店精心准备的精盐一份,拿回家吃一次。若是与粗盐无异,到时您就是来把小店砸了,我也绝无二话。” 话音刚落,秦狄对伙计使个眼色,两个伙计捧着细盐来到人群中。 “掌柜的,给我来两包。” 就在众人品尝之际,先前的中年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另外还有十两纹银。 “这位先生,您是小店的第一位顾客。所以对您,我决定买一赠一。” 秦狄知道,开门做生意,不怕没人看,就怕没人买。 只要成了第一单,第二单,第三单便会接踵而来。 “何为买一赠一?” 对于秦狄超前的销售手段,中年男子显然有些困惑。 “呵呵,就是先生只需要花三十两纹银,便可买两包精盐回去。” “还有这样的好事?” 迟疑间,秦狄已经将两包细盐送到他面前。 看着手里的盐和找兑回的二十两银子,男人如梦初醒。 当即抱拳施礼。 “掌柜的年纪轻轻,却深谙经商之道,佩服。” 秦狄抬手还礼,笑道:“还望您今后多照顾照顾小店的生意。” “好说,好说。” 两人嘴上客气几句,男子拎着两包细盐告辞。 围观人群此时已经炸了窝,面对如此纯正的精盐,纷纷露出了震惊之色。 “掌柜的,这么好的盐,给我来一包。” “我来两包。” “掌柜的,这是百两银票,给我来三包。” 站在门口,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人群,秦狄嘴角微微上扬。 “你不是做铁器的生意嘛?怎么有开始坐起了盐的营生?” 上官云锦端来一盏茶,整个上午的时间,就没见秦狄闲着。 “机缘巧合,能挣钱就行。” 秦狄端过茶水,一饮而尽,嘴里长出口气。 “你确实会赚钱,一个上午而已,似乎已经卖了万两白银。” “哈哈哈,小本生意,抛开成本,其实我也挣不到多少钱。” 秦狄话音刚落,范老从店里走了出来。 “公子,一千二百包精盐,全部售罄。” “这就...卖完了?” 秦狄错愕,一千二百包,他是计划卖三天。 结果没想到,仅仅一个上午的功夫,就被抢购一空。 第79章 来找茬 盐虽卖完了,店里的人却还有不少。 听到售罄,闻讯赶来的人不乐意了。 作为东家的秦狄,只能赔礼道歉。好说歹说,将人打发走,秦狄急忙令伙计关门。 屋内,三人落座。 范老打开账册,看到上面的数字,也是大吃一惊。 “公子,昨夜打包了一千二百零五包精盐。今日损耗五包,共卖出一千二百包,所得银两为三万六千两。” “什么?短短几个时辰,卖了三万六千两?” 上官云锦瞪大眼睛,看向范老,眼神中透露着不可思议。 “上官姑娘,这是账册。” 上官云锦并没有看范老手里的账册,而是看向秦狄。 “怪不得你会成为商贾,原来做生意,这么赚钱。” “怎么?要不要退出江湖,和我一起做生意啊,这家店铺我可以交给你打理。” 上官云锦微微一怔,心中泛起异样,脸上故作镇定。 “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钱远走高飞?”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多少算多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百年之后,终究是一片烟云。” “呵呵,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盯着上官云锦脸上的笑意,秦狄的心在这一刻都要酥了。 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不经意间表露出的笑意。 “你那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哦,没事,只是觉得你笑起来的样子,倾国倾城。” “油嘴滑舌!” 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恢复了往日那副冷艳神情。 “范老,当时买那批盐石花了多少钱,算一算成本,看看还差多少。” “公子,已经回本了。当时花费三万五千两,目前盈余整整千两。” “还有这铺面的成本呢,也要扣除。既然做生意,就要精打细算。” “老奴谨记公子教诲,扣除买下店铺的四百两,还盈余六百两。” 秦狄缓缓点头,若有所思。 “辛苦这么多天,才赚了六百两,早知道就应该卖五十两一包。” “果然是个奸商,你也太贪心了!半日光景获利六百两,一日便可获利一千二百来,长年累月的积攒下来,你岂不是会富可敌国!” 上官云锦的语气中,多少有些讥讽之意。 秦狄不以为然,只是干笑一声。 “这可是盐,就算吃的再快,一包也要吃个十天半月,哪有那么多的人买。今天不过是第一日,人们觉得新鲜,相信用不了几日,京都的有钱人便会人手一包。” “到时,咱们的销量就会下滑的很严重。俗话说得好,物依稀为贵。所以,我们要饥饿营销,不能让精盐的产量太多。” “你的意思是控制销量,从而导致人们对货品的追捧,刺激需求?” “你还真有做生意的天赋,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不然你和我一起做生意好了。” 秦狄有些意外,没想到上官云锦还能说出这样的理解。在这样的时期,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属难得。 “你这样的奸商,触碰他人利益,怪不得有人会追杀你!” 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幽幽叹了口气。 秦狄似乎也觉察到了她的情绪,坏笑道: “我这是再用另一种方式劫富济贫,你想想那些权贵,让他们拿出三五十两做点善事,简直比登天还难。我却可以将利润全部拿出,资助穷苦百姓,寒门士子。再说了,有你在我身边保护,谁能杀的了我。” “谁说要保护你了!” 上官云锦的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铛铛铛” 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秦狄对伙计使个眼色。 伙计会意,轻步来到门前。将房门打开一道缝隙。 “你们找谁?什么事?” 看到外面十几个人,面露不善,伙计不由皱起眉头。 他话音刚落,门外的人已经不由分说的将门推开,快步涌入屋内。 “你们这里今天是不是卖盐了!” “诸位是来买盐的?实在对不住,今天的存货已经卖完了,各位想买盐的话,改日再来吧!” 几个伙计上前,满脸堆笑,同时将秦狄护在了身后。 “呸,买盐,你想的美。” 人群后面走出一个男人,年纪在三十岁上下,穿着华丽富贵,手中拿着一把折扇。 “呦,这里还有美人呢。失礼失礼,在下廖晨。” 廖晨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眼睛直勾勾的在上官云锦身上游走。 “嘿,给你们脸了,见了我家公子,还不快跪下,否砸老子砸了你的店。” 奴仆的声音传来,秦狄微微一笑,对上官云锦使个眼色,暗示她不要动怒。 脚下上前两步,缓言道: “廖家公子?难道是门阀廖家?” “算你小子有点见识,我就是廖家长子,廖晨。” 面对秦狄,廖晨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 廖晨:“你就是这家小店的老板?谁允许你在京都卖盐的?” 秦狄:“怎么?京都不能卖盐?” 廖晨:“废话,京都乃是我廖家地盘,这都不知道,还敢在京都做生意!” 秦狄:“看来我还真是孤陋寡闻了,秦某可是一直都没听说京都有什么限盐令啊。更何况,天子脚下,怎么就成你廖家的地盘了呢?难道说你廖家意图谋反不成!” 廖晨:“哈哈哈,怪不得你的盐敢卖三十两一包,好一张伶牙俐齿。” “看你也是个人才,而本公子向来惜才,今后你就跟着我混吧。本公子让你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秦狄:“呵呵,廖公子为人真是大方。恐怕没那么简单吧,有话不妨直说。” 廖晨:“好,本公子就喜欢痛快人。把你制作精盐的配方献出来,我定会保你此生衣食无忧。” 秦狄暗暗发笑,对于他的目的,早就猜出个大概。 脸上闪过玩味笑意,双眼直视廖晨,不紧不慢的说道: “若是小爷我不想与廖公子分享配方,又当如何呢?” “哈哈哈,果然还是年少轻狂啊!” 廖晨仰头大笑,而后紧紧盯着秦狄,一字一句的说:“你应该知道,门阀廖家若想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蝼蚁还简单。” “真的吗?” 秦狄脸上露出一股惊慌,不过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就听秦狄缓缓说道: “廖少爷的话,我很是期待呀!” 嘲讽,赤裸裸的嘲讽,廖晨眉头紧皱,脸上变得凶狠起来。 “给脸不要!来人,把这里给我砸了!” 他话音刚落,上官云锦的身影,已经出现廖晨面前。 紧接着,就听“啪”的一声脆响,廖晨在原地转个圈,向后倒去。 第80章 不是好鸟 廖晨原地旋转一圈,旁边的奴仆见状,急忙将他搀扶。 上官云锦的这一巴掌打下去,手劲绝对够大,廖晨脸上顿时浮现出红色印记。 “谁打我,反了天啦,竟敢打小爷。” 上官云锦的速度太快,不止廖晨,就连秦狄都没看清楚。 只觉得眼中白影闪过,然后就听到了打脸的声音。 “来人,将这几个人都给小爷抓起来。” 廖晨怒吼一声,脚下却连连向后退去。 奴仆上前,拉开架势就要抓人。 只听当啷一声,上官云锦面无表情的抽出长剑。 “不怕死的就来试试。” 冰冷语气中带着怒意,长剑直指众人。 “怕什么,这是京都,我看她敢不敢当街杀人。将他们抓住,小爷有赏!” 有了廖晨的鼓励,奴仆也不再犹豫,蜂拥而上。 见状,秦狄皱眉。 大庭广众之下,若真出了人命,确实不太好办。 好在上官云锦出手有分寸,没几个照面,便将廖晨带来的奴役扔到门外。 虽未见血,但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极其扭曲,看样子伤筋动骨肯定是没跑。 “下手真狠。” 秦狄在她耳边嘀咕一声,暗暗挑起大拇指。 “你…你竟敢打我廖家的人,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廖晨捂着半张脸,即便自己的奴役都被扔出来,脸上依旧张狂,气势十足。 见此情形,秦狄笑嘻嘻的迈步,走到廖晨面前。 他的双手刚刚抬起,就听廖晨怒怼: “你想做什么,我可是廖家的公子。得罪我廖家,你会死的很惨。” “你若是将身后的女人送给我,让我玩上一晚。大爷高兴了,兴许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秦狄抬起的手为他整理整理衣服,嘴里轻轻叹出口气。 “唉!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是个文人。原本只是想提醒你,大庭广众之下,要注意形象。” “不过听了你刚刚说的这句话,忽然让我有了一种很想揍你的欲望。” “记住,作为男人,不能羞辱女人,这不算什么本事。” 言罢,秦狄猛然挥拳,直接打在廖晨的腮帮子处。 这一拳的力道,虽没有上官云锦那一巴掌大,却也并非常人所能承受。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秦狄身体早已经不像以前那般瘦弱。 更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廖晨身上,多年酒色生活,早就掏空了身体。 秦狄一拳下去,他直接瘫倒在地。 见对方朝自己走来,他哆哆嗦嗦的抬手指向秦狄。 “放肆,你可知道京兆府府尹的廖远廖大人,他可是我的叔父。你若再敢动我一下,我马上让京兆府将你抓进大牢。” “还敢用京兆府来威胁劳资,有本事你把皇帝给我喊到面前来。” 面对廖晨的威胁,秦狄彻底怒了。以前只关注了朝中大臣,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还有廖远这么个祸害。 仅凭廖晨今天的表现,他就知道,这孙子没少在廖远的庇护下作威作福。 抬脚狠狠踢在廖晨的裤裆上,只听一声哀嚎。 围观众人纷纷倒吸口气,就连身后的上官云锦都不由皱眉。 在她眼中,此刻的秦狄简直和地痞无赖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她刚刚就想一剑斩下廖晨的脑袋,不过考虑到这么多人围观,知道一旦这么做,必定会为秦狄引来麻烦,所以强忍了下来。 所有人中,只有店里的伙计和范老无动于衷。甚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打得好,廖家平时就在京都作威作福。” “对,打死这个恶人。” “打他,看他今后还敢不敢欺压良善。” 周围议论声入耳,秦狄抬脚,踩在他胸口。 “看来你廖晨廖公子的口碑不怎么样啊,你该不会就是个祸害吧。你听听,这么多人骂你。” “好小子,有本事你今日就将大爷弄死。只要大爷今日不死,大爷定让你生不如死。” 廖晨恶狠狠的怒视秦狄,即便被踩在脚下,依旧嚣张至极。 “哎呦,真是活见久。有句话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真以为有廖远那兔崽子为你撑腰,在这京都城就可以无法无天了。” “这样吧,认个错,今天我饶你不死。” “呸,求饶,大爷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求过人。” 廖晨一口血水,直接吐向秦狄。 还好他反应快,及时闪躲,这才没让这可血水吐在脸上。 即便如此,那口血水还是落在了他的胸口。 “放肆。” 范老怒斥一声,两名伙计上前,直接将廖晨死死按在地上。 “好啊,还有点骨气。” 秦狄起身,转头看向身边的上官云锦,脸上闪过笑意。 “借剑一用。” 言罢,只听铛啷一声,长剑出鞘。 原想摆出个拉风帅气的姿势,可是当长剑脱离剑鞘时,秦狄暗道不好。 这玩意,比他想象的还要长一点。 帅气姿势肯定是没戏了,秦狄顺势将长剑戳在地上,手握剑柄。 站立在秦狄身后的上官云锦看到这一幕,暗暗运气。 “哈哈哈,有本事你就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了大爷,孬种,呸。” 廖晨断定,面前的年轻人,绝对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只要等到京兆府的衙役赶来,自己便可稳操胜券。 “我很是好奇,你都这样的下场了,为何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难道真不怕死?” 盯着躺在地上的廖晨,秦狄附身。手倚着剑柄,半蹲在他面前。 “京兆府的捕快到了。” “衙役来了。” “掌柜的,快跑吧,救兵到了。” “廖家与京兆府沆瀣一气,掌柜的,再不跑就要倒霉了。” 周围传来的议论,令廖晨脸上露出一股狰狞笑意。 “哈哈哈,小子,现在该你倒霉了。” 他的话音刚落,几名身穿官府的捕快从人群中飞奔而来。 距离秦狄还有三米时,钢刀出鞘的声音齐刷刷响起。 “什么人,当街行凶,还不快放下手中兵刃。” 衙役中的捕头怒斥一声,在距离秦狄一米开外止住脚步。 “张迪,你来的正好,我命令你,速速快将这伙贼人拿下。” 地上的廖晨听到声音,开始挣扎着,却被两个伙计再一次狠狠按在地上。 看到躺在地上的这张脸,捕头张迪眉头紧皱。 “廖公子,竟然又是你!” 短短的一句话,却从透露着一股无奈之感。 直到张迪将手中兵刃收起,秦狄彻底明白了。 廖晨,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第81章 遇事别慌 “张迪,我命你速速将这群贼人缉拿。” 廖晨的咆哮声再次响起,秦狄直接甩手,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在劳资面前吆五喝六,你以为你谁啊!” 张迪本就为难,他是从心里厌恶廖晨。 可是没办法,谁让自己的顶头上司就是廖远。 更何况,他再如何厌恶,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行凶。 “光天化日之下,岂敢胡作非为,还不速速放下兵刃。” 嘴上这样说,却不动声色的对着秦狄甩出个眼神。 眼神的意思也很清晰,兄弟,我都这么说来,你倒是赶紧跑啊。 明知对面秦狄读懂了自己的眼神,却还无动于衷,张迪显得有些无奈。 “来人,将行凶之人拿下。” “挡下。” 秦狄再次看向面前的廖晨,脸上闪过玩味笑意。 其实不用他说,在张迪话音未落时,范老已经动了起来。 范老的动,并非用武,而是随手亮出一块令牌。 见到面前令牌,张迪的瞳孔一阵收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急忙跪了下来。 “参见...” “闭嘴。” 未等他说完,秦狄怒斥一声。 虽然此时他看着的人是廖晨,话却是在对张迪说。 “你不是嚣张吗,继续嚣张啊!” 秦狄的手在廖晨脸上拍了几下。 “张迪,你个畜生,再不动手,信不信老子扒了你的皮。” “还行,挺嚣张,你的态度我很喜欢。” 秦狄起身,嘴里长出口气。 猛然间抬腿,朝着廖晨的裤裆狠狠踢了过去。 “啊~~喔!” 一声惨叫,比鬼叫都瘆人。 再看廖晨,直接昏死过去。 “抬进去。” 秦狄说话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张迪,随后扭头看向围观人群。 “诸位,见笑了,都散了吧!” 说完,秦狄转身,径直走向小店内。 将廖晨抬入屋内,伙计直接扔在地上,顺势关闭房门。 “呼...想不到那块令牌还真好使啊!” 秦狄转身,悄悄眨眨眼,故意对范老这样说。 “是啊公子,多亏了他们给的这块令牌,看到衙役来的时候,可把我吓得够呛。” 说话间,范老还不停的拍拍胸脯,装作一副担心怕事的样子。 “谁给你们的令牌,能让京兆府的衙役忌惮。” 上官云锦在看到衙役下跪时就想询问秦狄,甚至对他的身份都有所怀疑。 秦狄指着地上的廖晨,对着店里的伙计说:“先将他抬到后堂。” 待到伙计离开,拿过范老手中令牌,故意左右看看。 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 秦狄:“这是一块可以出入皇宫的令牌,我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弄到手的!” 上官云锦:“你怎么会弄到这样的令牌?难道你在宫中有旧识?” 秦狄:“咱不是要进宫杀昏君吗?我也不会武功,怎么进去,进不去皇宫,我怎么制定周祥计划。” 上官云锦:“我只是问你,令牌如何得来?” 秦狄:“前几天不是刚刚运来一船铁矿,我半价卖给了这批货物的接手人,目的就是让他帮我弄这样一块可以出去皇宫的令牌。” “为了这块破牌子,我整整亏损了八万两。想不到这块牌子,还真有点用处。” 说到最后,秦狄故意表现出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八万两就换这个?” 上官云锦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秦狄。 “你想进宫查探地形,我可以带你去啊,我还可以将皇宫的地形绘制出来。” 听了上官云锦的话,秦狄知道,现在也只能用苦情戏了。 只有这样,或许还能打消上官云锦心中疑虑。 想到这里,秦狄当即深情的看向面前女人。 “有了这块令牌,你刺杀昏君后,可以全身而退。”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因为刺杀昏君而丧命,为他陪葬,不值。” “只要你能平安无事,别说八万两,八十万,我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上官云锦只觉得,此刻内心扑通扑通的开始狂跳不止。 面对秦狄如此深情的话语,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其实...其实刺杀之事,也不是那么着急。” “对,不着急,就像你之前说的。我们不能听信谣传,要眼见为实,而且还要从长计议。” 上官云锦的声音不大,脸上虽然平静,不过语气中可以明显感觉有些颤音内含其中。 “我就是害怕你着急,既然你也能这样想,那我就放心了。” 秦狄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庆幸,还好范老的配合默契,自己的反应够快。 “公子,老奴去将外面那些人打发走吧!” 透过窗户,范老看到张迪等人,背对着大门,并排站立。 “还是朕...有些麻烦啊,还是我亲自去一趟京兆府吧,毕竟打了廖家的人。不去的话,外面的衙役也不好交差。” 秦狄的话刚刚说完,就听上官云锦沉吟道: “既然如此,你就更不应该去了,他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只要廖晨还在我们手中,我自有妙计脱身。” “范老,你安排伙计,先将廖晨悄悄从后门带走。” 范老会意,转身去后堂做安排,就见上官云锦面露担忧的说道: “我陪你一同前往京兆府,大不了我带你杀出来。” 闻听此言,秦狄不由自主的笑了。轻轻抬手,用两根手指,向自己的脑袋。 “放心吧,我是一个会用脑子来解决问题的人。如果连一个京兆府的府尹都搞不定,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刺杀昏君。” “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嘿嘿,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面对秦狄的调侃,上官云锦柳眉微蹙,言语间有些微怒。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见她面露凝重,秦狄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 “相信我,天黑之前我一定会出来。” “好,若天黑后你没有走出京兆府,今晚我便孤身杀入京兆府大牢,将你救出。” 听了上官云锦的话,秦狄嘴角微微上扬,玩味笑意一闪而过,转身打开房门。 “范老,一会送她回去。”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张迪转身,看到秦狄的身影出现,深吸口气,快步上前。 张迪刚要说话,却见秦狄率先开了口。 “张捕头,我来投案。” 看到秦狄眉头微皱,张迪的眼睛看向了屋内的女人。 即便心中有困惑,却没多说一句话。 “既是投案,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第82章 京兆府 “上官姑娘,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老奴还是送你回府吧!” 对于秦狄跟着衙役去京兆府,他一点也不担心。 谁敢对皇帝不利,隐藏暗中的锦衣卫,随时能让对方命赴黄泉。 “你叫张迪?” 秦狄悠闲的走在大街上,以张迪为首的衙役,紧随其后。 “是。” “知道我是谁吗?” 秦狄走出门口的那一刻,他的心早就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别人或许不识得那块令牌,作为京兆府的总捕头,他却清清楚楚。 “属下...知道!” “不用那么害怕,就将朕当做普通罪犯即可。” “属下明白。” 张迪的声音很低,内心似乎隐约猜到了秦狄要做什么。 京兆府,拱卫京都治安。说的直白些,就是京都府衙,级别与各个地区的府衙一致。 官职不过正四品上,由于国都坐落在京都,所以京兆府也就成为了天下第一府。 来到京兆府内,在秦狄的授意下,直接来到大牢。 刚一进门,地牢中的光线变的昏暗起来,迎面涌来一股发霉的味道。 张迪打发走地牢里的狱卒,紧紧跟在秦狄身后。 面前的男人是自己带来的,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别说自己的脑袋不保,全家老小的脑袋,都保不住。 地牢内的房间是用原木隔开,每一个房间的大小也不过十几平米。 秦狄眼睛在地牢中扫过,犯人的数量让他有些意外。 每个监牢里面最少的关押着五六人,多则十来人。 这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痕。而且牢中关押的每个人,都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里关押的都是些什么人?” “其实...很多人都是无辜百姓。” 张迪的语气中,透露着无奈,继续说道:“廖家公子,也就是廖晨,仰仗廖大人的庇护和自己门阀的声望,为非作歹。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他送来的。” “当真是可恶至极,难道京都,还成了他廖家人的天下。” 秦狄震怒。 他知道廖晨嚣张,但没想到他会嚣张到这种程度。若非是亲自来到地牢,他绝对想象不到,天子脚下,竟还有这样的场景。 秦狄:“难道满朝文武,就没有人过问此事吗?” 张迪:“这里关押的多以平民百姓为主,他们上告的话,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会落到府尹廖大人手中。到时人不仅救不出来,还会在搭进几个。” 秦狄:“如此说来,只要进了京兆府,就别想离开了?” 张迪:“也不是,府尹廖大人给他们开出了条件,百两纹银,可赎人。” 秦狄:“哼,倒是挺会做生意,竟然将王法当做他牟利的手段,真是胆大妄为,该死。” 在地牢中转了一圈,秦狄也并未看到一间无人牢房。 粗略的估计了一下,整个地牢里少说也关押着二百多人。 坐在狱卒平时休息的桌前,秦狄眼中闪过阵阵寒意。 尤其是看到旁边的几个木桶,里面残留野菜汤和发了霉的野菜团子,让他不由的想起,刚刚重生在这个世界的那一幕。 “张迪,去将廖远请到此地。” 秦狄嘴里这个请字,说的格外重。 “咔嚓” 书房里的廖远猛的将手里茶杯放在桌上,由于用力过猛,茶杯开裂。 “你说什么,竟敢有人当街打了廖晨,岂有是理,谁这么大胆子,敢打我廖家的人。” 廖远双目圆睁,眼中怒火仿佛要喷出来一样。起身来到几人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让你们保护公子,现在你们却自己跑了回来,一群废物。” 此时站在廖远面前的,正是跟在廖晨身边的几个奴仆。 待到亲眼看着秦狄被张迪带走,他们才敢来京兆府报信。 “老爷,对方武艺太厉害,小的几个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是啊老爷,而且他们的身份绝对不一般。小的们亲眼看到张捕头给他下跪。” “一群废物,还有脸说。” 廖远的嘴角轻轻抽搐几下,怒骂道: “本府倒要看看,在这京都城内,谁敢为难我廖家。” 他的话音刚落,张迪前来回事。 看到面前几人,张迪变已经知晓他们为何而来。 “回大人,案犯已经送到了地牢,特来请大人前去。” “我且问你,廖晨人在何处?” 面对廖远的询问,张迪不慌不忙的说:“回大人,廖公子被人扣押,属下无法将其带回,还是请大人移步地牢。” “笑话,本府乃京兆府府尹,岂能去地牢,将犯案之人,押到大堂,本府要亲自审讯。” “大人,此人有些来头,属下奉劝大人,还是亲往地牢的好。” “是啊大人,对方似乎确实有些来头,否则小的们也不能将公子一人丢下啊。” 听着张迪的话,再结合仆役的话,廖远微微皱眉。 “哼,本府就去看看,究竟是何人敢为难我廖家,前面带路。” 廖远整理了一下官服官帽,一甩袖袍,向外走去。 半盏茶的功夫,廖远迈步进入地牢,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背影。 “哼,好大的架子,在我京兆府的地牢内,还敢如此放肆!” 背后的声音传来,秦狄看都没看一眼,口中只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见到本府还不下跪,如此嚣张,必是穷凶极恶之辈。” 说话间,廖远走下台阶,继续向秦狄走去。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当街殴打他人,你仗的是谁的势。” 廖远止步,站立在秦狄身后一米处。 “廖府尹好大的官威啊!” 秦狄的声音缓缓传来,同时慢慢起身,转过身来。 “放肆...陛...陛下!”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廖远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当即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整个人不由颤栗起来。 “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到,臣有罪。” 廖远颤抖的声音响起,隐约带着一股哭腔。 “你有罪?廖府尹不妨说说,你何罪之有啊?” 秦狄看向面前跪着的廖远,肥头大耳,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想到这里,眼中的寒意越发的瘆人。 “臣...臣...臣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有罪有罪。” “呵,你的罪在其心,在其形。” 秦狄忽然怒吼一声,抬脚直接踹向了廖远的肩膀。 廖远向后倒去后,急忙匍匐起来,再次跪在在地。 “朕若不来你京兆府,怎么知道这小小地牢中竟会关押几百人。” “朕今日若没有遇到你的好侄子,又岂会知道看似平静的京都,还有此般恶徒恶霸。”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你廖家人好生的威风啊!” “恐怕偌大的京都,百姓只知道你京兆府的廖府尹,可知道京都还有个皇帝!” 说到最后,秦狄的声音落了下来。 随着语调的降低,廖远额头上的汗,吧嗒吧嗒的滴落。 第83章 女人的邀请 跪在地上的廖远连连叫苦,做梦都想不到,廖晨这个败家玩意,竟然会惹到皇帝头上。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张迪这个憨憨,竟还敢将皇帝带到了地牢内。 “陛下恕罪,是臣失职,这才让捕头张迪将陛下当做罪犯抓了回来,臣知罪,臣知罪啊!” 廖远此刻像是小鸡啄食一样,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好啊,事到如今,还在将责任往他人身上推。” 秦狄冷笑一声,半蹲在他面前。 “朕问你,廖晨可是你的子侄,你可知道,他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廖远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炸裂,果然是廖晨胡作非为,这才惹恼了陛下。 “回陛下,臣不知!廖晨虽是臣的子侄,若是犯了错,臣也必当秉公办理,绝不袒护。” 廖远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先将自己择出来。只有自己无事,日后才有机会救出廖晨。 “告诉廖府尹,他的好子侄廖晨,今日都对朕做了些什么。” 秦狄努努嘴,张迪会意,上前一步。 “廖大人,您的子侄廖晨,带领一众奴役,当街打砸店铺,此为其一。冲撞陛下,意图刺王杀驾,更是当众行谋逆之举,此为其二。” 听了张迪的话,廖远心头一震。当即倒吸口气,背后涌过阵阵寒意,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 “臣教导无方,臣有罪。请陛下放心,臣这就去将逆子缉拿归案,任由陛下发落。” 说完这些,廖远当即便想起身。没想到张迪手里的刀,却架在了脖子上。 “陛下,这...” “廖府尹执掌京兆府,想必知道谋逆之罪该当如何吧!” “该...该五马分尸。” 说完这句话,廖远只觉得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 “看来廖府尹对于我大汉律法,似乎并不熟悉呀。你说你这样的人,朕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张迪,谋逆之罪,该当如何?” “回陛下,谋逆之罪,应当满门抄斩。” “堂堂京兆府的府尹,还不如一个普通捕快。” 秦狄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廖远,嘴角闪过笑意。 “朕听说,京兆府地牢里的囚犯,只要拿得出百两纹银,便可无罪释放,可有此事?” 面对秦狄的询问,廖远不敢彻底崩溃。 “陛下恕罪,陛下饶命啊,臣也是一时糊涂,臣再也不敢了。” “廖府尹多虑了不是,人难免犯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秦狄的话,无疑令廖远抓住了一根稻草,连连扣头。 “陛下明鉴,臣愿意交出多年来的所有积蓄,臣定会改过自新,以报陛下不杀之恩。” “嗯,态度倒是不错,朕也并非是不讲情面的人。这样吧,你先在这牢中小住几日,朕也看看你廖家的诚意不是。” “陛下,廖家家主不在京都,臣若是留在这里,消息恐怕无法传到家主耳中。” 原本燃起的一缕希望,随着秦狄的话,廖远只觉得再次跌入冰窖。 “放心吧,朕会代为通知。” 言罢,秦狄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地牢。 地牢外,秦狄深吸口气,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不知何时,范老已经站在了地牢的门口。 “传朕旨意,苏文柏即刻接管京兆府。” “诺。” 秦狄扭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张迪。 “即刻带人秘密抓捕廖家在京都亲信,此事若是有半字泄露出去,小心你的脑袋。” “诺。陛下放心,属下愿以全家性命担保,此事绝对不会传出京都。” 望着皇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张迪重重的出了口气。 他知道,皇帝这是在给他一个高过自新的机会。同时也暗暗庆幸,在盐店门前,没有鲁莽行事。 离开京兆府时,已经邻近傍晚。 站在小院门口,刚要抬手叩门,门却开了。 看到门口的秦狄,上官云锦面露喜色。 “真的是你!” “怎么?你知道是我?” 秦狄也很好奇,还真是巧啊! “我听到了脚步声,所以出来看看,你就这么出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 “为难?开玩笑,谁会与钱为敌。” 秦狄迈步进入小院,装作一副痛心的样子。 “小爷我一张十万两的银票拍在桌上,谁还敢难为小爷!” “十万两?” 上官云锦皱眉,忍不住询问道: “你究竟有多少钱?十万两就这么白白的给了那些贪官,我完全可以将你救出来。” “能用钱摆平的事情,根本就不叫事。更何况,这些钱我迟早都会一分不差的拿回来。” “看不出来,你不仅有文人的才华,还有商贾的狡诈,更有地痞的无赖。很多时候,我都看不懂,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面对上官云锦的调侃,秦狄只是笑了笑。 “我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主要还是我命好。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还多亏了那块令牌,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脱身。” “对了,那你的店铺,明日还能营业吗?我去那里保护你吧。” “营业啊,必须营业。既然廖家害得我损失了十万两银子,我更要和他们抢一抢盐的生意了!” 秦狄喜出望外,能有上官云锦作陪,他恨不得多来点人捣乱。 “你呀,再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死于非命。” 见秦狄真的没事,上官云锦悬着的心也算落回原位。 “有你在,天塌下来我都不怕。” 听着他的话,再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上官云锦也很无奈。 天色逐渐暗淡,秦狄起身,却听上官云锦主动询问: “这里是你家,你就一直不住在这里吗?” “啊?啊!住呀。平时也会住,这不是你来了,怕你不方便,我才暂时住在了客栈。” 嘴上这样说,秦狄装作一副绅士的样子,暗道:要不是你来,朕都不知道这所小院。 “我是江湖人,没有那么多的禁忌。这里既然是你家,你理应留在这里。若是廖家想要暗中报复你,我也能及时察觉,保你性命无虞。” “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道理。” 秦狄说话的语气有些颤抖,强按内心喜悦。 转念一想,若真是这样,很多事情就变得不方便了。 一时间,他也陷入了沉思。 他的沉思,却引来了上官云锦的不满。 “你若有所顾虑,就当云锦什么都没说。” 听到她冰冷语气,秦狄也知道,面前的女人生气了。 “怎么会,哈哈!能时刻见到你,我求之不得!” 第84章 误伤云锦 范老买下的这所小院虽然不大,住个六七人却完全没有问题。 除了三间正房外,还有东西各两间厢房。 其实在上官云锦回来后,就已经收拾出了一间屋子。 当时她就打定了主意,今后再不能令秦狄出现意外。 收拾好一切的时候,连她都觉得诧异。 难道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 上官云锦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可是秦狄的身影,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想到他去了京兆府,内心更是涌现强烈的不安,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慌乱。 直到秦狄出现在她面前时,内心的慌乱才彻底消失。 许是再次见到秦狄之后,上官云锦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心迹。 她虽是江湖人,说到底还是一个女人。 厚着脸皮让秦狄住在在这里,她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 而秦狄的犹豫,换做是任何女人,恐怕都不会给他好脸色。 得知秦狄要住在小院,范老也是倒吸口气。 关键是隐藏在暗处的锦衣卫,不能跟的太近,否则必定会被上官云锦发现。 “不过今晚恐怕不行,还要去处理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情,彻底解决廖家可能带来的后患。” “可用我随行保护?” “呃...有些难度,我要去的地方是皇宫,找里面的公公疏通一下关系,顺便了解一下昏君每天的习惯。” “不过你放心,我有令牌可以进入皇宫内,而且宫内守卫森严,不会有意外。” “也好,你多加小心。” 上官云锦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再次恢复成了那副冷艳冰霜的模样。 离开小院没走多远,范老便觉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尾随其后。 “陛下,上官姑娘暗中跟了过来。” “朕猜到了,今日的事情,怕是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 秦狄知道,自己拙劣的借口,很容易就会露出破绽。 “老奴可设法将上官姑娘引开。” 秦狄微微摇头,低语道:“算了,那样更会引起她的怀疑,装作全然不知,让她跟着吧!” 既然皇帝都这样说,范老也只好照做。 其实对于上官云锦他不担心,他担心的的暗中保护皇帝的锦衣卫被她发现。 为了不引起上官云锦的怀疑,两人先是在城内溜达了一会,才再次来到皇宫侧门。 甚至还装作套近乎的样子,和门口的守卫攀谈了几句后,才进入皇宫内。 “悄悄看看,她有没有跟进来。” 秦狄暗暗吩咐范老,他倒不是怕上官云锦潜入皇宫,而是担心她被隐藏在宫中的侍卫发现。 锦衣卫知道上官云锦的存在,但负责拱卫皇宫安全的侍卫却没见过她。 “陛下放心,上官姑娘没有入宫,而且天色还早,想必她也不会贸然行动。” “但愿吧。” 秦狄暗暗松了口气,可是不知为何,心中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延禧殿内,秦狄翻阅着呈上来的奏章,无奈的摇摇头。 好事是一件没有,还尽是些伸手要钱的事。 按照奏章上所述,就算将大汉王朝卖了,也无法筹集到这么多钱。 既然没钱,索性就不去管。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快完事手里的军队,这才是重中之重。 想到这里,秦狄当即书写了一份旨意。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早上和魏征提及的炼丹之事。 命人将内容完善后,秦狄盖上了天子之印。 “李才。” “老奴在,陛下有何吩咐。” “八百里加急,令人连夜送往各州府。” “诺。” 看着李才退去,秦狄嘴角闪露狡黠。 “嘿嘿,魏征啊魏征,真以为朕事事都离不开你。” 秦狄还在沾沾自喜时,范老快步如风的走了进来。 “陛下,出事了。” “什么事情,这么慌张。” 秦狄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急切,心中也是好奇起来。 “锦衣卫刚刚来报,有人夜闯皇宫。” 闻听此言,秦狄猛然间站了起来。 “上官云锦?人呢?” “据侍卫回报,刺客已经逃脱,原地只留下一滩血迹。” “可否看清对方长相?” 听到有血迹遗留,秦狄的心不由紧张起来。 “距离太远,长相不清,据侍卫回禀,对方身着白衣。老奴猜测,应该是上官姑娘间陛下久久不出,便前来寻觅。” “即刻出宫。” 说完秦狄就要离开,被范老急忙阻止。 “陛下还是先换一身便服吧,免得上官姑娘起疑。” “都人命关天了,你还让我换衣服。” 秦狄怒斥一声,只想迫不及待的想飞奔到小院。 “陛下稍安勿扰,根据现场的血迹来看,应该伤的不重。” “弓箭射伤的?” 见范老点头,秦狄强压内心浮躁。 仓促换完衣服后,在范老的陪同下,火急火燎的前往小院。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门内传来上官云锦有些警惕的声音。 “什么人?”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秦狄的心总算稍稍平静了些。 为了掩饰自己的担心,他深吸口气,极力平复着内心。 “是我,秦狄。” 听到熟悉的声音,上官云锦将门拽开。 看到黑暗中出现秦狄的身影,上官云锦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紧绷的精神放松,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身体瞬间失去了支撑点。 “云锦。” 秦狄怒吼一声,看着面前突然瘫软,一把将她抱住。 “御医,速传御医。” 这是上官云锦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就感觉到结实宽阔的臂膀将自己抱住。 秦狄疯了一样将怀里的女人抱入屋内,放在床上后,借着昏暗亮光,才发现她的血已经浸湿了裙摆。 再看她的脸,没有丝毫血色,苍白之极。 容不得多想,秦狄一把撕开上官云锦的衣服。白皙肌肤与红色血迹,形成了鲜明对比。 伤口在胯骨向上一点的位置,羽箭的箭头,直接划破肌肤。贯穿伤口,足足有五厘米的长度。 伤口处的血肉向外翻合,鲜血还在不断滴落。 “没事,没事的,朕不会让你有任何意外。” 慌乱中的秦狄,只能用衣服将伤口按压在一起,以免她会失血过多而丧命。 “陛下,止血药。” 范老为了避嫌,此时站在门口,只将一条胳膊伸了进去。 听到范老的声音,秦狄二话不说,接过瓷瓶,直接将里面的药粉撒在了伤口处。 此时的秦狄全然没有注意到,上官云锦一只手的手指,忽然动了动。 在她的眼角,两行泪滴,悄悄滑落到耳边的发髻里,隐藏了起来。 第85章 秦狄,禽兽!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止血药的效果确实不错。 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伤口处的血液便开始凝固。 五分钟后,新鲜血液彻底凝固,不再流出,只是伤口处却变得极其狰狞。 看着面前陷入昏迷的女人,秦狄很是小心的轻轻将她抱在怀中。 两炷香后,三位当值御医被锦衣卫秘密带到小院。 “臣等恭请圣安!” “废话少说,医好她,朕重赏,医不好,你们陪葬。” 听到皇帝的话,三人都是一阵肝颤。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现在看来,这话一点没错。 想归想,做归做。 皇帝面前,谁敢放肆。 三人当即将随身携带的药箱放在一旁,簇拥在一起,检查上官云锦的伤口。 “陛下,这位姑娘的伤口乃是被弓箭所致。” “朕是让尔等治伤救人,不是让你们来查验伤情。” 随着秦狄的怒吼,三人极其配合的检查伤口。 指挥的指挥,止血的止血,清理的清理。 到底还是人多力量大,仅仅一炷香的时间,腰间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 看着伤口包扎好,秦狄悬着的心总算得到一丝慰藉。 “陛下,伤口虽然已经止血,但这位姑娘失血过多。要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方可恢复。” “行了,你们留下一人值守,其他人去煎药。” 秦狄心烦意乱的挥挥手。 三人刚要退下时,却又听秦狄说道:“范老,去将上次那个御医找来,让他在此值守。” 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好后,秦狄端来一盆温水。 看着躺在床上的上官云锦,犹豫很久,还是慢慢脱下了她的长裙。 看着细长大白腿暴露在视线里,秦狄竟然有了一种做贼的心虚感。 “朕没别的意思,就是帮你擦拭一下身上的血迹。” 秦狄嘴里的话,似乎是在说给上官云锦听,又像是在安慰自己的心虚。 “你看看,腿上都是血。” 秦狄自言自语,语气却越发急促,上官云锦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少。 半炷香过后,当上官云锦白皙肌肤彻底暴露在面前时,秦狄的心,也彻底躁动了。 “天生尤物啊!” 秦狄干咽口水,双眼眨都不眨的盯着眼前美景,一时间似乎都忘记了如何呼吸。 于此同时,上官云锦的内心却暴躁如雷。 她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并非一点意识都没有。 明知道秦狄退去了自己的长裙,明知道自己的腰部以下被一览无遗,可她却无法从昏迷中醒来,更无法制止。 “秦狄,你就是个禽兽,快放开我!” “秦狄,你毁我清白,我一定要亲生杀了你这个败类!” “秦狄,我一定要将你眼前挖出来,将你碎尸万段。” “啊啊啊!伪君子,卑鄙小人,我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 好在他及时回过神,悉心的将腿上血迹擦拭后,为她盖好被子。 “陛下,药煎好了。” 屋外,传来范老的声音。 “送进来吧!” 范老将煎好的药送入屋内,秦狄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 不用秦狄示意,范老很自觉的退到外面。 秦狄拽过椅子,坐在床边,用汤匙轻轻搅动着碗里的草药。 待到温度降低后,汤匙轻轻送到上官云锦的嘴边。 “你不张嘴,怎么吃药呢?” 秦狄自语,脸上却浮现一抹坏笑。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为了让你早点康复,现在要喂你吃药。但是你不能张开嘴巴,那只能找另辟蹊径了。” 秦狄的自语,上官云锦听的清清楚楚,就在她疑惑间,唇间忽然传来一阵温热。 紧接着,一股液体进入口中。 “禽兽,你快住嘴,在这个时候非礼我!秦狄,你死定了!” 任凭上官云锦的内心不住呐喊,却无济于事。 秦狄的嘴,依旧不断的亲吻着她的红唇。 同时,一股特殊又有些奇妙的感觉,在上官云锦的身上开始蔓延。 “好苦的药。” 秦狄的声音入耳,总算令上官云锦的内心得到一丝平衡。 “苦死你才好,省的我动手杀你。” 昏迷中的上官云锦正在暗暗回味刚刚的感觉,就觉得一只手臂,从脖子后面伸了过去。 紧接着,另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她的后背。 身体慢慢倾斜,她清晰的感觉,自己的身躯,被人轻轻搂入怀中。 潜意识中的上官云锦刚要咒骂,内心却传来一股很踏实很温馨的感觉。 “傻丫头,听到有人夜闯皇宫,朕就知道是你。” “让你受这么重的伤,朕痛心疾首啊,朕又该如何弥补你!” “真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朕的身份,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一剑取下朕的头颅呢?” “罢了,听天由命吧!朕只能告诉你,朕,真的不是昏君。” “六位异姓王早有异心,意图谋反。国库负债累累,军士粮饷更是拖欠已久。朕若是不抄几个人的家,恐怕不等藩王造反,军士也会起义,那时候,受苦的还是朕的子民呐!” “朕只能伪装成昏君的样子,让那些想要谋反的藩王对朕放下戒备。收拾先帝遗留下的烂摊子,朕需要时间呐!” “锦儿啊,给朕半年时间,朕只需要半年时间。” “半年后,朕若不死,必将铸造出一支钢铁般的队伍。届时,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巍然不动!” “做人难,做皇帝更难!” 言罢,上官云锦忽然感觉,脸颊间,似乎有泪珠滴落。 “为何在我清醒是时候,你不肯对我说这些!” 意识里的上官云锦,歇斯底里的呐喊着。 翌日。 天色蒙蒙亮,上官云锦睁开了眼睛。 看着将自己拥入怀中的男人,双眸翻动。 “你明明就是大汉皇帝,为何还要骗我!还承诺要与我一同刺杀昏君。禽兽,骗我,看你如何收场!”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笑意。 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轻盈脚步声,上官云锦闭起眼睛,继续装作昏迷的样子。 “陛下,陛下?” “嗯?” 秦狄睁开眼睛,先是看了看怀里的上官云锦,见她脸上有了血色,嘴里缓缓长出口气。 “陛下,药煎好了。” “端进来。” 秦狄慢慢从床上起身,轻轻将上官云锦的身体摆正。 “云锦,云锦?” 俯身低头,在她耳边轻呼了几句。 见她依旧没有反应,秦狄皱眉。 “你赶紧看看,为何一夜了人都没有苏醒。” 御医将托盘里的药碗轻放在桌上,然后将手搭在上官云锦的手腕间。 第86章 过府一叙 “陛下,按照脉象来看,人已经脱离了危险。之所以没有醒来,可能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不过陛下也无须担心,今天上官姑娘必定会醒来。” 闻听此言,秦狄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当即挥挥手,轻语道:“行了,退下吧!对了,在这里要喊我公子,一定要记住了。” “诺。” 御医退出,秦狄端起桌上药碗。 昨天的办法,如法炮制。 碗里的药一滴不剩,秦狄却厚着脸皮,直接亲了上去。 “看来...这药的药效还不错,刚喝下去,脸色就红润了起来。” 秦狄盯着上官云锦红晕的脸颊,轻轻用手捏了捏。 “秦狄,你欺人太甚。禽兽,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上官云锦感受着脸颊的火辣,在心里咆哮。同时暗暗后悔,如果刚刚睁开眼睛,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而她之所以选择继续昏迷,是不知道,如何面对秦狄。 此时的她极其清楚,秦狄,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悄无声息的占据了她的内心。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外面传来了范老的声音。 “公子,铁匠夫妻到了。” 听到范老的话,秦狄走出房间。 上官云锦感受着心脏传来的剧烈跳动,暗暗松了口气。 “什么时候到的?” “昨夜,当时上官姑娘负伤,老奴便派人先将他们安顿了下来。” “嗯,一会去铸造司看看。” 秦狄再次回屋,看着床上的上官云锦,抬手在她白皙脸颊划过。 “好好养伤,我去处理些事情,晚点再来看你。” 秦狄自顾自的说完,便与范老转身离开。 回到皇宫,换了一身衣服后,安排两个宫女,选了几件差不多合适的衣服后,命两人到小院服侍上官云锦。 毕竟他昨晚已经将上官云锦扒光,更何况他也没找到上官云锦的换洗衣物在哪里。 将这一切安排好后,秦狄沐浴更衣。换上一身黑红色龙袍后,直接来到铸造司。 有侍卫提前通告,众人在院中等候。 随着秦狄是身影出现,众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行了君臣之礼后,秦狄径直走向公输般。 “公输先生已来京都几日,朕琐事繁忙,多有怠慢。” “小人惶恐,陛下乃一国之君,公输般不敢以先生自居。” “哈哈,无妨。公输先生所擅长之领域,朕尚未初窥门径,自然便是先生,还望公输先生不要推辞。” “陛下谦逊好学,我大汉何愁不兴。” 秦狄转身,看向干将莫邪两人,再次面露笑意。 “两位乃铸造大家,能在铸造司见到二位,朕甚感欣慰。” “草民惶恐。” “朕曾说过,铸造司内,两位来去自如,朕绝不干涉。” “多谢陛下隆恩,草民自当为我大汉之兴,竭尽全力。” “好,朕要的便是这句话。” 秦狄与他们客气一番后,直接将众人带到内堂。 除了范老,一干人等全部屏退。 吴宇,公输般,干将,莫邪四人并排而立。 秦狄居中而坐,眼睛在四人脸上扫过,笑道:“今日朕就正式将铸造司,交到你们四人手中。希望你们今后可以同舟共济,砥砺前行。” 几人谢恩后,秦狄缓缓掏出前几日画的那些草图。 “诸位爱卿,这些草图是朕闲暇时绘制,你们先来看看。” 对于皇帝的独特见解之处,他们都有所领教。 当即接过范老手里的草图,翻阅起来。 “陛下,此物形态如此奇特,生平闻所未闻啊!” “还有这张,圆筒造型,倒是有些像铁杵,可中间却是空心,难道这是一根竹子?” “最奇怪的还是这张,乍一看像是弯刀,但是却比刀剑粗了许多。” “这些草图上的东西都好生奇怪。” 听着几人的议论,秦狄忍不住笑了起来。 将那些草图平铺在地上,一张张展开。 “朕来告诉你们。” 秦狄随手指着一张画。 “这个看似像铁杵的东西,里面是空心的,但却不是竹子,而是精钢打造。” “下面是它的托盘和支架,用来支撑所用。这个东西呢,你们可以叫它迫击炮。” “对了,这张图上花的是与迫击炮是配套的东西,叫做炮弹。” “这张图上的弯刀,你们可以叫它火铳。” “手里这些草图,足够几位琢磨一段时间了。” “朕这里还有拆解图,你们今日主要就是研究这些东西。若是遇到看不懂的地方,就记录下来,朕晚些时候还会过来。到时,亲自为你们解答。” 说完,秦狄看向公输般。 “公输先生,恐怕你要多费心,这些东西的样品,需要你提前用木材制作出来,已供大家仔细研究。” “陛下放心,公输般自当竭尽全力。” 将这里是事情安排好,也不过刚刚九点多。 换了一身衣服的秦狄,与范老两人来到店铺。 此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秦狄不来,伙计也不敢擅自做主。 目测将近百人的队伍,秦狄嘴角浮现一股笑意。反复在他眼中看到的,并不是人,而是一锭锭的元宝,在朝自己飞奔而来。 来到店内,伙计急忙迎了上来。 “掌柜的,天一亮就开始有人等候了,我们何时营业?” “现在有多少包盐?” “清晨刚刚运送了五百包左右,还在加急制作。” 秦狄点点头,看了看外面排队的人群,略加思索。 “今日恢复原价,五十两一包,限量销售二百包,每人仅限购买一包。” 有了他的吩咐,伙计开始忙碌起来。 两百包的精盐,用了不到一个时辰,销售一空。 看着到账的万两白银,秦狄喜不胜收。 怪不得前世的盐都控制在朝廷手中,这玩意是真赚钱啊。 要是能将盐的生意彻底垄断,还做什么皇帝,仅凭贩盐就可富可敌国。 就在他遐想之际,门外来了一辆豪华马车。 马车在盐店门口,缓缓停下,上面走下一人,正是昨天第一个出手买盐的中年男人。 对于他,伙计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 急忙迎了过去。 “这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小店的盐已经售罄了。” “哈哈哈,今日不买盐,特来拜会你们东家,还请小哥通禀一声。” 其实不用通禀,秦狄已经看到了他。 当即从店内走出,迎了上去。 “不知阁下找我所谓何事?” 见到秦狄,男人抱拳施礼。 “我家家主邀请掌柜的过府一叙,还望掌柜的不要推辞。” 说完,男人递上了一张名帖。 接过镶着金线的名帖,秦狄翻开一看,眼中闪过诧异之色。 第87章 公孙家主 “哈哈,好说好说,既是贵人邀请,秦某岂有推脱之理。” 见秦狄爽快答应,男人手一挥,指向身边的马上。 “请。” 马车内,秦狄居足而坐,反复看着手中名帖。 “公子,何人邀请?” 范老有些好奇,忍不住询问。 “一会到了你就知道了。” 秦狄并未回答,而是将名帖装入怀中。 没多长时间,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高挑,中年男人一脸笑意。 “两位,咱们到了,请下车吧。” 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门前,秦狄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门口的装饰很是普通,并没有想象中的豪华装饰,甚至一点都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 “公孙门阀的府邸,难道你是公孙家的人?” 范老看向男人,眼中闪过警惕。 八大门阀中,公孙门阀最为低调。今日忽然邀请秦狄,他不得不防。 “不错,鄙人正是公孙家的管家,公孙硕。两位里面请吧,家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在公孙硕的指引下,两人一前一后跨入大门。 穿过第一进的院子后,里面变得宽敞起来,装饰和景观的逼格也提高了许多。 径直来到第四进院子的一个客厅,秦狄落座,范老随身站在一侧。 “请稍后,我这就去请家主。” 公孙硕离开后,范老压低声音,在秦狄耳边低语。 “公子,据老奴所知,这公孙门阀的家主是个女人,在八大门阀中,极为低调,却不可小觑。” “嗯,一个女人能够执掌门阀,成为家主,想必也是有些手段。既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 时间不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在两个婢女的簇拥下,一个女人迈步来到客厅。 看年纪,不过三十来岁。头发高挽,一根玉簪横插发髻。脸上皮肤白净,五官精致。 穿着一身绣着梅花的长裙,胸口肌肤微露,酥胸高耸被抹胸包裹。 来人正是公孙家主,公孙歆玥。 公孙硕上前两步,刚要为两人介绍一番,却被女人打断。 “想不到秦公子比我想象的要年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公孙家主过誉,秦某不过是俗人一个。若与公孙家主相比,秦某不过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秦狄起身,面带笑意的看着公孙家主。 公孙歆玥:“呵呵,秦公子过谦了。敢公然与门阀廖家为敌,在京都贩盐,秦公子恐怕还是第一人。” 秦狄:“秦某只是做些正常的小本生意,无意与任何人为敌。” 公孙歆玥:“呵呵,听闻昨日秦公子将廖家的公子廖晨打了,似乎还去了京兆府?” “想不到得罪了廖家,秦公子还能这么快安然无恙的从京兆府走了出来,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呀!” 秦狄:“想不到公孙家主的消息倒是很灵通,不过话说回来,谁能与银钱为敌呢!” 公孙歆玥:“如此说来,秦公子是破财免灾了?想要满足廖家人的胃口,只怕单单用些银钱,难以平息啊!” 面对公孙歆玥的不断试探,秦狄总算明白了,她为何能够成为公孙家主。 “呵呵,公孙家主请我来,该不会是为了和我聊这些琐事吧?” 听到秦狄的询问,公孙歆玥脸上闪过笑意。 “昨日管家带回来的精盐我看了,确实不错。不知道秦公子可曾想过,偌大的一个京都,又有多少人买的起这样的精盐呢?” “公孙家世代经商,想必公孙家主也知道,物以稀为贵。” “没错,道理虽说如此,难道秦公子不想让你所产出的精盐,覆盖大汉全域嘛?” 听到这里,秦狄彻底明白了,看来和自己猜的没错。 公孙门阀,想插手精盐的生意。 按道理来说,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这样一来,后面想要铲除门阀势力时,公孙家极有可能会趁此时机,一家独大。 秦狄的脑袋,快速思索着应对之法。 一道灵光闪过,秦狄嘴角露出狡黠笑意。 对呀,既然怕公孙家独大,那就彻底将公孙家吸收为己用。 如果合适的话,以后的精盐生意,完全可以交给公孙家来负责。 想通这些,秦狄似笑非笑的看向公孙歆玥。 “公孙世家乃是八大门阀之一,总不会也对精盐生意的有兴趣吧?” “呵呵,作为商贾,只要有利可图,便可一试。” 得到公孙歆玥的肯定回答,秦狄故作为难的摇摇头。 “公孙家主也知道,秦某昨日动手打了廖家的人,之所以这么快从京兆府脱身,可曾想过其中缘由?” 公孙歆玥柳眉微蹙,脸上笑意顿然消失。 “秦公子总不会是想与廖家联手吧。” “呵呵,廖家同样是八大门阀之一,而本就经营盐的生意,有了我的精盐,岂不是如虎添翼。” 秦狄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直接浇在公孙歆玥的头上。 只见她脸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仅仅持续了几秒,脸上再次绽放出笑意。 “呵呵,秦公子好手段。若非是我对廖家只知甚深,恐怕真就会信了你的话。” “此话怎讲?” 秦狄有些不解,更是暗暗惊叹于面前女人的心思之深。 “实不相瞒,公孙家虽与廖家同为门阀,却明争暗斗的几十年。” “十年前,兄长公孙杰灵便是被廖家间接害死,可以说我公孙家与他廖家,有不共戴天的仇恨。” “而廖家人生性贪婪,阴险狡诈,只会巧取豪夺。而生意上的事,从不与外人合作。与这样的人合作,敢问秦公子,当真放心吗?” 明智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穿,秦狄依旧不慌不忙,故作沉稳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哈哈,难道公孙家主就没想过,我会取而代之吗?” 秦狄口中的这句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公孙歆玥只会当做是一句狂妄之言。 但说出这句话的人是秦狄,一个年纪不过二十四五岁的男人。 当她看到秦狄眼眸中那股坚毅眼神和身上忽然焕发出的气势,内心竟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秦公子想要取而代之,这份魄力我很是佩服。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强硬背景,仅凭一家小小的盐店,想要取而代之,只怕是天方夜谭。” “还请公孙家主明示,何为强硬背景,何为足够实力呢?” 面对秦狄的反问,公孙歆玥脸上闪过不屑笑意。 第88章 疯狂的女人 “你可知廖家在大汉的根基有多深?你又可知他廖家盐号有多少?” “我承认公子的精盐确有独特之处,不过售价昂贵,绝非百姓之选。” “放眼整个大汉,能用的起精盐的人,不过十之一二。” “纵使秦公子获利颇丰,些许财力,又如何与门阀世家抗衡,恐怕到最后依旧是以卵击石。” “还有一点,我觉得务必要提醒秦公子。廖家为达到某些目的,手段卑劣,无所不用其极。” 见公孙歆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秦狄对于她的想法,已经有了很透彻的了解。 “公孙家主的言外之意,是想与秦狄合作喽?” 公孙歆玥笑而不语,而是挥手示意,待到两名婢女退下后,面露凝重。 “若秦公子真的想将盐的营生做大,做强,我公孙家必会鼎力相助。” 秦狄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直接,而且还如此爽快。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公孙家主想必也不会无故帮我,不妨说说,你想在秦某这里,获得什么?” 公孙歆玥嫣然一笑,看向秦狄是双眸,泛着盈盈秋水。 “秦公子不仅是商贾中的奇才,想不到文采竟也如此出众。” “我想要的,便是彻底让廖家家破人亡。” 闻言,秦狄暗暗倒吸口气。 古语说得好啊,最毒妇人心。 面前的女人看起来倒是端庄贤淑,没想到内心竟会如此狠毒。 廖家不过是害你一条人命,你却想要人家家破人亡。 转念又一想,正所谓无毒不丈夫。 秦狄:“呵呵,公孙家主抬举秦某了。我做的不过是小本生意,又如何能以一己之力,翻江倒海。” 公孙歆玥:“正如你刚刚所说,精盐。” 秦狄:“如此说来,公孙家主已经有了计划?” 公孙歆玥笑而不语,端起茶杯,很是优雅的喝了一小口。 房间里陷入沉默,秦狄知道,她这是在等自己表态。 “不知公孙家主想如何与我合作呢?” 她等的就是秦狄这句话。 “今后你制作出的精盐,公孙家全要了。” “全要?你可知道我能制作多少精盐吗?” 秦狄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公孙家的野心不小啊,这是想做独家代理了。 “无论多少,公孙家照单全收。不过有一点,希望秦公子可以慎重考虑。” “公孙家主说的是价格?” “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这叫什么话? 秦狄暗自嘀咕。他虽是重生而来,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正常人,只是某些见识和想法超前而已。洞悉人心的本事,他还真没有。 就在秦狄思索时,只听公孙歆玥继续说道: “若秦公子有所顾虑,我公孙家可先预定一百万白银的精盐。” 秦狄倒吸口气,张口就一百万,公孙家果然是深藏不露。 即便他很动心,还是没有马上就答应她。 “公孙家主,咱们还是先说一说,究竟是什么事情,需要秦某慎重考虑吧!” “呵呵,想不到秦公子还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面对百万银钱,依旧如此镇定。恐怕偌大的京都,找不出几人能有如此胸襟。” 秦狄深知,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是在向自己示好。 对他来说,倒不是百万银钱没有吸引里。而是在他眼中,这些钱已经是囊中之物。 现在他更好奇,公孙歆玥最后那句话,究竟是想让自己考虑什么? “承蒙公孙家主厚爱!既如此,秦某便接下这单生意,一百万两银子的精盐,按照三十两一包的价格,如何?”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好!” 对于公孙歆玥提出的要求,秦狄欣然应允。 做人嘛,就要有契约精神才对。 一炷香后,双方在契约上签字画押。 公孙歆玥也不含糊,当即命人取来一张二十万两的银票,交给了秦狄。 一百万两银子的精盐,将近一万三千多斤。按照现在的产量,足足可以生产三个月之久。看来精盐的制作,还要扩大规模才行。 “公孙家主,现在你我契约已签,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吧,现在是不是可以说说,要秦某慎重考虑什么事情了吧?” 秦狄随手将银票收起,双眼紧紧盯着坐在主位上的女人。 “实不相瞒,近一年的时候,我已经暗中收购了二十万斤的盐石。等的就是一个合适时机,低价售出,彻底将廖家的生意击垮。” “低价?能低到什么程度?” 秦狄话音刚落,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公孙家主是想高收低卖,击垮廖家后垄断盐市。” “秦公子果然天资聪颖,不过这垄断一词何解?” 听到她的询问,秦狄才想起。这个时期,垄断一词的意思还很含糊。 “所谓垄断,通俗的讲便是一家独大。比如廖家的盐,已经算是垄断了市场。” “垄断一词,听起来倒是很新颖。” 了解了垄断一词的含义,公孙歆玥似笑非笑的看向秦狄。 “你说的倒也没错,我就是要用高买低卖的方式,来冲垮廖家。至于所谓的垄断市场,我还没有想过。” “能够击溃廖家,我公孙家势必会元气大伤,恐怕到时,连门阀之位都无法保全,谈何垄断。” 其实她说的这些也没错,尤其是高买低卖的方式,就是妥妥的烧钱。只能看谁的家底殷实,谁更有耐力。 纵使家财万贯,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便是如此。 “不知道公孙家主想以多低的价格,冲击廖家的盐市呢?” 其实对于他们两家门阀之间的争斗,秦狄的兴趣不大。 在他看来,这样的争斗,持续的时间越长越好。 一是两家的争斗,势必削弱他们自身实力。 二是他们的争斗,最后获利的还是百姓。 “盐石一两一斤,精盐二两一斤。” “什么?” 秦狄顿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面前的女人。 这样的价格,不是赔不赔钱的问题,而是能将裤衩子都赔出去。 大汉王朝的一斤,是十六两,相当于现在的二百五十克左右的重量。 而自己的那一包盐,分量在两百克左右。 这样算下来,每包盐,她就会赔将近二十八两的银钱。 如果算上损耗和异地运输的费用,每包盐稳赔三十两。 “公孙家主,你确定不是在和我说笑吗?” “秦公子,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 公孙歆玥脸色凝重,美眸紧紧盯着秦狄。 “看来你是想要与廖家拼个鱼死网破了。” 秦狄看着面前的女人,无奈的摇摇头。 疯子,绝对是个疯子。 第89章 桃李年华 “其实想要整垮廖家,方法有很多,不一定要选择这种两败俱伤的办法。” 对于秦狄的劝解,公孙歆玥面露苦笑,嘴里哀叹一声。 “廖家势力之大,远超秦公子想象。歆月女流之辈,自知无法睥睨,所以在一年前就便开始实施这个计划。” 见他幽怨的样子,秦狄还真有些不忍。 “势力?可笑,不就是一个京兆府的府尹嘛。说的再厉害点,无非也就是有朝中官员袒护。依我看,都是群乌合之众,难成气候。” “廖家的势力不在京都,而是滨州。” “滨州?也对,滨州有海,可以产盐。” “这只是其一,廖家家主与滨州王为结义兄弟,这便是我最大的顾虑。” 秦狄皱眉,至于廖家与滨州王的关系,他还真不知道。 怪不得廖晨敢在天子脚下如此猖狂,现在看来,他借的是滨州王的势。 “原来如此。看来公孙家主是抱着同归于尽的目的喽?” 秦狄点头,随声附和。 “没错,我公孙家三代单传。兄长走的早,只留下了一个子侄,也不过刚刚十二岁。作为家主,我不想看到公孙家的唯一血脉再有意外发生。所以在兄长离世后,我便将子侄送到了城外养育。” “你该不会...是想将这孩子托付给我吧!!!” 秦狄猛然想起她刚刚说过的话,让自己慎重考虑,十有八九就是这件事了。 “不瞒秦公子,对付廖家,我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所以歆玥斗胆,将子侄公孙绍托付给秦公子照料。” “当然,此事若公孙家败了,秦公子可接手公孙家所有产业。若我侥幸胜了,可助秦公子掌控廖家盐产。” “呵呵,公孙家主也太信任秦某了吧!你我二人只是一面之缘,如此重要的事情,托付于我,你当真放心?” 秦狄不得不承认,公孙歆玥的这些话,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他想不明白,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怎么总会落在自己头上。 其实想也白想,作为主角,适当的主角光环加持,还是可以的。 “呵呵,我自然也会安排人跟随在你身边,不求你对他们多好,只求你一视同仁便可。” “你想安排什么人?” 秦狄总算明白了,敢情这才是重点。 “秦公子无须紧张,我还有一个妹妹,名为公孙蓝瑶。正值桃李年华,长相倒也说得过去,我想将她留在秦公子的身边。” “你...这是何意?想用美色收买我?” 秦狄错愕,没想到公孙歆玥为了复仇,竟然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公孙家主就这样决定,是不是不妥。” 听到秦狄的话,她脸上闪过无奈笑意。 “她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又岂能为难于她。为了可以延续我公孙家的血脉,即便是我,也会义不容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秦狄暗暗打量面前的女人,虽然年纪三十岁左右,可是保养的却很好,说她二十七八岁也不为过。 若是在前世,这样的年纪未婚,极其正常。 倘若直接将公孙家的家主拿下,岂不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有了朝廷的加持,想要整垮廖家,简直就是小儿科,说不定还能顺势将滨州拿回。 人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这个心思太重了。 见秦狄不语,公孙歆玥以为他有什么顾虑。 “不知秦公子,可有什么顾虑?” 耳边传来对方的询问,秦狄回过神。 对于自己的龌龊想法,自然不能说出来。 脸上先是故作深沉,而后忽然笑了起来。 “公孙家主为何不考虑与其他门阀联姻,共同瓜分廖家呢?” “门阀之间的关系,纵横交错,极为复杂。更可况,我不惧怕滨州王,并不代表他们也不会害怕。” “似乎有些道理。” 秦狄点点头,缓缓起身。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用伤及你公孙家的筋骨,便可将廖家彻底铲除。” “你?什么办法?” “花钱免灾。” 公孙歆玥微微一愣,很是困惑的看向秦狄。 “何意?” “我听闻,几日后皇帝会在宫内召见八大门阀的家主。” “确有此事。” “对于皇帝,你了解多少?” 面对秦狄的询问,公孙歆玥柳眉微皱。 “皇帝乃一国之君,岂是我等能私下议论的,此为大不敬。” “好吧!众所周知,民以食为天。盐,便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若是将盐的控制权,交到皇帝手中,你觉得他会接受吗?” 秦狄的话,令公孙歆玥再次愣住。 “秦公子不妨将话说的直白些。” “五百万两,我可助你彻底铲除廖家,且保你公孙家族血脉延续。” “此话当真?” 公孙歆玥直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尽是凝重神色。 若真能彻底铲除廖家,别说五百万两,就是一千万,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 “我秦某人向来说到做到,不过前提是,你公孙家今后要绝对效忠于皇帝。” “仅凭你一人之言,如何取信于我?” 公孙歆玥这样问,无可厚非。 毕竟是五百万两,这么大的一笔钱,不能仅凭他一句话,她就会拿出来。 对于她的询问,秦狄并未急着回答,而是来到客厅一侧的桌前,拿起纸笔书写起来。 少顷,秦狄将纸拿起,待上面墨迹干后,轻轻放在公孙歆玥面前。 “这是?” “这是精盐的制作方法,公孙家主可命人去尝试一下。至于我说的话能不能取信你,就用这张纸来证明。” “精盐的制作方法!” 公孙歆玥嘴里小声嘟囔着,伸手拿起桌上的纸。 良久,只见她深吸口气,说道:“好,不用试了,我相信你。” 此时她也知道,既然面前的男人敢让自己去尝试,足以证明这张配方的真实性。 她更明白,手中这一纸配方能创造的价值,已经远远超越了五百万两。 “现在秦公子可以说说你的想法了吗?” 秦狄嘴角泛起笑意,眼眸不自觉的在公孙歆玥高耸的胸脯扫过。 “如果今后盐的管控权在朝廷手中,仅一年的税收,便可高达五百万,甚至更多。” “如今国库空虚,想必你也知道。五百万只是保守估计,而且是凭空而得,你觉得会有人拒绝吗?” “若是在皇帝召见门阀之时,你投靠皇帝。有了朝廷作为后盾,想要铲除廖家,岂不是易如反掌。” “即便廖家家主与滨州王是亲兄弟又如何,他敢当众与皇帝作对吗?” 秦狄说的这些话,犹如惊涛骇浪,彻底冲击到了公孙歆玥对他的认知。 “如此帮我,你想得到什么?” 回过神的公孙歆玥,忽然发问。 第90章 交易达成 我想得到什么? 我当然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彻底将门阀一网打尽。 “我的目的和你一样,整垮廖家。” “怎么?你与廖家有仇?” 秦狄苦笑一声,缓缓言道:“以前没仇,现在有了。” “你也知道,昨日我打了廖家公子。他运气不好,直接被我废了。” “你把他打死了?” 公孙歆玥顿时瞪大眼睛,若真是那样,对她而言,这还是个好消息。 “那倒没有,只是让他变成了太监。” “太监?他进宫了?” 听闻她的话,秦狄不由皱眉。 看起来心思很重的一个人,怎么连这些都不懂?难道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复仇上面? “公孙家主可知道太监与正常男人的区别是什么吗?” “自然知道,太监没有胡子,且说话声音阴柔。” “还有呢?” 秦狄反问,暗道这娘们该不会是在挑逗我吧,本质上的区别,只字不提。 “还有什么?” 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秦狄算是彻底折服了。看样子,她似乎真不知道。 想了想,缓缓说道:“太监无法与女人交合,无法传宗接代。” 秦狄的话,显然有些直接,有些裸露。 公孙家主曾经可是大小姐,接触的也都是丫鬟婢女,哪懂这些。 后来接任家主之位,心思全都集中在生意上,又岂会闲的没事去研究太监。 闻听此言,即便她再傻,也明白了过来。 只是直白裸露的话,让她感觉有些难堪。 不过听到无法传宗接代时,脸上还是有些高兴的神色。 碍于秦狄在面前,公孙歆玥故作镇定的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廖晨平日贪恋女色,落得如此下场,也不冤。不过我倒是好奇,廖晨既被你重伤,秦公子为何还能安然无恙的走出京兆府?” “嘿嘿,廖晨还在我手中,我若不能活着离开京兆府,廖晨便会死。你觉得,廖家人还会难为我吗?” “好计谋。” 公孙歆玥再次看向秦狄,对方年纪不大,手段却不少。 谋略胆识更是远胜常人,若我公孙家有这样的能人相助,何愁会惧怕他人。 想到这里,内心暗自叹息。同时,有了一种想要拉拢秦狄的想法。 “秦公子,五百万两银钱我会尽快凑齐,不知公子是需要银票还是现银。” “现银。” 秦狄不加思索的回答。 他很清楚,这年头,银票不过就是一张纸。还是真金白银的握在手中,最为踏实。 “好,三日内,我必会将钱凑齐,这张配方,还请秦公子收好。” 说话间,公孙歆玥将哪张写有精盐制作方法的纸,送到秦狄面前。 “既然秦某选择了公孙家,便信得过你,配方就留在这里吧!” “按照配方,可以将你手中盐石制作成精盐。公孙家主若信得过我,不妨现在就开始动起来。” 本来有了这张配方,公孙歆玥就已经对秦狄有了好感。现在听到这些话,对他的信任,更是加深几分。 “好,今日我就着手安排此事。” 秦狄点点头,又想了想,说:“我在城外有个作坊,公孙家主若是信得过秦某,也可以将盐石送到那里,这样还可以加快精盐的制作速度。” “秦公子帮了公孙家这么多,歆玥又岂能不信任公子,请公子告诉我具体位置。” 将这里的事情安排妥当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从公孙家出来后,直接回到小院。 此时的上官云锦已经苏醒,看到秦狄进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冷眼看着他。 “你总算醒了,可是把我给急坏了,现在感觉如何?” 面对秦狄的关心,上官云锦依旧是冷若冰霜的样子。 “小伤而已,无妨。” “好好休息几日,大夫说你失血过多,想吃些什么?我去准备。” 不知为何,秦狄总觉得面前的上官云锦看起来有些奇怪,似乎在故意疏远自己。 “我不饿。” “你什么似乎从皇宫出来的?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先说说你是怎么受伤的?我听说昨晚有刺客闯入皇宫,该不会就是你吧!” 秦狄说完,上官云锦心中冷笑。暗道:果然是个虚情假意的男人,明知道是我,还故意装作不知。 “是我又如何?难道你能将埋伏在皇宫内的弓箭手杀死?为我报这一箭之仇?” 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瞪了秦狄一眼,她知道他做不到。 昨晚面对同时射出的几百支箭羽,若不是反应快,恐怕早就被射成了筛子。 想到这里,心里更是不平衡,怒道:“昏君就是该死,埋伏那么多弓箭手,你说狗皇帝是不是个胆小如鼠,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 “呃…皇帝嘛,可能连他都不知道,宫内有那么多人保护他。” 秦狄听着上官云锦嘴里的咒骂,倍感无辜。 昏君也就罢了,现在还成了胆小如鼠的卑鄙小人。 “你的意思是怪我喽!” 觉察到她语气中的怒气,秦狄赶紧说道: “怎么会,他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卑鄙小人,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将他的脑袋送到你面前。” “好,那我就等着这一天。” 上官云锦的语气不大,语速也不快。 可是秦狄却觉得,背后涌出丝丝寒意。 “你先好好养伤,我还要出去一趟。对了,我帮你准备几套衣服,一会让她们拿给你。” 说完,秦狄头也不回的从屋内走出。 站在门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奇怪,听她说话,总觉得有些怪异呢?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是看她的样子,也不太像呀! 秦狄暗自嘀咕一声,无奈的摇摇头,离开小院。 再次来到铸造司,几人正在院子里埋头苦干,时不时的还会讨论几句。 看到秦狄的到来,纷纷停止了手头上的工作。 行了君臣之礼后,吴宇将公输般做好的木器模型,小心翼翼的搬了过来。 “不错,非常不错。不过一日光景,模型就出来了。公输先生不愧是能工巧匠,这东西的外形与朕想的一模一样。” 盯着面前的木制迫击炮,秦狄倍感意外。没想到他们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炮管用竹筒代替,在一定程度上,节省了很多时间。 “臣不敢贪天之功,若没有陛下图纸,臣就是想破头颅,也制作不出这样的东西。” “陛下,您看看这个!” 说话间,吴宇双手碰着一枚迫击炮的炮弹,送到秦狄面前。 第91章 迫击炮 迫击炮的炮弹同样是由木材雕刻而成。虽是木器,却很精致。 看着手中木质炮弹,秦狄彻底被公输般的雕工所折服。 若是刷上一层漆,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公输先生的技艺,当真是与世无双啊!” 秦狄言不由衷的感叹着。 “陛下,能这么快制作出迫击炮和炮弹,绝非臣一人之功,有赖于三位大人的协同,才将模具做好。” 闻听此言,秦狄看向公输般,笑着点点头。同时暗暗感叹,不仅技艺高超,还不贪功,难能可贵。 “陛下,按照您清晨所说,我们稍微做了些改动。” 吴宇的话引起了秦狄的兴趣,看造型,似乎和自己画的没什么区别。 当然,肯定是要比自己画的精致了许多。 “做了什么改动,快和朕说说。” 对于他们擅自改动,秦狄并无不满,反而还很高兴,学会变通,这才是自己所需要的。 “陛下,请到院中观看。” 众人簇拥着秦狄来到门外,有人搬过一把椅子,放在台阶上。 吴宇和公输般见皇帝落座后,对视一眼,将木制迫击炮摆放在台阶下。 紧接着,公输般在迫击炮下方拧动几下。 见他点头示意,吴宇将手中的木制炮弹放入在内。 “砰” 一声脆响,木制炮弹直接从炮管内飞出。 炮弹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掉落在十米开外的地上。 “卧槽。” 秦狄惊呼一声,脸上满是震惊,急忙从台阶上跑了下来。 “这玩意也能发射出去?” 蹲在地上,沿着炮管向里面看去。 “陛下,迫击炮,不就是要将炮弹发射出去吗?” 吴宇见状,有点懵。 他似乎记得,清晨时,皇帝亲口说过,炮弹是这样发射出去的呀! “是啊,朕没想到,木头做的也能发射出去!快,快去将炮弹捡回来,朕试一试。” 此时的秦狄异常兴奋,命人将炮弹捡回。 “陛下,臣在炮管的底部安装了力簧,扭动这里,便可为力簧蓄力。” “待到炮弹从上面落下时,尾翼撞击到里面的齿轮。齿轮受到挤压,便会被顶出炮筒。此时力簧释放产生的冲击力,便会将炮弹弹射出去。” 公输般蹲在一侧,为秦狄解说着迫击炮的发射原理。 有了公输般的讲解,秦狄很快弄清了其中原理。 说白了,和前世的一些发条玩具的原理一样。 所谓的力簧,不过是前世的弹簧而已。 这还是前几日他特意命吴宇制作的,其目的是想安装到弓弩上,来增加其射程。 先是拧动迫击炮下方的发条,蓄力结束后,接过递来的炮弹,放入炮管内。 “砰” 力簧释放反弹,炮弹“嗖”的一下,从炮筒飞出。 “哈哈哈,不错,非常不错。” 看着炮弹落地,秦狄开怀大笑。 “赏,朕有重赏。” 秦狄爱不释手的拿着迫击炮,里里外外的仔细看了看。 “好是好,不过还要在这个基础上继续完善。” “陛下,恕微臣愚鲁。此物虽然新奇,可是作用不大。即便可以发射出去,但造成的伤害却微乎其微,远没有投石车所造成的伤害大。” 吴宇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在秦狄的脑海中闪过。 投石车,似乎也不错。如果将石头换车炮弹,威力岂不是要逆天。 不过很快,秦狄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兵者,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前,不能用那些简单的东西,很容易便会被人学会。 倒不如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多研究研究高科技才是王道。 打定主意,秦狄将记忆中迫击炮的细节做了些补充。 包括底托,缓冲力簧和炮筒内的撞针。 原以为这东西很难。没想到,四人仅用了一天时间,便将木制的样品做了出来。 “吴宇,朕命你制作的弓弩进展如何了?” “回禀陛下,臣已制造出三连弩箭,前两日在公输先生的协助下,研制出了一款连发弩箭,正在制作中。” 吴宇说完,命人将已经做好的三连弓弩呈了上来。 在吴宇的指导下,袖箭装入弓弩,秦狄托着弩箭,瞄准前面墙壁。 手指勾动机关,三支袖箭呈扇形分布,飞射而出。 “铛铛铛” 三声脆响,袖箭钉在墙上。 秦狄快步来到墙边,看着袖箭的箭头已经完全嵌入墙壁内,伸手拽了拽。 袖箭纹丝不动,见此情形,不由得倒吸口气。 旁边的范老更是感觉到震撼,速度如此之快,威力如此之大,远胜任何暗器。 若是多几人同时用弓弩袭击,只怕是自己,也没有十足信心可以躲过这一击。 “很好,弩箭的威力远超弓箭。” 秦狄嘴角泛起冷笑,弓弩的威力,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袖箭的长度,以此为准。只可缩短,不可延长。即便被人捡取,没有弩箭,也是一堆废铁。” 由于弩箭的特殊,袖箭的长度也只有十公分。 箭头便是按照军刺的三棱形设计,不仅增加了其锋利程度,更能给对手造成致命打击。 如果是近距离射击的话,其威力恐怕不次于火铳。 对于弩箭的出现,无疑是跨时代的结晶。 当众人初次见识到它的威力时,无不震惊。 随后秦狄又查看了已经铸造为成品的军刺,除了材质上有所欠缺,其他方面均已前世三棱军刺相反。 秦狄也知道,毕竟不是同一时代。很难将前世的很多科技产物复制出来。 冶炼技术的发展,导致很多材料无法成功提取出来。 不过能制造出这些东西,秦狄已经很知足。 来日方长,总要给他们些时间,慢慢去研究,去尝试,去发现。 几日前秘密运送到京都的那些铁矿,已经开始熔炉。 在秦狄的计划中,首先做的就是要用最快的速度,更新军中装备。 “吴宇,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在最短的时间,用最快的速度来提升铸造司的生产。” “可能的话,秘密招募能工巧匠,但有一点,此事属于绝密。” “陛下放心,臣已经派人四处寻觅。目前铸造司的各个部门均已就位,正在加急制作。只是铁矿的不足,会严重影响后期的锻造速度。” 秦狄点点头,对于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按照时间推测,估计陈松那边探查的矿山,很快就会有结果。 “陛下,臣有一事困惑,望陛下明示!” 一个女人的声音入耳,秦狄寻声看去。 第92章 上官的怨气 “莫大人有什么困惑,但讲无妨。” 秦狄扭头,双眼看向莫邪。 莫邪:“陛下对于制作迫击炮的材料可有要求?” 秦狄:“你的问题倒是提醒了朕,问的很及时。” “材料的话,首先要耐热,还要有韧性。现在材料稀缺,选择性很少。如果选择青铜,无疑又增添了成本,那就用铁来制作吧。” 秦狄思索片刻,考虑到铜的稀缺,所以选择了铁。 “还有什么问题吗?” 见莫邪欲言又止的样子,秦狄主动询问。 “若是锻造兵刃,我们夫妇二人还有些心得,制作这样的空心炮筒,还是第一次尝试,不知如何下手。” 莫邪说的不无道理,毕竟在这些人的认知里,空心管的制作确实不太容易。 “你说的倒也是个问题,而且炮管必须要一次性成形,不能焊接,否则很容易开裂。” 秦狄说话时,再次拿起木质迫击炮,仔细端详起来。 盯着黝黑的炮筒内侧,秦狄若有所思的说: “如果先用石头雕刻出一个石柱,外围用石头包裹,然后将铁水浇灌,你们觉得如何?” “我觉得此法可行,浇筑完成后,将铁水溢出的部分打磨去掉即可。” 对于秦狄提出的想法,吴宇第一个赞成。因为在如何制作空心管的问题上,他们已经讨论了将近半个时辰,依然毫无头绪。 “朕只是提个建议,你们可以尝试一下。对了,铁水要冷却反复锤炼,再融化成铁水,这样可以提高坚韧度。” “陛下说的,可是要用精钢铸造?” “对,就是用钢。” 听到干将的话,秦狄给予肯定的回复。眼睛在几人脸上扫过,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 “朕不怕你们有困惑,怕的是你们将困惑藏在心中。朕也不怕你们会失败,怕的是你们面对失败,会失去斗志。” “今后你们若在锻造中遇到什么难题,无法解决之时,可以随时找朕,我们一同来面对那些未知的困难。” 一顿心灵鸡汤的鼓励后,秦狄离开了铸造司。 天色已晚,皓月当空。 秦狄再次回到小院时,脸上的兴奋之色尚未褪去。 随着他的出现,所有人都很自觉的退了出去。 侧身坐在床边,上官云锦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吃药了吗?伤口还痛吗?” 既然她已经醒了过来,秦狄嘴对嘴的喂药想法,自然就彻底沦为了泡影。 对于秦狄的询问,上官云锦并未回答,而是冷眼瞥向秦狄。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觉察到她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秦狄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没问题啊! 就在低头时,上官云锦身形一闪,直接将秦狄按到在床上。 紧接着,秦狄的颈部,传来一股冰凉。 脑袋里,顿时变得空白一片。 一柄短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上官云锦的手中。 此时,剑身紧紧的贴在秦狄的肌肤上。 这样的姿势,持续了十几秒。 虽然只有十几秒,对秦狄而言,却异常漫长。 最终,还是上官云锦忍不住先开了口。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昏君!” 此时秦狄也慢慢的清醒。 昏君两个字的咬音,格外重。 “你想让我说什么?” 语气听起来平淡,内心却极其慌乱。 他拿不准,上官云锦会不会一时冲动。 “呵!你当真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感受到脖子上的兵刃微微用力被按压,秦狄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疼痛。 当即反应了过来,上官云锦,并不想伤害自己。 “有,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你便住进了我的心里。” “你可能不相信,甚至一开始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人世间,怎么会有仙子的存在。” “昏君,还在胡言巧语的骗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上官云锦故作镇定,秦狄却明显的感觉。她的手,在轻轻颤抖。 “我是什么人重要吗?能够遇到你,此生已经没有了遗憾。如果人真的会死,我情愿死在你手里。” “昏君,你还不承认!” 上官云锦很是愤怒,更是委屈。 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坦诚。 “承认什么呀,你都叫我昏君了!” 秦狄也有些无奈,此时他已经可以断定,上官云锦不会要了他的命。 “没错,我就是你嘴里的狗皇帝。快躺好,不然伤口又要流血了。” “我的脑袋就在这里,你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现在先养好你的伤!” “我真想一刀杀了你这个卑鄙小人!” 上官云锦的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而在他颈部的刀,却慢慢抬了起来。 秦狄起身,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短刀,随手扔在地上。 上官云锦的泪痕,扑簌簌的向下滴落。 见此情形,窗外的范老,缓缓将手中的暗器收了起来。 “无论我是不是皇帝,你现在都要乖乖养伤。” 秦狄附身,想要抬手为她拭去脸颊泪痕。 “别碰我!” 上官云锦怒斥一声,转身背对着秦狄。 见状,秦狄忽然伸手,将上官云锦抱在怀中。 “别动!让我就这样静静的抱抱你。” 刚要反抗的上官云锦,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被男人拥入怀中。她的心,开始了剧烈跳动。 “看到你受伤,我真的很心痛。” “如果知道你会夜闯皇宫,就是死,我也会告诉你,我便是你嘴里那个昏君。” 听着秦狄在耳边的低语,上官云锦的心,彻底乱了。 她想杀皇帝,那是坊间传闻,皇帝是昏君。 自从早上秦狄离开后,她的脑袋里便不断浮现出秦狄的点点滴滴。 皇帝是不是昏君,她不知道。 秦狄,绝对不会是昏君。 这些天的相处,虽然时间不长,却足以证明。 他的心,至少不算坏。 当皇帝与秦狄重合,成为一个人的时候,上官云锦知道:想要刺杀皇帝的信念,彻底崩塌了! 一整天,她都在想,他在哪里?他在做什么?他会不会有危险! 尤其是天色渐晚,依然不见秦狄身影。她的内心,开始便的慌乱。 同时,产生了一个想法。 自己有刺杀秦狄的想法,别人未尝没有。 想到这些时,上官云锦意识到。这个叫做秦狄的男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占据了她的心! 房间里陷入沉默,秦狄就这样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人。 时间,就像凝固了一样。 第93章 走的很突然 翌日。 天刚蒙蒙亮,睡梦中的秦狄下意识伸出手,在床上胡乱的摸索。 猛然间,双眼睁开。环顾四周,床上的上官云锦,踪迹全无。 “来人。” 秦狄低吼一声,猛的起身。 摸了摸旁边的位置,没有任何温度。 “陛下。” 范老迈步进屋。 “人呢?” “回陛下,上官姑娘走了。这是她让老奴转交给陛下的信。” 范老没有直接回答秦狄,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秦狄皱眉,快速将纸展开。 一行秀气的字迹呈现眼前。 “若昏聩无能,必来取昏君狗头。” 落款是上官云锦。 “什么时候走的?” “半个时辰之前。” “为什么不叫醒朕。” 秦狄怒吼一声,随手拿起枕头,扔向范老。 “此时城门未开,她有伤在身,走不了多远,即刻派人城中搜寻。” “陛下,恐怕为时已晚。上官姑娘乃江湖中人,想要出城,易如反掌。” “范老啊范老,你怎么就不知道阻拦呢?” 秦狄抬手,被气的直哆嗦。 “陛下息怒,上官姑娘去意已决,老奴强留于她,只怕会增加她心中怒意。” “唉!罢了。你即刻派人暗中寻找,找到后不要声张,暗中保护。” “诺,老奴即刻安排。” 看着范老离去,秦狄颇为失落的长出口气。 “来人,更衣。” 随着他的话音,派来照顾上官云锦的两名宫女入内。 既然上官云锦已经离开此地,秦狄便回到皇宫。 延禧殿内,陈松正在汇报着关于五柳镇矿山的事情。 业已查明,门阀王家与前丞相王源暗中勾结。利用其丞相权势,假传圣旨。先是封锁五柳镇,而后秘密开采矿山牟利。 秦狄从王博那里买来的铁矿,正是由五柳镇矿山产出。 “岂有此理,用朕的矿山来挣朕的钱。” 搞清楚这一切的秦狄,怒不可遏。 手狠狠拍在龙案上,脸上展露阴沉神色。 “陛下,可下旨斥责王家,并让他们交回矿山归属。” 丞相陈松上前一步,说出自己的想法。 在他看来,王源虽不在,但其根基却依然存在。 而王家作为门阀,本就有嫡系在朝为官。更何况王家的铁矿生意经营多年,与各位藩王都有往来。其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其影响力更是不容小觑。 “斥责?哼!他王家太自以为是了。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公子浩的身后,就是他王家人在支持吧!” “回陛下,确实如此。” 得到陈松的回答,秦狄沉吟片刻。 眼眸中,闪过一抹萧杀之意。 “明晚便是朕召集门阀家主的时间,这样!朕命你暗中调集三千精壮兵士,今晚戌时出发,昼伏夜行,秘密潜入五柳镇。” “明晚子时,待到他们熟睡后,用最短的时间接手矿山。反抗者,就地格杀。” “陛下是要乘机除掉王家?” 陈松闻言,内心忍不住躁动起来,陛下竟然毫不声张的选择用武力解决。 对于皇帝雷厉风行和出其不意的手段,陈松很是赞赏。 毕竟入朝多年,他也有自己的顾虑。 “陛下,若是直接对王家动武,只怕会引起各地藩王的不满。他们或多或少的都与王家有些关联。” 陈松的话,秦狄早就考虑过。 自从派人暗查五柳镇时,他就已经打定主意。 盐铁这种资源,必须要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陈相,你要知道,朕自继承帝位起,藩王就已经不满了。即便朕不动门阀,他们改反的时候,依旧会反。” “他们等待的,不过是一个合适的契机而已。” “这个契机,朕给他们便是。” 闻听此言,陈松双手一拜。 “陛下深谋远虑,必可平定四海。臣只是担心,若各藩王暗中联合,同时作乱。以我大汉目前兵力,恐难以同时应对。” “同时作乱?呵呵,陈相太高看他们了。” 秦狄发出不屑笑声,继续说道: “益州,交州,郴州地处北方。寒冬将至,若在此时出兵,只能自讨苦吃。除非三位藩王一点脑子都没有,才会选择在寒冬出兵。” “幽州蜀州距离京都数千里,只要他们有个风吹草动,朕便可提前得知。即便他们出兵,千里奔袭也需要十几日。到时人困马乏,战力势必大减。而朕,以逸待劳,胜算还是有的。” “所以六位藩王中,只有滨州,存在一定风险。” 秦狄分析的头头是道,彻底令陈松折服。 心中极其震撼,甚至不敢相信,刚刚这些话,是出在皇帝之口。 其战术谋略和现状分析,他自愧不如。 “陛下英明神武,文韬武略,更是古今罕见。” “朕问你,军中四十岁以内的精壮兵士,有多少人?” “回陛下,共计一万八千三百二十七人。” 秦狄听到这个数字,不由皱起眉头,看来现在淘汰年老兵士有些过早。 秦狄:“军中能战兵士有多少?” 陈松:“两万六千余人。” 秦狄:“剩余三千多人是做什么的?” 陈松:“马夫,伙夫,辎重和斥候。” 秦狄:“斥候有多少人?” 陈松:“回陛下,目前在册斥候一百二十人。” 闻言,秦狄低身,踱步几圈后,来到延禧殿后的楼台。 深邃眼眸看向泛着涟漪的湖面,深吸口气。 “将所有斥候派往滨州,即日起,朕要全面监控滨州王的一举一动。” “诺。” “在军中挑选千名青壮年,组建一支千人斥候队。” 秦狄的话,再次令陈松心头一震。 “陛下,千人斥候队,规模有些大了吧!” 嘴里这样说的同时,陈松心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难道陛下要对大汉疆域,进行全面监控! “朕是在命令你,不是在和你商量。” 冰冷的声音传来,陈松回过神。 只觉得一股王者之气将自己笼罩,脸上闪过慌乱,急忙跪倒在地。 “臣无状,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你即刻就去操办这几件事。” “诺,微臣告退!” 陈松退出延禧殿,站在门口,看着延禧殿楼台的方向。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上涌出的白毛汗。 在靖远帝身边多年,他也从未感受到过刚刚的那股气势。 时至此刻的陈松,终于明白。 这,才是王者之势。 第94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楼台之上,秦狄负手而立。 凉风吹动,垂落的发丝与龙袍轻轻飞舞。 远远看去,多少显得有些孤独。 “陛下,锦衣卫来报,公孙家主去了盐店。” 范老缓步来的楼台,止步于秦狄身后。 “公孙歆玥?她去那里做什么?” 秦狄依旧盯着面前湖水,头也不回的询问。 “送钱。” “送钱?” 秦狄转身,嘴角微微上扬。 “想不到她的速度很快啊!果然还是门阀财大气粗,话又说回来了,公孙歆玥这是有多恨廖家。” 对于两大门阀的恩怨斗争,秦狄没什么兴趣。对于门阀间的争斗,他倒是喜闻乐见。 换好便装,秦狄悄悄出宫。 来到盐店时,已经临近中午。 门口停放着五辆马车,每辆车上都堆积着四个大木箱子。 在马队两侧,有人佩刀守护。 “公孙家主大驾光临,贵足踏贱地,秦某有失远迎,恕罪啊!” 秦狄快步进入盐店内堂,此时的公孙歆玥正坐在椅子上等候。 “秦公子,别来无恙。” 两人寒暄几句,秦狄开门见山的询问:“不知公孙家主今日亲临小店,所为何事?” 盯着面前的女人,秦狄发现,她显然是精心装扮过。 “昨夜按照秦公子的配方尝试,果然提炼出了精盐。为表示公孙家的诚意,连夜筹集了四十万两黄金,给公子送了过来。” “哈哈哈,公孙家主客气了。那秦某就愧领啦!” 听到是黄金,秦狄脸上的笑根本就止不住。 “范老,派人验收。对了,置办一桌酒席,让他们送到这里,今日我要宴请公孙家主。” 范老离去,房间内只留下两人。 “秦公子,昨日我说的那件事,不知考虑的如何了?” “昨天?哪件事?” 秦狄的脑袋里现在只有钱,哪还有时间去想昨天都说过什么。 “关于小妹留在公子身边照顾子侄的那件事。” “呵呵,此事还是等你见过陛下后再议吧。” “我说过,只要公孙家主按照我的说的去做。秦某必会保证你一家老小性命无虞,只不过是损失些银钱而已。” “我想知道秦公子有什么周详计划。” 虽说公孙歆玥现在信任秦狄,可是出于人的本能,内心依旧有些担忧。 “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 “若公孙家主愿意主动放弃门阀虚名,归还封地,遣散家中兵丁,我可保你成为朝廷的唯一盐商。” 秦狄的话,说的不紧不慢。 即便如此,公孙歆玥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公子是想让公孙家沦为平民,用这样的方式换取成为盐商的机会,代价未免有些大吧!” 公孙歆玥的语气中有些怒意,还有些冰冷。 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在脑袋里浮现,公孙歆玥的柳眉,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双眸紧紧盯着面前男人,一字一句的说:“你是廖家的人!” 她这样说并不是没有道理。 按照秦狄刚刚说的那些话来理解,这根本不是在帮自己,而是在一步一步的瓦解公孙门阀。 她的话,显然说的有些突兀,秦狄很是错愕的看向她。 笑道:“公孙家主的话,彻底把我弄迷糊了。我是廖家人?这话从何说起呢?” 公孙歆玥虽然有这个想法,却也不敢断言。 尤其是秦狄那张制作精盐的配方,就在自己手中。如果秦狄真的是廖家的人,为何还会将配方给自己? 一时间,她也犹豫了。 见她不语,秦狄很快便参透了其中的道理。 只见他双手轻轻拍了几下,有店里的伙计从外面进来。 “去将廖晨带到这里来。” 时间不长,俩伙计架着一人,来到屋内。 其实廖晨哪都没去,就被关在了盐店小院里的地窖内。 对秦狄来说,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更何况整个京都城内,所有廖家人都被锦衣卫秘密监视了起来。 “公子,人已带到。” 秦狄眼神示意下,伙计直接将人扔在地上。 “公孙家主,可认得他?” 廖晨身为廖家门阀的公子,整日仰仗家中势力在京都为非作歹。 别说公孙歆玥,就连城中百姓都认得。 见他如见瘟神,唯恐避之不及。 “公孙歆玥!哈哈,想不到你是公孙家的狗奴。” 看到公孙家主的那一刻,廖晨终于想通了。怪不得秦狄不把廖家放在眼中,原来他的背后,是公孙门阀。 俗话说的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此时见到面前的廖晨,公孙歆玥从心里涌出一股反感,恨不得亲生杀了他。 “你说我是廖家人,廖家人却说我是你公孙家的人。” 秦狄看向公孙歆玥,无奈的耸耸肩。 确实,面前的人就是廖家公子,廖晨。 “秦公子,是歆玥误会你了。” “哈哈,想不到大爷我今天竟然能看到不可一世的公孙歆玥服软道歉。” 说话间,地上的廖晨怒视着秦狄。眼神缓缓挪动,最后落在公孙歆玥的脸上。 “怪不得你当年拒绝大爷的提亲,大爷以为你是个贞洁烈女,没想到今天竟在这里与小白脸私会,原来公孙家主,不过是个只敢偷情婊子。” “姓秦的,现在马上将公孙歆玥绑了。然后放了大爷,大爷可以既往不咎。等老子收拾了公孙门阀,别说公孙歆玥,整个公孙家的女人,随便你玩。” 廖晨的话,气的公孙歆玥直接从椅子上站起,刚要开口说话,被秦狄制止。 “廖公子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啊,我很是好奇,你都已经落入我手中,哪来这么大自信,让我放了你呢!” 秦狄饶有兴致的看着廖晨,却见他没有丝毫惧怕,反而仰头大笑。 “哈哈哈,你太小看我廖家了。告诉你,京都就是我廖家的天下。你把我绑了又如何,你敢杀我嘛?哈哈哈。” 真是活见久,见过自信的人。傻子这么自信,还是第一次遇到。 “廖公子,你说完了?” “哼,识相的就赶紧按照大爷说的做。否则等我廖家人将我救出去后,我第一个要你狗命。” 极其嚣张的话音刚落,秦狄顺手抄起屁股下的椅子。 抡起椅子,直接砸向廖晨的双腿。 “啊~~呦!” 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响起,廖晨脑门上的青筋直接暴起。 豆大的汗珠,瞬间涌出。 一下,两下,三下。 阵阵哀嚎声中,廖晨的腿上快速涌现出鲜红血迹。 秦狄随手将实木椅子扔在地上,嘴里喘着粗气。 “告诉你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第95章 家主心事 面对刚刚发生的这一幕,公孙歆玥彻底愣住了。 虽然她也很想杀了廖晨,但也只是想杀。并没有想过,生不如死的折磨人。 秦狄的行为,确实让她始料未及。 来不及多想,耳边便再次听到了秦狄的声音。 “有没有跟你说过,女人不能羞辱,怎么就记不住,怎么就不长记性。” 说话间,秦狄抬起的脚,踩在了他的腿上。 “记…记住了。这次真的记住了。” 廖晨口中不时发出阵阵痛苦哀嚎。 双腿上的疼痛让他彻底明白,面前的男人,真的不怕廖家。 “带下去。” 随着秦狄嘴里的话,旁边站着的两个伙计,直接架起胳膊,将哀嚎中的廖晨拖了出去。 店里的伙计搬来新椅子,奉上两盏茶后,血迹也被打扫干净。 “公孙家主,请。” 秦狄端起面前茶杯,轻抿一口。脸上微露笑意,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并不存在。 “秦公子打算如何处置他。” 秦狄可以当做没发生,但公孙歆玥做不到。 她虽是家主,但如此血腥的画面,却也是第一次见到。 “交给公孙家主处置,如何?” “交给我?” 公孙歆玥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廖晨对她而言,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早在二十多年前,两家门阀的关系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境地。 当时的公孙歆玥只有几岁,廖晨稍大一点,十岁上下。 由于公孙歆玥的父亲去世的早,所以家主一直都是由她母亲执掌。 这样的时代,女人抛头露面,本就顾虑很多,更何况还是一个寡妇,确实不太方便。 面对当时廖家家主的不断示好,公孙家主一介女流,也只好同意,用联姻的关系来稳固公孙门阀的地位。 娃娃亲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奈何他们是门阀。与旁人相比,地位显赫,自然要隆重许多。 当年的定亲酒宴,场面极其壮观,足足延续了七天。京都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仅仅过了五年,随着公孙家主离世,新任家主便是公孙歆玥的亲哥哥,公孙厝。 起初倒也没有什么不同,随着时间流逝。廖家开始明里暗里的蚕食公孙家的生意,利用公孙家已经成形的销售渠道,快速铺张。 直到廖家的生意遍布大汉全域,廖家家主又开始盯上了公孙家的钱和封地。 故意制造出一场马车跌落悬崖的意外,轻而易举的除掉了公孙厝。 至此,年仅二十岁的公孙歆玥,抗下了公孙家的大旗。 当时公孙厝意外离世,她并未起疑。 直到葬礼结束的半个月后,廖家竟开始频繁催促廖晨与公孙歆玥完婚。 对于她提出的为兄守孝百日要求,全然不予理会,甚至开始派人光明正大的要入驻公孙家。美名其曰,帮助未来儿媳妇打理公孙家的生意。 面对廖家过分行为,公孙歆玥终于对兄长的离世产生了怀疑。 暗中花大价钱找江湖人调查后,终于发现,廖家才是始作俑者。 得知真相的公孙歆玥当即就要去找廖家拼命,最后被老管家强行阻拦。 为她分析利弊后,她知道,想要报仇,此刻就不得不隐忍。 而尚未成年的妹妹和几岁的子侄,成为了她唯一的亲人。 也正是两人的存在,才让她隐忍下来。 好在管家尽心尽力,协助公孙歆玥力挽狂澜。 钱财虽有损失,但门阀的位置总算还是保留了下来。 两家门阀的这门婚事,也告一段落。 公孙歆玥几年的韬光养晦,终于重振了公孙家的威望。 也正因如此,导致她三十岁,依旧的单身一人。 在封建王朝,这样的年纪,想要嫁人,确实有些难。 难的不是找不到人,而是很难有人能承受那些闲言碎语。 换句话说,可以理解为如今的网络暴力。 即便是思想教育开放的现代人,面对网络暴力时都无法承受,更何况一个生活在封建王朝,思想被禁锢的保守女人。 “怎么?公孙家主不是与廖家积怨已久,不想出这可恶气嘛?” 见公孙歆玥不语,秦狄笑了笑。装作无意的样子,看向她有些苍白的…脸。 “给他个痛快吧!” 公孙歆玥犹豫片刻,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在她眼中,廖晨早就该死。 嘴上说着恨不得千刀万剐,真到了哪一步,却又看不得如此的残忍手段。 “好,不过他的狗命,暂时还要留几天。” 听到秦狄的话,公孙歆玥缓缓点头。 有了刚才的插曲,她已经彻底相信,秦狄与廖家没有任何瓜葛。 只见她面露凝重,美眸紧盯秦狄,一字一句的说道: “此事全凭秦公子安排,只要能彻底铲除廖家门阀,不留祸根。公孙家,愿意遣散兵丁护卫,交出封地。” 秦狄眉头轻挑,没想到面前女人的转变,如此之快。 当即深吸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公孙家主,你做出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 “呵呵,但愿吧!但愿我公孙歆玥没有看错人!” “公子,酒宴已备好!” 范老不失时机的走了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亲自去置办了一桌酒席。 “公孙家主,请吧!” 说话间,两人来到厅堂。 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饭菜。 见两人落座,范老扮演着仆人的角色,为两人倒了杯酒。 “为了我们的合作,这杯酒秦某敬公孙家主。” 秦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公孙歆玥平时很少喝酒,在外人面前,更是滴酒不沾。 今日也不知怎了,直接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这一举动,直接看傻了秦狄。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喝酒时,一饮而尽。 “公孙家主海量啊!” 秦狄的话,让她顿感不妥。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女人,这样的行为,显得有些鲁莽。 “秦公子见笑,刚刚有些口渴,误将酒水当做了茶水。失礼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呵呵,无妨。” 秦狄对她所谓的失礼并不介意,前世这样的行为,只能说是豪爽。 在这里,女人讲究的是知书达礼,小家碧玉。 如此豪放的女人,要么是江湖侠女,要么是青楼女子。 对秦狄这个重生而来的人来说,见怪不怪,没什么好稀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对面坐着的公孙歆玥,在酒精的作用下,脸色也变得微红。 第96章 这叫肌肤之亲? “以秦公子的谋略,想必用不了多久,便会成为商贾奇才。” “不知道秦公子可有兴趣,来公孙家谋事。我可将公孙家的钱财一分为二,赠与公子。” 借着酒劲,公孙歆玥说出了心里话。 作为家主,这么多年以来,她太希望身边可以有一个为她出谋划策的人。 当然,在此期间也有无数男人想要接近她,而目的无非是看中了公孙家的银钱和势力。 “呵呵,公孙家主的好意秦某心领了,我倒是觉得,现在我们已经是同一阵营的人了。” “同一阵营?呵呵,秦公子说出的话,总是会令人耳目一新。” 公孙歆玥细细品味秦狄的话,嘴里不禁长叹一声,脸上一副失落的模样。 “怎么,难道公孙家主有心事?” 秦狄见她脸上浮现失落,不过就是随口以为。 没想到,他的随口一问。公孙歆玥的眼眶内,直接泛起了泪花。 见状,秦狄暗暗咋舌。 心里一个想法油然而生:这个世界的女人,该不会都是水做的吧,怎么动不动就哭呢? 不哭还好,一哭别人还以为自己把对她做什么了呢,关键是自己啥也没做。 眼睁睁的看着泪痕从她眼角滑落,秦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实不相瞒,在我幼年时,母亲便与廖家订下了一门亲事……” 公孙歆玥将公孙家与廖家的恩怨说了出来。 说完这些,已是泣不成声。 听完了她的叙述,秦狄总算知道了两家为何积怨。 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秦狄还真有些心疼。 原来,每个人都不是生而坚强。 所谓的坚强,不过是由无数委屈和无助堆砌而成的一堵墙。 用自己的坚强,护佑着身后的弱小。 起身迈步,来到她身边,掏出手巾,轻轻递到她面前。 “这一切都过去了,往事随风,不必介怀!” 说着话的时候,秦狄的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若在前世,这是极为正常的动作。 可惜,这不是在前世。 更为关键的是,由于公孙歆玥微醺,完全没有意识到,长衫已经从肩膀滑落。 秦狄的手,直接拍在了她白皙的肩上。 可能是秦狄的手过于粗糙,也可能是她觉察到了异样。 微微扭头侧目,秦狄的手,依旧停留在她的香肩。 一时间,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反应过来的公孙歆玥心中一颤,身体颤抖一下,猛然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慌乱中拽起长衫,一句话未说,直接夺门而出。 秦狄被她突然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 还没回过神,人已经跑了出去。 “这是…尿急?” 秦狄看着背影消失的门口,显得有些错愕。 此时的公孙歆玥直冲到门外,心脏噗通噗通的狂跳不止。 由于走路的速度太快,衣服在风的吹动下,多少显得有些凌乱。 更令人不解的是,公孙歆玥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速速回府。” 听到家主变调的语音,也不敢多问。手中马鞭一扬,车轮碾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陛下,公孙家主走了。” 范老其实一直都在屋内,不过这种事情,他即便看到了,也会装作没有看到。 见秦狄发愣,这才开口提示。 “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忽然就跑了?” 直到现在,秦狄都还有些迷糊。 “陛下触碰到了公孙家主的肩膀。” “对呀,我是想安慰她一下而已,那她跑什么?” 范老无奈的暗暗摇头,看来陛下是真喝多了。 “陛下,男女授受不亲,刚刚陛下的动作,已算是肌肤之亲了。” 闻听此言,秦狄一拍脑门,幡然醒悟。 “卧槽,怪我!喝点酒,忘了时代不同了。” 嘴里长叹一声,事已至此,权当是无心之过。 想到这里,不禁想起了前世的一个段子。 若是去女澡堂逛一圈,直接拉几车女人回家。 “她送来的黄金都清点好了?” “已经查验,四十万两黄金,丝毫不差。” 秦狄点点头,顿时来了精神。 四十万两,而且是黄金,国库终于有了富裕钱儿。 “天黑之后,命人悄悄运往国库。对了,朕这里还有一张二十万两的银票,去兑换成现银,一并送往国库。” 将这些事情交代好后,秦狄从房间里出来。 感受着秋风抚面,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不少。 “走,去招贤阁看看。” 秦狄吩咐一声,店里伙计急忙备好马车。 从盐店到招贤阁,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坐在车内,看着来往人群,秦狄感触良多。 像是电视剧一样,稀里糊涂的重生,成为奴隶。 原以为自己这样的小角色,不会活过第二集。 结果没想到,本主竟是皇子。更没想到的是,稀里糊涂的又继承帝位。 从一个群演,一跃成为了男主角。 有庆幸,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庆幸的是,自己重生在此,延续这条烂命。 担忧的是,看似强大的王朝,却国力孱弱。 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君臣异心,分崩离析。 好在他借用魏征的手,塑造了一个昏君的形象。 虽然不好听,却在一定程度上,让那些潜在的威胁,放松警惕。 当然,在某种程度上,也属于是在玩火自焚。 比如上官云锦,便是个例子。 马车停在招贤阁门前,有人挑开车帘,秦狄从车内下来后,站在地上伸个懒腰。 这副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别人眼中,他显然是个纨绔子弟。 迈步来到招贤阁,今天的人明显比前几日多了不少。 径直来到三楼,想不到这里也是人满为患,连个空桌都没有。 刚要再去别的地方寻找位置时,店里伙计迎面走了过来。 “呦,公子,是您呐!” 店里伙计刚刚送完茶水糕点,此时正往回走,一眼便认出了秦狄。 毕竟上次高翔来捣乱,是他将其带走。 这样的事情,也就发生过一次,所以伙计对秦狄的印象,比较深刻。 “这位小哥,这两日招贤阁内的人怎么如此之多,现在可还有空余位置?” 秦狄只是随口询问,既然是微服出巡,自然要有个普通老百姓的样子。 “瞧您说的,咱这是陛下亲设的招贤阁,自然会吸引天下才子的来这里施展才华,必定不会冷清。” “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与人拼桌。” “其实拼桌也不错,谈诗论道,还可以与诸才子结交一番。” “小哥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劳烦小哥帮忙寻找一下空位。” “刚好有人离去,公子请随我来。” ”对了,公子若是再遇到上次来捣乱的少年,劳烦公子转告他。招贤阁的武擂开始了,可以让他来闯关了。” 店伙计喋喋不休,带着秦狄来到不远处的一张桌前。 “公子,您就先坐这里的座位吧!” “多谢。” 秦狄看着桌前的另外三人,正在侃侃而谈。 听他们说话的语气,却很是狂傲不羁。 秦狄的出现,同时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第97章 就想弄你 秦狄落座,三人口中的高谈阔论戛然而止。 “你是什么人?” 坐在对面的男人,率先发声询问。 听他说话的口音,秦狄总觉得有些奇怪,还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等他回答,伙计率先回道:“这位公子也是读书人。” “读书人?笑话,现在真是什么人都敢冒充读书人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是轻蔑。 其实倒也不全怪他,秦狄今天的穿着打扮,确实不像读书人。 放眼看去,人家都是一副儒雅打扮。秦狄一身商贾的富贵打扮,鹤立鸡群。 自古以来,读书人都自视清高。 即便穷,也看不起这些商贾之人。 所谓穷酸,正是如此。 “呵呵,学识在于心,而不在于形。作为读书人,这位公子可不应以貌取人啊!” 秦狄笑呵呵的看向对面书生,对于他的轻视,倒也没往心里去。 嘴上不过随口应答,以彰显自己的肚子里,多少也有些墨汁。 没想到,他无意对答的一句话,却引来另外两人的嘲讽。 “呦,这是从哪听来这么两句话,跑到此地来显摆。” “就是,早就听闻他们大汉崇武,没想到还是真的,现在武夫也敢来凑热闹。” 秦狄眉头微皱,细细品味着两人的话。 “难道三位不是我大汉子民?” “哼,没错。我们乃东瀛国人,游历天下,这才来到你们国度。而你们汉朝,不过是蛮夷之辈。毫无文化底蕴,否则你们的皇帝,也不会开设这招贤馆。” 话说到这里时,秦狄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心里却极其震撼。 东瀛国!!! 这个世界也有东瀛国? 这他么不就是前世小鬼子的地盘。 “你们汉朝的文化,在我东瀛国的面前,不过是口耳之学,皮毛而已。” 嘲讽,赤裸裸的嘲讽。 秦狄强压心中怒火,冷笑一声。 “既然如此,三位为何来我大汉境内,何不留在你小小的弹丸之地。” “哈哈哈,问得好!” 对面的男人大笑一声,顿时将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我们东瀛国面积虽小,却有这丰厚的文化底蕴,这是你们望尘莫及的!” “我们来汉朝,就是要帮助你们提高文化底蕴滴。” “让你们的文人,官员,甚至皇帝。学习我们东瀛国的文化,思想。让我们东瀛国,来帮助你们汉朝变得更强大。” 几人说话时,并没有注意到,秦狄那双快要喷出火的眼眸中,闪过一缕杀气。 “东瀛国,弹丸之地。竟敢跑到我大汉来嚣张放肆,当真是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呵呵,这便是你们汉人的待客之道嘛?果然是蛮夷之地。我们带着诚意远道而来,为的是帮助你们这个贫苦的国家。” “让你们的心灵得到升华,让你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富庶。” 闻听此言,秦狄冷笑一声,压制内心怒火。 “就你们还想文化输出?你们的文化不都是剽窃来的吗?” “对了,你们东瀛国,不是崇尚武士道精神吗?什么时候变得开始崇文了?” “吆西,看来阁下对东瀛国很是了解的嘛!没错,我们的武士道精神,便是文化的升华。” “八嘎!再敢胡吹,剖腹谢罪。” 秦狄胡编乱造的一句话,直接将面前三人唬住了。 短暂的沉默后,只听其中一人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原来阁下对我东瀛国的文化早有研究。是不是早已对东瀛充满了崇敬。” 听闻此言,秦狄纵声大笑起来。 “哈哈,不错,东瀛国的某些男女文化,确实对我影响很大。你们,很有天赋。” “男女文化,你滴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你们不知廉耻,一点脸都不要,我说的够清楚了吗?” 秦狄眯眼,自顾自的端起茶水,轻抿一口。 “看你们似乎很不服气,不是崇尚武士道嘛?要不要切磋切磋。” “八嘎!看来,你是要自讨苦吃了。” 对面男子眯眼,怒吼一声,紧紧盯着秦狄。 “滚蛋!我大汉乃天朝上邦,抚驭四方。尔等不过是居于海外孤岛的跳梁小丑,竟还大言不惭,当真是可笑至极。” “吆西,你可敢与我比试一番。” 旁边的人说话时,便拉开了架势。 “这位公子,现在招贤阁内都是文人,怎么能动武呢?俗话说得好,君子动口不动手。” 招贤阁的伙计暗暗摇头,要真是在这地方打起来,自己实在没法交差。 扭头看向秦狄,心想怎么这位公子每次来都能闹出点动静来。 “将这些东瀛人赶出去,我大汉泱泱大国,岂能让他们在此放肆。” “对,我天朝上国,岂能让一个小国嘲笑,赶走他们。” 由于两人不时发出大笑,早已将三楼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力过来。 围观人群不时发出的议论声,清晰的穿到他们耳中。 “你们这些狂妄自大的汉人,用不了几天,你们就会知道,你们的皇帝对我东瀛都会礼遇有加。” 听到东瀛人提及皇帝,围观人群顿时安静了许多。 这些人多以寒门士子为主,皇帝在他们心中,确实很有震慑力。 见他们不敢再多嘴,东瀛人显然得意起来。 “你们就是一群懦夫滴干活。” 其中一人起身,抬手指向众人。 只见一个长相极为清秀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 看年纪不过二十上下,身穿一身白衣,腰间系着一条宽丝带。 “这不叫懦弱,我大汉王朝虽立国几十载。延续的却是华夏千年礼仪。” “泱泱大国,自是不想以多欺少。而我大汉帝王,乃真龙天子,九五至尊,又岂能是尔等说见就能见到的。” “鄙人刚刚听闻,有人说想要比试一二,我觉得倒也无妨。” “文斗,我大汉才子数以万计。武斗,我大汉子民,人人皆兵。” “不知三位,想文斗还是武斗。” 自从他一开口,秦狄就听了出来。 这个翩翩少年,要么是个太监,要么也是女扮男装。 “哈哈,很狂妄的语气,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武士道精神。” “武士道?这么说你们是想武斗喽。” 翩翩少年悠闲的走到秦狄身边,装作不经意的倚靠在桌上。 头轻轻扭向秦狄,脸上露出笑意,嘴唇微动。 嘴里的话声音很小,甚至还有些含糊。 “武斗我不行,你五大三粗的,你来。” 秦狄眼睛微微向上撇去,嘴角上扬。 第98章 东瀛是祸害 秦狄对旁边的翩翩少年竖起大拇指。 慢慢从椅子上站起,双眼冷漠的看着三人。 “虽然我很不喜欢你们东瀛国,但我大汉毕竟是礼仪之邦。” “既然三位选择了所谓的武士道,作为东道主,理应奉陪。外面便有擂台,请吧!” 说完,秦狄径直向楼下走去。 翩翩少年紧随其后。 再后面,便是范老。 “喂,你有没有信心?要是没信心我现在就去搬救兵。这是尊严,咱们不能输,而且也输不起啊!” 少年快步追上秦狄,趁着身边没人,急忙小声询问。 “没看出来,你对大汉倒是忠心耿耿。” 秦狄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至于能不能打赢这三个败类,那就全看范老了。 “忠心倒是谈不上,咱和皇帝也没什么交情。只是被人瞧不起,不能容忍。” 秦狄回头瞥了他一眼,难得有人站出来为大汉说句话,没想到还不是自己的拥戴者。 来到招贤阁外的擂台前,秦狄的目光投向了范老。 “公子放心。” 未等他询问,范老已经做出了回答。 秦狄点头,稍作沉吟,缓缓言道: “留着他们性命就行,日后还有用。” 交代完这一切,东瀛国三人已经有一人大摇大摆的走上了擂台。 “你们这群懦夫,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东瀛人的强大。” 他说话时,竟还恬不知耻的举起双拳。 另一边,范老纵身轻轻一跃,跳到两米多高的擂台上。 看到面前干瘦老头,东瀛人顿时火冒三丈。 双眼死死盯着台下的秦狄,怒道:“你是在侮辱我吗?为什么让一个老头来和我决斗。” “和我家公子比,你不配。” 范老直接替秦狄做出了回答。 其实他很想说:和我打,你也不配。 “哈哈哈,狂妄的老东西,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自不量力。” 说完,他嘴角露出得意的笑,脚下迈步,直接就朝着范老冲了过来。 别看他个子不高,速度是真快。 所谓的快,不过是这群不会武功的人感觉。 在范老看来,他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甚至,他都懒得提前做出反应。 直到他距离自己还有半米远时,范老忽然抬起胳膊。 干枯的手,准确无误抓住对方手腕。 紧接着,范老斜着向身后退出两步。利用对方身体惯性,借力猛的一甩。 整个人凌空飞起,顺势在空中翻转身姿,最后以半跪的姿势落地。 “老东西,有点手段。” 他半跪在地,双眼上翻,死死盯着范老的同时,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忽然间,一道身影凌空跳起。 速度之快,犹如离弦的箭。 众人只觉得有黑影闪过,紧接着,在太阳光的映射下,一道亮光闪过。 东瀛武士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把刀。 眼看他手中刀就要凌空劈下,范老没有做出任何闪躲的动作。 相反,他却故意迎了上去。 脚在擂台上猛的一踩,身体转了半圈。眼看刀就要劈向范老脑袋,却见范老抬起的脚,后发先至,直接踹向东瀛武士胸口。 这一脚的力气究竟有多大,秦狄不知道。 他只知道,东瀛武士被范老一脚踹飞的时候,一口鲜血喷在空中。 “当啷” “砰” 武士手里的刀掉在台上,人却狠狠摔在了地上。 两人见状,快步上前查看。 “想不到你的仆人还挺厉害的吗?” 见范老只用了两招,便将人打下擂台,翩翩少年的眼中充满惊讶。 “还行吧!” 秦狄只知道,范老能打。但究竟有多能打,却不知道。 能够成功皇帝的贴身侍卫,想必定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秦狄看向范老,投去一个赞许眼神。 另一边。两个东瀛人安顿好受伤同伴后,面露凝重的登上擂台,怒视着范老。 “八嘎,蛮夷之族,根本就没有招式,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功夫。” 为首之人眼神示意后,两人同时从长袍里掏出了兵刃。 “老家伙,去死吧!” 随着他们嘴里的一声怒吼,两人同时发起进攻。 这次的速度,显然快了许多。 两人一左一右,一人攻上,一人攻下,动作出奇一致。 见此情形,范老脚下连连后退。 瞅准时机,凌空跃起,在空中翻转身形。 刚一落地,两人快速转身,手中利刃再次对着范老袭来。 继续向后退了几步后,范老故技重施。不过这次却没有落地,而是直接连跳。双腿直接踢向两人脑袋。 两人兵刃回防之时,范老的腿突然攻向一人下盘。 等他反应过来时,范老的脚已经狠狠踹在他的小腿上。 身体失去平衡跌倒的那一瞬间,范老的脚突然抬起,直接踢向他的下巴。 “你的仆人好厉害,以一敌二,竟还如此轻松。” 翩翩少年由衷夸赞,却见秦狄微微撇嘴。 “倒不是他武功多好,只能说是东瀛人是废物。” 秦狄话音刚落,擂台上的范老,已经将两人打倒在地。 为首之人的伤似乎更严重一些,右胳膊似乎直接被范老一脚踢断。 鲜血染红衣服,此刻正跪在地上搂着胳膊哀嚎。 “衙役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扭头看去,果然一队衙役,正在快速飞奔而来。 让秦狄感觉意外的是,京兆府的新府尹,苏文柏也在后面。 待到苏文柏赶到时,秦狄转身向人群外走去。 看到范老,苏文柏也很是差异,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皇帝身影。 搜寻一圈,只看到了秦狄远去的背影。 “苏大人只需将他们带回京兆府,关押起来即可。” “好。” 苏文柏不会多说一句废话。他很清楚,范老的交代,十有八九会是皇帝的意思。 “喂,你叫什么名字,你的仆人那么能打,你是不是也很厉害?” “姓巴名霸,你可以叫我巴霸。” 面对尾随而来的翩翩少年,秦狄随口回应。 “巴霸!好奇怪的名字。” 在他愣神的功夫,范老已经快步跟了过来。 “都处理好了?” 面对秦狄的询问,范老点头。 “回公子,人已经由苏大人压回京兆府,晚上老奴再去提人。” “好,东瀛国迟早是个祸害,尽快派人多收集一些关于东瀛国的详细情况。” “老奴明白。” 说完这些,秦狄看向还在跟着自己的少年,轻轻皱眉。 “姑娘,你没事总跟着我干嘛?” “仰慕你呀,刚刚那么多人,无一人敢出头,只有你不怕,这才是男子汉大…你叫我什么?” “叫你姑娘不对吗?” 再秦狄的反问下,她的脸顿时就凌乱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 秦狄无奈的摇摇头,在她胸前扫过。 “下次再想女扮男装,这里裹紧一点。” 第99章 说服高母 在一声流氓入耳,面前的翩翩少年转身离去。 秦狄冷哼一声,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陛下是要回宫吗?老奴让马车过来吧!” “不必,朕想随便走走!有上官云锦的消息吗?” 秦狄一口回绝,脚下迈步,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 “暂时还没有,不过老奴已经派锦衣卫四处寻找了。” 听他这样说,秦狄无奈叹了口气。在通讯极其落后的时期,想要寻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他也知道,上官云锦定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秦狄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京都外城的一条街道。 “高家母子是不是住这附近?” 看着有些熟悉的环境,秦狄突然想起了高翔。 “公子,前面拐个弯便是高家。” “走,顺路去看看。” 范老在前面引路,秦狄若有所思的跟在后面。 “嘿!呵!哈!” 缓步来到小巷,快到高家门口时,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破败的木门虚掩着,声音正是从里面发出。 范老轻轻推门,此时的高翔,正挥舞着铁棍,在院子里练武。 手中铁棍耍的呼呼生风,一招一式,没有丝毫花哨,妥妥的实战选手。 眼睛的余光瞥到了门口身影,高翔顿时心中一喜,急忙收回铁棍。脚下一个箭步,冲到秦狄面前。 “噗通”一下,高翔直接就跪了下来,纳头就拜。 “孩儿见过义父。” 眼前一幕,令秦狄的脑袋直接就大了。 “快起来吧,上次不是说过,这事以后再说!” “我娘已经同意了。” 高翔脸上显得无比认真,从地上起来,转头看向一侧的院子。 “娘,这就是咱们家的恩人。” 直到这时,秦狄才注意到,墙下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女人。 脸上气色明显比前几日好了许多,穿着不算多华丽,但绝对干净得体。 女人面前放着一架小纺车,上面架着粗棉布。 见到秦狄的到来,高母整个人都愣住了,没想到这次见面如此突然。 那日她虽昏迷,却不是没有意识。 秦狄为她擦拭身体降温时,整个过程,她都有知觉。 当时的她强打精神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此时站在院子里的男人。 此时再次见到他,难免会想到前几天的那一幕。想到那些,内心便开始噗通噗通的狂跳起来。 毕竟她才是这里的主人,强压心神,当即从椅子上站起。轻步来到秦狄面前,欠身失礼。 “若非公子出手相救,恐奴家性命早已不保。” “夫人言重了,我与令郎也算有缘,不过是举手之劳,无须言谢。” 秦狄面露笑意,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便可看出,她的出身,绝对不是普通百姓。 不敢说是门阀官宦,但一定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翔儿已经和奴家说过了,他想报恩之事。” 说到这里,高母脸上略显窘态。 “高家落败到这般境地,实在拿不出什么可以报恩的东西。若公子不弃,就让翔儿留在公子身边。只有这样,奴家才会心安一些。” “嘶!” 秦狄深吸口气,人家的亲娘都这么说了,倘若自己再推辞,反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我看令郎天生孔武有力,不知夫人可曾想过,让令郎从军报效朝廷?” “从军?” 高母苦笑一声,眼眸间闪过一丝无奈。 “实不相瞒,十年前亡夫便在军中效力。杀场阵亡后,朝廷不仅没有减免赋税,对于我们孤儿寡母,更是始终无人问津。” 听闻此言,秦狄倍感无奈。 对于两个月前的事情,他都无能为力,更何况十年前。 稍作沉吟后,缓缓说道:“会不会是军中负责统计的人失误呢?对了,我刚好认识军中的一位将军,此事我可以让他帮忙调查一下。” “还是算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奴家已经对如今的朝廷心灰意冷了。” 听着高母幽怨的语气,秦狄干笑一声。 秦狄:“夫人,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可以调查一下。至少,我们应该讨回一个公道。” 高母:“公道?这世间哪还有公道二字。” 秦狄:“放心吧,此事交给我,用不了多久,就会给夫人一个交代。”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建议令郎从军。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久居人下。” 短短几句话,说的高翔热血沸腾。从小他的梦想,便是可以纵马驰骋于杀场。 听到秦狄这句话,当即跪倒在高母面前。 “娘,我想从军,驰骋疆场,替父报仇。还可建功立业,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未等高母说话,秦狄率先点点头。 “不错,这才是我大汉儿郎该有的本色。有国才有家,国安则家安,家安则民乐!” “娘,您就应了孩儿的请求吧!” 高翔跪在地上,满脸的赤诚。 “夫人若信得过我,不妨将令郎交给我,不出半年,我必定将他调教成一员虎将。” 听着秦狄的话,看着儿子赤诚的那张脸,以及眼眸中透露出的渴望。 高母的内心,在这一刻,动摇了! 作为人母,她知道,不该阻挡儿子的未来。 同样作为人母,她更不希望,唯一的儿子,最后也和他爹一样,战死沙场。 见她犹豫的表情,秦狄继续说道: “夫人,高翔不仅是你的孩子,他也是大汉子民。夫人的担忧我感同身受,若是我的孩子,我也会不舍。若人人都是如此,那么何人来保家卫国,何人来保护这城中百姓的安危呢?” “他日敌军来犯,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人被屠杀。若真到那时,岂不是更让人痛心疾首!” “唉!公子说的这些,奴家都懂!罢了,翔儿也不小了,终有成家立业的那天,由他去吧!” 高母纠结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倒不是秦狄的话打动了她,而是她想给自己儿子,一个选择人生的机会。 高翔听到这番话,直接跪在地上对着母亲磕了几个头。 “孩儿多谢母亲大人成全!” “请母亲大人放心,孩儿必不会辱没门庭。” 说完这些,高翔又对着秦狄,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 “义父有大恩于我家,孩儿定当谨遵义父教诲,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既然你决定从军,就要知道其中艰苦,不可退缩,你能做到吗?” “义父放心,再苦再累我都不怕,孩儿需要的只是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见他脸上坚毅表情,秦狄缓缓点头。 “既然决定了,今日就好好收拾一下,明天我便安排人送你过去。” “明天就去?太快了吧!” 高翔顿时瞪大眼睛,他确实想早些建功立业,但没想到却这么快。 第100章 进宫赴宴 “放心吧,你娘这里,我会派人来照顾她。” 秦狄知道他的担忧,毕竟面前的女人,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那就拜托义父多费心了,孩儿先行谢过。” 见他又要跪倒,秦狄及时阻拦了下来。 “你若真的有心,便在军中好好表现,别给我丢人。” “义父放心,孩儿自当竭尽全力。” “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翔儿,还不快去打些酒来。留你义父在家中进食。” 看着天色临近黄昏,高母也想略尽待客之道。 在这个农耕极度落后的时代,其实很多普通百姓,都只是一日两餐。只有那些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才会一日三餐。 若是前几日,高母还真不敢这么说,只因家中拮据。好在几日前秦狄留下些银钱,也算是解决了两人食不果腹的问题。 “吃饭就不必了,他明天便要离开京都,你们母子还是好好相处吧!” 秦狄婉拒了高母,抬手在高翔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好好陪陪你娘,明日一早,会有人来接你,直接将你送入军中。至于家中的事情,我会安排人来照料,你无须挂牵。” “多谢义父。” 秦狄叮嘱几句后,便不再打扰两人。 离开高家后,在范老的陪同下,秦狄回宫。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 秦狄刚刚梳洗完毕,李才便缓步走了进来。 李才身后跟着几个送膳的太监,托盘里的饭菜摆在桌上。有太监当真秦狄的面试菜后,众人便退了出去。 “启奏陛下,魏丞相求见。” “魏征?这么早他来做什么?” 秦狄端起婢女送来的水,漱漱口,脑袋里竟然产生了一个想要制作牙膏牙刷的想法。 “陛下,魏丞相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急事。” “哼,他能有急事?无非是劝朕举行登基大典,要么就是来发牢骚。” 秦狄嘴上这样说,心中已经猜到个大概,十有八九是为了寻找方士的那件事。 “宣他进来。” 秦狄坐在桌前,端起了面前粥碗。 “臣魏征,参见陛下。” 在李才的指引下,魏征来到延禧殿。 君臣之礼后,魏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魏爱卿这么早便来找朕,还没用膳吧!来,陪朕一起。” 秦狄抬手,用拿着筷子的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谢陛下隆恩。” 魏征落座,却不敢坐实,只是用屁股轻轻倚在椅子上。 有太监为他端来一碗粥,准备好餐具。 “尝尝御膳房的厨艺如何?对了,魏爱卿平时在家中都吃些什么?” “回陛下,臣在家中不过是食用些粗茶淡饭,自然无法与宫内御厨相提并论。” 魏征放下碗筷,起身回话。 “那今日就多吃点,人呐,一旦年纪大了,就要学会调养。魏爱卿是朕的肱股之臣,大汉之兴,不能少了你啊!” “多谢陛下关怀,老臣必将铭记于心,犬马余年,皆报皇恩!” 看他一次又一次的起身,秦狄嘴角闪过狡黠。 心里也知道,捉弄归捉弄,要适可而止。 “魏爱卿不必拘礼。说说吧,今日找朕,所谓何事?” “陛下,老臣斗胆上奏,沉迷炼丹,只会劳民伤财,荒废政务。” 秦狄瞥了魏征一眼,心中暗暗苦笑,果然是为了此事而来。 脸色当即阴沉起来,直言道:“君无戏言,朕说过的话,岂能朝令夕改,今后如何令臣民信服。此事朕意已决,无须再提。” 见皇帝态度坚决,魏征也知道其中道理,当即不再强求,而是话锋一转。 “陛下,关于登基大典一事,关系到我大汉皇权的颜面所在,还望陛下沉思。” “好,此事交给你去办。朕给你半个月的时间筹备,不仅要让我大汉子民知道,更要昭告四海。” 听了秦狄的话,魏征直接愣住了。难道自己年老昏聩,产生了幻听? 转念一想,不应该啊!即便年老昏聩,不能单单听错这一句话啊。 前几日陛下还百般推诿,今日怎么答应的如此爽快? “怎么?魏爱卿办不到?” 皇帝的声音再次入耳,魏征回过神。 “老臣遵旨,陛下放心,大典之事,老臣必定竭尽全力操办。” 其实昨天在遇到小子日过的还不错的那几人后,秦狄就改变了想法。 一个小小弹丸之地,都敢如此轻视大汉。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也忍不了。 大汉乃是华夏正统,地大物博,岂能令人小觑。 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无非就是花点钱而已。 低调,只会让人轻视。既然如此,不妨就高调一些,顺势还能彰显一下国力。 “朕不仅要举起登基大典,还要大赦天下,以彰显我大汉胸襟。” “陛下英明,老臣即刻去操办此事。” 确定自己没听错,魏征顿时高兴起来。 匆匆拜别皇帝,去操办此事。 半个月的时间来安排这些,确实有些仓促。 主要还是宫殿需要从新修缮,至少一些看起来老旧的地方,要粉刷一下。 用完早膳,秦狄翻看着这几天呈上来的奏章。 由于上官云锦负伤的原因,秦狄前两日很少呆在宫内。 直到黄昏即将逝去时,秦狄缓缓起身。 来到延禧殿后的楼台,看着夕阳仅有的残光余晖撒在湖面,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 “门阀家主到哪里了?” “回陛下,已经在宫门等候召见了。” “命人长乐殿摆宴,朕要好好的宴请八位家主。” “诺。” 李才退下,去安排此事。 半个时辰后,天色暗淡,夜幕笼罩。 八位门阀家主,在太监的引路下,从宫门进入。 灯火通明的长乐殿,早有太监布置好矮桌。 各自寻找位置落座,几位家主相互对视一眼。 除了太监宫女,还多了几名殿前侍卫。 “陛下驾到!” 随着李才的呼喊声,八位家主急忙起身,快步来到殿前,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只是宴请门阀家主,秦狄只随便穿了一件黑色龙袍,上面用金线绣着五爪金龙。 即便如此,身上还是透露着一股王者之气。 阔步上台,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跪着的八人,嘴角微微上扬。 看到皇帝出现,大殿里跪着的女人,心中狠狠抽搐了几下。 眼眸中更是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耳边传来的声音,令她很快回过神,急忙低头叩拜。 “哈哈哈,各位家主,快快平身,赐坐。” “谢主隆恩。” 八人齐呼,从地上站起。 再看公孙歆玥,柳眉紧锁,脸上的震撼越发明显。 强迫自己镇定冷静的同时,内心更是翻起惊天骇浪。 第101章 略施小计 “各位家主可谓是诸多门阀中的佼佼者,大汉王朝屹立数十载,多亏了你们这些门阀的支持。这杯酒,朕代替朝廷,谢谢你们的支持。” 说完,秦狄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紧接着,李才将酒盅倒满。 “诸位也都知道,不日前朝廷赈灾,募集粮草。作为门阀,各位慷慨解囊,热衷慈善,这才使得受灾百姓,有了口饭吃。” “这第二杯酒,朕替受灾百姓,谢谢你们的慷慨相助。” 言罢,秦狄再次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今日能见到各位家主,朕心甚慰!你们能来,足以证明,你们心中还有我大汉。” “这第三杯酒,朕敬你们八位!” 三杯酒下肚,秦狄充满笑意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陛下言重了,我等身为大汉子民,理应为陛下分忧。” “陛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今日得见陛下龙颜,老朽已是万分荣耀。” “张家世代蒙受皇恩,陛下召见,臣下就算是在天涯海角,也会奔赴而来。” 听着他们一句接一句的奉承之言,秦狄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待到他们安静下来,秦狄的眼睛看向公孙歆玥。 四目相对,公孙歆玥一阵慌乱,心直接就跳到了嗓子眼,慌忙低头回避秦狄的目光。 “诸位家主,今日召见尔等,一是表达谢意,二便是见见你们。毕竟大汉的银钱,都牢牢的掌握在你们手中。” “如今国库空虚,负债累累!而据朕所知,八大门阀,每一家都富可敌国。说你们是财团门阀,一点也不为过吧!” “看来,朕这个皇帝,今后还要仰仗你们的支持才行啊!” 秦狄说完,只见各位家主相互对视一眼。 “陛下,我周家愿捐献白银十万两,以供陛下日常所需。” 门阀周家的家主,很识时务的率先启奏。 十万两白银,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而他,也只是想通过这件事来表达一下周家的态度。 “陛下,我张家也愿意捐献白银十万两!” “娄家捐献白银十万两!” ...... 八大门阀,除了公孙家主。其余七家,都捐献了十万两白银。 “哈哈哈,听你们的意思,好像是在施舍朕了?在你们眼中,朕是不是很穷呢?” 秦狄冷眼看向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阴沉起来。 确实,七十万两白银,换作以前,他必会欣喜若狂。 但现在不一样了,暂且不提抄家所获得的银钱。仅是公孙家主一人,便拿出了五百万两。 “臣下不敢!” 几人跪倒在地,嘴上虽说着不敢,言语间的语气,却极其平静。甚至,还有些不屑掺杂其中。 “启奏陛下,臣下斗胆上奏,有一计策,或可填补国库空虚。” 公孙歆玥跪倒在地。 在见到皇帝便是秦狄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而且被算计的很彻底,让她无力挣扎。 在此期间,她的脑袋飞速运转,回忆着秦狄曾经说过的计划。 皇帝还没到长乐殿时,她都在犹豫着,要不要实施秦狄的计划。 终于见公孙歆玥开口,秦狄嘴角微微上扬。 “朕早就听闻,八大门阀中有一位女家主,想必这位便是公孙家主喽!” “公孙歆玥,见过陛下。” 既然皇帝装作不认识自己,公孙歆玥也只好暗暗咬牙,装作配合的样子。 “公孙家主平身,不知道你有什么计策,可以振兴大汉呢?不妨直言,若朕觉得可行,必有重赏!” 秦狄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双眼看向下面的女人, 明明是你自己设计的圈套,现在想借我的嘴来得罪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公孙歆玥心里这样想着,从袖筒内抽出奏章,捧在手中。 秦狄眼神示意,李才快步上前,接过奏章后,转呈给秦狄。 “这是什么?” 翻看着里面的内容,正是自己曾经写下的精盐配方。 典型的明知故问,既然演戏,自然就要真实一些。 “启奏陛下,里面所述,是精盐的制作方法!” 公孙云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只见廖家家主廖恒瞳孔一阵扩张,脸上表情极其震撼。 “你说什么?精盐的配方?难道最近出现在京都的精盐,是你公孙家研制出来的?” 两者对比,廖恒的声音明显大了许多。可见这个消息,对他的震撼有多大。 何止是廖恒,其余六家门阀的家主,也都听说过此事。 毫不夸张的说,最近几日,他们吃的饭菜里,所用的盐,便是精盐。 “怎么?只许廖家制作粗盐,难道不许公孙家制作出精盐吗?” 公孙歆玥很是冷漠的眼神瞥了过去,嘴角泛起一抹不屑。 “哈哈,这叫什么话,公孙家主能够研制出精盐,乃是喜事一件。” “廖家与公孙家世代交好,更何况你与我儿还有婚约在身。” 听到廖恒旧事重提,公孙歆玥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 “哼,众所周知,廖家与公孙家的婚约,早已解除。廖家主此刻旧事重提,只怕是想故技重施,用卑劣手段,获取精盐的配方吧!” 对于廖家与公孙家的恩怨,其他家主也知道一些。 不过尚未涉及到自家利益,没人会主动干涉其中。更何况他们对于廖家的手段,都心知肚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说解除便解除。擅改父母之命,此为不孝。” 廖恒冷笑一声,直接将公孙歆玥驾到了道德的制高点。 百事孝为先,一旦被扣上不孝的帽子,那罪过就大了,罪同忤逆。 忤逆是仅次于谋反叛乱的重罪。古人认为不孝者必然不义,不义者必然不忠,不忠不孝者必然有反叛之心。这样的人,想活命只能等来世了。 在十恶不赦的罪名中,涉及到忤逆的有两条。 第四条恶逆,是指殴打和杀害祖父母、父母,叔伯等长辈。 第七条不孝,是指不孝顺祖父母、父母等长辈。或者是在守孝期间饮酒作乐,唱歌跳舞结婚的。 虽然廖恒并没有说她是忤逆,但意思已经对上了。 他的话,公孙歆玥确实无法反驳。 严格意义来说,即便父母离世,她也要遵循遗愿,与廖晨完婚。 但其中又牵扯到了一条人命,那便是公孙厝。 明知廖家便是害死兄长的仇人,却苦于没有证据。 “今日在陛下驾前,老夫斗胆问你一句,公孙家主可还愿意嫁入我廖家!” 听到这句话,秦狄一眼便看穿了廖恒的心思。 暗道:“怪不得你儿子飞扬跋扈,在朕面前,你还敢咄咄逼人!” “放肆!” 秦狄的手,忽然拍在龙案上,口中怒斥一声。 第102章 大殿争论 龙颜震怒,怒吼一声。 大殿里瞬间变得安静起来,落针可闻。 不过这种安静,只维持了几秒钟。 只见廖恒忽然跪了下来,声音凄凄惨惨的说道: “请陛下明鉴,多年前,我儿曾与公孙歆玥定下一门亲事。我儿苦等多年,至今未婚。事到如今,公孙家主竟自作主张,要退了这门婚事。求陛下为我廖家做主啊!” “好啊,这份精盐的制作方法,真是妙啊!” 秦狄答非所问,将手中奏章收起,抬眼看向廖恒。 “诶,廖家主怎么跪在地上,快快平身。” 秦狄只是微微挥手,眼睛便再次看向了公孙歆玥。 “公孙歆玥,朕问你,这份配方你可愿意交予朕。” “回陛下,为了大汉之兴,歆玥愿无偿将精盐配方,交于陛下。” 听着两人的对话,廖恒的眉头不由紧皱起来,脸上横肉颤抖。 原想在皇帝面前摆公孙歆玥一道,没想到皇帝却对此置若罔闻。 见皇帝收下了精盐配方,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有了精盐配方,陛下必会袒护公孙门阀。 转念又一想,即便有了配方又如何,还不是需要在盐石提炼。 只要廖家牢牢控制盐石,没有原料,看你如何提炼出精盐。 廖恒暗自琢磨这些的时候,秦狄起身,缓步从上面走了下来。 径直来到公孙歆玥面前,深邃眼眸中闪过丝丝笑意,双手托在她的手腕处。 “公孙家主快快平身,你提供配方有功,功在朝廷,功在社稷,功在千秋。” 白皙手腕直接被皇帝托住,公孙歆玥有心闪躲,但她不敢。 而秦狄口中的赞赏和夸赞,再次令廖恒心头一沉。 如此下去,公孙家的地位,势必会有所提升。倘若让她与皇帝走得太近,定会成为廖家劲敌。 想到这些,廖恒明白,这次势必要放放血了。 刚想开口,皇帝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即日起,朕便将整个大汉的盐,全部交给你公孙家来售卖。” 对这一点,秦狄之前就和她说过,公孙歆玥一点也不意外。 如果说当时的她还有些怀疑,但在见到皇帝之后,秦狄的身份,已经不容她选择。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直接炸裂。 在场除了公孙歆玥,脑袋里都浮现出一个想法,怕是陛下要整治门阀。 廖恒更是错愕,皇帝的言外之意,是要取缔廖家。 一股危机感笼罩,廖恒的脑袋里飞速旋转,寻找着破局之法。 “歆玥叩谢陛下隆恩,今后公孙门阀,愿以陛下马首是瞻。” 说到这里,另几位家主还以为她说的不过是几句奉承话。 可接下来的话,却彻底震惊了他们。 只见公孙歆玥深吸口气,神情极其凝重。 “为表诚意,公孙家愿意遣散所有兵丁,上缴所有土地。” “公孙歆玥,你是不是疯了!” 廖恒忽然怒吼一声,双眼中似乎有火焰喷出。 他知道,公孙歆玥这是在向朝廷投诚,以放弃门阀的特权,来获取皇帝庇护。 如此一来,廖家势必会遭到皇权的打压。 听到廖恒的咆哮,秦狄脸上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廖恒,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再此放肆。” “陛下恕罪,廖恒一时心急。” 廖恒也觉察到自己过于急躁,嘴上说着请罪的话,只是微微拱了拱手。 “朕刚刚好像听你说,公孙家主与令郎还有一桩婚事?令郎人呢?” 秦狄话锋一转,将重点转移到了廖晨身上。 “回陛下,臣下黄昏时刚刚抵京,尚未来得及回府。” 其实对于廖恒的一举一动,秦狄早就派锦衣卫暗中监视了起来。 “原来如此,令郎叫什么啊?” 秦狄知道,但必须要问。既然是演戏,就要演的真实一些。 “回陛下,犬子廖晨,便是与公孙歆玥有婚约之子。” “廖晨?廖晨是你儿子?” 秦狄双眼瞪大,脸上一副很是诧异,很是吃惊的模样。 “回陛下,正是犬子,难道陛下知道犬子?” 廖恒见皇帝是这种表情,一时间也拿捏不准。 “虎父无犬子啊,哈哈哈!” 秦狄大笑一声,快步走到桌前,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听着皇帝话,廖恒更是迷茫。 这句话乍一听,似乎是赞赏。可不知道为何,廖恒心中总有些不安。 秦狄将手中酒盅放下,目光紧紧盯着廖恒,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将人带上来。” 少顷,有侍卫架着一个昏迷的人进入长乐殿,直接扔在众人面前。 看着浑身血迹,鼻青脸肿的人,众人满是困惑的看向秦狄。 此刻秦狄也有些意外,印象中,廖晨不应该是这样啊! 想到昨晚锦衣卫送来的那份供词,他便反应了过来。 看来锦衣卫为了得到廖家罪状,没少折磨廖晨。 “廖恒,你先看看,面前之人可曾认识?” 听到皇帝的话,廖恒皱眉上前,仔细盯着地上被打的跟血葫芦一样的男人。 来到廖晨面前,廖恒俯身,看到那张已经肿起的脸,顿时瞪大了眼睛。 “晨儿,我的晨儿,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剧烈的摇晃下,廖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这张脸,顿时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整个人瞬间精神不少。 “爹,爹爹救我啊!” 也不知道廖晨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廖恒的手。 廖恒脸上浮现一股怒意,后槽牙被咬的吱吱作响。 “告诉爹,是谁将你打成这样,爹要亲手杀了他!” “爹,打伤孩儿的人,是一个卖精盐的,他不仅打伤孩儿,还想霸占我们家的生意!” 闻听此言,廖恒双眼充血的看向公孙歆玥。 “岂有此理,公孙歆玥,竟是你派人暗下毒手,意欲谋害我儿!” “请陛下为我廖家做主啊!” 原本满脸愤怒的老脸,在看向皇帝时,瞬间变得痛哭流涕。 面部表情变化如此之快,秦狄自叹不如。 而趴在地上的廖晨,听到父亲喊出陛下后,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同时嘴里哀嚎着。 “请陛下为我做主啊,公孙歆玥勾结......” 口中的话,刚刚说了一半。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廖晨瞳孔一阵扩张,胳膊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向秦狄。 “他...他...就是他!” 第103章 廖家主是真狂啊 “爹,快让人将他拿下,就是这个畜生,将我抓起来的!” 廖晨的话一出口,大殿里瞬间变得寂静起来。 “晨儿,住嘴,不可胡言乱语。” 听到儿子的话,廖恒心头一震,当即反应了过来。 从始至终,这就是一场阴谋,针对廖家展开的阴谋。 父亲的怒斥,也让廖晨回过神。 定睛再看,此时的秦狄,身着龙袍,居中而坐。 “他...他是皇帝?” 即便已经看到,廖晨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怎么,看到朕,廖公子是不是感觉很意外?” 见廖晨认出自己,秦狄没有感觉到意外。 “敢问陛下,为何将我儿折磨成如此模样?” 廖恒咬牙,即便知道这是一场阴谋,他还是忍不住想问清其中缘由。 “怎么?你很想知道?” “自大汉立国,我廖家子孙便拥护皇家。多年以来,更是为先帝鞍前马后。今日若陛下说不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恐难以服众。” 廖恒说完,眼睛看向其他六位家主,投去了求助眼神,似乎是想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和认同。 对于廖恒的求助,他们视而不见。没有任何表态,全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见此一幕,廖恒变得更加愤怒,完全不再考虑这是在什么地方。 “诸位家主,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皇帝宴请尔等,本就是个阴谋。” “今日拿我廖家开刀,明日便会是你们。若没有我们门阀扶持,这皇位,安能轮到他秦家来坐。” “若此时我们不团结,用不了多久,门阀特权便会被取缔。” 其中的道理,他们何尝不知。但这是在皇宫内,一无兵,二无权,挣扎有什么用。 皇帝面前唱反调,只能死的更快!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暂时隐忍。 当然,也有无法隐忍的人。比如门阀王家的家主,王志远。 嘴上虽然没说什么,脸色却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只要门阀团结起来,就算引起皇帝的不满,断然也不会将他们如何。 “哈哈哈,廖恒啊廖恒,你是想公然教唆众人谋反不成。” 秦狄似笑非笑的看向廖家父子,随手掏出一本奏章。 “这是廖公子的口供,各位不妨见识见识。” 李才上前,接过奏章后,来到众人面前。 廖家多年以来的所作所为,但凡是廖晨知道的,都清清楚楚的写在了上面。 包括当年设计陷阱,谋杀公孙厝的事情,也被记录在内。 其实在这个律法尚未健全的时代,杀死奴役和家丁,很常见。 买来的奴隶,他的生死已经不在律法的保护范围之内。 若是杀人有罪,也不过是追究一两个人的责任。 但后面记录的一些内容,已经远远触及到了秦狄的底线。 作为门阀,不仅拥有免除赋税的特权,还可以豢养兵丁。 根据朝廷规制,门阀分为上中下三等。 能够成为门阀,其财力雄厚,更要有功于朝廷。 八大门阀便是上等门阀的顶流所在。 除了免税和赏赐的封地外,上等门阀可豢养兵丁两千,中等门阀可养兵一千,下等门阀可养兵五百。 门阀豢养兵丁需登记造册,上报朝廷。对所豢养兵士,仅可用来维护其利益不被其他人侵占,平时负责一些门阀的治安工作。 按照廖家的级别,最多可豢养兵丁两千。而在廖晨的供状中,廖家豢养的兵丁,高达六千余人。 六千人的军队,若是突然谋反,足以引起一场浩劫。 更何况,大汉律法明文规定:门阀豢养的兵士,不得逾越规制。超百人,视为谋逆。 别的不提,仅凭这一点,廖家就已经难逃一死。 “陛下,廖恒私养兵士逾越规制,人数远超规制三倍,罪同谋逆。” 周家家主上前一步,直接跪倒在地。 见此情形,众人都犹豫了。 不得不说,周文海的机敏,确实令秦狄对他有些几分好感。 能够作为家主,一个个都是人精。 当秦狄眼中闪过赞许目光时,何家家主何云鹏也反应了过来。看目前的态势,陛下摆明了就是要替公孙门阀整治廖家。 想通这一点,当即附和道:“陛下,周家主言之有理,望陛下明鉴。” 何云鹏的话,乍一听像是在拥护朝廷,拥护皇权。 仔细一品,似乎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秦狄嘴角闪过冷笑,暗道:“不愧是家主,说话倒也有些水平,左右逢源。” 好在他的态度还算积极,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表明立场。 先有周文海的主攻,又有了何云鹏的主攻。 剩下的几位家主,即便再傻,也知道此刻应该做什么。 “娄家赞同周家主之言。” “张家赞同...” “刘家赞同...” ...... 听着他们赞同的话,周文海连连叫苦。 早知道他们如此保守的敷衍,刚刚就应该说的在委婉些。 八位门阀家主,除了王志远和公孙歆玥没发声。剩余的五家门阀家主,都已表明了态度。 虽然态度并不是那么清晰,不过只要他们肯开口,这事就已经成了一半。 “哈哈哈,你们这群傻蛋,我廖家垮了,可对你们有何好处,你们是在玩火自焚!” 看着廖恒大呼小叫,王志远皱眉。心中后悔万分,刚刚怎么就不跟风呢。 很显然,他选择了与众人背道而驰。此刻再想站队,为时晚矣。 “廖兄,你可知道在说些什么胡话,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虽然王志远的声音压得很低,秦狄还是听到了。 只见他冷笑一声,眼眸中闪过杀意。 如果八位家主联合起来,他还真有些顾虑。 公孙歆玥,只不过是他用来破局的一枚棋子。 在他的计划里,只要得到三家门阀的拥护,便可放手一搏。 既然现在局面对自己有力,又是在自己的地盘,还能任由他嚣张放肆。 “请罪?哈哈哈,我看他能耐我何!” 廖恒仰头大笑,眼眸中透露着一股不屑。 他的话和眼神,让秦狄很不爽。 “廖家主是真狂啊!” 知道廖家人狂妄,没想到竟狂妄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 难道他不怕死?秦狄暗暗思索。 滨州王丰炎! 秦狄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 公孙歆玥曾经说过,滨州王丰炎与廖恒乃是生死弟兄。 此时廖恒有恃无恐,十有八九的在仰仗着丰炎的势力。 想通这一点,秦狄放生大笑。 他的笑声回荡在大殿内,就像阴暗角落里幽灵一般,让人害怕! 第104章 摊牌了,就是要杀你 阴沉笑声入耳,众人的目光,同一时间看向皇帝。 只见秦狄缓缓端起面前酒盅,一饮而尽。 “廖家主此番的有恃无恐,想必是在依仗丰炎的势力吧。” “今日朕不妨就让你看看,究竟是丰炎来得快,还是朕的刀快!来人,拿下。” 殿前侍卫快步上前,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廖恒按在地上。 见此一幕,廖恒终于意识到,面前的皇帝,并非外界传言的昏君。 至少他不像靖远帝,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但廖恒也不相信,皇帝真能将他杀死。 毕竟他廖家的声望和实力,在门阀中首屈一指。 他坚信,仅凭手中的六千兵丁,便足以震慑面前皇帝。 命人将自己拿下,不过是在其他门阀面前做做样子。 “哈哈哈,皇帝小儿,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夫。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 秦狄起身,缓缓走了过来,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你们廖家人是不是都有病啊,儿子狂也就罢了!你挺大个岁数,怎么也这么不懂事。比你儿子还狂,而且狂的都没边了!” “你们廖家,该不会有妄想症吧?以为普天之下,都离不开廖家。” “呸,无耻小儿。少了我廖家的支持,大汉必亡。” 面对廖恒的狂笑和自信,秦狄无奈的摇摇头。 “老东西已经病入膏肓了,非药石可医治,拖到殿外砍了吧。” “诺。” 侍卫领命,架起廖恒,二话不说走向殿外。 “不要,不要杀我爹。” 廖晨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拖走,口中发出一阵哀嚎。 原本求生的欲望,彻底变得支离破碎。 直至此时,廖恒的眼中闪过慌乱。 “不,你不能杀我。” “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的钱。让你做个衣食无忧的皇帝...” 殿外廖恒的声音传来,秦狄嘴角闪过狡黠笑意。 开玩笑,朕还用你给钱。杀了你,朕还可以抄了你的家。 “皇帝,你不能......” 廖恒的话刚说一半,外面隐约传来咔嚓声。 除了公孙歆玥,在场几位家主都愣了下来。 廖晨更是亲眼看着父亲的人头被斩,吓得脸色煞白。 这一刻,他第一次对皇权产生了恐惧。 “陛下圣明!” 公孙歆玥忽然跪倒在地,口中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陛下圣明!” ...... 其他门阀家主见状,再次随声附和。 秦狄转身,只有王志远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神游的他,慌忙跪倒在地。 “陛下圣明!” 见他跪倒在地,秦狄只是冷哼一声,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在廖晨面前,缓缓止住脚步。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朕问你,现在廖恒死了。廖家的下一任家主,会是谁?” “我,是我。陛下,廖家下一任家主是我!我愿意效忠陛下,只求陛下可以饶我一命。” “来人,将廖公子抬下去,好好治伤。” “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廖晨今后为陛下做牛做马......” 喋喋不休的声音越来越远,大殿里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秦狄冷漠的眼神,在几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王志远的身上。 “王家主,听闻你与王源还是亲戚?” “回陛下,确实如此,不过王家与王源只是远亲,并无太多交集。” 听到皇帝提到自己,王志远的心,顿时提到了喉咙。 自从太子府被抄,王源被废后,他就有所察觉。新帝似乎并不向坊间传闻的那样,是个昏君。 正是参透这一点,王志远便已经开始命人在京都低调行事。 “好啊,没有交集,朕便放心了。” “对了,王博,是你的子侄吧?说起来,还真算是缘分啊,朕与他可是知己好友!” 闻听此言,王志远心头一紧。 王志远:“陛下明鉴,王博正是我的子侄。他能与陛下相识,乃是我王家的福分。” 秦狄:“哈哈,看来王家主对他的期望也很高啊!” 王志远:“陛下明鉴,王博天资聪颖,虽不是我的儿子,我却一直视如己出。” 秦狄:“既然王家主也是如此看重王博,那朕就擅自做出了。” “即日起,王家家主之位,由王博担任。” 王志远:...... “陛下,博儿虽说聪颖,却年纪尚浅,恐难以担此大任。” 后知后觉的王志远,终于反应了过来,这就是个圈套。 心中更是困惑,王博怎么会和皇帝认识,难道他已经暗中投靠了朝廷? “朕不是在和你商量,怎么?难道你有异议?” 一句话,彻底打乱了王志远的计划。 说有异议,那边是抗旨。 公然抗旨,死路一条。 想到廖恒的下场,王志远紧咬牙关。 “臣下愿意将家主之位让出。”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与王源勾结。” 说到这里,秦狄脸上闪过一阵冷笑。 “庆城五柳镇的矿山,从今晚开始,属于朕了。” 闻言,王志远的嘴角抽搐几下。 五柳镇的矿山,极为隐秘。 整个王家,知道此事的人超不过三个。 即便王博在庆城,却也是对此事一无所知。 如果说整治廖家是第一步,那么整治王家就是第二步。 甘心吗?绝对不甘心。 即便让出家主之位,也理应是由自己的儿子来担任下一任家主。 可是想到廖恒的下场,就算他在不甘心,此刻也不能表现出来。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隐忍,保命。 在王志远看来,只要一息尚存,便有翻盘的机会。 “陛下恕罪,五柳镇矿山,乃是王源利用丞相官职,强行命令王家开采。” “哼,此事究竟如何,朕自有分辨。放心吧,看着王博的面子上,朕也不会要你的命。” 有了皇帝的承诺,王志远暗暗松了口气。无论如何,都要先包住这条命。 随着秦狄转身,另外几位家主也开始变得战战兢兢。 大气不敢喘一口,竖起耳朵,生怕皇帝下一个说到的门阀,会是自己。 一时间,大殿里的欺负压抑到了极致。 良久,秦狄冷笑一声。 “今天天色以晚,朕特意在宫中为你们准备了住所。既然来了,不妨小住几日。”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 这哪是小住几日,分明就是被囚禁在皇宫内。 唯独公孙歆玥,表情自若。 很快,几位家主被侍卫带走。 整个大殿里,只剩下了秦狄与公孙歆玥。 第105章 没钱就抄家 长乐殿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李才在旁边伺候着。 秦狄缓步,来到公孙歆玥的桌前,顺势坐了下来。 看到皇帝端起自己曾经用过酒盅,公孙歆玥的嘴唇微动。 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皇帝时,秦狄已经一饮而尽。 “今天的表现还不错。” 秦狄将酒盅放在桌上。 觉察到他投来的目光,公孙歆玥愣了愣,慌忙上前,端起了酒壶。 “陛下谬赞,歆玥一介女流,全仰仗着陛下运筹帷幄。” 见她很是拘谨的样子,秦狄眼眸在她身上扫过。 进宫面圣,乃是大事。 所以公孙歆玥特意装扮一番,锦衣华服更是增添了几分气质。 酥胸微露,确实吸引了秦狄眼球。 只见秦狄嘴角微微上扬,笑了笑。 ”放心吧,只要公孙家主日后效忠于朕,朕自不会为难你。” “今后,公孙歆玥必一心效忠朝廷,效忠陛下,绝无二心!” “平身吧!” 看着面前女人跪拜,秦狄眯眼看去。 “城外不安全,朕已经为你侄儿在宫内安排了住所,明日差人送他入宫吧。” “多谢陛下厚爱。” 公孙歆玥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一沉。 皇帝并不信任自己,这是要用公孙绍来威胁自己。 可是面对皇权,她无法选择。 也许,皇帝是要看到她公孙家的诚意。 想到这些,公孙歆玥犹豫片刻,掏出一枚印章。双手捧着印章,恭敬的送到皇帝面前。 “陛下,此乃公孙家的掌印。即日起,大汉再无公孙门阀。” “此物你先留着吧,当务之急,是以最快的速度吞噬廖家的生意,盐的售卖权,必须要掌握在朕的手中。” “歆玥明白。” 秦狄点点头,深吸口气,眼睛在她脸上扫过,轻轻挥挥手。 “你先去操办此事吧。” “诺。” 公孙歆玥缓缓起身,在太监的引领下,离开长乐殿。 “陈松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回陛下,早些时候收到传信,已经到了五柳镇。” 听到李才的回答,秦狄微微点头。 按照时间推算,陈松的人应该已经动手了。 “范老。” “老奴在。” “即刻带锦衣卫,夜抄廖府,行动要保密。” “陛下,廖府内家眷如何处置?” 面对范老的询问,秦狄的脑袋里,不禁浮现出廖家父子俩的嚣张狂妄。 眼中闪过阴沉,嘴巴轻轻动了动,缓缓说出四个字。 “廖家谋反!” “喏。” 之所以留着廖晨一命,实属无奈之举。 在京都的廖家人还好说,但是那些被委派到异地的廖家人,难免会有漏网之鱼。 若是大张旗鼓的派兵缉拿,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秦狄临时决定,智取。 用廖晨接任家主的噱头,将廖家人召回京都,一网打尽。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这么简单的道理,秦狄还是很明白。 离开长乐殿,秦狄径直来到永寿宫。 看着苏雨晴的笑脸,沉闷的心情终于有了一缕舒缓。 上前一步,直接将她拥在怀里。 “陛下今日不是宴请门阀吗?臣妾还以为陛下今晚不会来永寿宫。” 轻语入耳,秦狄看着怀里娇艳欲滴的美人,欲火腾冲。 另一边,公孙歆玥走出宫门,止住脚步,缓缓转身。 看着高耸宫门,眼眸中闪过一缕复杂的神情。 “皇帝啊皇帝,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公孙歆玥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翌日。 秦狄刚醒,李才便迫不及待的将五柳镇的消息报了上来。 “陛下,大捷,五柳镇大捷啊!” “这点小事,看把你激动的。” 秦狄白了他一眼,故作镇定,心中却也是一阵欣喜。 毕竟继位这么久,还是他第一次用兵。 “陛下教训的是,陛下雄才伟略,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消息谁传回来?矿山那边是否已经接管了?” “陛下,陈松丞相连夜赶回,此刻正在朝房候着。” 闻听此言,秦狄当即来了精神。 “快,摆驾延禧殿,传陈松。” 延禧殿内。 陈松快步入内,躬身施礼。 “臣参见陛下,五柳镇之事已处理完毕,特向陛下复命。” “爱卿平身,此行可还顺利?” “回陛下,杀敌三百一十七人。连同守卫与矿工,共俘虏一千二百余人。我军已经全面接管矿山。” “我军伤亡如何?” “九人阵亡,六人重伤,十七人轻伤。” 听到陈松汇报,秦狄微微皱眉。 深夜发起的突袭,这不就是单纯的收割,怎么还能有九人阵亡。 “看来兵士的训练,还要加强啊!” “陛下放心,日后练兵,臣必亲自督促。” “厚葬阵亡兵士,对了,军中抚恤金是多少银钱?” 面对皇帝的询问,陈松直接就懵了。 皱眉思索片刻,还是忍不住询问道:“陛下,何为抚恤金?” 听他这么一问,秦狄也愣了! “抚恤金就是…兵士战死沙场,朝廷补偿他的家人一部分银钱,难道不叫抚恤金嘛?” 陈松恍然大悟,直言道:“陛下,目前我大汉没有抚恤金的设立。不过士兵从军后全家可以减少赋税徭役,荣立战功后可以领取奖赏。” “原来是这样!既然没有,那就即日设立抚恤金,只是抚恤金给多少银钱合适呢?” “陛下高瞻远瞩,体恤兵丁,臣敬佩之至。可如今国库空虚,只怕暂时无力承担抚恤金这一政令。” 作为两朝元老,陈松自然知道大汉根基不稳。 若不是秦狄的出现,兵士的军饷现在都没着落呢。 “不可,若是其他事情拖延也就罢了,唯独这件事不行。银钱之事,无需担忧,朕来想办法。” 秦狄一口回绝,面露凝重。 “即日起,凡是为大汉付出生命的将士,朝廷都要照顾他们的家小。让他们的父母,老有所养。让他们的孩子,幼有所教。贫有所依,难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陛下仁政爱民,真乃千古明君。臣有预感,此政令一旦实施,我大汉军民必会欢呼雀跃。” “有国才会有家,有兵丁戊守边疆,百姓才可安居乐业。” “正好,朕已经安排魏征筹备登基大殿,你与他商讨一下。朕有心提高将士军饷,你们制定一份方案。” “喏。” 如果是陈松之前对秦狄是有所期望,那么现在他的期望,已经在一步步的成为现实。 有生之年,遇如此明君,幸甚至哉。 陈松刚刚离去,忙碌了一夜的范老,回来了。 “都处理完了?这次查超了多少钱?” 看到范老,秦狄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喜悦。 要知道,这次查抄的可是八大门阀之一的廖家。 第106章 再回苏府 “陛下,京都城内,所有廖家资产都以查抄,包括房产地契,黄金白银,各类奇珍异宝…” 范老还没说完,秦狄直接打断了他。 “直接说重点,多少钱。” “初步估算,折合白银七万万两。” 听到范老说出的这个数字,秦狄直接跳了起来。 “什么?七万万两!” “我滴乖乖,相当于大汉十年的税收啊,这下发财了!哈哈哈,不愧是门阀,富可敌国,富可敌国啊!” 秦狄兴奋的手舞足蹈,若是不了解他的人见到这一幕,必定会以为他中邪了。 “钱呢?” 冷静下来的秦狄,很快便询问出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 查抄出多少钱不重要,这些钱有没有装进自己的口袋,才是重点。 “天亮之前,有一部分悄悄送到了内帑。由于时间原因,还有一部分封存在廖家。” “此事做的很好,了却了朕的一桩心事。剩余的钱财,直接秘密送入国库。” “陛下,除了这些金银财宝外,在廖府内,找到了一块坠星石。” “坠星石?陨石?” 秦狄顿时反应了过来,所谓的坠星石,不就是陨石嘛。 无论前世亦是今生,他所看到的陨石,也都只是通过图片和视频了解。 现在听说有陨石这种稀罕玩意,顿时来了精神。 “坠星石现在何处?” “就在殿外,老奴命人将其带了回来。” “走,去看看。” 迫不及待的来到殿外,看到马车上的一块黑乎乎的大石头,秦狄微微皱眉。 “此物就是坠星石?怎么这般黑,和朕想象中不一样呢!” 秦狄凑上前去,盯着车上的陨石看了又看,伸手摸了摸。 随手抽出侍卫腰刀,在上面划了几下,看着表层黑色上的划痕,幡然醒悟。 暗道:差点忘了,陨石坠落时候会燃烧,黑乎乎的外观,十有八九是燃烧造成的。 “这么大的坠星石,确实少见啊。” 其实车上的石头算不上多大,高一米五左右,长宽在三十公分左右。 但它是一块陨石,拥有前世记忆的秦狄深知,这样一块陨石所带来的冲击力有多大。 这块陨石如果当时砸在京都,别说皇宫,只怕整个京都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想不到廖家人倒是很有能耐,竟能弄到坠星石,他们准备用它做什么?” “据廖家人所供,坠星石为廖家镇宅所用,至今已有十余载。” “怪力乱神之谈,此物若真能镇宅,廖家还能被朕灭了?” “陛下,如何安置这块坠星石?” 听到范老询问,秦狄盯着面前坠星石,脑袋里也开始琢磨,这玩意放在前世还有些科研价值。放在这个农耕都不发达的时代,鸟用都没有。 恍惚间,心里突然涌现一股烦躁。 只是一瞬间的感觉,眨眼睛,烦躁的感觉便消失了。 秦狄深吸口气,目光看向范老,若有所思。 “陛下?” 见秦狄发愣,范老再次轻声询问。 “范老,自从见到这块坠星石后,可曾出现过烦躁或是浮躁的感觉?” 范老略作思索,摇了摇头。 “回陛下,老奴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 范老的话刚刚说完,就听旁边负责押运坠星石的侍卫开口。 “陛下,属下好像是有那种感觉,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陛下,属下也曾出现过短暂的浮躁。” 六名押送的侍卫,有四人出现了浮躁的情绪波动。 直至此时,秦狄终于明白了,廖家人为何如此狂妄。 坠星石的成分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它可以影响人的情绪。 “将坠星石送到铸造司,看看能否熔炼。若是不能,便找个地方深埋。” “诺。” 看着侍卫将坠星石拉走,秦狄暗暗松了口气,再次返回永寿宫。 看到秦狄去而复返,苏雨晴有些意外,不过脸上却很开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秦狄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陛下,今日没有出宫吗?” “这才是朕的家,真不能每天都往外跑啊。” “你想不想出宫去遛一遛?” 听到皇帝的话,苏雨晴顿时瞪大眼睛,眼中充满了期待。 “陛下可是要带臣妾出宫?” 秦狄不语,只是笑着点点头。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苏雨晴,顿时开心的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一样。 觉察到皇帝紧紧盯着自己,苏雨晴慌忙停了下来,欠身施礼。 身为后宫之主,学习了这么多天的规矩,深知刚刚的行为,有失皇族颜面。 “臣妾行为无状,请陛下责罚。” “你还知道行为无状,作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的皇后,若是被他人看到,皇家颜面何在。” 秦狄装作生气的样子,起身来到苏雨晴面前,抬手便打在了她的翘臀上,顺势狠狠捏了一把。 “嘿嘿,不过在朕面前怎么样都没事,以后要注意,这是对你的惩罚。” 对于皇帝的惩罚,苏雨晴后知后觉,顿时羞红了脸。 马车驶出皇宫,苏雨晴被秦狄强行拥入怀中。 “陛下,这是要带臣妾去哪里?” 苏雨晴很是开心,不过碍于自己的身份,也不得不将这份兴奋强压在心中。 其实对于这一点,秦狄早就看出来了。 脸上闪过一抹笑意。 “想笑你就大声笑,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更没有人知道你是皇后,不必压抑自己。” “真的可以吗?” “哈哈哈,有何不可,那些笑不露齿的规矩,在朕眼里不存在。” 秦狄说的也是心里话,苏雨晴的年纪本就不大。 而且这个年纪的女人,就应该朝气蓬勃。 在不时传出的欢声笑语中,马上缓缓停了下来。 范老掀开车帘,有人摆好下马凳。秦狄牵着苏雨晴的手,从车内出来。 一副极其恩爱的样子,确实羡煞旁人。 看到门口熟悉的环境,苏雨晴整个人都愣了。 “要回...我家?” 见秦狄笑着点头,苏雨晴的眼眶闪过感激之色。 虽然离开家不过十几日的光景,但从未与母亲分开过的苏雨晴,却是万分思念。 这份思念,却又无法对别人诉说,只能藏匿于心。毕竟,她已经成为了他人之妻。 直到昨晚无意中听到她做梦都在喊娘,秦狄才察觉到,她想家了。 故此,特意想给她一个小惊喜。 别人或许不知道两人身份,苏府的家丁奴仆却是异常清楚。 看到两人到来,当即大开院门,将两人迎了进去。 苏文柏夫妇闻讯,带着一群奴仆家丁,火急火燎的迎了出来。 第107章 有身孕了? “臣苏文柏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苏文柏跪倒在地,跟在旁边以及身后的人,也都跪了下来。 “平身。” “谢陛下。” 刚从地上站起的苏文柏,再次甩甩袖袍,跪倒在地。 “臣苏文柏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到自己爹娘的跪拜,苏雨晴下意识的就要上前搀扶。最后还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双眸悄悄看向秦狄。 秦狄没说话,只是笑着努努嘴。 见状,苏雨晴快步上前,将两人搀扶起来。 “爹,娘,快起来,你们不用跪女儿!” “娘娘要说平身。” 苏文柏的声音压得很低,悄悄提醒着自己的女儿。 “平身!” 苏雨晴硬着头皮,说出这两个字。 待到苏文柏起身,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苏文柏再次跪了下来。 “不知陛下与皇后娘娘驾到,臣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起来吧,自己家里,无需多礼。” 秦狄开口,苏文柏这才再次站起。 “陛下,国家法度,无论在哪都不可疏忽,不能错乱。皇家威严,更是不可亵渎与践踏。” 听到苏文柏的这句话,秦狄细细品味,怎么总觉得莫名的熟悉呢? 来到内堂,秦狄与苏雨晴自然就坐在了主位。 “二老身体可都还好?” 怎么说秦狄都是人家女婿,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省。 “有劳陛下挂念,臣的身体很好,倒是夫人,有些思念皇后娘娘。” 秦狄笑着点点头,这件事情无可厚非,人家想念自己女儿,合情合理。 他眼神示意下,范老从怀中掏出早就备好的一块玉牌,呈给了苏母。 “这是一块禁宫腰牌,以后岳母大人若再想晴儿,可随时进宫探望,” “多谢陛下隆恩。” 苏母接过腰牌,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晴儿今后也可随时回家探望。对了,晴儿带了很多礼物给岳母大人吗?快去看看吧。” 闻听此言,苏雨晴微微愣神。 礼物?自己何时准备了礼物。很快,她便明白了过来,当即起身。 “陛下不提臣妾险些就忘记了,臣妾先行退下。” 说完,苏雨晴带着母亲离开。 “你们都退下吧。” 见状,苏文柏知道皇帝有公事要谈,当即屏退下人。 除了君臣二人,客厅内只留下了范老。 “近日京都可有何异样?” 秦狄看向苏文柏,苏文柏会意。 苏文柏:“臣已经按照陛下要求,对城内所有人进行了摸底调查。隐藏在京都的各股势力,现均已查清。” 秦狄:“先秘密监视起来,暂时不用动他们。京兆府要秘密配合锦衣卫,先收拾廖家和王家。” 苏文柏:“陛下放心,臣定不负重托。” 秦狄:“对了,公孙门阀已经正式归顺朝廷,正在接管廖家在京都的生意。必要之时,你要给予帮助。” 昨夜皇帝宴请门阀家主的事情,苏文柏听说了,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只是一餐之间,公孙门阀便归顺朝廷。 怪不得陛下这段时间总是出宫,现在想想,他并非是外出游玩,而是在暗中整治门阀。 前几日接管京兆府时,陛下曾有密旨。除了让他暗中调查京都隐藏势力外,便是密查八大门阀的势力结构。 对于门阀的调查刚刚展开,陛下这边已经结束了。 究竟是自己速度太慢,还是皇帝速度太快。 这一刻,苏文柏甚至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另一边的房间里。 苏雨晴拉着母亲的手,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我的乖女儿,是不是在宫中受了很多委屈,娘要早知道如此,当时说什么也不会带你来京都。” 见女儿哭的梨花带雨,苏母以为是女儿在宫中受了委屈。见状,苏母也哭了起来,满是心疼的将苏雨晴揽入怀中。 “娘,陛下对我很好,一点都不委屈,就是晴儿想念娘亲。” “傻孩子,以后娘会经常去宫中看你。” “以后我也会经常回来看望娘亲。” 女儿的话,苏母当即摇摇头,一脸正色的看着苏雨晴。 “晴儿,如今你身为不同,贵为皇后,一国之母,自应母仪天下,成为我们女人的表率。即便陛下允许,也不能私自出宫,这有损皇家威严。” 苏母虽是女流之辈,却也出身书香门第。不仅知书达理,对于女人三从四德的观念,看的极为重要。 “娘亲放心,晴儿会谨记您的教导。今后晴儿若是想娘亲了,便差人请娘亲入宫。” “到时候晴儿可以带着娘亲去御花园,娘亲您不知道,御花园可大了......” 听着女儿说的皇宫内的奇闻趣事,范母脸上也逐渐露出笑意。 眼睛不断在她身上打量,忍不住询问道:“晴儿,娘看你似乎有些胖了,是不是有喜了?” “有喜?” 苏雨晴微微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当即羞红了脸。 “娘亲,哪有啊,女儿月事前几日才结束。只怪宫内的饭菜太好了,而且陛下有时候回宫太晚,还会吃些宵夜,女儿还要陪着她。” “陛下如此疼爱于你,为娘也放心了。” 看到女儿一脸幸福的样子,苏母笑着点点头。 “对了,陛下午膳留在家中吃吗?” 苏母也知道,作为皇帝,有很多讲究。而皇家的规矩繁多,能不能留在这里吃饭,她一时间也拿不准。 “我去询问一下吧!” 面对母亲的询问,苏雨晴也犯难。虽然她很想留在家中用膳,但能不能留,还要征询皇帝的意见。 来到客厅,秦狄已经和苏文柏谈完了公事。 “陛下,午膳时间将至......” “就在这里凑合吃点吧!” 苏雨晴刚刚开口,秦狄便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得到皇帝的回答,她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当即说道:“臣妾这便去准备。” “娘娘千金之躯,万万不可,臣这便去命人准备。” 苏文柏直接就慌了,即便是自己女儿。此刻也不敢让她去做这些琐事,若是传到旁人耳中,必会有人说自己蔑视皇权。 看着苏文柏离开,苏雨晴微微蹙眉,脸上有些不满的看向皇帝。 幽幽道:“臣妾总觉得,和父亲疏远了许多。” 闻言,秦狄闪过笑意。 “不用在乎这些,在他眼中,现在的晴儿不仅是女儿,还是皇后。一些君臣礼仪,还是要遵守。以后朕不在的时候,就会好了。” “陛下不能不再!” 苏雨晴微带怒意的话,秦狄直接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好,朕会一直都在。” 第108章 有战报! 饭后,秦狄离开苏府。苏雨晴则暂时留在这里。 在范老陪同下,悄悄来到廖府。 刚进廖府内宅,便闻到一股血腥味。来到后院,看到院内堆积的尸体,秦狄微微皱眉。 “这便是廖家所有人?” 昨夜处理完廖家人时,天色已微亮。为了避免被人察觉,尸体只能等天黑后悄悄运到城外焚毁。 面前的尸体堆成一座小山模样,秦狄打眼一瞧,也不过二三十人。 “陛下,这些不过是廖家在京都的主要家族成员,还有二百余人的奴仆被关押,准备今晚带到城外再处理。” “廖家也没多少人啊,朕还以为是个人丁兴旺的世家门阀呢!” “陛下有所不知,多年前,廖恒为了拿到家族掌印,铲除了不少宗亲。现在活着的,便是当年他的拥护者。” 秦狄冷哼一声,暗自庆幸已经杀了廖恒。 “哼,是个狠角,可惜啊,他遇到了朕。” “关押的奴役暂时别杀了,将他们送到五柳镇的矿山,去给朕挖矿。” 秦狄突发奇想,与其将人杀了,倒不如将这些免费的劳动力扔到矿山中。 让他们,在深深的矿洞里面挖呀挖呀挖… 穿过内堂后,在范老的指引下,来到库房。 看守在门口的锦衣卫看到皇帝出现,当即打开了房门。 迈步进入库房,一种进入金店的既视感。犹如小刀划屁股,令秦狄彻底开了眼。 白的是银子,黄的是金子,满满当当的陈列在面前。除此之外,各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我滴个乖乖,怪不得都想成为门阀,简直就是富得流油。朕以前要是有这么多钱,还做哪门子皇帝。” 秦狄暗暗惊叹,脸上却装作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只有这些吗?” “陛下,类似这样的库房,还有三间。” “嗯,你今早说的七万万两银钱,包含这些了吗?” 听说还有三个这样的库房,秦狄的躁动小心脏,差点就直接从喉咙里跳出来。 “回陛下,七万万两只是廖府内黄金白银的大概统计数额,时间仓促,还在详细统计中,最后的数额,只多不少。” “嗯,有了这笔钱,朕总算可以扩大军队的规模了。” “陛下乃千古明君,只需振臂一呼,我大汉儿郎,必会踊跃而来。” 秦狄也知道,范老的话多少有些吹捧的意思,不过却很受用。 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阿谀奉承之辈,他们的存在,可能就是为了让人心情愉悦。 查看了剩余三间库房,秦狄的嘴彻底咧开了。面对如此巨额财富,第一次感受到了做皇帝的快感。 驿卒背负由尚书台发出的诏书,前往大汉各州府的同时,秦狄离开了府,直奔铸造司。 由于是私访,秦狄并没有惊动众人,直接来到铸造司的铸造场地。 叮叮当当的锤炼声传来,明显比第一次来的时候,热闹了许多。 看着工匠配合井然有序,秦狄暗暗点头,看来吴宇的管理能力还不错。 “陛下?您怎么来了?” 吴宇赤裸着上身,迎面走来,一眼便看到了皇帝,急忙行跪拜礼。 “参加陛下。” 虽然已到秋末,由于铸造坊内很多熔炉,所以里面异常热。 “起来吧,朕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近几日的进度如何?可有什么难处?” 秦狄挥手,示意吴宇起身。 “陛下,这里太过危险,还是臣陪您到内堂歇息吧。” 将秦狄请到内堂歇息,有衙役奉上香茶。 吴宇:“陛下,铸造司的主要任务是铸造弓弩和佩刀,命令由尚书省直接下达。” 秦狄:“此事朕也知道,进度如何了?” 吴宇:“回陛下,弓弩已经铸造七百余件,弩箭六千余之。相比而已,佩刀制作就精简了许多,昨日刚刚开始铸造,预计到明日,可铸造千柄。” 秦狄:“不能一味的追求速度,也要追求刀的韧性,绝对不能疏忽。” 吴宇:“陛下放心,铸造好的每一柄佩刀,下官都会亲自检查。” 对于吴宇的工作态度,秦狄还是比较满意。 毕竟这些刀在会装备在军中,稍有差池,很可能就会让兵士丢掉性命。 秦狄从怀中掏出几张草图,吴宇见状急忙接了过去。 “这是朕花的几款兵刃,可命人试着锻造。切记,铁矿要多次熔炼成钢。” “陛下,这把刀的刀柄,是不是有些长了?” 吴宇盯着手中草图,刀柄的长度,占据整把刀的五分之一位置。虽然知道质疑皇帝不敬,可是心中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你可以叫它斩马刀。” 秦狄并没有直接回答吴宇,而是将这把刀的名字告诉了他。 “斩马刀?” 吴宇若有所思的嘟囔着,眼神中闪过一道精光。 “下官明白了,这是用来阻挡骑兵的兵刃。骑兵一旦飞奔而来,其冲击力巨大,增长刀柄的长度,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让我们的兵士借力,不至于让刀掉落。” “孺子可教也。” 秦狄投来赞许目光,对于吴宇的反应能力,很是欣赏。 “明白了这点,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陛下放心,下官会与干将莫言两人好好商讨,尽快将斩马刀锻造出来。” “对了,迫击炮制作的如何了?” 听他提及干将莫邪,秦狄不由想到了迫击炮的铸造。 吴宇闻听此言,微微皱眉。 “陛下,迫击炮的制作不太顺利,主要原因还是无法锻造。一次性铸造成形倒是可以,但是其韧性很脆弱。轻轻用铁锤砸几下,便会出现裂痕。” 秦狄心头一沉,难怪炮击跑到了近代才有,敢情制作这玩意还真不简单。 看来想要研制出迫击炮也不是一朝一日的事情,只能暂时先放一放。 “这样也好,迫击炮的事情先暂时搁置。明日下午将制作好的弩箭和佩刀准备好,会有人来接收。” “对了,朕上午送来的那块坠星石,能不能熔炼?” “经过初步研究判断,应该可以熔炼。此事干将莫邪负责,他们曾经与坠星石有过接触。” 秦狄缓缓点头,面露凝重。 “这块坠星石非同寻常,长期接触会让人变得浮躁甚至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性。最多三天,如果不能熔炼,马上运到城外,挖个深坑掩埋。” “诺。” “好了,朕先走了。” 叮嘱完这一切,秦狄离开铸造司。 “陛下,有战报传来?” 刚刚离开铸造司的秦狄,听到范老的话,直接懵了! “战报?哪里来的?” 询问范老的时候,他的小心脏,直接就跳到了嗓子眼。 “荆州,梁王。” 第109章 何策解困 “荆州梁王的战报?” 秦狄不由皱眉,刚刚重生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便是在荆州。 荆州属于大汉下五州之一,左邻蜀州,右邻滨州。 荆州以南,便是越国。 他之前生活的村子,便是因为荆州战事被毁。 阴差阳错的被当做壮丁,抓到兵营。没想到最后直接被当做奴隶,卖了出去。 现在回想起来,村子里的人,极有可能是被梁王兵士所杀。 毕竟村子距离边境,有数百里之远。 既然有战报出来,秦狄即刻返回皇宫。 延禧殿内。 皇帝侧身坐在龙榻,翻看着梁王送来的战报。 龙榻上摆放着矮桌,上面摆放着今日呈上来的奏章。 盯着上面的内容,秦狄眉头紧皱,脸也阴沉下来。 “啪” 手里的战报奏章,狠狠拍在桌上。 只听他嘴里冷哼一声,怒道: “哼!大败战报,还敢向朕要钱要粮要兵,如此也就罢了!战败竟还敢沿路肆意宣扬,这个驿卒是个傻子吗!来人,即刻将驿卒给朕砍了。” 秦狄的怒吼,惊呆了延禧殿内的所有人。 第一次见到龙颜大怒,气都不敢大喘一口。即便是魏征陈松两人,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秦狄极力平息着怒火,看向面前的魏征和陈松。 “此事你们怎么看?” 面对皇帝询问,两人对视一眼,陈松双手一躬。 “陛下,臣以为,应即刻派人前去督战。实地查看具体战况后,再做决断。此期间朝廷可提前筹集粮草,招募兵丁。” 秦狄未语,只是轻轻点头。 “陛下,老臣以为,应当即刻派遣将士前往荆州。荆州虽为梁王属地,却也在我大汉版图之内。若陛下不出兵,必会助涨敌军嚣张气焰,对我军士气也极为不利。” “此外,荆州之乱,朝廷若不出手,只怕会引起其他藩王的不满,从而导致我大汉疆土分裂。” 听魏征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秦狄陷入了沉思。 陈松的话,说的很直白,最为实用。 魏征的话,说的也有道理,属于宏观上的战略之策。 秦狄:“这么说,二位丞相都主战了?” 陈松:“若事态真如战报所说的那么严重,臣主战!” 魏征:“大汉版图,绝不能在陛下手中缺失,臣主战。” 见两人表态,秦狄的心稍微得到了丝宽慰。 至少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前世朝堂中的那些派系之争,还没有形成。 国力虽然差了点,不过只要君臣一心,强大是早晚的事。 梦想挺美好的,此时却还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秦狄心知肚明,这是继位以来,遇到的最为严峻的问题。 荆州发生的战乱,一定要妥善处理。稍有不慎,便会引来各属地藩王的不满。 不出兵,势必让他们觉得,朝廷置若罔闻,对他们不管不顾,君臣间的嫌隙,会越来愈大。 出兵,京都这几万大军,千里奔袭到荆州,也已人困马乏。战斗力势必削弱,所耗费的粮草辎重,也要朝廷准备。 更为关键的一点,若是有人趁朝廷出兵之际,攻入京都,又当如何应对。 一时间,秦狄陷入了两难境地。 沉默半晌,他长叹口气。 “陈松,朕命你即刻派人潜入荆州,暗中了解荆州战况实情。” “魏征,以尚书省的名义,发布征兵令,年满十八,皆可从军。” “若想强国,必先强军。朕,要扩充军队。” 听到皇帝的话,魏征与陈松两人的脸上,同时闪过激动神色。 “陛下英明。” “魏征,招贤阁已经开设了几日,成果如何?” 面对皇帝询问,魏征答道:“陛下,通过考核的目前只有十七位,其中十四人是通过武擂入选,已经交由陈丞相安排。另三人为文人才子,也都是京都附近人士,才学品德均为上品。” 由于秦狄对招贤设立的门槛较高,已经无形中淘汰了一大批人。 若非是有真才实学,绝对不可能脱颖而出。 “让这三人参与征兵,先历练一番,看看耐力如何。” “至于另外十四人,直接放在军中,先从兵丁做起,看看心性如何。” “诺。” 领命后,秦狄挥手,示意他们先行退下。 两人离开后,延禧殿内陷入沉寂。 “陛下可是有心事?” 半柱香后,见皇帝失神,李公公这才开口询问。 “唉,李公公,荆州之事,若是换做是你,会如何处理?” “陛下,老奴就是个阉人,天生的奴才命,只配伺候陛下,岂敢妄论朝政。” “若是先帝再世,遇到这样的事情,你觉得先帝会如何处置?” 面对皇帝的询问,李才思索片刻,缓言道: “陛下,若是先帝的话,会和稀泥。” 秦狄微微一怔,看向李才,追问:“和稀泥?什么意思?” “陛下,荆州属于梁王封地。梁王其他藩王一样,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却从不向朝廷纳税,每年八百万两的银钱纳贡,不过就是做做样子。” “如今荆州起战事,陛下若是出兵,消耗巨大,得不偿失。与其消耗朝廷财力,陛下不如传旨,命蜀州王与滨州王出兵支援荆州。” “陛下可同时下旨,命另外三位藩王提供银钱支持。如此一来,陛下可不费一兵一卒,解决荆州之事。” 觉察到皇帝投来的异样眼光,李才顿感慌乱,不过转瞬即逝。 “陛下,这些都是先帝曾经做出过的构想。荆州战火初燃时,先帝便已经做出了应对之策。” 秦狄点点头,脸上闪过笑意。 “李才呀李才,果然对得起这个名字,想不到你还真有些才华。先帝的这个方案,倒也值得一试。” “陛下谬赞,老奴惶恐。这是先帝做出的决断,老奴不过是转述给陛下,借花献佛。” “呵呵,好一句借花献佛。你去苏府一趟,就说朕公务繁忙。皇后若是想回宫,晚膳后便接她回来。若是想住在苏府,你就在那里伺候着。” “诺。” 随着李才退出延禧殿,秦狄看向了沉默已久的范老。 秦狄:“朕在庆城时居住的那家客栈,是不是公孙门阀家的生意?” 范老:“回陛下,的确属于公孙门阀。” 秦狄:“听说他们家的生意,也是遍布大汉全域?” 范老直接点头,只见秦狄闪过笑意。 “那就好办了,即刻传公孙歆玥入宫。” 第110章 构造情报网 夜幕笼罩,皇宫内灯火通明。 冷风吹过,甬道烛台内的油灯忽明忽暗。 公孙歆玥长裙随风飘舞,发髻不时遮住皎洁面庞。 在太监的指引下,朝着延禧殿走去。 不多时,一架凤辇,出现在身后。 “公孙家主,快跪下。” 引路的小太监低声提醒。 公孙歆玥闪避到路边,跪倒在地。 凤辇走过,两人起身。 公孙歆玥看着极其奢华的凤辇越走越远,忍不住询问道: “敢问公公,刚刚过去的可是宫中贵妃?” 听到她的询问,太监噗嗤一声笑了。 “公孙家主,这可不是什么贵妃。而是咱们大汉的皇后娘娘,陛下宠爱至极。” “陛下是不是有很多女人?” “呵呵,公孙家主,陛下贵为九五之尊,天下都属于陛下。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这句话公孙家主应该听过吧。” 小太监说到这里,公孙歆玥眼眸中闪过黯淡之色。 只听他继续说道: “不过陛下刚刚继位不久,整日忙于政事,目前只有皇后娘娘和穆贵妃服侍。” 两人继续向着延禧殿走去时,苏雨晴已经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陛下。” 秦狄抬头,看到苏雨晴后,脸上闪过笑意。 “怎么回来了?不想在家中多住几日吗?” “陛下说过,这里才是臣妾的家。” 苏雨晴笑着,接过春桃手中食盒,缓步来到龙榻前。 “臣妾在家中为陛下做了些小吃,请陛下品尝。” “呵呵,还真有些饿了。” 秦狄起身,舒展下筋骨,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陛下事事躬亲,要多多注意歇息才行。晴儿都想做个男儿身了,这样也好为陛下分忧。” 苏雨晴一脸认真的样子,秦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万幸你是女儿身,否则朕也不会有今日。” 两人闲谈之时,有太监前来回禀。 “陛下,公孙家主到了,此刻在殿外等候召见。” “带她进来。” “诺。” 少顷,公孙歆玥微微低头,跟在太监身后,缓步来到延禧殿。 “公孙歆玥拜见皇上。” “平身,见过皇后。” 刚刚起身的公孙歆玥闻言,再次跪了下来。 “公孙歆玥拜见皇后,皇后娘娘万福。” “快快平身吧!” 苏雨晴闪过笑意,脸上略有尴尬。这还是她成为皇后,第一次有臣子跪拜。 “谢皇后娘娘。” 公孙歆玥微微抬头,不敢直视,只是用眼睛余光向前看去。 只见面前皇后年纪不大,身穿一件蓝色凤袍。肌肤白皙,五官精致,面容皎洁,眼角眉梢,充满柔情。 “陛下先忙政事,臣妾正好也给雪儿姐姐准备了些小吃,先给姐姐送去。” “也好,朕就不留你了。” “臣妾告退。” “恭送皇后娘娘。” 公孙歆玥闪退一旁,内心暗暗称赞。 “这就是大汉的皇后?怪不得陛下会宠爱至极,果然令人惊艳。” “公孙家主可知朕找你何事?” 皇帝询问,公孙歆玥回过神:“请陛下明示。” “朕听说你公孙家经营的客栈,遍布大汉全域,可有此事?” 公孙歆玥柳眉微蹙,暗道:陛下怎么会忽然询问起客栈的事情?难道是有客栈出事了? “回禀陛下,公孙家确实有些客栈,不过并非向陛下说的这般夸张。” 秦狄点点头,直奔主题:“朕且问你,荆州可有你公孙家的客栈?” “有,整个荆州,共计开设十余家,但并未集中在一起,而是分布在不同城池。” 秦狄顿时面露笑意,招招手,示意公孙歆玥上前。 “来来来,公孙家主坐,尝尝皇后做的吃食味道如何!” 见皇帝话锋一转,公孙歆玥很是迷茫。 缓步上前,双手接过秦狄递来的食碟,坐在了绣墩上。 “朕想征用公孙家的客栈。你和朕说说,平时都是怎么和他们联系,这些人是否可靠?” “陛下要征用客栈?” 公孙歆玥顿时松了口气。 “客栈只是作为公孙家向各地运转货物的枢纽,其负责人也都是家族成员,可信度没有问题。” “平时的联系基本是通过书信往来,若遇到突发事件,也会飞鸽传书。” “陛下是想在大汉境内开设客栈?若真是若此,歆玥愿将公孙家所有客栈献给陛下。” “哈哈哈,朕可没有这个打算。” 秦狄大笑着摆摆手,而后一脸凝重的看向面前女人。 “真要组建情报网,可以实时获取各州府的动态,这便是朕找你来的原因。” “情报网?” 公孙歆玥瞪大眼睛,内心掀起惊天骇浪。 上午刚刚将子侄公孙绍送入宫中,皇帝晚上便将如此机密的事情告知自己,难道说他相信公孙家的投诚了。 她心里胡思乱想,却不知道秦狄根本就不知道,公孙绍已经被送了过来。 同时秦狄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忽然想到这一点,便命人召她入宫。 秦狄:“对,现在朝廷人手不足,无力组建情报网。朕觉得,可以将你手里的客栈利用起来。” “客栈本就人多口杂,收集一些消息,应该会很容易吧!” 公孙歆玥:“陛下英明,歆玥愿将所有客栈上交朝廷,为大汉之兴出绵薄之力。” 秦狄:“不,客栈依旧属于你公孙家,朕要的只是情报。” 公孙歆玥:“陛下可派可信之人到客栈常驻,歆玥会极力配合。” 秦狄微微摇头,缓言道:“此事暂时就由你来负责。运送货物前询问一下地方是否安全,即便被人察觉,也还名正言顺。” 公孙歆玥:“全凭陛下吩咐,歆玥必不负重托。” 秦狄:“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你用最快的速度,联系荆州所有客栈,让他们查明荆州战事,越详细越好。” 公孙歆玥:“陛下放心,歆玥明白。” 秦狄点点头,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此事务必保密,不可外泄。” 秦狄叮嘱,眼睛在她身上扫过,话锋一转。 “朕没杀廖晨,你是不是在怪朕。” 廖晨活着,公孙歆玥内心确实有些不满,但并未表现出来。 “陛下不杀廖晨,想必有不杀的理由。” 她的话里,多少带着点不满和冰冷。 秦狄起身,来到她面前,手轻轻在她肩头上拍拍。 公孙歆玥的身躯轻轻抽搐一下,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上一次在盐店里的画面。 “放心吧,朕只是暂时留他一名,待到朕完全掌控盐业的时候,便是他的死期。” 第111章 王家掌印 离开延禧殿后,公孙歆玥走在甬道内,倩影修长,冷风拂面。 她深吸口气,极力克制情绪。 即便如此,依旧可以感受到内心的狂跳不已。 “公孙歆玥,你究竟怎么了?” 她内心不断的询问自己。 当皇帝的手轻落在她肩头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已经彻底乱了。 公孙歆玥离开,秦狄开始思索,面对荆州战事,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考验。 衡量再三,秦狄终于露出笑意。 既是考验,也是机遇。 翌日清晨。 两道政令从尚书台发出。 第一道政令:斥责越国挑起战乱,安抚百姓。 第二道政令:大汉开启征兵模式,组建军队,支援荆州。 与此同时,几道圣旨发出,直奔各位藩王手中。 没错,皇帝选择了李才的建议。 “陛下,王博带到。” 秦狄刚安排好这一切,范老从殿外走了进来。 “速度也够慢的,两天人才到,行了,带进来!” 对于皇帝的责怪,范老也很无奈。谁能想到,这小子还有狩猎的爱好,锦衣卫是翻山越岭才将他找到。 少顷,侍卫架着被五花大绑的王博,走进延禧殿。 秦狄见此情形,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时只是命人将他秘密带入宫中,没想到锦衣卫直接将人绑了过来。 当即挥挥手,示意侍卫退下。 “将他脑袋上的头套取下来。” 听到有人说话,王博当即跪了下来,不停的磕着头。 “唔唔唔...唔唔唔!” 一阵支吾声从他口中发出,秦狄这才明白,敢情嘴还被堵住了。 看来锦衣卫的行事风格,也要与时俱进才行啊。 原本王博是在山中狩猎,到了晚上安歇之时,只觉得有人在脖子上被重击,随后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第一反应便是感觉遇到了土匪,可是嘴里堵着布,吱吱呜呜的叫了半天,也没人反应。 这还是从他醒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话。当即就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范老上前,拽下套在王博脑袋上的布袋。 一阵强光刺来,王博却紧闭双眼。 “好汉别摘,好汉饶命。你们要多少钱,我分文不少的给你,只求好汉放我回去。” “好了,王公子还是睁开眼睛吧!” “别别别,我不看好汉是谁,好汉也别杀我。需要多少钱好汉尽管开口,只求好汉留我一条活路。” 看他一副害怕的样子,秦狄哑然失笑。 “数日未见,王公子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你?我们认识?” 王博深吸口气,皱眉仔细聆听,却始终不敢睁眼。 “当然,不久前王公子还曾卖我一批铁矿。对了,说到这我想起来了,我似乎还欠王公子十万两银子。” “秦兄?” 说话间,王博慢慢睁开眼睛。感受到强光的刺激,顿时眯起眼睛,好一会,才逐渐适应了过来。 “秦兄,还真是你啊!怎么你也被强盗绑架了?” “哈哈哈,是我请你来的,只是没想到,手底下人不懂规矩,会用这种方式将你绑来。” “呼...秦兄啊秦兄,你都把我吓尿了,这次的玩笑属实有点大呀!” 王博的手不断平复着胸口,眼睛四处打量起来。 “秦兄,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家。” “我的天,想不到秦兄家境如此殷实,装修更是豪华至极。怪不得秦兄仅用两日光景,便可筹集二十万的银钱。” 看着极具奢华的装饰,王博犹如小刀划屁股,彻底开了眼。 由于秦狄并未穿龙袍,此时王博对于秦狄的身份,尚不知晓。 “今日让你来,是有件事情让你办。” “怎么?难道秦兄的铁矿这么快就卖完了?” “哈哈,确实没多少了。” 秦狄笑了笑,缓步走向后面楼台。 看到后面的湖泊,王博再一次愣了下来。脸上表情显得有些呆滞,花园家里也有,假山水池倒也不稀罕。 但是在家里建个湖,即便是家财万贯,也不能这么铺张吧。 他对秦狄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 “我听说你是王志远的子侄?” “啊?对,秦兄是想结识我家家主?” 秦狄转头,眼眸盯着王博,缓缓说道:“如果让你成为王家家主,你愿意吗?” “哈哈哈,秦兄,不瞒你说,我做梦都想啊!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家主还有两个儿子,而且我天生就不是个经商的料。要是写诗,倒是我的强项。” “我呸,就你那250的智商,脑子还没核桃仁大。还有脸说作诗,你作死还差不多。” 秦狄暗想,嘴上却并未将这些话说出来。 其实对于王博,秦狄还是比较喜欢。 没太多心思,说话也比较耿直,换句话说,他就是一个十足的逗比。 “我可以帮你坐上家主之位。” “好啊,不过...你说什么?” 王博脖子向后一缩,瞪眼看着面前的秦狄。 “我可以让你成为家主。” 秦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哈哈哈,秦兄,你就别逗我了。我之所以被安排在庆城,便是被家主踢出了京圈。现在想回京都一趟,都需要先请示家主。” 秦狄有些意外,没想到王志远也是一个很霸道的人。敢情王博在庆城,还算是被流放在外了。 “这里便是京都!” 秦狄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博,脸上多了些许玩味笑意。 “这里是京都?秦兄吓唬我是不是。” “吓唬你,有必要吗?” 见秦狄说的很认真,王博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王博:“完了,家主要知道我私自返京,一定会打折我的腿。” 秦狄:“你这么害怕王志远?” 王博:“唉,说来话长,家主对我们这些晚辈的要求极其严苛。我的亲哥哥,就是被家主活生生打死的。” 秦狄:“还有这回事?那你就不想报仇?” 闻听此言,王博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 “报仇?我做梦都想报仇,可也要有机会才行啊!” “现在你的机会来了!” 秦狄冷笑一声,看向范老,低语道:“将东西拿出来吧!” 范老伸手,从袖筒内掏出一枚墨玉制作的印章,捧在掌心。 “可识得此物!” “这是…家族掌印!!!” “王家掌印,怎么会在秦兄手中?” 第一眼看到墨玉印章时,王博惊的下巴都要脱臼了。 第112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至于王家掌印为何在我手中,你不必知晓。我只问你,若让你接任家主的位置,你敢不敢。” 对于秦狄的询问,王博彻底懵了。 原以为他是说笑,没想到掌印,真的就出现在面前。 “一个家主而已,有何不敢。” 秦狄嘴角微微上扬,自己要找的,就是这样的败家子。 “好,我助你成为家主,还能为你兄长复仇。” “当真,秦兄你真的可以为我兄长复仇?” 显然,在王博眼中,复仇远比家主之位重要的多。 “当然,不过我也有条件。” “好,只要能为兄长报仇,秦兄无论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如此痛快?有些草率了吧!” 秦狄暗笑,真不知道王博这么多年是怎么度过的。 说他傻,也不是真正的傻子。 说他聪明吧,时不时又傻的没边。 “苟活多年,目的便是为兄长复仇。只要能达成心愿,秦兄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会拒绝。” 听他这样说,秦狄不由的高看他一眼。 忽然之间,秦狄产生了一种感觉。 面前站立的人,似乎深不可测。 “放心吧,你的命,我没兴趣。” “我要的,是你王家所有的铁矿资源。” “没问题,我答应你。” 得到王博的肯定回答,秦狄更加笃定了这种感觉。 眼神在他脸上扫过,笑道:“你不考虑一下,铁矿资源可是王家赖以生存的根本。” “二十年前,那时候的我刚刚四岁。” “上一任家主离世,本应由父亲接任家主之位,可是就在仪式举行的前一天晚上。” “我亲眼目睹,王志远一把火将我的家点燃。” “那种眼睁睁看着双亲被烈火焚烧的感觉,那种恐惧,无奈,愤怒,又有谁能体会。” “当时若不是兄长死死的按住我,早在十几年前我便已经死了。” “苟延残喘苟活二十余年,便是为了复仇。” 秦狄错愕,属实没想到,王博的命也这么坎坷。 “那你兄长又是如何离世的?” 只见王博深吸口气,先是冷笑一声,然后说道: “呵呵,家兄年长我八岁。双亲离世后,我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在我十岁那年,家主王志远欲将兄长派往凉州。” “兄长想要将我带走,却被王志远拒绝。” “可能兄长也知道,此一去便是生离死别,故此断然拒绝了家主派遣。” “没想到,王志远心狠手辣,直接动用家法,在众人面前,将兄长活活打死。” 说到此处,王博黯然神伤。 秦狄眉头微皱,打量着他的神情。 暗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说的倒是挺邪乎,该不会的这小子再给自己加戏,杜撰出来的吧!” “想不到你的身世竟是这般凄惨,放心。我会帮你报仇,还会让你此生衣食无忧。” 对秦狄而言,王博身世的真假并不是很重要。 只要能利用王博,掌控王家的铁矿资源,其他都不重要。 “掌印给他吧。” 范老面无表情的上前,将手中掌印递了过去。 王博颤抖的抬起手,拿起范老手中掌印。 翻看掌印下雕刻的文字后,他已经可以肯定。 掌印,是真的。 “秦兄,你究竟是什么人?王家掌印,为何在你手中,那王志远又岂会心甘情愿的交给你?” “真想知道我是谁?” 秦狄望向王博,玩味笑意一闪而过。 “朕乃大汉天子。” 闻言,王博愣了一下。 看看秦狄,在看看身边的范老。 忽然笑了起来。 “秦兄,别闹。切不可胡言乱语呐,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以为朕在和你说笑?哼,随朕来吧!” 说完,秦狄转身离开。 见状,王博匆忙快步跟了上去。 从延禧殿出来,秦狄坐上龙撵,直奔关押王志远的小院。 见此一幕,王博彻底凌乱了。 喉结上下蠕动几下,一路小跑的追了上去。 前几天的宴会结束时,秦狄说过,要留几位家主在宫中小住几日。 嘴上说是留他们小住,其实也都明白,皇帝是将他们囚禁于此。 他们与罪犯唯一的区别,就是囚犯住在地牢,他们住在了地上。 显然,他们的待遇也要比囚犯好很多。 一日三餐由御膳房提供,甚至还可以点菜,门口还有专职护卫守护其安全。 唯一的遗憾,那就是被单独照顾了起来,想找个人说话,都成了奢求。 将近两柱香的时间后,随着范老口中一句落撵,队伍在宫内的一处院落前缓缓停下。 门前有侍卫守护,见到皇帝,急忙跪倒在地。 秦狄一言不发的从龙撵上下来,迈步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看起来有些荒凉。 王志远此时背对门口,佝偻着身子,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旁边的石桌上,放着茶壶茶碗。 “王家主当真是悠闲自在啊!” 背后说话声音响起,王志远猛然回头。 看到秦狄,急忙起身,参拜皇帝。 “王志远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王家主看看,朕把谁给你带来了。” 王志远抬头,困惑的看向秦狄。 未等他询问,王博的身影,缓缓从后面的人群中走上前来。 “王博。你敢擅自回京!” 王志远皱眉,脸上闪过怒意。好在他及时反应了过来,这地并不是自己的地盘。 “你回京都,庆城那边是生意谁在照料?” “恐怕你更想知道,我为何回京吧!” 王博的语气忽然间变得冰冷起来,双眼紧盯王志远,顿时像换了个人。 “陛下面前,岂可如此放肆,胡言乱语。” 王志远嘴角轻轻抽动,想到两日前皇帝说过话的,心中顿感不妙。 关键是门阀掌印,被侍卫强行拿走,这才是他最担忧的事情。 如果没有掌印,就算皇帝下旨指定王博成为家主,也不要紧。 这么多年,王博在家族内没有丝毫威信。反倒是他的两个儿子,已经成为了王家中流砥柱。 同时他也相信,自己两个儿子,绝对有能力控制王博。 而他,无非就是占据着家主的虚名而已。与实权相比,虚名可有可无。 他若是拥有掌印就不同了。除京都外,大汉全域的所有王家生意,都会看掌印办事。 换句话说,他们不会看是谁的命令,只会看命令上有没有掌印。 话说他们的这一优良习惯,还是多年前王志远亲自调教出来的。 当时只想加强自己家主的权利,没想到,最后却成为了别人的嫁衣。 “朕两日前说过的话,你似乎忘记了。” 秦狄冷笑,不屑的看向王志远。 “从现在开始,门阀王家的家主,叫王博。” 王志远只觉得内心一阵抽搐,咬着牙说道: “此乃我王家私事,纵使陛下作为皇帝,也无权干涉吧!” “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门阀。” 第113章 王博复仇自相残杀 “我王家有功于皇家,先帝在世时曾说过,不会过问王家私事。难道陛下想违背先帝旨意,落得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先帝旨意?哼,朕问你,圣旨何在?” 秦狄冷笑,别说先帝驾崩,就算依旧在位,该收拾你还是一样收拾你。 “若拿的出圣旨还则罢了,若是拿不出,今日朕就治你个欺君之罪。” 王志远心中一紧,脑袋里不禁浮现出当日廖恒尸首分离的画面。 “那是先帝的亲口许诺!” “拿不出圣旨,那便是欺君喽!” “来人,拖出去,斩。” 闻言,有侍卫快步上前,一把架起王志远。 听到皇帝的话,王志远彻底怒了。 “我是门阀家主,我有功于大汉,你无权杀我。” “暴君,你若敢杀我,势必会引来门阀讨伐,他们会连同藩王,一起反了你。” “等等,先带回来。。” 秦狄出言阻拦,刚走到门口的侍卫,将王志远押到皇帝面前。 “朕觉得你说的话,似乎有几分道理。朕今日若真杀了你,恐怕真的会引起非议。” 见状,王志远以为是自己的话,说到了秦狄的心坎上,脸上闪过一抹张狂笑意。 “皇帝,只要你放了我,我王家今后还会支持你秦家坐帝位,如何!” 秦狄缓缓摇头,伸手握住了侍卫的腰刀。 “当啷”一声,腰刀出鞘。 秦狄盯着明晃晃的钢刀,慢慢转身。 “朕说过,帮你报仇,现在机会来了。” 盯着面前递来的腰刀,王博的心开始颤抖起来。 “机会,只有一次。” 见他迟迟不动,秦狄缓缓开口。 王博眼睛看看王志远,最后目光还是停在了腰刀。 手抬起,握住刀柄的那一刻,深吸口气。 “你…你要做什么,我是家主,是你的长辈,难道你要做忤逆之事。” “王博,你当真以为杀了我,你能成为家主。” “王博,杀了我你一样要死,他要的是王家的家业。” 眼看王博一步步的朝自己走来,越来越近。 王志远慌了。 “王博,我养育你多年,供你吃喝,供你银钱,你却要做大逆不道之事,必会招来千古骂名。” 面对王志远的怒斥,王博仰天大笑。 “哈哈哈,养育之恩?你还有脸与我提养育之恩。可笑!这份家业,本就属于我这一脉。” “二十年前,你为了谋夺家主,纵火焚烧我父母。” “十四年前,大庭广众之下,是你活生生将我兄长打死。” “二十余年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为他们报仇雪恨。” “今日,你欠我的,我都要拿回来。” 言罢,王博仰天长啸。 “爹,娘,大哥,博儿苦熬二十余载,今日就为你们报仇雪恨。” “王博,你敢…” 王志远的话音未落,只见王博快步上前。 手中腰刀,直接捅入王志远的腹部。 “噗”的一声轻响,腰刀已经没入了他的体内。 “啊!畜牲。” 王志远无意识的发出一声呐喊,眼睛不可思议的瞪着面前的人。 王博面目狰狞,双眼瞪的比王志远还要大,握住刀柄的手微微颤抖。 “你去死吧!” 只听他大吼一声,手紧紧握住刀柄,将腰刀抽出后,再次狠狠的刺了进去。 一下,两下,三下。 秦狄皱眉,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努努嘴。 侍卫将浑身血迹的王博拉开,秦狄探头向前看去。 王志远的双眼睁的浑圆,腹部直接被扎出一个洞,五脏六腑也变得血肉模糊,鲜血更是流了一地。 “哕…哕…” 见此情形,秦狄只觉得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涌,干呕起来。 死人,见过几个了。 烂成这样的死人,迄今为止,还是第一次见到。 “速传御医。” 看到皇帝干呕,随行太监变得慌乱起来。 “不必。” 秦狄极力克制胃里的翻江倒海,接过随行太监送来的茶水。 喝了几口茶水,缓缓起身,深吸口气。 王博瘫坐在地上,一副魂不守舍的痴呆模样。 “将尸体抬出去,赶紧清扫一下。” 少顷,尸体被搭出,地面血迹也被清扫。 只有王博,还像是个傻子一样,继续瘫坐在原地。 “这什么情况?” 见他一动不动,秦狄忍不住向范老询问。 “应该是被吓到了。” 范老上前,忽然挥掌,打在他的后背。 “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咳嗽声,王博回过神来。 看着已经清扫干净的地面,顺势跪在地上。 “爹,娘,大哥,你们看到了吗?博儿手刃王志远,博儿为你们报仇了!” 紧接着,王博狠狠的在地上叩了几个头,像是在叩拜他们的亡魂。 从地上站起来,王博看向身后的秦狄,缓步上前。 “你真的的皇帝?” 这一刻,秦狄彻底顿悟了。 王博的脑子,确实有问题。 “是不是皇帝,重要吗?人,你已经杀了。仇,已经报了。” “多谢陛下成全。” 王博跪倒在地,深深一拜。 “起来吧,朕会派人与你一同回王家,助你坐上家主之位。” “陛下放心,王博心愿已了,答应陛下的事情,绝不会失言。” “好了,下去换身衣服,去王家吧。” 范老将人安排好后,王博便被侍卫带着离开了皇宫。 “将另外五位家主请到此地。” 有太监去传令,秦狄悠闲的坐在了石凳上。 没多大功夫,五人就被带了过来。 这些人虽然是单独关押,但也都是一墙之隔。 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即便没看到,却也听了个大概。 尤其是王志远死尸被抬出去的时候,他们看的真真切切。 “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人并排而立,行跪拜礼。 “平身!赐坐。” 秦狄挥手示意,平身二字的咬音,略重。 太监搬来五把椅子,众家主回头,却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坐。 “赐坐。” 秦狄面带笑意的看向五位家主,胳膊慢慢抬起,掌心朝下,轻轻呼扇几下,做出个落座的手势。 几位家主,面露难色。 椅子的高度,本就高出石凳。 坐下。身为臣子,怎能坐的比皇帝还高。 大逆不道,死。 不坐。抗旨不遵,落的个公然抗旨的罪名。 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陛下,臣下这几日身体不适,求陛下还是让臣下站着吧。” 何云鹏看看身后的椅子,满脸悲催。 “怎么?何家主是在埋怨朕没有好好招待你吧!你们呢?难道全都身体不适了?” 秦狄沉声询问。 “陛下,臣下有一事上奏。” 娄家家主娄怀安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第114章 陪朕赴宴 “哦?娄家主何事上奏,不妨直言。” 皇帝的话音,很是慵懒。 本就极其忐忑的娄怀安,心中一沉。 “回陛下,娄家愿交出门阀特权,同时遣散豢养兵士。” 听他说完,秦狄不语,只是悠闲的端起石桌上的茶杯,轻抿几口。 娄怀安见状,把心一横,暗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特殊时期,保命要紧。” “娄家还愿捐献一半的家业,用于充盈国库用度所需。” 闻听此言,秦狄嘴角闪过笑意,上前一步,直接将娄怀安搀扶起来。 “娄家主对大汉的忠心,日月可鉴,当真令朕动容,朕甚是欣慰。” “娄家主放心,即便不是门阀,你娄家,依旧是大汉贵族。” 秦狄知道,见好就收。兔子急了尚能咬人,更何况他们不仅有钱,还有兵。 如果一点活路都不留,说不定这些门阀真的能联合起来。 现在的大汉秦狄尚能勉强应对,倘若也将他们逼到那个份上,大汉王朝算是彻底毁在自己手中了。 “经商,终归不是长久之路。朕殷切期盼,今后的朝堂,可以有你娄家儿孙的身影。” “娄怀安谨记陛下教诲,必会督促娄家子孙弃商从政,效忠陛下。” 有了娄怀安作为表率,另外几人彻底顿悟。 何家家主,何云鹏。 张家家主,张迪。 刘家家主,刘辉。 周家家主,周博文。 四位家主集体表态,放弃门阀特权,遣散豢养兵丁,献出一半的家财。 对于这样的结果,秦狄还是挺意外的。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只是想打掉廖家和王家,拿到盐铁的控制权。 对于另外这几家门阀,秦狄的计划是取消他们豢养的兵丁即可。 结果没想到,娄怀安这么上道,学会了效仿公孙歆玥。 既然对方如此主动,作为皇帝,岂能推脱。 “来人,长乐殿设宴,朕要好好的宴请几位。对了,转告陈松魏征,让他们一同赴宴。” 今日收获颇丰,秦狄很是高兴。 当即命人在长乐殿设宴,盛情款待几人。 太监忙着安排宴席之事,秦狄也离开这里。 龙辇朝着永寿宫的方向走去,秦狄一只手轻托着下巴,眉头微皱,不知在思索什么。 龙辇停在永寿宫门口时,秦狄缓步走了下来,嘴里深吸口气,侧目看向范老。 “即刻派人去他们的家中,将他们的公子,全部接入宫中。” “诺。” 范老点头,快步离去。 永寿宫内,苏雨晴和穆静雪正在围坐在桌前。两人有说有笑,手中正在做着刺绣。 秦狄并没有让人通报,走到两人身后时,他们依旧没有被发觉。 倒是对面的春雪,刚要行礼跪拜,却秦狄暗暗制止了下来。 “咦?春桃,你眼睛怎么了?” 穆静雪无意间的抬头,只发现春桃直对自己挤眉弄眼。 “回...回娘娘的话...奴婢没事。” “是不是迷了眼睛呀,最近天气干。眼睛容易发涩,快去用清水洗一洗。” 苏雨晴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中刺绣,头也没抬的说。 “这是再绣鸭子?” 秦狄附身,看着穆静雪手中刺绣,端详许久。 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了穆静雪一跳。 “啊!” 穆静雪惊呼,手中的针直接扎在指尖,顿时有鲜红血液涌出。 “陛下!您怎么来了?” 苏雨晴回过神,急忙放下手中之物,起身请安。 见状,穆静雪也要站起来,却被秦狄的大手直接按在肩膀上。 “别动,快让朕看看伤的重不重。” 秦狄再次俯身,拉起穆静雪纤纤玉指,看着上面的血迹,不由皱起眉头。 “都怪朕。” 说话间,秦狄张开嘴巴,将手指轻轻含在口中。 “陛下,万万使不得。” 穆静雪慌乱,刚要挣扎,却感受到了皇帝怒视的目光。瞬时安静的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苏雨晴挥挥手,示意宫女退下后,笑道:“陛下还真是宠溺雪姐姐,御医都不用了。” 闻言,穆静雪顿时羞红了脸。 “陛下,臣妾的手已经不痛了。” 秦狄慢慢吐出嘴里手指,拿起桌上手巾,轻轻将其包裹起来。 “都怪朕,以后再也不能吓唬你了,可把朕给心疼坏了。” “是臣妾不小心,陛下无需自责,更何况只是被针轻轻刺了一下,并无大碍。” 皇帝与皇后两人都站着,穆静雪岂敢继续坐着。从椅子上起身,躬身施礼。 “陛下今日没有忙于朝政吗?怎么白天也有时间来后宫了?” 听到苏雨晴的询问,秦狄面露笑意的说道:“朕在长乐殿宴请门阀家主,二位爱妃可随朕同往。” “陛下宴请他人,我们去合适吗?” 苏雨晴虽然嘴上这样询问,但从脸上表情不难看出内心的喜悦。 “有何不妥,别忘了,你们可都是朕的爱妃。他们,也是你们的臣子。” 说话时,秦狄满脸柔情的看着两女含羞模样,内心蠢蠢欲动。 一番梳妆后,三人一同来到长乐殿。 秦狄换上一身龙袍,苏雨晴与穆静雪,更是精心打扮一番。 毕竟两人还是首次陪同皇帝在公开场合露面,皇家的威严,绝对不能失了皇家威严。 长乐殿内,已经聚集了三十余人。几家门阀的公子,在人数上占据了绝对优势。 几位门阀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上一次宴会被扣留,尚未来得及出宫。结果又看到了自家子嗣,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出现在了这里。 几人纷纷对视一眼,眼眸中均是一片死灰。此时他们最担心的,便是害怕皇帝食言,将他们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喉咙。 关键大殿里内有侍卫在场,一些隐晦的话,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口。 “陛下驾到。” 李才先一步到了大殿上,嘴里高呼一声,众人顿时安静起来。 秦狄与苏雨晴居中而坐,另一侧则是穆静雪。 待到三人落座后,以陈松魏征两人为首的众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臣等叩见陛下,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大殿。 苏雨晴深感震撼,深吸口气,端坐在皇帝身边。 反观穆静雪,显然就镇定自若。 这样的场面虽也是第一次见到,但在太子府时,已经习惯了太子那些幕僚的跪拜。 “平身,入座。” 秦狄的声音再大殿内响起,底气十足。 “谢陛下。” 众人按照指定位置落座,眼睛齐刷刷的看向秦狄。 “哈哈哈,想不到我大汉竟有这么多的青年才俊,未来可期。” 秦狄眼睛在下面的人群中扫过,脸上浮现笑意。 看到皇帝脸上的笑容,几位家主的内心,突然一沉。 第115章 先行一步 “只有家家户户都人丁兴旺,大汉才会变得更强。” “你们当中,可曾有人习文习武?” “回陛下,草民会些拳脚功夫。” 一个身材魁梧肌肤黝黑的男子,拱手说道。 “那就在朕面前展示展示如何?” “草民遵旨。” 他起身站起,快步来到大殿中间。 施礼之后,深吸口气。双拳挥出,脚底生风。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打出的拳更是呼呼生风。 时间不长,一套拳打完,只见他面不改色气不喘的站在原地。 “不错,除了拳法,你还会什么?” 面对皇帝询问,他没有丝毫怯场。 “回陛下,草民擅用大棍。” 秦狄微微点头,他虽不懂武艺,但在对方耍拳时,已经与范老用眼神交流过。 “为何选择习武?” “回陛下,儿时好动,向往征战沙场,索性父亲大人便让我选择了习武。” “既向往征战沙场,为何没有从军呢?” “回陛下,草民出身门阀世家,无法从军。” “还有这回事?” 秦狄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陈松。 陈松见状,上前回禀。 “陛下,先帝曾下旨,门阀子孙,不得从军。” “原来如此。” 秦狄示意陈松退下,对于先帝的这道旨意所蕴含的意义,十分清楚。 看来他也害怕门阀造反,故此直接断绝了门阀与军中产生交集的机会。 “朕若给你个机会,你可还愿意驰骋沙场?” “草民愿意。” 见他一脸兴奋,直接跪在地上,秦狄继续说道: “朕只是给你一个成为兵卒的资格,至于今后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的能力了。” “多谢陛下厚恩,草民愿意从兵卒做起。” “好,有骨气,你是哪家的公子?” “回陛下,草民周亮,家父周博文。” 听到他的回答,秦狄顿生好感。 周博文给秦狄的印象还不错,而且周家的生意也并未涉及到朝廷利益。 “原来是周家公子,朕期待你建功立业,为你周家光宗门楣。” 见皇帝如此器重自己,周亮当即跪倒在地。 “草民叩谢陛下厚恩,周亮必不负陛下所期。” 话说到这里,周博文的内心变得更是复杂。 难道陛下宴请各家公子,只是在笼络人心? 不管陛下怎么想,怎么做。儿子有机会进入军中,的确是一个值得开心的事情。对儿子的能力,他比较自信。 当即上前一步,跪在儿子身前。 “周博文多谢陛下厚爱,周家必誓死效忠陛下。” 对于周博文的再次表态,无论真假,秦狄都很高兴。 他现在不要求这些臣子有多么忠心,只要没有反叛之心,便是首功一件。 当即笑着挥挥手,示意两人落座后,继续说道: “诸位公子,若还有人想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待宴会后可找陈丞相,朕一视同仁。” “草民斗胆,有一事请教陛下。” 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人,跪在殿内。 秦狄侧目看去,只见对方文人装扮,一副儒雅模样。 “你是哪家公子,有什么事情要问朕。” 随着秦狄的话音,张迪眉头紧锁的倒吸口气,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张迪急忙起身施礼:“陛下恕罪,犬子无状,还请陛下海涵。” 秦狄并未理会张迪,深邃眼前紧紧盯着张家公子。 “回陛下,草民张志懿。” “陛下仁政有德,更何况您刚刚说过,要一视同仁。” “草民斗胆询问,陛下可否也给我们这些读书人一个机会。” 皇帝眼眸中闪露一抹赞许,缓缓点头。 “好一个少年郎,年纪轻轻有如此胆识。说吧,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机会。” 张志懿:“草民听闻陛下明年开设科考,斗胆求一个参与科考的机会,施展才会。” 秦狄:“凡是我大汉儿郎,无论出身贵贱,均有参加科考的权利。考场之内,没有身份之争,年龄之差。只有真才实学的比拼。” 张志懿:“陛下圣明。” 秦狄在众人脸上扫过,稍作沉吟。 “朕欲开设一所太学院,表现优异者,朕可重用。你们当中,可有人愿意进入太学院学习。” “草民愿意。” 张志懿第一个站出来。 “草民也愿意。” ...... “魏征,此事由你来安排,切记,一定要照顾好他们。” “诺。” 处理完这些事情,秦狄端起了酒盅。 “今日看到这么多的青年才俊,朕甚感欣慰。入仕者,朕希望你们早日建功立业。经商者,朕希望你们心怀善念。” 说完,一饮而尽。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 看着面前的男人,苏雨晴与穆静雪两人,眼中透露出一股崇拜神色。 在她们眼中,此时的皇帝,与平时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有着极大的不同。 甚至两人都开始怀疑,真的了解过皇帝吗? 歌姬进入大殿,酒宴正式开始,众人推杯换盏。 几位家主悬着的心,也逐渐缓落了下来。 对他们而言,只要能保住自己人的性命,已是万幸。 酒宴一直持续到临近黄昏才结束。 可能是心情大好,秦狄喝的乱醉如泥。在两女的搀扶下,秦狄回到了永寿宫。 另一边,陈松与魏征则忙着安排诸位公子的事情。 想要从军的几位公子,直接派人送到军中历练。 想要进入太学院学习的公子,则直接被留在宫中。 剩余的这些人,连同几位家主,直接被送出皇宫。 站在宫门前,几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 也都明白,自己虽然出来了,但却留下了更多人质在皇帝手中。 明知是皇帝的计谋,他们却无法阻止。 最让他们感觉无奈的是:这些傻儿子们,一个个的还削尖脑袋往圈套里钻。 “看来陛下雄心壮志,不满于现状。” 周博文忽然开口。 刚要散去的几位家主,闻听此言,又都止住了脚步。 “周兄可有什么高见?” 何云鹏的询问,同时引起另外两人的好奇。 被皇帝如此威胁整治,换做是谁,都会心生怨念。 “诸位,听周某一句劝。” 周博文面露凝重,左右看看,并未外人。 “陛下的胆识与魄力,远超先帝。廖家与王家的根基多深,想必诸位都清楚。” “他们这样的实力,陛下也不过只是略施小计,仅用一个回合就整垮了他们。” “我们能够活着走出这道宫门,已是陛下开恩。” “若想让家族香火延续下去,周某奉劝诸位,万不可有异心。” “周兄所言极是,试问诸位,那家豢养的兵丁没有逾越规制。倘若陛下较真,仅凭这一点,你我便是谋逆的大罪。” 张迪阴沉着脸,到现在心中依旧后怕。 此刻唯一想做的,便是赶紧回家,先遣散多余的兵士保命要紧。 闻言,众人都是一阵沉默,心照不宣的想到一起。 “诸位,家中还有事,先行一步。” 第116章 征兵策 永寿宫内。 苏雨晴与穆静雪搀扶着醉酒的皇帝,走向龙榻,将他安顿好,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陛下既已安顿好,臣妾先行告退。” 穆静雪站在龙榻边微微施礼,长裙却被秦狄的手一把抓住。 “不能走,谁都不能走,继续喝。” “陛下,这里是后宫,陛下已经从长乐殿回来了。” 苏雨晴微微附身,在秦狄耳边低语。 不知秦狄是无意,还是有心。忽然侧身,一条胳膊直接搂在苏雨晴的脖子上。 “那也要陪朕喝。” “陛下,您已经喝醉了。” 苏雨晴微微挣扎,想要挣脱出来。 却未成想,秦狄的胳膊微微用力,脚下重心不稳,整个人跌落在他怀中。 看到眼前一幕,站在旁边的穆娘娘微微低头。转移目光的同时,纤纤玉手伸向长裙,试图让抓住长裙的这只手松开。 感受到柔软小手时,秦狄顺势用力,她的长衫掉落了下来。 “啊!” 一声轻呼响起,苏雨晴侧目,眼睛的余光清晰的看到,裸露出的水嫩白皙肌肤。 面前一幕,苏雨晴猛然想起了皇帝曾经说过的悄悄话。 她终于反应了过来,皇帝,根本就是故意的。 想到这些,白皙脸颊瞬间闪过阵阵红晕。 贝齿轻咬红唇,任凭皇帝的手,开始胡作非为。 见状,抱着苏雨晴胳膊的手,忽然用力,直接将她抱到了床的另一侧。 看懂了皇帝的意图,苏雨晴也只好默认。 “陛下既然不想让姐姐离开,姐姐就留在这里吧。” “陛下喝了这么多酒,我一人恐怕也无法照料。有姐姐在,我安心许多。” 苏雨晴只觉得翘臀被狠狠捏了一下,深知这是皇帝对自己的暗示。 无奈之下,只能厚着脸皮这样说,也好随了皇帝的心意。 皇后发话,皇帝又紧拽着自己不放。违抗圣意,她还没有这个勇气。 就在她犹豫不决,左右为难之际,秦狄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了她。 “到朕身边来。” 皇帝的声音传入耳中,穆静雪微颤一下,硬着头皮,坐在床边。 一只手很自然从后面伸了过来,轻车熟路。 天色逐渐暗淡,房间内传出若有若无的吱唔声,紧接着便是阵阵急促呼吸。 深夜,秦狄慢慢睁开眼睛,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盯着暴露出的水嫩肌肤,内心的欲望再次被引燃。 翌日。 秦狄从床上爬来,皇宫贵妃则是一脸火辣的低头为他更衣。 “陛下今日可还要出宫吗?” 见他并未选穿龙袍,而是故意挑选了身便装,苏雨晴忍不住轻轻询问。 “朕去宫外处理些事情。对了,你要不要也回家看看,朕可以陪你。” “陛下,登基大典就在眼下了,还是过后再说吧。” 穆娘娘脸上闪过微笑,对于皇帝的恩宠,很是感激。 “也好,那就再等上几日。安排好这一切后,朕陪你们出宫走走。” 离开永寿宫后,秦狄只觉得浑身酸痛。 “陛下可是龙体不适?” 见他的异样,范老主动询问。 皇帝生病,事关国运,绝对马虎不得。 “无妨,昨日用力过猛,浑身酸痛导致。” 闻听此言,范老想了想,说道: “陛下,前些年老奴外出公干时,曾遇到一名医。其不仅精通医术,还自创了一套强身健体的法门,不如老奴去将他请来,为陛下调理一二。” “强身健体的法门?这个法门该不会叫神油或者伟哥吧!” 秦狄开玩笑的调侃。 范老很是茫然的摇摇头,有时候他甚至都怀疑,陛下可能真的是从天上临凡而来。 总会在不经意间,做些有违常理的事情,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回陛下,他研究的那套法门,是强身健体的拳法,或者算是掌法。” “嗯,就是多锻炼身体呗。” 秦狄随口回应,脑袋里猛然间蹦出一个想法。 “难道是八锦缎?又或者是五禽戏?” 心里的想法,随着嘴巴顺口说了出来。 没想到却引来范老的震惊。 “陛下怎么会知道五禽戏,难道也认得此人?” 这下轮到秦狄震惊了。 脚下止步,双眼圆睁。 “真的叫五禽戏?那位神医是不是叫华佗?” “回陛下,此人叫做董平。” “也好,不管叫什么,改日将他请到京都。朕想与他好好的探讨一下医学。” 听闻对方不叫华佗,脸上闪过一缕失望。 五禽戏前世他就有所耳闻,据说是由东汉末年的着名医学家-华佗,根据中医原理,以模仿虎、鹿、熊、猿、鸟等五种动物的动作和神态,编创的一套导引术。 后来华佗临终前,将这套五禽戏传授给了司马懿,五禽戏才得以流传开来。 后世更是将其列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瑰宝,可见其影响之深远。 “陛下,现在去哪里?” 离开皇宫,秦狄坐上马车,范老驾辕。 “先去征兵处转转,看看征兵之事安排的如何。” “诺。” 范老领命,驾着马车驶离宫门。 临近中午时分,两人将京都城开设的三个征兵点都逛了一遍。 由于以前国库空虚,已经有三年没有公开征兵。 所以百姓听闻朝廷再次征兵,参与围观的人确实不少。 他们所看重的,还是从军的那些福利。 经过秦狄的改革,相较于前些年,粮饷提高了一半。 其中最吸引他们的,还是最后一条。 若不幸以身殉国,家中老幼,会得到朝廷发放的抚恤金。 按照等级划分,就算普通士兵阵亡,也可获得五十两的银钱。 要知道,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期。买一个奴隶,也不过只需要几两碎银而已。 秦狄也正是想借用提高兵士军饷的方式,逐渐取缔贩卖奴隶的做法。 一个是失去自由,终日看人脸色,毫无尊严的活着。 另一个却可以凭自己的能力,换取相应的酬劳。只要肯努力,还会有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机会。 两者相比,绝对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也正是这一系列的征兵举措,为秦狄日后踏平四海,构建起了最夯实的基础。 当然,秦狄也知道。 路,要一步一步走。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走,去高家看看吧。” 秦狄缓缓收回目光,放下车帘。 第117章 公孙蓝瑶 巷子过于狭窄,马车根本无法通行。 范老将车停在巷口,秦狄从车上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高家门口,轻轻叩门。 少顷,院子里传来轻盈脚步声,紧接着女人轻柔声音隔着木门传来。 “谁呀?” “是我,秦狄。” 木门被打开,高母面露笑意,闪身退到一旁。 “秦公子,快请进。” 将秦狄让到客厅后,高母连忙为他倒了碗水。 “秦公子,请喝水。” 秦狄看着屋内只有高母一人,不由皱起眉头。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安排人来照料,人呢?” “老奴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范老也很纳闷,这件事情他早就交代下来了。 至于为何没人,他也不知。 “秦公子,此事不怪他们,是奴家让他们离开了。” 听到秦狄对仆人的训斥,高母面露尴尬。 “怎么?是派来的人不合心意吗?” “秦公子好意奴家心领了,只是家中简陋,实在容不下那么多人。” 并非是没安排人来照料,只是来的人太多。婢女连同奴仆护院,一下子涌来十多人。 院子里装的下,房子却没那么多。 高母也犯难,留谁留谁也是个难题。更何况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穿衣吃饭的消耗,也确实是个难题。 索性最后一个不留,全都打发走了。 得知事情经过,范老暗松口气。 “原来是这样,还是我考虑不周。” 秦狄缓缓点头,他也没想到,下面的人会安排的这么周到。 “这样吧,我派人寻觅一处合适宅院,到时候你直接搬过去便是。” 闻言,高母顿时慌乱起来。 “秦公子对高家已是天高地厚的恩惠,奴家无以为报,宅院之事万不敢接受。” 见她态度坚决,秦狄稍作沉吟,话锋一转。 “正好,我在京都还有一处闲置的宅院。高夫人可先搬到那里居住,正好我也省的找人去看守了。” “这...” 就在她犹豫间,秦狄继续说道:“高翔不在,你孤身一人在此我也不放心。这件事我就擅自做主了,一会我派人来帮你搬家。” 听到秦狄不容辩驳的语气,高母最终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算是应允了此事。 “夫人先简单收拾一下,晚些时候会有人来帮你搬家。我还有事,就先告辞。\\\" 高母将两人送至门口,嘴中幽幽叹了口气。 离开小巷,范老先安排人处理此事。随后驾驶着马车,直奔公孙府邸。 刚到门口,便遇到了公孙管家。 秦狄第一次到公孙家的时候,便是被他亲自请来的。 也知道秦狄是家主眼中的贵客,当即迎了上来。 “秦公子,稀客稀客,里面请。” 由于皇帝的身份,公孙歆玥并未向任何人透露,以至于整个府内,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公孙歆玥倒是交代过,今后若是看到秦公子上门,无须通报,直接请入内堂待茶。 管家在前引路,直接穿过庭院,走向第三进院子的时候,背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站住。” 闻言,众人同时止住脚步,转头看去。 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孩,在婢女的陪同下,快步朝三人走来。 “秦公子,这是我家二小姐。” 管家的话音刚落,公孙蓝瑶已经快步来到秦狄面前。 “你就是公孙蓝瑶?” 仔细打量着面前女人,与前几日初见之时相比,变化太大了。 换上女装后,无论是气质亦是颜值,都不止得到了一个层次的升华。 如果说公孙歆玥风姿绰约,那么眼前的女人,便是出水芙蓉。 “你竟还知道我的名字,你这个流氓,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家!” “小姐,秦......” “闭嘴, 我没问你。” 公孙蓝瑶直接打断管家的话,怒气冲冲的看着面前男人。 “你自己说。” 见她满脸怒气,秦狄反而觉得,倒是多了几分可爱。脸上闪过玩味笑意。 秦狄:“我来你家,自然是找你姐姐歆玥,难不成还是来找你?” 公孙蓝瑶:“我姐姐的名字,岂是你这个流氓可以直呼的,小心我命人将你赶出去。” 秦狄:“哈哈哈,以后也只有我能这样叫她了。” “对了,前不久你姐姐是不是让你嫁人呢,顺便也好把公孙绍托付出去。” 公孙蓝瑶:“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究竟是什么人?” 看她美眸圆睁的样子,秦狄挺挺胸膛,故作严肃。 “你应该叫我姊婿!” “什么?” 公孙蓝瑶脚下退去一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紧盯着面前男人。 与此同时,公孙歆玥已经得到了秦狄到府内的消息,正要出门迎接,便听到了秦狄刚刚说出的这句话。 内心犹如小鹿乱撞,白皙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 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直接愣在原地。 好在秦狄是背对着她,并未看到这一幕。 而公孙蓝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狄身上,也并未注意到姐姐的出现。 “胡言乱语,来人,将这个无赖给我赶出去。” 公孙蓝瑶的声音刚落,就听到自己姐姐的声音传来过来。 “放肆,我看谁敢无礼。” 公孙歆玥的声音传来的同时,人也快步走了过来。 在秦狄身后,她止住脚步,冷眼看向自己的妹妹,训斥道: “还不快向秦公子赔罪。” 秦狄回眸,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再次看向公孙蓝瑶。 “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她并未理会秦狄,而是直勾勾的看向姐姐。 “姐,这个人就是个无赖,他胡言乱语,还说是姐姐的夫君。” 见妹妹再次提及此事,公孙歆玥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灼热。 偷眼观瞧,秦狄并未表达,难道...他默许了? 想到这里,公孙歆玥深吸口气,压制内心的燥热,脸上故作镇定。 “他说是便是,快向他道歉。” 闻听此言,公孙蓝瑶满脸的不可置信,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感受到姐姐充满怒意的目光后,硬生生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蓝瑶无状,请秦公子恕罪!” “哈哈哈,无妨,都是一家人,对不对!” 秦狄不怀好意的笑了出来,眼睛在公孙蓝瑶的脸上扫过,随后转身。 手,直接揽在公孙歆玥的柳腰间。 公孙歆玥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炸裂,大脑里一片空白。双腿完全是无意识的,跟着秦狄的脚步,走向内堂。 “管家,我是没有看错,对吧?” 看向两人远去的背影,愣在原地的公孙蓝瑶用力的眨眨眼。 “小姐,应该是没有看错吧!” 管家也很困惑,秦狄不过是来了公孙家一次,这就把家主俘虏了??? 第118章 公孙歆玥很能干 “小妹无状,不知陛下身份,无意冲撞,请陛下恕罪。” 来到内堂,回过神的公孙歆玥急忙跪倒在地。 在公孙蓝瑶面前看似很凶,不过心里却对她极其疼爱。 “平身吧,朕不过是和她开个玩笑而已,无意怪罪于她。” “谢陛下。” 公孙歆玥起身,亲自奉上香茶。 “陛下今日驾临,是为荆州之事而来吧。” “怎么,朕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秦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荆州那边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本来前半句话,公孙歆玥还有些高兴。不过仅仅持续了两秒,后面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直接浇在身上。 公孙歆玥:“正在接连不断的回复,由于位置较远,路上的不确定因素比较多,目前只飞回了六只信鸽。” “陛下放心,我已经亲自派人前往荆州。相信用不了几日,便还会有消息传来。” 秦狄:“先说说目前的情况吧,荆州那边的人怎么说?” 公孙歆玥:“陛下,从他们的传信上来看,荆州战乱并不是很严重。或者说,战火并未波及到城池。公孙家在荆州的生意,也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不过在运送货物的路上,倒是遇到些袭扰,奇怪的是,那些兵士知道是门阀的货物,竟直接放行了。” 秦狄蹙眉,脑袋里快速分析着荆州所面临的局势。 就在这时,管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家主,有荆州信鸽飞回。” 公孙歆玥快步来到门口,接过他手里的小竹筒,示意管家退下后,将竹筒打开。 “陛下,最新的消息。荆州边境几座无关紧要的小城,已经被越国军队占领。” 秦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从公孙歆玥提供的消息来看。荆州形式,不符合逻辑啊。 前世记忆中,边陲小城往往应该有重兵把守。现在荆州的情况却是门户大开,这到底是什么策略? 再有便是越军既然已经攻破边陲防线,为何荆州主要城池都没事? “你这里有荆州舆图吗?” “有,陛下稍等。” 公孙歆玥离开,很快便取来了一张荆州舆图。 舆图不大,是他们自行绘制,而且极其简单。 将舆图平铺在桌上,秦狄盯着面前极其抽象的图,着实有些迷茫。 “嘶...你还是替朕标记出被越国占领的边陲小镇吧。” 公孙歆玥也不含糊,拿起笔在图上点点画画。 少顷,按照自己的理解,公孙歆玥将越国入侵占的疆土,用墨汁涂黑。 “这些是何地?” 秦狄看向舆图,涂黑的地方,竟然有几个点位直接跳了过去。 公孙歆玥:“固安,林首,庞城。” 秦狄:“你的意思是,周围都被越国入侵,唯独这三座城无碍?” 公孙歆玥:“这里临近越国,所以汇聚了两国商贾的贸易往来,我们在这里也有生意。” “根据他们的传信来看,目前敌军并未进攻城池,而是绕道而行。” 秦狄:“难道是这三座城池有重兵把手,易守难攻,所以敌军放弃攻城?” 公孙歆玥缓缓摇头,直言道: “两年前我曾去过林首,印象中城池破败。即便有千余人的守军,也不过是些老弱病残。防守能力,不会太强。” “会不会是修缮了城池,增派了守军呢?” 听到皇帝的话,公孙歆玥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有所不知,各地藩王每年都会收取一笔城池修缮费用,却从未见过真的修缮过哪个城池。” 秦狄:“有点意思,城池破败竟还绕道而行,越国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是在打游击?又或者是想农村包围城市?” “这不多此一举吗?” 秦狄双眼紧盯着舆图上越国入侵的痕迹,犹如一柄利剑,长驱直入。 “不好,这是个阴谋,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荆州。”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直接就阴沉了下来。 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范老,传令陈松,即刻前往军营。” “带着你的消息,随朕一同前往城外大营。” “诺。” 见秦狄语气急迫,范老顾不得许多,当即来到院中召集暗中保护的锦衣卫传令。 秦狄与公孙歆玥坐在车内,范老继续充当车夫。 马鞭一扬,两匹高头大马同时迈步。 “陛下可是想到了什么?” 车内,公孙歆玥看着面前的男人,显得有些局促。 “朕只是觉得,越国的行动轨迹有些问题。” 眼睛看向公孙歆玥,随着出城后马车的颠簸,胸前微微晃动。 闻言,公孙歆玥只是微微点头。她也知道,国家大事,她一个女人,无权参与。更何况,自己也只是个马前卒。 “对了,精盐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回陛下,已经开始正常提炼了,产量也提高了很多。” “嗯,接管廖家生意还顺利吗?廖晨有没有说什么。” 听到这句话,公孙歆玥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公孙歆玥:“有陛下的威严在,廖晨很配合。目前除了滨州,所有州府的粗盐生意,都已经上交到了朝廷手中,” 秦狄:“滨州先放一放吧,以后朕自会收拾他。适当的时候,无论粗盐还是精盐,价格都要将下来。这样百姓才能买得起。” 公孙歆玥:“陛下恕罪,歆玥已经自作主张下调了部分盐价。” 秦狄:“嗯?为什么要下调部分?” 公孙歆玥:“目前市场不太稳定,我想先尝试一下,看看百姓反应如何。” 秦狄:“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现在已经由朝廷接管,盐价就不能高。无论粗盐还是精盐,直接下调到普通百姓都能买得起。” “如此一来,滨州的盐市,自然就会土崩瓦解。” 公孙歆玥:“原来陛下整治廖家的盐业,是为了大汉黎民百姓,歆玥明白了。” 秦狄:“百姓乃国之根本,若是根基都不在了,大汉王朝也就变得岌岌可危,覆灭只在弹指间!” 闻言,公孙歆玥眼眸中闪过异样,却听皇帝继续说道: “你能主动下调盐价,证明你的心里好装着百姓,朕很欣慰啊!若是朝中官员都与你一样,心系百姓,大汉何愁不兴啊!” 面对皇帝夸赞,公孙歆玥脸颊绯红,内心狂跳不已。 “陛下运筹帷幄,歆玥不过就是替陛下跑跑腿。” 秦狄眼睛在她脸上扫过,笑道: “公孙家主虽是女儿身,却很能干。” 第119章 三千死士 马车行驶将近半个时辰,缓缓停了下来。 “陈松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的声音传来,瞬时惊呆了公孙歆玥。 透过车帘向外看去,地上跪着十几个身穿铠甲的将军。 “陛下,我们到了。” 范老轻挑车帘,秦狄起身,从马车上下来。 站在车下,转身朝着公孙歆玥伸出了手,做出个要搀扶她下车的动作。 见状,公孙歆玥硬着头皮,将手放在秦狄掌心。 感受对方大手轻轻拖住自己的手,公孙歆玥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的细腻。 待到她从车上下来,秦狄才转身看向跪在车前的陈松众人。 “平身。” “谢陛下。” 以陈松为首,后面站了二十来人。 “陛下,外面风大,请到营帐内歇息。” “取一份详细荆州舆图来。” 秦狄快步来到营帐内,直接走向悬挂在墙上的大汉全舆图。 “陛下,难道是荆州战事有了消息?” 听到陈松的询问,秦狄的怒火腾的一下上来。 “这句话应该是朕问你才对,探查敌情是朕的事还是你的事!” “此事朕在两日前便已经交代了下来,现在你们竟没有任何消息,朕要你们有何用。” 陈松双腿一软,急忙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臣知罪。” 也不怪秦狄发火,距离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日,他们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对于这样的速度,秦狄很不满意。 “是不是要等越国人的刀,架在朕的脖子上时,你们才会清楚他们的意图!” 秦狄狠狠瞪了陈松一眼,而后接过范老送来的舆图。 “在这张舆图上重新标记。” 见皇帝将舆图递了过来,公孙歆玥不敢怠慢。 “陛下,好了。” 公孙歆玥放下手中笔,捧着舆图来到皇帝面前。 对照着她绘出舆图,秦狄开始与大汉全舆图做对比。 “若沿此路,一路北上,最后会抵达什么地方?” 听到皇帝的询问,众人纷纷看向大汉舆图。 “嘶...陛下,越国敌军是想直奔京都?” 陈松倒吸口气,对着舆图看了又看。 按照图上所绘,沿路一直北上的话,目标就会变得很清晰。 “还算你有点脑子。起来吧!” 秦狄没好气的瞪了陈松一眼。 “陛下放心,除了荆州,朝廷还没收到其他地方战报。臣即刻派兵部署,绝对不会让越国人踏入京都一步。” 秦狄负手而立,双眼紧盯着全舆图,口中发出阵阵冷笑。 秦狄:“哼,真不知道你们的脑袋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你傻,不代表越国人的脑子也傻。” “朕告诉你,他们根本就不会派将士大摇大摆的攻入京都。更何况千里奔袭,势必会引来别人的注意。” 陈松:“陛下的意思是…他们会乔装打扮后秘密潜入京都!” “臣即刻命人在沿途道路设防,严防越国敌军进入京都。” 秦狄:“已经晚了。现在看来,荆州战报本就是个阴谋。” 秦狄在账内踱步,见他紧皱眉头,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口。 “自荆州战报传入京后,可有逃难百姓入城?” 秦狄忽然发问,陈松心中一紧,硬着头皮回道: “陛下明鉴,这两日确实有不少百姓逃难到京都。陛下放心,臣已派人妥善安置。” “他娘的,送战报的信使杀早了。” 秦狄心里嘀咕一声,深吸口气。 “朕可以肯定,越国兵士已经潜入城内。战报自荆州发出,抵京需要两天的时间。” “即便有避难百姓入京,他们也走不了这么快。” 闻言,陈松瞳孔一阵扩张,上前回禀。 “陛下分析的有道理,那些避难百姓,似乎是与信使同时抵京。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人确实可疑,长途跋涉,脸上却无疲惫之色。” “陛下,臣即刻下令,将这些人都抓起来。” “且慢。” 秦狄挥挥手,出言制止陈松。 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先派人秘密监视他们,同时在城外三十里处开始设防,每隔十里一站,严查入京之人。” “范老,派锦衣卫悄悄去抓几个可疑的人。” 两人领旨,分头去安排。 营帐内只剩下了秦狄与公孙歆玥。 “陛下怀疑,越国人的目的是入宫行刺?” “哼,入宫行刺朕?朕借给他们十个胆子。” 嘴角闪过轻蔑笑意,转头看向公孙歆玥。 “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想在朕的登基大典上动手脚。” 别问他是如何得知,前世看过的电视都这么演。 “陛下既已提前得知,为何还不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公孙歆玥的询问,秦狄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狄:“提前知道这些,便可以早做提防。若此时就将他们抓了,那些漏网之鱼势必会制定新的计划。” “朕现在没有那么多可信的人手,防不胜防。” 公孙歆玥:“陛下,歆玥手中的三千死士可供陛下调遣,我愿以性命担保,他们绝对忠诚。” 秦狄:“你还有三千死士?” 皇帝的询问,令公孙歆玥彻底懵了。 刚刚听到皇帝说的那些话,她头脑一热,直接脱口而出。 “歆玥知罪,请陛下责罚。” 公孙歆玥深知,这次闯祸了,而且还是大祸。 大汉律法明文规定,门阀豢养兵士两千为限。圈养死士,视为谋逆反叛,诛九族。 “公孙歆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圈养三千死士,你可知道这是谋逆之举。” “陛下…此事错在歆玥一人。只求陛下看在歆玥忠于陛下的份上,饶公孙绍一命。” 公孙歆玥体如筛糠,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 秦狄不语,而是缓步走到他面前,顺势坐在凸起的地板上。 “三千死士,身在何处?” 对于秦狄的询问,她不敢再有丝毫隐瞒。 公孙歆玥:“回陛下,他们在幽蓝山谷。” 秦狄:“幽蓝山谷?那是什么地方?” 公孙歆玥:“距离京都不足百里的一处深山峡谷。” 秦狄:“此事都有谁知道?” 公孙歆玥:“整个公孙家,只有我与管家知晓,其他人一概不知。” 秦狄:“哼,公孙歆玥,你可以啊,胆子不小。神不知鬼不觉的,竟敢圈养三千死士,你果然是个能干的女人!” “范老,即刻调集所有锦衣卫。” “走吧,难不成你还要在此地跪一辈子。” 走到营帐门口时,秦狄见公孙歆玥依旧跪在地上,返回到她身后,直接拽起了她的手。 第120章 打一架我看看 公孙歆玥写了一封密信,由陈松派人将送密信回城,通知了公孙管家。 得到密信的公孙硕不敢耽搁,当即骑着快马,离开京都。朝着家主的约定地点,飞奔而去。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车内两人的身躯不时左摇右晃。 经过一段极其不平的道路时,公孙歆玥的娇躯险些摔倒。 还好秦狄眼疾手快,在她即将触地的那一刻,秦狄的手顺势将她托住。 瞬间,一股柔软的感觉从掌心传来。 看着公孙歆玥的背影,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柔软,只觉得内心的燥热,腾冲而起。 慌乱中的公孙歆玥想要起身,却发现一只大手,死死按在胸口位置。 “多谢陛下相助。” 说话间,想要起身,却发现秦狄的另一只手,直接搭在肩膀上。 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便被这双手的主人,拽了过去。 “陛下不可!” 口中轻呼一声,整个人已经跌入到他的怀中。 “看来京都的官道,确实需要修缮了。” 皇帝并未理会公孙歆玥,反倒是将头从窗口探出,查看着外面的道路。 与此同时,他的手,却没闲着。 对于皇帝的行为,公孙歆玥整个人都懵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显得太突然了。 作为一个女人,这是她第一次与男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即便上次在盐店两人有了无意中的亲密接触,但相比与此时,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手从胸口进入,毫无阻隔的接触时,秦狄暗暗深吸口气。 感觉到怀里的女人不再挣扎,秦狄将脑袋收了回来。 公孙歆玥的头埋得很低,像是恨不得钻到车下。 如此娇羞带怯的模样,彻底激活了秦狄的欲火。 “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闻言,公孙歆玥只觉得脸颊变得更加火热。 硬着头皮,慢慢抬头,美眸脉脉含情。白皙脸颊间,更多的娇羞浮现。 “以后你就是朕的女人了。” 说完,秦狄的手用力一拽,白皙肌肤映入眼帘。 范老面无表情的驱赶着马车,仿佛车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过马车的速度,明显变得缓慢起来。 将近半个时辰,在一个分叉口的位置,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看到范老驾车,公孙硕上前几步,深施一礼。 “敢为我家家主可在车上?” “前面带路!” 听到公孙歆玥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公孙硕翻身上马,在前面引路。 车内的女人此时依偎在秦狄怀中,面露绯红,衣衫不整。 “陛下。” “怎么了?” 秦狄的手顺势抚摸她的秀发,轻声询问。 “歆玥就是想叫陛下一声,此刻好像是一场梦,歆玥不想醒来。” 相比对公孙硕的语气,此时不知道柔和了多少倍。 “放心吧,朕不是薄情寡义之人,这次回去,你随朕回宫。” 闻言,公孙歆玥的头轻轻扎在秦狄怀中。 “陛下,歆玥想留在宫外,不求名分,只要能为陛下的千秋霸业做出些许贡献,歆玥此生便知足了。” “放心吧,无论你在哪里,朕都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夕阳西下,马车行驶在山涧小路。 剧烈的颠簸让熟睡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 杏眼向上眺望,棱角分明的五官,甚是俊朗,让人打心底里喜欢。 “睡醒了?” 看到怀里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秦狄微微低头,嘴角浮现笑意。 “嗯,陛下不累吗?” 公孙歆玥缓缓起身,脸颊的娇羞尚未褪去。 轻挑车帘向外看去,夕阳余晖被高耸入云的山峦遮挡。 “陛下,我们快到了。” “这么隐秘的所在,你是如何找到的?” “回陛下,此地并非歆玥发现,而是多年前父亲发现的,觉得此地夏季清爽,所以有时会在此避暑。” “原来如此,怪不得没人知道此地。” 说到这里,秦狄话锋忽然一转。 “若是有误入此地的人,是不是也都被你灭口了。” 闻言,公孙歆玥身躯一颤,一时间竟无以应答。 “罢了,朕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也不必介怀。如果换做是朕,也会这么做。” “这些死士,是准备用来对付廖家的吧。” 被秦狄看穿心事的公孙歆玥,低着头说道:“陛下明鉴。” “你不用紧张,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说着,秦狄轻轻拉起她的手。 “今后这些人全部归陛下调遣,歆玥也一样。整个公孙家族,都会以陛下马首是瞻。” “朕可无暇顾及他们,只要你属于朕就好了。” 两人闲谈之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公子,我们到了。” 听到范老的声音,秦狄从车上下来。 顿时一个寒意扑面而来,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公子,这便是死士的所在地。” 公孙歆玥站立在秦狄身后,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排排房子。 在马车停下的地方,还有一处宅院,并没有悬挂牌匾。 外观很普通,不过规模看起来倒是不小。 “你应该叫夫君。” 秦狄凑到她耳边低语。 “夫...夫君。” 公孙歆玥硬着头皮喊出这个称呼。 “陛...夫君,到宅院内歇息吧。” 几人刚刚走到门口,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秦狄纹身止步,转头看去,只见四人骑着快马,飞奔而来。 “他们四人便是这三千死士的首领,豺狼虎豹是他们的代号。” “豺狼虎豹?这不是畜牲嘛?” 秦狄无语,即便再不会起名字,也不至于叫这个吧。 “至于为什么这样称呼他们,我也不知,他们四人自幼便被父亲收养,豺狼虎豹这个名字,也是父亲请的。” 听了公孙歆玥的话,秦狄缓缓点头,低语道:“可能是你爹希望他们会变得勇猛吧。” 说话间,四人已经来到近前,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台阶下,跪倒在地。 “属下见过家主。” “今后,他才是你们的主人。” 公孙歆玥冷眼看向四人,语气中的气势,令秦狄暗暗惊叹。 没想到,公孙歆玥的气场,竟如此之大。 四人抬头,看向秦狄。对视一眼,再次参拜。 “属下见过主人。” “起来吧,先随我进来。” 说完,秦狄转身,在公孙歆玥的陪同下,来到大厅。 公孙歆玥虽然很少来这里,但这里的生活用品样样齐全。 秦狄居中而坐,公孙歆玥亲自接过奴仆手中的茶壶,为秦狄倒了一杯茶水。 “夫君,请用茶。” 听到公孙歆玥的话,豺狼虎豹四人,瞬间知道了其中原委。 “豺狼虎豹,你们四人与他打一架。双方点到为止,不可伤及性命。” 四人闻言,纷纷侧目,看向面前那个干瘦老头。 第121章 豺狼虎豹 “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他们四人武艺高超,只怕范老难以应对。” 对于范老的武功多高,公孙歆玥不知道,但对豺狼虎豹四人,她还是很了解。 这四人自幼习武,他们的使命便是守护公孙门阀。 自被收养开始,家主从公孙歆玥的父亲,变成母亲,再变成兄长,到最后的公孙歆玥。 二十多年,更换了四任家主,他们却始终被藏匿在此。 早就想答谢养育之恩,但没有家主命令,也不敢擅自离开此地。 多年以来,也由最初的几个人,逐渐发展到现在的三千人。 经过四人的训练培养,三千人对公孙家族,拥有着绝对的忠诚。 “无妨,只是点到为止。” 公孙歆玥柳眉微蹙,眼睛看向秦狄,欲言又止。 “夫人放心,老奴自有分寸。” 范老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死士培养的时候,不会练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他们要做的,就是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取人性命。 一句夫人,令她有些慌乱。很快稳稳心神,见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公孙歆玥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多加小心。” 几人来到院中,拉好架势。 “请。” 范老手一挥,深邃眼眶内焕发出一道精光。 对面的豺狼虎豹感受到他的眼神,顿时觉得一股压力笼罩而来。 四人对视一眼,朝着范老飞奔而去。 上中下三路,同时被袭击。 范老脸上未见任何慌乱,也并未闪躲,而是迎面冲了上去。 凌厉掌风,直奔四人。 脚下灵巧闪躲,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五个人混战在一起,速度越来越快,似有千钧之力,地砖被踩碎,激起尘土飞扬。 打斗的声音不时传来,秦狄看的是心惊胆战。 眼前一幕,早已超出了他前世武学的认知。 或者说,在几人凌空飞起的那一刻,他的世界观,彻底被打碎。 半柱香后,见他们已经用出了平生所学,范老终于转守为攻。 仅仅几个回合,四人败象已露,脚下连连后退。 别看范老只是一个干瘦老头,却是一副越战越勇的模样。 挥出的拳头自带凌厉,这要是挨上一圈,非死即伤。 好在范老收放自如,在即将接触到对方是,化拳为掌。 即便如此,打在身上,他们也是连连向后退去几步,才勉强站稳。 “承认。” 范老站立院中,面不红,气不喘,微微拱手示意。毕竟他们四人是公孙歆玥的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前辈当世高人,我等自愧不如。” 四人异口同声,暗自平稳气息。 “好,果然精彩,真是大开眼界。” 秦狄拍手称赞,他见过范老出手,却未曾见过他全力出手。 “你们四人,今后可愿追随于我。” 四人微微一愣,目光看向公孙歆玥。 见她微微点头,四人上前一步。 “属下听从主人调遣。” 秦狄微微点头,看向公孙歆玥。 “玥儿,这些人我暂时调用,你不会介意吧。” 听到秦狄称呼自己玥儿,公孙歆玥的心间当即涌过一股暖流,含情脉脉的看向他。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夫君。” 说完这句话,公孙歆玥看去豺狼虎豹四人,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 “你们的职责不再是守护公孙世家,即刻起,所有人要誓死效忠大汉,效忠陛下。” 闻言,豺狼虎豹彻底愣了下来。同时愣住的,还有公孙硕。 “属下领命,誓死效忠大汉,效忠陛下。” 虽然心有困惑,四人还是什么都没问。 对他们而言,无需多问,他们的使命,便是不问是非,按照主人的吩咐去做。 “范老,这些人交到你手中,按照武功高低划分,看看锦衣卫能吸收多少。” “诺。” 范老领命,带着豺狼虎豹离开。 一批隐秘在暗处的锦衣卫,在范老的召唤下,负责保护秦狄的安全。 见此一幕,公孙硕终于明白家主为何对他如此恭敬,当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老奴叩见陛下。” “平身吧,朕的身份,不可肆意宣扬。” “老奴明白。” 面对皇帝的叮嘱,公孙硕连连点头。 “去备些吃的,一日奔波,还真有些累。” 将众人打发走后,秦狄拉着公孙歆玥的手,迈步进入内堂。 “陛下先歇息片刻,歆玥去准备晚膳。” “这种事情,朕怎么忍心让你动手呢。” 秦狄嘴角闪过坏笑,一把将她搂在怀中。 “陛下,不是累了吗?” 被拥入怀中,公孙歆玥脸上多少还是有些娇羞。 “累也要分做什么。” 秦狄附身,一个公主抱,将她抱在怀中,快步走向卧室。 “陛下,外面还有人呢!” 公孙歆玥的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将头贴在胸口,仰望着秦狄。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门口的锦衣卫,很知趣的将房门闭合。 刚刚走到大门口的公孙硕看到这一幕,缓缓长出口气。 “公孙家族,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京都,尚书省的朝房内。 魏征与陈松盘腿而坐,两人中间的矮桌上,摆放着一叠密信。 两人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陈相,按照目前情况来看,情形不容乐观啊。” “还是陛下有先见之明啊,否则你我两人的脑袋,怕是要搬家了。” “此事如何应对,还需要陈相来拿主意啊!” 陈松干笑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想不到荆州王竟敢与越国将领勾结,如此看来,这一仗,是躲不过去了。” “想不到我大汉刚刚有些起色,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两人交谈之际,门外有人缓步走了进来。 “回禀二位丞相,京兆府府尹苏文柏到了,正在门外等候。” “快请。” 陈松摆手示意,看向魏征,言道:“苏大人是当今国丈,又是京兆府府尹,此事还是知会他一声才好。” 魏征缓缓点头:“苏大人负责京都安危,京都本就是他的管辖,理应如此。” 片刻,苏文柏来到朝房。 “下官见过两位丞相大人,不知丞相唤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来来来,苏大人请坐。” 陈松招呼人搬来一把椅子,三人围坐在桌前。 “苏大人,你先看看这个。” 接过魏征递过来的纸,借着烛光看了起来。 上面的内容,是魏征通过密信进行整理后的消息。 只见苏文柏眉头越来越紧,最后直接拧成漩涡状。 “不好,荆州王要反!” 第122章 浩王失踪 “若只是荆州王倒也无妨,怕的是他在暗中联合越国。” “苏大人再看看这个。” 陈松将自己手里的那份资料递了过去。 苏文柏面露凝重,丝毫不敢怠慢。 良久,颤抖着手将资料放了回去,忍不住倒吸口气。 “想不到他们的胆子这么大,竟敢潜入京都。是下官失职,下官即刻派人去稽查此事。” “苏大人不必惊慌,稍安勿躁。此事陛下已经知晓,且有旨意下达。” 苏文柏暂时松了口气。如果没有发现此事,若陛下遇到什么危险,别说自己活不成,连自己女儿都会被牵连。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后怕,当即沉声询问:“敢问二位丞相,需要下官如何配合。” “我以暗中调配将士入城,苏大人只需照旧,负责维护城内治安,另外加强城内巡逻,保证各州府来参加大典官员的安全便可。” 陈松话音刚落,就听魏征及时补充道:“国都治安关系到陛下颜面所在,更是一个展现我大汉国力的契机。在此期间,苏大人务必费心,马虎不得。” “二位丞相放心,兹事体大,下官不敢有丝毫懈怠。” 两人见苏文柏满脸凝重,也慢慢放下心来。 聊完正事,魏征看向苏文柏,双手一弓,笑道: “呵呵,说起来,老夫还要恭喜苏大人成为皇亲国戚。苏皇后不仅端庄秀丽,更是深得陛下宠爱。” “丞相过誉,此乃陛下隆恩,小女之福,下官仍旧是大汉臣子,未敢以皇亲自居。” “哈哈哈,苏大人,你误会了。魏相的意思是,让你找机会和皇后娘娘说说,早日诞下龙子,方可彰显我大汉国祚永续。” “哦,原来如此。二位丞相放心,此事我会交于贱内去做。” 苏文柏恍然大悟,内心也涌起一股期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苏皇后进宫侍奉陛下。苏大人也确定该摆下酒宴,宴请同僚,这样苏皇后脸上也有光啊。” “确是该庆贺一番,老夫可有耳闻,你苏大人的府上,可是藏着几坛御赐的好酒啊。” 听到连一向严谨的魏征都这么说了,苏文柏知道,再推脱下去,只会显得自己太小气。 “呵呵,那就等陛下继位大典结束后,下官一定在府内摆下酒宴,宴请二位丞相。” “好,一言为定。” 三人寒暄几句后,苏文柏离开朝房。 哪知他前脚刚走,便有官员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启禀二位丞相大人,出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心头一沉。 距离皇帝登基大典只有两天,越是到这时候,越害怕出事。 到底还是老臣,两人很快将心神稳了下来。 “如此惊慌,成何体统。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征皱眉,轻声训斥。 “皇陵刚刚传来消息,浩王失踪了。” “什么?” 只听两人同时惊呼一声。 陈松抢先一步,接过他手里信件,慌乱的撕开。 看完信件内容,陈松的脸直接变成猪肝色。 “速去备马。” “诺。” 魏征见状,拿过陈松手中信件,一目十行。 “按照密信内容来看,浩王应该是被人救走。此事要即刻上报陛下。” 说完魏征起身,却被陈松一把拉住。 “陛下不在宫内,今日视察军营后,便与公孙家主离开了,至今尚未回城。” 听闻此言,魏征急得直接原地跳了起来。 “什么!如此关键时期,陛下怎可离京。陈相啊陈相,你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拦陛下。糊涂,你糊涂啊!” “陛下若有什么不测,你我便是千古罪人。” 见他气急暴躁的样子,陈松也开始懊恼。 那是皇帝,九五至尊,谁敢拦,又有谁能拦得住。 “本相即刻前往皇陵,京都之事,托付给魏相了。” “且慢。” 魏征挥手阻拦,皱眉道:“浩王毕竟是陛下手足,皇家血脉。你我二人身为臣子,并无权利干涉皇家之事。若陈相找到浩王,又当如何处置?” “这…” 一时间,陈松也犯了难。 的确,他们虽位极人臣,却无权干涉皇家内政。 即便陈松到了皇陵,找到了浩王,也只能将他带回到皇陵。若是遇到抵抗,他依旧无能为力。 “魏相可有高见?” 魏征抬手,捋了捋胡须,看向陈松。 “不如请羽王和福王,共同前往,毕竟他们才是皇室正统。” “不可,若是由二位王爷出面,怕是有僭越之嫌。日后陛下若是追究此事,恐怕会连累二位王爷。 对于陈松的话,魏征觉得有几分道理,思索再三,把心一横。 “事到如今,只好请皇后娘娘做主了!” “现在?只怕皇后早已歇息了吧?” 陈松看向窗外,此刻已经到了亥时。 “来人,速速去追赶苏文柏。” 魏征下令,命人前去追赶苏文柏的同时,拉着陈松快步向后宫走去。 “事有轻重缓急,人有亲疏远近。若是皇后不见我们,便让苏大人夜闯禁宫。” “哎呀,魏相,还是你老谋深算呐!” 陈松暗挑大拇指。 按照大汉律法,非皇亲国戚,若没有陛下允许,皇后召见,任何人不得擅入禁宫。 即便是其他贵妃,皇妃的家人,想要入宫探望,都要得到皇后允许。 说起来皇后身份确实高贵,但平日里掌管后宫,琐事也很多。 好在现在的后宫没有那么多人,除了几位先帝遗留下的妃子,便是穆静雪。 说话间两人来到禁宫门口,果不其然,禁军侍卫直接将两人拦在了门口。 “将军,劳烦通报皇后娘娘,陈松魏征有要事求见。” “二位丞相大人还是明日再来吧,这个时间,皇后应该已经就寝了。” 禁军当值的将军还真认识陈松,不过后来陈松官职调动,对于禁军的管理,直接由范老负责。 “将军,十万火急,还请将军务必前去通报一声。” 见魏征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陈松再次开口: “想必将军也知道,陛下没在宫内,现在朝中有突发状况,必须要面见皇后,才能定夺。” “这...好吧,二位丞相稍后,末将去通报一声。” 看着当值将军一路小跑到禁宫的第二道门前,与当值太监交谈几句后,再次返回。 “二位丞相,末将已经如实上报。至于皇后是否愿意见二位,属下就无能为力了。” “有劳将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人开始在门前踱步。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魏征终于沉不住气了。 “还是去将苏大人请来吧。” “且慢。”陈松努努嘴,说道:“有内侍出来了。” “皇后懿旨,宣陈松,魏征进宫觐见。” 听到太监的话,两人快步迎了上去。 不多时,在太监的指引下,经过三层检查,终于来到永寿宫的门口。 春桃早已再此等候多时,见到两人到来,直接带入永寿宫。 “臣魏征。” “臣陈松。”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雨晴居中而坐,看着下面跪拜的两位大汉丞相,面色沉稳,内心却极度慌乱。 第123章 苏皇后决策 “两位爱卿平身,赐坐。” 待到两人落座,苏雨晴深吸口气,脸上闪过笑意,看向两人。 “二位丞相深夜面见本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好在苏雨晴已经见过两人,也深知他们是皇帝极为倚重的老臣。 “殿下,刚刚得到消息,看守在皇陵的浩王,失踪了。” 魏征起身,躬身施礼。 “什么?浩王失踪了?” “回殿下,初步判断,是有人将浩王救走。” 陈松起身,面露凝重。 “臣欲即刻前往皇陵调查,陛下不在宫内,特来向殿下请旨。若遇浩王,应如何处置。” 闻言,苏雨晴只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 国之政事,按理说她无权参与,但这又涉及到皇家子弟。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思想,在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复存在。 短暂思考后,苏雨晴沉稳心神。 “两位丞相乃是陛下极为倚重的肱骨之臣,可有何计策?” “回殿下,微臣建议,连夜调配兵丁寻找浩王踪迹。同时各个要道定要严查,发现浩王踪迹,即刻上报。” “臣附议。” 听到魏征的话,苏雨晴暗暗点头。 苏雨晴:“两日后便是陛下继位大典,陈相此去皇陵调查,何时归京?” 陈松:“回殿下,无论调查结果如何。明日日落之前,臣必返回京都。” 苏雨晴:“好。若见到浩王,可好言相劝,陛下这里本宫去为他求情。” “若他做出有损皇家威仪之事,可就地正法。” 陈松:“臣谨遵殿下懿旨。” 苏雨晴:“好了,你即刻启程吧。” “来人,传本宫口谕,即刻宣京兆府府尹苏文柏进宫。” 苏文柏本就被魏征派人召回,此刻就在禁宫外等候。 半炷香过后,春桃带着苏文柏进入永寿宫。 看到女儿高坐大殿中央,苏文柏不敢怠慢,低头快步上前。 “臣,京兆府府尹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大人平身。” 由于魏征在场,苏雨晴不得不摆出皇家应有的威仪来。 “谢娘娘。” 苏文柏起身,站在大殿中央。 “苏大人,陛下继位大典不日举行,本宫命你以拱卫京都为由,严查入京往来人员,不得有丝毫懈怠。在此期间若发现浩王返京,无需上奏,就地正法。” 苏雨晴说完这句话,无论是魏征还是苏文柏,都是一愣。 “臣领皇后懿旨。” 苏文柏偷眼观瞧,只见魏征眉头紧缩,当即询问。 “敢问丞相大人,可是皇陵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大人,浩王失踪,初步判断,应该是被人营救。” 听到魏征的话,苏文柏心头一紧。 苏文柏:“丞相大人,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魏征:“就在你离开朝房后,本相才得到消息。” 苏文柏:“如此看来,浩王失踪应该是下午就发生的事情了?” “若真是如此,几个时辰,说不定浩王已经返回了京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魏征的脸直接变成了猪肝色,烛光下看去,这张老脸确实有些狰狞。 “若真是如此,那麻烦就大了。” “苏大人,看来你要连夜在城内搜寻了。” “不可。” 苏雨晴直接否决魏征提议。 “现在京都城内不仅有各州府来的官员,还有各国使臣,如此大张旗鼓的搜查,势必会引来非议,有失国体。” “殿下所言极是,臣考虑不周。” 魏征暗自感叹:怪不得陛下会立她为后,处事不惊,思维缜密。难得的是时刻都在维护皇家颜面,果然有过人之处。 “如今陛下未归,本宫就擅自做主。” “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切均按照陛下旨意行事。浩王失踪之事,不得声张,不得明察,只可暗访。” “苏大人,即刻派人出城,每隔十里留人守候。一旦有陛下踪迹,即刻加派人手,保护陛下回京。” “诺。” “魏丞相。” “臣在。” “今夜你多劳累,坐镇宫中。若有突发事件,及时报与本宫。” “诺。” “魏丞相,先行退下吧,苏大人暂且留步,本宫还有话对你说。” 待到魏征离开后,苏雨晴快步走了下来。 “晴儿见过爹爹。” “娘娘不可。” 苏文柏上前,急忙搀扶女儿。 “此处并未外人,爹爹也不必拘礼。” 说话间,苏雨晴的眼角滑落两道泪痕。 “爹爹,陛下彻夜未归,他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晴儿放心吧,陛下身边有锦衣卫保护,不会有事!” 苏文柏宽慰着女儿,实则心里也是极其担心。 “爹爹,女儿这么做对吗?爹爹可还要什么计策吗?” 苏文柏闻言,苦笑一声,自己能有什么计策。皇家之事,只能由皇家人来处置。 不过对于苏雨晴做出的决断,他的确很满意。看到女儿能够临危不乱,眼眸中闪过欣慰之色。 “晴儿已经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刚刚做的非常好,为父都自叹不如啊!” “好了,为父就不在宫中逗留了,还需要先回京兆府做些安排。晴儿安心睡吧,也许一觉醒来,陛下就回京了。” 苏雨晴也知道,现在不是父女两人叙旧谈心的时候,当即点点头。 “晴儿送父亲出宫。” “万万不可,有失皇家威仪。你现在贵为皇后,一言一行都在代表着皇族,要谨言慎行才可,让春桃送我出去便可。” 看着苏文柏离去的背影,苏雨晴深吸口气,极力平复着内心的慌乱与无助。 此刻,她第一次感受到皇帝的不易。 自己不过是经历了一次突发事件,内心就要承受如此大的压力。 作为皇帝,日理万机。他所面临的压力,远比自己大的多。 想到这些,苏雨晴的内心,更加心疼皇帝。 沉思之间,耳边传来了春桃的声音。 “皇后娘娘,您刚才真的是威风凛凛。当朝宰相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听您的话。” 将苏文柏送到宫门后,春桃再次发挥返回大殿。 “春桃,不可胡言乱语。定要切记,以后这种话,再也不能说了。” “奴婢知道了!娘娘,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安歇了。” “你呀,一天天就知道睡。皇帝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你还能睡得着。” 苏雨晴柳眉紧蹙,满脑子都是皇帝的安危。 殊不知,此时的皇帝,正在逍遥快活。 第124章 京都叛乱 幽蓝峡谷,公孙别院。 由于两人的到来,别院内外变得灯火通明。 院内,一排排锦衣卫手举火把,严阵以待。 院外,三千死士齐刷刷的站立成排,集结待命。 房间内,女人脸颊娇羞,依偎在男人怀中。 “陛下,人已集结完毕。” 门外,范老低沉的声音传来。 秦狄的大手在光洁白皙后背滑过,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更衣。” 听到皇帝的话,公孙歆玥满是柔情的起身,做着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 半炷香后,房门打开。 秦狄迈步来到院子内,公孙歆玥紧随其后。 “人都调查清楚了?武艺怎么样?” “回陛下,三千人,可直接作战。” 对于范老的回答,秦狄当然知道其中含义。 武功他不会,但范老绝对是个高手。 当即面色一喜,嘴角上扬,看向身旁的公孙歆玥。 “玥儿,今日你立了一件大功。朕应该怎么赏你呢?” 当面得到秦狄的夸赞,公孙歆玥喜不胜收,低语道: “只要陛下不怪罪玥儿,玥儿便已经知足了。” “走吧,出去看看。” 说完,秦狄轻轻牵起公孙歆玥的手,走向院外。 大庭广众之下,被秦狄如此暧昧的牵起手,公孙歆玥的内心犹如小鹿乱撞般的慌乱,同时还有些说不出的开心。 站立在高高台阶上,秦狄放眼望去。 星星点点的火把,围成四个方阵。 黑压压的人影密密麻麻的聚集在一起,整个山谷内除了呼呼寒风声,再没有任何声音。 仿佛这是一群地狱使者,刚刚来到人间。 幽蓝峡谷,便是地狱通往人间的那扇大门。 见到皇帝出现,豺狼虎豹急忙上前。 对于秦狄的身份,范老已经告诉了他们。 “属下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人齐呼后,身后数千人齐刷刷的单膝跪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山谷内,久久不能平息。 “平身。” 秦狄大喊一声,居高临下,扫视着下面的三千死士。 “谢陛下。” ...... 整齐划一的动作,足以证明这群死士平日的训练,有多严苛。 “即日起,尔等不再是籍籍无名之辈。你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天子卫队。” “随朕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尔可愿意。” “我等愿誓死追随陛下,效忠大汉。” 有了豺狼虎豹的带领头,后面的三千死士高声呼喊。 与此同时,京都。 外城的贫民区,一条窄巷内,一道道木门被打开,先是探出一个脑袋。 确定街上没有巡查兵丁后,朝里面挥挥手。 瞬时间,人影一个接一个的从门口涌出。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窄巷内便聚集了二百余人。 同一时间,内城原太子府废墟中,一个男人负手而立。 皎洁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眼眸中散发着阵阵寒意。 在他身后,还有一人。 年纪四十多岁,留着几缕胡须,一副儒士装扮。 此人姓张,名琛。 “太子殿下,约定时辰已到。” 张琛看看月色,缓缓开口。 在郴州王郑源孝的众多幕僚谋士中,张琛绝对是翘楚。 站在张琛面前的,正是被废除的太子,如今的浩王,秦浩。 只见秦浩缓缓转身,嘴角浮现一抹阴冷笑意。 “夺取内城城门,协助外城兵丁,控制城门。用最快的速度接应荆州大军入城。” “诺。” 黑暗中,有人应答。随即转身离开,前去传令。 “秦狄,今夜,孤便要夺回属于孤的一切。” “太子殿下不会真的以为,仅靠这些人,便可以杀入皇宫吧?皇宫内院的守卫,今非昔比。” “此举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 张琛的话,多少有些轻视讽刺。 浩王斜眼看了过去,浮现不屑神色。 “别忘了你的身份。孤要做什么,不需要你一个小小谋士指手画脚。” “哼哼,孤要做的,是执掌大汉。今日,便是天赐良机。” 闻言,张琛眉头紧缩。 按照张琛献给郴州王郑源孝的计谋,只需要潜入京都,诛杀各国使臣,必会引来诸国仇视。 只要从中挑拨,大汉势必会引起公愤。那时诸国群而攻之,郴州王可挥师南下,只等坐收渔翁之利。 不得不说,张琛的计划确实不错,以最小的代价,挑起诸国与大汉之战。 令他没想到的是,看似孱弱的浩王,竟已经联合了荆州王与越国。 这对他而言,也并非是坏事。 无论皇帝与浩王的争斗,谁输谁赢,都只是他们的内耗。 只要郴州王能沉住气,时局越乱,对他们就越有利。 故此,张琛故意轻视浩王,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这潭清水,变得更加混浊。 “太子殿下,遭遇城中巡查兵丁,双方正在交战。” 有人一路小跑到浩王面前,将最新战况报了上来。 “不必恋战,先打开内城城门接应他们。” 另一边,苏文柏刚从皇宫内出来,前往京兆府的路上,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喊杀声。 “不好,有人作乱。” 苏文柏脸色一沉,当机立断。 “传本府令,即刻调遣城中所有兵丁清缴叛乱。” “报,大人,不好了。内城南城被袭,对方来势凶猛。” 苏文柏刚从轿子内走出,迎面跑来一个京兆府的衙役,前来送信。 “来的好快。” 苏文柏心中一震,内城城门的守城官军,不过是百人小队。 眼下内城已经出现叛乱,是否已经有城门被破,还是这些乱党早就潜伏在城内。 苏文柏的脑袋里,快速分析眼前局势。 尚未来得及下令,远处又有几人飞奔而来。 “苏大人,不好了,城中守军被人下毒,腹泻不止,根本就无力作战。” “大人,京都各主街道均出现乱党。” “大人,内城南门被破,乱军直奔外城城门。” 听着属下报来的消息,苏文柏的心直接坠入谷底。 “糟了,他们这是早有预谋,城外必有藏兵。张迪,快,召集所有能战兵士,即刻返击。” “必要之时,退守宫门,切不可让叛军接近皇宫。” “快快快,马匹给我,本府要即刻进宫。” 苏文柏纵身上马,直奔宫门。 刚到宫门,也顾不得什么官威,直接从马上滑落下来。 迈开大步朝宫门走去。 眼睛无意中那么一撇,看到了宫门口的高台,当即止住脚步。 苏文柏深吸口气,快步上前,来到高台上的鼓架前,抽出胳膊粗细的鼓槌,狠狠敲了下去。 第125章 三通鼓响 “咚咚咚…咚咚咚…” 杂乱紧凑的鼓声,在鼓槌敲几下发出。 鼓声传遍整个京都内城,同时,声音也传到了宫内。 所有人在听到鼓声的这一刻,都愣了下来。 直到第二通鼓声传来,众人纷纷回神。 紧接着,第三通鼓声,接踵而至。 一时间,文武群臣顿时慌乱起来。 “快,快去宫门看看,何人击鼓。” 魏征一路小跑窜出朝房。 “传本都统将令,所有禁军侍卫火速集结待命,当值侍卫加强宫中戒备。” 禁军统领虎目圆睁,刚被皇帝提拔上来没多久,便迎来了严峻考验。 “刚刚是不是宫门登闻鼓响了?” 玉宸宫内,穆静雪刚要入睡,隐约像是传来一阵鼓声。 “回娘娘的话,应该是。” “何人如此胆大,深夜敲击登闻鼓,难道不要命了嘛!” 说话时,穆静雪若有所思。 “刚刚的鼓声,响了几通?” “回娘娘的话,好像是三次吧。” 脸上突然浮现惊慌神色,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 “不好,今日陛下不在宫内,恐怕要出事,快去永寿宫。” 正所谓一鸣二谏三战。 一通鼓响,代表有人冤沉似海,求天子裁夺。 二通鼓响,代表有治国良策上谏。 三通鼓响,则代表国有战事,十万火急。 三通鼓响,全军戒备。 “苏大人,出了什么事情。” 宫门打开,当值的将军快步冲上高台。 自大汉建立之初,登闻鼓设立。至今几十载,鼓声从未响起过。 对于苏文柏深夜擂鼓行为,将军第一时间便下达了戒备命令,此时已有层层禁军驻守在宫门。 “城内出现乱党,此时恐怕已经攻破内城城门,将军务必坚守宫门,本官即刻进宫。” “大人放心,任凭他来多少人,末将都让他有来无回。” “哼!想不到有生之年,还会听到登闻鼓声。” 原太子府废墟内,秦浩刚要前往内城南门时,鼓声传入耳中。 嘴角轻轻抽搐几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三通鼓响,意味着城内所有兵丁都会戒备起来。 此刻再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已成空谈。 秦浩暗暗咬牙,当真是百密一疏,竟然忘记了登闻鼓的存在。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外城城门打开。只要外面的伏兵杀入京都。到时只要控制城门,切断与城外大军的联系,整个京都便是他的。 到那时,即便无法攻入皇宫,也可以将秦狄困死在宫中。 他想的确实很好,但有一点他却没有查明,那就是皇帝此时根本就不在宫中。 “魏相,大事不好,有人叛乱,城内叛军四起。” 看到魏征,苏文柏急忙将宫外的情形说了一遍。 “一定是浩王策划,如今陈相不再。你我无权调动城外大军,如何是好。” “切莫慌乱,速去永寿宫请旨,皇后可调动禁军。” 与此同时,浩王叛军已彻底攻战内城南门。马不停蹄的前去支援外城,只要控制外城门,整个计划便完成了一半。 同一时间,福王门口,一队二百人的卫队集结完毕。 秦福身披铠甲,骑着高头大马,手中长刀在月光下散发点点寒光。 “报,王爷,城中有叛乱,已经夺取内城南门。” 在听到登闻鼓的第一时间,他便派人前去查探消息。 听着下人的回禀,秦福紧了紧手中长刀。 “所有人听令,火速前往宫门,组成防御阵型。” 永寿宫内的苏雨晴听到鼓声传来,刚刚沉稳下的心神,再次变得慌乱。 她入宫不久,对于宫门外的登闻鼓一无所知。 也不知什么原因,听到鼓声,莫名的心慌。 “春桃,派人去查一下,刚刚的擂鼓之声是怎么回事?” “娘娘,您不能进去…”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苏雨晴扭头,向外看去。 “闪开,我有要事面见皇后。” 听到穆静雪有些恼怒的声音,苏雨晴微微一怔。 这么久,她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穆静雪发火。 “放肆,还不让雪姐姐进来。” 苏雨晴轻斥婢女。 皇后都已经放话,自然无人敢继续阻拦。 “皇后妹妹,出事了。” 穆静雪快步来到皇后面前,满脸的急迫神色。 “刚刚的鼓声,皇后可听到了。” “雪姐姐,我正要派春桃去询问,刚才的鼓声从何而来?” “三通鼓响,代表着有战事发生。如今陛下不再宫内,如何是好?” “什么?有战事!” 穆静雪言简意赅,将登闻鼓的事情告诉了她。 闻听此言,苏雨晴只觉得脑袋里空白一片,双腿顿时无力。穆静雪眼疾手快,急忙将她搀扶。 “皇后妹妹,你怎么样?快传御医。” “不用,本宫无碍。” 苏雨晴强打精神,深吸口气,极力平复着内心慌乱。 “姐姐有所不知,今日刚刚得到消息,浩王私自逃离皇陵,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已经回到了京都。” “什么?竟有此事。” 穆静雪大惊,在她的印象中,秦浩不过是一个登徒浪子。 “回禀皇后娘娘,魏征与苏文柏求见。” “宣。” “皇后妹妹切莫慌乱,且听听他们怎么说。” 说一点不慌那是骗人。不过穆静雪的到来,也确实让她有了些许依靠。 苏雨晴点点头,毕竟才二十多岁。对于朝政,毫无经验。 好在这些时间在皇帝身边,耳濡目染多少受到了些熏陶。 “臣魏征,参见皇后,贵妃。” “臣苏文柏,参见皇后,贵妃。” “两位爱卿平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何人击鼓?” “回皇后,京都城内发现乱党,已经攻占内城南门。臣斗胆,击响了登闻鼓。” 苏文柏上前一步,将事情的原委简单概括了出来。 “乱党?来的好快。” 苏雨晴看向穆静雪,眼神中透露着无助。 “苏大人,乱党有多少人?现在城内有多少将士可以调动。” 相比之下,穆静雪稍显沉稳。可能与她在太子府的经历有关。 “目前乱军人数无法统计,臣刚刚出宫不久,便有人来报,当时内城南门已经沦陷。” “至于现在能调动的将士,恐怕只有宫中禁军了。” 苏文柏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两人头上。 “城外大军呢,为何不调大军入城。” “回贵妃的话,城外大军由陈松丞相与陛下才有权调动,眼下陛下与陈丞相都不在京都。” 听到魏征的回答,穆静雪也懵了。 说来说去,就是只能依靠禁军防守。 “二位爱卿传本宫口谕,所有官员火速前往延禧殿。” “诺。” 两人退出永寿宫,苏雨晴看向穆静雪。 “如今陛下不再宫中,雪姐姐可否陪妹妹一同前往。” “妹妹放心,天塌了,我替你顶着。” 第126章 宫门督战 延禧殿内,聚集了十几位大臣。 以魏征为首,站立两侧。 “皇后,贵妃驾到。” 李才高呼一声,所有人同时跪了下来。 在穆静雪的陪同下,苏雨晴快步进入延禧殿。 “众爱卿平身,事出有因,无需多礼。” “魏征丞相,可曾查清原因?” “回殿下,城中乱军已占据内外城门。福王,羽王在宫门守卫。目前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具体战况不明。” 闻言,众人都是心头一沉。 苏雨晴深吸口气,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 “禁军统领何在?” “末将在。” 看到禁军统领出列,苏雨晴看看穆静雪。 见她暗暗点头,苏雨晴故作镇定。 “即刻调动宫内所有禁军,严防各个宫门。无本宫旨意,擅闯者就地格杀。” “诺。” 禁军统领退下后,只见她暗暗松了口气。 “传羽王福王进宫。” 有人前去宫门传令,在等待二位王爷的时候,苏雨晴继续言道:“诸位大人,有何应对计策?” 在场诸位,除了魏征与苏文柏,都是第一次见到皇后。 甚至很多官员,都是第一次来到延禧殿。 面对皇后的询问,众人面面相觑。 “殿下,事发突然。如今陛下不在宫中,不如先派人前去探明情况。” “殿下,臣附议,当务之急先要弄清城中叛军究竟是哪方势力,他们的意图是什么?只要清楚这些,方有对应之策。” “查什么查,叛军都已经攻入京都,管他是谁,当务之急应以平叛为首要。” “没错,现在应当坚守宫门,防止叛军攻入皇宫。” “对方既然早已潜入京都,那就是有备而来。平叛,你说的轻巧。宫中禁军只有两千人,如何平叛?如何防守宫门。” …… 听着众臣的议论声传来,苏雨晴不由得感觉一阵头大,忍不住皱起眉头。 现在看来,想要做个好皇帝,也绝非易事。 在他们的争论声中,羽王和福王迈步走了进来。 “臣秦羽,拜见皇后,贵妃两位娘娘。” “臣秦福,拜见皇后,贵妃两位娘娘” 秦羽秦福虽是皇子,苏雨晴却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 “二位皇弟,快快平身。” 一句皇弟,直接将他们直接的距离拉进。 “皇弟可知现在宫外情况如何?” 秦羽双手一弓,抱拳施礼。 “回殿下,城中叛军已占据内外城门,且有不明人马入城,臣弟以派人在宫门守卫,誓死保卫皇宫的安全。” “皇嫂,我皇兄呢?他怎么不在?” 相比秦羽的稳重,秦福显然更加耿直。 “皇帝今日出宫去了,千斤重担,本宫只好交到二位皇弟的肩上了。” 听苏雨晴这样说,秦福当即拍拍胸脯。 “皇嫂放心,有我秦福在,我看谁敢放肆。” 苏雨晴强露笑意,看向兄弟二人,缓言道:“最晚明日日落,城外大军便会前来支援。” 这是陈松离京时说过的话,只要陈松发现京都叛乱,必会调集大军前来清缴。 到时里应外合,击溃乱军易如反掌。 苏雨晴的想法倒也没错,不过想法毕竟是想法。 眼下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坚守到陈松回京。 此刻,她倒是更希望秦狄不要回京。 “皇嫂放心,即便没有援军,我秦福也会带着两位皇嫂杀出城去。” 听到福王的话,皇后苏雨晴直接站起身来。 “这里是本宫的家,又何须出城。” “我相信,陛下定便会率大军回城平叛。众爱卿只需坚守一日,待大军入城,城内乱军必会自乱阵脚。” “殿下说的对,京都就是我们的家,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小小叛军,不足为惧。” “臣愿坐镇宫门,鼓舞我军士气。” 魏征出列,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只有将众人团结起来,才有坚持下去的希望。 “本宫与魏相一同前往,其他人各司其职,也不必惊慌。” “本宫倒要看看,何人胆敢在京都作乱。” “殿下千金之躯,万不可以身犯险。” 听到女儿的话,苏文柏当即从人群中跳了出来。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现如今战况不明,怎么让她以身犯险。 “苏大人言之有理,殿下乃后宫之主,坐镇宫中即可,臣愿以血肉之躯,扞卫宫门。” 有了魏征和苏文柏的带头,众人纷纷表态阻拦。 “正因为如此,本宫才要亲自镇守宫门。若连皇宫都守不住,大汉皇室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皇嫂说的好,我大汉儿郎,不畏生死。” “皇嫂,臣弟愿率卫队夺回城门。” “皇兄,算我一个,臣弟与你共同前往。” 看到这些人的议论和请战的态度,苏雨晴的内心也慢慢变得沉稳起来。 事已至此,慌乱也没用。 “如今形式不明,不可贸然出战,随本宫前往宫门一窥究竟。” 说完这些,苏雨晴不容他人辩驳,迈步向门外走去。 见状,穆静雪紧随其后。 时间不长,众人抵达宫门。 在众人的簇拥下,苏雨晴登上城楼。 居高临下,可一窥内城全貌。 “启奏皇后殿下,现已查明,两道城门均已被叛军控制。” “城外涌入大批叛军,内城暂时可控。” 见到皇后亲临,禁卫统领急忙将探查到的最新情况报了上来。 街道中火光点点,阵阵喊杀声不时从各个方向传来。 看到这一幕,苏雨晴的心再次沉了下来。 情况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倘若任由叛军胡作非为,即便是坚守到天亮,恐怕京都也早已变成了一座废墟。 “妹妹,城中兵士作战混乱,可派人先将兵士聚集,统一指挥,可组成有效防守。” 穆静雪来到苏雨晴近前,在她耳边低语。 苏雨晴微微点头,看向身后的秦羽秦福两人。 “羽王,福王,你二人可敢率领卫队前去支援,聚集城中混战兵士。” “皇嫂放心,臣弟必不辱命。” 两人没有丝毫犹豫,当即领命,直奔宫门。 看他们率领各自卫队消失在黑夜中,魏征忽然上前。 “殿下,臣有一计,或可解燃眉之急。” “说。” “殿下可还记得不日前陛下宴请的那些门阀,据臣所知,他们的手中,多少都有些护院,其中不乏一些江湖人。” “殿下可传令,命各家主协同两位王爷,共同抵抗叛军。” “此计甚好,即刻派人去通知他们,待平叛后,皇帝必有重赏。” “诺。” 魏征派人去安排此事,而在内城南门的城楼上,出现了秦浩的身影。 第127章 秦家子弟 “哈哈哈,想不到皇帝也不过就是个废物,京都城门不堪一击,想必宫门也是如此。” 秦浩看着外城涌入的人群,脸上浮现笑意。 “太子殿下,此时高兴为时尚早。若不是在守城兵士的饮水中下毒,恐怕这些人连城门都无法进入。” “哼,手段不重要,输赢才是关键。” “你当真以前皇帝的手段多高明,为了充盈国库,他抄了孤的家。” “若没有孤的钱,他的三万大军,早就反了。” “今天,孤要踏平京都,拿回属于孤的一切。” 听着秦浩咬牙切齿的话,张琛眼眸中闪过失望之色。 “殿下可曾想过,纵容这些越国兵士在城内肆意妄为,会造成什么后果。” “外城不过是一帮贱民而已,内城才是孤的目标。现在起,孤才是这里的王。” 看着城下杀人纵火的越国盟友,秦浩嘴角抽搐几下。 这些越国人进入京都后,对于秦浩的命令完全不予理会。 或者说,他们从未将秦浩放在眼中。 他们的目的是制造混乱,趁机掠夺更多财物。 在他们眼中,只有拿在手中的钱,才最为真实。 目前秦浩所能控制的,只有荆州王秘密派出的那千余名死士。 张琛暗暗叹出口气,看着越来越多的房屋开始燃起烈火,心中忍不住抽动一下。 眼前这一切,和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倘若知道秦浩会伤及无辜,他断然不会为他出谋划策。 “启禀太子殿下,内城官军开始反击。” “哼,速度倒是很快。打开城门,让越国派来的那一千人入城。” “太子殿下,此举万不可行。越国人只会顾及他们的利益,他们若进入内城,势必会有更多人白白丧命。” “张琛,你要知道你的身份,孤让你留在此地,是看在郴州王的面子上。没有郴州王,你在孤眼中屁都算不上。” 秦浩怒斥一声,转身从城楼上下来。 “打开城门,将越国援军带入内城。” 随着城门大开,张琛看着秦浩的背影,无奈摇摇头。 秦浩带人离开,张琛却留在原地。 “大人,我们何去何从?” 旁边的心腹上前,低声询问。 “浩王鼠目寸光,只见眼前之势,不配成为郴州盟友。” “既然他作死,那我们便助他一臂之力。即刻下令,血洗驿馆。事成之后,即刻退出京都。” “切记,只可诛杀各国使臣,勿要伤及无辜。” “诺。” 看到越国兵士蜂蛹入城,张琛面无表情的与他们背道而驰。 另一边,秦羽秦福二人率领各自卫队在城内清剿叛军。有了门阀护院的加入,内城的局势很快被控制下来。 只是没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一批越国兵士,硬生生将前往城门的道路拦截了下来。 双方见面,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混战在一起。 秦羽,秦福身先士卒,首当其冲。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一时间充斥在大街小巷。 两人卫队加上门阀护院,也不过千余人。 除去阵亡和负伤,现在能继续作战的也不过五百人。 反观秦浩所率领的叛军,还有两千余人。 人数上,秦浩有着绝对优势。 秦浩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交战路口,看到两人身影时,眼中当即闪过阵阵怒意。 “秦羽,秦福,你们可真是孤的好弟弟。” 听到熟悉声音传来,两人同时一愣。闪身退出混战,向对面看去。 人群中闪开道路,秦浩缓缓走了出来。 “皇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羽和秦福对视一眼,暗觉不妙。陛下有旨,命他看守皇陵。 今日在这里见到他,只有一个解释,今日的叛乱,他脱不了干系。 即便已经想到这一点,秦羽还是抱着一丝侥幸。询问道: “皇兄,今日之事,可是你的策划?” “哈哈哈,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孤的弟弟,只要你们现在效忠于孤,孤不会为难你们。” 秦浩仰天大笑,然后看向浑身血迹的两人。 “若你们现在反杀回去,活捉秦狄,孤愿与你们,平分天下。” 秦浩没有明确回答两人,但他的这番话,却将一切都告诉了两人。 “皇兄,没想到真的是你,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你怎么做的出来。” 秦羽愤怒之极,回想当日替他求情,现在悔不当初。 “皇兄,你若现在束手就擒,我秦福定会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可保皇兄性命无忧。” 秦福虎目圆睁,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长刀。 “哈哈哈,看来秦狄给了你们不少好处,才能让你们如此的死心塌地。既然你们想做他的狗,别怪孤心狠。” 言罢,秦浩嘴角闪露出怒意,缓缓抬起胳膊,手轻轻一挥。 “一个不留,杀。” 话不投机,果然半句都显得多。 “所有人听令,随本王诛杀叛贼。” 秦羽怒吼一声,挥舞着长刀,率先冲了过去。 “杀。” 双方人马再次混战在一起。 随着秦福长刀挥下,只听咔嚓一声,刀身直接从对方锁骨处砍下。 一道血柱喷涌而出,直射在秦福脸上。 口中大喊一声,抽回长刀,继续斩向下一人。 相比秦福,秦羽显得从容了许多。 手中利刃,直取要害,一击毙命。 将近一个时辰的鏖战,伤亡过半。两人显略吃力,手中长刀的速度也变得缓慢。 鲜血不知何时,早已将两人战袍染红。 看着只剩几十人的卫队,两人背靠背的相互支撑,嘴里喘着粗气。 看着夜幕即将褪去,秦浩也有些着急了。 这么多人,竟然被他们阻挡了将近一个时辰,再耗下去天都要亮了。 “弓箭手准备,速战速决。” 随着秦浩的命令,二十名弓箭手快速出列,组成一道人墙,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秦浩绝对不会动用这二十名弓箭手。 倒不是弓箭手多稀缺,而是准备的仓促,羽箭少的可怜。 二十名弓箭手,每人也就配备了十五支箭矢。 秦浩原本是想进攻皇宫时,再动用弓箭手,但他没想到,区区几百人,竟硬生生的将他们阻拦了一个时辰。 “皇兄,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共赴黄泉。” 秦福没有丝毫惬意,舔了舔干裂嘴唇,竟然笑了起来。 “废话少说,一会我挡在前面,你退守宫门,誓死也要扞卫皇宫的安全。” “不行,要去你去,我来阻挡他们。。” 听到两人的话,秦浩彻底怒了,大手一挥。 “放箭,快放箭,给孤射死他们。” 话音刚落,羽箭离弦,划破气浪,发出一阵嗖嗖嗖的声音。 就在羽箭飞向两人时,一道白影从天而降,立于两人面前。 手中利剑出鞘,一道剑网在面前形成,闪过阵阵寒光。 第128章 出手相助 铛铛铛的声音入耳,羽箭被同时击落在地。 “你是什么人,竟敢坏孤好事。” 见此情形,秦浩震怒。 “江湖人。” 说完这三个字,她缓缓转身,看向兄弟二人。 若是秦狄在此,一眼便会认出,这个从天而降的女人,便是上官云锦。 “你们即刻退守宫门。” 女人的声音传来,秦羽秦福均是眉头一皱。 “这位姑娘出手相助,本王感激不尽。若此时退守宫门,岂不是会让叛军得逞。” “没错,若想靠近宫门,那就让他们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中箭了?” 上官云锦皱眉,看到秦福的臂膀上竟插着一支羽箭。 “区区小伤,无需理会。我秦家儿郎,不惧死亡。” 说话间,秦福咬牙,猛的将羽箭掰断,随手扔在地上。 “你们即刻退守宫门,转告苏皇后,紧闭宫门即可。” 上官云锦忽然抬手,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枚印章。 看到印章下刻着的字,兄弟二人心头一震,忍不住对视一眼。 她手中拿着的,竟然是皇帝的随身印信。 这块印信,是上次离开秦狄时,她随手拿走的。 对皇帝而言,这块印信的作用不大,相当于只是一个身份的证明。 与皇帝的玉玺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拿着这块印信,却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所以,它,真的只是一个身份的象征。 见她手中有皇帝的印信,两人眼中闪过精光。心里自动将上官云锦当作了是皇帝派来传旨的,当即不再犹豫,直接领命。 “诺。” 看到两人带着残兵退去,上官云锦深吸口气,转身回眸。 寒风凛冽,衣襟飘飘,一柄长剑紧握手中。 “放箭。” 秦浩怒吼一声,弓箭手弯弓搭箭。 尚未来得及放手,上官云锦一个健步,已然冲到众人面前。 身形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长剑飞舞,一道道寒意飞奔而至。 转眼间的功夫,二十名弓箭手,伤亡过半。 “来人,快上。将她拿下,孤有重赏。” 看到上官云锦凛冽眼神转向自己,秦浩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指挥众人,将上官云锦团团围住。 退到人群外,秦浩拍拍胸脯,倒吸口气。 看到秦羽秦福两人领着几十名残兵归来,苏雨晴当即快步从楼上下来。 “打开宫门。” 一声令下,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厚重大门被缓缓拽开。 苏雨情快步走出宫门,看到两人满身的血迹,强忍胃中翻滚。 “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快传御医。” 御医早就在宫门内待命,那些负伤退下来的兵丁,都已经被安置在宫门的甬道内。 听到皇后的传唤,四名御医一路小跑到宫门外。 看到两人还能走回来,顿时松了口气。 “小伤而已,无妨,先替他们医治。” 说话间,秦福抬手指向身后的伤兵。 “前方战况如何?秦浩叛军还有多少兵马?” 苏雨晴强忍胃中翻涌,亲自查看两人伤势,确定没有致命伤后,这才询问前方战况。 自从双方激战开始,便有转人负责传递消息。 不过随着伤亡越来越大,传递消息的人也不得不参战。 “陛下应该快到了,刚刚有一江湖女子,手持陛下印信,让我们撤守宫门。” “真的吗?” 苏雨晴双眸闪过喜色,心中同时多了一丝担忧,忍不住向远方眺望。 “皇嫂,陛下既然让我们退守宫门,一定是自有安排。” 听到秦羽的话,苏雨晴思索片刻,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一个女人,不对。本宫想起来了,陛下前几日曾说过,遗失了一枚印信!” “遗失?” 苏雨晴的话,令众人都是一愣,秦羽秦福两人当即便要折身返回。 “站住,你们二人要去做什么?” “皇嫂,我们都撤离回来,那就意味着叛军没了阻挡。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杀到这里。” “不可鲁莽,你们浴血奋战这么久,体力已经到达极限。本宫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送死。” 苏雨晴直接否决了两个人的想法。 远处,人影攒动,阵阵喊杀声传来。 “不好,叛军杀过来了。” 城楼上传来禁军统领的惊呼。 “列队,保护皇后,守卫宫门。” “所有人,即刻随本宫退入宫门内。” 看到远处的叛军奔袭而来,苏雨晴当机立断。 看着近在眼前的宫门闭合,秦浩气的牙根直痒痒。 就差那么一点,但凡路上步子迈大点,都能乘势攻入皇宫。 “一群废物,孤要你们何用。” 秦浩口中大声的咒骂着,脚下退后几步,抬头看向宫门上的守卫。 “转告你们的狗皇帝,让他别做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与孤对战。” 话音刚落,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 紧接着,另一个女人,也出现在了视线里。 秦浩嘴角轻轻抽搐几下,眼眸中闪过阵阵怒意。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所有人都知道穆静雪曾是太子妃,如今她却出现在城楼上,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忽然,他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狗皇帝,没想到你胆小如鼠。竟会让两个女人抛头露面,原来大汉的皇帝,只是个鼠辈而已。” “禁军的将士们,这样胆小如鼠的皇帝,根本就不值得你们为他卖命。现在只要你们投靠孤王,孤必重赏,还不快打开城门。” “放肆,在本宫面前还敢胡言乱语,来人,放箭。” 苏雨晴怒斥一声。 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在得到皇后命令后,当即松开了手。 箭雨落下之时,秦浩早已退到射程之外。 “哈哈哈,想不到皇帝竟然让一个女人来与孤对峙,怎么,他是不是已经被吓尿了。” “秦浩,身为皇室贵胄,你竟敢率军叛乱,意图谋反。难道你就不怕愧对列祖列宗嘛!” 对于秦浩的言语,穆静雪实在难以接受,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变得极其陌生的男人。 “呸,贱人,你还有脸在孤王面前说话,孤早就应该杀了你。” 秦浩暗暗紧了紧拳头,想到当日在皇陵,穆静雪为秦狄挡下一剑,他就恨不得将面前的女人碎尸万断。 “下面的人听着,本宫乃大汉贵妃,这位乃是大汉帝后。陛下知道今日叛乱,与尔等无关。若你们此刻弃暗投明,将秦浩拿下,本宫与帝后,便可为你们向陛下请功,且今日之事,不再追究。” 穆静雪说完这些,小声嘟囔道:“蛊惑军心,谁不会呀。”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京都城外二十里,前面探路的锦衣卫飞速来报。 “陛下,大事不好,京都遇袭。” 第129章 皇帝回朝 “你说什么?” 昏昏欲睡的秦狄,直接从马车内探出来半个身子。 “陛下,京都遇袭,城门已被攻破。” “妈的,消息可靠吗!” 秦狄直接从车上跳下,哪还顾得上天子威仪。 “前方探路斥候回报,消息属实,且城中浓烟四起。” “妈的,谁干的!” 秦狄怒吼一声,直接将跪在地上的锦衣卫揪了起来。 “城门已被叛军占据,斥候无法入城。” “陛下,老奴先去一窥究竟。” 范老脸色阴沉,直接请命。 “速去速回。” 秦狄龙目圆睁,双拳咯吱咯吱作响。 “诺。” 范老离开,秦狄深吸口气,看着身后的三千死士,眼中杀气逼人。 见状,豺狼虎豹四人上前。 “陛下,属下请命,率人杀入城内。” “陛下,他们可信。” 就在秦狄犹豫时,公孙歆月从车上下来。 “好,你们需要多少人同行。” “各率十人即可,属下可翻墙而入,先控制城门,接应陛下入城。” “平叛之后,朕必重赏。” 秦狄也知道,此刻无论信不信他们,他都没有别的选择。 即便去调集大军,也需要浪费不少时间。 与其说相信他们,倒不如说更相信公孙歆月。 看到由四十四人组成的小队消失在夜色中,秦狄当即深吸口气。 “锦衣卫何在。” “卑职在。” “即刻持朕虎符,前往军营,传朕口谕,调遣所有兵马,突袭京都平叛,延误军令者,就地处决。” “诺。” “传朕口谕,急行军,直奔京都。” “陛下,切莫着急,京都那么多守军,应该无碍。” 公孙歆月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不断宽慰皇帝。 二十里的路,对范老而言,转眼变到。 看着城中浓烟四起,街道上横尸遍野,眉头顿时便拧成了漩涡状。 蹿房越脊,来到内城。 看到宫门前的秦浩,再看看宫墙上的皇后与贵妃,范老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四道身影尾随而至,范老回眸,正是豺狼虎豹四人。 看到他们的出现,范老也暗暗心惊。 只知道他们武功不错,没想到轻功也如此了得。 “范大人。” 打过招呼之后,四人将来意说明。 范老只是轻轻点头,皱眉看着宫门前的秦浩。 “此人秦浩,被废太子,被陛下禁足于皇陵,不知何时逃了出来,现在看来,京都叛乱,应该是以他为首。” “我方才观察了,乱军只有一两千人,除去驻守城门的人,真正能作战的不过千余人。” “你们四人抽调一人将这些情况回报陛下,其他人最好可以暗中解决城门守军,可能的话,秘密接应陛下进城。” “范大人放下,属下必不辱命。” “转告陛下,老奴在保护皇后贵妃,一切都在掌握中。现在分头行事。” 话音刚落,五人分散开来,朝着不同方向,消失在夜色中。 阵阵打斗声传来,范老忍不住止住脚步,扭头眺望。 熟悉身影出现眼中,当即心中一紧。 脚底生风,凌空跃起,直奔打斗现场。 数十具死尸横七竖八的躺在街道上,上官云锦此时正在被十几人围观。 看他们的武功招式,完全就是江湖路数。而且,每个人的武功都不低。 “看来这丫头的武功又长进了。” 范老暗暗称赞的同时,飞身而来。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一柄细剑。 别看是一柄细剑,只见细剑扫过之处,一道剑气闪过,硬是将面前之人,斩为两断。 “剑气?” 有人惊呼一声,声音明显有些发颤。 “哼,有点见识。” “不过,你知道的太多了。” 范老冷哼一声,手中细剑刺出,对方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机会,喉咙处,直接被剑气贯穿。 望着血淋淋的洞口,围攻上官云姐的这些人,彻底凌乱了。 高手,绝对的高手,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在这样的高手面前,自己犹如蝼蚁。 当即萌生退意,脚下缓缓向后退去。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范老深陷的眼眶中闪过阵阵寒意,脚底生风,身形急速移动。 瞳孔中的残影尚未消失,那柄细剑,已经刺入到体内。 不过几个呼吸间,十几个鲜活的人,此时静静的倒在地上,或仰或趴,一动不动。 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眼睛睁得都很大。 看到范老的出手,上官云锦倒吸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范老出手,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恐怖如斯。 即便如此,上官云锦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手中长剑回鞘,转身迈步离开。 “别说见过我。” 声音缓缓飘来,人已经踪迹全无。 范老此时也没时间计较这些,这里的麻烦解决之后,还有更大的麻烦。 京都城外,十里亭。 豺狼虎豹中的阿豹,在十里亭遇到了奔袭而来的队伍。 将范老所说的情况,一句不差的回禀给皇帝。 听到秦浩出现在京都的时候,秦狄并未恼怒,只是嘴角闪过一阵冷笑。 “哼,一群乌合之众,老子给你活命的机会,是你自己要作死。” “阿豹,你率领一队骑兵,奔袭京都,务必在朕抵达京都前,打开城门。” “属下领命。” 安排好一切之后,秦狄率领剩下的死士,继续朝着京都出发。 再说范老,帮上官云锦解围后,直奔宫门。 看到黑压压人群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宫门上,范老直接开启了收割模式。 孤身一人,手握细剑,所至之处,非死即伤。 听到背后传来的呻吟声,众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人偷袭。 即便他们已经有所防备,对范老来说,也不过是一群蝼蚁。 “快看,那是范老。” 苏雨晴惊呼一声,面露喜色。范老能够出现,那就真的证明,皇帝来了。 “传本宫口语,命禁军出宫迎敌,接应陛下回朝。” 闻听此言,城楼上的人都欢呼起来。 倒是宫门外的秦浩,整个人都懵了。 “她刚刚说什么?接应谁回朝?” “好像是说···接应皇帝回朝。” 闻听此言,秦浩大脑一片空白。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皇帝根本不在宫中!” 气急败坏的秦浩,随手抽过一柄钢刀,直接将开口之人的脑袋砍了下来。 “张琛,张琛呢?” 秦浩大声呼喊,却始终无人回应。 “报,太子殿下,不好了,外城城门失守,我们中计了。” 第130章 功勋章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秦浩怒吼一声,“京都已经被孤控制,胆敢扰乱军心者,杀无赦。” “来人,将他拿下。“ 看到从后面杀过来的范老,秦浩怒不可遏。也不得不相信,皇帝不在宫内的事实。 宫门打开,在禁卫统领的率领下,禁军火速冲出宫门。 “缉拿乱贼,杀!“ 随着禁卫统领的呐喊,胯下高头大马直接冲向人群。 “杀入皇宫,活捉皇后。” 秦浩撕扯着嗓子,指挥众人,试图反冲。 可是他忘了,他所率领的这些人,不过是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除了那些死士,再无他人会为他卖命。 前有禁军冲杀,后有范老阻断。 霎那间,众人四散奔逃。 纵使范老武艺高深,面对溃散而来的数百人,也无力阻拦。 更何况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当即一个飞身,来到宫门之上。 “老奴参见皇后,贵妃娘娘。” “范大人,陛下身在何处?” 看到范老,苏雨晴与穆静雪两人,同时上前,异口同声的追问。 “陛下已率援军抵达城外,老奴奉命来保护二位娘娘。” 得知皇帝已达城外,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范大人,本宫这里安全的很,无需保护,你即刻去城外护驾。陛下若有闪失,本宫要了你的命。” “诺。” 见宫门危机解除,范老领命。凌空跃起,朝着外城飞奔而去。 城门守备本就薄弱,在豺狼虎三人所率领小队的偷袭下,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几十名叛军诛杀。 占据城门的第一时间,便将城门,时刻准备迎接皇帝回城。 三千余人的队伍,急行一炷香后,终于抵达到城门口。 秦狄从车上下来,看着略显破败的城门,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转身回眸,带有怒意的双眼,扫向身后三千天子卫队。 夜行百里,众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疲惫之意。 与此同时,范老也同时赶了过来。 “陛下,危机暂时解除,叛军由秦浩统帅,皇宫禁军正在围剿。” 夜幕褪去,东方天际闪现鱼肚白。 阵阵寒风袭来,吹动着他的发丝。 寒风中弥漫的血腥味,同时也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秦狄迈步进入城内,看着街道上的血迹横尸,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阵阵马蹄声传来,一队骑兵止步于城门口。 在锦衣卫的引领下,两人快步来到皇帝面前。 “末将王虎,参见陛下。京都大营共集结八千兵丁,即刻就到。属下特率二千轻骑,作为先锋特来平叛。” “王虎,朕命你火速接管京都各个城门,严防死守,一只鸟都不能飞出城去。” “待到大军到来,全城搜索,活捉所有叛军。” “诺。” “其他人,随朕杀入内城。” 一声令下,所有人同时动了起来。 城门暂时由大汉军队接管,三千天子卫队直冲内城。 三千天子卫队,被划分成无数个小队,每队仅有十人。 没有呐喊声,没有喊杀声,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京都的每一条街道上。 挥舞着手中利刃,犹如地狱中的魔鬼,尽情收割着叛军的性命。 仅仅用两炷香的功夫,京都城内变得安静起来。偶尔传来的兵器碰撞声,也很快消失。 随着一缕晨光跃出,东方旭日冲出云层。 京都城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凛冽寒风的呼啸声,偶尔传来。 “陛下,叛乱以平定,并未找到秦浩。” 经过一番搜寻,依旧没有找到秦浩踪迹。 听到范老的回禀,秦狄顿感不妙。 “命人抢救城中受伤百姓,统计伤亡,清理战场。” “豺狼虎豹,率一千卫队,随朕来。” “诺。” 在秦狄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一片废墟前。这里曾经是太子府,不过被一把火焚烧。 “将此地包围,仔细搜查,一砖一瓦都不能放过。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朕找出来。” 有了前世的经历,直觉告诉他,既然秦浩没有出城,那就只能证明他依旧藏在城内。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太子府,应该是他最为熟悉的场所。 卫队在废墟搜寻时,苏雨晴与穆静雪两人带着朝中重臣,也赶了过来。 君臣之礼后,两女也顾不得别人眼光,直接飞奔上前。 “好了,朕回来了,已经没事了,你们受委屈了。” 秦狄左拥右抱,将两女抱在怀中,不断轻声安抚。 “朕可是听说了,两位爱妃力挽狂澜,这才将这场叛乱平定。” 感受到秦狄结实的胸膛,两女悬着的那颗心,算是彻底沉稳下来。 “陛下,是皇后妹妹足智多谋,临危不乱。” 听到穆静雪的话,苏雨晴脸上闪过窘态。 “不瞒陛下,若是没有雪姐姐相助,晴儿恐怕早就乱了心神,雪姐姐才是临危不乱,为臣妾出谋划策。” “而且朝中大臣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才得以支撑到陛下救援。” “秦羽秦福两位皇弟,更是身先士卒,以命相搏,才将乱军阻挡在宫门外。” “臣妾斗胆,想为他们请赏。” 闻言,秦狄点点头。 对于城内发生的这一切,他只是知道大概,具体经过,还尚未来得及询问。 “放心吧,日后朕必会论功行赏。” 说话间,秦狄来到秦羽秦福面前。 看到两人浑身血迹,心中很是动容。 尤其是看到秦福臂膀负伤,心中五味杂陈。 对于两人,秦狄的内心其实没有多少情感可言。 之前他也在考虑要不要找个借口将两人赶回封地。 只是碍于处置了秦浩秦宸,若是在处理这两个弟弟,只怕会引起非议。所以暂时将两人留在了京都。 经过昨夜变故,秦狄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这两位弟弟,确实没有什么坏心思,而且非常忠心。 至于他们到底是忠于大汉,还是忠于这个哥哥,那就不得而知。 无论如何,面对曾经的太子,曾经的手足,这种时候还能挺身而出,大义灭亲。 想必内心也经过了一番挣扎,仅凭此举,已经取得了皇帝的信任。 殊不知,在未来几年的时间里,兄弟二人对大汉的这份忠心,确实令秦狄动容。 第131章 那是你皇嫂 “怎么样,伤势如何?” “皇兄,我没事,小伤而已。” 对于皇帝的询问,秦福呲牙咧嘴的笑了起来。 在他的眼中,秦福脸上的笑,很纯朴,很真实。 见状,秦狄也笑了起来,拍了拍他受伤的肩膀。 “这是我大汉皇室的功勋章,朕会一直记得。” “皇兄,其实我也有。” 秦羽往前凑了凑,伸出右手。 由于对战之时用力过猛,虎口的位置裂开一道口子,不过此时鲜血早已经凝固。 秦狄无奈的笑了笑,直言道:“你们都是好样的。” 秦福:“对了皇兄,那个传信的女子,是你派来的吗?” 秦狄:“什么传信的女子?朕怎么不知道?” 秦福:“真的不是皇兄派来的?奇怪,那她怎么会有皇兄的印信。” 秦狄:“什么样的人,和朕详细说说。” 秦福:“很漂亮,武功很高,还很冷漠,下手也狠。” 秦福本就是个习武之人,对于文人那套文绉绉的说辞,他是一点也没有学会。 不过听他的形容,秦狄的脑袋里猛然间就浮现出了上官云锦的身影。 漂亮,冷漠,下手狠。 除了上官云锦,还能有谁。 “朕知道了,此人...是你们的另一位皇嫂。” “啊?” “不会吧,她武功那么高,怎么会......” 秦福的话刚说到一半,后面那叫看上你即将要说出口的时候,旁边的秦羽忽然拽了拽他的胳膊。 不用秦福说完,秦狄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朕还是天子呢,怎么就不会看上朕。更何况,朕是一个有才华的人。” 口中话音刚落,范老面色阴沉的走了过来。 “陛下,出事了。” 听他说话的语气,秦狄顿时心中一沉。 “怎么了?” “刚刚得到的消息,鸿胪寺于昨晚被叛军偷袭,各国使臣,伤亡惨重。” “秦浩,老子要亲手宰了你!” 秦狄咬牙切齿的怒骂一声,压低声音。 “你带锦衣卫去勘察一番,派重兵把守。此事暂时对外保密,务必要妥善处理。” “诺,” 范老领命,带着几十名锦衣卫离开。 与此同时,天子卫队在废墟中的搜索也有了发现。 “晴儿,雪儿,你们担惊受怕,彻夜未眠。先回宫歇息,待朕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去探望你们。” “陛下,万事小心。” 听到两人的关切之语,秦狄脸上挤出笑意。 “放心吧,这么多人保护朕,朕不会有事。” “臣妾告退。” 看着两女离开,秦狄的脸再次阴沉起来。 “前面带路。” 在阿虎的的指引下,秦狄来到太子府的后花园。 假山的后面,一个半人多高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有侍卫点燃火把,秦狄探头向里面看去。 洞口的石阶直通地下,石阶上明显有人经过时留下的痕迹。 “果然有猫腻,进去探查一番。” 秦狄脚下向后退去,让开一条道路。 “陛下,这似乎是一条密道。” 没多长时间,阿虎从洞口返回。 “现在看来,秦浩一党必是从此地逃离。” “王虎何在。” 随着秦狄的呼喊,王虎快步上前。 “陛下,末将在。” “你即刻命人沿密道追击,看看究竟通往哪里。” 派王虎追击,原因也很简单,公孙歆月的这三千死士,谁都没见过秦浩。 时至此刻,秦狄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他都小瞧了秦浩。 王虎领命后,当即安排人进入密道。 秦狄则带着豺狼虎豹四人,马不停蹄的赶往鸿胪寺。 锦衣卫已经将鸿胪寺团团围住,其实也不用多此一举。 昨晚的叛乱已经满城皆知,普通百姓也不敢来凑这样的热闹。 快步进入鸿胪寺,秦狄直奔范老而去。 “伤亡如何?” “陛下,各国使臣,都有遇难者,只有小部分使臣侥幸存活了下来。” 站在鸿胪寺的院中,听着范老的汇报,看着满地血迹,秦狄心知这下是真坏菜了。 这些使臣是接到大汉国书,才被派往京都,参与皇帝的登基大典。 现在可好,大典还没举行,人先被杀了。 “哼,秦浩,想不到你还真有些手段,若是让朕活捉了你,必将你千刀万剐。” 秦狄真的怒了,使臣被杀,无论如何也无法向他国交代。即便知道这些所谓的使臣,只是来走走过场。 “陛下,按照现场痕迹来看,不像是普通兵士所为,倒像是江湖人的手法。” “江湖人?有什么线索吗?” 秦狄紧锁眉头,看来整治江湖的事情,也要加快进度才行。 “目前还没有,不过...” “有话直说。” “有幸存使臣说,看到了郴州王郑源孝身边的谋士。” “郑源孝?呵呵,好啊。现在连郴州王都参与其中了,看来公子浩还真有些能耐。” 秦狄发出一阵阴森冷笑,嘴角轻轻抽动几下。 “好生安抚这些人,务必要保护好他们的安全,绝对不能再生意外。” “陛下放心,老奴会安排锦衣卫亲自在此保护。”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朕先回宫看看。” 说完,秦狄头也不回的离开鸿胪寺。 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发生的这些事情,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 刚到宫门,便看到大批伤兵和受伤百姓聚集在宫门前的广场上。 无论是宫中御医还是京都的郎中,都在忙着救治伤员,在人群中,他甚至看到了苏雨晴和穆静雪的身影。 眼前一幕,任凭谁看了都会动容。 “臣参见陛下,京都叛乱,是臣督查不利,请陛下降罪。” 苏文柏不知何时来到秦狄面前,跪在地上,深深一拜。 “起来吧,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你身为京兆府府尹,应当先将百姓的生死放在首位。” 秦狄的话说的不紧不慢,语气也极为平和。 越是这样,苏文柏越是感觉到惶恐。 “陛下圣明,臣即刻督办。” 苏文柏刚刚离开,秦狄便看到魏征从不远处一路小跑而来。 见他满脸疲惫,朝服上满是血迹,秦狄直接摇摇头,示意他不用参拜。 魏征:“陛下,京都突遭变故,登基大殿是否延期举行。” 第132章 刑不上大夫 秦狄:“魏征,你记住,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今日之局面,他们早有预谋。你觉得,朕还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吗?” “既然他们走出了这一步,朕自然要成全他们。登基大典,明日依旧举行。” “对了,陈松呢?怎么一直都没有见到他。” 魏征:“回陛下,昨日傍晚,突然收到皇陵上奏,浩王失踪。陈丞相连夜前往皇陵调查,未曾想,他刚刚离开一个时辰,乱臣贼子便出现在京都。” “幸有皇后与贵妃主持大局,二位王爷浴血奋战,力挽狂澜,才得以守卫宫门。” 秦狄:“这些朕都知道了,你率领尚书省的官员统计一下,有多少百姓无辜丧命,损失银钱几何。这些都要登记造册。” “京都守卫不严,是朕的过错。给他们造成的损失,理应由朕来补偿。” 盯着宫门前聚集的数千人,秦狄内心五味杂陈。 国都被人偷袭,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不过现在的他,却无暇考虑这些。 鸿胪寺遇难的那些使臣,才是他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相信用不了多久,京都出现叛乱的事情就会四处扩散。更为重要的是,死在鸿胪寺的那些使臣,他们的国家,必定会来讨要一个说法。 甚至秦狄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这本身就是一个阴谋,针对大汉而设计。 按照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极大。 想到这里,秦狄暗暗叫苦。 下午,延禧殿内。 秦狄看着统计上来的伤亡数字,忍不住皱起眉头。 城中兵士伤亡过半,十分之一的无辜百姓因此丧命。 经过众臣一阵商讨,城内被焚毁的房屋由朝廷负责修缮,因叛乱丧命的无辜百姓,每人补偿白银五十两,免除五年赋税徭役。 商讨决定后,由京兆府发布通告,全权负责银钱下发以及此事的善后事宜。 对于阵亡的兵士,其家人可领取百两抚恤金,免除八年赋税徭役。 秦浩仅仅是在京都折腾了一晚,便让秦狄直接损失千万两白银。 到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战争,打的就是钱。 安排好这一切后,延禧殿内只留下了几位近臣。 此时的秦狄也不再端着架子,直接以葛优躺的方式,躺在龙榻上。 “都说说吧,调查的怎么样了?” “陛下,现已查明,此次叛乱,以公子秦浩为首。荆州王派兵暗助,郴州王也派出了谋士,同时还有越国兵士。” 听到魏征这番话,秦狄先是苦笑一声,忽然怒道: “听听,你们都听听。三方势力,潜入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你们都没有察觉。” “是不是要等他们砍下朕的脑袋,悬挂于宫门之上,你们才会知道朕死了!” 龙颜震怒,众人是有苦难言。 静观其变,这是皇帝亲口说的。 现在出事了,这个锅皇帝却不能背。 “臣身为京兆府府尹,监督不力,防范不周,有失察之罪,请陛下责罚。” 苏文柏率先站了出来,他心里也清楚,京都本就是他的管辖。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自己这个府尹,首当其冲。 “臣身为朝中宰相,负责掌管尚书省,却未及时发现叛军混入京都,有失职之罪,监管不利之责,请陛下责罚。” 魏征也归到在地。 “臣统领兵权,却擅自离京,导致大军无法调动,臣自请交回兵权,请陛下责罚。” 陈松跪倒在地,双手高举虎符。 “末将疏忽大意,导致兵士中毒,疏于防范,请陛下责罚。” ······ 看着跪在面前的众人,秦狄深吸口气。 “正所谓法不责众,刑不上大夫。昨夜之事,朕也有责。此事朕先为尔等记下,若日后再有差池,朕必重罚之。” “多谢陛下隆恩。” 众人起身,秦狄缓缓挥手。 “都退下吧,好好安抚城中百姓,明日登基大典,照常举行。” “诺。” 众人领旨退下,最后之留下了陈松一人。 “怎么?你还有事?” 听到皇帝询问,陈松双手一拱。 “臣请陛下收回虎符。” 闻言,秦狄微微蹙眉。 “陈松,朕似乎并没有责怪于你吧。” “陛下,臣惶恐。自陛下继位以来,我大汉开始强军之策,然臣时刻都想为陛下分忧。” “内忧外患,臣丝毫不敢懈怠。相比之下,臣更善于朝廷内政,请陛下恩准。” 听他这么说,倒是隐约记得有人说过,陈松本就是文臣,只是得先帝信任,才委以兵权。 既然他主动提出请辞,秦狄也知道,他必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这样也好,大汉的兵权握在自己手中,在一定程度上,会增加主控权。 “既然如此,那爱卿就与魏征先负责朝廷内政吧。” 见他态度坚决,秦狄也不再挽留。知人善用,才能让他们发挥最大的作用。 待到陈松退下,秦狄看向范老。 秦狄:“今日回京后,你可曾见过上官云锦?” 范老:“回陛下,老奴确实遇到了上官姑娘。” 秦狄:“那你怎么不把她给朕留下。” 范老:“回陛下,老奴见到上官姑娘时,她正与数十名江湖高手血战。替她解围后。老奴便去保护皇后娘娘。再次返回之时,上官姑娘已经不见了踪迹。” 秦狄:“她有没有受伤?” 范老:“陛下放心,上官姑娘无恙,而且武艺似乎精进了不少。” 闻言,秦狄轻轻点头。 “只要人没事,暂时也就放心了,只是她既然在京都,为何不露面呢?” “她此刻应该还在城内,你派人暗中寻找一番,有消息的话即刻通知朕。” 范老看向面前的皇帝,沉吟片刻。 “陛下,老奴觉得,江湖人考虑事情的想法与常人会有些区别。如果她不想露面,应是不想令陛下分心国事。” 范老嘴里的话说的比较委婉,其实他是想说,江湖人最忌讳的便是欺骗,言而无信。 人家那么相信你,你却对人家隐瞒身份,人家生气不理你是对的。 不过作为皇帝的亲信护卫,有些话只能适可而止,不能直言。 他的这些话,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给皇帝提了个醒。 “也好,待朕处理完手中这些琐事,再去寻她吧。” “陛下,皇后娘娘与雪贵妃求见,现已在殿外等候。” 李才手捧拂尘,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 第133章 继位大典 “臣妾见过陛下。” 两女来到皇帝近前,躬身施礼。 “两位爱妃彻夜未眠,怎么不好好歇息歇息。” 秦狄看着两张满是疲惫的脸庞,起身后同时牵住了她们的手。 “昨夜之事,幸得两位爱妃主持大局。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柔肩亦担重任。” 得到皇帝此番夸奖,两人惶恐,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陛下谬赞,臣妾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若不是仰仗陛下龙威,有雪姐姐出谋划策,臣妾怕是早就吓破了胆。” 苏雨晴的话音刚落,穆静雪急忙上前。 “还是皇后当机立断,从容不迫,才使得叛军束手无策。” 看到两人相处的如此融洽,秦狄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哈哈哈,朕知道,你们二人都是功不可没,朕会重赏你们。” 闻言,苏雨晴脸色闪过异样之色,犹豫再三,跪在地上。 “陛下,臣妾不要什么赏赐,只求陛下看着臣妾的薄面上,留父亲一条活命。” 见状,穆静雪也跪了下来。 “陛下,若不是苏大人及时敲响宫门的登闻鼓,怕是宫中也不会那么快就知道有叛军入城。” “呵呵,都起来吧。朕没有怪罪任何人的意思。” 秦狄将两女搀扶起来,口中叹了口气。 “倘若真的追究起来,朕才是罪魁祸首,疏于防范,这才让乱党叛军有机可乘。” “放心吧,法不责众。朕不会追究任何人的责任,这样的事情,今后也不会再发生了。” 见皇帝很是认真的样子,苏雨晴暗暗放下心中担忧。 “陛下还没有用膳吧,臣妾与雪姐姐为陛下做了些吃食。” “处理了一天政事,此刻闲下来,还真有些饿。两位爱妃也都没吃吧,正好,陪朕一起吃,还可以和朕说说话。” 三人围坐在桌前,身心疲惫的秦狄,终于感受到一股温馨。 看着秦狄大口吃饭的样子,两人同时闪露出心疼的眼神。 翌日。 由于今日举行继位大典,天色未亮之时,秦狄便被李才唤醒。 看看天色,也不过刚刚睡了两个时辰。 梳洗一番,穿上龙袍,头戴皇冠,王者之势,顿时显露。 在魏征的安排下,秦狄需要登坛受命,祭拜天地,祭拜祖宗。 文武群臣列队站立两侧,禁卫军严守宫城各门及要道,确保万无一失。 秦狄沿着石阶,龙行虎步,从远处走来。 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黑红二色龙袍,金线刺绣出的五爪金龙不怒自威。 俊美非凡的脸庞,举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 来到天子台,上面已经摆好了祖宗灵位。 见皇帝准备就绪,站在下面的五位礼仪官员,甩动长鞭。 鸣鞭九声,预示了皇帝乃是九五至尊。 鸣鞭结束,站在天子台上的魏征开始宣读先帝遗诏。 秦狄跪倒在地,群臣随即也跪拜先帝。 遗诏之后,跪拜天地,跪拜祖宗。 一套繁琐的流程下来,小半天的功夫已经过去。 “祭拜礼毕,遵先皇遗诏,授皇帝位,天子位。” 随着他的一嗓子,两名太监捧着两个托盘走了过来。 躬身跪倒在地,将手中托盘高高举起。 魏征小心翼翼的捧过其中一个盒子,双手送到秦狄面前。 “继皇帝位。” “汉秦狄,遵先帝遗诏,继汉皇帝位。” 秦狄行跪拜大礼,接过装着皇帝玉玺的木盒,转身放入身后太监的托盘里。 “继天子位。” “汉秦狄,遵天道,顺民意,继天子位。” 再次行跪拜大礼,接过锦盒,放入托盘后,从地上站起。 即便已是深秋,秦狄额头还是涌出一层白毛汗。 “魏征,差不多得了,朕一大清早没做别的,净磕头了。” “陛下,大典即将结束,请陛下忍耐片刻。” 魏征示意皇帝面对群臣,他也转身退下几步。 “大汉皇子秦狄,继承帝位,改年号永盛,众臣跪。” 说完这些,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在地,行三拜九叩大礼。 “参加大汉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发出,响彻整个京都。 “平身。” 秦狄振臂一呼,口中大喊一声。 “今日,朕受命于天,登基为帝,必会继承先帝遗志。上承天命,初践国祚。故自今日始,朕克当恭躬自省,勤勉自律,以祈我大汉国运,永世昌盛。” “军民建国,教学为先;移风易俗,必有兹始。” “朕以为,治国之本,在于君主的宏图远略。有大志,有作为的帝王,才能最终造福于民。” “为君之道,必先存于百姓。百姓之本,乃是农耕。故朕兴大汉,必重农耕,兴水利。百姓之安,便是我大汉之强。” “大汉强,方可一统华夏,立万世不朽之功。” “皇帝万岁,大汉万岁。” “皇帝万岁,大汉万岁。” ······ 一阵激情澎湃的豪迈之言,直冲云霄。 秦狄站立天子台,放眼望去,看着下面朝臣以及朝廷大军,胸中豪情万丈。 随着大手一挥,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魏征见状,再次上前,对着众人宣读: ”新帝登基,颁布政令如下。” “其一,册封苏家长女,苏雨晴为帝后,掌管后宫,母仪天下。” “其二,减免大汉百姓三年赋税。” “其三,汉永盛元年五月,正式开启科举制。” “其四,为强我大汉,提高兵卒粮饷,朝廷增设抚恤金一项。若不幸阵亡,家属可按照兵士等级,领取响应抚恤金。” “其五,大赦天下。” 听到五条政令,众人再次叩拜,齐呼万岁。 对于他们的朝拜,看一两次还行。仅仅是一上午,秦狄已经被跪拜了几十次,现在整个人都已经有些麻木。 “陛下,大典结束了。” 听到魏征的话,秦狄总算是看到了些希望,却并未急着离开,脸色闪过一股冷笑。 “范老,将人带上来。” “诺。” “陛下是否还安排了其他事情?” 魏征见范老离开,压低声音,小声询问。 “一会你就知道了。” 半盏茶的时间,在范老身后,由锦衣卫押送着一群人,缓缓沿着石阶走了过来。 第134章 化解危机 止步于天子台下,这一百多人的队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陛下,人已带到。” 居高临下的向下看去,两行队伍站立在甬道上。 一排是昨晚活捉的叛军乱党,在他们每个人身边,都站着一个锦衣卫。 “昨夜京都叛乱,叛军悉数被剿。这些人,乃是活捉的越国贼子。正是这些狡诈的越国贼子,屠害我大汉无辜百姓,谋杀各国使臣,意欲陷害我大汉,引起诸国战乱。你们说,应当如何处置。” 秦狄大声询问,顿时引来众人的愤怒。 “杀,杀,杀。” 待到众人安静下来,秦狄大手一挥。 “即便杀了他们,也难以抚慰亡灵。越国,边陲小国,胆敢擅自入侵我大汉疆域,屠害无辜生灵。其狼子野心之狠毒,人神共愤。” “朕决定,要为这些无辜丧命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派兵征讨之。” “今日,朕便要用这些越国贼子的血,来祭奠那些死去的无辜亡灵。用他们的血,来祭我大汉战旗。” “杀,杀,杀。” 阵阵咆哮声回荡,范老一个手势,锦衣卫手起刀落。 一个个人头落地,鲜血喷涌,染红了通往天子台的甬道。 “昭告天下,朕,要讨伐越国。” 说完,秦狄迈开大步,从天子台上走下。 对于满地的尸体,血迹,秦狄视而不见,径直从他们的尸身上践踏而行。 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大汉,无所畏惧。 在秦狄的带领下,众人依次踏血而行。 一百多具的叛军尸体,硬生生的被踩成了肉泥。 回到延禧殿,秦狄总算是松了口气。 “陛下,当真要征讨越国?” “怎么?你有什么疑虑?” 秦狄端起桌上茶杯,一饮而尽,随后看向身前焦虑魏征。 “陛下,越国边陲小国而已,现在局势不稳,耗费国力征讨,似有不妥。” “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秦狄将茶杯缓缓放在桌上,闪过冷笑。 “哼,天子之言岂能随意更改,长此以往,天子威严何在,这话,似乎还是你说的吧。” “放心吧,朕只是说了要征讨,并未说何时出兵。” 魏征闻言,若有所思。 “陛下圣明,京都叛乱之事,以及使臣被杀,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了越国。如此一来,对天下和诸国,都有了一个交代。” 陈松一语道破其中玄机,魏征闻言,恍然大悟。 魏征:“此计谋真乃一箭双雕。” 陈松:“非也,陛下可一箭多雕。” 魏征:“此话何意?” 陈松:“今日陛下登基大典,各藩王只派来了使者,却无一人到场。由此可见,他们眼中,已无大汉。” “陛下可下旨各藩王,命他们共同出兵征讨越国。若有不从者,便是公然抗旨,其罪行不言而喻。” 听他说了这么多,魏征却皱起眉头,在他眼中,能够和平解决的事情,还是不要动用武力为好。 “陛下,臣以为,可派遣使者,对各藩王进行安抚,巩固朝廷政权。若强行动武,战火重燃,受苦的还是我大汉百姓。” 魏征的话,秦狄又何尝不知。可是现在他面临的问题,并不是能不能安抚,而是人家现在都不来见你。 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跑到藩王的封地,去见他吧。 每次的旨意下达,各藩王也都回应。态度诚恳,推脱的理由也都合情合理,但就是无动于衷。 嘴上的表态,秦狄不需要。他需要的是,真正的君臣一心。 而且按照前世的阅历来看,这种分封制度,迟早都会出事。 放权容易,想将放出去的权势拿回来,难如登天。 能够做到藩王这个位置,他们的思想和野心,远远超过了那些愚忠之臣。 古往今来,权利到了一定程度后,就会忍不住想要更上一层楼。 这是所有人的通病,也是无法避免的结局。 所以秦狄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将大权集中起来。 “魏相所言,倒也有些道理。朕先派使者去游说一番,看他们是否愿意交出兵权。” “使者的人选,就交给你们两人去商讨选择吧。” “诺。” 两人退下,秦狄幽幽叹了口气。 “范老。” 听到皇帝召唤范老,一人上前,躬身施礼。 “陛下,范大人去安顿天自卫队,暂时由属下护佑陛下安危。” 陌生声音传来,秦狄侧目观瞧。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几缕胡子,面容较白,多少还透露着几分书生之气。 “嗯,朕把这事忘了。” 秦狄昨天就说过,让范老得闲的时候,教教他们规矩,也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们适应新的生活。 “你叫什么?也是锦衣卫的老人了吧,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既然是范老安排的人,他绝对放心。见对方年纪似乎比范老还要小上几岁,秦狄随口询问。 “回陛下,属下狄青,锦衣卫副统领,先帝再世时,陪伴先帝左右。后接受范大人委派,暗中招募江湖高手,加入锦衣卫。” 秦狄缓缓点头。 “原来是这样,招募的事情办的······你说你叫狄青???” 秦狄忽然瞪大双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对于皇帝话锋突转,狄青也很迷茫。 他谨小慎微的点点头,“回陛下,属下正是叫狄青。” “来来来,坐坐坐。” 确定没有听错,秦狄顿时热情起来,示意狄青坐在面前。 看到皇帝态度突变,终于明白范老的那句:皇帝异于常人,是什么意思了。 “狄青,好名字。朕且问你,你可懂兵法?” “回陛下,少年时曾研读兵法,不过已荒诞多年。” 秦狄心中一喜,确实没想到,先帝身边还隐藏着这样的能人。 “朕有意让你去军中发展,你意下如何?” “属下听从陛下调遣。”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秦狄很是满意的点点头。 “这样吧,你先委屈委屈,到军中做个偏将军。待时机成熟时,朕必会重用你。” “诺。” “李才,派人传朕口谕给王虎将军,让他妥善安排。” “诺。” 将此事安排妥当,李才再次回到延禧殿。 “陛下,晚宴即将开始,老奴伺候陛下更衣赴宴吧。” “朕听闻,昨夜平叛也有几家门阀出力,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实如此,他们将府中护院都派遣了出来,据说伤亡还不小。” 秦狄微微点头,说道:“传朕的旨意,让昨夜参与平叛的家主,入宫赴宴。” 第135章 第一场雪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距离登基大典,转眼便过去了半个月。 针对于被杀的那些使臣,各国君主只是进行了口诛笔伐的声讨,倒也并未做出什么过分之举。 越是这样,秦狄越觉得不安。往往在平静的背后,都会隐匿着巨大危机。 越是这样想,他的内心就越发的不安。 推开延禧殿的后门,寒风扑面,吹动发丝。远处的湖面早已冻结成冰,皑皑白雪覆盖在冰面,仿佛来到了另一方天地。 雪,一片片飘落,发出簌簌簌的声音。 不时有雪花被寒风吹动,打在脸上,传来阵阵冰凉。 “陛下,外面寒风刺骨,还是到殿内休息吧!” 李才佝偻着身子,踮起脚,勉强将手里的裘衣为皇帝披在肩上。 “范老此行有段时间了吧,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自登基大典几日后,范老便离开京都,去寻访他口中那位董神医。 短短几个月的相处,他早就将范老当作了家人。 能不能找到董神医无关紧要,这么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秦狄多少都有些担忧。 “陛下,范大人刚刚离京十余日,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不过老奴记得他说过,元玥前必会返回京都。” “也罢,顺其自然吧。” 这时,走来一个小太监,在李才耳边低语了几句后,退了出去。 “陛下,公孙家主求见。” “宣。” “诺。” 李才转身离开,将公孙歆玥带了过来。 自从登基大典之后,秦狄就再没有见过她,算来已经半月有余。 “公孙歆玥叩见陛下。” 刚要行礼的公孙歆玥,被秦狄及时制止。 “此地并无外人,无需多礼。” “今日怎么忽然想起到宫里来了,朕正打算这一两日去看你。” 皇帝的话,令公孙歆玥眼中闪过一抹幽怨。 果然男人的嘴,不能相信。 心里这样想是,嘴上却不能说出来。 公孙歆玥:“歆玥此次进宫,特来向陛下禀告,除滨州外,各州府的盐业,均已被朝廷接管。” “贩盐所得银钱已经抵达京都,这笔钱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明示。” 秦狄:“朕说过,不会亏待公孙家。扣除成本,盈利的银钱,你自己留下三成,另外七成上缴国库即可。” 公孙歆玥:“谢陛下厚恩。” 秦狄:“跟朕怎么还客气起来了。” 说话间,秦狄上前,直接拉住了她的小手。 “玥儿该不会是生朕的气了吧。” 公孙歆玥虽没有躲闪,不难看出,她脸上多少都有些抗拒。 “皇宫内苑,歆玥不敢放肆。” 秦狄苦笑一声,示意李才退下后。 绕道她身后,双手轻揽柳腰。 “朕可是一直都在想你,只是国事繁忙,朕实在难以抽身。” 被皇帝搂在怀里,公孙歆玥的心跳不由加速。 耳边传来的呢喃,让她白皙脸颊,瞬间闪露出阵阵绯红。 “陛下乃一国之君,理应忙于政事,歆玥明白。” “接管廖家盐业,爱妃大功一件,想要什么奖赏!” 询问她的时候,秦狄的手已经开始变得不安分。 听到爱妃二字,感受到秦狄的大手肆意妄为,公孙歆玥彻底没脾气了。 嘴上不语,只是轻轻扭动身躯。 见状,秦狄一个公主抱,将她抱了起来。 “陛下,这里是皇宫,不可。“ 嘴上这样说,她还是下意识的用双手搂住了秦狄的脖子。 将怀里的女人放在龙榻上,秦狄深情的看着她的美眸。 “这里不仅是皇宫,还是你的家。” “陛下。” 公孙歆玥看着面前的男人,嘴唇微动,只喊出了两个字。 随后,杏眼闭合,红唇微分。 衣衫剥落,两人坦诚相见。 听到殿内传来的声音,门外的李才嘴角闪过笑意。 挥挥手,示意门口的太监宫女退下,最后只留下了虎豹两人守卫。 半个时辰后,温存过后的秦狄抱着怀里的女人,手轻抚着她的秀发。 “玥儿就留在宫内吧,这样朕便可以随时看到你。“ 余潮尚未褪去的绯红脸颊,贴在秦狄胸口。 “玥儿还要为陛下打点生意,待到国库充盈后,玥儿就进宫侍奉陛下好不好。” “也好,那你可要经常到宫中来取经才行啊!” 对于这句话,公孙歆玥有些好奇,抬头看向秦狄。 秦狄顺势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一番。 明白了这句话的其中含义,公孙歆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 见她娇羞模样,秦狄欲罢不能。 刚要翻身上马,却听公孙歆玥忽然开口。 “陛下,歆玥有一私事请求陛下。” “私事?玥儿能有什么私事,说来听听。” “陛下,公孙绍已经入宫多时,玥儿想见他一面。” 秦狄看向怀里的女人,眼神中有些困惑。 “什么时候送入宫中的,朕怎么不知道呢?” “已经旬月有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通禀陛下吧。” “此事怪朕疏忽了,正好今日朕无事,陪你去看看他吧。” “多谢陛下隆恩,陛下劳累,玥儿自己去看上一眼便可。” “说起来,朕也算是他的姑丈,理应去看看。” 说话间,两人穿好衣服,刚从延禧殿出来,便看到了站在长廊中的吴宇。 “臣叩见陛下。” 吴宇上前,行跪拜礼。 “你怎么来了?可是铸造司出了什么事情?” 秦狄看向吴宇,自从京都叛乱后,他还从未去过铸造司。 “陛下,干将莫邪铸造出了两柄宝剑,想献给陛下。” “哦?他们铸造出来的宝剑,朕还真想见识见识。” 秦狄大喜,对于前世历史中存在的两人,绝对堪称铸剑大家。 “陛下,既然铸造司有事,歆玥还是一人去看望子侄吧。” 秦狄微微点头,将自己身上的裘衣为她披在肩上。 “也好,那就让李才先带你过去。外面还在下雪,小心别着凉。以后想见他的时候,你随时可以进宫,无需向朕请示。” “多谢陛下隆恩,歆玥先行告退。” 公孙歆月离开,转身与吴宇来到铸造司。 众人见礼之后,秦狄开口笑道:“干将莫邪,朕听闻两位爱卿合力铸造了两柄宝剑,快让朕看看。” “陛下稍等。” 没多长时间,有人捧着两个剑匣走了进来。 秦狄起身,快步走到面前。 “打开,让朕瞧瞧。”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夫妻两人同时将剑匣打开。 两柄利剑静置于剑匣内,一宽一窄。 宽的剑鞘上雕刻着一条龙,栩栩如生。 窄的剑鞘上雕刻着一只凤,展翅凌空。 第136章 谁还没个童心了 “精美绝伦,这样的雕工,实属罕见,出自何人之手。” 看到剑鞘上的雕刻,秦狄不由的发出感叹。 “回陛下,剑鞘上的雕刻,出自公输般之手。” 其实不用吴宇说,秦狄也猜到个大概。 这个时期的科技虽然落后,但其雕刻之功,却是无可挑剔。 “不愧是我大汉的木器大家,赏金百两,以示鼓励。” 秦狄的手在剑鞘上滑过,慢慢握住窄剑。 另一只手握住白色剑柄,手腕微微抬起。 窄剑出鞘,眼前似有白光闪过,紧接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秦狄倒吸口气,双眸盯着剑神,不由得用力眨了眨眼。 剑身不过两指宽,纯白之色。细看之下,里面似乎还有云团若隐若现。 握住剑柄的手轻轻拽动,窄剑彻底脱离出剑鞘。 “这是什么材质打造,竟然如此漂亮。” 望着手中利剑,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秦狄只觉得阵阵寒气逼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此剑的材质,乃是陛下先前从来的那块坠星石,将其溶化后,淬炼出这两柄剑。” “不愧是铸剑大大师,厉害,果然厉害。” 秦狄将窄剑插回剑鞘,转手拿起另一把。 相对而言,这柄剑明显重了许多,也宽了许多。 将剑抽出,剑身依旧是纯白之色。 剑宽三指,重量足足是窄剑的一倍。整个剑身呈菱形,中间高两侧低。 侧目看向剑刃,薄如白纸,锋芒逼人。 “锋利度和韧性如何?” 面对皇帝的询问,吴宇并未急着回答,而是面带笑意的命人取来一柄刚刚锻造好的腰刀。 “陛下以剑为刀,与臣手中腰刀碰撞一番。” 见吴宇极其自信的模样,秦狄双手握住剑柄,迎着他手里的腰刀,直接劈了过去。 “当啷。” 一声脆响,吴宇手中腰刀直接断为两截,刀身掉落在地。 再看手中利剑,完好如初,甚至连一点点的痕迹都未曾留下。 见此情形,秦狄终于相信了。前世那些深埋地下千年的古剑,出土后,真的还可以削铁如泥。 “陛下,这两柄剑无论锋利程度还是其韧性,首屈一指。多年来,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兵利器。” 耳边传来吴宇的话,秦狄难掩脸上兴奋,眼睛看向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干将莫邪两人的身上。 “大汉能有两位爱卿这样的铸剑大师,不仅是朕之幸,更是大汉之幸。” “这两柄剑,有名字吗?都叫什么?” 干将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陛下,两柄剑尚未取名。臣斗胆,请陛下赐名。” 秦狄缓缓点头,看着手中利剑,新不胜收。 “这柄剑,今后便是我大汉天子之剑,朕要流传万世。” 听他这样说,干将莫邪直接跪倒在地。 对他们而言,铸造的剑能够成为帝王佩剑,已经是莫大荣耀。 更何况,此剑并非是帝王佩剑,而是象征皇权的天子剑。 秦狄方向手中天子剑,拿起窄剑,思索起来。 目光飘向门外,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此剑通体雪白,内含的云团,似如这皑皑白雪。此剑,名为葬雪剑。” “干将莫邪,两位爱卿铸剑有功,赐封国学铸剑大师,赏金千两。” “臣多谢陛下厚恩。” 夫妻两人跪地谢恩。 钱不钱的无所谓,国学铸剑大师,仅是这一个称号,便会让他们青史留名。 “既为国学大师,朕希望两位爱卿可以毫无保留,将铸剑技艺得以传承万世。” 秦狄之所以赐封两人为国学大师,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鬼才知道这二人会不会突然离开大汉,同时对于以后的事情,也无法预料。 只能在可预范围内,尽最大的可能,快速提高大汉的铸造技艺。 “陛下厚恩,臣夫妇二人万死能报,唯尽心教学,以表忠心。” 秦狄笑着点点头,看向身边锦衣卫。 “传旨御膳房,铸造司内摆下庆功宴,朕要为铸造司的所有人庆功。” 众人谢恩后,秦狄居中而坐,看着面前几人,询问道:“最近铸造司的武器锻造状况如何?” “陛下,腰刀已经三千余柄,弓弩与军刺,已经装备千余人,斩马刀目前只锻造出了五百余柄,正在加急锻造。” 吴宇将铸造司近一个月的成果,如实上报。 对于这样的数字,在皇帝眼中看来,还是速度太慢。 没办法,原料单一,科技不足,只能一锤一锤的慢慢来。 “迫击炮的制作怎么样了?” “陛下,暂时还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办法。” 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可以感觉到吴宇底气不足。 “那此事就搁置下来吧,先以装备大军的武器,铠甲制作为主。” “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朕将要征讨越国。” “陛下放心,铸造司绝对不会延误朝廷的军机大事。” 铸造司内摆宴,创建至今,还是首次,而且设宴之人,还是当今天子。 即便很多工匠并没有机会见到皇帝,但在他们眼中,皇帝赐宴,已经是此生最大的荣耀了。 宴席结束后,秦狄离开铸造司。 此时天色尚早,皑皑白雪覆盖,所以大街上看起来也萧条了许多。 回到皇宫,差人将两柄剑送往延禧殿,秦狄径直来到后宫。 刚到玉宸宫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几个女子的喧闹嬉笑之声。 “陛下。” 门口的太监刚要行礼通报,被秦狄及时拦了下来。 “无需通报,朕只是随便走走。” 说话间,秦狄迈步进入玉宸宫。 沿着嬉笑喧闹声来到后院,在两个宫女的陪同下,穆静雪正在与另外几个宫女打雪仗。 对于秦狄的到来,众人全然不知。 站立在侧,看着她们打闹的样子,听着嬉笑的声音,秦狄嘴角浮现阵阵笑意。 若换做是前世,看到这么多女人打雪仗,他肯定早就冲到了女人堆里。 现在有皇帝的身份架着,他也只能按压着心中那份躁动。 “去为她们准备些姜枣茶,出了这么多汗,被寒风一吹,不得病才怪。” “诺。” 跟在身边的太监领命去安排,秦狄则兴致勃勃的欣赏着不远处的穆静雪。 见她脸颊不时闪露孩童般的大笑,秦狄忽有所感悟。 人生再世不过数十载光阴,无论多大年纪,都要有一颗童心才对。 第137章 荆州梁王计 看到嬉闹中的穆静雪,秦狄不忍打破这一份难得的童真。 不过秦狄的存在,还是吸引到了宫女的注意力。 看到皇帝站立不远处,急忙停止了动作,乖乖站在原地。 她的突然静止,导致穆静雪抛出的雪球,直接砸在了她的脸上。 “娘娘,陛下来了。” 被砸的宫女,顾不得清理脸上的残雪,一路小跑到穆静雪面前。 闻言,穆静雪与一众宫女转身,这才看到,皇帝就站在不远处的长廊中。 当即整理仪容,快步走了过去。 “臣妾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到,有所失仪,请陛下恕罪。” 说着穆静雪就要下跪,被秦狄及时制止。 如果真的按照宫内的规矩,穆静雪今日的行为,已经有损皇家威仪,最轻的处罚,也要在冷宫禁足三日。 “不能跪,地上凉,别冻坏了身子。” 秦狄脸上闪过笑意,挥挥手。 有三个太监过来,奉上了刚刚煮好的姜枣茶。 “朕命人为你们熬制了姜枣茶,每人一碗,祛祛体内寒气。” 众宫女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纷纷向皇帝谢恩。 “今日陪伴穆妃雪中取乐,人人都有赏,喝完姜枣茶就去领赏吧。对了,那个刚刚被穆妃雪球砸中的,再赏绸缎一匹。” 几个宫女谢恩退下。 在皇宫内,皇帝说尚,一般还是以银钱为主,百两纹银起。 除了银钱外,能够得到皇帝实物奖赏,对他们来说那是一种至高荣耀。换句话说,便是为祖上增添光彩。说是光宗耀祖,丝毫不夸张。 “陛下来玉宸宫怎么不派人通报一声,臣妾也好提前梳洗。” “呵呵,这里可是朕的家。朕就想回家看看雪儿最真实的一面。” 秦狄顺势拽住穆静雪的小手,将她拽到怀中。 “出了这么多的汗,还是快进屋洗洗吧。否则被风一吹,感染了伤寒,那朕可要心疼了。” 感受着皇帝的关怀,穆静雪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陛下,那臣妾先去梳洗一番。” 穆静雪刚刚起身,秦狄也站了起来。 “朕陪你。“ 皇帝都已经发话,穆静雪也不好拒绝,只是红着脸点点头。 相比京都的寒冷,荆州的温度就暖和了许多。 荆州梁王府,秦浩居中而坐,满脸的怨气。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孤已经攻破京都,眼看就要杀进宫去,你的这些废物,却连一个糟老头都抵挡不住。” 秦浩越想越气,直接将面前书案掀翻。 桌上物品,散落一地。 见此情形,荆州梁王嘴角抽搐几下后,却笑了起来。 “呵呵,殿下无需动怒。能够杀入京都,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他秦狄的颜面尽失,诸国已经再看他的笑话了。” “梁王,此刻你还能笑得出来,该不会是在嘲笑孤吧。” 秦浩暗暗攥紧拳头,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 “老臣不敢。太子殿下,您想啊,区区三千人,便可大闹国都。这说明了什么?” “有话直说,孤没心思去猜。” 秦浩强压怒气,狠狠瞪了梁王一眼。 只见梁王优先的从椅子上站起,抬手捋着胡须,嘴角浮现笑意。 “太子殿下,国都的守卫,太子殿下应该比臣清楚。如今国都轻易被攻入,可见京都朝廷手中兵力严重匮乏。” “国都的兵力都匮乏,更何况其他城池的防守,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有人会蠢蠢欲动。” “难道你不知道秦狄已经开始了征兵吗,而且军饷大幅度提高,用不了多久,他的军队就会扩充完毕。” 秦浩说的这番话,梁王自然早就知道,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呵呵,殿下,即便他有十万,百万大军又如何?这些人上过战场吗?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消耗朝廷的银钱粮草而已。” “这样的军队,毫无战力可言。没有战场的锤炼,端起内的训练毫无作用。依臣看来,他不过是仰仗人数吓唬人而已。倘若真的上了战场,不过是任人屠宰的羔羊。” 不得不说,梁王的见解确实很独特,这也是一个通病。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军队扩充的人数,绝对不会超过现有人数的百分之二十。 同时还要将这百分之二十分开安排,与久经沙场的老兵掺杂在一起。 若真有战事,面对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战场。对任何一个新兵而言,都是极其震撼的心理冲击。 秦浩:“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梁王:“太子殿下,既然皇帝已经公然发布国书,要征讨越国,那我们不妨,与越国联合起来。” 秦浩:“你的意思是,让孤叛国,去投靠梁王!” 梁王:“非也。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殿下九岁便被立为太子。十几载的时间,太子的根基根深蒂固,早已成为了大汉臣民心中的天子。” “如今一个流落民间的野种登基为帝,能有什么根基,能有什么威望呢?” 梁王的这番言论,说的秦浩内心蠢蠢欲动。 嘴上没说什么,却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梁王:“既然一个半路杀出的乡野小子都可以登基为帝,殿下为何不可呢?” “殿下才是大汉皇室正统血脉,至于他秦狄皇子的身份,现在又有谁能证明呢?” ”他秦狄都可以登基为帝,殿下为何不可呢?只要殿下振臂一呼,大汉臣民及藩王,必会拥护殿下,这才是民心所向。” “臣,愿将荆州献与殿下,暂作国都之用。” 秦浩不由睁大眼睛,梁王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也不是没做过。 只是当时过于仓促,准备不足,才吃了大亏。 也正是因为那件事,落得如此下场。 见秦浩陷入沉思,梁王继续说道: “若殿下在荆州登基为帝,我们便可与越国结盟。那时,两国兵合一处,共同讨伐秦狄,大军背上,只杀京都。” “好,此事就这么定了。” 秦浩猛然起身,脸上闪露阵阵怒意。 “秦狄,孤要拿回属于孤的一切,包括你的命。” “陛下圣明,臣即刻准备登基之事。” 得到秦浩的肯定回答,梁王嘴角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狡黠。 嘴里的称呼,当即就由殿下改成了陛下。 第138章 谋士张琛 荆州梁王府。 梁王从大厅里退了出来,径直来到书房。 在此等候已久的越国密使,急忙上前参拜。 “回去转告你们的君主,本王已经说服太子,不日便会登基为帝。” “提醒他,别忘了与本王的约定。” “王爷放心,越国君主一向言而有信。答应王爷的事情,必会说到做到。” 说话间,梁王坐在书案前,提笔刷刷点点,写了一封密信。 密封好后,抬手将密信递了过去。 “这封信给你们君主,他知道该如何去做。” 密使将信件收好,双手抱拳施礼。 “越臣先行告退。” 见他离开,梁王嘴里发出一声冷哼,随后深吸口气。 同一时间,郴州王府。 相比京都,郴州又冷了许多。 郴州王郑源孝,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篝火上,架着一只羔羊。 手里的短刀从上面割下一块肉,直接扔到了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旁边的张琛,显然有些坐不住了。 “王爷,本是万无一失的计划,没想到却被我搞砸了,请王爷降罪。” 郑源孝并未急着说话,而是将刚刚割下的一块肉,直接扔给了张琛。 嘴里冷哼一声,脸上闪过不屑。 “哼,此事不怪你,是废太子毫无远见。现在看来,先帝废浩改立狄,并不是没有缘由。” “确定皇帝没有抓到他吗?” 张琛捧着手里滚烫的羊肉,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张琛:“京都叛乱七日后,我才悄悄离京。在我离京之前,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太子秦浩的消息。” 郑源孝:“如此看来,定是被人暗中抢了过去。” “一个废太子而已,对本王的用途不大,他们喜欢,就让给他们好了。” 张琛:“王爷的意思,是荆州梁王派人接走了太子殿下?” 郑源孝:“六位藩王中,只有下三州的三人对太子有兴趣。我们郴州,崇尚的是用武力去解决问题。” “本王早就说过,与其使用这些计谋,不如痛痛快快的率军直接杀过去。” “好了,你先下去吧。” 有了郑源孝的逐客令,张琛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着他深施一礼,没成想,郑源孝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见状,张琛也并未说什么,而是退了出去。 站在门口,无奈的摇摇头,嘴里叹出口气。 回到郴州已经四五日,多次请求面见郴州王,都被回绝。 若不是今日硬着头皮闯入王府,恐怕依旧见不到他。 按照郴州王目前的态度来看,显然对他这个谋士失去了兴致。 作为曾经开疆扩土的战将,内心对于这些文人,多少都会有些瞧不起。 其中道理,张琛也很明白。 但是人活着,总想让自己的才华得以施展。再退一步说,人活着,总要有口饭吃。 投靠郑源孝三年有余,他极力想用心辅佐,以谋求一官半职。 好不容易熬到个近身谋士的身份,争取到了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没想到,最后却在秦浩的短浅目光下夭折。 刚回到郴州,接二连三的被冷落,让他高傲的头颅不得不低了下来。 不过一次的失利,便引得如此待遇。更何况,此行也并非没有收获,只是没有达到预想的目的而已。 今日郑源孝的态度,更是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尤其是他扔过来的那块肉,对一个谋士而言,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施舍,羞辱。 回到府邸,张琛看着门口撤去的守卫和府中奴役,当即明白了这是郑源孝的意思。 脸上闪过无奈苦笑,径直来到厅堂。 盘腿坐在火堆旁,一壶浊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夫君,天色已晚,为何还不歇息,深夜独自饮酒。” 听到夫人的声音传来,张琛脸上强挤笑意。 “有劳夫人挂牵,心中积郁,难以入眠。” “府内的守卫和奴役,何时撤走的。” “傍晚时分,撤走倒也无妨,我们一家四口,也落得个自由自在。” 张刘氏脸颊闪过笑意,她长相虽一般,却知书达理,见识非凡。多年以来,两人相敬如宾。陪着张琛走南闯北,从未有过怨言,更是为他生下一儿一女,绝对是一个鲜有的贤内助。 “唉,想不到我努力三年,依旧没有改变郑王重武轻文的想法。想我张琛空有一身抱负,却半世飘零,终无用武之地。” 张琛口中长叹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夫君的学识,终有一朝会被人赏识。只能说郴州郑王,并非明主。奴家觉得,夫君不妨将目光投向他处,或许可迎来新的际遇。” 张刘氏端起酒壶,为他倒上一杯酒,继续说道: “今日奴家听闻,大汉皇帝登基,不仅广施仁政,且开设招贤馆,招募天下能人异士。如此可见皇帝并非崇武治国之君。” 对于张刘氏说的这些,张琛也都知道,只是他作为郑王谋士,从未往这方面想。 他们的心里,主打的还是一个忠心。只要不是被驱逐嫌弃,认定的人轻易不会更改,免得落下个不忠的骂名。 尤其是这些谋士,他们对于生活质量的追求不是很高,有口吃的便可。唯一追求的,便是施展抱负,得以青史留名于后世。 沉思片刻,张琛苦笑着摇摇头。 “夫人有所不知,新帝登基,各属地藩王无一人信服。登基大典,只不过派去了使者,无一人亲临京都。现皇帝根基不稳,恐难以服众。只怕用不了多久,大汉战火便会重燃。” 听着张琛的话,张刘氏若有所思。 “夫君,奴家不懂政事,但曾人言,乱世出豪杰。若朝廷现状真如夫君所言,奴家倒觉得,这未曾不是一个好机会。” “夫人的意思是让我效力于大汉皇帝?不可,我张琛效命于郑王,岂能做如此不忠之事。” 张琛直接拒绝,张刘氏却反问道: “如今郴州依旧属于大汉版图。你与郑王,同属大汉臣子。夫君效力于朝廷,何来不忠之说?” 张刘氏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至少目前,郴州依旧是大汉疆域,这是不争的事实。 说完这些,张刘氏也不再多言,径自离去,只留下张琛独坐于此。 第139章 神医董平 弹指间,半个月的时间悄然而逝。 距离永盛元年,仅剩三天。 这段时间,秦狄终于找到了几个炼制丹药的高手。 将他们纳入铸造司,开始秘密研制火药。 这天,秦狄正在延禧殿批阅奏章,李才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启奏陛下,王虎将军携李存孝将军求见。” “宣。” 少顷,两人进入殿内,君臣之礼后,秦狄将手中奏章放下。 “李将军总算回来了,新兵的训练结果如何?” “陛下,首批新兵训练结束,全部通过考核,可直接作战。” “第二批,第三批的新兵训练,正在继续。末将此次回京,便是来向陛下请旨,如何安顿这一万五千余人。” 秦狄短暂思索,“将这些人组建成一个新的军团,羽林卫,暂时负责拱卫京都。” “陛下,军团全部由新兵组成,实战方面可能会有所欠缺。是否先将他们调入军中,与老兵相融。” 王虎的话,确有些道理。他的想法,与荆州梁王大同小异。 秦狄并没有急着回答,将目光投向李存孝。 “李将军,这些人你最为了解。依你所见,这批新兵与老兵相比,战力如何?” “末将训练这些新兵,是按照陛下提供的训练方式。若与老兵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得到李存孝的回答,秦狄缓缓起身。 秦狄:“好。即日起,成立羽林卫,此事不再商议。” “朕问你,这些人中,可曾发现有值得栽培的将帅之才。” 李存孝:“回陛下,末将做了初步统计,只筛选出七人。” 接过他呈上来的名单,秦狄扫了一眼。 七人的年纪平均在二十五岁左右,最大的三十二,最小的十七。 看到上面出现高翔的名字,秦狄有些意外。 在他眼中,高翔培养成一名虎将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若是这么小便让他领军,怕是难以服众。 心里的想法,自然不会说出来。将名单收起,端起面前茶杯,喝了一口。 秦狄:“传朕口谕,明日午时营中设宴。朕要宴请这些苦训而归的儿郎。” “哦,对了,让那七位可造之材作陪,朕顺便见见他们。” 李存孝:“诺。” 秦狄:“王将军,狄青最近表现如何?” 王虎:“回陛下的话,狄将军适应能力很快,且能力突出,末将以任命他为军中校尉。” 秦狄:“这样吧,将狄青调至羽林卫,任监军一职。” 王虎:“末将领命,待回到军中便交接手续。” 秦狄:“好了,你们回去安排吧。” 两人刚刚退出殿外,迎面走来两人,为首的正是离京一月的范老。 范老迈步进入殿内,躬身施礼。 “老奴叩见陛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秦狄猛然间抬头,脸上顿时涌出一股笑意。 秦狄快步上前,将范老搀扶起来。 “总算回来了,朕可想死你了。” 对话皇帝说出的这句话,范老心中一暖。 “陛下,老奴行不辱命,将董神医请到了宫中,此刻正在殿外候旨。” “快将人请进来啊。” 李才闻言,快步来到门口。 “陛下有旨,请董神医入殿。” 李才的声音一直传到长廊尽头,有小太监做了个请的手势后,在前引路。 再看董平,眼中闪过惊骇神色,稳稳心神,迈步踏上长廊。 一句请,足以证明当今天子对自己的重视。 行医半世,救人无数,也未曾得到达官显贵的另眼相待。 因为在他们眼中,自己终究是个游方郎中。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那些达官显贵看病,更倾向于寻找方士巫医。毕竟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这是一个人神鬼魔妖共存的世界。 从而导致了医生的社会地位,不断下降。也只有穷人看病,才会寻找医生。 也正是因为秦狄的到来,宫内那些御医的地位,才开始逐渐被提高。 没办法,皇帝就是信任御医,这也让宫内的巫师很苦恼,他们的地位一落千丈。 其实这也不怪皇帝,因为到现在为止,秦狄都不知道宫内有巫医。 很快,再太监的引领下,来到殿前。 “董神医,陛下有请。” 李才转身,带着董平来到殿内。 “草民董平,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宫之前,范老已经带他到礼部演礼。皇宫内必要的规矩和礼仪,还是很有必要遵守。 自从董平进入殿内,秦狄就在打量他。 范老曾经说过,董平绝对是世外高人。所以再秦狄的想象中,怎么也应该是个仙风道骨的模样。即便差一点,应该也是鹤发童颜。 直到本尊出现,彻底颠覆了他内心的想法。 面前的董平与什么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压根就扯不上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矮点倒也无妨,关键他还很敦实。 这两点倒也能忍,脸上炸毛的胡子,整个人就是一副前世张飞的模样。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张飞缩小版。 “世外高人?董神医?” 秦狄一副不知所措的抬手指了指董平,目光却看向范老。 “陛下谬赞,草民不过是乡野村夫,对医术略有心得。” 未等范老回答,董平便直接开了口。 “平身吧。” 秦狄暗暗苦笑,看着面前的董平。 既然对方是范老请来的,多少都要给范老些面子。 “朕听闻,董神医医术高超。正好近日朕身体乏力,你就帮朕瞧瞧吧。” “草民遵旨。” 董平从地上爬起来,盯着皇帝看了几眼。 “陛下乃肾火所致,只需调理两日即可,并无大碍。” “哈哈,果然是神医啊。望闻问切,董神医只用了一个望,便已经探明朕的病因。” 秦狄暗暗点头,两个时辰前,他刚刚让御医把过脉,得出的结论完全一致。 “朕听范老说,董神医自创一套功法,名曰五禽戏。听说长期练习五禽戏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其事。不过强身健体倒是真,至于延年益寿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不足为信。” “哈哈哈,你倒也爽快,你可愿意当场演示一番,也让朕开开眼。” 听到皇帝的话,董平不敢怠慢。 当即向后退了几步,站立在大殿中央,耍起五禽戏。 第140章 自己悟吧! “董神医不愧是世外高人,朕有意将你留在身边,你可愿意?” 至于五禽戏,前世的时候,只是看到过几次,并未过深接触。 据说相当耗费体力,见他耍完五禽戏,气息依旧平稳如初,秦狄终于信服了。 “陛下,草民山野村夫,散漫惯了,只怕一时间难以适应宫内规矩。” 对于他话里的意思,秦狄自然清楚。 “无妨,朕可以赐你一所宅院,无人管束于你。朕之所以将你留下,是想研究些治疗伤寒病的方法,不仅可以减少大汉臣民因此病死亡的人数,还可以为后世百姓造福。” 闻言,董平整个人都愣住了。 作为一国之君,竟还能考虑的如此长远,绝非常人所能及。 “陛下之举,利在千秋,草民敬佩之至。” 在这个医疗条件极其匮乏的时期,很多小病,都会要了人的性命。 “这么说,你愿意留下了。” 董平很是凝重的深施一礼,“陛下心念苍生,胸襟辽阔。承蒙陛下不弃,草民愿为陛下的宏图大略,献上绵薄之力。” “如此甚好,即日起,你只管负责此事,若有什么需要,朕会让御医权力配合你。“ 秦狄嘴角闪过一抹狡黠,又骗来一个能人。现在看来,人还是不要有太复杂的思想,真不是一件好事。 “范老,在宫内为董爱卿寻一处僻静小院,任何人不得打扰。” “诺。” 待到两人退去,秦狄命人去御膳房准备了一些食材,直接送到了永寿宫。 特意命铸造司打造了一口铜锅,不为别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前几天就特别想吃火锅。 秦狄来到永寿宫的时候,苏雨晴与穆静雪正围在桌前,茫然的看着面前这个新奇之物。 见到皇帝见到,两人起身施礼。 “陛下,这是何物,看起来好生奇怪。” “对呀,还有这些菜品,是要生吃吗?” 听到两人的询问,秦狄笑而不语,吩咐旁边的宫女太监。 “取一盆清水来。” “去将这些木炭引燃。” 将准备好的材料,放入铜锅内,宫女将清水送了过来。 “宫中御膳也吃腻了吧,今日朕让两位爱妃改善一下伙食,请你们吃火锅。“ “李才,去看看公孙歆月进宫了吗?直接将她带到永寿宫。” 最近一段时间,秦狄没少祸害公孙歆月,虽然还没有名分,但后宫这两位小主,也早就心知肚明。 现在两人也想开了,皇帝嘛,不可能只有她们两个女人。 更让她们郁闷的是,好几月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俗话说的好,百事孝为先,无后为大。若是再无人有喜,两人实在没脸见人了。 将木炭送入铜炉内,秦狄开始调配蘸料。 将这一切准备好,铜锅里的水开始翻滚起来。 “公孙歆玥见过陛下,帝后,贵妃娘娘。” “免礼,你来的还真是时候,来来来,你们都坐。” 将三女安排好,秦狄将秘制的蘸料分给了她们。 “这里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吧。” 秦狄吩咐一声,所有婢女太监退到门外。 “陛下,这是要直接吃吗?” 公孙歆玥一脸茫然,内侍火急火燎的召自己入宫。原以为是有什么要事,现在看来,就是为了吃一顿饭??? “看到桌上这些蔬菜和牛羊肉了吗,想吃什么,告诉朕。” “陛下给歆玥什么,歆玥就吃什么。” 听到公孙歆月的话,穆静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穆静雪的笑声,苏雨晴也顿时明白了过来,只有公孙歆月一脸的茫然。 觉察到皇帝的注视,穆静雪强忍笑意,说道: “姐姐,这里是后宫,并没有外人,你可以自称臣妾。” “可以啊,陛下已经告诉我们了。” 苏雨晴为她打着圆场,可见姐妹两人的关系已经好到了什么程度。 将帝后与贵妃这样说,公孙歆月的脸颊闪过红晕。 秦狄也懒得跟她们掺和,将食材放入翻滚的铜锅内,搅拌了几下,然后将里面的羊肉夹了出来。 “里面煮熟的东西,可以放入你们的碗里,搅拌一下就可以吃了,都尝尝吧。” 皇帝发话,苏雨晴试探性的夹了一小口,放入碗中搅拌后,吃了起来。 “真的不错诶,你们也快品尝一下,陛下总是会弄些新奇的东西出来。” 对于苏雨晴的夸赞,秦狄还是很满意。 别的不敢说,火锅这东西,在冬天吃,绝对是个乐趣。 几人品尝着新奇的美食,不时发出阵阵称赞。 房间里的香味不时传出,站在门口的春桃,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们在这里品尝美食的时候,荆州的秦浩,正在忙着登基为帝。 按照梁王的建议,登基大典就选在了元月的第一天,也就是大年初一。 而且此事进行的极其隐秘,整个荆州知道此事的,也不过只是梁王的属臣和手下的幕僚。 选择那一天登基,是梁王故意安排,其目的就是想要挑衅秦狄。 永盛元年的第一天,臣子公然自立为帝。 不仅是赤裸裸的打秦狄的脸,更会成为大汉历史中永远无法抹去的羞辱。 同样还是会载入史册的大纪事,即便千百年后,这份耻辱,依旧不会被人遗忘。 此刻的秦狄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正在被远在千里之外的梁王算计着。 梁王的议事殿经过几天的改造,已经蜕变成了秦浩的宫殿。 虽没有京都的辉煌,但也看得过去。 秦浩居中而坐,看着刚刚换上的龙袍,心中喜悦万分。 不知是有了龙袍的加持,还是梁王的吹捧作祟。他越发的觉得,大汉天子,非他莫属。 甚至他已经开始脑补大军攻入京都,秦狄跪在自己面前求饶的样子。 京都。 秦狄半夜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竟然横七竖八的躺着三个女人。 看看周围的环境,在看看怀里女人。没错啊,这里是永寿宫。 仔细回忆着昨晚之事,只记得火锅吃的很开心,酒也喝了不少。 再后来,隐约记得将其中一人抱住。不过当时抱的是谁,他现在没有一点印象。 不过不重要,都是他的女人。 盯着熟睡中的女人,嘴角泛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第141章 东市买骏马 城外新兵军营。 在范老与豺狼虎豹四人的陪同下,秦狄来到军营。 无论环境还是纪律,都要远胜于那些老兵。 相比之下,这里显然多了几分现代化的感觉,虽然穿着还是不同。 看着崭新的腰刀,军刺和铠甲,秦狄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他娘是一群步兵啊! 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头疼。战马,确实是个问题。 记得以前问过陈松,整个军中只有三千马匹。至于这三千战马能有多少冲锋陷阵,还是个未知数。 来到帐内,顾不得他们的君臣之礼,秦狄直接走向王虎。 “现在军中有多少骑兵,多少马匹。” “启奏陛下,军中现有战马三千余匹,骑兵两千二百人。” 王虎见皇帝语气有些急切,当即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心中不由忐忑起来,难道有战事? 秦狄:“三千匹战马,怎么才有两千多的骑兵?剩余的马匹作何之用?” 王虎:“回陛下,剩余那些马匹脚力不足,只能用于辎重粮草的转运。” “敢问陛下,可是要调动骑兵?” 皇帝摇头,看向李存孝。 “羽林卫有多少战马?” 李存孝:“回陛下,由于羽林卫都是新兵,暂无战马,只有王将军调拨的百匹,用来运送粮草和传递军情。” “朕知道了,都起来吧,宴席准备的如何了?” 秦狄脸上挤出笑意,径直来到帅位,居中而坐。 “回陛下,宴席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开宴。” “让他们都来入座吧。” 皇帝一声令下,李存孝转身离开,时间不长,将几人带了上来。 “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七人身着乌黑铠甲,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平身,赐坐。” “谢陛下。” 众人起身谢恩,突然就听高翔的声音在大帐中响起。 “义父?” “放肆,陛下面前,岂敢胡言乱语。” 李存孝怒斥一声,瞪眼看着高翔,关键时刻掉链子。 高翔当即跪倒在地,“属下知罪,请陛下责罚。” 秦狄:“呵呵,此事不怪他。李将军有所不知,高翔是朕的义子。” 李存孝:“陛下恕罪,末将确不知情。” 秦狄:“无妨,在朕眼中,他现在只会一名普通军士。李将军要一视同仁,无须区别对待。” 众人落座,有人送上饭菜。秦狄端起酒盅,看向众人。 “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一个有前途的国家,不能没有先锋。” “你们便是大汉的先行者。有了你们的披荆斩棘,大汉之兴才会更有希望。” “为了大汉之兴,让我们同饮此杯。” 皇帝的话,令众人血脉喷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无论是大帐内的将士还是外面的兵士,都是异常兴奋。 皇帝亲临军中摆宴,本就是一种殊荣。 宴席结束,秦狄当即离开军营,回到京都。 现在他只想去做一件事。 “陛下,到了。” 马车止步后,范老的声音传了进来。 秦狄从车上下来,径直走进了何府。 早有奴仆前去禀告,秦狄刚进入大门,何云鹏带着何云海以及何亮一干人等,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 “陛下驾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平身,朕恰巧路过,顺道来看看你。” 何云海从地上站起,闪开道路。 “多谢陛下挂牵。外面天寒,请陛下到内堂歇息。” 有婢女献上香茶,秦狄也不客气,端着茶杯轻抿几口。 “这是你们的府邸,不必拘礼,都坐吧。” 盯着站立厅堂的三人,秦狄的目光看向何亮。 “在太学院这段时间,感觉如何?” 听到皇帝询问,刚刚坐下的何亮当即起身。 “承蒙陛下栽培,这段时间,学生受益匪浅,今后必会用心攻读,以求有朝一日可为陛下效力。” 自从上次在长乐殿的宴席之后,何亮便被留在了太学院学习。 几个月以来,这还是何亮第一次回家。 秦狄:“好啊,朕听闻太学院的太傅说,你很是刻苦,朕也很希望明年春闱,你可以金榜题名。” 何亮:“何亮定不会辜负陛下期许。” 秦狄:“哈哈,好,这话听着就提气,我大汉就需要这些朝气蓬勃的鲜血血液。” 何云鹏:“陛下乃千古明君,大汉必会万年昌盛。” 秦狄嘴角闪过笑意,缓缓摇头。 “万年朕不敢想,只要能昌盛几百载,朕就很知足了。” “对了,朕今日前来,是想与你何家谈笔买卖。” 闻听此言,何云鹏当即跪倒在地,心瞬间就悬了起来。 脑袋里不由浮想联翩连篇,廖恒和王志远的惨状历历在目。导致他们有此下场的缘由, 便是生意。 “陛下尽管吩咐便是。” 听着何云鹏有些颤抖的声音,秦狄也知道他的顾虑。 “这笔生意是朝廷与你做,按照正常贸易即可。” 听到这里,何云鹏的心逐渐舒缓下来。 何云鹏:“陛下,可是需要战马?” 秦狄:“不错,朕知道你何家几乎垄断了大汉的马匹生意。而你何家的相马之术,朕更是早有耳闻。” 何云鹏:“朝廷之事,何家必会不遗余力的去完成,不知陛下需要多少马匹。” 秦狄:“精良战马,两万匹。” 何云鹏倒吸口气,两万匹,还都要精良战马。难道皇帝真的要征讨越国? “陛下,此时正值严寒,两万匹精良战马,短期内可能无法运到京都。” 考虑到季节和路途的原因,何云鹏也皱起眉头,若是几个月前,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严冬时节,调配两万匹战马到京都,仅是损坏估计就会有两千三。 “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准备此事,马匹也无需送往京都,朕自有安排。” ”对了,此事还需保密,切不可让他人得知。” 三个月的时间,倒也足够。同时何云鹏也知道,这是一个契机,或者说这是陛下给何家的一条出路。 “陛下放心,此事臣下必会亲自督办。” 离开何府,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若不是今日去了一趟军营,差点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倘若真有战事,全是步兵,那可就吃了大亏。 马上行驶在街道上,秦狄透过车窗,无意看到了上官云锦曾经住过几日的那所小院。 “停车。” 秦狄轻呼一声,马车应声而止。 第142章 使者被杀 汉,永盛元年的第一天。 天色未亮之时,秦狄便已经被李才唤醒。一系列的祭祖仪式结束后,在众臣的簇拥下,来到未央殿。 未央殿,天子早朝主政的宫殿,大汉帝国的大朝正宫。以前的每一道政令,几乎都是从这里发出。 只是自秦狄登基后,从未有过早朝,一些政令也都在延禧殿内发出,这里便被暂时搁置了下来。即便如此,依旧没人能忽视这里。 其实即便是靖远帝,也不是每日上朝。 按照规制,五日一朝会。意思是每过五天,才有一次朝会。 平时朝臣若有什么事情,可直接上奏丞相决断。丞相做出批示后,奏章上呈皇帝御览。 若权限超出丞相范畴或连丞相都无法解决之时,可直接上奏皇帝裁决。 秦狄虽未进行过朝会,却也没有耽误政事。 只要政事及时解决,至于皇帝是否上朝,除了魏征,也没有人特意去在乎这些礼节。 而今日,也只不过是狄第二次来未央殿。 第一次奉旨入宫,刚到大殿门口,靖远帝驾崩。 第二次,便是今日,永盛元年的第一日,他若再不来见见群臣,魏征绝对能一头撞死在他面前,以死来劝谏。 进入大殿,秦狄龙行虎步,走上御阶,转身坐在龙椅上。 众臣文东武西站立两侧,手持象牙护板。见皇帝落座,众臣跪地参拜,齐呼万岁。 震耳欲聋的朝拜声回荡殿内,最后顺着门口,向外飘去。 殿外聚集的数万将士参拜,口中的呐喊声气势恢宏,足有吞天灭地之势。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心血澎湃。 秦狄,当然也不例外。 之前不上朝,是因为可信之人少之又少。朝中势力不可控,一旦有人故意当众刁难,那麻烦可就大了。 初到这世界,如南柯一梦,无所畏惧。时间久了,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梦也越发的真实。久而久之,所考虑的事情也变得越多,顾虑也随之而来。 可能这也是一种成长吧。 “众爱卿平身。” 秦狄身着龙袍,头戴王冠,端坐鸾台。 双目扫过,不怒自威,尽显帝王之势。 “新年伊始,朕看各位爱卿的气色都不错啊。今日能看到你们,朕心甚喜。” “数月前,先帝驾崩。朕临危受命,登基为帝。若没有你们对大汉的这份忠心,朕今日也不会坐在未央殿的鸾台与之相见。“ “想必诸位大人也都知道,朕初登帝位之时,朝纲不振,国家多难。” “现如今,这大殿之内,皆是对我大汉忠心之臣。朕不瞒你们,这帝位,如坐针毡呐。” “无论你们之前做过什么,今日之后,只要你们依旧忠于大汉,终于朝廷,朕既往不咎。” “大汉若想屹立不倒,我们必须增强忧患意识,做到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时刻准备经历风高浪急甚至是惊涛骇浪的重大考验。” “朕相信,只要你我君臣一心,大汉之兴,指日可待。” “吾皇万岁,大汉万岁。” 众臣齐呼,一浪高过一浪。 秦狄的话,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众臣的内心。 更何况,在这种范围下,感染力是极强的。 几位有异心的大臣,在这一刻,终于做出决断,选择站在了朝廷这一队。 在朝臣一番歌功颂德后,朝会散去。 作为皇帝的秦狄,破天荒的赏给群臣每人百两纹银的红包。 没办法,被众臣碰的太高了,再不表示一下,实在说不过去。不过这些钱他还是花的很乐意,毕竟是这样的节日。 延禧殿内,秦羽和秦福前来请旨。两人的母后乃先帝嫔妃,依旧生活中宫中。 爽快答应两人的请求后,秦狄开始一个个接见群臣。 甚至很多人他都未曾见过,有些人见过,却没有一点印象。 弄完这些事情,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华灯初上,整个皇宫内灯火通明。 长乐殿内,皇帝居中而坐,两侧分别是苏雨晴与穆静雪。 再往下便是以魏征,陈松两位丞相为首的群臣。 歌姬舞动身姿,众臣推杯换盏。君臣同乐,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 就在此时,当值的官员一路小跑而来,从众人身后绕过,径直来到魏征身边。 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魏征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旁边陈松见状,预感不好,也将脑袋凑了过去。 魏征在他面前嘀咕几句后,陈松眉头顿时拧成了漩涡状。 两人看看皇帝,再看看群臣,一时间犯了难。 “陈相,何时上奏,你拿个主意啊!” “魏相啊,今日可是永盛元年的第一天,就这样扫了陛下雅兴,似乎多有不妥吧。” 陈松的话,不无道理。难得今日君臣同乐,若是将这个消息上奏,确实有些不妥。 若是隐瞒不报,只怕事后陛下会降罪。 犹豫再三,魏征还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刚刚发生的这一切,早就被李才目睹。 见魏征起身,不用被人说,主动就迎了上去。 “魏丞相可是有事上奏啊。” “劳烦李公公,上奏陛下,荆州有消息传回。” 将手里的密信双手奉上。 李才接过密信,转身来到秦狄面前,嘴里不知道小声说了些什么。 秦狄面带笑意的打开密信,只是撇了几眼,随后便装入怀中。 整个过程未见有任何异样,反倒是端起酒盅,做出过示意群臣干杯的动作。 皇帝的异常行为,直接将魏征陈松两人看懵。 既然皇帝只字不提,两人也只好故作镇定。 直到酒宴结束,秦狄起身离开时,对两人暗使眼色。 两人会意,随着皇帝来到延禧殿。 “啪。” 秦狄的手狠狠拍在桌上,脸色极其阴沉,龙颜震怒。 “究竟怎么回事!秦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荆州,还敢登基为帝。派去荆州的使者呢,为何还未归京。” “陛下,刚刚得到的消息,出使荆州的使臣于前几日被荆州梁王扣押。今日清晨,使臣被用来祭旗了。” 魏征后面的这句话话,彻底令秦狄大怒,紧握的双拳咯吱咯吱作响。 “怪不得一直没有找到秦浩,原来他早就逃到了荆州,朕早应该想到。” “荆州密探都是一群废物,这么久都没有察觉到秦浩就在荆州。梁王,看来你是自取灭亡。” 秦狄说的咬牙切齿。 “陛下,公孙家主求见。” 就在秦狄怒不可遏时,门口的太监忐忑的走了进来。 第143章 自立为帝 公孙歆玥进入延禧殿内,顿时感觉到气氛压抑。 偷眼观瞧,无论两位宰相,还是皇帝,脸色都极其阴沉。 “公孙歆玥见过陛下。” 见有外人在场,公孙歆玥很正式的深施一礼,参拜皇帝。 秦狄强压心中怒火,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缓和起来。 “平身。” “谢陛下。” “可是荆州有消息传来?” 听到皇帝询问,公孙歆玥顿时明白,看来皇帝对此事已经知晓。 “回陛下,确实如此。” 将整理好的密信,从袖筒内掏出,双手呈送到皇帝面前。 可能是有了之前的铺垫,此时的秦狄看到密信,反而并非表现的十分生气。 “好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 看完密信的秦狄,当即便明白了梁王用意。 别人或许看不出,但有着前世经历的秦狄,直接想到了前世枭雄曹操的所作所为。 随手将手中密信递给魏征两人,秦狄开始思索应对之策。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看完密信的魏征,气急败坏的一跺脚,直接破口大骂。 “梁王真是个畜生,禽兽不如,乱臣贼子。还有那秦浩,人人得而诛之。” “自立为帝已是大逆不道,还敢厚颜无耻的发出天子檄文。他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当真是可恶至极。” 身旁的陈松看完密信后,显然比魏征沉稳了许多。 “秦浩的意图很明显,其目的便是号召各藩王和各州府立他为帝。这件事情的主谋,必是梁王。” “现在看来,此事必是密谋已久,恐怕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有其他藩王异地呼应。陛下,要早作准备才好。” “臣以为,各地藩王不会呼应秦浩。除了荆州使臣外,各路使臣都已返回京都,且各藩王都在向陛下示好,表示愿意拥护陛下。” “且陛下下达的每一条政令,他们都在积极响应实施。” 对魏征的这些话,陈松无奈摇摇头,辩驳道: “魏相,一些武将的想法,可能会与你的想法有些出入。文臣重信,武将则不然。各藩王只会追求疆土有多大,权利有多少。” “试问魏相,他们手握重兵,却甘愿俯首称臣,其中缘由便是可以相互制衡。” “现如今一方谋反,势必会引得他人妒忌。再退一步说,他们几个藩王,谁也不会让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胁。” 听着两人的争论,秦狄陷入沉思。 见皇帝不语,两人的争论也戛然而止。 当然,秦狄也知道,两人没什么坏心思,只是经历不同,看待事情的因果,自然也会存在差异。 文人自古守信。说的直接点,就是太看重名声。所以在他们眼中,言必信。 武将出身的陈松与他的观点自然就不同了。对于他人的许诺,可以看作是战场上的一种策略。俗称缓兵之计。 这里不是前世的春秋。两军对垒,没人会与你讲究战场礼仪,更不会有人与你公平对决。 “事已至此,你们觉得朝廷该如何应对?” 皇帝开口,魏征上前一步。 “陛下,臣以为,应先下旨谴责,命梁王与秦浩入京请罪。同时可下旨各藩王,共同出兵荆州平叛。” 陈松横眉紧皱,“陛下,魏相之策,臣不敢苟同。” “臣以为,自陛下登基以来,各藩王便早有异心。陛下万不可让他们出兵平叛,以防他们假借平叛之口,祸乱京都。臣以为,朝廷可直接派兵出征荆州,讨伐逆贼。” 陈松的话,秦狄还是比较认同。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其他藩王借此时机,突袭京都。 所以这道平叛的旨意,他还真不能下。否则极有可能惹火烧身。 “传旨蜀州滨州,命二位王爷即刻就近调兵,征讨荆州乱臣贼子。” “速传王虎狄青李存孝三人进宫面圣。” 看到两位丞相暂时退下,公孙歆玥面露担忧之色。 “陛下,如今大汉国库充盈,兵强马壮,定会平安无事。” 荆州突发状况传来时,她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进宫面圣。 来的路上,想了很多宽慰皇帝的话,结果现在全忘了。 秦狄冷笑一声:“哼,区区一个荆州,朕还真没放在眼里。朕现在担心的是其他藩王,尤其是蜀州和滨州。只要他们不趁此机会作乱,用不了几个月,朕便将荆州踏平,收复失地。” ”若是他们暗中勾结沆瀣一气,那就有些麻烦了。他们三方兵力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五六十万。” “即便朕将禁军与天子卫队全部算上,手里也不过只有五万兵马。” “对了,明日传令各州府的所有商号,让他们密切关注各地大军的调动。” 公孙歆玥:“陛下放心,我即刻回府安排此事。” 闻言,公孙歆玥也彻底没了主意。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全力经营她为秦狄创建的情报网。以求能在第一时间,拿到最新消息。 ”陛下,三位将军到。“ 两位丞相带着王虎等人进殿,公孙歆玥知道他们要商议国事,很自觉的退了出去。 君臣之礼后,众人直奔主题。 王虎:“陛下,秦浩登基为帝,此举无异于挑衅大汉主权,末将请命,领兵南下,征讨逆贼。” 李存孝:“陛下,臣愿领兵五千,作为先锋,突袭荆州。” 两人主动请命作战,皇帝没同意,也没有拒绝。见狄青不语,目光缓缓看向狄青。 “狄将军可是有其他想法?” 听到皇帝询问,狄青躬身施礼。 “陛下,事已至此,唯有一战,方可打压其嚣张气焰。但此战需要格外小心部署,现在的朝廷输不起。若战,朝廷就要有此战必胜的决心和准备。” “故,末将斗胆上谏,此战,不必急于一时。” 秦狄看看众人,最后目光又落在了狄青身上。 “狄将军不妨将话说的透彻些。” “陛下,末将以为,可先下旨谴责其不忠不孝,并将其行昭告天下。朝廷可派密探潜入荆州,看看他们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不用探查,朕忘了告诉你们了,秦浩已经发出了天子檄文,想要派兵征讨朕。想必用不了几日,朕便会收到他的战书了。” 听到皇帝的话,狄青稍作沉吟。 “陛下,如此看来,荆州不过是需造声势,想要引起其他几位藩王呼应。而且末将以为,短期内荆州绝对不会出兵。” “末将曾去过荆州,南北温差较大。若荆州大军此时北上,只怕严寒气候,他们都无法克服。所以他们若想出兵京都,至少也要等到春暖花开之际。” “朝廷可利用这几个月的时间,部署重兵沿途防守,以逸待劳,逐步将荆州大军剿灭。” 皇帝缓缓点头,狄青的这番话,对局势分析的有一定道理。 “你们以为如何?” 第144章 手足之信 狄青的话,还是比较中肯。 既符合了魏征的想法,又满足了陈松出战的建议。 他的计划,不仅可以表现朝廷的态度。还为朝廷大军争取到了几个月的部署时间。 虽只有两三个月,看似不多,但至少可以让目前训练的这些新兵,拥有作战能力。 众人对于他的分析,没什么太大的分歧。 秦狄当即拍案做出决定。 由狄青担任羽林卫大将军,暂时接管羽林卫,制定作战部署。 两位丞相连夜负责起草诏书,谴责秦浩自立为帝的谋逆行为。 延禧殿内,最后只留下的李存孝。 看着面前的魁梧男人,秦狄面露凝重起来。 “李将军,朕命你继续回去训练新兵,你可愿意?” “末将领旨。” 嘴上虽然这样说,不过秦狄还是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了失落神色。 当即语重心长的说道:“朕希望你能明白,你训练的并非是普通兵卒,而是我大汉利器。” “只有严格的训练,才会让他们在战场上存活的几率增加。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大汉子民。朕宁愿让他们艰苦训练,也不愿让他们因基础不足,在战场白白丧命。” “朕是将他们命,交到了你手中。” “在朕的眼中,他们并非是兵卒,而是大汉的未来。” 皇帝的话犹如当头一棒,给了他狠狠一击。 “末将必不负陛下重托,将他们训练成一支铁军。” 秦狄起身,将他搀扶起来。 “去吧,朕等待你的好消息。” 李存孝离开后,延禧殿内只剩下了秦狄一人。 盯着面前的大汉全域图,脑袋里不断浮现出自继位以来,各藩王的动态。 先有蜀州刘毅刺杀,不过只是一次刺杀行动,后面就再无任何动静,此事最后不了了之。 紧接着便是滨州王丰炎,在接手廖家盐业时,遇到阻碍。不过此事朝廷并未出面,只是单纯的银钱争夺,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随后便是荆州战报抵京,越国入侵,秦浩京都叛乱。在叛乱中,出现了郴州王的影子,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可以追查。 现在荆州公然反叛,其背后深意,令人深思。 但有一点秦狄非常肯定。 秦浩敢登基为帝,除了荆州势力的拥护外,一定还有越国在背后支持。 现在看来,只想稳定国内局势的想法还是有些欠妥。 盯着蜀荆滨三州的土地,只觉得一阵头大。 三州紧紧相邻,若是他们真的联合起来,并州和幽州将会成为必经之路,绝对是战略要地。 并州与幽州乃是秦羽秦福两人封地。现在看来,先帝之所以如此划分,应该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所以将战略要地,把控在皇子手中。 想通这一点,秦狄豁然开朗。 “李才,速传羽王福王进宫。” “诺。” 浩瀚星河下,两支数十人的卫队同时抵达宫门。 有兵丁接过缰绳,二位王爷飞奔下马,快步进入宫门。 “四哥,可知陛下深夜召我们进宫所为何事?” 秦羽不语,只是面露凝重的摇摇头。 一炷香后,两人的身影出现在延禧殿内。 “臣弟见过皇兄。” 两人施礼,秦狄摆手示意。 “皇兄,这么晚召我们进宫,可是有什么急事?” “朕也是今晚得到的消息,秦浩自立称帝于荆州。对于此事,朕想问问你们的看法。” 闻言,两人都是一愣。 “岂有此理,他怎么能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简直就是有辱父皇英明。” 秦羽看看气急败坏的秦福,在看看皇帝,沉吟片刻。 “皇兄,兹事体大。若他真自立称帝,朝廷应尽快做出应对之策。相信用不了多久,此事便会流传开来。到时民心不稳,势必会引发时局动荡。” 秦羽这些话,让秦狄另眼相看。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弟弟,不仅有勇,也有谋。 “早知道他会谋反自立,当日我就不该为他求情。” 秦福想起当日秦浩带兵杀入延禧殿时,自己念在手足之情的份上,还为他求情。现在想想,恨得牙根直痒痒,不如当时一刀劈了他。 “此事今后不必再提,深夜召你们入宫,朕就是看看你们的态度。秦浩,毕竟还是皇家血脉,他的生死,不应由朕一人来做决断。” 秦狄话音刚落,就见秦福口中发出一声冷哼。 “哼,皇兄,我请命前往荆州平叛。亲手将他带回京都,任凭皇兄处置。” “四哥,你要不要与我同往,去缉拿乱臣贼子。” 秦羽微微摇头,沉吟道:“不可。他既然决定在荆州自立,足以证明梁王势力拥护他,且做好了万全之策。” “据我所知,梁王手中握有近二十万大军。京都距离荆州千里之遥,贸然出击,对我军不利。” “他自立为帝,其目的无非是想推翻皇兄帝位,执掌大汉。不过仅凭他一己之力,难以与朝廷抗衡。” 说到这里,秦羽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一阵收缩,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 “皇兄,臣弟请命,即刻返回幽州属地,镇守关隘,以防荆州大军北上。” “四哥,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还敢率兵杀往京都?” 秦福话音刚落,只见秦羽微微点头。 “真是反了他们了,还敢送上门来。皇兄,我也要回并州属地。只要他们的大军敢进入并州一步,我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看他们二人信誓旦旦的样子,秦狄的大脑开始快速思索起来。 按照两人上一次守护京都的表现来看,不大有谋反的可能。但并不排除,他们返回属地后,会产生新的想法。 衡量再三,秦狄深吸口气。 “好,朕封你们为左右将军,明日返回属地,招募兵勇,筹集粮草,防守荆州叛军北上。切记,只可防守,不可主动出击。” “你们最多只需坚守三月,朕便会有旨意下达,到时你们按旨行事即可。” “臣弟遵命。” “明日一早,你们到后宫拜别吧。朕,就不送你们了。” 看着两人离开,秦狄的眉头紧皱起来。 迈步来到楼台,仰望浩瀚星辰。 幕布下的星河,如万军奔腾在天际。 “陛下,老奴可前往荆州,刺杀秦浩。” 闻言,秦狄仰望着浩瀚苍穹,缓缓摇头。 “朕,要以战止战。” 第145章 中元佳节 接下来的几日,众臣按照商定的计划开始部署。 秦羽秦福也秘密返回封地,囤积粮草,募集兵丁。 在此期间,秦狄将重心放在了铸造司。 随着军队人数的扩充,武器的制造也要同步才行。总不能让大汉将士,赤手空拳去迎战吧。 秦浩在荆州登基为帝的消息,也开始在各地蔓延。 其实对百姓而言,谁做皇帝,区别不大。他们在乎的,是皇帝能不能让他们吃饱饭。 秦狄登基时间不久,但朝廷颁布的每一条政令,无疑都是从百姓的角度出发。 无论是减免赋税,还是提高兵卒军饷,增加阵亡抚恤金,这都是老百姓看得见摸得到的东西。 自古以来,苛捐杂税就占据着农民收入的三分之二。最后只留下三分之一的粮食勉强度日。 如今,仅是减免赋税这一项,便已经令大汉百姓感恩戴德,心怀感激。 正是因为如此,让岌岌可危的大汉根基,逐渐开始沉淀起来。皇帝,也在民间有了些许声望。 说是些许,一点都不为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秦狄继位之前,大部分疆土并没有掌握在皇帝手中。 门阀被取缔后,青州,兖州,徐州以及凉州的归属,才彻底回到秦狄手中。 冀州,幽州,并州,仍为秦辰,秦羽,秦福封地。 有心想将这三州的疆土控制在手中,可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也只能暂时作罢。 除了藩王封地外,各州府都委派了州刺史及太守。由尚书省直接管辖,中书省监查。 朝廷也正式废除了延续已久的察举制,改用科考制。 秦狄设立招贤馆,其目的便是为了取缔察举制,用招贤的方式过渡。待科考正式启动,招贤馆存在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上元节转眼将至,京都城内的街道更是热闹非凡。并没有因为荆州叛乱,而受到影响。 傍晚时分,秦狄在永乐殿设宴,与群臣共度佳节。 待到宴席散去后,秦狄换上一身便衣,在范老和豺狼虎豹的簇拥下,带着苏雨晴和穆静雪,溜出皇宫。 走在京都大街,华灯高挑,人潮拥挤。 叫买叫卖声不绝于耳,五颜六色的花灯更是令两女的少女心爆棚。 看着面前繁荣景象,秦狄也是万分欣喜。内心竟萌生出了一个开创太平盛世的想法。 原想好好的陪着两人逛逛繁华的灯会,没想到迎面而来的舞狮队,直接将几人冲散。 隔着舞狮队向对面看去,有豺狼虎豹四人护着两人,顿时放下心来。 刚要对两人招手示意,面前的两只狮子忽然转身,将秦狄围在中间。 狮子围绕秦狄转来两圈后,试图将范老与秦狄冲散,好在范老步法迅捷,紧贴在秦狄身后。 “公子小心,我看他们似乎有意为之。” 三只舞狮将自己与皇帝围在其中,范老觉察到情况有些异常。 “无妨,他们只是想讨些赏钱。” 秦狄面带笑意,顺势就要伸手掏钱,摸了摸腰间才想起来,似乎成为皇帝后,他身上就没带过银钱。 “拿些银钱给我。” 秦狄的手伸向范老,示意他拿钱。 也就是在这时,面前的狮子忽然抬头。 秦狄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精光,紧接着便看到一柄短剑从舞狮人的手中急速刺出,直奔咽喉而来。 瞳孔一阵收缩,头皮毛孔在一瞬间全都竖了起来。 “小心。” 范老惊呼一声,卯足了劲直接将秦狄拽了过来。短剑贴在秦狄的肌肤划过,一击落空。范老怒意四起,腿猛然抬起,踢向对方的胳膊。 只听“嘎嘣”一声,他的胳膊被范老一脚踢断,直接粉碎性骨折。 手里的短剑掉落在地的同时,狮尾位置的人,顺势向前一个翻滚后,手中的短剑,直接刺向秦狄要害。 “找死。” 范老怒吼一声,朝着面前的人就是一掌。 掌风凌厉,吹动对方发丝之时,他的脑袋突然像一侧歪了过去。 紧接着,手中利刃掉落,人也倒向一侧,被范老一掌击毙。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甚至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上。” 背后传来一声低沉怒吼,两只狮头直接将扔向秦狄。舞狮的四人,顺势朝着秦狄同时冲了过来。 秦狄刚一转身,一只狮头便狠狠砸在胸口。脚下站立不稳,向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看到皇帝被狮头砸倒,范老暗自庆幸。 四人手中利刃,也随着秦狄倒地而刺空。 范老的胳膊直接一甩,手中多出一条长鞭。 “宵小之辈,竟敢如此放肆。” 范老怒斥一声,手中长鞭横空扫向四人。 对方一个纵身,灵巧的躲过一击,面露凶狠的看向范老。 “哼,范天雷,没想到你还活着。不过,今日你们都要死。” “想不到还有人识得老夫,看来一定是故人了。” 听到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范老知道,对方定是有备而来。 暗暗环顾四周,时刻警惕人群中会有他们的同伙。 “动手。” 对方开口,四人同时扑了过来。 范老见状,不敢怠慢。将秦狄护在身后,猛的抬手,长鞭变得挺直,犹如一柄利剑。 对方身影转眼便到,范老脚下跨出一步,长鞭对着几人面门,横扫过去。 四人同时拔地而起,在空中翻转身形,目标很明确,直奔秦狄。 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就在他们身体下落之时,人群中突然窜出几道身影,直接迎面扑了过去。 看到是锦衣卫出手,范老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松一点。急忙上前,将秦狄从地上搀扶起来。 “你们退下,护送公子离开,他们交给老夫。” 见锦衣卫与他们四人交手,范老一眼便看出,他们绝非等闲之辈。 仅凭这几个人,恐怕还不是他们的对手。而此处人流拥挤,若是由他一人护送皇帝回宫,只怕无法顾及周全。 短暂思索后,范老快速做出决断。 此时秦狄整个人都是懵的,这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甚至在短剑贴着咽喉划过的那一刻,他清晰的感觉到了一股寒气。 “公子,我们护送你离开。” 有人在前面开路,有人在后面防守。秦狄被护在中间,艰难的朝着宫门方向挪动。 第146章 给他们尝尝 “你们要带我去哪?” 回过神的秦狄当即止住脚步,左右张望,并未发现苏雨晴和穆静雪的身影。 “此地凶险,属下护送公子回宫。” “不可,朕岂能将两位爱妃置于险地,随我回去寻人。” 说话间,秦狄转身便要往回走,被锦衣卫强行阻拦。 “公子,两位娘娘已经由豺狼虎豹四位大人护送离开。” “那就更不能走了,敢当街刺杀,岂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岂不是令人耻笑。” 听到皇帝的话,几名锦衣卫只觉得一阵头大。 这不纯属作死!但凡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以保命为主。 “公子放心,有范老在,他们逃不了。“ “公子,还是先回宫一趟吧,免得两位娘娘着急。” 对于锦衣卫的劝阻,秦狄想想也对,当即点头。 舞狮队大庭广众之下刺杀秦狄,对锦衣卫而言,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 隐藏人群中的这几名锦衣卫动手后,外围的人也开始行动起来。 一部分人支援范老,另一部分人则是继续暗中保护。 看到有人想刻意接近皇帝时,直接便会动手。对于这些事情,秦狄毫不知情。 在他身边,明里暗里,已经聚集了不下二十名锦衣卫。 即便如此,众人挪动的速度也极其缓慢。 没办法,中元节的灯会,吸引了很多人来观灯。而他们此时又是逆流而上,速度自然不会太快。 好在没多长时间,天子卫队及时赶来。 众人一看身着铠甲的兵士,根本不用吩咐,主动让出一条道路。 将秦狄护在中间,众人簇拥着他,直奔宫门。 看到皇帝归来,在此等候的苏雨晴和穆静雪,急忙迎了上去。 “陛下,您没事吧。” “陛下,何人如此胆大,竟敢行刺陛下。” 对于她们的询问,秦狄脸上闪过笑意。 “朕无碍,无需担心。两位爱妃先回宫歇息,朕要彻查此事。” “陛下多加小心。” 听到皇帝的吩咐,两人也不再多言,直接回宫。 秦狄则登上宫门的城楼,居高临下,俯视大半个京都。 “传令城门守将,即刻关闭城门。” “豺狼虎豹,率领天子卫队,搜寻刺客同党。”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朕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能耐。” 四人领命离开。秦狄看着下面拥挤人群,眼中闪过怒意。 一炷香后,范老的身影出现在秦狄面前。 “人都抓到了吗?” 见范老无恙,秦狄放下心来。 “回陛下,诛杀六人,活捉三人。有人趁乱逃走,目前由锦衣卫,天子卫队会同城卫军搜寻。” 范老将情况简单的说了说。 “哼,看来是谋划以久的刺杀,人倒是不少,不过是一群废物而已。” “知道是谁的人吗?” 对于皇帝的询问,范老深吸口气。 “今日刺杀陛下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人,且为首之人武艺高强。如果老奴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越国或西域人。” “朕更愿意相信,他们是越国人。朕与西域毫无瓜葛,他们刺杀朕有什么好处。倒是越国,有充分的理由行刺朕。“ “朕知道了,此事应该是秦浩所为。” 秦狄冷笑一声,拍了拍范老的肩膀,继续说道: “看来想到刺杀一事的,不仅仅只有你啊。” 回想当日范老曾经说过,他可以潜入荆州刺杀秦浩。 自己回绝了这个计划,没想到却被秦浩学了去。 不过今日之事,对秦狄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派刺客来行刺,那就证明荆州的日子也不好过,至少他此时不敢直接率兵北上。 如果真有那个实力,今日出现的,便不会是刺客,而是荆州大军。 距离秦浩登基以久过去半个月的时间,朝廷依旧没有收到任何战报。 公孙歆玥手里的情报网,虽然有消息传回,却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不过有一点还是令秦狄很意外。 几日前曾下旨,命蜀州王刘毅和滨州王丰炎出兵荆州。 两人的军队,竟然真的调动到了边关。 一时间,秦狄也不敢确定,他们是真的想平叛,还是想依附在秦浩的麾下。 不过这些不重要,即便他们依附秦浩也无关紧要。自己当场制定的计划,就是为他们三州量身定做的。 “陛下,老奴总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刺客,是如何知道陛下出宫的呢?” 范老的话,令秦狄直接陷入了深思。 “不好,宫内还有他人眼线,应该就在朕的身边。” 自从秦狄开始整治门阀前,就已经对宫内的太监宫女以及内侍,进行了大清洗。各方势力的眼线,直接抓出来三百多人。 此后也在派人秘密监视,经过一段时间的部署,最后又抓到三十来人。 原以为宫内眼线已经肃清,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秦狄:“传令锦衣卫,暗中调查晚宴后朕见过的每一个人,一定要将泄露消息的人找出来。” 范老:“陛下放心,此事老奴亲自督办。” 秦狄:“抓获的那些刺客呢?” 范老:“已经由锦衣卫送往地牢内羁押。” 秦狄:“带朕去看看。” 在范老引领下,来到都护府。 都护府是锦衣卫办公所在,自内卫更名为锦衣卫后,秦狄为他们设立都护府。 相比普通大牢,这里干净了许多。 地牢内灯火通明,刚刚抓来的三人,此时被捆绑在十字木架上。 看架势,似乎马上就要开始审讯。 众人见到皇帝到来,众人纷纷向后退去,闪出一条道路。 秦狄止步,冷眼看着木架上捆绑的三人。 “敢当街刺杀,你们胆子不小啊!说说吧,是谁让你们来的?”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今日被抓,我等认了,要杀要剐给大爷来个痛快。” “对,想从我们嘴里问出话来,做梦。” “看不出来,你们倒是还有些骨气。” 说完,秦狄缓步来到三人面前。见两人不屑一顾的样子,他并非恼怒,只是嘴角闪过阴冷之色。 秦狄对身边的锦衣卫招招手,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只见锦衣卫的两眼顿时瞪得浑圆,脸上浮现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随着秦狄的手一挥,锦衣卫快步离开。 半盏茶的时间,就见他停着一个木桶走了回来。 顿时,一股特殊的味道在地牢内蔓延起来。 众人顿时心中一惊,提着一桶排泄物进来,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秦狄忍不住抬手捂住口鼻,抬手指向三人。 “给他们尝尝鲜。“ 第147章 特殊手段 看到锦衣卫将木桶放在面前,手中握着一根勺子搅动起来。 顿时一股刺眼的感觉扑面而来。 “你..你要做什么?” 中间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见此情形,双眼圆睁,脸色当即变得煞白。 “你们远道而来,盛情款待一番,你们也不必客气。” 秦狄捂着嘴,含糊不清的声音传出。众人闻言,当即明白了其中含义。 由锦衣卫上去,强行将他的嘴巴捏开。另外一人,拿着铜勺,在桶内舀起一勺粪便,送到他嘴边。 “放开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让你们如此..哇哇..羞辱。” 含糊不清的说着话,锦衣卫铜勺里的东西,已经倒入对方口中。 本想吐出,脑袋却被高高抬起。嘴里的淫秽之物,直接沿着喉咙流了进去。 见此情形,众人直接惊呆了。能想到这样的主意来,其手段不可谓不毒。 感受着地牢里蔓延的味道,秦狄径直转身离去。 “什么时候想说了,便将他们带出来。” “说,我说,带我出去。” 秦狄话音刚落,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那人,直接开始干呕起来。 “我也招,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只求你们给我来个痛快。” “我...呜呜..我说,我全说,你们快住手。” 听到三人的哀求,侧目看去,胸口泛起阵阵恶心。 “将两人带出来,至于他,溺死在桶里吧。” 短短一句话,再一次将三人惊呆。 就连锦衣卫都觉得有些残忍。不过皇帝已经开口,他们需要做的便是无条件执行。 将三人的绳子解开,两人被羁押着离开,另一人的脑袋,直接被按在了桶里。 地牢外面的凉亭内,秦狄坐在椅子上,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微微扭头,看向被按在地上的两人。 “说说吧,是什么人指使你们来刺杀朕。” “什么?你是皇帝?” 闻言,两人顿时瞪大眼睛,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怎么,既然敢来刺杀朕,难道还不知道朕的身份?” 两人对视一眼,眉头紧锁的缓缓摇头。 “我们确实不知。若是知道此行刺杀的是大汉皇帝,这有来无回的刺杀,就算给我们再多的银钱,也断然不会参与。” “既然不知道朕的身份,那你们又是如何找到朕的。” 听到皇帝的询问,两人也不再隐瞒。 通过他们的叙述,秦狄也逐渐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今日前来京都行刺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人,他们来自一个叫做影的秘密组织。 对于这个神秘组织的信息,两人知道的东西也很有限。 按照他们的叙述,十日前他们便收到消息,前往京都刺杀一位富商。 一行十人,于三日前奉命潜入到京都,藏匿在内城一处宅院内。 为首之人,便是认得范老的那人,是他们此行的首领,此时已经被诛杀。 初到京都,首领便拿出一张画像,让他们反复辨认,将画像上的人牢记脑中。 而画像上的人,便是身为大汉天子的秦都。 在京都藏匿三日后,也就是今天傍晚时分,首领忽然开始安排行动,告知他们,富商今晚极有可能会出现在灯会。 经过一番伪装,首领与另外五人装扮成舞狮的模样,另外四人则在暗中寻找目标。 果然,一切如他们所料,在人潮中,有人发现了秦狄。 将消息上报统领后,舞狮队当即混在人群中,朝着秦狄的方向走去。 此后便出现了街头舞狮行刺的那一幕。 “如此说来,你们这个叫做影的组织,就是专职杀手喽?” “朕很好奇,刺杀朕,你们每人可以拿到多少银钱?“ 对于皇帝的询问,两人倒也没有丝毫隐瞒。 “首领许诺,完成刺杀,每人赏银三千两。” 秦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怎么说自己也是一国之君,十个人也不过三万两。 “呵呵,区区几万两银钱,就想刺杀朕。朕在你们眼中,未免太不值钱了吧。” 皇帝冰冷的声音传来,两人均是心头一沉。 “我们并不知道,此行刺杀的人会是皇帝。如果知道,也不会有今日之举。” “范老,可曾知道这个组织?” 秦狄并未理会两人,而是看向站立在侧的范老。 “老奴仅有所耳闻,并未接触过。” “江湖传言,这个组织内高手如云,且神出鬼没,无人知道他们具体在什么地方。收钱拿命,从不问缘由。” 秦狄缓缓点头,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如何可以联系他们呢?” “陛下,对于这一点,老奴也不是很清楚。” 闻言,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面前两人。 “说说吧。” 感受到皇帝眼神在身上扫过,一股无形的压力将其笼罩,两人不由自主的倒吸口气。 “我们只负责奉命杀人,至于如何与上面的人联系,我们真的不知道。“ 见他们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说谎,秦狄沉吟片刻。 正在这时,有锦衣卫拖着被溺死的那具尸身走了过来。 “陛下,人已断气,尸首如何处置。” 秦狄扫了一眼,见他一身的屎黄色,急忙摆摆手,示意将其拖走。 “车裂,将尸身浸泡在淫秽中。待夏天到来,蛆虫分食。” 仅是这一句话,面前跪着的两人,忍不住颤抖一下。 即便是数九隆冬,两人身上的汗,还是止不住的涌出。 暂不说他们,就连范老都没想到,皇帝的手段,竟会如此阴狠。 在这个信奉鬼神之说的时期,此举,无疑是永不超生的下场。 “朕问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秦狄话锋一转,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两人。 “皇帝饶命,我们想活,皇帝饶命。” 秦狄的话,让两人内心燃起一丝生的希望。像是小鸡啄米一眼,不断的用脑门在石砖上撞击。 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忠义之士,还没有达到那种舍生取义的境界。 “朕可以饶你们不死。不过也要看你们的表现。” “我们愿意效忠大汉皇帝,只要饶我们不死,我们一定会听皇帝差遣。” 看他们一副怕死的模样,秦狄知道,越是这样的人,才会越听话。 “好,朕就姑且相信你们,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探查出你们这个组织的人员构造,还有接头的方式。” “给他们二人松绑。” “且慢。” 范老上前,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拔开上面的塞子。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在掌心,不由分说的塞进两人口中。 “你们刚刚吃下的是软骨散,若没解药,两个月后,你们的骨头会溃烂,至于人能不能活,就不用老夫多说了吧。” “小的明白,小的一定会效忠天子,不敢肆意妄为。” 命人悄悄将两人送出去,秦狄的目光,看向了范老手中瓷瓶。 “这玩意?真能让骨头溃烂?” 第148章 人口普查 秦狄接过范老手里的瓷瓶,打开盖子。一股特殊的味道传来,有一种淡淡的臭味。将里面的药丸倒在掌心,只有羊粪蛋大小。 “这东西跟羊粪一样,真能令人的骨头溃烂?” 秦狄向前凑了凑,眼睛紧盯着面前的药丸。 前世没少看这样的电影,现在这玩意就摆在面前,自然就引起了他的兴致。 “陛下,此物就是羊粪。” “老奴不过是吓唬他们罢了。” 范老说出的话,令秦狄一阵无语,直接将手中的羊粪往地上一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你也真是闲的,没事带着一瓶羊粪瞎溜达。” “对了,这世间,可有迷药?就是那种吃了或者闻到后,就会陷入昏迷的东西。” “陛下说的这种迷药确实存在,不过使用此等东西的人,都是些淫贼和江湖败类。陛下是需要迷药吗?” 秦狄原想问问,淫贼都有什么特殊手段。结果听到败类两个字,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朕不过就是好奇,随口问问罢了。” “陛下,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 范老觉察到秦狄的尴尬,索性对此事也不再提及。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啊!唉,还是宣魏征陈松进宫吧。” 秦狄无奈的甩甩头,缓缓向宫内走去。 延禧殿内,魏征陈松两人满脸疲惫的走了进来。 由于荆州的突发事件,最近半个月,两人一直就没闲着。先是代替天子发布诏书,斥责其行,又是忙着安抚各州府官员,以免连锁反应。 好不容易到了上元节,酒宴结束后,只想踏踏实实睡一觉。刚躺在床上,便传来了有人刺杀皇帝的消息。 这件事虽然不是他们直接负责,但身为宰辅,总要及时了解事情的经过,知道皇帝的最新动态,这是他们做臣子的职责。 君臣之礼后,秦狄开口直奔主题。 “今日之事,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朕准备进行一次人口普查。” 皇帝的话,听的两人脸上又是一阵茫然。 见他们发愣,秦狄顿时反应了过来,继续说道: “所谓人口普查,就是将大汉的每一位臣民都登记造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对了,就连大街上的乞丐都不能遗漏。” “陛下,此事固然是好,但似乎极其繁琐,并非短期内就可以完成,更何况每日有幼儿出生,年迈者离世,只怕其中浮动较大。” 魏征很快便明白了皇帝的含意,将自己内心的顾虑说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可先统计固定年龄阶段的人,譬如十五岁到四十岁的青壮年,将其登记造册。这样一来,便会节省很多时间,估计半年光景,便可统计完毕。” 听到陈松的话,秦狄冷眼瞥了过去。 “朕要的是所有人口的统计,无论是身居闹市,亦是远居山林,只要是我大汉境内,不能遗漏一人。” “朕,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 见皇帝态度如此坚决,两人对视一眼,暗暗叫苦。 这个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心太急。 暂且不提那些藩王会不会配合,仅朝廷直接管控的这些州府,统计下来最少也需要三个月。 “怎么不说话,有问题吗?” 见两人不语,秦狄直接追问起来。 “陛下,仅是统计朝廷管辖的这些州府人口,恐怕就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若想将大汉全域的人口数量统计出来。时间上,确实有些仓促。” 魏征硬着头皮,说出了心中顾虑,同时也做好了被皇帝训斥的准备。 良久,见皇帝并未斥责,魏征缓缓抬头看向皇帝。 秦狄眼神空洞,似在神游。 见此情形,陈松魏征也不敢再次开口,深怕惊扰圣驾。 过了好一会,秦狄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两人。 “传令各州府及郡县,设立连坐制度。五家为伍,十家为什,不准擅自迁居,相互监督,相互检举。若不揭发,十家连坐。” “此外,每家每户的人口都要登基造册,小到襁褓幼儿,大到百岁老人,不可遗漏一人。” “陛下此举甚妙,如此一来,仅需半月,人口数量便会统计出来。” 陈松双目圆睁,对于皇帝想出的办法,万分佩服。 再看旁边的魏征,也是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仅是这些还不够,大汉若想强大起来,必须从娃娃抓起。” 说话间,秦狄再次陷入沉思。 按照目前大汉人口来算,估计不会超过五百万。 造成人口锐减的原因有两点,其一,大汉建立初期的征战,占据了主要原因。其二,大汉的分封制度,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百姓赋税。 由于是分封制,导致各个地区的税赋标准并不一样,完全取决于封地的主人。 人都是自私的,谁还不想多搜刮些银钱。尤其是在他们眼中,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与其说他们是人,倒不如说是奴隶。 想到这些,秦狄又是一阵头大,任重道远,需要做出的改变太多了。 转念一想,与其一项一项的改变,倒不如直接翻盘,先收割一波民心才是王道。 秦狄:“人口普查时,你们务必要派人亲自去督查,绝不能造假。若让朕查出有人敷衍了事,弄虚作假,夷三族。” “还有两点需要格外强调,凡是我大汉登基造册的子民。三岁以下的襁褓幼儿,朝廷每年补助纹银十两。鲐背之年的高寿老人,朝廷同样承担每年纹银十两的生活用度,直至离世。” 魏征:“陛下真乃千古贤圣,臣魏征得遇明君,幸甚至哉。” 陈松:“陛下体恤民生,乃百姓之幸,大汉之幸,天下之幸。” 秦狄翻个白眼,撇了撇两人。 “朕还没说完呢,接下来你们有的忙了。” “除此之外,还有几件事情需要你们共同去做。三个月后,朕要大汉境内,书同文,车同轨,量同衡,行同伦,统一文字以及货币。” 皇帝的这些话,着实惊呆了两人。 见他们表情呆滞,秦狄也知道,需要给他们一点时间,让他们来吸收消化。 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品尝着茶叶的醇香,等待着两人神游归来。 第149章 张琛入京 茶杯内的茶水见了底,两人也逐渐回过神来。 “陛下,此举甚好,不过若实施起来,怕是会耗费朝廷大量银钱。” 对于皇帝的想法,陈松总觉得有些宏观。 想要将这些转变成现实,没有丰厚的银钱支持,一切都是空谈。 秦狄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他还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收揽民心,待到他人大军入侵时,百姓只会四散奔逃。 为了大汉的长治久安,这些银钱,他必须要出。 好在朝廷已经控制了盐业,可以用这些利润,填补这次的空虚。 “银钱的事情,无需担忧,现在的朝廷,拿出两三千万两还是没问题的。不过朕觉得,一千万的银钱,已经足够了。” 国库有专人管理,并不在他们的权力范围之内,所以现在国库内究竟有多少钱,他们也不知道。 皇帝都已经开口,陈松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心中极其诧异,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国库里的几千万两银钱,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虽说陈松也抄过几个人的家,但最近扩充军队,锻造兵刃,算上一切杂七杂八,那些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 越是这样想,越觉得面前的皇帝变得更加神秘。不是能不能看透的问题,而是越看,越觉得他深不可测。 当然,秦狄心里却没想那么多。用他现代人的思维来看,这就像是在做生意,总要先拿些本钱出来,才能有回报。 魏征与陈松两人从延禧殿退出来后,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在他们看来,现在的皇帝,已经达到了一个他们无法触及的高度,其胸襟和志向,远远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将这一切安排好后,秦狄不敢再耽搁,直接来到后宫。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永寿宫内却灯火通明,苏雨晴与穆静雪两人坐在桌前,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 直到秦狄进入房间,两人快步起身,左看右看。确定秦狄没有受伤后,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看到两人如此关切自己,他心中也是暖意缓缓流过。 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在秦狄百般纠缠下,穆静雪留在了永寿宫。 他在这里快活,朝房内的陈松与魏征,按照皇帝的旨意,开始商讨详细的操作步骤。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皇帝制定的这些仁政,已经下达到各州府。政令开始逐步实施的同时,京都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父亲大人,这里好繁华啊。”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被人群熙攘的景象所吸引。 “夫君,京都确实要繁华许多,这才是一个国都该有的样子。相信在这里,夫君必会施展出平生所学。” 听到两人的话,他将背上的女儿轻轻放在地上,嘴里长出口气。 “前路未卜,我张琛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平生所学所悟,得以施展。” 此行四人,正是张琛一家。 作为郴州王郑源孝曾经的谋士,他想在郴州王的麾下建功立业。 自从上次被郑源孝冷漠对待后,此后的时间内,他多次请求面见,没得到一次召见,甚至还有几次,直接被侍卫驱赶出来。 郑源孝的无视他还可以忍受,但对于昔日奉承的那些人,乘机落井下石,对他的嘲讽和奚落,实难接受。 好在家有贤妻,总算得到些许慰籍。 随着大汉皇帝的最新政令的消息传到郴州,张琛在妻子的开导下,拨云见日。终于下定决心,携一家老小,经过十多天的长度跋涉,来到京都。 距离上次的京都叛乱,也不过刚刚过去两个月。当时的京都外城,被叛军破坏,很多房屋被焚烧。但此时再看,却看不出任何破败的痕迹,相比之前,甚至还要整洁了许多,而且人口似乎也繁荣了很多。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看着京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变得繁荣昌盛,张琛内心也开始变得复杂,甚至开始有些懊悔。因为他的一个计谋,让诸国对大汉产生了敌意,同时也让大汉王朝成为了众矢之的。 好在朝廷迅速做出回应,将一部分的仇恨值转移到了越国身上。即便如此,诸国还是对大汉虎视眈眈。他们,只不过在等待一个时机。 对于其中隐藏的危机,别人或许不知道,张琛却心知肚明。 一家四口先找了家小客栈安顿下来,张琛便直接前往了招贤馆。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快,最直接能见到皇帝的办法。同时他也想看看,皇帝创建的招贤馆,究竟是真的在招揽贤才,还是空有虚名。 张琛如何在招贤馆辩论时局暂且不提,不过他进入招贤馆后,以及有人认出了他。 说的通俗一点,都是文坛圈内的人,更何况,张琛也确实有些名气。早在靖远帝再世之时,便派人招揽过他。 不知道何种原因,他最后还是去了郴州,留在了郑源孝的麾下。 此时他突然出现,自然引起了招贤馆内官员的注意。不动声色的将消息,送入宫内。 延禧殿内,秦狄正在看着魏征送来的人口普查奏章。 初步统计,朝廷所辖的这些州府,目前的人口总数为四百七十余万。这些人口只是各州府城区内的人口统计。还有一些偏远地区,正在统计中。 根据奏章上的预计,总人口在七百万上下。看到这个数字,秦狄也很是无奈。目前大汉的人口,还比不上前世的一个四线城市。 怪不得经济发展滞后,还是有原因的。现在看来,要鼓励人们多生孩子才行啊。 ”传令下去,三岁以下襁褓幼儿的生活补助,由十两增加至十五两,同时十岁以下所有孩童的赋税皆免。” “陛下圣明,如此一来,用不了多久,我大汉人口必会突飞猛涨。十年光景,大汉必兴。” 听到有人说话,秦狄缓缓抬头,看向面前的年轻人,缓缓点头。 “你就是顾醇?听魏相说,你很有头脑,胆子也不小。” 秦狄之所以这样说,是前些时日京都叛乱之时。顾醇一介文官,竟敢手持利刃,带领家人上街奋勇杀敌。虽说一个人没杀死,还险些丧命,但其忠心可嘉。 秦狄也曾派人前去探望。据回来的人说,顾醇被包裹的跟粽子一眼,只有双眼完好无损。 好在他福大命大,挺了过来。经过一个多月的疗养,伤势得以恢复,一条腿却落下了残疾,成为了跛子。 第150章 顾醇有点胆 顾醇双手一拜,微微低头。 “回陛下,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臣以为,陛下既然广施仁政,不妨再多加上一条。” “说来听听。” 秦狄放下手中奏章,目光直视顾醇。 “臣斗胆上谏,请陛下在各州府广设学堂,十岁以内的孩童,可入学堂学习,其费用全免。如此一来,我大汉必会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 该说不说,顾醇的一番话,确实给秦狄提了个醒,绝对不能忽视教育。九年义务教育有点费劲,整个小学毕业,难度倒不大。 “嗯,爱卿的提议正是朕心中所想。” “朕听闻你颇有文采,对于治国策略,也有独到见解!” “朕有意派你去凉州辖下的景泰郡做个太守,你意下如何?” 顾醇很清楚,凉州正处于一个极度尴尬的特殊时期。 原本是公子浩的封地,现在被朝廷强行收回。地处荒漠暂且不提,听闻民风更是彪悍。 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以招贤的方式进入朝堂,想要有所作为,去凉州待上几年,无疑是个捷径。 “臣愿听从陛下差遣。” 得到顾醇的回答,秦狄点头。作为一国之君,凉州现在的处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错,我大汉儿郎,就需要你这种敢于迎难而上的精神。景泰郡是边境的第一道防线,朕会给你拨银百万,用来改善民生,修建城池,扩充守城兵卒。” 顾醇跪倒在地,一脸凝重。 “臣谢陛下隆恩,请陛下放心,两年之内,臣必会令景泰郡焕然一新,成为一座坚不可破的城池。” 见他自信的样子,秦狄暗暗点头,补充道:“若想彻底改变景泰郡,不妨试着从贸易入手。可将景泰打造成大汉与列国贸易往来的枢纽,如此一来,也可以获取更多他国的信息。” “臣定当时刻谨记陛下教诲。” 正在秦狄与他们正在探讨凉州局势时,殿外的当值太监,快步走了进来。 “启奏陛下,招贤馆有消息上奏。” “招贤馆?何事?” “陛下,郴州王郑源孝的谋士,张琛出现在招贤馆,似有投靠陛下之意。” “朕知道了,转告他们,一切照旧即可,退下吧。” 太监退下后,秦狄若有所思,缓言道:“张琛,朕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上次鸿胪寺被袭的时候,是不是有使者说见过他。” “回陛下,确有其事。张琛此人,确实有些才华。多年前先帝曾派人招揽其入朝为官,却不知为何,他选择留在了郑源孝的麾下。” 魏征言简意赅的将张琛的情况说了出来,对其才华和谋略,魏征早有耳闻。 “有点意思,郑源孝的谋士,竟敢来招贤馆,这是在公然挑衅朕,还是想投奔朕呢!” “陛下,臣闻言,张琛为人还算正直,且心高气傲。他突然来到京都,想必是想投靠朝廷。” 见魏征都替他说话,秦狄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秦狄:“范老,让郴州的人暗查一下张琛的底细。” 范老:“陛下,不用查了,郴州的眼线已经传回了消息。” “锦衣卫探查得知,京都叛乱时,张琛确实在京都出现过。回到郴州后,不知何故,张琛在郴州王面前的地位一落千丈,更是被人百般刁难,奚落。屡次求见,都被人驱赶出王府。” 秦狄最近闪过一抹笑意:“原来是在郴州混不下去了才来投靠朝廷,这样的人,不要也罢。” “陛下慎重。” 听到皇帝的话,魏征急忙上前。 “陛下,张琛此人确实恃才傲物,不过其平生所学和独到的见解,也着实令人敬佩。” “若陛下能够将其收于朝廷,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秦狄微微一怔,如果说魏征惜才,他倒是可以理解。但是三番五次为他说话,这就很是罕见了。 秦狄:“这张琛究竟有何能耐,能让我大汉的丞相都如此敬佩?” 张琛:“陛下,此人早年间曾游历天下,将所见所闻都记录在册。其中不仅涵盖了人土风情,每个地方的地貌变化,也有详细的记载。若是有了张琛的这本游记,朝廷便可更好的了解大汉疆域。” “另外此人不仅擅长天干地支,对治国之策,也深有心得。” 魏征说了这么多,秦狄总算明白了,敢情张琛就是个地理家。 “也罢,朕这次就听你的,给他一次机会。待他通过招贤馆的考核后,你便去探探虚实,看看他是徒有虚名,还是有真才实学。” “臣领旨。” 魏征离开延禧殿后,直奔尚书台。 回到尚书台后,当即便有人将张琛已经通过所有考核的消息报了上来。 自招贤馆设立,便是由他操办此事。如今几个月过去,也确实招募到了一些胸怀大志的文人才子。 不过这些人暂时并未委以重任,而是在尚书台做些辅助工作,同时魏征也要考察一下他们的人品。 顾醇无疑是这些人中最幸运的一个,这么快得到皇帝赏识。同时也算是不幸,毕竟凉州还是蛮夷之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里一展宏图。 命人将张琛带了上来,魏征要对他做一个全面的了解。 另一边的秦狄,也从宫内出来,在范老的保护下,来到铸造司。 军队的扩充,令铸造司的规模也不得不扩大起来。 吴宇亲自招募了一批工匠,锻造兵刃的速度,逐渐开始提高。想要完成皇帝下达的任务,恐怕至少还需要半年的时间。 看到皇帝进入铸造坊,吴宇急忙迎了过去。 君臣之礼后,秦狄开门见山,询问武器的制造进度。 得知第二批新兵已经装备完毕后,秦狄的脸上,终于展现出许久未见的笑意。 “吴大人,还要再加把劲儿啊,兵器铸造,任重道远。朕也知道,你们日夜忙碌,甚是劳累。” “陛下放心,臣已经安排众人日夜轮值,人可以歇,但熔炉绝对不能灭。” “铸造固然重要,对于兵刃质量的把控,也绝对不能松懈下来。” 秦狄话音刚落,耳边直接传来一声巨响。 “护驾。” 范老高喝一声,众人快速将皇帝围在人群中。警惕的看向四周,除了远处飘起的一股浓烟,再无任何动静。 对其突如其来的巨响,秦狄更是吃惊。 这声音太熟悉了,明显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第151章 黑火药首爆 “哪里来的声音?” 作为现代人穿越而来的秦狄,一下便听说,这声巨响正是爆炸所致。随着升起的浓烟,更加验证了他的判断。 “还不快去查明原因。” 吴宇对着身边的人怒斥一声,皇帝难得来一趟,这要是再惊了架,自己就是有三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大人,不好了,火药司突发惊雷,响声震天。” “走。快去看看!” 巨响之后,秦狄隐约猜到了是火药司的杰作,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看来是火药的研制,有了新的进展。 吴宇一马当先,确定里面没有危险之后,众人才簇拥着秦狄来到这个单独的院子里。 由于火药的研制属于机密,所以被吴宇安排到了铸造司的最里面。这里原本是存放矿石的库房,经过改造后,成为了火药司的秘密研究场所。 秦狄曾经下令,火药司的存在,要严格保密。直到现在,很多铸造司的人,都不知道这里究竟在做什么。 走进院子就看到地上漆黑一片,四周一片凌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后的火药味。 负责研制火药的几个方士,满脸漆黑,头发凌乱。无一例外,每个人都像是刚从煤窑里钻出来一样。 “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狄看着面前一幕,眼睛快速扫过,确定无人受伤后,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陛下,出了一点小意外,惊吓到陛下了。” 看到皇帝突然出现,火药司的小头目吕施张回过神来,急忙上前跪拜。 “没人受伤吧。” “回陛下,暂无人员受伤,请陛下放心。” 秦狄点头,看着面前这五人。 “都起来吧,怎么回事?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五人起身,吕施张嘿嘿一笑,“陛下,刚刚尝试了一下刚刚调配的配方。可能是密封不严,所以出现了些许意外。” “有什么进展,让朕瞧瞧。” 吕施张的话,顿时引起了皇帝的兴致。对于火药他虽然只是懂个皮毛,但是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他的思想至少很活跃。 有人搬来一个小木桶,木桶上面被泥土封的严严实实,中间放着一条引线。 看到这一幕,秦狄哭笑不得。敢情这群二货是制作出了一个大炮仗。 “你们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朕来看看,问题到底出现在了什么地方。” “陛下,万万不可,此物极其凶险,还是臣来吧。” 皇帝的话,直接让吴宇的脸变得煞白。虽然他对火药没有研究,平时也会到这里来巡视一番,对于火药的威力,他也多少了解一些。 “陛下万金之躯,此举过于凶险,请陛下移驾屋内观瞧。” 对于他们的强烈反对,秦狄也很无语,他只是想重拾一下同年乐趣。 “也罢,你们多加小心。” 来到屋内,秦狄驻足再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向外观瞧。 “陛下,此物发出的声音巨大,请陛下遮蔽双耳。” 秦狄抬手,捂住双耳,在他的示意下,有人拿着火把,将引线点燃,快速跑开。 引线燃烧,冒出呲呲火花和黑烟。 火花消失,两三秒后,院子里的木桶缝隙惊现出一道道亮光。突然炸裂开来,黑烟翻涌的同时,发出一声巨响。 木桶炸裂的声音确实挺大,但明显威力不足。即便如此,已经令在场众人感到震撼。 这不能作为武器,只能算是一个炮仗。这是秦狄的第一个想法。 从屋内出来,径直来到刚刚木桶爆炸的地方,秦狄仔细搜索一番,发现地上的泥土并不是很多。 “你们将火药放入木桶时,是不是没有对木桶的四周进行密封。” “为何要对木桶的四周进行密封?” 吕施张有些迷茫,对于炼丹,他们几人确实很有心得。对于火药的制作,目前还处于略懂的状态。 “怎么说呢,火药燃烧的时候,木桶四周的缝隙就会涌入大量空气。从而导致火药会处于一个燃烧的状态,即便爆炸,也会使其威力下降。” 过于专业的解释,秦狄也不懂。即便他懂,说出来,估计面前这群人,也听不明白。 他说的这些话,不过是想到前世放过的烟花,猜测而已。 见他们还是一副迷茫困惑的样子,秦狄沉吟片刻,命人取来一个陶罐。 “弄些火药来,用陶罐尝试一下,看看效果如何。”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用陶罐制作的新型炮仗便诞生再众人面前。 由于封口处的泥土未干,为了看看爆炸时的威力,特意命人将引线装在了一个很细的竹筒内,可以有效防止引线便潮。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看着泥土依旧没干,却因为天气寒冷,冻结在了一起。 用手敲了敲,冻得挺结实。 “就这样吧,先看看效果。” 秦狄吩咐一声,众人再次回到屋内。 院子里的陶罐引线被点燃,秦狄的内心也变得紧张起来。 引线的部位喷出一股火花,足有一人多高,秦狄暗道一声完了。 原以为能制作出一个土地雷,结果没想到,成品竟然是个烟花。 就在他沮丧之际,喷出的火花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间,耀眼的亮光闪过,院子里的陶罐爆裂成碎片。一声震耳巨响伴随着劈里啪啦的声音,同时传入耳中。 “啊...” 哀嚎声传来,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陛下,陶罐的碎片击伤了两人。“ 闻言,秦狄快步来到两人面前。陶罐爆裂时飞来的碎片,清晰可见。一人的腿部被伤,另一人的有肩膀被伤。 鲜血从敞口涌出,很快便浸湿了衣服。 万幸他们穿的都是粗布麻衣,在一定程度上,抵挡了部分冲击力。 “速传御医。将他们的衣服撕开,查看伤情。” 有人去传御医,有人取下陶片,将两人的衣服撕开。 伤口不深,却很大。 伤口周围的皮肤有些淤青,乍一看倒像是被钝器所伤。 见此情形,众人都是一惊。 同样的火药,不过换了个容器而已,威力竟然变得如此巨大。 见两人没有性命之忧,秦狄暂时放下心来。 “每人赏银五十,先下去治伤吧。” 两人不过是普通衙役,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 “今后研制火药时,务必要各位小心,特别是要注意火源,高温。” 第152章 烟花柳巷 有了秦狄提供的思路,几人顿时明白了火药的爆炸原理。 只要知道其特性,研制起来,相对就容易了很多。 想要让火药产生爆炸特性,密封绝对是首要因素。 火药司的人继续研究这些暂且不提,秦狄则离开了铸造司。 见天色还早,他并未直接回宫。 \\\"高翔的家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看着车外的景致,秦狄突然想到了高翔。范老似乎说过,为他们准备的宅院,就在铸造司附近。 \\\"回陛下,前面转个弯就到了。\\\" \\\"既然就在附近,顺路去看看吧。\\\" 马车缓缓停下,秦狄从车上下来。 相比他们之前住的地方,这里的道路明显宽敞许多。门口算不上多气派,虽算不上是富贵人家,却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有人敲开院门,看到门外的人是范老,当即闪身将大门打开。 这些人都是范老亲自安排,所以对范老他们并不陌生。 “去通禀你家主人,就说有贵客到。” “主人早有交代,若是您来,无需通禀,可直接入府。” 这是一个两进的院子,面积不算多大,却收拾的极其干净。 由于高母喜欢安静,范老只派来四个人。一个护院,一个院工,两个使唤丫头。 秦狄迈入府内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下人前去回禀。 今日凑巧高翔正在家中。听到下人的回禀,当即快步从内宅一路小跑出来。 “高翔见过陛下。” “起来吧。朕今日路过此地,顺路来看看你们。” 两人说话间,高母在婢女的陪伴下,也快步走了出来,见到秦狄后,脸上一阵惶恐,当即双膝跪倒在地。 “民妇叩见陛下。” “快扶你娘起来,这是你家,无须多礼。” 高翔将母亲搀扶起来,闪身让开道路。 “义父请到内堂歇息。” 来到内堂,秦狄笑看面前母子。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高母的身体早就康复。脸上气色红润,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年轻了不少。 不过身上的衣服极其普通,一下子将一个妇人独有的风韵遮挡了起来。 “住在这里还习惯吗?” 听到皇帝的询问,高母看起来显得很局促。 自从高翔回来之后,便将秦狄是皇帝的事情告诉了母亲。 倘若不知道他的身份,倒也无妨。现在既然知道面前的男人就是皇帝,心里的顾虑也就多了起来,想不紧张都不行。 “谢陛下关怀,一切都很好。” 听到高母的回答,秦狄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神挪动到高翔身上。 见他肌肤黝黑,人也壮实了不少,脸上的稚嫩消退,多了些许沉稳之色。 秦狄:“回京的这段时间,训练上可曾松懈?” 高翔:“回禀义父,狄将军每日早晚都会亲自督促将士们训练,午后演习兵法。” 秦狄:“好,想要出人头地,你就要有足够的势力。朕希望你能凭借自身实力,位列三班。” 高翔:“义父放心,儿臣定不会为义父丢脸。” “义父,听闻荆州叛乱,儿臣请命,率两千兵丁,南下平叛。” 对于高翔的主动请缨,秦狄挺高兴,至少证明他们不惧战。 秦狄:“这是你的态度,还是你们的态度?” 高翔:“义父,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听候义父调遣。” 秦狄点点头,脸上闪过笑意。 “放心吧,很快你们便会如愿以偿了。” 得到皇帝的肯定,高翔难掩心中兴奋。几个月的训练,早就让这群热血青年急不可耐。 见两人谈完了正事,高母缓缓上前。 “陛下,天色将晚,今日就留在寒舍用膳吧。” “也好,今日就让翔儿陪朕喝上几杯。” 望着外面天色逐渐暗淡下来,秦狄欣然应允。 起初高母只是客气一下。她也知道,以他皇帝的身份,岂能与自己一样,吃些粗茶淡饭。结果没想到,他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民妇先去准备,翔儿,你与陛下说说话。” 从厅堂内退出的高母一下就犯了难。早就听说,皇帝吃饭是极其奢侈。现在家中虽不像以前那般拮据,但是对于皇帝平时都吃些什么,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在她为难之际,范老从屋内走了出来。 秦狄似乎考虑到了高母的为难,暗中对范老使个眼神,范老很有默契的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高夫人,陛下说了,晚膳不必繁琐。府内平时吃什么,今日吃什么即可。” “多谢大人提点,民妇明白了。” 高母微微施礼,点头示意。 即便如此,还是让护院拿了些银钱,去酒楼买几个像样的菜品。受到皇帝这么多的恩惠,她也确实想回报一下。更何况,如果不是皇帝,恐怕几个月前,自己就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这些天以来,在她梦中,那日的情景反复出现。她也不断告诉自己,那日只是在救人,并非是被他轻薄。 时至今日,秦狄依旧不知道。自己曾经出于好心的所作所为,其实昏迷中的高母,非常清楚。 没多长时间,饭菜上桌。秦狄坐下后,看着对面站立的母子,当即明白过来,他们又在讲究那套父子不同席的繁文缛节。 “这里是你们的家,总不能让朕吃,你们母子看着吧,都坐吧,陪朕一起吃。” 皇帝既然已经开口,两人行礼后,坐在一侧。 秦狄倒也没客气,夹起饭菜大口吞咽起来。 原本还在担心皇帝吃不惯这些饭菜的高母,见他大快朵颐的样子,悬着的心也逐渐落了下来。 酒足饭饱,秦狄有些微醺,叮嘱了高翔几句,随后离开了这里。 母子二人将皇帝送至门口,可能是喝了些酒,借着烛光,秦狄只觉得高母身上散发着一个成熟女人独有的味道。 这种感觉,在苏雨晴与穆静雪两人的身上从未出现过。 忍受着内心的躁动,秦狄坐上马车。 看着马车消息在街道中,高母幽幽叹了口气。 “娘可是有什么忧愁?” 听到母亲嘴里的叹息,高翔追问。 “没有,娘只是在想,承受皇帝这么多的恩情,我们母子该如何回报。” 高母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双目绽露慈祥的看向自己儿子。 经过在军中几个月的锻炼,儿子确实改变了许多。 “娘,您放心吧,今后孩儿定会在疆场建功立业,以此来报答义父的知遇之恩。” “好,为娘等着看我儿建功立业。” 母子两人回府暂且不提,秦狄乘坐的马车,途经一条街道时,速度逐渐变得慢了下来。 不时有女人妖娆的声音传来,秦狄透过车窗,向外看去。 “这是什么地方?” 车内,秦狄的声音缓缓传出。 “烟花柳巷。” 范老的回答,不紧不慢的传入。 第153章 弹奏一曲 范老声音传来的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秦狄掀开车帘,向外张望。看着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扭动腰肢,情不自禁的咂么了一下嘴。 细微的声音,还是被范老捕捉入耳。 “公子,可要下车走走。” 毕竟跟了皇帝这么久,要是连这点心思都猜不透,他这个贴身护卫,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也好,喝了些酒,正好透透气。” 秦狄顺坡下驴,他心里也很清楚,这是范老故意为他找的借口。作为皇帝,必要的时候,也要听取别人的建议才对。 从马车上下来,冷风一吹,令人心旷神怡。 尤其是看到这么多花枝招展的女人,想不神怡都有些难。 “嘶...到底还是京都哈,这些女人的姿色,似乎要比庆城那些好不少。” 对于皇帝的话,范老皱眉,实在难以回应。思索良久,缓缓言道: “老奴觉得,还是帝后与贵妃要好一些,其实公孙家主也不错。” “嗯,确实不错。”秦狄点点头,继续说道:“朕只是批判性的长长见识,你们几个可不能多想啊。” “公子放心,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听他这样说,秦狄扭头看向几人。几人很自觉的将目光转移至其他方向。 见此情形,他也不再自讨无趣。 沿着街道向前漫步,身后马车紧随其后。没走多远,迎面走来一顶花红小轿。 街道不算太窄,若是寻常马车,花红小轿足以通行。怎奈今日乘坐的是双马驾辕,比普通马车宽了不少。如此一来,两者相遇,谁都无法同行。 本着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的想法,秦狄止住脚步,示意马车向后退去,将道路错开。 轿夫等待马车向后退去,顺势将花红小轿放在地上。 觉察到小轿触地停了下来,里面传来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为何停下,可是到了地方?” 听着轿内传来的声音,秦狄总觉得似曾相识,一时间却想不起这是谁的声音。 “姑娘,前方道路有马车驶来,导致道路拥挤。对方马车正在向后退去,很快便可以通行。” “压轿。” 短暂沉默后,女人的声音响起。 轿帘高挑,里面的人缓步弯腰走出。 侧目看去,只见走出的女子身着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粉色的梅花绽放。 胸前是宽片淡粉色锦缎裹胸,白皙肌肤隐约可见。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盯着面前女人,秦狄微微一怔。 世间竟有长相如此相近之人? 暗自思量的同时,脑海中浮现一人的身影,正是那日在庆城青楼遇到的柳如月。 对方看到秦狄,显然美眸中同样闪露出一缕惊讶之色。 “秦公子?” “柳姑娘?真的是你?” 得到她的回应,秦狄知道,自己并未认错人。 “想不到可以在这里遇到柳姑娘,看来你我二人真是有缘。对了,柳姑娘不是在庆城吗?何时来的京都?” 柳如月嫣然一笑,径直来到秦狄面前,微微欠身施礼。 “多谢秦公子礼让。奴家今日刚刚抵京,没想到今日便遇到了秦公子,看来奴家与公子不仅有缘,而且缘分还不浅呢!” “既然我们如此有缘,奴家斗胆,邀请秦公子小酌几杯,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秦狄盯着面前娇艳欲滴的美人,高兴还来不及,岂有拒绝之理,当即欣然应允。 柳如月上轿,秦狄则跟在后面。半盏茶的时间,花红小轿在一处僻静的街道挺了下来。 抬眼看去,这是一栋两层木楼,大门口挂着一块牌匾:凝香阁。 凝心阁,凝香阁。名字倒是都差不多,这该不会是连锁店吧? 心里暗自盘算时,柳如月从轿内走出。 “秦公子,里面请。” “柳姑娘请。” 在柳如月的指引下,来到二楼的一间厢房。 房间内淡淡的香味飘散,秦狄扫了一眼。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就连家具也显得很古朴。 很快,便有人端上酒菜,摆放在桌上。 “公子请坐。” 柳如月面带笑意的为他到了一杯酒。 “奴家原以为与公子再无相见之日。能在京都偶遇秦公子,奴家真是欣喜万分。” 说完,柳如月端起面前酒盅,用袖口遮掩,一饮而尽。 “呵呵,秦某凡夫俗子,得姑娘挂牵,万分荣幸。” 见她一个女人如此豪爽,秦狄自然不甘落后,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柳姐姐为何从庆城来到京都了呢?今后是要在此地常住吗?” “呵呵,亏你还记得叫奴家一声姐姐。” 柳如月轻咬红唇,贝齿微露。脸上闪过些许落寞之色。捧起桌上酒壶,再次将两人酒盅斟满。 “常言说的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姐姐已是残花败柳,此生过半。总要趁着还有些姿色,寻觅一良人相伴此生吧!” 感受到秦狄炽热的眼神,柳如月“噗嗤”一声笑了。 “呵呵,难不成弟弟钟意姐姐,在姐姐眼中,弟弟可是良人怕!” 挑逗,赤裸裸的挑逗。 秦狄嘴角微微上扬,闪露出玩味笑意。 “也未尝不可,像个皇帝一样,后宫佳丽三千,应该是每个男人都憧憬的画面。” “呵呵,寻常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倒是常态。想不到弟弟的色心竟然这么大,妻妾成群都无法满足你,竟还想后宫佳丽三千。想法倒是不错,姐姐就怕弟弟没有那个体力。” 柳如月笑的花枝招展,微微裸露的酥胸,随着身体的起伏,轻轻颤动。 眼前一幕,令秦狄血脉喷张。莫说他是个正常男人,就连和尚见了这一幕,怕是都无法把持。 “哈哈,体力有没有,只有尝试过才知道,姐姐莫不是想感受一下吧。” “没正行,姐姐虽身在红尘,可还是个守身如玉的黄花大闺女。岂能便宜了你,更何况,你我可是姐弟哦!” 若是没有最后这句话还好,一句姐弟,直接令秦狄血脉直冲,脑中不禁浮想联翩。 许是感受到了秦狄的一样,柳如月白皙脸颊顿现绯红。 “弟弟可想听姐姐为你弹奏一曲。” 第154章 兵痞要倒霉 红烛高挑,柳如烟静坐琴前,倩影映于窗上。 白皙玉指轻抚琴弦,悠远绵长的音律飘扬而出。 琴声委婉连绵,犹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又有着忧伤,好似那山谷的幽兰,也不少那份气概。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有美酒品味,有美人作陪,焉能不醉。 伴随着悦耳琴声,秦狄的思绪也随之神游,浮躁的内心,开始变得宁静起来。 面前好似高山流水,又好似立足于山水林间。 就在他享受美轮美奂的内心世界时,耳边突然传来阵阵嘈杂之音。 琴声戛然而止,秦狄猛的睁开眼睛。 “我看谁敢阻拦大爷,知不知道大爷是谁,告诉你们,热的大爷我不高兴了,小心大爷我一把火将你这里夷为平地。” 外面传来的粗犷之音,令秦狄不由皱起眉头。短短的一句话,就记住了大爷两个字。 “什么人在外面聒噪。” 秦狄的雅兴被打断,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公子,应该是地痞无赖而已,老奴将他赶走。” 守在门口的范老轻轻努嘴,随行的两名锦衣卫转身来到楼梯口。 “嘿,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拦住大爷的路。知不知道大爷是谁,识相的赶紧滚开。大爷要见花魁,今日谁敢阻拦大爷,一拳打爆你的脑袋。” 来人身穿铠甲,长得一副凶神模样。见到面前的路被人阻拦,他双目怒视着两人,挥了挥沙包大小的拳头。 “不管你是谁,现在滚开,还来得及。” 锦衣卫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语气。 也正是如此,让他感受到了一股轻视。 在京都这个地界,自己何时被人如此轻视过,当即冷哼一声。 “哼,好啊,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今天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惹恼大爷的后果。” “弟兄们,给我上。” 说话之人名叫周彭,原本是王虎军中的一名副将,秩不过五品。 近日羽林卫调动,由王虎所率领的驻军接替京都城防守军的任务。周彭便是负责东门的统帅将领,其所率领的二百人,负责守卫京都东门。 说来也巧,东门临近运河。柳如烟入城时,凑巧就在城门口遇到了周彭。 周彭迷恋其美色,自然会故意刁难。一番盘查后,自然而然就知道了柳如烟的身份以及落脚地。 饭后带着四个兵丁,一行五人,大摇大摆的按照地址寻了过来。 有了周彭的命令,跟在身后的四个兵丁倒也不含糊,直接冲上楼梯,挥拳便向锦衣卫打去。 “找死。” 两人异口同声的低呼,动作都出奇的一致,抬腿直接踹向两人胸口。 随行而来的锦衣卫看着倒是不胖,脚上的力气是真大。 若不是后面还有人,被踹的两名兵丁,直接就会从楼梯上翻滚下来。 看到自己人被打,周彭顿时暴跳如雷。 “好小子,有两下子,敢当众殴打朝廷将士,大爷看你们是活腻了。” 嘴里说着话的同时,周彭当即将腰刀抽了出来。 “弟兄们,此处发现荆州叛军,乱刀砍死他们。” “敢问这位将军,说我们是叛军,可有何证据?” 秦狄冷漠的声音忽然传来,刚要出手的两个锦衣卫,急忙停了下来。 周彭沿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栏杆处站立三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富家子弟,另一个便是柳如月。站在两人身后的,便是范老这个年过半百的干瘦老头。 早在锦衣卫踢向两名兵士的时候,秦狄就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到对方竟是军中兵丁,脸色霎时便阴沉了下来。 “哈哈哈,证据?大爷说的话就是证据。” “嘿嘿,怪不得柳如月这个小娘们避而不见,原来是在私会你这个小白脸。” 对于周彭嘴里的话,柳如月的柳眉微皱。不过脸上还是浮现出一抹勾人的笑意。 “原来是将军啊,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为奴家捧场,真是让奴家受宠若惊呢!” “都是误会一场,这里哪有什么叛军呐,只有奴家的客人。来人啊,为将军备上一桌酒宴,算是奴家款待将军了。” 听到柳如月的话,周彭咧嘴大笑,朝着她勾了勾手指。 “酒宴要。你,本将也要。” 见他满脸猥琐样,秦狄心中更是不爽。自己要是会武功,高低过去抽他几个大嘴巴。 手顺势一搂,直接搭在柳如月的柳腰间,嘴角露出挑衅般的冷笑。 “这是我的女人,识相的话,赶紧滚出去。” 突然被秦狄的胳膊搂住,柳如月微微一怔。侧目看着他极其自信的侧脸,慌乱中竟有些恍惚。 “别逞能,他是朝廷的将军,我们开罪不起。” 柳如月微微扭头,凑近秦狄,口中的声音压得很低。 “就是皇帝来了,也得讲理。” 感受着秦狄满是挑衅的眼神,周彭嘴里发出阵阵阴笑。 “好小子,有点胆识。大爷本想看在美人的面上,放你一马。现在看来,你是自讨哭吃。” “弟兄们,缉拿荆州潜入京都的细作。若是有人敢反抗,就地格杀。” 说话时,周彭率先提着腰刀冲了上来,别看他身材魁梧,身法倒是还很灵活。 三五步的功夫,人已经冲到了楼梯口。 后面四人见状,也急忙提着腰刀,朝着楼上冲了过来。 眼看周彭手里的腰刀劈来,两名锦衣卫只是轻轻向后躲闪一步,利用楼梯的栏杆借力,纵身一跃,来到周彭身后。 其中一人对着他的后腰便是狠狠一脚,可能惯性太大,刚刚冲上楼的周彭,直接一个狗吃屎,脑袋狠狠撞在木板上。 不得不说,这里的木材确实很结实,被他这样狠狠一砸,竟然没碎。 冲上来的四个兵士,见周彭吃亏,当即提刀便砍。 对于锦衣卫而言,这些兵丁的招式,不过像是小孩耍刀。 没几个人回个,四人便直接被扔到了一楼。 “岂有此理,竟敢戏耍大爷,今日定要活剥了你们几个。” 周彭从地上爬起,看到两人伸手不凡,当即也不敢再轻敌。 挥舞着手中腰刀,寻找着何时的契机,准备发起攻击。 “官差来了,快让一让。” 楼上一开打,便有人跑去报官。 自从秦狄灯会遇袭后,作为京兆府府尹的苏文柏,直接加大了兵力,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城。 看到门口蜂拥而来的衙役,柳如月急忙拽起秦狄的胳膊。 “这里不宜久留,快随我来。” 第155章 作死路上狂奔 见到有衙役捕快出现,柳如月不由分说的将秦狄拽入房内,推开后面的窗户。 “你们快从这里离开,他要对付的人是你,我自有应对之法。” “你该不会是让我从这里跳下去吧!我的好姐姐,想要我命的人是你啊,这下面可是一条河。” 秦狄从窗户探出脑袋,虽然河面结冰,谁又能保证从这里跳下去,不会将冰面砸碎。 “我是东门守将周彭,里面有荆州叛军,快将他们拿下。” 外面传来的怒吼,令柳如月柳眉微蹙,催促道: “快点跳下去,能保命的。留在这里,只能被他们抓捕,最后难逃一死。” 开什么玩笑,堂堂的一国之君,能跟淫贼一样,跳窗而逃。 “其实,我也没那么怕死。关键我不能将你一个弱女子丢在这里呀,外面那东西肯定没安好心,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为难,这可不是我的为人。更何况我久居京都,有不少人可以为我证明身份。” 柳如月恍然,她差点忘记了,面前的男人,就生活在京都。稳了稳心神,长出口气。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看来是我自作多情喽。” 说话间,楼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用看就知道,定是巡城的衙役冲了上来。 两名锦衣卫见范老不语,不敢擅自反抗,任凭衙役将自己捆绑。 “快,房间里面还有人,那是主谋,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见两名锦衣卫被捆绑起来,周彭的气焰顿时变得嚣张起来。 快步来到两人面前,反手就是两巴掌。 “让你们狂,不是很能打吗。继续打呀,看大爷一会不活扒了你的皮。” 带队的捕头张迪,快速冲向周彭所指的房间。刚到门口,整个人都愣了下来。 站立在面前的人,正是皇帝的贴身侍卫,锦衣卫的统领,范大人。 刚刚两人他不认识,但面前的范老,他的印象很深,而且不止一次的见过他。 看清是范大人的那一刻,张迪的腿肚子都软了。 他能出现在这里,傻子都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张迪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当即就要跪倒在他面前。 见状范老急忙上前,一把握住张迪的手,暗中对他使个眼色,嘴上说道:“大人,我们冤枉啊,我家公子是正经商贾,绝对不是什么荆州细作,更不会是叛军了。” 闻言,张迪眼中闪过迷茫神色。能够混成京兆府的捕头,也绝非等闲之辈,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范大人这是在暗示我,不要泄露陛下的身份呀! 反馈给他一个感激眼神,张迪深吸口气,故作镇定的迈步进入房间。 一眼就看到皇帝站在对面不远处,张迪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有人怀疑你是荆州叛军,请随我们走一趟吧。” 张迪尽量控制自己说话时的语气,即便如此,还是有些轻微颤抖。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是真的虚。说谁是荆州叛军都有可能,唯独面前的人最不可能。 “哎呀,这位官爷,哪有什么叛军啊。误会,这都是误会,这是奴家的弟弟。” 柳如月满脸笑意的向前一步,来到张迪近前,掏出一张银票,硬是塞到张迪腰间的口袋里。 “这位官爷,通融通融,我们可都是普通百姓。” 柳如月的话,彻底让张迪陷入一片混乱,皇帝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看着被强行塞入的银票,张迪急忙将银票从腰间掏出,顺手放在桌上。 “你放心吧,本捕头必会秉公办理。这件事情官府也会调查清楚,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人。现在还是请这位公子随我走一趟吧。” 张迪硬着头皮,摆出一副与皇帝不认识的样子,脚下向后闪退两步,让开道路。 “也别让我们为难,公子请吧。” 见张迪一副六亲不认的样子,秦狄心中忍不住开始暗笑起来。想不到张迪的演技还不错,以后高低要给他颁个奖。 “你先随他们去一趟官府,我马上找人帮你周旋一下。放心吧,姐姐不会让你出事。” 看到秦狄就要离开,柳如月快步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呵呵,那我就再大牢中等待姐姐的探监喽。” “看来你是一点都不担心。” 见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没有一点慌乱。柳如月暗暗摇头,看来这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啦。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是京兆府的常客。” 说完,秦狄大摇大摆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见此情形,周彭勃然大怒,脚下快步走向秦狄。 “放肆,你们为何不将叛军五花大绑,若是让他逃脱,你们吃罪的起吗!” 就在周彭的手要打在秦狄脸上时,张迪突然拔出腰刀,横在面前。 “将军难道还要当众动武不成,此人不过是城中商贾,何来叛军之说。”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捕头,竟敢在本将军面前舞刀弄枪。本将军说他是,他就一定是。” 周彭横眉竖目,抬手指着张迪的鼻子,恶狠狠的说道: “本将军命令你,即刻将他们送到东门守备处,本将要亲自砍下他们的脑袋,悬挂在城门,以儆效尤。” 周彭说话的语气,令秦狄很不爽,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官爷,这位将军故意寻衅滋事,且作为城门守将,私自离开,这罪责也不小啊!” 秦狄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张迪顿时领悟。 “来人,将这几人拿下,一同带回府衙。” 得到张迪的命令,众衙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上前,将周彭以及四名兵士围了起来。 “放肆,反了你们了!我乃朝廷五品将领,军中偏将。即便是你京兆府府尹来了,都无权动本将军分毫。” 周彭说的这些,张迪都明白。京兆府再大,也不过只是负责京都辖区的管辖。朝廷大军,直属皇帝执掌。就算京兆府想管,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军有军法,对于兵痞,各地方官员无非就是暂时将人扣押,最后还要转押军中。 现在情况却不一样,张迪此刻底气十足。管你是偏将还是大将军,皇帝都已经发话了,照抓不误。 “捆绑起来,带走。” 张迪一声令下,衙役不由分说的将几人捆绑,押送京兆府。 第156章 秦狄入狱 周彭等人直接就被张迪押到了京兆府大堂。 身为军中偏将,就这么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过来,令周彭的脸直接掉在地上。 反观秦狄等人,简直就是被请进来的。不仅没有捆绑,捕头说话还极其客气。 此时的他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京兆府府尹的身上。 周彭强压心中怒火,怒视秦狄的同时,眼中闪过不屑。随后将目光看向张迪。 “已经到了京兆府,现在把你们大人找来吧。” 其实这个时间,人家苏文柏早就下班回家了。一般不是什么大事的话,衙役会等到第二天再上报。 但今晚情况不同,比府尹还大的人物在场。苏文柏在不在已经失去了意义。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要死。” 秦狄嘴角闪过冷笑,缓步来到周彭面前。 “周彭,你身为守城将士,擅离职守,可知是何下场。” “呸,就凭你也敢质问本将军。你们这些衙役怎么当差的,为何不将他拘押起来。” 周彭说完这句话,整个大堂没有一人搭理他。眼珠在眼眶内转了几圈,口中大笑起来。 “哦,大爷知道了。这小子一定是收了你的银钱,好小子,看来你还有些来头。” “啪啪”两声,秦狄的手直接在周彭脸上狠狠打了两巴掌。 “大胆,你敢殴打朝廷的将军,仅凭这一点,你就是死罪。” 脸上突然挨了两巴掌,周彭暴跳如雷,当即抬腿,就要踹向秦狄。 就在他刚抬起腿时,站在他身后的张迪,直接抬脚狠狠踹在他后膝上,整个人顺势就摔倒在地。 “他妈的,反了你们了。信不信老子将你们都杀了。” 话音刚落,再张迪的眼神示意下,两个衙役快速上前,直接将他按在地上。 “他当时怎么打的你们,现在十倍打回去。” 秦狄缓缓走到桌案后,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两个锦衣卫也不客气,甩起胳膊对着周彭的脸直接呼了上去。 力气比周彭打他们的时候大多了,整个大堂里顿时传来一阵啪啪啪的声音,同时还有周彭口中发出的哀嚎声。 看着肿起来的猪头脸,嘴角渗出的血迹,秦狄嘴角微微上扬。 “王虎将军到!” 门口有衙役前来禀告,秦狄摆摆手,示意让他进来。 “小子,你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 周彭脸上强挤笑意,嘴里支支吾吾的呼喊着。 就在他沾沾自喜时,王虎快步来到京兆府大堂。 隔着老远就看到地上跪着的五人,从他们的穿着来看,当即便知道是军中兵士,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见王虎进入殿内,周彭跪着挪动几步,满脸委屈的展示着自己的惨样。 “王将军,这些人是荆州叛军,潜入京都,还与京兆府的捕快勾结,把末将打成这般模样,将军快命人将他们乱刀砍死。” 王虎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并未理会,继续向前走了两步。 “末将王虎,参见陛下。” “王将军,你且回头看看,可认得此人。” 两人的对话,彻底惊呆了周彭和四名兵士。 “回陛下,此人姓周名彭,乃是军中一名偏将,奉命驻守东门,负责东门城防。” 王虎此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通过皇帝话里的语气,他已经隐隐不安。 “啪。” 秦狄的手狠狠拍在桌上。 “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将,身为城门守将,擅离职守。凭借其身份,欺压良善,肆意妄为,该当何罪。” “当斩。” 王虎的回答倒也干脆。对于周彭的为人,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不过念在他多少还有些战功的份上,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 没想到,今日竟然惹到了皇帝头上。此时王虎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会派他驻守东门。 秦狄:“今日朕是侥幸遇到了,倘若今日遇到他的不是朕,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知道吗?” 王虎:“末将治军不严,请陛下降罪。” 秦狄:“王虎治军不严,官降两级,允仍在其位戴罪立功。” “即日起,整治军纪。今后若再有官军胆敢扰民者,斩立决。” 王虎:“末将领旨谢恩。” 秦狄缓缓起身,来到大堂中,看向面前五人。 “现在你们知道朕的身份了,死也瞑目了吧!” “陛下饶命,末将有眼无珠,冲撞了陛下。陛下饶命啊,末将今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几人像是小鸡啄食一眼,脑袋不停的撞击地面。 “饶命?呵呵,军中有你们这样的败类,是朕的耻辱,你们还敢求朕饶命。” 秦狄冷笑,眼眸中闪过阵阵冷意。 “明日午时,军中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带下去。” 听到皇帝的话,五人彻底慌了神。 有人将他们拖出去,秦狄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王虎,嘴里长处口气。 “京都城防何其重要,有这样的守将驻防,朕如何安心。” “末将用项上头颅担保,今日之事,此后绝对不会发生。” “好了,明日去领三十军棍,退下吧。” 众人退出大殿,张迪却缓步上前。 “陛下,有衙役来报,柳如月柳姑娘想要探监,而且已经花费了不少银钱。” “她还真来了?” 闻言,秦狄有些意外。原以为是戏言,没想到她还是个守信之人。 “这样,你将朕关入地牢,然后放她进来。” “陛下九五至尊,似乎不妥吧。” 皇帝的操作再一次刷新了张迪的认知,自从第一次见到皇帝开始,总会发生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无妨,比地牢还脏乱差的地方朕都待过,前面带路。” 皇帝都已经这么说了,张迪也只好照办。 “傻站着干嘛,走啊,你们与朕一样,都被抓了。” 在秦狄的带领下,范老连同两名锦衣卫,成功入狱。 安排好这一切后,张迪将柳如月带了进来。 “有话赶紧说,说完赶紧走。” 为了做的真实,张迪摆出一副捕头应有的样子。 “麻烦官爷了,些许银钱,给官爷买壶就喝,官爷就莫要推辞了。” “官爷,行个方便。” 秦狄开口,张迪撞着胆子,接过了柳如月递来的银钱,故意再手中掂了掂。 ”好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我去外面给你们放放风。” 张迪离开,秦狄嘴角闪过笑意,意味深长的说道: “想不到姐姐这么快就来了,让我倍感意外啊。” 第157章 影,刺杀 “在官府的地牢内,还能如此淡然的人少之又少。看来你果然是这里的常客。” 牢房内收拾的倒也还算干净,角落里摆放着一张破旧木桌,一张长条凳。 见秦狄没有丝毫慌乱,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柳如月多少还是感觉有些意外。进入牢房内,随即便坐在了长凳上。 秦狄:“我是京兆府的常客,却并非是地牢里的常客。” “想要在京都经商,总要上下打点一下。正所谓破财免灾,说的不就是现在嘛!” 柳如月:“如此说来,你在京都的生意颇具规模喽?看来姐姐下半生的衣食住行是不用愁了。” 秦狄:“那是自然,姐姐该不会是想在这地牢中与我洞房花烛吧!” 柳如月扑哧一乐,抬手在秦狄脑门轻轻一按。 “想得美,馋姐姐的身子,就要八抬大轿将姐姐抬回去。” “好了,不和你贫嘴了,明日我找人打点一下,先让你离开这里吧。” 说完前面那句话,柳如月觉得有些不妥,急忙将话题转移。 “看不出来啊,想不到柳姐姐在京都也有人脉。不过晚喽,我都已经打点好了,随时可以离开此地。” “这么快?” 柳如月美眸圆睁,脸上尽显狐疑之色,模样甚是喜人。 “小瞧我了不是,我在京都很有势力的,今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姐姐可以求我帮忙。” 秦狄脸上闪过笑意,在柳如月的注视下,大摇大摆的走出牢门。 直到走出京兆府的大门,柳如月才彻底相信这一事实。 “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不用过堂,这么快就被释放出来。” 面对她的好奇,秦狄先是笑了笑,靠近在她耳边。 “有钱能使磨推鬼,这都是我以前结下的善缘,现在起作用了吧。” “别说是一个偏将,就是这京兆府尹,也不能拿我如何。” “走吧,天色这么晚了,我送姐姐回去歇息。” “只是回去歇息吗?” 柳如月杏眼翻动,故意展现了一下胸前若隐若现的酥胸。 “咯咯,你还是回去陪你的佳丽三千吧,姐姐我有人送。” 一阵娇笑过后,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小轿。轿夫掀开轿帘,柳如月俯身坐了进去。 “改日姐姐在备下美酒,为你压惊。” 随着话音落下的同时,轿帘也缓缓落下。 待到小轿消失街道中,范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此女,不简单。” “先随她去吧。当务之急,是整顿军纪。近些时日,多留意城中情况。若再发现欺压良善的兵士,无论官职高低,严惩不贷。” 另一边,小轿缓缓停在凝香阁的门口,柳如月从轿内出来,缓缓迈步走了进去。 穿过大厅,径直来到凝香阁后院。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推开了偏房的木门。 掀开土炕上的草席,扣起一块土坯,转动凹槽里的机关。 轰隆隆的沉闷声音响起,身后的木柜缓缓分开,一道暗门出现。 暗门很窄,仅能容得下一人侧身通行。 进入暗门,是一段向下延伸的石阶。石阶的尽头,是一个五六十平米的房间。 房间的四周是用方砖砌成的墙壁,六根承重圆木树立在不同方向,像是两排卫士一样。 墙壁上的油灯静静的燃烧着,里面添加的香料,掩盖了油灯的难闻气味。 见柳如月出现,八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即刻起身,站立在两侧。 “参见宗主。” 柳如月从人群中穿过,居中而坐。 “说说吧,上次刺杀的任务为何会失败,首领是谁?” 脸上一改往日那副娇艳模样,甚至还有些阴沉。 “宗主,负责此次暗杀的人是沈涛,已被人当场斩杀。” “什么?沈涛被当场诛杀,对方是什么人,出手如此了得。” 闻言,柳如月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沈涛此人她不是很熟悉,但也见过几次。据说他的武艺似乎仅次于六大护法。 “这次任务派去的人,只有两人活着逃了回来,其他人,全部被杀。” “岂有此理,这次的任务是谁接下的,为何不做周详计划,站出来!” 柳如月双眉微蹙,脸上明显浮现出怒意。 作为影的首脑人物,自从成立以来,还未曾失手。这是最让她引以为傲的事情,也是这个组织赖以生存的根本。 直到几天前,不败神话被打破,她才知道。半个月前,在京都有这样一笔生意。 得知这个消息后,她便来派人前往京都调查,随后她也来到了京都。 “宗主,此次任务,并不是我们接单下派。经过查询,是沈涛私自接下的任务。” 听到属下的汇报,柳如月的白皙玉指猛的拍在桌上。 “沈涛,他好大的胆子。竟敢私接雇主委派,死有余辜。” “丁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沈涛应该是你的属下吧。” 听到宗主询问,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出。 “宗主,是属下管教不严,丁泽甘愿受罚。” “沈涛毁了我多年经营出来的名声,你知道该怎么做。” 柳如月眼眸中闪过一丝阴冷。 丁泽闻言,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对着左手用力一挥,一根小拇指掉落在地,鲜血直流。 “属下保证,十天之内,沈涛一家老小,无一人能苟活于世。” 对于丁泽的话,柳如月仿佛没听到一般,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 “管好你们的属下,今后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休怪我无情。” “这次任务的雇主是什么人?需要被刺杀的又是什么人?” “宗主,沈涛私接雇主委派,并未上报。目前只知委派任务的雇主是越国人,刺杀之人的信息,也只有沈涛一人知晓。” 说话之人名叫刘柱,将近五十岁。作为影组织的十大高手之一,无疑是元老级别的人物。 柳如月:“不是有两人幸存吗?他们也不知道?” 刘柱:“属下询问了他们,两人只是负责接应的外围,并不清楚任务是什么。” 柳如月:“现在的人是胆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废物。” “即刻命人放出风,此次行动是沈涛个人行为,与组织无关。看看能不能联系到雇主,为了弥补组织的声誉,这次任务数我送他个人情,分文不取。” 刘柱:“宗主慎重,按照目前情况来看,连沈涛都不是对手,想必此人也绝非泛泛之辈。” 刘柱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但在柳如月的眼中,影组织的名誉很重要。 “先派人联系雇主,可能的话,探查一下他要刺杀的人究竟是谁!” 第158章 战略部署 午夜时分,一名锦衣卫快速穿过宫门后,飞奔在宫内。 在延禧殿门前,他止住脚步。 “何事?” 范老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人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范大人,前不久抓获的两名刺客内线刚刚汇报,影组织的高层人物来到了京都,今夜进行了高层会议。” “人在何处?” “两人级别不够,并未参与会议。” 范老稍作沉吟,迈步向外走去。 “带我去见见他们。” 宫外的一处小院,范老的身影悄无声息的飘落在院子里。 看着房间里的两道人影映射在窗户上,轻轻推开房门,缓步走了进去。 “范大人。” 两人看到突然出现的范老,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急忙上前行礼。 “都探查到了什么信息。” 范老开门见山的询问。 内线:“范大人,我们两人也是今日傍晚刚刚得知,有堂主级别的高层来到京都,调查刺杀的事情。” “似乎上次的暗杀任务,他们也并不知情。” 范老:“可知道他们在何处安身?” 内线:“范大人,影成员的行事极其隐秘,我二人只是组织内普通成员,根本就没有资格获取到这些信息。” “早些时候,有人来询问上一次的暗杀经过,但却一直没有人来通知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我们只好继续留在此地,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范老:“你们暂且耐心等候,有什么新的消息,及时汇报上来。” 此行并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范老也懒得继续留在这里。 纵身一跃,蹿上屋顶,几个闪身,消失在黑暗中。 与此同时,不远处正在飞奔而来的两人,直接止住脚步。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面露不善。 “看来宗主猜的没错,逃回来的这两人,果然有蹊跷。” 翌日。 秦狄刚刚从殿内走出,范老便迎上前来。 “陛下,昨夜影组织的高层在京都聚首。” “人都抓到了吗?” 面对皇帝的询问,范老无奈的摇摇头。 范老:“我们抓获的那两个刺客,级别不够,无法参与影组织的核心机密。” 秦狄:“嘶...看来这个所谓的影组织,纪律性倒是很强,这一点你们锦衣卫值得学习一下。对了,天子卫队的军纪也要整顿一下,绝对不能出现昨天那种情况。” 范老:“陛下放心,无论锦衣卫还是天子卫队,老奴都会亲自督促,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从远传跑来一锦衣卫,来到两人面前,当即跪了下来。 “属下参见陛下,范大人。两名潜伏在影组织的内线杀手,昨晚被人杀了。” “什么?”范老惊呼一声,“昨夜丑时我还见过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被人杀了?” “何人所为,可曾有线索留下?” 秦狄皱眉,看来这个叫做影的组织,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侦察能力这么强吗?这么快就觉察到了内线投靠朝廷? “被人一剑封喉,现场连打斗痕迹都没有留下,初步判断,应该是他们相熟之人所为。” “早知如此,昨夜老奴就应该留在那里,一定会看到是何人所为。” 听到范老的话,秦狄若有所思,缓缓摇摇头。 秦狄:“没用的,你若留在那里,他们应该也不会动手。或许,他们是发现了你离开,故此将两人杀死。” “尸体是何人发现的?” 锦衣卫:“城中负责送水的苦力上报到了京兆府。” “京兆府勘验现场后,觉察到可能是江湖仇杀,便上报到锦衣卫。” 在这个时期,皇帝平时喝的水都是由专人从城外拉回的泉水。只有一些权贵,才会耗费巨资,在院子里挖一口井。 也有一些人,以此谋生。在院子里打口水井,每日清晨会有苦力挨家挨户的送水。水的价格不算贵,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让水铺每日送水。 “陛下,老奴即刻前往现场勘察,看看是否有遗漏的线索。” 范老主动请命,却被秦狄拒绝。 “不必去了,以他们的行事作风来看,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跟的太紧,反而会让他们的警惕性提高。告诉苏文柏,就当作是普通的江湖仇杀处理,不必小题大做。” “诺。” 锦衣卫领命离去,秦狄见范老眉头紧锁,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也不必自责,此事与锦衣卫无关,只能说这个神秘组织,行事谨慎。” 来到延禧殿,狄青已经率领七位新秀将帅在此等候。 君臣之礼后,秦狄凌厉眼神在众人脸色扫过。 “不错,有几分将帅的样子了。” 对于七人最近的表现,狄青已经毫无保留的如实上奏皇帝。经过考核,都已经达到了秦狄制定的及格线。 “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如今荆州勾结越国,意图分裂大汉疆土。” “今日召尔等前来,便是要将你们派往前线驻守。” 说话间,秦狄示意,李才急忙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疆域图拿了过来。 秦狄起身来到图前,众人也都跟了过来。 “毕亢,陈阿飞,邬振你们三人,各率两千羽林卫,秘密前往幽州。分别驻防在云城,兴安城,裕城。你们的任务,是配合羽王,防守下三州的军队突袭幽州。” “末将得令。” 三人齐呼,声音响亮。 对他们来说,训练了将近半年,终于迎来了征战疆场的机会。 “汪锐,窦天华。你们两人各率两千人前往并州,分别驻守在清城和舟山,协同福王防守蜀州挥军北上。” “周亮,高翔,你们各率两千人分别前往幽州长清与平山,扼守荆州通往幽州的两条官道,严查过往客商。以青中年为主要人群,发现携带兵刃者,无需上奏,当即捉拿。” “狄青,朕命你为南征将军。率一千羽林卫,坐镇兴定府,严防运河,指挥全局。” “切记,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主动出击,不可扰民。违令者,军法处置。” “末将领旨。” 安排好这一切,秦狄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几人刚刚退出延禧殿,魏征手持象牙护板,出现在了长廊上。 跟在他身边的,正是刚刚抵京没几天的张琛。 第159章 赏三十廷杖 “臣魏征,参见陛下。” “平身,爱卿怎么来了?” “陛下,老臣今日特带张琛入宫面圣。” “张琛?”秦狄冷笑一声,看向魏征,缓言道:“看来此人确实有些才华啊,否则魏相也不会如此急切的将他带来见朕。” “陛下明鉴,张琛此人确实大才。” “先去问问他,鸿胪寺的使臣被杀,他有没有参与。“ 对于他究竟是不是大才,对秦狄而言只是其次。现在他更想知道,鸿胪寺的命案,是否和他有所关联。 魏征:“回陛下,此事确是张琛所为。郴州王郑源孝下令,由他带领七名暗探潜入京都,趁乱袭击了鸿胪寺内的诸国使臣。其目的便是要引起诸国愤怒,讨伐大汉。” 秦狄:“确实是一个好计谋,他这么快便招了?” 魏征:“陛下,臣并未提及此事,是张琛主动供述。” 秦狄:“呵,他倒是会精打细算。给朕惹了麻烦,现在又来投靠朕,还摆出一副行得正坐得端的样子。便宜不能都让他占了,将他拖下去,赏三十廷杖。” 魏征:“陛下息怒,张琛长途跋涉而来,身体虚弱,恐难以支撑三十廷杖。” 见魏征替他求情,秦狄脸上闪过阵阵冷漠。 “没错,朕求贤若渴,但并不意味着,朕什么人都可以接受。朕希望你牢记,任何人做出损害大汉的事情,都要付出代价。” 见皇帝语气坚决,魏征面露凝重,不敢再违背圣意。 “臣魏征,谨记陛下教诲。” “你去监督执行吧,至于他能不能熬过三十廷杖,就看天意了。” 魏征退出延禧殿,脸上多少有些难堪。 径直来到张琛面前,无奈的摇摇头,口中长叹口气。 “本相得罪了!来人,拉下去,赏三十廷杖。” 闻言,张琛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毫无波澜,任凭侍卫将他按倒在地。 “行刑。” 魏征开口,早就准备好的两名侍卫,直接挥起手中大棍,直接朝着张琛的屁股打了下去。 “一,二,三...” 太监喊出的数字,飘入延禧殿内。 秦狄侧耳凝听,却不见一声呻吟入耳。 三十廷杖结束,只见张琛脑门青筋凸起,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脸上往下落,表情更是极其狰狞。粗布麻衣变得血肉模糊,屁股上早已皮开肉绽。 眼前一幕,令魏征不忍直视,倒吸口气,缓言道:“廷杖三十,查验无误。” “草民张琛,叩谢皇帝隆恩。” 张琛趴在地上,双手拱起,对着延禧殿深深一拜。 “快,将他搀扶起来。” 见他还有口气,魏征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下来。 命人将地上的张琛架起,缓缓朝着延禧殿内走去。 其实距离没多远,张琛应是走了将近半盏茶的时间。 “草民张琛,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琛强忍屁股上传来的剧痛,慢慢的跪在地上。 “你就是张琛?可知道朕为何打你。” 秦狄冷眼观瞧,见他四五十岁的样子。个子不算太高,皮肤干裂粗糙。有些凌乱的发髻上插着一根乌木,五官还算协调,就是嘴唇有些厚。 “草民曾率众夜袭鸿胪寺,陛下以示惩戒。陛下赦免大恩,草民铭记于心。” 见他说的情真意切,秦狄缓步来到他身边。看着屁股上渗出的血迹,口中发出一声冷笑。 “平身,赐坐。” 有侍卫搬来绣墩,放在他面前。 “谢陛下隆恩。” 见此情形,张琛暗暗咬牙,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深吸口气,心一横,身体重心下垂,卯足浑身力气,一屁股坐在绣墩上。 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屁股上传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到全身的每一根神经。 甚至大脑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一时间,让他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你既是郑王谋士,为何不好好的呆在郑王府,却跑来京都呢?” 听到皇帝的问话,张琛顿感头大,忍受着屁股上的剧痛,再次站起身来。 张琛:“陛下明鉴,琛此前却为郑王谋士,只因与其政见不同。故此前来京都,只求犬马余年,可为大汉之兴,尽些绵薄之力。” 秦狄:“朕问你,谋杀诸国使臣的计谋,出自何人之手。” 张琛:“正是草民。” 秦狄:“真是个好计谋啊,你可知这一计,为大汉增添了多大的危机,又树立了多少敌人。” 张琛:“陛下睿智过人,将计就计,能够再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将祸事转嫁越国,草民自愧不如。” 秦狄:“看不出来,你倒是挺会拍马屁。朕曾听人言,说你遍游大汉疆域,熟知各地的风土人情。依你之见,南北之地,有何差异。” 闻言,张琛脸上闪过凝重之色,双手一拱。 “敢问陛下是问人文,还是地势。” “都和朕说说吧。” “陛下,若说人文,南北差异巨大,北方游牧民族较多,且杂乱无章。虽归属大汉,却有着不同信仰和生活习性,性格较为粗犷,崇武。陛下可派强者征之。” “南方则多出文人雅士,相对北方而言,这些人思想境界较高,且有百家争鸣之势。若想一统,非一日之功。陛下可推崇一家为国学,进行思想上的沉淀,假以时日,必会完成南北一统之新格局。” 张琛的话暗藏深意,别人或许不懂,秦狄心中却是明明白白。 嘴上并未言语,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冀州以北,五月回暖,十月便再入严寒。土地虽然辽阔,但独特的气候,导致他们资源匮乏。若挥师南下,夺取资源,游牧的铁骑,只怕是无人能及。” “故此,草民以为,大汉之危,并非荆州,而是北方这些游牧部落。” “你的意思是,北方铁骑会借荆州之乱,出兵京都?” 听张琛说了这么多,魏征终于反应了过来。 虽然觉得他说的这些匪夷所思,细细琢磨,却也有几分道理。 “丞相大人,游牧部落,本就崇武。更何况,几乎终年生活在皑皑白雪中,有几人心甘情愿。” 魏征缓缓摇头,言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个月前朝廷刚刚派去使者,他们也都表示,愿意臣服大汉朝廷,效忠陛下。” “此乃缓兵之计。” 久久不语的秦狄,嘴里慢慢吐出几个字。 “陛下圣明,一语中的,草民佩服。” 张琛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叹,实难相信,年纪轻轻的皇帝,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的这番话,皇帝早就想到了。 第160章 陛下,挖坟吧 “郑源孝为人如何?” 秦狄话锋一转,双眼紧盯着张琛。 “郑王崇武,野心内敛。” 张琛也并未多说,短短几个字,却内含深意。 “回去养伤吧。” 秦狄摆摆手,示意张琛退下。 “草民告退。” 张琛深施一礼,迈着碎步,缓缓退到殿外。 秦狄:“截至今日,新兵招募了多少人?” 魏征:“回陛下,不多不少,共计四万五千人。” 秦狄:“征兵的速度还要加快啊。大汉疆域辽阔,若真有战事爆发,这些兵卒恐难以抵挡。” 魏征:“此事臣会再次督促。陛下,臣还有一事上奏。” 秦狄:“还有什么事?” 魏征深吸口气,顺势跪倒在地。 见他这个动作,秦狄顿时感觉脑袋里嗡了一声。暗道:一定没好事。 “陛下继位半年有余,应选址修建寝陵,以彰显我大汉国力。” 他的话令秦狄哭笑不得,刚刚继位半年,他就盼着自己死了。还美其名曰彰显国力,有这么彰显的吗?这跟国力有屁关系。 转念又一想,前世那些帝王似乎也是这样,继位之初便开始着手修建皇陵。遥想前世,始皇帝动用将近八十万人,修建三十九年才建成的寝陵,心里也就变得释然。 难得来这个世界走一遭,留点文化遗产倒也不错,说不定几千年后,也会被人津津乐道。 “也好,此事也交给你去做,选几个风水宝地。” 魏征一愣,暗自琢磨:皇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难道是兜里有钱了,底气也足了? 心里此般想法,却不敢说出来。 “臣领旨。” “好了,你先退下吧。哦对了,派人寻一处宅子,先让张琛安顿下来吧。生活用度,由朝廷拨给。” “臣即刻去办。” 看着魏征离开,秦狄长出口气,还好这老家伙没提什么过分的谏言。 “呵呵呵,皮开肉绽的感觉如何?” 出宫的路上,魏征快步追上了张琛。 “见过丞相大人。” 张琛止步,拱手施礼。 “今日总算有惊无险。想不到那三十廷杖,你竟能忍受的下来,本相甚是佩服啊。” 张琛面露笑意,“承陛下隆恩,手下留情,草民又岂敢出声。” “哦?你又如何得知是陛下留情呢?” 张琛:“呵呵,草民的行径,按照律法夷灭三族都不为过。今陛下只赏下三十廷杖,其中恩情,草民心知肚明。” 魏征:“正所谓刑不上大夫,想必今日祸事很快便会传扬出去,本相看,你的名声必会受到影响,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张琛:“草民倒是觉得,此事倒并非是件坏事。” 见他不仅没有担忧,反而面露笑意,魏征很是好奇。 “何出此言?” “丞相大人可曾想过,这三十廷杖是陛下故意为之。其目的便是告诫世人,我大汉皇帝招揽良才的胸襟,辽阔如海。” 张琛的话,彻底触动到了魏征的内心。这一层的含意,他确实没有想到。 无奈之下,魏征只得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自己与他之间的差距,确实不小啊。 “呵呵,不过今日这三十廷杖,也不白挨。陛下命人为你安排了一所宅院,你们一家四口的生活用度,由朝廷拨给。” 魏征说完这些,只见张琛再次止步,缓缓转身,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再次跪地在地。 “草民张琛,叩谢陛下隆恩。” 嘴里话音刚落,剧烈的疼痛袭来,直接让他昏死过去。 见此情形,魏征哑口无言,只得命人做了一副担架,将他送回家。 阳春三月,大地复苏。随着温度的回暖,凛冽寒风被和煦春风取代。 惊蛰之日,秦狄将文武百官召集在一起,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城外走去。 距离城外五公里远的一块空地上,大队人马停了下来。龙撵落下,秦狄穿着一身粗衣,出现在众臣面前。 昨晚,京都在职的所有官员,都收到了皇帝的今日上朝的消息。天子临朝,实属罕见。所有人天还未亮,就已经在宫门列队,等候早朝。 没成想,宫门大开后,众人直接被禁卫引到了未央殿前的广场上等待。 足足两个时辰,也未见有太监传旨。 就在众臣胡乱猜测之时,皇帝銮驾出现在众人身后。 “陛下有旨,文武百官,随銮驾出行。” 李才站在未央殿的大门口,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众臣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排队跟了过去。 此刻见皇帝从龙撵上下来,且身穿一身布衣,众臣面面相觑。 “治粟内史何在?” 秦狄话音刚落,人群中两人出列,快步上前。 “臣在。” 看着两个老熟人,秦狄摆摆手,示意他们免礼。 “将朕让你们准备的东西拿过来吧。” “诺。” 两人向后退了几步,招招手,有人牵来一头大黄牛,另外两人抬着一架铁犁走了过来。 臣子几人将铁犁套在大黄牛身上的空隙,秦狄的眼睛在众臣脸上扫过。 “众所周知,朕曾经流落民间。你们当中没有人比朕更了解,什么叫做农民。” “士农工商,四民之中,士最贵,农最苦。” “春天,鸡鸣即起,扛着犁赶着牛到田地里耕种。好不容易种下了种子,禾苗,又要除草,灌溉,施肥,中耕。烈日炎炎之下,形体憔悴。到了秋天,好不容易有那么一点收成,除去赋税杂项,能剩几成?” “如遇水灾旱灾,则全家大小惶惶然不知所终。而历来居官者,又有几人想过农民之艰难,只顾剥削虐害,毫无心肝。” “朕许你们高官厚禄,衣食无忧,你们又有谁知道,那些农民是怎样的挨饿受冻,怎么样的居无定所。” “你们不曾体会到民间疾苦,你们不知道人饿极了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朕今日就告诉你们,他们会易子而食,析骸而爨。” “诸位爱卿是不是觉得朕危言耸听,朕告诉你们,人为了一口吃食,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待到饿殍遍野之时,这个王朝也就不复存在。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就是你们的层层剥削,让农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根本。” “民无以遂其生,则亡国有日矣!国之即亡,于你们又何益之有。” “故,朕今日将尔等带至此地,便是要借尔之口昭告天下。朕,劝农,兴农,重农。” 第161章 兴农之策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在两位丞相的带领下,齐刷刷跪倒在地。 远处看热闹的人,听到皇帝此番言论,更是热血澎湃。 见铁犁套在大黄牛的身上,秦狄大步走到田间,双手扶在铁犁的把手上。 “今日,朕为表率,号召大汉臣民,重视农耕!” 言罢,两名治粟内史分工,一人牵牛,一人赶牛,秦狄扶犁。 看到皇帝农耕,群臣起初也以为只是走走形式,做做样子,以鼓励天下人农耕。 没想到,三人干的热火朝天,竟然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陈相,魏相,陛下劳碌了将近半个时辰,龙体要紧啊!” 工部尚书一开口,众臣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你一言,他一语,无不是担忧皇帝龙体康健。 陈松魏征两人对视一眼,也很无奈。按照目前的架势来看,皇帝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诸位大人,诸位大人,都静一静。” 魏征抬手示意,看向身边诸位同僚。 “诸位大人,可有会耕种之人?” 对于魏征的询问,众人都是无奈的摇头。 倒也不怪他他们,别看这么多人,真正会农耕的人,还真没有。 见此情形,两位丞相也急啊,关键是他们也不会。 耕种,在这群人的观念中,是下等人才会去做的事情。 “丞相大人,下官熟知耕种。” 耳边忽然传来的声音,令魏征喜出望外。转身看去,说话之人,正是不久前通过招贤馆进入朝廷的宋时。 “此话当真?” “丞相大人,下官出身寒门,自幼便随父母耕种田地。” 得到宋时的回答,魏征长出口气。 “随本相一同上前,代替陛下春耕。” 说完,魏征与陈松两人快步进入田间。宋时见状,也快步跟了上去。 “陛下劳碌许久,还是先歇息片刻吧!” 魏征止步于秦狄面前,指了指身后的宋时。 “他是尚书台书吏宋时,熟知耕种流程,还是让他代替陛下耕种吧!” “朕还不累,众臣若是有心,就让精通农耕之人,与朕共同耕种这片田地。” 秦狄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两名治粟内史见状,则继续驱赶黄牛。 对皇帝而言,这点农活真不算什么。 前世的他本就出生农村,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那时候农村的孩子,几乎都要去田间耕种。 种地,施肥,浇水,拔草,秋收。不能说样样精通吧,倒也是相当熟悉。 有过这种经历的人都知道。即便进入二十一世纪后,经济飞速发展。这些曾经的记忆,已经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 两位丞相大人听到皇帝的话,脸上一阵无奈之色。他们已经询问了众臣,懂个耕种的也只有宋时一人。 两人倒也聪明,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特意来到田边地头,接过太监手里的茶壶茶碗。再次返回,紧随皇帝身后。 他们很清楚,身为大汉丞相,会不会耕种不重要,重点在于态度。 接过陈松送到面前的茶碗,秦狄一饮而尽。抬起胳膊,很随意的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目光看向了宋时。 秦狄:“你会耕种?” 宋时:“陛下,臣出身寒门,自幼便随双亲在田间劳作,对耕种也有些心得。” 秦狄:“呵呵,好啊。看来满朝文武,也只有你们三人会耕种了。今日咱们君臣四人,便将这块田地耕种,待到秋后,也看看收成如何?” 宋时:“能与天子耕耘,此乃臣的殊荣,臣就负责撒种回填吧。” 秦狄:“哈哈,好。” 秦狄大笑一声,将两位丞相赶到田地外等候,四人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时至此刻,众臣终于民白了。皇帝这哪是在做样子,他是真要种地,而且,大汉天子,真的会耕种。 看到皇帝越来越娴熟的动作,众人汗颜。远处围观的百姓,却不断拍手称赞。 与此同时,皇帝在城外春耕的消失,传到了后宫。 正在永寿宫叙话的两姐妹听到这个消息,倍感吃惊。 皇帝敢为天下先,率满朝文武春耕。此类事情,在这里世界里亘古未有。 甚至,在很多人眼中,皇帝这样做,有辱皇家威仪。 “雪姐姐,陛下昨夜可是在玉宸宫就寝?此事姐姐也不知道吗?” 对于帝后的询问,穆静雪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只字未提。不过臣妾觉得,陛下今日之举,并非是一件坏事。” “是好是坏已无意义,只是陛下贸然如此,只怕会引来皇族子弟的不满,从而引发非议。” 苏雨晴的担心倒也不是空穴来风,皇室宗亲对秦狄继位的事情颇有言辞,尤其是后宫内先帝遗留下来的那些嫔妃,对秦狄异议颇大。 主要原因还是自秦狄登基后,从未召见过他们,导致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皇帝究竟长什么样子。 好在有苏雨晴和穆静雪其中斡旋,凭借帝后的身份,以及曾经镇压京都叛乱的魄力,才让后宫这帮人不敢兴风作浪。 “皇后妹妹,我倒是有个想法。” 穆静雪面露笑意,在苏雨晴耳边窃窃私语。 “雪姐姐,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苏雨晴杏眼圆睁,红唇微张,脸上吃惊神态。 穆静雪一副不以为然,轻语道:“我只知道民间百姓是这样,今日陛下在田间耕种,若皇后妹妹去了,说不定效果会更好,没准还会成为天下女人的表率。” 细细品味着她的话,苏雨晴陷入了沉思。 “姐姐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倘如陛下只是寻常百姓的话,那此举的确是为妻者的本分,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理应如此,我们现在就准备。” 看到帝后询问的目光,穆静雪直接替她做出了决定。 将近两个时辰的忙碌,这块地总算全部犁完。宋时独自播种,将土回填,速度较慢,一个多时辰,也不过弄了五分之一。 如果按照前世的衡量标准,这样的速度绝对不算快。 在这个农耕还较为落后的王朝,现在的进度已经算得上是飞速了。 主要还是秦狄命人打造的铁犁,发挥了很大作用,犁地的速度,直接翻倍提升。 “宋时,过来喝口水,歇息片刻。” 看着宋时专心耕种的样子,秦狄是打心里喜欢。 田间时,两人也曾聊了几句。口中话题也都围绕耕种,土地以及第一次出现的铁犁。那种感觉,完全就像是田间的农民闲聊,并无君臣之分。 “陛下,帝后与穆贵妃来了。” 范老的话,令秦狄多少有些意外,抬头看看天上悬挂的大太阳,随手抬起胳膊,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她们两人怎么来了?” “来给陛下送饭!” 第162章 梧桐花开, “臣妾参见陛下。” 两女从凤辇上下来,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径直穿过田间土路,来到秦狄面前。 “两位爱妃快快免礼,你们怎么来了?” 秦狄席地而坐,见两人并未穿着华服,隐约猜出两人的良苦用心。 “陛下敢为天下先,以身作则到田间耕作,臣妾与姐姐自然要做好分内之事,为陛下做好饭菜,亲自送了过来。” 两人接过侍女手上提着的食盒,半蹲在秦狄面前,将手中食盒轻轻放在地上。 “雪姐姐,我们似乎忘记带桌子过来了。” 苏雨晴左右环顾,略显尴尬。 秦狄却不以为然的笑道:“百姓田间耕作,一壶清水,有口吃食,便以知足。朕今日既来耕种,便是寻常百姓,不必讲究那么多。” 将食盒里的饭菜取出来,直接摆在地上,扭头看向站在身后的几人,轻轻招手。 “你们三人也来,忙碌了一上午,早就腹中饥饿了吧。” “陛下,臣等无碍。” 嘴上这样说着,还是忍不住干咽起口水。 看到他们干裂的嘴唇泛起白皮,秦狄端起陶罐,倒了三碗水。 “你们三人也不必推辞了,今日就与朕在田间地头,尝尝着粗茶淡饭。” 见此情形,三人也不敢再推辞,在秦狄对面,席地而坐。 不得不说,苏雨晴与穆静雪两人确实走心了。食盒里的饭菜,都是出自两人之手,与寻常人家的吃食无异。就连主食,都是混合着草叶的窝头。 “别客气,赶紧吃啊,吃完歇息片刻,还要继续劳作呢。” 秦狄也知道,自己不动,他们三人绝对不敢张口。随手拿起一个菜团,张开大嘴咬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你们也快尝尝,这些饭菜可都是帝后与贵妃亲手做的。” “多谢陛下,多谢帝后,多谢贵妃娘娘。” 三人跪倒在地,以谢皇恩浩荡。 一国之君,席地而坐,就在田间地头,吃着粗茶淡饭。 这一幕确实令很多人动容,尤其是不远处看热闹的百姓,虽只能看到个轮廓,却也知道,不远处那就是大汉皇帝。 皇帝如此亲民,以身作则,无疑给了他们莫大希望。 将这块田地耕种完后,已经临近黄昏。看着一天的劳动成果,秦狄内心百感交集。同时他也知道,今日之事,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大街小巷。 倒不是他在乎虚名,只是单纯的想改变大汉现状,让人们重视农业。大汉想要兴盛,首要的第一条,就是要保证百姓家中有存粮。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 有了皇帝的以身作则,史官在史书内写下了浓重一笔。一个全新时代,昭示着大汉农耕的兴起,也意味着,大汉之兴的序幕,正式拉开。 翌日,延禧殿内。 宋时有些拘谨的站在在皇帝面前,自从在招贤馆内脱颖而出后,便被魏征调到尚书台,担任书吏之职。平时负责整理记录皇帝派发的政令和朝廷做出的决断。 昨日是机缘巧合,将一份重要奏章送于魏征时,恰逢陛下外出,也就随行跟到了城外。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他的随行,在很大程度上,替百官争回了几分薄面。若是满朝官员,无一人会农耕,那才叫丢人。 也正因如此,昨日与皇帝间的农耕之谈,宋时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秦狄看完桌上的奏章,缓缓伸个懒腰,无意中扭头,才发现宋时的存在。 此刻,他已经在殿内站立了将近半个时辰。 “呦,朕把你给忘了。赐坐,上茶。” 秦狄将面前奏章推到一侧,扭头看着很是拘谨的宋时,笑了起来。 “朕昨日见你对耕种似乎很精通,见解也很独特,这些感悟,从何处得来的?” “陛下,臣出身卑微,自小便是耕读为生。闲暇之余,便会将所见所闻记录下来,久而久之,也就有了些许心得。” 秦狄缓缓点头,“人生在世,就要活到老,学到老,爱卿的态度值得赞扬。你曾经记录的心得,可否让朕看看。” 闻言,宋时面露难色。 “陛下,那些东西,还在臣的家中。若陛下想看,臣午后便回家中取来。” “无妨,朕今日正好无事,正好去爱卿府上走走。” 皇帝的话,令宋时有些为难。不过话以出口,便成了圣旨。嘴唇微微抽动几下,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换了一身衣服,秦狄在范老和豺狼的陪同下,离开皇宫。 “你住在城外?” 马车从西门而出,缓缓驶离京都,透过车窗看到外面景致,秦狄这才反应过来。 “陛下,城西二十里的宋家庄,便是臣居住的村子。” “怎么?你在城内没有居所吗?招贤馆没有给你补发银钱吗?” “只因臣家中还有老母侍奉,搬到城内居住多有不便。” 见他这样说,秦狄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了农耕。 忍受着路面的颠簸,二十里的路程,用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从车上下来,宋时面对囧色的看向皇帝。 “陛下,臣的家就在前面,不过道路狭窄,马车无法通行。” 沿着宋时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条蜿蜒小路。 “无妨,朕今日就当踏春了,宋爱卿在前面引路吧。” 宋时原想让皇帝在此歇息片刻,自己好飞奔回家,将东西取来。听到皇帝这样说,也只好硬着头皮,在前面引路。 沿着蜿蜒小路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迎风飘来一股淡淡花香,不浓不烈,沁人心脾。 “好大的一棵梧桐树!” 秦狄放眼看去,前方一颗巨大的梧桐树呈现眼前。只见它白中带粉,粉中带紫,一团团,一簇簇,非常美丽。 “陛下,这棵梧桐树就在臣的家中。生长多年,却不知为何。今年的花期,来的要比往年早了许多。” 秦狄面带笑意的看了看宋时。 “清风明月照高堂,梧桐树上栖凤凰。” “这可是好事啊,意预着你苦尽甘来。” 说话间,几人来到院中。 看着破败的院门和地上散落的零星梧桐花,秦狄实难相信,这便是宋时的家。 除了地上零星散落的花瓣,整体看起来还是很干净。 伞形的梧桐树下,有一张石头堆砌的石桌,石桌不知经历了多少寒暑,上面磨得极其平整。 “陛下稍坐片刻,臣这就将东西取来。” 宋时话音刚落,石屋内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听起来略带苍老。 第163章 苦尽甘来! “时儿,是你回来了?” 房间里的声音传出,宋时快步走向石屋。 “娘,是孩儿回来了。” 宋时进屋,秦狄顺势坐在石凳上,仰头看着绽放的梧桐花,深吸口气。 房间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像是女人的训斥声。 秦狄侧耳凝听,就见里面传来一声叹息。 “唉,时儿啊,你现在已经是朝廷的老爷了,就要踏踏实实的为皇帝效力,白天岂能回家。为母活在这个世界,就是在拖累你啊。” “娘,您千万别这么说,您是孩儿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三十余年的养育之恶,孩儿始终铭记于心。莫说孩儿只是服侍了娘亲两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孩儿都心甘情愿。” “我苦命的孩啊,有你这些话,为娘这辈子也就知足了。” “娘,孩儿先不和您说了,外面还有客人,孩儿一会再来看娘。” “好好好,你快去招待客人。” 听着里面的对话,秦狄内心五味杂陈。顿时明白他为什么不居住在城内,而是每日往返几十里。 百事孝为先,宋时也确实做到了。能力如何暂且不提,仅是这份孝心,就已经令人动容。 宋时从另一间屋子里,抱出一堆竹简,轻轻放在桌上。 “陛下,这仅是其中一小部分,您先看,臣再去拿。” “不必,朕先看看这些便可。” 秦狄摆了摆手,示意他落座后,自顾自的拿起竹简展开,看了起来。 “这上面的字,都是你刻下的?” 盯着竹简上苍劲有力的小字,秦狄再次对他刮目相看。 “说来惭愧,家中拮据,买不起笔墨,臣便用小刀将字刻在了上面。这样也好,不怕雨水冲刷而失了痕迹。” “呵呵,如此说来,倒也有些道理。” 盯着憨厚的宋时,秦狄嘴角浮现笑意。 秦狄:“这样吧,你的这些竹简,朕先带回宫中仔细阅读。” 宋时:“诺。陛下稍后,臣将竹简都搬到院中。” 秦狄:“不必,这些事情让他们去做,你陪朕说说话。” “屋内之人,便是你的母亲?” 宋时:“对,母亲大人两年前上山采麻,不幸从高处跌落,导致双腿无法行走,只得瘫坐在床。” 秦狄点点头,在医疗极其匮乏的时代,对于这种事情,只能听天由命了。 秦狄:“今日天气不错,你应该让老人家多晒晒太阳,总是闷在屋内,也未必是好事。事已至此,只能积极面对未来的生活,至少要保持愉悦的心情。” 宋时:“陛下教诲的是,只是家母乡野村妇,怕冲撞陛下龙颜。” 秦狄:“人的美貌,不能只看长相,也要观其心。朕可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皇帝,更何况,你们都是大汉的臣民,朕有岂会嫌弃呢。” 在秦狄的授意下,宋时将母亲从屋内背了出来。 一个两鬓花白的老妇,虽腿有残疾,却收拾的干净利落。脸色有些苍白,但绝对不是病态。 “娘,这几位便是到咱们家的客人。” 即便是自己的娘亲,没有皇帝的旨意,他还真不敢将秦狄的身份说出去。 “你这孩子,怎么能让客人干坐着呢?这岂是待客之道。还不快去将采来的山茶沏上一壶。” 宋母开口,宋时即刻行动了起来。屋子里的火堆架着陶罐,里面有现成的热水,将山上采来的野茶放在碗中,将陶罐内的滚烫开水倒入碗中。 很快,山茶冲开,散发阵阵清香。 见老人一脸慈祥,秦狄心中燃起一股好感。 “时儿这孩子,从小性格孤僻,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客人回家,只是家中简陋,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招待几位贵客了。” 宋母虽不知几人身份,见其穿着不凡,也已经猜到,必是富贵人家。 “老人家,清茶一盏,已经足矣。” 秦狄端起大碗,抿了一口,茶香沁入口鼻。刚刚入口时,稍有苦涩。下咽后一股奇特清香转瞬即至,令人回味。 “嗯?不错,此茶清香淡雅,回味无穷,果然是好茶。” “让你们见笑,山中野茶,实难拿得出手。” “老人家客气了,这茶确实不错,不仅生津止渴,还可提神醒脑啊。” “这话倒是没错,山茶确有提神醒脑的功效。若你们喜欢,家中还有不少,一会每人带上一些。” 秦狄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看向宋母的双腿。 “老人家,宋时现在已经入朝为官了,为何不搬到京都居住,这样他也不用每日两地奔波了。” 闻言,宋母脸上露出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实不相瞒,家中只有两陇薄田,想要在京都安家落户,也只能想想了。” “哈哈,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今天我们来,就是要接老人家去京都居住。这样宋时便可以安心为国效力,你觉得如何啊?” 听到秦狄的话,宋母疑惑的双眼看向自己的儿子。 别说她疑惑,就连宋时也是一脸懵逼。搬到京都倒也不是不可以,关键是住在哪里? 不过皇帝既然这么说,宋时也只能硬着头皮将话茬接了过来。 “娘,确实是这样。今后我们就住在京都,这样孩儿也可以更方便的照顾您。” 得到了儿子的肯定回答,宋母皱眉,埋怨道:“朝廷赏给你的那些银钱,是不是都花完了。娘也知道,你不是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为娘是想让你用那些钱,娶上一房媳妇,也好为宋家传宗接代。” “娘,孩儿知道。” 宋时脸上有些尴尬,却又不好忤逆娘前。毕竟当着皇上的面,说这些,多少都会让他感觉有些窘迫。 “呵呵,老人家,放心吧。你们的住所由朝廷来安排,不会让你们花钱,这是朝廷对宋大人的奖赏。” “真的吗?” 秦狄话音刚落,宋母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了,宋时为人正直,皇帝马上就要重用他。” “太好了,我儿终于出息了。对了,皇帝让我儿做什么官?” 宋母这句话直接将秦狄问住了,他确实想重用宋时,但是对于他的官职如何安排,也确实还没有考虑。 看宋母殷殷期盼的眼神,秦狄稍作沉吟,说道:“是一个皇帝很看重的要职,负责耕种农业,关系着老百姓吃饭的问题。” “好,好啊,只有脚踏实地,勤勤恳恳的为百姓做事,才是好官啊!” 宋母这句话,确实触及到了秦狄的内心。话糙理不糙,也是为官之道。 第164章 南宫世家 “好了,宋时,你先将家中物什收拾一下吧,今天就搬家,晚些时候会有人来接你们入城。” “对了,你的这些竹简,我先带走了。” 说完秦狄转身离开,宋时急忙快步跟了出来。 来到马车前,见皇帝即将上车,宋时双膝跪倒在地,深深一拜。 “臣宋时,多谢陛下隆恩。” “你不必谢朕,朕不过是为你提供一个平台而已。若真想改变你的处境,还需要你自己的努力。” 望着马车消失在乡野小路,宋时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由于性格的孤僻,令他从小就很少有朋友。只能跟随父母到田间劳作,久而久之,对耕种有了很大的兴趣。 坐在车内,看着宋时的这些竹简,秦狄暗自窃喜。 不得不说,宋时对于耕种的理解,确实有很高的天赋。 尤其是他所记录的成长过程,详细的记录着每个阶段,以及如何防治。用现在的话来说,说他是农业学家,一点不为过。 “陛下,该下车了。” 车外传来范老的声音,秦狄的视线从竹简上挪开。透过挑开的车帘,看到外面的景象,才发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回到了京都。 “这么快?” 秦狄将手中竹简轻轻放下,从车上下来。 “是陛下看的太过投入了,老奴都已经轻唤陛下两次了。” “呵呵,是吗?朕还真没有注意。你派人在城内寻找一处合适的宅子,让宋时母子先安顿下来。” “进城后老奴便已经安排锦衣卫去做了,现在他们应该在出城的路上了。” “还是你让朕省心啊,满朝官员若都像你一样,朕就省心多喽。” 秦狄朝着延禧殿走去,豺狼两人招呼着小太监,将竹简从车上搬下,送至延禧殿。 整整一个下午,秦狄都在全神贯注的看宋时的这些竹简。越看越觉得自己捡到了个人才,如果根据上面的记载种植,至少产量会提高三分之一。 尤其是作为穿越而来的现代人,秦狄很清楚这其中的利害之处。 “陛下,该用膳了。” 李才的声音传来,秦狄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拍了拍面前的桌子。 “端到这里来吧。” “陛下,还是先歇息片刻吧,您都看了一下午了,竹简上的字体这么小,恐伤龙目。” “你要不说朕倒也没觉得,现在还真有些累。” 秦狄将手中竹简放在一旁,站起身来,缓步来到楼台。 口中深呼口气,舒展了一下筋骨,开始耍起了五擒戏。 五禽戏导引养生术,依据中医学阴阳五行、脏象、经络、气血运行规律,观察禽兽活动姿态,用虎、鹿、猿、熊、鸟等动物形象、动作创编的一套养生健身功法。 五种动作各有特点、各有侧重,但又是一个整体。如能经常坚持综合练习,就能起到调养精神、调养气血、补益脏腑、通经活络等作用。 五禽戏是一种外动内静,动中求静、动静具备、有刚有柔、刚柔相济、内外兼练的仿生功法。动作看似缓慢柔软,实则很费体力,锻炼效果极佳。 即便秦狄已经练习了一段时间,此刻依旧是喘着粗气,大汉淋漓。 “陛下,还是快到屋内歇息吧,外面风凉,龙体要紧呐!” 见皇帝耍完五禽戏,李才急忙拿了一条手巾,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返回殿内,秦狄看着桌上已经整理好的竹简,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虽说现在有纸张,但制造工艺极其复杂,质量也极其粗糙。 更为关键的还是其价格,贵如金箔。没办法,物以稀为贵。 想到这些,秦狄的心里萌生出一个造纸的想法。也谈不上造纸,只是尽可能的将现有的造纸技术,改进一下。 脑袋里思索良久,总算想到了一个还算可行的方案,不过目前也只有零星记忆。 “李才,命人将这些竹简送到中书省。让他们将上面所记载的内容,一字不漏的誊清抄写成册。” “诺。” 李才招手,示意太监将竹简搬走。 大殿内只剩下了秦狄与范老两人。 “最近还没有上官云锦的消息吗?” 对于皇帝的询问,范老缓缓摇头后,却又开口说道:“江湖有消息,上官姑娘似乎在南方出现过,不过消息真伪,有待查证。” “南方?可知道具体地方吗?” “暂时不知,不过老奴可以派锦衣卫前去查访。” 秦狄幽幽叹出口气。 “罢了,特殊时期,人手本就不够,还是过段时间再说吧。” “陛下也无须担心,上官姑娘武艺高超,寻常人根本进不了她的身。” 范老的话,直接让秦狄的嘴角抽搐几下。寻常人根本进不了她的身,这句话暗含深意啊! “江湖险恶丛生,朕是看她那般单纯,怕她被有心之人误导!” 秦狄没好气的白了范老一眼,暗道:“上官云锦,朕倒想试试,如何才能进得了你的身。” 与此同时,荆州。 “阿嚏…阿嚏。” 上官云锦突然打出一个喷嚏,抬手轻轻揉揉小鼻子,自语道:“昏君,一定又是你在骂我,看本姑娘以后如何收拾你!” 嘴上这样自言自语,手却摸向随身携带的那枚印章,脸颊泛起一抹笑意。 夜风吹动,上官云锦白衣飘飘,发丝随风轻舞,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静立于此。 面前的两扇大门缓缓敞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出。径直来到上官云锦面前,双手抱拳,一脸恭敬的看向面前女人。 “上官姑娘,南宫家主有请,请姑娘到内堂叙话。” “请。” 上官云锦回礼,跟随他迈步跨进了南宫世家的大门。 穿过三进院子后,终于来到第四进院子的内堂。 见到上官云锦的出现,早就在此等候的南宫傲快步走出门口,抱拳示意。 “久闻上官姑娘大名,今日终得一见,想不到上官姑娘比老夫想象的还要年轻啊!” “上官云锦见过南宫前辈,南宫世家久负盛名,晚辈本应早来拜会。” “客气,客气,上官姑娘里面请。” 来到内堂宾主落座后,有奴仆奉上香茶。 南宫傲暗自打量着面前女人,颔首微笑道:“上官姑娘的名气,老夫早有耳闻,也确实未曾想过,竟如此年轻。看来现在的江湖,早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啦。” 第165章 南楚 “南宫家主谬赞,上官初入江湖,若有得罪之处,今后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南宫前辈恕罪。” 上官云锦口中的话极其平淡,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呵呵,同为江湖中人,理应相互照应。” 南宫傲端起面前茶杯,轻抿一口,笑眯眯的看着面前女人。 南宫傲:“上官姑娘今日驾临寒舍,不知可有何见教啊!” 上官云锦:“荆州之事,想必南宫前辈早已知晓,上官此次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南宫傲:“荆州之事?莫非上官姑娘指的并非江湖事,而是荆州与朝廷之间的国事?” 上官云锦:“正是此事,想必南宫家主也知道。不久前秦浩占据荆州自立为王,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径,必会引来朝廷与荆州的战乱。届时腥风血雨,必会民不聊生,最终受难的还是贫苦百姓。” 南宫傲抬手,捋了捋垂落的花白胡须,缓慢颔首道:“上官姑娘如此侠义心肠,老夫自愧不如。” “不过我们江湖中人,从不干预朝廷之事。更何况如今的江湖,也并非是我南宫一家说了算。” 上官云锦柳眉轻挑。尚未来得及开口,却听南宫傲继续言道: “难道上官姑娘想号召武林同道,阻止这场争端?” “呵呵,想法确实不错。不过老夫看来,这场战乱,已是无法避免。朝廷国力羸弱已久,除了那些割据的藩王势力,还有邻国虎视眈眈。今日是荆州,明日可能就是其他地方。” “想要阻止这场战乱,绝非是你我之力可以做到的。即便有了江湖人的支持,也不过是徒劳一场,甚至还会让不少江湖义士枉送性命。” “南宫家主的意思,是要置之不理了?置天下苍生于不顾,那江湖人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上官云锦脸色有些阴沉。她实难相信,声名显赫的南宫家主,竟会是这样的态度。 “江湖人理应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不过上官姑娘可知道,此为朝廷的皇权之争,并非是江湖人,江湖事。” “老夫奉劝上官姑娘,皇家之争,江湖人若是参与其中,只会引火烧身。” “如此说来,南宫家主的态度,是两不相帮了?” 南宫傲并没有急着回答,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盯着上官云锦,沉吟片刻。 “上官姑娘似乎对此事很关注,可否将其中缘由告诉老夫!” “并没有什么特殊缘由,只是不忍看到百姓疾苦。” 得到她的回答,南宫傲缓缓点头道:“呵呵,若是如此,你大可放心。无论他们的战事如何,百姓疾苦,我们自不会坐视不理。” “实不相瞒,府上已经开始囤积粮食,其目的便是以备战乱时,百姓无粮可食。” “呵呵,想不到南宫家主已经做了万全准备。” 说话间,上官云锦脸上闪过一抹苦笑,时至此刻她彻底明白了秦狄的处境。 “上官姑娘既然来了,不妨在府中小住几日,也好让老夫尽尽地主之谊,更重要是让犬子跟着上官姑娘,好好学学江湖中的侠义之道。” 荆州梁王府,秦浩的临时皇宫。 自秦浩登基为帝已三月有余,立国号为楚,因地处偏南,号称南楚。 三个多月以来,正事一件没做,皇宫内倒是布置的越来越豪华。 此时的秦浩身穿一身黄色龙袍,高高在上的半躺在宽大的龙椅上。在他的身边,两个打扮的极其妖娆的男宠轻轻捶打着他的腿。 手时不时的还会挑起男宠的下巴,顺势在脸上捏一下,一副色迷迷的眼神,多少都会令正常男人感觉有些恶心。 大殿里的歌姬,穿的花红柳绿,随着音律传来不断扭动腰身。 每一个人的身段看起来都非常完美,妆容也极其精致。若是仔细观瞧,却不难发现,这些所谓的歌姬,全部都是男宠。 大殿两侧的矮桌上摆放着珍馐美味,每张矮桌后独坐一人,或跪坐,或仰坐。每人身边都有一男宠跪地服侍。 放眼看去,皇帝的议政大殿,此时倒更像是一个寻欢取乐的场所,完全没有丝毫的威严可言。 若是秦狄看到这一幕,估计连三天前吃下的饭菜都会吐出来。 能够找到这么多的男宠,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能够让这么多的文臣武将,也都接受男宠。不得不说,能够做到这一点,确实不太容易。 “诸位爱卿,朕登基三月有余,贼子秦狄也不敢派兵来攻,足见他早已被吓破了胆。来,与朕共饮杯中美酒。” 趁着音律停止的间隙,秦浩端起酒盅,面露得意之色。 此时在他心中,自己才是大汉正统,天命所归。 “陛下,末将已经将兵马整顿完毕,只要他秦狄敢派兵南下,必让他有来无回。” “老臣建议,现在应该趁着我军士气十足,发兵征讨。拿下幽州,一鼓作气直逼京都,让那野种昭告天下,退位让贤。” “笑话,我主万岁本就是皇室正统,何来退位让贤一说。” “张大人此言有理,我们是匡扶大汉正统。” 众臣高谈阔论,引论纷纷之时,秦浩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而后。对于众人的溜须拍马,没有丝毫的怀疑。他,真的入戏了。 纵观整个大殿,只有梁王面色阴沉。 秦浩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原以为他只是个废物,没想到连废物都算不上。 自从继位以来,不仅斥巨资改建王府,还终日花天酒地。 花天酒地倒是找些女人相伴呀,整天让一群男宠陪伴就让人有些受不了。 倘若是他自己喜欢也就算了,现在搞得荆州群臣也染上了这个特殊嗜好,整日男不男,女不女,着实令人作呕。 长此以往,别说这些人,恐怕连自己都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梁王只觉得胃中翻涌作呕,当即起身站立起来。 “陛下,本王突感身体不适,先行告辞。” 说完,梁王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出大殿。 看到这一幕,秦浩的笑意缓缓变得僵硬,逐渐消失的同时,脸色也变得阴沉。 “什么东西,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若不是看在你助朕登基,朕早就夺了你的兵权。” “陛下,兵权,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才更为稳妥。” 脚下的男宠缓缓抬头,手轻轻按在秦浩的大腿根,双眼娇媚抬起头。 第166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 “啪!“ 梁王一脚将书房的门踹开,怒气横冲的走了进去。 为了让他成为皇帝,梁王不惜花费重金,更是连自己的王府都让了出来。 一家百十余口搬到了别院,虽然都在城内,但这里的面积就小了很多,环境相对王府来说,还是差了一点。 “岂有此理,竟如此不识抬举。他是越来越不把孤放在眼里了。” 梁王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搭在桌上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 “王爷,秦浩整日无所事事,他还真将自己当成皇帝了。王爷,与其为他人做嫁衣,倒不如亲登帝位。” 梁王深邃双眸缓缓抬起,看向面前的谋士。 他说的这些,并不是没有想过。如今做的这一切,其目的也不过如此。 只见梁王深吸口气,轻轻摇摇头。 “现在为时尚早,还未得到其他藩王的回应。贸然称帝,只会让这几个月的准备付诸东流。到最后落得个不忠不臣的下场,得不偿失。” “王爷何不控制秦浩,将其软禁在王府内,以天子名义,施发号令。” 闻言,梁王冷眼扫过,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 “现在南楚的疆域只有荆州,本王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荆州原本就属于孤。” “王爷,我倒是觉得,现在无人响应,是都在等待形势的发现。既然秦狄不敢挥师南下,那就证明他也并无必胜信心。他不过继位半年而已,便强行剥夺门阀特权,虽然成功,但这些人的心中,必是记恨于他。” 谋士的这些话,令梁王眼前一亮。 梁王:“你的意思是,让孤联合门阀的势力?” 谋士:“王爷,大汉的银钱,有一半都握在门阀手中。他们的势力,不容小觑啊!” 梁王:“可是京都密探回报,门阀都已归顺朝廷。此时招揽他们,是不是太晚了。” 谋士:“王爷,不是招揽。王爷可无偿帮他们拿回原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只需要大军北上之时,他们可作为内应,接应大军入城即可。” 梁王:“确实是个好计谋,孤便派你潜入京都,暗中与门阀取得联系。此事若成了,以后你便是护国国师。” 谋士:“多谢王爷信任,我今夜便启程前往京都。” 正在梁王沾沾自喜时,秦浩也从宴会上回到了寝宫内。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梁超不就是个小小的藩王,竟然敢在朕的面前,如此猖狂。” 秦浩满脸怒气,刚进入寝宫,一脚将绣墩踢开,发泄着心中怒意。 “君主息怒,臣倒是觉得,梁王殿下故意为之。” 陶岑作为秦浩最为钟意的男宠,几个月的相处,他已经充分了解秦浩的为人以及脾气秉性。 “嗯?此话怎讲?” 秦浩双眼一眯,紧盯着面前的男宠。 “君主您想啊,荆州本是梁王封地。如今君主在此建国立都,在梁王眼中,必会觉得是君主抢占了他的封地,霸占了他的银钱。梁王在此经营多年,心中必是不忿。” “臣还发现,他暗中交好朝中大臣,尤其是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帅。每隔两三日,必会前往王府拜会。” “竟有此事。” 秦浩双拳紧握,狠狠砸在桌上。 “梁超,朕看你是活腻了。” “君主,有句话,臣不知当不当讲。” 陶岑眼眸间闪过不易察觉的狡黠之色。 “说吧。你是朕的近臣,即便说错了,朕也不会怪罪你。” 得到秦浩的允许,陶岑故作沉吟后,将声音压得很低。 “君主既然已经登基为帝,梁王为何不上交手中兵权呢?荆州近三十万的大军,全部掌控在他一人手中。君主虽贵为皇帝,却无兵权,若是有朝一日,梁王有了不臣之心……” “哼,朕看他早就有了不臣之心。朕不过是修建宫殿,用了他些许银钱。前几日便联合其他官员上奏,说朕挥霍无度。” 见状,陶岑摆出一副极其忠心的样子,继续说道:“现在整个荆州都属于君主,莫说臣子的银钱,就连命都应该属于君主。我南楚虽刚刚立国,承的却是大汉皇室血脉,岂能让他一个异姓王指手画脚。” “君主,与其留着祸患,不如趁早除之。” “嘶...你的意思是...杀了梁超!” 秦浩闻言,双目圆睁,倒吸口气。 “若没有梁王,南楚将彻底掌控在君主手中。那时君主手握雄兵,可联合越国,共同出兵北伐。我南楚大军士气正盛,必会所向披靡,直取京都。” 陶岑一席话,听的秦浩热血沸腾。那种感觉,彷佛顷刻间就能将秦狄捏死。 “好,朕也正有此意,除掉梁超,夺回南楚兵权。” “不过梁王手握重兵,若想将他铲除,也绝非易事啊。” 陶岑眼看计划就要成功,怎么可能会前功尽弃,当即躬身一跪。 “君主放心,臣为了保护君主的安全,秘密组建了一支三十人的卫队。他们都是江湖高手,对付梁超,足够了。” “什么?竟有此事,快带朕去看看呐!” 秦浩喜出望外,果然是自己的近臣,处处都为自己着想。 “他们就在暗中保卫君主,臣这便让他们来拜见君主。” 陶岑转身离去,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便带着一群人来到殿内。 “属下参见皇帝。“ 三十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每个人看起来都非常健硕。 “哈哈,好,免礼,快快免礼。” 秦浩开怀大笑,抬手轻轻拍在陶岑的肩头。 “你能考虑的如此周全,朕很欣慰。今后你便是朕最为倚重之人。” “现在快说说,我们该如何除掉梁超。” 秦浩的追问,正中陶岑下怀。 “君主,俗话说得好,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既然梁超今日敢在百官面前无视君主,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其除掉。” 听到陶岑的话,秦浩大吃一惊。虽然心里有了除掉梁王的想法,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当即深吸口气:“如此仓促的除掉梁王,若是明日百官追问,朕如何措辞呢?“ “君主,今日梁王之举,众臣有目共睹。” “此举已经是蔑视君主。君主派人到王府训斥,谁料想,梁王假借请罪之名,入宫行刺君主。后被赶来救驾的侍卫,当场格杀。” 陶岑的这番话,彻底说动了秦浩。 只见他皱眉沉思片刻,手狠狠拍在桌上。 “好,就依计行事。” 第167章 梁王之哀 亥时,梁王刚要就寝,宫中侍卫骑着快马一路狂奔到王府。 敲开大门,在奴仆的引领下,径直来到内堂。 管家得知消息,急忙去通知梁王。 待他穿戴好出来时,已经是半炷香后。 “卑职见过王爷。” 见到是宫中侍卫,梁王脸上有些不悦。 “这么晚了,来找本王何事?” “王爷,君主口谕,请王爷即刻入宫。” 侍卫弯腰,双手将令牌奉上。梁王只是扫了一眼,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哼,可知道他找孤王何事?” 秦浩身边的侍卫,本就是梁王从军中调配来的兵丁。说到底,这些人还都是他的部下。 可他却不知道,面前站立的侍卫,早就被陶岑收买。 “今日王爷愤怒离场后,君主便回到寝宫。而且有些焦虑,似乎担心王爷不再拥护,所以派属下前来请王爷入宫。” “哼,废物终究是废物。孤一个不悦,便能吓破你的胆。” 梁王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大手一挥,吩咐道:“备马。” 不知是狂妄,还是自信,梁王离开王府时,只随身带了一个护卫。 三匹快马驰骋在宁静街道,急促的马蹄声,惊得角落里的野猫四散奔逃。 半个时辰不到,梁王直接骑马来到由王府改造的皇宫内。 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家,即便经过部分改造,依旧无比熟悉。 也不用通禀,梁王轻车熟路的来到君主寝宫,止步于门前。 “梁王奉旨求见君主。” 梁王洪亮的声音传入殿内,秦浩顿时闪过慌乱之色。 “君主莫慌,臣都已经安排好了。” 陶岑嘴上宽慰着秦浩,面色也是极其凝重,连额头上的汗珠翻滚下来,都未曾察觉。 秦浩不语,强稳心神后,挥挥手。 陶岑会意,深吸口气,极力克制着语气,用有些发嗲的声音说道:“君主有令,宣梁王进殿。” 里面声音传出来时,梁王的双腿已经跨入殿内。待到陶岑声音落下,梁王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 “君主深夜唤臣入宫所为何事?” 梁王开门见山,由于长相的原因,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 “呵呵,梁王的架子可真大呀,见了君主竟然不行君臣之礼。” 正当秦浩考虑着如何回答他时,陶岑的声音传来,直接替他解了围。 “放肆,君主都未曾发声,岂容得你一个小小的内侍在此聒噪。” 梁王猛地一转头,虎目闪露凶光。 “梁王何必对一个内侍动怒,该不会是按有所指吧。” 自己最为亲近的男宠被训斥,秦浩只觉得脸上无光,嘴里的语气,显得有些生硬。 “君主这是何意?不妨直言。” 梁王的目光从陶岑身上,转移到了秦浩脸上。 隐约感觉有些不对,今天的寝宫内,太安静了,一个宫女太监都没有。 就在梁王思索间,耳边再次传来秦浩的声音。 ”哼,如果朕让你将手中兵权交出来,梁王觉得如何?” 他的话音刚落,梁王的横眉直接皱了起来,脸上闪过阴冷笑意。 “哈哈哈,君主只适合在宫中玩弄男宠。至于兵权,还是留在本王手中吧。” “梁超,你好大的胆子!” 秦浩彻底被这句话激怒了,双目怒视着他,口中大呼一声。 “来人,将他给朕拿下。” 话音刚落,隐藏在寝宫内的三十人同时窜了出来,将梁王围在中间。 “朕在问你一句,兵权,你交是不交。” 冷眼在这群人脸上扫过,竟无一张熟悉面孔。 毕竟是曾经征战沙场的将军,慌乱只在心中一闪而过,很快便镇定下来。 “哈哈哈,看来本王一直都小瞧你了。怎么?今日是想强夺本王的兵权?你当真以为区区几十人便会留住的我吗?” “来人。” 梁王怒吼一声,却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那一幕。 “哦,对了。梁王还有所不知吧,你的那些心腹侍卫,已经被我收买了。他们早就成为了君主的死士,梁王就不要耗费心机的等他们救援了。” “看来今日也是你搞得鬼!” 梁王怒视陶岑,此时他彻底慌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秦浩会这么对待自己。 “话可不能这么说,作为驰骋沙场的将军,应该说这是计谋。” “秦浩,本王如此拥护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本王的吗?” 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秦浩的心中还真有些害怕。 “放心吧,等朕灭了秦狄,一统江山,必会追封你为护国公。” “动手。” 听到动手两个字,梁王当机立断,主动发起攻击。试图寻找突破口,乘机逃离。 梁王是征战沙场的老将,虽然已经五十多岁,体能保持的还算不错。若是在沙场,面对几十名兵卒,他还真无所顾及。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围攻他的,并非是兵卒,而是江湖中人,武林高手。 两者之间的区别很大,用战场上的招数对付这些江湖人,梁王明显感觉到了有力无处用,更何况他赤手空拳,又如何应对他们手中的利剑。 没几个人回合,梁王便败下阵来。刀剑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渗透出鲜红血迹。 将梁王按倒在地上的那一刻,陶岑嘴角微微上扬。 “秦浩,本王不服,本王辅佐你登基,你却如此对待本王,你这样会寒了天下人的心。” 梁王虎目圆睁,那眼神恨不得要将秦浩生吞了一般凶狠。嘴角渗出的血迹,粘在胡子上,口中怒吼。 “你相信奸佞小人,谋害忠良。没有本王辅佐,用不了多久,秦狄大军便会灭了你。” “放肆,事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竟敢诅咒君主,诅咒南楚,你当真是没有将君主放在眼中。” 陶岑快步上前,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长剑,抬脚踩在梁王的背上,手中长剑直接朝着梁王的后背狠狠刺了过去。 “噗嗤。” 剑身穿过梁王身体,剑尖扎在地面的石板上,停止了前进。 “陶岑,你这个奸佞小人,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梁王极力的扭过头去,侧目怒视着站在身后的陶岑,即便他再怎么努力向后看,也看不到他的脸。 “梁王深夜入宫,企图对君主行刺。此等谋逆大罪,人人得而诛之。” 陶岑的话说完,一把拽起插在梁王后腰上的长剑,朝着他的后心再次刺了下去。 “啊......秦浩,你不得好死!” 一声哀嚎后,梁王憋足了力气,才缓缓说出这句话。 第168章 梁王落幕 “他...就这么死了?” 见地上的人彻底没了动静,秦浩双眉紧皱,只觉得内心狂跳不已,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一般。 陶岑的手在梁王身上摸索许久,终于找到了他身上的虎符。只要有了这件东西,便可号令南楚大军。 “君主英明神武,除去南楚把持朝政的权臣,今后君主才是南楚唯一的主人。乃南楚之幸,百姓之福。” 陶岑跪地朝拜,双手将虎符奉上。一旁的侍卫见状,也都跪倒在地,口中高声齐呼。 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秦浩缓缓回过神,看看地上一动不动的死尸,嘴角流露出贪婪笑意。 “哈哈哈,现在整个南楚都是朕的。朕才是天子,朕才是一国之君。” “君主睿智决断,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都会尽归南楚。” “爱卿快快平身。” 秦浩上前两步,亲自将陶岑从地上搀扶起来,心中兴奋,更是难以言表。 “平身,都平身。你们今日有功,朕必重重的奖赏你们。” “君主,斩草需除根。梁王虽已除掉,但祸根不能留啊!” 陶岑从地上起来,他比秦浩看的要长远,考虑的要周全。 “你的意思是?” “君主,梁王虽被除,但其公子依旧在军中有很高威望。若不除掉他们,后患无穷啊!” 秦浩深吸口气,点点头。 “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朕既然要做,就要做的彻底,绝对不能为自己留下祸根。” “君主,臣愿连夜率军,趁夜色围剿梁王府,为君主除去祸根。” “好,今日朕就封你为将军,即刻带人包围梁王府,无论男女老幼,一个都不能放过。” 陶岑满脸凝重的跪倒在地,内心却窃喜不已。 “君主放心,臣一定不负君主所托。夜长梦多,臣即刻出发。” “你们在此保护君主,任何人不得靠近寝宫,违令者就地正法。 临行前,陶岑还不忘装作关心秦浩安危的模样,叮嘱侍卫。 见他如此忠心的样子,秦浩心中欣喜。他却不知,这一切都是陶岑的计划。这种关键时刻,他不会让任何人见到秦浩。 最为可悲的还是梁王,恐怕到死他都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一盘好棋,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到头来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若是败给秦狄也就罢了,现在竟败给了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曾经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沙场虎将,做了一世的枭雄,眼看就要算达到了人生巅峰。没想到为了追求最后一步,却落得此般下场,着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夜风带着暖意,吹动在人的脸上,很是惬意。 宁静的夜色被杂乱马蹄声打破,数百人的队伍举着火把在街道上驰骋而过,从高空俯视,宛如一条巨龙。 “吁...” 陶岑用力拉住缰绳,胯下的高头骏马四蹄止步。盯着梁王府门前悬挂的牌匾,他嘴角泛起阵阵冷笑。 只见他的手轻轻一挥,随行而来的步兵将梁王府团团围住。 “无论男女老幼,只要是梁王府内的人,一个都不放过。” 陶岑的阴柔声传来,由侍卫冲上去砸门。大门刚刚打开一道缝隙,大批兵士蜂拥而出。 “哎,你们...” 门口的仆役口中的话还没说完,一柄大刀便直接给他来了个大开膛。 死尸倒地时,双眼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很快,除了正门外,偏门和后门也被侍卫攻破。随着兵丁的大量涌出,整个王府内也传出了兵刃碰撞之声。 身为荆州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梁王的权势绝对不容小觑。但其狂傲的内心,也成为了他致命的缺陷。 原本梁王的护卫有不少人,但自从搬到别院后,由于面积的原因,让他将护卫减半。也许是处于自信,只留下的几十名护卫在府内。 即便他们再厉害,也无法抵挡数百人的轮番攻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几十人便被陶岑带了的侍卫乱刀砍死。 看着大批侍卫冲入内宅,耳边传来阵阵哀嚎之声,陶岑的终于裂开嘴笑了起来。 将近半个时辰,这场单方面的屠宰,便落下帷幕。 “将军,王府内的人员都已伏诛,共计一百三十七人。” 侍卫前来禀告战绩,陶岑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具具死尸搬到陶岑面前时,他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狰狞。 盘踞荆州多年的霸主,彻底成为了历史中的沧海一粟。 从怀中掏出一副名单,缓缓递了过去。 “名单上的人,逐个清洗,天亮之前,务必将此事办妥。” “诺。” 手下人领命离去,陶岑的双眼扫向面前横七竖八的死尸,鲜血在地上蔓延,浓烈的血腥味有些刺鼻。只见他极其妖娆的从袖口中掏出手巾,遮掩着口鼻,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将这些尸身,焚烧了吧。” 阴柔的声音传来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夜中。 荆州政权争夺时,远在京都的秦狄,正抱着怀里的美人,呼呼大睡。 翌日。 经过中书省官员的整理,宋时记录下来的那些耕种心得,已经誊写记录成册,送到了秦狄面前。 仔细将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秦狄暗暗叫好。 “李才,到中书省找些字迹较好的人,让他们按照此册抄写百份,下发到各州府,再令其传授给百姓。” “诺。” 李才小心翼翼的接过皇帝手中的书册,退出延禧殿。 “对了,宋时安顿好了吗?” 皇帝询问,范老开口回道:“锦衣卫回禀,昨日已经安顿了下来,今日城门刚开,宋大人便带着两名属官去城外巡察了。” “巡察?呵呵,好啊,大汉若是多些这样务实的官员,朕就轻松多了。” 昨晚秦狄已经下旨,命宋时担任司农一职,秩以五品。 对宋时而言,这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在京都这个地方,五品官多如牛毛。但在宋时眼中,不过一个普通百姓,一下子成为皇帝亲封的五品官,已经是一飞冲天。 对于这个不善言语的人来说,能够报答皇恩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心尽力做好职责之内的事情。 “随朕出宫一趟。” 秦狄吩咐一声,范老则去准备马车。 与此同时,公孙歆玥刚从屋内出来,便看到几只信鸽陆续飞来,落在外面的院中。 第169章 高母养蚕 “臣见过陛下。” 秦狄刚从殿内出来,便遇到了陈松。 “陈丞相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陛下,蜀州王刘毅上书,欲进京朝拜天子。” “刘毅想来京都?” 陈松的话,确实令秦狄很意外。当时自己即位之时,曾下旨传召。当时这老东西称病,只派了使者前来。为何现在突然想要进京朝见了呢? 脑袋里思索着,顺手接过陈松送来的奏章。 奏章的内容无非就是些客气话,通篇只阐明了一件事情。表达对天才的敬仰,请旨入京朝拜。 “陛下,是否准了他的请求?” 陈松的话传入耳中,秦狄回过神来,将奏章递了回去。 “既然蜀州王如此有心,就准了吧。转告刘毅,他抵京之时,朕会亲往城门迎之。” 经过短暂思索,秦狄决定还是见上一见。这是他继位以来,第一次有藩王进京朝拜。虽不知道其目的究竟如何,但人家已经开口,总要见上一面总。 更何况,可以利用这次机会,表达自己对待藩王的态度。 “陛下乃一国之君,真龙天子,出城相迎一位藩王,有失皇家威仪,似有不妥。” 对陈松的话,秦狄先是嗤之以鼻,而后意味深长的看向陈松。 “朕就要要借此机会告诉所有藩王,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哦对了,你去安排一下,命张琛以钦差身份,亲自前往蜀州接刘毅入京,顺便让他暗访一下蜀州民情。” 看着皇帝脸上意味深长的笑意,陈松当即明白,前些天刚刚挨了三十廷杖,伤口刚刚愈合便让他长途奔波,陛下这是在故意刁难张琛啊。 秦狄:丞相你真的想多了,朕以为他的伤早就养好了。 从皇宫里出来,秦狄径直来到铸造司。 对于火药的研制,已经成为了他的一块心病。 自从上次的爆炸事件发生后,吕施张等人对火药进行了改进。虽有精进,但不大。 主要还是火药本身纯度和配比问题,导致其威力一直都不大。 不过这么久的研究倒也没有白费,至少鞭炮成功问世,不过引爆率确实令人堪忧。 看着他们的研究成果,秦狄心里也知道。少了现代科技,事情的进展肯定不会太顺利。 若真是那么容易,火炮早就被人制作出来了,岂能轮得到他。 正所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就是他此刻的心情。 好在兵刃的锻造一切照常经行,前几日下令铸造的一批铁质农具,进度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按照他的计划,这批农具在官府登记造册后,会下发到京都附近的农户手中。 不久前,朝廷全面接管了王家的铁矿。王博甚至将王家的库存也都上缴给了朝廷,但整个大汉的铁矿资源依旧不容乐观。 一是纯手工的锻造工艺,损耗太大。二是铁矿的提炼技术滞后,只能提取其中一部分。三是对于铁矿的开采,确实也有些难度。 即便秦狄是现在人,却也不是什么都会。对于这些事情,他也无能为力,只好维持现状。 离开铸造司,秦狄顺路来到了高翔家中。 按时间推算,羽林卫应该在昨晚便已经全部抵达到了预定位置,相信这一两天便会有消息传回。 径直来到内宅,一眼便看到高母于两个婢女站在院中忙碌的的背影。只见高母头发高挽,微微弯着腰,不时用手在木盆中舀些水,轻轻洒在面前的木架上。 随着她弯腰的姿势,丰腴的娇躯展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看到翘臀微微翘起,不经意的扭动,令秦狄的心,有些躁动。 “咳...这是忙什么呢?” 口中咳嗽一声,间接的告诉他们,朕来了。 高母闻声转头回眸,看到皇帝的身影,急忙起身,脚下快走几步,来到近前。 “民妇叩见陛下。” 秦狄上前一步,双手直接托住了高母手腕,阻止了她的跪拜。 “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谢陛下。” 看到皇帝的手直接拖住手腕,高母急忙向后一步,借机抽回了双手。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秦狄感觉到了她的尴尬,故意将话题转移,移步来到木架前。 看着架子上平铺的那些密密麻麻芝麻大小的斑点,眼中甚是好奇。 “陛下,这是些蚕卵,民妇准备将其孵化成蚕。” “这是蚕卵?” 秦狄顿时长大眼睛,凑了过去,仔细大量这些小颗粒。 “朕记得蚕卵不是白色的吗?” 闻听此言,高母笑了笑,说道:“陛下说的应该是已经孵化只会的蚕卵卵壳,现在这些蚕卵尚未孵化,所以颜色才会如此。” “原来是这样,朕还以为蚕卵一直都是白色。” 秦狄点点头,扫视一眼,仅是眼前这些蚕卵,恐怕就有上万只。 “这么多蚕,恐怕有上万只,你一人能照顾的过来吗?朕派几名侍女来帮你打理吧。” 听到皇帝的话,高母连忙解释道:“陛下,蚕卵的数量看起来虽多,最后孵化成功的也就只有七八成,其后还有一些其他损耗,到最后真正长大能吐出蚕丝的,也只有三成左右。” “损耗这么大?看来你也是养出了心得!” 秦狄确实没想到,原以为养蚕很容易,没想到也是极其复杂。 “夫君离世的早,民妇一个妇道人家,想要将翔儿抚养成人,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好在民妇自幼便跟随家中长辈学过些养蚕的法门,倒也还算熟悉。” “这些年真是难为你们母子了。对了,朝廷不是补发了些银钱吗?总不至于还是如此艰难吧!” “确实如此,民妇觉得不能做吃山空。更何况翔儿从军报国,民妇一人在家总要找些事情做,让生活忙碌起来,才不枉来这世间一趟。” “此话甚是有理。” 秦狄暗暗点头,一个妇道人家,能够参透这些,确实少见。 “朕来帮你继续孵化蚕卵吧,也让朕学习一下。” 说完,秦狄主动拎起面前的水桶,想要将里面的水倒入木盆。 高母见状,顿时慌了神。面前的可是一国之君,就是给她三颗脑袋,也不敢让皇帝做这样的粗活。 “陛下,这些粗活还是民妇来吧。” 慌乱中的高母急忙上前,想要夺过秦狄手中的木桶。 争执间,水桶摇晃几下后,里面的水,直接洒了出来。 第170章 鸳鸯戏水 毫无疑问,桶里的水洒向秦狄。腰部以下,直接被冷水浸湿。 虽然已经进入三月,温度回暖,但猛的被冷水这么一浇,冰冷刺骨的感觉很快从腿上传来。 秦狄也不是冬泳爱好者,哪能受得了这种酸爽。 “嘶…” 口中下意识倒吸口气,脸上狰狞表情一闪而过。 “陛下恕罪,都是民妇的错。” 高母见状,急忙跪地请罪,却再次被秦狄拦了下来。 “无妨,此事不怪你,是朕不小心。” “高夫人,请命人速速烧些热水,为陛下洗漱一番,免得患上风寒。” “陛下,老奴去买几套干净衣服。” “等等。”秦狄闻言,急忙制止范老,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还是回宫去取吧,外面买的,不一定合适。” 范老微微一怔,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诺。” 范老说话间,径直来到高母面前。 “高夫人,老奴去去就回,劳烦高夫人照顾好陛下。” 看到范老离去,高母也不敢停留,招呼家中仅有的几个人赶紧去烧水准备。自己则将秦狄请到了屋内。 想当初自己就险些因为风寒丧命,现在自然不敢马虎。 “陛下龙体要紧,还是先将弄湿的衣服脱掉吧,免得感染风寒。” “也好,那就有劳高夫人了。” 秦狄倒也不客气,直接将双臂抬起。 看到眼前这一幕,高母直接愣住了。这动作,似乎是在等待自己为他宽衣。 左右看看,也并无旁人。两名侍女去烧水,总不能让门口的侍卫来做这些吧。 暗暗深吸口气,高母硬着头皮缓步上前,轻轻解开腰间大带(丝绦)。看着里面浸湿的内衬,高母的脸颊变得通红。 脱掉外套的秦狄,一屁股坐在床上,看着很是拘谨的女人,他的心里也开始变得燥热起来。 心一燥热,身体自然也就有了反应。 见状,高母慌乱起身。 “民妇去看看水稍好了没有。” 刚要转身之时,秦狄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可能用力过猛,高母刚刚转过去的半个身子,直接被拽了回来。 抬起来的脚还未来得及落地,整个人的重心就失去了平衡。脚下不稳,身体直接朝着秦狄倒了过来。 “小心。” 秦狄见状,口中惊呼一声。有预谋的张开双臂,将高母柔弱的身躯接了下来。 柔软的娇躯倒入怀中时,一股幽香也扑面而来,涌入到鼻孔内。 倒在秦狄怀中的范母,心中顿时用来一股安全感。待到她反应过来,挣扎着想起身,却被秦狄的大手,死死抱住。 “陛下。” 高母口中轻轻呼喊一声,想开口说话,可在这种尴尬的环境下,又不知道说什么。 “别动,让朕抱抱你。” 秦狄抱着怀里丰腴的身躯,低头在她耳边低语。 “陛下,这样...不好。” 被皇帝这样抱着,高母只是轻轻扭动身躯,也不敢剧烈反抗。 “朕只是想这样静静的抱着你。” 秦狄的轻语从耳边传来,高母只觉得像是有一股电流在身上涌过,阵阵酥麻。 “陛下,民妇已是残花败柳。若是传到他人耳中,恐怕对皇帝的声望不好。” 其实在她内心深处,对秦狄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而且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朕都不怕,你怕什么。” 说话间秦狄紧了紧双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感受到他身体上的异样,高母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他一览无遗的看过。作为一个女人,已经算是失了贞洁。更何况自己这是一个寡妇,也并非是处子之身。 皇帝的话传来,高母也不好再说什么。贝齿轻咬红唇,一动不动的被他抱在怀中。 秦狄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嘴角泛起笑意:“朕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民妇娘家姓卓,单名一个琴字。” “卓琴,朕记下了。” 秦狄喃喃自语的同时,手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觉察到皇帝的手开始游走起来,卓琴硬着头皮红着脸抬起头。 四目相对,卓琴感受到了秦狄眼中的柔情。原想反抗的想法,顿时消弭于无形。 看到秦狄俯身,卓琴下意识的闭起双眼。她的动作,对秦狄而言,便是一种默许。 紧接着,瞬间传来一股温热。明显感觉怀中女人的娇躯轻轻颤抖一下,而秦狄的手,却将她抱的更紧。 感觉到舌尖入侵,卓琴彻底失去了抵抗力。触电般的感觉急速蔓延全身,整个人变得瘫软无力。 秦狄的手轻轻拽动腰间丝绦,随着衣服变得松垮,白皙肌肤逐渐暴露出来。 顺势将女人抱起,放在床上。 卓琴睁开眼睛,看着秦狄眼中欲火,脸上浮现出娇羞模样。 “陛下,今日奴家尚未沐浴,恐脏了龙体。” “你在朕眼中,是最干净的女人。” 说话间,秦狄一把扯开了她的衣服,看着暴露出来的春色,再也无法压制内心欲火。 门外随行的豺狼二人早就识趣的将房门关闭,听到房间内传来的女子之声,充耳不闻的守护在门外。 半个时辰后,秦狄惬意的浸泡在大木桶内。木桶周围用木制屏风围了起来,在他身边,卓琴一次不挂的的服侍在侧。 有了肌肤之亲,卓琴变得更加娇艳欲滴,尤其是此时的模样,引得秦狄欲火在此腾冲而起。 “陛下,水就要凉了,龙体要紧。” 感受到他在水中的一样,卓琴的脸变得更加红润。 “来人,加水。” 秦狄低呼一声,两名侍女吃力的拎着木桶进来。 卓琴原想借水凉的由头,制止皇帝的行为,没想到他却直接喊来了侍女。 见状,本就红晕的脸颊,变得更加火热。恨不得将头扎入水中,以此来掩饰尴尬。 好在两名侍女什么都没说,将热水舀入桶内,便自行离去。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于男人共浴。本就害羞到了极点,这一幕又被侍女看到。 偷眼观瞧,面前的皇帝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正在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 顿时明白了过来,皇帝这是故意刁难自己。 待到侍女离开,秦狄一把将她抱住,轻咬耳垂,低语道:“琴儿害羞的样子,最诱人。” 言吧,手顺势在她的敏感部位一捏,一声娇滴滴的声音,自口中发出。 第171章 醋意大发 临近正午,房门被拽开,秦狄总算是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陛下,奴家去准备午膳。” 脸上余潮未退的卓琴跟随在秦狄身后,缓缓跨出门槛。 “见过陛下。” 卓琴声音刚落,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随即响起。 “玥儿,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声音传来,秦狄这才发现公孙歆玥竟然出现在面前。 “陛下,老奴回宫之时,巧遇公孙家主进宫,便将她带了过来。” 范老开口解释,其实将她带来,范老已经后悔了,尤其是房间里的声音传出来时,脸上那叫一个尴尬。 “陛下,荆州有密报传来。” 公孙歆玥面无表情,将手中奏章送到皇帝面前。 眼睛的余光悄悄看向对面的女人,从她的脸色看,就知道刚刚接受了男人的洗礼。 秦狄接过奏章,扫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便出现了夸张的变化。 “竟有此事?” 瞪眼看向公孙歆玥,见她缓缓点头后,秦狄脸上的错愕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一股笑意。 随手将奏章递给范老,轻声笑道: “此事倒有点意思,秦浩的脑袋不会被驴踢了吧。竟然将梁王满门都杀了,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呢?” “对了,里面为何没有梁王的消息?” “陛下,这是昨晚发生的事情。时间仓促,尚未来得及调查。后面的消息应该已经在路上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陆续抵京。” “好,一旦有消息传来,即刻上报。” “诺。歆玥先行告退。” 公孙歆玥眼眸间闪过一丝落寞,随即转身,停顿了一下后,抬腿迈步,径直向着大门走去。 直到她彻底离开高府,依旧没有听到皇帝挽留她的声音。 幽幽叹了口气后,缓缓走上马车。 “范老,你觉得这件事情,会不会有诈。秦浩能有今天,全仰仗梁王支持,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将梁王除掉呢?” 秦狄思索再三,依旧觉得此事太过蹊跷。知道梁王可是手握荆州大军,总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被除掉吧。 “陛下,老奴觉得公孙家主说的有些道理,无论真假,这一两日必定还会有消息抵京。” “也对,那就先不管他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朕倒要看看,这一帮乌合之众,在秦浩的带领下能耍出什么把戏。” “陛下,老奴觉得,公孙家主似乎有些怨气。” 范老衡量再三,还是将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怨气?她会有什么怨气?” 秦狄不明所以,回想着刚刚见到公孙歆玥时的场景,没看觉得出她有什么异常。 “陛下,公孙家主初到此地时,陛下正游龙戏凤,可能有些声音...” 范老的话并没有说完,只是点到为止,皇帝的颜面,还是要保留。 “她听到啦?” 秦狄询问时,双目不由自主的睁大。见范老点头,很是无奈的吸了口气。 “陛下,今日公孙家主身体私有不适,脸色略显苍白。” “那你不早说,朕也没注意。” 秦狄没好气的瞪了范老一眼,看看空荡荡的门口,有心想追出去,但卓琴已经去准备午膳,如果一口都不吃,显然有些提裤子不认账的意思。 无奈之下,只得返回屋内,暗自叹息。 在这里吃过午膳后,秦狄借故离开,卓琴也并未挽留。 目送秦狄消失在街道中,她的内心深处,泛起一股莫名而来的孤独。 从这里离开的秦狄,直奔公孙府邸。 对于秦狄的皇帝的身份,府内人不知道,但对于姑爷这个身份,却人尽皆知。 所以对于秦狄的到来,自然没人敢阻拦。 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内宅时,在一个拐角处,直接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公孙蓝瑶。 “哎呀...” 一声轻呼传来的同时,对面的较瘦身影向地下仰去。 “小心。” 秦狄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原本向后倒去的身影,应是被他拽了回来。 看清面前之人,公孙蓝颜的脸瞬间就红了。光天白日,手就这样被一个男人拽住,让她有些窘迫,更何况面前之人,还是姐姐的男人。 当即将自己的手撤回去,向后退了两步,微微欠身施礼。 “蓝瑶见过陛下。” 她的话倒是让秦狄一愣,试探性的询问:“你只得朕的身份了?” “回陛下,姐姐怕我造次,故而将陛下的身份告之蓝颜。” “嗯,你也不必拘谨,你姐姐人在何处?” “姐姐正在屋内休息。” “玥儿真的生病了?” 公孙蓝颜的话,令秦狄心中一紧。 对于皇帝的询问,公孙蓝瑶实在难以启齿,但也不能不答。 “姐姐只是身体这几日不舒服,陛下还是先回宫吧,蓝颜会转告姐姐,过几日姐姐自会去宫内探望陛下。” “这么严重吗?朕要赶紧去看看!” 秦狄眉头一皱,快步走向内室。 待到公孙蓝瑶想阻拦时,秦狄已经进入院子。女人每月一次的月事,她只是想说的委婉一点,没想到皇帝竟然没听明白。 “蓝瑶姑娘,这里就交给陛下吧,你去歇息吧。” 到底范老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思,见她打发走后,范老快步追了上去。 轻轻推开房门,房间内弥漫着一股香气。看到秦狄的到来,两名侍女刚要开口说话,被他及时制止。 摆摆手,示意两人退出房门,秦狄扭头看向床榻上的女人。 缓步慢慢来到床边,公孙歆玥侧身躺在床上,背对着秦狄,似乎已经入睡。 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颊,确有有些苍白。眼睛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扫过,顿时反应了过来,怪不得公孙蓝瑶难以启齿,敢情的她的月事来了。 明白这一切后,秦狄小心翼翼的来到门前,于范老窃窃私语了几句,再次折身走了回来。 蹑手蹑脚的脱掉鞋子后,悄悄爬上了公孙歆玥的床。 小腹传来的疼痛令她难以入眠,半梦半醒间,隐约觉得后背有人动,心中暗道:现在的婢女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美眸微睁,向后扭头看去的时候,轻斥道:“何人如此放肆。” 本就心虚的秦狄,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去的时候,重心落空,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 “陛下?怎么是您?” 看到秦狄的惨状,公孙歆玥急忙从床上爬起,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你别动,老老实实躺着。” 秦狄从地上爬起,呲牙咧嘴的再次光明正大的爬到床上,手顺势搭在她的小腹。 “玥儿的肚子是不是很疼啊。” “陛下,您...您怎么来了?玥儿身体不便,陛下快离开这里吧!\\\" 公孙歆玥一脸惶恐,在她们封建的思想中,女人月事期间,近距离接触男人,会为男人带了霉运。 更何况,此刻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还是皇帝。 第172章 请叫朕暖男 “你是朕的女人,这个时候,朕怎能不照顾你呢!” “放心吧,朕乃天子,任何淫秽之物都不得近身。” 秦狄强行将公孙歆玥按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随后,他竟厚颜无耻的也钻入到被子内,一把将面前的女人抱在怀中。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小腹上,用掌心的温热,为她缓解疼痛。 “陛下。” 公孙歆玥有些迷离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犹如梦境一般。 “怎么样,这样疼痛感会不会减缓一些。” 耳边传来秦狄的轻语,语气中满是关切之意。 “好多了,多谢陛下关怀。” 公孙歆玥乖巧的躺在秦狄的臂膀中,心中仅有的怨气也消散的无影无踪,脸上尽是柔情。 “好了,睡会吧,就在朕怀里睡。” 秦狄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嘴角浮现笑意。 躺在床上,就这么抱着怀里的女人。一上午的劳碌,令秦狄也慢慢进入了梦乡。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外面天色已经暗淡下来。怀里的女人早就醒了,美眸正在扑闪扑闪的看着他。 “傻丫头,看什么呢?” 秦狄顺势在白皙脸颊亲了一口,被子里的手很自然的像是挪动。 “臣妾要仔细看看陛下,将陛下的模样烙印在臣妾的内心深处,这样以后见不到陛下的时候,臣妾还可以偷偷想念。” 耳边传来的低语,秦狄的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 “只要玥儿想见朕,随时都能见到。你还是听朕的话,搬到宫内住吧,这样臣想你的时候,随时都能见到你。” “玥儿此般年纪,入宫的话会引来非议,也会有人取笑陛下的,陛下应该选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充实后宫,臣妾不能让皇家的威仪受到影响。” 其实在公孙歆玥心里,很想与秦狄朝夕相处。不过她也很清楚,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有许多政务。 她的一番话,确实令秦狄动容。手在衣服里面轻轻捏了一下,坏笑道:“朕是皇帝,谁敢对皇帝说三道四,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就随朕回宫。” “陛下,还是等臣妾月事完了再说吧。” “陛下今晚是要留宿府上吗?” 公孙歆玥后知后觉,突然明白了秦狄话里的意思。 “怎么?难道这里不是朕的家吗?” 闻听此言,公孙歆玥心间涌过一阵暖意。 “这里的一切,都属于陛下,包括臣妾。” 说完,她面带娇羞的依偎在心爱男人的怀中。 “陛下,荆州有信传来。” 幔帐外,传来范老的声音。 “呈上来,朕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已经备好,一直在用暖炉暖着。” 秦狄起身,掀开幔帐走出,接过范老手里的食盒和奏章。 “今日朕留宿在此,下去被膳吧。” “诺。” 范老从房间内退出,将房门闭合。 站在门口的公孙管家急忙迎了上来,刚刚房间里的对话他听了个大概。 “范大人,陛下在此用膳,小的需要准备些什么?” “不劳烦尊管了,我自有安排。” 范老委婉回绝他后,转头看向豺狼二人。 “入夜后调动五百卫队,驻守在府外。任何人无命令不得出入,违令者杀无赦。” “诺。” 两人前去布防暂且不提,单说屋内二人。 将食盒打开,迎面扑来一层热浪。 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罐子取出,打开盖子,将里面的东西倒入碗内,秦狄先尝了尝,温度刚好合适。 “来,把它喝掉肚子就不痛了。” 看到秦狄送到面前的汤勺,公孙歆玥急忙探着脑袋张开小嘴。 “陛下,这是什么东西,闻起来很香,还有些甜甜的味道。” “这叫暖宫汤,朕可是特意让御厨熬了两个时辰,对你的身体有益无害。” “暖宫汤?好奇怪的名字。陛下,还是臣妾自己来吧!” 看到秦狄手里的汤勺再次送到嘴边,她有些受宠若惊。 “那怎么行,现在你是特殊时期,朕要照顾你才行,来张嘴。” 像是哄孩子一眼,逗着面前的女人。公孙歆玥此时也确实像个孩子一样,享受着他的宠溺。 直到两碗暖宫烫下肚,公孙歆玥打出饱嗝,秦狄才将手里的碗放在一侧。 “陛下,暖宫烫确实有效,玥儿的疼痛缓解了很多呢!” “以后每个月朕都会命人为你熬制.剩下的这些先暖着,睡觉之前再喝。” “臣妾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此生得遇陛下,歆玥三生有幸。” 公孙歆玥一副极其开心的样子,引得秦狄也笑了起来。 “陛下还是先忙国事吧,应该是荆州的消息到了。” 秦狄再次爬上床,将她揽在怀中,随手拿起奏章,翻看起来。 “哈哈,秦浩的脑袋可能真的被驴踢了,他处死了梁王,理由是梁王深夜入宫,想要行刺秦浩,被赶去救驾的侍卫乱刀砍死。” 看完奏章上面的内容,秦狄忍不住笑了出来。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一代枭雄,竟会落得如此凄凉下场。 别说他,就连梁王都没想到,自己死的这么仓促。 “梁王想杀秦浩?这怎么可能?” 公孙歆玥顺势坐了起来,对于荆州的消息,她知道的甚至比秦狄还多。 “荆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样说,而且尸首还被悬挂在了城门之上。” “若真是如此,现在是收复荆州的绝佳时机。” 对于公孙歆玥的这个观点,他倒是也很认同。不过此时的他,更想看看荆州的形势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荆州迟早都要收回,不急于这一时三刻。朕总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是有人在挑拨离间,也许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等着朕往里面跳。” “算了,先不说这些了,待到荆州密探回京,看看具体形势在做决断。” “陛下千古明君,必会一统四海。” 公孙歆玥的话引来秦狄一阵坏笑。 “就你嘴甜,让朕尝尝,你的小嘴巴里面是不是藏了蜂蜜。” 说话间,不容公孙歆玥辩驳,秦狄的嘴便贴了过去。 唇间有温热之感传来,秦狄的心再次变得躁动起来。 感受到他的变化,公孙歆玥双眼含情的望向秦狄,慢慢钻入了被中。 第173章 这算双杀吗 夜风轻抚,秦狄第一次来到了公孙家的后花园,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公孙歆玥的手轻挽着她的胳膊。 在封建保守的这个社会,如此亲密的动作,已经远远超出了公孙歆玥的接受范围。即便是在自己家中,她依旧感觉有些难堪。尤其是在这么多奴仆面前,让她一改往日高冷的形象,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适应。 浩瀚星海当空,一轮弯月高悬。两人止步于池塘边,秦狄顺势将面前女人拥在怀中。池塘对面的 几个桃树的桃花深夜争艳,淡雅花香随风而来,沁人心肺。 “臣妾曾听帝后说,陛下擅长作诗,今日如此美景,陛下不想赋诗一首吗?” 公孙歆玥一脸笑意的看向他的侧脸,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委屈。 “臣妾可从未听过陛下吟诗。” 听到她的话,秦狄低头在她耳边低语:“玥儿想听淫诗还是想听朕吟诗。” “这其中有什么...臣妾想听陛下吟诗。” 公孙歆玥刚想问两者之间的区别,话说一半,猛然反应了过来。 “陛下乃是千古明君,不可如此荒淫。” 秦狄的手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轻车熟路的按在她胸口。为了不让身后的人发现,公孙歆玥只能故作镇定的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对于她的轻声抗议,秦狄全然不理会,眼眸看向池塘对岸盛开的桃花。 轻语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说完这些,秦狄深情的看着面前皎洁脸颊。 “你,便是朕掌心的桃花。” 公孙歆玥不语,美眸中噙着泪,从眼睛缓缓滴落之际,主动仰起头,送上香吻。 良久,两人缓缓分开,只见她面带娇羞的看着他的脸颊。 “玥儿愿生生世世伴君身。” “随朕入宫吧!” 秦狄搂着她的手不由的紧了紧,怀里的女人轻轻点了点头。 入夜,秦狄躺在公孙歆玥的绣床上。自从得到梁王被杀的消息后,秦狄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错,晚上不由多喝几杯。此时酒劲发作,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着熟睡的男人,公孙歆玥悄悄从床上起身。在他脸颊轻吻后,缓缓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人影又蹑步蹑踪的折返了回来。 睡梦中的秦狄,只觉得身边有人轻轻蠕动。下意识的以为是公孙歆玥的小腹疼痛,大手便直接摸了过去。 隐约感觉怀里的女人剧烈颤抖一下,秦狄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 房间里一片漆黑,隐约可以看到公孙歆玥的身影。 “是不是肚子又痛了,朕帮你暖暖。“ 秦狄含糊不清的说着话时,手在她的小腹轻柔起来。 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光滑,秦狄的手继续向上挪动,光滑的触感传来。秦狄意识到,床上的女人一丝不挂。 “故意挑逗朕。“ 嘴里发出一阵痴笑,秦狄的手开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 身体上的反应也越发明显,耳边传来的呼吸也越发凌乱。隐约间,似有娇媚之声传来,更加刺激了秦狄的反应。 闻着鼻孔里传来的香味,略有不同,不过此时秦狄无暇考虑这些。凑近到公孙歆玥的颈部,轻吻起来。若是往常,此刻的公孙歆玥早已用白皙臂膀搂住他的脖子,今日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感受到男人的嘴唇贴在瞬间,她下意识的张开小嘴。紧接着,柔软的小手被他一把拽过,伸入被子里,向下探索而去。 接着昏暗亮光,看着面前女人的精致五官,秦狄不由的笑了起来。 “朕今日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忽然觉得,爱妃越来越像公孙蓝瑶了。” 闻听此言,面前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低声言道:“陛下,我就是蓝瑶。” 她的话在秦狄耳中,却成为了一种挑逗,只见秦狄色迷迷的看着面前春色,脑袋里突然闪现出一个词:角色扮演。 “嘿嘿,好啊,那朕就把你们姐妹两人都收入后宫,让你们住在一起岂不是更好。” 翌日清晨。 秦狄只觉得口干舌燥,睁开睡意惺忪的双眼,看到怀里的女人,顿时愣了下来。 努力的眨眨眼,确实没看错,怀中的女人,正是公孙蓝瑶。 “卧槽,老子昨夜究竟做了些什么?” 秦狄暗道一声,仔细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一切。似乎隐约大概是玩了一次角色扮演的游戏,好像还挺过瘾。 想到这里,口中倒吸口气。敢情这是现实,不是游戏!!! 这一切他彻底懵了,昨晚躺在这张床上的女人明明就是公孙歆玥,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换成了公孙蓝颜呢? 秦狄慢慢挪动身体,想要将胳膊抽回。即便他很小心,还是惊醒了她。 倒不怪秦狄,失了贞操的公孙蓝瑶,睡得本来就很轻。 秀目为睁,便发现皇帝正在盯着自己。顿时心中一紧,整个人都呆住了,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四目相对,就这么看着,谁也没说话。 “朕...口渴,喝点水。” 秦狄脸上闪过尴尬之色,急忙转过身,拿起床边矮桌上的茶壶,嘴对嘴的喝了起来。 公孙蓝瑶趁机悄悄转过身,背对着秦狄,内心却慌乱如麻。 按照姐姐的吩咐,她只是趁皇帝入睡后,代替姐姐来侍寝。天亮之前,再悄悄离去,换姐姐回来。 没想到,计划实施了一半,随着皇帝的一句口渴,直接令她们的计划夭折了,内心的忐忑可想而至。 尤其是她这样一个桃李年华的妙龄少女,悄悄爬上皇帝的床。不被发现也就罢了,现在是一丝不挂的被发现。 秦狄将茶壶轻轻放下,微微扭头,眼睛的余光看向面前女人。 光洁白皙的香肩微露,令他不由自主的想到昨晚纵情。 故作镇定的回到床上,欲言又止。 犹豫很久,还是没忍住,侧身转了过去。 “是玥儿让你来的?” 秦狄轻声询问。 公孙蓝瑶没有回答,只是背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秦狄幽幽叹出口气,手再次从公孙蓝瑶的脖子下面轻轻伸了过去。 第174章 北伐良策 夜幕彻底褪去之时,公孙歆玥独自一人来到门前,扭头看看范老,依旧盘坐在门口。 见他不语,轻轻推开房门,闪身缓步走了进去。 刚一踏入房门,便听到了有女人的纵情之声传来。这个声音的主人,她无比熟悉。 一时间进退两难,只得愣在原地。 一炷香后,内室的声音平息下来。公孙歆玥暗咬双唇,犹豫再三,还是缓步走了进去。 “公孙歆玥特来请罪。” 听到外面的声音,秦狄一把拽开幔帐。公孙歆玥的头微低,双膝跪倒在床前。 见此一幕,秦狄探出胳膊,将她拽起:“地上凉,快起来。” “没事请什么罪,朕从来也没有怪罪你。” 从床上坐起,伸手将公孙歆玥拽了过来,让她坐在床边,顺势将她搂在怀中。 “你的心思朕明白,你们姐妹都随朕入宫吧,朕不会负了你们。” “全凭陛下做主。” 公孙歆玥声若蚊蝇的作出回应。 南楚。 经过陶岑与秦浩的密谋,南楚的兵权易主。 当秦浩看到面前摆放的兵符时,嘴角流露出的贪婪之色肉眼可见。 “哈哈哈,从现在起,南楚彻底属于朕,朕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君主铲除心腹大患,执掌南楚政权。此乃南楚之幸,百姓之期盼。臣愿为君主马前卒,率兵征讨秦狄,剿灭大汉政权。” 剿灭梁王政权不过短短两日,陶岑的地位直接得到了飞跃般的提升,成为秦浩最为宠信的重臣。当然,这和他男宠的身份有着很大关联。 “爱卿忠心可嘉,不过此事极为凶险,朕怎么能让你去冒险。” 闻言,陶岑的心一沉,眼看就要大权在握,这么好的机会,岂能失之交臂。 想到这里,故意装作委屈模样,抬起细长手指,故作扭捏。 “君主有所不知,众臣都私下议论臣,说臣...说臣只会讨好君主,这才获得君主器重,说臣并无真才实学。” “爱卿助朕铲除梁王,足见你谋略果然。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竟敢诋毁爱卿。当真是可恶至极,朕要将他们的脑袋砍下,悬挂城门之上。” 见陶岑这般模样,秦浩的手狠狠拍在桌案,心中怒火腾冲而起。 “万万不可。我知道君主呵护臣,但君主此举,无疑会加重他们对臣的非议。只求君主可以给臣一个公平的机会,臣必会用自己的能力,改变他们的看法。” “好,朕果然没看错人。朕就知道,爱卿绝非平庸之辈。即日起,朕拜你为相,由爱卿助朕问鼎天下。朕要看看,那到时,谁还敢胡言乱语。” 秦浩的话一出口,陶岑当即跪倒在地,展现阴柔之美时,还不忘泣不成声。 “君主知遇之恩,陶岑万死难报其一。今后陶岑将竭尽全力为君主分忧,争夺霸业,早日问鼎天下。” “哈哈哈,好,陶丞相快快起来。” 秦浩上前,双手将他搀扶起来,顺势拉住了他的手。 “今后爱卿就放手去做,由朕再背后面给你撑腰。” “君主,当务之急,臣觉得应该尽快派使臣前往越国,商议共讨秦狄之事。” “爱卿不愧是朕的左膀右臂,刚刚上任便开始为国分忧,朕心甚慰。” 说话间秦浩坐在御座上,顺势将陶岑拽入怀中,端起矮桌上的酒盅,送到他嘴边。 “来,与朕同饮此盅。” 一盅酒,两人喝,至于怎么喝,画面自行脑补。(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君主真是海量。臣下请命出使越国,游说越国君主出兵被罚,而我南楚,只需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嗯?爱卿作何计划,不妨说来听听。” 秦浩品味着嘴里的酒,慢慢咽下后,才开口询问。 “君主,可让越国出兵,我们提供大军所需粮草辎重。您想呀,只要越国大军进入南楚,就会乖乖任由我们摆布。他们若敢不从,我们就断了他们的粮草。” “那时,他们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听从君主的命令,要么,就去掠夺大汉的百姓。” “无论哪种选择,对南楚都是百利无一害。” “哈哈哈,爱卿的脑袋里,果然足智多谋。朕若是早些时候遇到你,今日还有他大汉秦狄何事!” “君主,在臣眼中,世上并无大汉,只有南楚。相信用不了多久,四海皆会臣服与南楚。到那时,君主便可纵横四海,受万国朝拜。” 不得不说,陶岑的连环马匹确实拍的不错。话虽说的不少,却只围绕一个核心。那就是让秦浩牢记,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经过陶岑的不断吹捧,秦浩逐渐被洗脑,一时间竟有了一种天地之间,唯我独尊的感受。 “好,朕明日便下旨,由爱卿代表南楚,出使越国,相谈共同北伐之事。” “君主放心,岑必不负君主所托,定会极力说服越国君主,让其派兵进驻南楚,共伐秦狄这窃国贼子。” 陶岑说的信誓旦旦,嘴角闪过的狡黠,成功躲避了秦浩的目光。 “今夜,朕要好好为你饯行。” 秦浩的手托起他的下巴,面带深意的盯着那张妖媚的脸。 京都皇宫。 延禧殿内,秦狄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斥候,命太监为他倒了杯水。 打开斥候送来的竹筒,抽出里面木牍,上面聊聊数十字,内容与公孙歆玥收集来的情报完全一致。 “先喘口气,慢慢说。” “谢陛下。” 斥候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后平复着口中喘出的粗气。 待他呼吸较为均匀时,秦狄这才开口询问:“现在荆州形势如何?梁王陨落又是因为什么?” “陛下,秦浩自立后,便层层剥夺城中百姓,修建寝宫。其麾下臣子,依旧以梁王为首。不知何时,秦浩身边出现了一个叫做陶岑的男宠,深得宠幸。” “梁王之死,据传是陶岑说动了秦浩,为他出谋划策。定下巧计连环,诓骗梁王深夜入宫。当晚,梁王府被血洗。次日天亮,梁王尸身高悬宫门外。” “此外,追随梁王的一些将军也被诛杀。现在整个荆州,秦浩一人独大。” …… 斥候将荆州近几日的情况,毫无遗漏的上奏皇帝。 “原来如此!陶岑,看来此人倒是有些意思。” 秦狄暗暗点头,轻轻摆手,示意斥候退下。 “二位丞相,荆州之势你们也都清楚了,有何看法?” “陛下,臣以为南方战事将起!” 陈松上前一步,手握象牙护板,躬身施礼。 第175章 镇北将军 “详细说说你的见解。” 秦狄依靠着龙榻,有些慵懒的看向陈松。 “臣以为,梁王被杀,其部下兵丁必会生疑,即便嘴上不说什么,也会心生不满,从而导致士气低落。若此时出兵荆州,可一举收复失地,扬我大汉国威。” 秦狄并未急着表态,眼睛看向魏征。 见皇帝看向自己,魏征很识趣向前一步。 “陛下,臣以为,荆州或可不攻而破。“ “按照斥候的消息来看,秦浩任用溜须拍马之人,此等人只会贪图眼前蝇头小利,胸中必无大志。可趁此时机,秘密派人进入荆州。” “即便那秦浩诛杀了一部分梁王近臣,却也不能将所有人都除掉。我们可用梁王复仇的由头,暗中笼络其旧部。让其内斗,从而瓦解荆州政权,陛下或可坐收渔翁之利。” “魏相此举虽好,但耗时漫长。若消息走漏,一切努力将付诸东流。倒不如直接出兵讨伐更有效,同时还可震慑其他不轨臣子。” 对于魏征的话,陈松认同,却始终保留自己的意见。 两人的观点,各有利弊。秦狄思量片刻,心中似乎已经有了计较。 秦狄:“春闱大考在即,魏征,即日起你就专门负责此事。朕要的人要有真才实学,不看出身贵贱。” “凡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一定要好生安顿。切记,若有人胆敢再科考的事情上徇私舞弊,无论罪责大小,一律处以绞刑。” 魏征:“诺。” 秦狄:“陈松,即日起你暂代尚书省事宜,待到春闱结束。” 陈松:“诺。陛下放心,臣必会不遗余力辅助魏相完成此次科考事宜。” 秦狄点点头,挥挥手。 “好了,你们暂且退下吧。” 待到两人退去,秦狄轻叹口气。拿起桌上的纸笔,刷刷点点后,将写好的密信递给李才。 “用印后即刻密封,交由锦衣卫,八百里加急送往兴定府。” “诺。” 李才应允一声,接过信纸平铺在桌面,加盖皇帝玉玺后,将其密封。 “此事你怎么看?” 秦狄目光由李才身上转移看向范老,自始至终他都一言不发。 “老奴是陛下的护卫,对于朝中大事,不敢过多参与。无论陛下怎么做,老奴都支持。” 秦狄无语,起身站立,径直来到楼台。暖风扑面,甚是惬意。阳光打在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以你的经验看,朕趁此时机南巡怎么样?” 秦狄一屁股坐在湖边的躺椅上,随手拿起架子上的鱼竿,顺势抛出。 自从冰面融化后,秦狄就命人准备了几杆鱼竿,闲来无事时,他就会坐在这里垂钓。 每次渔获颇丰,倒也不是他的垂钓技术多高超,只因湖中的鱼太多。 “若陛下公然提出南巡,朝中众臣势必会阻止。如果陛下真想南巡,老奴可陪陛下私服出宫,在城外备下銮驾。”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尤其是以魏征为首的那帮老顽固。” 想到魏征那群人,秦狄就感觉脑瓜子嗡嗡作响。简直就是耿直他妈给耿直开门,耿直到家了。 只要他觉得不对的地方,就会一直追着你。要么你被他说服,要么你将他说服。 秦狄也知道,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主要还是因为一些思想上的差异,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有他们这些耿直老顽固也并非是一件坏事,很大程度上,可以警醒秦狄误入歧途。 “鱼儿咬钩了!” 秦狄口中惊呼一声,急忙提起手中鱼竿。 一条金尾鱼破水而出,阳光照射下,散发出金色光芒。 “派人传令李存孝,朕晚上请他喝鱼汤。” 闻言范老抬头,此时刚到未时。抓点紧,时间还来得及。 “诺。” 范老转身离去,秦狄继续悠闲的在此钓鱼。 时间转眼即逝,夕阳西下,缓缓起身。 “虎豹,你二人送将鱼到御膳房,让他们留下两尾熬汤。剩余的送到公孙府上,对了,再拿两尾送到高府。” 两人离开,秦狄回到殿内,提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天色渐暗,范老的身影出现在殿内。 “陛下,李将军到,此刻殿外等候。” “宣。” 小太监传旨,李存孝快步进殿。 “末将奉旨回京,参见陛下。” “李将军平身,赐坐。” 秦狄摆摆手,看向李才。 “传膳。” 没多长时间,内侍太监将饭菜端来。只有五个菜,一个鱼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丰盛。 “李将军坐吧,都是些家常便饭。不必拘谨。” “诺。” 嘴上虽那样说,李存孝内心依旧忐忑。皇帝请臣子用膳,这是莫大殊荣。 “傻愣着干嘛,给李将军倒酒啊!” 皇帝发话,李才急忙上前。端起酒壶,将他面前的酒盅倒满。 “末将谢陛下赐宴。” 李存孝起身,端起酒杯,深施一礼后,一饮而尽。 “坐坐坐,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秦狄摆摆手,亲自拿起汤匙和碗,舀了一碗鱼汤,递了过去。 “这是朕特意让他们为你做的,尝尝味道如何。” “谢陛下隆恩。” 李存孝战战兢兢的接过鱼汤,送到嘴边。 “确实美味。”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狄命人将残羹撤去,顺便沏上了一壶从宋时家中带回的山茶。 秦狄一个颜色,范老会意。 “你们都下去吧。” 听到范老的话,李才双唇轻轻抽动,停顿一下后,口中缓缓吐出一个“诺”字。 范老为两人分别斟了一杯茶后,如同影子一样,屹立在秦狄身后。 “第二批第三批的新兵训练的如何了?” “回陛下,已经考核完毕,三万人及格。另外有三千人尚未达到及格标准,末将准备单独对他们加训一段时间。” “不必,这三千人可用作粮草辎重的押运,保障三万大军的后勤补给。” 秦狄只见否决了他的想法,起身来到全域图前。 “朕决定派你率三万大军驻守冀州上谷。在上谷,你唯一需要做的便是盯紧郴州,益州以及交州。只要他们的兵马有南下的动作,即刻派兵阻挡。” 李存孝看着面前的全域图,不由倒吸口气。 按照图上态势来看,他虽驻守冀州上谷,却要同时兼顾徐州,兖州全境。 “怎么样?有困难吗?” 对于皇帝的询问,李存孝斩钉截铁的回道:“陛下放心,只要末将在,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大军南下一步。” “好,这话听着提气。朕封你为镇北大元帅,徐州,兖州,冀州三州地方官兵皆由你节制。” “末将接诏谢恩。” 第176章 越国梁城 “先别忙着谢恩,这可是份苦差事。你与三万大军需要徒步到上谷,朕已经命人准备战马,到时候会送到上谷。” “现在军中将士的兵刃都配备完毕了吗?” “回陛下,都已配备完毕。” “那就好,今日你就留在京都吧,顺便和家人道别,明日回营整顿,后天准时出发。” “诺。陛下珍重,末将告退。” 秦狄未语,只是缓缓点头。 待到李存孝离开,他才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朕可是将半壁江山交到了他手中,但愿李存孝不会让朕失望。” “陛下,是否需要调动锦衣卫暗中监视其行。” 范老说的这些,秦狄并非没有想过。倘若真的那样做了,恐怕会伤了臣子的心。 朝中百官,总不能全都监视起来。 只见他摇摇头,言道:“罢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选择相信他。” 皇帝既已开口,范老不再多言,继续开启了静默模式。 第二天上午。 秦狄刻意带上何亮,自皇宫内出来,径直来到何府。 获知皇帝驾临,何云鹏何云海兄弟两人急忙到院中迎接。 君臣之礼后,簇拥着皇帝来到内堂。 命人奉上香茶,何云鹏轻轻挥手,很识趣的屏退左右。 “朝廷所需军马,筹备的如何了?” 秦狄今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此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没必要假客气。 “陛下,可能还需要十日的时间。” 何云鹏说话时语气明显有些不足,距离皇帝给出的期限,已经超出了几日。 “也罢,朕就再等上几日。这些马匹都是从何处而来?” 对于皇帝的追问,何云鹏不敢隐瞒,当即将马匹的出处说了出来。 “陛下,这些马匹来自游牧部落,他们终年生活在漠北草原,那里是天然牧场。由于地处荒凉,他们通常会以马匹换取一些生活所需的物品。” 秦狄点头,确实没想到,那还是一个以物换物的地方。转念想想,倒也没错,方圆百里荒无人烟,就是有银钱也没地方花。 “你设法将这些马匹运至冀州,到了冀州后,自会有人与你交接。” “陛下放心,何家手中有独立的贩运途径。半个月内,两万马匹必定抵达冀州。” 见何云鹏说的如此自信,秦狄也不再追问他的途径,当务之急就是马匹及时到位。 按照时间推算,李存孝自京都出发,抵达上谷后,两万马匹差不多也就到了。 解决完正事,秦狄意味深长的看向何亮。 作为何家长子,从小便寄予厚望。不得不说,何云鹏对何亮的培养,完全是按照接班人的要求。 相比于廖家和王家子嗣,何亮足以甩他们一座城。 根据太学院的官员上奏,这些门阀子弟中,何亮绝对算得上最奋进的一人,可能也与其年龄有关。毕竟马上就到而立之年,人也会相对稳重。 秦狄:“春闱大考在即,你准备的如何了?” 何亮:“学生必全力以赴,不负陛下所期。” 太学院由皇帝亲自设立,再太学院内学习的人,自然而然便成为了皇帝的学生。 秦狄:“也不用有什么压力,平常心对待。近日御马厩的太仆苟大人告老还乡,明日你便去报道吧,春闱之后走马上任。” 闻言,何亮当即跪倒在地。 “学生多谢陛下隆恩,不过...”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秦狄也有些纳闷,还未科考,朕便已经授予你太仆一职,难道还不知足? 秦狄:“有话不妨直说。” 何亮:“陛下,学生想通过春闱大考,验证自己的才学。若非如此,太仆一职,学生受之有愧。” 秦狄:“呵呵,好,大汉儿郎,就应该有如此坦荡胸襟。既然你有此想法,朕允了你的请求。” 越国,梁城。 作为越国国都,梁城的城墙甚至比京都还要高出许多。 城墙巨石缝隙里的苔藓,似乎再向众人诉说着它的历史。 不远处,一队马车缓缓驶来。车队共计五辆,前后各两辆。相比之下,中间四马驾辕的车辆极其奢华。 车队再城门前停下,保护车队的侍卫长从翻身下马,来到中间的马车前,口中嘀咕几句。 车帘挑开,陶岑走下马车。甩了甩袖袍,一改往日那副妖媚形态,昂首挺胸的带着几名南楚随行官员,走向早已再城门口等候的越国官员。 “陶丞相自南楚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见他们下车,越国丞相李庆与随行官员迎上前去。 “李丞相,久仰久仰。有劳李丞相亲自在此等候,本相感激不尽呐。” 陶岑双手抱拳,面露笑意。 李庆:“哈哈哈,陶丞相一路奔波,本相以命人设宴,为南楚的诸位大人接风洗尘,请。“ 含蓄几句后,一行人进城。 众人来到梁城馆驿,馆驿的奴役已经备好酒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庆:“陶丞相,我国君主得知你们出使越国,很是高兴啊。今日先好好歇息一晚,君主明晚亲自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诸位大人。” 陶岑:“外臣惶恐,请李丞相代外臣向君主转达谢意。” 李庆:“哈哈哈,好说好说。来,本相敬诸位大人一杯。” 入夜,宴席散去后不久,一道黑影从房间内走出。 径直来到馆驿外,一架马车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左右看看,并无人注意。黑影快速进入马车,车辆随即驶离此地。 两炷香后,马车停在一所豪华院落的后门。 有人引领着他进入内宅,来到灯火通明的厅堂,越国丞相李庆居中而坐。 “奴才见过丞相大人。” 李庆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讥讽之意。 “你现在是南楚丞相,岂能跪拜本相。” “陶岑永远都是君主与丞相大人的奴才,不敢自大。” 陶岑匍匐在地,说话时连头都不敢抬起。 “哈哈哈,想不到秦浩那个废物,竟会拜你这个废物为相。两个废物一起,南楚还能有何作为,迟早会成为我越国囊中之物。” 李才突然开口大笑,抬手指向跪在地上的陶岑。 “赶紧爬过来,和本相说说,你是如何成为南楚丞相的。” 陶岑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四肢匍匐在地,慢慢来到桌前。 第177章 兴水利 陶岑跪在地上,将这几个月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听他说完这些,李庆不时闪露笑意。 “你还真是个人才啊,潜入南楚不过短短几个月,竟能投其所好,手握大权。” “待到南楚土地尽归越国时,本相必会在君主面前为你邀功。” 几个月前,李庆只是在无意中听说秦浩喜好男宠,便派人寻找到了陶岑。 派人将他秘密送往南楚,没想到他竟得到了秦浩宠溺,成为南楚丞相。 如今走到这一步,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按照他当时的想法,只要陶岑能够获取一些南楚高层的情报,他的作用就算达到了。 “主人,奴才离开越国已经三月之久...” “放心吧,你的家人都平安无事,吃喝不愁。” 未等陶岑口中的话说完,李庆直接打断了他。 “南楚君主派你这位丞相大人出使越国,此行目的是什么?” “主人,此行是小人主动争取而来,秦浩胸无点墨,不过是个废人而已。” “小人已经说服秦浩,由南楚提供粮草辎重,我越国出兵,共同北伐大汉皇帝。” 李庆皱眉,脸上怒意呈现,极其不满的看向面前的陶岑。 “混账,这么大的事情,谁让你擅自做主。我越国兵丁,岂能成为他手中的刀。” “丞相息怒,小人有下情回禀。” 感受到李庆的语气中是怒意,陶岑再次匍匐在地,抖如筛糠。 别人可能不知道,身为越国人的陶岑,对于李庆的手段,却是非常清楚。 别看他平时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却是众人眼中的魔鬼,其手段极其残忍。 几个月前,陶岑曾亲眼目睹了他残暴的一幕。活生生的将人的腿打折,当着他的面,用刀将肌肤切开,用铁锤将里面的骨头砸碎成粉。 虽时隔几个月,但陶岑心中阴影,至今尚未褪去。 “小人手中握有南楚部分兵权,可将南楚兵士,暗暗调配到前线冲杀,消耗南楚兵力后,我们不仅可以占领夺下的土地,还可乘势占领荆州。” “哼哼,想不到你还有些头脑,本相竟错看了你。“ 李庆口中发出阵阵桀桀冷笑,对他的想法却也有些许赞同之意。 “你的想法,本相会上达君主。在此期间,不可擅自做主。带你回到南楚后,想办法控制南楚的所有兵权。” “事后,本相必定上奏君主,为你加官进爵,保你一家人的富贵荣华。” “小人必定以丞相马首是瞻,谨记丞相大人教诲。” “好了,免得他人生疑,回去吧。” “诺。” 从里面退出来,陶岑抬起胳膊,用袖口擦擦脑门涌出的汗滴,嘴里长出口气。 京都。 李才迈着碎步来到秦狄面前:“陛下,宋时回来了,在殿外候旨。” “让他进来。” 功夫不大,宋时跟在李才身后,来到殿内。 “臣宋时,参见陛下。” “平身,宋爱卿这…是经历了什么?” 秦狄抬头,看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口中要说的话,直接被岔开。 “陛下,臣去城外查看了京都附近的耕地。” “嗯,说说你的收获吧!” 秦狄示意太监为他倒了一杯茶。 “陛下,经过这几日的走访,臣发现只有河道沿岸的部分土地收成还算说得过去。” “其中三分之二的土地,远离河道,较为干旱,只能靠天收。” “若想提高土地收成,臣斗胆上奏,请陛下下令,挖渠引水灌溉。” 宋时的建议,秦狄倒是欣然认同。 水乃万物之源,正是因为缺少水的灌溉,去年才引发北方旱灾。 他两世为人,又岂能不知其中关键。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以现在的水平,挖渠引水,绝对是个大工程。 “你将这几日走访的土地记录下来,朕先看看。至于挖渠引水的事情,朕要考虑考虑。” 哪想他话音刚落,宋时便拿出六七块木牍,双手呈送。 见此情形,秦狄哑然失笑,示意李才将木牍呈上。 “宋爱卿果然是勤于国事,你先回去歇息吧,朕会仔细研读。” “诺。” 宋时退去,秦狄随手桌案上的木牍推向一侧。 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既然热武器暂时无法研制出来,那就只能继续完善冷兵器。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按照前世模糊的记忆,将弩车画出来。也不需要画的多么详细,只要有个大概轮廓,套用弓弩的设计原理即可。 弄完这些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眼睛扫过桌上的木牍,还是忍不住拿了过来。 木牍与竹简类似,只是宽度有所增加。说的直白些,就是一块小木板。 由于木牍大小所限,上面记录的内容言简意赅。 看完宋时的记录,秦狄深吸口气。 前几日的春雨后,民间百姓已经开始春耕。 前有皇帝以身作则的春耕,后有朝廷下发的农具做资助,百姓耕种的劲头显然比往年大了许多。 更何况这是皇帝重视农耕的第一年,若收成与往年无异,那可是啪啪打脸。 衡量再三,秦狄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南巡的计划要暂时取消了。 “取一套便服来。” 他的声音传来,范老便知道,皇帝要出宫。 半个时辰后,秦狄的身影出现在宋时的家中。 得知皇帝驾临,刚回家不久的宋时急忙迎了出去。 将皇帝请到客厅,宋时脸上表情有些拘谨。 “你也坐吧。” 皇帝话音刚落,宋时倒也痛快,直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见他如此耿直的模样,秦狄只是笑了笑,便开口说道:“你留在宫中的木牍朕看了,对于挖渠引水,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陛下,寒冬已过,大地回暖,土地也变得松软,挖掘难度不会太大。” “说完了?” 见宋时点头,秦狄有些无语,笑着摇了摇头。 “朕不是问你好不好挖,朕是问你的具体想法。” 闻言,宋时微微一愣,抬手挠挠头。 “陛下,臣觉得可以等春耕结束后,发动沿途百姓,共同挖渠引水。最多两年,便可解决大部分田地的灌溉问题。” “两年?朕等不了那么久。” “朕最多给你四个月的时间。” 皇帝的话,彻底令宋时目瞪口呆。在他看来,两年能不能将这件事情办好都是个未知数。 如今皇帝只给四个月的时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第178章 怎么会是他? “陛下,时间如此仓促紧迫,只怕难以完成。” 宋时显得有些木讷,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除非是天人下凡。 “朕不求所有田地都得到灌溉,只要有一半,朕就知足了。” “办法朕已经有了,你只需要按照朕的方式去实施即可。当然了,你们可以在朕提供的基础上,不断去完善,去创新。” “请陛下明示。” “此事说来倒也简单,春耕结束后,你先带入挖些深坑。这些深坑可以用来蓄水,以备干旱之时,灌溉农田所用。” 宋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追问道: “臣明白了,陛下是要挖掘蓄水池,只是蓄水池的大小尺寸,不知陛下可有什么要求?” “宽不能少于五尺,长度和深度不得少于一丈。深坑内壁最好用石头堆砌,防止塌方。” 秦狄想了想,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一丈是三米三,而五尺宽度,也有一米六。 皇帝的话,令宋时不由皱眉,直言道:“陛下,这样的蓄水池,装不下多少水。里面的水,恐难灌溉一块田地。” “呵呵,这只是第一步,挖好这些蓄水池后,还需用水渠将其连接。水渠不用太深,一尺就够。但是有一点你要切记,水渠地势一定要保持平缓,这样水才能流过。” “明天朕会派工部协助你测量地势的高低,你只负责指挥和监工即可。” “还有一点你要记住,每个蓄水池间隔五里左右,地势要处在同一水平线。” 宋时本来还有些明白,听了皇帝这些话,却越来糊涂。 秦狄见他困惑眼神,也没多做解释。只要宋时按照自己的旨意去办即可。 “陛下,可是要回宫?” 秦狄刚坐上车,耳边便传来范老的询问。 “凝香阁!” 车内缓缓飘出三个字,范老会意,驾着马车朝着凝香阁驶去。 就在马车距离凝香阁还有几十米距离时,透过车窗,秦狄看到柳如月刚好从里面走出,径直走向门口停放的花红小轿。 “陛下,柳姑娘似乎要外出,是否要将她拦下。” 范老声音传来,秦狄沉吟片刻。 “去公孙府邸。” “诺。” 花红小轿走远的同时,马车也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柳如月乘坐的小轿在城内兜兜转转,最后在一个极其僻静的小巷停下。 从里面出来,确定左右无人,迈步走向旁边的一户人家,手指轻叩木门。 “吱呀呀” 两扇木门的其中一扇被人拽开道缝隙,柳如月跨步进入。 “属下见过宗主。” “雇主来了吗?” “已经在内堂等候了。” 简单的几句对话后,柳如月径直走向屋内。 桌上的油灯散发着微弱亮光,刘柱坐在主位。在他左手方向的椅子上,坐着两人,一言不发,眼睛微闭,正在闭目养神。 这两人便是曾联系过沈涛的人,算是雇主,也不算。 为首之人叫康晨,旁边坐着的是他的弟弟,康旭。 听到外面传来的窸窣脚步声,刘柱起身迎了出去,另外两人也同时睁开眼睛。 将柳如月让到屋内,刘柱闪身站在一侧。 另外两人看到她的身影时,也是微微一怔。 “想不到影的掌权人竟是个女子,真是出乎意料。” 康晨脸上的吃惊一闪而逝。 柳如月盯着面前兄弟二人打量一番,笑道:“呵呵,只要能将你们的事情办妥,男女又有何妨。” “前些时日你们联系沈涛的事情,他并未上报,以至于行动失败。导致影的声誉受到影响,不知沈涛收了二位多少钱。这笔钱我会双倍退还给你们。” “呵呵,钱倒是小事,不知贵组织是否愿意继续执行此次行动。” 康晨的话整合柳如月的心思,但她并未急于表露出来。 “既然你们找到了沈涛,想必对于他的伸手也有所了解。他都难逃一死,想必公子要杀的人,也绝非常人吧。” 柳如月话音刚落,只听康晨发出一阵冷笑。 康晨:“呵呵呵,不愧是影的掌舵人,一眼便猜了出来。不过我听说贵组织只认钱,不分人。” 柳如月:“呵呵,看来阁下对我们也很了解。” “我出十万金” 她话音刚落,康晨直接开出十万金的价格。 即便是柳如月,在听到这个数字时,心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阁下莫不是门阀之人?拿出十万金杀一人,其财力可见一斑。” 柳如月不得不承认,自从影创建至今,也从未接到过这样的大单。 “哈哈哈,我可是听闻,影的规矩就是不问雇主身份。而且十万金只是订金,事成之后,另有重谢,可保贵组织所有人的此生富贵。” 康晨开出的价码,任凭任何人听了都无法拒绝。仅是他给出的十万金,便已经可以让影组织的所有人此生吃穿不愁了。 “不知阁下想要杀的人是谁?有何来历?” “这么说,贵组织是准备接下这单生意喽!” 康晨似笑非笑,并未直接回答柳如月。手伸向康旭,康旭从怀中掏出五张银票,递到他手中。 手中银票康晨看都未看,直接递到柳如月面前。 柳如月也知道,自己定下的规矩,只有接下雇主的生意,才能追问目标人物的信息。 面对十万金的诱惑,她确实无法拒绝。 纤纤玉指接过银票,面带笑意的看着上面的数额。 五张银票,每一张都是两万金。 柳如月:“呵呵,既然十万金都已经送到了面前,岂有推脱之礼。公子的这单生意,我接下了。现在公子可以说说,究竟要刺杀何人?” 康晨:“刺杀之事不急,我可以给你们三个月时间准备。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他身边高手如云,所有我希望你们寻找合适的机会,只求一击必中。” 柳如月:“看来这十万金,果然不好拿。” 嘴上虽然这样说,她脸上却不以为然。 当她听到对方开出十万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此次任务必是凶险万分。而她做的就是这一行,很多事情的选择权,并不在她手中。 “这便是你们要刺杀的人,我相信,以贵组织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的查到他。” 康晨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轻轻放在桌上。随后起身站立,对着柳如月拱手抱拳。 “告辞。” 说完,兄弟二人头也不会的离开。 柳如月起身,来到桌前,拿起上面的信。信并未封口,里面只有一张纸。 取出里面的纸,慢慢展开,只有一个人的画像。 看到画像的那一刻,柳如月美眸圆睁,不由的倒吸口气。 “嘶...怎么会是他???” 第179章 蜀州王抵京 “竟然会是他!” 柳如月捧着手里画像,眼眸间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到,雇主要对付的人,竟然会是秦狄。 “宗主,您见过此人?” 刘柱凑上前来,看了看纸上的画像。 “有过几面之缘。” 柳如月小心翼翼将画像收好,面露凝重的看向刘柱。 “此事暂时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切记,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可胡来。” “是。” 返回凝香阁的路上,柳如月仔细回忆着与秦狄几次相遇。从言谈举止来看,他倒也并非是恶人。前几日兵痞闹事,不费吹灰之力便从京兆府离开,足见他在京都确实有些势力。 想到这里,柳如月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对方既然肯花十万金取他性命,已经从侧面说明,他绝非凡人。 “难道你是皇家贵胄?” 柳如月思索良久,喃喃自语。 春闱科举大考转眼就到。 这日,万里晴空,太阳东方初升之时。秦狄穿着龙袍,乘坐龙辇,亲至考场。 看到已经进入考棚的诸多学子,内心竟也有些许紧张。 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大堂。提笔在桌案上刷刷点点,将科考的题目写了下来。 上题:刑赏忠厚之至论。 下题:安国全军之道。 由于是举行的第一次科考,秦狄只设置了两道策论题。 作为主考官的魏征,拿到题目后,第一时间来到考场。 有衙役提着铜锣敲击几下,将众多考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陛下亲设策论考题两道,上题:刑赏忠厚之至论。下题:安国全军之道。” 魏征说完,巡视的各位考官开始在各自负责的区域发放考题。 一炷香后,铜锣声再次响起,由专人开始发放空白竹简,考试正式开始。 前来京都应试的学子几千余人,出身各不相同,魏征考虑到那些寒门士子的处境,故而这次的考试,最终选择了广为应用的竹简作为书写材料。 毫不夸张的说,这些前来应试的学子中,甚至很多人都没有在纸张上书写的经历。 由于首次科考,秦狄并没有规定时间限制。凭个人学识,可任选一题,答完即可交卷离场。 秦狄可没有那么多耐心在此监考,将这些事情交予魏征,他悄悄离开考场。 有兵丁净街,站立道路两侧。龙撵以及随行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到城门。 刚到城门还不足一炷香的时间,远处的管道上走来一行车队。 前面骑兵开道,旌旗飘扬,上面一个刘字,格外显眼。 距离城门还有两里时,车队停了下来。骑兵下马,车上的人花甲老人也被搀扶下来。 “启奏陛下,蜀州王刘毅抵达京都城下。” 范老的声音传来,秦狄挑开车帘,眺望远方。 远处一行人群缓缓走来,为首之人被随行官员搀扶。 见此情形,秦狄微微皱眉。 “中间那个老头便是蜀州王刘毅吗?” “陛下,刘毅算是几位藩王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老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七十有余。” “老的都快掉渣了。” 两里的路,一行人足足走了有两炷香的时间。 距离百米之遥时,秦狄从龙撵上下来。 见到皇帝出现,刘毅脚下加快步伐。 待到距离皇帝五米远时,刘毅胳膊一甩,脚下向前挪动几步,很吃力的跪倒在地。 “臣蜀州刘毅,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狄面露笑意,快步上前,秦狄将他搀扶起来。 “刘爱卿快快请起,朕听闻你要来,可是高兴的彻夜未眠呐!” “陛下出城相迎,老臣惶恐之至。刘毅在写陛下隆恩。” 说着刘毅便要再行跪拜大礼,却被秦狄死死拉住。 秦狄:“你的心意朕心领了,爱卿年事已高,不必如此多礼。蜀州距京都千里,老爱卿这一路怕是没少劳累吧!” 刘毅:“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大汉新君,臣死也瞑目了。莫说千里,就算是万里之遥,臣也要来呀。” 秦狄:“哈哈哈,爱卿老当益壮,朕还指着爱卿继续镇守蜀地呢!” “哦,你们也都平身吧!” 秦狄挥手,示意后面随行的官员和将士平身。 刘毅见状,扭头轻唤一声:“秋炎,还不快来拜见陛下。” 随着刘毅的声音,从他背后走上来一人。个子不太高,目测一米六五上下。 瘦弱的身体,还穿着一身铠甲。长的倒还顺眼,一副白面小生的感觉。 “蜀州刘秋炎,叩见陛下。” “这是?” 感受到皇帝疑惑的语气,刘毅急忙开口说道:“陛下,臣老年得子,这便是臣唯一的血脉。” “原来是荆州小王爷,快快平身。” “果然虎父无犬子,小王爷仪表堂堂。这次来京都,可要多住些时日,朕找机会带你在这京都城内游玩一番。” “臣叩谢陛下隆恩。” 刘秋炎起身,退至刘毅身后,双眼也开始暗暗打量着皇帝。 “刘爱卿,朕已命人为你在宫内准备了住所。随朕一同进宫,朕可是有一肚子的话想与爱卿畅聊。” “臣谢陛下厚恩。” 按照规制,藩王入京,随行兵马不得入京,只能在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 待到皇帝与刘毅入城,这些兵马便退至十里外,朝廷有专人负责照料。 另外同行的官员则被安顿在鸿胪寺,跟随皇帝入宫的,只有刘毅父子两人以及随行仆役。 进宫之后,跟随内侍官员,刘毅父子来到宫中住所暂作安顿。 “王爷,这里便是为您准备的住所。陛下说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习惯,所以就没有安排人服侍您。由您随行带来的奴仆,继续负责您的生活起居。” “王爷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外面的侍卫便可。” “有劳小公公了,请公公待本王向陛下致谢。” “王爷客气,晚上陛下设宴款待王爷及随行官员。下官就不打扰王爷歇息了,先行告退。” 看着内侍官员退去,刘秋炎终于忍不住开口言道: “父王,皇宫好气派啊!” “呵呵,这里不过是偏殿。皇帝住的地方,那才叫气派。” 刘毅缓缓坐下,嘴里长出口气。 “唉,离开京都二十余年,想不到有生之年,本王还能回到这里。” 第180章 传朕口谕 延禧殿。 “蜀州此行可还顺利?” “承陛下皇恩庇佑,一切都很顺利。” 张琛站立皇帝面前,毕恭毕敬。 秦狄:“蜀州官民对于秦浩自立荆州,是何态度?” 张琛:“陛下,蜀州王已经调配大军防守于两州之间的各个要道。崇山峻岭占据了蜀州大片土地,地势特殊,这也导致了蜀州人烟稀少。” “若有战事,蜀州绝对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拥有天堑,占据很大优势。但生活在那里的百姓,还是较为困苦。主要原因是特殊地势,阻隔了他们与外界的交流,致使很大一部分人,尚未开化,依旧保持着荒蛮习性。” 秦狄:“有点意思,这么多年,刘毅就任凭他们自生自灭吗?” 张琛:“陛下,臣也暗中了解过,刘毅自从抵达蜀州后,便着手建设。经过二十余年的时间,蜀州百姓的生活相比之前,已经有了很大提升。” “据臣暗访得知,刘毅多年来,一直致力于蜀州民生改变,同时加强边境防御军备,曾多次率部成功抵御摩羯部落的入侵。” 秦狄:“摩羯?什么东西?星座?” 张琛:“陛下,摩羯的南蛮中的一个部落。他们的领地紧邻蜀州,由于不善耕种,所以时常会入侵蜀州的一些城镇,掠夺生活所需。” 秦狄:“原来如此,想不到世间竟还有这种独立部落的存在。” “刘毅一行此次入京的目的查清楚了吗?” 张琛:“刘毅自知时日无多,以表臣子之心,特来面圣。” 秦狄:“知道要死了来见朕,他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张琛:“陛下,恕臣直言。根据臣的观察,刘毅似乎并无反叛之心。陛下登基之时,刘毅确实重病不起。天气回暖,病情才有所好转。” 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说了这么多,却没有觉察到皇帝脸上不悦。 只见秦狄有些冷漠的眼眸在他身上扫过,冷眼道: “看来你是极其看好蜀州王啊!” “陛下明鉴,蜀州王刘毅确实......” 话说到这里,张琛觉察到了不对,当即反应过来,一脸慌乱的匍匐在地。 “陛下,臣并无他意。臣只是如实上奏这一路上的感悟。臣既得陛下信赖,万不敢再有异心。请陛下明鉴!” 看他此番模样,秦狄冷笑一声。 “哼,起来吧。朕不过随口询问,你不必如此慌张。” 这些时日你也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诺。” 张琛擦擦脑门上涌出的白毛汗,缓缓从地上起身,退到殿外。 “关于这个刘毅,你们了解多少。” 李才与范老对视一眼,而后缓步上前。 李才:“陛下,刘毅自从封为蜀州王后,一直都很低调。二十余年,从未回京。先帝在世之时,倒是很看好刘毅,经常与其书信往来。” 秦狄:“那些书信呢?取来让朕看看。” 李才:“陛下,那些书信先帝看过后,便焚烧了,并无记录保存。” 秦狄:“有点意思,刘毅此行还将他的儿子带了过来,难道他就不怕朕乘机夺了他的爵位。” 李才:“陛下,老奴倒是觉得,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瓦解刘毅在蜀州的势力,将其父子二人软禁宫内。” 闻言,秦狄冷眼扫了过去。 “你是在教朕如何做皇帝?” “陛下恕罪,老奴不敢。” 李才惶恐,跪倒在地。 “再敢妄论朝政,朕定不轻饶。罚你一年饷银,以示惩戒。滚出去。” “多谢陛下开恩,老奴这就滚,这就滚。” 看着李才消失在大殿内,秦狄面色阴沉起来。 “废物,这番言论若是传到旁人耳中,朕今后还有何信誉,谁还敢入京!” 不怪秦狄生气,他的本意就是要借助刘毅入京之举,向其他藩王释放出一个信号,只要你们来,我秦狄必定以礼待之,绝不为难。 范老:“陛下,可要老奴派锦衣卫暗中监视。” “不必,与其在此凭空猜测,倒不如去看看。” 秦狄起身,嘴角闪过玩味笑意。 “刘毅也曾立下汗马功劳,朕虽贵为皇帝,却也是一个晚辈。按辈分,朕是不是还要叫他一声世伯。” 范老:“陛下的意思是?” 秦狄:“吩咐下去,长乐殿备下家宴,中午朕要再会会这位曾经叱诧风云的老将军。” 范老:“老奴即刻去准备。” 秦狄:“你先派人去一趟公孙府邸,趁此机会,让皇后与贵妃也见见公孙蓝瑶。” 范老:“老奴明白。” 关于公孙蓝瑶的事情,秦狄对后宫两女只字未提。不过公孙歆玥倒是与她们相熟,毕竟她们曾经…见过。 “王爷,锦衣卫统领范大人来了。” 奴仆到内堂禀告,范老则站在屋门前等候。 “快请。” 在刘秋炎的搀扶下,刘毅起身,走向门口的同时,范老已经跨步走了进来。 “范大人,本王有失远迎。” 刘毅很清楚范老的身份地位,能够成为皇帝的贴身护卫。绝对是皇帝最为信赖的人,没有之一。 “范天雷见过王爷,属下特来传陛下口谕。” 范老虽为锦衣卫统领,只有官职,却无爵位,地位自然没有王爷大。 “蜀州刘毅,恭迎皇帝旨意。” 刘毅率先跪倒在地,身旁的刘秋炎紧随其后。 “传陛下口谕:朕午时长乐殿备下家宴,宴请世伯与蜀州世子。” “臣刘毅必准时赴宴,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爷请起,陛下口谕已到,属下先行告辞。” “范大人好走。” 待到范老离去,刘毅颤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一句世伯,直接喊到了他的心缝里。只见他苍老的脸上,闪过惆怅之色。 很快,范老便来到了公孙府邸,同时送来两件皇妃所穿的华服。 当得知陛下宣她们进宫赴宴之时,两人都有些犹豫。尤其是得知是家宴的时候,公孙蓝瑶则表现得更加紧张。 从招贤阁第一次见到皇帝直至今日,她见皇帝的次数屈指可数。只能将无助的眼神看向姐姐。 公孙歆玥无奈的摇摇头,轻语道:“既是陛下旨意,我也无能为力。你也不必紧张,帝后与贵妃娘娘为人很好,想必也不会为难于你。” 宽慰了她一番后,两人回房。没多长时间,两道高挑身影再次出现。 换上华服的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贵族气质。 莫说在古代,就是穿越到现代社会,也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 第181章 试探 “陛下,帝后与穆娘娘到了。” “朕亲自去迎。” 李才话音刚落,秦狄纵身一跃,直接从龙榻上跳了下来,脚底生风,直奔殿外。 长廊的尽头,苏雨晴与穆静雪一前一后,缓步走来。 见到皇帝亲自出迎,两人也加快脚步。 “臣妾见过陛下。” 两女欠身施礼,秦狄则面带笑意的走到两人面前,双臂同时搂住两人柳腰。 对于皇帝的特殊举动,两人早已习以为常,只得抗拒也是徒劳,索性听之任之。 “陛下忽然唤我们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呵呵,中午朕摆下家宴,宴请蜀州王刘毅。既是家宴,两位爱妃自然要作陪了。” 见他一副笑呵呵的模样,苏雨晴当即便明白了他话里的含意。 “陛下,既是家宴,是不是应该把公孙姐姐也请入宫中。” “晴儿真是有心啊,朕已经派人去接她们了。” 两女对视一眼,这句“她们”的含义颇深啊! “多谢陛下。” 苏雨晴突如其来的谢恩,令秦狄有些摸不着头脑。 “朕刚才说什么了吗?晴儿为何谢恩呢?” “臣妾作为后宫之主,代替陛下掌管后宫。偌大的后宫也不过只有我和雪姐姐两人,如今宫内马上就要多了她们,臣妾不应该谢恩嘛!” “呃…其实也没别人,就是公孙歆玥…还有她妹妹,公孙蓝瑶。” 秦狄又岂能听不出苏雨晴话里的意思,将两女找来,其目的就是为了提前做些铺垫。 闻听此言,苏雨晴的脚下明显停滞了一下,扭头看向秦狄。 “陛下是要将她们姐妹全部接入宫中?” “呃…我觉得倒也不是不可以,两位爱妃以为如何呢?” 穆静雪笑而不语,对她而言,自己的身份本就不光彩,也无权去谈论他人。原是太子妃,太子被废后,她却摇身一变,成为了新帝的贵妃。 好在皇帝与帝后对她也确实不错,这也让她的内心得到些许宽慰。 “陛下已经决定了,又何必问臣妾。” 苏雨晴心中虽有不悦,脸上却没有过多表现出来。与皇帝成婚半年之久,却一直没有怀上龙种。 不仅是她,就连穆静雪的肚子也没反应。其实两人也很着急,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若是一直没有龙种,往小了说是有失皇家颜面。往大了说,则会动摇国本。 早在前些时日,两女还暗自商议,想要劝谏皇帝纳妃。只是皇帝最近忙于政务,还没来得及开口。最后没想到皇帝已经自己物色好了,而且还是一对亲姐妹。 “你们都是朕最重要的人,朕当然要问问你们的意见了。” 秦狄嘴上这样说着,眼睛的余光却不断悄悄瞥向苏雨晴。 “陛下贵为天子,后宫理应充实,其中道理臣妾都明白。陛下放心吧,臣妾没那么小气。” 秦狄顿时松了口气。虽然他贵为皇帝,却并不想利用皇帝的权势,让心爱的女人屈服。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尊重一下她们的意愿。 “陛下,公孙家主与其妹公孙蓝瑶到了,正在殿外候旨。” 三人正在闲聊之际,范老缓步进入大殿。 “宣。” 少顷,两人在小太监的引领下,来到殿内。 公孙歆玥倒还自然,毕竟她不止一次的来过之心。相比之下,公孙蓝瑶就拘谨了很多,紧随在她身后。 “臣妾见过陛下,见过帝后,见过贵妃娘娘。” 公孙歆玥见礼,身后的公孙蓝瑶紧随着姐姐的话重复了一遍。 “公孙姐姐,你可算来了,我与雪姐姐已经念叨你好几日了,还真有些想你呢。” 苏雨晴起身,一脸笑意的看向公孙歆玥。其实这三人私下的关系都不错,只是公孙歆玥住在宫外,不常入宫。 身为帝后与贵妃,自然也要顾及皇家威仪,无事从不擅自出宫。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看到她们熟络的样子,秦狄直接被冷落在旁。 “这就是蓝瑶妹妹呀,怪不得陛下欢喜,出落的果然标致。” 穆静雪年长几岁,在太子府的经历,让她在为人处世上也有一定的心得。 觉察到公孙蓝瑶的拘谨,她主动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倒也不是说公孙蓝瑶有多内向,一个敢女扮男装去招贤馆闲逛的人,自然不会太内向。只是有公孙歆玥在场,外加对皇权的敬畏,才她变得拘谨起来。 “陛下,午宴已经备好,蜀州王刘毅与其子刘秋炎已到长乐殿。” “知道了。” 随着太监的到来,一旁叽叽喳喳的几人瞬时安静下来。 秦狄也难得的找回了存在感。 从龙榻上站起,一甩袖袍,似笑非笑的看向几人。 “四位爱妃,随朕一听前往长乐殿吧!” 随着他的话音,四人按照身份尊卑,依次站好,跟随皇帝走出延禧殿。 距离不是很远,众人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徒步来到长乐殿。 “陛下驾到!” 门口太监高呼一声,殿内等候的刘毅父子转头看去。 直接皇帝与帝后同行而来,在两人身后跟着三位皇妃。 不敢迟疑,快步迎上前去,跪倒在地。 “臣蜀州刘毅,参见陛下帝后,见过诸位娘娘。” “蜀州王快快平身,今日是家宴,无需多礼。” 秦狄上前,面带笑意的将刘毅搀扶起来。 “朕听闻爱卿身体不好,今后就无须跪拜了,入座吧。” 秦狄亲自搀扶刘毅入座,而后坐到自己的位置,苏雨晴紧随在侧。 见皇帝落座,众人也都按照相应次序落座。 有太监宫女送上美食,秦狄则端起酒盅。 “既是家宴,大家都随意一些。作为先帝最为倚重的老臣,刘世伯驻守蜀州二十余年未曾回京,今日远道而来,朕作为晚辈,先敬世伯一杯。” 闻听此言,刘毅受宠若惊,颤颤巍巍的端起矮桌上的酒盅,双眼含泪的一饮而尽。 “臣在蜀州便已听闻,陛下爱民如子,广施仁政。大汉得遇明君,必会久盛不衰。” 听到刘毅的话,秦狄笑了笑,随后长叹一声。 “唉,坊间传闻,朕的帝位来路不正。” “如今朕坐在这帝位上,如履薄冰啊。众所周知,秦浩自立于荆,建国南楚。这些年来,朝廷的收支也不过是勉强维系,军队装备更是聊聊无几。” 说到这里,秦狄话锋突然一转。 “对了,秦浩自立南楚,怎么没有招揽蜀州呢?” 闻言,刘毅双手作揖。 “不敢欺瞒陛下,乱臣贼子秦浩与荆州王梁超,都曾给臣写过密信。臣赴京前,秦浩曾以南楚的皇帝的身份,给臣下过诏书。” 说完,刘毅转头看向刘秋炎。只见他缓缓拿起地上的小包裹,径直来到大殿中间,双手呈了下去。 “密信与诏书在此,请陛下龙目预览。” 看到他手中的包裹,秦狄明白了。这对父子是有备而来。 第182章 送货上门 “拿到殿外用火焚之。” 眼睛在刘秋炎手上扫过,秦狄轻轻开口,示意身边太监。 对于皇帝做出的选择,刘毅父子都很震惊。不过很快,刘毅脸上的震惊之色便消失。 “刘世伯对朝廷的忠心,朕深信不疑。多年来蜀州大军成功抵御摩羯数次入侵,世伯守护一方百姓平安,这些朕心知肚明。” “如今荆州谋反,朕听闻蜀州大军,已经集结到了蜀州与荆州边境防守,可有此事。” “先帝赐封臣为王侯,此乃便是臣的职责。荆州本就是我大汉疆域,即便秦浩曾为太子,也无权将荆州分裂出去。国之疆域,岂能脱离朝廷管控。” 刘毅的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确实不太像是逢场作戏,除非他的演技,极其精湛。 “荆州之乱,世伯可有应对之法。” 对于皇帝的询问,刘毅没有丝毫犹豫。 “陛下,臣以为荆州之乱,必要派兵讨伐。” 说话间,刘毅挣扎着缓缓起身,慢慢来到大殿中央,面露凝重,双手作揖。 “陛下,臣年轻时得先帝器重,委以重任。曾追随先帝驰骋沙场,当初的何等的意气风发。岁月不饶人啊,如今臣年事已高。面对荆州之乱,却是有心无力。” “故,臣愿将蜀州十三万大军,上交陛下。陛下可挑选将帅之才前往蜀州,接管大军。” 说着,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木制锦盒,双手呈送。 “蜀州刘毅,现将蜀州大军虎符呈送陛下。” 一开始,秦狄以为刘毅只是在说些官场的客套话,也没往心里去。 直到见他掏出装有虎符的锦盒,秦狄依旧有些不太相信。 未等皇帝开口,范老径直来到刘毅面前,将他手中锦盒接下,打开盖子,确定里面并无暗藏机关后,转送至皇帝面前。 双眼扫过,锦盒内铺着黄色锦缎。青铜制的两枚虎符,静置于凹槽内。 “世伯不是在与朕说笑吧,你执掌蜀州多年,为何不将王位禅让于世子。朕见令郎也是一表人才,假以时日,必有作为。” 秦狄的大脑快速运转,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藩王主动上缴兵权,确实令他猝不及防。甚至一度以为,这本身就是一场阴谋诡计。 刘毅脸上闪过一抹苦笑,慢慢抬头,看向皇帝,缓言道: “陛下,众人皆知臣老来得子。却鲜有人知,当年夫人生下的,并非是一子,而是一女。” 这句话一出,无论是皇帝,还是身为锦衣卫的范老,全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转变的如此之快。更没有想到,刘毅硬是将这件事情隐瞒了将近二十年。 “炎儿,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刘秋炎起身,一把将头上发束拽开,长发瞬间滑落。 “秋炎并非有意欺君,请陛下恕罪。” 秦狄足足愣了三秒,才慢慢回过神来。 怪不得初见之时,觉得他有些阴柔之美,原来她就是个女子。不过当时穿着铠甲,将身材遮掩的严严实实,秦狄也就没有多想。 “平身吧,此事朕不怪你们。” “呵呵,世伯此举,可是瞒过了天下人的眼睛啊。” “来人,带秋炎姑娘去换一身女装。” 秦狄脸上浮现笑意,时至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刘毅这是后继无人,想要用荆州的兵权,换取女儿一生的安宁。 “世伯能将蜀州兵权交予朝廷,朕心甚喜。不知世伯可有什么诉求,朕会极力满足。” 做了这么多,说了这么久,刘毅等的就是这句话。 “陛下,臣年老体弱,深知命不久矣。膝下只有炎儿一女,老臣不求她能大富大贵,只求她此生平安即可。若陛下不弃,可让她侍奉左右。” “嘶...” 秦狄倒吸口气,刚刚他还在想。秦羽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刘毅之女赐婚秦羽。 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被刘毅抢先了一步,直接将人推到了自己面前。 一时间,他还真犯了难,眼睛下意识的向苏雨晴看去。 不知苏雨晴是无心,还是会错了意。当即笑道:“陛下,既然王爷如此有心,这是一件好事呀。” 听到苏雨晴的话,秦狄故作镇定的点点头。 “呵呵,此事不急,还是征求一下秋炎姑娘的意见吧。” 他的话音刚落,刘秋炎便在几人的簇拥下返回到长乐殿。 站立皇帝正前方,双手奉于小腹位置,身躯微微下躬,欠身施礼。 一身锦绣华服,瞬间将整个人都气质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看脸上,薄施脂粉,淡扫蛾眉。白皙脸颊粉嘟嘟的水嫩,像是一碰就会出水般的粉嫩。 无论端庄举止,亦是清秀长相,都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贤淑感。 “秋炎见过陛下。” 悦耳声音传来,秦狄再一次愣住。 这声音与之前的声音完全不用,若不是亲耳听到,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秦狄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看来她之前发出的声音,是刻意为之。还在他有着前世的经历,知道有配音师这个职业。 “免礼,想不到这衣服一换,完全就是变了个人啊,哈哈,真是令朕大吃一惊啊。” 相比之前,秦狄的语气,明显改变了许多。 见状,身边的苏雨晴也有些无奈。与皇帝相处这么久,对他的小心思早就摸的透透的。 “秋炎妹妹天生丽质,且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妹妹可愿意留在宫中,侍奉在陛下左右。” 帝后的话,直接道出了秦狄的心声。之前犹豫,那是未曾见过她女装模样。 此时就不同了,近在咫尺,长相相貌看的清清楚楚。更主要的还是她的长相,与前世自己喜欢的一个女人,长的极为相像。 “这…全凭陛下做主。” 赴京之前,刘毅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 他膝下无儿,也曾想过找一个钟意之人招为赘婿。身体每况愈下,却一直没有遇到能挑起蜀州大梁的合适人选。 恰逢先帝殡天,新帝登基。而他也因为身体状况,命悬一线。 随着新帝的政令和铲除门阀的手腕,刘毅敏锐的意识到,即便找到了能挑起蜀州大梁的人,也不一定斗得过朝廷。 衡量再三,老谋深算的刘毅,想出个万全之策。将女儿送入宫中为妃,只要她诞下龙子,刘家血脉便得以延续。 不敢说以后君临天下,封地为王,绝对是手拿把掐。 想通这一点,刘毅当即决定赴京觐见皇帝,以蜀州之地,为女儿换取个名分。 第183章 册封逍遥王 “陛下,让秋炎侍奉左右,您以为如何?” 苏雨晴缓缓转头,莞尔而笑。 “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那就留在宫中吧。秋炎姑娘,你意下如何?” 秦狄故作镇定,摆出一副极其尊重刘秋炎的模样,实则内心窃喜不止。 “秋炎愿留在宫内伺候陛下,帝后。” “好!这几日你依旧陪在刘爱卿身边,待到爱卿返回蜀州后,你在正式入宫。” “陛下,老臣还有一不情之请。” 刘毅听到皇帝的话后,急忙插嘴。 “臣愿将蜀州封地归还于朝廷,可有朝廷直接管制。臣年老昏聩,蜀州政事,早已力不从心。只求陛下赐下茅屋两间,让臣留在京都,陪伴炎儿。” “世伯当真要留在京都?” 秦狄很是诧异,刘毅这老子小子到底怎么想的。即便蜀州再荒蛮,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万人之上的土皇帝。 “陛下,臣意已决,望陛下恩准。” 见刘毅态度如此坚决,秦狄略作沉吟,思索片刻后,缓缓点头。 “也好,既然世伯想留在京都,朕便赐你一所宅院。” “蜀州王刘毅听旨。” 秦狄话音刚落,刘毅父女双双跪倒在地。 “即日起,撤销刘毅蜀州王爵位,蜀州归附朝廷所治。册封刘毅为大汉逍遥王,永居京都。其生活用度,由朝廷供养。逍遥王刘毅之女刘秋炎,册封为皇妃,入住明月宫,赐炎妃号。” “臣谢陛下隆恩。” “臣妾谢陛下隆恩。” 父女两人双双跪倒谢恩。 秦狄的本意,只是想做做样子,给其他藩王看看自己的态度。没想到意外之举,竟然还有意外收获。谈笑风生间。便毫无声息的将蜀州的归属权拿了回来。 十三万大军,数量上已经远超朝廷目前所拥有的军队。虽不知其战力如何,不过仅是这个数字,便已经令秦狄极其兴奋。 家宴结束后,由陈松牵头,负责与逍遥王刘毅交接蜀州事宜。 直到此时,秦狄才彻底明白过来。此次入京随行的这些官员,都是刘毅在蜀州的骨干官员。 之所以将他们带到京都,其目的便是向皇帝表明。蜀州政权的决断,以及这些人是否继续任用,他不再干涉。 更让秦狄倍感意外的是,刘毅此行,将蜀州的人口,税收,土地等相关资源,全部都带到了京都。 当秦狄看到堆积再延禧殿内犹如小山一样的竹简时,彻底惊呆了。 从家宴结束,一直到日落西山,中书省官员联合蜀州旧部,总算将这些档案理清划分。 毕竟不是电子信息时代,仅用半日的时间,将这些档案分类登记造册,其实他们的工作效率已经很快了。 龙目御览了他们整理好的材料,秦狄发现,蜀州的情况,似乎远没有想象中那般乐观。抛开蜀州民生问题暂且不提,他此刻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蜀州这些随行官员的任用。 按照刘毅的陈述,这些都是可信之人。不过秦狄也知道,他口中的可信,恐怕只是针对与刘毅而言。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门口值守的小太监迈着碎步走了进来。 “启禀陛下,魏征丞相求见。” “魏征?他不是再监考吗?” “听魏丞相说,考生都已经交卷,特来向陛下回禀。” “交卷?怎么快?先让他进来吧!” 秦狄皱眉,将手中的档案放下。记忆中的古代科考,似乎要考很多天,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变得这么快了。 魏征:“臣魏征,参见陛下。” 秦狄:“春闱大考,今日就结束了?” 君臣之礼后,秦狄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魏征:“回陛下,此次参见科举考试的学子共计一千七百二十六人。半个时辰前,最后一名学子交卷离场。考生所答试卷,已经全部封闭,由锦衣卫负责监管。” 秦狄:“学子们交卷的速度倒是出乎朕的意料,你们准备何时开始阅卷?” 魏征:“考虑到本次参考学子,以外地人居多,臣准备明日便开始阅卷。争取三日后发榜,也好为他们节省些银钱。” 秦狄:“阅卷时要有耐心,每位考生的卷子,必须由三人共同审阅,给出意见,三人共同留名。三得一者,直接淘汰。三得其二者,可记录在册。三得其三者,逐级阅卷,反复推敲。凡是阅卷官员,无论官职高低,都要留其名。” 魏征:“必须此举甚妙,既杜绝的徇私舞弊,又可为朝廷寻觅到有真才实学的学子。” 秦狄:“文章好坏只是其中之一,更要观其得,品其行。忠、孝、仁、义、礼、智、信,七者兼备,方位为上品。” 听到这里,魏征双眼瞪得浑圆,那张老脸尽是错愕之色。 他直到面前的皇帝也曾写过几首脍炙人口的诗,不过此后便没了动静。直至今日这番言论,彻底将他征服。 若非拥有真才实学,没有大智慧的人,绝对说不出忠、孝、仁、义、礼、智、信这样的话来。 短短七个字,言简意赅,却参透茫茫人生,这不正是人生再世的最高境界! 回过神的魏征彻底被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折服,双膝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陛下真乃千古罕见的博学大儒,一语道破人生玄机。” 看着他的骚操作,秦狄彻底懵了。 “我刚从说了些什么?他为何突然行如此大礼???” 心中暗自嘟囔,脸上却是极其镇定。 “平身吧,阅卷时定要谨记朕的叮嘱。” “蜀州王刘毅已经抵京,今晚朕再长乐殿设宴款待,爱卿一会也去作陪吧。” “诺。” “爱卿不妨先看看这份奏章。” 魏征接过皇帝手中奏章,上面的内容与今日午宴时刘毅的说辞基本一致。 “陛下,如此甚好,蜀州王既然主动归还其封地,朝廷省去了不少麻烦。” “朕也是这么想,不过现在朕还面临着一个难题。刘毅曾经的那些旧部,朕用还是不用。” 魏征深吸口气,缓言道:“陛下,此事确实有些棘手。目前朝廷也非常缺人,若是将这二十余名官员全部换掉,朝廷恐难以抽调这么多人到蜀州补缺。若是不换,他们效忠蜀州王多年,恐对朝廷有所戒备。” “其中道理朕又何尝不知,正是因为如此,朕才说这是一道难题啊!” “陛下,晚宴已经准备好,诸位大人业已到场。” 李才的声音再殿内响起,秦狄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此事容当后议,摆驾长乐殿。” 晚宴与午宴不同,午宴算是家宴,秦狄主打的就是一个亲民。而晚宴是皇帝宴请朝廷官员,皇家的威仪气势,自然要摆出来。 第184章 危在旦夕 “今日能够与诸位爱卿聚首于长乐殿,朕心甚喜。朕知道,诸位为了蜀地的发展,殚精竭虑。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蜀地由蛮夷之地,慢慢得以改善。” “你们的功劳,朕都在心里记着呢!今日,朕要代替蜀地的大汉百姓,向你们致谢。” 秦狄端起酒盅,犀利的眼神在众人脸上扫过。 众臣哪敢迟疑,急忙端起面前酒盅,嘴里说着向皇帝谢恩的话。 今日喜事接二连三的传来,令秦狄心情大好。春闱科考,算第一件喜事。朝廷重新管控蜀州,便是第二件喜事。将佳人纳入后宫,算是第三件喜事。 他们在此欢庆暂且不提,单说千里之外的荆州。 南楚皇宫。 “君主,今日傍晚时分,越国的二十万大军,已经成功进入南楚境内。臣已经下令,命他们兵分两路,直奔临城与鳌山。那里临近幽州境不过十里,只要我们为他们提供的粮草一到,越国的二十万大军,随时可以横扫幽州。” 虽是在禀报政事,陶岑却是一副娇媚语气。脸上妆容极其妖艳,嘴里的话说完的时候,还不忘闪过一丝媚笑,向秦浩展示着他的阴柔之美。 “哈哈哈,爱卿果然是朕最为倚重的人,短短几日的光景,便能说服越国出兵二十万。” “待到他们攻占幽州后,朕便封你为幽州王。待到那时,朕必亲率大军,杀入青州,直奔京都。” 秦浩笑得很猖狂,仿佛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现实。 “臣多谢君主厚恩,臣就算是粉身碎骨,此生也必会助您取得霸业。” “呸呸呸。这样的晦气话,今后不能再提了。朕怎么舍得你死呢,朕还要与卿一共享受人生富贵。” 说完这句话,秦浩的手,直接就将他搂在了怀中。 而陶岑则像个扭捏女子一样,媚态百出。 (算了,画面太美,老子写不出来,自己想象吧!) “君主,如今越国大军已到,粮草何时起运呢?” 即便如此,陶岑依旧没忘记他的正事。 “今日臣去催促,被他们好一顿奚落,说臣无权调拨国库存粮。” 见他一副极其委屈的模样,秦浩当即恼怒。 “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竟敢为难爱卿。” “臣承蒙陛下厚恩,虽是丞相,却无调配大权。国库的调配自古以来就是掌握在君主手中,唉,也怨不得那两位治粟内史。” 说话间,陶岑的眼角竟然流淌出两道泪痕。 “岂有此理,两个小小的治粟内史,竟敢为难当朝宰相,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来人。” 秦浩怒斥一声,一名太监急忙快步来到殿内。 “君主,有何吩咐。” “传朕旨意,将两名治粟内史剁成肉泥,命百官现场观看,告诉他们,这就是为难丞相的下场。” 秦浩说完,太监倒吸口气,双腿忍不住擅抖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战战兢兢。 “诺!” 令命后的太监,恨不得插翅而逃。 “君主如此宠溺,臣又该如何回报呢!” 陶岑嘴上虽然这样说,嘴角却闪过狡黠之色。 如此一来,满朝文武,谁还敢与他作对。 正是秦浩此举,南楚的政权,彻底易主到了陶岑手中。 “哈哈,你我君臣还谈何回报,只要卿开心,两个小小的治粟内史算不得什么!” “君主,越国兵士既然已经进入我南楚国界,臣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派出大军协助才最为稳妥。” 对于两个治粟内史的死,陶岑不以为然,他的目的便是杀鸡给猴看。现在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嘴里的话锋,当即便转移。 “哦?卿又有了什么好计谋,快说给朕听听。” 秦浩拦着怀里的妖艳男人,端起酒盅,直接送到了陶岑嘴边。 陶岑只是轻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陛下,越国兵士的战力确实不错,但臣听闻,越国人荒蛮。我们可派出大军随行,美其名曰协助,实则是暗暗牵制他们,免得他们临阵退缩,扰乱我南楚百姓。” “嗯,此言甚是有理。满朝文武官员,也只有爱卿考虑的周全啊。” 对于陶岑提出的意见,秦浩欣然应允。 秦浩:“朕明日就下旨,派出六万大军,分别开赴临城与鳌山。有我南楚大军在,朕看他越国兵士胆敢造次。” 陶岑:“君主圣明。楚越两国大兵压境,必幽州会不战而败。用不了多久幽州的疆土,便会纳入南楚的版图。” “君主,臣请命,亲率六万大军开赴边境,代替君主督战。” 秦浩:“卿的心意朕岂能不知,两军交战太危险,朕怎么舍得让爱卿去冒险,还是留在宫内,陪伴在朕左右吧。” 陶岑的心直接阴沉下来,当即浮现出委屈神色,双眼中的幽怨一闪而过,而后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 “臣只是想为陛下分忧,为南楚的开疆扩土尽些绵薄之力。只有这样,臣才心安。” 见他此番模样,秦浩的心都要碎了,抬手托住陶岑的尖下巴。 “好好好,朕答应你便是。朕就让爱卿替朕前去督战,统领前线的军政要务。” “多谢君主厚恩,岑必不负君主重托,为南楚建功立业。” 在得到秦浩的肯定回答后,陶岑很是娇媚的端起矮桌上的酒盅,双手送到秦浩面前。 “君主,臣想与您共饮此盅。” “哈哈哈,好。” 两人卿卿我我之时,越国入境的二十万大军,正马不停蹄的在荆州境内穿越,连夜奔赴幽州边境。 与此同时,京都宴席结束,秦狄在苏雨晴的搀扶下,来到永寿宫。 今天心情不错,酒量也比平时好了不少。 即便如此,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但意识清醒。 看着苏雨晴红润的小脸蛋,秦狄的越发的喜爱。经过他的培养,整个人也变得更有韵味。 大手一把搂住柳腰,直接将她拽入怀中,手当即变得不安分起来。 “你们都退下吧!” 在太监宫面前被皇帝这样对待,苏雨晴还是有些略显慌乱,急忙屏退左右。 “陛下,您喝醉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嘴上这样说着,双臂还是很诚实的搂住了秦狄的脖子。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香味,秦狄不坏好意的笑道:“还是抱着晴儿的感觉最舒服。” 说完,对着娇羞的小脸蛋,直接就亲了过去。 “陛下,臣妾还未沐浴…” 嘴里的话刚说一半,便发出了了支支吾吾的声音。 第185章 军报闯宫 一番云雨过后,苏雨晴余潮未退,享受着结实臂膀带来的安全感,小鸟依人般的蜷缩在秦狄怀中。 白皙肌肤和光洁后背裸露在外,胸前柔软挤压着秦狄的胸膛。 “陛下似有心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狄有些困惑,微微低头,在她秀发上轻吻。 “臣妾是陛下的女人,对陛下自然了解。若是换作往日,陛下岂会像今日这样柔情。” “朕平时很粗鲁吗?” 错愕的看着怀里女人,见她含羞点头。秦狄仔细回忆,似乎还真是这样。 倒也怪不得他,自从成为皇帝后,一直都是大补,更何况他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火力旺盛的时候。 这就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旦打开,把持不住啊! “此事怪朕了,忽略了晴儿的感受。” 听到他的话,苏雨晴急忙摇头,面带娇羞,双眸深情说道: “陛下若喜欢那样,臣妾…也可以忍受!” “如今蜀州王刘毅已经归服朝廷,陛下还有何心事呢?” 苏雨晴感受到秦狄炙热眼神后,急忙将话题转移。对秦狄的猛烈进攻,她确实有些吃不消。 “唉!话虽如此,爱妃却不知道,蜀州也是个烂摊子啊。远的不说,仅此次随行的这些官员任免都是个难题。” 秦狄长叹一声,将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 哪知听完他的牢骚,苏雨晴直接笑了起来。 “陛下,臣妾觉得此事倒也不难。” “哦?难道晴儿有什么锦囊妙计,快说给夫君听听。” 秦狄顿时来了兴致,从床上坐起,满是期待的看着心爱女人。 “陛下,臣妾觉得,蜀州已经归服于朝廷,蜀州的那些官员自然而然便成为了朝廷官员。既然都是朝廷官员,自然也好服从朝廷的调令。就像爹爹,他曾多地为官,也是近两年才被调动到京都。” “臣妾拙见,只是想为陛下提供些思路。” 秦狄满是凝重的点点头,缓言道:“晴儿这可不是什么拙见,虽然道理很简单,朕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些官员在蜀州呆的够久了,也是该挪挪窝了。无需罢免任何人,只要将他们调离蜀州,到其他州府任职,任凭他有多大的根基,朕都能给他铲平。” 见皇帝认可自己的这番言论,苏雨晴面露欣喜,不由自主的依偎在他怀中。 “陛下是当局者迷,更何况陛下每日考虑的都是家国大事,江山社稷。” “想不到朕的难题,竟被晴儿三言两语化解。嘿嘿,朕定要重赏你。” 口中的话还没说完,手已经在光洁的娇躯上蠕动起来。 “陛下,还是放过臣妾吧。如今陛下可是又多了两位皇妃,要雨露均沾。” 苏雨晴似笑非笑,对于秦狄的喜好,她已经了解的差不多。 果然,听到她的这些话,秦狄变得更加兴奋。 寅时五刻,夜幕尚未褪去。黑夜的寂静被一阵急促马蹄声打破,声音由远及近。 一匹快马在官道奔驰而过,转瞬之间,马匹绝尘而去。 官道上扬起的尘土飘飘洒洒,再次归为尘埃。些许尘土洒在路边草丛枝叶的露珠上,融入水中。 不过转眼的功夫,周围再次变得宁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快开城门,军报入京。” 马匹飞奔到城下,骑在马背上的军士从怀中掏出令牌。 守城当值将领见状,急忙命人将吊桥放下,沉重木门同时缓缓打开。 偏将带着一队守城兵士,健步如飞的从里面冲出。对令牌查验后,当即放行。 一炷香的时间,骑着快马的军士已经冲到宫门前。 “何人如此胆大,胆敢骑马冲宫。” 宫门的禁军早就听到了马蹄声的传来,直接列队,严阵以待。 “遵大汉律法规定,军中急报可闯宫上奏。贻误军机者,死。” 骑在马背上的军士说完,直接掏出令牌。 “羽林卫军牌。” 禁军值守看到他手中军牌,不敢丝毫懈怠。 “快,打开宫门,放行!” 跨马扬鞭,单人单骑直奔宫内。 “遵大汉律法规定,军中急报可闯宫上奏。贻误军机者,死。” “遵大汉律法规定,军中急报可闯宫上奏。贻误军机者,死。” …… 嘶哑的声音回荡在宫内。黑暗中,数支已经对准他的弩箭,悄无声息的撤了回来。 一道黑影从角落走出,纵身一跃,翻身来到屋脊之上。 阵阵鸟鸣从他口中发出,随风飘向深宫。 很快,类似的鸟鸣声传来,似乎是对他的回应。 永寿宫内,范老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帐幔外。 “陛下,羽林卫持军报闯宫。” 他的声音不大,熟睡中的秦狄并未听到,苏雨晴却被惊醒。 好在她们也都知道,范老是皇帝的贴身护卫。一开始对于他的存在很不适应,时间长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需要将陛下唤醒吗?” 帐幔内,帝后极其温柔的声音传来,似乎很不想惊扰到熟睡的男人。 “有劳帝后。” 听到范老的声音,苏雨晴幽怨的看了看帐幔外若隐若现的影子。轻轻俯身,在秦狄耳边低语。 “陛下,陛下。” 睡梦中的秦狄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便看到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秦狄的第一反应,便是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范大人来了,说有羽林卫军报闯宫。” 闻言,秦狄先是反应了一秒,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跳了起来。赤裸的上身探出帐幔,双眼圆挣的看向范老。 “你说有军报闯宫!” “人现在何处?” “刚刚入宫,老奴已经派锦衣卫去接应了。” “快去将人带来。” 秦狄顾不得许多,拿起衣服自己便穿了起来。 军报可闯宫,是他继位后不久刚刚设立的新规。而这一规定,只针对于军中战事,情报等相关要事。 这个时代与现代不同,通讯手段没有那么发达。导致很多突发事件,并不能及时上达天听。而且很多官员,在宫门关闭后,也无法进入皇宫,只能等到第二日才会上奏。 故此,秦狄特意颁布了一条新规:紧急军情持军中令牌,可随时入宫。且任何人不得阻拦,违令者死。 “陛下,何事如此急迫,臣妾为您更衣。” 见皇帝着急的样子,苏雨晴也不敢怠慢。 “没事,朕自己来,你继续睡吧,今夜朕恐不能陪你了。” “陛下,国事要紧。” 说话间,秦狄已经穿好衣服,大步流星的从殿内走出。 “陛下,幽州军情急报。” 在两名锦衣卫的带领下,一个身着铠甲的兵士,快步来到秦狄面前,跪倒在地的同时,摘下了横挎在胸前的书筒。 第186章 旁敲侧击 扯开最外面的包袱皮,里面的书筒用封泥封着,上面的印章痕迹正是狄青帅印上的一角。 整个书筒是由胳膊粗细的竹节制作,底端是竹子的横隔做底,上面是专门制作的盖子。打开书筒盖子,里面装着的是两封信。 信件同样用封泥密封,作为保密手段,信件封口处同时加盖着狄青与监军的双人印章。 信封正面写着八个字:军情急报,私启者死! 作为第三道密封手段,军与私二字由封口处起笔,一直延顺下来,此刻依旧保持着自然延顺的痕迹。 将信封撕开,取出里面信瓤,范老见状,急忙将门口灯罩内的油灯取出照亮。 “速召陈松及王虎进宫,摆驾延禧殿。” 看完上面的内容,秦狄脸色当即阴沉下来。 半个时辰后,天际破晓,丞相陈松与将军王虎先后抵达延禧殿外。 早已在此等候的值守太监,直接将他们带入殿内。 见秦狄静静站立于全域图前,两人对视一眼,快步上前。 “陛下,此时唤臣入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君臣之礼后,陈松率先开口询问。 秦狄缓缓转身,双眸在两人身上扫过。 “昨日越国二十万大军入境荆州,现在可能已经到了幽州边境。这是狄青将军连夜发回的军报。” 说着,秦狄将狄青写的亲笔信件递了过去。里面的内容便是对此事更为详细的描述以及对局势的分析。 另一封信里装的,是越国和荆州斥候传给狄青将军的消息原件,被狄青一同送回了京都。 “陛下,如此看来,越国早已与秦浩达成联盟。他们出兵二十万,无非两点,其一,协助秦浩驻防荆州,其二,与秦浩合谋,想要入侵大汉。” “陛下,末将请命奔赴前线,阻挡越国大军踏入我大汉境内。” 听到两人的话,秦狄眉头紧皱,怒气浮现,斥责道: “朕告诉你们,荆州本就是大汉疆域,这是不争的事实。越国大军踏入荆州边境,其行已经是入侵。朕可以容忍秦浩自立,并不意味着越国军队可以进入荆州。” 在秦狄眼中,无论秦浩怎么闹,他终究也是皇家血脉,这是内乱。现在有了越国军队的参与,事情的本质发生了变化,其意义也就不同了。 “臣谨记陛下教诲。” “末将谨记陛下教诲。” “王虎,即日起,由你率领城外驻军全面接手京都城防,拱卫京都安全的同时,协助京兆府维护城内治安,避免不必要的慌乱发生。” “陈松,命你即刻开始筹措粮草,经由运河,以最快的速度转运至幽州兴定府,交予狄青调配。” “陛下可是要征讨叛军。” 陈松话音刚落,秦狄直接暴怒。 “屁话,越国二十万大军已经进入荆州,难道朕还会无动于衷。” “陛下息怒,如今幽州只有羽林卫部分将士防守,即便加上地方军队,也不过几万人。荆州与越国的总兵力已经达到四十余万,我们恐难以应对。臣以为,此时应速将李存孝将军召回,可命他挥师南下,共同抵御。” “绝对不可。” 秦狄直接回绝陈松提议,李存孝所率领的三万大军一旦挪动,就意味着北方门户大开。若是其它藩王效仿秦浩,勾结突厥与契丹等国,那时就会腹背受敌,局面就彻底无法控制了。 “荆州之事,朕自有决断。这一两日你只管筹集粮草辎重,待到魏征将春闱之事处理完后,可将此事交由他负责。对你,朕自有他用。” “刻不容缓,你们分别行动吧。” “诺。” 见皇帝态度坚决,陈松也不好在多说什么。 两人退出大殿,恰逢朝阳冲破云端,一缕和煦阳光轻洒大地。 “陛下,可要在歇息片刻?” 见皇帝连续处理了两个时辰政务,李才命人将早膳端了上来。 “无妨,派人将刘秋炎请来,朕有事询问。” 秦狄刚刚用完早膳,刘秋炎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延禧殿。 “臣妾见过陛下。” 由于已经被册封为皇妃,她一改往日穿着,换上了宫装,恢复了女儿身的装扮。 “吃了吗?” 秦狄很接地气的询问,只见刘秋炎缓缓点头。 秦狄:“朕昨日听闻,蜀州政事最近两年都是由你代为处理,此事可属实?” 刘秋炎:“陛下,父亲年老体弱,常年卧病在床。所以蜀州政事只能由臣妾转达父亲决断,时间久了,便会替父亲大人分担一些。” 秦狄看着面前女人,缓缓点头,嘴角浮现笑意。 “好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巾帼不让须眉。蜀州军政和现任官员,想必你也极其熟悉吧。” “不敢欺瞒陛下,算不上了如指掌,倒也还熟知一二。” 闻言,秦狄起身,径直来到全域图前,轻轻招手,示意刘秋炎上前。随后抬手指向蜀州地区。 “蜀州与越国、荆州交界的这些地方,地势你可了解?” 刘秋炎再次上前,美眸在图上扫视后,直言道: “陛下方才指出的这些地方,多以山峦为主。有两条要道可通往荆州,分别是辽东和辽西,这两条路直通辽城,辽城便是蜀州防御荆州的第一道关隘。临行前父亲已经派重兵在此防守。” “另外涉县这里,同样有两条道路可通往荆州,均已派重兵防守于此。” “至于和越国接壤之处,只有巴水这一条道路可通往越国。不过此地山高林密,人烟罕至且道路险阻。除了极少部分当地人,很少有人从此通行,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在距离巴水不足十里的地方,是一道天然关隘。两侧崇山峻岭,路宽只有两丈,这里修建了隘口,有六千兵士驻防。” 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秦狄彻底愣住了。暗暗深吸口气,眼眸中绽放赞赏神色。 “这些地方,你怎么会如此熟悉?” “自臣妾记事开始,父亲每两年就会沿着蜀州边境巡视一圈,臣妾也曾随行。后来父亲体衰,边境巡视便由臣妾代劳。” “你?一个姑娘家,巡视蜀州边境?这一圈下来,最少也要一个月吧。” 只见刘秋炎脸上闪过笑意,缓缓说道:“蜀州地势特殊,巡视一圈,少则三个月,若遇到天气不好时,可能会长达五个月。” “嘶...你倒是很能干啊!” 秦狄忍不住倒吸口气,怪不得看她一副瘦弱的样子,原来还有这样的经历。不由暗暗挑起大拇指,发自肺腑的称赞。 第187章 幕后黑手 “陛下谬赞,臣妾不忍父亲劳碌。只恨不是男儿身,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替父分忧。” 对于皇帝的夸赞,她面露羞涩。 昨日见到帝后与诸位皇妃后,她就打定主意,今后定要将温柔端庄的一面展现给皇帝,绝不将这些经历说出。哪承想这才第二日,皇帝便亲自追问。 说吧,势必会让皇帝将自己与蜀州的荒蛮关联起来。不说,又是欺君之罪,说不定连命都没了。 所以皇帝开口询问之时,她还是选择将实情陈述出来。 “你看看此物,可曾认识?” 秦狄从桌上拿起一块腰牌,直接递了过去。 “这是王府内的随行腰牌,怎么会在陛下手中?” 刘秋炎接过皇帝手中的腰牌,一眼便认了出来。 见她吃惊表情,秦狄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呵,半年前,朕外出游历,荒野遇刺。你手里这块腰牌,便是从其中一名杀手身上得来。” “这怎么可能?” 刘秋炎再次翻看手中腰牌,验证真伪后发现,并无作假。 “蜀州从未有过要行刺陛下的想法,更没有派出过刺客前往京都。臣妾愿以性命担保,请陛下明鉴。” 秦狄暗暗打量她眼角眉梢不经意间露出的神色,似乎并不像是在说谎。 沉吟片刻,缓缓点头:“起来吧,朕一直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故此今日才询问于你。” 刘秋炎起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秦狄:“你也不用多想,朕并无它意。” 刘秋炎:“陛下,臣妾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就在去年夏末,陛下初登帝位之时,王府内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秦狄:“哦?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秦狄面露凝重,急忙追问。 刘秋炎:“有人混入王府内,在父亲的药内投毒,索幸府内奴仆大意,无意中将药碗打翻,父亲才得以逃过此劫。” “随后臣妾便将王府封锁,最后只搜寻到一块禁宫内的腰牌。当时臣妾也以为是陛下派人暗杀父亲,却被父亲大人一口否决。随后便下令将此消息封锁,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 秦狄:“竟有此事?禁宫腰牌现在何处?可有身份内刻其中?” 刘秋炎:“只知道是禁宫内侍腰牌,上面并无任何信息。事后父亲曾下令,将其焚毁。” 秦狄在殿内踱步几圈后,忽然闪过阵阵阴冷,眼眸中的寒意也随之而来。 “朕明白了,自始至终,都有人在暗中操作。这件事情,恐怕也是他们栽赃陷害的手段之一。” “摆驾甘泉宫,朕要亲去问问逍遥王其中细节。” “诺。” 李才领旨退出大殿。 越国,梁城。 皇宫内,丞相李庆迈步进入御书房,止步于书案前,躬身施礼。 坐在面前的男人,四十多岁的模样。皮肤黝黑,身材甚是魁梧。本就长的横眉竖目,左脸脸颊上的一道伤疤,直接蔓延到下巴,只能用络腮胡须遮掩部分疤痕。 此人便是越国君主,沙哲。 “启奏君主,我越国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全部抵达荆州境内。按照时间推算,于明日清晨便可抵达幽州边境。” 越国君主沙哲闻言,心中一喜。 沙哲:“好,传令熊达将军,大军驻防荆楚边境,只需将声势造起来,将汉朝的大军吸引到幽州即可。” “沙琦现在到了哪里。” 李庆:“沙琦王爷所率领的骑兵,已于两日前已经秘密进入滨州。” 沙哲:“即刻传旨沙琦,命他率两万轻骑,三日内务必前往滨州与幽州交界处待命。” “待到我军与汉朝正式开战之时,沙琦可率两万轻骑,绕道徐州,突袭青州,剑指京都。” 李庆:“君主英明神武,如此一来,汉朝大军被牵制在幽州,无法回防,他们的国都尽在君主掌中。” 沙哲:“哼,寡人倒是希望汉军可以回防京都。若真是那样,幽州便可不战而溃。我们可乘胜追击,直接挥师北上,与琦王合围这些汉军,将其剿之。” 李庆:“君主神机妙算,臣敬佩之至。按照君主的决策,无论汉军做出何种反应,我越国大军,都有应对之策。” 沙哲:“哈哈,大汉又如何,不过是案板上的一块肥肉,寡人吃定了。” “即便这次不能彻底灭掉汉朝,寡人也要将其重创。令他俯首称臣,年年纳贡。” 李庆:“君主神武,将士勇猛,只要我们君臣一心,汉军必败。吞并汉朝,指日可待。” 沙哲:“南楚的那个废物皇帝,近几日可有什么动作?大军所需的粮草辎重,可都到位了?” 李庆:“君主放心,陶岑昨晚传信,粮草已经调拨启程,两三日的光景便会抵达军中。” 沙哲:“果然是个废物,若不是留着他还有点用处,寡人早就将荆州土地纳为越国疆域。” 汉,京都。 秦狄离开甘露宫时,眉头已经拧成了漩涡状。听了刘毅的叙述和分析,更让他可以肯定,背后一定有人在暗中操纵。他的目的,便是要挑起蜀州与朝廷的不和。 万幸刘毅还没老糊涂,并未中计。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里啊,回宫的路不在这边。” 见秦狄一路朝着宫外走去,李才适时提请。 “哦,你先回宫吧,顺便告晴儿,朕今晚不去永寿宫。” “陛下可是要去公孙府邸?” “朕去何处,什么时候需要向你这个奴才报备了?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秦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微微怒斥。 “陛下息怒,老奴再也不敢了。” 李才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词。 “罢了,带着他们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吧!” 秦狄扫了他一眼,念他一把年纪,不再追究。 “陛下自继位以来,已经遇到多次刺杀,李公公也是担心陛下安危。” 见李才带着一众太监离去,范老忍不住为他开脱两句。 “朕知道。走吧,出宫转转。看看学子们平时都做些什么。” “陛下,如今春闱大考结束,放榜时间未到,招贤阁必定聚集了大量的文人才子。” 闻言秦狄也来了兴致,不住的点点。 “你说的还真没错,今日朕就去招贤阁看看,说不定朕也能长长见识。” 主仆二人刚刚走到宫门,迎面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刚刚停稳,公孙歆玥高挑的身影便急匆匆的从车内走向。 见她面露焦急之色,脚底生风,直奔宫门走去,完全没有注意到主仆二人的存在。 秦狄见状,快步追了上去。 “玥儿止步。” 公孙歆玥闻声回眸,看到一身素衣的秦狄,当即小跑了过来。 来不及施礼,直接凑到秦狄面前,声音压的很低。 “陛下,出事了!” 第188章 自有决断 “可是越国入境之事?” 秦狄见她紧张神色,便已猜出大概。 果然,公孙歆玥变得更加吃惊,下意识的点点头。 “陛下已经知道了?” “上车说吧。” 秦狄左右看看,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直接坐上了公孙歆玥的马车。 “回府。” 范老轻声吩咐,马车当即调转方向,朝着公孙府邸驶去。 “说说你收到的消息吧。” “荆州境内,涌入了大批越国兵士,人数众多,难以估量,恐十万有余。” 公孙歆玥说完,美眸中尽是担忧。再看秦狄,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十万有余?倒也没错,还余十万人。” “什么?越国派出了二十万大军入侵荆州?” 秦狄的话确实吓到了她,她手中那些提供情报的人,只是通过正常手段去打探消息,并非是军中的斥候。 在消息的准确性上,与军中斥候相比,要差了一大截。 “没错,四万骑兵,十六万步兵,兵分两路,正在朝着幽州方向行军。” “陛下作何打算?” 对于朝廷的军队数量,公孙歆玥曾听秦狄提起过。按照目前态势来看,朝廷大军与越国军队的人数相比。对方无疑是碾压式的存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觉察到公孙歆玥的担忧,秦狄闪露笑意,轻轻拉起她的手。 “你不必担忧,朕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既然都已经这么说了,她点点头,美眸看向面前的男人。 回想起两人几个月前的第一次见面,恍如隔世。 短短半年时间,公孙歆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彻底爱上了他。或者说,就是被他这种镇定自若的气势所征服。 “对了,还有一事,臣妾觉得甚是奇怪。” 秦狄刚想她揽入怀中,就见她闪身躲开,从袖筒内掏出一个很小的竹筒。 这种竹筒一般会固定在信鸽腿上,以做传信之用。 “什么事情?” 秦狄接过竹筒,取出里面的小条,轻轻展开。 “越骑入滨,万余。后不见,转滨骑。疑滨越相通。” “这东西哪来的?上面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盯着纸条上写的这两句话,秦狄迷茫的望向公孙歆玥。 \\\"陛下,这是昨日滨州传回的消息。意思是指滨州境内发现了越国骑兵,人数过万。但这些越国骑兵一夜之间突然踪迹全无,反而在同样的地区,又出现了大量滨州骑兵。我们的人怀疑,越国骑兵伪装成了滨州兵士的模样。” “奇怪,滨州怎么会突然出现越国骑兵,越国的疆域还比不上朕的两个州大,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军队。” 秦狄喃喃自语,大脑里飞速旋转。 如今越国仅调动到荆州的骑兵便有四万人,滨州又出现了万人有余的骑兵。往少了说,越国仅拥有的骑兵便有五万余人。 难道越国君主将所有的军队都派了出来?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从后背升起。 “朕明白了,越国此举,是想两面夹击,偷袭幽州。” 马车停在公孙府邸门前,秦狄从车上下来,直奔公孙歆玥的书房。 找来一张大汉全域图,秦狄开始研究越国的行军路线。 直到半个时辰后,秦狄慢慢松了口气,一股诡异的笑容浮现嘴角。 “这群小王八蛋,真是异想天开,还想偷袭朕的幽州,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说话间他快步来到书案前,公孙歆玥见状,急忙为他研磨。 提笔刷刷点点,加盖随身玉玺,将信件密封好后,玉玺再一次加盖在封口处。 “范老,此信八百里加急,由你亲自送往兴定,务必要交到狄青手中。” “诺。” “去吧,速去速回。” “老奴告辞。” 说完,范老转身快步离去。 房间内只剩下了秦狄与公孙歆玥两人。 “陛下这么快便有了对策?” “哈哈哈,这都是玥儿的功劳。若不是你及时提供消息,朕又怎么能知道他们的诡计。” 秦狄此时心情大好,顺势拉住了她的玉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朕已经命人将后宫收拾好了,爱妃准备何时进宫。” 公孙歆玥微微蹙眉,眼球转了几转。 “陛下,眼下时局动荡,臣妾想暂时留在府上,也好及时获取部分消息,免得他们再对陛下耍什么阴谋诡计。” “而且盐铁的生意,臣妾也要随时盯着。现在不比往日,盐铁获利的银钱,已经成为朝廷很大一部分的税收,马虎不得。” 闻言,秦狄暗暗点头,看着面前女人,心中欣喜万分。若是将公孙歆玥带回到现代,绝对是少有的女强人。 “也好,那你就暂时留在这里,让蓝瑶先到宫内居住。过段时间,朕会成立盐铁转运司,命人专门负责此事。到那时候,你就可以陪朕风花雪月了。” “谢陛下体谅。” “应该是朕感谢你才对,在朕眼中,你就是大汉的功臣。” “此生能陪伴陛下左右,歆玥知足了。” 两人卿卿我我之时,范老单人独骑朝着幽州飞驰而去。 中途换乘三次马匹,终于在天亮之时,抵达兴定城。 “站住,什么人!” 门口值守兵丁见有人骑马而来,急忙上前盘问。 “带我去见狄将军。” 范老也懒得与其废话,直接掏出令牌,表明身份。 “大人,里面请。” 值守兵丁见对方手持锦衣卫令牌,不敢怠慢,当即闪身让开道路。 有人引着范老径直来到府内客厅。 “大人稍后,末将即刻禀告狄将军。” “速去速回。” 时间不长,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狄青身影出现在门口。 “范大人?” 看到范老,狄青微微一怔,快步上前。 “范大人怎么突然到了兴定?本将送到京都的信件陛下可曾收到?” “狄将军,范某此次前来,便是替陛下传旨。” “臣狄青…” 狄青刚要跪地接旨,被范老伸手阻拦。将怀中密信掏出,递到狄青面前 “陛下秘旨,狄将军自行拆阅即可。” “都退下吧。” 屏退左右后,狄青取出信件里的内容。眼睛扫过,两道横眉也皱了起来。 “范兄,此事有蹊跷啊!” 狄青看完信件后,抬头看向面前这个老伙计。 两人曾共事多年,同属内卫,也就是现在的锦衣卫。秦狄继位后,范老才占据了狄青内卫统领的位置。 后来狄青被调到军中,又被皇帝委以重任,才有了今天的官职。 范老:“不错,按照旁人眼光来看,越国似乎要夹击幽州。若以锦衣卫的角度考虑,我觉得他们的目标会是京都。” 狄青:“范兄分析的没错,我也有这样的直觉。范兄可曾向陛下进言?” 范老:“锦衣卫的职责你是知道的。” 狄青点头,思索片刻,当即提笔写下一封信。 “劳烦范兄将这封信转呈陛下。” “好,那我即刻启程回京。” “范兄且慢。” 狄青一把拉住范老的胳膊,对着门外轻呼一声:“拿酒来。” “范兄,今日一别,前路渺茫。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同饮此杯。下次相见之时,你我不醉不归。” 对于狄青这句话的含义,范老心知肚明。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抬起的手缓缓拍了拍狄青的肩膀。 “好酒。” 望着范老远去的背影,狄青黯然神伤,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 “来人。” “末将在。” 随着狄青的呼唤,偏将快步上前。 “持本帅将令,火速前往并州清城舟山两地。命汪锐前往长清,窦天华前往平山,协助周亮、高翔抵御荆州的越国大军。” “得令。” 第189章 蓝瑶为妃 京都。 在秦狄的安排下,公孙蓝瑶被正式接入皇宫,入住碧瑶宫,册封瑶妃。 宫殿的名字是秦狄刻意改动。考虑到两姐妹可以相互照应,他特意选了两个临近的宫殿,将名字分别修改为碧玥宫以及碧瑶宫。 秦狄并未与她一同回宫,而是暂时留在这里, 看着自己妹妹被一群太监宫女簇拥着离去,公孙歆玥眼角竟然涌出两行泪痕。 “不至于吧?也不是出远门,你还舍不得她入宫陪朕啊!” 秦狄挥手,轻轻为她拭去眼角泪痕。 “臣妾只是觉得,瑶儿就这样入宫,有些委屈她了。” “放心吧,朕不会委屈她,也不会委屈你。待到时局稳定后,朕会风风光光的为你们补办一场婚礼大典,让你们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那臣妾便期待这一日的到来。” 公孙歆玥看着面前的男人,强忍心中不舍。 “你若不舍,其实可以与她一同入宫。朕授予你一道特旨,可自由出入皇宫。” 闻言,公孙歆玥缓缓摇头。 “还是过些时日吧,毕竟有帝后掌管后宫,臣妾这样特殊对待,只怕会引来诸位姐妹的不满。” “也好,那就听玥儿的。” “朕要去国子监看看,玥儿可要与朕同行?” “陛下忙于政事,臣妾就不去了。想必今日还会陆续有消息传回,臣妾还是留在府内吧。若有什么紧急情况,臣妾会随时入宫禀告陛下。” 见她婉拒,秦狄也没有强求,宽慰她几句后,在虎豹两人的陪同下,前往国子监。 在他决定设计科考制度的时候,国子监便着手创建,直至春闱大考前不久,才投入使用。国子监虽然建成,其官员结构尚未设置。主要原因还是朝廷官员不足,急需补充。 魏征等人此次批阅试卷,便是在国子监内进行。 “还挺热闹。“ 站在门口,看着聚集在屋内的二十多人各自忙碌,秦狄暗自感叹。 千万别小看这二十几人,他们的官职不一定很高,但肚子里的墨水,绝非常人能比。 跨步进入屋内,竟无一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扫视一圈,看到魏征身影后,径直走了过去。 站立身后,眼睛看向他手中名单。按照排序,清清楚楚的罗列着几十人。 “这些都是中榜的学子吗?” 秦狄开口询问。 耳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魏征浑身一哆嗦。扭头看去,才发现皇帝不知何时,竟站在了身后。 “陛下!” 魏征挣扎着就要起身施礼,被秦狄一把拦住。 秦狄:“诸位大人都在忙于公务,无需多礼。” “这份名单上的人,可都是中榜学子?” 魏征:“回陛下,这是二甲进士名单,共计取才一百二十人。” 秦狄有些意外,接过魏征呈送的名单,粗略的扫了一眼。 “几千人参加的春闱大考,就只选出来一百二十人?你们的要求是不是太苛刻了。” 魏征:“陛下,这只是二甲进士人数。臣按照陛下的吩咐,将此次科考列分三甲:一甲只取三名,分别是状元,榜眼及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取一百二十人,赐进士出身。三甲取贡士二百八十名,赐同进士出身,进太学院学习。每三个月考核一次,择优入朝。” “此次春闱大考,共计选出四百零三人。余者按照此次科考成绩,划分举人,秀才,童生。待到下次科举大考,便会以举人身份参考。” 魏征说完这些,秦狄这才明白过来。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缓缓言道: “传令各州府,今后每年的十月开设乡试,为学子提供便利,乡试通过,可入京参加第二年的科举大考。” “对了,还有件事,需要格外叮嘱他们。对那些表现优异的举人,可以适当委以虚职,让他们提前接受官场的洗礼,同时也可缓解州府人手不足的问题。” 皇帝的话,不禁令魏征眼前一亮,当即说道: “陛下此举甚妙。臣以为,若政绩卓着者,破格提拔也未尝不可。” 秦狄:“此事你先代为管理,待朕找到何时的吏部尚书,再由他来负责。” 魏征:“陛下,臣以为,吏部尚书一职,或可以考虑苏文柏苏大人。” 秦狄:“苏文柏,倒是个人选。朕今日便听从你的谏言,擢升苏文柏为吏部尚书,兼荆州府府尹。” “陛下,至于此次科举的状元,榜眼以及探花的次序,还需陛下钦点才是。” 说着,魏征将誊写出的考卷奉上,秦狄用了两炷香的时间,才将三张考卷看完。 “好,好,好。这三人不愧是人中翘楚 ,文笔犀利,一阵见血。对当今时局的分析以及要害所指,无不是朕心中所忧。” “单论文章,三人各有千秋,朕一时间也难以抉择啊!” “你们觉得这三人文章如何?” 面对皇帝的询问,魏征笑道:“臣等凡夫俗子,也确实被难到了,所以臣等只能请陛下龙意天裁。” “既然文章不相上下,那就从文字着手吧。” 秦狄将三张试卷平铺在桌上,对于书法的研究,他没有任何心得。按照他自己的审美,简洁工整清晰,即为首选。 “这样,差人将他们请至此地。无须声张,朕要亲眼看着他们,将考卷内容书写于纸上。” “臣即刻差人去寻找他们。” 魏征离开后,秦狄再次拿起二甲进士名录,意外的发现何亮的名字。按照次序排列,第二十一名。 “怪不得他执意要参见科考,敢情志在必得。” 秦狄喃喃自语,对于何亮能有这样的成绩,他确实倍感意外。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一开始对门阀子弟并没报什么太大的希望。 当时局势所迫,为了安抚那几位门阀家主的感受,只能许诺给他们一个入仕机会。 周家能出一个周亮成为武将,已经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何家又出了一个何亮。 二亮一文一武,倒也算是门阀子弟中的佼佼者了。 双眸在这一百二十人的名字上扫过,秦狄眼中湛露出欣慰之色。 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朝廷的半边天,将会由他们撑起,大汉未来可期。 想到这些,秦狄只觉得内心深处,燃起阵阵热血。 第190章 杀与不杀 国子监的一处偏殿内,三人并排而立。面前早已摆放好三张矮桌,桌上笔墨纸砚样样齐全。 看到曾经的主考官魏征进入殿内,三人急忙跪倒在地,看起来显得有些局促。 “三位请起,知道今日唤尔等前来所为何事吗?” “学生不知,请丞相大人明示。” 对于主考官魏征的身份,早在春闱大考前便已经公布了出去。众学子也都早已知晓。 “尔等科考作答的文章,可都还记得?” “有幸参与朝廷举办的首次科考,对于所答试卷的文章,学生记忆犹新。” 得到三人的回应后,魏征手捻胡须的点点头。在皇帝的眼神示意下,魏征继续说道: “本相命你们三人将此次科考的文章再次书写出来,尔等可愿意?” “学生愿意。” 见三人回答的如此干脆,魏征指向面前三张矮桌。 “那就入座吧,将你们各自的文章书写于面前纸上,本相给你们两个时辰。” 有专人上前,为他们研磨。三人也不敢耽搁,提笔开始书写。 这与科考不同,科考得到题目后,他们需要构思,酝酿文笔,甚至要多次润色,得以成章。 此刻只是将已经写过的文章,誊写出来,两个时辰足矣。 秦狄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扫过,目测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皮肤略黑,五官端正,穿着虽极其普通却干净得体。头微低,紧握手中笔,在纸上奋笔疾书。 脚下踱步,缓缓来到面前。见他们书写的文章内容,秦狄对三人已有了初步了解。 规定的两个时辰,三人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将文章写完。 盯着他们桌上的试卷文章,秦狄心中已有答案。 “你们三人何方人士?” 听到秦狄的询问,三人同时抬头,看着面前陌生男人,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魏征丞相。见丞相都恭敬站立一旁,三人依次开口。 “学生尤浩廷,并州人士。” “学生姜尚坤,青州人士。” “学生康墨,蜀州人士。” 秦狄缓缓点头,并未说话,眼睛看向魏征的同时,这才慢慢吐出几个字。 “名册拿来。” 魏征将名册送上,秦狄看着三人名字,拿起桌案上的朱笔,再三人的名字后面做出批示。 “与榜单,一同张贴出去吧。” 嘴里的话说完,秦狄转身离去。 知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屋内三人才开口询问。 “敢问丞相大人,这位公子是?” 魏征并未回答他们,老脸上闪过阵阵笑意,径直来到他们面前,看着手中名册。 “汉,永盛皇帝朱笔御批。钦定蜀州康墨,为头名状元。并州尤浩廷,为榜眼。青州姜尚坤,为探花。天子门生,赐进士及第。” 他说完这些,面前三人直接就傻眼了,呆呆愣在原地。 “三位还不快快叩谢皇恩。” 回过神的三人急忙跪倒在地,叩谢皇恩后,再次叩谢皇帝的师恩。 此刻开始,他们便成为了皇帝的学生。天子门生,对读书人而言,这是莫大的荣耀。 随着国子监将榜文张贴出来,众多学子顿时沸腾起来。有人欢喜有人忧,高中者,自是欣喜万分,落榜者,则心有不甘。 总的来说,对于这次的春闱大考,秦狄还算比较满意。由于没有相关经验,他也只负责提供思路,科考细节的完善,还需要朝中官员商议摸索。 以至于这次的考试,准备的很仓促。好在现在已经圆满落下帷幕,也算了却他的一块心病。 ”秦公子,真是巧啊。” 国子监对面的一栋茶楼。秦狄坐在二楼,悠闲的看着窗外学子时,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耳中。 “果然很巧,没想到柳姑娘会出现在这里。” 秦狄扭头,面前女人身穿一声淡粉色长裙,妆容很淡,给人营造出一种清雅脱俗的感觉。 “怎么?秦公子也参加了春闱大考?” “柳姑娘玩笑了,我不过是路过此地,在此看看热闹。” 柳如月掩面而笑,缓步来到秦狄的这张桌前。顺势刚要就要坐下,却被虎豹两人阻拦。 “放肆,还不快请柳姑娘坐下。” 秦狄见状,微微怒斥两人。 虎豹两人从未去过凝香阁,也从未见过柳如月。 “呵呵,手下人不懂事,还望柳姐姐不要介怀啊。” “既然都喊奴家姐姐了,即便心中有气,奴家也要忍住。” 对于柳如月的调侃,秦狄笑而不语,端起茶壶,为她将面前茶杯倒入茶水。 “柳姐姐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姐姐的如意郎君也参加了此次春闱。” “呵呵,姐姐的如意郎君,不就在面前吗?” “是吗?何不请出来一见,我也好认识认识。” “唉!看来姐姐终是难入弟弟的法眼。” 柳如月噗嗤一声笑了,美眸间尽是柔情。 见她这样说,秦狄也明白了过来,这是在赤裸裸的挑逗自己。 “哈哈,姐姐玩笑了。以姐姐的姿色,不知道已经迷倒了多少男人。” “可惜啊,就是没有迷倒你。” “今日难得与弟弟相遇,不如姐姐请你喝几杯,不知道弟弟肯不肯赏脸。” 秦狄扭头看向窗外,夕阳余光尚未褪去,天色不算太晚。 “好,两次偶遇,我们也确实有缘,今日便有弟弟做东,宴请姐姐。” 说是宴请,最后还是跟着柳如月来到了凝香阁。 还是那间屋子,还是那股香味。 两人相对而坐,柳如月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狄,提起面前酒壶,将酒盅斟满。 “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秦狄接过酒盅的同时,轻声询问。 “当然,一副越看越喜人的长相,姐姐是百看不厌。” 柳如月娇笑的回答着秦狄的问话,端起酒盅做出个请的姿势后,一饮而尽。 推杯换盏间,外面天色逐渐暗淡起来。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喝了半个时辰。 “这些天奴家一直在想,公子究竟是何身份,连京兆府的地牢都困不住你。” 她说的倒也是实话,尤其是知道雇主肯出十万金买他这条命以后,确实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这些天她也曾暗暗派人打探,结果却是不劳而获。甚至很多人都没有见到过这个人,就连他的名字都未曾听过。 到也不难理解,皇帝的名字,普通百姓谁敢擅自议论,稍有不慎,便会掉了脑袋。 “我呀,不过是京都城中一个小小商贾,不值一提。” 听他说话的声音,柳如月知道,面前的男人已经喝多了。 此时此刻,绝对是一个动手杀他的好时机。 第191章 夜潜使者 柳如月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双眸中闪过一缕杀机。 “来,喝酒。” 秦狄并未发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机,端起酒盅,看向对面的美人。 “想不到姐姐不仅人长得漂亮,酒量也这么大。” 对于秦狄的夸赞,柳如月的脸上闪过媚笑。缓缓起身,挪步来到秦狄面前。柳腰倚在桌上,娇滴滴的看向秦狄,故意轻轻晃动了几下身躯。 “难道...姐姐只有酒量大吗?” 说完,柳如月还不忘向他抛出个媚眼。 对于眼前春色,别说是秦狄,就是来个太监,估计都无法把持。 “哈哈,姐姐胸襟也大,有容乃大。” “那姐姐美吗?” 柳如月微微俯身,眼中尽显柔情。 锦衣包裹下的身躯,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鼻孔传来的阵阵香味,令秦狄有些头脑发昏。看着面前轻轻晃动的女人,一分为二,秦狄抬手想要拍拍脑袋,却直接拍在了脸上。 “美,人间仙子也不过如此。” 秦狄闪露痴笑,手指着面前的两个柳如月的身影,眼睛越发迷离。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嘴里的话勉强说完后,秦狄一头扎在桌上。 再看柳如月,整个人也愣住了。 细细品味这四句诗,眼眸中的神色变得难以捉摸,神情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良久,脸上闪过苦笑之色,嘴里轻幽幽叹了口气。 “你真是奴家的小冤家。” 柳如月颇为无奈的摇摇头,俯身弯腰,架起他的胳膊,费了好大的劲,将他搀扶到床上。 将他安顿在床上后,柳如月纤细的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滑过,嘴角在不自觉中,浮现笑意。 “公子,公子?” 门外的虎豹两人听房间内开始变得安静起来,开始轻叩房门。 “吱呀” 房门轻轻被拽开,柳如月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中。 “你家主人已经睡下了。” “不信?不信就去看看。” 见两人向房间内探头,柳如月当即向后退去,将道路让开。 虎豹两人对视一眼,迈大步进入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皇帝,缓步上前。 “公子,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豹凑近床边,手颤颤巍巍的秦狄胳膊上轻轻拍了拍。 “我说过,他已经睡下了。” 柳如月略带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点头,转身站立在床头床尾。 “你们这是做什么?” 见二人犹如木桩一样,屹立床前,柳如月不由皱起眉头。 “你们站在这里,可是要亲眼看着我与你家主人歇息吗?” 觉察到女人话语中的不悦,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后,同时将幔帐放下。 “柳姑娘请。” “岂有此理,你们欺人太甚了。” 见两人掀起幔帐,柳如月心里的怒火彻底爆发。 “这里是我的住所,这里奴家说了算。请二位到门外等候,或者将你家主人从这里抬出去。” “至于你家主人醒来后会说什么,就与奴家毫无干系了。” 柳如月的话确实让他们感觉到了为难。哪怕就是在公孙府邸,他们也不用如此谨慎。 见两人不语,反倒让柳如月更加确信,秦狄的身份,绝对不同寻常。 “虎豹,你们两人退下吧。” 就在三人僵持时,范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只见他径直来到屋内,眼眸在秦狄身上扫过后,看向柳如月。 “柳姑娘,手下人不知轻重,得罪了。” “还不快向柳姑娘致歉。” 见范老突然出现,虎豹两人顿时找到了主心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两人转身,对着柳如月抱拳施礼。 “柳姑娘,我们兄弟二人多有得罪,望姑娘见谅。” “罢了,今日看在范管家的面子上,此事就此作罢。” “好了,你们退下吧。” 见柳如月并未与二人计较,范老命两人退了出去,深邃眼眸看向面前女人。 “今夜有劳柳姑娘照顾我家公子,老奴就在门外候着,姑娘可随时唤我。” “范管家还真是忠心耿耿,能有你这样的仆人,秦公子好福气啊。” 柳如月的夸赞,范老并未回应,而是抱拳告辞后,直接退到门外,顺势将房门闭合。 房间里再次变得安静起来,静的只能听到秦狄的呼吸声。 纤细玉指轻挑薄纱幔帐,脚下莲花步。 侧身坐在床边,美眸紧盯面前这张脸。 “你到底是什么人?” 柳如月口中喃喃自语,细长的手指在他脸颊滑过。 荆州。 夜幕笼罩,繁星点点。夜风袭来,一席白裙飘飘。 黑暗中,一道身影快速在眼睛的余光内闪过,站在凉亭里的上官云锦飞身上前。 黑影缓缓飘落在南宫府邸的书房前。看身形,是个男人,长相看不清,只能分辨出他是一身夜行衣的装扮。 “当当当。” 黑衣男快步走上台阶,站立在书房门口,轻叩房门。 “谁?” 南宫傲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黑衣人压低声音回应。 “越国使者。” 四个字一出,上官云锦顿时感觉脑袋里嗡的一下,手下意识的便握紧了剑柄。 屋内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紧接着,房门被人拽开。 南宫家主南宫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只见他探出脑袋左右张望,确定并无外人后,闪出一条道路。 “尊使快请进。” 将门外之人让入房间后,南宫傲再次向外张望一番,房门再次闭合。 见此情形,上官云锦蹙起眉头。犹豫一下,脚尖点地,纵身飞上屋顶。 蹑足潜踪的在屋顶前行几步,轻轻俯身弯腰,很是小心的拽动一片屋瓦。 压低身姿,透过巴掌大小的空隙,向屋内看去。 借着油灯亮光,可以清晰的看到书房内的陈设。 “尊使,请上座。” 南宫傲将黑衣人谦让到桌案后的椅子上,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双手奉上。 见他对待越国使者如此殷勤,上官云锦的心中燃起一股不祥预感。 ”尊使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什么地方需要南宫傲效劳的呢?” 黑衣使者摘下面罩,喝了几口茶水,眼睛瞥向公孙敖,脸上闪过笑意。 “南宫傲,不,应该是南宫大人。呵呵,你的投诚书君主已经收到了,对你的行为,君主很赞赏。” “今日派我前来,便是向你委任官职。” 说话间,他起身站立,从袖口内掏出一道圣旨。 “南宫傲接旨。” 第192章 南宫傲出手 南宫傲心里的兴奋,直接就表露在了脸上。 脚下向后退了几步,急忙跪倒在地。 “南宫傲,恭迎君主圣旨。” 卷轴缓缓展开,使者宣读起来。 “卿之心意,寡人已知。今弃暗投明,寡人甚喜。敕封南宫傲为武安侯,望卿早日建功立业,寡人必重赏之。” “臣南宫傲,接旨,叩谢君主隆恩。” 南宫傲极其恭敬的匍匐在地,高举双手,接过圣旨。 “起来吧。” 使者似乎并没有因为南宫傲被封为侯爷而变得客气,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漠神色。 “君主让我转告你,待到汉朝覆灭时,自会助你一统江湖。” “多谢君主提携,今后臣必会竭尽全力,效忠越国,助君主早日一统大业。” “先别高兴的太早,君主命你号召江湖侠士,一举推翻秦狄的统治。若能直接将他杀死,别说统领江湖,就是划地为王,君主都会答应你。” 原以为南宫傲名声在外,会是一代豪杰,没想到却是如此的阴险狡诈。 屋顶的上官云锦此刻变得怒不可遏,心中义愤填膺。 想杀秦狄,痴人说梦。秦狄的命,只属于她。 人一冲动,就会大意。即便是上官云锦,也难逃这样的定律。 受情绪的影响,身体重量的中心转移到脚下,只听瓦片发出一声脆响后,断为两截。 “什么人?” “谁?” 瓦片裂痕的声音传入屋内,虽然很小,还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两人发声的瞬间,也都仰头朝着屋顶看去。 瓦片被揭开的位置不大,却可以清晰的看到两只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南宫傲抬手一挥,手中一道精光闪过,一枚暗器直奔屋顶空隙。 上官云锦见状,双手微微借力,轻盈身影瞬间向后退去。 “啪”的一声,空隙旁的瓦片被暗器打的四分五裂。 同时屋内两人快速涌出房间,纵身一跃,他们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屋顶。 “原来是上官姑娘?夜入子时,上官姑娘为何不回房歇息,反倒是出现在老夫书房的屋脊之上,意欲何为?” 看到对面的女人,南宫傲悬着的心顿时落回原位,暗暗松了口气。 “哼,本以为是有贼子潜入府内行窃,没想到这里竟是贼窝。” “身为江湖中人,现在却沦为越国爪牙。看来南宫世家在江湖中的声望,不过是徒有虚表而已。” “入今为了富贵荣华,竟做出如此不耻之事,人人得而诛之。” 上官云锦先是发出一声冷笑,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冷漠起来。 “杀了她。” 黑衣使者冷眼看着对面的女人,虽然不知她是什么人,但今日之举,绝对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使者不必着急,这里是南宫府邸,她插翅难逃。” 南宫傲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露出不屑笑意,继续看向上官云锦。 南宫傲:“上官姑娘误会了,老夫做的,正是在拯救苍生。可能你还不知道吧,越国二十余万大军已经集结到了荆幽边界。只要一声令下,大军顷刻间便会踏平幽州,到时战火纷乱,民不聊生,数以万计的百姓,会因此丧命。” “只要百姓拥护越国,与越国大军共同推翻汉朝统治,我越国军士又岂会伤害他们的性命,此为万全之策。” 上官云锦:“笑话,世人皆知,越人荒蛮,视人命如草芥。若我汉朝子民落入他们手中,只会沦为奴隶,终难逃荼毒。” 越使:“放肆,哪里来的刁蛮女子,竟敢肆意污蔑我越国,我看你是活腻了。” 南宫傲:“上官姑娘,老夫念你在江湖也有些名声,本想将你迎入府内,配给我儿为妻。倘如你在不识抬举,休怪老夫无情。”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嘴角浮现阵阵冷笑,眼眸间尽是鄙视。 上官云锦:“你也太高估你儿子了,就他那样的废物,还入不了本姑娘的法眼。” 南宫傲:“上官云锦,让你高攀我南宫家,老夫已经给足了你颜面,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上官云锦:“哈哈哈,当真以为一个小小的南宫世家,所有人都会高攀。实话告诉你,在我眼中,南宫世家,贼窝而已。” 南宫傲:“看来你是找死。” 南宫傲说的咬牙切齿,袖筒里的暗器滑落掌心,猛的一抬手,暗器脱手,直奔上官云锦飞去。 早在南宫傲暗器掉落掌心时,上官云锦就发现了他手势的便会。 随着他胳膊抬起的同时,紧握剑柄的手将长剑抽出。 长剑挥动,寒光闪过。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暗器直接被她的长剑击落。 暗器被击落的同时,南宫傲箭步如飞,直奔上官云锦而来。 硕大的拳头未到,凛冽拳风先至。犹如利刃般锋利,足见其内力之深。 这一拳若是砸在人的脑袋上,必会将脑袋砸的细碎。仅是利刃般的拳风,常人都无法忍受。 好在上官云锦反应快,侧身挪动,巧妙躲过他的攻击。 手中长剑朝着南宫傲的胳膊斩下,南宫傲急忙一个转身,收回拳头的同时,另一只手去拳头直奔她的心窝。 上官云锦见状,长剑调转,再次朝南宫傲的腋下砍去。 迫不得已,南宫傲快速低头俯身。长剑从脑后掠过,几缕发丝缓缓飘落。 几个回合下来,南宫傲赤手空拳,上官云锦略占上风。 越国使者见状,也不再犹豫,抽出腰间佩刀,丢向南宫傲。 兵器碰撞,溅起火花。 屋脊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快速挪动,不断变换位置的同时,电光石火,已经打斗十几个回合。 很快,兵器碰撞的声音,惊动了府内的其他人。 “武安侯,希望我明日再来之时,会看到她的尸体。” 眼看众人越来越近,越国使者纵身于夜色中,消失不见。 “父亲,上官姑娘,你们做什么?为何要在屋脊之上打斗。” 南宫一牧看到房屋上的两人,顿时皱起眉头。 无人回应他,他却已经看出端倪。两人打斗的招式来看,招招直逼对付要害。这绝非比武切磋,而是在以命相搏。 “来人,随我一同上前,速将上官云锦拿下。” 反应过来的南宫一牧,当即抽出一柄利剑。垫步凌腰,飞身来到屋顶。 第193章 何时再见 话不多说,南宫一牧挥着长剑,直奔上官云锦的后心刺去。 对于身后的偷袭,上官云锦嗤之以鼻。于南宫一牧这几日的相处,对他的武功已经有所了解。故此,对于南宫一牧的出手,她自认还可以轻松应对,现在令她头疼的是南宫傲。 南宫傲少年成名,纵横江湖几十年,其武功造诣绝非常人能及。 今日与上官云锦对决,他却倍感意外。究竟是自己老了,还是现在的江湖变了。几十招过去,竟讨不到任何便宜。 随着越来越多人涌上屋顶,上官云锦自知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应对。一个闪身,跳出他们的围攻,纵身跃下。 “不必留情,务必将她除掉。” 见她似乎有逃离的迹象,南宫傲当即发号施令。 众人闻言,也不再客气。十几人将她团团围住。 “哼,南宫世家以多欺少,也不过如此。尔等不过都是些欺世盗名之辈,今日上官云锦便为江湖除害,除掉你们这一群败类。” 说话,她也不再顾及江湖规矩。她一改剑招,眼眸中尽显杀意。 “狂妄的女人,本少主原想将你收为妾室,现在看来,你是自己找死。” 南宫一牧脚下迈开大步,手中利刃直指上官云锦的咽喉。 却见她并无闪躲之意,嘴角却泛起冷笑。待到南宫一牧近在咫尺时,她突然转身,后背迎着南宫一牧撞了过去。反手握剑,剑刃从身体左侧向后滑过,紧接着长剑向上挑去,剑尖直勾勾贴着南宫一牧的下巴,刺入口中。 南宫一牧吭都没吭一声,直接咽气。只不过两只眼睛,却瞪得浑圆。 长剑收回,南宫一牧的身体晃了几晃。随着利刃掉落的声音,死尸狠狠摔在地上。 只一招,自诩江湖新秀的南宫少主,便一命呜呼。 周围这些人也确实被这一招震慑到了。上官云锦的武功多高他们不清楚,但自家少主的武功,他们却清楚的很。 一时间,众人无不面露惊骇之色,脚下更是不由自主的纷纷向后挪动。 “牧儿,我的牧儿。” 南宫傲口中哀嚎一声,双眼顿时变得通红起来。 “好你个野蛮女子,枉我南宫家将你视若上宾。想不到今日你竟敢对我儿下此毒手,老夫定要亲手将你剁成肉泥,为我儿报仇雪恨。” 见他怒不可遏的模样,上官云锦却出奇平静。 “这就是通敌背叛大汉的下场。” 嘴里话音刚落,她便手握长剑,主动发起进宫。 “纳命来!” 南宫傲怒嚎一声,挥舞着手中兵刃迎了上去。 黎明来临,朝霞满天。 一夜的宁静后,在朝阳洒向大地时,京都城内在次开始变得喧闹起来。 窗外传来的嘈杂声,令秦狄缓缓睁开双眼。 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让他的脑袋里涌现出一个想法:又穿越了? 眼睛在眼框内转动,直到看到柳如月那张笑意盎然的脸出现在面前时,他恍惚忆起,昨日来到了凝香阁。 “秦公子这一夜睡得可好?” 柳如月开口,绵言细语。 “朕...” “朕?” 秦狄刚一开口,便听到柳如月狐疑的声音,急忙改口说道: “真舒服啊,昨晚我是不是喝醉了?” 掩饰着自己的口误,还不忘伸个懒腰,来转移柳如月的注意力。 “公子确实喝了不少,非要赖在奴家这里不走。” 柳如月俯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嘶...昨晚都发生了些什么?” 嘴里倒吸口气,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 “坏蛋,明知故问。” 柳如月侧身坐在床边,纤细手指在他额头轻轻戳了一下。 “秦公子莫不是嫌弃奴家,故意装作失忆。” “唉...罢了,都怪奴家命苦,怪奴家钟情,怪奴家一厢情愿,怪不得公子。” 幽怨声音传来,秦狄晃晃脑袋,从床上坐起。 迷茫的眼神在柳如月身上扫过,脑袋里想了又想,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不是他不认账,脑袋里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呃…柳姑娘想多了,可能是昨夜的酒喝的太多,也可能是这一觉睡得太迷糊了。” 秦狄抬手在脸上胡乱摸索一把,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当当当” 门口传来叩门的声音,紧接着便听到范老的声音传到房间内。 “公子,我们该回府了。” “知道了。” 听到范老的声音,秦狄就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慌乱的穿好衣服后,秦狄看着面前的柳如月,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放心,我不是那种负心汉,今天开始,你就不用陪其他男人了。” 柳如月细眉轻挑,脸上却故作委屈。 “不陪别人,你养我啊!” 她的话音刚落,秦狄心间猛然涌现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我养你。” “我在京都还有一处院子,午后我派人来接你过去。” 闻言,柳如月微微一怔,刚刚的话她不过随口说说,没想到面前的男人这么快便做出了回应。 “我花钱如流水,不怕我败光了你的家业吗?” 柳如月的话说完,秦狄闪露笑意,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巧了,我挣钱如江河,养你还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先收拾一下吧,带好随身物什即可,需要什么,到时候再去置办新的。” 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柳如月终于知道,他认真了。当即起身,与秦狄相对而立。美眸盯着他的双眼。 “我不去,我说过。除非你用八抬大轿将我迎入府,否则我哪里都不去。” 柳如月的表情很坚定,秦狄微微皱眉,沉吟片刻。 “给我点时间,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会给你一个交代。在此之前,你依旧可以住在这里,但凝香阁不在接纳任何人。” 不容置疑的话,令柳如月有些失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双唇动了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复。 木质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令她内心有些失落,脚步声消失后,失落感变得更加明显。 快步走出房间,来到另一间屋子内。轻轻打开木窗,向门口看去。此时的秦狄不知对虎豹两人说了些什么,只见两人点头后,秦狄便走向马上。 “秦公子,何时再见?” 看着即将进入车内的身影,柳如月终究还是没忍住。 闻声止步抬头,嘴角闪过一抹玩味笑意。 第194章 阴谋论 马车在街道上行驶,秦狄看着外面往来人群,幽幽叹了口气。 无论他怎么想,对于昨晚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 难道人喝醉后真的会断片? 秦狄暗自琢磨着,就听车外传来范老的询问。 “公子,狄将军有封书信,老奴随身带了回来。” “书信呢?” 秦狄轻声询问,范老反手将书信送入车内。 看完信中内容,秦狄的心当即一沉,眉头紧皱起来。 若真如狄青信中所言,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路无言,回到宫内,站在地图前,仔细研究着滨州与幽州的地势地貌。 “陛下,张琛到了,正在殿外候着。” “让他进来。” 在李才的引领下,张琛来到延禧殿,君臣之礼后,秦狄招手示意。 “陛下,唤臣入宫,有何吩咐。” 张琛上前,毕恭毕敬的站在皇帝身后。 秦狄:“朕记得你对大汉的地理很是熟悉,滨州熟悉吗?” 张琛:“不敢欺瞒陛下,还算了解。” 秦狄:“滨州有多少条路可以抵达青州。” 张琛:“回陛下,水路只有一条,便是运河。陆路的话,官道有六条,至于山间小路,那就太多了。” 秦狄:“桌上有纸笔,将你知道的路线,全部画出来。” 张琛也不多问,按照脑袋里的记忆,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时间不长,一张密密麻麻的路线图送到皇帝面前。 按照上面的城池标记,倒也通俗易懂。 “想不到你还真是个人才,这么多的路都记得住。” 他画的这张线路图,秦狄很满意。 张琛:“臣早年间曾四处游历,所见所闻便顺手记录成册。” 秦狄:“不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既然你曾四处游历,那就帮朕办一件事情吧。” 张琛:“请陛下吩咐,即便是粉身碎骨,臣也在所不辞。” 秦狄:“没那么难,也不用你粉身碎骨。朕要重新绘制一幅大汉全域图。” “这张图上,不仅要有官道,那些山间小路,甚至是山川河流,都要完整的绘制在图。” “总之就一句话,越详细越好。” 张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深知此事的重要性。 “陛下放心,臣必竭尽所能,绘制出有史以来,最详细,最完整的大汉疆域图。” “好,朕授予你一道特旨,各地疆域图以及资料,你都可调阅。对了,人手不够的话,就去找魏征,正好国子监也要闲下来了,你就去那里绘制吧。” “臣谨遵陛下旨意,必不会辜负陛下所期。” “陛下,公孙娘娘求见。” 李才的声音再次传来,张琛见状,很识趣的告退离开。 “臣妾见过陛下。” 公孙歆玥欠身施礼后,径直来到皇帝面前。 “陛下,滨州有信传回。” “什么消息?” 询问她的时候,秦狄为她倒了杯茶,随手递了过去。 “滨州王丰炎近期频繁调动大军,昨日夜间更是集结了两万骑兵,似乎要有所动作。” “两万骑兵?”秦狄皱眉思索,自语道:“越国骑兵入滨州,最后消失的踪迹皆无,现在丰炎集结两万骑兵...” “陛下的意思是,滨州王集结的这两万骑兵,会是越国人?” “这种可能性很大,朕想不明白的是,他何必多此一举呢?难道他还不知道朕已经对他做出了戒备?” 秦狄在这边胡乱猜测的时候,丰炎派来的信使,已经抵达到了尚书省。 当陈松看到丰炎信函时,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延禧殿。 陈松:“臣参见陛下,见过公孙娘娘。” 秦狄:“陈相来此,所为何事?” 陈松:“陛下,滨州王丰炎,派信使入京,送来一份奏章。” 秦狄:“呵呵,有点意思。刚提到他,他的信使就到了,奏章呢?” 陈松将奏章呈上,公孙歆玥很自觉的接了过来,转呈皇帝御览。 “你也看看吧。” 秦狄随手将奏章递给公孙歆玥,然后看向陈松,询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陛下,臣以为此事应另有玄机。从表面来看,丰炎似乎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回顾以往,陛下也曾下旨,命他调动滨州大军防守荆州,他却不为所动。” “而今越国大军压境之时,他却主动提出派两万骑兵来防御越国,此举,不可谓不毒啊。” 秦狄缓缓点头,口中冷哼一声。 “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两万骑兵本就是越国人,不过是换上了滨州兵士的铠甲。” “丰炎的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而且在此关键时期,朕还无法拒绝于他。这一招,确实够毒!” 其实对于丰炎的这点心思,无论是陈松还是秦狄,都已经看的透透的。只是远在滨州的丰炎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人秘密监视了起来。 陈松:“陛下,可将计就计,将这两万骑兵,一网打尽。” 秦狄:“一网打尽,说的轻松。有没有想过,若朕这样做,消息传到另外几位藩王的耳朵里,他们会作何感想?” “两万骑兵,两万匹战马,确实挺诱人呐!你先去回复丰炎,两万骑兵可以前往京都。朕要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吃下这两万匹战马。” 待到陈松离开后,秦狄似笑非笑的看向公孙歆玥。 “陛下,可是有了应对之策?” 秦狄并未急着回答,起身来到她面前,一把搂住她的柳腰,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只见公孙歆玥的美眸慢慢睁大,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良久,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这样可行吗?” “呵呵,你就是不相信朕,也要相信你训练出的那些死士。” “臣妾觉得,这样做还是太冒险了,毕竟人数差异太大。” “放心吧,朕不会傻到去和他们正面硬刚。战争,讲究的是战法和策略。” 见皇帝已经做出决策,公孙歆玥也不好再多言,她能做的,便是暗暗为她祈祷。 “既然你今日进宫了,去看看朕为你准备的宫殿吧,若是又不喜欢的地方,朕命人修改。” 秦狄于公孙歆玥前往后宫之时,远在荆州的上官云锦,正在密林中奔逃。 白裙早已被血迹染红,整晚的鏖战,令她面色苍白,昔日诱人的红唇,此刻也变得泛白。 身后不远处的几十人,不时传出嘈杂的喊杀声。 第195章 以命相搏 仅凭一己之力,她已经斩杀了南宫世家不少门徒。 更是以一剑封喉的方式,反杀了南宫少主。 南宫一牧的死,彻底激怒了南宫家主。作为家里的独苗,南宫傲无论如何也不能咽下这口气。 召集了所有高手,势必要将上官云锦杀死。 显然他们小瞧了上官云锦,面对数十人的围攻,她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不是怕死,而是现在她不能死。即便要死,也要先将南宫傲投靠越国的消息传回京都。 这也成为了她此刻坚持下去的信念,支撑着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身躯。 “仔细查找,一定不能放过那个贱女人。” 南宫傲愤怒的咆哮着,痛失爱子,让他的情绪愤怒到了极点。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不会放过上官云锦。 “家主,这边有血迹。” “快追,她已经受伤,体力达到极限,一定跑不远。” “谁能活捉上官云锦,老夫将生平所学,倾囊相授。” 南宫傲一声令下,几十人沿着血迹滴落痕迹,健步如飞的朝着幽州方向继续追赶。 山高林密,脚下本就没有路。任凭上官云锦的轻功再好,毕竟还是一个女人。继续奔逃了将近一个时辰,总算穿过了这片密林,进入幽州地界。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暗器划破长空的声音。 上官云锦来不及回头,侧身一个翻滚,狠狠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咻”的一声,一枚袖箭在她刚从的位置飞过。最后“当”的一声,袖箭插入道路一旁的树干内。 树上的袖箭已经有一半插了进去,可见力道之大。 刚从地上爬起,面前窜出几道身影,定睛一瞧,正是穷追不舍的南宫门徒。 眼睛扫视一圈,面前只有三人,并未发现南宫傲的身影。 “哼,你们几个还拦不住我,南宫老贼呢,让他出来吧,不必躲躲藏藏。” 上官云锦深吸口气,极力将急促的呼吸沉稳下来,细长的手指,紧了紧手中长剑。 “贱人,口气不小。今日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从我三兄弟的剑下逃生。” “嘿嘿,看你还有几分姿色,不如先让我们兄弟三人爽一下,到时候也好给你个痛快。” “哈哈,三弟说的没错。大哥,这小娘们的身段确实可以,尤其是这小细腰,还有那小屁股,你们看,好像还挺翘啊,啧啧啧!” 三人口中的淫词秽语,再一次激起了上官云锦的杀意。 “此地,便是你们的葬身之所。” 言吧,她脚下突然迈开大步,手中长剑朝着三人横扫而去。 “找死。” 三人中的老大面露不屑,纵身一跃,在空中翻转身形,手里的剑直勾勾的刺向上官云锦。 面对从天而降的利剑,上官云锦手腕一挑,长剑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另外两人快步上前,分别对着她的中路和下路攻去。 迫不得已,上官云锦长剑只能回防,脚下向后退了几步。 半空中的人落地,手在地上一点,再次凌空,最后双脚分别踩在两人的肩膀上。三人呈品字形站立,三柄利剑,紧握手中。 “哈哈哈,小美人,不用垂死挣扎了。只要你甘心情愿的伺候伺候我们兄弟三人,我们给你留个全尸,也不至于你死相太难看。” “二哥说的没错。小美人,你横竖都是死。不如做个风流鬼,我们兄弟三人,必会让你快活的死掉,嘿嘿。” 对于他们说的这些话,上官云锦充耳不闻。胸中怒火笼罩心间,脸上却极其平静。 握剑的手臂慢慢抬起,轻轻旋转,手背朝天。 眼眸中寒光突闪,脚尖轻轻点地,凌空飞奔而去。 长剑将至,兄弟三人同时出招,一道剑网出现在他们面前,将三人护在其中。 叮叮叮 兵刃碰撞之声不时传来,上官云锦的每一次攻击,都被他们及时化解。 她,根本无法突破这一道剑网。 脚下再次向后退去几步,双眸紧盯三人,柳眉紧蹙。 “三才剑。” 上官云锦的低语,顿时引来他们的大笑。 “哈哈哈,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倒也还有些见识。既然知道我们是三才剑,还是乖乖的跪地求饶吧。” 三才剑,一个三人搭档组合。其武功确实不俗,不过人品败坏,是江湖中公认的淫贼败类。不知道什么原因,三才剑在五年前突然在江湖匿迹。 如果单打独斗,他们的武艺只能算是中上等。但他们创建的剑阵,其威力却可以直接翻倍。 此剑阵以防御为首,待到对方靠近之时,也可攻其不备。 确定他们的身份后,上官云锦冷哼一声。眼眸中透露强大战意。 “想不到你们竟追随了南宫傲,老贼果然与你们是一丘之貉。今日我便为江湖除去你们这一害。” 强大战意突然焕发,将她包裹其中。白衣长裙上的斑斑血迹,更是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好强的战意。” “不好,她突破了一个新的境界。” 三才剑的老大话音刚落,只觉得眼前虚影一闪,上官云锦已经近在咫尺。 “小小。” 他口中大喊一声,手中利刃朝着上官云锦的剑迎了上去。 也正是他的这声大喊,为另外两人争取了片刻反应的时间。 剑网再次形成,上官云锦却不为所动,反倒是手中长剑,出击的速度越来越快。 剑网之所以不可攻入,主要原因便是三人极快的反应和速度。其实只要速度够快,破除剑网的防御,就会变得很简单。 放眼整个江湖,至今还没有人能够破除他们的剑网,因为很少有人能够达到这么快的速度。 十几招的进攻后,上官云锦突然凌空跃起,在半空调转身形,倒立而下,手中长剑直奔其中一人。 既然正面无法破除,那不妨换个角度,专攻一人。 她想的很好,只是没想到,在她身体下坠之时,三人变换阵型,围城一个圆,三柄利剑直指上官云锦。 剑网再次形成,上官云锦只能借助兵器碰撞时产生的力量,勉强维持身体平衡。 又是十几招后,上官云锦暗暗叫苦。若稍有不慎,掉落下去,他们手中的利刃,便会轻而易举的刺穿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里,她不得不改变策略。 第196章 生死未知 殊不知,在她为难之际,地面三人也暗暗叫苦。 上官云锦强劲的攻击,令他们觉得臂膀开始有些发麻。 起初,他们三人的想法也很简单。跟随南宫傲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好好表现一下了。只要将上官云锦杀了,他们在南宫傲面前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 想在诸门客中脱颖而出,这是难得的机会。 所以三人在得到南宫傲的命令后,一直都在大部队后面尾随。 与其和别人分享功劳,倒不如三兄弟独占鳌头。 打定主意后,三人便悄悄脱离队伍,另辟蹊径。 没想到歪打正着,他们还真就遇到了上官云锦。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看似柔弱的女子,耐力丝毫不亚于魁梧男人,也难怪南宫傲亲自带人追杀她。 南宫傲的徒也弟好,门徒也罢,只是奉命行势,追杀上官云锦。 上官云锦就不一样了,她是要将消息传递出去。所以对他们的追杀,会竭尽全力的应对。 信念不同,态度自然也就不同。 不遗余力的对抗,是以命相搏。 三才剑想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也只是想尽力而为。 尽管此时局面僵持不下,他们依旧心存侥幸。 只要能将她拖在此地,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其他人追赶而来。 他们的想法确实不错。殊不知,南宫傲所率领的那些人,早沿着上官云锦故意留下的痕迹,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去。 上官云锦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同时也知道,继续在这里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她将全身力气凝聚在掌心,手中紧握的长剑对着剑网发出强劲有力的一击。 “当” 一声脆响,上官云锦顿时感觉手臂被震的酥麻,长剑的韧性终难抵抗强劲有力的撞击,应声断为两截。 借着这股阻力,灵巧的身形快速向高空弹去。待到身体上升到极限时,口中深吸口气。 美眸俯视大地,凛冽寒意闪露。 凝气屏神,将内力聚集掌心。试图将内力注入断剑内,却听剑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随时会化为灰烬。 身体开始下坠之时,上官云锦柳眉轻挑,贝齿轻咬下唇。 “布阵。” 低沉声音传来,三才剑的剑阵再次施展。 剑身折射太阳的亮光,不断在那张苍白的脸颊上闪过。 “昏君,来世再见吧!” 心中暗暗自语,眼眸间杀意如刃。 “破!” 突然,她高呼一声,手中断剑顿时碎裂,犹如一根根铁钉,漫天飞雨般朝着三才剑冲去。 与此同时,上官云锦的另一只手掌猛的打出,强劲气浪的加持下,碎片极速飞驰向下。 “不好!” 三才剑的其中一人口中大喊,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铁器碰撞声。 即便有剑阵防御,也终究难敌漫天飞雨的碎片。碎片突破剑阵,他们手中的利刃几乎同时落地。 听到他们口中发出的阵阵哀嚎,上官云锦只觉得气血翻涌的厉害,喉咙里顿时传来甘甜之感,(不要问为什么会是甘甜,血液含血糖,杠精自行去百度)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 眼前红光绽放,意识变得模糊起来。身体失去控制,堕落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匹骏马凌空跃起,马背上的男人在马镫上用力一踹,直接朝着上官云锦冲了过去。 双臂张开,直接将他护在怀中,用蛮力在半空中转身,最后“咚”的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将他们三人拿下!” 怒吼声传出的同时,脚下快步上前,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呲牙咧嘴的狰狞模样,忍不住倒吸口气。 “高翔,你小子不要命了,就算是英雄救美,也不能把命都豁出去。”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周亮半跪在地,刚想查看高翔有没有受伤,却见他麻溜的从地上爬起,将身上的女人平放在地。 周亮:“你可以啊,一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这么生龙活虎。” 对于周亮的询问,高翔置之不理,手先是探了探她的必须,然后轻轻晃动她的肩膀。 “上官姑娘,醒醒,上官姑娘...” “你们认识?” 见状,周亮的手搭在她的手腕,几息后,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她受了重伤,气息微弱,恐怕将不久于人世。” 高翔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三人,眼中闪露血色。 “宰了他们。” 听到高翔咬牙切齿的声音,周亮急忙制止。 “且慢。高翔,你我身为军中将领,不能滥杀无辜啊!” “她是陛下的人。” 高翔的声音不大,却犹如惊天巨雷在周亮耳中炸裂。 “快牵马过来,火速回营!” 周亮顿时变得着急起来,急忙命随行兵士将马匹牵了过来。 “将他们三人押解回营,等候处置。记住,在此之前不能让他们死。” 交代完这一切,两人一马当先,护送着上官云锦返回军营。 说来也巧,今日一早,两人率四十骑兵,沿幽州界巡查,想看看几条小路上有没有敌情。机缘巧合下,看到有江湖人在打斗。 隔着老远,高翔便认出了上官云锦。 几个月前,自己在招贤阁胡闹之时,正是败在了她手上,所以对她的印象极其深。 看到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焉能置之不理。更何况,她还是皇帝身边的人。 确定的上官云锦后,他当即纵马冲了过来。眼睁睁的看着她坠落下来,情急之下,容不得多想,只求能在关键时刻保她一命。 万幸,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接住了。 话虽如此,上官云锦依旧处在生死边缘。看她身上的血迹,高翔便已经猜出,她必定是经过了一场激战。 半个多时辰,一行人驾马返回军营。随行的军医查看伤势,高翔与周亮则在外面等候。 “高翔,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于周亮的询问,高翔言简意赅的将以往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她难道也是锦衣卫?” 听到周亮的话,高翔缓缓摇摇头。 “她具体是什么身份,我也不知道,陛下没说过,我也没问过。无论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我们都不能让她死。” 周亮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他也知道,人一定要救,但能不能救活,还是未知数。 “按照你的话来看,她既然与范大人一起跟随陛下身旁,应该就是锦衣卫了。说不定她此行是奉陛下旨意前来。我们要不要上报狄将军,向陛下请示?” 就在两人商议之时,军医战战兢兢的从屋内走了出来。 第197章 命悬一线 看到军医出现,两人顿时变得慌乱起来,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病就看完了? “她伤势如何?” 两人异口同声的询问,却见军医脸上满是惶恐的跪在地上。 “二位将军,属下不敢医治啊!”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敢医治?她若没命,你也活不成。” 高翔上前,一把抓住军医的领口,怒气冲冲。 “将军息怒,不是属下不想,是不敢啊。刚刚属下在她的袖筒内,发现了这个。” 军医小心翼翼将双手举起,掌心托着一枚印章。印章不大,顶端雕刻着一条神龙但雕工极其精致。 “嘶…这是?陛下印信!” 周亮上前一步,拿过他手中印章,看到下面几个字时,双眼顿时瞪的浑圆。 “她为何随身携带陛下印信,难道…陛下也来到了幽州。” 周亮看向高翔,见他眼中也是迷茫之色。大脑里飞速思索后,说道: “陛下来这里的可能性不大,这样,我先去审问那三人,看看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你在此守护她,不管她究竟是什么身份,救人要紧。” “你还愣着干吗,快去救人啊!” 见军医一动不动,高翔瞬间怒火中烧。 “高将军,周将军,属下实在是不敢啊,万一里面这位的身份要是皇妃,亵渎皇妃,属下在这条命只怕是...\\\" “违抗军令,你信不信,本将现在就能杀了你。” 听到两人的话,周亮上前,拍了拍高翔的肩膀。他毕竟年长几岁,相对要沉稳许多。 “放心吧,你尽管进去医治,她若平安无事,我与高将军会力保你平安无事。她若是因为你延误治疗出现什么意外,你全家老小,难逃一死。” “这...” “别墨叽了,再延误下去,军法从事。” 在两位将军面前,他这个小小的医官硬着头皮,再次返回帐内。 高翔留在此地守护,周亮则去亲自审问三才剑。 他们三人虽被断剑碎片所伤,只是影响了行动,却无性命之忧。 来到羁押他们的营帐,三人被捆绑在十字木桩上面。周亮也懒得与他们废话,伸手拿过兵士手中长枪,对着其中一人的胳膊砸了过去。 “啊!”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传来,胳膊硬生生被砸断,半截白骨裸露在外,鲜血瞬时喷涌而出。 见此一幕,在场众人,不寒而栗,无不惊骇。 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周亮出手。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这么狠。 “我只问一次,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杀他。” “说,我说,将军饶命啊。” 看的同伴的惨状,另外令人直接吓尿了。 很多人嘴上都说着不怕死,但真的发现死亡就在咫尺的时候,能够坦然面对的没几个。 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人,其实内心深处,更惧怕死亡。尤其是看到要被折磨之死,心里的防线直接崩溃。 听他们说完,周亮倒吸口气。他虽不是江湖人,但家里请来教他武艺的却是江湖人,对于江湖中的事情,了解很多。 荆州的南宫世家,绝对算是江湖中的三大势力之一,其声望显赫之极,曾一度成为江湖人中的荣耀。 想不到她一个女子,仅凭一人之力,敢挑战南宫世家,还杀了南宫少主。 往回走的路上,周亮的眉头已经拧成了漩涡状。 “周兄,三名贼子可说出了其中缘由?” 见周亮回来,高翔急忙迎上前去。 将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告诉高翔,军医满头大汗的从帐内走了出来。 “她怎么样?” 面对两人的追问,军医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滴,一脸苦涩的说道:“两位将军,她的皮外伤属下倒是可以处理。但是她的内伤,属下就无能为力了。只能暂时用银针压制体内气血,还是请两位将军赶紧上奏陛下,派御医来此诊治吧。” “你先下去吧。” 周亮摆摆手,示意军医退下后,看向高翔。 “这毕竟是高将军的驻地,此事如何处置?” 对于周亮的询问,高翔没有迟疑,直言道:“此事陛下即刻上奏陛下,我命人去准备马车,连夜将她送回京都。” “不可。此地距京都千里之遥,且路途颠簸。如今她体内气血翻涌,不宜长途跋涉,还是在此静养方位上策。” 周亮断然否决了高翔的提议,稍作沉吟后,继续说道: “高将军,此地缺医少药,我建议将此事即刻上奏羽王殿下,请羽王出手相助,哪怕送些补药来也是件好事。同时八百里加急,上奏陛下,请陛下决断。” “好,那就按照你说的做,我即刻派人传令。” “高将军留步。” 周亮一把拽住高翔的胳膊,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还望将军可借我四百骑兵,我要返回事发之地,看看是否还有追兵而来。” 周亮原本在长清驻守,只是近几日有斥候回报,平山附近出现过越国兵士,他变奉命前来探查详情,随行卫士也仅带了二十人。 高翔调拨四百骑兵后,急忙派人去传信,而周亮则率队前往事发之地。 京都皇城。 御花园内,百花争艳,阵阵香气扑鼻,沁人心肺。 矮山顶的一处凉亭内,六人围坐桌前,声声笑语不时传出。 “想不到御花园竟有如此美景,确实令人心旷神怡啊。这还是朕自登基以来,还是第一次到此。” 秦狄欣赏着眼前春色,不住点头。 “宫内春色哪比得上宫外的春色好呀,陛下忙着欣赏宫外春色,哪有时间陪我们姐妹在此闲逛。” 穆静雪脸上闪过娇笑,打趣的说。 自从跟随秦狄后,她的性格也逐渐从沉闷变得开朗起来。以往心间那股压抑,不知何时早已烟消云散。 “不可胡言乱语,陛下是忙于政务。” 苏雨晴作为后宫之主,必要的时候,还是要顾及身份。尤其面前还有刚刚入宫的公孙姐妹和刘秋炎。 “看来你们对朕的意见还挺大啊。无妨,今日有什么意见,你们都可以说出来,反正朕也不会改。” 说完,秦狄一脸坏笑的在众人脸上扫过。 “陛下,别听雪姐姐胡言乱语,他就是埋怨您,不去玉宸宫。” 苏雨晴话音刚落,穆静雪当即辩驳。 “皇后妹妹冤枉人了。昨日妹妹还说,已经有两日没有见到陛下了。” “本宫才没有说...哕...哕。” 苏雨晴的话音未落,口中便发出一阵干呕之声。 第198章 帝后有喜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 秦狄见状,抬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打。公孙歆玥急忙倒了杯水,送到她面前。 “臣妾无事,可能是近日天气回暖,京都的气候有些干燥所致。” 接过公孙歆玥端来的杯子,苏雨晴点头致谢。刚喝了两口,在干呕的作用下,口中的水直接就吐了出来。 “速传御医。” 秦狄皱眉,手在她后背轻轻拍打,眼眸中尽是关爱神色。 “北方空气确实干燥,空气太干燥,爱妃的肌肤也容易衰老。这一两日朕命人在永寿宫为你制作个加湿器,可以让宫内空气湿润一些,也会让爱妃的肌肤变得水嫩。” “多谢陛下关怀,只是这加湿器为何物?臣妾似乎从未听说过。” 苏雨晴询问的同时,另外几人也很好奇的看着他,似乎都在期待着他的回答。 尤其是他的最后一句话,让肌肤变得水嫩,似乎让所有女人都无法抵抗。就连刘秋炎眼中,都充满了好奇。 “加湿器就是加快水分挥发,让房间内的空气不再那么干燥。花草树木还需水源灌溉,何况人乎。” “陛下,臣妾突然觉得,近几日玉宸宫的空气,似乎也甚是干燥。” 穆静雪的话音刚落,众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的小心思表露的也太明显了,放心吧,你们都是朕的爱妃,人人有份。” “臣妾谢陛下。” 看着面前几人的欢声笑语,刘秋炎显然有些吃惊。 自古帝王多薄情,宫锁佳人何处去。都说宫门深似海,而皇帝对待嫔妃如此亲切,完全颠覆了她对这两句话的了解。 “陛下,御医到了。” “让他回来吧。” 李才应允一声,转身离去,片刻后,当值御医跟在他身后,来到凉亭外。 “臣参见陛下,参见帝后,见过各位娘娘。” “起来吧,皇后身体有些不适,你为她诊治诊治,看看如何调理。” “诺。” 秦狄起身,让开为主。御医上前几步,跪在皇帝刚刚坐过的位置,从随身携带的小木箱内将脉枕掏出,置于桌上。 苏雨晴见状,不等御医开口,便将手轻轻搭在脉枕。 “有劳御医了。” “帝后客气。” 御医的手搭在手腕,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下来。 “嘶...请帝后换一只手。” 听到他吸气的声音,秦狄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看他的手再一次抬起,秦狄终于忍不住发声询问:“皇后的病怎么样?” 闻言御医急忙转身,对着皇帝深深一恭。 “臣恭喜陛下,帝后的脉象乃是喜脉。” “喜脉?你是说晴儿有孕了?” “回陛下,帝后确实是有孕在身,从脉象来看,已经一月有余。” 得到御医的肯定回答,秦狄双眼瞪得大大的,满是不可置信的样子。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脸上顿时浮现大笑之色。 “哈哈,朕要当爹了。” 说话间,秦狄的手径直摸向苏雨晴的小腹。 不止秦狄,旁边几人都很兴奋,尤其是穆静雪。 两人入宫这么久,肚子一直都毫无波澜,眼看就要惹出非议,现在好了,终于有了结果。即便怀孕的不是自己,她的内心也十分兴奋。 “晴儿想吃点什么,朕即刻命人为你准备。” “皇后妹妹,你想吃酸的还是辣的。” “皇后,既然有孕在身,还是赶紧回宫歇息吧。” “陛下,臣妾没有那么娇惯。” 对于众人的关系,苏雨晴有些不好意思。前两天她便开始有些食欲不振,开始有了恶心的反应。当时也并未往心里去,突然间知道有了身孕,一时间还有些忐忑。 “帝后,臣建议您还是先回宫歇息,您的脉象有些虚弱,想必最近几日,没吃多少东西吧。” “最近几日总是感觉恶心,食欲确实不太好。” “那还等什么啊,朕现在就送你回宫修养。” 秦狄一把挽起苏雨晴的手臂,很是小心的将她搀扶起来。随即转头看向御医,继续说道: “你去备些安胎养神的补药,随后送到永寿宫。” “陛下难得有时间来一趟御花园,还是继续陪姐妹们游玩吧,有春桃陪着臣妾回宫就行了。” 打扰大家的雅兴,苏雨晴的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 哪知她的话刚刚说完,穆静雪当即便出言反驳。 “万万不可,皇后妹妹现在是重点保护的人。御花园在这里也不会跑,我们随时可以游玩,不必急于今日。” “对啊,皇后还是先回宫歇息吧,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这可是咱们秦家的血脉,马虎不得。” 公孙歆玥虽暂时没有住在宫内,平时得闲之时,也会到后宫看望两人。自从三人大战秦狄后,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亲近了许多。 甚至公孙歆玥还曾在府内设宴,亲自款待过两人。 可能也是因为她年长几岁,对于她的话,在苏雨晴心中多少也有些分量。 在众人的簇拥下,苏雨晴也只好选择回永寿宫。 “赏金百两,稍后去内帑领钱吧。” 范老丢下一句话后,转身跟随在众人身后。 延禧殿内,苏雨晴被秦狄强行按在了床上休息。为了不打扰两人,其他人则全部离去。 “陛下是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感受着秦狄的手不断在自己小腹上轻轻抚摸,苏雨晴嘴角泛起笑意,忍不住发声询问。 “朕当然喜欢女孩了,不过晴儿无论生男生女,朕都会喜欢,一视同仁。” 说完前面那句,秦狄隐约觉得有些不妥,所以后面的话,及时做出调整。 “咦?陛下为何会喜欢女孩呢?我以为陛下会喜欢男孩子呢!” “呵呵,朕岂是常人。朕只是觉得,如果是个女儿,长大后定会和晴儿一样漂亮。” “那...臣妾若是生个男孩子出来,陛下会不会嫌弃臣妾。” “当然不会,朕说过,无论男女,都会一视同仁。更何况你怀胎十月,一朝分娩,为了延续秦家血脉,饱受折磨,朕疼你都来不及,又有什么资格敢嫌弃你呢。” “此生得遇陛下,晴儿知足。” “傻丫头,不是你让朕睡地上的时候了。” 秦狄的话,令苏雨晴的脸上闪过窘迫,细雨道:“那时臣妾不知陛下身份,现在便是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再让陛下睡在地上了。” “呵呵,朕在和你说笑。现在想想,那时候其实也不错。没想到,仅仅过去半年,你的肚子里便有了朕的骨血。” “今后晴儿要乖乖养胎,若是诞下女婴,她便是大汉的长公主。若是诞下男婴,他便是大汉的太子。” 第199章 上官娘娘 入夜,秦狄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不时将头凑近到苏雨晴的小腹,耳朵轻轻贴在肌肤上,用心聆听。 看到他的动作,苏雨晴哭笑不得,从下午到入夜,他这个动作已经做出了十几次。 “陛下,臣妾不过刚刚才有的身孕,不会这么快就有反应的。” “哈哈,朕知道,朕就是兴奋。” 被苏雨晴这样一说,秦狄也有些不好意思。前世也好,今生也罢。这是他距离孩子最近的一次。 从某种意义说,苏雨晴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又岂能不兴奋。 “陛下。” 正当秦狄畅想未来时,范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雨晴柳眉微皱,在这个时间段听到他的声音,那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对于这一点,秦狄似乎也想到了。 “你先歇息,朕去看看有何事。” “嗯,陛下也要注意龙体。” 苏雨晴浮现笑意,懂事的点点头,原想起身为他更衣,最后被秦狄果断拒绝。 “何事?” 走出门外,只见范老面色凝重。 “陛下,滨州两万骑兵,今日已经进入了幽州。” “这么快?” 秦狄有些意外,按照时间推算,下达的旨意今日刚到滨州。 “看情形,这些人早已蓄势待发,等待的便是朕的旨意。” “他们大概什么时候抵达京都。” “正常行军,三日后可抵达。如果千里奔袭,明日晚间即可抵达。” 秦狄在院中踱步,缓缓抬头,仰望浩瀚星辰,思索了片刻。 “传张琛到延禧殿。” “诺。” 有太监去传召暂且不提,秦狄径直来到门前,朝着里面的人轻轻招手。 “春桃。” “奴婢在。” “照顾好你家小姐,她若身体有所不适,即刻到延禧殿找朕。” “诺。” 叮嘱了春桃几句,秦狄大步流星的走向延禧殿。 “陛下,深夜唤臣入宫,不知有何要事?” 张琛急匆匆的赶来时,秦狄正在定着地图深思。 “朕要出城一趟,正好带着你这位活地图。” “陛下要同行?” 不等张琛说话,范老已经率先开口询问。 “怎么?朕不能去吗?” “陛下,此行不宜乘车,且路途颠簸,不同以往。” “朕又不是没有骑过马,没什么大惊小怪。朕意已决,命卫队集结吧。” “诺。” 见皇帝如此坚决,范老也不好说什么,来到殿外。传令豺狼虎豹四人,集结天子卫队。 “你可会骑马?” 秦狄眼睛在张琛身上扫过,见他身材瘦弱,嘴上随口询问。 “回陛下,马术不算精通,倒也还算熟练。” “那就好,即刻去准备吧,半个时辰后出发。” 众人退去,房间里只剩下了秦狄与李才。 “陛下,老奴觉得,您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李才有些茫然,知道皇帝要出宫,但具体去做什么,他没听到一点消息。 “哼,朕去接收滨州送来的两万匹战马。” “陛下是要去剿灭那两万越国假冒的滨州骑兵?” 虽不知道今日的行动,但越国骑兵的事情,李才还是知道。 见皇帝点头,李才顿时惊慌失措。 “陛下,使不得啊。这种小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您贵为大汉天子,万万不可如此鲁莽啊。” “更何况帝后刚有身孕,陛下还需留在宫中照应啊,万一有什么闪失...呸呸呸,看奴才这张破嘴,当真是该打。” 说着,李才挥手在自己脸上抽打了几个耳光。 秦狄轻轻摆摆手,嘴里叹了口气:“罢了,你说的倒也没错,按理来说,朕此时确实应该留在宫中。大汉看似强大,却羸弱已久。现在的朝廷,太需要一场胜仗了,哪怕是很小的一战。” 李才不再多言,他心里很清楚,现实的状况,甚至比皇帝说的还严重。其实相比于半年前,现在的大汉已经开始走上坡路。但想真正的变得强大,还相差甚远。 “陛下,卫队已经集结完毕,时间也差不多了,何时出发?” “即刻出发。” 秦狄起身,迈开大步朝殿外走去,范老像个影子一样,紧随其后。 未央殿前的广场上,三千天子卫队在此集结。 借着月亮的冷光,之间他们整齐划一的站立。犹如自来地狱使者,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声响发出。 “启奏陛下,三千天子卫队,已集结完毕,无一人遗漏。” “好,趁月色悄悄出城,不得扰民。” 秦狄一声令下,豺狼虎豹四人率队,朝着宫门走去。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来到宫门前 看到早已在此等候的骑兵,秦狄忍不住询问。 “老奴抽调两百锦衣卫,负责保护陛下安危。” “也好,走吧。” 秦狄翻身上马,众人趁月色离京。 幽州,羽王府。 盯着手中的纸,秦羽的眉头直接拧成漩涡。 纸上的印信图案他太熟悉了,上一次见到这枚印章时,还是在京都叛乱的那天夜里。 “来人,马上召集全城良医,随本王火速前往舟山。” 羽王一声令下,府内的奴仆家丁急忙忙碌起来。 请人的请人,备马的备马。半个时辰都不到,六位城内的大夫就被请到了王府内。 “事出紧急,诸位都随本王走一趟吧。” 王爷的命令,谁敢不从。也容不得他们有意见,侍卫直接将六人带上一辆马车。 一切准备停当,秦羽策马扬鞭,卫队紧随其后,绝尘而去。卫队的后面,一辆双马驾辕的大车,也开始在路上狂奔。 直至天色将亮,秦羽率先一步抵达舟山。 看到羽王出现,在门口坐了一夜的高翔心中一惊。羽王此时出现在平山,那只能证明他是连夜而来。想到这里,急忙起身相迎。 “末将参见羽王千岁。” “废话少说,人在哪?” 羽王语气急切,高翔又是一惊,看来她的身份,确实不简单。 “人就在屋内,殿下请。” 快步冲入屋内,看到躺在床上女人那张苍白到没有似乎血色的脸,秦羽不由倒吸口气。 “皇嫂,皇嫂?” 秦羽轻呼几声,床上的上官云锦却是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娘娘为何昏迷不醒?” 亲耳听到羽王对她的称呼,高翔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万幸,昨日将人抢了回来。 “殿下,自昨日末将救下娘娘时,她便已经昏迷,军中大夫不擅医治内伤,末将无奈,只得求助殿下。” “岂有此理,娘娘是被何人所伤。” “人已经抓了回来,羁押在营内。” “殿下,您...没有带郎中来吗?” 高翔左顾右看,随行全都是卫队,没有一人像是郎中,心顿时凉了半截。 “本王没有那么大意,郎中坐的马车,最多一个时辰便会抵达。” “报...前方有军情!” 就在秦羽说话时,斥候骑马直冲军营,来到帅帐前。 第200章 她醒了 闻声两人快步走出外面,只见斥候翻身下马,连滚带爬的飞奔到高翔面前。 “启禀将军,前方五十里有军情。越国两千骑兵入境,正在屠害我大汉百姓。” “岂有此理,他们是越来越猖狂了。来人,传本将将令,命四百骑兵火速集合。” 高翔怒吼一声,大步流星的进屋,将兵刃取了出来。 “他们这是第几次偷袭了?” 秦羽嘴角轻轻抽搐几下,强忍怒意。 自从越国大军入境荆州后,他几乎每日都会收到这样的袭扰战报,且荆州每次都不会深入,待到羽林卫赶到的时候,越国军队早就消失的踪迹全无。 高翔:“回殿下,三日内,末将所辖的区域已经被偷袭十余次。” 羽王:“你可多率些骑兵,让越国两千骑兵,彻底留在幽州。” 高翔:“殿下有所不知,末将手下只有两百骑兵。前几日窦天华将军调防至平山,末将这才有了四百骑兵。” 秦羽眉头紧锁,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先去吧,战马的事情,本王来想办法。” “高将军,可是敌军又来偷袭了?” 周亮从远处跑来,借着门口的火把,一眼看到了站立在台阶上的秦羽。 “末将周亮参见殿下,不知殿下在此,多有失礼。” 秦羽扫了他一眼后,缓缓点头。 “你不是在长清驻守吗?为何会出现在平山?” “殿下,末将奉狄将军将令,特来协助高将军抵御越军偷袭。” “原来如此。” 秦羽缓缓点头,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定是狄青将军觉得高翔年纪尚小,怕他冲动行事。 “你可与高将军同行,即刻率领四百骑兵及本王卫队,前去救援。” 说到这里,秦羽意味深长的看着两人,再次说道:“如果可能的话,将其歼灭。” “殿下放心,末将今日会一直在前线巡查,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好,本王在此等候你们凯旋而归的消息。” “末将告辞。” 将营中事务交代给窦天华,高翔与周亮率领五百骑兵,在天空微亮之时,离营而去。 “来人。” 秦羽轻呼一声,跟随近前的亲信急忙上前。 “你即刻返回幽州城,传本王令,即刻调配一万步兵来平山驻防。明日此时,务必抵达。” 说完,秦羽从怀中掏出令牌。 “诺。” 亲信双手接过令牌,片刻不敢耽误,当即返回幽州。 回到封地的这几个月,秦羽力尽所能,勉强招募到了三万兵丁。 夜幕褪去,湛蓝天空下,几人护送着一架马车,驶入平山大营。 “吁...” 一声长喝,马匹缓缓止步。 紧接着,从幽州城而来的六位郎中先后下车。 “哇...” “呕...” 其中两人直接吐了出来,一人瘫倒在地。 另外三人虽没这么大反应,但看脸色,也是极其苍白。 也难怪,官道由来已久,自靖远帝继位后,朝廷从未调拨过银钱来维护修缮。不是他不想,而是朝廷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银钱。 导致官道使用多年,早就变得坑坑洼洼。这些年,官道的修缮,只能依靠当地乡绅士族的公益,偶尔填埋一下深坑。 几人缓了半炷香的时间,秦羽实在等不及了,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诸位不都号称幽州城内的名医吗?区区些许颠簸都无法应对吗?” “羽王殿下,这那是些许颠簸,犹如翻江倒海啊!” “嗯?” “小的多嘴。” “随本王来吧。” 秦羽冷漠的眼神在几人脸上扫过,转身将他们带入到房间内。 “殿下,可是床上这位姑娘需要医治?” “废话。本王不妨直言相告,这位乃陛下宠妃,医得好,孤保你们此生富贵。若医不好,你们六人,谁也别想活着回到幽州。” 六人不由倒吸口气,只觉得一股寒意沿着尾椎骨嗖的一下就窜了出来。颠簸产生的那股不适,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愣着干嘛,是在等死吗?” 见他们傻站在原地,秦羽轻轻拍拍手,站立在门口的侍卫,直接将腰刀抽出。 背后传来的拔刀声音,令几人回过神。相互对视一眼,战战兢兢的来到床前。 经过一炷香的诊治后,六人围在一起,探讨片刻后,选出一个年长者作为代表。 “羽王殿下,娘娘的外伤并无大碍,过些时日便可痊愈。但是娘娘的内伤较重,似乎是气血逆转所致。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彻底治愈,需要好生调养,方可恢复。” 知道这时,秦羽总算彻底松了口气。 “从昨日昏迷至此,何时才能苏醒?” “殿下,娘娘的几处经脉被封,只要打通经脉,一两个时辰内定会苏醒过来。” “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医治。” “呃...还请殿下移步到外面等候。” 闻言,秦羽也明白了过来。当即迈步来到殿外,屋内只剩下老郎中与高翔昨日找来伺候上官云锦的两个婢女。 军营中都是一群大男人,且上官云锦浑身血迹。索性他便直接派人到附近的村庄,找来两个人服侍。 按照老郎中的交代,另外五人充当起了药童,负责煎药,试药。 要知道他们此时医治的可是皇妃,稍有不慎项上头颅就会与尸首分离。 也就是秦羽准备的充分,知道平山荒凉,索性直接将一家药铺的药材,统统都取了一些过来。 半个时辰后,在一个婢女的搀扶下,老郎中气喘呼呼的从房间内出来。刚走到台阶上,直接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见他满头大汗的的从里面走,秦羽命人为他倒了碗水。 “呼...” 郎中长舒口气,抬起袖口擦了擦脸上汗滴。 “刘大夫,怎么样了?” 见他缓过气来,另外五人比秦羽还积极,直接将他围了起来。 “胸中淤血已经排出,五位可以放心了。” 闻听此言,众人都松了口气。 “刘大夫果然是神医啊,您的天行十六针,果然堪称一绝。” 同行的其他郎中称赞的同时,再次为他端来一碗水。 “侥幸而已。诸位,药煎好了吗?” “已经备好,就等刘神医吩咐呢。” 说话间,有人捧着药碗过来。事关六人性命,他也不得不谨慎。为了避免意外,亲自尝了一口。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将煎好的药送入屋内。 旭日东升,众人已在门外等候了一个多时辰。 不知的天气热还是其他原因,每人的脑门上都挂着一层虚汗。 就在秦羽耐心耗尽之时,屋内突然传来一阵轻声的咳嗽。 “醒了,人醒了。” 听到屋内婢女的呼喊声,无论是这些大夫,还是秦羽,都是心中一紧。 第201章 请帝后定夺 秦羽迈开大步,冲入屋内。止步于床前,看着面前女人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有了些许血色。 “你是?” 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上官云锦,微微扭头看向冲到面前的男人,总觉得有些眼熟。 亲耳听到上官云锦的询问,秦羽顿时松了口气。脚下当即退后一步,一甩袖袍,躬身施礼。 “臣弟秦羽,见过娘娘。” 秦羽这个名字,她确实是第一次听到。不过臣弟和娘娘两个字,已经将他的身份清晰的表达出来。 不用问,娘娘这个身份,一定是秦狄在暗中捣鬼。此时她也无心询问这些,而是缓言道:“王爷无需多礼,我这是在哪里?” “皇嫂放心,这里是幽州平山大营,此地绝对安全。” 刚刚还是娘娘,现在直接变成了皇嫂,上官云锦也是很无奈。 “平山?我怎么会在这里,是王爷救的我吗?” “救皇嫂的人是高翔与周亮,昨日他们巡查之时,遇到了皇嫂被人追杀。” 秦浩话音刚落,就见上官云锦要挣扎的起身,表情也变得急迫起来。 “皇嫂,你受了伤,还需静养。追杀皇嫂的那三人已经被羁押在军中。” 见上官云锦面露异色,秦羽很是好奇,还以为她想要去报仇。 挣扎了几下,只觉得浑身无力,隐约还有阵阵疼痛传来。最后在两个侍女的帮助下,她才缓缓坐起。 “王爷,我需要传信给昏...皇帝。” 说话间,上官云锦的手摸索片刻,触碰到印信的那一刻,暗暗松了口气。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秦狄的真实身份,自然也知道这枚印信的重要性。若是丢了,那麻烦可就太大了。 “皇嫂请讲,臣弟亲自派人前往京都面圣。” 憋足力气,将皇帝的印信掏出,慢慢伸手递出。 “麻烦王爷将这枚印信送往京都,告诉他,荆州南宫世家与越国勾结,企图联合江湖人祸乱汉室江山。”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 闻听此言,秦羽当时就怒气冲天。 他深知,江湖人来无影去无踪,且三五人成群,与两军对垒不同。若用兵士对付江湖人,不仅耗时费力,难度也确实很大。 “皇嫂不必着急,臣弟即刻书信一封,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入京都。” “等等,还有这枚印信。” 见秦羽转身便要离去,上官云锦急忙提醒。 “皇嫂,这不是皇兄留给您的定情信物吗?难道皇嫂下退婚?这万万使不得啊!” 秦羽的话,着实惊到了上官云锦。可是不知为何,心中却涌过一丝暖意。 “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没怎么说啊!上次京都叛乱,臣弟幸得皇嫂相助。不过那时尚不知皇嫂身份,事后臣弟曾询问过皇兄。从皇兄口中臣弟才得知,原来恩人竟是皇嫂。” “那这枚印信我就先留在身边吧,还有一事,希望王爷不要将我受伤的消息告诉陛下。” 闻听此言,秦羽面露难色。 “皇嫂,此事怕是无法隐瞒了,昨日皇嫂昏迷之时,已经有人将消息传往了京都,现在只怕人都快到了。” “也罢,那就顺其自然吧!” “臣弟即刻命人将此消息送往京都,皇嫂好好修养,臣弟先行告退。” 说完,秦羽离开。 躺在床上的上官云锦,看着手中印信,幽幽的叹出口气。 秦羽说的确实没错,上官云锦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入京都。 就在魏征要将此消息上禀皇帝时,他才知道,皇帝出宫了。 尤其是从陈松口中得知,皇帝亲率卫队去拦截滨州骑兵时,气的魏征原地直跺脚。 堂堂的一国之君,行事却如此鲁莽轻率。率三千卫队就敢去拦截两万骑兵,这种行径在魏征看来,无疑就是以卵击石。 甚至不顾他人在场,当众与陈松理论起来。 “魏相,陛下此次出宫乃为绝密,你当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面对喋喋不休的魏征,陈松直接拿出杀手锏。 还别说,这句话确实好使。 话说到一半的魏征,硬生生的闭上了嘴。 “陈相,你糊涂啊!明知陛下此举,却不阻拦,你这是将陛下置于险地。” 对魏征的指责埋怨,陈松也很无奈。知道他也是为了朝廷,本意并不坏。 “本相也是在天亮之前才接到的秘旨,那时陛下已经出城。” 说完从袖筒里掏出那份秘旨,递给了魏征。 看完上面的内容后,魏征无奈的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魏征:“是本相误会陈相了,多有得罪。” 陈松:“魏相言重了,都是为了朝廷,本相理解。” “魏相还是先将手头之事处理一下吧,据我所知,这位受伤的姑娘,与陛下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呐。” 魏征:“唉,此人我见过一次,陛下曾亲口对两位王爷说过,她是皇妃。” “如今陛下出城,这可如何是好!” 魏征一时间也犯了难,他虽贵为宰相,却无权干涉宫内之事,也就无权指使宫中御医。 “她若真是皇妃,那就更不能耽误了。如果真有什么意外发生,你我二人也难逃干系,魏相不妨去后宫请示帝后。” “陈相所言极是,本相这就去。” 看着他着急忙慌的离开朝房,陈松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这老家伙,真是得理不饶人啊!” 永寿宫内,穆静雪与公孙蓝瑶正在陪着苏雨晴说话,有婢女从外面缓步走了进来。春桃见状,迎上前去,两人低语一番。 “娘娘,魏征丞相求见。” 春桃如实将婢女的话转呈给苏雨晴。 “魏征?他来做什么?快请。” 少顷,魏征在春桃的引领下,来到殿内。 “臣魏征参见帝后,参见二位娘娘。” “魏丞相快快请起,丞相大人到此,可有何事?” “臣启帝后,幽州八百里加急。” 魏征将信函掏出,双手呈送。 苏雨晴:“既是幽州急函,为何不呈陛下御览,反倒送入后宫?” 魏征:“陛下于昨晚便已离京出城,而事关皇家之事,臣不敢私自做主,特请帝后定夺。” 苏雨晴:“什么?陛下又出宫了?” 苏雨晴柳眉微蹙,昨夜皇帝离开之时,也并未提及出宫之事。于穆静雪对视一眼,她脸上也浮现出无奈表情。 “春桃,呈上来。” 春桃上前,将奏章捧在手中,转呈帝后。 “竟有此事!” 只听苏雨晴惊呼一声,脸上的神色,当即就变了。 第202章 后宫援助团 看完奏章上的内容,苏雨晴深吸口气。 上官云锦她未曾见过,却听陛下提及过。为此她还特意询问过范老,对上官云锦也算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她也知道,皇帝的随身印信在上官云锦手中。仅凭这一点,足以证明她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虽然没见过她,但上次京都之事,也多亏了她能够帮助两位王爷脱困。所以苏雨晴心中,对她多少都有些感激。 “此事如何处置,请帝后定夺。” 魏征的声音再次传来,苏雨晴将手中奏章递给了穆静雪。 “传本宫旨意,请董平即刻到永寿宫。” 董平本就居住在宫内的一处僻静小院,所以没多长时间,他的身影便出现在殿内。 “帝后可是身体不适?” 来到殿内,董平开门见山的询问。 “董神医,本宫身体无碍,今日请神医前来,是本宫有事相求。” “帝后言重了,臣下惶恐,您只管吩咐便是。” 苏雨晴看着面前的矮胖子,面露笑意。 “董爱卿的医术高超,陛下赞不绝口。昨日正是爱卿的一剂良药,本宫的身体今日已经好了许多。” “本宫刚刚收到幽州传来的消息,上官娘娘身负重伤,命在旦夕。如今陛下不在宫内,今日本宫就厚着脸皮,烦请董爱卿跑一趟幽州,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董平:“承蒙帝后器重,委以重任,臣义不容辞。” 苏雨晴:“好,不愧是陛下器重之人。待董神医回朝时,本宫必亲向陛下为你邀功。” “听闻上官娘娘是与人打斗而伤,董神医需要些什么药材,本宫即刻命太医院准备。” 董平:“嘶...敢问帝后,上官娘娘可是习武之人?” 苏雨晴:“正是。幽州那边说,好像是内伤,且军医无法医治。” 董平:“原来如此,臣明白了。请帝后放心,臣即刻前往幽州。” 苏雨晴:“董神医且慢,本宫这里还有陛下为上官娘娘备下的一份礼物,烦请你一并带往幽州。” 说完,苏雨晴眼神示意春桃。只见春桃进入内室,随后捧着一个剑匣来到董平面前。 “烦请你转告上官娘娘,此剑乃是陛下亲自为她锻造而成。” “帝后的话,臣一定如实转达。敢问帝后,上官娘娘的名讳是什么?” 董平接过剑匣,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透过剑匣,扑面而来。 “上官云锦。” 苏雨晴的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只见董平双眼不由自主的瞪大。 “原来是她,她竟是皇妃?” “怎么?难道董爱卿也知道上官娘娘的名讳?” 对于帝后的询问,董平并未隐瞒,如实相告。 在进宫之前,董平也算半个江湖人,对江湖人江湖事多少都了解一些。虽未曾见过上官云锦,却从他人口中听到过她的名讳。 新一代的江湖豪杰中,上官云锦无论人品还是武艺,都堪称翘楚。只是董平没想到,上官云锦的另一重身份,竟是皇妃。 “好了,董爱卿先下去准备应用之物吧,半个时辰后由禁军护送你们前往平山。” “诺,臣先行告退。” 董平离开后,苏雨晴眼眸间闪过忧心之色。 “想不到这位上官姑娘竟然去了幽州,她该不会是深入敌营了吧!” 穆静雪的随口之言,苏雨晴心中一紧,看向魏征。 “回娘娘的话,据前来送信的驿卒口述,上官娘娘确实是从荆州逃回幽州的路上,被重创昏迷。” “女中豪杰啊,不行,我要为她备些薄礼,以表我的心意。皇后娘娘觉得如何?” 穆静雪说完前面那句话,顿时感觉有些不妥。毕竟帝后才是后宫之主,便转口询问苏雨晴。 “我们确实应该聊表寸心,春桃,将陛下送来的滋补药材准备一些,送到平山。” “皇后妹妹,那臣妾先回宫准备一下,随后将礼物带过来,请董神医一同送往平山如何?” “去吧,抓紧时间。” 见穆静雪离去,公孙蓝瑶面露为难,进宫还没几日,自己也有心想表达一下,可碧瑶宫内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蓝瑶妹妹似有心事?” 心细的苏雨晴觉察到公孙蓝瑶脸上的异常,贴心询问。 “回皇后姐姐的话,臣妾想送封信到公孙府邸,姐姐那里有些治疗内伤的良药,也许可派上用场。” “这是好事呀,妹妹快去准备吧,否则时间就来不及了。” “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先行告退。” 看着公孙蓝瑶离开,苏雨晴嘴角闪过笑意。 可能是刚刚入宫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身份关系,这小丫头总是显得和拘谨。 “春桃,你去准备一下,随董神医一同前往平山,代我去快快上官姑娘。” “小姐,这怎么行,您现在怀上了龙子,奴婢去了,谁来照顾您啊。” 由于春桃自幼便跟随在苏雨晴身边,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春桃一直称呼她为小姐。 “放心吧,宫中这么多婢女,难道还怕没人照顾我。” 话音刚落,有婢女快步走了进来。 “启奏皇后,苏夫人求见。” “娘亲来了?快请。”苏雨晴面露喜色,笑道:“你看,这不是有人来照顾我了!” 与春桃一起来到殿外迎接,一看就到苏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娘前,您怎么来了?” 苏雨晴快步上前,吓得春桃急忙将她追赶上前,张开双臂将她护在其中。 如今身份不同,肚子里的龙子若真出现什么意外,这个责任,没人能承担得起。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待到苏母来到近前,急忙跪倒在地。 入宫之前苏文柏曾再三叮嘱,宫内不比自己家,万万不可乱了君臣规矩。 “娘亲快快请起,这里女儿的寝宫,无需多礼。” 苏雨晴将苏母搀扶,挽着她的手臂,径直来到屋内。 “好了,春桃,你赶紧去准备了,她们一会就要出发了。” “娘亲,您怎么忽然想进宫来看晴儿了?” “为娘昨日听你爹爹说,晴儿有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消息传的可真快啊!”苏雨晴害羞的点点头,轻语道:“御医说一月有余了。” “好啊,总算是怀上了。你爹爹说了,这是苏家光耀门楣的大喜事,特意让我来宫中探望探望你。” 苏母得到女儿的肯定回答,喜上眉梢。 她们母女在此闲聊之时,秦狄已经率领天子卫队三千余人来到了青州。 第203章 骑兵将至 “传令卫队,休整半个时辰。” 马背上的秦狄拽住缰绳,抬眼在高耸入云的山峰上扫过,舔了舔干裂嘴唇。 翻身下马,站在地上,只觉得大腿内侧传来阵阵酸痛。 若不是范老眼疾手快将他搀扶,恐怕早就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了。 “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取地图来。” 他吩咐一声,只见张琛拿着地图快步来到面前。 “陛下,我们所在之地名为洛山,过了前面的山口,有一条河,名为洛水河。” 秦狄坐在一块石头上,将地图平铺在地,找到洛水河的位置,不由皱起眉头。 “咱们还在青州境内?” “陛下,此地距离京都已有二百余里。天子卫队能够在六个时辰内行军至此,已经非常罕见了。” 张琛这么说,完全没有吹捧的意思。若是换作郴州王的步军,绝对无法达到这样的速度。 二百余里对天子卫队来说并不是难事,他们曾经都是流氓草寇,多少都会些轻功。范老考虑到秦狄的感受,所以在行军速度上,也并未做出强制要求。 起初秦狄考虑到卫队步行,所以速度也并未太快。慢慢的他便发现,无论马匹的速度多快,三千卫队都能追赶其后。 只是道路颠簸,长期骑坐在马背上,确实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天子卫队有武功加持,可一日一夜不吃不歇,秦狄却不行。即便他的体质最近改善很多,与多年练武的人相比,还是有不少差距。 “主要还是道路险阻,还是老话说的好啊,要想富,先修路。” “陛下,此话何解?臣怎么有些糊涂。” 张琛的声音传来,秦狄怔了怔,笑道:“朕流落民间时听到的一句俗语而已,意思是国家想要强大,道路必须四通八达,畅通无阻。” “此乃至理名言,话虽粗糙,其中道理却令人深思。” “是啊,很多事情便是如此,就像...对啊,既然你熟知地理地势,朕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做岂不是两全其美。” 张琛有些迷茫的看向皇帝。“陛下说的是修路?” “没错,朕要将大汉境内所有官道修整,不仅要平整,还要扩建,至少能容得下五辆马车并驾齐驱。” “嘶...若按陛下说的这种规格,道路至少要宽三丈。” 张琛深吸口气,纵观大汉全境。只有一些较为富庶的城池外几里道路能够达到三丈。而普通的官道,宽度能够达到两丈就已经很不错了。 “三丈还是有些拥挤,最好能够达到五丈。主路可以宽三丈,在主路两侧可以各留出一丈,作为便道,方便百姓步行。” “陛下当真要修出这样的官道来?” “怎么?你是不相信朕的决心,还是不相信大汉的财力。” 休整官道的想法已经在秦狄心中酝酿许久,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最近这段时间,又因为科考等其他事情,耽搁了下来。 张琛:“臣不敢。陛下扩建休整官道,乃是利国利民的千年大计。” 秦狄:“这个差事,交给你去做,你敢不敢接下?” 张琛“臣必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期。” 秦狄:“你倒也几分风骨,不过这是个苦差事,绝非朝夕间就能完成。可能几年,也可能是十几年。” 张琛似乎早有预料,脸上反露出笑意。 “国之大计,岂能草草了事。既然要修,至少要保证我大汉的道路,百年不毁。” “人生在世几十载,倘若能专心做好一件事,也不枉此生。说起来,臣还要感谢陛下,给了臣一个名垂千古的机会。” “哈哈,朕之前听人说,你是一个很孤傲的人,现在看来,也并非如此啊!” 张琛无奈的摇头苦笑道:“陛下明鉴,绝非是臣孤傲,而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与其讨好,倒不如脚踏实地的做些实事。” “说的有些道理,回京之后,你便去工部报道吧,工部侍郎的位置还空着。不过你全域图的绘制,依旧要抓紧。” “臣谨遵陛下旨意。” 张琛跪地谢恩,自从蜀州归来后,他一直都挂着个虚职,并无实权。 “平身吧,当务之急还是解决眼前事。按照我们的行军速度,多久才能抵达安阳郡。” “安阳郡距离洛水约一百五十里,若是急行军,三个时辰差不多可以抵达。” 听到张琛的话,秦狄心中暗暗盘算:一百五十里便是七十五公里,三个时辰,六个小时。相当于每小时行军不到十三公里,这样的速度,跟前世那些争夺泸定桥的先烈比起来,差太远了。 “陛下若觉得时间久,可令豺狼虎豹四人各自带队,急速前进,不出两个时辰,即可抵达安阳郡。” 见皇帝迟疑,范老开口询问。 未等皇帝开口,就见旁边的张琛倒吸口气。两个时辰行军一百五十里,若是骑兵倒是没问题。关键是卫队中无一人骑马,且已经连夜奔袭二百余里,天子卫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不可,即便两个时辰抵达,恐怕也无力作战。若滨州骑兵提前到达,我们可就吃了大亏了。” 秦狄话音刚落,就听两山之间的官道上传来阵阵急促马蹄声。 “锦衣卫戒备。” 范老低喝一声,数十名锦衣卫快步上前,将皇帝护在身后。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在道路的远处,出现一人。 “回大人,是斥候。” 锦衣卫的声音刚落,他已经抵达众人面前,猛拽手中缰绳,马匹长嘶一声,止住脚步。 斥候健步如飞,来到近前,大汗淋漓的跪倒在地。 “启奏陛下,前方斥候回报,滨州骑兵已经绕道凌阳郡,据此仅八十余里。” “什么?” 秦狄猛的起身,嘴角轻轻抽搐了几下。 “他们并没有按照朝廷的路线行军,换马再探。” “诺。” 斥候起身,锦衣卫将马匹前来,他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如此看来,他们定是想于今夜突袭京都。” 秦狄拿起地图,平铺在面前的石头上,皱眉观看。 “凌阳郡到京都最近的路是哪一条?” 只见张琛的手在图上快速寻找出凌阳郡的位置,双眸在图上扫过,倒吸口气,抬头看向前方的洛山。 “若臣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会沿凌阳郡官道一路北上,正好途径此地。” 闻言秦狄心中涌起一股紧迫感,事情转变的太突然了,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第204章 准备伏击 “陛下,我们可以利用洛山与洛水的地势优势,在此设伏。” “来人,速去前方探明地形。” “你们几个,随我来。” 虎随手一挥,率领六人翻身上马,前去查看地形。 “陛下可退至三十里后的辛庄等候消息,臣可留在此地设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张琛面露急色,让皇帝留在此地以身犯险,风险太大。三千卫队想对付两万骑兵,也绝非易事,免不了一场恶战。 若是胜了,一切好说。若是败了,将皇帝置于险境,乃是臣子不忠之举,千古骂名,他真的承担不起。 张琛说的时候,暗暗对范老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与自己共同劝说皇帝。 “陛下,老奴觉得张大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陛下可坐镇辛庄,等候消息。” 范老会意,其中道理他又何尝不懂。这里不比安阳郡,即便安阳郡的城池再破,好歹也算是一座城,防守起来相对容易。 眼下荒郊野岭,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确实很困难。 秦狄:“向后退?开什么玩笑,朕此次前来,就是要亲自将他们一网打尽。” 张琛:“陛下,这样做太危险了!敌我双方兵力悬殊,臣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陛下置身险地。” 秦狄:“废话少说,朕既然敢亲往,就不怕会置身险地。这个时候让朕离开,岂不是会将士们觉得朕是贪生怕死之辈。此事不用再提,今日朕便与三千将士,同进退。” 正在这时,前去探查地形的锦衣卫快马而回。 “陛下,前面地势探查清楚。由此向前五里,便是洛水河。一座石桥横架河面,桥宽不足一丈。” “走,过去看看。” 秦狄一声令下,众人疾速奔向五里外的洛水河。 站立在桥头,向对岸看去,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沿着河流而上,直通桥的另一端。 道路一侧是峭壁山峦,另一侧便是洛水河。 想要从对岸过来,只有石桥这一条路。 “这里还真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啊。” 秦狄心中泛起冷笑,回头看向身后的洛山。山高林密,隐藏千八百人没有任何问题。 河对岸的道路上,斥候策马而来。 少时,斥候抵达近前,翻身下马。 “启奏陛下,前方探得滨州骑兵已朝此地而来,据此六十里。” “他们行军的速度还真快啊!” “通知下去,命所有斥候隐藏起来,若敌军直奔此地而来,无须再报。” “诺。” 斥候转身前去传令,秦狄冷哼一声,当机立断。 “豺狼,你二人各自率队,隐藏在道路两侧的林中,待到他们的先头部队通过后,将其拦腰折断。” “虎豹,你二人各自率队,到河对岸寻找合适隐藏点。待到豺狼发起攻击后,你们负责拦截他们的支援,切断他们的退路。” “诺。” 四人领命,各自行事。 “范老,速命人将马匹牵离此地,其余人随朕上山隐藏。” 安排好这一切,秦狄转身进入密林,还不忘命人将道路两侧的痕迹处理了一下。 众人全部就位,秦狄寻了一处视野较为开阔的地方。居高临下看去,可一窥全景。 “陛下,他们来了。” 范老的声音入耳,秦狄凝目眺望远方,官道上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在哪?朕怎么看不到。” “据此不足十里。” 范老半趴在地上,侧面贴地,似是在凝听。 见此情形,秦狄大吃一惊,这种场景前世倒是在电视中看过,难道真的可以听到声音。 就在他疑惑间,耳内隐约便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两万骑兵,不是个小数目。若是两军对垒,两万骑兵的全力冲击,绝对是摧枯拉朽之力。 隆隆声越发明显,也就意味着,滨州骑兵,转瞬降至。 果然,不足半盏茶的时间,洛河对岸的官道变得尘土飞扬。紧接着,两队骑兵齐头并进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由于此地道路崎岖,马匹的速度也逐渐放慢。即便如此,秦狄还是感觉脚下的大地轻轻颤抖起来。 “总算见到活人了,竟敢大摇大摆的进入朕的地盘,今日就让你有来无回。” “传令卫队,待到对方主帅抵达时,即刻发起进攻!” 秦狄命令下达,众人也都变得警惕起来。 骑兵的先遣部队放慢了速度,马匹踏上石桥,朝着洛山而来。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指挥作战,秦狄的心不由的提到了喉咙。 扭头沿着官道向远处看去,视线范围内的官道上,尽是滨州骑兵。且视线所见,并非全部。 眼前一幕,令秦狄隐约有些不安。两万骑兵,数字听起来不大,但是真正看到这些人出现在眼前时,他还是被震撼到了。 绵延数里的队伍,在无形中已经令人心生畏惧。 “一对七,天子卫队的胜算有多大?” 对于皇帝的询问,范老想都没想,直言道: “陛下放心,这里并非平原,骑兵无法有效冲击,他们的优势尽失,天子卫队必胜。” “陛下且看,对方主帅来了。” 听到张琛的声音,秦狄沿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去。 洛河桥梁的中间,一个身躯极其魁梧的男人,穿着一身乌黑铠甲,胯下骑着一匹白马,年纪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 “不好,此人似乎是越国君主的弟弟,沙琦。” 张琛眯眼,看清楚他的长相后,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沙琦?你可认得此人?”秦狄询问道。 “陛下,臣在郴州时,曾见过沙琦的画像。据臣所知,沙琦被誉为越国第一猛将,力大无穷。” “就他这幅五大三粗的长相,估计也就只剩膀子力气了。” 看着沙琦的距离越来越近,秦狄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极力平复内心的慌乱。 “弓弩手准备。” “沙琦,胆敢入侵我大汉疆域,今天朕就将你打成沙琪玛。” “放箭。” 秦狄扯着嗓子高呼一声,他的声音从高处传下。 听到突然响起的破了音的高呼,下面的骑兵同时抬头,向上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声音的来源还没找到,就见山腰树林中飞出的羽箭,密密麻麻,犹如箭网一般,飞奔而来。 “不好,有埋伏。”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滨州骑兵也都反应了过来。 “哎呦,我的马呀!” 看到箭雨射出,连人带马都射的跟筛子一样,秦狄只觉得一阵可惜。 弓弩的攻击威力,确实强大,即便百步距离,弩箭依旧可以轻松将人的盔甲射穿。 一波弩箭攻击后,下面的骑兵彻底乱了阵脚。同时阵阵哀嚎传来,有人的,有马的。 第205章 迎战骑兵 “所有人准备迎战。” 沙琦大喊一声,别看他身材魁梧彪悍,身手倒是很灵活,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弩箭的第一波袭击。 由于骑兵队伍较为分散,这一波攻击,伤亡不过百十余人。 在秦狄的授意下,豺狼率领卫队冲出密林。 此时前后骑兵都已觉察到了异样,开始警戒的同时,快速赶来支援。 “命弓弩手阻止前来支援的骑兵。” 秦狄把心一横,豁出去了,马匹损失就损失吧,这一战绝不能败。 “兄弟们,随本将冲杀。” 豺狼两人遥遥呼应,健步如飞,身先士卒。 与此同时,洛河对岸的虎豹两人也率部行动起来。 两万骑兵的队伍,直接被天子卫队斩为三段。 豺狼虎豹各自带队,朝着不同方向冲杀,两军正式交战。 马嘶长鸣与冲杀将士发出的呐喊声,交融在一起。原本寂静的洛水河畔,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嘶…天子卫队,果然强悍。” 张琛站立在皇帝身后,看着下面官道上横尸倒地,忍不住倒吸口气。 “与郴州大军相比,朕的天子卫队,胜算几何?” “若是平原交战,郴州骑兵的战力,远胜越国骑兵。若是与天子卫队抗衡,胜负确实难料。” 秦狄眼中闪过寒意,紧盯着脚下的战场。 不可否认,这支千里奔袭而来的骑兵,战力也不容小觑。 半炷香的时间,便已经从慌乱中回过神来,而且展开了有效防御。 “全部下马,向孤集结。” 沙琦怒吼一声,手中长矛挥动,围着他的四五个兵卒,迫不得已向后退去。 得到军令的越国军士,纷纷弃马而战,骑兵秒变步兵。 挥舞着手中兵刃,一波倒下,另一波疯狂涌来,不断冲击着天子卫队的阵型。 “后排换弩” 只听豺口中大喝一声,在他身后的兵士,将斩马刀立于身旁,拽下腰间悬挂的弓弩。 最后面的人见状,快步俯身冲上前来,脑袋直接钻到他们的双腿间。随后起身站立,将拿着弓弩的兵士扛起,让他们稳坐在双肩。 “弓弩准备。” 随着豺的高呼,前面的兵士几乎在同一时间内蹲在地上,手中斩马刀直勾勾朝着对方刺去。 “放。” “嗖嗖嗖…” 数百支弩箭疾速飞奔而去。 百步之遥尚能穿盔透甲,更何况如此近距离的射杀。 弩箭的威力巨大,将士们知道。但在战场上究竟能发挥到什么程度,今日他们终于见到了。 很多射出的弩箭,穿透第一人的身体后,再次穿透第二人的铠甲。一箭双雕也不过如此。 如果说之前的弩箭袭击是意外,那么这次的攻击,便让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恐怖。 不过弹指间的功夫,一百余人的性命,就被无情收割。 速度之快,令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威力之大,更是前所未见。 “冲。” 豺见他们愣神,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前排将士得到将令,快速上前,紧握手中斩马刀,见人就劈。 “如此新奇的战法,谁想出来的?” 望着下面死尸挡路,血流成河的景象,秦狄直觉得胃里开始翻涌。 想要让他接受如此血腥的场面,短时间内确实有些难度。 “豺狼虎豹四人自行研究出的阵法,第一次实战应用。” “回京后重赏四人。” 秦狄与范老张琛等人再次观战之时,下面的沙琦已经红了眼。 这两万骑兵,都是跟他多年的老兵。以往战无不胜,今日竟在此吃了这么大的亏。 眼睁睁看着数百人白白丧命,让他心中的愤怒再也无法压制。 手中长矛扫过,面前围攻他的兵士,再次利用灵巧身形躲过。其中三人躲闪不及,被长矛击中,横飞出去,身体狠狠摔在地上,一命呜呼。 “沙琦果然勇猛,不愧是越国第一勇士。面对十几人的围攻,竟丝毫不乱,颇有万夫莫敌的气势。” 看到沙琦的这一击,秦狄暗暗佩服。 “此人虽勇猛,不过是匹夫之勇,仅靠蛮力,支撑不了多久。” 范老的眼神紧盯着下面战场,鏖战将近半个时辰,天子卫队也不过斩杀了千余人。 照此下去,天子卫队取胜的几率很小。 “陛下,擒贼先擒王,老奴去沙琦除掉吧。” “去吧,可能的话,活捉沙琦。” 秦狄自然知道,长此下去,即便天子卫队能胜,也必会付出惨痛代价。 不求范老可以斩杀沙琦,只要将其重创,其军心必定受挫。 “诺。” 范老领命离去,留下锦衣卫继续在这里保护皇帝。 几个闪身,范老已经抵达山下。 只见他凌空一跃,抽出腰间长鞭,对着沙琦甩了过去。 长鞭将至,沙琦只觉得半空中闪过一道黑影,下意识的双手将长矛横于面前,抵抗对方的袭击。 若是其他兵刃,他的长矛完全可以抵挡。 直至长鞭与长矛接触的那一刻,他总算看清了这是何物。瞳孔一阵收缩,想要躲闪已然不及,脑袋猛的扭向一侧。 长鞭虽被他手中长矛抵挡了部分力量,鞭子依旧狠狠抽在他的了肩膀,护肩顷刻变得四分五裂。 “老东西,去死吧。” 肩膀吃痛的同时,他一手紧握长矛,用力挥出。 只听呼的一声,长矛朝着范老的腰部横扫而去。 若论蛮力,范老的确不是他的对手。这一击若是打在身上,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看着向自己袭来的长矛,范老并未慌乱。脚尖点地,凌空跳起一丈多高。 与此同时,手中长鞭再次抽向沙琦。 长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之声。 沙琦双手用力向上一挑,长矛改变方向,迎着长鞭撞去。脚下快速挪动,魁梧的身躯及时变幻位置,来躲避长鞭的袭击。 “砰” 两人兵刃相撞,发出闷响。 长鞭在惯性的作用下,围绕长矛缠绕几圈。 未等范老武器抽回,沙琦猛的用力转动手中长矛,这样一来,长鞭彻底困在了上面。 沙琦双臂同时用力,试图顺势将长鞭从范老手中夺过。 范老早就预判了他的想法,嘴角闪过不屑神色,手紧握长鞭。两人脚下同时向后退去,暗自用力,争夺对方兵刃。 “老东西,去死吧!” 沙琦怒吼一声,手中长矛猛然间朝着另一个方向横扫而去。 按照他的想法,是要将范老甩出去。很显然,他严重低估了范老的轻功。 第206章 活捉沙琦 随着长矛甩动,范老干瘦身躯拔地而起。乍一看,像极了即将要被沙琦甩飞的样子。 借助这股巧劲,身体虚晃一下,一道黑影,直奔沙琦而来。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范老已经近在咫尺。 “吃我一掌。” 随着范老的一声低喝,手掌顺势打在沙琦胸口位置。 阵阵酥麻传来,令他脚下向后退去两步。 “老东西,有点能耐。” 沙琦双目圆睁,怒视着面前干瘦老头。口中怒吼一声,脚下突然向后跳去,手中长矛顺势收回。矛头下的戈直奔范老后心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范老猛的向下一弯腰,长矛贴着后背而过。 手一把拽住长鞭的握手,快速旋转几圈,与将长矛紧紧缠绕在一起。 突然抬腿,脚不偏不倚,踢在长矛上。 只听嘎嘣一声,他这一脚,硬是将连接处踢断,长矛断为两截。 矛头的位置,被长鞭死死缠绕,沙琦手中,仅剩一根铁棍。 长鞭甩动,上面的矛头飞向沙琦。 只见沙琦挥舞手中铁棍,直接砸了过去。 眼看就要撞击在一起时,范老的胳膊忽然抬起,巧妙躲过这次撞击后,长鞭自高空而落,捆在上面的矛头,再次砸向沙琦。 两人打斗之时,场上的战局也在变化着。 豺狼两人朝着各自应对的方向冲杀,犹如一柄利剑,孤军深入。天子卫队所到之处,无不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对于他们的冲杀,这些所谓的滨州骑兵,心生怯意。 尤其是看到一具具死尸叠压在一起的画面,彻底冲击到了他们的内心。 纵使是沙场老将,面对这样的场景,也忍不住胆寒。 秦狄眺望洛水对岸,虎豹两人所率领的卫队更是勇猛,一座由死尸堆砌的小山,完全将道路阻隔。 甚至他可以清晰的看到,一条由鲜血汇聚的小河,沿着坡度流下,最后汇入到洛水河。 不知何时,战场逐渐演变成单方面的屠杀。 “他们还剩多少人?” 盯着下面的惨状,秦狄的心都麻了。不时随风而来的浓烈血腥味,让他胃里的翻涌感越来越难以忍受。 “目测还有一万五千余人。” 听到皇帝的询问,张琛的双眼在战场中快速扫视一圈。 “陛下,喝点水吧!” 看到皇帝脸色有些苍白,张琛便已经猜到,是下面血腥的一幕,令他产生了不适。 秦狄接过水袋,并没有直接喝。将里面的水浇在脸上,阵阵凉意涌过,浮躁的心逐渐沉稳,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 “锦衣卫听令,随朕下山。” “陛下,不可。” 张琛闻言,瞬间慌了神。 “敌众我寡,陛下还是留在此地为好,万不可亲身犯险。” “朕的卫士已有多人丧命,朕岂能坐视不管。你若是害怕,留在此地便可。” “陛下乃一国之君,只可运筹帷幄,不能身先士卒啊!” 张琛话音刚落,秦狄脚下迈开大步,快速朝着山下走去。 锦衣卫见状,快步上前,将皇帝护在身后。 “唉!” 张琛长叹一声后,无奈之下,只能急忙追上前去。 范天雷与沙琦的打斗依旧在持续,十几个回合下来,对于范老的灵巧身法,沙琦应对起来显的很吃力。身上的几道新伤渗出的血迹,染红了他的铠甲。 若与军中将帅对阵,他不一定会输,但范老终究是江湖人出身,用的并未是蛮力。为了能活捉沙琦,出手时也并未下死手。 “沙将军,局势于我不利,属下等人护送将军脱困,逃离此地。” 对方的阵营内拼死冲出三人,来到沙琦近前,怒视着范老的同时,劝说着沙琦。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走,没那么容易。” 听到几人的话,范老嘴角闪过冷笑,手中长鞭直接朝着其中一人甩去。 啪的一声,长鞭一个回旋,抽打在他的脑袋上,脑浆顿时涌出,死尸倒地。 见此情形,众人不由的倒吸口气。 沙琦虎目圆睁,此时他终于明白。面前这个干瘦老头,并非是不敌,而是想要活捉自己。 “沙将军,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偏将急迫的声音传来,沙琦双目扫视一圈,所见之处,全是他带来的兵卒尸体。 “传本王令,撤退。” 沙琦心有不甘,却也毫无办法。 对方有多少人,自己还剩多少人,这些信息他一无所知。 “不好,他们要逃。” 秦狄见以沙琦为首的那些人开始向后退去,当即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锦衣卫听令,拦截他们的退去,不得让他们逃离此地。” 秦狄话音刚落,数十道身影,疾速奔向沙琦的方向。 另一边的范老见状,也不再有所保留。想活捉他有些难度,但是杀了他,却完全没有问题。 沙琦刚一转身,范老手中的长鞭便朝着他的双腿打去。 啪的一声传来,沙琦只觉得一条腿的小腿处传来钻心的疼。同时一声脆响从腿内传来,想甩开腿上的牵绊。刚要抬腿,却被一股拉力狠狠一拽,身体的重心偏移,一个趔趄后,摔倒在地。 “沙将军。” 几名偏将见状,不得不折身回来,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不要管我,你们快上山逃命,返回越国求援。” 沙琦怒吼一声,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既然来都来了,又何必着急走呢。” 身后忽然响起陌生声音,沙琦与几个偏将转头向身后看去。 不过几秒的功夫,身后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现在看来,若想逃离出去,只怕不太现实了! 见沙琦想逃,秦狄直接率领锦衣卫从冲到这里,其目的便是要断了他们的后路。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设伏,袭击朝廷骑兵,可知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见秦狄年纪不大,却被众人簇拥着。沙琦一眼便看出,他便是为首之人。 “让你的人放弃抵抗,朕可留他们一命,否则,谁也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你是皇帝?” “怎么,你对朕的身份很好奇?” 秦狄故作镇定,双眼静静盯着沙琦,尽量不去看那些死尸堆积的场景。 “你真的是大汉皇帝?我们乃是滨州王麾下的骑兵,奉旨前往京都,支援朝廷。” 未等沙琦开口,他旁边的偏将急忙开口。在他看来,无论对面的人是不是皇帝,都有必要强调一下自己的身份。 万一能够蒙混过关呢。 第207章 伐其心 “既然自称大汉骑兵,难道想抗旨不遵?朕再说一次,下令命你的人放下武器。” 秦狄冷漠的眼神,紧盯着沙琦。 “笑话,仅凭你一句话,就想令我数万大军投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当真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放肆,皇帝身份,岂容得你来质疑。” 张琛上前一步,指着沙琦怒斥。 “取朕的令牌来。” 秦狄不屑,对于沙琦的追问,他挥手示意。随行锦衣卫捧出锦盒,张琛小心翼翼的将锦盒打开,双手捧出里面天子令牌。 “众将士听着,大汉永盛皇帝亲临,降者不杀!” 张琛将令牌高高举起,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声音随风飘向远处,很快便泯灭在喊杀声中。 “大汉永盛皇帝亲临,降者不杀!” 人群中,狼挥舞着手中斩马刀,狠狠劈向迎面扑来的兵士后,口中大喊一声。 随着他的呐喊落下,整个天子卫队的人很有默契的高声齐呼。 “大汉永盛皇帝亲临,降者不杀!” 声浪如潮,转眼便传到了洛水河的对岸。 很快,对岸的呐喊声再次传回,笼罩在战场上空,久久不散。 本就动摇的军心,在这一刻,彻底变得涣散起来。 不少伪装的滨州骑兵,停止了动作。 只要有人带头,就会有人效仿。 “放下武器者,可免一死。” 耳中厮杀声渐小,秦狄大喝一声。 “陛下有旨,放下武器者,可免一死。” 张琛会意,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将皇帝的话,传给了天子卫队。 “陛下有旨,放下武器者,可免一死...” 数人同时呐喊,像是在告诉敌军,又像是在朝着洛水河对岸的虎豹传递皇帝旨意。 震耳欲聋的声音,不时回荡在沙琦耳中。 “将军,将计就计,假装投降,伺机杀了汉帝。” 旁边的副将悄悄凑上前去,嘴里的声音压得很低。 听闻此言,沙琦心中一动。 此行的目的便是搅闹京都,若能将汉帝诛杀,可事半功倍。 想到这里,沙琦内心重燃希望之火,深吸口气。手中铁棍扔在地上,深邃眼眸在众人脸上扫过,慢慢走向秦狄。 “站住。” 十步之遥,锦衣卫抽出腰刀,护在皇帝身前。 “末将不知陛下亲临,更不知陛下为何在此拦截。属下冲撞陛下,望陛下恕罪。” 最终,沙琦还是选择听从偏将的建议。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五步之内,他有必胜的信心,可以将皇帝击杀。 由于是假扮滨州骑兵,沙琦扮演的不过是一个四品的骁骑游击将军。 他的想法也很简单,极力塑造好自己的角色。权当忍辱负重,伺机而动。 他在这边一跪,随他而来的这些兵士,也都停止了反抗。至于沙琦的想法,他们不知道,唯一知道的,便是从善如流,纷纷将手里兵刃仍在地上。 听着劈里啪啦的铁器碰撞声传来,秦狄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既是滨州派来的将军,为何不按照朝廷规划的路线行军,突然出现在此地,意欲何为。” 秦狄冷眼在沙琦脸上扫过,既然他还想伪装下去,那就不妨陪他玩上一玩。 “启奏陛下,行军路线图被末将遗失,迷失方向。” 未等沙琦开口,跪在他身后的偏将,率先做出了回答。 “遗失行军线路图,你可知道这是行军中大忌,按律当斩。” 秦狄话音刚落,只见范老手一挥,低声喝道: “来人,将他拿下,就地处决。” 闻言,众人都是一愣。 “陛下饶命,属下绝非有意遗失行军图,只是急于赶往京都,一时大意。” 偏将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随口而说的借口,竟然成了火坑,关键还是自己给自己挖的。 “陛下息怒,此事末将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且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沙琦脸上横肉抽动几下,极力压制内心怒火,头微微底下,口中为自己的偏将求情。 秦狄眼神看向范老,对于他的反常举动,心中也有些困惑。 “陛下,既然游击将军都这样说了,那就一起治罪吧!” “来人,将两人拿下。” 说话时,范老眼中闪过寒意。在他的眼神示意下,锦衣卫上前,将两人羁押。 “陛下息怒,此事与我家将军无关,都是属下疏忽大意,请陛下放过我家将军,属下甘愿接受处罚。” 偏将语气有些急迫,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大汉皇帝会如此严苛。这与他们的情报,完全不同,说好的昏君呢? 看到两人被锦衣卫羁押,范老缓步上前。 “真以为你们两人刚刚的密谋无人知晓吗?” “他们说什么了?” 秦狄横眉紧蹙,冷声询问。 “假借投降之举,伺机谋杀陛下。” “呵呵呵,真是个好计谋啊!” 秦狄口中发出桀桀冷笑,不屑的看向沙琦,一字一句的说道: “朕还以为越国的第一勇士,有勇有谋,现在看来,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的武夫罢了!” “陛下说什么?末将不懂!” 沙琦深吸口气,猛的抬头,极力克制胸中怒火。 “好啊,既然越国的王爷都想成为朕的将军,那朕便成全你。” “传朕旨意,封越国沙琦为大汉骁骑游击将军,秩四品。” “封越国沙琦为大汉骁骑游击将军,秩四品。陛下万岁,大汉万岁!” 张琛不失时机的高呼一声,众将士紧随其后,气氛直接拉满。 缴械投降的越国兵士更是一脸迷茫,心中不寒而栗的同时浮现出一个疑问:越国的王爷,第一勇士,竟被汉帝封为四品的骁骑游击将军。 时至此刻,他们再也无心反抗。即便一些跟随沙琦征战多年的老将,也开始变得心灰意冷。 秦狄的话,对沙琦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 只见他呼吸变得沉重起来,魁梧身躯开始颤抖,脸上横肉也跟着抖动起来。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缜密的计划,竟然泄露了出去,原以为汉帝一无所知,没想到他竟是有备而来。 面对奇耻大辱,胸中怒火腾冲而起,暗暗咬牙运力,双臂猛的一挥,挣脱了锦衣卫的束缚。 脚下迈开大步,两步助跑,魁梧身躯突然纵身一跃。铁锤大小的拳头挥出,居高临下朝着秦狄的脑袋砸去。 第208章 诛其身 “护驾!” 张琛口中哀嚎一声,张开双臂护在皇帝身前。 其实都不用他喊,锦衣卫时刻都在警惕着沙琦。他刚一挣扎,便已经有锦衣卫做好了准备。 与此同时,范老手中的长鞭也再次甩出。在半空中打了个响后,缠在他受伤的脚腕上。 即将冲向秦狄的魁梧身躯,突然在半空停顿下来。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身体嗖的一下,快速向后退去。 “当” 一声闷响,狠狠摔在地上。 这一幕彻底惊呆了秦狄,这么魁梧的人,硬是被范老拽了过去。身体本身的重量和惯性,少说也有千斤之力。 再看范老,不过一个干瘦老头,他哪来的这么大爆发力。 在沙琦落地那一刻,十几名锦衣卫飞速上前,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你一个越人,朕封你为游击将军,已是莫大荣耀,竟还敢有不臣之心。” 见沙琦被锦衣卫团团围住,他缓步上前,面无表情的在沙琦愤怒的脸上扫过。 “已经成为了大汉臣子,就要效忠大汉才对。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不会杀你。不过惩戒一下,还是很有必要!” “挑断他的脚筋,给他们一个警示。” 秦狄的声音不大,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 随着他的话音,只听沙琦背后的偏将大喊一声: “住手,大汉皇帝,我们已经投降,难道汉朝就是这样对待俘虏的吗?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今后没人会向汉军投降,只会奋力一战,还望永盛皇帝三思。” 偏将之所以这么说,他的想法很简单,无论如何,先保全王爷无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投降?呵呵,看来你对投降有误解啊,你们穿着滨州军服,滨州又归大汉统治,朕应该说你们是间隙呢,还是该说你们是叛军乱党呢?” “其实无论是哪种,都不用要。仅凭他刚刚的行径,结局都是个死。所以,朕已经法外开恩了。” 秦狄饶有兴致的看向偏将,嘴上微微动了动。 “动手。” 随着他的话音,早就准备好的锦衣卫手起刀落。 “啊!” 一声沉默的声音从沙琦口中发出,看得出来,他是在极力克制自己在忍受这种痛楚。 看着双脚脚筋暴露在外,脚腕处鲜血淋漓,秦狄故意耸耸肩,戏谑道: “现在朕给你一个逃命的机会,放开他。” “汉帝,你别得意的太早,用不了多久,我越国大军就会踏平你的国都,到时候,看你还如何嚣张。” 沙琦猛的回头,虎目怒视秦狄,好似两团火焰随时都要喷射出一样。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喽,现在活命的机会给你了,你倒是赶紧往前爬呀!” 面对秦狄的嘲讽,沙琦恨得牙根直痒痒,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敢如此羞辱他。 “给你机会,你不争气,那就别怪朕无情,带下去。” 说完秦狄看向旁边的偏将,眼神中闪过寒意。 “至于他,话太多了,为那些活着的越人树立个典型吧。” 将偏将带走,在越国兵士的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他的脑袋砍下。 “陛下,人数清点完毕,天子卫队阵亡三百一十七人,重伤三十二人。剿灭越国骑兵六千余人,俘虏一万三千余人。” “可留下五百人清理战场,死尸就地焚烧。其余人后退十里,安营扎寨。飞鸽传书京都,命陈松率军前来接应。” 得到秦狄的命令后,豺狼虎豹四人同时动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简易的营地在洛山山脚搭建而成。 一万三千人的俘虏,被一千人的天子卫队严加看守。 战马的损失不多,只有一千多匹。 看着其他人将马匹驱赶过来的时候,黑压压一匹,秦狄的嘴直接咧到了后脑勺。 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些战马,现在好了,不仅战马到手,一万多的俘虏,还可以去开采铁矿。 秦狄在此伏击沙琦的同时,远在幽州的高翔周亮二人,也在同一时间内,来到了被越国骑兵侵袭的村庄。 平山出发时,天空晴朗。不知什么原因,此刻的天气变得阴沉。 “这边的鬼天气真是变化莫测啊!还不到夏天,就变得如此闷热。” 周亮抬头,仰望天空,乌云密布,似乎有一场暴雨,随时会倾盆而下。 “我听当地百姓说,越是往南天气变化越快。有时候一日之内会连下几场大雨,有时候一场雨还会连续下很多天。” 说话间,高翔无奈的摇摇头,对于这里的气候变化,深感无奈。 一阵风袭来,带着些许凉意,周亮忽然拽住缰绳,深吸口气。 “不对,有情况!” “血腥味!” 高翔顿时变得警惕起来,就在刚刚吹过的那阵风里,他清晰的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道。 此时距离村子不过几百步的距离,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远处的村子。 “太安静了!”周亮低语一声,回头指向后面两人,“你二人先到村子内去探查一番,其他人原地待命。” 两名兵士快马上前,进入村中。 半盏茶不到,只见两人脸色煞白的跑了回来。 “禀告两位将军,村子内的百姓...都被杀了!” “什么?快随我上前。” 高翔惊呼一声,一马当先,直冲过去。 当两人率领五百多骑兵抵达村口时,一眼便看到了惨死在大街上的百姓,鲜血早已凝固。 看着横尸遍野的村落,两人悲愤难平。 “越国贼子欺人太甚!” 高翔看着躺在地上的尸身,翻身下马,快步朝着村内走去。 “所有人,仔细搜查,看看是否还留有活口。” 周亮当即下达军令,快步跟上前去。 “高将军,村中百姓,无一活口!” 听到副将禀告的消息,高翔只觉得太阳穴上的青筋直跳。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人口也只有二百多。 没多长时间,兵士便搜寻完毕,无论男女老幼,全部遇难。 别说人,此刻的村子里,一只活物都找不到。越军的残暴,远远超出了这些人的想象。 第209章 震怒 随手推开一扇虚掩的院门,看到院中躺着两位老人,脖子上的伤口暴露着白骨。 走到屋内,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赤身裸体的躺在地上,胸口的血洞,明显是被长枪戳了很多下才形成。 高翔与周亮快速查看了沿街的几户人家,凡是有些许姿色的女人,无一例外,全都赤身裸体的被杀。更令人发指的是,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难逃一死。 这一幕,彻底激怒了所有人! 这几日越军不知悄悄入侵幽州多少次,以往不过是掠夺些财物便自行离去,没想到今日竟会屠村。 如果说像是往常一样,掠夺些钱财便自行离去,高翔尚能忍受。今日越军的屠村行为,无疑彻底激怒了他们心中怒火。 “屠害我大汉百姓,此仇不可不报。” 高翔双手紧握,拳头咯吱咯吱作响。 “还是先将他们安葬了吧,这笔仇,迟早都要从越人身上讨回!” 周亮的愤怒不比高翔少,不过他深知,事已至此,眼前能为他们做的,便是让他们早些入土为安。 “众军听令,将百姓尸身抬出,就地安葬。” “诺!” 兵士们开始忙着清理死者时,特殊的声音从半空传来。高翔下意识扭头看去,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只见无数个黑点,正朝着众人方向涌来。 “快躲开,小心羽箭。” 口中大喊一声,同时纵身一跃,跳到土墙后,躲避箭雨攻击。 待到箭雨过后,马匹的嘶鸣伴随着兵士的哀嚎,传入耳中。 探头观瞧,伤亡高达百十余人。 “快救人。” 周亮大喊一声,躲避起的兵士快速冲出,将受伤的人拖拽到墙角。 与此同时,村子的四面八方同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紧接着,大量骑兵出现在众人视线内,将村子团团围住。 “不好,中计了。” 周亮眉头紧蹙,看了一眼高翔。 “高将军,我留在此地迎敌。你速速带人杀出去,回营中调兵。” “扯淡,我才是主帅,要去也是你去。” 高翔双目怒视着不远处的骑兵,紧紧握着手中长枪。 “高将军,此事绝非儿戏。殿下与娘娘还在营中,他们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周亮深知,此地距离平山不过五十余里,面对如此多的骑兵围困,他们真不一定能够活着离开。 若是他们继续深入,永不了多少时间便可抵达平山。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将他们全部斩杀,已除后患。” 高翔双目怒视越国骑兵,嘴角闪露寒意。 “杀了他们。” 越军骑兵统帅一声令下,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用来。 “众将士听令,以我血肉之躯,为枉死的百姓报仇。” 高翔大喝一声,身先士卒,脚下迈开大步,手持长枪,正面迎了上去。 “咔嚓…” 一道刺眼亮光后,惊天巨雷犹如平地而起。声音之大,振聋发聩。 “杀!” 高翔怒吼一声,腾空而起,手中长枪朝着奔袭而来的骑兵,长枪毫无声息狠狠刺入心脏。落地的同时,长枪高挑,将挑起的人朝着飞奔而来的骑兵扔了过去。 “杀…” 四百多将士,无论是羽王卫队,亦是羽林卫,无一人怯战。挥舞着手中斩马刀,迎向越国骑兵。 轰隆隆... 沉雷阵阵,豆大的雨滴自高空坠落。很突然,却又再意料之中。 兵器的碰撞声和将士发出的呐喊声,充斥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山村。 雨越下越大,雨滴不断拍打在脸上,浸湿发髻和衣服,地上已经凝固的血液不断被雨水冲刷,积水变得血红起来。 面对越国骑兵的冲杀,数百人却越战越勇。他们已经忍耐太久,压抑太久了。 这无疑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发泄胸中怒气,一个可以展现自我的大好时机。 铸造司精心锻造的斩马刀,终于开始在战场上绽放它应有的光芒。所到之处,无论是马还是人,都会涌出一抹鲜红血迹。 高翔与周亮各自为营,朝着不同方向冲杀,两人所到之处,犹如魔鬼降临。 数十人的围攻,竟不能伤他们分毫。 越国骑兵将军见状,眉头紧皱。原想冲杀一番,却未曾想到大汉将帅的战力如此之高。早知如此,定要先让弓箭手多射杀几轮。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雨倾盆,骑兵作战极为不利,当务之急便是速战速决。想到这里,它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胯下马匹长嘶一声,冲入战团。 高翔一直都在注意着他,本就是在朝着他的方向冲杀,现在倒好,自己送上门了。擒贼先擒王,这是秦狄亲自教导他们时说过的话。其中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来的好。” 高翔大喝一声,身体旋转一圈,手中长枪在面前挥出一个圆,硬是将十几个围攻他的人喝退。 “吁...” 马匹距离高翔十步开外时停了下来,马背上的将军冷眼打量着高翔,嘴角微微上扬。 “吾乃越国熊达将军麾下先锋将军,何磊是也。熊达将军向来惜才,若阁下愿意投靠到熊达军中,富贵荣华,指日可待。” “废话少说,屠我大汉百姓,尔等根本就不配成为兵士,今日本将就让你们血债血拆。” 高翔虎目圆睁,怒视着马背上的何磊,那表情似乎想要将他活吞。 “不识抬举的黄口小儿,今日就让尝尝本将的厉害。” 何磊冷笑一声,手握南瓜重锤,冲向高翔。 众人见状,纷纷向后退去,将场地让了出来。 “不自量力!” 高翔嘲讽一声,紧了紧手中长枪,脚下大步躲开,长枪朝着他的后背刺去。 “当!” 一声脆响,重锤回防与长枪撞击。 手臂上传来阵阵酥麻,高翔不由倒吸口气。看来何磊这两把大锤,确实有些力道。 对方回马,南瓜大锤朝着高翔的脑袋砸来。 高翔顺势向后翻滚,手中长枪并未攻击马背上的人,而是刺向马腹。 “扑哧” 长枪没入马腹,只听马匹发出阵阵哀嚎。马匹即将倒地之时,高翔咬紧牙关,脑门青筋显露。 浑身力气全部集中到双臂,嘴里长啸一声,手中长枪直接穿透马匹,枪头直接刺向何磊。 第210章 大战一触即发 “小子,好手段!” 看到长剑穿透马匹,何磊惊呼一声,急忙闪躲。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长枪贴着他的大腿根滑过,留下一道血痕。 虽不致命,却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行动。手中大锤狠狠砸向长枪之时,高翔已经先一步拽回。 与此同时,马匹摔倒在地。何磊借助重锤砸在马背上的反作用力,顺势挑起,忍着腿上疼痛,双脚狠狠踩在马背上,挥舞着大锤,朝着高翔脑袋砸去。 “找死!” 高翔低喝一声,长枪先是朝着何磊虚晃一招,待到他的大锤砸向枪头之时,高翔向后退去一步。 抽回长枪的同时,脚下一个旋转,枪变大棍,朝着何磊的腰身横扫而去。 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待到何磊想要回防,为时已晚。 “砰!” 长枪狠狠砸在他的腰间,直接横飞出去,狠狠摔在地上。 由于腰部吃痛,大锤直接从手中脱落,即将落地之时,高翔又是一招回旋枪,朝着冲锤横扫而去。 “当!” 大锤被横扫而飞,不偏不倚,砸向地上的何磊。 “啊!” 看到朝自己飞来的大锤,何磊双目圆睁,口中大叫一声。 “扑哧!” 大锤的把手毫无征兆的插入何磊口中。贯穿头颅后,在巨大冲击力下,大锤狠狠砸在何磊的面部。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晰的看到何磊的脑浆喷射而出,同时还有两个向外吐出的眼球,布满血色。 “嘶…” 看到何磊惨死的一幕,所有人都倒吸口气。 大雨倾盆,肆意冲刷着何磊的尸体,似乎上天都觉得这一幕太过于血腥,想将他冲刷干净。 见到众人愣神,高翔绝对不会跟这群屠夫讲究战场礼仪。 当即冲上前去,挥舞着长枪,肆意收割。 有了刚刚这一幕,高翔已然成了他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面对高翔的冲杀,很多人都愣在原地,一时间都忘记了如何回击。 另一边的周亮,同样大杀四方,虽没有高翔这般勇猛的战绩,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斩数十人。 浑身沾满血迹,隔着雨幕看去,他更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恐怖至极。 两位将军尚且如此,随行而来的羽林卫,更是不遗余力的挥舞手中斩马刀。 他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兵士,而他们一旦上场,那就只有一个目的,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活路。 一招毙命,是他们在训练时的基本要求。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在他们这里根本就不存在。 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让对方失去战斗力,也是秦狄对他们的要求。 不得不说,斩马刀的出现,简直就是骑兵的克星。 近距离的厮杀,少了冲击,越国骑兵已经完全失去了优势。 越来越多的骑兵翻身下马,充当步兵,与羽林卫开始生死之战。 这样的混战,确实无法令斩马刀发挥出它的优势。越国骑兵也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才纷纷下马。 可惜的是,他们并不知道,羽林卫除了斩马刀,还随身携带了军刺。 一种接近于现代化的冷兵器,若是近战。无论被攻击的是不是要害,仅凭三棱式的刀口,都会让人血流不止,最后都难逃一死。 兵者,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这句话说的一点没错,越国骑兵若知道羽林卫有这样的武器,绝对不会贸然冲杀。 现在为时已晚,本想利用骑兵和人数优势,将羽林卫一网打尽,也好回去邀功谁也没想到,主帅仅仅几个回合就一命呜呼。 此时的越国骑兵群龙无首,各自为营,战力被腰斩式的被弱。面对他们的攻击,很多人萌生怯意。 已经杀红了眼的羽林卫,根本就不会给他们投降的机会。 近一个时辰的鏖战,村子再次变得寂静起来。一道道身影屹立在雨幕中,雨水肆意冲刷着他们身上的血迹。 脚下横尸堆积,挡住了血红积水。不远处的马匹,静静站立在雨中,时不时的扭头,向这边看来。 “禀告将军,此役大获全胜。越国骑兵,已全部被杀。羽林卫阵亡八十七人,重伤九十二人。” 高翔口中喘着粗气,听着兵士上报的伤亡情况,一言不发,双眼在地上扫过。看着昔日的兄弟成为一具冰冷躯体,眼眸中透露着一股悲愤。 “所有人听令,即刻清理战场,驻守此地。” 周亮吩咐一声后,径直来到高翔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高将军,越国骑兵不归,他们势必会派人探查情况。将军暂留此地,我返回平山调兵前来支援。” “好,烦请周将军一同将重伤将士带回平山修养。” 两人商议过后,由高翔领兵二百,在此驻守,清理战场。周亮与部分人,将重伤兵士送回平山。 大雨戛然而止,没多长时间,天空放晴。 目送周亮等人远去的背影消失,高翔深吸口气。 “副将,你率十人,前去荆州边境探查敌情,若有越军敌情,火速来报。” “诺。” 副将领命,挑选精壮十人,策马扬鞭,直奔荆州边境。 “报!殿下,周亮将军正在回营路上,有兵士重伤,请求殿下派兵接应。” “伤亡如何?” 羽王听到这个消息,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前来报信的兵卒浑身血迹,面露凝重。 “回殿下,羽林卫大获全胜。越国骑兵已全部被杀。羽林卫阵亡八十七人,重伤九十二人,俘虏战马一千八百余匹。高翔将军领兵两百,在原地驻守。另二百多名无辜百姓,惨遭荼毒,无一人幸免。” “什么?畜生,这就是一群禽兽。” 听到兵士回禀的这些话,秦羽双拳紧握,深吸口气。 “你先下去歇息,窦天华,本王命你率兵两千,前去支援高翔,另派兵二百,接应周亮。” “告诉高翔,若越军再敢来犯,无须上奏请示便可迎战。” “诺。” 窦天华二话不说,领命离开。 “来人,将此次战报整理,上报狄青将军。同时通令幽州各部,平山大捷,重创越军,斩敌两万余人。” “嘶...王爷,此役并非斩敌两万,而是两千。” 负责记录的书吏倒吸口气,人数十倍飙升,这可是欺君之罪。 “本王让你怎么写,你照做就是,出了事,由本王一力承担。” 见羽王态度坚决,书吏自然不敢抗命,将秦羽的话,记录下来。 第211章 入夜 云城,位于荆州北部,距离幽州仅有三十里。算得上是荆州的第一道关隘,此地现为越军大营,由越国大将军熊达坐镇,负责指挥两路兵马的统筹。 城内百姓不过五千人,且城池破旧。熊达抵达后,第一时间便令部下进行修缮,与之前相比,防御等级直接上升了两个门槛。 城内,一匹快马疾驰而来,最后停在临时将军府的门前。马背上的人风尘仆仆,翻身下马。 “报,大将军,沙琦王爷派来的信使已到门外。” “速速将他带来。” 熊达面露喜色,这么多日,他一直都在等待沙琦的消息。若不是为了混淆视听配合沙琦的两万骑兵,他早就率军攻入了荆州。 滨州而来的信差被直接带到帅帐,将怀中密信掏出,呈送到熊达手中。 这封信是沙琦离开滨州时特意命人送来,其目的便是让熊达全线进攻幽州,吸引大汉军队的注意,为他们突袭京都做准备。 只不过现在的熊达还并不知道,沙琦已经被秦狄活捉。 看完信中内容,熊达嘴角闪露得意之色,当即下令: “众将士听令,即刻回营整顿。今晚夜半子时,可命麾下骑兵全线突袭幽州疆域,声势造的越大越好。” 由于这几日不断在袭扰幽州边境,所以此时越国的战线拉的比较长。尤其是骑兵的部署,很分散。 两条战线共计四万骑兵,其中两万留守,另外两万则被划分为十个营。他们凭借速度的优势,负责袭扰幽州。 高翔与周亮今日全歼的骑兵,便是其中之一。 二十万大军,损失两千骑兵对熊达而言,确实无关痛痒。对羽林卫而言,却至关重要,战役虽小,士气却受到了很大鼓舞。 这便是秦羽为何将杀敌人数由两千说成两万的原因。他很清楚,现在的幽州将士,太渴望一场胜利来鼓舞士气。 今日的行动,无疑成为了一个天赐良机。战功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契机才会给幽州将士带来希望。 秦羽深知,先遣部队被歼灭,那就意味着大战一触即发。 所以在周亮返回平山大营后,当即下令,命他返回长清,准备迎战敌军。 事后证明,秦羽的这一决定,挽救了数将士的性命,不过这都是后话。 青州,洛山。 天色在不知不觉中变黑,京都方向的官道上,出现了一支队伍。人数多少无法辨别,只看到点燃的火把,犹如巨龙,朝着洛山方向而来。 “陛下,应该是陈松丞相派来接应的人到了。” 秦狄扭头,看看外面天色,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就在刚刚他还在想,倘如前来接应的人再不来,两千多人如何看守一万多的俘虏,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马蹄声越来越近,秦狄起身,走出大帐时,陈松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不远处。 看到皇帝出迎,陈松一路小跑来到近前。 “臣参见陛下。” “陈相平身,爱卿怎么亲自来了?” 秦狄眼神扫了一眼不远处的骑兵,顿时皱起眉头,随行不过一两百人。 “爱卿此次前来就带了这么点人?” “臣担心陛下安危,故此带了二百轻骑先来面见陛下。后方还有五千步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秦狄暗暗松了口气,看来陈松也不是个傻子,点点头,转身回到帐内。 “爱卿一路奔波辛苦,先歇息歇息吧。” 跟随皇帝来到帐内,陈松面露凝重,欲言又止。 秦狄:“怎么了?是不是京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松:“陛下,今日清晨,尚书省收到了一份幽州发来的八百里加急简报。不过帝后已经代替陛下做出了决断。” 秦狄:“嗯?什么事情?” 闻言秦狄也变得凝重起来,临行前他已经授权,军国大事可由陈松魏征两人代为处置。 陈松:“回陛下,是关于上官云锦的消息。” 秦狄:“有上官的消息了?她人在哪里?” 听到陈松的话,刚刚落座的秦狄,再次站了起来。 陈松:“陛下,上官姑娘此刻正在平山军营中修养,由高翔将军负责保护。” 秦狄:“修养?快告诉朕,上官怎么了?” 陈松:“陛下切莫着急,简报中说上官姑娘被人追杀,身负重伤,恰逢高翔周亮二位两军巡防,将她救了回来。” 秦狄:“岂有此理,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追杀上官。” 陈松:“陛下,此事魏征丞相已经去函询问详情。帝后业已派董平亲往平山,为上官姑娘诊治。” 秦狄轻轻点头,有董平亲自出马,悬着的心总算得到一丝慰籍。 秦狄:“晴儿此事处理的倒也不错,深知朕心。” 陈松:“对了陛下,帝后将葬雪剑一同送往了平山。” 秦狄:“朕知道了,晴儿是想彰显上官的身份。她这是想告诉那些追杀上官的人,上官云锦的背后,有皇帝撑腰。” “张琛,此地距离平山多远?” 张琛稍作思索,上前回话。 “陛下,按照昨日行军速度,两日后可抵达平山。” 张琛话音刚落,陈松当即上前。从皇帝的询问中,他便猜出了皇帝的想法。 “陛下,如今战局不稳,还需陛下坐镇京都,万万不可贸然前往幽州。“ “老奴愿前往平山,一探究竟。” 听到范老请命,秦狄沉吟片刻,深吸口气。 “也好,那就由你代替朕跑一趟平山。如果可能的话,可将她送到京都。” “诺,老奴即刻动身。” “豺狼虎豹,你们四人务必要保护好陛下。” 范老向四人交代一番后,即刻踏上了前往平山的路。 “陛下,此次我军大获全胜,这些越国俘虏将如何处置?” “先将他们送到各地矿山,挖矿去吧!” 对他们的处置,秦狄心中早有计较。 “豺狼虎豹,你们先去准备一下。待到京城来接应的大军抵达后,即刻进行交接,我们连夜回京。” “诺。” 四人没有多余废话,领命前去安排。秦狄缓步走出大帐,深吸口气,尚未散去的血腥味,随风飘来。 仰望着浩瀚星河,秦狄若有所思。 “陛下,京都前来接应的大军到了!” 耳畔传来陈松的声音,秦狄回过神,扭头向远处看去。 先头部队已经抵达营地外,后面绵延不绝的队伍,在火把的映射下,宛如漆黑深夜中的一条火龙。 第212章 大战前夕 洛山临时营地的事情,暂时交由陈松负责,连同那些负伤将士,明日随陈松一同回京。秦狄则率领剩余的天子卫队,连夜赶回京都。 昨夜彻夜未眠,今日的精神又高度紧张集中,待到战乱平息后,秦狄勉强睡了几个时辰。现在又要连夜返回京都,他的体力确实有些吃不消。 好在张琛有先见之明,在天色还没黑的时候,命人去二十里外的村镇寻来一辆马车。虽没有宫内马车的豪华,但与骑马相比,已经舒适了很多。 车棚内垫上了几床棉被,秦狄半躺在里面,随着车辆的摇晃,沉睡起来。 他进入梦乡的同时,远在云城的熊达,身穿铠甲,从屋内走出。 兵士手里的火把烈焰在风中跳动,百名将士屹立在门前的空地上。他们身穿乌黑盔甲,手握兵刃,胯下骑着高头大马。 “参见大将军!” 百人齐呼,动作虽不整齐,但声音绝对够大。 熊达止步,看着下面的将士,面露凶狠。 “你们都是我大越勇士,我知道你们早就饥渴难耐,现在机会来了。” “此去北行三十里,便是幽州。今夜本将给你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趁夜杀入幽州,各自为营。” “无论什么人,胆敢阻拦,杀无赦。本将要让所有人知道,反抗大越国,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死,死,死!” 众人振臂高呼,算是在回应熊达。 “现在,带着你们的兵士,去掠夺原本就属于我们的土地,银钱,女人,出发!” 阵阵呐喊之后,越国军中的百位将领,蜂拥而散。一时间,竟还显得有些拥堵。 正是这种毫无军规军纪的习惯,将越国人的荒蛮表现的淋漓尽致。 “报,高将军,越国骑兵集结,疑似要趁夜色偷袭。” 被派出去的斥候,发现越国骑兵开始集结后,第一时间返回高翔驻扎的村子来报信。 “可曾看清有多少人?” 高翔快速来到院中,脸色无比凝重。下午的时候,羽王派来的两千援军便已经抵达。正好俘虏的这些战马,有了着落。 此时他手中的骑兵,总算凑够了两千人。 “距离太远,无法获知具体人数,不过看阵型,怕是万人有余。” 斥候说的倒也没错,骑兵确实有一万人,只不过余八千。另外两千,不见了! 就连这一路的统帅都纳闷,一度以为他们已经孤军深入到了幽州,就是没派人到幽州探查敌情。 这些时日,羽林卫的防御,在这些人的脑海中营造出了一种假象,总觉得汉军胆小如鼠,从不敢主动出击。以至于他们得寸进尺,才发生了今日的屠村。 “传本将令,所以人紧急集合。” 高翔大喝一声,当即返回屋内,取出长枪。 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两千多人全部集结到了街道。由于道路太窄,队伍蔓延到了村口。 “窦将军。” 高翔话音刚落,身为副将窦天华大步上前。被狄青将军调动到平山后,他便成为了高翔的副将。 名义上虽是副将,但在高翔眼中,却一直将他当作兄弟。军中的大事小情,也都会与他商议。 “末将在!” “窦将军,你我各率领一千兵士,埋伏在道路两侧。他们不来还则罢了,若是来了,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将他们阻挡再此地。” “末将领命!请将军放心,窦天华愿以血肉之躯,扞卫一方百姓安宁。” 听到窦天华的回答,高翔与他对视,嘴上什么都没说,只是郑重的对他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那名斥候,缓步来到他近前,手在他双臂上轻轻拍了拍,为他掸去衣服上的尘土。 “事不宜迟,你即刻返回平山大营,将这里的情况上报羽王殿下。越军极有可能要偷袭幽州,请殿下早做准备。” 说到这里,高翔深吸口气, “转告羽王殿下,只要羽林卫还有一人活着,便不会让越国贼子从这里踏过去半步。” 话说了一半,众人已经明白了其中寒意。后面的话,自不必多说。 “将军,属下愿在此与诸位兄弟共同对抗越国贼子。” “放肆,孰轻孰重,难道你不知道吗?作为羽林卫,岂能容得你去选择,只有无条件遵从军令。再敢多言,军法从事!” 高翔怒斥一声,对于面前这个斥候,他还真有些交情。 训练的时候,两人就睡在一张大通铺上,只不过由于他身材娇小,体能稍微差了些。若不是高翔深夜陪他单独训练,恐怕此时他已经成为了押运粮草的兵士了。 “诺!” 即便斥候心有不甘,还是接下了军令。再高翔的催促下,策马扬鞭,直奔平山而去。 “事不宜迟,所有人将马匹留在此地,听令行事。” 两千余人,趁着夜色,沿着官道,朝荆州方向急行军,寻找合适的埋伏地点。 平山军营,秦羽昨日下令调动的一万步兵,半个时辰前已经如约而至。 有了他们的加入,偌大的军营,显得极其拥挤。原有的营帐,根本就无法将这些人安顿在此。 好在他们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上阵杀敌不敢说多勇猛。安营扎寨这种事,还是可以轻松拿捏。 眼看营帐马上就要弄好,前来送信的斥候到了。 将高翔那里的情况如实上报,秦羽的眉头瞬间便拧成了漩涡状。 “果然还是来了!” 秦羽快步来到地图前,仔细查看高翔目前所在的位置。 “这么近的距离,骑兵用不了一个时辰便可抵达。” 秦羽倒吸口气,倘若高翔无法抵挡越国骑兵,平山势必会成为他们的必经之路。 想到这里,他再一次皱眉。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抵挡,平山以北,城镇逐渐多了起来,数以万计的百姓都会受到战火波及。 更重要的还是上官娘娘在此修养。若是连她都护不住,今后还有何颜面执掌幽州,还有什么颜面回京面君。 “韦霆何在?” 沉吟许久,秦羽终于开口。 “末将在。” 韦霆上前一步,作为秦羽曾经的卫队长,他也的确算是一员猛将。 昔日京都叛乱之时,曾有功于社稷。秦羽来到封地后,将他提拔为将军。 “命你率一万大军,即刻前去支援高翔。势必要将来犯之敌,诛杀殆尽。” “殿下放心,末将必不辱命。” “好,本王就在此等你们凯旋而归。” 韦霆领命离去,秦羽幽幽长叹。若不是里面有病人,他恨不得亲自上阵杀敌。 第213章 夜战冲杀 韦霆带队离开,激起的尘土尚未落定,幽州方向的官道上,有马队的声音传来。 听到远处传来的动静,守夜巡逻的兵士急忙朝着黑暗中模糊的身影飞奔而去。 时间不长,兵士一路小跑到秦羽面前。 “殿下,京都禁军到了,说是奉了帝后旨意,派御医前来探望上官娘娘。” “帝后旨意?难道陛下没在京都?” 秦羽心中暗想,嘴上却下令将人请到营中。 有了羽王授意,门口驻守的兵士直接放行,二十名禁军护送着两辆马车,径直来到帅帐前,缓缓停下。 禁军下马,坐在马车内的两人也先后走了下来。 董平还好,多少有些武艺在身。春桃可就惨了,一路颠簸,骨架都要散了。若不是董平在路上为她扎了几针,只怕此时的春桃,一只脚已经迈入了鬼门关。 从车上下来后,环顾四周,一眼便看到了站立在帅帐门口的秦羽。 董平不认识秦羽,春桃却见过几次。强忍身上酸痛,快步来到近前。董平见状,快步跟了上去。 “奴婢春桃,见过羽王殿下。” “臣董平,见过羽王殿下。” “两位免礼,随本王到帐内叙话。” 说着,秦羽转身进入帅帐,两人也随着跟了进去。 “春桃姑娘,陛下可有什么旨意传达?” 同样,秦羽也不认识董平。不过从刚刚兵士嘴里的话,便能猜出,他应该就是宫内派来的御医。 春桃他倒是认识,毕竟每次见到帝后,春桃都跟随在身边。 “回禀殿下,陛下并不在宫中。此事是由魏征丞相上奏到了帝后,娘娘差遣奴婢代替她来平山探望上官娘娘,并带来了陛下最为倚重的董平董神医为上官娘娘诊治。” “原来是董神医,失敬失敬。” 秦羽脸上挤出笑意,既然是陛下最为倚重的神医,他自然也不能怠慢。 “殿下,不知上官娘娘身在何处,此刻是否方便。臣皇命所差,不敢怠慢。” “也好,两位请随我来。” 秦羽前方带路,来到上官云锦养伤的营帐外,止步不前。 听到外面的声音,两名婢女快步走出。 “两位,上官娘娘便在里面休养。此时天色已晚,本王进入多有不便,可由她们带你们入内。” “多谢殿下。” 董平施礼后,于春桃一同进入帐内。 来到床前,看着脸色苍白的女人,董平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清晨,上官云锦确实苏醒了,只不过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再次陷入昏迷。 了解完这些情况后,董平的手轻轻搭在了她手腕上,感受着虚弱的脉搏跳动。 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董平缓缓抽回手。 “董神医,娘娘的病情如何?” 见董平神情严肃,春桃的心也不由的提了起来。 “嘶...有些棘手,比老夫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还好有人封住了娘娘的经脉。否则就算大罗金仙下凡,恐也无力回天。” “那...娘娘还有救吗?董神医,你快想想办法啊,娘娘千金之躯,不能有任何闪失。” 董平并未回答,环顾四周后,径直走向桌案,提笔在竹简上刷刷点点。 “春桃姑娘,老夫刚刚听羽王殿下说,他将幽州城的名医都带了过来,将竹简交给他们,他们自会知道如何去做。” “奴婢这就去转告王爷。” 春桃离开,董平开始准备应用之物。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原本已经放晴的天空,再次变得乌云压顶。 这样的夜色,对高翔等人而言,天赐良机。 隐藏在道路两旁的灌木丛中,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不多时,隐约有凌乱的马蹄声入耳。紧接着,脚下大地开始轻轻颤抖。 高翔不由皱眉,能造成这种现象,只有一个解释。 远处有大批骑兵正朝此方向,奔袭而来。 “驾…” “驾…” 伴随着马蹄声,阵阵呐喊也逐渐传入耳中。不远处的官道上,隐约可以看到人头攒动。 埋伏在灌木丛中的数千兵士,无不屏气凝神,等待着将帅的命令。 声音越来越清晰,人影也越来越清楚。就在骑兵先锋即将在面前飞驰而过的时候,高翔大喊一声。 听到将令,道路两侧的兵士快速拽起地上的绳子,利用路边的树木加以固定,做成了简易绊马索。 绵延数里的绊马索先后出现,大量马匹受阻跌倒在地,马背上的骑兵毫无征兆的跌落下来。狠狠摔在地上。 “杀!” 暴怒的喊杀声传来,无数道黑影从路边窜出,朝着地上的敌军,挥刀就砍。 甚至很多人都尚未回过神来,已经饮恨西北。 “不好,我们中计了,有埋伏!” 听到哀嚎声传来,越国骑兵扯开嗓子朝着身后的人大喊。殊不知,在他身后,窦天华已经带入冲杀到了官道上。 “人和马匹都不能放过,全部杀死,尸身堆积在道路,阻挡他们前进。快,速战速决!” 高翔大吼一声,手中长枪直插马匹心脏位置。马匹倒地,将长枪抽回,脚下迈开大步,朝着窦天华的位置,一路杀了过去。 越国骑兵人数占据着绝对优势,只是狭窄的道路,仅能容下两匹马同行,反倒让羽林卫占尽了地势优势。 前面的队伍猝不及防,但后面的人已经反应了过来。既然马匹的优势无法施展出来,那就下马作战。 在骑兵统帅的指挥下,越国骑兵秒变步兵,开始组建防御阵形。 双方没有多余的话,见面即冲杀,招招直奔要害。寂静的山野,瞬时变得喧闹起来。 两千羽林卫,对阵一万八的越军。后方道路拥塞,很大程度上减缓了越国兵士冲杀的速度。 在高翔于窦天华的共同指挥下,羽林卫犹如一把利剑,直插而行。 面对越军组建的防御阵型,有兵士手持弓弩,直接开启了收割模式。 对于这种前所未见的武器,越军没有丝毫防备。在弩箭面前,犹如靶子一眼,根本来不及逃窜,就被弩箭穿身。 可惜的是他们这支部队装备的弓弩只有五十柄,且弩箭有限。 利用弩箭的优势收割一波后,他们也只能凭借手中斩马刀与军刺,与越军展开血战。 第214章 前后夹击 “将军,汉军有备而来,早已设下埋伏,我军损失惨重,还是先撤退吧。” “放肆,大敌当前再敢胡言乱语,本将先拿了你的脑袋。” “汉军一向胆小如鼠,本将倒要看看,他们能抵挡到什么时候!” 心高气傲的越国骑兵统帅不以为然,近两个时辰的苦战,并未前进分毫,甚至连对方究竟有多少人都不清楚。 他也曾想过撤军,或者回城求援。但内心的傲娇,最终还是令他将这个想法打消。 官道的另一端,一支万人步兵,在韦霆将军的率领下,奔袭而来。 有了他们的加入,羽林卫的压力得以缓解。 尤其是冲杀在最前方的人群,听到援兵抵达的消息,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有了后盾,他们心中便没有了担忧,冲杀的更加勇猛。 ”高将军且慢。” 身后的兵士冲上前去,窦天华顺势退了下来,一把拽住要上前冲杀的高翔。 “高将军,末将愿领兵三百,绕道敌军背后,与将军合围。” “不可,此举太过危险。敌军人数众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去冒险。更何况羽王殿下派来的援军已经抵达,我们完全有能力阻挡他们的前进。” 高翔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 “高将军,阻挡只是权宜之计。即便今日将他们击溃,他日必会卷土重来。那时伤亡恐怕会更大,现在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阻挡,更要尽最大可能,消耗越国的兵力。” “嘶...窦将军远见,高翔惭愧。” 高翔深吸口气,他并没有想那么长远。窦天华说的这些话,犹如当头一棒。 “这样吧,窦将军在这里指挥,我率人绕到他们背后。” “不可,高将军为军中主帅,还需留在这里稳定军心。前几日巡防之时,我发现了一条小路,最多一个时辰,便可绕道敌后。到时我与将军前后夹击,定会将越国贼子诛杀殆尽。” “将军,不能再犹豫了。若继续拖延下去,我们的伤亡会更大。” 面对窦天华的催促,高翔终于下定决心。 “好,本将命你率八百羽林卫,去堵截敌军退路。” “末将领命。” 窦天华抱拳,脚下迈开大步,抽调八百精兵,趁人不备,悄悄潜入在黑夜中。 平山大营,半人高的木质的圆桶,已经抬入帐内。桶内的草药水是由几名郎中共同熬制,由于工具并不是太齐全,秦羽直接下令,将做饭用的大锅当作了熬药的器物。 整个营帐内弥漫着一股草药味道,上官云锦浸泡在桶内。人虽处于昏迷状态,苍白的脸色,却多了几分血色。 董平站立在上官云锦背后,命人点燃了一炷香。手中的银针,一根接一根的插在上官云锦的背上。直到他拿起针袋上仅剩的最后一根银针时,点燃的香已经燃烧过半。脸上的汗珠,也变得更加明显。 “呼...” 董平深吸口气,慢慢吐出。手里的银针,朝着上官云锦后心穴,慢慢插了进去。 只见上官云锦的身躯轻轻颤抖一下后,董平小心翼翼的继续转动银针。 “噗...” 忽然间,上官云锦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娘娘,娘娘吐血了!” 春桃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满脸的急切与担忧。 “血是什么颜色?” 董平精神高度集中,手紧紧捏住银针。 这是最为关键的时候,稍有不慎,随时会要了上官云锦的性命。 “黑...黑色的血。” 春桃回答董平的时候,快速拿起手巾,就要为上官云锦擦拭嘴角的血迹。 “别动。” 董平低喝一声,任凭汗珠在脸上滑落。 手再次轻轻转动,银针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深入。 “噗...” “又吐血了!” “颜色?” “还是黑色!” 听到春桃的话,董平扭头,看了看香炉里的香,马上就要燃尽,紧皱的眉头皱的更加厉害。 此刻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一炷香燃完,他必须要抽出银针,否则上官云锦必死无疑。 屏气凝神,他缓缓闭上眼睛。手中银针随着他缓慢呼吸的节奏,继续深入。 现在他只能凭借多年累积的经验,感受银针的深度。若非到了绝境,他也不会如此冒险。 “噗...” 上官云锦口中的第三口血吐出,董平的手,在第一时间便已经停止了动作。 “董神医,还是...红了,血红了!娘娘吐出的血红了!” 听到春桃的话,董平的手猛然抽回,连同银针,也一起拔了出来。 银针拔出的那一刻,香炉里燃烧的那柱香,也结束了使命,香灰飘落。 “咳咳咳…” 干咳声从上官云锦口中传来,董平松了口气,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董神医,您怎么样?” “娘娘,娘娘您醒了。” 听到咳嗽声传来,春桃急忙上前,用手巾擦拭着她嘴角的血痕。 另外两名婢女则上前,将董平搀扶起来。 强打精神,将所有银针拔出,董平摆摆手,嘴里喘着粗气,艰难的说出三个字。 “先用药。” 说完这些,董平被搀扶着去休息,婢女将早已备好的药端了过来,春桃服侍着上官云锦将药服下。 半盏茶的功夫,她苍白的脸颊明显变得更加红润,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了许多。 “娘娘,现在感觉如何?” 春桃喜笑颜开,悬着的心总算放回原位。 “好多了,你是何人?” 面前眼生是女人,照顾人的时候,明显要比另外两人熟练了许多。 “回禀娘娘,奴婢春桃。帝后听闻娘娘受伤,特意差遣奴婢前来服侍娘娘。” “她怎么会知道我受伤?” “回禀娘娘,陛下不在宫内,此事并不知情。消息上奏到帝后宫中,帝后特意差遣董神医前来平山为娘娘诊治。” “对了娘娘,帝后命奴婢给您带来一柄剑。” 说到这里,春桃捧着剑匣来到上官云锦面前。 “这柄剑是陛下亲自命人为上官娘娘打造而成。据说是一块天外飞铁,只铸造出了两柄剑。其中一柄在陛下手中,这便是第二柄。” 剑匣打开,看到静置匣内的窄剑,上官云锦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身为江湖侠客,她阅剑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的剑。 第215章 平山有信来 上官云锦拿起葬雪剑,细长手指轻握剑柄。长剑拔出,寒意扑面,同时还感觉一股凉意沿着掌心传递而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寒意涌来之时,竟觉得浑身气血,也随即减缓,心神开始变得安宁。 “果然是柄神剑。” 上官云锦发自肺腑的感叹一声,剑身通体透白,如有云团内含其中。剑鞘雕工更是美轮美奂,无可挑剔。这样的神兵利刃,可遇不可求。 深吸口气,将葬雪剑还鞘,轻至于剑匣内。 “这柄剑弥足珍贵,姑娘还是带回京都,还给陛下吧!” “娘娘,万万不可啊!这是陛下赐给娘娘的礼物,又由帝后转送。若娘娘不收,奴婢回去如何交差。更何况,这不仅是陛下的心意,其中还有帝后的一份心意。” “若是娘娘真的拒绝陛下与帝后的这份美意,不仅会寒了帝后的心,只怕皇家颜面,会在百姓心中荡然无存。” 上官云锦微微错愕,没想到一个婢女,竟会说出这番话来,而且她说的似乎还有些道理。 “你叫春桃?” 见春桃连连点头,上官云锦笑了笑,缓言道: “那这柄剑我就暂时收下,日后有机会的话,我亲自还给陛下好了。” 春桃急忙施礼,自己的任务已经达成,至于葬雪剑以后的归宿是什么,那就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春桃多谢娘娘体谅。对了娘娘,听闻您受伤,另外三位娘娘也为您带来了礼物,还望您一并收下。” 闻言,上官云锦微微蹙眉。 “我与她们素未相识,她们为何送我礼物?” “奴婢只是下人,不敢揣摩主人们的心思。” 见她这么回答,上官云锦很快便明白了。这些人之所以对自己如此关照,应该是看在秦狄的面子上。 既然是秦狄的面子,那就不用客气了。 想到这里,上官云锦轻轻点头。 “那就麻烦春桃姑娘回京后替我谢谢她们。” “娘娘放心,后宫的几位娘娘很好说话的,而且对待我们这些奴婢,很平和的。” 旭日东升,朝霞万丈。 经过一夜的颠簸,秦狄一行终于在天亮后即将抵达京都。 城外十里处,宫内禁军及皇帝龙辇早已在此等候。 皇帝率三千卫队大获全胜的消息,在一个时辰前便先一步传回京都。 换乘龙辇后,大队人马护送皇帝回京,队伍中,沙琦也被秘密带了回来。 早在消息传回京时,魏征当即就召集众臣,此刻已在宫门恭迎多时。 “丞相,陛下的銮舆到了。” 眼尖的大臣看到远处官道上出现的旌旗,神情有些激动。 “随本相上前,迎接陛下凯旋而归。” 魏征眯眼看去,面露喜色。 銮舆停下,秦狄缓步下车。 “臣魏征,率领文武官员,迎接皇帝凯旋而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恭迎陛下凯旋而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与守城兵士,集体跪倒在地。不远处围观看热闹的百姓,此刻也都反应了过来,急忙跪倒在地。 “众爱卿平身。” 双眼在众人脸上扫过,秦狄面露笑意。 “昨日,朕亲帅三千将士,击溃越国两万骑兵,活捉越国第一猛将,沙琦。” “今日,朕借此机会告诉你们。今后无论是谁,胆敢侵犯大汉,朕,必诛之。” “犯我大汉者,必诛之。” …… 以魏征为首,呐喊声铺天盖地的响彻在宫门处。 远处的百姓,被呐喊感染,也变得慷慨激昂。 自新帝登基以来,每次仁政的实施,他们都是第一批受惠的百姓。 所以对皇帝的感激和拥护,呼声也是最为高涨。 对于众臣以及百姓的表现,秦狄很满意。他深知,百姓之间的传播速度,无疑的最快最可信。所以今日,就是要借他们的口,转告世人。 如此一来,不仅皇权的信服力大大增加,还可以让军民同仇敌忾,更能增加汉军的士气。 “魏征,随朕来。” 皇帝低语一声,转身走向龙辇。 “幽州可还有关于上官云锦的奏章吗?” “陛下,臣已经派人前去打探,尚未回奏,帝后昨日差遣董平前往平山,且帝后身边的婢女春桃也一同前往,相信今日天黑之前,便会有消息传回。” “嗯,一旦有消息,即可上奏,起驾回宫吧。” “诺。” 得知皇帝回宫,苏雨晴第一时间便来到延禧殿。 看到苏雨晴进入殿内,秦狄急忙迎了过去。 秦狄:“晴儿,不在宫内好好养胎,怎么来延禧殿了?” 苏雨晴:“臣妾听闻陛下一举击溃越国来犯之敌,担心陛下安危,前来探望陛下。” 秦狄:“呵呵,一群跳梁小丑而已,朕没事。你觉得如何,这两日身体有没有难受?” 看着秦狄关切的表情,苏雨晴闪过笑意。 “臣妾无碍,多谢陛下关心。上官姑娘的事情,您知道了吧?臣妾擅自做主,那样安排,陛下没有生气吧!” 秦狄轻轻拉住她的手,脸上挤出笑意,缓言道: “平山之事陈松已经告诉了朕,晴儿处理的很好了,理应重赏。如果换作是朕,都不一定能够想的如此周详。” 苏雨晴悬着的心缓缓落回原位,暗暗松了口气。 “赏赐就不必了,只要陛下不怪臣妾自作主张,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朕发现晴儿真是一个贤内助,这次的事情处理的很及时。上次京都叛乱,晴儿能够以一己之力击溃秦浩,文武百官无不震惊啊!” 秦狄说完这些,苏雨晴脸颊闪过红晕,娇羞道:“臣妾是仰仗陛下威名,又有雪姐姐与两位王爷相助,诸位大人更是与将士同心协力,才支撑到陛下回朝。臣妾不过就是摆设,功在他们,而不在臣妾。” “启奏陛下,平山有信差入宫。” 就在两人推心置腹的闲聊时,李才迈着碎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听到平山二字,秦狄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快带进来。” 少顷,一名风尘仆仆的将士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殿内。 “末将参见陛下...” “无需多礼,谁派你来的?” “末将奉羽王之命,特来京都面见陛下,有羽王亲笔书信呈送。” 说完,将怀里的书信掏出,呈送了上去。 第216章 长清被围 “陛下,可是上官姑娘出了什么事情?” 见秦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苏雨晴不由得紧张起来,轻声询问。 秦狄慢慢摇头,口中深吸口气,在房间内踱步。 秦狄:“秦羽昨夜已经到了平山,上官负伤的事情已经查清,她以一己之力对抗荆州的南宫世家。” 苏雨晴:“南宫世家?陛下不是已经取缔了门阀吗?” 闻言,秦狄闪过一丝苦笑。 秦狄:“南宫世家并非门阀,而是武林世家。” 苏雨晴:“武林?难道他们就是所谓的江湖人?” 秦狄:“没错,南宫世家已经投靠了越国。意图煽动江湖人,想要利用江湖势力祸乱朕的江山。” “上官撞见南宫家主与越国人的密谋,想要将消息传递给朕,却被发现,被南宫世家的子弟追杀。” 苏雨晴:“如此说来,上官姑娘负伤,竟是为了我大汉江山。她孤身一人浪迹江湖,想必受了不少的委屈。陛下,还是下旨命羽王将她送入京都吧!” 听到苏雨晴的话,秦狄并未回答,而是缓步走出延禧殿后面的楼台。 盯着波光嶙峋的湖面,心中涌过一缕不安。 思索良久,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苏雨晴。 “朕可能要去一趟幽州。” “陛下放心去吧,朝廷有陈松魏征二位丞相主持大局,定可无恙。至于后宫的几位姐妹,陛下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苏雨晴话音刚落,就见秦狄上前,将她揽在怀中,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小腹。 “朕是担心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普通百姓,怀胎劳作,尚且无事。臣妾整日都会呆在宫内,那就更不会有事了。更何况宫内这么多的御医,难道还照顾不了臣妾吗?” “陛下,臣妾作为女人,深知上官姑娘的不易。” 苏雨晴的话,令秦狄有些动容,手揽住她的柳腰,在她额头上轻轻亲吻。 “朕很快就会回来!” “陛下何时动身,臣妾为陛下收拾几年衣物。幽州天气炎热,蚊虫较多,陛下还需多加防范。” “这些小事让李才去做就行,你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胎,现在是特殊时间,至关重要。” “这并非是什么重活,臣妾还可以应对。” 两人在此你侬我侬之时,远在幽州的长清,正在承受着越国骑兵的轮番攻击。 若不是周亮被秦羽连夜派遣回来,恐怕此时的长清,早就失守。 就在周亮返回长清的路上,与越国骑兵不期而遇。 面对浩浩荡荡的骑兵队伍,周亮头皮瞬间麻了。万幸他知道一条捷径,紧赶慢赶,终于在越军抵达长清城前,先一步赶了回来。 争分夺秒,也不过就抢到了半盏茶的时间。 进城当即跑到城楼布防,守城兵士刚刚就位,远处的官道上就出现了越国敌军的影子。 看到远处的漫天黄沙飞舞,周亮暗道不好。能够扬起这么大的尘土,这绝非几百人的队伍。 先头部队已经兵临城下,视线可见的范围内,还有骑兵源源不断的奔袭而来。 得到消息的汪锐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城墙上,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是懵的。 “奇怪,这么多的敌军来袭,斥候为何没有回报!” 听到他的怒吼,周亮冷眼扫了过去。 “敢问汪将军,派出了多少斥候在前线探查消息?” “末将两个时辰前刚刚派出一组斥候,至今未归。” 周亮闻言,嘴角抽搐几下,压抑着怒火。 “本将曾下令,每次至少五组斥候出城,汪将军为何只派出一组。” “末将看将士们近几日都很疲惫,便想着让他们多休息休息。” 汪锐皱眉,自从调防到长清后,他便心生不悦。本是将军,却突然成为了周亮的副将,让他总觉得心中有些失衡。 “面对这么多的敌军,你觉得他们三人能逃脱吗?” 周亮狠狠瞪了他一眼,深知此时并非计较这些的时候,当即转移话题。 “传令所有羽林卫,即刻起听本将调遣,如有怠战,怯战者,直接军法处置。” 两炷香的时间,远处的官道变得安静起来。城外的空地上,却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越国敌军。 见此情形,城墙上的守军忍不住倒吸口气。 整个长清城,即便加上原有守军,也不过只有五千人。而城下,此时却聚集这两万骑兵。 “城上的人听着,吾乃越国右先锋将军。吾劝尔等赶快打开城门投降,效忠越国者,本将保你们富贵荣华。若是等本将杀入城内,尔等都要人头落地。” 听到城下的吼叫,周亮嘴角闪过冷笑。 “弓弩手准备。” 说完,周亮向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的先锋将军。 “废话少说,尽管放马过来!” “哈哈哈,看来汉朝真是没人来,竟派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守城。小子,快快打开城门,迎接你家大爷入城,到时候大爷在熊达将军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让你也做个将军,顺便在帮你讨个漂亮媳妇怎么样,哈哈哈!” “越国,果真蛮夷也。” 周亮话不多,却很有分量。一句话,直戳他们的痛楚。 “好小子,你可敢出城与本将一战。” “有何不敢?我手中这柄刀,专斩禽兽。” 想到越军屠村的行径,周亮的心中怒气腾冲。 城门缓缓落下,周亮率领百名长枪手,从城内出来。 “将军,末将请命迎战!” 见周亮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越军中很多偏将都想拿到这个表现立功的机会。 “好,将他打下马来,死活不拘。” “末将令命。” 说完,他挥舞着手中兵刃,纵马冲向周亮。 “小子,拿命来!” 随着口中嚎叫,马匹抵达近前,朝着周亮便挥刀砍去。 “就这也敢来丢人显眼。” 周亮身体向后仰去,手中长刀直接朝他的胳膊挥去。 “咔嚓” 一声闷响后,紧接着便是兵刃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传来。 最后,是一阵哀嚎。 鲜血喷出,掉在地上的胳膊,手依旧紧紧抓着兵刃。 “去死。” 周亮怒喝,看都未看一眼,一个回马刀,锋利大刀砍向他的后颈。 随着周亮的话音终止,马背上只剩下一具无头死尸。 第217章 周亮发威 见此一幕,越军右将军魏武脸色顿时变成猪肝色。竟然小看的这个年轻人,两招就将人斩杀,出师不利。 “哈哈哈,原来越国的将士,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不中看也就罢了,还不中用,就凭你们,也敢入侵大汉,当真是恬不知耻。” 面对周亮的嘲讽,越军统领脸上彻底挂不住了,当即一拽缰绳,便要上场迎敌。 “右将军且慢,杀猪焉用牛刀,末将请命,去斩杀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斯。” 偏将先一步纵马上前,横在统领面前,主动请缨。 对于偏将的实力,魏武还是比较了解。这几日他曾率领两千骑兵袭扰幽州,收获倒也颇丰。 “好,务必要将他斩落马下,用他的人头,来提高我军士气。” “将军放下,末将必不辱命。” 偏将调转马匹,来到周亮近前,眼中尽是不屑,冷笑一声。 “哼,小子,报上名来,大爷的刀下,不杀无名之辈。” “听好了,小爷乃是羽林卫先锋将军,周亮。牢牢记住我的名字,到了阴曹地府,也好知道是谁杀了你。” “小小年纪,如此狂妄。来吧,让大爷送你上路。” 偏将怒吼一声,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胯下马匹朝着周亮飞奔而去。 “找死!” 周亮嘴上虽这样说,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很明显,对方气势明显比刚刚那人强了不少。 驱马上前,兵器正面碰撞,两人交战在一起。 仅仅一招过后,周亮已经肯定了心中所想。对方战力明显高出刚刚那人不少,且双臂强劲有力。 三五个回合,两人谁都不曾讨到便宜。 “好小子,果然有些能耐。本将惜才,看你年纪轻轻,不如投到我的军中,本将必定不会亏待你。” 对周亮的这身武艺,他是真心喜欢,也确实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有此作为。 周亮冷哼一声,调转马匹,两人再次正面相对。 “哼,你没这个机会了,还是去阴曹地府报到吧!” 说完,周亮驱马冲了过去,手中大刀朝着他的腰身砍去。 偏将见状,竖起兵刃想要格挡,却见周亮突然凌空跃起。 原本砍向腰身的刀,直接朝着脖子挥去。 对于周亮忽然变换的招式,他不以为意,双手紧握的兵刃向上抬起,准备迎接这一击。 眼看兵刃就要碰撞在一起时,周亮突然再次变换招式。竖起手中大刀,朝着他的后背刺去。 见此一幕,偏将暗道一声不好,想要回防抵挡,显然已经晚了。 “不好!” 远处的右将军魏武惊呼一声,眼睁睁的看着周亮手中大刀插入偏将体内。 马背上的偏将看到胸前出现的刀尖,顿时向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气力全无。手中兵刃掉落在地,激起尘土飞扬。 落地后周亮,双手紧握长柄。猛的用力一甩,偏将的尸身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后,从刀身脱离,飞出两丈后,狠狠衰落在敌军面前。 城墙上的兵士传来阵阵欢呼呐喊,周亮连斩两人,令士气大振。 反观魏武,脸色却异常阴沉。原本想先杀杀汉军的锐气,没想到最后吃亏的竟是自己。 “岂有此理,黄口小儿,竟连斩我两员大将。可有人愿意迎战,将他斩落马下。” “将军,末将愿意迎战。” 闻言,魏武扭头看去。对方只是个六品校尉。身材却显得高大魁梧,一副凶神恶煞的长相,一看就不是善茬。 “好,若能斩下他的首级,本将擢升你为中郎将。” “将军稍后,末将这便将他首级取回,献与将军。” 看到敌军将帅再次上阵,周亮也不多言,径直迎了上去。 别看这个校尉其貌不扬,确实有些手段。两人交战十几个回个,胜负未分。 见己方校尉越战越勇,周亮似有败迹显露,魏武见状暗暗欣喜。 不过这种欣喜没持续多长时间,魏武再一次看到了熟悉的招式,不由心中变得一紧。 “小心。” 魏武口中大喊一声,似乎想要提醒校尉。 话一出口,场中校尉的注意力被他吸引,扭头看向魏武之时,只觉得面前闪过一道精光。 瞳孔一阵收缩,尚未来得及看清究竟是何物,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随即传来。 紧接着,战马上的一具无头男尸,出现在眼中。 眼眸中绽露惊恐,嘴巴努力的动了动,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即便睁大眼睛,眼前还是陷入一片黑暗。 “将军威武!大汉万岁!” 城墙上的呐喊声铺天盖地的传来,周亮长刀垂落,上面血迹缓缓滴落。 “还有谁?” 只听他长啸一声,双目怒视众人。 凭一己之力,连斩对方三员猛将。确实提高了士气,同时也激怒了魏武。 “弓箭手何在?乱箭射死他!” 气急败坏的魏武,决定不在浪费时间,继续拖延下去,只恐对己方不利。 前排骑兵拽下后背弓箭,搭箭拉弦一气呵成。 “将军,快退回来。” 随行前来助阵的百名长枪手快步上前,将手中盾牌横档与面前,形成防御阵型。 “众将士,随本将冲杀,拿下长清城。” 见周亮等人朝着城门退去,魏武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两波箭雨结束后,直接发起冲杀。 “弓弩手,放箭。” 被护在盾牌内的周亮,撕扯着嗓子,朝着城墙上的兵士发号施令。 话音刚落,密集的箭雨从城墙上飞离,直奔越国骑兵。 瞬间,马匹的长嘶与敌军的哀嚎之声传来。跌倒在地上的马匹与兵士,直接被后面冲来的马匹践踏。从而导致那些原本只是受伤人,被活生生的践踏而死。 见此一幕,有些骑兵不忍,想要勒住缰绳,制止马匹继续前行。 未等马匹止步,后面的骑兵已经撞了上来。 一时间,场面变得极其混乱。 利用这个间隙,周亮等人成功退回城内。 亲眼看着沉重的城门缓缓闭合,周亮才彻底松了口气。 一路小跑,来到城墙,嘴里大声的呼喊着。 “放箭,继续放箭,不能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 听到周亮的将令,弓弩手也不再有所保留,快速朝着弓弩装填羽箭。 第218章 揭晓 “嗖嗖嗖” 羽箭不时射出,其巨大威力和超远射程,彻底震惊到了不远处的越国骑兵。 看着人仰马翻的画面,竟形成了一道阻碍,长此以往,后面的骑兵根本无法冲击过来。 魏武倒吸口气,当机立断的嘶吼道:“所有人,随本将冲到城下。” 只见魏武硬着头皮,驱赶马匹快速冲向城门,手中兵刃还要不时击打朝自己射来的羽箭。 即将抵达城下之时,马匹被弩箭射出的羽箭击中。还好魏武反应迅捷,双脚在马蹬上借力。凌空跳跃,才没有跌倒在地。 不过在他腾空而起的那一瞬间,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羽箭,噗的一声,射入他的右臂。 羽箭射穿,穿插在胳膊上,顿时鲜血喷涌而出。掌心失力,兵刃随即掉落在地。 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脚下狂奔抵达到城下。后背紧贴在城门上,暗暗松了口气,终于能躲避城墙上的攻击了。 “快,火速冲到城下躲避。” 魏武试图指挥众军,无奈他的声音却被马嘶声淹没。 居高临下的射击,越国骑兵简直就是主动送上门的活靶子。 数千骑兵倒下,马匹连同死去的兵士,尸身堆积成一道矮墙,有效阻挡了后面骑兵的冲杀。 越国敌军军心涣散之时,城墙上射出的箭雨戛然而止。 “周将军,所有羽箭均已用完。” 听到兵士的回禀,周亮不禁觉得有些可惜。若是有足够羽箭,任凭他越国来多少人,都无所畏惧。 现在就不同了,昨日在舟山已经苦战一场。没来得及休息,便连夜返回了长清。一路奔波,滴水未进。接连迎战三人,体力已经达到极限。 “传令各部,敌军马上就会攻城,严防敌军攀爬城墙。” 周亮说的一点都没错。 躲在城下的魏武见上面停止了射击,当即便下达了攻城指令。 长清虽是一座城,城墙高度却只有一丈。由于年久失修,城墙的表面早已变得凹凸不平,根本无须借助任何工具,就可轻易攀爬上去。 越军骑兵纷纷翻身下马,越过由战马组成的矮墙后,朝着残破城墙蜂拥而来。 “所有人,准备迎战。” 周亮探出头向下张望,看到已经开始攀爬的越国兵士,口中怒吼一声。 平山。 窦天华的突然出现,直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前有高翔奋力截杀,后又窦天华堵截。本就有些慌乱的队伍,瞬间变得军心溃散起来。 有羽王派来的援军垫底,高翔所率领的羽林卫士气大涨,只管疯狂在前面开路,援军负责收尾。 直至午后,在高翔与窦天华的努力下,越国一万八的骑兵先锋军,彻底溃败而逃。 这一战,斩获敌军上万人,俘虏五千余人,最后只有两千敌军,弃马后朝着山林慌乱而逃。 羽林卫仅剩千余人,伤亡过半。即便如此,这样的战绩,也足以令两人名声大噪。 下令打扫战场,清点战马后,高翔交代好收尾,当即快马加鞭,先一步返回平山大营。 窦天华则率领七千兵士返回村子,将这里作为临时营地。韦霆率领两千兵士,将五千俘虏及战马押回平山大营。 京都,凝香阁。 自从上次秦狄离开之后,凝香阁的门口,便有侍卫打扮成伙计的模样,暗自把守。对于前来光顾的客人,一一劝退。 虽说柳如月的自由并没有被限制,但她只要出门,侍卫便会紧随其后。至于去哪里,他们从不过问。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也只好留在凝香阁。 看到伙计打扮的侍卫这几日一直都没有进入凝香阁,她也慢慢放下心来。 趁人不备,悄悄来到后院厢房,进入暗道。 没多长时间,她的身影便出现在密室内。 “见过首领。” 看到柳如月,留守在此的几人急忙起身相迎。 “首领,秦狄的身份,今日清晨已经查明。” “哦?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柳如月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等待着他的回答。 “大汉天子,永盛皇帝。” “什么?你说他是皇帝?” 短短八个字,令柳如月美眸间透露出震惊之色。对于秦狄的身份,她有所猜测。想到了可能是王公贵胄,却没想到,他会是皇帝。主要原因,还是柳如月不敢想。 自古以来,哪个皇帝出宫不是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就算在寒酸,也会有卫队随行保护。 谁能想到,皇帝出宫,身边就只待个老头,岂止是寒酸,简直就是寒酸他妈给寒酸开门,寒酸到家了。 其实也不怪柳如月不敢想,庆城一面,她只看到了跟随在秦狄身边的范老,对于隐藏在暗处的锦衣卫,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 京都几次相见,他身边的护卫也未曾超过三人,以至于让她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 “你确定秦狄就是汉帝?” 回想着几次见面情景,柳如月依旧有些怀疑。 “首领,今日秦狄公然在城门路面,属下当时就混迹在百姓之中,看的清清楚楚。” 说着,他将秦狄今日凯旋而归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秦狄本就故意为之,全城无人不知,只是柳如月未曾与外人接触,暂时没有听说罢了。 “有点意思,率领三千卫队,就敢迎战越国两万骑兵,我听说沙琦所率领的骑兵,好像都还是越国精锐。” 柳如月缓缓踱步,白皙脸颊闪过惊叹之色。 “怪不得每次见他,身边只有两三人。现在看来,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老头,应该也是个高手。” “首领说的没错,此人便是范天雷。上元节的刺杀失败,也正是有范天雷在场。” “范天雷?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多年前他便在江湖扬名,后突然销声匿迹。原以为他早死于非命,想不到竟然被朝廷招揽。” 柳如月嘴角微微上扬,笑意一闪而逝,口中的话又变成了那副冰冷语气。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胆敢泄露秦狄身份者,杀无赦。” “统领,那我们接下的这单生意...” “此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计较。另外,派人去查查,雇主到底是什么人。速度要快。” 柳如月冷眼看向几人后,转身离去。 刚从厢房出来,恰逢此时,秦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第219章 试探皇帝 看的秦狄的突然出现,柳如月有些意外,慌乱之色一闪而过,柳眉轻挑,面带笑意的走了过去。 “几日不见,奴家还以为秦公子将我忘记脑后了呢?” “呵呵,怎么会呢。最近几日琐事较多,忙的抽不出身。” 秦狄笑呵呵的走进凝香阁,双眼扫视一圈,除了几个奴仆婢女,这里再无任何人。 “今日怎么如此冷清?” “呵呵,还不是秦公子那句话,现在你都奴仆整日守在门口,奴家这里哪还有什么客人?现在连姑娘们都到别处去谋生了。看来秦公子的生意做的很大啊,这么快就将这件事情忘却。” 秦狄微微一怔,似乎确实有这么回事。 “这件事情我确实忘记了。怪我,这样吧,我补偿你些银钱,你觉得如何?” 话音刚落,柳如月轻轻抬起手,白皙玉指伸到秦狄面前。 “好啊,秦公子的赏赐,奴家岂敢拒绝。” “呃...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今日出门匆忙,身上并未携带银钱。” 看到她伸出的手,秦狄有些尴尬,他是真没想到,柳如月的手会伸到自己面前。 “信,奴家都已经被公子霸占,公子说什么奴家都信。” 柳如月将手抽回,嫣然一笑,眼眸中尽是柔情。 “秦公子今日到此,是要听奴家唱曲儿,还是要与奴家饮酒作乐呢?” “今日只是凑巧路过此地,特来看望柳姑娘。” 秦狄话音刚落,就见柳如月面露笑意,柔声道:“公子忙于商贾,还能牵挂奴家,奴家知足了。请公子上楼,饮一杯清茶如何?” 来到二楼的房间,秦狄地席而坐,看着柳如月举手投足间透露出的优雅,竟有些失神。 “公子,为何这般盯着奴家?难道奴家脸上长花了?” 觉察到秦狄眼神盯着自己,柳如月贝齿微露,说话间依旧专心煮茶。 “柳姑娘本就是一朵花,令人百看不厌。” 秦狄话音刚落,顿时引得柳如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身躯轻轻颤抖,酥胸若隐若现。 “公子的这张嘴,想必已经骗过了不少人吧,不过奴家爱听。” 柳如月端起茶壶,将茶水倒入茶盅后,双手送到秦狄面前。 柳如月:“公子似乎有心事。” 秦狄:“心事倒也谈不上,明日会离京一段时间,只是感觉前路漫漫,不知如何应对。” 柳如月:“哦?公子要离京?去往何处?可需要奴家作陪?奴家可是去过很多地方,若遇到什么事情,兴许还可以帮到公子。” 秦狄:“呵呵,柳姑娘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此去路途遥远,姑娘还是留在京都吧,这里还算安逸。” 闻言,柳如月眉头轻挑,端起茶盅,一饮而尽。 “公子该不会是想南下吧?” 秦狄面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双眼紧盯着面前女人。 “你怎么知道?” 面对秦狄的凝视,柳如月未见丝毫慌乱。缓缓抬头,美眸迎着秦狄的目光看了过去。 “呵呵,众所周知,幽州荆州大战一触即发。两军交战,受苦的还是百姓。近几日我看不少商贾都在囤积粮食,似乎是要运送到前线。公子该不会也想利用这个机会,去榨取百姓的银钱吧。” 柳如月的话很有深意,秦狄打消了心中猜疑,眉头却皱了起来。 低语道:“城中商贾囤积粮食的事,我还真不知道。” “怎么?难道秦公子南下,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吗?” 柳如月故意装作一副不知他身份的样子,面露一副好奇神态。 秦狄:“当然是做生意了,而且做笔大生意。” 柳如月:“看来公子胃口还不小,直到现在,奴家还不知公子做些什么生意呢?” 秦狄端起面前茶盅,润了润喉,笑道:“一直都是小本经营,这次准备做票大的。” 柳如月:“哦?大到什么程度呢?” 秦狄:“成了,你的后半生就吃穿不愁。败了,一命呜呼,遗臭万年!你说够不够大?” 柳如月:“这些年,奴家也有些积蓄。即便你不去,也可以保证公子此生吃穿不愁。” 秦狄一愣,瞪眼看向面前女人,哑然失笑。 “怎么?你是要包养我?” “呵呵,奴家人都是你的,就看秦公子的意思喽!” 看着柳如月的娇笑,秦狄连连摆手。 秦狄:“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柳如月:“看来公子胸怀大志,此行更要带着奴家了。” 秦狄:“明知是险境,我若带你,岂不是在害你。” “公子真是这般想法?” 柳如月心神一怔,眼眸中闪过异样。 秦狄起身,笑看着柳如月,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秦狄:“柳姑娘还是留在安逸的京都吧,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 柳如月:“怎么?公子要走了吗?” 秦狄:“嗯,今日还有事情去办,待到我回来后,再来看你。” 柳如月:“既然如此,公子能否将遗留在这里的家丁一并带走。” “放心吧,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奴家很清楚。” “也好,看来他们是给姑娘增添了不少麻烦,放心吧,今后他们只会偶尔过来,若遇到什么难事,可直接告诉他们。” 亲自将秦狄送至楼下,马车消失后,柳如月转身回到凝香阁。 径直来到后院的厢房,确定无人后,再次进入暗道。 秦狄的马车在公孙府邸缓缓停下,刚从车上下来,便看到公孙歆玥神色匆忙的从府内走出。 “臣妾恭迎陛下。” “玥儿,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朕来了?” 秦狄有些好奇,事先也并未通报。 “臣妾正要进宫面圣,陛下便来了。” “难道出事了?” 见公孙歆玥面露凝重,秦狄的心再次变得不安起来。 “陛下,府内叙话吧。” “走。” 意识到确实有紧急状况,秦狄当即快步进入府内。 “出了什么事?” 刚一跨入府门,秦狄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 “陛下,刚刚收到的消息,越国敌军兵分两路。昨日深夜出兵幽州,今日清晨已经抵达长清城。” 第220章 沙琦的作用 秦狄:“长清城有没有守住?越国敌军来了多少人?” 公孙歆玥:“越国派出两万骑兵突袭,沿途村镇无一幸免。长清守将周亮率领四千羽林卫及长清一千军士防守,战局如何暂不得知。” 秦狄:“另一路的越军袭击的是哪里?” 只见公孙歆玥缓缓摇头:“另一路的敌军并未驻扎城内,对于他们的动向,我们无从得知,不过根据他们驻防的地点判断,极有可能突袭平山城。” 听到平山城这三个字,秦狄心中一颤,上官云锦此刻就在平山大营。 平山向北十里,便是平山城。 当初所以选择驻防平山,那是秦狄看中了平山的山口。官道从两山中间穿过,地势与洛山极为相似,属于易守难攻的天然防御工事。 “既然平山城没有情报传回,那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敌军被驻守在平山的羽林卫拦截。其二,他们绕道平山,去了其他地方。” “陛下,臣妾觉得他们绕道的可能性不大,更何况也没有其他信息传回。”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高翔所率领的羽林卫将他们拦截在了平山。” “陛下,难道他们没有将情况上奏吗?” 公孙歆玥不解,按理来说,按照朝廷的信差速度,他们应该到京都了,为何皇帝却什么都不知道。 “朕已经任命狄青为羽林卫大将军兼南征将军,负责驻守幽州,他才是军中统帅。军情急报会呈送到狄青手中,会根据形势自行定夺。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如果凡事都让朕来解决,那就太耽误时间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书房。在疆域图前,秦狄缓缓止步。 “朕明白了。越国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其目的应该就是为了配合沙琦所率领的两万骑兵突袭京都。” “陛下不是已经将两万骑兵击溃了吗?” 公孙歆玥有些迷糊,此事虽发生在昨日,但秦狄高调回京,这个消息已经满城皆知。 “我们知道,但远在荆州的熊达却不一定知道。两人必定是已经商议好了,待到沙琦大军抵达京都附近。熊达便派兵杀入幽州,来转移朝廷的注意力,为沙琦创造偷袭京都的机会。” 秦狄闪过一抹冷笑,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道:“看来这个沙琦,还是有些作用的。” “虎豹何在?” “属下在。” 站在门口的虎豹两人听到皇帝的话,快步进入书房。 “即刻命人将沙琦秘密押送幽州,交由南征将军狄青,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诺。” 虎豹两人领命,退出房间。至于谁去安排,谁继续留在这里,那就是他俩的事情了。 “陛下可是要用沙琦逼迫越国撤军吗?” 公孙歆玥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询问。 “没错,即便他们不撤,想必也会暂时停止进攻。朕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听到秦狄的回答,公孙歆玥柳眉微挑。 “难道陛下要亲征平叛?” 秦狄转身,缓步来到她面前,意味深长的看向公孙歆玥。 “还是玥儿懂朕的心思,你觉得朕若是亲征越国,胜算几何?” “陛下英明神武,大汉必胜。” 公孙歆玥的话刚刚说完,猛然间反应了过来,惊呼道: “陛下是要征讨越国?” “很意外吗?” 面对皇帝的询问,公孙歆玥点点头,却听他继续说道: “古语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既然越国想要入侵大汉,朕不妨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直接灭了越国,杜绝后患。” “按照目前态势来看,陛下想要灭了越国,还需先收腹荆州。现在朝廷兵力不足,恐有难度。” 公孙歆玥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整理情报,所以对大汉国情的了解,甚至比很多大臣都要了解的详细。 “朕还不会傻到光明正大的去和他们硬刚。放心吧,朕已经有了计划。” “陛下准备何时离京?需要臣妾做些什么吗?” 公孙歆玥也知道,皇帝决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左右。 “玥儿好好呆在京都即刻,有时间的话,多去宫内陪陪她们。” 原本公孙歆玥想争取一下同行的机会,不过听到秦狄的回答,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陛下放心,明日开始,臣妾晚上便住在宫内,白天再回府处理琐事。” 公孙歆玥从怀中掏出一块象征公孙家主身份的玉牌,双手送到秦狄面前。 “陛下若有什么指示,可直接将命令下达到公孙家的任何一家商铺,他们看到这块玉牌,自会将信传回京都。” “也好,朕先留在身边,若有突发事件,朕会及时通知你。” 将玉牌收好后,秦狄带着公孙歆玥回到宫内。 出宫之前,他已命人在御花园摆宴。 苏雨晴,穆静雪,公孙歆玥,公孙蓝瑶以及刘秋炎五人全部到场。 看着满桌饭菜,除了刘秋炎,几位皇妃都已经知道皇帝即将离京,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许是觉察到异样,刘秋炎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眼睛的余光悄悄打量众人。 “怎么都不吃?难道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吗?” 秦狄开口,想要打破沉闷气氛。对于她们的心中所想,他很清楚。 “陛下,此次离京,何时还朝?” 苏雨晴作为后宫之主,直接问出了一个她们都想问的问题。 “放心吧。晴儿已经有了身孕,朕不会耽搁太长时间,只要事情办完,即刻回京。” “陛下要离京吗?” 刘秋炎缓缓开口,从他们的交谈中,总算清楚了气氛为何如此沉闷。 “没错,朕要出宫一段时间。” 秦狄说话间,眼睛看向刘秋炎,灵机一动,脸上闪过笑意。 “朕要去蜀州,你要不要与朕一同前往?” “陛下要去蜀地?我真的可以随陛下前往吗?” 刘秋炎顿时兴奋起来,率真性格顿时将沉闷的氛围打破。 “你这么想回蜀地?是不是觉得京都不好啊!” 秦狄不过随口一问,却见刘秋炎顿时慌乱起来,急忙起身跪倒在地。 “陛下恕罪,京都很好,而且几位姐姐对我也很关照。只是来京都前有些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过来。” “朕只是随口说说,看来你还很念旧。” 秦狄脸上挤出笑意,示意她起身后,面色凝重的盯着刘秋炎,一字一句的说道: “朕只是途经蜀地,你确定要随朕一同前往吗?” “好呀,蜀州我最熟了,秋炎愿意跟随陛下前往。” 秦狄缓缓点头,沉吟片刻。 “好,你先去和刘爱卿告别吧,明日清晨便要启程。” 第221章 战书到,即开战! “朕让她随行,是有原因的。秋炎熟知蜀州地形,有她在,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见几人都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秦狄解释。 “臣妾明白,有秋炎妹妹随行服侍陛下,我们倒也放心。” 苏雨晴话音刚落,其余几人纷纷投来我们都懂的眼神。 次日寅时三刻一过,秦狄来到宫门前。 宫门外的广场上,天子卫队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与沙琦对战时,天子卫队少许人殉国,损失的人数,已经由锦衣卫替补。 “启奏陛下,天子卫队已经集结完毕,共计三千人,随行六百锦衣卫,业已就位,随时可以启程。” “知道了。” 秦狄转身,看向身后前来送行的人,脚下向前走了几步,抬手在苏雨晴白皙脸颊滑过。 “天色还早,你们再回去睡会吧!” “陛下都要出京了,臣妾等人岂能安心。” 苏雨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顾众人在场,轻拽起秦狄的手,放在自己小腹。 “陛下要早日回京,遇事要冷静,多想想臣妾肚子里的孩子。” “放心吧,朕每日都会惦念你们。” 看着苏雨晴眼睛翻滚的泪花,秦狄抬手为她轻轻拭去。 “朕只是外出几个月,很快就回来,不必如此。” 说话间,他看向另外几人,脚下缓缓走了过去。 一一道别之后,见她们不舍的模样,秦狄险些也哭了出来。 强忍心中不舍,转身朝着马车大步走去。 “出发。” 秦狄低沉声音从车内传出,随着车外的一声吆喝,车轮开始转动起来。 “天色还早,陛下可先歇息片刻,臣妾在此伺候陛下。” “也好。” 秦狄点点头,眼睛却突然看向车内的刘秋炎。 “京都抵达蜀州需要多长时间?” “按照目前速度,五日便可入境蜀州。若想抵达蜀州王府,还需两日光景。” 秦狄微微皱眉,时间有点长啊。随手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看向窗外。 “传朕旨意,全军疾速行驶。” “诺。” 豺狼虎豹四人就在车外护卫,得到皇帝的旨意后,其中一人快马来到队伍最前端,将旨意传达。 与此同时,荆州越军大营。 熊达彻夜未眠,昨日传回的战报,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两万骑兵血战长清,一日强攻未曾破城,损失近八千人,最后不得不暂时退守到十里外安营扎寨,等候援军。 如果说这个消息令人难以置信,那么另一路的两万骑兵,全军覆没,才是最大的打击。 若不是有零星兵士逃回,恐怕众人还会以为越国骑兵所向披靡,已经杀入了幽州城。 原本是想偷袭幽州,现在计划不得不中断。 前些时日的袭扰虽说讨了些小便宜,但昨日的两军交恶,却付出惨痛代价。 将近三万的骑兵,转眼变成为了汉军的刀下鬼。甚至汉军主帅是谁,他们都未曾知晓。 要知道此次出兵,骑兵一共就只有四万,现在到好,首战便损失了近三万。 这样的战绩,对熊达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羞辱。驰骋疆场半生,从未吃过如此大亏。 深思熟虑后,熊达放弃了之前突袭的想法。按照目前态势来看,汉军的主力应该早就早就集结到了幽州。 想通这一点,熊达嘴角浮现得意之时。 对他而言,幽州的汉军越难攻破,就意味着沙琦骑兵,拿下京都的可能性越大。 “来人,传本将将令,全军即刻拔营,向北推进至长清。” “末将领命。” “将军,平山道的大军作何安排?可要将他们调至此处吗?” 副将上前询问。 “转告熊洱,命他慢慢推进,防止平山的汉军偷袭围攻我们,最多十日,汉军便可不战而败。” “对了,正好利用这次机会,上书南楚那个废物皇帝,命他派兵增援。本将的兵士都是精锐,岂能为了他白白丧命。” “将军所言极是,我们已经付出了三万骑兵,这些损失,理应由南楚承担。” “哼,南楚迟早是我们的。好了,赶紧传令吧,天亮便出发。” 熊达起身,站立地图去,双眼贪婪的盯着汉朝国都的位置,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此时的熊达,已经将全部希望寄托到了沙琦身上。 对于熊洱,他并不报什么希望。作为亲兄弟,他很了解熊洱。若是论武力,仅次于沙琦。若是论谋略,不提也罢。 之所以让熊洱统领一路兵马,完全是顾及他是自己亲弟弟,正所谓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既然有这样的机会,白白送来的战功,自然要先照顾自己人。 殊不知,几百里之外的熊洱,于昨夜便亲自率领八万步兵,连夜赶往了平山。 损失两万骑兵的这可恶气,熊达可以忍,他却忍不了。 连夜的奔波,浩浩荡荡的大军终于赶在天亮之前,抵达到了平山附近。 当他们距离平山五十里的时候,消息已经被斥候传回了平山大营。 昨夜晚间,羽王就连夜下达军令。及时将驻守再荒村的兵丁撤回平山大营。 直觉告诉他,越军损失两万骑兵,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查勘平山地势后,意外发现这里竟是天然关隘。若是运用得到,抵挡几万敌军完全没有问题。 对于这个决策,一开始他也犹豫过。而促使他下定决心的,是范老的出现。 知道沙琦被活捉后,秦羽断定,越军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后,势必会不遗余力的发起疯狂报复。 相比之下,扼守平山以逸待劳,最为稳妥。 斥候的消息传回平山,羽王当即便令高翔与窦天华备战。 天光放亮,浩浩荡荡的大军,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距离平山三里,越军安营扎寨,同时派了一直两千人的先锋军,到平山关隘叫阵。 “殿下,末将请命,前去迎战。” 看到高翔与窦天华都已经立下战功,韦霆心中有些着急,主动请缨。 “不可,这些人只是来试探我们的态度。即便胜了,也胜之不武。他们若真想战,用不了多久,便会差人将战书送来。” “这帮禽兽,若真敢送来战书,本将第一个迎战。” 高翔怒意十足,却也知道,现在已经不同于前几日的偷袭。两军对垒,要名正言顺。 果然,临近正午时分,越军军营中的一支十几人的队伍,簇拥着一个文人打扮的官员,径直来到关隘。 第222章 打个措手不及 在众多将士的注视下,一行十一人,趾高气昂的进入关隘。 他们的姿态,顿时惹恼了众人。无奈身穿军服,也不能肆意妄为。 被人带到帅帐,对两旁围坐的将士,看都不看一眼,双目径直望向居中而坐的秦羽。 “你就是汉军中的主帅吗?吾乃是大越国的熊洱将军麾下谋士张鸿铭。今日前来,下达战书,汉军可敢应战?” 看着张鸿铭趾高气昂的样子,羽王嘴角闪过冷笑。 “高翔,窦天华,韦霆何在?” “末将在!” 三人迈步上前,同时出列。 “听孤王令,今有越国贼子,擅自入侵大汉疆土,无辜屠杀大汉子民,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命你三人,各率骑兵两千,冲营杀敌。” “末将领命!” 三人同时高呼,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大步离开帅帐。 “你...你连战书都未曾接下,竟敢对我大越军队发起强攻,难道就不怕引来非议,令天下人耻笑吗?” “耻笑?呵呵。贵使可能忘记了,早在几个月前,大汉皇帝就已经对你小小越国下了战书。” 张鸿铭心头一沉,还真有此事。当时越国君主也确实接下了战书,不过汉军也只是动动嘴皮,并未出兵,到最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没想到,对方突然旧事重提。一时间,张鸿铭变得哑口无言。 “抛开皇帝的战书暂且不提,越军私闯孤王封地。作为幽州之主,你说孤王该不该将你们剿灭?” “你是幽州羽王秦羽?” 张鸿铭面露震惊之色,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羽王会亲自坐镇平山。 “放肆,羽王名讳岂是你一个小小谋士所能直呼的。” 旁边的将士起身,指着张鸿铭的鼻子,怒斥一声。 与之前相比,此刻他们身上的锐气早就消弭于无形。 尤其是听到外面传来的凌乱马蹄声,张鸿铭终于意识到,刚才的军令,并非是在吓唬自己。 “羽王殿下,外官失礼。不过殿下趁我大军安宅扎营之时突然偷袭,实在有失大国风范。” “是吗?近日贵军似乎残杀了我不少子民,难道这不算偷袭吗?” “殿下此言差矣。既然汉帝已经对我大越下达战书,我越国大军前来应战。却未曾想汉军缩头不出,我们不过是引诱汉军出战,何来偷袭之说。” 张鸿铭据理力争,想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秦羽收回军令。 “呵呵,好一副伶牙俐齿。你们偷袭便是引诱,那就如你所愿,你们成功了。这个陷阱,孤王认了。” 秦羽嘴角上扬,冷眼看着面前几人。 “既然已经到了孤王军中,不妨就与孤一同去看看,越军胜利的喜悦吧。” 说完,秦羽迈步离开,十名兵士被羁押在帐内,张鸿铭则被兵士押送到了隘口。 六千骑兵已经集结完毕,整齐列队。 “开关,出击。” 秦羽声音不大,就像再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言语间却闪露杀意。 关隘的两道大门缓缓打开之时,秦羽的身影已经登上隘口。双眸向远处眺望。 不远处的越军正在安营扎寨,对于这里的状况,丝毫没有在意。甚至军营前的哨兵,都未曾设立。 “驾...” 九千骑兵在从隘口内涌出,由高翔,窦天华与韦霆带队,后面六队骑兵并驾齐驱,在三人的统帅下,朝着越军营地奔驰而去。 大地颤抖,黄土飞扬的异象,终于引起了越军的注意。 等到他们回过神时,大汉骑兵据此已不足一里。 “不好啦,汉军杀来了!” “快上报熊将军,阻止防御!” 其实不用他们呼喊,熊洱也发现了异常。对于汉军突然发起的袭击,全军没有丝毫准备。 熊洱三步并两步,冲出帅帐之时,汉军骑兵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 “快,长枪手,迎战。” 熊洱怒吼一声,返回帐内,去拿武器。 等到他在出来时,大汉骑兵已经冲破了第一道临时组建的防线。 “杀。” 高翔大喊一声,所率两千骑兵,紧随在他的身后,像是一柄利剑,将敌军一剑斩开。左右无法相顾。 窦天华与韦霆两人,则各自率领两千骑兵,朝着不同方向,开始冲营杀敌。 越军阵营,瞬间乱成一锅粥,各自为战,三五人为营。 对于汉军的冲杀,他们没有丝毫防备,以至于先锋军首先成为了牺牲品。不过后面的兵士,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开始组织有效反击。 看到营中已经搭建好的帅帐,高翔心中欣喜,没有丝毫犹豫,朝着帅帐杀了过去。 见此情形,熊洱虎目怒视,即便他再傻,此时也知道,不远处的年轻人,正是朝着自己而来。 “牵本将战马,随本将迎战。” 熊洱怒吼一声,大步流星从帅帐的台阶上走下。翻身上马,挥舞着长矛,主动迎了上去。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马匹交错之时,两人的兵刃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调转马头,再次冲向对方。 兵器再一次撞击,战马同时止步。 当当当的声音不时传出,两人的招式越来越快,每招每势,私有千钧之力。 他们交锋之时,窦天华与韦霆所率的骑兵,已经将越国先锋军重创。看到高翔这边的恶战,率人朝这个方向冲杀而来。 越来越多的越国兵士从后方涌来,他们这六千人也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即便他们站立再强,也无法应对人数上的差距。 八万对六千,绝对的人数优势。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这六千人淹死。 远处观战的秦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而今目的已经达到,他是一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人。 “鸣金收兵。” 秦羽一声令下,十几名骑兵冲出关隘,同时敲响了手中铜锣。 鸣金之音沿着山谷传至越军阵营,后队变前队,开始有序撤离,见到半死不活的越军兵士,还不忘补上一刀。 “高将军,殿下鸣金收兵,速速撤离。” 窦天华与韦霆几乎在同一时间朝着高翔大喊。 “今日算你走运,下次本将必要了你的狗命。” 高翔怒吼一声,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听从军令,率部撤退。 “小贼休走,今日本将必要将你斩落马下。” “众将士听令,随本将杀上前去。” 见汉军撤退,熊洱怒不可遏,怒吼一声,纵马便追。 第223章 小小离间计 “看来你们越国人都很自信,还敢追过来!” 关隘上的秦羽看到大批敌军蜂拥而来时,嘴角闪过阵阵冷意。 “弓弩手列阵,准备接应勇士回营。” 一声令下,数百名步兵手持弓弩,冲出关隘,呈v字型排列两排。 大批骑兵返回关隘,秦羽面无表情的看着紧随其后的敌军,缓缓吐出两个字。 “放箭。” “放箭。” 副将扯开嗓子大喊一声,将秦羽的命令传达下去。 “嗖嗖嗖” 弩箭有序的朝着敌军射去,倒也不是他们训练有素,而是弩箭极其稀缺,就这些还是他们从死尸上寻回,用清水冲洗后二次利用。 这也是弩箭的好处,没有弓弩,即便弩箭落在敌军手中,他们也毫无用途,只能回炉重造。 首当其冲的敌军骑兵,再次成为了活靶子,中箭后跌落马下。 随着后面大批步兵的涌来,大汉骑兵已经全部退至关隘内。弓弩手向后退回关隘的过程中,弩箭开始肆意朝着他们发射。 看着大批敌军倒下,秦羽依旧面无表情。 “传令他们三人,整备待命,准备再次迎战。” “诺。” 有兵士前去传达命令,旁边的张鸿铭却开始挣扎。 由于嘴巴被堵住,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别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秦羽瞥了他一眼后,目光再次投向下面的敌军。 关隘的大门缓缓闭合,弓弩手快速冲到关隘上,列阵排开。 弩箭齐发,一道箭网铺面而来,令敌军不得不止步后退。 “盾牌手,组成防御阵型。” 见此情形,熊洱大呼一声,下达指令。 盾兵列队,快步冲到最前方,竖起盾牌,想要抵挡箭雨。 未等阵型全部拉开,就见汉军的弩箭直接穿透盾牌,尚未成型的防御阵势,直接被摧毁。 见此一幕,无论是关隘上的大汉兵士,还是下面的越国敌军,都是极为震惊。 “撤,全军撤退。” 熊洱怒气冲天,却不得不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 如此强悍的弩箭,他平生第一次见到。 随手从旁边的兵士手中拿过一支弩箭,仔细打量着,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 “乘胜追击。” 他的命令下达,关隘大门再次打开。三位统帅一马当先,再次率领骑兵冲杀而去。 “清理战场。” 说话时,秦羽垫了垫手里的弩箭,猛的一挥手,直接将弩箭插入了张鸿铭的左臂内。 “唔唔唔。” 一阵吱唔声传来的同时,张鸿铭的脑门,涌出一层白毛汗。 “挺大个人,支支吾吾连话都不会说,带下去吧。” 说完,秦羽握着弩箭的手,突然抽回,鲜血瞬间从伤口喷涌而出。 副将领命,将张鸿铭押到下面看管。利用骑兵追击的短暂时间,带领大批兵士,将射出的弩箭捡回。 没多长时间,看到大批弩箭被捡了回来,秦羽再次命人鸣金收兵。 这一仗的整个过程不足两个时辰,以伤亡千人的代价,斩杀敌军一万余人。 安排人将伤员抬下去救治,三人兴致冲冲的来到羽王面前。 “殿下,末将请命,再次出战,必会杀的他们丢盔弃甲。” 高翔主动请命,却迎来了秦羽的冷面相对。 “高将军,不可让蝇头小利冲昏头脑。我们只是优先占据了天时和地利的优势,加之他们长途奔袭而来,体力有所消耗,暂无防备,所以我们的突袭冲营会成功。” “现在他们已经有了防备,此时再次出击,面对越国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你啊,要多向他们两人学习,磨练一下心性,遇事多加思索,有勇无谋终究只是猛将,今后如何统领三军,驻守一方。” “殿下教训的是,末将自当谨记。” 高翔被怼的哑口无言,恶狠狠的瞪向窦天华与韦霆,刚才真是两人,一直怂恿他再次请命出战。 “殿下,越军派来的使者如何处理?” “附耳过来。” 秦羽在偏将耳边低语几句,偏将领命离去。 没多长时间,越国使者一行人就被偏将送到关隘外。就在他们临行之际,偏将忽然朝着张鸿铭抱拳施礼。 “今日多谢张先生锦囊妙计,我军才得以小胜。这是殿下的一片心意,还望先生笑纳。” 偏将话音刚落,跟随在身后的两名兵士拿着两个沉甸甸的布袋上前。将口袋打开,暴露出里面金光灿灿的金饼。 “你这是何意?” 张鸿铭瞪大双眼,看着里面的金饼,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先生还是收下吧,今日先生才是首功。您放心,殿下说了,待到灭了熊洱后,对您另有封赏。此行的诸位兄弟人人有份,不过各位兄弟务必要守口如瓶。殿下也说了,今后诸位只要及时将军情传回,此生的富贵荣华,指日可待。” 说完这些,偏将从布袋里将金饼掏出,强行塞入了他们怀中。 “岂有此理,我对大越忠心耿耿,岂容你们如此污蔑!” 看着偏将送到面前的布袋,张鸿铭怒气冲冲,直接扔在地上,愤然转身离去。 见此一幕,十名兵士对视一眼后,急忙跟随过去。 “哼,不识抬举。” 偏将嘴上小声嘀咕着,俯身将散落在地上的金饼捡起,脸上却闪露笑意。 长清。 周亮屹立在城墙,,眉头紧锁,双眸眺望远方,那里便是魏武所率领的骑兵营帐。 昨日苦战半日,虽将其击退,羽林卫的伤亡也极其惨重。 此时城内可作战人数,已不足两千。 “将军,狄大将军的军令到了。” 就在周亮沉思之时,副将带着信使来到城墙。 “长清战事,本将已知,援军已在途中,周将军务必坚守至援军抵达。” “末将领命。” 周亮接过信使手中竹简,随手递给身边卫士,眼睛看向前来传令的信使。 “狄将军派了多少援军前来?” “回禀将军,步军一万五千人,由羽王殿下在幽州招募所得,援军于昨晚出发,今日傍晚即可抵达长清。” 周亮顿时松了口气,一万五千人,抵挡魏武去骑兵,绰绰有余。只是他此时还不知道,熊达已经率领八万大军,正在前往长清的路上。 第224章 五马分尸 南楚皇宫。 陶岑身着蟒袍,在一群宦官的簇拥下,大摇大摆的来到寝宫。 一个眼神示意,众人止步,陶岑一人缓步走了进去。 “臣参见君主。” 嘴上这样说,面颊浮现谄媚笑意,眼眸中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陶爱卿,快来陪朕喝两杯。” 见到陶岑,已经微醺的秦浩,连连招手示意。 服侍秦浩的几个男宠,在陶岑的怒视下,心有不甘的退到一侧,将位置让了出来。 “臣不来,君主怎么能独自饮酒作乐呢?” 陶岑侧卧在秦浩双腿间,顺势端起酒盅,送到他嘴边。 “君主要自罚一杯。” “哈哈哈,好好好,朕自罚一杯。” 秦浩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手托起他的下巴,双眼盯着那张极为妖艳的脸。 “现在爱卿满意了吧!” “君主,臣刚刚收到了越国将军熊达的求援信。” “他们已经与汉军正式开战,且大军已经全面杀入了幽州境内。” “哈哈,喜讯,这是自朕登基以来,第一件大喜事,值得庆贺。来,与朕同饮此杯。” 秦浩闻言大喜,端起酒盅便送到了陶岑面前。 “君主,虽说熊达的大军已经攻入幽州,但他们的损失也很大。听说已经死了三万多人。” “什么?汉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打了?” 秦浩微微一怔,不过诧异之色很快就烟消云散。 “呵呵,越国出兵足足二十万,吃点小亏,不碍事的。” “越国若是连幽州都拿不下,那就证明他不配与南楚合作,不配成为朕的盟友。” 听到秦浩的话,陶岑嘴角闪过狡黠笑意,故作娇媚姿态。 陶岑:“君主所言极是,不过为了南楚大计,臣觉得,君主应按照原计划,派出南楚大军,奔赴幽州。” “如此一来,只要越国大军攻下一城,我们便可协助驻守一城。虽为协助,实则城池的控制权却紧紧握在君主手中。” 秦浩:“能够想出此等妙计,爱卿不愧是朕最为倚重之人。有爱卿在,南楚何愁不强。” 陶岑:“君主过誉了,臣生是南楚的人,死是南楚的鬼,只要能为君主分忧,臣便是粉身碎骨,也毫无怨言。” 秦浩:“不可胡言乱语,爱卿可是朕的心肝,朕怎么舍得让你去死。” 陶岑:“君主,那明日清晨,臣便派遣十万大军,前去协助熊达将军,一举拿下幽州。” ”报...\\\" 平山大营,信使翻身下马,一路小跑,来到帅帐。 “启奏殿下,长清战事告急。” 信使冲入帅帐,跪倒在地,将战报呈送。 “殿下,长清战况如何?” 看到秦羽眉头紧皱,三位主将的心也都悬了起来。 听到高翔询问,秦羽缓缓将战报放在桌上,深呼口气。 “熊达麾下的两万骑兵突袭长清,周亮汪锐两人率五千兵士迎战,伤亡过半。如此看来,越国两路大军,应该是同时出兵,想要一举攻占幽州。” “殿下,末将请命前去支援长清。” 窦天华的话音刚落,只见秦羽当即摇头。 “不可,熊洱大军随时会出战。陛下给你们的命令,是让你们坚守此地。” “韦霆。” “末将在。” “你暂时留在此地,于二位将军共同作战。切记,无论如何,都不可让熊洱大军踏过平山关隘。” “末将领命,誓于平山共存亡。” 秦羽点头,对于韦霆的忠心,他绝对信任。眼睛看向高窦两人,继续说道: “孤王即刻要去兴定府,与狄将军商议迎敌之事。若遇到你们无法决定的事情,可请示范大人,他的身份,你们应该都很清楚。” “末将明白。” 交代完这里的一切,秦羽带着随行卫队,直奔兴定府。 秦羽离开之时,几里外的熊洱大营,张鸿铭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熊将军,下官真的没有泄露军情,请熊将军明鉴啊!” “呸,放屁,你当真以为他们十个人都是傻子吗?” “你们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熊洱的大手狠狠拍在书案上,虎目怒视。脸上一副时刻都能将他生吞的表情,确实吓到了张鸿铭。 “离营之后,张大人告诫我们,要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藐视汉军主帅。进入汉军大营,张大人便故意激怒汉军主帅,并告之对方,我军正在安营扎寨。随后我们十人便被留在帐内,张大人随汉军将帅离开。” “一个多时辰后,我们被带至关隘外,再次见到张大人。汉军的一位将军,拿出重金赏赐张大人,被张大人拒绝。这便是汉军强行塞给我们的金饼,我等都带了回来,呈将军处置。” “好大的手笔啊,这么多黄金,张大人都看不上。难道你张鸿铭是看中的是我八万大军的身价性命嘛!” 熊洱怒吼一声,吓得张鸿铭浑身一哆嗦。 “将军,误会,这都是误会啊,下官对大越,对将军绝对忠心耿耿。将军请看,下官还中了汉军一箭,足以证明下官的忠心呐!” “张鸿铭,你是不是真以为本将傻,汉军的弩箭究竟有多大威力,本将比你都清楚。别说是你,连本将的盾牌阵都无法抵挡他们的箭矢,你的箭伤,见骨了吗?来人,验伤!” 熊洱话音刚落,便有兵士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张鸿铭的胳膊拉起,将衣服撕开,开始查验伤口。 “回将军,伤口一寸,却为汉军箭矢所伤,但未见筋骨,并无大碍。” “张鸿铭,今日近万人的伤亡,皆是因你而起。不杀你,不足以平兵士心中愤怒。” “来人,将他拖出去,五马分尸后将尸身拼凑,悬挂在大营门口。本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投敌的下场。” “将军饶命,将军我冤啊,将军,我真的冤啊!” 张鸿铭口中发出阵阵哀嚎,被两名兵士架着拖出帅营。 看着昔日的属下兵士,亲手将四肢以及头颅套入绳子内,脸色被吓得煞白。 马匹就位之时,张鸿铭眼眸中透露出死灰之色。 就在马匹抬腿狂奔之时,他的口中怒吼一声: “越国必亡!” 伴随着阵阵马嘶,极其血腥的一幕,出现在众人面前。 远在长清的周亮,此时却是心急如焚,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眼睁睁的看着城外援军开始安宅扎营,而自己的援军却迟迟不见踪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越国大军到此之后,并未直接攻城。 其实这样更是一种煎熬,不仅要时刻谨防他们的进攻,还要承受巨大的心里压力。 第225章 黑眼圈 夜幕降临,长清城的几千兵士如临大敌,无一人敢懈怠。单独的一支小队,负责监视对面敌军阵营的一举一动。 相比对方军营的灯火通明,长清城明显暗淡了许多。城墙上的火把,随风晃动,亮光忽明忽暗。 站立在城墙,朝城中看去。灯火亮光,寥寥无几。 早在几日前,生活在长清的富贵人家便开始陆续搬离逃难。昨日与越军交战,彻底引发了城中百姓的惶恐。仅一日光景,长清几乎变成了一座空城。 周亮很清楚,面对这样的困境,他确实没有理由将百姓强留于此。 走了也好,走了他们便没有了顾虑,便可拼死一战。 “周将军,援兵到了。” 汪锐快步走上城墙,径直来到周亮身后,将援军抵达的消息告诉了他。 “好,快随我前去迎接。” 周亮心中一喜,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将他们盼来了。 越国大军压境,援军的到来,无疑是他心间的一抹亮光。虽然只有一万五千人,至少可以证明,驻守在长清的这两千残兵,并没有被抛弃。 夜风徐徐,吹动着车帘。 马车缓缓停下,张琛的声音随后传入耳中。 “陛下,行营到了。” 豺狼两人率骑兵先行到此,命人安营扎寨,等到后面的队伍来到这里时,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从马车内下来,舒展舒展筋骨,深吸口气,进入大帐。 “取地图来,我们现在到了什么位置?” 皇帝话音刚落,张琛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地图平铺在书案。 “陛下,此地是青州管辖,距离幽州,已不足百里路程。” “先令卫队歇息吧,明日鸡鸣之时启程,行军速度还要加快。” “行军速度太快的话,马车颠簸的厉害,只怕陛下龙体…” “朕还没那么虚弱,若连些许颠簸都无法承受,朕还做什么皇帝。” 未等张琛的话说完,秦狄直接打断了他。 “此行目的并非游山玩水,特殊时期,不必考虑那么多。安逸的生活,会令人变得麻痹。以至于危险近在咫尺,依旧毫无察觉。” “陛下高瞻远瞩,臣受教了。” 张琛眼眸中的异样光彩一闪而过,对皇帝刚刚说的这句话,深感敬佩。在他看来,身为一国之君,却居安思危,这就是人间清醒。 心中暗暗庆幸,当时听从了夫人的话,离开郴州,前往京都。半生飘零,总算得遇明主。 “此去蜀州,会不会途径平山?” 秦狄说完,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应,侧目看去,张琛一副神游的样子。抬起胳膊,缓缓在他面前挥挥手,轻语道: “张爱卿?” “啊?陛下,您刚刚说什么?” 回过神的张琛有些迷茫的看向皇帝。 秦狄:“怎么了?有心事?” 张琛:“您刚刚的一席话,令臣深有感悟。联想到了拙荆,有些失神。” 秦狄:“嗯?呵呵,这才几日没回家?看来你们夫妻感情甚好啊。” 张琛:“陛下见笑,臣半生飘零,蒙贱内不弃,委身相随。此次前来京都追随陛下,其实也是源于贱内的屡次劝解。” 秦狄:“如此说来,爱卿的夫人,比你有远见啊!” “对了,朕好像听人提起过,你有个儿子,今年多大了?” 张琛:“回禀陛下,犬子今年刚好十岁。” 秦狄:“十岁,幼学之年。他们才是大汉未来的希望啊!” “这样吧,到蜀州后,命人传信回京,就让令郎去太学院学习吧。” 闻言张琛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双膝跪倒在地。 “臣代替犬子叩谢陛下隆恩。” “平身吧。” 秦狄转身,双眼再次看向书案上的地图。 他之所以决定让张琛的儿子去太学院,倒也不是抬爱张琛。只是单纯留一手,将他儿子留在太学院,日后也好拿捏张琛。 秦狄:“此去蜀州,会不会途径平山?” 张琛:“如果绕道平山,时间上则会耽误两日。而且平山距离荆州太近,风险太大。臣建议,陛下还是直奔蜀州方为上策。” 秦狄盯着地图,思索片刻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罢,那就先前往蜀州。” “陛下,该用膳了。” 说话间,刘秋炎缓步来到帐内,将身后侍卫端来的晚膳轻置于桌上。 “张爱卿要不要吃点。” “陛下,臣还要巡视大营,确保陛下的安全,就先行退下了。” 张琛识趣的退出大帐,回到了他自己的营帐内。 “陛下,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就由臣妾服侍陛下用膳吧。” 秋炎上前,将碗碟摆开,将菜品摆放整齐后,舀了一碗稀粥,放在秦狄面前。 “坐下陪朕一起吃吧。” “臣妾不敢。” 换回女装的刘秋炎,极力的将女人应有的端庄展现了出来。 “出门在外,不必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帐内也并无外人,不必拘谨,坐下吧。” “诺。” 皇帝虽然这样说,她却不敢造次。从入京到现在,见到皇帝的次数不超过五次,今日更是第一次于皇帝独处。 “此次回蜀州准备带些什么稀世珍宝回京啊?” 想到她曾经说过,有东西遗忘在蜀州,为了缓解尴尬,秦狄随口询问。 秋炎:“回禀陛下,倒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是臣妾的坐骑。” 秦狄:“坐骑?命人送到京都不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觉察到秦狄面露困惑,秋炎继续解释道: “臣妾的坐骑有了身孕,不宜长途跋涉。无奈之下,臣妾只有将它暂留在王府内。” “呵呵,看不出来,你倒是很有爱心。想必定是一匹难得的好马吧,待产下小马驹后,可要记得送朕一匹啊。” 听到皇帝的话,秋炎面露难色。 “陛下,可能不太行,臣妾的坐骑,不是马匹。” “哦?不是马匹,难道是只骆驼?” 秦狄饶有兴致的看向秋炎,随口询问。 “也不是,臣妾的坐骑,名为食铁兽。” “什么?” 秦狄惊呼一声,双眼瞪得浑圆,眨都不眨的紧盯着面前的女人。 “你说,你的坐骑是食铁兽?” “对...对!” 画风突变,令秋炎始料未及,有些错愕的看向皇帝,大气不敢喘一口。 “黑白色?黑眼圈?那玩意?” 第226章 并州征兵六万 “正是,难道陛下也曾见过食铁兽?” 秋炎缓缓回过神,却见秦狄突然大笑。 “哈哈哈,何止见过,朕是非常喜欢啊。在朕眼中,那就是国宝。” “朕和你商量商量,你把它生下来的孩子都给朕行不行?不如这样吧,朕与你交换,你说你想要什么,朕绝不拒绝。” “陛下言重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陛下喜欢,臣妾送与陛下便是。” 得到秋炎的肯定回答,秦狄欣喜万分。 “那就这么说定了,食铁兽的幼崽,朕来照看。” 前世的时候,对于形态可掬的大熊猫,很少有人能抵抗,尤其是看到在某国的熊猫被虐待后,更是愤怒之极。 前世留下的遗憾,没想到竟在这里有机会弥补,想想都令人觉得兴奋。 平山关隘。 经过董平的诊治,春桃的悉心照料,上官云锦的身体状况明显好了很多。 虽偶尔还会沉睡,整个人的气色却已经与常人无异。 “娘娘,该用药了。” 春桃缓缓从外面走了,将刚刚煎好的药送到面前。上官云锦挤出笑意,经过几日相处,她觉得春桃确实是一个心细的人,也并未将她当作婢女来看待。 “多谢你这几日对我的照顾。” 上官云锦接过药碗,顺势表达了一下心中感激之情。 “娘娘言重了,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对了,范大人求见,在门外等候呢。” “他找我做什么?” 上官云锦有些困惑,还是缓缓点点头。 “请他进来吧。” 春桃折身到帐外,很快便将范老带了进来。 “老奴见过上官娘娘。” “范老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面前的干瘦老头,上官云锦的脑海里不禁想到了秦狄。 其实对于范老他并不陌生,与秦狄相处的那段时间,范老几乎每日都在,充当着老管家的身份。秦狄一直称呼他为范老,索性上官云锦也就这样称呼了下来。 两人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半年前京都叛乱之时。也是在那时候,上官云锦见到了范老第一次出手。 “娘娘,两国交战,此地不太平。关隘外的越国敌军,随时会发起进攻,老奴还是护送娘娘回京都吧。”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面对上官云锦的询问,范老倒也毫不隐瞒,回答道: “是老奴的意思,陛下给老奴的旨意,是保护好娘娘,顺手灭了南宫世家。” “南宫世家的事情,不用他插手。过几日待我康复,自会亲自前往。南宫傲要联合江湖人对抗他的事情,你已经知道,还是回京都去保护他吧,我这里有春桃照顾便可!” “陛下已经离开了京都。” 范老话音刚落,只见上官云锦柳眉微挑,追问道:“难道他没有收到羽王传回的消息吗?他又去了哪里?” “半个时辰前,老奴刚刚收到传信。陛下今晨已经出发前往蜀州,现在应该还在青州境内。” 听到蜀州二字,上官云锦深吸口气,面色凝重的看向范老。 “他可是要征讨蜀州?” “娘娘,蜀州王刘毅已经归顺朝廷,被陛下赐封为逍遥王,永居京都。蜀州,现在归朝廷管控。” 闻言,上官云锦暗暗松了口气,可范老接下来的话,却直接让她的心悬了起来。 “老奴觉得,陛下应该是想从蜀州发兵,讨伐荆州,以解幽州之困。” “南宫傲若知道这个消息,势必会想方设法刺杀他。” “你即刻前往蜀州,去保护他吧。” 范老闻言,缓缓摇头。 “老奴有旨在身,不可擅自行动。想必陛下已经做了万全准备,娘娘不必过于忧心。” “你是他的贴身侍卫,留在这里毫无意义。倘若越军攻破关隘,即便有你在,能以一己之力对抗数万大军吗?” “就是,娘娘都说了,让你去保护陛下,你就去呗,怎么这么固执呢?” 春桃忽然开口,站在了上官云锦的立场。 自从来到平山后,听说了她的事情,同为女人,自然知道了她的不易,心中的敬佩油然而生。 范老闻言,冷眼看向春桃。 觉察到范老的眼神,春桃急忙补充道:“娘娘手中有陛下钦赐的宝剑,还有陛下的随身印信,哪一样都能代表陛下亲临。你瞪奴婢也没用,我有娘娘护着。” 春桃说的倒也没错,即便她没有上官云锦护着,范老也不会拿她如何。 “范老,你应该知道,他的安危比任何人都重要。我的伤势已经开始恢复,用不了几日,便可痊愈,你放心去吧。” 说话间,上官云锦将身上携带的印信掏出,拿在手中把玩起来。好巧不巧,印信下面的字,正对着范老。 对于上官云锦的意图,范老心知肚明,只能暂时妥协。 “好吧,老奴遵从娘娘旨意,先去保护陛下。” “娘娘,老奴已经抽调百名锦衣卫至此,明日便可抵达。这些人可供娘娘调遣。” “我知道了,事不宜迟,你收拾一下,连夜前往蜀州吧。” “娘娘保重,老奴告退。” 范老退出营帐,暗暗松了口气。 半盏茶的后,他的身影出现在高翔的帅帐内。 皇帝决定前往蜀州时,就写了一封密信,派人送了过来。 他现在需要做的,便是将皇帝的计划告诉高翔与窦天华,然后率锦衣卫暗暗前往越国搜集情报。 两日后,秦狄所率领的天子卫队,抵达并州舟山。此地距离蜀州境已经很近,闻讯赶来的福王,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看到秦狄从车上走下,福王难掩心中激动,快步上前。 “臣弟参见皇兄,参见皇嫂。” “快平身。” 秦狄脸色闪过笑意,倒是秋炎,第一次被人称作皇嫂,反倒显得有些娇羞。 “黑了,也结实了。” 秦狄双手轻轻拍打再秦福的双肩,与半年前相比,似乎成熟沉稳了许多。 “嘿嘿,臣弟没事的时候,就会和兵士一同训练。” 秦福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 “和朕说说,半年来,你招募了多少兵丁,准备的如何了?” 秦狄拉着福王的手,径直来到帐内。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一路走来,卫队一直都在野外安营扎寨。 “臣弟已经招募到了六万兵丁,现在整个并州,总兵力可达十万。” 听到这个数字,秦狄并没有多少兴奋之色,而是意味深长的看向福王。 “朕听说,你在并州强行征兵,可有此事?” 第227章 福王出征 “呃...确有其事。” “臣弟以为,皇兄已经减免了百姓赋税,他们也应该适时回报朝廷,特殊时期就要使用特殊手段。” 秦福倒也没有隐瞒,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你糊涂啊!朕好不容易积攒些民心,全让你消耗了。” 秦狄也知道,福王这样做,也是为了朝廷的稳固,嘴上也只是轻轻斥责几句。 秦狄:“这次引以为戒,朕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秦福:“臣弟自当谨记皇兄教诲。” 秦狄:“明日将招募的六万大军全部派往幽州,朕听闻越国大军已经伺机而动了。” 秦福:“怎么?难道皇兄还不知道?越国大军已经对幽州发起进攻。” 闻言秦狄一怔,追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朕怎么毫不知情?” 秦福:“应该是几日前就已经开战,不过臣弟也是今日清晨得到的消息。” 秦狄:“狄将军怎么说?” 秦福:“狄青将军派人发函询问,蜀州若无战事,便让臣弟调兵支援幽州战事。” 说到这里,秦狄不由皱起眉头。按照时间推算,自己离京之时,越国大军就已经展开了进攻。 如此看来,他们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配合沙琦,故意将朝廷的注意力吸引到幽州。 算算时间,沙琦此刻已经被押送到了狄青那里。只是不知道,沙琦的出现,能不能暂时遏制越军的进攻。 “看来狄青那边很吃力啊,幽州战事你了解多少?” “皇兄,狄将军的信件并未提及战况如何。不过臣弟从信使口中得知,战况似乎不容乐观。得到狄将军的将令后,臣弟集结了八万大军,准备连夜出发,前往幽州。” 说到这里,秦福起身,跪倒在皇帝面前。 “臣弟请命,亲帅八万大军前往幽州,望皇兄恩准。” “起来吧。你一身戎装来见朕,怕是早就做好打算了吧。” 秦狄瞥了他一眼,刚才还纳闷,怎么他穿着一身铠甲就跑来了,敢情这小子早有预谋。 “皇兄,臣弟早就想驰骋疆场,建功立业。整日在此监督练兵,实在乏味之极。皇兄放心,并州政事,臣弟已经交由刺史代为处理,均已安排妥当。” 见他满脸期待,秦狄思索片刻,深吸口气。 “也罢,朕准你前往幽州,不过你必须听从狄青调遣,不得肆意妄为。” “若让朕知道你违抗军令,朕定不轻饶。” 秦浩想都没想,面露喜色的连连点头。 “战场绝非儿戏,不比并州的安逸。凡事都要要多加小心,切不可逞能胡闹,更不可意气用事。” 秦狄语重心长的叮嘱,虽然之前没有太多的交集,毕竟血浓于水,他内心深处,真不希望这个率真的弟弟,有什么意外。 “皇兄放心,臣弟必会谨遵军令。指哪打哪,臣弟绝不犹豫。” 许是感受到了秦狄的关心,秦福一改往日顽皮,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走吧,陪朕喝两杯,算是朕为你饯行。” 感受到气氛开始有些压抑,秦狄挤出笑意,拉起秦福的手,来到桌前。 外出条件艰苦,不比皇宫,所以这场酒宴并不算隆重。在两人看来,不在乎吃什么,而是在于和谁吃。 这么久以来,似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对饮。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子时。 并州八万大军,于一个时辰前,业已抵达舟山。 “皇兄,时间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大军已等候多时,臣弟也该告辞了。” 秦狄缓缓点头,端起面前酒盅,一饮而尽。 “是啊!时间飞逝,弹指间一日光阴便逝。也罢,朕就不多留你了,启程吧!” “臣弟拜别皇兄,拜别皇嫂。” 秦福跪倒在地,跪拜两人后,转身迈开大步,朝着等候的大军而去。 “你代朕去送送他吧。” 听到皇帝的嘱托,秋炎会意,领命追上前去。 看着桌上的残羹,秦狄缓缓端起酒壶,将面前酒盅倒满后,一饮而尽。 秦狄再帐内独自伤神之时,远在幽州的狄青,已是如坐针毡。 就在昨日,除了高翔所驻守的平身道,幽州战场,全面溃败。 荆州秦浩派出的大军,再陶岑的率领下,早已成为了熊达手中的先锋军。对于他们的性命,熊达没有丝毫怜悯。 在熊达强硬的军令下,南楚大军硬是用两千兵士的尸体,堆砌出了一条攻破长清的攻城之路。 万般无奈之下,周亮只能率领剩余的七千残兵败将退守百里之外的长陵城。 幽州东南方向的云城,兴安城以及裕城,几乎在同一时间内,遭到滨州大军的偷袭。 短短两日光景,在滨州王丰炎的强攻下,幽州东南部的疆土尽失。整个幽州,三分之一的疆土被蚕食。 面对三方的联合强攻,狄青只能收缩兵力,羽王甚至将荆州所有能调动的兵力全部调动,才算勉强将战线控制。现在若再想要主动出击,已是天方夜谭。 有将士建议向朝廷求援,狄青深知,即便向朝廷求援,此时的朝廷已经无兵可调。 无奈之下,只能派信使前往并州,将秦狄之前部署的战略布局打破。 而沙琦的到来,是近段时间,唯一一件令他高兴的事情。 接手沙琦的第一时间,狄青亲自押送着他,踏上了长陵。 另一边,羽王则率领五千将士,亲赴墨城,迎战滨州大军。 “陛下,福王殿下已经率军出发了。” 秋炎回到帐内时,秦狄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看着昏睡的皇帝,秋炎缓步上前,想要将他唤醒。白皙手指轻轻再他手肩膀轻轻拍了拍,意外发现他的脸色极其苍白,额头上的汗珠,正在涌出。 “陛下,陛下。” 秋炎轻呼时,手轻轻贴在他的额头,顿时一股炙热的感觉传来。 “陛下,您醒醒,陛下?” 继续轻声呼唤几声后,秦狄艰难的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模糊的身影,强打精神晃晃脑袋,撕扯般的剧痛,瞬间传来,令他忍不住倒吸口气。 “陛下,您是不是病了?臣妾去传御医。” 望着秦狄嘴唇有些发白,秋炎神情开始变得慌张起来。 秦狄抬手,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必惊慌,也不用惊动旁人。” “陛下万金之躯,切不可疏忽大意。” “没事,你去命人熬制些姜汤水,朕歇息一晚就行了。” 几日的奔波和从秦福口中得知的消息,让他的身体和内心倍感疲惫。随着秦福的离开,这么多天的压力,突然涌了出来。 第228章 龙体欠安 “臣张琛,求见陛下。” 秋炎刚要转身离去,帐外传来张琛的声音。 “宣。” 秦狄强忍身体不适,强打精神坐了起来。 随着张琛的身影出现在眼中,秋炎心中一喜,灵机一动,心中便有了主意。 “陛下,张大人身体不适,臣妾还是请随行御医,来为张大人诊治一番吧!” “啊?” 张琛一脸懵逼的看向皇妃,随后目光转移到皇帝脸上,一眼就发现了他的异常。 不得不说,张琛的洞察力确实厉害。看到皇帝苍白脸色,当即明白了皇妃用意。 “娘娘说的对,臣身体确实有些不适。” 得到张琛的回应,秋炎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对着门口的方向,说道:“张大人身体不适,请随行御医前来诊治。” “陛下,您是不是患了风寒?” 侍卫去传御医,张琛上前几步 来到皇帝面前,嘴里的声音压的很低。 “无碍,小病而已,睡一觉发发汗就好了。” 说话间,秦狄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 见此一幕,秋炎与张琛都不由变得紧张起来。 尤其是秋炎,她自幼生长在蜀州。由于这里气候特殊,每年都会有很多人死于风寒流感。 在此地,风寒还不是最严重的病。而疟疾,才是最致命。 无药石可医,只能凭借自身抵抗力。命硬的,方可熬过一劫。 若是寻常风寒,倒还有治愈几率。若是疟疾,其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暗暗焦急之时,御医快步赶到帐内。 刚要行礼,被秋炎出声制止。 “先看病。” “诺。” 御医背着药箱,径直走向张琛。 “张大人哪里不舒服?” “是为陛下诊治。” 张琛很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将声音压的很低。 “此事切莫声张。” “臣明白。” 闻言,御医当即变得谨慎起来,快步来到秦狄面前。将诊箱放在地上,掏出应用之物。 “陛下,臣先为您把脉。” 看着皇帝缓缓抬起胳膊,御医抬头朝着脸上看去。 苍白脸色和满头虚汗顿时令他心中一惊。 手搭在皇帝手腕处,一股冰凉传递指尖,御医的心瞬间就悬了起来,搭在皇帝手腕处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不用紧张,朕相信你。” 秦狄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御医,正是曾经救过高母的那位。当时秦狄说漏嘴,范老解围将他的姓氏改成了御大夫。 最后皇帝一道旨意传下,赐姓为御,成了名副其实的御大夫。 “陛下,可是觉得龙体酸痛,乏力,忽冷忽热?” “没错,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朕是不是得了伤寒之症?去熬些姜汤水吧。” “陛下,臣还需诊断一下龙舌。” 秦狄倒也没让他为难,忍住两腮的疼痛,张开嘴巴,将舌头吐出。 “御医,怎么你也出汗了?你也病了?” 秋炎的询问,秦狄侧目看去。只见他额头上,涌出一层白毛汗。 “没…没有,只是天气越来越热,臣穿的有些多。” 御医说话时的语气,明显有些发虚。 “陛下的病情如何?” “陛下只是感染伤寒,并无大碍,休息两日便可痊愈。” “陛下,您先歇息,臣先下去煎药。” 秦狄不语,只是点点头。 得到皇帝允许后,御医将诊箱收好,缓步退出大帐。 刚到外面,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张琛皱眉,悄无声息的来到帐外。 来到他面前时,早有两名兵丁将他搀扶起来。 “随我来。” 张琛不动声色,将他带到一处僻静地点。 “说吧,陛下病情究竟如何?” 御医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左右看看,确定无人,靠近张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张大人,臣的诊断若是没有出错的话,陛下应该是感染了疟疾。” 张琛的两只小眼,瞬间瞪大,两只眼球似乎随时都能跳出,死死盯着御医。 “你确定,陛下感染了疟疾?” “十有八九。” 得到了御医的回答,张琛的心剧烈跳动起来,顿时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涌上大脑。 若不是御医及时将她搀扶,早就摔倒在地。沉默片刻,总算将心里憋的那口气倒了上来。 “可有治愈之法?” “唉!古往今来,臣还未曾听过疟疾被治愈。恐怕…只能看陛下的命数了。” 御医的话,仿佛一柄利剑,直戳在他的心口。 早年间游历天下之时,曾亲眼见过患疟疾的人死亡。也知道这是一种无药可医的病症。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这种病会发生皇帝身上。 “此事要绝对保密,胆敢泄露出去,本官必会灭你九族。” “大人放心,臣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泄露出去。” “你先回去吧,本官先去请示娘娘,看看如何应对。” 张琛深吸口气,极力平复着混乱的内心,缓步走向大帐。 再次进入帐内时,皇帝已经躺在床上。 “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听到张琛的低语,秋炎微微一怔,看了看床上的皇帝,缓步来到外帐。 “怎么了?” “娘娘,刚刚御医回禀,陛下似得了疟疾。” “什么?” 刘秋炎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柳眉瞬间蹙起,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怎么可能?竟然真的是疟疾。” 刚才听到御医说皇帝只是偶感伤寒,她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现在再次听到张琛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面前炸裂。 在这个缺医少药时代,疟疾基本就宣告了一个人的死亡。倒也不是说必死无疑,成活率十之有一。 尤其是蜀州这样的地带,无论是兵士还是百姓,每年都会有上万人因疟疾而亡。 “娘娘,臣斗胆建议,即刻回京医治。陛下乃真龙天子,必可安然无恙。” “陛下此刻的身体状况,恐难以长途跋涉,或可派人追回福王殿下。” “何人在外面低语?” 秦狄的声音传来,两人心中一惊。 “陛下,是臣妾。” 秋炎快步来到内帐,强挤笑意,来到皇帝面前。 “陛下,您现在觉得感觉如何?” “朕无碍,不必担心。朕歇息一晚便可,明日晨光微露之时,继续前行。” 秦狄强打精神,想要坐起来,却感觉浑身上下,根本就提不起力气。秋炎见状,急忙上前将皇帝搀扶坐起。 皇帝的话,令张琛暗暗焦虑。迈步上前,缓言道: “臣斗胆上奏,请陛下暂留此地,待到龙体痊愈后再做计较。” “军机大事,不可延误。” 第229章 试药 “臣以为并不急于这两三日,陛下龙体康健,乃国之根本。” 张琛嘴里的话声音有些大,语气也有些急迫。 而一旁的秋炎,再听到皇帝那句军机大事不可延误的话时,心间涌过阵阵酸楚,美眸有些微红。 看到两人的反应,秦狄蹙眉,很快便明白了过来。口中发出一声苦笑,缓言道:“看来朕并非是偶感伤寒,说吧,朕究竟身患何症?” “陛下,御医说了,您就是偶感伤寒,修养两日即可康复,只是此地缺少药材,还需费些周折。” “朕的承受压力没有那么脆弱,实话实说。若朕有什么三长两短,也好做打算,别耽误大汉的未来。” 秦狄嘴上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内心已经慌了。本来这条命就是稀里糊涂捡来的,初到这世界的时候,只当这是一场梦,死活对他而言确实无所谓。 可是这个梦却越来越真实,真实到他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现实世界。 “陛下,御医说,您感染了疟疾。” 秋炎鼓起勇气,将事实告诉了皇帝。同时两行泪痕,沿着脸颊滑落。 “陛下贵为天子,有上天庇护,必定会度过难关。” 张琛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宽慰皇帝。 “疟疾?” 秦狄询问,见两人点头后,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大惊小怪,朕还以为是什么绝症呢。” 嘴里的话刚说完,他猛然间反应了过来。这他妈是另一个世界,疟疾还没有被消灭。想到这里,顿时一股不祥预感再次涌上心头。 “疟疾这种病,是不是还没有办法医治?” 见他们陷入沉默,秦狄基本可以肯定,自己猜对了。 “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 秋炎啜泣声传来,秦狄缓缓回过神。 “不用哭,朕死不了,去将御医找来。” 秦狄口中干涩,声音有些沙哑。 既然这个世界还没有治疗疟疾的办法,他就只能自救了。 没多时,御医再次进入大帐,却见皇帝正在神游。 秋炎轻唤几声,依旧没有反应。三人谁也不敢贸然打扰,静静站立在侧。 此时的秦狄正在前世的记忆中搜索,极力搜寻着与疟疾相关的记忆。直到一个女人的名字浮现再大脑中,他失神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 那是一个挽救了数百万乃是数千万鲜活生命的女人,她是一位药学家,共和勋章的获得者,同时也是那个国度首位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屠呦呦女士。 秦狄暗暗松了口气,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三人就在面前,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陛下。” 见皇帝看向自己,御医急忙低下头。 “治疗疟疾,可有办法?” 秦狄开门见山,却见御医面露窘迫。 “不瞒陛下,古往今来,臣尚未听说有药石可医。” “你知道青蒿吗?” “青蒿?” 对于皇帝的询问,御医双眼透露着迷茫。 “陛下所说的青蒿,应该是一种野草吧?臣今日在路上还曾见到过。” “对,说是草也没错。” 秦狄总算明白了,这个世界的中医,也很落后。难道这里就不曾有神农尝百草吗? 张琛:“据臣所知,青蒿只是一个统称,若是细分,似乎种类也有几种。” 秦狄:“爱卿果然见多识广,所言极是。朕只需要黄花蒿,你可认识此物?” 张琛:“陛下所言的黄花蒿…应该是那种会散发臭味的青蒿吧?在臣的老家,称之为臭蒿。” 秦狄:“没错,就是它,此地可有这种植物吗?” 张琛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有,此种植物较为常见,臣在路上见到的便是黄花蒿。” “即刻命人去寻找黄花蒿,洗净煎服,可医治疟疾。” 他的话刚刚说完,帐内三人同时瞪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臣即刻就去。” 张琛率先反应过来,人命关天,容不得他细问,快步离开大帐,亲自带队去寻找黄花蒿。 “请陛下明示,黄花蒿如何入药,臣即刻前去准备。” 即便御医有些困惑,还是选择遵从皇帝旨意。他第一次与皇帝相见之时,就已经知道,皇帝对医理有所涉猎。(高翔他妈物理降温章节。) “朕也不知道。朕只知道黄花蒿有治愈疟疾的成效。按照你的经验来吧,即便出了事,朕也不会怪你。” “这…” 御医彻底懵了,皇帝总不会在这时候考验自己吧。关键现在人命关天,时机也不对啊! “朕是真不知道,可先试着煎服,那东西无毒,朕来亲自试药。” “诺,臣先下去准备。” 看着御医退下,秦狄暗暗叹了口气。黄花蒿到底有没有毒,他也不知道。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他别有那么大的压力。 “陛下,喝点水润润喉,然后歇息片刻,待药煎好后,臣妾在唤醒陛下。” 秋炎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悉心照料皇帝。平时她没少照顾刘毅,所以这点小事,她还可以轻松拿捏。 一个时辰后,张琛带着一行人回到行营,每人怀中都抱着一大捆的黄花蒿。 黄花蒿这种东西,在百姓眼中,并非是什么名贵药材,所以随处可见。 御医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黄花蒿的到来。 清洗干净后,将黄花蒿碾碎,按照不同比例,放入三个药罐内,开始煎药。 一炷香后,一股特殊的香味出现。凭借多年经验,命人将药罐里的药汤,分别倒入了三个碗中。 药煎好了,新的问题又来了。三碗药,究竟选择哪一碗给皇帝服用。 选来选去,为了保守起见,他端起药量适中的那一碗,战战兢兢的来到了帐内。 “娘娘,张大人,臣已经奉陛下旨意,将药煎好了。” 御医的声音传来,秦狄也缓缓睁开眼睛。身体的不适,根本就无法入眠。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娘娘,张大人,药虽然煎好了,可是这药效…” 御医的话尚未说完,秋炎直接打断了他。 “我来为陛下试药。” 说完,她缓步上前,拿起汤匙。将大碗内的药舀到了一个小碗内,最后倒入口中。 看她下咽后,众人不由倒吸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半柱香后,她依旧平安无事,众人彻底松了口气。 第230章 改变路线 确定药剂无毒后,才敢给皇帝服用。 当秦狄将嘴里的汤药咽下去后,几人的心却再次悬了起来。 别人无事,不代表皇帝也会无事。 不过在秦狄眼中,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不必在此浪费时间,都去歇息吧。明日按照计划,继续前行。” “陛下,还是在此地歇息两日再做定夺吧。” 张琛话音刚落,就见秦狄的手轻轻摇了摇。 “朕意已决,下去吧。” 见皇帝态度坚决,秋炎悄悄对张琛摇头,示意他先行退下。 “诺,陛下早些歇息,臣告退。” 张琛无奈摇摇头,眉头紧锁的退出大帐。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御医,询问道: “你如实回答,黄花蒿能不能医治疟疾。” 对于张琛的询问,御医面露难色。 “张大人,下官实在不知。大人应该也知道,陛下早年间流落民间,懂些医理,说不定这是陛下得知的偏方。” “不过大人放心,有一点下官可以肯定,此药无毒,且确实有药理。” “罢了,明日看情况吧。今夜你就守在帐外,随时关注陛下龙体状况。” “大人放心,事关陛下安危,下官不敢有丝毫懈怠。” 翌日。 破晓之时,秦狄缓缓睁开眼睛。 整晚浑浑噩噩,处于半梦半醒半迷离的状态。 眼睛扫过,秋炎蹲坐地上,上身趴在床边。脑袋侧着压在胳膊上,脸朝着秦狄的方向。可能是姿势的原因,小嘴巴被手臂挤压,呈半圆形。口水沿着嘴角,流到了胳膊上。 双眼紧闭,眉间却闪露愁容,看样子是在此守候一夜。 秦狄缓缓抬起手,本想去为她拭去嘴角的口水痕迹,可这样的姿势,确实不好下手,又怕将她惊醒,想想还是算了。 强打精神,从床上下来,摇摇晃晃的朝着帐外缓步走去。 一觉醒来,倒也有个好消息,身体的不适并没有加重。坏消息,病情也没有得到缓解。 “陛下?陛下,您醒了?” 身后一声惊呼,秋炎慌乱回眸,看到皇帝背影后,急忙起身。 可能是蹲坐时间太久,双腿发麻,刚走几步,双腿一软,直接朝着秦狄的方向摔倒下去。 “小心。” 秦狄轻呼一声,脚下迈开大步。原想接住她,却忘记了浑身乏力,先一步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 忍着身体上传来的酸痛,深吸口气。 “臣妾没事,就是腿有些酥麻。陛下,有没有伤到您?” 有了秦狄这个肉垫再下面,毫发未损,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满脸焦急的看向秦狄。 “朕没事。”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守在门外的虎豹快步进入帐内,将皇帝从地上搀扶起来。 “陛下,您龙体感觉如何?” 秋炎端过一杯温水,送到皇帝面前,细声询问。 “好多了,你去让御医为朕煎药吧,按照昨晚的方式,加大剂量。” 将秋炎支开后,扭头看向虎豹两人。 “传令下去,拔起营寨,半个时辰后出发。” “诺。” 两人领命,前去传达皇帝旨意。 没多时时间,得知消息的张琛,匆促而来。 “陛下,国事虽然重要,可龙体也不可忽视。蜀道艰难险阻,马车颠簸,所以臣命人连夜寻了几艘快船,陛下还是走水路吧。” 昨晚离开大帐后张琛就已经明白了,皇帝决定的事情,万难更改。身为臣子,他所需要做的,便是为君分忧。 彻夜未眠,率人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几条船只。虽然不大,但水路至少比陆路平稳许多。 “还有水路?通往哪里?” “沿水路行进两三日,可先抵达涉县。涉县西北方向行百里,途径绥宁,再行一日,即可抵达蜀州城。” 听闻张琛的话,秦狄微微皱眉。 秦狄:“水路可直达涉县,为何现在才说。” 张琛:“陛下,蜀州多雨,水路虽四通八达,河面却较窄,河道内礁石丛生,大船根本无法通过,只能容得下小船通行。” 秦狄:“你的意思是卫队继续沿陆路前行?” 张琛:“正是。按照卫队的速度,他们走陆路的话,可能会比我们提前两日抵达。” “陛下,药煎好了。” 御医在秋炎的带领下,端着药碗来到帐内。 “陛下,先让御医替您把脉吧。” “取地图来。” 秦狄吩咐一声,坐在桌前,将胳膊伸了出来。 御医把脉,他的双眼紧盯着蜀州疆域图。 “涉县到巴水,可有水路同行?” 皇帝的询问,张琛一时难以回答。巴水那地方,山势险峻,环境恶劣,他确实未曾去过。 “有。臣妾知道一条水路。不过雨季之时,水流湍急,除了经验丰富的船工,很少会有人选择在雨季时走那一段水路。” 秋炎说话时,将煎好的药送到皇帝面前。 秦狄憋口气,一饮而尽,强忍喉咙里的干呕。 “传朕旨意,豺狼虎豹四人率领卫队,直奔巴水。锦衣卫走水路,随朕同行。” 旨意下达,所有人在同一时间行动起来。 半个时辰后,在锦衣卫的簇拥下,秦狄一行人先行离开。天子卫队在一个时辰后,自行离开,奔赴巴水。 越国,国都梁城。 皇宫的大殿内,越国君主头顶皇冠,居中而坐。 以丞相李庆为首,文武群臣位列两旁。 “启奏君主,熊达将军传回战报。大军攻入幽州,已攻占汉朝七座城池。汉军节节败退。另,滨州王丰炎率部起义,业已出兵幽州,同时向我大越发出联盟请求。” “好,好啊!我军将士果真勇猛,所向披靡啊!不过短短半月时间,便轻松攻入幽州,相信用不了几日,幽州疆土,就会纳入我大越版图。” 越国君主浮现笑意,心中的得意之色,在脸上表露。 “君主圣明,熊达将军英勇。” “君主,臣建议趁此时机,联合滨州王,直指汉朝国都,一举灭掉汉朝。” “何须联合滨州,我越国大军所向披靡,所到之处如履平地。覆灭汉朝,不过是弹指一挥,根本就无需任何人相助。” “没错,我军兵强将勇,何必与他人共分天下。这是亏本的买卖,绝对不能答应。” 听着这些文官的吹捧,李庆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李丞相,此事你怎么看?” 越国君主的双眼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目光停留在李庆脸上。 “君主,臣以为,汉朝虽暂时失利,却依旧不容小觑。” “众所周知,汉朝坐拥十三州。其中六州为藩王封地,除去自立的荆州和起义的滨州外,仍有十一州在汉帝手中。若他将所有兵马调动幽州,试问诸位大人:那时,我们可还能从容抵挡?” 李庆的话说完,大殿内迎来了短暂的寂静。 第231章 李庆猜测 “李丞相,此话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即便汉朝现在坐拥十一州,待汉帝将大军调集之时,大越的军队,早已杀入了汉朝国都。” “说不定他的大军未到,便已成为了我们的俘虏。” “君主,丞相大人的观点,臣不敢苟同。据臣所知,汉朝的几位藩王,早与汉帝离心离德,有了反心。” 对于争执,李庆实在懒得去与这群文官去争辩。 在他眼中,这群人便是一群井底的蛤蟆,从未真正的去了解时局。 “好了,都别吵了。” 听着耳中传来的嘈杂争论,沙哲怒斥一声,大殿瞬间变得安静。 “幽州战事,寡人自有决断,今日寡人有些乏了,到此为止吧!” 看到君主离去,众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再次围绕自己的观点,争论起来。 “李丞相,君主让丞相大人前往御书房叙话。” 即将走出大殿时,门口出现的太监,将去路拦了下来。 “知道了。” 李庆沉着脸,看了看依旧在大殿内争论的人群,无奈的叹了口气。 “臣参见君主。” 听他微带怒意的语气,沙哲清楚其中缘由,并未生气。 “一帮腐朽之人的话,李丞相不必往心里去。” “关于幽州战局,寡人想听听你的想法。” 李庆深吸口气,平缓了一下内心,这才开口说道: “众位大人只看到了攻占的城池,却并未看到我军阵亡的兵士。” “我军足足用了三万兵士的性命,才换来了幽州的七座小城。其中并未包含南楚伤亡的一万人。反观汉军,阵亡的人数,尚不足两万。” “由此可见,汉军的战力,绝对不容小觑。既然我们已经联合了南楚,臣以为,同样也可以联合滨州丰炎。” “举三方之力,若配合得当,攻克幽州,倒也绝非难事。” 沙哲缓缓点头,双眼散发出凌厉。 “琦王所率领的骑兵有消息传回吗?” “两地路途遥远,暂无消息传回。按照时间推算,琦王此刻应该已经攻入了京都。君主莫急,想必这一两日内,王爷那边的消息便会传回梁城。” 沙琦率两万骑兵偷袭之事,乃是越国朝堂中的绝密。知道此事的人,不超过五人。 沙哲:“寡人现在担心的就是琦王,根据熊将军传来的奏章判断,我们确实低估了汉军战力。” “但愿沙琦此举可以成功,一旦攻陷汉朝国都。他若成功,灭汉可事半功倍,此后大越便可睥睨天下。” 李庆呵呵一笑,抬手捋了捋垂落到胸口的胡须。 “臣觉得琦王此举必定会成功。” “丞相何以如此肯定?” 李庆的话,正是沙琦心中所期。 “臣只是根据战场局势判断,原因有二。” “其一,如君主所言,我们确实低估了汉军兵士的战力。臣猜想,汉帝定是将全部的精锐调到了幽州前线,这才导致大战初期,我军吃亏。随着我军兵力的加大,汉军精锐已无法抗衡,节节败退。” “其二,臣与滨州王丰炎有过几面之缘,据臣的了解,丰炎一生谨小慎微。若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断然不会与汉帝决裂。由此可见,他必是得到了什么风声,又或是琦王曾与他约定了什么。无论何种原因,对他来说,现在时机已经到了,他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你的意思是说...丰炎已经得到了琦王攻入京都的消息,所以与汉帝决裂?” 沙哲听了李才的分析,越琢磨越觉得有道理,心中担忧一扫而空。 “臣觉得,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李才也并没有将话说死,凡事留一条后路,这是他多年以来悟出的为官之道。 他们在这里分析幽州局势的时候,狄青已经亲自押送沙琦来到了长陵城。随行带来了八千援兵,以解长陵燃眉之急。 皇帝擒获越国第一勇士的消息,随着狄青的到来,开始在军中扩散。 萎靡的士气,在这个消息的刺激下,得以重振起来。 “报,狄大将军,敌军又来城下叫阵了,且有强攻趋势。” 守城校尉快步跑到帅帐,将城外的最新战况报了上来。 “大将军,末将请命,出城迎战。” 周亮出列,主动请命。狄青的到来,无疑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狄青眼露凶光,从椅子上起身,底气十足的说道: “周亮听令,本将命你率两百骑兵一百盾兵,出城迎战。” “末将得令。” 周亮声音洪亮,当即起身,率兵出战。 狄青登上城墙,居高临下看着城外大军,亲自督战。 城门缓缓打开,有兵丁出来,取下了悬挂在墙上的免战牌。 周亮身着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率领三百兵马,从城内冲出。 接二连三的战败,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的他,只想将这股怒火发泄出来。 “吁...” 周亮抬手,拉住缰绳,胯下马匹止步。 “哈哈哈,缩头乌龟,终于敢出城迎战了。你若再不出来,本将军可要率兵强攻了。” “废话少说,魏武,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周亮怒视对面的宿敌,两人曾交战过几次。魏武每次上阵,周亮都已经连斩对方几员大将后,以至于两人三次交手,胜负未分。 “哈哈哈,口气依旧如此狂妄,每次都见你这样说,每次你都落荒而逃。今日天色还早,你我就分个胜负吧!” 魏武面带嚣张,与周亮的几次交手,他基本已经摸清了周亮的招式和习惯。 “也决生死。” 周亮缓缓吐出四个字,双腿夹动马腹,马匹冲向魏武,手中大刀朝着对方面门劈砍而去。 魏武纵马前冲,嘴角闪过冷笑,挥舞着兵刃迎了上去。 两人交战,没有多余招式,一招一式都直奔要害。武器碰撞的声音不时传来,所有人的目光,均被两人的打斗所吸引。 魏武年纪虽然稍大,实战经验却极其丰富。能够成为骑兵先锋的统帅,完全是凭着多年累积的战功,才有了现在的成绩。 与他相比,周亮的实战经验显然不足。年轻力盛,却是魏武不具备的优势。 十几个回合的打斗,魏武的脑门开始涌现汗珠。反观周亮,越战越勇。 “不好,魏武要败。” 不远处的熊达双眼一眯,暗道不好。 刚要出言阻止,却见二马一错蹬。周亮一个回旋刀,朝着魏武的后腰斩去。 第232章 第一俘虏 两马交错的一瞬间,周亮双脚借力马镫,身体跃起的那一刻,猛的回旋转身。 手中紧握的长刀,猛的朝着魏武后腰疾速而去,锋利刀刃划破气浪。 “噗嗤”一声,原本就很锋利的长刀,又有速度与力量的加持,刀身朝着后腰斜着砍了过去。没有丝毫阻力,仿佛切在了豆腐上。刀身上残留的血迹,似乎在告诉众人,它并非是豆腐刀。 “你阴我...” 魏武瞪大眼睛,猛的回头,怒视周亮。 只是他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腰部以上,直接滑落到马下,狠狠摔在地上。 半截身子还牢牢的坐在马背上,鲜红血液喷涌而出,沿着双腿滴落。 几日的厮杀,对如此血腥的场面,周亮已经习以为常。 耳畔传来城墙上兵士呐喊助威声,他面无表情的看向越国大军,怒吼道: “还有谁!” 伴随着他的呐喊,心中那口恶气终于发泄了出来。 “熊将军,末将请命出战,替魏将军报仇。” “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 熊达闻声侧目看去,眼中闪过不屑。 “取兵刃来,本将军要亲自会会他。” 两名兵士将熊达的兵刃抬了过来,一柄重达百斤的狼牙槊。 槊,一种少见的兵刃,多用于马上作战,与狼牙棒同属一类,为重型兵器,多为力大之人使用。 铁制,长约六尺。柄端有长圆形锤,锤上密排铁钉六至八行,顶端由枪头组成。主要技法有劈、盖、截、拦、撩、冲、云、带、挑、砸等。 “熊将军,杀鸡焉用牛刀,还是让末将去迎战这小厮吧。” 跟随熊达的副将上前,主动请缨。 熊达缓缓摇头,嘴角上扬,面露不屑笑意。 “本将军看的手痒,活动活动筋骨,你退下吧。” 说完,熊达骑着战马,缓缓来到两军阵前。 “小子,你就是汉军主帅,周亮?” 熊达上下打量着周亮,周亮也暗暗打量着他。 双方交战多日,今天是熊达第一次在汉军面前露面。 按照他的计划,无论汉军是否迎战,今日都要彻底拿下长陵,打通前往幽州城的道路。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果然是少年英雄。” “本将军向来惜才,如今汉室气数已尽,周将军若肯弃暗投明,本将军擢升你为上将军,保你此生的荣华富贵,如何?” 熊达话音刚落,就听长陵城门处传来一阵苍劲有力的声音。 “哈哈哈,熊大将军当众挖我大汉将才,想必是越国的将帅都死绝了吧!” 声音落下的时候,一身戎装的狄青骑着白马,手握长枪,来到近前。 “你是何人?” 熊达皱眉,双眼紧盯对方,随着他的出现,一股压迫随即而来。 狄青:“大汉永盛皇帝亲封,南征将军,负责幽州一切军务。” 熊达:“你就是南征将军狄青?” 狄青脸上闪过冷笑,饱含杀意的双眸,紧盯熊达,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正是本将。” “能在此与狄大将军相遇,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烦事。” “巧了,熊大将军的想法与本将不谋而合。” “那就放马过来,本将已迫不及待的想与狄大将军一决胜负了。” “退下。” 狄青低语一声,手中长枪顺势翻转,枪尖垂落地面。 听到狄青将令,周亮掉转马头,退至城下。 两人相互对视,几乎在同一时间,冲向对方。 他们一出手,显然就是高手对决。一招一式看似稀松平常,但兵器碰撞产生的火花,却足以证明,一招一式,都蕴含千钧之力。 十几个回合的交锋,未见输赢。 熊达暗暗心惊,从未听闻,汉朝有如此善战的将军。 而狄青的名字,也是两军交战后,才被众人所熟知。 本以为汉帝是无将可用,才找了个籍籍无名之辈挂帅。没想到,狄青出道即颠峰。 又是十几个回合,依旧不见胜负。熊达心中开始着急,若在分不出胜负,势必会影响大军士气。 熊达一分神,狄青瞅准时机,手中长枪直接朝着他的面门刺了过去。 看到长枪朝自己刺来,熊达惊得一身冷汗。身体向后仰去,躺在马背上,手中兵刃横档在面前,躲过致命一击。 狄青见状,长枪一挑,熊达头上的兜鏊顺势被挑起。随着长枪甩动,兜鏊凌空飞出两丈远,摔落在地。 失了兜鏊的熊达,发髻散乱,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保命要紧,当即在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逃离出狄青的攻击范围。 “越国的大将军,也不过如此。” 狄青并未乘胜追击。他现在的目的不是逞英雄主义,为了斩敌而立功。身为大将军,要顾全整个战局。 “狄大将军果然技高一筹,本将佩服。” “不过你即便胜了本将又能如何,面对本将十几万大军,你又如何抵挡,哈哈哈。” 熊达大笑,抬手一挥,朝着身后大军喊道:“众将士听令,准备攻城。” 这一幕的场景,狄青似乎早有预料。 只见他浮现冷笑,缓言道:“熊大将军,本将奉劝你。在你下达攻城命令前,不妨先抬起你高贵的头颅,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城墙上的人,是否认识!” 闻听此言,熊达心中纳闷,双眸向上挑动,朝着长陵城的城墙看去。 就在城门的上方,几名兵士押解着一人,看到他的长相时,熊达的双眼瞬间瞪大,面露惊恐。 “琦王殿下。” 口中惊呼一声,拽着缰绳的手下意识拉紧,胯下马匹向后退去两步。 “你们想做什么?快放了琦王,否则我顷刻间踏平长陵城。” 对于熊达的威胁,别人或许会害怕,狄青却嗤之以鼻。 “熊将军,你似乎还没有分清形式。越国的第一勇士,国君唯一的亲弟弟,现在已经成为了大汉的俘虏。” “难道熊将军与沙琦不和?若是这样,本将军现在便命人将他的头颅砍下,悬挂在这长陵城墙,也算替你出口恶气,如何?” “你敢!” 熊达怒吼一声,虎目怒视狄青,一字一句的说:“汉军卑劣,战不过我大越,竟使用如此手段,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 “哈哈哈,沙琦为何在此,你我心知肚明。” 面对熊达嘲讽,狄青放声大笑。 “实话告诉你,沙琦的两万骑兵,是被我大汉皇帝亲率的三千卫队所灭。” “越国第一勇士又如何,现在不过是大汉的俘虏!” 听到这个消息,熊达心中翻起惊天骇浪。 第233章 提前部署 沙琦偷袭汉朝国都,若仅仅只是失败,倒也无妨,仅仅影响两面夹击的计划。只要联合南楚与滨州,配合得当,战局依旧有利,灭掉汉朝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沙琦被俘,整个战局都会受到影响。 他不仅是越国君主的弟弟,凭借第一勇士的称号,在越国有着仅次于君主的声望。 今日沙琦的突然出现,确实打了个措手不及,熊达没有收到任何风声。他一度以为,彼时的京都,已经被沙琦的两万骑兵攻入。 “你意欲何为?” 看了看城墙上的沙琦,被人五花大绑,嘴也被堵住,熊达压制内心怒火,眼神最后落在狄青脸上。 狄青脸上闪过冷笑,并未回答熊达,掉转马头,口中高喝一声:“回城。” 眼睁睁的盯着长陵城的城门闭合,城墙上的沙琦也被人带了下去。 熊达虎目怒视长陵城,紧咬牙关,心有不甘的吐出几个字。 “暂时撤军。” 熊达气急败坏的回到营帐,不敢耽搁,当即密信一封,将沙琦被俘的消息,传于国君。 看到越国大军撤离,长陵城上的兵士发出阵阵呐喊,低迷多日的士气,顿时高涨起来。 兵士发出是雀跃声入耳,狄青暗自松了口气。为了稳住军心,他不得不将沙琦利用起来。 好在沙琦的影响力够大,地位够高。若是换做其他将帅,熊达不一定会有所顾忌。 “这么多天,今日总算出了口恶气。若再来叫阵,请将军准许末将率先出城迎战。” 终于将魏武斩杀,周亮也从低谷中走出,战意再次焕发的同时,也找回了最初的自信。 “恐怕周将军要大失所望了,有沙琦在,熊达不敢轻举妄动,长陵城短期内不会再有战事。” “什么?难道我们要在此与他们僵持下去吗?” 未等别人开口,汪锐却先急了。 本想驰骋疆场,大展拳脚,也好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可是开战这么久,不仅节节败退,更是寸功未立。 狄青:“长陵由本将军亲自驻守,周亮汪锐,你二人各自率领一千骑兵,即刻前往墨城。协助羽王殿下,抵抗丰炎。” 周亮:“将军,若我们带兵离开,长陵守军仅剩一万余人。若越军放弃沙琦,强攻长陵,恐无法抵御。” 狄青:“福王的援军已经在前往长陵的路上,不日即可抵达,你们下去准备吧,半个时辰后就出发。” “诺。” 两人闻言,只能领命离开。 与此同时,九条木船行驶在河道上,前后各四条,将秦狄乘坐的船只护在中间。 木船不大,每条船容纳二十人已经到了极限。所幸秦狄只带了百名锦衣卫,分散到九条船上,倒也不是很拥挤。 坐在窄小的船舱内,秦狄强忍身上酸痛。毫不夸张的说,眨一下眼睛,都会有股撕扯般的疼痛传来。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前世,再次感受到了前世的新冠小阳人的那种痛苦。 船只沿着蜿蜒河道行驶一日一夜,第二天清晨时抵达辽城。 按照张琛的想法,是在此歇息半日。他的想法刚提出,便被皇帝拒绝。 无奈之下,张琛只能带着几名锦衣卫上岸,采买些补药及新鲜食物。 在此停留半个时辰,秦狄一声令下,船队再次启航。 日夜兼程,终于两日后,抵达涉县。 一路的漂流,秦狄也算踏踏实实静养了几日。浑浑噩噩的状态,逐渐开始好转。 对众人而言,这是近几日最大的好消息。 “涉县已到,距离蜀州城已经不远了,朕派人先将你送到王府吧。” 秦狄话音刚落,秋炎直接蹙起眉头。 “臣妾不去,臣妾还要服侍陛下。” 几日的相处,她对面前的男人已经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接下来的路,并非游山玩水,而是极其凶险。” 秦狄双眼紧盯着秋炎,面露凝重。 “臣妾既然已经被册封为妃,自然要跟随在陛下左右。更何况,涉县前往巴水的水路,只有臣妾知道。” 听到她的回答,秦狄无奈苦笑着缓缓摇头, “你当真要与朕同往?” “当然了,臣妾不止一次代替父亲巡视蜀州边境,并非不能吃苦之人。” 见皇帝开始犹豫,秋炎继续说道: “臣妾不仅知道前往巴水的路,还知道一条通往越国的捷径。” 她的这句话,彻底打动了秦狄。 “好,朕答应你同行便是。” “多谢陛下。” 秋炎脸上闪露出笑意,其中参杂着些许小女人的心性。 “不过在此之前,你要替朕去做一件事情。” “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臣妾都答应。” 对于皇帝提出的条件,她想都没想,直接应承下来。 “你拿着朕的虎符,悄悄入城,找到涉县大军主帅。命他调集两万蜀军,秘密调动到巴水隘口,等候命令。切记,不可提及朕的行踪。” 说完,秦狄拿出刘毅献上的虎符,将手中最后一枚递给秋炎。 另一枚虎符,在前几日交给了豺狼虎豹。天子卫队在蜀州境内行军,途径之处,势必会引起蜀州官员的猜测。这种情况下,虎符无疑成了最好的通行证。 “陛下放心,臣妾必不辱命。” 秋炎双手接过虎符,凝重的点头。 “朕派十名锦衣卫与你同行,要速去速回。” “最多一个时辰,臣妾必会赶回此地与陛下汇合。”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秦狄暗暗松了口气。 按照时间推算,先行派出的百名锦衣卫应该已经进入了越国境内,天子卫队也会在先一步抵达巴水隘口。 “陛下,该用药了。” 御医的声音传来,秦狄缓缓回神。 “朕的病情如何了?” “陛下龙体已经有所好转,再有七八日的光景,便可痊愈。” 秦狄端起药碗,强忍药石苦涩,一饮而尽。 “朕的病,已经痊愈,记住了吗?” 皇帝声音传来,御医心中一惊,却也心领神会。 “陛下所言极是,陛下乃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护,龙体已经痊愈。” 御医说完这句话,左右观瞧,并无他人后,压低声音,低语: “陛下龙体只有些许虚弱,还需格外谨慎。” 看到不远处的秋炎与张琛同时返回,秦狄缓缓吐出三个字:“退下吧。” 第234章 陶岑领兵 众人上船,朝着巴水方向再次启航。 “驻守涉县的主帅,对调军一事可有异议吗?” 秦狄轻轻倚靠在狭小的船舱内,扭头看向秋炎,轻声询问。 秋炎微微一怔,准确无误的捕获了皇帝这句话的内在深意。只见她白皙脸颊闪露笑意,柔声回应。 “陛下放心,涉县主帅乃是父亲一手提拔,其忠心值得信任。看到虎符后,当即便接受了军令,臣妾离开之时,他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今日入夜,大军便会悄悄开拔。” 秦狄点头,耳边却传来张琛担忧的话语声。 张琛:“臣觉得,陛下还是留在巴水隘口较为妥当,臣可率领天子卫队攻入越国。” 秦狄:“你一个文官,岂能带兵征战,还是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吧!” 张琛:“陛下,臣年轻时也曾学过些排兵布阵的法门,多年来时常温习,未敢荒废。” 秦狄:“此乃战场,生死存亡之地,绝非纸上谈兵的儿戏,朕意已决,爱卿就不必多言了。” 张琛的话秦狄并没往心里去,在他看来,只当是张琛想要建功立业,在朝中站稳脚跟的一种手段而已。 他们沿着水路继续前行,福王援兵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长陵。 秦福的抵达,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长陵的压力,尤其是狄青心中所承受的压力。 这几日,熊达军中的使者,几乎每日都要来长陵城走上一趟。表面上说是要与汉朝友好谈判协商,实则是为了营救沙琦,前来旁敲侧击的打探长陵情况。 对于这一切,狄青心知肚明,为了稳住越国大军,却也无可奈何。倘若他们真的置沙琦生死不顾,发起强攻。长陵守军,能否坚守半日都是未知。 好在秦福来的及时,一万骑兵的先锋军,无疑让长陵的守军心中有了些许底气。 按照狄青的部署,并州的八万援兵,三万留在长陵,五万前往墨城,对抗滨州丰炎,争取收复失地。 原本即将溃败的幽州战线,因为沙琦的出现,不得不暂停下来。 当然,暂停的只是越军。南楚及滨州的兵马,依旧在不断的蚕食幽州疆土。 为了谈判可以顺利进行,表达越国诚意,熊达特调动平山道熊洱率领的越军,退后百里,返回荆州驻扎。暗中却指使陶岑率南楚五万大军,前往平山道与汉军对抗。 熊洱所率领的大军,表面是退回了荆州。实则奉熊达将令,绕道荆州,前往兴安城。准备由兴安城北上,突袭徐州。 只要徐州得手,就等于再次控制了战局。继续北上,可直抵京都,也可由徐州迂回幽州,配合熊达大军,围歼幽州的汉军。 得知他们悄悄换防的消息,高翔则暴跳如雷。 若不是秦浩自立,越国也不会乘机入侵大汉。罪魁祸首既然主动送上门来,他必然不会惯着他们。 南楚大军抵达平山的第一日上午,高翔便亲帅四千骑兵,营前叫阵。在斩杀三名偏将后,四千轻骑冲营,以二百人的伤亡,换取了斩敌三千。 下午的时候,窦天华又率领三千骑兵,营前叫阵。斩杀一名主将后,三千骑兵再次冲营,以三百人的伤亡,换取了斩敌两千。 仅仅一日光景,南楚五万大军,折损十分之一。 面对汉军的两次冲营,身为南楚宰相的陶岑彻底慌了。原以为手握大军,必会所向披靡。即便不能全歼汉军,也定会打的他们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怎奈现实与幻想的差距,竟会如此之大。损兵折将暂且不说,大军士气更是一下就跌到冰点,毫无战意可言。 他本就是半路出家,而且从未上过疆场。若是在南楚朝中,凭借秦浩的宠溺,他还可以作威作福,轻松应对。 现在他面对的,却是汉军将帅。秦浩君主的身份,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 看着帅帐里的将军们,陶岑心中怒火腾冲,手在桌上一拍,冷眼在众人脸上扫过。 “南楚五万大军,十几个将帅,竟连汉军几千人的骑兵都无法阻挡,本相要你们还有什么用!” 即便是发怒,陶岑的语气依旧娘里娘气,没有丝毫气势,倒像是个刁蛮妇人。 “丞相,将士们长途跋涉到此,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就被汉军冲杀,任凭是谁,也无法抵御。” “丞相,甘将军说的没错,自大军入幽州以来,一直都是我们在冲锋陷阵,越国大军却在后面捡便宜。兵士们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让我们长途跋涉来平山,兵士们心中早就不满了。” “没错,越国大军的粮草是由我南楚供应,为何他们顿顿有肉吃,咱们的兵士顿顿都是野菜团,别说肉,连个荤腥都没有。” “放肆,你们是主帅,还是本相是主帅。” 听到他们的抱怨,陶岑更加生气。他心中很清楚,这些人领兵打仗的将军,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想到这里,陶岑的双眼中闪过丝丝冷意。 “大敌当前,你们三人竟敢扰乱军心,灭自己威风,涨敌军士气。来人,将三人拖出大帐,斩首示众。” 陶岑话音刚落,他的随行卫队上前,不由分说的将三人拿下。 “丞相,万万不可,此时正值用人之时,还是留着他们戴罪立功吧!” “丞相,他们虽口无遮拦,说的却都是实情啊,望丞相三思。” 陶岑面目狰狞的站起身,怒道:“住口,谁在敢为他们求情,一同处斩,拉出去。” 随着他的话音,卫队将三人拖到帐外。 “陶岑,你这个阴险小人,本将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可悲啊,南楚大军,迟早要毁在这个半男半女的人手中。” “斩,即刻行刑!” 听到外面传来的咒骂,陶岑的愤怒再也无法压制,尤其是那句半男半女的侮辱,仿佛像是一柄利剑,刺入了他内心深处。 随着三颗人头落地,外面变得平静。帐内,变得更加安静。 “即日起,谁若再敢说三道四,扰乱军心,这就是下场。” 陶岑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兵士健步如飞的跑到大帐内。 “报,丞...丞相相大人,汉军又...又打来了!” 第235章 被迫迎战 看着冲入营帐内的兵士,陶岑的双眼似乎有股怒火,即将喷涌而出。 “一群疯子,他们晚上都不睡觉吗!” 陶岑突然从椅子上窜了起来,口中大吼一声。双手将桌案上的东西打翻,整个人都变得癫狂。 他的变化,着实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长途跋涉的劳累与今日的败仗,加上刚刚发生的事情,令他的承受能力崩溃。 短暂沉寂后,跪在地上的兵士,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开口询问: “丞相大人,汉军已在营外叫阵,如何应对?” 发泄过后的陶岑强稳心神,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双眸中怒意盎然。 “可有人去迎战汉军?” 面对他的询问,大帐内的十几位将军,竟无一人应答。 一时间,大帐内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现在的陶岑不能说颜面尽失,只能说是颜面扫地。 双眼微微眯起,侧目怒视着他在军中的三个心腹将军。 “丞相大人,刘成刘将军向来以勇猛着称,若刘将军迎战,必可战胜汉军。” 刘成:“丞相大人,末将...” 刘成刚刚出列,口中的话还没说出,就被陶岑打断。 陶岑:“好,既然刘将军主动请缨,本相就派你前去迎战。” “待到刘将军凯旋而归,本相亲自为你设宴。若是战败,本相定不轻饶。” “刘将军也不必担忧,本相会让沙场老将与你同行。” 刘成:... 这是刘成从军以来,第一次被强行迎战。陶岑的话已经出口,不去,便是违抗军令。其后果只有一个,躺板板。 硬着头皮接下将令,转身离开帅帐时,眼睛恶狠狠朝着刚刚开口的那人瞪去,恨不得顷刻间用眼神杀了他。 其实对于刘成这个人,陶岑打心眼里就不太喜欢。此人不止一次当众刁难嘲讽自己,只是他做事还算严谨。以至于陶岑一直都没有抓到他的把柄,也不好故意刁难。 今日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胜了,皆大欢喜。败了,也算除掉了眼中钉。故此,陶岑只派了二百兵丁,随刘成迎战窦天华的两千轻骑。 当刘成看到列队完毕的两百兵丁时,脸瞬间绿了,心也沉到了谷底。 “妈的,陶岑,你这是诚心要将我送上绝路啊!” 刘成心里咒骂着,眼睛在两百兵丁的脸上扫过。陶岑果然没有骗他,当真都是些沙场老将。 人群中即便年纪最小的,估计也有四十岁。几乎每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着伤,应该是今日汉军冲营时所伤。 “刘将军,出营迎战吧!” 陶岑派来的监军,开始督促。 刘成回头,冷眼看了看他,并未回应,翻身上马。 “诸位兄弟,随本将前去迎战汉军。” 刘成怒吼一声,骑着战马,率先冲向营外。 后面的两百步兵,在监军的注视下,追赶着刘成的战马。 看到敌军出营,窦天华嘴角微微上扬,双眸中闪过凌厉。仿佛是一个等待已久的猎手,终于看到了猎物出现。 “吁...” 刘成轻呼一声,手顺势勒紧缰绳,战马止步。 “来将通名。” 看到对方人高马大的体型,窦天华挥了挥手中兵刃,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 “哼,想知道本将名讳,打赢了再说。” 刘成冷笑一声,借着兵士手中火把散发的亮光,看向窦天华。 双腿微微夹动马腹,战马缓缓前行。 他的这波操作,令窦天华不由皱眉。 说他这是冲锋吧,速度太慢,也不像。说不是冲锋吧,他也确实拿着兵刃朝自己走来。 难道这是敌军的新战法? 就在窦天华疑惑间,刘成已经来到距离一丈的位置。 窦天华不敢大意,举起手中兵刃,准备随时应对他的突袭。 “楚将刘成,愿归降大汉。” 他的声音不大,窦天华却听得清清楚楚。 “嘶...还没打就降?本将的威名现在这么大吗?” 窦天华深吸口气,眼神变得更加困惑。 “既然愿降,那就下马受缚吧!” “请将军假装与我交战,蜀将有话要说。” 虽然有所质疑,窦天华还是选择暂时相信。胯下战马向前几步,两人挥动手中兵刃。从远处观瞧,他们确实战在一处,相互厮杀。 “你有何话说!” 两人近战,窦天华低声询问。 “我可作为将军的内应,助汉军一举攻破南楚军大营。” 听到对方的回答,窦天华冷笑一声,手里的兵刃顺势压了过去。 “你会如此好心?” 两人交战十几个回合,利用交战的契机,刘成言简意赅的将过往经历说了出来。 得知他的经历后,窦天华依旧没有放松警惕,对他的这番言论,保持怀疑的态度。 刘成心里也很清楚,仅凭自己的一面之词,确实难以取信余人。 “明晚子时,我会想办法引燃军中粮草。粮草燃烧之时,军营势必大乱,将军若信得过我,可在火光冲天之时,率兵冲营。只求将军可以手下留情,不要枉杀无辜。” “不想死,那就让他们丢掉手中兵刃!” “那就一言为定。” 商定好这些后,两人又对战几个回合,窦天华故作不敌,假装仓皇而逃。 由于夜色漆黑,距离较远,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监军浑然不知。 在他眼中,只看到了刘成奋力冲杀,鏖战几十个回合,汉军主帅溃败而逃。 虽未击杀一人,却也是真真实实的打了一场胜仗。 “你说刘成胜了?” 消息传到帅帐,陶岑倍感意外。 在他心中,似乎已经认定,此战刘成必败。 “丞相大人,刘成确实凯旋而归。汉军主帅溃败,仓皇而逃。” “我军斩敌多少?” 确定没听错,陶岑一扫脸上愁容,迫不及待的追问。 “并未斩杀一人。” “什么?既然大胜,为何不盛胜追击!” 面对陶岑尖锐的询问,监军都有点难以启齿,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丞相大人,并非不想追击,实在追不上。派去迎战的,都是步兵!” 监军的话,令陶岑懊恼不已。终于胜了一次,这么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早知如此,就应该将全部骑兵全部派出去迎战。 就在他懊恼之时,刘成快步进入帅帐。 “丞相大人,末将幸不辱命,侥幸击败汉军将领,汉军已退守至隘口。” “刘将军果然勇猛!今日天色已晚,明晚本相为你摆下庆功宴!” 陶岑心有不甘,可是为了赢得在军中的威望,也只能先将庆功宴应允下来。 窦天华率兵回到隘口之时,在此观战的高翔面色阴沉的走了过来。 第236章 火烧粮草 “有没有受伤?对方是何人,武力怎会如此强悍?” 面对高翔的询问,窦天华缓缓摇头,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 “高将军,借一步说话。” “你们都退下吧!” 见他面露凝重,高翔屏退左右,两人来到漆黑角落。 听完他的叙述,已经是半盏茶后。 深吸口气,缓缓呼出的同时,扭头看向远处的越军大营。 “此事你觉得可信吗?” “看他煞有其事的样子,末将觉得不像是陷阱。” “那就试试?” 见高翔征求自己的意见,窦天华谨慎的思索起来。 “高将军,明日末将想试上一试。” 他虽然年长高翔,但身为军中副将,关于交战之事,都会请示高翔。得到高翔的将令后,才会有所行动。 “那就冒一次险,明日你率军冲杀。若发现是陷阱,即刻撤退,我随时准备接应你们。” 翌日。 两军阵营,相隔仅三公里。 有了昨日的两次战败,南楚大军时刻密切的关注汉军动静。 夜幕降临时,汉军阵营也没有什么异常。星光点点,大营中燃起的篝火亮光,似乎在与天上繁星遥遥相望。 “哼,看来昨日汉军败阵,必定心生畏惧,今日便不敢再出战。早知如此,本相今日就该命人前去叫阵,汉军果然是一群缩头乌龟。” 见天色已晚,汉军关隘依旧没有任何动静,陶岑面露得意之色。料想必是汉军将帅自知不敌,故此不敢再主动出战。 “丞相说的没错,只昨日一战,便打的他们不敢出来,汉军不过如此。” “哈哈,末将看,他们就是一群贪生怕死的鼠辈。” “有丞相大人坐镇,就算天兵天将到此,也要铩羽而归。” 陶岑的话刚刚说完,便有将军开始吹捧起来。 他们的吹捧,令陶岑喜笑颜开,端起面前酒盅。 “昨日得以击溃汉军,不过是仰仗诸位将军。来,与本相共饮此盅。” 帅营内十余人,正在为刘成举办庆功宴。虽说是庆功宴,也只是名义上这么说而已。 众将把酒言欢时,身为当事人的刘成,却在奉命巡视大营。 自从昨日回营,陶岑就已经下达命令。若汉军再来挑衅,刘成第一个前去迎战。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窦天华与高翔站立在隘口制高点,注视着南楚军营的一举一动。 四千骑兵已经集结完毕,只要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冲出隘口,直奔南楚大营。 “什么时辰了?” “回禀将军,初到子时。” 高翔缓缓开口,旁边的中军即刻做出回应。 “该不会是有什么变故吧!” 高翔小声嘀咕,身边的窦天华也不由皱起眉头。 “即便有变故也无妨,末将可趁夜袭扰,让他们想睡,也睡不安宁。” “不可轻举妄动,恐有...来了!” 高翔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远处开始有火光闪烁。 “末将这就率兵杀入南楚大营。” ”窦将军一切小心,若发现有伏兵,即刻撤兵,切不可恋战。” 看着窦天华走下隘口,高翔深吸口气。 远处的火光越来越显眼,火势似乎已经燃起。南楚大营中嘈杂吵闹声也随风飘了过来。 隘口大门打开,窦天华一马当先,率领四千轻骑,朝着敌军大营冲杀而去。 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高翔也不敢耽搁,亲率一千弓弩手,一千盾兵以及一千长枪手。三千兵士,涌出隘口,做好接应准备。 三里路,对骑兵而言,转眼变到。 随着距离拉近,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南楚大营中一片混乱。 “救火,快救火。” “不好了,粮草起火了。” 阵阵呐喊,惊动了帅帐内众位将军。 众人冲出时帅帐是时,大营后方的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军营。火势已无法扑灭,且还在继续蔓延。 “启奏丞相,我军粮草起火被焚,火势随风蔓延,已经引燃了部分营帐。” 远处奔袭而来的粮草官,将粮草被烧的消息,报了上来。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起火,可是有汉军在后方偷袭?” 陶岑快步上前,一把揪住兵士的领口,怒声询问。 “属下不知。” “废物,要你何用?” 陶岑一把将他推开,看到傻站在身边的将军们,怒气横冲。 “傻站着干嘛,还不快去救火!” 话音未落,前营处再次传来阵阵呐喊。 “不好了,汉军骑兵杀来了。” “快去禀告丞相,汉军冲营来了。” 在营门前的轮值守军,看到汉军骑兵奔腾而来,吓得不由自主朝营内退去。 其实不用他们禀告,马匹奔腾的声音和将士的喊杀声,陶岑听的清清楚楚。 “快,拦截,拦截他们。刘成,刘成呢,快让刘成前去迎战。” 陶岑扭头看向前营,正好看到了汉军骑兵冲破营门的那一幕。 此时营中乱作一团,人声嘈杂,陶岑的呼喊,也仅有身旁几人才听得清楚。 “敌军来势凶猛,丞相还是快回帅帐吧。” 身边卫队簇拥着他回到帐内,窦天华已经率兵冲入南楚军营。 手中长刀在敌军面前横扫,来不及逃避的兵士,当即被砍到在地,尚未来得及呻吟,便被后面的马匹践踏而亡。 “分散!” 一声令下,四千骑兵由各自领队将军率领,分别朝四个方向冲杀。 “降者不杀!” 他高呼一声,四千骑兵,同时齐声呐喊。 震耳欲聋的大喊声,犹如一道声浪,快速向四周扩散。 后营的火势,前营的冲杀,一时间,南楚大营彻底乱了套。 降者不杀的口号持续在军营中传播,一些心灰意冷的南楚军士,短暂犹豫后,将手中兵刃丢在地上。 看到汉军真的没为难投降之人,越来越多的兵士开始动摇。 有人带头,就会有人效仿。 “传令兵,速速通知高将军,并无陷阱,请他火速率兵前来。” 越来越多人的丢盔弃甲,窦天华心中一喜,率领一队骑兵,直奔营中帅帐而去。 “丞相大人,不好了,汉军朝帅帐杀来了。” “什么?” 陶岑尖叫一声,脸色变得煞白。快步冲到账外,汉军骑兵距离帅帐,仅剩一百多米。 “快...快去阻挡敌军,谁能击溃敌军,本相封他为上将军,赏千金,不,赏万金!” 第237章 团灭 俗话说的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事实证明,陶岑的这句话,确实起到了作用。 众人的功利之心被觉醒,不计后果的朝着冲杀而来的汉军,蜂拥而上。 他们向前冲杀之时,陶岑脚下却连连向后退去。 “丞相大人,末将已命人将马匹备好,可保丞相脱离险境。” 听到耳边传来的低语,陶岑扭头看去,正是前几日刚刚提拔上来的心腹偏将。 昨日便是他,主动为刘成争取到了一个送死的机会。同样也是他,间接造成了今夜局面。 “好,本相果然没看错你,快带本相前去。” 陶岑心中一喜,现在局面混乱,已经无暇顾不得他人,先保住自己的命才最重要。 率领着他的随行卫队,在偏将的带领下,十几人朝着后营逃去。 “快冲,击溃汉军本相重重有赏。胆敢后退,就地格杀。” 陶岑一边向后逃窜,还在一边指挥后面的军士,冲到中营去与汉军对峙抵抗。 另一边,高翔得到传令兵的消息后,当即调集隘口内所有大军,朝着南楚大营杀了过去。 有了高翔军团的加入,南楚大军的军心很快溃散。刘成则利用混乱的机会,聚集了一批亲信,开始公然在军中劝降。 在大汉将士势如破竹的攻势下,仅用了三个时辰,近五万南楚军,宣告覆灭。 墨色天际逐渐呈现深蓝,黑夜正欲隐去,天蒙蒙放亮。万籁俱寂,破晓的晨光慢慢唤醒大地的生灵,却再也无法唤醒地上那些沉睡的人。 “启奏将军,南楚大军全面溃败,敌军主帅趁乱逃离,不知去向。我军杀敌一万余人,俘虏两万三千人。请将军示下,溃败而逃的敌军,是否进行追击?” “罢了,随他们去吧。” 高翔看向刘成,想到窦天华与他的约定,当即作出决定。 “命人将南楚俘虏押回隘口,好生安顿。如有受伤需要医治的兵士,按照由重到轻的准则医治。” “诺。” 偏将领命,前去处理这些琐事。 刘成缓步来到面前,看着面前这个朗朗少年,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抱拳。 “多谢将军。” 不用多说,高翔也知道他是在代替那些受伤南楚军致谢。双脚上前两步,俯身将他搀扶。 “将军请起,不必言谢。你们原本就是大汉军士,只不过受到蒙蔽,助纣为虐。如今能幡然醒悟,回归朝廷,我高翔必会以诚相待。” “承蒙将军不弃,刘成愿誓死追随将军,效忠将军。” 高翔面露深沉,双眼凝重的盯着刘成。 “记住,你追随的是大汉朝廷,效忠的是大汉天子。” 闻听此言,刘成怔在原地。很难想象,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能够成为主帅,已经令人震惊,想不到,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了,挑选一批精壮兵士,将阵亡的兵士,用火焚烧了吧!” 高翔丢下这句话后,与随行的兵士,一同清理地上的尸体,丝毫没有主帅应该有的架子。 “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 望着高翔与窦天华两人的背影,刘成喃喃自语,心中暗暗庆幸。 巴水隘口。 在湍急河道上航行两日,以两条船触礁的代价,一行人有惊无险的抵达巴水。 幸好当时触礁的船上是锦衣卫,多少也会些水性,并无人员伤亡。 船只靠岸,豺狼虎豹早已率领卫队在此等候。 “蜀州大军到了吗?” 下船第一件事,秦狄便询问了涉县大军的抵达情况。 “陛下,两万兵马,已经全部到位,此时在隘口待命。” “这里距离巴水隘口还有多远?” “只有五里。” 秦狄缓缓点头,环顾四周后,说道:“天色阴沉,恐怕一会还会有雨,抓紧时间到隘口再说,前面带路吧。” “陛下,这里山势险峻,人烟稀少,只能暂用此物来代替龙辇。” 豹上前一步,面露囧色,命人将提前准备好的简易龙辇抬了过来。 眼睛看向所谓的龙辇,不过是用四根柱子加固,一个竹椅固定在竹子中间。 “不必了,五里路而已,朕与你们步行前去。” “陛下,虽然只有五里路,道路却异常崎岖,还是坐辇吧。” “笑话,你们走得,朕就走不得了,前面带路。” 这几日连续蜗居在窄小船舱,秦狄觉得骨架都要散了。身体的不适已经缓解很多,也确实想走动走动。 在众人簇拥下,一行人朝着巴水隘口方向出发。 看着拔地而起的崇山峻岭,秦狄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只是万万没想到,道路的险阻,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脚下所谓的路,根本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路。不过是他们来此接应时,才踩出的痕迹。 天色变得更加阴沉,同时有细雨缓缓飘落,让本就难行的山路,变得更加险阻。 翻过一道山梁,隘口出现在秦狄是视线中。 五里路,一行人用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抵达隘口。 驻守此地的主将上前迎接,他并不认识皇帝,也不知道面前之人便是皇帝,更不知道这群人的身份,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豺狼虎豹四人的手中,握有兵符。 “末将见过四位将军。”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却看向秋炎。似曾相识的长相,总觉得有些熟悉,双眼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觉察到他眼神直勾勾的打量皇妃,豺喝斥一声: “放肆,不可无礼。” “将军恕罪,末将只是觉得这位姑娘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秋炎闪过笑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说道: “莫将军,不过半年未见,就不认识我了吗?” “嘶...你...你说话的声音,怎么会和世子的声音如此相似?” 他面露震惊之色,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女子。 “她就是你嘴里所谓的世子,先进去再说吧!” 秦狄直接将秋炎的身份拆穿,率领众人进入关隘。 看到他们进入关隘,错愕中的莫将军回过神,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有没有这里的地图,取一份来。” 进入帐内,秦狄不敢耽搁,路上已经耽误了几日,他必须要将这些时间补回来。 “陛下,臣妾先去煎药。” “这一路你也辛苦了,还是先歇息吧,这种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好了。” 秦狄看向秋炎,面露关切。时至此刻,秦狄终于体会到了女人的重要性。 这一路若没有她的悉心照料,自己能不能挺过来,还是个未知数。 “他人熬药,臣妾不放心。” 见她这样说,秦狄也不好在拒绝,点头应允。 刚刚走出大帐,隘口守将莫将军,急忙迎了上来。 双眼仔细打量着秋炎,试探的询问:“您...真是世子殿下?” 第238章 探路先锋 由于消息闭塞,驻守在此的莫将军并不知道,刘毅已经前往京都,并被册封为逍遥王的事情。 其实这些对于他来说,也无关紧要。作为一方守将,他需要做的,便是奉命守护一方百姓的安宁。 仔细研究地图后,秦狄长出口气,心中有了计划。 “张琛,去问问驻守关隘的将士中,可有熟悉此地地形的人。最好找几个老成练达之人,将他们带过来,朕要问话。” “诺。” 张琛领命,刚要离去,门口便传来了秋炎的声音。 “陛下,臣妾就很熟悉。” 秋炎端着药碗,缓步来到秦狄面前。 “臣妾可作为陛下的向导,陛下想去哪里?” 秦狄笑了笑,眼神示意,张琛去操办这件事,尔后看向秋炎。 “朕要派人先去前方探路,别人去可以,你去不行。” “探路?陛下真的要亲征越国吗?” 见他点头,秋炎将手中药碗送到他面前,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 “陛下,蜀州还有十几万的大军,陛下或可调动部分兵马,讨伐越国。” 秦狄端过药碗,一饮而尽,张着嘴巴换了口气。 “既然要打,就要打他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调动蜀州大军,动静太大,一旦消息走漏,他们必定会调军防守。” “这样不好吗?或许大兵压境,越国君主还会撤回幽州的大军。如此一来,岂不是一箭双雕!” “呵呵,朕小瞧你了,想不到你竟然还懂这些!” 秦狄盯着面前女人,眼睛中流露出对她的欣赏和赞许。 “您可别忘了,一直以来,臣妾都是被当做蜀州世子在培养,军中事务,多少也知道一些。” “能够想到这一点,已经远胜很多军中的将军了。你若真是个男人,朕定会重用你。” 听到皇帝这样说,秋炎不满的撅起小嘴巴,抱怨道:“谁规定女子就不能统兵了,臣妾可是听闻,羌族部落,大多都是由女子组成。” “羌族部落?朕怎么从未听说过?” 秦狄很是好奇,前世的历史上也确实出现过女子军团,令他印象最深的便是唐朝开国皇帝李源的女儿,平阳公主。 在李源谋反初期,平阳昭公主曾组建了一支七万女兵的军团。 凭借这支军团,后陆续收编了好几支义军。在李源父子征战期间,平阳公主主要就是防守李渊的大本营山西,驻守在娘子关。 正是因为平阳公主有几万的娘子军驻守在那里,所以才有了娘子关这个地名。 除了平阳公主组建的娘子军外,由女人挂帅出征的案例,比比皆是。 “羌族部落生活在蜀州西南方向的群山之中,偏安一隅,陛下未曾听说也在情理之中。” “臣妾的坐骑食铁兽,便是与羌族人交战时,缴获而来。” “缴获?难道羌族部落也想入侵大汉?” 秦狄暗暗蹙眉,心中纳闷,大汉王朝究竟有多少敌人?先帝也太失德了吧。盟友未曾见过一个,敌人却一个接一个的出现。 “倒也算不上是入侵,羌族部落的人尚未开化,且生产力低下。所以他们时常会涌入到蜀州边境的一些城镇,掠夺部分生活所需物品。” “父亲执掌蜀州之时,曾派人征讨过几次,食铁兽便是在那时抓获回来的。” “原来如此。看来蜀州边关的防守,也要加强。” 两人交谈之际,张琛再次回到帐内。 “陛下,臣已经将人带来了,共计十人,在帐外等候召见。” “让他们都进来吧!” 说是找了十人,却进来了十一人。 作为隘口守将主帅,莫将军还是有一定知情权的。 “属下恭请陛下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帐外之时,张琛已经将皇帝的身份告诉了他们。 “平身。” 君臣之礼后,双眼打量着他们,平均年纪在三十至四十岁之间。身材健硕,给人一种沉稳老练的感觉。身上铠甲更能证明,他们并非普通军士。 “你们都是什么官职?” 皇帝发问,众人依次回答,将自己的官职说了出来。 职位最低的是校尉,最高的是四品将军。在军中服役都已经超过八年时间,妥妥的老兵。 “对于巴水周边的地势地形,你们都熟悉吗?” “回禀陛下,他们十人平时主要负责巡视方圆百里的边境,对野外生活都有着自己的心得。” 莫将军出列,替十人做了统一回答。 自从张琛将皇帝的身份告诉他之后,莫将军敏锐的感觉到,要有大事发生。一国的君主,长途跋涉,来到如此偏远边陲隘口,其中深意,令人耐人寻味。 当即挑选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十位将士,其实莫将军也有自己的私心。想让他们在皇帝面前露露脸,争取到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听到莫将军的回答,秦狄双眼再次打量面前十人。 “朕有件事情,要交给你们去做。但此事极为凶险,甚至可能有去无回。你们十人当中,可有不惧生死者,愿担此重任?” “请陛下吩咐,末将愿往。” 皇帝话音刚落,他们没有任何迟疑,在同一时间内作出回应。 “很好,蜀州将士,不惧生死,不愧是铮铮铁骨男儿。” 秦狄赞许两句,继续说道:“你们十人,每人再挑选十名精壮机敏兵士,组成探路先锋,秘密潜入越国。” “末将领命。” “事成之后,朕必重赏,你们即刻去军中挑选兵士吧,一个时辰后便出发。切记,此事乃为绝密,要挑选绝对可靠之人。” 说完这些,十人领命后,退出大帐。 “陛下可是要出兵伐越?” 莫将军犹豫片刻,试探性的询问。 “怎么?你有话说?” 感受到皇帝的凌厉目光,莫将军微微低头。 “陛下,末将驻守巴水多年,对越军较为熟悉。陛下若要攻打越国,末将可作为先锋,为陛下踏平越国。” “不必着急,朕会给你征战的机会。” “来人,去将涉县大军的主帅唤来。” 时间不长,涉县主帅何奎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君臣之礼后,秦狄扫视一圈,见人都已经到齐,这才正式把攻打越国的计划,告之了他们。 得知皇帝只率领三千天子卫队就想征讨越国时,众人脸上均是震惊之色。 第239章 蜀道难 “陛下,末将听闻,越国号称有五十万大军。如今我方只派遣三千将士,无异于以卵击石。” 得知皇帝的计划,何奎的两道横眉瞬间连成一条直线,面露担忧。 “陛下,末将也觉得,三千人,确实有些少。” 莫将军随声附和。在他看来,想要攻打越国,别说三千,就是三万人也不一定能打得赢越国。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更何况,朕本就没有打算与越国军队正面冲锋。” “陛下是要偷袭越国?这似乎不是大国所为,而且有失战场礼仪。” 何奎的话,着实惊呆了秦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战场礼仪。这并非是前世的春秋时期,打仗之前不仅要下战书预约,战书文笔还要好。 搞个偷袭会被人唾弃,就连犒劳敌人这等看似很滑稽的行为,在那个时期却是稀松平常。 因为还有比这更加奇葩的战役。比如前世春秋时期的晋、楚邲之战。晋军战败,身为胜者的楚军追击时,竟然还出手帮助晋军修理战车,让其逃跑五十步后,再次追击。 甚至两军对战之时,人数不仅要对等。战场上见到敌军君主,还要下马行礼。 “偷袭?你也太看得起越国了,这叫战术。你别忘了,朕半年前便已经向越国下达战书,朕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征讨。” 对于皇帝的观点,莫将军很认同。在这里驻守多年,时常也会有越国小股军队前来捣乱。虽然没有攻破关隘,但每次都会不少守军伤亡。 所以在莫将军心中,对于越国,本就没有什么好感。以至于皇帝话音刚落,他便出言附和。 “陛下所言极是,末将听闻,越国已经出兵二十万,公然越过荆州,准备攻打幽州。是他们不仁在先,现在就不能怪我们不义了。不过三千将士征讨越国,人数属实有些少,还请陛下三思。” “这个问题朕已经想了一路,若是调动大军进入越国,他们势必会早作防范。那时有利地形就会被他们占据,恐于我军不利。” “故此朕决定先派三千将士,攻入越国。待到占据几座城池后,再调大军防守。” 见皇帝语气坚决,何莫两位将军也不再多言。毕竟今日才与皇帝相见,自己又不是文官,需要做的就是无条件服从皇帝的军令,总不能第一次见面就公然反对皇帝吧,那不明摆着是想要让脑袋换个地方安家。 看他们不再多言,秦狄当即对两人做出了战略部署。 安排好一切后,众人各自退去。 秦狄缓缓走出大帐,感受着夜风轻抚,深吸口气。 不远处的天幕惊现一道闪电,闪电飞光蜿蜒曲折,似要将天幕强行撕裂。电光未落,耳畔响起“咔嚓”一声,惊雷犹如在头顶炸裂。 耳鸣声尚未褪去,天幕上空的隆隆声缓缓飘来。紧接着,一道雨幕从天而降,将他的视线遮挡。 “陛下,时辰不早了,连续几日的奔波,今日还是早些歇息吧。” 一件长袍披在肩膀,秋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狄微微扭头,看向身边的女人,浮现笑意,轻轻拉起她的纤细玉指。 “这些天你也很累吧,委屈你了。” 面对秦狄的关切之语,秋炎的心中涌过一抹悸动。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似乎是皇帝第一次主动牵起自己的手。 暗耐羞色,嘴角微微上扬,轻语道:“陛下言重了,臣妾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与巡视边境相比,这几日的奔波已经很轻松了。” “放心吧,这些事情今后由朕来负责,你只负责貌美如花。” 大雨下了一夜,天亮之时,雨终于停了下来。秦狄则在雨声中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这一觉睡到自然醒。 自从选择水路航行后,这还是他睡的第一个安稳觉。 “什么时辰了?” “陛下,您醒了。现在是辰时,马上就要巳时了。” 皇帝的声音传来,秋炎快步来到床榻前。 “朕竟然睡了这么久,坏了,耽误正事了!” 说话间,秦狄从床上坐起。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只感觉一觉醒来,身体舒服了许多,病似乎都已经完全好了。 “这几日陛下过于操劳,好好歇息一晚也是应该的。何况昨夜雨水太大,道路恐有积水,太早的话,积水怕是也无法消退。” 看皇帝有些着急,秋炎开始为他更衣,嘴上轻声宽慰。 “朕倒是可以等,但幽州的将士不一定等得了。” 皇帝这样说,秋炎一时间无言以对。现在看来,终究还是自己的格局小了。 “何人在外值守?” “末将豺。” “末将狼。” 看到豺狼二人进入大帐,秦狄当即吩咐道:“传令下去,即刻准备出发。” “诺。” 两人领命,前去安排此事。 秦狄这边准备好一切后,三千卫队,沿着崎岖道路,朝着越国出发。 一日奔波,终于在日落后,来到一处较为平缓的山坳,暂作休整。 “张爱卿,取地图来。” 秦狄席地而坐,接过锦衣卫送到面前的水袋,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陛下,我们今日行进了三十余里,由此向东南方向再走七八里,即可抵达越国边境。” “什么?走了这么远,才走了三十里路?还没有走出蜀州地界?”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当真是难于上青天呐!” 秦狄彻底无语,鞋底都快烂了,没想到依然停留在蜀州境内。怪不得前世会有蜀道难流传于世。 此时秦狄只想握住李白的手,亲切的跟他说一声:不仅前世的蜀道难,这个世界的蜀道,更难。 张琛:“陛下,不如今夜就在此扎营吧,明日清晨继续赶路。” 秦狄:“不可,按照朕的设想,已经延误了两日。现在我们的时间很紧迫,必须要想办法将延误的这两日弥补回来。多耽搁一刻,幽州将士的压力便会增加几分。” 张琛:“幽州战局固然重要,可是陛下龙体更要紧呐。” 秦狄:“朕的病早就好了,爱卿无须过于担心,抓紧时间让将士们果腹,一炷香后继续前行。” “陛下,有昨夜派出的探路先锋返回。” 得到虎的禀告,秦狄顿时来了精神。 “速速将人带过来。” 第240章 看破不说破 接过兵士呈上来的地图,秦狄双眼快速在上面游走。 “很好,这份地图记录的很详细。前方路途如何?” “回陛下,属下返回之时,遇到几处山体滑坡,将道路阻挡。” 兵士说话的时候,伸手在地图上指了几个点,将山体滑坡的位置指了出来。 “山体滑坡?是啊,这种地方倒是很常见。好了,你先去吃点东西,补充些体力,一会负责在前引路。” “诺,属下告退!” 兵士被带下去休息,秦狄将手中地图递给了秋炎。 “这张图上,有你说的那条近路捷径吗?” 秋炎心中一惊,眼神躲避,避免与皇帝的眼睛对视。 “嗯...有,就是这条路。” 细长手指指向地图,随即继续说道: “不过..这条路...地势很低,对...平时走倒也没问题。不过昨夜那么大的雨水,这里应该已经变成了河流。陛下...还是按照地图上标出的线路走吧,其实距离...都...都差不多,也很快的!” 她嘴里的话,说的支支吾吾,就连语气都明显有些发虚。 “好,那就按照地图上的路线行军。” 秦狄意味深长的看向她,见她目光躲闪,当即明白了其中缘由。队伍都已经到了这里,秦狄也只能是装作不知。正所谓看破,不说破。 短暂休整过后,卫队再次沿着崎岖山路,朝着越国方向开始急行军。 幽州。 长陵的局面依旧像周亮离开时一样,双方僵持不下。不过随着福王的到来,狄青手中兵源得以补充,与越军对峙的底气倒是提高了不少。 “狄将军,本王到此都三日了,我们何时才能出城迎战!” 帅帐内,秦福哭丧着脸,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瘫坐在椅子上。 原以为到了此地,就会上阵杀敌。万万没想到,接连三日,对于出战一事,狄将军却是只字未提。 “殿下着急了?” 狄青饶有兴致的看向福王,气定神闲的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了几口。 “能不着急吗?估计皇兄这会都快到越国了吧,再不打我怎么去接应皇兄啊!” “你说什么?皇帝去了越国?” 狄青虎目圆睁,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蹿了起来。手里的茶杯,被他无意识的一把捏碎。 “嘘...小点声,不能让别人知道。” 秦福下意识的看向帐外,还好除了门口的兵士,并无外人在场。 “陛下何时去了越国,什么时候的事情,快告诉本将。” 秦福回过头的时候,狄青已经冲到自己面前。见他如此急迫的样子,也不敢在隐瞒。 “此事乃为绝密,陛下再三叮嘱,不能告诉任何人!” “我的殿下,你倒是快说吧!” 一阵窃窃私语后,狄青的脸直接变绿,整个人彻底凌乱了。 “殿下,你糊涂啊,这么要紧是事情,怎么才告诉我。陛下也是冲动,怎么想出这么一条计策,这不是摆明了要主动要往火坑里跳。” “所以我才着急出城迎战,赶紧歼灭敌军,也好南下征讨越国。” “来人,传来众将士集合。”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狄青也不再犹豫,当即准备出城迎战。 “狄将军,你在城头观战,我去迎战,如何?” “殿下,战场绝非儿戏。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还是殿下观战,本将率兵去叫阵。” “那不行,要是这样,皇兄何必让我来这里,而且我来的意义又是什么。” 见他小孩心性开始展现,狄青无奈,点点头。 “带殿下出战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何人能战,何人不能战,殿下还需听我的安排,如何?” “没问题,皇兄本就说过,让我听你的军令。” 秦福想都没想,应承了下来。 城内大军集结完毕,伴随着城门缓缓落下,狄青率领福王及另外三名将军,冲到越军的大营前。 盾兵,弓弩手,骑兵,枪兵悉数到场,四种兵种按照顺序依次站队。 一炷香的时间,越军营中开始人头攒动。营门大开后,熊达率领三千越军,冲了出来。 距离汉军百步之遥时,越军止住脚步,双方进入对峙状态。 “狄将军,熊某已经处处忍让。今日你率大军至此,意欲何为?” 熊达骑坐在马背上,脸色极其阴沉,几日的协商谈判,别说营救沙琦,面都没见着一次。 “哼,这几日狄某的耐心已经耗尽。既然熊将军迷恋我大汉山河,依旧不肯撤军返回越国,狄某就只能让你们留在此地长眠了。” 狄青一番话,令熊达心中燃起无名怒火。 若不是琦王在他们手中,大军早就踏平了长陵城,何苦在此受这种窝囊气。 “哈哈,狄将军,熊某早就说了。只要将军释放琦王,本将即刻退兵。越汉两国,可永保太平。” 熊达强压胸中怒火,极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缓。 “本将也说过,只要熊将军退至越国境内,本将必亲自派人将沙琦王爷送回越国国都。” 双方每次谈判,总是会围绕这个话题展开,双方似乎都有顾虑,谁也不肯做出让步。 对于熊达而言,这种僵持局面对军心士气的影响巨大。关系到琦王生死,他无权决断。另一方面,则又关系到大越国的利益,同样不能置若罔闻。 “狄将军何必咄咄逼人,不如你我各退让一步。本将即刻率部退至南楚境内,狄将军释放琦王殿下,如何?” 狄青的心里,直接凑合了熊达的提议。若是半个时辰前,或许还可以与他纠缠拖延时间。 现在情况不同了,皇帝亲征越国,他要以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将越国派出的二十万大军留在幽州。 即便他不能前往越国支援皇帝,也不能让已经出来的越军回援越国。 “笑话,在本将眼中,南楚根本就不复存在。你口中的南楚,不过是我大汉皇室的家务事。” “当真以为有你们一隅之地的小国支持,他就能泛起惊天骇浪?本将可以告诉你,这是痴心妄想!荆州,依旧的大汉版图所有。” 狄青的话传来,熊达被气的脸上横肉直颤抖,双眼怒视狄青,恨不得顷刻间,亲手将他撕碎。 “看来狄将军今日是铁了心要与我一战了。” “哪那么多废话,越国贼子,可有人敢来迎战!” 听着两人的对话,秦福急不可耐,驱赶马匹,上前几步,朝着越军主帅怒吼起来。 第241章 沙哲怒了 “殿下,快回来,不可让敌军知道殿下身份!” 看到福王冷不丁的就窜了出去,狄青的心顿时就悬了起来。 这个祖宗若是被敌军捉了去,那可就坏菜了。唯一的选择,就只能走马换将。 “放心吧,你不说没人会知道。” 秦福压低声音回应着,双眼紧盯着敌军将士。 “大将军,末将去会会他。” 有人主动请命,熊达稍作犹豫,见对方不过是个少年,轻轻点头。 “不必要他性命,抓活的。” “末将明白。” 越军的将军冲到阵前,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直接动起手来。 看着对方派出的应战将军后,狄青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手中兵刃,只要福王有不敌的趋势,必会第一时间前去营救。 “命令弓弩手悄悄准备!若殿下不幸战败,即刻射杀敌军将士。” 狄青压低声音,吩咐着身边偏将。 “诺!大将军放心,殿下的武艺高超,这几日已经拉着末将打了好几架,末将已经不是殿下的对手了。” “竟有此事?” 狄青扭头,看向偏将,见他郑重点头后,悬着的心得到些许慰藉。 双方在长陵城外交战,千里之外的越国国都内,一匹快马飞奔在梁城的街道,马匹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让,甚至有些人躲避不及,被马匹撞倒在地。 快马奔驰而过,本就拥挤的街道,鸡飞蛋打,惹来行人与商贩的阵阵谩骂。 马匹在皇宫门前停下,熊达派来的信使翻身下马,出示腰牌后,朝着宫内快步跑去。 半炷香后,气喘吁吁的兵士被带到了越国君主的御书房。太监通报后,将他带了进来。 “哈哈,熊将军总算派人回朝了,寡人猜必是琦王攻占京都的捷报!” 看到送信的兵士进入屋内,沙哲面露喜色,甚至还与书房内的几位大臣,打起了赌。 君主的话,令前来送信的兵士不寒而栗。若是君主知道琦王成为了俘虏,自己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巴根涌出,沿着后背嗖的一下冲到头顶。 硬着头皮向前走了几步,跪倒在沙哲面前。 “叩见君主,属下奉熊达将军命令回京,呈出信一封。” 信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将熊达的亲笔书信掏出,双手托起书信的时候,似乎有些颤抖。 在场众人,只有李庆看到了这一幕,不禁皱起眉头,暗自思量: 若是捷报,他为何会颤抖。紧张?绝对不是。难道出信里的内容,并非是君主所期待的捷报? 李庆猜测的时候,君主口中发出阵阵酣笑,心中兴奋溢于言表。 “哈哈哈,快呈上来!” 太监上前,接过他手中出信,转呈到沙哲面前。 三下五除二的撕开封口,迫不及待的将里面的信瓤取出。 御书房内的几位大臣,一脸期待的看着沙哲,甚至恭维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只等他一开口,便会脱口而出。 沙哲脸上的笑意,开始变得僵硬,逐渐凝固。接着,两道浓眉皱起,满脸的忿怒之色。 见此一幕,原本准备恭维君主的几位大臣,眼中闪过茫然之色。 一时间,屋内静的出奇,毫不夸张的说,落针可闻。 “啪” 一声巨响,沙哲的手拳头狠狠砸在面前桌案,上面的物什瞬间被震起。 屋内的其他人,则不由的打个寒颤。跪在地上是信使,险些被吓得瘫软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琦王为何会被汉帝所擒获!他怎么可以成为俘虏,他是我大越国的第一勇士,他怎么能成为俘虏!” 暴怒的沙哲发出阵阵咆哮,像是在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众人。 屋内的气氛,瞬间冰冷到了极点。 李庆在屋内扫视一眼,所有人都低着头。看那架势,恐怕地下有道裂缝,他们都能遁地而逃。 无奈之下,迈步上前,缓缓开口言道:“君主息怒,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营救琦王!” “营救,如何营救?两万精锐骑兵,还没到京都,就败给了三千人。耻辱,耻辱啊!” “什么?” 李庆心中一惊,顿时瞪大双眼。 若不是听到君主的话,他一直以为琦王是在攻打京都的时候被俘。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怪不得君主会如此愤怒! “敢问君主,信中可有琦王被俘的详细经过?” “你自己看。” 沙哲怒气冲冲的将手里的信扔向李庆。 信纸在空中飘忽不定的飞了一段距离后,落在地上。 李庆俯身,捡起地上的纸,看着上面的内容,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说,该如何解救琦王?” 慢慢冷静下来的沙哲,冷眼看向御书房内的几位大臣。 几人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触碰霉头。 “你们一个个平日里能言善辩,现在怎么都沉默了,说话!” 沙哲一声怒吼,众人原地一哆嗦。 面对君主的质问,几人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臣以为,应该让熊达将军,即刻展开救援。” “汉朝君主真乃卑鄙小人,必是不敢与我大军正面交锋,故此命人偷袭琦王殿下。君主应即刻发出国书,让天下人都知道汉军的卑劣行径。” “我大越二十万精兵,可长驱直入,直抵京都。胁迫汉军放了琦王殿下,否则就踏平汉朝国都。” 耳边传来的话,令李庆眼中闪过无奈之色。 这群文臣果然都是废物,对于前线的战事当真是不闻不问,竟还舔着脸在此大言不惭的谴责汉军。殊不知,琦王才是派去偷袭的人。 “这就是你们的良策?净是一堆屁话,寡人要你们有何用。滚,都滚出去!” 沙哲的怒骂,在他们耳中却成了天籁之音。众人如遇大赦,不敢多留一秒,快步退了出来。 来到门外,众人如释重负,不约而同擦了擦脑门上的白毛汗,松了口气。 最为激动的当属前来送信的兵士,君主的雷霆之怒,一如以为性命难保,吓得他涌出了一声冷汗。谢天谢地,最后有惊无险。 御书房呢,只剩两人。 沙哲缓缓抬头,目光直视李庆。 “琦王被俘,皆是因而且,事到如今,你可有应对之策?” 李庆心中暗暗叫苦,却面如止水。 想当初自己只是提议,可派兵绕到滨州,偷袭汉朝。最后不还是君主拍板决定。也怪琦王,非要主动请缨,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清楚么。难道你就真不知道,大越第一勇士的称号是怎么来的! 第242章 李庆谏言 “君主不必惊慌,汉军必定是想利用琦王的身份,胁迫我方撤军。此事在熊达将军的信中已经得到验证。” “琦王虽被俘,却性命无虞。臣以为当务之急,要派重臣前往幽州。了解详情,与之谈判,解救琦王殿下。” 丞相李庆的话刚刚说完,就见越国君主勃然大怒。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详情了解。熊达信中说的清清楚楚,我军必须要退回国内,汉军才可放人。” “立刻传寡人旨意,与汉朝议和。以表诚意,令熊达率军先行退出幽州。” 闻听此言,李庆心头一沉,脸色骤变。 多少年来,越军终于打入了汉朝境内,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要撤军议和,门也没有啊! “君主三思,切莫冲动!正是因为琦王在汉军手中,故此,汉军主帅才有恃无恐的提出过分要求。” “汉军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必定不会让琦王出现任何闪失,否则他们手中就没有了谈判的筹码。” “现在幽州不敌我军,连丢数城,我军占尽优势。若此时与汉朝议和,势必会让他们觉得,是我越国怕了他们。汉军必会趁着议和的机会,提出些无理要求。” 李庆耐着性子,将现在的局势分析出来。对错暂且不提,他的这些话,确实令沙哲心中怒气逐渐平缓。 沙哲缓缓起身,慢慢来到面前,冷眼看向李庆。 “沙琦与寡人是一奶同胞的弟弟,寡人不能看他身处险境而不顾。兄弟之情,你可懂?” “臣知道君主重视手足之情,但家国利益,则凌驾于个人亲情之上。” “想我二十万越军,历尽艰辛才攻入幽州,拔下的几座城池,都是用无数兵士的性命换来的。若没有个合适的理由就轻易归还,恐引起众军不满。如果真是那样,则军心不稳,恐生祸端!” “为了越国百姓,为了越国的千秋万代,臣请君主三思而行。” 李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只为分析利弊,间接告诉沙哲,眼光要长远。 而沙哲的内心也确实有些动摇,见他凝眉思索,李庆继续言道: “若汉军真的是兵强马壮,必会出兵收腹失地。如今汉军却用琦王的性命胁迫我军,可见他们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并不敢与我军正面交锋。” “汉帝既然想用琦王性命胁迫我们撤军,那我们不妨反其道而行。不仅要继续强势的攻打幽州,还要派兵增援熊达将军。一方面可向汉军展示我大越的强大,另一方面则可以击垮他们内心的侥幸。即便议和,也要打的他们主动求和,方为上策。” “你是让寡人置琦王生死于不顾。” 沙哲的语气有些阴冷,双眸湛露寒光。 若是别人看到他现在的凌厉眼神,只怕双腿都会吓得发软。 李庆却没有丝毫畏惧,双眼直勾勾的迎了上去。 “边陲小城立国,经七代君主的励精图治,才有了今日的越国。历经百年沧桑,其中艰辛岂是三言两语可述。越国能有今日之盛世,是由历代君王与将士,用鲜血浇灌而成。” “敢问君主,是要天下还是要手足亲情。” 李庆一席话说的慷慨激昂,令沙哲无言以对。有心想怼他几句,细品之下,他说的还都对。 屋内的气氛开始变得沉闷,死一般的寂静。 “君主,幽州战事已僵持多日,若再继续耽搁下去,我军士气必会受挫,请君主早做决断。” 看着李庆突然跪倒在地,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沙哲真就拿他没办法。 入朝二十余载,已是三朝元老,历代君主对他都颇为倚重。 沙哲不断在屋内踱步,脑袋里不断思索着。不知过了多久,在李庆的注视下,他止住脚步。 嘴里暗暗叹出长气,内心的挣扎似乎终于有了抉择。 “寡人派你领兵五万,前往幽州,处理前方战事及政务。寡人的要求只有一条,要尽最大努力,将琦王带回梁城。” “君主放心,臣必不辱命。” 得到君主旨意的李庆,顿时松了口气,当即起身,深施一礼。 “臣即刻就去准备,明日一早便率军出发。” “去吧!寡人在梁城等你的好消息。” 李庆走后,沙哲眼眸中闪露杀意,双手紧握,骨节吱吱作响。 “秦狄,你若敢动沙琦一根毫毛,寡人必亲自率兵,杀入京都,砍下你的头颅!” 沙哲低语着,却不知道此时的沙琦,脚筋早就被挑断,成为了残废之人。 越国西北边境,一支三千余人的队伍,从深山中蹿了出来。 “陛下,我们已经穿越了越国边境的深山,前方十里,便是越国的一处城池。” “根据探路先锋军与锦衣卫传回的消息,城内只有两千守军。” 张琛见皇帝止步,急忙将手中地图展开,讲解着前方地势与城中敌军的部署。 几日的穿插冒进,险象环生。秦狄等人虽无恙,却有十二名兵士因意外丧命。 好在一行人已经成功进入了越国境内,也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十里,日落时能到吗?” 面对皇帝询问,张琛舔了舔干裂嘴唇,抬头看看天边余晖,摇摇头。 “虽然已经出了深山,不过前面的道路已经险峻。恐怕要天黑后才能抵达了。” 听到张琛的回答,秦狄盯着地图,沉吟片刻。 “葛尚。” “属下在。” 葛尚听到皇帝喊自己的名字,急忙上前。 “你率领锦衣卫,先一步抵达前面城池,不要打草惊蛇。入夜后,趁夜色潜入城内。而后控制城门,接应卫队入城。有难度吗?” “陛下放心,区区两千守军而已,就是没有卫队,锦衣卫也可轻松将城池拿下。” 葛尚领命,同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看向旁边的虎豹两人。一路走来,百名锦衣卫一直在与天子卫队暗暗较劲。 “要严格按照朕的旨意行事,若敢擅自做主,更改朕的旨意,小心你的脑袋。” “诺!” 葛尚被皇帝斥责,虎豹两人则暗自偷笑。 “笑什么笑,你们俩,率领二百卫队,紧随在锦衣卫后面。” “陛下,我们完全可以打先锋啊,为何还要跟在锦衣卫后面?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末将必拿下前面的城池。” 虎上前一步,主动请缨。 “朕说让你们去打仗了吗?告诉你们,你二人的任务是探查城外地形,把守另一个城门。待到卫队攻入城内后,你们负责截杀逃出城的兵士,务必要将我们进入越国的消息封锁起来,鸟都不能飞走一只。” “末将领命!” 虎豹二人面面相觑,即便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第243章 拿下新圩城 “老天都在帮朕啊!” 秦狄感叹一声,仰头望天,看着厚厚的云层,嘴角泛起笑意。 一个时辰前,曾亲眼看着太阳落山。结果刚落半个时辰,远处的乌云,就快速飘了过来。 “陛下乃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护。看这天气,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张琛追赶着皇帝的步伐,毕竟年纪有些大了,与之前相比,体力逊色了许多。 “传旨,卫队急速前进,争取在暴雨来临前,拿下新圩城。” 说话间,秦狄眯眼看向不远处的小城池。规模不大,城墙也就一丈多高。估计最多也就容纳万人,名副其实的边陲小城。 得到皇帝命令,豺狼两人留下二百卫队保护皇帝,率领其他人趁夜色朝着小城摸去。 早已潜伏在城墙下的锦衣卫也得到了消息。葛尚一声令下,数十道黑影在夜色的掩护下,犹如壁虎在城墙上攀爬。 第一批锦衣卫越上城墙后,第二批紧随其后。 “奇怪?怎么会没有人?” 葛尚双眼在城墙上扫视一圈,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却发现,除了刚刚被锦衣卫解决的六名兵士外,城墙上空无一人。 “迅速探查,寻找敌军踪迹。” 葛尚不敢耽搁,当即下达搜索命令。 在他看来,不怕人多,大不了豁出命去。就怕没人,说不定敌军就埋伏在什么地方,突然会发起进攻。 锦衣卫分散搜查敌军,葛尚带着十人,沿着台阶而下,直奔城门。 “大人,门洞内有敌军五人。” “不留活口。” 葛尚话音刚落,几道身影以极快的身法冲了进去。 待到葛尚来到这里时,五人早已血溅当场。没办法,狼多肉少,实在不够分。 “打开城门,你们十人固守此地,接应卫队入城。” 刚交代完这些,就听到几十米开外传来几声惨叫。 “怎么回事?” 葛尚脚底生风,转眼间便已经来到守城军士的轮值班房。 屋内血迹飞溅,十几具穿着越军兵服的死尸,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大人,十六名守城军士,全数被歼。” 手下人的回禀,令他不由皱眉。 “此地守军不是两千人吗?为何守城的军士只有几十人!” “大人,不足为奇。此地偏远,与蜀州有天险作为阻隔。他们绝对不会想到,陛下会从蜀州方向杀来。没有防备也是好事一件,我们可轻松拿下新圩城。”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天子卫队马上就要入城,抓紧时间找到城内其他敌军,以最快的方式解决他们,让好让兄弟们在卫队前扬眉吐气。” “属下明白。” 锦衣卫在葛尚的部署下,分为三队。 一队留守城门,接应卫队入城的同时,防止敌军反杀。 二队趁夜色前往南门,争取在卫队入城之前,将两个城门都控制在手中。 三队开始在城内搜寻驻兵所在,同时控制府衙官员。 葛尚快步来到城楼,这里居高临下,即可俯视城内,又可观望城外,的确是一个纵观全局的好地方。 耳边传来窸窣脚步声,回头观瞧,心中一喜。天自卫队在夜色的掩护下,已经来到城下。 几个纵身,直接从城楼上跃下,快步来到皇帝面前。 “陛下,锦衣卫已经奉命将城门控制。” “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到卫队已经进城了。难懂...你觉得朕眼神不好?” “歼敌多少?锦衣卫伤亡多少?” 秦狄故作深沉,掩盖着心中兴奋。没想到会这么轻易的就控制了城门,实属有些意外。 葛尚暗暗自责,邀功心切,到底还是自己肤浅了。 “回陛下,目前歼敌三十二人,暂无人员伤亡。属下已经命人在城内搜寻剩余敌军。” “这么点守军?难道是座空城?” 秦狄低语一声,却听张琛说道: “陛下,这里的地势特殊,他们必定是没有料到,陛下会带人从蜀州冲杀而来。而且此地偏远,对于兵士的约束,想必也是松散的很。” 秦狄点点头,看向葛尚。 “记住,以后长点脑子。别总想着歼灭,哪怕留一个活口,或许就能问出剩余守军的位置。” “陛下教训的是,末将今后定会注意。” 葛尚面露尴尬,刚才只想着扬眉吐气,真没考虑那么多。 “随朕入城。” 看着卫队都已冲入城内,秦狄一声令下,随行众人进入城内。 入城的第一件事,秦狄便登上城楼,俯视城内景象,眉头微微蹙起。 “新圩城比朕想象的还要小啊,看这规模,也就容纳五六千人。” “呵呵,陛下,此地多以山峦为主,耕地极少。且天气环境多变,能有五六千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张琛话音刚落,就听城内传来一阵喊杀声。 伴随着喊杀声的出现,城内不断有点点亮光闪现。不过很快亮光就再次熄灭,这种感觉,就像是城中居民想看热闹,又怕惹火烧身。 没多长时间,喊杀声结束。而刚刚传出声音的位置,变得灯火通明。 “看来新圩城的守军,已经被拿下了。” “张琛,即刻传令何将军与莫将军,朝着新圩城全速前进。” “诺。” 张琛领命,派人去安排此事。 “走,随朕去看看战绩如何!” 秦狄脸上涌过笑意,伸出胳膊,直接拉住了秋炎的手。 “陛下亲征,岂有不胜的道理。恐怕现在的敌军都还不知道,陛下的卫队,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手被秦狄拉着,秋炎的心跳开始加速,心中泛起阵阵暖意。 虽说她女扮男装多年,也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说到底,毕竟还是个女人。对于爱情,多少都会有些憧憬。 半柱香的功夫,秦狄一行人来到了敌军驻扎的营地。 两千余人的守军,现在仅剩下一百多人。 没办法,还是那句话。狼多肉少。就这还不够每人分一个的呢! “陛下,城内敌军已经清理完毕,俘虏敌军兵士一百二十六人。” 豺狼两人面露苦涩,心中发虚。 就这一百来人能够活下来,还要多亏葛尚来的及时。 他倒也机敏,现学现用的将皇帝提点他的话,提点了一下豺狼两人。 要知道,天子卫队以前的身份是南宫家的死士。若没有提前交代,在他们手中是见不到俘虏的。 “两千守军,就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们就杀了一千八百多人?” 秋炎惊呼一声,难以置信的看向秦狄。 对于这些人的战斗力,秦狄可是亲眼目睹过,三千对抗两万,丝毫不落下风。 “现在知道朕为何只带三千人了吧!” 第244章 爱妃不是白喊的! “如此善战的卫队,他们…还是人吗?” “他们既是人,也是魔鬼!” 秦狄的声音不大,却透露着一股寒意。 秋炎微微一怔,看他迈步上前的背影,有些失神。 秦狄止步,冷眼打量这一百多人。年龄多以四五十岁为止,还有十几人是半大的孩子。 “你们之中,现在何人的官职最大?” 秦狄询问,众人无一人应答,下意识的回头张望,最后目光不约而同的停在一人身上。 “无人敢站出来吗?” 再次询问时,他的目光也朝着那人看了过去。 等待片刻后,见此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秦狄看向身边的葛尚,轻轻努嘴,云淡风轻的吐出两个字。 “砍了。” 葛尚二话不说,快步来到他面前,手一把揪起他的衣服,拽到人群前。 “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呵!做什么?送你上路!” 葛尚脸上闪过凶残,露出冷笑的同时,腰刀已经抽了出来。 “别...别杀我,我说,我是新圩城的监军,现在我官职最大。” 听到他的回答,葛尚看向皇帝,见皇帝没有任何表态,举起了手中腰刀。 “机会早就给你了,是你不中用!” 话音落,腰刀朝着他的后颈砍去。 鲜血从腔子上喷射而出,人头落地,翻滚几圈。 亲眼看到这一幕,众人哗然,大气不敢喘一口。 秦狄的眼睛在俘虏的脸上扫过,其中两人的神色明显变得张皇起来。 “现在何人的官职最大?” 声音再次传出,神色张皇的两人,在秦狄的注视下,缓缓抬起了手。 “带过来。” 不用皇帝吩咐,葛尚命令锦衣卫将两人带了过来。 不知锦衣卫是有心还是无意,两人面前,正是那颗被砍掉的头颅。两只瞪圆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似乎时刻都在提醒二人,这极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下场。 “你们是何官职?” 秦狄话音刚落,两人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开口回应。 “小的是屯长。” “小的原是城中主吏掾,后兼令史和仓吏之职。” “身后这些人中,可还有官职比你们高的人吗?” 两人急忙回头,眼神在人群中仔细搜索一番后,闪过失落之色。 “没有了,现在是小的官职最大。” 主吏掾的头压得很低,战战兢兢的回答。 作为战略之城的新圩,并没有未设立县令一职,而是由驻守在此的都尉将军,统领城中一切事物。 卫队冲杀之时,新圩城的这些高级将领,尚未来得及反抗,就已经被诛杀。 “将他们两人带走,其他人严加看管。” “调虎豹二人入城,卫队严守城门,同时负责城内治安,严防暴乱。如遇抵抗者,不必请示,当场诛杀。” 秦狄一声令下,径直进入后面的府衙。 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虽然尸体被挪走,血迹依然清晰可见。 “速速带入将这里的血迹清洗干净。” 其实不用张琛多嘴,在豺狼的示意下,卫队已经着手在准备了。 卫队把守门外,一行人径直来到正堂。 点燃油灯,秦狄扫视一圈后,径直走向都尉平时处理政务的矮桌。 落座之后,两人被带了上来。 “城内有多少百姓,多少存粮?” “回好汉爷的话,新圩城百姓有两千二百余人,存粮两千三百余担。” “好汉爷若是需要粮食,小的马上可以带好汉爷去运粮,只是可以饶小的一命啊!” 主吏掾跪倒在地,面露苦色,口中连连哀求。 他的一句好汉爷,整的秦狄彻底懵了,敢情他们这是将自己当成土匪了。 也不怪他们会有这样的想法。离开蜀州的时候,无论卫队还是锦衣卫,都换上了便衣,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太早被人发现。 一路跋山涉水,衣服早就破损。现在的模样,确实与土匪没什么区别。 “告诉你,朕乃大汉天子。” 此言一出,两人直接瘫软的趴在地上,抖如筛糠。 寻常土匪,无非就是掠夺些粮食钱财,保命的几率还是有的。若他真是大汉皇帝,那项上人头搬家的概率就翻倍了。更何况越汉两国,已经正式开战。 “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秦狄的声音,将两人从失神的状态中强拉回来。 “想活,想活,求大汉君主饶命啊!” 频临绝望的两人,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有了一线生机。 看他们求生欲拉的满满,秦狄嘴角闪过不屑之色。 “朕可以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至于是死是活,就要看你二人的表现了。” “请大汉君主吩咐,小的必定全力以赴,不敢懈怠。” “此事倒也简单,由你们出面,说服城内所有人,臣服于大汉。若做得好,朕不仅可饶你们性命,还可保你们富贵荣华。” “多谢陛下隆恩,我们必会效忠大汉,必会说服城中百姓,真心归顺陛下统治。” “你们倒也机敏,下去办差吧。” 秦狄挥挥手,对于两人称呼上的转变,满意的点点头。 待到二人被卫队带下去后,扭头看向张琛,嘴角泛起冷意。 秦狄:“此二人毫无骨气,事成之后,找个由头除了吧。” 张琛:“臣明白。” 秦狄:“还有一事,将越军兵士的衣服扒下,命卫队换上。” 交代完这些,秦狄起身站立,伸个懒腰,手摸了摸已经瘪下去肚子。 轻而易举的拿下新圩,秦狄心情大好。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松弛下来。 “还真有些饿了。” “后堂已经收拾好,陛下可歇息片刻,臣妾已经命人在准备餐食了。” “还是你心细啊!若是指着他们,朕迟早要饿死。” 几日奔波,未曾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 盯着桌子上摆放的碗碟,秦狄迫不及待的当起了干饭人。 “酒,酒倒上。” 嘴里咀嚼着食物,手指着对面的酒壶。 “陛下龙体刚刚康健,此时饮酒似乎不合时宜吧!” 秋炎面露担忧神色,还是拿起酒壶,倒了一小杯,送到他面前。 “有什么不合时宜的,朕早就康复了。你别站着啊,坐下一起吃。” “臣妾还是服侍陛下吧,陛下慢点吃。” “服侍什么啊,这也不是在宫中。快坐,陪朕一起。” 说话间,秦狄直接抓起盘子里的烧鸡,递到秋炎面前。 “陛下,臣妾吃不了这么多。” 这一幕令她哭笑不得,自己在皇帝眼中,就那么能吃? “那就来这个,这个必须吃完。” 秦狄随手将两个鸡腿扯下,直接送到她嘴边,含糊不清的继续说道: “这几日,爱妃已经瘦了一圈,朕心疼啊!” 爱妃二字一出,秋炎的脸瞬间闪过绯红。 半月有余,似乎第一次听到皇帝用爱妃来称呼自己。 第245章 失望了吧 秦狄大块朵颐时,天子卫队已经全面接管并控制了新圩城。 另一边,张琛则按照皇帝旨意,命卫队换上了越军兵士的衣服后,开始搜寻城内的可用物资。 从巴水隘口出发时,秦狄就已经断了自己的后路,并未携带粮草,每人只携带四天口粮。卫队若想继续前行,新圩城的粮草补给就显得尤为重要。 好在他的孤注一掷有惊无险,成功夺得了越国境内的第一处据点。 “臣妾已经命人备好了热水,陛下连日奔波,沐浴后便早些歇息吧!” 秋炎见皇帝酒足饭饱,命人撤下残羹后,端来一壶香茶。 “嗯,是该好好洗洗了,一路走来,又是雨淋又是出汗,都要臭死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秋炎下意识低头,朝着自己身上闻了闻。 见此一幕,秦狄绽露笑意,急忙解释道:“呵呵,朕不是说你,是在说自己。” 说话间来到后面的小屋,大木桶里的水散发阵阵热气。秦狄抬起胳膊等待许久,外衣被脱掉后,内衬却迟迟没有动静。 回头观瞧,身后的秋炎,此时已经转过身,背对着自己。 “继续替朕宽衣啊。” “啊?臣...臣妾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乱,难为情的慢慢回身,低着头眼睛瞥眼看向皇帝。 “抬起头来,眼神够吓人的!” “陛下,臣妾并无恶意。” 听着传入耳中的低语,内衬缓缓脱落,跨步进入木质浴缸内,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 “你这是害羞了?” “臣妾不敢冒犯龙颜。” 看到秋炎紧闭双眼,白皙脸颊变得通红,秦狄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都已经是皇妃了,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服侍朕沐浴吧。” “诺。” 秋炎贝齿轻咬嘴唇,硬着头皮来到秦狄身后。 白皙玉指轻轻搭在肩膀上时,秦狄明显感觉到了她的颤抖。 “不对啊,朕生病之时,一直都是你为朕擦拭身体。朕现在怎么忽然,你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呢?” “没...没有啊!” 秋炎嘴上敷衍着,脑海里却浮现出无意中看到的变化,正常男人都会有的反应。 “嗯!” 秦狄并未多想,轻轻点头,抬起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肩头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耳边传来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身经百战的秦狄,顿时明白了其中缘由。想到这一点,他嘴角闪过一丝狡黠。 秦狄:“你这么辛苦照顾朕,朕应该赏你点什么呢?” 秋炎:“照顾陛下是臣妾的本分,无需任何赏赐。” 秦狄:“那不行,朕话都出口了,岂能收回。” “不如赏你与朕共浴。” 秦狄的话一出口,秋炎的脸变得更加通红。 不等她回应,秦狄起身,伸手就要将她揽入怀中。 “陛下。” 慌乱中的秋炎惊呼一声,面带害羞,害羞中还有些窘迫,窘迫中还有些许自卑。 “陛下息怒,并非臣妾不肯,而是这几日秋炎身有污秽,多有不便。” 秦狄当即反应了过来,直言道:“来事了?你怎么不早说,怪朕,是朕疏忽了。” 耳畔传来这么直接的话,本就有些自责的脸上变得更加窘迫。 秦狄站起身,披上件衣服,从桶内跳了出来,直奔前厅。 “陛下,外面天冷,您去做什么?” “在这里等着别动。来人,速传御医。” 秦狄的声音自前厅传来。秋炎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得呆呆愣在此处。 “陛下,是不是龙体不适?” 御医面露焦急神色,一路小跑,直奔前厅。 “附耳过来。” 两人一阵低语后,御医连连点头,恍然大悟。 “陛下放心,臣即刻去办。” 御医离开后,秦狄才再次返回后堂,踏踏实实的沐浴。 沐浴完毕,换了身干净衣服,顿时感觉清爽不少。 “臣启陛下,新圩城已被我军全面控制,城内百姓业已集合完毕。” 张琛将皇帝交代的事情处理好后,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前来交旨。 “将仓内的粮草,提五百担出来,分发给他们,按照家中人口分发。另外,府库内的银钱,一文不留,全部散尽。” “此事陛下出面似乎更合适,更能体现陛下的仁爱。” 听到张琛的话,秦狄缓缓摇头。 “朕要告诉天下人,仁爱的不仅仅是朕,而是整个大汉王朝。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人的心甘情愿追随。若没有朝廷的框架支撑,朕的声望再高,也无济于事。” “陛下圣明,陛下的目光长远,臣敬佩之至。” 张琛跪倒在地,在他看来,面前的皇帝,越发的令人难以琢磨。 “少拍马屁了,赶紧去按照朕的旨意形式,明日一早,朕就要看到城内的百姓动起来。” “陛下放心,臣这就去亲自操办此事。” 张琛刚刚离去,御医端着托盘缓缓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陶罐,小碗和汤匙。 “陛下,暖宫汤已经熬制好了。” “放下吧。奔波几日,你也下去歇息吧。” “诺。” 御医退下,秦狄看向秋炎,轻轻招招手。 “过来,坐。” “陛下有何吩咐?可是要喝汤?” 秋炎面对皇帝,半跪在矮桌后。 “让你坐,没让你跪。” 说话间,秦狄起身,将御医送来的托盘拽到面前。 一手拿起托盘里的小碗,另一手拿起汤匙,伸入陶罐内轻轻搅动几下后,舀了一晚暖宫汤。 “来,把这个喝了。” “陛下,这是?” 急忙接过皇帝手中的碗,神色困惑的看着碗里类似草药的液体,上面几颗红枣漂浮,红枣下面还泡着一个拨了皮的熟鸡蛋。 “这是朕特意让御医为你熬制的暖宫汤,快尝尝味道如何。” 听到皇帝的回答,秋炎轻轻拿起碗里的汤匙,轻舀一口,放入口中。 原以为会很苦,可是下咽时却有一股香甜传入味蕾。柳眉不由轻挑,面露惊喜。 “味道如何?” “味道甘甜,还有些许清香在内。” “那就继续喝,暖宫汤就要趁热,不然就没有效果了。” 秋炎端着手里的碗,一勺一勺的舀着,美眸间却开始变得湿润起来。 “这是怎么了?很烫吗?还是肚子很痛?” 看到即将涌出的泪滴,秦狄面露焦急的询问。 第246章 上官离开 “臣妾谢陛下怜爱!” 秋炎缓缓摇头,深情脉脉的看向秦狄,缓缓吐出几个字。 “不用这么煽情,是朕粗心大意,忽略了你都身体状况,算是朕向你道歉吧。” 秦狄说完,却见秋炎慌乱的跪在地上。 “一切都是臣妾的错,请陛下责罚。” “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看她突然跪倒在地,秦狄微微皱眉,却不知道。在她的思想里,皇帝乃真龙天子。天子,顾名思义,上天之子。天子做事,从不会错。能让天子说错,已经是死罪了。 “陛下,都怪臣妾不好。” “怎么了这是?朕也没说什么啊!身体不舒服就老老实实坐着,快起来。” 秦狄有些茫然的将她搀扶。见皇帝似乎真的没有生气,秋炎缓缓松了口气。 “陛下乃真龙天子,天子从不会犯错!” 听到这句话,秦狄哭笑不得,敢情就因为这么一句话。 秦狄:“小题大做了,朕不过是随口说说,你不必往心里去。肚子有没有舒服一点,来,再喝一碗。” 秋炎:“臣妾实在喝不下了,而且已经好了很多。” 秦狄:“也好,那就早些歇息,休养一晚。” 秋炎:“那臣妾先行告退,陛下也早些歇息吧!” 秦狄:“告退?去哪?今晚你就睡在这里吧!” 皇帝的话令她微微一怔,面露难色。 “是不是想说怕朕被霉运入侵,放心吧,不会。” 秦狄开口,将她的后路堵死。 “可是陛下...” “没什么可是,你是朕的爱妃,留在这里名正言顺。” 话都说的这么直接了,秋炎也只能遵从皇帝旨意。 她去内堂歇息,秦狄继续坐在桌前,借着昏暗油灯亮光,仔细分析着越国的疆域图。 平山关隘。 南楚大军被击溃,平山大军士气高涨,处理完善后事宜,高翔直接将战线前移五十里。在那个曾经被越军屠杀的村子中,设立了临时大营。 “报...高将军,狄大将军的将令到。” 兵士快步跑来,进入大帐,将狄青传来的将令公函送上。 “令,高翔部率兵绕道熊达军后百里,断其粮道。” 看完大将军狄青的军令,高翔不敢耽搁,当即下令骑兵准备。他则来到地图前,搜寻越军的运粮路线。 “高将军,我听闻此地地势险要,似乎是个阻断粮道的好地方!” 窦天华伸手,手指指向了一个叫做邱山的位置。 “窦将军与我想的一样,纵观全局,只有这里易守难攻。” 高翔看向窦天华,两人相视一笑。 “末将请命,前往邱山断越军粮道。” 窦天华的声音传来,高翔也并未阻拦。 “这件事情,恐怕只能托付给窦将军了,我实在是走不开。” “将军放心,末将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邱山。” 高翔点点头,深吸口气:“事出紧急,本将现在只能调配八千骑兵给你。” “不用八千,阻断粮道而已,三千骑兵足矣。” “不行,大将军发出这样的军令,看来长陵的战事严峻。窦将军不可大意,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高翔直接摇头拒绝,长陵战事他也有所耳闻。 “那就五千骑兵,陶岑已经再次集结大军。随时可能会冲杀而来,我们不能将所有骑兵全部调走。” 窦天华的担忧也不无道理,陶岑只用了两日是时间,便再次集结了八万南楚大军,驻留在幽州边境。 高翔沉吟片刻后,点点头:“也好,你先率领五千轻骑连夜前往邱山,本将再派两千步兵在后追赶。” “末将领命。” 窦天华也不再推辞,毕竟邱山的具体情况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去点兵吧,半个时辰后便出发。” 窦天华领命离去,高翔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此时担忧的并不是敌军会如何,而是上官云锦,失踪了。 其实也不算失踪,她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封书信,只两个字,言简意赅:告辞! 若是别人离开,也就罢了。可她是毕竟还是皇妃,就这么突然离开,高翔难逃干系。 从早上开始,斥候一波又一波的去探查踪迹。结果上官云锦的踪迹没找到,却意外得知陶岑了集结大军的消息。 对于大将军的军令,又不能置之不理,这才有了高翔为难的一幕。 其实在高翔心中,南楚大军到不足畏惧,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找到上官云锦。 她若是还在幽州境内,一切都好说。就怕她孤身一人前往荆州,寻找南宫世家报仇。 他的担忧显然是对的。此时的上官云锦,早已经潜入到了荆州境内。 找南宫傲寻仇,是必然的,但不是现在。她现在的目的地,是要前往越国。 前两日无意中得知范老要前往越国,当时她便已经猜到,秦狄十有八九在前往越国的路上。 即便秦狄不去,那范老的越国之行,必定也是有重要的事情。 上一次的京都之乱,她还欠范老一个人情,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将他的人情偿还。 想到这些后,她更加坚定了前往越国的想法。 不过那时她的伤势未愈,行动虽没有影响,但武功并未恢复,只能暂时留在平山大营休养。 不得不说,董平的医术是真的高,加之帝后等人送来的补药弥足珍贵。短短两日的休养,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今晨鸡鸣之时,趁人不备,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平山大营。 等到春桃发现那封信的时候,天光早已大亮。以至于人究竟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由于是悄悄潜出大营,没有马匹的上官云锦,为了避免被发现,并未选择官道,而是潜入山林。 速度虽慢,但至少安全。也正是她的选择,才与斥候擦肩而过。 一日奔波,终于在天黑前,进入荆州境内。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误打误撞,发现了陶岑集结的大军营地。 前几日陶岑大败而逃的消息,她也曾听春桃提起过。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都已经遇到了,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有了这个想法后,上官云锦蛰伏在林中。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孤身一人,朝着南楚大营,摸索而去。 上官云锦的心,其实很软。对于那些普通兵士,也并未暗下杀手,只是将他们打昏。 凭借灵巧身法,以及对几个兵士的威胁后,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大军的后营。 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上官云锦嘴角泛起冷笑。抽出架子上的火把,朝着前方扔了过去。 火光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后,稳稳的砸在粮草堆上。 转身退出,孤零零的身影,朝着黑暗中走去。 第247章 火烧连营 “起火了,不好了,快来救火啊!” 一阵破音的嚎叫,撕破了夜的寂静。 点点火光在夜风的助力下,腾空而起。火苗随风飘动,宛如地狱中挣脱而出的火龙,似有直冲云霄之意。 夜空被映红的同时,大营中变得嘈杂慌乱起来。 那些自平山大营逃回的兵士,再次看到这一幕的场景,内心残留的阴影浮现,恐惧之意油然而生。 众兵士忙着救火的时候,消息传到了中营帅帐。 “报,丞相大人,大事不好了!” 将士冲入帅帐时,身为三军统帅的陶岑还在搂着怀里的歌姬饮酒。他是秦浩的男宠没错,并意味着,他与秦浩有共同的爱好。 只是迫于李庆的淫威,只能将阴柔的一面,放大后展现在秦浩面前。 帐内的其他几位将军,也都是陶岑的追捧者,能力如何暂且不提,拍马屁的功夫,绝对一流。 与后营的混乱相比,帐内则是一幅歌舞升平的好景象。 “放肆,大呼小叫成何体统。”陶岑怒斥一声,狠狠瞪着冲入帅帐的将士。“何事惊慌?” “丞相大人,我军辎重粮草起火,火势蔓延,已经无法扑灭。” “什么!”陶岑大惊失色,嘴里惊呼的同时还有些慌乱。 “丞相,喝了这杯酒压压惊。” 坐在陶岑怀中的歌姬见状,伸出手顺势揽住他的脖子,将酒杯送到陶岑嘴边,似乎是想借此时机攀上高枝。 “滚。” 陶岑怒吼,将酒杯里的酒泼在歌姬脸上,一把将她推开,起身后又朝着她胸口狠狠踹了一脚。 “粮草为何突然起火,可是汉军打了过来?” 惊慌失措的陶岑连鞋都没穿,朝着帐外跑去。 “回禀丞相,暂时并未发现任何敌军踪迹,起火的原因尚未来得及调查。” 站在帅营门口,眺望后营的冲天火势,陶岑依旧心有余悸。 “将看管粮草大营的仓吏给我斩了。废物,都是一帮废物。” “还愣着干嘛,快去救火啊,都不想活了嘛!” 陶岑一转头,便看到了簇拥在身后看热闹的那些将军,顿时怒气横冲。 辎重营火烧太大,在陶岑的命令下,除了前营守军,所有兵士都被派去抢救粮草。上官云锦则利用这个机会,趁乱潜入到了骑兵存放马匹的马厩。 此地距离辎重营的距离并不远,只是所有兵士的注意力都被火势吸引。看守马厩的兵士,在大火燃起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赶了过去。 在马群中找到头马后,将围栏打开。 挥手对着马屁股就是一掌,马匹吃痛,长嘶一声,迈开大步冲出马厩。 上官云锦凌空跳跃,脚尖踩在马匹后背,向马厩深处而去。 受到惊吓的战马,在上官云锦的驱赶下,头马的带领下,纷纷跃出马厩。 这一举动,引起了连锁反应。七八个马厩的马匹,都开始变得躁动不安,在上官云锦的好心帮助下,纷纷冲出马厩。 几千匹脱离束缚的战马,开始在大营内横冲直撞。力量的冲击,似有地动山摇之势,场面极其震撼。 待到众人察觉之时,脱了僵的战马,已经到了身后。躲闪,只是一个想法。 面对黑压压的马群,即便躲过了第一匹,也无法躲避第二匹马的践踏。 一时间,南楚大营,彻底乱了起来。 马匹的嘶叫声,兵士的嗷嚎声,交织在一起。 “驾…” 上官云锦骑着一匹白马,正大光明的冲出大营,朝着越国方向,奔驰而去。 “报…高将军,南楚军营大乱。” 一个时辰后,潜伏在幽州边境的斥候,将前方情形传了回来。 “发生了什么,详细说说。” 高翔面露焦急的询问。 斥候言简意赅的将前方所见情形,原原本本叙述了出来。 得知南楚大营的消息后,高翔面露凝重的来到地图前。 盯着地图上敌军大营的位置,一言不发,脑袋里却在快速思索着。 “高将军,这正是我军出击的大好时机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末将请命,即刻率兵攻打南楚大营。” “没错,按照斥候说的情况来看,必定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天赐良机,我们不应错过。” 几位将军的议论,令他心中一紧,自语道:“难道是上官娘娘所为?” 心中一旦有了这种想法,想法就会被无限放大。 “命骑兵紧急集合,带足弩箭,随本将突袭南楚大营。” “得令。” 几位将军火速前去集合,高翔则将军中事务交于监军代办。 安排好一切后,在他的率领下,三千骑兵趁着茫茫夜色,朝着南楚军营奔袭而来。 几十里路,半个时辰足矣。 等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场面之壮观,令人膛目结舌。 “这哪是后营粮草起火,分明整个大营都是熊熊烈火!” 高翔高举手中兵刃,示意身后骑兵止步,停止前进。 前方一里外,一道火墙随风飘动,直接将前进的道路阻挡。若是冒然闯入,只怕用不了多时,便会成为一具焦尸。 “将军,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耳边传来将士的询问,高翔横眉竖眼的紧盯前方,叹了口气。 “本将还想问你呢!斥候呢,在此监视的斥候在哪里!” “来了,小的来了。” 随着高翔的询问,两道人影朝着高翔的位置飞速跑来。 “快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启禀将军,大概两个时辰前,敌军后营粮草突然冒出火光。就在他们转运粮草时,不知什么时候,马厩的战马全部逃了出来。” “部分马匹受惊后,闯入大火中,毛发引燃后又冲向营帐。其余马匹在敌军营地横冲直撞时,踢翻火盆,最终导致火势失控。” 有了斥候的解答,高翔等人已经想象出了当时的画面。 “原来是这样,自作孽不可活。对了,你们在此可看到上官娘娘从此地经过?” “没有。” 得到斥候的肯定答复,高翔眼中闪过担忧。按照现在情形来看,敌军阵营的大乱,绝对不是意外。 “众将士听令,驻守此地,待到火势减小,趁乱围歼。” “传令官何在?” “属下在。” 传令官驱马上前,来到高翔身后。 “传本将军令,调集五千步兵,火速赶往此地。” 第248章 战略要道 翌日清晨。 秦狄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时,怀里的女人早已没了踪迹。 “来人。” 低呼一声,秋炎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 “陛下,您醒了。” “嗯,传张琛来见朕。” 秦狄看看外面阴沉的天空,小雨依旧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陛下,张大人在一个时辰前便着城内的青壮年出城去了,说是奉陛下的旨意,去修路。” “去了就行。” 秦狄松了口气,穿好衣服,从屋内走出。 昨天之所以将部分粮草和府库内的银钱散尽,目的就是招揽新圩城的民心。从而号召他们去修缮新圩连接巴水的道路。 如果没有亲身经历,秦狄也不会有这个想法。 想要将巴蜀大军调至越境,那条路不就必须要修。不敢说修的多好,至少要保证步兵可以快速通过。 当然,如果骑兵也能来,最好不过。 “陛下,莫厝将军到了。” 秦狄刚刚用完早膳,就看到张琛与巴水守军主帅莫厝出现在门口。 “末将参见必须,娘娘。” 莫厝跪拜行礼。 “大军这么快就到了?” 看到莫厝,秦狄很是吃惊。 “末将担心陛下安危,故率领三百轻装兵士,先一步赶了过来。大军到此,恐怕还需一两日。” 见他一身的狼藉,秦狄就知道,他们必是沿着自己留下的痕迹连夜而来。 秦狄:“莫将军来的真是及时。还没用膳吧,这里条件艰苦,随便吃点。” 莫厝:“谢陛下。” 秦狄:“莫将军带来的三百兵士现在何处?” 张琛:“陛下,臣已经安排他们入城了,此刻就在府衙外。” 秦狄:“好,即刻命他们接管新圩,卫队分发三人口粮后,在南门外集合。” “让你统计的马匹统计好了吗?” 张琛:“昨夜已经统计完毕,共计一百百三十二匹。其中越军战马一百匹,城中百姓自用马匹三十二匹。” 得到这个数字,秦狄微微皱眉。一百余匹,与预想的差距太大。 “挑选精壮战马百匹,先组建一支百人骑兵先锋。” “臣即刻去办。” 张琛领命,刚要转身离开,又止住了脚步。 “你还有事?” “陛下,臣要不要寻找一辆马车,这样陛下与娘娘也会舒适一些。” 张琛的话倒是给秦狄提了个醒,自己倒无所谓。考虑到秋炎这几日身体不便,确实不应太过劳累。 “也好,马车不必太大,结实便可。” 虽说已经进入越国境内,此地依旧多以山峦为主。按照目前情况来看,越国官道似乎比大汉的官道强不了多少。 万一遇到什么沟壑,马车小一点,众人还可以将车抬过去。 “末将请命跟随在陛下左右,冲锋陷阵。” 看皇帝将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莫厝主动请命。 “莫将军不必心急,你暂时驻守新圩。新圩城虽小,却是我们拿下的第一座城池,意义重大。待大军到了之后,再去追赶也不迟。” “除了驻守新圩,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做。” “陛下请讲,末将即刻便去。” 听到皇帝终于有任务要交给自己,莫厝顿时来了精神。 自驻守巴水后,最大的战役也就是驱赶前来袭扰的越军散兵。心中早就期待着可以酣畅淋漓的与越军大战一场。 “想必来这里的路上你应该也看到了,两地之间几乎是无路可走。甚至几处险地需要攀岩而行,稍有不慎便会跌落山谷。” “身为将帅,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你比朕清楚。现在新圩城内的粮草仅剩一千多担,维系不了几日。” “若想打败越国,首先要打通新圩城与巴水的道路,将粮草运送到此。届时新圩城将会作为我军后勤的中转之地。” 秦狄的话说完,莫厝的神色显而易见的失落。原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敢情就是修路。 “陛下,修路之事末将可交由副将或偏将监工,绝对不会耽误陛下的大计。” 莫厝心中虽然不愿,但也不敢公然抗旨,只能委婉的将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 对于他的心思,秦狄早就看出个大概。他现在是无人可用,但凡有辙,也不至于将修路的事情交给一个武将。 “此乃重中之重,必须交由心腹之人,朕才安心。道路通,不仅可以保障大军的粮草给养,日后也会成为连接两地的商贾要道。到那时,蜀州与越国相互依托,商贾往来,必会令蜀州百姓的生活得以改善。” 秦狄口中的一句心腹之人,直接将两人的关系拉进。而后面的话,更是令莫厝心悦诚服。 远的不说,单是巴水城内的百姓,很多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若真能改善他们的困苦,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陛下雄图伟略,高瞻远瞩,末将万分敬佩。陛下请放心,末将必全力以赴,力求用最短的时间打通新巴要道。” “好,这几日你暂时负责此事,待到大军抵达后,此事便可交由可信之人督办。” 交代完这些后,秦狄在锦衣卫的陪同下,来到新圩城外。 此刻天子卫队已经由晒狼虎豹集结完毕,只等秦狄一声令下,即可出发。 回头看着新圩城门,大汉的旗帜已经屹立在城墙上 随风飘扬。 “炎儿,你身体不适,不如暂时先留在此地吧。” 即将启程前,秦狄再一次开口,想要将她留在新圩城。 “陛下身边总要有人照顾才行,更何况离京之时,帝后再三叮嘱我,让我照顾好陛下。” 秋炎的话,令秦狄哑口无言,没想到这时候,她会将帝后拿出来说事。 不管真假,她的立场已经表达清楚了,那就是不行。 “也罢,你身体不适,乘坐马车与他们同行。” “陛下呢?” “朕骑马,放心吧,朕跑不了。” 好说歹说,将她送上了马车。 秦狄翻身上马,一声令下,大军朝着百里之外的景县出发。 幽州,墨城。 “启奏殿下,斥候来报。荆州方向出现大批越军,已经绕道裕城,直奔云城方向而去。” “多少人?” 闻言,秦羽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秦福的五万援兵到了之后,墨城危机刚刚解除。没想到,越军竟然跑了过来。 “难道是长陵战败?” 心里嘀咕一声,却不敢耽搁,当即来到地图前,试图寻找出越军此行的目的。 第249章 越军意图 “越军来了多少人?何人挂帅?” “殿下,人数暂未探查到,只知道挂帅之人是越国大将熊洱。” “熊洱?他不是在平山道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裕成?” 得到手下人的回禀,他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殿下,会不会是平山道失守?” 邬振耳畔的声音传来,秦羽侧目看了过去。 “邬振,毕亢,陈阿飞。你们三人与高翔窦天华两人相熟,在你们心中,他们的统帅能力如何?” 秦羽没有确切的战报,一时间也拿不准主意。现在不仅通信手段滞后,且平山道距离墨城,将近八百里路途。 “殿下,以末将对他们的了解,窦将军有勇有谋,可独当一面。高将军勇武,即便我们三人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高将军年纪尚浅,阅历并不是很丰富。与窦将军相比,似乎更冲动一点。而在谋略方面,可能也要稍微逊色于窦将军。” 毕亢的回答,还算比较中肯。他与窦天华年龄相仿,私交也不错。对于窦天华的那股沉稳,他自叹不如。 “毕将军说的没错,若是窦将军为帅,相对要稳妥一些。不过窦将军有些时候会墨守成规,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会错过战机。” 陈阿飞说完,秦羽的眼神看向邬振。当时的七位将帅中,只有他的年纪最大。 “殿下,有没有一种可能,平山道的两位将军,击溃了越将熊洱。又或者因为其他原因,越军不得不调整作战计划。” “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秦羽眼前一亮,示意邬振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见他面露尴尬的耸耸肩。 “呃...殿下,末将已经说完了。” “嗯?说的也有些道理。” 秦羽在屋内缓慢踱步,脑袋里快速思索着。平山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熊洱又意欲何为? “殿下,目前丰炎大军对墨城久攻不下,士气受挫。按照目前战局判断,越军必是前来支援丰炎的,双方兵力一旦汇合,势必会对墨城发起围攻!” 对于陈阿飞的分析,秦羽并未表态。止住脚步,看向另外两人。 “你们有不同的意见吗?” “殿下,末将觉得刘将军的分析有些道理,我们还要早做准备。” 毕亢的看法,与陈阿飞的见解基本一致。 “邬将军,你有何高见?” 见邬振迟迟不语,秦羽便主动发问。 邬振并未急着回答,径直来到地图前,这才开口: “殿下,以战略部署来看。越军如果来支援丰炎大军,他们为何不从裕城西北方向行军。反而舍近求远,选择裕城东南方向的道路呢?” “虽说那条路也可以抵达墨城,在距离上却相差将近三百里,两天的时间。就算越军再傻,也不至于舍近求远!” “你是想说,他们的目的并非墨城?” 毕亢的询问,也是秦羽此时此刻最想知道的问题。 “诸位将军请看。按照越军的行军轨迹,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若一直北上,可通往何处?” 有了邬振的提示,众人眼神沿着他手指的那条道路,向上延伸。 “嘶...难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徐州?” 陈阿飞倒吸口气,惊呼一声。 “徐州目前只有两万的地方军驻守,且战力稀松平常。如果越军真的要入侵徐州,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毕亢前几日曾奉秦羽军令前往徐州布防,对于徐州的兵力,他最清楚。 “越军十有八九是想偷袭徐州,他们的胃口够大的呀。竟敢在本王的眼皮底线,搞这种小动作。” 秦羽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异常担忧。 越军一旦攻入徐州,战局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沿路继续北上,可入青州,直逼京都。南下,可直插幽州腹地。 若真是那样,就像一柄利剑,直接将幽州一分为二。大军必会腹背受敌,那时候再想翻盘,可就太难了。 “邬振,毕亢听令。” 即便还不能肯定对方的意图是徐州,秦羽还是决定先做准备,谨防不测。 “末将在。” “邬振为主帅,毕亢为副帅。命你二人率三万大军,即刻前往徐州布防。越军若胆敢入境,不计一切代价,将其阻拦。本王会即刻上书兵部,请求徐州官军配合你们共同抵御越军。” “末将领命,誓死扞卫徐州。” “切记,一定要抢在越军前抵达徐州,事不宜迟,即刻点兵出发。” “末将告退。” 两人领命离开,羽王的心也随着他们的离去,悬了起来。 “陈阿飞。” “末将在。” “暗派三十名斥候,探查熊洱大军的真正意图。” “末将领命。” 刘阿飞转身离开,秦羽当即伏案写了两封书信。一封派人送往京都,一封送往长陵。 平山道。 南楚大营的一把火,烧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高翔率领的大军已经全部到位,即便如此,也不敢轻易进入。明火虽灭,浓烟却不断。 害怕火势继续蔓延到山林,高翔不得不带领大军,徒手挖出一条三尺宽的壕沟,用来阻隔火势蔓延的风险。 “高将军,都快烧成平地了,里面应该没有活人了吧!” 属下的话,令高翔有些无奈。来的时候确实没想到,火势如此之大。 “烧成这样,岂不是更好。不费吹灰之力,剿灭南楚大军。只是可惜,他们原本都是我大汉儿郎。未能战死沙场,却白白丧命。” 望着眼前废墟,高翔唏嘘不已。 “将军不必同情他们。若不是这场大火,我军将士不知会有多少人因为他们丢掉性命。” “若降了,便是我大汉儿郎。若不降,便是我大汉死敌,死有余辜。” 对于属下的观点,高翔很认同。话虽这么说,可是亲眼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依然有些不忍。 他也知道,战场本就是生死之地。 “你说得对,陛下也曾亲口告诫: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话音刚落,阴沉许久的天空,开始有雨滴落下。一炷香的时间,大雨倾盆而泄。废墟的浓烟,瞬间被雨水浇灭。 八千大军屹立原地,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浇灌。 “众将士听令,即刻上前搜寻。” 高翔一声令下,一马当先,朝着废墟冲了过去。 第250章 夕阳西下 “陛下,已经连续行军三个时辰了,马匹的耐力已经到了极限,还是先歇息片刻吧。” 看到前面的江河旁之,张琛急忙驱赶马匹,总算追上了秦狄。 别说马匹受不了,人也受不了!一路颠簸,此刻他只觉得全身骨节都酥了。 即便秦狄心急如焚,也不能不考虑马匹的感受。 “停止前进,原地歇息。” 一声令下,队伍缓缓停了下来。 秦狄翻身下马的第一件事,就是揉了揉屁股。 “地图拿过来,看看此刻在什么位置。” 闻言,张琛将地图掏出,小心翼翼的展开后,由两名兵士托着。 “陛下,这是我们此刻的位置,这便是前面那条河。” 看张琛在地图上指出的位置,距离景县还远着呢,秦狄不由的深吸口气。 “嘶…如此看来,我们似乎也没走多远呀。” 张琛面露苦笑,继续说道:“相比前几日,今日的行军速度已经快了不少,三个时辰,走了将近五十里。” “距离景县还有多远?” “大概百里左右。”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当即皱眉道:“怎么还有这么远?” “没办法,前面山峦阻碍,道路蜿蜒,所以距离会有些许偏差。” “你们家管五十里路叫些许偏差?”秦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亏你还敢自称活地图,罚你去饮马!” “诺。” 张琛也很无奈。半个时辰前探路先锋才传回的消息。前方一处道路塌方,考虑到其中隐患,张琛擅自做主,改变了绕行路线。 “臣妾从新圩城带来些糕点,陛下尝尝味道如何?” 马车缓缓来到秦狄近前,秋炎从车上下来后,提着个食盒来到秦狄面前。将食盒轻轻放在地上,从里面端出一碟糕点。 “朕还真有些饿了。”随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味道还不错,你也尝尝吧。” 看着皇帝送到面前的糕点,秋炎面带笑意的接了过来。 “臣妾不知陛下喜欢什么口味,就随便做了些。” “这是你亲手做的?朕怎么不知道?” 秦狄困惑,这几日她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什么时候做的糕点,他竟不知道。 “今日清晨,臣妾醒来后看陛下睡得正香。利用空闲时间,做了这些糕点,想让陛下尝尝。” 说到这里,秋炎脸颊闪过红晕,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昨晚那一幕。 被秦狄抱在怀里睡觉的感觉,很好,很踏实。 “怪不得如此美味,原来是炎儿亲手做的糕点。不过以后要注意,身体不适的时候,就好好歇着。” “多谢陛下关怀,臣妾没有那么娇气的。为陛下,臣妾心甘情愿。” 见她满脸喜色,秦狄暗暗感叹:还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单纯呐。好哄,什么都不做,动动嘴就好了。 “夕阳好美啊!” 听到秋炎的惊呼,朝着她眼神的方向看去。远处天际,渐落的红日映红天边,晚霞斜映,余晖洒在前方的江面上。 微风轻抚江面,折射出的景致,似在水中荡漾。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看到眼前美景,秦狄不禁脱口而出。 “陛下还会作诗?臣妾想起了,帝后与雪贵妃曾经提及过,她们说陛下文采出众。” 突入其来的夸赞,令秦狄还有些难为情。 自己哪会作诗,不过是剽窃前世文学大家的创作而已。 “她们在和你说笑,打油诗朕倒是曾经写过几首,不过难登大雅之堂。” “不会啊,臣妾觉得陛下刚刚这两句诗就很好。而且很符合现在的景致,也很有意境。” 看她说的很是认真,秦狄倒也不在辩驳。因为这两句诗,确实很符合现在情境。 “陛下,锦衣卫有消息传了回来。” 葛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秦狄扭头询问:“什么消息?” “景县的兵力部署与新圩城一致,只有两千敌军驻守。” 听到葛尚的回答,秦狄嘴角泛起笑意。 “两千兵力的配置,该不会是越国这些小城的标配吧!” 按照昨晚的情形来看,想必拿下景县,也不会有什么难度。 “陛下,景县兵力虽不多,但是距离景县五十里的安城,却有重兵把守。” 安城这个地方,秦狄在绘制的地图上见过。 如果城池有等级的话,那么国都与各州的主城,则是一级城池,政治与军事各为独自体系。如蜀州城,幽州城,并州城等。 府城则被视为二级城池,具备一级城池的特性,不过在规模上就小了许多。如长陵,墨城等。 县则被视为三级城池,政治与军士多为一体。不仅规模小,在行政上也得到了精简。如云城,长清,舟山等。 还有一些特殊城池,称之为塞。可能是做城池,也可能是个隘口,甚至也可能是个村镇。在规模上,有大有小。城中不一定有百姓,但绝对有军队防守。 塞的唯一特性,就是在边关防线,其主要目的,便是可以及时有效的察觉敌军的入侵。如巴水,新圩,景县等。 边关要塞,就是由此得来。 “知道安城有多少越军驻守吗?” “锦衣卫的回奏上说有两万越军屯兵安城。” “陛下,安城作为越国西北方向的战略主城,不可能只屯兵两万,会不会是情报有误?” 张琛饮马回来,凑巧听到了两人的交谈。 “臣在郴州时,对于越国的兵力部署也曾做过了解。如果臣没有记错的话,安城应该屯兵五万才对。” “张大人说的没错,之前确实五万。就在几日前,越国君主沙哲曾下令,调军三万。” 秦狄眉头微蹙,心中闪过不安。 秦狄:“沙哲此时调兵,意欲何为?难道是幽州战事吃紧?可知道这些兵力调往何处吗?” 葛尚:“锦衣卫对此事并未提及,可能暂时尚未探查清楚。” 张琛:“陛下无须多虑,沙哲此时调兵,必是在幽州溃败,不敌我大汉军队,故此派兵前去支援。” 他的话确实有一定道理,但秦狄始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你别忘了,沙琦还在狄青手中。这个时候沙哲还敢派兵前往幽州,难道他真的就不怕朕盛怒之下,杀了他的亲弟弟!” “陛下,幽州有狄青将军与二位殿下坐镇,应该不会出事。” 听到张琛的话,秦狄若有所思的看了过去。 “朕在想,沙哲会不会与朕一样。寻找其他路径,攻入大汉。” 第251章 平山道战线 秦狄嘴里的话说完,众人陷入一片沉闷。 这种可能性并非不存在,而且可能性还很大。 想到这里,秦狄当即做出指示。 “虎豹,你二人率领骑兵先锋,去探查景县的具体情况,提前做好准备。待朕一到,即刻拿下景县。” “末将领命。” 虎豹两人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翻身上马,率领那一百骑兵,朝着景县奔驰而去。 “陛下,属下是不是也该即刻前往景县,仿照昨日之法,接应大军入城。” 看到虎豹两人率队出发,葛尚多有不服,主动请命。 “战马不足,锦衣卫与朕同行。” 秦狄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葛尚的提议。 “陛下,锦衣卫都是精挑细选的人,不仅武艺高强,轻功更是了得。两军冲杀可能不如陛下的卫队,但是悄悄潜入城内暗杀,这可是锦衣卫的强项。” “你的话有些多了。朕自有安排,不必多言。” 葛尚心中一惊,这才意识,自己的话确实有些多了。 锦衣卫的职责,主要就是贴身保护皇帝的安全,并非冲阵杀敌。 “传令卫队,即刻启程。” 秦狄一声令下,大队人马也不再耽搁。朝着景县的方向,继续出发。 荆州,南楚军营。 大雨持续下了一个时辰,暗火与浓烟彻底被雨水浇灭。 没有了浓烟的阻隔,视线变得清楚起来。双眼所见之处,皆为一片废墟。 废墟中,数万具尸身已经被大烧的变了形,甚至很多焦黑骨架,一碰就会化为粉末。除了这些焦尸,还有不少战马的尸体,只能看出大致骨架。 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眼前景象,一点都不夸张。 “这么多人,就这么惨死了,可惜啊!” 高翔感叹一声,眼睛在废墟中扫视一圈。 “高将军,在南楚后营的位置发现了粮草辎重,大概有三千石左右。” “前面带路。” 在废墟中走了将近两里,眼眸中出现了几个营帐。营帐的四周,堆积着一些麻袋,不过此时已经被雨水浇湿了。 见高翔走来,驻守门口的兵士将帘子挑开。透过外面的亮光,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装有粮草的麻袋,横七竖八的堆积在一起。 “这些粮草,应该是昨夜大火初起时,他们抢救下来的。” 随行监军的声音传来,高翔点点头,表达了一下对他看法的认同。 “这里虽然也有被火焚烧的痕迹,看情形,火势并不大。大火最初应该就是从此地燃烧起来的。这是什么?” 感觉到脚下传来的异样,高翔低头看去。 “将军,这应该是南楚军撤离此地时丢弃的铠甲,前面还有很多。” 沿着兵士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条通往荆州方向的道路,地上散落着不少南楚军的铠甲与兵刃。道路两侧的山峦虽不高,却直上直下,极其险峻。 “一场大火而已,竟会令南楚军丢盔弃甲的逃跑,真是可笑。” 说话间,高翔抬腿,朝着脚下的头盔踢了过去。头盔被没有像像想中那样飞出,而出一个翻转,半个白花花的头颅,顿时从红色淤泥中浮现出来。 “嘶...这他么的是个脑袋?” “这...应该是一滩肉泥。” 不知是谁的声音,总之高翔再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的就跳了起来。 脚下退后两步,皱眉盯着脚下景象。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越看越像,隐约还是一个人形轮廓。 “什么玩意,死尸就埋在地面?雨水一冲就被冲出来了,南楚军这是什么爱好!” “高将军,恐怕他不是被人掩埋,而是被践踏致死。” 监军上前,半蹲着身子,手里的刀再地上扒拉几下。 混合着泥土的碎肉顿时变得清晰起来,碎了的点点白骨与模糊的血肉,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到这一幕,高翔不由的倒吸口气,双眼看向那条通往荆州的道路。粗略估计,散落的铠甲,足有百件。 “这么多人溃逃,为何没人逃入幽州,甚至连战马都未曾见过一匹。” 高翔说出了心中疑惑,却听监军冷笑一声,说道: “昨夜那几道火墙,即便天兵天将来了,恐怕也会望而止步。” “不管他们了,有这些粮草,此行也不算白来。” 随着南楚军的俘虏增多,军中粮草已经捉襟见肘,后方的粮草供应未到。至少这几千担粮食,可解燃眉之急。 “末将即刻命人将这些粮草运回营地。” “且慢。” 高翔缓缓抬手,制止属下的同时,双眼快速环顾四周。 此地是山峦中少有的一块平地。前后都有山峰作为屏障。一条小溪自山上蜿蜒而下,水量虽不大,却也可以满足大军日常饮用。 “怪不得当初越军会再此地安营扎寨。不仅有水源,只要扼守道路。前可攻,退可守,确实是个好地方。” “传令大军,即刻清理废墟,再次安营。” “高将军要在此地扎寨?” 面对监军的质疑,高翔扭头看去。 “怎么?有何不妥吗?” “将军,此地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火,数以万计的人丧命于此,恐大凶之地啊!” 见他凝重的表情,高翔嗤之以鼻的笑了笑。 “什么大凶之地,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依我看,这是上天再助我大汉。别说不是大凶之地,就算是又如何,难道那些焦尸还能爬起来再战?” 说到这里,高翔顺势将拔出佩刀,刀尖朝着地面狠狠刺了进去。 “若真是那样,本将军到不介意,再杀他们一次。” “将军自是不怕,末将是怕军中兵士心中存有阴影。” 监军的担忧,不无道理。说是敬畏也好,说是忌惮也罢。总之,在他们心中,对于鬼神之说,确实颇为在意。 “转告所有将士,我们乃是天子之师,自有神灵相助。只要胸怀正气,任何妖魔鬼怪都会避而远之。” 说完这些,高翔急忙将话题转移,将传令兵喊了过来。 “传令兵。” “属下在。” “即刻返回平山隘口,传令韦霆将军,战线向前推移到此,留一千兵士驻守隘口即刻。 将令下达,意味着平山道高翔军团,正式进入到了南楚境内。 鸡鸣之时,晨曦未露。弯月似船,高悬天际。 近五个时辰的跋涉,秦狄所率领的兵马,终于抵达景县城外。 “末将参见陛下。” 见到皇帝走来,在此等候多时的虎豹两人急忙上前。 “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秦狄眯眼观瞧,确定自己没看错,除了虎豹两人,唯一的活物就是那两匹战马。 第252章 景县不堪一击 面对皇帝询问,两人面露沮丧,不满之色溢于言表。 “陛下,我们来晚了。” “来晚了?什么意思?” 询问两人的同时,秦狄眺望远方,景县的城墙上,亮光点点。城下的城门,似乎大开着! “末将率人赶到这里的时候,景县已经被前来探查消息的锦衣卫攻下了。” “什么?你是说朕派出的那一百锦衣卫,拿下了景县?” 秦狄的眼睛瞬间瞪大,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呼一声后,还特意强调了一遍。 “陛下,千真万确。末将率领骑兵赶到这里时,原想先探查一番,却发现景县城门敞开。” 秦狄侧头看看张琛,见他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竟有这等事?锦衣卫有没有伤亡?随你们同行的骑兵呢?” “陛下,骑兵先锋已经入城了,正在协助锦衣卫驻守景县,清点敌军物资。伤亡的话…锦衣卫无人员伤亡,卫队两人轻伤,损失两匹战马。” 对于他们的回答,秦狄变得更加困惑起来。 按照他们的说法,抵达景县到的时候,锦衣卫已经占领了景县,卫队怎么还能有人受伤?难道说城内还有伏兵? 虎豹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豹缓缓开口。 “陛下,守城的锦衣卫,误将我们当做的越军兵士。若不是两人反应快,恐怕命都没了。” 秦狄得知事情经过,哭笑不得。倒也不怪锦衣卫出手,这一百骑兵,每人身上都穿着越军兵服。 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假扮越军,混入城内,便可轻易拿下景县。谁能想到,百十名锦衣卫,悄无声息的就把这事干了。 “人无碍就行了,两匹战马而已。前面领路,进城。” 皇帝说的云淡风轻,葛尚暗暗窃喜,这帮小子,真给锦衣卫长脸。 虎豹两人则满肚子怨气,昨晚攻打新圩时,连口汤都没喝到。原以为今日该吃肉了,结果又被锦衣卫的人捷足先登了。 大队人马入城,卫队第一时间便接管了景县城防。 秦狄的下榻住所早已备好,依旧是城内府衙。 里面的所有奴仆院工,早已被驱赶了出来,由天子卫队接替,负责皇帝安全。 秦狄与秋炎来到府衙,这边刚刚安顿好,张琛便赶了过来。 “陛下,卫队已与锦衣卫进行了交接,城内物资及人口正在清点。锦衣卫这边也可以确定,并无一人逃离涉县。” 得到回奏的秦狄轻轻点头,脸上略带疲惫,挤出一丝笑意,看向秋炎。 “炎儿,你先去歇息,朕先处理些公务。” 秋炎嘴唇微微动动,点了点头。 “臣妾先行告退。” 待到她离开后,秦狄深吸口气,直奔主题。 “葛尚,朕命你率领五十名锦衣卫,即刻前往安城。秘密探查城内守军的驻防详情。明日午时,必须回报。” “诺,属下告退。” “取地图来。” 皇帝话音刚落,张琛即刻将早就准备好的地图平铺在桌上。 秦狄:“景县到安城的路,有几条,距离多远?” 张琛:“陛下,景县到安城主路只有这一条路,不到六十里。除此之外,有两条山路,山路的只需四十里路。不过需要翻越两座大山,时间上与主路基本不会相差太多。” 秦狄:“主路的路况如何?” 张琛:“根据探路先锋的回报,前两日此地有雨,道路稍有泥泞,骑兵可正常通行。若是马车的话,会有些许阻碍。” 秦狄:“只要骑兵可通行,那就没问题。五十里路,两个时辰足够了。” 张琛:“经过臣这段时间的观察,无论锦衣卫还是天子卫队。按照他们的脚力行军,其实一个时辰就足够了。” 秦狄闻言,盯着地图的眼睛上翻,瞪向张琛。 “你是在说朕拖后腿了?” 张琛下意识的微微点头,猛的感受到一股冷意,抬眼看到龙目怒视,顿时一股冷意涌出。 “陛下,臣无此意,是臣体力不支,是臣拖了大军的行军速度。” “起来吧,朕问你。你在郴州时,为何会知道安城有五万大军驻守?这应该也算是机密了吧!” 秦狄虽然让他平身,但语气依旧有些冰冷。 在半路上听到张琛说出安城的大军布防时,秦狄心中就有些不爽。 “陛下,郴州王郑源孝与越国君主,一直都有书信往来。去年春时,臣曾奉命到过越国。故此对越国的军事布防,有所了解。” “哼,看来郑源孝背着朕做过不少事情啊!” 秦狄暗暗咬牙,虽早知道郑源孝心怀不轨,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与沙哲还有所关联。 “不敢欺瞒陛下,郑源孝早在五年前便有了不臣之心。去年初秋,先帝驾崩后,也就是陛下刚刚登基帝位之时,还曾派出死士暗杀陛下。” “什么?暗杀朕?” 秦狄惊呼一声,对于郑源孝的暗杀,他直接联想到了第一次被刺杀的场景。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去请公输班的路上。后来上官云锦突然从林中杀出,将那些死士诛杀。 “他是不是想将那次的刺杀,嫁祸给蜀州王刘毅。” 张琛闻言,微微一怔。 张琛:“陛下已经调查清楚了?” 秦狄:“朕猜到了是嫁祸,却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那些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朕即便想调查,却也无从查起。” 张琛:“确实如陛下所料,为了让蜀州王仇视陛下,郑源孝还特意命人去蜀州王府,毒害蜀州王。而后故意伪装被发现,留下了一些线索。” 秦狄:“如果朕没猜错的话,遗留的这些线索便是宫内侍卫的腰牌。” 张琛彻底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帝:“陛下连这些都知道?” “朕知道的不止这些。郑源孝的死士,乘机盗取了蜀州王府内的腰牌,随身携带,其目的便是让朕误认为,蜀州王刘毅想要刺杀朕。从而挑起朝廷与蜀州的不和,甚至,引发朝廷与蜀州的战乱,郑源孝也好从中获利。” “陛下分析的没错。当时这个机会,是臣提出的。只是在执行的过程中,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任务失败。” 说到这里,张琛暗自苦笑。当时自以为周密的计划,想不到在皇帝眼中,竟如此不堪一击。 “你们最大的错误,就是小看了朕。” 秦狄说完这句话,张琛猛然惊醒。 “臣或许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秦狄饶有兴致的看向张琛。 “先帝驾崩后,坊间盛传,陛下是昏君。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陛下故意为之。” 第253章 心中担忧 “陛下用帝王名望故布疑云,确实瞒过了所有人。只怕史书的执笔,会有所偏颇。” 张琛的这番话,秦狄却不屑一顾。 “朕根本就不在乎后世作何评价。明君也好,昏君也罢,随他们去吧!” “陛下之胸怀,辽阔如浩瀚苍穹。乃古往今来,罕见君王,必会被后世所称颂。” “称颂也好,谩骂也罢。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协助郑源孝刺杀于朕。” “臣甘愿受罚,请陛下降罪。” 张琛双膝跪倒在地,匍匐在秦狄面前。 “这笔账朕先替你记下,待到局势稳定后在收拾你。” “谢陛下隆恩。” 秦狄冷眼在他身上扫过,缓缓言道: “朕可没说不杀你,你也不必谢恩。” “陛下,臣入京都时,这颗头颅就已经是暂时寄存在项上了。” “既然已经寄存了这么久,那就继续存着吧,起来吧。” 得到皇帝旨意,张琛缓缓从地上爬起,却听皇帝继续说道: “越国的兵力部署,你还了解多少?” “陛下,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沙琦应该从各个州府都抽调了军队。不过有一点臣可以肯定,越国的军队,不低于五十万。” 对于越国军队的数量,秦狄也有耳闻,所以并不吃惊。 “五十万大军,调往幽州二十万,三十万依旧在越国驻防。三十万,朕现在就是把蜀州大军也加上,朝廷也只能勉强凑足三十万大军。” 秦狄喃喃自语,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陛下不必焦虑,大汉地大物博。有陛下的几道仁政辅助,用不了几年,我大汉兵丁的数量,必会突飞猛进。” 秦狄脸上闪过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还是先看眼前...你刚刚说郑源孝与沙哲常有往来?” 只见他嘴里的话说到一半,话题突然转移,表情也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确实如此,郑源孝与沙哲常有书信往来。” “陛下,怎么了?” 见皇帝不语,张琛上前,轻声询问。却见秦狄猛的一抬头,双眼紧盯着自己。 “郑源孝要反!” 闻言,张琛也变得凝重起来,思索片刻,说道:“陛下,依臣对郑源孝的了解,此人生性多疑,且勇武。若没有完全准备,他必定不会贸然起事。” “你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交州与益州,若他们三方联合,那麻烦可就太大了。” “臣斗胆上谏,请陛下返回京都坐镇。臣愿代替陛下,征战越国。” 意识到战局不利,张琛深吸口气,有一点他疏忽了,那就是突厥与契丹。 他们不止一次派人前往郴州,游说郑源孝。虽然当时被拒绝,但此一时彼一时。 眼下这些事情,也确实不太适合上奏皇帝知晓,时机不对。 “朕这一路也算是九死一生了,总算费尽周折终于打了进来,你现在让朕回去,扯淡。” 亲耳听到皇帝说出扯淡两个字,张琛也是彻底无语了。 “陛下,臣并无他意,只是觉得大汉在此危难关头,很多事情还需陛下裁决。” “正因如此,朕才要尽快灭了越国。” 闻听此言,张琛彻底愣了,像是看到怪物一样,看向秦狄。 “陛下是要彻底灭了越国,并非是想让越国退兵?” “朕没和你说过吗?” 秦狄回忆了一下,似乎还真的没有正儿八经的和张琛说过此事。 “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朕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将越国纳入大汉版图。” 秦狄的话掷地有声,听的张琛却是心惊肉跳。 三千卫队,对抗三十万越军。这仗怎么打?三十万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将三千人淹死。 “怎么?害怕了?” 耳边传来皇帝的询问,张琛回过神来,故作镇定。 “呵呵,害怕倒不至于。臣只是困惑,我们现在只有三千人,即便算上蜀州调配来的那两万大军,也不过两万三千人。” “两万三千人对抗越国的三十万大军,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抗的战例,臣闻所未闻呐!” 见他说的如此深沉,秦狄却一脸轻松。将桌上的地图调转了一下方向,对着张琛。 “你可知道越国有多少城池?” “共计二十六城,十三处要塞,已被我军占据两处,还剩十一处。” 皇帝的话音刚落,张琛当即做出回答。这几日,他一直在研究越国全域图。 “你说的没错,除去要塞外,越国还剩二十六城。沙哲手里剩余的三十万大军,不至于都调动到一处吧!” “所以朕断言,沙哲最多还能调动二十万大军。” “陛下,二十万也不少了,我们手中现在只有三千卫队,而且暂无粮草给养。” 张琛倍感迷茫,皇帝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 “正因为如此,所以朕明日陛下拿下安城。” “明…明日?可是陛下,蜀州大军尚未赶到,仅凭三千卫队就想攻入安城,难度太大了。” 张琛此时已经彻底麻了,甚至他都不敢想象,明日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这些你不必担心,你只需按照朕的交代去做即可。” “诺。” 见皇帝态度坚决,张琛知道,现在多说无益,反而还会引起皇帝的反感。 从屋内退出,眉头拧成漩涡状。对于皇帝想要攻打安城的计划,他不是不理解,而是觉得皇帝的心太急。 至少也应该等何奎两日,待到蜀州两万大军汇合。那时攻打安城,必会万无一失。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摆好自己的位置。按照皇帝的交代,做好份内之事。 “陛下,饿了吧!” 张琛离开后,秋炎端着托盘,从内堂出来。径直来到皇帝面前,面带柔情的脸上尽是关怀之色。 “臣妾为陛下熬了些粥,您尝尝味道如何?” “炎儿怎么还没歇息?” 忙碌了大半夜,秦狄此时确实有些饿了。 “全军都在忙碌着,臣妾怎么能歇息呢,只能为陛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也坐吧,陪着朕一起吃。” 眼睛看向面前的女人,轻轻拉起她的手。 “陛下,您似乎有心事?是不是惦念帝后了。” 秦狄微微一怔,苦笑道:“朕已经离京一个月了,也不知晴儿如何了。” “帝后吉人自有天相,必会无碍。” “但愿吧!好了,不说这些了,天都要亮了,吃完早些歇息吧!” 京都,凝香阁。 “当,当当。” 独特的敲门声传来,柳如月的眼睛突然睁开。 亲身后,快步来到门前。 “吱呀”一声,木门轻轻拽开的同时,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第254章 安城祁吺 房门闭合的同时,柳如月的声音轻轻传了出来。 “事情都探查清楚了?” “首领,现已经查明,此次任务的雇主是越国丞相。” 说话之人,正是少了一根手指的丁泽。 其属下沈涛,私接雇主任务。于上元节在京都刺杀秦狄,任务失败,导致丁泽受到牵连,自断一根手指。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伤口处早已愈合。为了美观,他找到能工巧匠,花高价打造了一根指套,来掩饰残缺。 听到丁泽的回报后,柳如月美眸顿时眯了起来。 “越国的丞相?原来是他。” “大汉皇帝的去向,可曾查到?” “宗主,现在只知道他去了蜀州,而后选择了水路,我们的人无法继续跟踪,便失去了踪迹。” 柳如月沉思片刻,深吸口气。 “让蜀州的人秘密调查皇帝踪迹。另外通知越国的人,时刻监视越相的举动,看看他是否寻找了其他杀手组织。” “宗主,监视雇主,似乎不太合适吧!” “按照我的说去做!” 柳如月冰冷的声音传来,丁泽的头当即低了下来。 “属下领命。” 丁泽退出房间,柳如月悠悠叹了口气,看向东方天际绽露的晨光,自语道:“大汉当此危难之时,你却去了蜀州。秦公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皇宫内,玉宸宫。 穆静雪端起婢女送来的红枣粥,刚刚喝下一口,尚未来得及下咽,顿觉胃口翻涌。嘴里含着的粥直接吐了出来。 “娘娘,您怎么了?” 见她身体不适突然干呕,婢女也变得紧张起来。 “本宫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有些干呕,没有食欲。” “娘娘,您昨晚就未曾用食,还是多少吃一些吧。奴婢去请太医院的御医过来,为娘娘诊治。” “算了,还是撤下去吧。” 穆静雪轻轻挥手,示意婢女将早膳撤去的同时,有宫内快步走了进来。 “娘娘,帝后来了。” “快快出迎。” 穆静雪强打精神,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刚到院中,帝后苏雨晴的身影已经踏入了玉宸宫的宫门。 有孕三个多月,苏雨晴小腹的隆起,也开始变得明显。 穆静雪见状,快步迎上前去,躬身施礼。 “臣妾见过帝后。” “姐姐免礼。” 苏雨晴微笑颔首,主动伸出手,拉住穆静雪的手握。 “妹妹有孕在身,应该好生歇息,今日怎么来玉宸宫了?” 穆静雪多少有些困惑,平日都是自己去看望帝后,却不知她会突然来玉宸宫。 “本宫今晨听下面的人说,昨夜姐姐未曾用食,担心姐姐是不是病了,特来探望。” 后宫嫔妃每日行踪,身体状况,都会有专人记录。整理之后,第二天便会上呈帝后。帝后点头之后,这些档案则会封存入库。 皇帝暂不在宫内,作为后宫之主的苏雨晴,处理这些琐事时,格外细致。 “多谢帝后关怀,臣妾并无大碍,只是这一两日食欲不振,正要去请御医呢。” “本宫已经将御医带来了,姐姐快坐下歇息吧,顺便让御医为姐姐诊治一番。” 听到穆静雪的回答,苏雨晴当即浮现笑意。早有经历的她,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如何?” 见御医搭在手腕上的手抬起,苏雨晴显得比穆静雪还要急迫。 “回禀帝后,娘娘的脉搏乃是喜脉。” “什么?”穆静雪有些错愕的看向御医:“你说本宫有孕了?” “恭喜娘娘,娘娘确实有了身孕。” 闻听此言,穆静雪整人都愣住了,紧接着脸上的错愕转变成惊喜笑意。 旁边的苏雨晴似乎刚加开心,当即转身,看向御医。 “赏金百两,快去为姐姐准备些安胎养神的滋补汤药。” “多谢帝后,娘娘,下官先行告退。” 御医领赏离开,穆静雪难以置信的摸向了自己小腹,神情颇为激动。 “我...我也有了身孕。” “若是陛下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非常开心。” 苏雨晴顺势坐在穆静雪面前,看她喜极而泣的样子,抬手为她拭去脸颊泪痕。 日晒三杆,躺在床上的秦狄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外面刺眼的亮光,慵懒的伸个懒腰后,慢慢起身。 “陛下,您醒了。” 见到皇帝起身,秋炎快步上前,服侍他更衣洗漱。 梳洗完毕后,随便吃了几口东西,葛尚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属下参见陛下。” 看到葛尚返回,秦狄点头示意。 “平身吧,安城的情况探查的如何?” “启奏陛下,安城内的实际兵力约为一万八千人,其中包含安城府衙及地方兵勇三千人。一万五千人为越国朝廷军队,由越国大军祁吺统帅。” “祁吺?何许人也?” 皇帝询问,随行而来的张琛上前一步,回道: “陛下,祁吺为越国名将祁钰的儿子。多年前臣曾与祁吺有过一面之缘。此人看起来文弱,但在兵法上的造诣却非常高。越国年轻一代的将领中,名列前茅。” “看来爱卿对祁吺的凭借很高啊,可知道他都指挥过什么战役吗?说给朕听听。” 张琛对祁吺的凭借如此之高,秦狄也变得谨慎起来。 张琛:“启奏陛下,除了此次入侵大汉。近五年来,越国并未发生过较大的战役,所以臣也未曾听说过他的战绩。” 秦狄:“没有战绩,你是如何出祁吺兵法造诣高了?” 张琛:“臣曾见过越国将帅的兵法辩论,甚至很多越国名将,都不是祁吺的对手,败下阵来。” 秦狄:“兵法辩论?纸上谈兵?” 秦狄不由想到了前世的沙盘对战,两军演练的情形,这不就是一个套路。 张琛:“陛下如此形容,倒也贴切。” 秦狄:“有点意思,祁吺能够被委派到安城,看来他在沙哲眼中也有些许分量。” “既然如此,朕就替沙哲来校验一下,看看他纸上谈兵的功夫,能不能应用到实践中。” “传朕旨意,命卫队即刻整顿,全部换上越军衣服。日落时分,卫队前往安城。” “对了,给朕也准备一套越军的衣服。” “诺,臣即刻前去准备。” 看到张琛离开,秦狄轻轻招手,示意葛尚上前。 “你即刻返回安城,暗中集合城内所有锦衣卫。” 一阵低语后,葛尚双眼不由瞪了起来。 “陛下,这招是不是损了点?其实不用这种办法,属下也可轻易将祁吺杀了。” “朕要的是活口,谁让你杀人了。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诺,属下即刻去办。” 第255章 安城将军府 “炎儿,今日你暂留景县,明日朕会命锦衣卫来此地接你。” 待到众人都退下后,秦狄抬眼看向面前女人。 “臣妾听陛下的便是。不过安城此行,不同于前几日,陛下要加倍小心。” 面对秋炎的关切叮嘱,秦狄浮现笑意。 “朕现在很惜命,还舍不得死。景县的一切事务,就暂时由你这个巴蜀世子代管吧。” “景县俘虏的兵士及城内男人,今日清晨时已经全部派遣到了新圩。城内现在都是些老弱妇孺。朕只能留下百名卫队,来保护你的安全。” “若今夜真有什么紧急状况发生,他们会保护你离开景县,退守到新圩。” 对于皇帝的安排,秋炎嘴上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点头。 说话间,他起身站立,径直来到府衙的庭院中,深沉的眺望着京都方向。 日头偏西时,秦狄率领天子卫队,沿着崎岖道路,朝安城出发。 整合新圩与景县战马,秦狄凑足了三百骑兵,组建一支骑兵先锋。 将近两个时辰的行军,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安城城外。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城门早已关闭。他们的出现,自然而然的引起了安城守军的警觉。 “什么人?再敢靠近就放箭了。” 城楼上当值的将军闻讯赶来,看着城外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发声质问。 此时的秦狄穿着一身铠甲,装扮成新圩守军将帅的模样。手一挥,天子卫队停止前进。 “城内的兄弟别误会,自己人,我们是新圩城的守军。” 豺在秦狄的示意下,扯开嗓子,朝着城墙高声呼喊。 “新圩城的守军?” 守将嘀咕一声,就听耳边传来其他兵士的说话声。 “将军,他们确实穿着军服,应该是没错了。” “新圩城的守将是谁?可有人知道?” “将军,小的听说好像是叫王凯。” 守将点头,目光再次看向城下众人。 “既是新圩守军,为何不固守城池,擅离职守!你们王将军何在?” 听到城墙上传来的声音后,秦狄不由皱起眉头。新圩守将早就死于非命,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既然对方提及了他,秦狄硬着头皮高呼道:“本将军在此,不知城墙上是哪位将军?可是本将军的旧时故友?” 下面的回答传来,守将并未回应,而是再次询问道:“王将军为何不固守城池,擅离职守到安城所为何事?” “将军难道不知,君主下令募兵吗?本将特意将城中新兵送至安城,劳烦将军前去通报祁将军,本将这里有祁将军发下的军令。” 说话间,秦狄手一挥,张琛急忙将早已备好的军令送到他手中。 军令确实是由祁吺传下,不过却是涉县的军令。 几日前,越国君主调动安城大军后,祁吺便向辖下所有将军下达了募兵令。 “将军,祁将军确实下达了募兵令,此事属实。” “本将需要你提醒吗?” 守将狠狠瞪了身边的副将一眼,低声怒斥了他一句。 “王将军稍等,待本将派人核验军令。” 没多长时间,城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两名兵士从缝隙内出来后,一路小跑,来到众人面前。 “如何?” 城墙上传来守将的询问。 “将军,核验无误,确系是祁将军发出的募兵令。” “打开城门,放他们入城。” 得到城外兵士的回应后,守将一声令下。 亲眼看着两扇沉重木门缓缓打开,秦狄嘴角闪过一丝狡黠。 “入城。” 天子卫队在秦狄的带领下,有序朝着安城走去。 前面的三百骑兵在秦狄引领下,沿着道路一直向前。 “关闭城门。” 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后,秦狄轻拽缰绳,马匹止步的同时,队伍最后面的虎豹突然甩人发起攻击。 秦狄调转马头,折身来到城门下时,门洞里的十几名守军,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前提下,被一击致命。 “随朕登上城墙,先解决值守将领,乘机夺取控制权。” 秦狄低语一声,虎豹两人点头示意。 众人紧随秦狄脚步,沿着台阶来到城墙上。 看到他们登上城墙,守将不由皱起眉头。虽心有不悦,但对方的官职明显比自己高,也只能迎着头皮迎了上去。 “末将见过王将军,王将军远道而来,为何还不去拜见祁将军,反倒城墙上来了呢?” 见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秦狄嘴角上扬,笑道:“只是专程来和将军说一声,本将不姓王。” “什么意思?” 守将话音刚落,两柄明晃晃的腰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腰刀出鞘的声音,像是一个暗号,随行而来的卫队,以极快的速度控制了城墙上二十几守军。 每人的脖子上都架着一柄腰刀,也有一些眼疾手快试图拔刀反抗的守军,不过未等他们的刀拔出,卫队的刀已经砍在了他的身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且还都是一击致命。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守将看到眼前一幕,脸变得煞白,额头上的汗滴当即涌了出来,大气不敢喘一口。 “要死要活,自己选!” 秦狄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截了当的询问。 见他不语,秦狄嘴角泛起冷笑。 “动手。” 两字一出,卫队手中的刀几乎同一时间挥动。城墙上的十几名越国守军,瞬间一命呜呼。 “要…要活。将…将军饶命。” 看到眼前这一幕,守将彻底被吓到了。 从军多年,还未真的上过战场。亲眼目睹十几人当场死亡,这样的震撼对他来说,确实很大。 与其说是震撼,倒不如说是恐惧。面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双腿忍不住颤抖起来。 “给你一个机会。做得好,留你一命。做不好,你的下场比他们还要惨。” “将…将军请讲,小的…全力配合。” “带我去见祁吺!” “好…小的这就带将军过去。” “先放开他。” 秦狄的话出口,虎豹两人同时将腰刀撤回。 “前面带路。” 虎轻喝一声,守将被吓得一激灵。在众人的注视下,战战兢兢的朝城下走去。 两柱香后,在他的带领下,秦狄一行人来到了祁吺所在的将军府。 第256章 止泻良药 “什么人?” 看到大队骑兵到来,守在将军府外的兵士,快步上前阻拦。 在兵士后面,慢慢走来一位校尉将军,负责将军府的安全巡查。 “劳烦校尉将军通报一声,就说新圩城的守将王将军,招募了一批新兵,刚刚抵达安城。” 守将在秦狄等人的威胁下,硬着头皮上前搭话。 “祁大将军有令,招募到的新兵送入西城大营,自会有人接收。” “将军,我们已经奉命将人送到了大营。现在是要出城了,前来拜会祁将军。” 听到守将与值守校尉的对话,张琛急忙从马背上下来,快步来到近前。 “这么晚,祁将军早就歇息了。再说了,我家将军岂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赶紧滚!” 听到他们的话,秦狄面露冷意,刚要示意豺狼动手时,却见张琛掏出两锭纹银。 “这位将军,您也知道,新圩城距离此地好几百里。我们来一趟也确实不易,还望将军可以通融一下,行个方便。” 看到对方强塞到手中的两块银锭,他撇撇嘴,看向众人。 “看你们长途跋涉也不容易,本将就是心软。这样吧,你们先随我进来,至于大将军见不见你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那是那是,劳烦将军了。” “骑兵就在门口等着吧,你们谁要见大将军,随我来吧。” 校尉将军话音刚落,张琛转身,忙对秦狄暗使眼色。 秦狄翻身下马,豺狼虎豹四人随行。 “王将军,小的就不去了,小的就在此等候将军。” 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守将虽然不知,心中却也有了猜测。 在校尉将军的带领下,一行六人,跨步进入将军府。 府门闭合,秦狄等人在校尉将军的带领下,穿过层层院子后,来到了内宅。 “这位将军,你眼睛怎么了?可是有话要说?” 府外,留守在此的兵士,看到守将的眼睛一直朝着自己眨动,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要说兵士也算耿直,心中所想,直接说了出来。 兵士倒不觉得有什么,被秦狄带来的守将,只觉得脑袋一下就炸了,脸顿时就绿了。 事到如今,自知无路可退。当即把心一横,脚下迈开大步,朝着将军府的兵士跑了过去。 “快将他们拿下,他们要造...啊!” 守将开口,一支弩箭不知从何处射出,由后膝射入,横穿膝盖骨。守将吃痛,嘴里的反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就发出一声嚎叫。身体不稳,跌倒在地。 “动手。”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呼一声,数十支羽箭射出,急速飞向面前兵士。 兵士们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气力全无。紧接着,眼前就变得模糊起来。 他们倒下的那一刻,十几人同时从马背上凌空跃起。轻盈的身姿越过将军府的围墙,落入院内的瞬间,腰刀抽出。 几声沉默的哀嚎过后,将军府的大门被打开。隐藏在街角的卫队见状,快速冲了过来。 “你们就在这等着吧,本将去通报一声,大将军要不要见你们,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将军且慢。” 见他转身即将离开,秦狄突然开口。 “想必将军也知道,新圩地处边陲,人烟稀少。实不相瞒,本将已经驻守了五年多,权指望今日的机会,拜会一下大将军。还望将军多多美言几句。” 说话间,秦狄对张琛暗使眼神。 张琛会意,急忙掏出两块金锭,再次塞入到校尉将军的手中。 “什么?新圩那么艰苦的地方,王将军竟待了五年?将军真乃越国栋梁啊!放心,看在王将军坚守多年的份上,本将也会为将军多多美言几句。” 看着手中金锭,校尉将军的脸上当即浮现出笑意。 “有劳将军,事成之后,我家将军必会再次表达谢意。” 张琛见状,满脸堆笑的打着圆场。 “你们暂且稍候片刻,我这就去禀告将军。” 看到校尉将军离去,秦狄嘴角泛起阵阵冷笑。 “陛下,若是祁吺不见我们怎么办?” 张琛面露担忧,低声询问。 “放心吧,他一定不会见我们。” “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秦狄看向张琛,笑而不语。 就在张琛想要继续追问之时,就见校尉将军皱着眉头从最后一层院子内走了出来。 “王将军,实在对不住,恐怕今日你们是见不到祁将军了,还是请回吧!” 见校尉将军面露难色,张琛彻底惊呆了。难道皇帝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无妨,天意如此,将军也不必愧疚。敢问将军,祁大将军怎么这么早就歇息了呢?” 秦狄故作惋惜,无奈摇头的同时,随口询问。 “唉,倒也不是歇息。实话告诉你吧,将军可能吃坏了东西,现在腹泻不止。” “什么?腹泻?”秦狄故作吃惊,“安城气候还算干燥,怎么和新圩一样呢?” “嗯?王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对方主动询问,秦狄故作无奈的说道:“将军有所不知啊,新圩潮湿,加上很多粮草发霉,兵士们为了果腹,只能凑合着吃。以至于军中经常会兵士腹泻不止,严中的时候,整个人都会虚脱,苦不堪言呐。” “说来也巧,城内的一个老郎中献出个偏方,药到病除。有了他的偏方,这才令兵士们摆脱了煎熬啊。” “竟有此事?” 校尉将军见他说的真切,顿时来了兴致。 “那药方将军可随身携带?” 面对他的追问,秦狄摆摆手。 “将军玩笑了,我们也不是郎中,即便有药方也无用啊,不过老郎中制作好的药丸,我这里倒是还有一些。” 看秦狄掏出一个精致小瓷瓶,校尉将军面露喜色。身旁的张琛见此一幕,却彻底惊呆了。 “这药能止泻?” 接过秦狄手中的瓷瓶,拽下瓶口的木塞,放在鼻孔下。一股浓郁的药味传来,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将军不妨将此药献给将军,虽不是什么名贵补药,却也可保证药到病除。” 看秦狄信誓旦旦的样子,校尉将军依旧保持几分怀疑的态度。 见此情形,秦狄伸手,示意他将药味倒入掌心后,取了一粒,放入口中。 “将军放心,此药无毒。” 张琛见状,急忙上前:“将军,这个时候将药献给祁大将军,必会被大将军所赏识啊!” “你们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要不...本将再去试试?” 第257章 祁吺的耳朵 “有劳将军。” 张琛对他深施一礼。 “行,你们等着吧。” 校尉将军再次进入院内,张琛忍不住低声询问。 “陛下,药丸该不会有毒吧?” 听到他的询问,秦狄白了他一眼。 “朕不过命锦衣卫,提前在祁吺的饭菜中掺入了巴豆而已。” “呃...陛下深谋远虑,微臣佩服。” 半盏茶的功夫,就见校尉将军面露喜色的快步走了出来。 “王将军,你赠与我的药丸果然有奇效啊!大将军服下之后,药到病除。大将军现在是赞不绝口啊,还要将这药物配备到军中呢!” “这都是将军的功劳。”秦狄随声附和:“回到新圩后,我便差人将药方给将军送来。” “哈哈哈,王将军果然性情中人。对了,祁大将军答应见你了,这个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啊!跟我进来吧。” 在校尉将军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内宅。 道路两旁有兵丁把守,在他们的注视下,一行人来到厅堂。 厅堂的正中央,坐着一个身着锦衣的男人。长得还算俊俏,只是脸色蜡黄。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眉宇间透露着几缕书生文气。 “大将军,人带来了。” 校尉将军的话说完,便闪身退到一侧。 “本将怎么见你如此眼生?见了本将,尔等为何不跪?” 祁吺抬头,双眼与秦狄目光直视,当即皱起眉头。 “你就是祁吺?” “你是...郴州来的谋士?” 祁吺并未回答秦狄,而是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张琛,当即反应了过来。 “动手。” 秦狄低喝一声。暗道不好,千算万算,却忘记了祁吺曾见过张琛。 听到皇帝的指令,豺狼虎豹当即抽出腰刀,朝着屋内的几名兵士砍了过去。 对于四人突然发起的突袭,屋内众人没有丝毫防备。 “快来人,将他们拿下!” 看到几名兵士血洒当场,祁吺率先反应了过来。 与此同时,外面听到动静的兵士已经蜂拥而来。 豺狼两人堵在门口,抵挡想要冲入屋内的兵士。虎豹两人与屋内剩余的兵士厮杀。 “哪里跑!” 看到祁吺想要逃跑,秦狄高喝一声,抽出腰间横跨的宝剑,劈在了他面前的矮桌上。 本就虚脱的祁吺,被眼前一幕吓得瘫坐在地。手脚并用,强挣扎着向后退去。 “你...你是什么人?” 面对秦狄手中宝剑,祁吺眼眸中闪现惶恐。 “让他们都住手。” 声音传来的同时,肩头一沉。下意识的微微扭头,只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住...住手!都住手!” “全部放下兵刃,否则祁吺性命难保。” 张琛转身,朝着门外打斗的兵士高呼一声。 门口的打斗声停止,但是外面却传来了阵阵更激烈的兵器碰撞声。 “带他出去。” 秦狄收回架在祁吺脖子上的长剑,豺一手将他拽起,的腰刀再次架在了祁吺的脖子上。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劫持祁大将军。” 校尉将军面露怒意,手握钢刀,怒视着秦狄。 秦狄并未回答,而是转头冷眼看向祁吺。 “都放下兵刃,我的命令没有听到吗!” 在祁吺的怒斥下,校尉将军不得已的将钢刀扔在地上。 “全部退后。” 虎豹两人怒斥一声,手握腰刀,警惕的看着周围的越军兵士。 人群退让,门口闪出一条道路。 与此同时,院外的打斗声也越来越大。 十几名身穿越国兵服的卫队,翻墙而入,朝着秦狄的位置,飞奔而来。在他们身后,大批卫队也从门口杀了进来。 看到院子里的几十名兵士,被卫队团团围住,秦狄暗暗松了口气。 “一个不留。” 一声令下,院子里的几十名兵士,像是待宰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启奏陛下,将军府已经被卫队控制。” 卫队的话传入到祁吺耳中,只见他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两只眼睛似乎要从眼眶中跳出一样。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想知道吗?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朕乃大汉永盛皇帝。” “嘶...你是秦狄!” “放肆,直呼皇帝名讳,我看你的狗命是不想要了。” 豺猛抬腿,朝着他的后膝盖就是一脚,祁吺直接跪在了地上。 祁吺:“怎么可能,大汉皇帝怎么会出现在安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狄:“朕问你,安城大军的兵符呢?” 祁吺:“想要控制安城大军,你休想!” 秦狄:“不怕死?” 祁吺:“可笑,我祁吺也算是名门之后,世代忠烈,死有何惧!” 秦狄冷笑一声,双眼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身下被浸湿的土地,缓缓言道: “果然是名将之后,还有几分骨气。” 秦狄话音刚落,在张琛的示意下,两名兵士上前,搜索一番。 “陛下,他身上并未携带兵符。” “确定不说?” 询问他的同时,却见他故作姿态,将头扭向一侧,看都不看秦狄一眼。 “幼稚!割下一只耳朵。” “我乃越国大将军,你敢如此对待我,必会...啊!” 祁吺的话还没说完,豺手中的刀轻轻一挑,一只耳朵瞬间在祁吺的眼角飞过。 鲜血喷出的同时,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脸上肌肉扭曲,呲牙咧嘴的看向地上。 血淋淋的耳朵,竟还颤抖了几下。 “别说你,沙琦又如何,不照样被朕挑断了脚筋。” 对于秦狄的这句话,祁吺没有听进去,也并未在意,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在掉落的哪只耳朵上。 死,他可能确实不怕,但对一个极其自恋的人来说,没有耳朵,绝对要比死还难受许多。 “朕在问你一次,兵符在哪里?” “你休想知道,有本事你就一刀杀了我!” 面对祁吺的哀嚎,秦狄突然笑了,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傻?将军府就这么大。你不说,难道朕就不能派人搜吗?不过是浪费点时间而已。” “搜。” 张琛会意,当即下达命令。 看到秦狄带来的人涌入屋内,祁吺咬牙切齿的怒视秦狄。 “穿大越军服,伪装成大越兵丁,难道汉军只会些无耻手段吗?” 祁吺的嘲讽,只求激怒秦狄,也好给自己来个痛快。 “这样的手段挺好,忘记告诉你了,就这手段,朕还是跟着你大越第一勇士,沙琦学来的!” “既然祁大将军对越国如此忠心,朕就不劝降了。来呀,将另一只耳朵也割下。用锦盒装好,连夜送到祁钰手中。” “你敢!啊...” 祁吺的哀嚎再一次响起,两只耳朵落地,让他的脸变得极其狰狞。 “你说的没错,朕确实敢。不过你放心,一时半会,朕还不会让你死。” 说完秦狄看向张琛,轻轻怒了努嘴。 “来人,好好替祁将军包扎伤口,带下去。” 第258章 要沉稳 “陛下,这样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了。” 张琛看着地上残留的血迹,对于皇帝折磨人的手段,多少也有些意外。在他的潜意识里,这种行径,确实是一种不耻手段。 “残忍?若是躺在这里的人,是我大汉兵士,你还会觉得残忍吗?” 秦狄白了他一眼,迈步走向内堂。 “陛下,安城兵符已经找到。” 有兵士捧着一个锦盒,来到皇帝面前。放置在锦盒内的,正是可号令安城大军的虎符。 “虎豹,你二人带着虎符率领一千卫队,即刻前往各城门,命卫士接替城防守卫。随后前往城内兵营。召集所有军中高级将领到将军府。如有不从者,格杀勿论。” “诺。” “豺,你率领五百骑兵,即刻前往安城府衙,接应锦衣卫。而后负责维护安城巡防治安。如有兵士作乱,不必请示,就地格杀。” “诺。” “狼率领剩余卫队,防卫将军府。” “诺。” 豺狼虎豹四人领命,按照各自任务分头执行。 “怪不得臣一直都没有看到锦衣卫的踪迹,原来他们的任务是攻陷安城府衙。” 对于皇帝的周密部署,张琛被彻底折服。 “难道你当真以为,朕会用三千卫队的命与安城大军硬拼?” 安排好这一切,秦狄依旧没有放松。将军府虽然暂时被控制,但城内依旧存在很多潜在风险。 “陛下,接下来如何安排?” 看到众人都有所安排,唯独自己无所事事,张琛忍不住开口询问。 “等。” “等?等什么?” 听到皇帝的回答,张琛有些迷茫。 “等他们回来。” 祁吺的议政厅内,秦狄居中而坐,闭目养神。 张琛则不断的在厅内踱步,不时看向门口,毫无动静,再看看秦狄,稳如老狗。 两炷香后,葛尚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六个身着越国官服的官员被压了过来。 听到传入耳中的脚步声,秦狄缓缓睁开双眼。 “属下参见陛下。” “平身。” 秦狄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轻呼一声。 “跪下。” 锦衣卫一阵低喝,六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启奏陛下,属下奉陛下旨意,已经控制了安城府衙。安城的主政官员六人,全部缉拿。” 对于葛尚的行动,秦狄心中很是满意,点点头,眼睛在众人身上扫过。 “安城太守,钱大人是哪位?” 听闻此言,安城太守下意识的颤抖一下。硬着头皮,双手拱起。 “越臣钱熙,参见大汉永盛皇帝。” “呦,知道朕的身份?” “知道,知道,葛大人已经言明。越臣愿归降大汉永盛皇帝。” “臣等愿意归降大汉永盛皇帝。” 随着钱太守的声音,另外五人见状,急忙随声附和。 这一幕确实令秦狄有些意外,自己什么都没说,仅仅是透露个身份,他们就痛快的降了? “陛下,属下已经对诸位大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现在,他们都愿意归顺大汉。” 葛尚的声音传来,秦狄的目光被他吸引了过去。见他自信且略带得意的表情,秦狄就知道,这小子指不定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才令安城的主政官员全部屈服。 “几位大人可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归降大汉吗?但讲无妨,朕不会逼迫任何人!” 秦狄的话音刚落,就见几次匍匐在地。 “臣等愿意归降大汉皇帝,绝无二心。” “既然诸位大人有此心意,朕便不再为难。张爱卿,带几位大人下去,了解一下安城的政务情况。” “诺。” “诸位大人,请吧。” 在张琛的示意下,锦衣卫将几位大人请到了偏厅,他们如何交接暂且不提。 “葛尚,你是用什么手段令他们归降大汉?” “回禀陛下,属下只是对他们讲了些道理,他们便欣然同意。” “说实话。” 秦狄怒斥一声后,葛尚面露尴尬。 “陛下,属下只是用了些小手段,吓唬吓唬他们,没想到他们没一人见过世面。” “说吧,都用了些什么卑劣手段?” 皇帝的追问,葛尚也不得不说。缓缓从怀中掏出个药瓶,呈送到秦狄面前。 “什么东西?” 嘴上询问着葛尚的同时,将瓶子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看着似曾相识的黑色药丸,秦狄不由想到了半年前。 半年前的上元节,京都刺杀案。曾有两名影组织的杀手被擒获,当时范老似乎就是给两人吃下了这种类似羊粪的小药丸。 “这种药丸究竟有什么作用?” “陛下,这就是一种特制的醒神丸,有提神醒脑的功效。锦衣卫都会随身携带,疲劳之时,服用一颗,提提神。” 葛尚将药丸的作用,如实上奏皇帝。见皇帝还有所质疑,当即取了一颗,放入口中。 “陛下您看,属下这不好端端的。” 见他确实无恙,秦狄倒出一粒药丸,轻轻放入口中。 顿时一股不言而喻的感觉从口中传来,整个人就像开了窍一样,那叫一个清醒。 “啊...吐...呸!” 口中的感觉,实在难以忍受,同时心跳也开始加速。秦狄不得不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这种感觉,就像刚吃了槟榔之后,又有人朝你嘴里扔了一口芥末。 “陛下,您慢着点,这东西太冲,第一次吃都不太习惯。” “果然太冲,这东西何人研制出来的?” 秦狄的话真就把葛尚问住了。 见他无法回答,秦狄也不再继续追问,而是转口说道:“这东西他们都吃了?” “他们到没吃,属下只是给他们的家人和孩子每人服用了一粒。” “你啊!这不还是威胁他们归降!” 秦狄狠狠瞪了他一眼,同时心里也很清楚。特殊时期,用些特殊手段,也无可厚非。 “调配百名锦衣卫在城内暗中巡防,协助卫队,下去吧。” “诺。” 葛尚领命离开,虎豹则带着十二人,来到议事厅。 “你是何人?为何坐在祁大将军的帅位之上。” 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 他的话音刚落,早已埋伏好的卫队,全都蹿了出来,将十二人团团包围。 “不好,有埋伏,快撤!” 随着他的话音出口,嗖的一声,弓弩中的羽箭飞出,刺穿他的铠甲,箭头出现在后心位置。 只一箭,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些原本握住刀柄的手,硬生生的僵住了。 “身为将帅,一点都不沉稳。如此大呼小叫,成不了气候。” 秦狄缓缓起身,嘴里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众人耳中。 第259章 收买人心 “诸位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面对秦狄的询问,无人应答。毕竟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有人死于非命了。 大呼小叫,便是对方给出的理由。如此随意的理由,也是第一次听说。 更何况此时他们被几十人包围着,副将的惨死,让他们对卫队手里的弓弩,有了恐惧。 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沉默,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诸位将军无话可说,那就不妨听朕说几句吧!” “对于朕的身份,诸位将军也许有所猜疑。告诉你们也无妨,朕乃是大汉天子。” 秦狄的话音刚落,众人脸上均是一惊。即便心中有了猜测,亲耳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 “众所周知,汉越两国已经开战。从战场角度来说,你们此刻已经成为了朕的俘虏。俘虏的定义,想必大家都知道吧!” “不过诸位将军也不必害怕,朕向来惜才。如果有人想要建功立业,名垂青史,朕愿意给他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秦狄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四名卫队抬着一个大木箱走了过来,木箱是在将军府的库内搜寻而得。打开盖子,众人深吸口气,金灿灿的马蹄金,装满了整个木箱。 “当然了,如果你们厌倦了军旅生涯,想要卸甲归田,朕也不会为难。” “这些金饼,你们可自取,能拿多少拿多少。朕只有一个要求,拿着这些银钱,造福你家乡的贫苦百姓,让他们在乱世中得以生存。” 说完这些,秦狄紧紧看向几人。只见他们相互对视几眼,最后的目光落在金锭上。而另外两人,则一动不动。对于面前的黄金,视若无睹。 “回禀大汉君主,末将家中上有老母需要服侍,下有幼儿需要照料。” 短暂沉默过后,人群中有将军壮着胆子开了口。 听到他的话,秦狄并未动怒,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好啊,人生在世,孝为先。朕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放你离去。这些银钱,能取多少,便拿多少。” “多谢大汉皇帝,小的只求可平安回家团聚。” 秦狄点点头,附身拿起四块金饼,继续说道:“你上前来。” 那位将军战战兢兢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皇帝面前,大气不敢喘一口。 “不必紧张,朕说过的话,必会作数。这些银钱你且拿回去,权当是朕的一片心意。” 看到皇帝亲手将金饼塞入自己手中,他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叩谢大汉皇帝。” 秦狄摆摆手,看向身边卫队,轻语道:“送他出城,任何人不得为难,违令者斩。” “诺!” 有人领命,带着他离开后,秦狄的眼睛再次看向剩余几人。 “你们之中,若还有想要归家者,不妨上前来。” “回禀大汉皇帝,小的也想回家!” ...... 有人带头,后面必会有人效仿。 陆陆续续的有几人出列上前,秦狄也并未为难他们,甚至主动将金饼塞入他们怀中。 几人被卫队带出将军府,屋内只剩下了向前不为所动的那两人,站立面前。 “别人都上有老母,下有幼儿需要照顾。朕看二位将军自始至终都不为所动,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吗?” 皇帝的询问声传来,两人对视一眼,将随身携带的兵刃扔在地上,同时跪倒在地。 “我兄弟二人父母早亡,已无须尽孝。若大汉皇帝不弃,我们愿意追随陛下左右。” “原来如此,两位将军在军中担任何职?” “末将郑千,在军中担任左军将军一职。” “末将郑万,在军中担任右军将军一职。” “你们是亲兄弟?” 秦狄询问的同时,仔细打量两人。细看之下,长相倒是有些相似。不过两人一黑一白的肤色,差距未免有点太大了。 “回陛下,我们二人确是亲兄弟,我为兄,郑万为弟。” 秦狄缓缓点头,上前一步,将两人搀扶起来。 “今日得二位将军,也算是如虎添翼,两位将军请起。” “多谢陛下。” “对于军中情形,两位将军了解多少?” 面对皇帝的询问,两人也知道,既然选择了投诚,那就需要拿出足够的诚意。 半个时辰后,秦狄从两人口中得知了安城大军的详情。 整合安城内地方兵勇,人数在一万八上下。如果加上天自卫队以及锦衣卫,目前秦狄手中的总兵力也只有两万。 张琛那边已经对安城的政务,做出了初步统计。城内人口近两万,大军粮草辎重可达自给自足。对城内百姓而言,就是税赋高了些。 将众人聚集在一起,秦狄连夜做出部署。 安城内所有主政官员职位暂时不动,增设刺史一职。由张琛暂代刺史一职,总领安城一切政务。 为了收获民心,秦狄当即下达了第一条政令:城内百姓的赋税征收点下调一半,取消强制征兵的政策,改为领饷参军。 越国的几十万大军,一直都未曾发放过军饷。军队的组成,皆是按照赋税比例,用男丁抵兑税赋。 虽然可以在短期内组建一支几十万的大军,但军心极其不稳。 而普通兵士是没有军饷可拿,只有成为军官,会按照军职等级,军饷逐步向上递增。 就拿郑千郑万两兄弟来说,军职四品,月钱只有七斗糟米。 七斗米的军饷,乃是汉军中普通兵士才有的待遇。 将众人都打发走后,秦狄将郑千郑万两兄弟留下下来。 “虎豹,朕命你二人暂代军中副将,持虎符统领大军。” “末将领命。” “郑千郑万,你们两人负责协助他们二人,处理好军中事物,避免引起兵变。” “末将领命,陛下放心,末将已经归降大汉,必不辜负陛下信任。” 见两人表情凝重,秦狄缓缓点头。随后在他的示意下,兵士再次抬出一箱金饼,放在四人面前。 “这些银钱,你们带回军中。按照军职等级高低,分发给将士们。” “另外传令下去,大军所有兵士的军饷,按照汉军的制度发放。你们回去统计一份新的花名册,将上个月连同本月的军饷统计出来,连夜就发。” “诺。” 虎豹两人领命,却见郑千郑万两人再次跪倒在地。 “末将代军中兵士,叩谢陛下隆恩。” “只要你们今后忠心于大汉,朕不会亏待任何一名兵士。” 第260章 稳固安城 待到众人退去,张琛急忙上前。 “陛下,另外几人已被羁押在城门处,如何处置?” “另外几人?什么人?” 对张琛的话,秦狄表示很困惑。 张琛:“想要卸甲归田的那六位将军。” 秦狄:“朕不是已经允许他们离开了吗?是何人将他们扣留?” 张琛:“陛下当真要放他们离去?恐怕安城被我军占领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 秦狄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向张琛。 “这件事,现在想瞒也瞒不住了。安城与新圩涉县不同,那两座城池的人口加在一起也不过万,暂时关闭城门倒也无妨。安城的人口可是将近两万,若是城门关闭,你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骚乱吗?” “朕现在要做的就是收买民心,他们几人,便是最好的宣传,放他们离去吧。” 闻听此言,张琛暗暗点头。心中对皇帝的敬仰,不由又多了几分。 秦狄的做法也确实俘获了人心,当城门打开,六人提心吊胆的走出三里地后。确定身后并无追兵,才彻底相信,他们竟真的活着离开了安城。 “妈的,这叫什么事。老子为越国君主效力十年,多年的军饷,还比不上汉帝随手赏的半块金锭。” 他的话一出口,顿时引来别人的附和。 “是啊,老子为越国出生入死,每月只有那么几十斤的糟米作为回报,想想都不值。” “咱们真的就这么回家吗?回到家后,真的就会安全吗?不会将我们当做逃兵抓起来吧!” “哼,如今的朝廷什么样,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就这样回去,别说手里的钱能不能留住,能不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都难说啊!” “老子不回了,生死就一条贱命,我就是死,也不能连累家中老小。” 说完,他将手中金饼狠狠砸在地上,扭头朝着安城走去。 “你做什么!” 身边的人快走几步,急忙将他拽了回来。 “横竖都是一死,老子还回家作甚。你们走吧,我去投靠大汉皇帝。” “等等。” 六人中军职最高的那位将军突然开口,将他阻拦。 “我们刚刚出城,若此时就回去,能不能进城都难说。即便你进了城,还能见到汉朝皇帝嘛?再退一步说,就算见到了皇帝,谁又能肯定会得到他的重用。” “你若有此想法,当时就不应该离开。现在既然已经出了城,就不能这样回去。” “杨将军,现在应当如何?” 听到别人的询问,他沉吟思索,双眼看到地上的金饼,灵机一动。 “诸位,都有谁想投靠大汉皇帝。” 话音刚落,刚刚扔到金饼的那位将军当即上前。 “我。” “还有我!” “算我一个!” “横竖是死,带我一个!” 得到他们的回答后,杨将军将地上散落的金锭捡起,连同自己的金饼也拿了出来,摆在众人面前。 “既然各位将军都想投靠汉朝皇帝,不妨将身上的银钱都拿出来。我们可用这些银钱,招募一支大军。手里有了兵,再来投靠,势必会引起汉帝的重视。” 几人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将身上的金饼连同一些散碎银钱,全部拿了出来。 粗略的估计,这些金饼如果折合成白银,将近四千两。 这些钱,足够他们招募一支两千人的队伍。 商定好后,两人为一对,分头行动,去招募兵勇。 当然,他们也知道,城池自然不能去,公然招募必会引来越军的主意。好在他们在此地多年,对附近的村镇较为熟悉。 经过一夜的整顿,安城大军彻底掌控在秦狄手中。 天光大亮,张琛满脸疲惫的出现在秦狄面前。 “陛下,大军的粮饷已经发放完毕。减免城内百姓赋税的公文,也已经张贴了出去。” “军中兵士都是什么态度?” 秦狄轻叹口气,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究竟能够收揽多少人,只能听天由命了。 “按照目前情形来看,军中士气高涨,对陛下做出的改革,赞不绝口。臣觉得,军中兵士陛下不必担忧。自古以来,兵士只认领兵将军,而这些将军,只认虎符。只要将帅对陛下忠心,大军便可忠心。” 秦狄也知道,自古以来,军中就是这样的安排。即便他穿越而来,可这里并非是信息时代,没办法让每一个兵士都认识自己。同样,他也没办法更改。 “城内百姓知道安城归为大汉统治了吗?” “应该已经知道了,府衙张贴的告示,用的并非安城官印,乃是陛下的玉玺。” “朕知道了,今日你多辛苦些,加强城内巡视。若有人蛊惑民心,可自行处置。” “陛下放心,臣已经做出了安排,可确保万无一失。” 得到张琛的回答,秦狄缓缓点头。 “在城内招募一些男丁,送到新圩去修建道路,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通巴新之间的枢纽。” “诺,臣即刻去办理此事。” 张琛离开,秦狄缓缓打开他送来的竹简。上面记录着安城府库内的银钱,以及粮草辎重的储备。 “越国粮草这么富足吗?” 看到上面记载的粮草数量,秦狄暗暗吃惊,一个小小的安城,粮草的储备,足够这些人吃上一年多。 殊不知,秦狄这是在无意中,捡了个便宜。 这些粮草原本是安城五万大军半年所需,前几日三万越军调离安城,并未调集粮草。三万越军所需的粮草,会由就近城池提供。 翻看完张琛整理的档案,秦狄面露喜色。 安城,似乎更适合成为汉军再次的中转枢纽。 “来人。” 听到皇帝的传唤,豺快步进入屋内。 “末将在。” “去将葛尚找了,朕有事交代。” 半柱香的时间,葛尚匆匆忙忙的来到屋内。 “陛下,您找属下?” “拿朕的手谕,去找虎豹,让他们调配五百兵士,驻守涉县。另外你带着锦衣卫跑一趟,将炎妃接到安城。” “属下领命。” 看到葛尚离开的背影,秦狄缓缓起身,来到门外。 清晨的阳光洒在脸上,暖意传来的同时,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打出一个哈气,困意随之而来。 第261章 邬振的战略 一觉醒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床边。 “这么快就来了?朕不是在做梦吧!” 看着面前的秋炎,秦狄恍恍惚惚,不由的眯起眼睛。 “陛下,午时都过了。” “是吗?炎儿何时到的,怎么不将朕唤醒。” 秦狄从床上坐起来,看向窗外,太阳确实已经偏西。 “臣妾到了都快一个时辰了,看陛下睡得正香,就没敢惊扰。” “陛下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臣妾为陛下准备了些吃食,先吃点吧。” “呵呵,朕也确实饿了。” 秦狄从床上下来,拉着她的小手,径直来到桌前。 “爱妃远道而来,路上也很疲惫吧,坐下陪朕一起吃吧。” 秋炎发出一阵娇笑,美眸望向秦狄。 秋炎:“陛下,景县距离安城只有五十余里,还算不上远道而来。更何况臣妾骑马而来,很快就到了。” 秦狄:“岂有此理,朕交代葛尚,让他在景县寻一辆马车。” 秋炎:“陛下息怒,此事不怪他。是臣妾想早点见到陛下,故此才骑马而来。再说了,臣妾早就习惯了骑马,乘车反倒有些不适应。” 秦狄:“你呀…罢了,来都来了,你开心就好。” 两人边吃边聊,倒也惬意。 与此同时,几千里外的徐州乌苏境内,位于乌苏城二十里的河口镇,三万大军在邬振与毕亢的带领下,奔袭而来。 几日的急行军,令大军将士疲惫不堪。不少人已经从前队掉到了后队,万幸他们抵达此地之时,熊洱大军还未出现。 “地图。” 邬振望着山下的盆地,舔了舔干裂嘴唇。 兵士闻言,急忙将地图展开,平铺在地上。 “邬将军,应该就是此地了,刚刚路过的村镇就是河口镇,下面便是地图上所标示的河口盆地了。” 毕亢看着地图上的标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如果熊洱真的突袭徐州,除了河口镇,还有什么道路吗?” 邬振看向毕亢,斥候传回的消息,一直都是他负责整理后上报。 “还有另一条路,不过那条路需要多走三百里。如果熊洱不是傻子,他就一定会从此经过。” 得到毕亢的回答,邬振浓眉不由皱了起来。 “熊洱未必就不是傻子。传令大军,退后两里,扎寨安营。” “为何还要退后两里安营,此地视野宽阔,岂不是正好可以时刻看到下面的状况。” 毕亢有些不解,此地居高临下,只要下面有任何动静,势必会尽收眼底。 “我们是在行军打仗,不是在游山玩水。我们虽有三万兵马,却都是并州的新兵,很多人甚至都没有上过战场。仅凭这些人,想要抵挡熊洱所率领的大军,绝非易事。” “本将之所以将大营安置在后方,是为了尽量避免让那些新兵看到越国大军,从而制止怯战的想法。” 听到邬振的解释,毕亢暗暗点头。想不到一个大老爷们,心思倒是很细腻。 “还是将军考虑的周全,末将受教了。” “毕将军率二十人留守在此,本将率军扎营。一旦有斥候传来越军的消息,即刻通知本将。” “邬将军且慢,斥候已经回来了。” 毕亢努努嘴,眼睛看向远处的山坳。两名斥候骑着快马,正在急速朝着他们奔驰而来。 看着距离没多远,斥候却还是用了两柱香的时间,才抵达到两人面前。 “邬将军,前方探得越国大军,据此不足六十里,预计两个时辰内便会抵达。” “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毕亢面露吃惊,按照他的推测,熊洱大军应该在明日才能抵达此地。 “不是他们快,而是我们太慢了。” 听到斥候传来的消息,邬振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三万大军中仅有两千老兵,新兵的行军速度,严重影响的他的部署。 “来人,即刻传令,大军后退三里扎营。两千老兵为先锋营,负责前营警戒。” “大军都已经开始动了,怎么又多退出去一里?” 对于邬振随意变动的军令,毕亢很不理解。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军令朝夕修改,容易扰乱军心。 “你看面前的坡度,从下面冲上来,需要多长时间。” 见邬振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自己,毕亢皱眉,向下看去。 “坡度虽然不是很陡,但长度也有两三里。高度落差,少说也有百米。如果是步兵的话,从下面到这里,少说也要一盏茶的时间。” “毕将军说的没错。上坡路段,速度愈快,体力的消耗也就越大。待到他们冲到大营前,体力至少要损耗三分之一。” 听了邬振的话,毕亢终于明白了过来,不由的深吸口气,说道: “嘶...末将明白了!邬将军是想借此来消耗越军的体力,从而削弱他们的战斗力。” “若是他们的骑兵在前冲锋,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面对毕亢的询问,邬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邬振:“其实本将倒是更希望骑兵先来,京都铸造司送来的三万支弩箭,羽王殿下可是一支没留,全部调配给我们了。” “三万支弩箭,对付熊洱的骑兵,应该绰绰有余了吧!” 毕亢:“还是邬将军老谋深算,今日末将是彻底折服了。” 邬振:“还是赶紧督促将士们扎营吧,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准备。”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没在天涯不知道,熊洱所率领的越国大军,却如遇约而至。 邬振与毕亢两人,率领几十名将士,匍匐在地下,看着河口盆地的景象,不约而同的深吸口气。 毕亢:“我的天呐,熊洱这是带了多少人来,少说也有四五万吧,一眼都看不到头。” 邬振:“可能不止,估计应该有个六七万,越国人还真是多啊,看来他们是下了血本了。” 毕亢:“越国真他娘的富裕,要是能给我六七万兵马,老子能一口气打到越国都城去,亲手将他们的皇帝从龙椅上拽下来,咱也感受感受坐龙椅是什么感觉。” 闻听此言,邬振顿时瞪大双眼,怒斥道:“放肆,你竟敢有不臣之心。” 邬振的声音传来,毕亢顿时被吓得一激灵。 “将军误会了,我怎么能有不臣之心。我的本意是说,越国君主不值钱。” 第262章 谁下的令 “毕亢,你我同袍一场,听我一句,这种想法,万不可有!今日戏言,若传到他人耳中,必会引来杀身之祸。” 看在同袍之谊的份上,邬振并未以主将的身份训斥。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劝诫于他。 “邬将军放心,我只是随口一说,对陛下,对朝廷,我毕亢的忠心,日月可鉴。” 见他都这样说了,邬振也不继续多言,将全部注意力再次转移到越军身上。 望着越来越近的大军,邬振不由皱眉,向身边的将士询问道: “怎么?越国大军难道没有派先锋探路吗?” “对啊,怪不得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似乎真的没有看到来探路的越国兵士。” 听着他们的交流,毕亢嘴角上扬,面露冷笑。 ”越军也太自信了,不过这样也好。待到他们走近,我们还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先锋将军何在?” 听到邬振的轻呼,先锋将军弯着腰来到近前。 “末将在。” “将两千先锋军拆分。五百人装备弓弩,五百盾兵,五百枪兵,五百敢死队。装备完毕后,到营前待命。” “末将领命。” 先锋将军领命离去,毕亢咂么咂么嘴,低语道:“邬将军,我们有三万大军,只用两千人来对付他们,是不是有点寒酸啊。” “不如将军给末将调配五千兵士,待到敌军上来,末将率人冲杀下去,保管叫他们落荒而逃。” “不可鲁莽,现在绝非儿戏。敌军人数众多,稍有不慎,五千兵士的性命,就会白白丢掉。” 自己的提议直接被邬振拒绝,毕亢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尤其是听到他嘴里说出鲁莽二字时,毕亢心中闪过一丝不悦。 自己明明是一员猛将,怎么就和鲁莽扯上关系了。不就是丢了一座城池!再说了,丢城池的也不止自己,云城和兴安城,不也没有守住! 他丰富的内心活动,别人无从得知。敌军将至,也不会有人关心。 天色逐渐变得暗淡,弦月高悬与浩瀚星空,夏虫脆鸣之音,不时传入耳中。 伴随夏虫之音传来的,还有远处的马蹄声。 越军火把燃起,犹如一条巨龙,横穿河口盆地。 看到敌军先头部队将至,邬振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传令兵何在?” “邬将军,属下在。” “传令先锋将军,弓弩手在前,匍匐前进,停在五百米外,不可惊扰敌军。” “诺。” 传令兵前去传达邬振将令,敌军的骑兵先锋,已经走上了斜坡。 “邬将军,先锋军已经全部就位,何时发起攻击。” 先锋将军佝偻着身子,来到邬振近前。早已等候多时的先锋军,就差邬振的一道军令了。 “不必着急,再等等。” 邬振强压内心慌乱,表现出一副很冷静的样子。 他的沉稳,在众将士眼中,无疑成为了一颗定心丸。 马蹄声越来越明显,两军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将军,还不动手吗?” 先锋将军探出半个脑袋,再有五百米,越国骑兵就会冲上来了。 “再等等,他们只有两队并行而来,让敌军骑兵上来后我们再出击也不晚。” 说着话的时候,邬振挥手,示意众人向后退去。 先锋军的兵士匍匐在草丛内,手中紧握弓弩。只要一声令下,弩箭便可飞射而出。 “邬将军,末将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妥。若是敌军骑兵发起冲锋,转眼间便会冲入我军大营,还是造作准备吧!” 对于邬振的部署,毕亢始终觉得风险太大。三里路,对骑兵而言,转瞬就到。 “本将自有分寸。” 邬振话音落下,不远处有火把亮光闪出,紧接着便看到两队并行的骑兵敌军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弓弩手,放箭。” 耳畔传来毕亢一声大呼,邬振心中一惊,暗道一声不好。距离敌军的先锋骑兵还有将近一里的距离,弩箭根本就无法射出这么远。想要阻止,依然来不及了。 “谁让你下的令!” 邬振怒吼一声,沿着弩箭射出的方向看去。 射出的弩箭在飞行一段距离里,不出意外的落在地上,别说射杀敌军,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碰到。 “有埋伏。” “前方有埋伏。” 听到敌军骑兵的呼喊声,邬振快速从地上站起身,抽出佩刀,向前一挥,当机立断。 “众将士听令,随本将冲上前去。” 邬振高呼一声,朝着敌军骑兵的方向,脚下健步如飞。 “杀!” “杀!” 阵阵呐喊声发出,两千先锋军紧随邬振脚步,蜂拥般的迎上前去。 见此情形,已经走出斜坡的敌军骑兵,纵马驰骋,奔赴而来。 “弓弩手,放箭。” 待到敌军进入弩箭的射程之内,邬振果断下达军令。 “嗖嗖嗖!” 弩箭射出,近距离的射杀,别说战马,就是皮糙肉厚的大象来了,都不一定能抵抗的住。 奔袭而来的骑兵,在弩箭的猎杀下,纷纷跌倒。马匹的嘶鸣与敌军的哀嚎顿时打破了夜的宁静。 “放箭!” 邬振再次高呼,刚刚冲上斜坡的骑兵尚未看清上面的情景,便直接跌落马下。 “长枪手,组建防御战线。” “弓弩手,迅速扩散到两翼。” “盾兵上前,准备阻挡敌军羽箭。” 邬振的将令下达,兵士快速上前,利用地形,呈圆弧形分散。 “前面发生了什么?” 听到一里外传来的哀嚎之声,熊洱横眉竖起,抬头眯眼,向上看去。 “将军,骑兵先锋遭遇了敌军偷袭,具体战况尚未得知。” 听到属下的回禀,熊洱怒吼一声:“废物,即刻命令骑兵先锋,冲上去。” 熊洱这边下达军令的同时,邬振已经率人占据的有利地势。 居高临下,越国大军再一次出现在眼眸中。 斜坡上的骑兵队伍变得混乱,看样子,似乎是要向上冲锋。 “弓弩手,放箭。” 不得不说,最有利的地势,被邬振占据。弩箭居高临下射出,犹如一场箭雨,普天盖天的落入骑兵的队伍中。 顿时死伤无数,不少马匹吃痛,开始横冲直撞。 “长枪手,防御。” 看到敌军战马朝着上面冲来,邬振果断令长枪手进行防御,阻挡受惊的马匹冲破阵型。 马匹倒下,后面的骑兵在熊洱的将令下,不顾一切的朝上面冲来。 不用邬振下令,弓弩手射出的弩箭,再一次进行了拦截。 “熊将军,地势于我方不利,且对方攻势生猛,骑兵无法冲击。” 听到属下的回报,熊洱暴怒。 “岂有此理,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传本将军令,盾牌手上前,组阵冲锋。弓箭手紧随其后,不计一切代价,歼灭他们。” 第263章 熊洱军团受阻 越军骑兵缓缓退下之时,阵亡的兵士与马匹,已经堆积成一座迷你小山,成为了邬振等人的战壕。 不得不说,越军虽没有弩箭,但弓箭的配备量却十分富足。回头望去,身后的那片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插满了羽箭。不知情的人若是看到这幅景象,必会以为有一只奇大无比的刺猬,躲藏在此。 在盾兵的保护下,弓箭手几番羽箭攻击后,盾兵组成的先锋军再次沿着斜坡,向上冲了过来。 随着盾兵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再有几十步,敌军就要冲到面前时。邬振半个身子探出人肉战壕,高举手中大刀。 “放箭!” 隐藏在两翼的弓弩手,早已将弩箭填充,蓄势待发,等待的就是这一声将令。 这样的距离,邬振不敢肯定弩箭可以射穿盾牌。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就是敌军盾牌并不知道两翼有弓弩手埋伏。 果然,弩箭射出后,越军的盾牌阵瞬间乱成一团。想要防守两侧之时,为时已晚。 此时的熊洱已经驱马赶了过来,看到上面接二连三的伤亡,怒气横冲,却又不得不下令。 “后队变前队,大军后撤三里。” “将军,请调配我五千兵士,末将请命乘胜追击,必重创越军。” “穷寇莫追的道理,难道你忘了吗?” 听到毕亢主动请命,邬振想都没想,压抑着胸中怒火,果断拒绝。 “传本将军令,没有我的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违令者军法处置。” “命大军上前,火速收缴地上羽箭,打扫战场。” 以十几人的伤亡代价,杀敌上千,暂时击溃敌军,这样的战绩,也确实令大军士气高涨。毕亢正是看中这一点,故此主动请命,想乘胜追击。 直到下面的越军退到两里之外,邬振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毕将军,谁让你擅自做主,下令进攻的!” 对于邬振突如其来的怒吼,毕亢心中很是不服。 “敌军的距离已不足一里,若不下令进攻,难道你让本将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骑兵冲过来吗?” “好,不足一里,本将就算他半里。敢问毕将军,可知道弩箭的射程是多远吗?” 面对邬振的质问,毕亢回答的理直气壮。 “邬将军,怎么说本将也曾率军抵御过滨州大军,当真以为本将什么都不知道?弩箭最大射程六百步,这是本将亲测的结果。” 六百步,将近三百米的距离。这样的射程,在这个冷兵器时代,绝对堪称逆天的存在。 即便如此,面对五百米开外的敌军,弩箭依旧没有任何杀伤力。 “毕将军明知弩箭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为何依旧下令放箭,是何居心!” “我...我不也是为了大军着想,想减少将士们的伤亡!更何况我们已经击溃了敌军,邬将军该不会是担心末将抢占你的功劳吧!” 毕亢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令邬振内心变得更加恼火。这都什么时候了,生死存亡之际,他眼中竟还有战功。 “战场擅自做主,误传军令!来人,将毕亢带下去,重打三十军棍,以示惩戒!” 夜幕渐渐退去,东方天际展露鱼白之色。 经过大军的清扫,除了地上残留的血迹外,已经看不出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恶战。 堆积在斜坡上的死尸,铸成了一道高墙,彰显着昨晚战绩。 “熊将军,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我们是不是派人将阵亡兵士的死尸要回。若置之不理,任凭烈日暴晒,恐军心会不稳。” “汉军,卑鄙小人。不敢正面迎战,只会做些偷鸡摸狗的动作,真是气煞我也!” 越军临时搭建的营帐内,熊洱居中而坐,手狠狠拍在面前的桌子上。 “你们谁去交涉,将阵亡兵士的遗体接回安葬。” “启奏将军,这种事情,我们去交涉不合适,末将以为,理应由将兵长史前去交涉。” 将兵长史,是军中的文职,统领军中所有文职。类似于谋士的一个官职,负责记录伤员,粮草等情况,也可统兵打仗。 “将军,臣愿前往汉军阵营交涉,将阵亡兵士的遗体运回安葬。” 将兵长史一看这架势,上前请命。他心理很清楚,逃肯定是逃不掉。与其等着熊洱开口,倒不如自己主动点。 “好,你率领二百兵士前去,此事务必要处理好。” “诺。” 将兵长史领命,走出帅帐时,一抹晨光洒在河口盆地。 越国,安城。 “启奏陛下,何奎将军,莫厝将军率一万五的大军抵达安城。” 张琛来到屋内,将最新的消息回禀给秦狄。 “来的倒是挺快,大军已经入城了?” 秦狄有些意外,按照他的预计,大军最快也要明日抵达。 “回禀陛下,大军在城外待命。两位将军先行入城,现在院外等候召见。” “让他们进来吧,正好部署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时间不长,两人来到屋内。君臣之礼后,秦狄先是说了几句关切的话,紧接着话锋一转。 “两位爱卿,战局刻不容缓,朕就不给你们歇息的时间了。” 说话间,秦狄径直来到悬挂的地图前,抬手指向蜀州与安城邻近的那些城池。 秦狄:“这些城池虽然不大,却也至关重要。现在朕已经打通了新圩到安城的道路,两位将军要做的,就是以这条道路为中轴线,分别向南北方向扩散。” 何奎:“陛下的意思是,拿下越国西南方向的所有城池?” 秦狄:“何将军此言差矣,以安城为界,安城以西的疆域,朕全都要。” 莫厝:“陛下,拿下这些城池的难度倒是不大,只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兵丁驻守。” 秦狄:“莫将军说的没错,一针见血。所以你们攻占城池后,尽量收编城内兵丁。有一点切记:谨防他们诈降,收编的兵丁,只可随军征战,不可继续驻守城池。” 莫厝:“陛下放心,其中道理,末将心中有数。” 何奎:“陛下,我们何时出发?” 秦狄:“刻不容缓,即刻就去准备。对了,将你们带来的大军调入城内,与安城越军换防。此次出征,你们每人统领七千安城遗留的越军。” “末将领命。” 两人在张琛的陪伴下,离开将军府。 秦狄盯着地图上越国国都的位置,嘴角闪过冷笑。 算算时间,安城失守的消息,此刻应该抵达梁城了。 第264章 老将出马 如秦狄所料,越国君主此时坐在宝座上,面沉似水。 文武大臣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口,似乎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 按照沙哲往日的脾气,此刻早已大怒。可是足足过去了半盏茶的功夫,整个大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并未等来印象中的暴风雨,不少人壮着胆子,抬头向上观瞧。 只见沙哲脸色铁青,双眼怒视着手中竹简,另一只手的拳头紧握,青筋暴露。 “君主?” 见君主久久不语,有大臣对他身边的太监示意。太监硬着头皮,轻唤了一声。 沙哲缓缓回过神来,将手中竹简扔在桌上,深吸口气,双眸中布满怒火。 “你们谁能告诉寡人,汉军为何突然出现在安城,他们从何而来?” 想象中的暴怒依旧没有出现,传来的反而是极其阴冷的声音。 如此反常的举动,令众人不寒而栗。 “寡人再问你们话!” “君主,汉军不耻之辈,不敢与我大越军队正面碰撞,只敢做些偷鸡摸狗的动作。臣猜测,汉军必是沿蜀州过境,这才导致安城被偷袭。” “废话,寡人是问为何汉军抵达安城,消息才传到寡人的耳中。汉军都已经打到越国境内了,你们一个个平时都做些什么,朝廷养你们何用!” 沙哲怒视众人,强压胸中怒火。 “安城已然失守,你们可有应对之策。” “君主,臣建议先派人斥责汉军的卑劣不耻行径,同时即刻派兵征剿。” “臣附议。” “臣附议。” 沙哲从宝座上起身,缓步走了下来。 “寡人且问你,何人挂帅?大军又从何而来?” “启奏君主,安城主帅乃是祁吺。如今祁吺丢了城池,理应由祁钰挂帅,率军征讨汉朝贼子。” “臣附议。” “臣...” “闭嘴。”沙哲猛然转身,看向身后的文臣,怒道:“除了臣附议三个字,你们还会说话吗!” “陛下,臣建议即刻传旨,召回李丞相,或可命丞相大人所率领的三十万大军,改道安城。” 又一名大臣出列,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沙哲沉吟片刻,缓缓摇头。 “不可,李庆此时已经到了南楚境内。现在连安城敌军的情况都尚未摸清,贸然撤回三十万大军,得不偿失。” “君主,祁钰将军求见。” 正在沙哲犹豫着要不要再次启动祁钰老将军时,他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宣。” 沙哲一声令下,即将步入花甲之年的祁钰,身穿一身铠甲,出现在大殿内。 “臣参见君主。” “老将军快快请起。” 见祁钰行跪拜大礼,沙哲急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沙哲虽是越国君主,对待这个战功卓着的三朝元老,还是极为客气。 “老将军今日为何身着铠甲上殿?所为何事?” “君主,安城沦陷,老臣请命,挂帅出征,清缴叛军。” 祁钰的话,令沙哲再次皱起眉头。安城之事,自己也只是刚刚知道,这么快就传入了祁钰耳中? “祁老将军是如何得知安城沦陷的消息?” 听到沙哲的询问,祁钰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 “这是何物?” 沙哲面露困惑,接过他手中的锦盒,轻轻打开。两只人耳,静置在内。 “嘶...这是?” “君主,这是吾儿祁吺的双耳啊!” “岂有此理,汉军竟如此残暴,胆敢屠杀寡人的爱将,此仇必报。” 沙哲盯着锦盒里的两只耳朵,左耳耳郭上的一颗黑痣,已经证明了祁钰的身份。 “君主,老臣今日上殿,就是来请命出征,为吾儿报仇。” 对于祁钰的主动请战,沙哲还真有些为难。 “老将军已经卸甲三年,而且再有两个月就是你六十大寿。寡人这时派遣老将军出战,似有不妥啊!” 对于君主话中暗藏的深意,祁钰岂能不知,当即言道:“君主,老臣虽卸甲养老,却每日坚持练武,三年来未曾懈怠一日,还望君主成全!” 沙哲深吸口气,现在朝中能征善战的几位将军,几乎都已经派往了幽州。一些年轻将领却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思来想去,抛开年龄不提,似乎也只有祁钰最为合适。 “好,既然如此,寡人封你为征西大将军,领兵三万,前往安城平叛。” 说到这里,沙哲意味深长的看向祁钰,继续说道: “老将军,此行路途险阻,势必要全歼潜入境内的汉军,杜绝后患。” “君主放心,即便豁出老臣的这具残躯,祁钰也要歼灭来犯敌军,为吾儿报仇,誓死扞卫大越疆土。” 听到祁钰的回答,沙哲连连点头,说话的底气都提高了不少。 沙哲:“好,不愧是我大越的三朝元老,就要有这份视死如归的气势。老将军准备何时起程?” 祁钰:“老臣离府时便已准备好了,现在只要君主一声令下,即刻起程又和何妨!” 沙哲:“如此甚好,梁城距离安城,最快也需要五日时间。寡人即刻传下旨意,在老将军前往安城的路上,备好三万大军,粮草亦会随军同行。” “老臣领命。” 说完祁钰转身便要离去,却被沙哲制止。 “老将军且慢。” “上酒,寡人要为老将军践行。” 太监端着托盘上前,沙哲端起酒盅,递到祁钰手中。 “老将军此次征战,要多加小心。待到凯旋归来之时,寡人必出城相迎。” “老臣多谢君主厚爱,不剿灭汉朝叛军,老臣誓不还朝!” 祁钰转身,迈开大步,朝着大殿外走去。 与此同时,安城的大军已经换防结束。何奎率领的七千大军,按照计划,一路南下推进。莫厝率领的七千大军,则一路北上,朝着荆州方向推进。 秦狄亲自来到城门,为两位将军送行。屹立在城楼上,看着大军远去,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直到扬起的尘埃落定,秦狄缓缓将目光收了回来。 “传令虎豹,大军休整一夜,明日起程。” “陛下?去哪?” 听到皇帝的话,张琛暗暗叫苦。 “两翼都已经开始行动了,朕自然是要剑指梁城!” “陛下,万万不可。如今安城被我军占据的消息已经泄露,据臣的推测,用不了多久,越国大军势必会前往安城。陛下可坐守安城,以逸待劳。” 秦狄也知道,张琛的建议,确实很稳妥。如果没有幽州的战乱,他或许会采纳。 现在他们孤军深入到越国,幽州局势的消息根本无法传达到这里,所以他急需打通一条连接荆州的道路。 第265章 再出发 返回将军府,秦狄当即召集了军中主要将领。 原越军中的将领,已经跟随何奎莫厝两人出征。现在这些将领,除了郑千郑万两兄弟外,全都是蜀军中的将领。 虽然与这些人不熟悉,但相比越军那些将领,秦狄心中不由多了几分信任。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秋炎这个蜀州世子的身份,在这些人心中,具有一定的威望。 换句话说,即便自己驾驭不了他们,还可以利用秋炎世子的身份。这也是当时秦狄为何将秋炎带来的原因之一。 “末将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从离开京都后,这还是秦狄第一次被人参拜。 “众将军平身。” 君臣之礼后,秦狄居中而坐。 “诸位将军都是朕的得力干将,朕也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没有见过朕,尤其是蜀州的这些将领们。” “呵呵,身为军中高级将领,连皇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又如何效忠朝廷。所以今天朕,也想看看你们。朕想看看究竟是哪些人在奋死扞卫大汉王朝的安宁,朕想看看究竟是哪些人在为大汉开疆拓土。” 说到此处,秦狄起身,迈步来到众人面前。 “今日你们都好好的看看朕,朕也好好的看看你们。大汉的百姓记不住你们,没关系。朕定会记住你们,待到天下太平之时,朕会亲自为你们书写青史,让大汉后世子孙也知道,你们也曾为这个国家的昌盛,奋斗过。” “臣愿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大汉。” 待到皇帝话音刚落,张琛不失时机的跪倒在地。 “末将愿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大汉!” 在张琛的带动下,大殿里的所有人跪倒在地,高声齐呼。别看人少,呼声却震耳欲聋。 从他们的声音判断,秦狄知道,自己的目的暂时达到了。至少现在,他们站在了同一阵营。 特殊时期,也只能使用一些特殊手段。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忠心于大汉,只要不反,秦狄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急缺行军打仗的将军呢! “此生得遇诸位将军,乃朕之幸事。今晚在此设宴,朕要与诸位将军,畅饮一番。” 皇帝旨意下达,将军府内的奴役当即开始准备。 梁城,一处僻静的小院内。 “笃..笃笃..笃。” 轻叩木门的声音,自带节奏。 “吱呀!” 木门被轻轻拽开,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大汉,挑着两担木柴,迈着轻盈步伐走了进来。 刚一进院,就听屋内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你们现在是普通百姓,要有个普通人的样子。你见哪个百姓肩担百十斤的货物,步伐如此轻盈。” “属下知错。” 面对屋内传出的斥责,男人不敢辩驳一句。反而像是个孩子一样,低下了脑袋。 “今日可曾探查到了什么消息。” 声音传出的同时,范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统领,今日发生了一件大事。越国名将祁钰,要挂帅出征。” “祁钰?一个老的都快入土的人了,还能挂帅出征,他要去幽州?” 范老眉头轻挑,沉声询问。 “不,祁钰要去安城。” “安城?” 范老双眼不由闪过一道精光,伸手将怀里的地图掏出出来,快速搜索着安城的位置。 看到安城与巴蜀相邻,范老当即猜到了其中缘由。 “可曾打探到安城的消息?” “暂时尚未打探到,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越国君主已经下令调兵,由祁钰挂帅,攻打安城。” 听到属下的回禀,范老基本可以肯定,安城应该是已经被皇帝控制。 想到这一点,范老暗暗松了口气。这么久,终于探听到了皇帝的消息。恨不能肋生双翅,顷刻间飞往安城。 “传令城内所有锦衣卫队长,即刻集合,前往安城。” 指令下达后半个时辰,小院内聚集了七名锦衣卫队长,他们每人负责统领十人。 留下一队继续监视梁城。其余六队,按照范老的指示,分批出城后,奔赴安城。 锦衣卫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城门,身着一袭白衣的上官云锦,便踏入了梁城。 华灯初上之时,将军府的议政大殿内灯火通明。 十几位将军坐于两侧,面前的矮桌上摆满佳肴。 第一次跟随皇帝赴宴,并且是以皇妃的身份。面对曾经的部下时,秋炎脸上多少还有些难为情。 尤其此时皇帝还轻拉着自己的手,在众人面前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只能故作镇定,其实内心慌乱不已。 两人落座后,众将以张琛为首,再次参拜。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万岁。” 众人起身,再次参拜。 “臣等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作为曾经的蜀州世子,秋炎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不过第一次听到这么多人齐呼自己娘娘,还是第一次。 “众卿平身。” “谢娘娘千岁。” “赐坐。” 觉察到了秋炎似乎有些窘态,秦狄笑着挥手,示意众人落座。 “都不必拘谨,朕只想借此机会,与诸位爱卿拉拉家常。” 秦狄端起面前酒盅,满是笑意的看向众人。 “诸位将军戍守边关,百姓才得以安居乐业。这杯酒,朕代替大汉的百姓们,谢谢你们。” 闻听此言,众将士慌忙跪倒在地。皇帝主动敬酒,试问普天之下能有几人有这样的殊荣。 在他们眼中的这份殊荣,在秦狄这里,却是很常见的事情。 酒宴于傍晚开始,结束于一个时辰之后。 翌日,晨曦微露之时,秦狄走出房门。 豺狼虎豹以及张琛,五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大军都准备好了吗?” 听到皇帝询问,张琛上前一步。 “按照陛下旨意,为了不惊扰城内百姓,大军在鸡鸣之时便已悄悄出城。城外五里之处,集结待命。” 秦狄点头,扫视一眼,并没有发现葛尚的身影,不由皱眉询问。 “怎么?葛尚还没有回来?” “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应该快了。” 昨晚宴会结束后,秦狄便命葛尚率锦衣卫到前面的城池打探敌情。 “那就不等了,即刻出城。” 在众人的簇拥下,秦狄离开了将军府。 第266章 择日再战 五千兵士留守安城,秦狄则亲率三千天子卫队及一万五大军,兵分三路。两日时间,连拔六城。 虽说拿下的六座城池的规模都比较小,但他们的存在,无疑像是一颗钉子,随时可能切断安城与榆中的连接。 若要拿下榆中城,则必须要先清除潜在的威胁,确保两地之间,不存在任何隐患。 两日后的日落时分,秦狄所率领的六千军士,先一步抵达榆中。 与安城相比,榆中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城池,这里是越国整个西北的政治中心。 如果说安城是西北的屯兵之地,那么榆中则是越国西北方向的政治中心。 榆中西行两百余里,便是安城。而安城作为屯兵之城,同样担负着防御蜀州,拱卫榆中的重任。 由于越国近期的战事,原本一万守军的榆中城,被抽调七千,只留下了三千驻城兵士。 前几日安城失守的消息传来,榆中城太守当即向周边城池调兵。可惜附近各个城池的兵士都被越国君主抽调,组成了由李庆率领的三十万大军。东拼西凑,最后也只有两千兵士前来支援。 秦狄率领的六千兵士,直逼城下,准备围攻西门。 得知汉军兵临城下,榆中太守率领众武官,第一时间便气势汹汹的来到城楼。看到对方不过几千人马,丝毫并未放在眼中。 “陛下,此人乃榆中太守,邹兆福。担任榆中太守多年,心高气傲,已然成为了城内的土地爷,说一不二。” 听到葛尚的汇报,骑坐在战马上的秦狄微微挑眼观瞧。 “呵呵,想做土地爷,今天朕就成全他,将他打入土中。可有人前去叫阵?” “末将愿往!” 郑千高呼一声,纵马上前,来到皇帝面前,主动请命。 “好,朕在此为郑将军加油助威。” 郑千领命,率领二百兵士,驱马上前。 随着他的手一挥,兵士止步后,他单人独骑继续向前走了百步。 “嘿,城墙上的众人听着,大汉天兵降临。不想死的,扔掉手中兵刃,本将可保你们性命无虞。若不识好歹拼死抵抗,城破之时,尔等都要命丧黄泉。” “呸,不识好歹的东西,竟敢跑到榆中城来撒野,今日定叫你有来无回。” 邹兆福面露不屑,心中对于榆中的守备,极其自信。 “张将军,本官命你率二百骑兵,出城迎战。” 身后一名穿着铠甲的将军当即抱拳,说道:“大人放心,三招之内,必将头颅斩落。” 榆中城门缓缓打开,张将军一马当先冲了出来,两百骑兵紧随其后。 距离郑千百米之时,他勒住缰绳,单手一挥,手中长刀扛在肩上。 “来将通名,本将刀下不战无名鬼。” “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知道本将的姓名。” 郑千冷笑一声,不等对方回应,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朝着对方奔驰而去。 “找死。” 越军将军见状,驱赶马匹上前,双手紧握长刀,迎了上去。 两声兵器的碰撞声刚刚传出,紧接着就听到马匹的嘶叫声传来。 马匹突然倒地,骑坐在马背上的张将军顺势一个翻滚。人虽无碍,长刀却脱手掉落在马匹的另一侧。 刚要飞身去捡掉落在地的兵刃时,顿感后背传来一股寒意。下意识的回头掌握,眼中一道寒光闪来。慌乱中,只得用双手借力,试图向后跳去,躲开这一击。 如果他不闪躲,郑千手中的长刀原本只能砍下他的头盔。是没想到,他的借力,让整个人的身体抬高,主动将脖子送到了刀刃上。 “噗嗤” 郑千手中的刀起,张将军的脑袋落在地上。 张将军迎战之前的话,确实没有说错,三招之内,必将头颅斩落。也怪他,当时没说清楚,是自己的人头必将被对方斩落。 “这么不堪一击,邹兆福是在小瞧朕吗?” 看到郑千将敌军斩落马下,秦狄并没有多少喜悦。这几日征战,他对郑千的武艺已经有了初步了解。不能说是勇猛过人吧,却也算得上是猛将行列中的一员。 “陛下,要不要属下带入悄悄潜入榆中,故技重施。” 葛尚的话传入耳中,秦狄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不可,榆中城墙的高度将近三丈,上面必有重兵把守。以前的伎俩,恐怕他们早就看穿了。” “陛下,或可劝降。” 听到张琛的话,秦狄微微皱眉。 “你觉得此时劝降,他们会轻易投降吗?只不过是浪费时间。即便要劝降,也要先打掉他们的锐气。” 其实在秦狄心中,并不是不想劝降。他很清楚,此刻越国大军,必定已经在前往安城的路上。现在劝降,无疑是在间接为越国的军队争取时间。这种蠢事,他断然不会做。 “难道榆中城的将帅,都是这种草包吗?” 看着城下战死的将军,邹兆福横眉竖目,暗暗咬牙。 “可有人愿继续前去迎战。” “末将愿往!” 邹兆福闻声转头,看到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将军,愤怒的内心终于缓解了下来。 “拿酒来。” 邹兆福一声令下,有兵士端着托盘快速来到两人面前。 端起酒盅,送到他面前,继续说道: “陈将军跟随本官多年,功勋卓着。今日若能再立战功,本官擢升你为三品将军。” “多谢大人,末将必不辜负大人。” 陈将军双手接过酒盅,一饮而尽,转身迈步离开。 城门再次打开,见陈将军单人独骑冲出,城下的骑兵让开一条道路。 “汉贼,你的死期到了!” 陈将军大喝一声,胯下马匹并未停留,朝着郑千直冲而来。 见对方来势凶猛,郑千并未闪躲,而是主动迎上前去。 兵器碰撞,顿时火花崩溅。 天色越发暗淡,双方兵士纷纷将火把引燃。夜幕下的点点火光,映亮了半边天。 场内的郑千,大汗淋漓。半个时辰内,连斩敌军四人。 大汉军队士气高涨的同时,城墙上越军的士气,跌入冰点。 居高临下,俯视着城下汉军,邹兆福的脸,阴沉似水。 “还有谁前去迎战。” 低沉的声音,明显夹杂着怒意。 见周围一片沉默,无人应答,邹兆福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邹太守,汉军来势凶猛,还是悬挂免战牌,等待援军,择日再战吧!” 第267章 弓弩攻城 “陛下,榆中城挂出了免战牌。” 听到前方兵士的回禀,秦狄眯着眼睛,朝城门方向看去了过去。 “呵,免战?当真以为这是你的地盘,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卫队离京时携带的弩箭还有多少。” 秦狄嘴角闪过冷笑,向身边的张琛询问。 离京之时,弓弩只带了两百架。三千天子卫队,每人都随身携带了二十支弩箭。 弩箭长短与筷子相似,随身携带,还算方便。 进入越国后,安城围攻将军府时,弓弩第一次亮相。不能说弩箭毫无损耗,只能说一支都没少。 主要还是弩箭锻造的水准很高,射出后只需要捡回来,便可重复使用多次。 “启奏陛下,六万支弩箭,一支没少。” 得到张琛的回答,秦狄缓缓点头。短暂沉吟后,低语道:“六万支弩箭,插在那道城门上,会是什么画面?” “呵呵,弓弩穿透力极大,六万支弩箭,足以射穿…陛下是想要强攻!” 张琛嘴里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 “豺狼虎豹!” 秦狄并未理会张琛,口中轻呼一声。 “末将在。” 四人翻身下马,快步来到皇帝近前。 “朕今晚要在榆中城内安歇。” “末将领命。” 对于秦狄提出的要求,四人没有丝毫犹豫。领命后,当即开始部署。 “陛下,属下做什么?” 看到四人离开,葛尚有些不甘,小声询问。 “你?一会为越军收尸吧!”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豺狼虎豹将三千卫队集结到阵前,并对其做出相应调整。 “摆阵。” 随着豺的一声令下,由两千四百人卫队组成的盾兵,分成四队,每队六百人。 中间两队,将盾牌高举头顶,两侧的队伍用盾牌护住两侧。顿时一个由两千四百人组成的甬道,呈现在众人面前。 “嘶...这是你的主意?” 看到眼前极其震撼的一幕,秦狄忍不住侧目,看向张琛。 怪不得张琛刚才离去,远远就看到豺狼虎豹四人围着他,几人交头接耳。 “陛下,这样的盾阵防护,可谓是密不透风。虽不能抵挡骑兵冲击,若配合得当,阻挡羽箭,却是没有任何问题。” 卫队摆出的阵法,是张琛多年之前偶然所悟,第一次应用到实战中。对于具体效果如何,他也仅仅是凭空猜测。 “不错,确实是个好主意。” 秦狄夸赞他的同时,两百弩兵弓着身子,手持弓弩,钻入由盾牌组成的甬道内。弩兵之后,另有四百兵士也钻了进去。 “后面这些人为何连兵刃都不带?” 听到皇帝的询问,张琛解释道: “陛下,这四百人的主要任务,是为弩兵传递弩箭。其次,他们还可作为盾兵预备役。盾阵第一次这样组合,若有人不慎负伤,他们可及时替换伤员,维持阵型不乱。” 秦狄恍然大悟,六万支弩箭分到三千卫队的身上,那确实没有多重。若是集中到一起,重量就难以估计了。 “前进!” 豺口中怒吼一声,得到将令的盾牌阵,顿时活了起来,朝着几百米外的城门,缓缓而去。 “他们这是要强行攻城?” “不会吧?盾兵如何攻城?” “他们该不会是想用盾牌搭建一条云梯吧?” “哈哈,若真是那样,他们就是送死来的!” 众人的议论声传入邹兆福耳中,只见他眼中也是极其困惑。 他亲眼目睹了汉军组建盾阵的整个过程,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汉军组建的这支盾兵,并没有攻城器械,甚至连长枪都没有。 城下的队伍距离越来越近,而城墙上的众人,没有一人能够看出他们的真正意图。反倒是嘲讽之声,越来越大。 “邹太守,现在看来,汉军的将帅只是有勇无谋,他们也不过如此。” “却是如此,看来是我们多虑了。” 邹兆福缓缓抬手,捋了捋垂落在胸前的几缕胡须。 “命弓箭手放箭,本官倒要看看,他们被射成刺猬的模样。” “太守有令,放箭。” 传令兵高呼一声,城墙上早已准备多时弓箭手,同时放箭。 “嗖嗖嗖...” 几百支羽箭,朝着城下的盾阵射出。 “铛铛铛...” 羽箭击打在盾牌上,发出凌乱的敲击声。 几轮攻击下来,盾牌成功抵挡住羽箭。由于角度问题,还是有几支羽箭从盾牌的缝隙中射入。万幸的是盾牌抵挡了羽箭的部分冲力,中箭者多为轻伤。 短暂慌乱后,盾阵很快恢复阵型。 看他们距离城门越来越近,邹兆福不慌反喜。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蛋,传令,准备滚木礌石。待到汉军进入攻击范围,即刻投掷。” 邹兆福的命令刚刚传下去,就见城下的盾牌阵,在距离城门三四十步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样的距离,绝对是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就是再多的滚木礌石,也无济于事。 “嘶...他们为何突然停滞不前了?” “难道他们听到了邹太守的命令?” “不能吧,距离如此远,难道他们还有顺风耳?” 正当他们议论之时,城下盾牌阵忽然打开一道豁口。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向两侧扩散,紧接着一道盾墙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邹兆福面露困惑,嘴里的话音刚落,就见盾牌后面,突然闪出几十名汉军。 “嗖嗖嗖!” 不过三秒的功夫,弓弩上的五支弩箭被射出,朝着榆中城门飞速而去。 “放箭!” 待到城墙上的弓箭手射出羽箭时,汉军已经夺回到了盾牌后。 如此反复几次,当邹兆福再一次喊出放箭之时,只听耳边传来几个字:箭,没了。 城下的天子卫队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弩兵开始加快攻击速度。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城门上已经密密麻麻的扎满了弩箭,甚至连城门两侧的石墙,都碎裂了好几块。 “他们,该不会是想用箭射穿城门吧?” 听到属下的质疑,邹兆福放声大笑。 “哈哈哈,你想的太简单了。即便城门射满羽箭,也牢不可破。” 哪只他的话音刚落,便有城下守军快步冲到城墙上。 “太守大人,不好了,敌军的箭射穿了城门,已有八人阵亡。” 说话间,他双手呈上一支弩箭。箭头上的鲜红血迹,令邹兆福的眼眸中闪过惊恐。 第268章 弃城而逃 “这种小小的暗器,怎么可能会射穿城门!” 邹兆福用两根手指,捏住弩箭的尾端,仔细打量。 “大人,事实确是如此!” “带我前去查看!” 邹兆福阴沉着脸,快步走下城墙。 守城兵士此刻都已经退出了城门洞,几具兵士的遗体已经被抬了出来,平放在一旁。 十几个受伤的兵士,倚靠在墙角,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怎么会这样,有城门抵御,为何还有这么多人受伤,难道敌军的暗器真的可以穿透城门?”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探着脑袋看向城门。 甬道内散落着很多弩箭,看情形,应该是从两道城门中间的缝隙射入。 “大人,汉军用的这种箭,我们从未见过,不仅小巧,而且威力也非常大,固定城门的门框,已经发生了位移。” “什么?命盾兵前来抵挡,定要守住城门。” 邹兆福惊呼一声,眼眸中的慌乱一闪而过。 “大人,不行啊,他们的箭,可以轻易射穿盾牌。” 守城的将士随手拿起散落在地上的盾牌,上面的两个小洞,清晰可见。 “咯吱吱...” 就在邹太守了解情况之时,沉重的城门突然发出一阵异响。 “你们加派人手,将城墙上的滚木搬来,加固城门。切记,定要在此坚守,若敢让汉军破门而入,我杀你们全家!” 怒斥守军将领几声后,愤然转身,却并未回到城墙上,而是朝着太守府的方向,快步离去。 “老爷,轿子在这边。” 随行管家似乎看出来自家老爷的心思,压低声音提醒。 “都什么时候了,还坐轿子,快搀扶老爷我上马。” 邹兆福怒斥一声,来到马匹面前。 有兵士见状,急忙上前,跪倒在地。在管家的搀扶下,踩着兵士的后背,翻身上马。 “快,赶回府内。” 他这边着急忙慌的朝家中跑去,两扇被射满弩箭的城门,终于不负重荷,向后倒去。 “轰隆”一声沉闷巨响,在门洞内传出。 城门倒下的那一刻,站立在城墙上的人,只觉得脚下一阵颤抖。尚未寻找到异响的来源时,就听城下的汉军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 “城门已破,随我杀进城去。” “杀!杀!杀!” “冲!冲!冲!” 众人闻声,向下看去。 城下的盾兵,纷纷将手中盾牌扔到一侧,抽出腰刀,朝着城门方向蜂拥而来。 “不好!城门被攻破了!” “邹大人,大人,邹大人呢?” “太守大人是不是逃了?” 带到他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身为榆中太守的邹兆福,已经回到了家中。 “不好,汉军已经杀入城内,快逃啊!” 听到城下有喊杀声传来,一些胆小的文官,忍不住嚎叫起来。 面对最先冲入城内的弩兵,城门的这些守军根本就无法抵挡。远距离的射杀,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那些正在向城下搬运滚木的兵士看到这一幕,麻溜的扔掉滚木,逃回城墙上。 滚木沿着台阶向下翻滚,虽没起到加固城门的作用,却也砸伤了不少越军。 “攻上城墙,活捉邹兆福,弓弩手,放箭!” 防守在城墙上的兵士,面对弩箭的攻击,束手无策,只能不断向后退去。 “传令众军,杀入榆中城。” 看到城门被破,秦狄一声令下,大军全速前进。 一里多的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大军已经全部涌入城内。 “陛下,榆中城拿下了。” 看到城墙上竖起汉军大旗,张琛暗暗松了口气,自己研究的兵法,总算起到了作用。 “只是拿下了一个城门而已,还有三个城门呢。” 秦狄嘴上虽然这样说,眼睛还是盯着远处随风飘荡的旌旗,嘴角闪过笑意。 “好了,我们也入城吧!” 在锦衣卫的簇拥下,秦狄骑坐在马背上,不紧不慢的朝着城内走去。 “哎呦喂,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些银钱就扔了吧,保命要紧啊!” 太守府的大门口,邹兆福连连催促着她的几位夫人。 苦心经营多年的家业,与自己的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他还分得清。 “老爷,怎么好端端的就要离开呢,榆中不是您说了算吗?” “哪里那么多废话,你们走不走。” “老爷,再等等,我们还有些首饰没有拿,再说了,不能一文钱都不带呀,我们去去就来。” 邹兆福一把将几人甩开,怒道:“去你的吧,在等本官的性命都保不住了!” 说完他快步走上马车,对身后几人看都不看一眼。 “以最快的速度出城,走东门。” 马夫领命,扬起手中马鞭,狠狠抽打在马屁股上。 “老爷,真的不管几位夫人了吗?” 管家侧身坐在马车外,低声询问。 “管个屁,她们的命重要还是老爷的命重要。” 听到车内传出的怒斥,管家也不再多言。 好在他速度够快,在卫队打到东门前,他率先一步出了城。 兵败如山倒,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随着西门的沦陷,太守的消失,城内的守军也很快被击溃,四散奔逃之下才发现,四座城门,都已经被大汉军队占据。 想活命,那就只有一条路了,投降。 攻入城门,到越军全部兵士投降,仅用了一个时辰。 “陛下,并未发现榆中太守邹兆福。” 听到狼的回报,秦狄微微皱眉,缓缓说道: “没找到?是不是找地方藏起来了?” 正在这时,虎率领几十人的队伍来到皇帝面前。 虎:“陛下,末将已经搜索过太守府,据可靠消息,半个时辰前,邹兆福已经逃离榆中。” 秦狄:“老东西,跑的还挺快!可知道他逃往了哪个方向?” 虎:“末将盘问了各个城门幸存越军,只有东门曾有一辆马车驶出。” 秦狄:“葛尚,率二十名锦衣卫,即刻出城追击,找不到邹兆福,你也不必回来了。” “陛下放心,天亮之前,属下必将这老贼带回榆中。” 葛尚领命,当即挑选二十名擅长追踪功夫的锦衣卫,骑着快马出城追击。 锦衣卫离开,秦狄转身,看着面前被卫队压着的一群人,询问道: “这都是些什么人?” “启奏陛下,这些都是榆中城的主政官员。” 得到属下的回复后,秦狄在众人脸上扫过。一个个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都抬起头来!” 秦狄冷漠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只见他们缓缓抬头,眼神闪躲,没有一人敢与秦狄直视。 第269章 吓到皇妃了 秦狄双眸在众人脸上扫过,足足有一分多钟,也未见他们谁敢正视自己一眼,哪怕是仇视的目光,都没有。 “一帮废物。” 秦狄自语一声,径直走向城内。张琛见状,示意卫队将这些人带走后,紧随其后。 一炷香后,在锦衣卫的簇拥下,秦狄一行人来到太守府。 站在门口,看着颇为气派的大门,对于邹兆福这个土地爷的称呼,有了初步了解。 暂且不说他只是一个太守,恐怕就是丞相的府邸,都达不到这种规格。很显然,邹兆福的府邸已经逾越了太守的规格,达到了一个王爷的规格。 见到皇帝亲临,留守在此地的卫士,将大门打开。 “陛下,卫队已经将太守府内的无关人员腾空,陛下可放心入住。” 秦狄迈步进入府内,卫队快步上前引路。 “看来邹兆福还很会享受啊!” 望着府内景观以及房间内的陈设,秦狄总算知道了他的生活有多奢靡。 “连夜统计一下榆中的人口,清点城内物资及银钱,做出安抚城内百姓的政策。城内若有突发状况,即刻向朕回奏。” 来到内堂后,秦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当即做出指示。 张琛当即领命,说道:“陛下,城内的那些主政官员,是不是也像安城一样,再次启用?” “有邹兆福这样的太守,你觉得他们能是一群好官?暂且压着吧,明日在百姓口中打探一下他们的官声,再做决定。” “臣明白了。” 张琛退出屋内,前去处理城内琐事。 “陛下,这几日累坏了吧!” 秋炎面带笑意,端着一壶刚刚泡好茶走了过来。 “呵呵,总算抢在越国援兵抵达之前拿下了榆中,累点倒也无妨。” 秦狄接过茶水,轻抿一口,抬眼看向面前女人,缓缓拉起她的玉手。 “倒是你,自从被封为皇妃后,就跟着朕东奔西跑,这些天累坏了吧!” 对于皇帝的关怀,秋炎嫣然一笑道:“陛下言重了,能够陪伴陛下征战,也算是臣妾前世修来的福气。” “你这张嘴,越来越会说话了。” “陛下,臣妾说的也都是实话啊!” 秋炎轻柔的声音传来,秦狄的手轻轻一拽,将她拉到怀中。 “小嘴巴这么甜,是不是背着朕偷吃了蜂蜜,让朕尝尝。” 不等她回答,秦狄的嘴已经贴了过去。 “唔...陛下,外面还有人!” 秋炎面露娇羞,强挣扎着,缓缓吐出几个字。 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门口的锦衣卫很识趣的将房门关闭。 秦狄见状,一个公主抱将怀里的女人抱起,迈步走向内堂。 “陛下,臣妾还是先去为陛下备些晚膳吧!” 被皇帝抱起,秋炎的双手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白皙脸颊早已变得绯红。 “朕现在更想吃你。” 说话间,秦狄将怀里的女人放在床上,看着她娇艳欲滴的模样,嘴角浮现坏笑。 “爱妃已经陪了朕这么多天,今日终于可以一睹芳泽了。” 随着秦狄的大手拽开腰间的束缚,身上的衣衫开始变得松垮。 白皙肌肤暴露在面前,尤其看到傲立双峰绽露在视线里,秦狄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在秦狄的攻城略地中,秋炎身上的防备被彻底退去。贝齿轻咬红唇,玉手轻轻握拳。 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秦狄粗糙的大手在白皙肌肤上轻抚,亲吻着她细嫩肌肤,缓缓向下挪动。 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秋炎还是感觉到一些声音,情不自禁的从喉咙内发出。 “不用压制,朕喜欢听炎儿喊出来,声音越大越好。” 耳边传来秦狄的低语,让她变得更加羞愧。双眼紧闭,心中的压抑,也逐渐释放了出来。 一番云雨过后,即便秦狄有所控制,初经人事的秋炎,还是被他的折腾的精疲力尽。 看着面前一丝不挂的女人,秦狄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沉沉睡去。 夜半三更,口干舌燥的感觉传来,秦狄的手无意识的伸到幔帐外,低语一声:“水。” 话音刚落,朦胧中只觉得有茶杯轻轻放在手中。接过茶杯的秦狄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怀里的女人,顿时心中一惊。 “不对啊,这并非是在宫内,自己也并未安排人在外面伺候着?” 想到这里,秦狄扭头朝着幔帐外看去,低语道:“何人在外面?” “是老奴。” 熟悉的声音传来,秦狄急忙起身,掀开幔帐,范老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面前。 “范老?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确定是范天雷后,秦狄面露喜色。 “陛下,怎么了?啊!” 睡梦中的秋炎隐约听到有声音传来,原以为是皇帝在和自己说话,可是刚刚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便看到了床边的黑影。 慌乱之下,口中发生一声尖叫,下意识的用被子裹住了身体。 “老奴失礼,请娘娘责罚。” 范老见状,跪倒在地。 “炎儿别怕,他是朕的贴身侍卫。” 秦狄转身,半跪在床上,将她轻轻抱住,嘴上安抚着。 “陛下的贴身侍卫不是只有范大人吗?怎么又出现一个?” 听到皇帝的解释,秋炎极力平复着内心。刚刚失身于皇帝,自己的身体就被其他人看到,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对,他就是范老。” “真...真的?” 说话间,她侧着脑袋向外看去。此时外面天光已经开始放亮,仔细辨认之下,范老的容貌倒也容易看清。 “老奴失礼,请娘娘责罚。” 范老的声音再一次传来,秋炎缓缓回过神。 “罢了,也不怪你。” 秋炎口中长呼一声,她也知道,很多权贵都有作为贴身侍卫。 贴身侍卫,顾名思义,就是随时随地保护主人。自己父亲的贴身侍卫尚且如此,更何况皇帝。 “炎儿,天色还早,你在继续睡会,朕先去处理些政务,一会再来陪你。” 秦狄安抚了她几句,穿好衣服,带着范老来到前厅。 “你是如何知道朕在此地的?” “老奴在梁城得到消息,越国君主再次起用祁钰,要征战安城。猜想陛下应该在安城,先祁钰一步,准备前往安城与陛下汇合。今晨在途中与葛尚相遇,才知道陛下已经到了榆中。” “果然不出朕所料,安城失守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沙哲耳中。祁钰率多少兵马前来?” “沿途调配,三万越军。” “三万?还要沿途调配?” 秦狄自语间,眉头却皱了起来。 第270章 有兵来降 “如此看来,越国境内的兵力也捉襟见肘了。李庆所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应该是奔着沙琦去的吧?” 短暂思索后,秦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范老:“正如陛下所料,按照时间推断,现在他李庆已经到了荆州境内,最多两三日,便会抵达幽州。” 得到范老的肯定回答,秦狄微皱的眉头,逐渐拧成旋涡状。 “如果当时朕的速度再快一点就好了,说不定可以将李庆留在越国境内。事到如今,只能期盼着狄青可以多抵挡几日。祁钰的三万兵马,大概什么时候能抵达榆中?” 范老:“祁钰的兵力需要沿途配备,会耽误一段时间,估计再有两三日也就到了。” “两三日,时间倒也来得及。” 秦狄暗暗自语,而后转头看向范老。 “上官云锦的伤势如何?” “陛下放心,经过董神医的诊治,上官娘娘的伤势并无大碍。老奴离开平山大营时,娘娘的内伤已经开始恢复。” “南宫世家,这笔仇朕先为你记着,有朝一日,朕必会灭你全族。” 得知上官云锦无碍,秦狄牵挂了许久的心,也算是得到了些许慰藉。 “现在幽州战况如何?将你知道的详细都和朕说说。” “诺。” 一个时辰后,天光大亮。一轮红日挣破云层束缚,普照大地。 “吱呀!” 房门被拽开,秦狄阴沉着脸,迈步走了出来。 “臣见过陛下。” 见到皇帝走出,刚到不久的张琛快步上前。见他面色阴沉,张琛的目光看向范老,轻声询问道: “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夜俘虏的那些榆中官员都在什么地方?” 见皇帝并未回答自己,而是反问那些人的下落,张琛不敢耽搁,当即回道: “暂时关押在榆中大牢,臣已经命人去打探他们的官声了。” “不必打探了,传朕的旨意,即刻将这些人拉到闹市,斩了。” 听到皇帝旨意,张琛倒吸口气。 “陛下,是不是先派人审问一下。毕竟他们都是榆中城内的主政官员,若是不闻不问,直接杀了,恐怕会引起城内百姓的猜忌。” “好啊,那就让他们猜疑好了,今后凡是有百姓作乱者,蛊惑人心者,不必审问,当即处死。” 交代完这些,秦狄拂袖而去。 “诺。” 皇帝冰冷的语气,令张琛不敢再继续追问。 “越军在幽州,屠杀了几十个村子,数千无辜百姓惨死在他们手中。” 范老从张琛身边路过时,将其中缘由说了出来。 得到这个消息的张琛,也是微微一怔。 虽说两国交战,百姓会被战火牵连,却很少有人做出屠杀无辜百姓的举动。 就连生性残暴的突厥和契丹,在袭扰大汉边境时。无非就是掠夺些银钱,或是抓些俘虏为奴,也未曾见过他们屠村。 张琛去处理那些官员,秦狄在范老的陪同下,来到太守府的大堂。 锦衣卫站立两旁,秦狄居中而坐。 “将人带上来!” 旨意下达,两名锦衣卫压着一人来到大堂之上。 此人身着越国官袍,头戴官帽,未等秦狄开口发问,便主动跪在了地上。 “榆中太守邹兆福,叩见大汉永盛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邹太守,现在知道朕的身份了?昨日城墙之上,朕见你很是硬气啊!” 秦狄脸上毫无波澜,冷眼望着地上的男人。 “若昨日知道是大汉皇帝亲临,越臣早就下令将城门打开,迎接皇帝陛下入城。昨日之举,下臣多有冒犯,还望皇帝陛下恕罪。” “恕罪?你一个越臣,朕哪有资格处理你啊,朕说的对不对?” 皇帝声音传来,邹兆福当即明白其中深意。 “邹兆福愿率领榆中所有官员百姓,归降大汉皇帝。” 邹兆福的话传来,秦狄当即冷笑道:“榆中现在还是你的吗?哼哼,真不知道邹太守的自信是从何处而来。” “不过你既然说了想要投靠朕,那朕不妨就给你个机会,如何?” 此刻的邹兆福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当即叩拜,表达自己的忠心。 “臣愿意归降大汉,今后陛下就是让臣上刀山下油锅,臣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秦狄抬起胳膊,连连摆手。 “不用,上刀山下油锅太煎熬了,朕只需要你做一件事即可。” “请陛下明示,臣必不会辜负皇帝的信任。” 邹兆福面露喜色,说话的语速都不由的快了几分。 “对你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在榆中成内走一圈,然后朕用你的脑袋,平息一下城内百姓的众怒。” “你放心,朕会永远记得你为大汉做出的贡献,去吧。” 内心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整个人足足愣了五秒,才回过神来,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连连叩首。 “陛下饶命,陛下,臣是真心归降大汉,臣有办法可平息榆中百姓的怨气。” “废话还不少,朕知道你是真心归降,否则也不会用一个越臣的脑袋来安抚我大汉的子民。” “来人,带他下去吧!” 锦衣卫上前,不由分说的将瘫软在地上的邹兆福夹起,拖到堂外。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臣是真心归顺大汉,真心归顺啊!” 外面传来邹兆福不甘的哀嚎,秦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缓缓言道:“去,拿块布将他嘴堵上,否则城内百姓还真以为朕滥杀无辜呢!” “陛下,左右两路大军现已抵达城外,是否让他们入城?” 虎豹两人的出现,总算为秦狄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传朕旨意,大军到榆中东门外待命,所有主帅即刻入城。” “诺。” 有人去传旨,秦狄则命人将行军地图拿了过来。 将地图平铺在桌上,秦狄目光在地图上扫视一圈。 “范老,你们来这里时,可曾经过了望月山?” “陛下,老奴正是从望月山经过,这是最快的一条道路。” 得到了范老的回答后,秦狄的目光停留在望月山那三个字上,沉吟片刻。 从地图上来看,望月山以东,便进入了平原。 如果想要防守祁钰大军,望月山无疑是最合适的地点。 没多长时间,大军所有主帅都来衙内。还未等秦狄开口,又有人进入大堂。 “启奏陛下,城外来了一支五千余人的队伍,说是要投靠大汉。” 听到兵士的回奏,秦狄微微一怔。 “还有这种事?是越军?” “回陛下,他们倒像是一支溃败而逃的队伍,有越军打扮,也有普通百姓的打扮。” “对了,领头的那人说他叫杨世荣,说曾经见过陛下。” “杨世荣?朕怎么没有印象。” 对于兵士口中说的这个杨世荣,秦狄左思右想,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曾认得这么一人。 “启奏陛下,杨世荣此人,末将认识,陛下也确实见过他。” “朕见过他?什么时候?” 看到郑千出列,秦狄开口询问。 第271章 旧识来投 经过郑千的一番解释,秦狄恍然大悟。 在安城时,确实曾经放走过几个将军。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短短几日的时间内,拉扯起一支五千人的队伍。 “既然杨世荣与你们是旧识,你们兄弟二人去将他接到城内。若真心归降,他带来的五千兵士,就收入到你们麾下。” “末将领命。” 郑千郑万两兄弟转身离去,骑着两匹战马,飞奔到城门。 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向下看去,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两人眼中。 “杨将军,当真是你?” 郑千确定无误,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郑将军,久违啦!” 听到城墙上传来的声音,众人纷纷抬头。看到是郑家兄弟两人,杨世荣当即面露笑意。 “杨将军稍等,本将这就出城相迎。” 郑千郑万快步走下城墙,城门缓缓打开。 看到两人大步走来,杨世荣等人纷纷上前相迎。 “安城一别,两位将军可好啊?” “承蒙陛下厚爱,一切都好。诸位将军,你们不是已经返回原籍了吗?今日怎么又突然出现在榆中,还带了这么多人,这是要…?” “不瞒二位将军,那日我们离开安城就后悔了,自知回家也难逃一死。想归降大汉皇帝,又无颜进城。经过我们几人的商议,用大汉皇帝赏赐的那些银钱,招募了一批兵勇,前来投靠。” “这一路上,我们遇到不少越军逃亡的兵士。劝说之后,便将他们都带了过来。不多不少,五千二百人。” “几位将军,我们也都算是旧识了,今日郑千冒昧,敢为各位将军可是真心要投靠大汉皇帝?” 郑千的话,明显是给自己留了几分面子,投靠与归降的区别,几人心知肚明。 “郑将军大可放心,兄弟几人都已深思熟虑,愿作为先锋,征讨越国。” 杨世荣代替几人回答,语气很是客气。以前的军职虽然在郑千郑万两人之上,但此刻双方的立场已经发生了改变。 他很清楚,自己这一行人的处境。两千多溃坝而逃的越军掺杂其中,只能算是残兵败将来降。郑千口中的一句投靠,无疑是为这些人留了几分薄面和尊严。 按照杨世荣的最初想法,无论大小,先拿下一座城池,那时归降大汉,也算拿出了诚意。只是没想到,他们严重低估了汉军的行军速度和作战能力。等他们招募到两千多兵勇的时候,方圆百里的城池,都已经被汉军攻克。 藏匿大山中的众人实在无粮可食,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赶到榆中,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将这一切如实相告,郑千郑万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杨将军,实不相瞒,陛下得知将军前来,特意让我兄弟二人前来出迎。不过要委屈几位将军,暂时留在我二人麾下,不知诸位将军意下如何?” 听闻此言,杨世荣也不含糊,当即单膝跪倒在地。 “末将杨世荣,见过二位将军。” 他这一跪,身后众人也都跪了下来。 “杨将军,快快请起,诸位将军,快快请起。” 郑千郑万两兄弟急忙将他们搀扶起来。 “都是自己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两位将军肯为末将等人作保,这一拜,两位将军受得。” 听到杨世荣的话,郑千郑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想到的是这一层。 他们这么说倒也没错,若这些人真出了什么差池。作为主帅的郑家两兄弟,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连带干系。 秦狄正是考虑到这些人的不稳定性,故此才将杨世荣带来的人,划到郑千郑万的麾下。毕竟他们之间较为熟悉,不敢说知根知底,至少也多少了解一些。 除此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对于杨世荣之前的军职及能力,秦狄也听郑家兄弟说了。他想借此试探一下,杨世荣究竟能不能堪当重任。 在两兄弟的安排下,六位将军被迎入城内,五千大军则在城外原地待命。 谁知众人刚入城,便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张琛。在他背后,十几辆马车缓缓驶来。 “张大人,这是要前往何处?” 郑家两兄弟看到张琛挡路,急忙上前行礼。 “传陛下口谕。” 张琛双手朝天一拜,郑千郑万两兄弟则跪倒在地。 “杨将军一行远道而来,朕理应出迎,无奈琐事缠身。赏粮草百担,犒劳大军,以表朕之诚意。五千随行兵士,可纳入郑千郑万两位将军麾下调配。日后若有战功,朕自当封赏。” “末将接旨,叩谢陛下隆恩。” 宣读完皇帝口谕,张琛上前一步,将杨世荣搀扶起来,笑道:“杨将军可还记得本官呐,几日之前,你我二人可是在安城见过啊!” “末将见过张大人,几日之前的事情,末将记忆犹新。” “呵呵,几位将军,别来无恙啊!” 张琛满是笑意的看向身后另外几人,几日不见,这些人消瘦了许多。 “见过张大人。” 众人纷纷施礼,张琛点头回应后,看向郑家兄弟。 “二位将军,陛下赏赐下的粮草,本官可就交到将军手中了,请将军派人查验吧。” “张大人客气,末将这就派人核对。” 郑千手一挥,随行兵士前去清点粮草。 “郑将军,借一步说话。” 张琛的声音传来,郑千点头。跟着他的脚步,来到城墙的一处角落。 “张大人,可是陛下有什么指示吗?” 张琛缓缓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递了过去。 “陛下密旨。郑将军无须行礼,自行查看即可。” 见郑千要跪倒在地,张琛一把将他拉住,将手中字条塞入他的手中。 “埋锅造饭,午时出发。清扫障碍,直奔望月。” 看完字条上的几行字,郑千明白,这是皇帝给他们的一个考验,也是给他们的一个机会。 既然投诚,总要拿出些诚意。 “末将冒昧,敢问张大人,除了百担粮草,陛下可曾调配盔甲兵刃?” 面对郑千期待的眼神,张琛笑着摇了摇头。 “郑将军,攻城掠地,不一定要强攻。” 想到城外那五千余人的装扮,完全是一副溃逃的惨样。别说没有战马,甚至很多人都衣衫褴褛。兵刃更是硬伤,平均下来,两人能分到一把兵刃,已是万幸。 就这样的队伍,如何攻城掠地。想到这里,郑千不由皱起眉头。 “张大人足智多谋,还望大人可以指点一二。” 第272章 不怕没好事 见他真心求教,张琛抬手,捋了捋不多的几根胡须,沉吟片刻。 “呵呵,榆中失守的消息,想必已经传了出去,出现些溃逃的兵士与百姓,应该也很正常吧。” 郑千若有所思的细细品味着张琛的话,紧锁的眉头逐渐舒展。 “末将明白了,多谢大人指点。” “呵呵,举手之劳,将军不必言谢。时间紧迫,郑将军还是抓紧时间吧。” 张琛离去,郑千当即命人将百担粮草运送至城外,当即命人埋锅造饭。 已经连续饿了一日一夜的这些兵士,看到百担粮草,眼睛都冒出了绿光。 按照标配,百担粮草,足够五千人维持两日。只是万万没想到,仅仅一顿饭,这些人就消耗了一半。 看到这一幕,郑千连连摇头。按照他们的饭量,剩余的粮草,只能再维持一顿晚饭。 一个多时辰后,五千兵士整顿完毕,郑千单独将其余六位将军唤到一旁。 “诸位将军,我们都曾在越军中效力,如今又在汉军中相遇,也算你我兄弟有缘。” “既然诸位兄弟选择投靠大汉皇帝,我们总要拿出些战绩来,免得日后被人小瞧。故此,本将决定,夺取榆中以东的两座城池,你们可敢与本将同往?” “末将谨遵将军调遣。” “好,既然诸位兄弟毫无异议,今后我们便是生死弟兄。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郑千一声令下,五千兵士并未入城,绕城而行,抵达东门后,沿着官道开始急行军。 榆中,太守府。 “启奏陛下,郑千郑万两位将军,已经率领那五千兵士离开榆中。” 得到守城兵士的回报,秦狄缓缓点头,挥手命他退下后,眼睛再次看向面前的地图。 见皇帝眼神停留在一条小路上,张琛很快便猜到了他的意图。 “陛下,这条路虽然可以抵达榆中,不过在距离上却需要多绕行一百五十里,只是耽误一天的时间。以臣对祁钰的了解,他不大可能会选择这条路。” 秦狄闻言,侧目看了过去。 “如果朕派一支奇兵,绕到祁钰的背后,爱卿觉得胜算有多大?” “陛下,恕臣直言。祁钰此人深谙兵法之道,想要偷袭他,成功的几率不会太大。且望月山以东,多为平原,兵士并无藏匿地点。” “谁说朕要偷袭了,朕就是要派人吸引他部分兵力,一点一点将其蚕食。” 说到这里,秦狄抬头,看向豺狼两人,当即说道: “豺狼,命你二人率领三千天子卫队,组成骑兵先锋。绕道望月山脉以东的平原,先找地方隐遁起来,待到朕与越国大军对峙时,你们可伺机而动。” “末将领命。” 两人领命,当即转身离去,秦狄嘴角则浮现一抹冷笑。 “传朕旨意,剩余的兵士今日安歇,傍晚时分,大军拔营,前往望月山。” 选择夜晚行军,倒也不是秦狄想给郑千郑万他们表现的机会。只因天气愈加炎热,兵士全副武装,恐怕还没走多远,就会有不少人因为脱水而虚脱。 安排好一切,秦狄则回到了内堂。 看到皇帝走了进来,秋炎缓步迎了上去,“陛下,臣妾已经安排好了午膳。” “还是炎儿贴心!” 面对迎上前来的秋炎,秦狄的手很自然的揽住了她的柳腰。 看到身后的侍卫,秋炎嘴上虽然没说什么,身躯却轻轻扭动几下,悄悄做着抗议。 “你们都退下吧。” 看穿了秋炎的窘态,秦狄吩咐一声。众人退去,门口只留下了范老一人。 “现在无人了,可以让朕抱抱了吧!” 秦狄一脸坏笑的望向面前娇羞的女人,在她额头上轻吻。 “郑将军,难道大汉皇帝不调配兵器给我们吗?” 由郑千郑万率领的五千多兵勇,顶着烈日炎炎,已经走出了将近二十里。看着距离榆中城越来越远,终于有人忍不住询问。 对于他人的询问,郑千郑万两人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 “各位兄弟,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了投靠大汉皇帝,现在就要遵从郑将军的命令。不该问的别问,谨遵军令,才是我们的职责。” 杨世荣说话时,暗暗对几个人使个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多言。 不得不说,杨世荣堪称是人间清醒。 从他们被纳入到郑千郑万麾下之时,他就知道,曾经的三品军职已经不复存在。虽然现在他的身份与众人一致,只是一个普通兵士。 同时他也很清楚,这只不过是暂时的过渡罢了。如果他们连这些都无法容忍,别说皇帝,恐怕连郑千郑万两兄弟都无法接纳他们。 有了杨世荣的眼神示意,几人便也不再多言。 在郑千郑万两位将军的率领下,经过三个时辰的急行军,终于在日落前,抵达了杜县。 这里并非是什么重要城池,连同府衙的差官,也不过只有千名兵士。其中还包含了这段时间溃逃而来的百十名越军。 本就不高的城墙,让杜县看起来更像是个山寨。 “城下的是什么人?快停下,否则放箭了。” 不远处传来呼喊,郑千微微抬手,跟随在身后的兵士纷纷止步。 “郑将军,末将可率人前去攻城。” 杨世荣主动请命,却被拒绝。 “如此小城,不必大费周章,想立功,后面有的是机会。” 郑千低语一声,迈步向前走了几步。 “杜城的兄弟别误会,我们是越军,只因战败,不得不退守下来。汉军的先头部位马上就杀来了,还望杜城的将军可以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城。” 听到对方的回答,负责值守的将军缓缓探出脑袋,看向不远处的一群人。 “他娘的,一群败军之将,还有脸跑回来。本将军昨日刚刚接收了一百人,现在又他娘的来这么多,一群贪生怕死的东西。” “将军,看他们少说也有三四千人。就这样让他们进城,白吃白喝,咱们岂不是亏大发了。” “他娘的,这还用你说。看领头的那几人没有,官职肯定比本将军大,搞不好本将军还要听他们调遣。” “嘿嘿,将军,小的倒是有个主意。 “有屁就快放。” “将军,斩杀汉军三四千人,也不少战功啊。若是君主得知,必会对将军委以重任。” “屁话,这还用你说,问题是去哪弄汉军。” “嘿嘿,他们是不是汉军,不还是将军您一句话的事?反正我们只要脑袋...” 闻听此言,杜县守将深吸口气,双眼顿时瞪了起来。 “你是说,杀了他们?” 第273章 就怕没好人 “他们这么多人,我们未必打得过他们呐!” 显然,守将对于属下的提议,心动了。 若真能斩杀三四千汉军,最少可连升三级,说不定还会得到君主的赏赐。这样的诱惑,不可谓不大。 “将军,强攻肯定不行啊。他们刚刚已经说过,汉军的先头部队即将抵达。我们可请求他们协助防守杜县,看他们这副德行,估计也有几天没吃过饱饭了。将军为他们先准备一顿饭菜,稍微加点佐料,他们就只有等着挨宰的份了。” “哈哈哈,还是你小子主意多。放心,待到本将被提拔,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将军,那小的这就去与他们交涉?” “快去,一定要客客气气的将他们请到城内。” 得到将军的允许,他当即快速出城,带领几名兵士,大步走向众人。 “小的见过将军,不知诸位将军从何处而来?” “安城,榆中,哪里人都有,还有一些逃亡男丁,都被本将聚拢到了一起。怎么?难道你怀疑本将军!” 郑千双目圆睁,故作愤怒的怒视着前来盘问的兵士。 “将军息怒,小的不敢,只是我家将军说了,现在局势不明,且将军所率领的兵士众多,不敢轻易开城。小的斗胆,敢问将军可有何身份凭证?” 见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郑千压抑着胸中怒火,冷哼一声,道: “哼,杜县的守军还算有点脑子,知道查验身份。让你家将军即刻出来见我,本将要提拔他。” “将军,您还是先出示身份凭证吧,小的也好回去向我家将军交差,早点迎接将军入城安歇。” “怎么,难道你怀疑本将军的身份不成!” 郑千故作镇定,心中却懊恼不已,早知道就应该将越军的腰牌留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小的不敢,只是...”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屯长,竟敢在将军面前放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未等对方的话说完,杨世荣怒斥一声。顺手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朝着面前的屯长就扔了过去。 看到朝自己飞来的令牌,屯长双手接了下来。 “三品中领军,杨世荣。” 随着嘴里的声音落下,屯长的脸顿时变的慌乱起来。当即跪倒在地,双手将腰牌高高举起,战战兢兢的说道: “小的有眼不识,不知是杨将军,多有得罪。” 正三品的军职,在他们眼中,绝对是一个逆天的存在。甚至这一刻,他对杜县守将提出的想法,都已经产生了动摇。 “起来吧,现在本将军可以入城了吧。” 见对方将自己误认为是杨将军,郑千也并没有反驳,只是冷眼看向他。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杨将军您请。” 屯长连连点头,满脸堆笑。他心中也明白,自己这个统兵五十人的屯长。在三品将军的眼中,恐怕比芝麻大不了多少。 城墙上的守将看到他将人迎了过来,知道对方的身份已经确定,当即快步走下城墙,出城迎接。 看到城门被打开,屯长脚下快走几步,来到守将面前,低语道: “将军,为首的是三品中领军,杨世荣。” 屯长的话传来,守将心中一惊。即便猜到了对方官职比自己大,却没有猜到,对方的官职竟然会比自己高出这么多。 “杜县守将罗刚,见过杨将军。末将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罗将军起来吧,不知者不怪。更何况你做的也确实没错,核对兵士的身份,可以防止汉军假扮我军,偷袭城池。” 听到对方的夸赞,罗刚连连点头附和。 “杨将军过誉了,末将只是做好职责之内的事情。对了,末将已经命人去准备饭菜了,将军可先进城歇息片刻,稍后杜县的城防,还需杨将军协助。” “呵呵,罗将军放心吧,杜县,现在由本将军接手了。” “啊?” 罗刚口中刚说出一个啊字,杨世荣手中的钢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将...将军,这是何意?” 罗刚的话再一出口,杨世荣手中钢刀一挥,一颗人头落地。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令人始料未及。 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郑万已经率人冲入了城内。 “杜县将领已死,降者不杀。” 城下的郑千捡起罗刚人头,高举手中,朝着城墙上的兵士高呼。 盯着罗刚的人头,城墙上的兵士犹豫了起来。 守将已经人头落地,城上也无人指挥,箭究竟放还是不放。 他们犹豫时,郑万可没有犹豫。 率领兵士冲入城内的第一件事,就直奔城墙。 “都放下兵刃,反抗者死。” 看到蜂拥而来的人,也都穿着越军兵服,城墙上的兵士开始动摇。 “铛啷!” 有钢刀扔在地上的声音发出,便有了效仿者。 “杨世荣,本将命你即刻带队,攻占其他城门。” “末将领命。” 得到将令的杨世荣二话不说,当即开始安排。兵分两路,沿着城墙朝另外几个城门而去。 “你...你不是杨将军?” 此时屯长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脸惶恐的看着郑千。 “你知道的太晚了!”郑千闪过笑意,“看在你刚刚查验身份凭证的份上,本将给你个痛快。”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那都是罗将军的意思,小的不敢不从啊!” 屯兵跪倒在地,连连叩头求饶。 “呵呵,本将军还是喜欢你刚刚底气十足的样子。” 说完,郑千轻轻努嘴,身边的将士挥刀,直插他的心窝。 死尸倒地,刚刚随行的几个兵士彻底傻眼,大气不敢喘一口。 看到他们脸色煞白,郑千缓步走了过去,抬手再一人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没想到他直接瘫软在地上。 “放心吧,本将不会滥杀无辜。既然你们已经投降,本将军说到做到。” 直到郑千的身影远去,瘫坐在地上的兵士才喘出一口长气。 “郑将军,杜县已被我军占领,我军并无人员伤亡。” 半个时辰后,杨世荣快步来到郑千面前,将战报回禀给郑千。 “好,将收缴的兵刃分发给将士们,即刻集合部队,继续出发。” “这些俘虏的兵士如何处置?” “脱掉他们的军服,让我们的人换上,用不了多久,自会有人来接手。” 得到郑千的命令,杨世荣问都不问,当即就去按照指令前去执行。 看着曾经的上司能屈膝自己麾下,并毫无怨言,郑千则暗暗点头。 第274章 醒酒良药 从抵达杜县,到离开杜县,整个过程也只用了一个时辰。 不仅搜获到了十几匹战马,更是缴获了将近两千把武器,虽然杂乱,却也能人手一把。 “郑将军,汉军占据的城池,都是这么来的吗?” 杨世荣思索良久,还是忍不住问住了心中的疑惑。 “呵呵,杨将军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手段有些不耻?” 郑千的话传来,杨世荣并未回应,只是流露出略带尴尬的笑意。 “实不相瞒,前几日对于这种手段,我也不屑一顾。总觉得选择既然从军,就应攻城略地,建功立业。” “郑将军所言极是。” 听到他的附和,郑千露出一阵笑意,随后深吸口气。 “当时我也问过陛下,陛下说大汉的兵士,每一个都是亲爹亲娘养大的,视若珍宝。既然他们肯将手中的珍宝交到陛下的手中,陛下就要竭尽所能的将这些珍宝守护好。” 杨世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说道:“是啊,这些儿郎,就是他们的半条命。可是这样的手段,对陛下的英名恐有波及。” 闻听此言,郑千郑万同时笑了起来。 “二位将军为何发笑?” 对于他的询问,郑万做出了解释。 “你可能还不知,陛下对于这些所谓的虚名,从来就不在乎,慢慢会就知道了。” 嘴上闲聊着,行军的速度却没有变慢。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算是成功拿下了一座城池。虽然大部分新兵什么都没做,但士气绝对是提高了。 郑千郑万率军朝着下一座城池行军时,榆中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陛下,大军已经在城外集结完毕,何时出发?” 张琛迈步来到屋内,请示皇帝。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 秦狄起身,看向张琛,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张爱卿,你就留在榆中。朕封你为榆中刺史,统领榆中与安城的一切政务,同时为大军筹集粮草。” “陛下,臣还是随驾同往吧,军中琐事繁多,臣也好为陛下分担一二。” “朕现在更担心的是大军后方是不是稳固,粮草能不能及时到位。这些事情,朕必须要留下可信之人来主持大局。” “请陛下放心,只要臣在此地一日,便可保证大军后方无虞。” “任重而道远。切记,征集粮草,不可强征,越是这个时候,民心就越重要,朕还指望他们打广告呢!” 前面的话,张琛倒是能听懂,最后一句,却面露困惑。 “陛下,何为...打广告?” “呃...打广告就是宣传,传颂。对,就是传颂的意思。让百姓口口相传,让其他城池的人也都知道,我大汉百姓安居乐业,朝廷讲理。对,朝廷讲理!” “朝廷讲理???什么东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何时讲过理!” 张琛心中暗自嘀咕的同时,口中说道:“臣似乎明白了,陛下放心,臣必会谨慎而为。” “明白就好。” 秦狄点头,看向秋炎,刚想开口,却听秋炎率先说道: “陛下,臣妾要随驾同行,离开京都时,帝后曾交代...” “没问题,朕带着你。” 不等她把话说完,秦狄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谢陛下。” 得到皇帝的应允后,她面露喜色。 “范大人,陛下的安危就拜托给范大人了。” 看到张琛对自己深深一拜,范老当即躬身回礼道:“张大人放心,卑职职责所在。” 如果按照官职,张琛身为刺史,从三品。范老虽是锦衣卫统领,但其官职也只是正四品。官职虽不高,谁见了他都会毕恭毕敬的称一声范大人。 当时秦狄虽然将内卫改成了锦衣卫,官职却依旧沿袭的内卫官职。唯一不同的是,锦衣卫由皇帝亲自执掌。即便是亲王宰相来了,也无权处置,更无权调动。 一行人来到城外,秦狄坐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张爱卿就送到这里吧,回城去吧。” “出发!” 随着范老的一声轻呼,今日刚刚整合完毕的两万大军,缓缓离开榆中城。 “臣恭送陛下!” 张琛跪倒在地,看着皇帝乘坐的马车驶离,心中竟还有些不舍。 荆州,南楚皇宫。 “君主,越国丞相派来了使臣,在殿外等候君主召见。” 秦浩瘫坐在龙椅上,两个男宠跪在地上,轻轻为他捶腿。一人端着酒盅,跪在一侧,一人端着酒壶,随时伺候着。 大殿中央,一群身材高挑的男伶,穿着女人的装束,脸上浓妆艳抹。如果不看身材只看脸,一时半会还真分辨不出男女。 “哈哈,越国的使臣都来朝拜孤了,将他带过来!” “诺。” 秦浩手一挥,朝着大殿里的男伶轻语道:“先停下吧!孤要被朝拜了!” 身边的男宠得到旨意,当即命乐师停了下来。旋律中断,大殿里男伶的动作也纷纷停止,退到两侧。 大殿两侧东倒西歪的大臣们,见状也都停止了交谈,大殿内,瞬间变得安静了起来。 “宣,越国使者上殿!” 声音落下之时,大殿门口缓步跨入一人。对于两侧的众臣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来到大殿中央。 抬头仰望,看到歪坐在宝座上的秦浩,眼中闪过不屑神色,双手抱拳施礼。 “越臣见过南楚君主。” “你就是越国使臣?见孤为何不拜啊?” “臣乃越国之臣,并非南楚之臣。我家丞相已率三十万大军进入南楚,即将前往幽州。越臣今日奉我家丞相之命,前来催促大军粮草。” “什么?粮草?这种小事也值得来找孤?哈哈哈,孤知道你们越国贫瘠,没想到还没见过世面!” 随着秦浩的大笑,大殿内的众臣也都附和着笑了起来。 伴随着他们的大笑,越国使臣却嗤之以鼻,高声说道: “既然南楚富足,请南楚君主即刻调拨粮草,不要延误与汉朝的交战。我越国三十万大军,两日后便可抵达幽州。” “说吧,想要多少,明日孤就让你带走。” 秦浩端起酒盅,一饮而尽,眼眸中尽是轻蔑之色。 “十万担。” “哈哈哈,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区区十万担粮草也值得派使臣来要。” 听到这个数字,秦浩大笑不止。 “治粟内史何在?” “何人再唤本官?” 坐在角落里的治粟内史上身趴在桌上,抬起脑袋,迷茫的双眼在大殿里张望。 “君主在喊你,还不快快上前。” 耳边传来同僚的声音,治粟内史木讷的点点头,摇摇晃晃的起身,跌跌撞撞的来到大殿中央,原想跪倒在地,却直接瘫在了地上。 “臣在,君主请吩咐。” “爱卿去准备十万担粮草,明日交予越国来的这位使臣。” “臣遵命,准备十万担粮草,明日...嘶...十万担粮草?” 治粟内史突然打个冷颤,酒当时就醒了。 第275章 谋士季勤 “君主要调配十万担粮草?” 看到慌乱的治粟内史,秦浩再次笑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你怎么也与越国人一样,没见过世面。没错,孤让你调配十万担粮草。明日交到越国使臣的手中,算是孤对越国的赏赐。” “君主,使不得啊,那可是十万担粮草...” “放肆,难道你想抗旨!” 秦浩怒斥一声,当即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将手中酒盅扔了下去。 “君主,不是臣抗旨,只是...” “只是什么,说!” 在越国使臣面前,被自己的臣子拒绝,瞬间让秦浩觉得颜面尽失。 面对秦浩的咆哮之声,治粟内史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君...君主,国库的存粮,目前已不足十万担。” “那就让城内百姓纳粮,差多少,纳多少!难道这些还需要孤教你吗?” “君主,相差数额巨大,恐一夜时间,难以筹措到十万担!” “滑稽之谈,我南楚地大物博,百姓富庶。区区几万担粮草而已,只要孤一道旨意下达,百姓必会踊跃纳粮。告诉孤,还缺多少?” 听到君主的询问,治粟内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硬着头皮,回道:“库内余粮,仅剩二百余担。君主,臣有详细账目可供君主查阅。” “两百担粮草还值得一提,你这个治粟内史是如何当差的,终日花天酒地。孤只给你一晚时间,明日天亮之时,若看不到十万担粮草,孤杀你全家!滚!” 一个滚字,治粟内史如遇大赦,连滚带爬的逃离大殿。 “没用的东西,来人,你们跟着他。倘若敢跑,将他碎尸万段。” “诺。” 两名侍卫领命,当即追了出去。 离开大殿的治粟内史,当即就想飞奔回府。 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两名侍卫便快步追了上来。 “君主旨意,若敢跑,碎尸万段!” 侍卫的话音落下,他只觉得一股寒意涌出,双腿再次变得发软。 “不跑,不跑,我一个治粟内史,能跑的哪里去呢!”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也确实在这样想。自己官职虽然不低,但是手中没有实权,这才是硬伤。 按理来说,治粟内史,掌管朝廷的钱谷,财政大权在握,理由有不少人巴结。 但他是个例外,或者说,陶岑的存在,他这个治粟内史,不过只是一个负责记账的主吏。 别说十万担粮草,就是一万担,此刻对他来说都是个不小的挑战! 浑浑噩噩的走出由梁王府改建的皇宫,却见不远处站立一人,似乎面带笑意的正在盯着自己。 “不知死活的东西,当真以为本官是谁都可以欺负的!来人,将他给本官拿下。” 他的声音落下,跟在身边的两个侍卫却不为所动。 “你们没听到本官的话吗?” 对于他的怒吼,两名侍卫压根就没拿睁眼瞧他。 “我们的任务是防止你逃离荆州城,至于其他事情,请大人自行处理。” “你...好啊,你们当真是目中无人!” 治粟内史被气的咬牙切齿,抬起的手,都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苟大人,何必动怒呢,气大可伤身呐!” “竟然还认得本官,你是何人?” 治粟内史看着面前的男人,隐约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实在不记得,曾在那里见过他。 “呵呵,草民是谁,对苟大人而言,并不重要。不过在下倒是可以帮助苟大人走出眼前的困境。” 见他一脸笃定的样子,倒也不像是个方士。迟疑了片刻,苟大人还是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你当真知道本官所面临的困局?” “粮草!” 他的声音不大,这两个字却如一道惊雷,在苟大人的脑海里炸裂。 “你究竟是什么人?本官为何见你如此眼熟?我们可曾见过?” 面对治粟内史苟大人的一连三问,他只是笑笑不语。随后转身,朝着一条小巷走了过去。 “想活命,就随我来!” 其实不用他说,苟大人的脚已经要迈出去了。终于有了一线生机,他怎么可能放弃。 沿着漆黑的街道,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男人在一扇木门前止住了脚步。 “吱呀呀呀” 木门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吱呀声后,缓缓被推开。 “这是...什么地方?” 苟大人脚下上前两步,站在门下,看向院内。 虽然没有烛光,依旧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院内荒草丛生。一条小路,由门口向内延伸而去。 “怕死的话,你可以回去!” 对方的语气中,多少有几分嘲讽之意。 苟大人望着他已经进入院内的背影,脑袋里开始思索。进去,不一定死。不进去,则一定死。 深吸口气,把心一横,抬腿迈步,跨入小院内。 随着他的进入,两名侍卫也跟在身后,来到了小院之内。 房门被推开,紧接着,屋内的油灯被引燃。 亮光虽然昏暗,却也可以清楚的看清屋内的摆设。 这就是一个间极其普通的通透民宅,分为两间。里面的房间比较小,是卧室。外面这间倒是很大,同时兼顾着客厅与书房的功能。 “两位,这里无处可逃,就没必要继续跟着了吧?” 房子主人的声音传来,看到两个人的影子出现在窗户上,随行而来的两个侍卫倒也并未进入屋内。 “你究竟是谁?” 面对苟大人的询问,他依旧不语,而是走向书桌前,提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梁王谋士,季勤。” “嘶...你是季勤?” 看到面前这几个字,苟大人不由的倒吸口气。刚想继续说下去,只见季勤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暗示门外的侍卫所在。 看懂他的意思后,苟大人接过他手中的笔。 “你没死?你怎么会在这里?” 扫了一眼纸上的字,季勤口中发出一声冷哼,提笔写道:“十万担粮草,我可保你不死。” “什么条件?” 苟大人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助自己。更何况,其中涉及到的粮草,可是十万担,价值不菲。 “为梁王复仇!” 短短五个字,再次令苟大人心中一惊。一股冷汗,再次沿着毛孔,涌了出来! 他们这是不给自己留活路啊!没有粮草,死!为梁王复仇,被君主知道了,还是一个死! 难道自己天生就是该死的命? 第276章 蒲阳惨胜 见他犹豫,季勤再次提笔。 “即便粮草凑足,还会有下一个十万担,终难逃一死。我,可护你全家。” 看到递到面前的字迹,苟大人陷入了沉思。 几个月前,自己不过是看守梁王府库的一个小小记事,负责记录府库内钱谷的出入。一个偶然的机会,拍了拍陶岑的马屁。随着梁王被秦浩铲除,苟大人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一飞冲天,成为了治粟内史。 同时,在陶岑一道道政令下,府库内的钱谷,似流水般削减。 衡量再三,苟大人颤抖的手缓缓提笔。 “需要本官做什么?” “上奏秦浩,强征钱谷,赋税上调一倍。” 看到短短的几个字,苟大人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应允。 季勤将手中字条全部烧毁,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特制的凭信,扔到桌上,言道: “拿着它去城东邵家粮店,自会有人为你提供十万担粮草。” “当真?” 苟大人拿起桌上的凭信,仔细打量。左看右看,在他眼中,也不过就是一块极为普通的木牌。 “哼!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季勤冷哼一声,抬起胳膊一扬,做出个送客的手势。 见此情形,苟大人也知道,多说无益。 当即从屋内走出,直奔城东的邵家粮店。 将近一个时辰后,苟大人连跑带颠的再次回到了这里。推开院门,发现并没有锁,而屋内的人,也早已没了踪迹。 “怪不得他能成为梁王的谋士,果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 苟大人发自肺腑的感叹着,秦浩派来跟随他的两名侍卫,在看到粮草后,当即返回宫内复命。 翌日。 身为治粟内史的苟大人,将粮草交接到越国使臣的手中。弄完这一切时,一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 按照这些天他对君主的了解,这个时辰,秦浩应该刚醒不久。 考虑到昨晚发生的事情,苟大人终于开窍了,必须要提前做出准备。 今日的十万担粮草拿出来了,下一次的十万担,从何而来?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犹豫。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也只能按照季勤说的那样做。 “臣参见君主,愿君主洪福齐天,寿比天长。” “呵呵,原来是苟爱卿啊!平身吧,事情办的很好,说吧,想要什么封赏!” 秦浩只是扫了他一眼,目光便再次投向面前的男宠脸上,手托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用兰花指的姿势,拿起矮桌上的眉笔,为面前的男宠轻描出一道柳眉。 “为君主分忧,乃臣份内之事,理所应当。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事上奏。” “说。” 秦浩依旧专心为男宠描着眉,嘴里的话说的不紧不慢,似乎在他眼中,此刻画眉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君主明鉴,南楚国库空虚,粮草仅剩二百余担,银钱不过百万。为了让大军尽快剿灭汉朝,臣斗胆上奏君主,加收三成税赋,以弥补战事所需粮草。” “准奏,此事由苟爱卿去执行,抗旨者杀!” 苟大人口中的一句尽快剿灭汉朝,当即将秦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想都不想,当即准奏。 在秦浩心里,只要能够剿灭大汉,加收三成税赋不算什么大事。即便是加收五成,他也不会犹豫。 不过话说回来,苟大人是真的狗。季勤只是让他加收一成,没想到他一张口就是三成。 此时的苟大人还不知道,他的这一举动,日后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领了君主旨意后,苟大人也不敢耽搁,毕竟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即将旨意下达到各府衙。 越国,蒲阳。 蒲阳城,是进入望月山山脉后的第一座城池,距离望月山六十里。 以望月山为分界,西到蜀州边境,全为山峦。望月山以东,则是平原。 想要进入西北部的山地,途经望月山,则是最为快捷,平坦的道路,没有之一。 而望月山的山势险峻,像是一柄柄从天而降的重剑,直冲云霄。若没有丰富的经验,想要翻山越岭而过,则死路一条。 正因为看中了这里的险要地势,秦狄才决定将大军调动至此,防守祁钰。 正午时分,望月山一片寂静。微风中夹杂着阵阵热浪,树木枝叶被轻抚后,刺耳的蝉鸣响起。微风沿着山涧,继续吹动。 据此六十里外的蒲阳城,则同样是一片寂静。城内百姓,无一人上街,家家户户紧闭大门。 阵阵浓烟升起,让整个城池,看起来变得更加萧条。 烈日下,三道身影屹立在蒲阳城的街道上。 鲜血早就浸湿了他们的铠甲,不知是不是天气炎热的原因,兵刃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脚下的道路,一具具尸体,叠压在一起。烈日的暴晒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刺鼻的血腥味。 凌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三人闻声扭头看去。熟悉的身影出现,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了下来。 “郑将军,蒲阳城内反抗的守军已全被歼灭,俘虏绝军士兵千余人。” “我军伤亡多少?” 郑千双眼盯着脚下那些阵亡的兵士,眼中流露出些许悲伤。 “初步核算,我军阵亡兵士近千人。重伤者,三百余人,轻伤者近千人。” “郑将军,不必难过,至少我们赢了,拿下了蒲阳。” 杨世荣将腰刀收起,上前想安慰郑千几句。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子自从军以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五千对三千,伤亡过半!” “郑将军,此事并不怪你,我们招募的那些新兵,并未接受过任何训练。能有这样的战绩,已经不错了。” 听到耳边传来的安慰,郑千无奈的摆摆手,深吸口气,极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 “我们还有多少人可继续行军。” “两千三百人左右。部分轻伤兵士,也可继续行军,人数在二百人左右。” “传我将领,凡是身上有伤者,一律留在蒲阳城驻守。将城内所有郎中集合起来,为重伤兵士医治。” “郑万,你去询问那些俘虏,可有人愿意归降。归降者,纳入军中。不降,杀。” “末将领命。” “杨世荣,传我将领,命两千三百兵士集合整顿,两柱香后,继续前行。” “末将领命。” 安排好一切后,郑千头也不回的朝着城外走去。 第277章 抵达战点 郑千率领不到三千兵士,顶着烈日炎炎,继续朝着望月山出发。 在他们离开的一个时辰后,秦狄所率领的大军,抵达蒲阳城外。 透过车帘看到城墙上身悬挂的汉军旗帜,秦狄嘴角闪过笑意,轻声道: “朕还以为,蒲阳正在交战。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攻了下来,看来郑千郑万也能独当一面了。” “郑千郑万两位将军不仅勇猛,头脑还很冷静,也确实有将帅之才。” 秋炎的轻语传来,秦狄缓缓点头。 “确实勇猛,榆中一战,郑千在军中威望大涨。” “朕只是没想到,这支由越国溃兵和一群散勇组成的队伍,能在十二个时辰内攻下两座城池。” 秋炎侧目看向面前的男人,双眼饱含笑意。 “皇帝威名远扬,现在只要有我大汉兵士出现的地方,越军便会吓的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呵呵,朕真要有这么大能耐,早就把地球统治了!” 秦狄话音出口,秋炎微微一愣,询问道:“陛下,地球为何物?是一个球吗?” “这个...说来话长,日后朕再和你解释。停车!” 说话间,马车调转方向,朝着城内驶去。透过晃动的车帘,秦狄一眼便看到了刚刚入城的大军,正在快速搬运堆积在城门内的兵士尸体。 马车尚未停稳,秦狄已经迫不及待的从城内蹿了出来。 “陛下小心。” 看到皇帝跃下马车,范老急忙上前搀扶。 秦狄抬手示意无碍,脚下迈开大步,朝城内走去。 穿过城门洞,眼前的视野变得更加开阔,兵士的尸身,也愈来愈多。 “这一战我们有多少人阵亡?歼敌多少?” 盯着面前毫无生机残躯,秦狄轻声询问。 “回禀陛下,蒲阳一战,敌军共计三千余人,共杀敌军两千二百余人。我军一千二百三十七人阵亡。重伤三百五十六人,正在医治。轻伤一千一百二十九人,部分兵士已自行包扎。郑将军临行前命轻伤者驻守蒲阳城,等待陛下大军。” 面对皇帝的询问,被留在蒲阳驻守的将军,将战报上报。 “五千兵士,伤亡过半,才拿下蒲阳城!” 秦狄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缓解了一下内心的波动。随手抽出腰间的匕首,另一只手则顺势拽住了一缕发丝。 在众人的注意下,轻挥手中匕首。 “陛下!” 众人同时惊呼一声,为时晚矣。一缕发丝斩断,紧握手中。 “将朕的这缕头发,与阵亡的将士,葬在一起。” “诺。” 范老小心翼翼的接过皇帝手中的头发,当即又有兵士上前,从衣服上扯下块布,将那缕头发小心翼翼的包裹在内。 “留三千人协助城内兵士安葬阵亡将士,其他人继续前进,今日务必抵达望月山。” “诺。” 旨意下达,众军领命,当即按照旨意行事。 六十余里的路,已经很近,相比新圩安城一带,这里的道路显然也要好走了许多。 两个时辰后,秦狄所率领的大军终于赶在天黑时,抵达到了望月山。 大军抵达的时候,郑千郑万已经开始率人开垦荒地,为大军扎营提前做着准备。 皇帝的大营已经由先锋军提前扎好,以皇帝大营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秦狄在秋炎的陪伴下,径直来到帐内。 千赶万赶,总算赶在越军之前来到了望月山,悬着的心稍有安稳。 “传郑千郑万一行来见朕。” “诺。” 侍卫前去传令,范老将收集来的最新情报送到皇帝面前。 时间不长,郑千郑万带领着几位降将来到大营内。 君臣之礼后,秦狄在众人脸上扫过。 “诸位将军这两日的表现都很好,蒲阳一战,你们都辛苦了。” “虽有战损,也可以理解。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们不必介怀,也不必自责。” “朕已下旨,调拨三千兵士补充兵源。即日起,郑千郑万为先锋军正副统帅,杨世荣为先锋将军,至于军中职务,由郑千自行安排后,上奏朕知晓即可。” “末将遵旨。” 众将跪倒谢恩后离去,秦狄再次拿起了锦衣卫送来的情报。 临渝,作为平原上的第一道阻碍,距离望月山仅有三十里。 城池的规模和榆中一致,城墙巍峨耸立,城内可容纳五万余人。 在离开梁城后的第三日,越国三万大军在祁钰的统帅下,终于在天黑后抵达到了临渝。 与秦狄相比,他们只相差了一个时辰。 祁钰这边刚刚进入将军府,汉军驻扎望月山的消息,便由斥候传了回来。 知道这个消息,祁钰那张苍老的脸,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汉军能够出现在望月山,意味着榆中,蒲阳等地都已经相继失守, 双眼凝望着面前疆域图,看着那些接连失守的城池,祁钰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安城。想到儿子的双耳,双拳不由紧握起来。 “可曾探查到,汉军何人挂帅?” “暂时还没有。” 听到大将军的询问,兵士的底气明显不足。 “混账,汉军都快打到临渝了,竟还不知道敌军主帅是何人?要你们有什么用!” “来人,拖下去打二十军棍!” 祁钰的一声令下,有兵士将他脱了出去。 “大将军,既然汉军今日刚刚抵达望月山,想必防御力量薄弱,末将请命,连夜对汉军发起突袭。” “大将军,末将请命出战,只需两千轻骑,必会杀的敌军丢盔弃甲,活捉汉军主帅。” 随行而来的将军,主动请命。 “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祁钰缓缓点头,双眸间闪过寒意。 “房磊,本将命你为先锋官,率领三千骑兵,突袭汉军大营。切记,适可而止,不得恋战。” “末将领命。” 房磊接过将令,起身离去,只听祁钰继续说道: “孙旺,命你为前军主将。付强,命你为前军副将。你二人统五千步兵,即刻出城二十里,安营扎寨。与汉军对峙,并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末将领命!” “宁亮,即刻率领两千兵士,接替临渝城防,谨防汉军偷袭。” “末将领命!” 在祁钰的安排下,越军开始行动起来。 整合临渝的原有守军,祁钰的总兵马达到了四万余人。 看到越军三千骑兵出城,早已潜入到临渝城内的斥候,顿时变得凌乱起来。 祁钰一来,临渝就变成了铜墙铁壁,别说人出城,鸟能不能飞出去都是个未知数。 三十里路对骑兵而言,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 望月山大军的营地刚刚扎好,前军的兵士正在忙着布置防御营地的拒马围墙。 秦狄此刻坐在帐内,面前矮桌上摆放着刚刚端来的饭菜。 天气的炎热,让他并没有什么胃口,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口。 “陛下,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臣妾命人换一些吧!” 见皇帝食欲不振,秋炎面露担忧。 “不用,只是没什么胃口。 秦狄笑着摆摆手,身边的女人,明显比以前温柔了许多。 “不用管朕,炎儿多吃一些。这些时日跟着朕颠沛流离,你消瘦了许多。” 说话间,秦狄想要端起面前的水,伸出去的手要拿还没拿的时候,就发现杯中的水,似乎在轻轻晃动。 “陛下,臣妾...” “别动!” 秋炎刚刚开口,直接被秦狄打断,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双眼紧盯着杯子,水面的波动越发明显。 “不好,有敌军偷袭!” 秦狄惊呼一声,连滚带爬的窜起来,光着脚冲向帐外。 “来人,快传令前军,有敌军偷袭。” “陛下,老奴先去查看一番。” 见皇帝如此急迫,范老虽有困惑,却不敢耽搁。当即凌空,直奔前军大营而去。 “陛下,怎么了?” 正在交代军中琐事的虎豹两人,听到皇帝的声音,快步跑了过来。 “越军前来偷袭,马上召集大军抵抗。” “诺。”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同样的迷茫。 自己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陛下怎么就能知道有人来偷袭呢? 虽然心有疑虑,也不敢儿戏,当即调兵遣将。 此刻的前军兵士,已经明显的感觉到大地的轻颤,还没等他们明白为何会有此异象的时候,黑暗中的越军,从夜幕冲出。 “不好,有敌军!” 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原地愣神的兵士,终于反应了过来。 “冲,杀光汉军贼子!活捉汉军主帅!” 看着汉军大营近在咫尺,房磊抽出腰刀。口中大喊一声,胯下骑坐的战马,快速朝着汉军阵营冲去。 汉军兵士快速列队,想要组建防御队势。不过队形尚未形成,敌军的骑兵已经将他们冲垮。十几名大汉兵士,顷刻葬身马下。这一幕,恰巧被飞奔而来的范老看到。 “果然有敌军偷袭!” 范老暗道一声,脚尖在兵士的肩头上踩过,手顺势一拽,带走一杆长枪。 “众军胆敢后退者,斩!” 半空中的范老暗自运气,怒吼一声。同时手中长枪挥舞,狠狠从高空落下。 “嘭。” 闷响传来,长枪直接砸在越军兵士的脑袋上,连同胯下战马,一同倒在了地上。 范老身形落地,不敢耽搁,手中长枪被他当做长棍,挥舞起来。即便再能打,仅凭一人,想要抵挡越军的三千骑兵,无疑是天方夜谭。 第278章 被偷袭了 范老的出现,却在一定的程度上,减缓了越军的速度,为汉军赢得了些许反应的时间。 在房磊的统帅下,三千骑兵犹如一柄利剑,朝着汉军主帅冲杀。 前营的喊杀声传来,秦狄赤脚站在帐外。前方地势平缓,营帐搭建的也比较高,借着火盆里的亮光,可以很清楚看到远处发生的一切。 “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敢来偷袭朕的大营,找死!” 秦狄轻语,双眼盯着想要朝自己冲杀而来的骑兵,嘴角闪过冷意。 “传朕旨意,命郑千郑万打开缺口,放越军骑兵进来。” “陛下,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 听到皇帝的旨意,虎豹的心不由一紧。若是换做其他主帅,恐怕没有人敢轻易冒这个险。 “不得迟疑!” 皇帝怒斥一声,豹当即派人前去传达皇帝旨意。 “此地危险,陛下还是暂时退到后营吧!” “朕的兵士如果连几千骑兵都无法抵达,今后又如何征战。” 见皇帝态度坚决,两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对视一眼后,虎点头离开。 离开后的虎,带了一队兵士。手持长枪,屹立在帅帐五十步的位置。 随着旨意抵达,郑千郑万当即明白了皇帝的想法。佯装不敌,故意将战线打开一口豁口。 正在冲杀的房磊,并未意识到这个阴谋。看到汉军战线的薄弱处,当即带人朝着那里冲杀而去。 在他们的努力下,轻而易举的撕开一道口子,也不再多做纠缠,朝着中营的帅帐而来。 “收缩战线!” 至少千名骑兵在面前冲过去,郑万不敢继续冒险,当即下令战线收缩。 “杨将军,断后!” 郑千大吼一声,当即带人朝着房磊的骑兵追去。 收到军令的杨世荣自是不敢怠慢,率领众军将越国骑兵拦腰斩断,战场局面顿时发生变化。 从秦狄的角度看去,房磊所率领的骑兵,被一分为二,被汉军以8字形包围。 “不好,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面前的汉军越来越多,坐在马背上的副将无意中的回头,顿时发现,周围密密麻麻,全是汉军。 “不必惊慌,只要我们冲到汉军主营,活捉汉军统帅,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房磊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却也明显的感觉。面前的敌军,越来越难缠。 “房将军,别来无恙啊!” 耳边传来的声音,令房磊不由一惊,汉军中怎么会有人认识自己? 困惑间,转头向后看去,只见一柄长枪,凌空朝着自己的后心飞来。 顿时心中一惊,腰部用力扭向一侧,伸出一手,准确无误的抓在长枪的枪柄上。 再定睛一瞧,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中。 “原来是郑将军,怪不得声音如此熟悉。” 看清来人是谁后,房磊胳膊一挥,顺势将手中长枪抛了出去。 不出所料,郑千用同样的方式,接住了飞来的长枪。 “能在此地与郑将军相遇,看来郑将军是认贼作父,为了苟活,投靠了汉朝贼子。” 对于房磊的而言,郑千并未介意,脸上冷笑一声。 “呵呵,房将军的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刁钻啊,听我一句劝,赶紧改改,否则你迟早要死在这张嘴上。” “废话少说,本将如何死,那是后话。你既已投靠汉贼,今日就必须要死!” “我倒要看看,两年不见,你这个废物的武艺有没有长进。” 郑千话音落下的同时,胯下马匹朝着房磊冲去。 看到两位将军的对决,汉军的长枪兵则蜂拥而上,与越军骑兵战作一团。 两人打斗之时,范老消无声息的回到秦狄身边。作为皇帝的侍卫,他的职责并非是上阵杀敌。 “越军偷袭,为何城内锦衣卫没有传回消息。” 耳边传来皇帝询问,范老轻轻轻语。 “老奴也不知,请陛下放心,待到解决这些人,老奴亲自前往临渝查看。” “不必了,想必是祁钰已经封锁了临渝城,导致城内的眼线无法及时将情报传出。看来祁钰此人,不简单啊!” 秦狄若有所思,眼神再次看向不远处的打斗现场。 越国骑兵在几千汉军的围剿下,所剩无几。郑千与房磊经过十几个回合的交锋,胜负未分。 又是十几个回合过去,不知是心理压力,还是冲杀浪费了体力。房磊满脸大汗,对于郑千的攻势,开始显得力不从心。 “你给我下来吧!” 郑千口中大喊一声,也确实分散了房磊的部分注意力。 稍微一走神,就见郑千手中的长枪,朝着对方马匹的颈部刺了过去。 待到房磊想要防守之时,长枪已经刺穿马颈,朝着自己小腹而来。 马匹吃痛,倒向一侧的同时,房磊纵身向后一跃,身体直接从马背上弹开。 双脚刚一落地,身后的十几个汉军快步而上。 “别动!” 由背后探到面前的长枪上,沾染着丝丝血迹。看到这一幕,房磊暗道一声不好。 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反应,几把钢刀又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唉!悔不当初啊!” 口中暗叹口气,终究是急功进利,把自己给害了。早知如此,就应该听从大将军的劝告,见好就收! 站在营帐前的秦狄,看到越军全部被擒,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 “去统计一下,伤亡多少!” 丢下一句话后,秦狄返回帐内。 没多长时间,战报便送了过来。 “启奏陛下,敌军来犯之时,我军正在扎寨,毫无防备。有一千二百人阵亡,重伤者正在统计。” 听到战报的数字,秦狄心中一紧。一个时辰都不到,就有一千二百多人白白丧命。 胸中怒火腾冲,手中竹简直接朝着前军主将的脚下砸去。 “朕有没有说过,安营扎寨之时。要先做好前营防御,为何越军骑兵抵达之时,还会乱作一团!” 听到皇帝的怒斥,负责前营扎寨的将军当即跪倒在地。 “末将疏忽,请陛下责罚!” “责罚,一千二百多人的命,你让朕怎么罚你!来人,拖出去斩了!” “陛下息怒,当下正值用人之际,可暂留他一命。” “陛下,虎将军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与其斩了他,倒不如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听到众人求情,秦狄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重打三十军棍,以儆效尤!”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末将甘愿受罚!” “陛下,俘虏的越军如何处置?” 郑千上前一步,开口请示。 “俘虏了多少人?” “擒敌一千五百余人,剿灭一千四百余人,活捉越军两位主将。” “一个不留,全都杀了吧!” 皇帝说的不紧不慢,却听的众人胆颤心惊。 一千五百多人,一个不留,全都杀了,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末将领命,一千五百余人,一个不留,全部斩杀!” 害怕自己听错,郑千故意重复了一边皇帝的旨意。见皇帝不语,郑千慢慢向帐外退去。 “陛下当真要将这一千五百多人都处死吗?恐怕会惹来非议?” 帐内一片寂静时,秋炎缓缓开口,面露担忧之色。 “非议?朕如果害怕非议,就不会出现在越国境内!” 听到皇帝语气坚决,众人也都闭口不言。 “报!大将军!” 临渝城内,一名兵士快步冲到祁钰面前。 “大将军,房磊将军所率领的骑兵,全部阵亡,被俘虏的将士,也被敌军斩首。” “什么?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房磊竟敢不听将令,当真该死!只是可怜我那三千骑兵惨死。汉军竟敢杀战俘,小人,凶残,卑鄙,拙劣!” 祁钰一口气将他能想到词,全都说了出来,依旧难平心中怒火。 “可曾查探到汉军主帅为何人?” “大将军,房将军冲破敌军大营之时,末将趁乱抓了两名汉军审问。” “而这两名汉军,曾是安城的兵士,据他们说,汉军的统领,是大汉皇帝,秦狄!” “什么?大汉皇帝?” 祁钰惊呼一声,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汉军的统帅,竟然是皇帝亲自挂帅。 皇帝亲征,怪不得连拿数座城池! “哈哈哈,天助我也,这是苍天给了本将军一个立功的机会!” “数十万大军久攻幽州不破,没想到本将军竟在这里,遇到了汉帝。” “好啊,吾儿的仇人,终于找到了!” 反应过来的祁钰,放声大笑。 “大将军,祁吺将军,似乎没有死!” “什么?你说什么?” 听到属下的话,祁钰顿时长大眼睛,上前一步,紧盯着跪在面前的人。 “末将听那两名兵士说,祁吺将军只是被割去双耳,并未被大汉皇帝处死!” “竟有此事,吾儿命不该绝。” 祁钰双拳紧握,咯吱咯吱作响,牙关紧咬。 “汉帝,用不了几日,老夫就要亲手将你的头颅砍下,救出吾儿,一雪前耻!” “我祁钰,就是你的克星!” 祁钰的斗志,瞬间拉满。 另一边,秦狄感觉到,祁钰之所以能够成为名将,看来确实是有些本事。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派兵偷袭,确实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第279章 祁钰 “陛下,天色不早了,今日还是早些安歇吧!” 看着秦狄依旧在勤于军中琐事,秋炎有些不忍。 距离越军被偷袭,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军营内已经恢复了平静,似乎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秦狄放下手中竹简,深吸口气后,端起手边的茶水,轻抿几口。 “朕还不困,炎儿倒是应该去歇息了。” “臣妾也不困。陛下忙于政务,一定饿了吧,臣妾去为陛下备些吃的!” “你不提朕还不觉得,现在还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陛下稍候,臣妾去去就来!” 目送秋炎离去,秦狄的目光看向身边的范老。 “人都派出去了吗?” “陛下放心,一旦越军再有任何动静,消息会在第一时间传来!” 得到范老的回答,秦狄的心才算彻底沉了下来。 与此同时,临渝城门缓缓打开。一名兵士怀揣密函,骑着快马,朝着梁城方向奔驰而去。 密函的内容只有寥寥几个字:汉帝亲征! 也正是祁钰的这四个字,令幽州躲过了一场危机,不过这都是后话。 翌日。 天色微亮,在越军大营两里的地方,三千多具死尸,横七竖八的被肆意扔在地上。甚至其中的很多尸体,都没有头颅,场面极其残忍。 赶来收尸的越军兵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干呕起来,同时内心对于汉军的恐惧,也缓缓燃起。 这个消息传到临渝城时,刚要吃饭的祁钰,当场将桌子掀翻。 “岂有此理,汉军简直猪狗不如,竟如此羞辱我大越阵亡将士。此仇不报,本将枉为统帅!” “传我将令,骑兵即刻集合,本将军倒要去看看,汉朝的皇帝,究竟是什么样的恶魔!” 祁钰军令下达,城内骑兵仅仅用了两炷香的时间,便已经集结完毕。 对于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一群各城调拨组成的大军,能有这样的效率,也多亏了祁钰这一路是调教。为了整顿军务军纪,祁钰曾连斩十六人,以儆效尤。 “陛下,越国祁钰率领五千骑兵,朝我军阵营而来,预计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可抵达!” 范老将锦衣卫刚刚从来的情报,及时上奏给皇帝知晓。 “还有五千骑兵?看来祁钰的三万越军,至少装备了八千骑兵。” 秦狄确实感觉到了吃惊,没想到越国大军真是富足。想当初自己继位,手中大军一共才三万,骑兵也只能凑足两千人来,而且还是单人单骑。 他的话音刚落,郑千迈步走入大帐。 “启奏陛下,前方斥候探得消息,祁钰亲率骑兵来袭,据此仅剩十里。” “朕已经知道了,斥候的速度还是有些慢,还要继续加强他们的能力!” “末将遵命!” 暗暗看了一眼皇帝身边的范老,郑千便猜到了皇帝消息的来源。心中暗暗叫苦,锦衣卫都是经过严格特殊的培训,又都有轻功加持。斥候只是在军中挑选出的部分较为机敏的普通兵士,根本没法与锦衣卫比。 “虎豹,传令众军,准备迎战。” 秦狄一声令下,大军开始有序进入战斗状态。 待到军队摆好阵型,祁钰所率领的轻骑,同时抵达到汉军大营。距离汉军百米之时,祁钰勒住缰绳,马匹止步。 看着汉军的盾兵和枪兵在营外的空地上列队,祁钰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之色,有些凹陷的眼眶扫过。 搜寻一番,并未看到汉帝的身影,口中发出一声冷哼。 “哼,让你们的狗皇帝滚出来受死,偷袭我越国数座城池,怎么现在做起了缩头乌龟!” “放肆,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匹夫,竟敢辱骂皇帝,本将看你这条狗命是不想要了!” “哼,一个只敢偷袭,却不敢露面的昏君,已经不值得你们效忠了,只要肯归降大越,本将军可绕尔等不死!” “哈哈哈,真是恬不知耻啊!” 祁钰的话音刚落,就听汉军阵营的后面,传来一阵大笑。 随着声音传来的同时,汉军让开一条道路,几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来到阵前。 只见为首之人身材不算魁梧,身着乌黑铠甲,腰间横挎一柄长剑。脸上五官线条清晰,眼路寒意,隐约掺杂着不屑之色。眉宇间,透露着一股王者之势。 “两个月前,越国大军偷袭幽州的事情,祁老将军,不会不知道吧?现在朕倒想问问,究竟是谁无耻呢?” “你就是汉帝秦狄?” 祁钰双眼紧盯着对方,虎目闪过怒意,对于秦狄口中的话,直接忽视。 “吾儿祁吺的双耳,可是由你割下的!” “此言差矣,确切的说,是朕下令。没想到祁老将军的眼睛还没有昏花,还能认出那是祁吺的双耳。说起来,其实这事还要怪你祁家家教不严。你若好好教育他,嘴巴放干净点,朕又怎么会动怒呢!” 秦狄装作无辜的样子,脸上浮现玩味笑意。 “岂有此理,本将命你速速将吾儿归还,否则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弓箭手准备!” 祁钰怒吼一声,前两排的骑兵翻身下马,摘下横跨在背上的弓箭,抽出羽箭,搭在弦上,只等祁钰一声令下。 “且慢!” 秦狄高呼一声,随着他的手一挥,有两名士兵压着一人走来。双脚被镣铐套着,双手被反绑背后。一条三米多长的铁链,从脚铐上延伸出来,像是一条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 包裹伤口的白布从头顶到下巴,不知道缠绕了多少圈。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而为,祁吺的嘴巴,只能勉强张开一道缝隙。 看到父亲就在对面,祁吺口中吱吱呜呜的嘶吼着,却始终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挣扎着迈步想要跑向祁钰,身后的兵士附身捡起地上的铁链。用力一拉,祁吺一个狗吃屎,直接趴在地上。 “秦狄,你个阴险小人,速速将吾儿放了,否则本将让你万箭穿心而亡!” 见祁吺的这副惨状,祁钰只觉得心中阵阵绞痛,双眼怒视着秦狄。 “将铁链固定在马鞍上。” 秦狄一声低语,有兵士牵来一匹战马,调转马头,朝着营地方向。 “秦狄,你要做什么!” 眼看捆绑儿子的铁链被拴在了战马的背上,祁钰的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第280章 正面硬刚 “现在你们可以放箭了!” 秦狄高呼一声后,身边的盾兵急忙上前,竖起盾牌,将秦狄护在后面。 “不必如此,有祁吺在前,朕料定他不会放箭!” “陛下不可大意,他们的弓箭手很有可能会偷袭陛下。” 范老表情很是凝重,嘴上轻声提醒着秦狄。 “暗箭偷袭?你倒给朕提了个醒。军中可还有弓弩?” “陛下,弓弩都被豺狼带走,我们手中仅有五架,且弩箭不过百发,恐难以威慑敌军。” 豹的声音传来,秦狄露出诡笑。 “取一架弓弩过来。” “这么远的距离,弓弩的精准度会大幅度下降,陛下可是要射杀祁钰?末将可用弓箭射杀他。” 豹说的这些,秦狄心知肚明。弓弩的优势是射程远,穿透力大。由于弓弩是齐发,弩箭的排列只能是扇形。除了中间的一支主箭外,其余四支弩箭会随着距离的远近,产生偏差。 如果是两军对阵,弓弩无疑是杀伤力最强的兵器,若是当做单兵暗器偷袭,远距离明显有些不合适。 “祁钰不是瞎子,任由你搭弓射箭,朕先吓唬吓唬他!” 皇帝的回答,令众人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陛下的心怎么这么大,还有心思玩? 心里这样想,还是命人取来一架弓弩,送到皇帝手中。 “前面的人让开,别挡着朕,免得被误伤。” 盾兵暂时撤下,站立在皇帝的马匹前,只要发现对方的弓箭手放箭,他们也能在第一时间内保护皇帝。 “祁钰老匹夫,怎么还不放箭。你若不敢,朕可就放箭了!” 祁钰闻声,却不见汉军的弓箭手。不由皱起眉头,眯眼看向秦狄。只见他双手抬起,不知手中是何物。 “大将军,步兵尚未赶到,我们还是先退后一里吧!” 听到秦狄说要放箭,越军的副将开始变得有些忧心。祁钰的军令下的很急,步兵还在赶来的路上。 “哼,汉军的皇帝小儿不过在虚张声势,危言耸听罢了!你且仔细瞧瞧,汉军的弓箭手在何处?” 祁钰的时候,眼中闪过不屑,脑袋里却在飞速运转,如何解救祁吺。 “皇帝小儿,只要你放了吾儿,本将可留你你一条性命,放你回朝,如何?” 思来想去,祁钰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弓箭手虽然准备多时,却不敢轻易放箭。若是马匹受惊奔逃,那祁吺的性命难保。 一时间他陷入两难境地,也只能先拖延时间。 “朕是真没想到,你的这张老脸的脸皮竟然厚过了城墙,枉你还被成为越国名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说话间,秦狄微微侧头,眯起一只眼,三点一线,弓弩对准了祁钰。 “不如你返回梁城,将沙哲的狗头给朕带回来,朕封你为越王如何!” “哈哈哈,皇帝小儿,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看来你执意要葬身于此了!” 祁钰话音刚落,只听身边副将开口询问道: “大将军,汉帝手中那是何物?他在做什么?” 副将的询问,其实祁钰也在纳闷。 “不必理会,你找几个神箭手,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待本将命令传下,务必要一口气将那匹战马射杀。切记,不可误伤吾儿。” “大将军放心,末将即刻传令。” “既然如此自信,为何还不放箭!” 秦狄高呼一声,手指轻轻一扣弓弩上的按钮。 五支弩箭射出,朝着祁钰的方向急速而去。 与此同时,秦狄只觉得一股巨大大推力传来,上半身的重心不稳,身体向后仰去,险些跌落马下。 “陛下,您没事吧!” 范老轻呼一声,掌心打出一道较为柔和的内力,托在了秦狄的后背上。 “没事,这玩意也会有后坐力?” 秦狄平复着狂跳不止的内心,现在的自己若还是前世那副身板儿,就这一下,胳膊可能就脱臼了。 “不好!” 祁钰暗道一声,清晰的看到几道虚影,快速从汉军方向飞来。 眯眼仔细观瞧之时,虚影直奔自己而来,心中一惊,只觉得小腹像是被人打了一掌。力量之大,令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一侧倾斜。 低头观瞧,半根筷子大小的袖箭,已经刺入了铠甲内。一把将袖箭拔出,祁钰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他清晰的感觉到,别在腰间的令牌,被这支袖箭穿透了。那可是实打实青铜令牌,沙琦钦赐的身份象征。 也算是命不该绝,袖箭的箭头穿透令牌后,停了下来。也正是这枚小小袖箭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让的第一次感受到汉军的恐惧。 “啊...” 听到耳边传来的痛苦嚎叫,祁钰扭头观瞧,这才发现,在他的左右两侧,各有伤亡。 两名骑兵被袖箭穿透身体,后面的两人,则被袖箭重创。 “哼,汉军小儿,果然是阴险狡诈之辈,只敢偷袭。偷鸡摸狗,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看来你是想与朕的大军厮杀,好,朕就遂了你的愿!” 说话间,秦狄再次举起弓弩。不过这次他却并没有瞄准,而是双手将弓弩紧握。 手扣下按钮,五支弩箭急速飞向越军骑兵的同时,秦狄口中大喊一声。 “杀!” “陛下有旨,杀!” 左右两侧的虎豹齐声高呼,手拽起缰绳,双腿朝着马腹一夹,胯下马匹快速向前冲去。 “杀!杀!杀!” 汉军震耳欲聋呐喊声突然响起,彻底打破了两军对峙的僵局。 “命人放箭!” 见此情形,祁钰也别无选择。当机立断下达军令,先将牵制祁吺的马匹解决才是关键。 “盾兵列阵!” 看到敌军弓箭手射出羽箭,虎豹当即下达军令。 枪兵与盾兵本就是间隔同行,得到指令后,脚下斜着向前跨出一步,手中盾牌竖起,一道盾墙出现。抵挡羽箭的同时,将身后的枪兵护在身后。 “冲,活捉汉帝!” 几轮羽箭设计,并未对汉军造成任何影响。 祁钰紧握手中长矛,做出个出击的姿势后,口中大喊一声。 弓箭手将弓箭套在背上,翻身上马,秒变骑兵。 “活捉汉帝者,拜相封侯!” 为了鼓舞士气,祁钰也是拼了,直接代替君主做出了许诺。 大军冲杀之时,祁钰的双眼却在汉军方向,寻找祁吺的身影。 第281章 被迫撤军 短暂的眼神搜索后,并未看到祁吺的身影,祁钰心中一紧。 难道说马匹已经受惊,拖着祁吺跑了? 想到这里,祁钰的内心开始变得愤怒起来。手中长矛挥舞,纵马驰骋,朝着汉军冲了上去! 见对方主帅亲自上阵,郑千郑万两人兴奋了,若是能够活捉祁钰,那才是真的露脸。 想到这些,两兄弟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带头朝着祁钰的方向杀了过去。 反观虎豹两人,虽已经加入战团,却并未一味的冲杀。他们虽是名义上的将军,却还属于是天子卫队。 他们的职责与锦衣卫相同,以保护皇帝为首要。至于敌军是谁,要杀谁,能立下多少战功,他们从来不在乎。在他们心中只有一点,只要敢接近皇帝,不管你是普通兵士,还是敌军主帅,一概格杀! 枪兵,本就是骑兵的克星,手中一杆长枪,占尽优势。 只不过汉军的优势刚刚凸显出来,越军的步兵从后面扑了上来。 随着越军的援兵赶来,汉军的优势直接被压制了下去,甚至有些败退迹象。 倒也不是汉军不能打,而是现在冲锋在前的人,大多还都是些俘虏。 虽然归降大汉,但内心深处,多少还有一些心结,甚至还有不少人,只是为了活命而降! 秦狄自然也知道这些,故此才将这些降兵组成了前营的先头部队。 在秦狄眼中,不管他们是不是真心归降,并不重要。只有经历几场厮杀后,幸存下来的兵士,才有资格归降。 军中,从来不养闲人。 盯着面前的混战,范老考虑到皇帝的安全,开口劝道:“陛下,这里危险,还是先回大帐吧!” “不必,明日将祁吺带来!” 秦狄回绝范老的同时,嘴角泛起狡黠笑意。 没多长时间,祁吺被人押解了过来。 “祁吺,朕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与其说是在询问,倒不如说在通知。 不等祁钰回答,只听秦狄继续说道: “范老,砍下他一条手臂,命锦衣卫送到祁老将军的手中。” “转告他,朕给他一炷香的时间退兵。一炷香后若还不退兵,那就再送一条手臂。” 说话间,秦狄低头,俯视着祁钰,感叹道:“你若是有三头六臂就好了!” 皇帝话音刚落,范老没有丝毫犹豫,随手就抽出了身边锦衣卫的腰刀。 一刀斩下,鲜血喷涌。被砍下的胳膊掉落在地上的那一刻,竟还攥起了拳头。 “喔...!” 只听祁钰口中发出一阵嗷嚎,由于下巴被紧紧束缚着,口中发出的声音,极其诡异。 身边的锦衣卫没有丝毫犹豫,捡起地上断臂,一个纵身,凌空跳起。 脚尖在兵士的脑袋上轻踩,径直朝着祁钰的方向飞了过去。 看到有黑影朝着祁钰飞奔而来,身边的卫队急忙做好了防御。 “老匹夫,接着!” 在距离祁钰还有两米之时,锦衣卫突然将手中的断臂,当做暗器一样,抛了出去。 “住手!” 卫队手中的长枪刚要刺向半空中的断臂时,祁钰大吼一声,及时制止。 断臂划出一道弧线后,被祁钰稳稳的接在手中。 “这是...吾儿的手臂!” 祁钰咬牙切齿的怒视着面前锦衣卫,恨不得顷刻间将他碎尸万段。 “陛下有旨,命祁钰一炷香内退兵。若是不退,一炷香后,我不介意再送来一条手臂!” 丢下这句话,锦衣卫没在耽搁一秒,当即折身退回。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祁钰嚎叫一声,捧着祁吺的断臂,朝着秦狄的方向看去。 秦狄此刻正一脸笑意的盯着祁钰,见他投来目光后,缓缓抬起一只手,轻轻挥了挥,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老熟人在打招呼呢! 在秦狄的战马旁,两名军医,正在贴心的为祁吺止血包扎。 看到这一幕,祁钰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牙关被咬的吱吱作响。 此时他很清楚,以秦狄的手段,绝对能说到做到! 想到这里,祁钰双眼中尽是愤怒,却也无可奈何! “传我将令,全军后退三里!” 这句话,祁钰说的咬牙切齿。 倒也不是他惧怕秦狄,只是想尽力保全祁家唯一的血脉。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够暂时保住祁钰的性命,他自信日后可灭掉汉军。 得到大将军的将令后,传令兵开始鸣金收兵。 鸣金的锣声响起之时,越军已经占据上风,只需再有百步,便可杀入汉军阵营。 越军兵士虽有不解,却也只能遵从军令。后军改为前军,逐步向后退去。前军则变后军,抵挡汉军反扑。 “传朕旨意,鸣金收兵,任何人不得追击!” 说完,秦狄头也不回的转身,返回营内。 “陛下,为何不乘胜追击?” 秦狄刚到帐内,郑千郑万两人便快步追了过来。 眼看就要杀到祁钰身旁,双方却突然撤军,令他们很是不甘心。 “下次迎战,你们要学会纵观全局,不是你们勇往直前,身后的将士也会不畏生死的跟随其后。” 秦狄之所以用祁吺的手臂来胁迫祁钰撤军,正是因为看到郑千郑万所率领的几十名兵士,深陷越军包围,这才出此下策。 “两位将军只顾着冲杀,后面的队伍已经被切断,陛下这是再救你们!” 杨世荣的声音传来,两人才彻底反应过来。当时眼中看到的只有祁钰,也确实没有仔细观察战局。 “末将多谢陛下。” 两人跪地谢恩,秦狄轻轻摆摆手,说道:“起来吧,念在你们初犯,朕不予追究,下次注意吧!” 说完这些,秦狄看向杨世荣。在刚刚的厮杀中,全军都在节节败退之时,只有他指挥得当,想要率兵前去营救郑家两兄弟。 “杨世荣,朕擢升你为左军将军,领兵五千。” 听到皇帝的旨意,杨世荣微微有些发愣,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你不愿意?” 秦狄的声音再次传来,杨世荣急忙跪倒在地。 “末将谨遵陛下旨意。” 秦狄缓缓点头,意味深长的看向杨世荣。 “你刚刚的指挥,朕都看到了,可圈可点。对于真正有能力的人,朕从不问出处,只看今后的表现,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末将明白!” 杨世荣重重的点点头,心间燃起一股暖意。皇帝这是在暗示自己,不必介怀降将的身份。 第282章 各有心思 “将军,我们即将突破汉军阵营,有望活捉汉帝,为何突然鸣金收兵?” 大军后撤之时,副将正带兵在前冲杀。在他的指挥下,再有两炷香的时间,汉军很有可能会溃败。 “汉军皇帝用祁吺的手臂威胁于我,为保他性命,本将被逼无奈,不得不退兵。” “什么?竟有此事!岂有此理,秦狄当真是个卑鄙小人。” “唉!今日之事,要怪就怪本将吧!” “大将军言重了,即便祁吺不仅是您的公子,他也是我越国驻守在安城的二品大将军。如今被汉军百般折磨也未曾屈服,仅凭这份骨气,我们就应该不遗余力的将他救回!” “想要将他救出,谈何容易!” 祁钰也知道,既然祁吺已经落在了秦狄手中,想要将其救出,只有三个办法。 其一:简单直接,走马换将,换回祁吺。前提是自己手中,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 其二:停战和谈,有一定的概率可以换回祁吺。但越国的损失,可能会更大。最重要的一点,在越国君主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寸功未立的祁吺,在沙哲心中,不一定有这么重的分量。 其三:归降汉军,待到救出祁吺,再作打算。可是一旦这样做,祁家世代积攒下来的英名,将毁于一旦。即便最后将儿子救出,死后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若是祁吺在安城战死,事情也就没有这么复杂,祁钰也不会有这么多顾虑。经历一次生死离别,祁钰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面前。 衡量再三,祁钰发现,他能选择的也只有一条路。走马换将,目前是最为稳妥的方案。 越军后撤到指定位置休整,这一战虽然仓促,却还是损失了一千多兵马。与汉军三千人的战损相比,今日这一战,已经算是大胜。 “传令前军,大营向前移动,距离汉军十里处安营扎寨。” “大将军,十里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 对于祁钰下达的军令,副将有些犹豫。两军对垒,即便间隔二十里,也算不上安全。十里路程,一炷香的功夫,骑兵就可抵达。 “按照将令行事,本将自有分寸。” 见主帅态度坚决,副将扭头看向监军,见他并未表态,也只能按照祁钰的命令去执行。 今日一役,虽然打的仓促。他却意外发现,汉军的战力很弱,且战法杂乱无章。领兵的将军,似乎只知道向前冲锋,根本就不懂排兵布阵。 正是因为这一点,祁钰决心在十里之处安营扎寨,只要汉军敢来偷袭,势必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不得不说,他想的确实不错,却忽略了一点。正是这群看似不懂兵法的汉军莽夫,全歼了他三千骑兵。 汉军大营。 秦狄居中而坐,将所有将帅召集到了一起。 统计完伤亡,他手中此刻的兵士只有一万八千余人。除去伤员和后勤保障的辎重外,真正能作战的,仅有一万五千人。 唯一让秦狄心安的,则是剩余的一万五千人。他们是当初由蜀州调来的兵士,其可信程度,远比越军的俘虏要高得多。 将所有俘虏的兵士替换下来后,蜀军被一分为三,左中右三军。杨世荣领左军,虎豹两人领右军,郑千郑万兄弟领右军。 替换下来的那些越军俘虏,则被统一安排为后军,负责三军的粮草辎重,运送伤员及战线运输等琐事。 按照秦狄的部署,三个军团按照次序,呈“凹”字形部署。左右两个军团以弓箭手,盾兵,枪兵为主要配置,中军则全是骑兵为主。 能够凑齐五千骑兵,还多亏了昨晚越军骑兵的偷袭。若没有他们昨晚的援助,即便整合军内所有战马,也只能勉强凑足两千多匹。 骑兵的机动性虽然很强,但粮草的供应也确实是个问题。 五千匹战马,仅仅一夜的功夫,就消耗了大军五分之一的粮草。 无奈之下,秦狄只得下令,命轻伤员组建了一支三百人的割草队,混合着粟米喂食,专门负责马匹草料的供应。 好在此时正值夏季,到处都是荒草树木。倘若到了寒冬,能不能养活这些马匹,还真是个未知数。 秦狄军团在此与祁钰大军对峙之时,远在幽州的战局,已经进入到了高潮。 狄青军团在长陵与熊达军团交恶,由于沙琦在他们手中,熊达多有顾虑。 也不知为何,汉军的攻势越发强猛,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打法。几场交锋下来,熊达手下的将士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后三十里防守。 面对汉军的攻势,熊达已经开始怀疑,究竟是汉军太强,还是自己不懂指挥。 全军士气低迷之时,李庆所率领的三十万大军,进入幽州境内,两日内必会抵达。消息传来之时,熊达总算看到了些希望。 墨城方向,秦羽所率领的大军,与滨州丰炎形成了胶着状态。双方各有胜负,几座城池翻来覆去的易手。城内百姓不堪战乱,幸存下来的小部分人,也已经全部逃离。 徐州方向,由邬振毕亢两人所属的大军,虽然成功将熊洱大军阻拦在河口盆地,伤亡却极其惨重,如今也只剩下了一万兵马。 与熊洱大军相比,他们剩余的人数虽然不多,却可以算得上是经历九死一生的老兵。 几日对峙,熊洱大军冲锋了不下十次。好几次都已经冲上陡坡,硬是又被汉军击退。 想要派兵绕到偷袭,可汉军占据着有利地势。日夜有人监视,居高临下,可纵观全局。只要熊洱的大军有任何调动,汉军都会及时做出回应。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再此与汉军僵持。 纵观整个战局,南楚、越国以及滨州的三方联军,还是占据着很大优势。幽州四分之一的疆域被占据,成为了主战场。 汉军倒也不是没有优势,高翔军团就是个特列。 说他们是运气好也行,说他们有能力也可以。自开战以来,越军与南楚在平山道损失的兵力,高达八万多人。仅陶岑率领的大军,在平山道的损失就高达六万人。 一场大火的焚烧,陶岑则率领剩余残部,退至五十里外的夏阳城。 得到确切消息的高翔,第一时间率军杀了过去。尚未从大火惊魂中恢复过来的大军,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根本就无力抵挡。 大军刚刚抵达夏阳城下,陶岑便在卫队的秘密护送下逃离出城。 第283章 整体战局 看到汉军来袭,退守夏阳城的兵士,借助地形的优势开始防守,准备奋力一搏。可是等了很久,主帅的将令并未下达。有人壮着胆子前去询问,却发现城内早就没有了丞相陶岑的影子。 直到此刻,城内的兵士终于反应了过来。丞相这是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自己逃走了! 得知此消息的兵士,格外愤怒。几位统兵将军商议后,将城门打开,投降于汉军。 有了他们的加入,高翔军团的人数,突飞猛涨到了八万人! 正当他计划着孤军深入,直奔荆州城时,越国丞相李庆率领三十万大军支援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 意识到危机后,原定的计划不得不中止。前去长陵请示军令,来回至少需要四天的时间。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等到请示将令的人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在高翔与窦天华两人的商议下,当机立断,准备用手中兵力,切断李庆军团的粮道,断其后路。 他们筹划此事的时候,陶岑已经逃回荆州城。 入宫之前,他特意打散发髻,装饰一番。以一副极其狼狈的模样,哭天抹泪的跑到秦浩的面前。 看到他的出现,无论是秦浩,还是满朝大臣,都有些意外。未等他们回过神,陶岑已经扑倒在秦浩面前。 “君主,臣有罪,臣愧对君主的信任呐!” “陶爱卿?真的是你?你不是在幽州征战吗?” 确定是陶岑无误,秦浩急忙起身,快步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君主,臣有罪啊,汉军奸诈狡猾,臣...战败了!” “陶爱卿快快请起,胜败乃兵家常事,无须介怀!” 秦浩满脸的疼爱之色,将陶岑搀扶起来,继续说道: “快随孤到后宫。来人,赶紧备下热水,孤要为陶爱卿梳洗。” 被秦浩亲自搀扶,陶岑迈着碎步,跟他来到后宫。 满脸委屈的看向秦浩,摆出一副比女人还女人的姿态,扭捏道:“君主,您真的不怪臣吗?” 见他这副模样,秦浩那叫一个心疼。伸手替他拭去脸上的泪痕后,亲自为他脱去外氅。对于损兵折将一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你可是孤的心肝宝贝,区区几万兵马而已,何足挂齿。只要爱卿能够平安归来,孤就已经很开心了!” 背对着秦浩的陶岑,听到这些话,嘴角闪露一丝狡黠。 “君主,可是臣手中没有兵权,朝中大臣只怕又会...” 陶岑故意将话说了一般,果然,秦浩很自觉的跳入了坑内。 “哈哈,兵权而已,孤再给你就是了。” 按照最初的计划,他之所以带兵出征,其目的只有一个。消耗南楚所拥有的二十万大军,以便日后越国可兵不血刃的吞掉南楚疆土。 不管怎么说,陶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夜色降临,望月山大营。 “陛下,到目前为止,越军大营只是增派了些兵士外,并无任何异常。末将已经加派了人手,只要他们有异动,消息会在第一时间内传回。” 听到他们的汇报,秦狄不由的皱起眉头。 祁钰的忍耐力这么大吗?面对祁吺的断臂,无动于衷?如此沉得住气? 秦狄暗暗琢磨,开口询问道: “越军自从在十里外扎营后,都做了些什么?” “启奏陛下,他们扎完营帐已经过了午时,饭后除了值守的兵士外,其他人都躲在帐内,也不知在做什么。” 秦狄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缓缓言道:“也就是说,从下午到现在,越军一直都在帐内?” “正如陛下所言。” “这么热的天,躲在帐内,他们能做什么?”秦狄自语间,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他们在睡觉,一定是这样!” “不好,他们很有可能今夜偷袭!” 想通这一点,秦狄当即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站外,朝着远处张望。 此时不过刚刚日落,天色并不是很黑。夕阳余晖尚存,借着余晖,秦狄眺望远方。 前方虽是平原,但高度有限,秦狄的目光所及,并不是很远。 环视一圈后,他的目光停留在身后的望月山。 “范老,找几个轻功不错的锦衣卫上山。不必登顶,寻找合适位置即可。只要看到越军大营前方有火光亮起,立即回报。” “老奴领命。” 范老当即转身离去,秦狄的目光看向斥候统领。 “传朕的旨意,在前方见识越军的斥候,配备火把,只要发现越军今晚集结,不必回应禀告,点燃火把传信即可。” “末即即可去安排。” 见他离开后,秦狄挥手,示意几位将军回到帐内。 郑万:“陛下,我们做什么?难道也去睡觉?” 面对郑万的询问,秦狄苦笑一声。 秦狄:“睡觉怕是来不及了,不过你们倒是可以多吃一点。传令后军伙房,为三军加餐,今夜任何人不得歇息,时刻提防祁钰的偷袭。” “郑千,杨世荣,入夜后,悄悄带兵出营,在两里外设伏,朕会命锦衣卫替你们除去越军安排的斥候。” 杨世荣、郑千:“末将领命。” “好了,你们都下去准备吧!” 布置好这一切,秦狄长出口气。 “陛下,按照时间推算,天子卫队应该也快到了!” 秋炎的声音传来,倒是给秦狄提了个醒。 “今晚不到,明日清晨应该也就到了。” 秦狄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如果豺狼率领的天子卫队攻打临渝城池,仅凭三千骑兵,不一定能够打赢。按照豺狼两人耿直的性格,这种事情他们真做得出来。想到这里,秦狄只觉得一阵头大。 如今之计,只能派遣锦衣卫悄悄越过战线,将消息在豺狼抵达前,送到他们手中。 另一边的越军大营。祁钰阴沉着脸坐在帅帐内,搭在矮桌上的双手,一直紧握。深邃的双眸,盯着外面的天色。 在他面前,坐着十几位随军而来的年轻将领。人虽然不少,但整个帐内,出奇的安静。 见祁钰一言不发,表情凝重,让他们更是大气不敢喘一口。更有甚者,已经昏昏欲睡。 若是按照祁钰以往的性格,早就以雷霆手段出击了。今日不同往昔,事关自己儿子的生死,他不得不制定一套周密的计划。 第284章 偷鸡不成 夜幕笼罩在大地上,浩瀚星河高悬夜幕,犹如一颗颗发光的宝石,一闪一闪。 斗转星移,时光流逝。对普通百姓而言,几个时辰很快,睡一觉便过去了。对另外一些人而言,则度日如年。 比如说,入夜时分就悄悄藏匿在荒草中的汉军兵士。夜风徐徐,相比白天,倒也还算凉爽。但是,荒野中的蚊子,比隐藏的兵士多了好几倍。与其说是在这里蛰伏,倒不如说是来喂蚊子更贴切。 与他们相比,越军显然舒适很多。几日的长途跋涉,外加今日清晨的突袭,他们已经接连四天没好好睡过一个安稳觉。 即便天气闷热,还是像死猪一样沉睡了六个时辰。这一觉也算是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丑时。 为了避免引起汉军的怀疑,祁钰早就下令,命负责后勤的兵士,按照正常作息准备饭菜,并悄悄送到了帐内。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醒来之后能有口吃的,已经算是不错了。 “传我将令,灭掉营内灯火,全军集合!” 祁钰的起身,口中高呼一声。 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趴在桌上沉睡的那些将领,纷纷一个激灵。猛的坐起的同时,双眼迷茫的看向祁钰。 “灭掉营内灯火,传令全军集合!” 副将起身,将祁钰的军令重复了一遍。 得到军令的众人,当即开始准备。 两炷香后,大军在黑暗中完成集结。在祁钰的一声出发中,一万大军,趁着夜色离营。 即便越军已经很小心了,依旧还是被秦狄派出的斥候所察觉。 看到他们大军集结,几名斥候当即将火把引燃。 远在十里之外的望月山,蹲守在半山腰的锦衣卫看到微弱火光后,当即来了精神。 口中发出一阵特殊的鸟鸣,宁静的深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声音传出几秒后,望月山的山脚下,几乎在同一时间内,有四五处鸟鸣声作出回应。 皇帝的帅帐内,秦狄趴在桌上,昏昏欲睡。在他身后,范老盘腿而坐。 突然间,范老的耳朵轻轻动了几下,睁开双眼。 “陛下,越军来了。” 范老的声音不大,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嘴角闪过冷笑,抬头向帐外看去。 借着燃烧的篝火亮光,只能看到帐外几十步的距离。两排侍卫一动不动的站在道路两侧,再往远处看,则是浩瀚苍穹下的漆黑夜色。 秦狄获知消息的同时,锦衣卫也将消息送到了三军主帅那里。 眼看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枯等大半夜,已经昏昏欲睡。甚至他们一度以为,陛下误判了祁钰的想法。 消息传来之时,藏匿在荒草中的所有兵士都打起精神。被蚊虫折磨大半宿,也该找个人出出气了。 越军列队完毕,在祁钰的统帅下,一万五千人的大军,由弓箭手、盾兵和枪兵组成。 既然是偷袭,就要出其不意。考虑到战马的奔腾,很有可能会提前惊扰到汉军,祁钰舍弃了骑兵。 一声令下,一万五的步兵离营,朝着汉军大营的方向,奔驰而来。 十里的路程,不算多远。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藏匿的汉军便清晰的看到不远处人影攒动。 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要沉住气。 眼睁睁的看着祁钰大军在不远处经过,埋伏在两侧的左右大军,全部匍匐在地,一动不敢动,生怕会打草惊蛇。 按照秦狄的部署,他们的任务是负责断后和阻挡祁钰的援兵。中军的骑兵发起冲锋,便是他们行动的军令。 “杨将军,敌军的后军都要过去了,我们还不行动吗?” 半蹲在杨世荣身边的副将,看着最后的枪兵队伍已经过去一半,显得有些着急。 “别慌,应该快了。” 杨世荣佝偻着身子,半蹲在地上。一身的铠甲装束,想让他完全蹲下,难度实在太大。双眼扫视一圈后,压低声音说道: “你率领一千兵士,朝着敌军尾端,匍匐前进,待到开战,定要切断他们的退路。” “末将领命。” 在杨世荣的授意之下,副将带领一千兵士,悄悄向前挪动。 “到了!” 豹半跪在地上,侧耳贴在地面。口中吐出两个字后,从地上站起,翻身上马。 秦狄的前军大营内,所有的骑兵都隐藏在营帐后,严阵以待。 虎豹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抽出腰刀。没说一句话,手中缰绳只是用力一甩,胯下战马迈开大步,冲了出去。 见此一幕,身后的骑兵没有丝毫迟疑,纵马跟随在两人身后。 “不好,汉军早有防备!” “弓箭手,放箭!” 越国前军统帅看到冲出营内的大汉骑兵,当即下达指令。 随着他的指令传达,密密麻麻的羽箭飞出,朝着汉军骑兵飞去。 看到不远处飞来的羽箭,刚刚冲出前营大门的虎豹,两人一左一右分开。骑兵大军一分为二,朝着敌军的方向,直冲而去。 第一波的羽箭攻击,距离着实有些远,并未对大汉骑兵造成多少伤害。骑兵的队伍分列为二,越军的弓箭手也随着他们的阵型,再次发起攻击。 可是骑兵的机动性很大,且移动位置较快,越军的弓箭手根本就没有时间瞄准,只能盲射。 即便是盲射,成效还是有的,不少马匹中箭倒地时,虎豹两人各自率领的队伍,已经冲到了弓箭手的面前。 根本就不用兵刃,仅是骑兵的冲击,弓箭手就无法抵挡。众人纷纷躲避的同时,前军阵型也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传令枪兵,火速上前支援。” 前军将领大声呼喊,其实不用他说,后面的枪兵已经朝着这个方向冲来。 “大将军,不好了,汉军早有准备。” 有年轻将领前来传信,只见祁钰冷眼在他脸上扫过。 “没用的东西,慌什么,汉军不过是一群草莽流寇,传令众将士,冲入汉军阵营,活捉汉帝。” 祁钰话音刚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荒野中,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随着远处亮起的火把,这才发现,身后两侧的荒野中,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朝着大军奔袭而来。 “传我将令,全歼汉贼伏兵。” 祁钰皱眉,抽出佩剑,振臂一呼。 为了等他们偷袭,大汉兵士已经喂了一宿的蚊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在军令下达的那一刻,奋力冲向敌军,发泄着心中怨气。 第285章 反蚀把米 “大将军,汉军人数众多,我军过于分散,恐怕难以招架!” 副将看到有汉军源源不断的奔袭而来,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乌合之众,不无畏惧,随本将冲杀!” 祁钰面露凝重,脚下迈开大步,提着手中青铜剑,朝着汉军迎了上去。 别看他岁数大,确实老当益壮。,一柄青铜剑耍的呼呼生风。不过几个照面,便有四五人在他剑下丧命。 汉军大营内,远处喊杀声传来,清晰入耳。秦狄依旧是那个姿势,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身旁的范老,也犹如一尊木雕,站立在皇帝一旁。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秋炎端着一个托盘,缓缓来到皇帝面前。 “臣妾熬了些红枣粥,陛下趁热吃些吧!” 听到轻柔的声音,秦狄回过神,眼睛在白皙脸颊上扫过,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 “炎儿辛苦了,怎么还没有歇息?” “陛下旨意,今夜任何人不得安歇,臣妾又怎么能抗旨呢!” 秋炎笑着为他舀了一碗枣粥,送到面前。 “怪朕,没考虑到你。天马上就亮了,你快去安歇吧!” 秦狄接过秋炎手中的碗,拿起汤匙搅动几下,舀了一匙放入口中。 昨晚本就没吃多少东西,又在此干坐一夜。闻着枣粥的味道,确实感觉腹中有些饥饿。 “两军交战,臣妾无心睡眠,只想在此陪伴陛下,等候大汉将士凯旋而归。” “呵呵,好,那就坐吧!” 秦狄并没有拒绝,示意秋炎坐在自己身边。 “报,启奏陛下,中军骑兵已经与敌军正面交锋!” “报,启奏陛下,左右大军全面出击,正与敌军交战。” “报,启奏陛下,中军骑兵突破敌军前军,杀敌无数。” “报,启奏陛下,左右大军已阻断敌军退路。” 一条条战报,经过传令兵,陆续送达到帅帐内。 东方天际的夜幕逐渐变为湛蓝,浩瀚苍穹上的点点星光,慢慢变得暗淡。 将近两个时辰的冲杀围剿,这片大地上再一次陷入了应有的宁静。 荒野中数千具死尸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血迹浸湿土地的同时,一股血腥味也随之扩散,随着微风轻抚,不时有硝烟升起,缓缓飘向半空。 “报,启奏陛下,我军大获全胜,擒获敌军主帅祁钰。” 得到这个消息,秦狄嘴角微微上扬。心足足悬了一个多时辰,总算安稳的落了下来。点头示意后,传令兵退出营帐。 抬头向外观瞧,一轮红日挣脱束缚,展露出一角,曙光绽放大地。 “炎儿,朕陪你看日出如何?” 秦狄扭头,轻轻伸出手,笑看着身边的女人。 “好啊,有陛下陪伴的日出,最美!” 看到皇帝伸过来的手,秋炎伸出玉手,微笑回应。 两人缓步来到帐外,眺望远处的红日,感受这一刻的宁静。 日出虽美,除了他们二人,此刻却无人欣赏。 不远处,虎豹为首的几位将军,大步走来。在他们身后,有兵士押着六七个身穿越军铠甲的将领。而祁钰,发髻凌乱的被压在首位。 几人来到帅帐下,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末将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他们毫发无损的回来,秦狄按捺着内心的喜悦,语气不紧不慢。 “诸位将军平身。” 可能是脸上的喜悦被压制,在众多将士眼中。此刻的皇帝,霸气十足。心中不由暗暗惊叹,面对这么大的胜利,竟还喜怒不形于色,可能这就是帝王之势! “启奏陛下,经过我大汉将士的勇猛厮杀,敌军大败,共计歼敌八千余人。俘敌六千余人,将领六人。俘获敌军主帅祁钰,副将被当场诛杀。” 虎上前一步,将此战的成果,上报皇帝。 “我军将士伤亡多少?” 对于秦狄而言,越国大军战败已经是铁定的事实,现在他更关心,手中还有多少兵力。 “初步估计,我军阵亡兵士人数在三千人左右,重伤千余人。” 得到他的回禀,秦狄点头,对于这样的伤亡对比,他内心还算满意。 “传朕旨意,即刻不遗余力的去抢救重伤兵士。” 旨意下达后,秦狄沿着帅帐的台阶缓缓走了下来。 径直来到祁钰面前,双眸在他身上仔细打量。 面对汉帝的目光,祁钰口中冷哼一声,不屑一顾的将头扭向一侧,看都不看他一眼。 “哼,有点意思,成为了俘虏,祁老将军还趾高气昂!” 秦狄发出一阵冷笑,伸出双手,为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铠甲。 “都说祁老将军是越国名将,依朕看来,也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罢了。如果越国的名将都是这么废物,用不了十天半个月,朕就可以梁城的皇宫内饮酒了!” “狗皇帝,我大越百万精兵。你不过是一时占到了些许甜头而已,休要猖狂。待到大越百万精兵降临,你必死无葬身之地!” “朕是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尚未可知。不过就你这副趾高气昂的态度,祁吺的葬身之地肯定是没有了。” 秦狄话音刚落,祁钰猛的回过头来。双眼怒视着他,咬牙切齿的说出了一句话。 “狗皇帝,你要做什么!” 面对祁钰的询问,他并没有回答,而是侧头看向范老。 “将祁吺带过来。” 听到他的话,祁钰不由变得紧张起来。 祁吺还没有来,却见营门方向有两匹快马飞奔而来。 守卫查验身份后,当即放行。 马匹在营内驰骋,径直来到距离众人几十步远的时候停下。翻身下马,快步跑到皇帝面前。 “参见陛下,一个时辰前,豺狼二位将军率天子卫队突袭越军大营。全歼越军五千人。二位将军派末将前来请示,是否乘机夺取临渝城。” “五千人?全杀了?” 见对方点头,秦狄倍感无语。五千人,哪怕他们一人杀一个,留下两千人去修路也行啊。 “传朕旨意,豺狼原地休整待命,回去吧!” “你何时派兵偷袭我营地?” 听到汉军兵士的话,祁钰如坠冰窟,彻底懵了。他只知道自己中了秦狄的埋伏,却不知道,后军营地也被伏击。 “怎么?很好奇吗?” 秦狄饶有兴致的看向祁钰,继续说道: “实话告诉你,早在三日前,朕就已经派出了一支骑兵。绕道两百里,准备对你进行合围。” “只是朕万万没想到,身为越国名将,却这么不堪一击。早知道如此,朕都多余将他们派出去!” 第286章 死无葬身之地 “不敢正面与我大军交战,只知道做些偷鸡摸狗的行径。身为一国之君,靠着偷袭取胜,真乃恬不知耻的阴险狡诈之辈!” 祁钰的话语传入耳中,秦狄则像看傻子一样,打量着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大笑起来。 “你年龄大也就罢了,竟还厚颜无耻的说朕不敢与你正面交战。朕倒是想问问你,前夜是谁派骑兵偷袭朕的营地,昨夜又是谁亲率大军来偷袭?现在还敢恬不知耻的说朕偷袭你。” “朕是万万没想到,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啊!” 面对秦狄的嘲讽,祁钰当即就沉默了。愤怒之下,他忘记了一直都是自己在偷袭。 时至此刻,他终于明白了。昨日上午的一战,汉军看似溃败,其实是故意而为。其目的就是再向自己示弱,让自己误认为,汉军战力薄弱,他们不堪一击。 事到如今,也怨不得他人。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救子心切。犯了战场大忌,没有保持冷静头脑,这才疏忽了战场上的细节和对方早就设计好的阴谋。 “呵呵,好啊,好啊。老夫打了一辈子鹰,没想到最后却被鹰崽子啄瞎了眼。” “老夫想知道,是哪位高人在为你出谋划策,可否见上一见,老夫也算输的心服口服。” “对付你,还需要他人出谋划策?未免有些高看自己了吧!”秦狄眼中充满不屑,继续说道:“朕只不过将计就计,你就已经成为了阶下囚。”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不过是一个流亡在外多年的皇子,又是从何处习来的兵法?” “你的问题还不少,这样吧,朕给你一个机会。归降于大汉,朕可饶你父子性命,如何?” “哈哈哈,狗皇帝,想让老夫归降于你,痴心妄想!我祁家世代忠烈,绝非若贪生怕死之辈。要杀要剐就快点动手,老夫绝不皱一下眉头!” 面对秦狄的招揽,祁钰想都没想,果断拒绝。 招揽祁钰的念头,也是突然间在秦狄心中闪过。 对于祁钰究竟有多少能力,其实他并不在意。他所需要的,只是祁钰在越国的名望而已。只要祁钰归降大汉,以他在军中的声望,势必会影响一部分人。 祁钰的拒绝,似乎也在秦狄的意料之中。只能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一层, “陛下,祁吺带到!” 锦衣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狄轻轻挥手,锦衣卫会意,将祁吺拉到祁钰面前。 看到自己儿子被带到面前,祁钰神情激动。祁吺看到自己的父亲,眼泪更是止不住的翻滚。口中支支吾吾,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时而点头,时而摇头。父子两人相见,皆是一副凄惨模样。 “吺儿,你受苦啦!” 祁钰强压心中悲愤,想要伸手去抚摸祁吺,双手却被身后的兵士死死按住。强挣扎几下,不过是徒劳一场。 “狗皇帝,有本事你冲老夫来,放了我儿子!” 祁钰突然扭头,双眼中布满血丝,怒视着秦狄,口中咆哮。 “唔...呜呜呜!” 听到祁钰的话,祁吺转身,对着秦狄便跪了下去,脑袋不断的叩在地上。由于下巴被煞白紧紧包裹着,根本张不开嘴,口中接连发出支支吾吾的怪声。 “吺儿,起来,不用求狗皇帝,老夫纵横半生,早就活够了,今日也算是战死沙场了!” “朕没说要杀你啊!”秦狄看向祁钰,脸上露出诡笑。“来人啊,将祁吺拖下去,斩了!” 声音不大,却犹如一道惊雷,在祁钰耳边炸裂。 再看跪在地上的祁吺,像是个疯子一样,不断的在秦狄面前叩拜着,口中支支吾吾的声音,变得更加激烈。 “起来!” 锦衣卫怒斥一声,拽着祁吺仅剩的那条胳膊,强行将他从地上拖拽起来。拉到距离皇帝二十步开外的位置,将他按在地上。 “将祁钰也带过去,让他也好看的清楚点。” 秦狄话音落下,兵士押着祁钰,来到祁吺面前,朝着的他后膝盖猛的一踹,祁钰与祁吺相对而跪。 “动手吧!” 见两人距离不足一米,秦狄低语一声,却转过身去,将秋炎轻轻搂入怀中。 “xiang...” 祁吺用尽浑身气力,口中发出一声惊呼。惊呼声未落,锦衣卫手中的利刀却落了下来。 “吺儿!” 祁吺人头落地,祁钰强挣扎着想要起身,口中长啸一声。尚有余温的鲜血,喷向祁钰的脸。 “这几日是不是没有给祁吺吃饭?朕怎么隐约听到他说香?” 范老微微蹙眉,看向身旁的锦衣卫。这种事情,他还真不知道。 “启奏陛下,每日两顿,不曾落下。” “陛下,您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口中所说的会不会是归降的降字呢?” 听到秋炎的声音,秦狄微微低头,眼中多少还有些茫然之色。 “朕觉得炎儿说的有道理,既然想归降,他怎么早点不说,非要等到死到临头才说。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他,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呃...陛下可曾审问过他吗?” 秋炎的一句话,真就把秦狄问住了。 自从活捉祁吺后,便让人斩下了他的双耳,此后便一直被羁押。从安城到望月山,这么多天,似乎并没有派人审讯过他,也并未派人招降。下面的兵士,只是将他当做要犯,一路带了过来。 由于军医的包扎方式独特,像是给他的嘴巴上了一道禁锢,想张口说话,那是难如登天。下巴稍微用力,尚未结痂双耳伤口,犹如刀割般疼痛。就连吃饭咀嚼时,都会牵动伤口上的神经。 心如死灰的祁吺,一直都在等待秦狄的审问,甚至趁着换药的期间,不止一次的询问过军中大夫。 军中大夫本来就没几个,军中伤员又那么多,谁又有功夫顾得上他。 昨日看到父亲率兵来攻,祁吺心中看到了希望。没想到仅仅过了一日,父亲就与自己一样,成为了汉军的俘虏。希望破灭的同时,让他的求生欲也变得更加强烈。 这才有了他跪在地上,不停朝着秦狄叩头的一幕。其实他的本意,并不是在请求秦狄饶了他的父亲,只是单纯的想表达一下,自己愿意归降。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人都已经凉了! “狗皇帝,你杀吾儿,老夫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对于祁吺的死,祁钰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眼神中充满仇恨,怒视着秦狄。 “还敢骂人?对了,朕刚刚似乎说过,祁吺会死无葬身之地!” 秦狄似笑非笑的看向祁钰。 “将祁吺的尸身,扔入山中喂狼。” 第287章 杀戮不能太重 “不,你不能这么做!” 祁钰挣扎着起身,想要将祁吺的尸身护在身下。不过他刚刚挣扎,便被兵士再次按倒在地上。 “朕送你一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别忘了,你还有族人!” “哈哈哈!老夫的族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就算你杀光了祁家一族,又有何妨!狗皇帝,想让老夫归降大汉,痴心妄想!。” 祁钰的回答,与秦狄所料相差无几。招降祁吺,只是临时起意,本就没抱什么希望。 “来人,将他带下去,好吃好喝的款待。朕要让他亲眼看看,朕是如何将越国疆土纳入大汉版图!” 有了皇帝的旨意,祁钰从今天起,开始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养老生活。 兵士将祁吺的尸体扔到深山,不必细说。留下后营的人打扫战场,秦狄带了三千骑兵,直奔十里外的越军大营。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天子卫队已经将战场打扫完毕。越军死尸堆积如山,正要被焚烧。 见到皇帝率兵而来,豺狼两人当即上前,将详细战报与缴获的物资上奏皇帝。 “两位爱卿,果然能征善战。” “是陛下运筹帷幄,末将不敢贪天之功!” 听到他们的回奏,秦狄先是对他们的战功,加以肯定。随后翻身下马,来到两人面前,继续说道: “有件事,朕要与二位爱卿好好商议商议。” “末将惶恐,请陛下吩咐。” “不是你们惶恐,是朕惶恐啊!朕若是不提前说,你们是不是就不知道留下活口?五千多人,你们全杀了?哪怕留下一千人,送到新圩去修路,也比杀了他们强吧!你们觉得呢?” 秦狄知道他们都是一根筋,作为曾经的死士,他们做事简单直接,不会去思考。想要改变他们,只能苦口婆心的谆谆教导。 “末将明白了,请陛下放心,下次我们一定多抓俘虏。” “好,孺子可教也。你们要记住,只有活人才能创造价值。笑,笑什么笑,还有你们两个,招降才是目的!” 正在说话间,就觉得背后传来几声傻笑,不用回头就知道,除了虎豹,没有别人。 “末将谨记陛下教诲!” 对于皇帝的训斥,两人也变得严肃起来。 “马上集合队伍,乘机拿下临渝城。” “诺!” 两炷香后,在秦狄的统帅下,骑兵大军,出现在临渝城外。 “将军,望月山方向有大批骑兵而来。” “什么?望月山方向,大将军不是在前方与汉军对峙吗?他们有多少人?” “目测有五六千的兵马,将军您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见手下将士一脸着急的模样,守城将士也敢耽搁得,快速来到临渝西门的城墙上。看到城下的骑兵大军,守将心中很困惑。他们身上穿着越国兵士的铠甲,但为首的将军们,却一个都不认识,眼生的很。 “将军,会不会是祁大将军战败了?” 望着城下的骑兵阵营,身边的将士说出来心中担忧。 “放肆,不可胡言乱语。祁大将军乃是大越名将,一生戎马生涯,岂能轻易会被汉军击溃。” 守将嘴上这样说,其实内心也犯起了嘀咕。若是连祁钰都败了,仅凭自己手中这一万多兵力,又该如何防守临渝。 将士的猜测也没错,祁钰的大军确实败了,而且败得很突然,突然到汉军骑兵兵临城下之时,他们都还没有收到祁钰战败的消息。 “传我将令,让弟兄们打起精神来,保持警惕。” 守将对着身边的兵士低语一声,手扶着城墙。探头向远处看去。口中深吸口气。 “城下是什么人?统军的将帅是哪位?到此有何贵干?” 城楼上的呼喊声缓缓传来,在秦狄的示意下,杨世荣跨马上前。 “将军可识得此物!” 距离城墙百步之时,胯下马匹止步。只见杨世荣从怀中掏出一枚印信,单手托起。 “嘶...这是...大将军印!” 城墙上的守将居高临下,眯眼观瞧。看清对方掌中的印信后,嘴里倒吸口气。 此物正是由越国君主下发给祁钰的大将军印,原本应该在祁钰身上,只是此物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手中? 难道...祁大将军真的战败了! “既然识得此物,为何还不出城迎接,难道你想率部叛乱!” 城下的声音传来,令守将陷入两难境地。 不开城门,明显就是在违抗军令。若是出城迎接,对方身份不明,恐有危机。 见他犹豫,秦狄迎着烈日,眯眼朝城墙上看去。 “你们谁能一箭将他射杀?” “老奴可以!” “末将可以!” 面对皇帝的轻声询问,范老与豺狼虎豹,同时回应。 “甭管是谁,赶紧将他解决,这么热的天,不能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来!” 秦狄话音刚落,豺自告奋勇,摘下腰间挎着的弓弩。将一支弩箭装入后,他的手缓缓抬了起来。 “嗖...咻儿” 弩箭飞出,划破气浪的同时,发出刺耳的声音。 “噗嗤...当!” 弩箭从他胸口歇着穿过后,射入身后的城楼的木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城墙上的守将只觉得冥冥中像是有人推了自己一把,耳边就传来一声脆响。扭头观瞧,却发现身后的承重木梁上,多了一个小洞。 尚未弄清楚究竟发生什么,就觉得一股剧烈疼痛传来,快速蔓延在身上蔓延。紧接着,浑身的气力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双腿顿感无力,向后倒去的同时,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越发朦胧。 守将倒下去的同时,身边的兵士慌忙冲了上来。看到鲜血染红了胸前铠甲,急忙用手按压在伤口的位置。这时才发现,守将已经断气了! 看到守将消失在面前,秦狄便知道了他的下场。气沉丹田,对着城墙上的兵士大声喊道: “城上的兵士听着,他意图谋反,现已被诛。快将城门打开,抗命者,唯有一死!” 守将这么突然的就死了,剩下的几个小头目,也就失去了主心骨。 相互对视一眼,只听其中一人缓缓言道:“要不...打开城门?” “我早就说该打开城门,他们手中可是有大将军的帅印!” “对,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出了事也不能怪我们!” 几人简单商议后,临渝城门,缓缓打开。 “虎豹,率领二百骑兵入城,控制城门。” 秦狄一声令下,虎豹两人当即率队冲了进去。 第288章 临渝贾太守 毫无疑问,随着虎豹的入城,越军驻守在临渝的兵士,在没有任何反抗的前提下,被秦狄所率领的骑兵控制。 大军入城后,秦狄当即旨意下达。 由天子卫队暂时接替临渝城防,望月山大军全部调至城外驻扎。 没办法,这一战打完,连同临渝城在内的守军,俘虏就将近两万余人。若是不妥善处置,恐怕会引起兵变。 临渝城内粮草还算充足,一口气将这些人吞下,倒也没什么难度。只是他们是否真心归降,还值得考究。 秦狄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便是将两万多人拆分,与蜀州带来的兵士组建新的军团。只要主帅指挥得当,经过几场战役的洗礼,兵士的忠心就没有问题了。 只是有一件事出乎秦狄的意料,万万没想到。两万人越军中,仅是老弱病残的兵士,就高达七千多人。真正能够编入大军的,也只有一万二千多人。 按照这样的年龄比例来看,越国所拥有的几十万大军,恐怕也掺杂了不少水分。 对于这些老兵的安置,确实令人头疼。派他们去修路,能不能到新圩都是个问题。若是杀了吧,人家也都曾明确表示,只要有口饭吃,就愿意归降大汉! 左思右想之下,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七千多张嘴,每日所需粮草也不是个小数目,总不能白养吧!衡量再三,只能让他们暂时负责大军后勤。 “陛下,临渝城内所有的主政官员,均已带到。” 临渝太守府衙内,秦狄居中而坐,双眸抬起,看向杨世荣带来的十几名官员。 “大汉皇帝在此,还不跪下。” 见他们迟迟不跪,站在他们身后的兵士怒斥一声。 “哼,本官身为大越官员,临渝城的太守,为何要跪拜你大汉皇帝!” “放肆!” 兵士刚一开口,秦狄抬手制止。浮现一抹笑意,双眼朝临渝太守脸上看去。 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中等,花白胡须垂落下巴,眉毛不算粗,眼睛不算大。面色阴沉,却透露着一股正气。 其实入城之后,秦狄就派人在城内打听了一下临渝官员的所作所为。 不敢说多么清廉,却也是一个公正廉明的好官。相比于安城、榆中,这里明显要繁荣许多。也能从侧面证明,临渝太守的确是个干吏。 “既然不想跪,那便不跪!” 秦狄缓缓起身,随手拿起桌上的那张纸,径直来到临渝太守面前。 “朕只是借用临渝几日,贾大人依旧是临渝太守。不过在朕借用临渝的这段时间,城内的一切政令,必须要按照我大汉的标准来执行。” “哼,临渝乃是越国城池,岂能说借就借。城内尽是越国子民,又岂能按照你汉朝的政令执行!” 临渝太守贾值,义正言辞的反驳,丝毫没有因为秦狄是汉帝而惧怕,言语间甚至还有些轻蔑。 “呵呵,身为临渝太守,贾大人自然有权拒绝。不过朕却可以将你羁押,指派他人担任太守之职。真到了那一步,临渝将会出现在大汉的版图上。至于这城内百姓的生死,朕就不必多说了吧!” “朕劝你看看这上面的内容,在做决断!” 说话间,秦狄将手中纸张扔向贾值,出于本能,他还是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将纸张张开,看着上面的几道政令,贾值当即蹙起眉头,抬头看向秦狄背影。 “这上面所写的内容,当真?” 贾值的声音传来,秦狄缓缓转身。 “上面的每一字,都是朕亲笔所书。” “贾大人若心中有疑,不妨差遣你的心腹前往榆中,安城去探寻究竟,如何?” “好,若真是如此,本官会按照你汉朝政令执行下去。” “呵呵,其实你现在就可以去执行了。” 说着,秦狄将纸张从贾值的手中拿了过来,随手递给范老。 “用玺后,张贴在府衙外。” “诺。” 范老将纸平铺在桌上,取出了皇帝的玉玺。 “且慢。” 贾值开口阻拦,范老却无动于衷,直接将皇帝的玉玺,加盖在纸张的末端。 “怎么?难道贾大人还有什么异议?” “越国百姓的告示,岂能加盖大汉皇帝的玉玺。如此一来,岂不是人尽皆知,本官归降了汉朝。” 贾值的语气很冲,言语间很是气愤。 加盖皇帝玉玺,则意味着上面的内容,乃是由大汉皇帝所颁发。不用多说,百姓看到这份告示就也会知道,临渝归降了大汉。 秦狄嘴角泛起一股冷笑,他确实赏识贾值,但不意味着,会一直迁就于他。 “笑话,朕的政令,自然要加盖朕的玉玺。张贴到府衙外,同时派人沿街宣读。” “老奴亲自去督办。” 看到他们拿着告示离开,贾值脸上满是无奈之色。 如果按照大汉皇帝的政令实施,城内百姓的赋税,可直接减免七成。不仅如此,报名参军,除了减免相应的赋税外,每月还有军饷可领。相比越国的政令,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果这几条政令实施两三年,别的地方不敢说,至少临渝城,至少要比现在繁荣一倍。想到城内的几万百姓,贾值的内心陷入两难境地。 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仔细聆听,似乎是欢呼雀跃的声音。 “何人在外面喧哗?” 秦狄轻声询问,锦衣卫急忙去外面探明情况。 半盏茶后,探明详情的锦衣卫再次回到大堂。 “启奏陛下,是城内的百姓聚集在府衙前。” “为何喧哗?” “百姓们看到了陛下张贴出去的告示,得知赋税减免,难掩心中喜悦,故此传来喧闹之声。末将即刻命人将他们驱散。” “胡闹!百姓欢呼,证明他们被压榨的太久了,随他们去吧!” 秦狄口中压榨二字的语气格外重,似乎有意在说给贾值听。 听到门外百姓传来的雀跃声,贾值深吸口气,脚下迈步,朝着大门口走去。 锦衣卫见状,刚想上前阻拦,却被秦狄制止。 现在的他求贤若渴,尤其是文官。同时也知道,想要招揽一个忠心的文臣,势必要耗费一些功夫。相对于武官的耿直,想要得到一个治世能臣,那就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去给他挖坑,再用以德服人的方式,诱导他自己跳入坑内。 第289章 民之所向 此刻秦狄面临的问题,确实不小。大小城池打下来不少,但治世能臣,却未曾遇到一人。整个越国境内,目前只有张琛一人。 且榆中与临渝间隔好几百里,即便张琛能力再大,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按照秦狄的计划,以望月山为分界线。西北部的山区,暂时由张琛负责。临渝,算是进入越国腹地的第一道关隘。在他心中,临渝将会作为一个枢纽城市。在战略布局上,极其重要。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他有了招揽贾值的想法。如果大军继续东进,粮草辎重,都需要由临渝来提供。 临渝在贾值等人的治理下,也确实算得上是富庶之地。府库的钱谷不敢说多富足,十万大军,供养一年绰绰有余。 而且临渝本就承担着安城大军的部分粮草供应,只是不久前君主抽调兵力,粮草尚未转运过去。 太守府的衙役,也因为秦狄的到来,直接换成了兵士。在一众兵士的注视下,贾值缓缓来到府衙的门前。 双眼扫过,百十余人聚集在告示前。细看之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色。 “贾太守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高呼一声,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府衙门口。 “真的是贾大人。” 确认过眼神后,那些曾见过贾太守的百姓,纷纷跑上前来。 有人带头,就会有人追随。听说他就是临渝太守,也都纷纷跟了过来。能够见到这么大的官,在这些百姓心中,已是万分难得了。 临渝太守,官职正三品,若无战事,可兼管辖下郡县所有兵马,妥妥的封疆大吏。 门口值守的兵士,急忙上前,将人群阻拦在台阶下。 “都退下,胆敢上前一步,杀无赦!” 看到上百名百姓全部蜂拥而来,府衙内的兵士见状,急忙前来协助。 他们才不管这些百姓是好人还是坏人,在他们身后百步的位置,站立的可是一国之君。 与皇帝相比,面前这些百姓的性命,一文不值,与蝼蚁没有什么两样。 “不可胡来,大家都向后退一退,向后退一退。” 听到兵士的怒斥,贾值急忙上前,示意百姓向后退去。他也知道,门口这些汉军,都是身经百战的兵士。他们口中的死,可不是信口胡说。 “贾大人,门口上的告示,说的是真的吗?” 为首的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跪在地上。身上散发着几分儒雅,似乎是个读书人。 “呃...” 被他这样一问,贾值真有些为难,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贾太守,赋税真的要减免到三成吗?要是真能这样,今年冬天,我们就有的吃了。” “贾太守,参军真的会给饷银吗?我家两个儿子,都在军中效力!” 百姓的询问,络绎不绝。每一个问题传入耳中之时,贾值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捶打了一下。 “贾大人,您怎么不说话。难道张贴在府衙外的告示,只是在拿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取乐吗?” “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听我说一句。你们所看到的,都是真的。告示上加盖着大汉皇帝的玉玺,那便是圣旨。” “但有一个前提,我必须要提前告诉你们。只要你们自愿改籍入汉,只要成为大汉子民。那告示中所写的政令,均可成为现实。” “包含但不限于这些,襁褓中的婴儿,耄耋的老人,以后均由大汉朝廷负责赡养。朝廷也会在此设立学堂,只要是大汉子民,无论富贵商贾,亦是寒门士子,均可让你们的孩子来识文断字。表现优异者,可进入太学院学习。” 听到秦狄说的这些,无论是百姓还是贾值,都愣了下来。 人群中不断有窃窃私语声传来,足有半盏茶的时间,只见人群中一人壮着胆子询问。 “敢问你是何人,说话可算数?” 秦狄循声看去,说话之人不过二十多岁,面黄肌瘦。身上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长衫,一副书生模样的装扮。 “呵呵,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这些,你敢不敢相信。” “有何不敢,家中本就无米下锅,再过几日,我那可怜的孩儿,就要活生生的饿死了!” 闻听此言,秦狄眉头轻挑。能看出他穷,但没想到,竟会穷到了这种地步。 “敢为这位公子,家中孩童年方几何?” “实不相瞒,长子六岁,幼子尚在哺乳。” 得到他的回答后,秦狄暗暗点头后,双眼看向近前的贾值,说道:“贾太守,可否派人核查他的身份。” 贾值犹豫片刻,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简单的询问过后,贾值派人去调取档案。 对方本就是城内居民,档案就在后衙封存。没多长时间,便有兵士将一卷竹简呈送到皇帝手中。 秦狄打开手中竹简,扫了几眼,再次看向站立在人群中的那个书生。 “你叫韩墨?” “正是小可。” “你可愿改籍入汉?此事你可自行定夺,不会有人强迫于你。”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旦成为大汉子民,今后便要遵循大汉律法。” 秦狄话音落下,现场再次变得安静起来。 “走到今日这一步,都是被大越的苛捐杂税逼的。横竖都是一死,我愿意!” 他的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好,来人,登记造册,按照大汉百姓该有的待遇发放。” “诺。” 范老应允一声,轻轻挥手,身后的锦衣卫当即上前为他登记造册。 韩墨,成为了临渝城内的第一位大汉子民。 双手捧着锦衣卫塞入他手中的银锭,韩墨不停的眨着眼睛。一切都来的太快,仿佛在梦中一般。 “这些钱?是给我的?” 面对韩墨的询问,秦狄嘴角微微上扬。 “我刚刚说过,你们的孩子,大汉朝廷来养,这只是一年的费用,待到明年上元节前后,可再到府衙领取。” “小可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韩墨不是傻子,见兵士对他如此恭敬,便已经猜到,面前的年轻人,一定是大汉的大官。 看到韩墨跪倒在地,秦狄上前,将他搀扶。 “无需致谢,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快回家去吧,待到学堂建好时,可将你的孩子送去。” “小可告辞!” 韩墨捧着银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快步朝家中跑去,台阶下的众人,开始变得沸腾起来。 “我要改籍入汉!” “虽然我孩子都已经长大了,但是还可以减免赋税,我也要改籍入汉。不,我们全家五口,都要入汉。” “各位乡亲,想要入汉者,请按照次序排队,年老者优先。” 秦狄振臂一呼,百十余人很自觉的排成了两队。 看着锦衣卫开始为他们登记造册,秦狄意味深长的看向贾值。 “这才是民之所向。” 第290章 汉帝亲征 秦狄的话缓缓入耳,贾值双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此时的他,确实想不到用什么语言辩驳。眼前一幕,已经说明了一切。 府库内整箱整箱的银锭,被兵士抬到府衙门口,按照原有户籍登记造册。家中有幼儿和老人,一旦符合条件,则当场发放银钱。 对百姓而言,千言万语说的再多,不如真金白银拿在手中稳妥。 原本范老就已经安排人在城内宣扬此事,现在又有了这些人的助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涌向太守府。更有甚者,为了证明自己有孩子。不顾天气炎热,直接将孩子抱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秦狄当即将前世那一套尊老爱幼的准则照抄了过来。 老人与孩童优先登记的规定一出,顿时赢得了百姓的好感。不仅没有贫富歧视,反而还会关注弱势群体。该说不说,秦狄在这些细节的体现,令城内百姓对大汉的好感值直接拉满。 半个时辰不到,太守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上千人。站在台阶上,依然可以看到,大批百姓正在朝这个方向走来。 随着人流不断增多,登记的桌子增加到了二十张,现场也变得混乱起来。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派兵来维持秩序。那七千老兵,终于到了体现价值的时候。 “贾太守,这里就交给你了。” 看到越来越多的百姓涌来,秦狄并不想让太多人看到自己。转身后,手轻轻拍了拍贾值的肩膀,嘴角闪过狡黠。 哪怕贾值什么都不做,只是在这里站着。只要百姓能够看到他,秦狄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同时秦狄也想测试一下,贾值究竟是不是一个心怀百姓的好官。 说完这句话,他迈步进入府内。 没多长时间,那些被看压在大堂上的临渝主政官员,全部被放了出来。 看到门前这一幕,显然也让他们始料未及。 临渝城的二把手,临渝长史吴文登来到贾值近前,面露担忧的轻声说道:“太守大人,我们这是要归降大汉吗?” 耳畔传来的声音,令贾值缓缓回过神,侧目看向身后几位同僚,脸上闪过无奈神色。并未回答他们的询问,而是反问道: “诸位大人,你们觉得汉朝颁布的政令如何?” 刚刚在府内,秦狄所写的政令,他们也都了解。听到贾太守的询问,几人陷入沉思。 沉默半晌,见无人开口,贾值幽幽叹口气,再次开口道:“诸位大人不要有所顾忌,实话实说便是。” “太守大人,若是与之前政令相比,下官觉得,汉朝颁布的一系列措施,似乎更利国利民。” 听到有人开口,贾值微微点头后,将目光投向了他人。 “下官觉得,汉朝的政令确实实惠,惠及到了百姓的民生,考虑到了百姓生存的根本。” “下官也这样觉得,而且按照他们的政令来看,汉帝似乎更侧重于关心百姓疾苦。” “有此政令,汉朝必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下官预测,不出三年,汉必会强于诸国。” 几人话音入耳,贾值彻底沉默了,尤其是最后这句话。汉,必会强于诸国。 这句话仿佛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间。 眼睛再次看向台阶下的百姓,那些已经登记完毕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出少见的笑意。不难分辨,这是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情感流露。 贾值满脸惆怅的朝着几人摆摆手:“好了,既然都来了,那就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不管有没有归降大汉,他们此刻都还是贾值的下属官员。得到太守的吩咐后,几人对视一眼后,缓缓走下台阶。 “贾大人心中可有了决断?” 作为临渝城的二把手,长史吴文登则与贾值站立在一起。 “唉,贾值受君主提携,担任临渝太守三载,原想励精图治,令临渝变成富饶之地,造福城内百姓。未曾想到,连祁钰老将军都无法抵抗,汉军轻而易举便控制了临渝。现在城内百姓自发而来,民心所向,本官又能如何呢?” “大人说的没错,百姓的想法很单一。人活一世,他们只求可以有饭吃,有衣穿。只有解决了温饱,他们才会考虑其他问题。能够解决他们的温饱,必会是民心所向。现在看来,君主的政令与汉帝的政令相比,孰好孰坏,显而易见。” “吴长史的意思,是要本官归降大汉?” 贾值的声音传来,长史吴文登的脸上闪过尴尬笑意。 暗道:百姓都已经投靠了大汉,你却明知故问。再不投靠汉帝,明天你就成光杆司令了。 内心这样想,嘴上却不敢直言。 见长史不语,贾值便已经知道了他的回答。 越国,梁城皇宫。 换马不换人,日夜兼程,风尘仆仆的兵士,终于抵达到了梁城。 不敢耽搁,下马后飞奔入宫。见他如此急迫的样子,宫内的守卫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御书房内,越国君主沙哲,看着面前的竹简,不由皱眉。 竹简上记录的,是近三个月的募兵以及税赋的详细情况。 近期大军调动,他一个月前就曾下旨,增加募兵数量。可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兵士的数量不仅没有增多,反而削减的很厉害。 “怎么回事?寡人的旨意已经下达了一个月,募兵的人数不仅没有上身,为何还减少这么多人?” 沙哲语气有些冰冷,阴沉着脸,抬起头,目光在众臣脸上扫过。 未等他们回答,只见一个太监迈着碎步,来到御书房内。 “启奏君主,祁钰大将军派兵士送来一封密函。” “让他进来。” 得到太监的回禀,沙哲暂时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 “参见君主,末将奉祁钰大将军之令,回都城呈送大将军亲笔密函。” 兵士跪倒在地,将怀中密函掏出,双手托起。 身边的太监见状,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呈送到沙哲面前。 “临渝战况如何?” 沙哲撕开信函的同时,口中询问。 “启奏君主,末将离开临渝之时,我军略有损失。” 兵士的话音刚落,只听沙哲惊呼一声。 “什么,汉帝亲征!” 君主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下来。 “寡人问你,这个消息可属实?” “君主,祁将军已经查实,此次入侵越国的汉军统帅,正是汉朝的永盛皇帝,秦狄。” “秦狄。你竟敢悄悄潜入我越国境内,来得好,来得好啊!” 确信消息无误,沙哲浮现笑意。不过脸上那道疤痕,令他的笑显得极其狰狞。 第291章 目标宛城 “哈哈哈,真是天助大越!”沙哲口中发出大笑,眼中寒光毕露。 “秦狄啊秦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临渝,便是你的囚笼之地。” “只要秦狄落入到寡人的手中,用不了多少时日,汉朝的疆土,皆会纳入我大越国的版图。” “君主圣明,我大越必会一统天下。” “有祁钰老将军出马,说不定此刻汉帝已经被擒。” “君主,若真是汉帝亲征。臣觉得,应当即刻下旨,命祁钰将军擒获汉帝后,将其送到梁城,不可擅自处决。只要汉帝在我们手中,就不怕汉朝的那些大臣不妥协。” “嗯,此言甚是有理,活人的价值,远远要大于一具死尸。来人,拟旨传令祁钰,务必要将秦狄生擒,押解回梁城。祁钰可率大军继续西行,收复失地,直逼蜀州。” “另外再从各地调配三万精兵,增派到临渝。” 沙哲旨意下达,当即有人前去拟旨,随后将旨意八百里加急,送往临渝。 只是此时的沙哲尚未知晓,极为器重的祁老将军,早已成为了秦狄的俘虏。 此刻的沙哲心情大好,御书房内的几位官员也因为祁钰传来的消息,逃过了沙哲的训斥。 天色渐晚,临渝城内的百姓却越聚越多。如此积极的一幕,众人也是第一次看到。无奈之下,只能连夜为他们登记造册。 城外,彻夜未眠的大军,经过几个时辰的休养,精神再次焕发。 同样睡了一下午的秦狄,睁开眼睛时,自己依旧一丝不挂。原本躺在身边的女人,早已没了踪迹。 窗外天色暗淡,幔帐外已经燃起了油灯。 “来人!” 幔帐内的声音传出,秋炎的身影当即出现在秦狄面前。 “陛下,您醒了。” “炎儿何时醒的,怎么不多睡一会。” 秦狄躺在床上,扭头看去。 面前的秋炎身着一身蓝色束身长裙,腰间丝绦垂落一侧。酥胸微耸,美眸含情。 秦狄缓缓甩出一条胳膊,搭在床边。伸出的手,忽然拽住腰间丝绦,轻轻用力,丝绦被他拽开。没有了丝绦的束缚,长裙敞开。两条修长大腿,一览无遗的映入眼帘。 见状,秋炎急忙上前一步,顺手拿起秦狄的衣衫。 “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吧,饭菜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轻柔的声音传来,秦狄露出坏笑。抬起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站立在床边的美人,顺势倒入他的怀中。 “陛下,还是先用膳吧!” 秋炎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秦狄的大手,已经将身上的长裙剥落。 “秀色可餐,朕更想先吃你。” 半个时辰后,秦狄缓缓走了出来。在他身边,秋炎满面红光的跟在身旁。只不过走路的姿势,看起来多少有些别扭。 “府外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听到皇帝的询问,范老上前回答。 范老:“城内百姓较多,恐还需要一日时间方可统计完毕。不过陛下放心,外面已经准备连夜登记了,夜晚也会凉爽一些。” 秦狄:“也好,此事就交由他们去做吧。临渝城的那些官员对此事都是什么态度?” 范老:“并未有何异样,今日下午,他们一直在府外协助。” 秦狄:“贾值是什么态度?有没有说什么?” 范老:“贾太守并无任何表态,不过临渝官员协助登记,是他授意的!” 得到范老的回答,秦狄冷哼一声。 “哼,迂腐!再给他点时间适应吧!” “传朕旨意,让各军主将来见朕。” “诺。” 旨意下达后,秦狄在秋炎的陪伴下用膳。 等他吃完,以豺狼虎豹为首的四人,已经在太守府的大堂上等候。 君臣之礼后,秦狄居中而坐。双眸在面前几人脸上扫过,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地图,摆在桌上。 “几位将军上前来。” 得到皇帝允许,七人上前,将桌子围了起来,十几只眼睛,看向面前的地图。 “宛城,据此三百里,两日内即可抵达。根据朕的情报,宛城内只有一万多的兵力。三日后,朕要看到大汉的旌旗屹立在宛城的城墙上。” “陛下,末将请命,攻打宛城。无须三日,两日即可。” 郑万主动请命,秦狄并未应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杨世荣。 “陛下,末将请命,攻打宛城。” 杨世荣开口,秦狄轻轻点头。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他明显发现杨世荣有帅才,也想借宛城,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至于今后能不能重用他,那就完全看他的表现了。 “好,朕调拨三千骑兵,三千步兵给你,六千兵马,能否拿下宛城?” “陛下放心,末将必不辱命。” 交代好宛城事情,秦狄的手再次指向地图。 “郑千郑万,你们两人分别率领六千兵士,分为左右两军。用最快的速度,拿下临渝与宛城中间的这十几座城池。” 皇帝话音落下,郑万盯着地图上的那些城池,不由皱皱眉头。 “陛下,这其中很多都是小城,不足畏惧。只要我们控制了宛城,切断这些城池与越国的联系。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走投无路。那时候不用我们出兵,城内兵士自己就会选择归降。” 听他说了这么多,秦狄却缓缓摇摇头。并不是郑万说的没有道理,而是不想去浪费时间,他有自己的考虑。 “你们仔细看看那些城池,规模虽然不大,但城与城之间的距离却很近。一旦这些城池联动起来,便犹如一把利剑,可将临渝与宛城的道路切断。如果指挥得当,这些城池就会成为一道屏障,彻底切断我军的退路。” 有了秦狄的分析,众人目光再次朝着地图看去。正如皇帝所说,这些城池单独拿出来,确实不起眼。如果将他们串联在一起,阻挡几万大军,没有任何问题。 看透这一点,所有人都不由的暗暗咂舌。 “陛下高瞻远瞩,末将受教了。” 除了豺狼虎豹,另外三人,此刻对秦狄是彻底折服。 “既然你们都清楚了,就去准备吧,今晚就出发,不必再来请旨。拿下这些城池后,即刻前往宛城汇合。” “末将领命。” 郑千郑万以及杨世荣,三人齐呼一声,领命后,退出大堂,前往城外大营点兵。 第292章 祛暑良药 待到三人退去,秦狄的目光看向范老。 自从范老回来后,天子卫队的一切事务,均由他负责。 “今日可有莫厝何奎两人的消息传来?” “启奏陛下,暂时没有。不过根据他们昨日的消息来看,战事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不出所料的话,这一两日他们便会抵达临渝。” “即刻传旨何奎莫厝。不必来临渝,命他们就近入场。朕负责在前面开路,凡越国城池,见一座,拔一座。朕要全线出击,齐头并进。只有这样,方可令沙哲将幽州大军调回。” “老奴即刻派人前去通知两人。” 秦狄点头,缓步走出大堂。看着外面灯火通明,径直来到府衙门口。 即便已经入夜,依旧有几千百姓在等待登记。这种感觉,就好像晚一天,他们就要多交一天的赋税一样。 “看来陛下的政令,很受百姓的拥护。” 耳边响起秋炎的声音,秦狄微微扭头看去。不知何时,她竟跟了过来。 “炎儿这么说,朕还是很开心!” “臣妾只是阐述事实而已,陛下仁政待民,想必百姓心中也自有计较。” “呵呵,炎儿的这张嘴,果然能说会道。” 秦狄口中发出的爽朗笑声,传到了长史吴文登的耳中。 回头观瞧,看到皇帝站立在门口,当即快步走了过来。 “临渝长史吴文登,参见陛下,见过娘娘。” “吴大人平身吧。” “臣多谢陛下。” “贾太守呢?怎么不见他的身影?” 秦狄早就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并未看到贾值的身影。 吴文登:“回陛下的话,贾大人今日下午都在此。烈日炎炎,身体有些不适,臣劝他回去歇息了。” 秦狄:“是啊,近几日的天气,确实炎热,你们也都辛苦了。” 听到皇帝的话,吴文登受宠若惊,急忙躬身施礼。 “陛下言重,这些都是臣子的本分,职责所在,理应如此。” 秦狄:“不知吴大人的家人,对改籍入汉是何看法呢?” 吴文登:“陛下明鉴,臣正想请示陛下,可否容臣插个队,顺便为家人登记一下。” 秦狄:“呵呵,既然吴大人的话都已经出口,朕又岂能拒绝呢,不过你我君臣可要先说好,仅此一次。” 吴文登:“臣必谨遵陛下教诲。” 秦狄:“政务虽重,吴大人也要注意歇息才是。” 吴文登:“多谢陛下关怀,那臣就先去为家人登记了。” 秦狄不语,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待他走远,秋炎噗嗤一声笑了。 秋炎:“陛下,想不到吴大人才是那个能说会道的人!” 秦狄:“此人确实善于察言观色,比贾值强多啦!” 秋炎:“陛下是打算重用他?” 秦狄:“他都已经是临渝长史了,官居三品下。大汉官职的含金量,远高于越国,他也该知足了。” 秦狄嘴上这样说,却扭头看向了范老。 “命锦衣卫调查这些人的官评,人脉往来,越详细越好。” “老奴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听到范老的回答,秦狄忍不住对其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朕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说完秦狄转身回到府内,范老则愣在原地。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眶间竟有些湿热。 “老奴多谢陛下信任。” 范老喃喃自语时,秦狄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眼前。 “老爷,有两名自称锦衣卫的人求见,说是大汉皇帝派来的。” 太守府的西跨院,贾值正在书房沉思之时,管家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锦衣卫?” 贾值低语一声,当即想到了秦狄身边的那些护卫。 “让他们进来吧!” 贾值也知道,即便不让他们进来,也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们。 “属下参见贾大人。” 两名锦衣卫迈步进入书房,其中一人抱拳施礼,另外一人捧着个木质托盘,托盘里摆放着青灰色陶罐。 “呵呵,二位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贾值苦笑一声,眼睛却看向了那个灰色陶罐。 “陛下听闻贾大人身体不适,命我们将解暑的汤汁给大人送了过来。” 得到锦衣卫的回答,贾值的心中一紧,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端着托盘的锦衣卫上前,轻轻置于贾值面前的桌案上。 打开盖子,拿起汤匙,舀了一碗,双手送到贾值面前。 “请大人服用。” “呵呵,好啊,好啊!想我贾值一生,兢兢业业,想要造福于民,今日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贾值口中长叹一声,颤颤巍巍的将锦衣卫手中的碗接了过来。 望着里面红色的汤汁,心跳也变得更快。 “请大人服用。” 锦衣卫的声音再次传来,贾值的眼眸中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胳膊缓缓抬起,碗送到嘴边。这一刻,他甚至感觉到了双唇都在轻轻抽搐。 “老爷!” 管家见此一幕,也是无能为力,跪倒在地,口中嗷嚎一声。 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后,贾值张开了嘴巴。 头一仰,碗中的汤汁全部倒入口中。喉结上下耸动了几下,一股清流沿着食道,涌向了胃里。 想象中的感觉并未出现,反倒是口中传来一个酸甜之感。 锦衣卫再次舀了一碗汤汁,送到了他面前。 “请大人继续服用。” 看到锦衣卫的举动,贾值冷哼一声。 “哼,原来所谓的政令,不过是欺骗百姓的一种手段而已。本官早就应该想到,糊涂,糊涂啊!” 长叹一声,没有丝毫的犹豫,贾值接过锦衣卫手中的碗,一饮而尽。 两碗汤汁下肚,想象中的感觉依旧没有出现,反倒是多了些许清爽的感觉。 “这是什么毒药?为何还不发作?” 听到贾值的询问,锦衣卫倒是变得迷茫起来。 “大人是不是误会了,这是陛下秘制的解暑汤汁,名为酸梅汤。对于祛暑有很好的效果,军中兵士皆在饮用。” “这...不是毒药?” 贾值听闻,双眼直接瞪了起来。 “原来贾太守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明白贾值的心中所想后,锦衣卫当即抱起陶罐,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贾太守,大汉皇帝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若杀你,也必会明正典刑。下毒,乃卑劣手段。也许越国君主会用,但大汉皇帝,不会!” 说完这句话,锦衣卫将手中碗直接扔在地上,两人扬长而去。 第293章 设立渝州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贾值喃喃自语,口中反复嘟囔着锦衣卫留下的这句话。短短十个字,却犹如一柄利刃,深深刺入到他的内心深处。 不可否认,在看到锦衣卫亲手送到面前的汤汁时,他确实以为汉帝要趁机毒死自己。 “老爷,您没事吧!” 看到贾值突然瘫坐了下来,管家急忙起身,快步来到近前。 “我没事!” 贾值缓缓挥挥手,慢慢挪动身子,双手捧起陶罐,端到自己面前。 “老爷,您这是...” 不等管家把话说完,就见贾值捧着陶罐,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连续灌了几口后,陶罐重重放在桌上,口中长出口气。 “痛快!虽比不上琼浆玉液,却也是难得的祛暑良药。” 回味着口中的酸甜之感,他的眼眸中,再次恢复了昔日的光彩。 “老爷,这...真的不是毒药吗?” 见自家老爷喝的这么痛快,管家起身。眼睛忍不住看向陶罐内看去,里面的汤汁,已经少了一大半。 再看贾值,身体并未出现任何不适,反倒是比刚回来时,还要精神了不少。 “剩下的这些给夫人送去吧!” 贾值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衣服,迈步走了出去。 “这东西?可以祛暑?” 看到老爷离去,管家犹豫再三,将里面的酸梅汤倒出了半碗,试探性的品尝起来。 离开书房的贾值,径直来到太守府的后宅。 这里曾经是他居住的地方,不过秦狄来了之后,他与家人便被搬家到了西跨院。 “陛下,临渝太守贾值求见。” “贾值?朕不是刚刚才派锦衣卫前去探望吗?怎么这么快他就来了?先让他进来吧。” “诺。” 锦衣卫前去传令,随后将他带至屋内。 “临渝太守贾值,参拜大汉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贾大人何以行此大礼,平身。” 见他大礼参拜,秦狄不动声色的挪动身体,端坐在椅子上。 其实身为九五之尊,他大可不必如此。但这其中涉及到另一个问题,那就是贾值的身份。 临渝被汉军占据不假,但贾值现在依旧是大越册封的临渝太守。换句话说,他在秦狄眼中,是外臣。 面对外臣的大礼参拜,秦狄自然会将大汉皇家的威仪展现出来,将他压制。 “谢陛下。” 贾值起身后,再次施礼,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临渝太守贾值,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贾爱卿免礼,平身。” 秋炎的声音传来,语气极为平缓,未见丝毫怯意。 贾值:“谢娘娘千岁。” 秦狄:“贾大人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情?” 贾值:“启奏皇帝陛下,外臣来此,有两件事情。” 秦狄:“哦?是哪两件事呢?” 贾值:“其一,外臣前来请罪。方才皇帝陛下差人送去的酸梅汤,外臣以为是毒药,误解了陛下,请陛下降罪。” 秦狄眉头微微挑起,看向范老。 “还有此事?” 范老上前,躬身一礼,回禀道:“陛下,确有此事。老奴觉得并非什么大事,故此并未上奏。” 秦狄点点头,再次看向贾值,笑道:“呵呵,人之常情,无妨。误会朕的人多了,不过向贾大人如此坦诚的人,倒是不多见。此事就过去了,朕不会因此责怪你。说说你的第二件事吧。” “呈上来。” 贾值转身,口中轻唤一声,门外走入一人。手中捧着托盘,里面放着一个精致木盒。 看到这一幕,秦狄已经心知肚明。这样的盒子,除了太守大印,装不了别的。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动声色,安安静静的看戏。 “臣愿交出临渝太守官印,归降大汉皇帝。” 贾值双手将装有大印的盒子捧起,而后跪倒在地,将手中之物举了起来。 秦狄眼神示意,范老上前,将他手里的盒子接了过来。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打印,确认没有暗器机关后,这才呈送皇帝御览。 “好,既然卿选择归顺大汉,朕便封你为临渝刺史。以望月山为界,东到宛城,设立渝州。其所有城池,皆被临渝管辖。朕赐你生杀大权,掌管军政要务。待到战事平息后,朕再单独派遣驻兵将领。” “臣领旨,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 秦狄起身,快步来到贾值面前,亲自将他搀扶起来。 “来呀,赐坐,上茶。朕要与贾爱卿畅谈一番,你们都下去吧!” 有锦衣卫将椅子搬来,秦狄满是笑意的看着贾值。 “爱卿可有信心治理渝州?” “承蒙陛下信任,臣必全力以赴,不负陛下所托。” 说话间,贾值便要起身行礼,被秦狄一把拉住。 “不必事事都行礼,现在只是你我君臣二人谈心,不必拘泥于礼节。” “是。” “临渝你比朕要熟悉,知道他们的生活习惯,生活所好。当然,这些看似是琐事,实则却与百姓的生活环环相扣。” “既然朕将渝州交到了卿的手中,怎么治理,那就是你的事情。朕只有两点告诫你:其一,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其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秦狄话音落下,贾值双眸中闪过一道精光,细细品味着两句话,每一句都振聋发聩。其中所蕴含的奥妙,绝非三言两语所能描述。 能够说出这样话的人,古往今来也未曾见过几人。现在回想,汉军虽入城一日,却从未滥杀一人。甚至只用了半日的时间,便获得了城内百姓的民心所向。其中道理,就隐藏在这两句话内。 想到这里,贾值茅塞顿开。当即起身,面露凝重之色。 “陛下教诲,臣必时刻铭记于心,身体力行。” “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明日你可亲自去一趟榆中,榆中太守张琛,会将朝廷针对百姓的政令,悉数传达于你。只要是大汉臣民,无论贫富贵贱,当一视同仁。” “诺。” “陛下,有一事,臣不知当讲否。” “说吧,说错了朕也不会怪你。” 得到皇帝的准许,贾值深吸口气。 “方才陛下所言,设立渝州,西到望月山,东到宛城。臣斗胆询问,陛下近日可是要攻打宛城?” “不用近日,大军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发了。” 听到皇帝的话,贾值心头一沉,急忙说道: “陛下,我们或可将其招降,这样也会减少兵士损伤。” 贾值的意思,秦狄很清楚。对他提出的建议,秦狄表示认可,但不采纳。 “李庆率领三十万大军,征战大汉的事情,想必爱卿早已知道了。朕也曾想招降,但没人能保证他们会在大军抵达之时立即归降。你可知道,朕的大军多耽搁一日,幽州将士便会多了一分危机。两者相比,朕只能先保住大汉将士的性命。” 听完皇帝这些话,贾值也彻底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两军交战,这样做无可厚非。若是将己方的兵士性命置之不理,势必会令军中兵士寒心。 贾值:“臣忽视了幽州战线,考虑不周,望陛下海涵。” 秦狄:“此事不怪你,幽州远在千里之外,忽视很正常,就连朕现在都没有幽州的消息。” 贾值:“虽说陛下现在已经占据了临渝,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秦狄:“嗯?此话怎讲,详细说说。” 贾值:“陛下,越国大军分为三等。三等兵,以各城池的守军为主,人员组成多为筛选下来的兵士,其战力极其一般。” “二等兵,乃是熊达将军与李庆丞相所率领的大军,这些人多为精壮之士,精挑细选,正值青壮之年,其战力同样强悍,是越国的主力军。” “至于一等兵,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据说人数只有十万上下,常年驻扎在越国东南海域,统兵之人,乃是越国君主沙哲的亲叔叔,被封为镇海王的沙云傲。” 听他说了这么多,秦狄的兴致也被提了起来。这些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秦狄:“镇海王沙云傲?朕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人?” 贾值:“陛下不知不足为奇,甚至很多朝中大臣与将军都不曾知晓,此乃越国皇家绝密。” 秦狄:“卿又是如何得知的?” 贾值:“不敢欺瞒陛下,二十多年前,镇海王初到江阳城时,臣任江阳府库都尉,负责调配大军所需钱谷。” “当时朝廷的旨意,是令沙云傲在此养老,赐封为镇海王,无故不得返回国都。甚至很多人都开始猜测,是君主想要借机除掉镇海王。只是二十多年,此事在无人提及,当年的事情已经被遗忘在了脑后。” 秦狄:“镇海王所率领的的那十万大军,是一等兵?” 贾值:“正是如此,臣曾亲眼目睹他们与来犯海贼交战,其战力,恐怖如斯。” 秦狄:“如此说来,朕打下的这些城池,也都是上等兵喽?” 听到皇帝的询问,贾值不语,脸上多少有些尴尬神色。 见此一幕,不用多问,秦狄已经知道了答案。 “此事祁钰知道吗?” “回奏陛下,祁钰乃征战沙场的老将,颇得上一任君主的信任。臣也曾听闻,他与镇海王私交甚深。对于陈年旧事,应该比臣更清楚。” 得到贾值的回答,秦狄总算明白。怪不得祁钰被俘,依旧那么嚣张。现在看来,他定是知道这些内幕。 第294章 战败消息传梁城 贾值退下后,秦狄起身,缓步来到院中。抬头仰望漫天星斗,陷入了沉思。 怪不得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夺取十几座城池,敢情驻守的兵士都是三等兵。倘若按照贾值所言,所俘虏的越军兵士,岂不全是一群废物草包。 “范老,命锦衣卫审讯祁钰,另外暗中派人前往江阳,调查此事。” “老奴即刻就去安排。” 范老转身离开,着手安排皇帝的交代。 一夜无话,次日天色未亮之时,几名狼狈不堪的兵士,骑着快马,出现在梁城城下。 此时天色尚早,城门尚未打开。在他们亮明身份后,将城门叫开。 “快,快去禀报君主,临渝大败,祁大将军被汉军所俘!” 兵士的声音传来,守城的将士微微一怔。若不是看到他们身上的军牌,真的会将面前几个兵士当作是一群疯子。 “军情大事,岂可胡言乱语,小心你们的脑袋。” 守城将士回过神后,仔细打量面前几人。除了身上象征身份的军牌,他们再也拿不出任何有利的证据。 “军情要务,十万火急,岂能玩笑,快带我们去见君主。” 守将心中虽有所疑惑,却见几人神情急迫。短暂犹豫,还是将几人带到了守城主将面前。 得知此消息的守城主将,再次查验几人的身份后,仔细打量着他们。 “你们说临渝战败,祁大将军被俘,可有何凭证?” “启奏将军,属下亲眼目睹汉军包围我军,大将军率领的将士根本无法突出重围。” “几万大军,难道无人驰援吗?为何就你们几人逃回了国都,该不会是贪生怕死之辈吧!” “将军,我们几人乃是军中斥候,冒死逃回,只为了将前方消息上奏君主。倘若再耽搁下去,其中责任,将军可敢承担?” 听到斥侯的话,主将犹豫了。衡量再三,军情大事,料他们也不敢信口雌黄。 “好,本将带你们进宫面见君主,随我来吧。” 两炷香后,一行几人,出现在皇宫内。 此时的沙哲正要准备上朝,就在前往大殿的路上,就见梁城守将迎面快步走来,在他身后,跟着几名很是狼狈的兵士。 见此一幕,沙哲不由皱起眉头。在宫内行走,竟还穿的如此落魄,这也太影响越军的形象了。 想到这里,不由的多看两眼,却意外发现,在他身后跟随的兵士,身上所穿衣物,并非梁城守军的装束。 就在他胡乱猜测之时,梁城守将博奇已经来到近前。 “末将参见君主,临渝有兵士返回,说是有军情上奏,十万火急。” “哦?临渝返回的兵士,可是祁大将军活捉了秦狄?快让他们上前。” 听到博奇的话,沙哲心中不悦一扫而空,面露喜色。 “你们都过来吧!” 博奇倒也不傻,触碰霉头的事情,自己绝对不能主动讨骂。转身挥手示意,命他们上前回话。 “参见君主。” “都起来吧,你们也都辛苦了,祁钰给寡人送来了什么好消息?” “君主,祁大将军战败,临渝恐怕已经失守了!” 兵士话音刚落,沙哲当即从龙辇上一跃而起。快步冲到兵士面前,一把抓起他的领口。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祁大将军率兵偷袭汉军,却被汉军包围,祁大将军战败,临渝恐怕已经失守!” “祁钰乃越国名将,驰骋疆场多年,怎会被汉军轻易击溃。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沙哲怒吼一声,双手一甩,将面前的兵士抛了出去。 兵士飞出一丈多远,狠狠摔在地上。从地上爬起的兵士,慌乱中再次跪在了地上。 “你们说,临渝战况,究竟如何?胆敢欺瞒寡人,寡人灭你们九族。” 沙哲怒气十足的看向众人,双眸中透露出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君...君主,确实如此,临渝可能已经失守了,若君主不信,可派人前往临渝查探!” “岂有此理!祁钰是如何统兵的,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沙哲抬腿,狠狠踹在兵士的肩膀上。 “传寡人命令,即刻派人八百里加急。” “诺!” 沙哲说完,即刻走走向龙辇,脸色阴沉似水。 “上朝!” 见此一幕,谁也不敢多言。对于沙琦的脾气,他们最为了解。在他愤怒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否则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随行侍卫将几名逃回的兵士驱赶到一侧,在太监一声起驾后,龙辇缓缓抬起。 看到君主的龙辇远去,几名兵士松了口气后,顿时瘫软在地上。无论如何,这条命暂时是保住了。 “你们很幸运,君主今日没有杀人!” 博奇冷眼看向几人,悬着的心暂时落了下来。在他决定将几名兵士带入皇宫时,就未曾想过,他们还能活着。 不得不说,几人确实很幸运。 “君主驾到!” 太监口中高呼一声,满朝文武瞬间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 “都起来吧!” 沙哲坐在宝座上,脸色铁青,搭在桌案上的双手紧握成拳,语气更是冰冷到了极点。 听到君主的声音,一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大臣,眉头不由蹙起。根本就不用抬头,仅凭声音就能知道。今日的朝会,恐怕不会太平。 “诸位爱卿,寡人刚刚得到一个消息,祁钰战败,不知你们当中,可有人收到这个消息吗?” 闻听此言,大殿里的文臣武将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发出惊呼之声,整个大殿,瞬间变得沸腾起来。 沙哲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交头接耳,足足等了有半盏茶的时间,却未曾见一人出列。 胸中怒火腾冲,手狠狠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一声闷响传来,喧闹的大殿,瞬间变得安静。 “难道你们无一人知晓吗?兵部主官何在?” 君主的话传来,兵部主官颤颤巍巍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君主,臣在。” “寡人问你,临渝战事你可知道?” “君主恕罪,臣...不知。” “哼,身为兵部主官,对于战场毫不知情,寡人要你何用!” “来人,拖出去斩了!” 沙哲怒吼一声,大殿里的众人,开始变得人人自危。 说起来,其实这件事真不怪兵部主官。 自从沙哲成为越国君主后,兵部主官不过是一个虚职,越国的一切军政大权,都被沙哲独揽。 众人也都心知肚明,兵部主官,唯一的作用,便是成为了君主的出气筒。 第295章 沙哲亲征 两名侍卫进入大殿,不由分说的将兵部主官架起,拖向殿外。 “君主饶命,臣冤枉,臣冤枉啊!君主饶命啊...” 回过神的兵部主官惊慌失措,不断手脚不断挣扎,却还是被侍卫强行压了出去。 殿外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忽然中断后,众人也都心知肚明,今日起,又少了一位同僚。 果然,没多长时间,侍卫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大殿内,向君主交旨。 “祁钰战败一事,诸位大人可有何看法?” 杀了兵部主官,沙哲的怒气也消了不少,眼睛再次从众人脸上扫过。 “启奏君主,臣以为,应当即刻派人前往临渝核实消息,刺探汉军敌情。” “君主,臣以为,无论临渝是否失守,朝廷都应增派大军,前往临渝。彻底剿灭汉军,活捉汉帝,以绝后患。”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群臣再次喧闹起来。 “什么?汉帝在临渝?” “汉帝亲征?不可能吧,会不会是情报有误?” “如果汉帝真在越国境内,这绝对是一个剿灭汉朝的天赐良机。” 对于秦狄亲征的消息,就连沙哲也是昨日才知道,现在朝中大部分官员都还不知情。 听到他们的议论,沙哲拍了拍面前桌案,示意众人安静后,说道: “没错,昨日寡人已经得到祁钰密函,汉朝皇帝秦狄,率兵亲征大越。故此,寡人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击溃汉军,活捉秦狄。” “启奏君主,末将愿率兵征讨汉军,请君主下旨。” “末将请命西征,定要活捉秦狄。” “君主,末将可率三千骑兵,千里奔袭,势必要将汉帝活捉。” 得知汉帝亲征的消息后,武官也开始变得积极起来。若能击溃汉军,活捉汉帝,这可是盖世之功。此生只要做好这一件事,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诸位将军不必争了,汉帝既然敢亲征我大越,寡人就要亲自将他活捉。” “君主可是要御驾亲征?” 听到沙哲的话,当即有三位两朝元老出列。对于越国朝政,他们早已不闻不问。平时上朝,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换句话说,他们的作用,就是在某些时候,适当给沙哲提个醒。 “怎么?有何不可吗?” 见他们开口说话,连沙哲都有些惊讶。上一次他们开口之时,还是几个月前。当时提出入侵汉朝的计划时,也曾遭到了他们的反对。 不过沙哲并没有接受他们三人的谏言,而是在李庆的支持下,力排众议,最终出兵汉朝。 “君主亲征,则必须要胜。若君主执意亲征,老臣则建议,八百里加急,调回李庆所率的三十万大军。” “臣附议,西北连失数城,连祁钰都战败,可见汉军确实不容小觑。朝廷若出兵,则必须要速战速决。绝不可拖延,否则大越的损失,难以估量。” 听到他们两人的话,沙哲的目光看向另外一人。 “老丞相为何不言?可是有其他想法?” 君主的询问传来,曾作为越军丞相的卞亮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君主,老臣以为,越国经过历代君主的励精图治,才有了今日之辉煌。君主应该秉承先皇遗志,隐忍奋发。待到大越百姓生活足够富足后,方可考虑开疆扩土之事。” “故此,老臣建议,应与大汉皇帝和谈,以撤回幽州南楚所有军队为条件,令汉帝退出越国,两国结交友好。” 卞亮的建议,与几个月前如出一辙。沙哲的脸再次变得阴沉,看来这两月,老东西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在这种特殊时候,竟还敢用这套说辞,岂不是故意助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 “呵呵,看来老丞相在国都待得太久了,还不知道大越百姓早已过上了富足生活。这样吧,老丞相就代替寡人,去巡视沿海各城吧!” 沙哲之所以这样说,其目的就是将卞亮支走。有他在,朝中的观点,势必会一分为二。 三位老臣虽说已经没有实权,却又许多门生故吏,对于他们的影响力,沙哲不能不考虑。 “君主旨意,老臣自当遵从,只是望君主慎重考虑老臣的建议。” “好,你的谏言寡人定会认真考虑。寡人最近听闻沿海的海寇猖獗,老丞相现在就去准备吧,今日午后便出发吧!” 沙哲话中之意,众臣也都心知肚明,却无人拆穿。 卞亮嘴角轻轻抽搐一下,闪露苦笑之色,慢慢抬手,拜别君主。 “君主保重,老臣告退!” 待到卞亮退出大殿,沙哲口中发出一声冷哼。 “寡人已经决定亲征汉军,你们谁还有不同意见?” 声音落下,大殿里一片寂静。沙哲的嘴角闪过冷笑,继续说道: “既然诸位爱卿没有意见,那边是与寡人同心同德。来人,八百里加急前往幽州,令李丞相火速率领二十万大军返回越国。” 安排好这一切后,沙哲并没有耽搁,当即开始准备起来。 原本准备驰援祁钰而调集的三万大军已经就位,现在由沙哲统帅,亲赴临渝方向。 从决定亲征到大军出发,整个过程也仅仅用了三个时辰。 在五千禁军及部分大臣的簇拥下,沙哲的龙辇离开梁城。 在围观的百姓中,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矗立在角落中,双手抱于胸前,手中一柄白色窄剑,与衣衫混为一色。 待到沙哲的大队人马远去,她转身离去。 不久后,她孤零零的身影出现在另一个城门,朝着临渝方向走去。 在她身后,两个商贩打扮的中年轻,相互对视一眼后,快速跟了上去。 觉察到身后的异样,女人嘴角闪过不屑之色,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继续向前走了七八里。 “人呢?” 尾随而至的两人四处张望,不过一个拐角而已,人就消失了? 正当两人四下查看之际,一道白影从树上飞下,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手中利剑出鞘,男人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想要做出反应时,利剑已经搭在了肩头。 “什么人?为何跟踪我!” “上官娘娘恕罪,属下是范老手下的锦衣卫。方才无意看到上官娘娘出现,这才跟了上来。” “锦衣卫?” 上官云锦蹙眉,同时将手中利剑收了回来。 第296章 有消息了 “属下参见上官娘娘。” 两人跪倒在地的同时,将腰牌亮了出来。 确定两人身份后,上官云锦缓缓言道:“起来吧,你们为何会在梁城?” “回娘娘的话,十日前我们在范大人的统领下,奉命潜入梁城。几日前,探寻到陛下的消息后,范大人便率领锦衣卫离去,只留属下二人与另外五人,继续留守在梁城。” “秦狄在临渝?” “正是。” 得到锦衣卫的回答后,上官云锦总算知道,沙哲为何亲征。这几日她也一直在打探秦狄的情况,只是凭她一人之力,难度属实有些大。 “你们即刻前往临渝,将沙哲亲征的消息送去,让他早作准备。” “诺,娘娘可否与属下同行?” “谁说我要去临渝了?” 上官云锦柳眉轻挑,转身离去。 “见过我的事情,不必告诉秦狄。” “属下恭送娘娘。” 见上官云锦的背影远去,两名锦衣卫不敢耽搁,必须要赶在沙哲之前,将消息送到临渝。 临渝城,太守府内。 秦狄拉着秋炎的手,眼中尽是柔情。 “城内百姓改籍入汉的已经十之七八,剩下的那些人,只要他们不生事端,也不必太在意。炎儿只需要格外留意城中官员即可。” “他们若有异样,适时敲打敲打,若不知悔改,那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陛下放心,臣妾明白。” 秋炎点头,轻轻上前一步,投入秦狄怀中。 “陛下此行要多加小心,臣妾不会让临渝出现任何意外。” “傻丫头,倘若真的有人敢造反,炎儿也不必理会,及时离开便可。” 秦狄的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继续说道: “只要炎儿平安无事,别说一座城池,即便是十座城池,对朕而言都算不得什么。” “启奏陛下,大军已经集结完毕。” 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秋炎这才缓缓从秦狄怀中离开。 “陛下,时候也不早了,那就起程吧!” “确实该出发了!” 说话间,秦狄转身走到门外。在此等候的临渝官员急忙迎了上来,躬身施礼。 “诸位大人,临渝城就托付给你们了。” “臣等必尽心尽力协助娘娘,效忠陛下。” 由于担心临渝民心不稳,秦狄特意将秋炎留在了这里。秋炎也知道皇帝的顾虑,临渝的官员也确实需要好好观察一段时间,爽快的接受了皇帝的旨意。 众人的簇拥下,秦狄一行来到城门外。 “好了,你们就送到此地吧,城内琐事繁多,赶紧回去处理政务吧。” “炎儿,你也回去好好歇息吧!” 秋炎点点头,脸上强挤笑意。 “臣妾恭送陛下。” “臣等恭送陛下。” 秦狄翻身上马,朝着身后的秋炎挥手示意后,大军朝着宛城方向出去。 望着皇帝渐行渐远的背影,秋炎只觉得内心传来阵阵疼痛,眼眶内的泪珠忍不住翻滚出来,沿着白皙脸颊,滑出两道长痕。 幽州,长陵。 一名兵士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快步来到大将军府。 “启奏大将军,有锦衣卫求见。” “锦衣卫?何处而来?” 狄青尚未来得及开口,旁边的福王却率先发问。 “他自称是越国而来。” “快请!” 听到兵士的回答,狄青急忙将手中竹简放下,抬头向门外看去。 “属下参见殿下,大将军。” “免礼,你从越国而来?可是陛下派你来的?” “陛下现在身在何处?可有旨意传达?” 听到两人的询问,锦衣卫将自己所知的情况,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得知越国的战局后,秦福与狄青第一时间便来到了地图前。 找到望月山的位置后,两人不禁暗暗咋舌。 “陛下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深入到越国腹地,真是令人惊叹啊!” “皇兄也太能打了吧,这才半个月的时间而已,就已经到了望月山。按照这个速度,恐怕再有半个月的时间,皇兄的大军就打到越国都城了,孤王还想着去越国支援皇兄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福王说出的话,狄青心中一喜。 “殿下,我们在此也可支援陛下。” 见福王有些困惑,狄青面露笑意,继续说道: “殿下,您想啊,李庆率领三十万大军而来,此刻越国境内兵力必定不足。只要我们缠住在幽州境内的所有越军,他们无法回防,便是间接支援了陛下。” “大将军的意思,是歼灭这三十万大军?” 经过这段时间的征战,对于战场的形势,秦福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如果说歼灭熊达军团,他有绝对的信心。若是想要歼灭李庆率领的三十万大军,确实有些难度,而且难度还不小。 ”呵呵,能歼灭自然好。即便无法歼灭,倒也无妨。只要将他们拖在幽州,一个月时间,越国必乱。” 歼灭三十万越军这种事,狄青想都没想。仅凭手中这几万大军,能够拖住他们就已经不错了。 秦福:“大将军,不如在李庆赶来之前,我们先灭掉熊达怎么样?” 狄青:“呵呵,本将昨日就看出殿下有这个想法了,不过当时越国战局不明,本将也不敢让殿下冒险。” “现在既然知道了陛下的消息,这个险,我觉得有必要尝试一下。” 秦福:“好,那还是我担任先锋,定会杀的熊达丢盔弃甲。” 狄青:“殿下稍安勿躁,若真想彻底击溃熊达军团,便要好好谋划一番,不能再向以前那样叫阵了。” 对于秦福的武力,狄青已经相当了解。若单打独斗,毫不夸张的说,熊达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统兵,秦福在兵法上的造诣,确实令人头疼。在秦福眼中,什么兵法都不如直接冲杀来的痛快。 “来人,传我将令,命所有三品以上的将领,到此集结。” 狄青军令下达,仅半炷香的功夫,六位军中的高级将领,抵达大将军府。 “诸位将军,军情紧急,本将就不说废话了。” 见众人到齐,狄青面露凝重,来到悬挂的地图前,开始分配作战任务。 得知要与熊达军团展开决斗,几位将军也变得格外凝重。 一炷香后,众将散去,房间内只留下来狄青与秦福二人。 “大将军,他们都领了军令前去执行,怎么唯独没有本王?” 面对秦福的询问,狄青的神情变得更加凝重。 “此战非同寻常,殿下不能有任何闪失,还望殿下驻守在长陵城。” “驻守长陵?开什么玩笑,本王是来幽州征战,并非吃喝玩乐!” 秦福怒吼一声,当即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见此一幕,狄青无奈苦笑。 第297章 日渐消瘦的沙琦 “殿下乃皇室宗亲,身份高贵,此次万万不可涉险!” 狄青的话传来,顿时引起福王的不满。 “这叫什么话,皇兄都能亲征越国,本王怎么就不行了。远的不说,沙琦不也是越国皇室吗?他为何也能征战,反倒是本王就不行了。” “殿下当真想要随军征战?” 面对狄青的询问,福王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那是自然,四哥都能统帅大军,怎么说本王也是并州王,岂能当个缩头乌龟!” “好,既然殿下执意出征,那就必须听从本将军的号令,绝对不能擅自行动,更不能擅自做主。若殿下能做到,我就带殿下同往,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好,这次本王一定听从狄大将军的帅令。” 见他答应,狄青暗暗松了口气。回想前几次的经历,狄青依旧心有余悸。 每次出战前,福王都会答应的好好。一旦到了战场上,就如脱缰的野马,任何人都拉不回来。 这也导致狄青每次都要临时改变策略,被迫以他为主,安排兵士在旁护卫,来保证他的安全。他可不想看到秦福重蹈沙琦的覆辙,即便能将人换回,那也会成为皇家的耻辱。 “望殿下一言九鼎,切莫再失言。” “绝对没问题,本王也知道此次非同儿戏,大将军指哪本王就打哪,让本王冲,我就冲,让本王撤,我就退。如何?” “好,此战若胜,本将愿上书陛下,将所有功劳算在殿下身上。” 闻言,秦福当即摇头摆手。 “诶,本王已经是王爷了,这辈子算是到头了。要那些战功也无用,还是分与诸位将军们吧。只要大将军不将前几次的事情告诉皇兄,本王就知足啦!”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狄青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穿戴整齐后,从大将军府内走了出来。 翻身上马,狄青一声令下,一行众人朝着城外大营飞奔而去。 几十里路,转眼就到。 他们抵达大营时,大军早已整顿完毕。另外几位将军奉命离营,按照计划,已经行动了起来。 剩余一万多的兵马,则由狄青亲自指挥,福王摇身一变,成为了他麾下的一员虎将。 汉军军营驻扎的地方,距离长陵二十里。距离越军大营,五十里。 五十里路,急行军的话,一个多时辰也就到了,算不上很远。 在狄青的统领下,一万多的兵马,开始朝着越军大营开始了急行军。 其实狄青的计划也很简单,自己与福王率领万人,在越军阵前叫阵,吸引他们的注意。另外几位将军,则每人率领五千人,绕山路,趁着他们不备,将其包围。 为了引起熊达足够的重视,狄青甚至将沙琦也带了过来。说起来,这还是沙哲被俘后,第二次露面。 但汉军抵达营外之时,越军都已经习以为常。近半个月,汉军至少来了不下十次,每次也都是双方斗将。虽各有损伤,不过越军的损失更大一些。 “大将军,可否出营迎战?” 听到传令兵上报来的消息,帅营内的将军们齐刷刷的看向了熊达。他们内心也很苦恼,由于沙琦的存在,让他们显得极其被动。 “罢了,挂出免战牌,且等上一日,待到明早丞相大人到了之后,在做决断。” 熊达沉吟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将军,恐怕今日我们必须要迎战了,汉军将沙琦王爷一同带了过来。” “什么?王爷来了?” 闻听此言,熊达当即来了精神,从椅子上站起,快步来到帅帐外,朝着营门方向眺望而去。 距离太远,只能看到汉军的兵马轮廓,至于五官,完全就看不到。 “你确定是沙琦王爷?” “末将看的真真切切,确定是王爷。” “好,既然来了,今日就要将王爷请回。” 熊达面露喜色,当即说道: “所有人听令,随本将军出战,见机行事,务必要确保王爷周全。” “末将领命。” 听到大将军的军令,众人为之一振。 他们也都清楚,一旦将沙琦救回,便在没有任何顾虑。到那时,配合李庆所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就是一人一泡尿,都能将长陵淹了。 “他们来了!” 看到越军阵营的大军开始调动,秦福面露喜色,胯下的战马,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兴奋一样,忍不住向前踏出一步。 “殿下,可还记得你我的约定?” “记得,当然记得。嘿嘿,本王只是有些许兴奋。” 福王脸上露出尬笑,大手在马颈上轻轻拍了拍,拉动缰绳,马匹退了回去。 “吁...” 距离汉军两百步时,熊达勒住缰绳,马匹停了下来。 跟随着身后的盾兵见状,快速上前,垒起一道盾墙。没办法,汉军的弩箭着实厉害,熊达已经吃了好几次的亏。 选择停在两百步远,那是用无数兵士的性命换来的教训。只有在这个距离外,盾牌才能有效的抵御汉军的弩箭。 马匹站定,熊达双眼眯起,终于在狄青身后,看到了琦王的身影。相比上一次见面,琦王明显又消瘦了许多。 “琦王殿下!” 见沙琦这副模样,熊达忍不住惊呼一声。 “狄青,你竟敢虐待我家王爷。速速将琦王释放,我答应你退到南楚境内,如何!” “哈哈,熊将军远道而来,你我双方交战多场。按理说,本将理应好好款待你才是。这样吧,今日狄某备下酒宴,熊将军随我前往长陵,宴席结束,与你们的第一勇士共同回营,如何?” “将军,万不得答应,谨防有诈。” 狄青声音刚落,身边的偏将急忙开口,好心提醒熊达。 熊达并未回应,冷眼在他脸上扫过。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混蛋,真以为本将军是傻子。 “何必舍近求远,狄将军都已经到了熊某的帐外,还是由我做东更合适。别说宴请狄将军一人,即便是宴请全军,又有何妨!” 两人的对话,看似和谐,却暗藏玄机。彼此的意图,对方心中都很清楚。 “如此看来,在熊将军眼中,这位号称越国第一勇士的王爷,似乎也不是很重要啊!” 说话间,狄青挥挥手,身后的兵士见状,当即抓住沙琦的胳膊,稍一用力,便将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 “放肆,狄青,你要做什么!” 见此一幕,熊达怒吼一声,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兵刃。 第298章 煞费心机 “本将军只是好心,想让你们见见朝思暮想的第一勇士,仅此而已!” 狄青脸上泛起笑意,乍一看去,他的笑,甚至还有些父爱般的慈祥。 两人的对话进行着,兵士却充耳不闻。早在沙琦前来偷袭之时,双脚脚筋就被秦狄挑断,已经无法站立。 从马匹上跌落后,只能瘫坐在地上。兵士一把拽起他的脖领,硬是在越军众目睽睽之下,将沙琦拖到了阵前的空地上。 随手一扔,沙琦再次摔倒在地,极其狼狈。 “王爷,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看到沙琦这副模样,熊达的怒火腾的一下冲到头顶,双眼怒视狄青,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将沙琦抢回。 可他也十分清楚,沙琦距离汉军,不过几步的距离,恐怕自己战马刚刚冲出,他们就会将人带回。 “熊达,本王命你放箭,将本王射死。切莫因为本王的存在,耽误了君主大计。” “殿下,您不用担心,末将一定会将您救回!” 说着话的同时,熊达驱马向前走了几步,举起手中兵刃,指向狄青。 “是不是本将退回越国境内,你就放了我家王爷。” “哼,以前是,但现在,本将改变主意了!” 感受到熊达的怒意,狄青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将沙琦带来,其目的就是要激怒熊达,从而影响他的判断力。 不得不说,人一旦变得愤怒,其判断力和思考能力,确实会收到很大的影响。 就拿熊达来说,现在的他,已经被愤怒蒙蔽了双眼。脑袋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能够在李庆赶来之前,救回沙琦。 征战这么久,不敢说寸功未立,但损失也很大。他所率领的十万大军,如今仅剩六万。那些战功与这样的损失相比,确实微不足道。 如果能在今日救回沙琦,那就另当别论。 不得不说,沙哲的想法,也确实没错。大部分人,都会抱有一丝侥幸,觉得自己一定能成功。最后击垮他们的,也正是心中那一丝侥幸的心理。 “狄青,你不要得寸进尺。本将能退至越国,已经是最大让步了!” “只要你答应释放琦王,本将军可当着你的面,下令撤军,如何?” 若是在上午,狄青一定会欣然同意。此时,晚了。 “看来熊将军真是老啦!统兵不行也就罢了,怎么记性也开始倒退了。狄某刚刚才说过,已经改变了主意,要留你们在此长住。” “哈哈哈,口气倒不小,本将倒想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能耐!” 说话间,沙哲刚要驱马上前,只听一名偏将开口。 “大将军,还是末将打头阵吧。” 沙哲扭头看去,正是军中的一名悍将,于雷。 沙哲:“今日非同寻常,琦王就在眼前,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营救殿下。” 于雷:“大将军放心,末将心中自有分寸!” 沙哲:“既然你有分寸,那就去吧,切记,今日务必要全力以赴,定要先杀杀他们的锐气。” 于雷嘴角闪过不屑之色,抡起手中两只鎏金南瓜大锤。 “大将军,末将的这对大锤,早就饥渴难耐了,今日势必会将敌军的脑袋,一个个全都砸碎。” 说话间,于雷策马扬鞭,冲入两军之间的空地上。马匹止步后,双臂再次抡起两个大锤,在面前一撞。 “铛”的一声脆响传来,似乎是在告诉众人,看好了,大爷这对鎏金南瓜大锤可是实心的! “切,又是他,每次出场都是这个动作,庸俗!大将军,还是我去吧。” 看到于雷上场,秦福面露不屑。前几日两人曾交战三次,前两次时,面对这样的双手大锤,秦福确实不知该如何下手。直到第三次交锋时,终于有了对策,将其击落马下。若不是越军及时营救,今日的于雷,恐怕都要过头七了。 “稍安勿躁,会有殿下大展拳脚的机会,熊达由殿下处置,如何?” 狄青话音刚落,就见秦福面露喜色。如果能拿下熊达,那将会是十分解气的事情。 “大将军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狄青转头,面露笑意的看向秦福。 狄青曾与熊达交过几次手,前三十个回合,两人武艺在伯仲之间。若想取胜,只能等熊达耗费部分体力后。可每次到了三十招以后,熊达就会趁机逃走。这也让狄青很苦恼,好几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面前溜走。 今日有沙琦在此,想必会分散熊达的部分注意力,这也是沙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之一。 “哈哈,怎么,难道汉军没有人敢来迎战本将吗?” 见汉军迟迟无人出来,于雷嘴角泛起笑意,眼神间颇为得意。 “狄将军,末将请命出战!” 身后传来有人请战的声音,狄青连头都没回,直接拒绝了他。 “此人生性勇猛,不容小觑。两军第一战,关乎士气,我军必须要胜,本将亲自前去。” 说话间,狄青的手伸了出去。旁边为他扛着长枪的兵士见状,快步上前,将亮银枪送到他手中。 百十多斤的亮银枪,在他手中显得格外轻巧,丝毫不显分量。 “驾!” 口中轻呼一声,胯下战马冲上前去。距离于雷五十步时,马匹缓缓止步。 “哈哈哈,想不到狄大将军竟然亲自出战,还真给本将军面子啊!” 于雷放声大笑,心却悬了起来。古往今来,主将都是指挥或是压轴出场。打死他都没想到,第一阵会是狄青迎战,哪有这样的先例。 虽然从未与狄青交过手,但却多次目睹了他与熊达的交战。想要胜他,属实有些难度。事已至此,总不能退回去吧。只能硬着头皮,用大笑掩饰心中慌乱。 “废话少说,下马受缚,本将军可饶你不死!” “哼!你是在侮辱本将吗?早就听闻狄将军武艺高超,终于有机会讨教了。今日就让你身后的兵士都看看,他们的大将军,是如何被我一锤砸落马下。” “哼,口气不小,马上你就会知道,将会为你此刻的狂妄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狄青冷哼一声,胳膊一挥,手中亮银枪在阳光下,闪过一道白芒。 “驾!” 于雷高呼一声,胯下战马迈开四蹄,朝着狄青飞冲而去。 “找死!” 看着于雷手中大锤朝面门砸来,狄青没有丝毫慌乱,凌空一跃,整个人从马背上飞起。手中长枪在半空中调转,枪头朝着他的后背刺了过去。 第299章 熊达的双手 千钧一发之际,于雷侧身,胳膊挥起,手中另一柄大锤迎着亮银枪的枪头砸了过去。 狄青本来就是虚晃一招,见大锤袭来,脚尖顺势踩在大锤上借力,身形再次变换后,稳稳的落在了马背上。 场中两人酣战之时,熊达的目光却紧紧盯着敌军阵前的琦王。脑袋里飞速运转,寻找着合适的营救方案。 距离其实不过百米,如何合理的冲到敌军阵营前,却成为了一个难题。 就在他沉思之时,于雷的身影出现在眼眸中,紧接着便是狄青追赶的画面。 将后背暴露在敌军面前,此乃战场大忌。 “不好,于雷要败!” 看到这一幕,熊达眼睛圆睁,口中发出呼声中。 来不及等他提醒,就见紧随在于雷身后的狄青突然出枪,朝着他的后背就刺了过去。 亮银枪的枪头毫无征兆的刺入于雷后心,枪尖在心口位置出现。 手中仅剩的那柄大锤掉落地上的同时,狄青暗暗咬牙,胳膊用力一挥,手中亮银枪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于雷的死尸,随之被他抛了出去,狠狠摔落在地。 如果说狄青那一枪给他留了口气,不过这一摔,仅存的那口气则彻底断了。 于雷被狄青斩杀,令汉军阵营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反观越军,除了熊达,则一个个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 于雷的死,在熊达眼中看来,倒也不算白死。换句话说,于雷用他的性命,为熊达提供了一个营救琦王的思路。 “将军,末将请求出战!” 听到有人请命出战,熊达转头观瞧,看到对方后,知道他去也是送死。不过嘴上并未明言,而是沉吟片刻,朝他招手示意。 将士上前,熊达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只见他缓缓点头后,策马飞奔到场上。 看到对方竟然派出个不知名的将军迎战,狄青在一声冷哼中,退了出去。随便点了一位请战的将军,迎战敌军。 场上两人交手十几个回合后,越军将领忽然露出败象,毫无征兆。 还不等汉军将领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调转马头,摆出了一副逃命架势。 汉将一瞧,对方既然要跑,那就追吧! 原本的打斗,瞬间变成了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两匹快马在场内呈圆形奔跑,越军将士好几次从琦王身前经过,却无人阻拦。 看到这一幕,熊达心中暗暗窃喜。 接下来的两场较量,如出一辙,十几个回合后,越军的将领就会露出不敌的趋势,继而开始在场中奔逃。 “他们这是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今日派出来的都是一群废物?” 秦福皱眉,看着场中奔逃的越军,很是不解。 “哼,熊达在试探我们的反应,他是想要利用败逃的方式,救走沙琦。” “原来是这样,好一个如意算盘。”秦福恍然大悟,继续说道:“狄将军,我去截杀如何?” “殿下稍安勿躁,这些人不过是试探。用不了多久,熊达就会亲自上场,到那时殿下负责截杀如何。” 狄青话音刚落,就见熊达骑着战马,缓缓来到场内。 “狄将军,我看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你我一战定输赢。你若输了,无条件释放琦王,如何?” “呵呵,好啊,你若输了,又当如何?” 狄青手握亮银枪,来到阵前空地上,冷眼盯着面前的熊达,脸上那股慈爱的笑意,再次展露出来。 “你若胜了,熊某的这条命,归你处置!” “你的命,在我眼中分文不值,不过你既然想主动送出,焉有不要的道理。” 听着狄青的嘲讽,熊洱并未与他争执。神情变得凝重,眼睛扫过,看向狄青身后的沙琦。 “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做勇士!” 突然,熊洱脸上闪过诡笑,骑着胯下战马,朝着狄青冲了过去。 “驾!” 狄青低呼一声,马匹迈开大步,正面迎上。 两人一个照面,马匹同时止步,兵刃碰撞,开始发出阵阵脆响。 两人对决十几招,熊洱的攻击强劲有力,一招一式都透露着想要击溃狄青的姿态。可是二十招后,熊洱开始有意无意的露出些破绽。狄青则利用他给出的机会,顺势发起攻击。 每当手中亮银枪即将触碰到他时,熊洱总能装作慌乱的样子,化险为夷。 虽然已经洞察到熊洱的真实想法,狄青依然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既然演戏,就要演的逼真才可令人信服。 又是十几招过去,熊洱的破绽越来越明显,狄青则乘胜追击,若能在这里将他斩落马下,倒也未尝不可。 “狄将军武艺果然厉害,熊达佩服,不过今日天色已晚,你我还是改日再战吧!” 早在打斗中,熊洱就已经开始暗暗操纵马匹,此刻的马头正好朝着沙琦的位置。 只听他口中大喊一声,未等狄青回应,就见熊洱胯下战马快速朝着沙琦狂奔而去。 “来得好!” 秦福口中大呼一声,等了这么久,可算轮到自己上场了。没有丝毫迟疑,当即策马冲了上去。 眼看再有十步就要抵达沙琦面前,甚至熊洱的手都已经准备去抓沙琦时。眼睛的余光中,突然冲出一道黑影。 “别管我,你快走!” 听到背后传来的马蹄声,沙琦当即明白,定是后面有人冲了过来。 熊洱抬头,一柄大刀直勾勾的朝自己的脑袋劈来。瞳孔一阵扩张,慌乱中一个侧身,从马背上跳出。 他虽然躲了过去,可是胯下的战马可就遭殃了。 秦福这一击,有千钧之力。大刀落下,砍在马背上,战马的半个身子瞬间劈开。 口中发出几声哀嚎,马腹里的内脏倾泻而出,血迹飞溅。 “熊达,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秦福高喝一声,脚在马鞍上一踩,凌空跃起。 此刻的熊洱刚刚回过神,尚未从地上爬起,只觉得头顶传来利刃划破长空的声音。抬头观瞧,秦福手中的大刀已经横空劈来。 慌乱中的熊洱下意识的抬手,想用胳膊阻挡,护住脑袋。 胳膊刚刚抬起的那一刻,大刀竖着劈了过来。 如果他不阻挡,这一刀也只能贴着他的鼻尖划过。换句话说,是他在情急之下,主动将双手送到秦福的刀下。 “噗嗤!”一声。 大刀斩下。 亲眼目睹两只手在面前掉落,熊达的眼中,闪过惊恐。 “我的手,我的手!” “啊!” 剧痛传来,口中忍不住嗷嚎起来,两条失去手腕的胳膊,在面前胡乱挥舞着,大量血液喷涌而出,像是两个失去了喷头的花洒。 第300章 李庆来了 胳膊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令熊达的口中发出阵阵嗷嚎。那声音,不能说是鬼叫,只能说是如出一辙。 面前掉落的两只手,还在下意识的颤抖,像是要攥拳,又像是要张开手掌。无意识的挣扎了几下后,最后形成鸡爪模样,一动不动。 “我的手,你还我的手!” 熊达口中咆哮着,忍受着剧痛,从地上挣扎着起身,迈开大步,挥舞着两个断臂,朝秦福扑了过去。 “你去死吧!” 熊达的这副模样,确实有些瘆人。只听秦福口中大喊一声,压根就没想给他活命的机会。 手中大刀扫过,熊达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后,人头掉落在地,随后残缺的身体也扑在地上。 “你们主帅已死,放下手中武器,降者不杀!” 看到熊达人头落地,狄青转身,朝着越军高呼一声。 有机灵的兵士,见状快速跑到场内,将熊达人头捡起,送到狄青手中。 越军前排的那些兵士,现在都已经傻了。谁也没想到,熊达会死的这么突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众将士,为熊达将军报仇!”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为首的骑兵还真有不少人冲了上去。 “杀!” 狄青见状,知道此刻不宜再继续劝降,只能先将冲来的这些士兵解决掉。 “冲啊!杀!” 随着狄青军令的下达,士气正旺大汉兵士,朝着越军方向冲杀。 那些配备战马的将帅,更是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兵刃,迎着越军的骑兵砍去。 负责看管沙琦的兵士,迎着人潮逆流,将他拖了回来。 两军开始混战,随着汉军人数不断的冲杀,越军这边明显有些不敌。主要原因还是他们的骑兵太多,面对汉军的步兵,他们根本就无法继续前行。这里的骑兵围堵,直接导致后面的队伍停滞不前。 这里大战展开的同时,之前派出的几位将军,几乎在同一时间,从不同的方向涌出,扑向越军大营。 “不好啦,汉军偷袭大营了!” 留守在营内的兵士,对于营外的战况,尚不知情。 虽然没有主帅,一些小统领还是在这个时候起到了作用。 当机立断,开始组织手下的兵士列队,迎战汉军的偷袭。 原以为只是几十人的队伍,当看到营外黑压压的人影到处都是,少说也有上万人。越军的心中,开始变得慌乱起来。 如果部署得当,大营内的兵士抵挡汉军的偷袭,难度不大。但是没有主帅在此,无人指挥,即便有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 从初时的抵抗,逐渐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这一仗,从太阳偏西,打到日落之后。越军大营内外,变得安静了起来。 一束束火把燃起之时,惨不忍睹的景象,再一次清晰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狄青命人打扫战场之时,远在几百里外的高翔军团,经过两日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到了长清城附近。 这里曾由周亮驻守,后来熊达大军攻破,周亮等人才退守到了长陵。 不过高翔并未率人攻打长陵城,而是在荆州与幽州的边界,将大军一字排开。 这几万人打三十万大军,那是一点胜算都没有。若是切断他们粮道,却是易如反掌。 “窦将军,我在此指挥,你率领五千骑兵,负责战线前后二十里的探查,如何?” “末将领命,将军放心,一旦有任何敌军痕迹,属下定不会让他逃离。” “好,此事至关重要,若是发现敌军的大队兵马,窦将军切不可冒险。” “末将明白!” 经过一段时间的征战,高翔显然比以前成熟了许多。除了面庞变得坚毅,在兵法上也有了一些心得,不过成长最快的,当属心智。 安排好这一切后,高翔派出斥候,沿着越军的痕迹,一路追赶而去。 夜幕笼罩,星辰高悬。三十万大军绵延数里,朝着越军大营的位置前进。 李庆坐在车内,手中捧着一幅地图,按照熊达之前传达的位置来看,再有三四个时辰便可抵达。 “报...丞相大人,不好了!”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李庆随手将地图扔在桌上,挑开窗帘,向外看去。 “何事?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丞相大人,前方探马回报,熊达大营,悬挂着汉军的旗帜。” “什么?” 李庆惊呼一声,双眼圆睁。如果没有马车的窗户作为阻隔,他早就把面前之人抓了过来。 “究竟怎么回事,详细道来。” 李庆的怒斥,令前来报信的前军主将不由胆寒。 虽然看起来他是一副文人模样,其手段残忍,令人发指。沙哲残暴,众所周知。如果与沙哲对比,李庆的手段,有过之无不及。 “丞...丞相大人,小的听斥候回报说,说...熊达将军的军营中,残破不堪,营帐上血迹斑斑。整个大营周围,都..都悬挂着汉军旗帜。而且...” “而且什么,说!” 李庆暗暗握紧拳头,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冷眼瞪向窗外的前军主将。 “而且...汉军似乎正在焚烧什么东西,斥候说...味道像是在焚烧尸身!” 前军主将心惊胆颤的将斥候回禀的消息,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熊达将军战败了?” “不...不是末将说,是...是斥候的回报!” 李庆闻言,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两道眉毛不由竖起。 “他们这一路上,难道就没有遇到溃逃下来的兵士吗!” “这个...真没有!” 前军主将硬着头皮回答,对于这一点,他曾再三询问过,斥候确实说没有遇到一人! “你率领五十骑兵,骑快马前去查探,本相要确切的消息!” “末将领命,末将即刻前往!” 得到李庆命令后,前军主将悬着的心终于从喉咙落回原位。转身后悄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珠,这条命总算保住了! “来人!” 李庆轻唤一声,身边的副将急忙凑了过来。 “丞相,有何吩咐?” “沿途寻找开阔地带,大军驻扎!” “末将即刻安排!” 副将快马加鞭,沿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向前快速奔驰,寻找可以安营扎寨的开阔地势。 “熊达,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李庆的手,突然砸在车内的矮桌上,矮桌顿时变得四分五裂! 若是有江湖人看到这一幕,定会暗暗心惊! 第301章 一份大礼 在越国的武将中,熊达的综合实力,绝对排的进前五。以他的实力,竟然会败给汉军,狄青究竟是何人? 李庆暗暗思索,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汉军曾有过狄姓的主帅,甚至连之前的门阀,都没有狄姓。 幽州战场的失利,令李庆很是恼火。熊达的战败,意味着他所统领的十万大军,彻底土崩瓦解。 “李旦。” “丞相大人,有何吩咐?” 听到车内传来李庆的声音,坐在车外的管家李旦,当即做出回应。 “将这份奏折,八百里加急,派人送往梁城,亲自面呈君主。” “小的这就安排。” 管家接过密封好的奏折,当即去安排此事。 原越军熊达军营内,狄青听着属下汇报战况的时候,一位偏将健步如飞的从外面快步走来。 “启奏大将军,有斥候在外面探查,被我们发现了。” “斥候?何人派出的?把人才上来。” 对于狄青的询问,偏将没有回答,而是挥手示意,命人将捉到的那名斥候抬了上来。 “死的?” 狄青扫了一眼,只见对方身着越军兵服,嘴角有鲜血溢出。 “他见即将被活捉,当即服毒自尽。末将只能将他的尸体带回,在他身上,搜到了这个。” 偏将拿出从斥候身上搜出的腰牌,不过只是一块可以证明他越国身份的腰牌,后面是他的名字和所属职位。 “没什么用,抬出去一同焚烧吧!” 狄青说完,陷入了思索,慢慢转头看向被抬走的斥候尸体。 “既然有斥候出现,那就证明李庆的大军距离此地不远。立即派出斥候,沿路南下搜索,发现踪迹后,即刻回报!” “末将遵命!” 偏将领命离去,秦福则快步上前,开口道: “大将军,何不趁他们不备,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出现在这里的是斥候,并非是越军的传令兵。我们击败熊达的消息,李庆可能已经知道了。” 狄青并没有因为剿灭熊达而显得多兴奋,相反,他现在对于李庆的到来,很忧心。 虽然没有与李庆接触过,但从俘虏的那些兵士口中已经得知,李庆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能够成为越国丞相,一个能统帅三十万大军的丞相,也绝非平庸之辈。 “那接下来怎么做?我全听大将军的吩咐。” 自己能够亲手击杀熊达,完全是狄青的计谋所致。所以现在的秦福,对狄青佩服的五体投地,言听计从。 “虽然不能出击,不过他们远道而来,我们总要表示表示。” 说话间,狄青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朝其中一位将军挥手示意。将军快步上前,狄青在他耳边低语一阵后,将军点头离去。 “他去做什么?” 面对秦福的追问,狄青笑而不语。 在距离熊达大营五十里处的山坳,这里原本是一个村镇,名为亦庄。 村子里原本有三百多户人家,近两千人。由于战乱,大部分村民都已经逃离此地,一些故土难离的人,最后也惨遭荼毒,这里也就成为了一个荒村。村子荒废不久,不少房屋依旧可以正常居住。 村子虽然不小,若想同时安顿三十万人也确实有些难度。 将兵力分散,分为前中后三军,亦庄,则成为了李庆的帅营所在。 十万大军的到来,令这个荒废几个月的村镇,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越军这边刚刚安顿好,前军的一名偏将,拎着一个口袋,骑着快马来到亦庄。 “末将参见丞相大人!” 看到前军偏将,李庆的目光,径直看向了他手中的布袋,隐约还有血迹渗透出来。 “你不在前军营地驻守,来此作甚?手中那是何物?” “回禀丞相大人,这...是熊达将军的头颅!” “什么?熊达的人头,为何会在你的手中?究竟从何而来?” “回禀丞相,半个时辰前,有汉军特意将熊将军的头颅送了回来!” 李庆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偏将手中布袋,顺着开口处朝里面看去。熊达的脑袋仰面朝天,死不瞑目的直勾勾盯着李庆。 “嘶...果然是熊达,他的尸身呢?” “丞相,对方只送来了熊将军的头颅,说是尸身已经被焚烧。” “前来送人头的人呢?” “他已经离开了。” “放肆,谁让他离开的?” 李庆怒斥一声,吓得前来送人头的偏将急忙跪倒在地。 “丞相大人,张将军见对方将熊将军头颅送来,没有刻意刁难,便让他离去了。” 按理来说,前军主将这么做倒也没错。不管谁输谁赢,能够将己方阵亡将军的头颅送来,也算是仁义之举。 “废物,一群没有脑子的东西!当真以为汉军好心来送头颅,刺探军情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李庆怒视着面前偏将,将手中装有熊达头颅的布袋随手扔在地上,转身走向帅位。 “你即刻返回前营,告诉王廷,命他重新调整军中部署。同时派出三千骑兵,前去袭扰汉军,不可与对方交战。” “末将领命。” “丞相,此时若是夜袭汉军,说不定会有奇效!” 对于副将应涛的提议,李庆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 “我军长途跋涉而来,连日的奔波,人困马乏,战力势必会锐减两三成。汉军刚刚击溃熊达军团,士气正盛,这个时候与他们接触,吃亏的必定会是我们。” 闻及此言,副将应涛若有所思。 应涛:“末将明白了,丞相是想用这三千骑兵,换取一夜的安宁,也好让大军好好歇息,养精蓄锐。” 李庆:“还是应将军了解老夫的心思,有了骑兵的袭扰,汉军就会提防我们的偷袭,消耗他们的精力。熊达战败,那就证明汉军并非如你我想象的那样羸弱。更何况我们对汉军的情况知之甚少,地势尚不熟悉。匆忙出战,只怕会中了他们的诡计。” 应涛:“丞相所言极是。只是末将一直都想不明白,熊达将军怎么就会突然败给了汉军。今晨末将还收到了他的奏报,说已经做好了接应大军的准备。” 李庆:“不足为奇,可能汉军知道了本相前来驰援的消息,自知无法抵挡近四十万大军所带来的压力,故此想要将我们蚕食。” 两人在在此讨论战场局势的时候,一支三千人组成的骑兵,离开了越军前营,在主将王延的统帅下,朝着熊达曾经的大营奔袭而去。 “将军,有骑兵朝我们的方向而来!” 官道一侧的草丛中,一名兵士,从地上爬了起来。 “真的来了?狄将军真乃神人,料事如神啊!” 说话的将军,正是奉了狄青将令,将熊达头颅送往越军前营的那人。只见他一脸兴奋,对身边的人说道: “传本将的命令,都瞅准了打,别误杀了对面的兄弟们。” “诺!” 身边的兵士下去传令,同时一人快速从草丛中蹿出,跑向了对面。 在狄青的授意下,他率领千名弓弩手,寻了一处较高地势设伏。越军不来则已,若是来了,两万支弩箭,够他们喝一壶的! 半盏茶的功夫,已经可以感受到脚下大地的轻轻颤抖,马蹄声也越来越近。 借着朦胧月色,可以看到骑兵的身影从官道上奔驰而过。 “将军,已经过去不少人了,估计快出我们伏击的范围了,何时放箭?” 耳边传来军士的轻声询问,将军嘴角泛起一阵笑意。高呼一声。 “放箭!” 得到将令的兵士,没有丝毫迟疑,早就举起的弓弩,当即瞄准了几十米外官道上的黑影。 一侧五百人,两侧千名弓弩手,像是连锁反应一样,弩箭从不同位置射出,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官道上的骑兵。 “不好,有...” 埋伏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人就已经被弩箭射成了筛子。 转眼的功夫,官道上的就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战马吃痛发出的嘶叫,越军兵士中箭口中发出的哀嚎。 越军三千骑兵,当即所剩无几。弓弩手攻击的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将军,可否追击?” 看着为数不多的骑兵溃败而逃,军士询问。 “大将军有令,我们只可伏击,不可主动出击,即刻命令弟兄们打扫战场,捡回弩箭。” 将军下令,绵延出几公里的千名弓弩手,全部从路边的草丛中蹿了出来。 他们在这里打扫战场不说,单说越军主将王延。 率领两百多人的残兵,逃回大营,当即明日将被伏击的消息快马传到亦庄帅营。 此时的李庆刚刚躺下不久,半睡半醒之间,就听门外传来的的声音。 “什么事?” “老爷,前军主帅王延派人传来消息,他们在前往汉军大营的路上,遇到了埋伏。” 听到管家的话,李庆当即从床上坐了起来。沉声说道:“将人带来!” 睡觉,还睡个鸡毛! 传令兵被带到房间时,李庆只穿了一身内衬,坐在椅子上,面色阴沉似水。 “小的参见丞相大人?” “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庆实在懒得和他废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回禀丞相,王延将军率领三千轻骑,前往汉军大营的路上,遇到了汉军埋伏。汉军攻势凶猛,仅有二百余人逃了回来。王延将军的左腿和左臂,各中一箭。” “是汉军的弓弩手设伏?” 李庆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缓缓吐出几个字。 “正是。” 兵士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从怀中掏出两支弩箭。双手高高举了起来。 “王延将军命小的带来了两支弩箭,不仅造型奇特,其威力更是巨大,可穿透我军兵士铠甲!” 看到他手中的两支弩箭,管家快步上前,接过后轻轻放在李庆身旁的桌子上。 “这便是熊达信中所说的袖箭?” 李庆缓缓拿起一支弩箭,在手中掂了掂,弩箭只有巴掌大小,重量确实不轻。 “纯铁铸造,怪不得可以穿透铠甲,看来汉帝还真舍得花钱。不过此物这么重,又是如何将它的射程提高到五百步的呢?” 仔细打量着手中弩箭,李庆的浓眉不由的皱了起来。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好了,本相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转告王延,先好好养伤,明日本相会亲自去问话!” “诺,小的告退!” 待到传令兵退下,李庆的手突然朝着门外的方向抬起,同时手中闪过一道黑影。弩箭被他当做暗器,直接甩了出去。 “铛啷!” 弩箭掉落在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庆起身,缓步走出房间,来到弩箭掉落的位置,回头看向屋内。 刚才这一扔,他用尽了浑身内力,也不过只有六十余步。 熊达给他的奏报中曾详细描述过此物,有效杀伤力至少五百余倍。五百步,二百五十米。这样的射程,还是有效射程。 弓弩的威力和射程,已经远远超出了弓箭,更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丞相,我刚刚听闻,前军王延遇到了伏击?” 就在李庆在院中沉思之时,应涛迈着大步从外面走来。 “确有此事,三千骑兵,只回来两百余人,王延身中两箭。” 说话间,李庆将刚刚捡起的弩箭,递到了应涛面前。 应涛:“就是这种小箭?” 李庆:“应将军可不要小瞧了它,熊达之前给本相的奏报中提过此物,其威力远远超出了弓箭,甚至是弓箭的数倍。” 应涛:“这小小的铁箭,威力会有那么大?难道是毒箭?” 李庆:“无毒,据说汉军中有专门发射这种箭的器械,至于他真正的威力究竟如何,我们很快就会知道。” 应涛:“丞相,要不要末将率兵前往汉营,也给他们点厉害尝尝。” 李庆:“不必,再有两三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今夜汉军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应将军还是先去歇息吧,明日本相要亲自看看,汉军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翌日,天刚蒙蒙亮,李庆就觉得耳中,又传来一阵吵闹声。 睁开眼睛时,自己的随身管家,已经来到床前。 “何人在外面喧哗?” “老爷,王延将军,怕是要不行了!” “什么?” 李庆惊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夜不是就已经开始医治了吗?难道是汉军的袖箭中真的有毒?” “老爷,王将军的箭伤奇特,且伤及到了血管。随行军医束手无策,只能暂时按压伤口。现在王将军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昏迷。” “速速备马,本相要去前营查看!” 半个时辰后,李庆一行抵达前军大营。刚一进入大营,便感觉到了一股死气! 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李庆迈开大步,直奔主帅营帐。 看到丞相赶来,聚集在帐内的将士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在将士们的身后,几名军医则瑟瑟发抖。 面前发生的一切,不用多问,李庆也知道,王延死了! 缓步来到床前,看着床榻上的血迹,再看王延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李庆的脸,再次变得阴沉起来。 第302章 截取越军情报 “打开王将军的伤口。” 李庆的声音不大,却透露着一股阴冷。 跪在后面的几位军医听到李庆的话,不由打起寒颤。跪在前面的军医,只觉得后背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倒在地上。 此刻帐内落针可闻,他发出的声音,格外明显,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见状,只能硬着头皮,从地上爬起,颤颤巍巍的来到床榻前。 手忙脚乱的将包裹在王延腿上的布条解开,三角形的伤口浮现眼前。 伤口其实不算大,只是由于表面的肌肤向外翻起,给人营造出一阵视觉差异。虽说他们看到的伤口只有手指般大小,但却很深。 望着眼前的伤口,李庆从袖筒中将那两支弩箭掏了出来,眼睛看向箭头上的三道沟壑,口中轻声询问。 “这样的伤口,无法医治吗?” “回禀丞相,若是只伤及肌肤,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王将军的伤口太深了,这样的伤口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实难应对。” 李庆缓缓点点头,继续说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好好商议一下,看看能否寻找到医治伤口的法子。” 听到李庆的话,军医还以为出现了错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与听到的传言,似乎有很大区别啊! 几人慢慢退出帅帐,也并未有人阻拦,相互对视一眼后,快步离开。 待到走出百步后,军医止步,怒视身边几人。 “刚才是哪个小王八蛋将我推出去的!” 帅帐内,众人也是极其罕见的看向李庆,这与丞相以往的风格,相差的也太大啦! 倒不是李庆性情变了,而是他非常清楚,大军在外征战,军医就显得极其重要。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熊达的奏报上也曾经提到过,这种伤口目前随行军医无法医治。只不过当时李庆觉得有些危言耸听,也并未往心里去。 直到看到已经咽了气的王延,奏报上的这句话,再次浮现在他的脑袋里。 “来人,将王将军的尸身抬出去,就地安葬了吧!” “诺。” 有兵士进入大帐,将王延的尸身抬走,李庆转身,深邃的眼眸中透露着一股寒意。 “昨夜阵亡兵士的尸身在何处?” 面对李庆的询问,帅帐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千万不要告诉本相,他们的尸身还在烈日下暴晒。难道你们想让我大越阵亡的将士,抛尸荒野?” “丞...丞相大人,昨...昨夜末将等人牵挂王将军伤势,所...所以尚未来得及处理此事。” 前军副将战战兢兢的回答,除了王延外,这里只有他的官职最大。 “哼,好一句尚未来得及处理,难道在你眼中,两千多兵士阵亡,还算是小事吗?” 李庆口中的这声冷哼一出口,副将脑门的冷汗当即涌了出来。 “丞相大人,是末将考虑不周,末将知罪!” 李庆忽然转身,抬起的脚朝着跪在地上的副将胸口踹去。 “废物,还不快去命人将阵亡将士的尸身运回!” “末将就去,末将这就去安排!” 副将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在李庆的怒斥中,仓皇退出帅帐。 “来人,点兵三万,本相要亲自去会会汉军。其他人回到各营,各司其职。” 李庆军令下达,帐内各位将军开始忙碌起来。 半个时辰不到,三万大军集结完毕。 荆幽边境,高翔帅帐内,一名身着越军兵服的兵士,五花大绑的跪在地上。 昨夜李庆写给沙哲的那封密函,此时正摆在高翔面前。 看到上面的内容时,高翔显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他都有些怀疑,这封密函会不会是假的。 熊达大军的突然战败,确实出乎意料。长陵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高翔思索片刻,衡量再三,还是决定先派人将窦天华请回。 “来人,将他带下去,严加看管,另外派人将窦将军请回,就说本将有要事相商。” “高将军,末将已经回来了。” 高翔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了窦天华的声音。 高翔抬眼看去,满脸兴奋的窦天华已经迈着大步来到帐内。 “窦将军,回来的正好,本将有要事与你相商。” “高将军,末将也有一件大事相告。” “哦?什么事情,窦将军请讲。” 高翔话音落下,只见窦天华掏出一份卷轴,放在桌上。 高翔定睛看去,面前之物,竟然是一份圣旨。 “嘶…这是?” “越国君主沙哲给李庆的秘旨,被末将截获了。” “真是巧啊,我这里也有一份李庆写给沙哲的奏章,窦将军也看看吧!” 高翔将桌上密函推到窦天华面前,随后拿起了那道秘旨。 “陛下在越国?” “熊达战败了?”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声,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 高翔:“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窦天华:“高将军,结合这些东西来看,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陛下亲率大军,攻入了越国境内。” “从这份秘旨上的内容来看,战况似乎对越国不利,故此沙哲才会传旨李庆,让他即刻回援。” 高翔:“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更不能让李庆就这么回去了。只是陛下何时去了越国,我们为何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窦天华:“高将军,陛下此行恐怕是绝密,末将对传旨之人审讯后得知,就连越国君主也是在几日前才知道陛下亲征的消息。故此才会下旨,命李庆即刻回援越国。” 高翔:“越国在幽州已经投入了五十万大军,如此看来,越国境内此刻必定是兵力不足,否则也不会在李庆刚刚抵达之时,便急招他返回。” “越是这样,我们就越不能让他们顺利回去。只是三十万大军,仅凭我们这些人,想阻拦他们,确实不太容易。” 闻听此言,窦天华嘴角闪过笑意,眼睛看向了高翔手中那道圣旨。 “高将军,只要我们厄守要道,切断李庆与越国之间的消息往来,他又如何能得知越国境内的情况呢?” 有了窦天华的出谋划策,高翔茅塞顿开,点点头,说道:“有件事情需要窦将军亲自去做,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高将军的想穿过越军阵营,与狄大将军取得联系?” “没错,我们与狄大将军的联系已经中断半月有余,对于现在的战况我们知之甚少。穿越敌占区,与大将军取得联系,尤为重要!” “好,此事交给末将,三日内,末将必会返回此地,与将军汇合!” “事不宜迟,窦将军挑选些机敏的兵士,即刻出发吧!” 第303章 拦路上告 越国,宛城。 经过一日一夜的行军,秦狄终于来到宛城城下。 透过马车的车帘,可以清楚的看到城墙上飘起的旗帜,毫无疑问,宛城已经被杨将军拿下了。 得知皇帝驾临,杨世荣早已率领麾下将士在城门处等候。 待到马车上前,一行人快步迎了上去。 “末将参见陛下。” “杨将军辛苦了,诸位将军也都免礼!先入城吧!” 秦狄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众人将道路让开,跟随在皇帝的马车后,朝城内走去。 道路两旁有兵士把守,在兵士身后,聚集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昨日汉军攻入宛城时,他们也都害怕的躲在家中。可是一夜风平浪静,想象中的抢夺财物与屠杀,也并未发生。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杨将军便开始令兵士敲锣走街串巷,宣读大汉政令。得知赋税减免的消息后,那些胆子稍微大点的人,开始与汉军兵士接触。 见汉军确实没有恶意,城内百姓也逐渐跨出家门,一些胆大的店家,试探性的恢复了生意,开门营业。 除了街上巡逻的兵士多了,与其他时候相比,并没有任何区别。更重要的一点,汉军无论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拿了什么,竟然会给钱,这是令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 要知道,无论是宛城的守军还是府衙的官差,不管走到哪里。吃什么,拿什么,从来不会给钱,甚至还会顺势敲诈一笔才肯罢休。 前后这么一对比,孰好孰坏,立竿见影。 也正是汉军颁布的政令和兵士的言行举动,在短短几个时辰内,获得了城内百姓的好感。纷纷走出家门,打听着减免赋税的详细。 午时刚过不久,皇帝即将抵达宛城的消息传来,杨世荣则率兵将城内主路封锁,随后率领手下将领,到城门处迎接皇帝。 对于这样的阵仗,从未在宛城出现过,即便是宛城最大的官,都未曾摆出过这么大的谱。这样的热闹,城内百姓又岂能错过。 一架双马驾辕的马车,沿着主路缓缓而来。马车很普通,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在马车前后,有十几位身穿铠甲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亲自护卫着。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马车朝着府衙走去的时候,大街上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老妇。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硬是挣脱了兵士的阻拦。 “放肆,竟敢当街拦路,来人,将她拿下!” 杨世荣口中怒斥一声,身上当即涌出一层冷汗。为了迎接皇帝入城,他曾经犹豫过,要不要驱散围观百姓。考虑到皇帝的政令,犹豫再三,也只是令兵士封锁了城门通往府衙的主路。 没想到百密一疏,还是出了差错。 伴随着前面传来的声音,马车也停在了原地。 “前面怎么了?” 秦狄低声询问,同时将车帘挑开,向外看去。 “陛下,前方有一老妇,拦车喊冤,杨将军正在派人驱赶。” “拦车喊冤?” 范老的声音入耳,秦狄微微一怔。这不是前世经常在电视中出现的情节吗?自己也会遇到? “先别急着将人赶走,你去问问,看看她有什么冤情。” “诺。” 范老轻盈的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快步来到众人面前。 “住手!” 见范老出现,杨将军从翻身下面,迎了上去。 “范大人,是本将疏忽,这才惊扰了圣驾。” “杨将军误会了,陛下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令老奴前来询问,她有何冤情。” “这...不如带回府衙询问吧!” 杨世荣面露难色,他真担心还会跳出第二个,甚至第三个人来。 “这么多百姓看着,杨将军觉得合适吗?更何况,我们初到此地,正是一个收揽民心的好时机。” 秦狄开口询问之时,范老便已经想到,皇帝必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改变百姓对大汉的敌视。 “范老说的没错,既然在这里遇到了,不妨就在这里解决。” 秦狄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急忙迎了上去。 刚要行礼之时,却见皇帝暗暗摇头示意。他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免得引起恐吓,也不想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公子!” 范老口中的一句公子,再次将皇帝的心思,转达给了诸位将军。 “这位大...老妇人,你有何冤情?” 秦狄本想喊一声大嫂,看她这副长相,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索性直接喊出来老妇人。 “大人,草民冤枉,冤枉啊!求大人为老妇做主啊!” 还没说什么,跪在地上的女人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老人家,你有什么冤情,总要说出来吧。你不说,我们怎么为你做出?” 听到秦狄的话,老妇人抬起胳膊,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大人,诸位将军,你们可一定要为老妇做主啊。老妇的女儿,两日前被宛城太守抓到了府上,至今尚未归家。我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如今没了女儿,我一个老太太可怎么活啊!” 经过短暂询问,秦狄总算是弄清楚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老妇人母女俩相依为命,平时做些女工,在街头巷尾贩卖,维系生计补贴家用。 说来也是凑巧,宛城太守在此路过。见女人有几分姿色,便差人将女子强行带回了府中。 听完老妇人想叙述,秦狄扭头看向杨世荣。现在宛城的情况,也只有他最清楚。 “陛...大人,至于此事,末将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昨日确实在太守府内,找到了很多女子,有二十余人。” 秦狄缓缓点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老妇人。 “老妇人,你先起来吧。你状告的可是宛城太守,他是宛城内最大的官,你难道不怕我与他是一伙的吗?” 面对秦狄的询问,老妇人抬头,看向了杨世荣。 “昨日我看到这位大将军抓了宛城太守,今日又听城中百姓说,你们与太守不是一伙的,故此才敢前来当街告状。女儿再不回来,老妇也只有死路一条。” 听她这样说,秦狄算是彻底明白了,敢情宛城太守还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宛城主政官员的官评如何?” “他们就是一群官官相护的贪官污吏,只知道盘剥百姓,鱼肉乡里。老妇人恨不得扒了他们皮,吃了他们的肉!” 未等杨世荣开口,面前的老妇人率先替他做出了回答。 “末将昨日与今日都曾派出兵士暗访,城内官员的官评,确实如这位老妇人所述。” 秦狄沉吟片刻,眼睛扫向路边看热闹的人群。 “宛城的百姓们,想必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是汉军。若还有人对宛城太守及其他官员有所不满,都可到太守府上告,今日天黑之前,我必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老妇人,既然你敢当街上告,我便接下你的这份公案,你且随我一同前往太守府,去看看你的女儿,究竟在不在那里,如何?” “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开恩!” 在老妇人的连连致谢中,秦狄再次回到马车上,大队人马朝着太守府,缓缓而行。 一炷香后,马车停在太守府的门口。除了护卫秦狄的大队人马,尾随而来的,还有将近上千名宛城的百姓。 这些人中,或多或少的都被宛城官员剥削过。不过除了老妇人之外,倒也没有人其他人上告。 对他们来说,宛城官员虽然可恶,却还没有将他们逼到家破人亡的那一步。相比之下,他们倒是更想先看看,老妇人的案子,会如何处置。 进入府衙内的秦狄,片刻没有停歇,当即安排葛尚带着老妇人去与太守府内的女眷相认。而他则在范老与杨世荣的陪同下,径直来到地牢。 一股难闻的腐味迎面袭来,秦狄不由发出几声干咳。 这里的味道,让他不由联想到初来这世界的那一幕。 也是这样的味道,这样的光线。 只是没有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从一个被人贩卖的奴隶,成为了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真龙天子。 “冤枉,大人,小的冤枉啊!” “大人,饶命,饶命啊!” 牢内被关押的人,看到牢门打开,顿时发出阵阵哀嚎。 “大牢内关押了多少人?” 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秦狄不由皱眉。这里的热闹程度,堪比集市。 杨世荣:“大概有三百人,具体数字,末将还未来得及统计。” 秦狄:“算了,朕就不进去了,你去将宛城的官员全部带出来吧!” 闻着地牢内散发的味道,听着他们的嗷嚎,秦狄只觉得脑仁都开始疼了起来。 在范老的陪同下,来到地牢外。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他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 没多长时间,被关押在大牢内的二十余名官员,被悉数带了出来。 “你们谁是宛城太守?” 秦狄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见他们的长相,心里就已经知道,这些人中,没有一个好东西。压根就没人敢与自己直视,只能证明他们心中有鬼。 “下...下官是宛城太守。” 人群中,一人被兵士推搡出来,无奈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两步。 “听说你两日前在街上抓了一名女子回府,可有此事?” “啊?啊!是...是有这么回事,小的该死,不知她是大人的人,下官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听到对方的询问,宛城太守直接懵了。好在他在官场混迹多年,自以为看出了其中猫腻。当即跪在地上,讨好面前的男人。 “知道我的身份吗?” 秦狄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嘴角闪过不屑笑意。 “下官不知,不过大人气宇轩昂,绝非等闲之辈,又有这位将军侍奉左右,想必定是汉帝面前的红人,还望大人饶下官一命,下官愿意归降大汉。” “为表诚意,下官愿意将府库内的百万银钱,笑纳给大人。” 见面前的男人依旧不为所动,宛城太守再次补充道: “下官府内也有不少银钱,尽数孝敬给大人,还有下官府内的一众女眷,也请大人收下。” “呵呵,你倒还是个机敏的人,见风使舵,从善如流啊!” 秦狄双眼在他脸上扫过,话锋一转。 “你的那些银钱,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吧,府中那些女眷,也都是在城内强抢而来吧!你觉得,你的命值多少钱呢?” “下官贱命一条,不值钱,不值钱。只要大人肯放过下官,下官愿为大人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宛城太守的话说完,秦狄抬眼,看向了他身后的其他官员。 “你们呢,是不是与太守大人一样,愿意为大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呢?” “大人饶命,下官必定誓死追随大人。” 见他们齐刷刷的跪倒在地,秦狄缓缓点点头。 “既然你们这么有诚意,那就为大汉做点贡献吧!” “大人请讲,就算是赴汤蹈火,下官也决不推辞。” 听到秦狄的话,宛城太守抢先一步开了口,同时跪在地上的身体,向前爬了几步。 “好啊,真是难得的一片忠心。” 秦狄起身,一脸笑意的看向众人。 “这样吧,你们先将这些年做过的事情,都书写下来,只有知道了你们的过去,待到皇帝来了,我才好为你们求情。” “写,我写,我这就写。” “我也写,请大人为下官在皇帝面前求情啊!” “不过我有言在先,日后若是有人查出,你们的所作所为与今日供述的事情不符,那时候,可别怪我无法保全你们的性命。” 说完,秦狄轻轻挥手,示意兵士将纸笔拿了过来。 “大人放心,下官不敢有任何欺瞒。” 二十余人,直接趴在地上,回忆着曾经的所作所为。 宛城太守更是认真的努力回想,生怕会遗漏掉什么事情。 “等他们写完后,给朕送来。” 交代好这里的一切后,秦狄径直离开,来到了太守府的大堂。 此刻,老妇人已经寻找到了她的女儿,两人正在大堂上抱头痛哭。 第304章 皇帝主政 看到秦狄的身影出现,老妇急忙拉着女儿,跪上前去。 “老妇人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敢问大人尊姓大名,回到家中,也好立下牌位日日供奉。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母女生生世世都会记在心里。” “那倒不必,举手之劳而已。既然你已经寻找到了女儿,那就快快回家去吧。” 秦狄连连摆手,哪有供奉活人牌位的,岂不是被人日日夜夜的诅咒,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话虽这么说,秦狄也知道她们并无恶意,只是想表达一下心中的感激之情。 “范老,拿十两银子,权当是给她们母女的补偿吧!” “老夫人,既然你的女儿已经找到了,那就赶紧走吧,我家公子还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 范老将两块银锭送到老妇人的手中,面对她们接连不断的叩谢,范老只能命锦衣卫将他们送到府外。 在门外百姓的注视下,母女两人不仅安然无恙,竟还被兵士送到了府外。如此也就罢了,看到她们手中的银钱,围观的众人,更是陷入迷茫之中。 平时若想进太守府去讲道理,没钱那肯定是进不去。今日倒是新鲜,空手进去,拿钱出来的画面,倒是第一次见。 见她们母女出来,有好事的百姓上前询问事情的经过。随他们出来的锦衣卫,则站在门口。 “还有没有人想状告宛城官员,上至宛城太守,下至府衙捕快,若有人想上告,就随我们进府。” 听到锦衣卫的呼喊,众人你瞧我,我瞧你,却始终无一人敢上前。 “乡亲们,新来的大老爷才是我们的父母官呐。不仅分文不取,帮我寻回了女儿,还给了我十两银子的补偿。乡亲们,我们已经被宛城的贪官污吏压榨的太久了,难道你们就心甘情愿的受气吗?” 老妇人见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对于秦狄,她是发自肺腑的感激。 而百姓的顾虑,则是害怕宛城太守秋后算账。没有人能知道,这群汉朝人能在这里停留多久。 一旦他们走了,说不定宛城还是那帮人的地盘。 正是出于这样的顾虑,让他们变得犹豫不决。 “乡亲们,这位老嫂子说得对。宛城这群贪官,贪得无厌,只会变本加厉的压榨我们老百姓,现在报仇的机会来了,你们还犹豫什么!” 人群中,一个半老不老的男人走了出来,看身材的健硕程度,估计也就四十来岁。但是看长相,又是一副五十多岁的模样。 “这位老哥说的有道理,我家良田都让他们霸占了,算我一个。” “这些年我的小店,被他们吃吃喝喝损耗了不下百两,横竖都是死,也算我一个!” 有人带头后,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 半盏茶的时间都没到,太守府的台阶上,已经聚集了三十多人。 “就这些吧!” 两名锦衣卫对视一眼,人要是再多,估计大堂也就装不下了。 “叩见大人,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三十多人,齐刷刷的跪在大堂上,两旁的兵士都退到了墙边站立。 看着三十余人乌泱乌泱来到大堂上,秦狄也很意外。刚刚只是说让他们找几个人,没想到一下子找来这么多人。 既然来都来了,若不闻不问就将他们赶走,也不太合适。 秦狄端坐在桌案后,摆摆手,言道:“都起来回话吧,你们都状告何人,有何诉求?” ...... 一个多时辰,这些人总算是都说完了。时至此刻,秦狄总算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清官不易。电视上的情节,全都是糊弄人的。 别的不说,仅仅是在这里干坐一个多时辰,估计很多人都做不到。 将所有案卷整理了一下,无非也就几条罪状:强抢民女,私加赋税,公然受贿,欺压良善。更有甚者,在大庭广众之下,利用职权将人活活打死。 结合宛城官员的自述状,他们那些人,没有一个人能活。 其实对秦狄而言,他们之前做得过分,对自己越有利。 既然他们官评如此之差,那也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诸位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若是没有,本大人可就宣判了!” 说完,秦狄看向众人。 虽无人言语,但他们每个人的眼眸中,都透露出期许。似乎对于那些人的审判,早已期待许久。 见他们殷殷期盼的眼神,秦狄自然也不会令他们失望,扭头看向范老。 “将宛城那些官员都带到府外,当众行刑。将头颅悬挂于闹市,暴晒三日,以泄民愤。”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啊!” 秦狄的话,终于令大堂里的百姓,看到了曙光。再次跪倒在地,朝着秦狄不断叩拜。 “宛城的父老乡亲们,快快起来吧,怪我们来晚了。若知道你们被这群贪官污吏盘剥,大汉的军队,昨日就会将他们的脑袋砍下。” 说话的同时,秦狄示意兵士将那些官员带至府衙外。大堂内的百姓,见状也都跟随而来。 “大家都让一让,让一让。” 在锦衣卫的示意下,聚集在门口看热闹的百姓,慢慢向后退去。 二十多位宛城官员,被五花大绑的押到府外,每个人的嘴巴都用粗布堵得严严实实。 看到这些官员以这样的方式的出场,围观的百姓顿时爆发出一阵议论声。朝着昔日作威作福的官员,指指点点。 二十多位官员一字排开,面朝百姓,跪在地上。每人身后,站立一名手持钢刀的锦衣卫。 对于自己的下场,他们已经猜到了,由于嘴巴被堵住,只能用愤怒和惊恐的眼神,来表达各自的不满。 “准备。” 只听葛尚一声令下,站立在他们身后的锦衣卫,不约而同的举起手中钢刀。 “行刑!” 铿锵有力的两个字从葛尚口中吐出,锦衣卫手中钢刀斩下。 伴随着日落,二十多颗人头,同时落地。 “好啊,终于出了口恶气!” “以后终于不用被他们压榨了!” “死有余辜,这一天我已经盼了很多年了!” “没想到,没想到啊,老头子临死之前,还能看到这一幕,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百姓的议论声传来,葛尚盯着地上散落的人头。 “将他们的头颅悬挂在闹市,暴晒三日,以泄民愤!” 葛尚话音刚落,只见从府衙中出来的那三十余人中,忽然有人跪倒在地。 “多谢大人为我们惩治了这帮贪官污吏,大汉万岁,大汉万岁。” “大汉万岁,大汉万岁。” 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在地,口中大声齐呼。 “宛城的父老乡亲,都起来吧!现在宛城已经太平了,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杨世荣从府内快步走出,站立在台阶上,示意大家安静后,继续说道: “今日清晨想必大家也都听到了我们的告示,只要你们改籍入汉,成为大汉子民,赋税将会减免,参军也会有军饷可拿。” 说完,杨世荣大手一挥,兵士将早已准备好的告示请出来,张贴在府衙门口的墙壁上。 另一边,锦衣卫捡起各自面前的头颅,在众目睽睽下,朝着宛城最热闹的大街走去。 二十多颗人头,被绳子串成两串,悬挂在高杆之上。若是不知道详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必会以为这是用来装饰的两挂灯笼。 “启奏陛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府外已经开始有人在登记了。” 杨将军的话传来,秦狄点点头,眉宇间却透露出些许愁容。 宛城虽然攻下,有大军驻扎在此,倒也无碍。若是过几日大军开拔,宛城没有主政官员,那就彻底沦为一座荒城了。 “陛下,门外有许多百姓求见,他们说自己的亲人都被原宛城官员抓了起来,至今还关押在大牢内。” 锦衣卫的声音传来,秦狄脸上的愁容不由多了几分。 “范老,此事你安排人去处理吧。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就先放了吧。” “诺。” 范老领命,去安排皇帝的交代。 待到他再次返回时,身边却多了两个百姓装束的人。 还未等皇帝开口询问,只听范老开口说道: “陛下,刚刚得到消息,越国君主沙哲,于两日前亲率五万大军离开梁城,此刻正朝宛城而来。” 对于范老的话,秦狄并不吃惊,仿佛早有预料。 只见他突然闪过笑意,眼睛看向范老身后的两人。 “你们刚从梁城而来?可有李庆的消息?” “回陛下,锦衣卫在梁城的根基尚浅,暂未打探到越国高层的信息,也并未听说召回李庆的事情。” 得到两人的回答,秦狄微微点头,继续询问道:“沙哲兵力部署你们可知道?大军现在到了什么位置?” “启奏陛下,沙哲统领的五万大军由一万骑兵,四万步兵组成。属下俩人走的山路,速度会稍快一点,预计再有两日的时间,越国大军便会抵达宛城。” “好,你们先下去歇息吧!” 秦狄话音刚落,就看到两人欲言又止,似乎还有话要说。 “怎么?你们还有事情上奏?” 两名锦衣卫对视一眼后,只听其中一人缓缓开口说道: “启奏陛下,属下曾在梁城见到了上官娘娘。只是娘娘不让属下将见到她的消息告诉陛下。” “上官云锦?她为何会出现在梁城?” 秦狄说话间,双眼不由看向范老。 “陛下,对于此事,老奴也不知情。” “云锦还说了什么?有没有说她来梁城做什么?” 面对皇帝的询问,两名锦衣卫面露难色。 自己不过是个小卒,人家可是娘娘。身份等级那是天壤之别,打死他们也不敢问呐! “娘娘并未告诉我们,不过看娘娘的状态,似乎伤势已经痊愈了。” “朕知道了,下去领赏吧!” 将两人打发走后,秦狄缓缓从椅子上站起。 “范老,即刻派出二十名锦衣卫前往梁城,打探云锦踪迹。切记,决不能让她再遇到什么危险。” “老奴即刻安排。” 第305章 好好学习 夜深人静,秦狄伫立在房间内。 他面前,悬挂着越国地图。身后,范老与豺狼狼豹,静静站立在他身后。 “陛下,天色已晚,还是早些歇息吧!” 范老缓缓开口,盯着秦狄的背影,双眸间有些不忍,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 “前方近百里的地势,很不利于我军作战呐!” 秦狄的目光从地图上挪开,按照地势来看,距离下一座大型城池,宫阳城足有三百里远。 若想赶在沙哲之前,将那座城池拿下,几乎是不可能。 中间虽然也有几座城,但城池的规模很小,根本起不到什么防守作用。 更重要的一点,栾城与宫阳之间,多以沼泽为主,如果对地势不太熟悉,不仅会延误大军速度,甚至还有可能会深陷泥潭。更要命的一点,沼泽地无法安营扎寨,很容易就会被沙哲大军偷袭,包围,甚至围歼。 就在秦狄犯难之际,杨世荣的身影出现在屋内。 “启奏陛下,郑千郑万两位将军,现已抵达宛城。” “宣。” 秦狄一声令下,郑千郑万两兄弟身着铠甲,快步进入屋内。 “参见陛下。” “二位将军平身,这两日你们辛苦了,战况如何?” “启奏陛下,宛城以西的所有城池,均已纳入大汉版图。” “做的不错,只有后方稳妥,我们才可安心应对来犯之敌。” 听到皇帝的话,两人微微一怔,只听郑千说道: “陛下,难道又有越军前来送死?” “朕也是今晚才得到的消息,沙哲亲率五万大军,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得到皇帝的回答,三人顿时一惊。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闪露着较为复杂的眼神。 对于他们神色的变化,秦狄一览无遗,心中也很理解。毕竟不久前他们还曾是沙哲的部下,这才过了几日,让他们直接与沙哲对阵,换做是谁,都不会那么坦荡。 郑千:“陛下,沙哲何时能到?” 秦狄:“最多还有两日。沙哲亲征的事情,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 “现在你们三人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宛城以西所有城池的安稳。要彻底杜绝他们因为沙哲的到来,而反水。” 杨世荣:“陛下,将我们调至后方,何人迎战沙哲?” 秦狄:“朕亲自上阵。” 秦狄话音刚落,三人心中一惊。 杨世荣:“陛下,万万不可,战场绝非儿戏,还是由我们三人作为前锋,迎战沙哲吧!” 郑千:“陛下,我们虽曾经效力越国,但此刻已经效力陛下。承蒙陛下厚恩,对我们重用,知遇之恩,末将只能奋勇杀敌。请陛下放心,我等绝无二心。” 秦狄:“你们的忠心,朕当然信得过。沙哲,朕也并未放在眼中。现在让你们镇压后方,只是为你们争取点时间,强化军中兵士。用不了多久,越军还会有强兵抵达,那才是真正的敌人。” “末将遵旨。” 三人见皇帝态度坚决,知道多说也无益,反倒会引起皇帝的反感。 “这些东西,你们三人拿去,好好研究商讨。以后按照上面的方法,训练兵士。” 看到皇帝手中图册,三人大眼瞪小眼。 “不用质疑,这是顶级大汉兵士的训练方法,此乃绝密。” 见三人迟疑,范老脸色有些阴沉。在他眼中,即便他们的功劳再大,也没资格质疑皇帝。 “末将遵旨。”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再来找朕。” 秦狄摆摆手,三人从房间内退了出去。 “范老,派人传朕旨意,命张琛调动所有能调动的部队,用最短的时间赶来宛城集结。” “诺。” “豺狼,你二人率领两百斥候,一路向东,探查地形,越详细越好。一旦发现沙哲大军的消息,即刻返回宛城。” “末将领命。” “虎豹,你二人即刻接管宛城城防。即日起,关闭宛城四门,只进不出。无朕手谕外出者,就地格杀。” “末将领命。” 秦狄布置这些的时候,已经离开太守府的三人,来到了杨世荣的将军府。 屋内,三人大眼瞪小眼,桌上放着的,正是秦狄绘制的练兵手册。 郑万:“杨将军,陛下显然是信不过我们。越国大军将至,竟然让咱们去练兵?摆明了是怕我们临阵倒戈!” 郑千:“消消气,你我兄弟既然已经投靠了汉帝,就要听从皇帝的安排,你看这上面第一句话,我觉得说的就很有道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郑万:“难道错误的命令我们也要去执行吗?” 此言一出,郑千与杨世荣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只见郑千双眉一皱,低声怒斥道: “你不要命了,什么话都说,再有下次,我直接将你的嘴缝死。” 杨世荣:“郑万将军,此地就我们三人,倒也无妨,这种话,万万不能再说。若传到陛下耳中,你我难逃一死。” 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郑万辩解道:“两位将军,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们看我们也算是为大汉出生入死了吧,大敌当前,却让咱们去练兵,只是觉得有些不公平。” 杨世荣:“呵呵,郑将军消消气。其实我们投靠汉朝也不过半个月而已,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有所怀疑。陛下对待我们几人已经算是不错了,我们三人手中,可是掌控着上万兵马。” 郑千:“杨将军说的没错,其实投靠大汉之初,我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想混口饭吃。没想到陛下信任,没几日光景,便将兵权授予我们兄弟二人。能有今日之成就,多亏陛下成全。” 郑万:“你们要是这么说,那我心里倒是有点平衡了。” 郑千:“今后好好管住你那张嘴,再敢胡言乱语,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能是血脉压制,对于哥哥的话,郑万大小就很惧怕。 杨世荣:“好了,我们还是好好研习陛下的练兵之法吧,说不定用不了几日,还需要我们来迎战呢。” “上一次面见君主,还是三年前。想不到再次相见之时,竟会成为敌对之势。” 杨世荣脸上闪过一抹惆怅。事到如今,他也知道,既然已经选择了大汉,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烛灯高挑,三个大老爷们,紧紧凑在一起,开始了他们的学习之路。 第306章 越国,好地方 翌日清晨,在窦天华的率领下,十几人在不断的翻山越岭后,终于找到了汉军大营。 好在他们已经截获了李庆发回越国的密函,让他们少走了几十里的弯路。 “什么人?” 他们刚从山林中走出,身后一队骑兵,驰骋而来。 这里距离营门还有两里的距离,由于汉军的入驻,后营变成了前营,防守工作,做的相当到位。 “别误会,自己人。” 窦天华口中大喊着,转身向身后看去。 “窦将军?”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窦天华定睛一瞧,面前骑着高头大马的不是他人,正是周亮。 “周将军。哈哈,多日不见,周将军风采依旧啊!” 确定对方是窦天华后,周亮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窦将军不是在平山道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你与高将军可都还好?” 面对周亮的询问,窦天华再次发出爽朗笑意,凑到周亮耳边,低语一阵。 听到传入耳中的话,周亮双眼不由自主的瞪了起来,脸上闪露难以置信的神色。 周亮:“真的?你们也太厉害了!” 窦天华:“哈哈哈,都是高将军统兵有方,我不过就是奉命行事。” “对了,大将军可在这里?” 周亮:“在在在,窦将军快请,我带你入营。” 周亮命人为窦天华腾出一匹战马。两人策马扬鞭,快速朝着帅营奔去,其他人则有剩余兵士陪同步行入营。 “大将军,您看末将把谁带来了?” 在周亮的指引下,两人快步进入帐内。 帐内的狄青与福王正趴在桌上用膳,听到周亮的声音传来,忍不住抬头看去。 “窦天华?” “末将参见大将军,福王殿下。” “快快请起,窦将军怎么会来这里?平山道战况如何?” 狄青起身,快步上前,亲手将他搀扶起来。 十天前,他曾收到平山道击溃陶岑的战报,此后就再无音讯。当时长陵战况紧急,一直也没顾得上平山道的战事。 “启奏大将军,殿下,高将军已经率部抵达长清以南五十里处,现扎营于荆州与幽州交接处。我们原想切断越国大军的粮道,没想到昨日截获了越国君主沙哲给李庆的圣旨,旨意是命李庆率领大军返回越国。” “另外,还有一件天大的事情,陛下亲率大军,在越国境内征战。” 说话间,窦天华从怀中将截获的那道圣旨掏出,送到狄青面前。 “陛下在越国征战的消息我已经知道了,已经与陛下建立了联系,不过你们出现在李庆背后,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狄青接过沙哲的圣旨,看了几眼后,递给了秦福。 狄青:“你们手中现在有多少兵马?” 窦天华:“共计八万余人,不过此次只带了五万大军,有三万将士依旧驻守在夏阳城,防守荆州大军反扑。” 狄青:“你们做的很好,来的也正是时候。沙哲的这道圣旨,反倒是从侧面证明陛下所率大军,已经对越国造成了重创。越是这样,我们就越不能让李庆回去。” “这道圣旨拦截的正是时候,按照李庆昨日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对于越国现状还不知道。你回去之后,转告高翔,务必要先切断李庆与沙哲的联系,为陛下的大军多争取点时间。” 窦天华:“末将领命,末将即刻返回军中,将大将军的将令转告高将军。” “不必如此着急,不差这一时半刻。窦将军远道而来,正好先吃点东西,也好让随行兵士歇歇脚。” “周亮,命人准备些饭菜,好好招待随行而来的兵士。他们这一路走来,想必异常艰难。” “大将军放心,末将这就去安排。” 周亮离开,窦天华则被狄青拉到了桌前。 “窦将军,对于荆州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 许久没有开口的秦福,突然发问。 “启奏殿下,根据斥候探查到的消息来看,荆州的整体战力严重下滑。自开战以来,他们仅是在平山道方向,他们就损失了十万大军。” “最近听闻荆州赋税翻倍,引起百姓不满,不少穷苦百姓,开始逃离荆州。” 窦天华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说了出来。 “你们觉得,我们派遣一支队伍,穿过荆州,前往越国支援陛下如何?” 秦福话音刚落,只见狄青深吸口气,嘴上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了窦天华。 “殿下的建议,我与高将军也曾考虑过。需要横穿荆州千里,若不想引起荆州的阻拦,几乎不可能。” “谁敢阻拦,那就沿途先灭他们。本王可与你们同往,杀入越国境内。” “殿下不可,此事极为冒险,您还是留在此地吧,更何况少了殿下,我一人也难以抵挡。” 狄青想都么想,果断拒绝了秦福的提议。而后看向窦天华,继续说道: “窦将军返回大营后,告知高将军,可以先派出小股兵力,试探荆州兵士的反应...” 说到这里,狄青的语气明显变的缓慢起来,只见他的手在桌上一拍,兴奋道: “我有办法了,可保你们平安穿过荆州,不费一兵一卒。” 窦天华:“请大将军示下。” 狄青:“你们军中可有缴获的越军兵服?穿上他们的衣服,穿过荆州城池,应该不会引起兵士的怀疑。” 窦天华闻言,眉头皱了起来。自开战以来,他们与越军交手的次数屈指可数。熊洱大军虽然也被他们消灭了一部分,却真没考虑过将他们的兵服拔下来。 窦天华:“大将军,越军的兵服我们还真没有,不过荆州军的军服倒是有不少。” 狄青:“荆州军服不行,沿途都是由荆州兵士把守。若你们穿他们的衣服,势必会被盘问,即便你们侥幸过了他们的盘问,一旦进入越国境内,依旧会暴露身份。” “前日剿灭熊达时,他这里倒是还有些越军兵服,不过只有千余件。这样吧,窦将军回去时,将这些越军兵服先带回去。可组建一支奇兵,试试此计是否可行。” 秦福:“真是个妙计!一定可行,荆州与越国联盟,三十万大军都堂而皇之的来了,回去千八百兵士,也不足为奇。” 窦天华:“末将遵命。” 殊不知,他们以为的妙计,早在半个月前,远在越国的秦狄就在用,而且屡试不爽。 饭后,狄青命人将越军兵服收集在一起,并派出五十精壮兵士,与窦天华同行,将这些兵服运送到高翔军中。 狄青与福王两人,亲自将他们送至帐外。看着几十人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中,秦福的声音缓缓飘来。 “大将军,你觉得他们能成功吗?” 面对福王的询问,狄青闪过苦涩,横眉微挑。 “三路大军,只有平山道长驱直入,我觉得他们可以。” “周亮,传我将令,大军集合。” “诺。” 秦福:“是要去迎战李庆吗?” 秦福听到狄青下达的军令,明显变得亢奋起来。昨日的对峙,原以为会大杀四方。没想到最后却成为了吃瓜群众,狄青压根就没给他上场的机会。 “只是吸引越军的注意力,也好让窦将军他们那几十人,平安返回。” 半个时辰后,三万大军集结完毕。在狄青的统领下,朝着越军前营缓缓而去。速度这么慢,是狄青有意而为。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要吸引越军注意力。 越国,梁城外三十里。 双马驾辕的一辆马车行驶在管道上,车棚外的顶棚上,一圈蓝色布幔沿着四周垂落。四个角各自悬挂着一根红绳,红绳的下面分别吊着一个铜铃。 随着车轮的转动,四个铜铃不时发出悦耳的声音,仿佛时刻都在提醒路上的行人,让一让,车来了。 赶车的马夫是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头戴一顶草帽,佝偻着身子,倚靠在车门一侧。手中握着马鞭,单脚自然垂落,另一只脚踩在车架上。看起来其貌不扬,眉宇间却透露着一股坚毅。 马车前后各有两名随从,穿着打扮极其普通。手中紧握的大棍,似乎在告诉众人。千万别来惹事,我们都是练家子。 听到车上铜铃响起,不少行路之人纷纷侧目。按照习俗,车上悬挂铜铃,乃是歌姬出行的专属。敢用双马驾辕,看来车内的歌姬身份还不一般。 不远处,一匹快马驶来,看到马车后,手微微用力,轻轻拽起缰绳。 “吁...” 即将交汇之时,双方都停了下来。 只见他翻身下马,快步来到马车前,弓着身子,站立在车窗外。低语道: “小姐,越国君主并不在国都,而且据可靠消息,汉帝也在越国。” “他不是去了蜀州吗?怎么会出现在越国?” 车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话声虽极其温柔,却依然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震惊。 “听城内百姓传闻,汉帝率兵亲征越国,已经打到了临渝一带。越国君主几日前亲率大军出征,想必此刻应该快到了。” “呵呵,有点意思。他真是给了奴家一个惊喜。” “通知我们的人,梁城是事情不办了,直奔临渝方向。” “是。” 马车再次向前行驶,走上了前往临渝的岔路。 微风吹动车帘,女人那张白皙脸颊闪露,行路之人目睹到城内女子,无不惊叹于她的美貌之色。 “怪不得敢乘坐双马驾辕的车辆,果然美若天仙。” “长相如此貌美的歌姬,确实少见呐!” “啧啧啧,看她的排场,这样的歌姬,也只有王公贵族才可享用啊!” 有幸目睹她容颜的人,则站在原地,讨论了起来。却无一人知晓,这个看起来美若天仙的女子,正是影组织的首脑人物,柳如月。 她此次来到梁城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想要刺杀秦狄。 不过现在这个消息对她而言,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第307章 郾城 宫阳城。 随着沙哲的到来,宫阳城迎来了高光时刻。君主亲临,自建城以来,还是首次。就连残破已久的城墙,都在一夜之间焕然一新。 在宫阳太守鲁敞的操办下,往日杂乱的街道也变得整齐许多。城内百姓的脸上,全都挂满笑意。男女老少,伫立在主道两旁,口中不时发出欢呼之声。 在百姓身后,一排排兵士,密切的关注着每一个人。但凡脸上有些许不悦,便会有人悄悄将其拖走。 不管宫阳太守鲁敞如何安排,沙哲眼前看到的,绝对是一幅繁荣昌盛的景象。 坐在龙辇上的沙哲,不时朝跪拜的百姓挥手示意。对于眼前这副景象,沙哲心中也颇为得意。 在随行官员的簇拥下,径直来到太守府。这里将作为君主的临时行营。 沙哲这边刚刚进入太守府,沿街百姓则被兵士快速驱散。动作稍慢一点,便会迎来兵士的拳打脚踢。 反观太守府内,则一片祥和。 众人簇拥下,沙哲龙行虎步,径直来到大厅。 沙哲:“宫阳城之繁华,仅次于国都梁城。寡人记得鲁太守来此也就三年有余吧,这么短的时间,令宫阳变得如此富足。怪不得每次征收的赋税,鲁太守都是积极的送往国都。现在看来,宫阳果然是治理有方啊!” 鲁敞:“臣不敢贪天之功,臣仰仗的是君主的贤明。臣时常告诫自己,得君主厚爱,必要替君主分忧。两日前得知君主亲征汉军,臣翘首以盼,兴奋的夜不能寐。君主亲征,汉军定会闻风而逃。” “只是太守府过于简陋,还望君主恕罪。” 沙哲:“哈哈哈,鲁大人不必客气,寡人年轻时随军征战,什么苦没吃过。不过宫阳的太守府,也确实有点旧了,待寡人灭掉汉军后,从国库调拨些银钱给你,将太守府改建一下。” 鲁敞:“不不不,君主美意臣心领了。人生几十载,所睡不过一张床。相比之下,臣更想将毕生经历,全都报效朝廷。” 沙哲:“诸位大人,你们都听听,这才是我大越的栋梁之才呀,你们都学着点。” 沙哲话音刚落,派去探查汉军敌情的斥候统领,健步如飞的来到众人面前。 “启奏君主,现已探明,汉军已经抵达宛城,据此近三百里。” 得到斥候的回答,沙哲脸上泛起冷笑。 “哼,宛城,秦狄倒是很会选地方。” 对于越国的地势,他不用看地图就了如指掌。 宫阳以西五十里,便是一大片沼泽地,绵延百里。穿过沼泽地后,再行几十里,才是宛城。大军想要穿过百里沼泽,最少需要两天的时间。 “传寡人旨意,大军在城外休整一夜,明日天亮出发。两日内,必须抵达要郾城。” 郾城,位于宛城以东四十里处,是进入沼泽地的最后一座城池。几十年前,越国前君主沙郾下令,修建一条贯穿沼泽地的官道,其目的就是打通一条连接西北的道路。而这里,便是当年工人的大营。 随着修路工程的展开,这里聚集的民夫越来越多。当时的越国掌舵人一看,人都聚集了几十万,索性将这里建立了一座城。 由于下令修建城池的人是沙郾,待城池建好后,便取名为郾城。至此,在越国的地图上,多出了一个郾城。 城池虽然不大,人口却有五万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当年修路民夫遗留下的后代,在此繁衍生息。 为了奖赏他们的功绩,沙郾曾下旨,免除郾城百姓三代人的赋税。也正是因为这条政令,让更多人的选择留在此地。 这样的小城,随着人口的暴增,城内的治安也变得混乱。越国朝廷也曾派人接管郾城,可是没过多久,前来任职的官员就会死于非命。 一个死也就算了,朝廷派来的官员一个接一个的死,那谁还敢主动来这里送死。 时间一长,这里也就成为了一座弃城。虽然归属越国,但城内却没有一名越国官员。 后来由城内百姓推举,选德高望重之辈,担任郾城城主。 其实按照秦狄最初的计划,也曾想过攻下郾城,以此作为防御沙哲的第一道防线。后来听说了城内的状况后,衡量再三,放弃了这个想法。 对他而言,郾城,就像一块烫手山芋,城内情况极其复杂。不仅聚集着普通百姓,还聚集着一些江湖人士。 这些江湖人,往往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在郾城,无人追寻他们的过去,也没人会管他们的未来。换句话说,郾城的人,只活在当下。 此刻可能在纵情,下一刻,可能就会身首异处。 别看郾城小,却也分为上下两城之分。 上城以城主为首,居住的人都是修路民夫遗留下的后代。下城则以江湖人和逃难到此的流民为主。 郾城内所有的买卖铺户,全部掌握在上城人的手中。他们无须劳作,依靠剥削下城人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而下城人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武艺傍身的江湖人,一种是纯粹的流亡之人。 有些武艺,或可在城内谋生。而最底层的流亡之人,想要在这里生存,就只能出卖苦力。 对他们而言,虽然清苦,却也可以满足一日两餐。手中有些闲钱之时,也可以到赌坊妓院消遣一番。 总之,在这里能卑微的活着,而在外面,能不能保住项上头颅,真是个未知数。 对于郾城的这种状况,沙哲当然也知道。但为了剿灭汉军,郾城则是必经之路。否则,大军就需要绕道近千里,才可抵达宛城。 其实在沙哲心中,也有自己的想法。大军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妨顺势对郾城整治一番。 近几年,生活在郾城的人,胆子也越来越多,甚至有时候还会与押运粮草的官军发生冲突。 虽说损失不大,但胸中这口恶气,沙哲已经憋了很久。如果这座城不是沙郾所修,恐怕郾城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沙哲清扫郾城,最重要的还是有意想在汉军面前抖抖威风,展现一下越军的强大,顺便杀杀汉军的士气。 夜幕将至,郾城的城门前,缓缓走进几人。为首之人,年逾花甲,身着一身青袍。 若是上官云锦看到他,一眼便会认出,此人荆州南宫世家家主,南宫傲。 第308章 厨魔 以南宫傲为首,一行七人,走在郾城的大街上,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倒也不是有人认识他们,而是与下城这些人相比,他们穿过的太过富贵了。 能来这里的人,多以逃难,躲避仇家或官府追杀为主。南宫傲一行人的打扮,倒更像是来此寻仇的人。 东走西绕,在两炷香后,几人在一家客栈前止住了脚步。 “家主,应该就是这里了!” 南宫傲闻言,缓缓抬头,这是一栋二层小楼。门口牌匾上写着两个简单而又明了的大字:客栈! “进去瞧瞧。” 南宫傲低语,脚下迈步,进入客栈内。 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趴在柜台上的伙计慵懒的转头看去。见有客登门,且穿着富贵,人一下就变得机灵起来,面露笑意,快步迎上。 “几位客爷,可是要住店?” “废话,不住店来你这里做什么?” 听到手下口中发出的训斥,南宫傲皱眉,白了他一眼后,面带笑意的看向客栈内的伙计。 “劳烦这位小哥,为我们准备几间上房。” 说话间,南宫傲掏出一锭黄金,递到店伙计的手中。 “敢问小哥,厨魔可在店内?我们自荆州而来,还望小哥向前辈通禀一声。” 看到手中金锭,伙计笑出了褶子。 “荆州而来?难道客爷是南宫家主?” “正是鄙人。” 身为南宫世家的家主,不仅家财万贯,在江湖中也颇负盛名。即便年老,武功再不济,也算的上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 这样的一个人,面对客栈内的伙计,竟还如此谦逊。这一幕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定会以为他是一个极为和善的老者。 “南宫家主果然气宇轩昂,出手大方!他老人家早就等候多时了,您这边请。” “有劳小哥带路。” 店伙计满脸堆笑的将金锭装入怀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将众人引到后院。 “南宫家主,您里面请。” 在一间低矮的房屋前,店伙计止住脚步,顺手将破旧的木门推开。 “哎,几位留步。” 看到南宫傲带来的人迈步就要向里闯,店伙计伸手将他们拦了下来。 “嘿嘿,南宫家主可以进。你们几位,不行。” “岂有此理,我们为何进不得?” 听到店伙计的话,其中一人开口,大声质问。 “几位若非要问个原因,倒也简单,你们还不配。” 伙计的话,彻底激怒了几人。 “哼,口气倒不小,莫说你这小小的石屋,即便是皇宫,我们也是来去自如。” “嘿嘿,若真是如此,几位又何必来郾城呢?” “放肆。我看你是讨打!” 见一个店小二,竟如此羞辱自己,而且还当着家主的面,令他脸色极其难堪。当即抬起胳膊,手朝着面前伙计的肩膀抓去。 店伙计倒也没有躲闪,依旧是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任由他的手抓在自己的肩膀,暗中悄悄开始运气。 待到对方五指忽然用力,店伙计猛的将浑身力量集中到肩头。 两股力量猛然相撞,对方直接被店伙计弹开。只见他后背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再看店伙计,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放肆,再敢胡闹,都给我滚回荆州去。” 看到自己人吃亏,南宫傲也是暗暗心惊。店伙计的年龄不过三十来岁,没想到他的内力竟会如此之高。 别人不知道,南宫傲可清楚的很。跟随他来的这六人,是他最近委任的六位护法。对于他们的实力,他最清楚不过。 不敢说这六人是绝世的高手,但高手的行列,总会有他们一席之地。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精挑细选的护法,竟然败在了一个店伙计的手中。 “这位小哥,怪老夫管教不严,多有得罪。” 南宫傲双手抱拳,眼中不敢再有轻视之意。 “老夫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还不快向这位小哥请罪。” 有了家主的命令,几人也不敢违背,当即抱拳,脸上赔笑。 “好说,好说。” 店伙计含笑抱拳,点头示意,对于刚刚的无礼之举,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南宫家主,您请吧。几位,还是随我到前厅喝茶吧!” “呵呵,好,那老夫这六个不争气的弟子,就劳烦小哥照顾了!” 客气一番后,南宫傲俯身,从矮小的门口钻了进去。 天色已晚,屋内并未点灯。借着窗户透入的亮光,可以看到墙角的位置,有一条通往地下的台阶。 沿着台阶向下摸索,走了十几步,脚下变成了平地,面前也变得更加昏暗。 眯眼仔细观瞧,隐约看到不远处好像是有个人影。侧耳凝听,明显感觉有极其微弱的气息传来。 南宫傲止步,朝着面前的背影,深鞠一躬。 “晚辈南宫傲,见过前辈。” 他的话音刚落,面前的黑影突然一挥手。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宝,一盏油灯很突兀的被引燃,房间内顿时变得亮堂起来。 “晚辈南宫傲,见过前辈。” 望着面前的背影,南宫傲上前一步,嘴里说话的同时,双膝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朝着他磕了一个。 “南宫小子,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苍老声音传来的同时,南宫傲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我此次前来打扰前辈,是邀请您重出江湖。” “哈哈哈,重出江湖?十五年了,竟然还会有人记得老夫,难得,难得啊!” 说话的同时,他缓缓起身,慢慢的转了过来。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南宫傲,在见到他的长相时,浑身的鸡皮疙瘩,依旧忍不住的涌了起来。 单看他的背影,还可以让人接受,无非就是一副蓬头垢面的乞丐模样。 而他的正脸,五官极其扭曲。一只眼睛高,一只眼睛低。高的那只眼睛,几乎全是白眼球,细看之下,才能看到绿豆大小的瞳孔。低的那只眼睛,有没有睁开,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两个挂着鼻毛的黑洞,取代了鼻子的位置。嘴巴两侧,各有一道豁口,一直延伸到耳朵的位置。 两只耳朵的大小,只有常人的一半,整个耳廓几乎卷成了一个肉球。 后面看,他头发很多。前面看,脑门却出奇的大。没有眉毛也就罢了,发际线已经延伸到了头顶的位置。 他的这张脸,似乎就是一个平面,毫无立体可言。如此也就罢了,从头顶到下巴,所有的肌肤像是被滚烫的开水烫过一样,根本就没有一处是正常人的肌肤。 也就是南宫傲有点阅历,若是换做旁人,在这种环境下看到他,估计一定会被吓得昏死过去。 别看他长相丑陋,其武功修为,却不容小觑。 此人的姓名,已经无人知晓,甚至连他自己,都已经忘却。 年轻时候的他,长得不算俊俏,但也是浓眉大眼,也算是很精神的一个小伙子。 幼年时,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武侠梦。憧憬有朝一日,习得一身武艺,锄强扶弱,纵横江湖。不过,那也只是儿时梦想。 小时候,家境倒也说得过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的父亲是个厨子,自懂事后,就开始跟着父亲打杂,稍大点便子承父业。 可能天赋异禀,经过几年打磨,他的厨艺,在十里八村,数一数二。尤其是他的刀工,经由他手雕出的东西,栩栩如生。 当地很多有钱的乡绅和权贵,家有什么红白喜事,都会将他请去帮忙。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地位也得到了一定的提升。 别看他只是个厨子,寻常百姓还真没有人敢小瞧。经人介绍,娶了一房媳妇,为他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小日子过的也是越来越红火。 原以为这一辈子就会这么过去,在他二十一岁那年,人生的转折来了。 受邀为附近最大的乡绅筹办五十大寿的寿宴,对于这位乡绅,他并不陌生,每年都会来他家六七次。 时间久了,对府内的人也就慢慢变得熟悉。尤其是乡绅的那位小妾,长得那叫一个水灵,而且年纪也就二十来岁。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一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精神小伙,两者对比,小妾也不是傻子。 正所谓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 说来也巧,寿宴的最后一天晚上,乡绅半夜口渴惊醒,却发现身边的小妾不见了踪影。伸手一摸,床都凉了,当即就起了疑心。 原以为是小妾偷偷跑了,正要带人悄悄去小妾家中抓入时。有奴仆说途经厨房时,听到了里面有女人的声音传出。 带着奴仆家丁冲到厨房时,请来的厨子与自己的小妾,正在肉搏。 看到这一幕,乡绅怒不可遏,命人将厨子暴打一顿。 要说乡绅的心也够狠的,将人打完还不算。看到灶台上的油罐,当即命人起锅烧油。 待到油热后,在他的授意下,将厨子的脸强行按进热油中。本就被恶奴打的五官扭曲的那张脸,在热油的浸泡下,直接定了型。 见他还有一口气,命家中恶奴将他扔到荒郊野岭喂狼。 可能是厨子命不该绝,在这样的虐待下,竟然活了过来。 不过他醒来时,那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强忍身体上的剧痛,三十里路,走了三个时辰。到家之时,已是深夜。 看家中大门敞开,满院的狼藉,暗道不好。 快步冲入屋内,只见房间里一片凌乱,空无一人。 经过多方打听,他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在被毒打的那天夜里,乡绅便带着他府中恶奴,将自己的家人全都抓走。 十几个恶奴,更是在两个年幼的孩子面前,糟蹋了自己的妻子。最后的结局,一家人惨遭活埋。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痛失亲人的同时,也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经过三个月的恢复,他的命是保住了,却成为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只能隐遁在荒山郊野,昼伏夜出。 第309章 想的挺美 几个月的隐忍,终于让他等到了一个机会。 那是转年上元节,乡绅府内设宴,款待亲朋好友。 夜深人静北风呼啸之时,他从角落的狗洞钻入府内。轻车熟路来到厨房,寻了一把趁手的菜刀后,蹑足潜踪溜到小妾的房间。 正是因为这个女人,一家老小,全部因此丧命。她却反倒诬陷说是自己胁迫她,不仅没有被乡绅怪责,反而像没事人一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对于这份仇恨,他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借着窗外皎洁月光,摸索到床边。掀开幔帐。 盯着床上熟睡的两人,双眼似乎在喷火。没有任何迟疑,手中菜刀落下,两颗人头被他轻易的砍了下来。 盯着面前的两具尸身,手中的刀快速甩动,在月光下,不时散发出阵阵寒意。直到尸身没了人形,白骨裸露在外时,他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他的这一笑,多少有些狰狞,有些诡异。 拎着两颗人头来到后院,找到恭桶后,随手扔了进去。 天色快亮时,浑身血迹的他,手里拎着一把菜刀,大摇大摆的从乡绅的府内走了出来。 次日天亮后,终于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异常。没办法,两排血脚印极其明显,想不被人发现都难。 可惜血脚印并没有多远,便消失了踪迹。 乡绅一家十二口,连同十几个奴仆院工,共计三十余口,被人一夜之间灭门。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当地发生这么大的命案,轰动了不少人。官府就是想压也压不去,只能派出衙役在山中搜寻他的踪迹。 几个月的山林隐遁,早就让他熟知了这里的地势。凭借手中菜刀,前来围捕他的衙役,一个都没活着走出去。 而他杀人的技法,也越发娴熟,机缘巧合,竟悟出了一套刀法。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前后竟有上百人丧命他手。可能是迫于压力,也可能是当地官员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给出了一个江湖仇杀的结论,此案草草结束。 此后,江湖中多了一个厨魔的称号。而他为了生存,也开始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一顶斗笠,一柄菜刀。成为了他的标配。 杀的人越来越多,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不过却是恶名。 名声大噪之时,他却犹如在人间蒸发一样,突然销声匿迹,了无音讯。 南宫傲之所以知道他,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父亲。 多年前,南宫傲的父亲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救了他一命,此后两人结交。 知道他隐遁郾城的人,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南宫傲,正是其中之一。 多年前他也曾见过厨魔一面,不过那时的他戴着斗笠。当年的南宫傲也并未接任家主之位。至于厨魔的长相,多年来,南宫傲也是第一次见到。 “说吧,你找我有何事?看在你爹昔日的情份上,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厨魔的声音传来,南宫傲暗暗运气,强忍着身上传来的那股阴冷。 “前辈,晚辈今日到此,确实有事相求。望前辈重出江湖,助我一臂之力。” “助你一臂之力?呵呵,堂堂南宫世家,当今武林,谁敢小瞧,何须找我相助。” 厨魔的笑声传来,声音极其独特,像是硬从喉咙里挤出的摩擦声那般刺耳。 “不敢欺瞒前辈,南宫世家,已经选择了效忠越国君主。晚辈得君主器重,被封为了武安侯。” “君主承诺,只要晚辈杀了大汉皇帝,他便助南宫世家,一统江湖。” “只要前辈肯出手相助,待到晚辈统领武林之时,前辈便是护法。南宫家族,愿供养前辈。那时,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吃不尽的珍馐美味。只要前辈愿意,天下的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听南宫傲说了这么多,厨魔微微冷笑,脸上闪过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厨魔:“贪得无厌的人,往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南宫小子的野心,比你爹大多了。” “想当年你爹叱咤江湖,也未曾想过统领整个武林。这才几十年过去,想不到昔日的毛头小子,人虽变老,心却更大了!” 南宫傲:“还望前辈相助!如今走到这一步,晚辈也是迫不得已。一个月前,我亲眼目睹汉帝派来的人,将我独子杀死,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厨魔:“竟有此事?汉帝会无故派人杀你的儿子?” 面对厨魔的询问,南宫傲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提前编好的一番谎言,说了出来。 其实对厨魔而言,汉帝的好坏,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想知道的,曾经不可一世的南宫世家,不过几十年的光景,怎么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听到南宫傲的这番谎言,厨魔的手当即一挥,一股气浪朝着南宫傲的面门而去。 面前突然发生的变故,明显令他猝不及防。想要运功抵挡之时,气浪已经近在咫尺。不等他发力,厨魔打出的这股气浪,已经拍在他身上。 脚下几个趔趄,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前辈,您这是要做什么?” 南宫傲暗暗运气,强压腹中翻涌,脸也沉了下来。 “怪不得南宫世家败落,以你的武艺修为,充其量也就是个二等。尚不及你爹的三分之一。” 厨魔的话传入耳中,南宫傲的老脸,当即开始变得火辣。 虽说这是事实,不过碍于他南宫家主的身份,还从未有人这样说过。 “怎么?你似乎不福气?” “晚辈不敢,前辈教训的对。晚辈资质愚鲁,学艺不精。故此,晚辈特来郾城,请前辈相助。” 厨魔转头,脸对着南宫傲。南宫傲却分不清,他究竟在用哪只眼睛看自己。 只见他沉默片刻,缓缓言道: “罢了,看在你爹曾有恩于我的份上,汉帝,我帮你杀了。” “多谢前辈,南宫傲感激不尽。” 得到厨魔的肯定回答后,南宫傲面露喜色,当即跪倒在地。 半时辰后,南宫傲缓缓从屋内走出。 “家主,怎么样?” 随行而来的六大护法看到他出来,快步奔向后院。 “前辈已经答应出手了,你们去暗中联络潜伏在宛城的人,今夜便动手。” “今夜就动手?家主,是不是太仓促了?” “嗯?” 南宫傲冷眼瞥过,眼神中自带杀气。 只这一个眼神,直接令几人闭上了嘴。 “家主放心,我们即刻暗入宛城,必将事情安排妥当。” “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今夜的行动若是败了,你们都会死。” “属下明白。” 几人忍着身上寒意,转身离开客栈。 入夜,几道身影趁着守城兵士不备,翻墙而入。 随着他们六人的到来,宛城内的一户小院,陆续聚集了将近二十人。 这些人并非城内百姓,而是几日前奉武安侯南宫傲的命令,悄悄潜入城内的江湖人。 说是江湖人,却都是一群江湖败类。 自从投靠越国君主后,南宫傲便开始招揽江湖中人。他也知道,若想招揽名门正派,必会是一个耗时又费力的漫长阶段。 与其那样,倒不如先招揽一批可为自己所用的江湖人。 至少他要先拿出点成绩,也好让沙哲看看,他南宫世家,并非是花架子。 原本他也没想刺杀汉帝,但是秦狄的一道诏书,让所有江湖人都知道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上官云锦的身份,是大汉皇妃。 不管上官云锦愿不愿意,这道旨意下达,整个江湖人人皆知。 这个消息传到南宫傲的耳中时,他就知道,麻烦要来了。 南宫世家就是再厉害,也无法与大汉皇室抗衡。好在那时的南宫傲已经投靠了越国。 知道上官云锦的身份后,南宫傲就将丧子之恨,转移到了秦狄身上。而前几日又意外得知,大汉皇帝出现在越国。 对南宫傲而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杀了汉帝,不仅可以为儿子报仇,还可以立下大功,必会得到越国君主的鼎力支持。 到那时,他统领武林的梦想,唾手可得。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南宫傲想到了隐遁在郾城的厨魔。 就连父亲再世时都曾亲口说过,若厨魔全力一战,自己未必能是他的对手。 这么多年过去,厨魔的武艺是精进还是倒退,原本南宫傲心中也没谱。 直到见识到厨魔随手挥出的那一掌,南宫傲终于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对他而言,有了这样的高手相助,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别说供养厨魔,就是让南宫傲将他认作干爹,恐怕他都不会拒绝。 第310章 月黑风高 月黑风高,午夜子时。 半空中呼啸风声传来,吹动着城墙上的篝火,发出噗噗噗的声音。随着风声而来的,还有远处飘来的阴云,彻底将月光遮掩。 城墙上火光跳动,视线忽明忽暗。 随着亮光的闪动,两道黑影在半空中一闪而过。 “什么人?” 城墙上巡逻的兵士内,一名兵士明显感觉余光中有东西一闪而过。口中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引得同行众人,纷纷侧目观瞧。 “怎么了?” 小队领头的队长扫视一圈后,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目光投向发出声音的那名兵士。 “队长,刚刚我好像看到有人从城墙上飞了过去。” 随着兵士手所指的方向,所有人纷纷看去。目光所至,皆是黑暗。 “黑乎乎一片,别说人,连个鬼影都看不到。你会不会是太紧张,眼花了。” “对啊,我们怎么没有看到?是不是火光跳动,你看错了?” “该不会是只鸟飞过去了吧!” 同行兵士的议论声传来,让他也开始质疑,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 “都闭嘴!” 队长白了几人一眼,眼睛看向城内。此时已是深夜,只有极个别的人家还亮着灯。 双眼半眯,仔细在城内打量一番,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不用紧张,仔细和我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队长来到兵士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不好好巡逻,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未等兵士开口说话,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他与狼负责前半夜的值守,正要去和虎豹两人交接,途经此地,便看到了几人在此闲谈。 “启奏将军,有兵士刚刚发现异常。” “发现了什么?” 面对豺将军的询问,众人的目光再次看向了那名兵士。 兵士上前一步,从队伍中走出,很是紧致的看向豺将军,说道: “好像是个人影,又好像是只大鸟在挥动翅膀。速度太快,我...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闻听此言,豺不由皱起眉头。像人?又像只大鸟挥动翅膀? “鸟人?那是个什么东西?” “将军,我...也可能是我眼花了。” 听到兵士紧致的说话间,豺并没有继续追问,轻轻点头,言道: “好,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你们要向他一样,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都可以说出来。错了没事,但不能遗漏任何值得怀疑的线索。” “谨遵将军教诲。” “好了,都打起精神来,继续巡逻。” 望着小队兵士的背影渐行渐远,豺若有所思的抬头。不知何时,天空已经开始变得阴沉,似乎一场暴雨,正在上空酝酿。 “鸟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朝着城下走去的时候,豺的口中始终喃喃自语。 “什么鸟人?” 在城门值守登记的房门前,前来接替城防的虎豹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不断的嘟囔着鸟人,引起了他们的好奇。 “是这样......” 豺倒也没有隐瞒,三言两语将刚刚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哈哈,那哪是什么鸟人,你看我的!” 听到豺的解释,豹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双脚在地上轻点,整个人凌空飞起,本空中的双眼轻轻跨出几步后,直奔城墙。 “他在干嘛?显摆他的轻功?” 看着豹的奇异举动,豺的眼神很是迷茫。 “不知道。” 虎斜眼向上看去时,豹轻盈的身影,从城墙上轻轻跃下。 “现在知道了吧?” 豹很是得意的看向三人,见他们眼中闪露迷茫之色,无奈的摇摇头。 “唉,不怪陛下总骂你们一根筋,你的脑子是真不转弯。轻功飞过城墙的时候,双腿跨步。从下面看,难道不像是一只大鸟在挥舞翅膀嘛!” 豹的话说完,四人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两个呼吸的的功夫,八只眼睛同时瞪了起来,只听四人异口同声惊呼道:“有刺客!” “豺狼,你们死守城门,我和豹即刻返回太守府,保护陛下。” 虎丢下一句话后,脚在地上猛的一踩。嗖的一下飞上房顶,迈开大步朝着太守府方向狂奔。 看着两人身影消失,豺飞身来到城墙,口中发出一阵急促的鸟叫声,鸟鸣随风而飘。 狼则站立在豺的身旁,侧耳凝听。一只手抬起,挡住耳边的呼呼风声。直到城内传来鸟鸣的回应后,提起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好了,城内锦衣卫回消息了,他们会即刻上报范大人知晓。” 闻言,豹停止了呼叫,从城墙上跳下,面露凝重。 “你我分守四门,我东南,你西北。” “好!” 对于豹的提议,狼没有任何意见,当即朝西北城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来人。” “将军,有何指示?”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豺回头发现,站在身边的几人,正是刚刚上报这个消息的那支巡城小队。 “持本将军令牌,绕城一圈。悄悄通知所有值守兵士,备好弓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从现在开始,就算是鸟在城墙上飞过,都要给我射下来。” “诺。” 小队的几人,以队长为首,快速沿着城墙向前跑去,传达着最新军令。 太守府内,一道黑影缓缓而降,落地之时,已经半跪在范老面前。 “范大人,刚刚收到消息,城墙上的守军,疑似发现刺客入城。” “我知道了,锦衣卫暗守府内,命天子卫队隐藏府内。没有我的命令,不可擅动。” “诺。” 安排好一切后,范老淡定的抬头看了看半空中的阴云,随后转身进入房间内。 看着幔帐内熟睡的秦狄,他则像个影子一样,隐遁在黑暗中。 距离太守府两里的一处宅院内,厨魔与南宫傲的身影,从天而降。 早已等候多时的十几人,见到他们的到来,急忙迎了上去。 “情况都打探清楚了吗?” 南宫傲缓缓开口,声音却压得很低。 “家主,都已探明,汉帝就居住在太守府内。府内卫士森严,至于他在哪个房间,暂时还没有查到。” “一群蠢货。” 南宫傲颇为不满的瞪了他们一眼,而后转头看向厨魔。 “前辈,手下人不中用,只能麻烦您老人家了。” “对你的这群废物,我本来就没抱希望。” 厨魔嘴里话说的很直白,丝毫没有因为南宫傲是南宫家主,而给他们留点面子。 他们虽然也知道面前的人,是家主请来高人。对于他这样的语气,多少还是有些恼怒。 能够成为南宫家主的亲信,在他们眼中,已经高人一等,甚至已经超越了大部分的江湖人。 在江湖中行走,报出自己的名号,对方多少也会礼让三分。今日被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如此轻视,心中自然不好受。 “怎么?不服气?” 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怒气,厨魔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冰冷起来。在他眼中,这十几个人,的确是一群废物。 “还不快向前辈赔罪。” 南宫傲低声怒斥,他心里很清楚,面前的厨魔喜怒无常。若真不小心惹恼了他,不排除这些人一会就会死在自己面前。 第311章 今夜不杀人 “前辈海涵,我绝无此意。” 厨魔不语,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屋内。 “前辈,我们何时动手?” 南宫傲快步跟上厨魔的脚步,来到屋内,低声询问。 “等。” “等?前辈要等什么?” “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说完,厨魔自顾自的走到床边,鞋都没脱,躺了上去。 南宫傲见状,不由皱起眉头。原以为厨魔到了宛城,就会行动。没想到厨魔的举动,与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前辈,今日的天气,似乎就很合适。” 南宫傲依然有些不死心,缓步来到床边,双眼紧盯着厨魔。 “哼,真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教的你,南宫家就没有像样的人了吗?” “前辈,您这是何意?” 面对南宫傲的追问,厨魔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笠,轻放在一侧。口中发出喋喋笑语后,脸上的肌肤才缓缓抽搐了几下。整个面部表情,似乎是延迟一拍,才会做出相应的反应。 “入城后的鸟叫声,你可曾听到?” 声音传来两秒后,厨魔的嘴才微微张开。声音落下两秒后,他的嘴巴才停了下来。 南宫傲:“晚辈的修为虽不及前辈,但耳力却还说得过去。” 厨魔:“耳力说得过去,脑子却不够用。” “这样的天气,这样是时间,无独有偶的鸟鸣,偏偏在我们入城后出现,南宫家主觉得正常吗?” 这是厨魔口中第一次喊出南宫家主四个字,不过在南宫傲耳中,这四个字此刻却充满了讽刺。 半夜鸟鸣的情况,并不是没有。只是在这样的天气下,出现短暂的鸟鸣,确实值得令人生疑。 “前辈的意思是?我们被发现了?难道城内有高手?” “呵呵,南宫家主既然已经入仕,不妨花点时间去了解一下皇帝的生活。汉帝亲临宛城,在城内安排几个暗哨,一点都不夸张。” 对于皇帝有没有安排暗哨,南宫傲没有丝毫兴趣。在他眼中,真就没把皇帝的侍卫放在眼中。 “前辈,您是不是太高看他们了?即便是皇帝的贴身侍卫,也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们所仰仗的,不过是人多势众而已。” “怎么?南宫家主的心怎么急?如果急,可先命门外的那群废物去试试,看看他们能不能进入太守府的内宅。” 闻听此言,南宫傲暗暗咬牙,抑制内心怒火,陪笑道: “前辈玩笑了,他们那几个废物怎么配得上不世之功。待到前辈除掉汉帝,晚辈定会上奏君主,为您请功。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今后晚辈还要仰仗您,多多提携才是。” 厨魔:“哼,什么荣华富贵,对我来说毫无用途。我随你而来,只求一样。” 南宫傲:“前辈请讲,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一切都好说。” 厨魔:“我只求南宫剑法。对你而言,简单的很。” 厨魔的话传入耳中,南宫傲的心当即一沉。 南宫剑法乃是他南宫一脉立于武林的利器,世代相传,却从未传过外人。即便是亲传弟子,也只是学个皮毛而已。剑法之精髓,是南宫一脉的不传之秘。 将剑法交给他,若是流传到外人之手,今后南宫世家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南宫傲:“呵呵,前辈不是用刀吗?何时对剑法也有研究了呢?” 厨魔:“刀剑本为一家,怎么?难道南宫家主不舍?若是不舍,老夫返回郾城倒也无妨。” 南宫傲:“哈哈,怎么会,区区一套剑法而已。若前辈真的诛杀了汉帝,晚辈必亲手将剑谱奉上。” 厨魔:“一言为定。” 南宫傲:“天色不早了,那前辈就早些歇息,南宫傲告辞。” 见厨魔不语,南宫傲皮笑肉不笑的从屋内退了出来。 站立在门口,先是对面前众人做出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微微扭头,斜眼看向映射在门窗上的烛光。 暗道:“哼,老东西,胃口还不小。别说一个秦狄,你就是将汉军全部杀死,也不配得到南宫剑谱。”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什么都没说。暗暗对众人使个眼色后,一行人进入了厢房。 “家主,这个糟老头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连您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就是,看他要死不死的样子,我真想一剑将他的脑袋斩下。” “竟敢如此托大,日后我必亲手将他斩之。” 听着众人的议论,南宫傲脸上的肌肉轻轻抽搐几下,眼眸中透露出一股寒意。 “在刺杀汉帝之前,你们谁都不要去招惹他,若敢有人违抗我的命令,别管本侯不讲情面。” “先说说这几日你们都探查到了什么消息?” “家主,汉帝身边的卫士十分森严。我们只在他入城当天见过一次,此后他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太守府内的所有奴仆兵士都换成了汉帝的卫队,甚至连厨子都是随军而来,我们根本就无法混入府内。” “这么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探查到了?上官云锦那个贱女人的踪迹,是不是也没查到?” 南宫傲冰冷的声音传来,众人不由心生寒意。 “一帮饭桶。本侯要你们有何用!” “即刻去监视太守府,一旦发现汉帝那边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回报。” 南宫傲低语怒斥众人几句后,将他们遣散,身边只留下了六位护法。 “你们留在此地,照顾好前辈,不得有任何闪失。” “家主,您要出去?” “哼,本侯要去看看,汉帝究竟是何许人也!” 说完,南宫傲缓步来到院中,脚尖点地,人轻轻飞到屋脊之上。几个跨步,消失在黑暗中。 太守府内,范老突然睁开眼睛,耳朵随即动了一动。 轻踩瓦片的声音逐渐远去,范老的眼睛再次闭了起来。手中的一枚弩箭,悄无声息的回到袖筒内。 自从弩箭被研制出来后,范老就随身携带了几支。这东西当做暗器,也确实不错。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就练练。在范老内力的加持下,三十步之内射杀,完全没有悬念。 一夜相安无事,翌日清晨。 想象中的刺杀并没有等来,却等来了一场大雨。 秦狄坐在门口,旁边的侍卫沏好茶水,范老静静站在一旁。对于昨晚的异样,他并没有告诉皇帝。 原以为是暴雨一场,没想到时大时小,下了一整天。 入夜后,雨滴落地的声音,再次变得密集起来。 于此同时,一个头戴斗笠的身影,在雨幕中出现。 伴随着雨滴滴落在屋顶的那一刻,他的身影也轻飘飘的落了下来,俯身轻趴在屋顶。 一道强光闪过,别在腰间的那柄菜刀,闪露寒光。斗笠下的那张脸,极其狰狞。 一个时辰,任凭雨水浇灌,他却伏在屋顶,一动未动。 滚滚雷声从天空中传来,只见伏在屋顶瓦片上的人,突然动了起来。 整个人像是被弹出去一样,在雷声的掩护下,在屋顶狂奔。 雷声停止的那一刻,他再一次伏在屋顶,一动不动。 第312章 雨夜行刺 “朕怎么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原本在这样的雨夜中,人都睡得很香。可是今日不知为何,秦狄躺在床上多时,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陛下,可能是您最近太累了。老奴去唤御医前来,为陛下开些安神的滋补药物。” “罢了,外面那么大的雨,就别让他跑来跑去了,明日再说吧!” 听到皇帝的话,范老并未多言,而是静静站在一旁。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电闪雷鸣,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时从外面传来。噪音的干扰,令秦狄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 一道闪电强光毫无征兆的闪过,屋内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紧接着,滚滚惊雷声传来。在雷声中,夹杂着一声“吱呀”。 声音很小,很短暂。 屋内,依旧安静如初。只不过在一扇窗户下面,出现了几滴雨水打在地上的痕迹。 幔帐外,范老屏气凝神,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中,多出了一支弩箭。 突然,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在房间内,以极快的速度从黑暗中窜出,直奔范老而来。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昨夜潜入宛城的厨魔。 感受到突然爆发出的杀气,范老没有丝毫迟疑,拿着弩箭的手猛的抬起,弩箭朝黑影疾速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黑影侧身,弩箭穿透他的衣服,紧贴着胸口的肌肤划过。 “好快。” 厨魔暗暗心惊。对于速度的追求,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达到了极致。 寻常暗器在他面前飞过,他有足够的信心将其击飞。 今夜,他的手尚未来得及握住刀柄,暗器已经近在咫尺。好在他的感知灵敏,及时侧身,勉强躲过。 “你是什么人?” 厨魔的声音很小,似乎并不想吵醒帐幔内熟睡的人。 “知道的太多,对你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 范老缓缓转身,一身黑色长袍穿在他身上,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看来,今夜老夫遇到高手了。” 厨魔口中发出喋喋冷笑,手慢慢伸到后腰,握在刀柄之上。仅凭对方刚刚那一击,就已经知道,他的武功修为,绝非常人可比。 “你,不该来此。” “哼,岁数大了,就不要如此狂妄。我倒要看看,皇帝的侍卫,武艺究竟有多高!” 说话间,厨魔的手缓缓抽出挂在腰间的那柄菜刀。菜刀与他这身装扮搭配在一起,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毫无违和感。 别看只是一把菜刀,刀锋却锋利无比。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一把好刀。即便是黑暗中,范老依然可以清晰的感受刀锋透露出的点点寒光。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范老也懒得在与他废话,袖筒内的弩箭,悄无声息的滑落到掌中。 动作很小,声音很轻。 即便如此,还是被厨魔觉察。 就在弩箭滑落到范老手中之时,厨魔脚底生风,幽灵般的身影,急速朝着他冲了过来。 范老没有任何迟疑,当机立断,手中弩箭射出。 只觉得眼前黑影闪过,厨魔心知肚明,对方出手了。只是没想到,如此近的距离,对方竟然明目张胆用暗器,未免有些小瞧人。 心里这样想,面对朝自己而来的袖箭,厨魔变换身形快速躲闪。 袖箭刚刚在面前飞过,范老的身影已经来到他近前。随手挥出一掌,凌厉掌风朝着厨魔胸口打去。 “来得好。” 只听厨魔口中低呼一声,胳膊快速回旋,手中菜刀,迎着范老的掌心劈砍过去。 两股气浪撞击在一起发出“嘭”的一声,声音刚落,两人身影在屋内快速变换位置,战在一起。 仅仅几个照面,两人便已交手十余招。 两人在屋内的打斗声,令秦狄从梦中惊醒。 不动声色的将幔帐挑开,看着面前这一幕,秦狄彻底惊呆了。 用手揉揉双眼,将眼睛瞪到最大。他所能看到的,也不过只是两团虚影。身法速度如此之快,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只见一道黑影朝着窗户蹿了出去,只听一声巨响,木窗瞬间变得四分五裂。未等秦狄回过神,另一道黑影也紧随其后,蹿了出去。 这可比电视看起来牛比多了!这是秦狄回过神后的第一个想法。 他们两人在院中打斗的同时,屋檐上闪现一人,手握利剑,凌空跃下。身形在跳下屋檐时在空中一个翻转,手中利剑朝着一扇窗户刺了过去。 秦狄本着看热闹的想法,刚要下床,正面对着的窗户,突然被人用力撞开。 紧接着,一个身穿长袍的男人,挥舞着手中那柄利剑,直奔秦狄而来。 利剑距离秦狄不足一丈远时,三名锦衣卫突然从房梁上跃下。身体还未落地,三人手中长剑已经组成了一道剑网。 眼看就要将汉帝诛杀,凭空出现的剑网令他猝不及防,只能临时变换招式。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悄悄跟在厨魔身后的南宫傲。自从厨魔在雨夜离开后,他就一直悄悄尾随其后。穿过太守府内的层层守卫后,终于来到后宅。 害怕被发现,所以他并没有跟的太近。听到屋内两人交手的声音后,南宫傲趁乱,悄悄藏在屋顶。 见厨魔与范老飞到院中纠缠,南宫傲本以为屋内已经无人。顿感是个好机会,不动声色的从屋顶飞身进屋,想要给秦狄致命一击。 没想到,屋内房梁上,竟还隐藏着三人。 “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会三才剑阵?” 南宫傲与他们交手几招,当即认出对方使用的剑法,正是自己门人三才剑的绝学。 上次追杀上官云锦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三人。南宫傲忙于复仇大计,也未曾派人寻找。 三名锦衣卫所用的剑阵,确实出自三才剑之手。不过是范老改良后的高仿剑阵,虽是高仿,威力却翻了一倍。 而这三名锦衣卫,由范老精挑细选。单独拿出来,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现在三人合力,其威力可见一斑。 面对南宫傲的询问,三人无一人应答。六只眼睛,死死盯住他。 “哼,找死。” 对于他们的无视,南宫傲冷哼一声,心中很清楚,要速战速决,此地不宜久留。 脚下迈开大步,举起手中长剑,瞅准其中一人,刺了过去。 三才剑阵,南宫傲比较熟悉,在南宫府邸时,曾不止一次的与他们切磋过。所以他自认为,可以轻易击败三人。 他的自认为,只是针对曾经的三才剑。经过范老改良的三才剑阵,他显然也是第一次见。 交手几招后,南宫傲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几次进攻,不仅没有破了他们的剑阵,反倒是自己,差点就吃了大亏。 微微侧目,余光闪过。手臂上的衣服已经被对方利剑割开,鲜血正在缓缓向外溢出。 忍受着胳膊上传来的微痛,南宫傲一改往日那副狂傲,眼中闪过寒意。 胳膊上溢出的鲜血,沿着肌肤滑过,最后聚集到指尖。血液汇集,从指尖掉落之时,南宫傲手中的利剑,再一次散发出寒光。 狭小的空间内,四人再次交手。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剑影在面前横飞。秦狄不由皱眉,屹立在床边,一动不动,口中则暗暗深吸口气。 屋外,对于倾盆而泄的大雨,两人视若无睹。范老与厨魔恶战在一起,只是不知何时,范老手中多了一柄长剑。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这话说的没错,有长剑在手的范老,多了几分从容。再看厨魔,手着一柄菜刀,只能防守,全然没了进攻之势。 两人打斗间,天子卫队则悄无声息的将院子包围。锦衣卫手持弓弩,飞身上房,严阵以待。 房门被一脚踹开,豺狼虎豹提刀冲入屋内。 “豺狼,保护陛下。” 虎沉声一语,与豹加入战团。 面对三才剑阵,南宫傲勉强可以抵挡。随着虎豹两人加入,明显落入下风。 有人保护皇帝,五人也再无顾忌,全力迎战,一招一式都直逼南宫傲要害之处。 仅仅几个照面,南宫傲脑门的虚汗开始汇集。 虚晃一招后,当即朝着窗户狂奔而去。纵身一跃,跳出窗外。 “不必再追,快去帮范老。” 见他们要追,秦狄出言阻止。 天子卫队都来了,即便他跑出这间屋子,也跑不出太守府。 听到陛下旨意,几人快步冲入雨幕。 原本两人的对决,瞬间变成了六人混战。 这一下可就苦了厨魔,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自己面对的,是五人十手。躲开前面攻击,侧面就到了。好不容易躲过侧面,背后的刀又砍了过来。 原想寻找一个突破口,逐个击溃。可是交手后才发现,围攻自己的这些人,全是一流高手。 面前老者的武艺修为更是恐怖,全神贯注应对,尚不分胜负,更何况现在还有人相助。 厨魔心中清楚的很,有这些人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迟早会败下阵来。 看来想要诛杀汉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到这里,厨魔心中萌生退意。 打定主意后,厨魔边战边寻找合适的契机。 电闪雷鸣之际,只见他摆出一副要冲上前的架势,脚尖突然用力。身体借力的同时,厨魔拔地而起,向后跳去。 手当即一扬,一阵红色烟雾出现。 虽然有雨幕将烟雾压下,几人还是觉得眼睛传来辛辣的感觉。 眨眼间的功夫,厨魔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 范老大手一挥,拦住身边几人,口中大喊一声: “放箭!” 得到范老命令,屋顶上的锦衣卫,当即扣下弩箭的发射按钮。 上百支弩箭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出,弩箭穿过雨幕,朝着厨魔逃走的方向急速飞驰。 第313章 全城搜查 “奶奶的,打不过就跑我可以理解。撒一把辣椒面,他也太缺德了!” 狼口中咒骂着,抬起胳膊,用袖口轻揉着眼睛。 刚才就他距离厨魔最近,一把辣椒面,直扬他正前方。 “范大人,我们即刻去追,定要将行刺陛下的刺客缉拿归案。” 虎豺上前请命,却见范老缓缓摇头。 “单打独斗,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天子卫队即刻封锁太守府,严禁任何人出入。柴良虎豹,你们四人分守宛城四门,全城戒严。” “锦衣卫,全城搜查,一旦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拘捕。” 范老当机立断,快速做出部署。众人领命,各司其职。 “陛下,您受惊了。老奴未能斩杀潜入府内刺客,请陛下降罪。” 范老快步来到屋檐下,跪倒在地,主动向皇帝请罪。 “他武功很高吗?” 秦狄从人群中走出,径直来到范老面前。 范老:“回陛下,此人名为厨魔,恶名昭彰的江湖败类。二十多年前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今日竟在此地见到了他。他的武功,确实厉害,不在老奴之下。” 秦狄:“此人竟然这么厉害,连你都打不过他!你说他叫什么?” 范老:“厨魔。” 秦狄:“除魔这个名字,是有什么深意吗?” 范老:“老奴曾听闻,此人年轻时是个厨子。而他的兵刃,是一柄菜刀,江湖人便用厨魔二字来称呼他。” 闻听此言,秦狄有些意外。 “厨子的厨呀?朕还以为是铲除的除,没想到他原来是个厨子。” “老话说的果然没错,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对于皇帝口中稀奇古怪的语言,范老已经习惯了。并未深究其中含义,而是再次开口说道:“老奴未能擒拿刺客,请陛下责罚。” “罢了,起来吧!”秦狄摆摆手,再次询问道:“与他一同而来的那人是谁?” “陛下,老奴专心迎敌,并未仔细辨认,只扫了一眼。看他所用剑法和年纪,倒是与南宫傲极为相似。” 听到范老的话,秦狄缓缓点头。 “南宫傲,这个名字听起来好生熟悉,也是江湖人吗?” “陛下,追杀上官娘娘之人,便是南宫傲。” “什么?荆州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傲?” 秦狄惊呼一声,双眼圆睁,看向范老。 “陛下,正是此人。” “追,马上追!就是将宛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将这个老畜生给老子揪出来。” “他娘的,你个狗东西,老子还没找你,你倒还敢送上门来。找死!” 得知行刺自己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南宫傲,秦狄心中的怒气一下就蹿了上来。 “传朕旨意,即刻全城内搜索,挨家挨户的给我搜。传令豺狼虎豹,胆敢让南宫傲溜出城,朕要了他们四人的脑袋!” “诺。” 见皇帝震怒,所有人不敢怠慢。按照皇帝旨意,冒着大雨,快速行动起来。 “陛下,外面雨大,湿气重,还是到屋内歇息吧。” “歇息?等你们抓到南宫傲再说吧!” 秦狄站立在门口的台阶上,眉头紧蹙,双眼看向远处的雨幕,眼眸间闪过阵阵杀意。 就在他凝望雨幕之时,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角落,白裙的痕迹从墙角闪露出来。 沿着白裙向上看去,白皙精致的侧脸,悄悄看向秦狄的背影。 觉察到身后的异样,范老微微扭头。等他看向角落时,躲在那里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雨一直下,千名天子卫队,冒雨在城内搜索。 两个时辰后,雨势渐小,天光大亮。 相比于夜晚,白天的视线好了许多。 半夜搜查无果,秦狄则下令调动五千大军入城,协助天子卫队与锦衣卫搜索南宫傲的下落。 对于突然涌入的军队,生活在城内的百姓早已见怪不怪。 在大汉军队没有抵达宛城之前,越国的兵士在街道上随处可见。百姓们不慌不忙,但藏在小院内的众人,却都慌乱了起来。 “家主,按照他们排查的速度,很快就会抵达。这里并无藏身之所,我们这么多人,如何应对?” 见属下慌乱的样子,南宫傲没好气的瞪了他们几眼。 “一群废物,这么点小事,就怕成这个样子。本侯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汉帝敢在城内大开杀戒。” “你们去劫持居住在这条街上的百姓,用他们的性命要挟汉帝,我们自可平安出城。” “属下明白了,家主放心,我们即刻安排。” 南宫傲的六位护法,当即领悟到其中真谛,率领另外几人,夺门而去。 “你这是在玩火自焚,光天化日劫持百姓,会犯下众怒。” 对于南宫傲的行径,斗笠下的那张脸,闪露出不屑。 原以为自己冷血,想不到南宫傲也能做出如此不耻行径。 厨魔自踏入武林后,无恶不作,杀人亦无数。不过这么多年,他还真未曾杀过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呵呵,前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了我们的大计,只能出此下策。更何况,我只是想以此要挟汉帝放我们出城。” 对于自己的计划,南宫傲似乎没有感觉有何不妥,反倒是沾沾自喜。 没办法,在这个的时代。一条人命,甚至还没有一头牛,一只羊的价值大。 “你就那么肯定,汉帝会放你出城?这些百姓,可都是越国子民。” 面对厨魔的质疑,南宫傲嘴角闪过冷笑。 “前辈有所不知,就在前两日,城内百姓已经改入了汉籍。现在,应该说他们是大汉子民才对。” “越是这个时候,汉帝越需要民心。所以我断言,汉帝必会让我们平安离开宛城。” 对于南宫傲的解释,厨魔并未回应,而是缓缓起身,一瘸一拐的朝院中走去。 “前辈,您安心等待即可,这种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 南宫傲以为厨魔要亲自去抓人,脸上闪露笑意,将其挽留。 “你们自行离去便是,老夫什么时候说过,要与你们一同出城?” “前辈,那您这是...” 南宫傲快步追到院中,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厨魔纵身一跃,将背影留给了他。 “哼,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不还是差点就命丧太守府,狂妄至极,昨日的箭就应该射死你。” 南宫傲的脸极其一沉,袖袍一甩,返回屋内。 昨日锦衣卫射出的弩箭,确实没有对厨魔造成致命伤害。不过一支弩箭,从他大腿一侧穿过,伤口虽不致命,对他的行动,多少会有些影响。 第314章 威胁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六大护法的其中一人快步进入屋内。 “家主,事情已经办妥,我们挟持了四十余人,男女老幼,应有尽有。” 南宫傲点头,跟随护法来到小院门口。 四十余人被他们十几人围在中间,上至年逾半百的花甲老者,下有嗷嗷待哺的襁褓婴儿。 对于手下的办事速度,南宫傲颇为满意。 其实倒也不是他手下得力,而是城内百姓昨夜就得到了兵士的通知,全城大搜查。搜查期间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外出,违令者斩。 这些人本就待在家中,等候兵士搜查。结果汉军没等来,却等到了南宫傲的护法以及门人下属。 城内大部分男丁,都被强制入伍,或是抓去做苦力。留在城内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多以老弱妇孺为主。即便他们有心反抗,面对明晃晃的利刃,也不敢擅动。 “好。有这些人在,不怕汉帝不开城门。今日本侯就正大光明的走出宛城,我倒要看看,汉帝能奈我何!” 说话间,南宫傲脚迈阔步,带领众人,正大光明的朝着宛城东门走去。 他们刚走出胡同,就被沿街驻守的卫队发现。目标过于明显,想不看到都难。 “快去上奏陛下,南宫傲已经找到。” 卫队首领见此情形,不敢擅自做主,当即派人将消息送到太守府。 有城内百姓作为要挟,卫队只能将这一行人团团包围,慢慢向东门方向移动。 半炷香后,街道上传来马匹奔驰时发出的马蹄声。声音很密集,不用看就知道,汉帝率领的大队人马到了。 “你就是南宫傲?” 秦狄身着便装,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南宫傲的视线里。 手轻拽勒住,战马缓缓止步。四目相对,秦狄的眼眸中,闪过虐杀之意。 “哈哈哈,没想到汉帝小儿,竟然也知道老夫名讳。” “臭名昭着的人,朕也是昨日才听说。朕原以为只是传闻,未曾想你比朕想象的还要无耻下作。” “还好你已经投靠了沙哲,若是朕的子民有你这等败类,朕羞愧难当。” 听到秦狄这番话,南宫傲不慌不忙上前一步。双眼闪露挑衅,大笑道: “哈哈哈,好一张伶牙俐齿。汉帝小儿,若说无耻下作,你才是天下最无耻的人。” “篡夺帝位,囚禁太子秦浩,纳太子妃为皇妃,行苟合之事。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事不是天下之大不违。而今竟还恬不知耻的指责他人,可笑至极。” “放肆,南宫傲,我看你是活腻了。” 范老怒斥一声,手中多了一支弩箭。旁边的锦衣卫听到此言,也都举起了手中弓弩。为了不误伤百姓,增加准确性,弓弩中只放入了一支弩箭。 面对南宫傲的讽刺羞辱,秦狄却不以为然。 “你说的没错,这些都是朕做的。难道这就是你投靠沙哲的原因吗?难道这就是你挟持他们的理由吗?” 秦狄突然大声怒斥。 “你投靠沙哲,朕不怪你。雨夜行刺,朕也不怪你,敬重你的胆识胆魄。但现在,你身为越国武安侯,却用城内无辜百姓作为要挟,朕定不轻饶。” 秦狄的怒斥,对兵士或许有用。在南宫傲耳中,他的这些话,无异于废话。 “哈哈哈,皇帝小儿,当真以为本侯不知道,这些人已经成为了你汉朝子民。对大越而言,他们叛国通敌,理应当斩。不,是诛三族。” “今日只要你打开城门,放我等平安离去,本侯或许可以考虑,放他们一条生路。” “只要你放了他们,朕允你出城。” 秦狄话音刚落,只见南宫傲退后一步,手一挥,利剑出鞘。他看都未看一眼,朝着身后的一名百姓就刺了过去。 “啊...” 站立在前排的那位老者,没有任何抵抗,利剑轻易从他的腹部刺了过去。 “皇帝小儿,现在你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你若在不下令将兵士撤下,这便是他们的下场!” “南宫傲,你放肆!” 看他如此随便的在众人面前杀人,秦狄的怒火中烧。 “爹,你怎么样啊,爹,你快醒醒啊!” 被挟持的人群中,传来一个妇人的哀嚎,只见她跪倒在地,将血泊中的老人抱在怀中。满脸泪痕,口中不断呼喊。 “禽兽,你杀了我爹,我和你拼了。” 妇人大骂一声,抬头怒视南宫傲的同时,起身快速冲了过去。 还未等她冲到南宫傲身前,旁边的护法抽剑一刺,宝剑在她后心插入,剑尖出现在前胸心口处。 鲜血染红衣襟的同时,女人缓缓跪倒在地。眼眸中充满愤怒与不甘。 见此一幕,被挟持的百姓忍不住倒吸口气,脚下下意识的向后退去,却被身后的人强行推了回来。 “再敢反抗,这就是下场。” 六大护法中的一人大声说道,话虽是说给这些百姓听,他的眼睛,却看向秦狄。 接连有两人丧命,秦狄眼眸中充满愤怒。放他们离去,后患无穷。若是不放,被挟持的这几十人的性命,势必难以保全。恐怕刚刚收揽的民心,会因为这几十人土崩瓦解。 其实秦狄也知道,被挟持的这些百姓,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死在城内,要么死在城外。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应该来。现在被架到这个位置,确实令人头疼,难以抉择。 与沙哲大战在即,决不能在这个时候失了民心。衡量再三,秦狄倍感无奈的摆摆手。 “众将士退后,打开城门,放他们离去。” “且慢!” 就在秦狄下定决心时,被挟持的人群中,传来了一个男人发出的呐喊。 声音不大,甚至不难听出,他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人群中发出的这声呐喊,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何人大呼小叫!” 南宫傲怒吼一声,深邃双眼在人群中搜索。 “在下!” 随着声音再次响起,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人。只见他书生打扮,不算矮,但身材很是瘦弱。一身粗布长袍穿在身上,衣服就像架在了竹竿上。 见他走上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秦狄也不例外,眯眼朝那人看去,隐约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第315章 书生韩墨 就在他暗自思索间,只听南宫傲冷哼一声,说道: “哼,一个文弱书生,胆子不小,竟敢出言阻止,你到底是什么人?” “草民翰墨,只是普通百姓,并无任何背景。” 听到他的话,秦狄微微皱眉,低语道:“韩墨,此人的名字,好生耳熟。” “陛下,几日前您在临渝时,他曾有幸见过陛下。” 有了范老的提醒,秦狄终于想起来了。确实,几日前在临渝太守府外,确实见过他一面。 “他不是临渝百姓?为何会出现在宛城?” “呃...这个老奴也就不知道了!” 秦狄的询问,范老暗暗叫苦。老奴也只是个普通百姓,他为何出现在此地,老奴是真不知道啊! “世道真是变了,一个小小的书生,也敢出言阻止,看来你是活腻了。” 南宫傲冷笑一声,再次将利剑抽出,缓缓走向韩墨。 “且慢。” 见此一幕,韩墨双手同时抬起,微微颤抖着,制止南宫傲。 “怎么?你还有遗言?” 韩墨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即便如此,双腿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只见他双手缓缓抱拳,看向秦狄。 “恕草民冒昧,敢问您...当真是大汉皇帝吗?” 韩墨的询问,令南宫傲开怀大笑。 “哈哈哈,没错,他就是大汉皇帝。还不快快跪地,求你们的皇帝救你们性命。” “不错,朕就是大汉永盛皇帝。” 得到秦狄的肯定回答,韩墨当即跪倒在地。 “草民韩墨,叩见皇帝陛下。” 见此一幕,南宫傲心中一喜。若是这些百姓都求救,自己一行人的安全,无疑是多了一份保障。 想到这里,南宫傲面露笑意:“还不快求皇帝救你性命。” “你有何话说?” 秦狄稳坐马背,双眸看向不远处的韩墨,脸上表情虽无变化,心中却闪过不悦。 “今日韩墨愿葬身此地,只求皇帝陛下诛杀这群恶人,为我等报仇。” 韩墨话音落下,南宫傲双眼顿时瞪了起来,快步来到近前,抬腿朝着韩墨的胸口踹去。 “放肆,本侯是给你机会求情,你竟主动求死,今日就成全了你。” 南宫傲这一脚比较突然,虽说没用多少力气,但也绝非什么人都可以承受。韩墨身材本就瘦弱,被他猛的踹上一脚,在地上滑行了半丈远。在地上留下一道长痕,最后停在了被挟持的百姓脚下。 “竟敢戏耍本侯爷,今日你们都要死!” 愤怒至极的南宫傲,怒视着韩墨。 “将他的脑袋砍下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怕不怕死。” 南宫傲的声音传来,秦狄不由的感到一阵惋惜。 “一个书生,能有此等气节,难能可贵啊!”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到范老耳中。 范老侧目,看向皇帝侧脸,当即大喊一声:“放箭!” 范老声音传入耳中,秦狄猛然扭头。 于此同时,锦衣卫手中的弓弩,几乎在同一时间内,有弩箭射出,朝着不同方向快速飞去。 “谁让你下令放箭的!” 秦狄怒喝声尚未落下,便看到范老的身影从马背上凌空跃起,冲向南宫傲。 一枚弩箭从手中发出,直勾勾的朝着南宫傲飞去。 亲眼看着自己的心腹被射成筛子,南宫傲确实没有想到,秦狄竟敢真的放箭。容不得他多想,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 慌乱中转身,只觉得面前黑影一闪,紧接着就觉得像是有人在左肩处推了一把。 来不及他细看,范老的身影,已经朝他袭来。 “找死!” 南宫傲怒喝一声,手中利剑朝着范老迎了上去。 他们两人战做一团,天子卫队冲上前去,与另外几人打斗在一起。 面对强敌,没人还会管这些百姓的死活,保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不多时,逃过弩箭攻击的几人,便被天子卫队乱刀砍死。 他们现在虽然是天子卫队,以前可都是江湖中的高手。几十名卫队成员对付这几人,手拿把掐。 将幸存的百姓解救后,场内只剩下了南宫傲与范老。 昨日让厨魔逃脱,范老心中本就存着一口恶气。没想到今日南宫傲又搞这么一出,胸中恶气,只能发在他身上了。 面对范老凌厉的进攻,南宫傲抵挡几招后,纵身向后跳开。 “你是范天雷?” 说话间,南宫傲仔细打量面前的干瘦老头,面露震惊。 昨日厨魔与他交手,南宫傲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秦狄身上,并未看到范老的长相。 “多年未见,想不到南宫家主还能认出老夫。” 范天雷面无表情的盯着南宫傲,手中紧握长剑。 利用范天雷说话的契机,南宫傲急忙查看了一下鲜血直流左臂。 一支弩箭的箭头已经深入肌肤,除了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并没有其他感觉。 伤口鲜血殷红,南宫傲基本已经可以断定,弩箭无毒。 多年以前,两人有过几面之缘。那时的南宫傲正值壮年,尚未接任南宫家主的位置。不过凭借凭借南宫少主的身份,也足以让他在江湖中大放异彩。 有家族势力撑腰,江湖中人对这位未来的南宫家主,极为敬重。很多重要活动,也都会送上一份请柬。 那时的范天雷只是一个侠客,凭借高超武艺,在江湖中有了一席之地。若与南宫傲的名望相比,差之千里。 年轻时的范天雷,脾气远比现在要火爆的多。血气方刚,追名逐利的年纪,也总想出人头地。怀揣天下第一的梦想,四处找人挑战。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就因为范天雷当年的狂傲和暴躁,让他险些丧命。奄奄一息之时,被人所救。此后看淡人情冷暖,又在机缘巧合下,加入了内卫。 弹指一挥间,二十多年过去。当年意气风发的江湖侠客,转眼也到了垂暮之年。 江湖中虽还有关于他的传说,却从未有人见过他。甚至很多人都以为他早就死在别人的剑下。 人家说的也确实没错,按照他年轻时的性格。不是在作死,就是在去作死的路上。 后来随着秦狄的出现,范天雷也不得不再次露面于江湖。 见对方坦然承认身份,南宫傲的眉头不由竖了起来。心中暗道不好,能够与厨魔对阵,甚至将厨魔击溃。若换做是自己,自认没有这个能力。 南宫傲:“多年未见,想不到曾经大名鼎鼎的范大侠,竟然投靠了朝廷,做起了皇帝的侍卫。” 范老:“身为大汉子民,效力于朝廷,此乃王道。” “倒是南宫家主,不仅身为大汉子民,更是在江湖中颇负盛名。如今却投靠越国沙哲,为了区区一个四品侯爵的虚位,竟还恬不知耻的想要统领江湖侠士作乱。南宫家主当真是不知自己的斤两。” 闻听此言,南宫傲面色铁青,暗自咬牙。 “看来上官云锦那个贱人果然没死。” “就凭你口中说的这句话,今日,你死定了。” 范老面露寒意,不再继续和他废话。垫步凌腰,干瘦的身躯,直奔南宫傲飞来。 人未到,剑气先至。 南宫傲丝毫不敢大意,暗自运气,屏气凝神,挥起手中长剑,迎上了范老的进攻。 兵刃撞击声不时传来,秦狄双眼,紧紧盯着南宫傲。 “抓活的!” 皇帝的声音传来,范老当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交手十几招,南宫傲勉强防守,再无任何进攻机会。 双眼打量四周,寻找退路。看到大街上聚集的几千兵士,心中变得更加着急。 “厨魔啊厨魔,你究竟在何处,为何还不来救老夫!” 心中暗自思量,让他的有些分神,一个不注意,范天雷手中的的利剑,挥砍在他的右肩。 钻心疼痛传来的同时,只见范天雷一个转身,绕到自己身后。 刚要闪躲之时,对方手中长剑,已经抵在了咽喉处。只要他微微俯身,长剑便可轻易割开他的喉咙。 “现在看来,这么多年,南宫家主的武艺,并未长进多少。” 听到背后传来的话语声,南宫傲的脸都绿了。缓缓深吸口气,紧握剑柄的手,慢慢张开。 “铛啷!” 长剑掉落在地,发出几声脆响。 南宫傲心知肚明,自己绝非是范天雷的对手。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对他而言,扔掉手中剑,并不意味着失败。 短暂的隐忍,只是为了可以保住一命。只要命还在,他就有翻盘的机会。 眼睛的余光在周围搜索着,在他内心深处,依然抱有侥幸。南宫家有恩于厨魔,他一定会来救自己。 即便不是为了报恩,他也会为了南宫剑谱而来。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南宫傲放弃了抵抗。 说他自信也好,狂妄也罢。性命攸关之时还有这样的想法,也确实是个奇人。 也许是他过于相信厨魔,也许是他忘记了上官云锦与秦狄的关系。又或者,他忘记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宛城。 追杀上官云锦,雨夜行刺皇帝,公然召集江湖人反抗大汉。无论哪一条,他都难逃一死。 “拿下!” 范老低呼一声,锦衣卫冲上前来,反手扣住南宫傲的双臂。 “挑断他的脚筋。” 冷漠的声音,出自秦狄之口。 “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大越侯爷!” 听到秦狄的话,南宫傲突然醒悟了过来,口中大喊一声,双眼不断在人群中扫视。 “厨魔前辈,快快现身,晚辈愿意将剑谱奉上,啊......” 在南宫傲的大喊声中,锦衣卫手中的刀在他脚腕处划过,刀尖精准无误的将隐藏在肌肤内的青筋,挑了出来。 “还有手!” 第316章 活捉南宫傲 手脚也被挑断,南宫傲硬是一声不吭,布满血丝的双眼怒视着秦狄。腮帮子鼓起,脑门上青筋凸起。沿着毛孔涌出的汗滴,在脸颊上滑落。 “哼,现在倒是变得有骨气了,有屁用!” 秦狄翻身下马,缓步来到南宫傲面前,面露不屑。 “断你手筋脚筋,是你挟持无辜百姓,应该付出的代价。” “投靠沙哲,朕不怪你。煽动江湖人,雨夜行刺朕,朕也可以不怪你。” “现在,朕只和你算一笔账。追杀上官云锦,朕灭你九族。” 听闻皇帝这些话,南宫傲嘴角上扬,怒视秦狄,闪露冷笑。 “只要本侯今日不死,他日你的下场会比我惨十倍百倍。” “啧啧啧,想多了不是。放心,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今日,你必死,还会死的很惨。” 秦狄仔细打量南宫傲这张扭曲的脸,展露戏谑笑意。 “传朕旨意,全城解禁,让城内百姓也都来看看热闹。” “来人,搭建高台,将南宫傲捆绑于木桩之上,凌迟处死。” “诺。” 兵士领命,当即开始在城门内搭建高台。南宫傲交由天子卫队看守,上百人围成一个圆。里三层外三层,守卫的那叫一个严实。身为皇帝的秦狄,都没这样的待遇。 别说没人来救他,就是有人相救,看到这阵仗,谁还敢前来送死。 有锦衣卫上前,在范老面前低语几句后,范老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挥手令属下退到一旁后,来到皇帝近前,低语道: “陛下明鉴,我汉朝似乎没有凌迟处死的先例,这凌迟处死的刑罚,还是第一次听说。” 闻听此言,秦狄微微一怔。这两个世界的差距这么大吗?凌迟都没有?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毕竟凌迟一词也是唐宋之后才有出现。 心中所想,嘴上并不能说。眼睛看向被卫队看守的南宫傲,轻声说道: “凌迟就是千刀万剐,在人活着的时候,用小刀将他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 “对了,命人去寻找一张打鱼用的渔网。用渔网将南宫傲包裹其中,缝隙处暴露出来的肌肤,用刀割下。另外再去寻几只食肉的狗,朕要让南宫傲亲眼看着,他身上的肉被狗吞食。” “诺,老奴即刻命人去准备。” 秦狄的一番话,令范老忍不住打个寒颤。这样残忍的手段,远比将人剁成肉泥残忍多了。 尤其是得知人的肉是活着的时候被一块块割下,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涌了出来。 范老:“陛下,这样的刑罚,日后会不会落下诟病。” 秦狄:“诟病?怕什么?怕有人说朕是暴君吗?” “想要屹立于山峦,不仅要承受赞美,也要承受各种谩骂。” 范老:“老奴明白了!” 秦狄:“去将韩墨带来,朕有话问他。” 时间不长,在两名锦衣卫的搀扶下,韩墨来到皇帝面前。 “草民韩墨,叩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秦狄坐在卫士搬来的椅子上,上下打量着韩墨。 “一个文弱书生,胆子这么大,竟敢站出来对抗一群穷凶极恶的江湖人。朕倒是小瞧你了,不怕死吗?” “不敢欺瞒陛下,怕。直到现在,草民的双腿都在颤抖,内心更是狂跳不止。” 韩墨的回答,属实令秦狄意外。原以为会大义凛然的说不怕,没想到他却如此坦然的承认了内心胆怯。 “呵呵,你倒也诚实。既然害怕,为何还敢站出来与南宫傲对峙,现在后悔了吧!” 秦狄口中发出一阵轻笑。一个读书人,能在那种情况下不惧生死,敢出来请命,已经很难得了。 当时他若向自己求饶,说不定身后的百姓,也会效仿。若真是那样,又会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秦狄不敢想象。 “草民虽害怕,但不后悔。临渝之时,草民一家蒙受皇恩,得以生存。今日若能铲除这些歹人,草民一家就算死在此地,也无怨言。” 秦狄微微点头,缓言道:“难得你还有这份想要报恩的心呐,朕很领情。” 皇帝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按理说,韩墨也该说两句客气话。未曾想,他不仅没有客气,甚至当面进行了反驳。 “陛下,草民并无报恩之心。只是不忍看到更多无辜百姓,惨遭奸佞荼毒。故此才会出言阻止陛下放他们出城。” 韩墨的话,再次出乎秦狄的意料,像是打量傻子一样,看了他几眼。就连旁边的范老都忍不住多看了韩墨几眼,暗暗摇头。 暗想:“陛下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顺坡下驴即可,说不定还有重赏。如此耿直,怪不得这么多年,你也就只是个书生。” “你能这么想,倒是出乎朕的意料。朕记得你好像是临渝人吧,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宛城?” “陛下,草民确实是临渝人,不过贱内的娘家却在宛城。前几日得陛下恩惠,故特意来到宛城,想劝说岳父岳母移居临渝。没想到,陛下的大军这么快便攻陷了宛城,城门关闭,草民只得暂时留在这里。” “原来如此。朕见你还有些气魄,暂时就留在朕的身边,你可愿意?” 闻听皇帝此言,韩墨微微一怔,仿佛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还不快谢恩。” 范老见他发愣,好意提醒。 “承蒙陛下不弃,草民愿追随陛下。” 韩墨当即跪倒在地,叩拜皇帝。 “起来吧,你暂时就负责协助朕处理宛城事务吧。” 听到皇帝的话,韩墨沉吟片刻,壮着胆子说道: “陛下,若是治理宛城政务,草民知道一位更合适的人选。此人年纪虽然有些大,却学富五车,乃是德高望重之辈。” 秦狄眉头微微上挑,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原想给他一个入庙堂的机会,可他倒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将机会拱手让与他人。 “宛城竟还有这样的人?姓甚名谁,身在何处?” “陛下,此人是草民的恩师,复姓百里,单名一个桢字。前几日草民前去探望之时,得知恩师被关在了大牢之内。” “百里桢?大牢内有此人吗?” 说话间,秦狄微微扭头,看向范老。 “启奏陛下,牢内的大部分囚犯,都已经释放,目前在押的人中,并无复姓百里之人,想必他已经被释放归家了。” “老奴这就去将释放者的名单取来,查询一番。” 听到范老的回答,秦狄缓缓点点头,看向韩墨。 “朕已经下令,由专人审理牢中囚犯。凡是被冤枉的人,昨日都已经释放,你说的这位百里桢,应该在释放的名单中。” “他若有真才实学,朕倒也可以考虑重用他。” “草民代恩师,谢陛下隆恩。” 见韩墨再次跪倒在地,秦狄摆摆手,示意他起身。 “不必急着谢朕,他若能为朝廷效力,说不定朕还要谢你呢。” 说完,秦狄双眼朝着城下正在搭建的刑场看去。 第317章 凌迟 人多就是力量大,不到半个时辰,一丈高的木台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随着城内解禁政令下达,不少百姓纷纷走出家门,沿街的买卖铺户也打开了门板。 “铛铛铛...” 一队兵士走在街上,为首之人敲响了手中铜锣,瞬间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昨夜有奸细潜入城内,已被活捉,将在东城门下。处以极刑。城内百姓,可前去观看。” “铛铛铛...” “昨夜有奸细潜入城内,已被活捉。将在东城门下,处以极刑。城内百姓,可前去观看。” ....... 要杀人的消息,迅速在城内蔓延开来。 对城内百姓而言,看杀人远比集市还要热闹许多。 得知这个消息的小商小贩,当即冲向东城门,占据有利位置。对他们而言,这样的热闹,绝对是挣钱的好机会。 又过了一个时辰,杀人的消息传遍了宛城的大街小巷,数千百姓纷纷走上街头,朝着东城门蜂拥而至。 由于人太多,为了皇帝的安全,范老不得不调集重兵防守。 而秦狄一行人,也来到了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看的会更清楚。 “人都安排好了吗?” 看着下面人头攒动,秦狄低声询问。 杀南宫傲确实没错,同时他也想,利用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厨魔。 他就是一个潜在的风险,一日不除,危险就会时刻存在。 “老奴已经安排妥当,只要他敢现身,只有死路一条。” 得到范老的肯定回答后,秦狄点头,口中叹出口气。 “启奏陛下,在南宫傲的身上,搜到了这个。” 锦衣卫快步来到皇帝身后,将手中之物,呈送到面前。 秦狄转身,看向锦衣卫手中之物。外面的包装是一块深棕色的粗布,看起来脏兮兮的样子。 “什么东西?用这么一块破布包着?” 秦狄轻声询问,并未接过锦衣卫的手中之物。 “陛下,这是特制后的牛皮,不易腐烂。” 范老嘴里解释着,伸手将牛皮接了过来,缓缓打开。 听到这是牛皮,秦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脑袋里竟然蹦出了一条牛皮腰带的画面。 他想的倒也没错,此物确实被南宫傲藏在了腰间。若不是卫士将他的衣服扒开,恐怕还发现不了此物。 打开外面的牛皮,里面包裹着的也并非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另一块褐色的牛皮。 根据颜色判断,应该有个年头了。 “里面是什么东西?包裹的这么严实。” 看到眼前情形,秦狄也来了兴致。里三层外三层,里面藏得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啊! “没了?” 见范老将褐色牛皮展开,里面竟空无一物,秦狄不由大失所望。 “这...这是剑谱,南宫剑法的剑谱。” 范老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秦狄的目光也忍不住看了过去。 “陛下,此乃南宫剑谱,称得上是武林中的上乘剑法。” 范老刻在牛皮上的剑谱送到秦狄面前,继续说道: “南宫世家能够在江湖屹立不倒,凭借的就是这套剑法。” “南宫剑谱。” 秦狄拿过他手中的牛皮,看向上面侧面的四个小字。四字后面,则是文字描述,相应的文字下面,还有图谱。 “这东西对朕而言,没有任何价值。朕看你最近倒是时常用剑,赏你吧。” 望着秦狄随手扔来的剑谱,范老下意识的接了过来。 “陛下,此物过于贵重,老奴受之有愧。” 说到这里,范老停顿一下,意味深长的看向秦狄。 “陛下若是将此剑谱送与上官娘娘,想必......” 秦狄心中一动,范老的话确实给他提了个醒。 “你说的很有道理,锦儿是习武之人,这东西的价值,在她眼中应该远胜奇珍异宝。这样吧,你抽时间誊抄一份,原件你就暂时留下。平时没事的时候多练练剑,朕的身家性命可在你手中紧握。” 皇帝一番话,令范老心中一酸。年轻时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能够习得南宫剑法。当年的他,正是觊觎这套剑法,才主动与南宫傲结识。 不过两人尚未来得及深交,范天雷便败于他人手中,险些丧命。自此,他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改变。 “老奴多谢陛下厚恩,犬马之年,必誓死效忠陛下。” “什么生生死死的,你可要好好活着,将来朕的皇子,还需要你来保护呢。” 听着两人对话,旁边的韩墨暗暗心惊。自古以来,从未听闻有哪个帝王,对待侍卫如此随和。 大汉有这样的皇帝,对百姓而言,当真是一大幸事。 韩墨现在看到的,只是秦狄仁慈的一面。马上,他便会看到秦狄残暴的一面。 旁边有锦衣卫上前一步,开口道:“启奏陛下,午时将至,是否行刑。” “既然时辰到了,那就行刑吧。告诉他们,行刑之时,要避开他的要害。朕不想让他死的那么快,也好让南宫傲清楚,他究竟是如何死的,省的到到阴曹地府,还做个糊涂鬼。” “诺。” 锦衣卫领命,飞身冲到城下下,将皇帝的旨意,告诉了负责行刑的几人。 此刻的南宫傲上身赤裸的被捆绑在十字木桩上。手脚筋被挑断,导致他根本无力反抗。口中塞入的破布,硬生生将他辱骂皇帝的话堵了回去。 两名兵士拉起渔网,紧紧勒在南宫傲的身上。身上的肌肤,透过渔网间的小孔暴露出来。 “时辰已到,行刑。” 一声令下,一名卫士快步上前,手中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来到南宫傲面前时止步,站于一侧。托盘里面,摆放着三把大小不一的锋利小刀。 尤其是一把小弯刀,造型独特。刀尖处呈半圆形,刀刃处更是锋利无比。 就这三把小刀,还是锦衣卫临时从城内兽医的家中借来,据说已经祖传了好几代。 可能三把小刀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成为刑具,可以在人的身体上大展拳脚。 “啪啪啪!” 长鞭甩动三下,清脆响亮的声音传出,聚集在台下围观的百姓,顿时安静了下来。 被选定的行刑之人,出自锦衣卫。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几缕胡须。 只见他缓缓抬手,干枯的手指捏住刀柄。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波澜。 手起刀过,拇指大小的肌肤自南宫傲的身体上掉落。瞬间,鲜红血迹沿着伤口涌出。 被困在十字木桩的南宫傲见此一幕,不由的晃动脑袋,双眼怒视面前之人,口中支支吾吾,不知他想表达什么。 第318章 百里桢 “这...这是要一刀刀将他的肉割下来吗?” “太血腥了,这样的杀人之法,还是第一次见到。” “杀人就杀人,为什么那边还有几只大狗。” “该不会是...要用他的肉喂狗吧!” “天呐,被杀的这个人也太惨了,忍受这样的酷刑也就算了,还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狗吃。” “惨?他可是潜入城内的细作,我可听说了,他们为了出城,抓了几十个老百姓当做挡箭牌。” “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台上,南宫傲的肉一片片掉落。台下,围观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鲜血浸红渔网,随着被割下的肉,缓缓滴落。 此刻的南宫傲,已经成为了众人眼中的血人。 不得不说,行刑之人的刀法,确实很好。下手不仅快,还很稳。几十刀下去,没有伤到一根血管。 有兵士上前,将散落在地上的肉片扫到一侧,早已等待许久的几只大狼狗,在锦衣卫的牵引下,冲到近前,争先恐后的吃了起来。 如此血腥的一幕,着实吓到了很多人。就连城墙上的秦狄,都忍不住转过身,眼睛看向了城外的风景。 自午时开始,日落前暂时中止。行刑并未结束,只是今日暂时告一段落,明日依旧会继续。 整整一个下午,南宫傲承受了一千多刀。 现在的他,除了脑袋,身体表面已经没有一处完好肌肤。身前身后,像是被扒了一层皮。脖子以下,不仅血迹淋淋,而且被割过的地方,凹凸不平。 就他这副模样,别说在那个时代没人见过,估计现代社会的恐怖片,都不敢这么演。 按照皇帝旨意,将南宫傲从木桩上解下来,送入大牢。围观百姓见犯人都被带走了,也就自行散去。 不得不说南宫傲的生命力,那是真顽强。被扔在地上后,用来堵嘴的破布也被拽了下来,咒骂声顿时自他口中咆哮而出。 对此一幕,负责将他抬入大牢的两名锦衣卫似乎早有预料。两人对视一眼,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嘴角闪过冷笑。 见他们退开,站在后面的锦衣卫上前一步,手中拎着一个布袋。 “南宫傲,听我好言相劝,赶紧闭嘴,别自讨苦吃。” 听到锦衣卫的声音,趴在地上的南宫傲猛的转头,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怒视着面前几人,咬牙切齿的说道: “暴君的爪牙,敢这样对待本侯,待本侯门徒得知,必会为我报仇。到那时,你们会狗皇帝一样,被碎尸万段。” “哼,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狂妄之极。” 说话的锦衣卫脸上闪过诡笑,拿着布袋的手缓缓抬起。 布袋被打开,他的手捏住袋子的底部,将装在里面的小颗粒撒在南宫傲布满伤口的后背上。 “啊!你要做什么?畜生,老夫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感受着伤口传来钻心疼痛,南宫傲的嘴里,终于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没什么,陛下交代。若是你的嘴不老实,就在你的伤口上加点料。怎么样,在伤口上撒盐的滋味,是不是欲罢不能。” 他说的没错,现在的南宫傲,恨不得一掌将自己拍死。 可手脚无法用力,他只能强忍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在地上翻滚。 不滚,那些盐只是洒在了他的后背。随着他身体的翻滚,散落在地上的盐,很均匀的沾满了他的全身。 “自己找死。” 看到他的举动,锦衣卫口中发出阵阵嘲讽。 “喂他喝点水,将嘴堵住,免得他咬舌自尽。” 天子卫队在地牢外把守,二十余名锦衣卫则在牢内不间断巡视。 为了南宫傲一人,足足有三百人守卫在地牢内外。 另一边的秦狄,已经回到了太守府。虽然南宫傲已经被捉,但有一件事还是令他略感失望。 一下午的时间,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天子卫队,都没有发现厨魔的踪迹。 难道他已经逃出了宛城? 就在秦狄暗暗思量时,有锦衣卫缓缓走了进来。 “启奏陛下,翰墨回来了。” “带他进来。” 秦狄回过神,眼睛看向门口。 临近傍晚,秦狄命翰墨前往百里桢家中,想将他请到太守府见上一见。 “草民见过陛下。” 在锦衣卫的带领下,翰墨第一次来到了宛城太守府。进门看到皇帝,当即跪倒在地。 与他同行之人,随即也跪倒在地。 “百里桢,见过大汉君主。” “平身。” 秦狄低呼一声,见两人起身后,他的眼睛开始在百里桢身上打量。 五十多岁的年纪,佝偻着身子,穿着一件粗布长袍。头发斑白,发髻高挽于头顶,发髻上插着一根木质发簪。 虽是一副老人模样的打扮,脸上却未显老态。两道浓眉格外长,浓眉下的眼睛,炯炯有神。与斑白发丝相比,嘴巴上下的胡须要显得黑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在大牢内关押的原因,百里桢的气色并不是太好。脸色虽略显苍白,却散发着一股正气。 “朕听闻,百里桢先生乃宛城名士,今日有缘相见,也算一桩幸事。来呀,赐坐。” “多谢君主赐坐。城内百姓抬爱,虚名而已,不足挂耳。先生一词,草民更是愧不敢当!” 百里桢深施一礼,也不再客气,屁股一沉,坐在了椅子上。 “百里先生客气了,朕初到宛城,对于城内的风土人情尚不了解。故此,想请百里先生从旁协助,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听到皇帝询问,百里桢缓缓抬头,与秦狄对视几眼。 “草民深陷囹圄,秋后便要处决问斩。承蒙大汉君主政令,捡回了一条命。按理来说,理应回报君主。” 话说到这里,秦狄的心当即一沉。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不太情愿。 “草民斗胆,敢问大汉君主,今日东城门下的暴行,可是奉了君主旨意。” 对于百里桢的询问,秦狄暗暗苦笑。 “百里先生这是明知故问呐,这么大的事情,没有朕点头,谁敢做主。”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朕不妨就告诉你。此刑,亦是朕亲自交代。怎么?难道百里先生觉得有不妥之处吗?” “凌迟刑罚,残暴之极,令人发指。草民以为,此举,并非明君之策,乃是暴君所为!” 此言一出,房间里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第319章 观点不同 百里桢口中的一句暴君所为,瞬间令房间内的气氛低至谷底。 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他说出的这句话,在别人耳中,就是在赤裸裸的说,秦狄乃暴君。 身旁的韩墨,更是被这句话吓出一身的冷汗,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呆呆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喘一口,心中暗暗叫苦。 “先生啊先生,平日总听你念叨,一身抱负没有施展的机会。现在施展抱负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偏要当成是一个求死的机会。早知道这样,我当时就死在歹人剑下多好,还能落得一世英名。” 韩墨胡思乱想之时,只听寂静的房间内突然传来一阵笑意。紧接着,皇帝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百里先生说的没错,暴君也好,明君也罢,无非是取决于对待人的态度和手段。” “若是寻常百姓,朕很愿意成为仁政爱民的皇帝。若是对待穷凶极恶之辈,朕,做暴君也无妨。” 秦狄的回答,显然超出了百里桢的意料之外。只见他眼眸中闪过些许异样,刚要开口,却听秦狄继续言道: “百里先生认为朕是暴君,朕倒很想知道,在你眼中,何为明君。” “仁政爱民,怀一颗仁慈之心,看待善恶。恶人终有一死,又何必强加折磨于身。妄造杀戮,只会失了民心,令人心生恐惧,终将亡国。” “大汉本就地大物博,现如今又妄动刀兵,入侵大越疆域,此举与明君背道而驰。故,明君不杀人,只诛心!” 百里桢的话,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韩墨的脑袋上。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完蛋了,必死无疑!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若经我苦,未必有我善!” 秦狄的声音缓缓传来,语气极其平淡,双眼却紧紧盯着百里桢。 “先生所言,并非是人,而是神。朕虽贵为九五之尊,却也是一凡人。” “先生先入为主,眼中所见,心中所想,均是朕残暴手段。可曾得知,被处以极刑的人都做了些什么,才有此等下场。朕可以告诉你,明君不仅诛心,更要杀人!” 面对秦狄的质问,百里桢丝毫不惧,按照他的逻辑和理解,据理力争道: “即便是穷凶极恶,也不过一死,给人一个痛快,也算一种仁慈。自古以来,只有昏君暴君,才会视人命如草芥。” 闻听此言,秦狄口中发出一声冷笑:“哼,现在看来,你不过也就是个迂腐之辈。韩墨,将南宫傲的所作所为,告知你的先生。” 听到皇帝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韩墨一个激灵,慌忙行礼后,开口道: “先生,您被关在狱中几个月,不知此事经过,情有可原。今日,您确实错怪陛下了。” 韩墨先是强调了百里桢对南宫傲所作所为毫不知情,继续说道: “今日被处以极刑的人,是汉朝荆州人士,乃江湖中的南宫世家。南宫家主南宫傲,被越国君主封为四品武安侯,先是追杀大汉皇妃,后又潜入宛城,刺杀大汉皇帝。” “刺杀失败,为了逃出宛城,与其手下挟持四十余名无辜百姓。为胁迫陛下打开城门,当众行凶,几名无辜百姓惨死,当时学生一家,便在被胁迫的人群中。” “以那帮恶人的行径,即便放他们出城,我们终究难逃一死。若不是陛下下旨,学生一家,恐已步入黄泉路。故此,学生觉得,陛下对南宫傲处以极刑,是在杀一儆百,震慑那些意图不轨的宵小之辈。” 见韩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百里桢陷入了沉默。昨日他刚刚从牢狱中被释放,对于城内发生的这些事情,自然不知。而他一人独居,根本就没有人告诉他这些。 短暂沉默后,百里桢躬身施礼,缓言道:“此事草民考虑不周,未了解详情,妄自断言。不过君主入侵大越,既是铁定事实。” 听到百里桢的话,秦狄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起身缓步走到百里桢面前。 秦狄:“看来你是在地牢中呆的太久了,对现在的局势一点都不了解。朕想知道,你是因何入狱。” 百里桢:“老朽只是看不惯城内官员的所作所为,训斥几句而已。” 秦狄:“呵呵,训斥几句,便会被关入大牢,相比之下,朕怎么觉得,宛城官员似乎比朕还要残暴。” 说完这句话,秦狄猛的转身,双眼怒视百里桢,怒道: “你不是觉得朕是暴君吗!朕今日告诉你。三个月前,沙哲公然拥护我大汉皇室废太子自立,而后派出熊达熊洱统兵二十万,经荆州入侵幽州。越兵所到之处,残杀无辜,致我大汉百姓尸骨无存。” “你越国第一勇士,更为不耻,率兵绕道滨州,试图想要偷袭京都,取朕性命。” “面对大汉军民的阻挡,沙哲再次增兵三十万,试图攻破我大汉防线。现在朕问你,究竟谁才是暴君!” 皇帝的雷霆之怒过后,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先生,陛下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两国交战之事,城内百姓人尽皆知。” 沉默良久,韩墨暗暗深吸口气,率先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韩墨,带他到太守府外,仔细看看朕发布的政令告示。” “草民遵旨。” 得到皇帝旨意,韩墨总算松了口气,不由分说的拽起百里桢,硬是将他从屋内拽了出来。 秦狄站立在中央,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怒气逐渐消退。 “又是一个老顽固。” “先生,牢狱之灾令您的性情大变,学生猝不及防啊!” 韩墨拉着百里桢,向门外走去的途中,只觉得浑身冷汗都已浸湿了内衬。 “若是皇帝震怒,取了先生的性命,学生岂不成为了罪人。” “无须担心,汉帝若真是明君,你我二人性命,自可无忧。倘若他是暴君昏君,用我一人之命,助你看清一人,那我死的也算值得。” 对于百里桢的想法,韩墨只能无奈的摇摇头,怪不得刚刚皇帝说他迂腐,现在看来,确实没错。 韩墨:“先生满腹经纶,怀揣大志,若是就这样丧命,岂不是可惜。” “先生可能还不知道,临渝太守贾值贾大人,已经归顺于大汉皇帝。” 百里桢:“你说什么?贾太守竟然归降了?” 闻听此言,百里桢当即止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第320章 组建奇兵 见百里桢失神,韩墨补充道: “以望月山为界,汉帝设立了渝州。贾值贾大人已经成为了渝州刺史,掌管渝州大小十六城的军政大权。” 百里桢:“这怎么可能?贾大人乃贤明之臣,怎么会效力于汉室!” 韩墨:“临渝百姓民心所向,先生很快就知道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太守府外。韩墨抬手,指向了贴在墙壁上的告示。 “先生请看,这便是汉朝政令。至于贾大人为何效忠汉帝的原因,想必先生会在告示中找到缘由。” 韩墨说出的话,听在百里桢耳中,多少有些嘲讽之意。 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心思计较这些,眼皮翻起,双眼看向墙上张贴的告示。 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百里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先生?” 在韩墨的呼唤声中,只听他口中幽幽叹出口气。 “唉!老夫错了!” 短短几个字,在韩墨耳中,却是极其复杂的一句话。语气中透露着一股忧伤,惆怅,甚至还有些许欣慰。 面前张贴的告示,寥寥数百字,一字一句,宛如一根针,深深刺入百里桢内心深处。 他所想到的,所憧憬的,甚至连他想都不敢想的,都在这一纸告示上。落款处的朱红玉玺印章,更是给他当头一棒! 此刻在百里桢眼中,看到的并不止一纸告示,而是一幅太平盛世。 现在想想秦狄的那番怒斥,真可谓是字字诛心,可杀人于无形。 “明君诛心,亦杀人!” 百里桢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整个人的精神,也开始变得萎靡。 一炷香后,在卫士的陪同下,两人再次回到屋内,出现在秦狄面前。 进入屋内的百里桢,见到秦狄后,当即跪倒在地,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面对百里桢的情绪变化,秦狄视而不见。 “府外张贴的告示,可曾看清?” “启奏陛下,看的清清楚楚。” 见百里桢发愣,韩墨上前,代替百里桢做出了回答。 “百里先生以为大汉的政令如何?与越国政令相比,可有那些不足之处?” 皇帝口中一句百里先生,令百里桢脸上闪过苦涩,他又岂能不知,这是大汉皇帝故意在刁难自己。 毕竟是自己失礼在先,现在让人挖苦几句,也算人之常情。 “大汉君主圣明,越国现有政令,自是无法与汉朝政令相比。草民口出狂言,冒犯君主,甘愿领罪。” 见百里桢的开始服软,秦狄倒也没想继续为难于他。端起面前茶杯,轻抿一口。 “你还是越国人,对朕抱有成见,不足为奇。放心吧,朕不会因此就怪罪于你。” 皇帝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百里桢叩首道:“若君主不弃,草民愿为君主分忧,协助君主治理宛城。” 秦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缓言道: “你能够想通,朕很欣慰,不过想要造福宛城百姓,你还需改入汉籍。朕的身边,不可能会留有越国人。” 时至此刻,百里桢终于明白了贾值为何会效忠汉室皇权。贾值确实是一位心怀百姓的好官,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现在百里桢的处境,与贾值如出一辙。想要有所建树,实现他的人生价值,他已经无路可退。 短暂沉吟后,只听他开口言道:“为求宛城百姓稳固,草民愿归顺大汉。” 见他这样说,秦狄也知道,面前之人,只是想在人前挽回些颜面。既然如此,成全他便是。 “百里先生快快请起。朕断言,有先生相助,宛城百姓,定可无恙。” 说话间,秦狄甚至亲自附身,将他搀扶起来。 “朕到宛城这几日,已经堆积了不少政务。今夜百里先生就辛苦些,替朕处理,如何?” “承蒙陛下不弃,百里桢自当全力应对。” “韩墨,你可先回家安顿一番,尔后便回到太守府,协同百里先生处理城内琐事。” “草民遵旨。” 安排好这些,在秦狄的示意下,有卫士将两人带离。 “朕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 听到皇帝低语,范老缓缓开口。 “陛下,为何如此谦逊对待百里桢,老奴见他心高气傲,也不过是一腐朽之人。” 面对范老的疑惑,秦狄嘴角闪露笑意。 “这样的人,要么是大才,要么是废物。朕倒是希望百里桢是大才,沙哲大军将至,宛城现在急缺主政官员。” 今日之举,秦狄实属无奈。百里桢的言谈举止,确实展露着某些才能。越是这样的人,越会固执己见。一旦将这种人驯服,其忠心毋庸置疑,就像魏征一样。 正是因为这一点,秦狄才会耐着心性,与他辩论一番。 想到魏征,秦狄的思绪不由的飞向京都。 离开京都已经两个多月,也不知后宫众人,可都安好。 他在这里黯然神伤之时,沙哲所率领的大军,已经在穿越沼泽的路上。 按照行军速度,天亮之时,即可抵达郾城。 沙哲出发前派出的五千骑兵先锋,已经率先抵达郾城城外。 面对越军骑兵的到来,居住在郾城的众人,也都警惕了起来。 对居住在郾城上城的越国百姓而言,越国骑兵的到来,无关痛痒。对下城的流民而言,麻烦可就大了。 聚集在下城的人,多以流亡匪首或躲避仇杀至此。在越军眼中,他们便是妥妥的黑户。对于这样的人,越国律法明文规定。无须审问,便可就地正法。 针对于郾城现状,沙哲已经命人暗中调查,南宫傲便是其中之一。 得知秦狄率军攻入越国的消息时,南宫傲恰巧就在梁城。 暗查郾城的任务,理所当然的交到了他的头上。 那时的南宫傲,本就暗自派人前往郾城,寻觅厨魔的消息。 抵达郾城之后,南宫傲便在第一时间内将了解的情况,进行了汇总。派专人将这里的信息,送到沙哲手中。 五千骑兵抵达郾城,并未围城,也并未入城。 大军在城外扎营的同时,单独有十名兵丁,在主将的授意下,骑着快马入城。 有军中大令,自然无人敢阻拦。随着他们入城,下城的那些流民草寇,则不动声色的暗暗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 一个时辰后,郾城内的街道上,一张张告示贴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告示上书写的内容倒也简单清晰,君主惜才,招募郾城能人异士,组建一支奇兵。不问出身,不问过往,城内所有人,均可参加。入选者,当即发放银钱五两,立功者,加官进爵。 消息一出,郾城顿时被轰动,尤其是那些生活在下城的人,仿佛看到了一缕曙光。 对他们身怀武艺的人而言,这确实是一个洗白自己的机会。 告示张贴半个时辰后,真有不怕死的从城内走出,朝着驻扎在城外的军营走去。 第321章 深夜比武 午夜,秦狄躺在床上熟睡,范老在门口,盘膝而坐。 突然,一阵窸窣声从屋顶上传来。范老当即睁开双眼,只见一道白影快速在对面的屋脊上消失。 见此一幕,范老猛的起身,脚下一个箭步,凌空飞出,朝着白影追了过去。 “保护好陛下。” 他低沉的声音传来,隐匿于黑暗中的几名锦衣卫,并未做出任何回应,而是暗暗将兵刃抽了出来。 垫步凌腰,飞身上房。两道身影,一黑一白,在太守府的小花园内停了下来。 “老奴见过娘娘。” 看到对方手中利剑,范老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此刻站立在他面前的,不是旁人,正是悄悄潜入越国的上官云锦。 “昨夜一战,范大人的修为,似乎又精进了不少。” 说话间,上官云锦缓缓转身。精致皎洁的面庞,在月光下的映射下,多了几分冰冷。 “回娘娘的话,昨日一战,确实令老奴有所突破。” 范老倒也没有隐瞒,坦然承认。 其实早在五年前,范老的武功修为就已经遇到了瓶颈。想要继续突破,更上一层楼,不可强求,只能寻求合适的机遇。 在没有遇到秦狄之前,他基本处于一个很平缓的状态,虽身为内卫,却做着一切琐事,生活毫无波澜,已经进入了养老阶段。 自从成为秦狄的贴身侍卫后,他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属,有了新的使命。可以说,秦狄的出现,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一缕色彩。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慢慢发现,皇帝似乎并未只是单纯的将他当做一个拱卫安全的侍卫。面对秦狄一次又一次的被刺杀,让他有了危机感,同时也找到了新的目标。 昨日与厨魔那一战,他确实毫无保留。面对厨魔迅捷如风的攻击,他机缘巧合的突破了维持五年的状态。 “娘娘的修为,似乎也精进了不少。” 范老的声音传来,上官云锦无奈的笑了笑,缓言道: “没办法,皇家的补药对内功确实有一定的滋补之用。不过都是些捷径之法,终究不是正道。” “娘娘的根基深厚,只要及时转为己用,并无大碍。” “这便是我今夜寻范大人的目的。” 闻言,范老当即明白了其中缘由。沉吟片刻,说道:“陛下对娘娘牵挂......” “我是来找你比武,并不是在讨论秦狄。” 未等范老的话说完,上官云锦直接打断。 见她语气微怒,范老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 “也好,陛下已经歇息,老奴就请娘娘指点一二。” 说完,范老口中发出阵阵鸟鸣,间接转告锦衣卫,任何人不得进入后园。 安排好这一切后,范老的袖筒内,掉落出一柄短剑。 “娘娘,请。” 盯着他手中短剑,上官云锦的手,缓缓捂住葬雪剑。 葬雪剑出鞘,一道白光闪过。 见她的速度如此之快,范老双眼闪过精光。能觉察到上官云锦的修为精进,却没想到,竟然提升了这么多。 两道身影快速交叉,剑影在月光下闪烁。 仅仅几个照面,两人已经交手十几个回合。 翌日清晨,秦狄刚刚睡醒没多久,就看到范老带着两名锦衣卫来到屋内。 两名锦衣卫抬着一个木箱,将木箱轻放于桌前。将里面的竹简拿出,送到皇帝面前。 “陛下,这是昨夜百里桢与韩墨两人处理的所有政务,呈陛下御览。” “这么多,他们是彻夜未眠吗?” 看着摆放在桌上的竹简,秦狄随手拿了起来,扫了几眼,微微点头。 政务处理的如何暂且不提,仅是写的这一手字,就令秦狄暗生好感。毫不夸张的说,他们二人写的字,就像是印刷机印在竹简上的一样。相比之下,百里桢更胜一筹,字体大小均匀,笔锋苍劲有力。 “还不错,看来他们有独到见解,懂得思考,值得一用。” 查看了部分竹简上书写的内容,秦狄脸上浮现笑意。 “传朕旨意,百里桢暂代宛城太守一职。韩墨为宛城长史,城内政务,由两人协助朕处理。” “诺,老奴即刻前去传旨。” 秦狄继续审阅他们的批示,另一边的沙哲,经过几日奔波,终于在天亮之时,抵达郾城。 在郾城城主的带领下,城内自行选出的官员,到城外迎接。 郾城虽自成体系,说到底,终究还是在沙哲治下。不管他们与大越是不是一心,如今君主亲临,这些礼数,自然不能少。 五千骑兵经过一夜的特殊整顿,也确实招募到了一些人,组建了一支奇兵。虽然人数只有三百余人,但这些人的身手,也都不俗。 不敢说他们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但每个人身上都背负人命。 在郾城城主的盛情接待下,沙哲在几百禁卫的保护下,终于第一次踏入了郾城大门。 在城主的议事大厅内,沙哲居中而坐,凌厉双眼仔细打量着跪在面前的每一个人。 他很清楚,别看这些人此刻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等自己一走,定是另一番模样。 “众爱卿都起来吧,这么多年,寡人早就想见见你们呐。若是没有你们的付出,郾城早就不复存在了。正好寡人此次征讨汉军,要留在郾城暂住三五日。在此期间,咱们君臣之间,也多了解了解。” “君主神武,越军勇猛,汉军必败。” 十几位郾城官员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沙哲脸上闪过阵阵笑意。 暗道:待寡人灭了秦狄,回过头来在收拾你们。 宛城。 “陛下,刚刚得到消息,沙哲的大军,已经到了郾城。” 传完旨意的范老回到房间,将锦衣卫刚刚传回的军情急报,及时告诉了秦狄。 “来的倒是很快,他的大军在何处扎营?” 秦狄将手中竹简放在桌上,缓缓起身,舒展舒展筋骨。 范老:“昨夜抵达的五千骑兵先锋,目前在郾城外驻扎。沙哲亲率的大军,在半个时辰前刚刚抵达,至于他们在何处安营,暂时不知。老奴刚刚已经暗派锦衣卫去监视他们,越军的消息,会源源不断的传回。” 秦狄:“派去幽州送信的锦衣卫,何时能回来?” 范老:“按照时间推算,这一两日应该也就到了。” 闻言,秦狄缓缓点头,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在宛城内寻找能工巧匠,做些皇家之物,朕要让沙哲看看,什么叫做皇帝威仪。” 第322章 终于有信了 汉,京都,尚书省。 陈松一脸兴奋的冲入屋内,刚进门,眼睛就在屋内快速搜索。看到魏征身影后,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魏相,好消息,好消息啊!” 背后洪亮的声音传来,不用猜,魏征便已经知道,陈松来了。 “呵呵,陈相,一早就如此兴奋,难不成是尊夫人有喜了?” “诶,这叫什么话,本相都要入土的人了,哪还有这种好事。本相说的好消息,可比此事大多了。” 说着,陈松在魏征面前晃了晃手中奏章,继续言道: “征南大将军狄青的奏折,八百里加急,今晨刚刚抵达。” “哦?可是幽州大捷?” 闻言,魏征的双眼不由圆睁,一把将陈松手中奏章夺了过来。 迫不及待的将奏章展开,眼睛在上面快速扫过。眼神落定后,脸上的褶子,瞬间舒展开来。 “好啊,好啊,总算是有陛下的消息了。喜事,一件大喜事啊!” 魏征连连点头,说话间,眼眶有些湿润。 “来人,快将苏文柏苏大人请到此处。” “怎么?魏相要去面见帝后?” “那是自然,总算有了陛下的消息,岂能不告知帝后。” “那倒也是,本相随你一同前往。” 两人闲谈间,自朝房内缓步走出。 “二位丞相,召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火急火燎赶来的苏文柏,见两人面露笑意,当即明白了过来。 “难道是二位丞相,是要去后宫请安?” “哈哈,正如苏大人所料,我与魏相正在等你啊!” “二位丞相请。” 得到肯定答复,苏文柏连连叫苦。自从皇帝离京后,他的工作量骤然剧增。不仅要处理吏部官员调动,又要维护好京都治安。 公务本就够繁忙,每次两位丞相面见帝后时,还都要将苏文柏带上。美其名曰避嫌。 最后的结果,却是苏文柏要加班加点的将损失的时间补回来。相比以前的闲职,现在的苏文柏的日子,真可谓是极其充实。 两位丞相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也不好驳了他们的面子。 在太监的引领下,三人按照官职大小排列,来到永寿宫。 永寿殿,帝后苏雨晴身着凤袍,居中而坐。 若不是陈松与魏征前来,她也不会穿的这样庄重,尤其是现在的肚子已经明显鼓起,再穿凤袍,有诸多不便。 “臣陈松。” “臣魏征。” “臣苏文柏。” “参见帝后。” “三位爱卿免礼,平身。” 苏雨晴稳坐宝座,面露笑意。一只胳膊缓缓抬起,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捏住抬起胳膊的袖口,轻轻示意。 “三位爱卿今日怎么得闲,来永寿宫了呢?” “回禀帝后,臣今晨收到狄青将军奏报,故此特来转呈帝后预览。” 闻听此言,苏雨晴柳眉轻挑,雍容华贵的脸上闪过一丝愁容,缓言道: “幽州战事自不可小觑,不知狄将军此次上奏需要些什么?若是需要兵刃,二位丞相可令兵部催促铸造司,加紧锻造。若是需要银钱,本宫亲自去找歆玥娘娘,让她先由皇家内帑调拨一部分银钱,以解幽州之急。” 苏雨晴已经悟出来了,只要陈松与魏征同来永寿殿,肯定是没好事。 “启奏帝后,狄将军上书,幽州大捷,已经全面击溃熊达军团。” 陈松声音传来,苏雨晴喜上眉梢。心中兴奋尚未全部表现出来,只听他继续说道: “但不日前越国增派了三十万大军,由越国丞相亲赴幽州,现在双方大军呈对峙状态。” 不得不说,自皇帝离开京都后,幽州大捷,对苏雨晴而言,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之一。她尚未来得及感受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陈松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 苏雨晴故作镇定,深吸口气。果然,他们两人一同前来,确实没好事。 苏雨晴:“三十万大军已经入境?狄将军需要多少兵马与之对抗?” 陈松:“帝后,狄将军并未请求朝廷增派援军,且幽州战况在奏章中也并未言明。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 苏雨晴:“呵呵,还有好消息,陈相不妨直言。” 陈松:“狄将军的奏章中说,他们已经获取到陛下的消息。” 闻言,苏雨晴当即从宝座上站了起来,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快说,陛下身在何处?” 陈松:“帝后保重凤体。狄将军奏章所述,陛下亲率大军,攻入越国境内。半月时间,已连夺数城。越国西北疆域,纳入版图,尽归大汉。” “好,这才是天大的好消息,陛下龙体如何?速将狄将军奏章呈上。” 苏雨晴急不可耐,差点就从宝座上走下来。 春桃快步上前,将陈松手中奏章接过,转呈帝后。 短暂沉默后,苏雨晴面露喜色,将奏章闭合,看向下面三人。 “关于奏章中狄将军所述计划,二位丞相以为如何?” 狄青这份奏章,不仅包含熊达战败与皇帝取得联系的消息,在末端也表达了他想要牵制三十万大军的想法,以减少皇帝在越国征战的压力。 陈松:“启奏帝后,臣觉得此计可行。目前幽州战局稳固,我军正在逐步收复失地。面对越国三十万援军,倒也不足畏惧。不求全歼,只要狄将军可以牵制一段时间,为陛下赢得时间,整个战局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臣附议。” “臣附议。” 魏征与苏文柏两人也都清楚,陈松毕竟做了几年的大将军。对于战场局势分析,他看到的远比其他人透彻许多。 靖远帝在世之时,陈松并未立下什么战功,并非是他不行。靖远帝深知国力不足,根基不深,不敢妄自挑起事端。 更何况当时几位藩王,对靖远帝多少还有几分忌惮。为了维护大汉稳固,对他们的过分举动,靖远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正是这样的纵容,导致他驾崩后,几位藩王也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 内忧外患的一副烂摊子,就这样落到了秦狄手中。 继位时间虽然不长,好在秦狄力挽狂澜,这才有了喘息之机。总的来说,目前大汉局势还算稳固,至少还在朝廷可控范围内。 第323章 再次行刑 自皇帝离开京都后,幽州战事的对接,本就是由陈松负责。魏征平时则负责其他政务,两人分工倒也明确。 见两位丞相意见统一,苏雨晴缓缓点头。对于前线战事,她原本一窍不通。但这段时间耳濡目染,也有了一定心得。战争不仅需要银钱,更需要大量兵丁和兵刃来维系,辎重粮草更是重中之重。 “既然两位丞相意见一致,朝廷便要全力配合狄青将军。只无论兵士还是银钱,都要尽量满足。” “前线将士的粮草给养切不可疏忽大意,即便是举全国之力,也势必要将越国三十万大军留在荆州。为陛下征战越国,争取更多时间。” 得到帝后的指示,陈松微微点头,沉吟片刻,言道: “启奏帝后,或可将最近招募到的五万兵士,先行派往幽州,以助狄将军一臂之力。” 苏雨晴:“军国大事,本宫不便插手。可由众臣商议,最后二位丞相定夺后报与本宫知晓即可。” 陈松:“臣等谨遵帝后旨意。” 见正事已经谈完,魏征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启奏帝后,稍后会有信使前往幽州。帝后若有家书,或可令信使一同送往幽州。经狄将军之手,可转呈陛下。?” 苏雨晴稍作沉吟,言道:“稍后本宫差人将家书送到尚书省,爱卿前去准备吧。” “臣等告退。” 三人再次行礼,缓缓向殿外退去。 “苏侍郎,你且留步。” “诺。” 听到帝后声音,苏文柏止步,毕恭毕敬的站在大殿内。 待到陈松与魏征退至殿外,苏雨晴眼神示意,春桃上前,搀扶着她缓缓走了下去。 “晴儿见过父亲大人。” 苏雨晴微微欠身,苏文柏脸上闪过惶恐神色。现在的苏雨晴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若真有何闪失,没人能承担的起这个责任。脚下急忙上前一步,伸手阻止。 苏文柏:“帝后身怀龙子,应保重凤体。” 苏雨晴:“父亲多虑了,女儿还没有那么娇气。寻常人家这时候还要耕作呢。” 苏文柏:“话不能这么说,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现在你已经嫁入了皇家,贵为帝后,身份何其尊贵,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更何况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大汉未来的太子,承载着大汉血脉的延续,绝出不得任何差错。” 苏雨晴闻言,不由翘起了嘴,缓言道:“可是陛下说过,他更喜欢公主。” 苏文柏:“呵呵,放心吧,只要晴儿能够诞下龙子,那时候陛下会更喜欢。” 母以子贵的道理,苏雨晴并非不懂。只是她的心中,本就没有争夺权势的心思。她所在乎的,也只是秦狄的感受。 来到京都虽不足一年时间,她曾亲眼目睹了皇室之争,手段之残忍,远远超出她的想象。正是因为看透这一点,在苏雨晴的内心深处,对于皇权间的争斗,有了抵触。 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她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重蹈这样的覆辙。 父女两人闲聊之际,春桃已经备好笔墨纸砚。 “请父亲稍后片刻,待晴儿写好家书后,劳烦父亲转交陈相。” 说完,苏雨晴端坐桌案前。提笔后,愣了许久,却迟迟未曾下笔。 并非是她无话可说,而是想说的实在太多了,一时间无法下笔。 思索良久,最终也只是写下了几个字。随后将纸张折叠,递给春桃。 “娘娘难得写信给陛下,不多写几句吗?” 在一旁伺候的春桃,目睹了信上的全部内容。 “千言万语,岂是一封家书就能说的清楚,还是简洁些,也好让陛下专心征战。” 苏雨晴脸上强挤笑意,眼眸中闪过些许没落。 家书由苏文柏带走,苏雨晴口中发出轻轻的叹息声。 “春桃,差人将静雪,歆玥,蓝瑶三位娘娘请来。本宫今日午时在永寿宫设宴,宴请她们。陛下的消息,她们都有权知晓。” “奴婢这就差人去请三位娘娘,不过看时辰,歆玥娘娘应该已经出宫了。” “那就差人将她请回宫内,本宫正好有事情要与她商议。” “诺。奴婢亲自去请歆玥娘娘,一定会将娘娘请回。” 春桃兴高采烈的样子,惹来苏雨晴的一顿白眼。 “只是让你去请歆玥姐姐,若让我知道你在宫外贪玩,定不轻饶。” 听到帝后的训斥,刚刚还一脸开心的脸,瞬间耷拉了下来,委屈巴巴的说道: “奴婢只是想老夫人了,想回府探望。” 春桃口中的老夫人,也就是苏雨晴的母亲。春桃自幼便被人买回苏府,从小到大一直陪伴在苏雨晴左右。虽说她的身份是婢女,但苏母对待她,同如母女。 这份恩情,春桃也一直挂在心中。当然,苏雨晴自然也知道。 “罢了,允你回府看一眼,但不能耽搁太久。”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耽误您的大事!” 得知帝后要宴请他们,住在宫内的两位娘娘梳洗打扮后,第一时间便来到永寿宫。 公孙歆玥虽住在宫内,却每日都会返回公孙府邸。除了整理汇总各地来的情报外,还要监管盐的销售和制作。相比另外几位娘娘,她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利用公孙家原有的销售渠道,朝廷基本已经完全控制了大汉的盐业。半年多的时间,仅仅盐课这一项的税收,就已经令国库开始变得充盈。 不仅如此,公孙歆玥还担负着大汉兵士饷银的支出。现在的她,已经成为了大汉财团的掌舵人。 虽身为女流之辈,朝中官员却无一人敢轻视。 当公孙歆玥抵达永寿宫的时候,众人只在等她一人。 “臣妾见过帝后。” 她微微欠身施礼,她年纪虽然比苏雨晴大,身份尊卑却不能乱。 “今日只有我们姐妹几人,歆玥姐姐不必多礼。” 见帝后苏雨晴面带笑意,挺着肚子,朝自己走了,公孙歆玥急忙迎了上去,挽住了她的手臂。 “帝后要多加小心,万不可动了胎气。” “多谢姐姐关心,各位都入座吧,本宫这里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苏雨晴脸上笑意绽放的更加灿烂,故作神秘的看了看几人。 “什么好消息呀,快和姐姐说说。” 穆静雪来到苏雨晴近前,搀扶着她的另一只手臂, 将她安顿在椅子上。 “帝后姐姐,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快告诉我们吧!” 公孙蓝瑶也有些着急,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眨动,紧紧盯着苏雨晴。 见她们急迫的样子,苏雨晴缓缓言道: “今日清晨,尚书省收到了狄青将军的奏章。几日前,越国统帅的将军,被福王殿下一刀斩落马下。全歼俘虏了越国八万大军。” “真的呀!福王也太厉害了!” “对对对,这才应该是咱们的弟弟,大杀四方。” 她们兴奋之余,只有公孙歆玥眉宇间闪过一丝忧愁。熊达大军被歼灭的消息她不知道,但李庆率领三十万大军征讨幽州的消息,她却十分清楚。 这件事情,她并未告知帝后。倒也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苏雨晴有孕在身,不想让她过于担心。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个更大的消息。” 苏雨晴缓了口气,眼睛在面前三人脸上扫过。 “据确切消息得知,陛下率军,已经杀入了越国境内。仅仅半月时间,连攻越国数座城池。” “真的假的?陛下太厉害了!” “陛下...有消息了?” “陛下亲自挂帅吗?这也太危险了!” 这一次,连公孙歆玥都震惊了。怪不得这么久,未曾打探到皇帝的消息,原来他已经去了越国。 得知这个消息,公孙歆玥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手中的情报网,不能再以大汉疆域为主导,急需向外扩张。 现在有了皇帝的消息,几位皇妃的脸上都挂满了喜悦之色。虽然皇帝离开京都还不足两个月,众人却觉得像是过了很久。 午宴在欢快的氛围中结束,知道帝后即将午休,另外三女则主动告退。 “蓝瑶妹妹,雪姐姐,你们先回宫歇息吧,本宫有几句话要与歆玥姐姐说。” “臣妾先行告退。” 目送两人离开,苏雨晴的脸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越国向幽州增派三十万援军的事情,姐姐知道吗?” 苏雨晴的声音传来,公孙歆玥微微一怔。 原以为帝后对此不知情,想不到她却突然将此事说了出来。 “臣妾知道,臣妾担心帝后知道此事会急火攻心,故此并未上奏与帝后知晓。” 得到公孙歆玥的回答,苏雨晴强挤笑意。 “姐姐误会了,我并不是在责怪姐姐。狄青将军在奏章上说,他们已经截获了越国君主的密旨,调动三十万大军返回越国。” “若三十万大军真的返回越国,势必会与陛下对峙。越国战局究竟如何,目前尚不知情。狄将军的意思,想要将这三十万人留在幽州,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返回越国与陛下作战。” “本宫知道姐姐在利用家族势力,编织情报网。只是不知道姐姐的情报网,能不能潜入到越国,为陛下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协助。” “请帝后放心,臣妾正有此意。” 得到公孙歆玥的回答,苏雨晴顿时松了口气。 “那就太好了,我还怕姐姐不肯答应呢。” “怎么会呢,我们都是陛下的女人。刚刚得知陛下在越国征战之时,臣妾就想到了这一点。” 见苏雨晴也确实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公孙歆玥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好,那姐姐去安排吧,越快越好。” “臣妾明白,臣妾这就去安排。” 殊不知,两个女人擅自做出的决定,日后所带来的效果,连秦狄都惊叹不已。 越国,宛城。 午后阳光明媚,阳气,绝对足。 东城门下,自天亮开始,就开始有小商小贩赶来。日出之后,有百姓聚集,热闹的像个集市。 临近午时前,已经有上万百姓聚集在此。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毫不为过。 站在城墙上的百里桢,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放眼望去,街道上,屋顶上,墙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看热闹的人。即便是越国最隆重的节日,人数恐怕都没有如此之多。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杀人都会引得这么多人前来围观!” 百里桢不由自主的感叹着。 “先生,这便是陛下的高明之处。面对穷凶极恶之辈,处以极刑。只有让这些人亲眼看到残酷的一幕,才会敬畏律法。做事情之前,自然也就多了一层顾虑。” “唉,用这样的方法震慑百姓,恐难逃暴君之名啊!” 百里桢长叹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锦衣卫的出现,令围观百姓顿时欢呼起来。 南宫傲被人架着,再次捆绑在十字木桩上。两名兵士将早已备好的渔网拽起,紧紧勒在南宫傲的身上。 现在的南宫傲,在忍受了一夜的折磨后,已经没有了昨日的嚣张气焰。 身上部分凝固的伤口,在渔网的包裹下,再次裂开。 传来的阵阵疼痛,令南宫傲口中发出唔唔唔的声音。深陷眼眶里的双眼,睁的那叫一个圆。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摇头晃脑。 午时三刻,长鞭甩动,几声干脆的啪啪声,在场围观百姓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时辰已到,行刑!” 一声高呼,清晰的传到围观百姓的耳中。 依旧是昨日那名锦衣卫,将袖口撸起,拿起托盘里的小刀,面无表情的看向南宫傲。 手腕一甩,就见南宫傲猛的颤抖一下。一块带血的肉,快速从身体上脱离。 “汪汪汪...” 行刑台上的几只大狼狗,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朝着南宫傲的方向,疯狂吼叫着。 此刻的秦狄,并未前来刑场。他说了,这么血腥的画面,实在不忍看。 皇帝虽然没来,但天子卫队与锦衣卫,依旧暗暗在人群中搜寻厨魔的下落。 只不过,这次的锦衣卫中,多了一名面容皎洁的侍卫。 第324章 一支奇兵 上万百姓的注视下,南宫傲的肉,被一片片割下。即便看热闹的百姓不忍直视残忍一幕,却依旧不愿离开。 夕阳西下,苟延残喘的南宫傲,再一次被锦衣卫带回地牢。 围观百姓见主人公都走了,开始了齐刷刷的撤退。一炷香都不到,喧闹的东城门,再次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百里桢与韩墨,奉皇帝旨意,到此监督行刑。现在人都散了,两人回到太守府。 “参见陛下。” 由于两人并无官职,皇帝驾前,还需行跪拜礼。 “平身。” 正在用膳的秦狄,只是抬头扫了两人一眼。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陪朕用膳吧!赐坐。” “草民遵旨。” 听到皇帝的话,有侍卫端来装有清水的铜盆。另外有人拿来两把椅子,放在桌前。 能与君主帝位同进膳,之前想都不敢想,现在却真真实实的发生了。不仅是一同进膳,还是同桌用膳。 在这个尊卑分明的时代,能与皇帝同桌用膳,此乃莫大殊荣。即便是朝中老臣,王侯将相,都不一定能有这样的待遇。 要说一点都不紧张,那纯属骗人。两人净手净面后,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 “怎么?朕很可怕吗?”见两人傻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秦狄努努嘴。“吃。” “草民遵旨。” 可能是真紧张,韩墨拿起筷子的手,都在不住颤抖。拿起的筷子,险些就掉在了地上。 “不必拘谨,就像平时用膳一样,放松点。” 说话间,秦狄将自己面前的一盘肉,端到两人面前。 秦狄:“今日行刑,可还顺利?” 百里桢:“多谢陛下。回禀陛下,一切顺利,只是有件小事,或许是草民多虑了。”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秦狄言道:“有话不妨直言,不必遮遮掩掩,吞吞吐吐!” 皇帝都发话了,百里桢索性就直接说了出来。 “行刑之时,前来围观百姓众多。有人站于屋脊之上,有人立于危墙之上下。若屋脊难以承重,危墙倾斜,恐有无辜百姓伤亡。” 百里桢的话,确实令秦狄有些意外。百里桢的这个想法,他属实是没想到。 仔细想了想,似乎也确实如此。宛城内的很多房屋,都比较老旧。此地乃是平原,山石较少。所以城内百姓的房屋,多以木材为主。 “大事都是由诸多小事组成,几件小事在特定的时间特定场合发生,便成为了大事。你说的事情虽小,却也有几分道理。” “这样吧,明日可多多提醒他们,防患于未然。待到此事结束后,可在城内寻找些能工巧匠,对于百姓居住的危房进行加固或重建。具体细则你们二人拟定,所需银钱由府库内调拨。” 短暂思索后,秦狄很快便做出了决策。 将宛城那些官员处死后,秦狄随即就抄了他们的家。不查不要紧,这一查,仅银钱一项就高达两千万,奇珍异宝更是数不胜数。 这已经不叫抄家了,直接抄出了一座金山一座银山。 看到那些银钱和奇珍异宝,秦狄知道,宛城的财富,全都聚集到了城内官员的手中。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花个几十万两,收买城内百姓的民心,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合适。 “怎么?你们还有什么异议吗?” 见两人迟迟不语,秦狄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 不是两人不想说话,只是听到皇帝的决策。两人当即就傻眼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草民代替城内百姓,叩谢陛下天恩。” 百里桢与韩墨急忙起身,跪倒在地。 “平身吧,你们昨夜处理的政务,朕看了,批示还算得当。” “即日起,百里先生暂代宛城太守之职,韩墨暂代长史之职,宛城琐事,今后由你二人负责。” “至于其他空缺的官职,你们也可举荐城内的有才之人。大才者,朕必重用。” “承蒙陛下委以重任,臣诚惶诚恐。” “承陛下信任,臣必效忠陛下。” 听着百里桢与韩墨的回答,秦狄便知道了他们的态度。相比韩墨,百里桢的心中,似乎依然有些顾虑。 他的顾虑,对秦狄而言,无关紧要。特殊时期,就会存在一些特殊情况,无法避免。 如果一个人的信仰很快就被击溃,那只能说明这个人的意志不够坚定。对于这样的人,秦狄同样信不过。 夜幕降临,百里桢与翰墨早已离去。 一名锦衣卫从外面走来,在范老耳边低语几句后,转身离开。 “陛下,沙哲组建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这些人都是藏匿在郾城的亡命之徒,似乎想要偷袭宛城。” “几百人的队伍就想偷袭朕,特战队啊!” “陛下,此话何解?” 范老愣神,前面半句他听懂了,但后面几个字的含义,他是真不理解。 “特战队的意思,就是指人数不多,但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你可以理解为很能打。” 范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缓言道: “那岂不就是锦衣卫和天子卫队吗?” “这么理解也没错,只是名字不同而已。” 范老理解的也不算错,只是时代不同,使用的武器各不相同。 在这个世界里,锦衣卫与天子卫队,确实称得上是特战队了。 “一个小小的郾城,当真是藏龙卧虎啊。早知如此,朕就应该先灭了郾城,以绝后患。” “沙哲组建的这支队伍,有多少人?” “陛下,锦衣卫只能远距离观察。大概人数在三百到五百之间,具体人数不详。” 闻言秦狄眉头皱起,目光投向门外的茫茫夜色中。 “三五百人就想偷袭宛城,沙哲应该不会傻到这种地步。难道是让那些人趁夜色潜入宛城制造混乱,刺杀朕?” “宛城的城墙上有重兵把守,他不可能不知道。沙哲的真正意图究竟的什么呢?总不会是在故布疑云迷惑朕吧!” 皇帝的喃语传入范老耳中,只见他不慌不忙的说:“老奴已下令锦衣卫,严密监视。胆敢来宛城,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秦狄在这里胡乱猜想时,那支由亡命之徒组成的队伍,悄悄离开越军大营,朝着宛城方向,徒步而来。 见此情形,负责监视他们的四名锦衣卫,朝宛城方向退去。 “前面有人!” 这支四百人组成的奇兵,发现了锦衣卫残留下的痕迹。 虽说只有四百人,依旧设立了一位统军。这位统领,是由这些人自己选定。面对这群穷凶极恶之人,只有这样安排,才能令他们信服。 “应该是汉军斥候,不必理会。君主交代过,与我们任务毫不相关的事情,不必理会。” 统领翻看着草丛中的痕迹,眼睛朝着前方的黑暗看去。 第325章 重用杨世荣 这是一支奇兵,并非骑兵。 四百人轻装上阵,除了手中的武器兵刃,并未携带任何多余物什。 距离宛城二十里时,统领止步,身后众人随即也都停了下来。 “按照计划行动,在此分队。诸位兄弟,命硬的话,咱们三日后再见。” 统领一声,四百人按照之前的划分,组成二十支小队。除队长外,每队十九人。 二十支队伍快速扩散,朝着不同方向离去。 “不好,他们这样分散而走,仅凭我们四人根本就无法跟踪。” 负责监视这支队伍的四名锦衣卫,对视一眼后,全都皱起了眉头。 “你们两人火速赶回宛城,将这里的情况上奏陛下,我们两人继续跟踪,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简单商议后,他们快速做出决断。 两名锦衣卫继续跟踪其中一支小队,另外两人则火速赶往宛城。 有轻功加持,二十里的路程,一炷香的时间足矣。 “启奏陛下,沙哲组建的队伍,距离宛城二十里处,分散为二十个小队。每队二十人,朝着不同方向出发,唯独没有来宛城。” 得到锦衣卫的回奏,秦狄狐疑看向身边范老。 “四百人变成二十个小队,这是什么套路,要化整为零?” “陛下,这些人会不会是沙哲组建的斥候?” 范老的声音传来,秦狄仔细想了想。 “用江湖人做斥候,有点屈才了吧!” 范老看向前来送信的锦衣卫,询问道:“他们轻功如何?” “根据属下们的观察,他们的武艺参差不齐。“ “你们刚刚说,越国组建的这二十支小队,并未来宛城?“ “陛下明鉴,他们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宛城。” 秦狄下意识的点点头,算是对他们的回应,脑袋里却快速思索。 猛然间灵光闪过,他的双眼不由瞪了起来。快步来到悬挂的地图前,两道横眉微蹙。 “朕知道了,他们那些人,是想渗透到朕的身后。” 盯着地图沉吟片刻后,秦狄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四百人行军,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察觉。若是将这些人拆分,十几二十几人同行,那就容易多了。 穿着破烂些,将自己说成的逃避战乱的百姓,绝对不会引起兵士的怀疑。 不得不说,沙哲的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只不过他的对手并非常人,而是一个拥有两世记忆的另类。 秦狄:“范老,即刻派锦衣卫,传令各城,严查这些人。发现踪迹,立刻拘捕。” 范老:“陛下的意思是,他们要作乱?” 秦狄:“郾城的情况你比朕清楚,他们应该都是个穷凶极恶之人。如果让他们进入城内,势必会引起混乱。若真是那样,民心必会受挫,也会引起城内百姓暴乱。” “如今沙琦重兵已经抵达,后面绝对不能乱。” 有了秦狄的分析和解释,他们也都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陛下,末将可率二百卫队,追击这些人,消除隐患。” 豹上前一步,主动请命。 “陛下,末将可同往。” 虎不甘示弱,向前跨出一步。 “你们的任务是配合豺狼坚守宛城城门。范老,现在我们有多少锦衣卫可以调动。” 秦狄想都没想,拒绝了虎豹两人的请战后,看向范老。 “回禀陛下,现在有一百二十三人在城内待命。” 范老口中这些人,已经除去看管南宫傲和监视越军的人。另外还有九人藏匿于暗处,保护着秦狄的安全。 “将他们全部派出,追杀那四百人。” “老奴即刻部署。” 得到皇帝旨意,范老快步离开。 “虎,即刻传朕旨意,令郑千郑万,调动大军入城,不可扰民。另外传令杨世荣。让他即刻来见朕” “末将领命。” 虎两人转身,飞奔出城。 “豹,前往城墙,告诉豺狼两人,加强宛城防御。派出探马,十里一站,时刻提防越军前来偷袭。” “末将领命。” 安排好这些,屋内只剩下了秦狄一人。 孤零零的站立在地图前,有些失神。 “陛下,请用茶!” 一名锦衣卫端着茶杯,缓缓来到他身后。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秦狄也并未回头,只是将手伸了过去。 茶碗被放在手中,秦狄看都没看他一眼,轻抿几口后,反手将茶杯递了过去。 见皇帝这副态度,身后的锦衣卫不由的翻起个白眼,朝着皇帝的背影,狠狠瞪了他几眼。 端庄茶杯向外走去,范老迎面而来。看清面前之人的长相时,范老双腿明显停顿了一下。 感受到这位锦衣卫的眼神示意后,范老轻点头,随后迈步进入屋内。 时间不长,一身戎装的杨世荣,跨着大步,来到太守府。 君臣礼毕,秦狄招招手,示意杨世荣上前,指着宛城城区图,直言道: “杨将军,今夜午时,你命军中兵士由西门入城,南北两门悄悄潜出,围绕宛城东门设伏,待到越军来战时,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对了,你手中现在有多少兵士?” 杨世荣:“末将麾下兵士共计一万二千人,陛下,越军今晚要来偷袭宛城吗?” 杨世荣面露凝重,看向皇帝手指处的位置。如果按照皇帝的部署,将大军一分为二,南北间隔将近八里远。 秦狄:“朕刚刚得到消息,沙哲组建了一支四百人的队伍。那些人都是隐匿在郾城的亡命之徒,此刻已经绕道宛城,前往临渝方向。朕猜测他们的意图,应该是要扰乱军心,或者是要掐断我军粮道。” 杨世荣:“陛下,末将可率领五百骑兵追击,必会将他们全歼,消除后方隐患。” 秦狄:“此事真已经交给锦衣卫了,你的任务就是蛰伏在城外。若沙哲真敢来攻,你要时刻观察战场情况,根据战场形势,随机应变。” 杨世荣:“多谢陛下信任,末将必不负重托。” 秦狄双眼在杨世荣那张沉稳的脸上扫过,缓缓言道: “如果朕想断了沙哲的退路,你觉得有几分胜算。” 闻听此言,杨世荣不由倒吸口气。皇帝的心也太大了,两军尚未交锋,就想着切断对方后路。 “陛下,此举风险是不是太大。越国君主在离开梁城后,沿途又增加了三万大军。越军的总人数已经达到了八万人,而我们军中,真正有作战经验的兵士,尚不足三万人。” 秦狄也知道,自己手中虽也有七八万人,但很多都是残兵败将。运送些粮草,负责军中后勤完全没问题。若是上阵杀敌,只怕他们都会变成炮灰。 更关键的一点,这些人都是俘虏的越国兵士,没有人能够保证,他们在战场上会不会临阵倒戈。 一旦有人投降,便会引起连锁反应,士气便会一泻千里。这样的冒险行为,秦狄不想去尝试,也不敢尝试。 第326章 兵临城下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看来想要击溃沙哲,也并非一两日可做到。” 说话间,秦狄脸上闪过凝重神色。 “如果朕也派出一支奇兵呢?” 杨世荣有些困惑,双眼看向皇帝:“陛下,您的意思是?” “杨世荣听旨。” “末将杨世荣接旨。” 杨世荣单膝跪倒在地,头微低,毕恭毕敬。 “朕封你为东征将军,统领宛城大军。郑千郑万为左右副将,命你三人驻守宛城,迎战沙哲。” 秦狄话音落下,杨世荣心中一紧,缓了两秒后,说道: “末将杨世荣,接旨谢恩!” “平身吧,旨意即刻下达。” 秦狄说完这些,范老即刻开始着手准备。 “陛下,您这是要离开宛城?” 杨世荣起身,试探性的询问。 秦狄并未直接回答,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一抹诡笑。 “来人。” “在!” 听到皇帝的呼唤,门口的侍卫快步进入屋内。 “传令豺狼虎豹,城防之事,即刻与郑千郑万二位将军交接。半个时辰后,朕要看到天子卫队在府外集结。” “诺。” 侍卫健步如飞的跑去传令,范老将拟好的圣旨,送到秦狄面前。 皇帝御览后,加盖玉玺。杨世荣正式成为了宛城主帅,其麾下大军,由一万两千人,直接暴涨到了七万多人。 秦狄:“宛城及渝州的安危,朕就交给你了。必要之时,可将临渝至宛城中间的小城池利用起来。” 秦狄的话说的很委婉,其中含义,杨世荣也很清楚。一旦到了那一步,也就证明宛城失守了。 杨世荣:“陛下放心,末将就是死,也会死在宛城的城墙上。” 秦狄闪过苦笑之色,抬起的手落在杨世荣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胜负乃兵家常事,暂时的失利,并不意味着失败!” 听到皇帝口中的话,杨世荣微微一怔。实难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如此年轻的人口中说出,难道这就是帝位的胸怀! “陛下教诲,末将铭记于心!” “好了,你先下去吧!” 杨世荣走后,秦狄又命人将百里桢与韩墨找了过来。对于城内的政务,做了些交代。 很快,半个时辰将至,豺狼虎豹四人身着铠甲,齐刷刷的来到皇帝面前。 “启奏陛下,天子卫队,现已集结完毕,府外待命。” “好,即刻出发!” 秦狄大手一挥,迈开大步,朝着府外走去。 三千天子卫队,连同部分锦衣卫,共计三千一百人。趁着夜色,在秦狄的统率下,自宛城北门而出。 去哪里,没人问,也没有人知道。 对于皇帝的命令,这些人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也是他们的使命。 秦狄这边离开还不到一个时辰,派出的探马飞奔回宛城。 与此同时,沙哲统帅的大军,与秦狄所率领的天子卫队擦肩而过,双方直线距离不过二十里。 “越军果然来了!” 杨世荣亲自将皇帝送出城后,便留在了城墙之上,与郑千郑万两兄弟商量着御敌之策。 探马将消息传回时,三人的神情也都变得凝重起来。 尤其是杨世荣,倍感压力。皇帝离开宛城前,已经将宛城交到自己手中。这是与越军交锋的第一阵,无论如何,都不能败。 “陛下离开宛城的消息,两位将军务必要保密。今日由本将亲自上阵,两位将军为左右先锋。我若战败,两位将军只管围歼敌军,不必营救我。” 杨世荣说到这里,深吸口气。 “此役至关重要,我们只能胜,不能败!” 对于杨世荣的安排,两兄弟没有任何异议。他们同样知道此战的重要性,大敌当前,他们三人的心必须要齐,方可有胜算。 “报...杨将军,越国大军距宛城不足十里。” 兵士冲上城墙,将最新的情报送了上来。 杨世荣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知道了!将城外所有探马斥候召回。传令众军,准备迎战。” 一声令下,城墙上的兵士开始忙碌起来。城内的大军,分散到各个城门,在城墙下待命。 所有兵士准备就绪,远处亮起了通天火光。 今晚夜色不错,夜风轻抚,略带凉意。明月高悬,月光普照大地。 就是这样一个极具诗情画意的夜晚,却危机四伏。 城墙上,兵士手中的兵刃,散发阵阵寒光。城下,拿着火把的越国军士,犹如一条火龙,朝着宛城缓缓而来。 半炷香后,由越军组成的那条火龙,变为几个方阵,止步于宛城城下。无数支火把亮光的映射下,城下亮如白昼。 “天呐,这么多人,越军该不会是全军出动了吧!” 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亮光,郑万不由倒吸口气。 另外两人的脸色,也是极其难看。 “杨将军,越国君主这是要做什么?夜战也就罢了,还带来几万人的大军夜战。难道他不知道,此乃兵家大忌!” 郑千一脸懵逼的看向杨世荣,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 “不管有什么计谋,都要从容应对!” 杨世荣并未回答郑千的问题,因为他也很想知道,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深夜交战,视线受阻,稍远一些,想看到帅旗都极其困难。而且双方交战人数太多的话,很容易就会陷入混乱状态,根本就无从指挥。 其实他们都想多了,沙哲并没有那么多想法。带五万大军夜袭宛城的目的,就是要活捉汉帝,只是想一战定输赢而已。 在他心中,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势在必得。就算是用兵士的尸身堆砌,也要搭建出一条进入宛城的道路。 在沙哲的示意下,一个身着铠甲的将军,纵马向前,来到城墙之下,抬头喊道: “汉帝小儿,大越君主驾临,还不快快出城跪迎!” “城内叛军听着,你们都曾是我大越兵士。君主圣明,知道你们被汉帝小儿胁迫,特来解救你们。还不速速将城门打开,迎接君主入城。活捉汉帝小儿者,可封侯拜将,赏万金。” 听着城墙下传来的声音,杨世荣微微皱眉,俯身向下看去。 借着火把亮光,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 不看还好,看清他的长相后。杨世荣心中的怒火,当即冲上了脑袋。 “拿弓来!” 只听他低语一声,旁边的弓箭手急忙将自己的弓箭和羽箭送到了他面前。 “庞逊,你且看看本将是谁!” 杨世荣拉弓搭箭,双眼怒视着城下之人。 第327章 仇人见面 杨世荣的声音传来,庞逊抬头眯眼。借着城墙上昏暗的亮光,看到杨世荣的那一刻,脸上闪过慌乱神色。不由倒吸口气,故作镇定的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兄长。” “想不到兄长一世英名,竟然投靠了汉帝小儿,真是令杨家蒙羞!” “听我一句劝阻之言,只要兄长打开城门,活捉汉帝,我可在君主面前为你求情,过往之事,既往不咎!” “哼,庞逊,你这个不知廉耻的阴险小人,害我妹妹惨死。今日相遇,我便要替她报仇雪恨!” 说话间,杨世荣捏着羽箭的手一松,搭在弦上的箭,“嗖”的一下飞出,直奔庞逊而去。 “给脸不要,当真是该死!” 庞逊怒骂一声,挥动着手中长刀,精准无误的将羽箭斩断,打落一旁。 杨世荣的武艺确实不错,不过他的箭术,却极其一般。 一箭落空,杨世荣快速的搭起了另一只羽箭。 “杨将军,大敌当前,切莫冲动。” 郑千见状,伸手拽住了他手中的羽箭。 “杨将军,此箭若再走空,我军士气定会受到影响,还望将军三思!” 听到郑千的话,杨世荣怒意十足的双眼看向了他。见他满脸的凝重,杨世荣深吸口气。强压胸中怒火,手中举起的弓,缓缓落了下来。 “多谢郑将军提醒!” 口中吐出几个字,整个人也慢慢冷静下来。大敌当前,愤怒很容易会让人产生错误的判断,甚至可以影响整个战局。 作为一名老兵,杨世荣当然也知道这些。只是看到这个害死自己妹妹的仇人,仇恨暂时蒙蔽了双眼。 杨世荣的妹妹杨美莲,比他小十二岁。对于这个妹妹,从小便宠爱至极。 几年前,庞逊与他,本是妹婿的关系。那时的庞逊也不过是个小角色,军中的一个小校尉。为了攀爬,提升自己的地位。将自己的娇妻灌醉,来讨好军中好色的主帅。 醒来后的杨美莲难以接受这样的羞辱,三尺白绫悬于房梁,最终选择了悬梁自尽。恰巧那时庞逊刚刚纳了一房小妾。身为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极为常见,无可厚非。 杨世荣也知道妹妹自幼被宠溺坏了,性格上有些偏执。只以为是妹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伤心之余却也无能力为。 一次偶然的机会,杨世荣无意中得知了妹妹的死因。盛怒之下,持着兵刃便跑到军中寻找庞逊。 若是去家中寻他,说不定杨美莲的仇当时也就报了,可他偏偏去的军中。就在即将要手刃仇人之时,大批军士闻讯赶来,庞逊这才保住了性命。 人没死,却被杨世荣打的遍体鳞伤。生死也就在一拳间。庞逊足足躺在床上,休养了三个月才痊愈。 可能是军中主帅有同情弱者的情怀,又或者是他心虚。针对杨世荣的行为,定义为军中行凶,意图谋反的罪名。再看庞逊,不仅无过,反而有功,得到了主帅的提拔。 按照军规,杨世荣必死无疑。关键时候,杨世荣麾下的几百兵士,为他请命,以证清白。 见事情越闹越大,军中主帅也很清楚,要适可而止。人既然不能杀,那就除了他的军籍,发配到东南沿海军中为奴。 说来也巧,梁城城门还没出,便遇到了曾经同在军中效力的一位兄弟,此人与丞相李庆多少有些渊源。得知杨世荣的处境后,当即便跑到丞相府去求情。 无巧不成书,当时祁吺正要前往榆中镇守,临行前来拜别丞相。见此一幕,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杨世荣收到军中。 在祁吺看来,能够找到丞相求情的人,自然不会太差。更何况,他本就有意巴结李庆。不仅赦免了杨世荣的所有罪责,还恢复了他的军职。 此后的几年,杨世荣便一直留在了榆中。前段时间之所以产生投靠汉帝,就是想借此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手刃仇人。 时隔几年,再次见到庞逊,胸中挤压许久的怒火,突然爆发,他岂能不怒。 万幸郑千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将军,及时发现了他情绪上的变化,这才及时出言制止。 “庞逊,本将就让你再苟活一日,你的狗头,本将迟早会成为莲儿坟前祭品。” “哼,叛国贼子,还敢口出狂言,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庞逊口中发出几声冷笑,调转马匹,返回阵前。 “启奏君主,宛城的守将姓杨名世荣,曾是我军中的一位将军。多年前他便有了反叛之心,被赵将军开除军籍,发配东南沿海军中为奴。后被祁吺将军收留,他不仅不感念其恩情,如今却背叛君主,成为了汉帝麾下的主将。” “末将怀疑,榆中破城之时,定是杨世荣与汉帝勾结,里应外合,才导致榆中失守,祁吺将军被杀!” “此等阴险小人,末将恨不得将他剁成肉泥,方泄心头之恨。” 庞逊先是大义凛然的诬陷一番,然后一副愤然的模样,表达着嫉恶如仇的态度和对君主的忠心。 “竟有此事,当真是该死!” 沙哲的声音不大,却透露着一股寒意。缓缓抬头,看向城墙上的亮光。 “传寡人旨意,弓箭手上前准备。” 命令下达,只见数千火把同时移动。紧接着,数千道黑影,快速冲到阵前。 速度之快,令人暗暗咋舌。整个过程,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 “盾兵,上前列阵,准备防御!” 看到城下的变化,杨世荣当即下达了防御军令。 “难道他们这是想强行攻城!” 郑万看到下面的阵仗,眼中闪露不可思议的神色。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没人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夜间攻城,往往攻城方都会付出较大伤亡。 “他们既然想主动送死,也怨不得我们!” 郑千话音刚落,只听城下传来一声高呼:“放箭!” 声音未落,密密麻麻的羽箭,犹如一张大网,朝着城墙上的兵士扑来。 羽箭的箭头撞击在城墙的石壁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颇为密集。 越军弓箭手连射五波后,在盾兵的掩护下,有兵士抬着一人粗细的滚木,朝着城门跑去。 “放箭!” 杨世荣大吼一声,藏匿在城墙下的兵士纷纷起身。搭箭拉弓放箭,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羽箭朝着城下飞出,盾兵及时摆阵。将抬着滚木的兵士,护在其中。 “继续放箭!” 眼看兵士已经走了一半,沙哲不可能让他们撤回来。 口中吩咐一声,一道道剑网,再次扑向城墙上的兵士。 第328章 出其不意 “陛下,前方三里处,就是越军大营!根据我们的观察,营内兵丁人数并不多。军营外的道路有大军践踏过的痕迹,越军很有可能去了宛城!” 负责在前方探路的豹,将刚刚获取来的信息,毫无遗漏的禀告给皇帝。 “他果然还是去了宛城,朕来的正是时候,真乃天赐良机!” “沙哲倒也有些意思,将大军营帐设在城外,朕真想亲口问问他,究竟怎么想的!” 秦狄深吸口气,闪过阴冷神色。 “传朕旨意,今夜极其凶险,所有人都务必小心。此战至关重要,关系到整个战局,只可胜不可败。” “陛下放心,我等就是丢了性命,也要达成此行目的!” 虎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确实能鼓舞人的士气,不过却引来秦狄的白眼。 “你嗓门要是声音再大点,未等我们杀过去,越军大营的兵士就已经知道你来了!” “末将知错,请陛下责罚!” “你没错,责罚就算了,此行朕就不该让你来!” 说话间,秦狄抽出腰间横跨的天子剑,手刚要抬起之时,耳边传来了范老的声音。 “陛下,您还是留在此地督战吧。可老奴与豺狼虎豹四人,率领三千天子卫队冲入越军大营。” “那怎么行,别忘了,朕现在也是会武艺的人!” 自从有了这把天子剑,秦狄确实跟着范老学了三招,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耍耍威风!不过,也仅限于三招。 正所谓熟能生巧,这三招已经被他运用的炉火纯青。闲暇之余便会拉着身边的侍卫,比划比划! 与皇帝交手,哪个侍卫敢真真格的。久而久之,也让秦狄觉得,自己确实有学有所成了。 听到皇帝的话,范老自然心知肚明,但嘴上却不能说。短暂沉吟后,缓缓言道: “陛下,老奴离开平山之时,上官娘娘曾亲自交代,命老奴保护好陛下,万不可让陛下亲自涉险。若有朝一日娘娘知道此事,老奴怕是不好交代啊!” 无奈之下,范老只能将旁边的装扮成锦衣卫的上官云锦,当做了阻拦秦狄上阵的挡箭牌。 范老的话,确实起到了一点作用。秦狄听到这些,确实犹豫了。 见他犹豫,身后锦衣卫的脸上,闪过些许笑意。只是没想到范老的话,作用真的只有一点。 秦狄只是稍作犹豫,便再次开口说道: “无碍,一个小娘们的话,不听也没事!” 此言一出,范老明显察觉背后涌出一股寒意,微微侧目,上官云锦正在怒视着秦狄的背影,两只纤细的玉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见状,范老暗暗苦笑。本想给陛下营造一个表现的机会,谁能想到,皇帝口中竟然蹦出了小娘们三个字。 “若陛下亲自上阵,将士们势必会分神,想着要保护陛下。战力必会大减,还望陛下三思!” 声音传来,范老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上官云锦在说话。她故意改变了嗓音,秦狄也并未发现异常。不过想要瞒过范老,还是有些困难。 听到身后的说话声,秦狄只是感觉有些熟悉,倒也没有多想。本来这些人整日在他身边,声音听着熟悉,实属正常。 微微转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借着月光,可以看到说话的这人是锦衣卫,脸似乎还挺白。距离有些远,五官看起来有些模糊。 只是扫了一眼,秦狄便将头扭了回来。 “他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朕就与锦衣卫暂时留在帐外。范老,由你与豺狼虎豹四人,杀入越军大营。不求能够击杀多少人,最好能一把火将营地烧了。” “老奴领旨。” 说完这些,范老转身,看向上官云锦。 “锦衣卫,保护好陛下!” 乍一听像是在叮嘱锦衣卫,只有上官云锦清楚,这是范老的托付。 三千天子卫队,在范老的统率下,骑着快马朝越军大营奔袭而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中,秦狄率领百名锦衣卫,紧随其后。 突如其来的骑兵,还是引起了越军守卫的注意。无可避免,三千匹战马奔腾,想不惊动他们都不可能。 “有人偷袭!准备迎战!” “是汉军,汉军来偷袭了!” 发现汉军奔袭而来,营帐门前的守卫,当即大喊起来。 未等消息传到驻守将军的耳中,三千天子卫队已经冲到了营门前。 范老纵身一跃,从马背上飞出,凌空踏步。即将落地之时,十几名越兵手中长枪朝着他刺了过去。 面对他们的攻击,范老丝毫不惧。早在半空中就已经抽出的长剑,顺势朝着十几人挥了过去。 眼前寒光闪过,凛冽剑气脱离剑刃后,朝着众人奔去。 剑气飞过,斩断了长枪的枪头。望着手中剩下的木棍,越军兵士显得有些错愕。尚未想到应对之策,范老的第二剑已经挥出。 剑气横扫,十几人齐刷刷的向后飞去半丈远,狠狠摔落在地上,不断翻滚。 豺狼虎豹四人首当其冲,手中兵刃同时朝着营门砸了过去。实木制作的营门,硬是被四人砸的稀碎。 三千兵士,蜂拥而入,快速在越军大营内分散成四个小队。 豺狼虎豹每人率领七百人,齐头并进,展开与越军的厮杀。 另外两百人则跟随在范老身后,犹如一柄利剑,长驱直入。 他们这边冲入大营内厮杀,身后的秦狄在锦衣卫的陪同下,来到了帐外。寻得一处制高点,密切关注眼前战局。 初时,因为天子卫队来的突然,越军确实有些慌乱。随着消息扩散到中营。驻守在此的主将当即做出反应。留在营地的三万大军,全部被调动了起来。 精英已经被沙哲带到了宛城,留下的三万人,只能算是三等兵士和一些负责后勤的兵士。 暂且不提他们战力如何,就是宰杀三万头猪。三千天子卫队也会累的精疲力竭。更何况他们还是三万人,有一定战力的军人。 面对越军组织起的反抗,他们冲杀的速度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秦狄不由皱起了眉头。 按照目前情况来看,卫队的处境,只会越来越难。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被越军团团围住。 真到那一步,若再想突围出来,势必难如登天! 眼睛快速扫视一圈,秦狄发现,越军兵士的注意力,几乎全被天子卫队所吸引。 这个时候,若是派出一支小队,掏了越军的粮草阵营,应该不难吧! 第329章 攻城战 除了范老和少数人在大杀四方,其他人则显得很被动。万幸他们配备了弓弩,暂时形成了对峙状态。但是,弩箭总有用完的那一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场中形势对卫队越发的不利。 秦狄心里很清楚,在耽搁下去,天子卫队就彻底被包围了! “来人,随朕冲向敌军后营,纵火焚了他的大营!” 秦狄话音刚落,身后的锦衣卫突然纵马上前,将背影留给了秦狄。 “还是我去吧!” 看到突然窜到面前的锦衣卫,秦狄暗暗点头。不愧是皇帝的贴身侍卫,果然够积极。 “好,你需要多少人!” “单人独骑!” “你...胡闹,仅凭你一人?开什么玩笑!” 本来觉得他勇气过人,现在看来,不仅鲁莽,还很自大。 “朕派五十人随你同往,势必要引燃后方大营,吸引越军的注意力,这样才能助卫队脱困!” “若不放心,就派十人随我同行。人多了也无用,反倒容易引起敌军的注意!” “好,十人可任你挑选!” 秦狄话音刚落,面前之人连头都没回,缓言道:“随便十人即可!” 他嘴里的话还没说完,胯下的战马已经冲了出去。 秦狄身边的三名锦衣卫,当即点了十人,快马追了上去。 一行十一人,并未入营,而是沿着大营的围墙,径直朝着后营方向而去。 “那人叫什么?锦衣卫里怎么还有如此狂妄的人呢?” 说话间,秦狄看向旁边三人。前几日,正是他们三人组成的剑阵,抵挡了南宫傲的刺杀。 锦衣卫是秦狄的贴身护卫没错,但是人太多,他真正见过的,记得住的,没有几个人。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他们与南宫傲的交战,恐怕就连他们三人的存在,秦狄都不知道。 “启奏陛下,此人我们看着面生,应该是近几日刚刚调到陛下身边的都尉。” 闻言秦狄点点头,缓缓言道: “看他年纪不大,竟然还是个都尉,怪不得这么狂妄!” 锦衣卫与天子卫队一样,由皇帝亲自执掌。纵使是三省六部,也无权调动。皇帝之下,范老便是锦衣卫的统领。 统领之下,是四个副统领。副统领辖下是八个都统。都统辖下则是十六个都尉。都尉辖下是三十二星尉,星尉辖下乃是六十四位百户,百户领百名锦衣卫。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极为神秘的队伍,同样由范老统领。这些人都经过层层筛选,各种调查后,才会有资格成为其中一员。 他们没有名字,也没有代号。唯一的任务,便是时刻贴身保护在皇帝身边,俗称贴身侍卫。 秦狄继位以后,他所看到的锦衣卫,全都是由范老亲自挑选而出的贴身侍卫。其他人则按照皇帝的要求或者是范老的部署,负责着不同事情。 宛城。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此起彼伏,城墙下的兵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或是死于羽箭,或是死于礌石,或是死于滚木。 硝烟弥漫,火光彻底映亮了城墙,一砖一瓦都看的清清楚楚。 尽管越军人数占尽优势,可是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依旧没能打开宛城那道沉重的木门。 城墙上的兵士,反抗的也越来越厉害。每每有兵士冲到城下之时,不是礌石砸下,便是羽箭射击。 沙哲的耐心,逐渐丧失。 “放箭,将这些守军都给朕射死!” 伴随着沙哲的怒吼,弓箭手再次上前,拉弓搭箭。 “避!” 负责在城墙上坚持越军的兵士见状,口中大喊一声。 “避!” 躲避的口令一声接一声的传开,大汉军士俯身蹲在城墙的掩体后。其他兵士则退后几步,拿起地上盾牌,竖起一道防御阵,蜷缩在盾牌后面。 “铛铛铛...” 羽箭撞击盾牌,发出的声音,显然没有之前那么密集。 羽箭 “冲!” 弓箭手压制汉军的时候,城下的越军再次利用短暂的间隙,快速冲向宛城。 三波羽箭攻击后,城墙上变得安静起来。 “放箭,滚木,礌石!” 见对方停止了攻击,杨世荣探出脑袋,城下密密麻麻的人影,如潮水般涌来。 “放箭,继续放箭啊!” 见弓箭手停止了攻击,沙哲有些恼怒。 “君主,我们带来的三万羽箭已经全部用完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沙哲怒吼一声,高举手中重剑。 “所有人,冲,一鼓作气,拿下宛城!活捉汉帝,重赏万金!” 现在的沙哲,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损失了三万支羽箭,几千兵士的性命,这个时候让他撤退,绝对不可能。 他在这里暴躁时,宛城的兵士正在满大街的捡箭。杨将军已经下达军令,不能占人家的便宜。这些羽箭怎么来的,就要怎么给他们送回去。 近五万大军,同时朝着宛城而来。即便是晚上,城墙上的兵士,依旧可以感受到令人震撼的场面。 面对越军的强势进攻和城墙下的无数死尸,一些作战经验不足的兵士,不由心生寒意。 对于他们的心中所想,杨世荣已经从他们的脸上看了出来。没办法,真正上过战场的将士,也只有皇帝从蜀州带来的那些兵士。 他们跟随皇帝,一路打到这里,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血腥场面。如今大敌当前,为了快速增加汉军的战力,杨世荣不得不提前让这些兵士,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战场。 只有见过血腥的场面,等他们真正上阵杀敌时,内心才不会恐惧。 在杨世荣的眼中,若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兵士。恐惧,是他们需要跨过的第一道鸿沟! “弓箭手,朝远处放箭,阻挡敌军继续前进!” 杨世荣高呼一声,因为他发现,远处的沙哲,越来越近。如果让他抵达城下,越军士气必会大涨。 得到将令的弓箭手也不含糊,拉弓搭箭,朝着半空射去。 密密麻麻的羽箭,在空中飞出一道弧线,最后落入越国大军中。正在朝着宛城冲锋的兵士,瞬间倒了一片。 一支支羽箭,组成一道道箭网,硬生生将越国兵士,分为两端。 见此一幕,沙哲被气的咬牙切齿。 本想一鼓作气的冲到城门下,现在可好,前后两队的联系,彻底被截断! 就在他即将要释放胸中怒气时,身后不远处,三名兵士骑着快马奔驰而来。 “君主,大事不好了!” 本就在愤怒中的沙哲,听到身后的呼喊,脸当即沉了下来! 扭头朝着三人看去,横眉顿时竖了起来。 “寡人让你们留守军营,为何私自离营到此!” 第330章 汉帝来了 “君主,汉军的一支队伍,突然出现在了郾城大营,人数不多,战力却异常强悍!我军后营粮草起火,疑似是汉军纵火焚烧。” “什么!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得知此消息的沙哲,被气的脑门的青筋暴起。双眼瞪得浑圆,似乎随时都能从眼眶中跳出来一样。 “汉军去了多少人!” “启奏君主,人数在三四千左右。他们直接杀入营内,只能目测大概人数!”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三万人竟被几千人偷袭,你还有脸跑来告诉寡人!” 火光映射下,盛怒之下的沙哲面露狰狞。手中那柄重剑,毫无征兆的举起,朝着马下兵士刺了过去。 重剑刺入兵士胸口,鲜血喷出,飞溅到沙哲脸颊。本就狰狞的刀疤脸,更是增添了些许凶残! 见此情形,后面随行而来的另外两人不由胆寒,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对于他们两人,沙哲也并未理会。听到重剑插回剑鞘的声音,两人知道,这条命暂时是保住了。 “可知道是何人带队偷袭!” 面对沙哲的询问,两人战战兢兢,答道: “启奏君主,对方没有挂出帅旗,只知道他们自宛城方向而来,自我军前营攻入。” “前营攻入,为何后营起火!” 只听沙哲怒吼一声,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 “你二人即刻返回大营,传寡人旨意,告诉邓通,势必要将来犯之敌全部剿灭。否则,郾城后的百里沼泽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还不快滚!” 得到沙哲旨意,两人如遇大赦,连滚带爬的逃离。想要翻身上马,只觉得脚下无力,尝试了两三次,才爬上了马背。 “果然是一群不中用的废物!” “君主,要不要派些人回防,支援邓将军!” 身边传来副将的声音,作为主帅的沙哲,冷哼一声,道: “哼,邓通如果连这些人都无法应对,寡人继续留着他也毫无用处!几千人而已,不必当回事。” “如果寡人没有猜错的话,此举必是汉帝派人所为。他越是这样做,越证明他怕了。面对寡人的五万大军,自知不敌,便想要偷袭寡人的大营,试图让我们回援,不过是些雕虫小计。” 不得不说,沙哲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但是,他的分析,和秦狄的想法,没有丝毫相关之处。 秦狄,只是想单纯的断了沙哲的后路。在李庆三十万大军回援之前,尽最大的可能性,逮到沙哲。 只要沙哲在手,别说三十万大军,就是三百万大军,也无惧。当然,有一个前置条件,大军的统帅之人,并无自立的念头。 这也是他心中的担忧,就怕费尽心思逮住沙哲,然后做了他人嫁衣。真到那时候,一切都白费,沙哲也就失去了他原有的价值。 宛城这边的攻城战继续进行着,郾城越军大营,随着火势蔓延,驻守在这里的邓通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好,这些人就是故意在吸引我们的注意,后营的防守才是关键!” “速速调动五千兵士,撤至后营灭火,抢夺粮草!” 作为这里的主帅,邓通及时做出新的调整,下达军令。 后营大火燃烧,就已经吸引了大部分兵士的注意力。被吸引的,还有营外土丘上的秦狄。 眺望远处火光冲天,他的脸上闪过邪魅笑意。 “如此重任,仅仅十人便做到了,怪不得他那么狂妄,果然有狂妄的资本。” 对于锦衣卫能够成功引燃越军后营,其实秦狄也很意外,甚至还有些侥幸。 “陛下,他们回来了!” “在哪里?” 秦狄询问时,双眼四处寻找,却并未看到十人的踪迹。 “他们并未原路返回,而是杀入了敌军阵营中!” 有了锦衣卫的提示,秦狄双眼看向不远处的战场。 从侧营方向,十人骑着战马。不知他们是从何处找来的火把,每人手中都举着六七个。将火把引燃后,扔向沿途的营帐后,挥舞着手中利刃,朝着越军杀去。 两万余人围攻三千人,真正能发挥作用的,也只有那么几千人而已。后面的人,连汉军长什么样子都未曾看到。 他们的存在,唯一的作用就是增加气势,对天子卫队营造出压迫感。 在他们身后,十名锦衣卫已经挥舞着兵刃冲了过来。看到身后飞奔而来的骑兵,越军兵士纷纷慌乱的闪躲,挥舞着手中长枪长矛,开始还击。 “这就是一群不怕死的疯子!” 居高临下,看到帐内的混战,秦狄不由皱眉。 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即便卫队善战,最后也会力竭而亡。 “所有人听令,随朕杀入敌军大营!” 秦狄底气十足,怒吼一声。举起手中天子剑,直指夜空。 “随朕冲!” 口中话音未落,胯下战马似乎受到了召唤,四蹄迈开大步,朝着越军大营,飞奔而去。 “快,保护陛下!” 见皇帝亲自上阵,身后的锦衣卫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策马扬鞭,追赶上去。 连同秦狄在内,共计九十人。人数不多,但气势却非常强大。 尤其是锦衣卫口中发出的呐喊,瞬间引来了营内所有人的注意。 “不好,陛下亲至!” 正在大杀四方的范老,听到营帐外传来的呐喊声,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殊不知,锦衣卫的呐喊,就是有意在提示范老,皇帝来了,赶紧想辙护驾。 另一边的上官云锦,自然也被锦衣卫的呼喊声所警觉。看到秦狄身影的那一刻,她的脸变得阴沉起来。 “不知死活的狗皇帝,当真以为你什么都能做!” 嘴里怒骂一声,当即从马背上跃起,踩着越军兵士的脑袋,朝秦狄飞奔而去。 “陛下亲至,杀出去,护驾!” 虎口中的一声咆哮,向身边的卫队下达了最新命令。 听到汉军将军的怒吼,越国兵士却微微一怔。 他们听的真真切切,陛下亲至!难道,大汉皇帝到了! 怀着这个想法,纷纷朝营外看去。 九十匹战马飞驰而过,身后激起尘土飞扬。 “不好了,汉军援兵到了!” “不好了,汉军皇帝率领大军来袭!” “不好了,君主大败,汉军皇帝杀来了!” 也不知道谁告诉他们的消息,一时间,越军大营中传来各种各样的呐喊。 但凡有人仔细看看,就会发现,激起的尘土后面,空无一人。 第331章 全军撤退 阵阵呼喊声传来,现场瞬时乱作一团。 正在与越军酣战的豺,听到传入耳中的呼喊声,双眼扫视一圈,快速打量战局。 看着陷入混乱的越军,只见他两只小眼在眼眶里转了几圈,露出一股阴笑。气沉丹田,高呼道: “越国君主被诛杀,陛下亲率大军前来支援。兄弟们,随本将冲杀!” 豺的大喊下,众人纷纷一怔。天子卫队面露困惑,而越军兵士,则面露惶恐。 “越国君主被诛杀,陛下亲率大军前来支援。兄弟们,随本将冲杀!” 豹的声音再次传来,其麾下兵士也无暇顾及消息的真假,遵从军令便是。 一些机敏之人,已经发现其中端倪。手中兵刃砍向越军时,口中还不忘大声喊一嗓子。 受到他们的影响,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呐喊的行列。声音如浪潮,快速朝着四周扩散。 在天子卫队的呐喊下,越军的士气,大受影响,面临着土崩瓦解。 甚至外围的很多兵士,变得斗志全无,开始寻找退路。 就在此时,主将邓通率人冲了过来。 别人可能不清楚,他却看的明明白白。所谓的援军,不过百十人而已。他们的目的,就是造势。 “切莫听信汉军谣言,君主并未战败。” 邓通扯着嗓子高呼,即便他的嗓门再大,声音还是被几千卫队的呐喊声吞噬。 “切莫听信汉军谣言,君主并未战败。胆敢后退怯战者,杀无赦!” 眼看自己的呼喊并未起到任何作用,邓东抽刀,毫不犹豫的砍向了溃逃下来的兵士。 “胆敢后退怯战者,杀无赦!” 尽管邓通口中不断呐喊,尽管六七人已经死在了他的刀下,却依旧未见任何效果。溃逃下来的兵士,反而越来越多。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今日的邓通,彻底领悟了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三万大军,竟被几千人打散,耻辱,天大的耻辱! 想到这里,邓通紧咬牙关,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刀柄,看向身后这支由六百人组成的亲卫,一字一句的说道: “兄弟们,随我杀上前去,只要杀了汉帝,他们自会不战而败!” “杀!” 邓通怒吼一声,脚下迈开大步,迎着溃败而逃的兵士,逆流而上。 于此同时,秦狄率领的锦衣卫,也已经冲入到越军阵营,与越军厮杀起来。 看别人交战,总觉得杀个人很容易,很简单。但是当秦狄亲自冲入战场后,却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面对敌军手中的长枪长矛,他手里的剑,根本就无处下手。 好在身边的锦衣卫将他紧紧护在中间,不然他很有可能就已经死于非命了。 越军溃逃的那些兵士,只是后营赶来凑热闹的人。而前营和中营的兵士,有心想退,却无路可退。 身前身后,全都挤满了人。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博得一线生机。 越军兵士也不是傻子,看到那么多人护着一人,不用猜也知道,那就是大汉天子。 大汉皇帝的身份,在他们眼中,自然是首功。 秦狄仅凭一己之力,缓解的天子卫队的压力。 而他这边,越来越多的敌军开始聚集。 “嘶...似乎有些不妙啊!怎么都朝着朕跑来了!” 秦狄倒吸口气,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朝自己而来,身上的鸡皮疙瘩也涌了出来。 还好他没有密集恐惧症,否则仅凭眼前这一幕,就会令他抽搐过去。 “保护陛下!” 身边的侍卫低吼一声,锦衣卫及时列阵,将皇帝护在身后。面对蜂拥而来的越国兵士,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找死!” 一声怒斥传来,上官云锦的脚尖在越军兵士的脑袋上狠狠一踩。只听那人脖子上传来嘎嘣一声,上官云锦凌空飞起的同时,他的脑袋也耷拉了下去,紧接着,身体瘫软,栽倒在地。 半空中的上官云锦暗暗运气,手中长剑一甩,剑气朝着那些奔向秦狄的兵士飞去。 强劲气浪横扫在这些人的后背,身上的铠甲瞬间变得四分五裂,一道道剑痕深入肌肤。四五名越军兵士一声不吭,倒在地上。另有四五人口中发出哀嚎。 这一击,上官云锦用了全力。只不过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手中长剑,并非是葬雪剑。 葬雪剑本就算得上是神兵利器,这一击若是由葬雪剑挥出,伤亡则直接翻倍。 即便如此,她这一击,还是震慑到了许多人。尤其是那些正在赶来的人,这样的招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有自知之明的人,已经下意识的放缓了速度。赶来凑热闹的人,则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抛开这些人以外,依旧有三分之二的人,朝着秦狄的方向奔来。 上官云锦双脚落地,手中便挥出了第二剑。同时脚下跨步,手中长剑挥舞,追击着奔向秦狄的兵士。 另一边的范老,也在这个时候赶了过来。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鞭。随着一声声清脆响亮的鞭响,不断有越军被抽飞 两人占据两个方位,与秦狄所在的位置,形成了一个三角状。 已经冲过去的几百名越军,则由皇帝身边的锦衣卫战作一团。 秦狄的出现,吸引了部分兵力。虚造出的声势,又让不少胆小的越军溃逃。豺狼虎豹所率领的卫队,顿时轻松许多。没费多大劲,便在围攻的兵士中,打开一道缺口。 秦狄所率领的锦衣卫,范老与上官云锦联手组建的防御战线,加上豺狼虎豹各自率领的队伍,整个战场,分为了六个战团。 越军人数确实很多,天子卫队的战力,也确实强悍。 仅仅一个时辰,至少有五千越军丧命在此。溃逃的兵士,粗略估计,至少也有五千人。另外还有五千兵士,被邓通调往后营救火。 此时越军前、中营的总人数,只剩下了一万五千人左右。 这一万多人中,真正能够与汉军交锋的,最多只有五千人。 事实证明,人数多,不一定就是优势。就拿现在来说,剩余的一万越兵,里三层外三层,却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也不能说他们怕死,是真没机会,压根就冲不进去。 他们在此交恶,沙哲却得到了一个确切消息。偷袭自己大营的汉军统帅,是秦狄! 得知这个消息后,沙哲足足愣了四五秒才反应过来。 再三确认,得到传令兵的肯定回答后,沙哲当即下达命令:“全军撤退,围堵汉帝!” 第332章 危机将至 自沙哲的旨意下达,到所有兵士撤回到安全距离,仅仅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撤回的越军阵型大乱,也并未有人理会这些。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即刻撤退,以最快的速度,回援大营。 沙哲在下达旨意后,就已经率领他的卫队,先一步撤了回去。 那些已经冲到宛城城下的兵士,本就是被迫攻城。得知君主下令撤退,一个个心中暗自窃喜。 撤退对他们而言,则代表着生机。自己的命,也只有自己当回事。多停留一秒,便多了一丝危机。少停留一秒,便多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他们...就这么撤了?” 郑千站在城墙上,看着越军已经狼狈的逃到了一里之外,眼中闪过迷茫。 越军撤的很突然,很仓促,甚至令城墙上的汉军,有些猝不及防。一度以为,这是他们的阴谋。 “此事过于蹊跷,刘瑞,本将命你率领百名骑兵,出城五里,探查敌情。” 杨世荣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将士中走出一人。他便是那日离开安城后,提出投靠大汉的那位将军。 杨世荣等人能有今日成就,其中多少都有刘瑞的一些功劳。 “末将领命!” 刘瑞转身,快步冲下城墙,点了一百骑兵。 两道沉重的木门缓缓打开,在他的率领下,百人组成的骑兵,朝着越军撤退的方向追了上去。 “杨将军,他们如此诡异的撤退,会不会和陛下有关!” 郑千的话传来,顿时引起了杨世荣的沉思。 陛下离开宛城已经将近三个时辰,而他出城的方向,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可前往荆州方向,另外一条,可抵达郾城。 皇帝绝对不会突然想去荆州,那么他所能选的路,就只有郾城方向。 就在杨世荣皱眉思索之际,城外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借着散落在地上的火把,可以看到一支骑兵小队,正朝着宛城飞奔。 “是刘将军回来了!为何只有这么几人?” 郑千说话时,不由看向杨世荣,眼中满是疑惑神色。 “打开城门!” 杨世荣朝着身边的将士低语一声后,转身朝着城下快步走去。 众人见状,也都跟了过来。 “杨将军,末将奉命追击五里,越军确实撤退了,并未设伏!” 得到刘瑞的肯定回答,杨世荣的脸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郑千郑万,你二人留守宛城,严防四门,警惕敌军再次来袭。” “刘瑞,速速点五千轻骑,随本将军追击敌军!” “末将领命!” 刘瑞前去点兵,只见郑千快步来到面前。 “杨将军,不如追击敌军的事情,交给我们兄弟两人吧!” “对啊,杨将军乃陛下亲封东征将军,擅离职守,只怕日后陛下得知,会降罪啊!” 兄弟两人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兄弟两人是汉帝夺得安城后,便真心实意的投靠到了秦狄麾下。 杨世荣则万不同。他是离开后,再次来降。虽然期间的经历兄弟两人也有所耳闻,但说到底,他们毕竟才投靠大汉个把月。杨世荣这一去,兄弟二人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回来。 另外还有一点,虽不知道具体详情,两人却也知道杨世荣与庞逊有私仇。至于他出城的目的究竟是追击越军,还是去报私仇,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若是按照以前军职,郑千说什么都不会让杨世荣出城。皇帝的一道旨意下达,两人却成为了他的副将。并不是说他们有多看重军职的高低,而是不想杨世荣在这时候,意气用事。 “正是因为陛下亲封,本将才要乘胜追击,尽可能的消灭越国兵力。” 杨世荣凝重的看向两人,双手抱拳。 “两位兄弟,你我之前虽在越军效力,却也相识三年。如今又同在效力于大汉,宛城就交到你们手中了。” “若一个时辰后,没有消息传回,还望两位将军率两万大军,前往郾城救援!” 说完这些,杨世荣朝着两人深深一躬。 “杨将军,这是做什么?现在你是宛城主将,我兄弟二人,理应要遵从将军将令。” 郑千话音刚落,刘瑞快步来到三人面前。 “启奏杨将军,五千轻骑装备完毕。” “好,打开城门,我们即刻出城!” 杨世荣转身,迈着大步走向战马。 翻身上马,城门业已大开! “众军听令,随本将追击越军,冲!” 随着口中一声呐喊,胯下战马飞身冲出。身后五千轻骑,紧随其后。 兄弟两人目送大军出城后,对视一眼。 “来人,出城清理战场,捡回羽箭及兵刃,速度要快!” 郑千当机立断,下达命令。 “郑万,你带人巡视三门,务必要格外仔细,宛城不能在我们手中丢了。” “好,我即刻就去。” 看着郑万离开,郑千快步冲上城墙,居高临下,俯视着城外的一片狼藉。 郾城外,越军大营。 越军接连不断的进攻,一次又一次的被天子卫队挡了回去。 前营的地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豺狼虎豹四人统帅的卫队,组成了第一道防线,阻挡了大部分越兵。上官云锦与范老,则联手抵挡,成为了第二道防线。 几十名锦衣卫,将皇帝护在中间,组成了第三道防线。 越军后营的大火,逐渐蔓延到了中营,火光照耀下,方圆两里之内,亮如白昼。 看着火势的蔓延,秦狄知道,该收手了。再拖延下去,一会可能就被大火烤熟了。 “传令众军,撤出越军营地!” “陛下,现在我们已经占据了优势,用不了多久,越军就会被全歼。” 听到皇帝的旨意,身边的锦衣卫,以为秦狄看不到战场形势。 “此地不宜久了,更不可恋战,传旨!” “诺!” 确定了皇帝的旨意后,几名锦衣卫骑着快马冲上前,将皇帝的旨意,转告到范老耳中。 得知皇帝下达的旨意后,范老手中长鞭当即一甩,借着长鞭打在面前几人身上的间隙,脚底凌空。踩着越军的脑袋,奔向由豺狼虎豹组成的第一道防线。 战场喊杀声太乱,以往用来传信的鸟鸣,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无法使用。 “撤出越军大营!” 半空中,范老高喝一声。得到命令的卫队,开始朝着营门的方向,且战且退。 在锦衣卫的护送下,秦狄先一步撤了出来。 “邓将军,汉军被我们打跑了!” 眼尖的兵士看到秦狄等人的撤离,第一时间便将这个好消息转告给了邓通。 “传我将令,追击汉帝,不能让他逃走!” 邓通很清楚,将士死伤无数,军营被焚烧,损失不可谓不惨重。若是不将汉帝留下,待到君主归来,等待自己的只有一个下场。 刚刚还有些兴奋的兵士,在听到邓通的命令后,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本以为战争即将结束,没想到一句多嘴的话,直接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往前走,这就是坟墓。往后退,根本不可能。身后的数十柄长枪,就差顶在腰上了。 第333章 狭路相逢 皇帝已经撤至营外,天子卫队彻底没了顾忌。相比秦狄在场时,他们现在杀的更疯狂了。所有人一字排开,组成一道防线。只要越国兵士胆敢冲上前,利刃便会从不同角度,朝对方挥去。 退至营外,只有一里的路程。这么短的距离,天子卫队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在这一炷香的时间内,至少又有三千越军兵士白白丧命。 实难想象,撤退中的汉军,阵型不仅没有乱,战力反而是越战越勇。一时间,越军诸多兵士,纷纷止步。见自己的兵士被他们所震慑,邓通变得更加着急。 “众军听令,随本将军杀上前去!” 尽管邓通声音响亮,却依旧没有兵士行动。 看着脚下的尸身,他们似乎也认清了事实。在汉军面前,想要建功立业,谈何容易。 心中一旦有了恐惧,顾虑便会增加。能立功自然是好事,但与性命相比,孰重孰轻,他们还能分得出来。 要说这个邓通,他与祁吺同属一个类型。宏观战略说的头头是道,但在真正的战场上,经验却极其匮乏。 熊达与李庆的征战,几乎带走了越国所有能征善战的将军。目前沙哲所统帅的这些人,只能算是越国将领中的二三等。要么有勇无谋,要么有谋无勇。倒也能拿得出手,中规中矩,并不算优秀。 反观天子卫队,虽然也无谋,但战力却远胜越军。毕竟曾经的他们,被当做死士培养。在他们的心中,对于死亡并无恐惧。 一个连死都不怕人,自然也不会有胆怯的内心。在他们的意识里,使命和职责,便是代替主人去死。这一点,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 不远处的邓通,咋咋呼呼的催促众军继续上前围剿。这些兵士,本就是沿途调动而来。短短几日,至少经历了三次走马换将。望着脚下堆积的尸身,他们对主帅军令,有很大的质疑。 “那个持剑挥舞的人是谁?”张牙舞爪的邓通,显然引起了秦狄的注意。 对于秦狄的注视,邓通毫无察觉。手中利刃不断挥舞,在众目睽睽之下,结束了几名将想要溃逃兵士的性命。 “陛下,此人应该就是越军大营内的主帅了。” 得到卫士的回答,秦狄嘴角抽动几下。 擒贼先擒王,若不先除掉越军主帅,他们势必会像疯狗一样,狂追不止。 “可还有弓弩。” 秦狄发问,身边的锦衣卫当即将一柄弓弩送到他面前。 “陛下,弩箭所剩不多,只有六支。” “用不了那么多!” 秦狄接过弓弩,随手拿起两支弩箭,将其中一支插入到弓弩内。 双手端起弓弩,眼睛瞄准,三点一线后,又微微向上抬了一点,脑袋微微向后挪动。经过上次的事情,秦狄已经见识过弓弩的后座力。 凭感觉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后,手中轻轻一按。弓弩发出当的一声,里面的弩箭急速飞出。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在弩箭飞出的那一刻,骑坐在马背上的秦狄,还是不由自主向后倾斜,虚晃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 射出的弩箭冲破气浪,直奔邓通。 隐约间,邓通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黑影。尚未来得及瞧个仔细,只觉得胸口处像是被人狠狠拍了一掌。 力气之大,令他猝不及防。身体重心不稳,整个人跌落马下。 “邓将军,您没事吧!” 身边兵士见他突然从战马上摔落下去,惊慌的看向四周,三十步之内,并无汉军身影。 众人翻身下马,将地上的邓通搀扶起来,这才发现,在他腹部,有殷红血迹渗透了出来。 “将军,您受伤了!”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跌落马下,并未让他感觉到弩箭带来的疼痛。听到兵士的提醒后,他下意识的低头。 看到铠甲上的血迹,顿时感觉浑身的气力被抽空了一样,同时小腹上有一股剧痛传来。 脸上的惊恐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起来。紧接着,口中呲牙咧嘴的开始哀嚎。 “啊!疼,太疼了!快,快救我!” “邓将军受伤,快传军医前来!” 见此一幕,邓通的亲卫扯着嗓子大喊,示意后面的兵士,快去寻找军医前来。 “陛下对弓弩的运用,当真是炉火纯青!” “陛下文武双全,竟还是个神箭手。” 亲眼看到皇帝一箭将越军主帅射落马下,身边的锦衣卫彻底被震惊到。 若不是亲眼目睹这一幕,恐怕他们也不会相信。皇帝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如此精准射杀,绝对是一个奇迹。 要知道,皇帝距离邓通,两人之间最少有四百多步的距离。 作为皇帝的贴身侍卫,弓弩他们都接触过。能有此造诣者,尚未出现。 皇帝的举动,无疑在他们心中又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殊不知,秦狄的精准射击,完全是前世的经验累积。 前世的秦狄,对于射击类的游戏,玩的那叫一个溜。 正所谓熟能生巧,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前世玩游戏的经验,竟然会应用到这个世界。 不过游戏与现实,还是存在一定差异。按照游戏里的经验,对方应该被一箭爆头才对。 邓通受伤,负责发号施令的指挥团瞬间土崩瓦解。兵士将他抬起,想去后营寻找军医。营内的大火,却已经成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得知主帅受伤,剩余的兵士开始变得混乱。虽说邓通在军中威望不高,有这么个人存在,兵士心中还有个主心骨。 现在主心骨没了,仅存的那点军心和士气,瞬间崩溃。 天子卫队自营内撤出,快速列队,清点之后,秦狄得知了一个令他意外的消息。 三千天子卫队,无一人阵亡。轻伤三百余人,重伤仅有十几人。 所谓的重伤,不过是刀口较深。只要止血及时,一时半会也丢不了性命。 看着东方天际由墨色转变成深蓝,秦狄大手一挥,低语道:“原路返回!” 旨意下达,大军踏上返程。 大军走出不足十里,前面负责探路的锦衣卫,传回了最新消息。 沙哲所率领的越国大军,出现在五里之外。 得知这个消息的秦狄,暗暗倒吸口气。扫视一圈,并无可藏身之地。距离前方的岔路,依然有五里的路程。此刻想要躲避,显然已经来不及。 端庄思索后,秦狄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全军列队,迎战沙哲!” 第334章 沙哲亲卫军 秦狄知道,在这里与沙哲相遇,处境很不妙。尤其是身后五六里处,便是越军营地。万一双方发起合围,自己手中这点人,恐怕难以逃脱。 旨意下达,跟在皇帝身后的天子卫队,瞬时转变成了先锋军。 锦衣卫的职责,依旧是保护皇帝安全。 情况特殊,众人不得不加快行军速度,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的远离身后的大营。 距官道上的分叉路口仅剩半里远时,前方的黑暗中,传来阵阵马蹄声。 不用任何人说,众人也都知道,双方终于相遇。 听到马蹄声传来,秦狄脸上闪过懊恼之色。早知如此,就应该早点撤出越军大营,前后就差一盏茶的时间。 世间没有后悔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杀出一条生路。 另一边的沙哲,也在同一时间,发现了迎面而来的汉军的身影。 “冲,活捉汉帝!” 确定对方的身份后,沙哲口中高呼一声,手中那柄重剑,再次高举起来。 “豺狼虎豹,杀出一条血路!” 秦狄声音不大,却底气十足。 双方没有半句寒暄,见面即交战。 能够在这里遇到敌国君主,兵士们都很诧异。 越国兵士首当其冲,骑着快马,挥舞着手中兵刃,朝汉军冲了过来。豺狼虎豹四人,在发现异常后,便各自率队,摆出了凹字形的防御阵。 豺狼两人一左一右,率队朝越军冲去。虎豹两人率队留在原地,一千五百名兵士,在豺狼的保护下,摆出一个v字形。 待到越国骑兵冲来后,豺狼率队切断了他们的后路,硬是将后面的骑兵阻拦了下来。 已经冲过来的近千名越兵,则被虎豹率领的天子卫队包围。 兵士口中发出的喊杀声,意味着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豺狼两人率众拼力阻拦,为虎豹争取时间。他们也算争气,仅用了一个回合,越国那近千名骑兵,损失过半。 双方仅仅两三个照面,越国兵士,无一生还。唯一的幸存者,只有几百匹战马。 “彩!” 虎豹两人同时大喊一声,身后的兵士紧随其后,高呼一声。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豺狼两人知道,刚刚冲过去的那些骑兵,已经被杀。 紧接着,虎豹率领众人,分为左右,快速从道路两旁的草丛中穿过。绕过豺狼后,冲向越军。 马匹奔腾近百步,虎豹率领的卫队,朝着越军横插了过去。 在他们的统帅下,卫队犹如两柄利刃,插入到越军的队伍中,将其拦腰斩断,队伍一分为二。 此刻的战场,成为了豺狼二人的主场。有虎豹在前面挡敌,豺狼所率领的卫队,开始了对越军的疯狂收割。 这种交叉式的阵法,令沙哲始料未及。别说破解,他活了几十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打法。 别说他,在场的所有越军,都未曾见过这样的阵法。 “所有兵士,全部压上去,寡人今日势必要活捉秦狄!” 一盏茶的时间,战损过千。在后方观战的沙哲,看到这一幕,脸上闪露阵阵怒意。 “活捉汉帝者,寡人赏万金,拜为大将军。” 为了一举击溃大汉,沙哲给出了令所有兵士都眼红的条件。 有了君主的承诺,兵士们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眼睛中泛起绿光。仿佛在他们面前的汉军,变成了一块块的金锭。 沙哲的鼓励,也确实有效。 根本无需将军们的指挥,一个个主动朝着汉军蜂拥而去。 积极的态度是确实很好,但他们忽略了一点,这是两军交战,生死之争。显然,此刻的沙哲并未意识到这些。 越国兵士,向来以勇武着称。他们也确实打败过不少部落,也曾吞并过一些小的国家。 在那些部落与国家面前,越兵确实勇武。 但在大汉兵士及百姓的眼中,越国,乃蛮夷之地。所谓的兵法,不过是群起而攻之。亦或者以少胜多,凭借一身蛮力取胜,仅此而已。 对于这一点,从祁钰身上,便可以看出些端倪。包括入侵荆州的熊达熊洱两兄弟,在他们身上也可以看出些端倪。 说越军有勇,确实没错。若说他们有勇无谋,那必然是错的。谋略并非没有,十之二三还是有的。 越国崇武,对于谋略,就算是沙哲,看的也不是那么重要。正所谓投其所好,越国的这些将军,对谋略的研究,只停留在皮毛上。 当然,这是其中一部分人。也有一小部分,有勇有谋,可是并未被重视,杨世荣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越兵强劲有力的冲击,对豺狼虎豹的阵法,也确实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随着越国兵力的不断增加,天子卫队的阵型被彻底打乱,战场也随之变为混战。 兵器的撞击声,兵士的喊杀声,马匹的长嘶声,混在一起,黎明前的寂静,彻底被打破。 为了能够尽快活捉秦狄,迫不及待的沙哲,亲自率领着他的亲卫军,加入战团。 沙哲的加入,战场局势瞬间发生了变化。 即便是越国最恐怖的一等兵士,也无法与他的亲卫军抗衡。 越国兵士看的有身着红甲的兵士上阵,下意识的开始避让。 亲卫军身上所穿的红甲,则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与锦衣卫一样,他们只听令于君主一人。 他们的突然加入,对锦衣卫确实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原以为他们和寻常兵士一样,并未当回事。没想到,这些人刚一出手,便有六七人一时大意,无辜丧命。 “小心应敌!” 虎口中怒喝一声,双脚在马蹬上借力,整个人瞬间自战马上跃起,凌空迈步,挥舞着手中兵刃,朝着一名红甲兵劈了过去。 对于虎的凌空一击,红甲兵未现丝毫慌乱,手中长枪并未格挡,反倒是朝着半空中的虎刺了过去。 见此一幕,虎快速伸出一只手,抓住枪头下面一寸的位置。身体借力,旋转一圈,手中刀对着他的脖子挥砍过去。 刀身在他的颈部扫过,红甲兵的人头摔落马下,一具无头死尸,依旧直挺挺的骑坐在战马背上。 斩杀亲卫军的这一幕,凑巧被赶来的沙哲看到。眼中闪过一缕震惊,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汉军中能有这样的高手,确实令他有些意外。 “杀了他!” 沙哲挥舞手中重剑,指向了虎。 听到君主旨意的亲卫军,毫不犹豫的朝着虎的位置,厮杀而去。 发现这边的异常,豺狼两人,各自带领十几人,前来驰援。 第335章 交恶 “我们似乎摊上麻烦事了!” 发现天子卫队,似乎在逐渐后退,秦狄的心,瞬间被揪了起来。 “沙哲的亲卫队上阵了!” 范老的语气还算平静,脸色却沉了下来。眉宇间,展露出担忧之色。 “亲卫队?沙哲的卫队?” “没错,性质与锦衣卫一样。” 范老回应着秦狄,眼睛却看向了身后的上官云锦。 “沙哲出现在这里,看来宛城无恙。” 秦狄话音刚落,范老并未回应这些,而是将话题转移。 “老奴派三十名锦衣卫,护送陛下先回宛城。” “你们呢,天子卫队呢?” 面对皇帝的询问,范老不假思索的说道: “只要陛下安全,天子卫队与锦衣卫,便会存在。” 尽管他的话说的很委婉,但其中隐藏的深意,秦狄一眼便看透。 “让朕抛弃他们,不可能。” 秦狄满脸的坚毅,说话的语气更是不容置疑。 “陛下,这样风险太大了。” “少废话,朕若这样逃了,岂不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即便朕活了下来,又还有什么威信!” 说话间,秦狄抽出了腰间横跨的天子剑。 “今日朕与你们同进退!冲!” 口中大喊一声,手中天子剑向前一挥,胯下战马,冲了出去。 “保护陛下!” 范老高呼一声,先一步冲上前去。 身为皇帝的贴身侍卫,岂能让皇帝亲自上阵涉险。 范老冲出后,几十名锦衣卫没有丝毫迟疑,纷纷抽出腰刀,紧随其后。 前面的路被天子卫队的战马抵挡,只见以范老为首的锦衣卫,纷纷凌空跃起。脚尖在卫队成员的肩头轻踩,借力后在半空中迈开大步。对锦衣卫的借力,天子卫队没有任何不满,甚至很多人甘愿成为他们的跳板。 锦衣卫的加入,瞬间为天子卫队分散部分压力。 被大军围堵,形势逼人。众人深知,已经到了关键时候。锦衣卫出手,毫无保留。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在他们手中根本就不复存在。一招一式,只分生死。 与此同时,杨世荣所率领的五千兵士,已经追赶上了越国大军最后面的步兵。 表面上说是回援郾城大营,实则是溃逃。 本就无心再战的越军,看到有汉军骑兵追来,瞬间慌了神。深知骑兵的冲击,仅凭手中长枪,根本就无法阻挡。不少人开始趁乱四散奔逃。只有一小部分人,被迫营业。 敌军已经到了背后,不营业不行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汉军的战马,将自己踩死! 杨世荣身先士卒,带头冲杀,身后五千骑兵,都是由蜀州调动来的兵士。他们心中,早就对越军恨之入骨。 他们都曾参与了前半夜的守城,亲眼看到越军败退,士气高涨的汉军本就有意出城追击。 杨世荣的一道军令,遂了众人心愿。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前冲,格外勇猛,生怕落后于人。 见此一幕,令杨世荣暗暗惊叹。 归顺大汉后,这是他第一次指挥蜀州兵士作战。兵士的勇猛和不惧生死的这股劲头,超乎他的意料。 更为难得的是,他们对于将令的服从,没有丝毫懈怠和质疑。 杨世荣将令下达,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去执行。已经真正的做到了,主帅指哪里,他们打哪里。 “怪不得汉军这一路所向披靡。若是给我三万这样的兵士,劳资能一口气打到梁城。” 杨世荣的脑袋里,突然蹦出这么个想法。 “君主,宛城的汉军追上来了,后军正在与他们交战。” 身为军中副将的喹莫,在得知此消息后,冲过人群,终于来到了君主身边。 “饭桶,身为大军副将,这些小事还需要让寡人知晓嘛!传令将士,自行迎敌即可,寡人现在要活捉汉帝!” 沙哲怒斥一声,喹莫唯唯诺诺的领命离去。转身后,脸色当即变得阴沉。 自离开梁城,大军军权就牢牢的掌握在沙哲手中。喹莫这个副将,不过是个摆设。 若无战事,一切安好。若有战损,其责任毫无疑问的会被均摊到军中将领身上。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君主被视为上天之子,天子的决定,怎么会出错呢。 只是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有人会以为,替天子承担责任,是一种荣耀。但并非所有人,都会有这种荣耀感。 喹莫将君主旨意转达麾下将领,在他们的统帅下,越军开始了有效反击。 依靠人数的优势,越军确实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阻力。杨世荣所率领的骑兵,攻势逐渐变得缓慢。 一心想要活捉汉帝的沙哲,并不觉得他是被两面夹击。在他看来,只要活捉秦狄,再大的危机,都可迎刃而解。 “随寡人去抄了汉帝的后路。” 亲卫队被汉军阻拦,双方僵持不下,沙哲则另辟蹊径。 率领几百亲卫队,冲入官道旁的荒草地。 “不好,他们朝陛下去了。” 发现越军动向,狼高呼一声,将消息传给众人。 “速战速决,向陛下靠拢。” 命令传达下去,众人却无法抽身。稍一后撤,红甲兵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反扑上来。 即便是范老,此刻也是爱莫能助。二十几名红甲卫士已经将他团团围困,且个个都出手不凡。 范老武功高深,也架不住众人的围攻。解决一人,便会又有两人加入战团。 红甲卫士已经发现,与自己交战的汉军,战力远胜普通兵士,绝非等闲之辈。同时也发现,这个干瘦老头的实力,恐怕如斯。不将他铲除,想要擒获汉帝,无异于痴人说梦。 几十名红甲卫士纠缠范老时,沙哲已经率领着上百名卫士冲了过去。 留守在秦狄身边的锦衣卫,纷纷上前,将皇帝护在身后。 “吁…” 沙哲猛的一拽缰绳,马匹距离秦狄二十几步时止步。 “你便是汉帝秦狄。” 沙哲横眉竖目的看了过去,眼睛上下打量着锦衣卫身后的年轻人,嘴角微微上扬,闪露不屑。 “原来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哈哈哈!” “你就是沙哲?与沙琦比起来,比他还丑了不少!” 秦狄面无表情的看向沙哲,两兄弟的体型差不多。若是没有沙哲脸上那道刀疤,秦狄还以为,沙琦从荆州逃了回来。 “哼,寡人不是来和你逞口舌之争。快快下马求饶,寡人还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沙哲的声音传来,秦狄冷笑。 “就你一个莽夫,也配称寡人。依朕看,你不过就是个枉自称大的跳梁小丑。越国一隅之地,偏安即可,而你偏要作死。” “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灭了你的越国。” “哼。毛头小儿,口气不小。今天寡人就要你看看,区区几千兵士,如何赢得了寡人的数万大军!” 沙哲冷哼一声,抬起手中重剑,眼眸闪露寒意。 “死活不拘!” 未等沙哲继续说下去,秦狄率先开口。 得到皇帝旨意的锦衣卫,没有片刻停留,纷纷朝着沙哲的位置杀了过去。 “活捉汉帝小儿!” 沙哲怒吼一声,手下的亲卫队纷纷从战马上跳下,朝着冲来的锦衣卫迎了过去。 锦衣卫只有三十人,另外二十人依旧留在秦狄身边。 三十人迎战沙哲将近两百亲卫队,明显的吃亏,几个照面,数百名亲卫队便被他们围了起来。 双方交恶之时,沙哲亲自率领几十人,冲向秦狄。 “汉帝小儿,快快跪地求饶吧!” 伴随着沙哲口中的大喊声,亲卫队已经近在咫尺。 未等锦衣卫出手,一道黑影自秦狄身后飞出。手中一柄通体雪白的窄剑,绽放阵阵寒意。 半空中,挥出一剑。 凛冽剑气散发寒意,迎面飞向冲来的沙哲等人。 “君主小心!” 几名亲卫同时惊呼,凌空一跃,硬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这股剑气。 胸前红甲被一剑割破,一道浅痕出现在肌肤上。好在这些人内力深厚,才不至于丧命剑气之下。 这几十人,全是沙哲的贴身亲卫,武功高深莫测。人虽没死,却也被这一招所震撼。 刚刚是一个修为高深的老头,现在又突然蹦出一个武艺非凡的年轻人。看对方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修为能够达到这种境界,非常人所能及。 更让他们吃惊的,还是对方手中那柄长剑。仅一眼,便有人看出,此剑绝非寻常兵刃。尤其是剑气中掺杂的那股寒意,在这个炎热的季节,他们感受的真真切切。 “你是何人?” 面对强敌,亲卫队的首领,变得谨慎起来。鬼在知道,汉帝身边究竟还有多少高手。 “要你命的人!” 冰冷声音传出的同时,上官云锦先发制人,挥舞手中葬雪剑,朝着红甲军冲了过去。 秦狄骑坐战马,眉头微蹙,双眼微眯,眼睛紧紧盯着锦衣卫手中那柄长剑。 冷月光下,有些瘦弱的身影,以一己之力对抗着十几人的围攻。剑光所至,寒意凛然,鲜血成为道道白光的点缀。 “此剑,怎会如此眼熟?” 秦狄低语时,亲卫军的兵刃在上官云锦的头顶扫过。千钧一发间,上官云锦顺势侧身翻滚,所幸只是头上的帽子被击飞。 落地之时,乌黑秀发瞬间散落,白皙脸颊上挂着点点血迹。 “上官云锦!” 看到她的侧脸,秦狄心中一紧,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怎么会成为了锦衣卫! 此刻已经没有时间让他考虑这些。看到她被亲卫军的围攻,策马扬鞭,挥舞着天子剑,红着眼就冲了上去。 “随朕杀上前去!” “杀!” “杀!” 人虽不多,却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这些人未曾见过上官云锦,但这个名字,无人不知。 娘娘亲自上阵也就罢了,如今皇帝也要上阵,他们又岂能不拼命。 “活捉汉帝!” 见秦狄亲自率人迎战,沙哲面露喜色。暗道:这不就是个傻子,寡人还担心你会跑。没想到,竟还主动送上门。 第336章 挥剑砍敌 本来还担心秦狄会趁乱逃走,没想到他竟主动送上门。对沙哲而言,此乃天赐良机。 秦狄的加入,直接将战斗推向高潮。无论是沙哲的亲卫军,还是锦衣卫,全都拿出了毕生所学。 上官云锦更是大杀四方,针对亲卫队的围攻,没有丝毫慌乱。一招一式,不遗余力,恨不能一剑诛一人。 亲卫军的所有高手,开始朝上官云锦聚拢,再次对其发起围攻。 应对二三十人的围攻,显然令她有些吃力。由主动出击,慢慢变成了防守。 千钧一发之际,范老的身影从天而降。手中长鞭甩过,狠狠抽打在几名亲卫军的后背上。 别看只是手指粗细的一根鞭子,这一击,似有千钧之力。几人的后背,顿时皮开肉绽。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倒地翻滚。 “杨将军,形势似乎不对。越军前方好像还有一处战事!” 刘瑞挥舞手中兵刃,好不容易来到杨世荣身边,第一时间将发现的异常上报。 “情况确实有些不对,越军明显不让让我们冲过去。” 杨世荣手中长刀挥砍而下,将面前越国兵士的一条胳膊砍了下来。 眯眼眺望前方,他所能看到的,只有密密麻麻越国兵士。好几万的越军,绵延数里,根本就看不到头。 “在前面与越军交锋的,应该是陛下的天子卫队!” “什么?陛下的天子卫队?他们不是只有三千人吗?” 听到杨世荣的话,刘瑞瞠目结舌。 “天子卫队,可以一敌十。敌军越是疯狂阻拦我们,越能证明前面战事的重要性!” “刘瑞,你我各自率领一千骑兵,沿道路两侧的荒地,直奔前方战场。” 杨世荣与刘瑞交谈之时,有兵士冲到他们身前,将两人护在身后。 “将军,末将知道这附近的一条小路,可穿插到前方七八里外的三岔路口。” “好,你在前面带路,本将与你同往!” 杨世荣当机立断,做出决策。 由刘瑞在前引路,两千骑兵,趁着月色沿小路奔驰而去。 确实算是一条小路,路面仅有一米宽,仅能容得下一匹战马通行。 这条小路,若非本地人士,根本就不会发现。说来也是巧合,刘瑞前两日率队勘察地形时无意中发现。当时也只是出于好奇,沿着小路走了一圈。 前两日的巧合,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的起到了作用。 沿小路走了五里,便听到阵阵喊杀声传来。再往前走,兵器的碰撞声清晰入耳。 此时天色微亮,虽看不清兵士的长相,身上的衣服却很好辨认。 “没错,是天子卫队!” 杨世荣口中惊呼一声,双眼瞪得浑圆。 “所有人听我将令,冲上前去,营救陛下!” 闻听此言,众人都惊呆了。原以为是追击越军,打到现在才知道,竟是营救皇帝。 这些骑兵本就是大汉兵士,一路随皇帝由蜀州至此。现在听说皇帝就在前面,一个个都红了眼。策马扬鞭,迫不及待的冲入战团。 “刘将军,好好看看吧,这才是军人该有的样子!” “本将终于明白,前几日陛下为何下令要训练兵士了!” 杨世荣与刘瑞站立在侧,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来自蜀州的兵士,如饿狼般冲入越军战团。 他们出现的位置,是范老与亲卫队交战的位置。随着越军的冲击,天子卫队不得不开始缓慢向后退。 这两千骑兵的出现,算是解了天子卫队的燃眉之急。主要还是他们出现的太突然,越军没有丝毫防备。 “宛城援军到了,弟兄们,一鼓作气,全歼越军!” 冲在最前的豹看到突然出现的轻骑,顿时兴奋起来。 有了他们的驰援,身后的天子卫队,总算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你们随本将上前,保护陛下。” 看到已经有五六百兵士加入战团,杨世荣当机立断,将后面的轻骑阻拦在身后。 在他的统帅下,骑兵从越军背后突袭,配合天子卫队,清剿突破战线的越军。 另一边,范老的出现,不仅令上官云锦从危机中解脱,也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一人一剑,连续血战几十名亲卫军,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今夜确确实实的做到了。 有了这一场交恶,上官云锦第一次意识到手中葬雪剑的威力,究竟有多么恐怖。当初应对南宫傲时,若有此剑,她有绝对的信心将其斩于剑下。 “这些人交给老奴,娘娘可保护陛下撤离此地。” “皇帝走了,你们如何脱身?” 嘴上询问范老的时候,顺势朝着迎面扑来的亲卫军挥出一剑。 “只要陛下平安脱困,老奴就算战死也值了!” “娘娘,国事为重!” 见上官云锦还不走,范老连连催促,语气有些着急。 “范大人保重!” 上官云锦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谁生谁死的时候,皇帝出了意外,那才是大麻烦。 范老甩动长鞭,打开一道缺口。 “走!” 上官云锦凌空一跃,从缺口处跳了出去。 此刻的秦狄,已经被数十名沙哲的亲卫军团团围了起来。 七八名锦衣卫满身血迹的围成一个圆圈,将皇帝护在中心。 “杀了他们,活捉汉帝小儿!” 沙哲高喝一声,手握重剑,亲自上阵。 “找死!” 关键时刻,凌空而来的上官云锦怒吼一声,手中葬雪剑直指沙哲后心。 “君主小心,保护君主!” 感受到背后寒意的亲卫军,第一时间跳起,用身体进行阻挡。 毫无悬念,葬雪剑轻而易举的刺穿了他的身体。他的阻挡,令沙哲躲过一击。 盛怒之下的上官云锦,猛的一抬胳膊,葬雪剑硬是将亲卫军的上身斩开,肚脐以上的部分,分为左右。五脏六腑,清晰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都说沙哲残暴,即便是他,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倒吸口气。 他与死者的距离,仅有半米,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尸体被隔开时,散发出的热量。 不仅可以感受到死者五脏六腑散发出的热量,死者被开膛破肚时,肚子里的秽物连同喷出的鲜血,喷了他一身。 若仅仅如此,倒也可以接受。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刚才过于吃惊,下意识的张开了嘴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下飞入了口中,顶在了他的喉咙深处。 本想将嘴里的东西吐出,却没想到,喉结上下一耸动,卡在喉咙里的东西,被他吞了进去。 现在的沙哲,已经瞪大了双眼,感受着不明物体在食道内下滑。 “将他拿下,碎尸万段!” 沙哲怒吼一声,嗓音有些沙哑。 得到君主命令,亲卫军的攻击目标,瞬间由秦狄变成了这个犹如恶魔般的女人。 此刻的秦狄,也被这一幕惊呆。 虽然他有着上一个世界的记忆,但他前世不是学医的,更没见过开膛破肚。 现在勉强可以接受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画面。却没想到,上官云锦今日又给他上了一课。 看到亲卫军与沙哲同时扑向上官云锦,秦狄强忍着胃里的翻滚,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保护上官!” 说完这句话,仰面朝天,张开嘴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听到兵器碰撞声传来,当即把心一横。双手紧握天子剑的肩膀,脚下迈开大步,口中怒吼一声。 “诛杀沙哲!” 他的冲锋过于突然,毫无征兆,令锦衣卫始料未及。 等到众人回过神时,皇帝已经抢在他们前面,跨出一步。 亲卫军去围攻上官云锦,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人对付剩余的锦衣卫。 “保护陛下!” 皇帝冲出,三名锦衣卫脚底生风,急速冲到秦狄面前。眼看一柄钢刀就要砍下秦狄的手臂,一道剑网组成,将那柄砍下的钢刀及时挡了回去。 秦狄的入场,双方进入了混战。 别看秦狄只会三招两式,他的体魄现在却是非常健硕。自从董平教会他五禽戏后,除了得病的那段时间,几乎每日早晚都会练一练。与一年前初到这世界的时候相比,已经判若两人。 在锦衣卫的保护下,秦狄挥舞着手中天子剑,朝迎面袭来的亲卫军,砍了过去。 只觉得细小阻力传来,抬眼再看之时,天子剑已经沿着对方锁骨,劈砍到了心脏位置。 这是他第一次近战杀人,说一点都不紧张,鬼都不信。 慌乱之余,将剑抽回。眼睁睁的看着鲜血喷涌而出,有那么一瞬间,秦狄似乎感觉已经看到了他白花花的骨头。 “杀人就这么简单?” 秦狄很是意外,他只是用了范老教给他的三招中的一招,砍。 范老教给他的三招其实也很简单:挥,刺,砍。 最简单的三招,也是最实用的三招。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这三招练好了,配合得当,面对普通兵士,足够用。 别说秦狄意外,被砍死的亲卫军也很意外。剑作刀用,实属少见。 不管怎么说,亲手杀一人,秦狄心中的那股胆怯,逐渐开始被淡化。 倒也不是说秦狄练的剑法多么玄妙,而是沙哲早就给亲卫军下达过旨意,活捉秦狄。 在沙哲眼中,活人的价值,远比死人大的多。 第337章 弩箭未射穿 在沙哲看来,若是杀了他,依旧会有下一个汉帝出现。与其那样,倒不如将秦狄掌控在手中。只要他一日不死,大汉的文武百官,自然也就任自己摆布。 这是一条快速侵占大汉的捷径,省去了很多麻烦事。只是没想到,秦狄身边的侍卫,一个比一个能打。 混战中,亲卫军至少有两次可以击杀秦狄的机会。却无一人得手,只能怪沙哲的那道活捉汉帝的旨意,此时意外成为了秦狄的护身符。 锦衣卫得到的命令是死活不拘。他们与沙哲的亲卫军交手之时,毫不留情。能一刀毙命,绝对不会再出第二刀。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秦狄,觉察到其中的猫腻。原本朝自己颈部砍来的兵刃,距离肌肤仅有一寸时,却突然收刀。 这么明显的放水,就算是傻子都会明白其中缘由。 看透他们的想法,秦狄变得更加谨慎。命或许他们不敢擅自拿走,秦狄也不想落下什么残疾。 锦衣卫以命相抵,总算是重创了准备活捉秦狄的十几名亲卫队。 秦狄这边轻松了,不远处的上官云锦,则显得比较吃力。沙哲亲自率人围攻,亲卫军自然也会以沙哲为主。 以一敌众,上官云锦额头上的汗滴,沿着白皙脸颊滑落。就算是个铁人,也无法应对这么多人接连不断的攻击。 见她腹背受敌,秦狄没有任何迟疑。率领几名锦衣卫,脚下迈开阔步,毫不犹豫的举着天子剑冲了过去。 刚刚加入战团,便看到一名亲卫军从半空落下,手中的刀朝着上官云锦的后背砍去。 “小心!” 秦狄口中惊呼一声,将手中剑举起,横在头顶。 “当!” 一声脆响,刀剑相撞。 秦狄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传来,紧握肩膀的双臂被震得发麻。脚下一个趔趄,向后退了一步,险些跪在地上。 与此同时,亲卫军手里的刀,成为了断刀。断裂的刀尖,直勾勾的贴着秦狄鼻尖旋转掉落。 按照翻滚的轨迹来看,刀尖下一次的旋转,必会给秦狄来个开膛破肚。 千钧一发,背后传来一股拉力。紧接着秦狄就觉得脚下失衡,身体凌空向后飞起。 来不及反应,上官云锦那张白皙的脸颊,出现在视线内。 “狗皇帝,不要命了!” 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秦狄却觉得熟悉无比。 秦狄尚未开口,就听沙哲怒吼一声。 “住手!” 沙哲声音落下,亲卫军暂时停止了对他们的攻击,三十几人,快速围成一个圆,将他们困在其中。 十余名锦衣卫则背对两人,将他们护在中间。紧握兵刃,虎视眈眈的盯着亲卫军。 秦狄眼睛余光看向四周,确定亲卫军真的停手后,缓缓抬手,用袖口将上官云锦脸上的血迹轻轻拭去。 “有没有受伤?” 嘴里询问,眼睛已经开始上下打量着她。 “你明知此地凶险,为何还来送死!” 上官云锦阴沉着脸,心中那叫一个生气! “我岂能让他人伤你,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说话间,秦狄的眼睛看向了沙哲,眼中充满怒意。 “朕的女人,谁敢动一根毫米,朕灭他九族!” 闻听此言,沙哲不由蹙眉。两只眼睛不住在上官云锦身上打量。 “哈哈哈,原来这还是一位皇妃,真的让寡人很意外啊!” “一位皇帝,一位皇妃,今天寡人都要留下!” “秦狄,你已经被寡人围困,乖乖束手就缚,归降大越,寡人必不会为难你们两人。如若不然,如此貌美的皇妃,恐怕就要沦为我军中兵士的玩物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现在就让你死在我的剑下!” 上官云锦喝斥一声,抬手就将葬雪剑举了起来。 “别动!”秦狄一把按在她的手臂上,微微摇头,低语道:“他就是在有意激怒你。” “沙哲,朕给你一个机会,俯首称臣,朕可饶你不死。” 秦狄突然转身,双眼怒视沙哲,口中之语,底气十足。 “哈哈哈,汉帝小儿,你该不会是还没看清眼前形势吧!今日你就是有双翅膀,也难逃出寡人的掌心!” “果然是个傻子,那叫插翅难飞。一点文化都没有,竟也能成为一国之君。可笑,可笑之极。” 面对秦狄的嘲讽,沙哲极为不爽,冷笑道:“哼哼,你知道又如何,不还是要被寡人玩弄于掌心。” “朕早就听闻,越国乃蛮夷之地,今日看来,蛮夷之名算是坐实了。不过不要紧,朕会对越国的百姓,进行教化。见到朕,第一件事便是下跪叩首。” 秦狄故作高傲姿态,手却拽下了别在锦衣卫腰间的弓弩。气定神闲的从袖筒里掏出一支弩箭,插入到弓弩内。 越军大营外射杀邓通时,他曾接过了锦衣卫手中的两支弩箭,未曾想,邓通那么不禁打,一箭便跌落到马下。剩余的这支弩箭,当时顺手装了起来。 “你要耍什么花样,手中那是何物?” 秦狄的动作,早就引起了沙哲的注意。只不过看了几眼后,并不识得此物,也并未多想。弩箭插入弓弩内,这才引起了他的警惕。 “你喜欢啊?喜欢朕就送给你,如何?” 秦狄不慌不忙的举起弓弩,指向沙哲。 “君主小心,这东西很有可能是暗器!” 旁边的亲卫军首领,发出了温馨提示。 “哈哈,好啊!寡人正好见识见识,他能有多高明的暗器。” 沙哲不以为意,嘴角上扬,满脸笃定,似笑非笑的盯着秦狄。 秦狄心中也很纳闷,难不成沙哲真是个傻子? “好啊,那就让你在临死前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国之利器。” 话音刚落,他的手毫不犹豫的按下发射弩箭的开关。 “当!” 响亮声音自弓弩发出,弩箭“嗖”的一下射出。 众人只觉得眼前似有黑影闪过,却根本来不及看清那究竟是何物? “啊!” 弓弩发出的声音未落,沙哲口中的嚎叫已经接上。 随着嘴里的嚎叫声,沙哲突然向后退去。 站在他身后的三名亲卫军,眼疾手快,及时上前,将沙哲搀扶。 “护驾!” 见君主险些摔倒,亲卫军首领大跨步,冲到沙哲身前。眼睛瞬间瞪的浑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 弩箭射出的速度太快,压根就没有留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等亲卫军反应过来时,一支弩箭,已经插在沙哲右胸口的位置。 “君主,您怎么样?” 面对他们的询问,沙哲面露凝重,缓缓摇头的同时,眼睛看向左胸口。 眼睛中略带惊恐,很难相信,这么小的一支袖箭,冲击力竟然那么大!刚才就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身体才失了重心。 看到弩箭并未穿透他的身体,秦狄也有些错愕。按理来说,这么近的距离,弩箭即便不能穿透,也应该射入到他的肌肤里。按照弩箭暴露的位置看,似乎并未对他产生多大的伤害。 秦狄还在困惑间,就见不远处的沙哲,撕开了胸前的衣衫,一件黄色甲胄暴露在众人眼前。弩箭插入的位置,渗透出的鲜红血迹,格外显眼。 “君主,您受伤了!” 看到有血迹涌出,围在他身边的亲卫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寡人无碍!” 沙哲低语一声,面露怒意。抬起的手握住弩箭,猛的一下将它拔了出来。 里面的淤血在箭头被拔出的那一刻,喷涌出来。 “快,为君主止血!” 亲卫军掏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将药粉撒在伤口处,快速包扎。 “这么点小伤,有什么大惊小怪!” 沙哲怒斥,推开正在为他包扎伤口的亲卫,随即扯下布带,扔在地上。 “汉帝小儿,你的暗器终究敌不过寡人的这件稀世珍宝,金丝软甲。你所谓的国之利器,不过如此!” 说话间,沙哲将手中袖箭扔在地上,满脸戏谑之意。 听到他的话,秦狄也傻眼了,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沙哲身上穿着这么件玩意。 更没想到,前世在电视中看到过的东西,此刻会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对于拥有两个世界记忆的秦狄来说,这东西倒也算不上是什么珍宝,无非就是一件防弹衣。 脸上极为平静,心中却懊恼不已。早知如此,当时弩箭就应该朝他的脑袋射去。 “你是若珍宝的东西,在朕眼中,不过就是破衣一件。想来是越国贫瘠,也未曾见过什么珍宝。” 秦狄的眼睛看向地上那支弩箭,距离没多远,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弩箭的箭头,已经全部被鲜血浸红。 结合沙哲胸口的血迹,足以证明,弩箭的箭头,已经穿透了那件金丝软甲。 “不过你眼中的稀世珍宝,似乎也并未阻挡朕这一箭!” “哈哈哈,指甲大的伤口,对寡人而言,无关痛痒!倒是你,现在已经无路可逃!” “将他们拿下!” 沙哲口中高呼一声,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围困在四周的亲卫军再次冲上前,与锦衣卫厮杀在一起。 “你若不想死,就躲在我身后!” 上官云锦低语一声,不等秦狄回应,白皙玉指紧紧拉住他的胳膊。手中葬雪剑,朝着迎面袭来的亲卫军刺了过去。 双方再次交战之时,沙哲暗暗向后退了几步,嘴里一口鲜血喷出,脸色变得有些狰狞。 “君主,您怎么样?” 沙哲呲牙咧嘴的深吸口气,用手捂住伤口的位置,只觉得阵阵剧痛传来。 “好厉害的袖箭,竟能穿透寡人的金丝软甲。” 沙哲的两根手指猛的用力按压,瞬时一股剧痛传来。 “寡人的肋骨碎了。” 他说的没错,不是断,而是碎,粉粉碎。 大汉弩箭,连城门都曾射穿过,何况一件金丝软甲。距离如此之近,弩箭射向他的那一刻,身上的金丝软甲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虽然阻挡了弩箭的锋利,却无法阻挡巨大的冲击力。 穿透金丝软甲后的弩箭,不偏不倚的射在沙哲胸口的一根肋骨上,才停了下来。 弩箭虽然被阻挡,尖锐的箭头与冲击力结合,硬是将那根肋骨震碎。 第338章 天亮了 “此地距离大营已经没多远,请君主先回大营疗养,汉帝交给属下。” “哼,寡人要亲眼看着汉帝小儿被捉,区区小伤,无关痛痒!” “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沙哲眼露怒意,口中怒吼。忍着伤口上的疼痛,再次举起那柄重剑。 他的愤怒对亲卫军或许有效,在锦衣卫面前,废话一句。 “你们跟在我身后,保护好他!” 上官云锦大喊一声,将秦狄推向锦衣卫后,挥起手中葬雪剑,朝着面前亲卫冲了过去。 “小心。” 看到七八名亲卫军围堵上官云锦,秦狄惊呼。 “陛下,快走!” 身边的几名锦衣卫,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秦狄说什么,硬是拉着他,紧随在上官云锦身后。 使用三才剑的那三名锦衣卫,则担负起了后面的防御。 “堵住他们的退路。” 见秦狄一行想逃,沙哲不顾伤口疼痛,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护驾!” 就在亲卫军即将堵住缺口时,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大喊。紧接着便是急促的马蹄声和马匹的嘶叫传来。 “杨将军!陛下,杨将军来救驾了!” 杨世荣出现,锦衣卫急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秦狄。 “朕还不是瞎子,看到了!” 见到杨世荣所率的骑兵已经与沙哲的亲卫军交手,秦狄悬起来的心得到些许慰藉。 “陛下,不要慌,末将来了!” 杨世荣挥舞着手中大刀,奋力朝着秦狄的方向杀了过来。 “走!” 耳边传来上官云锦的声音,还未等秦狄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体像是被一股巨大力量吸了过去。手中天子剑脱手时,眼前景象旋转,耳边呼呼生风。 “快接住陛下!” 骑坐在战马上的杨世荣,亲眼目睹皇帝是如何被人从人群中扔了出来,当即将手中长刀插在地上,口中大呼。 半空中的秦狄瞪大眼睛,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标枪一样,被人扔到了半空中。 “陛下小心!” 杨世荣大叫一声,双脚借力马镫,凌空跃起,朝半空中的秦狄飞身扑去。 感觉一双大手将自己拖住,这才意识到,杨世荣已经到了近前。 缓冲过后,两人先后掉在地上。有杨世荣垫底,秦狄并无大碍。 旁边的骑兵见状,纷纷飞身下马。上百名兵士组建出一道人墙,拦截沙哲的亲卫军。 “陛下,您没事吧!” 有兵丁将皇帝搀扶起来,杨世荣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好在两人摔下时位置并不高,他也算是一名沙场老将,体魄还算健硕。 “是谁将朕扔出来的!” 彻底回神的秦狄,发出一声怒吼,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兵士手中的长枪上方划过。但凡当时有人将长枪举起,绝对会被扎个透心凉。 “快,快去将娘娘救出来!” 怒归怒,上官云锦的安危也不能不管。 “娘...娘娘?什么娘娘?” 杨世荣面露困惑时,亲卫军的包围中,飞出一个身着锦衣卫服饰的人,轻轻落于秦狄面前。手中拎着两把剑,一柄通体雪白,另一柄便是皇帝的天子剑。 “是我将你扔到这里,你有什么问题吗?” 身后传来声音,秦狄猛然转身,看到上官云锦安然无恙的站在面前,彻底松了口气。 “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秦狄也没想到,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竟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少说也有三丈的距离,她是真不怕自己死在乱枪中。 “告诉你别乱动,你偏要动,本来我可以直接将你扔到马背上。” 听到秦狄的话,上官云锦瞪了他一眼,顺手将天子剑递了过去。 “你...说了吗?” 秦狄目瞪口呆,他恨不得对天发誓,这句话是真没听到。 “将他们全杀了!解救被围困的锦衣卫。另外准备几匹快马,让他即刻返回宛城。” 上官云锦并未回答秦狄,而是看向了杨世荣。 杨世荣看看面前的人,在看看皇帝,眼神中透露疑惑。见皇帝并未开口,对于面前之人的身份,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不用问,这便是皇帝口中的娘娘了。一夜的功夫,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位娘娘,似乎还很能打。怀着心中困惑,杨世荣还是遵从了这道命令。 “末将即刻安排。” 杨世荣与刘瑞带来的两千骑兵,已经全部投入到战斗中。有他们的驰援,天子卫队彻底斩断了越国大军与沙哲亲卫队的联系。 “君主,形势于我方不利,您还是先退回大营吧!” 亲卫军统领意识到战场的变化,露出担忧神色。 随着越国援兵的加入,亲卫军开始节节败退。后面的大军迟迟不见踪迹,唯一的可能,便是汉朝援军已经彻底控制了战场形势。 “不,不可能,寡人有数万大军。汉军不过区区几千人,寡人不会败,绝对不会!” 沙哲口中怒吼,充满怒气与不甘的脸,越发苍白。胸前的伤口,依旧不断有鲜血缓缓滴落。 “君主,亲卫军损失惨重,若后面的援军再不来支援,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便会被汉军包围。” 统领硬着头皮,将心中顾虑说出。几百人的亲卫队,现在只剩下了不足百人。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 沙哲咬牙切齿,充满血丝的双眼,怒视着不远处正在交战的人群。 “寡人的几万大军,竟敌不过几千人,耻辱,天大的耻辱。” 歇斯底里的咆哮,令沙哲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对于这里发生的一切,秦狄等人毫不知情。 被围困的十几名锦衣卫被救出后,秦狄有些不甘的朝沙哲所在的方向看去。 两人隔空对视,将近十秒。 “所有人,撤回宛城!” 秦狄将目光收回,做出了一个令上官云锦满意的决定。 旨意下达,众人护着秦狄,朝分岔路口退去。 彼时的范老,浑身血迹。脚下的越军尸身堆积,手中长鞭像是再血水在浸泡过一样,犹如地狱中的恶魔,屹立在越军兵士面前。 一人一鞭,竟吓得越兵万人,无人再敢上前。 他们是不幸的,亲眼目睹了这个干瘦老头的狠毒。他们也是幸运的,活着熬到了汉军撤退。 望着范老脚下数百具尸身,秦狄才知道,这里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范大人,陛下已经撤了,我们也走吧!” 豺狼虎豹四人所率的天子卫队,留到了最后。皇帝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再远处,他们才开始朝着皇帝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太阳虽未升起,天光却已放亮。官道上横尸遍野,绵延数里。尸身上流出的鲜血,不知何时已经将脚下土地浸红。 “君主,汉军被我们击溃,已经仓皇而逃!” 汉军撤离后,后面的兵士快速涌了上来。其实距离没多远,甚至都不足三里。 沙哲冷漠的双眼盯着跪在面前的将军,手中重剑支撑着他的身体。 止步于这位将军面前,沙哲一语不发,嘴角闪过冷笑。重剑忽然举起,朝着他的脖子便砍了过去。 他的这柄重剑,确实锋利。面前之人的头颅,掉落在地,翻滚几圈后,一动不动。 “竟还恬不知耻的说汉军被击溃,废物,都是一群该杀的废物!” “几万人,连一个人都抓不到,寡人留你们有何用!” “咳咳咳...” 心中的不甘表露在脸上,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几句咆哮后,嘴里再次吐出口鲜血。只觉得眼前昏天暗地,越发模糊。脚下一软,身体向后仰去。 “君主!” “来人,快传军医!” 身后的亲卫军统领及时上前,总算在沙哲倒地的前一刻,将他的身体托住。 见沙哲昏了过去,所有人都慌了。 “军...军医被汉军的援兵,杀了。” “快,返回大营!” 匆忙赶来的副将喹莫,当机立断,下达军令。 胜败已经无关紧要,君主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将沙哲抬回到大营时才发现,离开时完好无损的营地,现在只剩下了一个营门。 营内熊熊烈火依旧在燃烧,整个大营,除了那些躺在地上的尸身,再无一个活人。 “快,入郾城。” 在喹莫的指挥下,剩余的两万大军,朝着两里外的郾城飞驰而去。 郾城城下,密密麻麻的越国兵士,竟全都聚集在此。 见到远方出现的人影,显得有些慌乱,甚至做好了战斗准备。随着距离拉近,他们才看清,原来都是自己人。 双方鏖战一夜,谁也没料到会落得这么个结局。胜负未分,生死也未决。但有一点,双方损失都很惨重。 “末将参见陛下!” 在刘瑞的带领下,秦狄一行人沿小路回归官道。还没走出多远,迎面便遇到了郑千率领大军,奔赴而来。 按照与杨世荣的约定,见他未归,且天色已亮,郑千便率领一万兵士,前来接应。 看到皇帝迎面而来,郑千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对杨世荣的猜疑,随之消散。 “郑将军,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启奏陛下,是末将的安排。” 杨世荣三言两语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皇帝。秦狄闻言,缓缓点头。 “安排的也算周详,你来的也算合适,将阵亡兵士的遗体,运回宛城,顺便打扫战场,收缴所有兵刃!” “末将遵旨!” 郑千领命后,兵士分为左右两排,朝着不远处的战场飞奔而去。 第339章 套路 郑千率领大军收拾残局,秦狄则率领众人返回宛城。 “天亮了!” 太阳挣脱云层束缚,跳了出来。红光绽放,映红东方天际。 秦狄声音入耳,上官云锦回眸,一抹红光照在白皙脸颊。 白皙脸颊的杀气早已散尽,晨光的照耀下,倒是多了几许冷艳。若是仔细观瞧,美眸中似有一缕柔情。 “为何这样盯着我?” 感受到秦狄的目光紧紧盯在脸上,上官云锦柳眉微蹙,美眸瞪向秦狄。 “日出下的你,似如寒宫仙子!” “嘴贫!” 被秦狄如此直白的夸赞,上官云锦只觉得脸颊火热。看向秦狄的目光收了回来,驱马朝宛城走去。 “你倒是等等朕啊!” 见她独自前行,秦狄则驱赶马匹,追了上去。 身后的杨世荣见状,刚要想追上前去,被范老伸手阻拦。 “杨将军还是在后面缓行吧!” “啊?哦!多谢范大人提点!” 杨世荣恍然大悟,看向范老,轻声询问道: “敢问范大人,这位是...” “上官娘娘!” “什么?她就是上官娘娘?” 杨世荣面露吃惊,而后缓缓点头,继续说道: “原来上官娘娘还是位武林高手,怪不得陛下对她很忌惮。” “杨将军慎言,此为宠溺!陛下乃九五之尊,真龙天子。世间一切,只会忌惮陛下。” “对对对,陛下是宠溺娘娘。多谢范大人提醒。” 杨世荣的官职虽然比范老高,却丝毫不敢小瞧他。心中也很清楚,范老的地位,无人可取代。 “你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朕知道你被南宫傲追杀,当时就恨不得飞到平山!” 秦狄轻拽缰绳,与上官云锦同行。 “那你为何不去?” 上官云锦的声音略微有些冰冷,说话时,也并未看向秦狄。 “朕是真想去啊,怎奈越国大军来袭,国之将亡,朕抽不开身呐!” 听到秦狄这么说,上官云锦倒是有些意外,扭头看了过去。 上官云锦:“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死?” 秦狄:“这叫什么话,朕将你视如珍宝,恨不得时刻将你捧在手中,又岂能盼着你出事!” 上官云锦:“陛下可知道,昨夜的行为,有多少兵士丧命!” 听她口中这句陛下,秦狄知道,这是赤裸裸的讽刺。 “战争就是如此,朕也不想!不过你能出现在朕的眼前,是最大的意外!对了,你什么时候混入了锦衣卫,怎么连范老都未曾发现?” 感受到她话里的怒气,秦狄尝试着想要将话题转移。 上官云锦:“这很重要吗?” 秦狄:“当然重要了,若是有刺客混入锦衣卫中,朕岂不是就危险了!” 上官云锦:“不会有那天!你手中的锦衣卫,很强。” 经过这两日与锦衣卫的相处,上官云锦发现,锦衣卫不仅是一支战力彪悍的卫队,还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若不是有范老给他的令牌,别说两日,恐怕两个时辰都用不了,便会被人揪出来。 秦狄:“唉,此战锦衣卫与卫队的损失都很大,他们确实不易!” 上官云锦:“难得啊,大汉的皇帝,也会为别人着想了。” 秦狄:“你不了解朕,其实朕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上官云锦微微侧目,上下打量着秦狄,撇撇嘴,低语道: “陛下的细腻心思,都用到了女人身上吧!” 声音不大,还是传入到秦狄耳中。 “男人本色!” 心中嘀咕一声,嘴上言道: “昨夜那场大火,全是你的功劳,万军丛中过,滴血不沾身。真没想到你的武功竟然这么高,想要什么奖赏?只要你说出来,朕一定会满足你。” “万军丛中过,滴血不沾身。” 上官云锦心中低语,细细品味着这句话。同时轻轻抬手,晃了晃手中葬雪剑。 “扯平了!” 秦狄:“那怎么行,这是两回事,不可相提并论!” 上官云锦:“那就麻烦你,下次作死的时候,千万不要连累我!” 秦狄:“此事你真不能怪朕,朕根本就不知道你混迹在锦衣卫之中。朕明白了,定是范天雷,他肯定知情。” 见秦狄提到范老,担心他会被自己牵连,上官云锦则辩解道: “此事与范大人无关,是我强迫他不将我来此的消息告诉你!” 秦狄:“哼,他果然知情,胆子越来越大了,敢欺君!”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脸上有些慌乱,欺君的罪名会是什么后果,她自然知晓。绝对不能因为自己,而牵连他。 “都和你说了,是我胁迫范大人。再说了,今夜若是没有我,说不定你早就被沙哲抓走了。你要降罪,就把我杀了吧!” 耳边传来的话,令秦狄嘴角闪过狡黠笑意。 “不降罪倒也可以,不过此后你要留在我身边。万一再有人想杀朕,你也好保护我。” “此话当真?” 上官云锦一脸认真的看向秦狄,她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就没打算在离开,不过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 这几个月,她的人虽在江湖,心却留在了京都。本想游说南宫世家,效忠于大汉,意外发现了南宫傲投靠越国的消息。自那以后,她的心惶惶不可终日。 得知秦狄身在越国,更是不顾尚未痊愈的伤势,第一时间奔赴而来。直到前两日见他安然无恙,一直处在慌乱中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秦狄:“朕骗过你吗?” 上官云锦:“你骗的还少吗?” 被她反问,秦狄侧目想了想。 秦狄:“似乎是有那么几次,不过朕是善意的谎言。江湖险恶,你一个人飘零在外,朕很是牵挂担忧。” 上官云锦:“可愿与我浪迹天涯?若是不想,就不要与我说这种话!” 声音落下,秦狄陷入了沉默。见他不语,上官云锦的心中也暗暗后悔。明知他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与自己浪迹天涯。 上官云锦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却听耳边传来秦狄应允的声音。 “好,朕答应你。” “你...你说什么?” 上官云锦极其震惊的看向秦狄,眼眸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秦狄脸上闪过笑意,一字一句的说道:“朕陪你浪迹天涯,看尽世间繁华,四海为家。” “又在骗人。” 说话间,上官云锦的心开始狂跳不止。他若真是为了自己而舍弃家国天下,这样的男人,还值得留恋吗? “此生朕再也不会骗你,不过有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秦狄并未急着回答,而是缓缓将手伸向上官云锦:“将你的手给我。” “你要做什么?” 上官云锦虽然疑惑,还是将左手伸了过去。 秦狄大手抓住她的手腕,脚在马镫借力,纵身一跃,跳到她身后。 “你要做什么?” 她反应过来时,柳腰已经被秦狄的一只手紧紧搂住。 “待到太平归来日,朕愿与卿隐山林。” “你...油嘴滑舌,快放开我!” 上官云锦低语,身体轻轻扭动,脸上传来火辣感觉。 “朕说的都是真心话,只要天下太平之时,朕会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看尽世间繁华,大好河山。然后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声音不大,却很柔情。 听到传入耳中的话语,上官云锦忍不住回眸。晨光照耀在他背后,坚毅脸颊此刻尽显柔情。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上官云锦喃喃自语,重复着秦狄刚刚才说出的这句话。 这一刻,她的心软了,也知道,自己彻底沦陷了。 “驾!” 秦狄口中低呼一声,胯下马匹缓步向前奔跑。惯性的作用,令上官云锦依靠在秦狄的怀中。 对于秦狄的小伎俩,她自然清楚。任凭背后的男人将自己抱在怀中,不再抗拒。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微风轻抚面颊,嘴角绽露笑意。心中浮现一股甜蜜的同时,又觉得很安全。 上官云锦:“你是皇帝,以后不许以身试险。” 秦狄:“锦儿是在关心朕吗?” 上官云锦:“我才不会关心你,只是想到你若有闪失,朝中必会大乱,最后受苦的还是无辜百姓。” 秦狄:“朕惜命的很,更何况,你还没有为朕生儿育女,朕才舍不得死。” 上官云锦白皙脸颊闪过绯红,低语道:“谁说要为你生儿育女了!” 汉军回宛城时,沙哲已经在众人的护送下,进入郾城。 入城第一件事,便是将城内所有巫医都聚集到了一起。 此时的沙哲脸色苍白,失血过多外加急火攻心,人已经陷入昏迷。 喹莫看着面前几个破衣烂衫的巫医,不由皱起眉头。要知道,在越国,巫医的地位很高。虽然也分为三六九等,其身份地位也远高于郎中。 巫医的存在,只为权贵效力。穷苦百姓生病,根本就无力担负巫医高昂的费用。只能花很少的银钱,寻找郎中抓些草药。这也导致郎中成为了低等身份的代表,至少在越国是这样。 多少年来,郎中从未与皇室产生过关联。越国的郎中能够成为军医,已经算是登上了人生巅峰。 “你们可知面前之人是谁?” 面对喹莫的询问,几位巫医不敢迟疑,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小的知道,是我大越君主!” 听着他们参差不齐的回答,喹莫双眼紧盯着他们。 “你们知道就好,君主性命,高于一切。若君主有任何闪失,不仅是你们,就连你们的家人,也难逃一死!” “小的们明白,请将军放心,小的们必会全力救活君主。” 几名巫医很清楚,被越军抓到这里来,则意味着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机会。同时也知道,这也是一个机会,富贵险中求的机会。 将人救活,皆大欢喜。倘若救不活,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知道,那就赶紧救人!” 第340章 孤儿院构想 距离宛城三里,一股浓烈的血腥随微风飘来,放眼看向远处。城外一里外的的空地上,由越军兵士堆积的三座尸山,格外显眼。 距离拉近,城墙下被血迹浸红的大地,仿佛在向秦狄诉说昨夜战况的惨烈。 “末将恭迎陛下!” 城墙上的郑万,看到皇帝一行远远走来,当即率领其麾下将士,出城迎接。 “这是上官娘娘,见礼。” 秦狄的手,将身前的女人紧紧揽在怀中,似乎害怕她会逃脱一样。 郑万闻言,急忙低头,快步上前,跪倒在地。 “末将郑万,携麾下将士,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他的带领下,十几名将士连同身后上百兵士,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口中呼喊之声,铿锵有力。 被人参拜,上官云锦已经习以为常。平山大营养伤之时,高翔以及军中将军,几乎每日都会前来请安。为了不给秦狄丢人,她曾向春桃询问过一些宫内的礼仪。 今日这么多人跪在面前,她还是有些震撼。内心的慌乱一闪而过,暗暗深吸口气,平复内心后,脸上笑意微露。 “郑将军免礼,诸位将军免礼!” “谢娘娘千岁!” …… 几百人起身站立,在郑万的指挥下,将道路让开,立于两旁。 “恭迎陛下,娘娘入城!” “随朕入城。” 秦狄在她耳边低语一声,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同骑一匹战马朝城内走去。 “城内怎么会是这副景象!” 穿过城门,映入眼帘的画面,令上官云锦大吃一惊。 与昨日不同,现在的宛城内,是一幅极其破败景象。本就残破的房屋,彻底变成了废墟。屋顶坍塌,很多木梁上还插着许多羽箭。 城墙内的街道上,有不少百姓聚集。在他们面前,一具具的尸体,排列在地上。有寻常百姓,有身着军服的兵士。 相比城外的尸山,城内的损失并不是很大。话虽如此,却也有近千人的伤亡。 “越国大军不是没有攻入城内吗?为何还会有这么多房屋坍塌!” 面对上官云锦的再次询问,秦狄的目光停留在那些羽箭上。 “宛城的房屋,确实该修缮了。” 上官云锦面露困惑,他的回答似乎和自己的问题,没有任何关联。 见皇帝答非所问,杨世荣上前解围道:“回禀娘娘,昨夜越军攻城时,发射出大量羽箭,末将未能将羽箭拦下,这才导致城内部分房屋受损,百姓无辜丧命。” “原来是这样!” 上官云锦点点头,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个小女孩的哭声所吸引。 孩子不大,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粗布白裙,裙子上下都有补丁。口中发出的哭声断断续续,有些岔气的感觉。在他面前,躺着四具尸体。两位老者,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像是他的父母。 见此一幕,她不由皱眉,拽开秦狄的手,从马上轻轻跳下。 脚底生风,快步来到小女孩近前,半蹲在她面前,抬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轻声询问道: “小妹妹,他们都是你的家人吗?” “呜呜...姐姐,我没有亲人了,爹爹娘亲,爷爷奶奶全都不在了!” 面对上官云锦的询问,小女孩咧开嘴,哭的更加伤心。 两人说话间,秦狄翻身下马,来到近前。眼睛看向女娲面前那四具尸身,每人的身上,都有两到三处的箭伤。 “别哭,这里都是你的家人,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印象中冷漠的女人,像个邻家姐姐一样,安慰着小女孩。秦狄忽然发现,上官云锦其实是一个很有爱心的女人! “参见陛下。” 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秦狄回眸,百里桢与韩墨两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你们来了,你们派人统计一下,城内多少百姓丧命,多少房屋被毁。” “启奏陛下,臣已经命人开始统计,稍后便有结果了。”百里桢上前一步,跪在在地,继续说道:“老臣斗胆请命,请陛下调拨银钱粮食,周济这些无辜受难的百姓。” “你可知道他们有这般下场,是何人所为?” 何人所为,百里桢清清楚楚。他确实没想到,越国君主为了击溃汉军,夺回城池,竟会置城内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见他不语,秦狄深吸口气,缓缓说道:“翰墨,传朕旨意。凡是入籍大汉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因战乱无辜丧命者,朝廷每人发放白银十辆。逝者所需的安葬费用,皆由朝廷承担。另外再派人统计他们房屋受损情况,用最快的速度,为他们重建家园。” 韩墨:“臣翰墨,代替城内百姓,叩谢陛下隆恩。” 秦狄:“百里桢,派人去统计城内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可将他们暂时安置在前几日查抄的宅子内。今日便开始着手准备重建事宜。” 百里桢:“臣遵旨。” 秦狄:“郑万,传令众军,协助城内百姓搬迁,而后将毁坏的房屋全部夷为平地。” 郑万:“末将领命!” 这么大的事情,被秦狄三言两语就解决,上官云锦眼中闪过震惊,暗暗庆幸,还好秦狄没有死在自己的剑下。 “小姑娘,你多大了!还有其他亲人吗?” 秦狄缓步来到近前,盯着面前小女娃,轻声询问。 “八...八岁。爷爷奶奶和爹爹娘亲,都死了!” 回答秦狄的询问时,两只大眼睛里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缓缓点点头。心中涌过一丝酸楚,战争向来如此,伤亡无可避免,他能做的,只能拿出些许银钱来弥补他们心中的伤痛。 “涵涵不哭,姐姐陪着你,姐姐就是你的亲人,以后你就跟着姐姐好不好?” “你要收留她?” 秦狄微微一怔,眼中闪过诧异。 “怎么?不行吗?我自己的银钱,还养得起她!” 说话间,上官云锦的手在涵涵的脸颊划过,将泪痕轻轻拭去。 “这就不是钱的事!” 秦狄无奈的一摊手,刚想继续说下去,上官云锦充满怒气的眼睛便朝他看了过去。 “朕只是想,肯定还会有许多这样的孩子,要收留,就全都留下。”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一怔,狐疑的看着他。 “此话当真?” “比珍珠还真!” 秦狄咬牙点头,继续说道: “朕是这样想的,可以建立一所孤儿院。将城内的所有孤儿都聚集在一起,他们的吃穿用度无需一文钱,还可以教他们识文断字,习武强身或针织女工,直到他们长大成人,可自力更生。” “孤儿院?听起来倒是不错,若是建立一所这样的孤儿院,是不是需要耗费很多银钱?” 虽然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上官云锦也有自己的顾虑。行走江湖,她的所有积蓄,不过只有白银千余两。 听起来似乎不多,按照这个时代的购买力,上官云锦已经算是普通百姓眼中的富婆了。 主要原因还是贫富差距过于悬殊。这个世界上的财富,只掌握在权贵手中。他们越来越有钱,百姓却世世代代的贫苦受累。 百姓的观念中,只求一日两餐可吃的饱,寒冬有衣穿。 “这个说不准,具体要看有多少孤儿。如果要做的话,最好各州府同步进行,到时候由朝廷官员专职负责管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建设这些孤儿院一百万两应该够了!” “什么?一百万两?怎么会需要那么多钱?” 上官云锦彻底愣住了,秦狄说出的这个数字,彻底将她震惊。 “不算多,我大汉地大物博,坐拥上百座城池,就按建立一个孤儿院所需一万两来计算,一百万两恐怕还不够。” 在上官云锦的震惊中,秦狄也意识到,一百万两,恐怕真够呛。就算孤儿院建成,日后的花销也定会是个天文数字。 想到这里,心中难免有些懊恼。话一出口,现在后悔也晚了。 好在这一路征战,在越国也搜刮了不少银钱,就算让他拿出一千万两,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这...这也太多了吧,我...我的全部家当,只有一千五百两!” 说话间,上官云锦面露尴尬,从怀中掏出了那张皱皱巴巴的银票,而且还是大汉的钱庄,在越国境内,根本就无处兑现,废纸一张。 望着面前皱皱巴巴的银票,秦狄小心翼翼的将银票接了过来,心中闪过阵阵心酸。 “傻瓜。” 秦狄上前一步,轻轻拉起她的手。 “目光所及,便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第341章 张琛来宛城 秦狄的话令上官云锦翻起了白眼,见左右无人,低语道: “你的油嘴滑舌,在我面前没有任何作用!别忘了,我是江湖人!”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十分喜悦。 “江湖人怎么了,恐怕现在的江湖人都已经知道,你成为了大汉皇妃。” “无耻,还不是你故意毁我清白!” 说话间,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转身来到涵涵面前,牵起她的小手。 “涵涵,以后姐姐就是你的亲人,姐姐照顾你。我帮你安葬你的亲人,好不好!” “谢谢姐姐,可是...” 说到这里,小女孩胆怯的看向秦狄。倒不是惧怕他的长相,而是他身上还沾着不少血迹。 “涵涵不用别怕他,以后没人能欺负你!” 上官云锦的声音传来,秦狄忍不住看了过去,小女孩两只大眼睛内,泪花依旧翻涌着。 “要不...你收她做个徒弟吧!” 秦狄有感而发,乍一看,两人的眼睛,还真有些相似。 “姐姐,你会武功吗?” 涵涵的眼睛看向上官云锦的葬雪剑,轻轻询问。 “会!你想学武?” 上官云锦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小女孩,似乎也有几分习武天赋。 “姐姐,你可以教我武艺吗?这样我就可以为爹娘报仇了!” “习武很苦,而且会很累,你真的想学吗?” “学。涵涵不怕苦,不怕累。姐姐,求你教我武艺吧!” 说话间,小女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二话不说,朝着上官云锦,脑袋就撞在地上。 “快起来。” 从未收过徒弟的上官云锦,并未急着答应。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继续说道: “这样吧,涵涵以后跟着我,我先教你一些基本功,好不好!” “好,涵涵给师傅磕头!” 见她又要跪下,上官云锦急忙将她制止。细长的手指在她的小脸蛋上划过,脸上挤出一抹笑意。 “等你行了拜师礼后,在行跪拜吧!” 上官云锦话音刚落,百里桢快步来到秦狄面前,躬身施礼后,缓言道: “陛下,初步统计,共有三十六处房屋发生了坍塌,七十七处房屋受损。” “朕已下令,城内兵士会协助你清理废墟。今日便召集城内能工巧匠,着手准备吧。还有一事,朕准备在宛城建立一所孤儿院,收容无家可归的幼童,他们的吃穿用度,皆有朝廷担负,此事也一并交给你吧!” “孤儿院?” 百里桢反应了几秒后,眼中闪过异样,双膝跪倒在地。 “陛下真乃圣明英主!” 他嘴里的这句话,说的很真诚,也是第一次发自肺腑的如此称赞秦狄。 他的夸赞,令秦狄都有些意外。他的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 心中这样想,脸上却依旧故作严肃。 “起来吧。朕交给你的事情,至关重要,不得出现任何差池。” “陛下放心,事关城中百姓,臣必亲自督促。” 安排好这些琐事,在众人的簇拥下,秦狄回到太守府。 屁股还没坐热,便看到范老身后跟着几名锦衣卫,出现在门外。 “启奏陛下,前往榆中传旨的锦衣卫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张琛张刺史与贾值贾刺史。” “朕知道了,让他们到前厅等候,朕一会就过去。” “诺。” 范老等人退下后,秦狄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上官云锦。 “稍后朕让他们送些吃食来,你彻夜未眠,吃完就先歇息。朕去处理些政务,晚点再来看你。”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本想关心他几句,话都到嘴边了,却又无法说出口。看秦狄离开的背影,心中又有些不忍。 可能是她的倔强,也可能是许久未见的生疏,让她感觉,面前的男人,似乎与以前认识的那个男人,判若两人。 “臣张琛。” “臣贾值。”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位爱卿快快请起,你们怎么突然来宛城了!” 看到两人出现在眼前,秦狄面露喜色。 “启奏陛下,旨意下达时,贾刺史正好在榆中,故此我二人便一同到了宛城朝拜陛下。” 听到张琛的回答,秦狄点点头。 “榆中辖下的城池,整顿的如何了?” “回禀陛下,该籍入汉基本已经完成,朝廷各项政令业已实施。陛下离开榆中后,臣在各州府招募新兵两万人,此次全部带了过来。” “哈哈,好啊,看不出来,你能耐倒是不小。既然榆中大局已定,你就暂时留在宛城吧!” 闻听此言,张琛面露喜色。 张琛:“臣正有此意,多谢陛下成全。” 秦狄:“起来吧,对了,通往蜀州的道路修建的如何了?” 张琛:“前几日臣得到消息,道路已经打通,只等扩建了。” 秦狄:“此事并非朝夕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慢慢来吧!” “贾值,榆中一行,感触如何?” 听到陛下询问,贾值上前一步,躬身回道:“陛下乃千古明君,在陛下的政令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日益繁荣。臣此行,受益匪浅。” 秦狄:“呵呵,能有此感悟,也不枉费朕当初的一片苦心啊!” 贾值:“说来惭愧,是臣有眼无珠。” 秦狄:“罢了,这一切都过去了,今后也不必再提。” “对了,还有一件事。朕今日刚刚决定,修建孤儿院,你们以为如何?” 张琛:“孤儿院?可是收容孤儿的场所?” 见皇帝点头,张琛与贾值两人对视一眼,双方眼中的震惊同时闪过。 张琛:“陛下此举,必将被后人千古传颂。” 贾值:“此举甚妙,如今两国交战,势必会有许多无辜百姓白白丧命。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乃利民利国之举。只是所耗银钱,绝非是个小数目。” 秦狄:“银钱之事你们不必担忧,所有消耗均由国库支出。” 银钱的事情解决,那就没有其他事情了。这样利国利民的事情,他们两人自然双手赞成。 “既然你们也觉得可行,那就这么定了。贾值,你回临渝后先派人统计一下各城的孤儿人数,先以州为主,其次是府,酌情修建。” “臣遵旨!” 郾城。 经过半个时辰的诊治,沙哲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嘴里先是发出几声干咳,紧接着一口黑色血块自口中吐了出来。 “君主,您感觉如何?” 喹莫见君主醒来,快步上前,止步于床边。 “咳咳...我们的损失如何?” 沙哲虚弱的声音传来,喹莫心里直发怵。问点什么不好,偏偏问这个。 一炷香前,战损才刚刚统计出来,他也是刚刚知道不久。 现在君主询问,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回禀君主,昨夜我们攻打宛城时,汉帝率部偷袭了我们的营地,导致大营被火焚烧,粮草损失了一部分。” “寡人问你损失了多少兵士!” 沙哲震怒的声音传来,喹莫倒吸口气。 喹莫:“留守在大营的三万兵士,阵亡一万两千人。征战宛城的大军,伤亡共计两万八千人。” 沙哲:“咳咳咳...这一战,损失四万人!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汉军都是一群废物,根本就不配与大越兵士匹敌。” 喹莫:“君主,保重龙体要紧。这次只是我们大意,下次汉军必会被君主剿灭。” 沙哲:“传旨,集结三军,寡人要再征汉帝小儿,定要将他活捉。” 喹莫:“君主,您有伤在身,还是先静心休养吧,待到李丞相所率的大军一到,兵临城下,汉帝小儿必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闻言沙哲压抑胸中怒气,强打精神,在众人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汉帝小儿,下次相见,必亲手将你抓住。寡人的伤势如何?” “启奏君主,您只是急火攻心昏了过去,伤口处并无大碍,小的们已经为君主进行了包扎,最多三日,君主便可痊愈。” 看着面前几个巫医,沙哲不由皱起眉头。 “哪里来的乞丐?也敢出现在寡人面前,滚出去!” “君主息怒,小的们是巫医,刚刚便是小的们为君主医治伤口。” “穿的如此寒酸,也敢自称巫医,简直有辱巫医的身份。来人啊,拖出去,重打五十军棍!” “君主饶命,君主饶命啊!” 见几人被兵士拖出去,喹莫犹豫片刻后,说道:“君主,随行大军的巫医不幸阵亡。这几人是郾城内的巫医,还是暂且留着他们的性命吧!” 考虑到沙哲的病情,喹莫只能尝试着替几人求情。 “哼,寡人是何等身份,岂能用一群乞丐来医治。谁若再敢求情,与他们一样的下场。” 此言一出,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没多长时间,便听到屋外传来阵阵嚎叫。 喹莫暗暗摇头,他心知肚明。这几人的体质别说五十军棍,三十军棍就能被活活打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屋外的嚎叫便逐渐变小,最后只能听到军棍落下的声音。 军棍落下的声音停止,外面的兵士快步进入屋内。 “启奏君主,五十军棍已经打完,几人均已咽气。” “随便找个地方,扔了吧!” “诺!” 兵士领命,转身离去。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喹莫心中闪过阵阵寒意,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第342章 柳如月 临近正午,一辆豪华马车,缓缓出现在郾城城外。 按照他们的计划,只是路过郾城,直奔临渝方向。万万没想到,到了郾城才发现,越军已经派重兵将道路封死。 想要通过越军的封锁,是件不可能的事情。至少白天他们无法通行,至于晚上,那就只能看他们的手段以及能力了。 “首领,看来今日我们是无法从此地过去了。” 马夫的声音很小,坐在车内的女人却听的清清楚楚。 纤细玉指挑开车窗上的帘子,美眸看向重兵把守的路口。 柳眉微蹙,沉吟片刻,低语道:“既然无法通行,那就先入郾城吧。” 轻柔声音传来,一行人朝着郾城城门而去。 花费些银钱打点后,一行人得以顺利入城。没办法,两国交战的特殊时期,别人都恨不得想逃离这里,他们却反其道而行之。更何况君主就在城内,想不令人怀疑都难。 不管怎么说,能够进入郾城,也算好事一件。寻了一家客栈,暂作安顿。 “首领,属下刚刚向店小二打听一番,昨夜城外发生了战乱。说是越国君主率兵去攻打宛城,城外的越军大营,反被汉军偷袭。” 说话之人,便是一路扮演马夫的刘柱。身为影组织的骨干,年纪虽然五十多岁,武功造诣却非常高。 “被汉军偷袭了大营,沙哲也真够废物的!” 柳如月嘴角闪过冷笑,却听刘柱继续说道: “据说,昨夜是汉帝亲自率部偷袭的越军大营。” “什么?竟然是他?” 柳如月面露诧异神色,随后渐露笑意。 “真是一个令我意外的消息,看不出来,他倒也有些魄力!” “不仅如此,沙哲好像还负了伤。听说郾城内的几位巫医,都被越军抓走了。” 闻听此言,柳如月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美眸圆睁,纤纤玉指都下意识的握成了拳。 柳如月:“生死如何?可有消息?” 刘柱:“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出。” 柳如月:“马上安排我们的人,去打探沙哲的生死。” 刘柱:“属下即刻去安排!” 刘柱转身离去,柳如月的目光看向沈涛。觉察到她的目光后,很自觉的退出房间,并将房门闭合。 看着空荡的房间,柳如月缓缓坐在椅子上,美眸间闪过忧伤神色。 夕阳西下,上官云锦已经在屋内坐了整整一个下午。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依旧不见秦狄身影。 不可否认,这是她此生以来,过的最煎熬的一个下午。满脑子里都是秦狄的影子,尤其是那颗慌乱的心,始终无法平静。 衡量再三,上官云锦轻轻拽开房门,迈步走出。 “见过娘娘,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秦...陛下呢?” 秦狄的名字刚要说出口,顿感不妥,及时改口,纠正了过来。 “回禀娘娘,陛下还在前厅处理政务。娘娘可是要请陛下过来吗?” 听到锦衣卫的询问,上官云锦缓缓摇头。 “不必了,我随便走走!” “诺!” 两名锦衣卫继续守卫在这里,上官云锦装作若无其事的慢慢走了出去。 虽说她这是第一次在太守府公然露面,对于这里的环境构造,早已清清楚楚。 轻车熟路的来到前厅,听到房间里传来的说话声,脚下止步,站立在台阶上。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只听门口的两名卫士,齐呼道:“见过娘娘。” 得,就这一嗓子,想装作没来过都不行。 果然,他们的话音落下没多久,范老出现在门口。 “娘娘,陛下有请!” “知道了!” 上官云锦故作镇定,迈步进入屋内。秦狄居中而坐,下垂手坐着四人,其中的百里桢与韩墨曾见过几面,另外两人,则是第一次见到。 “臣等,参见娘娘。” 四人纷纷起身,跪拜在地。 “四位大人免礼。” “谢娘娘千岁!” “爱妃怎么来了?午后没有歇息吗?” 秦狄起身,迈步来到她面前。抬起胳膊轻轻拉住了他的手,满是笑意的盯着她。 秦狄想的很简单,屋内毕竟还有外人在场,她不能不给朕留点面子吧!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便在众人面前,直呼她为爱妃。 “臣妾听闻陛下未曾歇息,担心陛下龙体,故此前来探望!” 碍于有他人在场,上官云锦明知秦狄故意为之,也不好发作。嘴角浮现笑意,一只手轻轻搭在秦狄是手背上,两根手指微微用力,捏住了秦狄是手腕,稍作惩戒。见他双眼不由圆睁,这才暗暗收力放过了他。 顶着皇妃的称号,她就必须要考虑皇家的威仪。即便不看秦狄的面子,也要顾及帝后的颜面。毕竟自己负伤疗养时,受到她很多恩惠。 “朕无碍,有劳爱妃惦念了!” 忍受着手腕上的酸痛,秦狄强挤笑意,故作一副恩爱模样。 暗中发生的这一切,面前四人自是不知,但一旁的范老,却看的清清楚楚。 “今日就先聊到这里吧,按朕的旨意,去安排吧!” “诺。臣等告退!” 四人起身,按照官职大小,退了出去。 “嘶...你下手也太狠了!” 看到他们的背影消失,秦狄倒吸口气,不断甩动手腕。 上官云锦:“很疼吗?我还没有用力!” 秦狄:“我的宝贝,你是武林高手,朕只是个普通人!” “胡言乱语,谁是你的宝...” 话说到一半,硬生生的止住了。这么肉麻的话,她说不出来,至少现在还说不出口。 “你就是我的宝!” 即便上官云锦没有将话说完,秦狄还是成功将她的话茬接了过来。 “你...厚颜无耻!” 原以为是面前的男人已经做出了改变,没想到,原来是自己的错觉,他的脸皮还是那么的厚。 “嘿嘿,朕的厚颜无耻,只会出现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别人想看也看不到。” “你这张嘴真是...算了,懒得和你理论!” 上官云锦极其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口中叹出口气。 “昨夜到现在,是不是一直没歇息,你就一点都不困吗?” 秦狄:“困能怎么办,琐事太多,有些事可以耽误,有些事不容耽搁!” 上官云锦:“现在都安排好了?” 秦狄:“哪有那么容易,安排十之六七,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吧!” 闻言上官云锦抓起秦狄的胳膊,迈开大步朝外面走去。 “唉,干嘛去?唉,手劲怎么那么大,轻点,疼!” 在卫队及部分锦衣卫的注视下,秦狄硬生生被拽到了后宅。整个过程中,无一人敢阻拦。范老则像是个爱看热闹的大爷一样,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拽着秦狄径直来到屋内,一把将他甩到床上。 “现在,立即,睡觉!” “不是,火急火燎的把朕拉到这就是让朕睡觉?你要早说,朕比你还积极呢!” 说话间,秦狄抬起的手就要伸向上官云锦,却被她一把躲开。 “你...不是要陪朕睡觉吗?” 秦狄有些懵,迷茫的看向面前女人。 “陛下操劳国事,臣妾就不打扰了,臣妾先行告辞!” 看着满脸错愕表情的秦狄,上官云锦闪露狡黠笑意。 “不是...你真走啊!” 上官云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两扇木门随即闭合,秦狄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皇帝已经一日一夜没有合眼,若非紧急状况,任何人不得打扰他休息。” “诺!” 门外传来的声音,令秦狄彻底死心。 昨晚苦战一夜,本就耗费了他大量精神,撑到现在全凭一口气。现在躺在床上,那叫一个舒服,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没几分钟便熟睡了起来。 夜幕降临,郾城的大街小巷却灯火通明。 为了防止汉军再次偷袭,越军时刻都在警惕着。城外的兵士更是谨慎,每隔一里便会安排一个暗哨,每个暗哨由十名兵士驻守,沿着宛城方向绵延二十里。 “当...当当...当。” 郾城的一家客栈内,独特的敲门声响起。 “吱呀...” 房间的木门被打开,柳如月丰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进来吧!” 低语一声,刘柱迈步进入房间,随手将房门闭合。 “可曾探查到确切消息?” “沙哲还活着,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似乎并不足以致命。” 闻言,柳如月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有失落,有惆怅,有惋惜,有不甘,甚至还有些坚毅。总而言之,她的表情,几乎涵盖了酸甜苦辣咸,人生的悲欢离合。 “算他命大。” 沉默良久,柳如月缓缓吐出四个字。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刘柱叹出口气,语气中隐约透露着不甘。 柳如月:“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帮你。不必着急,沉住气。二十年都等了,那就不妨在等一段时间!” 刘柱:“首领教训的是,是属下心急了。” 柳如月:“我们的人还有多久能抵达?” 刘柱:“按照原计划,两日后就会陆续抵达。不过这里的形势不容乐观,时间上可能会有些误差。” 柳如月:“无妨,派人暗中与他们取得联系,以沙哲的行踪为集结点。让他们务必小心,不能暴露。” 刘柱:“首领放心,此次调集来的人,全部都是我们的精英,他们知道怎么做。” 听他这样说,柳如月的心神也逐渐变得安稳。 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今夜你悄悄潜出城,看看能否进入宛城,打探一下汉帝的消息。” “属下这就去准备。” 刘柱离开后,房间内再次回归于平静。 第343章 何奎莫厝 幽州。 携带部分物资,窦天华率领几十人进入深山,远离李庆所率领的越国大军。用了两日一夜的时间,在深山老林中开辟出一条小路。 “什么人!” 一行人刚刚从深山中走出,便被几十名汉军围堵。 看到他们身上的兵服,窦天华倍感亲切。 “别误会,自己人,我是窦天华!” 口中高呼一声,急忙将腰间的令牌掏出。为避免遇到越军,离开长陵后,他便下令,让几十人全部换上了越国兵服。 “真的是窦将军,您...您怎么这副打扮!” 巡视兵丁的小队长一眼就认出了他,即便如此,还是查验了他的令牌。 “说来话长,快,将这些东西搬到军中,高将军在哪里?” “高将军就在营内,正在集结兵士。您若再不回来,不等天亮大军就出发了!” “出发?可是有战事?去哪里?” “去救您呀,昨夜见您未回,高将军还以为您被越军发现了!” 有兵士让出一匹战马,在小队长的陪同下,朝帅营奔去。 三里路,转眼即到。 “高将军,您看谁回来了!” 外面传来的呼喊声,令高翔忍不住扭头向外看去。 “末将见过高将军。” “窦将军?你总算回来了,本将还以为你出事了!” 见到窦天华的那一刻,高翔面露喜色。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变得困惑。 “窦将军怎么穿了一身的越国兵服?” “哈哈,此事说来话长!” 窦天华大笑一声,将此行的经历与狄青的交代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幽州战局不容乐观呐!” 高翔感叹一声,属实没想到。除了平山道,另外几路大军都在败退。 正当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时,随行运送物资的兵士,抵达帐外。 见他们全部是越军模样装扮,高翔不由皱眉道: “本将怎么就没想到装扮成越军呢。要是能早点想到这样也行,将士们早就从死人身上扒衣服了。” “不如我们派兵突袭李庆,缴获部分越国兵服如何?” 窦天华闻言,急忙出言制止。 “高将军,我们在此地端起粮道的消息,李庆尚不知情,若是主动出击,必会令他起疑。若真到那一步,我们这些人,恐难阻挡他的大军。” 高翔苦笑,叹息一声。 “我又何尝不知,这不是担忧陛下在越国安危,心急如焚。” “高将军,末将请命,率一支千人队伍,穿插荆州,潜入越国。” “不可,此事过于危险。” 窦天华主动请命,高翔想都不想,直接拒绝,继续说道:“潜入越国,由我亲自带队。窦将军留在此地驻守,联合驻守在夏阳的韦霆将军,筑造一道防御战线,彻底掐断李庆与越国的联系。” “将军身为主帅,理应留守此地,还是末将去吧!” “这是命令,必须服从!”高翔瞪了他一眼,“本将现在去挑选兵士,你书信一封,将我们的计划告之韦霆将军。” 望着高翔离去背影,窦天华无奈摇摇头。两人都知此行凶险,谁也不肯让步。无奈高翔作为主帅,窦天华只能听令行事。 天色微微放亮,高翔率领着千名精挑细选的兵士,来到帅帐前。将窦天华带来的衣服,分发下去。 “来,快将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高翔迈着大步进入帐内的第一句话,就是令窦天华脱衣服。 一盏茶后,千名兵士已经换好衣服,列队完毕。 “高将军,此行非同儿戏,务必谨慎小心。” 眼看高翔就要离去,窦天华面露凝重。几个月的相处,两人早已成为生死弟兄。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待我离开后,军中的指挥就劳烦窦将军了!” 窦天华凝重点头,“将军放心,我们已经开辟出了连接大将军的道路。有任何战况,我会及时与大将军取得联系。” “如此甚好!天色将亮,窦将军,就此别过!” “愿高将军此去平安!” 高翔点头,翻身上马。 “众将士听令,出发!” 一声令下,千余人的骑兵队伍,在高翔的统帅下,朝着荆州深入。 天光大亮,远在越国宛城的秦狄,还在床上呼呼大睡。阳光透过窗棂,刚好打在脸上,缓缓睁开眼睛。 这一觉足足睡了六个时辰,醒来时,屋内空无一人。 看到桌上,摆放的饭菜,秦狄开始大口吞咽起来。在外征战与在宫内不同,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更何况他本就不挑食。 “陛下,您醒了!” 听到屋内的动静,范老轻推房门,来到屋内。 “昨夜可有什么异常?” “越国的暗哨安插到了城外三十里处,除此之外,城内城外,并无任何异常。” “哼,手伸的够长啊,他怎么不将人派至城内来监视朕。” 秦狄冷笑一声,对于越军的行为,嗤之以鼻。 “上官云锦呢?她在忙什么?” “上官娘娘正在闭关!” “闭关?练武闭关?” 秦狄面露诧异,这个词倒是不陌生,只是没想到上官云锦也会闭关。 范老:“正是,上官娘娘在平山修养时,帝后等人送了很多珍贵补品。这些补品虽可以提升内力,却是捷径。若不将其转为己用,恐遭反噬。” 秦狄:“原来是这样,她闭关需要几日?” 范老:“闭关这种事情,因人而异,具体时间,老奴也说不准。” 秦狄不由皱眉,按照前世那些经验,闭关往往都是三个月起步,更有甚者长达数年。好不容易见到上官云锦,总不能闭关十年八年吧,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是个未知数。 “派锦衣卫保护,任何人不得打扰。” 秦狄虽然没有闭关的经验,也知道闭关期间,似乎很危险。不管真假,反正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想到这里,秦狄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秦狄:“闭关的时候,是不是不吃不喝?” 范老:“不会,若是不吃不喝,人就饿死了。闭关之时,和常人无异,只是看娘娘想不想出门。” 秦狄:“原来是这样,朕还以为闭关时五谷不进。对了,你平时闭关吗?” 范老:“老奴闭关通常是在晚上,既可以保护陛下,一举两得。” 听了他的解释,秦狄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好几次看到范老夜间盘膝而坐,敢情那就是在闭关。 “末将参见陛下!” 杨世荣身着戎装,迈着阔步来到两人面前,单膝跪倒在地。 “何事?” 见到他突然出现,秦狄心中不由一紧,难道是越兵再次来攻城? “陛下,何奎及莫厝两位将军到了,现在城外等候陛下旨意。” 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闪露惊喜,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让两位将军入城,随行军队暂留城外。” “诺!” 杨世荣前去传令,秦狄则回屋更衣。 “末将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前厅内,见到皇帝迈步走来,何奎与莫厝快步迎上,跪倒在地。 “二位将军快快请起,朕可想你们呐!” 秦狄亲自将两人搀扶,心中兴奋溢于言表。 “谢陛下!” 两人起身,一行人跟随在秦狄身后,进入屋内。 “赐坐!” 落座后,有卫士端来香茶,秦狄则笑着看向两人。 “此行可还顺利?” “启奏陛下,末将一路北上,直逼荆州边境。而后奉陛下旨意,继续挺进,攻克越国九座城池。” “陛下,末将则一路南下,打到了越国边境。随后率兵北上,与陛下汇合。现在宛城以西的疆域,尽归大汉!” 说完,两人从怀中各自拿出一个奏章,双手呈上。 “陛下,此乃所攻占城池的名录,请陛下御览!” 范老将两本奏章转呈皇帝,屋内开始变得安静起来。秦狄打开奏章,无论是大城还是小城,听说过或没听过,一个个城池的名字跃入眼帘。 半盏茶的功夫,秦狄将奏章看完,将手中奏章放在桌上,抑制内心的喜悦,故作深沉的说道: “好,两位将军真乃猛将也。如此一来,越国五分之一的疆土尽失。用不了多久,越国便会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陛下英明神武,我二人不过是仰仗陛下英明,才会如此顺利。” 秦狄:“来人,午时设宴,朕要宴请两位将军。传令张琛,贾值,百里桢,韩墨作陪。杨将军,你去通知郑千郑万,让他们也过来。” “范老,持朕手谕通令全军,今日中午庆贺一番,城外大军的粮草由城内调拨。” 两人领命,分头去安排,秦狄的目光再次看向莫厝与何奎。 “你们手中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秦狄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昨夜一战,天子卫队损失近千人,他急需补充一批优质兵源。 其实这样的战损已经很小了,沙哲的损失才叫大,一夜之间损失过半。 莫厝:“末将沿途招收了不少越兵,还有一部分新兵,手中现在有四万两千人。” 何奎:“末将的情况基本与莫将军一致,不过兵力只有三万八千人。” 得到他们的回答,秦狄有些意外,没想到两人一路走来,竟然集结了八万人,越国人口还真是富足。 “朕需要你们将军中英勇善战的兵士挑选出来,昨夜天子卫队与越军交恶,损失近千人。” “陛下放心,多了不敢说,几千骁勇善战的兵士,末将还能拿得出。” “陛下,天子卫队空缺的人数,末将全包了!” 看着两人如此积极,秦狄心中一动。 “你们手中,善战的兵士很多吗?” “不敢欺瞒陛下,多了不敢说,三千兵士还能拿得出来。” “末将可出五千!” 听到两人再次较劲,秦狄不由苦笑。 “你们的兵士,都交出来,朕要组建一支战力十足的军队,横扫越国!” 第344章 犒劳大军 此言一出,两人都傻眼了。 这几千人可是他们手中的精锐,攻城掠地,全指望他们呢! “末将请命,率兵横扫越国!” 莫厝率先反应了过来,当即跪在地上,主动请命。 后知后觉的何奎也反应了过来,顺势跪在秦狄面前。 “陛下,此事交由末将吧。最多三个月,末将便可横扫越国全境!” “都起来吧,朕只是刚有这个想法,以后你们都有机会!” 听皇帝这么说,两人也不好在争抢,起身静静站立于一侧。 随后秦狄将张琛找了过来,一道旨意下达。何奎莫厝两人占据的这些城池,正式纳入大汉管辖,实施大汉政令。 在张琛的安排下,派遣专人去各城传旨,由临渝调拨部分官员,前去负责这些琐事。 午时,所有主政官员及将军,被卫士请到太守府赴宴。 饭菜还算丰盛,但是酒却没有一滴。这种场合下,秦狄还真不敢让他们沾酒。好在众人也都清楚,大敌当前,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饭后,众人各司其职,继续忙碌手中的事情,秦狄单独将张琛,杨世荣,莫厝以及何奎四人留下。 “按照时间推算,李庆的大军,应该在十日内便会抵达郾城。所以朕决定,在他抵达之前,先拿下郾城,灭掉沙哲,你们以为如何?” “臣听闻陛下射伤了沙哲,是否先派人潜入郾城,查探他的情况。弩箭的威力有目共睹,说不定他已经咽气了!” “什么?陛下亲自上阵了?” “陛下神勇,射杀越国君主,实乃一大快事!” 何奎与莫厝只知道前夜双方交战,对于沙哲受伤一事,也是刚刚知晓。 “只是射伤而已,没想到沙哲这孙子...这厮竟穿了金丝软甲。若早知如此,朕当时就该射他的脑袋。” 提起这事秦狄就窝火,刚要爆句粗口,又觉得在几位将军面前不合时宜。 莫厝:“金丝软甲?世间真有这种稀世珍宝吗?” 听说沙哲穿了金丝软甲,莫厝微微皱眉,不住的暗暗摇头。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竟然没能杀死沙哲,太可惜了。 张琛:“末将听闻,金丝软甲乃越国皇室至宝,刀枪不入。原以为他们会珍藏起来,没想到越国君主竟然穿在身上。” 杨世荣:“两位将军说的不错,金丝软甲却是越国皇室的宝物。他们的这件至宝,也并非是刀枪不入。” 说到这里,杨世荣脸上闪过得意之色,继续说道: “陛下研制出的弓弩,完全可以射穿金丝软甲。我有幸目睹了这一幕,亲眼看到弩箭射穿了沙哲的金丝软甲,血如喷涌啊,哈哈!” “杨将军,弩箭射入多深?可曾看清?” 听到杨世荣的话,张琛上前一步,来到他面前,神色极其严肃。 “这...倒是没看清,但是距离太远,只看到有鲜血流出!” “没有多深,只有弩箭的箭头射入到了肌肤里。沙哲的金丝软甲抵挡了大部分攻击,确实名不虚传。” 杨世荣的话音刚落,秦狄便回答了张琛的询问。当时他看的清清楚楚,弩箭只有箭头的部位,陷入到了金丝软甲内。 “陛下,臣建议。即刻调兵,围攻郾城,可以围而不攻!” 张琛听到皇帝的话,双手一躬,当即上奏。 秦狄:“你...是有什么策略?” 张琛:“陛下,无论伤口多深,只要是弩箭留下的伤口,就极难愈合。若休养不及时,伤口便会恶化。臣以为,可派兵围了郾城,日夜叫阵,让沙哲无暇养伤。” 秦狄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狐疑的看向张琛。 “你不会是想耗死沙哲吧?” “陛下圣明,一眼便看破了臣的小心思。只要沙哲死了,越军自会慌乱。到时我们可不费吹灰之力,击溃越军。” 张琛的想法也不错,不过在秦狄看来,就是效率有点慢。更重要的一点,沙哲现在的伤势究竟如何,在场的人谁都不清楚。 “倒也可以试试,吸引敌军的注意力。” 秦狄嘴上这样说着,起身来到地图前,仔细打量着悬挂在木架上的越国地图。 “莫厝,你率麾下大军由宛城南门而出,绕道宕渠,集结于宫阳。” “何奎,你率麾下大军由北门出,绕道河雍城,最后集结于宫阳城。” “你二人记住,沿途城池,无论大小,朕都要!事不宜迟,你们将人给朕留下,即刻出发!” “末将领命!” 见皇帝说完,莫厝何奎两人跪别皇帝,迈开大步,朝城外走去。 “陛下,末将是不是也去调兵遣将,准备围攻郾城。” 见两人离开,杨世荣有些着急。别人都安排好了,怎么到自己的时候,闭口不言呢! “怎么,心急了?” 秦狄笑了笑,缓缓言道:“将城防移交豺狼虎豹,你带着郑千郑万,一同前往郾城。审时度势,不要强攻!” “末将领命!” 说完,杨世荣转身离去,房间里只剩下了张琛。 “做了一段时间的刺史,是不是很累?” 听到皇帝询问,张琛上前一步,回道: “承蒙陛下厚爱,臣理应为国效力,不敢言累。就算累,心里也舒坦。” “就算累,心里也舒坦。这句话不错,很直白,可见是你的肺腑之言呐!” 对于张琛的最后这句话,秦狄还是比较满意。多一些直白,有些时候会省去很多猜疑。 秦狄:“城内百姓对朝廷或者对朕,可有什么说辞吗?” 张琛:“启奏陛下,初时百姓对朝廷和陛下却有些许说辞。随着朝廷政令的推广,这种现象已经杜绝了。在他们口中,陛下乃明德贤君,千古一帝!” “嚯...这该不会是你故意在称赞朕的吧!” 张琛的话,属实把秦狄吓了一跳。不骂他是昏君暴君就已经知足了,对于这样的称赞,他自认还接不住。 “臣不敢,也未曾想过!” 张琛的回答倒也干脆,还很直接。 秦狄白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你下去吧,城内房屋重建,你去协助他们清理现场吧!” “诺!” 房间里再次变得安静,秦狄则深吸口气。心中对沙哲的生死,也开始牵挂了起来。 就在他沉思之际,院外传来一个小女孩嘿哈的声音。 秦狄:“什么人?这里怎么会有小孩?” 范老:“陛下,是昨日进城时遇到的那个叫做涵涵的小女孩,安葬完他的亲人,上官娘娘便令锦衣卫将她带到了这里。” 秦狄:“差点忘了,还有这么档子事。她嘿嘿哈哈的是在做什么?” 范老:“听声音像是在练武。” 秦狄闻言,从椅子上站起,快步向外走去。 “上官云锦这么快就出关了吗?” “陛下,是锦衣卫。娘娘有过交代,让锦衣卫先教她一些基本功。” 身后传来范老的声音,秦狄的脚步也变得缓慢起来。 “朕还以为是她出关了!正好现在无事,顺便过去看看吧!” 一前一后,一老一少,溜溜达达朝着发出嘿哈声的方向走去。 穿过长廊,跨过一道拱门,两人来到后园。 这里便是前几日的晚上,范老与上官云锦切磋武艺的地方。 后花园的规模,已经达到了王爷的规制。其实不算小,只是与京都的御花园相比,就显得有些寒酸。 小女孩口中的嘿哈越发清晰,沿着脚下的石板路,又穿过一座假山后,一个瘦弱孤单的背影出现在视线中。 随着口中的嘿哈声,小女孩的胳膊和腿,向后踢出。炎热的天气下,小女孩早已汗流浃背。 “这么热的天,不怕中暑吗?” 秦狄皱眉,别说练武,仅仅是在烈日下站这么一小会,脑门就已经开始冒汗。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是第一道门坎。如果连这些都坚持不下去,再好的苗子也不会有太大的作为!” 听到范老的回答,秦狄也不再说什么,招招手,门口站立的侍卫快步上前。 “取一些酸梅汤来。” “诺!” 没多长时间,离开的侍卫端着一碗酸梅汤走了过来。 秦狄接过酸梅汤后,朝着不远处的小女孩走了过去。 “涵涵,来休息一下。”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涵涵停止了动作,扭头看向负责教自己武艺的师傅。见他点头后,这才将伸出去的拳头收了回来。 “见过陛下!” 负责教她习武的锦衣卫见到皇帝驾临,急忙行礼。 “你也去歇息一会吧,下去喝碗酸梅汤,祛祛暑。” “来涵涵,把这个喝掉,小心别中暑!” 说话间,秦狄半蹲在地上,将手里的碗送到了涵涵的面前。 “谢谢大哥哥!” 面对这个男人,涵涵的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动作也很拘谨。昨日见他时,那一身的血迹,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涵涵,以后要喊陛下,记住了吗?” 范老在旁提示,只见涵涵点点头,想了想,说道: “你...就是皇帝嘛?前两日我听爹讲,皇帝赏赐给我们很多银钱。爹爹还说,只有皇帝才叫陛下。” “不能在陛下面前说你字。” 范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秦狄轻轻摆摆手。 “无妨,童言无忌。我就是皇帝,以后朕会保护你们,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伤害了!” 说话间,看着满头大汗的涵涵,秦狄顿感心酸。尤其是在她提到爹爹的那一刻,泪花明显开始在眼眶内聚集。 “涵涵练武累不累啊,如果累的话,就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学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绣花。” 秦狄话音刚落,就见小女孩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碗里的酸梅汤险些荡漾出来。 “不累,我要学武,以后长大了,为爹娘报仇,杀掉所有的越国人!” 听到她的话,秦狄的眉头紧锁起来。 “涵涵,告诉朕,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他们都这么说!” “陛下,是那些痛失亲人的百姓。” 范老急忙开口解释。 “涵涵,你要记住,杀害你父母的是越国的某一个士兵,而不是所有的越国人。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否定掉所有人,很多越国人现在也和你一样,失去了亲人。可以报仇,但不要仇视所有的越国人,记住了吗?” 对于秦狄的话,涵涵只能听懂一半,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秦狄心中也很无奈,他们仇视越军可以,但是不能仇视所有越国人。看来还要想办法,改变他们的观点才行,否则日后必出大事。 第345章 江涵小女娃 看着涵涵大口大口的吞咽碗里的酸梅汤,秦狄抬起胳膊,轻轻用袖口将她脸上的汗滴拭去。 “好喝么?” 面对秦狄的询问,涵涵眨了眨两只大眼睛后,轻轻点点头。 “以前喝的药可苦可苦了,涵涵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药,有一点酸,还有些甜甜的味道。” 耳边传来她童真的回答,秦狄挤出笑意,抬手在她的小脑袋上摸了摸。 “既然涵涵喜欢喝,以后每天练功的时候,都奖励给你一大碗好不好!” 涵涵的脸上先是闪过兴奋,紧接着又变得失落起来,嘴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可是...可是我没有银钱给陛下!” “呵呵,放心喝吧,我不要你的银钱。” “真的吗?” “当然了,朕说话一定作数!” 得到秦狄的肯定回答,终于绽露出一抹笑意。而秦狄心中,却多了几缕困惑。 “涵涵,前几日朝廷不是给你家银钱了吗?离开家的时候,为什么不将那些银钱带在身上呢?” 秦狄这样问,只是单纯的好奇。 “那些钱已经被皇帝陛下收回去了吗?我已经都交给吴二伯了,一文都没有留下!” 她的话一出口,秦狄的心顿时阴沉下去,果然与他想的一样。 脸上挤出笑意,再次摸了摸涵涵的小脑袋,轻声说道:“喝完就好好练功吧,这样你才会早一点成为武林高手。” 说完,秦狄起身,迈步向外走去,脸色变得阴沉。 “派人查一下,这个吴二伯何许人也。” 离开后园,秦狄压着怒意,低语一声。其实不用他说,范老也会去查。 有锦衣卫出动,半个时辰都没到,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就被带到了太守府。 “跪下!” 锦衣卫怒斥一声,在他的后膝盖狠狠踢了一脚。 膝盖撞击在石板上,发出“噗通”一声。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来。原以为汉朝是个讲道理的朝廷,没想到比越军还蛮横。亏大爷还入了汉朝,今日我要讨个说法,否则别怪我上奏皇帝!” 耳边传来尖锐的声音,秦狄手中的竹简慢慢落下,抬眼看向了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 四十来岁,干瘦的个头,鼻梁上一道疤,斜着延伸到左眼眶。左眼明显是受过伤,比右眼小一圈。人长得不怎么样,穿的倒是不错。 “你就是吴老二?” “没错,正是大爷,你谁啊?凭什么无故将我带到这里来?这是什么地方?” 吴老二趾高气昂的站起身来,东瞅瞅西看看,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他被抓来的时候,走的是后门,并没有看到太守府的牌匾。南宫傲行刑的时候,他也曾去看过热闹,对锦衣卫的穿着,印象很深。 想记不住都难,当时行刑的就是锦衣卫。对于这身衣服,整个宛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哼,掌嘴!” 秦狄冷哼一声,缓缓吐出两字。在他面前敢称自称大爷的那一刻,无论他做过什么,脑袋已经保不住了。 “你干嘛?你要做什么!打我的后果.....”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锦衣卫的手就抓起了他的领口,紧接着“啪啪啪啪”四声脆响,吴老二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你们凭什么打我!” 被锦衣卫一把推到地上的吴老二,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支支吾吾。 “打你还需要理由?也对,以德服人!那就给你一个理由。听说你假传圣旨,收回了朝廷发放的银钱,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呢?” “没有,绝对没有,哪个兔崽子在诬陷本大爷。你若不信,可将他带来,大爷当面与他对峙,我定饶不了他!” 话音刚落,秦狄努努嘴,身边的锦衣卫会意。二话不说,再次薅起他的领口,又是四个响亮的大嘴巴! 再看吴老二,鼻子深陷,脸颊高高鼓起,脸像是要冲出来一样。 “再打我,我就去太守府找皇帝,告你们滥用私刑!” “到底有没有假传圣旨,骗人钱财!” 面对秦狄的再次询问,吴老二的眼神明显开始闪躲。 “没...没有!” “继续掌嘴!” 秦狄也懒得废话,低语一声,锦衣卫再次上前。刚拽起他的衣服,就见吴老二连连摆手,脑袋也随着手的频率摇晃,口中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 “等...等一下!” “怎么?想承认了?” 秦狄脸上闪过冷笑,只要你不怕疼,我就能活活打死你。 “我的确是得到了些银钱,不过那不是假传圣旨,是我捡来的。对,那些银钱是我在废墟中捡来的!” “捡来的?哼,如此拙劣的借口你也说出的?江毅你应该认识吧,他有一个女儿,叫做江涵。” 秦狄此话一出口,就见面前的吴老二轻轻抽搐了一声,不知是因为脸上的疼痛,还是因为心中的担忧。 “自然认识,昨日我还好心将他们一家安葬。” “呵,到头来,你反倒成为了好人!” 秦狄话音刚落,两名锦衣卫出现在门口处,径直来到皇帝面前,躬身施礼,其中一人说道: “启奏陛下,已经调查清楚。吴老二平时欺压良善,横行乡里,邻里街坊对他颇有微词。” 另一人将手中的包裹,双手呈送到皇帝面前。“陛下,这是在他的家中搜出的银钱,共计一百二十两,经过辨认,已经确定为府库官银。” “你...你是皇帝?不,不可能,皇帝那么忙,怎么会有闲工夫管我,绝对不可能!” “倒也有几分见识。” 秦狄接过范老送到面前的银锭,只一眼便知道此乃官银,上面有越国官府的标识。 “胆子不小,私藏官银,什么罪?” “启奏陛下,按照大汉律令,私藏官银,砍头!” 范老低语一声,却见吴老二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 “冤枉,陛下,我冤枉啊!这些银钱是前几日府衙发给城内百姓的啊,绝对不是小的私藏的官银。就算小的有心,也没有弄到官银的能力啊!” “这...这些银钱是我在城内倒塌的房屋内捡来的,小的见钱眼开,就私自留了下来,求陛下明鉴呐!” 吴老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故作可怜,惺惺作态。 “朕劝你老实交代,前几日南宫傲的下场,想必你也知道!” 闻听此言,吴老二倒吸口气。这样的热闹,自打他记事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他不仅去看了,还趁着这个机会,狠狠捞了一笔。 原本就是地痞恶霸,偷鸡摸狗更是家常便饭。人家看热闹,他看人家的钱袋。 “说!” 身边的锦衣卫怒斥一声,吓得吴老二浑身颤抖一下,瘫软在地。 “我说...我说,求陛下饶命啊!” 虽是地痞恶霸,却更怕死。在锦衣卫的呵斥下,明晃晃大刀的威胁中,吴老二的内心防线彻底崩溃,将这些银钱的来历,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秦狄怒火中烧。吴老二不仅骗走了江涵家中的银钱,有几户全家不幸身亡,他则趁乱潜入家中,将值钱东西他洗劫一空。 如果说拿死者家中的钱还有情可原,那他在死人身上搜刮银钱,就属实有些过分了。 若只是这些,秦狄也不至于那么气愤。令他愤怒的是,吴老二伙同他的狐朋狗友,敲诈了不少人家的银钱。那些银钱,全部是由朝廷发放,用来赡养老人或养育孩子的生活用度。 他们掠夺也就罢了,可恨的是竟敢打着朝廷的旗号,扬言皇帝要收回银钱。他们的所作所为,无疑是将秦狄塑造成了一个狡诈而又阴险的小人。甚至对朝廷发布的政令,开始质疑其真假。 若是做些不法勾当,秦狄或许还可以容忍。诋毁大汉王朝,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带下去,将他交给百里桢。” 秦狄压制内心怒吼,语气极为平和。不是不想杀吴老二,不妨利用这个机会,看看百里桢的态度。 “陛下,贾值求见。” 听到侍卫的回禀,秦狄不由皱眉。 “宴席结束他不是就要回临渝吗?怎么还没走?让他进来吧。” 很快,在侍卫的引领下,贾值快步来到屋内。 贾值:“臣参见陛下。” 秦狄:“爱卿不是要回临渝城吗?为何还没动身?” 贾值:“陛下,臣已经出城二十里,接到临渝急报,这才折返回宛城。” 秦狄:“什么事情?” 贾值:“渝州辖下数座城池,遭到不明身份的人袭击,行踪诡异,武艺高强,待到兵士抵达后,他们便消失的踪迹全无。” 闻言,秦狄眉头紧蹙,当即明白了其中缘由。这些所谓的神秘人,十有八九便是沙哲派出的那支队伍。 扭头看向范老,沉声道:“派出去追击的锦衣卫,还没有消息吗?” “启奏陛下,暂无消息传回。”说到这里,范老稍作沉吟,继续言道:“陛下,还是老奴亲自走一趟吧!” “这些人飘忽不定,行踪诡秘,其目的应该就是在我们后方添乱,就算是你去,恐怕一时间也难以将他们抓到。” 话虽如此,对这群人,目前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秦狄:“贾值,你即刻返回临渝,传令各城严加防守,凡持有兵刃者,不必询问缘由,一律逮捕!” 贾值:“陛下,如此一来,必会有许多无辜之人入狱,恐会生出许多祸事。” 秦狄冷笑一声,缓言道:“哼,祸事?朕遇到的祸事还少吗?不差这一件两件。” “范老拟旨,颁布禁武令。凡我大汉管辖,无朝廷批准,擅自成立门派,宗教,私自持有兵刃者,一律视为谋逆,诛九族。通令各州府郡县,旨到即行,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诺。” 范老低语一声,心中却异常清楚,接下来,恐怕又会生出一场祸事。 第346章 高翔入境 关于禁武令,秦狄早就想过。后来由于时局动荡,此事就搁置下来。上官云锦被南宫傲追杀的事情发生后,他就更坚定了心中想法。武林,必须要握在手中,不能任其自由发展。 既然现在有契机出现,不妨就利用这个机会,整顿一下如今的武林。虱子多了不怕咬,早晚的事。 郾城。 “君主,外面天气炎热,您还是回屋歇息吧!” “咳...咳咳,寡人无碍,汉军围城多久了。” 城墙上,沙哲居高临下,深陷的眼窝,紧紧盯着城外不远处的汉军。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其他原因,嘴唇有些干裂发白。 “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长此以往,对我军士气极为不利。” 喹莫一身戎装,站立在沙哲身侧。与他并排而立的则是亲卫军的统领,梁一。两人一左一右,将沙哲护在中间。 “汉帝小儿就是要消耗我们的士气,待到军中将士的士气低迷时,便想要将寡人一举歼灭。雕虫小技,不足为惧!咳...咳咳,还没有李丞相的消息传来吗?” 沙哲一手扶着城墙,一手捂住胸前伤口。伴随着咳嗽声,伤口处传来阵阵疼痛。 原以为只是皮外伤,四五日却未见好转。刚刚愈合一点,随着他的咳嗽,愈合的肌肤便会再次被撕开。正值炎夏时节,被击碎的肋骨处,已经化脓鼓起一个脓包。 “启奏君主,暂时没有。是不是应该派亲卫军去沿途接应一下。” 梁一低声询问,自上次战败后,沙哲的脾气就变得更加暴躁。 短短几日,已经连杀数十人。这几日倒也做了件正事,在他的镇压下,郾城彻底归化。 没办法,大军粮草被焚烧的干干净净。好几万人,总要吃饭,就算从其他地方调集粮草,也需要两日光景。更何况这种舍近求远的事情,他才不会做。 夜深人静,趁人不备,直接下令大军强行入城驻守。稍有反抗者,只有死路一条。他简单直接的办法也确实奏效,屠杀了城内五分之一的人口后,反抗的声音消弭于无形。 “在下达一道旨意,催促李庆,即刻率大军前来迎战汉帝小儿。” 沙哲的声音不是很大,但其中怒气却不减,说的咬牙切齿。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说话声音大,便会引起咳嗽。只要一咳嗽,伤口的疼痛就会加剧。 “君主,您还是先回夏阳休养吧,那里的条件稍好一些。” 喹莫话音刚落,只听沙哲冷哼一声,扭头怒视着他。 “哼,这点小伤,还要不了寡人的命。” “传令大军,盾兵掩护弓箭手,射杀汉军的先锋军。” 喹莫倒吸口气,面露难色。 “为何还不传令,难道你想抗旨!” 沙哲的声音再次传来,喹莫硬着头皮,答道: “回禀君主,汉军这几日不断袭扰叫阵,军中羽箭已经消耗殆尽。新的羽箭,尚未送到郾城!” 喹莫的话音落下,就见沙哲扶在城墙上的手,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露。 “军需官贻误战机,斩!” 看得出来,沙哲正在极力克制胸中怒火。 “末将亲自去行刑!” 说完这句话,喹莫慢慢向后退去。见沙哲并未阻拦,转身后暗暗长出口气,不敢耽搁,脚下快步离去。 “一群饭桶!” 沙哲双眼怒视着远处对峙的大军,脸上横肉抽动几下,脑门上的汗滴,随即滑落下来。 “启奏君主,由夏阳派来的巫医到了。” 负责照料沙哲起居的内史官员,带着两名随从,止步于沙哲身后。 “君主,还是先让巫医检查一下伤口吧,以免再次被感染。” “走吧!” 沙哲无奈叹了口气,若早知道伤口如此严重,当时就不应该将郾城那几名巫医打死。即便是后悔,也只能暗藏心中。 越国,石邑隘口。 一支千人骑兵,横穿荆州后,有惊无险的进入到了越国境内。 “将军,他们隘口的防守很薄弱,我们完全可以将他们歼灭。” 身边的军士低语一声,高翔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确实,隘口仅有四五百名兵士把守。按照他们的兵力,全歼隘口守军毫无悬念。 “高将军,要不要动手?” “不可妄动,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高翔短暂沉吟,缓缓摇头,拒绝了军士的提议。 走出隘口大约两里,拐过一个弯后。高翔手一挥,身后骑兵停止前行。 “让兄弟们吃点东西,喝口水,取地图来。” 高翔翻身下马,拽下马背上的水袋。仰面朝天,举起水袋。里的水倾泻而下,浇在他的脸上,嘴里。 接过军士送上的地图,坐在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 “将军,我们走的是捷径。沿此路一直朝西南而行,四天的时间便可抵达宛城。” “一边歇着去,本将军看得懂地图!” 高翔没好气的白了军士一眼,脑袋里开始盘算起来。刚刚在隘口兵士的口中,高翔得知了一个消息。 越军君主沙哲亲自率军西征,皇帝统领的大军已经抵达到宛城一带。这是几天前的消息,至于现在的战况如何,就无从得知了。 宛城,已经算是越国的腹地了。如今皇帝手中有多少兵马,粮草几何,这些情况他一概不知。 “将军,兄弟们已经吃饱喝足,是否即刻起程?” 耳边传来军士的询问,高翔回过神,眼睛却依旧盯着手中的地图,目光落在了梁城的位置。 “你们觉得,仅凭我们这一千人,对陛下的帮助能有多大?” 面对高翔的询问,身边几名军士也都是一脸的茫然。 若是问他们怕不怕死,他们知道说不怕。若是问他们能为皇帝做什么,他们的回答会是为皇帝去死。但是他们能给皇帝带来什么帮助,这个问题从未有人考虑过。 身为将士,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命令。但是身为将帅,则需要考虑如何用最少的人,创造出最大的价值。 高翔能有这样的观点,其功劳还要归功于秦狄。在他们出发前,秦狄单独为那几位提拔上来的将帅,讲了两天的兵法。当然,讲的也只是在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东西,比如:论持久战! 见无人回答自己的问题,高翔也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压低声音,对身边几人说道:“来一趟越国不容易,本将军带你们做点疯狂的事情。全部上马,即刻出发。” 大军继续前行半个多时辰,到一个分岔路口。在高翔的统帅下,骑兵队转入了南下的道路。 “将军,我们似乎走错了路。” 紧随其后的将士好心提醒,就听高翔冷哼一声,命令道:“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许问去哪里,做什么,传下去。” “诺!” 军士也很好奇,但是军令却不得不服从。 “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许问去哪里,做什么,传下去。” ...... 战马在道路上急速奔驰,口令一个接一个的向下传递着。 宛城,太守府。 秦狄坐在桌案后,手里是贾值刚刚送来的奏章。经过两日的整顿和搜查,沙哲派出的那支四百人的队伍,已经有二百人多人落网。 看似是个好消息,秦狄却异常清楚,剩余的那一百多人,应该就是所谓的武林高手。 就在他苦思应对之策时,鼻孔传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心头为之一振,猛地抬头,一道白色倩影映入眼里。 “上官仙子出关了?” “仙子一词我可承担不起,还是留给你后宫的那些嫔妃吧!” 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白了秦狄一眼,继续说道: “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遇到难事了?” “倒也算不上大事,就是有些棘手而已。” 说话间,秦狄顺势将桌上的奏章推到上官云锦面前。 奏章本来就是打开的状态,上官云锦微微低头,便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郾城的一群江湖败类,我去杀了他们!” “等等!” 见上官云锦转身就走,秦狄惊呼一声,急忙起身,直接从桌子上蹿了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传来,上官云锦止步转身,秦狄已经从桌上跳了下来,正朝自己扑来。 “哎!” 一错神的功夫,就听秦狄口中哎了一声,两人面对面撞在一起。 那么一刹那的功夫,秦狄只觉得胸前一阵柔软,香气扑鼻,令人陶醉。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甩出的胳膊顺势就朝着上官云锦的柳腰楼去。 要落下还没落下的时候,只觉得手腕一紧,酸痛感瞬间传来。 “你要做什么?” 上官云锦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微微抬头,美眸看向秦狄双眼。 “别有非分之想,我是一个会武功的女人!” “怎么可能,朕是正人君子。朕是担心你摔倒,想护着你。” 秦狄抽回手腕,轻轻甩了甩,倒吸口气,继续说道: “下次能不能轻一点,你会武功,朕不会啊!” “想学吗?拜我为师,我可以考虑教你。” 见上官云锦一脸认真的样子,秦狄缩了缩脖子,摇摇头。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朕受不了那种苦。” 上官云锦:“受不了也要学,你这个徒弟我收定了!” 秦狄:“你认真的?” 上官云锦:“你见我开过玩笑吗?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去找范老。让他安排几个高手,去为你解决后顾之忧。” 秦狄:“朕随你同往。” 说话间,上官云锦已经走到屋外,没想到她却突然飞身上房,笑道:“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教你武艺吧!” “你...你不许去!” 望着消失的背影,秦狄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脸上闪过无奈。 “还想教朕武艺,迟早让朕把你收拾了!” 第347章 三人行 夕阳西下,范老回到太守府。今日奉秦狄旨意,去校验何奎莫厝留下的八千精锐。不得不说,这些人无论是战场经验还是自身武艺,都远远高于那些越军俘虏。 挑选出三千人,将天子卫队的人数扩充到五千人。主战人数依旧三千,另外两千则作为预备役,同时充当秦狄的护卫。 前几日的战役后,目前在越国的锦衣卫,只有二百人。真正留在秦狄身边的,连五十人不到,其中大部分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 范老回来后秦狄才知道,上官云锦压根就没有去找他。心中暗道不妙,急忙派人一查,果不其然,拿着秦狄的那枚印信,独自出城了。 “现在追还来得及吗?” 秦狄压抑怒火,看向范老。 “陛下,上官娘娘喜欢独来独往。以娘娘的轻功造诣,寻常人很难追的上。娘娘既然决定独自出城,恐怕就是不想被人约束。” “开玩笑,谁敢约束她?” 说到这里,秦狄反应了过来,微微有些不忿。 “朕会约束她吗?朕何时约束过她,朕那是关心她!” “派些人出去,沿途寻找,顺便清缴逆贼。若遇到上官,就说奉朕的旨意,清缴逆贼,然后暗暗保护。” “老奴即刻安排!” 走出房间,范老无奈的摇摇头。想要暗暗保护上官云锦不被她发现,恐怕整个宛城也找不出几个。 话虽如此,皇帝旨意下达,范老依然会不遗余力的去执行。 夜幕笼罩,点点星火映亮了郾城的每条街道。远远看去,犹如一条条闪着亮光的金龙,盘旋在城内。 上城内的一所豪华宅院,似乎就是金龙的龙头。屋内灯火通明,屋外亮如白昼。 军中部分将领及随行官员,共计十六人,聚集在房门外,或站或坐。他们已经在此等候将近两个时辰,耐心正在逐渐消耗。 “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消息?” “是啊,这都两个时辰了,君主该不会...” “嘘,小心你的脑袋,慎言,慎言呐!” “来了,来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房门被打开,一排婢女端着铜盆,依次从屋内走出。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定会以为屋内是一个女人在生孩子。 “梁大人,喹将军,还是请二位大人先进去探望陛下吧!” 对于屋内的情形,众人都很好奇。但是按照官职,喹莫最大。梁一作为亲卫队的统领,乃是沙哲最为信任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喹莫微微欠身,伸手做出个请的姿势。 “梁统领,请!” “喹将军请!” 两人表面客气两句,迈步走上台阶,来到屋内。 四名巫医此刻正在净手,床上的沙哲,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胸口处的伤口被包扎,从包扎的情况看,胸口肿起来的脓包,已经消失。 “君主伤情如何?” 两人来到床前,喹莫开口,低声询问。 “回喹将军的话,君主伤口恶化,小的们已经将里面的脓液排出体外。只是君主一根肋骨碎裂,两根肋骨断裂,还需及时处理。” 四名巫医中,为首之人代表另外三人做出回答。相比于前几日郾城被杀的几名巫医,他们的穿着确实华丽了许多,看上去很有身份的样子。 巫医倒也并非一无是处,与郎中相比,他们只是两个派系。巫医的强项是借鬼神之力,俗称装神弄鬼。其实很多巫医都是由郎中演变而来,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做些装神弄鬼的勾当。 若是碰到由郎中改行成巫医,也算是一种幸运。若是碰到装神弄鬼的巫医,生死只能看运气。 “那就赶紧医治处理啊,还等什么呢?” 面对喹莫将军的询问,巫医皱眉,压低声音缓言道: “君主伤势较为复杂,除了碎裂的肋骨,伤口内还有少许金丝。这些金丝不取出,伤口还会有恶化的可能。若想彻底医好,还需将伤口割开,取出金丝以及碎骨渣。” 听他这样说,喹莫闭上了嘴。在君主身上动刀,绝非小事,至少他没资格做主。 “君主,您感觉如何?” 梁一缓步来到床前,床上的沙哲满头大汗,身边的婢女,正在轻轻为他擦拭。 刚刚清理伤口脓液的时候,虽然用了止痛药粉,疼痛依旧撕心裂肺。沙哲硬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的挺了过来。 “寡人死不了!汉军可有何异常?” 沙哲此刻最为担心的,就是汉军趁他不备,围攻郾城。 “君主,汉军并无任何异常,末将已经派重兵把守。一旦有突发状况,消息会在第一时间内传来。” 得知喹莫的部署,沙哲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轻轻摆摆手,低语道:“都退下吧,寡人累了。” 众人退去,屋内只留下一名值守的巫医和几名服侍沙哲的婢女。 躺在床上,沙哲皱起眉头,刚刚几人的话他都听入耳内。得知两根肋骨断裂,一根肋骨粉碎时,心中对秦狄的怨恨,再一次加深。 郾城内的一家客栈里,柳如月面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刘柱与丁泽两人,静静站在面前。前几日刘柱本想夜入宛城,打探汉帝消息。没想到宛城守卫森严,想入城,除非肋生双翅。 “汉帝当真是个胆小鬼,城池守卫森严也就罢了,还颁布什么禁武令!” 柳如月的手轻轻拍在桌上,柳眉微蹙,语气中满是抱怨。 “我们有两百人,都被困在了临渝,其中还有一部分被抓入大牢羁押。下面的人请示,要不要劫狱。” 刚刚返回郾城的丁泽,将临渝的详情告诉了柳如月。 柳如月眉头轻挑,沉吟片刻,轻语道: “不能劫狱,动静太大。恐怕还会引来汉军的追杀,没有必要徒增伤亡。看来,只能由我亲自走一趟了!” 丁泽:“临渝据此两百里,官道途中有汉军重兵把守。寻常百姓已经被管控,首领不会武艺,想要到临渝,并非易事。” 刘柱:“首领有什么交代,还是由属下代劳吧!” 柳如月微微摇头,脸上闪过愁容。 “去宛城,找汉帝。” 闻听此言,两人都愣住了。 “首领要刺杀汉帝?” 在京都时,影组织曾接下了神秘人的任务,刺杀大汉皇帝。不过这件事情却被柳如月压了下来,直到今日也未曾实施。 “你们只需要遵从我的调遣即可,其他不用过问。都去准备一下,一会自暗道出发。” “属下遵命。” 半个时辰后,三道人影趁人不备,溜到一处赌坊。 原本生意火爆的赌坊,也因为越军的到来,变得冷清。昔日热火朝天的画面不复存在,屋内只有几个彪形大汉,眼瞪眼的干坐着。 房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屋内几人纷纷闻声扭头看去,两名男人身后,缓缓出现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 “呦,两位大爷眼福不浅啊,这么漂亮的女人,少见啊!” 为首的男人看到柳如月,当即兴奋的站了起来。 “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见他满脸淫笑,柳如月口中发出一声冷哼。 “哼,废话少说,我们来,只是为了借用你的暗道。” 这里有一条通往城外的暗道,这是刘柱在黑市花高价买来的消息。他们这几日夜晚出入郾城,用的就是这条密道。 “呵呵,好说好说。这两位大爷最近可是我的常客啊,哈哈!” 仅是影组织的这些人,短短几天的功夫,便为他贡献了两千多的银钱。 “这些够不够?” 柳如月轻轻挥手,刘柱从怀中掏出两块金锭。 “嘿嘿,够,绝对够。美人开口,就是不给钱,我也不能拒绝啊!” 嘴里虽然这么说,手还是在第一时间伸了过去。 “美人这边请,我亲自带你过去!” 先掂了掂手中的金锭,随后揣入怀中,满脸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进入暗道,刘柱举着火把,在前方引路。密道很窄,竟能容得下一人通过。走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刘柱灭掉手中火把。三人的身影,出现在郾城外一里的荒野中。 晚上越军全都撤回到郾城,这里相对比较安全。 几人刚出来,远处便出现无数道亮光,看架势似乎直奔郾城城门而去。 在杨世荣的安排下,每隔两三个时辰,汉军便会对郾城的兵士袭扰一番。对于他们的这波操作,城墙上的兵士也已经习惯了。 即便如此,面对汉军的袭扰,也不敢大意。只因上一次汉军趁他们麻痹,展开了攻城。为此三名将军,被沙哲处斩。 “是个好机会,汉军袭扰郾城,我们可趁此时机,在林中穿过,直奔宛城。” 由于柳如月不会武艺,刘柱只能规划出一条较为安全的路线。 “不用那么谨慎,即便被汉军发现也无妨!” 柳如月没有丝毫慌乱,极其镇定的看向郾城方向。 “这就是大汉的军队吗。” 眼中闪过异样神色,口中的话,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感叹。 “首领,时间不早了,我们必须要在天亮前抵达宛城附近。” 柳如月深吸口气,点点头,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走吧!” 在刘柱的引领下,柳如月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若按照丁泽和刘柱的脚力,几十里路,半个时辰就到。但是有柳如月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同行,才耽误了几个时辰。 好在经过大半夜的奔波,三人终于在日出后,看到了宛城城墙。 “首领,接下来怎么办?城门紧闭,城墙上重兵把守,我们如何进城?” 听到刘柱的询问,柳如月缓缓站起身,迈步跨过面前的草丛,迈步朝着两里外的城门走去。 “随我来吧!” 见她如此光明正大的朝宛城走去,两人心中一惊,暗暗运气,脚下快步追了上去。 第348章 大夏君主 “什么人,站住!” 距离城门一里远时,兵士的呵斥声从城墙上面传了下来。 “大夏君主,请求面见大汉皇帝。”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刘柱和丁泽属实没想到,隐藏了这么多年的身份,她会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城墙上的兵士则一脸懵,相互对视几眼,一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说谁?大夏君主?” “好像是这么说的。” “不对啊,大夏亡国都多少年了,哪来到大夏君主,见鬼了不成?” “都闭嘴,弓弩准备,谨防有诈!” 驻守在这里的将军怒斥一声,探身朝城下看去。 几十把弩箭齐刷刷的探出,对准了下面三人。 见此情形,刘柱与丁泽上前一步,暗暗运气,准备抵挡城墙上可能会射出的羽箭。一旦有危险,就要在第一时间,护住柳如月撤离。 “城下之人休得胡言,众所周知,夏朝亡国几十载,哪还有什么夏国君主!” 城墙上守军将帅的声音传来,只见柳如月不慌不忙的掏出一块用绸缎包裹的印信,高举手中。 “夏朝君主印信在此,如若将军不信,可派人出城查验!” “将军,放箭吧,他们一定是越国派来的细作。” “对啊,一共就三个人,还有一个女人。夏朝就是没有覆灭,也不能找个女人做君主啊!” 耳边传来兵士的议论声,守将陷入两难。人家既然表明了身份,按理就应该派人核查真假。即便夏国被灭,说不定人家还有个子孙后代呢。 想到这里,守将深吸口气。 “不能失了大国风范,本将前去查验他们的身份。他们若挟持于我,不必营救,直接放箭!” “将军,这...” “闭嘴,服从命令!” “诺!” 将这里的事情交代好后,守将快步走向城下。沉重的城门并未大开,而是错开一道缝隙。 单人独骑,从城门冲出,朝着不远处的柳如月,飞奔而去。 “吁~” 抵达三人近前,战马止步,双方仅十步之遥。 “方才听闻,你们提到了夏国君主,大夏朝覆灭二十余年,休想用这样的借口蒙骗本将军。” “将军请看,此为大夏君主玉玺,夏国皇家正统。” 柳如月上前一步,拽下包裹玉玺的黄布,一枚黄玉雕刻的玉玺,呈现出来。 “嘶...果然是玉玺。” 守将倒吸口气,双眼盯着对方手中的黄玉玉玺,上面雕刻五爪龙形图案,双目点睛,下面四方印。 五爪龙形,乃为帝王所用。寻常人家擅用,则会被视为谋反。无须审问,便可就地处决。在这一点上,各国还是比较统一。 看到守将翻身下马,刘柱和丁泽刚要上前阻拦,却被柳如月制止。 “请将军查验。” 见守将来到面前,托着玉玺的手臂,缓缓伸了过去。 小心翼翼的接过玉玺,捧在手中。微微一侧,下面的几个字映入眼帘。 “大夏受命之印!嘶...果然是大夏君主玉玺!” 还不错,守将能识文断字。 深吸口气,双手捧着玉玺,小心翼翼的送了回去。 “敢问三位,哪位是大夏皇室的血脉传人。” “我便是。” 柳如月接过玉玺,随后交给刘柱保管。 “多有得罪,汉将有礼。” 得到柳如月的回答,守将后退一步,抱拳施礼,微微低头。 对她施礼,不过是彰显大国风范,礼仪之邦。 “将军无须多礼,劳烦将军上奏大汉皇帝陛下,夏亡国君主请求面圣。” 听到她的请求,守将再次施礼,道:“三位暂且稍候,汉将入城通禀,至于我朝陛下是否接见,还请等待答复。” “好说,有劳将军!” 说着,柳如月眼神肆意,丁泽从怀中取出一块金锭,送到守将面前。 “本将职责所在,分内之事,告辞。” 守将只是扫了一眼,丢下一句话后,翻身上马,朝宛城奔去。 “这还嫌少?也太贪婪了吧!” 见对方策马扬鞭,丁泽看向手中金锭,这是第一次手中钱没有送出去。虽然不多,换做白银,也有十几两呢。 “是我们小瞧了汉军的军纪,与这样的军队对决,沙哲必败。” 说话间,柳如月看向宛城城墙上的兵士,有些失神。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太守府前停了下来。亮明身份后,守将健步如飞的冲了进去。 “陛下,东门守将求见,说有要事回禀。” 正在用膳的秦狄微微一怔,城门守将有要事回禀,守将的要事不就是有人来攻城! “快带进来。” 秦狄语气有些急迫,手里的碗也不由自主的放了下来。 “末将参见陛下。” “有何要事?” “启奏陛下,东门外来了三人,两男一女。女子手持夏国君主玉玺,自称夏国君主,请求面见陛下。” 听到不是敌军攻城,秦狄悬起来的心暂时回落。刚才心里还纳闷,有杨世荣等人驻守,越军怎么还能来攻城。 虚惊一场的秦狄,再次将碗端了起来。 秦狄:“夏国?朕怎么没听说有这么一个国度,竟还是个女君主!” 范老:“陛下,以前确实有大夏,不过已经覆灭二十余年。” 秦狄:“早在二十多年以前就灭亡了?那这个夏国君主是哪来,难道是从坟里蹦出来的?” 范老:“许是夏国皇室遗孤,又或者是逃难流落民间的皇室。” 秦狄缓缓点头,自己这个皇位不就是这样来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曾流落民间。这种事情既然可以发生在自己身上,说不定也会发生在他人身上。 秦狄:“朕怎么觉得有些蹊跷,突然间蹦出个莫名其妙的大夏君主。她可曾言明,见朕有何事?” 守将:“并未言明,手持夏国君主玉玺,只说求见陛下。” 秦狄:“有点意思,既然都到城门了,那就让她们进来吧。虽说只是个光杆司令,朕也不能失了礼数。” “你率二百天子卫队,将她们接入城内,送至太守府。若是有不轨举动,直接拿下!” “末将遵旨!” 有人调拨二百兵士,由守将率领,朝城门而去。 “和朕说说,这个大夏国,是怎么覆灭的?” 屋内只剩下两人时,秦狄一张八卦脸,看向范老。 虽说叫大夏,但这个国家小的很。国土面积,还没有秦狄侵占越国的面积大。据说人口鼎盛时期,也不过只有五十万。大夏王朝也仅仅持续了三四代人,百年历史。 曾与越国是邻国,后被越国上一任君主沙郾吞并。临渝城向南二百里后,就是曾经的大夏国土。 这种内陆小国,曾经有不少,越国便是其中之一。由于各国政令不同,其发展速度也会有所不同。 越国的前几位君主,在治理国家上,也确实有些心得。在他们的统治下,越国开始变得富饶,兵力进一步提升。 手里有了兵,越国开始拉拢大夏,一同蚕食周边国家。双方合力,兵强将勇,吞并了不少小的部落以及国家。 只是没想到,最后越国暗中挑拨离间,夏国内部势力产生内讧。大夏国君主求援越国,越国则趁此时机,以迅雷之势,灭了大夏。 当时负责率兵前往大夏平叛的人,正是如今的镇海王,沙云傲。 通过范老讲述,秦狄对曾经的大夏,有了些许了解。 三人站在原地,等了近两炷香的功夫,宛城城门大开。在守将的带领下,两百天子卫队,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出城。 “三位久等了,大汉永盛皇帝有旨,宣夏君主入城觐见!” “多谢将军!” 柳如月白皙脸颊闪过笑意,点头致谢。 “职责所差,无需言谢。为保护你们的安全,陛下特意派遣两百天子卫队迎接。三位,请上马!” 守将手一挥,有兵士前来三匹战马。 将三人护在中间,守将在前领路。二百零四人,缓缓进入宛城。 “敢问这位将军,城内为何大兴土木?” 自东门入城,穿过城门没多久,柳如月便看到了一副破败景象。 “是这样的,宛城本就破败。皇帝便下旨,为城内所有百姓修缮房屋。恰逢前几日越国敌军羽箭攻城,损坏了不少房屋,索性就先从这里开始修建。” “皇帝为百姓修缮房屋?” 刘柱闻言,失声喊道。 “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我大汉皇帝推崇的国策便是以民为本。几位若是不急,得闲时可在城内逛逛。” “真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 柳如月暗暗嘀咕一声,美眸仔细打量着眼前所见。 “臣张琛。” “臣百里桢。”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在监督城内改建事宜的两人,得到皇帝召见,急匆匆就赶了过来。 刚进屋就见今日的皇帝竟然穿起了龙袍,两人眼中均是困惑之色,跪在地上,大礼参拜。 “平身。” “谢陛下!” “陛下,唤臣前来,可是有什么安排吗?” 张琛微微躬身,低声询问。 秦狄:“倒是没什么特殊安排,刚刚守城将军来报,说有自称夏国君主的人,想见朕。” 张琛:“夏国君主?哪里来的夏国?” 百里桢:“陛下所言,难道是已经覆灭的大夏?” 张琛:“百里大人说的是二十多年前,被越国瓦解的那个夏国?” 秦狄:“没错,应该就是那个夏国。” 张琛:“臣从未听说夏国复辟的消息,这位所谓的夏国君主,会不会是越国派来的刺客!” 秦狄:“暂时还不知道,守城将军说她手中持有夏国君主玉玺。” 张琛:“陛下,臣以为此事过于蹊跷,不得不防。他们人在何处,臣先去试探一番。” 百里桢:“陛下,臣曾听闻人言,二十多年前,夏国覆灭之时,所有皇室皇子都被诛杀。坊间又有流传,说逃出去一个女童,至于真假,却无从分辨。” 听到百里桢的话,秦狄不由皱起眉头。 “拿着夏国君主玉玺的,就是一个女人!” 第349章 坦白 “难道坊间传闻都是真的?” 百里桢很是诧异,这原本是他年轻时饭后茶余间的谈资。今日听到皇帝谈起此事,这些早就抛之脑后的零星记忆碎片,再次重合起来。 “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要提防。一个亡国君主面圣,必有所图。说不定他们是沙哲派来的刺客。” 对于这一点,张琛始终保留着自己的意见。关键他们出现的时机,太玄妙了,想不令人生疑都不行。 秦狄:“无妨,有锦衣卫暗中保护,又有范老在朕身边,就算他们心怀不轨,也未必能伤朕分毫。” “不过话说回来,朕倒也想看看,他们在耍什么花招。” 皇帝话音刚刚落下,之前来报信的那位守将快步来到众人面前。 “末将奉陛下旨意,已将他们带至府内,此刻在前厅等候。” 听到守将的话,张琛上前一步,请命道:“陛下,还是让臣先去试探一番吧,顺便可以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意图。” 秦狄一甩龙袍,从椅子上起身。 “大汉乃华夏之主,朕身为泱泱大国之帝王,岂会忌惮一个亡国二十余年且空有其表的君主。” “汉,乃礼仪之邦,理应彰显大国风范!” 闻听此言,百里桢有些失神。皇帝的几句话,掷地有声,如雷贯耳,在他的脑海中久久挥散不去。 一股王霸之气迎面而来,如泰山压顶。 秦狄迈开大步,朝前厅走去,范老紧随其后。 “百里大人,陛下走了!” 张琛见他发愣,拽了拽他的衣角。 “张大人,请!” 回过神的张琛,做出个请的手势后,两人快步跟了过去。 “陛下驾到!” 即将进入前厅跨院时,有人高呼一声,将皇帝抵达的消息,传到前厅。 正在屋内等候的三人闻听,不约而同朝外看去。 秦狄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只见他一身黑色龙袍,上绣五爪金龙。昂首挺胸,龙行虎步,好不威武。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快步走来。 “不得肆意妄为!” 柳如月低语一声,悄悄叮嘱两人后,迈步迎了出去。 双方相距十余步时,柳如月微微欠身,深施一礼。 “夏亡国之帝,见过大汉皇帝陛下!” 柳如月的声音传来,秦狄显得有些凌乱。 “是你?” 刚刚看到自屋内走出时,就觉得为首之人,有些眼熟。只是距离稍远,看的并不是很清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看的也就越发真切,迎面而来的女人,无论身材样貌,还是举止神态,都与柳如月极其相似。难道是对她过于思念,眼花出现错觉了? 正在心中暗自纳闷时,柳如月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这才敢肯定。哪是什么幻觉,此刻出现在面前的女人,就是柳如月。 她不是一名歌姬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夏的亡国君主?她是何时离开京都来越国的?又是如何通过层层守卫,抵达到宛城? 想到这些,秦狄只觉得面前的柳如月,变得极其神秘。 “陛下!” 见皇帝失神,范老低呼一声,轻轻提示。 回过神的秦狄,深吸口气。 “朕听守城将军说,有大夏君主请求见朕,可有何凭证?” 对于秦狄的询问,柳如月嫣然一笑,微微侧头示意。 刘柱将那枚大夏君主的玉玺拿了出来,送到柳如月面前。 柳如月双手捧过玉玺,上前几步,来到秦狄面前。 “此为大夏君主玉玺,请皇帝陛下龙目御览。” 她说完这句话,秦狄一动不动,身后的张琛快步上前,双手接过玉玺。 “陛下,此物确系为大夏君主之国玺。” 确定了她的身份,秦狄缓缓点头。 不管他们之前是否相识,现在对方既然拿着君主玉玺而来,按理来说就要以国礼待之。即便是一个已经亡了国的光杆君主,但礼数不可少。 不过在外征战,若想以国礼待之,确实有些难度。倒也不怪秦狄,谁能想到,出来征战,还能遇到他国君主。沙哲除外,打的就是他! 一旁的张琛看出皇帝心中所想,将手中玉玺归还后,深施一礼。 “既是大夏君主,理应以国礼待之,恰逢战乱,多有缺失,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这位大人言重了,能得皇帝陛下接见,已是荣幸,不敢再有其他奢求!” 柳如月看向张琛,面露笑意,点头示意,而后美眸再次朝着秦狄看了过去。 见她那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自己,仿佛在说话般,秦狄暗暗叹了口气。 众人来到屋内,落座后,秦狄清了清嗓子,说道: “既然是大夏君主亲临,朕就开门见山,你们以夏君主身份而来,所为何事?” “不敢欺瞒皇帝陛下,我们有些人,被扣押在临渝。此次面见陛下,便是来恳请陛下行个方便。” 柳如月的声音缓缓传来,秦狄则看向张琛。 “竟有这种事?张琛,你可知道?” 张琛出列,上前一步,回道:“启奏陛下,臣尚未接到贾大人的奏章,对此事毫不知情。臣可派兵士前往临渝,调查此事。” 秦狄点头,意味深长的看向柳如月,说道:“大夏既已覆灭,你们的人,指的又是哪国人?” 柳如月知道,秦狄口中的话暗有所指。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决定来见秦狄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只见她双手捧起玉玺,缓步上前。 “今后他们会是大汉子民,效忠陛下。” 柳如月说话的声音不大,底气却很足,微微抬头,美眸直视秦狄。 秦狄眼睛在她身上扫过,目光停留在她手中的玉玺上面,沉吟片刻,开口言道: “你来找朕,难道不是为了复国?总不至于长途跋涉数几千里,冒着丧命的风险,穿过层层险阻,就是为了来宛城向朕投诚吧!” 柳如月:“不敢欺瞒陛下,形势所迫,不得不向陛下求援。我们原本就自己的计划,只不过陛下禁武令一出,我的人被临渝刺史扣押。” 秦狄:“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柳如月:“众所周知,越国乘人之危,灭我大夏。我们此行,便是为了刺杀沙哲。至于复国,小女子孤立无援,未曾想过。” “另还有一事上奏陛下,上元佳节,陛下京都遇刺,主谋乃是越国皇室所为。据我所知,越国皇室有人联系到了一个叫做影的杀手组织,花十万金,买陛下性命。” 秦狄微微一怔,根据范老的调查,上元节京都的刺杀,真是影组织所为。此事本为绝密,知道的人一共也超不过十人,柳如月究竟从何得知? “这件事你从何处得知?” 秦狄面色阴沉似水,这个世间还有没有秘密可言,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见皇帝面露凝重,柳如月的脸上浮现淡淡笑意。 “我从何处得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月对陛下没有敌意。” 这一点秦狄倒是深信不疑,她若想对自己不利,在京都时,曾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动手。她不仅未动自己分毫,还陪了自己一晚。虽然自己对那夜之事毫无印象,但那也是不争的事实。 其实事后秦狄也询问过随行侍卫,他那晚确实在柳如月的屋内留宿,而柳如月也并未离开房间一步。 秦狄:“传朕旨意,命虎豹两人即刻前往临渝,将她说的那些人,带到宛城!” 柳如月:“陛下且慢,可令丁泽同行,只有他知道,那些是自己人。” 秦狄沉吟片刻,缓言道:“也好,准他同行。张琛,接下她的玉玺!” 张琛上前,接过柳如月的玉玺后,将其轻放在秦狄面前的桌案上。 “你们暂且退下,朕有话单独询问。” 皇帝话音落,众人退出屋内。在柳如月的示意下,刘柱也一并退到门外。 门口的侍卫将房门闭合,屋内仅剩下两人。 秦狄:“想不到你的身份隐藏的够深,竟是大夏皇族后裔。” 柳如月闻言,双膝跪倒在地,轻言道:“形势所迫,身不由己。奴家的身份若被越人得知,势必会引来杀身之祸,故此伪装为歌姬,并非故意欺瞒陛下,望陛下恕奴家欺君之罪。”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心中的怒气便消失了一大半,眼睛扫过,缓言道:“今日朕给你一个机会,说说吧,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闻言,柳如月沉吟片刻,口中深吸口气:“江湖中盛传的影组织,奉奴家为首领。” “什么?影组织的首脑人物是你?”秦狄双眼瞪的浑圆,不可置信的盯着柳如月。“上元节组织刺杀朕的也是你?” 柳如月:“陛下息怒,当时刺杀陛下的任务,是下面的人私自接受,并未通过影组织。失败后我得知此事,赶去京都。刚抵京都,就遇到了陛下。如今私接任务的刺客,已经被奴家处死。” 秦狄:“那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朕的身份了?” 柳如月:“当时奴家并不知陛下乃为大汉天子,与陛下相遇后的半个月,有越人找到了我。他们欲出十万金,刺杀一人。接下任务后,看到他拿来的画像,奴家才知道,他要刺杀的就是陛下。” “当时只是怀疑陛下的身份,后来京都叛乱,陛下在城门露面,被奴家的手下看到。那时,奴家才知道,陛下的真正身份。” 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秦狄总算弄清楚了其中始末缘由。 秦狄:“你先起来吧!” “你手里的影组织,有多少人?都是刺客吗?” 见皇帝询问,柳如月缓缓起身,继续言道: “目前九百余人,分布在各地。此次前往越国,奴家只带来四百人。人虽不多,但这些人算是整个组织内的中流砥柱,武艺高强,且忠心可嘉。” 闻听此言,秦狄脚下开始踱步,陷入沉默。 房间内变得安静,只能听到秦狄脚下发出的沙沙脚步声。 将近一炷香的时间,他突然止步,猛的转头,看向柳如月那张白皙脸颊。 “朕替你杀了沙哲,如何?” “陛下的条件呢?” 柳如月反问一声。 第350章 合作 面对柳如月的询问,秦狄冷笑一声。 “朕已经下达了禁武令。” “陛下是想用奴家手里的人,去控制武林?” 柳如月的回答传来,秦狄不由对她刮目相看。换做他人,不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猜透秦狄的心思。 “如何?” 柳如月先是苦笑一声,随后幽幽叹出口气。 “陛下面前,奴家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没有!” 秦狄回答的很快,也很直接。 “奴家还有一个请求!” “说” “沙哲死后,望陛下将他的头颅赏于奴家。” “你要他的脑袋做什么?” “祭奠父王的在天之灵。” 闻听此言,秦狄心中一动。看不出来,倒也是个有孝心的人。也难怪,这个时期的人,对孝道极为看重。 “好,若是活捉沙哲,任由你处置。若是死了,他的尸身,依旧归你。” 得到秦狄的许诺,柳如月彻底松了口气。 在郾城的这几日,她逐渐发现,仅凭一己之力,杀掉沙哲并不是难事。难的是禁武令下达,手下的人根本就过不来,凭他们几十人刺杀沙哲,无疑是以卵击石。 这才有了投靠秦狄,借用秦狄的手,除掉沙哲的想法。 不过见到汉军后,她的想法又发生了改变。即便杀了沙哲,越国依旧会有下一位君主继位,杀还是不杀? 反正是借大汉之手,与其费那事,倒不如直接让越国就此覆灭,也算是彻底了却一桩夙愿。 “凭此物,可调动影内所有成员。” 柳如月从腰间掏出一块铜质令牌,双手呈送到秦狄面前。 “朕先代为保管!” 说话间,秦狄接过令牌。正面只有一个影字,围绕影字雕刻着复杂奇怪的图案。 交出令牌,则意味着她耗费多年心血,创建的影组织,将不再与她有关。 “来人!” 秦狄轻呼一声,房门打开,范老跨步走入。 “派人快马加鞭,追上虎豹,将这块令牌交到他们手中。” “诺!” 范老接过令牌,没有一句废话,转身离去。 “听说除了你,大夏皇室,无一生还?” 听到皇帝的话,柳如月眼中闪过复杂神色,幽幽道: “那年,我只有六岁,眼睁睁的看着父王母后以及兄长们,倒在血泊中。我的侍卫护着我躲在了房梁之上,死死捂住了我的嘴。” “如果不是他,大夏皇室血脉,将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越军攻入禁宫的那一刻,父王被杀时的那幅画面。” “很血腥?” 秦狄轻声询问,却见柳如月微微摇头,眼眸中闪过黯然神色。 “不,那是一颗仇恨的种子,它在我的内心深处扎根,发芽,迅速的生长!” “后来在侍卫的护送下,我们趁着夜色,从禁宫的排水口逃了出去。此后二十余年,我便四海为家,暗中招揽那些效忠父皇的人。” “再后来,我便成立了影,招募了一批武林高手,开始筹备复仇计划。” 望着面前的女人,秦狄突然觉得,其实她也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半世飘零,只为复仇,难道这就是人活一世的意义么? 秦狄:“那你究竟是大夏的公主,还是已经接任了大夏帝位的君主?” 柳如月:“这...有区别吗?更何况国都亡了,一个空有其名的君主,又有什么用!” 秦狄:“自然有用,你若是公主,倒无关紧要。你若是接任大夏君主帝位,那意义就不同了。” 柳如月微微一怔,困惑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有何不同?” 秦狄嘴角闪露笑意,沉吟片刻:“若你是大夏君主,可振臂一呼,号召大夏遗民共同抵抗越国,有朕的帮助,你或许还可以复国。” 闻听此言,柳如月微微一怔,有些失神。几秒之后,她便回过神,白皙脸颊强挤笑意,缓缓摇头道: “多谢陛下好意,奴家一介女流之辈,想要复国谈何容易。只要陛下遵守诺言,将沙哲交给我,奴家就已经很知足了。” 见她拒绝,秦狄也并未接下她的话茬,话锋一转,朝着门外说道:“来人,传朕旨意,午时设宴,款待夏国君主!” 皇帝口中的话是款待夏国君主,宴席自然不能太寒酸。旨意下达,有专人前去准备。 “坐吧,和朕说说,你是怎么从京都来到越国的,这一路上没有人盘查吗?” 秦狄摆摆手,示意柳如月落座。 没有外人,柳如月也不再拘谨,将这一路的经历仔仔细细的说了出来。当得知他们昨夜是从郾城密道出来后,秦狄当即从椅子上站立起来。 秦狄:“你说郾城有密道,此话当真?” 柳如月:“自然,奴家与侍卫便是由此而出!” 秦狄:“密道在城外何处?” 柳如月:“距离郾城大概一里左右,具体位置未曾记住,不过奴家的侍卫对此很熟悉。” 秦狄按压内心喜悦,沉声道:“让你的侍卫进来,问问他密道位置在何处!” “刘柱!” 柳如月轻唤一声,站在门外等候的刘柱快步走了进来。 “首领,有何吩咐。” “将郾城密道入口的位置,告之陛下!” “启奏陛下,郾城密道在城南一里的一处土丘下,那里是郾城的排水沟,洞口百步便是一片树林。” 听他说完,秦狄转头,看向范老。 “老奴即刻安排人。” 未等皇帝开口,范老已经做出了回应。 对范老这个人,柳如月并不算陌生,几乎每次与秦狄相见时,他都会在秦狄身边。原以为他只是个管家,没想到,他竟会是皇帝的贴身侍卫。 “既然你们昨夜未眠,那就先歇息片刻,午宴备好后,朕会派人去请你。” “奴家先行告退!” 柳如月很识趣的起身,退下后由侍卫安排了一处房间。 “陛下可还有其他交代?” 范老很清楚,皇帝将她们支开,自然是有所安排。 “即刻派人生,入夏国故土秘密调查,看看夏国皇室有没有皇子存活于世。另外,郾城密道派人秘密潜入。若真的可通往郾城内,可派遣锦衣卫先行入内待命。” “老奴这就去安排。” 范老转身离去,秦狄则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脑袋里飞速运转,衡量着柳如月的话,可信度究竟有多少。 他刚刚说可助柳如月复国,只不过是想先试探一下,看看她的反应和心思。 这个提议虽然被她拒绝,也不过是表面现象。至于她的内心作何感想,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不管怎么说,她的到来,也算是一件好事。不仅手中多了一批武林高手,更重要的是知道了通往郾城的捷径。 与此同时,经过两日奔波,高翔所率领的千人骑兵,再通过层层盘查后,终于抵达距离梁城三十里处的一个名叫樟村的乡镇。 找了一处僻静的位置,将大军安顿好后,高翔率领六名军士,换好便装,朝梁城而去。 既然决定在越国国都搞点动静出来,那就要做好准备。不敢说有一口气灭掉梁城,至少也要给他搅闹个翻天覆地。 三十里路,没多长时间就到。混迹在人群内,一行七人进入梁城。 在一个僻静小巷口,高翔止步,声音压得很低。 “我们你们两人一组,分头行动,日落前在此集合,日落时准时出城。若不幸被越军发现,你们知道该怎么办!” “将军放心,为大汉献出性命,属下义不容辞。” “都傻啊,声音小点!” 高翔气急败坏的将身边军士的嘴捂住,低声训斥。 “切记,越军城内的兵力部署,才是重点,各自行动!” 高翔手一挥,六人分为三个小组,装作路人,分道扬镳。 带他们离去后,高翔走出小巷,进入了街边的一家茶馆。在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屁股还没坐热,在他对面,出现一个小贩模样打扮的人,顺势坐在椅子上。 “这位小哥,我坐在这里,不会影响你吧!” 高翔白了他一眼,见对方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本着不想多事的原则,轻轻点头,算是对他的回应。 “两位客爷,想喝点什么?” 店里的伙计上前,满脸堆笑的看着两人。以为两人相识,因为店伙计亲眼看着他们一前一后上楼。 “店家看着安排吧!” 高翔从怀中掏出些散碎银钱,放在桌上。 店伙计见状,急忙将银钱收起,生怕他会反悔一样。 “得嘞,二位客爷稍候,小的马上就来。” “听小哥的口音,似乎不是越国人,京都而来?” 店伙计刚走,就听对面的男人,突然开口。 闻言,高翔心中一惊,故作镇定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这位老哥,为何会有此一问?” “呵呵,别无他意,我也是自京都而来。” 得到对方的回答,高翔开始仔细打量起来。不看不要紧,只一眼,便知道他是习武之人。 “原来还算是同乡,不知这位老哥为何来梁城呢?” “呵呵,寻亲!这位小哥,又为何到梁城呢?” 听到他的追问,高翔暗暗警觉,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的人。 “访友!” “真是巧啊,我寻亲,你访友,不知道我们寻的是不是同一人呢?” “你什么意思?” 高翔脸色开始阴沉起来,面前这人,似乎是故意在找茬。难道说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发现了? 正在他疑惑间,却又听对面的人轻声说道: “我寻的人,姓高,单名一个翔字。不知道小哥可曾听说过?” “你究竟是什么人?” 高翔蹙眉,对方既然可以说得出自己的名字,显然是知道或者见过自己。 “范老麾下。” “锦衣卫?” “果然是高将军!”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对面的男人顿时松了口气。 “高将军莫要见怪,属下只见过你一面。并不确定真的就是将军,故此试探。” 闻听此言,高翔心中一喜,脸上的表情也舒展开来。 “锦衣卫怎么会在梁城,难道范老也在?” “此地并非讲话之所,请随我来!” 在男人的指引下,高翔跟随他离开茶楼。店伙计端着茶水回来时,两人已经踪迹全无。 第351章 这1章内容很多 半炷香后,在一所小院前停了下来,轻叩院门后,门被人从里面拽开。 看到站立在门口的陌生人,开门的锦衣卫显然有些困惑,暗暗看向张洛,用眼神询问。 “进屋再说,将军,请!” 听到同伴喊他将军,开门的人彻底懵了,这是从哪跳出来的将军,难道是要诱杀?想到这里,他恍然大悟。没错,一定是这样,将越国的将军引到这里,将他杀了。 想通这一点,他悄悄掏出袖筒里的短剑,只要得到张洛暗示,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将他宰杀。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进屋,他也没有得到张洛的暗示。转念又一想,咳,我糊涂啊!还是张洛想的周到,光天化日在院子里杀人,的确不妥。若是一击不死,他难免会趁机而逃,就算逃不出去,大喊大叫惊动旁人也不行啊。 还是屋内好,地方小,即便他喊叫,也不容易被人听到。 心里暗自琢磨着,见两人已经进入屋内。为了及时配合张洛,他快步跟了上去,顺手将房门闭合。 他刚一转身,恰巧张洛也转过身来,无意识的扫了他一眼,让他误以为这是同伴发来的暗示。 没有丝毫犹豫,脚下迈开大步,亮出袖筒里的短剑,纵身一跃,朝着高翔扑去,手中短剑直指后心。 “快住手!” 张洛见状,面露惊恐,低呼一声,出言制止。 与此同时,高翔只觉得背后一股寒意袭来,猛的转身,见一柄散着寒光的短剑朝自己袭来,不容若想,直接抬腿,踢向对方手腕。 高翔抬腿的速度不快不慢,握有短剑的手腕,像是主动送到高翔脚上一样。不偏不倚,脚尖踢在剑柄上。只见短剑凌空而飞,径直插向屋顶的横梁上。 这一脚,无论速度还是力度,恰到好处。 “高将军,自己人,别误会!” 眼看高翔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挥出,张洛低呼一语,急忙出言劝阻。 于此同时,听到张洛低呼的另一名锦衣卫已经止住脚步。高翔想要收拳已然来不及,身体微微向后倾斜,挥出的拳头,总算在停了下来。 一阵气浪扑面,锦衣卫双眼不由瞪圆。盯着面前的拳头,眼睛直接变成了斗鸡眼的样子。 “他是什么人,为何想要偷袭本将军。” 高翔怒视面前之人,眼眸间闪露出寒意。 “误会,都是误会,这位也是锦衣卫,刘谦。”说完,张洛看向刘谦,怒道:“刘谦,你做什么,这位是陛下义子,高翔高将军!” “刘谦?你真是够欠的,再晚一点,你的脑袋就开花了。” “高...高翔将军?” 听到张洛的话,刘谦彻底木了。 “怎么,难道你没有见过高将军!” 在张洛的呵斥声中,刘谦缓缓回过神,单膝跪倒在地,脸如苦瓜。 “高将军恕罪,属下真没见过您。属下听张洛喊您将军,还以为是越军的将领,被他骗到了这里。” 刘谦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后,高翔哭笑不得,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 “想法不错,堪称一绝!是不是真觉得越国将军都是傻子,三言两语就只身一人,被你骗回家?真以为你是绝色美女!” “望将军恕罪,属下若知道您就是高将军,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如此放肆。” 刘谦的脑袋压的很低,掩饰着脸上窘迫。 “起来吧,不知者不怪。”高翔低眼,在刘谦身上扫过,转眼看向张洛,询问道:“锦衣卫怎么会在越国国都?” “高将军,我们奉范大人的命令,留在梁城探查敌情。” 张洛言简意赅,将他们在这里的原因告诉高翔。当然,他只是选择性将能说的一部分,告诉了他。有些机密事情,即便高翔顶着皇帝义子的身份,没有陛下旨意和范老交代,锦衣卫也不能透露给他。 能在梁城遇到锦衣卫,高翔确实很意外。看来皇帝对此早有安排,同时也倍感心安。更令他惊喜的是,在锦衣卫口中,得知了上官云锦在越国的消息。 “高将军,您怎么会出现在梁城,可是我们的大军到了?” 听到张洛的询问,高翔苦笑着摇头,低语道:“本将军此次前来,是想探查梁城内的兵力布防。” 得知高翔的目的,张洛微微一怔。探查梁城军力部署?难道要对梁城下手了? 张洛:“将军不必浪费时间了,我们在梁城多日,对于城内兵力部署了如指掌,可悉数告之将军。” 高翔:“本将军正有此意,有锦衣卫的帮助,可省去不少麻烦事。” 房间内,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将近半个时辰后,声音戛然而止。 院门打开,高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里面走出。 站在小巷内,左右打量,确定无人后,脚下迈开大步,朝着约定的地点快步走去。 一个时辰后,离开梁城的七人,成功与大部队汇合。 “将军,梁城情况探查的如何?” 见高翔等人安然无恙的返回,有军士迎上前去。 “一切都在掌握中。” 说话间,高翔仰头望向天际,距离夜幕降临,至少还有一个时辰。 宛城。 “陛下,郾城外的密道,已经查实。可直抵城内,且距离沙哲下榻之处,仅有五里之遥。” 范老的声音响起,秦狄眼中闪过亮光,嘴角不由自主闪露笑意。 “呵!真是个天赐良机。沙哲的大军将郾城包裹的像铁桶一样,没成想却犯下这样的致命疏忽。” 范老:“陛下可能不知,郾城分为上下两城,沙哲下榻之地在上城。上城另有兵士拱卫其安全,极其严格。” 秦狄:“如此说来,密道是直通下城喽?距离最近的城门是哪个,有多远。” 范老:“密道通往下城的一家赌坊,赌坊到南门最近,仅有三里左右的路程。” 闻言,秦狄陷入沉默,大脑里的细胞快速运转。见他不语,一旁的范老静静站立在侧,闭口不言。 半盏茶后,他缓缓抬头,眼眸中闪露寒意。 “传令天子卫队集结,亥时秘密前往郾城南门外的树林待命。传旨杨世荣,即刻休整大军,等待朕的旨意。” “诺。” 范老转身离去,秦狄起身,径直来到悬挂的地图前。 按照莫厝何奎两人的行军路线,一两日内抵达宫阳城应该没问题。不过尚未收到他们的最新消息,秦狄也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断就绝对正确。 不过,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主要还是沙哲的诱惑太大了,只要将他做掉,越国必乱。虽说国不可一日无主,即便新帝继位,他也不一定能继位就掌权。 心中最大的顾虑,还是李庆手中那三十万大军。他若是前来驰援,能不能抵挡,恐怕只有天知道。 “陛下,晚膳已经备好,让他们送到屋内吗?” 门口传来侍卫的声音,秦狄的目光从地图上挪开,长出口气。 “让他们将饭菜端到这里来吧。对了,去将柳如月唤来,就说朕与她一同用膳!” 没多长时间,几名兵士将饭菜端来,摆放在桌上。身着一身蓝衣的柳如月,在侍卫的引领下,出现在秦狄面前。 “奴家参见陛下。” “免礼,赐坐!” 秦狄手一挥,指向对面的椅子。 “奴家身份卑微,不敢与陛下同桌而食,还是在旁服侍吧!” 柳如月缓步来到桌前,端起酒壶,为他将酒盅斟满。 “你的身份若还卑微,普天之下恐怕没有几人能比你还尊贵的人了。” 秦狄话里的意思,指的是柳如月夏国皇族身份,虽说已经没落,但还不至于说卑微。 他这句话想要表述的含义,柳如月心中自然也很清楚。今日将夏国玉玺交出,则意味着她已经放弃了夏国皇室的一切身份,也是想表明她对秦狄的一个态度。 “那些都已经成为了历史,奴家现在不过就是个卖唱的歌姬!” “你好像很幽怨的样子?不甘心?” 闻言柳如月心中一惊,心思仿佛被眼前的男人看穿一般。 “不能手刃沙哲,确实有些不甘。” “就这些?” 秦狄抬眼,看向那张白皙且精致的脸颊。 “难道柳姐姐就真的不想复国?只要你想,弟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秦狄口中突然蹦出一句柳姐姐,令她有了一种久违的感觉,熟悉又有些陌生。 “你真的愿意助我复国?” 失神间,柳如月说出这样一句话。未等秦狄接下话茬,只见她又摇了摇头,轻语道: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若没有强援后盾,奴家一介女流,就算复国也难堪大任,到头来还会成为他人嫁衣。” “姐姐若愿意,可依附在大汉旗下,作为附属国,大汉可做你的强援。” 闻言,柳如月突然笑了,端起面前酒盅,一饮而尽。而后端起另一盏酒盅,双手送到秦狄面前。美眸闪动,直勾勾的盯着秦狄。 “弟弟的心意,奴家心领了。与其做附属国,倒不如陛下彻底灭了越国。将所有疆域,纳入到大汉版图。” 见她这样盯着自己,秦狄故作镇定,接过她手中酒盅,一饮而尽。 “柳姐姐真是心疼弟弟啊,不过姐姐的这个建议不错,可以考虑一下!” “既然姐姐方才说有些不甘,今夜我们就去一趟郾城,探望沙哲,如何?” “陛下要在今夜攻打郾城?” 见柳如月美眸圆睁,一副吃惊模样。秦狄嘴角微微上扬,胳膊缓缓抬起,捏住了她的白皙玉指。 手被捏住,柳如月下意识闪躲,及时反应了过来,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么?姐姐也会紧张?” 秦狄有些意外,微微用力一拽,将面前女人拉了过来,顺势一搂,柳如月被迫坐在了秦狄的腿上。 “姐姐该不会忘记,曾与朕同床共枕的那一夜吧!” “京都时,朕就已经说过,你以后是朕的女人了。” 说话间,秦狄的大手落在柳如月的腿上。 “陛下此言,难道不是在说笑吗?” 柳如月微微一怔,当时秦狄确实说过这句话,甚至还派人保护自己。当时也不知道,他便是皇帝,以为只是有钱富商贾贾逢场作戏罢了。 “君无戏言!” 皇帝这四个字,令柳如月心头一震。只见她贝齿轻咬红唇,声若蚊蝇。 “陛下若仅仅是因为那一夜的事情,大可不必如此许诺。” 说到这里,柳如月有些心虚,毕竟也只有她知道,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朕岂能做那薄情寡义之人。” 说完,秦狄突然附身低头,不等柳如月回神,嘴唇传来一股温热。 触电般的感觉传来,柳如月的美眸不由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随着嘴唇被撬开,浑身上下传来酥麻之感,令这个沦落红尘的女人,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抱住朕。” 秦狄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柳如月的双手完全是下意识的抬起,搂住了秦狄的后背。 “是这里。” 秦狄轻轻拽起她的手,示意她的双臂揽住自己的脖子。 时至此刻,柳如月逐渐回过神,内心却异常慌乱。 她虽然是以风尘女子示众,那不过是她用来掩饰自己身份的借口。多年来不过是装装样子,动真格的,三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 秦狄的大手拖住她的身躯,将她抱在怀里,顺势从椅子上起身,快步走向内堂。 整个过程,柳如月都显得极其紧致,甚至秦狄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搂住自己颈部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柳姐姐很紧张,这似乎与朕印象中的你不太一样啊!” 秦狄附身,将怀里的女人轻放在床上,双眸盯着面前闪露着绯红的脸颊,总觉得此刻的柳如月,与之前有着很大的区别。 “没...那时奴家不知陛下身份,自然...自然会自然些。” 柳如月支支吾吾,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娇羞的柳姐姐,似乎也不错!” 秦狄脸上闪过坏笑,而此刻的柳如月,变得更加紧张。 随着秦狄的大手落在自己腰间,柳如月只觉得心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 腰间丝绦被他轻轻拽开,贝齿再次轻咬红唇。 衣衫脱落,肩膀处的白皙肌肤,暴露在外。 她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任凭秦狄炽热的眼神盯着自己。 “柳姐姐,果然好美!” 内衬脱落,傲立双峰彻底毫无遮拦的暴露在秦狄面前。 “陛...陛下。” 面对秦狄的这种特殊称赞,柳如月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支吾许久,也不知该如何措辞。 “嗯...” 一双大手向双峰压来,柳如月口中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轻哼。 第352章 整治军纪 一阵翻云覆雨后,秦狄躺在床上,结实的臂膀拥着怀里的白皙女人。 绯红脸颊贴在胸膛,感受着她脸颊的火热和柔软。 “你还真是令朕倍感意外啊!没想到柳姐姐竟还是处子之身。一天之内,惊喜一件接一件的接踵而来。” 秦狄头微低,看向柳如月,回味着刚刚那一幕,嘴角浮现笑意。 “奴家现在已经是陛下的人了,就...叫奴家月儿吧!” “玥儿!” 秦狄听到这个称呼,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公孙歆玥。离别几个月,还真有些想她。 “朕叫你柳儿如何?” “柳儿?” 柳如月微微抬头看向秦狄,美眸中尽是柔情。 “陛下喜欢的话,日后奴家就是陛下的柳儿。” “不想知道朕为何不叫你月儿,反而叫你柳儿吗?” 听到秦狄的询问,柳如月眨眨眼,脑袋微微倾斜。 “是因为公孙娘娘吧!” 柳如月倒也没有遮掩,更没有隐瞒,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自从知道秦狄就是大汉天子后,她便暗中派人收集关于皇帝的一切消息和资料。后宫的几位皇妃,自然也都知道。 “是啊,在朕眼里,你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 秦狄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柳如月眼眸间闪过异样。自己已是残花败柳的年纪,又有什么资格去和京都的皇妃相比。 想到这里,黯然神色一闪而过。 “让奴家好好伺候陛下吧!” 柳如月忽然起身,美眸间柔情似水。一丝不挂的娇躯,一览无遗。 看到这一幕,刚刚才冷静下来的秦狄,再次欲火焚身。 院中灯台里的油灯随风闪动,屋内不时传出阵阵娇吟。 半个时辰后,黑暗的房间里,终于变得亮堂起来。 看到屋内光亮,范老则快步上前。进入屋内时,柳如月还在为皇帝更衣。 “陛下,天子卫队已经抵达郾城附近,陛下可有旨意下达?” “什么时辰了?” 秦狄有些慵懒的询问。 “再有一刻便是亥时了。”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取朕的铠甲来!”秦狄看向面前的女人,继续继续说道:“朕觉得,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稳妥。” “陛下...不是已经答应奴家了吗?”柳如月语气中有些失落,“陛下若觉得奴家是个累赘,奴家便在宛城等候陛下凯旋而归!” “你想多了,朕怎么会嫌你是累赘呢,朕是担心你的安危。” 听柳如月这样说,秦狄有了一种提裤子不认账的感觉,想了想,继续说道: “也罢,朕带你去。不过你要听朕的安排,不可涉险。” “奴家遵旨!” 柳如月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再次绽放笑意。 两炷香后,秦狄身着戎装,腰间横跨天子剑,迈步走出太守府。 豺狼两人已经先一步率领三千天子卫队,前往郾城。虎豹两人奉旨前往临渝,尚未返回。 多出的两千天子卫队,第一次发挥他们的作用,由他们与锦衣卫一同护送皇帝,前往郾城。 “陛下是要骑马而行吗?” 柳如月看到兵士前来的骏马,在看看不远处的一辆马车,当即明白,这是对自己的特殊照顾。 “朕骑马先行,天子卫队会护送你到郾城大营,朕扶你上车。” 秦狄刚刚拉起她的手,就见柳如月摇摇头,说道: “陛下,奴家虽不会武艺,马术倒还说得过去,奴家想与陛下一同前往。” “你还会骑马?也是,毕竟你刚刚才骑过!” 秦狄微微附身,在柳如月耳边低语。 听到他的话,柳如月的脸当即变得通红,皇帝怎会如此不正经,大庭广众之下,竟说这种话。 “来人,挑选一匹温顺马匹。” 话音落下,便有兵士牵着战马走了过来。 秦狄伸出胳膊,双手按在柳如月的细腰上,用力一抬,将她抱了起来。 眼尖的兵士简直,急忙跪倒在地,充当上马石的角色。 即便柳如月混迹于风尘,可是在这么多的兵士面前,被皇帝亲自抱上马,依然感觉有些羞辱。同时,内心深处还有些悸动。 秦狄翻身上马,看了一眼柳如月,见她微微点头,低呼一声:“出发!” 半个多时辰的行军,一行人来到了郾城五里之外的临时大营。 得知皇帝驾临的消息,杨世荣早就率领郑千郑万诸多将军,在此等候。 战马止步,秦狄翻身下马后,将马背上的柳如月搀扶下来。 “臣杨世荣,率麾下众将参见...” “不必行礼!万不可让越军知道朕来此地的消息。” 未等杨世荣说完,秦狄将他打断,晚上本就安静,他们的参拜声万一传到越军耳中,那势必会引起他们的警觉。至少,在天子卫队没有进入郾城前,他还不想让越军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这里。 “末将明白。陛下,请到帐内歇息。” “这几日郾城可有人进出?” 进入大帐,秦狄坐在帅位,柳如月则很识趣的在旁伺候着。 杨世荣:“末将派人日夜坚守,除了越军有时出城迎战,并无一人离开郾城。” 秦狄:“是吗?城内百姓也没有吗?” 杨世荣:“没有!” 见他回答的如此果断,秦狄冷哼一声,缓言道: “郾城南门外土丘下的排水渠内,有一条可通往郾城的密道。” “什么?这...这不可能吧!末将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 杨世荣的脸上当即就变了,浓眉不由蹙起,微微扭头,向身后的郑千郑万询问道: “两位将军,你们可曾仔细派人检查了吗?” 话还算客气,不过语气中多少还是有些怒意。 “启奏陛下,围绕郾城,末将都曾仔细搜索过,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郑千上前一步,本来信誓旦旦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难道是南门那条水沟?” “什么水沟?” 杨世荣追问,只听郑千继续说道:“南门外有一条水沟,似乎是郾城的排水口,不过那里属于羽箭的攻击范围,末将便没有去查勘。” 杨世荣:“可曾派人监视南门了吗?” 郑千:“这...” 杨世荣:“本将是如何交代,为何不照做!” 郑千:“末将见将士们这几日略有疲惫,便私自撤销了南门的监视,末将甘愿领罪。” 闻听此言,秦狄的手在桌上猛的一拍,怒道: “郑千,战场岂能儿戏!若有越国大军沿密道涌出,你可知会有多少无辜将士,因为你所谓的仁慈,枉送性命!” 见皇帝震怒,帅帐内的所有将军,无论大小,全都跪在在地。 雷霆之怒,对他们本就是一种震慑。 “末将甘愿领罪,请陛下责罚!” “朕不妨告诉你,昨夜有三人自郾城密道而出,天亮之时已经抵达宛城。这一路,你们安排的哨卡,可曾有一人知晓。” “这...陛下息怒。末将身为君主统帅,有失察之罪,请陛下降罪!” 杨世荣彻底麻了,如果说没有发现密道,还有情可原。但郾城距离宛城,几十里的路,沿途设立了二十个哨卡。除此之外,还有兵士不间断巡逻。这样的部署都没有发现对方,只能说在布防上面,存在重大疏忽。 暂且不管兵士是什么态度,他身为统帅,自然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朕先给你们记下,每人五十军棍,朕先给你们记下。此刻起,上至统兵将军,下至兵卒马夫,再有疏忽懈怠者,朕必严惩不贷!” “杨世荣,郑千郑万留下,其他人退下。” “诺!” 听到皇帝的话,身后的那些将军们,战战兢兢的从帐内退了出去。 “柳儿,让你的侍卫将昨夜的行军路线指出来。” 秦狄压抑着怒火,看向柳如月。 不用柳如月吩咐,刘柱听到他的话,已经走向大帐的一侧,伸出一根手指,在悬挂的地图上轻轻划过,勾勒出一条隐形路线。 “杨将军,朕想知道,他们行走的路线中,可有你安排的哨卡!” “回陛下,这条路线,途经四处哨卡。” “四处哨卡,竟然没有一名兵士发现他们的端倪。若他们都是武林高手也就罢了,一个连提刀之力都没有的女人,他们都没有发现!” “全杀了吧!” “末将遵旨!” 倒也不是秦狄残忍,在他眼中,这样的兵士不仅没有任何价值,甚至可能还会牵连别人而丧命。幸好昨夜的人是柳如月,若又是沙哲派出的小股奇兵,那麻烦可就大了。 第353章 夜入郾城 秦狄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笔,在空白的竹简刷刷点点。而后将竹简拍在桌上,起身站立,向外走去的同时,冷语道: “通令全军,今后胆敢玩忽职守,懈怠军令者,这便是下场。” 说完,脚下迈开大步,扬长而去。 众人急忙追了出去,跪倒在地,目视着皇帝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即刻派人前去那四个哨卡,将人都给我带回来!” 从地上起身,杨世荣的脸阴沉到了极点。若不是亲耳听到皇帝的话,对于这一切,他真的毫不知情。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怪不得皇帝三番五次的提及练兵。其目的并不是想让兵士们变得有多么勇猛,训练他们的军纪与执行力,才是皇帝的最终目的。 想到这一点,杨世荣暗暗自责。前段时间的练兵,自以为效果不错,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再看,练兵的效果没有一点。 一屁股坐在帅位的椅子上,嘴里长叹一声“唉”。眼睛的光内闪过皇帝曾拿起的那片竹简,情不自禁伸出手,将其拿了过来。 “遁南门,城门,夺城!” 盯着竹简上的七个小字,杨世荣的心直接跳到了喉咙,双眼瞪得浑圆,当即从椅子上窜了起来。 看到他的反应,郑千郑万则是一头雾水。难不成椅子上有蝎子,被蛰了? 刚想开口询问,声音还没发出,只听杨世荣的声音先一步传入耳中。 “郑千郑万,即刻集合军中所有精锐。切记,要秘密集合!” “啊?”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见他们依旧傻站在帐内,杨世荣怒斥一声,两人才反应过来,快步离开。 怪不得皇帝深夜突然至此,原来是为郾城而来! 杨世荣不敢怠慢,快速做出部署后。亲自率精兵强将,在夜色的掩护下,潜伏在南门三里外。 “杨将军,在我们的右前方两里处的沟壑有大批兵士。” 听到将士的低语,杨世荣沿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方向,应该就是陛下所说的密道位置。 “将军,末将带人前去一探究竟。” 郑万的低语在耳边响起,杨世荣稍作沉吟道: “不必了,那是天子卫队。只要他们不被越军发现,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他猜得没错,在他们右前方的人,的确是秦狄所率领的天子卫队。 秦狄一行离开大营后,便来到了密道土丘后的沟壑,与豺狼汇合。 他们抵达后,在皇帝的安排下,由范老率领二十名锦衣卫,亲自进入密道。 不到两炷香的功夫,两名锦衣卫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密道的入口处。 “陛下,赌坊内的人已经被控制,卫队随时可入城。” 面对锦衣卫的回奏,秦狄嘴角闪过冷笑,看向豺狼,嘴上未语,仅用下巴轻轻示意。 “小心行动,进入密道。” 豺低语传令后,率先迈步,朝窄小密道走去。 卫士们一个接一个的低语传达着命令,紧随其后,有序进入。 由于密道内窄小,竟能容得下一人通过。将近半个时辰,三千天子卫队,才全部进入。 若只是三千人,其实也用不了这么久。卫士携带兵刃入城,间距一下就被拉开了,耽误了些时间。 “走吧,我们也入城!” 秦狄轻轻拉起柳如月的玉手,微微附身,钻入密道。 有锦衣卫点燃油灯,在前面引路。秦狄这才发现,密道内不仅窄,还很低,只能附身低头,才可通行。 借着昏暗亮光,秦狄的眼睛在密道内扫过。顶部和两侧,由石头堆砌而成,显然是经过人工修饰。 看到这一幕,秦狄的脑袋里突然想到了前世的曹操。他可是个狠人,曾在城下修建运兵道。眼前的密道,该不会是用来运兵的吧! 心中暗自琢磨着,不知不觉中,到了密道的尽头。 从密道内出来,才发现这里是一个柴房。范老带着豺狼,正在这里等候。 见皇帝出来,范老上前一步,低语道:“陛下,天子卫队已经准备就绪。” “周围的情况都探查过了吗?” 秦狄嘴上询问,脚下迈步走出柴房。 兵士们密密麻麻的站在小院中,见皇帝走出,硬是挤出一条路。 穿过小院,来到赌坊的前厅,屋内同样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们也不敢擅自外出,三千天子卫队,全部挤在赌坊内。 范老:“已经探明,路线也规划了出来,只等陛下决策。” 秦狄:“不必了,朕将此事交给你,锦衣卫留在此地,你们去吧!” 范老:“陛下,郾城龙潭虎穴,老奴还是留在此地保护陛下吧,可命豺狼前往南门。” 秦狄微微摇头,深吸口气,沉声道:“此举乃重中之重,不能有误,只能胜,不能败。朕身边有锦衣卫,不会有事。” 见皇帝态度坚决,范老也不再多言,转眼看向锦衣卫,低语道:“你们在此保护陛下,不得有任何闪失。” “属下领命。” 范老:“豺狼,率天子卫队,潜出赌坊。” 命令下达,根本就不用他人的指挥。从门口处开始,卫队开始按照距离远近有序离开。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再无任何声音发出。 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三千天子卫队,像是凭空消失一样。赌坊内,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陛下的卫队,果然不同凡响!昨夜若是他们防守,恐怕奴家绝对不会抵达宛城,面见陛下。” 柳如月的低语在耳边响起,秦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朕自认为,天子卫队的执行力,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他的话倒也没错,有公孙歆玥多年的训练,这些人的执行力,毋庸置疑。虽然有些补充的兵源在内,在那些死士的影响下,他们的思想和行为,已经开始潜移默化的发生转变。 “动手了!” 听到外面隐约有呼喊声传来,柳如月情不自禁的向前一步。 “你似乎很紧张啊!” 秦狄起身,看向柳如月。再次轻轻拽起她的玉指,只觉得一阵冰凉传来。 其实紧张的不止柳如月,还有他自己。身为帝王,他的紧张并没有表现在外,而是深藏内心深处。 “有...有一点!奴家只是觉得有些恍惚。昨夜此时,奴家也站在这里。” “呵呵,也许天亮后,这里便成为了大汉的疆域!” “启奏陛下,天子卫队对郾城南方发动进攻!” “启奏陛下,天子卫队在南门打开缺口!” “启奏陛下,郾城南门已大开。” “启奏陛下,杨将军率领大军攻入城内!” “启奏陛下,越军援军前来驰援,与我军正式交战!” 传令兵将战报一条一条送到赌坊内,汇报着城门战况。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即便在屋内,都可以清晰的听到。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和马蹄声,不用猜也知道,必是越军援兵由此经过。 好在屋内并未燃起亮光,秦狄一行也并未引起越国兵士的注意。 仅凭外面的声音便可以判断,越军的援兵,至少上万。 耳畔传来的厮杀声越来越近,锦衣卫站立于皇帝面前,手持兵刃,警惕的盯着门口和窗外。秦狄则缓缓坐在椅子上,脸上虽然很镇定,心却悬了起来。 这一坐就是大半夜,直到窗外有晨光照入时,房门轻轻被人推开。 范老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秦狄暗自松了口气。 “启奏陛下,郾城已被我方控制,只是未见沙哲踪迹。” “什么!” 秦狄猛的从椅子上站起,双眸圆睁,眉头紧蹙。 “全城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诺!” 范老离去,秦狄压抑着内心怒火,快步走出房门。 天光虽亮,日出未升。 喧闹了一夜的郾城,现在变得极其安静。街道上的越军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鲜红血迹在地上流淌一段距离后,逐渐凝固。 “啊!” 身后柳如月的口中发出一声惊呼,显得格外突兀。 她是影组织的首领没错,却很少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上一次看到这幅画面,还是在二十多年前。 正是眼前这副景象,让她的内心再次被触动,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回二十多年前夏国皇宫那场灭绝人寰的屠杀。 “有朕在,柳儿不必害怕。” 秦狄回眸,见她眼眸中闪露的惊恐。急忙转身上前,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轻声安慰。 “奴家失礼,看到这一幕,奴家忍不住想到了越军杀入禁宫的那一幕。宫内到处都是兵士的死尸,鲜血横流,满地都是。”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二十余年,这始终是她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时的她只有六岁,暂且不说她只是一个小孩,就算是换作是寻常百姓,看到那一幕也会留下难以磨灭的印忆。 感受着怀里女人身躯轻轻颤抖,秦狄的手轻拍她的后背。 “朕能想象,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朕会保护你!” “柳儿,你先留在这里歇息,朕命人将街道打扫干净后你再出来。” “不,奴家要随陛下一同前往。” 听到皇帝要将自己留在这里,柳如月急忙摇头,强打精神,深吸口气,双眼朝上城的方向看去。 “不必勉强自己,其实用不了多久,这些死尸就会被清理。” 盯着柳如月苍白脸颊,秦狄有些不忍。 “奴家不怕!” 见她态度坚决,秦狄也不好再强求她留在这里。眼神示意锦衣卫后,轻拉她的手,迈步朝着上城方向走去。 第354章 狼狈处境 众人抵达郾城上城时,越军战死兵士的尸体,显然减少了许多。在秦狄的授意下,锦衣卫先一步抵达这里,特意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 即便如此,地下很多的血迹,依然清晰可见,少了的,只是那些尸身而已。感受着迎面扑来的浓重血腥味,秦狄便已经猜到,这里的战况,应该更加惨烈。 “启奏陛下,上城内搜到了一条蜜道。” 听到军士禀告,秦狄脸色阴沉,眉头蹙起,暗道不好,郾城果然不止那一条密道。 “前面带路。” 在军士的指引下,众人来到一座较豪华的院落。径直来到后院,在内宅的一间房屋前停了下来。房门大开,门口有卫队把守, “陛下,密道就在屋内。” 秦狄迈步进入屋内,房子里面倒也豪华,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走的很仓促,很多贵重物什,依旧摆放在原地。 来到内室,卧室的床板被掀开,扔在一侧。床的内侧,一个半人多高的洞口,映入眼帘。 秦狄迈步跨过床板,朝洞口内看去,洞口处的几阶台阶清晰可见,再往里看,则是漆黑一片。 “来人,进密道搜索。” 秦狄下旨,有兵士引燃火把,低头附身,钻入密道内。 “除了这条密道,城内可还有其他发现?” “启奏陛下,正在搜索中!” 秦狄知道,现在就是着急也没有用,只能等待兵士的搜查结果。 刚从屋内出来,便看到狼快步走来,在他身后,几名兵士羁押着一声身穿铠甲的将军。 “启奏陛下,我军活捉了沙哲的副将,如何处置。” “他就是沙哲的副将?”秦狄眯眼,仔细打量着被五花大绑的人,缓缓点头:“朕似乎见过他!” 说话间,秦狄仔细回忆,那夜与沙哲交锋时,此人曾出现过。 “越国沙哲麾下副将喹莫,见过大汉皇帝陛下。” 不等兵士开口,喹莫很自觉的双膝跪倒在地。 “喹莫,你可愿归降于朕。” 秦狄话音刚刚落下,就见喹莫想都没想,就开了口。 “喹莫愿降。” 听到他的回答,秦狄微微一怔。答应的这么痛快,不讲讲条件?哪怕矜持一下也行啊! 不仅他纳闷,身边众人也很纳闷!身为越军副将,只是询问一句愿不愿降,第二遍都不用问...... “好,朕就喜欢痛快豪爽之人。来人,为喹莫将军松绑!” 刀尖挑过,身上的麻绳掉落,喹莫双手一拜,再次跪倒。 “承蒙陛下不弃,末将喹莫,此后愿效忠大汉,忠于陛下!” 对于喹莫表露出的忠心,许多军士都不屑一顾。投降的这么痛快,都以为他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秦狄:“平身。朕问你,沙哲的行踪,喹莫将军可知晓?” 喹莫:“启奏陛下,君主...沙哲在天亮之前,已经逃离郾城。陛下身后的那间房内,有一条暗道,可直通郾城东门五里之外。” 闻听此言,秦狄的眉头变得更加紧锁,几乎拧成了旋涡状。 秦狄:“玛德,果然让这个兔崽子跑了!狼,即刻传命杨世荣,率兵追击,可能的话,活捉沙哲。大军城外仔细搜索,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狼转身离开,前去向杨世荣传达皇帝旨意。 待他走后,秦狄再次看向喹莫。 “你为何没有随沙哲一同逃走!” 面对皇帝的询问,喹莫略显沧桑的脸上浮现苦笑。 “不敢欺瞒陛下,汉军突然出现在城内时,沙哲下达的第一道命令,不是如何迎敌,而是取我性命。” “原来如此!” 秦狄暗暗点头,敢情喹莫如此痛快的归降,还有这层原因在内。沙哲的性格,秦狄也曾在做过一些了解,暴躁,喜怒无常,嗜杀。 他的这些缺点,对秦狄而言,算是一件好事。若没有沙哲的推波助澜,喹莫能不能如此痛快的归降,真是个未知数。 “喹莫听旨。” 秦狄开口,喹莫上前, 喹莫:“末将在。” 秦狄:“朕封你为安抚将军,负责笼络、安抚城内越兵俘虏,招降那些负隅顽抗的将士,你可愿意。” 喹莫:“末将遵旨谢恩,必不辜负陛下信任。” 秦狄:“葛尚,你负责协助喹莫将军,不得有误。” 葛尚闻言,微微一怔,皇帝让自己协助一个降将?心中虽有困惑,脚下则快步上前。 葛尚:“属下领旨。陛下,若有人反抗,当如何处置?” 秦狄:“无论何人,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葛尚:“属下明白。” 有了皇帝这句话,葛尚当即明白,协助是假,监督喹莫才是真。 他们离开后,秦狄转身,看向身后的柳如月。原本答应人家的事情,眼睁睁的看着泡汤了,总要说点什么吧。秦狄刚想开口,却见柳如月先发出了声音。 “陛下能够用几个时辰的功夫夺下郾城,已是不易。即便沙哲暂时逃脱,相信迟早也会被陛下所擒。” 该说不说,秦狄利用几个时辰攻下一座城池的骚操作,确实震撼到了柳如月。两军交战,这样的打法,多少有些令人所不齿。不过转念想到多年前,越国也是如此对待夏国,心中也就释然。 “相信朕,沙哲活不了多久了。” “奴家相信!” 郾城以东,沼泽之地。 官道上,几百人组成的队伍有些凌乱,没有马匹,单凭脚力,一个多时辰,硬是跑出了将近六十里。 队伍末端的人,满脸慌乱,时不时的回头张望。队伍的最前面,沙哲在亲卫军红甲兵的背上。 昨夜才刚刚清理过的伤口,再次开裂。阵阵撕扯的疼痛传来,沙哲暗自咬牙,默默咧嘴,忍着剧痛,喘着粗气。 “梁大人,不好了,有汉军追来!” 听到手下人的回报,护送沙哲逃命的梁一回头,只见宛城方向的上空,升起一道烟雾。 这是他做出的安排,每隔十里,便会留下两人驻守。只要汉军追来,便制造出浓烟,传递消息。这种方法在平原很适用,只要风不是太大,二十里内传递消息没有任何问题,可以理解为狼烟。 止住脚步,仔细观察片刻,确定只有一道烟雾后,梁一快步朝着沙哲追赶而去。 “君主,汉军追来了!” 沙哲得知这个消息后,似乎并不意外。他也知道,仅凭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脸上的横肉抽搐几下,眼眸中展露出阵阵怒意。 “秦狄,你欺人太甚!将寡人放下来。” 沙哲冷语一声,满头大汗的红甲兵这才止步。微微屈膝,将后背上的沙哲轻轻放下。 “既然躲不掉,今日寡人便与汉帝小儿一决生死。” 闻听此言,梁一心中暗暗苦笑。都到了这种境地,君主怎么还如此自大。即便这几百人都是精英,汉帝的天子卫队,也不是吃素的! “君主,您还是暂避一时吧,大越兵多将勇,暂时的失败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要君主无恙,待到丞相大军驰援,必会将汉军打的节节败退。到时我们可一鼓作气,收复失地。” 听到梁一的话,沙哲沉默了。凭面前这几百人,迎战汉军,胜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死,他不怕。但并不意味着他想这样窝囊的死。 “你有何对策?” 沙哲眼眸看向远方,低声询问。 “如今之计,只有险中求生。我们可进入沼泽之地,暂时躲避危机。” “呵呵,想不到寡人竟会落得如此田地。” 沙哲苦笑一声,仰天长叹。不抬头还好,头一抬,胸口处的伤口再次撕开,剧痛传来。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忍辱负重,只为来日的一雪前耻。好,就依你所言,进入沼泽之地。” 见君主应允,梁一快速做出部署。 三百亲卫军继续沿官道朝宫阳急行军,吸引汉军的注意力。梁一则率领三十名亲卫军,进入沼泽之地。人数虽然不多,却都是经验丰富且武艺高强。 待到他们进入沼泽之后,留下的亲卫军清理痕迹后,快速朝着宫阳奔逃。 沙哲不在,对他们而言,轻松了许多。没有了顾忌,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如果能活,谁也不想主动去送死。 梁一的计划,确实起到了作用,他们刚刚进入沼泽之地没多久,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蹲在草丛后的沙哲,望着不远处的骑兵大军,双拳不由紧握。汉军胯下骑的可都是越国的战马,连马鞍都是越国所制。 汉军骑着越国的战马追杀越国君主,沙哲岂能不气。 只是他不知道,他眼中的汉军,其实有很多人,曾经是越国的兵士。甚至负责带队追击的郑千郑万两位将军,也曾是他的部下。 汉军骑兵逐渐远去,蹲在草丛里的沙哲被梁一搀扶起来。 “君主有伤在身,不易动怒。我们还是赶紧赶路吧,若汉军发现前面没有君主的身影,必会大规模搜索。” “头前带路!” 沙哲暗咬后槽牙,当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事到如今,唯一的选择,便是隐忍。只要熬过这一段狼狈,势必要亲手将秦狄剁成肉泥。 第355章 屠城 郾城的城防在大军攻入后不久,便被汉军控制。经过半日的整顿,街道上越军的遗体,被抬到城外焚烧。黑烟飘过,刺鼻的一股焦味,弥漫在整个郾城。 汉军沿街驻守,两人之间,仅仅间隔一丈远。除此之外,二十人一队的兵士,不断在各条主街要道巡逻。 除了汉军的兵士,郾城不见任何一个闲人,城内居民,窝在家中,闭门不出。 与往日喧闹相比,此刻的郾城,更像是一座死城。 突然,城内一处,传来兵器碰撞之声,伴随兵器的碰撞还有喊杀声传来。 正在街上巡逻的兵士,闻声飞奔而去,有了他们的加入,声音很快消失。紧接着,几具死尸被搭出,其中还有两名汉军兵士。 “刚才的声音是有人在城内打斗?” 刚从宅院内出来的秦狄,有幸听到了刚从的声音。 “正如陛下所言,兵士在城内搜查,遭遇暴民的反抗。” “还有人敢反抗?胆子也太大了!”秦狄怒斥一声,询问道:“我们可有兵士伤亡?” 面对皇帝的询问,范老倒也没有隐瞒,将他所掌握的情况,说了出来。 “一个时辰前,统计的阵亡人数为二百三十人,负伤二十余人。最近一个时辰的伤亡,还未上报。” “城内搜查竟会造成二百多名兵士阵亡?” 统计出的这个数字,秦狄忍不住惊呼一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从开始搜查到现在,也不过只有两个时辰。 范老:“没办法,郾城聚集的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起。” 秦狄:“柳儿,你在郾城住过一段时间,你觉得这里的人如何?” 柳如月:“弱肉强食,匪患聚集之地。郾城的名声,早在多年前便是臭名昭彰。” 两人的话,令秦狄陷入沉思。见他不语,两人也都不再多言。 沉默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远处的喊杀声再次传来,秦狄缓缓抬头。 喊杀声落下,他深吸口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传朕旨意,郾城内,不留一人。” “喏!” 范老没有任何异议,皇帝如何吩咐,他就会如何去做。天塌下来,有他范天雷顶着。 “陛下,是要屠城!” 柳如月美眸圆睁,面露惊骇。 闻听此言,秦狄微微扭头,看向柳如月,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冷笑。并未回答她,脚下向前跨出一步。面对这下面的兵士,嘴里深吸口气,气沉丹田,大声说道: “郾城之地,匪患猖獗,暴民无良。残害无辜生灵,无法教化,人神共愤,实乃天地之一恶。感念苍天有好生之德,今有大汉永盛皇帝,秦狄。承天道,敬苍生。朕以皇帝之威,天子之名,告之各路诸神鬼魔,郾城之恶,朕今日屠之!” 秦狄话音落下,兵士们短暂沉寂后,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震耳欲聋的声音,回荡在郾城上空,久久不散。 秦狄缓缓抬手,五根手指缓缓握住腰间横跨的天子剑剑柄。慢慢将剑抽出后,猛的朝着地上的石板刺了过去。 “叮~~~” 天子剑的剑尖毫无悬念的插入石板内,矗立在地上。以天子剑为中心,石砖上出现道道裂痕,蔓延开来。 “传,大汉永盛皇帝圣旨,屠城!” 旨意下达,城内瞬时变得热闹起来。除了驻守在城墙上的兵士和护卫秦狄的锦衣卫,所有人都参与到了这场屠杀中。 兵器的碰撞声,呐喊声,喊杀声,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城内的街道上,开始有大批郾城人涌出,每一个都手持利刃,与汉军打斗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秦狄暗暗深吸口气。若不是屠城,焉能知道这里竟隐藏着如此多的高手。 别说他,就连范老都很意外。神色开始变得凝重,警惕的盯着四周。 “此地过于凶险,请陛下移驾!” “不必,今日,朕要亲自镇守此地。” 秦狄缓缓摇头,回绝范老。 “柳儿,朕命锦衣卫先护送你回宛城如何?” “不,奴家就要在这里,陪着陛下!” 见她满脸坚毅,秦狄轻轻点头。她在这里,自己也可以安心。 有人搬来两把椅子,秦狄顺势坐了上去。几十名锦衣卫在此护卫,自然没人敢来这里造次。 屠城自正午开始,持续到日落西山,尘埃落定。 整个郾城,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街道上的死尸堆积,血流成河。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郾城的每一个角落。 “启奏陛下,郾城原住民,均已伏诛,无一幸存!” 杨世荣浑身血迹的来到皇帝面前,宛如地狱中的恶魔。 秦狄:“纵火焚烧,以绝后患。” 杨世荣:“遵旨。” “陛下,城内有几处粮仓,也要一起焚烧吗?” 秦狄闻言,甩过去一个白眼。 “连同城内所有银钱,全给朕运到宛城,胆敢落下一文钱,朕要你脑袋!” “起驾回宛城!” 秦狄起身,迈开大步,朝城不远处的战马走去。刺鼻的血腥味,早就熏得他头昏脑涨,早就想离开。 翻身上马,还未转身,东门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眯眼观瞧,带头之人正是郑万。看到他回来,秦狄的心再次一紧。郑千郑万两兄弟一同去追击沙哲,如今回来一个,其结果不言而喻。 郑万早便发现了皇帝身影,直奔皇帝而来。止住马匹后,纵身跃下,健步如飞的冲到皇帝面前,跪倒在地。 郑万:“启奏陛下,末将率骑兵追赶百里,只有他的亲卫队,并未发现沙哲。审问之下得知,沙哲率人进去了沼泽之地。” 秦狄:“胆子不小,竟敢进入沼泽之地,看来沙哲是走投无路了!郑千人在何处?” 郑万:“启奏陛下,郑千将军在沿途搜查,寻找沙哲是否隐遁在官道边缘地带。” 秦狄:“可知道沙哲逃往哪个方向么?” 郑万:“只知道方向,但不知具体位置。” 秦狄:“你们在何处追到的亲卫军。” 郑万:“距郾城七十里左右。” 郑万口中的回答,令秦狄陷入沉思。见皇帝迟迟不语,郑万再次开口。 “陛下,末将请命,率领二百兵士,进入沼泽之地搜捕沙哲痕迹。” “不可,沼泽之地绵延超过百里,风险太大。朕的将士可战死沙场,却不能无辜枉送性命。” “你即刻换马,前去与郑千汇合,你二人率骑兵,奔袭到宫阳,查探何奎与莫厝的消息。只要有一方抵达,便可与他一起,合围宫阳。” “末将谨遵陛下旨意。” 郑万领旨起身,更换战马后,策马扬鞭,再次离开郾城。 “杨世荣。” 秦狄低呼一声,杨世荣快步来到近前。 “末将在。” “附耳过来。” “诺。” 杨世荣应允一声,脚下向前跨出两步。侧身来到秦狄面前,微微俯身,将头向前探去。 秦狄低语,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就见杨世荣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陛下放心,这次末将定不会令您失望。” “回宛城。” 秦狄调转马头,杨世荣则率领一众将士跪倒在地。 “末将恭送陛下。” 抵达宛城时,夜幕尚未降临。皇帝刚一入城,虎豹两人便快步迎了上来。 由临渝返回宛城时,两人着实被吓了一跳。皇帝不在城内也就算了,主要将领全都不见了。偌大个宛城,只剩下张琛,百里桢和韩墨三名文官在守城。 从张琛口中得知皇帝的行踪后,两人顿足捶胸。上次没能将沙哲杀死,本就是一种遗憾。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又错过了。 “参见陛下,奉陛下旨意,属下已将人全部都带到了宛城。” “他们人在何处?” “张大人将他们暂时安置在前长史的府邸内。” 得到他们的回答,秦狄扭头看向柳如月。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柳如月犹豫一下,缓缓摇头。 “其实奴家对他们也并不熟悉,可让刘柱代替奴家去看一看,对他们做些交代!” 她口中所说的交代,秦狄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当即点点头。 “也好,豹,你带他过去。” “诺。” 他们离开,秦狄这边也回到了太守府。 攻城要紧,但宛城这边的政务,同样也容不得疏忽。 好在张琛他们三人得力,为他分担了不少琐事。秦狄所需要做的,便是对他们实施的举措,进行批阅。 “陛下,陛下!” 外面传来一阵急呼,秦狄不由皱眉,抬眼向外看去。 张琛与百里桢两人已经走进院门,韩墨紧随其后,三人朝着屋内小跑而来。 “陛下,您今日可是下旨屠了郾城一城的人?” “身为朝廷封疆大吏,位高权重,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见张琛与百里桢满脸慌乱,秦狄训斥一语。 “是朕下的旨,如何?” “陛下,您怎可如此糊涂!郾城四五万的百姓,就这样无辜丧命,这...这会遭天谴,影响大汉的气运呐!” 百里桢气急败坏,手背连连拍在手掌上,嘴里更是不停的长吁短叹。 旁边的张琛倒显得沉稳些,不过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极其凝重。倒是在他们身后的韩墨,脸上神色与平时无异,甚至还有些沉稳。 “怎么?你们觉得朕做错了?” 秦狄眼睛在三人脸上扫过,不紧不慢的询问。 “陛下,臣以为并不存在对错。只是觉得此事确实有些仓促,有些鲁莽,可能会对陛下的英明,有所影响。” 张琛的回答,还算中肯,作为臣子,他不得不考虑此事对秦狄,对大汉所造成的负面影响。 “韩墨,说说你的看法!” 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秦狄则直接点了他的名。 第356章 脸皮就要厚 自己的名字从皇帝口中而出,韩墨脚下跨出一步,站立到两人一侧。 “启奏陛下,郾城恶名,由来已久。臣听闻,城内之人,多为穷凶极恶之辈。城内杀戮,终年不止。故此,臣以为,陛下此举,乃是替天行道,匡扶天道!” 韩墨的回答,倒是令秦狄有些意外,朝他的脸上看去,倒也不像是在刻意的阿谀奉承。 秦狄:“这么说,你认同朕的做法?” 韩墨:“郾城顽疾,沉疴已久,积重难返。屠之,乃为上策。” 百里桢:“话虽如此,造下如此重的杀戮,势必会引来天下人的诟病,利大于弊,得不偿失啊!陛下也会因此背负千古骂名。” 见他提到千古骂名,秦狄嗤之以鼻,冷笑道:“什么骂名不骂名,朕都千古了,在乎那些虚名还有什么意义。” “只要朕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四海臣服,天下太平。想骂,就让他们尽情去骂。” 张琛:“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便是发布国书,揭露郾城恶行,减少世人对陛下的误解。” 秦狄:“不必多此一举,朕做事,不是为了给他人看。朕既下旨,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郾城之事,都不必在多言。” “宛城修缮重建之事,你们商议的如何了?” 见皇帝将话题转开,张琛自然知道其中用意,上前一步,开口道: “城内房屋已经全部核查完毕,东门处倒塌的房屋废墟,已经清理完毕,重建之事,正在进行。” 秦狄点点头,眼睛看向了百里桢。 “城中恶霸吴老二的同党,可曾审问清楚?” “回陛下,一干人等,均已抓获,正在审讯中。” 百里桢的话,令秦狄有些不满,眉头微蹙,道:“一群地痞恶霸,既然抓到了,直接砍了便是,还审讯什么。” 百里桢:“陛下,可是据臣所知,有些人并非主谋,罪不至死。” 秦狄脸色变得阴沉,当真是个墨守成规的迂腐之辈。 “知情而不报,助纣为虐,才令他们更加猖狂。不必再审,明日午时,寻一闹事,明正典刑,以儆效尤。韩墨,此事你全权负责。” “臣遵旨。” 三人退下后,秦狄起身,缓步来到院中。晃了晃昏沉发胀的脑袋,长吸口气。 翌日清晨。 在杨世荣的率领下,两万大军将郾城所寻得的粮草及银钱,押运到京都。 粮草暂入宛城府库,银钱以及各种奇珍,则送到太守府。 整个郾城的财富,将三进的院子,堆得满满当当,连府内的后花园临时成为了堆放银钱的露天仓库。 看到如此多的银钱和珍宝,秦狄脸上并没有太兴奋的表情展露,心里却兴奋不已。 数字和实物相比,自然是真金白银更有视觉冲击。 很难想象,郾城内竟然藏有这么多的银钱。毫不夸张的说,仅郾城一城的银钱,可承担大军征战越国所有的用度,仍有富余。 “陛下,这些便是整个郾城内所有的银钱及珍宝,末将一文不差的全部运到宛城。这是名册,请陛下御览。” 杨世荣从怀中将登记造册时的名录取出,呈送到皇帝面前。 “看来杨将军彻夜未眠啊。国事虽紧,也不必急于一时。适当的休息,可以令人走的更远。张琛,清点入库。” 皇帝的话传入耳中,张琛上前,接过了杨世荣手中名册。 “喹莫以及那些归降的越军兵士,可有什么异常?” 待到张琛离去,秦狄压低声音,询问杨世荣。 杨世荣:“据末将观察,暂无异常。属下已经安排可信之人,日夜跟在其身边,若有不轨举动,末将必会及时上奏。” 秦狄:“喹莫也算是越国的老臣了,你觉得此人,是否可信?” 杨世荣稍作沉吟,直言道:“末将在几年前曾与他见过一面,当时他已经是越国军中的大将,此人为人还算正值,治军较为严谨,后来擢升为二品卫将军,入朝参知政事。掐指一算,离军已五载有余。” 杨世荣:“此人平时比较低调,或是孤僻,喜欢独来独往。与朝臣间的关系,极其一般。以至于五年来,依旧是二品卫将军的虚职。” 秦狄:“如此行为,还能立于朝堂五年,看来他也有些真才实学。不与同僚往来,倒也算得上是独树一帜。” 在秦狄眼中,能做到这一点,无非就两种人。要么自恃清高,要么就是滥竽充数。不过从杨世荣对他的评价来看,更倾向于前者。 秦狄:“郾城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杨世荣:“城内大火依旧在燃烧,恐怕还需两日时间。末将准备留下一万大军善后,其余兵马,全部进入沼泽之地。按照陛下旨意,沿官道驻扎。” 秦狄:“好,那朕就不留你了,待到灭了李庆,朕必重赏。” “怎么?杨将军可还有事上奏?” 见杨世荣依旧站在原地,秦狄眼中闪过困惑。 “陛下,末将有个不情之请。” 杨世荣似乎挣扎了很久,最后忽然跪在地上。 “不情之请?呵呵,你说的可是庞逊之事?” 秦狄面露笑意,居高临下,看向杨世荣。 闻听此言,杨世荣猛的一抬头,眼眸中闪过诧异。 “陛下,您都知道了!” 秦狄并未回答,转头看向范老。范老会意,对身边锦衣卫低语道: “将人带过来。” 少顷,两名锦衣卫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走了过来。此人身着越军将军服,正是前几日出现在宛城城下的庞逊。 杨世荣:“陛下,这是......” 秦狄:“虽说此人已经归降大汉,但其行为不检,朕就做个顺水人情,他的生死,由你来处置。” “呜呜呜...” 听到皇帝的话,庞逊跪倒在地,脑袋连连叩首在地。由于口中被麻布塞住,只能发出吱呜声。 不用他开口,秦狄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那一套不该杀降将的说辞。 “好了,人你带走吧,朕还有事!” 说着话的时候,秦狄快步离开,朝门外追了过去。 “末将杨世荣,叩谢皇帝隆恩!” 望着秦狄离去的背影,杨世荣跪倒在地。 “刚才那人是不是上官娘娘。” 秦狄冲到外面时,四处张望,人影已经消失。 “启奏陛下,正是娘娘。” 得到侍卫的肯定回答,秦狄朝着上官云锦居住的房间,快步追去。 “呦,女侠回来了?” 迈步踏入房门,上官云锦刚刚端起一杯水,尚未来得及喝,耳畔就传来了秦狄的声音。 “听闻陛下得夏国君主垂爱,怎么还有时间来找我?” 感受着怒意十足的语气,秦狄深吸口气。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她刚刚回来,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呃...这个事情是有原因的,你听朕慢慢道来。” “没兴趣。陛下乃一国之君,万人之上,想做什么,那都是皇帝的权利,无须向任何人解释。” 见秦狄来到身边,上官云锦看都未看她一眼,转身来到门前。 “恭送陛下。” “你这是要赶朕走?” 秦狄语气有些冰冷,双眼紧盯上官云锦。 若是旁人,仅凭这股语气,便会被吓得瑟瑟发抖。再瞧上官云锦,美眸直视秦狄,一字一句再次说道: “恭送陛下。” 见她态度坚决,秦狄缓步走到门口处,与她对视片刻后,脸上突然闪露笑意。 “朕才不走,今天朕哪也不去,就陪你。” “你不走,我走!” 见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哪还有一点皇帝的气势。上官云锦瞪了他一眼,迈步朝屋外走去。 眼看她就要跨出房门,秦狄真怕她一出门就跳上房。着急之下,迈开大步追赶,一只手拽住她的手腕。 “别走...啊~~” 嘴里别走两个字刚刚吐出,就见上官云锦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的速度并不快,如果秦狄愿意,完全可以侧身躲开。他并没有这么做,也想借此机会,让上官云锦消消气。结果,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他的小腹处。 但是,他小瞧了上官云锦这一脚的力量。 腹部传来剧痛的同时,整个人凌空向后飞出一丈远,狠狠砸在了桌子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桌子被砸得七零八落。 “朕没事!” 砸在桌上的同时,秦狄高呼一声。 在他被上官云锦踹飞的同时,清晰的看到范老的手抬起,似乎马上就会挥出。 好在秦狄的这一声暗示还算及时,千钧一发之际,范老的手停了下来。 此刻上官云锦也有些茫然,对于范老的举动,没有丝毫察觉。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秦狄身上。 按照她的想法,这一脚秦狄应该有机会闪躲。 “你没事吧!你为什么不躲!” 上官云锦快步跑到屋内,双手搀扶着他的手臂,看到嘴角渗出的血迹,整个人都慌了。 “朕没事,只要锦儿能出气,朕还可以在挨一脚!” 秦狄面露痛苦,这种痛苦可不是装出来的,那是真疼,都要吐血了。 不知是感动,还是心疼,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听着秦狄口中的话,望着他痛苦的表情,上官云锦美眸间开始有泪花翻涌。 白皙手指在他嘴角划过,将血迹拭去。 第357章 朕的话,就是圣旨! 秦狄捂着小腹,脑门上青筋凸起,豆大的汗滴涌出。这副表情,绝对不是秦狄的演技能装出来的效果。 “都怪我,是我太鲁莽了,快让我看看你伤势如何!” 见秦狄满脸痛快,上官云锦眼眸中的泪花,翻涌滑落,泪滴在白皙脸上滑过一道浅痕,由下巴处滴落。 “没事,这点小疼痛朕还能承受!” 秦狄暗暗运气,挣扎着想要从地上起身,却被上官云锦态度强硬的按在地上。 “别动,先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筋骨。” 说话间,上官云锦一把拽开他腰间丝绦,将衣服扯开,结实的胸膛暴露在外,小腹右下方,接近胯骨的位置,通红一片,明显肿了起来。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盯着肿起的肌肤,白皙玉手伸了过去。 “嘶...疼!” 难得的肌肤之亲,秦狄本想忍住,没想到上官云锦是真用力按呐。 “还好,筋骨无碍。” 白皙玉指在肿起的肌肤上按了几下后,紧蹙起的柳眉一下子就舒展开了。 “不用担心,休养几日即可痊愈!” “陛下,御医前来诊治。” 范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上官云锦这才想起来,面前的男人还有一个身份,是皇帝。 “不必了,不算什么大事。扶朕到床上躺会就行!” 秦狄低头看看,腰间的皮肤确实没有破皮,只是被人踹了一脚,算不得什么重病。 “让御医来诊治。” 上官云锦开口,秦狄无奈的招招手,示意范老按上官云锦的吩咐做。 在上官云锦的搀扶下,秦狄来到床边,鞋都没脱,直接躺了上去。 见此一幕,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是我不对在先,不与他计较这些。” 心中暗暗运气,说服着自己的内心。犹豫再三,还是替他将脚上的龙靴脱下。 经过御医的诊治,确实并无大碍。弄了些草药,敷在肿起的肌肤上,另外再喝上两副活血化瘀的汤药,有个一两天便可无恙。 御医前去煎药,范老很识趣的推到门外,将房门闭合,屋内只剩两人。 “刚才那一脚,真是女中豪杰啊!朕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你下死手啊,谋杀亲夫啊!现在你要留下来照顾朕了!” 秦狄故作委屈,可怜兮兮的看向面前的女人,顺势拉住了她的玉手。 “你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不躲!” 见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上官云锦也很无奈。这哪像是一个皇帝,分明就是个无赖。 秦狄:“只要你能消气,别说一脚,就是十脚二十脚,朕都愿意接下!” 上官云锦:“谁说我生气了,我才不会生气!” “对了,沙哲派出的那些人已经帮你解决掉了!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秦狄:“你说禁武令?” 上官云锦:“你怎么知道?” 秦狄面露凝重,叹出口气,缓言道:“颁布禁武令前,朕就想到了。江湖与朝廷不同,江湖人习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想约束他们,谈何容易。” 上官云锦:“如此说来,你已经做好应对他们的准备?” 秦狄:“越国大军即将抵达,朕哪还有时间管那些江湖人。” 得到秦狄的回答,上官云锦面露震惊,柳眉不由蹙起。 “什么!没有相应对策就敢下达禁武令,难道你就不怕有江湖人来暗杀你!” “江湖中的高手,比比皆是,防不胜防。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可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代价。” “朕以前就有禁武的想法,知道你被南宫傲追杀后,朕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实施禁武令,严格约束江湖人的随意杀伐。再说了,除了你,谁还能伤得了朕分毫。” 秦狄不以为然,手轻轻一拽,上官云锦只能顺势坐在床边。紧接着,秦狄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腿上。 “别碰我!油嘴滑舌,就知道哄骗我!” 上官运气没好气的怒斥一句,这个无赖,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第一次遇到他时,他就在被刺杀。荆州受伤,还是因为这个无赖。想到这里,心中幽幽叹了口气,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天下人都已经知道,上官云锦是朕的女人,朕不碰你碰谁!再者说了,朕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说话间,秦狄大手一挥,揽住她的柳腰,强脱硬拽,将她抱在怀中。 “别动,让朕好好抱抱你。” 耳边传来的低语,令上官云锦心中一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若不是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本姑娘早就把你踢下床了。下次再敢穿鞋上来,后果自负!” 上官云锦虽是江湖中人,却也是一个极其爱干净的人。今日也就是秦狄,若换做是旁人,一阵毒打肯定是在劫难逃。 被秦狄强压硬拽的揽了过去,躺在秦狄的臂膀上,她只是想缓解一下心中的尴尬。没想到,她的话却让秦狄心中一喜。下次,赤裸裸的暗示。 “锦儿放心,以后只要你不对朕动武,朕肯定听你的!” “对了,朕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秦狄微微侧身,另一只胳膊,本想顺势搂住上官云锦,胳膊刚刚抬起,袖筒里的东西顺势掉了出来。 “送我礼物?” 上官云锦低语一声,有些好奇的看向秦狄。二十余年,只收到过两件礼物。第一件,是秦狄在运河上写的那首词。第二剑,象征皇妃身份的葬雪剑。 “还是算了吧,陛下送的礼物,一件比一件贵重,无福消受。” “朕也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不过先别忙着拒绝,看看再说!” 秦狄将范老誊录的那本南宫剑法,递到上官云锦面前。 “南宫剑谱...” 美眸扫过,口中低语,念出封面上的四个字。紧接着,整个人突然坐起身来,一把接过剑谱,口中的低语变成惊呼。 “南宫剑谱!你怎么会有南宫剑谱,南宫傲给你的?” 见她神色激动,秦狄暗松口气,还是范老了解习武之人的需求啊! “南宫傲身上搜出来的,老东西将剑谱缝在了衣服里,还好兵士搜查的够仔细。” “这是我特意为你誊抄,喜欢吗?” 说话间,秦狄挪动身体,顺势将面前的女人揽在怀中,在她耳边低语询问。 “嗯!” 上官云锦轻轻靠在结实的胸膛,猛的点头,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 “锦儿若喜欢,以后朕就为你搜集天下武学。” 秦狄在她耳边低语,却听上官云锦冰冷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拿开你的手!” 对于她的话,秦狄充耳不闻,双手搭在上官云锦胸前,继续低语: “朕推崇锦儿成为武林盟主,怎么样!” 这个无赖太过分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光明正大的袭胸! “拿开你的手!” 上官云锦怒气冲冲的声音再次传出,同时扭头瞪向秦狄。 四目对视,近距离的接触,可以清晰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在这一刻,上官云锦只觉得时间就像凝固了一样,内心狂跳不止。 就在她想要不要再次阻止秦狄之时,眼前一黑,唇间突然传来一股温热。 整个人就像触电一样,茫茫然,不知所措。 虽然在京都时曾春光乍泄,只因负伤在身,无奈之举。 唇间传来的酥麻感觉,令眼眸中的怒气瞬间消弭于无形。贝齿被撬开的同时,两只大手朝着胸口的位置袭来。 手中的剑谱掉落在床上,上官云锦的心在这一刻,彻底融化。 “好了,不要闹了!” 感觉秦狄的手越来越过分,甚至有想要深入到衣服内的趋向,上官云锦闪躲,挣脱出秦狄的怀抱。 “这已经到了我的极限,你若在过分,我就离开这里,让你再也找不到本姑娘!” 上官云锦的声音传来,秦狄面露苦色。这就好比站在山峦之巅,刚刚纵身一跃,却突然有人让你回来,别跳了。 纵使欲火侵袭,秦狄还是硬生生的刹住了车。面前女人他还算了解,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女人。她若不想让人找到,就算自己是皇帝,也毫无办法。 “今晚朕就住在这里了,不急于一时!” “无耻!” 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将南宫剑谱收好后,凝重的看向秦狄。 “我并非在与你说笑,禁武令一旦实施,必会引起江湖人的不满,更何况你昏君名头早已天下皆知,极有可能,会遭人暗杀。” “来就来呗!朕身边有你,还有范老。而且朕的锦衣卫与天子卫队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敢来,朕就敢杀!” 听他不屑一顾的语气,上官云锦彻底无语了,这世间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偏偏还让自己遇到了! “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故意不告诉我?” 闻言,秦狄一脸无辜的看向她,双手一摊。 秦狄:“朕刚刚已经告诉你了呀!” 上官云锦:“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秦狄:“朕说了,让你成为武林盟主,统领江湖人,管辖各个门派,世家。除了军中兵士,只要是习武之人,今后皆受你管辖。” 上官云锦:“你若在胡闹,我可真的生气了,我在和你说正经事!” 秦狄见她是真要生气,一改嬉皮笑脸模样,凝重的看向面前女人。 “朕敕封上官云锦为武林盟主,统习武之人,为朝廷效力。除军中兵士,大汉境内各个门派,武学世家,习武之人,皆受管辖。” “你...你是认真的!” 听到秦狄这番话,上官云锦彻底懵了。 “朕的话就那么不值得相信吗?你记住,朕说的话,就是圣旨。等着,朕去给你书写圣旨。” 前半句话,说的很有底气。不过在上官云锦美眸的注视中,后半句话的语调,瞬间落了下来。 秦狄挣扎着就要起身下床,被上官云锦一把拉住。 第358章 两女见面 “我选择抗旨!” “抗旨!那可是要杀头的。” 秦狄抬手在脖子前比划出一个砍头的动作。 “反正我不做武林盟主,而且没有任何兴趣,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原以为她是在说笑,直到这句话传入耳中,秦狄才意识到她那种认真的脸。 “为什么?” 秦狄困惑,在他的理解中,武林盟主是很多江湖人梦寐以求的事情。相当于武林中的土皇帝,其权利,名声,地位,非常人所能及,丝毫不亚于朝廷的封疆大吏。 “没有为什么,只是单纯的没有兴趣。” 上官云锦柳眉轻挑,脑袋朝着秦狄伸了过去。 “你不是要砍下我的脑袋吗,动手吧。” 说话间,主动将床边的葬雪剑送到秦狄面前。 “胡闹,朕不过是吓唬吓唬你,哪能真杀你。” 秦狄见她较真,害怕被误伤,一把夺过她手中葬雪剑,放在另一侧。 秦狄:“既然锦儿不喜欢武林盟主,那就不做。大汉皇妃的名头,可比武林盟主要大的多。” 上官云锦:“不过我可以推荐几个较为合适的人选。” 秦狄缓缓点头,江湖中的事情,他知之甚少。对江湖的了解,来源于前世的武侠电视。 上官云锦:“纵观整个江湖,其实和国度差不多,各自为阵营。其他国度暂且不提,大汉境内,声望显赫的武林世家,以前有三家。汉境内的江湖义士及侠客,会以这三家为营。” “幽州的司徒世家,精通修内。郴州的尉迟世家,精修硬功,气功为主。最后一家,便是南宫世家,精修剑道。” “除此之外,还有些较为低调的世家,虽然很少在江湖行走,但其实力,依然不容小觑。就拿凉州的墨家来说,极少在江湖走动,却无人敢招惹,其家主的武功修为,深不可测。即便司徒、尉迟、南宫三家联合,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听上官云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秦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这么复杂的江湖,从未听范老说过。 他哪知道,上方才官云锦所说的这些,还只是宏观上的概括。江湖中的门派尚未提及,以及很多隐藏的家族和势力,连她都只是闻其名未见其影。 秦狄:“听你这么一说,看来还真是朕想的简单了。不过朕的旨意已经下达,绝对不能更改。” “朕不信,偌大的江湖,就没有人会拥护朕。” 上官云锦:“你断江湖人的后路,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约束你。陛下或可在尉迟或司徒两家中,选择一家的家主,出任盟主。由他们出面相对而言,风险就会减少许多,毕竟他们都有一批追捧者。” “或者,范老也可以。” 秦狄:“怎么?他在江湖中也有很大的名气吗?” 上官云锦:“多年前,他有一个绰号,名为武痴。那时的我尚未诞生,也只是听武林前辈提及过此事。” 秦狄:“范老就算了,朕身边的可信之人,只有你们两个。他还要代替朕处理很多琐事。” 上官云锦:“所以你就盯上我了,想将我推上刀山,推入火海?” 秦狄:“这怎么能叫推入火海呢,难道江湖人所追求的不是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吗?” 上官云锦:“别人或许有这样的追求,我没有!原想仗剑走天涯,快意恩仇,没想到遇到了你这么个无赖,打乱了我所有计划。” 秦狄:“敢说朕是无赖的女人,你是第一人。在你面前无赖就无赖吧,你能如何。骂我,你开不了口,打我,你下不去手。” 嬉皮笑脸后,秦狄话锋一转。 上官云锦幽幽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拿起掉落在床上的南宫剑谱,另一只手便伸向秦狄。 “剑来。” “你要干嘛?” “练剑!” “现在练剑?这么着急,难道你不照顾我?” “我又不是天下第一,不练剑怎么保护你!” 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越过他的身躯,将葬雪剑拿了过来。 秦狄只觉得胸膛一阵柔软,想要好好感受的时候,上官云锦已经起身。 “你好好歇着,有事情喊我即可。” 上官云锦似乎也觉察到了刚刚的异样,脸上有些慌乱,有些绯红,不等秦狄开口,快步离开。 望着高挑背影消失在门口,秦狄咂咂嘴,暗道:小妮子也有害羞的时候。嘿嘿,练吧!练到走不动才好,看晚上朕如何收拾你。 上官云锦在院中练剑,秦狄则清闲的躺在床上。脑袋里不断回忆着上官云锦的那番话,眉头不由皱起。 如果真如她口中所述,看来那道禁武令,下的确实有些鲁莽。当时应该先派人了解一下江湖的形式,针对性的做出决断。 旨意已经下达,绝对不能朝令夕改,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件事情做下去。 摆在明面上的三大武林世家,除了南宫世家外,尉迟与司徒世家,他也只是听说过,并未接触,也并未深入了解。武林盟主的位置,究竟由何人来担任才算合适? 想到这里,秦狄又意识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南宫世家投靠越国,谋逆在先。现如今禁武令一出,他们必会带头反对朝廷。 “奶奶的,朕的禁武令很有可能会成为南宫世家的垫脚石。早知道就先留下南宫傲那条狗命了!” 想到这一点,秦狄喃喃自语。 经历两天的凌迟剐刑后,南宫傲在回到大牢的当晚,失血而死。 死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原本在肌肤内的血管,清晰可见。夜半子时,身上的疼痛加剧。浑身上下,除了头发哪都疼。 那是一种极其细小,细密的疼痛。当浑身上下都是这种疼痛的时候,会将这种痛苦放大到常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没有肌肤的血肉在稻草上翻滚,只能让疼痛加剧。 可能也是天意,在他翻滚的过程中,一根稻草挑出了他的动脉。随着他的翻滚,被挑出的血管,失去了最后的韧性,断裂成两端。 断裂的血管像是两条跳舞的小蛇一样,胡乱挥动。体内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牢内仿佛下起了漫天红雨。 秦狄得知南宫傲断气的消息后,只觉得有些惋惜,才剐了两千多刀。他的尸体,直接被剁成肉泥,喂了那几只狼狗。 不管怎么说,南宫傲也算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却落得如此下场。不能说他有多恶,只能说他选错了人。 如果当初南宫傲主动向秦狄示好,说不定秦狄真能助他一臂之力,完成他一统江湖的霸业。 只可惜,他的眼光出了问题,看走了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初登帝位,当时看好秦狄的,整个大汉,也不过就那么十几个人。其中还有几人是对靖远帝的忠心,才接受了这份旨意。 秦狄也算争气,只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硬是将动荡的朝堂,镇压了下来。甭管用什么手段,至少他成功了。至于史书如何记载,呵呵。 思来想去,秦狄觉得,武林盟主的人选,只能由上官云锦来担任,哪怕只挂个虚名。 原因也很简单,亲兄弟为了权势利益,都能反目成仇,更何况一个外人。只有让上官云锦担任盟主,所谓的江湖,才能真正的被掌控在朝廷手中,逐渐被取缔,为朝廷所用。 秦狄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能循序渐进,慢慢改变上官云锦内心的抗拒。 夜幕降临,御医还是那个熟悉的御医。一路由京都跟随皇帝,入蜀州,攻越国,也算是千山万水的陪伴。只是看到上官云锦时,他总觉得脖子上直冒凉气。 仅仅半日光景,肿起的地方就消除了一半,但是部分肌肤开始出现淤血,除了不美观,倒也没有大碍。 新的草药敷上后,传来阵阵凉意,在这个炎热的夏天,倒也舒服。 “陛下,柳如月求见!” 范老的声音传来,秦狄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这是在上官云锦的房中,而且当事人就在面前。这个时候柳如月前来,上官云锦一怒之下,岂不是要将自己赶出去。 若是不让她进来,势必也会寒了柳如月的心。秦狄顿时陷入两难境地,眼睛的余光悄悄看了看旁边的上官云锦,故作镇定询问道: 秦狄:“她有什么事?” 范老:“听闻陛下受伤,前来探望。” 秦狄稍作沉吟,缓言道:“就说朕无碍,先让她回去吧!” 上官云锦:“既然人家一片好心,陛下可不能负了人家的好意。” 她似乎看出了秦狄的为难与担忧,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在秦狄耳中,每每陛下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时,都是满满的挖苦之意。 秦狄:“那就让她进来吧!” 上官云锦都已经那么说了,这可是一个就坡下驴的好机会。就算事后她生气,自己也有借口开脱。 少顷,在范老的带领下,柳如月只身一人进入房间,径直来到皇帝面前,微微欠身。 “柳如月参见陛下。” “免礼!” 秦狄轻语,刚要继续说话,就见柳如月转身,看向上官云锦。 第359章 一封家书 “如月参见上官娘娘,娘娘万福!” 见此一幕,上官云锦脸上有些慌乱。皇帝虽然还没有册封柳如月,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早晚的事。 “柳姑娘乃夏国皇室传承,不必向我见礼,今日得见,你我也算相识了。” 上官云锦闪过笑意,美眸在柳如月脸上扫过。即便她是个女人,心中还是忍不住暗暗惊叹柳如月的美貌。 “让娘娘见笑,大夏亡国多年,皇室早已不复存在。如月早就听闻,娘娘乃武林冷艳仙子。今日一见,仙子是真,却是一点都不冷艳,而且还很随和呢!”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见柳如月自降身份,令上官云锦有些为难。在遇到秦狄前,她一直独来独往,甚少与人有交际。此刻对场面话的说辞,脑袋里空白一片。 多年的独身漂泊,身边的朋友少之又少,养成了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习惯。久而久之,便在江湖中有了冷艳仙子的绰号。 对于她的这个缺点,第一次见她时,秦狄就已经知道。即便两人现在已经很熟悉,上官云锦的改变,依旧不大。说话还是那么直接,几乎从不与人说笑。 “你们倒是很聊得来,对朕视若无睹啊。柳儿,依朕看,你就是专程来看锦儿的吧!” 秦狄的话,及时缓解了上官云锦的尴尬。只是当着他人的面,被称作锦儿,总觉得有些别扭。 “陛下明鉴,奴家早就想与上官娘娘结识,一直无缘相见。今日得知娘娘回到府内,也不好贸然前来打扰。” 柳如月脸颊闪过笑意,心中清楚,皇帝有意在缓和气氛。 她知道,上官云锦却不知道。听到柳如月轻柔的声音传来,受宠若惊,双手微微抱拳,习惯性的用江湖礼节回应。 “怀宁上官云锦,幸会。” 见状,柳如月微微一怔,万万没想到,面前的女人竟会用江湖礼节和自己打招呼。这就意味着,她摒弃了皇妃的身份。 “影,寒冰柳如月,幸会。” 柳如月挺直身躯,双手抱拳,以礼回之。 上官云锦美眸猛然睁大,瞳孔收缩,震惊之色,显而易见。 上官云锦:“据我所知,江湖中有一个叫做影的神秘杀手组织,其首领便是寒冰。” 柳如月:“实不相瞒,我便是影组织的首领。现在影已经交到了陛下的手中,如月不过是普通百姓。” 上官云锦:“真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影,首领竟是一个女人!” 柳如月:“徒有虚名而已。” 上官云锦:“我们可以切磋一下吗?” 闻听此言,柳如月当场就愣住了,反应了两秒后,笑意再次浮现。 “怪不得陛下宠溺,如此率真的性格,着实少见。我们两人若是切磋,如月恐怕连葬雪剑的剑气都无法抵挡,便已命丧黄泉。” 上官云锦并没有挑衅柳如月的意思,南宫剑法练了一下午,单纯的她只想找个高手实战而已。 “锦儿可能还不知道吧,柳儿根本就不会武艺。” 秦狄见她露出不解神色,主动开口解释。再不开口说句话,真就成为了两人间的一团空气。 “怎么可能,江湖传言寒冰的武功造诣,极其高深。” “娘娘说的没错,那只是传言,当不得真。如果娘娘想验证南宫剑法,或许我的仆人可以接下几招,他的武艺还算说得过去。” “你的仆人?在哪里?” 由于范老陪练过几次,上官云锦对他的招数已经有了些了解,会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故此,并不能检验出剑法的真实威力。 “就在院中,娘娘若是需要,我唤他前来。” “不必,屋内狭窄,多有不便,还是院中合适。” 话音刚落,上官云锦已经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秦狄见状,扭着腰,挎着腿,急忙追了出去。低语道:“真把我当空气了,说走就走!” “娘娘天性率真,可喜的很,怪不得陛下如此宠溺。” 见皇帝无奈的追了出去,柳如月也跟着走了出去。 “刘柱,你就代替我,与娘娘切磋几招。” 交代刘柱的时候,柳如月意味深长的看向了他,眼神暗示,切莫伤到她。 毕竟亲眼看着柳如月长大,对她的暗示,心领神会。 “是。” 应允一声,刘柱缓步来到院中,抬起胳膊,举起手中长剑。面露凝重,直视上官云锦,轻语道:“请娘娘赐教。” 话音落下,只听铛啷一声,刘柱率先抽出长剑,脚下迈开大步,朝着两丈外的上官云锦飞奔而去。 在秦狄眼中,只觉得有虚影闪过,站在原地的人,已经消失踪迹。 寒光闪过,葬雪剑出鞘,毫无声息。 叮叮叮...紧密又急促的兵器碰撞声在院中响起,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剑光闪耀。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秦狄呆滞的张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一幕。两人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半盏茶的时间不到,打斗中的两人突然分开,回归于原位。 胜负未分,打成了平手?秦狄眼珠不断在眼眶内晃动,看看上官云锦,在看看刘柱,毫无头绪。 “铛啷啷~~” 清脆的铁器碰撞声响起。 循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刘柱的手中,紧握剑柄,款式很像是一柄伸缩剑。长剑的剑身,被震碎断成四五截,掉落地上。 “娘娘武艺高超,神兵更是难得一见,刘柱败得心服口服。” “损坏了你的兵刃,实属意外。” 上官云锦微微点头,表达歉意。两人只是切磋武艺,并非生死相搏。将人家的兵刃击碎,确实有些不妥。更何况他还是柳如月的随从,本应留些颜面。可是没办法,南宫剑法里面偏偏就有这一招。 刘柱:“娘娘无须介怀,此剑不过是柄寻常兵刃。在娘娘的神兵面前,能支撑十招,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娘娘的武功造诣,令人叹为观止,今日有幸能够亲眼目睹娘娘风采,区区一柄剑,算不得什么。” 柳如月虽不会武艺,江湖中也有她这么一号。对于江湖中的禁忌礼节,门清。知道上官云锦这是在给自己留面子,她也必须要做出回应。 “哈哈哈,葬雪剑的威力,朕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说是神兵利刃,丝毫不为过。” “范老,命人寻一柄宝剑,赐与刘柱,算是朕的补偿。” 见两个女人因为一柄破剑聊起来没完没了,彻底将自己忽略,秦狄心中醋意大发。迈步来到近前,硬是将话插了进去。 “诺。” 范老应允一声,刘柱则在柳如月的暗示下,跪倒在地。 “草民刘柱,叩谢皇帝!” “平身,下去挑剑吧,只要是你看得上,朕一概准许。” 秦狄挥手,示意刘柱先行退下。鬼才知道上官云锦会不会再次提出和刘柱切磋的要求,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将他打发走。 聪慧的柳如月似乎看出皇帝心中所想,识趣的上前一步,轻言道: “天色已晚,陛下与娘娘早些歇息吧,奴家先行告退。” 见柳如月要走,秦狄意味深长的朝她看去,眼眸中多少透露着些歉意。 “也好,这段时间的奔波,你消瘦了许多。今日先好好歇息,明日朕在找你说话。” “奴家告退!” 柳如月含笑点头,缓缓退出小院。 “南宫剑法看起来还不错,你觉得呢?” 院内的人全部离开,只留下秦狄与上官云锦。见她不语,秦狄只能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 “你...不去陪她吗?” 上官云锦答非所问,她的心中也很纠结,想让秦狄离开,又有些舍不得。不让他离开,这个无赖,肯定不会安分的睡觉。 “你一脚将朕踹飞,还不许朕在你这里养伤啊。此事若传到兵士耳中,天子威仪何在!” 说完这句话,秦狄还特意看看门口的位置,似乎害怕被人听到一样。 殊不知,他此举完全多余。一句天子威仪,已经说服了上官云锦。 在他们眼中,皇权的神圣,绝对不容亵渎。还是那句话,就算不看秦狄的面子,也要顾及帝后苏雨晴的颜面。 “你是大汉皇帝,天下都是你的,爱在哪就在哪!” 丢下这样一句话,上官云锦转身,红唇间暗暗叹出口气,快步走向屋内。 “搞定!” 秦狄暗自窃喜,热血澎湃的朝屋内走去。哪知一只脚刚刚跨进门槛,范老的声音不失时机的在身后响起。 “启奏陛下,派去荆州的锦衣卫回来了。” 刚要发怒的秦狄,听到范老的后半句话,当即转身。 “带回了什么消息。” “启奏陛下,狄青将军的亲笔函件,以及帝后家书!” “快,拿出来!” 秦狄神情激动,快步走向风尘仆仆的锦衣卫,由于着急,险些被门槛绊倒。 未经范老转呈,秦狄一把夺过两封书信,表面就是苏雨晴的家书,撕开信封,将里面的信嚷抽出。 “雪妃有孕,三月有余,上官无恙,一切安好,盼君平安!” 短短二十字,令秦狄鼻尖一酸,眼眶开始有泪花翻涌。 “咳咳...咳。好,好,好啊,京都一切安好!好!” 秦狄强忍心中酸楚和兴奋,小心翼翼的将苏雨晴的亲笔家书揣入怀中,趁着装信的空隙,手在脸上划过,将眼眶内翻涌的泪花打散。 站在身后的上官云锦看到这一幕,呆呆愣住。原来这个看似无赖的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 他,身为帝王,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可能,他也需要别人的关心吧! 望着他的侧脸,上官云锦突然觉得,对他,是不是太过残忍了。有了这个想法后,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柳如月。 和柳如月的柔情婉约相比,自己似乎确实差了那么一点。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秦狄已经撕开了狄青的函件。 与苏雨晴的家书相比,这份函件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整整九页。 第360章 刺客又来了 双眼快速扫过,只看了三页,眉头拧成了旋涡状。 “马上召见张琛,百里桢,翰墨以及城内所有主将,半柱香内赶到前厅大堂集合。” “锦衣卫快马传旨杨世荣,旨到之时,大军即刻开拔。日夜兼程,务必在十二个时辰内抵达并夺下宫阳城。” “诺!” “随朕前往大堂。” 脚下迈开大步,刚到台阶下又折身返回,径直来到上官云锦面前。 “你先歇息,朕有政务急需处理,晚点再来陪你。” “政务要紧,陛下去吧,我等你回来。” “好!” 秦狄笑着点点头,转身快步朝着前厅走去。脸上闪过笑意。走出小院,脑袋里细细品味着上官云锦说出的那句话。 等我回来?朕没听错吧!这能是从上官口中说出的话? 想到这里,秦狄忍不住回头看去,上官云锦独自站立于台阶之上,目送着自己。 一眼对视,总觉得怪怪的,究竟是哪里奇怪,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现在也并没有心思去考虑这里,两国战事,乃为重中之重。 太守府的大堂内,亮如白昼。秦狄屹立在越国疆域图前,认认真真的观看着。手时不时抬起,似乎在寻找路线。 “臣张琛,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张琛为首的众人,跨步来到大厅内,齐刷刷跪倒在地。 秦狄回眸,扫了一眼。面前十几名将领,大部分看着都很眼熟,若是让他将这些人的名字都喊出来,确实有些难度。 “平身!” 秦狄低语一声,随即走向大堂中央的位置,深邃眼眸在众人脸上扫过。 “你们都是朕的心腹之人,今日召集你们前来,则是有件大事商议。” “众所周知,越国心怀不轨,朕继位之初,派兵入侵京都。京都叛乱,越国乃是主谋。而后拥护乱臣贼子秦浩自立为王,主动挑起战乱,入侵大汉疆域,屠杀无辜百姓。” “朕率三千天子卫队,由京都出发,经蜀州入越国。以三千兵力,打开越国大门。而后蜀州三万大军入境,一路驰骋至宛城,大小数十役,朕无一战后退。” “朕不是不怕死,朕也有血有肉!刀砍在身,剑刺在喉,朕会流血,会疼痛乃至命丧异国他乡但是,朕不能退啊!朕的身后,是大汉勇猛将士用血用命换来的疆土。退一步,便有数以万计的大汉子民无辜丧命。朕,只有与众将士共同砥砺前行,方可护佑我大汉子民,世代安宁。” “就在一炷香前,朕收到了幽州南征将军秦狄的亲笔奏报。越国乱臣贼子入我汉境,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上至垂暮老人,下到襁褓婴儿,无一幸免。” 说到这里,他眼眸中闪过阴冷。 “自开战至今,越国贼子已诛杀我大汉平民十五万之多。故,朕今日在此,颁布天子檄文,势要灭了越国。” “吾皇英明神武,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狄一番慷慨激昂的话音刚刚落下,张琛率先表态,跪倒在地,紧接着便是身后的诸多将士。 屋外的一处角落,上官云锦静静站在黑暗中,秦狄的话,震聋发聩,令她陷入沉思。 “陛下,越国贼子如此暴行,人人可诛!臣建议,自蜀州调集大军,一鼓作气,直奔梁城。” 张琛出列,当他得知有十五万无辜百姓惨遭荼毒,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陛下,越国此举,确实不耻。不过仅凭我们现在的兵力,长驱直入杀入梁城,自是没有问题,倘若途中与李庆大军相遇,则对我军不利。” 张琛话音刚落,韩墨及时站了出来,将心中顾虑说出。 若是往日有诸位主将在场,他自是不会多言。而今日不同以往,整个宛城也只有他们三人官职最大。形势逼人,若继续缄口不言,便是对大汉朝廷的不忠。 “百里大人,你可还有何异议?” 见百里桢久久不语,秦狄阴沉着脸,冷眼看去。 “启奏陛下,臣无任何异议。倘若越军当真做出惨无人寰的事情。我大汉将士,自当奋勇杀敌,守护一方安宁。” 听到他这样说,秦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李庆所统帅的三十万大军,短时间内无法离开幽州。所以,朕必须要抢在李庆返回越国之前,灭了越国政权。” “张琛,即刻拟旨,传令各城驻军守将,加强戒备,防患于未然,若有突发事件,第一时间上奏朕知晓。” “诺。” “韩墨,暂时由你负责调拨大军所需粮草用度,若宛城不足,可由渝州供应。” “诺。” “百里桢,你身为宛城刺史,就负责处理城内政务,尤其是房屋修缮之事,不仅要加快进度,还要保证质量,若有人偷工减料,中饱私囊,一律处斩!” “诺。” 安排好这些事情,秦狄扭头,看到身边范老。 “天子卫队集结,半个时辰后出发。” 范老去集结天子卫队,秦狄又向众人交代了些琐事。 目前宛城就是他的大本营,这里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一炷香后,秦狄再次回到上官云锦暂时居住的小院。而她,恰巧就站立于院中。 秦狄:“这是...在练剑?” 上官云锦:“在等你!” 秦狄:“等我?你该不会一直在这里等朕吧!” 属实有些意外,突然间变得这么温柔,怎么还有些不适应了呢! 上官云锦:“你不信?” 秦狄:“信,为何不信!” 上官云锦:“我也是刚刚回来!” 秦狄一阵无语,不过也并未在意这些细节。上前两步,拉住了上官云锦的手。 “朕今夜就要离开宛城,你可愿与我同行?” 秦狄很是柔和的语气传来,上官云锦微微扭头,美眸看向面前的男人。 “我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你怎么知道朕要离开?” 秦狄满脸错愕,瞪大眼睛,盯着面前这张白皙冷艳的脸。 “因为我刚刚去了前堂,听到了你的话!” 上官云锦倒也没有隐瞒,索性很大方的将事实告诉了秦狄。 “怪不得,朕还以为你神机妙算呢!” 话音刚落,只见上官云锦的美眸突然皱起,快速抬起一只手,抓住秦狄的手臂。猛的用力一拽,秦狄魁梧的身体,像是一只小鸡崽,直接被上官云锦甩到背后。 未等秦狄回神,上官云锦的身躯轻盈跃起,一道寒光闪过,葬雪剑出鞘。于此同时,口出喊道:“护驾!” 在上官云锦拽过秦狄的那一刻,便有眼尖的锦衣卫发现了异常。追随在上官云锦身后,凌空跃起,直扑半空中那道黑影。 听到她口中喊出护驾二字,秦狄瞬间觉得脑袋嗡了一声,头皮炸裂。 这天底下究竟有多少人在惦记着自己的这条命,隔三差五就来刺杀,他们就那么有把握? 心中这样想的同时,秦狄抬头看去,上官云锦已经在半空中与那道黑影交手。看到他头上那顶斗笠,秦狄的心顿时沸腾起来。 好小子,找你这么多天都未见踪迹,原以为他早就逃出了宛城,没想到这孙子竟然又出现了。 “锦儿小心,他是厨魔,武功高强!” 确定是厨魔后,秦狄的心也悬了起来,上官云锦可能不知道,自己却清清楚楚。老东西的武艺修为,恐怕要高于上官云锦。 “快,去帮锦儿,她若有任何闪失,你们也活不了!” 秦狄怒吼一声,指挥着身边锦衣卫。 “快去将范老找来,今日务必要将他捉拿!” 秦狄口中发号施令,越来越多的兵士朝这边冲了过来。 上官云锦与厨魔刚一交手,根本就不用通知,半空中传来的兵器碰撞声,格外明显。 秦狄被几名锦衣卫护在中间,外面则是层层天子卫队。 屋脊上,以上官云锦为首,锦衣卫为辅,十几人站在一团。 月光映射下,葬雪剑散发阵阵白芒。 “都退下!” 只听上官云锦轻喊一声,手中葬雪剑散发出亮光,围绕剑身的周围,点点白光闪烁。 聚集在屋脊上的锦衣卫,在这一刻纷纷不由打个寒颤。 “都退下,保护陛下!” 上官云锦的声音再次从口中喊出,屋脊上的锦衣卫开始向后退去。 “敢刺杀他,我看你是找死!” 一声怒斥后,葬雪剑上的亮光变得更加明显,飘渺白烟,自葬雪剑内向外扩散。 第361章 抢时间 “剑气?” 屋脊上的厨魔见此一幕,口中低语,不由的停了下来,想看看面前女子,究竟要做什么。 剑气他并非没有见过,通常都比较凌厉。眼前这种柔和剑气,却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而且,自带亮光的宝剑,显得极为独特。 屋顶上,退到上官云锦身后的几名侍卫,只觉得阵阵寒意扑面,不由打个寒颤。 “陛下,娘娘让我们护送您退离此地,请陛下移驾。” 锦衣卫的声音传来,秦狄双眸紧盯远传的上官云锦,看都未看锦衣卫,低语道: “多嘴。若这么多人都无法抵达一个人,朕逃到天涯海角也无用。” “传朕旨意,布下天罗地网,无论如何,今日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他逃离。” “陛下放心,今天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他也走不了!” “大罗金仙,太高看他了,在朕眼里,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跳梁小丑。” 说话间,秦狄眼眸就未曾离开过上官云锦。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寒意,斗笠下的眉头不由紧锁。两只本就奇特的眼睛,睁到最大,显得格外狰狞。万幸这一幕并没有被上官云锦看到,否则还没出手,就会被吓得连连后退。 见对面的女人被白雾笼罩,迟迟不动,厨魔口中发出低沉沙哑的冷哼。 “哼,光怪陆离,故弄玄虚,去死吧!” 厨魔话音落下,脚下迈开大步,踏空而行,直奔不远处的上官云锦。紧握的那柄菜刀的胳膊抬起,朝着面前的女人横刀砍去,一股强劲有力的气浪,从刀刃处飞出,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嘶鸣。 厨魔挥出的气浪,眼看就要抵达近前。千钧一发,上官云锦却向前跨出一步,手中举起葬雪剑,由高而落,朝着厨魔所在的方向,挥剑斩去。 一道白芒绽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厨魔。他挥出的那道气浪,与白芒相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消弭于无形。 见白芒朝自己而来,厨魔脸上闪过不屑神色,在他眼中,这一招已经不再具备任何杀伤力,挥刀迎上。 如他所料,只一刀,上官云锦挥出的白芒便被打散。与此同时,一股极寒的冰冷感,沿着握刀的手,快速蔓延到手臂。转眼的功夫,这股寒意侵袭全身。 厨魔顿感不妙,暗暗运气抵抗寒意的同时,上官云锦的身影已经近在咫尺。 容不得若想,厨魔挥刀,与上官云锦战在一起。 “南宫剑法?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南宫剑法!” 刀光剑影,再次闪烁。相比两人第一次的交手,厨魔显然再也无法讨到便宜。 “还是去地下亲自询问吧!” 上官云锦冷语,手中葬雪剑朝着厨魔心窝刺了过去。 生死关头,厨魔另一只手挥起,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一柄菜刀。完全不顾刺向自己的剑,挥舞手中刀横着砍向上官云锦的腰身,似乎是想要一刀将其腰斩。 面对厨魔这种不要命的招式,上官云锦只得纵身向后跳去,躲开致命一击。 “哼,口气不小,当真以为你会些三脚猫的功夫。想杀我,太天真了!” 两次交手,厨魔对上官云锦的武艺修为已经有了初步了解。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功夫,已经算是难得。终究还是年轻些,与厨魔确实还有些差距。想要诛杀他,并非易事。 “如果加上我呢!” 厨魔话音刚落,在他身后的半空中,突然有苍老的声音传来。 厨魔回头,范老凌空踏步,最后稳稳落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两人目光并未对视,厨魔的斗笠已经将他的面目遮掩。即便不遮掩,也无法对视。眼睛一上一下,一大一小。若与他对视,一般人真不知道应该看他哪只眼睛。 看到范天雷的到来,厨魔顿感到一股压力。他的气势,似乎比上次要强劲了不少。 厨魔暗暗懊恼,亲眼看着范老离开太守府,才来刺杀皇帝。原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武艺高强的女人。 武艺修为虽然没有自己高,却很难缠 想要杀她,也非易事。 尚未摆平面前女人,范天雷又突然跳了出来。倘若他们两人合力而为,仅凭自己一人,断然不是对手。 “哼,一个老东西,一个小东西,连带一个狗皇帝。老夫今日就送你们一同上路,去阴曹地府报到。” 厨魔故作镇定,斗笠下的眼睛,暗暗看向不远处的皇帝。 距离不是问题,但围绕在皇帝身边的侍卫,是个令人头痛的存在。 衡量再三,打消了先杀秦狄的想法,将注意力转移到范老身上。 “就你也配杀我!” 范老冷笑一声,连兵刃都未曾取出,朝着厨魔挥出一掌。 掌风凌厉,若是打在寻常人身上,必会骨断筋折。 耳旁呼呼作响,厨魔心中一惊,范天雷的修为,果然精进不少。 若是前几日,还有些胜算。今日,能否保命都未曾可知。短短数日,他的修为为何提升的如此之快。 厨魔心中暗自吃惊感叹,纵身闪躲,范老一掌落空。 厨魔在空中调转身形,手中两柄菜刀同时朝两人砍出。两道强劲有力的气浪,分别朝着范老与上官云锦袭去。 趁着他们抵挡的间隙,厨魔脚尖在屋脊上轻点,身体再次跃起,朝着太守府的后花园方向开溜。 “想走,做梦!” 见厨魔逃走,范老脚底凌空,飞身追去,再次挥出的一掌,直奔厨魔后背打去。 厨魔本就是从范老身边逃走,而范老的速度,要比他快许多。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厨魔背上。 感受到劲风袭来,厨魔自知无法躲避,当即运气抵挡。即便如此,巨大的冲击力打在后背时,身体失去平衡,朝地上摔落,喉咙涌起一股甘甜。 一口鲜血喷,整个后背开始发麻,随即而来的便是肿胀感,最后才是疼痛的感觉。 跌落下来的厨魔在落地前,顺势一个翻滚,再次站起身,想要继续逃离时,范老的影子,已经出现在他前方。 转身,一袭白皙的上官云锦,正在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手中葬雪剑,焕发出白芒。 “哼,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想不到今日竟会败在你的手中。” “也罢,皇帝我就不杀了,改日定要与你一决胜负。” 厨魔说了一番恬不知耻的话,脚下迈开大步,就想离去。 那范老能惯着!这不是江湖比武,只分胜负,不决生死。暂且不说他是恶名昭彰,仅是二次刺杀皇帝的行为,只要他一人性命,一点都不冤。 “既然来了,就埋在这里吧!” 范老声音极为平和,冷眼盯着厨魔,继续说道:“在我动手之前,你有机会给自己一个痛苦。若等我再次出手,能不能留的个全尸,就看你的造化了!” “哼,范天雷,你也太狂妄了。老夫纵横江湖时,你不过刚入武门,今日也敢在老夫面前放肆!” 厨魔沙哑的声音,从口中吐出,这种声音,听起来很费力。像是用了很大的气力,才从喉咙中硬挤出来的一样。 “废话少说,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被你浪费!” 范老低沉话音吐出,脚下迈开大步,沙包大的拳头,朝着厨魔的心窝打去。 见范老出击,厨魔也知道那一套江湖规矩,此刻没有了任何作用,扬起手中菜刀,朝着他面门砍去。 范老侧身躲避,冲到厨魔近前,两人打斗起来。对于两人的打斗,上官云锦并未插手,而是站在原地,默默看着。 面对范老越来越快的攻击,厨魔显然无力招架。十几回合,就已经结结实实的吃了两拳一掌。手中两柄菜刀,连对方的衣服都没触碰到。 如果说范老之前勉强能够与厨魔成为平手,那么在他突破瓶颈后,其实力远胜厨魔一大截。 突然,范老的一掌,打在厨魔的胸口。在掌力的作用下,厨魔脚下连连退后十几步。惯性的冲劲刚刚结束,厨魔脚下正要止步时,突然觉得心窝处传来一阵冰冷。 低头观瞧,一柄白色窄剑,映入眼帘。 窄剑像是从心口长出来的一样,没有一滴血迹,剑刃上的寒气缓缓上升。伤口的位置,由冰冷变得火热,紧接着是疼痛。 喉咙里甘甜上涌,一口鲜血并没有喷出,而是沿着嘴角流淌出来。此时的厨魔,只觉得自己像是一滩烂泥,浑身上下,用不上一点力。 甚至,他都没能看到身后的女人,便倒在了地上。 斗笠从头上掉落,厨魔那张奇丑无比的脸,第一次暴露在众人面前。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范老,在看到他这张狰狞如鬼的脸后,心中都是一惊。时至此刻,终于知道他为何称作厨魔。 “上奏陛下,娘娘已将刺客厨魔斩杀。” 范老低语一声,身边的锦衣卫快速离开,将厨魔已死的消息,上奏皇帝知晓。 其实刚才那一掌,范老保留了实力。若是全力一击,即便厨魔内力再深厚,经脉也会被震碎。范老却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将他推给了上官云锦。而且还是瞅准位置后,才打出了那一掌。 上官云锦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厨魔朝自己退来的时候,提起了葬雪剑。然后,厨魔就主动送上门。 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在了一代新秀的剑下。范老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故意为之。 有了斩杀厨魔的战绩,上官云锦在江湖中的地位,会截然不同。 有大汉皇妃的光环加持,又有斩杀厨魔的战绩,稍有脑子的人就会知道,这就是未来的武林盟主。 不过此刻的上官云锦,还并不知道,范老的意图。只是单纯有些好奇,他为何将这个功劳,拱手送给自己。 时间不长,一群侍卫簇拥着皇帝来到这里。 “这是个什么玩意?长的还挺抽象,丑了吧唧的。” 望着地上的死尸,秦狄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即便刚刚有人说过厨魔长相狰狞,丑如鬼魅。但他看到这张脸时,心中还是被吓了一跳。 “陛下,此人便是厨魔,江湖中臭名昭着的恶人。” “就这玩意也能算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杂交新物种呢,赶紧拖出去烧了。” “天子卫队马上集结,准备出城。” 秦狄一声令下,终止了侍卫们的议论。目光转移到上官云锦的脸上,闪过笑意。 “看来还是要将你带在身边,有你在,朕心里踏实啊!” 说完秦狄转身,拉起了上官云锦的手。 “柳姑娘来了。” 听到上官的声音,秦狄转头看去,柳如月的身影,正朝自己走来。 “陛下,奴家听说有刺客入府行刺,您没事吧!” 见她满脸急切,胸脯高低起伏。不难看出,她是一路小跑而来。 “呵呵,净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辈。朕身边高手如云,放心吧!” “你来的正好,朕今夜就要离开宛城。你是暂时留在这里,还是与朕一起同行。” 柳如月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困惑,一个时辰前也并未听他提及此事,怎么突然就要连夜离开呢? 心中虽有困惑,却并未多言。 “能伴驾随行,是如月的荣幸,奴家愿意。” “好,你先去收拾一下,一炷香后我们便出发。” ...... 圆月高悬,大队人马在太守府门前列队。一行人收拾好应用之物,沿东门出城,朝郾城方向而去。 一架宽大的马车内,秦狄居中而坐。一侧,是柳如月,另一侧,空空如也。 没办法,上官云锦执意骑马,秦狄也只好依了她。 冷月普照在大地,荒无人烟的沼泽之地,一支几十人组成的队伍,正在艰难前行。 有亲卫军在前面探路,沙哲在梁一的搀扶下,跟随其后。 即便这里没有汉军的追击,沙哲一行也有八人在沼泽内丧命。有人深陷泥潭,有人被毒虫咬伤后,得不到医治,毒发身亡。 沙哲虽无碍,胸口处的伤,再次发炎。这次的脓包比前两日还要大,而且伤口处的肌肤溃烂。 三日内,若再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我们此刻在什么位置?” 沙哲止住脚步,抬起手臂,身后的亲卫军很识趣的将水袋送到他手中。 “沼泽内并没有参照物,我们已经迷失了方向。” 梁一也很无奈,本来遇到了一条古官道,可是走着走着,古官道被泥沙浸湿,消失了痕迹。他们只能绕过泥潭,凭着感觉,继续向前寻找古官道的痕迹。不过泥潭太大,导致他们并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 举起手中水袋,张开大口,水倾泻而下。只半口,水流就停了下来。 水,没了。 沙哲皱眉,顿感自己被兵士糊弄,一怒之下将水袋扔在地上。 “大胆,竟敢拿空水袋糊弄寡人!” 沙哲怒斥一声,恶狠狠的怒视刚才的亲卫兵士。 “君主息怒,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水源了!” 听到他的回答,沙哲变得更加恼怒,甩手就是一巴掌。 “胡言乱语,当真以为寡人没看到,进入沼泽时,亲卫军所有的水源都交给了你们。现在竟敢欺瞒寡人,当真是可恶至极,该杀!” 面对沙哲的怒视,亲卫兵有苦难言,有口难辩。忍受着脸上的火辣,无辜的看向梁一,希望他能求求情。 “君主息怒,这确实是我们最后的水源了。白天的沼泽之地,犹如蒸笼,水源耗费实属正常!” 梁一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无奈叹气。 不知为何,今日白天时的天气,异常好。烈日炙烤下的沼泽之地,沼泽内泥水的水分蒸发,犹如一个巨大的蒸笼。就连水袋里的水,都变得滚烫。 这样的环境下,不仅沙哲难以忍受,穿着一身铠甲的亲卫军更是难以忍受。口干舌燥,也只能用滚烫的水来止渴。 偏偏在这个时候,沙哲提出了一个令人感觉到奢侈的要求,他要洗澡。 当时梁一也曾劝诫,结果就是引来沙哲的一顿怒斥。 首领说话都无用,下面的人谁敢违抗君主的旨意。将水袋里的水集中起来,为沙哲冲洗身体。别说,还真有效,当时就清爽了许多。 但是,自午时后,整整一个下午,沙哲冲洗了三次。水就是再多,也没有这么浪费的! 在他眼中,这是水。但在亲卫军眼中,这可都是琼浆玉液。 眼睁睁的看着水源被浪费,却也无能为力。而他们口渴之时,只能在沼泽内寻找一些较为安全的泥潭,用里面的泥水解渴。 对于他们如何止渴,沙哲才不会在意,只要自己能够走出沼泽,他们就算是全都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他的眼中,无论军中兵士还是他的亲卫军,都是一群蝼蚁。他们的性命,自然无法与皇族相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好啊,就连你也敢欺瞒寡人。说,水源是不是都被你们喝了!” 沙哲一把揪住梁一的领口,双眼圆睁,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君主息怒,我们进入沼泽时,确实带了很多水源。而且那些水源,足以支撑我们在沼泽内生存十日。可是您今日沐浴,水源便被消耗殆尽,属下及属下这些兵士,都是再喝泥潭中的泥水止渴。” 其实梁一说的并不完整。泥水不仅止渴,还止饿! 听到他的回答,沙哲强压胸中怒气。也知道,此时不宜大动干戈。若想活着离开沼泽,还要指着他们这些人。 “你说,若再走不出沼泽,又该如何?” 面对君主询问,梁一皱眉。 “君主放心,属下有办法解决水源的问题,不过要明日之后。今夜,只能暂时忍耐片刻。” “哼,你最好能找到离开沼泽的道路!” 说话间,沙哲强忍身体的不适,迈步朝前面兵士留下的痕迹,向前走去。 “首领,我们去何处寻找水源?” 待沙哲走远后,兵士凑上前来,小声低语。 “此事要绝对保密,不可告之任何人,否则你我性命,皆不能保!” 见梁一凝重表情,面前三名兵士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附耳过来!” 三人的脑袋凑在一起,梁一微微低头,四个脑袋围成了一个圆圈。圆圈内,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只不过声音太小,除了他们三人,再无一人知道,梁一的办法究竟是什么。 第362章 天地之精华 由五千人组成的天子卫队,在月夜中急速前行。除了哒哒哒的马蹄声,再无任何声响。 道路颠簸,马车不时左摇右晃,车内的秦狄在颠簸中昏昏欲睡。侧身而坐的柳如月见状,很识趣的向前挪动,用自己的腿,充当秦狄的枕头。 阵阵香气侵入鼻孔,秦狄抬起眼皮。看到柳如月那种熟悉面孔含笑盯着自己,再次闭上眼睛,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朕太累了,小息片刻。” “陛下放心歇息,奴家在这里候着。” 听到柳如月轻柔声音入耳,秦狄并未言语,而是用手做出回应。 “嗯...” 随着秦狄的手,毫无征兆的伸向胸口。柳如月猝不及防的发出一声轻吟后,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柳如月口中的轻吟,飘入秦狄耳中。心里的那根弦,像是被人拨弄了一下,变得躁动起来。 手在柔软部位轻轻捏了几下。柳如月的没有阻止,反而明显感觉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变得急促。 即便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状态,还是被秦狄觉察到。困意一点点退去,那只大手,也越来越放肆。 直到秦狄的手触碰到她的肌肤,衣衫变得松垮时,柳如月贝齿轻咬红唇,低语道: “陛下还是好好歇息吧,此地不合时宜,况且...娘娘就在外面!” 闻听此言,秦狄突然坐起,面带笑意看着面前娇艳欲滴的女人,一把将她拽到自己怀中。 “朕怎么觉得,此时此刻,很合时宜呀!” 话音落下,秦狄的手,已经摸向柳如月修长的大腿。 “陛下,奴家...” 未等柳如月将嘴里的话说完,秦狄附身,嘴巴贴在她的红唇。 白皙玉指瞬间紧握成拳,随着秦狄的深入,再次舒展,搂住男人的脖颈。 随着马车轻轻晃动,上官云锦突然扭头,看向车内。 明显感觉有女人微弱的声音自车内传出,柳眉不由蹙起,嘴里吐出两个字:“禽兽!”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清晰的传入到了车内。 听到这两个字,柳如月本就红润的脸颊,瞬时感觉到一阵灼热。身体上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想要将秦狄推开。 再看秦狄,对于上官云锦的话,全然不予理会。一把扯开柳如月的衣衫,将她压在身下。 自己的怒斥并没有阻止里面的行为,反而声音越来越大,上官云锦脸色阴沉,驱赶马匹,快步向前,远离是非之地。 “陛下,娘娘去前面了!” 范老的声音,从另一边传了进来。秦狄知道,这是在向自己传达信息,上官云锦,生气了! “朕知道了,派人保护好她!” 说话间,秦狄的大手,解开了柳如月的最后一道防线。 白皙肌肤裸露在外,昏暗的环境内,变得更加迷人。秦狄嘴里喘着粗气,提枪上阵。 车外,范老轻轻摆手。跟在身边的锦衣卫会意,围绕马上散开,将兵士与马车间的距离断开,以作避嫌。 翌日。 艳阳高照,秦狄惬意的躺在柳如月的怀中,呼呼大睡。 远处一匹快马,逆行奔驰而来。马背上的人穿着一身素衣,风尘仆仆的样子。看到范老后,紧勒缰绳,马匹止步。飞身下马,快步来到范老面前。 “属下见过范大人。” “可是梁城出现了什么状况?” 范老看到他时,眉头不由蹙起。多日前离开梁城时,眼前之人负责留守梁城,探听情报。 “十万火急,高翔高将军,率领一千骑兵,于三日前夜袭梁城!” “竟有此事!快说,战况如何?” “梁城已经被控制在我们手中,不过兵士严重匮乏,随时可能失守。” 得到他的回答,范老面色凝重,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随我来!” 低语一声,两人快步朝着皇帝乘坐的马车走去。 “陛下,陛下!” 外面传来的轻呼,并没有传到秦狄耳中,反倒是柳如月轻轻挑开车帘,向外看去。 柳如月:“陛下还在熟睡,可是要奴家将陛下唤醒?” 范老:“请转奏陛下,梁城战事,十万火急!” 柳如月:“范大人稍后!” 放下车帘后,柳如月轻轻晃动他的肩膀,在她的摇晃下,秦狄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这两日异常疲惫,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晃晃悠悠的马车内,睡得倒也香甜。 “陛下,范老启奏,梁城战事,十万火急!” “嗯?梁城战事?”秦狄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被外面强光照射,双眼不由眯起。 “柳儿别闹了,朕才离开宛城没多远,距离梁城还远着呢!梁城怎么会有战事。” “陛下,千真万确,范大人就是这样说的!” 见柳如月满脸认真,秦狄的眼睛舒展开来,顺势坐起身。 秦狄:“范天雷何在?” 范老:“陛下,老奴在。” 秦狄:“梁城有战事?” 范老:“梁城锦衣卫刚刚抵达,却有战事!” 闻听此言,秦狄顿时来了精神,若不是柳如月拦着,恐怕他就一丝不挂的冲到车外了。 秦狄:“进来回话!” 范老挑开车帘,跪在面前,柳如月正在为他更衣。 “安插在梁城的锦衣卫刚刚抵达,三日前高翔高将军率领一千骑兵,夜入梁城,控制了越国国都。但兵力不足,若越军驰援,恐难以坚守。” “高翔打入了梁城?” 秦狄双眼瞪得浑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过于震撼。 暂且不提能不能守住梁城,他现在更想知道,高翔究竟是如何用一千骑兵,拿下的梁城。 “快,将前来送信的人带过来,朕要问话。停车,命大军原地歇息。” 仓促的穿好衣服,秦狄从马车内出来。范老的陪同下,来到一处树荫下。 “详细情况说来。” 锦衣卫刚要下跪,秦狄摆手制止,直奔主题。 “启奏陛下,三日前,高翔将军率领一千轻骑,伪装成越国骑兵,叫开了梁城的城门。在城内锦衣卫的配合下,偷袭城内城防军主营,活捉城防正副统帅,控制了城防军。” “后越国太子得知消息,率领五千禁卫军由宫内杀出。本欲将高将军诛杀,反被高将军生擒。” “高将军以越国太子为人质,暂时控制了整个梁城。属下在太子被擒后便离开梁城,前来送信。至于这两日有何变动,属下就不知了。” “好,攻其不备,出其不意。高翔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这才是大汉儿郎该有的本色。” 秦狄面露欣喜,连连点头称赞。 “豺狼何在!” “末将在。” 听到皇帝召唤,外围警戒的豺狼转身,快步来到皇帝面前。 “你二人率领两千天子卫队,千里奔袭。即刻随他前往梁城,支援高翔,务必要将梁城控制在我们手中。” “末将领命。” 两人同时领命,后见豺犹豫了一下。 “陛下,这一路还有不少越国城池,我们率领天子卫队,必会会遇到阻碍,可能会耽搁些时日。” 闻言,秦狄缓缓点头,眼睛一转,计上心来。 “你们可先抵达宫阳,弄些越国兵士的军服换上,伪装成越军。若还有人阻拦,杀了便是。” “抵达梁城后转告高翔,若东南方向有越国援军抵达,要格外重视,切莫轻敌。朕的大军,会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梁城,与你们汇合。” 越国国都沦陷,意义深远。 时间不等人,领皇帝旨意后,豺狼不敢再耽搁。点兵两千,带着前来送信的锦衣卫,朝宫阳方向狂奔。 他们需要先抵达宫阳,换上越军兵服,另外还需要抽调至少两千匹精壮战马备用,仅是这些事情,至少就要耽误一个时辰。晚一分钟,梁城便会多一分危机。 望着大队人马离去,秦狄深吸口气,当即做出新的决策。 全军舍弃不必要的装备物资,减负而行,全速朝宫阳疾驰。 除了手里的兵刃,战马以及口粮和水源,其他物资,一概丢在原地,包括身上的铠甲。 这样的长途跋涉,柳如月显然会成为负担。而她似乎也觉察到这一点,主动提出,要在后面缓慢前行。 其中深意,秦狄自然明白。眼眸中闪过疼爱神色,手轻抚她的脸颊。 “梁城战事危急,朕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里。柳儿放心,朕一到宫阳,便会差遣兵士前来接你。” 感受到秦狄语气中似乎有些愧疚,柳如月脸上闪过笑意。 “陛下放心去吧,怎么说奴家也曾经是影的首领。而且奴家可是从京都一路来到了越国,江湖经验还是有的!” 话虽如此,秦狄心中还是有些担忧,思索片刻。 “这样吧,朕将你手下的那些人留给你,由他们护送你去宫阳。” “陛下,奴家有刘柱与丁泽在身边即可。现在正值用人之际,陛下将他们带在身边,奴家也放心。” “也好,你抵达宫阳后,可暂时留在那里,相对会比较安全。时间紧迫,朕就先走一步了!” 柳如月闪露笑意,微微欠身。 “奴家恭送陛下,愿陛下一路凯旋。” 秦狄大步离开,翻身上马,回眸看了看站立在不远处的柳如月。微微点头后,策马扬鞭,朝着宫阳城奔驰而去。 半盏茶的功夫,眼前便空无一人,仅剩下的,只有被丢弃在地上的物资和部分甲胄。 “首领,我们真的要去宫阳吗?” 待到尘土落定,刘柱缓缓开口。 “怎么?” 柳如月微微扭头,看向刘柱。 “首领卧薪尝胆二十年,苦心经营的影,就这样送给汉帝,是不是有些太便宜他了!” “其实凭借影的实力,完全可以杀死沙哲。只要沙哲一死,我们便可联系旧部,复国大计,指日可待。” 刘柱嘴里的话,也是柳如月最初的想法。这个想法,至少形成了十年。这些年,他们一直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 “唉!奴家已经是皇帝的人了,还谈何复国,此事今后就不要再提了,否则你我会有性命之忧。” 柳如月幽幽叹了口气,美眸再次看向秦狄远去的方向。 “首领,这可是我们…” “闭嘴。” 柳如月怒斥一声,脸上浮现阵阵寒意。 “该如何做,我心中自有计较。只要陛下能灭掉越国,我们的目的便已经达成。” “复国,绝非是你我想象的那般简单。” 说完这些,柳如月的手,轻轻摸向自己的小腹。 细微的举动,引起了刘柱的注意。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苍老的双眼顿时焕发出光彩,心有所悟。 “走吧,我们也该出发了。” 说话间,柳如月坐上马车,看着空旷的车厢内一片凌乱,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沼泽之地,烈日的照射下,水分再次被蒸发,温度逐渐升高。 由于沼泽特殊的地质,晚上行走,风险会更大。他们所能选择是时间,只能是天微亮,趁着微凉气候抓紧时间赶路。 午时过后,便会寻一处阴凉之地歇息。待到落日西斜时,再继续赶路。 沙哲一行人自天色微亮时出发,一个多时辰,也不过刚刚走了三里路。 随着烈日高升,沙哲开始变得口干舌燥,嘴唇干裂,上面泛着白皮。 “水。” 沙哲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听到这个字,旁边的几名兵士,不由的心中一颤,目光下意识的看向梁一。 “混战,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拿水袋过来!” 梁一蹙眉,怒斥一声,暗使眼色。 “君主,水袋!” 兵士的声音有些颤抖,慌乱的将别在腰间的水袋拽下,毕恭毕敬的送到沙哲面前。 对于兵士的慌乱,沙哲并没有在意,更没有心思去看他一眼。接过水袋后,仰头张开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兵士脑门上的汗,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去前面探路!” 发现他的异常,梁一怒视一眼,将他打发走。 “啧啧啧...这水怎么有股怪味!这是什么水?” 沙哲咂么咂么嘴,细细品味着。 “君主,这是露水,天还没亮时,属下率领兵士收集的,集天地之精华,孕育一夜才凝结而成。时间仓促,收集的虽然不多,却也可以供君主今日的正常饮用。” 听到梁一的解释,沙哲再次细细品味。 “倒是有几分泥土的清香。不错,今夜你们要多收集一些。只有集天地之精华的琼浆玉液,才配得上寡人的身份!” “君主放心,属下今夜必会多收集一些,以供君主明日饮用!” 听到两人对话,旁边的兵士都傻眼了。水袋里的东西怎么来的,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第363章 大腿内侧 见君主并未起疑,反倒是夸赞几句。兵士悬起的心,缓缓落回原位。 水袋里的水,一口气喝掉一半,沙哲心满意足的长出口气。 “好了,趁着天气还不是很热,抓紧时间赶路。” “诺。” 梁一应允一声,接过水袋,递给其中一名兵士。 一行几十人,顶着烈日炎炎,朝着东方太阳升起的方向,徒步前行。 虽寻找到古官道,只要方向没错,离开沼泽之地,只是早晚的事情。 思路是对的,实际情况却不是很乐观。沙哲的伤势本就尚未痊愈,且天气炎热,里面的脓水越来越多。伤口处溃烂的肌肤,已经开始生出蛆虫。 最难熬的还是这几十名亲卫军,不仅需要冒着生命危险探路,时不时还要忍受沙哲怒斥。 自从他负伤后,情绪明显变得比以前更加暴躁。 郾城时,一旦震怒,少则一人,多则数十人嗓门。不过进入沼泽之地后,尚未开杀戒,他清楚得很,这几十号人,现在的用途很大,只能暂时压制内心的怒火。 伤口传来的疼痛,以及闷热的天气,令他头昏脑胀,原本极其强壮魁梧的身躯,此刻也变得憔悴了许多。 在这样的环境里,想要继续逞强是不可能了。形势所迫,沙哲放弃了平日那副勇武模样,命人将圆木制作出一个简易担架。 沙哲被担负而行,一行人的速度,明显提高了许多。 顶着炎炎烈日急行一日的天子卫队,终于在入夜前抵达宫阳城下。 一个时辰前,天子卫队的先锋军刚刚离开。城墙上的兵士得到指示,皇帝将至,时刻准备迎接。原以为最快也要明日清晨才能抵达,没想到,皇帝来的如此之快。 城门大开,杨世荣,何奎,莫厝,三位主帅,出城迎接。 见皇帝翻身下马,三人快步迎上前,大礼参拜。秦狄的到来,则意味着大汉在越国政权的迁移。 “诸位将军平身,想必你们已经知道,高翔将军率领一千轻骑杀入梁城。事关紧急,朕就不说废话。” “张琛,传旨!” 秦狄话音落下,张琛气喘吁吁的快步上前。只觉得双腿发麻,脚下无力。让一个文官随天子卫队急行军,确实难为他了。 “大汉永盛皇帝,颁天子檄文,告诸国君主及大汉臣民。” 张琛高喝一声,将手中圣旨举起。 闻听此言,几位主将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待到张琛话音落下,连同身后兵士,全部跪倒在地。 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将手中圣旨打开,清了清嗓子,深吸口气: “烽火突起,时局混乱,诸侯拔道吗,民纷难矫。我朝深仁泽厚,重宗邦之义,光被四海。凡远道友人满朝文武罔不待以怀柔,深仁厚泽。” “然,此诚仍不满下之愚人,携暴戾之辈行草莽之事,蛊惑亲民,无妄有在。我朝好往之,仍挑拨是非。朝廷稍加迁就,彼等复其凶横,入我朝疆域,屠平民,所过之处,无一人生还。其行暴戾无仁,侮慢神圣。我国赤子,仇怨郁结,人人欲得而甘心。” “今我朝出兵伐越,乃万民同心,天与同归,克复下枭。以天子之名,皇帝之威。为苍黎伐暴,势灭其国!开万年之丕基,造苍生之厚福,安全黎庶,重旺盛世之天。凡我大汉士民,无诈无虞,永登仁寿域,长享太平年。今以天子檄文为诏,传悉诸君。”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汉万岁万岁万万岁!” ...... 几位主将口中传出的呐喊,像是传达出的军令。身后数以万计的兵士,高声齐呼,震耳欲聋。 秦狄振臂一呼,声音戛然而止。只有飘荡在夜空中的回音,久久不肯散去。 “时间紧迫,战事紧急。除守城兵士外,即刻集结你们手中所有兵士,一路奔袭至梁城。谁敢阻拦,杀无赦!” “陛下,全杀吗?” 听闻皇帝的话,莫厝竟有些兴奋。前不久听说郾城被屠,一直懊恼没有看到那幅震撼的画面。 秦狄:“主动打开城门者,可招降,除此之外,无论官民,凡抵抗者,死。” 莫厝:“末将领命,陛下放心,只需两日,末将必会杀入梁城!” 何奎:“陛下,末将会全力以赴,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杀入梁城。” 秦狄:“你们不必许诺,朕会与你们同行!现在即刻集结大军,半个时辰后出发!” “杨世荣,派一队兵士,进入沼泽之地,让他们去接应柳如月。” “末将立即安排。” 对皇帝刚刚做出的决策,杨世荣并未发表任何意见。身为降将,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角色。在他眼中,不需要证明什么,按照皇帝的旨意去做,是最好的选择。 “陛下不在这里歇息一夜?” 见众人离开,上官云锦缓步来到秦狄面前。虽然面无表情,语气中却透露着担忧。 如果秦狄也是习武之人,这样长途跋涉倒也无妨。没有任何功底,只是凭借自身体力,就算是铁人也受不了,更何况他还是万金之躯。自己不在也就罢了,既然在他身边,就要代替众人照顾好他。 “朕倒是想歇,可战机稍纵即逝。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梁城被朕攻占,可一举击溃越国,省去不少麻烦!” 听到秦狄的话,上官云锦微微蹙眉,对于这些事情,她一窍不通。 “就算越国的国都被陛下攻占,只要他们君主不死,不还是可以在其他城池定都吗?” 面对上官云锦的质疑,秦狄眼眸中闪过不屑。 “国都迁移,自然可行,但是你忽略了一点。朕不会给沙哲迁都的机会,他必须要死。” “你已经有计划了?” 秦狄笃定的语气,引起了上官云锦的好奇。原以为面前男人会长篇阔论,未曾想,他只是轻轻摇摇头,嘴里吐出几个字。 “暂时还没有。” “没有你还说的如此笃定。”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白了秦狄一眼:“或许,我可以进入沼泽之地,寻找沙哲踪迹。” “别,踏踏实实留在朕身边。” 说话间,秦狄左右看看,并无外人,凑近到上官云锦面前,低语道: “锦儿若真的有心,不妨先帮朕做一件事。多与影组织的那些人接触接触,朕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他们。” 上官云锦:“陛下是让我监视他们?” 秦狄微微摇头,一只手掌伸向范老。范老很识趣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那枚柳如月献上的令牌。 只见秦狄将令牌送到上官云锦手中,面露凝重。 “这是影组织的令牌,朕需要你暂时统领他们。旁敲侧击,摸清楚影组织的结构,也要了解这些人的底细,都是什么来路,是否可信。” 听到秦狄的话,上官云锦没有犹豫。接过令牌,仔细打量一番,而后美眸看向秦狄。 “好,给我两天时间,我尽快摸清楚他们的底细。”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秦狄心中一惊,暗道:朕的本意只是让你统领这些人,谁让你真的去调查了。内心这样想,嘴上自然不能直接说出。 “不急于一时。贸然打听他们的底细,必会令他们心中生疑,编造谎言来蒙骗我们。朕觉得你可以先统领他们,待到她们信任你之后,在慢慢调查也来得及。” “若是那样,必会浪费很多时间,难道陛下不担心他们有不轨行径吗?” “正是因为如此,朕才想让你统领这些人。只要有你在,朕料他们不会有什么不轨举动。再退一步说,就算他们有不轨举动,以锦儿的洞察力,一定可以及时发现并制止。” 上官云锦暗暗深吸口气,听秦狄这样说,还真是个重任。不过也好,自己也就有了合适的理由,留在他身边。 “好,既然陛下信任,云锦就接下这份差事。不过我们有言在先,若是柳姑娘问起此事,你去和她解释。” “放心,她不会问。” 秦狄极其肯定的语气传入耳中,上官云锦的脑袋里,不由自主联想到了昨夜马车内传出的声音。 一股莫名的怨气由心底升起,没好气的瞪了秦狄一眼。 “爱问不问,与我无关!” 见她突然发怒迈步离开,秦狄有些莫名其妙的看向她的背影,再看看范老,最后又看向了上官云锦。 “朕说错什么话了吗?” “应该没有!” 范老低语回答,对于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他并不在行。 好在秦狄不是傻子,上官云锦的语气,绝对是生气了。左顾右看,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陛下,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不足半个时辰,三位主将再次来到皇帝面前。 见三位将军前来奏事,上官云锦便不再计较,静静站立一侧。 “好,通令三军,长驱直入,直抵梁城。” “末将领命。” 三人齐呼一声,按照皇帝旨意执行,大军有序出发。 有他们在前冲杀,秦狄则选择了乘坐马车。骑马奔腾一日,大腿内侧的皮都已经磨破了,他一直隐忍未言。只要大军能够及时抵达,自己晚到一两日也无妨。 马车是在宫阳城内寻得,三马驾辕,外表低调,内饰倒也算得上豪华。 “锦儿,你陪朕坐马车同行。” “我骑马。” 话音刚落,就见秦狄皱眉,眯眼看了过去。 “上车。” 秦狄严肃的声音传来,上官云锦微微一怔,这似乎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和自己说话。 眼中闪过怒意,不过转眼即逝,取而代之的则是有些委屈的眼神。 一声不吭的从马背上跃下,硬着头皮来到秦狄近前,很是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若敢像昨夜那样对我胡来,饶不了你!” 口中低语一声,轻轻一跃,上了秦狄的马车。 “昨夜?胡来?那叫正事好不好!怪不得会生气,原来这才是原因。” 秦狄心中暗语。看来昨夜在马车上与柳如月做的好事,她已经知道了。 在范老的搀扶下,秦狄抬腿迈步,踏上马车。大腿内侧传来一阵疼痛。暗自咬牙,迈步进入车内。 “噗通...” 车帘刚刚落下,秦狄顺势就跪了下来。 “你这是?” 见此一幕,上官云锦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般的盯着跪在面前的秦狄。 “陛下,您没事吧!” 听到高车内的声音,范老轻轻挑开车帘,眼眸中同样闪过诧异之色,低声询问。 “没事,出发!” 秦狄呲牙咧嘴的吐出几个字,手朝着范老一挥。 得到皇帝旨意,范老不再多言。将车帘落下,顺势坐在马车一侧。朝身边负责赶车的锦衣卫点头,示意他出发。 车轮转动,秦狄的目光看向面前的上官云锦。低语道:“快将朕扶起来啊!” “你又不说话,我哪知道你要做什么!” 上官云锦附身,单手夹起秦狄的臂膀,刚要用力将他拽起,却见他脸上闪过苦色,嘴里倒吸口气。 “至于吗?我尚未用力。” “不是你,是朕的大腿根疼。” 秦狄深吸口气,挪动身体,一屁股坐在车内,双手撑地,向后挪动。 “你的腿怎么了?” 见他的样子并非是装出来,上官云锦也变得紧张起来,急忙起身,半跪在城内,将秦狄拖到座位上。 “应该是在马背上坐的太久,擦破了点皮,撕扯般的疼痛。” 闻言,上官云锦蹙眉,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我去将御医找来。” “回来!”秦狄低语的同时,手拽住了她的手腕:“这次着急,压根就没带御医随行。你先替朕查看一下,看看严不严重。” 说话间,秦狄的手拽开了腰间丝绦。 “我?你让我看?” “有何不可,你是朕的女人,不让你看朕让谁看!” 乍一听似乎也有些道理,可是又总觉得有些奇怪。 就在上官云锦犹豫间,秦狄已经主动拽下了裤子。 鲜红的血迹,顿时出现在两人面前。 “流了这么多的血,怎么会这样?” 本来想拒绝秦狄的她,眼睛的余光中闪过红色血迹时,注意力还是被吸引了过去。 两条大腿内侧的皮肤,已经溃烂。仔细观瞧,可以看到薄薄的一层肉皮,已经脱落,其中一部分,则粘在血肉上。 “一定很疼吧,你怎么不早说!” 上官云锦的声音急切,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秦狄大腿内侧的血迹。 “嘶...” “是不是很痛?” 听到他口中倒吸口气,上官云锦满脸忧心的抬头,看向秦狄。 “若是一刀一剑,倒也好说,最怕的就是这种蜕皮的伤,那种疼痛,难以言表啊!” 秦狄说的倒也没错,大腿内侧的肌肤本就很嫩,不信的话,你自己掐一下! 第364章 自作孽,不可活 “忍着点,我先帮你擦拭淤血。” 上官云锦轻语,微微附身。说是淤血,也不严谨。确切的说,应该是血液与肌肤中组织液的混合体。 其实这种擦伤,若是在其他部位,倒也不要紧。大腿内侧,确实有些尴尬。 感受到撕扯般的钻心疼痛传来,盯着双腿的目光转移,实在不忍看这一幕。 无意中这么一抬眼,面前白皙女人微微附身,仔细清理擦伤的肌肤,胸口白皙肌肤微露。 当真是灾心未退,色心又起。听着她的呼吸,闻着鼻孔里涌来的香味,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加速跳动。 专注为他清理伤口的上官云锦,突然觉得余光中出现异样。微微侧目,一根异物雄赳赳气昂昂的屹立在双腿间,心中闪过慌乱。低头转移视线,故作镇定,白皙脸颊却传来灼热。 与此同时,秦狄的手顺势搭在她的后背,刚要顺势向下滑动,耳边响起上官云锦的声音。 “你若在乱动,我就不管你了!” “别啊,你就这么不心疼自己的夫君吗?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个伤员,你应该温柔对待。” 秦狄狡辩着,手没有继续向下,但也没有离开。 “柳如月温柔,你可以去找她。” 多大点事,这个坎还过不去了...秦狄心中暗自嘀咕,嘴上却说道: “朕就喜欢锦儿这种桀骜不驯的样子,将你征服,会很有成就感!” “哼,陛下恐怕要大失所望了!” 上官云锦轻哼一声,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将里面的药粉均已洒在擦破皮的大腿内侧。 “若想早点痊愈,从现在开始,别乱动,老老实实躺着。” “就让朕这样光着?” 秦狄错愕的看着两条腿,微微向外分合,金疮药洒在上面后,疼痛感瞬时减缓许多。 “这样可以有效防止衣衫再次对肌肤造成伤害。怎么?你脸皮这么厚的人,还怕被人看?” 说话间,上官云锦脸上闪过笑意。拿起旁边的长衫,轻轻盖在了秦狄腰间,她可不想时时刻刻都看到一根丑陋的东西。 “朕倒是不怕,嘿嘿,朕是担心锦儿无法把持!” “满口胡言乱语,小心我堵住你的嘴!” 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端起一旁提前准备好的干果,送到秦狄面前。 “无聊就吃点东西,你若敢有非分之想,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秦狄无奈苦笑,手在腿上轻轻拍了一下,直言道:“朕都这样了,也就能抱抱你,还能有什么非分之想,真以为朕是铁人。” “油嘴滑舌,就知道哄骗女人!” 嘴上这样说着,可是看到秦狄朝着自己伸出的手后,她还是抬起了胳膊,任由他将自己拽了过去。 “能这样抱着你,就很好!” 秦狄低语,眼眸中尽是柔情。 “真的吗?” 感受着秦狄结实臂膀,上官云锦微微仰头,美眸看向坚毅面庞。 他们两人在这里谈情说爱时,沼泽之地的沙哲,再一次昏了过去。 自昨晚开始,沙哲伤势再次恶化。寻了一处阴凉地,将沙哲轻轻放下。梁一将他身上的衣衫扒开,伤口表面肌肤溃烂,里面脓水流出,发出阵阵腐臭。 眼前一幕已经传入鼻孔里的恶臭,令梁一不由皱眉,几条驱虫肉眼可见的缓慢蠕动。 也就是沙哲体质不错,若是寻常百姓有这副伤情,恐怕早就一命呜呼。 “首领,君主的伤势这么严重,恐怕...” “住口!你想死就去死,别牵连他人。” 梁一低声呵斥,制止了他尚未说完的话。任由他继续说下去,如果传到君主耳中,必会落得个治下无方管教不严的罪名。 “属下知错,属下只是担心君主伤情。” 兵士意识到不妥,急忙改口辩解。 “君主,君主!” 梁一轻唤几声,未见沙哲有任何回应。 盯着胸口的腐肉,梁一深吸口气,眼睛看向身边兵士。 “将君主伤口处溃烂的腐肉,割掉!” 话音刚落,众人均是一惊。 “首领,此事尚未朕的君主同意,怕是不妥啊!” “事出有因,现在保住君主性命才是关键,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当,与你们无干。” 即便有梁一的承诺,几人依旧心有余悸。作为沙哲的亲卫军,对于君主的脾气秉性,最为清楚。 “想要走出沼泽之地,恐怕还需两三日光景。再继续拖延下去,你们谁也活不了。不想现在就死,就按照我的命令做。” 见他们迟疑,梁一眉头紧锁,抽出一柄短剑,示意身边的兵士将沙哲手脚按住。 “君主,事出有因,为了您的安稳,属下只能行冒险之举动!”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已无法选择。要么眼睁睁看着沙哲死,要么冒险一试。 烈日映射短剑,寒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梁一口中深吸口气,手中短剑朝着溃烂的肌肤挥下。 “噗嗤...” 腐烂肌肤割破的同时,伤口里面的脓液飞溅,腥臭的气味变得更加刺鼻。 这股味道,他们还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闻到,众人不由纷纷捂住口鼻。 一下,两下,三下... 溃烂的腐肉一点点被剐下来,里面白花花的蛆虫似乎像是感受到了危险,开始四处逃窜。 忍受着胃里的干呕,梁一强稳心神。手中的短剑继续在腐肉上行走。 直到伤口处有新鲜血液涌出,梁一提着的那口气,终于吐出。 “嘶...” 朦胧中只觉得一阵钻心疼痛传来,猛然惊醒,嘴里忍不住倒吸口气。 “君主,君主醒了!” “放肆,你们在做什么!” 沙哲睁开眼睛,便看到六七个人围着自己,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令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君主,您伤口化脓,肌肤溃烂,必须要及时清除,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胡言乱语,区区小伤,寡人怎会丧命。若再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寡人定不轻饶,啊!” 极其虚弱的沙哲,强打精神。怒斥梁一的同时,胸口传来的剧痛,让他彻底精神了起来。 “梁一,你放肆。敢在寡人身上动刀剑,真是胆大妄为。来人,给我拿下!” 听到君主的话,身边的兵士面面相觑,陷入尴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放开寡人,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沙哲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口中挤出,手脚胡乱挣扎。 “君主息怒,属下是为了君主性命着想。若在拖延下去,君主便会无辜丧命。” “你们几人按住君主手脚,不可乱动。” 梁一话音落下,几名按压着沙哲身体的兵士,微微用力,将沙哲束缚在地上。 “好,好,你们竟敢如此对待寡人!” 沙哲口中喘着粗气,双目怒视梁一。亲眼看着他的短剑,在自己的肌肤上滑动,鲜血涌出。 “呼...” 只见梁一长出口气,短剑随手放在地上,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 “君主,伤口处的大部分腐肉都已清理。我们要尽快离开沼泽之地,才能彻底医治君主的伤势。” 在梁一的示意下,众人抬手,缓缓松开了沙哲。 “寡人是死是活,就不劳你费心了!” 沙哲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随手握住短剑的剑柄,没有丝毫犹豫,刺向梁一。 毫无征兆,只听噗嗤一声,锋利的短剑轻而易举的刺入梁一心窝。 沙哲的速度并不算快,身边的兵士眼睁睁的看他拿起断剑。 梁一也不例外,他甚至还亲眼目睹了那柄断剑刺向自己,刺入肌肤内,鲜血涌出。 只是他不敢相信,自己忠心耿耿,沙哲会这样对待自己。 眼前一黑,大脑内空白一片,眼神尽显惊恐神色。直到胸口剧痛传来,梁一回神,目光沿着短剑,转移到沙哲的手腕,再挪动到沙哲的脸上。 “君…君主…为何…为何如此…对…对我。” “违抗圣令,意图谋害寡人,死有余辜。” 沙哲恶狠狠的吐出几字,手里的短剑再次用力,朝着梁一心窝狠狠一插。 短剑穿透梁一身躯,剑尖自后心位置露出。 只见梁一脸色瞬势变得苍白,嘴角轻轻抽搐几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沙哲,嘴唇张张合合,再没发出任何声音。双眼变得涣散,努力想要抬起的胳膊,猛然落下,砸在地上。 沙哲的手松开剑柄,梁一的身体,向后倒去,摔在地上。 至此,服侍沙哲多年的亲卫首领,却被沙哲一剑刺死。 从生到死,不过是转眼间的功夫,甚至很多兵士都尚未反应过来,不敢相信,梁一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了。 对于梁一的死亡,沙哲没有任何感觉。望着他一动不动的死尸倒在地上,心中的怒火,总算被发泄了出来。 “梁一对寡人图谋不轨,意欲借寡人重伤,谋害寡人,尔等竟还敢助纣为虐,将寡人强行按压在地,真是罪大恶极。” “君主饶命,属下也是迫不得已,是梁一逼迫而为,望君主恕罪。” 听闻沙哲的话,身边几名兵士,慌乱的跪倒在地。天色炎热,他们却抖如筛糠。 “罢了,寡人知道,此乃梁一为主谋,暂且饶过你们。若让寡人发现你们有不忠之举,你们的下场比梁一还要惨。” “君主放心,属下们对君主绝对忠心耿耿,绝无半点不忠之举。” “哼,寡人料你们也不敢,还不快将寡人搀扶起来。” 沙哲话音落下,几名兵士仓皇上前,将沙哲从地上搀扶起来。 忍受着胸口传来的疼痛,沙哲深吸口气,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一阵眩晕袭来,若不是有兵士搀扶,他早就倒在了地上。 “水来。” 听到沙哲的声音传来,后面的兵士在慌乱中,将水袋送到面前。 “君...君主,水来了。” 见他畏畏缩缩,一副惧怕自己的模样,沙哲很是满意。下巴微微抬起,张开嘴巴。 兵士见状,哆哆嗦嗦的上前,双手举着水袋,送到他嘴边。水袋微微倾斜,里面的水缓缓流入到沙哲口中。 第365章 改变 夜幕沉降,整个沼泽之地陷入一片沉寂。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叫和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嚎叫。 荒草下,梁一静静的躺在地上,几只水鼠闻着血腥味奔赴而来,小舌头贪婪的舔吮已经干涸的血迹。有水鼠抢先一步,爬到梁一的胸口处,撕咬着碎肉。 突然,两只幽蓝的亮点,出现在荒草丛中,由远而近。对于潜在的危机,水鼠只顾着享用美味,丝毫并未察觉到危险降临。 距离拉近,一条胳膊粗细的蛇,已经弓起身子,口中的信子不时吐出,似乎在探查猎物的踪迹。 一道黑影蹿出,速度之快,犹如鬼魅。 几只机灵的水鼠天敌弹出的那一刻,感受到危机,四散奔逃。 “吱吱吱...” 一只贪吃的水鼠,由于贪恋口中美食,闪躲不及,成为了天敌的口中美食。口中发出的叫声,似乎在指责小伙伴的不仗义。又像是在向天敌祈求,放过自己。 无论是指责还是祈求,现在都无济于事。大半个身子已经陷入蛇的血盆大口中,小脑袋和两只鼠目暂时露在外面。 蛇身扭动,尾巴狠狠抽打在梁一的脸上,水鼠也在它的扭动下,彻底消失。 水鼠下肚,蛇身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蛇信子快速吞吐一番后,爬向荒草丛内,最终消失不见。 一切回归沉寂,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地上,依旧只有梁一的尸体。只不过,在他的脸上,多出了一道血印。而那只垂落在地上的手,无名指轻轻动了一动。 细小的动作,再一次发生。这次无名指晃动的幅度,明显加大了不少。 紧接着,五根手指突然一动,攥成拳。脸上,梁一的双眼,缓缓睁开。 “咳咳咳...” 几声咳嗽过后,嘴角有黑色淤血喷出。张开大口,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 忍着胸口传来的剧痛,梁一强打精神,鼓足力气,翻转身体,趴在地上。 翻身,一个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动作,对他而言,却耗费了大部分的体力。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他置若罔闻。嘴里喘着粗气,爬向不远处的泥潭。 十几米的距离,是他此生最遥远的一段路。任凭他怎么努力,沉重的躯体都无法挪动。暗自运功,只能让他伤口血液流失的更快。 半个多时辰,他只挪动不到一半的距离。嘴唇泛白,浑身虚汗涌出。望着眼前的泥潭积水,梁一眼眸中闪露绝望神色。 许是他的执着和求生欲望感动上天,许是天不绝人。正当他绝望之际,夜空惊现一道强光。随后,惊雷如约而至,回荡在耳中。 没多长时间,瓢泼大雨倾盆而泄。梁一痴笑,侧头张开大口,吐出嘴里舌头,畅饮甘霖。 这场雨,是他生的希望。 沙哲的那一剑,确实刺穿了他的胸膛,只是没有人知道,梁一天生异类,心脏畸形。这一剑,贴着心脏的边缘掠过,却没有对心脏造成任何损伤。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侥幸躲过一劫,死里逃生的暂时保住性命。 大雨哗哗的下,趴在地上的梁一,任凭豆大雨滴捶打在身上。 电闪雷鸣间,雨幕中的梁一闪露嗔笑,双眸间透露着阵阵寒意,嘴唇下,两道血痕在苍白的脸上,变得格外显眼。 配合着他趴在地上的姿势,像极了从地下爬出的阴森恶魔。 突如其来的暴雨,有人欢喜有人忧愁。喜的是梁一,愁得可就是沙哲了。 经过几个时辰的跋涉,一行人恰巧来到了沼泽内的一处盆地。 由于地势低洼,雨季时,积水便会涌向这里。通过暗河的河口,积水很快便会流入地下暗河。这里也是沼泽中最为凶险的地方。地质松软,稍有不慎,便会深陷泥潭。 就在他们刚刚抵达这里时,便已经有一名探路的兵士,被泥潭吞噬,最后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留下一串气泡后,彻底没了踪迹。 “君主,雨势太大,我们的位置,似乎是低洼之处,积水越来越多了。” 不用兵士多言,沙哲已经意识到了这点。沼泽内没有参照物,且坡度较为平缓。如果不是积水涌来,恐怕他们依旧不会知道,这里地势低洼。 “传寡人旨意,命他们在前面探路,即刻离开这里。” 沙哲旨意下达,仅剩二十几人的队伍,冒雨继续前行。 大雨持续整夜,天亮之时,雨势渐小。 经过几个时辰的生死挣扎,沙哲一行终于从盆地中挣脱了出来。确切的说,他们是游了出来。 没错,确实是游了出来。雨势太大,积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蔓延,没走多远,便淹没过他们的胸口。就连身材魁梧的沙哲,都未能幸免。 一番死里逃生,二十余人,此刻连同沙哲在内,仅剩十三人。 一场大雨,造成这样的损失,其实也不算奇怪。追其究竟,原因也很简单,沙哲不会游泳。 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亲卫军只能将他托起,高举在出水面。十几人舍命相护,才换来沙哲的安然无恙。 自从秦狄大军攻打郾城,沙哲沿密道仓惶逃离后,脾气就变得喜怒无常。整个人似乎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精神崩溃。 昨日亲眼目的梁一惨死在沙哲剑下,亲卫军的心中就有了想法。一场大雨,又有十几人丢掉性命。沙哲反而不念及恩情,口中反倒是不断咒骂他们是废物。 面对沙哲的怒骂,活下来的这十几人,颇有微词。可是骨子里的等级观念,令他们不敢出言辩驳。 往日太阳初升的时间,今日却还在下着小雨。 伤口被雨水浸泡,疼痛感令他困意全无。死里逃生所耗费的体力,已经让他到了强弩之末。 “拿些膳食来,寡人腹中饥饿!” 沙哲强稳心神,独自站立时,明显感觉双腿都在打颤。 “跪下,寡人要歇息片刻!” 沙哲微微扭头,看向身边兵士,虚弱的语气中,掺杂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兵士跪倒在地,充当座椅。有兵士将装有口粮的布袋送到面前,里面的口粮经过雨水浸泡,已经变得一坨一坨。 “这是什么东西,狗都不会吃,敢拿到寡人面前,你真是活腻了!” 沙哲冷眼扫过,低语一声。 “君主恕罪,我们所携带的口粮,都已被雨水浸泡,全部变成了这副模样。” 兵士也很无奈,此乃天灾所致,并非人故意而为。 “滚下去,咳咳...” 本想怒斥,话刚出口,气却没有提起来。 “君主,眼下情况危急,当务之急是护佑君主逃出生天,我们只能暂时隐忍。” 闻听此言,沙哲鼓足气力,胳膊一挥,手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这里是越国,寡人的地盘,何来逃出生天一说!” 被抽打一巴掌,兵士急忙叩首。 “君主恕罪,属下失言!属下的意思是可以早点离开此地,寻巫医为君主调理身体。” “滚” 略带沙哑的声音,自沙哲的喉咙里挤出。此时他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开始浮现虚汗,就连嘴唇都变得泛白。 “君主,您没事吧!” 跪趴在地的兵士,感觉坐在自己背上的沙哲似乎在颤抖,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很希望寡人有事吗!” 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腿慢慢蠕动,脚最后落在兵士的手上。 听到君主疑神疑鬼的话,兵士心中那叫一个懊恼。刚才犹豫了一下,最后才决定开口,没想到费力不讨好。慌乱中辩解道: “君主恕罪,属下是担心君主身体。这样的天气,极容易感染伤寒。” “寡人健壮的很,继续赶路。” 沙哲这样说,也不过是嘴上想硬气一些,镇压这些亲卫军而已。暗暗深吸口气,强打精神,脚下踩着兵士的手,硬是自己站了起来。 兵士的手被他的脚狠狠踩在脚下,只见他嘴角抽搐几下,嘴唇微微分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兵士起身,默不作声的跟在队伍后面。 他们离开后的几个时辰,一道孤零身影,托着疲惫的身躯,迈着行尸走肉的步伐,走了过来。 看着地上凌乱脚印,梁一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些舒展痕迹。 眼眸在地上扫过,不远处装有口粮的布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粮袋的口已经被打开,雨水浸泡过的粮食,从粮口处里流出。 梁一侧身,先是半蹲在地上,慢慢借力坐在地上,一只手的两根手指,夹起粮袋。 动作幅度并不是很大,贯穿的伤口依旧传来阵阵剧痛。脑门的青筋凸起,豆大的汗滴涌出,沿着黝黑脸颊滑落。 看着里面的面糊食物,没有任何犹豫,塞入到口中,仿佛在品尝珍馐美味。粮袋里的食物吃完后,粗糙的大手,拽起混合着泥土的食物,再次送到嘴里。 他与沙哲不同,只要能够填饱肚子,补充体力,吃什么都无所谓。 吃完被沙哲遗弃的食物后,俯身趴在地上,喝着小泥坑里的积水。只休息半柱香的功夫后,梁一吃力起身,再次迈着行尸走肉的步伐,沿着地上留下的浅痕,向前走去。 两日后,秦狄銮驾抵达临晋,这是一个小县城。大军抵达时,县内的主政官员及衙役,已经在城门处等候。 县城太小,城墙高度勉强有一丈。助跑几步,直接就能翻越上去。就这样的小城,怎么抵抗。就算他想抵抗,手里也要有兵才行啊。 整个临晋县,算上县太爷在内,吃皇粮的也不过三十余人。胆敢抵抗,明摆着就是去送死。若是想死,房梁吊根麻绳,简单方便快捷。 大军一路奔袭而来,途经大小城池共计十四座,其中九座城池,是在展现大汉国力后,破城而入。按照皇帝旨意,反抗者,杀无赦。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震慑,另外五座城池,没有任何悬念的选择归降大汉。 “陛下,临晋县到了,可要进城?” 范老的声音传来,上官云锦心中一惊。急忙起身,将鹤氅拽起。裸露的白皙后背,瞬间被遮挡。前面,春光依旧。 行进两日,秦狄未入一城,只为能够早些抵达梁城。更何况难得与上官云锦独处,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经过上官云锦这几日的悉心照料,大腿间的挫伤已经结痂。 “此地距离梁城还有多远?” “一百五十里左右!” 听到秦狄的声音从车内传出,范老当即做出回应。 秦狄:“大军现在抵达何处了?” 范老:“半个时辰前斥候送来消息,距离梁城五十里,按时间推算,如果顺利,现在应该已经入城了!” 得到范老的回答,秦狄略作沉吟,侧目向窗外看去,矮小的城墙和残破的城门,就在前方不远处。 与其说临晋是座城池,倒不如说是堡更为贴切。其规模比堡大不了多少。 “命卫队城外驻扎,派人入城,采买些食物。这两日卫队也辛苦了,今晚可适当改善一下伙食。” 秦狄吩咐一声,范老则派人去执行。 “放开我,你越来越过分了。” 看到秦狄的手再次朝胸口袭来,上官云锦及时闪身躲避。 与他相处的这两日,上官云锦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软磨硬泡和得寸进尺。 在他双重轮番攻击下,上官云锦一点一点放开了底线。没想到自己的纵容,换来的是秦狄的贪得无厌。 若不是她定力强,关键时刻守住了最后底线,恐怕秦狄现在早就得手了。 最后一道防线守住,却让上官云锦解锁了另一种方式的入侵。 秦狄,在她眼中彻底变成了禽兽。 至于这个称呼,秦狄倒也不在乎,叫什么都行,关键是自己的目的又近了一步。 经过这两天的独处,秦狄算上对上官云锦做了一个推心置腹的了解,两人坦诚相见。 上官云锦,确实很…善良。 秦狄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满满的爱意,只是有些时候爱意来的太突然,让人难以把持。 “朕就喜欢你嘴上怒气冲冲制止,身体却顺从的样子。” 秦狄色眯眯的看向上官云锦,顺势将上官云锦搂在怀中。 听着耳边传来痞里痞气的声音,上官云锦不由瞪了他一眼,白皙一手用了捏了一把…… “嘶,闲的蛋疼!” 第366章 悠悠我心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秦狄下令卫队驻扎在临晋城外。对卫队的兵士们来说,无论城内还是城外,都没有任何区别。皇帝在哪里,哪里就是他们的归宿。作为皇帝的卫队,他们的任务,只有一条,就是保护皇帝。 说是驻扎,并没有扎起大营。正值炎夏时节,而且只是暂时安歇一晚。大地为床,苍穹为被。以皇帝为中心,七八人围坐一堆,呈圆形分布,一圈一圈向外扩散。 篝火旁,秦狄忍着炙热,翻弄着木架上的羔羊。见他专注的样子,上官云锦有些失神。 堂堂大汉天子,九五至尊,上马定乾坤,下马安黎民。现在可好,半蹲在篝火旁,兴致勃勃的烤全羊。若不是他身上穿的龙袍,谁敢相信面前的男人会是大汉王朝的掌舵人。 这样的帝王,恐怕历代君王中都不多见。 “堂堂大汉皇帝,不好好研究治理天下,整日研究厨艺,是不是有失体统,有损皇家威仪。” 上官云锦的幽幽调侃声传入耳中,秦狄侧目,嘴角泛起笑意。 “不愧是我秦狄的女人,有进步,开始考虑皇家威仪了。” “多亏陛下调教的好。” 碍于旁边有张琛在场,上官云锦只能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干嘛?我的剑。” 见秦狄抽出葬雪剑,上官云锦一开始还有些困惑。当她看到葬雪剑被秦狄当做切肉的工具用时,脸瞬间沉了下来。 视若珍宝的东西,竟被当做了工具刀,焉能不生气。 未等她发火,秦狄已经将半只烤好的羊腿送到她面前。 “这可是朕亲手特意为你烤的羔羊,要不要尝尝?” 盯着外焦里嫩的羊腿,阵阵香气传入鼻孔,上官云锦抿抿嘴,扭头看向一侧。 “不吃!” 秦狄嘴角闪过笑意,想不到上官云锦也会故作姿态。 “这是朕满满的爱,既然锦儿不吃。张大人,你尝尝。” “呃…娘娘,臣觉得此乃陛下心意,不可辜负啊!” 张琛心中有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本就极力表现的很低调,只想在两人面前做个透明人,最后还是没躲过去。 “既然有张大人说情,本宫就卖皇帝个面子。” 上官云锦撅撅嘴,美眸上挑,刚要接下接送到面前的羊腿,却听秦狄轻语道: “张嘴,朕来喂你。” 秦狄的话,饱含深意,令上官云锦心中怨气升起。昨夜马车内,困意正浓之时,秦狄也说过这句话。 “谢陛下好意,本宫自己来!” 上官云锦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故意吐出粉舌,舌尖在羊腿上轻轻舔了一下,而后狠狠咬了一口。 警告,赤裸裸的警告。 “吃,你们也吃。” 秦狄粗暴的撕扯下一只羊腿,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后,努努下巴,示意张琛与范老动手。 几人围坐在篝火旁,品尝着出自皇帝之手的烤全羊,微风轻抚,倒也惬意。 “怎么了?” 坐在身旁的上官云锦见见皇帝愣神,轻声询问。 她的声音同时吸引了范老和张琛,三人目光同时看向秦狄。 “不知为何,朕突然感觉心中有些不安。” 秦狄面色深沉,眼眸看向上官云锦,语气凝重。 “陛下是不是龙体不适?臣去城内寻几名巫医和郎中,为陛下诊治。” 张琛话音落下,秦狄微微摇头,口中深吸口气,低语道: “不必,令卫士们加强防御,小心谨慎些。” 秦狄环顾四周,他很确定,心中不安并非是疾病,而是一种感知。 仰望浩瀚星空,恰逢一道耀眼亮光飞速闪过。 看到这一幕的不仅只有秦狄,还有张琛。 “星辰陨落?” 张琛喃语一声,抬头仰望紫微星。 明光闪耀,万星环绕,并无异常。 流星一闪而过,稍纵即逝。 秦狄的心,忍不住抽搐一下,似如针扎了一下。 眨眼睛的功夫,那种针扎的疼痛消失不见。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我去城内一趟,请郎中为你诊治。” 见秦狄脸色苍白,上官云锦起身,被秦狄一把拉住。 “不必,许是这几日太过劳神所致吧,朕随处走走,透透气或许就好了。” 皇帝起身,另外几人也都纷纷站了了起来。 “你们继续吃,不必陪朕。” 秦狄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跟着自己。 别人不跟可以,上官云锦绝对是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到处瞎溜达。跟随着秦狄的脚步,跟了上去。 范老深邃眼眸看向两人远去背影,有上官云锦陪伴皇帝左右,他省心很多。 见皇帝背影越来越远,范老看向张琛。 “方才见张大人夜观天象,可是懂得占卜之术?” 面对范老询问,张琛微微一笑,颔首道:“范大人当真是心细如丝,张某细小举动都未能逃脱范大人的法眼。” “实不相瞒,当年恩师对求仙占卜,夜观星象,倒也有些心得。张某只曾有过接触,却未曾窥之皮毛。说来惭愧,那时年少无知,对此不屑一顾。” 对他的说辞,范老不语,微微点头,深邃眼眸,看向不远处的两道背影。 秦狄久久不语,只是呆呆望着浩瀚星辰,不知在想些什么。 “既然心神不宁,今夜就早些歇息吧。” 上官云锦轻语传来,少了平时的那股冷漠,多了些柔情。 秦狄缓缓转身,看着面前的卫队,眉头微蹙。 秦狄:“朕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上官云锦:“你是担心有人行刺?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的了你。” 秦狄:“若真是有人行刺朕,小事一件,倒也无妨。朕担心的是京都!” 上官云锦:“听闻帝后颇得人心,曾亲自登上宫门,制止京都叛乱,这份魄力,寻常女子望尘莫及。有帝后坐镇京都,主持大局,又有文武百官尽心为政,京都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秦狄微微转头,看向上官云锦,嘴角强挤笑意。 “朕一直以为你这个江湖人不会关心这些,这些话从你口中说出,朕还是很意外!” “本宫乃大汉永盛皇帝亲封的皇妃,知道些自家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吗?” “现在承认自己是皇妃了?”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若不是某人狡诈,毁我清白,我才不会承认!” 秦狄缓步上前,从背后将上官云锦拥在怀中。夜风轻抚,吹动衣襟。只听秦狄在耳畔深吸口气,缓言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一首前世的郑风·子衿,自秦狄口中而出。 第367章 为国捐躯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这是...你写的?” 上官云锦仰头,看向身后男人的脸颊,美眸中尽是柔情。 “当然,不久前为你而写。” 秦狄轻语,自然不能将这首诗的来历告诉她。就算他说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上官云锦也不一定相信。而这首出自诗经的郑风·子衿,在前世确实广为流传。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朕可是一个文人!” 得到秦狄的肯定回答,上官云锦白皙脸颊绽放笑意,轻轻依靠在他的肩头,嘴角洋溢着幸福。 “你是朕的女人,以后不能一声不响的就离开,记住了吗?” “臣妾遵旨!” 上官云锦说话间,用力点点头。 有她的陪伴,秦狄心中的不安,缓解了许多。可能是自己杞人忧天,或者就是单纯的心脏压抑吧。秦狄心中安慰着自己,仰望着浩瀚星河,深吸口气。 “月夜,好美。” 良久,上官云锦的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 “皇宫内的月夜,更美!” 听到秦狄的话,上官云锦微微一怔,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上官云锦:“某人是想把我骗入皇宫吗?” 秦狄:“不是骗,那里就是你的家,朕已经为你修建了宫殿,只等锦儿亲自取名了!” 得知还有自己的宫殿,上官云锦内心竟还有些小欢喜。美眸眨动,认真的想了想,似乎在思考着她的宫殿应该叫什么。 “陛下,娘娘,时辰不早了,今夜还是早些歇息吧!” 范老的声音传来,二人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多多时辰了。 “陛下,还是早些歇息吧,天亮后还要继续赶路呢。” 上官云锦有些错愕,时间过的也太快了。自秦狄怀中挣脱出来,挽着他的手臂,迈步往回走去。 卫队临时安歇,并未扎营。宽大的马车,成为了秦狄的临时行营。 躺在小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上官云锦则守护在一旁,闭目养神。 半梦半醒之间,就觉得一阵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嘶叫声中,马匹停了下来。 “怎么了?” 秦狄猛的起身坐立,双眼看向车帘。这个时候有马蹄声传来,应该是梁城的最新消息到了。 “我去看看。” 见秦狄询问,上官云锦起身。刚要挑开车帘,外面传来范老的说话声。 “陛下,出事了。” “什么事?” 秦狄起身,赤脚走出车厢,表情凝重。 “梁城遭遇一股强敌袭击,城内越军反水作为内应,三个时辰前已经攻入城内。” “豺狼虎豹均已抵达梁城,与对方血战,现在梁城的指挥,暂时由豺狼虎豹四人共同接手。” “信使前来送信的途中,遇到了杨世荣,莫厝以及何奎三位将军统帅的大军,他们距离梁城十里,已经前去增援。” 范老说完这些,秦狄的脸变得更加阴沉, 秦狄:“一股强敌?难道的镇海王沙云傲去了梁城?” “派去探查沙云傲的锦衣卫还没有回来吗?” 范老:“并无任何消息传回,老奴也觉得有些奇怪。” 秦狄:“等等,你刚才说梁城现在由谁指挥?” 范老:“豺狼虎豹,分守四门,共同指挥。” 秦狄:“高翔呢?他去了哪里?” 听到皇帝追问,范老深吸口气。 范老:“陛下,高将军,为国尽忠,阵亡了。” 秦狄:“什么?你说再说一次!” 秦狄的眼睛看向范老身边的传令兵,双眼睁的浑圆。 “陛下,高翔将军以一己之力,血战百人。即便如此,高将军未伤分毫,后敌军狡诈,命弓箭手袭击。高将军万箭穿心而亡!” 说完,传令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可能!” 秦狄顿感天旋地转,胸口积郁,喉咙突现甘甜,噗的一口鲜血吐出。 “陛下,陛下!” 见秦狄身躯晃动,上官云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赶在秦狄摔倒前,将他搀扶。 “陛下,您觉得怎么样?来人,速去城内寻找良医。” 见秦狄一口鲜血喷出,上官云锦惊慌失措。 “不用,不必声张,不必惊慌。朕只是有些着急。” 秦狄嘴里喘着粗气,在她的搀扶下,坐了下来,依靠在马车上,再次询问道: “你说高翔为国捐躯,可是你亲眼所见。” “启奏陛下,正是属下亲眼所见。属下出城时,豺狼虎豹四位将军,已经与敌军杀红了眼。” “传...咳咳咳...传朕旨意,咳咳...卫队即刻出发,直奔梁城。” “陛下,臣可率领部分卫队直奔梁城,您的龙体要紧,不妨在临晋暂作休养。” 张琛上前一步,主动请命。却见秦狄微微摆手,深吸口气。 “不必多言,朕与你们同行。明日日落前,务必抵达梁城,即刻就出发。” “诺!”范老领命,转身高呼一声:“陛下旨意,即刻出发,直抵梁城。” “把这个吃掉。” 见他执意要与卫队同行,上官云锦从怀中掏出小瓷瓶。拔开盖子后,倒出两粒黑色药丸,不由分说的送到秦狄嘴边。 这是她在平山大营养伤时,董平特意调配炼制的药丸,可抑制气血翻腾。 服下两粒药丸,秦狄只觉得胸中压抑顿时缓解不少。在上官云锦的搀扶下,回到城内。 半炷香的功夫,卫队快速集结完毕。 随着张琛一声令下,天子卫队这几千人的队伍,连夜朝着梁城方向急速而去。 车内,上官云锦面露担忧,盯着秦狄那张苍白的脸,眼眸中尽是心疼。 “陛下,事已至此,不妨将心放宽些。” 秦狄深吸口气,缓缓吐出:“锦儿就不用宽慰朕了,打仗,总会有伤未。这一点,在朕没有成为皇帝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朕没想到,朕的义子,竟会被万箭穿心。此仇,不可不报。” 得知高翔阵亡,难过的不仅只有秦狄。上官云锦的心中,同样不好受。 皇帝初识高翔,自己就在身边。后来平山大营养伤时,高翔作为主帅,没少费心费力的照顾自己。 回想这些,恍如昨日。现在,却阴阳两隔。 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就这样陨落,确实令人倍感惋惜和痛心。 第368章 终见绿林 “君主,快看,前面有树林!” 沼泽之地内,仅剩的四名亲卫军分工而行。两人抬着沙哲,两人在前探路。 看到远处绿油油的树木成群,负责探路的两人极其兴奋。树林的出现,则意味着他们即将走出沼泽。 “天不绝我,汉帝小儿,没想到吧,寡人终究还是走了出来。” 躺在担架上的沙哲,用尽浑身气力,将脑袋抬起。 苍白的脸上涌现汗滴,爆皮的嘴唇,轻轻晃动,气若游丝的状态下,依旧没有忘记秦狄。 半个时辰后,几人终于彻底走出沼泽。即将进入树林时,一道身影,自大树后,缓缓走出。 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胸前的衣衫,破出一个洞。干涸的血迹,痕迹清晰可见。 走路时,双腿好似抬不起脚,在地上蹭着挪动。手中,一柄短剑,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亮光。 “有刺客!” “不对,好像是梁首领!” “真的是梁大人,梁大人,您没死?” 在前面探路的两人,在确定面前出现的是梁一后,快步上前。 “梁大人,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属下还以为您...” 话说到一半,他的目光被梁一手中的短剑所吸引。 “首领,您这是要?” “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现在离开,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梁一目光阴冷,看向两人,随后目光投向几丈外的沙哲。 不用多说,两人也知道梁一此刻究竟要做什么。心,不由的悬了起来。手,下意识的握住刀柄。 “哼,怎么?你们想护驾?” 梁一收回目光,盯着自己昔日的部下。 “你们跟随我多年,应该也知道,我对沙哲忠心耿耿。可是到头来,他却不闻不问,一剑就要取我性命。上苍垂怜,给了我一个寻仇的机会。你们若想继续忠心护驾,朝着我挥刀砍来便是。” “不过动手前,我要奉劝四位一句。用不了多久,你们便会重蹈我的覆辙。” “作为沙哲的亲卫军,他的脾气秉性,你们应该了解。几十人进入沼泽之地,现在仅剩四人。” “你们觉得,君主这几日的狼狈经历,会让他人知晓?” 说完,他没再继续多言。冷漠的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脚下挪动,拖着身子,朝沙哲走去。 梁一的话不无道理,活下来的这四人,与他接触的时间远比沙哲要长。若不是情况特殊,他们一辈子可能也无法引起沙哲的注意。 亲眼看着曾经的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死亡,失踪,他们的内心早就犯起嘀咕。只是内心顾忌沙哲的身份,只能忍气吞声。 没办法,身份尊卑的观念,已经深入到他们的骨髓里。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敢反抗。 就像一堆干草,只缺少星星之火。 见梁一缓缓走来,抬着沙哲的两人,将担架放在地上,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四人,并无一人阻拦,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睁睁盯着梁一,来到沙哲近前。 “你...没死!” 躺在担架上的沙哲,手似乎想要抬起,结果却只伸出了一根手指。现在的沙哲,伤口再次发炎,整个胸口高高鼓起。 那场大雨后,高烧不退,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双眼怒视着站在面前的梁一,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是的,我没死,君主!” 梁一居高临下,看向沙哲,空洞的眼神,显得极为平淡。 “你想做什么!” 沙哲喘着粗气,短短几个字,断开好几次。 “用君主对待我的方式,对待君主。还你一剑,与君主两清。此后,生死各安天命。” “混账,你...你想行刺寡人!” “来...来人,护驾!” 沙哲鼓足气力,扯着嗓子嘶喊,沙哑的声音,在说出一个“来”字后,后面的话没了声音。 “君主为何只开口,不发声?属下明白了,君主一定是口渴了。” 梁一低眼,盯着脚下的沙哲,缓缓上前一步。 看到梁一的举动,沙哲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目睁的浑圆。 一道黄色水柱倾泻而下,水柱不偏不移,直接落到沙哲的嘴里。 “噗...” 沙哲想将嘴里的尿液吐出,喉咙却不由自主的上下耸动。干裂的嘴唇紧紧闭合,水柱却浇在脸上。 如此般的屈辱,沙哲想都不敢想,今日,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咳咳咳...噗...” 刚刚闭合的嘴巴,再一次张开。口中鲜血喷出。混合着尿液的血,洒了他一脸。 “敢问君主,琼浆玉液的味道如何?” 见沙哲不语,只是怒视自己。梁一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一副表情。 “君主可能还不知道,你喝的那些琼浆玉液,本就是亲卫军的尿液。君主该不会是喝惯了他们的,不习惯属下的口味了吧!” 听到梁一亲口说出的这些话,沙哲怒火攻心,再次吐出一口鲜血。滴落在脸上,配合着他的表情,看上去显得极其狰狞。 “你...你敢戏耍羞辱寡人...咳咳...来人,将逆党梁一,乱刀砍死!” 吐出两口鲜血的沙哲,竟然恢复了些体力,声音虽然虚弱,倒是可以发出声音了。 “亲卫军也是人,也有尊严。这些,你给过他们吗?” 梁一闪露落寞冷笑,眼眸中透露着凄凉与无奈。 “耽搁不少时间了,君主的这一剑,属下也该归还了。” “此后你我两人,形同陌路,互不相欠。” 梁一的话音刚刚落下,只见沙哲闪过惊恐。 “不,梁一,你放了寡人,寡人可拜你为相。只要寡人灭了汉朝,可共享富贵。” “这些话,君主还是留着骗鬼吧!” 说话间,梁一亮出了那柄短剑。太阳映射的亮光在沙哲眼眸一闪而过,再看之时,剑刃已经指向自己。 “梁大人,您当真是要杀君主?” 就在梁一的手准备松开紧握的剑柄时,身后传来一人的询问。 “怎么,你想护驾?” 梁一头都未回,声音有些冰冷的询问。 “不,属下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今日之后,不想再为皇室卖命。属下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嗯?” “为皇室效力多年,并未积攒下银钱。今后生活,不想太拮据。故此,请梁大人将头颅赏下。属下想,汉帝一定很有兴趣。” “我只来归还一剑,至于他是生是死,何去何从,与梁某再无任何关联。” 梁一低语一声,口中深吸口气,手腕猛的一甩,掌中的短剑脱离掌心,直勾勾的朝着沙哲心口刺下。 第369章 抵达梁城 沙哲瞳孔收缩,眼睁睁的看着短剑飞驰而下,直奔自己而来。极力挣扎想要躲避,可是沉重的身体并未挪动分毫。 “噗...” 在沙哲浑圆双目的凝望下,短剑有征兆的刺入了他的心窝。 短剑落下的位置,正是几日前他刺向梁一的位置,不偏不移。 “呃...你...你...” 沙哲的上半身颤抖,脑袋上下挺动几下,嘴里的鲜血翻涌而出。含含糊糊的吐出几个字,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你我两清。” 梁一的语气极其冷漠,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没再多看沙哲一眼,缓缓转身,双脚拖地,走向树林。 四名亲卫军,如同木雕般站在原地,不时看看地上的沙哲,不时看看逐渐远去的梁一。 “我们...怎么办?” 其中一人发问,之前与梁一对话的那人,深吸口气,低语道: “君主已死,即便可以回到梁城,你我还能活命吗?” 说话间,他缓步来到沙哲面前,半蹲在地上。 此刻的沙哲,一息尚存。口不能言,却不妨碍他可以看到,听到。 见自己曾经的属下半蹲在自己面前,沙哲眼眸中不仅没有求助的目光,反倒是恶狠狠的瞪着他。 正是他的眼神,更加坚定了亲卫军亲卫军的想法。 “呵呵,想不到越国君主,竟会落得如此地步。梁大人说的没错,这些天你喝的那些琼浆玉液,都是我们的尿。” “现在,就让属下替你解脱吧!” 说话间,他缓缓抬起胳膊,手慢慢握住短剑的剑柄。深吸口气,猛的将短剑拔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沙哲的脖子斩去。 在短剑惯性的作用下,与颈部断开连接的头颅,朝一侧翻滚一圈半,侧面贴在地上。一道殷红血柱自颈部喷出,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红色光芒。 “我去找汉军,若想分一杯羹,可与我同往。” 他捡起地上的头颅,扒下一件衣服,将头颅包裹在内。起身站立,再次看向另外三人。 另外三人微微一怔,相互对视一眼。事到如今,他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显然,他们也都清楚,已经无路可退,默默的选择跟了上去。 “你们最好带着他的尸身。” 留下一句话后,拎着沙哲的脑袋,朝着树林内走去。 翌日,入夜不久,护送着秦狄的大军,抵达到梁城城外。 得知皇帝驾临,杨世荣,何奎以及莫厝急忙出迎,豺狼虎豹以及郑千郑万则率部驻守在城门。 秦狄在上官云锦的搀扶下,走出马车,众人则参拜在地。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现在战况如何?敌军何人挂帅?” 秦狄面露凝重,话不多说,直奔主题。 “启奏陛下,挂帅之人,正是镇海王,沙云傲。” “沙云傲统兵十二万,以在东门外三十里驻扎。昨日傍晚,他的八千前锋军,突袭梁城,后末将三人及时率军赶到,将其击溃。” 得到莫厝的回禀,秦狄眉头微皱, 秦狄:“他果然来了,今日可曾派人前来攻城?” 何奎:“自昨日被击溃后,暂无动静。” 杨世荣:“陛下,末将觉得沙云傲所统领的大军,其战力要高出沙哲的大军。昨夜一战,我们的损失也很大,此人不容小觑。” “沙云傲此人,朕了解一些。他统帅的大军,战力在整个越国所有的兵士中,算是上等。” 秦狄知道的这些情况,来源于贾值的口中。沙云傲突然出现在这里,派去调查的锦衣卫依旧没有任何音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全都死了,而且这种可能性极大。 “高翔尸身在何处?” 秦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闷起来。 杨世荣等人击退镇海王的先锋军后,曾派人为秦狄送去一份奏章。将梁城的详情以及高翔战死,做了详细说明。 “暂时安放在城内,末将等人未敢擅自处置。” “进城吧!” 秦狄低语一声,在众人的簇拥下,徒步进城。 宽阔的街道上,早已站满兵士。每隔一丈一人,手举火把,将道路照亮。 在几人的引领下,众人径直来到皇宫前的一处广场。这里是三位将军临时搭建的帅营,一侧,便是为高翔布置的灵堂。 “陛下,高将军的遗体就在里面,这些为他披麻戴孝的兵士,是随高将军自荆州而来的千名骑兵。七百余人浴血奋战,不幸战死,如今,仅剩二百余人。” “他们,都是大汉的勇士。” 秦狄神情庄重,脚下迈步,进入简易灵堂内。 中间位置,两条长椅架起一扇门板,高翔的遗体,静静躺在上面。 秦狄的手轻轻拽开覆盖在身上的素布,高翔的脸,出现在他的眼眸中。 几个月未见,再次相见,已是生死两别。甚至,面前的人,对秦狄而言,还有些许的陌生。脸上稚气已褪。轮廓分明的五官,变得硬朗起来。虽然经过清理,身上的血迹,依旧清晰可见。 一阵头昏目眩的感觉传来,秦狄脚下向后退去一步,身体轻轻晃动,拽着素布的手,颤抖起来。 “陛下,节哀。” 上官云锦上前一步,紧紧搀扶住他的胳膊,身后诸位将军心中均是一紧,跪倒在地。 “陛下,高将军英灵尚在,若让他看到陛下此番模样,恐心有执念,不肯进入轮回道不安。最后,只能成为孤魂怨鬼,游荡于山野壕沟。” 张琛见皇帝忧神,忍不住劝解。昨日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后,一直都处于一种较为虚弱且低沉的状态中。长此以往,必会积郁成疾。 “朕无碍,寻一口上好棺椁,收殓高将军。” “传朕旨意,高翔追封为大汉忠勇王,其家人由朝廷供养。其三族内的族人,免除三代以内的所有钱粮赋税。” “陛下圣明,臣张琛,代高将军皇帝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实不用皇帝下旨,早就有人准备好棺椁。虽然没人明说,大家也都知道,高翔还有一重身份,乃是皇帝义子。这样的身份,规格自然不会太低。 有兵士抬着一口黑色棺椁入内,为高翔更衣收殓。众人依次退出,在外等候。 “越国太子在何处?” 秦狄忍着心中绞痛,深吸口气。 “暂时被羁押在梁城大牢,陛下若想见他,末将即刻去提人?” “朕去看他!” 四个字吐出,语气极其冰冷,透露着阵阵寒意。 第370章 储君沙良 梁城大牢内,昏暗亮光下,秦狄面无表情,眼睛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看年纪,与高翔相仿。别看年纪不大,身型体魄与沙哲极为相似。再看暴露在眼前的那半张脸,秦狄已经可以确定,此人系沙哲亲生无疑。 “谁打的?” 见越国太子一身伤痕,奄奄一息,秦狄低声询问。 “回禀陛下,高将军阵亡后,有兵士难以抑制心中悲愤,所以将怒气转移到了沙良的头上。” 沙良,便是眼前这位越国太子,沙哲长子。 “其他皇室成员呢?为何不见他们的踪迹?” “陛下,越国皇室成员以及朝廷大臣,都被囚禁在宫内。” “带着他,去皇宫!” 秦狄一声令下,有兵士进去大牢,将沙良架起,将他拖了出来。 为了可以更好控制梁城,高翔曾挟持太子闯入皇宫,借用这个机会,控制了宫内所有皇室成员以及梁城所有朝臣。 相比于梁城的大军,这些文官贵胄,显然更容易掌控。 昨日沙云傲的先锋军攻打梁城时,宫内一些侍卫也曾想里应外合。结果刚闹出点动静,大汉近三十万大军陆续赶来,及时将他们扼杀在摇篮里。 目前来说,梁城已无越国一兵一卒。 秉承皇帝旨意,胆敢造次者,杀无赦。秦狄抵达梁城时,他们刚刚将善后事宜处理好。 “请陛下更衣,入主越国皇宫!” 秦狄刚刚走出大牢,张琛已经在外面等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手中举着木质托盘,里面摆放的是一顶冕旒,下面是一件黑色红边绣着五爪金龙的龙袍。最下面,是由干将莫邪为皇帝打造的那柄天子剑。 张琛也确实有心,将这身衣服由京都,一路带到了梁城。跨越几千里,无论多危急的时刻,都未曾将这身龙袍丢弃。 对于张琛话里的意思,秦狄自然明白其中深意。双臂伸开,深邃眼眸凝望远处星空。 “更衣。” 二字出口,院中的天子卫队快速上前,围绕秦狄排列成一个圆。随后齐刷刷的转身,背过身回避。 上官云锦见状,刚要上前,却见范老朝着自己暗暗摇头。 心有困惑,却还是停了下来,闪退到皇帝身后。 有锦衣卫接过张琛手里的托盘,跪在地上。 张琛则起身将冕旒捧起,交到旁边侍卫手中。侍卫接过冕旒,跪倒在地。 龙袍展开,由五名侍卫架起,同样跪倒在地。托盘里的东西分发下去,共计九人。 这还只是外衣,不含内衬等衣物。 一切准备就绪,范老与张琛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来到皇帝面前,张琛拽动腰间玉带。范老则躬身伸出双手等待。 玉带解下,送到范老手中,范老又送到侍卫手中。 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最后仅剩内衬。这里不比京都,有些东西只能暂时将就将就。 脱掉身上的衣服后,范老与张琛快步上前,轻轻托起由五人架着的龙袍袖口,另外三人则在后面拖住龙袍的底端。 龙袍穿好,兵士跪在皇帝身后。秦狄顺势坐在他的后背,范老与张琛忙着将龙靴换下。冕旒戴于头顶,秦狄这才缓缓起身。 相比其他龙袍,这件就显得庄重威严了许多。在秦狄继位那日,穿的便是这身。 昂首挺胸,立于众人面前。一股王者之势,瞬时自秦狄身上散发而出, 这样的秦狄,上官云锦还是第一次看到。刚刚还暗自嘀咕,穿个衣服都如此隆重。当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后,令她有些失神。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才是九五至尊,真龙天子该有的样子。 “入主越国皇宫!” 秦狄低语一声,迈步向外走去。 “娘娘,请随陛下移步!” 见上官云锦失神,张琛躬身施礼,低语一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啊?哦!本宫知道了!” 上官云锦回过心神,快步跟上前去,坐上了张琛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卫队在前开道,张琛与三位将军在前引路,范老与锦衣卫在旁护卫。皇帝銮驾,朝着越国皇城方向而去。 “为何这样盯着朕。” 车内,秦狄感受到上官云锦的目光,紧紧盯在自己身上,未曾转移。 “第一次见皇帝穿的如此隆重,便想多看几眼。” 上官云锦倒也没有隐瞒,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好奇?” 听到秦狄的询问,上官云锦缓缓点头。 “入越国皇宫,就要穿得如此庄重吗?说实话,陛下这样的穿着,令上官感觉到了一股压力。” “这便是天子之威,皇帝之仪。唉...朕也不想啊!” 说话间,秦狄松了口气,挺拔的身躯顿时变得松软。身上散发的气势,顿时削减不少。 “穿着龙袍,则象征着朕大汉皇帝的身份。大汉皇帝入主越国皇宫,则意味着越国国都沦陷,一个连皇宫都守不住的国家,又有何颜面立足于诸国间。”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轻轻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明白了,怪不得当日京都叛乱时,帝后甘愿冒着丧命的危险,也要亲临宫门,原来她扞卫的,不是皇宫,而是再用生命扞卫大汉的尊严。” 上官云锦的话,令秦狄微微一怔。这一层,他真没有想到。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说到苏雨晴,秦狄内心五味杂陈。虽说不久前刚刚收到她的家书,但秦狄很清楚,京都琐事一堆,只怕也会令她心力交瘁。 见秦狄失神,上官云锦知道,这是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惦念。 那封家书,秦狄一直都带在身上,而且上面的内容,上官云锦也曾看过。短短十几个字的家书,自己就占了四个字。想皇帝之所想,忧皇帝之所忧,可见帝后心思之细腻。 两人虽未曾谋面,上官云锦却屡次受帝后关照。内心深处,已经对她怀有感念之情。 两炷香后,两架马车即将抵达皇宫门前。守卫在宫门的兵士,将沉重宫门大开,迎接皇帝入宫。 銮驾并未停止,沿着石板路,继续朝宫内走去。 “止!” 一声轻吟传来,马车缓缓停下。紧接着,窸窣脚步声响起。 “启奏陛下,已达玉阶。恭请皇帝,娘娘下车,入主皇宫。” 话音落下,外面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 “恭请皇帝,娘娘下车,入主皇宫!”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飘向天际的同时却也回荡在越国禁宫内。 第371章 入主皇宫 车帘被挑开,秦狄缓步走出,深吸口气,双眸暗暗打量眼前所见。 虽有火把映亮,视线依旧不太好。环视一圈,也并未看清什么,第一感觉,就是荒凉。 荒凉是肯定的,宫内禁军杀的杀,抓的抓。婢女太监以及无关内侍官员都已经被关押。皇宫内大部分都房屋都黑着灯,秦狄所能看到的,只有他自己的大军。 “越国皇宫,不过如此。” 秦狄低语,抬腿迈步,走向玉阶。 “恭迎大汉永盛皇帝,入主越国皇宫。今越国国都梁城,归属大汉王朝。” 张琛高喝一声,两旁兵士齐刷刷跪倒在地,口中大呼万岁。 高呼的万岁之声久久回荡,待到秦狄踏上玉阶,转身回眸,振臂一呼,声音戛然而止。 夜风轻抚,吹动发丝。居高临下,双眸沿着玉阶向下看去,道路两边的兵士高举火把,宛如一条巨龙,朝着远处蔓延而去。随行而来的卫队,如鬼魅般屹立于道路中央,一声不响。 秦狄转身,深邃眼眸看向身后的大殿。殿内空无一人,却灯火通明。 抬腿迈步,进入大殿。 借着烛台亮光,眼睛扫视一圈。大殿的规格不比未央殿差多少,唯一的区别,就是宝座没有未央殿的有气势。 站立大殿中央,秦狄止步。双眸盯着面前宝座,嘴角闪露不屑笑意,径直朝着宝座走去。 宝座的气势虽然差了些,也要看看他的主人是谁。 身着龙袍的秦狄昂首挺胸,不怒自威。双腿微分,重心下坠,顺势坐下。象征着越国至高无上的宝座,悄无声息的换了主人。 “汉,永盛元年七月十六日亥时一刻。大汉永盛皇帝,入主越国国都。越国皇室溃败,今越国政权移交汉天子。越,不战而败,其疆域,尽归大汉王朝。” “众臣行大礼参拜,恭贺我朝皇帝横扫越国。” 张琛话音落下,连同上官云锦在内,众人跪地参拜。 “皇帝英勇神武,横扫越国,平息战乱。乃大汉之福,天下百姓之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 秦狄底气十足,眼眸间却显得极其平淡。 距颁布天子檄文,到入主梁城皇宫,不足十日。 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而其中功劳最大的人,便是高翔。 他所率领的骑兵,犹如一道利剑,直插越国的权势中心。为秦狄加速入主梁城,奠定基础。 说的直白些,秦狄屁股下的宝座,是由无数将士的性命堆砌而来,他只是坐享其成。 秦狄:“明日清晨,昭告天下,越国已被我朝击溃。越国政权土崩瓦解,原越国辖下所有州府,均纳入大汉版图。限各州府官员,十日内入梁城面圣。” “如有不从,视为谋逆。待到大汉天兵降临,便会踏平城池。” “张琛,你即刻出城,以大汉使臣的身份,前往沙云傲的大营,看他意欲何为。” “转告沙云傲,朕只给他六个时辰考虑。他若归降,朕必以礼待之。他若不降,六个时辰后,朕将亲率数十万大军,横扫他的军营,踏平他的老巢。” “范老,你随张爱卿同行,保护他的安全。” “臣,张琛领旨。” “喏。” 张琛上前一步,领皇帝旨意后,与范老一同退出大殿。 莫厝:“陛下,为何还要招降沙云傲,末将可领兵五万,长驱直入,直奔沙云傲的中营,将他活捉。” 何奎:“末将请命,担任先锋军,征讨沙云傲。” 秦狄:“朕此时派张琛前去沙云傲的大营,不过是想换得一晚的安宁,你们也趁此时机,休整大军。将君主将士,按照战力划分为上中下三等。滥竽充数的兵士,全部淘汰,派他们前去修路。” 杨世荣:“陛下,如此一来,军中兵士恐会锐减十分之二三。” 对于杨世荣报出的这个数字,远远低估于秦狄心中预计。他的心中,已经做好了裁员二分之一的准备。 秦狄:“兵不在多,而在于精。那些滥竽充数,消极怠慢的兵士,浪费粮草也就罢了,作战时还会影响士气,拖大军后腿。这样的兵士,不要也罢。” “属下谨遵陛下教诲。” 三位主将对视一眼,跪倒在地,高声齐呼。 “事不宜迟,莫厝何奎,你二人连夜整顿。” 他们退下后,秦狄口中长出口气。 “陛下,寝宫已经安排妥当,今夜便可留宿宫内。” 葛尚的声音传来,秦狄并未回应,目光看向了上官云锦,缓言道: “锦儿,这几日你照顾朕颇为辛苦,先去安歇吧!” “陛下呢?” 上官云锦轻声询问,美眸间闪过柔情。 “朕还要去见见那些皇室宗亲和越国的文武大臣。今夜,朕怕是无法入眠了。” 秦狄暗自叹息,脸上闪过疲惫神色。 “臣妾陪陛下一同前往,范老不在,臣妾也好保护陛下。” 上官云锦婉拒秦狄,眼眸中闪露着不容置疑的坚毅。 “也好,那就辛苦一下,陪朕走一趟吧!” 秦狄心知肚明,一旦是上官云锦说出口的事情,很难更改。与其让她反驳自己,倒不如随了她的愿。 由杨世荣引路,锦衣卫簇拥着秦狄来到一处偏殿。这里关押的,是梁城内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当然,那些抵抗武官,已经在秦狄入城前,被处决。被羁押的这些人,多以文臣为主。 相对而言,与武官的耿直相比,这些文官才是最让人头疼的事情。 愚忠,刻在了每一个忠臣的骨子里。不乏也有识时务者,不过需要漫长的甄别,才可知道他们是为了临时保命,还是真心投靠效忠。 风险,肯定有。没办法,秦狄急需大量文臣来维系局势的安稳。 在他抵达梁城前,事先潜伏在梁城的锦衣卫,对朝中的大部分官员,都做调查。不敢说对他们了如指掌,至少忠奸还能区分出来。 沙哲执政之时,独揽朝中大权。颇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吹嘘遛马的权臣自然更让沙哲看着顺眼。 以至于很多忠臣贤良,心灰意冷,不屑与权臣为伍,纷纷上书,告老还乡。 曾经朝廷大员,四五十岁的年纪,便要告老还乡,沙哲真就准了。 好在丞相李庆,算是有些远见。力排众议,上奏沙哲,凭一己之力,硬是将那些心灰意冷想要隐退的大臣留了下来。为他们在梁城谋了几份闲职,基本与赋闲在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沙哲眼中这些可有可无的官员,在秦狄眼中,都是些治世能臣。 第372章 沉默寡言的喹莫 杨世荣在前引路,锦衣卫与卫队的簇拥下,秦狄来到偏殿门口。 恰逢此时,喹莫在侍卫的带领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末将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召末将前来,所为何事?” 喹莫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抱拳,心中百感交集。 离开梁城不过半月之余,再次回来的时候,自己已不再是越国将军。 “没什么大事,进去看看,里面那些人,可曾认识。” 秦狄轻轻扭头,眼神示意。 “末将这就进去辨认。” 喹莫领命起身,没有丝毫迟疑,脚下迈开大步,进入偏殿。 “陛下为何要让他去辨认?这些人的信息,锦衣卫不是已经做了整理吗?” 杨世荣有些不解,在他看来,这么做,实属有些浪费时间。 “朕只是想多一份保障,锦衣卫办事,也有出错的时候。” 秦狄随心所欲说出的一句话,身后的锦衣卫则被吓的冷汗直流。 他的真实目的,只是想看看喹莫的态度。郾城时,他曾受命招降越国兵士。多少有一点战功,仅限于一点。 心里的想法,自然没必要告诉别人。内心事,自己知便可。 半盏茶的功夫,喹莫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秦狄面前。 “启奏陛下,殿内共计三十三人,多为阿谀奉承之辈。有十余人,算是刚正不阿之辈,不过他们并未在朝中担任要职。” “只有十余人?说来听听,都是那些人。” 喹莫闻言,一连串的报出十三个人的名字,顺带着说出了他们的官职。 他口中报出人名,与锦衣卫调查的名单相差不大,仅有两三人的区别。这样的结果,秦狄还是比较满意。 “你与这些人相处的如何?与谁是熟识。” 面对皇帝的询问,喹莫有些犯难。偏殿内的官员,他都认识。若说熟识,真就没有一人。 虽然在梁城生活了四五年,除了一些公事上的往来,接触最多的官员,就是负责发放粮饷的官吏。这就是他最熟识的人。可惜的是,那样的小官吏,还不够资格被关押在皇宫内。 殿内羁押的这些人,最低四品。喹莫与他们的关系,只是点头之交。 “不敢欺瞒陛下,不是末将清高,只是不屑与朝堂中的权臣为伍。故,并无熟识之人。” 他的过往经历,秦狄早已听杨世荣说过,私下也派人做过了解,确实如他所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自己交待,与秦狄调查,完全是两回事。 “呵呵,喹莫将军是独善其身呐!” 秦狄无奈的摇摇头,脚下向前跨出一步,目光看向大殿内。 光线虽有些暗淡,还是不难看出,里面的三十几人,或躺或卧,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别看人不多,却明显分化成两派。一边只有十三人。另一边,则有将近二十余人。 不必细问,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们肯定就是喹莫刚刚说出的十三位还算正直的人。 “陛下,我们进去吗?” 见皇帝探头向里面张望,杨世荣闪身,将道路让开。 “不必了,朕就是现在见他们,也没有什么意义。说不定,还会惹来他们的谩骂。” “我看他们谁敢。胆敢谩骂陛下,属下活剥了他们的皮都算是轻饶他们。” 葛尚的话传来,秦狄不由蹙眉,瞪了他一眼。 “就知道杀人,普天之下骂朕的人多了,你能杀的过来。一边候着去。” “诺!” 被皇帝训斥几句的葛尚,满脸无辜的退到一侧。 “喹莫,朕封你为梁城都统,负责梁城内的守卫及一系列安全问题。梁城这几十万百姓的安危,朕就交到你手中了。” 得到陛下的旨意,喹莫微微错愕。归降大汉已经有些时日,除了郾城招降兵士外,并未委以重任。 “怎么?嫌弃朕给你的官职太小?” 见他愣神,秦狄出声询问。 梁城都统,一个四品将军,相比喹莫之前的官职,要小了很多。官职虽然降低,权力却变大了。 这个职位,相当于是九门提督的前身,掌管着整个梁城的安危。 “末将谢陛下信任,有生之年,喹莫必誓死效忠陛下。” 对于梁城都统这个官职的重要性,喹莫自然知道。自古以来,担任此类职位的人,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皇帝最为信任之人。 他只是觉得自己是归降的败将,皇帝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委以重任,有些不可置信,故此发愣。 秦狄:“平身吧!你的忠心,朕深信不疑。” “既然你已经成为了梁城的都统将军,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喹莫:“请陛下示下,喹莫便是粉身碎骨,也会完成陛下所交代的任务。” 秦狄:“不是什么难事,你也不必粉身碎骨。朕方才看了一眼,殿内的人,似乎分为两个派系。” 说到这里,秦狄眼眸中闪过阵阵寒意,一字一句的继续说道: “除了你刚刚提到的那十三人外,一个不留。” “诺,末将即刻动手!” 说完,见皇帝不语,喹莫没在迟疑,再次迈步进入偏殿。 “派些人去帮他,别弄脏了朕的大殿!” 皇帝话音落下,杨世荣会意。手一挥,随行而来的卫队,蜂拥般的冲入大殿内。 不多时,殿内所有官员,都被卫队押了出来。 他们出来时,秦狄已经朝远处走去。听到后面传来的嘈杂声,再次止步回眸。 偏殿前的空地上,一排越国官员被天子卫队按倒在地。另一边,则是那十三名官员。 火把亮光的影射下,喹莫一言不发,毫无征兆的突然抽出腰刀,朝着其中一人的脑袋挥砍而去。 手起刀落,脖颈处一道红色血柱喷出,人头落地翻滚。 “嘶…喹将军饶命,我们愿降,我们愿意归降大汉。” 转眼间的功夫,一颗人头落地,着实惊呆了多少人。 杀人他们见过,砍头他们也见过。但是一声不吭直接砍头,还是第一次见。 甚至,刚刚死的那人,都不知道为何而死。 面对他们的求饶,喹莫并未理会。甚至,都未曾用正眼看他们。 脚下迈出两步,来到第二人近前。依旧是没有任何言语,挥刀,鲜血喷出,人头落地。 “这…这不合规矩啊!喹将军,我们愿意归降大汉皇帝,愿意归降啊!” 在官员的嗷嚎声中,第三人的人头,在地上翻滚几圈后,停了下来。 “等一等,喹将军,你我无冤无仇。同朝为官多年,本官也并未难为过你,你不能杀我。本官已经决定归降大汉,我要求面见大汉皇帝,我…”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喹莫手中的钢刀,已经落下。 喹莫冷眼在众人脸上扫过,缓言道:“皇帝未入宫前,你们有机会归降。皇帝入宫,执掌梁城政权,并未招降尔等。” “尔等祸乱庙堂多年,只知恭维谄媚,又何曾真正关心过民间疾苦,百姓生死。” “杀你们,只会污了我的刀。若按照喹莫以前的性格,你们死的会比现在还惨。今日给你们个痛快,则是念在昔日同朝为臣的情分。” 说完这些,喹莫再次保持沉默,众人有哀求,有怒骂。对于他们口中的聒噪之声,再次提刀,充耳不闻。 “想不到喹莫话不多,心倒是挺狠呐。” 见喹莫连杀几人,没有丝毫犹豫,杨世荣不由深吸口气。 “人狠话不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狄嘴里的话,并不是讽刺,而是由衷夸赞。正所谓慈不带兵,义不养财。喹莫的铁石心肠,未必是一件坏事。 “此人杀戮太重。” 上官云锦的声音传来,秦狄的目光停留在喹莫身上。 “他压抑的太久了,需要将内心的不忿释放出来。给他点时间,必会成为一代名将。” 闻听此言,杨世荣微微一怔。越国诸多将军中,喹莫的名气,并不算太大。没有过于显着的战功,也没有太耀眼的才华。仅是治军较为严厉,被人举荐,得以高升。 “走吧,去看看那些越国皇室成员。” 秦狄话音入耳,杨世荣回过神。脚下迈步,引领众人朝后宫内走去。 沙哲的后宫,设立在一个湖心岛上。面积不大,树木茂盛,倒也显得幽静。小岛的四个方位,由四座木桥作为连接。相比对前殿的辉煌,后宫则更加冷清。没有高墙,只有深院。 很难想象,沙哲那么残暴的人,竟会住在如此清幽的环境中,实属令人意外。 来到小岛后,沿着一条铺着石板的曲径小路,不知道又走了多久,众人来到小岛的背面,一座看起来极其古朴的宅院,出现在秦狄的视线中。 与之前的房屋不同,这里有巨石堆砌的高墙,两扇沉重木门,为了加固,用铁皮固定着。 “这是什么地方?” 两扇木门打开,秦狄只觉得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启奏陛下,这里是沙哲秘密关押人贩的一处监牢。所有皇室成员,目前都被关在这里。” 得到杨世荣的回答,秦狄微微点头。 秦狄:“沙哲果然与众不同,竟在后宫别出心裁的修建一座监牢。你们发现这里时,里面可有人被关押?” 杨世荣:“大概有三百余人被关押在此,现在已经超过千人了。” 秦狄:“嘶...多大个监牢,能关押千余人?” 杨世荣:“很大。” 杨世荣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在他看来,面前的监牢,真的很大。 第373章 地宫 “哼,朕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大。” 望着院外院内的双重守卫,秦狄面露不屑,口中冷哼一声,迈步走了进去。 屋内的格局按照大堂构造,陈设也极其简单。穿过前厅大堂,径直来到后面的小院。 沿着一条长廊,走了十几丈。长廊尽头,直通到另一间屋子。 把守在门口的侍卫见皇帝出现,轻轻将房门推开。 “这是监牢?” 秦狄皱眉,屋内空荡荡。除了汉军,再无任何人。 “陛下,这边请。” 杨世荣快步上前,走向房间一处角落。抬手在柱子一按,一块木板翘起。掀起木板,里面是一个旋转机关。 旋转两圈,秦狄就感觉脚下的地面开始轻轻颤抖,耳边传来隆隆的沉闷声。 隆隆声中,原本平整的墙面,缓缓打开。一条宽度一丈左右的道路,映入眼帘。青石铺垫的石阶,朝着地下延伸而去。 伪装成墙壁的石门打开,随行而来的兵士率先举着火把进入,沿着石阶依次站立。 “陛下,请。” 沿着石阶走了进来,沿着甬道拐过一个弯,下面变得宽敞起来。 十几根硕大的石柱林立在甬道两旁,承担着屋顶横梁的重量。若不是这里看起来古朴,秦狄甚至会以为这里是被遗弃的地铁站。构造太相似了,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没有现代化设施。 石柱后面,是一间间的牢房。里面关押的都是男人,虽然样子有些狼狈,但穿着打扮,已经充分表明了他们是皇家子弟的身份。 “越国皇室只有这些男人吗?” 秦狄粗略的扫了一眼,牢房内关押的人数似乎还不足百人。 杨世荣:“这一层关押的是越国皇室中的男丁,下面还有一层。关押的是皇后皇妃以及越国公主和一些其他皇室成员。” “陛下,通往地下二层的路在这边。” 秦狄缓缓摇头,低语道: “那些女人,朕就不看了,这里可有沙云傲的子嗣?” 杨世荣眼睛的余光看向皇帝身边的上官云锦,心领神会。 杨世荣:“这一点末将三人也想到了,今日午后特意与莫厝何奎两位将军,一同对他们的身份进行了核查,这些人都是生活在梁城的皇室贵胄,皇子皇孙及皇家旁支血脉。十几年前,沙云傲离开梁城时,举家搬迁,他的家人都在江阳城。” 闻听此言,秦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口中叹了口气。 “看来想找个可以拿捏沙云傲的人,不太容易。罢了,那就死马当做活马医,用沙良试试吧!” “这些人怎么无人出声,都是哑巴?” 秦狄打量着监牢内的人,其中不少人都在怒视着自己,看那颜色,恨不得要将自己撕碎。奇怪的是,他们也只是怒视或仇视,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杨世荣:“呃…陛下恕罪。将他们挤压到此时,他们反抗激烈。属下与另外两位将军商议后,觉得有必要杀一儆百,震慑他们的嚣张气焰。私自做主,杀了其中六人。” 秦狄:“嗯,此事朕似乎听张琛说过,杀就杀了吧,这样也好,耳根子清净,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不是还有七百人吗?也都关在下面?” 杨世荣:“那些人关押在地下三层。” 秦狄:“呵!有点意思,沙哲该不会是将这座岛的地下都掏空了吧。” 秦狄不过是随口一说,却听杨世荣接言道: “陛下明鉴。这座监牢共分四层,其中一二三层为地牢,最后一层,乃是越国皇室的宝库。” “宝库?可有什么奇珍异宝?” “呵呵,说起来,末将也是第一次开眼啊。原以为郾城所获得的银钱珍宝数不胜数,看了沙哲的宝库后才知道,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 “陛下若有兴致,末将可陪陛下到下面去看看。” “奇珍异宝固然吸引人,也要分时机。天下太平时,朕或许会将心思转移到那些东西上,现在,朕的眼中只有天下。” 听他这样说,随行而来的众人不由一愣。心系天下太平,皇帝的胸襟,竟如此辽阔。 殊不知,这只是他们自己的想法。其实秦狄只是想说,整个天下都是老子的,奇珍异宝岂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陛下教诲,杨世荣自当铭记于心。” “好了,不说这些了,关押在这里的七百人,都是什么些人?” 相对银钱,秦狄对于沙哲关押的人,有着更大的兴趣,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些人的身份,都不简单。” 杨世荣面露凝重,脚下上前一步,凑到秦狄面前,声音压得很低。 ...... “嘶...沙哲,果然是个狠人!” 得知这七百人的来历后,秦狄倒吸口气。 沉吟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眼眸中闪过寒意。 “上官云锦与葛尚留下,其他人全部退至外面等候。” 秦狄突然开口,杨世荣心中一惊,面露担忧。 “陛下,此地凶险,末将还是率人陪同陛下吧!” “不必,你将前往三层的道路告诉葛尚,有他们二人保护朕即可。” 见皇帝态度坚决,杨世荣不再多言。将通往第三层的路线告诉葛尚后,率领众人退了出去。 葛尚在前引路,秦狄与上官云锦一前一后,来到监牢三层。 与上面相比,这里的构造看起来更结实一些。周围的墙壁,全部用巨大石块堆砌,脚下同样是青石铺地,石头的表面,明显经过人工打磨,极其平整。 关押人犯的牢房,是后来改建而成,明显的格格不入。与其说是地牢,倒不如说这里曾经是一座地下宫殿。 每一间牢房的门前,都挂着一盏油灯。灯光昏暗,但星星之光聚集在一起,还是将整个三层映亮。 以秦狄为首,三人缓步沿着道路向前走去。对于他们的突然到访,牢内的人只是轻轻扫过,甚至还有些人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沙哲死了?” 一声沙哑的声音响起,将秦狄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一个年迈的老者,蓬头垢面,苍白的双手紧紧抓着牢房的圆木,指甲弯曲,显得极其另类。 “你是新帝?”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深陷的眼窝内,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一丈开外的秦狄。 “何以见得?” 秦狄侧目,直视面前的老者,看相貌,似乎是个男人,但是听声音,又像是个老妇。 第374章 不服就打 “放肆,大汉皇帝驾前,岂容得你再此大放厥词,还不快跪下。” 葛尚怒斥一声,监牢内不少人的目光,被他口中的话吸引了过来。 “你是汉帝?大汉秦氏?” 沙哑的声音传来,葛尚再次怒喝。 “大胆,皇帝姓氏,岂是你能直言。” “退下。” 秦狄轻呼一声,脚下上前几步,来到牢门前,望着面前之人。 “你说的没错,朕乃大汉秦氏,永盛皇帝,秦狄。” “永盛皇帝?这么说,靖远帝已经殡天了?” “现在是永盛元年。” 秦狄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自己的年号说出。 “永盛元年,永盛皇帝。呵呵,永盛,好大的口气。” “怎么?你有什么疑问?” “呵呵呵,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怕你的命格没有那么硬,担不起永盛这个帝号。” 桀桀笑声从他的喉咙挤出,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现在的秦狄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面对他的笑声,秦狄倒也没有太多感觉。 “朕能不能担得起,你似乎还没有资格评断。有这点时间不妨先想想,如何走出这鬼地方。” “你说你是汉朝的皇帝,何以为凭?” 身后传来一阵粗狂的声音,秦狄转头,一个满脸胡须的魁梧大汉,双目圆睁,紧紧盯着自己。 “笑话,一群囚徒,朕何须向你们自证身份!” 秦狄说话的声音突然提高,语气中透露着王者之势。 “朕今日能够站在你们面前,只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另一间老房内,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 “汉朝的皇帝,出现在越国的国都,难道说汉朝与越国开战了?” 秦狄循声看去,并未看到开口说话之人。 “看来你们之中,还有聪明人。没错,朕的大军,已经攻入梁城。越国,即将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 秦狄的话出口,瞬时引起一片骚乱,整个地牢,开始变得嘈杂起来。耳边不时传来嗡嗡嗡的声音,像是被一群苍蝇包围着。 “大家都静一静!” “敢问大汉皇帝,今日你来此地,就是为了告诉我们,你汉朝大军打到了梁城?” 又有声音传来,秦狄已经懒得去寻找了。 见他们逐渐安静下来,秦狄双眸扫视一圈,缓步来到中央位置。 “没错,朕就是来与你们分享这个好消息。梁城内的所有的越国皇室成员,已经被羁押,而且,就在你们头上。” “你是在向我们炫耀!” 听着带有怒意的声音传来,秦狄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闪露的同时,开口说道: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们本就是越国的阶下囚。对于一群囚徒,朕还不屑于炫耀。朕相信,你们之中,必有聪明人存在。” 说完这些,秦狄不再逗留,脚下迈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葛尚见状,快步跟了上去。在即将跨出门口的那一刻,只见他的手突然一挥,原本横跨在腰间的钢刀,直勾勾的朝着一间牢房飞了过去。 穿过圆木间的缝隙,不偏不倚,掉在其中一人的怀中。 对方显然有些错愕,颤抖一下后,迷茫的双眼看看怀中的刀。抬起头时,葛尚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给我一柄刀,这是什么意思呢?” 话音刚落,旁边人的手已经握住刀柄。 “嘡啷”一声,钢刀出鞘,透露着阵阵寒意。 “你...你要做什么?” 抽刀之人,并未回答他,迈步来到牢门前,朝着上面的铁链,用力砍下。 “当...哗啦啦!” 铁链应声而断,掉落在地。 “可有人与我同往!” 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沿着长长的甬道,传入到每一人的耳中。 “陛下,他们动了!” 隐约听到有铁链落地的声音传来,葛尚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脚下的步伐也变得急促。 里面这些人,已经被囚禁多年。若是趁此时机蜂拥而出,对皇帝不利,那绝对是天大的麻烦。 “他们动不动,与朕有何关系。赶紧离开这里。” 嘴里的话说的不紧不慢,脚下的步伐,却不由自主的加快。 秦狄不是傻子,里面那些人就是疯子。精神在正常的人,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里关上一年,也会崩溃。 “陛下,您出来了。” 见皇帝安然无恙的走出,快步迎上前。暗暗打量几人,身上并无血迹,悬着的心算是彻底落了下来。 “快,将门闭合,派重兵把守。无论里面传出什么声音,都不必理会。若有人胆敢擅自走出,杀。” “诺。” 见皇帝面色凝重,杨世荣自是不敢懈怠。当即安排兵士,守在门口前。另外又派人调集来了二百精兵,围绕这座监牢,严防死守。 “天色不早了,今日早些歇息吧!” 上官云锦轻柔的声音传来,却见秦狄缓缓摇头。 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他的心再次沉重起来。 夜风吹过,树上的枝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抬头凝望着浩瀚苍穹,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今夜朕要为高翔的亡灵守夜。” 他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被震惊。亘古及今,君王吊唁臣子常有,为臣子的亡灵守夜,闻所未闻。 这是一份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殊荣,秦狄的这一决定,再次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陛下,为臣子亡灵守夜...似乎不合规制。” 杨世荣经过短暂犹豫,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规矩都是人定的,今日朕就打破这个所谓的规制。你们别忘了,高翔不仅是朕的臣子,他还是朕的义子。” 见皇帝语气中带有怒意,杨世荣躬身,低语道: “陛下所言极是,是末将疏忽,忘记了高翔是陛下义子一事。” 在他们的观念里,皇帝为臣子守夜,确实有失皇帝威仪。若是以父亲的身份,为儿子守夜,这就容易接受了许多。 在众人的陪伴下,秦狄再次来到宫门外的空地。 帅帐内,莫厝何奎两人已经将军中大部分的将帅都召集了过来,制定详细的裁军方案。 与帅帐的热闹相比,对面角落的灵堂,就显得冷清许多。 只有那些跟随高翔而来的幸存将士,身着素衣,守在这里。 秦狄悄无声息的来,并未惊动帅帐内的那些人。进入灵堂,一口漆黑棺椁映入眼帘。 缓步来到棺椁前,轻轻挥挥手,有侍卫将棺椁的盖子打开。 躺在棺椁内的高翔,身体经过擦拭后,换了一身干净殓服。其规格标准,则按照王侯身份入殓。 青灰色的脸上,透露着一抹欣慰。似乎他的在天之灵,已经看到皇帝入主梁城。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望陛下节哀。” 见皇帝面露伤神,杨世荣上前宽慰。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朕陪高将军说说话。” 皇帝低语一声,连同杨世荣在内,里面的人退到灵堂外。 秦狄的手抬起,为他整理遗容,低语道: “若没有你的勇猛突袭,朕的大军想要打到梁城,谈何容易。” “你用自己的性命,挽救了数十万条生命,你为大汉立下的不世之功啊!” 听着皇帝有些哽咽的声音,上官云锦很是动容。男人之间的情感,他并不了解。但秦狄的哽咽,她只见过两次。 第一次,帝后苏雨晴的家书抵达之时。第二次,便是今日。 原来,男人的坚毅背后,也有柔弱的一面。只是这一面,被隐藏的很深。 上官云锦的双唇微微蠕动几下,本想宽慰他几句。可是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许,最好的安慰,就是这样静静的陪伴。 五谷鸡鸣时,秦狄有些失神的走出灵堂。以张琛为首的众人,已经在灵堂外等候。 “见过陛下。” 耳边传来的声音,令秦狄回过神,目光看向张琛。 “什么时候回来的,沙云傲可曾说了些什么?” “启奏陛下,沙云傲不服教化,决意要与我朝一战,若是败了,便率军归降我朝。” 张琛的回答直截了当,却听秦狄冷哼一声。 “哼,笑话。他若败了,朕又何必再接受他的归降。” “给他机会不知珍惜,如此冥顽不灵,那就灭了他吧!” 秦狄迈步,径直来到灵堂对面的帅帐内。 “杨世荣,命你率五万精兵,担任左路将军。” “莫厝,命你率三万轻骑,担任中路将军。” “何奎,命你率五万精兵,担任右路将军。” “左右两路大军配合中路,三路大军包抄合围沙云傲。” “末将领命!” 三人跪倒在地,口中齐呼。 “郑千郑万,你二人留守梁城,负责城防要务,谨防沙云傲派兵偷袭。此为重中之重,务必谨慎。若城内有人趁机作乱,不必请示,可直接歼灭。” “末将领命。” 郑家两兄弟跪倒在地,高呼一声。 “豺狼虎豹,率天子卫队,与朕同行。朕要与沙云傲,一战定生死。” 话音刚落,就听帐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何人在外面喧哗!” 秦狄皱眉,向外看去。上百名身着素衣的兵士,此刻正跪在地上。 “启奏陛下,是那些高将军的部下。他们得知陛下征讨沙云傲,纷纷前来请命随陛下出征。” 得知是他们在请命,秦狄没有丝毫犹豫。 “范老,将他们暂时纳入天子卫队,朕对他们另有安排。” “诺。” 范老领命,快步来到帐外,将陛下的旨意告之。 第375章 上官,以德服人 众人领皇帝旨意,各司其职开始部署。 在范老及上官云锦的陪同下,秦狄回到宫内,稍作歇息。 最近这几日的奔波,加上高翔战死,令他的身心疲惫。说是暂作歇息,哪知躺在床上没多长时间,他就熟睡了过去。 好在所有事情都已经做出部署,众人领皇帝旨意,各司其职开始部署。又有张琛这位得力贤臣主持大局,一切按部就班的照常进行。 见秦狄熟睡,上官云锦美眸中尽是柔情。跟随在秦狄身边的这几日,她终于知道,做一个皇帝,太累了。微微俯身,在他脸颊轻吻后,转身离开。 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想法。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替秦狄解决些后顾之忧。比如说,江湖之事。 独自一人来到影成员的聚集地,这是一所将军府,祁钰的府邸。 来到梁城后,影的几百杀手便被安顿到了这里。 即便柳如月已经令刘柱对他们做出了叮嘱,但对于上官云锦这个新首领,还是有些不服。 他们与天子卫队不同。天子卫队的底子是死士,对于公孙歆玥的命令,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成为天子卫队,他们由阴暗走向光明,身份得以洗白。能够成为皇帝的卫队,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脱胎换骨的蜕变。 柳如月手里这些人就不同了,他们虽然有组织约束,仅限于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多数时间,他们都比较自由。现在突然被严格约束,心中自然有些抵触。 将所有人聚拢到后院,上官云锦带有寒意的双眸,在他们脸上扫过。 “本宫知道你们之中,很多人都是江湖中的高手。既然身在江湖,本宫今日就依照江湖中的规矩来对待你们。” “本宫知道,你们追随柳如月多年,早已习了江湖中快意恩仇无拘无束的生活,甚至有些人依旧将柳如月视为首领。对于这点,本宫并不反对。但有一点,本宫要提醒你们。柳如月效忠的人,是大汉天子。” “自今而后,影组织将会彻底在武林中匿迹,影内所有成员,纳入锦衣卫。也许你们很多人的心中,或有不忿。无妨,今日本宫给你们一个选择去留的机会。” “现在转身离开,此后退隐江湖。胆敢在大汉境内用武,必杀之。要么,凭你的修为,战胜本宫。” 上官云锦话音落下,站立在院中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他们本就是凭武艺混饭吃,若是不让他们动武,岂不是自断生路。就算远走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同样是从头再来。 “早就闻言,上官娘娘武艺超群,属下斗胆,讨教一二。” 一个身材较小的男人,从人群中跳出,站立在上官云锦面前的空地上。 “好,倒也有些胆识,出招吧。” 上官云锦扫了他一眼,缓缓抬起紧握葬雪剑的手。 “得罪了。” 只听他轻呼一声,长剑出鞘,脚下迈开大步,朝上官云锦冲了过来。 步法轻盈,出剑干净利落,可见手里有些真本事。 上官云锦脚下挪步,侧身躲闪。手中葬雪剑根本就没有出鞘,只是用剑鞘顶在了他的后心位置。 只一招,对方便败了下来。 “嘶...这就败了?” “好快的速度,这一剑,换做是我,也无法阻挡。” “上官娘娘的武艺,怎会如此高超。” “难道你们忘了,不久前厨魔便是死在了她的剑下。” 作为当事人,他心中更清楚。刚才那一击,若是一柄利剑刺入,必会一命呜呼。 “娘娘武艺高强,属下甘拜下风,今后心甘情愿,听从娘娘差遣。效忠陛下。若违背今日之言,天地间,人人可诛。” 说完这些,他迈步返回到人群中。与此同时,又有一道身影,凌空跃起,落在上官云锦面前。 “属下斗胆,向娘娘讨教几招。” ...... 日头偏西,秦狄猛然惊醒。 这一觉醒来,确实有些懵。双眼打量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有些陌生的环境,令他微微有些错愕。缓了几秒,才想起此地是越国皇宫内。 看看天色,已经下午。从床上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壶,嘴对嘴的喝了几口,长长的出了口气。 “来人。” 听到屋内传来的轻呼,守护在门口的葛尚,迈步走了进来。 葛尚:“陛下,您醒了。” 秦狄:“上官娘娘和范老呢?” 葛尚:“自陛下歇息后,娘娘便去宫外了,说是要去看看影组织的那些人。” “范大人去了监牢,处理善后事宜。” 闻听此言,秦狄眉头轻挑,低语道:“都死了?” 葛尚:“都死了。” 秦狄轻轻点头,手里的茶壶再次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二层的那些女人,可曾受到凌辱?” “稍有姿色,无一幸免。” 得到葛尚的回答,秦狄眉头不由皱起。怎么说呢,其实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地牢中的人被关押数年之久,但凡是个男人,见到那么多的女人,都会有非分之想。可以理解,但不意味着,他们可以胡作非为。 “参与的人,一并杀了吧!” 说完,秦狄将手中茶壶放在桌上,迈步朝屋外走去。 “陛下要去哪里?” 刚一出门,极为柔和的声音便传入耳中。 秦狄止步回眸,上官云锦倩影正朝自己走来。 “朕正想去看看大军准备的如何,你那边的那些人安排的怎么样了?” “小事一桩,都已经安排好了,陛下无须担心。” 得到上官云锦的回答,秦狄点点头。望着她略显疲惫的双眸,抬手在她白皙脸颊划过。 “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先去歇息吧!” 面对秦狄的柔情,上官云锦强挤笑意。 “不累,我陪你去帅帐,走吧。” “还说不累,黑眼圈都出来了,还是先去睡一会。” 闻言上官云锦摇头,故作生气的低语道:“莫不是陛下嫌我是累赘,想将上官甩开?” “胡说八道,朕怎么可能是那种人。罢了,朕带你去便是。” 秦狄很是无奈,深知她的性格。即便将她强留在此,说不定前脚离开,她随后就会悄悄溜出去,甚至还有可能比自己先一步。 不多时,秦狄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外的帅帐内。 除了防守梁城城墙上的将帅,所有中高级将领,全都被召集在此。 随着队伍的不断壮大,不知不自觉中,中高级的将帅,竟然达到了二百多人。 帅帐太小,根本就容不下这么多的将士。见他们脸贴脸,背靠背的拥挤在一起,秦狄满脸错愕的看向身旁的莫厝。 秦狄:“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的将帅,朕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莫厝:“启奏陛下,大军现在足足有三十六万人。而且是淘汰部分老弱病残后,今日午时才统计出来的人数。” “二百多的将帅,有一部分是越国降将。由于时间紧迫,对于他们的军职,暂未做出调整。其主要原因是他们归降时带部下归降,若是这么快就将其拆分,恐心生不满。” 秦狄:“你们考虑的有道理,先让他们保持原官职,待到朕灭了沙云傲,论功行赏。” “这么多人,就别在帅帐挤着了。传朕旨意,让他们全都到议政厅吧。” 议政厅,沙哲在位时的议政大殿。昔日越国的朝会,便是在那里举行。 浩浩荡荡的将军们,在莫厝的引领下,进入昔日的越国皇宫。 第376章 沙哲头颅 “议政殿,终日议政,到头来不还是被朕给灭了。名字也真够俗气,改了吧。” “陛下入主梁城,确实该更正一下名字,彰显我大汉气魄。待臣尽快拟出几个名字,请陛下定夺。” 张琛话音刚落,就见秦狄止步,抬头看向屋檐下悬挂的牌匾,沉吟片刻,说道: “今后就称之为泰安殿吧,取国泰民安之意。” “泰安殿,千万百姓所期待的,不就是国泰民安。陛下真乃神人也,一语道破世间玄机。” 张琛的话传入耳中,秦狄不由侧目看了过去。 “张爱卿何时也学会拍马屁了?” “陛下,臣乃肺腑之言,并无丝毫溜须拍马之意。” 见他面色凝重,一脸的真诚,秦狄只好相信了他。 迈步进入大殿,这是秦狄第二次来到这里。昨晚光线太暗,看的并不是十分清晰。 现在看起来,殿内的面积似乎大了不少,装饰的也较为豪华。 径直来到宝座,下面诸多将领齐刷刷的跪倒在地,齐呼万岁。 一声平身过后,众人起身站立两旁。 秦狄居高临下,眼眸在他们脸上扫过。二百多人,他认识的,仅有站立在前排的十几人。 “今日能够见到诸位将军,朕很欣慰。朕相信,有了你们,大汉王朝必会立于不败之地。今后你我君臣同舟共济,继往开来,共创太平之盛世。” “臣等必誓死追随陛下,共创太平之盛世。” 震耳欲聋的声音自他们口中发出,秦狄只觉得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耳孔内发痒。若不是面前这么多人,秦狄真想掏掏耳朵。缓了好一会,耳鸣声才消失。 接下来,秦狄简单对他们进行了一番洗脑鼓励。言简意赅,跟着朕混,有酒喝有肉吃,亏待不了你们。 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秦狄完成了他的洗脑发言。一声令下,按照之前的部署,各位将帅各司其职的前去准备。 时间又过了半个时辰,秦狄换好戎装,腰间横跨天子剑,出现在宫门处。 上官云锦及范老随行,在他们身后,便是豺狼虎豹统帅的天子卫队。 由于这次面对的人是沙云傲,贾值口中的大能人,秦狄自然不敢小瞧。五千余人的天子卫队,全被他带了出来。 左中右三路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共计十三万人。这些人是在军中精挑细选,战力绝对不容小觑。 有锦衣卫将战马牵过,止步于皇帝面前。见皇帝翻身上马后,众人也都纷纷上马。 “传令大军,出发!” 秦狄低语一声,胯下高头大马,迈开大步,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大军即刻出发,征讨沙云傲。” 皇帝旨意下达,等候多时的大军,按照顺序,朝着沙云傲的大营奔赴而去。 “军情捷报,沙哲已死!军情捷报,沙哲已死!” 就在秦狄即将出城之时,耳边隐约传来呐喊之声。 止住马匹,循声看去,身后一人骑着快马,正在急速朝着自己奔驰而来。 “他嘴里喊得什么?” 秦狄发问,范老的声音当即传了过来。 “军情捷报,沙哲已死!” “沙哲...死了?” 秦狄错愕,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但是没想到,好消息来的这么突兀,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简直就是惊喜他妈给惊喜开门,惊喜到家啦。 错愕间,前来送信的人已经纵马飞奔到近前。随着马匹止步,风尘仆仆的兵士自马背上一跃而下,快步跑到秦狄面前。 “启奏陛下,军情捷报,沙哲已死。” “何处而来?手中又是何物?” “陛下,末将是宫阳城校尉,奉将军之命,前来梁城报捷。此乃沙哲项上头颅,呈陛下龙目御览。” 听他说完,不等秦狄吩咐,葛尚已经将他手中的包袱接了过来。打开之后,里面是个木匣。拉开木匣盖子,葛尚双目圆睁,不由倒吸口气。 “陛下,匣内之物确系是沙哲的项上人头。” 得到葛尚的肯定回答,秦狄嘴角泛起得意冷笑。 “呈上来。” 葛尚双手捧着木匣,为了避免皇帝受到惊吓,并没有将盖子闭合。 看到沙哲木匣内沙哲的那张脸,秦狄顿时感觉心情变得美丽起来。没能亲手杀了他,多少也有些惋惜,口中冷哼一声,言道: “哼,就这么死了,便宜他了。沙哲是死于何人之手?” 听到皇帝的询问,宫阳来的校尉将军故意提高嗓子,开口道:“启奏陛下,沙哲被我军中将士一刀斩下头颅。” “这是宫阳梁将军上呈陛下的奏章,记录了越国君主沙哲死于我军手中的详细经过。” 葛尚接过他手中奏章,转呈送皇帝御览。 看完奏章上的内容,秦狄意味深长的看向跪在地上的校尉将军。 “平身吧。回去后告诉梁将军,他上奏的事情,朕准了。你护送人头有功,赏金百两。” “多谢陛下隆恩。沙哲的尸身还在宫阳城内,如何处置,请陛下定夺。” 他的话令秦狄想到了柳如月,之前似乎答应过她,沙哲的尸体任由她处置。不过现在正值征讨沙云傲的关键时期,沙哲的人头,可以大大提高士气。 短暂沉吟后,秦狄询问道:“柳如月可在宫阳?” “回禀陛下,柳姑娘曾到过宫阳。并未停留多久,便朝着梁城而来。末将在路上还曾见到了她乘坐的马车,距离梁城还有二百多里。” “她来京都也好,这样省去了不少麻烦事。” 秦狄低语一声,继续言道:“沙哲尸身如何处理,你去询问柳如月,按照她说的去做即可。” “末将领命。” “好了,你去领赏吧,歇息片刻便返回宫阳去吧。” 将前来送信的校尉将军打发走后,秦狄的目光看向豺狼二人。 “豺狼,你们带着沙哲人头,传阅三军,鼓舞士气。” “属下领命。” 两人接过葛尚手中木匣,飞身上马,朝着前面大军追赶而去。 “大军征讨在即,沙哲人头送达。他的死亡,意味着梁国皇权,彻底土崩瓦解。我军士气必备受鼓舞,此乃一大幸事。陛下此次征讨,必会大获全胜。” “想不到宫阳城内还有可将沙哲斩于马下的人,大才啊!” 张琛感叹的话音传来,秦狄将手中奏章递了过去。 “看看梁将军的这份奏章吧。” 张琛满脸欣喜的接过奏章,脸上的表情开始变的怪异,最后面露凝重的看向皇帝。 张琛:“竟会是此等境遇,看来沙哲是死有余辜,真是令人唏嘘。不过宫阳的梁将军能够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来传递捷报,确实有些智慧。” 秦狄:“此人朕见过一面,是早期越国归降于何奎麾下的一位将军。现在看来,此人倒是也值得一用。” “这件事回头你去安排吧,适当奖赏提拔。” 张琛:“诺,待到此役结束,臣便着手安排此事。” 短暂插曲结束后,在天子卫队的簇拥下,秦狄离开梁城,直奔沙云傲的大营而去。 出城二十里,一处土坡形成的矮丘,豺狼两人挺拔的身姿屹立在此,手中捧着沙哲的头颅,向大军展览着。 口中念念有词,大概意思就是在告诉众军,都看清楚,这是越国君主沙哲的头颅。 其实很多兵士,根本就没有见过沙哲。虽然为越国效力,但是还不够资格。别说兵士,很多越国军中的小头领都无缘与沙哲一见。 没想到,第一次见到他们曾经的君主,竟会是以这样的方式。不管怎么说,他们心中的遗憾总算是被填平了。 见皇帝抵达,则意味着着十几万的大军已经悉数经过。两人将手中人头,装入木匣,快步跑了过来。 “启奏陛下,三军将士均已看到沙哲头颅。” 听着两人沙哑嗓音,秦狄觉得又气又笑。让他们传阅三军,只是让他们将沙哲头颅给统帅大军的将帅看一眼。谁能想到,两人如此耿直。 “辛苦了,去喝点水润润喉吧!” 命人将沙哲人头收好,天子卫队继续向前行进。 三十里路,没多长时间就到。 秦狄抵达时,三路大军已经按照之前的部署,摆好阵型,严阵以待。 反观沙云傲的大营,营门紧闭。木质围栏内,只有几千名越军,在营内虎视眈眈的怒视着外面的汉军。 “什么情况?沙云傲该不会是想悬挂免战牌吧!” 见面前的空地上空无一人,秦狄的目光朝着营门看去,寻找免战牌的踪迹。营门上空无一物,并未悬挂免战牌。 没有免战牌,也不出战,什么意思,难道这是等朕在强攻? 秦狄很是困惑的盯着面前的越军大营,大营后方的天际,隐约有些昏暗。细看之下,倒有些沙尘暴的痕迹。 尘土飞扬,后营明显有大军调动的痕迹。 想到这里,秦狄面色凝重起来,脑袋里快速思索着。 大军调动,却不见出来迎战。看营内的兵士状态,撤退的可能性似乎不大,那么沙云傲调动大军的意图究竟是什么呢? 脑袋里灵光乍现,秦狄横眉紧蹙起来,快速环顾四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沙云傲要偷袭。” 秦狄低语一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闻听此言,张琛一愣,环顾四周地势,不由的深吸口气。 第377章 被埋伏 “陛下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沙云傲的意图。此地确实容易设伏偷袭,怪不得沙云傲会将大营设立在此。” 张琛倒吸口气,眼前的地势虽然较为平缓,但他们所在的位置,却是低洼之处。几里之外便是两道土丘高梁,坡度不大,但是落差高度也有三丈多高。 两道土丘间,形成了一条宽大沟壑,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便是沟壑内。若是有大军出现在两道土丘,十几万大军就只有一条后退之路可选。但是,沙云傲真的会让他们撤吗? 意识到眼前的严峻形势,张琛懊恼不已,昨日前来沙云傲的军营时,怎么就没有观察地地势地形呢! “陛下,是臣的疏忽,让陛下置身险境。臣斗胆上谏,请陛下退至五里外指挥战斗,臣愿代替陛下,身先士卒。” “此事不怪你们,是朕心急,忽略了地势地形。” 秦狄知错的这一点还是比较中肯,并不会因为是天子,就将责任推到他人身上。 当然,错也不完全在他自己身上,几位主帅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大军征讨,竟无人探查地势地形,此为致命错误。 大敌当前,此刻显然不是追责的时候。 “范老,葛尚,你二人即刻传令左右大军。盾兵掩护弓箭手,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山丘,占据制高点。” “等等。” 就在范老与葛尚即将去传达他的旨意时,秦狄突然发现两侧不远处的山丘后面,似有鸟群奔逃。 来的好快啊!心中惊叹一声,当即做出决断。 “告诉杨世荣与何奎,山丘后有伏兵,他们知道怎么做。” 秦狄嘴里的话,点到为止。如果他们还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主帅趁早还是别做了,解甲归田,回家颐养天年去吧。 事态急迫,两人不敢丝毫懈怠,一左一右,朝着左右大军奔袭而去,将皇帝旨意传达。 好在杨世荣与何奎反应还算迅速,得到旨意后,当即做出部署。 两道山丘间隔近十里,秦狄正处于沟壑中间的位置,也就是中军骑兵阵营。这里视野还算不错,除了山丘后面,基本可以纵观全局。 “如此细微的地势沙云傲都能发现,看来他的脑袋里果然有点东西。” 口中低语一声,眼眸看向远处。 五千盾兵护着三千弓箭手,快速朝着山丘冲去。即将登顶时,弓箭手搭弓拉箭,箭雨犹如一道箭网,朝着山丘后铺天而盖。 一波又一波的箭网掩护下,后面的长枪手快速涌上。眼看就要彻底冲上去时,山丘的顶端处,突然出现了大量越国盾兵。 双方见面,没有一句废话,当即展开肉搏。 沟壑两侧的山丘上,越来越多的敌军出现,他们近身交战时,山丘后的天空,出现密密麻麻的羽箭,朝着沟壑内的汉军袭来。 “不好,果然有埋伏。” “营内有弓箭手,快保护陛下!” 原来除了山丘两侧,大营内的弓箭手,同时发动袭击。秦狄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两侧山丘,并未觉察到不远处越军大营内的状况。箭雨袭来之时,好在有盾牌手及时将秦狄护住。 突如其来的袭击,令汉军方寸大乱。 越军的几场羽箭攻击,直接给汉军造成了十分之一的战损。短暂的慌乱后,在诸多主帅的组织下,汉军的弓箭手开始了有效还击。 于此同时,沙云傲大营的营门突然大开,万人组成的骑兵先锋,朝着秦狄所在位置冲杀而来。为首之人,正是年过半百的沙云傲。 他身着一身乌黑铠甲,手中一柄龙凤长刀,胯下一匹青鬃马。 “传本将军令,迎战越国贼子。” 莫厝怒吼一声,手中长枪一挥,策马扬鞭,身先士卒的朝着沙云傲迎了上去。 上至将领,下至兵卒,双方无一人废话。见面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杀。 嘈杂的呐喊声和兵器碰撞声掺杂在一起,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耳朵。 天子卫队呈防御模式,将秦狄护在中心。 范老立于身前,上官云锦立于一侧。即便有他们两人在此,其他锦衣卫依旧不敢松懈。尤其是使用三才剑法的那三人,已然成为了保护秦狄的中流砥柱。 每一次秦狄面临危机时,总会将他们三人带在身边,还为他们取了一个代号,甲乙丙。 双方大军刚一开战,便进入高潮。 由于地势地形陌生,汉军失了先机。而沙云傲则充分利用地利,占据着主动权。 不得不承认,沙云傲手中的兵士,确实优于沙哲所统帅的大军,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 两侧是山丘上,开始有越国骑兵冲锋。沙云傲亲自率领的大军,则直逼秦狄方向。 擒贼先擒王,是沙云傲此举的重点。他深知,只要拿下汉帝,大汉就是来再多人,也会不战而败。 显然秦狄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见敌军哆哆逼近,战局对己方不利,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半个时辰,沙云傲的大军,就会抵达自己面前。脸上故作镇定,脑袋里飞速旋转,寻找着破敌之法。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本想利用沙哲的头颅,先打击一下敌军士气。哪曾想,一句话都还没说,直接开战了。 “沙云傲似乎直奔你而来。” 上官云锦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嘴角微微上扬,深邃双眸看向远方的沙云傲,轻语道: “擒贼先擒王,他是想拿下朕,来平息这场战争。” “我去将他擒了,如何?” “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秦狄并未应允,也并未拒绝。现在还不到冒险的时候,没必要让上官云锦一个女人去承担这样的风险。 “豺狼虎豹!” “属下在!” 听到皇帝呼唤,四人飞身下马,快步来到皇帝面前。 自打双方交战开始,四人就恨不得身先士卒前去冲锋。可没有皇帝旨意,不敢擅动,早就竖起耳朵,等待着皇帝召唤。 见四人反应如此迅捷,秦狄当即就明白了他们心中所想。 “你们两人为一组,每组率领两千卫队,从侧翼突围,冲击沙云傲的大营,引火焚之,断了他们的退路。” “得手后绕道山丘后,配合大军,夹击沙云傲大军。” “属下领命。” 四人心中兴奋溢于言表,没有片刻犹豫。两人一组,各自率领两千天子卫队,趁乱朝着两侧摸索而去。 “你...又要偷袭大营?” “嗯?朕经常偷袭大营吗?” 听到上官云锦的话,秦狄有些迷茫。似乎...还真是。 第378章 生死之争 不知不觉中,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亲眼看着天子卫队穿插到两翼,与越军交战,秦狄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环顾整个战局,越军在一开始确实占据优势。随着汉军将士的拼死抵抗,双方间的差距逐渐缩小,甚至何奎军团,还占据了上风。 三个军团,当属莫厝最为艰难。他面对的沙云傲亲率的精英。除了一万骑兵,后面盾牌枪兵应有尽有。其兵力是莫厝三万大军的两倍,也是沙云傲的主力军。 即便如此,在莫厝的统帅下,部分骑兵变成步兵,硬是将沙云傲阻拦了下来。 大战持续半个时辰,眼睁睁的看着兵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并无一人退缩,令秦狄极为动容。 “陛下,长此以往,怕是对我军不利,是否传旨回梁城,增派援军。” 听到范老的话,秦狄苦笑一声,低语道:“沙云傲不是傻子,他既然能够想到设伏,就一定会切断我们的退路。” “现在想回城求援,晚了!” 秦狄话音刚落,只见范老从袖筒里掏出一只信鸽。 “或许可以一试。” 见到面前信鸽,秦狄满脸错愕,这老头该不会是变魔术的吧。 错愕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惊喜神色。 “可有纸笔?” 秦狄话音落下,范老犯难了。信鸽带了没错,纸笔那种东西,他是真忘了。让一个习武之人,随身携带笔墨,确实难为他。 身边几人面面相觑,这是来打仗,谁没事带那种东西。 “我这里有纸张,没有笔墨。” 上官云锦从怀中掏出那本南宫剑谱,尾页有几张空白之处。她随手扯下一张,递给秦狄。 “陛下,可用属下的血书写。” 葛尚当即拽出腰刀,手指在刀刃处轻轻划过,鲜血顿时涌出。 秦狄见状,没有犹豫,当即用手指沾了些鲜血,在纸上写了速来救援四个小字。随后将字条递给上官云锦。 “用印。” “用什么印?” 上官云锦下意识的接过字条,眼眸中闪露着困惑。 “朕曾送与你的那枚印信,小印章!” 有了秦狄的提示,上官云锦才反应过来。有段时间没有用它了,若不是今日听他提及此事,恐怕就忘记了身上还有一枚他的印信。 将小印取出,加盖在纸条上,塞入信鸽随身携带的小竹筒内。 “你可一定要小心,躲避羽箭,一定要将消息带回去啊。” 秦狄抚摸着信鸽的头,喃喃自语。 见他此番模样,上官云锦像是在打量傻子一样看着面前男人。他,竟然还有与信鸽对话的童心? “不然我杀出去吧,他们不一定能拦得住我,半个时辰内,援军必到。” 上官云锦开口之时,秦狄猛的将手中信鸽抛向天空。信鸽双翅扑闪几下,许是受到惊吓,朝着高空飞去。 在空中盘旋几圈后,朝着梁城方向而去。 看到出现在半空中的羽箭,秦狄双眼圆睁,双拳下意识紧握,大气不敢喘一口。 好在有惊无险,羽箭并未射中信鸽,只是贴着它的翅膀掠过。 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信鸽的速度突然加快。没多长时间,消失在苍穹,踪迹不见。 “生死之争,要靠我们自己。援军,不过是来负责善后收尸!” 说完,秦狄双眸闪露寒意,怒视着远处正在厮杀的沙云傲。 别看他年过半百,依旧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而且体力似乎还不错。手中一柄龙凤大刀,耍的虎虎生威。 一个老头都敢亲自上阵杀敌,自己也没比他差在哪里。 想到这些,秦狄抽出腰间天子剑,剑指沙云傲。 “随朕冲上前去,诛杀沙云傲!” 话音落下,他都没给人留下劝阻他的机会,纵马驰骋,朝着前方战线冲了过去。 他冲锋,天子卫队与锦衣卫自然不能置之不理。根本就不用范老发号施令,全都蜂拥而上。 “呀呀呀...这可如何是好!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 张琛急的顿足捶胸,一个不留神,皇帝就冲了出去,他若有什么闪失,大汉就完了。 “快,快保护陛下!” 张琛扯着嗓子高声呼喊,战场中嘈杂的噪音,只有他身边的几名兵士才能听到他说了些什么。 “莫将军,陛下从后面冲杀而来!” 混战中的莫厝闻听此言,心中一惊。回眸朝身后看去,与皇帝间的距离,已经不足百米。 “快,组建防御战线,保护陛下安全。” 叮嘱完身边的副将,莫厝挥枪,一枪刺入迎面冲来的敌军喉咙。单臂用力向上一挑,硬是将那名兵士的身躯挑到了半空中。 手中长枪挥舞一圈,猛的朝着越军方向用力抛出。死尸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砸向后面人群。 “将士们,陛下身先士卒,与我们并肩而战。大汉儿郎向来不惧生死,随本将冲上前去,诛杀沙云傲。” 莫厝也是硬着头皮冲呀,皇帝近在咫尺,不冲不行啊! 皇帝的到来,确实鼓舞了士气。不管他们是不是在刻意表现,兵士们如狼似虎,一个个变得勇猛起来。 短短几分钟的功夫,汉军向前挺进一丈多远。脚下践踏着越军兵士的尸体,鲜血早已染红了他们的铠甲和战靴。 “王爷,汉帝来了!” 副将的话,传入到沙云傲的耳中,他循声看去。 不远处,众人簇拥着一个年轻人,身着戎装,手握一柄污了吧唧的剑,正朝自己而来。 “哼,一个毛头小子,上天生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传孤王旨意,朝汉帝冲锋,势必要将他拿下,死活不拘!” 沙云傲面露冷笑,手中龙凤刀开路,迎着秦狄的位置,冲杀而去。 “老贼,吃我一枪!” 发觉他的意图后,莫厝双脚借力马镫,整个人凌空跃起,在他人肩头借力后,手中长枪,刺向沙云傲。 “找死!” 沙云傲怒吼一声,举起龙凤刀格挡,一声脆响的同时,火光飞溅。沙云傲手臂以及脑门上的青筋暴起,胯下战马前蹄失足跪倒在地,可见这一击的力量之大。 “老贼,你就在这吧!” 见沙云傲抵挡住自己的全力一击,莫厝暗暗吃惊,这老贼果真是老当益壮。 长枪变换招式,朝着他的哽嗓咽喉刺去。 依旧跨坐在马背上的沙云傲借力一个翻滚,成功躲避开长枪的袭击。亮银枪头,刺入战马的马背上。 马匹哀鸣,开始剧烈挣扎。导致他手里的长枪,随着马匹的挣扎晃动起来。 对沙云傲而言,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龙凤刀旋转半圈,朝着莫厝的后腰斩了过去。 他的一举一动,尽在莫厝余光中。见明晃晃大刀朝自己挥砍而来,脚尖在地上轻点,身体在半空中旋转,双手紧握长枪,暗暗咬牙较劲。 “啊...呀!” 嘴里怒吼一声,半躺在地上的马匹身躯,在巨大惯性的冲击下,朝着沙云傲撞了过去。 面对眼前袭来的庞然大物,沙云傲纵身一跳,战马在他脚下滑过。脚顺势在马腹借力,用力猛的一踩,跳起一丈来高。 手中扬起龙凤刀,朝着莫厝脑门,高空劈落而来。刀刃划破气浪,发出嗡鸣声。 面对沙云傲的袭击,莫厝不敢大意,却也并未闪躲,横举手中长枪格挡。 “当”的一声脆响,火光再次飞溅而出。这一刻,莫厝只觉得双腿变得沉重起来,双臂被震的发麻。 这一击,似有千斤之力。 见莫厝成功格挡了的自己的进攻,沙云傲暗暗惊叹。至少在越国,在他以往的生涯中,能够接下自己全力一刀的人,凤毛麟角。 怪不得汉帝敢亲自率军出征越国,手下竟有如此悍将。 来不及多想其他,见莫厝抵挡,沙云傲一个转身,龙凤刀朝着他的心窝刺了过去。 莫厝也不是傻子,还能给他第二次机会。当即挥舞长枪,将对方的刀拦在途中,脚下回旋,亮银枪头朝着沙云傲的小腹刺去。 双方在此酣战之时,两翼冲杀的天子卫队,终于打开缺口,冲入越军营内。 两侧山丘上,已经看不到地面上的土。所见之处,均已被双方阵亡兵士的尸身覆盖。 秦狄虽身先士卒,面前却有天子卫队及锦衣卫保护,根本不会给他真正意义上的上阵杀敌的机会,也不敢给他这个机会。 自从上次与沙哲交锋对峙后,无论是天子卫队还是锦衣卫,都被范老狠狠的惩治一番。用范老的话来说,他丢不起那人。 身为皇家卫队,贴身侍卫,有他们在场,还需要皇帝亲自上阵,自古以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这是他们的耻辱。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这次他们将秦狄护的死死的。嘴上不说,但是根本就不会给他与敌军接触的机会。 以葛尚为首的锦衣卫,谨慎的盯着四面八方,防止会有暗箭偷袭。若真有那种事情发生,他们需要做的,便是在第一时间,用身体充当护盾,保护皇帝安全。 夜幕悄无声息的降临,大地陷入黑暗之中。月夜笼罩在沟壑,冰冷月光下的兵刃,散发着点点寒光。 “陛下,天子卫队成功了。” 沙云傲大营内,闪耀起的亮光,在茫茫夜色中,格外显眼。 望着燃起的火光,秦狄心依旧沉重。 自卫队离开到火光燃起,他们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其中艰难以及伤亡,自不必细说。 第379章 双方交恶 显然,越国兵士也注意到了营内火光冲天。 没错,他们只是注意到,却并未有任何举动。仿佛起火的地方,并不是他们的大营。 “陛下,情况不对呀。营内失火,越国兵士好像不为所动!” 张琛虽然是个文官,为了符合战场情景,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钢刀。虽未杀人,上面却沾染着鲜红血迹。这柄刀,是他在死人堆里捡来的。 放眼整个大汉,他可能还是以文官身份上阵的第一人。 烈火燃烧,映红半边天际。与汉军酣战的越兵,仅仅是朝着大营扫了一眼,甚至很多人看都没看,也并无一人后退。 “朕小瞧了沙云傲,也小瞧了他麾下的兵士。” 秦狄面色阴沉似水,两腮的肌肉抽动几下。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沙云傲远比他想象中还要难对付。 “他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就是要破釜沉舟,要与朕一决生死。” “我取他人头给你。” 听到秦狄凝重语气,上官云锦不想在耽搁下去。越是拖延,风险就越大。 未等秦狄回应,上官云锦的身形已经自战马上飞出,凌空踏步,直逼沙云傲而去。 “快,范老,保护上官。” 秦狄惊呼一声,当即向范天雷下达旨意。 “诺。” 范老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口中声音尚未落下,干瘦的身影已经飞了出去。 一白一黑,犹如两道鬼魅,加入战团。 葬雪剑出鞘,白芒闪过,瞬间将附近兵士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汉军兵士见到白芒,自然知道其威力,纷纷闪躲,让开场地。越军见状,却不顾一切的横冲而来。 尚未抵达近前,就觉得凉意扑面袭来。紧接着,一股寒风刺骨的感觉,传遍全身。行动变得迟缓,眼眸圆睁,透露着不可思议的目光。 白芒将至,身上的肌肤犹如针扎一般疼痛。白芒抵达,切肤之痛传来,距离上官云锦最近的几名越军,毫无征兆的倒在地上。 一招,一剑,诛六人,伤七人。 对面的越军兵士瞬间傻眼了,一个娘们,竟然如此厉害。 就在他们错愕的时候,范老的身影自上官云锦背后出现。手中长鞭横扫而过,死伤再次增加十几人。 有了他们两人的加入,兵士的压力瞬间缓解许多。 “沙云傲交给本宫!” 上官云锦高呼一声,凌空挥出一剑,加入到莫厝与沙云傲的打斗中。 “娘娘小心,老贼有些手段。” 莫厝低吼一声,闪身退出战团。与沙云傲酣战这么久,明显感觉到他的体力已经开始下降。按照他的经验,百招之内,沙云傲必会败下阵来。很显然,这是一份即将到手的战功,莫厝却没有任何犹豫的,让给了上官云锦。 以上官娘娘的武艺对付现在的沙云傲,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其中涉及的一个问题,上官云锦的武艺虽然高,但她的体力却无法和这些军中悍将相比。江湖武艺追求的内力与招式的结合,究竟快,准,稳。 退下来的莫厝嘴里喘着粗气,挥手擦去脸颊上的汗滴。眼眸紧盯面前沙云傲,脚下也并未离开。但凡上官云锦有败露迹象,也好随时加入战团营救。 两人交手,双方兵士纷纷向后闪退,让出足够大的空间,令两人施展。另一边的范老,则利用这个机会,疯狂斩杀着越军的精英将士。 长鞭甩过之处,敌军非死即伤,无一人幸免。 这些人从未见过他出手,被面前一幕,深深震撼。 在他的带动下,汉军的士气再次高涨,朝着敌军疯狂砍杀。即便遗漏一两人,很快就会被后面蜂拥而来的人补刀。 凭借两人之力,中军战场的局势,大有扭转之势。 “陛下,后军传来消息,郑万将军率领五万大军前来驰援,已经与后面的越军展开厮杀。” 有兵士气喘吁吁的飞奔到皇帝近前,将援军抵达的消息上奏。 “传令郑万,不必前来护驾,命他由两侧迂回,杀越军个措手不及。” “诺。” 传令兵转身离去后,秦狄看向身后战场。就在此时,他的正前方,突然窜出十几道人影。对方手中挥舞着明晃晃的大刀,直勾勾的朝他砍来。 速度之快,令人始料未及。 “护驾。” 不知何人大吼一声,吸引了秦狄的注意力。 回眸间,秦狄心中一紧。眼前寒光闪过,一柄短剑凌空朝面门而来。 眼看半空中的短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秦狄瞳孔不由收缩。 “当” 千钧一发,剑网凭空出现,短剑瞬间被剑网击飞,消失夜色,不知去处。 整个过程,秦狄一动未动。倒不是不想动,而是整个人都麻了,三魂七魄差点被吓得出窍,根本就不知该如何闪躲。 他内心的慌乱别人自然不知,脸上的呆滞表情,在别人眼中却是镇定自若,处变不惊。 “保护陛下。” 失神中的张琛被短剑击飞的声音唤醒,口中大叫一声。从马背上滑落,挥舞着手中盾牌,跑到秦狄面前。 “不必惊慌。” 秦狄强稳心神,低语怒喝一声。 “敢派人偷袭老子,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取弓弩来!” 缓过神来的秦狄,暴怒。 有锦衣卫将弓弩送到面前,仅剩的十余支弩箭,还是他们之前在死人身上找到的。 “你给我死吧!” 熟练的将弩箭塞入弓弩,秦狄怒吼一声,射出的弩箭朝着刚才掷出短剑的那人,飞奔而去。 弩箭刺穿他的身体后,射入他身后兵士的腹部。毫无悬念,两人同时倒地身亡。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秦狄也不会使用弩箭,尤其是这种混战的近距离射击,很容易就会误伤自己人。 “陛下,您还是先下马吧,骑坐在战马之上,过于扎眼,容易成为敌军的目标。” 面对张琛苦口婆心的劝说,秦狄不为所动。眼眸扫视着面前冲杀而来的敌军,再次举起手中弩箭。 “不过是一群宵小之辈,有何所惧!沙云傲年过半百仍可上阵,朕血气方刚之年,又有何惧!” 闻听皇帝此言,张琛连连叫苦。这哪是血气方刚,这叫意气用事,这叫在作死。 即便他心中是这样想,嘴上却也不敢言语。环顾四周后,狠心将手中盾牌扔在地上。双手微微抬起,双眼紧紧盯着四周。一旦发现再有暗器袭来,只能在第一时间,将皇帝从战马上拽落下来。 十几丈开外,与上官云锦恶战的沙云傲,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每一次的出击,都会被面前这个女人用灵巧的身法躲避。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处可用。 与上官云锦几十个回合的交锋,心中暗暗叫苦。不仅没有讨到任何便宜,反倒体力有些不支。 久攻不下,令他内心开始变得急躁。尤其是看到几丈外的将士被汉军抵挡,无法前来救援,让他的心变得更加沉重。 能与上官这样的江湖高手交手几十招,沙云傲已经算是勇猛了。如果按照战力对比,他与南宫傲相差不多,甚至还要高于南宫傲。 本就落于下风的他,再一分神,动作变得迟缓起来。 对上官云锦而言,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没有丝毫犹豫,脚下迈开大步,手中葬雪剑,横着朝他的颈部斩去。 感受到寒意袭来,沙云傲心中一惊。急忙举起龙凤刀,想要抵挡这一剑的袭击。 上官云锦似乎已经预判出了他的动作,见沙云傲手中刀刚刚举起,她的剑突然抛出。趁着葬雪剑凌空停顿的契机,左手精准握住剑柄,快速刺出。 通体雪白的葬雪剑,似如一道白芒,急速刺向他的哽嗓咽喉。 “啊...呃...” 沙云傲双目圆睁,眼中尽是不甘神色。口中惊呼,肥厚嘴唇上下颤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第三个字。 “铛啷” 龙凤刀脱手,摔落在地。 上官云锦手臂轻轻一挥,葬雪剑抽回,鲜血自沙云傲的喉结处涌出。 屹立在众人面前的身躯,在上官云锦将葬雪剑抽回后,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摔倒在地的那一刻,激起尘土飞扬。 “沙云傲已死,放下武器者,可免一死!” 见沙云傲死于上官云锦的剑下,莫厝一把躲过旁边兵士手中钢刀。快步冲上前来,挥刀朝着沙云傲的头颅斩去。 只一刀,尸首分离。 刀尖挑下脑袋上的头盔,亮银枪头朝着他的发簪插了进去。 “沙云傲已死,放下武器者,可免一死!” 口中大声呼喊,高举长枪,将上面插着的头颅,展示在众人面前。 见此一幕,周围的汉军开始欢呼起来,发出阵阵呐喊的同时,还不忘传达莫厝口中的话。 少了沙云傲这个主心骨,越军明显变得慌乱起来。在汉军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中,军心开始动摇。 “为王爷报仇,夺回王爷尸身!” 冲在最前排的兵士,突然喊了一嗓子,话音刚落,十几杆长枪,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刺向了他。 不过喘息间,身着铠甲的越国兵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扎成了刺猬。 第380章 皇帝远虑 “投降不杀,朕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望着不远处的越军陆续将武器丢掉,秦狄微微皱眉,回忆着自己究竟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陛下的意思是?” 面对张琛的询问,秦狄面无表情的说道:“朕没有任何意思,只是忘记了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臣记得清清楚楚,陛下未曾说过此言。” “朕没说过就好。” 说话间,他的眼眸的寒意一闪而过。因为,上官云锦回来了。 秦狄翻身下马,快步迎上前去,浮现出笑意。 “锦儿真是厉害啊,前些时日斩杀了厨魔,今日又替朕诛杀了镇海王。你若是个男儿身,必会成为朕的得力干将。” 闻言,上官云锦美眸内的白眼一翻,瞪向秦狄。 “这么快就嫌弃我是个女儿身了!” “这叫什么话,女儿身才好。你若真是个男儿身,朕还不一定要你呢!” “启奏陛下,沙云傲已死,其主力已经溃败。麾下兵士,大部分已经投降。未降者,正在被我军围歼。” 身后传来莫厝的声音,秦狄止步转身。 秦狄:“将我们的兵士全部扯下,让那些战俘去解决负隅顽抗的越军。权当他们纳下的投名状,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只能说明,他们不配成为大汉兵士。这样的人,就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陪沙云傲吧。” 莫厝:“末将明白。若不是形势所迫,真想将他们全都宰了。” 秦狄:“牢骚就别发了,速去传令。” “诺!” 莫厝领命,将皇帝旨意传达给另外两位统帅。三人按照皇帝旨意,快速做出调整。 看着大批汉军开始陆续撤退,被归降的越军取代。秦狄纵身上马,纵观全局。 双方交战之初,似乎都有所顾忌。毕竟不久前,他们还同处同一阵营。不过转眼的功夫,却针锋相对,成为了生死宿敌。 “有人临阵倒戈。” 上官云锦低语一声,却听到秦狄传来一阵冷笑。 “呵呵,这一幕朕早就想到了。现在临阵倒戈,总要好过日后在战场叛逃。” 秦狄深邃目光看向被大军包围的那几千人,嘴角闪过冷意。 ...... 又过了半个时辰,嘈杂的喊杀声彻底终止。整个沟壑内,充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地上几乎已经没有了干净的落脚之处,要么被横尸阻挡,要么被血迹染红。 沙云傲带来的十几万大军,仅有三万人存活了下来,而他们现在的身份,是汉军的战俘。将近两万人溃败而逃,其他人,则全部战死。 能够取得这样的战绩,算是一个胜仗,险胜。汉军共计投入二十万人,最后只剩下了十二万。 如果按照战损来看,双方一比一持平。唯一的区别,就是沙云傲死了,秦狄还活着。 东方天际展露一抹蓝光,秦狄不由自主的打出个哈欠。 “陛下累了,可先回梁城歇息,此地臣来善后。” 张琛悬了一夜的心,总算回归安稳。 “唉,不瞒你说,朕突然感觉身体乏力,倦了。” 秦狄口中长叹一声,眼睛看向了旁边的上官云锦。 “浑身酸痛,走吧,回宫好好给朕按按腿,捶捶背。” 收拾残局的事情交给了莫厝、何奎以及杨世荣三人,张琛则留在此地负责统筹协调大军,安抚降兵。 天子卫队及锦衣卫,簇拥着秦狄,踏上返回梁城的路。 “身体不适还是有心事?” 返回去的路上,已经走出十里,却未见秦狄言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上官云锦不禁好奇发问。 “嗯?没什么。朕只是在想,我朝版图扩张,政权却极为分散。而今与京都的通讯仍未建立联系枢纽,如何管理这些地方,也是个不小的难题。” 秦狄的担心不无道理。越国虽名义上被灭,其实还有很多城池并未归降于大汉。具体的情况还要看十日后才能定夺。 即便他打通了梁城与京都的链接,两地之间都直线距离也有将近三千里。就算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往返两地,也需要五六日的光景。 “飞鸽传书不行吗?” 上官云锦思索良久,也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秦狄苦笑一声,长叹口气,叹言道: “呵呵,飞鸽传书可以传递普通消息。如果是军国大事,很有可能被人截获。这种方式弊大于利,不可取。” “范老,越国最为繁华的城池是哪里?可知道有多少人口?” 听到皇帝询问,范老想都没想,直接答道:“梁城就是越国最大的城池,据张琛大人的初步统计,常住人口在六十万左右。” “六十万人,确实不少啊!” 秦狄低语一声,心中多少有些惊讶。京都的规模远比梁城要大,人口却只有三十多万。 一路无话,半个时辰后,天光大亮,秦狄一行终于抵达回梁城。 平定沙云傲,秦狄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在床上,却无心睡眠。 脑子里极力回忆着前世各朝各代的发展,想寻求出一条治国的万全之策。 思来想去,困意全无。 命人找来一份地图,平铺在桌上,秦狄仔细端详起来。 “陛下,张大人以及三位将军回城了,是否召见。” 整整一个上午,他都将自己关在屋内,仔细研究着两地之间的地形地势。直到午时过后,范老缓缓推门而入。 “让他们进来吧!” 口中低语一声,目光看向门外,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参见陛下。” 四人迈步来到屋内,行君臣之礼。 “事情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启奏陛下,大军已经返回梁城,三万战俘暂时扎营在城外十里之处,如何安置,等待陛下圣裁。” 张琛上前一步,嘴里的话言简意赅,清晰明了。 “对于三万战俘的处置,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说话间,秦狄看向三位主将。 三人对视一眼,就见何奎上前一步,直言道:“末将以为,可将这些人拆分,分别安插在各营内。” “末将附议,此举可有效避免这些战俘再次聚集,防患于未然。” 听着两人的回答,秦狄的目光看向莫厝,眉头轻挑。 “莫厝,你可有不同意见?” 见皇帝询问自己,莫厝上前一步。 “陛下说如何处置,末将照做就是。若是末将能做主,将他们全都宰了最好。” “既然已经招降,就不必再说这种话。” 秦狄冷眼在三人脸上扫过,继续言道:“梁城虽然归于大汉,但越国境内依旧有诸多不稳定因素。故此,朕决定兵分三路,” 闻言,三人一愣。 杨世荣上前一步,开口道: “陛下,虽说沙哲旧部会有负隅顽抗之辈,但越国溃败灭亡已经是大势所趋。兵分三路对付他们,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之意。” 杨世荣的意思,秦狄自然知道,他是想说劳师动众,浪费资源。皇帝面前,这种话自然不能直说,只能委婉的表达其中意思。 “区区一个越国,自然不值得朕劳师动众。” 秦狄话音刚落,就见莫厝双眼微微圆睁,惊呼道:“陛下是要征讨荆州?” 秦狄:“莫爱卿说的没错,朕正有此意。不仅是荆州秦浩,滨州丰炎的封地,朕也要一并收回。滨州王丰炎依附秦浩,出兵幽州,已是谋逆之罪。朕,要灭他满门。” 莫厝:“启奏陛下,臣莫厝请命,率军北上,平息叛乱。” 他的话一出口,杨世荣与何奎两人也明白了皇帝的意图。这样的好事,他们自然不甘落后,纷纷上前请命。 “何奎,朕命你统帅十万大军,南下征讨沙云傲旧部,梁城以内,无论城池大小,要么纳入大汉版图,要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末将领命。” 何奎领旨,闪退一旁。 “杨世荣,朕命你率领十万大军。由梁城出发,一路北上,入滨州,收复失地。途经之地,拒降大汉者,杀无赦。” “末将领命。” 杨世荣领旨后,闪退一旁。 “莫厝,命你统十五万大军,由梁城出发,直入荆州,配合狄青,先行剿灭李庆所率大军。而后再挥师南下,清剿荆州的乱臣贼子。” “大军休整三日,三日后按照朕的部署,分头行动。” “末将领命。” 说完这些,秦狄看向张琛。 “朕决定将梁城改为梁都,将其设立为我大汉的第二国都,你以为为何?” “国...国都...第二国都?” 皇帝的话,属实令张琛大吃一惊。不仅是他,三位将军以及服侍在侧的范老也是满脸错愕。 自古以来,每个国家都只有一个国都。除非这个国家遭遇战乱,君主逃亡,才可能设立第二个国都。再有一种可能,便是经历某种天灾,形势所迫,迁都他处。 “朕今日仔细研究了越国的地势以及疆域分布,梁城与京都之间的距离太远。我大汉多以山川地势为主,越国却以平原为主。” “可利用地势的优势,将这片区域重点发展农业。最多两年,这里便会成为我大汉最大的粮仓。” “吾皇圣明,臣以为此举确实可行,且沿途所见之土地肥沃。不过第二国都的事情,是不是再细细斟酌一番?” 张琛试探性的语气,心中也很清楚,面前的皇帝虽然年轻,却极有主见。 果然,他的提议,被秦狄直接否决。 “斟酌?哼,大汉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本应为列国之首,如今连偏安一隅的小国都敢觊觎。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已经成为列国眼中眼中的笑话。” “朕已经决定,今后每隔千里,必有一座超大型城池。集政治,军事为一体,全力发展民生经济。” “梁都,今后将会负责统筹荆州以南所有疆域的统筹,同时也会成为战略储备要地。东可俯视东海,西可联合蜀州,提防南蛮。” 这番话自秦狄口中提出,面前几人彻底愣住。 几位将军还好,皇帝怎么说,他们便怎么做。 最为错愕的当属张琛。皇帝这番话的蓝图,彻底将他震撼。 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有着这样的雄心壮志。飘零半生,时运不济,未得贤君。当年的傲气和壮志雄心,被岁月磨平,逐渐变得淡化。 其实张琛心中也很清楚,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也该知天命了。今日听闻皇帝此言,内心隐隐触动,热血再次沸腾。昔日的憧憬与雄心抱负,再次油然而生。 “若陛下执意如此,琛愿舍余生,助陛下完成亘古未见的千年大计。” 张琛昂首挺胸,脚迈阔步。径直来到桌案前,深深一躬,口中之言,底气十足。 秦狄双眼在张琛身上反复打量着,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现在你需要做的,便是对越国原有的官员做些细致的调查,何人可用,何人不可用,此事乃为重中之重。朝廷,现在缺人呐!” 听皇帝长叹一声,张琛深吸口气,沉吟片刻,开口道: “说到这里,臣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情。如今已是七月,距离陛下设立的秋闱科考,还有两个月的时间。陛下不妨下令,在梁都举办一次科考,可用于人才的选拔。” 秦狄:“最近忙于征战,朕竟然将秋闱大考的事情忘记了。爱卿提醒的很及时,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去做。” 张琛:“诺,此事臣必当竭尽全力。只是两个月的时间准备,似乎有些仓促。臣建议可以将秋闱大考的时间延长到十月底,三个月的时间准备,相对而言要稳妥许多。” 秦狄短暂沉吟后,轻轻摇头。 “不必,机会往往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若有真才实学,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并未时间。既然这里已经是大汉疆域,就不能特殊对待,秋闱大考就与京都同步进行吧。” 张琛:“遵旨。臣即刻就去操办此事,争取今日便将秋闱大考的消息通令到各州府。” 秦狄:“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按照各自职责,前去准备。” 皇帝话音落下,众人纷纷退出。屋内,只留下的范老一人。 “朕让你派人去查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已有消息传回。” 日头偏西,烈日依旧灼热。远处的屋顶上,肉眼可见的有热浪升起。 屋内,秦狄听着范老的回禀,陷入了沉思。 第381章 鼓浪鼓 昨日离开梁城时,秦狄曾下令,对皇宫监牢内的那些人,进行秘密调查盘问。 除了十几名锦衣卫,并无任何人知晓此事,范老便是这件事情的直接负责人。 “已经调查清楚,地牢内关押的那些人,少则三年,多则已经被关押了二十余年。其中,还有大夏皇族的人。” “大夏皇族后裔?柳如月的旁支血亲?” 面对皇帝询问,范老面色凝重,低语道: “初步调查,应该是柳姑娘的近亲” 秦狄:“近亲?总不会是大夏皇室正统吧?” 范老:“如陛下所料,此人是柳如月的皇兄,大夏三皇子,柳辰宇。” “柳辰宇?朕怎么从未听说过。” 秦狄眉头轻挑,对于大夏皇族的事情,他知道的少之又少。原以为只有柳如月死里逃生,没想到皇宫内的地宫中,竟然还有幸存者。 范老:“柳辰宇已经被囚禁在此二十余年,恐怕柳姑娘都尚不知情。陛下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更何况皇宫内有地牢的事情,乃为越国绝密,即便很多朝中重臣,也未曾听说。” 秦狄:“怪不得越国最近几十年扩张的如此之快,原来是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呵呵,朕还以为他是个鲁莽匹夫。” 范老:“这些人在多年前,便已经消失。如果他们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恐会引起轩然大波。” 范老表达的意思多少有些隐晦,秦狄却心知肚明。 只见秦狄沉吟片刻,轻轻摇摇头,低语道:“不可杀,留着他们,或许还有些作用。” “那个柳辰宇,多大年纪?对于朕的到来,他可曾说过些什么吗?” 范老:“回禀陛下,柳辰宇已经被关押了二十多年。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到了不惑之年。” “由于被囚禁的时间太长,人已经变得有些呆滞,似乎…” 秦狄:“他应该还不知道柳如月活着吧。” 范老:“不知道,在他身边还有几个大夏曾经的老臣,从他们口中得知,柳辰宇才是大夏皇室唯一血脉。” 秦狄:“柳如月还活着的消息,暂时不必告诉他。待到前去大夏故土调查的锦衣卫回来后,再做决断。柳辰宇还活着的消息,也要对外保密。” “先找郎中为他诊治一番,看看脑子是不是装的。” 衡量再三,秦狄还是决定先保下柳辰宇。至于他最后的死活,那就只能看柳如月是不是真心对自己。 秦狄:“他们还剩下多少人?” 范老:“一百八十七人。” 秦狄:“杀了他们一百多人?” 听到范老说出的剩余人数,秦狄有些意外,没想到沙哲囚禁的三百多人中,竟然有那么多禽兽。 “剩下的这一百多人,都是女人和上了岁数的男人吧!” 秦狄口中的话,多少有些调侃之意。 范老:“倒也不是,剩下的这些人,比较沉稳。” 秦狄:“不见天日的地牢内关押长达数年,还能够忍受美色的诱惑,剩下的这些人,不简单啊!” 范老:“陛下的意思是…” 秦狄:“锦衣卫杀的那些人,本就该死,定力不足,其忠心也会动摇。至于留下的这些人,先留着吧。” 对于他们的生死,秦狄看的并不重要。他真正看重的,是他们背后的势力。 这些人的身份背景都很强硬,否则也不会被沙哲囚禁在地牢多年而不杀。 这群人要是利用好了,对整合越国的计划以及维护境内稳固,必定事半功倍。 想到这里,秦狄深吸口气。 “传旨下去,今夜设宴,令张琛代替朕,款待他们。” “另外通知下去,为他们准备些干净衣服。” “老奴即刻前去安排。” 范老离开,屋内只剩下秦狄一人。 望着面前的地图,秦狄嘴角泛起不屑冷笑。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梁都皇宫内的一处偏殿,连同那些远越国官员在内,几百人聚集在一起。由于偏殿面积不大,桌椅直接摆在了殿外的空地上。 这边几百人的宴会进行着,后宫内的一处偏殿内,秦狄则死皮赖脸的将上官云锦紧紧拥在怀中。 ...... 十日光景,很快便过去了九日,明日便是秦狄召见原越国在职官员的日子。 自他的旨意下达后的第三日,便开始陆续有官员抵达梁城,确切的说,应该是抵达梁都。 梁城已经正式更名为梁都,大汉王朝,也成为了历史上第一个拥有双国都的国家。越国国都被侵占的消息,像是飓风一样,快速蔓延到各国。 南楚皇宫。 秦浩坐在宝座,面色极其阴沉。手中酒盅狠狠朝着下面跪着的文武百官砸了过去。众人战战兢兢,却无一人敢开口。 坐在秦浩怀中的陶岑,此时面色也极其难看。 对他而言,越国被灭,是惊天噩耗。意味着,自己的后台倒了,同时也意味着,威胁他的人,没了。 担任南楚丞相半年多,他的权势,已经达到了顶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有些时候,秦浩都会听他的意见。正是因为如此,朝中大臣被他拿捏的死死的。行事都要看他脸色,甚至,他才是南楚的主心骨。秦浩的权力,几乎已经被架空,成为的一个终日只知道饮酒享乐的傀儡。 随着权力不断变大,他的内心也逐渐发生改变,变得膨胀起来。 他曾受制于越国,本来是奉李庆胁迫,入南楚讨好秦浩。没想到表现过于优秀,由男伶一步登天,成为南楚丞相。 陶岑大败于汉朝大军,却并未受到秦浩的指责,反倒是用一场梨花带雨的委屈姿态,赢得了南楚全部大军的控制权。 不仅如此,一道强行征兵令发出,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南楚大军再次扩充到了三十万。 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总之南楚大军的人数得到了提升,而秦浩想要看的,也仅仅只是个数字而已。 为了加强自己在秦浩面前的地位,这段时间他也曾利用征讨汉军的借口,出兵几次。土地未曾收复一寸,但每次出征的大军,都会拎着许多头颅凯旋而归。 曾有官员上奏秦浩,说陶岑杀良冒功。对这样的污蔑,不等陶岑自辩,秦浩便已经主动替他做主。 直言上谏最后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令朝内百官,清楚的意识到,南楚的君主,不过是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傀儡。真正的掌权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陶岑。 如今越国被迫宣告灭亡,能够制衡他的人,也就只有在外征讨幽州的李庆。 现在仔细想想,李庆似乎已经有十几日没有与自己联系,就连粮草都未曾派人来催促。陶岑心中一沉,这似乎有些不符合逻辑。 “越国就是一群废物,沙哲就是废物中的废物。可笑,可笑之极,自诩百万精兵,现在却被汉军打败。短短三个月,三个月,不足百天,汉军就攻入了他的国都。” “一国君主,竟然成为了汉军刀下亡魂,可耻,可悲,可笑!” 秦浩尖锐的嗓音在大殿内响起,陶岑被他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从慌乱中回过神后,急忙跪倒在地。 “臣启君主,越国战败已成定局。当务之急,是做好迎战汉军的准备。汉帝处理完越国之事,必定会挥师北上,直奔我南楚而来。” 秦浩:“嗯,还是陶爱卿目光长远。寡人的这个弟弟来了也无妨,他若是敢来,寡人就在荆州,为他修建一处寝陵,让他此后长眠于此。” 陶岑:“君主,汉帝秦狄灭了越国,汉军此时士气正盛,我军切不可大意轻敌。据臣所知,越国丞相李庆率三十万大军停滞在幽州。这三十万人,乃是越国精锐。” “君主可一道诏书,规劝李庆投效南楚。到时我们可以联合李庆,以为越国复仇的契机,共同抗击汉军。” 秦浩:“嗯?陶爱卿的意思是,招揽李庆?” 陶岑脸上闪过一抹冷笑,眼眸中闪过阴森。 “君主,我们只招揽李庆手中的大军,至于李庆是死是活,还重要吗?” 说话间,陶岑的手在脖颈处轻轻一挥,做出个砍头的手势,继续说道: “臣与李庆接触过几次,此人心狠手辣。若是不将他除掉,说不定他会利用手中大军,胁迫君主,也未曾可知啊!与其让君主涉险,倒不如做的周全些。” 秦浩闻言,不由点头称赞。 “爱卿果然是寡人的心肝,考虑事情果然周详。哼哼,李庆手里的大军,寡人要定了,此事就由爱卿去办吧,交给你,寡人安心。” 陶岑:“臣生是君主的人,就算不幸为国捐躯,也会守护在君主身旁。” 秦浩:“这叫什么话,谁死你都不能死,今后你我还要同穴。来,陪寡人同饮一杯。” 大庭广众之下,两人共饮一杯,对于下面跪着的众臣,视若无睹。 下面的官员,对于这副景象已经见怪不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只要陶岑没有怒火,对他们而言,便是保住了一命。 此刻陶岑的脸上看起来平静,内心却极其慌乱。 权势的膨胀,让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脱离沙哲与李庆的控制,只是一直都没有合适的契机出现。 沙哲被杀,越国被灭,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个好机会。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别说摆脱李庆,就算取代秦浩成为南楚之主,也未必不能实现。 都说人的欲望无限大,这句话在陶岑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从殿内退出后,当即便派出自己的心腹,前往幽州打探李庆的消息。 远在梁都的秦狄,对此一无所知。此刻的他,正在上官云锦的陪伴下,感受着梁城的繁华。 经过张琛与喹莫这几日的整顿,梁城内的隐患已经全部肃清。对百姓而言,皇帝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他们所追求的,只不过是想有饭吃,有衣穿,最后有一个稳定安宁的居所,几十年平平安安的度过,就已经很知足。 秦狄正是了解他们的心中所想,故此针对性的做出政令调整。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喹莫。对于汉朝新政令的实施,没有任何推脱,而且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六十万人的城池,传达新政,他只用了半天时间。 将城内驻军按照街道数理分配若干小队,以街道为主,各司其职,同时行动。方法简单粗暴,但有效。 半日的光景不仅通知到了所有人,还重新登记了城内户籍人口,一步到位。 这样的速度,就连秦狄都暗暗惊叹。别说在这样落后的社会,即便是他前世最为发达的时期。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做如此高效的事情,也是一件难事。 正是因为这件事,秦狄终于意识到,喹莫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在所有越国归降的将帅中,他的武力不一定最高,但他统兵,点兵的速度,绝对最快。 “咦,前面好像聚集着很多人,似乎有热闹看。” 悠闲的走在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秦狄感受着难得的安宁。 “那种地方,你还是少去吧!” 听到秦狄的话,上官云锦看都没看,而是将目光转移到街边小贩架子上的红色摇鼓。 “拨浪鼓?锦儿难道喜欢这个?” 秦狄沿着上官云锦扭头的方向看去,暗自感叹,这个世界竟然会有拨浪鼓。 他开口询问的时候,上官云锦已经迈步走了过去。 “当当当...” 见有客人来到摊前,小贩拿起货架上的拨浪鼓晃动几下,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这位夫人,是想给府上的公子挑选个小玩意吗?您瞧,这是摇鼓,正经牛皮,我亲手做的,结实的很嘞,保准让您家公子玩上两年都不破,您来几个?” 上官云锦倒也没有回答他,随手拿起一个拨浪鼓轻轻晃动两声,昔日冷艳的脸上,竟浮现一抹笑意。 “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秦狄开口,慨慷一把。他实难想象,一个在他人面前冷若冰霜的女人,竟会喜欢这些小孩子的玩意...... “不必了,我买两个就好,店家,麻烦你帮我包起来。” “好嘞,一看夫人就是有福气的人,我猜府上肯定是有公子又有千金吧,买两个就对了,小孩子不打架。” 小贩嘴里嘟嘟囔囔,尽显生意人的本色。一旁的秦狄则窃喜,凑近到上官云锦的耳边,低语道: “我觉得他说的挺对,锦儿玩具都买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要个孩子。” 话音刚落,上官云锦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冷眼看向秦狄。 “我听闻两位姐姐已有身孕,这是给尚未谋面的孩子准备的礼物!” “呃...还是锦儿想的周到。” 秦狄瞬间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热,恨不得挥手给自己大大嘴巴。 第382章 大汉的地盘撒野 “夫人,您选定的物什已经包好。” 小贩满脸堆笑,将包好的物品奉送到上官云锦面前。 “店家,多少钱?” 秦狄努嘴,跟随在两人身后的葛尚会意,急忙上前,准备付账。 “不必,这是我为他们准备的小礼物,理应用我自己的银钱。” 上官云锦开口,手中一块小银锭已经放在小贩面前。葛尚尴尬的看向秦狄后,悄无声息的退下。 “呦,这位夫人,两个玩意也就二十文。小的也是小本买卖,着实没有那么多银钱兑换给您,要不您看看,身上有没有铜板?” 望着面前的银锭,小贩真犯难了。卖上一个月的拨浪鼓,卖出的银钱也不一定有银锭这么多。 “不必找兑。” “小的多谢夫人打赏。” 商贩两只眼眯成一道缝,依旧难掩眼中精光四射,内心喜悦更是溢于言表。 “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见外了吧!” 秦狄面露尴尬的看向上官云锦,只见略带杀意的眼神袭来,秦狄不由的感觉后脖子出现丝丝凉意。 “锦儿该不会还在为昨夜的事情生气吧!” 秦狄试探性的询问,上官云锦眼中的寒意变得更加凛冽。想到昨晚那些黏糊糊的东西进入自己口中,上官云锦就觉得一阵恶心。 “你若再敢提及此事,信不信我一剑...” “咦,葛尚,你猜前面究竟在干嘛,怎么那么热闹呢?” 他是真不敢说不信,只能趁机将话题转移,脚下迈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朝着不远处的人群走去。 “公子,前面人多杂乱,我们还是去别处看看吧!” 见皇帝执意要去凑热闹,葛尚面露苦色。今日皇帝心血来潮,非要到宫外走走,明面上随行的锦衣卫,也只有他自己。若是真遇到什么事情,恐无法顾及周全。 “就你多嘴,以后多跟范老学学,少说多听。” 秦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眼角余光却偷偷看向上官云锦。见她跟了过来,暗自庆幸,总算是躲过了危机。 不过话说昨夜那一刻...确实够刺激。 “这东西还不错,味道也很纯正,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张兄说的没错,此物白如雪,确实是极品啊。我可早就听说了,这是大汉特有的东西,早就在民间流传开了。若不是汉朝的大军打到了梁城,咱们恐怕还无缘食用此物呢!” “如此说来,这也算是咱们的福气了,哈哈哈!” 听着迎面而来两人的议论,秦狄有些纳闷。大汉特有的东西,什么玩意?自己怎么不知道。 “哎,两位仁兄,打扰。我方才听闻两位仁兄说什么大汉特有的东西,斗胆问上一问,究竟是何物,如此新奇?” 秦狄微微抬手抱拳,挡住两人去路,轻声询问。 “怎么?这位仁兄还不知道?” “确实不知,还望仁兄不吝赐教。” “哈哈哈,赐教不敢当。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说起来此物仁兄每日都会食用。” “每日都会食用?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 “哈哈哈,此物就是盐。不过这位兄台可别小看这包东西,这可都是精盐,白如雪,细如沙,真乃盐中上品啊!” “不错,不瞒兄台,如此细腻的精盐,我们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啊!” 听到两人的话,秦狄恍然大悟。原以为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敢情就是一包细盐,也没什么稀奇的。 不对啊,细盐怎么会出现在凉都?难道有人开始倒卖私盐了? 想到这里,秦狄心中一惊,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好不容易将食盐垄断在手中,这才短短半年时间,就出现了私盐贩子。往小了说是投机取巧,往大了说,如白蚁啃食,这是动摇国本根基的大事。 “多谢两位仁兄指点,我还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识见识,后会有期。” 秦狄象征性的朝两人点了一下头,快步从两人中间穿过,直奔前面的人群而去。 今日朕倒要看看,谁的胆子这么大,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贩卖私盐。 心中暗想之时,他已经来到热闹的店铺门前。在他的示意下,葛尚将人群分开,秦狄则紧随其后,在上官云锦的保护下,挤入到店铺。 “哎,这位公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公子若想购买食盐,请按照我们的规矩,按照顺序,依次购买。” 秦狄即将迈步跨入屋内时,站立在门口的两名伙计,同时伸出胳膊,将他阻拦下来。 “放肆,敢阻拦我家公子,是不是不要命了!” 葛尚双手抬起,握住两人手腕,微微用力压下,两名店伙计的眼睛,顿时瞪圆,太阳穴的青筋也凸了出来。 “哎...疼!” “快来人,有人要闹事!” 一人呻吟,一人求援。 门口发生的这一切,店内早有伙计看到。起初并没往心里去,时不时有些人来捣乱,是常有的事情。一般发生这种情况,劝说几句,安抚几句,对方也就作罢。 没想到,今天竟然碰到了硬茬。捣乱的人常有,敢动武的人却少见。 转眼间的功夫,店内七八名伙计从柜台内冲了过来,手中虽没有兵刃武器,一个个却是紧握拳头,与秦狄等人对峙在一起。 “这位公子怕是来捣乱的吧!” 就在店里伙计即将动手之时,店内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听到他的声音,伙计们纷纷闪身,让开一条道路。 见对方年纪四十来岁,穿着不算华丽,倒也有几分富贵模样。 “葛尚,退下!” 秦狄低语,葛尚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后,放开他们手腕,顺势用力一推。两人脚下一个趔趄,向后退了几步。若不是被后面的人及时搀扶,定会摔个屁股蹲。 “尤掌柜,他们就是来捣乱的!不仅不排队,小的刚刚相劝,他们却直接动武。” “呵呵,这位公子,我们初来贵宝地,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对伙计的话,尤掌柜听到,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举起的胳膊微微抱拳,面带笑意的看向秦狄。 “好说。” 秦狄嘴角冷笑,口中吐出两个字后,再无其他言语。 “在下尤途,是这家店铺掌柜。呵呵,不知道可是我们什么地方得罪了公子,让公子在大汉的地盘撒野。” 闻听此言,秦狄微微皱眉。尤掌柜笑里藏刀,而且口中的话说的极有水平。在大汉的地盘撒野,颇有深意啊! 第383章 公孙歆玥来了 “如此说来,你们这些人都是大汉子民喽!” 秦狄挑衅的语气落下,就见尤掌柜笑意消失,面色顿时变得阴沉,口中发出一声冷笑,言道: “呵呵,众所周知,大汉皇帝旨意,梁城更名为梁都。此乃大汉第二国都,公子该不会还是越国残党吧!” “我?越国残党?呵呵呵,有点意思。” 秦狄干笑几声,饶有兴致的盯着面前之人,继续低语道: “如此说来,尤掌柜还是忠于大汉的子民。不过我听说,精盐乃是大汉朝廷所掌控。如今并未官府贴出通告,梁都怎么会有精盐贩卖。据我所知,荆州滨州战事混乱,你们又是如何穿过战线,将这些精盐运送至此地呢?” 秦狄这一番话说完,尤掌柜变得谨慎起来。双眼不住在他身上打量,笑意突然再次挂在脸上。 “呵呵,看来这位公子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啊。没错,两地间隔万水千山,想要运送精盐到梁都,确实不易。” “不过公子却小看了我们汉人。既有制盐之法,又何须将盐运送至此。” “嘶...这...你懂得制盐之法?” 秦狄被尤掌柜怼的哑口无言。人家说的没错,只要懂得提炼的方法,就地生产即可,又何必不远万里将精盐运送至此。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精盐的提炼,乃为绝密,一直掌握在公孙歆玥的手中,眼前这一行人,又是如何得知? 若是精盐的提炼方法泄露,其后果远比贩卖私盐要严重许多。 “公子似乎对我的精盐很有兴致,怕不是单纯来购买精盐的吧!” 尤掌柜说的没错,自始至终,秦狄也未曾说自己要买盐。 “呵呵,现在我更想知道,究竟是何人给你们的权限,敢私自制作精盐贩卖。” “公子这个多管闲事的毛病,不好!管的太多,容易热火烧人。还是说,公子想与大汉为敌?” 尤掌柜语气开始变得强硬起来,双眸与秦狄对视,竟没有丝毫怯意。 秦狄:“看来你背后的人,权势很大!” 尤掌柜:“公子是个聪明人,不该问的别问。公子在越国或许也有些权势,尤某不妨告诉你,我的东家,你惹不起。” 秦狄:“是吗?那我就更想知道了,普天之下我惹不起的人,似乎还没有!” 说话间,秦狄下意识的看了看上官云锦,她是个例外!再说了,咱也并非是惹不起,而是宠溺。 “公子的口气大的很呐!尤某的后台,便是当今天子!” 说出当今天子四个字的时候,尤掌柜还不忘高举双手抱拳,以表示对皇帝的尊敬。 “嘶...你说的是皇帝?” “怎么,害怕了吧!识趣的赶紧离开,我可以既往不咎。若胆敢继续再此胡闹,休怪大汉律法无情。” 秦狄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倒也不像是蛮横之人。至少从他出现到现在,也未曾有过什么过激言语和行为。 难不成是自己误解了他?或者说在梁都贩卖精盐,是朝中那些大臣的安排? 想到这里,秦狄犹豫了。 秦狄:“呵呵,尤掌柜也不必恼怒,我只是与公孙家的人相熟。曾听闻公孙家主,似乎在负责精盐的售卖。” 尤掌柜:“公子识得我家家主?敢问公子贵姓。” 秦狄:“哦?你是公孙家的人?” 尤掌柜:“呵呵,我的一位表姑多年前嫁入公孙家,尤某算是公孙家的远亲。若是按照年龄,公孙家主还要叫我一声兄长。” 秦狄:“原来如此。那你可识得此物?” 秦狄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公孙二字。 这块令牌是半年前公孙歆玥交到他手中,象征公孙家主身份的令牌。自从收下这块令牌后,秦狄从未用过,没想到今日在梁都,会遇到公孙歆玥的人。 果然,看到这块令牌后,尤掌柜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与身边几个店伙计对视几眼后,再次看向秦狄。 “此乃家主信物,为何在你手中,你究竟是何人?” 见对方识得此物,秦狄可以肯定,他就是公孙歆玥的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将令牌收起,低语道: “还真是玥儿的人!” 闻听此言,尤掌柜紧皱的眼睛瞬间瞪圆。公孙歆玥现在是什么身份,尤掌柜清清楚楚。秦狄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普天之下,敢称呼家主为玥儿的人,还能有谁。 尤掌柜不是傻子。能够委派到梁都,是在众多竞争者脱颖而出,并非是依靠与公孙家那微不足道的亲戚关系。 想到这里,尤掌柜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不由的深吸口气。 “嘶...难道您是...” “你心中知道即可,不必声张出来。” 未等尤掌柜的话说完,上官云锦出言打断了他口中即将说出的话。身后少说有百人,若是让他们知道了秦狄的身份,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小的明白,您快请进,到后堂歇息。” 尤掌柜躬身向后退去,将道路让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快去沏茶,要最好最好的茶。” 见秦狄三人迈步朝后堂走去,尤掌柜急忙小声叮嘱店里的伙计,而后快步跟了过去。 “后堂布置的还不错。” 秦狄双眸在后堂扫视一圈,与前堂相比,这里的装饰明显变得别致。似乎,有些胭脂气。 “罪民叩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尤掌柜进入屋内,将房门闭合后,快步来到秦狄身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秦狄转身,看着跪在面前尤掌柜,笑道: “罪民?你何罪之有?” “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皇帝,请陛下降罪。” “罢了,不知者不怪,平身吧!” 秦狄轻轻摆摆手,顺势坐在主位的椅子上。 “你们怎么会来梁都,何时到的,可是玥儿派你们来的?” 听到皇帝询问,尤掌柜回应道:“启奏陛下,草民一行于一个月前接到家主密令。不,是歆玥娘娘的密令。让我们进入越国境内,收集情报。同时另一批人则在沿海小城寻了一处山坳,制作精盐。梁都的铺面,今日刚刚开业,抵达梁都也不过五日。” “原来如此,朕还以为是玥儿也来梁都了呢。” 说完这句话,秦狄幽幽叹出口气。 “陛下,歆玥娘娘,确实来了!” 尤掌柜开口时,眼睛的余光先看了看秦狄身边的上官云锦,这才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做出回答。 第384章 终于等到你 “你是说...公孙歆玥也到了梁都?” 询问他时,秦狄眼睛瞥向上官云锦,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不敢欺瞒陛下,歆玥娘娘昨日抵达梁都,不过今日清晨就离开了,”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内心的急切再也无法抑制,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离开?她去了哪里?” “似乎是去勾结情报网,具体的情况,草民也不是很清楚。陛下不必着急,按照时辰来看,歆玥娘娘应该快回来了。” 听到尤掌柜说她还会回来,秦狄的内心顿时安稳了不少,装作若无其事的点点头,低语道:“可有人保护玥儿的安全?” “随行四人保护,陛下可放心。” “嗯,先去忙你的事情吧,朕在此地的消息,无须告诉任何人。” “草民明白!” 尤掌柜缓缓退到前堂,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嘴里长出口气。 “尤掌柜,他们是什么人,为何会有家主的信物令牌。” 店里伙计刚刚泡好一壶香茶,刚要送入后堂,便看到尤掌柜如此胆颤的一幕,心中更是好奇。 “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不该问的别问。” 尤掌柜狠狠瞪了他一眼,顺手接过他手中端来的托盘,努努嘴,继续说道: “告诉他们,刚刚的事情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谁敢泄露半个字出去,他的家小由我来照顾!” 闻言,伙计微微一怔,从他的话中,便能知道此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尤掌柜放心,我这就去通知他们,兄弟们绝对守口如瓶。” 店伙计转身离开,尤掌柜忧心忡忡的看了看手中茶壶,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进入后堂。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茶水一碗接一碗的喝,肺叶子都飘起来了,也不见公孙歆玥的踪迹。 就在秦狄耐心即将耗尽时,只听后院隐约像是传来了马车的声音。忍不住侧耳凝听,却传来了上官云锦的说话声。 “看你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用强忍,好奇就出去看看,是她回来了!” 见秦狄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上官云锦无奈的蹙起眉头。 原本性格孤僻的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皇妃。更不会想到,自己的男人,会有许多女人。 换做是以前,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可是现在,要么选择离开秦狄,要么,认命。 很显然,她曾尝试过选择前者,结果却以失败告终。现在,只能妥协认命。 “朕迫不及待?怎么可能,强敌面前,朕尚能从容自若,更何况现在。” 看他依旧嘴硬,上官云锦没再继续说下去。有葛尚在场,皇帝的面子,还是要顾及一些。 不得不说,上官云锦虽然有些时候看似强势,无理取闹,但那也只是两人独处时。只要有外人在场,她还是很顾及秦狄的面子和感受。除非秦狄主动作死,故意惹恼她。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隐约还有女人的说话声,秦狄的心跳,也开始加速跳动。 “今日交代下去的事情,务必以最短的时间部署好,若是耽误了陛下的大事,你们的项上头颅就不必在留着了。” 公孙歆玥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屋内,语气中多了些严厉与冷漠,与在秦狄面前的表现,截然不同。以至于他听到声音后都在怀疑,外面的人究竟是不是公孙歆玥。 人,还是那个人,未曾改变。只是秦狄没有见过公孙歆玥强势冷漠的一面。能够执掌公孙家族女人,又岂会柔弱。当然,她也有温柔的一面,但这一面,并不是谁都有机会见到。 这一点,公孙歆玥与上官云锦倒是颇为相似。 声音越来越近,屋内三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口位置。 高挑人影闪过,高挑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雷厉风行的快步朝正堂走来。在她身后,跟随两人,公孙歆玥刚刚说的那些话,显然就是在说给他们听。 进入屋内还没迈出几步,公孙歆玥的眼眸中出现了三人身影。微微蹙眉,定睛一瞧,秦狄的身影,映入眼帘。 望着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公孙歆玥显然有些错愕。美眸用力眨了一下,面前之人此刻正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 “玥儿总算回来了。” 秦狄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公孙歆玥由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变成惊讶,最后定格成兴奋。 “陛...陛下,您怎么会在这里。臣妾参见陛下。”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只是微微错愕,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脚下上前一步,跪倒在地。 “玥儿快平身,不必多礼。” 秦狄起身,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托住她的双臂,将其搀扶起来。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熟悉香味,秦狄情不自禁的想到了第一次与她相见的场景。与那时的她相比,此刻身上明显多了几分韵味。 或者说,是从少女蜕变成女人的感性。 “玥儿怎么会突然到梁都来,这一路想必极其凶险吧!” 面对秦狄满脸关切的询问,公孙歆玥面带笑意的缓缓摇头,轻语道: “多谢陛下牵挂,臣妾这一路还算太平,只是途经幽州荆州之时,有些不太平,其他地方都还好。而且此次前往梁都,臣妾用的是之前门阀的身份,只要花些银钱,这边的官军不会刻意刁难。” “原来如此,玥儿还真是聪慧啊!” 秦狄嘴上这样说,眉头却微微蹙起。 “陛下,这些兵士以前本就不是我大汉官军,也不必介怀。途经城池,臣妾已经记录了下来。” 公孙歆玥一眼便看出秦狄心中所想。她很清楚,负责盘查的兵士私自谋取些银钱,已经成为了常态。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这种事情,根本无法避免。 秦狄:“先不说这些了,你怎么突然来梁都了?京都现在如何,可都安好?” 公孙歆玥:“京都一切安好,朝中有二位丞相主持大局,一切按部就班。后宫有帝后坐镇,姐妹们相处的也都很融洽。数月前雪妃有孕,吐起来没完。最后还是帝后挺着大肚子忙前忙后的亲自照顾她。” 秦狄:“真是难为晴儿了,她肚子现在是不是很明显了。对了,雪儿还好吧,她喜欢吃......” 见秦狄问起来没问没了,完全忽视了上官云锦。心思细腻的公孙歆玥则趁秦狄短暂间隙的片刻,轻声打断了他的询问。 “陛下,想必这位就是上官娘娘吧。” “啊?对,这位是上官云锦。” 听到她的询问,秦狄这才意识到,似乎忽略了上官云锦。转身面露尴尬,轻轻拉起上官云锦的手。 “锦儿,这位是公孙家主,公孙歆玥。她除了是朕的皇妃,还负责着大汉盐业的售卖制作。除此之外,朕的情报网,玥儿也有参与。” 对于秦狄的介绍,上官云锦似乎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脚下缓步上前,站立在公孙歆玥面对,微微欠身。 “云锦见过姐姐,平山养伤之时,承蒙姐姐派人探望关照。” “锦儿妹妹无须客气,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彼此间理应相互照应。此次来梁都之前,帝后特意叮嘱。若是遇到锦儿妹妹,一定让我将你接回京都,她们都想一睹妹妹英姿飒爽的风采呢。” “待到这里的局势稳定,战事平息,云锦必会亲自到京都,当面致谢。” ...... 见两人说起来没完没了,秦狄再一次被冷落。 他心中也很纳闷,平日看起来都很高冷的两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说不完的话。 秦狄干坐在椅子上,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交流了半炷香的时间。嘴里打出个哈欠的声音,总算是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第385章 没想好标题 “陛下可是倦了?可是要先歇息片刻?” 公孙歆玥轻语询问,秦狄困意瞬间全无。 “确实有些乏了,今日就先回宫吧。玥儿,你与朕一同回去,这样你也可以陪锦儿多说说话,省的她无趣。”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暗道:我看无趣的人是你吧! 心中所想,嘴上自然不能明说。她也知道,这些天,秦狄的日子也不好过。至少每夜她都能感受到异样。 这段时间,两人除了最后一步,其他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唯有最后那道禁忌,上官云锦死死守住。 在秦狄的攻势下,好几次她都险些被攻陷。 若不是考虑到正在研习南宫剑法,她可能就真的沦陷在秦狄的甜面蜜语中了。 说到南宫剑法就不得不提一句。剑法之所以厉害,取决于修炼的基础。若没有一定内功的加持,单独修炼剑法,不过是空有其表而已。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童子身。 前几任南宫家主之所以厉害,正是因为研习剑法时都还是童子身。至于其中缘由,也没人能说的清楚。 南宫傲与他儿子,两人打小就不是什么好鸟。利用家中权势,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贪恋女色。内力尚未达到修炼南宫剑谱的根基,便已经告别了童男。以至于他们修炼的南宫剑法,在威力上大打折扣。 上官云锦拒绝秦狄倒也不是单单为了一套剑法,只是想尽最大的能力,保护秦狄安全。 对于这一点,秦狄原本毫不知情。后来迫于无奈,上官云锦才将这些告诉了秦狄,并让他自己做出选择。 得知她的良苦用心,秦狄也不好在强迫什么。既然处子之身不能破,那就只能改变一下方向喽。 “姐姐还是与我们一同入宫吧,也好有个照应,否则他的心思,肯定会留在这里。” 见公孙歆玥尚未回应,上官云锦则轻轻劝说。这几日秦狄的胡作非为,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也确实需要些时间来适应一下。 “陛下旨意,歆玥岂敢抗旨,正好我还有许多话想对妹妹说。” 面对上官的邀请,公孙歆玥点头示意。刚刚没有直接答应,就是因为她考虑到上官云锦的感受,故此才略作迟疑。 两人跟在秦狄身后,径直上了停在后院的马车。 在葛尚的示意下,马车缓缓驶离小院,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你们觉得这样合适吗?你们可都是朕的女人,就这样无视朕,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 车内,两女刚开口发声,秦狄急忙制止了她们的交谈。 “难道陛下见我们不和,才会龙心大悦?” “这叫什么话,我还没有那么变态!” 秦狄话音刚落,却见上官云锦美眸一翻,低语道: “是不是变态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的话,暗有所指。 闻言,作为过来人的公孙歆玥,心照不宣的闪露出一抹笑意。纤纤玉指轻轻挽住上官的手臂,婉如一对极好的姐妹。 公孙歆玥“陛下是不是欺负云锦妹妹了,锦儿妹妹可是江湖中的高手,陛下可要小心喽。” 秦狄嘴角轻轻抽搐几下,像个怨男一样,叹了口气。 “朕哪敢欺负她,你是不知道,她一脚将朕踹出去一丈多远。还有一次,单手将朕扔出去一丈高,将近两丈远。” 听到这里,公孙歆玥红唇微微张开,美眸圆睁,眼眸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感受到公孙歆玥投来询问的目光,上官云锦顿时感觉一股火热传到脸颊。 上官云锦:“陛下的言外之意,是在说臣妾是悍妇吗?” 低沉声音传来,明显夹杂着一个怨气,似乎还有些委屈。 秦狄:“没,绝对没有。事出有因,玥儿你是不知道。当时两军对垒,朕被沙哲的亲卫军包围,多亏锦儿临危不乱。使用了洪荒之力,将朕向个球一样抛了出去。” “当时若没有锦儿以命相搏,朕现在早就见阎王去了。” “陛下怎会被敌军包围,天子卫队与锦衣卫为何没有保护陛下。” 听皇帝这样说,公孙歆玥明显有些怒气。一国之君,陷于险地,这是她不能容忍的事情。 “哼,还不是某人故意逞能,定要身先士卒,彰显他本事大呗。” 上官云锦的话一出口,旁边公孙歆玥的心都悬了起来,暗暗为她捏了一把汗,手指在她的手臂上轻轻捏了一下,示意她赶紧住口。 皇帝面前,如此无礼,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这个好妹妹究竟有几个脑袋,当真是不怕死啊! 觉察到公孙歆玥的暗示,上官云锦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说的太直接了。而且,秦狄不止是她一个人的男人。 “锦儿妹妹的直爽性格,姐姐好生羡慕。” 公孙歆玥适时开口,将话题转移,实则是有意为上官开脱,只是并没有直言而已。 她的意思,上官云锦知道,秦狄自然也清楚。 “是吧,朕也觉得锦儿的性格不错,直来直去,对朕有何不满,可以直言说出,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 没办法,身处高位,大部分时候都要保持帝王威严。对他一个半路出家的人而言,这么做,多少有些故作姿态的装逼。许是带着前世的记忆,秦狄并不想成为孤家寡人。更何况,前世的他,本就是芸芸众生中最为普通的一人,内心深处,倒是更希望可以和身边的人相处的其乐融融。 至少,他不想再像前世那样,活的那么虚伪,那么累。 见皇帝这么说,似乎也并没有生气,公孙歆玥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心中对上官云锦不由高看几眼,敢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直言,整个后宫内,她是第一人。 其实这么说也不严谨,确切的说,敢怼秦狄的第一人,应该是春桃。那时的秦狄,身世并未公之于众。虽然成为了苏雨晴名义上的夫君,说到底,当时的他只是一个下人眼中的下人而已。 万幸,秦狄的是穿越而来,对那些尊卑贵贱,不逾次行的繁文缛节看的不是很重要。 如果秦狄是一个较真的人,别说春桃,就连苏文柏都难逃充军发配的重罪。暂不说苏文柏,就连秦狄能不能活到现在都是个悬念。 当初他酒后一句我若为王你必为后的玩笑话,其实在前世极为正常。但在这个世界,按照大汉律法,已经足以被灭门。 而靖远帝并没有这么做,在他眼中,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不存在的。律法的存在,就是为了约束皇族之外的人。 在封建统治阶级,君主制的王朝中,皇权高于一切,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 这也是秦狄用了将近一年时间领悟出来的道理,前世听过的那些场面话,不过是为了博取一个美名,仅此而已。 第386章 催眠 “陛下的寝宫...在这座小岛内?” 踏上连接小岛木桥的那一刻,公孙歆玥眼眸中绽露出震惊。 秦狄:“没错,沙哲别出心裁,将寝宫设立在这座岛上,四周的木桥还可以断开,真可谓是巧夺天工。” “晚上沿着小岛四周,会点燃烛火照亮。只要守住通往小岛的木桥,武功再高的刺客,也会无所遁形的暴露在守卫的视线内。” 公孙歆玥:“确实是个好地方,不仅安全,也方便陛下垂钓。”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眼眸中闪过异样。秦狄则微微一怔,笑了起来。 秦狄:“呵呵,若不是玥儿提醒,朕还真没想到,可以在这里钓鱼。时局混乱,朕已经很久不钓鱼啦。待到时局安稳些,朕就在此钓鱼给你们熬汤喝如何?” 公孙歆玥:“好啊,臣妾已经许久不吃陛下做的饭菜了,还真有些嘴馋呢。” 很正常的一句话,可不知怎的,传入秦狄耳中,他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一股坏笑,炙热的双眼不住的在公孙歆玥身上游走。 感受到他的炽热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走,公孙歆玥白皙脸颊闪过一抹红晕。对于他的心中所想,她极其清楚。 夕阳余晖打在脸颊,为精致脸颊增添了几缕柔情。见此娇艳美人,秦狄的内心,变得更加躁动。 “陛下,您回来了!” “老奴见过二位娘娘。” 得知皇帝回宫,范老已经在木桥的另一端等候。 “免礼,许久未见,范大人似乎越发抖擞了。对了,帝后与几位娘娘,让本宫代为问候。范大人随陛下出征,多有辛苦。” 见皇帝与上官云锦不语,公孙歆玥只好将话茬接了过来。 闻听此言,范老极为动容。脚下退后一步,极为庄重的跪倒在地,叩首道: “老奴叩谢帝后牵挂,叩谢诸位娘娘牵挂。” “范大人免礼平身。” “谢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范老刚从地上起来,身后并排而立的四人上前一步。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口中齐呼: “属下见过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孙歆玥的眼睛在他们四人身上扫过,轻语道: “四位将军请起,你们跟随陛下出征,也都辛苦了!” “谢娘娘关怀,能跟随陛下出征,乃属下荣耀。” 听到他们的回答,公孙歆玥也并未多言,只是缓缓点头。虽然他们曾经是自己的死士,自从他们成为天子卫队后,已经无权在指挥干涉他们。 “你怎么会在这里,找朕有事?” 待到他们的见礼结束后,秦狄的目光看向范老。 “陛下,那些人已经安排好了,在等待陛下旨意。” 秦狄缓缓点头,范老口中说的那些人,是之前被沙哲关押在地牢内的那几百人。 前几日秦狄已经命锦衣卫对他们的身份都做了详细调查,其中很多人虽被关押长达十几年,但他们的威望,在各地的百姓心中,依旧有很大的影响力。 有被沙哲武力镇压收复的部落,也有一些曾经偏安一隅的小国。虽然名义上被纳入到越国,不过并没有被沙哲彻底吸收。沙哲看重的,只是他们有没有臣服,有没有按时上缴粮草银钱。 不久前张琛曾奉旨代替皇帝宴请他们,晚宴结束第二天,将他们安顿在岛上闲置屋舍内,环境要比地宫里好了许多,有专人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他们相应的自由。 自上次离开地宫后,秦狄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琐事繁多,没有闲工夫浪费在他们身上。更何况这些人已经交到了张琛手中,至于他怎么对待,秦狄不关心,他看重的只是结果。 秦狄:“张琛呢?” 范老:“张大人在城内接待前来朝拜陛下的原越国官员,贾值贾、百里桢以及韩墨三位大人也都抵达梁都,正在从旁协助张大人。” 秦狄:“嗯,这些事情他们操办朕也放心。” 秦狄沉吟片刻,转身看向公孙歆玥与上官云锦,缓言道: “锦儿,你先带玥儿四处走走,观赏观赏此地的美景,朕先去处理些事情。” “国事为重,臣妾先行告退。” 上官云锦微微欠身,这些天她已经试着在改变,就像现在,在侍卫面前,至少会给足秦狄面子。 “陛下且先处理政务,臣妾先行告退。” 公孙歆玥嘴角闪露笑意,微微欠身后,与上官云锦转身离开。 目送两人离去,秦狄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阴沉。 秦狄:“朕听闻前几日,有人想要逃离?” 范老:“确有其事,人已经被处决。张大人觉得这并非什么大事,也就并未上奏陛下。” 秦狄:“嗯,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张琛做的很好,该杀就杀,不杀不足以震慑。哼,真以为朕给他们点好脸色,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柳辰宇可有何反应?” 范老:“已经派人诊治,据太医说,柳辰宇心中积怨,从而导致神志紊乱,处于游离神态。若想康复,则需要一个漫长过程。” 秦狄闻言,微微蹙眉,眼眸看向远处湖面,低语道: “柳如月也不容易啊,好不容易出现个亲人,没想到还是个痴呆,让御医尽量诊治吧。” “前面带路,朕也该去见见那些人了。” 在范老的指引下,来到小岛后的僻静之处。 这里原本是沙哲亲卫军的营地,随着沙哲出征后,仅有百十余人守卫后宫安全。 当时汉军攻入禁宫时,迫于太子被胁迫的压力,选择了投降。后被秘密处死,这里就闲置了下来。 此地算上岛上的一处峭壁,高度落差三丈左右。整个壁面较为光滑,用巨石堆砌而成,石块间的线条缝隙清晰可见。若没有轻功加持,寻常人想要由此攀爬而上,难如登天。 峭壁的内侧,就是之前关押他们的地宫。确切的说,那里曾经就是一座宫殿。后来不知是何原因,越国的君主,用人工挖掘的方式,硬是将这里做成了小岛。用挖掘出的土,将宫殿掩埋在地下,最后只留下了这一面比城墙还高的墙壁。 自从前几日有人逃离的事情发生后,张琛便派重兵把守。现在别说逃,就算是只鸟,都休想在此地飞过。 得知皇帝驾临,守卫在此的兵士,已经将那些人聚集在院中。百名兵士将他们团团围住,另有百名弓箭手站立高处,严阵以待。 秦狄龙行虎步,径直来到众人面前,一屁股坐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居高临下在众人脸上扫过。 可能是上一次灯光昏暗,也可能是那日并未细看。此刻借着日光看去,无论男女,他们的肌肤,一个比一个白。脸上更是毫无血色,乍一看都有些瘆人。 不难理解,在暗无天日的环境内呆上几年,换做是谁都不会有什么好气色。 现在已经比前几日好多了,刚出来的时候,那才叫瘆人。全都是一副惨白模样,就像是身体的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 经过几日的调养,他们的模样已经好转许多,体力也得到了补充。同时也导致了心怀不轨之人,想要逃离此地的想法。 “敢问大汉皇帝,这就是大汉的待客之道吗?将我等囚禁于此,与沙哲又有何不同。” 秦狄刚刚落座,尚未来得及开口,人群中便传来一声质问的声音。 深邃眼眸在众人脸上扫过,寻找声音的来源。嘴里发出一声冷哼,低沉的笑道: “怎么?敢开口直言,却不敢站出来。躲在人群中畏首畏尾,也配与朕对话?” “话是我说的!” 短暂沉默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架着双拐,佝偻着身子,从人群中走出。 “陛下,此人名为褚师策,南疆部落的大巫师。被囚禁地宫十二载,外界传闻他早已离世。” 范老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微微一怔,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也许在他们眼中,巫师显得极其神秘。对秦狄而言,巫师与跳大神的没有什么区别,故弄玄虚而已。 “哼哼,待客之道?何为客,谁是客,你们吗?你们是客吗?” 秦狄面带不屑的盯着他,语调突然提高好几度。 “你不过是朕在地宫中解救出来的俘虏,战俘懂不懂!朕将你们解救出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反倒不念及朕的恩情,更有甚者想要私自逃离此地。此等忘恩负义之辈,又有什么资格称之为客。” “话不能这么说,逃离的那些人已经被处死,更何况此事我们也并非参与。大汉皇帝将我们与他们混为一谈,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秦狄话音刚刚落下,褚师策便将话茬接了过去。 “明知他们要逃离,冷眼旁观而不上奏,更为可耻。朕为治你们连带之责已经是法外开恩,而今你又有何资格敢以客身自居,当真是恬不知耻。” 面对秦狄的指责怒斥,褚师策只觉得一股压力扑面而来,不由的紧锁眉头。 万没想到,面前这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看似平平无奇,却能散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场。 “大汉皇帝,关于出逃一事,我们确实有过失。这样的事情,今后绝对不会再发生。望皇帝开恩,不再计较此事。” 人群中,一个老妇缓步走了出来。按照秦狄的逻辑,她的位置,绝对的c位。 能够在站在c位,可见其威望要高于其他人。 “陛下,此人曾是南域二十六部落的神婆,号称可通神斩鬼。在那些部落人的心中,神婆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神灵。其威望,不亚于天子之名。” 对于范老的解释,秦狄不以为然,嗤之以鼻的笑了笑。前世的科技那么发达,也未曾见过鬼神。 秦狄:“她是什么态度?” 范老:“她想让那些部落重获自由,脱离越国的束缚,同样也不希望我朝强行干涉,可以按照惯例,向朝廷进贡银钱。” 秦狄:“张琛同意了?” 范老:“暂时并未答应,张大人的态度很强硬。要求他们的部落及其疆土,必须要纳入我朝。可许诺一定特权,甚至给予银钱补助,亦可派人前往他们的部落,提供种子等作物,可教他们农耕。” 闻言,秦狄暗暗点头。看来张琛倒也有些头脑,忠心可嘉,立场倒也坚定。难能可贵的是知道维护大汉朝廷的权益与名声,这是最值得肯定的地方。 “好,既然有人开口求情,以前的事情,朕可以既往不咎。朕今日前来,就是好好看看你们,也让你们仔仔细细的瞧瞧朕!” “你们也都知道,朕的大军横扫越国,现在负隅顽抗的一小部分人,也正在被汉朝天兵讨伐。他们的下场,那就是被我天马践踏的尸骨无存。” “尔等曾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一方霸主,或是皇亲国戚。朕劝你们,不要在抱有任何幻想。朕现在就告诉你们,你们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灭亡了!彻底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而你们,早在多年前便已经成为了亡灵。” “现在,依旧能够站在这里,感受夕阳余晖的照耀,你们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对了,刚刚你们有人说是客。朕不妨告诉你们,大汉只有一种客,那便是降客。你们若想归降大汉,朕,必以礼待之。” 秦狄话音落下,偌大的院子里陷入一片沉默。 短暂的沉默过后,细碎的交谈声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秦狄端坐椅子上,端过矮桌上的茶杯,轻抿几口。犀利的眼睛,在人群中扫过,最后停留在神婆那张苍老的脸上。 四目对视,秦狄心中一震。 这...似乎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一股凄凉,无助,悲愤之感涌入心头,令人心生怜悯。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将这些人送出宫去。 话已经到了嘴边,即将吐出之时,腰间突然传来一阵灼热。 “嘶...” 秦狄双眸圆睁,口中暗暗倒吸口气,心中那股悲悯之意瞬间荡然无存。 手摸向腰间,灼热之处,乃是天子剑悬挂之处。 催眠!!! 秦狄的脑袋里不由涌出两个字,内心却是极其震惊。 震惊于竟然有人懂得催眠,同时也震惊于天子剑竟然可以感受到自己心神不宁。 对一个穿越而来的人来说,催眠并不算是多么神奇的事情。两者相比,秦狄显然更震惊后者。 第387章 公主抱 “可有人愿意归降大汉!归降大汉自可被汉军护佑。” 秦狄声音传来的同时,神婆依旧沉浸在慌乱中。 就在几秒之前,刚要尝试用巫术控制大汉皇帝的意识,没想到刚有成效,却不知为何,皇帝突然清醒,最后以失败告终。 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少之又少。 往往能够抵抗自己巫术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内力极其深厚,另一种则是胸怀坦荡且毅力坚毅者。 在她眼中,秦狄显然不属于前者。至于后者,如此年纪,当真能有坦荡胸襟? 究竟是自己的巫术倒退了,还是面前的年轻人过于强大。 就在她疑惑间,秦狄摄人心魂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她思绪打乱。心中失神,只觉得双腿莫名发软,身体重心不稳,双膝竟跪倒在地。 “好,既然神婆有此诚意,朕当欣然接受!” “凡是大汉臣民,朝廷会一视同仁的庇护。大汉,也只会庇护大汉的子民。” 见她突然跪倒在地,秦狄短暂错愕后,当即起身站立。根本就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口中之语更是铿锵有力。 闻听此言,院内的人纷纷朝神婆的位置看去。 “嘶...神婆竟然跪下了!”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跪拜汉朝的皇帝。” “就这样归降汉朝,那我们提出的条件怎么办?” “现在的局势还看不出来么?我们能够活着已经万幸,又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说的不错,被囚禁十余年,现在的时局如何,我们毫不知情。与其再此空谈,倒不如先谋生路。” “诸位,咱们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难了,今日我就先表态了!” 一阵窃窃私语后,陆续有人跪倒在地,以示归降之诚意。 不足半盏茶,面前众人全部跪倒在地。 见此一幕,秦狄面无表情,心中却冷哼一声。 “既然诸位决定归降大汉,便可享受大汉所有政令,朕会一视同仁,不再追究你们的过往。” “倘若让朕发现,谁有不轨不忠之心,朕也会让他尸骨无存,包括他的至亲血脉,以及族人。” 对他们而言,秦狄口中最后说出的那八个字,绝对是赤裸裸的警告。 事已至此,他们已经别无选择。要么生,要么死。 “皇帝教诲,草民必将谨记于心。” 众人齐呼,虽参差不齐,声音倒也颇为洪亮。 “诸位都平身吧。虽然你们失去了往昔的风采和权势,并不意味着你们的人生就到了谷底。成为大汉子民,将是一个新的开始,对你们而言,既是机遇,也是新的生命。” “只要你们忠心于朝廷,建功于社稷,朕必会论功行赏。封侯拜相,绝非空谈。” 秦狄口中之言发自肺腑,不过听在他们耳中,更像是一种安抚。信与不信,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即便是皇帝,也无法左右。 说完这些,秦狄脚下迈步离开,该说的都已经说完,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与其再说一堆废话,倒不如摆一摆帝王气势震慑他们。 离开这里时,夕阳余晖已经散尽,正值昼夜交替之时。微风轻抚脸颊,风中夹杂着一半热浪一半凉意。 “让张琛派人再来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朕不希望这些人再出现什么变故。” “老奴明白!” 一炷香后,秦狄的身影出现在寝宫内。 “怎么只有你自己,玥儿呢?” 看到上官云锦的身影,秦狄眼睛快速在殿内扫视一圈,并未看到公孙歆玥的踪迹。 “她在隔壁的殿内,怎么?心急了?” 秦狄声音传入耳中,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言语间透露着一股酸味。 “怎么会,你把朕当做什么了。” 秦狄一阵心虚,脸上却故作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缓步走到近前,顺势搂住她的柳腰。 “朕是担心锦儿一个人会无聊。” “呵呵,多谢你的关怀。快去看看你的惦念之人吧,我要练功了。” “朕的冷艳仙子是生气了?” 觉察到上官云锦语气不善,秦狄施展出那套死皮赖脸的功夫。 听他说话的语气,上官云锦就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微微用力挣脱出他的双臂,美眸盯着秦狄,无奈叹出口气。 “我还不至于为这些事情生气,这些天被你耽误,一直都没有好好练剑。现在有她陪你,我自然要将抓紧时间练剑。” 说到这里,上官云锦美眸中闪过一抹挑逗之色,身体微微前倾,附在秦狄耳边,低语道:“也好早点便宜你这个禽兽。” “嗯!确实要抓紧时间练剑,这是头等大事。” 秦狄双眼瞪大,猛的点点头。对于她的这个想法,必须要全力支持。 “要不要派些人来做陪练。” “不必,有需要的话,我会去找范老。对了,柳姑娘的那些人,陛下可有何安排?” “他们归降朝廷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吧,可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面对秦狄的询问,上官云锦微微摇头,低语道:“他们不敢。” 声音虽然不大,却透露着一股强势。这股强势并非是气势,也并非是语气,而是谈及他人时的一种态度。 “你笑什么?” 觉察到秦狄嘴角泛起的笑意,上官云锦有些不解,美眸眨动,一脸认真的询问。 “锦儿也可以独当一面了,朕还不能高兴吗?喜悦!” “就知道嘴贫,快去看看你的红颜知己吧,不要耽误我练剑。” 被秦狄当面夸赞,白皙脸颊闪过红晕。 见一副小女人的姿态呈现在面前,秦狄的手刚要再次抬起,却被面前美人制止。 “不许动手动脚,我要静心练剑。” 被上官云锦推到门口,秦狄面露无奈。 “朕只是心疼你,单纯的想抱抱你。” 听他这样说,美眸中闪现鄙视神色,红唇微微翘起。 “每次你都这样说,我才不会再相信禽兽的鬼话!快去找歆玥姐姐吧,说不定她已经着急了!” 说完,不等秦狄回应,就将他彻底推出门外,以极快的速度将房门闭合。 “那行吧,有什么需要,你直接吩咐门口的侍卫。” “知道了!” 轻柔低语自屋内传出,秦狄轻叹口气,无奈摇摇头,缓步离开朝着公孙歆玥的寝宫走去。 两地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几步路,转眼即到。 进入屋内,一股香气迎面扑鼻, “好香啊,一闻就知道是玥儿身上的味道。” 皇帝的声音传来,公孙歆玥快步从屋内迎了出来。 “臣妾见过陛下!” 话音尚未落下,丰腴的身躯已经被秦狄的胳膊搂住。 “唔...陛下...” 大手按在翘臀上的那一刻,口中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 “这么久不见,朕可想死你了!” “臣妾对陛下也甚是思念。” 公孙歆玥轻轻挣扎扭动几下,见无法挣脱秦狄的臂膀的束缚,索性就放弃了挣扎。 “朕要好好疼爱你一番!” 耳边传来低语,脸颊却传来一股火热。 强劲有力的臂膀,用公主抱的方式,轻易将面前的女人抱起。两只白皙手臂顺势搂在秦狄的脖子上,美眸闪动,深情的望着已经烙印在内心深处的面庞。 第388章 幽州奏报 云雨过后,公孙歆玥白皙脸颊绯红阵阵,白皙肌肤裸露在外,薄毯之下,便是一丝不挂胴体。侧脸躺在秦狄胸膛,感受着他的心跳。 “陛下可是越发勇猛了,臣妾险些承受不住。” 娇羞的声音传来,秦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朕可是等你许久了,这都是朕为玥儿准备的精华!” “有锦儿妹妹在陛下身边,还哄骗臣妾,臣妾又不是小姑娘了。” “朕可没有哄骗你,云锦在练习一套特殊剑法,所以还是处子之身。” “练剑?臣妾倒是听说过。据说这样的剑法,其威力非同小可。” 闻言,秦狄的手在乌黑秀发轻轻抚摸,低语道: “想不到玥儿还懂这些?你该不会也是个武林高手吧!” 公孙歆玥:“臣妾才不会武艺,只是听豺狼虎豹提及过江湖之事,故此有些浅见。” “如此说来,陛下这么多日,一直在备受煎熬喽?” 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起身,看向秦狄之时,胸前酥胸轻轻晃动。 “炎儿妹妹不是随行吗?为何不见她的身影?” 抱着怀里的娇躯,秦狄的手肆无忌惮的游走,将这段时间的经历,言简意赅的告诉了她。 弯月悬于夜幕,浩瀚星辰点缀,整座小岛被祥和笼罩。 微弱的喘息自屋内缓缓发出,听的出来,发出的声音已经在极力克制。 门口的侍卫轻轻咳嗽一声,顿时引来小队长的一阵惊恐,恨不得亲手将他的嘴巴捂住。 有几个脑袋,敢在此刻打扰皇帝的兴致。 “退下。” 小队长狠狠瞪了他一眼后,低语呵斥。挥手命侍卫暂时退下,代替他的位置,继续守护在门外。 一阵独特的鸟鸣传来,在寂静的月夜中显得格外清鸣,也有些突兀。 听到鸟鸣,范老微微皱眉,扭头看向屋内。端庄沉吟后,缓缓迈步走上前去。 “陛下,张大人进宫了。” 半梦半醒之间,隐约听到范老的声音传入耳中。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昏暗的烛光透过幔帐映射进来。公孙歆玥的脑袋扎在他的怀中,睡得极其香甜,嘴角甚至还泛着笑意。 极其小心的将胳膊抽出,蹑足蹑踪的从床上下来,随手抓起一件衣服,走了出来。 “他有什么事?” 来到门口,秦狄轻挑眉头。 见皇帝抱着衣服出来,范老急忙上前,为他更衣,低语道: “下面的人密音传信,至于什么事情尚不得知。” “现在什么时辰了?” “寅时初刻。” 秦狄深吸口气,抬头仰望漫天星斗。凌晨三点,前世的这个时候,自己可能还没有睡。 “走吧,去御书房等他。” 整理了一下刚刚穿好的衣服,秦狄微微舒展筋骨,只觉得浑身一阵酸痛。 御书房内,秦狄刚刚坐定,张琛脚下迈着大步,冲了进来。 “陛下,狄将军的军情急报。” “快,呈上来。” 本还有些困意的秦狄,听到他的话,当即来了精神。 未经范老转呈,张琛快步上前,将手中奏章送上前去。 撕开奏章的密封,范老已经将烛台端到近前。借着烛台亮光,秦狄打开奏章,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秦狄的呼吸开始急促,眉头紧蹙,面色也变得阴沉。 见此一幕,张琛与范老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奏章闭合,秦狄深吸口气。口中一声不吭,双眸紧紧盯着书案上的奏章。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除了沉重的呼吸声外,再无任何声响。 “陛下,可是幽州出了什么问题?” 面对张琛的询问,秦狄慢慢回过神,将桌上的奏章推了过去。 “嘶...怎么会这样,看来李庆是真的急了。” “哼,朕的这位好皇兄,当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朕本想多让他活几日,现在看来,终究还是朕太仁慈了。” 秦狄拳头紧握,咯吱咯吱作响。暗暗咬牙,两腮处的肌肉轻轻抽动几下。 狄青的这份奏章内容不多,言简意赅。只有三件事。 其一,秦浩再次出兵二十万,支援李庆,有招揽之意。 其二,毕亢叛变投敌于熊洱,致主将邬振重伤,其统帅大军全军覆没。河口道失守,徐州危急。 其三,镇海王世子,统兵八万,沿海路行船,于清屏登陆,入侵幽州,现与熊达部汇合。 除此之外,便是狄青做出的决策以及大军准备调动的部署方案。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详细计划,只有战略部署。 张琛:“陛下,如此大事,狄将军为何没有详细战略部署。仅仅一笔带过,是不是有些含糊其辞。” 秦狄:“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这么做也没错,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凡事都征求朕的意见,要这么多主帅还有何用。” “朕要的,只是结果。” “陛下所言极是。” 张琛低语回应,悬着的心逐渐落了下来。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那是还有自己的担忧。自从皇帝入主梁都以来,许多政务都落在了他的肩头。针对一些琐碎政务,他并未上奏皇帝,而是按照以皇帝方针为主导,做出些相应决策。 比如游说地牢中那些人的时候,他所做出的许诺,就并未征求皇帝的意见。 他内心的担忧,便是害怕秦狄会像沙哲一样,紧握大权。若真是如此,就算打下再多的江山,也只是暂时占据而已。 “哼,你啊,心思太重。不必瞻前顾后有所顾忌,放手去做。大汉是朕的,也是你们的。只要出发点是为大汉子民着想,即便出现些失误,也实属正常。” “别说臣子,就连朕有些时候都会做出错误决策。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秦狄似乎看出了张琛的顾虑,轻语宽慰。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张琛喃语,双眸突然圆睁,面露震惊之色。 “陛下真乃圣人,此语更是至理名言,必会流传千古,被后世千秋万代所敬仰。” “啊?呵呵,朕不过是有感而发,也不必小题大作,能领悟其中道理便可。” 秦狄略感心虚,哭笑不得,这哪是自己说出的话。此为前世春秋时期流传下的千古名言,出自春秋左丘明。 其原文为: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后世之人据此典故,引申出成语“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第389章 尘埃落定 “陛下,狄将军的奏章,当如何回复?” 张琛的询问传入耳中,秦狄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 “审时度势,自行决断。转告狄青,朕只要结果。” “诺,臣即刻回复。” “且慢。” 就在张琛准备旨意之时,被秦狄制止。 “陛下,可是还有其他旨意传达给狄将军?” 秦狄眼眸中突然杀意四射,就连书案对面的张琛,都感觉到一股寒意迎面而来,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传旨京都,旨到之时,即刻缉拿毕亢九族,除襁褓中的婴儿外,全部拉到京都闹市斩首示众。若有人胆敢徇私舞弊,遗漏一人,朕就让他的九族,为大军陪葬。” “陛下,此事交给锦衣卫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范老,突然开口请命。 “也好,连夜派遣锦衣卫回京,顺便将这里的事情,与朝廷做一下交接。” 说到这里,秦狄愤怒的情绪突然变得落寞,还有些悲伤与无奈。 “高翔为国捐躯的消息,一并传回京都吧!他的遗骸,朕会亲自带回京都。” 闻言,范老稍作犹豫,最终还是开口询问道:“陛下,高翔为国捐躯的消息,可要通知其家人。” 范老的询问,正是秦狄感觉为难的地方。 若是没有与卓琴的那一次交融,也许不会为难。肌肤之亲已经有了,他曾亲口承诺,会护高翔平安。 而今高翔战死沙场,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又该如何接受丧子之痛。 “唉...高将军为国捐躯,为大汉立下不朽之功,恐怕想瞒也瞒不住。” 只听秦狄长叹一声,面露愧疚。 见状,张琛拱手,直言道: “陛下,臣以为高将军乃将帅中的楷模,可奉为我大汉军神。身为军中将士,为国尽忠,乃光耀门楣之荣誉,理应广而告之,令臣民敬仰。” 秦狄:“你说的这些没错,也确实该树立一个这样的楷模来鼓舞三军将士。但是其中一些内情,你还不知道。” 张琛:“内情?难道陛下指的是高将军孤儿寡母的家境?如此殊荣,已经是莫大荣耀。祖上积德,他的母亲想必也不会多说什么。” 秦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知道个屁!” 言罢,朝着范老努努嘴,示意将内情告诉他。 “高将军的母亲,曾上过龙床,被陛下宠幸。” “啊?嘶...还有这种事?” 张琛倒吸口气,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皇帝,随后咂么咂么嘴,面露难色。 “如此说来,似乎确实有些不太好办!敢问陛下,您对她是动了真情还是临时...” 他并未将话说完,而是拉起长音,眼睛暗暗打量着秦狄的表情。 秦狄:“你想说什么?” 见皇帝并未动怒,张琛深吸口气,缓言道:“陛下,高将军为国尽忠已是既定事实。陛下与高母之事,想必也没几人知情。臣倒是有两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否。” 他的意思秦狄自然清楚,冷眼在他脸上扫过,轻语道:“恕你无罪,说吧!” “谢陛下开恩。”张琛深施一礼,而后深吸口气,“陛下,人活一世几十载,命格已被天定,因果循环,终究难逃一死。此乃天道,亦是命中劫数,非人力所能抗衡。” “高将军一生虽短暂,却极其辉煌。他所创下的成就,得到的荣誉,甚至已经超越了几代人的成就。此生有这样的功绩,足矣!” “高母的丧子之痛,可以理解。若她对此心怀怨念,只能证明她不感念皇恩,不明事理,亦是不忠于大汉。” “若真是这样的人,不妨就让其去陪伴高将军!” 闻言,秦狄心中一惊,眉头紧蹙,深邃眼眸看向张琛。 “你是说,赐死?” 张琛:“不,英烈之后,岂能赐死,许是难忍丧子之痛,许是悬梁自尽,许是服毒身亡。此事臣可亲自派人督办,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说法不一样,但结局都一样。 “不可!” 秦狄想都没有想,果断拒绝。 “你这是要让朕陷于不仁不义的境地,此等想法,趁早扼杀在心中。” “陛下若想成就千古霸业,势必会有一部分为垫脚石。” “此事不必再提,说说你的的另一个想法吧!” 见皇帝拒绝,张琛倒也没再执着,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陛下乃九五之尊,天下之主。能得陛下宠幸,乃是无上荣耀。陛下或可将高母纳入后宫,若陛下只是临时起意,也可不册封,让她居于宫内即可。” “你就没点好主意?不是杀就是囚。不过这个办法倒是可以斟酌斟酌。” 秦狄缓缓点头,稍作沉吟,继续说道: “范老,命回京的锦衣卫暗自交代下去,让他们先派人暗中照顾高母,朕回京之前,不得有任何举动。” “老奴明白。” 交代好这件事情,秦狄的双眼再次看向张琛。 秦狄:“抵达梁都的越国官员有多少,可都安置好了?” 张琛:“大小官员共计三十三人,其中十三人为各州太守。这些人现已被妥善安置,由贾值贾大人与韩墨韩大人照看周旋,外有喹莫派出的兵士保护其安全。” 秦狄:“这些人的背景身份调查的如何,可有贤良之才?” 听到皇帝询问,张琛早有准备,袖筒内掏出一份奏章,双手呈送皇帝面前。 “陛下,这是臣与几位同僚共同拟出的名单。这些人较为正直清廉,或可一用。” 秦狄接过奏折,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些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详细标准着履历,年龄,家境以及现任官职和口碑评价。总人数将近四十人,其中也包含了喹莫之前提及的那十几人。 “他们对朕越国被灭,有没有什么异议,可愿入我朝继续为官,维护一方安稳。” 只见张琛苦笑一声,这些天为了那些老顽固,他可是费尽心思的去说服。费尽口舌,终于在大汉仁政的加持下,亲眼看到梁都百姓安稳的生活后,算是勉强祛除了他们心中芥蒂。 前来朝见皇帝,与归降朝廷,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他们之中,不乏有借着朝见大汉皇帝的契机,想当众声讨秦狄的越国忠臣。 本想以死明志,结果在张琛的劝说和在梁都城内所见所闻的影响下,内心潜移默化的发生了改变。是否效忠大汉暂且不提,至少打消了当众声讨秦狄的想法。 翌日,天色未亮时,宫门缓缓打开,烛台内的油灯闪烁,映亮了宫门直通大殿的道路。两旁侍卫一声不响站立,默默拱卫皇宫内的安全。暗处的锦衣卫,时刻保持着警惕。 早已在宫门处等候的众人,在侍卫核验身份后,进入宫内。 行走在甬道上的文武官员不少,三两人同行,窃窃私语,脸上神态各异,或兴奋,或担忧。唯有独行之人,一脸平静,看不出他们内心的想法。 两炷香后,夜幕逐渐退去,东方天际绽露蓝光,浩瀚星辰退幕隐于天幕间。天色放亮,众人林立在玉阶,等待这座都城主人的召见。 秦狄身着一身黑色龙袍,上面的五爪金龙由金线勾勒而出,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态。头戴冕冠,脚下龙行虎步,在锦衣卫的簇拥下,沿玉阶朝泰安殿走来。 站立在殿外的众人见皇帝驾临,悄无声息的陆续跪倒在地。头压的很低,直到皇帝在他们面前经过时,才敢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秦狄背影。 锦衣卫止步于殿外,秦狄则在范老及豺狼虎豹四人的簇拥下,进入到大殿内。 豺狼虎豹四人摇身一变,成为了殿前武士,左右各自两人,屹立在宝座下。除此之外,大殿内隐藏着至少十名锦衣卫。 “上朝!” 秦狄轻甩袖袍,坐在龙椅上,口中低语一声。 “皇帝有旨,众臣入殿朝拜。” 范老气沉丹田,高呼一声。 苍劲有力的声音充满爆发力,在大殿内回荡的同时,传入到殿外众人耳中。 以张琛为首,众人迈步进入大殿内。 其实人不多,只有二十几人。这些人是早就归降于大汉的官员,已经是朝廷在册官员。 “臣等参见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不多,声音却极其洪亮。 “众卿平身。” “谢万岁。” 跪拜大礼后,秦狄需要按照之前的安排,对殿内这些官员进行正式的官职委任。发放由朝廷监制的官印,同时收缴原越国官印。 “张琛。” “臣在。” “你原为郴州郑源孝的幕僚,曾参与谋划京都谋逆大案,血洗鸿胪寺,致多国使臣无辜丧命。朕说的可对?” 张琛深吸口气,跪倒在地。 “陛下所言,丝毫不差。” 秦狄:“然你及时悔悟,归于朝廷,也算是迷途知返,难能可贵。” “数月前,沙哲无视天下生灵,妄动刀兵,擅自入侵我朝疆域,妄动刀柄,挑起两国战火。朕离京之时,你便随驾侍奉左右。” “一路艰难险阻,殚精竭虑,未有一句怨言。这份忠心,朕都看在眼中。” 说到这里,秦狄深吸口气,继续说道: “即日起,擢升张琛为中丞相,加封太子太傅,暂统南都政务。” 闻言,张琛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双眼圆睁,内心的激动溢于言表。 “臣张琛,叩谢陛下浩荡皇恩。犬马余年,必当誓死效忠大汉,为陛下分忧。” “贾值何在?” “臣贾值,参见皇帝。” ...... 半个时辰后,二十几人的官职委任终于落下帷幕。 大殿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神色。而刚刚被擢升为中丞相的张琛,只能强压内心兴奋,故作沉稳之态。毕竟今不同往昔,在这些同僚面前,理应要保持稳重。 整个大殿内,除了皇帝,当属他最为沉稳,同样,最为兴奋的也是他。 对于升任丞相,秦狄并未透露出任何风声,对他而言,极其突然。而他最为看重的,并非是丞相的官职,而是太子太傅的头衔。 虽然,彼时的大汉,还没有太子,甚至连皇子都没有。 作为一个文人,能够成为太子太傅,足以证明他的学识得到了皇帝的认可。此后,可以天下为师。若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为帝,他便是帝师。 帝师,对于读书人而言,已经达到了人生的巅峰。能够有此殊荣,千古留名已是必然。 此时殿外等候召见的众人,明显有些活跃起来。 他们虽未曾入殿,但里面发生的事情,却也都听了个大概。 起初还有所顾虑的降臣,悬着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尤其是那些与贾值等原越国官员相熟的人,听到他们被委以重任,内心则暗暗庆幸,还好他们并未选择与大汉为敌。 “宣,越国归降的诸位大人上殿。” 一声高呼自大殿内传出,殿外等候的众人,按照次序,进入大殿,参拜汉帝。 …… 原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朝见,没想到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处理完这些政务后,秦狄只觉得腰酸背痛。 在龙椅上连续端坐两三个小时,这还是他成为皇帝后的第一次。 从大殿上退出,秦狄径直来到御书房。张琛,贾值,百里桢,翰墨四人,随行而来。 这四人,算是秦狄目前最信任的几人。当然,只是针对于梁都现有的官员。 “贾值,此次前往梁都,秋炎娘娘为何没有一同而来。” 秦狄落座,示意他们也都坐下,嘴里轻声询问。 贾值:“启奏陛下,臣来梁都时,特意请示娘娘。娘娘令臣先行出发,娘娘鸾驾可能会晚几日抵达。” 秦狄:“哦?看来她在临渝住的还很舒服啊,为何要晚几日抵达,是何缘由?” 面对皇帝询问,贾值面露难色。 “娘娘特意交代,不允臣提前告知陛下。如今陛下询问,臣只能违抗娘娘旨意了。” “什么时候,如此神秘,对朕都要保密?” 秦狄有些好奇,随口追问。 “是娘娘为陛下准备的一份礼物,原本是想给陛下惊喜,今日...” “等等。” 听贾值说到此处,秦狄抬手,出言制止。 “既然是炎儿为朕准备的惊喜,贾大人还是别说了,朕怕等她到了梁都,有惊无喜。” “朕特意召集你们前来,是有件事情要与你们商议。” 说话间,秦狄示意,范老招手,一名锦衣卫上前,将手中的越国地图,平铺在桌案上。 地图展开,几人凑上前去,只见上面一条横七扭八的红线,将越国的疆域,一分为二。 “陛下,这是何意?” 贾值看着地图极为扭曲的红线,面露困惑的询问。 “你们有人能看懂吗?” 秦狄询问时,眼神投向百里桢与韩墨。 “恕臣愚鲁,还望陛下明示。” 百里桢的声音传出后,秦狄的眼神停留在韩墨的脸上。 “陛下是想将原越国疆土,一分为二,划分为两州治理?” 第390章 李陶二相 对于韩墨的领悟能力,秦狄赞许的点点头。 “没错,朕想要将越国疆土划分成两州,这样便于朝廷管理,也可减少部分官员。这里的情况今日你们也都看到了,朝廷缺人呐!” “所以朕思来想去,决定取消越国现有的州府,精简官员的同时,对越国的现状,做一次彻底的变革。律法铭文及赋税政策,文字度量,全部都要变革,要与大汉完全一致。” “陛下,目前战事依旧在继续。此时变革,临渝倒是无妨,恐怕其他地方会引起民众的惶恐和抵触。” 贾值听完秦狄的话,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他的担忧确实没错,并不是所有越国官员都像贾值一样爱民如子。也不是所有百姓,都会心甘情愿的接受王朝更迭。被越国压榨已久,百姓没有趁此时机起义,已经算是万幸。 “臣倒是觉得陛下此举,可以实施。” 韩墨话音刚落,顿时感觉几道目光向自己投了过来,脸上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陛下,臣以为,既然要变革,不妨就趁此时机,快刀斩乱麻。若等战乱彻底平息实施改革,只不过是拖延些时日罢了,该来的迟早要来。故此,臣觉得,赶早不赶晚,若有民众暴乱,我朝大军可就近镇压征讨。” “你的意思是...他们若敢不从,用武力镇压。” 秦狄低语,心中很是意外。在他的印象中,韩墨一直都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想不到书生发狠,心肠也挺硬。 “为了大汉根基稳如磐石,臣以为,必要时可永除后患。” 对他的看法刚刚改变,韩墨的话,就像神补刀一样,将秦狄的想法直接实锤了。 不得不说,他的想法与自己如出一辙。 昨夜秦狄便与张琛探讨此事,最后做出的决策,便是如此。 眼眸盯着面前的男人,与第一次相见时对比,脸上多了些稳重与成熟,眼眸中更是透露着一股坚毅。 秦狄伸出手,提起桌上的笔,在面前的地图的横线两侧各写下二字。 “渝州,海州。” “传朕旨意,即日起,越国疆域,划分渝州,海州两州。临渝仍为渝州郡守,至于海州的郡守,就设立在观海城吧!” “贾值,即日起,调任观海城,担任海州刺史,负责军政要务。切记一点,大海中的资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臣领旨。” 贾值内心有些兴奋,虽然官职未曾变动,依旧是刺史,但权利变得可就大多了。还有一点私心,观海城距离他的家,只有二百余里。与临渝相比,这就相当于是回家了。 “韩墨,朕擢升你为渝州刺史,负责渝州的军政要务。切记,不可心浮气躁。” “臣领旨。” 韩墨语气略有哽咽,突然跪倒在地。 “陛下知遇之恩,墨感激涕零。此后余生,当兢兢业业,守护我大汉每一寸疆土,不负陛下之重托。” “起来吧,还有一件事,你们回去后便要着手安排。原越国境内所有官道,必须要扩建,加宽。此事由张丞相负责,你们可与他商议。” “陛下,午宴准备妥当,诸位大人已经入席等候了。” 话音落下,有锦衣卫从外面走了进来,止步桌案前,轻声回禀。 秦狄:“去看看两位皇妃准备的如何了。” “启奏陛下,歆玥娘娘准备好了,上官娘娘说,要专心练剑,今日宴会,就不参与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 言罢,秦狄起身,面前几人向后闪退,毕恭毕敬的站立一旁。 “走吧,既然人家都已经归顺朝廷,朕也不能失了礼数。” 与此同时,荆州。 城门下,陶岑身着宰相官服,昂首挺胸的屹立在城墙的阴凉下,眼眸间散发着一股阴森,微微上扬的嘴唇,透露着一抹冷意。 “陶丞相,越国丞相李庆的车驾到了。” 有官员前来禀告,被陶岑瞪了一眼。 “本相的眼还没瞎,看得见。” 阴阳怪气的声音自陶岑口中发出,语气透露着一丝不耐烦,似乎还有些胆颤。 虽说越国已经灭亡,但曾经作为越国人的陶岑,对即将见到的这位越国丞相,依旧有阴影。这股恐惧,源自于他的内心深处。 马队在城门外停了下来,有兵士挑开车帘,李庆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见到李庆身影,陶岑的腿下意识的向前跨出一步,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耸动,干咽口水。 嘴里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后,故作镇定的朝李庆迎了过去。 “李丞相,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得知丞相亲临荆州,君主甚是欣喜。特命陶某,在此迎接丞相入城,以表南楚对丞相的盛情。” “亡国之相李庆,谢南楚君主盛情。有劳陶丞相,亲至城门迎接。” 李庆拱手回礼,人在屋檐下,不得低头。这也只是一方面,越国虽然暂时宣告灭亡,但不意味着没有复国的可能。 李庆历尽千辛的绕道,突破韦霆的封锁来到来荆州,其目的就是与秦浩商谈联合的具体事宜。同时想借助南楚作为垫脚石,反扑秦狄。 “李丞相客气了,南楚与越国交好。君主更是极其看好李丞相的能力,早就想一睹丞相的风采啊!” 陶岑的话,明显掺杂着些讥讽之意。 李庆嘴角抽动一下,深邃眼眶内的双眸,在陶岑白皙的脸上扫过。 “劳烦陶丞相在前带路。” 感受到李庆的略带怒意的话,陶岑不由暗自倒吸口气。故作镇定的向后退了一步,胳膊一甩,做出请的手势。 “李丞相,请。” 李庆倒也没跟他客气,直起腰身,脚迈阔步,朝着陶岑为他准备的马车而去。 国虽然没了,但他的气势,依旧存在。与之相比,陶岑的瞬间被碾压,气势全无。 望着他的背影,陶岑紧咬牙关,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快步跟了上去。 经过半年的扩建,原梁王府的规模已经扩大了三倍,开始有了皇宫的规模。尤其是最近刚刚完工的一道宫门,甚至比越国皇宫的宫门都要气派。 “李丞相,已经抵达宫门,劳烦丞相下车,步行而入。” 有官员的声音传入耳中,李庆缓缓起身,轻挑车帘。眼睛看向面前雄伟气派的宫门,心中闪过不屑之色。 仅凭这道宫门,李庆就知道,南楚政权持续不了多少时间。作为君主,不求稳固,而追求奢华。即便没有外敌入侵,迟早也会被百姓推翻他的政权。 “李丞相,皇宫内苑,君主安危至关重要,还望丞相海涵。” 陶岑面带笑意的来到李庆面前,轻轻挥手,身后的兵士端着木质托盘上前。 “呵呵,无妨,理应如此。” 李庆干笑几声,将腰间佩剑摘下后,将袖筒内的短剑一并取出,放在托盘内。随后双手微微抬起,望向陶岑。 “陶丞相,请吧!” “呵呵,这也是为了李丞相着想,得罪了。” 李庆抬手,不过是做做样子。万没想到,陶岑竟会真的上手搜身。 眼眸中闪过无人察觉的冷意,时至此刻,李庆终于明白。面前的陶岑,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傀儡。 在陶岑的陪同下,李庆只带了两名兵士随行。 半炷香后,一行人抵达秦浩的主政大殿。几十名官员站立两侧,秦浩居中而坐。 在陶岑的指引下,李庆迈步进入大殿。在这一刻,殿内所有官员的目光,全都投射了过来。 对于他们的目光,李庆视若无睹。昂首挺胸,脚迈阔步,径直来到大殿中央。 “越臣李庆,见过南楚君主。” 止步后,李庆并未下跪,而是躬身施礼。 “早就听闻,越国乃蛮夷之地,不懂礼数。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哼,若是普通民众倒也罢啦,位居高位,却也不懂礼数,唉…” 殿内朝臣的议论声,没有丝毫避讳的传入李庆耳中。 只见他头未动,深邃眼眶内地双眸余光左右扫动几下。 “越臣李庆,拜见南楚君主。” 李庆双臂一甩,口中高呼一声,面无表情的双膝跪倒在地,行跪拜礼。 “诶,李丞相快快请起,无须大礼参拜。” 秦浩面带笑意的看着面前跪拜之人,而后对着朝臣说道: “你们再敢胡言乱语,寡人定不轻饶。” 秦浩嘴里的话,乍一听像是在指责他们。语气中却未见丝毫责备之意,甚至还有些轻快得意。 李庆何其精明,自然知道这是秦浩故意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心中怒火中烧,脸上出奇平静。 “李丞相,快快请起平身。” “谢南楚君主。” 李庆起身站立,微微躬身,直言道:“君主盟书,越臣已经收到,今日特前来荆州,与君主商讨联盟之事。” “呵呵,此事不必着急。李丞相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寡人略备薄酒,李丞相可要赏光啊!来人啊,赐座。各位爱卿也都入座吧。” 秦浩口中发出一阵爽朗笑声,随着他的笑声落下。陶岑缓步来到李庆近前,满脸笑意的说道: “君主亲自设宴为李丞相接风洗尘,此乃莫大荣耀啊,李丞相,请!” “君主厚爱,李庆自当铭记于心,陶丞相,请。” 两人寒暄几句,李庆来到为自己安排的位置,落座。 说是接风洗尘,果然就是接风洗尘。除了谈天说地,就是风花雪月,没有一句话提及联盟之事。 耐着性子等到酒宴结束,已经日落西山。 原以为酒宴结束可以讨论正事,没想到,醉意朦胧的秦浩大手一挥,晚宴开始了。 华灯初上,大殿内灯火通明。一排刚刚退场不久得男伶,更换妆容后,继续在殿内起舞,时不时的朝着君主,卖弄风骚。 望着大殿内东倒西歪的南楚官员,李庆强压心中怒火,端起矮桌上的酒盅,一饮而尽。 待到晚宴结束,已经深夜。 即便李庆的酒量很好,也架不住南楚官员一杯接一杯的敬酒。不喝,便会引来一番嘲讽。与其看他人脸色,倒不如痛快点。 南楚君主秦浩被男宠搀扶着离场,殿内一众官员,逐渐离开。没多时,只剩下了李庆与陶岑两人。 “呵呵呵,今日与陶丞相痛饮,意犹未尽呐!” 李庆的眼睛在大殿内扫过,除了宫内卫士与服侍的太监,再无他人。深邃眼眸紧紧盯着陶岑的脸,继续说道:“不知陶丞相可否赏脸,你我在痛饮一番,如何。” 对于他话里的意思,陶岑很是清楚,心中不屑,脸上却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本相正有此意。” “凑巧宫内有本相一处宅院,李丞相可随我一同前往,今夜你我二人,不醉不归,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陶丞相,请。” 见陶岑麻利的起身站立,李庆倍感意外,心中错愕。自午宴至此,亲眼见他喝下不少酒,此时竟毫无醉意。 自己若不少用内力将酒排出,此刻只怕早已与那些大人一样,被人抬出。而陶岑一个提刀之力都没有的人,酒量当真这么好? 他哪里知道,陶岑天生就是个异类,对酒无感。喝酒等同于喝水,根本就不会吸收。 两人走出大殿,夜风吹拂,陶岑尽显地主之谊,带着李庆来到秦浩赏赐给他的一座小院。说是小院,其实就是秦浩的一处寝宫。丞相侍寝君主,传出去,多少有些不好听。 小院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屋内的装饰却极尽奢华。当然,这里的装饰完全是按照秦浩君主的身份做出的装饰。 “呵呵,想不到陶丞相竟的南楚君主如此器重啊!” 望着屋内的装饰,李庆面带笑意的说。 陶岑又岂能不知,他的话中饱含深意。对此不以为然,自己当初来南楚之时,就是被面前之事威逼利诱。如没有他昔日的安排,焉能有他今日之权势。 “李丞相谬赞,陶某不过是尽心辅佐效忠君主,君主念及陶某的忠心,故此才将这所宅院赏赐给本相。” 说话间,陶岑眼神示意,摆好酒菜的太监,快步退出的屋外。 别看陶岑心中依旧忌惮李庆,但是在宫内,他还真没什么好怕的。这里,现在是他陶岑的地盘。 “李丞相,此地已无外人,你我之间,也就不必故作姿态了吧!” 陶岑语气突变,脸上闪露一抹笑意,紧紧盯着李庆那张逐渐苍老的脸。 第391章 嘲讽 “哼哼,看来陶丞相在南楚的日子,很惬意啊!” 李庆口中冷笑,犀利的眼神迎着陶岑的目光,撞了过去。 四目相对,似乎有一股火花在两人间碰撞。 陶岑只觉得李庆身上散发出压迫感,那是一种气势。即便是秦浩的气势,都未曾给他造成这样的压迫感。 故作镇定,强忍内心慌张,嘴角突然绽露笑意。 “呵呵,丞相大人这是在嘲讽我呀!” “哼,陶丞相执掌南楚大权,好不威风啊!不知陶丞相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可还记得你的妻儿老小。” 李庆的语气中,明显有几分威胁的语气。不过此刻的陶岑,对于他的威胁,已经没有那么惧怕了。 “记得,当然记得。李丞相有所不知的,就在十日前,我特意差人将他们全部接到了荆州。” “说起来,本相还要感谢李相将他们照顾的如此周全。” 对于陶岑的回答,李庆并不意外。想要拿捏面前之人,他还有许多办法。 李庆:“你我同为越国效力,此等小事,何须言谢。” “如今汉帝率兵入侵越国,对于此事,不知陶丞相有何见解。” 陶岑:“呵呵,此事丞相大人不应该问我吧!陶岑不过是越国的普通百姓,一无官职,二无爵位。力单势薄,有心无力啊!” “怎么,难道李丞相想要率军杀回越国?据我所知后,越国君主沙哲,都已经死了。哦,对了,还有太子,似乎也成为了秦狄的俘虏。” 李庆:“那又如何,你怕了?” 陶岑:“怕?我怕什么,丞相似乎忘记了,陶某现在是南楚人,南楚的丞相,就是我!” “不过话又说回来,陶某能有今日,还要多亏李丞相。丞相的这份厚恩,陶某一直铭记于心。” “得知越国被灭,陶某费尽口舌,终于说服君主。南楚可接纳陶丞相,不过丞相之职,可能是保不住了。不过丞相大人放心,只要忠于南楚,忠于君主,丞相之职,迟早还是你的。” 李庆:“你想让本相叛国,与你一样,投靠南楚的废物君王!” 李庆的话,明显带着一股怒意,一股阴冷。 面前的陶岑似乎并未察觉,嘴角上扬,轻笑一声。轻轻端起面前酒壶,将酒盅斟满。白皙的手极为优雅的端起酒盅,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此言差矣,如今越国已经名存实亡,何来叛国一说。纵观整个越国的朝臣将军,恐怕只有李相如此执着啊。恕我直言,仅凭李相手中这二十余万大军,想要与秦狄抗衡,只怕是以卵击石。” 李庆冷眼在他脸上扫过,喉结耸动一下,沉声道:“只要南楚答应成为本相的后援,提供半月粮草。灭掉秦狄,收复越国,十万大军足矣。” 事到如今,李庆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与狄青僵持于幽州,粮道被汉军切断,三十万大军被围困,耳目闭塞,并不知道越国被灭的消息。 战局不利,只能暂时退避南楚境内。与窦天华军团鏖战,本想杀出一条血路,没想到又遭狄青军团追击。 粮草供给不上,大军士气低迷。面对汉军的前后夹击,李庆只得派兵向南楚与滨州王丰炎求援。 得知消息的丰炎,深知这是一个绝佳机会,当即分兵偷袭长陵。长陵告急,狄青大军只得回防。 面对李庆的求援,南楚没有任何回应。派去求援的斥候,将越国被灭的消息带了回来。 得知君主身亡,国都被攻陷的消息,李庆气急攻心,当场一口老血吐出。两鬓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斑白,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 南楚虽没有派人救援,却在次日派来使者前来传信,邀李庆前往荆州,共商联合抗汉事宜。 按照军中其他将领的意思,要将前来送信的使者碎尸万段,以泄心中之愤怒,最后被李庆制止。 眼前局势不利,战事吃紧,若是强行突围出去,只能是徒增伤亡。衡量再三,李庆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别无选择。若想反败为胜,势必要走一趟荆州。 打定主意后,带着几百兵士,绕道韦霆防线,潜入南楚境内。 听着李庆的话,陶岑脸上闪过不屑神色。十万,越国境内的军队何止十万,不还是一样战败。 “十万也好,二十万也罢。敢问丞相,你的兵呢?你的粮草呢?辎重补给都没有,大军如何生存?” “呵呵,我朝君主已经下旨,越国被灭,南楚与越国签订的联盟,自然也就作废。即日起,终止一切对越军的援助。当然,若丞相率军投靠南楚,成为南楚大军,不仅粮草辎重有所保障,本相还可发兵幽州,解救被困兵士。” “哼,你这是要趁火打劫。” 李庆冷哼一声,却没有丝毫吃惊。对于这一点,在来这里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到了。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竟然不是由秦浩提出,而是从陶岑的嘴里说出来。而且,显得那么迫不及待。 “李丞相还有别的选择吗?投靠滨州丰炎?呵呵,别忘了,他只是个藩王。并未自立,而且他已经决定,投效南楚,为君主效力。” “丞相该不会想归降秦狄吧,呵呵,若丞相可以承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归降秦狄,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着陶岑阴阳怪气的话,李庆深邃的眼眶内杀意浮现。 口中发出一阵桀桀阴笑,低语道:“本相心中已有计较,现在需要的,只是陶丞相的一道手谕而已。” “嗯?本相的手谕?什么手谕?” 陶岑眉头紧皱,冰冷的询问。在南楚的这段时间,早已习惯了被人恭维。李庆这种命令式的语气,陶岑很不喜欢,甚至有些反感。 “很简单,只是一道调遣南楚大军,调配粮草的手谕而已。” 李庆话音落下,陶岑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丞相的玩笑,开的有些异想天开了。南楚的军政大权,岂是本相一道手谕便能左右的。这件事情,你应该去求君主。” “再者说了,就算本相有这个权利,仅凭你一句话,就要帮你?笑话,天大的笑话!” “李庆,本相不妨告诉你,南楚的大权,就在我的手中,满朝文武,都是本相的人。想让我帮你,倒也不难,跪在地上,好好的乞求本相。” 他的话音落下,李庆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冷意。双眸死死盯着陶岑的双眼,只一个眼神,陶岑不由倒吸口气,神情开始变得慌乱起来。 “你...你要做什么!” 第392章 拿捏 “呵呵,当然是请陶丞相助我一臂之力。” 面对桀桀低语,陶岑只觉得浑身汗毛不由竖起。 “你…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南楚皇宫。来人。” 感受到李庆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意,陶岑开始变得慌乱起来。 随着他口中的低呼,十几名兵士蜂拥而出,闯入屋内。 “怎么,堂堂南楚丞相,就这些胆识?” 对于冲入屋内的兵士,李庆看都没看一眼,端起面前酒盅,一饮而尽,而后气定神闲的拿起了筷子。 “哼,本相只是想让你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不是谁都可以为所欲为。若有人想在这里撒野,最好还是先掂掂自己的份量。” 有侍卫助威,陶岑的语气明显强硬了不少。 “狗仗人势常见,人仗狗势倒是少有。呵呵,今日本相倒也开了眼。” 此言一出,陶岑的脸当即变得阴沉。若换作以前也就罢了,怎么说现在自己也算是权倾朝野。岂能在侍卫面前,被他如此羞辱。 “如此的不识好歹,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朝中各位大人说的没错,越国蛮夷,很有必要必要学学礼数。” 陶岑话音落下,站立在李庆身后的侍卫上前,手握钢刀,呈半圆形,围在他的身后。 “怎么?想在我面前动武!陶岑啊陶岑,你的狗胆越来越放肆了。” 李庆处变不惊,气定神闲间没有丝毫慌乱。若无其事的把玩着手中两根筷子,突然间只听咔吧一声后,两根木筷断为两截,一分为二,变为四根。 他的动作,看在陶岑眼中,变成了胆怯。 “怎么?你也有害怕的时候。拿下!” 陶岑面露得意,泛起阵阵冷笑,口中低沉声音尚未落下,只觉得眼前虚影一晃,李庆的胳膊瞬间抬起。 定睛再看,李庆依旧坐在原地,双手放在桌上,还是那个姿势,似乎从未动过。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不能啊,屋内的灯光虽然不算明亮,如此近的距离,也不至于出现幻觉吧! “铛啷...铛啷...铛...” 就在他困惑间,站立在李庆身后的四名侍卫手中的钢刀,掉落在地。钢刀掉地发出的清脆声音传来,陶岑的目光顺势看了过去。 借着烛光,陶岑清晰的看到四人的喉咙处,插着半根筷子。 “嘶...这...” 下意识的倒吸口气,心中一惊。未等他嘴里的话说出口,四人的身体缓缓朝后面倒去。 “这...这是你做的?快,将他拿下!” 回过神的陶岑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窜起,脚下连连后退,面露惊恐的盯着李庆。 “杀!” 无须陶岑再次交代,侍卫倒在地上时,后面的人已经挥舞着钢刀,朝他冲了过来。 “不识好歹。” 李庆沉语一声,头都没回,身体向左边躲避,一把背后而来的钢刀劈空,砸在桌上。抬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捏,紧握刀柄的手突然松开,钢刀脱手。 李庆准确无误的接住刀柄,刀在桌面回旋,刀尖朝着侍卫的腹部刺了进去。 钢刀抽出,鲜血喷出。 起身站立,抬腿一踢,胯下的椅子,朝着身后的侍卫撞去。 李庆转身,手中钢刀挥过。一股凌厉气浪从钢刀上脱离,打在迎面而来的侍卫身上。 李庆只用了三招,十几名侍卫,躺在地上,气绝身亡。 陶岑知道他会武功,但没想到,他的武功会这么高。 十几名侍卫,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引以为傲的侍卫,没想到在李庆手中,竟如此不堪一击。 “怎么?堂堂南楚的丞相大人,就这么几名侍卫吗?” 李庆冷哼一声,手中钢刀一甩,毫无征兆的朝着陶岑飞了过去。 “啊!” 见钢刀朝自己飞来,陶岑双眼瞪得浑圆。感受到寒意掠过,钢刀铁着紧紧贴着头顶发髻掠过,吓得他口中哀嚎一声。紧接着,整个人瘫倒在地。 “丞相饶命,丞相饶命啊!” 见李庆缓步朝自己走来,陶岑的脸色越发苍白,匍匐在地,抖如筛糠。 此刻他的心中极度懊恼,万没想到,十几人在李庆手中,一个回合都无法坚持。早知如此,就应该听从手下的建议,备上一壶毒酒。 事已至此,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依旧是个废物。” 李庆止步,低眼盯着跪趴在地上的人。 “不知你的手谕,本相能不能拿到。” “能,能。只要丞相大人需要,小的愿意奉上手谕。今后小的心甘情愿追随丞相,只求丞相饶小的一条狗命吧!” 陶岑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头压的很低,不敢抬起。面对死亡的威胁,他内心的恐惧根本就无法掩饰。 “丞相大人,这是我的令牌,持此令牌,便可调动大军所需粮草辎重。” 陶岑缓缓抬起双手,掌心正是那块象征他身份的令牌。 李庆只是冷眼扫过,并没有接下他的令牌。 “本相要的是南楚虎符。” 听着他嘴里吐出的几个字,陶岑心中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虎符若真的交给他,那就真的完了。 “丞相大人,虎符在宫外的府上,并未随身携带。丞相稍后,小的这就回府,将虎符取来,呈送给丞相。” 说着,陶岑心惊胆颤的起身,想要退出房间时,却听李庆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呵呵,不必如此费事了。前面领路,带本相去取秦浩的虎符。” 闻言,陶岑深吸口气,双眼睁得浑圆。两只眼球似乎要从眼眶内跳出来一样,不可思议的看向李庆。 “丞…丞相是要去见君主?此时…只怕君主已经安歇。” 一股冷汗沿着后脖子流了下来,大气不敢喘一口。 “没有你,他睡不好。前面带路。胆敢耍花样,这就是你的下场。” 李庆话音落下,手中刚刚拿起的一根筷子,朝着三丈开外的花瓶飞了过去。 “叮”的一声,木筷穿透花瓶,瓶身出现一个漆黑小洞。紧接着,以小洞为中心,开始出现裂痕。 裂痕快速蔓延,转眼的功夫,密密麻麻的裂痕犹如蜘蛛网一样。又是嘭的一声,桌上的瓷瓶,突然爆裂,变成一桌碎片。 威胁,对陶岑而言,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看着他手中的另一根木筷,他的心瞬间坠入冰窟。 第393章 南楚兵符 弯月悬空,被乌云遮蔽。 陶岑深吸口气,稳稳心神,故作镇定的走了出来。李庆则像是一道影子,跟随在他身后。 天气极其闷热,陶岑虽汗流浃背,却依旧感觉阵阵寒意从背后袭来。 “参见丞相大人。” 站立在门口的侍卫看到陶岑,抱拳施礼,并未阻拦。 “君主可在寝宫内?” 陶岑止步,双眼紧盯着面前侍卫。 “回丞相的话,君主回寝宫后并未离开,刚刚还命人送来一碗参汤。” “今夜可有侍卫巡逻,为何不见其踪迹。” 陶岑脸色开始变得阴沉,还有些急迫,眉头紧蹙,眼眸不住朝侍卫示意。未曾想,面前的侍卫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心中懊恼不已,肠子都悔青了。前段时期,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利与身份,他特意规定,所有侍卫及其官员,见到他后,都要行跪拜大礼。 没想到,自己种下的因,这么快就有了果。 “回禀丞相,半炷香前巡逻的兵士刚刚离开。请丞相放心,今夜共设十轮值守,可确保万无一失。” “一帮废物,本相都被人挟持了,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万无一失!”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有了刚刚的经历,陶岑很不确定,面前这六名侍卫,能不能斗得过李庆。 暗暗打量着周围环境,此处空旷,根本无所藏躲,当即打消了以身试险的想法。 “丞相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进去了。” 李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陶岑只觉得头皮发麻。深吸口气,故作镇定是对着面前兵士说道:“都起来吧!” 兵士起身,陶岑再次用眼神示意。侍卫总算注意到了陶岑的异样,不过考虑到陶岑之前的交代,还是默默的退到一旁,将道路让开。 守卫在此的侍卫,都是由陶岑挑选组建而成。对于秦浩他们不一定害怕,但是对于陶岑,心中颇为忌惮。 曾有人私下议论过他,后来不知怎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当天晚上,议论他的那几名侍卫便被人带走。次日,人们在御花园的兽山内,发现了几具白骨。 此事虽没人说破,大家却都心知肚明。此后,无论是朝臣还是宫内侍卫,见到陶岑比见到秦浩还要恭敬。 见他们无动于衷的将道路让开,陶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目送两人进入殿内,侍卫心中都有些好奇。今日为何没有奴仆随行,如此低调,不符合陶岑的性格啊! 心中虽有困惑,却无人敢直言 ,更无人敢管。稍有不慎,可能就性命不保。 话不多说,陶岑的这张脸,胜过任何令牌。一路畅通无阻,径直来到秦浩的寝宫门外。 越是往前,陶岑的心就跳的越厉害。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异常清楚。为了防止秦浩会反制自己,宫内的太监婢女都换成了他的心腹,而且寝宫内,并未安排侍卫保护秦浩的安全。 距离寝宫的大门越来越近,阵阵笑语传出。细听之下不难分辨,屋内发出的笑语声,出自一群细嗓男人的喉咙。 “呼...” 陶岑暗暗吐出口气,止步于门前,刚刚吐出的那口气又被他吸了回来。 “臣陶岑,请求面见君主,不知君主是否方便。” 自担任丞相以来,陶岑第一次破天荒的如此有礼。此刻心中更是希望,秦浩可以怒斥着让自己滚蛋。 秦浩的声音没有等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却清晰的传入耳中。随后,两扇房门被人轻轻拽开。 “丞相大人,您来了!” 前来开门的两个小太监,同样是陶岑安排的心腹,负责时刻监督着秦浩的一举一动。听到丞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太监根本就没理会秦浩,径直跑到门口,将房门拽开。 本意是讨好丞相,一开门却看到站在门口的陶岑脸色极度阴沉。两人心中也是一愣,很识趣的闪退一旁,将道路让开。 “丞相,请吧!” 李庆的声音传来,陶岑眉头不由蹙动一下,脚下迈步,心有余悸的朝屋内走去。 殿内烛光高照,灯火通明。两道身影间隔几步,慢慢来到秦浩近前。 “陶爱卿,你来的正好,快,到寡人这里来!” 看到陶岑出现在面前,秦浩面露笑意的招招手,双眼有些迷离。 “正好今夜由爱卿侍寝,快来让寡人好好疼爱疼爱你。” “君主,越国的李庆丞相来了。” 陶岑并未上前,而是满脸无奈的看着宝座上的秦浩,三名男宠或坐或卧着的围在秦浩身边。见陶岑突然到来,几人的脸色多少有些不自在。 “越国丞相?呵呵,哪还有什么越国,早就被灭了。” 秦浩的醉语脱口而出,眯着双眼,看向陶岑身后的李庆,抬起的一只手指着他,笑道: “呵呵,原来是你啊,寡人见过你这个老头子。越国的丞相,呵呵呵,今日开始,你就效忠寡人吧,以后跟着寡人吃香喝辣,共享荣华富贵。” “哼,你还是独享富贵吧!”李庆冷哼一声,沉声道:“除了陶岑,其他人都退下。” 此言一出,众人微微一怔,极为困惑的看向陶岑。 看着李庆在自己的地盘发号施令,秦浩的眉头当即皱起。 “退下!” 李庆低声怒斥,吓得陶岑忍不住颤抖一下。 “还不快退下!” 脸上故作镇定,语气却有些颤抖,生怕这些人惹怒李庆,自己也被牵连。 既然丞相都发话了,殿里的太监婢女没有丝毫犹豫,快步退出殿外,最后只剩下了秦浩身边的三位男宠。 “放肆,寡人的宫内,岂能容得你来撒野。敢在寡人面前发号施令,当真是该死。陶岑,此人可是你带来的。” 秦浩晃晃悠悠坐直身姿,双眼眯着,怒视着面前的人,怒道: “来人啊,给寡人掌嘴二十。” “哼哼,敢在寡人面前猖狂,今日让你长长记性。” 秦浩的话音落下,却始终无人上前。倒是李庆,抬腿迈步,缓缓朝着秦浩走去。 “嗯?你...是怎么过来的?哈哈,是想让寡人亲自掌嘴,好好好,今日寡人就赏你这个脸。” 醉酒中的秦浩见李庆走向自己,脸上笑意连连,缓缓抬起一只胳膊,只等面前的李庆在走近一些。 秦浩的醉酒呓语,李庆并未理会,径直来到他面前的桌案,抬手拿起摆放在上面的锦盒。 轻轻打开锦盒的盖子,静置在内的,正是属于秦浩的那枚主虎符。 “大胆,君主的虎符,岂能擅动!” 秦浩没发声,陶岑也没发声,反倒是秦浩的三名男宠中的其中,突然有一人出言,怒斥李庆。 第394章 阴谋 “哼,整个南楚,就你还有几分胆气。” 李庆冷笑一声,将虎符取出,装入袖筒,锦盒随手便扔在脚下。 “大胆,擅动虎符,已是死罪,还不快将虎符放下,跪地求饶。” 男宠阴柔的声音多少显得有些尖锐。站立在李庆面前,比他高出一头多。 “现在滚出去,还可以保住一条命。” 李庆低沉的声音中自带一股寒意,虽然令他有所不适,却并未做出退步。甚至绕过桌案,径直来到李庆近前。 “怎么,就凭你也想阻拦我?这...不是你的人吧。” 说话间,李庆微微扭头,余光看向陶岑。 “不...不是,他们效忠的是君主。” 陶岑倒也没说谎,秦浩的这三名男宠,确实不是他安排的。平日里这几人无非也就是陪秦浩取乐,并未涉及朝政,也并未对他构成任何威胁,索性就将这几个玩具留了下来。 “陶丞相,你已经掌握南楚大权,为何纵容一个亡国丞相,在君主面前如此放肆。” 男宠义愤填膺,眼眸由李庆身上转移到陶岑脸上。 “本相面前,容不得你放肆!” 陶岑也有些恼怒,被李庆压制也就算了,现在一个不男不女的玩物,竟也开始指责自己。 “陶爱卿,你这是要做什么!” 秦浩虽然醉酒,却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思维意识还是有的,就是反应比正常人慢了点。 “既然陶丞相觉得他滥言放肆,那就让他静一静吧!” 李庆冷语一声,突然抬手,掌心不偏不倚,拍在男宠胸口。 巨大的冲击力袭来,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原地起飞。 四仰八叉的向后飞了一丈多远,狠狠砸在矮桌上。 一声巨响后,矮桌被男宠的身体砸碎,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压在矮桌上的男宠,静静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啊…在寡人面前如此放肆!来人,将他拿下。” 秦浩大叫一声,脚下踉踉跄跄的朝着那个男宠而去。 地上的人已经断了气,连句遗言都没有。嘴角渗出的血迹,在白皙妆容的脸上显得格外扎眼。 “岂有此理,胆敢杀寡人的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人呢,快来人。速速将他拿下。” 秦浩怒吼一声,殿内除了他的咆哮声,再无任何动静。 “陶岑,究竟怎么回事,寡人的侍卫呢!” 在男宠被李庆一掌击飞后,秦浩的酒意就醒了一半。自从成为南楚君主,还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盛怒之下的咆哮,喉咙喊破音。乍一听,倒像是泼妇在撒泼。 面对他的尖叫,李庆微微蹙眉。现在看来,秦浩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废物。 “不必问他,你的侍卫,都是他的心腹。” 李庆缓步上前,来到秦浩的宝座,冷眼在两个男宠的脸上扫过。 面对他的目光,两人匍匐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去服侍你们都君主。” 李庆低语一声,转身坐在了原本属于秦浩的王座上。 “你…一个亡国丞相,在寡人的宫内胆敢如此放肆,陶岑,为何还不见侍卫前来!” 气急败坏的秦浩再一次恼怒,龙目瞪的浑圆,怒视着一丈开外的陶岑。 “哈哈哈!秦浩,不必浪费口舌了。你颇为倚重的南楚丞相,不过是我派来取悦你的一个戏子而已。” “什么!你说什么!” 听到李庆的话,秦浩彻底愣了,不可置信的盯着陶岑,缓缓从地上爬起,一把甩开两个搀扶着他的男宠。 “陶爱卿,此贼子所言,可否属实。” 秦浩踉踉跄跄,一步三晃的向不远处的陶岑走去。 事到如今,陶岑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无法隐瞒。而且,已经没有了隐瞒身份的必要。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顺从李庆,谋得一条生路。要么,忠于秦浩,或殊死一搏,赢了李庆,皆大欢喜。输了,或同下黄泉。 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陶岑清楚的很。更何况,他那颗被权利滋润过的内心告诉他,不能就此舍弃人间的富贵荣华。 “哼,丞相大人说的没错。我就是奉了丞相的命令,潜入到南楚来窃取情报。没想到你这个废物君主,像个傻子一样,被我玩弄股掌间。” 陶岑也不再隐瞒,嘴里说出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和站队的选择。 “不...不可能!寡人对你真情实意,军国大权都可由你支配,你怎可欺瞒寡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秦浩整个人变得木讷,迈出的腿,停在半空,自由落地。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不可能?呵呵,一个大汉的废太子都可以在荆州自立为王,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实话告诉你,南楚立国,便是越国的计划。而你,不过是越国控制南楚的一枚棋子。” 陶岑彻底放开了,不装了。他很清楚,现在想要生存下去,唯有紧抱李庆的大腿。 “呵,呵呵,哈哈哈…” 瘫坐在地上的秦浩,突然发出一阵痴笑。 “怪不得当初你处心积虑的要寡人除掉梁王,那时候的你们,就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见秦浩看向自己,李庆的脸上闪过冷笑,拿起桌案上的酒壶,朝着口中灌了一口。 “你说错了,早在你们来到荆州之前,我们就已经开始准备了。梁王是一个有野心,知大局的人。想要他无条件支持越国讨伐大汉,绝对不可能。于是本相便派人暗中联络梁王,为他提供了一条锦囊妙计。将你自京都救出,拥立你为君主。” “虽然是废太子,不过这个太子之名在你头上已经顶了二十年,想必会为秦狄带来不小的麻烦。你登基后,梁王却依旧掌握着南楚的军政大权。对越国来说,这样的局面,并非是一件好事。” “起初,陶岑不过是一个被安插在南楚的眼线,没想到他倒也有几分天赋,博得你的欢心,甚至身居高位,这令本相倍感意外。要知道,这是一个天赐良机。” “所以,他便在寡人面前进言,让寡人除掉了梁王,你们也好进一步窃取南楚的军政大权。” 秦浩幡然醒悟,咬牙切齿的盯着李庆。 “窃取?哈哈,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用得着窃取吗?南楚还有什么军政大权。这些权利不是你心甘情愿交到陶岑手中的吗?” “我们最初的目的,是要彻底吞并荆州,纳入越国疆域。” 说到这里,李庆苍老的脸上闪过暗淡忧伤神色。越国突然被灭,着实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也让他失去了所有保障。 现在的南楚,将作为那几十万大军的后勤补给站。只要粮草辎重供应及时,反败为胜,不无可能。 第395章 咔吧一声 “呵呵...怪寡人有眼无珠,没能识破你们的狼子野心。” 秦浩发出一阵极为凄惨的笑声,眼眸中的愤怒消失。不知何时,双眸已经变得黯淡无光。 “呵呵呵...可笑,可悲。寡人最信任的人,竟然是他人的傀儡。” 秦浩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脚下一个趔趄,再次摔倒在地,头上的发簪掉落,头发散落下来。 两名男宠见状,慌乱的从地上爬起,快步来到秦浩近前,想要将他搀扶,却被他再次推开。 “滚开!” 低语咆哮一声,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一群唯利是图的阴险小人。竟敢设计谋权,难道就不怕苍天的报应!” “谋权?呵呵,不仅如此,还要害命。” 李庆嘴角上扬,盯着蓬头垢面的秦浩,不紧不慢的说道: “即日起,南楚更名为北越。本相,今后便是北越庆王。” 说完,殿内的几个人都愣住了。陶岑更是尤为吃惊,双眼瞪得浑圆。 原以为他只是想掌控南楚的军权粮草,未曾想他竟要改朝换代,自立为王! 胸中那颗火热的心,瞬间变得拔凉拔凉。全身犹如掉落冰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双腿更是感觉无力,咕咚一下,跪在了地上。 膝盖传来的疼痛,令他瞬间回过神,当即开口言道:“本相...不,臣陶岑,愿率领南楚朝臣,追随庆王。” 不得不说,在求生欲的驱使下,陶岑的反应确实快了许多。 “呵呵,难得你有此忠心啊!” 李庆桀桀笑语发出,即便他知道陶岑的意图,此刻却不得不留下他的性命。很多事情,还需要他出面才能完成。杀他,至少要等自己控制南楚的军政大权后,才能动手。 “你就继续做你的丞相吧,效忠本王,日后自然不会亏待你!” 得到李庆的回应,陶岑悬着的心稍稍有了些安稳之意,当即叩拜。 “臣必誓死效忠君主。” 陶岑的叩拜,磕的那叫一个真诚,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咚的一声。 秦浩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宠臣竟会如此痛快的投靠李庆。没有丝毫顾及往日情面的意思,脸上更没有一点愧疚,甚至看都未曾看自己一眼。 “好一个誓死效忠,你们当真以为南楚官员都是昏聩无能之辈。他们都是忠心于寡人的铮铮铁骨,岂会屈服于越人的淫威,痴心妄想!” “忠于你?那好啊,就让他们给你陪葬好了,我倒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可随你赴死。” 李庆话音刚落,秦浩双眼顿时瞪了起来,脸上闪过惊恐,失声道:“你...你想杀寡人!” “寡人乃南楚君主,与越国有联盟之约。杀了我,乃谋逆弑君的大罪,人人得而诛之,公愤之下,你必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只要你现在杀了陶岑,寡人可与你继续联盟,封你为南楚丞相,南庆王。总揽南楚军政大权,你我可联手灭了秦狄。” “哈哈哈,半年来,本相尽心尽力取悦君主,现在竟然想杀我?哼,君主可能还不知道吧!朝中大臣,都已经成为了我的心腹。在他们面前,你不过就是终日只知花天酒地玩弄男宠的废物。” “你的铮铮铁骨,你的忠臣,已经被你亲自下令,赶尽杀绝了!” 说到这里,陶岑的眼睛终于看向秦浩,且面露得意。 他说的确实没错,秦浩自立后,确实有人拥护。不过这些推崇汉室正统的大臣,在陶岑的耳边风下,一个接一个的被秦浩以各种理由下旨处决。 闻听此言,秦浩嘴角不住抽搐。陶岑说的这些话,像是一柄利器,狠狠戳在他的心间。 回忆过往,陶岑说过的话历历在目。现在看来,当时的借口,是那么的牵强,苍白无力。最荒唐的一次,官员的官帽歪了,陶岑便当众上奏,此乃亵渎皇权,对君主不敬,心怀不臣之心。 无心之举,成为他丧命的理由。也正因如此,令南楚官员,再一次认清了陶岑的地位,也认清了秦浩的昏聩荒诞。 秦浩一副仇视陶岑的模样,恨得牙根直痒痒。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那又如何,南楚不过一隅之地,寡人才是汉室正统。” 说话间,秦浩扭头,极力掩饰着对死亡的胆怯,故作镇定的看向李庆。 “只要你杀了陶岑,寡人可亲自前往汉境,游说其他诸位藩王,共同抵抗秦狄。” 秦浩虽然贪图享乐,毕竟做了二十年的太子,正经起来,散发的气场显然比陶岑强了许多。 “丞相,不,君主,您现在是北越之主。秦浩不过是一个废太子,只会说些大话,毫无雄心壮志,内心更是惧怕死亡。此等废物,留着没有任何意义。” 见李庆沉默不语,陶岑有些慌张。开始诋毁秦浩,而他的本意和秦浩一样,恨不得对方此刻就死在面前。 他与秦浩一样,都怕死,有一点却不相同,那就是两人的出身。 秦浩虽是众人眼中的废物,自幼便开始读书,言语间的措辞,什么该说,什么不敢说,他有自己的分寸。 陶岑就不同了,此时的他,只想保命。而保命的唯一技巧,就是讨好李庆。 殊不知,秦浩没有说动李庆,陶岑诋毁,却令李庆眼前一亮。 “你想让他怎么死。” 沉默许久的李庆,突然开口,深邃的眼眸看向秦浩。 不用衡量,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秦浩的作用要远远大于陶岑。 此言一出,陶岑的心瞬间就凉了,当即跪倒在地。 “君主,秦浩就是个废物,阴险小人。君主不可听信他的鬼话,臣今后必会以君主马首是瞻。” “将他剁成肉泥,扔到兽山。” 秦浩说的咬牙切齿,看都未看陶岑一眼。 “呵呵,去吧,将外面的侍卫唤来。” 李庆缓缓起身,走向陶岑时,路过其中一名男宠,低语吩咐了一句。 “君主饶命,小人对君主的忠心日月可鉴啊!只要君主饶了小人,小人一辈子为您做牛做马。” 李庆缓步来到陶岑面前,陶岑只觉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李庆的狠辣,他曾亲眼目睹。见他止步在面前,陶岑顺势抱住他的大腿,苦苦乞求。 “你的话太多了!” 李庆冷语一声,一只手按在陶岑的肩头,微微用力,只听咔吧一声。 第396章 北越 “啊...” 一阵尖锐的哀嚎声发出,鬼哭狼嚎都没有他的哀嚎瘆人。 只一下,衣服破裂的同时,白骨闪露在外。紧接着,一股鲜血从肩膀的关节处喷涌而出。 “饶命,君主就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吧!” 哀嚎中,陶岑不断求饶,脑门上豆大汗珠瞬间冒出。肩头传来的剧痛,令他五官扭曲在一起,脸上表情变得极其狰狞。 “哼,要你命的,不是我!” 李庆冷哼一声,根本不考虑陶岑的感受,另一只手如法炮制。只听一声脆响过后,两只胳膊的骨头彻底与肩膀的断开连接,被李庆抓在手中,皮肉成了胳膊与身体之间的唯一连接。 “君...君主,救我...” 陶岑绝望的看向秦浩,未曾想,秦浩压根就没往这边看。 见秦浩不语,李庆拽起陶岑双臂,同时用力,左右方向各自旋转一圈,骨头的连接,彻底被断开。 “嗷~~” 陶岑喉咙里的哀嚎只喊出了一半,人就被疼的晕死了过去。 李庆随即放开他的双臂,整个人犹如一条死狗,瘫躺在地上,鲜血在青石板的地面流淌。 “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可以任由你处置。” 李庆话音落下,二十几名侍卫在男宠的率领下,冲入殿内。 看到面前这副景象,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是看到陶岑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全都不由自主的倒吸口气。 “保护君主。” 有聪明的侍卫看到陶岑惨状,当即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口中低吼一声,快步飞奔到秦浩近前,将其护在身后。 见侍卫入内,秦浩的心里也有了底气,胸中怒火陡然而升,抬起的胳膊直接指向李庆。 “李庆,现在跪地求饶,寡人可饶你一命。” “哼哼,怎么,侍卫来了,开始变得有底气了!” 李庆冷眼在十几名侍卫身上扫过,最后的目光停留在秦浩的脸上。 被侍卫护在身后的秦浩,显然多了几分镇定,面对李庆的冷眼,嘴角闪露不屑。 “下邦之臣,胆敢在寡人的殿内如此放肆。私自夺取寡人兵符,此乃大逆不道之举。而今竟不知悔改,将这个乱臣贼子拿下。” 秦浩一声令下,十几名卫士抽出腰刀,朝着李庆便冲了过去。 “哼,找死!” 看着朝自己袭来的侍卫,他脸上并未看到一丝慌乱,反倒是涌现出一股笑意。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后,他的身影急速挪动起来。 侍卫们只觉得眼前虚影闪过,定睛再看。原本站立在咫尺间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冲在最前面的那名侍卫,只觉得手腕一阵酥麻,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喉咙处突然有了一种凉丝丝的感觉。未等他查明凉意来源,眼前开始变得昏暗起来,身体不再接受他的控制,天旋地转,整个世界彻底变得黑暗。 隐约中听到“咚”的一声闷响,此刻的他,已经再没有任何力气。 转眼间的功夫,十几名侍卫,纷纷栽倒在地。秦浩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因为一柄略带寒意的钢刀,已经顶在了他的下巴上。 刀尖紧紧插在咽喉处,肌肤被刺破,微微痛感传来,令秦浩不敢擅动。 “早就料到你会出尔反尔。如此自不量力,看来陶岑并没有告诉你,本相是一个习武之人。” 对于这一点,秦浩真的不知道。更不知道,陶岑的武功会这么高。十几名侍卫,在他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丞…丞相误会,我只是…只是想见识一下丞相的武艺。” 秦浩大气不敢喘一口,额头上的冷汗,沿着汗毛涌出。 “好啊,既然你有此想法,今日老夫就让你大开眼界。顺便,让你亲自感受一下,你南楚锻造的刀,究竟快不快。” “丞相莫要冲动,丞相息怒,寡人无心之过,被陶岑气昏头脑,只要他死了,我们一切好谈。” 秦浩悬起的心直接堵在喉咙,浑身上下,能动的地方只有双目,脸色更是被吓的煞白。 “哼,你的人品堪忧,不足取信于人。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可保你富贵无忧。你,依旧做你的自在君主。” “好,一切按照丞相之言。” 秦浩忍不住干咽口水,极力控制喉结,不让其上下耸动。 “即刻传令,召集宫内所有侍卫的统领来此地集合。” 李庆低语一声,将抵在秦浩咽喉处的刀抽了回来。 “还不快按照丞相的意思去做,马上令他们前来集结。” 秦浩脚下后退两步,嘴里长出口气,朝着两名男宠怒吼一声,似乎想要将他心中的怒气,怨气发泄出来。 “君主的火气似乎有些大,不妨试试女人吧,哈哈哈!” 李庆口中发出一阵阴笑,嘴里的话更是充满嘲讽之意。 一炷香后,几十名宫内侍卫的大小统领来到殿内。对于这里发生的状况,他们尚不知情。 满屋的狼藉和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令他们目瞪口呆。尤其是看到陶岑的尸体倒在血泊中,每个人的内心都充满困惑与震撼。 “陶岑意图谋反逼宫,寡人幸得李庆丞相相救。即日起,尔等要听从李丞相的调遣。阳奉阴违者,可由李丞相自行处置。” “尔等,可都明白?” 秦浩嘴里的话,说的咬牙切齿。若不是迫于李庆的胁迫,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自己的安危,交到李庆手中。如今为了活命,只能暂时委曲求全。 “末将谨遵君主旨意,今后听从丞相调遣。属下见过丞相大人。” 几十人高声齐呼,声音回荡在殿内。 他们的见礼,李庆并未理会,而是转头看向秦浩。 “陶岑尚有口气,如何处置,你说了算?” 李庆直截了当的话,似乎是在询问秦浩,却是故意说给面前这些侍卫听。 言外之意也很明显,你们面前的君主,依旧是个废物,是个傀儡。 “寡人说过,将其剁为肉泥,扔到兽山。” 秦浩说的咬牙切齿,彰显着他作为君主的最后尊严。 “你们都聋了吗?” 李庆突然扭头,两道寒光看向殿内侍卫,口中之语,不怒自威。 如此强大的气场,侍卫们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即便当年的梁王,都未曾给过他们这样的压迫感。 翌日,前来上朝的众臣,还未进宫,就看到了张贴在宫门处的告示。上面的内容倒也简单,只有一句话: “即日起,南楚更名为北越。” 第397章 精力十足 南楚做出更名为北越的决定,仅用了一夜的时间。毫无征兆的更名,令朝中大臣开始议论纷纷。 究竟是南楚,还是北越,其实他们并不在乎。他们所关心的,而是如何保住现有的官职和眼前的富贵荣华。 众人怀着忐忑的心情,三两人成群,一边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一边朝着大殿走去。 明眼人已经看出,随着李庆的到来,南楚政权已经悄无声息的易主。 朝堂上,难得一见的正经。不仅少了男宠的开场舞,就连秦浩身边的男宠都未曾出现。大殿内的矮桌也被撤下,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盯着空荡荡的大殿,许多官员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站位。面对眼前一幕,李庆不由皱起眉头。 现在看来,陶岑能够掌控这些人,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仅是李庆,就连秦浩都有些恼怒。建立南楚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坐在大殿内。实在难以想象,平日面对的朝臣,竟会是此番模样。 秦浩的心此刻仿佛被重重捶打一击。原指望他们可以反对南楚更名,按照他们现在的状态来看,估计够呛啊! “寡人有意更换国号,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待到大殿里变得安静后,秦浩发声询问。 “臣等无异议,谨遵君主旨意。” 果然,听到他们顺从的回答,秦浩内心深处唯一的侥幸,彻底变得稀碎。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毫无悬念的进行。李庆被封为北越庆王,兼北越丞相,总揽军政大权。 对此,朝臣只有讨好,并无一人反对。 看着他们一副讨好李庆的堆笑面孔,秦浩再一次认清了他已无力回天的事实。 “秦狄,寡人能有今日,全都是你一手造成。有朝一日,寡人必将亲手砍下你的脑袋。” 秦浩心中暗暗自语,将今日这笔账,全都算到了秦狄的头上。 在他眼中,此番境地,全都是由他造成。如果他不出现,自己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岂能被废黜。早就继承帝位,统领大汉走向了富强之路。 即便你成为皇帝,何必与越国交战,疆域那么大,就算割让一州之地又有何妨。交战也就罢了,为何要绕道蜀州入侵越国。越国境内作战,战胜即可,又何须将人逼到绝境,将其灭国。 想到这些,他的内心就变得更加窝火。对秦狄的怨念,也就变得更深。 “阿嚏...阿嚏。” 远在千里之外的秦狄,刚刚睁开眼,当即打出两个喷嚏。 “陛下,可是龙体不适,不是昨夜感染的风热吧,臣妾就这就去唤御医前来。” 听到秦狄的喷嚏声,公孙歆玥变得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想到昨夜赤身裸体的好几次肉搏。可能是大汗淋漓后被风一吹,感染了风热症。 秦狄摇摇头,抬手揉了揉鼻子,嘴里打出个哈欠。 “无碍,估计是有小人在骂朕。玥儿怎么不再睡会,这么早就起了。” 见公孙歆玥已经穿戴整齐,秦狄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昨夜的剧烈运动,总算是将这段时间的欲火都弥补了回来。 “外面太阳都已经升起,陛下不露面也就算了,臣妾若是再不起床,该让朝臣笑话了。” 见秦狄确实无碍,公孙歆玥提起的心逐渐放了下来,只不过看到他赤身裸体一丝不挂的样子,脸颊再次泛起丝丝红晕。 窗外一缕晨光打在她的脸颊,精致五官透露出的红润,令她变得更加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陛下的精力,怎会如此旺盛...” 手被秦狄轻轻拉着,公孙歆玥不得不顺势坐在床边。光线十足的情况下,看着他身体上出现的变化,依旧很是含羞的红了脸。 “嘿嘿,倒不是朕精力旺盛,而是玥儿太过迷人了。” “龙体要紧,陛下还是...唔!”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秦狄的大手直接袭击了公孙歆玥的敏感部位。 一声娇吟后,身躯瞬间变得酥软,躺在结实的臂膀中。 “嘿嘿,玥儿的声音,永远都这么温柔。” 秦狄坏笑着挪动身躯,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感受到这个动作,公孙歆玥则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趴了过来。 诱人红唇刚刚微微分开...... 两人的回笼觉,一直睡到午时。 从屋内出来之时,上官云锦则静静坐在院中的凉亭内。 “锦儿,你怎么在这里坐着,何时来的?” 看到上官云锦,秦狄心中多少有些发虚。 “刚到而已。” 见皇帝与公孙歆玥走出,她起身站立,径直朝两人走了过来。 “怎么了?是谁惹锦儿生气了?” 见她情绪不是很好,秦狄变得更心虚了。莫不是没有去看她,生气了? “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情告诉你。” “陛下与妹妹先聊正事吧,臣妾先行退下。” 上官云锦开口,公孙歆玥很识趣的想要回避。 “姐姐不必回避,此事也需要姐姐的帮忙。” “嗯?好呀,云锦妹妹需要姐姐做什么,姐姐一定鼎力相助。” 公孙歆玥面露笑意的点点头,心中闪过欣慰。上官云锦的脾气性格曾做过了解,如此特立独行的一个江湖人,能够请她帮忙,足以证明她并未将自己当做外人。 倒也不是想讨好她,而是她已经将上官云锦看做了是自己的姐妹。而且在所有皇妃中,她最为年长,想的事情也较为周全,理应照顾这些妹妹们。 “我需要借用姐姐手中的情报网。” “这...妹妹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听到上官云锦的回答,公孙歆玥心中有些为难。倘若真是自己的情报网,倒也无妨,关键是皇帝就在面前。 情报网建立初期,只是由公孙歆玥手里的人负责。后期随着大汉战事扩大,一些地方官员与锦衣卫也成为了情报网中的一员。从而导致,情报网不再属于个人,而归属皇帝管控。 “你需要情报网的帮助?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狄闻言,有些意外。出声询问的同时,心不由的悬了起来。 按照他对上官云锦的了解,她是一个很要强且独立的女人,现在竟需要情报网,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发生。 第398章 风起江湖 上官云锦:“我要去京都一趟,今日便起程。” 秦狄:“回京都?这么突然?是不是京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狄面露凝重,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公孙歆玥柳眉微微蹙起,狐疑道:“不应该吧,我临行前已经交代,京都有任何意外发生,都要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上官云锦:“京都暂时无事,昨夜我收到江湖朋友送来的密报,南宫世家的余孽,已经在笼络江湖败类,妄想为南宫傲复仇,与你为敌。” 得到上官云锦的回答,秦狄并未吃惊,不屑的笑了笑,说道: “呵呵,不足为奇,这一点朕早就想到了,就让他们来刺杀朕吧,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那就杀一双。” “不对啊,他们既然要找朕复仇,你不留在这里保护我,怎么还要去京都?” 面对秦狄的询问,上官云锦嘴角明显泛起杀意。 “他们的目的不是刺杀你,而是要刺杀帝后以及朝中重臣。” “岂有此理,他们当真是胆大包天!一群宵小之辈,心肠却如此歹毒,朕势必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秦狄气愤,极其的气愤。 “陛下息怒,自雪妃有孕后,帝后便命禁军加强了宫内的守卫。现在的皇宫每一处都有重兵把守,说是铜墙铁壁丝毫不为过。他们想要潜入皇宫行刺,根本就无机可乘。” “臣妾以为,倒是朝中的几位重臣,会成为他们的首要目标。应当即刻传信回京都,提醒二位丞相及各位大人早作防范。” 公孙歆玥的话给了秦狄少许安慰,经历上次叛乱后,京都的治安已经加强了许多。至于宫内,连上官云锦都曾闯宫受伤,可见守卫何其森严。 秦狄并未接公孙歆玥的话茬,稍作沉吟后,看向上官云锦。 “锦儿,你收到的消息可靠吗?” 消息是否可靠,她也不是很确定,同时也无法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变更计划。无论消息是否可靠,她都要离开梁都。因为她发现,只要在秦狄身边,根本就无法专心练功。 “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陛下可放心留在梁都,京都的安全交给我就好。” 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执意要离开。秦狄面露难色,沉声道: “此行路途遥远,你就这样回去,朕放心不下。这样吧,派人送信回京都,你就留在朕身边。” “江湖之事并非两军交战,他们都是一群江湖败类,不仅行踪诡秘,其手段卑劣,令人防不胜防。江湖事自有江湖人来管,更何况,此行并非我一人独行。” 上官云锦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 “何人与你同行?总不会是前来给你送信的人吧?他是男是女?” 他的询问,显然出乎上官云锦的意料,见他浓眉蹙起,上官云锦感觉到一股浓烈的醋意。 别人可能不知道,她却清楚的很,秦狄不止一次的询问过,自己究竟有多少仰慕者。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她自己也不知道。 “送信之人昨夜便离开了,我此次去京都,准备将影的人全都带走。” “全部带走?这倒也可以,有他们随行,朕也就放心了。不过几百人的队伍,是不是太扎眼了,如何通过荆州,可有计划吗?” 柳如月的那些人,已经交到了上官云锦的手中,至于他们在哪里,做什么,秦狄很少过问。 这段时间,葛尚按照锦衣卫的标准,对那几百人进行了系统的调教。不敢说与锦衣卫相同,但也规矩了许多。 能有这样的结果,功劳全都归功于葛尚。一开始他们也都不服,后来豺给他出个馊主意。将几百人带到城外荒野,天子卫队给他们来一次全方位的实战演练,彻底将他们的气势压了下去。 “他们会被遣散,以小队形式分散而行。沿途还可以打探些情报,十日后集结于京都。” “十日?时间上是不是太赶了些。” 听到她的回答,秦狄缓缓点头,方法可行,但是时间也确实有些短。 两地间隔数千里,即便是八百里加急,道路畅通,单程也需要至少五日的时间。更何况他们还要穿过战区,打探情报。 “十天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如果十日尚不能抵达,这样的人留下毫无意义。” 上官云锦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既然决定统领这些人,那就必须严格要求他们,将他们训练成精英中的精英。长途奔袭,只是考验他们意志力和耐力。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留下来也只是滥竽充数。 “这些人既然交到你手中,他们的去留,锦儿可自行处置。走吧,正好午时到了,陪朕用膳。” 这顿饭秦狄吃的极其缓慢,心中很是清楚,午膳过后,上官云锦便要离开。心中虽有不舍,却也没有办法。 事关多人性命,身在高位,儿女情长只能暂时搁置在旁。 烈日当空照,花儿却并未对他笑。似乎连花儿都感受到了离别时的伤感,在烈日的照耀下,不再争芳斗艳。 城外二十里处,上官云锦从秦狄怀中挣脱出来。 “陛下就送到这里吧,若是再往前走,怕是就抵达京都了!” “朕是真舍不得你!” 秦狄深情的看着面前女人,脸上尽是不舍神色。 “臣妾只是回家,又不是浪迹天涯。” 上官云锦望着秦狄,脸颊浮现笑意,晃了晃手里的两个拨浪鼓,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臣妾只是先回去等陛下,说不定等陛下回朝时,太子和公主都已经诞生了。” 听她说出家这个词,秦狄感触颇深,心驰神往,恨不得转眼间就可以飞回京都。 “唉...这个世界要是有手机多好。” “手机?那是何物?” 秦狄的暗自感叹,引来了上官云锦的好奇。 “没什么,朕梦中的一件物什。可以随时随地的看到锦儿,还可以和锦儿说话的一个物什。” 如何向她解释手机,确实是个难题,即便说出来,她也不一定能够理解。故此,秦狄便说成了是梦中的东西。这个借口,屡试不爽。 “陛下的梦中,总是会出现些新奇古怪的物什。好了,时辰不早了,臣妾也该起程了。” 听到秦狄的解释,上官云锦也并未追问,反正他已经多次解释过,那些其他的姿势行为,都是在梦中与自己发生的事情。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范老将早就备好的快马牵了过来。与她同行的是影内的十五名成员,也曾是柳如月的心腹。 “此去路途遥远,尔等要拼尽全力保护娘娘安全,待朕返京后,必有重赏。” “属下谨遵皇帝旨意,誓死保护娘娘安全。” 十五人高声齐呼,气势浩瀚。 第399章 黑色石块 伫立原地,看着一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远处,秦狄久久不愿离去。 待到尘埃落地,范老缓步上前。 “陛下,娘娘已经走远。天气炎热,还是早些回城吧!” “派出锦衣卫在江湖中打探打探,看看南宫家的人,究竟笼络了多少江湖人。” “一群给脸不要猴崽子,朕还没找你们清算,竟然还敢来主动招惹朕。” 脸上闪过一阵怒意后,秦狄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昨日官员朝拜后,对那些归降朝廷的越国官员的官职进行委任,并对他们所管辖的区域进行了对调。 毕竟是刚刚归降,究竟是真心还是做戏,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秦狄明白,他也不想过多猜疑那些官员,但是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挪挪窝还是很有必要的。 借此机会,秦狄效仿前世,颁布了一条政令:凡外派官员,设立三年一任,任期满须回京述职,由吏部或者皇帝钦点,再行委任。 这一变动,对真正效忠大汉的人而言,无足轻重。可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官员结党营私。在这个通信极为不便的世界里,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前去调查柳如月的锦衣卫也都陆续回来,经过缜密调查,与她所言基本属实,只不过补充了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无关紧要。 越国君主沙哲的头颅以及尸体的处理,则按照之前约定,给了柳如月。本欲前往梁都的她,得知沙哲尸身在宫阳城后,当即取消前往梁都的计划,返回宫阳。而后在兵士的护送下,带着沙哲头颅,前去祭奠她的亲人。 按照时间推算,此刻应该已经在返程的途中。 莫厝,杨世荣,何奎统帅的三路大军领皇帝旨意,已经离开梁都。朝各自既定目标出发。 三人中,当属何奎最迅速。他统十万大军南下,直奔镇海王沙云傲的封地。路途不过千里,急行军的话,五六日便可抵达。 凡是沿途抵抗的城池,无论大小,他是见一座,拔一座。士气大涨,颇有所向披靡之势,只用几日功夫,长驱直入,攻入了沙云傲的封地。 莫厝与杨世荣统帅的大军,分别朝着荆州与滨州而去。面对沿途抵抗的城池,同样不留余力的攻城拔寨。时间宝贵,他们浪费不起。 马车调头,朝着梁都方向驶去。秦狄坐在车内,看着空荡荡的车厢,只觉得心中有些压抑。将车帘挑开,微风吹入,风中夹杂着些许热浪。 嘴里长叹口气,眼眸透过车窗眺望远方。 道路两侧绿树成荫,与前世的现代社会相比,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马车行进三五里,道路两旁的绿荫明显减少,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黑乎乎的土地。 越往前走,越显得荒凉。道路两侧的大地,变得越发漆黑,泥土也越来越少,只覆盖在道路两侧。 “停车!” 望着车窗外的荒凉景致,秦狄低沉的声音从口中发出。 马车停止前行,秦狄挑开车帘,不顾自身形象,从车内一跃而下。 对常人而言,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反倒是成为九五之尊,规矩却是越来越多。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如此荒凉,地貌也颇为奇特。” “回陛下,据当地人讲,此地名为黑石头沟。地质贫瘠,寸草不生,且薄土下面覆盖的,多以黑色石头为主,故此得此地名。” “黑石头...沟!” 秦狄嘴里的长音,并不是刻意在拉长。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袋里正在快速思索,什么样子的石头,会是黑色。 “黑曜石?黑玛瑙,铁矿石?” 脑袋里继续思索着,脚下迈步走向不远处的漆黑地貌。范老见状,率领几名锦衣卫紧随其后。 几十米的距离,转眼便到。 半蹲在地上,随手捡起一块黑色碎石,仔细打量。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秦狄的双眼直接就瞪到最大。 “快,命人捡些树木,点燃火堆。” “范老,你可见过此物?” 双手接过皇帝手中的黑色石块,范老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直言道:“这种石头在我们前往望月山的路上曾经见过,好像距离蒲阳城很近。” “确定是这种黑石?” 秦狄的本意是想询问范老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当时只是路过扫了一眼,两者极为相似,究竟是不是这种石头,老奴不敢断言。” “你们可有人认识此物?” 见范老并不认识黑石块,秦狄的目光看向了他身后的锦衣卫。 几人上前,纷纷捡起脚下碎石,捧在手中仔细打量,最后却无一人识得此物。 “陛下,此物看着虽与铁矿相似,但却比铁矿轻了许多,应该只是普通的黑石吧。” 听到范老的话,秦狄面对笑意,直言道: “呵呵,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这里的黑石,绝对不是寻常之物。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煤石。” “煤石?陛下认得此物?” 范老面露困惑,皇帝口中吐出的两个字,每一个他都听过。两个字连在一起,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会你就知道了。你们捡些黑色小碎石,放入他们点燃的火堆里。” 秦狄满脸兴奋的起身,见身后的火堆已经开始燃烧,迫不及待的从地上捡了七八块小碎石,快步走了过去。 挑选了些较小的黑石放入正在燃烧的火堆里,两三分钟的功夫,被投入的黑石,开始燃烧起来。 “哈哈哈,果然是煤石,快,全部扔到火堆里。” 见黑石的颜色改变,秦狄内心的兴奋毫无遮掩的表露在脸上。 “嘶...这种石头可以燃烧?” 看到投入火堆里的黑色石头块变成红彤彤的模样,范老露出诧异神色。 “何止可以燃烧,而且效果要比木炭强许多倍。” 秦狄脸上的笑意就未曾停止,转身看着身后这一大片漆黑的地势,笑的更加猖狂了。 “来人,火速赶回梁都,命张琛即刻骑快马前往此地。” “诺。” 皇帝旨意下达,当即便有锦衣卫快马加鞭的返回梁都。 “陛下,此物有何作用?” 见皇帝如此兴奋,范老心中越发好奇。之前查抄出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也未曾见皇帝有这般开心。 现在想想,似乎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因为兴奋而失态。 第400章 煤矿 半个时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循声看去,跑在前面的正是前去传信的那名锦衣卫,张琛率领几名兵士,紧随其后。 马匹止步近前,众人翻身下马,在锦衣卫的引领下,张琛快步朝皇帝而来。 “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唤臣至此,所为何事?” “爱卿平身,你且看看,可认识此物?” 张琛起身,毕恭毕敬的接过皇帝手中的煤石,捧着手中观看起来。 “陛下,这种黑色石块,臣任榆中太守时见过。有些能工巧匠,会对这种石头进行雕刻,做成摆件以作观赏之物。” “雕刻成摆件?呵呵,真是暴殄天物!” 秦狄闻言,顿感好笑。黑了吧唧的煤块,即便雕刻成摆件又有什么好看的呢! 见皇帝发笑,张琛不明所以,轻声询问道: “陛下,难道此物另有他用?根据臣的观察,这种黑色石头,似乎并没有青石坚固。” 张琛手中的煤石只是一小块,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日晒雨淋,早已变得酥软,微微用力一捏,便会有碎渣掉落。 秦狄:“这种东西,可以称之为煤,是一种可燃烧的石头,它的价值,不低于铁矿啊!” “依朕看,这里十有八九是一座煤矿。” 张琛:“煤?煤矿?” 张琛低语一声,环顾四周,打量着周围地貌,随后目光定格在旁边的火堆上。 初到此地之时心中还纳闷,大白天的为何点燃一堆篝火。此刻细看之下发现,篝火旁散落着些许黑色石头,且火堆内竟全是些正在发光发热的石块。 看到这一幕,张琛当即明白了皇帝唤自己前来的用意。 张琛:“陛下,臣即刻勘察此地的地势。” 秦狄:“朕唤你前来,正是此意。” 张琛:“启奏陛下,看情形,想要勘察完这里,还需要好一会。天气炎热,您还是先回宫吧。一旦有了结果,臣会在第一时间将消息送回梁都。” 秦狄:“朕留下十名锦衣卫给你,可令他们回梁都调集人手。这堆火源即刻扑灭,同时也要小心火源蔓延,要日夜派人驻守。” 张琛:“臣领旨。” 煤矿的发现,令他心情大好,叮嘱完张琛后,转身离开。离开时,嘴里还哼唱着前世的小曲。 “陛下,真乃亘古未见的奇人也!” 见皇帝马车驶离,张琛缓缓直起身,口中忍不住喃语一声。 “来人,即刻探查这种黑色石头所覆盖的区域有多大,做出标记。” “领命。” 张琛见皇帝马车行远,开始对随行几名兵士做出安排。留下的锦衣卫,则被安排在驻守此地。皇帝的人,他是真不敢擅用。 夜幕降沉,张琛骑着一匹快马来到宫门前。翻身下马后,有侍卫接过他手中缰绳。风尘仆仆的张琛,不敢怠慢,快步朝宫内走去。 “臣,参见陛下。” 御书房内,张琛跪地施礼。 “平身,勘探的结果如何?” 放下手中奏章,秦狄抬头,满是期待的双眼看了过去。 张琛:“启奏陛下,今日只确定了大致区域,至于煤矿究竟有多大,恐怕明日才能确定。” 闻言,秦狄缓缓点头。他也知道,地质勘探并非易事。即便是科技发达的前世,恐怕都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完成。 不过秦狄不需要那么细致,只需要知道大概面积即可。现代化设备他也没有,想要开采,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一锤一镐的人工开采。 即便如此,他也异常兴奋。有了这些煤矿,不仅可以加快武器兵刃的锻造速度,甚至可以令锻造手段更上一个台阶。 秦狄:“朕已经下令,命大军配合你,将黑石头沟戒严。非必要时,严禁火烛。” 张琛:“臣回梁都时已经做出妥善安排,照面所用的篝火全部换成了灯笼,专有两人守护火源,以防煤石被引燃。” 秦狄:“这一点你做的不错,若是煤矿,那可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对了,明日命人多送些水源过去,最好就地挖些蓄水池,以备不时之需。” 张琛:“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到,此事臣一会便交代下去。陛下可是要开采黑石头沟的煤矿?” 秦狄:“这是上苍给朕的恩赐,岂能不利用起来。爱卿可能还不知道吧,此物还可用于冬天的取暖,且效果远比木炭要好用很多。” 张琛闻言,面露难色,深吸口气,直言道: “臣启陛下,昨日您刚刚下达各州府进行官道休整的命令,如果此时开采黑石头沟的煤矿,一时间恐难以凑足人手。” 秦狄:“这倒好办,向民间招募劳力,按照行情支付给他们银钱。不久前大军淘汰的那些兵士,也可再次征用,让他们来负责黑石头沟的守卫及开采。” 张琛:“此举倒也可行,不过怕是要耗费朝廷不少银钱。” 闻言,秦狄发出爽朗笑声。 “哈哈哈,些许银钱而已,无妨。” “记得初到越国境内时,与朕随行的不过只有三千天子卫队,银钱不过千金。现在整个越国都是朕的,花些银钱又何必心疼。” 张琛:“陛下,虽说国库现在充盈,但是修建道路所需银钱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现在初步核算,至少需要白银七千万两。” “待到各州府真正动工后,所耗费银钱,可能还会超出现有预算。” “七千万两?” 秦狄微微皱眉,口中低语,这个价格确实超出了他的意料。 见状,张琛以为是所报出的预算太高,当即开口言道: “七千万两的银钱是根据官道宽度五丈的预算,若适当降低官道的标准,预算或可减少。以三丈宽为标准,预算大约在五千万左右。” 闻言,秦狄知道陶岑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轻轻摇摇头,低语道: “朕心中的预估是两万万两的白银,你们的估算比朕的预估少了将近七成。” “两...万万两的白银...修路!” 皇帝嘴里的话说出后,张琛瞠目结舌。当时拿到下面官员评估出的报价时,他还在琢磨,七千万两的预算,该如何向皇帝交代。万万没想到到,皇帝竟会如此豪横,准备用两万万两的白银修路。 这哪是修路,这是在用银钱铺路! 第401章 最新消息 “国之官道,犹如人体经络血脉。血脉通,则体健身强。血脉阻塞,则身体羸弱。经年累月便会积郁成疾,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 “在朕眼中,官道便是大汉的经络血脉。官道通畅,则国富民强。官道阻塞,则百姓困苦。平时也就罢了,如若遇到战事,道路阻塞,会令大军贻误战机,这才是最致命的地方!” 听皇帝说了这么多,张琛的心再一次被触动。半世飘零,遇到的高人着实不少,有如此想法及远见的人,第一次遇到。甚至这种比喻,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细细品味,却又字字珠玑,句句箴言入心。 张琛:“陛下的比喻十分贴切,臣必时刻铭记于心,奉为至理名言。” 秦狄:“朕不是来让你拍马屁的!修路之事,涉及国之根基。往小了说,是为了方便百姓出行。往大了说,官道就是朝廷的兵道,运输兵谷钱粮,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 张琛:“陛下之言着实令臣汗颜。臣只顾眼前,并未考虑如此长远。今听陛下教诲,茅塞顿开。” “各州府修路之事,臣必时刻派人监督,以保证官道夯实平整,其使用年限绝对不会低于一个甲子。” 秦狄:“至于如何修路,朕就不懂了,爱卿可多征集些能工巧匠,说不定就会有高人隐遁于民间。朕要的不仅仅是一条道路,而是四通八达的交通枢纽。这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丰功伟绩。你若能够完成,必会留名于青史。” 闻听此言,张琛只觉得热血沸腾,心中更是对自己的糟糠之妻感激之至。若不是她的好良言相劝,焉有今日的自己。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多了几分思念之情。离别家中妻儿老小已半年有余,这段时间跟着皇帝东奔西跑,连封书信都未曾寄回。 “怎么,是不是感觉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见张琛神情突然变得落寞,秦狄轻声询问。 听闻皇帝询问,张琛回过神来,拱手施礼道:“请陛下恕臣无状,只是突然想到家中糟糠之妻以及两个幼子,心中偶有牵挂。” 秦狄:“爱卿的思念之情,朕感同身受,此乃人之常情。令郎已经到太学院去读书了,至于你的女儿,待她长大成人后,由朕出面,对她寻个好人家。” 张琛:“臣叩谢陛下隆恩。” 秦狄:“今日忙碌一日,若无政务,爱卿也早些退下歇息去吧!”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张琛尚未来得及回应,门口处有侍卫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公孙娘娘有要事求见。” “玥儿求见朕?快请。” 秦狄微微一怔,原本就想打发走张琛,去看看公孙歆玥,没想到她却来到了御书房。侍卫嘴里的求见,更是耐人寻味。 “臣妾见过陛下。” 公孙歆玥进入屋内,欠身施礼。 见她面露凝重,秦狄的心不由悬了起来。她此刻能来御书房求见,那一定就是有公务在身。她所负责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个是盐,一个是情报。 “玥儿这么晚到御书房,可是有政务上奏?” “回禀陛下,刚刚荆州有消息传来。” 公孙歆玥的声音响起,秦狄与张琛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秦狄:“什么消息?” 公孙歆玥:“今日清晨,南楚更改国号为北越,原越国丞相李庆,摇身一变成为了北越丞相,并被秦浩封为北越庆王,总览北越的军政大权。” 秦狄:“竟有这种事?看来李庆已经突破了封锁。可有前线战事的消息传来?” 公孙歆玥轻轻摇头,低语道:“暂时没有。” 张琛:“陛下,据臣猜测,李庆必是已经走投无路,这才前往荆州投靠秦浩。如此看来,必是幽州战事,于他不利。对我朝而言,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张琛的话有一定道理,但秦狄却不这么认为。 秦狄:“秦浩不是还有一位丞相吗?他是不是与越国交好,李庆投靠秦浩,是不是他从中撮合。” 公孙歆玥:“陛下说的此人名叫陶岑,本是秦浩的男宠,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被秦浩拜相。不过,他此刻已经死了。” 秦狄:“死了?怎么死的,何时死的!” 公孙歆玥:“应该是昨夜。情报上说陶岑的罪名是结党营私,意图窃国谋反。被剁成肉泥后,扔到了秦浩府邸内的一座兽山喂食其圈养的猛兽。” 秦狄与张琛对视一眼,两人均是吃惊眼神。 “呵呵,按照情报所述,这应该是李庆的手笔。厉害啊,仅仅用了一夜的时间,他便掌控了荆州的军政大权。” 秦狄嘴角泛起一抹极其复杂的笑意。怪不得狄青统帅的大军一直不能击溃李庆,此人确实有些手段。 “正如必须所言,李庆此人看起来和善,内心却极其阴狠,军政两方面,都有所建树。越国近十年的强盛,至少有一半的功劳要归结于李庆身上。” 张琛倒也不是贬低自己抬高别人,他说的全都是事实。秦狄也曾在归降大汉的那些越国官员口中,或多或少的了解过李庆。而且他们对李庆的评价,都很高。 当初那些刚正不阿的官员遭人打压时,是李庆出面,在沙哲面前力保。仅凭这一点便可以看出,他绝对是一个知道用脑子思考问题的人,且目光要比他人长远许多。 若没有秦狄这个另类出现,也许大汉此刻已经被越国攻陷。 “秦浩也是个废物,朕的荆州就如此轻易的拱手让给他人。耻辱,这是大汉皇室的耻辱!” “第一次犯上作乱,朕感念先帝恩情,饶你一命。皇陵意图行刺,朕念及手足之情,并未杀你。京都作乱,依旧饶尔一命。即便你占据荆州,朕也并未刻意刁难。现在朕知道了,留着你就是个祸害!” 秦狄越想越生气,嘴里忍不住怒骂起来! 虽然他早已将秦浩视为眼中钉,但是在列国眼中,秦浩始终还是大汉皇室秦家的子嗣。南楚更改国号为北越,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第402章 趁早离开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见皇帝发怒,张琛上前劝解道:“我朝两路大军南北夹击,相信用不了多久,荆州便会溃败。收复荆州,指日可待。” 公孙歆玥:“臣妾觉得张丞相此言有理,自汉越两国战事开始后,荆州便开始为越国军队提供粮草辎重。这半年来,荆州内耗极为严重。不久前又增加了赋税征收,荆州百姓民不聊生,商贾的赋税更是翻倍增长,纷纷萌生退意。” 张琛:“若真如此,天时地利人和,我朝占尽优势,荆州岂有不覆的道理。” 秦狄:“若是秦浩执掌幽州,不足为惧。现在有李庆从中搅和,我们就要谨慎对待了。沙哲何其狂傲的一个人,都会倚重李庆,可见他却有过人之处。” 张琛:“陛下所言不无道理,收复荆州失地,乃大势所趋,民之所向。我朝疆土,岂能由一个越人来掌控。” 秦狄:“贾值与翰墨离开梁都了吗?” 张琛:“由于诸多官员调任,需要向朝廷进行职务交接,恐需两三日时间,最晚后天便可启程,前往任上。” 秦狄:“明日先让他们统计出以前所管州府的大致人口数量,青壮年尤为重要,朕准备招募一批新兵,以备不时之需。” 闻听此言,张琛倒吸口气,缓言道:“陛下,今日上午臣刚与众位同僚做过统计。就目前归降的所有州府来看,总人口在八百万左右。近半年时间,沙哲多次强征兵勇,青壮年的男丁劳力已经不足六十万,人口失衡极为严重。若现在征兵,恐有难度。” 秦狄:“唉...仅两州人口,便可抵得上大汉人口总和。沙哲也够狠心的,就留下这么点青壮劳力,他是想孤注一掷倾一国之力要与大汉一战呐!” 张琛:“即便是倾一国之力,仍旧无法与陛下匹敌。越国的国土面积,不过就是我朝的两个州而已。” “陛下若想在新划分的两州内征兵,臣以为或可将淘汰的兵士全部召回。从中筛选些身强体壮之人,用他们防守城池。抽调各地守军中的青壮兵士,可组建一支至少十万人的大军。” 秦狄:“此计倒也可行,你觉得何人负责此事合适?” 张琛:“如今三位将军分别远征,梁都内可用的将军除陛下卫队中的四位将军,恐怕也就只有喹莫将军可以胜任了。” 秦狄:“豺狼虎豹以及喹莫,你觉得谁最为合适。” 张琛稍作思索,直言道:“陛下安危,胜于一切,四位将军统帅天子卫队保护陛下,乃为重中之重。自皇帝入主梁都,臣便一直留意着喹莫。此人虽不善言语,为人处事却少有瑕疵。梁都在他的管束下,倒也安宁。” 张琛说的这些,秦狄心中也都清楚,衡量再三,缓言道:“既然如此,梁都城内的守备安全暂时交由你来兼管,擢升喹莫为二品将军,负责招募整合大军事宜。” “范老,传令下去,召集天子卫队集结,即刻入睡,明日破晓之时离开梁都。” “陛下要离开梁都?” 听到皇帝的话,张琛不由惊呼一声。 秦狄:“朕要亲自去会会李庆。朕不能给李庆喘息的机会,若他再荆州站稳脚跟,麻烦就更大了。到那时,荆州就会像是一根铁钉,阻断南北两都的链接,想要刺入大汉的心脏,想都别想。” 张琛:“此举太过冒进,臣以为如今两州局势尚不稳固,陛下可坐镇梁都。莫将军统帅的大军以及抵达边境,以莫将军的勇猛,最多一两日便会攻入荆州。届时与狄大将军联合,最多半月,必会收复荆州。” “朕早就想北上了,不必劝言。梁都由你坐镇,朕放心。” 秦狄态度坚决,不再给张琛辩驳的机会。 “煤矿的开采之事,万不可掉以轻心。开采出的煤矿,可由水路运输,送往京都一部分。” ...... 半个时辰后,秦狄将心中多惦念的诸多琐事,对张琛进行了交代。 翌日破晓之时,只睡了两个时辰的秦狄,在锦衣卫的簇拥下悄悄离开梁都。 天子卫队昨夜已经调集到城外集结待命。他也曾特意交代,离开之事不必声张。前来送行的人,只有张琛一人率领几名亲信兵士。 两扇实木城门被十几名守城兵士推开,显得极其沉重。一阵嘎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城门洞内。一辆双马驾辕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马车出城后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车帘高挑,秦狄率先从车内走了出来。 站立在车下,轻轻抬手,将车上的公孙歆玥搀扶下来。 张琛刚要上前,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循声而望,来人正是是刚刚得到消息,匆忙赶来的喹莫。 “下官见过丞相大人,丞相大人这是要出城公干?” 喹莫上前,见礼后直奔主题。 约莫半盏茶前,他接到城内巡查兵士上报,有一队兵马持丞相手谕想要出城。此刻城门尚未开启,依旧是他们巡视的范畴内。若是一两人,兵士也就不会上奏了,可是面对上百人的队伍出现在主道上,他们也并未接到任何报备及上峰通知。职责所差,不敢不上报。 得知这个消息后,喹莫也有些意外,因为他也没有接到任何通知。为了谨防意外发生,当即就率人追了过来。城门不归他管,城内的安全却和他有直接关联。 “喹将军怎么来了?” 见喹莫突然出现,张琛眼中多少也有些意外,皇帝离开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 心里纳闷的同时,只听喹莫继续说道: “方才听闻手下巡街兵士上报,说城内有一队兵马持丞相手谕想要出城,下官并未接到报备通知,故此率人前来。” “原来如此!呵呵,是本相失礼。由于事出紧急,忘记了向将军报备。喹将军尽职尽责,此乃朝廷之幸,梁都百姓之幸。” 张琛对喹莫的直言行为,真就挑不出什么毛病。职责所在,整个梁城都归他管,人家有理。 “丞相谬赞,下官职责所差,不得不查,失礼之处,望丞相海涵。” “来人可是喹莫。” 低沉的声音从城外传来,喹莫听着熟悉的声音,心中一惊,看向张琛。 第403章 上庸 由于刚才的站位,秦狄被马车遮挡,喹莫并未发现。现在见张琛点头示意后,喹莫快步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末将喹莫,叩见陛下,不知是陛下出行,惊扰圣驾,请陛下降罪。” “无妨。喹将军秉公执法,朕甚感欣慰。张琛说的没错,梁都有你这样恪尽职守的将军守卫,乃百姓之幸,更是朝廷之幸啊!” “朕已经给你留下了旨意,稍后张丞相会传达给你,到时按旨行事即可。” “诺!” 听皇帝这么说,喹莫也不再多言,闪身退到一侧。 “陛下,娘娘。此去路途遥远,望陛下与娘娘一路珍重!” “放心吧,有玥儿照顾在侧,朕不会有事!” 秦狄深吸口气,微微抬头,仰望着雄伟壮观的城门,心中还真有些不舍。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吧,朕也该启程了。切记朕的交代,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临行前,秦狄再三叮嘱张琛。 “臣自当谨记陛下教诲!” “臣恭送陛下!” 见皇帝坐上马车,张琛跪倒在地。旁边的喹莫见状,也急忙跪了下来。 待皇帝车驾走远,张琛缓缓站起身来,掸去身上尘土后,从袖筒内掏出一卷圣旨。 “喹莫将军,接旨吧!” “臣喹莫,恭迎皇帝圣旨。” 刚刚起身的喹莫见状,再次跪倒在地。 “旨意,喹莫擢升二品将军,负责渝海两州新兵招募及各城守军整合。梁都守备暂由丞相张琛兼管,旨到即行,不得延误。钦此!” “臣喹莫,领旨叩谢皇帝隆恩。” “呵呵,喹将军深得陛下器重,快快请起。” 张琛将手中圣旨轻放在他双掌间,顺势将他搀扶起来。 “陛下曾在本相面前夸赞将军,说此人乃天赐虎将!短短一月便荣升二品将军,改日本相可要到府上讨一杯水酒喝呀!” “好说。承蒙陛下器重,喹莫必誓死效忠皇帝。” 小心翼翼的将圣旨捧在手中,喹莫的脸上浮现着激动神色。 确实如张琛所言,归降大汉仅仅半月便被委以重任。梁城都统虽只有四品,却执掌梁都城内所有兵马,不可谓不重要。 如今承蒙皇帝器重,由四品擢升为二品将军,如此快的升迁速度,就连杨世荣都追不上。不可否认,他升迁的速度如此之快,运气也确实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没办法,事出有因,朝廷缺人。秦狄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喹莫之前本就是二品。现在算是让他官复原职,同时还可以为那些归降的官员,再树立出一个新的榜样。 “这是陛下单独给喹将军的密旨!” 张琛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喹莫当即就要再次下跪,被张琛一把拦住。 “将军自行拆看即可,阅后即焚。” 闻言,喹莫双手接过。拆开封泥后,取出里面的纸张。 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张琛并不知情。只见喹莫两道横眉不由皱起,抬眼看看张琛,脸上展露出凝重神情。 随后将纸张搓成团,毫不犹豫的塞入口中,吞了下去。 “请丞相移步府衙,末将也好与丞相大人交接职务。” “呵呵,喹将军果然雷厉风行,将军请。” “丞相请!” 两人前往府衙交接暂且不提,单说秦狄一行。 五千天子卫队全员出动,三百锦衣卫随行。这支五千余人组成的队伍,自梁都出发,一路北上。 由于乘坐的是马车,速度并不是很快。日夜兼程走了三天,终于在日落后,来到距离梁都五百里外的上庸城。 上庸,一个人口近二十万的城池。城内守军被沙哲调离后,仍然有两万兵士驻守。面对汉军的招降,城内守将倒也显得有“骨气”,负隅顽抗,用刀逼着城内百姓走上城门防守。 面对这种道德绑架,换做是别人可能会有所顾忌。莫厝肯定不会惯着,他们也并非大汉百姓。 越国的子民,越国将帅都不顾及他们的生死,身为汉将,怕个鸟毛。 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羽箭像是不要钱似的,铺天盖地的朝着上庸城疾速飞去。 城墙上的百姓以及兵士,死伤无数。荆幽战事乃为重中之重,他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里。 尽管莫厝知道这样有违天道,为了能够挽救更多大汉兵士及百姓的性命,只能出此下策。 面对莫厝大军的强势进攻,上庸守军仅仅坚守两个时辰。在付出惨重伤亡后,城门被汉军攻克。 天子卫队并未随行,而是只带了十名锦衣卫。秦狄不想太招摇,所以便下令天子卫队已经绕过上庸,在城外十里处扎营等待。 透过车帘,看着三丈高的巍峨城墙,秦狄微微皱眉,口中轻叹一声。城墙的高度没什么问题,墙面却凹凸不平。不知道因为年代久远还是战乱等原因,很多墙体的石头都已经破碎,很容易便可攀爬上去。 这样的城墙存在的意义不大,若真有人来攻城,只要不惊动城墙上的守军,趁着夜色悄悄爬上去,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心细公孙歆玥见皇帝眉头突然蹙起,美眸不由朝车外看去。 “陛下为何突然蹙眉吁叹,可是不想入城?” “朕只是看到这城墙残破,稍有忧心。” 听到他的声音,公孙歆玥的玉手轻轻挑开车窗,目光看向残破城墙。 “上庸算是拱卫梁都的最后一道屏障,曾经的军事重镇,城墙确实有些残破。不过臣妾以为并不碍事,只要等陛下收复荆州失地,上庸城也就失去了拱卫梁都的意义,可将其视作普通城池倒也无妨。” “那可不行,上庸周围地势平坦,距离梁都仅五百里,骑兵两日便可抵达。距离上庸几十里的地方,有一条河,河水直通入海。如果利用好了,上庸的战略意义,远比梁都重要许多。” 秦狄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却有了一个想法。拿起矮桌上的纸笔,刷刷点点写了四个字。 “用玺。” 话音落下,公孙歆玥取出锦盒内的玉玺,轻轻覆盖在纸张上面。 “来人。” 秦狄低语一声,范老轻轻挑开车帘。 “陛下。” “派锦衣卫将朕的旨意送到梁都喹莫手中,并告诉张琛,令他全力配合。” “诺。” 范老接过皇帝手中的旨意,密封后派遣专人前往梁都传旨。 由十几名乔装改扮的锦衣卫陪同下,马车被守城兵士查验后,一行人终于进入上庸! 第404章 见他眼熟 他们抵达上庸城外时,天色已经逐渐黑了下来。 此地前几日遭逢战乱后,来往行人少了许多。城门守军换成了大汉兵士,对过往行人的盘查,甚是严格。若非必要,没人愿意来找不必要的麻烦。 与城墙的残破相比,城内的建筑倒也配套。房屋低矮,围墙破败,甚至还比不上宛城。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拥有二十万人的城池。 马车在城内走了四五里,来到内城后,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变多,路边的建筑变得雄伟起来。内城,明显是有钱人才能居住的地方。 “公子,去府衙还是去馆驿?” 入城后,范老对秦狄的称呼发生了改变。 “都不必去,找一家像样点的客栈下榻即可。” 华灯初上,马车继续向前缓慢行驶。大街上的叫卖声不时传入耳中,秦狄侧目向外看去。 “上庸城内还算热闹,看来这里的贫富差距很大啊!” 透过车窗,他看到了一幅还算繁荣景象。 “上庸始建于三百年前,历经数次扩建,才有了今日规模。本是燕的国都,据说鼎盛时期的人口高达百万。后被越攻打,燕君主率众拼死抵抗,终不敌越,大败。此后上庸便失去了曾经的辉煌,城内的百万燕人,成为越人的奴隶。几十年的光景转眼即逝,怕是当年的幼子,此刻也都到了花甲之年。” 公孙歆玥的感慨,似乎有些伤感。 “没什么好感慨的,玥儿你要记住,弱肉强食,便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就像当年的门阀对待你一样。” 秦狄缓言,眼眸颇有深意的盯着面前女人。 “臣妾明白,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就当他以为到了客栈时,却听前面传来一阵叫嚣声。 “去去去,赶紧让开!不知天高地厚,敢挡小爷的马车。” 嘈杂的叫嚣声入耳,秦狄眉头不由蹙起。 “前面怎么了?” 听到城内声音传出,范老低声回应道: “公子,对面道路驶来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秦狄顺着车窗向外看了看,城内道路并不狭窄,别说两辆马车,即便三辆马车都能错开通行。 “算了,我们让一下吧!” 秦狄低语一声,示意范老驱赶马车就道路让开。本就是低调出行,没必要搞的兴师动众,权当自己还是个普通老百姓,与人方便。 他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但是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可就不一定喽! “让开让开,你不看看你们是什么人,敢挡我家少爷的马车,再不滚开要了你们的狗命。” 突然传来的咒骂声,令秦狄的脸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什么人胆敢如此猖狂,当真是给脸不要。” 秦狄强压怒意,冷声询问。 原本已经准备驶向路肩的马车,直接横在了街道上,车窗正好对着迎面驶来的马车。 马车不算大,却极为豪华。秦狄打眼一看,通过马车便知道对方非富即贵。马车两侧各有十几名骑马的随从,身着统一服饰,且每人身上都带着兵刃。 凑巧对方的车帘在这一刻挑起,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探出半个身子。透过车窗,一眼便看到了马车内的秦狄。 四目相对,秦狄微微一怔,此人看起来好生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容不得他仔细思索,就感觉到一股挑衅眼神袭来。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并未理会,而是将车窗的帘子放了下来。 年轻人也是一愣,尤其是看到车里坐着的女人,顿时心思就活跃了起来。见他旁边的男人竟如此无视自己,心中的怒火腾冲而起。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现在整个上庸城内,还没有几个人敢如此无视自己。 当即走出车厢,站立在马车上,怒道: “整个上庸城,竟还有人敢阻拦小爷的车驾,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话间,他从车上一跃而下。脚下迈着大步,径直朝秦狄的马车走来。 “站住!再往前走一步,要了你的命。” 范老眼神示意后,乔装改扮的锦衣卫当即上前,抽出腰刀,横在他面前。 “嘿,吓唬谁呢?敢在小爷面前舞刀弄枪,今天算你们倒霉!” 只见他的手一挥,十几名随从瞬间从马背上跃下。来到他近前后,纷纷抽出兵分,虎视眈眈的盯着对方,只等自家主人一声令下,便会动手。 就这态度,锦衣卫能惯着? 不等范老吩咐,十名锦衣卫已经自觉组成一道人墙。另外几人则依旧守护在秦狄马车周围,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现在让车上的人滚下来向小爷磕头道歉,或许还可以饶你们一命。如若不然,今天连人带马,谁也走不了!” 听着不断传来的叫嚣声,秦狄是真想令锦衣卫动手,可是听到围观百姓的议论声,又不想将事情闹大。短暂沉吟后,秦狄还是决定下车看看。 车帘挑开,秦狄从马车上下来,公孙歆玥紧随其后。 看到美人出现在面前,年轻人的双眼当即睁开到最大,随即便色眯眯的笑了起来。 “嘿嘿,还有个美人呢!没想到啊,小爷在上庸城内呆了五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娘子。” “跪下,认错,饶你不死!” 秦狄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语气极为冰冷。 若没有这句话,兴许还能饶了他。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自己的女人,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呸,看把你能的。来人,给我教训教训他!” 年轻人抬起的手腕轻轻晃动几下,四人快步朝秦狄走来。 “找死!” 有锦衣卫轻呼一声,两人当即出手。只一个回合,便听到几声脆响。紧接着四人倒在地上翻滚,口中发出阵阵哀嚎。 “好!” “打的好,活该!” 双方当事人还没说什么,围观的老百姓却率先叫起了好。 从他们的叫好声中,秦狄更可以肯定,面前的年轻人,不是什么好鸟。 “岂有此理,你敢打小爷的人,我看你当真是活腻了!” 见自己的手下被对方打倒在地,他内心的愤怒,完全暴露在脸上。 “陛...夫君,为何此人,看起来如此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公孙歆玥习惯性的要喊出陛下时,急忙改了口。嘴里生涩的叫着夫君,柳眉却微微蹙起。 “怎么?你也有这种感觉?” 听到秦狄的话,公孙歆玥忍不住看向了他。 “夫君也觉得眼熟?” 秦狄并未回答,而是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再次看向面前的男人,越看越觉得眼熟。 第405章 穆一毛 “你是何人?” 秦狄强压怒意,沉声询问。 “呵呵,有些意思!怪不得敢动小爷的人,原来不知道小爷是谁!小爷的身份说出来,能吓死你,听好了!” 只见他冷笑几声,故作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家父穆清平,小爷便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儿子,穆一毛!” “穆一毛?” 秦狄口中喃语,嘟囔着三个字,看向公孙歆玥。 “这两人的名字,未曾听闻!夫君可曾认识?” “听都没听过,穆姓之人,认识的没几个。” 他们二人不知道,并不代表别人不知,比如范天雷。 听到穆清平这个名字,范老深邃的眼眶明显扩张了一下,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穆一毛的声音就再次从嘴里吐出。 “什么?在上庸竟然还有不知道我穆家的人存在?今日就让你们长长见识,家姐穆静雪,乃大汉皇妃。我穆家,乃皇亲国戚。” “你说什么?你姐姐是穆静雪?” 秦狄惊呼一声,确实被穆一毛的口中之言吓了一跳。怪不得看着他如此面熟,现在对号入座,眉宇间有几分神似。 “公子,确实如此,但是不是此人,老奴不敢确定。” 身为皇帝的贴身侍卫,他必须对每一个在皇帝身边的人都做深入调查,不仅包含血亲之人,甚至三族内的人都会做些调查。 名字他知道,穆家人却从未没见过。也曾派人打探过他们的下落,但当时的时局极其不稳,皇帝根基随时会受到威胁,且人手严重不足,此事也就暂时作罢! 今日突然遇到自称是穆家人的穆一毛,范老也很诧异。只是他的诧异,并未表现出来。 “怎么,怕了吧!现在给小爷跪下,磕三个响头,然后将这位娘子留下,小爷可以留你一条狗命。” 看到秦狄面露震惊神色,穆一毛还以为是对方怕了自己,口中言语,变得更加嚣张。 “好一个飞扬跋扈的皇亲国戚,真以为仰仗你姐姐的身份,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知不知道,仅凭你刚刚说的这句话,我就可以杀了你!” 秦狄眼眸中闪过冷意,看向穆一毛。 “夫君,慎重。”感受到秦狄身上散发的杀意,公孙歆玥脸上闪过慌乱,低语道:“不知者不怪。杀他本不是什么大事,若是此事传到雪儿耳中,伤心之余怕是会动了胎气,恐对胎儿不利。” 听到公孙歆玥的话,秦狄强压怒意。 “不争气的东西,掌嘴二十!” “小爷乃皇亲国戚,我看你们谁敢!” 闻言,穆一毛怒喝一声,随行奴仆全都严阵以待。 “都给我拿下!” 穆一毛有怒气,秦狄的怒气比他还大。嘴里话音未落,忍耐已久的锦衣卫直接动手,转眼间将穆一毛带来的这二十几人放倒在地。 敢情都是些假把式,中看不中用的玩意,也就吓唬吓唬老百姓。动起手来,能在锦衣卫手中走三个回合,就算高手了。 显然穆一毛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些人如此不堪一击。平时挺能打,怎么今日一个个都变成了软蛋。 “你...你是什么人,这里现在可是大汉的地盘。敢在上庸撒野,蔑视皇亲国戚,已经犯了死罪。” 穆一毛见对方的人朝自己走来,脚下忍不住连连后退。即便如此,嘴里依然在不停叫嚣着。 面对他的叫嚣,锦衣卫没有丝毫犹豫,两人架起他的胳膊,脚在后膝盖一踹,强行将他按倒在地。 “你们等着,敢动小爷,等官军来了,你们谁也逃不了。” 可能心中也是惧怕,故意提及官军,虚张声势。 他还真没白喊,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人群里真就有兵士闻讯赶来。 “大庭广众之下,何人如此胆大,当众斗殴。竟敢无视大汉禁令,私带兵刃,难道想谋反不成!” 负责带队的巡城校尉嘴里怒斥着,一眼便看到了他们手中兵刃,当即皱起眉头。 “将军,快将他们拿下。他们私自携带兵刃,乃是死罪,又当众羞辱皇亲国戚,打伤了小爷的人。” “呦,原来是穆公子。有属下在,我看谁还敢放肆。来人,将他们拿下。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见对方巴结讨好穆一毛,秦狄的脸阴沉似水。冷漠的双眸缓缓看了过去,犹如在打量着一具死尸。 “我看谁敢放肆!” 范老低喝一声,缓步上前,凌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面前之人。 “一个小小的巡城校尉,竟敢如此狂妄。大庭广众之下趋炎附势,不问青红皂白便要随便抓人,谁赋予你这样的权利。” 感受着范老眼眸中的凛冽寒意,巡城校尉深吸口气,脚下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故作镇定的盯着范老,怒道: “放肆,本校尉乃朝廷命官,敢对本校尉无礼,就是在蔑视大汉,仅凭这一点,二十军棍你是逃不掉了。蔑视皇亲国戚,当街斗殴,公然无视朝廷禁武令,更是死罪一条。” “呵呵,说得好!”秦狄突然发出一阵冷笑声。“既然你说他是皇亲国戚,可有敕封,以何为凭?” “你又是什么人?”校尉皱眉,他是真没想到,上庸城竟会有这样的硬茬。“穆公子皇亲国戚身份,连莫将军都未作质疑,岂容的你来质疑!” “哼,未质疑不代表会纵容他的所作所为。你既然身为朝廷校尉,理应秉公执法。而今你大庭广众之下,当众攀附权贵,让上庸城的百姓作何感想。” “说得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将军。” “大汉的兵士和越国一样,只知道欺压良善,欺压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秦狄话音落下,顿时引得围观百姓一阵共鸣。 “都给老子闭嘴!” 巡城校尉怒吼一声,扫视了一圈围观的百姓后,目光最后落在秦狄身上。 “嘿嘿,有点意思。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敢当众煽动民众造反不成,罪加一等。” “不怕告诉你,老子本就是越国人。如今投靠大汉,正好用你们的脑袋去邀功,今天你们死定了!” 第406章 那就杀了吧 “放肆,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何人!” 任凭公孙歆玥的脾气再好,听到巡城校尉的话,也不由恼怒起来。 如果说穆一毛的嚣张跋扈还可以包容,那这名校尉明显就是在作死。 “嘿嘿,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鸟都有。女人都敢抛头露面也就罢了,还敢训斥本校尉。嘿嘿,不过见你姿色不错,本校尉倒是乐意让你再多说几句。” 说话间,本就不大的两只小眼眯起,在公孙歆玥的身上不住游走,嘴里还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汉军中竟有你这样的败类,乃是大汉的耻辱,掌嘴!” 闻言,秦狄沉着脸,缓缓吐出几个字。 话音落下,引起巡城校尉一阵大笑。 “哈哈...啊!” 笑声中突然传出一声惨叫,同时还有清脆的耳光声。 “谁打我!” 巡城校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脸上,脚下一个趔趄,稳住身形。 出声询问时,只觉得半张脸瞬间变得火辣辣的热,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嘴里一阵甘甜,舌头在口中转了转,手抬到嘴边,两颗牙齿吐了出来。 将口中血水吐出,望着手中两颗牙,顿时暴跳如雷。 “是你打老子,呵呵,好啊。当街袭击朝廷军官,意图谋反!来人,将他乱刀砍死!” 站立在他面前的范老只是冷哼一声,举起手中令牌,在他面前晃了晃,冷言道: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由于刚才范老这一掌的力气着实有些大,巡城校尉的半张脸,此刻已经肿起。一只眼睛在受力后,不由自主的抽动。 听到范老开口,他怒气横冲的扭过头,并未看向范老的手,而是直勾勾盯着他的脸,嘴里怒骂道:“老子管你是什么,来人,动手!” “校尉大人,他手里拿的,似乎是锦衣卫的腰牌!” 有兵士快步上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嗯?不可能!” 嘴里这样说着,巡城校尉的双眼微微低下,看向了范老手中的令牌。 “嘶...你...你为何有锦衣卫的腰牌,你...你是锦衣卫!” 只见他倒吸口气,刚刚那股嚣张气焰,瞬间消失的踪迹全无。 “现在知道,为时晚矣。拿下。” 范老一声令下,巡城校尉当即跪倒在地。锦衣卫上前,一柄钢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上差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得罪了上差。望上差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小的计较,您就当我是个屁,放了下官吧!” 跪在地上的巡城校尉连连叩首,见范老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当即反应过来,转身朝着秦狄的方向,狠狠的磕在地上。 本想到秦狄面前求饶,刚想挪动身体,面前钢刀再一次横在他面前。 “这位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命。都怪小的有眼无助,冲撞了大人。今后小的再也不敢滥言造次,只要大人饶小的一命,小的自当厚报。” 巡城校尉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很清楚锦衣卫的权力有多大。虽然他不知道秦狄的身份,却知道这群锦衣卫中,一定是他的官职最高。 “放开我,锦衣卫又如何?还不是再给皇帝当差,我可是皇亲国戚,皇帝的小舅子,你们谁敢动我,皇帝不会饶了你们。” 见巡城校尉如此胆怯,穆一毛颇为不服,强挣扎着想要摆脱锦衣卫的束缚。可笑的是,在秦狄面前,还故意强调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 秦狄:“皇帝,哼哼,你可见过皇帝?” 穆一毛:“那是自然,我是皇帝的小舅子,自然见过皇帝,哼,告诉你也无妨,皇帝对我亲如兄弟。只要我一句话,你们一个也活不了。” 闻言,公孙歆玥柳眉不由蹙起,若在任凭他胡言乱语,恐怕穆静雪都会收到牵连。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闭嘴,穆家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掌嘴二十,以示惩戒!” 听到公孙歆玥的话,锦衣卫并未动手,而是在第一时间看向范老。 范老偷眼观瞧,皇帝似乎没有出言阻止的意思,便暗暗点头示意。 得到范老的回应,一名锦衣卫当即挥起大手,毫不犹豫的朝着穆一毛的脸打了过去。动作看似很大,只不过在接触到穆一毛脸颊时,暗暗收力。 “啪啪啪...” 很快,正反二十个大嘴巴,结结实实的打在穆一毛的脸上。嘴角有鲜红血液溢出,那张白净的脸,肿了起来。有一种脸颊要往前冲,五官却被落在后面的即视感。 “唔唔唔...吐...唔唔唔!” 穆一毛晃动着被打的和血葫芦一样的脑袋,嘴里一口血水吐出,支支吾吾的不知再说些什么。 见此一幕,公孙歆玥倒是松了口气。受点皮肉之苦也好,总算是将他那张嘴堵住了。 秦狄也知道,锦衣卫手下留情了。范老仅一下,便打掉了巡城校尉的两颗牙,锦衣卫就是再不济,也不能二十下一颗牙都打不下来。 不过现在他并不想计较这些,而是将目光看向围观的诸多百姓。 见穆一毛与巡城校尉被打,百姓发出的欢呼声,足以证明两人有多厌恶。 “诸位,我初到此地,对上庸的官员知之甚少。但此人今日之举,着实令人气愤。身为朝廷官员,却趋炎附势,欺压良善,实乃可恶至极。” “他的死活,今日便由你们来做主。是死是活,都由你们决定。” 秦狄话音落下,围观百姓无不错愕。这等事情,还从未遇到过。平民百姓能确定官员的生死,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先例。一时间,围观的众人炸了窝,各种议论声四起。 秦狄耐着性子等待着,眼睛巡视一圈,却无一人敢开口。 “诸位都不曾发言,难道是想留他一命?” 秦狄出声询问后,只听人群中有人壮着胆子,说道: “我们说杀了他,你真的敢杀吗?他可是大汉的官员。” “我已经说了,他的生死,由你们来决定!无论有什么后果,你们都无需承担任何责任。今日所有后果,由我一人承担。” 秦狄也看出了他们心里的顾虑,口中高呼一声,将所有责任都揽了过来。 “杀了他,这等只知欺压良善的恶人,留着他有什么用。” “对,杀了他,” 听到围观百姓给出的答案,秦狄不紧不慢的吐出几个字。 “那就杀了吧!” 第407章 你想保他? 秦狄口中之言,说的云淡风轻,锦衣卫却雷厉风行。 手起刀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已落地。 人头在地上翻滚几圈,犹如一个圆锥,用鲜血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圈,巡城校尉的脑袋被圈在里面。 “真的杀了!” “天呐,他究竟是什么人,说杀就杀。” “依我看,杀的好,反正不是越人,杀一个少一个,死有余辜。” “嘘...你不要命了,现在这里可是汉朝的天下。” “汉朝怎么了,难道汉朝官员就能为所欲为吗?到最后受苦的不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 几人的议论,将秦狄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借着街边铺户里映射出的亮光,秦狄打量着说话之人。 四十来岁,留着几缕胡须。长相一般,眼睛倒是挺大。个子挺高,但是很瘦。站在人群中,数他最显眼。 围观百姓见秦狄的目光投向这里,下意识的躲闪,不想惹事生非,与说话之人拉开了距离。 “你...你想做什么?” 高个子男人感受的秦狄的眼神,心中不由一紧。 “你说的没错。即便是汉朝官员,也不可肆意妄为,欺压良善。汉帝治国,向来以民为根基。此人的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只要是大汉境内,敢有官员无故欺压良善,便是此等下场,这就是大汉皇帝的态度。” “喂,你是什么人,说的算吗?” “就是,你在这里逞能,等你走了,受苦受难的不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依我看呐,无论是越朝还是汉朝,都一样。历朝历代,受苦的不都是咱们这些老百姓,做做样子罢了。” “呵呵,是真是假,此刻多说无疑,他日你们自会知晓。今日天色已晚,都散了吧!” 秦狄并不想与他们理论,径直来到穆一毛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张血葫芦一样的脸。此时此刻,判若两人呐! “你可知罪!” “唔唔...唔唔唔...” 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没有一个人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不过从他的语气上判断,似乎依旧很不服气。 “留下两人善后,顺便将他带走。” “诺。” 范老应允一声,开始着手安排。巡城校尉所带来的兵士,则默默接受了锦衣卫的调遣。 不接受也没办法,锦衣卫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一个校尉说杀就被杀,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谁还敢造次。 “为何挡路!” 就在秦狄一行即将离开之时,先前那个高个子的男人,却突然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呵呵,只是想看看,在皇亲国戚面前,你们又当如何?” 坐在车内的秦狄隐约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传来,听的并不是很清楚。 “何事?” 听到皇帝询问,范老轻言将有人拦路的事情,通禀了上去。 得知是他,秦狄稍作沉吟,低语道:“既然他想知道,那就满足他的好奇心,一并带走!” 一家较为僻静的客栈内,马车驶入后院。客栈的位置虽然僻静,规模却不小,装修的也比较豪华。仅上房就有四五十间,加上普通客房,通铺、柴房以及马圈,足有上百间房舍。 按照大汉规制,即便是一品大员的府邸,房舍也不得超过六十四间家。皇家子弟及亲王,房舍不得超过七十二间。 由于前几日的上庸城刚刚经历一场战乱,客栈的生意并不好。毫不夸张的说,秦狄一行是他们唯一的客人。 范老出手也算阔绰,将整个客栈包了下来。 客栈老板以及几十名伙计,见到他们的到来,一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尤其是店里的伙计们,没有客人上门,就只能吃糠咽菜。他们平时的伙食,就是将客人吃剩下的那些饭菜,一锅烩。 没有客人,他们的伙食就变成了野菜团子。不得不说,店老板确实是个精打细算的人。 天字一号房,这是一个套间。 秦狄居中而坐,穆一毛被按在地上,迫不得已跪在他面前。在他身后,便是被锦衣卫“请”来的大个子。 屋内烛光高挑,光线明亮了许多。 借着亮光再次打量面前的高个子,秦狄差点没笑出声。 他不仅个子高,眼睛大,鼻子还很趴,尤其是他的脸型,极为特殊。别人都是锥子脸,他倒好,脸型与锥子脸完全相反。脑门窄,腮帮子却高高鼓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脸是被人打肿的呢! “你姓甚名谁,似乎对皇亲国戚很关心,难不成你也是皇亲国戚?” 秦狄的目光紧紧盯着他那张奇特的脸,轻声询问。 “小人郑浩,只是好奇,并非皇亲国戚,也非汉室宗亲。” 秦狄眉毛轻轻挑动,眼神中有些新奇,他抱拳行礼的动作,显然与普通百姓有所区别。 “听你言谈,似乎是读过书,且举止不俗...你曾是越国官员。” “上差眼神毒辣,小人佩服。没错,郑某却曾为越国效力。不过在一个月前,便已辞去官职,现在不过是布衣百姓。” “哦?曾任何官何职,为何要隐遁乡野。” “小人曾任浑河水正,人微言轻,所提治河方案屡屡不被重视,故心灰意冷,便辞去官职。”无官一身轻,倒也落得自在。” “浑河水正,可是负责治理河道的官吏?” 秦狄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大汉的水利由工部分管,尚未设立专门的水利司。 “正是,虽是一个七品小吏,却负责着五十里浑河。怎奈朝廷对河道重视不够,年年引发水患。纵使郑某有心,也无力回天。在其位却无法谋其政,要那虚衔又有何用。” 听他这番话,秦狄打心眼里认可。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官职不在于大小,而在于有没有在其位谋其政。对郑浩的好感,不由多了几分。 虽然认可他的说法,秦狄却也并未在继续与他交谈,目光落在穆一毛的脸上。 “穆一毛,你身为皇亲国戚,却仰仗其身份肆意妄为,欺压良善,你可知罪!” “哼,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还能管的了皇亲国戚。识相点就赶紧把我放了。否则我爹一直诉状,将你们告在皇帝面前,到时候你们谁都跑不了。” “闭嘴,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难道你不要命了吗!” 公孙歆玥心中那叫一个生气,若不是看在穆静雪的面子上,她都恨不得将面前之人杀了! 秦狄微微扭头,看向公孙歆玥,口中轻声询问。 “你想保他?” 第408章 郑浩治河 面对皇帝询问,公孙歆玥面露难色。 “夫君,穆一毛固然可恨,杀他也并非难事。念及妹妹与腹中胎儿的薄面上,或可饶他不死。先稍作惩戒,若还不痛改前非,再敢肆意妄为,那时再杀他也不迟。” 秦狄稍作沉吟,公孙歆玥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杀他确实容易,但也不得不考虑穆静雪的颜面。 秦狄知道她有一个弟弟,却从未听她提及详情,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也曾主动询问过,而穆静雪则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是不太想讨论她的家人。 秦狄知道她或许有什么苦衷,只想日后慢慢询问,后来国事繁重,这件事情也就抛到脑后。 “还是玥儿心思细腻,考虑问题就是周到。既然你为他求情,今日就暂且饶他一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话间,秦狄冷眼看着依旧不服软的穆一毛,皱起眉头,脑袋里思索着,该如何惩戒他。 秦狄的深思,在穆一毛眼中变成了犹豫。两人的对话,他听的清清楚楚。虽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面前的人,显然也有所顾虑,并不敢杀自己。 想到这一点,穆一毛的心思活跃起来。忍着脸上肿痛,硬是挤出一丝笑意。 “呵呵,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用不了多久,上庸城的官军就会找到这里来。若是不敢,趁早就将小爷放了。小爷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人。” 穆一毛别的不会,拱火的本事绝对一流。 在公孙歆玥的劝说下,秦狄心中的怒火本来都要下去了,穆一毛说出的这句话,成功为秦狄的怒火添了一把干柴。 “不知悔改的东西,来人,断他一条手臂,以示惩戒。” 闻言,公孙歆玥的眉头皱起,红唇微微颤动几下却什么都没说。美眸悄悄转动,看向了站立在一侧的豺狼二人。 感受到娘娘眼神示意,豺快步上前,来到穆一毛身前。嘴角泛起一抹冷意,硕大的手按在他肩头。 “你...你要做什么,你胆敢胡来,我姐姐饶不了你,我姐姐可是皇妃,我是皇亲国戚。” “这些话,吓唬别人或许有用,在锦衣卫面前,没有任何作用。说的太多,甚至还会害了穆娘娘。” 话音落下的同时,豺没有丝毫犹豫,按在他手臂上的手,用力一捏,只听一声脆响传来,骨头断裂。 “嗷...呜!” 穆一毛口中的惨叫刚刚发出,就戛然而止。随即,瘫软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穆一毛的手臂已废,人疼的昏死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抬下去吧,找人适当医治,他的性命要暂时留着。” 秦狄暗暗运气,倒也不是想杀他。实在没想到,穆静雪竟然有这样一个废物弟弟。废物也就罢了,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废物。只希望他可以通过这条手臂,吸取教训。性格若是再不收敛,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他那张臭嘴上。 “范老,派人去暗查,看看穆一毛究竟都做过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重点看看他有没有背负人命。” “诺,老奴即刻安排。” 范老应允一声,离开房间。秦狄的双眸则再一次看向郑浩,手微微动了动,嘴里吐出两个字。 “坐吧!” “上差不畏强权,小人佩服。” 郑浩倒也不是客气,只是为官多年,官场的那一套形式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如今像秦狄这样不畏强权的人,属实少有。 “区区小事,不必再提。今日你我相见,也算是有缘。我倒想讨教讨教治河之策,不知可否不吝赐教。” “治河之策?怎么?上差对治理河道有兴趣?若真是如此,小人定会知无不言。” 见他似乎对治理河道有兴致,郑浩也来了精神。半辈子都在与水打交道,除了水,别的话题他还真不一定能说得出来。 秦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河水若是利用好了,利远大于弊。” 郑浩:“上差所言,真乃一针见血。上差之远见,远胜于常人,郑某佩服!” 秦狄的话,直接说到了郑浩的心缝里。这些年,他曾多次上表,强调河道的重要性。每次上表都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也曾亲自找到上庸太守府,想要当面说动上官,却都被以银钱不足将其打发走。 周而复始,郑浩也就死心了。直到前几个月的雨季来临,亲眼看到河水泛滥,上千人因此丧命,郑浩彻底心灰意冷。辞去水正一职,回到上庸,准备做些小买卖维持生计。 想法挺好,现实却极其残酷。刚刚说了,他除了治河,其他一概不会,外加平时不善言语。小生意做了一个月,不仅不赚钱,反而还赔了不少。恰逢此时汉军攻入上庸,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变得雪上加霜。 “去准备一桌酒席,朕...真要好好请教请教治河之策,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啊,呵呵!” “好啊,我这就去准备,夫君稍候。” 公孙歆玥一脸笑意的打着圆场,缓缓起身,走出房门。虎豹两人则跟随在身后,保护她的安全。 屋内的郑浩已经开始口若悬河,公孙歆玥则仔细打量着这家客栈的格局,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 “去,命人备一桌酒宴送到屋内,顺便将客栈的老板请来。” “诺。” 有人前去操办这些琐事,公孙歆玥则缓步来到客栈后院的小花园。花园不大,却很优雅。一所凉亭外侧,盛开着一些不知名的花。皎洁月光下,花蕊盛开,五颜六色,花香扑鼻,沁人心脾。 坐在凉亭内,闻着花香,感受着夜风轻抚,倒也惬意。 “夫人,店家到了!” 时间不长,有锦衣卫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公孙歆玥回眸,只见店老板满脸堆笑的上前施礼。 “夫人,小的有礼了,不知夫人唤我前来,可是对小店有什么不满之处?” 屋内,秦狄与郑浩讨论着治河之策。花园内,公孙歆玥则与店家讨论着经商之道。 第409章 举荐郑浩 酒足饭饱,两人对水利的探讨也到了尾声。算上吃饭的时间,两人足足聊了一个时辰。 郑浩的一些见解,听在众人耳中,只觉得头脑昏沉。令他们感觉震惊的是,对于郑浩说的那些东西,秦狄都可以理解。甚至还多次兴致勃勃的与他探讨,发表自己的见解。 令他们感觉意外的是,对于秦狄的很多见解,就连郑浩都深感震撼。没别的,他也只是说出了前世所看到的一些水利工程的建设,以及水运所带来的优势。 他知道的也不多是些细枝末节,尽管如此,他超前的见识已经足以震惊屋内这些人,更是将他视为天人。 “想不到您年纪轻轻,对水利水务之事竟有如此深的造诣,汉朝帝王有上差这样的大才,何愁不兴啊!” 一番交谈下来,郑浩已经彻底折服,再不敢小瞧面前之人。 “呵呵,我知道的这些,只是宏观远略,并非真正的治河之策。说到治河,最后还是需要你这样的人身体力行才可。” “眼下天下大乱,时局动荡,不如听我一言,投效朝廷。如今朝廷正准备大兴水利,这是一个令你一展拳脚,施展抱负的大好时机。” “唉,为越国效力十余载,当初的满腔热血已不复存在。而立之年,一事无成,又有何颜面去投靠汉朝。” 郑浩无奈的摇摇头,脸上闪过惆怅之色,继续说道: “即便郑某有心,我这样的越国小吏,也未必会得到汉朝官员的重视。与其多此一举,倒不如本本分分的过几天太平日子。” 秦狄:“呵呵,若只求一己之安,此言倒也不无道理。若是想拯救浑河两岸数以万计的百姓,此言却是极为自私狭隘。” “我与中丞宰相张琛张大人还有些私交,可修书一封,举荐你入朝为官。运气好的话,或可负责水利治理事宜,不知你可愿前往梁都去尝试一番,也算是为浑河两岸的百姓造福。” “不过我们有言在先,你此行必须要将方才提及的治河方案,上表朝廷。朝廷采纳,自会留你。若是丞相大人觉得你的治河之策不可取,我也就爱莫能助了。” 见郑浩还有些犹豫,秦狄直接用起了欲擒故纵的小计谋,故意刺激他。 “好,既然如此,郑某就为了浑河两岸的百姓,走一趟梁都,也不枉上差一片美意。若能成,这份功劳,尽归上差。” 衡量再三,郑浩凝重点头,应允了秦狄的提议。 “好,我即刻修书一封,明日城门打开,你便前往梁都。” 秦狄说完,起身前往旁边的桌案。没几分钟的功夫,一封密封好的书信,递到了郑浩手中。 “此事往小了说是为浑河两岸黎民百姓请命,往大了说则关系到江山社稷,马虎不得。” “上差放心,小人心中自有分寸。眼下汛期已过,天气正值炎夏,正是治理河道的好时机。” 郑浩双手接过信件,小心翼翼的装入怀中,双手抱拳施礼,继续言道: “今日天色已晚,小人就不打扰上差歇息了。待到梁城返回时,再来向上差讨教治河之策。” 目送郑浩离开,秦狄暗暗点头,嘴里松了口气。 “陛下似乎很看好郑浩,为何不表明身份,予以委任官职,反而要让他去梁都找张丞相呢?往返最快也需要六日,如此一来,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几日光阴。” 公孙歆玥的询问从身后传来,秦狄侧身,牵着她的手,两人闲庭信步的朝小花园走去。 秦狄:“此人看上去还算正直,可能是数次上奏无果,让他对朝廷心有芥蒂。我朝大军虽已占据越国疆土,却无法占据他们的内心。朕让他去梁都,就是想让他看看如今的朝廷是如何对待百姓,也好消除他内心的芥蒂。心中有了大汉,才会效忠朝廷,才会不遗余力的做好他的份内之事。” 公孙歆玥:“陛下真是求贤若渴,在哪里都能发现人才,而且陛下所言,听起来总是那么有道理。” 秦狄:“呵呵,玥儿什么时候也学会奉承人了!” 公孙歆玥:“臣妾哪有奉承,都是肺腑之言。对了,陛下觉得这家客栈怎么样?” 秦狄:“客栈?环境不错,也很静谧,挺好,怎么了?” 至于客栈怎么样,他并未仔细观察。现在听公孙歆玥有此一问,环顾一圈后,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公孙歆玥喜笑颜开,白皙脸颊闪露着窃喜。 公孙歆玥:“臣妾准备将生意延伸到上庸,便擅自做主,将这家客栈买了下来。陛下不会责怪臣妾吧!” 秦狄:“这是好事啊,朕怎么会怪你。等哪天朕不做皇帝了,说不定还要指望玥儿来养活呢。” 公孙歆玥:“陛下多虑了,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来临。千百年来,陛下乃独一无二的贤明帝王。终有一日,会令我朝威震四海,陛下也会成就千古美名。” 秦狄无奈的笑了笑,轻轻摇着头,将公孙歆玥揽入怀中。 “做皇帝累啊!等有一天朕老了,干不动了,我们就开一家客栈经营,也算是老有所依。” 公孙歆玥白皙脸颊贴在秦狄胸口,听着传入耳中的喃语,感受着他的心跳,竟也有些神往。 翌日,城门刚刚打开,一匹快马奔驰而出。骑坐在马背上的人,便是郑浩。 昨夜与秦狄分别后,考虑到他的家境,秦狄命人为他送去些银钱,一匹快马。若是让他徒步前往京都,五百多里,估计没有十天八天他不一定能到。 秦狄嘴上说着不着急,其实心里还是很着急的。最多再有两个月,天气变化转寒。那时候河水冰冷,再想探查河底淤泥的详情,就会变得极为困难。 郑浩离开上庸时,秦狄也从客栈走出。客栈前老板则率领所有店里的伙计列队欢送。传了三代的祖产,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店老板果断的选择了后者。只是公孙家的人赶到这里还需要几日,这段时间,依旧由他照料客栈。 秦狄一行的方向与郑浩相反,自北门而出,前往十里外与卫队汇合。河道整治虽然着急,但剿灭李庆收复荆州失地,则迫在眉睫。 第410章 小侠女 “陛下,浑河到了。” “停车!” 声音传出,马车停在桥头。车帘挑开,秦狄缓步走了下来。 “这就是浑河?该不会就是因为河水浑浊才起的这个名字吧。” 探头看向桥下的激流,不由皱起眉头。可能是流速的原因,导致河水看起来略显浑浊。 “这...老奴也不知道,浑河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叫了很久。” 听到范老的回答,秦狄轻声笑了笑。 “朕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范老不必如此认真。” “陛下,那好像是锦衣卫吧!” 就在秦狄放眼端详浑河时,公孙歆玥的声音传入耳中。 沿着她手所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两匹快马,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奔驰而来。穿着的打扮,确实是锦衣卫。 “哪里来的锦衣卫?难道是梁都出事了?” 秦狄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眯眼看向着那两名锦衣卫。 “不对,他们其中一人的马上,似乎还有一个人?” “陛下,那好像是一个小女娃。嘶...似乎是江涵。” 范老的声音入耳,秦狄眼眸中闪过迷茫。 秦狄:“江涵?很熟悉的名字,她做什么的?” 范老:“陛下可还记得上官娘娘在宛城时曾收留的那个小女孩,便是她。” 秦狄恍然大悟,嘴里长出口气,只要不是紧急军务就好。 “朕想起来了,当时她家中钱好像被宛城的地痞骗走了。” 范老:“陛下所言极是,锦衣卫怀中的女娃,便是江涵。” 听到两人的对话,公孙歆玥面露疑惑的询问:“她是云锦妹妹收养女童吗?” 秦狄:“沙哲攻城时,小女娃的亲人在战乱中无辜死去。锦儿见她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她见锦儿会武功,便想拜她为师,待到长大后替死去的亲人报仇。” 公孙歆玥:“原来是锦儿妹妹的徒弟,臣妾听说妹妹的武艺非常高。” 秦狄:“究竟多厉害朕也不知道,反正朕是打不过。” 闲谈之际,那两名锦衣卫已经来到众人面前。能在这里遇到皇帝,显然他们也很意外。 下马后,两名锦衣卫带着年幼的江涵,快步来到皇帝面前,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属下参见陛下。” “江涵叩见皇帝。” “平身!涵涵也快起来,你不是在宛城吗?怎么会来这里呢?” 秦狄俯身,亲自将江涵从地上扶了起来,这才一两个月未见,个子长高了一头,小脸蛋也比第一次见她时黑了不少。 “启奏陛下,半月前属下两人奉上官娘娘之命,前往宛城接江涵姑娘。返回梁都时,得知娘娘已经前往京都,所以属下商议后决定,带着江涵姑娘前往京都复命。” 得到他们的回答后,秦狄白了两人一眼。 “你们是想穿着这身衣服入荆州?也不看看情况。真以为荆州兵士都是傻子,会任由你们在荆州自由穿梭。” “京都先别去了,你们归队。” 秦狄语气微怒的训斥两句后,半蹲在地上,平视着江涵,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涵涵,你先跟着朕好不好。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去找上官师傅。” “皇帝救了涵涵,替涵涵讨回了公道,惩治了坏人。涵涵以后要向师傅一样,保护皇帝。” 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公孙歆玥忍不住上前,白皙玉指轻轻抚摸着江涵的小脑袋,面带笑意的说道:“好可爱的女娃,还是个美人胚呢。” “涵涵,还不快谢谢这位夸赞你的娘娘。” 秦狄话音刚刚落下,江涵噗通一声跪拜在地。 “涵涵参见娘娘,谢谢娘娘的夸赞。” “快快请求,不必行此大礼。” 公孙歆玥急忙将她搀扶,甚至还用手轻轻为她掸去衣服上的土。 “陛下,这个女娃甚是机灵,就先留在臣妾身边吧。” “自然可以。” 秦狄倒也有犹豫,随行的人除了公孙歆玥,都是一帮大男人。有江涵陪伴,她也算有个伴。 在浑河驻留了半个时辰,卫队趁机稍作歇息,秦狄则亲自到桥下,对浑河做了些细致的了解。 浑河乃是由并州汇聚而来,经蜀州,一路南下,入越国。秦狄在涉县时,曾走过一段水路,那就是浑河的前身。河流入越国后,一分为二,其中一条支流,就是面前的浑河。 浑河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河面较宽,河水却不深,最令他头疼的是浑河上的桥梁,很矮。汛期来临时,桥梁会直接淹没,成为阻挡河水的堤坝。 想要将浑河发展成运河,那就意味着浑河上面的桥梁,就要拆除。或是重建,或是改为渡口。可是无论选用哪种方案,都注定会是一个大工程。因为浑河绵延何止千里,河面上不仅只有一座桥。 这个时期的技术,想在宽广河面上构建一座桥梁,工期长暂且不提,过程也极为复杂。且建造的桥梁,多以浮木为主要材料。 迄今为止,秦狄只在窄河处见过石桥,河面稍宽一些,全都以木桥或浮桥为主。一些地方也有绳索吊桥,但负重能力堪忧,仅可供行人通行。 望着桥下湍急的河水,秦狄暗暗懊恼。早知能穿越,前世就应该多看看关于桥梁建设的书籍。 懊恼归懊恼,现在说这些都无用。当务之急,依旧还是荆州战事。 天子卫队继续前行,马车外,却多了一个女孩。时而坐在范老一侧,时而跃下马车一路小跑着随行。倒不是有人虐待她,而是她想以此锻炼自己的耐力。 见此一幕,秦狄极其动容。年纪不过十来岁,却有如此耐力,若能持之以恒,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想到这里,心中闪过阵阵酸楚,不由想到了上官云锦。她的武艺能有今日的成就,不知吃了多少苦。习武之人看似潇洒威风,其中付出的艰辛,又有多少人能体会。 “陛下,还是让她先歇歇吧,小小年纪,已经跑了近十里,她的身体吃得消吗?” 见她瘦弱的身躯随马车奔跑,红彤彤的小脸蛋布满汗水,公孙歆玥不由开始心疼起来。 天气本就炎热,此刻江涵早已汗流浃背,依旧没有要歇息的意思。 “小侠女涵涵,来,到车上歇息片刻,朕有话问你。” 秦狄轻轻挑开车帘,探出脑袋,招手示意。用善意的谎言,将她骗上马车。 第411章 哪来的回哪去 三日后,风尘仆仆的郑浩,终于抵达梁都。 令人遗憾的是,抵达城外时,天色已晚,城门关闭。耿直的郑浩并未用他手中的举荐信叫开城门,而是默默的蹲守在城门的角落。在蚊虫的亲密陪伴下,终于熬到了天亮。 城门打开后,他第一时间便进入梁都城内。经过一番打听后,来到了丞相府。 原越国丞相李庆的府邸,依旧当做丞相府沿用了下来,只不过居住在里面的人由李庆变成了张琛。 望着丞相府的大门,郑浩犹豫不决的反复在门前踱步。虽为官十余年,却还是第一次来到梁都,更是第一次拜见这么大的官。 换做是以前,他这种七品小官,想见丞相根本就不够资格。能够见到最大的官,也就是上庸太守,而且见上一面,极为艰难。倒也不是人家摆架子,每次他去,那就只有一件事,治理浑河之策。久而久之,太守也就觉得烦了,于是下令,只要看到他来,挡在门外,不见。 一人,一马。在丞相府门前溜达好几个来回,门口的兵士就是再傻,也看出了端倪。 “哎哎哎,来来回回十多趟了,干什么的!此乃丞相府邸,不是你能闲逛的地方,没事赶紧离开。” 门口的守卫见他再次走来,皱着眉头向前走了几步,站立在台阶上,大声呵斥。 “军爷,我有事求见丞相大人,您看是不是帮忙通报一声。” 在兵士的呵斥声中,郑浩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极为拘谨的抱拳施礼。 “就你也想见我们丞相?行乞啊!去去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再敢上前,小心将你抓入大牢,治你大不敬的罪名。” 兵士上下打量郑浩,没好气的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不怪兵士小瞧他,郑浩身上穿着本就是粗麻布衣,上面的几个补丁格外显眼。穿的破点其实倒也没什么,大街上比比皆是。可是一连三日的奔波,早就让他变得灰头土脸。离开上庸时也并未带换洗衣物,他的这副模样,被当做乞丐,也在情理之中。 “这位军爷,小人特意自上庸赶来,确实有事求见丞相大人,还有一封书信呈上。哦,对了,劳烦军爷辛苦,帮忙通禀一声。” 郑浩将书信取出的时候,手碰到了袖筒里的银钱,顺势将一小块银锭掏出,识趣的捧在手中。 看到他手中书信和银锭,兵士显然也有些意外。这年代,能用得起纸的人,非富即贵。在兵士眼中,郑浩手中书信的价值,显然要大过那块银锭。 “你当真是来求见丞相的?” “小人岂敢戏耍军爷,更不敢戏耍丞相,还望军爷通禀一声。” 见郑浩一脸真挚的表情,兵士缓步走下台阶,伸出了手。 “也罢,我就帮你通禀一声,至于丞相要不要见你,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有劳军爷,有劳军爷了。” 说着,郑浩便要将手中的银锭奉上,却被兵士一把躲开。 “我要的是书信,这些银钱还是去置办身像样的衣服吧!” 兵士拿走手中书信,转身离开。郑浩有些错愕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目光缓缓落在了手中的银块,虽然不多,却也足够普通百姓一个月的开销。 难道是他嫌少?转念又一想,不对啊,他已经拿着书信去通禀了。不收点跑腿费,他真的会去通禀吗? 官职虽不高,毕竟在官场混迹多年,这点道理他还明白。今日兵士的举动,显然出乎他的意料。银钱虽然省下了,心却悬了起来,担心兵士只是收走他的书信,却未曾通禀丞相。 在忐忑中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门口的方向,终于有人影出现。紧接着,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快步朝自己走来,在他前面引路的,正是那名前去通禀的兵士。 “你就是郑浩?” 张琛止步于台阶上,居高临下,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 “这位便是丞相大人,还不快见礼。” 在兵士的提醒下,郑浩急忙跪倒在地。 郑浩:“小人郑浩,叩见丞相大人。” 张琛:“免礼,写封书信之人,此刻身在何处?” 郑浩:“回禀丞相大人,小人离开上庸时,上差依旧在上庸。至于此刻,应该还在上庸城吧。” 郑浩说的倒也是实话,他离开时,秦狄确实在上庸。不过在他出城后不久,他便也离开,只是这一切郑浩都不知情而已。 张琛:“上差?你口中的上差是何人?可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张琛可此非常怀疑,这封书信怎么会在他手中,笔迹没错,也加盖了皇帝印信。只是不知为何,皇帝在他口中却成为了上差。 郑浩:“正如丞相所言,他是锦衣卫,而且地位似乎不低。小人与上差聊得很是投缘,竟忘记了询问上差名讳。对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夫人。” 听他这样说,张琛就明白了,皇帝这是没有透露身份。 “嗯,确实如此。既然是他的举荐,你随本相到府内一叙吧。” 郑浩:“敢问丞相,那位上差是何名讳,官居何职,小人返回上庸后,还要再次前去拜会。” 张琛:“他说是锦衣卫就是锦衣卫,此事不必询问,日后你自会知晓。” “来人,先带他去梳洗一番,找身干净的衣服换上,梳洗完毕后带至书房即可。” 命人将他带去洗漱,张琛则派人去请喹莫。皇帝前几日传达给喹莫的旨意已经抵达,只有四个字:屯兵上庸。 兵源已经集结完毕,按照计划,今日午后便会起程。郑浩此刻抵达梁都,张琛心里便已经做出了让他跟随大军返回上庸的决定。 原因也很简单,皇帝的书信里已经强调,河道治理,迫在眉睫,延误不得。 午时,一桌官宴摆在面前,早就腹中饥饿的郑浩则变得心惊胆颤。坐在面前的一位是丞相,一位是统兵十余万的二品大将军。作为曾经的越国小吏,现在竟能与位高权重的朝廷支柱同桌而食,就算再饥饿,他也不敢擅动。 “时间仓促,本相略备薄酒,算是为喹将军与郑大人践行了。” 张琛端起酒杯,面带笑意的看着两人。 “丞相大人客气,请!” 喹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再看郑浩,捧着双手的酒杯,微微颤抖着。 “谢丞相。” 见他一副紧张的样子,张琛缓缓抬手,捋了捋胡须,笑道: “呵呵,郑大人不必拘谨。想来前往上庸的路上必是风餐露宿吧,现在可多吃些,稍后你还要返回上庸。不吃饱喝足,怎么会有力气赶路。这里也并无外人,可敞开了吃。” “多谢丞相体恤。” 见张琛毫无官威,与常人无异,郑浩深吸口气,悬着的心逐渐回落。现在看来,汉朝的官员确实与众不同。同时心中也很疑惑,丞相一口一个郑大人的称呼自己,难道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投靠?既然如此,为何只字未提呢? 第412章 防线被破 半个时辰后,酒席撤去。 张琛起身,轻轻挥手,有人端着托盘快步来到近前。里面摆放着一份官凭,一身官服。 “郑大人,今日本相委任你为浑河司空,全权负责浑河治理。今后喹莫将军会驻守上庸,若有何需要,可前将军府寻找喹将军协助。如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也可上书本相。” 张琛说完这些,就见郑浩本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眼球似乎随时都能从眼眶跳出来一样。 整个人呆若木鸡,不可置信的盯着送到面前的官凭。 司空,原本是越国的一个官职,位居三品,专门负责水利的一个职务。 “怎么?郑大人可是心有不愿?” “不不不,丞相误会了,下官的难以置信。” 郑浩回过神来,在慌乱中双膝跪倒在地,接过丞相手谕及官凭。 郑浩:“承蒙丞相信任,委以重任,下官诚惶诚恐。” 张琛:“呵呵,郑司空应该感念皇恩浩荡。陛下曾再三强调,水利之事,不可忽视,切不可儿戏对待。本相秉承陛下旨意,委任你为司空,六个月为期。六个月后,若浑河的治理毫无进展,只怕司空一职,你难以胜任。到时,就别怪本相不留情面啦。” 闻听此言,郑浩不仅没有慌张,反而变得冷静起来。 “丞相放心,下官必不会辜负丞相所托。请丞相大人代替下官回禀陛下,郑浩愿立下军令,三个月后,上庸浑河五十里段,河道将不再堵塞,河水将会畅流无阻。” 见他一副笃定模样,张琛倒没在多言,缓缓点头。 “好,本相就等着你的好消息。时候不早了,喹将军,郑大人,本相就不送了。” 几句寒暄过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丞相府。十二万大军已在城外集结,只等喹莫一声令下,即可出发。 他们如何前往上庸暂且不提。单说荆州北越。 几日的整合,荆州大权悄无声息的完成了交接。秦浩是北越名义上的君主没错,但他的存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那日宣告南楚更名的朝会结束后,诸多官员,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君主。 此时的秦浩,已经被软禁在他的后宫内。禁止外出一步,所见之人,只有那些男宠。昔日的朝臣,竟无一人前来看望他。倒也不是不想来,而是他们都已经自身难保。 北越所有政事,全部由李庆一人决断。掌控大权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整顿军务。同时对朝廷这些昏庸之臣,开展了一轮大清洗。秦浩的那些朝臣,被淘汰的十之七八。这些人本就是陶岑的心腹,留着他们也毫无用处,更何况都是一群昏碌之辈。 随即李庆便亲率北越十万大军,突袭百灵山的窦天华军团。 原本他们的任务是阻断李庆大军的粮道以及退路,配合狄青与福王殿下,围困越国残兵。 南楚更名为北越的消息还没传来,北越的大军却先一步抵达。深夜偷袭,打了窦天华个措手不及。在李庆的统帅下,北越军重创窦天华部,令大军首尾不能相顾。 被围困的越军早就得到了李庆的消息,里应外合,对窦天华军团形成了碾压式的打击。 这一战打的极其惨烈,从天黑一直打到亮了。若不是韦霆率先得到消息前来支援,窦天华能不能活到天亮真是个未知数。 狄青得到消息追击而来时,越国大军已经火速南下,进入的荆州境内。 面对眼前一副惨烈景象,狄青的脸都绿了。李庆何时去的南楚,他们没有得到一点风声。他还纳闷呢,这几日为何李庆大军一反常态,一不挑衅,而不叫阵,老老实实的躲在营地内。狄青一度以为他们在策划什么阴谋诡计,现在看来,当时猜的真没错。 地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一夜间阵亡四万兵士,这哪是战争,分明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此时狄青懊恼不已,要早知道这老贼不在军中,说什么都要趁此良机,将越国仅剩的这二十万大军歼灭。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此战大败,败得一塌糊涂。 虽然战败,狄青也并未责怪窦天华一句。他很清楚,敌我双方人数差距太大,六万大军面对三十多万大军的夜袭,而且是前后夹击,换做是自己,也会战败。 “末将疏忽大意,未作防范,导致李庆潜逃南楚,令越国残军突出重围,导致我军四万兵士无辜丧命。请大将军责罚,窦天华愿承担一切罪责。” 窦天华面露苦楚,眼眶含泪,双手高举佩剑,跪倒在狄青身前。 “起来吧。此事的责任不全在你,身为大将军,本将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谁也不是常胜将军,战败并不可耻。战败后一蹶不振,没有勇气面对失败,内心怯懦,才是最可耻的!” “收起你的佩剑,若不想让四万余兵士无辜丧命,那就重整旗鼓,收复山河,方为男儿本色。你应该多想想高翔高将军,率领千人轻骑便敢直功梁城。无惧无怕,虽死犹荣。这才应该是我大汉兵士的信念。” 狄青很是凝重的看向窦天华,在年轻一代的将帅中,窦天华、邬振、周亮以及高翔几人都很优秀,绝对算是佼佼者。天妒英才,高翔立下赫赫战功,却不幸殒命梁城。 得知高翔阵亡的消息时,狄青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刀,痛心疾首。 这几位将帅都是由他自京都带出,在他心里,一直将几人视为己出,在他们几人的身上,他看到了大汉的未来。 先有毕亢投敌,令他愤怒至极,怒气未消,又传来了高翔阵亡的消息,双重打击,让他实在不忍看到活着的几位将帅再出现任何意外。 “窦将军,此事你已经尽力了,无需自责,就算今后皇兄追问此事,本王也可与你共同承担此次战败的责任。” 福王上前一步,硬是将窦天华搀扶起来。他对窦天华的能力绝对佩服,自高翔南下后,他一人统帅大军,曾数次成功抵抗李庆的突围。如果没有他的几次拦截,早在半个月前越军就已经突围离去。 “殿下说的没错,陛下若要问责,本将来承担责任。现在你的任务,是重振大军,统计阵亡兵士名单,将他们尽快安葬。” “报...大将军,有斥候前来送信。” 远处,有兵士快步跑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风尘仆仆的人。 第413章 境内战局 “何人派出的斥候,有什么消息传来?” 听到兵士的回禀,狄青转头,看向了兵士口中的那两名斥候。 “您就是狄青狄大将军?” 两名斥候并未直接回答狄青,出于谨慎,他们必须要先确认他的身份。 “取本将军帅印。” 听到他们的话,狄青并未动怒。身为三军统帅,自然知晓其中缘由。查验身份,无可厚非。他们越是谨慎,越能说明情报的重要性。 “二位请看,此乃陛下亲赐,大将军印,” 两名斥候上前,仔细查看副将手中的印信。确认无误后,当即跪倒在地。 “属下见过大将军,” “你们从何处而来,受何人指派?” 狄青询问,其中一人回答道:“属下两人受莫厝将军的军令指派,秘密前往幽州面见大将军,有莫将军亲笔书信一封,暗藏于衣襟内。” “莫厝,本将倒是听说过莫将军的大名,取出书信。” 听到狄将军的话,其中一人脱下长衫。在袖筒与长衫的接口地方,有一处单独缝合的地方。用匕首割开,一封被卷成手指粗细的密信被他拽了出来。 接过斥候手里的书信,展开后先看了看密封,并无拆开过的痕迹。 取出里面的信嚷观看,紧蹙的横眉慢慢舒展开,沉闷的脸上也有了些许喜色。 “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来人,好生款待他们。” 将两人打发走后,狄青将手中书信送到福王面前。 “殿下,您看看这封书信!” 虽然狄青是大将军,虽然福王现在在他的麾下,但是对待秦福,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毕竟他是皇家子弟,大小也是个王。 官职再高,军权再大,也是在为皇家卖命,这个道理狄青还是懂的。 “莫厝已经率军进入到了荆州?如此说来,越国境内已经被彻底平定了?” 秦福问的这句话,在狄青眼中就是废话。 莫厝的大军想要进入荆州,则必须要经过越国疆域。更何况不久前才传来的消息,皇帝入主梁城,设立南北二都,梁城则作为南都,改名为梁都。 但从这个消息便可以获悉,越国局势已经被皇帝掌控。即便有些负隅顽抗的地区,也难以抵挡天子之威。 “按照局势分析,应当如此。既然莫厝将军已经进入荆州,我们则要利用好这个机会,与莫厝大军合围荆州。这次,定要彻底击溃李庆,夺回荆州,为昨夜阵亡的兵士报仇。” “如此最好不过了,本王可统帅两万大军,作为先锋,为大将军在前方开路。” 一听说要进攻荆州,秦福当即变得兴奋起来。近半个月,一直都没有驰骋疆场的机会,对一个好动不好静的人来说,确实是一种煎熬。 “殿下却莫心急,稍安勿躁。有莫将军在北方呼应,我们必须要制定一个周全的计划,更要占据战场的主动权。此次不同以往,不动则已,一动,就要彻底剿灭李庆,绝对不能再给他喘息的机会。” “来人,马上召集军中高级将领到帅帐。” 狄青雷厉风行,当即便召集将领,开始部署围歼李庆大军的计划。 他们制定计划的同时,莫厝的大军已经率先对荆州城池展开了进攻。就在李庆率军偷袭窦天华军团时,莫厝大军在这一晚,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满平城,一个中小型城池,不到两个时辰,也没费多大劲,便被汉军拿下。虽说只是中小型城池,战略意义极其重大。数万大军连日奔波,终于在荆州有了落脚之地。 于此同时,南下的何奎大军以及杨世荣统帅的大军,都已抵达目标地。三路大军虽朝着不同方向征战,却都在暗暗较劲。 何奎军团最为迅速,当莫厝抵达荆州时,何奎军团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杨世荣军团的速度其实也不慢,只是距离较远。在莫厝拿下满平城的次日清晨,他的大军展开了入滨州后的第一场战役。当然,沿途也踏平了不少负隅顽抗的沙哲旧部,攻陷负隅顽抗的城池七座。 三方战役开始同步,狄青军团在做出部署和调整后,迅速演变成了第四支大军。 除了这四个军团外,还有第五支军团,那就是秦羽统帅,驻扎在墨城的大军。 经过数月的对峙消耗,滨州王丰炎的大军在弓弩的数次袭击下,兵力捉襟见肘。恰逢此时,收到了李庆的求救。不得不收缩战线,派出一支奇兵去扰乱战局,而他则等待滨州后续援军。 这本是一个剿灭丰炎的好时机,偏偏在这个时候,有斥候带来毕亢叛变投敌于熊洱的消息。正是斥候的到来,秦羽才知道,镇海王世子沙宸豹率军沿海路入汉,与熊洱大军合为一处。援军来势凶猛,又有毕亢的叛变,河口盆地的大军溃败。 对秦羽而言,这绝对是一个噩耗。两军对垒,胜败如何暂且不提。毕亢叛变一事,是他无法容忍的事情。若是其他将领叛变投敌也就罢了,他深知这几位将帅都是经过严格训练,对于汉军的练兵之道了如指掌。 汉军能有今日之成就,皇帝提出的练兵之道尤为重要,乃国之利器。若是被他人学了去,假以时日,必会成为大汉劲敌。 想到这些,羽王当机立断,大军一分为二,由周亮统帅,前往徐州拦截熊洱与镇海王世子沙宸豹的联军。同时派出一支骑兵,前去营救邬振。 越国战事虽然接近尾声,荆幽滨三州的战事,却越来越乱。尤其是沙宸豹的大军登陆幽州后,河口道溃败,敌军突破防线后,直入徐州境。 徐州地势沿海,驻军多在沿海重镇防守,内陆那些城池本就没有多少驻军。邬振抵达河口盆地防守时,已经征调五万兵士。此刻徐州境内,兵力极其空虚。 仅用五日,熊洱与沙宸豹的联军,连夺数座城池,深入徐州腹地,直奔青州方向而去。此时朝廷能动用的大军基本都已经调动到前线,招募的新兵并无实战经验,贸然迎战,只会徒增伤亡,成为炮灰,敌军眼中的战功。 青徐两州战事告急的快报,一封接一封的飞往京都。 青州一旦发生战事,就是京都的危难时刻。坐镇京都的两位丞相,开始了激烈辩论。 以魏征为首的文臣,坚持将驻守冀州的李存孝调回京都防守。 以陈松为首的武将及兵部,则认为一旦将李存孝统帅的羽林卫撤出冀州,北方兵力空虚,上三州的几位藩王必定会趁机而下,甚至连契丹、突厥也会从中作梗。 现在北方无战事,全凭李存孝一己之力的对抗。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场,但是小股兵力的摩擦,时有发生。 第414章 文武辨论 一番激烈的争论后,双方是互不相让。面对一群文官的纸上谈兵,陈松倍感无奈。他也知道,这些人并无恶意,只是看待事情的观点不同。 就在他们争论的正是激烈的时候,帝后苏雨晴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个消息,挺着个大肚子,来到朝房。 她的到来,只是令朝房内有了端庄的安静。众臣见礼后,开始向帝后阐述自己的观点。如何防守青州,为何让李存孝的羽林卫回防。为何不能让羽林卫回防,如何防守青州...... 翻来覆去就这几个问题,再三阐明自己的观点以及占据的利弊。 听着他们喋喋不休的争论,苏雨晴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作响。以前也没有发现,朝中众臣竟是此番模样。自己只是偶尔来一次朝房,便会看到此番情景。皇帝终日面对众臣,难道他们也是这样喋喋不休的争论? 想到这里,苏雨晴不由得开始心疼秦狄。怪不得有些时候他总躲着魏征,现在看来,是身不由己啊! 她虽贵为帝后,只能掌管后宫及皇城禁军。至于朝中大臣以及京都的城防军,若非特殊时期,她也无权直接指挥。即便是特殊时期,也要看朝中大臣是否会听从她的调遣。原因也很简单,他们效忠的是秦姓皇帝。 不管哪个世界,只有皇帝在,大权绝对是在皇帝手中。就拿另一个世界的大汉来说,当年汉高祖活着的时候,吕雉丝毫不敢放肆。皇帝驾崩后,身为皇后的吕雉,才敢掌控朝中大权。 面对军国大事,此刻的苏雨晴,只能提出她的建议。 她的建议,在那些固执文官的眼中,真的就只是建议。尤其是兵部那些官员,他们只认皇帝玉玺与两位丞相共同盖下的印信。 陈松虽是宰相,却也无权单独向兵部发号施令。魏征同样如此。 这场特殊的辩论,双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极力说服对方。出发点都是好的,只是想法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 文官主政,没有任何问题,且兵部以及留守在京都的武官,从未干涉过他们。而今敌军北上至徐州,京都危机初现,这些文臣则义无反顾的掺和到了武将阵营。 防御京都安危,本是武将义不容辞的责任。随着文官的加入,那一张张能言善辩的嘴,硬是让留守在京都的这些武将插不上嘴。反对文官的意见吧,他还给你讲道理。本就不善言辞的武将们,愣是被一群文官说的一愣一愣的,无言以对。 他们的争论自午后开始,一直持续到傍晚。苏雨晴是午休后得知众臣聚集朝堂争论不休,抵达这里时大概在下午四点左右。她之所以到朝房来,并不是想参知政事,而是担心文武官员齐聚一堂,会生出祸端。 尤其是那些武将,不像是文臣般斯文,能用武力解决的事情,绝不会去浪费口舌。有苏雨晴坐镇,即便观点不同,争论的再激烈,也不至于惹出事端。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一下午讨论,到傍晚时分,没有任何头绪,更没有一个合适的方案。苏雨晴忍着头昏脑涨的憋闷,再看那些大臣,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依旧喋喋不休。 看到这一幕,苏雨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应该忧心。按理来说,几十位朝臣为了大汉的安宁,在此争论,各抒己见,应该高兴才是。若是说高兴,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浪费,却毫无头绪。看他们的劲头,即便是讨论到明日清晨,也不一定会有结果。 “娘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宫吧。这些人唠唠叨叨,就像是一群无头苍蝇在耳边飞来飞去,听的奴婢头都变大了一圈。” 听着外面传来的嗡嗡声,春桃昏昏欲睡,嘴里打个哈欠,颇为不满的抱怨着。 “他们也都是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再敢胡言乱语,本宫可要惩罚你了。” 苏雨晴压低声音,瞪了春桃一眼。口中之言,也就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娘娘,奴婢这是为您着想,您看您现在有孕在身,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多时辰。就算您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腹中皇子的感受呀。已经到了傍晚,娘娘也该用膳了。” 春桃的话,倒是给苏雨晴提了个醒。扭头看向窗外,夕阳余晖即将散去,夜幕开始交替。 “传本宫旨意,御膳房做些膳食,以供诸位大人食用。” 听到帝后的旨意,春桃不由撅起嘴,即便心有不愿,也不敢在出言顶撞。 安排人前去御膳房传令,门外一个小太监在这时快步进入屋内,径直来到苏雨晴面前后,脚下止步。 “启奏帝后,上官娘娘来了。” “谁?你说谁来了?” 苏雨晴闻言,美眸顿时蹙起,以为是在这里待的太久,出现了幻听,忍不住出声询问。 “上...上官娘娘。她...她是这样说的,奴才也未曾见过娘娘容颜。” 见帝后神情略有激动,前来通禀的小太监也忐忑起来。究竟是不是上官娘娘,他真不知道。 “上官娘娘不是在越国吗?怎么会在京都,一定是有人假冒娘娘身份。” 春桃也颇为吃惊,当时在平山之时,曾多次劝言让她到京都养伤,上官云锦始终无动于衷。今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都,按照春桃的了解,她应该不是向往名利的人。 “奴才也不知道,她已经入宫,而且宫内的禁军也无人阻拦,应该不是假的吧。” 听到太监的回答,苏雨晴缓缓从椅子上起身,脸上闪露着些许急切。 “前面带路,本宫亲自去看看。” “喏。” 太监应允一声,转身朝屋外走去。 在春桃的搀扶下,苏雨晴从屋内走出。众臣见状,再一次变得安静起来。 “帝后可是要回宫了吗?” 见苏雨晴从内堂走出,陈松与魏征急忙迎上,在他们身后,跟着的则是苏文柏。 “本宫只是暂时离开,稍后便会返回。御膳房已经在为诸位大人准备膳食,很快就会送来,诸位大人可稍适歇息,食用晚膳后再做商讨。” “臣等谢帝后关怀!” 众臣致谢,苏雨晴也并未理会,快步走了出去。 “嘶…两位丞相,帝后神情似乎稍有急切,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见帝后身影消失门口,有大臣上前,低声询问。 “休得胡言,不该问的别问,做好你的份内之事即可。” 魏征呵斥一声,眼神看向了陈松,低语道:“陈相,他说的似乎没错,本相也觉得帝后神色略有急迫,别是后宫有什么事情吧?” “若是军国大事,定会率先上奏到你我手中,既然没有,想必应该是宫内之事了吧!” 陈松也不敢肯定,就算真是后宫有什么事情发生,他们一个外臣,也束手无策。 “二位丞相大人,何以如此盯着下官…” 感受到陈松及魏征的目光同时看向自己,苏文柏似乎想到了什么。 没错,朝房内的几十人中,只有他一人是皇亲国戚。这种事情,他去询问再好不过。名正,言也顺。 第415章 上官入宫,帝后出迎! “为何又是下官?” 苏文柏面露苦色,自从皇帝离开京都后,但凡有涉及到后宫的事情,两人一定会将自己带上,美曰其曰:避嫌。 “启奏丞相,禁卫军传来消息,上官娘娘回宫了。” 就在三人犹豫不决时,有官员径直来到面前,将上官云锦入宫的消息,报了上来。 “上官娘娘?她不是在陛下身边吗,为何毫无征兆的突然返回京都?” “难道是越国情况有变?” 魏征与陈松两人对视一眼,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我说二位丞相大人,就别愣着了。娘娘既然已经入宫,我们作为臣子的,理应前去迎接啊,万不可失了礼数啊!” 听到苏文柏的话,陈松与魏征顿时醒悟过来。整整一个下午,满脑子都是如何应对即将来犯的敌军,脑袋里晕乎乎的,竟忘记了君臣礼仪。 在两人的统率下,在场官员列队,朝着苏雨晴离开的方向,快步跟了过去。 这是上官云锦第二次来到京都皇宫。第一次入皇宫时,刚刚进入外墙,便被暗哨内卫的弓箭袭击,受伤后仓惶逃离。 此次入宫,常用无阻,且有禁军在前引路。倒不是禁军认识上官云锦,而是认识她手中的葬雪剑。其他地方不敢说,至少京都的兵士都知道葬雪剑的存在。此剑与秦狄的天子剑一样,本就象征着皇权,象征着她的身份。除了葬雪剑,她手中还握有一方秦狄的随身玺印。 如果说兵士只听过葬雪剑,并未见过,但秦狄的那枚玺印,则至高无上,见印等同见君。 “娘娘,迎面而来的人便是帝后。” 引路的禁军看到帝后苏雨晴突然出现在前方,心中也是一惊。帝后亲自前来迎接,除了皇帝,还从未见过谁有这种待遇。 若只是帝后也就罢了,令兵士震惊的是后面的群臣。两位丞相为首,后面数十人按照官职高低排列,紧随帝后而来。 这种阵仗,还是第一次见到,直接惊呆了前面带路的兵士。只觉得腿肚子直转筋,暗暗庆幸。宫门之处,并未刁难这位上官娘娘。 远远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女人挺着个大肚子朝自己走来,上官云锦也很纳闷。都说帝后苏雨晴平易近人,这也太平易近人了。 脚下步伐开始加快,距离拉近,上官云锦终于看清了苏雨晴的相貌。四目相对,上官云锦微微低头,以示对帝后的尊重。 “臣妾上官云锦,见过帝后。” 自踏入宫门后,她就在犹豫,该如何在帝后面前自称。思来想去,也没有个结果。直到亲眼见到苏雨晴后,她的内心终于做出选择,以臣妾自居。 见上官云锦欠身施礼,苏雨晴甩开春桃的手,快步上前,将她拦住。 “云锦姐姐无须多礼。早就听闻姐姐乃女中豪杰,也时常听陛下提及姐姐风采。今日一见,果然英姿飒爽。” 这些话若是从他人口中说出,上官云锦会嗤之以鼻,不予理会。此刻从苏雨晴口中说出,她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吹捧之意,平和的言语间令她有了一股亲切之感。 “帝后过誉,云锦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沧海一粟。若非帝后派神医前往平山医治,臣妾怕是早已成为一具枯骨。” “不说这些了,今日见你身体无恙,本宫就安心了。” 说话间,苏雨晴面带笑意的拉住她的手。 “奴婢春桃,参见娘娘,娘娘吉祥!” 待到两人说完话,春桃上前,躬身施礼,被上官云锦一把拦住。 “春桃姑娘无须多礼,你我已是旧识,还要多谢你那些时日的悉心照料。” 春桃虽是婢子,上官云锦却从未因此身份而看低她。 “照顾娘娘,是奴婢的本分,只要娘娘身体康健,春桃就可开心了。” 在平山道大营与上官云锦相处的这段时间,春桃也确实感觉到了她的善良,无论是对待自己,还是对待其他下人,完全就没有一点架子。 “众卿既然都来了,还不快快见礼。” 听到帝后发话,众臣在魏征与陈松的带领下,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臣等参见上官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纵使上官云锦已经见过些场面,如今被这些朝廷众臣参拜,多少还是有些紧张。与以往那些人不同,此刻跪在面前的这些人,算是大汉朝廷的顶梁柱,这才是真正的朝廷所在之地。 “诸位大人免礼,平身。” 上官云锦稳稳心神,气沉丹田,嘴里吐出几个字,听起来淡定自若。 “谢娘娘千岁。” 众人齐呼后,起身站立。 “来,我为姐姐介绍一下朝中的诸位大人吧。” 苏雨晴刚刚开口,上官云锦当即暗暗摇头示意,压低声音,低语道: “帝后,云锦此次来京都,有要事与你相商。” 见她面露凝重,苏雨晴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对众人言道:“上官娘娘一路风尘,有些劳累,就不与众卿叙话了。众卿先去朝房用膳吧,晚些时候,本宫自会去看你们的商议结果。” 说完,苏雨晴拉着上官云锦的手离开,众臣恭送。 一炷香后,永寿殿内。宾主落座,有婢女奉上香茶。 “云锦姐姐只身返京,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屏退旁人后,苏雨晴这才出言询问。 “臣妾收到消息,有江湖贼子,准备祸乱京都,甚至想要入宫行刺帝后。” 上官云锦倒也没有隐瞒,将自己获取到的情报,和盘托出。 “竟有此事,这些人当真是太可恶了。姐姐此次回京,陛下可有旨意传回?” 面对苏雨晴殷殷期盼的眼神,上官云锦缓缓摇了摇头,明显觉察到她眼眸是闪过失落神色。急忙开口言道: “陛下并无旨意,只是对帝后颇为挂念,还有尚未出生的皇子。” 闻听此言,那张落寞的脸闪过欣慰,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抚摸着腹中胎儿,眼眸中绽露慈祥。 “只要陛下在外平安无事,本宫也就心满意足了。对了,针对那些江湖人,姐姐准备如何应对,需要本宫如何配合?” “此次返回京都,臣妾带来了一批锦衣卫,用他们对付那些人,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这段时间也要加强皇宫守卫,需要时刻保持戒备。如果可能的话,请帝后尽量待在后宫,不要露面。” 听到上官云锦的话,苏雨晴面露担忧,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还好姐姐赶在那些恶人动手前抵达京都。为了宫内的安全,本宫多派些禁军保护后宫的安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后宫出现意外。” “除了皇室成员,朝中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之一。” “可恶!这些人的的心竟如此阴狠,他们这是想要断了大汉根基。” 闻听此言,苏雨晴面露震怒。对待自己人,她可以平易近人。对待那些奸佞小人,她的态度,也会变得冰冷。 “正好今日朝中众臣都在宫内,可让他们暂时寄居在朝房,这样也可减少他们遇袭风险。” 苏雨晴话音落下,只听上官云锦开口询问道:“敢问帝后,朝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即便她不问,苏雨晴也正准备将此刻面临的困境告诉她。在她看来,上官云锦算得上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女人,说不定她就有什么好的应敌之策。 半炷香后,对京都目前所面临的危机,上官云锦已经了然于胸。 听完苏雨晴的讲述,上官云锦倍感意外。离开梁都时,只知道河口道的守将毕亢叛变投敌,邬振重伤。此后她便没有关注河口道的战况,没想到在前往京都的这段时间,战场形势变化如此之快。敌军竟然深入到了徐州腹地,距离青州交界仅有三四百里。 “事态竟如此严峻。怪不得越国境内并无强兵抵抗。现在看来,越国的精兵强将,都被派到了幽州前线。” “如今陛下身在南都,对京都隐患丝毫不知。即便此刻传信南都,恐为时晚矣。朝中的诸位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面对上官云锦的询问,苏雨晴无奈的闪露着苦笑。 “自今日午后,诸位大人便在朝房探讨此事。文臣武将观点差异极大,根本就无法统一,直到现在也并无良策。” 随后,苏雨晴将他们下午探讨的几种应对之策,如实讲了出来。 有人主张调动驻守冀州的李存孝回防南下,拱卫京都。有人主张令狄青大军北上,抵挡敌军入侵青州。还有人主张委派新的将军挂帅,统帅招募到的六万新兵,前往青州迎敌。还有人主张派遣重臣前往招降。 几十名文武官员,众说纷纭,怎么想的都有,唯独没有人敢说议和。 上官云锦:“对于青州即将面临的危机,帝后心中有何计较?” 苏雨晴:“军国大事,本宫知之甚少,亦不敢妄下定论。不过本宫觉得,驻守在冀州的羽林卫,万万不可撤回。一旦李将军挥军南下,北方便再无阻挡。若有不轨之人乘机南下作乱,京都将会面临腹背受敌的风险。” 上官云锦:“帝后的顾虑不无道理,臣妾也觉得冀州大军不可擅动。其实最多坚持一个月,荆州战事应该就会结束。臣妾离开梁都时,我朝的两路大军已经北上,分别奔赴荆州以及滨州平叛。” 闻言,苏雨晴美眸圆睁,闪过惊喜之色, 苏雨晴:“如此说来,只要青州可以抵挡敌军一个月,便可解京都之危了。” 上官云锦:“目前的情况确实是这样,但战场进展究竟如何,还是个未知数。而且臣妾以为,敌军北上徐州的敌情,幽州大军统帅必然早已获知。他们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敌军北上,必会出兵阻拦,说不定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苏雨晴:“姐姐所言极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支持调动李存孝将军回朝支援。本宫虽贵为帝后,却无权干涉兵部的事情。”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短暂沉思后,深吸口气,缓缓将皇帝的那枚玺印掏了出来。 “或许我可以去兵部试试 。” “这是...陛下的那枚随身玺印?” 上官云锦轻轻点头,随后将随身携带的葬雪剑轻轻放在桌上,轻语道:“陛下的玺印和这柄剑,应该可以对兵部发号施令了吧!” “这样...确实可以。若陛下日后怪罪下来...也罢,若陛下他日怪罪,本宫来承担这僭越之罪!” 苏雨晴的话说到一半,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她心中很是清楚,桌上摆放的两件物品,单拿哪一件出来,都如帝亲临。 别说兵部,就是朝中两位丞相,在这两件信物面前,也要乖乖听话。 身为帝后,苏雨晴顾及的东西就要多一些,考虑问题也会相对复杂一些。上官云锦则不然,本就是江湖出身,考虑事情简单直接,不会有那么多顾虑,行事作风干净利落。 既然可以对兵部发号施令,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从何处调兵,又当派何人前往青州迎敌? “启奏帝后,静雪娘娘与蓝瑶娘娘听闻上官娘娘入宫,前来探望,现已在殿外等候。” 听到婢女的通禀,苏雨晴急忙招呼着春桃,轻语道:“快去将两位娘娘请进来,顺便传来御膳房做些可口饭菜送来,本宫要为上官娘娘接风洗尘。” “诺,奴婢这就派人前去通知御膳房。” “且慢!” 春桃应允一声,刚要离开,却被苏雨晴再次叫了回来。 “一下午光听那帮大臣们讨论国事,脑袋里晕呼呼的,险些忘记了正事。春桃,你去挑选些机灵懂事的婢女,服侍上官娘娘,顺便再将寝宫打扫一遍。” “陛下知道姐姐喜欢安静,特意在宫内寻了一处清幽之所,作为姐姐的寝宫。” 闻言,上官云锦面露难色,轻语道:“帝后恕罪,臣妾暂时恐不能居于宫内。几百名锦衣卫正在陆续赶到京都,我需要与他们一同对抗潜入京都的那些江湖败类。” 听她如此一说,苏雨晴轻轻点头。 “姐姐有要事在身,本宫不会强加干涉。不过今夜就留在宫内吧,另外两位娘娘早就想见见姐姐的风采了呢” “对了,等一下蓝瑶妹妹到了,我与她商量一下,姐姐可居住在公孙府邸。” “多谢帝后关怀。臣妾在宫外有一处僻静小院,且紧邻宫墙,那里可同时兼顾宫内宫外,也较为隐秘。” “如此也好,有姐姐在京都,本宫也就省心多了。” 两人闲谈间,几名婢女簇拥着穆静雪与公孙蓝瑶进入屋内。 “臣妾见过帝后。” 两人欠身施礼,苏雨晴则一脸笑意的看向她们。 “都是自家姐妹,并无外人,繁文缛节就都免了吧!这位便是你们时常挂念在嘴边的上官女侠,还不快来一睹女侠风采。” 苏雨晴的话语入耳,身为江湖侠客的上官云锦,反而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第416章 决策 本就不善应酬的上官云锦,面对她们的热情以及关怀,不再变得那么拘谨,口中言语,开始多了起来。 不知为何,在她们几人面前,并无感受到任何压力,也没有陌生的感觉。相反,心中竟还有股莫名的亲切感。 几人寒暄几句后,变得越发熟悉。上官云锦的话虽然也说了不少,但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没办法,十几年的江湖生活早就令她养成了这样的习惯,不苟言笑。 一顿晚宴,令几人的关系变得更近,其中话题多以江湖为主,尤其是穆静雪与公孙蓝瑶,似乎对江湖心驰神往。若不是苏雨晴及时阻拦,两人说不定就拜上官云锦为师了。 由于心中还有惦念之事,这场后宫宴会并未持续多长时间。穆静雪与公孙蓝瑶不知情,上官云锦却对此心领神会。 明月高悬,夜风轻抚。目送穆静雪与蓝瑶离开后,她们二人则再次前往朝房。 与上一次相比,苏雨晴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们抵达朝房外面时,就已经听到里面的嗡嗡声依旧在继续,也不知这些人哪来这么大的劲头。 并未经人通报,苏雨晴直接迈步进入朝房。 “诸位大人讨论了这么久,可曾探讨出什么妥善方案了吗?” 苏雨晴的声音在朝房内响起,屋内瞬时变得安静起来。众人循声看去,急忙起身行礼。 “参见帝后,上官娘娘。” 听到帝后声音传来,陈松与魏征从内堂快步走出,到门口迎接。 “马上就要亥时,你们可商讨的如何了?” “启奏帝后,经过众臣商议,已经确定出一个方案。” 魏征嘴上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人让到内堂。 “哦?什么方案,魏丞相可否说来与本宫听听。” 苏雨晴顺势坐在主位,口中轻声询问。 “秘密调遣部分羽林卫回京,他们可作为先锋军。由兵部派遣将军,担任主帅,统领六万兵士,紧随其后,奔赴青州组建防御战线。” 上官云锦:“只防守而不进攻吗?” 魏征话音落下,上官云锦突然发问。 魏征:“呵呵,娘娘有所不知,朝廷组建的这六万大军,皆为新兵,原本是要派往幽州。如今青州徐州告急,只是暂时先用他们来震慑敌军,壮我军威,以解燃眉之急。” 上官云锦:“这位便是陈松陈丞相吧,陈相为何不语,可是还有其他策略?” 陈松:“正是臣下,不敢欺瞒娘娘,魏相之言,并非臣之本意。” 上官云锦:“本宫曾听陛下多次提及,在陛下继承帝位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朝大军一直由陈相掌管,陈相此刻不妨畅所欲言,说出你的心中想法。” 苏雨晴见状,开口为上官云锦开启了助攻。 “上官娘娘说的没错,都是为了江山社稷,今日陈相可畅所欲言。即便有什么不周之处,也无人见怪。” 陈松:“回禀帝后,娘娘。臣以为,冀州羽林卫,非必要不可擅动。如今敌军虽以攻入徐州腹地,徐州大小官员也并未屈服,极力与敌军周旋。故此,臣以为,当务之急,应火速调动京都及青州附近所能调动的兵士,就近驰援,方为上策。” 闻听此言,苏雨晴并未回应,扭头朝上官云锦看去,眼中透露着询问。 “两位丞相,可认识此物。” 说话间,上官云锦将秦狄的纳闷玺印掏出,捧在手中。 不用看底部的字,两人便已经知道这是皇帝的玺印。 早在上一次的京都叛乱,他们便已经知道,皇帝的一枚玺印在上官云锦的手中。只不过当时她的身份尚未对外公开,所以此事只有朝中的几位老臣知晓。 看到她手中的玺印,陈松与魏征对视一眼后,双双跪倒在地。 “臣魏征、陈松,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躬安!今日本宫代替陛下传旨,尔等可有异议?” 上官云锦暗暗深吸口气,气沉丹田。表面看起来极其镇定,心中却是异常慌乱。 “臣等并无异议。” 听到有皇帝旨意,朝房内的所有官员,全都聚集了过来,跪倒在内堂的门口外。 陈松与魏征,则向后退至门口处,毕恭毕敬的跪倒在众臣前方。 “恭请皇帝圣意示下。” 以两位丞相为首,众臣口中高声齐呼。 听到他们的呼声,苏雨晴当即站了起来,缓步来到众人面前,站立在侧。 “旨意,徐州战事告急,众臣已经知晓,不再过多叙述。加封陈松为将军,统兵前往徐州驰援,即刻休整大军,尽快出发。” 听到上官云锦话音落下,沉寂了几秒,确定她已经说完后,陈松叩拜,高呼道:“臣,陈松,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大人平身!” “魏相,陈相留下,尔等都退下吧!” 见上官云锦宣读完旨意,苏雨晴感受到了她的窘迫,二话不说上前为她解围。 虽然跟在秦狄身边见过了不少官员,作为主角,今日还是第一次。 众人散去,她提起的那口气悄悄吐了出来,同时向苏雨晴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表达自己的谢意。 两人心照不宣的眼神交流后,苏雨晴开口言道:“陈相,魏相,既然已有旨意下达,你们二人可还有异议?” “臣无异议,谨遵旨意行事。” 陈松想都没想,直接就做出的回答。上官云锦代替皇帝传达的这份旨意,与那些武将的想法不谋而合。唯一不同的是,陈松再次挂帅,成为了主将。 “臣遵从旨意,但保留意见。” 魏征缓缓开口,那张老脸上尽是忧愁。有心辩驳几句吧,可是站在面前的也不是皇帝。两个女人,其中一人还挺着大肚子。 正是苏雨晴的站场,让魏征彻底打消了辩驳的想法。原因也很简单,苏雨晴是帝后。帝后肚子里装的,那是大汉国祚的延续。责任太大了,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就是将自己祖宗十八代的遗骸都挖出来,挫骨扬灰,也无法弥补。 “魏相的意见,那就继续保留吧,但现在,本宫希望你可以鼎力协助陈相。” 苏雨晴的话透露着一股威严,上官云锦见她竟也有如此强势的一幕,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原以为她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女人,现在看来,她的温柔并非会呈现给所有人。想到这里,上官云锦突然顿悟。这才是皇家女人该有的威仪! 第417章 京都戒备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诸多官员争论了四五个时辰的方案,最后被上官云锦拍板决定。在她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敌军眼看就要打到家门口了,舍近求远去调兵,这并不是明智之举,而且极其愚蠢。 那些文官的顾虑,则是考虑到新兵战斗力薄弱。贸然投入战场,必会造成很大伤亡,且不一定能够抵抗住敌军入侵。相比之下,羽林卫已经算是精英了,想减少新兵伤亡,调动羽林卫前来支援,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想的也没错,只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考虑问题的深浅也不一样。现在既然有人拍板做出决定,他们需要做的,就是按照旨意行事。 陈松领旨后退出朝房,连夜调动大军。魏征也不敢拖延,全力配合。 两人刚刚离开,身后有五六十人组成的禁军队伍就追赶而来。禁军分为前后两队,将二人护在中间。 “陈相,这些人是......” 看着禁军全副武装的样子,魏征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连句话都没说,看架势,来者不善呐! “宫内禁军。” 陈松的回答倒也简单明了。听了他的回答,魏征心中那叫一个气。 宫内禁军!老夫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难道看不出他们的身份。 “陈相,老夫是问你,这禁军要做什么?并非在询问他们是什么身份!” 魏征的询问,其实陈松也很想知道。哪就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禁军,一声不吭的就跟在身边。 “你们受何人指派,为何跟随本相?” 陈松止步,站立原地,双眸前后扫视一圈,直截了当的出言询问。 “回禀丞相,末将奉上官娘娘旨意,前来保护二位丞相。” “保护我们?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派禁军保护,老夫自有卫队保护,你们退下吧!” 魏征眉头微蹙,有些不满。禁军的保护,让他有了一股被监视的感觉。 陈松倒是没对他们说什么,而是看向魏征,沉声道:“魏相,既然是娘娘派来的,想必其中自有道理,我们还是不要辜负娘娘的美意。” “哼,什么美意,依我看,就是怕本相会抗旨不遵。” 对魏征的这张嘴,陈松真就没有一点办法,暗暗摇摇头,劝解道:“魏征行事坦荡无私,即便有禁军跟随,又有何妨!” “话虽如此,心中总有些不忿。哼,就连帝后都未曾这样对待你我!” 说到这里,魏征突然倒吸口气,左右看看,一把拉住了陈松的手腕,凑近到他耳边,低语道: “陈相,你不觉得此举有些反常吗?上官娘娘今日刚刚入宫,风头已经盖过了帝后,似乎有些要掌控大权的意思。” 魏征的话一出口,陈松双眼不由圆睁了一下。他嘴里的话,说的不算含糊,也不算直接。能够站在这个位置的人,很多话不需要说的太直白。至于魏征想表达的意思,陈松自然明白。 “魏相,谨言慎行啊!” 陈松还真就被他这句话给吓到了。心中一旦有了这种想法,细思极恐。 现实往往如此,很多人的通病。一旦有了某个想法后,便会深入的去剖析思考,越是深想,就会觉得可能性越大。 魏征:“人心隔肚皮,你我不得不防啊!” 陈松闻言,想了想,缓言道:“依本相看,上官娘娘不像是贪恋高位之人。陛下的玺印一直都在她手中,并未收回。后又将于天子剑配对的葬雪剑赐下,足见陛下对她的信任。” 魏征:“正是因为如此,老夫才觉得不对劲。无论陛下的玺印还是葬雪剑,其作用,你我心知肚明。天子剑为龙,与之配对的葬雪剑理应为凤。按照规制,这柄剑理应由帝后掌管啊!” 如果按照魏征的分析,确实有一定的道理。而且这两柄剑锻造出来后,秦狄也确实进行了敕封。 魏征话音落下,陈松陷入沉思。思绪尚未理清,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 “陈相,魏相,等等下官呐!” 两人循声向后看去,来者并不是外人,京兆府府尹兼吏部尚书,苏文柏。 看到他一路追赶而来,两人也是一愣,苏文柏的身边,竟也有禁卫跟随在侧。 原本心中只是隐隐不安。这下好了,看到苏文柏急赤白脸的奔跑而来,心中的不安瞬间放大了好几倍。 “二位丞相的速度也太快了,下官若是再晚几步,咱们就只能在宫外相见了。” 苏文柏在两人面前止步,嘴里喘着粗气,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白毛汗。 “苏大人追赶而来,可是有什么紧要之事?” “并无要事!下官出宫回府,京兆府内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顺便解决一下。” 苏文柏说话时,脚下上前,凑到两人面前。 见此一幕,两位丞相就知道他有话要说,纷纷上前,三人围成一个圈。 果然,只见苏文柏从袖筒里掏出一张对折着的字条,字条没有密封,极其简单。当着两人的面展开,上面的字出现在眼眸中。 “江湖刺客潜京,欲行刺重臣,特派禁卫保护,无须声张。” 纸上没有落款,却加盖着帝后印。 “嘶...原来是这样!是老夫狭隘,当真是该罚!” 魏征深吸口气,眉头紧皱。 “嗯?魏相何出此言?” 听到苏文柏的询问,陈松轻轻摇了摇头,替魏征将话题这遮了过去,沉声道: “闲聊的话语,不必深究。上官娘娘乃江湖中人出身,看来她此次回京,便是为了处理此事。” 陈松面露凝重,虽然他不会武艺,但是对于刺杀他倒是不怕。原因也很简单,天亮后他便会统帅大军出征。就算刺客的胆子再大,也至于敢到军中行刺。 “不错,陛下已经将京都的安稳,托付到了娘娘手中。为了不引起朝中诸位大人的惶恐,帝后已经下令。今日参与议政的这些官员,暂时先留在宫内,非必要不得出宫,一切按照上官娘娘的吩咐行事。下官也是奉命,前来知会二位丞相一声。” “有劳苏大人前来送信!” 三人客气一番,一同出宫。 出宫后,陈松与魏征则前去兵部,调动大军及粮草辎重。 苏文柏则径直去了京兆府,按照上官云锦的交代,对京都的防御做出新的部署。 第418章 大手牵小手 “陛下,过了前面的村镇,便是荆州境了。” 范老的声音传来,秦狄轻轻挑开车窗,向外看去。 此时正值夕阳余晖与夜幕交替之际,这里光线却暗了许多,只因道路两片高山环绕,阻挡了部分光线,只留出一片不大的天空。 从马车上下来,舒展了几下筋骨,感受着阵阵微风吹过,口中深吸口气。 “朕总算知道你公孙家为何在山中修建别院了,这里的温度确实要凉爽许多啊!” “这里山高林密,且山势挺拔,阻断了热浪的流动,生活在这里,倒也惬意。” 公孙歆玥的声音缓缓飘来,言语间透露着几分慵懒。 他们此刻的位置,在越国与荆州交界的地方。前面不足一里,便是靠山村,村子建立在几座山的山坳处。居高临下,可一览靠山村全景。 很久以前,靠山村不过是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正所谓靠山吃山,村子里的人多以打猎为生。随着时间的变迁,这里的人越聚越多,最终从一个小山村,发展成为了一个大山村。 靠山村现在约有三百多户,人口更是高达千人,已经达到了村镇规模。房屋虽然是依山而建,依旧留出了一条主街。主街作为集市,横穿在村子的中央。 远远看去,不少村户的家中有炊烟袅袅升起。主街上星火点点,商户叫卖声缓缓飘入耳中,好不热闹。 “这里似乎并未被战火波及,也算是一处祥和之地。” 望着下面的村子,秦狄有感而发。 “是啊,安居乐业,这才是百姓该有的样子。” 耳边传来公孙歆玥的声音,秦狄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走,朕带你去赶集。” 天子卫队就地安营扎寨,秦狄率领六名锦衣卫,朝着靠山村缓步走去。 直线距离不过一里左右,但由于地势原因,他们来到靠山村时,已经是一炷香后。 此地虽然也可由越国前往荆州,但却不是官道。说不是官道也不严谨,算是一条废弃了多年的官道。由于这一带绵延六七十里都是山高林密的地势,早些年常有土匪在此出没,打家劫舍。附近府衙也曾派官军剿匪,官军来,土匪便四散奔逃至深山密林。官军离开,他们就像山猴子一样出现。 数次征讨,根本无济于事。别说土匪,连土匪毛都没看到一根,最后只能时不时派兵巡视一圈。一开始官军还像模像样的巡视,后来象征性的到这里点个卯,回去交差。最后时间久了,官军也懒得来。 在这条官道上通行的人越来越少,甚至连越国官军都会绕道而行。久而久之,当地府衙便放弃了这条官道,成为了普通民道。 是不是官道,对百姓而言区别并不是很大。自从道路建成后,从未见有人修缮维护。但是每年征收的赋税,百姓依旧会承担这笔费用。 一行人来到靠山村,行走在主街道。街道不足千米,两旁房屋虽稍有简陋,却是商户林立,客栈酒铺,应有尽有。 顽童三五成群,奔走于大街上,嬉笑追逐。打猎归来的猎户贩卖猎物,农户贩卖着瓜果菜蔬,小商小贩,更是数不胜数。 一幅太平盛世的祥和景象,呈现在秦狄面前。 “想不到此地不大,却应有尽有,着实令人意外!” 穿梭在熙攘人群中,公孙歆玥这个生意人,不由的发出一声感叹。 秦狄:“呵呵,确实令人意外。这就是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呐。倘若大汉的百姓处处如此祥和,那该多好!” 公孙歆玥:“夫君的想法,终有一日会成为现实。” 两人感叹之际,四五个追逐嬉闹的顽童跑了过去。每人的胳膊都高高举起,小手中紧紧握着一个风车。 顽童奔跑,风车转动。发出嗒嗒嗒的吱呀声,像是小喇叭一样。 风车这东西,对秦狄而言并不稀奇。但是跟在他身边的人,却有一人被风车吸引了过去。 “涵涵,你是不是也想要一个风车呢?” 见涵涵的目光被逐渐远去的风车吸引,公孙歆玥的手轻轻落在江涵的肩头,眼眸中尽是关爱之情。 江涵下意识的点点头,可是不知为何,又慌乱的摇起了小脑袋。 “不...涵涵不想要。” 嘴里这样回答着,两只小手显然有些局促的拉在了一起。 “没关系,涵涵喜欢,我们就去买。” 看到她的窘迫,秦狄抬手,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这几日的相处,两人对江涵的有了一个极深的印象。不仅能吃苦,还很懂事。每日坚持习武的这份毅力,就让秦狄望尘莫及。 “不...不用了,我...我离开宛城时太着急,忘记了携带银钱,什么都没有带。” 江涵缓缓说出了缘由,两只大眼睛中明显有泪花翻涌。 当时离开宛城时,很是仓促。听到是前去找师父,兴奋之余,也并没有询问究竟去哪里。十几岁的小女孩,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宛城外的田野。又岂能知道这一走,再无归期。 “就因为这些?傻丫头,就算你有银钱,我们也不能让你花钱啊!” 秦狄听到她的回答,心中一阵酸楚。半蹲在地上,用手指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随后拉起她的小手,笑着说道:“别说一个风车,就是百个,千个,只要涵涵喜欢,我也会买给你。走,我们去买风车喽!” 看着面前这个显得无助的小女孩,公孙歆玥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幼年时期的自己,一样的迷茫,无助。 “涵涵,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想要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我们,不必拘谨。走吧,我们去买风车,买好多好多的风车!” 说完,公孙歆玥起身,拉着她的另一只小手。 大手拉小手,三人并排,朝着贩卖风车的小贩走了过去。 “你见过小孩子玩风车,但你见过大人玩风车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陪孩子玩喽!” “那你见过十几个大人玩风车吗?” “这...卖风车的吧!” “诶,何止大人,我还见过老头玩风车呢!” 街道上的好事之人小声议论着,远处传来一阵哒哒哒的声音。 循声望去,二十来人,人手一个风车。连平时极其严肃的范老,也不例外。在他们身前,十多岁的小女孩,手中高举两个风车,小胳膊正在不断挥动。 看着手中风车,听着风车转动时发出的嗒嗒声,一颗种子深埋心间。 一道独特的风景,几乎将街道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江涵扭头看向秦狄,那张稚嫩的脸上,洋溢着久违笑意。 殊不知,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一道人影,正在悄悄注视着这一切。 第419章 屋顶揭瓦 街道不长,没多久,一行人便逛了个来回。 东西买了不少,钱是秦狄出,买的东西,却没有一件属于他。 知道了江涵的窘迫后,秦狄也算是明白了,怪不得这几日小姑娘连身衣服都不换。 在一家裁缝铺,贴心的为她挑选了几身衣服。这里也并没有什么上好的布料,无非也就是些粗布绸。即便如此,江涵已是极其开心。 本就出身贫苦,她身上所穿的衣服,是由旧布重新裁剪而成。全新的衣服,自忆事以来,第一次穿。 一行人朝着客栈走来,要进还没进的时候,店里的老板和两名伙计,满脸堆笑的主动迎了上来。 没走几步,便被锦衣卫挡了下来。 “客爷,您几位是要住店吧,里面请。”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住店?” 秦狄也很纳闷,店里的伙计也太有眼力了,只不过刚刚到客栈门口,他们就能猜到要住店? “呵呵,这位客爷有所不知,整个靠山村只有我这一家客栈。您这一行太过高调了,一看便知,定是途经此地的客人。” 店老板说话的时候,笑着指了指他们手里拿着的风车。 秦狄回头扫了一眼,确实如他所言,与街道上闲逛的百姓相比,锦衣卫要规矩了很多。 “呵呵,店家不愧是个生意人,眼光毒辣呀。既然都已经迎出来了,咱们若是不住,岂不是辜负了店家的期许。” 这家客栈由民房改造而成,不是单纯的客栈。前厅算是饭铺,除了有客人来吃饭,还做些贩卖熟食的小买卖。后院的两排平房便是客房,十余间而已,规模不算大。正如店家所说,这是靠山村唯一的一家客栈。 有生意上门,店家自然喜闻乐见。条件所限,并无雅间。店里吃饭的人不多,大部分桌椅都空着。店老板招呼着伙计,将桌椅又擦拭了一遍,众人落座。 “你这店中,可有什么美食?” 听到秦狄询问,店家满脸堆笑的作揖,言道: “呵呵,这位客爷,看您穿着就知道您大富大贵,必是吃过见过的人。说来不怕您笑话,靠山村比不了州府,生活在此的都是些寻常百姓,虽偶有客商在此歇脚,也只是食些山中走兽,林中飞禽。客爷要是想吃珍馐美味,那您可就失望了。正所谓靠山吃山,半个时辰前,刚有村中猎户送来些猎物。您若是想尝尝山中走兽,林中飞禽,小店倒是还能凑出几样。” “呵呵,也不必过于复杂,山中走兽,林中飞禽都可,店家可自行安排,如何?” “得嘞,您放心,一定让您满意。” 说完,店家转身即将离去时,只见范老掏出一块银锭,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这家店,今日我们包下了!” 望着面前白花花的银锭,店家面露喜色,不过很快便蹙起眉头,略显为难。 “呦,这银钱真是诱人,也属实令小的为难呐!不瞒诸位客爷,小人开门做生意,总有个先来后到。如今小店已有几位老客,这没有缘由的将人赶走,怕是不合适啊!” “既然已有客人,我们将就一晚也无妨。银钱店家可先收下,权当是我们这些人的吃住费用。” 秦狄开口,范老也不好再说什么,将手中银钱递给店家后,坐回原位。 “得嘞,诸位客爷稍候,小的这就前去准备。” 后厨掌勺的大厨,只有一人,整个客栈,算上店老板,也只有五人。店老板在前厅伺候着众人,三名伙计被打发到后面帮厨。 “各位爷,尝尝小店自己晾晒的野山茶。味道自是无法与那些茗茶相比,味道也算清香。地处荒野,各位多多担待!” 店老板忙前忙后,为每桌端上一壶茶水。随后拎着水壶跑来跑去,为他们添水。 时间不长,伙计陆续端着饭菜送到前厅。卖相不怎么样,味道确实还不错。 饭后,来到后院的客房。这里就不存在上房不上房的了,格局只有两种。一种是套间,进门就是客厅,里面是卧室。另一种则是大通铺,进屋就是一张超大木床,一张床上睡十个人宽宽松松。 锦衣卫如何安排,那就不是秦狄该操心的事情了。他现在想做的,就是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皓月当空,浩瀚星河似如幕布,覆盖在靠山村上方的天际。靠山村四周本来就是群山环绕,站在客栈的后院,抬头仰望夜空,浩瀚银河,仿佛像是要流入此地一样,极其震撼。 “想不到这里的夜色竟如此震撼。” 秦狄不由深吸口气,感受着宇宙的浩瀚。 “公子,水备好了,可随时沐浴!” 心中的感慨尚未来得及说出,身后便传来了锦衣卫的声音。 “这些天你们也都辛苦了,都退下吧!” 秦狄点头,低语一声,转身进入屋内。 公孙歆玥服侍在侧,江涵充当着婢女的角色,等候差遣。秦狄泡在木桶里,那叫一个惬意。 本想拉着公孙歆玥深入交流一下,可是这种小平房,隔音效果...不提也罢! 连续多日的奔波,今日终于可以适当放松。舒舒服服的泡在水中,只觉得困意来袭,微微仰头,躺在木桶中。 “夫君,水是不是有些凉了,要不要添些温水?” 耳边传来公孙歆玥的轻语,秦狄慵懒的吐出两个字。 “不必。” 话音刚刚落下,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唇间,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嘴,有些牙碜,似乎还有些泥土的味道。 难道是歆玥在捉弄自己?秦狄困惑的睁开眼睛,整个人都愣住了。 “屋顶...有眼睛!” “什么?” 秦狄的声音不大,公孙歆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江涵,见她也是一脸迷茫,口中轻声询问。 “屋顶,有两只眼睛在盯着朕!” 这次,秦狄说的很清楚,双眼不由自主的圆睁起来。屋顶的瓦片被人揭开,刚刚落入他嘴里的,便是瓦片揭开时落下的灰尘。 四目相对,只觉得屋顶的那双眼睛透露着一股寒意。见屋内的人盯着自己,屋顶的那双眼睛缓缓抬起。此刻,秦狄看到的已经不是一双眼睛,而是半张脸。 紧接着,一枚暗器在瓦片缺失的地方出现,秦狄的心也在这一刻悬了起来。 “有刺客!” 反应过来的公孙歆玥猛的抬头,凑巧看到一枚柳叶镖,被人捏在手中。 第420章 危险无处不在 伴随着公孙歆玥的尖叫声,她的身体在这一刻扑向秦狄。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把将秦狄按在木桶内。 与此同时,一枚暗器划破夜空,穿过瓦片洞口,朝秦狄的位置飞来。 旁边的江涵同样发现了屋顶异样。在对方手腕抬起,即将打出暗器的那一刻,她没有丝毫犹豫,灵巧的身躯纵身一跳。学着公孙歆玥的样子,趴在木桶上。用小小身躯,挡住了木桶的缺口。 刚刚说过,客栈房子的隔音效果极其一般。公孙歆玥刚刚喊出的那句有刺客,早已惊动了守在外面的锦衣卫。 范老首当其冲,一脚将房门踹开,冲入屋内的那一刻,一道寒光从天而降。想要出手阻拦,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暗器落下。 “人在屋顶!” 范老口中低喝一声,胳膊一甩,将藏匿在腰间的长鞭抽了出来。软塌塌的长鞭在他内力的加持下,瞬间变得笔直。 只见范老向上一跃,脚底凌空踏步,挥舞着笔直长鞭,朝着屋顶的小洞刺了过去。 甲乙丙三人,也就是改良版的三才剑。三步并两步,快速冲到木桶前。手中高举三柄长剑,呈防御阵型,全神戒备,六只眼睛看向不同方向,可纵观全局。 他们三人的防御阵,经过了几个月的磨合,彼此间的配合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仅需一个字,就能准确无误了解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他们在这里列阵防守,外面的锦衣卫已经飞身冲到房顶。黑暗中,只看到屋顶破洞有一束亮光打出。屋脊的另一面,一道人影纵身一跃,跳到另一间房子的屋脊上,正要奔逃。 “死活不拘,追!” 其实在暗器被掷出后,屋顶的人就准备离开。尤其是看到范老的一击,兵刃未到,瓦片已被击碎,更加坚定了他逃跑的决心。 “护送陛下回营!” “且慢!” 听到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木桶内发出,趴在木桶上的公孙歆玥急忙起身。 秦狄得见光明,脑袋探出木桶。好在里面的水不是很满,还有呼吸的空间。否则未等刺客杀他,可能已经被水淹死了。 “这是…哪里来的血腥味?” 秦狄的头刚一探出,鼻孔里就感受到了一股血腥味,这段时间的征战,已经让他对血的味道极其敏感。 眼眸快速扫过,只见趴在木桶边缘的江涵,脸色有些苍白,在她背后,鲜红血迹正在她后背的衣服上蔓延。 定睛一瞧,柳叶形的暗器,斜着在江涵的后背。两寸来长的暗器,露在外面的长度,还不足暗器的三分之一。 “涵涵。” 秦狄怒吼着一嗓子,双眼圆睁,尽是愤怒。脑门的青筋暴起,一把将瘦弱的女孩抱在怀中。 许是听到了秦狄的呼唤,江涵缓缓睁开双眼。并没有感受到疼痛,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瘦弱的身体被秦狄抱在怀中,小脸蛋贴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传到脸颊的温度,江涵打起精神,脸上挤出笑意。 “是不是很痛,别怕,坏人已经跑了!” 看着面前越发苍白的小脸蛋,强压心中愤怒。眼眸中的愤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心疼。 “陛下,涵涵没事,就是感觉好冷,好困,好想睡一觉。” 听到江涵虚弱无力的声音,秦狄心中一紧。 “不能睡,涵涵千万不能睡!” 秦狄嘴里念念叨叨,从木桶里跳出,抱着瘦弱的江然,快步来到床边。 将她以平趴的姿势轻轻放在床上,看着不断涌出的鲜血,半蹲在床边。手指夹住暗器,用手捂住伤口。 “来人,快去将御医找来。” 秦狄望着伤口鲜血不断流出,心中宛如刀割。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应该打在自己身上的暗器,竟被江涵用身体挡了下来。 “刺客呢,朕要亲手杀了他!” “已经派人去缉拿了!” 听到范老的回答,秦狄眼眸中寒意乍现,语气极为冰冷的说道: “若让他逃了,你们就自裁吧!” “陛下放心,他跑不掉!” 范老嘴上这样说,却对身后锦衣卫暗使眼色。此刻的皇帝已经不是发怒,而是震怒。 屋内几名锦衣卫悄悄退到院中,翻身上房,朝着天子卫队营地的方向,发出一阵特殊的鸟鸣声。 转眼的功夫,远处传来一阵鸟鸣作为回应。得到回应后,几人转身,快速朝着远处打斗的人影飞奔而去。 屋内,只留下了范老和甲乙丙三人守护在此。秦狄半蹲在床边,公孙歆玥显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血腥场面。脸色煞白,满脸担忧的蹲在秦狄旁边,不断的与江涵说着话,避免她昏死过去。 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都过于突然,她是本能的想护住秦狄。却完全没有注意暗器打在江涵背上,而且她嘴里没发生一点声音,硬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屋顶刺客的目标并不是江涵,暗器准备打出时,他看准的就是公孙歆玥遗漏出的空隙。从他的角度,暗器可直接打在秦狄的脖子上。只是刺客也没想到,暗器刚要脱手时,一道瘦弱的身影,挡在了那道空隙处。 暗器已经蓄势待发,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更何况他也没打算收手。一击未中,知道对方绝对不会给他第二次袭击的机会,便不再逗留,仓惶而逃。 当时范老进入屋内时,亲眼目睹了暗器打在江涵后背上的那一幕。 对范老而言,与皇帝的性命相比,江涵的命,微不足道。别说江涵,就算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会义无反顾先营救皇帝。 如见皇帝如此担心江涵,范老快步来到床边。先是封住了她的部分血脉,随后将随身携带的止血药拿出,围绕伤口,轻轻撒了一圈。 手中的药瓶尚未来得及收起,他的心中突然有不安的感觉随之而来。眉头蹙起的同时,双耳轻轻动了动。 明明只有七个人的房间,他却感受到了十个人的呼吸声。其中四人的呼吸极其微弱,这其中,包含了江然。 那么问题来了,另外三人的微弱呼吸,出自何人? 屋外?绝不可能。范老对自己的听力,很是自信。不敢说独步武林,却也算得上是一绝。 “咕...咕咕...喳...” 范老口中,突然响起一阵窸窣的鸟叫声。 秦狄很是困惑,心中那叫一个生气。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学鸟叫??? 第421章 再现忍术 听到他口中发出的鸟鸣,甲乙丙三人不由倒吸口气。这几声鸟鸣的含义,秦狄或许不知,他们三人却心知肚明。 三人大气不敢喘一口,六只眼睛暗暗打量着四周,脚下缓缓向后退去,朝着秦狄的方向靠拢,将他护在身后。 秦狄刚要出言训斥,就见面前范老的身形突然快速移动。张开的嘴巴尚未来得及发出声音,面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双眸跟着他的残影看去,只见范老垫步凌腰,纵身朝着房梁甩出长鞭。 “啪”的一声脆响,长鞭打在房梁上。 沿着他长鞭的方向看去,一道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范老手中的长鞭正好打在他的后背,在巨力的冲击下,藏匿在房梁上的人,硬是被他一鞭子打了下来。 “嘶...这是谁?” 看着跌落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似乎被范老一击致命。秦狄忍不住惊呼一声,万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躲在房梁上。 “陛下无须担心,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范老话音刚落,在秦狄面前,突然冒出一股白烟。 “上!”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甲乙丙三人手中的长剑同时刺向那团白烟。紧接着,兵器碰撞的声音传出。 打斗的声音很短暂,短暂到白烟尚未完全散去,声音已经结束。 秦狄再次看去,地上已经多了两具死尸,每人身上,显而易见的伤口至少不下五处。 “他们...是人是妖,从何而来?” 这一幕彻底惊呆了秦狄,即便他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依旧被深深震撼。这种极其诡异的闪现出场方式,令他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妖魔! “陛下不必惊慌,他们都是人。他们的武功极其一般,没想到他们的隐遁之术,竟会如此厉害,老奴也是第一次遇到。” “隐遁之术?” 秦狄低语一声,脑袋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盯着面前三具死尸。 每个人的个子都不高,身材娇小。身上穿着一身乌黑夜行衣,甚至连脑袋都被黑头套蒙住。从头到脚,只露出来两只眼睛。 “这应该是忍术。” “忍术?” “不错,可还记得曾在京都招贤馆内,惹事生非的那三名东瀛人吗?朕记得他们当时就使用了忍术。” 有了皇帝的提醒,范老皱眉,仔细回忆一番,沉声道:“陛下明鉴,他们所用的阴遁之法,却有相似之处。不过老奴看,这三人的隐遁之术,远比他们要高明许多。” 秦狄缓步上前,看着他们瘦小的身躯,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 “高明就对了,他们追求的应该是近距离的一击致命。所以隐遁的手段要运用的炉火纯青。你看他们的身形,瘦弱娇小,配上他们这一身吸光的黑衣,找个犄角旮旯藏匿,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他们的武艺,那就不需要多么高明了。” “陛下所言极是,他们的武艺,确实稀松平常。” “忍术,江湖中使用这种功夫的人多不多?” 听到皇帝询问,范老略做思索,直言道:“陛下,忍术一词,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若是说擅长隐遁功夫的奇门遁甲,倒是也有不少人擅长。” “陛下放心,老奴稍后便派人去打探擅长隐遁之术的江湖人,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竟敢行刺陛下。” “陛下,会不会是南宫傲的族人策划的今日行刺!” 一直在照顾江涵的公孙歆玥,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说出心中疑虑。 对于南宫傲宛城行刺未果,被千刀万剐后死于牢狱的事情,她也曾听闻。不日前,上官云锦返回京都,便是为了应对南宫世家的族人纠结的那批江湖人。前面的事情她是听说,后面的事情,则是亲身经历。 “陛下,娘娘之言甚是有理。现在看来,南宫傲的族人,很有可能早就跟随在我们身边。今日见陛下前往靠山村下榻,便策划了这场刺杀。” 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秦狄心中的怒火再次腾冲而起。 “锦衣卫都是干什么吃的,被人尾随竟浑然不知。今日若不是江涵与玥儿舍身,此刻躺在床上的就是朕的尸体了!” “属下疏忽大意,未作好防范,请陛下降罪,属下甘愿领罪。” 范老倒也识趣,并未狡辩,并未推卸责任。他很清楚,今日之局面,自己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他实在没想到,这种荒郊野岭的山村,竟会有刺客埋伏。 “现在降罪有什么用,若是江涵性命不保,你这个贴身侍卫也就别做了!” “御医怎么还不到!” 秦狄咆哮声落下,身后传来一阵虚弱咳嗽声。 闻声众人急忙奔到床边,就见江涵嘴里吐出一口黑血。 “涵涵,你怎么样,坚持一下,御医马上就到了!” 秦狄几乎是半跪在床边,大手捧起她的脸颊,用手指为她擦拭嘴角的血迹。 “陛下,不要再凶范爷爷了。都是涵涵不好,惹陛下生气了,涵涵再也不会给陛下添麻烦了。” “傻丫头,谁说你添麻烦了,一点都不麻烦,而且朕也没有生气,一点都没生气。朕听你的,不凶范爷爷了。涵涵最坚强,最勇敢。现在你不能睡,我们一起等天亮。天一亮,朕陪你放风筝好不好!” “风筝…那是什么东西呀?” 见她一脸单纯的询问,秦狄微微一怔,这个世界,似乎还没有风筝。 “那是一种可以在天上飞的假鸟,我们用一根绳子将它固定,绳子的另一端就让涵涵牵着,涵涵去哪里,哪只假鸟就飞到哪里。” “好…好呀!听起来好像比风车还要好玩。” “对,比风车好玩,明天涵涵就能看到了。” …… 锦衣卫屋顶传信到现在,其实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 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远处的天子卫队得到消息后,当即行动起来。营内变得灯火通明,战马的嘶鸣与马蹄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马匹奔腾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靠山村的百姓,无一不被惊醒。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天子卫队已经从上面冲了下来。 在豺狼虎豹四人的指挥下,整个村子被天子卫队围得水泄不通。 第422章 东瀛浪人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此刻身在何处?” 看到前来接应的锦衣卫,豺狼虎豹四人,将他团团围住。 “陛下遭刺客行刺,江涵姑娘舍身护主,被暗器击中,命悬一线。” “什么?这里有刺客行刺,岂有此理,何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当真是找死!” “陛下可曾受伤?” “陛下无碍,敢问四位将军,可曾带御医前来?” “御医?来了来了,我们全营出动。快来人,将御医请过来。” 说话间,御医背着他祖传好几辈的药箱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下官在此,下官在此。锦衣卫大人,陛下身在何处,快快带路吧!” “御大人,一会小心行事,陛下已动雷霆之怒。江涵姑娘的死活,关系到诸多锦衣卫的性命,望御神医诊治时务必慎重,定要不遗余力的将她救活啊!” “放心,御某职责所在,必会全力以赴。” 得到他的回答,锦衣卫在前引路,众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御医,来到客栈。 御医的到来,自然而然就成为了焦点。 自从进入屋内,他便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自己,心也就悬了起来。简单查看了一下伤口,御医暗暗松了口气。 “启奏陛下,暗器无毒。暗器长两寸,有一寸五进入肌肤,并未伤及内脏。目前情况来看,江涵姑娘是失血过多。” “那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止血医治啊!” 秦狄心中那叫一个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一事一回禀。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朕只有一个要求,要她活。” “诺,臣必定竭尽全力,保住江姑娘的性命。臣斗胆,请陛下移驾。” 秦狄也知道,这时候确实不适合打扰他救治江涵,当即转身,就要退出房间。 “臣妾想留在这里照顾涵涵,望陛下恩准。” 公孙歆玥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犹豫了起来。 “医治之时,可能会有些血腥,朕怕...” “臣妾不怕,涵涵小小年纪便可舍身护主,死都不怕,臣妾又有什么好怕的!” 见她语气坚定,秦狄缓缓点头。 “那你就代替朕留在这里,照顾好她,有什么需要,吩咐门口的护卫即可。” 数十名侍卫高举火把,站立在院中。有侍卫将三具死尸抬了出来,扔在秦狄面前。 命人将他们身上的伪装卸下后,有人从外面找来几个当地的百姓辨认,确定不是本村之人后,才将他们放了回去。 “将客栈的老板与伙计都带过来!” 秦狄一声令下,锦衣卫将店老板和伙计都押了过来。 刺客行刺后,他们几人便被锦衣卫抓了起来。皇帝在他的店内被行刺,即便他不是同伙,也难逃干系。 “这三人你们可认识?” “没...不认识。这位军爷,我...我们都是本分人呐,全村的乡亲们都可以为我们作证,小人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冤枉啊!” 店家跪在地上,连连叩首。这么多兵士突然涌入,他便已经猜到,秦狄必是个官,而且极有可能是个大官。 “冤枉?一没动刑,二没定罪,这冤枉一词,从何谈起?” “啊...这...这么多军爷闯入小店,还将我们都抓了起来,小的心里害怕啊。” “呵呵,店家当真未曾见过这三人吗?” “没...没见过,小的一直本本分分做生意,从来不与江湖响马往来。村中乡亲都可为小的作证,小的世代居住在此,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呐!” 听着他反复重复的话,秦狄脸上突然闪过冷笑。因为他发现,自始至终,店家都未曾看过那三具死尸一眼。反倒是跪在他后面的几个伙计,悄悄看了几眼后,脸上闪过惊恐。 “好啊,既然没见过,也不会为难你。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这店内,似乎还有几位老客居住。现在劳烦店家,去将其他客人都请来吧!” “官爷,这...这真是太不凑巧了,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突然说有事,急着离去。至于去往何处,小的也没问啊!” “如此说来,还真是不凑巧!” 秦狄的话,说的不紧不慢。缓缓从椅子上起身,来到店家面前。 “想必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吧,不妨告诉你,朕乃大汉天子,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君主。” “朕最后一次问你,当真未曾见过这三人吗?” 听到秦狄的话,店家以及店里的伙计,险些没瘫倒在地上。 只见店家微微抬头,朝着三具死尸的方向扫了一眼。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涌出,沿着脸颊汇集在下巴,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 “没...真的未曾见过。” 此时的店家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谁问都是没见过,不认识。 “行啊,朕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中用!来人,告诉他,包庇刺客,会是什么下场。” “包庇刺客,隐藏不报,罪同谋叛,满门抄斩。” “啊!” 店家口中一声惊呼,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只觉得头皮发麻,四肢无力,暗暗咬牙硬挺。 “你们可曾见过这三人?” 秦狄不再理会店家,而是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的伙计以及店里唯一的大厨。 “见...见过,他们便是居住在店里的客人。” “他们已经在店内居住了两日,曾见过多次。” “他们入住后,极少外出露面。” “他们一行四人,应该还有一人,此人年长几岁,应该是他们的头儿。” 店家不怕死,并不意味着店里的伙计会和他一条心。 听到身后传来的这些话语,店家心如死灰,彻底瘫软在地上。 “逃跑的那人可曾抓到?” 秦狄侧目,冷眼看向范老。 “回禀陛下,已经抓到。” 范老话音落下,手一挥,两名锦衣卫押着一个穿着同款黑衣的男人走了进来,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头上并没有头套。 年纪四十来岁,留着几缕狗油胡。眼睛不大,像是一条缝,长得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样。 秦狄只是扫了一眼,就可以肯定,此人绝对是躲在屋顶与他对视之人,眼睛的特征太明显了。 “他可曾招供。” “启奏陛下,此人似乎是聋哑之人,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对我们的询问,同样是没有任何反应!” “聋哑人?” 秦狄喃喃自语,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君...君主,他应该...不是哑巴,小的曾听过他说话。” “说什么?” 听到店里伙计开口,秦狄转身,紧紧盯着他。 “大概的意思就是不要打扰他们,让小的每日将吃食送到屋内。不过他说的不知是何地方言,说起来很绕口。” “八嘎!” 店伙计的话音刚刚落下,被擒获的刺客突然朝着他怒斥一声。 短短两个字,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秦狄却是清清楚楚。猛然间一转头,满脸怒意的看着他。 “他妈的,果然是东瀛浪人!” 嘴里说话的同时,秦狄一个助跑,抬腿朝着他狠狠踹了过去。 第423章 此事不简单 秦狄的这一脚没有任何保留,结结实实的踹在他的小腹上。 他虽没有高强武艺,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花架子。将近一米八的个子,身材较为强壮,这一脚少说也有五六十斤的重量。 刺客也不是不想闪躲,是没法躲。锦衣卫死死按着他,也只能结结实实的挨上一脚。 忍受着小腹上的痛楚,嘴里深吸口气,硬是一声不吭。原以为咬咬牙就停过去了,却没想到,沙包大小的拳头,直勾勾的朝着自己的脸打了过来。 只一拳,便听到嘎巴一声,鼻梁处随即传来一阵酸楚,疼痛感紧随其后。 眼眸中,秦狄的拳头再次袭来,急忙侧头,想躲还没躲开的时候,秦狄的拳头打在了他的颧骨上。 “八嘎!” 刺客怒吼一声,却没想到,他的这一句怒吼,令秦狄变得更加愤怒。这两个字,似乎让秦狄的血脉彻底觉醒。 “嘿,他娘的,你还敢嘚瑟。” “老子让你嘚瑟,今天老子就弄死你!” “他娘的,大汉的地盘你也敢来,让你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还他娘的敢刺杀老子,信不信老子灭你全族。” ...... 也不在乎什么皇帝威仪了,沙包大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拳拳到肉。这一幕若是让不知道详情的人看到,定会以为是两个流氓在打架。 “陛下...这是怎么了!” “龙颜震怒,果然令人胆寒。” “嘶...陛下打起架来,挺狠呐!” “他...会不会被陛下活生生打死。” “被陛下打死,那是他的荣幸。行刺陛下,不将他五马分尸都算便宜他了。” “可是...他若是死了,幕后主使我们该怎么追查?” “范大人,您看...” 豺狼虎豹四人停止了讨论,齐刷刷的看向范老。 此时范老心中也发怵。皇帝动手,他见过。皇帝像是地痞无赖一样,骑在刺客身上动手,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都快没了人形,范老很清楚,在任由皇帝继续这么打下去,打死是迟早的事。 嘴里深吸口气,硬着头皮上前。 “陛下,您的拳头似乎破了,龙体要紧,还是老奴一掌打死他吧。” 对刺客而言,现在还不如被人一掌打死。折磨也就算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不。岂能如此便宜他。死,对他都会变成一种奢求。” “陛下,您若是再继续打下去,恐怕他就真的死了。” 见时机差不多,范老这才开始出言劝阻。 “他的死活无关紧要,但幕后之人,还需严查。” 范老的话传来,秦狄抬起的拳头也停了下来。确实,面前的刺客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整张脸跟个血葫芦一样,已经变形。 “今天就先便宜这个畜生了!” 说着话的同时,秦狄在范老的搀扶下起身站立。即将转身离开时,似乎觉得不解气,猛然抬腿,朝着刺客的裤裆狠狠踢了过去。 这一脚,相当有力。 “嗷...” 刺客口中惨叫一声,身体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弓起。双手捂住裤裆,肿起的眼睛瞬间睁大。 嘴里的嗷嚎声落下的同时,刺客彻底躺在地上,被疼的昏死了过去。 “拖下去,严加看管。” “诺!” 锦衣卫将刺客拖走,秦狄嘴里喘了几口粗气,没想到打人也是件体力活。 缓步来到店家近前,脸上怒气虽消散许多,却变得阴冷起来。 秦狄殴打刺客的整个过程,他看的清清楚楚,距离不足一丈,想不看都不行。 见他止步面前,店家匍匐在地,抖如筛糠。 店家:“君主饶命,小的不知君主驾临,多有得罪,该死,该死。” 秦狄:“呵呵,既然连你自己都说该死,看来你是死而无憾了。” 店家:“不不...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请君主饶命,君主饶命啊!” 秦狄:“你不应求饶,朕还是喜欢你死鸭子嘴硬的样子。” 店家:“君主饶命,小的一时糊涂,被他们给的银钱收买,这才冲撞了君主。求君主给小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小的给君主叩头了。” 店家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脑袋狠狠敲打在地面。 即便他的头磕的再响,对眼前一幕,秦狄也不为所动。 “朕倒是很想知道,这些刺客给了你多大的一笔富贵?” “黄...黄金五两。” 得到店家的回答,秦狄哑然失笑。 “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朕给过你机会,是你置若罔闻。为了区区五两黄金,断送全家人的性命。”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现在看来,山明水秀依旧会出刁民。来人,将他拖出去,连其家人,当街斩首示众。” 秦狄话音落下,店家面如死灰,口中支支吾吾,嘴巴不断张合,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在他身下,一摊水渍快速蔓延,被吓尿了! 毕竟全家满门都要被杀,被吓尿其实一点都不奇怪,有情可原。 但是,在他身后那几名伙计的身下,也都有水渍流出。 “君主饶命,小的们就是店里的伙计,一切都是掌柜的一人所为,小的们才是真的冤枉啊!” 见几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秦狄倒也没想为难他们。 “念你们及时吐出详情,朕可饶你们不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给你们些惩戒。希望今日之后,你们可以本本分分做人。” “拖出去,每人二十军棍,以示惩戒。” “多谢君主开恩。” “多谢君主不杀之恩!” ...... 处理完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天子卫队已经对全村进行了搜查,并将所有人都聚集到主街,观看客栈老板被行刑的那一幕。目的也很简单,以儆效尤。 外面如何行刑暂且不提,秦狄对此也不关心。这里为何会出现东瀛浪人,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如果说京都招贤馆遇到东瀛浪人是意外,那今日被他们行刺,必是阴谋无疑。 东瀛人行刺,确实令人意外。秦狄实在想不到他们刺杀自己的理由,他们是主谋,还是背后另有他人操纵?大汉境内又有多少东瀛浪人…… 思来想去,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轻轻拽开。秦狄回神看去,公孙歆玥正朝自己走来。 第424章 醒了 “涵涵怎么样?” 见公孙歆玥出来,秦狄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陛下放心,暗器已经取出,伤口已经止血,御医正在为她包扎伤口。” “都怪朕,如果朕不来靠山村,涵涵也就不会受伤了。” 见皇帝有些自责,公孙歆玥则劝慰道:“那些刺客想必早有预谋,即便陛下不来靠山村,他们也会在他处行刺。” “今日也算是机缘巧合吧,陛下无碍,此为幸事。只是没想到,江涵小小年纪,能够舍身护住陛下,用瘦弱身躯挡住那枚暗器。” 秦狄:“涵涵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存活于世。幸得锦儿怜悯,才没有流落街头。今日为了朕,更是险些丧命,这孩子,不容易啊!”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小小年纪,命运便如此多舛,确实不易。今日之举,理应重赏。” “启奏陛下,江涵姑娘的伤口清理完毕,臣已为她进行了包扎。她失血过多,身体极其虚弱,依旧处于昏死的状态,究竟能不能挺过来,臣也不敢断言。” 御医将她的伤口处理好后,不敢停留,当即来到院外,将情况如实上奏。见皇帝面色阴沉,御医心中一紧,急忙补充道: “臣已经开了补血安神的方子,若陛下没有其他指示,臣就先去为江涵姑娘煎药。” “去吧!” 秦狄心中知道,这便是所谓的危险期,嘴上没再多问,只是摆摆手,示意御医前去忙活他的事情。 刚刚的这间屋子的屋顶已经被毁坏,且刚刚三人惨死屋内,自是无法居住。为了不惊扰江涵,秦狄直接命锦衣卫连同床板,一并抬了出来,换到另一间干净屋内。 天子卫队里三层外三层将客栈团团围住,保护秦狄的安全。锦衣卫则搜遍了每一个角落,谨防还有其他刺客藏匿。经过仔细查找,才敢确定隐患彻底消除。 房间内,秦狄看着昏迷中的江涵,心中很是不忍。事到如今,只求他能平安无事。 “玥儿,你经商多年,可听说过东瀛?” “东瀛?难道今夜刺客是东瀛人?” 刚刚他们讨论刺客的时候,公孙歆玥还在屋内。所以对于刺客的身份,并不知情。 “没错,四人应该都是东瀛浪人。如果朕没有猜错,闪现在屋内的那两人,用的便是忍术。” “东瀛忍术?” 听到秦狄的话,公孙歆玥倍感意外,美眸圆睁的看向秦狄。 “臣妾记得幼年时,似乎曾听父亲提及,东瀛忍术好像是一门来无踪,去无影的功夫。现在想想,似乎就像今日的刺客一样,突然乍现在眼前。” “没错,确实如此,其实倒也不是什么高明手段,只是利用身上的衣服和环境,做出的一些障眼法而已。只要速度够快,应该就可以达到这种效果。” 秦狄嘴上的话,只是他自己的理解,并无任何佐证来证明他说的就是对的。 “想不到你父亲竟然知道东瀛忍术,可惜他老人家已经离世了。” “父亲在世时,为了扩大家族的生意,时常走南闯北。每次归来后,都会将路上的奇闻异事讲与我和妹妹听。” 公孙歆玥说出这些的时候,脸上先是闪过一抹笑意,似乎在回忆着儿时的快乐。随后脸上闪过一抹忧伤,似乎是在怀念已故的父亲。 秦狄见状,缓缓拉住她的手,嘴里深吸口气,刚想出言安慰,却见她脸上忧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苦笑,甚至还有些愧疚。 “若是父亲还活着,一定可以帮到陛下。” “咳!这不是什么大事。锦衣卫已经活捉了一名刺客,只要严加审讯,总有他开口的时候。”秦狄轻言安慰着她,继续说道:“天色不早了,玥儿先去歇息吧。” “涵涵重伤未醒,臣妾无心睡眠。倒是陛下,多日劳累,该早些歇息,就由臣妾守在这里照顾涵涵吧。” “江涵也算是朕的救命恩人了,她危在旦夕,朕又如何能睡得下去。罢了,今夜朕陪你一起在这里守护着她。” 两人说话间,御医将煎好的汤药送了进来。皇帝与皇妃两人配合着,亲自将汤药送入江涵口中。由于她的伤口在后背,只能趴在床上,汤药喂入口中,有不少沿着嘴角流出。 随后两人配合,秦狄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汤药痕迹。看到这一幕,公孙歆玥有些失神的望着秦狄。 “怎么了?为何这般眼神盯着朕?” 感受到公孙歆玥的目光,秦狄轻轻抬头,只是看了她一眼,继续自顾自的为江涵擦拭身体。 “呵呵,没什么。看到陛下如此细心,臣妾觉得,今后陛下一定会是为好父皇!” “嗯?呵呵,能不能做好一个父亲,就连朕也不知道!若是普通百姓家,倒也无妨,帝王家的父皇,想必不太好做啊!” 秦狄有感而发,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经历告诉他,前世电视剧里的那些皇子为了争夺帝王的手足相残,绝对不是危言耸听。甚至真实的历史,远比电视剧里还要残酷。 嘴里这样说着,秦狄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公孙歆玥的肚子。 被秦狄这么一看,公孙歆玥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白皙脸颊当即闪过红晕。 “陛下,还是赶紧为涵涵擦拭吧,臣妾去换一盆温水来。” 说话间,公孙歆玥急忙红着脸逃离,生怕秦狄会将话题转移到自己的肚子上。 其实她心中也很纳闷,在京都时曾不止一次被皇帝宠幸,自己的肚子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甚至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年龄大,导致自己丧失了生育的功能。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的忧心事,从未对任何人提及。 天色渐亮,日出东方。一缕晨曦之光透过窗户,打在了江涵的眼眸间。 柔光照耀下,她缓缓睁开眼睛。苍白的脸颊不知何时恢复了些许血色,脸颊与额头上一层汗珠,在晨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背后传来的剧痛,令她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口中传来的苦味和干涩,令她吐出了舌头,舔了舔干裂泛白的嘴唇。纯真无邪的眼眸在房间内扫过,看到趴在桌上熟睡的秦狄与公孙歆玥,她并没有惊动两人。 江涵暗暗咬牙,忍受着后背上传来的剧痛,从床上爬起,光着脚丫,朝着桌上的茶壶走去。每走一步,背后便会传来撕扯般的疼痛,额头上的汗滴沿着脸颊滑落到下巴,无声的滴落在地上。 第425章 滞留靠山村 “当...嘡啷啷!” 手中茶壶刚刚举起,尚未送到嘴边,背后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双臂顿时无力,茶壶脱手掉在桌上。 没想到茶壶的质量还不错,砸在桌上并没有碎,翻滚半圈后,掉落在地,茶壶四分五裂,发出嘡啷啷的破碎声。 早在茶壶掉落在桌上时,发出的声音和桌面传来的震感,已经让迷迷糊糊中的两人惊醒。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抬头,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江涵。恍惚间以为是幻觉,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茶壶碎裂的声音,接踵而至。 两人睡意惺忪的眼中闪露着迷茫神色。四只眼睛不约而同的打量着桌边的江涵。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我...太渴了。” 江涵的声音不大,听起来极其虚弱,手扶在桌上,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可能跌倒。 “快,拿水!” 秦狄率先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搀扶,慢慢走向床边。 公孙歆玥急忙将外屋桌上的茶壶端了过来,手忙脚乱的倒了一杯,送到她嘴边。 一大杯茶水一饮而尽,嘴里的干涩稍有缓解。江涵长长的出了口气,委屈巴巴的看着面前两人,低语道: “陛下,娘娘,涵涵不是故意将你们吵醒的,涵涵就是太渴了。” “傻丫头,渴了你直接喊朕就可以了,不用自己动手。” 秦狄那叫一个激动,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小女孩,却不由的皱起眉头。 红扑扑的小脸,结合着脑门上被汗水浸湿的发际,秦狄这才感受到,手中握着的小胳膊,火辣辣的热。 “不好,涵涵正在发烧,快,传御医!” 说话间,秦狄的语调不由提高,传御医那三个字,已经变成了对门外侍卫说的话。 “涵涵,快趴下休息会,是不是觉得很热啊!” 江涵点点头,又摇摇头,缓缓说道:“一会冷,一会热,后背还很痛,浑身都没有力气!” “快趴在床上,御医马上就来,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秦狄极其小心的搀扶着江涵,用手托着她的瘦弱身躯,慢慢趴在床上。 眼睛在她后背扫过,看着殷红血迹渗出,眉头不由紧皱,心中犹如刀割一般。 “御医,怎么还不来!” 秦狄朝着门口怒斥一声,话音刚刚落下,御医慌里慌张的跑入屋内。 “陛下!” “赶紧看病,都火烧眉毛了,行哪门子礼!” 秦狄快步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御医,自己则站立在一旁。 “陛下,江涵姑娘正在发热,臣先为她扎上几针。” “不必上奏,朕看着呢,你只管医治就是!” 秦狄有些不耐烦,现在终于感受到了这些礼仪的繁琐。事事上奏,事事通报,时间都这么耽误了。 有了皇帝训斥,御医也不再多言。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却清清楚楚,皇帝懂艺术。 早在京都之时,他曾亲眼见过皇帝为高翔的母亲降温去热。就连鲜为人知的刮痧之法,皇帝都有所涉猎,仅凭这一点,不得不让他高看一眼。 看到御医取出的银针,江涵不由的紧张起来。昨夜医治时,她处于昏迷状态,并不知情。而今看到两三寸长的银针即将要扎向自己,一脸惊恐神色,被秦狄看个清清楚楚。 半蹲在床边,握着她的小手,秦狄鼓励道: “涵涵不用害怕,一点都不疼,而且有朕在这里陪着你。涵涵是最坚强的人,对不对。” 听到皇帝的鼓励,江涵轻轻咬了咬干裂的嘴唇,轻声道:“陛下,涵涵坚强,涵涵不怕!” 感受着皇帝的手紧握着自己的手,只觉得心中的不安和恐惧,顿时消失的踪迹全无。 “不是,你干嘛?跪着治病?” 见御医突然跪在床边,秦狄很是纳闷。昨夜医治之时他并不在场,难道御医看病,都变得这么客气了吗? “陛下,您蹲在床前,臣岂敢高于陛下,臣理应跪着医治!” “哎呦我去!你是真有病啊!朕特赦你无罪,赶紧起来,该怎么医治就怎么医治,就当朕不在场。” “臣遵旨!” 得到皇帝特赦的旨意,御医这才从地上站起。侧身坐在床边,手中银针,缓缓刺入江涵头顶的穴位。 银针一根接一根的刺入,江涵时不时的会咬一下嘴唇,却一声不吭。 说一点不疼,那纯属骗人,不过针灸时的这种疼痛,倒还可以忍受,最大的恐惧,其实源自内心。更何况江涵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想想那么长的银针刺入身体,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恐惧。 针灸刺入穴位后,御医也不敢耽搁,用剪子将包扎在伤口的布剪开,再一次进行清理。 随着伤口暴露在眼前,秦狄忍不住倒吸口气,眉头紧蹙。 整个伤口长至少一寸,鲜红的血迹渗透出来,伤口两侧的血肉微微向外翻合。 手下意识的用力攥着江涵的小手,许是感受到了皇帝的紧张,江涵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道:“陛下,涵涵感觉好多了,一点都不痛了!” 她嘴上这样说,脑门上却不断有汗珠涌出,太阳穴两侧的青筋暴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硬挺。 “没事,如何疼的话,喊出来也没事。如果是朕,肯定早就疼的哇哇乱叫了!” 秦狄安慰着面前的女孩,心中多有不忍。小小年纪,便要忍受这样的折磨,让他对东瀛人的憎恨,又增添了几分。 清理完伤口,撒上止痛止血药,伤口再一次被包扎起来,这个时代还没有伤口缝合技术,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等待伤口自然愈合。即便秦狄知道缝合,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造出那种用来缝合伤口的特制细针。 伤口包扎后,有锦衣卫端来了刚刚煎好的药,秦狄依旧蹲在地上,一勺一勺亲自喂她,时不时的为她擦去嘴角流下的残痕。相比昨晚的昏迷之时,今天显然省事了许多。 喝完药后没多久,江涵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留下两人守护她,秦狄悄悄退了出来。 屋外,范老以及豺狼虎豹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陛下,可要启程继续前往荆州?” 面对范老的询问,秦狄陷入了纠结。荆州战事已经展开,按理来说,他理应火速前往。 昨夜突发意外,以现在的情况,江涵显然需要静养,无法再长途跋涉。想要离开,至少也要等她彻底脱离危险期。 其实秦狄也可以先行离开,留下锦衣卫在这里照顾。待她伤势好些后,再由锦衣卫护送至荆州。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想到她那张坚毅的脸,秦狄心中多有不忍,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派锦衣卫快马前往荆州,了解战事如何,朕暂时留在此地,待江涵脱离危险后在做决断。” “诺。” 得到皇帝旨意,范老当即做出相应安排。 第426章 想法疯狂 翌日。 靠山村休整一日的天子卫队,整装待发。 经过秦狄等人的悉心照料,江涵的发热状况得到缓解,伤势已经开始稳定。不知是御医的药有效,还是小孩子的恢复能力本来就快,血迹已经不再外流,伤口呈愈合趋势。 看到伤口开始愈合,秦狄也就彻底放心了。昨日特意命人打造了一副特制的担架,没想到今日就用上了。 挑选了几名精壮卫士,轮流抬着担架上的江涵。一切安排妥当,秦狄一声令下,大队人马朝着荆州方向继续出发。 靠山村与荆州交界的直线距离虽说已经没有多远,但那是一条山脊间的小路,大队人马通行,还需绕道蜿蜒山路。绕来绕去,路程不仅增加一倍多,时间也耽误不少。 松林隘口,原本是连接荆州与越国的一道小型关隘。自从荆州秦浩与越国沙哲联盟后,关隘处的防守兵力被撤回,只留下了一支不足百人的队伍在此防守。 越被汉攻陷的消息,早已传到这里。汉朝大军征讨荆州的消息,他们也已经知道。前些时日,莫厝大军攻入荆州时,走的并非此路。 战火燃起的时候,松林隘口却没有遭受到任何波及。其主要原因就是越国境内废弃的官道,多年未曾修缮,极不利于大军通行。 隘口的存粮足够他们吃一年,平日有猎户途经此地时,又时常被孝敬些猎物。这份差事,对隘口守军而言,相当惬意。 只是万万没想到,日落西山时,一支几千人的大军,突然就出现在了隘口外。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锦衣卫已经飞身冲上隘口。几十人的守军,压根就不用天子卫队动手,锦衣卫压根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几十人全歼。 隘口被拿下,则意味着秦狄统帅的天子卫队,正式进入荆州境。卫队稍作歇息时,清晨先行派出的锦衣卫,快马加鞭来到隘口。 “启奏陛下,据属下探查,近日来,莫厝将军连夺荆州六座城池。大军现已逼近新阳、娄菱一带,距离荆州城不过三百余里。” “幽州方向,大将军狄青与福王殿下业已挥军南下,逼近凌关。与莫厝将军统帅的大军相隔二百里。” 听到锦衣卫的回答,秦狄示意范老将地图取出,随口询问道:“这些消息何处探得?” “消息来自四十里外的乐定城,由公孙世家下的商铺情报网提供。” 展开地图,秦狄快速寻找到上述城池,轻轻点了点头,低语道: “按照时间推算,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狄青与莫厝应该已经汇合了吧!” 听到皇帝的询问,范老的眼睛在地图上扫过,开口言道:“乐定城距离新阳约三百里,就算快马加鞭,也需要一日多的时间,消息才能抵达乐定。如果而按照大军的行进速度,两路大军最迟会在今夜汇合。” “如果李庆大军从中阻拦,那时间就无法确定了。” 得到范老的回应,秦狄眼眸不断在地图上游走,陷入沉思。 按照地图来看,狄青与莫厝的两路大军将在安丰城汇合。安丰距离荆州,仅剩二百余里。 不过十几日的功夫,两路大军已经收复荆州三分之一的失地。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按理说,两路大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复十余座城池,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不知为何,心中却始终有些不安。 太顺利了,甚至顺利的都让人感觉有些假。 根据前不久公孙歆玥带来的情报,荆州境内,连同最新招募的兵士,至少还有二十万大军。荆州的二十万大军分布在何地暂且不提,现在秦狄更想知道,李庆手中那十六七万的越国兵士,究竟在哪里,在做些什么。 别人可能不知道,秦狄却异常清楚,李庆统帅的那可都是越国大军中的一等兵士,其战力远胜留守在越国的那些兵士。 当初若是他们留守越国境内,秦狄真不一定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灭掉越国。 “陛下,您在想什么?” 见皇帝失神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公孙歆玥忍不住轻声询问。 秦狄:“倒也没什么。朕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狄青与莫厝大军连夺数城,李庆手中的大军少说也有三十余万,为何没有阻拦,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两路大军逼近荆州城?” 公孙歆玥:“陛下怎知没有抵抗呢?李庆统帅的越国大军狼狈逃出幽州,大将军狄青率部追击,乃是王者之师。莫厝将军自蜀州就跟随陛下征讨越国,其麾下将士亲眼见证了越国覆灭,而今士气正盛,北上收复失地,自然是所向披靡。” 秦狄:“玥儿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朕就是担心,李庆会耍什么阴谋诡计。” 公孙歆玥:“两路大军已经兵合一处,纵使他李庆想要偷袭,也无济于事。他总不能肋生双翅,一夜间从天空飞离荆州吧!” “你说什么?” 闻言,秦狄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的目光再次转移,看向面前的地图。 “臣妾说,纵使他李庆想要偷袭,也无济于事。” “下一句!” “下一句?李庆总不能肋生双翅,一夜之间飞离荆州吧!” “飞离荆州他是做不到,但是潜逃出荆州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潜逃出荆州?不可能吧,如今我朝两路大军即将抵达荆州城,他不迎战,难道要放弃来之不易的荆州?” 说话间,公孙歆玥的美眸忽然圆睁起来,失声道:“陛下的意思,是李庆会反攻回越国?这...不太可能吧!这个想法...也太疯狂了。” 秦狄:“疯狂?呵呵,玥儿是不是觉得朕绕道蜀州攻入越国的计划也很疯狂?在朕看来,循规蹈矩之人,不会有太大作为。” 公孙歆玥:“陛下是雄才伟略,岂可用疯狂来形容。” 秦狄:“呵呵,所有的雄才伟略,都建立在疯狂的基础上。都过来,这条道路,你们谁熟悉,路况如何?” 听到皇帝的询问,范老以及豺狼虎豹快步上前,秦狄所指的那条道路,是一条由荆州蔓延到并州,北上至青州的一条官道,官道的尽头,便是京都。 “嘶...陛下是说李庆可能进攻并州,继而北上推进至京都?” “这不太可能吧!” 对他们的质疑,秦狄并未理会,手在地图上挪动,指向了另一条路。 “还有一种可能,李庆可以沿这条路南下,反攻梁都,取朕性命。” 秦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的分析,岂止是疯狂,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甚至有些危言耸听。但细细琢磨,可能性确实存在,而且很大。 第427章 乐定城 “陛下,并州乃是福王封地,境内官道有专属官员负责修缮,官道较为平整。青州紧邻京都,境内官道也较为平坦。不过并州与青州都有大军驻守,并州对荆州更是时刻都在戒备,老奴以为,李庆北上的可能性不大!” “如果只荆州南下的话,道路好坏暂且不提,距离上,梁都会更近一些。李庆担任越国丞相已久,对于地势,也会更加熟悉,且他在越国拥有的声望,也不容小觑。” “故此,老奴以为,刚刚陛下提及到的两种情况,李庆可能会更倾向挥军南下,反攻梁都。” 范老的分析与秦狄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就是三种状况,李庆究竟会做出哪种选择。 其一,收缩兵力,固守荆州城,稳固根基。其二,挥师北上,经并青两州,直抵京都。其三,挥师南下,反攻梁都,开启复越大计。 其实无论选择是什么,最后的目的都一样,那就是击溃汉朝大军,甚至推翻汉帝的统治。 “乐定城内守军有多少?” “启奏陛下,乐定守军三千人左右。” 秦狄的询问刚刚落下,从乐定城返回的锦衣卫便给出了回答。 莫厝大军并没有走这条路,所以乐定城依旧属于荆州管辖,也就是刚刚成立没几日的北越政权。 “传朕旨意,留下二百兵士驻守关隘,其余人,全速前进,一举拿下乐定城。” 听到皇帝旨意下达,最兴奋的当属豺狼虎豹四人,终于又可以征战疆场了。 江涵有伤在身,自是不能急行军,暂时留在隘口歇息。公孙歆玥与御医被一并留在此地,待到大军攻陷乐定城后,再派人来接她们。 安排好松林隘口后,秦狄亲率天子卫队,朝着乐定城狂奔而去。 几十里路,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距离乐定城五里时,冲锋而来的骑兵,停止了前进。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空中无月,阴云密布。 “今夜倒是一个偷袭的好时机。” 秦狄仰头,凝望空中积云。 “豺狼听令。” “属下在。” “命你二人率领二百精兵,组建先锋军,趁夜色潜上乐定城墙,控制城门,迎大军入城。” “属下领命!” 两人当即清点兵士,趁着夜色,摸黑朝着乐定城徒步而行。 “虎豹听令。” “属下在。” “命你二人统帅两千兵士,藏匿于城外安全距离。一旦城门打开,冲入城内,降者不杀。” “属下领命。” 他们离开,秦狄则驻留原地等待。好几千人马若是冲锋过去,势必会惊动城墙上的守军。既然是偷袭,自然是动静越小越好,目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好在这里有山峦作为阻碍,战马可暂时藏匿于此。 豺狼虎豹出发后,秦狄跟随他们的脚步,行进不足一里,是一处较为开阔的地势,居高临下,可一览乐定城。 “怪不得松林隘口只有几百兵士驻守,这里才是防御的关键呐!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啊!” 秦狄深吸口气,忍不住感叹一声。 放眼望去,乐定城城墙上的亮光清晰可见,城池不算大,城内点点星火尽收眼底。城池两侧,分别有一座高山,直上直下的矗立在两侧。夜色中看去,像是两位天神守护在此。 “陛下,豺狼率领的先锋军即将抵达城下。” “这么黑你都能看到,你的眼力也太好了,该不会是远视眼吧!” 听到范老的话,秦狄眯眼眺望,隐约看到有黑影在城墙下晃动,不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到。 “远视眼?老奴只是有内力加持,所以眼力和听力,要远胜常人。” 对于远视眼这个词,范老还是第一次听说,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 “你觉得他们此行会顺利吗?” 秦狄抬手,轻轻揉了揉眼睛,天色太暗,不聚光根本就看不太清楚,长期眯眼,眼睛又传来酸楚感。 “一定可以。陛下可能不知,这段时间,高将军遗留下的那二百名兵士,一直再带队训练这些人。他们的武力和灵活度,已经得到了很大提升。即便是攀爬乐定两侧的高山,也不再话下。” 得到范老自信的回答,秦狄暗暗点头,看来当初将高翔遗留下来的那些人整合到天子卫队,还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杀...” “不好了,有敌军!” “快来人,有人偷袭!” 乐定城的城墙上,隐约有喊叫声传入耳中。许是太久没有在一线冲杀的缘故,秦狄的心不由变得紧张起来。 看着城内点点火光快速朝城门方向聚拢,秦狄知道,那必是城内前去驰援的守军。 “陛下,城门开了。” 范老话音落下,远处响起阵阵喊杀声,就见乐定城外黑影攒动。在虎豹的统帅下,两千天子卫队疾速奔向敞开的城门。 见此一幕,秦狄快步折返回来,纵身上马。 “兄弟们,乐定城门已破,随朕冲入城内!” 随着秦狄一声高喝,剩余的天子卫队策马扬鞭,紧随在秦狄战马之后,朝着五里外的乐定城奔袭而去。 数千匹战马奔腾,尘土飞扬,声势浩荡。 五里路程,转眼就到。 此刻正在城墙上奋力厮杀的守军,早就被战马奔腾的声音所吸引。循声看去,茫茫夜色中,犹如万马奔腾而来。即便是黑夜,依旧可以看到不远处黄沙滚滚。 场面如何暂且不提,仅仅是战马奔腾的声音,就已经令乐定守军胆寒。原本还有些战力,随着秦狄的到来,仅剩的战力荡然无存。 “放下兵刃投降者,可免一死!” “放下兵刃投降者,可免一死!” ...... 天子卫队的呼喊声顿时在城内传开,一传十,十传百。 “当...当...哐啷...” 越来越多的兵刃被丢在地上,反抗的人也越来越少。他们心中也都清楚,如今大势已去,负隅顽抗不过是白白丢掉性命。 “吁...” 秦狄高呼一声,拽紧缰绳,冲入城内的战马缓缓止步。 “启奏陛下,乐定城已在我军掌控之中。” 有兵士上前,回禀战报。 “转告虎豹,即刻控制南北城门,派重兵把守。命豺狼率兵在城内巡视,如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诺。” “范老,即刻派人清点城内守城物资,全部运送到北门,朕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秦狄说完,右眼轻轻跳动几下,心中的不安,变得更加强烈。 第428章 汉帝秦狄 对于皇帝的旨意,范老不敢拖延,当即安排人按旨行事。 “陛下,可还有其他旨意?” 范老的询问,令秦狄陷入短暂沉思。 双眼不断打量着周围环境。旁边的两座大山直上直下,像是被天神用斧子劈开一样。乐定城建立在两山之间,只有南北两道城门。可能当年修建这座城池时,就是作为战略要地,它的城墙,足有五尺高。这么高的城墙别说荆州,整个大汉都很少见。 这里的地势虽然有优势,但是前面的路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在不确定李庆做出哪种选择之前,秦狄不敢在轻易冒险。 如果说初来这世界,只当是一场梦。死就死了,没什么好怕的。现在不一样了,前世就没有当爹的机会,在这里即将实现。原本的孤身一人,变成了拖家带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的担忧和顾虑,也就多了起来。 “找些机敏的兵士出城,探查前方路况及战事。十里为一哨,一旦发现敌情,即刻全部撤回,不必纠缠。” “诺,老奴亲自去挑选。” 范老去安排斥候,秦狄则在锦衣卫的陪同下,来到乐定城的将军府。 城内居民不过三千户左右,人口勉强过万,所以并未设立主政官员,由驻守在此的守军将帅总揽政务。 来到将军府,秦狄并未休息,而是先查阅了城内在侧的户籍以及城内的一些基本情况。同时派人安抚百姓,以免引起骚乱。 “启奏陛下,乐定城已被天子卫队全面控制,隐患已经消除。据统计,城内青壮男丁约为两千人,昨夜俘虏兵士为一千五百人。” 听到豺狼的回禀,秦狄缓缓抬头,这时才发现,外面天光微亮。 “朕知道了,让兵士轮流休息,你们都退下吧。” 为了以防万一,秦狄昨夜曾下来,命人统计城内青壮年的男丁。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预感,此次荆州之行,不会太顺利。 他想的没错,此刻十余名兵士,已经抵达到了城门下。这十几人,正是昨夜被派出去探查的斥候。 见他们突然回来,坚守在城门的虎豹暗道不妙。昨夜陛下说的清楚,一旦发现敌情,全部撤回。 打开城门,将他们接入城内,当即传令城墙上的兵士,全神戒备。 很快,在虎豹的率领下,十几名斥候出现在将军府。 刚刚离开的豺狼两人,也因为虎豹的到来,折返了回来。 看到他们的出现,秦狄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就皱了起来。暗道:干了,果然要出事。 “启奏陛下,于乐定城七十里处发现大量轻骑,未见对方帅旗。人数众多,具体数量不详,正在朝着乐定城的方向行军。属下等人探得敌情后当即返回,按照时间推算,距离乐定应该还有四十里。” “陛下,可要继续派人出城去探查?” 秦狄想都没想,摇摇头。 “不必探查了,应该就是李庆的骑兵。看不到帅旗,只能证明轻骑人数过万,帅旗可能在后面。” “呵呵,冤家路窄,真就遇上了。” 秦狄口中发出一声冷哼,脸也变得极其凝重。 四十里路程,最多半个时辰后便可抵达。仅凭手中这几千人,又该如何应对呢? “陛下,属下请命,在城外设伏,只要他李庆敢来,属下必会直取其首级。” 见皇帝愣神,狼上前一步,跪倒在地,主动请缨。 “不可鲁莽行事。” 秦狄深吸口气,从帅位上起身,快步来到门口,看了看外面天色。阴云并未散去,反而越聚越沉。不知是不是阴天的原因,东方天际同样昏沉,大地处于一个似亮似不亮的阶段。 “豺狼,你二人各自挑选五百身法灵活的兵士,火速攀爬到两侧的山峰,不必登顶,半山腰即可,只带短刀,隐藏于密林中。” 对于皇帝旨意虽有疑惑,两人依旧没有迟疑,领命离去。 “虎豹,你二人集中城内所有兵士,扼守在北门。安排五百弓箭手,将所有弓箭都交由他们。另外将所有的战旗都拿出来,全部集中到北门城墙。” “属下领命。” “葛尚,你率领五十锦衣卫,征召城中所有民众,每人赏银一两,让他们在南门外清扫路面。” “清…清扫路面?” 听闻皇帝喊到自己的名字,葛尚兴致冲冲的上前,原以为会被委以重任,未曾想却是这样一个闻所未闻的差事。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没错,告诉他们,一两纹银只是最基础的奖励,若能弄出一幅黄沙漫天的景象,每人可再领取五两纹银作为奖赏。” “属下领命。” 葛尚一脸迷茫的看向范老,似乎想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却发现范老,同样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秦狄仰面朝天,望着头顶的阴云,深吸口气。自己能想到的,都已经做出了安排。至于结局如何,恐怕只有天知道。 “命人将早膳送至北城门,朕要在城楼上用膳。” 交代完这些,秦狄返回屋内,换了一身龙袍,腰间横跨天子剑,再范老等一众锦衣卫的陪同下,登上了北门的城楼。 登上城楼没多久,远处便传来阵阵马蹄声。此时天色逐渐放亮,虽然依旧阴天,光线却比半个时辰前好了许多。 看着战马飞奔而激起的尘土,秦狄心头一沉,仅目光所至,骑兵就已经有一万多人,且后面的队伍,根本就看不到头。 秦狄意外的同时,敌军的先锋军也很意外。尤其是看到城墙上悬挂着的旌旗,先锋骑兵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开始减缓。最后在距离城门两里处,停了下来。 “来人,快去回禀丞相,乐定城已经失守。” 先锋将军双眼凝望着城墙上迎风飘扬的旌旗,眼眸中闪过凝重。乐定失守,属实出乎意料。 也就半炷香的时间,大军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先锋将军回眸观瞧,李庆一身戎装,骑着快马飞奔而来。 “竟然是他?” 李庆的出现,远在城楼上的秦狄自然也看到了,距离没多远,居高临下,看的清清楚楚。 “你认识?” 听到范老口中的惊诧语气,秦狄的目光聚集在李庆的脸上。 “陛下,如果老奴没有认错的话,此人原名叫做李春平,几十年前,曾是江湖中人。后来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 “江湖人?呵呵,有点意思,朕遇到的江湖人,各个来头都不小啊!你确定是他?” 对于皇帝的询问,范老犹豫起来。 “多年前老奴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李春平已经在江湖中小有名气,被誉为江湖新秀。时隔多年,容颜变迁,两人极为神似,没有看到他出手,老奴也不敢断言。” “李庆李春平,哼,有点意思!” 秦狄这边暗暗议论之时,城下的李庆,也在打量着城门上的一切。尤其是看到看到城楼上穿着一身黑色龙袍的秦狄时,深邃的双眼,当即瞪得浑圆。 “汉帝秦狄!” 李庆惊呼一声,秦狄的画像,他曾不止一次见过,对于他的长相,早已熟记于心。 第429章 确定城楼上的男人就是秦狄后,李庆的表情也变得极其凝重,双眼四处打量一番,眉头不由蹙起。 “丞相,末将请命攻城,只需一个时辰,便可攻下乐定城,活捉汉帝。” 先锋将军主动请缨,李庆却缓缓摇头。 “不可鲁莽,汉帝如此气定神闲,谨防有诈。” 李庆的话不无道理,彼时的秦狄,竟在众目睽睽下,悠闲的用着早膳。 “丞相,您看远处,似乎有尘土飞扬。” 副将的声音传来,李庆双眸凝视,朝着乐定城的上空看去。在天空阴云的映射下,隐约可以看到有黄沙弥漫飞扬的痕迹。 “哼,怪不得汉帝如此镇定自若,城内果然有埋伏。” “丞相,对方既有埋伏,我们该如何应对?” 听到副将的询问,李庆也很无奈。按照前两日的消息,此地应该并无汉军。怎么短短两日不到,汉帝就出现在城内了呢。 千算万算,唯独没料到,秦狄会突然出现。此次秘密前往越国,他只带了五万轻骑,原本是想打秦狄个措手不及。未曾想,秦狄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按理来说 秦狄主动送上门来,让他少奔波千余里,理应高兴。此时的李庆,却感觉到一股沉闷,内心更是异常压抑。 原本是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现在可倒好,汉帝似乎早就预料到自己要来,看他的样子,很显然是在等自己攻城。 看着镇定自若的秦狄,李庆心中也没了底,进退两难。能够做到丞相的位置,并非是运气,而是多年的卧薪尝胆和谨小慎微。 双方兵马,开始了无声的对峙,偶有战马的长喘声发出,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声音。 城楼上,秦狄看似镇定,心中却慌乱到了极点。目光所及,至少有两万骑兵。黑压压的一大片,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盛粥。” 秦狄低语一声,手中的碗顺手递给了身边兵士。 “陛下,保重龙体,您已经喝五碗粥了。” 看到皇帝递过来的碗,兵士面露担忧,第一次见皇帝早膳就吃这么多,而且面前的其他菜肴,压根就没动。 “是吗?朕还真没注意,今日粥熬得不错,赏。” 秦狄回忆了一下,究竟吃了几碗他没印象,反正肚子确实有些胀。随手拿起旁边的手巾,轻轻擦了擦嘴角从椅子上起身,看向城下大军。 眼睛快速扫视一圈,目光最后定格在李庆的脸上。 擦完嘴的手巾,揉成一个布团,顺势抛下城墙。被揉成团的手巾被风吹开,晃晃悠悠随风飘摇,空中打了几个漩涡后,缓缓落在地上。与此同时,细雨飘飘洒洒,自高空落下。 感受着细雨扑面,秦狄深吸口气,朝着城下大军,高声喊道: “城下统兵之人可是李庆,大雨将至,为何还不攻城。” 秦狄话音一出口,城墙上守军的神经也紧绷了起来。面对下面黑压压的大军,说一点都不害怕,纯粹是骗人。害怕是真的,但那并不是恐惧。 作为皇帝的卫队,他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害怕的是,若城墙被破,又该如何保护皇帝突围。 秦狄的呼喊声随风而至,李庆嘴里发出一声冷哼。驱赶马匹朝着前面跨出两步,来到大军前面。双手抱拳,手中仍然紧握长枪。 “没错,本相便是李庆。汉帝秦狄的大名,如雷贯耳,想不到今日竟在此相遇,久违了!” 即便是敌对,但身份不对等,李庆原为越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并不想在大军面前,失了礼仪。 不得不说,相比以前遇到的那些越国将帅,李庆确实有过人之处。国都被灭了,此刻依旧泰然自若的与自己对话。仅凭这一点,已经远胜祁钰等人。 很显然,李庆的开场白,就连秦狄都没有想到。原以为李庆会破口大骂,甚至秦狄都想好了如何回怼,目前这种情况,准备好的台词,竟无用武之地了。 秦狄稳了稳心神,突然开口大笑道:“哈哈哈,朕已在此等你许久了,还好你不负朕望,终于来了。” 闻听此言,李庆原本就皱起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米字形。眯眼死死盯着秦狄,腮帮子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几下。 “怎么,你知道本相要来?” 面对李庆的询问和质疑,秦狄先是笑了笑,这才开口说道:“这种小儿科的问题,朕就不必回答了吧。” “朕猜你的心中,只有三条策略可选,其一,固守荆州城,与朕的两路大军殊死一搏。其实以你手中的兵力,如果从两翼绕道,背后偷袭,未必不能取胜。” “其二,挥师北上,绕道并州,直入青州,可直取京都。众所周知,大汉已设立南北二都。即便你大军攻下京都,也无济于事,因为你的目标是朕。” “挥师南下,直取梁都,便是你的最后选择。许是在你眼中,朕此刻应该在梁都贪图享乐吧。朕仔细研究了越国的地图,得知你并未与朕的两路大军正面交战后。朕料定,你必会挥师南下,反攻梁都。” “既然是秘密反攻,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由此朕断定,这条废弃多年的官道,便是你最好的选择。由荆州城南下,仅需十余日,便可抵达梁都。” 听秦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李庆的心瞬间变得哇凉哇凉。不能说他说的不对,只能说秦狄的分析和自己心中的想法,如出一辙。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故意集结二十万大军在荆州城附近,摆出一副要与汉军决一死战的架势。而他则挑选了五万精兵,组建了这支轻骑。准备一路南下,以迅雷之势攻入梁城。 这是他与几位亲信,足足商讨了一夜才制定出的计划。正如秦狄所言,他们也确实制定出了三条策略。 衡量再三,李庆才做出最后选择,放弃北上京都的计划。秦狄不在,即便拿下京都,意义确实不大。形势对他们极其不利,想要扭转战局,秦狄才是最关键的核心。 如此周密谨慎的计划,怎么可能会被他提前得知,而且率重兵在此防守。时至此刻,李庆已经无话可说,他严重怀疑,自己的身边是不是有秦狄的间隙。 “哈哈哈,本相曾听谣传,说你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李庆强压心中慌乱与愤怒,故作镇定,口中发出一阵带有讽刺的笑声。 “呵呵,朕不妨告诉你,那不是谣传,是事实。还可以再加一条,朕很惜才。若你愿意归顺于朕,朕让你取代镇海王的位置,世袭罔替,如何!” 对于李庆的嘲讽,秦狄并未在意。这么久,早练就了一副厚脸皮,小小激将法,在他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嘴上这样说,心中也很清楚,李庆不可能答应自己。两国的国仇如何暂且不提,当初高翔攻占梁城后,为了震慑越国官员,已经将李庆的家人全部处死。仅凭这一点,李庆就不会投靠大汉。 秦狄现在劝降李庆,不过是想扰乱他们的军心,尽可能的争取一些对自己有利的局势。 “哼,废话少说,还是请汉帝派将出城迎战吧。” 李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大军压紧,城墙上的秦狄不仅未见慌乱,反倒还有心情闲谈。如此笃定,更让他确信,城中一定有埋伏。 “迎战何须出城,朕在等尔攻城。数万大军,为何迟迟不动,难道一个小小乐定城都会成为阻碍吗?若是如此,朕劝你们还是尽早归降。朕还有一个特点,想必你们也都听过,那就是残暴!” 秦狄口中的呐喊落下后,低语对范老说道:“快,将所有弩箭集中起来,安排五十名弓弩手上前。” 当时进入越国时,弓弩携带了三千架。一路征战,损耗加上遗失,目前还有不到两千架。弓弩虽有不少,弩箭仅剩七千余枚。就这些弩箭,还是平定越国后,从各地收缴上来的,来之不易。 第430章 雨中交战 秦狄连连不断的催促,令李庆的心变得更加不安,心中疑虑越来越多。 “丞相,既然汉帝小儿主动求死,末将便去成全他。末将请命,率兵攻城。” 见城墙上的秦狄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已经有多位将军变得愤怒起来。恨不得亲手活捉秦狄,好好教训教训他。 “不可鲁莽,没有本相军令,胆敢煽动者,严惩不贷。” 李庆低语呵斥,随后语气变得缓和起来,继续低语道: “秦狄竟然出现在此,说明他早就预谋。此人诡计多端,我等不可鲁莽行事,以免中了他的奸计。” “丞相,两侧山中的密林内,似乎有伏兵!” 听到手下的回禀,李庆眯眼朝两侧的密林看去。乍一看,还真不容易发现。若是仔细观察,依旧可以看到不少人影,藏匿于树木之下。 “果然有埋伏。哼,好一个阴险狡诈的汉朝皇帝,怪不得连连催促本相攻城。原来是想趁攻城之际,偷袭本相。秦狄啊秦狄,你终究还是太嫩了,想诱骗本相掉入你的彀中,痴心妄想。” 说话间,豆大的雨滴急促坠落,顷刻间,大雨倾盆而泄。 转眼间的功夫,大地开始变得湿润,泥土的气息腾升,涌入秦狄鼻孔。 “李庆,暴雨来临,为何还不攻城。你们一个个像是落汤鸡般站在泥地里,该不会是怕了吧。” 有城楼遮挡,暴雨再大,也与秦狄无关。 雨滴噼里啪啦的拍打在屋檐,地面,已经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雨幕像是珠帘,让双方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秦狄虽不断说着让李庆攻城,不过是想击溃他的心理防线。倘若李庆大军真的攻城,他只有殊死一搏。 为了彻底打消这种可能性,秦狄果断做出决策。 “快,传令弓弩手,朝着李庆的方向,五箭齐发,连攻三轮。” “命弓箭手上前,待到弓弩手退下后,弓箭手即刻顶上,无须寻找目标,朝着敌军盲射即可。” 皇帝旨意下达,弓弩手没有丝毫迟疑,举起手中弓弩,探出身子,弓弩内的弩箭,脱离弓弩,消失在雨幕中,朝着李庆的方向奔驰而去。 “不好,是汉军的弩箭偷袭。快,保护丞相!” 对方伤势如何,秦狄不得而知。远处隐约传入耳中的嘈杂声,足以证明,弩箭对他们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三轮弩箭攻击后,大批弓箭手上前,取代了他们的位置,一声令下,一张箭网朝着敌军的方向铺盖而去。 无数支羽箭组成的箭网,一张又一张的朝着城外飞去。敌军方向的声音,变得更加嘈杂。 “启奏陛下,我们的羽箭马上就要用完了。” 听到兵士的回禀,秦狄略作沉吟,目光看向虎豹二人。 “你二人可敢出城迎敌?” “属下领命。” 两人想都没想,当即领旨。 “锦衣卫与弓弩手留下,其他人跟随虎豹出城迎敌。切记,穷寇莫追!” “诺!” 有了皇帝旨意,两人率领天子卫队快步冲到城下,翻身上马。城门开启后,四千天子卫队犹如洪水般,倾泻而出,挥舞着各自手中兵刃,冲入雨幕中。 架在城墙上的战鼓,吸引了秦狄的注意。脚下迈步,来到战鼓前,拿起鼓架上的鼓槌,狠狠敲击在鼓面。 “啌啌哐哐...” 战鼓的声音透过雨幕,向四周扩散。鼓声响起的那一刻,听到鼓声响起,李庆心头一沉,汉帝主动出击了。 “先锋军列阵,迎战!” 口中怒喊一声,心中却暗暗叫苦。秦狄既然敢主动出击,必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短暂思索后,一把拽过身边的偏将,沉声道:“传令下去,后军变前军,全军退后三十里,速度要快。” 见李庆焦急的样子,偏将不敢怠慢。接过令旗,策马扬鞭,朝着后军方向。 “丞相有令,后军便前军,全军退后三十里。” 偏将刚刚离开,虎豹两人统帅的天子卫队,已经开始与李庆的先锋军交战在一起。 见对方来势凶猛,李庆嘴角闪过阵阵寒意,低语道:“哼,本相就是撤退,也要拿你几颗头颅,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挥舞着手中长枪,李庆驱使着胯下战马,加入战团,为大军撤退争取时间。 城下双方展开激烈厮杀,城墙上,秦狄在大雨滂沱中擂鼓助威。几名手握盾牌的兵士,组成一道盾墙,护在秦狄身前,谨防敌军的弓箭手偷袭。 他们此举着实多余,李庆并不是没有带弓箭手,而是没想到乐定城已经沦陷。他的弓箭手,全都滞留在后军。不过此刻,他的后军应该已经变成了前军。 “陛下,李庆亲自上阵迎敌了!” 听到范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狄并未停止手中动作,头也不回的说道:“去会会他。” “诺。” 范老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看向甲乙丙三人,低语道:“你们保护好陛下,寸步不离。” “请大人放心,属下必会以命护之。” 听到他们的回答,范老不再迟疑,当即纵身一跃,从城墙上跳了下去。用身轻如燕来形容他的身法,丝毫不为过。 秦狄侧头观瞧时,范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中,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曾几何时,他也幻想练就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不过那都是另一个世界时的憧憬。自从看到江涵习武的艰辛过程后,他就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抛开秦狄不说,单说城墙下的战场。 李庆的先锋军就有一万人,秦狄的弩箭和羽箭攻击,直接造成近两千人阵亡。目前与天子卫队厮杀的,仍有将近八千人。 人数上,他们是天子卫队的两倍,占据着足够的优势。但气势上的优势,则被天子卫队占据。 李庆的轻骑长途奔袭而来,本打算到了乐定城暂作歇息,一夜滴水未进。天子卫队同样彻夜未眠,但他们的后半夜,基本处于休息的状态,有吃有喝,体力得以补充。 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自从梁都三路大军各自奔赴疆场后,天子卫队就一直磨刀霍霍,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再次迎来了征战的机会,一个赛一个的展现着自己的实力。 面对天子卫队的冲杀,即便占据着人数优势的越军,依旧无法招架。 倒也不是惧怕天子卫队,而是对大汉的弩箭有了心理阴影。 自入幽州作战,曾数次与汉军对峙。弩箭的威力,他们甚至比汉军都要清楚。弩箭给他们带来的创伤,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描述的。恐惧,已经深埋在内心深处。 第431章 打雷啦,回家收衣服了 阴云密布,笼罩着大地。大雨滂沱,冲刷着地上血迹。豆大的雨滴,肆无忌惮的拍打在两军将士的铠甲上。 突然间,一道强光乍现。以云端为起点,疾速蔓延,半空中分裂,犹如参天大树的树根,极其壮观。 分裂出的一道闪电,直勾勾的朝着交战中的兵士而来,不偏不倚,击中了一名兵士手中的长枪。 众人只觉得眼前强光一闪,震聋发聩的巨响传来。强光炸裂的残影,瞬间停留在所有人的眼中。待到残影消失,被雷电击中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团血雾在空中弥漫。 血雾覆盖的范围内,几名兵士,浑身焦黑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惊雷过后,云端又有轰隆隆的雷声传来,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被惊雷声震的失聪的兵士,也开始逐渐恢复了听觉,阵阵呐喊厮杀声此起彼伏。 被雷劈死的是李庆所统帅的兵士,距离两军交战的战线,还有两三丈的距离。他们看的真真切切,对天子卫队而言,这倒是一件大喜事。 “兄弟们,越国气数已尽,残兵无道,苍天震怒,以神雷降罚。随我上前,诛杀这群无道残兵逆党。” 也不知是谁编出了这么一套词,就见天子卫队的战力突然高涨,挥舞各自手中兵刃,玩命朝着面前敌军挥砍而去。 天雷降临,像是一柄利剑,直接击溃了他们的内心防线。在他们心中,这绝对是神罚。一瞬间,大军士气锐减,节节败退。 见此一幕,李庆心中也是一惊。雷电常见,天雷降临于面前,却是第一次见到,难道真的是苍天警示! 心中迟疑的功夫,手握长鞭的范老,踏空而来。 “李春平,吃老夫一鞭。” 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李庆顿时一惊。 李春平,这个名字少说也有二十年未曾听到过。三个字突然传入耳中,猛然间竟有些恍惚。 扭头寻声,半空中一道干瘦的身影,已近在咫尺。 “啊!什么人!” 眼眸中闪过的长鞭即将抵达,容不得他多想,双脚在马镫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凌空飞向一侧,躲避范老长鞭的袭击。 他这边刚从战马上脱身,长鞭就到了。只听啪的一声闷响,长鞭结结实实的打在马背上。战马四足跪地后,倒地不起。口中发出阵阵嘶叫,一道三指宽的血痕,出现在战马的背上。 看看倒地的战马,李庆倒吸口气,庆幸自己反应及时。若晚半步,抗下这一鞭的就是自己。看这力道,就算不死,也会丢半条命。 “你是何人?” 李庆双眼紧皱,早已看出,面前的小老头绝非常人。 “要你命的人。” 范老并不想和他有太多废话,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面前的李庆便是多年前的李春平。时隔多年,他的身手如何,范老毫不知情。即便是多年前,范老也只是曾看他出手,未曾与他交手。 当年李庆成为江湖新秀时,范老还是江湖中不入流的小角色。待到他有些名气的时候,人家已经退隐江湖,音讯皆无,此后就再无交集。 看着范老手中长鞭变得直挺,李庆便已经知道,面前之人,绝对是个江湖中的高手,且内力不俗。 对方已经发起进攻,自己多说无益,挥舞着手中长枪,朝飞来的长鞭迎了过去。插招换式,两人战作一团。 很显然,一开始,双方的进攻都只是在相互试探。十几招后,两人的出招速度越来越快,一招一式,直抵对方要害。从最初的试探,演变成了一场既分胜负,亦决生死的较量。 他们两人的打斗,直接惊呆了两军兵士。谁也没想到,两军对垒,竟会闹出这么大动静。附近的兵士纷纷上前,想要从旁协助李庆围剿范老。战场厮杀他们或许可以,但是这样的高手对决,他们根本就没有加入战团的机会。 两人手中的兵刃快速变换位置,快到在众人眼中看到的,仅仅是兵刃留下的虚影。 “陛下有旨,上苍降下天雷,乃是对越国残部的惩治。命天子卫队替天行道,速战速决,全歼越国残党余孽。” 有锦衣卫骑着快马,挥舞着令旗奔赴战场。 “替天行道,全歼越国残党余孽。” 后面得到旨意的兵士口中高呼,将皇帝的旨意传达给前面正在厮杀冲锋的兵士。 士气本就正盛的天子卫队,彻底放开了。五人一组,十人一队,大杀四方。李庆统帅的先锋军,在一波又一波的猛烈冲杀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听到天子卫队口中发出的高呼,李庆眼睛余光扫过,心中暗道不妙,本就阴沉的脸,瞬间就绿了。这哪还是双方交战,马上就演变成单方面的屠杀了。 “全军撤退!” 李庆当机立断,下达撤退的命令。他很清楚,将士的士气低沉。再继续打下去,只会有更多伤亡。与其在此僵持,徒增伤亡,倒不如先暂时撤退,再做计较。 军令下达,剩余的几千残兵并未四散溃逃,而是有序的向后退去。后面体力充沛的兵士,在得到撤退军令时,不仅没有退后,反而快步迎了上来,与追击的天子卫队展开新一轮的厮杀。 交替撤退的战术,在这个世界极其罕见。能够想出这样的战术,脑袋里确实有些东西。若是普通兵士,断然不敢在贸然追击。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天子卫队,不仅战力强悍,还是一群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先锋军退一步,天子卫队前进两步。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剩下的这些人,恐怕连二里地都退不出去,就被全歼了。 想到这里,李庆也不再过多的与范老纠缠。在打斗的过程中,虚晃一招,纵身向身后跳去两丈远。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一匹战马的马背上。 手用力拽动缰绳,战马嘶叫一声,转过身去。 “老匹夫,今日未分胜负,你我改日再战。” “全军不可恋战,急速撤退!” 留下这么两句话,李庆嘴里喊出一声“驾”,胯下战马在他的驱赶下,四足狂奔。 “撤!” “快撤。” 李庆一走,剩下的残兵败将也就无心恋战了,哪还会管有没有阵型,朝着李庆离开的方向,飞奔追赶而去。 “乘胜追击,全歼敌军!” 李庆大军狼狈撤退,天子卫队由豺狼虎豹统帅,一口气追出十里后,才折返了回来。 第432章 李庆大营 城外战场上的喧闹声消失,天子卫队追击敌军,范老却及时返回到城墙上。 “陛下,老奴现在已经确定,李庆便是多年前的李春平。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摇身一变,成为了越国丞相。” 得到范老的回禀,秦狄并未在意。他究竟是李庆还是李春平,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区别。 “刚刚的战况如何?” 此刻雨势不仅没小,反而比刚才还要大了不少。雨幕密集,能见度也就二三百米的距离。所以对战场上的情形究竟如何,秦狄并未看到。 “天子卫队大获全胜,正在乘胜追击。山上下来的一千兵士,正在打扫战场,统计伤亡。” “哼,越来越没规矩了,朕早就交代,穷寇莫追。即刻全力救治重伤兵士,让他们打扫战场时,优先收集弩箭羽箭。” 秦狄冷哼一声,迈步朝城下走去,身边的锦衣卫见状,急忙打着雨伞追了过去。 徒步来到城外三里外的战场,一具具穿着越国兵服的死尸出现在眼前,偶尔也有卫队的兵士躺在其中。粗略的扫了一眼,仅有十名卫队兵士的遗体。 与之相比,李庆先锋军的阵亡人数,确实有些惨。现场泥泞不堪,很多阵亡兵士的遗体,都已经被积水浸泡。用血流成河来形容面前的景象,极其贴切。 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不用问也知道,是前去追击逃兵的人回来了。 隔着雨幕看到天子卫队的身影后,秦狄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豺狼虎豹上前,将追击的过程上奏给皇帝后,秦狄稍作沉吟,扭头看向范老。 秦狄:“即刻将所有锦衣卫派出,充当斥候。全面探查李庆的营地设立在何处,大军人数以及粮草辎重的配比情况。” 范老:“陛下,就由老奴亲自带队吧!” 秦狄:“也好,此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吧。” 范老:“诺,老奴这就出发。” 对于皇帝的旨意,范老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传令锦衣卫集结,由他亲自带队。为了不引起李庆的注意,一匹战马都没有,众人雨中徒步前行。 锦衣卫离开,秦狄便回到城内。命人将乐定城中所有的郎中都找了过来,也不过只有六人而已。 锅顶村,距离乐定城三十五六里处的一个小山村。即便将整个村子的人口加在一起,也凑不出二百人。 整个村子建立在一座矮山上,虽说这里是山,但山势平缓。与四周的高山相比,这里只能称之为土丘。远远看去,更像是一口大锅的锅盖。故此,被称之为锅顶村。 李庆的大军之所以退至锅顶村,正是因为这里的地势。这样的大雨如果连续下一天,低洼之处很容易便会被雨水淹没,那边是灭顶之灾。 尤其是周围群山环绕,山上的雨水都会汇集到低洼之处,而他们对这里的地势,也并不是很了解。与其在荒野安营扎寨,倒不如寻个稳妥的办法。 锅顶村,自然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既然有人再次安家,那就证明这里相对要安全很多。 数万大军的到来,直接侵占了村民的家。至于他们的死活,那就没有人关心了。 一间还算宽敞的屋子里,李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整张脸都变成了猪肝色。十几名高级将帅站立两侧,大气不敢多喘一口。屋内的气氛降到冰点,除了雨滴落地的声音外,再无任何动静。 “丞相大人,想到不汉帝小儿竟如此阴险,早就在乐定城设好了埋伏。末将请命,重整大军,即刻攻打乐定,必会活捉汉帝小儿。” 有偏将出列上前,不知他是义愤填膺,还是想故意在讨好李庆。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李庆压抑着内心怒火,嘴里暗暗吐出口闷气。 “如果乐定城究竟有多少汉军,我们一无所知,贸然攻城,说不定还会中了秦狄的诡计。” “好了,一战胜负无关紧要,只是暂时失利而已。当务之急是要稳定军心,提高兵士的士气。今日之辱,本相迟早会还给秦狄。” 说到这里,李庆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询问道:“方才与本相交手的那个老东西,你们可有人认识?” 他的话音落下,屋内的众多将帅面面相觑,除了先锋军的那几位将帅,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李庆曾与他人交手。 见众人小声议论,却无人回答自己的询问,李庆心中有些恼怒。怒火即将发泄之时,就看一人缓步走出人群。 “丞相口中之人,可是一个年逾五旬,个子不高的干瘦老头。” “正是此番样貌,手中一条长鞭,武艺甚是了得。你知道他是谁?” “回禀丞相,属下若是没猜错的话,此人应该是汉帝的贴身护卫,锦衣卫的统领,范天雷。” “范天雷?秦狄的贴身护卫原来就是他。怪不得此人武艺如此了得,本相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江湖人出身吧!” “正如丞相所言,多年前他确实是江湖人,后来不知怎的,变成了汉朝的内卫,也就是现在的锦衣卫。” “他是一个强劲的对手,难缠的人物。想要活捉秦狄,看来要先想办法解决范天雷。” 对于老范的名字,李庆曾听过,了解的不多。自从秦狄登基为帝后,范老才逐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李庆也曾派人前往京都打探情报,锦衣卫的行踪极其隐秘,获取到的情报极其有限。想要深入调查,势必会浪费很多时间以及人力,是一个漫长过程。 当时越国君主沙哲已经准备对汉朝发起攻击,他们的情报重点便转移到了朝中官员以及统兵将军的身上。 在沙哲看来,什么锦衣卫,在他的亲卫军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正是因为他的轻视,锦衣卫的调查,彻底被放弃。 他们在这里商议如何应对秦狄时,范老已经带领着锦衣卫,冒着大雨,来到了锅顶村附近。 不用刻意探查,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正在搭建的营帐。 锅顶村就那么几十户人家,房子再多,也装不下李庆这几万大军。 以锅顶村为中心,营帐向四周扩散式搭建,锅顶村也就成为了军营的中心点。 由于地势的原因,锦衣卫若想彻底了解敌军的部署,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混入敌军军营,以身试险。要么爬上锅顶村旁边的大山,居高临下,可一览敌军阵营。 雨一直下,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范老环顾四周地势,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亲自挑选了两人,冒着大雨,悄悄绕道,来到距离锅顶村最近的一座大山前,趁人不备,潜入山林内。 三人利用灵巧身法,朝山顶攀爬而去。有轻功加持,仅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已抵达至半山腰的位置。 这个位置刚刚好,再往上,雨势太大,便会遮挡视线。居高临下看去,锅顶村的全况可一览无遗。 “范大人,看这个规模,少说他们还有三万人呐。” “我看不止,应该有四五万人,一会下去后,我摸上前去,看看能不能潜入到帅帐。” 听着两人的议论,范老也陷入了沉思。按照他们搭建营帐的速度来看,最多再有半个时辰便可结束。看天色,大雨并没有想要停止的意思,这样的环境,若是趁机偷袭一下,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到这里,范老暗暗点头,嘴角闪露出一抹冷笑。 “敌情已经探明,下山。”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不过以他们的身手,倒也没看出有多难。甚至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三人已经抵达到山脚,与其他人汇合。 由于锦衣卫藏匿之处地势低洼,他们返回时,积水已经淹没到了大腿。看到这一幕,范老微微一怔,当即命人转移到地势较高的区域,心中反而踏实了不少。 对他来说,积水越深,他们则越安全。李庆大军断然不会冒险涉水去偷袭乐定城,但是对锦衣卫而言,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葛尚,你带领大家在此守候,待到天黑之时,悄悄解决掉李庆布置在外围的哨兵。定要小心行事,不得惊动李庆大军。” “大人放心,属下必不辱命。” 交代好这里的事情,范老孤身一人,飞奔返回乐定城。 按时间来说,他回到城内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径直来到将军府,将锅顶村的情况如实上奏给秦狄,并将偷袭的想法,一同上奏。 秦狄这边也已经从几名战俘的口中,获知了此次李庆统帅的真实兵力。现在可以肯定的是,锅顶村的敌军,至少还有四万人。 对于范老的偷袭计划,秦狄并没有急着回复,也没有否决,而是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 想要战胜李庆,两军对垒绝对没有希望。四千对四万,一比十的兵力悬殊,不搞点策略,这仗根本就没法打。 秦狄踱步到门口,抬头仰望着漫天阴云,深吸口气。 “豺狼虎豹,传朕旨意,命卫队即刻用饭,一个时辰后,在府外集结。” “诺。” 四人领命,快步离开。 “取朕的甲胄来。” “陛下,万万不可,您还是留在城内吧,老奴可代替陛下,征剿李庆。” “哼,当此危难之际,朕若做个缩头乌龟,岂不是被人耻笑。一个李庆而已,奈何不了朕。朕心意已决,去准备吧。” 第433章 突袭 一个时辰后,除去重伤以及需要驻守的兵士外,四千天子卫队集结于府门外。 秦狄身着戎装,腰间横跨天子剑,在范老与甲乙丙的陪同下,一脸凝重的走出府门。 四千兵士,骑着战马,身披蓑衣,静静站立在雨幕中。 看到皇帝出来,有人将战马牵来。秦狄翻身上马,双眸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 原本想鼓舞鼓舞士气,可是话都到了嘴边,却又被他吞了回去。看到他们一张张坚毅的脸,秦狄知道,此刻已经无须多言。 “出征。” 范老高喝一声,四千兵士分为前后两队,将秦狄护在中间。 大军出城,朝着锅顶村的方向前进。行军速度并不是很快,道路泥泞,马匹无法快速奔跑。 若是平时,三十余里的路程,有两炷香的时间就能抵达。今日他们用了一个多时辰,才走了二十余里。 大雨已经下了一整天,许多低洼路段,有很严重的积水。刚刚走过的路,积水不算太严重,而面前的这道沟壑,令众人犯难了。最深之处,已经可以将战马淹没。 “启奏陛下,积水太深,已经将战马淹没。想要继续前进,兵士们只能游过去。” 听到兵士的话,秦狄从战马上跃下,径直来到积水前查看一番。水虽然深,但水流平缓,游过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传朕旨意,所有人弃马过河。” 衡量再三,秦狄不得不下令舍弃战马。现在只能游过积水,徒步而行。 “陛下,天子卫队中,可能有部分人不会水。” 早在前几次跨越积水时,范老就发现,不少兵士都显得极其紧张。当积水淹没马腹时,他们的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不会游泳?” 秦狄嘴里嘟囔一声,也开始犯难。积水的宽度多少三十米,总不能搭建一座浮桥吧,时间上也不允许! “不会水的兵士,速速上前集合。” 秦狄口中高呼一声,大批兵士开始朝他的位置集结。 按照秦狄最初的想法,如果人数不多,砍几棵树当做浮木,护送他们过去也就罢了。 粗略的扫了一眼,至少有千人都是旱鸭子。看到有这么多人,自然也就打消了那个想法。 找了一名会水的兵士,又找了一名不会水的兵士。不会水的躺在水面,脑袋架在另一人的肩头。 尝试了几次,两人之间开始有了默契。在秦狄的暗示下,会水的兵士会意,悄无声息的拉着后面的人,游过积水。 “大家都看到了吧,其实水没有那么可怕。只要你们足够相信身边的兄弟,就不必担心,他们必会安然无恙的将你们带到对岸。” “可有擅水者愿意助他们过河!” 听到皇帝秦狄这一声询问,后面的兵士纷纷上前一步。 在豺狼虎豹的安排下,不会水的千名兵士,安然无恙的渡过积水。 后面的路,也有几处类似之处,如法炮制。 待到天子卫队与锦衣卫汇合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葛尚这边已经按照范老的交代,除掉了几处敌军暗哨。搞到他们的暗号后,派遣十余人,换上了他们的衣服,秘密潜入到了锅顶村。人是潜进去了,同样也与锦衣卫失去了联系。 按照目前敌军营地内的情况判断,他们应该还没有暴露。 得知锦衣卫潜入营内已有一个多时辰也并未出来,秦狄当即明白李庆这是安排了轮流值守。 望着巨大土丘上的点点亮光,秦狄简单的了解了一下他们的部署,便快速做出决策。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决策,李庆大军占据了制高点,最有利的位置。秦狄的天子卫队,只能趁夜色,悄悄摸上去,发起佯攻。 四千天子卫队被分为四组,由豺狼虎豹各自统帅千人,锦衣卫紧随秦狄身旁。 一声惊雷过后,四千多人在皇帝的授意下,朝着锅顶村摸了过去。 他们藏匿的地点距离锅顶村仍有两里的路程,中间的道路几乎全是积水。积水已经蔓延至锅顶村的山脚处。且积水的深度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积水沟的出现,算是一道天然屏障。不仅有效切断锅顶村通往乐定城的道路,无形中还起到了护城河的作用。稍早些时候,李庆曾亲自来这里看了看,当时的积水还没有这么多,长度也就只有一里多。不过那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 若是平时,这么多的积水,势必会让人感觉头疼。此时则不同,积水已经蔓延至锅顶村的山脚处。在秦狄眼中,积水已经成为了靠近李庆大营的关键所在。 所有人丢掉蓑衣,减重入水,趁夜色悄悄游到锅顶村下面。对于那些不会游泳的兵士,也不用担心了,在来这里的路上,他们基本已经学会了他们仰泳。只要不被淹死就行,喝几口水,全当解渴了。 在水中行进两里,比不得陆地,不仅会耗费大量体力,还要格外谨慎小心,不能惊动敌军守卫。 时间虽然耽误了点,在大雨的掩护下,总算有惊无险,四千多人安全抵达到锅顶村外的山丘下。外围的哨兵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难度,轻而易举的就被解决。 空了空衣服上的积水,稍作休整后,豺狼虎豹两人一组,分成两个方向。豺狼统帅两千兵马留在原地,秦狄则带领虎豹等众人,在黑暗中悄悄绕到了另一面。 “利用你们的暗语,通知豺狼,让他们摸索上山,寻找合适机会,发起进攻。” “诺。” 葛尚应允一声,缓缓退下,去传达皇帝的旨意。 潜伏在草丛中的豺狼,隐约听到了一股鸟叫。由于雨声太大,并不是很清楚,经过再三确认,才敢确定此为皇帝下达的作战命令。 “传令兄弟们,匍匐前进五十步,弓箭覆盖,将所有羽箭全部射完。” 豺狼的命令下达后,身先士卒,向前匍匐前进。 两千人在暴雨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接近了敌军大营,李庆安排的巡逻兵士,竟没有一人发现。 “放箭!” 豺狼两人对视一眼,口中同时高喝一声。 身后的两千兵士早已拉弓搭箭,听到将令下达,手中的羽箭嗖的一下被弹射出去,两千支羽箭急促朝着李庆大营覆盖而去。 飞出的羽箭尚未落地,另一支羽箭已经再次脱弦而出。 一阵阵箭雨,错落有序,由近及远,覆盖在大营中。 很多越军的兵士,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被从天而降的羽箭扎成了筛子。 “不好,有汉军偷...” 有兵士侥幸逃脱,口中大喊着想要去报信。偷袭二字的的袭字还未出口,第二波羽箭已经从后颈直穿咽喉。 “不好了,汉军偷袭!” “快禀告丞相,汉军打来了!” “快,快,盾兵列阵。” 侥幸射死一个,并不意味着其他人就不能逃脱。 两轮弓箭袭击后,山坡上的大营顿时变得沸腾起来。有人组织盾牌列阵抵挡,有人跑去帅帐报信。 其实也不用报信,他们这边的喊叫声,已经传到了李庆耳中。 “传本相将令,全军迎敌。” 李庆怒吼一声,怒气再也无法压制。这么多人竟然还被汉军偷袭,对方打到了营地才发现,耻辱,奇耻大辱。 也不怪兵士们没有发现,村子下面的积水那么多,又下着大雨,谁能想到汉军这么玩命。 在李庆的调动下,大军快速集结,准备迎敌。躲在另一面的秦狄,自然早就听到了前面传来的喊杀声。 只是没想到,李庆竟然会调动所有兵马前去迎敌,确实出乎意料。 对秦狄而言,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当即命令虎豹率人上前,背后偷袭李庆大军。 豺狼这边的羽箭全部射完,众兵士健步如飞,冲上矮山,与敌军近战。确切的说,他们此刻不算是交战,而是单方面的屠杀。此刻在他们面前的敌军,是刚刚被羽箭袭击的那部分人。一个个非死即伤的状态,根本就无法还手。 “报,启奏丞相,敌军来势凶猛,已经冲入我军大营。” “报,启奏丞相,大军已经集结,可随时迎战。” “废物,还集结个屁,直接迎战!” 李庆彻底恼怒,汉军都要打到帅帐了,见人就杀也就是了,还有心思集结。 “报,启奏丞相,我军背后遭遇敌军袭击。我们...我们似乎被包围了。” 听着兵士的回禀,李庆气的直接抬腿,一脚踹在他的胸口。 “全军迎战,见人就杀,不必再报!来人,取本相兵刃。” 李庆心中那叫一个气,锅顶村就这么大点地方,还有什么可报的,迎战就完了。 秦狄这边几番弓箭攻击后,彻底令李庆的大军陷入了混乱。按照他们的经验,前后夹击的战术,人数往往众多。以至于他们心中,认为前来偷袭的必是汉军主力。 他们想的也没错,天子卫队算得上是主力,就是人数有点少。 “陛下,那里应该就是李庆的帅帐。” 范老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村子,将村子的构造,告诉了秦狄。 “老奴和率领二十人,直入主帅,斩杀李庆。” “什么人!” 范老话音刚落,未等秦狄回答,身边的甲乙丙三人,同时高喝一声,手中兵刃,直指两米开外的一处草丛。 第434章 猎杀时刻 三人的低喝,顿时吸引了秦狄的注意力,顺着他们目光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草丛,正在轻轻晃动。 有锦衣卫上前查看,附身之后,将两个孩子从草丛中拽了出来。 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大的十三四岁,是哥哥。小的只有六七岁都模样,是弟弟。两人穿着粗布衣服,浑身上下早已被雨水浸湿,眼中充满恐惧。即便如此,大的还是下意识的将小的护在身后。 “你们是这里的村民?” 见是两个孩子,秦狄挥挥手,示意锦衣卫不要为难他们。 弟弟的蜷缩在哥哥的身后,听到秦狄的询问,露出半个小脑袋,两只眼睛时不时的看向秦狄。哥哥也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做出的回应。 “你们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也没有恶意。这村子里还有多少人,你们知道吗?” 秦狄的再次询问,换来的依旧是他们的无言。 “你们谁身上还有干粮,留给他们一些。” 秦狄话音落下,身边的锦衣卫纷纷在自己身上摸了摸。离开乐定城时比较匆忙,并未携带多少干粮。 “陛下,我这里还有两个饼子,没坏,就是刚刚被水浸泡过。” “我这里还有一个,也被雨水浸泡了。” 饼子倒是还有十来个,不过每一个都被雨水浸泡过。 “能吃就行,都留给他们吧。” 秦狄命人将饼子递给他们,稍大一点的男孩下意识的接了在手中,拿出一个碎饼,当即给了身后的弟弟。 望着递到面前的碎饼,小男孩没有丝毫嫌弃,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看样子,他是真饿了。 “慢慢吃,别噎着。等一下会很危险,吃完你们就继续躲在这里,千万别出来。” 既然问不出什么,秦狄也不准备在浪费时间,叮嘱他们几句后,便要准备离去。 “你们是要进村去打那些坏人吗?” 就在秦狄即将离开之时,稍微小一点的男孩突然发出了询问。 听到他嘴里说着坏人两个字,秦狄嘴角闪过笑意。 “对,我们是去打坏人,你们快藏起来吧!” “这里有条地洞,可以直接进入到村子里,我们就是从这里跑出来的。” 哥哥突然开口,一只手指向了刚刚的藏身之处。 “有暗道?” 秦狄询问之时,已经有锦衣卫率先跑过去检查。 “启奏陛下,确实有一条暗道。不过洞口狭窄,恐怕只能爬进去。” “里面很高的,我都可以在里面跑。” 听到他们的回答,小男孩极力的辩解着。 小男孩嘴里的高,只是对于他的个头而言,对于这一点,秦狄倒是还能理解。 “这条地洞可以到村子的什么位置,你们可以告诉我吗?” “到村子里的祠堂,那些坏人进入村子的时候,我和弟弟就在祠堂里面玩。守祠堂的二爷爷让我们藏进了地洞里。”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转身,眺望着高处正在交战的兵士,按照这个速度,仅凭这些人想要杀上去,难度很大。想要取胜,就要打个他措手不及,出其不意。如果能直接杀了李庆,再好不过。 想到这里,秦狄迈步走向地洞入口,当即下令。 “所有锦衣卫,即刻进入地洞,入村。” “陛下万金之躯,真龙天子,还是留在此地吧,老奴率领锦衣卫去找那李庆算账。” 见皇帝似乎有要钻入地洞的想法,范老急忙将他拦下。堂堂的大汉天子,岂能钻这样的地洞。若是传到他人耳中,皇帝的威仪何在。即便洞里没有危险,但是村子里面就不一定了,那是李庆的帅帐,重中之重。 “休得多言,进洞!” 秦狄横眉竖起,满脸的严肃。 范老见状,心知肚明。皇帝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有上官云锦在场,否则没人能劝得住。 二十几名锦衣卫为前面探路,秦狄附身趴在地上,慢慢钻入洞内,大概走了二十多步的距离,里面确实稍微变得宽敞了些,高度也略有增加。站肯定是站不起来,弯着腰倒是勉强可以通行。 地洞里漆黑一片,充斥着一股霉味。也不知走了多久,空气开始变得清新起来,明显感觉有风涌入。 继续向前走了几十步,在锦衣卫的搀扶下,从洞口钻了出来。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里面虽然没有点灯,光线却比洞内亮堂了不少。 双眼扫视一圈,确实如他们所言,房间里是一副祠堂的摆设。不少牌位已经被打翻在地,可能是有所忌讳吧,李庆的大军并没有占据这里。 外面有喊杀声不断传来,秦狄快步来到门前,透过门窗,可以看到祠堂外面灯火通明。不远处的空地上,李庆正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指挥全局。 “哼,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们快来看看,那人是不是李庆。” 秦狄低语一声,示意锦衣卫上前。在乐定城墙上的时候,他只远远的看过几眼。当时的李庆还骑着战马,至于他的体型什么样,秦狄并未看清楚。 “陛下,此人正是李庆无疑。” 范老曾与李庆多年未见,今日两人交手一百多招,对他也有了全新的了解,还不至于看走眼。 “弓弩,弩箭。” 秦狄话音落下,锦衣卫将弓弩与弩箭送到面前。 “你们也别闲着,所有弩箭上膛,只打李庆一人。” 秦狄接过弓弩,将弩箭轻轻插入弓弩内,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此处距离李庆的位置,最多三百步,完全在弩箭的射程内。即便自己打偏,这么多人,不至于都打偏吧。 想到这里,秦狄嘴角是笑意变得更加明显。仿佛前面不远处的李庆,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 手指微微用力按下,弓弩内的那枚弩箭,当的一声,飞射而出。 “放箭!” 与此同时,秦狄口中高呼一声。 “当当当...” 无数支弩箭脱离弓弩,发出阵阵脆响。 上百支弩箭,穿过祠堂破旧的窗户,穿过雨幕,撕破气浪,朝着李庆一行人的位置,飞奔而来。 “这声音...不对!” 李庆的耳力,不比范老差多少。弩箭发射时发出的当当当声,被他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只是他的注意力刚刚都集中在交战兵士的身上,现在突然感觉到一股危险降临,耳中的声音被无限放大,触及到内心深处。 第435章 天打雷劈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李庆的心当即抽搐了一下。幽州时多次对阵汉军,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转身回眸,瞳孔瞬间放大,看到一支弩箭急速朝自己飞来,刚刚放大的瞳孔当即一阵收缩。 “小心!” 口中大喊一声,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将飞向自己的弩箭拦下。 想的挺好,动作终究还是慢了一拍,眼睁睁的看着弩箭从指缝穿过,直勾勾的朝着肩膀射了过来。 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弩箭嗖的一声,穿破肌肤。同时感觉整个左肩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掌,身体不由向后倾斜侧棱。看到紧随其后的若干支弩箭,李庆当即借着这股冲击力,向后倒去。 嗖嗖... 倒地的同时,几枚弩箭贴着他的脸颊飞过,另有两支弩箭,打在了他的身上,一支穿透了他的右侧小腹,另一支则穿透了他的大腿。 除了打在肩胛骨上的那枚弩箭,另外两支都未曾伤及筋骨。 话虽如此,但是贯穿的伤口,依旧令他感觉到剧烈疼痛袭来。不敢迟疑,当即封住血脉。 他虽保住了一条命,在他身边的这些兵士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波弩箭扫过,原本站立在空地上的人,瞬时少了一半。 祠堂里的秦狄看到李庆倒下,并未急着冲出来,而是命锦衣卫开始了第二轮的弩箭射击。 已经有了准备的敌军,自然不会继续傻站在原地当靶子,纷纷躲避在祠堂外的矮墙后。 他们不露头,秦狄就是有弩箭,也束手无策。他很清楚,这样的僵持对自己极为不利,用不了多久,敌军的援军便会赶来,他们的弓箭手,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范老,带锦衣卫冲出去。” 秦狄一声令下,范老没有丝毫迟疑。拽开房门,脚下两步助跑,凌空跃起。 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隐藏在矮墙外的敌军,手中长鞭在半空中一甩,朝着几名兵士的脑袋,狠狠的抽打过去。 五六十名锦衣卫紧随范老身后,挥舞着各自手中兵刃,跳过矮墙,与幸存的敌军展开厮杀。 在甲乙丙等人的保护下,秦狄快步走出祠堂,穿过院落,来到墙外,寻找李庆的踪迹。现在的他,迫切的急于知道李庆到底有没有死。 “人呢!” 朝着李庆倒下的方向看去,除了一摊血迹和几名已经死亡的敌军尸体外,并没有李庆的踪迹。 “你可是在找老夫!” 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秦狄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回眸,半空中,一柄长枪正朝自己飞奔而来。 “护驾!” 耳边传来甲乙丙发出的一声大喊,紧接着便感觉到身后一股拉力。不等他反应,整个人已经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身体重心失去控制,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甲乙丙三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手中长剑快速转动,抵挡李庆的长枪。于此同时,秦狄的余光中,范老手中的那根长鞭映入眼帘。 长鞭闪过,紧紧缠绕在胸前,又是一股拉力,坐在地上的秦狄,硬生生的被拖拽出将近两米远。 “陛下,老奴失礼了。” 范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同时,人也被他搀扶了起来。 “斩杀李庆!” 此时哪还有心情计较他是不是失礼,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怒视着李庆。 “你们保护陛下,老贼交给我。” 范老手里的长鞭再次变得笔直,躲过李庆的长枪,朝着他的心窝刺了过去。 面对范老的袭击,未见李庆有任何慌乱。手中长枪突然改变方向,横着砸向长鞭。 “范天雷,枉为江湖豪杰。现在竟只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可耻。” 李庆冷哼一声,嘴里的话暗有所指。 “废话少说,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对于李庆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范老没有丝毫意外。他若是到现在依旧不知道自己是谁,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哼,狂妄。今日你与秦狄,都要死在本相的枪下。” 李庆脸上突然闪过阵阵冷笑,手中长枪快速挥动,几道残影滞留在众人眼中。 他身上三处箭伤,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一招一式不仅强劲有力,还迅捷如风。 “呸。老东西,这都不死,命够硬啊。” 看着浑身血迹的李庆,依旧能和范老打成平手,秦狄嘴里不由咒骂起来。 他哪知道,现在的李庆已经彻底红了眼,被逼入绝境,进入了一个癫狂的状态。这种情况下,往往会爆发出人的潜力。 范老与李庆两人的生死之争暂且不提。这边的打斗声起。不远处的兵士便发现了端倪,上百人火速赶来支援。 敌军的援军抵达,锦衣卫快速布防,围成一个圆,将秦狄护在身后。 “陛下,此地凶险万分,属下还是护送陛下到山下等待吧!” 看到越来越多的敌军蜂拥而来,甲乙丙三人也变得忐忑起来,仅凭锦衣卫这二百来人,怎么对战敌军的几千援兵。 “现在想走,晚啦!” 秦狄苦笑一声,放眼扫过,他们已经被敌军援兵团团围住,万没想到敌兵援军来的这么快。 “陛下,我们可杀出一条血路,护送陛下进入祠堂的暗道。” 听到他们的话,秦狄并没有应声,抽出腰间横跨的天子剑,单手举起,高声喊道: “今日朕与众家兄弟同生共死,斩杀叛军,扬我大汉国威。”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突见云端电闪雷鸣,一道强光急速坠下,朝着他高举的天子剑就击打了过来。 咔嚓... 闪电击打在天子剑上的同时,高空中惊现一声巨响。 惊雷回荡在山谷,振聋发聩。 “卧槽。” 秦狄心中惊呼一语,双眼被强光刺激,不停有残影在眼中闪烁。 这一瞬间,秦狄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静的出奇,甚至都可以感受到心跳时的噗通声,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声音。 与此同时,只觉得无数道目光投向自己。所有人在这一刻,像是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他们的眼中或是惊恐,或是迷茫,或是诧异,或是震惊。 足足过了十几秒的功夫,耳边再次传来雨滴坠地的声音。 此时的秦狄,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陛下,您没事吧!” 甲乙丙三人面露惊恐,眼珠子似乎随时都可能从眼眶中跳出来一样。 天雷击中天子剑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傻了。原以为秦狄会灰飞烟灭,就像是今日上午被天雷击中的兵士一样,尸骨无存。 甚至在那一刻,见证过上次雷击事件的人,脑袋里已经再次浮现出血雾弥漫的场景。 待到眼中强光残影退去后,秦狄依旧屹立在那里,安然无恙。 还是那个挨劈姿势,还是那个人,手中的天子剑,依旧紧握手中。 第436章 意外不? “陛下,您可曾受伤!” 甲的声音传来,上前一步,想要搀扶秦狄。 “诛杀李庆!” 秦狄手中高举的剑,突然指向李庆。 此时的李庆也正在瞧着他,四目相对,只觉得一股寒光袭来,令他心中忍不住一颤。 刚才发生的一幕,他看的真真切切。被天雷击中依旧平安无事,难道他真的有神明庇护。 他这边一愣神,范老的长鞭朝着他的腰横扫而去。感受到凛冽杀意,李庆慌乱中纵身向后跳去,勉强躲避这一击。 “众军听令,围剿汉帝秦狄,将他诛杀者,封大将军,赏万户侯。” 李庆高呼一声,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彼此都很清楚,胜负就在今日了。外面究竟有多少汉军攻来,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秦狄一死,自己这几万人的死路,自然可破。 与沙哲想要活捉秦狄的想法比较,李庆的死活不拘显然更直接有效。 越军兵士听到李庆的军令,显然也有些犹豫。刚刚天雷降临的场面,依旧在他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秦狄高大的身影在那一刻犹如天神,对他们内心造成了极为震撼的冲击。 “胆敢上前者,死路一条。” 秦狄怒吼一声,手中天子剑一挥,身上瞬时发出一股王者之气。手中的天子剑,在他的挥动下,泛起阵阵蓝紫色的亮光,隐约还有闪电的残影闪烁其中。 这一幕,不仅震慑住了敌军,就连身边的锦衣卫,都忍不住倒吸口气,被秦狄身上的气势所震撼。 “速速围攻秦狄,延误军机者,杀无赦。” 见众人迟疑,李庆口中再次发出怒吼。趁机躲开范老的袭击,手中长枪在空中虚晃一招后,直奔秦狄面门而来。 那么多锦衣卫在场,还能让他得逞。甲乙丙的剑阵当即展开,护在秦狄身前。 眼看长枪距离剑阵还有三尺远时,范老手中的长鞭甩过,缠住李庆的脚腕上。伸出的胳膊用力往回一拽,半空中的李庆,硬是被范老拽了回去。 这样的结果,他似乎早有意料。借着脚下的拉力,身体猛的回旋转向范老,手中耍出一招回马枪,枪头直刺范老心窝。 范老也不含糊,手紧握长鞭,借着一股巧劲,上身微微侧棱,躲过长枪的袭击。 就在李庆要抽回长枪还没来得及用力之时,范老的另一只手突然抬起,一把抓住了枪头与枪杆连接的地方。 暗暗运气,就见抓住枪头的那只手,瞬间变得粗壮了一圈,青筋暴露,与范老的身躯极其不匹配。 见此一幕,李庆倒吸口气,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想要放开长枪还没来得及放,就听嘎巴一声,眼睁睁的看着亮银枪头,被范老单手掰断。 李庆也不含糊,枪头被掰断,手中的长枪秒变长棍,暗暗咬牙,抬起胳膊,挥舞着长棍便就朝着范老的脑袋打了过去。 两人的对决招式看似平常,一招一式都力大无穷。这一棍,若是打在范老的脑袋上,必死无疑,甚至连头骨顷刻间都会碎成渣。 长棍举起之时,范老手中的枪头,已经脱手,朝着李庆飞奔而去。 面对飞来的枪头,李庆并未闪躲。他很清楚,这么近的距离,就是想躲,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可以不躲,范老不能不躲。手中枪头脱手后,干瘦的身体迅速向后仰去。身体刚刚压低,眼前闪过黑影,李庆手中大棍贴着他的鼻尖划过,凛冽劲风打在脸上,有些生疼。 于此同时,他扔出的枪头,结结实实的打在李庆的肋骨上。原本是朝着心脏去的,随着李庆身体的晃动,还是出现了两寸的偏差。 即便如此,这一枪还是对他造成了重创。枪头已经刺穿了李庆的胸膛,人从半空直接摔落掉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范老落地,手中长鞭用力一拽。半躺在地上的李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范老拖拽而行。 刚被拖拽了两三步的距离,李庆暗暗咬牙,憋足浑身气力。猛的用力一翻,身体翻转一圈。双手撑地,双脚挥动朝范老下盘踢了过去。 缠在脚腕处的长鞭顺势脱落,范老凌空跳去,躲避他的袭击。 “快,冲上前去,营救丞相。” 人群中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大批越国兵士蜂拥上前,朝着锦衣卫挥刀便砍,试图冲破他们的防线。 锦衣卫就是再能打,也招架不住上千人同时袭击。脚下连连后退,迫不得已,只能收缩战圈。 不远处的天子卫队也发现了这边的端倪,疯了一样朝秦狄的位置冲杀。可是面对敌兵上万人的阻挡,二三百米的距离,成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陛下,我等保护陛下冲出重围吧!” 秦狄身边的锦衣卫此刻已经杀红了眼,战圈越来越小,锦衣卫的伤亡也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锦衣卫便会全军覆灭。真到了那一步,又有谁能保护皇帝。 “他娘的,李庆个老东西还真能挺,流了那么多血,怎么还这么生龙活虎。” 秦狄眉头紧蹙,双眸在李庆身上扫过。此时的李庆浑身的血迹,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陛下,属下等人还是想护送着您冲杀出去吧,李庆有范大人收拾,他活不了。” 锦衣卫的话再次入耳,秦狄也别无选择,现在拼死冲出去,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在耽搁下去,自己的这条小命真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唉!罢了。” 秦狄口中长叹一声,极其不甘。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声令下,战局可能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传令锦衣卫,即刻......” “嗷~~~” 秦狄嘴里的话还没说完,耳中突然传来一阵闻所未闻的咆哮声。乍一听,像是老虎的咆哮,仔细听,又有些像是犬吠。 心中诧异之时,四下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嗷~~~” 声音再次响起之时,秦狄快速扭头,循声而望。 一个一人多高的魁梧黑影顿时惊现眼眸中。浑身毛发,黑白相交,呲牙咧嘴。嘴巴完全张开,那张大嘴,足可以装下一个成人的脑袋。上下四颗獠牙暴露眼前,展露寒意。 刚刚那股恶龙般的咆哮声,正是出自它的口中。 “卧槽,大熊猫!” 秦狄双眼瞪的浑圆,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这一幕。 第437章 雄风出场 “食铁兽,这是食铁兽。” “快躲开,食铁兽来了。” 锅顶村惊现食铁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无论是汉军还是锦衣卫,全都目瞪口呆。 不过要说倒霉,当属越军。食铁兽是从他们背后冲杀而来,所到之处,兵士纷纷躲闪。一些反应慢的人,则被一掌拍倒在地,连二次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食铁兽一脚踩死。 毫不夸张的说,它的一掌扫过,面前五六人无一幸免,非死即伤。 再说它的血盆大口,只要挨上一口,当即就会骨断筋折。就算吃了大罗金仙的灵丹妙药,恐也无力回天。 眼看食铁兽就要冲到面前,锦衣卫下意识的向后退去。纷纷亮出手中兵刃,想要抵挡之时,就见面前的庞然大物突然转身,再次朝着越国兵士冲了过去。 “嗷~~~” 仅是这一声嚎叫,吓得十多名越军兵士纷纷向后闪退而去。 “秋炎?” 食铁兽转身的那一瞬间,秦狄这才看到,在它背上跨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身甲胄,侧脸看去,与刘秋炎的轮廓极其相似。 “陛下,食铁兽上坐着的好像就是刘娘娘。” 别的锦衣卫可能不认识刘秋炎,甲乙丙三人却极为熟悉。他们自京都就跟随着皇帝,当时刘秋炎一路同行,直到临渝时,她才暂时与秦狄分开。 确信没有认错人后,秦狄眼中闪过喜悦神色,口中高呼道:“兄弟们,援军到了,一鼓作气,彻底击溃越国残部。” “杀!” “冲!” 那些未曾见过刘秋炎的人,现在听说食铁兽上的人竟然是娘娘,又有秦狄的呼喊入耳,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朝着越军兵士反冲上去。 与此同时,另有两人凌空而来,未曾落地,手中兵刃挥出,片刻间,十几名越军倒地。两人一阵厮杀,径直来到皇帝近前。 “参见陛下,我等奉主人之命,前来支援陛下。” 跪在秦狄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留在柳如月身边的刘柱,丁泽二人。 “来的正是时候,协助范老,火速诛杀李庆。” “领命。” 两人应允一声,没有丝毫迟疑,纵身一跃,抽刀加入战团。 他们两人离开,骑着食铁兽的刘秋炎在越军中冲杀一圈归来。有了她的助力,越军不得不向后退去,战圈再次扩大。 庞然大物朝着秦狄狂奔而来,速度之快,令秦狄心惊胆颤。若是被它撞一下,岂不是要飞出去。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躲避让路时,距离一米多远的食铁兽,突然止步停了下来。 刘秋炎纵身一跃,轻飘飘的从上面跳了下来,快步上前。 “陛下,臣妾没来晚吧!” “不早不晚,刚刚好!”见她一身戎装的样子,秦狄面露笑意,直言道:“炎儿的这身装束,倒也威风,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危难之际,陛下还有心思说笑,怪不得歆玥姐姐再三交代,一定要臣妾将陛下带回去。” “歆玥?你遇到玥儿了?” 听到皇帝的询问,刘秋炎无奈的笑了笑,美眸扫视一圈后,开口道:“陛下还是先关心眼前的大事吧,统帅四千天子卫队就敢偷袭李庆的数万大军,陛下的气魄与胆量,古往今来怕是没有哪位君主可与之睥睨,陛下真乃神人也。” 秦狄:“明明是一句赞扬的话,怎么听你意思,倒像是在嘲讽朕呢。” 刘秋炎:“臣妾哪敢嘲讽陛下,此地危机四伏,臣妾还是护送陛下离开这里吧!” 秦狄:“不可,朕若走了,士气必受影响。今日定要一鼓作气,全歼越军残兵。炎儿带来了多少援兵?” 刘秋炎:“援兵?它、他、他还有臣妾。” 顺着她手所指的方向看去,依次是食铁兽、刘柱、丁泽。 “就...就你们四个?它...它也算一个?” 秦狄的手指向面前食铁兽,这一刻他彻底麻了,龙目圆睁,满脸的不可置信。 “对呀,乐定城里也无兵可调,臣妾本想自己前来,柳姑娘执意让他们两名家丁前来协助,想不到他们二人的武艺竟如此高强。” “陛下千万不要小看雄风,它可抵千人。” 说话间,刘秋炎朝着身后的食铁兽轻轻招了招手。食铁兽晃动着魁梧的身躯,缓缓走了过来。一米多的距离,它只迈了两步。 “雄风?它的名字?” 秦狄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大熊猫,眼眸中充满质疑。看形态,确实比他前世在动物园里看到过的大熊猫要大一圈。除此之外,长相也略有不同,嘴巴更长更尖一些,獠牙更长一点,身体似乎也要比他见过的大熊猫长一些。看起来更加凶猛,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黑眼圈和身上的毛发颜色。 总之面前的大熊猫,与印象中形态可掬的大熊猫,还是有些区别的。 “它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或许是感觉到秦狄对自己实力的质疑,面前的食铁兽突然摇了摇脑袋。摇头的动作不能说和狗摇头相似吧,简直就是如出一辙。 天本来就下着雨,雄风一甩头,秦狄顿时感觉大量积水打在脸上。 “哎呀,雄风,不得无礼,这是皇帝。” 身旁的刘秋炎也被雄风瑊玏一脸水,细长手指在脸上摸索一把,多少还是有些生气。 “嘿,它竟然还在笑。” 秦狄说的没错,雄风确实在笑,呲牙咧嘴的笑。不过它的笑,在别人眼中,多少还是感觉有些恐怖。尤其是裸露在外面的四颗獠牙,极其瘆人。 “陛下不要误会,雄风这是在向陛下示好,证明雄风喜欢陛下。” “嗯,挺好,朕也挺喜欢它。” 他的话音落下,雄风像是听懂了一样,突然趴在两人面前,抬头看着两人。 “它这是干嘛?朝拜?” 秦狄一脸懵逼的看着趴在面前的食铁兽,暗暗吃惊,这也太有灵性了吧。 “雄风的意思是让陛下骑在它的背上,它可带陛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听到刘秋炎的解释,秦狄摆摆手:“李庆不死,朕走了也不会心安。” 扭头朝着李庆的方向看去,就见他手中大棍耍的呼呼生风,抵挡着三人的围攻。 不难看出,本就精疲力竭的李庆,面对三人的围观,明显已经落入下风。只有抵挡之力,全无进攻之势。 “李庆,你大势已去,还不速速投降,朕可饶你一死。” 秦狄气沉丹田,口中大喝一声。 闻言,围攻李庆的三人也都停了下来。端庄的暂留,李庆暗暗调整着气息,冷眼看向秦狄,面露不屑之色。 李庆:“秦狄,你我水火不容,今日就是死在此地,本相做鬼也定会找你来寻仇。” 秦狄:“真是个冥顽不灵的老顽固,那就别怪朕心狠了。今日,你统帅的这几万越军,都会葬身此地,而你,便是罪魁祸首。” 李庆:“哈哈哈,暴君。我大越儿郎,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本相就是死,也要拉你做垫背。” 话音刚落,李庆突然纵身一跃,直奔秦狄而来。 “找死。” 李庆的身体即将越过丁泽头顶之时,就听他口中低喝一声。突然抬起一条胳膊,正是那条被柳如月下令断去小拇指的胳膊。 断去的小拇指佩戴着一根铁质的指套,就在他抬起胳膊后,两根细小的针突然从指套射出,速度极快,毫无征兆的刺入李庆的心窝。 “呃...” 只听李庆口中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挪动了一小段距离后,再次从空中摔落下来,正好掉在丁泽面前。 “你...你...你...” 掉在地上的李庆,艰难的抬起手,指向丁泽。口中接连不断的说出了几个你字,也没人知道他下一个字是什么,胳膊就落下去了。 再看,双目圆睁,面色铁青。嘴角有黑血溢出,躺在原地一动不动。 “死啦?” 秦狄惊呼一声,快步上前。 “启奏陛下,李庆已经被诛。” 丁泽退后一步,拱手回禀皇帝的询问。 “你小子可以啊,一招就把他弄死了,本事这么大呢。牛。” 看到李庆确实已经咽气,秦狄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朝着丁泽竖起大拇指。 丁泽:“说来惭愧,本想正大光明的取李庆性命,方才见他欲袭击陛下,情急之下,只能用暗器出击。此乃江湖中的卑劣手段,上不了台面。” 秦狄:“什么卑劣不卑劣的,没那么多将就。管他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范老,斩下李庆头颅示众,通令全军,越国丞相李庆以死。朕倒要看看,没了主帅,这些越国残兵还如何反抗。” “诺。” 范老应允一声,二话不说,接过锦衣卫手中的钢刀,朝着李庆的脖子狠狠砍了过去。 当李庆的人头被高高悬挂起来之时,越军兵士瞬间就慌了。李庆以死的消息不胫而走,没多时,锅顶村的所有兵士,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这一死,越军兵士的士气直接坠入谷底,战力瞬间被削弱,甚至很多人已经无心再战。 一个时辰后,锅顶村彻底安静了下来。雨,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的停了。 东方天际,拨云见日,一缕晨光跃出云层,普照大地。 第438章 凯旋而归 “启奏陛下,李庆率领的越军残部,已被全歼。” “启奏陛下,发现了上百名当地居民,如何处置。” “启奏陛下,有小部分越国残兵溃败而逃,是否追击。” 听到消息一条接一条的传来,整体还是很不错。 “罢了,那些残兵败将,就让他们去给荆州的人送个信吧。若是老老实实的归降于朕,还可以留他们一命。若是继续负隅顽抗,朕迟早都会灭了他们。” “葛尚,你去安抚当地的百姓,这一战几乎毁了他们的家园,看看他们可有什么诉求。如果不过分,尽量满足他们。” “属下领命。” 看着葛尚带领十几名锦衣卫离开,秦狄的目光扫向聚集在身边的天子卫队身上。 一夜鏖战,四千人硬是击溃了李庆的四万多人。锅顶村脚下的这座山,成为了一座尸山。越军死尸横七竖八,几乎铺满了不大的山头。 眼眸在他们脸上扫过,一副副坚毅面孔。此刻站立在面前的兵士,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从血水中滚过来的勇士。 四千人,此刻也只剩下两千来人。活下来的这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在身。 看到这里,秦狄眼中闪过悲悯神色。 “卫队原地休整,抢救伤员。” 旨意下达,刚刚喘了口气的兵士再次忙碌起来。前往锅顶村时,他们轻装简行,舍弃了粮草以及不必要的物资。李庆大军战败,遗留下不少物资,足够他们这几千人坚持个把月。 话虽如此,秦狄也没打算在这里逗留太久。这里缺医少药,许多重伤兵士,必须要尽快医治,否则依旧会无辜送命。 想到这里,秦狄当即下令。命人到附近的山上砍伐了些树木,许多兵士有刀伤在身,不宜涉水。想要将重伤兵士带回乐定城,只能用木筏护送他们渡过积水区。 安排好这些后,秦狄口中吐出一口浊气,心算是彻底安稳了下来。 “陛下操劳了一夜,早就累坏了吧,臣妾找了些食物,虽不是什么美味,却也可以果腹充饥。” 看了看她手中的饼子,秦狄也没有客气,随手接过一个,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你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这只大熊猫是从哪里来的?” “什么大熊猫,这就是臣妾那只食铁兽。” 面对秦狄的询问,刘秋炎就这些天的行程言简意赅的告诉了他。 原来早在涉县代替秦狄去传达旨意时,她就差人去接雄风。随着她跟随皇帝进入越国征战,雄风也就被送往越国。当时的雄风早已生产,且巴蜀通往越国的路途艰难,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越国大局初定时,雄风刚刚被人送到临渝。长途跋涉让刚刚生育不久的雄风尚未从虚弱中恢复过来,加上幼崽尚小,秋炎便留在临渝照顾。 等她前往梁都时,秦狄已经先一步离开,前往荆州。她刚刚抵达梁都,柳如月就到了。两人虽然没见过彼此,但张琛知道其中缘由。为两人做了引荐后,两人商议后,决定前往荆州寻找皇帝。 张琛虽极力挽留,却也做不了娘娘的主。两人离开梁都后,沿着秦狄走过的路,追赶而来。 抵达松林隘口时,又遇到了留守在此地照顾江涵的公孙歆玥。 三女见面后,结伴同行,带着江涵连夜前往乐定城。只是没想到,到了乐定才知道,李庆统率大军而来,被击溃后,皇帝率领天子卫队去征讨李庆。 当时的雨下的正大,衡量再三,秋炎始终放心不下,双方兵力悬殊差距太大了。当即决定冒雨前往,寻找秦狄。 见她执意如此,柳如月便命刘柱与丁泽同行。能够找到皇帝最好,找不到皇帝也要将娘娘安全带回乐定。 也算幸运,皇帝还真让他们三人找到了。 “呵呵,炎儿真是朕的福星啊。你们的到来,直接扭转了战局。尤其是雄风,威风凛凛,吓退了不少敌军呐!” 听完秋炎的叙述,秦狄忍不住发出感慨。 “那是自然,现在陛下该相信臣妾的话了吧,雄风真的可抵千人。” 面对皇帝的夸赞,刘秋炎沾沾自喜,细长玉指在雄风的脑袋上轻轻抚摸。 此时的雄风正慵懒的趴在地上,享受着阳光的沐浴。感受到主人的轻抚,吐出舌头舔了舔鼻头,做出了一个歪头杀的动作。 秦狄:“食铁兽雄风,呵呵,它可比一名虎将还厉害啊,堪称悍将!” 刘秋炎:“雄风,快谢恩啦,陛下封你为悍将了!” 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主人的话,只见雄风微微抬起圆滚滚的脑袋。朝着秦狄轻轻点了点头,嘴巴微微张开,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甚是讨喜。 秦狄木讷的看向面前的一人一兽,有些茫然的说道:“封它为将?还是悍将?嗯,雄风昨夜确实勇猛,那就封它个悍将吧。” 话都说到这了,秦狄也无话可说。君无戏言,封就封吧,也无关紧要。 “陛下,本地的村民想见一见您。” 两人闲谈之际,范老缓步来到近前。 “见朕?他们有什么事?” 秦狄侧目,百步开外,锅顶村的百姓已经聚集在一起,正在看着秦狄。其中便有昨夜为他们指引暗道的两个男孩。 范老:“昨日李庆大军退至此地,占据了他们的村子,其麾下兵士杀了不少村民。陛下击溃李庆,解救他们的同时又为他们失去的亲人报了仇,所以百姓们想要见见他们的恩人,当面感谢。” 秦狄:“身上有没有银钱,去赏给昨夜为我们指路的两兄弟,转告他们,感谢就不必了,心意朕领了。命人将缴获的物资全部留给他们,请他们协助卫队打扫战场,焚烧这些死尸。死尸身上的银钱,也都留给这里的百姓,全当酬劳。” 范老转身离开,秦狄则起身站立,朝着两个小孩子挥手示意后,转身离开。 在锦衣卫的护送下,秦狄先一步返回乐定城。 抵达城门时,公孙歆玥与柳如月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见到皇帝的身影出现在远处,两人快步从城墙上下来,到城外迎接。 “臣妾见过陛下。” “奴家见过陛下。” 两女欠身施礼,秦狄从食铁兽上下来,脸色略有苍白。 活了两世,终于有机会和大熊猫亲密接触。只是万万没想到,这货若是玩命奔跑,速度远比战马快。很多陡峭路段,纵身一跃便可轻而易举的跳过。身体甩动的频率也很大,秦狄只能死死抱住秋炎的柳腰。 站在地上,依旧有一种双脚在颤抖的错觉。 “陛下可是龙体不适,为何脸色苍白。” 见此一幕,公孙歆玥急忙上前,搀扶着秦狄,面露关切。 “无碍,可能是这几日休息的不好。” 并没有将实情说出来,而是故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随后目光看向站在公孙歆玥身后的柳如月,轻声询问。 “柳儿也来了,那边的事情可都安顿好了吗?” 听到秦狄的询问,柳如月知道他指的是沙哲一事,当即快步上前,再次施礼。 “多谢陛下关怀,陛下恩情,柳如月没齿难忘。” 说完,便要跪倒在地,被秦狄一把拦下。 “都是一家人,不必行此大礼,先进城吧。” “对了,江涵的伤势如何了?” 在几人的簇拥下,秦狄缓步入城。 “御医说已无大碍,伤口已经开始愈合,陛下无须担忧了。” “御医来了吗?” “来了。” “来呀,传令御医,立即组织城内所有郎中,全力救治重伤兵士。” “陛下,昨夜抵达乐定后,御医就已经开始着手医治伤员了,此刻怕是还在营中救治。” “他能有这么高的觉悟,必是受了你的指点吧?” 见皇帝询问,公孙歆玥并未回答,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对此秦狄并未多言,这一路走来,御医确实出了不少力。 入城后秦狄先是交代了些琐事,随后歇息片刻。哪知这一睡,再次醒来时,已是半夜。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躺在床上,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真睡醒了还是处于梦中的朦胧状态。隐约听到似有吱吱吱的声音传入耳中,扭头看去。幔帐外,烛光昏暗,隐约像是看到了刘秋炎半蹲在地上,面前还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小熊猫?” 秦狄心中一惊,当即来了精神,急忙从床上爬起,光着脚走出幔帐。 “真的是小熊猫?快来给朕看看。” 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秦狄面露喜色,蹲坐在地上,迫不及待的伸出了手,将小熊猫从秋炎的手中夺了过来。 “陛下,是不是臣妾吵到您了。” 见皇帝醒来,秋炎急忙跪倒在地。 秦狄:“没有,睡够了。现在什么时辰了,朕睡了多久。” 秋炎:“陛下足足睡了六个时辰,马上就要子时了。” 秦狄抱着怀里的小熊猫,满脸溺爱的看向秋炎。此时的她已经换回了女装,言谈举止间变得温柔了许多,身上还多了些女人味。现在的模样与今日清晨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第439章 神兽团团 “短短两个月未见,炎儿越来越漂亮了,真是太令朕意外了。你一直都没睡吗?困不困?” 听到皇帝夸赞,秋炎脸颊闪过绯红。 秋炎:“臣妾下午歇息了一会,也是刚刚醒来不久。两位姐姐去歇息了,臣妾便守在陛下身旁服侍。” 秦狄:“辛苦你了。对了,这只小熊猫叫什么名字?” 秋炎:“陛下,这叫食铁兽,叫它熊也可以,陛下为什么总是称之为熊猫呢?而且长得也不像猫啊!” 听到她的语气中似乎多少有些小女人的脾气,秦狄不由的笑了起来,挪了挪身子,手顺势搂住她的柳腰。 “好好好,是朕不好,这是食铁兽。朕只是看它形态可掬,脑袋里总是不由自主的蹦出熊猫二字。现在可以告诉朕,这只小食铁兽叫什么名字了吧!” “它还没有名字,陛下可以为他取一个,而且这是臣妾进献供给陛下的礼物。” 闻听此言,秦狄恍然大悟道:“朕想起来了,不日前贾值曾说过,爱妃给朕备下了一份惊喜,想必就是这只食铁兽吧!” 秋炎:“啊!这个贾值,真是过份。臣妾再三交代让他保密,想不到还是泄露给陛下了。” 秦狄:“呵呵,那倒没有,他只是说你为朕准备了一份惊喜。朕再三询问,他就是不肯说究竟是什么。若知道是食铁兽,朕早就派人去接你了。” 秋炎:“原来臣妾在陛下的眼中,还比不上食铁兽呢。” 秦狄:“怎么可能,炎儿比任何人都重要。” 秦狄侧头,在她白皙脸颊亲吻了一下,双眸间充满柔情。被皇帝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只觉得脸颊传来阵阵火热。 秋炎:“陛下,还是先给食铁兽取名吧,它已经可以认人了。” 耳边传来秋炎的柔语,秦狄稍作沉吟,说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名字。 秦狄:“就叫他团团怎么样?” 秋炎:“团团?” 她属实有些意外,打破头颅都没想到,皇帝会起这么个名字。 秋炎:“团团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很可爱,很符合它现在的样子,而且也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秦狄:“那就这么定了,以后你就叫团团了。” 不等秋炎后面的话说完,秦狄已经拍板决定了。见皇帝如此喜爱,秋炎没再多言。 趴在大腿上的团团似乎听懂了秦狄的呼唤,蠕动着圆滚滚的身躯,在他的腿上向前蠕动,口中发出吱吱叫声。 “团团怎么一直在叫呢,是不是饿了?朕这就让人给你准备盆盆奶。” 秦狄自问自答的方式,再一次惊呆了秋炎。相处这么久,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皇帝也有单纯的一面。不过见他如此喜欢准备的这份惊喜,秋炎的脸上又泛起阵阵笑意。 不多时,侍卫找来了半桶牛奶。秦狄亲自将牛奶舀入陶盆,喂养团团。 “这就是陛下口中的盆盆奶?” 秋炎看着面前的一人一兽,哑然失笑。 别看小家伙个头不大,一盆奶喝个精光。打了个饱嗝后,憨憨的坐在地上,挥舞着两只前爪。整个嘴被牛奶浸泡后,都变成了白色,看上去十分滑稽。 拿起侍卫送来的手巾,悉心为团团擦去嘴角的痕迹,在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摸了摸。 秦狄:“吃饱喝足,现在该去睡觉了。” 秋炎:“想不到陛下竟然这么有耐心,真是令臣妾大开眼界。” 秦狄:“以前养过一只萨摩耶,就是一只狗。” 来到这个世界,似乎还从未见过萨摩耶,至于这个世界这个时期有没有萨摩耶,秦狄也不太确定,故此提前做出了解释。 将近一年的了解,他发现眼前的世界与前世有很多不同,最显着的就是山川地貌。他曾命人寻找过各地的地图,迄今为止,尚未发现与前世地理相同的地方。 团团吃饱了,秦狄还饿着。命人去准备膳食的工夫,将范老找了过来。 “锅顶村的兵士都撤回来了吗?” “启奏陛下,天黑之前均已撤回,我军阵亡兵士的遗体也已经运回。” 得到范老的回答,秦狄稍作思考,继续说道:“连夜派人将李庆的头颅送到前线,交给狄青,借此打压敌军士气。” 范老:“此事老奴交由葛尚亲自去送,李庆的尸身如何处置?” 敌军的尸身已经被焚烧,唯独留下了李庆。没有皇帝的旨意,他的尸身已经在烈日下暴晒了一日。 “他在越国人的心中倒也有些声望,算得上是一代名臣了,只是执念太深。也正是因为他,令数万乃至数十万的大汉儿郎枉送性命。凭这一点,朕就是将他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秦狄说的没错,他不仅害死了无数汉军兵士,又占据了荆州,改国号为北越。对秦狄而言,这是作为一个皇帝最大的耻辱。 就这两条,单拿哪一条出来,都可将李庆挫骨扬灰。 思索良久,只听秦狄发出一声叹息,言道:“罢了,既然都已经死了,给他弄个好点的棺材,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埋了吧。” “诺。” “今日一战,卫队伤亡如何?” “一千八百二十七人轻伤,可继续行军作战。重伤者一千三百九十六人,正在全力救治中。目前阵亡的兵士共计一千九百二十一人,其中包含七十八名锦衣卫。” 这样的伤亡,在秦狄看来其实并不算大。应该称之为大捷,毕竟李庆统帅的是四万精兵。 “传令下去,不计一切代价救治重伤兵士。已经阵亡的兵士名单造册,火化后找一处风水宝地建碑掩埋。” 说完,秦狄拿起旁边的天子剑,拔剑后割下一缕头发,递给了范老。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每当有重大伤亡,只要他在场,都会割下一缕头发,陪伴兵士长眠。 “陛下,您的剑...” 范老跪倒在地,双手碰过秦狄的头发时,突然发现了天子剑的变化。 “剑怎么了!嘶...剑这是怎么了?” 秦狄瞪大眼睛盯着手中的天子剑。嘴里的一句话,包含了两种语气,同时还有些吃惊。 漆黑的剑身,不知何时,竟多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裂纹。手在上面划过,却没有任何开裂的触感。这些图案,就像是被人画在上面的一样。 “这是...闪电的图形吗?” 秋炎弱弱的询问,引得秦狄心中一惊。 “难道是昨夜朕被雷电击中时,残留在上面的?” 两根手指在剑身上弹了弹,发出的声音似乎也与以前有所不同。以前发出的声音比较沉闷,而此刻发出的声音,好像有些悠远。 “取一柄钢刀来。” 有侍卫上前,将腰间佩戴的钢刀解下,送到秦狄面前。 “不必给朕,用你的刀斩朕的剑。” 听到皇帝旨意,侍卫随手将刀抽出,朝着天子剑砍了下去。 “当...铛啷啷...” 侍卫手中的刀砍在天子剑上,刀剑相撞之时,他手中的钢刀突然断裂,掉落在地。再看秦狄手中天子剑,依旧安然无恙的被他握在手中。 “陛下,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听到范老的话,秦狄却缓缓摇了摇头。 “似乎比以前更锋利了。你拿到外面找几个侍卫比试一下,看看朕的判断是否正确。” 小心翼翼的从皇帝手中接过宝剑,跟在秦狄身后,迈步来到屋外。 八名侍卫将范老团团围住,各自挥舞着手中兵刃,与他战在一起。 不过两个照面,就听铛啷铛啷的声音连连响起,兵士手中的兵刃,轻而易举的被范老手中的天子剑斩断。 所有兵士都不由倒吸口气。他们手中的虽不是什么神兵利刃,也绝非普通兵刃。这些都是由京都铸造司锻造出的兵刃,质量绝对远胜普通兵刃。当时为了保证兵器的质量,秦狄特意下令,让锻造师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兵刃上,说起来也算是定制款了。 “陛下的天子神剑,确实要锋利了许多,似乎也轻便了不少。” 重量有没有变化,秦狄倒没有察觉到。手握住范老呈送面前的剑柄,轻轻挥舞几招,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确实有些变化。 话又说回来了,轻重也不会差太多。他并非是用剑高手,只是用来装逼,所以对轻重的要求并不高。 将众人驱散,秦狄回到屋内,借着烛光,仔细打量着手中天子剑。 “剑没事就好,有点花纹...看起来也不错。” 多了这些蓝紫色的闪电花纹后,确实比黝黑的剑身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说起来,陛下真是福泽之人,有神明庇护。天雷降下,陛下平安无事,臣妾以为此乃祥瑞之兆。” “呵呵,什么神明庇护,祥瑞之兆。要朕说啊,就是此剑材质特殊,有绝缘功效,不导电,朕才得以安然无恙。当时朕手中拿的若是一柄普通刀剑,照样被雷劈,该死还得死。” 此言一出,秋炎柳眉蹙起,对于自己的理解能力,开始了严重的怀疑。方才陛下的话,听起来怎么如此深奥,难道天雷降下,陛下伤到了脑子? 心中暗暗思索之际,就见秦狄将天子剑还鞘,双眼上下打量着自己。 “陛下为何如此看着臣妾,可是臣妾的穿搭出了问题吗?” 见她小心翼翼的询问,秦狄迈步来到近前,嘴角闪过坏笑。 “朕只是突然想起,今日炎儿英姿飒爽的样子,朕要与你较量一番。” “与臣妾较量?” 秋炎话音落下,秦狄已经将她抱了起来,直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皇帝口中说的较量是何用意。 白皙脸颊瞬间浮现绯红,手顺势搂在了秦狄的脖子上,一脸娇羞的看着将自己抱起的男人。 “陛下,您不是饿了吗,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炎儿秀色可餐,早就把朕馋坏了。现在,朕更想先吃你。” 快步走到内堂,将怀里的女人轻轻放在床上,秦狄眼中尽是柔情。 “陛下,臣妾真的好想你。” 在秦狄的柔情注视下,秋炎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朕亦是如此。”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秋炎害羞的闭上眼睛,嘴唇轻轻触碰,像是蓓蕾绽放的一瞬间,温柔而又充满力量。 随着秦狄不安分的手开始肆意游走,身上的衣衫逐渐变得松垮,水嫩肌肤暴露在外。白皙玉臂情不自禁的抬起,环抱着秦狄的脖子。喉咙处,忍不住的发出了动情之音。 第440章 柳贵妃 翌日清晨,秦狄从床上爬起来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屋外传来阵阵吱吱吱的叫声,不时还有几个女人窃窃私语的说笑声传来。 吱吱吱的叫声一定是团团发出,几个女人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自己穿好衣服后,从屋内走出。门外的三人正在开心的逗着团团,雄风她们不敢触碰,刚刚两个月大的团团却被当做了团宠被抱在怀中。随着门吱呀一声被他拽开,院子里的三个女人,同时转过了头。 “臣妾见过陛下。” 见皇帝出现,三女快步上前,欠身施礼。 “不必拘礼,都随意些吧。” 秦狄摆摆手,跨步来到院中。此时太阳早已升起,普照大地。由于接连下了两日的大雨,虽有太阳,依旧可以感受到丝丝凉意。 “陛下,先洗漱吧,臣妾已命人备好膳食。” 公孙歆玥上前,早就在屋檐下等候多时的锦衣卫端着应用之物走了过来。 “你们玩你们的,朕自己来就行。等哪天朕动不了啦,你们在伺候朕也来得及。” “陛下龙体健硕,必会长命百岁。” “呵呵,朕是要长命百岁,不然怎么与你们白头偕老。对了,团团吃了吗?” 洗漱后,秦狄抱起正在爬来爬去的团团,一把将它举起。对这个小东西的喜爱,绝对是发自内心。 “臣妾已经喂过了。陛下关心团团的程度,可远超我们了,臣妾还真嫉妒呢。” “哈哈,那肯定不会,你们才是朕的掌上明珠,团团是朕的神兽。” 秦狄与众人调侃着,话锋一转,询问道:“玥儿,这两日可有消息传来?” 初听皇帝喊出玥儿两字,沉默许久的柳如月下意识的想要上前。随着后面半句话的吐出,刚刚抬起的脚,硬生生的收了回来。 因尚无名分,她便一直站立在公孙歆玥与秋炎身后。动作幅度虽然不大,令人并不知情,这一幕却被秦狄捕捉到了。 “陛下,荆州方面传来消息,我军距离荆州城仅有百里之遥,收复荆州,指日可待。” 说到这里,公孙歆玥的语速明显变得缓慢起来。 “只是徐州方面,不容乐观。熊洱与沙宸豹联合滨州丰炎,组成了一支二十万的大军。前几日已经深入徐州腹地,正在朝青州方向逼近。” “驻守墨城的羽王派遣周亮将军挂帅,统兵六万前往拦截。京都方面的消息,今日清晨刚刚抵达。由云锦妹妹出面,帝后扶持,接管了兵部。委派陈松丞相再次挂帅,前往青州抵挡敌军。” 秦狄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秦狄:“有点意思,两个女人倒有些魄力,做出的安排也算合理。朕还一直担心,兵部会调动李存孝回朝迎敌,现在放心了。” 公孙歆玥:“陛下有所不知,文武官员在这件事情上产生了极大分歧。” “文臣主张调遣李将军回朝迎敌,以解京都之危。那些武官将军们,极力反对,被文臣怼的哑口无言。若非云锦妹妹及时抵达京都,力排众议,恐怕此刻兵部的调令已经到李将军的手中了。” 秦狄:“还有这等事?书生误国,皆因清谈。现在看来,这句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真该让那帮文臣都去前线看看,究竟什么才是战场。” “你们先在此地等候,范老,你随我来。” 秦狄转身进入屋内,径直来到桌案前,提笔在纸上书写起来。半盏茶后,将手中的笔放下,手掌伸向范老,嘴里吐出两个字。 “玉玺。” 皇帝的玉玺一直都是由范老保管,听到皇帝的话,毕恭毕敬的将玉玺捧出,放在他的掌中。 加盖玉玺后,秦狄将手中书信对折,递给范老。 “八百里加急,送往冀州,亲自交给李存孝。” “老奴即刻安排。” 说话间,书信被范老打上火漆,封的严严实实,装入怀中。 至于书信内容究竟是什么,就连范老这个贴身侍卫也不知道是什么。 范老离开,秦狄从屋内走了出来,缓步来到柳如月面前,抬手在她脸颊轻轻抚摸着。 昨日回到乐定城到现在,也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半夜醒来时,她已经回房歇息。 “朕怎么觉得你消瘦了许多,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当着两位娘娘的面,被如此对待,柳如月受宠若惊,刚要跪倒在地,被秦狄一把拦住。 柳如月:“多谢陛下关怀,奴家不累,只是担心陛下。陛下日夜操劳国事,应该多多歇息。” 秦狄:“呵呵,放心吧。朕吃得饱睡的香。对了,有件事情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带来的那些人,朕已经将他们纳入到了锦衣卫,并且交到了上官云锦的手中,现在去京都替朕办差了。” 毕竟那些人都是曾经的影组织成员,而柳如月又是影的首脑,这件事情还是有必要和她说一声。 柳如月:“他们已经效忠陛下,陛下可随意调遣支配,奴家没有任何意见。” 秦狄点点头,也不知为何,听柳如月说话的声音,心里就是舒服。 “柳如月乃大夏国皇室正统血脉,夏国虽已覆灭,朕仍视其为皇室之后。即日起,册封柳如月为柳贵妃,随朕同行,侍奉左右。”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怔,谁也没想到,皇帝会毫无征兆的册封柳如月为贵妃。 柳如月更是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最为清楚,自己虽为皇室,却是没落之后。说的难听点,在很多人眼中,夏国皇室这个身份,甚至连贵族都算不上。 不仅如此,沦落红尘十余年,更让她的心中多了些卑微。自始至终她也没幻想过有朝一日可以成为大汉贵妃,只是想借机怀上龙种,以便今后可有立锥之地得以栖身。 “如月妹妹,还不快快叩谢皇恩。” 见她愣神,公孙歆玥快步上前,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口。 回过神的柳如月缓缓抬头,嘴唇动了动,低语道:“如月沦落红尘,只怕会惹来世人非议,玷污了陛下英名。奴家斗胆,请陛下收回圣命。即便无名无分,如月也愿服侍陛下左右。” 秦狄冷笑一声,道:“哼,朕倒想看看,谁敢胡言乱语。朕自登基以来,便被称之为昏君,暴君,何时在乎过这些虚名。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也不必在推脱了。” 闻言,柳如月美眸微红,跪倒在地。行跪拜大礼,领旨谢恩。 随后在三人的陪同下,秦狄开始用早膳。吃完之后,先去营内看了看重伤的兵士。乐定城内所有的郎中都被请了过来,在御医的带领下,十来人一日一夜的艰苦奋斗,总算是对所有重伤员进行了包扎。 看着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兵士,秦狄心中很不是滋味。有二十几人因伤势过重,最终还是没能挺过来,黯然离世。 离开军营时,已经午时。回到将军府,秦狄又去看望了江涵。经过几日的休养,她已经可以下地了。 看到秦狄突然出现在面前,江涵喜出望外。自从松林隘口分开后,她就一直未曾见过皇帝。 江涵:“涵涵叩见陛下。” 秦狄:“别动,怎么不好好养伤呢。朕特旨,今后涵涵见到朕不必行礼,你可是朕的救命恶人啊!” 秦狄抬手在她头上摸了摸,面露关切的询问道:“背后的伤口还疼不疼,御医说你恢复的很快,如果多吃点饭,伤口愈合的会更快。” “陛下,涵涵已经好多了,您看,我都可以自己下地了。” 说话间,江涵刻意在秦狄面前转了一圈,似乎是在证明自己已经康复了。 秦狄:“涵涵果然是最厉害的。既然可以走动了,那就和朕一起共用午膳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朕吩咐他们去准备。” 江涵:“真的吗?涵涵想吃羊肉串。前两日听娘娘说,陛下烤的羊肉串可好吃了,涵涵从来都没有吃过,当时馋的涵涵口水都流出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在场的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她们这一笑,江涵反倒有些害羞,小脸蛋变得红彤彤的。 公孙歆玥:“在隘口时,涵涵的伤口在夜间疼的厉害,臣妾就和她讲了些陛下的奇闻异事,望陛下恕罪。” 秦狄:“玥儿言重了,这有什么罪,想说就说,朕做事一向光明磊落。” “不过涵涵还真就把朕难住了,现在准备也来不及了。不如这样吧,让他们先准备着,傍晚时分,我们在城墙上一边看风景,一边烤羊肉怎么样。” “好啊,好啊!” 得到秦狄的回答,江涵满脸的兴奋,若是没有秋炎扶着,恐怕就兴奋的跳起来了。 午膳过后,范老在秦狄的交代下,将全城的羊都买了下来。同时还有城内的七名屠户,宰杀上百只羊,人手明显不够。安排了五十名兵士前来帮忙,临时搭建了屠宰场地,开始宰杀。 李庆被杀,少了一位劲敌,确实值得庆祝。今日正好无事,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犒劳一下天子卫队。他们一路出生入死,也该犒劳一下。 这边宰杀羊群时,秦狄正在手把手的教军中的厨子,如何烤好羊肉串以及烤全羊。 第441章 城墙上撸串 夕阳西斜,余晖被其中一座大山遮挡。乐定城内炊烟袅袅,炊烟中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肉香。凡是闻到这个味道的人,无不吞咽着口水。 南门的城墙上,秦狄坐在小竹椅上,面前的炭火红光闪烁。由于没有前世那种特制火炉,秦狄只能用石头堆砌出个类似的火炉来代替。 手中的折扇不时闪动几下,火炉上架着的羊肉串,呲呲的冒着油。在他对面,江涵坐的笔直,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不断翻动的羊肉,不由的吞咽起口水。 另外几人坐在距离秦狄不远的地方,眼中尽是柔情的看着专心致志的男人。 “陛下,还没好吗?” 面对江涵的询问,秦狄忍不住闪露出笑意,将刚刚烤好的肉串递了过去。 “你伤势尚未痊愈,不可食用辛辣,这是单独给你准备的。赶紧尝尝,小心烫。” “多谢陛下。” 江涵一把抓过秦狄递来的肉串,迫不及待的品尝了起来。 “哇,这也太好吃了吧,太香了,还有些甜甜的味道。” “甜?怎么还会甜呢?臣妾记得不是辣的吗?” 公孙歆玥有些好奇,忍不住也走了过来。 “这些是辣的,给你们吃。涵涵伤口未愈,辛辣之物会刺激她的伤口。朕将辣酱改为了蜂蜜,这里还有一些,你们也可以尝尝。” “陛下这是又学会创新了,总是这么多新花样。” 听她这样一说,秦狄脱口而出道:“那是,今晚让你感受一下朕的新花样。” 公孙歆玥微微一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着这么多人被当众调侃,白皙脸颊当即闪过红晕。 “陛下与柳儿妹妹许久未见,还是让柳儿妹妹好好陪伴陛下吧。” 闻听此言,一旁的柳如月也涨红了脸。虽身在红尘多年,只是逢场做戏,依旧守身如玉。第一次还是在宛城时被秦狄摧残,被宠幸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边羊肉串刚刚烤好,便有锦衣卫送来了刚刚出炉的烤全羊。 害怕兵士们拘谨,秦狄故意与他们拉开了距离,也好免去那套一口一谢恩的繁文缛节,这样才能让他们吃的尽兴,自己也落个清净。 享受着桌上的美味,看着面前娇艳欲滴的三个美人,秦狄嘴角泛起笑意。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才是有家人的感觉。 从夕阳西下,到现在的明月高悬,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说是吃饭,更多的则是闲谈。 他们虽是自己的的女人,但相处的时间确实都不多。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年,也有意借此机会与她们拉近距离。 “属下参见陛下,诸位娘娘。” 几人正在谈笑间,豺狼虎豹四人缓步登上城墙,来到皇帝面前,躬身施礼。 “你们不去犒劳将士,怎么跑城墙上来了,有事?” 秦狄放下手中酒杯,双眼看向四人,见他们脸色通红,看来也喝了不少酒。脸上表情自然,不像是有军情上奏的样子。 “启奏陛下,属下四人受兵士们的委托,前来叩谢皇帝隆恩。” 说话间,四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都起来吧,什么隆恩不隆恩的,这都是他们应该有的待遇。待到返回京都时,朕还有封赏。” 说到返回京都,秦狄心头一沉,转头看向城下。不远处的军营内,灯火通明。兵士们的行酒,喧闹声清晰入耳。 嘴里忍不住长叹一声,低语道:“但愿朕能将他们安然无恙的带回京都。” 见他语气如此悲悯,三女面面相觑,最后秋炎与柳如月的目光停留在公孙歆玥的脸上。没办法,两人眼中,公孙歆玥跟随皇帝的时间最长,而且皇帝对她也极为信任。 公孙歆玥见状,只好再次充当大姐,轻声宽慰道:“陛下英明神武,运筹帷幄。我军将士勇猛,必会平安无事。” “臣妾以为姐姐说的没错,更何况战场之上,有兵士阵亡乃人之常情。” “陛下无须介怀,将士们用自己的生命保家卫国,换取大汉的繁荣安宁,拯救千万百姓的性命,此为大义。” “你们说的这些朕都知道,朕只是看到城内的兵士,想到了那些阵亡的将士们。他们都是我大汉的好儿郎,无惧生死,精忠报国!嘶...精忠报国!” 说的精忠报国,秦狄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几秒,脸上闪过坚毅神色。 “来呀,取笔墨纸砚,朕要为大汉儿郎题词一首。” 听闻皇帝要题词,当即有兵士抬来一张桌子,摆好笔墨纸砚。 公孙歆玥上前,亲自研磨,面露期待。 秦狄站立在桌前,仰面朝天。浩瀚苍穹中的的银河,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 深吸口气,提笔落纸。他的毛笔字,很是潦草。也不知为何,今日笔锋变得苍劲有力。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凭借着模糊记忆,秦狄将前世这首由屠洪刚先生演唱的精忠报国,当做一首词,写了出来。 “陛下真乃当世奇才,胸怀天下的文武奇才。” 秦狄落笔许久,公孙歆玥缓缓回过神。眼眸中的震惊,无以言表,心中更是将他奉为天人。 不仅是她,旁边的柳如月与秋炎,同样用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都知道皇帝偶尔也会舞文弄墨,却不知他的造诣竟会如此之高。其才华,更是亘古未见。若不是亲眼所见,定然不会相信面前这首词是出自秦狄之手。 “你们的男人,是一个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的男人。” 说话间,秦狄朝着范老招招手。范老见状,快步上前。 “陛下。” “明日看看城内有没有能工巧匠,将这首词刻于城墙之上。” “陛下,老奴可代劳,不过需要借用陛下的天子剑。” “现在?” “是。” “天子的题词,天子剑来完成。好,来人,取朕的佩剑,交予范老。” 也就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有兵士将天子剑请来,在皇帝的示意下,直接交到范老手中。 “老奴斗胆,请陛下移步到城外。” “呵呵,今日朕也开开眼,三位爱妃,可要与朕同往。” 他都多余问,这种热闹,别说有皇帝,就是没有皇帝,她们也想看看。 第442章 你哥还活着 一行人站立在城墙下,十丈开外。 范老在得到皇帝的示意后,不借助任何工具,垫步凌腰,凌空飞起。手中紧握的天子剑在半空中挥舞,发出阵阵蓝紫色的光芒。 “当当...叮叮...”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城墙上不时有火花飞溅。见此一幕,秦狄暗暗心惊,这他娘的不就是前世电视剧里出现过的情节,竟真有人可以在现实中做的! 江涵:“好漂亮啊,等我背后的伤好了,一定要好好练武,要和范爷爷一样威风。” 秦狄:“只要涵涵坚持练武,很快就会变得和他一样厉害了。” 秦狄鼓励着江涵的同时,双眼紧盯范老。电光火石间,城墙上激起一股石灰粉末。待到粉末消散退去,一个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呈现在墙壁上。字体笔迹,不能说与秦狄相似,只能说如出一辙。 公孙歆玥:“陛下写的这首词,越看越让人喜欢,不仅气势磅礴,豪情万丈中还透露着心怀天下的悲悯。” 秋炎:“不仅如此,壮志凌云的胸襟,更是令我等望尘莫及。” 被面前几人夸赞,秦狄心中也有些窃喜。 秦狄:“呵呵,你们的夫君,可还算得上是个才子。” 柳如月:“陛下何止是才子,乃是古往今来少有的文豪。只怕这首词流传开来,陛下很快就会成为读书人心中的圣人了。” 秦狄:“圣人这个称呼,朕可担不起,受之有愧啊。” “天色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 看着城墙上的题词,秦狄也颇为满意。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很有义务和责任将前世一些正能量的东西,传递给世人。 回到将军府后,众人各自回屋歇息,秦狄顺理成章的来到了柳如月的房间。 云雨过后,秦狄搂着怀中的女人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秦狄睁开眼睛的时候,柳如月早就醒了,不过并未起床,依旧躺在自己怀中。 “陛下,昨夜睡得可还好?” 听到柳如月的柔语,秦狄脸上浮现笑意,看着面前白皙美人的精致五官,他突然想到了柳辰宇。 “柳儿,你在梁都时,可有人对你说过什么吗?” “嗯?陛下此话的意思,臣妾并不是很明白。臣妾在梁都只逗留了一日,便与秋炎妹妹一同离开了。” 看她脸上的表情,秦狄可以肯定,柳辰宇的存在,张琛并未透露给她。 “柳儿有没有想过,二十多年前,越国攻入夏国皇宫时,会不会也有其他皇室血脉活了下来。” 对于皇帝的询问,柳如月的眼眸中闪过忧伤神色,低语道:“多年前,臣妾也一直抱有侥幸,希望可以有人幸存下来。可是多年的打探,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证明,越国皇室的凶残。” 秦狄:“你是不是有位皇兄叫柳辰宇。” 柳如月:“嗯?陛下是如何知道的?那是臣妾的三皇兄,大臣妾四岁。幼年时,臣妾一直跟在皇兄屁股后面玩。只可惜,他也难逃厄运...” 秦狄闻言,心中一动,搂住她的手秀发上轻轻抚摸着,缓言道:“柳儿有没有想过,可能柳辰宇还活着。” 柳如月:“陛下不用宽慰臣妾了,这么多年,臣妾已经死心了。现在,陛下就是臣妾唯一的亲人了。” 秦狄:“朕在沙哲的皇宫内,发现了一座地牢。里面关押着很多他国的皇族子弟和一些部落的核心人物,其中一人,便叫柳辰宇。” 柳如月:“什么?陛下该不会是在安慰臣妾吧。” 她猛然抬头,杏眼圆睁,很是诧异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眸中甚至有些期待。 秦狄:“朕已经命人调查过,他就是大夏的三皇子,柳辰宇,你的皇兄。” 一瞬间,柳如月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神情变得激动起来。 “真...真的吗?陛下...皇兄真的还活着吗?” 见她如此激动,秦狄只觉得心中多有不忍。至亲之人终于有了消息,这个时候告诉他,人已经疯了,傻了,似乎也不太合适。转念又一想,柳辰宇能不能被治好,还是个未知数,这个消息,她迟早都要知道。 秦狄:“柳儿先别激动,他确实还活着。根据朕的调查,当年越国攻入皇宫后,擒获了他,并未处死,而是被秘密带到梁都,被秘密羁押。朕就他解救出来时,已在地堡内关押了二十年之久。他的神智现在并不是很清晰,朕已经命人在为他医治了。” 美眸中瞬间滑落下两道泪痕,贝齿轻咬红唇,含泪望着秦狄,语气颤抖。 “活着...皇兄还活着,还活着就好。陛下,皇兄现在身在何处?臣妾想见一见他。” 秦狄起身,缓缓将她揽入怀中,低语安慰道:“柳儿放心,他现在已经安全了,朕这就下旨,命人将他护送过来,好不好。” “臣妾多谢陛下,陛下的恩情,柳儿此生,必会时刻铭记于心。” “我们是一家人,又何须言谢,你的至亲,便是朕的亲人,照顾他,也是朕的分内之事。” 抱着怀里的女人,安慰了好一会,她激动的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两人从屋内出来,范老与豺狼虎豹已在门外等候。 昨夜秦狄就曾下令,命天子卫队于今日上午集结,仅限于可继续行军的兵士。 既然李庆已死,继续在乐定逗留已经毫无意义。将重伤的兵士留在此地休养,天子卫队勉强凑出了两千多人。就这些人中,还有一多半的人都有伤在身。没办法,兵源有限,秦狄只能先带领这些人出发,待到重伤兵士康复后,在陆续归队。 稍作整顿后,秦狄一声令下,两千多的兵士护送着两辆马车,离开乐定城。 秦狄离开乐定之时,秦羽派到徐州的援军,在周亮的统帅下,结束了双方的第一次交锋。 五万大军全部投入作战,鏖战一夜。天亮后,陈松统帅的大军及时抵达,熊洱军团暂时撤退。周亮统帅的五万大军,减员三万。若没有陈松,熊洱不一定会撤军。周亮手里的大军,极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荆州方向,李庆身亡的消息暂时尚未传回。狄青与莫厝的数十万大军,已经扫平一切障碍,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付出沉重的代价后。 大军围困荆州四门已有两日,却迟迟不见李庆露面。几次交锋,前来迎战的只是李庆的几位副将。 就在所有高层将军聚集帅帐,商议强攻荆州时,风尘仆仆的锦衣卫,送来了一个神秘木匣。 第443章 憨憨的秦福 当众人看到木匣里的人头时,无不震惊。怪不得围困荆州城两日都未曾见到李庆,原来他根本就不在城内。 得知李庆是被皇帝诛杀后,众人被惊的冷汗直流。天子卫队仅凭五千人,不仅击溃了李庆的五万人,还斩获了李庆的首级。 以少胜多的战绩,古往今来并不是没有,而是极为少见。没想到他们没有做的的事情,竟真的有人做到了,而且此人还是一国之君。 他们已在战场厮杀许久,深知想要以少胜多,不仅需要巨大的勇气,还要有足够的韬略,其中凶险更是难以言喻。 若不是亲眼看到李庆的人头,只会以为这是有人在故意吹捧皇帝。 “葛大人长途跋涉,一路辛苦,本将已命人略备薄酒,葛大人可到帐内先歇息片刻。” “皇命所差,职责所在。多谢狄大将军盛情款待,属下先行告退。” 目送葛尚离开后,狄青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狄青:“诸位将军,李庆的首级来的很及时。只要有了他的首级,敌军士气必会受挫,这是一个拿下荆州城的好时机啊!” 莫厝:“大将军说的没错,陛下已经抵达乐定,最多再有五日便可抵达荆州,所以我们必须要赶在陛下抵达之前,彻底收复荆州失地。” 秦福:“好啊,本王来担任先锋。天黑之前,必定会攻下荆州城。” 听秦福开口,狄青就感觉头疼。凡是涉及到征战,他总是这么积极。几个月的征战,他也确实变得更加勇猛,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懂得谋略,只知道冲杀。 半个月的,就因为他冲杀的太快,孤身闯入敌军腹地,大开杀戒。他是过瘾了,狄青为了营救他,不得不打乱了之前的部署。最后敌军被击溃,秦福也身负重伤。 休养了半个月,伤势刚刚痊愈,就又开始请战了。 面对他的主动请缨,狄青面露难色。受点伤倒没什么,若一不小心丢了性命,没法向皇帝交代。 “呵呵,殿下勇武过人,是我大汉少有的勇士。如今大势所趋,末将觉得,拿下荆州并非是什么难事。如今徐州战事告急,殿下何不率兵攻打滨州,断了熊洱军团的后援呢?” 莫厝此言一出,狄青当即就明白了过来。他是想让福王前往滨州,用这样的办法来保护他的安全。 仔细一想,也确实是个好办法。杨世荣征讨滨州的消息他知道,前几日还有消息传来,滨州境内的兵力捉襟见肘。 此刻若是派福王前往滨州,等他抵达时,滨州的战事差不多也就结束了。 狄青:“殿下,本将觉得莫将军此言甚是有理。熊洱军团入侵徐州,所需粮草辎重现在由滨州供应。殿下若是能亲赴滨州,断了熊洱的粮草,徐州的敌军,必会溃败啊!” 秦福:“听你们的意思,滨州有仗打?” 莫厝:“那是自然,殿下您想啊,那么大的一个滨州,只有杨将军一人征战。他就是能耐再大,也不会分身术吧。只能收复一座城池后,才能前往下一座城池,速度自然不会太快。想必杨将军此刻正在祈盼援军抵达啊!” 闻听此言,秦福眉头紧锁的想了想,手在椅子上用力一拍,做出了决定。 “好,本王就听你们的,前往滨州,断了熊洱的退路,顺便收拾收拾丰炎那老小子。” 得到了秦福的回答,狄青与莫厝相视一眼,就见狄青点点头,说道:“殿下驰援滨州,真乃深明大义之举。本将调拨三万步兵交由殿下统帅,一同前往滨州如何?” 秦福:“用不了那么多人,一万骑兵便可。最多七日,本王便可杀到丰炎的老巢。” 狄青之所以调配步兵给他,其目的就是不让他太快抵达滨州。嘴上却不能明说,稍作沉吟,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殿下有所不知,近几日的战况惨烈,我军战马消耗极大,所剩马匹已经不多了。本将本想派两万骑兵前去接应陛下,彰显陛下天威,也好让荆州百姓看看我大汉昌盛国力。若殿下执意要骑兵的话,那就只能委屈陛下了。” 秦福闻言,连连摆手,言道:“别,为臣者怎么能让天子委屈。步兵就步兵吧,无非就是路上耽误几日。本王何时起程?” 狄青:“战事不等人,越快越好。若是殿下方便,本将即刻调拨兵力,最好今日便出发。” 秦福:“好,事不宜迟,本王即刻去准备,半个时辰后便可出发。” 秦福也是个急性子,说完这些当即离开帅帐,前去点兵,准备前往滨州事宜。 待到福王离开,狄青的眼睛再次扫向了桌上的木匣,深吸口气,口中缓缓吐出一句话。 “传本将军令,大军准备攻城器械,一个时辰后,攻打荆州城。” “窦天华。” “末将在,带着李庆的首级,前往城下叫阵,先杀杀他们的锐气。” “末将领命。” 窦天华捧起桌上木匣,快步离开帅帐,随后率领两千骑兵,来到三里外的城门外,朝城墙上的兵士展示李庆的头颅。 看到人头的那一刻,所有的兵士以及城墙上的将帅,无不惊骇。李庆离开荆州城不过七日,没想到这么快,他便成为了汉军的刀下亡魂。 李庆头颅惊现城外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军中主帅的耳中。李庆离开荆州城后,由他的一名心腹副将驻守在此。此人名叫曾武,武力也确实过人。他跟随李庆多年,得知丞相阵亡的消息后,险些昏厥。强稳心神后,冲到了城墙上。 天气不错,风和日丽。屹立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一眼便看到了李庆的头颅被窦天华挑在了长枪上。距离不算远,看的真真切切。 “丞相!” 曾武仰天长啸,顿时感觉眼前一片昏暗,若不是身边兵士手疾眼快将他搀扶,这次就真的栽倒在地了。 “将军,汉军就是想利用丞相的头颅来刺激将军。大敌当前,将军还需冷静啊。” 听到身边兵士的劝解,曾武强压心中悲愤。稳稳心神,扶在城墙上的双手,暴起青筋。 “传令城内大军,即刻集结。本将要杀出城去,手刃敌军统帅,夺回丞相的头颅。” 第444章 收复荆州 荆州城的城门缓缓打开,曾武骑着一匹战马,飞奔出城。 在他身后,十几名军中的将军,紧随其后。 在他们的身后,便是五千轻骑,三千盾兵,两千弓箭手。 随着手中缰绳一勒,战马仰头,口中长嘶一声,止步于一里开外。 周亮也很意外,平时千呼万唤才能喊出来的人,今日竟会如此痛快的出城迎战了。从他带出的人数上来看,曾武似乎的真怒了。 “呵呵,今日竟然舍得派出万人迎战本将两千骑兵,曾将军真是赏脸啊!” 周亮手中的长枪向后一甩,悬挂在墙头处的头颅像是球一样被甩向身后,不偏不倚,落在了一名骑兵的长枪上。 就这技术,要是去打个篮球,必会拿个三分。可惜啊,这个世界还不存在这个运动。 见丞相头颅被他如此羞辱的对待,曾武脸上的肌肉抽动起来,双拳紧握,恨不得顷刻间飞身上前,将头颅抢回。 曾武:“周亮,本将劝你,速速将丞相大人的头颅归还,或可留你一条性命。若等本将大军冲杀过去,定让你尸骨无存。” 周亮:“哼,狂妄之极。众所周知,越国气数已尽,君主沙哲身亡,疆域被我大汉皇帝荡平,今越国疆土尽归大汉所有。李庆更是不知天高地厚,窃取荆州,想要自立为王,这就是与我汉朝作对的下场。” “不妨告诉你们,李庆就是死在大汉皇帝的手中。本将今日特来劝降,归降我朝,尔等可寻得一条生路。” 曾武:“呸,休得胡言乱语。本将问你,丞相的头颅,你究竟归不归还!” 周亮:“哈哈哈,想要啊。人头就在这里,有本事自己来拿。” 闻言,曾武双眼绽露怒意,手中长刀一挥,怒道:“骑兵冲锋,夺回丞相头颅。” 见状,周亮泛起一阵冷笑,冷言道:“哼,不识好歹的东西,找死。弓弩手,放箭。” 两千骑兵,人手一把弓弩,弩箭早就装好。随着的周亮一声令下,当当当的声音响起,密密麻麻的弩箭朝着敌军骑兵飞射而去。 冲在前面的战马跌倒,连同马背上的兵士,一同摔落在地。仅一轮弩箭攻击,敌军便有千人阵亡。 面对这样的伤亡,曾武无动于衷。即便他知道盾兵无法抵挡弩箭的袭击,却还是指挥着盾兵冲上前去,为骑兵争取时间。至于为何这样做,原因很简单。他早就发现,弓弩装填弩箭,需要十几秒的时间。时间虽然短暂,但骑兵的速度如果够快,完全有冲过去的机会。 说机缘巧合也好,说周亮预判了曾武的预判也好。就在他们抵达城下时,周亮就曾下令,弩箭装填改为一支一发射。不求大面积覆盖,只求精准射杀。 装填五支弩箭需要的时间会久一些,若是装填一支弩箭,那就和弓箭的速度差不多了。看着即将冲杀而来的敌军骑兵,兵士们开始了他们的精准射杀。 周亮在指挥这两千人的时候,在他们身后,三万大军突袭而来。 荆州的争夺之战,正式拉开序幕。 这一战,可谓是打的昏天暗地,血流成河。足足持续持续一日一夜,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汉军兵士突破了荆州城的最后一点堡垒,攻入城内。 被秦浩占据半年多的荆州城,被汉军收复。刚刚建立十几日的北越政权,宣告瓦解。 荆州城的收复,则意味着荆州境内将再无战事。狄青派遣其麾下将帅前往荆州境内的各个城池接管兵权,如果不从者,才会出兵征讨。 秦浩虽然控制了荆州半年多,说到底还属于的汉朝疆域,这是他们印在骨子里的东西。更何况汉朝政令早就传遍了荆州各地,在百姓心中,早就期盼这一天了。 八个月,秦浩占据荆州仅仅八个月,人口数量锐减一半。荆州虽没有经历太多战火,却是一副百废待兴,民不聊生的落败景象。 说的直接点,秦浩用八个月的时间,消耗了荆州至少八年的税收银钱,粮草更是不计其数。 三日后,荆州城郊外。 狄青率领其麾下将士,站立于道路中央,看着官道远处出现的骑兵,心中变得既兴奋又忐忑。 一炷香后,大队骑兵缓缓停下。狄青带领众人快步上前,心中甚至有些不安。看到车外的范老,忍不住眼神询问起来。 狄青与范老算得上是多年的老伙计了,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在表达什么。靖远帝在世时,狄青曾是他的贴身侍卫。只不过秦狄登基为帝后,狄青便下岗了,后来经过种种调动吧,机缘巧合下成为了大将军。 见范老轻轻点头,狄青悬着的心也就放了回去。止步于马车前,狄青单膝跪倒在地,身后的将帅们见状,也都跪了下来。 “臣,狄青,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将士们的叩拜后,范老轻轻将车帘挑开。 秦狄迈步从车上走下,身着一身黑红相间的龙袍,发髻高挽于头顶。 “狄将军平身,诸位将军平身。” “谢陛下。” 狄青起身,头微低,从怀中取出一封奏章,双手呈送皇帝面前。 “启奏陛下,臣狄青,奉命南下平叛。经数月鏖战,借皇帝之威,现已收复荆州境全部失地。今献上各城池名录,呈陛下御览。另,归还皇帝亲赐虎符一枚。” 说着,狄青再次跪倒在地。这一次,他身后的将帅们倒是一动未动。 秦狄眼神示意,范老上前,接过狄青手中的奏章及象征兵权的虎符。 “狄将军征战数月,为大汉立下不世之功,辛苦了,平身。” “今日能够见到狄将军,朕心甚慰,甚喜啊!哈哈哈。” 秦狄上前一步,亲自将他搀扶起来,口中发出一阵爽朗笑声。 “莫厝将军呢?为何不见他的踪迹,还有秦福呢?” “启奏陛下,前几日臣委托福王殿下率兵前往滨州,与杨将军合剿滨州,力求收复所有失地。收复荆州后的第二天,莫厝将军率领八万大军奔赴徐州,去支援羽王,陈相的军团。按时间推算的话,今日应该抵达墨城。” 狄青不敢隐瞒,将这几日做出的部署,如实上奏给皇帝知晓。 “嗯,这样安排确实合理。既然要打,就一次性将该打的仗全都打完。对了,如今的荆州城,可还安稳?秦浩身在何处?” 听到皇帝的询问,狄青不由倒吸口气,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 第445章 重整旧山河 “怎么?难道还有什么意外发生?” 听到皇帝的追问,狄青只能硬着头皮,将荆州的现状说了出来。 缺钱,缺人,少粮,这是荆州最为致命的三个问题。 能够造成今日之局面,其实早已经在秦狄的意料之中。为什么他执意要攻打越国,就是想用越国的钱来填补荆州战乱造成的损失。这笔买卖最后也确实是他赚了,而且赚大发了。 “陛下容禀,臣率军攻入荆州城后,当即便包围了梁王府,可是并没有发现秦浩。后来封锁全城,翻遍了每个角落,也并未找到秦浩的踪迹。” “后经过臣严加审问得知,秦浩在李庆离开荆州的当天,曾被带离皇宫,至今下落不明。” 秦狄眉头不由蹙起,当初斩杀李庆时,也并未听他提及此事,也并未见到秦浩。而今他却不知去向,此事极为蹊跷。 “传朕旨意,全境缉拿秦浩。大军先入城,朕要去梁王府看看。” “诺。” 秦狄再次返回马车,狄青在前领路,数十位将帅紧随其后,簇拥皇帝朝着荆州城前进。 看到汉帝车驾入城,荆州城内百姓欢呼雀跃,民心所向,可见一斑。口中齐呼万岁,跪地迎接。 为了安抚城内百姓,狄青占据荆州城的第一件事,便以皇帝的名义宣布,减免荆州百姓三年赋税。除此之外,荆州百姓享受大汉所有政令。朝廷会调拨银钱,帮其重建家园等等。 狄青的这一波操作,本就是皇帝的旨意,他也只是奉旨行事。对荆州百姓而言,是汉帝拯救他们于水火。能不能重建家园暂且不提,仅是减免赋税这一项政令,已经让他们感恩戴德。 秦浩执政荆州时,赋税的征收已经超过很多普通家庭的年收入。为了活命,只能成为流民,四处流浪。 在这个落叶归根思想根深蒂固的年代,试问又有谁愿意四处流亡。大汉政令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重返家园的机会。 荆州虽然收复,秦狄却高兴不起来。尤其是隔着车窗,看着破败的荆州城以及外面衣衫褴褛的百姓,心情变得格外沉重。暗语道: “秦浩啊秦浩,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兄啊,这就是你治理下的荆州。即便就是朕饶了你,百姓也不会放过你。” 马车缓缓停下,从车上下来,看着气派的大门,显然是刚刚竣工没多久。 “陛下,这里便是梁王府,后被秦浩扩建为宫殿,今可作为陛下在荆州的行营。” “哼,秦浩倒是很会享受啊,宫门当真是气派之极啊!荆州百姓的血汗钱,都被他如此挥霍了吧。” 口中冷哼一声,迈步朝里面走去。身后众人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来到大殿,秦狄再次大吃一惊。殿内的布置,竟然也是完全仿照京都未央殿的格局布置。相比之下,这里的规模虽小了些,却比未央殿还要豪华。殿内雕梁画栋,最为豪华的当属大殿中央的龙椅宝座,纯金打造而成。 缓步上前,坐在黄金打造的龙椅上,秦狄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 “传朕旨意,全境通缉秦浩。知情而不报者,一旦查获,斩立决。” “诺。” “秦浩麾下的荆州官员,现在身在何处?” 面对皇帝询问,狄青上前。 狄青:“启奏陛下,秦浩及李庆麾下所有官员,共计五十二人,全部羁押在大牢之内,等候审问定罪。” 秦狄:“哼,荆州城落败到了这种地步,和他们有直接关系。不必审了,即刻拖到闹事处斩,以泄民愤。” 狄青:“陛下,五十二人,全部斩首吗?” 秦狄:“但凡与秦浩有所亲密关联的人,所有的拥护者,无论有没有官职,一个不留,全都斩了。” 听闻此言,狄青知道,皇帝这次是真的动怒了。不再多言,而是将这几日的调查,上奏给皇帝。 狄青:“启奏陛下,臣入城后便对秦浩展开调查,所有与秦浩有所关联的人,都已被我军控制,共计四百三十九人。” 听到这个人数,秦狄依旧没有丝毫犹豫,眼眸中闪过阵阵冷意。别说四百人,就是千人,他现在也不会再心慈手软,留下祸根。 秦狄:“昔日强盛的荆州,正是因为他们的为所欲为和纵容,才落得今日这番处境。他们所造成的损失,不亚于发动一场战乱。狄青,此事你亲自督办,不可放过一人。” “诺。” 秦狄:“范天雷听旨。” 范老上前,面露凝重,躬身施礼。 “老奴在。” 秦狄:“朕给你半个月时间,去灭了南宫世家。一个不留,灭他九族,可有异议?” 范老:“老奴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 秦狄:“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吧。” 大殿内的众人退去,秦狄则来到了秦浩的御书房。说是御书房,满屋子却找不到一本书,甚至连奏章都未曾看到一本。 狄青命人将荆州的所有统计资料送到御书房,秦狄则开始了他的政务。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着实吓了他一跳。 荆州府库不仅没有银钱存余,而且负债累累。粮草倒是还有一些,也都是最近强征而来。按照账面的情况来看,已经到了百姓起义的边缘。总的来说,此时的荆州,百废待兴,很不乐观。 直到现在秦狄总算明白了,他收复的不是失地,而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想要将眼前的大坑填平,保守估计,至少需要三千万两的银钱。 如果是一年前,三千万两对秦狄而言,确实是个天文数字。现在的他,最不缺的就是钱。拿下越国所获得的银钱财宝,就是填补百个荆州的亏空,仍有富余。 话虽如此,却不能将钱都花在荆州。无论是官道扩建,还是河道疏通,哪一项都离不开钱。事有轻重缓急,不能因一州之事,耽误百年大计。 两道旨意下达。一道前往京都,命魏征抽调三十名官员,赴荆州任职,全面接管荆州境内政务。另一道旨意前往梁都,命张琛调拨两千万两的银钱,运送至荆州,支持荆州重建。 至于所缺的一千万两,秦狄不打算调拨,故意留给即将上任的官员些压迫感。不求他们能一年能够填补这个亏空,只要能在三年之内,使荆州收支达到一个平衡的状态,他们在荆州的这一任,便可算得上是圆满。 处理完这些琐事后,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外面天色已黑,秦狄迈步走出,感受着夜风轻抚,竟觉得天气开始有些微凉。 第446章 秋收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秦狄抬头,感受着凉风吹动,望着半空中的明月,随口询问。 “启奏陛下,今日八月十三。” 得到侍卫的回答后,秦狄口中长叹一声。 “唉...时间过的真快啊,离开京都已经半年多了。八月十三,岂不是再有几天就中秋佳节了?” “正如陛下所言,再有二日,便是中秋佳节。” 秦狄的话音刚刚落下,身侧响起了公孙歆玥的声音。 转头看去,公孙歆玥、柳如月以及秋炎款款而来。 “臣妾见过陛下。” “你们怎么来了?” 听到皇帝询问,三人面露柔情,只听公孙歆玥缓言道:“陛下刚刚抵达荆州便操劳国事,至今滴水未进,臣妾等人惦念陛下龙体,所以做了些膳食,给陛下送了过来。” 秦狄:“以后这种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好了,你们随朕一路颠簸,应该好好歇息才是。” “你们也都没吃吧,走,陪朕一起用膳。” 京都,永寿宫内。 “启奏帝后,上官娘娘求见。” 婢女迈着小碎步,快速来到苏雨晴面前,低语回禀。 “快请。” 说话间,在春桃的搀扶下,苏雨晴从凤榻上起身,缓缓站立。想要出迎时,上官云锦都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臣妾见过帝后。” “云锦姐姐无须多礼,今日怎么深夜入宫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上官云锦最近几日一直忙着追查潜入京都的江湖人,一直住在宫外。平时入宫也都是白天,今天夜间突然来到永寿宫,苏雨晴还以为是宫外出了什么事情。 上官云锦:“臣妾刚刚听闻帝后明日要出宫,可是有要紧的事情需要帝后亲自处置吗?” 苏雨晴:“原来姐姐是为此而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年初春之时,陛下曾在城外皇田耕种。今晨李公公前来禀告,说到了秋收的季节。陛下亲耕的皇田,理应由皇家收获,也好让百姓知道,我朝对耕种的重视。” 上官云锦:“李公公?” 苏雨晴:“李公公是服侍陛下的一名太监,曾服侍先帝,现在是宫内的太监大总管。陛下对他也颇为信任,陛下离开京都后,宫内的一些琐事,也是他在从旁协助。”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既然如此,明日臣妾陪帝后一同前往,也好保护帝后的安危。” 苏雨晴:“姐姐不说本宫差点就忘记了,如果明日姐姐方便的话,还真要一同前往。陛下不在京都,此事就只能由我们姐妹几人出面了。” 上官云锦:“帝后的意思是,后宫几位嫔妃都要去?” 苏雨晴:“最好是如此,据李公公说,只有这样,才能彰显我朝对农业的重视,也算是鼓励百姓农耕吧。” 见上官云锦似乎有些走神,苏雨晴再次出声询问。 “姐姐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没什么,臣妾只是觉得帝后身体不便,故此前来探望。” “姐姐不必担心,许多农户在分娩之时,还在田间耕作,更何况我距离生产之期还有一个多月呢。御医也说了,些许劳动,对腹中胎儿也有一定好处。” 见帝后都这样说了,上官云锦也不再多言,她能做的,就是加强众人的保护。 “也好,那帝后早些歇息,明日我在宫门处等候帝后。” 两人客气几句后,上官云锦离开永寿殿,朝宫外走去。 好巧不巧,她刚刚走出后宫的门,迎面便走来五人,穿着是太监的装扮。为首的老头原本是昂首挺胸,脚迈阔步。见到上官云锦突然出现,当即俯身弯腰,脚下阔步也变成了碎步。 “老奴给上官娘娘请安。” 见对方请安,上官云锦脚下止步,眼眸仔细打量着几人。 “你是何人?” “启奏娘娘,老奴是李才。陛下在宫中时,都是由老奴伺候。” 听到他的回答,上官云锦微微点头,轻语道:“原来是李公公,公公这是要去做什么?” “回娘娘的话,老奴奉命熬了些安神养胎的汤药,现在要给帝后与静雪娘娘送去。” “既然如此,那就快去吧。” 说完,上官云锦也不再理会他,迈步离去,走向宫外。 回到那间由范老提供的小院内,上官云锦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这几日的追杀,已经挖出二十多名藏匿在京都的江湖人。经过锦衣卫的审讯得知,这些人确实是被南宫家族的人召集,他们只是奉命集结京都,至于具体的任务是什么,他们都不知情。 越是这样,上官云锦的心中越没底。别人可能不了解,她却十分清楚。虽说南宫傲已经死了,南宫世家的名头和江湖中的人脉,绝对不仅于此。 翻遍了整个京都,只有二十多人,这不符合常理。要么就是情报有误,要么就是他们必定在密谋着什么。 “参见娘娘。” 正在上官云锦思索之际,有锦衣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何事?” “刚刚收到消息,今日傍晚曾有大批江湖人在城外现身,属下等人赶去后,他们早已消失。” “城外...今日傍晚...” 上官云锦口中反复低语几句,美眸突然圆睁,快步从屋内走出。 “即刻传令,城内所有锦衣卫集结待命。” 翌日。 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大地,湛蓝的天空看不到一抹云痕。 随着禁卫一声令下,宫门大开,帝后的凤辇缓缓出现。与往日不同的是,凤辇不再是一驾,而是变成了四驾。 帝后苏雨晴的凤辇在前,跟随在后面的是三位皇妃的凤辇。苏雨晴、穆静雪、公孙蓝瑶以及上官云锦。 上千名禁卫军前后护卫,仪仗队的人数同样高达千人。 帝后与几位皇妃同时出宫,场面自然不能寒酸。皇帝不在,她们就代表着皇家的威仪。 京都的主街早就由兵士把守,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将围观百姓拦在道路两旁。 朝中官员以魏征为首,步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随着凤辇出现,围观百姓们齐刷刷的跪倒参拜。 平时就没什么热闹,帝后与皇妃出宫秋收,这样的热闹,自然不会错过。 坐在最后凤辇上的上官云锦,则透过车窗,暗暗打量着街道中的人群,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第447章 埋伏 半个时辰后,凤辇缓缓落下,各自的婢女随从按照顺序,将各位小主请了出来。 周围的田埂,至少有三千百姓聚集在此,不为别的,只想一睹帝后及各位皇妃的尊荣。 “帝后,出宫秋收之事,不是没有多少人知晓吗?为何此地还有这么多的人聚集。” “这...本宫也不是很清楚,此事一直由李公公负责操办。春桃,去将李才找来。” 看到这么多人围观,苏雨晴也有些意外。李才曾说过,一切低调行事,不惊扰百姓,苏雨晴才答应此事。 不多时,李才迈着碎步,快步来到众人面前。 “奴才李才,叩见帝后及各位娘娘。” “罢了,起来回话。本宫问你,此处为何有这么多的百姓围观。” 李才叩拜在地,苏雨晴轻轻扫了一眼,语气有些冰冷的询问。 “回禀帝后,老奴一切按照帝后交代,低调行事,可不知为何,依旧有这么多人围观。老奴刚刚已经去询问过了,有些人是自城内一路跟随到此,还有一些是居住在附近村镇的百姓农户,得知帝后与诸位娘娘今日来秋收,特意赶来朝拜。老奴准备不周,请帝后降罪。” “退下吧,传令下去,兵士不得为难百姓,加强戒备,保护各位娘娘的安全。” 见这么多人围观,苏雨晴心中也有担忧,自己与穆静雪都有孕在身,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这个责任谁也无法承担。 “事已至此,帝后不必动怒。田间这些作物,就交给我与蓝瑶妹妹,你们再次歇息就好。” “不可。这么多百姓看着,多有不妥,我们还是一起吧。也没有多少,我们四人动手,用不了多少时间。” 她说的也没错,一共就二分地,一去一回结束了。 皇田与百姓种地不同,走的只是形式,一种象征而已。百姓耕种,追求的则是收成,毕竟地里的收成直接关系到养家糊口的生计。 见帝后与诸位皇妃已经准备好,宋时焚表祭天,以示对苍天的敬畏及感谢。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经过宋时半年的努力,京都周边的田地,百分之八十都改进为人工灌溉的方式。一条条水渠连接着蓄水池,蓄水池中安装着水车。水车由秦狄提供思路外形,公输班亲自设计生产,宋时则负责监督安装。 焚表结束,宋时来到她们面前,躬身施礼道:“帝后以及诸位娘娘身份尊贵,无须真的动手,只需要到皇田中走一圈即可。” “这么多百姓围观,若是做做样子,恐日后难堵悠悠众口。既然都已经来了,这里就交给我们吧。” 见帝后这么说,宋时脸上闪过为难。这种粗活让帝后与皇妃做,皇帝回朝后,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都是个未知数。 “帝后说的言之有理,宋大人,此事就交由我们来做吧。春时陛下耕种,秋时我们来收获,这才是普通农户家该有的生活,说不定今后还会成为一段佳话呢。” 穆静雪在旁搭腔,宋时无助的目光看向魏征,暗道:魏大人平时能说会道,怎么此刻却像个哑巴一样。 “宋大人不必为难,你派些人跟随在后,我们只需将谷穗割下,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听了上官云锦的话,宋时面露欣喜,此举确实不错,跟随在身后的人还可以及时保护几位娘娘。 “娘娘所言极是,下官遵旨。请帝后及诸位娘娘入田间劳作。” 宋时闪退一旁,将道路让开,挑选了八名机灵兵士,跟随在她们身后。 秦狄的这块皇田,自从耕种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他虽不来,却有人日夜守护在此。皇帝亲自种的地,就算一年不下雨,这里也不能干旱。往小了说代表皇帝颜面,往大了说,这块田地则代表着一年的国运。 自从宋时入朝为官后,照料皇田便成为了他职务之一。别看这块地不大,在他的悉心照料下,产量确实令人眼红,而且不掺杂任何造假。 金黄色的谷穗,沉甸甸地压弯了腰。每一束都极其饱满,摘下的谷穗用手掂掂,时不时会有饱满的谷子爆出。 “想不到陛下种的谷子,都与常人不同,如此饱满的谷穗,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到。” 苏雨晴与他人不同,幼年时一直生活在原籍,家中虽然经商,也有几十亩的良田,每当秋收时节,便会有奴仆将田间稻谷运送回府内,所以对于稻谷她并不陌生。 除了她,另外几人对田间之事一无所知。穆静雪的家境也算富贵,她的家人如何暂且不提,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幼衣食无忧。公孙蓝瑶更不用说了,公孙世家虽没落,当年也是八大门阀之一,家中究竟有多少封地,她都不知道。最后的上官云锦,一个江湖人,更与田间耕作无缘了。 二分地,在四人有说有笑的劳作下,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将所有谷穗摘下。既然是做做样子,就要细致一些。如果让上官云锦深夜来此,恐怕半盏茶的时间都用不了,葬雪剑挥舞两下,收工完事。 看着亲手摘下的谷穗竟然装满一大车,几人脸上的喜悦全都表露了出来。 此刻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留下其他人收拾残局,帝后一行则带着今日的收获,返回京都。 沿着官道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途经一处密林。突然听到林中传来尖锐的口哨声,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羽箭突然飞出,朝着官道上的众人飞奔而来。 口哨响起的那一刻,上官云锦暗道不好,这是江湖人通用的手段,用来传达暗号。 口哨声落下的同时,轻盈的身躯突然从凤辇内飞出,弓箭松弦的声音传入耳中,口中高呼道:“保护诸位娘娘。”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那是羽箭被击落的声音。 在她的安排下,锦衣卫昨夜更换服饰,伪装成禁军的模样,负责保护帝后与两位娘娘的安全。 只是上官云锦也大意了,并未安排盾兵,她确实没想到,对方会明目张胆的用羽箭袭击。 第448章 有备而来 “啊...” “有刺客!” 凤辇内传出几声惊呼,上官云锦此刻已经纵身来到苏雨晴的凤辇上。 “帝后不必惊慌,锦衣卫已做出防范,可保帝后无虞。” 闻听上官云锦的声音传入辇内,苏雨晴强稳心神,言道:“本宫无碍,劳烦姐姐保护好另外两位姐妹。” 她的话音刚落,又是一波羽箭袭来。柳如月的这些人也不是吃素的,经过葛尚与上官云锦的调教,不仅配合的默契提升了很多,修为也有提升。 在他们的护佑下,一支支羽箭被击落,偶有一两支羽箭打在凤辇上,也并无大碍。 两波羽箭攻击后,一道道人影从密林中蹿出,口中喊杀整天,挥舞着手中兵刃,直奔官道上的队伍冲杀而来。 “一个不留。” 上官云锦的指令下达,部分锦衣卫假扮的禁军没有丝毫迟疑,迎上前去,与他们战在一起。另有禁军上前,将龙辇团团围住,组成人墙,护住身后的龙辇。 队伍前面的那些大臣,在禁军的护卫下,也被转移至此。 看到这一幕,林中出现一个戴着木质面具的年轻男人,面具覆盖到鼻梁处。鼻梁以下暴露在外,鼻梁以上只露出了两只眼睛。 只见他眼露凶光,嘴角上扬,泛起阵阵冷笑,沉声道:“哼哼,好啊,大汉的官员都聚集到了一起,省的我一个一个去解决了。” “秦狄,我倒要看看,没有朝臣,你又如何做皇帝。顺便也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少爷,那群废物根本就不是禁军的对手,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待到他们的援军赶到就麻烦了,还是我们上吧!” 看着第一批冲出去的几十人不断有人丧命,却毫无进展,站立在面具男身边的人开口。 “他们确实是一堆废物,所有人全力以赴,不可放过一人。” 面具男的话音刚刚落下,身边又传来一个极其猥琐的声音。 “嘿嘿,少爷,皇帝的女人,想必个个都是极品吧。兄弟们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什么都玩过,唯独皇帝的女人...嘿嘿。” 猥琐的声音出口,当即有人附和道:“没错,皇帝的女人想必都是极品,各位兄弟,今日我们也换换口味如何。” “嘿嘿,我看那个小妞就不错,想不到还有女护卫,这个老子要了。” “哼,只要杀了下面那些人,皇帝的女人,都可以赏给你们。” 对于他们的话,面具男并未放在心中。他的目的不是女人,而是不计一切代价,折磨秦狄并杀了他。 “众家兄弟,随我杀出去。” 见刚刚冲出去的那些人已经所剩无几,面具男也不再等待,脚尖点地,凌空踏步,踩着树梢从林中冲了出来。 上官云锦站立在凤辇之上,心中很清楚,刚刚这些人不过是跑回而已,所以她并未离开,一直耐心在此等待。 此刻看到林中又有人冲了出来,身法步伐明显要变得高明了许多。左右两侧,至少有十人朝她奔赴而来。上官云锦的手缓缓抬起,握住葬雪剑的剑柄,美眸中闪过寒意。 待到敌寇将至,只听嘡啷一声,葬雪剑出鞘。透着白芒的剑身散发阵阵寒意,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哈哈,小妞还舞刀弄剑,小心伤了自己,不如跟着大爷,保你吃香喝辣,夜夜风流,欲仙欲死。” 污言秽语传入耳中,上官云锦微微扭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留着两捋胡须,手持一柄弯刀,正朝自己而来。 “哼,找死。” 上官云锦冷哼一声,口中吐出两字,依旧站立原地,曼妙身姿一转,手中葬雪剑挥出,一道凛冽寒气凭空出现,随着葬雪剑的甩动,朝着那人急促奔去。 “不好,是个高手。” 只见那人小眼圆睁,口中惊呼一声,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这股寒气脱离葬雪剑后,辐射的范围逐渐发生变化,不再是单纯的一缕寒气,而是在半空中凝聚成强劲有力的气浪。 “啊!” 气浪直奔他的胸口,一声惨叫过后,身上的衣衫硬生生的被气浪撕扯为碎片,人也从半空中摔落下来,当时就断了气。 与他一同冲杀而来的两人,同样没能幸免,悄无声息的领了盒饭,死相极其难看。 “你是上官云锦!” 面具男看到三人一招被击毙,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眼眸在三人尸体上扫过,面具下的那张脸,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虽没见过上官云锦,但江湖中早就传遍了。江湖新秀上官云锦,成为了汉帝秦狄的皇妃,被赐予一柄神兵,名为葬雪。此剑通体乳白,削铁如泥,最为难得的是,内力催动,此剑便会自带寒气。 现在的江湖,或许有人没听过上官云锦,却没人不识得此剑。 面具男的话一出口,所有扑来的人,全都止住了脚步。别人对他们的武艺修为可能不清楚,他们自己却清楚的很。 不久前,江湖曾有传言,上官云锦一剑击杀了厨魔。此事由南宫家的人传出,可信程度自然也就可信了许多。 “什么?她就是上官云锦?” “皇帝内定的武林盟主就是她?” “此人年纪轻轻,武艺确实了得,竟一剑斩杀了我们三名兄弟。” ...... 面对他们的议论,面具男充耳不闻,见对方并未回答自己的问题,如此轻视自己,令他心中怒气横生。 二十多年,他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若是以前被人无视也就罢了,如今终于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他不允许任何人还像以前那样对待他。 “哼,现在看来,上官云锦不过是个聋子。” “将死之人,不必知道太多。” 上官云锦打眼一瞧,便知道面具男就是这些人的头领。 “哼,年纪轻轻,如此狂妄,今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众家兄弟,上。” 话音落下,面具男首当其冲,挥剑刺了过来。 见此一幕,上官云锦柳眉微蹙,眼眸中闪露一丝诧异。容不得她多想,面具男的剑气,已经抵达面前。 凌空一跃,躲过他的袭击后,为了保护帝后的安全。上官云锦轻轻跃下,将众人引到路边,手中葬雪剑用同样的招式,朝着面具男刺了过去。 第449章 不堪一击 “嘶...南宫剑法!” 看到上官云锦的剑招,面具男倒吸口气,口中不由喊出几个字。 两人同样的招式,面具男却明显感觉对方的剑法更加熟练,不仅威力强劲,速度也快了许多。 他在诧异,上官云锦肯定不会给他诧异的机会。一招过后,第二招紧随其后。 两人交手,其他人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围歼的机会。挥舞着各自兵刃,加入战团。 上官云锦以一敌众,丝毫不落下风。转眼间众人交手十几个回合,四人人重伤,五人当场毙命。他们死在了上官云锦的手中,确切的说,是死在了南宫剑法下。 “你怎么会南宫剑法。” 面具男心中的震惊再也无法掩饰,原以为面前的女人只会个一招半式。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十几招南宫剑法展现的淋漓尽致。且威力巨大,远胜自己。 “南宫剑法?哼,看好了,此为上官剑法。” 上官云锦面露嘲讽之意,嘴里话音落下的同时,再一次主动出击。葬雪剑在她手中呼呼生风,所指之处,一股寒意横扫而过。 他们在此交恶之时,锦衣卫这边也陷入了混战。大批禁军已经赶来,将这些江湖中团团围住。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有了禁军的助力,战圈逐渐开始收缩。百十名江湖人,被禁军悄无声息的围了起来。 “帝后,您没事吧!” 穆静雪与公孙蓝瑶不顾锦衣卫的阻拦,从凤辇内冲出,来到苏雨晴的凤辇外。 “本宫无碍,你们可曾受伤?” 听到她们的询问,苏雨晴在春桃的搀扶下,快步走了出来。 见两人安然无恙,只是面色有些苍白,悬着的心稍微变得安稳了些。 “岂有此理,这么多人围攻上官娘娘,你们还在此作甚,还不快去相助。” 苏雨晴目光扫过众人,一眼便看到穿着一身白衣的上官云锦,正在被多人围攻,顿时变得恼怒。 “帝后,上官娘娘命我等保护帝后及两位娘娘的安全。” 听到身边卫士的回答,苏雨晴凤袍一甩,怒道:“本宫安全的很,留下十人保护我们即可。其他人全部去协助上官娘娘。怎么,本宫使唤不动你们吗!” 见他们不为所动,苏雨晴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就窜了出来。 “上官娘娘若有任何闪失,你们谁也活不了。” 他们本是柳如月的人,后来被整合,成为了锦衣卫,跟随上官云锦。对于上官云锦的命令,自然会条件的去执行,毕竟上官云锦才是他们的直属上级。 闻听此言,在此地保护帝后等人的锦衣卫头领不由倒吸口气。上官娘娘平时已经够严肃了,现在又出来一位,气势丝毫不比她差。 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头领也只能照办。留下了十五人在这里保护,另外又加派了部分禁军。确保不会有任何闪失后,他则率领剩下的锦衣卫,加入战团。 别看他们只有十几人,能被留在这里保护帝后,其实力可见一斑。果然,有他们的加入,战局转眼间就发生了逆转。 他们的前身都是杀手,一招一式直取对方性命,不遗余力,极为实用。 看着周围的死尸越来越多,三人的脸色都开始变得苍白起来。 苏雨晴与穆静雪虽经历过上次的京都谋逆,但那时两人是站立在宫门的城楼上,如此近距离的厮杀,还是第一次经历。 尤其是看到鲜血汇聚,流到脚下时,有血腥味涌入鼻孔,就觉得胃里开始翻涌。 上官云锦在前奋力厮杀,自己若此时呕吐出来,必会分散她的注意力。想到这里,她强忍呕感,故作镇定。 锦衣卫与禁卫军的配合下,上百名江湖人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刀光剑影中,开始显露败势。 “南宫少爷,来日方长,不在乎一朝一夕,今日不敌,咱们还是先撤吧。” 围攻上官云锦中的一人,眼看官军越来越多,心中萌生退意,口中劝解面具男。 “是啊,南宫公子,敌众我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撤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上官小娘们,今日之辱,老子迟早会加倍拿回。南宫公子,老子先走一步。” 有人可能会顾及面具男的面子,但生死关头,对另一批人而言,面子没一点用。他们本就是为了某种利益才达成的合作关系,为此丢了性命,实属不值。 有人仓惶而逃,自然就会有人效仿。 他们的突然撤离,无疑是将压力都给到了面具男这边。众人围攻,勉强与上官云锦打成平手,现在突然有几人离去,刚刚形成的默契,瞬间土崩瓦解。 葬雪剑凌空闪过,剑刃在面前之人的咽喉上扫过,一道血痕喷出,又是一具死尸栽倒在地。 “锦衣卫上前拦截,不可放走一人。” 见有人想趁机逃走,上官云锦高喝一声。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好不容易有人将这些江湖败类聚集到了一起,此乃天赐良机,又岂能让他们逃之夭夭。 她的命令下达,当即有十余名锦衣卫飞身上前,将他们的退路阻拦,二话不说,挥刀就砍。 “哼,你果然是南宫家的人,今日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掀起多大风浪。” 言罢,上官云锦挥舞手中利剑,一个纵身,直奔面具男而来。 面对她的凌厉攻击,面具男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两柄长剑碰撞在一起,电光火石间,面具男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逼面门。脚下连连向后退去,闪身躲闪。 勉强躲开这一击,身形刚刚站稳,却未曾想到,脸上的面具突然炸裂分开。面具下的那张脸,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看到他的长相,在场众人心中一惊,不仅是锦衣卫以及禁军,就连他带来的那些人的脸上,也是一副震惊表情。 五官还算端正,只是在左脸颧骨的位置,有一块黑色胎记。胎记的范畴很大,从左颧骨向上延伸,占据了半个额头的位置。不仅如此,双眼的眼眶也被黑色胎记覆盖。 他的眼睛部位若是单独拿给秦狄看,他必会以为这就是只大熊猫的眼睛。 他的这副模样,就连上官云锦心中都是一惊,不过也只是心中一惊而已。 “你是南宫家的什么人?南宫傲又是你什么人?” 上官云锦的询问,面具男显然没有听进去。面具脱离,让他的心变得极其暴躁,直接就进入了暴走状态中。 提起手中长剑,面露凶光的朝着上官云锦的心口刺了过来。 “既是南宫家的人,那就去死吧!” 见他并未回答自己的询问,上官云锦面露寒意。不管他与南宫傲是什么关系,今日,必须要死。 面对他暴走式的攻击,战力确实提升了一个层次。但是在上官眼中,区别不大。 几个闪躲,灵巧的身法加持下,她已经出现在了面具男的背后。两人背对背的站立,就在面具男即将转身还没来得及转的时候,上官云锦头也不回的挥剑刺去。 “噗嗤”一声,葬雪剑轻而易举的自后心位置刺了进去,心口处暴露出的剑身,依旧通体雪白,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第450章 悲催的南宫番 “呃...呃...” 面具男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奇特的声音,头在颤抖中缓缓低下,双眼睁得浑圆,紧盯着那柄从心窝处刺出的利剑,眼眸中充满了不甘。 随着葬雪剑的抽出,面具男的身躯在惯性的作用,左摇右晃的动了动。脚下似乎想要迈步,脚刚刚离开地面,身体就失去了重心,扑倒在地,一命呜呼。 领头人都死了,谁还会玩命,来势凶猛的江湖人,瞬间四散奔逃。 “全部拿下。” 上官云锦一声令下,外围的禁军连同锦衣卫簇拥而上。即便这些人的能耐再大,现在也插翅难飞。 除了小部分人负隅顽抗外,大部分人都扔掉了手中兵刃。大势已去,负隅顽抗必死。缴械投降或可暂时保命,没工夫考虑以后,先顾好眼前再说。正如他们刚刚说的那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战斗继续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彻底被平息。六十三名江湖人毙命,二十七人被俘。 经过简单询问得知,面具男自称为南宫番,是南宫傲的另一个儿子。此人脸上的黑色胎记,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据说当年生他的时候,南宫傲的夫人难产而亡,肚子里的孩子也夭折而亡。 南宫家主的夫人去世,当时在江湖中也算是件大事。此事上官云锦虽未经历,后来也听他人提及过。当初去拜访南宫傲的时候,她特意找江湖中人了解过南宫世家近三十年的变迁。 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曾经夭折的孩子,突然出现,并且召集了一批江湖败类。 其实对南宫番而言,若不是父亲以及兄长的死,他可能不会出现在世人面前。甚至会在阴暗中度过此生。 两人的先后离世,给了他走出阴暗面对光明的机会,也给了他执掌南宫世家的机会。只是这个机会刚到手中,还没握热,就被他的鲁莽断送了。 原本想大展宏图,重振南宫世家的辉煌。南宫番可能到死都没想到,自己隐忍了二十多年,就这么仓促的结束了自己的后半生。 将投降的这些人捆绑羁押,上官云锦也没打算审问,当即命锦衣卫将他们带入了路边的树林中。半盏茶后,只有锦衣卫走了出来。 “帝后,隐患已经消除,我们可以回城了。” 上官云锦将葬雪剑还鞘,快步来到三人面前。 “云锦姐姐没受伤吧。” 面对苏雨晴的关心,上官云锦缓缓摇了摇头。确定她一点伤都没有后,公孙蓝瑶长舒口气。 “云锦姐姐,你真的好厉害,面对那么多大男人的围攻,你却可以从容应对。若换做是我,早就吓死了。” “是啊,云锦妹妹的武功太厉害了。陛下的眼光也确实毒辣,这哪是找的皇妃,明明就是给他自己找了一个贴身护卫。” 穆静雪不断拍着胸脯,继续说道:“方才属实凶险,看到你被人围攻,帝后妹妹当时就恼了。见她恼怒,吓得我都不敢说话了。” “多谢帝后关怀。” 闻听此言,苏雨晴柳眉微蹙道:“姐姐是为了我们姐妹冲杀,我们若再不关心不牵挂,恐怕天理都难容,更何况我们是一家人,本应彼此牵挂才是。” 公孙蓝瑶:“帝后姐姐说得对,刚刚我看帝后姐姐都恨不得冲上前去了。” 苏雨晴:“就你多嘴,该打。” 几人调侃几句,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三人围着上官云锦仔细检查一番,再三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臣等叩谢上官娘娘的救命之恩。若非娘娘早有部署,今日恐怕众臣都会命丧荒野。” 在魏征的带领下,随行的二十多名官员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叩谢上官云锦的救命之恩。 “丞相大人快快请起,诸位大人请起,此地并非讲话之地,还是尽快回宫吧。” “姐姐说的没错,我们即刻回宫。” 苏雨晴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快速休整,返回京都。 留下几名禁卫军善后,等待与京兆府的衙役捕快进行交接。这里虽然已经出城,依旧算是京都管辖的范围内,作为京兆府府尹的苏文柏,理应留在这里处置善后事宜。 返回京都的路上并未再次出现意外,众臣依旧被留在宫内。前几日被强留宫内的时候,心生不满。 有了今日的凶险经历,见证了上官云锦的高强武艺后,谁也没话说了。估计现在赶他们离开,他们也不敢回家。 返回京都的路上,苏雨晴强忍许久的呕感再也无法压制,连吐了几次,脸色蜡黄,人也变得虚弱。 这件事情并未惊动朝中大臣,而是被穆静雪压了下来。回宫后,众人簇拥着苏雨晴来到永寿殿。 不久后,董平再次被人从僻静的小院内请了出来。 自从平山前线回来后,他就一直躲在皇宫内的一处僻静小院中,潜心研究伤寒论。近半年来,也确实有所成效。 众人也都知道他身负皇命,潜心研究医术。平时有个头疼脑热的毛病,自有御医诊治,很少去打扰董平。 今日则不同,关系到未来的皇子。事关重大,请他出来,众人也都放心些。 一炷香后,在春桃的引领下,董平快步进入屋内。 “帝后可是受到了惊吓?” 把脉之后,董平的眉头顿时拧了起来。 “正如董神医所言,今日外出,确实受到了惊吓。” “嗯?上官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董平总觉得有些熟悉,扭头观瞧,这才看到站立在身后的上官云锦。 “多谢董神医牵挂,我的伤势已经痊愈,劳烦董神医先为帝后诊治吧。” 见董平用江湖称谓,上官云锦也并未在意。两人也都算是江湖中人,尤其是董平这样的闲云野鹤,对于宫内那些复杂的规矩,不是不想遵从,而是压根就没人告诉过他。 “帝后,您并无大碍,只是受到些许惊吓,动了胎气。我开一幅安胎的方子,服用两日即可恢复如初。” “有劳董神医了。” “帝后客气了。” 说完董平起身离开,离开时暗暗对上官云锦使了个眼色。 捕捉到他的眼神后,上官云锦的心突然一沉,不动声色的随她走了出去。 第451章 谁下的毒 “董神医可是有话要说?”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屋外,见董平止步后,上官云锦轻声询问。 “穆娘娘,您也来了。” 董平转身,正好看到穆静雪从屋内走出,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穆静雪虽不会武艺,为人处世却还机敏,否则她也无法在曾经的太子府活那么久。 看到董平与上官云锦一前一后的离开,便知其中必有隐情,叮嘱蓝瑶照顾帝后,她随即就跟了出来。 “帝后的病情究竟如何,还望董神医可如实相告。” 听到穆静雪的询问,董平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隆起的腹部。脑袋里似乎想到了什么,面露凝重的说道:“穆娘娘,可否让臣为您把脉?” 他答非所问,两人也很困惑。对视一眼,只见穆静雪缓缓伸出手臂,用实际行动来回应董平。 董平见状,迈步上前,手指搭在她手腕脉搏处。也就过了十几秒的功夫,董平的眉头再次蹙起。 “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面对穆静雪的询问,董平仔细端详着穆静雪的面部,缓言自语道:“真乃奇哉怪哉。” “董神医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不妨直言相告。” 董平沉吟片刻,环顾左右,低语道:“此地并非讲话之所。” 闻言,穆静雪会意,开口言道:“董神医,本宫身体略感不适,劳烦你随我到玉宸宫,为本宫诊治。” “谨遵娘娘旨意,娘娘请。” 董平话音落下,跟随在两人身后,朝玉宸宫走去。 他们离开永寿宫,宫内一名小太监趁人不备,悄悄溜了出去。 来到玉宸宫,屏退左右,屋内只剩三人与穆静雪的贴身婢女秋菊。 “董神医,此处并无外人,帝后的病情究竟如何,现在可以讲了吧。” 上官云锦的声音传来,董平口中叹了口气,沉声道:“帝后确实受到了惊吓,但并无大碍。方才为帝后诊脉,我发现了一件比受到惊吓更为蹊跷的事情。” 穆静雪:“什么事?” 董平:“帝后中毒了。” “中毒?” “什么毒?” 两女同时发声询问,美眸圆睁,面露震惊。 董平:“此毒乃是一种慢性毒药,短期内不会致人死亡。若是长期积累,待到体内毒素达到一定程度,便会有生命危险。” 上官云锦:“这是什么毒药,如此奇特,闻所未闻。” 穆静雪:“现在如何?可曾威胁到帝后的性命了吗?董神医可有解毒之法?” 面对两人的询问,董平缓言道:“此毒乃是催产之毒,旁门左道使用的伎俩,可杀人于无形之中,而是会一尸两命。” “催生?难道董神医说的是小产?” 上官云锦虽未曾生育,对于江湖中的卑劣手段,也知道一些。 董平:“正是,此毒会导致胎儿过早出生或胎死腹中。母胎受其影响,血脉会变得极其脆弱,甚至会在生产时爆裂血崩,最后失血而亡。” 听董平说完,穆静雪神情紧张,只觉得后背发凉,语气都有些颤抖。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帝后身居后宫,未曾与外人接触,怎么会中这种毒。” 上官云锦深吸口气,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如此恶毒之法竟敢用在帝后身上,若让我查出究竟是何人作为,必将他碎尸万段。” “董神医既然知道此毒,不知可有解毒之法?” 董平闻言,口中叹气道:“唉,此毒无色无味,若不知道用毒之人的药方,想解此毒,确实不易!” “此事干系重大,帝后腹中胎儿若是皇子,则关系着大汉国祚。上官云锦叩请前辈,不遗余力医治帝后。” 说完这些,上官云锦破天荒的跪倒在地。见此一幕,穆静雪也不迟疑,跟着跪在了地上。 “哎...使不得,使不得。上官姑娘快快请起,穆娘娘快快请起,折煞臣了。” 见两人竟跪倒在自己面前,董平受宠若惊,当即噗通一声,也跪倒在地。 “董某受陛下器重,深受皇恩沐浴,职责所在,必会竭尽全力,请两位快快起身。” 好说歹说的将两人搀扶起来,董平也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说道: “两位也不必过于担心,帝后虽中毒,短期内却无生命之危。请问穆娘娘,最近可曾生病,每日饮食由何人负责,都是食用些什么?” “这...本宫最近倒是未曾生病,每日膳食都是有御膳房提供,这些御膳房内应该存有底档,具体是什么,本宫也记不太清了。” 穆静雪想了想,有没有生病她可以记得,但每日膳食吃些什么,实在是记不住。 “董神医为何询问本宫这些问题?难道本宫也...” 穆静雪美眸突然圆睁,见董平点头,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董平:“娘娘的脉象与帝后的脉象完全一致,若臣的判断无错,娘娘与帝后一样,都中了催产之毒。” “怎么可能?本宫自有身孕后,并未离开过后宫半步,今日秋收,乃是第一次离开后宫。” 穆静雪瞬间变得凌乱起来,双手下意识的摸向小腹,满脸急切的说道:“董神医,我的生死无关紧要,求你一定要设法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 董平:“娘娘不必焦虑,据臣的判断,娘娘目前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只要今后的饮食小心谨慎,臣可保娘娘以及腹中胎儿安全无恙。” 穆静雪:“好,好。今后每日的膳食,我全听董神医的安排。” “必是宫内有内奸投毒,雪姐姐,你仔细回忆一下,可曾与帝后食用过同一种东西吗?。” 面对上官云锦的询问,穆静雪皱眉思索良久,无奈的摇了摇头。 “永寿宫与玉宸宫的膳食都由御膳房负责,至于有没有食用过同一种东西,我也不太清楚。” 穆静雪的话音刚刚落下,只见秋菊的眉头紧皱了起来,上前一步,言道:“上官娘娘,奴婢倒是记起一件事情,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关联。” 上官云锦:“什么事?” 秋菊:“是这样的,大概在二十天前,帝后差人送来一副汤药。说是安胎养神的滋补汤药,不仅有助于胎儿的生长,还可补气养血。” 穆静雪:“确有此事,不过帝后待我如同亲姐妹,绝对不会谋害于我。那汤药也确实有效,这段时间我的精神好了许多。” 上官云锦听到这些,柳眉蹙起,惊呼道:“前来送药的可是李才?” 第452章 寻找幕后黑手 “你怎么知道?难道...他也给你送去了?” 见上官云锦说出李才的名字,穆静雪下意识的看向了她的小腹。 “妹妹也有了身孕?” “昨夜我得到帝后今日要出宫秋收的消息,特意前往永寿宫询问。离开后宫之时,遇到了李才。据他所言,是要去给帝后送养神安胎的汤药。昨夜他可曾将汤药送来?” 对穆静雪的询问,上官云锦直接选择跳过,一脸凝重的看向穆静雪与侍女秋菊。 秋菊:“来了。李公公每日晚间都会亲自将汤药送至玉宸宫,且要等娘娘喝完汤药后,收拾完汤碗才会离去。” 上官云锦:“一个太监,还要亲自监督姐姐喝药?” 穆静雪:“监督倒算不上,为了谨防他人下毒,御医院用来装汤药的碗都是由白银特制而成,可有效杜绝心怀叵测之人在汤药中动手脚。这些特制的银碗,会再次送到御医院,刷洗之后重复使用。” “妹妹怀疑是李才送来的滋补汤药内含毒药?” 见上官云锦点头,穆静雪缓缓摇头,继续言道:“应该不会,我也曾仔细看过银碗,并无发黑发暗的痕迹,不像是有毒的样子。” 秋菊:“奴婢也曾检查过,确实如娘娘所言,并无异常。” 两人如此笃定,上官云锦的目光看向董平,刚要开口询问,却听董平率先说道:“娘娘,这种慢性毒药与常见的毒药不同。此毒并非一日之量,微量的毒药并不会与银碗发生反应,随着时间药效会逐渐加深,最后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中招,从而达到下毒之人的目的。” “这...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此时的穆静雪彻底懵了,无助的双眼看向上官云锦,轻言道:“难道真的是帝后,可是她也中毒了呀,甚至比我还要严重。” “帝后为人和善,不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这是江湖败类的手法,此事你我也是刚刚之情,帝后还不知道,而且她也没有必要以身试药吧。” 在上官云锦的解释中,穆静雪的心神缓缓平静下来。 “难道会是李才,他是陛下身边的人,又是先帝最为宠信的太监,如此做法,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是李才也好,是他人也罢,此事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 说话间,上官云锦秀拳紧握,关节处吱吱作响。 “我这就去调查此事,劳烦董神医这几日亲自照料,云锦在此先行谢过。” “上官姑娘客气,即日起,帝后与娘娘的治疗就放心交给臣,臣倾尽毕生所学,也会保住帝后与娘娘的性命。” 得到董平的回答,上官云锦对穆静雪交代了一番后,独自离开玉宸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去永寿殿探望帝后。 对宫内众人的说辞,依旧是帝受到惊吓,并无大碍。 在永寿殿用过午膳后,离开后宫。 前些时日一直没有在意,自从今日得知宫内有人蓄意谋害帝后等人后,上官云锦便觉得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悄悄盯着自己。 以前以为是隐藏在暗处的侍卫,现在想想,恐怕自己入宫后,就已经开始被人格外关注了。 离开皇宫,她并未回到小院,而是径直来到了京兆府。 她到京兆府的时候,苏文柏刚从城外回来不久。 锦衣卫与禁军将那些江湖人杀了,处理他们的尸身这些善后事情,就需要苏文柏这个京兆府府尹来解决了。 命人将那些死尸全都运回城内,胆敢刺杀帝后与诸位娘娘,不是一死就能解决的事情,尸首悬挂城门外示众,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江湖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警示世人,与大汉为敌,没有好下场。 “苏大人,上官娘娘驾到。” 苏文柏刚净完面,脸上的水还没来得及擦拭,就听到了衙役的回禀。 “快,随我出迎。” 苏文柏拿起手巾,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快步奔向府衙前院。 “臣苏文柏,叩见上官娘娘,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来到正堂,苏文柏纳头就拜。 “苏大人免礼吧。” “谢娘娘千岁。娘娘,请到内堂用茶。” “用茶就不必了,城外之事,可都处理妥当了?” 听到上官云锦的询问,苏文柏将如何处置的那些死尸,如实上报。说完这些后,再次跪倒在地。 苏文柏:“今日城外遇袭,幸得娘娘相助。臣身为京兆府府尹,有失察之罪,请娘娘降罪。” 上官云锦:“你确有失察之责,至于如何定罪,此事本宫自会如实上奏陛下,苏大人可等候陛下裁决。今日本宫来此,并不是为了此事而来。” 苏文柏:“不知娘娘有何旨意,还望明示。” 上官云锦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了看苏文柏身后的几人。苏文柏心领神会,当即转身,命身后的衙役全都退到屋外。 见房门闭合,上官云锦的目光看向苏文柏,缓言道:“宫内有人投毒,意图谋害帝后。” “什么?这...何人如此胆大!” 苏文柏被吓得倒吸口气,老脸瞬间变得煞白。 “此事本宫也是刚刚得知,苏大人是第五个知情人。” 上官云锦也并未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苏文柏。在她看来,整个皇宫内,除了两个当事人,她能相信的人,只有苏文柏了。毕竟他是帝后的父亲,纵使他人可能对帝后不利,面前这个人也不会做出加害女儿的事情,百害无一利。 “真是岂有此理,宫内竟然有心肠如此狠毒之人。上官娘娘,这幕后黑手,会不会就是今日这批江湖人所为。” 苏文柏的这种猜测,她在出宫的路上就一直在琢磨,只能说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上官云锦:“如果是同一批人,他们今日的刺杀就有些多余了。只需等待一两个月,待毒药发作之时,即可达到目的,为何今日又会在回城的途中设伏刺杀呢?” 苏文柏闻言,稍作思索后,言道:“会不会是他们等不了那么久了,或者其他缘由所致,致使他们不得不选择铤而走险,半路行刺。” “这些都不重要,有一点可以肯定,投毒之人,此刻应该依旧藏匿在宫内。今日本宫前来,就是想请教苏大人,宫帝后身边的侍女,是否可信。” “嘶...娘娘是说春桃...不,不可能,春桃自幼在府上长大,她虽为婢子,拙荆却是她如己出,她怎么会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 半个时辰后,在苏文柏的目送下,上官云锦消失在街道上。 第453章 揣摩圣意 “确定没有引起董平的怀疑吗?” 皇宫内,一间僻静的屋子里,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低沉中夹带着些尖锐,像是个妇人之声,又像是个男人之声。 “小的确信他没有发现,而且小的也去御医院打探过了,他们确实只取了些安胎的草药。” 另一个声音响起,听声音判断,他的年纪不大。 “哼哼,如今看来,董平也不过如此,徒有虚名罢了。你要密切关注他们的举动,只要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即刻来汇报,不得拖延。” 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嘴里发出的阴笑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大人放心,此事成了,还望大人替小的在主子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哼哼,放心吧,待到主子重返京都之时,就是你的富贵之日。对了,上官云锦那个小娘们,可还在宫内?” “半个时辰前,小的亲眼看着她离开了后宫,现在应该是处置城外刺杀的残局去了。” “上官云锦出宫,那就证明她也并未察觉到下毒一事。哼,今日那些废物,还想与主人合作,连一个上官云锦都对付不了,死有余辜。” “大人,听说这上官云锦的武艺甚是了得,留着她,日后必会坏了主人的好事。依小的看,此人要尽快铲除啊。”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了沉默,显然是在思索着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哼哼,小兔崽子,想不到你倒也有些远见。想要除掉上官云锦,谈何容易。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你我生死是小,若因此耽误了主人的大计,你我祖宗十八代的祖坟都会被人给刨了。” “此事我会上奏给主人,你只需要做好该做的事情。不该做的别做,不该问的也别问,听懂了吗!” “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大人的意思。您放心,小的就是您最忠实的那条狗。” “哼哼,只要你忠于主人,荣华富贵指日可待。这是赏你的,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多谢大人,小的告辞。”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拽开。一名小太监从屋内走出,毕恭毕敬的将房门闭合。左右看看,确定并无他人在场,从怀中掏出那块金锭。仔细的用手掂了掂重量后,满脸笑意的扬长而去。 荆州城内。 御书房内,秦狄看着手中的奏章,眉头紧蹙。奏章上表的是荆州各地的人口近半年的流失情况,以及各地现有官员的名录。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就把秦狄吓了一大跳。经过秦浩的过度挥霍,整个荆州已经不剩什么了。 正在他苦思应对之策时,三位身着华服身姿卓绝的女人,缓步走了进来。 以公孙歆玥为首,柳如月与秋炎紧随其后,来到桌案前躬身施礼。 “陛下,晚宴已经备好,诸位将军已经在外等候了。” “呦,天都黑啦!”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秦狄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经降临。 公孙歆玥:“陛下专注政务,竟连天黑都不知道,如此操劳,臣妾正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秦狄:“嗯?何出此言?玥儿该不会是在埋怨朕今日无暇陪你们吧!” 柳如月闻言,莞尔一笑,缓步上前,端起茶壶,为他斟了一杯茶,柔声道:“陛下错怪姐姐了。姐姐是担心陛下的龙体吃不消,这样没日没夜的忙碌,就算是铁人也只怕吃不消。” 秦狄端起柳如月送到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笑道:“那你们还是不了解朕,朕以前吃得苦,远比看这些东西要累。那时心和身体都很累,而现在,累的只是心。” 公孙歆玥:“臣妾倒是觉得,曾经的经历并非是一件坏事。若没有那些经历,陛下对于百姓的困苦,想必也不会如此了解。” 听公孙歆玥这么说,秦狄当即明白了过来。他说的是前世,公孙歆玥则理解成了自己流落民间的那段日子。对此秦狄也并未解释,两个世界的交集,说不通,完全说不通啊! 秦狄:“玥儿说的没错,人生在世,不应受限于一个环境,理应海纳百川。” 柳如月:“海纳百川。陛下的这句话听起来令人眼前一亮。恐怕当今世上,也只有陛下能有此胸襟。” 秦狄:“哈哈哈,柳儿的小嘴巴今天定是吃了蜜,说话都这么甜,快来让朕品尝一下。” 说话间,秦狄手轻轻一拽她的胳膊,将柳如月拽到自己腿上。在另外两人面前做出如此亲密之举,柳如月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轻轻挣扎几下,却被秦狄抱得更紧了。 “陛下真是令人难以琢磨,说变就变。方才还是一副儒雅之士,现在怎就突然变得一副泼皮无赖般的模样。” 柳如月的低语传来,秦狄面露笑意,直言道:“朕是什么样的人,岂能让别人轻易看透。若真是那样,朕在文武群臣面前,岂不是没有秘密可言了。自古以来,皇帝,注定是孤家寡人。” 听他最后的一句话,透露着内心的孤独,还有些忧伤。 对于这种感觉,柳如月与公孙歆玥都有着与其类似的经历,不敢说感同身受,却也是深有同感。 “陛下...的心中此刻在想什么呢?陛下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失神间,公孙歆玥问出了另外两人都想问而又不敢问的话。不过她的话一出口,当即就被惊得一身冷汗。 按照大汉律令,擅自揣摩圣意,乃是亵渎皇威。若是背地里讨论也就罢了,如今皇帝就在眼前。 秦狄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公孙歆玥当即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臣妾知罪。” 见她跪倒在地,秋炎也变得紧张起来,紧随在身后,跪倒在地。 秦狄怀中的柳如月,在慌乱中起身,也跪倒在地,语气中略有急切的言道:“陛下恕罪,姐姐无心之过。” 别人可能不了解皇帝威仪的重要性,身在皇室的柳如月却清清楚楚。仅凭这一点,皇帝一句话,就可以将她打入冷宫,甚至可以要了她的命。 柳如月心中很清楚,这句话或许别人可以问,唯独她们三人不能问。 原因也很简单,每个人的身份背景都不一般。自己乃夏国皇族之后,秋炎曾有蜀州世子的身份,公孙歆玥乃门阀家主。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定的势力。尤其是公孙歆玥,她的手中还掌控着大汉朝廷的情报网与食盐的销售渠道。 “都起来吧!” 秦狄深邃眼眸依次在三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公孙歆玥的脸上,缓言道: “朕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朕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朕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朕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第454章 彻夜畅谈 漫天星辰闪耀,一轮明月高悬苍穹。 在三人及侍卫的陪同下,秦狄来到正殿。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皇帝落座,殿内那些将军在狄青的带领下,行叩拜大礼。 待到震耳欲聋的呼声落下,秦狄面露笑意,大手一挥。 “众将军平身。” “谢陛下。” 众人起身,再次叩拜三位娘娘后,被皇帝赐座。 由于荆州局势刚刚初定,晚宴并不是很繁琐,主打一个吃喝玩乐。前来赴宴的都是随军征战的大小将军们,苦战这么久,也确实该犒劳一下。 既然是皇帝设宴,自然也不会忽视留守在荆州的普通兵士。他们这边酒宴开始的同时,城外的军营也摆开了流水宴席。 酒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结束,众人散去后,秦狄则陪着三位美人来到了秦浩修建的御花园。 在假山上的一处凉亭内,几人分别落座。花好月圆夜,几人都极其高兴,唯独公孙歆玥的脸上,郁郁寡欢。 今夜发生在御书房的事情,成为了她的心结。 早在宴席时,秦狄就已经发现了她的状态不对。其中的缘由,他自然知晓。 “柳儿,逢此佳节,你为朕弹奏一曲如何?” 柳如月闻言,柳眉轻挑,面露笑意的说道: “难得陛下有此雅兴,臣妾今日就献丑了。” 说话间,柳如月起身,缓步来到旁边的古琴前,款款落座。白皙玉指轻轻拨动琴弦,琴音悠远绵长,飘向天际。 繁星,皓月,美酒,佳人。 伴随着优美音律秦狄眼眸看向远方夜空。回想前世,历历在目,心中泛起阵阵涟漪。而今稀里糊涂的成为了一国之君,又有骨血即将来临,这一切,恍惚如梦。他的内心甚至有些害怕,害怕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会发现,终是镜中花,水中月,大梦一场。 一曲结束,柳如月回到原位,端起面前酒盅,轻言道:“臣妾敬陛下一盅,中秋佳节,良辰美景。陛下文采卓绝,不为我们赋诗一首吗?” 柳如月的话,同样勾起了另外两人的兴致,纷纷看向皇帝。 “赋诗?呵呵,朕的诗词一向都很随意,关于中秋的诗,朕还真要好好想一想。” 秦狄嘴里这样说着,脑袋里努力的回忆着前世的古诗词。其实在他的内心,并不太想在诗词上下太多的功夫,前世都已经被各种小说玩烂的梗。那些小说里,但凡是个穿越者,都才高八斗,张口闭口全是诗词歌赋。 虽然如此,气氛烘托到这了,自己要是不拿出点东西来,岂不是会让三个女人耻笑。 眼睛打量四周,看到了公孙歆玥那张郁郁寡欢的脸,心中隐约有些不忍。作为一个大男人,不能让一个女人在团圆佳节的时候独自委屈伤心。 想到这里,秦狄的脑袋里出现了那首广为流传的诗词。既满足了她们提出的赋诗要求,又可以间接的哄哄公孙歆玥。 端起面前酒盅,踱步来到凉亭的围栏旁,再次看向公孙歆玥,轻语道:“玥儿,来。” “陛下。” 听到皇帝的呼唤,公孙歆玥慌乱的从椅子上站起,快步上前。 “自公孙世家归属朝廷后,玥儿兢兢业业为朝廷着想,更是默默付出许多。大汉能有今日,玥儿功不可没。这一盅,朕代替天下苍生,敬你。” 公孙歆玥受宠若惊的接过酒盅,美眸间泪花翻涌。 “陛下言重了,能为陛下分忧,歆玥荣幸之至。” 酒盅里的酒被一饮而尽,秦狄接过酒盅,柳如月很识趣的端着酒壶上前,将酒盅再次斟满。 秦狄轻抿一口,缓缓抬头,仰望苍穹中悬挂的银盘明月,另一只手轻轻拉住了公孙歆玥的纤细玉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一口气将前世诗神苏轼的这首水调歌头背了出来,随后双眸深情的看向早已满脸泪痕的公孙歆玥。缓缓说出了最后几个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公孙歆玥望着面前的男人,秦狄缓缓抬手,为她将脸颊的泪痕擦拭。 感受着他的柔情,两人相对无言,却可以了解彼此的心意。公孙歆玥贝齿轻咬红唇,白皙脸颊突然闪过一抹笑意,扑在他的怀中。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听到她口中的喃语,秦狄知道,她心里的隔阂烟消云散。心中不禁暗暗感叹:女人,果然还是需要被甜言蜜语哄着。 “明月高悬,你侬我侬的两个人,真是羡煞旁人啊,秋炎妹妹,你说是不是。” 看着两人相拥在一起,柳如月打趣的询问着秋炎。 “啊!陛下与歆玥姐姐确实郎才女貌。” 见柳如月将话题抛向自己,秋炎仔细想了想,才说出这么一句话。若是让她统兵,她倒有些心得。若是让她讨论风花雪月,实属有些为难。 两人的调侃传入耳中,公孙歆玥满是娇羞的从秦狄怀中挣脱出来。 “呵呵,你们三人在朕的心中,同样重要,不分彼此。既是中秋佳节,朕也难得如此清闲,今夜你们三人就好好陪陪朕如何?” “好啊,我们就聊他个通宵达旦。” 秋炎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下来。 “只要陛下不累,臣妾还巴不得呢。” 柳如月面带笑意,欣然应允。 见令人爽快答应,公孙歆玥敏锐的捕捉到秦狄脸上坏笑,这种坏笑的目的她太了解了。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许久前在永寿宫的那一幕,当时的自己,不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掉入了皇帝的圈套。与帝后和穆静雪一起...... 想到这些,本就绯红的脸颊闪过阵阵火热。眼角余光偷偷看向皇帝时,秦狄炽热的眼神正在打量着她。 “臣妾...也愿意。” 呢喃软语出来,秦狄脸上的笑变得更明显。 “天色也不早了,既然三位爱妃都愿意,那我们就换个地方,秉烛夜谈,顺便让朕听听你们谁的嗓音最好。” 他这句话出口,柳如月突然惊醒过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当即红着脸低下了头。 “好啊,柳姐姐说话温柔,唱曲也好听,臣妾觉得肯定是柳姐姐的嗓音最好。” 三人中,只有秋炎单纯的以为,皇帝真的是要与她们三人彻夜畅谈...... “陛下是要...” 公孙歆玥 第455章 准备抓人了 秦狄带着三人去彻夜畅谈时,千里之外的京都皇宫内,却热闹非凡。 皇帝虽不在宫中,京都的宴会却依旧极其隆重。由帝后出面,代替皇帝,几位皇妃作陪。不仅仅是因为中秋佳节,而是在佳节来临前,荆州大捷的战报也传回了京都。荆州失地,彻底被朝廷收了回来。这绝对是近几个月来,最大的一件喜事,确实值得庆祝。 长乐殿内的文武群臣推杯换盏,帝后与几位皇妃谈笑风生,只有上官云锦,依旧是那副冷艳的表情。 有官员前来敬酒,也都被魏征挡了回去。帝后怀有身孕,这个时候,谁敢让她喝酒,这不是找死。 与长乐殿的喧闹相比,此时的后宫明显要冷清许多。数十道黑影,飞身跃上屋顶,藏匿在隐蔽角落。 时间没多久,一名禁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角落,见上官云锦看向自己时,他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上官云锦眼神示意,禁卫又悄悄退了出去。整个长乐殿内,除了上官云锦,再无一人注意到他。 宴会并未结束,帝后苏雨晴与几位皇妃便先行离开,回到后宫。她们一走,微醺下的诸多官员,彻底放开了,同僚间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宫外的危机并没有完全解除,相比之下,现在更重要的是先要处理掉宫内的危机。 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寝宫,被安排来服侍她的婢女们急忙到门口迎接。 “奴婢参见娘娘,娘娘万福。” 前几日住在这里的时候,服侍她的婢女是临时从永寿宫调了几人。现在这些人是由帝后命春桃精挑细选的婢女,共计六人,来到这里已经有几日,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小主。 “你们是什么人?” 看她们列队迎接,上官云锦也有些意外。 “启奏娘娘,奴婢等人受帝后差遣,来服侍娘娘,今后便是娘娘寝宫中的婢子。” “替本宫谢过帝后美意,你们都回去吧,本宫喜欢安静。” 上官云锦的话音落下,面前六人极其慌乱的跪倒在地。 “娘娘,您就收留我们六人吧。若娘娘不留,我们就要被驱赶出宫了。” 听到她们带有哭腔的声音,上官云锦柳眉微蹙,轻声询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被驱赶出宫?” “娘娘有所不知,宫内的规矩一直如此。但凡有婢子被退回,会被视为不服管教的不忠之人,不仅会被驱赶出宫,还会发配边疆为奴。” “求娘娘开恩,留下我们吧!” “帝后已经交代过,说娘娘喜欢安静,奴婢们绝对不会打扰娘娘,求娘娘收留我们吧。” 听着婢子口中的哀求,上官云锦总算明白了其中缘由,言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先留下吧。” “谢娘娘开恩,谢娘娘开恩。” 见自己被上官娘娘收留,跪在地上的六名婢女连连叩首,听着叩首时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上官云锦急忙上前,将她们搀扶起来。 “都起来吧,在本宫这里,不必那么拘谨,没人的时候,可以随意一些。” 上官云锦进入寝宫,几名婢女急忙开始伺候着。仔细打量着秦狄为自己打造的寝宫,脑袋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他的音容相貌,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娘娘,请喝茶。” 刚刚那名婢女奉上一杯香茶,言谈举止间都显得那么小心。 “你叫什么名字?看你的年龄应该也不大吧。” 听到上官云锦询问,她急忙上前回话。 “启奏娘娘,婢女名叫彩云,今年十九岁。” “彩云,这个名字倒也有几分意境。今后你就负责这里的琐事吧。本宫对于皇宫内的诸多规矩并不是很了解,你们若是发现本宫哪里做的不好,可以提出来,省的本宫日后在陛下面前犯错。” “娘娘深受陛下喜爱,就连我们这些做婢子的都听说了,陛下又怎会责怪娘娘。” 听了彩云的回答,上官云锦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询问道:“你们...都听说过什么啊?” “奴婢听人说,陛下极其宠溺娘娘,为了与娘娘结识,特意装扮成普通百姓与娘娘接近。还听说陛下为了替娘娘出气,灭了一个武林世家,好像是什么南宫世家吧。” ...... 听着她们嘴里的八卦,上官云锦心疼一震,以前她从未觉得皇帝为自己做过什么,现在听起来,那个昏君对自己也还不错。 “娘娘,外面有人求见,他自称是锦衣卫。” 有婢女一脸慌张的快步进入屋内,将外面的陌生访客告诉了上官云锦。 “让他进来吧。” 上官云锦话音落下,就见那名婢女面露慌张,语气极为急切的说道:“娘娘,此人还带着兵刃呢,这样是不是太危险了,娘娘还是快快躲起来吧。” “娘娘,前几日帝后曾下令,宫内所有太监婢子都要格外小心,可能有刺客会潜入宫内行刺,还是奴婢先去外面看看吧。” “你们不必惊慌,他是我的属下,让他进来吧。除了彩云,你们也都退下吧。” 见娘娘都发话了,几名婢女也都闭上了嘴,退至屋外。彩云到外面将人领了进来,极为谨慎的看着这名锦衣卫。她心中已经想好,只要他敢对娘娘不利,就是死也要为娘娘争取些逃跑的机会。 “属下参见娘娘。” “平身,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属下已经按照娘娘的吩咐,做了周密安排,只要他有任何不轨之举,便会被当场缉拿。” “好,一旦有什么情况,即刻来报,你先下去吧。” “诺,属下告退。” 几句简短的对话后,锦衣卫转身离去。看他就这样走了,彩云口中长出口气,悬着的心缓缓放了下来。 “本宫看你刚刚似乎很紧张,没见过锦衣卫吗?” 听到上官云锦的询问,彩云急忙上前,回道:“启奏娘娘,以前陛下进入后宫时奴婢曾见到过锦衣卫,不过今日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他们,心中有些惧怕。” “不必害怕,他们都是皇帝的人,只要你们规规矩矩,锦衣卫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请娘娘放心,奴婢们定会谨记娘娘今日教诲。” “嗯,你也下去吧,本宫一个人静静。” 看着彩云退出房间,她暗暗松了口气。倒也不是想为难她们,必要的敲打,还是要做的。 既然苏文柏说春桃可信,那她就是最佳人选。而且两人也算是熟识,很多事情交给她上官云锦倒也放心。 第456章 原来是他 御医院内,一个花甲老人在四个小太监的陪同下,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看到他的到来,值守的两名御医急忙迎上前去。 “呦,李公公,您来了。药膳已经备好,您老请坐。” 面对两名御医的卑躬屈膝,李才乐呵呵的看着两人,象征性的抬了抬手,以示回礼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道: “呵呵,逢此佳节,两位大人依旧在此值守,辛苦啦。” “不敢不敢,职责所在,不敢懈怠。李公公坚持每日亲自为帝后与娘娘取药,从未间断,这才是我们二人的楷模。” 听到李公公的话,两人极为恭敬的奉承着他。 “呵呵,如今陛下在外征战,你我做臣子奴仆的,自然要多为主子分忧。” “公公所言及是,我等必当铭记于心。” 说话间,有人将煎好的药膳送到面前,李才起身,亲自检查一番后,这才在太医院的抵挡上签字留名。 “二位,时候不早了,咱家就先告辞了。” “李公公慢行,恭送公公。” 两名御医亲自将李才送至门外,见他远去后,这才返回御医院。 刚一进门,只觉得面前有黑影闪过,尚未来得及仔细观看,两柄钢刀就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嘶...锦...锦衣卫。” 其中一人倒吸口气,脸上顿时浮现出惶恐。 常在宫中行走,对于锦衣卫的权利有多大,他们清清楚楚,但凡被锦衣卫找上门,通常不会有好事发生。 眼前这一幕,就是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一定没好事,刀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 “诸位锦衣卫大人,我们二人都是规规矩矩,这...这是何意啊?” “我问你,方才李公公取走的是什么东西?” 面对御医的询问,锦衣卫理都没理,直接开口询问。 “那...那是给帝后与穆娘娘的熬的汤药。” “有何功效。” “具有安胎养神的功效,各位大人,能不能先将手中兵刃放下,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两名御医也很纳闷,怎么煎药还把锦衣卫招来了,况且这副药剂,帝后已经服用快一个月了,也并未说过什么呀。 “少说废话,在何处煎药,头前带路。” 在锦衣卫的胁迫下,两名御医战战兢兢的将他们带至后堂的炉房,十几个火炉一字排开,其中的两个火炉上还架着两个陶罐,里面的残渣冒着热气。 经过询问得知,这便是帝后与娘娘那副汤药的残渣后,锦衣卫二话不说,连同火炉上的陶罐一同包了起来。 “你,去将药方取来。” 锦衣卫随手指向一人,对方哪敢耽搁,当即一路小跑着,取来了一张药方,毕恭毕敬的交到锦衣卫手中。 “今日之事,要绝对保密。他日若传扬出去,后果你们应该知道。” “知道,知道。大人请放心,此事下官必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提及。” 见他们信誓旦旦的样子,锦衣卫并未多言,悄无声息的离开御医院。 他们前脚离开,两名御医当即瘫软倒地,其中一人身下的地面,变得湿润起来。 没多长时间,刚刚出现在御医院的几名锦衣卫,出现在了董平的小院内。 屋内,上官云锦不知何时来了这里,正与董平相对而坐,悠闲的喝着茶。 “娘娘,这便是御医院开具的药方,这些是汤药的残渣,属下一并带了回来。” “交给董神医。” 董平接过药方,只是扫了一眼,便随手扔在一旁。 “药方没问题。” 说话间,董平端起陶罐,先是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将陶罐放在桌上,伸手抓了一点残渣,放入口中咀嚼了一会,吐了出来。 “问题不在御医院,他们的药方较为温和,中规中矩,就安胎养神而言,有用,作用却不大。” 得到他的回答后,上官云锦扭头,看向锦衣卫,询问道:“李才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属下安排了几名轻功绝佳的人暗中跟随,只要他敢做手脚,必会被锦衣卫发现。” 御医院到后宫的路,其实很近。寻常人正常速度,一炷香的时间足矣。每次李才取药后,并不是直接去后宫,而是先回自己的住处后,再前往后宫送汤药。 暗中跟随的锦衣卫见他舍近求远,心中的疑虑不由多了几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隐遁于黑暗之处,一路尾随到他的住处。 四名随行太监被留在门口,摇身一变,成了守在门口的护卫。 见此一幕,锦衣卫趁他们不备,飞身来到屋顶。蹑足潜踪的在瓦片上行走几步后,匍匐下来。极为小心的揭开两块瓦片后,屋内的亮光通过缝隙,透露出来。 屋内,李才将装有汤药的食盒放在床头的矮桌上。左右环顾,确定无人后,将里面的两碗汤药取出。从另一侧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装着个拳头大小的瓷瓶,瓷瓶的旁边还放着一个很小的汤匙。 拔开瓷瓶上的塞子,随手拿起里面的小勺,轻轻舀出一勺白色粉末,放入冒着热气的汤药内。 两碗汤药,两勺白色粉末。搅拌均匀后,擦拭汤匙,连同瓷瓶一起放回锦盒内。 将汤药装回食盒内,李才提手拎着食盒,缓步从屋内走出。 待到他们离开院子,锦衣卫对视一眼,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兵分两路。 其中一路继续暗中尾随李才等人。另外两人则潜入屋内,取走了他刚刚才藏起的锦盒。 不多时,两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董平的小院内。 “启奏娘娘,此物是在李才李公公的屋内取来。属下亲眼看到,他将里面的白色药粉加入到帝后与娘娘所服用的汤药内。” 闻言,董平快步上前,接过锦衣卫手中的锦盒,放在桌上。打开后,取出里面的瓷瓶,拔下瓶塞后,放在鼻息下仔细闻了闻。 隐约有一股树木腐烂的味道涌入鼻孔,这股味道并不明显,如果换做旁人,不一定可以嗅到。 将瓷瓶里的白色药粉倒了一些放在掌心,仔细观察片刻后,一根手指在舌头上滑了一下,指尖湿润后沾了些白色粉末,放入口中。 砸么砸么嘴,将口中的唾液吐了出来,深吸口气,言道:“果然是子母草,此人心肠,犹如蛇蝎啊!” 第457章 服毒而亡 子母草,一种极为罕见却长的又极其普通的植物,多生长在悬崖峭壁,喜阴,耐旱。子母草本就是一种名贵药材,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其效果类似于麻药。 子母草单用,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就出在了这副安胎养神的药方中,其中一味药与子母草搭配在一起,便有了催产的作用。 与其中的另一味药材搭配在一起,长期服用,便会让血管变得脆弱。剧烈运动或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血管破裂,引发血崩。正因董平知道其中医理,故此才会说下毒之人心如蛇蝎。 不止董平,很多行医之人都知道其中医理。但子母草极为少见,可遇不可求,弥足珍贵。致使许多行医之人只知其名,未见其形。即便是御医院的药房内,也仅有十来株的存量而已。 “董神医,既然现在知道了配方,帝后所中之毒,是不是就可以解了?” 见董平认得此药,上官云锦急忙追问。 “既已知其中药理,解毒自不是难事。上官姑娘放心,我这就配制解毒良药。” 说完这些,董平就开始忙碌起来。上官云锦见状,也不再打扰他,目光看向锦衣卫,沉声道: “李才身在何处?” “启奏娘娘,他正在前往后宫的路上,属下已经派人监视,他逃不了。” 得到锦衣卫的回答后,上官云锦从椅子上站起,嘴角泛起一股冷意。 “传令下去,即刻抓人,留活口。” “诺。” 锦衣卫领命退出屋外,院中当即响起一阵鸟鸣,将命令传达给暗中监视的锦衣卫。 上官云锦与董平告别后,带领锦衣卫,快步朝着永寿殿而去。 永寿宫,一行五人在宫女的引领下,径直进入宫门。 四名随行太监在永寿殿门外候着,李公公提着食盒,来到殿内。 “老奴参见帝后,给帝后请安。” “李公公来啦,免礼吧。” “谢娘娘,老奴特意将今日的药膳送了过来,帝后觉得这几日身体如何?” “本宫已经好多了,春桃,给李公公赐坐。” 春桃搬着绣墩上前,随后将他手中的食盒接了过来。 “天色已晚,不敢叨扰帝后,帝后还是趁热将药膳喝了吧,这样的效果才是最好。” 闻听此言,苏雨晴倒也没说什么,轻轻点头。 春桃将食盒轻置于桌上,小心翼翼的取出里面的银碗,里面的汤药散发着热气。取出食盒内的银质汤匙,将装着汤药的银碗送到帝后面前。 “帝后,请用药膳。” 春桃话音刚落,门外有宫女快步走了进来,回禀道:“帝后,锦衣卫求见,说是奉了上官娘娘的命令。” “锦衣卫?他们来永寿宫做什么?” 春桃有些困惑的看向帝后,轻声低语。 刚要端起银碗的苏雨晴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轻言道:“既然是上官娘娘派来的人,就让他们进来吧。” 帝后发话,宫女转身离去。李公公见状,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心中虽有疑虑,却也没想太多。 没多长时间,四名锦衣卫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殿内。 “属下参见帝后。” “免礼,你们来见本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面对帝后的询问,锦衣卫倒也没有隐瞒,如实回禀道:“回禀帝后,属下等人奉命捉拿宫内奸细。”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全都愣了。原本坐在旁边的李才,更是被惊得一下就站了起来。 “放肆,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当真以为陛下不在宫中,你们就可为所欲为。再敢信口雌黄,胡言乱语,小心你们的狗命不保。” 李公公一副义愤填膺的斥责着四人,转头看向帝后,继续言道:“启奏帝后,上官娘娘太过分了。竟敢明目张胆的派遣锦衣卫到您的寝宫搜寻间隙,摆明了就是在针对帝后。” “李公公,何以如此着急。最近京都本就不太平,且听他们先道出其中缘由。本宫想,上官娘娘不会如此造次。你们且说说,想要缉拿何人?” “启奏帝后,属下等人奉命捉拿李才。” “什么?你们要捉拿咱家,凭什么!” 见他们是竟是奔自己而来,李才心中一惊,当即跪倒在地。 “帝后要给老奴做主啊,老奴不仅侍奉先帝多年,如今还是陛下的贴身太监,宫内大总管。上官云锦见老奴与帝后走得近,这是要报复老奴啊,老奴含冤不要紧,上官云锦摆明了就是在针对帝后啊!” 他这一番话,在苏雨晴耳中也确实有些道理。众所周知,李才服侍先帝二十多年,如今又成为了陛下身边的太监,说他是奸细,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上官娘娘身在何处,去将她请来。” “臣妾来了。” 苏雨晴话音刚刚落下,上官云锦的声音便从外面传了进来。众人循声看去,她的身影已经进入殿内。 “将李才拿下。” 口中冷语一声,殿内的锦衣卫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将李才按倒在地上。 见她如此雷厉风行,苏雨晴看着他们的举动,迟疑片刻后,询问道:“云锦姐姐,李才乃先帝遗留下来的太监,已在宫内生活多年,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才意图谋害帝后,现在证据确凿,人赃并获。” 听了上官云锦的回答,李才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额头上有汗珠涌现,奇怪的是他的表情却极为镇定。 “不知老奴何处得罪了娘娘,让娘娘如此污蔑老奴。二十余年,老奴侍奉两代君王,承先帝隆恩,成为了宫中的大总管,更是深的先帝与陛下的信任。而今仅凭娘娘一句话,就将老奴诬陷成了奸细,先帝啊,您在天有灵,要为老奴做主啊。” 李才说完这些,当即跪倒在地,朝着苍天叩拜,口中之言听起来极其凄惨。 “好一个狗奴才,事到如今,还敢拿先帝当做你的挡箭牌。”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声怒斥,紧接着就看到穆静雪快步走了进来。 “帝后,臣妾可作证,帝后确实中了毒。下毒之人心如蛇蝎,其目的就是要谋害帝后腹中胎儿。而毒药的来源,就是帝后面前的那碗汤药。” “你…你说什么?” 闻听此言,苏雨晴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脸震惊的看向穆静雪,又看了看手边的银碗。 “雪姐姐,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此事关系重大,万不可胡言。” “帝后,此事千真万确,臣妾之所以知情,那是因为我与帝后一样,也中了这种奇毒。” “什么!” 苏雨晴口中再次发出惊呼之声,眼眸中充满不可置信的神色,快步来到穆静雪与上官云锦面前。 “你们可有真凭实据?” 面对苏雨晴的询问,穆静雪一脸愤怒的看了看李才,怒道:“董神医亲口所说,岂会有假。” 得到她的回答后,苏雨晴的目光看向上官云锦,未等她开口询问,上官云锦挥手示意。 殿外一名锦衣卫快步进入殿内,手中捧着的锦盒,正是从李才屋内搜出的那个。 “帝后,这就是锦衣卫在李才屋内搜寻得到的毒药,名为子母草。” 望着上官云锦手中的瓷瓶,苏雨晴满脸震怒的看向李才,怒道:“李才,你可认得此物。” 锦衣卫捧着锦盒进入殿内时,李才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已经败露。面对帝后的询问,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闪露出一股笑意。 “呵呵呵,咱家如此周详的计划,没想到毁在了一个女人手中。上官云锦,咱家小瞧你了。” 李才岁没有直接回答苏雨晴,却也从侧面证实了她的询问。 “你...你竟真的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人啊,将这个狗奴拖出去,乱棍打死。” 苏雨晴颤抖的手指向李才,怒不可遏。 “帝后且慢。”上官云锦突然出言阻止,继续说道:“他虽是下毒之人,却不是幕后主使,请帝后将他交给我,我要揪出幕后主使,永绝后患。” “还有幕后主使?” 闻听还有幕后主使,苏雨晴再次被震惊,气的浑身颤抖,若不是上官云锦与穆静雪眼疾手快将她搀扶,可能就摔倒在地了。 口中深吸口气,强压心中怒火,稳了稳心神,缓言道:“本宫无事。李才就交给你了,务必要将幕后之人揪出。” “将李才带下去。” 上官云锦吩咐一声,两名锦衣卫就要架起李才时,只听他口中高呼一声:“且慢。” “怎么,你这个狗奴才还想说什么。” 穆静雪冷眼看着李才,越看越觉得生气,也不再顾及形象,快步来到他面前,甩手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陛下对你何其信任,你竟想要谋害大汉未来的皇子。此等恶毒之人,本宫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被穆静雪打了一巴掌,李才没有任何恼怒,胳膊挣脱出锦衣卫的束缚,跪倒在地。 “先帝,老奴愧对您呐。但今日的所作所为,老奴不悔,老奴也是为了大汉江山啊!” 说完,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一个头,就在他的身体即将抬起时,一只手突然伸向了嘴巴。 “不好,他要服毒。” 上官云锦率先发现端倪,飞身上前,一把拽过他的胳膊,手中已是空无一物。 再看李才,嘴角闪着笑意,眼眸中充满不屑的盯着上官云锦。 “休想从咱家口中,问出一句话,呵呵呵...呃...” 阴冷的笑声戛然而止,嘴角渗出一缕黑血,李才当即身亡。 “岂有此理!” 满是怒意的声音从上官云锦口中吐出,看着面前的死尸,双拳紧握,咯吱作响。 “即刻搜索李才的住处,连夜审问所有与他有关联的人。锦衣卫与禁军联合,即刻封锁禁宫,今夜的消息若是传到宫外,本宫定不轻饶。” “诺。” 锦衣卫领命,当即转身离去,按照上官云锦的命令行事。 无关人员退出大殿,苏雨晴依旧是满脸的不可置信,看着面前两人,再次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才为何要下毒谋害我们?” 将这两日的发现以及判断,详详细细的和帝后讲了一遍。得知事情的经过后,苏雨晴的脸都绿了,气的她咬牙切齿。 “如此恶毒之人,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应当将他剁为肉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事已至此,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幕后主使之人。” 见帝后如此愤怒,穆静雪也只能将她的注意力转移。 苏雨晴:“此事就仰仗云锦姐姐了,方才妹妹语气多有不善,还望姐姐海涵。” 上官云锦:“帝后言重了,如果换做是我,语气可能还要更不好。只是这幕后主使,隐藏的极深,想要将他找出,恐非一日之功。” 穆静雪:“那现在该当如何?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对我们极其不利。” 上官云锦:“如今之计,只能加强宫内的安全守卫,我已经拜托董神医,今后帝后与姐姐的饮食,由他亲自查验。如果有毒的话,董神医必定可以察觉出来。” 其实董平能不能察觉出有毒,上官云锦也不确定。她只不过是想借此安慰两人,毕竟她们即将面临分娩,这个时候过度受惊,恐怕只会令体内毒素提前发作。 “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听到上官云锦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她,只听帝后轻语道:“我们都是姐妹,姐姐有话不妨直言。” 上官云锦:“我是这样想的,帝后与姐姐即将面临分娩,如果可以的话,不妨暂时居住在一起。如此一来,董神医那边照料起来也会方便许多。我可以增派一些锦衣卫,暗中保护。” 苏雨晴:“如此甚好,我没有任何意见,雪姐姐如果愿意的话,今夜就搬到永寿宫吧。” 穆静雪:“确实是个好主意,我在这里还可以照顾帝后妹妹。” 她们在这里闲谈之际,锦衣卫连同禁军,将后宫封锁。连夜对宫内的太监宫女开始审问,首当其冲的便是李才身边的四个跟班。 面对锦衣卫的酷刑,四人死的心都有了,关于下毒之事,他们是真不知情。 下毒之事不知道,却提供了一份名单,名单中的那些人,都是近十日内与李才有过接触的人。 第458章 郴州行 翌日。 经过一夜审讯发现,整个皇宫内竟有二百多人是李才的心腹,平日里对他唯命是从,但对于投毒之事,依旧是无人知晓。 永寿宫内的那名小太监,也被锦衣卫揪了出来,经过审讯后得知,早在苏雨晴入宫前,他就是李才的人。苏雨晴入宫后,他便在李才的安排下,成为了李才在帝后身边的眼线。 不仅如此,经过锦衣卫的严格审讯得知,除了后宫的婢女和太监外,李才还笼络了几名朝中官员。官职虽不高,却都是机密的保管者。 涉及到朝中官员,上官云锦也很清楚,此事不能擅自做主。并不是她没有这个权利,而是源自穆静雪的提醒。 如果她私自处理这些官员,多少都会有些僭越之权。而今皇帝正值壮年,后宫过度干预朝中政事,恐日后落人口舌。 考虑到穆静雪的建议,上官云锦将此事交给了魏征以及苏文柏两人处理。魏征身为大汉丞相,而苏文柏不仅是京兆府府尹,还是吏部尚书。他们两人无论是谁,都有权处理那些官员。 经过三日彻查整顿,后宫的不轨之人,被彻底肃清。 上官云锦负责抓人,审讯。至于如何处置,则由苏雨晴决断。她本就是后宫之主,这些人也都在她的管辖范围内。 苏雨晴平日为人和善,对待宫女太监也都不错,但这件事情危害极大,容不得她心软。整个后宫内,牵涉此案的宫女太监共计二百七十九人。 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到了苏雨晴的底线。无论罪责大小,只要选择了追随李才,无一例外,全部处斩。 董平这边,经过五日的研究配比,终于将子母草的解药调配成功。用针灸之法配合调配的解药,服用两个疗程,体内残存的毒素便可排解出来。 京都城内,在苏文柏的配合下,锦衣卫对全城百姓进行了搜索,清除心怀不轨的江湖人。确实有些成效,前前后后又抓到了五十余人,确实有些成效。至此,京都内,再无江湖散人的踪迹。有的,只是在官府登记造册的守法江湖人,受官府统一约束管理。两日需到官府点卯一次,如需远行,需要官府报备,特批后方可出城。 听起来似乎很繁琐,其实整个过程很简单。在秦狄决定实施这项政令的时候,就已经针对这种情况做出了相应措施。 经过将近半个月的整治,京都所有的潜在威胁都已解除。 这一日,苏雨晴与穆静雪正在御花园散步,就见上官云锦远远走来。见她换了一身寻常衣服,手中握着葬雪剑,两人对视一眼,缓步迎上前去。 “姐姐今日为何这般装束?是不是华服不够,我这就让制衣司再为姐姐缝制几身。” “帝后误会了,并非是华服不够,而是我要离开京都。” 闻听此言,苏雨晴与穆静雪再次对视一眼,只听穆静雪轻声询问道:“妹妹为何突然要离开京都,该不会是想念陛下,想去荆州吧。” “原来是这样,也好。姐姐去荆州照顾陛下,我们也就安心了。” 见两人都以为自己要去京都,上官云锦脸上闪过苦笑,轻言道:“你们误会了,我并非去京都,而是要去郴州。” 苏雨晴:“郴州?为何要去那里,本宫曾听闻郴州极其荒凉,难道是郴州王那边闹出了什么动静?” 穆静雪:“对啊,我也听说郴州荒芜之地,这个季节,怕是要下雪了吧!” 上官云锦:“陛下曾下达的禁武令,已经引起了江湖人的不满,怨声载道。若不加以制止,前几日发生在城外的事情,势必会再次上演。除了我,陛下身边哪还有江湖人,总不能让范大人去吧。” 苏雨晴:“听姐姐这么说,倒也有些道理。可是江湖险恶,姐姐一人真的可以吗?” 穆静雪:“如今荆州战事已经结束,想必陛下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朝,云锦妹妹不妨等陛下回朝后,在做决断吧!” 上官云锦:“等他回来,早已天下大乱了。你们放心,我会带着锦衣卫前往郴州,更何况李存孝将军就在冀州,距离郴州很近,我的安全绝对没有问题。” 她的话一出口,穆静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左右看看,示意婢女退下后,低语道:“我看普天之下,也只有妹妹敢这么说陛下了。我听闻陛下曾被你一脚踢飞两丈远,此事是真是假?” 穆静雪的询问,苏雨晴也是极为好奇。这件事她们确实听人说过,但事情的真假究竟如何,还有待商榷。 “哪有那么远?最多也就一丈而已。” 上官云锦极力辩解着,心中也很苦恼,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果然是女侠,女中豪杰。放眼整个天下,敢揍陛下的,恐怕也只有妹妹一人。” 得到她的亲口确认,两人不由倒吸口气。换做是她们,再给十个胆子也不敢。 “好了,不说这些了。姐姐既然已经觉得前往郴州,我们也不便阻拦,姐姐准备何时起程?” 见上官云锦脸上闪过尴尬,苏雨晴急忙将话题转移。 “我来这里便是前来与帝后辞行,稍后便会起程。董神医与蓝瑶妹妹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今后帝后与姐姐的膳食安全也可以放心了。” 为了保证未来皇子的安全,公孙蓝瑶跟随董平学起了医术,说是医术,其实就是如何分辨毒药。 “也好,趁天色还早,早些上路,我们送你出宫吧。” 两炷香后,后宫的门口处,三人止步驻足。 “帝后,穆姐姐,就送到这里吧。” 看到不远处的广场上等待的锦衣卫,苏雨晴缓缓点头,说道:“姐姐一路北去,定要注意安全,若遇到什么困难,可速速返回京都,万不可逞强。” 穆静雪:“与妹妹相处时间虽不多,可不知道为何,就是舍不得你离去。想到你孤身北上,姐姐的心中就像是被压了块石头一样难受。” 说话间,穆静雪的眼眶变得湿润起来,见此一幕,上官云锦心中也有些苦涩。脸上强颜欢笑,故作轻松道:“我只是去拜访江湖名门,又不是去打架,姐姐不必如此。我很快就会返回京都,等我回来之时,兴许就看到未来的皇子了。哎呀,不提皇子我都差点忘记了。” 说话间上官云锦掏出袖筒里的小布袋,从里面掏出了两个拨浪鼓,送到两人面前,笑道:“这是我在梁都闲逛时为两位皇子挑选的礼物,虽无多少银钱,权当是我的些许心意。” 上官云锦行走江湖多年,对于银钱看的并不是很重。当初买这两个拨浪鼓的时候,只是单纯的觉得小孩子必会喜欢。可等她真的入宫后却发现,皇宫的奢华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见过的没见过的,比比皆是。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为两个孩子准备的礼物,似乎有些寒酸。 本想将两个拨浪鼓扔掉,又觉得可惜,当时花了五两银钱呢。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将这两个小玩意送出去。 “好精致的小鼓,我很喜欢呢。” “确实很精致,姐姐有心了。这还是肚子里的孩子,第一次收到礼物,我就代替他,先谢谢姐姐啦。” 接过上官云锦的拨浪鼓,苏雨晴与穆静雪的脸上,表现出发自肺腑的欣喜。 见两人没有嫌弃之意,上官云锦暗暗松了口气,缓言道:“帝后,穆姐姐,云锦告辞。” 说完转身快步离去,这几日与她们二人的相处,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们对自己的关怀,真真切切,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但愿她此行可安然无恙的归来。” 望着上官云锦离去的背影,苏雨晴缓缓吐出几个字,语气听起来,极为忧伤。 “放心吧,云锦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必去必会平安归来。” 第459章 前往徐州督战 滨州方向,杨世荣统帅的大军攻城掠地,一半的疆域尽归汉军所有。能有这样的战绩,原因诸多。不仅因为杨世荣统帅的兵士勇猛,还有两点至关重要,丰炎入侵幽州时,带走了滨州大部分精锐部队。滨州的疆域本来就没多大,与幽州相比,只有它的三分之一。 长期征战,滨州援兵源源不断送往前线,导致滨州境内兵力不足。此时丰炎已经前往徐州,与熊洱和沙宸豹两人汇合,从而导致滨州境内无人指挥,节节败退。 眼看大军即将攻入滨城时,秦福率领的几万步兵,经过十几日的急行军,终于抵达了滨州,成功与杨世荣汇合。 福王的到来,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是与狄大将军在一起吗?自己并未向狄将军求援,也并未收到任何军报,怎么还有援军前来。 心中虽有困惑,嘴上也没敢问,以礼相待,将他迎入帅帐。 直到秦福将狄青与莫厝写的两封信交给他后,杨世荣总算明白了,福王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对杨世荣而言,他的到来也有好处,可将战功归于福王,免得以后落个功高震主的罪名。 徐州方向,三方两军的战斗力确实令人刮目相看,尤其是沙宸豹从越国带来的那五万大军,别看人数不多,战力却极其强悍。 周亮与陈松统帅的大军,在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后,勉强将联军阻拦。若不是莫厝及时赶到徐州支援,他们必败无疑。 秦羽则统帅墨城大军,趁此时机收复荆州失地。切断了敌军与滨州的连接,配合陈松,对敌军形成了包围之势。 双方僵持多日,数次交战,汉军没讨到任何便宜,反而损失惨重。原以为皇帝研制的弓弩已经天下无敌,经过与沙宸豹的交战,汉军终于见识到了更厉害的铠甲,藤甲兵。 昔日可以轻易击穿铠甲的弩箭,面对沙宸豹统帅的五万藤甲兵,竟毫无用武之地,不仅没有射杀死敌军,甚至连他们身上藤甲都无法穿透。弩箭射在藤甲兵的身上,一个个像是刺猬一样,里面的人依旧安然无恙的冲杀。 双方僵持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荆州。得知此消息的秦狄,终于明白了昔日沙云傲为何那么不经打。原来他手中的精锐,都被派带到了幽州。 自中秋佳节已经过去十多日,秦狄摇身一变,成为了荆州的主政官员。倒不是他想处理这些琐事,而是迫不得已。荆州这个烂摊子实在是太烂了,很多决策都需要他亲自来决定,也正因为有他坐镇荆州,流亡在外的百姓,开始回流。荆州,有了一丝生机。 京都调动而来的官员抵达,人数不多,只有二十人。对他们进行委任,将狄青手中的大军拆分,随他们上任,接管各主要城池的城防,原荆州各城守军全部换防。 狄青则暂代荆州最高统帅,驻守荆州,整顿军务。这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秦狄亲率两万骑兵,直奔徐州方向出发。 公孙歆玥、秋炎以及柳如月随军而行,在秦狄的眼中,此行并非征战,而是绕道返回京都。 一路无话,大军奔波九日后,于第十日抵达许城。 许城,位于徐州西南部,城池规模不大不小,数日前曾被三方联军攻占,后被秦羽率部夺回。 “陛下,许城到了。” 车外传来葛尚的声音。自从范老去收拾南宫家的人后,葛尚就担负起保护皇帝的重任。 听到他的声音,秦狄抬眼看去,透过车帘,已经可以看到许城的城墙了。城墙上兵士林立,手握长枪,旌旗飘扬。 城下,秦羽早就率领麾下将士等候在此,见皇帝统帅的大军出现在城外,当即快步迎了上去。 马车缓缓停止,就听外面传来了秦羽激动的话语声。 “臣弟秦羽,率麾下将士,恭迎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车帘缓缓挑开,秦狄穿着一身龙袍,缓缓从车上走下,径直来到秦羽面前,亲自将他搀扶起来。 “快快请起,许久未见,朕还真想念你呐!” “上次京都一别,臣弟对陛下也是极为挂念,今日终于见到陛下了。” 说话间秦羽起身,看到后面的三个女人后微微一怔,柳如月与秋炎他不熟,但是公孙歆玥他认识。不用秦狄引荐就反应了过来,再次躬身施礼道:“臣弟见过诸位娘娘。” “殿下免礼。” 公孙歆玥年长两人,入宫也比两人稍早,帝后不在,她自然而然就成为了表率。 “徐州这边战况如何?朕看奏报,损失似乎很严重。” 简单的寒暄过后,秦狄直入主题。 “正如皇兄所言,战况确实不太乐观,臣弟这边的损失并不是太大,正面战场也就是由陈丞相与莫将军那边的伤亡比较大。” “也不知沙宸豹使用了什么妖法,他们的盔甲竟有刀枪不入的功效,就连我们的弓弩,想要对他们造成伤害,都极为困难。” “盔甲?什么样的盔甲,奏报中为何没有详细说明这个情况?” 听到秦羽的话,秦狄微微皱眉。前几日陈松派人送到荆州的奏报,只说损失惨重,却并未提及什么盔甲。 “说来也很奇怪,那好像是一种木质铠甲,也不知为何,韧性远胜于铁甲,敌军称之为藤甲。” “藤甲兵?卧槽,这个世界有藤甲兵!” 秦羽话音刚刚落下,秦狄直接爆出了粗口。脑袋里当即浮现出前世的记忆, “怎么?皇兄听说过藤甲兵?” 对于皇帝口中的粗口,秦羽直接选择了过滤。 “可曾俘获过藤甲兵,有没有样品,先给朕看看。” 听到皇帝询问,秦羽摇摇头,说道:“臣弟这边应对的是熊洱的后军,沙宸豹的藤甲军此刻在正面战场与莫厝将军交锋。” 秦狄:“许城距正面战场还有多远?敌军有多少人?” 秦羽:“一百五十里。三方联军人数只有十五万左右,只是他们的藤甲兵过于厉害,我方将士一时间尚未找到破解之法。” 秦狄:“你即刻派人到正面战场,大张旗鼓的宣扬,朕到了许城,另外让莫厝找一身藤甲兵的盔甲送到许城。” 秦羽:“若是敌军得知陛下在许城,恐怕会调转枪头,直奔许城而来,此举是不是太过危险了。” 秦狄:“在没有找到破解藤甲兵的办法之前,只能用朕作诱饵,吸引他们的主力,没事,按照朕的旨意行事,就当遛狗了。” 秦羽:“臣弟即刻命人前去传旨,陛下与诸位娘娘先入城歇息吧,臣弟已经为陛下安排好了行营。” 话不多说,秦狄等人进入许城,看着街道上一副落败的样子,秦狄的心仿佛在滴血。即便最后将敌军击溃,赢得这场战役,还要拿出大部分的银钱来重建城池。 “陛下,京都有消息传来了。” 刚刚来到行营安歇,公孙歆玥便一脸凝重的来到秦狄面前。 “京都?出了什么事,可是那些江湖人应对起来比较棘手?” 听到京都有消息传来,瞬间就想到了上官云锦。 “潜入京都的江湖人已经被云锦解决,是后宫发生了些事情。” 闻听此言,秦狄的心瞬间悬了起来,脸也沉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投毒,想要谋害帝后与雪儿妹妹的腹中胎儿。” “什么人如此胆大!她们人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保住?” 秦狄手的在桌案上一拍,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当时就急眼了,嘴里的话根本就不是说出来的,而是直接吼了出来。 “陛下稍安勿躁,帝后与雪儿妹妹暂时无事,董神医已经找到了解毒之法。” “岂有此理,竟敢有人暗中投毒,此事何人所为?” 秦狄强压心中愤怒,紧握的双拳吱吱作响。 “李才。” “李才?” 听到这个名字,秦狄彻底暴怒,手再一次砸在桌子上。 秦狄:“这个畜生,朕念及他服侍先帝多久,才没让他陪葬先帝,将他留在身边,尽是养虎为患。朕要亲手将他剁为肉泥,方解心头之恶。” 公孙歆玥:“陛下,李才已经在被抓当天服毒自尽了。” 秦狄:“哼,服毒自尽,便宜他了,可知道他为何要下毒吗?他的背后,应该还有人。” 公孙歆玥:“正如陛下所料,他的背后确实有人,只是他死后,这一切的线索就断了。云锦妹妹几乎翻遍了整个后宫,也没找到有用的信息。” 秦狄:“罢了,此事待朕回京后详查,晴儿与雪儿现在怎么样?” 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原原本本都告诉了秦狄。 她知道的也只是个大概情况,至于其中的过程,两人只能凭空猜测。有一点可以肯定,苏雨晴与穆静雪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她们肚子里的孩子,那就不确定了。 为了得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秦狄特命锦衣卫八百里加急,返回京都了解具体情况。 公孙歆玥:“此外还有一件事情,云锦妹妹前几日离开了京都。” 秦狄:“离开京都她去哪?难道回梁都了?” 公孙歆玥:“没有,去了郴州尉迟世家。” 秦狄沉默片刻,口中缓缓吐出口气,轻语道:“她这是想要替朕去摆平那些江湖人,难为她了。” 公孙歆玥:“说起来,能够及时发现帝后与雪儿中毒,还多亏了云锦。真不敢想象,如果当时她没有返回京都,会是什么后果。” 凡是都是这样,后怕。秦狄也一样,现在想想,如果当时不是上官云锦执意返回京都,那苏雨晴与穆静雪的性命极有可能不保,连腹中胎儿也会受到牵连。 公孙歆玥:“陛下不必焦虑,云锦离京之时,已经做了完全准备,现在的京都,极其安全。”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即便自己是皇帝,也没办法,这个世界的医疗体系没有前世那么发达,他能做的,就是暗暗祈祷,愿上天可以保佑她们平安无事。 京都发生的这一切虽然忧心,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用最短的时间,击溃三方联军,彻底平定这场战乱。 第460章 藤甲兵 抵达许城的第三日上午,秦羽派出的兵士返回。整套的铠甲没带回来,只带回了一顶帽子。 帽子送到秦狄手中时,他正在研究许城附近的地势。看到秦羽送到面前的帽子,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你拿个竹篮给朕做什么?” “竹篮?皇兄,这那是什么竹篮,这是藤甲兵的护甲头盔。” 头盔看成竹篮,也确实出乎秦羽的意料。仔细打量几眼,别说,有了皇帝的提示,越看越像是竹篮。 “这就是藤甲兵的护甲头盔?你不是朕还以为说个竹篮。” 秦狄接过他手中的头盔,在手中掂了掂,并不是很重,调转一个方向后,点点头说道: “嗯,听你这么一说,确实像护甲头盔。这东西不就是用藤条编成的,真能刀枪不入?” 前世的秦狄本就出生在农村,小时候在村子里玩耍,见过不少会编筐的手艺人。对于眼前之物,并不算陌生。 “将你佩刀取出。” 话音落下,葛尚快步上前。佩刀抽出,手托住刀身,将刀柄送到皇帝面前。 将手中的头盔放在桌上,单手紧握刀柄,口中深吸口气,举起手中钢刀朝着桌上头盔挥砍而去。 钢刀快速挥下砍在头盔上,想象中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就见头盔受力向下压了一下后,瞬间将秦狄手中的钢刀反弹了回去。 这一刀若是砍在人的身上,即便不是骨断筋折,也会入肉三分。再看桌上的头盔,只有一道浅痕,连刀印都未曾留下。 “嘶...这东西真如此神奇吗?” 秦狄瞪眼,仔细看着上面的浅痕,用手抚摸,可以感觉到浅痕的存在,刚刚受力的部位,依旧完好无损。 “葛尚,你来试试,不用内力,给它全力一击。” “诺。” 葛尚接过皇帝手中的刀,暗暗运气后,手中钢刀猛的挥斩而落。 他的这一击,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至少比秦狄刚刚那一击高出两个层次。桌上的头盔并没有破裂,而是被他一刀打飞出去。 有人快步上前,将头盔捡起,送回桌上,秦狄的眉头不由紧皱起来。现在他终于相信了,这玩意的韧性,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去,拿到外面,用弓弩试试。” 秦狄依旧不死心,将手中头盔扔向葛尚后,快步来到院中。 按照皇帝的指示,众人做起了实验,百米开外,弩箭只能在藤条上留下一道痕迹。五十米,弩箭可以射穿一层藤条,被第二层阻隔。十米,弩箭可射穿三层藤条,仅仅是射穿,并不能穿透。 望着手中的头盔,秦狄深吸口气,低语道:“真是邪门,这玩意似乎比防弹衣都好用啊。” “皇兄,不可否认,此物确实厉害。” 秦羽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缓缓点头道:“现在朕更想知道,这种藤甲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如果我们的兵士有了这种藤甲护体,配合着弩箭,其威力难以想象啊!” 秦羽:“嘶...陛下的意思是我们也制作这种铠甲?可是我们不懂制作之法,又如何制作出这种刀枪不入的铠甲!” 秦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净说废话,朕要是知道如何制作,还用等到现在。不会做那就想办法找会做的人去做,如果实在找不到,那就都别要了,摧毁不就好啦。” 秦羽面露苦涩,自嘲道:“臣弟若是有办法摧毁,徐州的敌军,早就被击溃了。” 说到这里,只见他黯淡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急语道:“难道陛下有破解之法?” “区区一个藤甲兵而已,没什么难度,朕只是好奇这种藤甲的制作方法。” “朕在许城的消息,传出去了吗?” 至于如何击溃藤甲兵,秦狄早就知道。只是大敌当前,谨防泄密,他不想太早透露出来。 秦羽:“臣弟按照皇兄的旨意做出了安排,想必此时敌军主帅已经得到消息了。” 秦狄:“现在就看朕在他们的心中够不够分量了,但愿可以将他们吸引过来。” “对了,从现在开始,加固城墙的高度,越高越好。” 秦羽一脸茫然的看向自己这位神秘兮兮的皇兄,询问道:“皇兄该不会是想在许城迎敌吧?” “怎么,有何不可吗?” 得到了皇帝的肯定回答后,秦羽变得凝重起来。 “皇兄,此举太冒险了。许城城池规模太小,不利于我军防守。臣弟建议,可退后百里,安南城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者臣弟率军继续向前冲杀,夺下怀城。” 秦狄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了他的建议。 “如果敌军主帅想要取朕的性命,现在去收复怀城已经来不及了,撤至南城想都不用想。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用我大汉儿郎的鲜血换来的。朕若退了,岂不是有负于他们的在天之灵。” “按照朕的旨意去做吧,不得有误。” 见皇帝态度坚决,秦羽也不再多言,当即领命离去,按照旨意行事。 待他离开后,秦狄轻轻招手,一旁的葛尚走上前来。 “附耳过来。” 葛尚上前两步,凑近到皇帝面前。不知秦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他双目时而圆睁,时而皱眉。 秦狄:“明白了吗?” 葛尚:“陛下放心,此事卑职亲自去做,绝对不会耽误陛下的大计。” 看着葛尚一脸兴奋的离开后,秦狄拂了拂衣袖,嘴角泛起一股冷笑,迈步走出行营,直奔城墙。 站在城墙上,深吸口气。微风轻抚,吹动衣衫。在这一刻,竟然感觉到了些许凉意。深邃的双眸看向远处,林间偶有黄叶映入眼帘。 “九月,秋天到了。时间过的可真快,马上就一年了。” “皇帝哥哥,你在说什么呀?” 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谁来了。 “涵涵,你怎么会跑到城墙上来了,现在后背还痛不痛了?” 自从江涵救了自己一命后,也不知何时,她嘴里的称呼就变成了皇帝哥哥。对此秦狄倒也没有意见,只要小姑娘开心就行,毕竟她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伤口早就好了,再过两日我就又可以继续练武了。皇帝哥哥曾经答应过我,说要陪涵涵放风筝,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放风筝?嗯,朕确实是答应过你,” 秦狄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江涵受伤当晚,安慰她时说过的话,没想到她还真记住了。 “正好朕今日无事,午膳过后,朕带你去放风筝,好不好。” “好啊,好啊。皇帝哥哥,这次不会失言吧。” 见她开心的拍着小手,秦狄心中困惑,自己经常失言吗?怎么可能,朕可是一国之君。 “涵涵放心,朕一定不会失言。这样,你先回行营,稍后我们一起用膳,午膳过后,我们就去放风筝。” 看着她蹦蹦跳跳的离去,秦狄脸上闪过笑意,不知道若干年后,自己的孩子会不会这样缠着自己。 第461章 突袭许城 “来人。” “陛下。” “去找几颗竹子,带回行营。” “诺。” 侍卫去寻找竹子,秦狄则返回行宫。距离午时还有一个时辰,这点时间能不能做出风筝,还是两回事。 风筝,他见过,也玩过。亲手制作,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竹子取回来,甲乙丙的剑法再次派上了用场。让他们将竹子劈成细条,秦狄坐在桌前,开始按照想象中的步骤操作。 转眼间过去了半个时辰,面前依旧是一片凌乱。也不知问题出现在了哪里,脑袋里可以很清晰的浮现出想要做的风筝什么样,手像是有自己的思想一样,就是不听大脑的使唤。 “陛下,您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秦狄倍感无奈时,柳如月缓步来到屋内。看到满地的竹条,一脸困惑。 “风筝,也叫纸鸢。” 听到皇帝的话,柳如月恍然大悟,江涵已经不止一次的提到过这个词,不过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她也未曾见过。 柳如月:“陛下,可需要臣妾从旁协助吗?” 秦狄:“你画画怎么样?” 柳如月:“绘画?不算精通,却也略懂一二,陛下是要臣妾作画吗?” 秦狄:“在这张纸上画吧。” 见他将纸张递过来,柳如月急忙接了过来,轻声询问:“不知陛下想让臣妾绘画什么呢?是山水还是人物呢?” “画只青蛙好了。对了,一只青蛙要铺满整张纸。” 秦狄摆弄着手中竹条,比划来比划去,也做不出小燕子的造型,若是画只青蛙,做个圆形的骨架应该就可以了吧。 “画一只大青蛙?” 柳如月错愕的看向面前的男人,实在捉摸不透他究竟要青蛙何用。 “怎么了?有难度?画你擅长画的动物也可以。” 见她有些迟疑,秦狄以为是她不会画。 柳如月:“那倒不是,这里没有彩墨,画出的青蛙,想必也不会活灵活现。” 秦狄:“呵呵,还想画只活灵活现的青蛙,看来你对自己的绘画技术很仔细呐。没有彩墨的话...那就画团团吧。对,画团团。” 柳如月:“臣妾试试吧,若是画的不好,陛下不可取笑臣妾。” 秦狄面带笑意的看向柳如月,轻语道:“柳儿放心大胆的话,即便画的再不好,也比朕画的好。” 柳如月在另一张桌上开始作画,秦狄按照屡次失败的教训开始总结经验。这才先是用两根粗一些的竹条做成个十字形,固定好后,围绕十字形做出了一个菱形。拿起桌上的纸比划了几下,总算有那么点意思了。 他这边骨架刚刚做好,柳如月拿着手中的纸走了过来。 “请陛下点评臣妾的拙作。” “朕可不...画的太像了!” 刚说一半的话,因为看到纸上的图案,秦狄面露吃惊。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乍一看还以为这是张照片呢。 “厉害,真是厉害,想不到柳儿还是个丹青高手。” 秦狄口中的话发自肺腑,看着纸上形态可掬的团团正在咧嘴笑,他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午膳过后,秦狄带着她们来到城外的一处开阔地。众人看着面前的稀罕物件,眼中都充满了期待,很想知道皇帝如何能让它飞起来。 在她们殷殷期盼的眼神中,秦狄不紧不慢的将准备好的绳子取出,结结实实的绑在风筝的骨架上。 一切准备就绪,三才剑中的甲被秦狄当做了工具人。傻不愣登的举着风筝,跟在秦狄身后狂奔。 “停停停。” 见他一直跟着自己跑,秦狄哭笑不得,按照这个跑法,累死自己这个风筝也飞不起来。 “你慢点跑,听朕的口令好不好。一会朕让你放,你的手就放开它,明白了吗?” “诺。” 见他似懂非懂的样子,秦狄又耐着性子仔细解释了一番。 有了上次的教训,甲奔跑的速度放慢了许多,随着皇帝口中的一声放,他颤颤巍巍的放开了手里的风筝。 随着秦狄的快速奔跑,被放开的风筝在摇摇晃晃中,飞起两丈高。风筝几次摇摇欲坠的,秦狄及时拽动手中的绳子化解,风力加强的同时,风筝逐渐寻找到平衡。 “哇,飞起来了,真的飞起来了。你们快看呀,团团飞起来了!” 看到带有团团图案的风筝飘在半空中,江涵高兴的手舞足蹈,嘴里不停的大声呼喊,表达着她的兴奋。 秋炎:“竟然真的飞起来了,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柳如月:“陛下的想法,总是会独树一帜,令人感觉新奇。” 公孙歆玥:“呵呵,咱们的这位陛下啊,文能提笔定乾坤,武能上马安天下。” 望着越来越高的风筝,众人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娘娘,风筝会不会飞上天宫啊。” 听到江涵的询问,三人也是一愣。这种稀罕玩意她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究竟能飞多高,显然触及到了她们的知识盲区。 “应该不会吧,陛下手中的那根线,应该就是控制距离的关键所在。” 公孙歆玥很认真的想了想,回答着江涵的问题。 “呼...那就好,真怕皇帝哥哥和团团一起飞走。” 江涵童真的话语,令三人忍不住捧腹轻笑。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见她们笑的如此开心,秦狄控制着手里的风筝,缓缓来到几人面前, 柳如月:“涵涵担心陛下会丢下我们,和风筝一起飞走。” 秦狄:“呵呵,放心吧,朕还没那么大能耐。涵涵,来,朕教你放风筝。” “好呀,好呀!” 早就迫不及待的江涵,三步并作两步,飞身冲到秦狄面前。 博阳城,位于徐州中部的一座城池,距离徐州边境百里,距离许城二百三十里。 熊洱军团、沙宸豹军团以及滨州丰炎军团,集结二十万大军在此驻扎,与徐州方向的汉军形成对峙。 沙宸豹虽只有三十多岁,却成为了三方联军的统帅。他统帅的藤甲军确实厉害,自登陆幽州后,一路势如破竹,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熊洱军团河口盆地被阻,一个多月未曾前进半步。沙宸豹抵达后,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仅仅两日光景,就让毕亢临阵倒戈,与曾经手足刀兵相向,一举攻破了汉军的防御战线。他身上本就流淌着越国皇室的血液,更能彰显其尊贵身份。成为三军统帅,顺理成章的事。 “报...世子,刚刚得到消息,汉朝皇帝去了许城。” 有兵士一路小跑的来到帅帐,将秦狄抵达许城的消息,报了上来。 “此话当真,消息可否属实?” 未等沙宸豹开口,得知这个消息的熊洱当即兴奋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目圆睁,紧盯着前来报信的兵士。 “回禀熊将军,此消息千真万确,汉朝国君于三日前就抵达许城了。” “退下吧。”沙宸豹缓缓摆手,命兵士退下后,眼睛看向两人,沉声道:“熊将军,丰将军,不知对于此事,二位可有什么看法?” “哼,本将军还没去找他,他还敢主动送上门来。我要亲手将他撕碎,为君主报仇,为兄长报仇。” 熊洱火冒三丈,嘴里的话说的咬牙切齿,仿佛现在就恨不得要亲手将秦狄撕碎一样。 “本将军的意思,打。而且是迅速出击,攻其不备。按照秦狄以往的性格来看,他发起的几乎都是闪电战,从不拖延。而今他既然已经到了许城,必是冲我们而来。与其等他来攻,倒不如我们先发制人,占据主动权。” 毕竟统治滨州多年,与熊洱相比,丰炎显然变得沉稳许多。 沙宸豹见两人都已说完,沉吟片刻,缓言道:“荆州李丞相败北已有十多日,秦狄现在来许城,必是有备而来。对于他,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呐。” 他虽然年轻,说话时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与他的年龄极其不符。 “怕他作甚。世子麾下的藤甲兵天下无敌,他秦狄就是再厉害,无非也就是仰仗着手里的弓弩。现在他的弓弩已经对藤甲军失去了作用,他只有挨宰的份。世子,末将请命担任先锋,先去许城会会秦狄。” “呵呵,熊将军稍安勿躁。正如丰将军所言,我们要占据战场的主动权。不战则已,若战,则必胜。一举歼灭秦狄,永除后患。” 一个时辰后,经过沙宸豹的慎重考虑,做出了部署。丰炎统兵五万,固守防线,继续与莫厝陈松对峙。他与熊洱,率十五万大军突袭许城。 军令下达时,已是傍晚时分。既然是突袭,就要出其不意。待到夜幕降临,五万藤甲军,两万骑兵,八万步兵已经集结完毕。 随着沙宸豹的一声军令,十五万大军连夜出发,直奔二百里外的许城。 两日后。 “皇兄,皇兄,不好了。” 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紧接着就见秦羽一脸焦急的跑了进来。 “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秦狄放下手中的书,眉头微蹙,侧目看向秦羽,低声呵斥。 “皇兄教训的是,臣弟知错。皇兄,不好了。刚刚得到斥候传回的消息,沙宸豹亲率大军,直奔许城而来,仅剩五十里了。” 面对皇帝的呵斥,秦羽也并未在意,将斥候刚刚传回的消息,上奏给皇帝知晓。 “没什么不好,朕本就是在此地等他,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对于秦羽送来的消息,秦狄并不意外,半炷香前,他就已经从锦衣卫的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 “五十里路,还未安营扎寨,看他的意思,是要直逼城下呀!”说话间,秦狄起身,缓步来到他亲手制作的沙盘前。眼睛在周围的地势上扫了一圈,轻声询问道:“城墙加高到了多少?” “按照皇兄的旨意,已经加高到了十丈。皇兄,一旦敌军靠近城墙,很容易就会发现上面的城墙上的破绽。臣弟觉得不过只是空有一个高度而已,并无实质作用。” 听到秦羽的回答,秦狄嘴角闪过一抹笑意。 秦狄:“能吓唬吓唬他们也不错,放心吧,只要沙宸豹的藤甲军敢攻城,朕必会让他有来无回。先让将士们饱餐战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迎战。” “现在吃饭?” 秦羽有些不解,敌军将至,不赶紧布防准备迎战,怎么还有时间吃饭! “放心吧,他们行军的速度再快,五十里也需要一个时辰,我们的时间完全来得及。” “诺,臣弟这就去传旨。” 见皇帝一脸笃定的样子,秦羽实在是琢磨不透。 秦羽这边刚刚离开,秦狄嘴角却闪露出一抹冷笑。 “起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叫沙宸豹。哼,朕就把你打成沙尘暴。” ...... “报...世子,许城城墙加高到了十丈,城门紧闭,城内炊烟升起,疑似汉军正在埋锅造饭,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异常。” 有斥候将许城最新的情报送达,此时他们距离许城仅剩二十余里。 “此时埋锅造饭,看来是知道我们即将抵达。呵呵,好啊,那就让他们饱餐一顿,算是断头饭了。” 沙宸豹得到这个消息后,凝重的脸上变得欢快了不少,眯眼看着前方,缓缓抬起一只手,指着许城的方向,高呼道: “今晚,我们将在许城内饮宴,全军急速前进,突袭许城。” 第462章 藤甲骑兵 “停,原地休整。” 距离许城五里之时,沙宸豹的手一挥,口中高呼一声。 “停止前进,众军原地休整。” 传令兵将他的军令传达下去,十五万大军当即止步,原地休整。 “世子,许城马上就要到了,为何突然停下?” 收到军令的前军先锋熊洱,策马扬鞭冲到中军,脸上明显有些不悦,有些焦急。 “熊将军,大军长途跋涉,理应歇息片刻,恢复体力。” 沙宸豹不紧不慢的语气,令熊洱变得更加着急,纵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大步上前。 熊洱:“咿呀,仅仅相差五里,在这里歇息,岂不是故意告诉汉军我们的行踪!既然是突袭,理应一鼓作气,冲杀而去,打他个措手不及才对。” “世子若是害怕,我熊洱可率先锋军去打头阵,杀杀秦狄小儿的锐气。” 沙宸豹:“熊将军稍安勿躁,莫要小看了秦狄。我们出兵许城的消息,他早就知道了。” 熊洱:“他怎么会知道?即便他知道了又如何,我们十五万大军,可轻而易举踏平小小许城。” 沙宸豹:“呵呵,刚刚斥候来报,许城炊烟升起,汉军在这个时候埋锅造饭,就说明他们已经知道我们正在前往许城的路上。按照时间推断,现在的饭菜应该快要出锅了,我们不妨成人之美,让他们踏踏实实的吃顿断头饭。” “传我军令,派两千兵士前往许城三里处安营扎寨。切记,一定要让城墙上的兵士看到。” “领命。” 看的沙宸豹的这一波操作,熊洱心生不满,横眉皱起,拧成旋涡状。心中暗暗运气,低语道:“难道世子要在此安营扎寨,与汉军对峙不成?” 沙宸豹:“哈哈哈,我的熊大将军,你就忍耐片刻,稍后有你大显神威的机会。” 熊洱:“哼~~~那今日究竟打不打许城,还望世子给句准话。” 沙宸豹:“打,当然要打。本世子已经说了,今晚要与众军在许城饮宴,岂可失言。” 熊洱:“那为何还要在城外扎寨安营,难道是为了做做样子。” 沙宸豹:“熊将军说的没错,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见他满脸困惑,一副不信的样子,沙宸豹闪过得意之色。 沙宸豹:“汉军看到我们安营扎寨,必会放松警惕,安心吃饭。他们吃饭之时,我军突然发起攻城,必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熊洱:“原来世子早有计划,害的本将瞎担心。他们知道我们奔袭而来,必会以为我们要先休整。那我们就故意做做样子给他们看,等到他们松懈之时,突然对许城发起突袭,此计确实妙啊。” “若是汉军趁着我们安营扎寨时出兵偷袭,那世子的计划岂不是要落空了。” 沙宸豹:“偷袭?哼,本世子倒很希望他们可以来偷袭,来了就是主动送死,也会省去我们不少麻烦。” 两人交谈间,有斥候骑着快马跑了过来。 “世子,许城炊烟已经消散,现在应该是汉军的吃饭时间。” 得到斥候的回奏,沙宸豹满脸得意的看向熊洱。 “熊将军,该你上场了。传令大军,急速前进,一举拿下许城。” “世子放心,许城交给我了,熊洱定会亲手拧下秦狄的脑袋。” 许城。 “皇兄,敌军已经抵达,正在城外三里安营扎寨。” 秦羽迈着大步,冲到行营内,将在城墙上看到的画面,告诉了秦狄。 “来的好快啊。” 秦狄略感意外,他们抵达的时间比自己预想的时间竟提前了半个时辰。 “葛尚,将你准备的东西全都送上城墙。” “诺。” 秦羽:“皇兄,臣弟请命,趁他们扎营率兵出击,定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秦狄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秦羽的请求。 “不可。我们只管固守城池,等他们来攻。” “来人,更衣。” 说话间,秦狄换上一身龙袍。衣服穿好,刚要端起桌上的茶杯,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茶杯里的茶水,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干扰下,竟然泛起了涟漪。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们攻城要攻城了。” 听到秦狄突然说出的话,秦羽有些惊讶。皇帝连行宫都未曾离开,又怎么能知道敌军的动向。难道是面对敌军来袭,皇帝的压力太大,产生了错觉? 就在秦羽暗想之时,有传令兵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 “启奏陛下,敌军骑兵正朝许城冲锋而来,是否迎战。” 闻听此言,秦羽彻底愣了。就在刚刚,他曾亲耳听到皇帝说过,敌军要攻城了。这才多大功夫,兵士就验证了他的话。 “传令下去,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迎战。违令者,斩。” “诺!” 传令兵领旨,快速奔向城墙,向城墙上的守军传达皇帝旨意。 “走,上城墙,朕倒要看看,他们如何攻城。” 话音落下,秦狄大步流星,朝着北门城墙快步走去。 等他抵达城墙上的时候,熊洱已经率领两万骑兵,包围了许城北门。在他们身后,赶来的步兵,正在朝着另外三门急速狂奔而去。 “这是...藤甲骑兵???” 秦狄透过预留出来的缝隙,向下看去。城下的每个骑兵身上,都穿着藤条制作的铠甲,甚至连护手都有。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唯一暴露在外面的,只有两只眼睛。 “我滴个天,密密麻麻的看着还挺膈应人。” 秦狄低语,目光看向阵前的统帅将军。一个彪形大汉,五大三粗,看年纪四十来岁。身着普通铠甲,骑着战马,手中一柄长刀,在阳光下绽放精光。 “此人就是熊洱吧。” “正是。熊达的亲弟弟,熊洱。” “这么说,远处那个就是沙宸豹喽?” 秦狄的目光朝远处看去,一里开外,也就是藤甲军的后面,许多将帅簇拥着一个年轻人。并未穿铠甲,而是一身便服。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个轮廓,具体长相看不清楚。 “正如陛下所言,此人乃是沙云傲之子,沙宸豹!” “两个劲敌都来了,也好,一锅端掉,省的朕再去一个一个收拾他们了。” 说话间,秦狄的眼睛再次扫过,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脸色当即变得阴沉起来。 第463章 他们要攻城了 “毕亢!” 目光扫过熊洱身边的偏将,秦狄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人,正是背叛大汉的毕亢。 听皇帝喊出毕亢的名字,秦羽也急忙凑上前去,透过城墙上的垛口向下看去。 “果然是毕亢,岂有此理,他竟还敢来许城,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必要将他碎尸万段,为我阵亡将士报仇。” 看的毕亢后,秦羽当即恼怒起来。说起来,毕亢投敌,全是自己管教无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诛杀叛将,首当其冲。 “皇兄,下令放箭吧。” “不必着急,他逃不了。” 秦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城下的熊洱突然开口,大喊道:“众军听令,放箭!” 熊洱军令下达,藤甲骑兵的手伸向后背,转眼间手中就多出了一架弓弩。举起手中弓弩,不由分说的开始朝着城墙发射弩箭。 “他们手中怎么会有弓弩。” 秦羽口中低语惊呼,眼眸间极为震惊。 “小心!”秦狄见他发愣,一把将他拽了过来,躲避在城墙垛口的一侧,怒道:“你不要命了!” “当当当...嗖嗖嗖...” 两人刚刚躲开,就听弩箭射在城墙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令人更意外的是,弩箭直接射穿了加高的城下,飞向城内。 “皇兄,他们怎么会有我们的弓弩!” 回过神的秦羽,依旧有些不可置信。要知道弓弩可是大汉独有的秘密武器,如今突然出现在越军手中,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秦狄:“没什么好奇怪的,看他们手里的弓弩也不过千架。当初邬振抵挡熊洱时,你是不是给他配备了弓弩?” 秦羽:“臣弟记得当时好像给邬将军配备了一千两百架弓弩,三万枚弩箭。嘶…皇兄的意思是说,那些弓弩全都落在了敌军手中。” 秦狄:“毕亢既然叛变投敌,这些弓弩,自然也会成为他换取高官厚禄的资本,不足为奇。” 他心中也很郁闷,自己刚想组建一支藤甲弓弩手,结果敌军却抢先了一步。 城下敌军的攻击突然停了下来,透过了望口扫了一眼,此时他们正在为弓弩填充弩箭。 “弓弩手,放箭还击。” 秦狄当机立断,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弓弩手纷纷起身,出现在垛口。弩箭脱离弓弩,朝着城下敌军飞射而去。 “防御!” 只听城下的熊洱大喝一声,那些站在战马下的藤甲兵当即举起盾牌,阻挡城墙上飞射而来的弩箭。 一波攻击过后,秦狄彻底傻眼了。藤甲盾牌就像是个刺猬,将弩箭全都阻拦,被护在后面的人,毫发无损。 熊洱从盾牌后探出脑袋,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秦狄,你的弩箭在藤甲兵面前,不值一提。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继续放箭。” 敌军手中的弓弩再一次对准了城墙,秦狄急忙缩回了脑袋,脸上多了些阴沉之色。 敌军中军的位置,沙宸豹镇定自若的看向许城。眼神停留在被加高的城墙上,嘴角微微上扬。 “哼,用木头冒充城墙,如此拙劣的手段,也只有秦狄想的出来。虚张声势罢了,传我军令,命藤甲军攻城。” “领命。” 传令兵前去传达沙宸豹的军令,当即有人开始组装云梯。前来许城之时,为了不给秦狄过多准备时间,沙宸豹命人将云梯拆解搬运。现在组装起来,并不是太麻烦,仅仅一炷香的功夫,数十架云梯已经运送到藤甲兵的手中。 “陛下,他们准备攻城了!” 身边的葛尚看到城下出现的云梯后,当即转奏给皇帝,脸上闪露着期待。 “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陛下放心,都已备好,属下这就让他们都过来。” 秦狄点头后看向秦羽,低语道:“待到他们云梯抵达城墙之下,立即命人砍断加高的城墙。” 闻听此言,秦羽顿时瞪起双眼,下意识的抬头,看着三丈多高的木质城墙,失声道:“皇兄难道是想用加高的城墙砸向敌军?木料并不厚,这个高度砸下去,恐怕还不能砸死他们。” “哼,若是想砸死他们,用滚木礌石岂不是更好。”说到这里,秦狄面露诡异,一字一句的补充道:“朕要火烧藤甲兵。” “火烧?” 就在秦羽困惑之时,刚刚离开的葛尚带着一群兵士走了过来,前面的兵士抬着十几个大木桶。后面的兵士,每人手中都拿着两个陶罐。 “皇兄,这桶内是何物?” 未等秦狄回答,只听负责观察敌情的兵士突然开口:“启奏陛下,敌军已经架起了云梯。” “秦羽,传令,先将固定城墙的绳子砍断一半。” 秦羽心中虽有疑问,此刻也容不得他多问,当即下令,命人将固定木板城墙的绳索砍断。当初建造这些木质城墙时,秦狄就曾下令,加高的城墙一定要向外倾斜。倾斜的坡度,必须能让兵士攀爬上去。 固定的麻绳一条一条被砍断,木质城墙开始上下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下去。 “世子,汉军似乎要将上面加固的城墙退下来。” 不用偏将提醒,沙宸豹也发现了其中端倪。嘴角闪过不屑笑意,冷声道: “哼,怪不得秦狄要搭高城墙,原来是想用这样的办法砸向我们的藤甲兵,真是异想天开。” “他们搭建的城墙不过就是一堆烂木头,不必担心。传令兵传令,命长枪兵火速上前,用他们手中长枪,护住藤甲兵。” “陛下,敌兵全都冲了过来,人数太多了。” 许城城墙上,葛尚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开始担忧起来。 秦狄猫着腰转身,透过了望口看向城下,此刻敌军的长枪兵已经抵达城下。一杆杆长枪竖起,似乎只在等待上面的木质城墙掉落。 “差不多了,动手吧!” 秦狄话音落下,秦羽的手一挥,兵士见状,挥动手中钢刀,彻底将固定城墙的麻绳砍断。 麻绳断裂的一瞬间,三丈高的木墙,晃动几下后,一块巨大无比的木板,轰然倒塌,朝着下面的敌兵砸了过去。 第464章 火烧藤甲兵 硕大木板掉落,聚集在城下的长枪兵紧握枪柄,半蹲在地上。 数千柄长枪,密密麻麻的分布在人群中。乍一看去,犹如一块巨大的钉子板。 眼前变得昏暗的同时,只听一声沉闷巨响传来。 居高临下向下看去,木板变得支离破碎,不少长枪已经将其刺穿,暴露出锋利枪头。 “皇兄,似乎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伤害。” 秦羽看到有枪头露出,便知道木板被敌军的长枪接了下来,不由皱起眉头。 “葛尚,动手!” “诺。” 得到皇帝旨意,葛尚口中大呼一声动手。 那些拿着陶罐的兵士听到军令后,憋足了吃奶的劲,用力将手中陶罐跑向城下。 “铛...嘡啷...” 高空坠落的陶罐砸在木板上,长枪上,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叮叮当当的极其热闹。 躲在木板下的兵士刚要试图将木板转移,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紧接着木板的缝隙里便像是下雨一样,有东西流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只大木桶被兵士合力抬上城墙,朝着城下一推,木桶翻滚掉落的同时,里面的液体倾泻而出。 “哈哈哈,大家快看,他们现在竟还想用石头砸我们的兵士。” “汉军该不会是傻子吧,难道他们不知道用来吓唬人的木头城墙,已经成为咱们兵士的天然护盾。” 看到城墙上的这波操作,沙宸豹也有些困惑。由于距离的原因,他只能看到城墙上的汉军在向城下扔东西,至于究竟是什么,看的并不清楚。 “确实有点意思,汉军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沙宸豹口中低语着,突然看到城墙上的兵士手中,出现了火把。 “嘶...他们是要火攻!” 嘴里话音落下的同时,城墙上的兵士已经将手中火把抛出。 “不好,快传令熊洱撤军。” 沙宸豹口中大吼一声,城墙上的火把也落在木板上。 刚刚泼下的油遇到火后,迅速引燃。不过几秒钟的功夫,火势开始快速蔓延。 “不好了,着火了,上面着火了。” 有兵士觉察到异常,口中开始大喊起来。 “不好了,下面也着火了,快跑啊!” 被泼下的油早就沿着木板缝隙和破损的地方流下,火势宛如一条巨龙,沿着油流下的痕迹,快速蔓延。 “糟了,我们中计了!” 躲在木板下的熊洱怒不可遏的嘶吼一声,环顾四周扫视一圈,身前身后密密麻麻全都是人,想要出去,根本就不可能。 “传本将军令,全军后撤!” 上面有木板覆盖,下面有兵士的哀嚎,他的军令,只有身边几个人可以听到。 “熊将军,到处都是人,军令传达不出去!” 身边偏将扯着嗓子大喊,回应着熊洱。 见此一幕,熊洱把心一横,挥舞着手中长刀,直勾勾的朝着头顶的木板劈了过去。当的一声,木板破出一个大洞。 “快,那里,扔。” 城墙上,秦狄趴在垛口,看着下面的熊熊烈火,忍受着传来的炙热。看到有人劈开木板,当即指挥着兵士将装满油的陶罐扔了过去。 熊洱见木板破处一个洞,脚下猛的用力,魁梧的身躯向上一跃,想要跳出去。哪知他的脑袋刚刚露头,四五个陶罐突然从天而降,砸向了他。 嘡啷一声,其中一个陶罐不偏不移,正好打在他头盔上。陶罐碎裂的同时,里面的油浇在了他的脑袋上。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身体失去重心,再次落了下来。 不得不说,秦狄的这招真人版打地鼠确实有效。一旦有兵士想要从木板上跳出,总会有陶罐从天而降。 熊洱这边刚刚掉落在地上,又是几个陶罐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好在身边的兵士眼疾手快,用后背护住了他。虽没有造成致命伤,被砸几下,也够一般人受的。 更重要的一点,陶罐里面可都是油啊!都说水火无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熊洱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知道火势从何处而来,直接蹿到了熊洱的身上。 现在的他,就像是再油锅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湿漉漉。但凡一个小火星飞溅到他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快,快灭火,救将军。” 看到熊洱腿上的火焰后,兵士快速上前,挥舞着手,想要将火扑灭。未曾想,他们挥动胳膊时带动的风,像是助燃剂一样,火势不仅没有被灭,反而更加凶猛。 救火的几人似乎也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们的身上,和熊洱一样,衣服已经被油浸湿。火势快速在几人的胳膊上蔓延,肌肤上传来的灼热,让他们不禁发出哀嚎。 “救我,快救我。” 熊洱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忍受着脸上的灼热,此时大火已经蔓延全身。在他的眼中,已经看不到人了,他能看到的,只有熊熊烈焰。 可能是无法忍受身体被烧的痛苦,浑身大火的熊洱开始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不仅是他,刚刚想要救他的兵士,此刻也都和他一样,浑身大火的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似乎想要寻找的一线生机。 有了他们的助力,木板下的火势也越来越大。藤甲兵身上的藤甲,更是难逃厄运。甚至城墙上的兵士都可以听到,藤甲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火势就完全起来了,燃烧速度之快,超出了秦狄的想象。 上下同时燃烧,木板薄弱的地方,开始出现坍塌。 看到下面不断翻滚的火球,秦狄呲牙咧嘴的倒吸口气,眉头紧紧皱起,闻着涌入鼻孔的难闻焦味,秦狄忍不住抬起胳膊,捂住了鼻孔。 “太惨烈了,朕心软,看不得这副景象。”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秦狄,你竟敢用如此卑劣手段对付我的藤甲军,我与你势不两立。” 看的城墙下燃烧起的熊熊烈火,沙宸豹的脸都绿了,气急败坏的嘶吼着。 “传我军令,全军冲过去救人。” 第465章 出城迎敌 “世子,此刻救人怕是有难度啊!” 听到沙宸豹下达的军令,其中一副将面露难色。他之前曾跟随沙云傲,后被沙云傲委派到荆州,也算是一名得力干将。 他说的也没错,刚刚下令攻城时,藤甲骑兵纷纷弃马而战。 这不是两军在战场上的正面冲锋,单方面的攻城,且已经抵达城下,战马已经失去了作用。暂时被抛弃的战马,此刻就在城下一里的地方,成为了他们撤退的一道阻碍。 好几千的战马,想要将它们驱散,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哼,马副将,难道是你胆怯了!你若怯懦,就留在此地,本世子统兵十五万,不差你一个副将。” “众将听令,随本世子前去救人。” 沙宸豹话音落下,手中马鞭一甩,胯下战马飞驰而出。 见此一幕,马副将暗暗摇头,紧皱的眉头拧成了旋涡状。别人或许不了解,他跟随沙云傲十年有余,对于这个世子的脾气很了解。自幼就心高气傲,不仅如此,还很执拗。他认定的事情,就是八十头牛也不一定能拉得回来。 望着已经冲出去的背影,马副将无奈的叹了口气,纵马追赶而去。无论如何,也要完成镇海王的叮嘱,保护世子安全。 “陛下,敌军主力不仅未退,反而冲杀了过来。他们...这是要主动送死吗?” 葛尚看到不远处冲杀而来的敌军,面露担忧的看了看城墙上的油桶,显然存货不足。不禁暗暗懊恼,早知道敌军这么多人,当时说什么都要多备些油。 听到葛尚的话,秦狄捂着口鼻朝城下看去。隔着浓烟隐约看到大批兵士蜂拥而来,口中发出的呐喊声同时传入耳中。 “勇气可嘉。” 秦狄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救人,嘴上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报...启奏陛下,南门敌军溃败,正在朝东西两门败退。” 有传令兵一路小跑到北门,将南门的最新战功回奏给皇帝。 闻听此言,秦狄点头,询问道:“东西两门战况如何?” “敌军被火焚烧,损失惨重,目前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按照秦狄的部署,东南两门,由豺狼虎豹四人防御,西门由秦羽麾下的将帅驻守。秦狄与秦羽两兄弟,则亲自在北门部署,可纵观全局。 听到传令兵的回答,看了看正在赶来的敌军,秦狄稍作沉思后,扭头看向一侧的秦羽,言道: “现在该你我兄弟二人上场了。秦羽,由你统领西门的骑兵,与朕一起由南门杀出,朕东你西,围剿沙宸豹的大军。” “什么?陛下也要上阵!”秦羽惊呼一声,急忙阻止道:“皇兄,此举太危险了,不可,万万不可呀。还是臣弟与诸位将士冲杀,陛下留在此地指战役。” 得知皇帝也要上阵,秦羽吓得脸都白了。堂堂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哪能亲自上阵杀敌。若有闪失,朝纲必乱,国无安宁。这个罪过太大,不是他一个秦羽能承担的。 “怕什么,朕又不是第一次上阵。放心吧,天子卫队曾多次随朕征战,保护朕的安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敌军马上就到,按旨行事吧。” “臣弟遵旨。” 皇帝态度坚决,秦羽只能硬着头皮领旨行事。 “等等。” 看他转身就要离去,秦狄开口喊住了他,迈步来到他面前。亲手为他紧了紧身上的铠甲,随后拍了拍他的臂膀,语气凝重的吐出几个字。 “谨慎行事,注意安全。” 听到皇帝的叮嘱,秦羽并未说话,凝重点点头,转身迈开大步,朝着西门方向而去。 秦羽离开后,秦狄深吸口气,扭头看向城下剧烈燃烧的火焰,沉声道:“将所有的油都抛出去,越远越好,只要是藤甲兵,最好一个都别放过。” 交代好这里的一切,两兄弟按照各自的目标,调兵遣将,集结于南门。 来到南门后,天子卫队早已准备就绪。在天子卫队的后面,则是秦狄从荆州带来的两万骑兵。这些人的底子很扎实,当初李存孝秘密训练的第一批兵员就是他们。想当初的几万大军,现在也只剩下两万人。 骑坐在战马之上,秦狄平复着内心的忐忑,口中缓缓吐出四个个字:“打开城门。” “打开城门~~~” 豺狼虎豹同时高呼,将皇帝的旨意传达给守城兵士。 城门缓缓打开,秦狄策马扬鞭,首当其冲的奔向城外。豺狼虎豹以及锦衣卫紧跟其后,在他们身后,天子卫队蜂拥而出,天子卫队的后面,才是荆州带来的骑兵。 皇帝的天子卫队冲出城外,秦羽统帅的两万骑兵则与荆州骑兵同时出城。冲出城门后便左右分开,秦羽则一马当先,朝着西门方向冲杀而去。 “吁...” 来到几里外的开阔处,秦狄紧拽缰绳,马匹止步。 他现在的位置正好对着东北城墙的转角,在这里看到的景象与在城墙上看到的有很大区别。火势更加直观,城墙下宛如有一条火龙在不停舞动身躯,将整个城池包围。火焰之高,足以与城墙齐平。 每一个不断闪动的火团内都有一个活生生的人,口中发出鬼哭狼嚎的凄惨喊叫,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没办法,汉越两军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境地。为了彻底铲除残党,击溃藤甲兵,秦狄也只能这么对待他们。不怪天,不怪地,要怪就只能怪他们选择了与大汉为敌。 双眼快速扫视一圈,并未看的熊洱的踪迹,秦狄的目光挪动,转向了即将冲到城下的敌军步兵那里。不用刻意寻找,秦狄一眼就看到了骑在战马上的沙宸豹。 秦狄:“豺狼虎豹,各率领五千轻骑,将敌军拦腰折断,打乱他们的阵型,让他们守卫不能相顾。” 虎:“陛下,若是这样,西门的敌军很有可能会朝陛下反扑而来。” 听到他的顾虑,秦狄朝西门方向扫了一眼,冷语道:“他们若敢反扑,城内的兵士自会出城追击。不必担心这些,只管打散沙宸豹的大军即可。” “今日一战,至关重要。荆州带来的四十万枚弩箭,一支都不要留。能不能全歼敌军,就看你们了。” “末将领命!” 豺狼虎豹四人口中齐呼,率领着两万轻骑冲向沙宸豹的大军。 离开荆州之时,秦狄将朝廷刚刚送到的三十万支弩箭全部带了过来,连同军中再用的十三万支弩箭,共计四十三万。 将这些弩箭分发到两万骑兵手中,每人也不过二十支。由他们随身携带而来,省去了单独运输的麻烦。剩余的三万弩箭,则分发给了天子卫队,每人十支。 经过铸造司没日没夜的赶工,弓弩共计制造出了一万七千余架。其中因战乱损耗的就有一千多,毕亢投敌时,将近一千弓弩落入了沙宸豹的手中,现在军中应用的弓弩仅有一万四千架。 荆州战役结束后,莫厝率部前往徐州平叛时,狄青调配了三千弓弩兵到他的麾下。秦狄抵达荆州后,调配了两千架弓弩装备天子卫队,弓弩正式成为了天子卫队的标配武器。离开荆州时,将剩余的五千弓弩装备给了部分骑兵。秦羽统帅的军中,还有四千弓弩手。 以上便是大汉铸造司所有弓弩的去处,相比于弓弩,弩箭铸造的就太多了。自开战以来,除了制作常规兵刃,铸造司的主要任务就是制造弩箭,甚至单独设立了一个专门制作弩箭的工坊。目前每个月可稳定铸造弩箭十五万枚,供应前线战事,绰绰有余。 豺狼虎豹统帅的骑兵大军以一化四,朝着沙宸豹的步兵阵营冲杀而去。弓弩手打头阵,面对密密麻麻的敌军,根本就无需瞄准,朝着人群胡乱发射即可。 对面方向,秦羽的战旗出现,与豺狼虎豹配合,对敌军形成了包围之势,双方近战正式拉开帷幕。秦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天子卫队和百十名锦衣卫。 “随朕断他们退路。” 秦狄高呼一声,驱赶着战马,朝着敌军准备安营扎寨那片空地狂奔而去。 负责扎营的兵士不过是迷惑汉军的幌子,沙宸豹的大军抵达后,他们就已经回归到了队伍中。秦狄等人赶到这里的时候,早就空无一人了。 他们此刻的位置,距离敌军的距离只有两里路。纵观全局,这里是他们逃跑的唯一退路。按照之前的部署,秦羽统帅的大军会绕道敌军背后,对他们进行合围。只是战线太长,敌军数量太多,暂时尚未突围过来。 面对汉军的突袭冲杀,奉命去救人的兵士,被迫而战。救人固然重要,保命更重要。短暂的慌乱过后,沙宸豹及时调整大军战略,也算是力挽狂澜,稳住了场面。 正是因为他的力挽狂澜,才到导致原本应该包抄敌军的秦羽受阻。秦狄跨坐在战马上,纵观全局,目前的战况来看,秦羽一时半会恐难以突破敌军组建的防线。 “朕小看沙宸豹了,此人确实有些能力。” 秦狄低语,眼眸紧紧盯着场内敌军的调动和部署,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弩箭的攻击直接给敌军造成了将近上万人的伤亡。沙宸豹的心也确实够狠,下令用阵亡兵士的尸体,搭建成一道防御堡垒,抵挡汉军骑兵。 面对这一幕,秦狄是打心眼里佩服,如此残忍手段,换做是他,未必能够做得出来。 沙宸豹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秦狄上了生动的一课。用另一种方式诠释了什么叫做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第466章 围而歼之 “陛下,属下可率领锦衣卫上前,斩杀沙宸豹的项上头颅。” 见双方大军进入胶着状态,葛尚发现皇帝脸上有愁容浮现,当即主动请命,想要为皇帝分忧。 大规模的战役他未曾参加过,也确实不是锦衣卫的强项。锦衣卫讲究的是单打独斗,或者三两人合围,但是冲过去斩杀一两个人,他自认难度并不是很大。 “沙宸豹身边的卫士身上有弓弩,想杀他没那么容易。恐怕你还没接近,便已经丢了性命。” 秦狄早就发现,沙宸豹身边的兵士腰间,确实挎着弓弩。除此之外,还有十几名藤甲兵,充当他的肉盾。没有火,他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那些藤甲兵。 望着场内的变化,秦狄不再犹豫,深吸口气,缓言道:“将所有弩箭集中,五百弓弩手上前袭击,以沙宸豹方向为主要目标。就算杀不了他,也要将他麾下的将领全部干掉。其他人,紧随其后,待到弩箭打完,就算是用牙咬,也要撕开一道口子,彻底摧毁沙宸豹的指挥系统。” 皇帝旨意下达,三千卫队列成方阵,共计六排,每排五百人。第一排是盾兵,负责抵挡敌军羽箭。第二排是皇帝指定的弩弓手。第三排以及后面的队伍,随时准备冲锋。 列队完毕,秦狄一声令下,卫队组成的方阵朝着敌军快速奔袭而去。秦狄则与锦衣卫,在此观战。 距离敌军不足一里时,卫队突然停下,前排的盾兵与第三排的兵士纷纷翻身下马。第二排的兵士举起手中弓弩,朝着不远处的敌军,展开了弩箭突袭。 他们的到来,早已引起敌军的注意。见汉军似乎要冲杀,敌军的枪兵早就严阵以待。万没想到,眼看即将抵达的汉军骑兵,突然停了下来。汉军突然下马的动作,在他们看来更是迷之操作。纷纷揣摩他们是什么意图的时候,弩箭犹如一张黑网,急速飞奔而来。 “不好,是汉军弩箭,快趴下!” 率先反应过来的兵士,口中大喊一声,当即扑倒在地。 这一招有效,但效果不大。后面的兵士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就听有人突然喊这么一嗓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弩箭已经插在了身上。就算反应过来也晚了,这么多人,哪有那么多地方 “畜生...害我...” 有中箭的兵士倒地,临死前极为不甘的发出一声咒骂。 一轮弩箭攻击结束,前排盾兵当即将已经填充好弩箭的弓弩送到他们手中。接下他们的弓弩后,将身上的弩箭装了进去。 面对汉军弩箭的无缝衔接,没有藤甲兵的联军,他们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如此近的距离,弩箭足以射穿他们的盔甲。 卫队的几轮弩箭袭击后,数以万计的兵士倒地。这根本就不算是一场战斗,更像是单方面的屠杀。 幸存的兵士也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全都匍匐在地,缓慢挪动。利用沙宸豹的办法,想要将阵亡兵士的尸体,组建阻挡弩箭的防御墙。 见此一幕,天子卫队当机立断,绝对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啊,趁着现在战马还能冲过去,必须要把握这个机会。一声令下,飞身上马,手持利刃朝着匍匐在地上的兵士冲了过去。 看他们冲上前去,秦狄深邃的眼眸快速在战场上扫视一圈。场内的汉军已经占据了主动权,敌军只有防守之力,并无还击之势。远处,城墙下的火势渐小,燃烧了半个时辰,基本已经没什么动静了。 “传令兵何在?” “属下在!” 听到皇帝的呼唤,传令兵飞奔下马,几个健步冲到秦狄面前。 “旗语传令城内将士,出城迎战,务必全歼敌军!” “诺。” 传令兵领旨后,迅速找了一处制高点。朝着许城的方向,挥动手中旌旗。 城墙上的传令兵得到军令后,当即将皇帝旨意上报给驻守城内的将帅。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北门缓缓打开,城内剩余的三万兵士,冲了出来。 秦狄抵达许城时,算上天子卫队,共计两万三千余人。秦羽此次前往徐州,将墨城六万大军全都带了过来。沿途留下了部分兵士驻守收复的城池,最后带到许城的兵力不到五万人。 综上所述,许城所有兵力勉强凑足七万人。此刻除了驻守在城墙上的五千人外,剩余六万五千人,全部投入了战斗。 沙宸豹与熊洱的十五万大军,在人数上占据着绝对优势。即便造成了很大伤亡,剩余的兵力人数,依旧可以碾压汉军。 现在唯一的劣势,就是被汉军压。由于地方小,兵士太多,完全施展不开,始终无法组织有效反击。导致兵士的士气,直线下降。尤其是被围困在里面的兵士,空有一身力,却无用武之地。 随着城内两万多兵士的加入,汉军士气再一次被提高,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陛下您看,秋炎娘娘出城了!” 就在秦狄紧紧盯着场内战局时,耳边传来葛尚的惊呼。沿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刘秋炎还没看的,一眼就看到了雄风。她的那只食铁兽实在太扎眼了,想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不行。 秋炎身着铠甲,稳坐中雄风的背上,围绕大军快速奔跑,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寻,似乎是在寻找秦狄的身影。 “葛尚,速速带人去接应,将她带至此地。” “诺。” 葛尚应允一声,带着两名锦衣卫骑着战马,朝她的方向急促奔去。 半盏茶后,在葛尚的指引下,秋炎骑着雄风,来到秦狄面前。 “不好好在城内待着,是谁允许让你跑出城来的!” 秦狄故作恼怒,出言训斥。 “呜...” 可能觉察到秦狄话里的怒意,不等秋炎回应,就见雄风抬头,朝着秦狄呲牙咧嘴,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似乎在抗议。 “嘿,你还敢咆哮。朕还没说你呢,谁让你驮着她出来的,还想不想喝盆盆奶了!” 听到盆盆奶三个字,雄风狰狞的大嘴瞬间闭合。抬起一只前爪,捂住眼前,仿佛再说捂住眼睛,你就看不到我... 如此滑稽的动作,令秦狄脸上闪过笑意,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舒缓。 “臣妾牵挂陛下安危,所以才趁兵士出城之际,前来保护陛下。” 其实不用她解释,秦狄已经猜到是这样,语气也缓和了许多,轻语道:“朕是担心你的安全,两军交战,万一你受伤了,朕如何向老王爷交代。” 见他似乎也并未真的生气,秋炎悬着的心落回原位,顺手拍了拍雄风的大脑袋,说道:“陛下放心,有雄风在,臣妾不会有任何意外。” “陛下,看状况,沙宸豹战败已成定局,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招降呢?” 秦狄眉头一挑,看了看秋炎,随后将目光转向了正在奋力厮杀的兵士身上。 “这些人如果想归降大汉,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就你眼前看到的这些越兵,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沾满大汉百姓以及兵士的鲜血。朕若此时招降他们,如何向那些无辜丧命的亡灵交代。” “陛下,快看,虎将军率兵杀进去了!” 秦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葛尚口中发出一阵惊呼。 场内,虎率领的骑兵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彻底打乱了敌军的防御阵型。身后的骑兵,势如破竹,展开了新一轮的厮杀。 外围的防御战线已乱,豺狼豹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彻底将敌军斩断为五段。 秦羽见状,当即指挥大军,配合天子卫队,纵横交错,对敌军展开了合围战术。 一炷香后,沙宸豹的大军,彻底被围困,豺狼虎豹则统帅骑兵,在圈内横冲直撞,展开激烈厮杀。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阵亡,战圈也越来越小。 “这个秦羽,竟然也敢冲锋陷阵,真是气死朕了!” 看到秦羽率军杀入场内,秦狄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他不像自己,身边有锦衣卫保护,而且对于他的武艺如何,秦狄从未见过,故此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羽王殿下武艺超群,这些宵小之辈并不是殿下对手,陛下大可放心。” 葛尚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侧目朝他看去,只听他继续说道: “先帝在世的时候,属下曾奉命暗中监视羽王,见过殿下的武艺。” 秦狄:“先帝曾监视过羽王?所为何事?” 葛尚:“三年前,先帝为了探访陛下的下落,曾派出大量内卫暗访。各位公子及朝中重臣,甚至藩王都被内卫暗中监控。” 秦狄:“竟有这种事,他日得闲的时候,你再仔细与朕说说。” 他心中虽然好奇,却也清楚,现在并非询问这些往事的时候。 战场上,秦羽手中兵刃横扫而过,四五名敌军兵士被他一击打飞,口吐鲜血,当场丧命。 “想不到他的武艺确实可以,颇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 他的武艺,确实出乎秦狄意料。战力与杨世荣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羽亲自上阵,其麾下统领的兵将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一样,冲杀起来一个比一个勇猛。 秦羽部的冲杀,直接刺激到了豺狼虎豹等人。虽同在一个阵营,此刻也开始暗暗较劲,不甘落于人后。 他们的暗暗争斗,确实有好处,战力至少增加了三成。 “胜负已定,我们回城。” 秦狄故作镇定,心中悬着的石头落地。就目前的局势而言,管你有没有藤甲兵,只要不是大罗金仙临凡,都得死。 近百名锦衣卫跟随在秦狄与秋炎身后,朝着许城方向奔驰而去。 “娘娘你们快看,皇帝哥哥回城了!” 城墙上,公孙歆玥、柳如月以及小江涵,一直都在关注着城外的战况。 “谢天谢地,这个活祖宗总算是平安归来,快随我去城门迎接陛下。” 看到皇帝的身影出现,公孙歆玥长出口气,转身朝皇帝准备入城的城门而去。 第467章 御医最忙了 刚一进入城门,便看到等候在此的三人。公孙歆玥与柳如月还好,江涵的小脸却蜡黄蜡黄。 “陛下,您没有受伤吧!” 皇帝翻身下马,公孙歆玥与柳如月面露关切之色,快步迎上前去。 秦狄:“朕无碍,怎么不在行营内歇着,反而都跑到城门来了?” 公孙歆玥:“陛下出城迎战,臣妾等人心中牵挂陛下安危,又如何待的下去,故此才到城墙上观战。” 秦狄:“上城墙了?那有什么好看的,血腥场面,看多了晚上会做噩梦。” “涵涵,是不是病了,怎么脸色如此苍白,精神似乎也有些萎靡。” “皇帝哥哥,涵涵没事!” 听到皇帝询问,江涵强打精神,脸上挤出笑意。 “这丫头,就知道逞强。非要跟着我们上城墙,看到城下的惨状后,当时就呕吐不止。让她回去歇息,就是不肯,定要等陛下回来。” 看着面前这个倔强的小女孩,柳如月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眸中闪过一缕心疼。 与公孙歆玥以及江涵一比,柳如月的承受能力显然要好很多。毕竟她幼年时就曾经历过血腥场面,后来统领影组织多年,倒也见过些血腥场面。 印象最深的还是郾城那一战,也正是郾城的血腥画面。后来沙哲的死,让她破除了多年的心结。心理障碍一旦被突破,再次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也就麻木了。 秦狄缓步来到江涵面前,抬手在的小脑袋上轻轻抚摸着,说道:“涵涵乖,先回去好好歇息,朕一会就回去看你,好不好啊!” 江涵虽心有不甘,也不敢违背皇帝的话,轻轻咬了咬嘴唇,开口道:“那好吧,皇帝哥哥,你可一定要安全的回来。” “放心吧,朕都已经回城了,现在很安全。而且城门紧闭,外面的坏人进不来。乖,先回去吧。” 在秦狄的劝说下,江涵怏怏而回。自从她受伤后,秦狄就专门为她配备了两名婢女。一是为了方便照顾她,二是可以有人陪她解闷。 看江涵走远后,秦狄招招手,示意葛尚上前,沉声道:“派人通知御医,让他为江涵诊治一番,小姑娘应该是被吓到了。” 趁着伤兵还未回城,御医还有点闲工夫,赶紧为她整治一番,待到伤兵回城后,不一定还能顾得上她。 葛尚派人安排此事,秦狄缓步来到三人面前,眉头微微一挑,轻语道:“朕还要去城墙上观战,不如三位爱妃也回去歇息吧!” “臣妾要陪着陛下,亲眼看沙宸豹伏诛。” 秦狄话音刚刚落下,秋炎就做出了回应。她虽为女人,却曾多次率蜀军挣脱边境袭扰的部落,也曾参与过几次规模较大的战役,又有上次锅顶村的经历,血腥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 “臣妾也陪着陛下,望陛下恩准。” 柳如月的轻柔的话语声传来,秦狄没有丝毫意外,因为在她的声音响起时,就已经猜到她会这么说。 “你...不害怕了?” 面对秦狄的询问,柳如月的心中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脸上闪过一缕笑意,轻语道:“大仇已报,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见此情形,秦狄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公孙歆玥。 “玥儿,你从未见过那种血腥场面,就别上去了,免得污了眼睛,心中留下阴影。” 闻言,公孙歆玥略显苍白的脸上强挤笑意,故作轻松的说道:“陛下,刚刚臣妾已经看到了,阴影已经留下,既然无法抹去,那就让臣妾去适应陛下所处的环境吧!如果连这些都无法承受,臣妾还有什么资格做陛下的女人呢!” 听她这番话,秦狄暗暗叹气。公孙歆玥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了。 “也罢,那就都随朕上去吧,只要不看城下的战况,倒也无碍。” 说话间,众人来到城墙上。秦狄屹立在城墙边缘,看着下面的战况。 在他返回城内的这段时间里,战局再一次发生了改变。沙宸豹的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群藤甲兵,粗略扫了一眼,保守估计,至少两千人,只多不少。 “这是又从哪冒出来这么多藤甲兵!” 秦狄低语一声,脸色再次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发现,藤甲兵正在簇拥着沙宸豹转移,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契机突围。 “陛下,属下再去弄些火油,再给他来个二火烧藤甲兵!” 听到葛尚的话,秦狄仔细打量场内情形。无论秦羽还是豺狼虎豹,此刻距离沙宸豹至少还有两百米的距离。别小看这两百米,其中至少有三道防线。尤其是他身边的藤甲兵,弩箭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不必,这些藤甲兵留着也有好处。或许还可以询问出藤甲的制作方法,可能的话,最好活捉。” 如今想要取胜,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死磕。好在将士们争气,战圈的范畴越来越少,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最多再有两个时辰,战斗也会落下帷幕。 “哕...”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战场上时,身边突然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众人扭头观瞧,公孙歆玥脸色苍白,一只玉手轻扶着城墙,微微附身。口中想吐却又吐不出来,一副极其难受的模样。 “玥儿,是不是很难受。葛尚,端碗水来,传御医。” 秦狄见状,急忙上前,搀扶着公孙歆玥退到城墙内侧。柳如月急忙搬来一把椅子。 “陛下,臣妾无事,就是感觉有些干呕,喝点水就好了,不必麻烦御医了。” 公孙歆玥面露歉意,在秦狄的搀扶下,坐在椅子上。接过秋炎手中的水杯,轻抿几口,强压胸中的翻滚。 “你呀,就知道逞能。现在老老实实的坐在这里歇息,不管有事没事,都要让御医瞧瞧,不然朕也不放心。” 将她暂时安顿在这里,秦狄再次折返到墙边,透过垛口,继续打量着城下战况。 不得不说,秦羽今日的举动,确实令秦狄倍感意外,对他刮目相看。 手中兵刃横扫而过,每一下都似有千钧之力。所到之处,敌军无不避让。避让的稍晚些,要么尸首分离,要么骨断筋折。 另一边,豺狼虎豹四人也是各不相让,率领各自部下,再次将数万敌军斩断。分为数段的敌军首尾不能相顾,陷入了混战,汉军则趁此时机,围而歼之,大杀四方。 “臣参见陛下。” 就在秦狄全神贯注观察下面的战况时,身后突然有声音传入耳中。 第468章 歆玥有孕 转身回眸,就见御医的身影映入眼帘。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秦狄询问道:“你有事?” “陛下,臣刚刚为歆玥娘娘诊过脉了,娘娘凤体有些虚弱,除此之外,臣还发现了一件喜事。” 御医的声音并不大,而公孙歆玥则在一丈开外,加上城下的打斗呐喊声,她并不知道御医在说什么。 “喜事?什么喜事?” 秦狄也纳闷,对他而言,最大的喜事就是赶紧灭了沙宸豹。今日一战结束,徐州境内基本就算平定了。至于丰炎那边,陈松与莫厝若是连他都灭不了,趁早解甲归田。 “陛下,歆玥娘娘有喜了。” “怀...怀孕了?” 听到御医的回禀,秦狄足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公孙歆玥时,她似乎全然不知。 “葛尚,赏,赏金百两。” 说话间,秦狄快步走向公孙歆玥。 “陛下,怎么了,可是城外的敌军溃败了?” 见皇帝快步走向自己,公孙歆玥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急忙起身。 “别动,你应该多休息。” 秦狄急忙伸手,抓住了公孙歆玥的白皙玉指,一只手拦住她的柳腰。 “玥儿是不是很难受啊,这里风大,血腥味太浓,朕先陪你回行宫歇息。” “陛下,臣妾无碍,还是留在这里吧。更何况城下恶战,胜负未分...” “城外战局已定,朕陪你回去歇息,走吧。” 不等公孙歆玥把话说完,就被秦狄打断。不由分说的搀扶着她,朝城下走去。 “陛下,臣妾自己走就行。” 大庭广众之下,被秦狄这样搀扶, 见皇帝的行为有些反常,再看向柳如月与秋炎,他们的脸上似乎都有一股笑意。尚不知情的公孙歆玥眼中充满了困惑。 回到行宫,公孙歆玥被皇帝强行按在床上歇息。柳如月与秋炎并未在屋内,看着皇帝如此贴心的照顾自己,忍不住轻声询问道:“陛下,莫不是臣妾得了什么重病吧?” “呸呸呸,哪有人自己诅咒自己。放心,玥儿的身子就是有些虚弱,并无大碍。今后你要多吃多喝,白白胖胖的才好。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朕,现在就让他们去准备。” “多谢陛下关怀,只是臣妾现在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那不行,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朕,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呀。” “孩子?陛下莫不是在说笑吧,臣妾还没有...” 说到这里,公孙歆玥的脸上闪过尴尬。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失落,还夹杂着些许自卑。 “怎么了,不开心啦。呵呵,朕来告诉玥儿一个好消息,现在玥儿的肚子里,已经有了朕的骨肉。” 听到皇帝的话,公孙歆玥美眸瞬间圆睁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男人,见他嘴角闪露的笑意和脸上的认真,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陛下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御医亲口告诉朕的话,难道他还敢欺君不成。” 亲耳听到皇帝的肯定回答,公孙歆玥的美眸间瞬间涌出一股泪花,嘴角泛起笑意,双手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小腹。 “臣妾...臣妾终于有了陛下的骨血。” 看她喜极而泣的样子,秦狄将她揽入怀中,抬手为她拭去脸颊泪痕,轻语道:“怎么还哭了呢,在哭可就成黄脸婆了。” 听到秦狄的话,公孙歆玥扑哧一声笑了。 “陛下没见臣妾的时候,臣妾就已经是黄脸婆了,不怕!” 被秦狄结实的臂膀抱在怀中,公孙歆玥顺势蜷缩在他怀中,只觉得格外踏实,安慰。 “陛下,药煎好了。” 门外,柳如月与秋炎将御医刚煎好的药送了过来,同时还有一碗红枣莲子羹。 城外战事固然重要,但局势已定。现在他眼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照顾好公孙歆玥。 夜幕沉降,城外的厮杀声逐渐落下帷幕。经过仔细查找确认,熊洱被烈火焚烧而亡,只留下了一具焦尸。 沙宸豹麾下的那些普通士兵,被尽数歼灭。剩余的几千藤甲兵,虽说是刀枪不入,但他们的铠甲也有个承受的极限。既然刀剑不容易砍伤,索性就不砍了,这时候长枪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一个个枪兵,挥舞着手中长枪,狠狠砸向藤甲兵。 一下两下可以承受,六七个甚至十来个人的长枪同时砸过来,别说他们只是普通人,就是有铜头铁臂也受不了。 几千藤甲兵,硬是被枪兵全都砸在了地上。有人死,有人昏迷,还有很多人不断在地上翻滚,口中哀嚎声不断。 眼看大势已去,沙宸豹自知无力回天,心中那叫一个懊恼,后悔没听马副将的劝告。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望着身边仅剩的几十名兵士,把心一横,手中长剑横架在肩膀上,胳膊用力一甩。 铛啷一声,在颈部划过的长剑落地,一道血痕出现在脖子上。沙宸豹满眼的不甘,双腿失力,跪倒在地。紧接着,上身晃动几下,狠狠砸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 沙宸豹的死,则意味着越国入汉征战的所有高级将帅阵亡,越国彻底战败。历时八个月的战乱,宣告结束。 自秦狄入越国的那天算起,到今天不多不少,整整半年时间。灭越之战,他仅仅用了六个月的时间。 这边的战斗平息,兵士们开始打扫战场,将俘虏的一千多藤甲兵羁押在城外,拔去他们身上的藤甲后,由兵士看守。秦羽与豺狼虎豹四人,回到许城,将战果上奏皇帝。 对于这样的结果,秦狄早就猜到。只是没想到沙宸豹倒还有几分骨气,会选择自尽。更让他感觉意外的还是熊洱,他也算是越国排的上号的一员猛将,没想到死的竟会这么憋屈,终究没能逃出那块木板。 毕亢,一个所有令所有汉军都想杀死的人,和熊洱一样,变成了一具焦尸。面目狰狞,可见被火焚烧时是多么痛苦。 对于他的处置,并不是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很多兵士都是曾经和他一起训练,对于这样的背叛者,他们并未征得皇帝的同意,每人一脚,硬生生的将焦尸踩成了碎渣。 第469章 一大喜事 翌日清晨,秦狄正在陪着公孙歆玥用膳,门口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奉旨前去抄斩南宫家的范天雷。 “老奴参见陛下,娘娘。” “嗯?范老什么时候回来的。”听到门口声音,秦狄侧头看了过去,招了招手,指着旁边的椅子继续说道:“正好来了,陪朕用膳吧。” 对于南宫家的事情,秦狄问都不问,范老办事他绝对放心,若是没办好,他也不会回来。 范老:“老奴要先恭喜陛下。” 秦狄:“呵呵,你就不必恭维朕了,彻底灭掉越国,这其中也有你一份功劳。” 范老:“全歼沙宸豹十五万大军,确实可喜可贺,不过老奴说的却并非此事。” 秦狄:“并非此事?哦,你说的是玥儿有喜的这件事吧,那你更应该恭喜玥儿才是。” 闻言,范老也是一愣,目光看向公孙歆玥,只见她面露羞色,范老当即顿悟,躬身施礼道:“恭喜娘娘,老奴不知娘娘大喜,还望娘娘恕罪。” 公孙歆玥:“范老为国操劳,替陛下分忧,亦是陛下最信任亲近的人。本宫又岂会怪罪,范老说的喜事,恐怕是另有其事吧。” 范老:“娘娘慧眼如炬,现在看来,应该是三喜临门了。” 此刻秦狄也明白了,范老口中的喜事,自己是一件都没猜对。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询问道:“快说,还有什么喜事。” 见皇帝一脸嫌弃的看向自己,范老也并未害怕。他很清楚,皇帝就是有再大的怒火,自己这个消息一旦说出口,他的怒火也会烟消云散。 “陛下,您做父皇了。” “怎么还蹦出父皇来了,不早驾...” 听他说完这句话,秦狄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驾崩一词只说了一个字,突然反应了过来。 “嘶...等等啊,你是说朕,做父皇了?” 秦狄说话间,双眼紧紧盯着范老,抬起的一只手,指向了自己。 “对,您成为了父皇。帝后于九月初六,诞下一位皇子。” “生了?” 秦狄目瞪口呆的吐出两个字,扭头看向公孙歆玥,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如果没记错的话,御医曾说过预产期在九月底,十月初,没想到竟提前了二十多天。 “恭喜陛下,喜得皇子。” 公孙歆玥起身,躬身施礼。两层意思,其一,衷心恭贺陛下喜得皇子。其二,表示对皇子的尊重。 “晴儿这应该算是早产呐,人没事吧?” 秦狄此刻出奇的平静,脸上看不出任何兴奋,反而还有些担忧。 他的担忧并不无道理,按照他前世的记忆,早产并不是一件好事,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危险。最让他担忧的还是这个世界的医疗技术,很多早产的婴儿,存活率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此为京中发来的奏章,请陛下御览。” 范老从袖口内套出一份奏章,呈送到秦狄面前。 秦狄接过奏章,奏章是由后宫签发而出。看了看上面的内容,笔迹出自穆静雪之手,前面记录的是一些常规问候和当时的情况。直接跳过前面的内容,看到母子平安这四个字后,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 秦狄:“母子平安,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可惜...是个带瓣的!” 闻听此言,公孙歆玥与范老都懵了,有皇子不好吗?大汉皇室后继有人,大汉的根基也会变得更加稳固。此乃吉兆,陛下理应高兴才是。 公孙歆玥:“皇子在这时候诞生,实乃我皇家一大幸事,陛下为何会说可惜呢?” 秦狄:“呵呵呵,母子平安,确实是一大幸事。不过朕倒是更希望可以有个女儿。” 公孙歆玥:“陛下这么喜欢公主?” 她记得帝后与穆静雪有孕之初,在御花园游玩之时就曾听秦狄说过,喜欢女儿。当时以为是他不想给两人太多压力,故意这样说。按眼前的情形来看,他是发自肺腑的想要女儿。 “皇子公主都一样,朕都爱。哈哈,朕当爹了,朕有儿子啦!” 对于有皇子这件事情上,秦狄的反射弧似乎有些长,现在才彻底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有血脉的人,诞生了。 “朕有儿子了,朕有后了,哈哈哈!” “对了,孩子叫什么啊。” 面对皇帝的询问,公孙歆玥却面露担忧。皇帝今日举动如此反常,怕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吧! “陛下,按照祖制,皇帝的名讳,应该由您来定。” “朕起名字?对对对,理应是由朕来,笔墨伺候。” 公孙歆玥来到桌案前,亲自为他研墨。 只见秦狄凝神斟酌后,深吸口气,提笔写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灏瀚。” “秦灏瀚,好名字,很有深意。陛下是希望公子灏瀚的胸襟也如此浩瀚辽阔吧!” 公孙歆玥细细品味二字,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没错。作为皇长子,朕希望他的胸襟可以浩瀚辽阔,海纳百川。” 听到秦狄的回答,公孙歆玥心知肚明,皇帝这是害怕未来的皇子,会重蹈他们兄弟之间的覆辙。 “范老,既然陛下已经赐下名讳,派人送到京都,也好让帝后知晓。” 公孙歆玥将桌上的纸收好,递给了他。 范老毕恭毕敬的接过后,轻声询问道:“陛下,可要写封家信,老奴一并派人送回京都。” 秦狄缓缓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不必了,转告晴儿,好好调养身体即可,朕一个月内,必会回京。” 范老去安排人送信,秦狄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豺狼虎豹,集结荆州而来的骑兵,一个时辰后出发。” “属下领命。” “葛尚,传令羽王,命他集结两万骑兵,安排好后来见朕。” “诺。” 按照秦狄最初的想法,想要在许城休整两日,随后北上与陈松莫厝的大军会合,同回京都。但是得知帝后诞下皇子,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回到京都。 半盏茶后,秦羽大步流星的来到院中。 “皇兄,大军已经开始在集结了,不知皇兄有什么旨意?” 秦狄:“今日你便率领两万骑兵南下,驰援滨州,要用最短的时间,收复滨州。待到滨州平定后,由你全面接管杨世荣的兵权,暂驻守滨州。” “杨世荣若痛痛快快的交出兵权,你可派他前往京都。若有一丝迟疑,斩立决。” 说完,他将狄青上交的那块虎符,递到秦羽面前。 第470章 胜利会师 望着面前的虎符,秦羽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凝重。 秦羽:“陛下尽可放心,臣弟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完成您交代的任务。” 秦狄:“不必这么紧张,也没那么严重。按照时间推算,滨州战事应该接近尾声了。对了,秦福就在滨州。平定滨州后,让他挥师南下,去上庸监督河道治理。对了,朕在上庸有屯兵,领军的将军叫喹莫。” 秦羽:“臣弟明白,只要上庸有一点风吹草动,臣弟必会率兵南下。” 对他的回答,秦狄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附耳过来。” 在他耳边低语一阵,不知说了什么,只见秦羽双目圆睁,脸上的表情极其震撼。 秦狄说完后,秦羽深吸口气,道:“此事臣弟抵达滨州后便开始准备,绝对不会耽误皇兄大计。” “就这些事情。滨州,我就交给你了。” “皇兄珍重,臣弟告退。” 看着秦羽大步离去,他的心中也有些不舍。没办法,身边的可信之人,少之又少。国之大事,也不敢轻易托付他人。 来时的两万骑兵,现在仅剩万人。天子卫队的损伤倒是不大,只有负伤,并无阵亡。留下二十名锦衣卫审讯那些藤甲兵,秦狄带着缴获的藤甲铠甲,离开许城,一路北上。 经历几次小型战役,陆续收复几座城池,终于在离开许城的第五日,与陈松莫厝统帅的大军,会师于临安城外三十里的牛家村。 原本两人是要率兵南下,接应皇帝,没想到皇帝的速度也这么快,出现在了临安城附近。他们的相遇,则意味着徐州战事,彻底被平定。 陈松与莫厝得知迎面而来的是皇帝后,当即率领麾下将军,快步迎了上去。 “臣,陈松。恭迎皇帝凯旋而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莫厝。恭迎皇帝凯旋而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皇帝凯旋而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两人的叩拜,身后的诸多将军也都跪地叩拜,再后面,便是他们统帅的大军。 秦狄骑坐在战马之上,瞧着面前众人。待到他们的声音落下后,嘴里吐出两个字:“平身。” “前方战事如何?” “回禀陛下,丰炎已被乱箭射杀,临安以北所有城池,尽数收复。臣与莫厝将军,正要前去迎接陛下。” 面对陈松的回答,秦狄只是点了点头,脸色依旧阴沉。 秦狄:“徐州刺史何在?” 陈松:“回禀陛下,徐州刺史在徐州城,并未与臣同往。” 秦狄:“朕且问你,自与叛军对峙后,兵部可曾要求潘宁派兵征剿叛军?” 陈松:“兵部曾三次下达出兵命令,潘刺史的回文是徐州兵力匮乏,无力迎战。尚书省也曾下达命令,令其征集两万担大军作战所需的粮草辎重。潘刺史的回文中说徐州粮草被叛军所掠夺,倾其所能,也只准备了五千担。” 得到陈松的回答,秦狄嘴角泛起冷笑,沉声道:“他还真是个好刺史,倾其所能也只能准备五千担的粮草。好官,好官呐。” “朕入徐州半月有余,未曾见他派出一兵一卒,甚至连探查敌情的斥候都未曾见到一人。数万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竟能做到不闻不问,这样的官吏,朕留他何用!葛尚。” “属下在。” “你即刻前往徐州城,告诉徐州的官吏们,朕在临安等他们五日。至于潘宁,失察失职,置百姓生死于不顾,罪不可赦。你可代朕行天子令,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说话间,秦狄解下腰间天子剑,递了出去。 葛尚快步上前,躬身高举双手,捧过天子剑。 “属下领旨。” 按照大汉律法,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员。如果没有犯下滔天罪恶,不是随随便便说杀就能杀的。即便是丞相都没有这个权利。能杀他们的,只有皇帝一人。还有一种人可以杀,那就是皇帝钦命的钦差,手中必须要有皇帝信物,如印信,尚方宝剑等,便可取其性命。 葛尚离开后,秦狄从战马上下来。大军原地休息,他缓步来到路边的一处茶铺。 由于战乱,茶铺早就空无一人,里面的桌椅横七竖八的散落在地。 锦衣卫先一步进入,简单收拾了一番,秦狄这才走了进来。 坐定之后,冷眼看向陈松与莫厝,沉声道:“你们在徐州可曾遇到过东瀛人。” “东瀛人?这一点臣未曾留意。莫将军为主帅,或许莫将军见过。” 陈松如实回答,同时看向莫厝。 听到陈松的话,莫厝心中暗道一声:我见过?我见过个锤子。 心里这么想,躬身抱拳道:“回陛下,末将心中所想的是如何剿灭叛军,至于是否有东瀛人,未曾注意。不过有一点末将可以肯定,与我军交战的叛军将军中,并无东瀛人。” 陈松:“陛下为何突然提及东瀛人?”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朕曾被东瀛人刺杀。前几日无意中发现,徐州境内有东瀛人的踪迹。” 秦狄话音落下,就听莫厝惊呼道:“岂有此理,东瀛浪人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刺杀皇帝。陛下,末将请命,率部去灭了东瀛国。” 听着他颇有底气的话,秦狄打心眼里高兴。大汉的将帅,还算是铮铮铁骨,比那些道貌岸然的文官强多了。 秦狄:“此事不急,从长计议吧。你二人手中现在有多少兵士。” 陈松:“启奏陛下,除去安排驻守城池的兵士,还有九万大军。本次征讨率领六万,剩余三万在青州待命。” 秦狄:“九万大军全部调动徐州,莫厝,即日起这些人全部划归到你的麾下。朕给你半年时间,可否将他们训练成一支铁军?” 莫厝闻言,当即跪倒在地,言道:“末将必不辱命。” 秦狄:“好,那你就留在徐州待上半年,至于练兵的地方,你可自己选择。大军所需粮草,由徐州供应,朕的旨意,会在大军抵达后同时下达。” “陈丞相,秋闱大考一事,朝廷准备的如何了?” 陈松:“均已安排妥当,时间就定在了十月初八,只是考题未定,还望陛下明示。” 秦狄:“传旨回京,此事交由魏征与太学院的那些大人们来商议。他们不是一直自诩博才多学,朕就给他们一个施展才会的机会。” 第471章 临安城 临安城,城池规模不小,但经历过战乱后,城内生灵涂炭,一副破败的景象。 由于这里曾被叛军占据,城内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原本可容纳十万人的城池,仅剩两万人。都是些老弱病残的穷苦百姓,他们也实在无处可去。原本是在城内等死,没想到朝廷的大军将叛军击溃,又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皇帝的突然驾临,令城内百姓欣喜若狂。虽未见过皇帝,却都听说过,皇帝抵达之处,百姓都会受到皇帝恩泽。 秦狄也没令他们失望,得知城内府库什么都没有,将大军的辎重粮草调拨一部分,救济百姓。随后调动大军入城,协助城内百姓,修缮房屋。 夜幕降临,秦狄放下了陈松刚刚送来的案卷,上面记录的是临安及徐州沦陷所有城池的基本情况。 “现实的情况,可能比案卷的记载还要严重吧。” 见皇帝脸色阴沉的询问,陈松不由倒吸口气。这份案卷整理的时候,他确实抹去了许多实情。有些东西,实在有碍观瞻,不宜让皇帝看到。 “陛下慧眼如炬,确实如此。一些小的城池,已经空无一人,成为了废墟。不少村镇,也都被叛军夷为平地。” 陈松不得不将实情说了出来,同时做好了承受雷霆之怒的准备,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皇帝并未发火,反而还很平静。 他哪里知道,并非是秦狄心中没有怒气,而是这半年来,他对于越军的行径,已经相当了解。事已至此,发火发怒也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解决幸存百姓的温饱。 “秋收时节逢此劫难,只怕是颗粒无收啊。眼看就要入冬,没有存粮,这些百姓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秦狄嘴里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几人对视一眼,目光全都停留在陈松身上。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你是丞相! 陈松:“陛下所言及时,叛军所过之地,确实损失惨重,已经不剩什么了。很多百姓流离失所,大批难民已经涌入到了青州躲避战乱,所以徐州相对而言,略显荒凉。” “臣以为,徐州城的府库或有存粮,不妨调配一部分,或在徐州境内征集部分粮草,以解燃眉之急。” 秦狄:“按照你了解的情况,需要多少粮食可确保百姓平安过冬?” 陈松:“嘶...这...恐怕需要三五十万担。” 秦狄:“以目前的情况,你觉得在徐州境又可以筹措到多少担粮食呢?” 面对皇帝一句接一句的询问,陈松彻底被问住了,他所了解的,只是这些刚刚收复的疆土。至于徐州境内其他城池的具体情况如何,他也并不知情。 见他面露难色,秦狄也并未继续发问,嘴里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对了,今年京都周边的农耕收成如何?” “承陛下恩泽,苍天庇护。今年雨水虽不多,却是粟谷丰登的好年景。自大汉建立至今,今年乃是少见的丰收之年。” 徐州之事虽不是很清楚,这件事情陈松却有所耳闻。虽未曾跟随帝后去秋收,但前往青州迎战之时,沿途就发现田间的谷米要优于往年。 秦狄:“派人传旨回京,国库调拨一百万担粮食,运送到临安。范老,去将公孙娘娘请来。” 陈松:“陛下,一百万担粮食,是不是有些多了。依臣之见,五十万担足矣。” 秦狄:“一百万担并非全给徐州,其中五十万担朕自有用处。” 他心中想的是将剩余的五十万担粮食送到滨州,来维持秦羽大军前几个月的粮草。毕竟滨州现在是什么情形,谁都不清楚,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臣妾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唤臣妾前来,所为何事?” 没多长时间,公孙歆玥缓步来到屋内。 秦狄:“玥儿,朕需要由你公孙家出面,在京都周边,大批量收购粮食。” 公孙歆玥微微一愣,着实想不通皇帝想要做什么,不过这些她也不想问,只要是皇帝的交代,照做就是。 公孙歆玥:“这并非什么难事,不知陛下想要多少担粮食。” 秦狄:“一百万担,价格按照市场均价收购即可。” 公孙歆玥:“一百万担,这么多的粮食,可能会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筹措出来。” 秦狄:“不用着急,半年之内都没有问题。至于所需银钱,朕会下旨,由国库拨出。此事你安排可信之人去做即可,不必亲自操劳,好好调养身体。” 公孙歆玥:“臣妾领旨,谢陛下关怀。” 三日后,葛尚从徐州城而归,按照皇帝旨意,处决了徐州刺史,并清点查封了他的家以及徐州府库。 看到葛尚带回的账目,气的秦狄险些就将桌子掀翻。 偌大个徐州,府库内仅有万两银钱,粮草二百担。根据葛尚的实地查访,二百担粮食还是糟米,喂猪猪都不一定会吃。 再看查抄潘宁家中的账目,秦狄恨得牙根直痒痒。这么痛快的杀了潘宁,简直就是便宜他了。 账目上,仅他家中存粮就有八万担,银钱高达百万两之多,其他珍宝数不胜数。 两本账目对比,潘宁家中所获的账目倒更像是府库该有的账目。 朝廷三品,封疆大吏,家中有个三五万两的银钱,倒还可以容忍。上百万的银钱,仅靠其俸禄,就是祖宗十八代,代代为官,也没这么多俸禄。其中缘由,不必明说,秦狄已是心知肚明。 “好一个潘宁,当真是个富贵之人呐,家中仅银钱就有百万之多。潘家之人,可有商贾?” 秦狄将账目扔在桌上,强压心中怒火,嘴角闪过一丝无奈苦笑,看向陈松。 “陛下,据臣所知,潘宁家中并无人从商。”说到这里,陈松故意放缓语速,继续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其实在朝为官之人,对商贾多有微词,甚至不屑与之为伍。曾经的门阀中人入朝为官,都是自成一派。” 秦狄:“还有这种事情,朕怎么未曾听说。” 陈松:“陛下日理万机,不被这些琐事玷污了耳朵也好。” 秦狄:“和朕说说,他们为何对商贾有偏颇。” 陈松:“在大部分同僚眼中,凡是商人,肯定要讲究利益,这是商人的原则,也是商人的本性。但是有的时候,商人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做一些事情。这样一来,他们都认为商人都是为了谋私利而不顾公义的人,故此便会认为商人就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因而瞧不起他们。” 第472章 顾醇有信来 若没有陈松这番话,秦狄是真不知道官员心中的商贾原来是这样。仔细想想,似乎前世那些王朝也有这种想象。沈万三又如何,即便富可敌国,依旧被不少官员瞧不起,最后还是死在了皇帝手中。 想到这些,秦狄暗暗咂舌。回想一年前初到这世界的时候,还曾幻想过成为商贾,利用前世的见识,说不定可以赚的盆满钵满。现在想想,当时的想法不免觉得有些可笑,即便富可敌国又能如何,门阀那么有钱,不还是被自己整垮了。 “葛尚,你再去一趟徐州城,暗中调查潘宁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顺便看看徐州这些官员,都是些什么货色。” 刚刚返回临安不足半个时辰的葛尚,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再次率领锦衣卫前往徐州。 他离开后,秦狄强压怒气,提起笔后,突然将笔扔在桌上,沉声道:“陈松,你来,将徐州所有知道的,在任官员的名字,履历全都写下来。” “遵旨。” 陈松上前一步,提笔后,弯腰在桌案上书写起来。 他书写名单之时,又有锦衣卫快步来到屋内。 “陛下,外面有凉州信使求见,说是奉了景泰郡太守顾醇顾大人的令,前来面见陛下。” “顾醇派来的信使?先带进来吧。” 锦衣卫转身离去,不多时就见他带着两名风尘仆仆的兵士走了进来。 “叩见皇帝陛下。” 两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脑袋狠狠砸在地上。 “平身,顾爱卿在景泰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可还顺利?让你们前来面圣,所为何事?” 两人从地上站起身,低着头,用军礼回禀道:“回禀陛下,顾大人整日忙于政务,未敢有一日懈怠,景泰郡经过顾大人的治理,已经有了很大变化。此次前来面圣,是呈送顾大人的亲笔书信。” 说完,其中一人从怀中将顾醇的亲笔信取出,双手呈送。 范老见状,接过书信,仔细检查后,撕开密封,却发现里面还有一层。再次撕开后,看到里面的信嚷后,转呈皇帝。 秦狄目睹了拆信的整个过程,见密封的这么严实,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取出里面的信嚷,看到上面的内容,秦狄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信纸只有一页,内容不多,寥寥数十字只表达了两件事。凉州近期出现了许多契丹和突厥的奸细,除此之外,郴州大军今夏频繁操练,似有反心。 这封信,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郴州大军操练之事,早在几个月前,秦狄就收到过密报。当时他正忙着干沙哲,实在顾不上郑源孝。如今越国已灭,确实该好好想想如何处理上三州的隐患问题了。 意料之外的是,偌大的凉州,五品官员少说也有四十人。他们的奏章都有直达天听的途径,为何只收到了顾醇一人的密信。其他人的信件是被人拦截了,还是他们压根就没打算将这些消息上奏? 拿起手中的信,又看了一眼,刚才着急,并未看到上面的日期,现在仔细观看,这封信竟是一个月之前就发出了。 “你们何时离开的景泰?” “回禀陛下,属下两人于八月初七离开景泰,先是前往京都,途中听闻陛下已经平定越国,便南下前往梁都。后来又听闻陛下去了荆州,属下是一路追赶,才到了临安。故此路上耽误了些时日。” 听到他们的回答,秦狄点了点,总算明白了他们为何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抵达。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打心里心疼了他们两秒。 “你们一个个都看看,不惧艰辛奔波万里之遥。只为完成上峰所差,将信送到朕的手中,这才是我大汉兵士该有的样子。范老,重赏两人。” “属下叩谢陛下隆恩。” 两人闻言,当即跪地,再次叩首。 “起来吧,你们一路辛苦,先下去吃点东西,好好的睡上一觉,晚些时候,朕还有话要问你们。” “陈松,莫厝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皇帝旨意下达,众人退出,秦狄将手中的信递给了陈松。 “你们也都看看,说说自己的看法。” 两人看完顾醇的信后,对视一眼,就听陈松率先开口说道:“陛下,郴州郑源孝早有反心,而今他频繁练兵,恐怕是要有动作了。” 郴州之事,之前莫厝并不知情。如今听陈松此言,这才明白,原来大汉的危机并不只有越国,内战也是一触即发。 莫厝:“陛下,信中所言,凉州出现契丹和突厥奸细,会不会是他们也想乘机袭扰。” 秦狄:“莫将军一语便直中要害。如今越国被灭的消息早已传到列国。仅凭郑源孝一人,朕料定他没有那个魄力敢反朝廷。除非,他的背后,有其他势力作为支持。” 陈松:“这些年突厥与契丹两国,一直对大汉虎视眈眈,对我朝边境的袭扰更是从未间断过。他们极有可能暗中笼络郑源孝,支持他反叛朝廷。” 莫厝:“若真是如此,还需早作防范。陛下,末将以为,应当派遣大军前往凉州,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必要时,我朝可主动出击。” 听着两人的话,秦狄陷入沉思。他们的话,并非没有道理。经过这半年的所见所闻,秦狄深知战争打的就是钱,耗费的国力不说,还会让无数人白白丧命。有着两世记忆的他,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中。 他的内心深处,秉承的依旧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战争如果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那是最优选择。交战,是迫不得已时才会做出的选择。 当然,这些想法只是针对大部分人,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秦狄是发自肺腑的想去灭了他们。东瀛浪人很荣幸,成为了那一小部分人。 “好了,这件事情暂时要对外保密,你们先退下吧,容朕斟酌后在做决定。” “诺。臣等告退。” 两人退出房间,秦狄深吸口气,他也很无奈。各国君主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不好吗,怎么野心一个比一个大。 想归想,说归说,该做的事情还得做。 吐出口中浊气,缓言道:“范老,派遣锦衣卫去凉州探查详细,密切关注突厥契丹两国大军的动向。” 第473章 整饬吏治 五日的时间转瞬即到,徐州城距离临安城三百余里。得到皇帝在临安等他们的消息后,徐州府辖下的诸多官员丝毫不敢耽搁,匆忙赶来。 时间紧,路程远。他们的速度自然不能与锦衣卫相比,其中多以文官为主。紧赶慢赶,总算在皇帝召见众人前半个时辰全都抵达。 临安府的府衙大堂内,十六名官员站立两排,涵盖了徐州大部分的主要官吏。 不多时,范老的身影出现在大堂内。只见他冷眼在众人脸上扫过,清了清嗓子,言道:“传陛下口谕。” 闻听此言,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同时高呼道:“恭迎圣谕。” “朕感念上苍有好生之德,你们也都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朕不希望,你们会是下一个潘宁。” 说完,范老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许久没有声音,有人壮着胆子缓缓抬头,大堂上早已空无一人。 “诸位大人,都起来吧,人早就走了。” 听到有人开口,趴在地上的众人缓缓起身,面面相觑。每个人的脸上,都开始变颜变色。 皇帝的口谕极其简单,其中隐喻,全都心知肚明。 在场的这十几个人,不敢说所有人的心中都有鬼,至少有一半的人手脚不干净。满屋子的人,只有四人若无其事的站立原地,其他人均是一脸忐忑的模样。更有甚者,面色苍白,双腿轻轻颤抖。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大堂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许多人的脸上,早已挂满了汗滴。 见时间差不多了,陈松缓慢的从后堂走了出来。 “下官见过丞相大人。” 看到陈松出现,众人急忙上前行礼,将陈松团团围住。 “丞相大人,陛下的口谕究竟是何意?” “对啊,丞相大人,下官等人在此等候半个时辰了。” “丞相大人,可是陛下要召见我们?” 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陈松笑而不语,待到耳边的声音彻底安静下来,这才缓缓说道: “呵呵,诸位大人,徐州刺史潘宁的事情,想必你们比本相都要清楚。他在徐州经营多年,府库内一点存粮都没有,其中缘由,就不必本相明说了吧。” “陛下就在后堂,诸位大人若是想面圣,随时可自行前往。” 说完这些,陈松一拱手,笑道:“俗话说得好,赶早不赶晚。对了,本相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置,诸位大人,少陪。” 目送陈松走出大堂,剩下的这帮官员则彻底傻了眼。今日发生的这一切,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其中一人狠心一横,迈步朝着后堂走去。 他的离开,令众人心中一紧。不由想到了陈松最后说的那句话:赶早不赶晚。这话乍一听粗糙,细细品味,很有道理啊。自己的事情自己说出来,与被人说出来,性质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又有人开始懊恼后悔,自己怎么就没迈开第一步! 一个时辰后,大堂内只剩下了四人,坦然自若的那四人。 从他们进入大堂开始,锦衣卫就暗中观察那些人。秦狄虽不在场,这里的一切他都早已知晓。当然也包括了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四人。 能够如此平静,只能证明他们四人胸中无愧。无愧之人心中必然坦荡无私,这就是秦狄对他们的评价。 后堂有锦衣卫涌出,紧接着一身龙袍装束的秦狄,缓步走出。在四人脸上扫了一眼后,缓缓落座。 四人见状,急忙低头叩拜:“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位大人的身体看起来还不错啊,再此站立将近两个时辰,快撑不住了吧。”秦狄见几人动作有些僵硬,示意锦衣卫搬来几把椅子,继续说道:“平身,赐坐。” “谢陛下。” 这么长时间的等待,身体早已僵硬。皇帝虽然赐坐,谁也不敢真的坐下去。用半个屁股借力,倚在凳子上,随时准备起身回答皇帝的询问。 “可悲啊,来了十六人,其中十二人贪赃枉法,与潘宁沆瀣一气。能洁身自好,坚守本心,按照朝廷方针为百姓办事的人,只有你们四人。整个徐州,也只有你们四人令朕刮目相看。” “徐州之乱业已平定,潘宁身为徐州刺史,消极怠战,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而他竟还不闻不问,实属罪大恶极。经查,潘宁身为刺史却中饱私囊,将府库粮草贩卖,谋取私利,致使徐州府库空虚,乃为徐州一害。潘宁已被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其家产全部充公。” “至于刚才那些人,连降两级留用。你们四人虽未与潘宁沆瀣一气,却知情不报,念你们坚守本心,朕罚你们半年薪俸,以示惩戒。” “谢陛下开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四人起身,跪地谢恩。 “平身吧。听闻治理下的府县人口还算不错,朕一向赏罚分明。你们每人擢升一级,朕将刚刚经历过战乱的这些城池交到你们手中治理,可有信心?”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定当竭尽全力,恢复往日生机。” 得到他们的回答,秦狄缓缓点头,看向站立在一侧的陈松,缓言道:“陈松,统计一下,此事就由你来安排。” “诺。” “好了,你们远道而来,中午就与朕一同用膳吧,下午便于陈丞相交接,数万黎民百姓,朕就交到你们手中了。” 他们几人退下后,秦狄长出口气。徐州的情况,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参与贪污倒卖粮草的何止十二人,这是只来了十二个人,下面的小鱼小虾数不胜数。粗略统计,整个徐州,有三分之二的官吏,已经成为了潘宁的马前卒。 如果不是局势所迫,秦狄真想全都杀了他们,但他也很清楚,不能杀。牵扯的人太多,全都杀了,恐怕整个徐州就瘫痪了。杀的太狠虽有震慑的效果,却也担心会给读书人造成阴影。 如今之计,只能以法不责众的借口来安慰自己。但愿这次教训,可以成为他们今后的警钟。 随后一道旨意由临安发出,大汉境内各州府,整饬吏治,严查贪官,庸官。 将这一切都安排好后,次日清晨,秦狄率领那一万骑兵,踏上返回京都的路。 第474章 重返京都 按照最初的想法,秦狄觉得一个月差不多就能回到京都。事与愿违,这一路走走停停,每到一处城池都会有一堆琐事处理,时间就这样延误了下去。终于在十月的最后一天,秦狄终于回到了京都。 城外十里处,以魏征为首,文武官员站立两排。在他们身后,是皇帝的整套鸾驾。 半年前皇帝御驾亲征,如今凯旋归来,没有鸾驾岂不是要被城内百姓耻笑。 “快看,陛下来了。” “没错,是我朝大军。陛下终于还朝了。” “快快快,上前迎接陛下。” 大军缓缓停下,分列两旁,让开了中间道路。 魏征见状,率领一众官员,快速走上前去。 “陛下,魏丞相率领众臣前来接驾了。” 陈松微微躬身,在车窗外低语一声,将外面情形回奏给车内的皇帝。 “知道了。” 听到车内传来的话,陈松默默闪退一旁。 “臣魏征,携朝中众臣,恭迎皇帝凯旋还朝。吾皇英明神武,所向披靡,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皇帝凯旋还朝,吾皇英明神武,所向披靡,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依次传来,越是后面声音越大。犹如浪潮般的声音,在郊外的空地上响起,逐渐飘向远方。 待到外面的声音彻底落下,车内秦狄抬脚,轻踩一下。 听到里面的声音,范老上前,轻轻挑开车帘。 秦狄缓步走出,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文武官员,顺着他们的身影朝远处看去,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四五千的兵士随行。 “诸位爱卿平身,将士们平身。”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口中吐出,秦狄脚下迈步,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众臣谢礼后,站起身,快步来到皇帝面前。 魏征:“陛下离京半年有余,今平安归来,乃臣民之幸,百官之幸,大汉之幸甚。” 秦狄:“好了,吉祥话就别说了,今年秋闱大考的结果如何?” 他心里是真着急,诸多空缺,就指着秋闱能选出几个栋梁之才。 魏征:“启奏陛下,参与秋闱大考的人数明显要高于春闱,进士名单已经拟定,共计三百二十七名,至于状元榜眼以及探花,还需要陛下钦点。” 秦狄:“回宫后将他们的文章送到延禧殿,最近朝中可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吗?” 魏征:“回陛下的话,一切安好。” 秦狄:“好就行,赶紧回宫吧!” 魏征:“请陛下乘坐龙辇回朝,彰显皇家威仪。” 话不多说,秦狄坐上龙辇,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着京都走去。 距离城门还有三四里的时候,道路两侧就已经站满了围观百姓。兵士一个接一个的站立在两侧,阻挡可能会冲出的人。龙辇所到之处,百姓纷纷跪地朝拜。 城门上旌旗飘扬,城内街道进水泼街,打扫的极其干净。看得出来,为了迎接皇帝还朝,京兆府确实下了一番功夫。 一路前行,来到皇宫门口。 以苏雨晴为首的后宫众人,早已在宫门等候多时。 龙辇落下,秦狄走出,一眼便看到了站立在宫门的几人。 见皇帝出现在面前,几人快步向前,如果不是周围还有百姓,恐怕她们早已跑了过来。 她们走向秦狄之时,秦狄也在快步朝她们走去。见她们躬身施礼,秦狄一把拦住。 “臣妾,参见陛下,恭迎陛下凯旋而归。” “快快免礼。” “你刚刚出月子,应该好好在宫内休养才是。” 秦狄拉住苏雨晴的手,看着面前熟悉的脸颊,恍如隔世。脸上稚气已经褪去,多了些成熟,还有一些孕期女人独有的味道。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满脸溺爱的盯着她。 “陛下,臣妾哪有那么娇惯,现在都胖了许多。” 说话间,苏雨晴强忍自己的语气,可是眼中翻滚的泪花,还是暗暗用眼神示意,提示她多关心关心后面的穆静雪。 其实不用她暗示,秦狄早就看到了。穆静雪挺着大肚子,想不让他不注意都不行。 放开苏雨晴的手,秦狄脚下挪动一步,满脸疼爱的看着她的肚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轻抚了一下。 “雪儿,你即将生产,这个时候应该在宫内好好歇息才是,属实不应该出来,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朕会愧疚一辈子。” 秦狄的话在穆静雪耳中,成为了最直接,最深情的告白。泪花翻涌,脸上却闪露笑意。 “臣妾想早些见到陛下。” 穆静雪的话很直白,也很真实。 “朕又何尝不是,雪儿时常会出现在朕的梦中。” “陛下,还是先回宫吧,还有不少人看着呢。” 穆静雪白皙脸颊泛起红晕,大庭广众之下,秦狄的手就这么一直摸着自己的肚子,确实令人难为情。 “对对,回宫,我们先回宫再说。” 秦狄亲自搀扶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极其小心的揽着她的腰,朝宫内走去。 一行众人径直来到永寿宫,虽然心中牵挂几位爱妃,现在他更想做的,还是先看看自己的儿子。 苏雨晴深知秦狄心思,刚刚回到宫内,便亲自将灏瀚从内堂抱了出来。 “陛下,这便是瀚儿。” “来,快给朕抱抱。” 秦狄一脸兴奋的上前,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肌肤极其白嫩,两只大眼睛,绝对是遗传了苏雨晴的基因,只是看起来,瘦小了许多。 其中缘由,秦狄很清楚。必是因为李才暗中投毒,导致苏雨晴早产。不管怎么说,孩子现在能够活下来,也算得上是一大幸事。 “陛下,还是臣妾抱着您看吧!” 苏雨晴面露担忧,他虽是皇帝,却也是第一次做父亲。孩子这么小,应该怎么抱,他不一定知道。 “怎么,你担心朕不会抱孩子?放心吧,朕抱孩子的时候,说不定你还在襁褓中呢。” 秦狄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也确实如他所言。前世他虽然没有孩子,却从小就开始看孩子..... 见皇帝实在想抱,苏雨晴也没办法阻拦。他不仅是皇帝,还是孩子的父亲。抱抱自己儿子,无可厚非。 秦狄侧身,小心翼翼的接过她手中的孩子,嘴角泛起笑意。 “哇...哇哇...” 他的笑意刚刚展露出来,襁褓中的婴儿突然大哭了起来。 第475章 臣有一本 “怎么突然哭了?” 秦狄有些错愕,自己已经很小心,而且确信没有弄疼襁褓中的婴儿。 “瀚儿乖,瀚儿不哭,来,母后抱。” 苏雨晴见状,急忙上前,将孩子从秦狄的手中接了过来。 说来也怪,刚到苏雨晴怀中,哭声戛然而止。 “陛下刚刚回朝,瀚儿尚未见过您,怕是有些陌生。” 见苏雨晴面露尴尬,秦狄笑了笑,缓言道:“无妨,看他平安无事,朕也就心安了。范老,传令御膳房备宴,朕今日要宴请诸位爱妃。” 范老离开,苏雨晴的目光看向了柳如月。早在宫门之时她就注意到皇帝身后跟着三个女人。早就听闻皇帝在越国册封了一位贵妃,公孙歆玥与秋炎她自是知晓,对于柳如月的身份,不言而喻。 “陛下,想必这位就是柳贵妃吧!” 苏雨晴面带笑意,仔细打量着柳如月,不得不说,皇帝的眼光也确实毒辣。 “呃...这是夏朝皇室后裔,柳如月。柳儿,这位就是朕的正宫娘娘。” 其实早在宫门时柳如月就已经随公孙歆玥和秋炎见过礼了,只是简单的见礼,并未交流。现在见皇帝将自己介绍给众人,柳如月急忙上前,躬身施礼。 柳如月:“臣妾如月,见过帝后,帝后万福。” 苏雨晴:“免礼,柳贵妃随陛下征战,一路照顾陛下,辛苦了。” 柳如月:“帝后言重了,服侍陛下乃臣妾本分,不敢言辛苦二字。” 经过一番介绍,柳如月算是正式与众人相识,同时也把江涵介绍给了大家。得知她小小年纪就敢为陛下抵挡暗器之时,众女心中顿时多了几份感激,更多的则是热情。 面对她们的嘘寒问暖,江涵的眼眶里开始有泪花翻涌。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多人的关心,跪在地上纳头就拜。 “瑶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就在众人围着江涵嘘寒问暖之时,秦狄看向一侧的公孙蓝瑶,手顺势在她的翘臀上捏了一把。此时的她微微附身,逗着婴儿床里的灏瀚。 感受到臀间突然落下一只手,蓝瑶当即站起身,面露娇红的低下了头,口中低语道:“陛下,还有这么多人呢。” “怕什么,你们都是朕的女人。蓝瑶什么时候,也给朕生一个。” 听到秦狄的话,蓝瑶脸颊变得更红了,低语道:“这...还要看陛下何时宠幸臣妾了。” 闻言此言,秦狄心中纳闷。印象中的蓝瑶虽然有些蛮横,却没有这么直接啊。怎么半年未见,变得这么主动了呢? “今夜朕便去看你。” 说完,秦狄的手故意在她的翘臀上轻捏了一下。 “陛下,聊什么呢,如此开心。” 公孙歆玥缓步走来,许久未见蓝瑶,对她还真有些惦念。 “见过姐姐。” 蓝瑶欠身,向歆玥请安,见两姐妹站立在一起,秦狄凑到两人中间,低语道:“朕刚刚说,晚上好好宠幸蓝瑶,让她的肚子也和你一样,早点怀上。” 大庭广众之下,两姐妹听到如此隐晦的话题,都羞红了脸。尤其是蓝瑶,尚未被宠幸几次,现在又在姐姐面前被调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美眸转向自己的姐姐,面露惊讶的询问道:“姐姐,你有身孕了?” “嗯。”对于妹妹的询问,公孙歆玥也并未隐瞒,轻轻点头。“已经两个月了。” “真的吗?太好了。”蓝瑶得知姐姐怀有身孕,极其兴奋,口中惊呼一声,顿时将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当即压低了声音,低语道:“姐姐有了身孕,爹娘和兄长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怎么了?” 听到蓝瑶的惊呼后,苏雨晴缓步走了过来,轻声询问。 “呵呵,没事。得知歆玥有孕,她太兴奋了。” “歆玥姐姐有孕了?”苏雨晴也很意外,见皇帝点头后,继续说道:“太好了,今日是双喜临门。玥姐姐,可要请董神医前来检查一下吗?” 公孙歆玥:“多谢帝后关怀,这一路都有随行御医照料,就不必麻烦董神医了。” 秦狄:“晚些时候还是让他诊治一番,朕也好放心。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些时间,你们也都歇息片刻,朕先去处理些政务。” 看外面天色还早,秦狄想先去看看秋闱大考的名单。什么事情都能耽误,唯独这件事情,迫在眉睫。 和众人告别后,离开永寿宫。在范老的陪同下,朝着延禧殿走去。 “臣等见过陛下。” 抵达延禧殿时,魏征与太学院的几名太傅早已在此等候。 “秋闱的名单呢,呈上来。” 秦狄一改刚才在后宫的嬉笑状态,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在臣子面前,必要的威严还是要保留的。 魏征从袖筒内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份奏章,呈送上去。 第一份是拟定的进士名单,打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另一份则是一甲前三名的候选人,后面附带着三人应试时的文章。 此次秋闱科考的题目是由魏征与太学院共同商定,分为上下两题。上题为天道,下题为人道。题目类型为策论,应试者可任选其一作答。 “天道,人道!题目倒有些意思。” 说话间,秦狄打开了他们的文章,看了起来。 一炷香后,三篇文章悉数看完。 看文笔,每个人都是字字珠玑,不相上下。看见解,又都有独特的见解。一时间,秦狄也有些为难,提起的朱笔,迟迟没有落下。 原想将手中朱笔先放下,没想到胳膊甩动之时,朱笔上的墨滴在了其中一人的名字上。 看的这一幕,秦狄突然笑了,低语道:“机缘巧合也罢,冥冥中自有天意也行,就你了。” 说完,手中朱笔落下,将那人的名字勾画,状元郞就在这种巧合下,诞生了。 “传朕旨意,明日举行早朝大典。” 闻听此言,魏征倒是有些意外,皇帝登基以来,真正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 “陛下一路劳累,是否要先歇息一两日。” “不必了,以后时间多得是,你们也都退下吧。” “诺。” 众人退出,唯独魏征依旧站立在原地。 “魏丞相可还有事?” 见他并未退去,秦狄心头一沉,这老家伙,该不会是还有什么奏本吧! “启奏陛下,臣还有一本上奏。” 卧槽...... 第476章 构建驿站 “嘶...呵呵,魏丞相真是勤劳国事啊,将你的奏章呈上来吧!” 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朕之前说不累,那只是说说,你挺大的岁数,就看不出个眉眼高低? “陛下,既是当面上奏,就无需奏章了吧,臣口述即可。” 原本想让他先留下奏章,将他打发走。现在听他话里的意思,摆明是要当面上奏。暗暗运气后,秦狄缓缓点了点头。 秦狄:“魏相有何事上奏,说吧。” 魏征:“启奏陛下,公子灏瀚即为长公子,亦为帝后所育,理应册立为太子,稳固我大汉根基,可保国祚可绵延不息。” 秦狄:“你是让朕立太子...瀚儿刚刚满月,有点早了吧!” 魏征:“陛下,公子灏瀚尚未诞生时便遭人暗算,险些胎死腹中。万幸发现的及时,得以及时救治。而帝后早产,公子灏瀚体质虚弱,若有太子头衔加持,神明必会前来庇护。” 他的话点到为止,秦狄心中也很清楚,早在多年以前他就听说过,小孩子容易看到些脏东西。一些体质稍微差点的孩子,隔三差五就会大病一场。医院各种检查都用上,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往往这个时候,家里的大人就会找些特殊的人,类似于神婆。烧烧香,拜拜神,叫叫魂,或者用上一些看似可笑的方式治疗,有时候却真有效。 秦狄的心中对于鬼神之说本来不信,可是想到这里,他也开始动摇了。 “你先退下吧,此事朕会好好斟酌。” 魏征离开,秦狄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起身,脚下迈步,来到了后面的亭台。 京都的天气显然要冷许多,站立在亭台上,冷风扑面,秦狄不由打个寒颤。 “陛下,外面天凉,还是到屋内歇息吧。” 范老嘴里的天凉,倒是给秦狄提了个醒。如果是前世,这样的温度,暖气应该都要开始供暖了。想到这里,顺嘴询问道:“梁都那边可有煤炭的消息传来?” 范老:“开采出的第一批煤矿已经在上庸装船,走水路运往京都,估计再有半个月就到了。” 秦狄:“如果走官道,梁都与京都之间运送货物,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范老:“普通马车运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需要两个月左右。” 秦狄:“这么长时间,看来修整官道的速度,要加快了。锦衣卫去一趟梁都,最快几日?” 范老:“至少需要十五日,就算人不歇,马也要休息。” 秦狄:“大汉境内是不是没有驿站?” 他猛然发现,驿站这个东西,似乎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他人提及过。 果然,他的话音落下,范老眼中闪露出迷茫神色。不用他回答,秦狄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速去传陈松来见朕。” “诺。” 范老离开,秦狄快步回到屋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奋笔疾书。 “臣参见陛下。” 秦狄的笔刚刚落下,陈松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朕这里有套设立驿站的方案,由你中书省负责去实施。你先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可当面问朕。” “驿站?” 陈松微有困惑,看到皇帝手中递来的东西,快步上前,双手接了过来。 “陛下之构思,令臣叹为观止。思路之新奇,世间罕见。若按照陛下的构思,今后边关奏报以及朝廷与各州府的信件往来时间,必会大大的缩短。” “只是每隔五十里便修建一所驿站,距离是不是太近了,怕是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臣看这份计划中,各个驿站还要圈养快马,银钱方面,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呀。” 听到陈松的话,秦狄大笑了起来,缓言道: “哈哈,朕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钱。你可会同中书省官员先统计一下,看看大概需要修建多少驿站,每个驿站所需银钱几个,到时,朕令国库拨款给你便是。” 陈松:“陛下所言极是,臣是跟着先帝...穷怕了。” 秦狄:“呵呵,没办法,以前的朝廷穷啊,现在也算得上是苦尽甘来了。说到这里朕到想起来了,你们的薪俸,多久没有涨过了?” 陈松:“启奏陛下,朝廷各级官员的月俸都是固定数额,每半年领取一次,一直都未曾有过变动。陛下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秦狄:“徐州潘宁一事你也知道,朕就在想,如何杜绝官员贪腐。他们若是真心为朝廷着想,为百姓着想,没钱可以管朕要啊,朕能不给嘛!” “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人呐,一旦有了欲望,他的欲望便会变得无穷大。这世间,真正能够做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又有几人。” “算了,就这样吧。你与魏征商议一下,拟一道旨意。各级官员的薪俸,按照现有基础,上调三成。” 陈松:“陛下体恤臣子,臣替诸位同僚,先行谢过陛下隆恩。” 秦狄:“行了,你也许久未回府了,先回府与家人团聚去吧。” 陈松离去,秦狄折返回后宫。 此时并不算晚,只是由于季节原因,天黑的比较早。 晚宴安排在了永寿殿,毕竟是正宫所在,所以永寿殿比其他人的寝宫,至少要大上两倍,拥有独立的宴会厅。 还没走到门外,隔着墙就听到屋内传来阵阵女人的嬉笑之声。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心中多少有些欣慰,暗自庆幸,她们相处的还算融洽。前世电视剧里常见的宫斗,但愿别发生在这里。 秦狄也很好奇,平时都是一副极其端庄贤淑的样子,说话时更是轻言轻语。怎么自己不在,她们这是全都释放了天性? 为了不让她们尴尬,秦狄很贴心的示意随行太监,前去传旨。 “皇帝驾到...” 太监快步来到门口,嘴里一声高呼,屋内瞬间安静起来。沉寂了几秒之后,秦狄缓步走了进来。 众人急忙迎上前去见礼,秦狄扫了一眼,还真热闹。苏雨晴、穆静雪、公孙歆玥、公孙蓝瑶、柳如月、秋炎全都在场。美中不足的是,唯独少了上官云锦。看着一个个美若天仙的女人,秦狄咧嘴,闪露笑意。 第477章 家宴 “臣妾见过陛下。” 见众人施礼,秦狄急忙快步上前,满眼宠溺的将穆静雪搀扶。 “雪儿身子不便,今后就不必见礼了。你们也都免礼吧,并无外人,都随意些。” “朕方才在外面听你们聊得甚是开心,你们可以继续,让朕也凑凑你们女人间的热闹热闹?” 搀扶着穆静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秦狄满脸笑意的询问。 苏雨晴:“陛下,我们再聊您在外征战时的峥嵘岁月,这半年多的经历,比臣妾二十年的经历都要多姿多彩。” 穆静雪:“是吧,陛下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想必是极其精彩。” 秋炎:“何止精彩,还万分凶险呢。你们是不知道,陛下仅率领三千天子卫队,竟敢去突袭越国丞相的数万精锐。当时我们得知这个消息,被惊得差点就瘫倒在地了。” 歆玥:“那次确实凶险,现在回想起来,我还一直后怕。万幸当时有秋炎妹妹前去营救,才将陛下平安带回。” 柳如月:“说起来,我们这些人中,恐怕只有云锦妹妹和秋炎妹妹是女中豪杰。云锦妹妹身为武林高手,自不必细说。当时我与歆玥姐姐方寸大乱,只有秋炎妹妹临危不乱,给了我们希望。” 苏雨晴:“陛下此行,可谓是九死一生。而今平安归来,臣妾等人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了下来。” 蓝瑶:“这下好了,陛下回朝,帝后总算不用终日牵肠挂肚了。” 苏雨晴:“还说我,也不知是谁终日询问,陛下可有消息传回!” 听着众人你一言她一语的样子,秦狄感慨万分。稀里糊涂的,竟然也有这么一大家子人了。 “都饿了吧,我们边吃边聊。传膳。” 秦狄一声令下,太监宫女们开始忙碌起来。一道道佳肴从御膳房内被端出,没一会功夫,便摆在了众人面前的长桌上。 秦狄坐在主位,一侧是帝后苏雨晴,另一侧则是挺着大肚子的穆静雪。 “瀚儿呢,怎么没将他报过来?” 见自己的儿子并未在场,秦狄微微扭身,凑到苏雨晴面前轻声询问。 “陛下,瀚儿已经玩了一下午,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臣妾刚刚将他哄睡着。陛下用膳之后,臣妾命人将他抱来如何?” “无妨,就让他睡吧,朕一会去看看他。晴儿的身体...好香啊,而且还是奶香,很诱人呐。” 调戏,赤裸裸的调戏。 秦狄的话,令苏雨晴感觉到脸颊变得火热,头微微低下,躲避秦狄的目光,也害怕别人发现自己的窘态。 “陛下取笑臣妾。” 低语声传入耳中,秦狄只觉得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一样。嘴唇贴在苏雨晴耳边,低语道: “朕也想尝尝,晴儿的奶水是什么味道。” 此言一出,苏雨晴的头彻底低下了,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 见她不再言语,一副极其害羞的模样,秦狄的一只手悄悄伸到桌下,落在了她的大腿上。另一只手端起面前酒盅,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今日看的你们相处的如此融洽,朕心甚喜。若是没有你们的支持,朕此行也未必会一帆风顺。越国被灭,这其中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这第一杯酒,朕要敬诸位爱妃。” “对了,晴儿,雪儿,玥儿,你们三人情况特殊,不许饮酒。至于其他人,今日可随意些,就是喝多了也无妨,朕会照顾好你们。” 皇帝话嘴里的最后一句话,令众人不由脸红起来,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陛下,涵涵还在呢。” 苏雨晴红着脸,轻语提醒秦狄。 “朕也没说什么呀。” 面对苏雨晴的提醒,秦狄很无奈,与前世相比,这么说已经很含蓄了。眼睛看向坐在末端的江涵,笑了笑。 “涵涵,想吃什么就自己动手,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不必拘谨。” “谢谢皇帝哥哥。” 看着满满一大桌子的佳肴,江涵早就暗吞口水。 “雪儿,多吃点肉,这样肚子里的孩子才能结实。” 秦狄将一大块肉夹到穆静雪面前的盘子里,抬胳膊又去给她夹另一个盘子里的肉。 “陛下,臣妾吃不下这么多,还是您多吃些吧。陛下出去这么久,消瘦了许多。” 对于皇帝的呵护关心,穆静雪美眸间饱含爱意。 “朕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你们多吃些,晴儿,来,你多吃点。对了,应该让御膳房给你做个鱼汤,好下奶。” 刚刚恢复神态苏雨晴并未多想,轻语道:“多谢陛下,臣妾奶水还算充足,瀚儿还小,饭量也小,不会饿到他的。” “那也要多吃才行,难道晴儿忍心看朕挨饿嘛!” “陛下放心吧,肯定...够。” 话到一半,苏雨晴突然反应了过来,最后的那个字,用一种极为轻细的声音说了出来。 酒宴进行了半个多时辰,话题也越来越多。江涵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吃饱喝足,让她干坐这么久,显然有些不现实。在秦狄的示意下,范老将她带离,安排住处。 许久未见,今日是难得的重逢,秦狄面露兴奋的看着面前的美人们,大手轻轻摸向了穆静雪的肚子,笑道:“朕马上就要有第二个孩子了,现在想想,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他说的也没错,离开京都时,苏雨晴与穆静雪虽然已经有孕,肚子只是微微隆起,并不明显。错过了整个过程,心中难免会有些遗憾。 穆静雪:“应该说陛下马上就要有三位子嗣了,陛下可别了,歆玥姐姐的腹中还有一位呢。” 秦狄:“哈哈,你们三人也要加油了,不能落后于人。” 秦狄一脸笑意的看着柳如月、秋炎以及公孙蓝瑶。 面对皇帝的调侃,三人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若是私下倒也好可以接受,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及此事,想让她们坦然接受,确实还有些难度。 穆静雪:“陛下,臣妾有些倦了,想早些回宫歇息,还望陛下恩准。” 在这里坐了半个多时辰,也确实需要活动活动筋骨,腰间的酸楚,一直在强忍着。 “也好,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歇息,朕送你回去。” 秦狄起身,将穆静雪搀扶起来。 “陛下,您还是留在这里与众姐妹说说话吧,臣妾自己回宫即可。” “那怎么行,朕送你回去,耽误不了。” 皇帝起身,众人也都站了起来,秦狄挥手示意她们坐下,说道:“你们继续吃喝,朕一会回来后,继续与你们开怀畅饮。” 见皇帝坚持要送自己回宫,穆静雪心中还有些欣喜。 此刻的他并不知道,秦狄送他回宫,除了关心,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她谈谈。 第478章 我送你 从屋内出来,寒风吹过,秦狄将自己的披风脱下,贴心的搭在穆静雪肩头。 “有陛下陪着,臣妾一点都不冷,还是陛下穿上吧,若是感染风寒,臣妾就要愧疚了。” 见她要取下衣服,秦狄急忙阻止,笑道:“雪儿大可放心,朕在外征战的这半年,身体健硕了许多。” 穆静雪:“陛下龙体确实健硕了许多,而是也被晒黑了。即便是龙体健硕,那也要注意御寒才是。倘若陛下真的病了,姐妹们肯定会埋怨臣妾。” 秦狄不由分说的搂住她的后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臂,笑道:“现在雪儿远比朕重要,而且还是重中之重。就算是朕大病一场,你也不能有任何闪失。” 闲谈间,两人来到玉宸宫。永寿宫与玉宸宫的距离并不算太远,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臣妾已经到了宫内,陛下总该放心了吧。还是快去陪伴她们吧,帝后必是有许多话想对您说。”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还是想让秦狄多坐一会。自己又何尝不是有一肚子话,想对他说呢。只是心中清楚,皇帝刚刚回朝,自己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妥。 “这么快就想赶朕走,就不想让朕歇歇脚吗?” 秦狄笑着调侃,却见穆静雪有些着急的摇头,急语道:“陛下误会了,臣妾恨不得让陛下一直留在这里。离开京都这么久,臣妾对陛下的思念,倾诉一夜都说不完。” “都怪朕不好,朕是在和雪儿说笑呢,怎么还哭了呢。” 望着一脸委屈模样的穆静雪,秦狄急忙蹲在她面前,抬手拭去脸颊滑落下来的泪痕。 “雪儿不哭,来,快让朕亲亲。” “才不要!” 被秦狄这样一哄,穆静雪的委屈瞬间消散。微微挣扎,还是没能躲过秦狄的嘴巴。 香吻之后,秦狄蹲在她面前,轻轻抚摸着她耸起的肚子,低语道:“怀胎十月,一朝分娩。雪儿,委屈你了。” 听到秦狄动情的话,穆静雪脸上闪露欣慰笑意,任凭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低语道:“为了陛下,臣妾连命都可以不要。如果臣妾诞下的不是男婴,只求陛下不要嫌弃我们母女。” 见她这样说,秦狄眉头瞬时就皱了起来。心中纳闷,她似乎很担心自己诞下的孩子是个女孩,听她话里的意思,像是另有隐喻。 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发生在上庸的事情,这么久,她从来不主动提及自己的家人,难道是她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 有心想询问,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到嘴边的话还是被他咽了回去。原本是想和她说说,在上庸遇到穆一毛的事情。衡量再三,还是决定等等再说,至少也要等到她平安生产之后。 “傻丫头,难道你忘记朕说过,喜欢女儿的话了。如果你真的为诞下女儿,朕会十分开心,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她就是我大汉的长公主。” “陛下就知道哄臣妾,不过有陛下的这句话,臣妾也就知足了。” 穆静雪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脸上挤出笑意。 “朕说的可都是实话,朕可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 秦狄也很无奈,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人,重男轻女的观念极其严重,早已深入根骨,一时间根本就无法改变。 “哎...雪儿的肚子刚刚是不是动了?” 眼睛无意中的一瞥,猛然就发现穆静雪腹部的衣服,突然闪动一下。秦狄当即瞪大眼睛,仔细瞧了瞧。果然,没过两秒,刚刚的那一幕再次浮现眼前。 “呵呵,陛下不必紧张,是肚子里的孩子在活动,最近这种现象时有发生。董神医说这是一件好事,证明里面的孩子很健康。” “对对对,健康最重要。小调皮,竟敢踢雪儿的肚子,等你出生朕在揍你。” 说话间,秦狄的手再次落在她的肚子上,里面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话一样。秦狄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腹部的凸起顶在掌心,瞪大眼睛,面露喜色的抬眼看向穆静雪。 “嘿,小家伙劲还挺大。” “平日里没有这么闹腾过,可能也感受到陛下的存在了吧。宝宝,是不是在向你父皇打招呼呀。” 穆静雪的手轻轻在腹部拍打一下,似乎是想让肚子里面的婴儿老老实实待着。 “哎呦喂,宝贝,你轻点,打坏了怎么办。”秦狄口中低呼一声,急忙将她的手抬起,低语道:“说不定这就是朕的长公主,谁也不能打。” 穆静雪哭笑不得,自己只是想轻轻安抚一下宝宝,没想到皇帝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父皇先回去啦。明日再来看你,好不好啊!” 秦狄伸手轻轻抚摸着肚皮,隔空喊话给肚子里的婴儿听。掌心感受着肚皮的凸起,就像是里面做出的回应一样。 “臣妾送送陛下。” 见皇帝起身站立,穆静雪也要起身,秦狄伸手阻拦,脸上不由失声笑了起来。 “陛下为何发笑?” “呵呵呵,朕送你回来,雪儿送送朕。朕还要送你回来,你再送朕。如此重复下去,岂不是永无休止。” “听朕的话,雪儿就好好的歇息,明日朕再来看你。” 说完,秦狄转身离开。想着刚刚的话,越想越觉得可笑,因为如此反复的事情,在他的身上真的发生过。 说起来那还是前世的事情,也不记得具体那年,只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在外打工的他回到农村老家,与许久未见的好哥们喝酒畅谈到半夜,酒都喝完了,两人也都是酩酊大醉的状态。 他要回家的时候,好哥们很是热情的要送他。当时的农村,有一种很常见的小推车,有独轮也有双轮。好哥们家里凑巧是辆双轮推车,他就坐在车斗里,被好哥们推着送回家。 深夜的农村,没有路灯,黑咕隆咚的,也没有行人。三更半夜,寒风凛冽,两人都没感觉到寒意。 一人坐在车里,一人推着车,来到了秦狄的家。好兄弟一看到地方了,手一抬,潜意识中就将车里的东西倒了下去。 “你到家了,我也该回去了。” 酩酊大醉的秦狄倒也没感觉到疼,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家,又看了看旁边的好兄弟。 “你回家?那我送你。” 说话间,秦狄按下小推车的车把,他的好兄弟倒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车里。 他们两家的距离,也就四五百米,就在一个胡同。胡同里的邻居也都纳闷,数九隆冬的天,外面这是干嘛呢,每隔十几分钟,就会听到哐当一声闷响。 直到天光渐亮,有早起的邻居忍不住好奇,出门查看才发现两人的奇葩行为。哥俩关系确实不错,已经相互送了好几十趟,两人摔的鼻青脸肿,彼此嘲笑中,居然谁都没感觉到疼。 这种闹剧,最后在邻居的劝说中,得以收场。此后两人也算是在村子里,彻底扬名了。 第479章 寻欢作乐 回到永寿殿的时候,除了苏雨晴,其他人都还在等候。询问得知,她去了寝宫探望公子灏瀚。 秦狄与众人闲聊了几句,来到寝宫探望。 苏雨晴刚刚给孩子喂完奶,衣服还未来得及整理,正要将他放在床上时,秦狄走了进来。 见皇帝入内,苏雨晴将孩子轻轻放下。慌乱的起身,整理衣服,白皙脸颊闪过红晕,快步迎上前来。 苏雨晴:“陛下,您怎么突然来了。侍女怎么不通禀一声,本宫也好迎接陛下。” 秦狄:“呵呵,是朕不让她们通禀的,朕回自己的家,就不需要通禀了吧。” 苏雨晴:“是臣妾失言,请陛下恕罪。” 见她略显凌乱的衣服,秦狄的脑袋里不由浮现出刚刚喂奶的那一幕,面带笑意的缓步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死罪可免,活罪,嘿嘿,现在就罚。” 一声调笑过后,他的大手已经伸向了她的翘臀。 “陛下,嗯...臣妾怕是还不能伺候陛下。” 苏雨晴的喉咙里轻哼一声,面露羞涩,还有些愧疚。 “朕知道,还在产后恢复。朕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给你的身体留下创伤。” 秦狄在她耳边低语,看着她娇羞的脸颊,忍不住朝着她的红唇轻吻而去。 面对皇帝的索吻,苏雨晴甚至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许久未见,动作上生涩了许多,也拘谨了许多。 “陛下,瀚儿刚刚睡醒,别吵醒他。” 感受着秦狄是手开始肆意游走,苏雨晴害怕自己忍不住会发出某种声音,微微挣扎。 面对苏雨晴的请求,秦狄轻轻放开了她,来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婴儿,手指他的的小脸上摸了摸。 秦狄:“他可真小啊,小胳膊也就比朕的手指粗一圈。不过长的漂亮,长大了一定是个帅哥。诶,你看他的小嘴巴,多像你啊。还有小脸蛋的轮廓,简直一模一样。” 苏雨晴:“母亲也是这样说,说他小时候和我几乎一模一样,但是眼睛和鼻子和陛下相似。” 秦狄:“那是自然,朕的儿子,肯定要有与朕相似之处。” 说到这里,秦狄转身,轻轻拉住他的玉手,满眼深情的看着苏雨晴。 秦狄:“这半年来,委屈你了。不仅要操劳宫内琐事,为朕生儿育女,更是让你险些丧命。每每想到这些,朕的心呐,宛如刀割。” 苏雨晴:“陛下,一切都过去了,您看臣妾现在不是很好嘛,而且这段时间都胖了许多。能为陛下生儿育女,这是臣妾最大的殊荣。” 秦狄:“傻丫头,今后朕早也不会让你承担这样的风险了,任何人都没有你重要。” 苏雨晴:“不,这份风险,臣妾愿意承担。臣妾要为陛下生好多好多孩子,让大汉变得更加壮大,稳固。” 听到她的话,秦狄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应。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秀发。 两人互诉衷肠,待了一会后,秦狄安顿好她,才缓缓离开。 生完孩子后的苏雨晴,身体极其虚弱。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有所恢复,但与生产前,还有些差距。 再次返回外面的宴会厅,为了不打扰母子二人休息,秦狄命人将宴席撤去。随后又命人在碧瑶宫摆了一桌酒宴,众人陪同皇帝移驾碧瑶宫。 相比永寿宫,这里的规模就要小了许多。宫殿的格局,也更倾向于居住风格。之所以选择在碧瑶宫,因为一墙之隔就是碧玥宫,方便顺路将她送回宫歇息。 对众人而言,其实在哪里都无所谓。她们看重的不是在什么地方,而是更在乎身边的人是谁。 时间不长,一帮太监宫女便将新的饭菜摆在桌上,只不过这一次长桌换成了矮桌。 几人推杯换盏,时间悄悄在指尖流逝。 秦狄左拥右抱,在酒精的作用下,手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在他一步步的攻势下,一场四人大战打开序幕。 天光微微放亮之时,秦狄只觉得身下阵阵燥热,口干舌燥的睁开眼睛。 屋内昏暗一片,三具娇躯躺在身边,看样子似乎睡得很香。 碧瑶宫内并不是床,而是炕。下面有一条火道,冬天之时,可在外面加入些木炭,用于取暖。相比木床,火炕就大了许多,即便是容纳他们四人,仍有很大的富余空间。 为了尽量不打扰他们歇息,秦狄蹑手蹑脚的起身,来到桌前,端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 “陛下,您醒了?口渴唤臣妾就行了,怎么还亲自动手了。快披上件衣服,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 蓝瑶睡觉本就很轻,而且昨夜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另类的画面,睡得一直都很不踏实。秦狄下地之时,她就已经惊醒。见他浑身上下一丝不挂,急忙披了一件衣服后,拿着一件长袍,来到秦狄身边。 看着她极其温柔的将衣服披在自己身上,秦狄嘴角泛起笑意,低语道:“是不是朕把你吵醒了?” “臣妾睡意本就不浓,可能是陛下回来了,臣妾还在欣喜中,未有多少困意。” 听着她的柔语,秦狄缓缓拉起他的小手。 秦狄:“朕听说为了能照顾帝后与静雪,你开始跟着董平学习医术了?” 公孙蓝瑶:“哪是什么医术,只是些辨别毒药的方法而已。看的有人想谋害她们,臣妾想尽些绵薄之力。” 秦狄:“难为你了,朕替她们谢谢你。” 蓝瑶:“陛下客气了,这都是臣妾该做的。若能为陛下分忧,哪怕只有些许,臣妾就已经知足了。” 秦狄:“朕的女人,只需要被朕宠溺即可。” 说话间,秦狄缓步上前,将面前的女人拥入怀中。面对皇帝的深情相拥,蓝瑶感受着结实臂膀,嘴角泛起笑意。哪知这股温馨还没维持多久,他的手再次变得不安起来。 等她感觉到异常之时,为时已晚,身上的长衫,已被秦狄拽下,滑落在地。 望着昏暗中的白皙娇躯,秦狄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四目相对,美眸间透露着一股迷离。 双唇相印,被秦狄紧紧拥在怀中的蓝瑶,只觉得浑身涌来一股酥麻。 第480章 皇帝上朝 翌日清晨,秦狄身穿华丽龙袍,稳坐在未央宫的大殿。文武群臣高达百人,真正做到了文武百官同时朝拜的景象。 震耳欲聋的朝拜声久久挥散不去,宝座上的秦狄昂首挺胸,俯视众臣,心中也很吃惊。 如果没记错的话,被这么多官员朝拜,上一次还是他初登帝位之时。那一次的人数比今日还要多很多,今日只是组织的一次大朝会,就这些人,秦狄都不一定能够认得全。 他已不在朝堂半年之久,许多官员都是在这段时间内替补而上,没见过实属正常。 以魏征、陈松二位丞相为首,先对皇帝此行的功绩歌功颂德。随后对过去的半年做了一个总结,挑选了几件大记事上奏。随后对朝廷正在推进的大事一一上奏,包含但不限于农业的改革,官道修缮,征兵等。 随后便是各级官员自由上奏的时间,对于朝廷现有政策提出适当修改的建议,以及对新创建的渝州、海州,做出新的规划。这些事情结束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接下来进行的是此次秋闱大考的前三十名学子,上殿面圣。 望着大殿里的学子们年龄各异,秦狄第一次感受到前世的统一教育是多么完善。原以为是一群朝气蓬勃的青年,未曾想,朝气蓬勃的确实有,不过其中也掺杂了不少成熟稳重的面庞。成熟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有些人的两鬓,已经初显白丝。 望着下面的学子们,秦狄暗暗摇头。年纪各不相同,其才学必定也会是良莠不齐。心中一动,倒不如利用今日的机会,顺便考考他们。一是可以看看他们的才学,二是可以看看,秋闱有没有出现徇私舞弊的情况。 “既然你们都是此次秋闱科考的佼佼者,朕来出题,你们即兴作诗一首,以一炷香为限。来人,给他们分发笔墨。” 皇帝此言一出,在场官员无不哗然。即便是他们,也不敢保证能够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创作出一首佳作。一时间,就连他们都觉得,皇帝的要求有些苛刻。 皇帝开口,此事已定,绝无更改之理。天子出题,学子们当殿赋诗一首,作为殿试的考核。 得到皇帝旨意,太监快速准备,将笔墨纸砚送入大殿。由于之前没有这项安排,笔墨纸砚倒是充足,伏笔用的桌案明显就来不及准备了。 反正是大殿之内,全是臣子,索性令三十名学子伏地书写。 秦狄也知道,在一炷香内创作一首佳作,确实有些为难。如果换做是自己,若没有前世的记忆,恐怕一天时间都白搭。 写的差点倒也无妨,只要不出现 “今日之作,若可流传千古,倒也会成为美谈。话虽如此,你们倒也无须紧张。朕只是想看看你们的功底和才学,现在开始吧。” 有太监捧来香炉,摆放在众人面前。点燃一根香后,轻轻插入香炉内。随后秦狄给出了一个较为简单的题目,明月。 大殿里的这三十人得到考题后,形态各异。有人当即提笔书写,有人陷入沉思...... 秦狄居高而坐,仔细观察着每一人的表情状态。一番观察下来,确实有人面有露惊慌,不过都是些正常反应,不足为奇。 一炷香很快燃烧而尽,香灰落下的那一刻,有太监高呼一声:时间到,落笔,收。 其实在半炷香都不到的时候,大部分人就已经完成了创作。既然陛下规定一炷香的时间,那就只能静静等待。 随着太监的话音,早就在旁边待命的太监迈着碎步上前,将笔墨收走,仅留下了那张写有诗作的纸张。 按照右先左后的顺序,众人依次将创作的那首诗,当场读了出来。 每一首诗结束后,殿内的众臣,都会忍不住探讨几句。秦狄也算大开眼界,见识到了这些才子们的学识。虽然只有半炷香的时间,的确有几首诗可以称得上是佳作。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三十个人,三十首诗,都达到了秦狄的预期,甚至已经超出预期,想象中的打油诗也并未出现。 殿试结束,按照昨日拟定的旨意,宣读圣旨。公布由皇帝钦点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名单。 秦狄龙心大悦,三十人均被赐天子门生,御赐宝剑一柄。 所谓的宝剑,并非是什么神兵利刃,也就是一柄由铸造司锻造而成的长剑。钢铁锻造,只是做工追求的更细致一些,外观也较于普通长剑稍显奢华。既然是皇帝御赐,只能叫做宝剑,总不能叫钢的剑,一柄长剑这种粗俗的名字。所以,宝剑,真的就只是一个雅称。 御赐宝剑,并非尚方宝剑,只是一种寓意。让他们时刻提醒,自己是天子门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除此之外,也确实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刎颈之用。 当然,如果奉公守法,勤政为民,忠心于朝廷。这个作用,此生也就与他们无缘了。 这一切都安排好,持续了两个时辰的早朝退去。 早朝散去并不意味着秦狄就轻松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将天子门生带到了延禧殿。既然是天子门生,秦狄则要对他们训话,警示。 这件事情若是交给他人代劳,兴许也就走走过场。秦狄则不然,他是发自肺腑的希望面前这群人,可以成为治世名臣。先是告诉他们为官之道,然后将其中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们听。 他本就不是文绉绉的人,嘴里讲的也都很直白。就算是普通人听了,都能明白三四成。他不奢求面前这群人都可以融会贯通,只要能有五成,运用在百姓身上,今天苦口婆心的这些话,就算没白说。 所有的一切都做完好,时间已经临近午时。昨夜本就没睡几个时辰,且体力消耗巨大。此刻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酸痛且困意连连。 躺在龙榻上,原想闭目养神,没想到不过转眼的功夫,一阵鼾声传了出来。 见此一幕,范老取过绒被,轻轻为他盖在了身上,屋内所有人,悄悄退出房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秦狄倒吸口气,猛的睁开了眼睛。额头上豆大的汗滴,沿着脸颊滑落至下巴处,最后掉落下来。 “来人,快来人!” 口中惊呼一声,范老当即冲到殿内。 第481章 南柯一梦 “陛下,怎么了?” 范老快步进入殿内,深邃眼眸快速扫过,殿内一切正常,唯独秦狄的脸上,大汗淋漓。 “可曾有上官云锦的消息传回?” “尚未有消息传回,陛下,老奴可派人即刻前往郴州去打探。” “传公孙歆玥。” “诺。” 范老离去,秦狄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回忆着刚才的梦境。 梦境中,上官云锦孤零零的身影与数十人乃至数百人厮杀在一起,一身白衣早就被鲜血染红。手中葬雪剑散发白芒,所过之处,寒雪飘零。整个大地一片白芒,浑身血迹的女子,格外乍眼。 也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梦境,秦狄只觉得此刻心脏狂跳不止。梦境极其真实,令他心中不由担忧起来。 从龙榻上下来,一口气喝了半壶的茶水,胸中剧烈跳动的心,才逐渐变得平缓。 缓步来到亭台,凉风轻抚,人也精神了许多,望着残阳余晖,心中依旧有些不安。 “陛下,外面天凉,还是披件衣服吧。” 有小太监捧着一件裘衣出来,轻轻披在秦狄肩头。李才心怀不轨,服毒自尽后,经过层层筛选,面前的小太监便成为了秦狄的贴身太监。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秦狄坐在旁边的躺椅上,望着湖面泛起的波光,深吸口气。 秦狄:“杨光,你入宫多少年了,当初为何想入宫净身呢?” 杨光:“回禀陛下,奴才进宫已经十六年了。自幼家中贫寒,兄弟姐妹众多,实在没有那么多吃食可以果腹。奴才若不净身入宫,也会被卖给权贵成为奴隶,与其那样,倒不如进宫,服侍主子。” 秦狄:“朕记得你才二十三岁吧,这么说...你七岁就进宫了?” 杨光:“奴才是被父母送入宫中的,当时年幼,听说可以吃饱饭,就高高兴兴的入宫了。” 秦狄:“原来是这样,这么多年,可曾怨恨过他们,可曾后悔入宫?” 面对皇帝询问,杨光微微一怔,很是认真的想了想,如实回禀道: “不敢欺瞒陛下,多年前也曾怨恨过。后来在宫内生活多年,时间长了,心中怨念也就逐渐没了。与别人比起来,奴才能够伺候陛下,是莫大殊荣,已经很知足了。” 秦狄:“能够成为朕的贴身太监,是不是已经到了巅峰,还有上升的空间吗?” 杨光:“陛下乃九五之尊,真龙天子,世间权势最大,最高贵的人。能够伺候陛下,身为宦官,自然也就到达了顶峰,若是说上升的空间,应该就是百年后可随陛下驾鹤西游了。” 秦狄:“既然已经成为宦官之首,站立在巅峰,李才为什么还会心怀不轨,想要谋害朕的皇子和爱妃呢!” 闻言,杨光突然面露惊慌的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奴才对陛下绝无二心,若有一丝不轨之心,愿天打雷劈,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求陛下明鉴呐。” 见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秦狄无奈的笑了笑,缓言道:“起来吧,朕说的是李才,而不是你。你记住,只要对朕忠心无二,朕自然不会亏待你。” “奴才谨记陛下教诲,生生世世都会效忠陛下。” 说完这些,杨光稍作沉吟,继续说道:“陛下,有件事情,奴才不知当不当讲。” “什么事,但讲无妨。” 得到皇帝的旨意,杨光组织了一下言语,开口说道:“那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奴才奉命出宫采买,在宫外遇到了李公公。奴才亲眼看到李公公与一个男人进入了一家酒楼。” 秦狄:“你是说李才?出入客栈,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吗?” 杨光:“正是李才,李公公。出入酒楼确实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与李公公同行的男人。当时的天气刚刚转凉,倒也不是很冷,而那人却穿了一件寒冬时节的皮袄。奴才当时也甚是好奇,故此就多看了几眼。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的人,竟然是李才李公公。” 秦狄:“那此人确实是有病。嘶...八九月份穿寒冬时的衣服,不符合常理啊。” 秦狄倒吸口气,帮躺着的身体也坐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看向波光潋滟的湖面,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喃语道: “八九月份,却穿寒冬时的衣服,难道此人是由北方而来?没错,冀州以北,八月气温便会骤降,一定是这样。” “臣妾给陛下请安。” 就在秦狄喃语的时候,公孙歆玥款款而来。 “爱妃来了,坐吧。” 听到公孙歆玥的声音,秦狄收回思绪。杨光见娘娘落座,上前端起茶壶,将茶盅斟满后,退至一侧。 “陛下唤臣妾到此,可是有什么情报想要查询吗?”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反倒有些尴尬,笑了笑,缓言道:“呵呵,爱妃真是聪颖过人。朕无事就不能邀请玥儿来欣赏一下这湖中美景嘛?” 公诉歆玥莞尔一笑,言道:“在臣妾心中,陛下是千古明君,断然不会贪图享乐。而今大局初定,想必许多政务都在等待陛下圣裁。湖中虽有美景,臣妾相信陛下的眼中,看的却是天下苍生。” 秦狄:“这顶高帽戴的不错,朕竟无法反驳。既然玥儿都这么说了,那朕就只能问问,近日可有郴州那边的消息。” 公孙歆玥:“暂时还没有,臣妾已经命人留意了,陛下是担心上官娘娘的安危吧。” 秦狄:“朕方才做了一个噩梦,梦境内云锦浑身血迹,被许多人围攻。” 公孙歆玥:“。臣妾觉得,以上官妹妹现在的身份,应该没有人敢轻易招惹。再说了,她武艺高深,更何况还有锦衣卫同行,即便是江湖人,也要敬而远之。” 秦狄:“但愿是朕多虑了,郴州这几日你多留意留意,一旦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朕。” “范老,杨光这里有些关于李才的线索,你去安排人追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 “诺。” 他们两人离去,秦狄缓缓起身,从躺椅上站起来。踱步楼台栏杆处,随手抓起一把鱼食抛了下去。水中鱼儿瞬间蜂拥而出,在水面争夺鱼食。 “陛下,您...有心事?” 见皇帝似些失神,公孙歆玥缓步来到近前,轻声询问。 “也不是什么大事,无关紧要。” 皇帝既然不想说,她也不再继续追问。 殊不知,秦狄此刻想的是,高翔的骨灰,该如何送回他的家中,而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卓琴。 第482章 铸造司 铸造司的门前,一少一老,两道身影快步走来。刚刚踏上台阶,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站住,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竟敢擅闯铸造司,再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他们才被调到铸造司值守不久,自然不认识皇帝与范老。更何况秦狄今日穿的是便装,二话不说就横冲直闯。守卫兵士将他拦下,一点毛病没有。 有人可能质疑,不过就是闯一下铸造司,至于格杀勿论么! 一点不夸张,铸造司里面现在有太多机密。弩箭的制造,斩马刀的制作,更为重要的火药研究,都在这扇门内。 “混账,退下。” 范老低喝一声,将锦衣卫的腰牌亮出。 两人的脸真不如一个腰牌好用。看到范老亮出的腰牌,门口的守卫当即跪倒在地。 “属下有眼无珠,冒犯了两位上差。上差里面请,小的这就去通禀吴宇大人。” “不必了,我们只是日常巡视,退下吧。” “诺。” 从大门口进来,刚要穿过第二道门时,站立在门口的侍卫,再一次将他们阻拦。 在秦狄的记忆中,这里之前似乎并没有守卫,就在他困惑之时,门口的守卫发出了询问。 “二位止步,请出示身份腰牌。” 范老再次掏出锦衣卫腰牌,亮明身份,侍卫仔细查验后,选择了放行。 来到内堂,秦狄并未直入内堂,而是朝着后院的铸造坊走了过去。 “铸造司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现在每一道门都有守卫?” 秦狄的话把范老问住了,自从返回京都,他也是第一次来铸造司。至于为何多了这么多守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并不知情。 “这...老奴未曾听说。” “二位止步,请出示身份腰牌。” 范老话音落下,守护在这里的守卫上前,将两人去路阻拦。 自打看到这里有护卫的那一刻,范老就已经将腰牌掏了出来。守卫刚一开口,他的腰牌就已经送到了面前。 “原来是锦衣卫统领大人,卑职见过范大人。” 见他们认识自己,范老微微点头示意。 “不知范大人来此,是寻人还是公干?” 见守卫并没有离开,反倒是追问起自己,范老不由蹙起眉头。 “你就不必问了,将道路让开。” 秦狄自始至终都没有表露身份,而范老自然而然就成了主人公。 “范大人,铸造司乃机密之地。大人若是寻人,卑职去里面将人请出来。若是公干,还望范大人请出陛下手谕,方可入内。” 听到守卫的话,秦狄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询问道:“铸造司何时有这样的规矩了?何人下达的命令?” 守卫:“此规定乃是两个月前,由上官娘娘持陛下玺印下达。” 守卫并未隐瞒,将上官云锦当时下达给铸造司的旨意说了出来。其大意就是铸造司担负大汉兵士武器的制作,乃国之机密,不可外泄。 上官云锦之所以代替皇帝下达这样的旨意,是担心江湖败类会潜入铸造司窃取弩箭的制作方法。后来这条旨意,就这样一直延续了下来。 得知事情经过的秦狄不由笑了出来,点点头,缓言道:“还是云锦心思细腻,她想到的这些,朕确实忽略了,这道旨意,传的好啊。” 这些话一次不漏的传到了四名守卫的耳中。对视一眼,没人眼中都是困惑与惊恐之色。 “呵呵,既然是云锦下达的旨意,朕也不好违背呀。范老,玉玺给他们看看。” 秦狄从袖筒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玉玺,捧在手中,递给了范老。范老毕恭毕敬的接过玉玺,随后捧着玉玺看向几人。 “皇帝驾到,为何不跪。” 此言一出,四名守卫噗通跪倒在地。 “卑职有眼无珠,不识得陛下天颜,罪该万死。” “罢了,正所谓不知者不怪,你们四人恪尽职守,并无过错,起来吧。” “谢陛下。” 四人起身,闪退一旁,将道路让开。 刚要迈步进入铸造坊时,得知消息的吴宇带着几名随行官员,一路小跑的冲了出来,一边跑,还在一边穿衣。 “臣吴宇不知陛下驾临铸造司,接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哦,无妨,都平身吧。” 秦狄挽了挽袖口,将玉玺装了回去。迈步进入铸造坊,刚走两步,又转回了身,抬起的手指向门口的四名守卫。 “他们四人恪尽职守,该赏。” “陛下所言极是,臣定会重赏他们四人。” 来到铸造坊内的休息厅,吴宇急忙将椅子搬了过来。打么打扫上面的灰尘,才敢请皇帝落座。 说是休息厅,就真的是休息厅,与前面的内堂相差甚远。说得再直接点,这里就是一个为大家提供放衣服的地方。 “此地过于凌乱,陛下还是到前面的内堂歇息吧。” 吴宇涨红了脸,谁能想到,皇帝会突然驾临。若提前得知消息,早就派人将这里打扫干净了。 “无妨,与战场的厮杀比起来,这里已经好多了。你们也都坐吧,和朕说说,铸造司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刚要坐下的吴宇听到皇帝的询问,再次起身。 “回禀陛下,现在铸造司划分为兵器坊、木器坊、火药坊。分别负责研制兵刃铠甲、研制木器农具、研制火药。” 秦狄点点他,挥手示意吴宇坐下,说道:“不错,各司职责划分清晰明了,算得上是一个完整体系了。朕果然没看错人,铸造司交给你,朕放心了。” 吴宇:“陛下过誉了,若没有陛下当初的指点,臣也是一头雾水。铸造司能有今日之成就,完全就是陛下高瞻远瞩,臣只是听命行事。” 秦狄:“好了,你们也不必谦虚。现在锻造的是哪种兵刃?” 吴宇:“前不久得知陛下凯旋而归的消息后,臣便暂时中止了弩箭的锻造,只留下几十人继续锻造。现在制作的主要兵刃是斩马刀,若想让全军配备,恐怕还需要一年多的时间。” 至于一年多几个月,他没有明说。因为按照兵部之前送来的武器需求统计数量看,其实半年时间都用不了。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仅仅间隔不到两个月,兵部对兵刃的需求重新做了统计,人数一下往上翻了三倍。 秦狄:“进度还是有些慢,可是人手不足?” 吴宇:“不敢欺瞒陛下,人手确实有些不足。想要锻造出坚不可摧斩马刀,则必须用精钢锻造。铁水需要反复熔炼,且淬炼成钢的难度较大,温度便是其中难解之题。” 秦狄:“温度?温度有什么难的?多加些木炭不就好了,难道是木炭不足?” “嘶...你是说熔点不足!” 突然反应了过来,这么重要的原因,自己怎么就忘记了。 吴宇:“正如陛下所料,经过臣的反复研究琢磨,发现想要锻造出精钢,对熔点的要求极高。” 秦狄:“此事你不必担忧了,朕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半个月后你就知道了。火药的研制,进展如何?” 提及火药,吴宇脸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股笑意。秦狄看到他的这张脸,就知道必定会有好消息。 “臣斗胆,请陛下移步至火药坊。” “哈哈,看你的表情,朕就知道,火药的研制,必定有一个好消息在等着朕。” “快,头前带领。” 得到皇帝的旨意,吴宇快步起身,在前引路,朝火药坊走去。 第483章 火药进度 由于火药的研制是大汉的重中之重,所以火药坊被安置在最偏僻的位置。从外面看,非常不起眼。相比兵器坊、木器坊,这里的守卫也更加森严。 皇帝亲临的消息,先一步传达给了他们。秦狄进入火药坊的时候,这里的负责人吕施张,已经率领几位主要官吏在此等候。 君臣之礼后,秦狄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内堂。由于火药坊是一个特殊的地方,这里的格局也要宽敞一些。 有人奉上香茶,秦狄居中而坐,满是笑意的看向吕施张,言道:“吕爱卿,朕听吴大人说,在爱卿的带领下,火药的研制已经有了新的突破。” 吕施张起身,回禀道:“确实小有成就,臣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承蒙陛下的点拨,才有今日之成就。” 秦狄:“哈哈哈,快和朕说说,都有什么成就。” 吕施张:“陛下,火药坊研制的火药,已经可以轻易引爆,具有了一定的杀伤力,二十步之内,非死即伤。” 听到他的回答,秦狄面露喜悦,半年时间能有这样的进展,已经很知足了。 “带朕去看看你们的成果。” “陛下请。” 半盏茶后,众人来到火药坊后面的一块空地。周围有矮墙阻隔,矮墙的外面,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地。地面黑乎乎,不用别人解释,一看就能看出,这里就是他们平日做试验的场地。 在吕施张的示意下,有兵士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圆球,来到众人面前。圆球的外面包着一层铁皮,上方位置一根一尺长的引信延伸出来。引信的长度比圆球的直径一样长。 “这是...地雷!” 秦狄睁大双眼,口中惊呼一语。接过了兵士捧在手中的圆球,重量至少在十斤以上。外面包着一层铁皮,铁皮的上面有引信延伸出来。 “地雷?陛下,这是火药坊制作的爆裂球。” 听到皇帝口中说出地雷,吕施张不明其中含义。另一个世界存在的东西,他哪知道。 “爆裂球?呵呵,名字倒也直白。叫什么名字无所谓,快给朕看看它的威力有多大。” 秦狄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面前这颗脑袋大小的爆裂球,威力究竟如何。 有兵士从秦狄手中将爆裂球接了过去,进入空地内。另外几名兵士抬着四块一人多高的大木板,围成一个方形。木板与木板之间的缝隙,仅能容得下一人通过。 他们在那边准备着,秦狄也在众人的簇拥下,退后到房屋的台阶之上。吴宇虽然早就知道爆裂球的威力,但是为了谨防意外发生,还是招来一排拿着盾牌的兵丁,护在皇帝身前。 “启奏陛下,一切准备就绪,是否引燃爆裂球。” 有兵士一路小跑到皇帝面前,请他示下。 “引燃。” 秦狄旨意下达,有专人取来火种,场内其他人则快步退出。 负责管理火种的兵士将引信点燃,快步跑到不远处的墙壁后躲避。秦狄面前的盾兵见状,紧盯前方,做好防护准备。 引线燃烧,呲呲的冒着火光。一阵黑烟升腾而出,就见火光乍现,爆裂球突然炸裂。嘭的一声巨响,传入众人耳中。激起尘土飞扬。四块厚重木板中的三块,瞬间四分五裂。另外一块木板被冲击波击飞,飞出去三丈多远,在半空中翻滚一圈后,散落在地。 “好,好,好!” 看的爆炸的情形,秦狄彻底被震撼。以往看到的爆炸场面都源自前世的电影电视剧,今日亲眼所见,心中震撼,难以用语言形容出来。 嘴里一连喊出三个好字,脚下迈步,迫不及待的前往场内查看详情。 烟尘散去,秦狄望着脚下漆黑的大坑,半蹲在地上,拿起一块被炸裂的木板。爆裂球上的铁皮早就被炸成了无数细小碎片,深深嵌入到木板中。 秦狄伸出两根手指,用力捏住嵌入木板上的铁片,吃奶的都使了出来,依旧纹丝不动。说是入木三分,一点都不为过。 木头尚且如此,如果打在人的身上,其后果可想而知。 “这种爆裂球还有多少枚?” 内心的欣喜,直接表露在他的语气中。 “回禀陛下,此物还有改进空间,目前只三百枚存放。” 听到皇帝欢快急切的询问语气,吕施张上前回话。 “陛下,爆裂球的威力虽然巨大,却也有弱点。就是重量太重,不好投掷,只能放在地上使用。” “重量?呵呵,这都不叫事,可以用投石车将其投掷出去,五六十丈,应该没问题。” “投石车?” 听到皇帝的话,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眼眸中充满疑惑。 “陛下,投石车是何物?我大汉似乎并没有这种车?” 面对吴宇的询问,秦狄嘴角闪露笑意。他也是在越国征战时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似乎还没有人将投石车制作出来。 “投石车,一种远程攻城的器械。朕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稍后与公输般探讨一番,或许用不了几日,就会成为现实。” “吕施张,先带朕去看看已经制作好的爆裂球。” “诺。” 在吕施张的指引下,来到最为僻静的一处仓房,守卫奉命坚守此地。见皇帝抵达,这才将仓门打开。 里面摆放着几十个大木箱,兵士奉命打开一个,里面分为上下两层,每一层摆放着六个爆裂球。 “好啊,此物必会成为我朝大军的又一利器。要是半年前有这玩意,灭掉越国,何须半年,三个月足矣。” 秦狄小心翼翼的从箱子里捧出一枚爆裂球,越看越爱。对于这种热武器的威力,他们的了解可能仅限于此,秦狄则不然。拥有另一个世界记忆的他,深知其威力远不止如此。如果火药的运用技术成熟,可以应用的范畴也会增加许多。 离开火药坊后,一行人直奔木器坊。 三坊中,当属木器坊最为冷清。门口别说守卫,就连院子里也都没个人影。 内堂转了一圈,同样是空无一人,桌子上散落着一堆图纸。 随手拿起一张图纸扫了几眼,秦狄心中一惊,这玩意...不就是前世的人字梯吗? “人呢?公输般去了何处?” 秦狄将手中的图纸扔在一旁,发问的同时,后面的制作坊内,传来一阵敲敲打打的声音。 众人尾随皇帝身后,循声来到制作坊,刚一进门,就看到十几个聚在一起,悄悄打打的,不知在制作什么。 第484章 投石器 “咳...公输大人,皇帝驾到,还不快来接驾。” 见他们还未发现皇帝驾临,吴宇也很是无语,咳嗽一声后,不得不提醒众人。 听到门口处传来的声音,众人扭头观瞧。看到门口皇帝的身影,愣了几秒,这才反应了过来。 “臣公输般,叩见陛下。” “呵呵,公输大人快快请起,半年未见,朕对你甚是牵挂啊,近来身体可都还好?” 秦狄面带笑意,上前两步,将面前白发苍颜的公输般搀扶起来。 “臣身体还算康健,谢陛下关怀。”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物件?” 秦狄也只是客气一下,随口询问,眼睛顺势朝不远处扫了一眼。只见一个木架子上,架着一个圆形木桩,木桩上还有一段延伸出来的木棍,木棍有一定弧度。 这东西...似乎很眼熟啊!秦狄心中暗暗嘀咕着,脚下迈步,上前近距离观看。 “这是...架在井口打水用的辘轳?” 望着面前的辘轳,秦狄很肯定自己没有猜错。这东西在他小的时候,还亲自用过。 “辘轳?” 公输般与木器坊内的几人对视一眼,不由的暗暗点头,言道:“陛下奇思妙想,这个名字确实与它发出的辘辘声极为相似。正如陛下所言,此物正是准备架设在井口取水的木架,臣与诸位制作大师,研究数日才有此成果。未曾想陛下竟然早已知晓此物,惭愧,惭愧啊。” “不不不,朕在这个世界中并未见过此物。” 说完这句话,秦狄担心他们不懂,继续补充道: “朕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境乃是一片仙境,人人有饭吃,家家有存粮,就是在那里,朕曾见过此物,加于井口,以便民众取水之用。” 公输般:“原来如此,陛下不愧是上天之子,梦境都优于常人。” 吴宇:“是啊,原来此物是仙境之物,竟然出现在我朝,此为上天庇护。正所谓冥冥中自有天意,恐怕就是如此吧。既然仙境中此物叫做辘轳,依臣之见,我们也称之为辘轳,陛下以为如何?” 秦狄:“呵呵,朕倒是没有异议,甚至真还希望,大汉可以呈现出仙境中的那番繁荣昌盛和谐的局面。” 秦狄抬手,握住辘轳延伸出来的把手摇了几圈。手感还算不错,就是晃动的频率太大,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在地上。 “这个稳固性似乎不行啊,使用频繁的话,很容易就坏掉。” 公输般面露难色,上前一步,道:“正如陛下所言,这确实是一大弊端,臣的设想是将支撑辘轳的木架加高,埋入土内。再用巨石压在下面,来增加稳固性。” “也是个办法,但是井口处定会常年潮湿,用不了多长时间,埋在土内的木架就会腐朽烂掉。” 秦狄低头,扫了一眼,下面的木架与常见的板凳构造差不多,四条木腿直上直下,间隙太小。 “不知陛下可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吴宇的询问,也正是公输般刚想说出的话。在他们看来,既然皇帝在梦中仙境见过此物,想必也会有所见解。 “倒也不是很难,此地可有纸笔?” “请陛下移步。” 将皇帝请到一旁的桌案前,吴宇上前研墨,秦狄提笔,在纸上将前世记忆中的三腿辘轳轮廓画了下来。除此之外,又单独画了一张四条木腿的辘轳,只不过将木腿变成了大幅度的三角形。 “按照这样的设计,稍加改造即可。三角形的稳固性更要好一些,也就是你们口中常说的勾股形。” 闻听此言,公输班面露震惊,双眸间闪过一道精光,脸上表情舒展,喜道:“陛下真乃当世奇才,如此简单的道理,臣却疏漏了。惭愧,惭愧啊。” 秦狄:“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们的脑袋里装的是真才实学,朕不过是将你们积累的经验借用了过来。这件事情暂且不提,朕来木器坊,还有另一件事情。” 公输班:“陛下可是要为公子灏瀚制作些玩具木器?” 秦狄:“呵呵,此事远比玩具要重要,朕要你们制作投石器。” 公输班:“投石器?敢问陛下,那是何物,臣从未听说过。 ” 秦狄:“一种可以将石头抛出去的器械,朕一时间也想不到该怎么形容此物。正好今日清闲,朕就在这木器坊,与你们一同制作一架简易投石器,看到成品,你们应该就明白了。” 皇帝做木匠,自打有君王后,历朝历代,这还是首次。 既然皇帝金口玉言,众人也不敢反对,即便是反对,也没用。 按照皇帝的交代,找来两根圆形滚木,一粗一细,一长一短。命人在粗的滚木中间掏了一个圆洞,细长滚木从洞内穿过。按照比例固定好长短距离后,在两根木头相交的位置用木楔固定,可以防止细木滑动。 满屋子的木匠,没多长时间,一个简单的十字架就做好。随后用一人来高的木头做出两个高度一样的三角支架,将十字架固定在上面。 将找来的竹篓固定在十字架较短的一侧,长的一端,则被安装了一个小木盒。同样挖开一个圆洞,将细长滚木穿过,用木楔固定好,极其简易的小型投石器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就是陛下口中的投石器?” 吴语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几根木架,很难想象,它除了晾衣服,还能做什么。 “对,只是一个简单的结构框架,你们知道其中的原理,应该可以设计出更完善的投石器。” 吴语此刻是真无语了,如此简单的结构,真的还有完善的必要吗??? 秦狄挑选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放入木盒内,拿起地上早就准备好的绳子,绑在了木盒上方的圆木上,绳子的另一头从支撑投石器的木架上绕过。秦狄亲自拽着绳子,示意他们将搬来的几块大石头放入竹篓内。 随着石头不断增多,手里绳子的重量也逐渐增加,好在杠杆原理被他应用上了,否则他真不一定能够拽的动。 一切准备就绪,命人闪退两旁。秦狄按压着心中的忐忑,深吸口气。这东西他也是第一次做,能不能成功,马上就知道了。 拽着绳子的手突然松开,失去拉力的竹篮快速下坠,于此同时,另一端的木盒快速上升。装有石头的竹篓狠狠砸在地上时,木盒里那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中,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第485章 再见高母 在无数只眼睛的注视下,那块黑石头迎来了它的高光时刻。惯性的作用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直奔墙外飞去。 原以为石头只会被抛出去几丈,谁都没想到,它竟能直接飞出围墙。 投石器距离围墙,少说也有二十丈的距离。就这一下,彻底惊呆了所有人,其中也包括秦狄。 距离虽然够远,抛物线的轨迹却出现了偏差。石头并非是直线抛出,而是斜着飞了出去。 “哎呦...哪个王八羔子用石头砸我!” 木器坊外,突然听到有人低吼一声,语气中透露着一股痛苦。 秦狄脸色一沉,谁这么大胆子,竟敢骂我,心中有气,也不好发作,只能装作没听到。怪不得人家,是自己理亏。若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被石头砸一下,肯定比他还要恼怒。 秦狄装作没听到,旁边的吴宇可被这一声怒骂吓的脸都白了。忍不住暗骂:究竟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墙外的怒骂声刚刚落下,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就听他再次发出一声尖叫,大声呼喊道:“不好了,有奸细。快来人,有奸细潜入铸造司啦!” 就在他喊完这句话没多长时间,外面开始变得嘈杂起来,明显可以听到,有不少人循声奔跑而来。 “何人在呼喊?” “奸细在哪里?” “快,传令守军,封锁铸造司,禁止任何人擅自出入。” “快去通知吴大人。” 就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外面就乱作一团。 “还不错,铸造司内的兵士反应很及时。吴宇,去告诉他,这是误会,别引起惶恐。” 秦狄话音落下,早已被吓得心惊胆颤的吴宇嗖的一下,快步冲了出去。 吴宇的出现,及时制止了这场闹剧继续扩大。 既然吴大人都说了,这是误会了。刚刚聚集起来的兵士,以及正在奔赴而来的人则被就地解散,该干嘛继续干嘛去。 外面如何暂且不提,公输般几人也算是大开眼界。十几个人,将秦狄制作的简易投石器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区区几根木头,几块石头,竟然蕴含如此大的能量。” “不可思议,当真是不可思议啊。” “若非亲眼得见,谁又能想象到,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事。” “陛下真乃神人也,此物只怕也是仙境才有啊!” 听着众人的议论探讨,秦狄面露笑意,缓言道:“呵呵,此物只是做出一个简易框架,让你们知道其中原理。朕要的投石器,要比此物大数倍。好了,朕现在为你们详细讲解一番。” 秦狄将他自己理解中的投石器模样,描述给众人。首先是增加底座,以稳固上面的框架,其次是增加轱辘,可增加投石器的机动性。最为重要的,是其中涉及到的杠杆原理。 当然,投石器种类繁多,秦狄也清楚,路要一步一步走,慢慢发展,完整。否则就应了那句俗语,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着蛋。 经过他的详细解说,连同公输般在内的十几名木器大师,终于明白了投石器的构造以及原理。 面对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疑问,秦狄则选择性的回答。知道的如实相告,不知道的倒也未曾逞能。 见他们已经对投石器的构造和原理掌握,秦狄则与众人一同在铸造司内用膳。 午时已过,日头开始偏西时,秦狄离开了铸造司。 坐在马车内,看着熟悉的街道,只觉得心口轻轻抽搐了几下。 “高将军的骨灰,今日送回高府了吗?” “今日上午,陈丞相亲自前往高府,将高将军的英灵送回了家。” 得到范老的回答,车内的秦狄陷入了沉默。 “去一趟高府。”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秦狄的声音缓缓从车内飘了出来。 得到皇帝旨意,范老驱赶马车,改变方向,朝着高家府邸的方向驶去。 距离没多远,也就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 秦狄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悬挂着丧幡。左右观瞧,门口处一片冷清。向前走了几步,有两名家丁装扮的人穿着素服守护在此。看到秦狄与范老出现,两人当即起身迎了上去。 “属下参见陛下。” “人多眼杂,不必行礼。” 秦狄及时制止了两人的参拜,他们本就是锦衣卫,半年前就奉命在这里保护。 “可有人来吊唁高将军吗?” “回陛下,忠勇王的英灵今日刚刚回府,明日才是吊唁之日。” “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秦狄低语一声,迈步走上台阶,在范老的陪同下,朝着二进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与外面一样,极其冷清。片片秋叶散落在地上,更是增添了几分萧条。 “多派些人来,高翔已经被追封为忠勇王,府上怎可如此冷清。” “老奴即刻去办。” 范老应允一声,招手将暗处的锦衣卫召唤了出来。 进入第二进院子,正对着的厅堂,已经布置成了灵堂的模样。府内家丁婢女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堂两侧,默不作声。高母身着一身素衣,蹲坐在灵柩前,手中的纸钱,一张接一张的投入面前的火盆中。 望着她纤瘦的背影,秦狄心中的那股抽搐感再次袭来。脚下慢慢迈步,朝着灵堂走了过去。 “夫人,陛下来了。” 有婢女发现皇帝驾临,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高母。 听到婢女的声音,高母回过神,缓缓转头看向身后时,秦狄已经到了厅堂的门口。 “民妇叩见陛下。” 高母转身,跪在地上,朝着秦狄拜了下去。 当秦狄看到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颊时,忍不住倒吸口气。半年未见,整个人竟然瘦了一圈。确切的说,应该是得知高翔阵亡的消息后开始,高母的天就塌了。 “快快免礼。” 秦狄快步上前,想要将她搀扶,伸出去的手要触碰还没触碰到她的胳膊时,就见高母向后躲闪。 “陛下身为真龙天子,一国之君,请陛下自重。” 此话一出,秦狄的手硬生生的止住了,僵硬的将手伸了回来。 “朕就是来给翔儿上炷香。” 话音落下,有机灵的婢女会意,急忙起身,拿起灵堂桌案上的香引燃后,送到皇帝面前。 接过婢女手中的香,秦狄并未急着插入到香炉内,而是当着众人,将高翔的丰功伟绩叙述了出来。 他虽被追封为忠勇王,但他究竟都立下过什么样的战功,高母尚不知情。秦狄口中的每一字,每一语,都犹如重锤,砸在高母的内心深处。 短短半年时间,昔日那个顽劣的孩子,仿佛在一夜间长大成人。听说完这些,旁边的高母早已泣不成声。 “” 第486章 悲愤之情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翔儿在天有灵,必定不想看到你如此伤心难过,夫人节哀。” 说话间,秦狄轻轻挥手,示意旁人都退了出去。随后半蹲在高母面前,从袖筒里拿出手巾,轻轻送到她面前。 见她不为所动,握着手巾的手轻轻抬起,想要为她将脸颊的泪痕拭去。这一次她没有在闪躲,心中悲愤,已经忘记了闪躲。 “朕知道你心中悲愤,苦楚,你对朕的怨恨,朕也都知道。如果不是朕,翔儿此刻还在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你怨朕,怪朕,朕无话可说。事已至此,朕心中同样难受,他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朕的孩子。” “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翔儿。” 许是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愤,高母是拳头朝着秦狄打了过去。 任凭她的拳头打在胸口,并未闪躲。秦狄很清楚,总要让她将心中的悲愤发泄出来。 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力气,挥舞的双拳也就打了十来下,就没力气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人也扑入到秦狄的怀中。 “我的翔儿没有了,再也看不到我的翔儿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过传入秦狄耳中时,却显得极为凄凉悲惨。那是一种无助的沙哑嘶喊,直击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是朕愧对你,答应你保护好翔儿,却没有做到。朕愧对的不止是你,朕愧对千千万万的家庭。若不是朕,也不会有千千万万的大汉儿郎枉送性命,也不会害的他们妻离子散。” 秦狄口中的话,发自肺腑。在外征战时,他并未有这种感觉。今日亲眼见到高母伤心欲绝的模样,他的心中不由想到了那些丧子之痛,丧夫之痛以及丧父之痛。 面对他们的痛苦,秦狄唯一能做的,就是用些许银钱来弥补心中愧疚。 手轻轻按抚着高母的后背,秦狄也不再多言。持续了两炷香的时间,女人的啜泣声逐渐停止。 微微低头观瞧才发现,高母竟然在他的怀中睡着了。 不难理解。自从前几日知道皇帝即将回朝,高母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也该回来了。日夜期盼,每日最多也就睡上一个时辰,全凭着心中那股悲愤与怨气硬挺着。 现在挤压多日的悲愤得以宣泄,精神顷刻间就垮了。多日的疲惫席卷而来,别说是一个弱女子,就是身材魁梧的大汉,也不一定能承受的住。 小心翼翼将面前的女人抱起来,秦狄不由皱起了眉头。偌大的一个活人,体重可能也就只有九十来斤。甚至比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还要消瘦了许多。实在难以想象,这段时间,她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痛苦与折磨。 抱着她瘦弱的身躯来到后面的卧房,极其小心的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整个过程,高母一点反应都没有,可见她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将她安顿好,秦狄来到屋外,询问婢女后才得知。自从高翔阵亡的消息传回府中后,高母就一直郁郁寡欢,终日以泪洗面。而食欲大减,每日只食一餐,甚至有时两日才食一餐。 得知这些情况后,秦狄的眉头不由自主的拧成了漩涡状,心中的愧疚又增添了几分。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大病一场。运气好兴许还能调理过来,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随高翔而去了。 留下一名婢女在此守护,又命人去准备些流食,秦狄则回到了灵堂。 “传话回宫,朕今夜为翔儿守夜,就不回宫了。” “诺。” 听到皇帝旨意,范老二话不说,前去安排。同时下令增派些锦衣卫,前来暗中保护皇帝安全。 高母这一觉,从下午一直睡到半夜,足足睡了五个时辰。 得知她醒来的消息后,秦狄从灵堂来到后堂。看着床铺上的女人,气色稍微好了一点点,双眼肿起,上半身倚靠在床头,二目间有泪痕滑落。 “陛下。” 婢女起身施礼,同时将高母从失神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秦狄看了看桌上的粥,不用问就知道,床上的女人又是滴水未进。 “你们退下吧。” “诺。” 婢女轻步退出房间,顺势将房门闭合。烛光闪动,屋内两人陷入了沉默中。 短暂的沉默过后,秦狄端起桌上粥碗,缓步来到床边,侧身坐了下去。 “饿了吧,我听府上的下人说,你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吃饭了。现在你身体极其虚弱,也不宜吃其他吃食,这是朕特意命御膳房用雪鸡与虫草为你熬得粥,可以先补补气。” 见她不语,秦狄用汤匙轻轻搅拌几下,轻舀一勺,送到她嘴边。 “朕知道你心中有怨,有恨。就算对朕有再大的怨恨,你也不能这么折磨自己。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难道你就不想想翔儿,他的英灵若是看到你这样对待自己,你觉得他能瞑目吗?” 提到高翔,眼眶里的泪花再次翻涌,沿着脸颊滑落下去。 秦狄刚想继续劝解,只见高母缓缓抬手,用袖口将脸颊泪痕拭去,嘴里轻语,吐出几个字:“多谢陛下好意,民妇并无食欲。” 听到她开口,秦狄悬着的心暗暗松了口气。 “这也算是朕表达愧疚的一种方式吧,哪怕你吃两口,朕也会有稍许心安。” “你若不吃,朕的胳膊就一直这样举着。” 见她始终不肯张口,秦狄也很无奈,索性把心一横,将耍无赖的本事拿了出来。 话已至此,见他果真就这样端着,高母轻轻抬起手,低语道:“民妇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来。” “朕来。” 秦狄的语调有些高,语气中无意间透露出了一股强势。 也不知高母是心软,还是被他吓到了,下意识的张开嘴,任凭秦狄将汤匙里的粥送入了口中。 “你现在很虚弱,要多注意休息。明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出面,你若累垮了,朕的心中会更加愧疚。” 兴许是觉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强硬,秦狄再次开口的时候,嘴里的话变得柔和了许多。 “事已至此,你心中苦楚朕感同身受,真的没有必要折磨自己。今后还有朕,还有朝廷,你并不是无依无靠。” 听到皇帝的话,高母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并未作出回应,继续一口一口的喝着粥。 其实在她的心中,早已经接受了高翔阵亡的事实。只是当高翔的遗骸被送回府内,心中悲愤再一次爆发。秦狄不来还好一些,在看到他之后,所有的怨恨,悲愤和委屈,全都爆发了出来。 第487章 纲常可乱乎 不知不觉,一碗热粥下肚,秦狄稍有心安。只要肯开口吃东西,其他事情都好解决。 高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两个人就在沉默中这么坐着,眼看天就要亮了。 “朕先回宫换身衣服,稍后再来给祭奠翔儿。” 秦狄缓缓起身,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陛下贵为天子,哪有君王祭奠臣子的道理。陛下的恩情,民妇心领了。” 高母虽为女流之辈,也算知书达理之辈,不敢说饱读诗书,三纲五常的道理,却也明白。 古往今来,确实没有出现过君主祭奠臣子的先例,因为这样乱了君臣父子上下纲常,能够委派他人前往吊唁,对臣子而言,已经是莫大殊荣。 “翔儿不仅是朕的义子,更是大汉的功勋之臣。朕就是要以此昭示天下所有人,大汉朝廷,不会忘记每一位功勋之臣。” “好了,你在歇息片刻吧,朕先回宫。” 说完秦狄迈步离开,屋内只留下高母一人,黯然神伤。 天光逐渐放亮,高府内也变得喧闹起来。由礼部调来的数十人昨夜就已经到位,只是得知皇帝在府内,一直在旁待命。如今皇帝离开,他们则开始操办忠勇王高翔的丧礼。 高翔是皇帝义子,又被追封为忠勇王。礼部这些官员也心知肚明,这是皇帝为文武百官树立的一个标榜。葬礼规制则按照王侯将相的标准,自然不会寒酸。 两个时辰后,天光早已大亮。高府门前的马车越聚越多,文武百官也都陆续前来吊唁。 高翔在朝中并没有什么人脉,也谈不上有什么情谊。甭管高翔多大,在世时什么官职,现在他是皇帝追封的一个忠勇王,按照规制,他们理应前来吊唁。 他们如何吊唁暂且不提,第三天的时候,高翔入土为安。葬礼出殡,以及寝陵的修建,陪葬,完全是按照王爷的规格。由于没有子嗣,由他在世时统帅的军中兵士为其披麻戴孝。高翔的葬礼,轰动整个京都。 延禧殿。 高翔的葬礼虽然结束,但那些阵亡兵士的后事却还未处理。秦狄看着兵部上报的阵亡兵士名单,剿灭越国的这一场战役,前前后后不到一年时间,共计有三十三万人阵亡。其中大汉兵士阵亡十三万,越国归降兵士阵亡二十余万。 二十三万人仅仅是军中在册兵士的阵亡人数,按照各地官府反馈回的情况,幽州、徐州被屠杀的无辜百姓,将近十余万。这还不算那些流离失所逃往他乡的百姓,仅仅是死亡人数。 荆州,原本是一个极其富庶的州府,人丁兴旺。当初秦狄登基后,曾统计过各州府的人口数量。荆州上奏的人数为四十万。而秦浩抵达荆州时,实际总人口高达百万。 当时的荆州大军,就有二十余万,后来战事失利,又陆续强征二十万男丁入伍。仅荆州一州,在将近一年的时间内,就投入了四十万大军。后来随着赋税的增加,荆州百姓不堪重负,奔走他乡,导致荆州人口数量锐减,现在倒是符合当初梁王上奏的人数,四十万人。 其实百姓异走他乡对秦狄而言,并不是什么致命弱点。他们就是再怎么东走西窜,终究没离开大汉。无非是从这个州,逃往了另一个州。只要各地州府单独实施一些惠民措施,相信用不了几年,离开的人还会陆续回来,正所谓故土难离,正是这个道理。 相对而言,滨州情况就好了许多。滨州王丰炎是率兵出征,虽然也损失了将近三十万大军,滨州却不是主战场。杨世荣统帅的大军攻入滨州时,也并未刻意为难普通百姓,所以这里的百姓过的还算安稳。 单看大汉境内,幽州、徐州、荆州损失确实惨重,若从整体战果来看,大汉此役斩获颇丰。不仅消除了隐患,荆州和滨州的疆域管辖,重回皇帝手中。 越国被灭,才是最大的收获。其辖下的近两百万民众,尽归大汉所有。越国境内的银钱珍宝,更是超出了秦狄的认知。说的直白些,越国一战,所获得的银钱,相当于朝廷五十年的正常税收。 除此之外,便是前后归降和俘虏的兵士,高达五十万人。人数看起来似乎不少,但真正有作战能力的,只有不到四十万。四十万大军现在已经分为了四个军团,分别由杨世荣、何奎、喹莫、莫厝统帅。 何奎在彻底平定海州东南部后,便接到了皇帝密旨。命其麾下统帅的大军,驻守沿海练兵,等待旨意。 根据兵部初步整理的数据来看,此役多方歼敌,共计七十余万。真实歼敌数量,只多不少。 秦羽也早已抵达滨州,成功接管杨世荣手中兵权。对于这一点,杨世荣似乎早有准备。秦羽这边刚一开口,杨世荣想都没想,将早就准备好的兵符上缴。交接完兵权的杨世荣,奉旨前往京都。 梁都张琛也得到皇帝旨意,命喹莫护送那些曾被沙哲羁押的人,一同前往京都。至于究竟有什么事情,旨意中并未提及。 看完兵部上奏的奏章,按照之前制定的政策,做出批示。阵亡将士家属除可领取正常抚恤金外,每人额外补助银钱五两。那日看到高母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后,秦狄才做出的决定。 朝廷现在缺的不是银钱,而是人和民心。 现在的大汉,即便算上新生婴儿,全境人口也没有突破千万。所以说现在的汉朝,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说地大物博,确实没错。说地广人稀,更没错。 想要打破这种僵局,短期内恐怕无法做到。秦狄衡量再三,做出个惊人决定。 支持阵亡兵士的遗孀改嫁他人,支持丧偶妇人再嫁。秦狄心里清楚,若想让大汉变得繁荣昌盛,就必须要打破世俗常规,不能被这些繁文缛节所束缚。 当然,他也知道,这份旨意下达后,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甚至还会背负一个荒淫无道的骂名。对于这些虚名,他看的并不重。非常时期,就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这道旨意并未经过三省传递,而是由皇帝亲自下发到各州府。秦狄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担心那些老顽固会以古法旧历上谏。 负责传旨的锦衣卫全部离开京都后,秦狄才命杨光将此消息,告诉三省各部。 果然不出秦狄所料,杨光这边刚刚回来,外面值守的太监就来回禀,魏征丞相及几位大臣请求面君。 “朕没空,不见。” 秦狄头也没抬,直接回绝。 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这群老顽固,必会拿三纲五常为题,大做文章,其目的,也不过是上谏皇帝,收回成命。 第488章 上谏发怒 两个时辰后,终于将所有关于灭越之战的奏章看完,并做出了相应批示。此时外面天色已黑,整整一个下午,未曾离开延禧殿半步。 缓步来到延禧殿后面的亭台,舒展舒展筋骨,顿感腹中饥饿。 “摆驾玉宸宫,对了,让晴儿将瀚儿也抱过去。” 经过几日相处,公子灏瀚对秦狄已经不再陌生。没有孩子的时候也没有感觉,自从见到小家伙后,心中也就多了份牵挂。毕竟灏瀚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陛下,还是走侧门吧。”刚要离开延禧殿,杨光上前几步,口中低语道:“诸位大人还在门口跪着,等着陛下的召见呢!” “还在门口?看来是商量好了才来的!哼,一群老顽固,他们来了多久了。” “回陛下,马上就一个时辰了。” 秦狄沉吟片刻,深吸口气,喃语道:“身为文臣,上谏倒也无可厚非。罢了,该来的迟早要来,让他们全都进来吧。等会,全都带到亭台去。” 秦狄深知,对这些前来上谏的文臣,既不能打也不能罚。暗中给点教训,适当整治整治他们,还是可以的。 杨光前去门外传达皇帝口谕,秦狄则将裘衣披在身上,缓步来到外面的亭台。 见皇帝负手而立,魏征等人上前两步,对倒在地。 “臣等叩见陛下。”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秦狄扭头扫了一眼。人还不少,连同魏征在内,共计十一人。 这些人,算得上是朝堂中的一股顶流,撑起了大汉朝廷的半边天。 “嚯...人还不少。这么晚了你们还一起来见朕,说说吧,有什么事!” 说话间,秦狄踱步,来到延禧殿的门口。轻轻招招手,杨光会意,命两个小太监将椅子搬了过来。随后又将暖炉抬到皇帝身边,端来一杯热茶。 秦狄位置的改变,跪在地上的众人,也都转过了身。没有皇帝的旨意,谁也不敢起来,只能跪在冰凉的青石地上。 就现在的温度而言,不是很冷。他们身后的湖泊,也就刚刚结了一层薄冰。膝盖处有衣衫包裹,还好受些。双手触地,青石的冰凉透过指尖传递,快速在身上蔓延。 “臣等是为了陛下今日那道旨意而来。我大汉素来是礼仪之邦,并非蛮夷之族。若陛下公然支持女子再嫁,有失妇德,此举与蛮夷又有何区别!” 魏征话音落下,就听有人附和道: “臣附议。陛下,支持女人再嫁,乃是蛮夷之举。而今我朝经历数十年蜕变,终成礼仪之邦。今日下达的旨意,极有可能会令我朝退回蛮夷之列,陛下也会成为千古罪人,无道昏君呐。” “铛啷!” 秦狄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手中茶杯狠狠砸在地上。一声脆响后,茶杯摔得粉粉碎。 听到声音的众人,无不颤抖一下。听他说完这些后,魏征的眉头就直接拧成了内八字形。 “放肆,刘道全,你可知道你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来人,拖出去斩了。” 见皇帝动了雷霆之怒,跪在地上的众人全都懵了。就皇帝的这一个举动,这一句话,让他们 刘大人的话,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来这里之前,魏征就曾再三强调,只可循序渐进诱导皇帝,不可直谏。本以为自己的话就够直接了,没想到刘大人的话更直接。 心中暗暗叫苦,见兵士快步走来,魏征双手一躬,再次叩首道:“且慢。陛下息怒。” 魏征口中的且慢,是说给前来的兵士听。后面的四个字,才是对皇帝说。 “魏相还有何话说。” 秦狄面色阴沉似水,语气极为冰冷。 “臣启陛下,刘大人并无它意,而是不想让陛下背负骂名。情急之下,言语间多有不敬,望陛下念其忠心,宽恕刘大人的不敬之罪。” 见魏征求情,其他众人纷纷开口求情。 “陛下,刘大人心直口快,望陛下饶恕。” “刘大人自入朝后,兢兢业业,实为朝廷栋梁,望陛下明鉴。” ...... 面对众人求情,秦狄并未回应。冷眼在众人身上扫过,目光最后落在刘道全的脸上。 “刘道全,你可知罪。” “臣知罪,望陛下恕罪。” 刘道全也不傻,自打皇帝一开口,他就明白了。陛下这是要杀鸡儆猴,震慑其他人。想通这一点,那就只能自认倒霉。 秦狄:“念你往日勤恳,也确实为朝廷出力不少,朕今日就饶了你的性命,罚俸半年。若再有下次,休怪国法无情。” 刘道全:“臣谢主隆恩。” 秦狄:“朕意已绝,今日之事不必再议。既然你们都来了,不妨就商议另一件事情吧。” “朕经过慎重考虑,决定立长公子秦灏瀚,为大汉太子。巩固大汉根基,绵延国祚。” 此话一出,跪在面前的十一人全都愣住了。皇帝这话题...转移的跨度太大了。 短暂的愣神后,魏征率先反应了过来。口中高呼道:“陛下圣明,此举意预我朝国运日益强盛,皇室后继有人,乃是利国利民之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狄:“你们可有异议?” “陛下圣明,臣等并无异议。” 秦狄:“好,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魏征,此事交由你处理,挑选黄道吉日,昭告天下。” 魏征:“臣遵旨。” 秦狄:“好了,看了一下午的奏折,朕也累了,今日你们就先退下吧。” 魏征暗暗深吸口气,犹豫了犹豫,最终还是率先起身站了起来。 “臣等告退。” 看着他们退出延禧殿,秦狄长出口气,总算用一招移花接木,将这件事给糊弄了过去。 “魏相,咱们不是来上谏的吗?我怎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说呢!” “唉...陛下动了雷霆之怒,看来此事是不好更改了。” “陛下的旨意已经下达,本就无望更改。你我身为人臣,即便知道万难更改,也要来试试。” “程大人此言甚是有理。陛下乃得到明君,想必此举也必有深意。只要你我上对得起君,下对得起民,也就问心无愧啦。” “好啦,好啦,诸位大人。陛下能够册封太子,我们今日也不算白来。” 魏征抬手,捋了捋胡须,对于上谏皇帝收回圣旨一事,他本来就没抱有多大希望。而今皇帝决定册封公子灏瀚为太子,对他而言,这才是大事一件。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速速敲定太子正式册封一事,以免迟则生变。 第489章 杨世荣入京 “陛下,人都走了。魏相与他们一同离去,并未折返回来。” 杨光奉命,将众人出长廊,急忙返回殿内。 “这帮老东西,朕若是不发火,真不一定能镇得住他们。” “走走走,赶紧去玉宸宫。从现在开始,朕谁也不见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门口处有太监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陈松丞相求见。” “他来做什么?”秦狄心中嘀咕,按照他对陈松的了解,他理应支持自己,怎么现在连他也来趟浑水了。 “就说朕身体不适,不见。有奏折直接呈上来便是。” “陛下,陈相并无奏章,而是带来个人。据陈相说,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 “你问朕呢?” “对了,奴才想起来了,好像是叫杨世荣。说是奉了陛下旨意,自滨州而来。” “杨世荣回来了!太好了,朕果然没看错人。快宣。” 秦狄低呼一声,面露欣喜。杨世荣能出现在京都,那就证明秦羽已经全面接管了滨州兵权。同时从侧目,也证明了杨世荣对朝廷的忠心。 小太监去外面传旨,秦狄一扫脸上阴霾,扭头看向杨光,吩咐道:“玉宸宫暂时不去了,去通知御膳房,将晚膳送到这里来。” “诺。” 杨光去安排人向御膳房传递旨意,门口处三道人影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小太监,进入屋内后,他便将道路让开,闪退一旁。后面的陈松则带着身后的杨世荣,径直来到皇帝面前。距离一丈远时,止步站立,躬身施礼。 “陛下,杨世荣杨将军带到。” 自从进入延禧殿,杨世荣就未敢抬头。不同于行军打仗,这里可是京都皇宫,规矩繁多。未经皇帝允许,仰面视君。便是有意刺王杀驾的大罪。 “臣,杨世荣,奉旨入京,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将军快快请起。”秦狄上前两步,亲自将他搀扶,笑道:“数月不见,杨将军风采依旧啊!回京途中,可都还顺利?” 此时的杨世荣已经脱去了盔甲,换上了礼部为他准备的朝服。不穿铠甲的杨世荣,身上少了几分杀气,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承蒙陛下关怀,一切都顺利。” 说话间,杨世荣微微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后,再次将头低下。从袖筒中掏出一份奏章,双手呈送。 “陛下,这是臣离开滨州时,羽王殿下命臣转达给陛下的奏章。” 秦狄接过杨世荣手中的奏章,将密封的外皮撕开后,取出里面奏章,扫了几眼。 奏章只是将滨州战况以及现状上奏,并没有什么大事。如果事情重要的话,直接八百里加急,也不会让杨世荣将奏章转呈皇帝。 “陛下,可以用膳了。” 大太监杨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秦狄一把拉住杨世荣的手腕,说道:“你们两人来的正好,陪朕一起用膳。” 三人落座,边吃边聊。面对皇帝的询问,杨世荣将滨州之行以及他所了解的滨州,如实上奏给皇帝。 秦狄在这里与两人侃侃而谈时,一个小太监火急火燎的跑到永寿宫门外。 有宫女通禀后,小太监被引到殿内。 “原来是喜公公啊,你到本宫这里来,可是有皇帝的旨意下达?” 苏雨晴扫了一眼面前的人,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之一,小喜子。 “奴才是前来给帝后报喜的,陛下刚刚下旨,立公子灏瀚为太子。旨意直接下达给了尚书省的魏征魏丞相,不日便会昭告天下。恭喜帝后,贺喜帝后。” 听他这番说辞,苏雨晴明显有些意外,这么大的事情,皇帝竟未透露半点口风出来。 “真是太好了,我们的灏瀚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子。” 春桃的反应明显比苏雨晴还要兴奋,若不是殿内还有他人在场,恐怕她会兴奋的一跃而起。 “恭喜帝后,贺喜帝后。” 殿内众人齐声向帝后道喜,苏雨晴回过神来,面露笑意。 “都起来吧,喜公公特意将喜讯送来,有心了。春桃,赏。” “诺。” 春桃应允一声,轻轻招手,有宫女端着一个托盘走出,里面放着两锭黄金。 “这是奴才的本分,谢帝后赏赐。” 小喜子面露欣喜,捧着两锭黄金,跪地谢恩。 “喜公公客气了,你先退下吧。” “诺,奴才告退。” 小喜子捧着两锭黄金开心离去,永寿殿内的众多婢女太监也变得喧闹起来。 “陛下这么快就要将小公子册立为太子,看来在陛下的心中,帝后才是排在第一位。” 由于身边并无外人,在亲信之人面前,春桃嘴里的话,也不再拘谨。 “休得胡言,今后这种话不可再说了,小心本宫缝住你的嘴巴。” 虽是斥责之语,却并无斥责之意。今夕不同以往,如今贵为帝后,母仪天下,不仅自己要注意言谈举止,就连身边的人,都要严加约束。 “是是是,帝后教训的是,春桃自当谨记。” 面对帝后的轻声斥责,春桃并未介怀。几日前她还暗自思量,不知道公子灏瀚以后会不会被册立为太子。没想到几日前的想法,这么快就得到了应验。 皇帝即将立公子灏瀚为太子的消息,就像一阵风一样,快速在众臣间蔓延。 苏府。 马车缓缓停在大门口,下马凳尚未摆上,就见苏文柏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健步如飞的进入府内。 “夫人,夫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听到自家老爷的高呼,苏夫人忙从内堂走了出来。心中也是纳闷,以往这个时间,老爷还在京兆府,今日为何提前回府了。 “老爷,您回来了,何故如此开心?” 苏夫人刚到厅堂,苏文柏已经迈步走了进来。极其兴奋的拉住夫人的手,神情激动的说:“夫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老爷,您先喘口气,苏管家,快快上茶。” 见苏文柏喘着粗气,苏夫人搀扶着他坐在主位,端过管家送来的茶碗,递到他面前。 “究竟是什么好消息,让老家如此开心?” “哈哈哈,陛下刚刚传旨,要册立咱们的外孙为太子了。哈哈,今后咱们苏家的地位,将会扶摇直上啊!” “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承蒙陛下隆恩,苍天庇护啊!当真是祖上积德,想当初,原本只是想为晴儿冲喜,没想到却误打误撞,遇到了陛下,看来我们苏家荫福不浅呐!” 相对于苏文柏的激动,苏夫人的心中真的就只是开心。 “老爷,夫人,尚书省的王大人前来拜会。” “老爷,中书省的赵大人前来拜会。” “老爷,尚书省的沈大人前来拜会。门下省的魏大人也来了。” ...... 就在苏文柏与夫人叙话的功夫,三省六部的十来名官员,几乎同时来到了苏府。 “呵呵,看看,这些人可都是来巴结老夫的。苏管家,将诸位大人请到前厅,设宴款待。” 第490章 投石车 三日后,一道诏书从京都出发,前往各州府。公子秦灏瀚,正式被册立为大汉太子。 太子的册立,意味着大汉王朝的体系,变得更加健全。 不久前在秋闱大考中脱颖而出的青年才俊,经吏部委任,皇帝钦点,全部派到了海州、渝州、荆州以及滨州任职。 秦狄有意锻炼出一批真正的治世能臣,故此对他们出任的官职安排,多以县令为主。别看县令官职不高,却是连接百姓与朝廷的枢纽,最为关键的一环。 正是明白其中关键所在,秦狄授予了他们一项特权,他们的奏折,可直达天听。按照以往的规制,县令的奏折,只能先呈送到州府。由州府审核后,呈送三省对应部门。由他们审批,做出决策。这样就导致他们的奏折,皇帝不一定能看到。 奏折从县令手中离开算起,到朝廷做出回复,这一个周期,最快的话,也需要半个月时间。如果距离再远一些,可能需要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时间。 当初正是处于这样的考虑,秦狄才决定设立南北国都。现在海州和渝州的普通事务,皆由张琛处置。每月的月底,会将州府上奏的政务汇总,派专人送往京都。 这一日,秦狄正在延禧殿抱着公子灏瀚玩耍,铸造司的吴宇来了。 前几日在铸造司的木器坊,秦狄曾做出了一架简易投石器。这几日公输般等人没日没夜的研究,改进,终于有所突破,做出了一件成品投石器。 得知这个消息后,秦狄喜出望外。原以为会需要个把月的时间,没想到仅仅用了十来天,他们就做出了成品。 “春桃,将太子送回永寿宫。转告帝后,午时朕去她那里用膳。” “诺,奴婢告退。” 春桃极为小心的将太子抱了过来,在几名宫女的陪同下,退出延禧殿。 秦狄:“吴宇,你先命人将投石器运送到城北三十里外的猎场。另外,秘密运送一箱爆裂球过去。” 吴宇:“诺,臣即刻就去安排。” 吴宇退出殿内,秦狄的目光投向了葛尚:“葛尚,你即刻去通知豺狼虎豹,命天子卫队以皇家猎场为中心,清空方圆十里内的所有人。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严惩不贷。” 葛尚:“诺,属下前去传旨。” 安排好这些事情后,秦狄换了一身便装,前往后宫用膳。 午膳过后,秦狄命人将杨世荣传入宫内。从滨州来到京都后,秦狄将训练新兵的任务交给了他,同时担任京都都统一职,负责京都城防。 在杨世荣以及葛尚等人的陪同下,秦狄轻装简行,来到城外的皇家猎场。 他抵达这里时,天子卫队以猎场为中心,清空了附近的闲杂人等。其实这里也没什么人,皇家猎场本就处于一个极为偏僻的位置。在这个交通极为不便利的时期,人们还是比较喜欢扎堆居住,更何况这里已经算是荒野,常有野兽出没。 “吴宇到了吗?” 秦狄骑坐在马背上,询问前来迎接的虎豹。 “启奏陛下,吴大人已经到了,就在前面十里之处。” “前面带路。” 留下天子卫队继续再此警戒,秦狄一行朝着猎场深处而去。 见皇帝驾临,吴宇率领铸造司众人快步上前迎接。秦狄扫了一眼,人还不少,木器坊参与研制投石器的几人悉数到场。 君臣之礼后,秦狄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投石器,规模要比当初设计的模型大了许多。高丈左右,宽不足五尺。投石器的底座用横木做梁,进行加固。为了移动方便,按照皇帝的要求,在底座下安装了四个车轮,前端的设计也做了些改变,马匹可拖拉而行。 “不错,有那么点意思了,就是规模好像好有些小。若是再大一些,投出去的距离会不会更远。” 秦狄围绕着投石器转了一圈,不住的点头,做工精良了许多,而且投掷的方法也做出了改变。除了依靠重力投掷外,还增加了拉力,对于所投掷的物体重量,也提升了许多。 “陛下,这辆投石器,算是成型的模具,可以在制作的时候,加长所需木材的高度,效果还会有所提升。” 对于公输般的解释,作为穿越者的秦狄,自然明白其中道理。说的直白些,就是分为大小号。大号的投石器,投掷的距离肯定会更远。不过运输的难度,也会增加。 “已经很不错了,短短十余日,你们便已经制作出了成型的投石器,现在应该叫做投石车了。” 秦狄反复打量着面前的投石车,由衷的感叹,看来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公输般:“陛下,其实五日前投石车就已经做好。可是精准度却不高,臣与诸位大人做出了些改进,现在的投石器不仅精度高,而且可移动性也有所提升。” 秦狄早就注意到,在支撑梁的下面,多出了几个带有刻度的齿轮。现在听公输般这么一说,有些迫不及待。 “快展示给朕看看。” 公输般挥挥手,随行而来的几名木器坊的人快步上前,向皇帝展示他们的设计成果。 时至今日,秦狄总算见识到了劳动人民的伟大。眼前的投石器,竟然还可以旋转方向。在他们的操作下,投石车三百六十度旋转了一圈。 秦狄半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在承重底座的下面,还有一个圆盘。圆盘的作用,就是支撑上面的投石器,也是投石器可旋转的枢纽所在。 “妙,实在是妙啊!如此巧夺天工的设计,恐怕也只有你公输般能设计的出来。投掷一次,给朕看看它的距离究竟多远。” “请陛下移步到后面观看。” 为了皇帝的安全着想,公输般只能请皇帝挪动到安全距离外观看。 退后了五丈远,秦狄止步,目光看向在投石车前忙碌的四人。准备完毕后,将一块脑袋大小的石头,放入投石车的投掷槽内。 “启奏陛下,投石器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投掷。” 其中一人快步跑到皇帝近前,前来请旨。 “准备好了就投掷吧,不必请示。” “诺。” 得到皇帝旨意,他快速返回投石车前,拽动连接在投掷杆上的绳子,用力一拉。起着承重的木箱快速下坠,投掷杆猛的抬起来。 第491章 炸了 “嗖~~~” 在投掷杆抵达顶点的时候,投掷槽内的石头,飞了出去。 石头划破气浪,以抛物线的形式朝着半空飞去。达到一定高度后,开始坠落,最后精准无误的砸在了三十丈开外的盾牌阵中。 即便是亲眼所见,秦狄还是忍不住倒吸口气。高度不过两丈,即便算上投掷杆的高度,也不过只有三丈多高,竟有这么大的威力,可以投掷出百米的距离。 “嘶...难以置信,实在是难以置信。随朕过去看看。” 在众人的簇拥下,秦狄来到百米外的盾牌阵。 九块铁质盾牌围成一个方阵,投掷出的石头砸在边缘上的一块盾牌上。石头已经四分五裂,盾牌虽然没碎,却硬是被砸出了一个大坑。盾牌的弧度,硬是被砸的反了过来。 “厉害!哈哈哈,果然厉害。” 秦狄命人将盾牌捡起,拿在手中看了看,发出一阵爽朗大笑。 投掷出的石头也就是砸在了盾牌上,若真的砸在人的身上,仅这一下,必死无疑。 “吴宇,让你带的爆裂球可曾带来?” 听到皇帝询问,吴宇快步上前,回道:“启奏陛下,按照陛下旨意,带来一箱,共计十二枚。” “好,全都退回去,命他们投掷爆裂球。” 说话间,众人回到刚才的位置,在皇帝的授意下,吕施张亲自上前,小心翼翼的将爆裂球从箱子里捧了出来。 缓步来到投石车前,一切准备就绪后,命人取来火源,点燃引线后,健步如飞的跑离此地。 他这边引燃爆裂球后,操作投石车的几人也不敢迟疑。这玩意的威力他们虽然未曾见过,但吴宇曾反复交代,只要吕大人一离开,他们就立即将爆裂球投掷出去。 投掷槽内火光闪烁,且有黑烟冒出。几人谨记吴宇叮嘱,猛的拽动绳子,重力下坠,投掷杆再一次快速抬起。引线燃烧中的爆裂球在惯性的作用下,快速飞了出去。引线燃烧时产生的黑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浅痕。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跟随爆裂球的飞行轨迹看向远方。转眼间的功夫,爆裂球狠狠砸在地上。可能是重量的原因,爆裂球被抛出的距离,远远超过了刚才的石头。 爆裂球落地,就在众人以为震撼的一幕即将发生时,却突然没了动静。 百十号人全都傻眼了,现场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足足过了有十几秒,秦狄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吴宇和吕施张。 “怎么回事?” 两人的脸都绿了,谁也没想到,关键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 怎么回事?他俩现在比皇帝还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爆裂球为何没有发生爆裂。 “陛下稍后,臣这就去查看。” “且慢。” 秦狄手一挥,将吕施张阻拦。在他心中,吕施张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才,他若出现什么意外,绝对是惨痛的损失。这么危险的事情,秦狄不可能让他以身犯险。 “虎豹,你二人上前去查看。拿着盾牌防护,注意安全。” “诺。” 两人没有丝毫迟疑,领命后拿着两面盾牌,朝着爆裂球落地的方向,奔跑而去。 看他们身影越来越近,秦狄的心也变得紧张起来。 距离爆裂球落地至少过去了五分钟,按照前世的理解,这种情况下,大概率应该是不会有危险。 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关键秦狄也没有过多接触过爆裂球,至于里面的构造,只是一知半解。他前世所谓的理解,也只是将爆裂球当做了一个大炮仗。 远处观瞧,虎豹两人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看情形,似乎是发现了爆裂球的位置所在。 看他们缓步上前,众人的心也都悬了起来。 两人附身,仔细检查。其实时间不算长,远处观瞧的人,却有了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虎快步跑了回来。跟在后面的豹,双手抱着爆裂球,缓步走来。 见此一幕,秦狄松了口气。他们能如此从容,应该是没什么大事。 “启奏陛下,爆裂球的引线断开,导致爆裂失败。” 得到虎的回答,众人全都松了口气。待到豺将爆裂球取回,秦狄仔细看了看,顿时变得哭笑不得。确实如他所言,引线果然断了。断裂之处距离爆裂球的引线入口,仅有一指长。 “爆裂球掉落在地的时候,应该凑巧是引线处先落得地。可能力度太大或者是速度太快,砸断了引线。不是什么大问题,换一枚再试。” 皇帝旨意下达,吕施张心怀忐忑从木箱内再次取出一个爆裂球,刚要迈步朝投石车走去,耳边又传来了皇帝说话的声音。 秦狄:“等等,朕亲自去。” 吴宇:“陛下,万万不可,此举太过危险。陛下万金之躯,切不可以身试险。” 吕施张:“陛下,还是臣去吧,臣熟知爆裂球,此次不……” 未等吕施张嘴里的话说完,秦狄便打断了他,说道:“都放心吧,朕自有分寸。” 说完,秦狄接过吕施张手中的爆裂球,大步流星的走向投石车。 杨世荣与豺狼虎豹等人见状,也都快步跟了过去。若真有什么危险发生,好在第一时间保护好陛下。 “你们就在此等候吧,人多了反而会有所不便。” 距离投石车还有一丈远时,秦狄命他们止步。独自捧着爆裂球来到近前,轻置于投掷槽内。 “你们切记,朕说让你们拽的时候,你们再拽动绳索!” “诺。” 听到皇帝的叮嘱后,拽着绳子的两人也开始紧张起来。面前之人可是皇帝,出不的任何闪失。 秦狄转身,接过火源,随后侧身站立,将拿着火源的手伸向爆裂球的引线。他的姿势动作,像极了放鞭炮的样子。 看到引线呲呲冒火,黑烟涌现,秦狄快速起身向后退去。心中默数了三秒后,扭头朝着拽着绳子的人,大喊一声:“拽。” 自打皇帝接过火种的那一刻起,俩人就紧张的不得了。早就将耳朵竖了起来,全神贯注的等待皇帝旨意。 皇帝话音落下,两人同时用力,猛的一拽。别在投掷杆上的卡扣滑落,像个大摆钟一样落下,将投掷槽里的爆裂球抛向半空。 一道弧线后,爆裂球砸向地面。刚要与地面有所接触时,就见远处突然闪过束强光,浓烟升腾而起的时候,一声巨响传来,回荡在众人耳畔。 第492章 州界划分 “爆了,爆了。” “好大的声音,惊雷也不过如此啊!” “爆裂球果然厉害,你们快看,旁边的树都断裂了。” 爆裂球炸裂后,旁边两棵胳膊粗细的树,被火药瞬间释放的冲击波拦腰折断。 耳边传来众人的议论之声, “此乃雷霆之力,这就是雷霆之力啊!我朝有此神物,如虎添翼,今后必会所向披靡,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秦狄嘴角上扬,泛起阵阵笑意。攻打越国时若有这玩意 ,那才叫爽。只要朝着敌军扔几枚,必会死伤无数。 今日的效果,远比前些天在铸造司看到的场面还要震撼许多。其实威力都一样,只不过在铸造司时,四周有木板阻挡,视觉冲击远不如今天。 “继续投掷。” 秦狄一声令下,公输般与吕施张上前,一人指挥投石车,一人负责放置爆裂球。在两人的配合指挥下,将剩余的十枚爆裂球全都投掷了出去。 按照不同角度,不同数量,展示了爆裂球与投石车结合在一起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尤其是看到被炸的四分五裂的盾牌时,众人彻底被震撼。 反观秦狄,同样是满脸喜悦,不过同时也发现了爆裂球的一个弊端。爆炸时产生的伤害还是不够大,威力与爆炸所辐射的范围之径,只有半丈远。 在这个世界里,能够这样的效果,已经足以颠覆众人的认知。但在秦狄眼中,威力还是太小。与吕施张等人就地探讨了半个时辰,总结出了两个原因。 其一,火药的纯度不够,从而导致了爆裂球的威力受限。 其二,爆裂球内部的结构与材料存在缺陷。爆裂时,包裹在外面的材料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部分火药的能量。以至于火药的冲击波造成的伤害锐减。 既然找到原因,那就好办了,只要针对性的改进,相信用不了多久,爆裂球的威力会进一步提升。 即日起,爆裂球被更名为爆裂雷,火药坊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对其改进。锻造坊的任务除了继续锻造兵刃外,要全力配合火药坊。木器坊的任务也不轻松,要在投石车原有的基础上继续改进,增加投掷距离。 接下来的几日,秦狄一直忙着处理战后的那些琐事。由梁都府库调拨银钱,发放阵亡兵士抚恤金。战后城池重建所需的银钱,以及大汉境内道路扩建、河道治理这些所需费用,全部由梁都调拨。 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梁都的存银,依旧相当于大汉全境的十年税收。最让秦狄感到意外的还是滨州,地方不大,却富得流油。秦羽驻守滨州后,便差人将丰炎的家产送到京都。仅仅是现银,足足就有六千万两之多。 这些事情都安排好后,秦狄将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都召集到了延禧殿。 秦狄命人将提前准备好的地图取出,确切的说,这是一幅新的地图,而且是一幅极为潦草的地图。 虽然潦草,大汉南七北八共计十五个州,全都在上面。地图上的幽州、滨州、荆州、海州、渝州,五个州的疆土重新做了划分。 将幽州与荆州的部分土地划分到滨州,扩大滨州管辖范围。各州与各州交界处,也不再是以直线形式划分,而是被彻底打破以往的规则,两州界碑纵横交错,以犬牙交错形式划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秦狄之所以把原有分界线故意错开,是因为这样地形之利共有,不利于防守。不仅有效的减弱了地方割据政权的势力,还可以让两州之间,相互节制。 如果继续按照原来的方式划分州府话,会有一个非常大的隐患。如果该区域足够大,领导人有足够的权力,那就会形成凭险割据的局面。 故此,一些战略要地,特意被他划分到了另一个州,极为有效的破坏了每个州府的地理完整性。有了这种地势划分,只要有一州心怀不轨,另一州也会及时洞察,朝廷也能在最短的时间获悉,从而快速做出反应。 秦狄只负责宏观上的决策,具体如何制定州界,还是由三省六部的人去实施。按照皇帝的意思,众人取来各州地图。当着皇帝的面,在延禧殿内开始对五州重新划分。 他们在这里忙碌的时候,有小太监风风火火的跑到了门口。大太监杨光见状,快步来到门口。两人一阵低语后,就见杨光面露急切,来到皇帝面前。 “陛下,帝后命人传话,雪娘娘似乎要分娩了。” “快,去玉宸宫。” 秦狄闻言,心中一惊。急忙起身,也顾不得殿里众臣,迈开大步朝后宫走去。 延禧殿到玉宸宫,原本有一炷香的路程,秦狄今日只用了半炷香不到。跟在身后的太监们,一个个全都气喘吁吁的在后面追赶。 刚刚进入玉宸宫,便听到了屋内有穆静雪的喊叫之声传出,心头一惊,顿时就悬了起来。 “见过陛下。” 看到皇帝驾临,在厅堂内等候的众女纷纷见礼。 此刻的秦狄顾不上和她们寒暄,听到屋内的不断传出的喊叫声,眉头早就皱了起来,迈步就要往屋内走。 “陛下留步,雪妃正在分娩,您此时进去不合时宜。” 眼看皇帝就要冲入屋内,苏雨晴急忙上前,拦住了他。 “朕是心急,怎么样了,御医都到了吗?” 被苏雨晴阻拦,秦狄止住脚步,面露急切的询问。 “陛下,这是分娩生产,御医哪能进去,他们在外面待命就好了。屋内有稳婆伺候,陛下不必担忧。” 稳婆就是接生婆,时期不同,称呼也各不相同。 听了苏雨晴的解释,秦狄强稳心神,朝屋内的方向看了看,在穆静雪的喊叫声中,他的额头上涌现出一层白毛汗。 眼睛扫视一圈,这才发现,后宫的几位嫔妃悉数到场。在他们身后,董平以及另外的七八名御医躬身站立在旁待命。 见董平也在场,秦狄迈步走了过去。 “董平,依你之见,雪妃分娩可有风险?” 董平暗暗叫苦,女人分娩产子,本就是一件风险的事情。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陛下放心,雪娘娘腹中胎儿已经足月,已经大大降低了风险。腹中胎儿乃龙子,自有神明庇护,定可母子平安。” 即便董平说了一堆废话,秦狄的心中,多少还是得到了些慰藉。里面不断有喊叫声传来,秦狄坐立难安,在屋内反复踱步。 如果不是众人拦着,他早就迈步进入了屋内。在煎熬中忍耐了一个多时辰,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若是前世,进入产房陪伴,极为正常。想到这里,秦狄再也忍不住了,不顾众人阻拦,就要进入屋内。 就在这时,屋内传出穆静雪歇斯底里的喊叫,紧接着,婴儿的啼哭声随即响起。 第493章 朕有女儿了 “生了,生了。” “太好了,终于出生了!” 啼哭声传来,外面变得沸腾起来,秦狄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也吐了出来。 秋菊大汗淋漓的从屋内冲出,满脸喜悦,见到皇帝后,躬身施礼。 “陛下,娘娘顺利诞下一位公主,母女平安。” 闻听此言,秦狄的手猛的一拍大腿。 “太好了!朕终于有女儿了。” “那个谁...杨光,去将朕准备的鞭炮点燃,鸣炮庆贺。” 前几日从猎场回来后,秦狄就曾下令,火药坊制作鞭炮。爆裂雷都可以做得出来,制作鞭炮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仅仅有了一日的功夫,就掌握了鞭炮的制作技术。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起另一个惊喜。 当时秦狄也没多想,只是想让火药坊制作出鞭炮。既然想制作出鞭炮,就要将其中原理告诉他们。原本只是为他们讲解原理,没想到说着说着,话题在不知不觉中就聊到了烟花。聊到烟花,自然而然就提到了双响炮,也就是所谓的二踢脚。 秦狄与他们不经意间的闲聊,却开拓了吕施张等人的思维。在他的提点下,火药坊的众人,开启新的思路。 继续在屋外等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里面的人已经为刚刚诞生的婴儿擦洗干净,抱到皇帝面前。 秦狄极为小心的抱在怀中,盯着襁褓中的婴儿,嘴都笑的合不拢了。众女也都围了过来,探望大汉的第一位公主。 “陛下,可以入内了。” 里面的宫女将屋内收拾干净后,里面的稳婆全都退了出来。这时候就轮到御医入内,替娘娘把脉,查看产后的身体状况。 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快步来到床边。此刻床上的穆静雪面色苍白,嘴唇也有些发白,额头上的汗滴虽然已经被人擦拭,但汗滴浸湿的发丝依旧很明显。 “雪儿,你感觉如何?” 秦狄侧身坐在床边,手轻抚穆静雪的脸颊,眼中尽是柔情。 躺在床上的穆静雪强挤出一缕笑意,由于刚刚生完孩子,此刻极其虚弱。 “好累啊,臣妾想看看孩子。” “躺着别动,朕把她放在你枕边。” 提到孩子,秦狄的脸不自觉的再次泛起笑意。 “雪儿可是功臣啊,终于为朕诞下了一位公主。” 见皇帝脸上笑意不断,穆静雪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秦狄将刚刚诞下的婴儿轻轻放在枕边,将她的小脸露出。 穆静雪微微扭头,眼光看向襁褓中的孩子,看到那张小脸时,柳眉在不经意间就皱了起来。 “天呐!她...太丑了!” 穆静雪这么一说,秦狄当时就不乐意了。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动那还没有手指粗的小手,面露笑意的看着刚刚出生的婴儿。 “我们才不丑呢,我们只是刚刚出生,还没睁开眼睛。等我们睁开眼睛就漂亮了,以后长大了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盛世容颜。对不对呀,小公主。” “以后你就是长公主啦,嗯…叫你什么好呢?今后你就叫泽诗,好不好啊!” 秦狄自言自语的说着,越说越开心,全然不顾旁边穆静雪那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传旨,朕与雪妃之女,赐名泽诗。即日起册封泽诗为大汉长公主。” “诺。” 杨光回应一声,躺在床上的穆静雪却大吃一惊。 上一句刚说长公主,没想到下一句话就直接册封,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孩子出生还不到半个时辰,皇帝对这个女儿的喜爱,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陛下,现在就册封她为长公主,是不是太早了,要不要与大臣们商议一下。” 穆静雪心中虽有欣喜,却也不得不考虑实际情况。曾为太子妃,如今成为皇妃。在她眼中,这是一生无法抹去的心结。即便朝臣嘴上没说什么,心中也会有些其他想法。如今刚刚诞下女儿,便被册封为长公主,只怕个别朝臣,会以此为题,故做文章。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在一切墨守成规思想保守老旧的官员眼中,对皇帝册立穆静雪为妃一事确实耿耿于怀。在他们眼中,此举不仅令皇室蒙羞,而且有违人伦,更会让天下圣贤耻笑。 “朕乃一国之君,和他们商量做什么。更何况这是朕的家室,还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就是有异议也要给朕咽回肚子里去。” 见皇帝态度坚决,穆静雪也不好再说什么。侧目看了看枕边的婴儿,两只小手轻轻挥动,小嘴巴吧嗒吧嗒的微微张开。 “陛下,雪贵妃刚刚分娩,很是虚弱,要先歇息一会,恢复体力。泽诗公主刚刚诞生,怕是早就饿了,也该喂奶了。” 苏雨晴缓步上前,她年纪虽然不大,在照顾孩子这方面,已经有了心得。 “这一点朕倒是疏忽了,雪儿,你先好好歇息,朕晚点再来看你。小宝贝,你也歇着吧,等你吃饱喝足,父皇再来看你。” 秦狄附身,在泽诗额头轻轻亲了一下,起身朝屋外走去。 见皇帝出来,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公孙歆玥急忙迎了上去。由于她怀有身孕,害怕对冲到穆静雪与刚刚出生的婴儿,故此她并未入内。 公孙歆玥:“陛下,雪娘娘和孩子都还好吧?” 秦狄:“她们母女都很好,雪儿有些疲惫需要好好歇息歇息,小家伙倒是挺健康,就是还没有睁眼。” 公孙歆玥:“那就好,那就好。泽诗刚刚降生,就被册封为长公主,看来陛下的真的很喜欢女儿啊!” 秦狄:“哈哈,那是自然,玥儿若能给朕再生一位公主,朕会更开心。” 望着秦狄的手在缓缓落在鼓起的腹部,公孙歆玥嘴角泛起笑意,手轻轻拍了拍自己隆起的腹部,低语道:“臣妾倒是想,关键还要看他是不是争气。” “呵呵,不必纠结这些,无论男女,朕都欣喜。里面你也不方便进去,就别在这干等了,朕送你回宫。” 公孙歆玥也知道,对刚刚生完孩子的产妇而言,无论是对产妇还是对婴儿,都有很多忌讳。继续留在这里,也确实不太合适。在秦狄的搀扶下,迈步离开玉宸宫。 将她送到碧玥宫门口,秦狄也并未入内,而是返回延禧殿。 第494章 摆烂几日 “诸位爱卿,制定的如何了?” 皇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言语间明显透露着一股喜悦。 “启奏陛下,臣与诸位大人已经商讨完毕。在陛下制定的州界范畴内,进行了详细划分,请陛下御览。” 魏征上前,将标准着具体分界线的简易地图呈送到皇帝手中。秦狄扫了一眼,与自己想象中的差不多,只不过他们的划分更精细。仔细查看后,将手中地图递给魏征。 秦狄:“不错,还算符合朕意,此事就由你尚书省去执行实施,中书省负责监督。” 魏征:“诺。” “臣见陛下喜上眉梢,可是有什么喜事?” 秦狄:“哈哈,都看出来啦!确实有件大喜事,就在刚才,雪妃为朕诞下一位公主。朕现在也算得上是儿女双全了,哈哈。” 提及此事,秦狄口中再次发出阵阵爽朗笑意。 “对了,门下省记录,草拟诏书,册封泽诗为大汉长公主,昭告天下。” “臣等恭贺陛下,喜得公主。” 听到皇帝的话,延禧殿内的众人心照不宣的同时跪倒在地,恭贺皇帝。 “诸位大人都起来吧,忙碌了这么久,想必也都饿了吧,杨光,传旨御膳房,做些吃食,送到延禧殿。” “诺。” 杨光前去御膳房传达陛下旨意,众人心中也是一喜,不在乎吃什么,能得皇帝赐宴,这是一种荣耀,足够他们在吹嘘一段时间了。 一个时辰后,众人散去,离开延禧殿。 “魏相,陛下今日喜得公主,本是一件好事,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呵呵,吕大人不妨直言。” “殿下刚刚诞生,陛下便封为长公主,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魏相,吕大人之意,真是下官之意。以雪娘娘的出身,能够册立为妃,以及引发朝中官员不满,所诞下的龙子封公主已是皇恩浩荡。今日陛下却册封为长公主,是不是受到了蛊惑?” 几个人的话匣子一打开,又有不少人凑了过来,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他们的担忧,是害怕皇帝此举,会被民间效仿。若真是如此,便会出现许多有违人伦的事情发生。皇帝也会因为此举,被后人冠以荒淫无道的昏君头衔而遗臭万年。 面对众人的议论,魏征却陷入了沉默。皇帝自从回朝后,他就发现,皇帝的气势远比之前大了许多。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主见,其他人很难撼动。 最重要的一点,皇帝做的这些事情,乍一看似是荒诞,但细细琢磨,其中却都有一定的道理。就拿前几日那道支持女子改嫁的旨意来说,乍一看确实有违人伦,经过皇帝的嘴,却成为了快速增加大汉人口的良策。关键他们还没法反驳。本是去上谏,结果却被皇帝开导。这种情绪,古往今来也不多见。 “诸位大人,身为臣子,食君之禄,理应为君分忧。依本相所见呐,对于此事,还是算了吧。我们的这位皇帝,可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帝王。仅用半年时间灭掉一个国家,试问又有哪位君主帝王做到了。” “魏相,话虽如此,却又不能因此乱了朝纲啊!” “呵呵,朝纲乱与不乱,其实不在于陛下,而在于你我之口,你我之手!”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魏征独自扬长而去,留下几位同僚,面面相觑。 “魏相此言...似乎另有深意啊?” “你我之口,你我之手!呵呵,魏相的意思,清晰明了啊!” 几人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们能身居高位,凭借的可不仅仅是一份忠心。魏征话里的意思,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含义。 确实如他所言,皇帝究竟是昏是明,不在于皇帝,而在于朝臣的做法与看法。臣子拥戴皇帝的决策,自然会君臣一心。若是连臣子都极力反对,则朝纲不稳。当然,也有一个前置条件,那就是皇帝的决策可以过分,但不会祸国殃民。 接下来的几日,秦狄算是彻底放飞了自我。终日留在后宫,不是在玉宸宫就是在永寿宫,整日陪伴两个孩子。 在别人眼中,他是九五至尊,在他自己的眼中,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后宫内的众人更是始料未及,谁都没想到,做了父亲的皇帝,竟会如此溺爱两个孩子。擦屎擦尿,更是亲力亲为。体验着初为人父的乐趣,乐此不疲。一副全职奶爸的全新形象,展现在她们面前。 他的改变,令众人都有种错觉,眼前的皇帝,真的还是她们所熟知的那个皇帝嘛? 这几日朝中也并无什么大事件,按照皇帝之前的旨意,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秦狄也难得的清闲,过起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摆烂生活。 这一日清晨,秦狄四仰八叉一柱擎天的躺在苏雨晴的香榻上,身上的被子高高耸起。 “陛下,陛下,陛下?” 门外传来杨光的轻呼,秦狄不由皱眉。他一大早的跑来永寿宫,肯定没好事。 “什么事?” 听到屋内传来的询问,杨光急忙回应道:“启奏陛下,杨世荣杨将军入宫了,请求面圣。” 秦狄:“这么早入宫,他有何事?” “说是梁都那边的人到了,哦,对了,梁都运送来的煤矿,昨晚也到了。” 秦狄:“让他们先到朝房等候,朕一会召见他们。” 杨光退下后,秦狄嘴里长呼一声,被子里面传来一阵呜呜声。紧接着,苏雨晴慢慢的钻了出来,往日白皙的脸颊,此刻通红通红。 “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吧。” 苏雨晴爬到床边,端起茶杯,漱了漱口。故意用粉舌舔了舔红唇,一脸娇羞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朕还是先替晴儿宽衣吧。” 秦狄面露坏笑,将旁边的女人拽了过来,抱在怀中。 “陛下这两日太过频繁了,还是先去处理政务吧...” 苏雨晴的话音尚未落下,身上的衣衫便被秦狄一把扯了下去,一双大手早有预谋的伸向傲立酥胸。 “晴儿的身体终于恢复,朕自然要好好的疼爱你。” 望着面前的白皙胴体,秦狄顺势一个翻滚,将怀里女人压在身下,埋头胸前.... “瀚儿还没...” “他有奶娘!” 第495章 喹莫入京 秦狄来到延禧殿的时候,杨世荣入宫已经将近一个时辰。皇帝达到殿内后,便派人将他唤了过来。 君臣之礼后,赐坐赐茶,秦狄询问道:“杨将军今日来见朕,所为何事?” “启奏陛下,昨夜喹莫将军抵达京都,臣已经将他们安置在鸿胪寺,喹莫将军在宫门处等候,陛下是否要召见?” “喹莫在宫门呢?杨光,你个该死的奴才。为何不早说喹莫将军在宫门等候,害的喹莫将军苦等一个时辰。” 秦狄故作震怒,侧目瞥向杨光。 “奴才该死,奴才一时疏忽,望陛下恕罪。” 杨光跪倒在地,主动请罪,却听皇帝继续说道: “回头朕在收拾你,罚你去宫门,亲自将喹将军迎入宫内。” “谢主隆恩,奴才这就去。” 杨光迈着碎步快速离开延禧殿,秦狄端起手边茶杯,轻抿一口,道:“现在的奴才,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陛下终日忙于政务,臣子们等候陛下召见,乃是臣子之道。” 杨世荣心知肚明,嘴上却不能说,只能主动为皇帝辩解。 “今日新兵整顿的如何了?” “回陛下,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已经初具战力。最多再有两个月,便可脱胎换骨,成为一支虎狼之师。” 一炷香后,杨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殿内,在他身后跟随一人,正是奉旨入京的喹莫。 “陛下,喹莫将军带到。” “末将喹莫,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喹将军一路辛苦了,平身,赐坐。” “谢万岁。” 待到两人再次落座,秦狄这才开口询问道:“上庸屯兵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喹莫:“启奏陛下,上庸城已经屯兵十万,全以青壮年为主。前两个月,郑浩郑大人借调了五万大军,用于治理河道。” 秦狄:“你不提他朕差点就忘了,浑河治理的如何了?” 喹莫:“回陛下,前不久已经对浑河上庸段进行了全面勘察。如今天气转凉,已经无法入水。按照郑大人的计划,现在正在挖掘通往上庸城的河道。” 秦狄:“他是要给浑河改道至上庸,想法不错,一旦改道完成,上庸就会成为战略要地。” “不过借调大军一事,倒是给朕提了个醒。” 见皇帝若有所思,两人谁也不敢大人。只见他短暂沉思后,缓缓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角落里的翰林院编纂。 “拟旨,传来各州府驻兵主帅,除必要防守兵士外,其他人全部就近配合休整官道,疏通河道,重建城池。如果怠慢惰工者,剔除军籍。” 若不是喹莫无意中的提醒,秦狄差点就忘了,军队那些人也可以参与到建设中。前段时间兵部统计,仅京都以南的各州,军队人数即将突破七十万。 七十万人中,除去驻守城池的兵士,至少能有五十万人可参与到朝廷的建设中。如此一来,无论是修整官道还是重建城池,速度上都会大大的提高。 “葛尚。” “属下在。” 听到皇帝呼唤,葛尚快步上前。自从前些时日范老去秘密调查投毒事件后,葛尚便留在了皇帝身边当差。 “挑选些机灵的锦衣卫,命他们前去各州府传旨。” “诺。” 交代完这些,秦狄的目光再次看向喹莫,询问道:“此次前往京都,来了多少人?” 喹莫:“启奏陛下,当初被沙哲羁押的人,全都到了。” 秦狄:“柳辰宇也来了?” 喹莫:“来了。”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稍加思索,对杨光说道:“派人去通知董平,让他去一趟鸿胪寺。此事暂时保密,切不可告诉任何人。” 杨光前去通知董平,秦狄又询问了一些其他事情。得知运载煤矿的大船已经停靠在运河码头时,当即下旨,命人将船上的煤矿运送到铸造司。 安排好这些后,在喹莫与杨世荣的陪同下,轻装简行,前往鸿胪寺。 去年京都叛乱后,秦狄就再也没来过这里。时隔一年,再入鸿胪寺,明显感觉这里变得新了许多。当时鸿胪寺部分房屋被毁,他曾下令扩建。现在的鸿胪寺面积比以前大了不少,容纳千人都不会觉得拥挤。 “参拜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驾临鸿胪寺的消息早就传来过来,众人聚集在院中等候,待到皇帝出现,跪地参拜。 “都是老熟人了,都起来吧。” 秦狄挥挥手,径直来到众人面前,目光直视神婆,嘴角微微上扬。 “神婆,能在京都见到你,朕很欣慰。怎么样,感觉京都如何?” “天下归治,京都乃陛下栖息所在,灵气充沛,乃万福之地。” 神婆苍老的声音,似乎是硬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如果是普通人第一次听到她开口说话,必会不寒而栗。 “灵气充沛?呵呵,有点意思。既然神婆也觉得京都是万福之地,今后就留在京都吧!” 皇帝话音落下,在场众人全都愣了。心中不由抽搐一下,目光全都投向神婆,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显然,神婆也没料到皇帝会有此语。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不过眉头,却微微动了一下。 “陛下乃天下至尊,总不会言而无信吧。” 神婆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而是没来由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别人或许不明白,秦狄却很清楚,神婆的话暗有所指。她话里的意思,是在提醒秦狄,昔日在梁都之时,他曾亲口许诺,只要归降大汉,可还他们这些人的自由。 秦狄:“哼,不必紧张,朕让你们留在京都,并非是要软禁你们。你们依旧可以像以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们吃的穿住的,皆有朝廷供给。” 神婆:“陛下如此善待我们这些将死之人,不知您又想获得什么呢?” 神婆的询问,几乎涵盖了所有人的疑问。自从选择归顺大汉后,他们在梁都的吃穿用度,也都是由梁都府库调拨。单从他们的吃住穿衣来看,已然是贵族才有的待遇。 原以为皇帝只是做做样子,暂时安抚。没想到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依旧和当初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神婆的记性似乎不大好,朕的目的,早在梁都之时,就已经说过了!” 听到皇帝的话,众人面面相觑,眼眸中尽是困惑神色。 第496章 南疆部落 见他们面露困惑,秦狄脸上泛起一抹笑意。根据他的了解,这些人虽被沙哲囚禁多年,时至今日,依旧有不少部落,未曾被沙哲收服。那些部落隐匿于深山老林,就连沙哲也只知道其大概位置。 前几年沙哲也曾不断派兵征讨,不仅没有剿灭那些部落,损失还极为惨重。久而久之,越国便与他们开始了你来我往的拉锯战。 后来越国被汉所灭,那些部落依旧猖狂,趁乱袭扰海州、渝州边境。不久前何奎曾亲自上奏皇帝,特意强调此事,朝廷大军,根本就无法进入深山与他们交战。汉军到,他们要么逃之夭夭,要么利用熟悉的地势,偷袭汉军。目前损失虽不严重,但长此以往,必成祸端。 何奎也曾亲自率军入南疆寻找过他们的踪迹,可那里地势复杂,极容易迷路,不同时间,会有瘴气弥漫。人影没看到一个,还无辜葬送几百先锋军的性命。 看了何奎的奏章后,秦狄才明白沙哲囚禁他们的原因。恐怕就是以此为要挟,换取一方平安。 别小看南疆那些部落,名义上为三十六部落,那只是规模比较大的三十六个部落。如果将大小部落和山寨加在一起,恐怕足有上百个之多,人数更是高达二三十万人。更恐怖的是这些人常年生活在南疆的十万大山中,无论男女老幼,都具有一定战力,可谓是全民皆兵。 想通这一关节,秦狄这才意识到这群人的重要性,当即传令梁都,命张琛将这些人送到京都。名为护送,实为押解。 “你们自梁都抵京,奔波数千里,旅途可还顺利?可还适应?” 皇帝话音落下,神婆并未回答。短暂的沉默,令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就在这时,大巫师褚师策上前一步,回应道: “承蒙陛下关怀,有喹将军照料,一切都很顺利。” 秦狄侧目,看向这个化解尴尬的人。如果说神婆是这群人心中的老大,那么褚师策这个南疆的大巫师,无疑是他们心中的老二,其地位仅次于神婆。 秦狄:“千里之遥,不知这一路可有什么所见所闻呐?” 褚师策不同于神婆,他是个明白人。皇帝身为一国之君,绝对不会在这里与他们闲扯。但凡有点脑子,都能听出话中有话。 “启奏陛下,一路北上,所见颇多。” 褚师策话音落下,见皇帝并未搭茬的意思,继续说道: “初离梁都,虽遭战火侵蚀,百姓的态度却乐观积极。与府衙配合,修缮房屋。运河之侧,百姓安居乐业。战火刚刚平息,便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进入战后重建,休养生息的时局。足见民心所向,大汉之强盛。” 闻听此言,秦狄却缓缓摇头,深吸口气,言道:“强汉之路,任重道远。真正的强盛,靠的的是君臣民,只有三者一心,方可称之为强盛。” “如今朕虽灭了越国,但南疆地区依旧暗流涌动。尤其是你们曾经的部落,现在听闻越国被灭,很是活跃啊!” “皇帝此话是何意?我等被沙哲囚禁数十年,对于南疆部落如何行事,我们这些人并未干涉。” 许久未开口的神婆,在听到秦狄的话后,终于做出了回应。 秦狄:“朕让你们入京,便是要商议此事。” “朕给南疆各部落一个机会,也给你们一个立功的机会。” “朕知道,这几十年来,你们的消失,南疆各部落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有些部落已经推举出了新的族长,首领。即便朕现在送你们回去,你们也不妨先想想,他们是否还容得下你们。”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陷入沉默中。这段时间,他们也曾考虑过这些,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神婆与褚师策两人可以不担心这些,但不意味着别人就不会考虑。人生在世,真正能看淡名利的人,其实没有几个。 见他们变得沉默起来,秦狄反倒笑了起来,言道:“今日朕在此地设宴,算是为你们接风洗尘。” 皇帝旨意下达,鸿胪寺卿当即着手开始准备。既然是皇帝设宴,自然不能寒酸。 他们如何准备暂且不提,秦狄先是交代董平,去为柳辰宇诊治后,与众人来到鸿胪寺的后院闲谈。 说是闲谈,话题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南疆部落上。 神婆:“陛下想让我们如何做,不妨直言。” 面对神婆的询问,秦狄直言不讳的说:“朕还是那句话,朝廷可派人前往南疆各部,传授他们农耕之道,提供农具。而他们,必须彻底归化朝廷管制。朕并非狭隘之人,大汉,可容各族共存。” 神婆:“我等离开部落多年,即便我们有意令部落效忠陛下,他们也不一定会服从我们的命令。” 秦狄:“朕相信,只要你们去劝说,必定会有人投靠。至于那些固执己见的人,朕觉得也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 此话一出,众人心思各有不同。有人担心,有人不屑。担心的是自己那些族人,会无辜丧命。不屑的是,南疆大山地势复杂,若没有当地人的指引,想要找到寨子,难如登天。即便找到了部落,在复杂的环境中,汉军不一定能够取胜。 神婆:“仁明之主,不应妄动刀兵。肆意杀戮,有违天道,或可影响国运,陛下应遵循天道。” 秦狄:“哼,天道?正是你信奉天道,所以你们被囚禁数十年。朕的眼里,只有事在人为。所谓天道,全是空想,自我安慰罢了。” “朕曾许诺你们,会给你们一个高官厚禄的机会。今日朕就将这个机会兑现,只要让你们的族人及部落,归化于大汉,朕可让你们与你们的家人,永享富贵。” “启奏陛下,午膳已经备好,可随时开宴。” 鸿胪寺卿快步来到后院,将宴会准备好的事情,上奏皇帝知晓。 秦狄起身,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闪过一抹笑意,说道: “朕言尽于此,机会只有一次,诸位可要慎重考虑,朕随时恭候诸位的好消息。” “好了,午时也到了,诸位腹中也都饥饿了吧,随朕到前厅用膳!” 午宴准备的时间虽然仓促,却极为丰盛。毕竟是京都,食物的种类比他们在路上吃的丰盛多了。 午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结束后,秦狄并未急着离去,而是命人准备了一间屋子,准备小憩片刻。 所谓小憩片刻,不过是个说辞。 他在等。 第497章 不能说的秘密 果然,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门口的侍卫前来回禀,有人请求面圣。 秦狄压住心头喜悦,脸上故作沉稳,端起刚刚泡好的香茶,轻抿一口。 “葛尚,派人回宫通知御膳房,今晚朕要在长乐殿摆宴,让他们提前准备。” “敢问陛下要宴请多少人,属下也好让他们做足准备。” “朕在外征战半年,朝中琐事全凭百官照应。回朝这么多天,也并未摆下庆功宴。今日朕就摆个庆功宴,所有在京官员,全部参加。算上他们这些人,应该有五六百人。你去门下省传朕口谕,今晚长乐殿摆下庆功宴。至于多少人,他们心中有数。” 葛尚离去,秦狄才命人将外面请求面圣的人唤入屋内。 来者是南疆诸多部落中的一位族长,部落不算太大。在他被沙哲俘获时,部落也只有两三千人。至于部落现在是否存在,就连他也不知道。 对秦狄而言,他的部落有没有,其实也不重要。他此刻需要的是一个领头羊,一旦有人跨出第一步,后面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人来。 ......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秦狄并未离开房间一步。如他所料,有了第一个人后,第二个,第三个人很快如约而至。 外面的天早就黑了下来,三百余人逐一表态。秦狄心中也有些意外,想象中的事情并未发生。秦狄起身,舒展了舒展筋骨,等候着最后的两个人。 “陛下,褚师策与神婆求见。” 秦狄眼睛看向门外的茫茫夜色,眼眸间闪过一抹冷笑,暗道:核心人物,终于还是来了。 相比于其他人,秦狄深知神婆与褚师策乃是南疆各部落的核心人物。他们手中虽没有实权,但在各部落中,却有很高的声望。 南疆那么多的部落,虽然各自为营,却有着共同的信仰,玄女便是他们心中的神。 相传几百年前,那时的南疆还是人烟罕至的十万大山。生活在这里的部落原本各自为营,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原以为相安无事的生活会持续下去,未曾想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十万大山内突然出现一条恶龙。身高数十丈,身形健硕巨大。牙齿的长度犹如五六岁小孩的身高一般,双足更是奇大无比,仅凭一只脚掌,便可轻易踩塌房屋。 恶龙不仅身材巨大,也极其凶残,最恐怖的还是他的速度,迅捷如风。一步的间距,至少相当于成年人的二十步远。若是被他踩在脚下,瞬时就会成为一摊烂肉泥。不用他袭击,仅凭一声咆哮,寻常人的心脉便会被震碎,七窍流血而亡。 恶龙的出现,令生活在十万大山的部落四散奔逃,机缘巧合下形成了联动。各个部落间的勇士们聚集在一起,准备合力诛杀恶龙。 经过一番恶战后,那些组织起来的勇士们,成为了恶龙口中美食。这时人们突然意识到,恶龙皮糙肉厚,手中兵刃根本就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面对庞然大物的不断袭击,生活在这里的人陷入了绝望。就在他们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时,一个女人出现了。 此人自称为玄女,骑着一只黑色大鸟,凌空而来。 玄女的到来,给了他们生的希望。玄女也不负众望,与恶龙连战数日,终将恶龙击杀。 击杀恶龙后,对他们叮嘱一番,随后将随身的携带的一块玉石交予了其中一位少女。在众人的跪拜中,玄鸟乘大鸟飞向天际,终消失在云端。 此后的几百年间,玄女便成为了他们所供奉的神。玄女胯下的那只神鸟,被唤作玄鸟,成为了南疆部落的共有图腾。 那名持有玉石的少女,便被众人看作是玄鸟弟子,神女。传闻玄鸟留下的那块玉石,极为神秘,可通鬼神。神女岁数大了,也就成为了神婆。 成为神婆后,才有资格选定下一任神女。神女需要从小培养,她的存在,就是玄女的化身,护佑南疆各部落的平安,传达部落对玄女的祭拜以及请求。 换句话说,神婆在南疆部落那些人的心中,便是神灵一样的存在。作为神女,自然不会经常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内。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人来作为枢纽,他便是大巫师。 大巫师的身份地位,仅次于神女。他虽不可通神,却是距离神女最近的人,可将人们的诉求,传达神女知晓。 在侍卫的引领下,神婆缓步来到屋内,跟随在她身后的,便是大巫师。 “见过陛下。” 两人微微躬身施礼,秦狄嘴角微微扬起,不紧不慢的说道: “能在这间屋子里看到两位,朕多少还是有些意外。来人,赐坐!” “谢陛下。” 两人落座后,只听褚师策开口言道:“陛下踏平越国,诛杀沙哲,也算是为我等报了仇。今有承蒙皇帝盛情款待,如此大恩,我等若是再有异心,只怕玄女会怪罪我们不义。更何况皇帝民心所向,我等又岂能不识抬举。” 听着褚师策的话,秦狄不由对他高看一眼。 “呵呵,怪不得你会成为大巫师,果然能说会道。此地并无旁人,朕不妨就把话挑明了说。你们助朕平定南疆部落,朕亦可成全你们两人。” “陛下这是何意?” 说话间,褚师策双目微微圆睁,眉头不由自主的蹙在一起。站在他前面的神婆,也是微微一怔,苍老的双眸也看向了皇帝。 “呵呵,你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朕就不必明说了吧。” 秦狄闪过不屑笑意,意味深长的看向两人,继续言道:“朕可为你们寻觅一处世外桃源隐居,或就住在朕的皇宫内,享岁月宁静,颐养天年。” “你...你究竟是何人?” 秦狄话音落下,神婆那张平静的脸终于泛起了涟漪,沙哑的嗓音中掺杂着些许震惊。 “朕自然就是天子喽,身为天子,自然会洞察天下事。” 神婆与大巫师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均是震惊之色。 “陛下究竟是何意,不妨直言。” 对于大巫师褚师策的询问,秦狄没有丝毫意外,缓缓起身,慢步来到两人近前。 “怎么,想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你们两人有染?” 此言一声,褚师策猛的倒吸口气,躬身一拜,低语道:“陛下留情。” 第498章 巫术 秦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突然绽露出一股不屑笑意。 “放心吧,只要你们自己不说,这里没有人会将今日之事,向外透露半个字。” “言归正传,你们帮朕拿下南疆所有部落,朕给你们两个选择作为回报。” “其一,朕刚刚说过,不再多叙。其二,朕可封你们为南疆护法宗师,世袭罔替,世代被南疆部落供养。” 皇帝话音落下,两人脸上几乎同一时间内闪过慌乱之色。 见此一幕,秦狄心中一惊。原以为两人并无子嗣,现在看他们的神色,似乎并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敢问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褚师策极为颤抖的声音传来,无疑是在向秦狄证明,他们两人确实有孩子。 “朕如何得知不重要,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不说,无人会知晓。” “好,我们答应陛下,竭尽所能,令南疆部落归降于陛下。” 神婆的突然开口,再次向秦狄证明了一个问题。孩子,绝对是两人最大的软肋。 “你们被沙哲囚禁了多少年?孩子何人帮你们抚养?” 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猜错,秦狄故意将话题转移到了孩子的身上。 提及孩子,两人面露痛苦神色。神婆的眼眸间,更是有两行泪痕滑落而下。 褚师策:“唉...我们被沙哲那个禽兽整整囚禁了十二年。我们是被人出卖,才被沙哲擒获,当时女儿刚满五岁。” 秦狄:“你们被抓时,她一个小孩子,是如何逃脱的?” 褚师策:“在我们的运作下,她被选定为下一任神女。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名正言顺的陪在她身边。可是没想到,她刚被选为神女,尚未来得及被接到我们身边,我们就被人出卖。” “现在想想,也未必是一件坏事,至少她可以平安无事。” 他的话说完,旁边的神婆已经泣不成声。见此一幕,秦狄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思索良久,脑袋里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这才开口说道:“依朕之见,待到南疆平定后,你们不妨就留在京都。朕可赐你们一座府邸,你们一家也可团聚。到那时,朕下一道旨意,今后南疆世代神女,永居京都。如此一来,还可堵住他人之口。” 老两口对视一眼,稍加思索,这也确实是个办法。褚师策紧盯神婆,眼眸中发出询问。 “若陛下真能如此,我们愿意留在京都,为皇帝效力。” 良久,神婆缓缓开口,答应了秦狄。 秦狄:“好,那就这样定了。对了,说到效力,朕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你的催眠之术,跟何人所学?” 神婆:“催眠?还望陛下明言。” 见神婆反问自己,秦狄当即明白了,自己口中的催眠,在她们的理解中,未必就叫催眠。想通这一点,秦狄继续询问道: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在梁都第一次与朕相见时,你是想控制朕的意识吧!” 神婆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窘迫,躬身言道:“不敢欺瞒陛下,当时只是想谋得一条生路,确实试图想要控制陛下的神识。只是没想到,皇帝意志坚定,有神明护体。” 秦狄心中暗笑,哪是自己意志坚定,若不是天子剑出现了异常之处,恐怕自己早就被这个老太婆给控制了。想到这里,又暗自心惊,万幸老太婆今日没有在施展催眠,没准真会着了她的道。 “可以控制人的意识,那是法术?” 面对皇帝的询问,神婆倒也不在隐瞒,缓缓吐出两个字:“巫术。” 两个字入耳,秦狄心中疑团彻底解开。 “朕听闻神婆可通鬼神,想必就是用这种巫术,控制人的意识,让对方产生幻觉,从而接受你的支配。” “嘶...陛下真乃神人也,这么快便看穿了通神法门。” 神婆再一次被震惊,普天之下,能够看穿自己的人,他还是第一人。就连身旁的褚师策听了皇帝的话,都大吃一惊。 多少年来,他一直以为神婆真的可以通神。直到他们被秦狄从地宫解救出来后,神婆才将实情相告。 秦狄:“对方若被你的巫术控制,所有的秘密都会暴露在你的耳中吧。” 神婆:“正如陛下所言。除了陛下,尚未遇到一人可抵抗巫术。” 秦狄:“朕需要用你的巫术,审讯一些人,你可愿意?” 神婆:“现在?” 秦狄:“此事不急,你们长途跋涉而来,不妨先歇息两日,感受一下京都的风土人情。什么时候歇息够了,再去宫内找朕。”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朕在宫内备下了庆功宴,你们随朕一同前往入宫吧。” 从屋内出来,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举行庆功宴的消息早已传开。在众人眼中,这是一件大喜事。帝后得知皇帝出宫后,特命大太监杨光,带着皇帝銮驾前来接驾。总不能让朝中大臣,看到皇帝坐着普通马车回宫。 鸿胪寺外,銮驾已经等候多时。今日来接驾的仅有千余人,十六人抬轿,前后各八人。规模算是銮驾中最小,若是有什么祭天祭祖,正式活动,则需要乘坐三十二人抬。即便如此,也是惊呆了这群从梁都而来的人。 前些时日秦狄凯旋而归时,陈松则带着皇帝的全套銮驾出城迎接,当时乘坐的是六十四人抬的龙辇。仪仗队,护卫队,随从等等,共计两万六十一人。 他们若是看到那副场面,估计下巴都会被惊掉。秦狄乘坐大驾的次数,也仅有三次。第一次为靖远帝驾崩,前去送葬之时。第二次是他初登帝位,皇城游街之时。第三次便是不久前,灭掉越国凯旋而归之时。 天色虽晚,依旧没有阻挡城内百姓看热闹的那颗火热的心。尤其是知道这是皇帝銮驾后,围观百姓们纷纷跪倒在地,口中不断呼喊着万岁。 对于皇帝的热情,他们是发自内心。自从新帝继位,他们是最早受益的那群人。日子越来越好,且家有余粮,这一切都归功于皇帝仁政,心中感念的第一人,自然就成为了皇帝。 跟随在銮驾之后的众人,望着街道两旁跪拜的百姓,听着他们口中的雀跃声,每个人的脸上都闪露着震撼之色。内心的想法,悄无声息的发生着转变。有些人的心中,隐约开始有自豪涌现。 第499章 庆功宴 皇宫内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差人将神婆一行人带去长乐殿,秦狄则先回了后宫。 后宫众人早已接到了皇帝今日举办庆功宴的旨意,除了还在坐月子中的穆静雪,其他人一个个早已梳洗完毕,身着凤袍锦衣,齐聚在永寿殿,等候皇帝旨意。 随着门口太监口中的一声皇帝驾到,谈笑中的众人急忙起身,按照尊卑次序站好。见皇帝迈步进入屋内,众人纷纷躬身见礼。 “臣妾见过陛下。” “呵呵,都免礼吧。看的你们今日的装扮,朕的眼前真可谓是一片春色!” 秦狄双眸笑眯眯的打量着众人,脸上妆容精致,锦衣凤袍的包裹下,身材显得更加诱人。不仅如此,每个人的气质,也得到了升华。言谈举止间,透露着一股高贵端雅。 “陛下,时辰不早了,怕是朝中大臣早已等候多时了吧!” 苏雨晴听皇帝那么一说,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思,急忙将话题转移,免得他又在众人面前做出些非分之举。 “晴儿说得对,时辰确实不早了,那就为朕更衣吧。” 皇帝话音落下,杨光轻轻挥手示意,门外一排婢女端着托盘进入殿内,托盘里装的,是秦狄的一套龙袍。 苏雨晴等人见状,示意春桃带人快步上前,将龙袍接了过来。其他人在杨光的授意下,退出殿外等候。以苏雨晴为首的几位女人上前,开始为皇帝宽衣。 半炷香后,房门再次打开。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长乐殿。 “陛下驾到~~~” 看到皇帝驾临,太监口中高呼一声,长乐殿内众人纷纷起身站立。 只见秦狄身着黑色龙袍,头戴紫金旒冕。旒冕前后各有六串玉帘垂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栩栩如生。线条清晰的五官,透露着一股坚毅,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旁边的帝后苏雨晴,身着一身紫色凤袍,经过妆容点缀,显得更加雍容华贵。她的美,给人一种圣洁高贵,不容亵渎的感觉。 在众人的注视中,皇帝与帝后落座,随后诸位皇妃按照尊卑,坐在两侧。 等他们全都落座后,众人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长乐殿内响起,待到声音落下,已经过去了十多秒。 “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 众臣起身,再次参拜帝后以及诸位娘娘。 礼毕后,众人再次落座。紧接着,魏征单独出列,按照常规,代表群臣,对皇帝的功绩,歌功颂德,给予肯定以及赞扬。 这一切流程结束后,皇帝一声令下,庆功宴正式开始。 殿外寒风凛冽,殿内丝竹管弦齐声奏,粉墨登场舞长袖,各人各有精彩处。 群臣间推杯换盏,谈天说地,口中之语绕来绕去,终是围绕一个主题:太平盛世! 翌日,秦狄醒来之时,已经到了午时。昨夜龙心大悦,喝的烂醉如泥,至于如何回来的,他没有一点印象。 午膳过后,有太监前来回禀,鸿胪寺传来消息,神婆想要入宫觐见。 派人传旨鸿胪寺,带神婆入宫。陪着小太子戏耍了一会后,秦狄前往延禧殿召见神婆。 几句开场之后,秦狄直奔主题,询问道:“神婆今日入宫见朕,所为何事?” “老身入宫,是想询问陛下,需要老身审问的人在何处。” 神婆的回答倒也直接干脆,秦狄缓缓点头,言道:“初入京都,怎么不好好歇息几日,朕不急。” 神婆:“能为陛下解忧,乃老身之荣幸,不敢耽搁。只求此事结束后,陛下肯放老身返回南疆,寻找失散多年的女儿。” 对于她的心思,秦狄已经猜出个大概,嘴角闪过一抹笑意,笑道:“朕就喜欢你这种直率之人。十日后,朕会派人送他们返回南疆。至于寻女之事,就让褚师策去做吧。你不妨就留在京都,今后朕用你的地方还有很多。” 神婆面露难色,却也不敢违抗皇帝旨意。 “老身遵旨。” “放心吧,终有一日,你们母女会团聚。” 秦狄也知道,她心中必会有失落。神婆的巫术如果真的有用,那她的作用,胜过千军万马。这么重要的人,自然不会放她离去。 “既然神婆想早日为朝廷效力,也好,那就先去试试吧。葛尚,你带她去营中,审问被俘的藤甲兵,看看能不能问出藤甲的出处。” “诺。”葛尚领命,快步来到神婆面前:“神婆,请。” “老身告退。” 神婆拜别皇帝后退出延禧殿,在葛尚的带领下,前往关押战俘的军营。 他们刚离开不久,门外又有太监迈着碎步走了进来。 “启奏陛下,魏征魏丞相求见。” “啧...嘶~~~他有何事?来了几个人?” 听到太监的话,秦狄不由深吸口气,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只有魏相一人,为何而来,奴才并未细问。” “得了,让他进来吧。” 秦狄无奈的摆摆手,太监见状,退至殿外,将魏征请了进来。 “臣魏征,参见陛下。” “魏相不必多礼,来人,赐坐。” 落座之后,秦狄暗暗运气,瞥了他一眼后,不再言语。随手拿起桌案上的奏章,漫不经心的看了起来。 见皇帝对自己不闻不问,眼睛余光扫视一圈,皇帝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奏章。 干等了半盏茶的功夫,皇帝依旧对自己不闻不问,魏征也开始暗暗运气。倘若贸然开口上奏,一旦惹得皇帝震怒,反过来治自己个惊驾罪,有点得不偿失。 “咳...” 秦狄只觉得喉咙难受,干咳一声,小光子见状,急忙奉上茶水。 趁着皇帝喝水的功夫,魏征急忙起身,总算逮到机会开口,岂能错过。 “如今天气干燥,陛下应多注意休养,以免伤了肝火。” “最近天气确实有些干燥,看时节,应该快降雪了吧。” “如陛下所言,确实该降雪了。陛下半年之前交代的事情,臣这边已经有了些眉目,” “嗯?半年前的交代?朕交代你什么了?” 秦狄微微蹙眉,眼眸中透露着迷茫,思来想去,脑袋里依旧是空白一片。 “陛下日理万机,胸怀天下。半年前陛下曾交代臣,挑选几处龙脉兴盛之地,作为百年陵寝。” “哦...对对,确有此事,朕想起来。原来魏相今日见朕,是为此事而来?” 经过魏征提醒,秦狄恍然大悟,这件事情可不止半年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刚刚继位没多久,魏征就将此事上奏。 “正事。臣已经命风水相师寻觅了几处风水绝佳的龙兴之地,请陛下圣裁。” 魏征上前,将袖筒内的奏章抽出,呈送到皇帝面前。 第500章 陛下,选坟吧! “这件事的速度办的倒是挺快!” 秦狄口中低语着,接过魏征手中奏章。打开奏章看了一眼,眉头瞬间就蹙了起来。 这哪是几个,奏章上密密麻麻的记录了十一个位置,这是打算将朕分尸而葬?所涉及的区域更是遍布冀州、徐州、青州、幽州、蜀州五个州府地区。 秦狄:“奏章上书写的十一处地点,都是风水绝佳的位置?” 魏征:“启奏陛下,这是三十六位顶尖风水相师共同选出的龙兴之地,特呈陛下御览,陛下若觉得哪里合适,臣可命他们继续详细勘察。” “陛下请看,这些是十一处龙兴之地的地势图。” 魏征拿出几张草图,展开后,依次摆在秦狄面前的桌案上。十一张草图,密密麻麻的铺满桌案。 秦狄盯着面前的草图,左看右看,眼中依旧是迷茫神色。 不怪他看不懂,他们绘制的草图,实在是太抽象了。什么参照物都没有,只是几笔勾勒出山川走势。更何况秦狄也不懂什么风水秘术,他也没看过盗墓笔记。 “先帝所葬之地,是何人选址,那里风水如何?” 皇帝询问,魏征言道:“陛下,先帝陵寝,乃是先帝初登王位时命风水相师选定的寝陵。修建的稍有规模后,便将皇室三代先祖的遗骸迁移至皇陵安葬。” “如今我朝日益强盛,版图扩张。陛下乃真龙天子,寝陵的规制,也要与先帝有所不同。为了可以让我朝国运绵延万年,自要寻找新的龙兴之地。” 魏征的话说的比较委婉,意思就是现在的皇陵龙脉气数太小,格局不够,以皇帝现在的的丰功伟绩,就要寻找更牛逼的地方。 其实秦狄心中倒也没有太多想法,作为有一个有着现代社会思想的人看来,人死如灯灭。风水这种东西,不讲究也不行,太讲究,未必是一件好事。 反复看着那些草图,他的心里也很迷茫,单凭这几张纸就想看懂其中玄机,他是没有这本事。 见皇帝似有失神,魏征低语道:“请陛下龙意天裁。” 面对魏征的询问,秦狄确实犯难,深吸口气,直言道:“对于风水之势,朕一窍不通,此事就由你代朕选择吧。” 魏征一怔,皇帝能将选择寝陵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这是多大的信任,更是莫大殊荣。当即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礼。 “谢陛下信任,臣必不辜负陛下重托,会联合风水相师,反复推敲,仔细勘探,确保我汉室江山,延绵万年。” “好了,平身吧。兵部那边对于战后抚恤发放的如何了?” 见他确实再无本章上奏,秦狄的心顿时轻松了不少。他倒不是怕魏征上奏,而是他们这群文官思想守旧,很多事情,需要费尽口舌,才能让他们明白其中道理。 殊不知现在的魏征,已经开明了许多。主要原因还是秦狄不顾他们反对做出的一些决策,确实令大汉百姓受益。 魏征:“回禀陛下,兵部已经将各地阵亡将士的名单统计完毕,抚恤金已经在发放中了。” 秦狄:“此事尚书省要起到督促监督的作用,明令各州府及各军主帅,不得遗漏一人。还有一点需要格外注意,抚恤银钱要严格按照朝廷的制定标准发放,若胆敢有人克扣一文钱,朕要他的脑袋。” 魏征:“陛下所言极是,将士们为大汉之安定付出性命,乃是有功之士。陛下放心,尚书省已经拟定官员,到各个州府巡查,以起到监督震慑之效。” 秦狄:“这倒是个好主意,你们选定的是什么人?” 魏征:“暂定是由张文顺张大人,张大人在朝多年,刚正不阿,算得上是朝廷的支柱。” “张文顺,朕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快六十了吧。” 秦狄的脑海中浮现出张文顺的影子,一个花甲之年的干瘦老头,仿佛风大一点,就能将他吹走一样。下巴上留着几缕胡须,也不知什么原因,每次见他时,他的胡须总是往上翘着。 魏征:“今年五十九岁,马上六十。” 秦狄:“这么大岁数,还要去外面奔波,朕于心不忍呐!” 经过这半年被陈松指点,魏征也学会了察言观色。当即领悟到皇帝话中的含义,言道:“正是考虑到张大人的年纪和身体状况,所以只是将他列为待选。不知陛下可有推荐之人?” 秦狄略作沉吟,短暂思考后,缓言道:“程昱是不是被留在了尚书省当差?” 程昱,今年秋闱大考的新科状元,被当做重点培养对象,留在了尚书省。 魏征:“陛下是想让程昱去督办此事?嘶...虽说程昱文采出众,可是年纪尚浅,涉世未深,亦不懂得为官之道,只怕不能面面俱到。” 秦狄:“这样岂不是更好,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朕需要的是一个耿直之人,并非是豁达之辈。此事,容不得半点马虎。” 皇帝有皇帝的想法,魏征有魏征的顾虑。 魏征:“陛下所言有理,不过程昱尚未正式委任官职,只怕各地官员,并不会将他放在眼中。” 秦狄:“无妨,朕可下旨,封程昱为钦命钦差不就好了。” 魏征:“陛下圣明,如此一来,定无人可再敢小瞧程昱,想必此行,必会震慑各州府官员。” 秦狄:“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去知会程昱一声,让他即刻准备,明日便起程前往各州巡查。” 听到皇帝的话,魏征知道,对于抚恤金的发放,陛下极为看重。当即拜别皇帝,退出延禧殿,前去寻找程昱,有些事情,很有必要叮嘱一下。 他前脚返回尚书省,皇帝的旨意就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灭越之战,长达半年之久。而今南都初定,战火所及,民不聊生。我朝天兵奋勇杀敌,歼敌无数,亦有英勇将士殒命。每每念及亡灵,朕如万箭穿心之痛。英灵血脉,朕殊重之。 臣举则君正,天下治焉。朕思朝中,忧府县,州府更治有所不谙,下衬条条无从得悉,乃至民生何若,闭塞于耳也。故特擢新科状元程昱,为钦命钦差大臣,代朕巡狩,体察民情,整饬吏治。赐尚方除魔剑,便宜行事,所至之处如朕躬亲!钦赐!” 杨光宣读完旨意,所有人都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尤其是那句便宜行事,权利太大了,仅次于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身为宰相的魏征,手上都没有这么大权力。 “大胆程昱,为何还不接旨,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在杨光的训斥声中,众人回过神来。 第501章 状元郎程昱 “程昱,还不快接旨谢恩。” 皇帝的圣旨是下达给程昱,即便魏征是丞相,也必须要跪在他身后。听到杨公公的训斥后,魏征拽动程昱衣角,低语提醒着他。 “程昱接旨,叩谢吾皇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过神的程昱再次叩首,极为忐忑的高举双手,接下了杨公公手中的圣旨。 “程大人,快快请起。刚刚圣旨在身,多有得罪,望大人海涵啊。” 见程昱接下圣旨起身,杨公公满脸堆笑的作揖。 程昱:“杨公公客气了,下官初入官场,许多事情还不知如何应对,让公公见笑了。” 杨公公:“欸,程大人现在可是陛下钦命的钦差大臣,岂能在我一个内臣面前称下官,这可是乱了朝纲的大罪。” 程昱:“多谢公公指点,下...本官必会铭记于心。” 杨公公:“呵呵,这就对了。来呀,请尚方除魔剑。” 杨公公转身,将御赐的尚方除魔剑请了过来,送到程昱面前。程昱见状,急忙将手中圣旨送到魏征手中,躬身将宝剑接了过来。 杨公公:“陛下让咱家转告大人八个字,大人要一路谨记。” 程昱:“臣恭请圣谕。” 杨公公:“程昱,朕希望你此行可秉承初心,问心无愧。” 程昱:“臣必不辜负吾皇重托。此行南下,定当谨记陛下教诲,秉承初心,问心无愧。” 交代完这里的事情后,杨公公与众人客气几句,返回延禧殿交旨。 魏征:“呵呵,不愧是天子门生,年纪轻轻便得陛下青睐,委以重任。程大人的前途无量啊!” 程昱:“魏相过誉了,学生万分惶恐,还望丞相大人指点一二。” 闻言,魏征轻轻点头,眼眸中尽是欣赏之色,年纪轻轻被委以重任,却不骄不躁,依旧如此谦逊,实属难得,颔首笑道: “你我同殿为臣,共为朝廷效力,本应互帮互助。程大人此行不仅有皇帝的圣旨,更有御赐的尚方除魔剑,此行必可畅通无阻。不过陛下交代的那八个字,程大人要时刻铭记于心呐!” 程昱:“请丞相大人放心,学生定不会辜负陛下信任,更不会辱没了天子门生的名讳。” 魏征:“有你这番话,本相也就放心了,这样,你先去准备吧,今晚本相设宴,为你饯行。” 撇开他们不说,单说秦狄。 杨公公回到延禧殿交旨的时候,秦狄已经换好了便装。随后在豺狼虎豹以及三才剑的陪同下,几人悄悄出宫。 半个时辰不到,秦狄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铸造司内。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想看看张琛究竟运来了多少煤矿。 在吴宇的陪同下,秦狄来到铸造司一处闲置仓房,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当真是惊喜万分。仓房内已经被煤矿堆满,少说也有三十吨。 “好,好,好啊,竟然这么多,看来张琛那边的开采很顺利,出乎朕的意料。” 秦狄忍不住连叫几声好,龙颜大悦。最让秦狄倍感意外的还是煤的质量,乌黑发亮,显然是已经洗过之后,才运送到京都。如此一来,便可直接使用。 “命人运些煤炭到铸造坊,看看熔点是不是要比木炭高。” 得到皇帝命令,吴宇当即指挥身边的随从,竹筐装了几筐的煤,送到铸造司。 煤的使用方法很简单,但在他们眼中,却是一种新奇的东西。秦狄也很郑重的为他们普及了一下如何使用,格外强调的一点,便是谨防煤气中毒。 前世的秦狄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农村,当时的条件并不太好,冬天取暖时,家家户户都是烧煤。而村子里,几乎每年都会有人因为烧煤取暖,导致一氧化碳中毒身亡,俗称煤气中毒。 煤气中毒他也曾体验过几次,倒是没有那么夸张,只是头脑昏沉,上吐下泻而已。 前世童年的这些经历,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导致他的心里,甚至直到现在还有阴影。 经过他的再三叮嘱,铸造司的众人将皇帝的叮嘱铭记于心。将一筐筐煤块扔到火炉内,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黑色的煤块开始散发热量。 “你们看,铁水开始翻涌了。” “这也太快了吧,若是使用木炭,可能还需要半个时辰。” 听着熔铁工匠的议论,吴宇快步上前,仔细查看着熔炉内的变化。然后俯身弯腰,感受着熔炉内的热浪扑面,面露欣喜。起身后快步折返到皇帝面前,喜道: “陛下,煤炭果然是个好东西,热量远比木炭要高出许多。不仅如此,而且此物更耐烧。” “有了煤炭,铸造司能否锻造出更精良的兵刃?” 对于吴宇的欣喜,秦狄看在眼中,他的内心也极其兴奋,只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不得不强装镇定,维系着皇帝该有的威严。 吴宇:“陛下放心,铸造司必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提炼出韧性更强的精钢。” 秦狄:“如此甚好,还有一点朕要提醒你,火药坊那边的研制已经小有所成,迫击炮的研制,也要加快进度了。” 吴宇:“只要有了精钢,臣确信用不了多久,迫击炮也会成功问世。” 这半年来,铸造司一直都没有放弃对迫击炮的研究,也做过几次尝试。可能是钢材的韧度不够,也可能是制作工艺不成熟。导致他们制作出的炮筒只有其形,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炮筒很脆,很容易就会开裂。 看到煤矿开始投入使用,秦狄便去了木器司。上次皇家猎场展示投石器回来后,公输般等人按照皇帝的要求,对其做了些改进。 几次实验后,征得皇帝同意,投石车开始投入生产。 望着木器坊内已经做好的三架投石车,秦狄是看了又看。整体的构造没有变化,规模大了一圈。投掷杆和投掷筐处做了改进,最大承重达到了二百斤。 投石车的规模虽然有所增加,但按照现在的大小来区分,只能算是中型投石车,与大型投石车相比,运输便利,操作简单就是优势。 衡量再三,秦狄还是放弃了制作大型投石车的想法。那东西投掷距离虽然远,但是运送极其不便。一架大型投石车至少需要三四十人才能操作,现在并无战事,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有那些心思,倒不如将精力投入到迫击炮的研制,那才是真正的利器。 火药坊作为重点,秦狄在这里逗留了一个时辰。对吕施张交代了些事情后,有特别强调。最近天气干燥,火药的研制和存放,必须要谨慎。火药坊若是发生意外,恐怕整个铸造司都会被夷为平地。 离开铸造司的时候,夕阳西斜,余晖初显。凉风吹过,垂落的几缕发丝随风飘动。 望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秦狄缓步走下台阶。 “陛下,是否回宫?” 豺狼低声询问,虎豹则去牵引停在门口的马车。 “不急。” 秦狄口中吐出两个字,脚下迈步,朝沿着石板路,朝着高府走去。 第502章 高府用膳 抵达高府门口时,天色已经开始逐渐变得暗淡。 高府的位置并不在闹市,外面的街上偶有三三两两行路之人经过。朱红油漆的大门紧闭,飘落下的枯叶,增添了几分萧条。 秦狄迈步走上台阶,同行而来的豺狼快步上前,轻叩大门。 等了好一会,在吱呀呀声,大门被人从里面拽开一道缝隙。里面的人探出脑袋张望,看到秦狄屹立在门口,急忙将脑袋锁了回去,大门敞开,从里面迎了出来。 “见过公子,您里面请。” 他早就交代过,自己私访之时,不必以陛下相称。 “高夫人可在府内?” 秦狄迈步进入院中,口中轻声询问。 “回公子,自从忠勇王下葬后,夫人就一直未曾出过府门。” “她最近的心情状态如何?” “终日待在屋内,还在悲痛之中。” 秦狄眉头微蹙,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径直来到第二进院子,穿过厅堂后来到后院。 看到皇帝驾临,婢女刚要去通禀,被秦狄及时制止。问了问高母近几日的详细状况后,让她们全都退下。 轻推房门,来到屋内。借着窗外昏暗亮光,扫视一圈,外面的厅堂并未点灯,里面的卧房有烛光闪烁着。 缓步上前,来到卧房的门口,向里面看去。 床边的烛台上挑着油灯,高母坐卧在床头,头微低,正在专心的做着女工。 刚才在婢女的口中秦狄就已经听说,这几日高母闭门不出,一直在屋内做女工。 所谓女工,就是指古代的纺织业。在这个女子无德便是才的背景下,纺织刺绣是大部分女人必备的技能之一。只有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小姐,才有闲情逸致研习些琴棋书画。 普通百姓家的女人,为了补贴家用,就会做些针线活。隔三差五就会有小商小贩前来收购,他们拿去贩卖。 “累不累,要不要歇息一会!”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高母猛的抬头望去,就见秦狄的身影矗立在门口处。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将手中东西放在一侧,急忙从床上下来,顺手整理整理衣服,跪倒在地。 “民妇见过陛下,不知陛下驾到,未曾迎接,请陛下降罪。” “平身吧,是朕没让她们通禀,你不怪朕私闯民宅吧!” 秦狄来到屋内,将高母搀扶起来。虽然这几日她未曾出门,气色却明显好转。脸色不再像前几日那样蜡黄苍白。 “这本就是陛下的宅院,何来私闯民宅一说。” 听她语气依旧有些低落,秦狄尽量避开关于高翔的话题。眼睛随意那么一瞥,看到了她刚刚放下的小竹篓。 “晚上刺绣太伤眼睛,你若是觉得无聊,可以多点几盏油灯,光线也会亮许多。” 对于皇帝的关心,高母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暖意,强挤笑意,低语道:“那样太浪费了,民妇的眼睛无碍。” “这是在绣什么啊?” 询问间,秦狄拿起竹篓,里面摆放的竟是两只虎头鞋。上面的小虎头很是灵动,两只大圆眼睛搭配几根虎须,给人一种正在笑的错觉。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只小母虎,非常喜人。 “不错啊,朕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虎头鞋,想不到你的手这竟会如此灵巧。” “陛下过誉了,皇宫内的稀世珍宝数不胜数,民妇笨手笨脚绣的儿鞋,岂能入得了陛下的法眼,让您见笑了。您小心点,上面还有针,别刺到陛下的手。” 见皇帝爱不释手的拿着虎头鞋,高母上前,将别在上面的针拔了下来。 “朕可不是在有意夸你,朕确实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小鞋。哎,这双鞋送给朕吧,朕前些时日刚刚得了一个女儿...” 说到这里,嘴里的话突然止住了,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原想回避孩子的话题,怎么不知不觉中,又将话题扯到了孩子身上。 “陛下说的是泽诗长公主吧,民妇听说了。陛下若不嫌弃民妇的针线粗糙,这双虎鞋就送给公主殿下吧。” 听她话中语气,似乎并没有联想到高翔,秦狄偷眼观瞧,她的表情也并无变化,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故作轻松的说道: “那太好了,朕就厚着脸皮替她收下了。” “陛下稍等,这双鞋还有些地方需要缝补几针。民妇现在就弄,很快就好。” 高母也不再多言,拿起竹篓里的针线,操作起来。秦狄见状,将油灯取下,为她照亮。 对于他的举起,高母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专心致志的穿针引线。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高母缝补着手中虎头鞋,秦狄坐立在侧,为她举灯照明。气氛略显尴尬,稍有暧昧。 “咳...你的女工做的确实不错,似乎很有心得,是不是从小就学会了。” 秦狄纯粹是没话找话,想将尴尬的气氛打破。 “其实女工没有那么难,我们女人除了养蚕纺织,便是刺绣,除此之外也就只能做些农活。” “这些针织刺绣,做好了之后是要拿到街上贩卖吗?” 高母缓缓点头,应声道:“妇道人家出门,多有不便,有时会有人前来收购,他们会去贩卖。还有些时候,会有布庄的人寻找些精通刺绣的女工,协助制作些衣衫。” “你做的这些东西,也会让别人拿去贩卖?” “那是自然,不然这些东西民妇也用不上。” “朕记得你春季时养了些蚕,那些蚕是不是已经吐丝了,蚕丝可以卖多少钱?” “蚕丝并不值钱,将蚕丝纺织成纱线,价格会提高一倍。纱线染色织成布,价格又会增长一倍,若是做好成品丝绸,价格就会翻涨许多。至于具体换取多少银钱,也要看不同阶段。” 有了她的解释,秦狄也逐渐明白,怪不得前世丝绸的价格那么高,制作过程也确实繁琐。 “你养的那些蚕丝何时卖的,卖了多少钱?” 高母犹豫了一下,拿起竹篓内的削刀,将线割断,手中的虎头鞋终于做好。竹篓收起,这才缓言道:“民妇并未换取银钱,请陛下稍候。” 打开旁边的木柜,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包袱,轻轻解开,里面是一条紫色披肩。 “高家蒙受陛下皇恩,无以为报,这是民妇绣的一方披肩,送与陛下,以表达民妇谢意。” 望着她手中披肩,秦狄微微一怔,有些意外。接过她手中的披肩,一股丝滑感觉传来。 “这是你亲手做的?” 令秦狄意外的并不是披肩本身,而是上面的刺绣。金线绣出的一条金龙不怒自威,脚下有祥云点缀,仿佛在云端俯视大地。 高母未曾言语,只是轻轻点头。 “如此做工,完全可以与织造司那些女工媲美。不,应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想不到你的刺绣技艺竟会如此精湛,难得,太难得了。” 秦狄的手抚摸着披肩上的金龙,发自内心的感叹着。 目光在龙爪上扫过,无意中发现这条龙似乎少一只龙爪,并非五爪金龙,而是四爪。按照规制,太子与亲王所用的龙形图案才是四爪。皇帝身为真龙天子,应该是五爪金龙图。 虽然看到其中不足,秦狄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闭口不言。将披肩披在肩头, 不住的连连称赞。 “我朝律法森严,民妇只能绣出四爪金龙。陛下回宫后可令宫中女工将其完善,民妇预留了那一爪的位置。” “想不到你的心思也这么细腻,朕看你的手工比织造坊的女工还好,就由你费费心,将剩余的龙爪绣上吧。” 大汉律法明文规定,未经朝廷允许,私自刺绣,拥有,保存五爪龙形图案及皇帝御用之物,将被视同为谋逆大罪。 “现在吗?” “怎么,不方便吗?” 皇帝反问,高母扭头看向窗外天色,犹豫道:“方便倒是方便,不过今日天色已晚,陛下是要留在府内用膳吗?” 秦狄明知道她的话里有些逐客的意思,故意装作没听懂,依旧厚着脸皮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朕还真感觉腹中有些饥饿。也好,朕就在府内用膳吧!” 得到他的回应,高母起身,躬身施礼,继续说道:“民妇先去叮嘱他们一声,让他们多做些准备。” “外面天寒地冻,你就好好歇着吧。豺狼。” 门外待命的豺狼虎豹听到皇帝呼唤,两人推门进入屋内,止步在厅堂,等候皇帝示下。 “吩咐下去,今晚在府内用膳,不必复杂,简单些。” “诺。” 豺狼没有半句废话,领命后从屋内退了出去,前去安排准备。 屋内的高母取出金线,开始为继续完善龙爪,秦狄则继续为她挑灯照亮。 看似简单的事情,操作起来却极其繁琐,将近半时辰,也仅仅将其中一条龙爪绣完。 秦狄:“想不到看似简单的事情,操作起来却如此繁琐。制作这件披肩,耗费了你很多时间吧?” 高母:“里里外外三个月左右吧。其他还好,只是刺绣有些难度。为了让绣出的图形饱满,需要格外注意针线的走向,刺绣的针法。” 秦狄:“怪不得刺绣的图案立体感这么强,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究竟。” 高母:“立体感?这是何意?” 秦狄:“嗯...立体感的意思就是说绣出的图案有栩栩如生的感觉。就像你刚刚说的,很饱满,摸上去手感也不错,轮廓线条也都很清晰。” “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的刺绣功底如此精湛,到织造坊去指点指点他们怎么样?” 高母:“陛下说笑了,织造坊的女工是皇家的御用女工,民妇的功底就算再好,也无法与她们相提并论。” 秦狄:“朕是很喜欢你做的刺绣,你若不想指点她们,那就去织造司为朕做几身衣衫。朕让她们给你打下手,这样总可以了吧。” 见皇帝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高母也实在不好在拒绝,稍作思索后,缓缓点头道:“既然陛下有旨,民妇遵旨便是。明日我便去织造司看看,陛下想制作什么样的衣衫呢?” 秦狄:“这个不着急,你先去熟悉熟悉环境,过几日朕在告诉你。晚膳已经备好了,我们先用膳。” 借用晚膳的理由,将话题岔开。秦狄让她去织造司,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人一旦忙碌起来,就没时间去想那些悲愤的事情。 为了让她从丧子之痛的悲伤中走出来,秦狄可谓是煞费苦心。只是他不知道而已,这些天高母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而且距离高翔身亡已经过去三个多月。即便心中悲痛欲绝,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两人从屋内出来,婢女已经将饭菜摆好。见高母似乎有要服侍自己用膳的想法,秦狄的手则指向对面的椅子,笑道: “这里是你家,你若还伺候朕用膳,朕还怎么吃得下。坐吧,你陪朕一起用膳。” 皇帝的话,那就是圣旨。高母端起酒壶,将酒盅斟满,送到皇帝面前,这才缓缓落座。 “你们也都退下吧!” 秦狄低语一声,屋内众人纷纷退至门外。端起面前酒盅,看向对面的女人,笑道: “现在没有外人了,你也不必拘谨,随意些,不然会显得生分。” 见皇帝端起酒杯看向自己,高母也将面前酒盅端起。 “陛下能在府中用膳,是民妇的荣幸,这杯酒理应是民妇敬陛下。” 话音落下,端起酒盅送到唇间,一饮而尽。 “呵呵,说起来,这似乎还是你第一次陪朕饮酒,朕倒想看看,你的酒量如何。” “民妇一介女流,不胜酒力,只怕酒后失言,冲撞了陛下。” 秦狄闻言,摆摆手,言道:“今日不分君臣,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罪,就当是知己对饮。” 别看就两人,这顿饭足足吃了半个多时辰还没有结束。 “看情形,陛下似乎今夜没打算回宫。” 豺的低语声传来,另外几人面面相觑。 虎:“有这种可能,不然进去请示一下?” 豹:“以我之见,不必请示,还是早作准备吧!” 狼:“要请示你自己去,扫了陛下的雅兴,别连累我们。” 豺:“马上就到亥时了,还请示什么,做准备吧。” 狼:“我去调动卫队,一千人够不够?” 虎:“京都安全的很,五百人就够了。动静太大,反而会惊动城内百姓。” ...... 他们如何调兵遣将守护高府暂且不提,屋内的秦狄已经微醺。对面的高母,白皙的脸颊闪露着阵阵红晕,感受到秦狄双眸的注视后,只觉得脸颊阵阵火热,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 眼角的余光中,皇帝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近前。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内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只觉得一只手突然落在肩头,身躯轻轻颤抖了一下。 紧接着,秦狄俯身,在她耳边柔声低语道:“今后,你就是朕的女人。” 话音落下,秦狄一个公主抱,将面前的女人抱了起来。身体突然的凌空,令她有些不知所措。任凭男人抱着,进入内室。 第503章 投毒有线索 “陛下,这样不好吧!民妇已是残花败柳,不配服侍陛下。” 高母被放在床上的那一刻,她开始变得迟疑不定。皇帝乃一国之君,后宫佳丽多不胜数。自己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女人,年轻时还有几分美貌,岁月摧残之下,美貌也逐渐褪去。 说句实在话,其实她的年龄也不过三十五六岁。二八年华婚配高家,婚后第二年就有了高翔。所以在秦狄的眼中,她的年纪并不算大。 显然秦狄也知道她的顾虑,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尽是柔情的侧身坐在床榻之上,微微俯身,将高母轻压身下。 “谁敢说你不配,朕砍了他的脑袋,你可知道朕前些时日颁布了一道旨意,提倡大汉女子再婚。你可知道,这道旨意,朕就是为你才颁布。” “琴儿,相信朕,今后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不久前皇帝颁布的那道旨意,她也有所耳闻。只是万万没想到,原来那道旨意和自己还有关联。 想到这里,心中多了些感激,贝齿轻咬红唇,美眸含情的看向秦狄双眸。 “若陛下不弃,琴儿...可以不要任何名分,做陛下的女人。” 她之所以这样说,倒不是不想要个名分。而是她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经历,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惹来无数非议。纵使他们嘴上不说,心中也会有此想法,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局面。 听到她的自称由民妇变成琴儿,秦狄一阵欣喜,一只手从她的柳腰下穿过,双眸饱含深情的望着绯红脸颊。 “朕要你怀上朕的孩子。” 说话间,秦狄的手拽动她腰间丝带,衣衫失去束缚后,变得松垮。白皙肌肤映入眼帘,高耸酥胸乍现,顿时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屋内开始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守护在门外的豺狼虎豹当即下令,天子卫队退至五十步护卫。 翌日。 秦狄睁开眼睛时,外面早已天光大亮。扭头看去,床榻上的女人早已没了踪迹。透过幔帐,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桌前,不知在忙碌着什么。 “琴儿?” 身后传来轻呼,卓琴急忙将手中之物放下,起身后快步挑开幔帐,来到床边。 “陛下,您醒了。” 见卓琴面带笑意的出现在眼前,秦狄嘴角也闪露出一抹笑意。与昨天相比,今日明显欢快了许多,似乎也精神了许多,容光焕发。 “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看来女人还是要多滋润才行。” 对于秦狄的调侃,卓琴的脸瞬间就红了,昨夜借着那股酒意,她彻底放开了。令她没想到的是,皇帝竟然比上次还厉害,被他折磨的死去活来。 见她娇羞模样再现,秦狄那颗不安的心再次变得蠢蠢欲动。刚刚抓住卓琴的手,就听门外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陛下。” “范老?” 秦狄的动作当即停了下来,口中惊呼一声。 “正是老奴。” “进屋回话。” 话音落下,秦狄掀开被子,卓琴见状,急忙拿过身边的衣衫,为皇帝更衣。 范老推门进入屋内,直奔内堂而来。看到正在更衣的皇帝,当即双手一躬,向皇帝请安。 “说吧,都查到些什么?” 秦狄很清楚,若非情况紧急,范老即便返回京都,也不会找到这里来。他的出现,只能证明追查的线索有了眉目。 “老奴沿着他们留下的痕迹,一路打探,种种线索,全都指向了交州方向。” 得到范老回答,秦狄眉头不由蹙起。 “交州,康渊怊派来的人?” 康渊怊,六位藩王之一,交州便是他的封地。与其他藩王一样,执掌交州多年,在交州的势力可谓是根深蒂固。 “有这种可能。老奴已经命锦衣卫潜入交州暗中调查,一旦有确切消息,便会传回京都。” “还有什么可查的,既然是交州而来,除了他还能有...嘶~~~秦宸是不是在交州?” 话音未曾落下,秦狄只觉得脑袋里灵光一现,秦宸的身影,顿时浮现在脑海中。 “宸王在交州以北的辽源。胶州城距离辽源,千里之隔。” “交州,辽源。辽源,交州!” 秦狄口中反复嘟囔着这两个地方,脑袋里飞速旋转,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现在想想,安排秦宸去驻守辽源,似乎并不是一个明确之举。那时的自己被秦浩的人围困于延禧殿,若不是范老统帅内卫拼死抵抗,恐怕自己的这条命早就没了。 当时根基不稳,为了自保,秦狄只能将所有精力放在随时会爆发的危机上。而秦宸的态度并不是很明确,谨防万一,秦狄只能将他暂时打发走,远离京都。 秦羽秦福态度明确,在秦狄的心中好感自然就多了一些。选择将他们留在身边,其实也是一步险棋,好在他们两人没令秦狄失望。 至于秦宸的态度,秦狄现在不敢妄下结论。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李才的幕后主使,已经初露端倪。交州的康渊怊还是辽源的秦宸,究竟是谁,暂时还是个迷。 “朕要先回宫,你要不要随朕一同入宫?” 穿好衣服后,秦狄看向卓琴,轻声询问。 “陛下先回宫吧,民妇还是留在府中吧。” 听到卓琴的话,秦狄倒也没有为难,轻轻点点头,继续说道:“也好,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看到皇帝迈步离去,卓琴躬身拜别,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嘴里幽幽叹了口气。 转身时看到桌子上的虎头鞋,急忙追了出去。到院中一看,皇帝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原想追出去,转念一想还是作罢,留着虎头鞋,说不定皇帝想起来后,会亲自来取。想到这里,心中竟然有了些窃喜。 话不多说,秦狄回到宫内,当即命人将交州方向的所有情报进行统一汇总。 根据范老的描述,结合情报网这半年情报的汇总,秦狄的眉头拧成了旋涡状。 自从他登基为帝以后,北方竟然再无战事,就连平时不断袭扰边境的契丹与突厥,都变得老实起来。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北方稳定,乃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但在秦狄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思索良久,秦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向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缓言道:“召集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让他们马上来见朕。” 第504章 召见群臣 一炷香后,三省六部的正副官员,全部出现在延禧殿内。皇帝急召,谁也不敢怠慢。 君臣之礼后,秦狄在众人脸上扫过,缓缓开口道:“朕今日召见诸位大人,倒也不少什么大事。而今南方战事已经彻底平定,战后重建亦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大汉辖下的各州各府,现在可谓是一片祥和。” “朕继承帝位一年有余,在众爱卿的鼎力支持下,我朝国力复苏,各位爱卿政绩斐然。然而时至今日,很多州府官员,朕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故此,朕决定,召见各州府五品以上的所有官员,入京觐见。朕想看看他们,也让他们都看看朕。” “众爱卿以为如何?” 对于皇帝话,众人难得一致的认同,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陛下圣明,臣以为早该如此。” “外放官员乃朝廷根基,得陛下召见,乃是做臣子的殊荣。” “臣以为,既然要召见,不妨将另外三位藩王也都召回京都,觐见陛下。” “此话言之有理,不仅要召见几位藩王,就连他们辖下的官员,也应该入京觐见陛下。” ...... 听着众人的议论,秦狄嘴角闪过一抹无人察觉的笑意。登基之时,那些藩王未曾入京觐见,只是派使者前来。今日再给他们一个机会,若是再不来,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诸位爱卿所言极是,朕也正有此意。魏征,此事朕就交由你协同三省去操办。上至藩王,下至五品官员,不可遗漏一人。” “对了,派专人到辽源,传朕的旨意,命驻守辽源的宸王,回京述职。” 得到皇帝旨意,魏征出列上前领旨。 “诺。陛下,臣还有一事询问,不知各州府官员前往京都的盘缠路费,是由朝廷担负,还是由各官员自行担负?” 秦狄:“呵呵,还是魏相心细,这一点提的好。既然是朕让他们入京,路上所需费用,就由朕来担负。范天雷何在?” 范老:“老奴在,请陛下示下。” 秦狄:“各州府官员入京所需银钱,就由朕的内帑调拨。至于每人需要银钱几何,你与魏征商议后决定,此事就不必上奏了。” “臣领旨。” “老奴领旨。” 范老与魏征领旨后,退至一旁。现在的内帑已经不再是秦狄刚刚继位的那副凄惨场景,越国皇室的银钱,并未上缴国库,而是直接进了皇帝内帑。别人或许不知道,秦狄清清楚楚,整个越国的财富,至少有三分之一被沙哲握在手中。 而现在内帑的银钱究竟有多少,秦狄也不知道,他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富可敌国。更何况,整个大汉都是他的,现在钱对他而言,真的就只是一个数字。 与众臣继续商定了些细节,此事就算彻底敲定了下来。具体时间就定在了永盛元年的最后一日,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完全来得及。 众人退去时,已经到了午时。秦狄先到永寿殿接上太子,然后去了玉宸宫探望他的宝贝女儿。果然不出卓琴所料,看到太子后,秦狄确实想到了虎头鞋。 人都已经回宫了,总不能派人单独去一趟,想想还是算了,反正高府,今后会经常去。 陪着太子和长公主玩了一下午,傍晚时分,秦狄来到了柳如月的寝宫。 一个时辰前,他得到了董平送来的消息。经过几日的研究琢磨,董平已经有了医治柳辰宇的办法。不过究竟有没有效果,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想要医治柳辰宇,则必须需要柳如月的帮助。 得知这个消息后,秦狄犹豫了很久。夏朝虽然已经覆灭二十多年,却还有一定根基。如果柳辰宇恢复了正常,没人可以肯定,他会不会有复国的野心。从这一点考虑,其实让他一直做个疯子,也不错。 “臣妾参见陛下。” 见皇帝驾临,柳如月来不及梳妆打扮,急忙到门口迎接。 “柳儿免礼,居住在这里,可还适应?” “相比流浪的生活,不知要好了多少呢,柳儿总算也有了自己的家。” 听到柳如月的柔语,秦狄闪过笑意,一只手轻搂着她的柳腰,来到屋内。 秦狄:“适应就好,前段时间朝廷的琐事繁杂,朕一直都没顾得上你,是不是在埋怨朕。” 柳如月:“臣妾岂敢埋怨陛下,您来柳儿这里也不提前说一声。臣妾都来不及梳妆。” 稍有抱怨的语气,在秦狄耳中却变成了撒娇。 “朕就喜欢你素颜的样子,肌肤水嫩,一碰就出水。” “哎呀,陛下故意取笑臣妾。” 如果秦狄的手不落在她的大腿上,柳如月则会以为这是皇帝的夸赞。只是随着他的手开始胡乱摸索,那句话就变得饱含深意,另有所指了。 “朕是喜爱之极,又岂会取笑柳儿呢。” “陛下今晚...要在臣妾这里用膳吗?” 饱含深意的询问,秦狄心知肚明。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故意打量着柳如月的寝宫,低语道: “既然柳儿都开口挽留朕了,朕也不好拒绝,对吧。” 得到皇帝的回答,柳如月面露欣喜,起身道:“陛下稍候,臣妾这就差人准备晚膳。” 秦狄抬手,将她拽了回来,言道:“让他们准备,朕带你去个地方。” “陛下要带臣妾去哪里?出宫吗?” 柳如月面露困惑,外面天色都已经暗淡下来,这个时候出宫,能去哪里呢。 “就在宫内,随朕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见皇帝不肯透露,柳如月也不再追问。紧随皇帝脚步,离开寝宫。 皇帝的龙辇上,柳如月被秦狄拉入怀中,挣扎了几下发现无法挣脱,便放弃了。双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显得陌生。 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龙辇缓缓落下,两人缓步走下。 “陛下,这里是什么地方?那边好像是御花园吧!” 借着月色仔细看了看,不远处便是御花园的假山。以假山为参照物,只能分辨出大概位置。这里她显然没有来过,而且周围没有侍卫把守,所看到的的建筑也没有气势恢宏的宫殿,反倒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居多。有些院子的门口亮着灯,有些院子的门口看起来却非常冷清。 “这里居住着一位神医,朕今日带你来见见神医。” “神医?陛下说的可是董神医?” “不错,正是他。走吧,陪朕进去。” 说话间,秦狄迈步进入小院,柳如月紧随在侧走了进去。 第505章 柳氏兄妹相见 豺狼快步上前,将房门推开,秦狄迈步进入屋内,顿感一股浓烈草药的味道扑鼻而来。 听到房门被打开时的吱呀声传来,董平从内堂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根捣药杵。 借着油灯的昏暗亮光向门口看去时,秦狄刚好迈步进入屋内。 “嘶...陛下,您怎么来了?” 看清门口之人的长相,董平大吃一惊,快步迎了上去。 “董平见过陛下,见过柳娘娘。” “你拿根擀面杖做什么,难道是自己做饭?” 见他手中握着一根圆柱形的棍子,秦狄有些纳闷,记得董平刚刚入宫时,他曾特意交代过,御膳房负责提供董平的饮食。 “陛下,这是捣药杵,捣药用的器具,可以将药物砸碎。” “不用解释的那么详细,朕已经知道了,不就是那个砸药的小棒槌嘛!” 听到皇帝的话,董平略显尴尬的脸上闪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 迈步进入屋内。油灯昏暗光线下,房间里显得比较凌乱。来到油灯前,将光线调亮些再看,还不如刚才,现在看起来更乱了。 怪不得屋内的药味浓烈,脚下全是散落的药材残渣。见此一幕,秦狄不由皱起眉头。 董平:“陛下,臣这里有些凌乱,您若有什么事情,差人来吩咐一声就好了。您亲自前来,臣受宠若惊。” 秦狄:“你也不必假客气,尸山血海朕都见过,难道你这里比尸山血海还恐怕。” “朕让你医治的人呢?带过来吧。” 董平:“就在后堂,刚刚施针完毕。请陛下稍候,臣去将他请出来。” 秦狄:“不必,你在前面引路,朕去看看他。” 董平闻言微微一怔,从鸿胪寺将此人带回,到现在没有人说过他究竟是谁。今日皇帝亲自来看他,而且娘娘也一同前来,此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陛下,娘娘,请随我来。” 说话间,董平在前引路。穿过前厅,是一个天井,过了天井便是后堂。 董平站立在门口,挑开门口的门帘,将皇帝迎入后堂。 后堂的灯光依旧昏暗,却不妨碍秦狄可以一眼就看到柳辰宇。 此时的柳辰宇坐在长条凳上,上身倚在桌子上。胳膊还在不停挥动,看样子是在吃饭。 秦狄轻轻拉起柳如月的纤纤玉指,迈步缓缓走向前面的桌子。 范老上前,将油灯挑亮,屋内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拉着柳如月的手来到近前,趴在桌上吃饭的男人,连看都未曾看他们一眼,自顾自的吃着面前美味。 “柳儿,你且看看,此人你是否认识。” 闻听此言,柳如月面露不解。虽然心有困惑,还是按照皇帝的吩咐,看向正在吃饭的男人。 “陛下,此人看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过臣妾可以肯定,他不是影组织的成员。” “或许...臣妾流浪各地的时候,曾经见过吧。” 柳如月的回答,秦狄并不意外。柳辰宇被沙哲囚禁时,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长相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何况二十多年前柳如月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儿时的记忆,必定会变得朦胧。 秦狄缓缓点头,深邃目光紧盯着柳辰宇,脚下缓缓挪步,坐在了他对面的长条凳上。 “你抬起头来。” 秦狄话音落下,专心致志吃饭的柳辰宇一愣,猛然间将头抬起,眼神中透露着一股迷茫。看到对面的秦狄后,突然咧嘴一乐。端着手里的碗,送到秦狄面前。 “给,你吃!” 见他傻憨傻憨的样子,秦狄眉头微微蹙起。这不和第一次见他时的状态一样吗,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 不对,要说改变也有,现在吃饭学会了用汤匙,以前好像都是直接用手抓着吃。 “陛下,他...是个痴愚之人吗?” 柳如月轻声询问,秦狄微微扭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傻子说的文雅点,便是痴愚之症。稍作沉吟后,低语道: “他只是暂时神志不清,有医治的可能,不过想要恢复正常,还需一个漫长的过程。” “奇怪,臣妾怎么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呢,似乎...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秦狄深吸口气,沉声道:“柳儿,可还记得,朕在乐定时曾经说过,你的皇兄柳辰宇,尚在人间。” “臣妾当然记得,陛下为何突然提及此事...难道他...” 话说到一半,柳如月猛然惊醒,美眸瞬间圆睁,不可置信的看向皇帝。见皇帝点头,猛的扭过头去,目光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他是皇兄...他真的是皇兄?” 见她不可置信的模样,秦狄再次点头,开口言道:“没错,他就是柳辰宇。他的身份朕已经亲自核实过了,他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至亲之人。” 再次得到皇帝的亲口确认,柳如月美眸间开始有泪痕翻涌,不过转眼间的功夫,两道泪痕从眼角滑落。 望着对面的男人,柳如月快步来到他身边。纤纤玉手捧住他的脸颊,早已变得泪眼婆娑。 “呵呵,妹妹不哭,呵呵,妹妹不哭。” 柳辰宇傻呵呵的笑着,抬起的手为柳如月擦拭脸颊上的泪痕。 他不开口则已,听到这句话,柳如月的思绪猛然间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时的柳辰宇就不止一次的这样哄自己,想到这些,泪水更是止不住的掉落。 见她如此伤心,秦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缓步来到他身边,手轻轻在她后背安抚。 半盏茶后,柳如月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啜泣起身站立,低语道:“臣妾失态,请陛下降罪。” 说着就要跪下,被秦狄一把拉住,柔声道:“柳儿不必如此,你们兄妹重逢,朕可以理解。如果朕真的介意,也不会带你来见他。” “多谢陛下宽宥。” 柳如月强忍啜泣,继续说道: “陛下帮臣妾报了大仇,今日又帮臣妾寻回了皇兄。臣妾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陛下的恩情,请受臣妾一拜。” 柳如月退后一步,行跪拜大礼。为了让她心安,秦狄也不再阻拦。待到柳如月起身后,秦狄抬手,为她拭去眼角泪滴,沉声道: “柳儿放心,不管他的病能不能医治的好,朕都会护他此生平安。” “臣妾相信陛下。” 柳如月点点头,目光再次看向面前的柳辰宇。咧嘴傻笑的样子,令柳如月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悲痛。欣喜的是终于找到了他,悲痛的是他却沦落成了这副模样。 第506章 线索 逗留了将近半个时辰后,在秦狄的劝说下,柳如月极为不舍的离开了董平的小药房。 “他的病没有医治好之前,会一直住在这里,今后你若是有空,可以经常来看他。” 龙辇上,见柳如月依依不舍的样子,秦狄轻声安慰她。 “真的吗?陛下真的允许臣妾常来这里看望皇兄吗?” 见柳如月满脸期待的模样,秦狄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低语道:“那是自然,他本来就是你的家人,柳儿看望他,乃人之常情,朕岂能阻拦。以后不妨和他多聊聊你们儿时的事情,或许对他的病情有帮助。” “陛下,谢谢您。” “你是朕的女人,柳儿亲人自然也是朕的亲人,与朕就不必客气了。” 皇帝的话传入耳中,柳如月依偎在他怀中,满是感激的点点头。她的前半生本是不幸的,机缘巧合下遇到秦狄,命运发生了转变。内心深处也在暗自庆幸,郾城之时,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投靠了秦狄。 先有上天的眷顾,后有她的正确选择,让她的人生轨迹走向了另一条道路,以另一种方式,重振大夏皇室。 两人回到寝宫用膳,面对楚楚可怜的娇羞美人,秦狄自然要留宿在此。 可能也是感激于秦狄,今夜的柳如月,变得格外有柔情主动。对秦狄的各种另类姿势,逐一解锁,来者不拒。 一夜笙歌,翌日上午。 从柳如月的寝宫出来后,秦狄直奔延禧殿,照常看起了三省各部呈上来的奏章。回到京都以后他就发现,朝堂众臣在魏征陈松两位丞相的带领下,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各地州府上奏的政务,大部分都处理的恰到好处。 他不在京都时,兵部由两位丞相共同管理。可能是文臣武将天生观念就有所不同,导致兵部在处理问题上还有很多不足之处。 脑袋里琢磨着兵部这摊烂事的时候,陈松出现在了延禧殿。 前些时日,陈松奉皇帝旨意押送粮草及御寒衣物前往冀州李存孝军团。名义上是押运粮草辎重,实则是去收集上三州的三位藩王近况,以及他们最近半年的兵力部署变动。 刚回京都的陈松片刻都不敢耽误,连身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入宫交旨。 君臣之礼后,秦狄赐坐上茶。屏退屋内所有太监后,两人坐定在暖炉旁,窃窃私语。 半个时辰后,陈松将此行了解的局势以及所见所闻如实上奏。 “爱卿此行辛苦了,李存孝的大军状态如何?” 了解完三位藩王的动态后,秦狄并未做出任何表态,而是将话题引到了李存孝的大军上。 自从李存孝领旨驻守冀州,距今已有十个月。十个月他未曾回过京都,与京都方面的联系全凭书信往来。 “陛下,李将军麾下统帅的羽林卫确实不同凡响啊。臣至今未曾见过羽林卫这样训练有素,军纪严明的大军。依臣之见,羽林卫若是拉到疆场之上,必定会是一支虎狼之师。” 听到陈松的话,秦狄嘴角上扬,暗道:陈松倒也有些眼光,羽林卫乃是严格按照现代化部队的训练方式培养,他们才是朕手里的王牌军团。 秦狄:“若是大汉所有的军队都如羽林卫就好了。哦,对了,朕本想寻觅一合适人选担任兵部尚书一职。既然你回来,兵部尚书一职就先由你兼任吧,待到朕找到合适人选后再议。” 陈松:“陛下,臣兼任兵部尚书,那魏相那边...” 秦狄:“六部本就不受尚书省管制,魏征那边你不必担心,朕会通知他。有一点你要切记,打天下靠的的武将,而治国,仰仗的则是那帮文臣。武将的刀,杀的是人。文臣的笔,诛的是心。杀人不可怕,诛心才令人胆寒呐。” “朕时常也会被那帮腐朽文臣弄的不胜其烦,但是没办法,对待他们,罚得、骂得、却打不得。与他们相处,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有些话有事情,当不得真。” 陈松:“多谢陛下指点,臣明白了。” 秦狄:“明白就好,上次的事情,朕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回去歇着吧!” 陈松:“诺,微臣告退。” 从延禧殿内退出,陈松长出口气。对于皇帝的敲打,他心知肚明。暗自庆幸,上次的事情,多亏上官娘娘及时出面干涉。当时若真听从那帮文臣的建议将李存孝军团调回,后果不堪设想。尤其是亲自去了一趟冀州后,他终于明白了皇帝的布局。 离开皇宫后,陈松并未急着回府,而是先到兵部走了一趟。既然成为了兵部侍郎,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兵部目前所面临的问题。 自从他奉命领兵去抵挡徐州方向的敌军后,兵部便由尚书省暂时统领。一帮文人管束兵部,虽没捅出什么大篓子,小问题却发生了许多。 陈松如何处理兵部的琐事暂且不提,陈松离开延禧殿没多久,葛尚便来了。 他奉命与神婆一同审问那些藤甲俘虏。经过一日一夜的忙碌,藤甲之事依旧毫无线索。百十人的俘虏,没有一人知道藤甲究竟是如何制作出来的,唯一的线索就是此物并非是军中自行制作。 藤甲的消息虽然没有,在神婆的催眠巫术下,却审问出了另一个消息:原越国镇海王沙云傲,与东瀛人往来密切。 也就是葛尚,但凡派另一个人去监督审问,可能就错过了这个消息。秦狄被东瀛人刺杀的时候,葛尚就在现场。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即返回皇宫,回奏皇帝。 “沙云傲与东瀛人互有往来,难道是他与东瀛人联合,刺杀朕?” 得知这个消息,秦狄也有些意外。脑袋里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靠山村的那场刺杀,正是因为他们的刺杀,导致江涵险些丧命。 “这种可能性似乎不大,靠山村时,沙云傲已经命丧黄泉。而当时的沙宸豹远在徐州,又没有手机,总不能千里之外指挥东瀛人吧!” 秦狄的喃喃自语听的葛尚是一头雾水,见皇帝沉吟,这才缓缓说道: “陛下,这会不会是沙云傲做的两手准备。他暗派杀手行刺,同时又率军与我们开战。” 听到葛尚的话,秦狄眉头微蹙,想了想说道:“如果真是那样,就意味着早在梁都之时,那些杀手便已经蛰伏在朕的身边,锦衣卫与天子卫队竟无一人察觉,你觉得这种可能性大不大?” “嘶...陛下,属下只是猜测。听陛下一番分析,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他们可以隐身,不然必定会被锦衣卫察觉。” 葛尚深吸口气,身上的冷汗都涌了出来。如果那些刺客真的在梁都就开始尾随,锦衣卫与天子卫队却没有发现,他们这些人,全都会落得个失职之罪。 “事已至此,先不去管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你去转告神婆,让他仔细询问有关东瀛人的所有线索。” “诺。” 葛尚领命后退至殿外,秦狄则在屋内反复踱步,脑袋里飞速运转,思索着东瀛人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第507章 锦衣卫大牢 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两日,这两日的审讯收获并不大。主要原因是俘虏的这些藤甲兵,其实都只是些普通兵士,并未涉及到高层机密,他们只有被支配的权利。 得到这个消息后,秦狄虽然失望,也知道这是无法逆转的局面。眼睛在神婆与葛尚两人身上扫过,无奈的叹了口气。 “老身不中用了,辜负陛下信任,让陛下失望了。” 见皇帝叹气,神婆闪过落寞神色。只要有功在身,就可以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立功的机会。没想到,送到嘴边的鸭子,竟然飞走了。 “此事不怪你们,一些虾兵蟹将,朕料想他们也不会知道什么机密的事情。更何况你也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朕现在已经知道,东瀛浪人在我华夏大地很猖獗。” “嘶...对了。朕记得有一次在招贤阁的时候,曾有几个东瀛浪人捣乱,被关入大牢内,他们可还在?” 秦狄侧目,看向范老。 “启奏陛下,他们依旧关在锦衣卫的大牢内。” 得到范老的回答,秦狄猛的从龙榻上站起身,一甩袖袍:“带朕去看看。” 当时忙着巩固政权,对那三个东瀛浪人只是简单的询问,并未深究。现在既然有机会,不妨顺便让神婆审讯一番,还可亲眼看看神婆的催眠,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 范老在前面引路,众人来到锦衣卫的办公之所。这里只是极为普通的一处宅院,不知情的人也必会以为此地只是一处有钱人的闲宅。大门的横梁上连牌匾都没挂,甚至连站岗守卫的兵士都没有,稍微显得有些寒酸。 外面看确实有些寒酸,进入院子里,却别有洞天。装修算不上豪华,却透露着低沉气势,给人营造出一股压迫感。 在范老的引领下,东拐西绕,来到最后一层院子。见皇帝驾临,守卫在门口的锦衣卫急忙将两扇沉重大门推开。 大门后是一条一丈宽的通道,两侧有火把照亮。朝里面走了二十多步,是一个直角拐弯。拐过弯走了三五步,是通往地牢的青石阶。 从石阶上下来,两旁便是一间间的牢房。前面的几间牢房内空无一人,继续向里面走去,牢房内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或是一两人,或是三四人。见到秦狄一行,被关押的人无不抬头观瞧,眼眸中透露着一股凶狠,而手臂粗细的圆木,成为了他们与秦狄之间不可逾越的禁锢。 穿过这些牢房,来到二层,这里是一个圆形厅堂。脚下的路像是中轴线,将圆形厅堂一分为二。两侧各有三个房间,透过打开的门,很容易就看到了里面摆放的刑具。 “陛下,您请到里面歇息,老奴命人将他们三人带过来。” 见皇帝点头后,范老挥手,跟在后面的锦衣卫转身离去。 “二层关押的都是些什么人?” 秦狄并未进入审讯室,而是迈步朝着二层的牢房深处走了几步。借着火把的亮光,隐约可以看到被囚禁人的四肢都被铁链固定。 范老:“陛下,这里关押的人都是些穷凶极恶之辈,武艺高强之人,还有些他国派来的密探奸细。” 秦狄:“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为何不杀了。不对啊,朕怎么不记得让你们抓过这些人。” 范老:“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先帝在世时就被囚禁于此,另一部分是不久前上官娘娘擒获的江湖人,也都囚禁于此。” 闻言,秦狄缓步来到囚禁那些江湖人的牢房处,冷眼看去。每间牢房内四五人,年龄各异。他们倒是并未用铁锁困住,却都狼狈至极。 其中不少人的身上都带着伤,那是与上官云锦交恶时所留。锦衣卫才不会给他们医治,而他们也只能凭运气恢复。运气好,或许可以痊愈。运气不好,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势加剧,伤口溃烂,最后不治身亡。 很显然,只有少数人的运气比较好,大部分人的运气都不怎么样。 秦狄:“一群废物,连朕的女人都打不过,还敢行刺朕,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既然是锦儿擒获的人,暂且留他们一条狗命。待到锦儿回来后,由她处置。” 来到审讯室的时候,三名东瀛浪人已经被锦衣卫带了过来,五花大绑的被按倒在地上。 “他们是那三名东瀛浪人?确定没搞错?” “启奏陛下,属下可以确定,昔日在招贤阁捣乱的就是他们三人。” 听到皇帝询问,负责看守人犯的锦衣卫急忙上前回话。 得到锦衣卫的肯定回答,秦狄仔细打量面前三人。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地牢内被关押了近一年之久,三人的相貌发生了很大改变,胡子拉碴。就听他低语道:“朕怎么记得,他们三人中似乎是有个胖子,现在怎么一个比一个瘦,那个胖子呢?” “我就是你口中的胖子,你们的国家也太穷了。每日只有两个菜团充饥,伙食差暂且不说,还不管饱。” 秦狄话音落下,就听三人中的一人突然开口,语气中尽是委屈凄惨。一时间,秦狄静无言以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自己初来这世间时的那副场景。 几十人挤在一个小黑屋里,每日也仅有发霉菜团充饥,而且不一定保证能够抢得到。与他们相比,那才叫凄惨。 “哼,能让你们活到今日,朕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如果你们想死,朕可以成全你们。” “来人,将他留下,另外两人先带出去。” 锦衣卫上前,架起另外两人,不由分说的将他们带了出去。看到朝夕相处的同伴被带离,他开始变得不安。 “你...你们要做什么!” 面对他的询问,秦狄并未理会。皇帝不开口,别人更不敢搭理他了。 只见秦狄看向神婆,轻轻努嘴示意。 范老见状,命人将他架在长条椅上,手脚捆绑的结结实实,神婆缓步来到他近前。 “放开我,你们这群支那猪要做什么。” “去你妈的!” 他的话一出口,秦狄顿时怒了。脚下迈开大步,一个飞身抬腿,朝着他的胸口狠狠踹了过去。 只听咣当一声,连人带椅子,直接向后翻了过去。 “让你嘚瑟,让你猖狂,老子踹死你!” 朝着地上的人连踹了十来脚,地上的东瀛浪人口中哀嚎不断。 “陛下息怒,在踹人就死了。” 范老见状,上前劝解。他的死活并不重要,如果就这样让皇帝踹死,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同时心中也很困惑,皇帝似乎对东瀛浪人,一直都有很强的仇视。 “呸!老王八蛋,再敢胡言乱语,老子宰了你。把他扶起来,审讯。” 一口唾液吐在东瀛浪人的脸上,秦狄长出口气,压制着内心怒火。 有人将他搀扶起来,神婆再次上前,开始了对他的审问。 第508章 修仙?扯淡! 一炷香后,对他的审问结束。秦狄目睹了整个过程,暗暗心惊,神婆的巫术确实不同凡响。根本就不像前世在电视中看到的那样,需要其他物品的辅助,仅凭一个眼神,便可以令对方变得神志不清。 不到半个时辰,神婆对三人轮流进行了审问,审问的内容由秦狄直接发问。 审问结束后,神婆回过身时,秦狄急忙将目光转移,避免与神婆对视。 锦衣卫将他们送回牢房,秦狄从椅子上起身,脚下踱步,脑袋里不断的回忆着他们刚刚说出的话。 通过审讯得知,早在两年前,东瀛一艘载有三千人的大船便悄悄抵达越国。 他们漂洋过海抵达华夏,其目的是了解生活在华夏大地的国度,寻找更多的资源。 只是此刻的秦狄还不知道,他们那三千人,只不过是第一批。随着他们的情报陆续传回东瀛,东瀛国王派出的第二批,第三批人都已经抵达这片土地。 秦狄在思索中,迈步朝外面走去。途经一层的监牢时,止住脚步扭头看去,里面关押的便是刚刚审讯的三人。 不看还好,再次看到他们三人,秦狄越想越生气,眼眸中有寒意闪过。 “将他们阉了。” 留下一句话后,秦狄脚迈阔步,离开地牢。 “通知各地情报网的相关人员,即日起,要格外留意东瀛浪人,一旦有线索即可回报。” “陛下放心,此事老奴亲自督办。” 得到范老的回应后,秦狄的目光看向神婆,只是匆忙在她脸上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 “神婆,你连续审讯几日,就留在这里歇息。今后你先以南疆巫师的身份,留在此地,协助锦衣卫审讯,无旨意不得离开京都。” “老身遵旨。” 神婆虽有无奈,却也不敢违抗皇帝旨意。还好皇帝倒也不是不讲人情,并没有将她束缚在这里。 有人将神婆带走去安置住处,秦狄看向范老,询问道:“郴州那边可有上官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消息。”范老看了秦狄一眼,继续说道:“陛下,老奴以为,没有消息传来,未必是一件坏事。” “怎么讲?” 没有消息传来,说明上官娘娘并未与江湖人展开厮杀,可能正在以一种和平的方式解决江湖争端。” 秦狄缓缓点头,轻言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若真有人敢为难上官,朕不妨就让所谓的江湖,彻底消失。司徒世家那边可有什么风吹草动?” 范老:“自从陛下颁布禁武令以来,司徒一脉已经按照朝廷规定,到官府登基造册。老奴还听说,幽州大战之时,司徒世家也曾出力。” 秦狄:“嗯,此事朕倒是听狄青提过一嘴。江湖人看重的不就是面子嘛,既然他们主动示好,朕不妨也给他们点面子。” “陛下,您是要整治武林?” 原本已经离开的神婆,听到皇帝与范老的对话后,转身折返回来。 “怎么,难道你也是江湖人?” 见神婆去而复返,秦狄有些好奇。即便她曾经是江湖人,被关押了这么多年,现在的江湖早已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老身并非是江湖人,与修仙之人倒也有些渊源。” “呵呵,真没听错吧,你说的是修仙?” 听到修仙二字,秦狄差点笑了出来。自己能够出现在这个世界,就已经很扯了。老太太更有意思,直接扯出了修仙。 “没错。传闻数百年前的玄女,便是修仙者。” 见神婆说的信誓旦旦,秦狄向范老投去询问的眼神。 “陛下,修仙之事,老奴也曾听闻。相传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可一剑开天门。天门大开之时,会有天罚降下,若能抵抗的住天罚,便可飞升仙界。老奴所知,不过是传闻,迄今为止,并未见过一位仙人,也未曾听说,近百年有人飞升成仙。” 得到范老的回答后,秦狄严重怀疑,神婆是不是对自己进行了催眠,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荒诞的事情。修仙,仙人,越来越扯淡了。 “修仙之事,待朕得闲之后在与你们探讨,当务之急是寻找到东瀛浪人的踪迹。” 秦狄实在不敢与他们在探讨这个话题,他要先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被神婆给催眠了,让自己的思绪变得混乱起来。 脚下迈开大步,朝门外走去。众人见状,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延禧殿,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天子剑握在手中。假借练剑的由头,随意挥舞了几下,手中天子剑并无任何异常。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了下来,手轻轻抚摸着剑身,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嘴里暗暗吐出口气,端起杨公公送来的香茶,喝了两口,压压惊。 将茶杯放下,他一边把玩着天子剑,一边向身旁的范老询问道:“这个世界,真的有修仙之说?” “修仙之说传闻已久,亲历者未见一人,恐怕也只是谣传。” “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可一剑开天门。什么程度才算一定境界,天门又在何处?” 对于皇帝的询问,范老显得有些迷茫。心中暗道:陛下啊陛下,您这不是为难老奴么,都说了是传闻,是谣传。 “呃...陛下对修仙似乎有浓厚的兴趣,可要老奴寻找些修仙之人到京都?” 范老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旁敲侧击的揣摩皇帝的心思。 秦狄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低语道:“朕对修仙没什么兴致,只是好奇,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神仙。” “陛下乃天子,便是百姓心中的神明。” “得了,这些吉祥话就不必说了。你去挑选些精明的锦衣卫,过几日派他们一同前往南疆。你们都退下吧,朕一个人静静。” “诺。” 殿内众人全都退了出去,仅剩秦狄一人。 缓缓起身站立,单手紧握天子剑,缓步来到后面的亭台。感受着寒风扑面,口中深吸口气,猛的抬起紧握天子剑的手,耍起了他那套劈、刺,斩、扫的四式剑法。 第509章 雪纷飞 五日后,那些曾经被沙哲囚禁许久的人,在兵士的护送下,终于踏上了阔别多年的返疆之路。随行的队伍中,另有八十名锦衣卫同行。 奉皇帝密旨,随他们进入南疆。名义上是奉命护送,实则是对南疆区域的气候和地势做详细的了解。 他们离开之时,皇帝委派丞相魏征送行,既然想收揽人心,自然就要表现出诚意。 他们出城没多久,又有七名锦衣卫策马而出。为首之人正是葛尚,身后六人中的一人,背负一块牌匾,牌匾用黑布罩着。 从城门出来后,走另一条道路,沿官道南下,直奔幽州而去。他们的目的地,乃是司徒世家。 前几日秦狄就曾说过,既然司徒家战时曾为朝廷处理,他也会给司徒家些面子。对他来说可能是给了点面子,对别人而言,这是莫大荣耀。 御赐金匾,上书八个大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秦狄赐下这块金匾,也有他的用意。 金匾一旦赐下,用不了多久,整个江湖就会人尽皆知。江湖人最看重的就是忠义二字,收了金匾,便是选择投靠朝廷。今后若不遵从朝廷调遣,将会被视为不忠。一旦背负不忠的名头,那就意味着司徒家几代人用性命守护的威望与信义,付之东流。 他若不收这块御赐金匾,那事情就更简单了。抗旨不遵,秦狄便可以明正言顺的派兵征剿。 这一招看似恩泽临门,却暗藏杀机。一生一死两条路,全都摆在了明面上。秦狄相信,但凡司徒家主有点脑子,就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京都的天气是越来越冷,这一日清晨,睡梦中的秦狄,被窗外传来的嘈杂声吵醒。 “何人在外喧哗!” 起床气的加持下,秦狄的声音有些大,吓得殿内两名宫女颤抖一下。一人快步进入屋内,另一人则快步走向殿外。 秦狄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屋内昏暗一片,身旁的穆静雪早已不知所踪。看天色,似乎还很早。 “陛下,您醒了。” 幔帐外有婢女声音传来,秦狄打个哈欠,慵懒的询问道:“现在什么时辰,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陛下,刚刚过了辰时五刻。外面正在飘雪,天色阴沉。娘娘抱着公主殿下在院中戏雪,故此有喧闹之音。” “外面下雪了?”秦狄愣了两秒后,语速变得有些急切:“胡闹,让穆静雪马上进屋!” “诺!” 听到皇帝的话,婢女脚下向后退去,离开内堂后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她这边刚一出门,穆静雪迎面走上台阶。刚才的另一名婢女,已经将皇帝醒来的消息告诉了她。得到消息后,她便急忙返回屋内。 “娘娘,陛下似乎龙颜不悦。”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穆静雪也不知其中缘由,心中有些纳闷。平时吵到皇帝,也没见他发火,今日这是怎么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内堂。轻挑幔帐,来到床边,见皇帝怒气冲冲的看向自己,急忙躬身施礼。 “陛下,您醒了。” “朕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尚在月内,不能受寒着凉,怎么就是不听呢。谁让你出去的!外面天寒地冻,万一落下个宫寒的病根怎么办!” 皇帝的质问令穆静雪心中一暖,悬着的心瞬时放了下来。虽有欣喜,却故作一副委屈模样。 “臣妾知错。清晨醒来,忽闻窗外飘雪,喜不胜收。心想泽诗尚未见过雪景之美,便带着她到院中嬉耍。” “下不为例,快上来歇着,暖暖身子。” 穆静雪心中窃喜,用女儿作为挡箭牌的这一招,果然好使,而且屡试不爽。每当秦狄面露震怒时,她都会以为女儿考虑的角度辩解。每每这时,皇帝的怒意也会消散。 穆静雪脱去鞋子后,秦狄将她拽入的暖暖和和的被窝中,大手抓住白皙小脚丫,为她暖脚。 “再有下次,看朕怎么收拾你。外面天寒,将泽诗抱来。” 秦狄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命婢女将女儿送到面前。 果然,看到襁褓里的婴儿,秦狄顿时笑了起来。圆嘟嘟的小脸蛋,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配上白皙的肌肤,就像个活灵活现的瓷娃娃一样讨喜。与刚刚出生时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莫说秦狄喜欢,就连苏雨晴也喜欢的不得了,已经产生了想要生个女儿的想法,这几日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 倚靠在凤床上,用小腹为穆静雪暖着脚。怀里抱着心肝宝贝,时不时做出个鬼,“咯咯咯”的笑声从婴儿的口中发出。望着眼前一幕,穆静雪嘴角上扬。洋溢出的笑意,表露着她内心深处的幸福与满足。 皇帝虽然口口声声说喜欢女儿,刚刚诞下女儿时,心中依然有所顾忌。毕竟在大部分人的眼中,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这种思想根深蒂固。 月内期间,秦狄的所作所为,彻底打消了她内心顾虑。坐月子一个月,秦狄有半个月的时间都住在了玉宸宫。但凡秦狄在寝宫,便会事无巨细的亲自照顾她。这样的待遇,身为帝后的苏雨晴都未曾享受到。 在穆静雪眼中,皇帝亲自照顾,乃莫大恩宠。这些事情在秦狄心中,不过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义务。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其中苦楚岂是一个男人所能体会。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产后悉心照料心爱的女人。 外面大雪纷飞,冰冷刺骨。屋内暖炉燃烧,散发的热浪与窗外的寒冷形成了鲜明对比。老婆孩子热炕头,很是惬意。一家三口的嬉笑之声,透过窗户,飘向远处,最终被漫天飞舞的雪花吞噬。 午时,后宫各位嫔妃齐聚在永寿宫。这样的天气,吃火锅似乎是很不错的选择。 穆静雪虽然还在月内,按理说是不应该出门,但这里是后宫,整个皇宫都是她的家,就不存在那么多讲究了。 公孙歆玥的肚子,逐渐开始变得明显。她已经三十岁,在这个世界算是大龄产妇。众人对她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生怕稍有不慎,会令她腹中胎儿受到影响。 在她眼中,对肚子里的孩子看的更是弥足珍贵。为了可以让孩子平安诞生,忙完收购粮食的事情后,她便将手中的情报网转交到了范老手中。 宫女太监将准备好的菜品端了过来,点燃炭火,众人围坐一团,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皇帝在吃吃喝喝的时候,一个孤单身影自宫门而入,佝偻着身子,踩着地上积雪,向延禧殿方向走去。 第510章 未雨绸缪 “陛下,宋时请求面圣。” 见皇帝酒足饭饱之后,杨公公迈着碎步,来到近前,轻声回禀。 “宋时?他来做什么?” 秦狄有些纳闷,秋收已过,春耕还早。他来能有什么事情。 “陛下,他未曾言明,不过下面人回奏说,看他脸色似乎挺着急的!” “既然来了,那就见见吧。摆驾延禧殿。” 返回京都后,秦狄一直都未曾召见过宋时。当初离京之时,曾命他负责建造了些蓄水池,用来灌溉农田。据说效果还不错,而且今年京都附近的收成确实得到了提升。 乘坐龙辇来到延禧殿时,宋时已在长廊等候多时。见皇帝走下龙辇,急忙迎上前去。 跟随在皇帝身后,进入延禧殿。皇帝坐在暖炉旁,宋时则拘谨的站立在旁。 秦狄:“宋爱卿这半年也辛苦了,朕都听说了,引渠灌溉一事你做的很不错,值得奖赏。” 宋时:“臣不敢贪天之功。当初若没有陛下的指点,臣就是想破头颅,也不会想到这么好的办法。所以这份功劳,乃是陛下所赐。” 秦狄:“呵呵,这份功劳你受得。爱卿今日见朕,可是为了明年春耕之事而来?” 宋时:“启奏陛下,春耕尚早,臣今日面见陛下,乃是为了这场大雪而来。” 秦狄:“为雪而来?这话听着新奇。正所谓瑞雪兆丰年,这场大雪来的不好吗?” 面对皇帝询问,宋时稍作沉吟,拱手回道:“陛下,降雪虽是一件好事,如果雪量过大,可能会成为一件祸事。” 秦狄:“祸事?什么样的祸事,说来听听。” 宋时:“陛下,这一片雪花虽无重量,若将雪花堆积一寸后,其重量不可小觑啊。” 秦狄微微皱眉,宋时说出的话是越听越糊涂。大冷天的,跑到这里与朕讨论雪花的重量来了?纯属吃饱了撑的。 宋时似乎并未察觉到皇帝脸上的不悦,继续侃侃而谈,言道:“这场大雪昨夜就开始落下,且目前依旧没有减缓的迹象。倘若继续下去,只怕许多房屋无法承受积雪重量,会酿成雪灾,朝廷应早作应对之策!” “嘶...雪灾!” 秦狄猛的吸了口气,突然想到前世的一段经历。某一年的冬天,南方突降暴雪,积雪压塌房屋,造成了极大损失。 想到这里,秦狄快步走向延禧殿后的亭台,推门而出,眼前白芒一片。眼睛扫过,栏杆外的积雪何止一寸,两寸的厚度都有了。 见此一幕,心中一惊,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折返会殿内,秦狄目光看向杨公公,沉声道:“除了宋大人,可还有他人上奏此事吗?” “启奏陛下,到现在为止,只有宋大人冒雪前来入宫觐见。” “哼,都是一群饭桶,这么大的雪就只有宋时能想到这一点。传旨,三省六部的主吏,即刻前来见朕。” “诺!” 杨公公前去传旨,秦狄的目光则看向宋时,询问道:“既然你想到了会有雪灾发生的可能,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宋时:“不敢欺瞒陛下,臣并无应对之法,所能想到也只是将房屋上的雪铲下,这种极为笨拙的方法。” 秦狄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转移到燃烧暖炉上,盯着燃烧中的木炭,陷入沉思。 “陛下,杨世荣将军求见。”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秦狄的思索。得知杨世荣前来,他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挥手示意,命人将杨世荣带入殿内。 “陛下,臣刚刚得到消息,城外大营的不少营帐被今日大雪压塌。所幸是白天,并无造成人员伤亡。若大雪继续这样下上一晚,” 干了,真让宋时说对了,雪灾已经初露端倪。 他此刻担心的并非是军营,而是被大雪覆盖下的所有百姓。 城外军营搭建的营帐本就不能负重,有了这样的警示,只要兵士定时清理上面的积雪便可。大雪若是压塌了寻常百姓的房舍,那才最致命。 原以为下雪是件好事,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 雪还在悄无声息的飘落,三省六部的官员在雪地里健步如飞。即便滑倒在地,也不敢多耽搁一秒,连滚带爬的起身后,朝着延禧殿快步而来。 “魏相,陛下急招我们入宫,所为何事?” 刚刚走上通往延禧殿的长廊,魏征就被同僚拦了下来。 “本相也是刚刚得到召见的消息。诸位大人何故在此停留,为何不进入殿内?” 见众人都在长廊处停留,魏征沉声询问。 “下官等人特意在此等候丞相大人,您瞧,正好陈相也到了。” 说话间,陈松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见众人驻足于此,便明白了其中深意。 众人简单寒暄过后,陈松压低声音,低语道:“魏相,诸位大人,可又谁知道陛下召见我们所为何事?” “哎呦,陈相呀,我们还想问您呢。这样的大雪天,陛下总不至于将我们叫来喝茶吧!” “诶,没准真是。陛下文韬武略,天下第一,说不定就是见今日大雪,召集我等吟诗作对也未可知啊!” 听着他们的议论,陈松并未参与,看向站立在长廊处的小太监,顺势招招手。 “小的见过丞相大人,给丞相大人请安。” 见陈松呼唤,小太监快步来到近前,躬身一拜。 “呵呵,小公公客气了。”陈松面露笑意的将小太监搀扶,一块银锭塞入他的手中,顺口询问道:“敢问小公公,延禧殿内,除了陛下,可还有旁人?” “不瞒丞相,早些时候宋司农前来觐见,没过多久,杨将军便也来了,随后陛下便传召了各位大人。” “多谢小公公如实相告,辛苦了!” 陈松面带笑意,向小太监致谢后,转身看向魏征等人。 “一个司农,大雪天的觐见陛下能有什么事情?” “嘿,有点意思,司农来见皇帝,难不成想在雪地里种地不成。” “未必是司农之事,方才小公公不是说了吗,杨将军也在殿内,说不定有什么战事发生也未曾可知。” “诸位大人不必再此猜测,人都到齐了,我们还是快快去面见陛下吧!” 听魏征这么一说,陈松也不再纠结。做出个请的手势,与魏征一同,沿着长廊走向延禧殿。 “陛下,诸位大人都到了,可要宣他们进殿?” “宣。” “陛下有旨,宣诸位大人觐见。” 话音落下,以魏征、陈松为首的十余人进入殿内,跪倒在地。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十几个人高声齐呼,场面倒也壮观。 “都平身吧!” 秦狄冷眼在他们身上扫过,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语气同样冰冷。 第511章 早作准备 “陛下急召我等入宫,不知有何示下。” 见皇帝一句平身后就没了下文,魏征硬着头皮出列,主动询问。 “外面大雪纷飞,诸位爱卿都在忙些什么呢?” 秦狄并未回答,而是反问众人。 “得陛下召见时,臣在尚书省与几位同僚正在讨论雪景。” “臣在家中督促犬子读书。” “臣在家中陪伴妻女,共赏银装美景。” “臣与几位同僚,在吟诗作对。” “臣...臣在把酒言欢。” ...... 听他们说了这么多,秦狄无奈的笑了一声,言道: “呵,看来众爱卿的生活真是多姿多彩。有陪令郎苦读的,有陪妻女共赏美景的,还有把酒言欢吟诗作对。好啊,而今太平盛世,生活本应如此。朕想问问你们,可有谁知道今日之雪何时初下,雪厚几许?” 皇帝的询问,所有人都懵了,左顾右盼,竟无一人明白其中含义。 “陛下,臣清晨起床时便看到外面银装素裹,怕是昨夜就开始飘雪了。” “陛下,老臣鸡鸣之时就听府中下人说下雪了,只是没想到雪会这么大。” “现在已经小了许多,清晨之时,片片雪花如同鹅毛落下,根本就看不到远处的路。” “这么大的雪,怕是要有一寸厚了吧。” “岂止一寸,怕是要有三寸厚了。” 听着他们的议论声,秦狄漫不经心的端起矮桌上的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一口。 “兵部尚书何在?” 闻言,陈松出列上前。 “臣在。” “城外大营有营帐被大雪压垮,此事你可知晓?” “回禀陛下,臣也是刚刚得知。半个时辰前,杨将军派人前来知会兵部时,臣恰巧就在兵部处理琐事。得知此事后,臣已派人前往军中查看详情,寻找补救措施,妥善安抚兵士,并统计损失。” 秦狄点点头,对陈松的做法表示认可,继续说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回应,实属难得,你们各部应将其树立为楷模。” “臣等谨记,向陈相学习,绝不懈怠政务。” 听闻此言,他心中很清楚,别看他们现在嘴上说得好听,能够真正照做的没几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所谓的官话,便是如此。 “朕今日让你们前来,是有一件要事需要马上督办。外面的大雪你们也都见到了,若在持续下一夜,那将是一场无法估量的灾难。” 他的话音落下,便有大臣开始吹捧起来。 “陛下,正所谓瑞雪兆丰年。这场雪是个好兆头,怎么还会引出祸事。” “是啊,张大人言之有理。今日之大雪,自古也不多见呐。想必明年必定又是一个丰收的富足之年,真乃万民之福啊!” “陛下继位后,虽有南蛮祸乱,仅用半年时间就平定战乱。纵观永盛元年,丝毫不夸张的说,今年也算得上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了吧。而今战事平定,各种仁政加持,我朝国泰民安,实乃百姓之福,大汉之福。” “李大人此言甚是有理,想必是陛下仁政感念上苍,故此降雪为我朝庆贺。” 若不是臣子的话,秦狄差点就忘了,自己的年号是永盛。见他们越说越离谱,秦狄赶忙挥手打断。 “朕让你们来,不是歌功颂德。朕不妨就告诉你们,一场雪灾已经悄然逼近,现在必须要着手准备救灾事宜。” 皇帝语气凝重,众人也都意识到,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玩笑。 “臣斗胆,请陛下示下,会有什么样的雪灾降临?” 魏征出列,直言向皇帝询问。 面对他的询问,秦狄双目在众人脸上扫过,几乎大部分臣子眼中,都是困惑之色。 “你们已经知道,城外大军的营帐被积雪压垮。如果大雪继续这样下,用不了多久,被压垮的便是这延禧殿的屋顶。”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骇。心中清楚的很,皇宫的屋顶不一定可以压垮,但寻常人家的房屋,能不能压垮那就难说了。 正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呐。宋时点醒了皇帝,皇帝点醒了众臣。 “如陛下所言,那确实是一场灾难。只怕会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无家可归,被冻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众臣陆续明白了过来,窃窃私语的讨论着雪灾可能会造成的后果。 “朕让你们来是商讨应对之策,不是来让你们窃窃私语的!现在...应该已经有茅草屋被积雪压垮了吧!” 秦狄先是怒斥一语,后半句话的语气,变得低沉起来。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要先查清楚,究竟有没有人受灾。如果有,则有地方府衙,县衙收容,先确保百姓不会因饥寒交迫而亡。” “臣以为应当以村堡为团体,将百姓聚集起来,抱团取暖,应对即将发生的雪灾。” “眼下大雪纷飞,官道被积雪覆盖,极为难行。臣以为...若真是天灾,恐无法阻挡,臣建议,应当以京都为重,优先拱卫京都安全,方为上策。” 七嘴八舌的议论再次展开,秦狄无奈的深吸口气。交通的不便利是极大的因素,事已至此,确实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秦狄轻轻拍了拍桌案,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继续说道:“诸位都是入朝多年的老臣了,本朝可曾发生过雪灾吗?” 别人还在努力回忆往昔记忆时,魏征迈步出列。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清清楚楚。出任丞相之前,魏征本就是宫内编纂,负责整理皇帝记事以及一些旧档, “启奏陛下,我朝自立国以来,几十年间,从未出现过雪灾。虫灾以及旱灾和涝灾倒是时有发生。” 秦狄眉头微皱,尚未继承帝位时,就已经遇到了一次旱灾。一年是时间都不到,便要发生雪灾。而魏征口中一句时有发生,让他的心不由抽搐起来。 做个皇帝这么难吗?继位之初的旱灾也就罢了,关键还有人谋反刺杀。紧接着便是两国交战。如今战乱终于平定,又迎来了雪灾。难道说是祖坟风水不好? 想到这里,秦狄对于选择寝陵的事情,开始有些重视了。也不知道究竟是祖坟风水不好,还是京都风水不好。反正自从他继位,大汉便进入了多事之秋。 眼眸在众人脸上扫过,心中无奈暗暗叹了口气。怪不得前世会有那么多的暴君,面对这样一群人,他都有种想杀人泄愤的冲动,当真是有苦难言呐。 第512章 雪灾将至 平复了平复内心波澜,这才开口言道:“陈松,由兵部挑选精壮军士,出城前往附近府县查看详情。所到之处通知他们防患雪灾,及时清理屋脊积雪,务必保证将百姓的损失降到最低。” 陈松:“臣领旨。” 秦狄:“苏文柏,京兆府即刻全城巡视并通令全城百姓清理积雪,查看可有因暴雪而受灾的百姓。尤其是寄居他人屋檐下的乞讨之人,定要好生对待。” 苏文柏:“臣领旨。” 秦狄:“魏征,你统领尚书省官员,即刻准备御寒衣物以及粮草备用。另查阅旧档,看看历朝历代可曾有雪灾发生的记录。” 魏征:“臣领旨。” 秦狄:“宋时听旨。” 宋时闻言,快步从人群后走上前来,跪倒在地。 “臣宋时,恭迎圣旨。” 秦狄:“擢升宋时为工部侍郎,负责处理积雪事宜。待到渡过此次危机后,可平调户部侍郎兼司农一职。” “臣宋时领旨,叩谢皇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司其职,都去准备,全力应对即将发生的危机。若胆敢有人玩忽懈怠,朕定不轻饶。” “谨遵陛下旨意,臣等告退。” 众人全都退出延禧殿,唯独留下了杨世荣。 “陛下可是有旨意要交代?” 见皇帝将自己留下,杨世荣已经猜出个大概。 “你与莫厝先去军营驻守,天黑之时若这场大雪还不停止,你二人便统帅大军入城,清理积雪。” “诺。” “范老,你去盐铁转运使那边走一趟。看看他们京都还有多少存盐,只要粗盐。” “老奴即刻前往。” 杨世荣与范老两人退出后,秦狄摆摆手,杨公公见状,很识趣的退至殿外。 偌大的延禧殿内,空留秦狄一人。踱步到亭台,倚靠在门框。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脑袋里飞速旋转,寻找着可以化雪的办法。 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当务之急是清理屋顶积雪,并非路面积雪。若是清理路面倒也简单,派人清扫,沙石垫道,哪怕发动城内百姓走来走去,积雪都会被践踏融化。京都城内一切都好办,可是城外那些村庄,又该如何应对这场大学? 不想还好,越想脑袋里越乱。习惯了前世高度发达的科技,面对这样的自然灾害,科技的滞后,令他倍感无力。尤其是明知道灾害即将到来,无力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灾难发生,内心的无助让他无所适从。 他在这里暗自着急的时候,三省六部的官员则按照皇帝旨意,分头行事,准备应对这场危难。 “陛下,老奴回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范老的声音,秦狄回过神来,转身回到殿内。 “说说吧,盐铁转运司那边还有多少粗盐。” 盐铁转运司,一个刚刚成立不足半年时间的衙门,负责盐铁铜等稀有金属的专营售卖、运输等职责。可以说转运司掌握着大汉的经济命脉,与锦衣卫一样,不隶属于任何部门,由皇帝亲自掌控。 “转运司库存粗盐三十万担,细盐六万担,足够供应我朝今冬用盐所需。” 三十万担食盐远比三十万担粮食耐用的多,足够上百万人一个冬天的用度。原本这些食盐,会有五万担运送至冀州大营,当做军需。 李存孝的羽林卫驻扎的地方,不仅海拔要高,气温也更低。冬天多以肉类为主,他们在饮用的水中,会加入些食盐,可促进肠胃消化,故此他们对食盐的消耗比较大。 如今大雪覆盖,道路中阻,想要运送物资入冀州,难如登天。万幸的是前几日陈松先一步将过冬所需的粮草运送到了冀州,否则羽林卫只能吃雪度日了。 “持朕手谕,命天子卫队去转运司调动十万担粗盐,碾碎成颗粒备用。” “盐?难道陛下想用盐垫道?陛下,老奴可带领锦衣卫与天子卫队出城运送沙石,其实也很方便。” 范老心中那叫一个诧异,虽然掌握了盐的制作,也不能如此铺张浪费呀。盐何等金贵,用它来铺路,属实有些奢侈。 “铺路?扯淡。朕是准备在迫不得已之时,用盐融化积雪。” 皇帝的话再次令范老失神,眼眸中充满迷茫,下意识的询问道:“盐还可以化雪?能有如此神奇作用?” 秦狄闻言,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范老,原想损他两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前世人人皆知的常识,在这个世界反倒成为了令人震撼的事情,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在秦狄的精盐没有面世前,盐的价格堪比黄金。谁也不会拿着如此金贵的东西去做这种实验。 即便他们知道盐可以融雪,也没人舍得去浪费。有钱人的家中,养那么多的奴仆家丁,早就把这点活做了。寻常百姓家,那就更不可能了。毕竟这是一个动动扫把,就能解决的事情。 “好奇害死猫,懂吗?不懂吧,朕就知道你不懂。去吧,按旨意行事。” 听完皇帝的妙语连珠,范老带着迷茫困惑的眼神,去传达旨意,调动天子卫队。走出延禧殿后,他的心里就一直在琢磨,好奇害死猫,到底什么意思呢? 延禧殿内再次变得安静起来,秦狄的心也再次沉了下来,原因无他,只因外面的雪依旧在下。 “陛下,今晚的晚膳在延禧殿用还是回后宫?” “晚膳就不必准备了,朕吃不下。”秦狄将看向远方的目光收了回来,沉声道:“摆驾宫门。” “诺。” 见皇帝面色不善,杨公公也未敢多言,当即去准备銮驾。 皇宫内的道路,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太监清扫一次,所以积雪并不是很厚。得知皇帝要摆驾前往宫门,大小太监数十人急忙再次清扫路面。 他们在前面清扫,銮驾离开延禧殿的长廊,在漫天大雪中行走两炷香后,来到宫门处。 为了避免皇帝滑倒,禁卫军在通往宫墙的台阶上铺好地毯。左右各站立一名兵士,如果发生意外,也好及时护住皇帝安全。 在禁军统领的陪伴下,秦狄第一次登上了皇宫的宫门。站在宫门的城楼之上,若是晴空之时,站在此地可俯视大半个京都概况。今日屹立在此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白芒。 第513章 登高望不远 北风呼啸,寒意凛冽。细碎的冰碴吹打在脸上,传来阵阵凉意。 眯眼向下看去,能见度不过百米。百米之外被雪幕遮挡。城楼下不远处,隐约传来阵阵喧闹之声,侧耳凝听,原来是京兆府的兵丁正在巡查,并组织城内百姓,清理积雪。 “雪下了多厚了。” “启奏陛下,自寅时五刻开始到现在,积雪已有半尺厚。” “寅时?如此说来,这场雪已经下了快七个时辰了!” 秦狄口中喃喃自语,眉头蹙起,迈步来到宫墙旁,伸手抓起一把积雪,捏在手中。不规则的雪球在掌心形成,掂了掂重量后,随手扔到脚下。 半尺,十五六厘米的厚度,其重量还在房屋的承重范围之内。至少京都城内的房屋可以承受,城外乡村郊野的那些房子,难说喽! 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只能听天由命了。 “陛下,陛下,您怎么到宫门来了!” “陛下,此地寒风凛冽,您还是回宫歇息吧!” “陛下龙体重要,万不能感染风寒之症啊!” 得知皇帝前往宫门后,尚书省的各位大人当即就赶了过来。 “呵呵,各位大人也都来了。魏征,朕让你找的雪灾记录,可曾找到?” “启奏陛下,前朝新文十三年,京都曾降过暴雪。暴雪持续了整整六日,平地厚五尺,压垮房屋上万余间,民众死伤十余万人,其中饿死,冻死者就高达八万余人。” “根据前朝遗留的文献记载,当时的情景,极为惨烈,甚至...甚至发生了易子而食的悲剧。” 魏征说完,秦狄心中大为震惊。易子而食,想想都觉得心里发怵,忍不住倒吸口气。前朝新文三年,距今已经过去八十余年,这...该不会是个轮回吧! “朕的顾虑,尔等现在都清楚了吧!” “陛下运筹帷幄,高瞻远瞩,臣等佩服。” “司天监那边对于这场大雪,可有什么说辞?” 皇帝询问,魏征扭头,眼神示意。跟在后面的司天监监正吴博仁快步上前,揖手道: “启奏陛下,根据司天监的观察,这场大雪或止于明日清晨。” 司天监,一个充满玄学的机构。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皇陵的寻找,便是由司天监负责。除此之外,观察个星象,研究个黄道吉日,都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当然,还有天气预报。 如此笃定的声音,引得秦狄不由回头观望。对方的年纪不过四十来岁,留着几缕胡须,乍一看倒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明日清晨,看来今夜是难熬之夜啊!诸位大人都退下吧,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对了,若是无事,不妨让你们府内的家丁也都出份力,扫扫各自门前的积雪如何呀?” “臣等遵旨。” 众人退去,秦狄缓步来到司天监监正吴博仁的面前,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询问道:“你可确定这场大雪明日清晨可止?” “请陛下放心,臣确定,不过今夜,确实如陛下所言,是个难熬之夜。” “何意?” 见皇帝看向自己,吴博仁微微低头,口中低语道:“陛下,只怕一个时辰后,还会有一场暴风雪来袭。” 秦狄眉头一挑,眼睛在眼眶中转了一圈,沉声道:“你是不是感觉到风要来了?” “嘶...陛下是如何得知,难道陛下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吴博仁双眸圆睁,脸上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朕只是猜测而已。朕注意到上午飘雪,雪花自由飘落。午后便有轻风吹动,雪花在空中摇曳后落地。现在却是北风呼啸,寒风凛冽。朕猜想,会不会有北风席卷暴雪而来。” 吴博仁揖手再拜,言道:“陛下心思细腻,观察入微,臣佩服之至。正如陛下所言,司天监也是刚刚才做出的判断。按照今日风力的变化,预计再有一个多时辰,暴风雪就会抵达。五六个时辰后,便会离开京都,一路向东南而去。” “此为天灾,看来是无法避免了。” 得知真有暴风雪即将来临,秦狄陷入短暂沉默中。即将来临的暴风雪究竟有多大,会造成什么样的损失,谁也不清楚。思索片刻后,当即下达了新的旨意:城外待命的大军,全部紧急调动入城,沿街驻扎。 相比城外大营,京都显然要安全许多。巍峨耸立的城墙,本就是一道天然屏障。任凭暴风雪的威力再大,也不至于将城墙吹跑。 若真有那么厉害的暴风雪来袭,大军躲在哪里都不好使,整个京都也会被夷为平地。 随后将暴风雪即将抵达的消息通令各个衙门,做好一切防护措施。城外的百姓肯定是无法顾及了,但城内的百姓,还是要通知一下。京兆府的兵丁敲着铜锣在大小街道来回奔跑,向城内百姓传达暴风雪即将抵达的消息。 秦狄从宫门上下来,并未回宫,而是直奔铸造司。 在他心中,铸造司就是朝廷的心脏,绝对的重中之重。哪出问题都没事,唯独铸造司不能发生任何意外。 在吴宇的陪同下,亲自检查了火药和爆裂雷的存放,那颗不安的心才稍有回落。 离开铸造司,坐在车内,透过车窗看着城内百姓与兵士忙碌的样子,心中感触颇多。能在这个时代看到军民一心,实属难得。 马车并未直接回宫,临时改道,去了一趟高府。 自从上次离开高府后,已经过去了四五日的光景。 府门依旧紧闭,门口的台阶上铺着一层薄雪,看样子是刚刚才有人清扫过。 有人叫开大门,看到皇帝驾临。急忙将他迎了进去。也无需通禀,秦狄轻车熟路的直奔二进院子的内堂。 这样的天气看到皇帝突然出现在眼前,卓琴则直接愣住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这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陛下,您...您怎么在这种大雪天还出宫呢!民妇见过陛下。” 卓琴快步来到皇帝近前,这才记起,刚才过于意外,差点失了礼节,急忙躬身施礼。 秦狄:“朕刚好路过这里,顺路来看看你。今夜恐有暴风雪,你随朕去宫内避一避吧!” 卓琴:“陛下好意民妇心领了。只是多有不便之处,而且府内安全的很。陛下,您快到屋内歇息吧。” 听她这样说,秦狄也明白,她有自己的顾虑。可能还是那些所谓的世人眼光,束缚了这些人的思想。 将他请入客厅,轻轻为他掸去身上的积雪。接过婢女送来的热茶,亲自送到他面前。 第514章 寒风肆虐 “天气如此恶劣,陛下实属不应外出。若是感染了风寒,那就太危险了。” 她说的倒也没错,曾经的她就差点因为伤寒症而丧命。在这个时期,因为感冒而丧命的人比比皆是。 可能有人觉得小题大做危言耸听,其实一点不夸张。感冒自古以来是绝症,属于高死亡率的毒株病毒。经过无数年和无数生命的死亡,最终一步步被弱化,最终变异成了现代社会这种致死率低微的微毒病株。 就像新冠病毒的进化史一样,从最初的致死率极高的毒株病毒,演化成现在的重度流感。相信假以时日,也会演变成感冒类别中的一种。 “放心吧,朕不会有事,你怎么样?” 出宫时并未乘坐龙辇,而是准备了一辆极为平常的马车,车内并无取暖用的暖炉。先去了铸造司,然后再由铸造司到高府,虽有车帘遮挡,被寒风吹了一路,身体依旧有些僵硬。端起热茶,喝了一大口,顿时一股暖流袭来。 卓琴命人将绣好的披肩取来,呈送到皇帝面前,低语道: “府内一切安好,陛下不必担忧。披肩民妇已经绣好,正好您可以带回宫去。” 拿起披肩仔细看了看,五爪金龙腾云驾雾,威风凛凛。脸上闪过笑意,点头言道:“你的绣工果然了得,干脆以后朕的龙袍就由你来制作好了。” 闻听此言,卓琴微微一怔,面露尴尬的笑道:“陛下玩笑了,能为陛下制作龙袍,那都是织造大师,民妇拙手笨脚,岂能与那些织造大师相比。”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情还是有些窃喜。作为妇道人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刺绣。能得皇帝赏识,这门手艺算是得到了认可。 秦狄:“有什么不能比的,在朕眼中,织造司那些人还不如你。朕看重的人,应该自信点。对了,你去织造司,可曾有人刁难你吗?” 卓琴:“民妇前两日去学习了一番,受益匪浅。她们人都很好,并未刁难民妇。” 她说的没错,确实没人刁难。锦衣卫亲自去铸造司传达的旨意,众人也都知道她是高翔的母亲,而且皇帝亲自指派来的人,谁敢刁难,除非是他活腻了! 闲谈之际,有兵士从外面进来,回奏道: “陛下,杨世荣以及喹莫二位将军已经率大军入城。二位将军已在门外候旨。” “让他们进来吧!” 秦狄心中也很好奇,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在高府,还能一路找过来。 有人将他们带至厅堂,两人在门外抖抖身上的风雪,迈步进入屋内。 “启奏陛下,臣与喹将军奉命调动城外八万大军入城,按照指定部署,正在扎营。” 杨世荣返回京都后,暂时统领城外驻军,并担负着京都城防的重任。喹莫前些时日护送南疆那些人来到京都,便被皇帝暂时留在了京都听用。 如今那些能打的武将,要么在返回京都的路上,要么就在外驻守。朝中的武将,仅只有陈松以及兵部的那些人。除了陈松,兵部那些人尽是些没上过疆场的武将。空有一腔热血,身上却少了杀伐之气。 秦狄也曾试过让他们统军练兵,可是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们带出的兵士,少了一股气势。若问他究竟差在了哪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京都城外原本是六万大军,秦狄回朝时曾带回两万轻骑。京都城防大军有将近万人,宫内禁军八千,加上天子卫队,此刻的京都总兵力高达十万余人。 他们入城前秦狄就做出了部署,八万大军分守东西南北四座城门,营帐搭建在城墙内侧,躲避暴雪,不可惊民扰民。 得到他们的回奏,秦狄点头。慢慢长出口气,从椅子上站起,微微转身看向身旁的卓琴,缓言道:“暴风雪将至,你就待在屋内御寒,切不可外出。朕要去巡视大军,改日再来看你。” “外面天寒,陛下要多加防范才是。” 卓琴稍作犹豫,还是拿起一旁的披肩,亲自为他系在了脖颈间。所谓的披肩,其实就是一条围脖,叫法不同而已。 秦狄缓缓点头,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挑开门帘,顿感一股寒意迎面袭来。寒风夹杂着细小冰碴,打在脸上,让他忍不住打个寒颤。 众人簇拥下,顶风冒雪来到外城南城门之处。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借着皑皑白雪的映射,可以看到城墙下黑压压一片,全是城外驻军搭建的临时营帐。兵士们点着火把,正在有条不紊的对营帐进行加固,看到这一幕,秦狄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陛下,暴风雪越来越大,我们还是先护送您回宫歇息吧!” 寒风呼啸声越来越大,犹如鬼哭狼嚎,极为瘆人。 秦狄眉头蹙起,寒风吹打之下,眼睛根本就无法逆风睁开,只能眯眼看向众人。 “也好,大军调入城内,朕也可安心了。今夜都要打起精神,天灾比战场更可怕。” “陛下放心,臣已经下令。全军严阵以待,以确保不会出现任何伤亡。” 走出临时搭建的营帐,秦狄深吸口气,此刻的暴风雪明显比刚才猛烈了许多。 寒风刺骨,将片片雪花撕碎成细小冰屑,吹打在脸上生疼。在众人的搀扶中,坐上回宫的马车。 逆风而行,凛冽寒风透过车帘的缝隙涌入车内,秦狄不由缩了缩脖子,头脑昏沉的感觉开始出现。 昏沉之间,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马车剧烈摇晃了几下。马车倾斜至一侧,坐在车内的秦狄直接摔倒在车内,顿时精神了起来。 “怎么回事?” 话音刚刚落下,车帘被人挑开,冷风肆虐的吹了进来,紧接着便看到了杨世荣的那张大脸蛋子。眉毛,胡子上早已挂满了冰碴。 “陛下,您没事吧!” 杨世荣挑开车帘倒不是听到了皇帝的询问,他只是想看看皇帝有没有受伤。刚才风太大,马车硬是被风吹的转了半个圈,连接着两个车轮的横轴断了。 “怎么回事,到哪里了?” 秦狄双手在车门处借力,在杨世荣与莫厝的帮助下,从车内出来。扫视了一眼,周围漆黑一片,只知道这是在城内,至于究竟在什么位置,他却不知道。 “陛下,风雪太大,我们刚刚穿过内城门,距离宫门还有一段距离。” 将皇帝请到一处避风的角落,杨世荣将目前的处境告诉了皇帝。 得知车轴断裂无法继续前进时,秦狄果断放弃了回宫的想法。既然此地距离内城门不远,那就先到那里暂避一时。 随行众人手拉手的围成个圆圈,将皇帝护在中间,在暴风雪中艰难前行,朝着内城城门而去。 护佑着皇帝来到内城门的钟楼,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来到钟楼的二楼,秦狄落座,有兵丁将暖炉端来,热茶奉上。 “你们不必管朕,该忙什么就忙什么,不必拘谨。” 见值守的大小将军全都在旁站立,秦狄示意他们退下。将杨世荣与喹莫唤到近前,三人围坐在暖炉前。 第515章 雪过天未晴 “陛下,看来只能暂时在此歇息片刻了,待到风雪渐小时,臣等再送陛下回宫。” 杨世荣也没想到,风雪会这么大,说是寸步难行,丝毫不夸张。 秦狄嘴角闪过苦色,干笑道:“宫内宫外都一样,朕担心的是这场风雪会持续多久,造成的损失会有多大!” 纵使心急如焚,也无计可施。三人在钟楼内,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 外面鬼哭狼嚎的风声不断,不时会有阵阵巨响传来,不用看就知道,必是枯树被风折断。 这一夜,整个京都被迫接受着暴风雪的洗礼。 倚靠在暖炉旁的椅子上,劳神一天的秦狄,竟然在呼呼风声中睡着了。 两人见状,取来御寒衣物,轻轻盖在皇帝身上。随后便继续大眼瞪小眼的等暴风雪结束。 三个时辰后,外面风声渐小。杨世荣悄悄起身离去,肩负着京都城防的他,必须要了解城内状况如何。同时也要将皇帝在这里的消息传达到各部,也省得他们见不到皇帝而着急。 将这些事情都交代好后,杨世荣再次返回屋内。要坐下还没坐的时候,突然听到“当”的一声巨响。 声音响起的太突然,毫无防备,惊得杨世荣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睡梦中的秦狄也被这一声巨响吓得一激灵,直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脱口而出道:“卧槽,是不是房塌了!” 皇帝话音落下,当的声音再次响起。三人木讷的对视后,都明白了过来,这是钟声。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本就是内城的城门,城门上有钟楼,钟楼上自然架着一口大铜钟。 正所谓晨钟暮鼓,现在时辰到了,兵士敲响铜钟,也是他们职责所差。 钟声敲响,便是日旦之时。何为日旦,说白了就是昼夜交替之时,黎明将至,新的一天正式拉开序幕。 朝臣们听到钟楼钟声,则要起床上朝。虽然他们的皇帝很少上朝,不管皇帝是否上朝,他们都要按照律令去上班。且必须赶在破晓之前,也就是卯时前抵达宫中。 寅时,也叫五更,五更出门,卯时上朝。点卯一词,便是由此得来。 今天的钟声敲击的格外响亮,兵士们也知道皇帝在此,所以特想表现表现。 震耳发麻的钟声结束后,秦狄彻底精神了,用手不断拍胸口,平复着内心的波动,长出口气。 “卧槽,吓得老子肝都颤了。” 杨世荣与喹莫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暗道不好:皇帝真被吓到了,都开始爆粗口了。 “陛下息怒,臣这就将他们处斩。” 说完杨世荣转身便要离去,只听秦狄出言呵斥道: “站住,你要斩谁啊?” 杨世荣:“敲钟之人惊扰圣驾,理应问斩。” 秦狄:“罢了,这也是他们的职责,怪不得他们。” 心中确实有些窝火,但还不至于火到滥杀无辜的程度。再次坐在椅子上,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大口,刚才那的惊吓,确实给他惊出一身的冷汗,现在衣服里面还湿着呢。 昨夜头脑还有些昏沉,睡了一觉,又经历了刚才的惊吓后,精神状态反而好了许多。 “外面的风雪是不是变小了?” 喝了几口茶水后,耳朵里的嗡嗡声逐渐消失,这才注意到外面的风声,似乎少了些凌厉之音。 杨世荣:“回禀陛下,外面的暴风雪确实小了许多。臣已经派人去查看各个城门的情况,并且已经派人去准备马车了。” 秦狄:“都已经五更天了吧,就先不回宫了,待到天亮看看暴风雪造成的损失再说。喹莫,自你入京后,朕一直没能找机会和你详谈,难得今日得遇闲暇,将上庸屯兵的情况详细和朕说说。” “诺。” 喹莫领旨,从梁都接到皇帝旨意开始说起。 将近一个时辰,喹莫将他如何征兵,如何训练,如何借兵等等,事无巨细的向皇帝说了一遍。 听他讲了这么多,秦狄暗暗点头。不承认不行,喹莫确实是一个统兵的好手,这一点就连杨世荣都自叹不如。 “越国政权覆灭前,你也算得上是朝中的核心人物了,在梁都之时,可曾听说过东瀛浪人?” 秦狄不过是随口一问,却见喹莫脸色当即变得凝重。 “不仅听说过,而且见过,就在梁都皇宫内。” “越国皇宫内有东瀛浪人出现?什么时候的事情?” 面对皇帝的追问,喹莫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时间不算太久远,大约一年前。有东瀛浪人买通越国官员,以东瀛使者的身份,曾去见过沙哲。 此事极为隐晦,除了朝中几位重臣,几乎无人知晓。喹莫知道此事,并不是说他的朝中的重臣,完全是误打误撞遇到了。 那日他奉命挑选一批精锐兵士,去执行秘密任务。将挑选的名单送到沙哲手中,离开之时,恰巧东瀛浪人抵达殿内。 两人擦肩而过,喹莫见他穿着装束与众人有所不同,当时心中好奇,便多看了几眼。至于对方是东瀛人的身份,也是后来无意中听说。至于那日沙哲与东瀛人聊了些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秦狄虽然没从喹莫口中获取什么太有用的情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东瀛浪人与越国沙哲肯定是互有往来,或许他们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 “你们二人都曾在越国军中效力,可曾听说过藤甲兵吗?” 面对皇帝的询问,喹莫直接摇了摇头,低语道:“藤甲兵?闻所未闻。” 杨世荣:“在没有入京之前,臣也未曾听说过藤甲兵。不瞒陛下,甚至臣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藤甲兵是沙宸豹的麾下兵种。” “你们都不知情,许多人也都不知情,难道说藤甲是东瀛人带来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不相信,这个世界的东瀛人能有这么厉害?哼,甭管你厉不厉害,既然敢来刺杀老子,这笔账迟早要找你们清算。 罢了,不去想这些了,不管是与不是,现在都不重要,还是先顾好眼前之事吧! 心中暗暗自语时,双眸看向窗外。 此刻天色已经逐渐放亮,窗户上隐约有蓝光映射。 起身站立,舒展舒展筋骨,迈步来到门前。 吱呀一声,木门被拽开,一股寒意迎面而来,脚下迈步,来到钟楼的栏杆处。放眼望去,秦狄的心中犹如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第516章 雪止于晨 暴风雪中的暴风确实是没了,现在就只剩下雪了。 说好的清晨时分暴雪终止呢!怎么雪还越来越大。秦狄整个人都愣住了,鹅毛般的雪花铺天盖地的落下,雪幕阻隔着视线,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皑皑白雪。 见皇帝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身后两人快步上前,轻声询问:“陛下,您无事吧?” 两人的询问,秦狄置之不理。缓缓伸出一只手,任凭雪落掌心。此情此景,在他的脑海里却莫名其妙的响起一首歌的旋律: 轻轻落在我掌心,静静在掌中结冰......我慢慢地听雪落下的声音,闭着眼睛幻想它不会停...... 前世听过的一首歌,在这里成为了现实。不得不说,雪中美景确实令人叹为观止,可现在的秦狄,真没有闲情逸致欣赏美景。 秦狄:“驻扎在城内的大军,可有伤亡?” 杨世荣:“昨夜暴风猛烈,有部分营帐倒塌,少许兵士轻伤,并无发生重伤以及死亡事件。” 秦狄:“城内可有受灾百姓?” 杨世荣:“积雪太大,尚未来得及统计。” 杨世荣的话音落下,只听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转头回眸,范老干瘦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奴见过陛下。” “事情办好了?” “都已办妥,正在等候旨意。” 得到范老的回答,秦狄点点头。看他面露疲惫,估计是忙了一夜。仅靠天子卫队与转运司那些人,用一晚时间将十万担粗盐碾碎成末,确实不易。 “杨世荣、喹莫,你二人即刻率领城内大军,清扫街道上的积雪,尽快打通城内交通要道之间的连接。” “诺。” 两人领命离去,按照皇帝旨意分头行事。 此刻天光已经放亮,视线虽有阻挡,已经好了很多。街道上空无一人,地上的积雪已经没入到膝盖。每迈出一步,都会耗费很大体力。若非是有什么急事,无人会自找麻烦。 内城相对来说要好许多,一些权贵有钱人,全都居住在内城。他们的家奴院工,已经开始清理自己积雪。 反观外城,确实有点狼狈。居住在外城的本就是些平民百姓,比上不足比下勉强有余。房屋较为破败,经历这么一场暴雪,不少房屋倒塌,至于伤亡究竟有多少,暂时无法确定。 满大街的枯木残枝半掩在雪中,乍一看像是进入了无人之境。时不时的会有哀嚎悲痛的哭声隔墙传出,听起来极为悲惨凄凉。 “陛下,此地天寒,老奴还是先护送您回宫吧!” “回宫不着急,先去一趟高府,朕好像感染了风寒。” 秦狄的声音压得很低,范老闻言,默不作声,眉头却紧蹙了起来。 搀扶着皇帝从钟楼上下来,杨世荣准备的马车还没抵达,积雪那么厚,车肯定是无法通行了。有兵士将昨夜驾辕的那匹马牵了过来,秦狄扫了几眼地上的积雪,最终还是决定徒步而行稳妥些。 十几名兵士在前探路,硬是在积雪中踩出一条窄道。秦狄顶着漫天大雪,沿着他们践踏出的痕迹,缓步朝着高府而去。 几里的路,平时步行的话,最多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今天暴雪之下,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 抵达高府门前时,秦狄基本已经成为了一个雪人。积雪覆盖之下的身体上,汗流浃背。龙靴被冰冷积水浸透,传来阵阵寒意,双脚被冻的几乎快要失去了知觉。 敲开房门,府内家丁都懵了,这是雪人成精了?仔细一看,这才认出是范老,往后看,站在后面的人,似乎像是皇帝。定睛再一瞧,这不就是皇帝驾临,急忙将皇帝迎入府内。 得知皇帝驾临的消息后,卓琴快步到院中迎接,看到如雪人版的秦狄,也顾不得行礼,急忙上前,将他身上的积雪抖落下来。 来到屋内,卓琴满眼的心疼,得知皇帝在钟楼待了一夜,又徒步而来后,急忙让人将府内所有暖炉都端了过来。 “这是要用膳啊,正好朕也没吃,一起吧。” 看到桌上摆着的早饭,秦狄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桌边。 早饭不算丰富,寻常人家的伙食,一碗米粥,两份小菜。见皇帝端着粥碗狼吞虎咽的就吃了起来。一路过来,确实耗费了不少体力,一碗米粥下肚,身子逐渐暖和了过来。 “陛下万金之躯,怎能吃这些粗茶淡饭,民妇这就差人再去准备些早膳!” 见皇帝似乎饿急了眼,卓琴急忙开口。 “不必了,吃这些就很好。对了,如果方便的话,为他们也准备些吧,都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秦狄随手夹起面前的小咸菜,放入口中后,用筷子指了指站立在门口处的兵士。 “陛下放心,小的这就去准备。” 不等卓琴开口,府内管家率先做出回应。就在管家转身要离开时,就听卓琴喊住了他。 “且慢,先命人熬些姜汤,另外再烧些热水,一会为陛下沐浴。” “夫人放心,小的这就去安排。” 管家挑开门帘离去,不过转眼间的功夫,就又折返了回来。 “陛下,外面的雪停了。” 秦狄并未起身,摆手示意管家,将门帘挑开。透过门口向外看去,半炷香前还漫天飞舞的大雪,此刻戛然而止。 “这场大雪总算是停了下来。” 嘴里叹出口气,心中憋着的那口气,总算吐了出来。 刚刚吃完早膳,一碗姜汤水送到面前。喝碗姜汤水,身上开始发汗。 “外面天寒,陛下又被风雪侵体,民妇已命人烧好热水,还是想沐浴一番,祛祛体内寒气吧!” “朕正有此意,来这里的路上,出了一身的汗,确实有些难受。” 范老闻听此言,将屋内闲杂人等屏退,上前几步,来到卓琴面前,低语道: “有劳夫人照顾陛下,老奴去找几身干净衣衫,很快就回来。” 见他这么说,卓琴并未言语,只是轻轻点头。范老见状转身离开,秦狄则迈步进入内室旁的小屋。 房间不大,也就十平米左右。大木桶内已经放好了热水,整个屋子里热气弥漫。为了取暖,卓琴特意命人将四个暖炉搬到了这里,摆放在四个角落。 外面天寒地冻,这里却异常暖和。褪去身上衣衫,浸泡在水中,极为惬意。 第517章 开始善后 “范天雷还没有回来吗?” 皇帝的声音从小屋内传出,在外等候多时的范老上前一步,隔着门板回复道: “陛下,老奴在门外候着呢。” “进来吧!” 得到皇帝允许,范老轻推房门,捧着一身锦服缓步走了进来。 将锦服放置在侧,低语道:“陛下,杨将军与喹将军送来消息,城内大军已经开始着手清理外城积雪,只是积雪太多,不知该如何处置。” 如果换做是正常雪天,倒也好说,扫至路旁,慢慢也就融化了。而今积雪没至膝盖,雪量是往年五六倍之多,如何处置积雪确实是个问题。 运送到城外,城外的道路同样被积雪覆盖,想要清理出一条路,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短暂思索后,秦狄无奈的叹了口气,言道:“命他们将积雪抛之城外,紧邻城墙,将准备好的粗盐,均匀撒落在积雪上层,用盐融雪。” 对秦狄而言,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真的是不想动用那十万担盐,能卖不少钱呢。虽说现在朝廷不缺钱,也不能这么浪费。 有人可能说了,可以用热水融雪,或者架锅煮雪。想法确实不错,却不切实际。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唯一的可燃物就是木柴,木炭。樵夫,在这里还算是一个比较吃香的职业。 寻常百姓家用的都是木柴,有钱有势的人家,才会使用木炭取暖。就算再有钱,也不会在家中存放太多木炭,占地方不说,还容易引发火灾。 时代不同,造就的环境也会不同。秦狄的出现,在某些方面,让这个时代得到了跨越性的进步,比如说锻造技术的提升和火药的研制等等。 范老前去传达旨意,秦狄在卓琴的服侍下开始更衣。这身衣服是范老敲开了一家成衣店的门,按照他的尺寸挑选的最贵的一身。做工与质量显然无法与织造司的制作相比,好在用料还算不错。秦狄穿在身上,倒也看得过去。 再次来到前厅,坐在暖炉旁。沐浴之后已经舒服了许多,只是说话时,稍带有些鼻音,明显是风寒的症状。 府内的婢女又端来些姜汤水,秦狄只能将它充当热茶,同时还可驱除体内寒气,也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天空逐渐放晴,阳光普照大地,令寒意的气温有了稍许暖意。 一上午的时候,秦狄都留在了高府。城内的消息,一条接一条的接踵而至。秦狄则在与卓琴的闲谈中,有条不紊的做出决断。 “陛下,京兆府府尹苏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 门帘被挑开,苏文柏迈步走了进来。进屋后微微抬头,看到皇帝后急忙将头低下,快步来到近前,跪倒在地。 “臣苏文柏,叩见陛下。” “平身,赐坐。” 秦狄摆摆手,命人搬来把椅子。毕竟是自己的老丈人,秦狄对他也比较客气。当初若不是误打误撞成为了他的女婿,说不定自己的小命早就没了。 “谢陛下。见过夫人。” 苏文柏现在不单单是京兆府府尹,还兼任着吏部尚书。除此之外,还有一重身份,当朝国丈。可谓是位高权重,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选择无视皇帝身边的妇人,很识趣的揖手问候。 “民妇见过苏大人。” 卓琴回礼后,苏文柏缓缓落座,低语道:“昨夜暴风雪袭击京都,臣夜不能寐。今晨天色微亮,臣便派出京兆府内所有衙役捕快,对城内百姓的损失进行了统计。” “初步核实,城内三百余间民房倒塌,其中多以外城为主,内城仅倒塌十余户。牲畜死亡数量较多,共计上万余头,其中涵盖牛、马、羊等,家禽类尚未来得及统计。城内百姓,有六百三十二人死于昨夜暴风雪中,一千余人受伤,多为砸伤,冻伤者,且伤亡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另外,城内主街道的积雪,经过大军与民众的合力清扫,已经挖掘出一条可容纳行人通行的狭窄道路。” 苏文柏说完这些,不知为何,秦狄的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抗战时期的那些战壕。端过一碗姜汤水,递到他面前。 “喝碗姜汤水,祛祛寒,你若病倒了,晴儿心中该埋怨朕了。” “多谢陛下。” 苏文柏赶紧起身,双手接过皇帝手中的姜汤。 示意他再次落座,秦狄稳稳心神,缓缓言道:“朕昨日已经下旨,责令尚书省准备御寒所需的衣物以及部分粮草。你既作为京兆府府尹,此事就由你去负责操办。在城内各处开办粥场,发放御寒衣物。” “另外再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暂时收留那些房屋塌陷的百姓,总不能让他们在大街上过夜吧!” 苏文柏:“陛下放心,安置受灾百姓一事,臣已经着手开始准备了,可确保这几日他们不会露宿街头。” 秦狄:“哦?如何安置?” 苏文柏:“臣来面见陛下时,已经命人开始打扫京兆府与吏部的后衙,挤一挤的话,容纳两千人问题不大。同时臣已经派人通知京都城内其他衙门,令他们暂时收容无家可归的百姓。” 秦狄:“这件事办的确实不错,你的这份功劳朕记下了。” 苏文柏:“臣深受皇恩,不敢贪功,有生之年为陛下分忧,乃臣之本分。” 听他这么一说,秦狄笑着点了点头,轻语道:“好,你先退下吧。” 苏文柏转身离去,秦狄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泛起的笑意逐渐凝固。 “想不到苏大人办事,面面俱到,不愧是当朝国丈。” 卓琴的话飘到秦狄耳中,他将目光从门口处收了回来,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但愿他是真心为国效力。” “陛下此话何意,苏大人不是帝后的父亲吗?难道他还有偏心?” 面对卓琴的询问,秦狄默不作声的笑了笑。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不知该如何回答。苏文柏是苏雨晴的亲爹确实没错,他为国分忧也没错。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苏文柏最近变得有些圆滑了。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关键是几日前,他曾收到一份弹劾苏文柏的奏章。奏章并未署名,秦狄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刚刚见苏文柏办事如此圆滑,猛然间就想起了那份无人署名的奏章。 府衙收容难民,无可厚非,但是有个前提,谁的主意。府衙代表的是什么?那是朝廷的颜面所在。苏文柏不过是京兆府府尹,秩不过四品,纵使有兵部尚书的身份加持,也无权对京都其他衙门发号施令。再说他国丈的身份,只不过是个虚名,并无实权。 若是与其他衙门的主官协商,倒也可以理解。他却直接派人通知,未经请示便如此操作,已经有了僭越之嫌。 第518章 天冷就要吃饺子 “陛下,午膳想吃些什么,民妇去准备。” 见皇帝似乎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卓琴很识趣的将话题转移到午膳。 “朕想吃饺子了!” 秦狄脱口而出,卓琴却是一面迷茫的看向皇帝,仔细想了想。这两个字每个字单独拿出来都听过,拼凑在一起,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 “陛下可以说的详细些吗?” “饺子还要多详细,薄皮大馅够不够详细?” 话音刚刚落下,秦狄猛然想起。来这个世界一年多,好像从没见过饺子,也没听他人提及过。难道说饺子尚未被人研究出来? 怪不得一直没见御膳房做过饺子和包子,现在想来,必是他们还不知道做法。 不想还好,越想秦狄的嘴越馋。这么寒冷的天,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喝上一碗饺子汤,那才叫舒服。 “朕今日给你做饺子吃吧,府内可有面粉和猪肉,羊肉也行。” “这些倒是都有,民妇让他们取来。” “不必,你带朕去厨帐,朕要看看材料是否齐全,顺便回忆回忆做法。” 来到厨帐看了看,东西还算齐全。当即命府上的厨子开始准备,大葱,白菜,肉剁成馅,搅拌均匀。秦狄则亲自和面,将饺子皮的制作教给婢女后,秦狄与卓琴回到厅堂。 桌上的陶盆里已经摆好了饺子馅,饺子皮也被送了过来。两人围坐在桌前,身后几名婢女也围过来过来,秦狄手把手的开始教学,如何包饺子。 对女人来说,学习这个并不难。尤其是卓琴,以前府中没有奴仆时,都是她亲自下厨。试着包了几个之后,技术变得比秦狄还要娴熟。 “想不到陛下不仅会治理天下,竟然对厨艺也有所研究,怪不得坊间一直传闻,陛下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帝王。” 说话间,卓琴眼眸间饱含柔情的看向一侧的男人。实难想象,一国的帝王,本应高高在上,现在竟会像个普通人一样,在这里陪着自己做饭。恍惚间,让她有了一种夫唱妇随的错觉。 秦狄笑着摇摇头,侧目看了卓琴一眼,言道:“朕在做皇帝之前,也只是个普通百姓。在他人眼中,可能还是个痴傻之人。” 他倒不是自谦,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本就有些痴傻。 “味道这么香,民妇光是闻着味道就已经感觉到饥饿了!” “呵呵,饺子煮熟之后会更香。以后在朕面前不许在自称民妇了,你现在是朕的女人,应该称臣妾。” 此话一出,卓琴的脸颊瞬间感觉到一股火热。若是只有两人之时他这么说倒也无妨,现在屋内还有婢女在场。即便她知道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被当众点破,依旧有些难为情。 感受到皇帝的眼睛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卓琴硬着头皮点点头,嘴里吐出几个字:“妾身记住了。” “妾身就妾身吧,只要不是民妇就好,那样显得你我之间太见外了。” 秦狄也不再计较,将话题重新转移到脚趾上。 两人边聊边干活,身边的婢女也学着两人的样子,打着下手。 饺子包好后,送到厨帐煮。没多长时间,一盆热气腾腾的饺子就送入厅堂内。 “赶紧尝尝吧,这就是朕单独为你准备的饺子。吃了它,保证你冬天不会冻耳朵。” 秦狄夹起饺子,放入卓琴面前的吃碟内,蘸了蘸里面的辅料。 皇帝如此贴心,卓琴也不能不给面子。拿起筷子,夹起饺子,咬了一小口,轻轻咀嚼几下,美眸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赞许眼神。 “果然是难得的美味,妾身还是第一次吃到如此好吃的东西。陛下,您也快尝尝吧。” “好吃你就多吃点,喜欢吃今后可以经常让他们做给你吃。” 得到卓琴的夸赞,秦狄面露喜悦,夹起一个饺子,囫囵个的放入嘴里,吃了起来。 还是前世那个久违的味道,既熟悉又陌生。 一大盆的饺子,很快就被消灭掉了一半。第二盆第三盆饺子端上来时,秦狄看向范老与屋内跟着忙活的几名婢女。 “范老,这盆端走,你拿去吃。这盆给你们,也都尝尝。” 屋内的婢女闻着饺子的香味,早就流口水了。得到皇帝赏赐,当即跪地谢恩。 原汤化原食,吃完饺子后,秦狄又喝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汤。 吃饱喝足,体内寒意驱散。秦狄起身,准备离开。 在这里已经逗留了一个上午,也该出去看看善后事宜做的如何了。 临走之前,卓琴将一个小包裹送到皇帝面前。 “陛下,这是妾身为太子与长公主殿下做的两双虎头鞋,算是妾身的些许心意吧。” 秦狄接过虎头鞋后,嘴角闪过笑意。 “上次走的仓促,朕回宫后才想起。今日若不是你提醒,朕可能就又忘记了。外面天寒,这几日你就呆在府内好好歇息吧,朕过几日再来看你。” “陛下勤于国事,不必将妾身挂在心间。只要您能偶尔想起妾身,我便知足了。” 简单的告别后,秦狄迈步离开。卓琴颇为不舍的送至门口,直至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才颇为不舍的返回府内。 在范老的陪同下,再次来到内城城门的钟楼上。这里作为内外城的连接枢纽,居高而望,可一览内外两城的全貌。 “此次雪灾造成的后果,比朕想象的还要严重。” 望着外城倒塌的部分房屋,秦狄的心当时就沉了下来。 大雪压垮的房屋确实不少,昨夜暴风中,城内许多大树被拦腰折断,折断的树木又压垮了不少房屋,围墙。大街上的百姓聚集在一起,人声鼎沸。隐约间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啼哭之音,听在耳中格外悲痛凄惨。 不问便知,如此悲痛的哭声,必是有亲人不幸在雪灾中罹难。此为天灾,秦狄能帮他们的,也只有修缮被暴风雪压垮的房屋。 “陛下,暴风雪虽然已经停了,可是温度骤降。您昨夜就没休息好,还是先回宫歇息吧!” 见皇帝屹立在钟楼已经半个时辰,范老心中担忧龙体康健。 确实如他所言,今日的温度,比昨日冷了许多。街道上有房舍作为阻隔,风不明显。钟楼本来就高,屹立在此,阵阵寒风掠过,已经将秦狄鼻头吹红了。 “城外百姓的受灾情况如何?” “城外积雪太深,道路被覆盖,尚未来得及清理,暂时无法通行。” 听到皇帝询问,范老急忙回答。 “传令苏文柏,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系上京兆府辖下各县,村镇,了解受灾情况。” “诺。” 得到范老的回应,秦狄转身,迈步走下钟楼,返回皇宫。 第519章 出宫玩喽 回宫后的秦狄先去了后宫看望众人,毕竟昨夜那么大的风雪,他却留在了宫外。即便知道宫内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心中依旧有些牵挂。 将两双虎头鞋分别给了帝后与穆静雪后,他回到延禧殿。仅不到一日的功夫,桌案上依旧摆放了十几份奏章。随手翻阅,十几份奏章说的全都是京都雪灾之事。京都城外的奏章,一份没有。 看到这些奏章,秦狄这才意识到,最可怕的并不是一夜暴风雪,而是风雪之后造成的影响。 根据奏章上的数据来看,昨夜的暴风雪,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至少有五十万两白银。这个数字并未涵盖灾后房屋修缮的费用,以及国库调拨的衣物,粮食等费用。 如果算上修缮,救灾这些费用,粗略估计,仅京都一城,所需银钱至少需要二百万两。 至于因为这场暴风雪受灾的区域究竟有多大,还是个未知数。想到这些,秦狄只觉得心都在抽搐。 看完奏章,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顾不上歇息,一道旨意下达,三省六部所有主吏官员入宫觐见,汇报最新情况。 三日后,京都通往各地的官道被打通。十日后,积雪逐渐开始融化。不过温度,依旧还是那么冷。据宫内的一些老人讲,上一次京都如此严寒,似乎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经过尚书省官员的梳理统计,受此次暴雪影响的府县高达十几个。整个青州,至少有一半的府县被影响。根据户部核算,雪灾造成的损失以及救灾所需费用,共计两千万两。 怪不得人们常说雪花银雪花银,前几日下的哪里是雪,都是白花花的雪花银呐! 虽然心疼,这些钱还是要出。秦狄下令国库调拨了一千七百万两,剩余的三百万两,让朝中官员以及各地的权贵募捐,总要给他们一个热衷公益的机会。倒不是心疼那些银钱,只是不想让他们什么事情都过于依赖朝廷。 国库虽然有钱,按照这个花法,也就能支撑个三五年。三五年之后,百姓是富足了,可能朝廷就没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雪灾的事情已经进入到收尾阶段。距离皇帝召见的日子,还剩三天,各州府的封疆大吏也都逐渐抵达京都。 随着外地官员的入京,京都城内人来人往,并没有因为不久前的雪灾而受到影响。 延禧殿内,秦狄看着鸿胪寺上报的名单。名单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心中感慨万千。 “臣妾见过陛下。” “皇帝哥哥!” 听到传入耳中的声音,秦狄抬头,公孙蓝瑶与秋炎出现在眼眸中。在她们两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江涵。 “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将手中奏章放在桌案上,秦狄端过桌上的一盘糕点,顺手递给江涵。 “朕听葛尚说,最近这段时间你练武极其刻苦,而且武艺大有长进,奖励给你。” “谢谢皇帝哥哥。” 江涵满是笑意的接过糕点,转身故意在秋炎面前炫耀了一番。 “陛下,最近天气严寒,董神医熬制了些驱寒的滋补汤药,臣妾特意给陛下送来了。” 公孙蓝瑶将食盒轻轻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取出里面的汤药。 看着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秦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言道:“替朕谢谢董平吧,他有心了。” 秋炎闻言,忍不住笑道:“陛下,这可是蓝瑶姐姐向董神医讨来的方子,亲自熬制而成。她不好意思来独自面见陛下,定要拉着臣妾和涵涵一同前来。” “...你...我...她...” 被人拆穿自己的小心思,公孙蓝瑶的白皙脸颊瞬间涨的通红。一时情急,口中你我她说了许久,也没说出下文来。 这一幕把秦狄也逗笑了,顺势拉起蓝瑶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拽到怀中。 “瑶儿告诉朕,这你我她三人,都是谁啊?” “陛下,她们欺负臣妾!” 被当众抱在怀中,公孙蓝瑶的脸变得更红了。 “无碍,有朕抱着你,没人敢在欺负你了。” “陛下偏心,臣妾还在这里呢。” 听到秋炎的抱怨,秦狄不得不将她也拉了过来。 本来一个个都是极为含蓄害羞的女人,经过秦狄这段时间的调教。包括苏雨晴在内,后宫的几位女人不止一次的坦诚相见过,早没了初时的那股含蓄。 “抱一下就好,涵涵还在呢。” 秦狄象征性的在两人的脸颊亲吻一下,在一个小女孩面前这样,着实不雅。 听到皇帝的话,两人很识趣的起身。 “涵涵,糕点好不好吃。” 为了不让她尴尬,秦狄故意将话题转移到糕点上面。 江涵点了点头,说道:“糕点可好吃了。皇帝哥哥,涵涵可以出宫一趟吗?” “出宫,自然可以,这里没有人会限制你的自由,只是涵涵要出宫做什么呢?” 自从江涵来到皇宫后,秦狄一直就未曾限制她的自由。这个世界上她已经没有亲人了,现在突然听到她说想要出宫,秦狄有些好奇。 “我听姐姐们说,京都可大可好玩了。今日不用练武,我就想去外面看看。” 得到她的回答,秦狄点点头,反而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正所谓行千里路,胜读万卷书。人生在世,就要多走多看。去的地方多了,你也会增长更多的阅历见识,也会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这样吧,正好朕今日无事,朕陪你一起游览京都的大好河山,如何?” “好耶,皇帝哥哥可以陪我玩了!” 江涵兴奋的一跃而起,旁边的公孙蓝瑶与秋炎则同时转头看向皇帝。 嘴上虽未开口,却都可怜巴巴的看了过来,眼眸像是会说话一样:我也想去。 秦狄见此一幕,自然能读懂两人的眼神,顺手在蓝瑶的鼻子上一刮,笑道:“怪不得朕看你们今日都穿了便装,怕是早有预谋了吧。” 她们的小心思被皇帝拆穿,两人只是笑而不语。 秦狄也未怪罪,甚至很理解她们。终日待在宫内,总有厌倦的一天。她们这个年纪,若是在另一个世界,恐怕还是在校的学生。 一炷香后,一架极为普通的马车,从皇宫的侧门驶离。 “出宫玩去喽...” 马车内,一个略带稚嫩的声音,兴奋的欢呼着。赶车的马夫,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干瘦老头。 第520章 公孙歆玥的心意 “哇,皇帝哥哥,快看,好多人呀!” 江涵将车窗的帘子挑开一角,半趴在车窗,探出小脑袋。 “你们快看,那边有卖花脸的,这边还有卖灯笼的呢!” 见她如此兴奋的模样,另外三人也都笑了起来。终究是个小孩子,有些孩子心性也属正常。 “怎么样涵涵,姐姐没骗你吧,京都是不是很热闹。” 秋炎坐在秦狄一侧,手挽着秦狄的一条胳膊,脸上满是笑意。坐在另一侧的,则是公孙蓝瑶。与秋炎这个习武之人相比,她就显得婉约了许多。 自从在乐定城与江涵相识后,秋炎对江涵就极为宠溺。得知她父母身亡,又曾舍身为皇帝挡下暗器,更是将她当做妹妹一样对待。其实不止秋炎,后宫的每个女人对她都颇为照顾。 由于上官云锦不在京都,这段时间她便一直跟着范老习武。算不上什么高深武艺,只是些练武的基础。 不知是年纪到了,还是跟着秦狄吃的太好,又或者是练武的原因,短短几个月,江涵的身高突飞猛进。以前小脑袋勉强高过秦狄的腰,现在已经快窜到他胸口了。 马车停下,车内四人依次下来,朝着不远处喧闹的街道而去。刚走几步,秦狄便止住脚步。 “你们出门,都带银钱了吗?”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摇了摇头。终日生活在后宫之内,银钱压根就用不上。 秦狄见他们摇头,不由笑道:“怎么出门逛街都不带银钱呢!干逛啊?范老,你带了吗?” 范老浑身上下摸了摸,面露尴尬:“老奴今晨刚刚换的衣服,一时疏忽大意,并未携带银钱。老奴这就派人回去取,很快便会回来。” 公孙蓝瑶见状,笑道:“不必回去了,范老可派人去一趟府邸,让公孙管家送些银钱过来便是。” 秦狄:“这倒也是个办法,而且路途较近,派人去公孙府邸吧!” “诺。” 范老领命,派遣一名锦衣卫前去公孙府邸通知管家。他与另外一人,继续担任着随从的角色。 街道上人声鼎沸,买卖铺户的伙计在门口高声吆喝,以吸引过往行人驻足入店。街头小贩更是不遗余力的招揽着客人,好像嗓门大一点,就能将客人全都吸引过来一样。 江涵的童心天性彻底爆发,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很新奇。这样的年纪童心泛滥实属正常,万万没想到,秋炎与蓝瑶的童心,与江涵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不是此刻没有银钱在身,恐怕路过的每一个摊位铺户,她们都不会错过。发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会在第一时间分享给秦狄。殊不知,她们的分享在秦狄眼中,早已经成为了落后千年的产物。最难受的是,嘴上还要不停的随声附和着她们。 “你们快看,好漂亮的发簪。” 秋炎口中发出一声惊呼,快步来到一个摊位前。 这是临街的一家铺面,为了吸引客人,在门口处摆设了一个小摊位,摊位上摆放着一些发簪发饰类的装饰品。 “这位夫人好眼力,小店内的发饰都是经过工匠师傅们精雕细琢而成,金银玉铜木,无论您要什么材质,只要说得出来,本店应有尽有。” “看夫人面相就知道,必是大富大贵之人。小的斗胆,请您到屋内看看。只有屋内的上品发簪,才配得上夫人您这高贵的身份。” “呦,两位夫人是一起的吧,一看您二位就是富贵相,您请,您快请。” 店伙计说她身份高贵,倒也不是认识她们,只是招揽客人的吉祥话而已。称呼她们为夫人,其实也很好区分。几人穿着不凡,一看便知道是来自富贵人家。 若是富贵人家待字闺中的小姐出行,必会乘坐马车或是小轿。很少有人步行在大街,抛头露面。即便是不行,身边也会有一两个婢女丫鬟跟随同行。 这几位虽没有丫鬟婢女跟随,却是一副富贵人家的装扮,跟在身后的挺拔男人,明显就是一家之主的模样。跟在他的身后的两人,肯定就是管家和打手。 这本就是一家经营发簪发饰和胭脂腮红的首饰店铺,店里的伙计一个个的都精明着呢,隔着老远便注意到几人。 这不,见她们来到摊位前,伙计急忙迎了上去。 将三人请入店铺内,里面有其他人接待。伙计转身,将秦狄请到屋内落座,又急忙端来一碗热茶奉上,一份干果。 茶虽不是什么好茶,这份热情服务却令秦狄挺意外。即便是茶馆酒肆,都不一定这样的服务。心中暗暗感叹,这店家一定是个经商的好手。 “夫君,你觉得这根发簪好看吗?” “夫君,你觉得这件手镯怎么样?” “狄哥哥,这条银链好看嘛?”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们挑选发簪首饰,秦狄却是最忙的人。好不好看,都会询问秦狄的意见。 秦狄也很纳闷,无论前世亦是今生,女人似乎都有一个通病。买不买的暂且不提,戴来戴去,竟没有丝毫厌倦之意。 “老奴公孙硕,见过秦公子,见过两位夫人。” 就在秦狄百无聊赖之时,有声音自背后传来。 转身回眸,公孙府邸的管家公孙硕躬身施礼,跪倒在地。 “原来是公孙管家,起来吧。” “谢秦公子。”公孙硕起身站立,半弓着腰,继续说道:“秦公子,您怎么来这里了,是要添置些首饰吗?” “陪她们随便逛逛,出门有些着急,麻烦你了。” 碍于有外人在场,秦狄并没有把话说的太详细。公孙硕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他指的是什么事情。 “秦公子见外了,两位夫人看中的东西,全都包起来。混账东西,还不快上好茶。” 公孙硕先是和皇帝客气一下,随后看向柜台内的伙计,完全是一副吩咐他人的语气。 “秦公子,请到内堂待茶。您可能还不知道,这是自家店铺。” “啊?这是自己家的呀!”未等秦狄回应,公孙蓝瑶的话已经率先出口:“那就不要了,卖给别人吧!” “嗯?为何不卖了?难道没有喜欢的款式?” 秦狄纳闷,怎么这小妮子得知是自家生意,怎么会突然失去了兴致呢。 面对秦狄的询问,公孙蓝瑶撅起小嘴,低语道:“姐姐早就叮嘱过我,家里挣来的银钱,要支持夫君灭越。如果我拿了这些东西,就会少卖一份钱。” 得到她的回答,秦狄微微一怔。这一点倒是从未听公孙歆玥提及过,若不是今日之行,恐怕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公孙歆玥的心意。她这是将整个公孙世家,全都给了朕呐。 想到这里,秦狄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脸上挤出一抹笑意,故作轻松的说道: “呵呵,那件事早就过去了,现在你夫君有的是钱,不怕你花。伙计,将她们刚刚看过的那些首饰,全都包起来。” 第521章 酒楼还不错 在首饰店短暂的停留后,一行人离开。按照公孙硕的想法,本想随行在后,也好为皇帝结账,不过却被自家的二小姐拒绝。有他跟着,太招摇。 公孙家已经今非昔比,自从两位小姐被册封为皇妃后,公孙硕便挑起了公孙家的大梁。即便他只是一个管家,京都的达官显贵,现在基本都认识他。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几品官来着!更何况娘娘了,而且还是两位娘娘同出一门。再退一步,公孙世家是曾经八大门阀仅剩的一家,门阀家的管家,不知有多少人想巴结呢。 “你们饿不饿?” 一口气逛了半个多时辰,秦狄只觉得脚后跟都要肿起来了,三人依旧兴致勃勃。 听到秦狄询问,走在前面的三人止住脚步。 秋炎:“夫君若是不提,尚未感觉饥饿。现在想想,确实有些许疲劳。” 公孙蓝瑶:“已经午时了,也确实该用膳了。呀!夫君饿了吧,都怪妾身,只顾着游玩,忘记了夫君的感受!” 江涵:“狄哥哥,你饿了呀,这个给你吃吧!” 江涵举起手中小吃,送到他面前。秦狄倒也没客气,张开大嘴吞入口中。 “你们玩的倒是开心,我可是一直在做苦力,你看他们都已经拿不下了。” 秦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抬手指了指跟在后面的两名锦衣卫。手中拎的怀中抱得,全都是三人大杀四方的战果。而且秦狄发现,别看江涵年纪不大,很会砍价。 “朕看你们也都累了,正好前面有家酒楼还不错,许久之前我曾去过一次,饭菜的味道还可以。” 说话间几人来到酒楼,其实距离很近。秦狄是看到酒楼的牌匾后,才感觉到腹中饥饿。 “酒楼还不错!!!这就是酒楼的店名吗!” 听到秋炎的话,蓝瑶抬头看向门口横挂的牌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木质牌匾上书五个大字:酒楼还不错。 “如此独特的店名,怕是整个京都独一份,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了吧。不过确实很有新意,且令人印象深刻。” “呦,几位客官来啦,您几位里面请。” 跑堂伙计见有人驻足于门外,当即小跑着迎了出来,满脸堆笑的招呼着,将几人请入店内。 “嚯,人还不少。” 进入店内,秦狄着实感觉到了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这家酒楼的生意也还行。今日却不能用还行来形容,应该用火爆。楼下十几张桌子,已经座无虚席。 四五名伙计跑来跑去,食客三五成群,围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几位,您上二楼,二楼清净。” 跑堂的伙计也是个精明之人。见几人穿着不俗,身后的家丁又拿着那么多东西,显然是刚刚结束了大采购。 “为我家少爷在楼上寻个雅间。” 许久未开口的范老,缓缓吐出几个字,同时将手里的一块银锭递了过去。 “呦,这位爷出手真是阔绰。真是对不住了,小的也知道您几位是富贵人家,可实在是没雅间了。这样吧,楼上还有一处僻静之处,虽并非雅座却胜似雅座,您几位若是不嫌弃,咱就到楼上看看如何?” “公共场所,不必过于讲究,前面带路吧!” “得嘞,您几位楼上请。”得到回应的伙计口中高呼一声,将几人引到楼梯口,朝着楼上高呼道:“贵客上楼,闪。” 几人来到楼上,早有伙计在楼梯口等候。将他们引到二楼那处胜似雅座的位置,其实就是个犄角旮旯。 这地方,确实胜似雅座,很清净。 对秦狄来说,倒也是个好地方。两张桌子,刚好可以容纳范老与另外两名锦衣卫。安安静静的吃吃饭,聊聊天就很好。窗外是一个湖泊,湖面结冰,有附近住户的孩童正在冰面嬉闹玩耍。 “几位客爷,您吃点什么?诶...这位爷看着眼熟的很呐!” 伙计送来茶水,嘴上询问的他们的同时,眼睛无意中在秦狄脸上扫过,整个人都愣住了。 “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哎呦喂,一年,整整一年,您可算来了!掌柜的,掌柜的,人来了,人来了!” 店里伙计的嘴里高呼着,人也快步走向通往三楼的楼梯。 见他此番举止,范老以及两名锦衣卫开始变得谨慎起来。 “他该不会是认出夫君的身份了吧?” 蓝瑶变得有些谨慎,如果真是那样,并不是一件好事。 “应该不是吧,他若认出了我,不应该是这般反应。” 秦狄说的没错,正常人见到皇帝,第一反应就是跪倒在地,这是印在骨子里的基因。 就在几人困惑间,“噔噔噔”的声音从楼梯口传了过来。 秦狄他们的位置就对着楼梯口,听到声音后忍不住扭头看去。就见店伙计在前,跟在他身后的正是这家酒楼掌柜的。 对于此人,秦狄多少有些印象。一年前他曾带着苏雨晴在这里吃过一顿“霸王餐。” 两人走下楼梯,伙计的手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指了过来。店家的目光沿着他所指的方向而望,定睛一瞧,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脚下快步走了过来,要到还没到的时候,胳膊抬起,揖手道:“哈哈哈,这位客爷,盼了您整整一年,总算将您给盼来了。” 听着他爽朗的笑声,秦狄心中甚是好奇,不过还是礼尚往来的以笑回应道:“怎么?店家在寻我?” “实不相瞒,自从一年前经过您的指点后,小店的生意是越来越红火啦。早就想当面致谢,却无缘相见呐。” 店家的话令众人有些困惑,即便是秦狄,也有些迷茫。暗道:此人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何时指点过他。 就在众人困惑之际,只听店家继续说道:“您还不知道吧,自从客爷将报菜名留给小店后,我加以改进,如今已经成为了小店的特色,吸引了大批食客光顾。呵呵呵,今日客爷光顾,小店蓬荜生辉呀!” 有了他的解释,秦狄恍然大悟,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仅凭一个报菜名,就能让他的生意变得红火起来?报菜名这么厉害吗?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呵呵,酒楼生意火爆,乃是店家经营有道,厨下饭菜可口。” “哈哈,客爷如此谦逊,实乃罕见。今日就由我来做东,请诸位品尝本店特色。” 也不容秦狄等人拒绝,热情的店家招呼着店里伙计去准备饭菜。 伙计们将一盘盘美味佳肴送上桌,转眼间的功夫,两张桌子便被摆的满满当当。 别说仅有他们几个人,就是再来十个人,也不一定能够将这两桌饭菜吃完。 “咦,这是...” 第522章 吃白食 江涵望着桌子上的菜品,意外的发现,竟有羊肉串被端了上来,不由自主的吞咽起口水。 “呵呵,此物名为羊肉串。这可是当今陛下制作出来的美食,几位不妨品尝一下。” 闻听此言,秋炎与蓝瑶的美眸同时看向皇帝,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那种感觉,似乎是想笑又不敢笑。 羊肉串上桌,秦狄倒是没有多大意外。这种东西,在前世极为常见,算不上是什么秘诀。只要见过的人简单形容一番,再稍微研究一下,就知道如何制作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味道的差异。 看江涵口水都要流下来,拿了几串放到她面前,笑道:“看你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赶紧吃吧。两位夫人也尝尝他们的手艺如何。” 得到皇帝允许,江涵也不再客气,迫不及待的拿起来,放在嘴巴,咬了一口。 旁边的店家面露笑意,似乎已经准备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夸赞。 羊肉在嘴里咀嚼几下,三人的眉头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全都皱了起来。 “味道极其一般,羊肉的味道太浓,似乎还有些焦味。” 蓝瑶与江涵没说什么,秋炎心直口快,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话一出口,另外两人附和的点点头。 “原来是两位夫人,久仰久仰。呵呵,此物就是这个味道,第一次吃或许有些不习惯,多吃几串,必定会喜欢。羊肉串可是陛下研制出的美食,就连宫内的娘娘们都赞不绝口啊!” 店家此番话,确实令人无法辩驳。普天之下,除了上官云锦,谁还敢怼皇帝,除非小命不想要了。 “呵呵,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皇帝烤羊肉串的事情,想不到竟传到了民间,这个皇帝也真是够不务正业的了。” 秦狄属实没想到,自己的丰功伟绩未被百姓铭记,烤羊肉串的事情却为人所津津乐道。 “嘶...客爷,谨言慎行啊。我朝君主乃圣明之君,不可妄自菲薄。此番言论若是被他人所闻,传到公门之人的耳中,怕是会招来牢狱之灾啊!” 店家被秦狄的话吓得脸色突变。环顾左右,见并无人注意到这里,急忙压低声音劝阻。 “呵呵,正如你所言,他若是圣明之主,又岂会因为他人的几句议论而动怒呢。难道在百姓的心中,皇帝的心胸如此狭隘吗?” 哎呦喂,要不您几位走吧!店家心里想着,眼睛瞥向旁边的伙计,怒道:“混账东西,贵客临门,怎么不安排到雅间落座,这岂是待客之道。” “无妨,只是一顿便饭而已,在哪里吃都无所谓。不过这么多饭菜,我们几人岂能吃得完。如此铺张浪费,我倒是建议店家可以将这些银钱多做做公益之事。” “想不到客爷还是位热衷公益的仁爱志士。今日酒席,乃是我专门表达昔日谢意而准备、若是寒酸了,岂不是会令客爷及诸位笑话我吝啬。” 见他并无公益之心,而是将话题转移,秦狄倒也没在强求。前些时日的雪灾募捐,他就发现,这个世界热衷公益的人太少了。几百万的缺口,迄今为止募捐所得也不过仅仅五十余万。 “店家如此盛情款待,只怕不单单是要表达谢意吧。” 见他站立在侧,久久不离。秦狄心中清楚,想白吃他这顿饭,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什么都瞒不过客爷,确实有事请教。不过不急,几位先吃,稍后我备下好茶,请诸位品尝。” 又客气了几句后,店家离去。 “这酒楼的店主,找夫君能有什么事情?” 公孙蓝瑶面有困惑,实在想不通。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酒楼老板,这两个人怎么还会产生交集。 “他能有什么事,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一个酒楼的老板,脑袋里琢磨的无非就是如何赚更多的钱。等着吧,看我一会狠狠宰他一笔。” 少了店家的干涉,几人边吃边聊,倒也自在。 饭吃到一半,就听楼梯口再次传来一阵噔噔噔的上楼声,声音急促,可见速度之快。 转眼间一道身影便出现在楼梯口,站定后扫视一圈,径直朝着范老的方向而来。 附身在范老耳边低语一阵,范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后,摆手示意,他便转身离去。 “公子,刚刚得到消息。郴州郑源孝的小公子郑淮作为使臣,已经抵达京都。另外与我朝相邻的契丹、突厥以及天罗国也都派来了使者。” 听到范老的回禀,秦狄不以为然,自顾自的继续吃着饭,低语道:“自有鸿胪寺与其交涉,不必管他们。今日既是出宫游玩,就不问政事了。” 范老闻言退至一旁,秦狄面带笑意不断为三人夹菜,心中也犯起了嘀咕。 召见郑源孝的旨意已经下达,他不来京都已在意料之中。秦狄继承大统之时,也曾给他下过旨意,令其入京朝拜。当时他也只是派来了几名官员为代表前来朝拜。而这一次派来了他的二公子,确实令人意外。 双方明面上虽没相安无事,暗地里却已剑拔弩张。郴州方面大军频繁操练调动,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朝廷方面,李存孝的羽林卫军团固守冀州,蓄势待发。 郴州与朝廷间的关系极其微妙,说白了就差一层窗户纸尚未捅破。一旦这层纸被捅破,那便是郴州郑源孝的自立之时。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秦狄主动出兵征讨郴州。 这种微妙的情况下,他差遣郑淮入京。此举看似正常,却暗含深意。 心中虽有困惑,秦狄依旧一副无事人的样子,谈笑风生。 酒足饭饱,店家亲自来请,将他们请入刚刚准备好的雅间之内。 桌上早已备好果盘甜点,落座之后,秦狄笑了笑,直言道: “多谢店主盛情款待,请我们到此,不知所为何事?” “呵呵,谈不上盛情款待,略表谢意。还未请教客爷尊姓?” “这位是我家狄公子。” 未等秦狄开口,范老已经替他回复了店家。 “原来是狄公子,久仰久仰。” “店主不必客气,狄某只有一炷香的空暇,咱们有话不妨直言。” “狄公子果然是豪爽之人,快人快语,那我可就有话直说了。” 店家见秦狄如此爽快直接,口中之言也不再隐晦。 “难得见狄公子一面,还望公子再指点一二,也好让小店的生意更加红火。今后狄公子在小店的吃喝,我全包了,如何?” 第523章 秦狄又开始忽悠人了 店主一脸期待的望着秦狄,他却不紧不慢的端起面前茶杯,轻抿一口,细细品味。 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见他依旧不语,店主却是沉不住气了,再次询问道:“狄公子勿要吝啬,请指教一二啊!” “呵呵,酒楼现在的生意,可谓是日进斗金呐。如此火爆的生意,店主还不知足吗?” 听到秦狄略带嘲讽的话,店家闪露苦笑。 “狄公子所有不知啊,看着的确是宾客满堂,风风火火。可是将生的做成熟的,所需材料的消耗,厨下大师傅的工钱,到我手中,压根就剩不下多少银钱呐。”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倒也有几分道理,真想赚钱?” “狄公子,一看就知道您是大富大贵之人,就别拿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寻开心啦。” “其实想赚钱,倒也容易。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先热衷公益,才能赚到更多银钱。” “明白,我明白。来呀,还不快呈上来。” 店主瞬间明白了,当即低呼一声。 有伙计快步进入屋内,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用红布盖着。将托盘轻轻置于桌上后,伙计便退了出去。 店主将红布掀起,托盘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锭银饼,每块二十两。 “这些银钱,怕是难入狄公子的法眼。少是少了点,却是我的一番心意,还望狄公子笑纳。” 如果是初来这世间时,有人白给这么多钱,他定会高兴的彻夜难眠。但是现在,这点银钱真入不了他的法眼。 眼眸在银饼上扫过,嘴角泛起笑意,低语道:“店主误会我的意思了,你的银钱,我分文不取。听闻朝廷正在募集银钱,用于此次雪灾的善后救济。店主若真有心,不妨用这些银钱当做善款。” “这...也罢。既然狄公子有此善心,我便将这些银钱募捐。” 店主见他不肯收下,也只好作罢。刚要开口询问他的良策,却听秦狄继续说道: “我可听说了,募捐银钱达千两者,朝廷会发放一块牌匾。你的酒楼内若是有一块朝廷颁发的牌匾,那也会增添不少光彩吧。而且据我所知,京都所有的买卖铺户,只颁发十块牌匾。” “竟有这等事?若真能得到这块牌匾,千两纹银花的绝对值啊!” 很显然,在秦狄的劝说下,店主的想法变得活络起来。 “呵呵,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的酒楼,根据我的观察,若想赚更多的钱,就不能维持现状了,必须要做出改革。” “改革?这两个字听着倒是令人耳目一新,愿闻其详,请狄公子赐教。” 秦狄故意将话题转移,店家的注意力果然被他成功吸引了过来。 “倒也简单,你不妨将目光看向普通百姓。其实他们的钱,更好赚。” 闻听此言,店主的眉头顷刻皱了起来,有些不屑。 “狄公子说笑了,普通百姓哪舍得来我这里。只怕一顿饭的银钱,就够他们两三个月的生活所需了。” 他说的倒也是事实。暂且不提菜品的价格,仅是门口豪华的装修,就会令普通百姓望而止步。 “想要赚钱,就要学会变通。你不妨将每日剩余的干净菜品,进行分类加工后,可以低价卖给普通百姓。如此一来,岂不是多了一笔收入。” “这倒也是个办法,可是那些剩菜剩饭打发叫花子还行,会有人花钱买吗?” 店主沉思片刻,说出了心中顾虑。 见他有此一问,秦狄便知道,店主必定是没有与社会底层的人有太多接触,尤其是那些穷苦百姓。想想也对,能够经营这种规模的酒楼,想必他也不会太差钱。 “你若信得过我,我可以告诉你一套完整的方案。照此操作,我可以保证,三个月后,你酒楼赚到的银钱,至少会增加两成。” “嘶...在现在的基础上增加两成?” 听他的语气,明显是动心了。 “没错,不管你现在每个月能赚多少钱,三个月后,必定会在这个基础上增加两成。” 秦狄很是自信,因为他知道,但凡是人,无论有钱还是没钱,都想品尝美味。只是高昂的价格,没有给他们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已。 其实在他前世的古代,这样的操作很常见。一些比较大的酒楼饭庄,会将剩余的菜品进行分类挑选,以低价售卖给穷苦百姓。 对百姓而言,花很少的钱,不仅可以果腹充饥,还可以品尝到美味,自然也会常去光顾。 “好,我就相信狄公子一次。” 在两成收入的诱惑下,店主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接受秦狄的建议。 “呵呵,店主不必着急。除此之外,我还有第二种办法。这第二种办法,不仅可以让你的生意更加火爆,甚至可以火爆到你不得不开设分号。” “开...开设分号?呵呵呵,狄公子此言,未免有些夸大了吧!” 店主的话中虽有质疑,表情中却透露着期待。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商贾之人,谁不想将生意做大,赚更多的银钱。 他的心中,早就有此想法。只是以前局势动荡,内忧外患。让他仅有此想法,没有实际行动的魄力。如今新帝继位一年有余,局势也变得稳固起来,他的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只是心中还缺少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今日秦狄的出现,恰逢时机,给了他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呵呵,是不是夸大,取决于你敢不敢想,敢不敢去做。你若相信我,我可以保证一年之内,京都城中至少有三家你的酒楼饭铺。若是失言,你的所有损失,由我承担,怎么样?” “此话当真?” 店主见秦狄点头,顿时眼冒精光。他不是傻子,这种送上门的好事,自然也不会错过。 “好,我就依狄公子所言。不说三家,只要一年内可以开设两家分号,我必会到府上重谢公子。” “呵呵,谢就不必了,不过在我帮你之前,你要先帮我做一件事情。” “狄公子请讲,只要不违国家法度,我必鼎力相助。” 他这么一说,秦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想不到你竟如此看重国家法度,不错,普法意识很强。你放心,我让你做的事情,不仅不会违背律法,还会增加你的名望,对你自身,对你的酒楼,百利而无一害。” “那敢情好啊,请狄公子赐教。” “倒也也简单,我暗中支持,由你出面组建京都商会,将城内是商贾聚集在一起,号召他们热衷公益,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狄公子太看得起我了。京都城内商贾富甲云集,在下就是一个小酒楼的老板。虽说有些积蓄,在他人眼中,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无论财力还是名望,根本就无法与他们相比,又如何能号召他们,除非有朝廷...” 说到这里,店主深吸口气,双眼看向秦狄,仔细打量一番,表情变得凝重。 “狄公子如此热衷公益,该不会是公门中人吧?” 面对他的询问,秦狄既没承认也未否认。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与其平庸了此一生,倒不如做些值得令后人称赞的事情。我只问你,敢不敢放手一搏。” 话不多,却很有分量。他的话也确实对店主的内心产生了冲击。 见他不语,秦狄也不再多言,起身站立,脚下迈步,朝门口走去。 “狄公子且慢,我答应你。” 眼看秦狄就要走出雅间,店主终于下定决心,将此事应了下来。 秦狄倒也不是非找他不可,而是凑巧碰上了而已。至于他说的第二种方案,是临时起意才想到的。 京都城内的有钱人不少,却都有一个通病,为富不仁。说的直接点,就是小气吝啬。以前也没发现,经过这次募捐,秦狄算是彻底看清了他们的本质。 虽说可以下旨强行征收,真要那么做的话,恐怕会引起不满。看到店主那二百两银钱,心中萌生了改变他们观念的想法。 此事也可以交给公孙硕去做,只是公孙家背靠自己,多少有些以势压人的意思。最好的选择,就是由民间的商贾富户,自行发起商会组织,信服力会强很多。 “你是个聪明人。” 得到店主的回答后,秦狄嘴角泛起笑意,折身返回,再次坐下来。 半炷香后,一行人离去,只留下店主一人,呆若木鸡的坐在屋内。脑袋里不由的思索着刚刚听到的一番话,乍一听有些不切实际。仔细琢磨,更觉得像是天方夜谭。 第一步,用剩菜剩饭救济城内乞丐,先吸引他人的注意,提高酒楼的名声。第二步,在酒楼的后街,开设针对普通百姓可消费的起的平价餐食。第三步,推出会员存缴银钱,当日免单或折扣优惠的活动。 秦狄告诉他的办法是前世已经被人玩烂的套路,只是时代不同,思想不同。他们的经历与见识,必然会有极大的不同之处。 店主反复研究秦狄方案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已经再次出现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中。短暂的歇息过后,三人的体力似乎恢复的很好,又开始乐此不疲的逛了起来。 继续往前走了将近一里,前面不远处的街道中人流明显增多,上百人围聚在一起。就在秦狄等人好奇他们为何围观时,只听得耳中传来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救命啊,打死人啦!” 秦狄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不悦之色。年关将至,各地官员齐聚京都。这个关键节点,在皇城的街头发生命案,且是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打脸,赤裸裸的打脸,而且还是用鞋底子狠狠抽打。 “走,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低沉的声音响起,范老一个眼神,身后的锦衣卫会意。快步上前,强行在人群中挤开出一条道路,护着秦狄等人向前走去。 穿过外三层里三层的人群,终于可以看到被人群包围起的场景。 街道的正中央,有几人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富贵华丽。尤其是为首的年轻人,身上的那件裘衣,足以彰显他的财力非同小可。 马匹前站定几人,手中的马鞭透露着一股殷红。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数九隆冬,他穿的却是单薄。破旧的衣服上几道血痕,清晰可见。很显然,马鞭上的血迹,正是出自这里。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跪在地上,冻裂的双手紧紧抱着地上的男人,将他揽入怀中,痛哭流涕间,悲催凄凉的呼唤声从喉咙中挤出。 在他们身旁,一辆独轮车七零八碎的躺在地上。一车的白萝卜,随着独轮车打翻,散落了一地,还有一部分被人踩得稀巴烂。 听着身边人群的议论,秦狄很快便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夫妻两人推着独轮车沿街贩卖萝卜,迎面来了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推着独轮车的男人躲闪不及,马匹撞翻了独轮车。 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事情,却因为狗眼看人低的特性,骑坐在马背上的年轻人当即破口大骂起来。 夫妻两人也知道,对方自己惹不起。面对辱骂,选择了默不作声,连头都不敢抬,只想尽快收拾好地上散落的货物离去。 惹不起那就躲开,如此做法,无可厚非。 见夫人二人不语,骑坐在马背上的男人倒是来劲了,挥起手中马匹,朝着正在收拾货物的男人就抽打了过去。 被骂两句也就算了,莫名其妙的挨上一鞭子,脾气再好的人也会心中有怒火。 男人忍着后背上的疼痛,扭头询问了一句:你怎么随便打人。 这句话一出口,马背上的人二话不说,又是一鞭子,直接将男人打翻在地。紧接着飞身跳下马来,马鞭一下接一下的打在男人身上。 十几鞭过后,许是心中怒气消散,随手将鲜血染红的马鞭扔给了手下人,他则飞身上马,准备扬长而去。 正是这个时候,秦狄挤入到了人群中,看到眼前一幕。 “少爷,人已经死了。” 范老只远远瞧了一眼,便可以肯定,地上的男人已经断了气。 听到他的话,秦狄眉头一皱,并未言语。因为他看到,在对面人群的后面,有一队巡城的兵丁正常朝里面走来。 第524章 嚣张 “让开,快让开。” 围观百姓听到兵丁的呼喊,急忙闪出一条道路。 巡城小队由六人组成,为首一人,是伍长,身后五人,则是他麾下的兵士。 自秦狄回京后,城内的巡防任务由京兆府转移到了城防统帅的手中,也就是皇城的都统将军。 现任的都统将军是杨世荣,由他拱卫京都城内的安全与日常巡视。自从他上任以来,算得上是殚精竭虑,京都城内的治安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称得上是一片祥和。只是没想到,临近年关,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怎么回事,天子脚下,首善之都,何人如此胆大,当街斗殴!” 巡城的伍长厉喝一声,在场中扫视一圈,看到地上的两人后,脸色当即变得阴沉,迈步来到妇人面前。 “你们两人是什么关系,他的伤情如何?” 见地上的妇人并未回答自己,伍长附身,半蹲在地,探出手伸向晃了晃男人的胳膊。见他毫无反应,伸出去的手探向男人的口鼻,去感受他的鼻息。 沉寂七八秒后,缓缓将手臂扯了回来,嘴里不由自主的吐出两个字:“死了!” 伍长深吸口气,心凉了半截。脸闪露愁容,同时蒙上了一层绿气。倒不是他与地上的人相识,而是如此紧要的时间点,当街出现命案,实在难以向上面交代。 嘴里憋得那口气慢慢吐出,再次深吸口气,怒道:“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何人如此胆大包天!” 怒吼的同时,双眼看向手持马鞭的随从,咬牙切齿。 “将这行凶之人拿下。” “我看谁敢放肆!动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死!” 就在兵士即将上前之时,骑坐在马背上的年轻人突然开口。 他的话音落下,跟着后面的几名随从快步上前,站立一排。手中佩刀虽未抽出,另一只手却已经紧握刀柄。 “此人是谁?” 站在人群中看热闹的秦狄,暗暗运气,强压怒火,低声询问。 敢在京都如此放肆人,确实有,但不多。 “老奴未曾见过。公子,可要老奴上前制止?” 秦狄缓缓摇头,沉声道:“有巡城官兵在,且看他如何处置。” “好大的胆子,众目睽睽之下,当街杀人,还敢持械拒捕反抗,这是杀头的大罪,难道你们都不怕死嘛!” 见对方六七人横挡于面前,伍长是真的怒了。这件事情若是传到皇帝耳中,说不定自己连同手下几人,都要掉脑袋。 “哼,在我面前如此放肆,才是杀头的大罪。你们若是乖乖滚到一旁,将道路让开,我可饶你们一命。如若不然,那具死尸就是你们的下场。” 见马背上的人如此造次,伍长微微抬头,怒目而视。 “放肆,天子脚下,岂容得你肆意妄为。” “天子脚下?哈哈哈,天子都不敢杀我,你又如何能杀得了我!” “官爷,就是他,就是他亲手杀了我夫君,求官爷为民妇做主啊!” 原本跪在地上的妇人,突然冲到伍长身后,跪地连连叩头。任凭额头砸在地上,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搀扶她起来。” 伍长沉语一声,两名兵士将跪地地上的妇人架起。 “杀你夫君的人,究竟是谁?” “是他,就是他。是他亲手用马鞭将我夫君抽打而死,在场的人全都看到了。” “哈哈,没错。不妨告诉你,地上躺着的尸体,便是小爷我杀的,你能奈我何!” 如此猖狂的人,伍长也是不多见。 “哼,好啊,既然你亲口承认,那就别怪国法无情。将他擒下马来,送至京兆府。” “大胆!我家公子乃郴州世子,我看谁敢放肆!” 跟在郑淮身边的护卫怒斥一声,将自己公子的身份告诉众人,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郴州郑淮,呵,威风啊,胆子不小,竟然跑到朕的地盘来撒野!” 得知对方的身份后,伍长脸上的肌肉明显颤抖一下,看来是在暗暗咬牙。脚下向前一步,揖手道:“原来是郴州世子,卑职斗胆,请世子下马,走一趟京兆府!” 郑淮虽不在军中任职,其身份地位依旧不是一个小小伍长所能比肩。 “呸,你一个小小的兵士,见我理应下跪,竟还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将我送到京兆府问罪,可笑之极。知不知道,杀你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滚!” “世子身份高贵,但国法森严。当街行凶,就是郑王爷亲临,世子也要随卑职走一趟。” “来人,随我上前,请世子下马!” 带队的伍长也是豁出去了,口中之语铿锵有力。手一挥,就要迈步上前。 铛啷铛啷铛啷...... 伫立在马匹前的几名随从,在伍长的脚即将落地之时,胳膊一挥,纷纷将佩刀抽了出来。 “哼,给脸不要的东西,别以为在京都小爷就不敢动你们,再敢上前一步,杀无赦。”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见郑淮如此猖狂,秦狄嘴角泛起冷意,口中高声道:“郴州世子当真是威风的很呐!” 他的声音落下,瞬间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前面围观的百姓见有人主动来凑热闹,更是上赶着让出了一条道路。说让出道路,还是给他们留足了面子。说的难听点,一个个是不想受到牵连,被吓得躲开了。 郴州与朝廷的微妙关系他们不知道,但他们却知道,郴州世子的身份高贵,不是寻常百姓能惹得起的存在。 郑淮先是在秦狄脸上扫过,而后仰头大笑。 “哈哈哈,京都果然有趣,爱看热闹的人不少,不怕死的人,也不少!” “怕死的人,不一定会死。不怕死的人,不一定会活!” 秦狄冷笑,迈步走向前去,身后几人无一人退缩,全都跟了上去。 “呦,长得好标致的两个小美人。哈哈哈,是不是要将这两位美人送给小爷,就凭你这份孝心,小爷我重重有赏。” 郑淮的眼神被公孙蓝瑶与秋炎的美色所吸引,嘴里不住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放肆,你可知......” 范老刚要开口怒斥,就见秦狄抬手打断了他。 “这种人不必与他废话,既然嘴巴不干净,那就直接掌嘴!” 得到皇帝旨意,范老身形虚晃,犹如一道鬼魅,嗖的一下出现在郑淮身前。干枯的大手朝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只听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围观百姓只觉得眼前重影闪动,听到那声惨叫传来,循声看去。也不知怎的,原本骑坐在马背上的人,已经没有了踪迹。 四下观瞧,在马匹下半躺着一人。只见他双眼有些迷茫的抬头,一只手抬起,捂住了那张火辣辣的脸颊。 第525章 嚣张的很 “世子,您怎么样?” 反应过来的护卫当即翻身下马,将郑淮搀扶起来。 被搀扶起的郑淮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左右摇晃几下,逐渐回过神来,咬牙切齿眼眸尽显怒意,恶狠狠的看向已经退回身去的范老。身为郴州的小世子,自幼便被捧在掌心。虽不会武艺,但高贵的身份,足以让他在郴州的地界横着走。 正是因为如此,养成了他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性格。在他眼中,天是老大,他郑淮就是老三,老二就是他爹,郑源孝。 二十多年,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挨打。 “噗噗噗...” 属下询问,郑淮未语。舌头在嘴里搅动几下,手掌抬起到嘴边,连吐三口,三颗带着血迹的牙齿,出现在掌心。 “咳...啐。” 一口血水吐出,被范老打的那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脸颊的淤青清晰可见。 “妈的,敢打小爷,真是活腻了。一个不留,全都宰了。” 吐出嘴里的血水,郑淮咆哮一声,胸中怒意猛然爆发。 此言一出,身后的卫士以及马前的随从,同时挥刀,朝着秦狄一行冲去。 “找死!” 范老话音未落,人已经动了起来。 习武不过数月的江涵见对方就要重来,快步来到秦狄身前,准备保护皇帝。 她的架势还没来得及拉开,就听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起。放眼望去,对面十余人手中的兵刃,已经被范老打落在地。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不仅江涵,就连郑淮的随行的护卫都极为诧异。面前干瘦的老头,速度竟会如此之快。只觉得眼前人影闪过,未曾看到他如何出手,手中武器便被击落。 所有人都暗暗倒吸口气,想都不用想,今日碰到的这个老头,绝对是个武林高手。 “涵涵,来,到我身后来。” 江涵举动,秦狄心中很是动容,小小年纪面对这么多人,竟无丝毫怯意。换做是多年前的自己,恐怕早就吓尿了。 “世子,我们今日碰到硬茬子了,对方有高手。” 见此一幕,一个儒生打扮的男人快步从后面走上前来。看年纪四十来岁,两撇胡须让人一看便知,他是个儒雅文人。只见他眉头蹙起,在郑淮身后低语。 “我们初来乍到,还是谨慎为好,今日之事还是暂且忍耐一时吧。” 说话之人叫李稳,曾是郴州王郑源孝麾下的幕僚,后被提拔,官秩三品。此行是奉郑源孝的命令,陪同世子郑淮入京朝拜皇帝。 提到李稳,就不得不提一下张琛。昔日张琛在郴州效力之时,两人乃是死对头,且一直被张琛压制。后来张琛被郑源孝冷落,便是李稳从中挑拨。 张琛出走郴州后,他算是得势了,扶摇直上,从幕僚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为了三品大员。手中虽无实权,但他与郑源孝走的比较近。郴州其他官员,多少也会卖他几分薄面。 论真才实学,与张琛相比,差之千里。他最大的特点就是擅长溜须拍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得知自家王爷要派世子前往京都后,他便觉得这是一份美差。于是主动请缨,作为使臣,陪同世子前往京都。 “闭嘴!小爷何时受过这般侮辱。不在郴州又如何,卫队马上就到。他一人武艺再高,又如何战得了百名卫队。” 郑淮狠狠瞪了李稳一眼,随后看向秦狄。 “小子,有点能耐,有本事别走,马上就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听闻此言,秦狄不由冷笑起来。在他眼中,郑淮此刻的模样极其滑稽,像极了在学校里被欺负的小学生,有种放学你别走! “多谢公子仗义出手,他身份不同寻常,并不是你们能惹得起!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免得受到牵连。” 伍长见事态发展到这个程度,心中清楚,这件事肯定是压不下来了,至少他没这么大能耐。 “不过一个小小的郴州世子而已,有何所惧。” 得到秦狄的回复,伍长心中那叫一个气。心说你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让你走是为你好。小小郴州世子,口气也太狂了点。 “公子,听我好言相劝,还是离开吧,此事的责任,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我走了,你还有命吗?”秦狄侧目,看向站立面前的伍长,冷笑道:“当众行凶,已是死罪,公然拒捕,罪加一等。你若将他擒获,可是大功一件呐!” “并非是我不想缉拿真凶,仅凭我们六人,实难控制他们十几人。身为大汉兵士,即便以身殉职也无所惧怕。但若是让围观百姓受到无辜牵连,恐无法向朝廷交代。” 伍长的这番话一出口,秦狄当即对他刮目相看。 想想也对,围观百姓不下于百人。真动起手来,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不会误伤他人。尤其是郑淮的卫士,他们才不管对方是谁。 “少爷,郑淮的卫队到了。” 范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秦狄抬眼观看,百十名身着铠甲的兵士,已经抵达。 百姓闪躲着让开一条道路,卫士快速冲入人群内。根本就不用郑淮吩咐,直接将秦狄一行团团围住。 “得,公子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伍长苦笑一声,看向身旁几名兵士,高声道:“弟兄们,职责所在,拱卫京都,职责所在。若有人胆敢放肆,杀无赦!” “哼,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马上就会知道,惹怒小爷的下场是什么!” 见卫队抵达,郑淮变得更加猖狂,当即就要下令。 “世子万万不可!”李稳见状,急忙开口劝阻:“此为京都,不比郴州。若当众动武,只怕会落得个谋逆之罪,望世子三思啊!” 李稳才学虽一般,其中的厉害他还能分辨的出来。如果是在郴州,怎么闹都无碍,自有他人出面善后。京都,对他而言算是异国他乡,在这里放肆,只怕讨不到什么便宜。 “有小爷在,你怕什么,在啰啰嗦嗦,趁早滚回去!” 郑淮从小到他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有仇当场就报的脾气,又岂会在意李稳的几句劝言。 “将他们乱刀砍死,小爷重赏!” 郑淮一声令下,范老却先动了起来,藏在腰间的长鞭突然抽出,朝着迎面扑来的卫士甩了过去。 “涵涵别动。” 看到有兵士冲来,江涵想都没想就要赤手空拳的迎上去,被秦狄一把拽了回来。 第526章 怂了 “狄哥哥,我要保护你呀!” 江涵抬头,清澈的眼眸看向皇帝,一脸的认真。 “有范老在,你就不必出手,你应该留在我身边,贴身保护我才对。” 秦狄并不想打消江涵练武的积极性,也不想回绝她的好意。堂堂七尺男儿,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保护,说出去自己都觉得丢人。 为了让她留在身边,故意编造出一番说辞,来突显她的重要性。 “好像对诶!” 果然,听到秦狄的话,江涵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猛的点点头。将秦狄挡在自己身后,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时刻保持着警惕。 郑淮的百名卫士虽然将他们团团围住,真正能上场的不过是最前排的二三十人而已。后面的人则在后面,准备随时支援。 两名锦衣卫担负起保护皇帝的重任,手握钢刀,丝毫不敢大意。以伍长为首的巡城兵士也加入其中,与秦狄一行成为同一阵营,在前与郑淮的卫士打斗在一起。 “秋炎,保护瑶儿,不可妄动!” 秦狄眼角余光扫过,秋炎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出去。虽然知道她会些武艺,秦狄依旧不敢让她以身犯险。 “妾身明白。” 即便她心中焦急却也很清楚,保护皇帝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毕竟是天子脚下,首善之都,大批外臣入京觐见。这个时候若是来一场当街屠杀,必会让前来朝拜的外臣心生惶恐,甚至会质疑皇权。京都一城尚且如此,又如何能治理天下。 考虑到种种因素,范老与巡城兵士并未下死手,只是想将他们击退。 他们心有顾虑,对方可没有。手中兵刃,直取要害之处,恨不得一击毙敌。 双方你来我往的交手几个回合,范老依旧可轻松应对,巡城兵士却倍感吃力。其中一名兵士在打斗中被长枪刺透小腹,当场丧命。 见有兵士殒命,秦狄横眉竖起。当即抬手捂住江涵的眼睛,害怕会在她心中留下阴影,故此不想让她看到如此血腥的画面。 “范老,手下不必留情!” 得到皇帝旨意,范老不再有所顾忌,一招一式,直取对方性命。 另一边的伍长见这个干瘦老头大杀四方,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刚刚他虽说过杀无赦,不过是想壮壮气势。而今已有兵士死于对方长枪之下,胸中怒火引燃。若在手下留情,刚刚死去的弟兄就是他们的下场。 “杀!” 伍长口中怒吼一声,手中紧握的钢刀,朝着迎面而来的卫士胸腔砍去。 “涵涵闭眼。” 看到这一幕,秦狄的手再一次想要捂住江涵的眼睛,却被她的小手阻止。 “狄哥哥,如月姐姐说过,如果想要变得强大,就不能惧怕血腥残忍的画面,涵涵不怕。” 略带童音的话中,透露着一股坚毅。 她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秦狄也都明白。只是想到她小小年纪,便要面对如此残酷的事情,心中多有不忍。 对江涵而言,眼前这一幕其实已经不算什么了。她曾跟随秦狄征战,剿灭沙宸豹的那一战,已经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今日这副场景与当日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伍长的命令下达,剩余的四人不再留有余力,纷纷与他们展开生死之争。 见血以后,围观的百姓们便已经四散奔逃。打架斗殴的热闹,他们会伸长脖子往前扎堆。一旦见了血,出了人命,唯恐避之不及,谁还有闲心来凑这种热闹。 别说看热闹的百姓,就连沿街的买卖铺户都在第一时间紧闭房门,不敢外出,生怕会惹祸上身。 估计京都城内的老百姓都学过撤退转移,偌大的街道,除了那名妇人和她死去的夫君,就再无旁人了。 也就半炷香的时间,百名卫队,仅仅剩下了二十余人。退至郑淮身前,再无人敢主动出击。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人,有些人命丧黄泉,有些人还在地上翻滚。 命丧黄泉的那些人,十有七八出自范老之手。 剩余的五名巡城兵士虽保下条命,每个人都是伤痕累累。血迹沿着翻开的肌肤涌出,浸湿身上破碎的铠甲,最后缓缓滴落在地上。 此刻的郑淮彻底愣住了,打死他都不会想到,自己精挑细选的百名精壮卫队,竟然连一个糟老头子都打不过。不仅如此,对方还开启了单方面的屠杀。仅仅半炷香的时间,便有五六十人丧命他手。 再看范老,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见对方开始退缩,秦狄缓步上前,冷眼在那些卫士的脸上扫过。冰冷的吐出两个字:“滚开。” 短短两个字,却透露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威严。众人只觉得一股巨大压迫感从天而降,令人产生了窒息感。 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手里拿着兵刃,却无一人敢冲上前去。 啪! 一声脆响,范老挥动手腕,长鞭甩出,响亮声音响起的同时,抽打在一名卫士的胸口。仅这一下,心脉被震碎,没有任何反应,摔倒在地。 一鞭落下,所有人都变得慌乱起来。这一击的速度,根本就无法躲避。看似轻轻一挥,力度却十分惊人。若是没有深厚内功抵御,打在身上必死无疑。 “滚开。” 秦狄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面面相觑。也就过了七八秒的时间,终于有人扛不住了,放弃了抵抗。手中兵刃随手一扔,撒腿就跑。 还是那句话,有人带动,就会有人效仿。而且效仿的速度很快。短短三十秒不到,存活下来的卫士跑的一干二净。 再看眼前,只剩下了最初的那十余人。 这些人,不是郴州官员,就是郑淮的贴身侍卫,另外四人则是他的随行侍从。见卫士逃离,他们上前,组成一道防线,将郑淮护在身后。 “郑淮,你可知罪!” 秦狄突然发问,郑淮被惊得颤抖一下,面色极其苍白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原以为对方只不过是个爱多管闲事的路人,没想到他的仆人这么能打。 郑淮:“你...你要做什么!我与你素无往来,更无恩怨。本世子乃是代表郴州来朝拜皇帝的使臣,你若敢动我,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秦狄:“怂蛋玩意,怎么不继续嚣张了。” 第527章 你死定了 郑淮的话当真是令人发笑,就在刚刚他的百名卫士死的死,逃的逃。现在竟舔着脸说与秦狄素无恩怨。 “你我有没有恩怨,暂且不提。当街殴打无辜百姓致死,这件事情,你必须要付出代价。” 听到秦狄的话,郑淮嘴角微微抽搐。喉结上下耸动,干咽口水,心中恨不得将秦狄一巴掌拍死。 “这位公子,此事确是我们不对。我家世子愿意出银钱百两,补偿那位妇人。” 李稳见状,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为郑淮开脱。 “哼,区区百两银钱,便可在众目睽睽之下枉杀无辜,那还要国法何用!”秦狄扫了李稳一眼,继续说道:“杀了你,我是不是也可以补偿你百两银钱。” 不知为何,被他的眼睛那么一扫,李稳感受到一股寒意。深吸口气,强稳心神故作镇定。 “百两黄金,足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京都百姓的性命在金贵,恐怕也不值百两金吧!” “百两黄金,出手真是阔绰,好大的富贵啊!” 秦狄口中嘲讽,却听李稳继续说道:“公子未免有些多事了吧,苦主既然在场,理应征询苦主的想法。” “对啊,你一个旁人,无权代替苦主做决定。李稳,快将银钱给苦主送去。” 听到李稳的话,郑淮像是看到了希望,当即指使李稳,前去与那名妇人交涉。 得到世子的指派,李稳有苦难言。悄悄看了看秦狄,见他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转身接过奴仆递到面前的钱袋,硬着头皮,试探性的走向不远处的民妇。 所幸并没有人为难他,战战兢兢的来到妇人,半蹲在了地上。 距离太远,秦狄并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见李稳一阵比划后,将他带去的钱袋,送到了那名妇人手中。 令秦狄意外的是,妇人短暂犹豫后,竟然接下了他手中银钱。随后从地上站起,跟着李稳缓缓朝这边走了过来。 “世子,经过和苦主商谈,苦主已经答应和解,并收下了百里黄金。” 李稳的话说的不紧不慢,语气中却透露着一股得意。摆明了是在间接告诉秦狄,此事已经与你无关了。 见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秦狄不以为然,这样的人,此生也就些许成就,不会有太大的作为。 “多谢军爷替民妇讨回公道,他们已经赔付民妇银钱,亡夫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丧夫的女人跪倒在伍长面前,不停的磕着头,就像是在替杀死他夫君的仇人求情一样。 伍长紧咬牙关,怒目而视。握住刀柄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嘴角抽插几下。似乎有话要说,却不知为何,始终没有说出来。 在他心里,恨不得一刀将女人的头颅砍落下来。这话要是在一炷香前说,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因你而起,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无法收场,你拿了钱却说没事了。你以为你是谁,有这么大的话语权。 “你这妇人,怎会如此贪财。我家夫君为了给你讨回公道,置身险地。更有无辜兵士因你的事情而亡,如今你夫君亡灵尚未走远,你就因为区区百两金银而屈服。不仅愧对因你而丧命的兵士,你更对不起惨死街头的夫君。” 看她被银钱收买,秋炎怒不可遏。不等他人开口,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怒斥。 被秋炎斥责,女人的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惨白。她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哪里见过今日这副阵仗。看到百十人的卫队奔袭而来,她就慌了神。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严重,更令她吃惊的是对方的势力竟然这么大,竟然有卫队。 如果早知对方权势这么大,当时也不会求军爷做主,只能自认倒霉。权势面前,不得不低头,这只是其中一方面。家中的顶梁柱丧命,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仅凭她一人维持家中生计,确实不易。有了这笔银钱,无疑可以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出于这样的考虑,她不得不选择妥协。 跪在冰凉地面,挪动到秦狄身前,一个头狠狠磕在地上。 “民妇叩谢公子出手相助,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唯有日日祈求上苍,为公子祈福。民妇家中上有双亲侍奉,下有四个孩子需要照顾。今日之举,实属无奈。” “你...” “炎儿,不必再说了。这是她的家务事,我们无权也不必干涉。” 秋炎刚一开口,便被秦狄出声制止。 他虽是皇帝,却无法干涉他人的家务事,而且也没这个闲心。苦主既然做出了选择,多说无益。 秦狄的目光再次投向郑淮,嘴角有冷笑闪露,轻哼一声,道: “即便苦主不追究,你当街行凶,已是既定事实,依旧难逃干系。天子脚下,公然拒捕反抗,罪加一等。现在跪地受缚,或许还可以保住你的这条狗命。若是在执迷不悟,与巡城兵士交战,那可就是蓄意谋反的大罪了。” “岂有此理,你欺人太甚。本世子已经给足你面子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郑淮压抑胸中怒火,暗暗咬牙。忍不住倒吸口气,脸都变得扭曲起来。只觉得被打掉三颗牙的位置,犹如针扎般疼痛。 “怎么,就凭他们这几个人,你觉得是他的对手吗?”秦狄颇为不屑的声音中,充满了轻蔑之意。“将郑淮拿下。” 话音落下,范老鬼魅般的身影闪现在他面前。 “保护世子!” 身边反应过来的护卫高呼一声,手中兵刃朝范老挥去。 对于他们的袭击,范老直接选择了无视。干枯的手抓住郑淮胸口的衣衫,猛的用力一抛。 将他抛出去后,范老这才不紧不慢的应对几名护卫的袭击。 郑淮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接来了个狗吃屎,摔落在秦狄近前。 “啊呀!嘶...” 摔落在地的郑淮发出哀嚎声,想要从地上爬起,四肢传来阵阵剧痛。浑身上下,根本就无力可用。 “我是郴州世子,皇帝见我都要礼让三分,敢惹我,你会死的很惨。” 趴在地上的郑淮仰头看向秦狄,低吼咆哮,口中鲜血,沿着嘴角滑落到下巴。 “不知死活的东西!” 秦狄上前一步,抬脚踩在他的脑袋上。 “遇到我,算你倒霉。” “全都放下武器!” 远处传来一声高呼,秦狄扭头看去,巡城营的大队兵马姗姗来迟。 “公子,我们的人到了,快住手。” 伍长见状,急忙提醒秦狄。这一幕若是被上司看到,恐对他无益。 其实就他个人内心而言,还是很感激秦狄出手相助。尤其是他那个干瘦仆人,如果没有他的相助,恐怕他们几人都已经成为了冰冷死尸。 “救命,快来人救命,我是郴州世子,他们当街行凶,故意刁难本世子。” 看到有官军出现,郑淮仿佛是看到了救星,当即大喊大叫,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小子,敢招惹小爷,这次你死定了。” 趴在地上的郑淮眼睛上翻,他的眼睛变得像是能吃人一样,恶狠狠的盯着秦狄。 第528章 口水战 郑淮的大声呼救,确实惊动了赶来的校尉将军张雷。心中一惊,搜寻声音的来源。郴州世子,他若是在京都发生意外,那边是天大的麻烦。 双眼扫视一圈,一眼便看到了被人踩在脚下的男人,同时也看到了几名伤痕累累的兵士。 脚下迈开大步,朝秦狄走来,于此同时,伍长也拖着不太灵活的身躯,迎了上去。 “属下周正参见将军。” “怎么回事,你们被何人所伤,谁是郴州世子?” “小爷就是郴州世子,混账东西,还不快救我,将这些歹人拿下。” 未等周正作出回答,郑淮怒吼一声,语气中变得颇有底气。 面对他的斥责,张雷也有些心虚,处理的好,相安无事,处理不好,那就是朝廷与郴州争端的导火索。 “你是何人,竟敢将世子踩在脚下,还不快快让开。” 张雷也不傻,见地上躺着那么多死尸,郴州世子还被踩在脚下,心中便有了计较。 “将军,郴州世子当众行凶,致人死亡。属下劝说无果,其麾下百名卫士对我等展开屠杀。若非这位侠士出手相助,属下等人,难逃一死。” 周正说的这些,与他得到的消息基本一致。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对方的身份,郴州世子。 这真是件棘手的事情,处理的好,可能是丢官罢职。处理不好,脑袋就得搬家。 心中正在暗自琢磨,耳边再次传来郑淮的咆哮。 “蠢货,废物,还不快将他拿下,否则小爷上奏皇帝,砍了你们的脑袋!啊...” 话音未落,秦狄的脚抬起,狠狠在他的脑袋上踩了一脚,半张脸直接砸在地面。 “郑源孝怎么生下了你这么个废物玩意,如此聒噪,没看到人家正在汇报公事。” “你...你竟敢如此羞辱小爷,小爷定要让你死无全尸。混账东西,你们都看到了吧,他如此放肆,还不快将他拘捕。小爷乃是朝拜皇帝的使臣,他这不是在羞辱我,这是在羞辱你们的皇帝。” “你们若不营救小爷,待我返回郴州,必会统帅大军,踏平京都。”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秦狄双眸微蹙,眼眸中透露寒意。 李稳也不由的倒吸了口气,被郑淮的这句话吓得脸色瞬间就变了。心中恼怒却又不敢发作,气急败坏的来到张雷面前。 “岂有此理,我家世子被他打的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了,你们身为京都巡城将军,为何还不快快上前营救,难道是故意袒护这群歹人不成!” 张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心说这人也太鲁莽了,官军在此,还敢践踏郴州世子,岂不是自讨苦吃。 “来人,先将此人拿下,解救世子。” 他的声音刚一落下,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放肆。” “我看你们谁敢!” “上前一步者死!” “将军不可!” ...... 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张雷整个人都懵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一声令下,会引来这么多声音。 面对官军,还能如此强硬。大人也就罢了,就连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都气势汹汹。这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要说尴尬,最尴尬的还是身后的兵士,腿刚要抬起来,就被一群人的怒意给吓了回去。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目光投向张雷,等待他的二次命令。 对方如此强势,令张雷也犯难。这是京都,天子脚下,权贵比比皆是,他哪知道那片云彩有雨。 按照他的经验来看,这几位如此强势,必定不是凡人。如果是一般权贵家的公子,即便狂妄自大,也不敢故意刁难郴州世子。敢将世子踩在脚下,他们绝对不是出自一般的权贵之家。 想到这里,张雷硬着头皮上前,对着秦狄揖手道:“京都是个有国法的地方,无论此事谁对谁错,自有国法界定。劳烦公子抬脚,行个方便。” 他的话还算中听,秦狄也不再为难,缓缓将脚收回。 张雷手一挥,有兵士上前,将趴在地上的郑淮架了起来。 “小子,你有种,这笔账,小爷迟早会和你算,呸!” 被兵士搀扶起来,郑淮明显变得更有底气了。双眼恶狠狠的瞪着秦狄,嘴里的话说也就说了,没想到最后,一口血水直接吐向秦狄。 谁也没想到,他会有此一举,就连范老都挺意外。 秦狄木讷的低头,望着长袍上的血水滑落,缓缓抬头看向郑淮。 “吐口水这么幼稚的事也能做得出来,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优秀。” 话音落下,秦狄快步上前,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他的小腹上。 兵士要上前阻止,范老闪身挥掌,将众人击退。尽是击退而已,并未伤到他们。 “放肆,竟敢在本将面前如此放肆,就不怕国法森严吗!” 张雷见状,怒吼一声,想要制止这场闹剧,却未曾想,压根就没人搭理他。 “来人,将他们拿下。” 见郑淮被秦狄打倒在地,张雷不得不向兵士下达军令。 “住手。我看谁敢造次!” 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除了秦狄与范老,众人全都扭头看去。 看到从马背上跳下的男人,张雷暗暗松了一口气,能主持大局的人终于来了。快步迎上前去,开口道:“属下见过杨将军。杨将军,这位是...” “退下。” 张雷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杨世荣一声怒斥吓得不敢再多言,默默退至一旁。 杨世荣的到来,丝毫没有影响到秦狄。他殴打郑淮的同时,杨世荣挥手,随行而来的兵士将李稳等人团团围了起来。 “你们,你们大胆,本官乃郴州王麾下的三品官员,堂堂朝廷命官,你们...” “闭嘴!谁再敢多言,割下他的舌头。” 杨世荣阴沉着脸,怒喝一语,李稳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到杨世荣的所作所为,张雷与周正对视一眼,两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朝着地上的人连踹了二三十脚,秦狄停了下来。过瘾了,也确实打累了。 再看郑淮,鼻青脸肿,蜷缩着身子,脸似乎都胖了一圈。 “呸,让你嘚瑟。” 见他出完了气,杨世荣急忙上前,跪拜在地。 “臣杨世荣,叩见陛下。臣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他一开口,众人瞠目结舌。张雷与周正面露震惊,甚至怎么跪下的都不知道。 李稳只觉得从头到脚的血都凉了,脑袋里空白一片,双腿酥软,完全就是无意识的跪倒在地。 第529章 未来可期 “呼...来了?起来吧!” 秦狄长出口气,扫了杨世荣一眼,甩动袖袍,平复呼吸。 “谢陛下。” 杨世荣起身站立,看了看地上的人,微微侧头,朝着身后的兵士低语道:“将行刺陛下当众谋反的歹人全部拿下,押入大牢,禁止任何人探视。” 不得不说,杨世荣确实很会来事。对郑淮郴州世子的身份只字未提,故意将他们定义为行刺皇帝的逆贼。 兵士上前,将郑淮一行捆绑带走。望着被兵士架走的背影,秦狄眼眸中有一股杀气升腾而起。 “光天化日之下,发生这样的事情,臣身为京都都统,难逃其责,请陛下降罪!” “降级留用,若再有下次,必不轻饶。回宫!” 说完,秦狄转身离去,路过周正身边时,止住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周正。” “周正...人如其名。今日表现不错,未来可期!” 秦狄抬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迈步离去。 他在前面走,众人紧随其后,杨世荣从周正身边走过时,侧目扫了一眼。 “回巡城司等我。” 丢下一句话,杨世荣护送皇帝一行回宫。留在这里的兵士,则开始处理善后事宜。 引发这件事情的核心人物,那位妇人,双眼空洞,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傻了,打死她也不会想到,那个替她出头的年轻人,竟然是一国之君。联想到自己的作所作为,心如死灰。让皇帝难堪,自己的一家老小,还能有好下场吗? 不出所料,没过多久,便有兵士上前,将她带走。 兵士们倒也没想难为她,毕竟事情由她而起,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一遍。 回到皇宫的秦狄换了身衣服,安排神婆对李稳等人进行审讯,他则在延禧殿内召见刚刚抵达京都的张琛。 由于路途遥远,得到皇帝旨意后,张琛不敢耽搁,率领渝海两州的高级官员,马不停蹄的赶往京都。 上庸走水路至荆州,河面结冰无法航行,又转陆路北上,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终在今日午时前抵达京都。 在鸿胪寺用过午膳后,连家都没来得及回,便率领韩墨,贾值以及百里桢等人入宫觐见皇帝。 看到张琛他们的到来,秦狄一扫心中不悦,与众人畅谈起来。 张琛等人先是将北都辖下的两州近况进行了的详细汇报,随后又将近期做出的一些调整上奏。除此之外,秦狄最关心的就是蜀州连接渝州的要道以及煤矿的开采。 经过大半年的努力,蜀道已经彻底被打通。打通并不意味着就是完工,仅仅是单纯的打通两地的连接。道路还需要加宽加固,部分河道需要重新架设桥梁。煤矿方面也有好消息传来,经过勘探,又有两处煤炭被勘探出。煤矿的规模基本已经确定,并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开采。 聊完政务,张琛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幅卷轴。款式和圣旨类似,却比圣旨长了许多。 “陛下,臣在梁都的这段时间,翻阅了原越国所有典籍,并派人亲自实地探勘,绘制出了渝海两州的全域图。这份全域图包含了山川、河流、沼泽、村镇以及城池。臣自认为,此图为百年来,最详细的全域图,呈陛下龙目御览。” “快,快拿过来给朕看看!” 得知是越国地区的地图,心中更是欣喜。迫不及待的接过地图,展开后平铺在桌案。 “好,非常好。” 只扫了一眼,秦狄当即对这份地图做出充分肯定。 上面的字密密麻麻,山川地势,河流之流,村镇道路,应有尽有。这份地图与他前世见过的地图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仿佛两州的一草一木都尽收眼底。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绘制出如此精细的地图出来,想必耗费了你不少功夫吧!” 秦狄爱不释手,抚摸着地图上的每一寸疆土,连连称赞。 “此乃为臣者的本分,臣已经命人按照比例制作大图。在这份地图的基础上,另做了一张简易行军图。” 简易行军图的结构与其类似,没有这份地图这么详细,一目了然。只标记山川地势,河流走向,仅有部分城池和村庄以作参考。 见他考虑的如此周全,秦狄不由点头,言道:“张丞相制图有功,赏金千两,赐玉带一条。” “臣叩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琛跪倒在地,叩首后高举双手,接下杨公公手里托盘。托盘内,便是皇帝亲赐的玉带。 千两黄金不会当场给,那玩意太重。就是现在给他,他也搬不动。皇帝这边开口赏赐,便会有执事内侍官员记录在案。由他们传达给户部,户部再从府库内拨银,此事不必细说。 天色逐渐变黑,秦狄宫内设宴,款待这些远道而来的故人。 酒宴并没有持续太久,仅用了一个时辰便结束。秦狄知道他们旅途劳累,酒宴结束便让他们回去歇息。 “陛下,神婆那边已经审讯完毕。此次前往京都,名为朝拜,实则是为了刺探冀州、青州以及京都的兵力部署。根据他们供述,近一年来,郑源孝与契丹突厥两国来往密切,似有联盟之意。” 回到延禧殿,范老将葛尚刚刚送来的情报,如实上奏。 秦狄:“审讯的结果与我们获知的情报基本一致,地主家的傻儿子伤势怎么样?” 范老:“郑淮多处骨折,擦伤,不过并无性命之忧。” 秦狄:“要说郑源孝倒也有些意思,派这么一个傻儿子入京。他是不知道郑淮傻,还是故意让他来惹祸呢?对了,郑淮是他的亲生儿子吗?” 想到今日郑淮的所作所为,秦狄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就是一个弱智儿童。 范老:“老奴只知道郑淮是郑源孝的侧室王妃所生,至于他的详细情况,或许张丞相会更清楚吧!” 秦狄:“你不提朕险些就忘了,郴州的事情张琛熟悉啊!你现在去一趟他的府邸,询问郑淮的相关信息,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和他说说。” 范老领命离去,秦狄再次将张琛送来的那幅地图展开,双眸盯着地图上的海岸线,陷入沉思。 第530章 你勒索我 清晨,未央殿。 文武群臣手握笏板,站立殿内。皇帝尚未驾临,群臣间偶有窃语声传来,不知是在闲谈还是在讨论着什么政务。 郑淮事件过去已有两日,今日是永盛元年的最后一天,外放官员入京朝拜的日子。此时大殿内并无他们的身影,皇帝尚未下旨召见,他们就只能在殿外等候。 晨曦第一缕晨光自门口处斜着射入大殿时,秦狄的身影出现在后殿的门口处。缓步走上御台,甩动袖袍,端坐龙椅之上。 杨公公见状,上前一步,站立御台,口中高呼:“皇帝早朝,众臣跪拜!” 长音结束,以魏征陈松为首的文武群臣齐刷刷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群臣参拜的声音似有雷霆万钧之力,响彻云霄。 待到他们的声音浪潮消散,秦狄口中一句平身,众臣谢恩后,起身站立。 抬头向上看去,只见皇帝身穿一件黑红相间的龙袍上,绣着金色五爪金龙。龙身腾空盘旋,龙目圆睁,不怒自威。头上戴着九旒冕,旒串轻轻晃动。一根玉簪穿过他的发髻,横穿九旒冕。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帝王威严,强者霸气。 “宣外派官员上殿。” 皇帝话音落下,杨公公口中高呼一声,将旨意传达。 他的声音传到殿外,尚未落下,便被外面的内侍官员一个接一个的传达下去。 声浪飘向远方的同时,张琛率领身后众人,踏上了汉白玉的台阶。次序是按照官职大小排列,张琛作为北都梁城的丞相,官居一品,自然位列首位。 来到未央殿内,众人跪拜后,按照在礼部演练时的位置站立。 “诸位爱卿,今日你我君臣难得齐聚一堂,都抬起头来。你们看看朕,也让朕好好的看看你们。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有人在京,有人外派异地。京都官员就不必说了,整日在朕的眼皮底下晃来晃去。而你们被外派异地为官,大汉十五州,天南海北,不容易啊!” “朕登基一年有余,你们中的很多人,朕还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呐!咱们君臣之间唯一的沟通,也只是那一本小小的奏章。时至今日,甚至很多人的奏章,朕都未曾见过。” “朕就想啊,许是你们所辖之地的百姓安居乐业,无事可奏。亦是心中有所顾虑,不敢上奏?又或者是担心路途遥远,想为朝廷省下一笔钱?呵呵,今后不用担心,也不必顾虑。朝廷设立的驿站,就是专门为你们的奏章准备的。” “这两份奏折,一份来自凉州边关,一份来自蜀州边境。写这两份奏章的人,一个是凉州的董昂,另一个是蜀州的棋通。朕看到这两份奏章时,思索良久,依旧没有关于他们的任何记忆。后经由吏部查询,朕才知道,他们不过是边陲小城的知县。而他们的奏章,仅是向朕请安,汇报他们管辖之地的百姓现状。” “虽是一道请安的折子,朕却倍感欣慰。几千里的路途,随着驿站设立,奏折旬月间便可抵达京都,速度至少缩短了一倍。同时朕也万分庆幸,朝廷有如此忠心之人,大汉何愁不兴。” “臣有罪!今后必会为大汉之兴贡献绵薄之力。” 秦狄话音落下,张琛很是时机的高呼一语。有了他的带动,殿内群臣高声齐呼。 见张琛这么会来事,秦狄暗暗赞许。朝廷设立的三位丞相,各有不同。 魏征属于守旧严谨派,处理内政绝对是一把好手。 陈松处理内政虽有欠缺,但在军事和边防方面,很有建树。 张琛将两人的优势做了一个融合,内政的处理,总能拿捏的恰到好处。战略方面,也有独特的远见。最重要的一点,很机敏。 “今日召集你们入京,一是为了看看大家,二是告诉你们,越国虽灭,危机仍在。路漫漫其修远兮,朕将与诸位爱卿,上下而求索。” “陛下乃千古一帝,臣等敬佩之至。今后必会不遗余力,为国尽忠,誓死效忠皇帝。” 文武群臣当众表达忠心,口中的呼喊之声消散后,秦狄从宝座上起身,缓缓从御台走了下来。 “朕如果没认错的话,爱卿应该就是晋城府的章天来吧。” 皇帝走下御台,站立在一人面前。 “臣章天来,见过陛下。” “爱卿是芒城府的曲文辉?” “臣曲文辉,见过陛下。” 一个接一个的叫出了所有外派官员的名字,这是他昨夜耗费许久,死记硬背才记下来的。 依次和这些人寒暄过后,秦狄再次返回御台。 “宣,突厥、契丹、天罗三国使臣觐见。” 听到皇帝的话,杨公公当即高呼,传达旨意。 秦狄转身落座,半盏茶的功夫,内侍官将三国使臣带入殿内。众臣闪退两旁,让开一条道路。他们派来的人不少,但真正能上殿面君的,每个国家只有三人,共计九人。 “外臣参见大汉永盛皇帝,愿皇帝龙体康健,鸿福齐天。” 九人躬身揖手,口中齐呼。 “大胆,见我天朝上邦皇帝,为何不跪!” 见他们只是躬身揖手,有官员出言喝斥。 “我们乃使臣,不远万里入汉恭贺,并非大汉臣子,礼数已到,又何必下跪。难道贵国是想在自己的地盘,以势压人不成?若这便是大汉皇帝的威严,外臣跪拜,又有何妨。” 嘲讽,赤裸裸的嘲讽。 听到这样的回应,秦狄眼眸间泛起冷意。很显然,三国派来的使臣,并非是真心前来恭贺。 “罢了,朕早有耳闻,北方蛮夷种族,素来野蛮无知,不懂礼数。我朝乃天朝上邦,又何必与这些居无定所的游牧蛮夷计较。” “说吧,你们来京都,所为何事?” 面对秦狄的回击,只见几人暗暗咬牙,心中多有恼怒不满,只能吞咽腹中。 “大汉永盛皇帝仁德,今冬我天罗国遭遇百年难遇的寒潮。外臣奉王命前来京都朝拜皇帝陛下,借粮五百万担,银钱三百万,助我天罗渡过难关。” 天罗使臣的话音落下,殿内顿时响起一阵嘈杂声。 “什么,借粮五百万担!” “一个小小的天罗,人口不足百万,真敢狮子大开口。” “五百万担粮食,三百万的银钱,未免也太贪婪了,即便灭了他天罗,都用不了这么多粮草银钱。” 殿内众臣议论的同时,秦狄的目光看向突厥与契丹两国的使臣。 “你们也都说说吧,是不是也遇到寒潮,无法抵御寒冬了!” “大汉皇帝圣明,今冬严寒,确实是数十年不遇。外臣奉命出使大汉,请皇帝陛下调拨八百万担粮草,二十万头牛羊,银钱五百万,布匹若干,送我突厥,以助我国百姓平安渡过寒冬。” 突厥使臣话音刚刚落下,契丹使臣的声音便在大殿内响起。 “我契丹与大汉素来交好,而今我国被寒潮侵袭,房屋皆被冰雪压垮。望大汉皇帝可将冀州暂借我国,我契丹全民南下冀州,待到寒潮退去,修缮故土后,当即刻将冀州归还。” 坐在宝座上的秦狄一动不动,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缓缓扭头看向旁边的杨公公。 “他刚才说借什么?” “陛下,契丹使臣方才说要借冀州。”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秦狄饶有兴致的看向下面的使者团,真是一个比一个贪婪,一个比一个牛啊! 天罗是借,突厥是调拨,契丹人的胃口更是大。这哪是借地,分明是要往秦狄的心口插一柄利剑。 “呵,借冀州,你他娘的怎么不借荆州呢!” 秦狄当场爆出粗口,却没想到,契丹使臣面露惊喜,脚下急忙上前一步,揖手道: “陛下不愧是贤德明君,荆州温度更为适宜,若陛下能将荆州借与我国,契丹愿与汉朝永结同盟之好。” 他的话说完,秦狄显得有些茫然,蹙眉看向契丹使臣,缓言道: “同盟之好就不必了,你们契丹人改籍入汉,荆州与冀州,朕可以赏赐给你们。” 契丹使臣眉头一皱,当即回道:“皇帝陛下,大殿之上,岂能说笑。我契丹国运昌盛,军民不可能改入汉籍,此乃叛国之举。” “说笑?哼,不是你先与朕说笑的吗?朕倒是很想知道,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来向朕借冀州。即便朕将冀州借给契丹,你们又如何回报朕呢!” 秦狄稳坐龙椅上,似笑非笑的看向契丹使臣。 “外臣刚刚已经说过,若陛下将冀州借给契丹,我王愿与汉朝结为同盟之好,甚至可迎娶汉朝皇室公主为妾。” “放肆,你好大的口气。” 张琛突然厉声呵斥,抬起的手指着契丹使臣的鼻子,继续说道: “塞北蛮夷部落,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我汉室宗亲的公主,若是下嫁到契丹,已是你们蛮夷部落的无上荣耀。而今竟还敢出言不逊,当真是该打。” “张丞相此话言之有理,宵小之辈,如此自大无礼,应当赶出殿外。” 陈松将张琛的话茬接了过来,他很清楚,面对契丹使臣的狂妄,自己身为一朝宰相,在不出言斥责,不仅皇帝脸上无光,大汉的脸都会丢尽。 “我大汉王朝乃天朝上邦,契丹不过游牧部落,粗鄙蛮夷之性也,再敢滥言造次,待我天兵降临,契丹必将被夷为平地。” 魏征一改往日儒雅文弱模样,口中之语气势非凡,铿锵有力。 三位丞相都已发声,殿内众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 难得见他们心这么齐,秦狄便将主场交给了他们,像是没事人一样,静静地看着热闹。 契丹三名使臣对战文武群臣,根本就没有张口的机会。秦狄也算知道了这群文臣的嘴有多刁钻了,怪不得兵部的武将争论不过。 他们的口才,如果放在前世,去参加辩论赛哪怕无理,都可以胜出。 “咳...天罗与突厥的两位使臣,你们也不妨说说,朕为什么要借给你们粮草银钱。” 秦狄故意咳嗽一声,大殿内群臣瞬间安静起来。 “汉朝地大物博,如今邻国有难,理应相助。” 天罗使臣的回答很直接,秦狄也并未反驳,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突厥使臣见状,开口道:“数月之前,汉朝灭了越国,吞并其疆土,纳入汉朝版图。越国的人口,银钱,粮草皆被汉朝占为己有。理应拿出一部分,分给突厥。而我突厥要的这些,不过是九牛之一毛。” 听他这么一说,秦狄嘴角闪露冷意。老子身先士卒,无数将士用命打下来的江山,你还想捞点便宜,这不是自己找骂。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朕吞并越国所获得的财富,相当于你突厥百年税收。你要那些东西与之相比,的确不多,甚至连九牛一毛都不到。不过朕倒想问问你,汉灭越国之时,你突厥可曾出力?” “当然,为了你们可以安心对战越国,我王严加管束边关将士,不得袭扰汉朝边关百姓,更不得在此期间,私入汉朝边境。若没有我王的约束,汉朝又如何专心迎战越国。” 使臣的话一出口,秦狄当即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如此说来,朕还要领你突厥的情了。朕是万万没想到啊,原来灭越之战,还有你突厥的一份功劳。” 说到这里,秦狄袖袍一甩,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 “回去转告你们的突袭王,想要分一杯羹,让他亲自来京都朝拜朕。” “岂有此理,我王身份尊贵,岂可朝拜他国君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想让我突厥成为汉朝的附属,绝无可能。” “怎么?你舔着脸来向朕索取,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了?朕告诉你们三国,想要大汉的资助,倒也容易,让你们的王亲自入京朝拜,归属大汉。否则,一粒粮食,你们也拿不到。” 得到皇帝的回答,使臣们的脸色全都阴沉起来。 “如此说来,大汉是想拒绝我们的要求了?难道就不怕我三国百万铁骑南下征讨,到时恐怕就由不得陛下选择了。” “你是在威胁朕吗?” 秦狄冷言询问,却见契丹使者面露得意的笑了笑。 “何须威胁,这便是事实。外臣奉劝皇帝慎重考虑,若走错一步,其后果不堪设想。” “哈哈哈,不必考虑了,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朕灭越国,只用了半年时间。若灭你们,亦是如此。” 第531章 城外客栈 “哼,都怪你们契丹,胃口太大了,竟敢妄图借地,真不知你们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狂妄,痴心妄想,贪得无厌,今日落得此番下场,皆因你契丹而起。” 宫门处,突厥与天罗的使臣,埋怨指责着来自契丹的三人。 就在刚刚,他们一行九人,被禁军从未央殿乱棍打出,被人驱赶出宫。 几人此刻极其狼狈,性命虽无碍,或多或少都有些皮外伤,严重的几人已经头破血流。 比如契丹来的三位狂妄大神,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残留着尚未擦净的血痕。 “你们当真以为汉帝会满足你们的要求,痴人说梦。即便没有我契丹参与,你们的要求也会被汉帝拒绝。汉人,阴险的很。握在手中的东西,他是不会放手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作为使臣,却被乱棍打出。耻辱,奇耻大辱。” 天罗国使臣极其愤怒,心有不甘,也别无他法,转身就要离去。 “天罗使臣这是要走吗?” 契丹使臣的声音传入耳中,领头之人暗暗运气,白了他一眼。 “怎么,还嫌不够丢人。汉帝已经下旨,将我等驱逐出境,难道还要继续留在这里任人羞辱不成?” “我有一计,可报今日之辱。诸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更是代表了你们的国家。若不甘白白蒙羞受辱,今夜戌时三刻,可到城北三十里的客栈等我。” 契丹使者眼眸中闪露冷意,嘴角微微上扬,闪过狡黠笑意。 看他们离开,突厥与天罗使者对视一眼,短暂犹豫过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朝鸿胪寺走去。 没办法,皇帝已经下旨驱除,要想活命,只能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京都。 他们返回鸿胪寺如何收拾离开京都,暂且不提。今日未央殿的朝拜,随着三国使者发生的闹剧结束。 对此秦狄也并未放在心中,前两日得知突然有使臣入京,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国使臣朝拜,理应至少提前一个月上表。双方协定好时间,人数,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程序。 他们三国使臣没有任何征兆便来到了京都,而且是混迹在郑淮的队伍内。行为举止有违规制暂且不提,这种行径就已经表明,他们定是没将大汉放在眼中。黄鼠狼给鸡拜年,定然不会安什么好心。 午膳过后,秦狄再次于延禧殿内召见外放官员,与刚刚不同的是,这次是一个一个的单独召见。 目的很简单,大汉地大物博,疆土辽阔。以现在的交通方式,他不可能踏遍每一府,每一城。想要了解那些未曾涉足的地方,就只能通过他人之口。 他也知道,他们口中之言,多有夸大的成分。无论真假,先听了再说,就当是补充点阅历。 召见完所有外放官员,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接下来的环节,是名副其实的百官盛宴。 参加宴会的官员,一百二十八人。除此之外,一些贵胄以及皇室宗亲,也在受邀之列。加上秦狄这一大家子人,人数将近两百,偌大的长乐殿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歌舞升平夜未央,一轮明月照西窗。 长乐殿内歌舞升平,群臣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宫外寒风刺骨,泼水成冰。城外三十里的青光镇,有一家名为青光老店的客栈。客栈的规模不大,只有十余间客房。规格也极为普通。这里距离京都不过仅有三十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稍微有点钱的人,都会选择多走几步,到京都寻找更好的客栈居住。正因如此,客栈的生意极其一般,营收勉强可维持生计。 客栈后院二楼的一间客房内,六个鼻青脸肿的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摆满饭菜,算不上是珍馐美味,却也算丰盛。就这一桌饭菜,还是店家将准备的年货全都拿出,勉强凑出。 几人大眼瞪小眼的盯着桌上饭菜,谁都没有心情动筷子,一言不发的坐在桌前。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手在桌上一拍,说道:“岂有此理,他为何还不到,我们已经在此等了他半个时辰了,该不会是诚心拿我们取乐吧!” 说话之人,是突厥使臣的代表。屋内坐着的六人,便是今日被乱棍打出未央殿的那几人。他们等待的人,是契丹使臣。 “再等等吧,外面如此严寒,说不定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天罗国的使者自知国小话语权就轻,契丹与突厥,在他们眼中已经是强国了。夹壁中求生存,他谁也不敢得罪。无论得罪谁,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又过了将近两炷香的时间,就在突厥使臣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客栈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契丹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了进来。在他身后,另有两人跟随。 他们进入屋内,当即引起突厥人的不满。 “哼,让我们这里等候了足足一个时辰,你们契丹好大的架子啊。” “呵呵呵,想要报今日受辱之仇,我自然要好好谋划一番。” 契丹人的口中发出阵阵桀笑,缓步来到桌前,端起装满酒的酒盅,送到嘴边。仰头之后,酒盅里的酒被他一饮而尽。 “啧啧啧,真是一杯美酒啊!” “如此难以下咽的水酒,竟被称之为美酒。看来你们契丹与汉朝一样,并无好酒。” 面对突厥的嘲讽,他轻笑道:“是否美酒,不在于酒,而在于喝酒人的心境。” “这么说,被汉帝羞辱后,你们契丹人的心境很好喽?” 听着突厥人刺耳的言语,他笑而不语,自顾自的再次将酒盅斟满,一饮而尽。 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天罗使臣开始从中调和。 “呵呵,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还是讨论正事吧。不知贵使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我们出口恶气。” 契丹使臣微微扭头,目光在突厥与天罗人的脸上扫过,嘴角泛起冷笑,低语道:“你们两国之所以入汉,无非就是想要获得些好处。所谓的那些好处,恐怕不单单是些粮草银钱吧。” “我不妨将话挑明,天罗国地处极寒之地,恐怕早就想挪挪地方吧?” “至于你们突厥,你王早就想令汉朝臣服于麾下,令其纳贡称臣,甚至成为你们的附属国。只是还未来得及动手,靖远帝就死了。而新帝登基,汉越之战爆发。你们本想坐享其成,却没想新汉帝手段雷厉风行。仅不足一年,越国被灭。汉朝日益强盛,你们不敢贸然出兵,同时,贸然出兵汉朝,又担心会惹来非议,故此,你们才出现在这里。” “哼,即便你知道这些,那又如何?别以为你契丹的野心我们不知。公然叫嚣,想让汉朝割地,却还大言不惭的说是借。” “没错,你说的很对,而且不止如此。不妨告诉你,我们契丹人要的,是汉朝的所有疆土!” 契丹使臣倒也没有隐瞒,大方承认。 他的话一出口,屋内顿时陷入到一片沉寂中。 “你们契丹可有什么计划?难道要直接对汉朝宣战?” 沉默良久,突厥人打破屋内沉默,开口询问。 “呵呵,你们突厥或许没有这份底气,我契丹,从不惧怕汉朝。” “诸位,美味佳肴还是赶紧享用吧,这可是在京都的最后一餐,多吃些,也好上路!” 第532章 一点都不痛 “陛下,城外发生了些小状况。” 酒宴刚刚结束,秦狄起身,尚未来得及走出长乐殿,范老便快步追赶而来。 “怎么了?” 秦狄止步,侧目看向范老。 “城外三十里的青光镇,发生命案,死者乃是今日被驱离京都的三国使臣。” 范老声音落下,秦狄眉头蹙了蹙,轻语道:“何时发生的,全都死了?” “应该不是,下面报上来的死亡人数是十七人。事发距此应该已有一个时辰了,具体情况暂不得知,老奴准备即刻前往青光镇勘查。” 如果是一般命案,都是由地方官府勘查。青光镇虽距离京都三十里,依旧属于京兆府管辖,所以此事理应由京兆府负责。但现在情况不同,死的人是他国派遣而来的使臣,也算得上是国际纠纷了,处理这种事情,马虎不得。 发生这样的事情,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对于此事幕后之人的用意,他格外清楚。与其大动干戈,倒不如静观其变。 “此事必有他人从中作梗,由锦衣卫府全权负责,京兆府从旁协助,务必要找到行凶之人。” 得到皇帝旨意,范老转身离去,前往城外的青光镇,调查此案。 他很清楚,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年前在鸿胪寺就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如果能及时查明真凶,严加惩处并昭告天下,或可化小。若是有人蓄意而为,必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那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安排范老去处理此事,秦狄也并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中。该来的总会来,躲避,解决不了问题。 与众人一同回到后宫,秦狄独自来到了上官云锦的寝宫。 她虽然没在宫内,却有婢女们在此照料,等待着她们的主人回宫。 看到皇帝突然驾临,留守在宫内的婢女急忙将皇帝迎了进去,奉上香茶,站立在侧,心中很是纳闷,娘娘不在宫内,皇帝为何会来这里。心中好奇,却又不敢询问。 “朕今夜就在这里安歇了,你们去准备吧。” “诺!” 得到皇帝旨意,众人急忙开始收拾起来,暖床的暖床,香薰的香薰。 宴会时喝了不少酒,现在酒劲也上来了,整个人晕晕乎乎。在婢女的搀扶下,躺在里面卧室的床榻上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高挑倩影出现在门口。随着房门被轻轻推开,倩影缓缓进入屋内。脚下迈步,却毫无声音发出,来到床边,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男人,闻着充斥在鼻息间的酒味,红唇微动,嘴角不由翘起。 侧身坐在床边,白皙玉手轻抚他的脸颊,冰冷的脸上泛起一抹笑意。 睡梦中的秦狄只觉得脸上传来异痒,下意识的伸手挠了挠,迷迷糊糊间,仿佛是碰到了一只手。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借着外面微弱亮光,看向对方的脸颊。朦胧中,只觉得面前之人,似乎是上官云锦的模样。 “靠,又做梦了遇到你了。” 秦狄含含糊糊的说出一句话,睁开的眼睛再次闭上,手却拉住了她的手。 “又梦到?难道你以前梦到过我?” 上官云锦口中轻语,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语。 不管是询问还是自语,都没有人回应他。因为面前的秦狄,已经再次熟睡起来。 见此一幕,上官云锦也有些恼怒,却并未发作。轻轻拽开被子的一角,脱掉鞋子,极为心虚的躺在了男人的身旁。 昏睡中的秦狄对此并不是没有感觉,而是没当回事,以为这是在梦境之中。在他的梦中,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过无数次。 睡梦中的秦狄伸出手,迷迷糊糊中就一个想法,梦里就不用拘束了,肆无忌惮才好。阵阵温热传来,手掌感觉到一股柔软。隐约中传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秦狄只觉得真实感也越来越强烈。 翻身将女人压在身下,将身上包裹的衣衫褪去,白皙水嫩的肌肤,暴露在黑暗中。 秦狄的头埋入在她的胸脯,感受着柔软温热贴在脸颊,醉酒未醒的他变得兴奋起来,动作也越来越粗鲁。 不知是兴奋还是冲动,上官云锦并未阻止他的越界。美眸间满是柔情,白皙脸颊闪露绯红,心中犹如小鹿乱撞,甚至还有些期待。 紧接着就感受到一阵撕心疼痛传来。贝齿轻咬红唇,硬是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再看男人那副得意的脸,面对他的粗暴,被压在身下的上官云锦有了一种想要将他踢下床的想法。此时的感觉与他平时说的,完全就不一样。又被这个禽兽骗了。哪是一点都不痛,分明就是撕裂般的疼痛。好在那种疼痛,她还可以忍受。 疼痛并未持续多久,紧咬牙关的上官云锦,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几声轻哼。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传来,让她主动张开双臂,抱住面前的男人,主动送上香唇索吻。 不多时,初经人事的上官云锦便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浪潮。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为何女人总会发出些奇怪的声音。在这种美妙感觉的冲击下,恐怕任何女人都会身不由己,包括自己。 白皙肌肤裸露在外,与秦狄紧紧相拥。见他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上官云锦口中的声音,也逐渐变大,透过窗户,传到屋外。 听到屋内发出的声音,躲在外面的几名婢女面露窃喜。后宫的已有两位娘娘诞下子嗣,还有一位娘娘怀有身孕。自家小主倒好,不仅肚子没有起来,还整日看不到踪迹,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早就着急了。 平日里一群太监宫女聚在一起,讨论的话题无非就是我家娘娘如何,太子如何,公主如何,到她们这里,根本就搭不上话。搞得就好像自己主子被打入冷宫一样,总觉得低人一等。 屋内的声音还在继续,几名婢女也是不惧严寒,收集着可以让她们扬眉吐气的话题。 翌日。 清晨醒来的秦狄睁开眼睛,眼眸中多有困惑之色。左右看看,空无一人,深吸口气,竟感觉到一股残留的香味。 提鼻子深吸几口,很熟悉的味道。 半躺在床上,挠了挠头,昨晚似乎是做了个春梦,而且还挺真实。 第533章 一夜春梦 躺在床上,细细琢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难道说昨夜有宫女侍寝了? 想到这些,秦狄急忙掀开被子看了看,嘴里倒吸口气,自己确实一丝不挂。不仅如此,一块殷红血迹,映入眼帘。 见此一幕,心中多少有些迷茫。侍寝倒也不是不可以,总要找个身材相貌都说得过去的女人吧!是个女人都行,那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他是这么想,却不知道,在别人眼中,他早已经成为了禽兽。 “来人,更衣!” 秦狄轻呼一声,早就在外屋等候的婢女们快步来到屋内,止步于幔帐外。 有人将幔帐挑开,其他人则端着衣衫,来到床边。 “昨夜是何人侍寝?” 说话间,秦狄赤身裸体的起身,婢女见状,害怕皇帝着凉,急忙上前为他更衣。 “陛下,昨夜侍寝的是我家娘娘呀?难道陛下还不知道?” 面对皇帝的询问,婢女也开始纳闷起来。昨夜欢好那么久,这才过去几个时辰,怎么就提裤子不认账了呢? “谁?你家娘娘?你家娘娘不是锦儿吗?这是朝云宫吧?” “陛下说的没错,这里是朝云宫,昨夜侍寝的也确实是我家娘娘。” 见婢女说的如此肯定,秦狄变得凌乱起来。自从上官云锦去了郴州后,音讯全无。无论是锦衣卫还是情报网,都没有任何讯息。但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出现,都会第一时间传到这里。 而今他并未收到任何消息,怎么昨夜就会突然就出现在了宫内,而且还...难道说朝云宫内闹鬼了? 虽说自己不信鬼神之说,但前世也听过不少什么鬼妖的艳遇故事,吸取活人的精气。想到这里,只觉得像是有一股寒意涌来。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寒而栗。 “她人呢?该不会天一亮就走了吧!” 秦狄双眼在殿内扫视一圈,并未看到上官云锦的影子。嘴上也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却没想到,真说对了。 “回禀陛下,天色未亮时,娘娘便离开了。” 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眉头不由紧蹙起来。三更半夜来,五谷鸡鸣时走。这情节,不就是前世的见光死嘛! “嘶...咱们...可能见鬼了!” 秦狄倒也不是吓唬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他已经发现这里与前世的世界有着太多的不同。 几名婢女面面相觑,眼眸中透露着困惑。心中同时产生了一个想法:陛下该不会是中邪了吧,不然怎么会好端端的说遇到鬼了呢? 甚至婢女都想去请御医, 想来定是皇帝最近劳累,开始说胡话了。 “你说谁是鬼?我吗?” 就在秦狄皱眉沉思之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处传了过来。 声音不仅冰冷,还有很大的怒气。怒气中,似乎掺杂着不小的怨念。 扭头循声看去,只见上官云锦不知何时,已经站立在门口。双手环抱于胸前,一手紧握葬雪剑。白皙脸颊绽露阴沉神色,表情极为冰冷,对秦狄怒目而视。 “嘶...你...锦儿,真的是你!” 口中惊呼一声,嘴巴微张,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眼睛扫过,看到身后的范老,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脚下迈开大步,朝着上官云锦快步而去。 “请皇帝止步,你是天子,我是鬼魂。人鬼殊途,离我远点。” 见他朝自己走来,上官云锦手握葬雪剑,剑柄指向皇帝,和他保持着一剑之远。 “朕逗她们玩呢,吓唬吓唬她们,看看胆量如何。不错,经过朕的考验,胆子都很大。” 秦狄硬着头皮上前,却被再一次推开。 “你看,怎么还生气了呢!快和朕说说,你何时回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朕都想死你了。” “来人,将这个禽兽赶出朝云宫。” 见他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上官云锦恨不得一脚将她踢出去。狠狠白了他一眼,迈步进入屋内。 “聋了吗?本宫说的话都没听到?” 上官云锦怒斥一语,她是真生气了。 婢女们也都知道这是气话,就算不是气话,又有谁胆子那么大,敢将皇帝轰出去! 秦狄厚着脸皮跟了过来,朝着几名婢女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看到皇帝手势,众人如遇大赦。快步从屋内离开,并将房门闭合。 “今日之事权当不知。” 门外,范老叮嘱了众人一句。 “我觉得锦儿这么漂亮的女人,肯定不会真的生气。这么久没有你的消息,朕都快要急死了,快让朕好好抱抱你。” 秦狄厚着脸皮坐在床上,一条胳膊伸出,搂住身边女人的柳腰。 “放开我,我是鬼,恶鬼。” 上官云锦扭动身躯,想要挣脱。 看似是要挣脱,其实不然。以她的武力值,想要挣脱秦狄的束缚,根本就毫无压力。 “朕错了,朕很诚挚的向你道歉。” 说话间秦狄起身,毕恭毕敬的揖手施礼,以表现他的诚意。 “懒得理你!” 美眸瞥过,再次瞪了他一眼,随手将葬雪剑放在床头。 “锦儿这么漂亮的女人,才不会生气。嘿嘿,昨夜朕还以为是在梦中和你欢好。快和朕说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必明知故问。” 声音虽还有些冰冷,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哎呀,昨夜朕就不该喝那么多酒,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夺了你的身子呢!此事都怪朕,影响你修炼剑法了。” 秦狄突然猛的一拍大腿,似乎是满脸自责,心中却是欣喜万分。 “你当时就应该一脚将朕从床上踢下去,怪朕,都怪朕呐!你的剑法不会受到影响吧?” 上官云锦已经不再是一年前的上官云锦,秦狄的这点小伎俩她还是能看得出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想将你赶出去。” “没事,以后朕多为你寻得些高深的武功秘籍,绝对会比南宫剑法还要厉害。” 秦狄的回答,完全脱离上官云锦的频道,显然是在装傻。 “剑法已经练成,你这个禽兽要不要领教一下。” “别,还是别了。练成好,练成了就好啊!” 秦狄急忙起身,绕到另一侧,将她刚刚拿起的葬雪剑夺了过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你看我做什么?” 感受到秦狄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上官云锦柳眉微蹙,就知道他定是没打什么好主意。 “好不容易回来了,朕自然要好好的看看我最爱的女人。此行你没受伤吧?” 他的询问入耳,上官云锦的心中还是有暖意涌过,看来是自己误会他了,缓缓摇摇头。 得到她的回应,秦狄彻底放心,再次将她揽入怀中,在耳边低语道:“以后你再也不能离开朕了,你不知道,没有你的消息,朕寝食难安。” “拿开你的手!” ...... 第534章 尉迟世家 “睡梦中的感觉与现实中还是有很大区别,现实更美,更令人回味!” 秦狄倚靠在床头,胳膊环抱着女人裸露在外的白皙肩膀。 怀里的女人一丝不挂,余潮未退,面露绯红。 此时她的怒气早就烟消云散,脸颊贴在解释的胸膛,感受着结实臂膀,很是惬意。 “朕有一事不明,为何锦儿去了郴州后,无论是锦衣卫亦是歆玥的情报网,都探查不到关于你的任何消息?” “这是臣妾故意而为。如果想要潜入郴州,而不被郴州势力发现,就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自从宫内发生投毒案后,臣妾突然就意识到,京都必定有各方势力的眼线。尉迟世家本就在郴州,郑源孝既有反心,不可能会对尉迟世家视而不见。为了避免南宫家的事情再次发生,臣妾只能命锦衣卫隐遁而行,断绝与朝廷的任何信息往来。” 秦狄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怪不得这几百人音信全无。 “看不出来,锦儿现在变得也很聪明了!” “怎么?以前的我很傻吗?” 感受到略有怒意的询问,秦狄急忙摇摇头, “不,你的美貌与智慧并存,只是现在更加有智慧了。尉迟家现在是什么态度,他们可愿归顺朝廷?” 上官云锦柳眉微蹙,低语道:“尉迟世家的情形目前有些复杂,他们的家主只表明不会协助郴州,但也没说愿意投效朝廷。” 秦狄深吸口气,这样的回答,也算是一种表达,却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这么说,尉迟家是想要保持中立,置身事外了。” “江湖中的事情,其实不比朝廷的事情简单。此行郴州,我也是刚刚得知,尉迟清平虽是家主,却没有话语权。真正掌控尉迟家族话事权的,其实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是谁?” 心中好奇,堂堂武林世家的家主,难道还是个傀儡不成?既然如此,那幕后之人,又为何不直接执掌家主之位? “尉迟岩鹛,尉迟家的十世祖,被他们称之为尉迟老祖。” “呵呵,锦儿也学会拿朕寻开心了。哪有什么十世祖,欺师灭祖还差不多。若真有人能十世同堂世而不死,岂不是百年老妖了。” 秦狄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在他看来,什么七世祖八世祖,纯属无稽之谈。大家都是人,寿元不过几十载。即便有命硬者,也不过百岁而已。说他经历三世四世同堂,尚且可信。就算这个世界的人结婚早,也要十六年一代。十世祖,至少一百六七十岁。 莫说这个世界,即便在那个科技和医疗都极为发达的世界,寿元过百者也极为罕见。即便有,也仅仅是通过媒体的报道得知,未曾亲眼见过。 “我曾亲眼见到了尉迟老祖,四百二十岁,相貌却宛如一个中年人,未见一点老态。” “那就更不可能了,四百多岁的老妖精,还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样,这明显就是在骗你呀。他以为他是谁,孙悟空吗,有七十二变变化。” 秦狄面露笑意,时至此刻他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上官云锦被尉迟家的人忽悠了。心中也很好奇,他们为何会想出如此拙劣的理由来糊弄人呢? “孙悟空是谁,也是江湖中人吗?” 她的询问,秦狄实在是无法回答,想了想,缓言道:“孙悟空不是人,是一个神话故事中的人物,杜撰出的神明。好了,不说这些了,尉迟家的事情先放一放吧,他若胆敢支持郑源孝,朕不介意让尉迟家重蹈南宫家的覆辙。” “万万不可。” 听到秦狄的话,上官云锦急忙出言制止,且面露凝重。 “轩辕岩鹛的修为极其高深,我与他交手,十招不到,便败落下来。” “怎么可能?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会落败?” 见她如此凝重,不像是在说笑,秦狄暗暗惊讶。自己虽不是习武之人,也私下问过范老。上官云锦的武艺修为,已经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如果全力对战,即便是范老,他也不敢肯定,能在五十招内击溃上官。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恐怖的对手,如果没有葬雪剑,我可能连他五招都接不下。你听我的,不要轻易去招惹尉迟世家,他真的很恐怖。” “看你将那个老妖精说的这么厉害,朕倒还真想见识见识。” 如果这世界真的有人能够活个几百岁,这不就是所谓的长生吗? “你是不是活腻了,不让你去自有不让你去的道理。即便是我与范老联手,可能都无法抵挡他三十招。” “好,我答应你,不到迫不得已,不去招惹那个老妖精。” 见她真的恼怒,秦狄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嘴上虽然应承,心中却另有想法。不久前神婆就曾说过这世间有仙人,现在又从上官云锦的口中得知尉迟家中藏匿着个老妖精。他的世界观像是被重锤敲击,产生了动摇。 “不和你贫嘴了,本宫要先去看看小太子和小公主。” 上官云锦见秦狄失神,就知道他定是没想什么好事。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起身将衣服穿好,就要离去。 “给朕更衣,朕陪你一起去,今天是正旦,团聚之日,朕也该好好歇一日了。” 正旦,另一个世界的大年初一,今日已经进入了永盛二年的第一天。 “自己没手没脚啊?本姑娘天生不会伺候人,自己动手吧!”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短短几个时辰,已经被他折腾了两次,现在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不是你抱着朕说要的时候了...好,我自己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话说到一半,感受到凌厉的目光袭来,秦狄当即服软。 两人穿好衣服从屋内出来,范老依旧在门口等待。秦狄扫了一眼,彻夜未眠却不见他脸上有丝毫疲惫。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都已查明,此事乃是契丹人所为。逃走的契丹人昨夜正好被娘娘遇到,已经将他们全都抓了回来。” “嗯?你做的?” 得到范老回答,秦狄扭头看向上官云锦,只见她白皙脸颊没有任何变化,口中之语更是云淡风轻。 “一群宵小之辈,岂能逃过本姑娘的法眼。” 秦狄:...... 第535章 翻脸了 事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契丹使团将突厥与天罗两国的人约到青光镇的客栈,将他们杀死在这里,伪造成一副皇帝派人暗杀三国使团的场景。 不得不说,契丹人的心确实狠毒。为了让效果变得逼真,骗过他人,甚至不惜将自己随行的兵士以及官员全都杀了。仅有今日上殿面君的那三人,活着离开的客栈。 他们的计划,确实令人生疑。尤其是会引起三国的不满,甚至会因此引发战乱。其实这也是契丹人的目的,就是要联合契丹与天罗,同时向汉朝施压。最好能达到兵不血刃,就可以侵吞汉朝疆域,有点像是要逼迫汉朝割地赔款的意思。 这本是一个很不错的计划,可惜百密一疏。准备逃走的契丹人,半路上遇到了连夜返回京的上官云锦。 起初上官云锦与锦衣卫并未注意到他们,可能也是几人运气不好。见他们鼻青脸肿的样子,便多看了几眼。 觉察到十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可能也是心虚,三人调转马匹就跑。 他们若是光明正大的走过去,其实也没事。就算知道他们是被人打劫,上官云锦也不一定会管他们的闲事。 但是三人转身就逃,那意义就不同了。摆明了是没做什么好事,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需要上官云锦吩咐,锦衣卫自己就追上前去。 三人多少也会些武艺,单打独斗的话,锦衣卫不一定能讨到便宜,但架不住人多,十几名锦衣卫对付他们三人,手拿把掐。 押解着他们返回京都,就必须会经过青光镇,因为他们就是从那里逃出来的。既然回京都,也不可能再去绕远。 路过青光镇时,锦衣卫抵达不久,全镇戒严。看到这一幕,上官云锦直奔客栈,找到了范老,将这三人交给了他,随后她便先一步返回京都。 得知事情的经过后,秦狄深吸口气。 “好一招移花接木,栽赃陷害。契丹人的心还真是歹毒无比啊,他们这是想挑起战乱,让朕来背黑锅。” 很快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作为拥有另一个世界的他,对于这种桥段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他们现在关押在哪里,待到延禧殿,朕倒要看看,他们想耍什么花招。” 说话间,秦狄转身,看向上官云锦,沉声道:“你先去看看太子吧,朕晚点再去陪你们。” “我还是先随你去吧。” 秦狄摇摇头,笑道:“不必,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不能坏了你的心情,你们都应该好好歇着,命他们备好午膳,朕很快就会回来。” 目送秦狄远去,上官云锦嘴角泛起一股笑意,贝齿轻咬红唇,轻快的朝着永寿宫而去。 延禧殿内,三名契丹人被锦衣卫按压在地。秦狄的眼眸在他们身上扫过,突然笑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笑意,令三人心中有些不解,纷纷抬头看向汉帝。 带有笑意的那张脸,令他们感受到一股寒意,尤其是看到那双深邃眼眸,让他们的内心不由胆寒。 笑声缓缓落下,秦狄闲庭信步般走到三人面前。 “想要挑起战乱,大可不必大费周章。在朕看来,战争不需要理由。如果非要有理由,其实也简单,五个字足矣:看你不顺眼。” “想必你们也都听说过吧,朕乃昏君,暴君,所以,朕从来不在乎他人如何看朕!” “既然你们契丹想要一个出兵的理由,朕不妨就成全你们,给你们一个自寻死路的机会又有何妨。” “来人,拟旨。通令契丹,突厥,天罗三国,其使臣蔑视皇帝,冒犯龙颜,目无尊卑,以小犯上,不遵国法。宵小之辈,朕将处以极刑,以彰显大汉天朝之威仪。现通令三国君主,可汗,入京朝拜。” “你欺人太甚,想要契丹成为汉朝的附属,痴心妄想。” 听到这些,契丹的领头人顿时变得恼怒起来。 秦狄冷眼在他脸上扫过,冷笑道:“你以为朕不知道,早在两年前你们契丹便安通郴州郑源孝,想要说服他谋反,你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 “此次未经允许便私派使臣入京,名为恭贺,其背后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寻得一个出兵大汉的理由吗?现在,朕来成全你们!” 突然喊出的一嗓子,将跪在地上的三人吓了一跳,只听秦狄的声音再次恢复的平静如初。 “押入大牢,上元节后,处以剐刑。” 什么是剐刑,他们三人不知,但有一点他们知道,自己的性命,即将不保。 有锦衣卫将三人带走,秦狄深吸口气,尝试着想要平复内心怒火。 “嘭...哗啦啦!” 面前的矮桌突然被他一把掀翻,口中传出一声咆哮:“欺人太甚!朕势必要灭了契丹三国。” 一股无名怒火腾冲而起,秦狄再也无法压制,终究还是爆发了出来。 早在上次陈松自冀州回来后,他就收到了李存孝的密奏。 奏章的内容便是告诉秦狄,有他国使臣混迹在郴州入京的队伍内。究竟是哪国的使臣,李存孝并未查清,但格外强调了一点,此为郑源孝盟友。 由于是密奏,此事只有秦狄一人知晓,就连范老也不知情。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思索应对之策。思来想去,净是些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他心中清楚,维持短暂的平和可以。若想要长治久安,一劳永逸,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武力震慑。所以,这一仗,必须要打。 打定这个主意后,他便开始看三国使者表演。只是没想到,契丹人心狠手辣,自己无缘无故的成为了背锅侠。 躲肯定是躲不过去了,与其委曲求全,倒不如占据先机,反正他们早有预谋。这层窗户纸被捅破,是迟早的事。 与其继续被他们戏弄,倒不如将事情挑明。 士可忍孰不可忍,强压许久的怒火,终于在新一年的第一天爆发。 殊不知,秦狄的这股怒火,不仅仅是针对他们。确切的说,这股怒火他已经压抑了一年之久。 第536章 正旦 “陛下,这道旨意如何处置?” 范老见皇帝动怒,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仿佛这一幕早在他的预料中。 “用玺,上元节后昭告天下。” “诺。” 范老没有一丁点的犹豫,也没有劝谏秦狄。皇帝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从不问缘由,也不问对错。 说是一会的功夫,办完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小半天。他从朝云宫离开的时候就已经不早了,耽误这么久,已经临近午时。 从延禧殿出来,前往后宫时,看到一个太监正领着一名少年从后宫出来。 远远看去,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的清秀,只是看到他那张脸时,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那少年是谁?” 秦狄好奇,后宫内怎么会有少年出现,看他穿着打扮,并非是太监。 “陛下,那位公子是公孙绍,歆玥娘娘的子侄,也是公孙家唯一的男性子嗣。今日入宫,想必是来向二位娘娘请安的吧。” 杨公公上前,将少年的身份告诉了皇帝。 “公孙绍?朕想起来了,他在太学院学表现怎么样?” 经过杨公公的提醒,秦狄这才想起。两年前与公孙歆玥刚刚达成协议时,为了制衡公孙门阀,他以在太学院学习为由,将公孙绍留了下来。 “奴才倒是听下面的人说过,公孙绍年纪虽小,却聪明得很,学识长进很快,算是太学院内的佼佼者,甚至很多年长的人,都望尘莫及。” 小太监看到皇帝迎面走来,急忙止步让路,退至道路一旁,跪倒在地。 公孙绍见状,跟随小太监的动作,恭敬跪倒在地,将道路让开。 “你是公孙绍?” 路过两人面前时,秦狄突然开口询问。 “学生公孙绍,叩见万岁。” 公孙绍不敢抬头,脑袋扎在地上。口中的声音虽带有几分稚气,语调却极为沉稳。 “抬起头来。” 皇帝话音入耳,公孙绍抬头,双眼看向地面,未敢抬眼。 近距离观看,怪不得看着眼熟,五官轮廓倒是与公孙蓝瑶有些相似。 “这是要去做什么?” “回禀陛下,正旦之日,学生前来参拜家中长辈。未想冲撞了圣驾,望乞恕罪。” 他的回答,显然是一副少有老成的样子。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现在看来,倒也有些道理。 公孙门阀虽然有钱,但与公孙绍并没有太大关系。为了锻炼他坚韧不拔的性格,保护他的安全,曾经的公孙家主特意将他留在城外,以至于他的童年一直在城外的乡村度过,所接触的环境也较为贫寒。 生长的环境让他不得不过早变得成熟起来,故此才有了今日这副少有老成的心态。 “平身,来都来了,随朕用膳后在出宫吧!” 秦狄轻语一声,今日是第一次看到公孙绍。在他眼中,面前少年大小也是个亲戚。在太学院学习,称之为学生也没错。抛开太学院,按辈分排的话,自己还是他的姑丈,全当是来给自己拜年了吧! “学生领命。” 公孙绍起身,跟随在皇帝身后。 他抵达永寿殿时,后宫的几位嫔妃已经在此等候。众人犹如众星捧月般的围着上官云锦,不知他们在讨论什么。 苏雨晴与穆静雪对她更是心怀感激,两人心中很清楚,之前若不是她突然返回京都,恐怕现在的自己可能已经腐烂为枯骨。在两人看来 ,上官云锦救下的并不只是她们的性命,还有腹中的胎儿,大汉的百年国祚。 昔日冷艳冰霜的美人,此时左手抱着小太子,右手抱着小公主,面露笑意,眼眸中尽显柔情。说来也怪,两个小家伙虽是第一次与她见面,却与她很亲近,完全没有生疏的感觉。 围在旁边的江涵更是一脸喜悦,已经大半年没有看到自己的师父,今日突然再见,自是喜不胜收。只是这么多人在场,她根本就插不上嘴,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插嘴。 皇帝到来,除了上官云锦,其他人全都起身施礼迎接。看到跟随在皇帝身后的公孙绍时,公孙姐妹俩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皇帝会将刚刚离去的侄儿带来。 “陛下,臣妾...” 公孙歆玥上前,刚一开口,就被秦狄挥手打断,只听他笑道:“巧了,朕刚刚到后宫门口,就遇到了公孙绍,你们姑侄也难得见面,朕便将他带了回来,正好一起用膳吧!” “多谢陛下开恩。” 公孙姐妹俩躬身施礼,面露感激之色。自公孙绍忆事以来,这似乎还是第一次与家人同过正旦。 “绍儿,还不快谢陛下恩典。” “公孙绍谢陛下隆恩。” 听到大姑姑的话,公孙绍当即跪倒在地。 “平身吧,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必拘礼。” 皇帝说完,来到上官云锦面前。 “看来你人缘不错,两个小家伙都很喜欢你啊。嘿,臭丫头,现在连你父皇都不理了,打屁屁。” 说话时,他伸出胳膊,想要将她怀中的泽诗接了过来。哪知他双手刚伸出去,小家伙一扭头,直接趴在上官的肩头,那动作分明就是在躲避秦狄。 秦狄抬起的尚未来得及落下,上官云锦身形一转,美眸怒视着秦狄。 “你敢打!” “逗她玩嘛,我哪能真打!” 众人面前被上官云锦这么怼了回来,秦狄顿感一缕尴尬,身后的人是想笑也不敢笑。放眼整个后宫,恐怕也只有上官云锦敢这么对待皇帝。 或许是感受到自己的父皇被训,泽诗突然扭头,咯咯咯的笑着,挥舞着两只小胳膊扑向秦狄,做出个要抱抱的动作。 “陛下,午膳已经备好,随时可以用膳。” 春桃缓步来到皇帝面前,轻声回禀。 “人到了吗?” 秦狄扭头看向范老。 “已经在殿外等候了。” “将人请进来吧。” 说话间,秦狄抱着泽诗缓缓站立起身,看向众人,继续说道: “忘记告诉你们了,今日正旦,朕将高翔的母亲请到了宫中。高翔阵亡后,她已再无亲人,想必家中极为冷清,正好让她到宫中热闹几日,咱们一家人也算团圆了,你们也都多关照关照。” 闻听此言,众人面面相觑。 见她们不语,秦狄硬着头皮,询问道:“怎么了?” 面对皇帝询问,身为帝后的苏雨晴福至心灵,上前一步道:“高翔将军为国捐躯,我们理应盛情款待其母。更何况高翔为陛下义子,又被追封为大汉忠勇王,臣妾必会照顾好她的母亲。” 嘴上这么说,眼眸中还是幽怨。不过事已至此,即便她是帝后,也不能违背皇帝意愿。 第537章 滚灯 秦狄暗暗的为卓琴的身份开始做铺垫,以便日后顺理成章的将她接入宫内。却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已经被苏雨晴、公孙歆玥以及穆静雪三人一眼看穿。 别人有没有看穿,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上官云锦是没看穿。后宫这些人中,只有她见过高母。秦狄此举,她还很认同。可能是想报答高翔昔日的照顾,也可能是她的侠义心在作祟。 在秦狄的安排下,众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和卓琴见了面。 午膳期间,他更是多次强调都是一家人。不知是无意为之,还是故意而为。 时光流水,岁月如梭,上元节转眼即到。 这半个月,京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波澜。返回南疆的那批人,应该在正旦前夕就到了。而今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传回,不由令他有些担忧。 使团被杀的消息被锦衣卫严密封锁。迄今为止,消息尚未走漏,所以塞北方面目前还算平静。他心中清楚,现在的平静,不过是短暂的。只要那道旨意下达,用不了多久,便会传到塞北各国。到那时,才是暴风来临之时。 那些所谓的抗议,谴责,秦狄并不担心。此刻最大的顾虑,就是投石车还未运送到冀州。 早在雪灾过后,他便悄悄命公输般的木器坊制作出了雪橇,用铁棍代替车轮,可在雪地拖拽而行。 后来经过实验发现,这玩意短途玩玩还可以。若想作为运输工具,根本就不切实际。尤其是京都到冀州千里之遥,路途遥远暂且不提,路况也极为不平。 与其浪费那么多时间,那么多人力,倒不如让公输般带着他的木器坊的工匠们,亲自去一趟冀州。两者相比,显然第二种方式更省时省力。 所以,在十天前,他便派锦衣卫护送公输般等人前往冀州。与他们同行而去的,还有火药司制作的所有爆裂雷。 既然知道这一仗无法避免,那就尽量要占尽先机,提前准备。 “陛下,您什么时候来的?这是在做什么?” 玉宸宫内,午休醒来的穆静雪听到屋外不时有声音响起,好奇心的驱使下,缓步走了出来。 刚到外面的厅堂,便看到席地而坐的秦狄。 “雪儿醒啦,是不是朕吵到你了?” 穆静雪急忙摇摇头,即便是,她也不敢说。 “陛下,您怎么坐在地上,还是快起来吧,小心别着凉。你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陛下来了,为何不将本宫唤醒。” 穆静雪先是微微怒斥旁边的婢女,随后面露关切的看向秦狄。附身要将他搀扶起来时,却听秦狄回应道:“是朕想让你多睡会,故此没让她们去喊你。没事,朕坐在地上方便些。” “您这是在做纸鸢吗?” 望着他身前摆放着的竹条,面露困惑的询问。 “今日上元节,朕要亲手为我的宝贝女儿做花灯。” 闻听此言,穆静雪显得有些木讷。都知道他疼女儿,没想到能宠到这种程度。身为九五之尊,此刻蹲坐在地,做起了花灯。试问历朝历代,哪个君主帝王做过这种事。 少顷,她缓缓回过神来。即便知道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红唇还是不由自主的撅了起来。 “陛下对臣妾都不曾如此用心,我都有些后悔生女儿了。” 她一副吃醋模样,秦狄不由笑了起来。 “呵呵,那是朕和你的骨肉,雪儿这个做母后,怎么还吃自己女儿的醋呢!你也有份,怎么样。” “现在满朝文武皆知,诗诗是你的掌上明珠,臣妾怎么可以和你的长公主抢花灯,还是算了吧!” 穆静雪的话中,显然带着一股浓浓的醋意。 秦狄也确实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不久前的一次朝会,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抱着女儿上朝。朝臣忙着汇报政务,他在大殿的宝座上忙着哄女儿。即便是身为太子的灏瀚,也未曾有这般待遇,可见秦狄对于这位长公主的喜爱。 见她醋意这么浓,秦狄也只好甜言蜜语的哄上几句。手上做花灯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 穆静雪也是见好就收的人,被皇帝哄了几句,也就只能作罢。半蹲在他身边,从旁协助。 “陛下,我们...是不是做错了?花灯似乎不是这个样子吧!花灯的上下,应该有两个孔洞才对。” 忙碌许久,穆静雪突然发现,秦狄用竹条做出的花灯,变成了一个圆形。上面没口,下面也没口。完全就分不出哪里为上,哪里为下。 “朕做的不是寻常花灯,这叫滚灯。” “滚灯?会滚动的花灯?” “雪儿果然聪慧,说的一点没错。” “陛下莫不是在说反话吧,臣妾说的不过是字面意思,何来聪慧一说...” 对于这种夸赞,穆静雪显得很无语。 “不过这种滚灯,臣妾倒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也是陛下流落民间时见到的吗?” 秦狄想都没想,直接点点头。现在他已经学聪明了,很多从另一个世界借鉴而来的东西,他都会说成是流落民间时的见闻。 “雪儿,你入宫也有一年的时间了,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女儿,你的家人没来宫内探望你吗?” 穆静雪闻言,微微一怔。沉默稍许,缓缓摇头道:“这里才是雪儿的家,陛下与宫内的姐妹,就是我们母女的家人。” 秦狄嘴角泛起笑意,将刚刚做好的滚灯骨架放在一侧,在穆静雪的搀扶下,从地上起身。 来到凤榻前落座,端起送到面前的热茶,轻抿几口,眼睛的余光在她脸上扫过。 心中衡量再三,还是决定将上庸城的事情告诉她。之前由于她怀有身孕,担心会影响到她的情绪,那件事情就一直没有提及。他不说,公孙歆玥等人自然也不会擅自做主,在她面前多言。 “陛下为何这样看我?难道臣妾脸上有东西吗?” 感受到秦狄的目光盯着自己脸颊,穆静雪轻声询问。 将手里的茶盅放在一旁,秦狄深吸口气,慢慢吐出后,缓言道:“朕此次征讨越国,回来的路上,在上庸城内遇到了一个人。” “此人说与你相识,叫做穆一毛。” 话音落下,秦狄明显看到穆静雪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僵硬起来。 第538章 穆静雪身世 “陛下怎么会遇到穆一毛,他为何会在上庸,那里以前不是越国的城池吗?” 穆静雪强稳心神,脸上表情依旧有些僵硬。 “怎么,你不知道吗?” 急着前往荆州,并未在上庸停留多久,也没机会详细询问穆一毛。他们为何会出现在上庸,秦狄也不是很清楚。此时见穆静雪迷茫困惑的眼神,看来她也不知情。 “臣妾与他们并无往来。其实...我并不是穆家的亲生骨血。” 听到她的回答,秦狄大吃一惊。“究竟是怎么回事?” 确实如穆静雪所言,她姓穆没错,但与这个穆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件事情提起来,就要追溯到十几年前。他的亲生父亲名叫穆潘,祖上几代都是商贾,唯独到了穆潘这一代,对读书产生了兴趣。说是弃武从文,也算不上,家里的生意照旧经营着。确切的说,穆潘算是个儒商。 当时的穆家在青州,也有些权势,算是诸多门阀中的一个。 他热衷于读书,家中的生意便交到了管家手中打理。老管家穆衡算得上是忠肝义胆,为了穆家的生意忙前忙后。 可是好景不长,两年后,老管家穆衡身患重病,没几个月就撒手人寰。穆衡死后,他的儿子穆天宝,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穆家的大管家。 出于对老管家的信任,穆潘便将穆家的生意全都交到了穆天宝的手中。前几年也还不错,在穆天宝的打理下,生意井井有条。 可是好景不长,三年之后,穆家的生意开始出现严重亏损。仅半年时间,一半的店铺被迫倒手低价卖给了其他人。 为了重振穆家的昔日辉煌,穆天宝又怂恿穆潘将房产地契作为抵押,去找钱庄借下高利贷。 短短几个月,借来的钱再次亏的底朝天。直到钱庄的人拿着房产地契前来催债,穆潘才意识到,万贯家财,毁于一旦。 看着祖辈家业就这么沦落到他人手中,穆潘急火攻心,郁结气滞,一口老血喷出,没几天便撒手人寰。 穆夫人见此,三尺白绫,随夫而去。整个穆家,只留下了穆静雪一人。 彼时的穆静雪,不过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娃,懵懵懂懂。家中突遭巨变,她一个小女娃又能如何? 可能是穆天宝良心发现,也可能是不想引起他人的指责,他收养了无依无靠的穆静雪。 穆潘死后的几个月,穆天宝就像开了挂一样。曾经的管家,摇身一变,成为了富甲一方的财主。 再说穆静雪,往昔的富贵一去不复返。虽然被穆天宝收养,却过着婢女般的生活。为了存活于世间,只能过着忍气吞声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十年之久,穆天宝的生意越做越大。从最初的青州,开始向其他州府扩张。突然有一日,穆天宝匆忙回府,命丫鬟婢女为她梳洗打扮,将其送到了京都。 抵达京都之后,穆静雪终于明白。自己这个所谓的爹,为了巴结权贵,竟将自己送到了丞相府。 那时的丞相还是王源。见穆静雪颇有姿色,王源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势,特意将穆静雪包装一番,随后转送给了太子。随后王源在靖远帝耳边吹风,不知他用了什么诡计,靖远帝一道旨意下达,穆静雪摇身一变,成为太子妃。 原以为成为太子妃便是苦尽甘来之日。未曾想这层身份,并未让她的生活迎来曙光。太子秦浩的龙阳之癖,对她是一种羞辱。时不时还会迎来秦浩的恶语相向,有时还会被打的遍体鳞伤。 再次坠入深渊的穆静雪,已经彻底认命,放弃了抵抗,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在太子宫。 她成为太子妃,受益最大的人就是穆天宝。摇身一变,他反倒成为了太子的老丈人,与皇帝是亲家,妥妥的皇亲国戚。有这层身份加持,他的生意自然无人敢阻拦,就连税赋,都无人敢去征收。 贪得无厌的穆天宝并没有满足于现状,甚至做起了跨国大生意,将生意扩张到了越国。原以为这是好事一件,没想到,他刚刚抵达越国不久,便传来了靖远帝驾崩,新帝继位的消息。 最让他倍感意外的是,太子被废黜的消息。而令他胆寒的是,太子竟然派人刺杀新帝。 害怕会因此收到牵连,穆天宝哪还敢返回京都,带着他的宝贝儿子穆一毛,留在了越国。 后来有听说穆静雪被皇帝看中,带入皇宫并被册封为皇妃,穆天宝的心思又开始活跃起来。想返回京都去巴结皇帝的时候,汉越两国战乱爆发,边境封锁,普通人根本就无法通行。 他的身份在大汉好用,但这里是越国,一旦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暴露,越国人势必不会让自己好受。想到这些,穆天宝只能暂时隐姓埋名,滞留越国。 随着越国大军入侵荆州幽州,他就更不敢返回大汉了。局势如此混乱,胜负难定,保命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双方大军在前线交战,穆天宝时刻关注着双方战事。大汉最初惨败之时,他已经做好了投靠越国的准备,甚至亲赴梁城。事不凑巧,他抵达梁城的前一天,越国君主沙哲带着数万大军,前去郾城征讨秦狄。 他返回上庸没多久,便传来梁都被汉军偷袭的消息,随之而来的便是沙哲被杀,越国政权被瓦解的消息。 当时也曾想过去梁都觐见皇帝,穆天宝也不是傻子,知道仅凭自己一张嘴,实难令人信服。衡量再三,既然越国已经被灭,各大城池百废待兴,倒不如先趁此时机,先捞一笔。 想到这一点,穆天宝快速在越国展开自己的商业计划。不管他人信不信,皇亲国戚这层身份,都要利用起来。 有一个人相信,便会有第二个人相信。久而久之,他的身份真就被认可了。在上庸的势力,也逐渐变大。 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皇帝会微服路过上庸。更没想到,他的宝贝儿子,偏偏就那么巧,被皇帝撞见了。 皇帝离开后,穆天宝如何打点,如何救人,那些琐事就不提了。 秦狄也是今日才彻底弄清楚穆静雪的身世。现在想想,她不愿提及自己的家人,原来是有这一层隐情。 “想不到,你的命运也很坎坷。” 了解她的身世后,秦狄轻轻拉起纤纤玉指,揽入怀中。 “苦日子都已经过去了,今后朕不会再让你受苦。穆天宝父子,你想如何处置?” 口中的询问落下,秦狄明显看到穆静雪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算了,这件事情,朕去处理吧,你就不必为难了。记住,以后朕与诗诗,便是你的至亲之人。” 不等穆静雪回答,秦狄再次开口,替她做出了抉择。 第539章 上元佳节 在玉宸宫忙碌了一个下午,夕阳西下,总算将三个滚灯制作完毕。中途将柳如月叫了过来,为滚灯绘制了些喜庆图案。 晚膳过后,秦狄带着一行人全都换好了便服,在锦衣卫的暗中保护下,出宫游玩。 上元佳节,京都城内的大小街道都挂满了花灯。不久前虽经历了一场雪灾,却丝毫没有影响人们的热情,而且今年的灯节尤为隆重。 百姓赋税减免,本就是一大喜事。越国被灭,又是一大喜事。现在的大汉,虽算不上太安稳,但与前些年相比,百姓的温饱却不再有任何问题。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百姓,并没有那么多的追求。有吃有喝有穿有的住,便已知足。 众人跟随在秦狄左右,像是寻常百姓一样,在街道上游玩。众女望着五颜六色的花灯,显得极其开心。太子与公主尚小,此次游玩,并未将他们带出宫来。 “她们如此欢喜,玥儿为何看起来似乎很谨慎呢?” 其他人都在游玩欣赏花灯时,却见上官云锦寸步不离的跟在自己身边,秦狄不免有些好奇。按照他的思维,上官云锦即便冷傲,应该也会喜欢这些东西。 “这里人多眼杂,说不定人群内就混杂着想要刺杀你这个禽兽的人。” 感受着秦狄在众目睽睽之下,揽住自己的腰,上官云锦当即向旁边躲闪。若是在宫内,可以适当给他留些面子,这么多百姓面前,她肯定是不会允许秦狄肆意妄为。 见她闪躲,秦狄也并未强求,而是顺势拉住她的纤纤玉指,笑道:“放心吧,现在的京都安全的很。再说了,有这么多的锦衣卫混迹在人群中,不会有事的!” 他说的没错,自从上次郴州郑淮的闹剧发生后,杨世荣对京都城内的所有人来了一次大摸底。对于外来人员,现在的管束极其严格。 得知皇帝今夜要出宫欣赏花灯,三千天子卫队,一千锦衣卫,化整为零,提前布置,装扮成路人模样。另外至少有不低于百名锦衣卫,隐遁在街道两侧的屋顶,居高临下,密切关注皇帝附近的情况。 说的直白点,秦狄等人的身边,如果有一百人,那么至少有七十人是天子卫队或者锦衣卫。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如果还能被人刺杀,那就只能证明他确实该死。杨世荣也好,天子卫队也罢,就连锦衣卫,也该全都殉葬。 “哼,你的所作所为,自己最清楚。真以为突厥与天罗使者死在京都的消息可以瞒住?”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来了兴致,扭头看向上官云锦,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昨夜我得到尉迟家的传信,只有六个字:使臣死于京都。” “他们怎么会知道?” 秦狄虎躯一震,内心极为震惊,脸上却并未表露出来。 “至于尉迟家如何得知,我也不知道,有一点可以肯定,尉迟家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 上官云锦的这句话,秦狄很是认同。事发后一个时辰,锦衣卫便抵达青光镇。他们抵达的第一时间就将消息封锁。时至今日,青光镇依旧有锦衣卫驻守。 如此严密的封锁,尉迟家的人依旧得知了这个消息,究竟是通过什么途径获知的呢? “尉迟家的传信只有六个字,就再无其他内容了?” 面对皇帝询问,上官云锦未语,只是轻轻点头。 “奇怪,他们此举,意欲何为呢,难道是在向朕示威,以彰显他尉迟世家手眼通天?” 听到他的喃喃自语,上官云锦面前苦涩,摇摇头,低语道:“他们是在提醒我,使臣被杀的消息,已经传到郴州,用不了多少时日,消息就会传到突厥与天罗两国。” “如此说来,他们这是在向朝廷示好喽?” “今夜既是出宫游玩,我们就不讨论这些了,回宫之后,我在与你细说。” “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小小的尉迟家,朕还不放在眼中。” 此言入耳,上官云锦柳眉微微蹙起,红唇动了动,暗暗吐出一口长气。 这一幕,秦狄并未看到,却没逃过范老那双深邃眼眸。 “狄哥哥,那盏花灯好漂亮啊!我想买下来,送给师父。” 江涵的声音响起,秦狄沿着她的小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不由一动。 那是一盏六面方形花灯,款式算不上新奇,甚至有些普通,亮点在于灯身上绘制的图案。一位身着紫衣的曼妙侠女,手握一柄长剑。花灯转动,画中的女子似是在半空舞剑。 花灯的种类不少,但与武术相关的,却不多见。看惯了花鸟鱼虫与侍女宫廷图,这样的仙子舞剑图,确实会令人耳目一新。 或许对其他人而言,花灯一般,在江涵这个习武之人的眼中,这盏花灯显然更具有吸引力。 “呵呵,你瞧瞧,你一回来,这丫头眼里全是你。好不容易看中个花灯,结果还是要送给师父。” 秦狄打趣的看向师徒两人,然后点点头,对江涵说道: “眼光也确实不错,这盏花灯上的仙子,和你师父有几分相似。” 见她小小年纪有这份孝心,秦狄还有些欣慰。 “谁说我们涵涵的眼里只有师父呀,我们涵涵买的第一盏花灯就是要送给你的,只是尚未来得及送出去而已。” 公孙歆玥见江涵小脸通红,提着她刚刚买下的花灯走上前来。他们买花灯的时候,正是秦狄与上官云锦正在聊三国使臣的时候。她们见状,也并未上前打扰。 “呦,还真有我的礼物啊。呵呵,那我就收下啦!” 秦狄也没当回事,接过公孙歆玥手中的花灯,抬起的手落在江涵的脑袋上,扭头看向秋炎。 “炎儿,你陪涵涵去将那盏花灯买下。” 秋炎一手挽住了上官云锦的手臂,另一只手牵着江涵,朝着不远处的花灯而去。 三人离开后,秦狄的目光看向公孙歆玥,缓言道:“朕为公孙家保个媒怎么样?” “保媒?陛下指的该不会是江涵与公孙绍吧?” 公孙歆玥微微一怔,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他们两人年纪相仿,涵涵的身世你也清楚。朕看你对这个小丫头似乎也很喜欢。朕如果没记错的话,公孙绍也有十五六岁了吧。” “再有七个月,方满十六岁。” “两人相差没几岁,朕觉得可以考虑考虑。” 在这个世界,十六岁就意味着成人,男可娶妻生子,女可许配出阁。另外,凡大汉男子,到了十六岁,便要应征入伍参军一年。或去边关,或去就近郡县,全凭运气。 古代男子服兵役叫“傅”,“始傅”也就是开始服兵役的年龄。前朝的“始傅”年龄是15岁,汉初承前朝制,也是15岁。后来秦狄继位,将年龄提升至16岁,同时又增加了募兵制。 如果不想服兵役,倒也可以,便是以代役的方式,向朝廷缴纳钱物。通常这种方法,只适用于权贵之家。因为寻常百姓家,能满足温饱都是个问题,根本就无力拿出那么多的钱物来代役。 这一年的兵役,没有任何酬劳,说的直白些,就是百姓的义务。一年之后,兵士可选择继续留在军中,或是返回原籍继续过普通人的生活。 一年后选择留在军中,这时候才会有军饷可领。若选择返回原籍,军中会根据路途遥远,发放返乡盘缠。 这些制度是由靖远帝制定,秦狄继位后并未进行更改,只是提高了留在军中兵士的军饷。仅凭这一点,选择留在军中的兵士人数,明显提高了许多。 听到秦狄的话,公孙歆玥脸颊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夫君,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等等再说吧。说不定人家的内心深处,已经有了意中人呢。” “别闹了,她一直待在宫内,怎么会有意中人。嘶...难道是她父母已经为她定下了亲事?” 秦狄猛然想到,这个世界有娃娃亲和指腹为婚的存在。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还真不好违背逝者意愿,把江涵许配给他人。 “那倒没有,只是女孩家的心思,夫君是真的没有看透,还是装作不知呢?” “玥儿说话怎么变得莫测高深了,我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呢?” 见秦狄确实是一脸的困惑,公孙歆玥笑而不语,只是轻轻努努嘴。因为在秦狄的身后,三人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陪着众人在内城游览了大半圈,回到宫内时,已经亥时三刻。 众人返回各自寝宫,秦狄先去看了看浩瀚和泽诗,随后来到了朝云宫。 “奴婢参见陛下。” 见皇帝驾临,两名婢女急忙上前施礼。 “怎么只有你们两人,锦儿呢?” 在屋内扫视一圈,并未看到上官云锦的身影,难免有些好奇。 “回禀陛下,娘娘刚刚步入后殿的温池内,说要沐浴。” 一听说她在沐浴,秦狄双眼直冒绿光。早就想与上官云锦共浴,却被她一直推脱。俗话说的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确实很巧,机会这不就来了。 “你退下吧。” 秦狄摆摆手,范老很知趣的退到殿外。 “你们也都退下吧!” 说完,秦狄蹑足蹑踪,悄悄走向后殿。 每个寝宫内都有一个独立的温池,十平米大小,沐浴之用。天寒时泡在温水中,倒也是种享受。 缓步来到温池,一进门就被服侍在侧的婢女发现。刚要见礼,秦狄及时做出个噤声手势,示意她们不要多言。 温池的水面云雾缭绕,上官云锦背对着而坐。白皙香肩微露水面,乌黑秀发高挽。仅一个背影,已经令他浮想联翩。 “你怎么来了?” 上官云锦连头都未回,突然发声询问。 “你怎么知道朕来了?” 秦狄纳闷,自己已经极力克制脚步声,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若是连这点听力都没有,我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上官云锦微微抬起一条手臂,热气腾升的同时,水滴沿着白皙肌肤滴落,水面泛起涟漪。 殊不知,秦狄刚刚抵达到寝宫门口时,上官云锦就已经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哈哈,是朕大意了,忘记了你听力堪称一绝。怎么,不欢迎朕到朝云宫?” 嘴里说着话的时候,秦狄的手拽动腰间玉带,也不用他人宽衣,自己动起手来。 “有事说事,别耍贫嘴,衣服也不必脱。本宫今日乏了,这就要去歇息。” “巧了不是,朕也乏了,那就一起歇息吧。” 话音落下,身上的长衫滑落在地。上官云锦转身回眸,双臂环抱,轻趴在温池边缘。美眸看向脱得只剩内衬的秦狄,嘴角微微上扬。 “上元佳节,陛下理应在永寿宫陪帝后,为何突然跑到朝云宫来,莫非是帝后将陛下赶出来了?” “嘶...美,美极了。想必天上仙子,也未必有锦儿这般美貌,出水芙蓉,真乃人间尤物。” 望着白皙肌肤,若隐若现的双峰。秦狄当着婢女的面,一把将内衬扯下,赤身裸体的暴露在她面前。 “禽兽!” 上官云锦见他脸皮如此之厚,美眸狠狠瞪了她一眼,急忙转过身去。水雾中,白皙脸颊闪过一抹绯红。 “嘿嘿,整个京都,也就只有你敢如此放肆,看朕如何惩罚你!” 秦狄满脸坏笑,迫不及待的进入温池内。 “你们伺候陛下沐浴,本宫先去歇息了。” 见秦狄朝自己走来,上官云锦知道,再不走,这个禽兽定然不会做出什么好事。 手一挥,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办法,摆放在不远处的长袍,突然就飞了过来。 上官云锦转身,秦狄只看到光洁白皙的背影出现在眼眸中。再看之时,她的身上已经被飞来的长袍包裹,只留下一对玉足,站立在温池的台阶上。 “想走,朕不允。” 秦狄突然窜起,双手直接抱住她的柳腰,重心向后压。上官云锦高挑的身躯,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只听得噗通一声,两人齐齐落水。水花飞溅出温池,在旁服侍的几名婢女,无一人幸免。 倒不是上官云锦没有觉察到秦狄的动作,如果换做是旁人,她只要一脚,便可轻易将身后的男人踹飞。可是现在,她舍不得啊。这是个让她深爱的男人,嘴上说说也就罢了。动真格的,她可真没那么狠心。 “你不能欺负我!” 上官云锦极力想要挣脱出秦狄的魔爪,心中怒骂秦狄,真是个禽兽,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竟敢在婢女面前轻薄自己。 “你们都退下吧!” 秦狄大手一甩,手中扔出去的,正是上官云锦身上的那件长袍。 第540章 旨意下达 水中的游龙戏凤小游戏结束后,秦狄半躺在水中,怀中便是一丝不挂的上官云锦。轻轻躺在他的肩头,高挑身躯被结实的手臂揽着。白皙脸颊绯红阵阵,显然是一副余潮未退的模样。 从冷艳女神变成少妇,仅仅半个月时间。她已经不记得被近前的男人蹂躏过多少次,每次的感受都不一样。唯一不变的,每次都是自己率先缴械。 在秦狄眼中,只有上官云锦与秋炎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纵情,两人都有武术功底,相比另外几人,她们比较...扛揍!!! “陛下到锦儿这里,是想询问尉迟家的事情吧!” 余潮未退的上官云锦蜷缩在秦狄的臂膀中,与往昔那副冰冷模样,判若两人。也就是在秦狄面前,哪怕有个婢女在场,她都不一定会表现的这般柔情。 “来之前有这种打算,现在不是了。现在朕只想与锦儿一起,享受独处的二人时光。” 秦狄轻拥美人,微微扭头,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 “唉!” 忽听她轻叹口气,不由好奇。 “怎么了,锦儿为何叹息?” “单凭这张油嘴滑舌的口,就不知道会有多少姑娘毁在你的手中。更何况你还是一国之君,身边美女如云,用不了几年,怕是就会将锦儿遗忘。” 上官云锦的语气中,似乎有些忧伤,有些幽怨。 “那不能,朕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难道你忘了,待到天下太平时,朕还要与你浪迹天涯,隐遁于山林松柏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天下,很快就会太平了。如果可以,锦儿愿守护大汉千年基业。” 听着她的柔语,秦狄总觉得有些奇怪,心中也很是动容。嘴角泛起苦笑,对他而言,能够存活在这个世界,纯属意外。而这一世究竟有多久,他不敢想象,十年,五十年,一百年?甚至自己随时都可能会消失在众人的世界里。 想到这些,他面露惆怅,心中隐隐作痛。这似乎是一场梦,却又如此的真实。 “呵呵,哪有什么百年千年。此生得遇锦儿,朕知足啦。若真的有生生世世,朕愿与你厮守千年,万年!” “锦儿相信。” 上官云锦抬头仰望,美眸间尽是柔情。 感受着她眼眸中的真挚,秦狄内心五味杂陈,嘴里深吸口气。 “其实...朕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秦狄微微低头,四目相对,不知是冲动,亦是想真诚对待面前的女人,他缓缓开口。 “那是自然,真龙天子,上天之子,仙界临凡,对吧!” 上官云锦闻言,嘴角泛起笑意。 “以后锦儿也去修仙,千百年后,或许我们亦可再次相遇。就算那时你将锦儿遗忘,我也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赖在你身边不走。” “锦儿,我说的是认真的。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在这个世间消失,你会想我,会难过吗?”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微微一怔,随后笑道:“不会。因为我会为你守护大汉的百年基业,会很忙的,才没有时间想你这个大禽兽。” “哈哈,我是大禽兽,那朕就让你生一窝小禽兽出来。” ...... 翌日清晨,一道旨意发出,顿时引得朝野动荡。 在魏征的率领下,尚书省的官员健步如飞,朝着延禧殿走去。 刚刚抵达延禧殿外的百步长廊,两道人影从长廊的柱子后面闪出。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陈松与张琛。 看到两人的身影出现,魏征脚下迟疑两秒,快速走上台阶:“陈相,张相,想不到你们比老夫来的还快,怎么样,陛下可在殿内?” “魏相,您带着尚书省的诸位同僚来此,这是要...?” “怎么,二位丞相不是来劝谏陛下的吗?今晨皇帝下达的那道旨意,二位不会不知吧!” 原以为他们与自己的目的一样,是来劝谏皇帝,勿动刀兵。现在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不是为此事而来。 “呵呵,原来魏相是为了三国使臣而来。听老夫一句劝阻,还是都回去吧!” “这...你们这是何意?” 听到陈松的话,魏征眉头紧锁,抬起的手颤颤巍巍的指向城外。 “契丹使臣即将要押赴闹市,若是贸然将他们杀了,必会引起北方战乱。想我大汉刚刚平定越国,现在最要紧的是休养生息,国力才可昌盛啊!到那时,必会四海臣服,八方来朝,又何须刀兵相向。” 对于这件事情,文臣有文臣的顾虑,武将有武将的看法。 文臣的心中总会有些以德服人的想法作祟,同时胸怀悲悯,主张以和为贵。 武将则不然,倒也不是他们嗜战,而是他们的职责便是统兵打仗,用武力征讨震慑他人。 其实谁都没错,只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相比之下,武将不会去考虑那么多。皇帝如何安排,他们照做便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没有战争,武将存在的意义何在? “呵呵,魏相此言甚是有理。不过你我身为人臣,我们都能想到的问题,陛下岂能不知?当今皇帝绝非常人,圣上想到的事情,我们却未必想得到。而今陛下旨意既已下达,岂有收回之理。自古以来,君无戏言。陛下的旨意都可随意变更,又如何取信于天下百姓。难道魏相要置圣上于言而无信的境地?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失了民心。” 张琛上前一步,苦口婆心的给魏征讲解其中的利害关系。 早在半个月前,张琛就隐约猜到皇帝会有今日之举。当日三国使臣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莫说是皇帝,就连许多朝臣都恨不得将他们踩死。 当时皇帝并未多说,他们也就只能忍了下来,张琛便是其中之一。 “若是引来战乱,不仅国力衰退,受难的还是我朝百姓,陛下还会落得个残暴嗜战的污名,这与失了民心又有什么区别。” 魏征据理力争,似乎很不想看到战乱再次席卷而来。 他的考虑不无道理。越国臣民归于汉化不足一年,人心不稳。此时若北方再起战乱,恐会引得刚刚平定不久的渝州海州动荡。 第541章 要行刑了 “魏相,而今陛下旨意下达,我等臣子,理应一心,鼎力支持陛下决策,同仇敌忾。如果连我们都不能与圣上同心,又谈何民心所向。” “陈相,你糊涂啊!现在我朝即将面对的已不再是一国,而是三国合力。不行,我要赶紧去面见陛下。” 魏征一甩袖袍,脚下迈步,想要率领身后官员前往延禧殿。 “魏相且慢。” 陈松上前一步,将他阻拦。轻轻挥手之后,身后的太监快步上前,双手间捧着的,正是皇帝那柄天子剑。 转身接过天子剑,捧于双掌间。陈松的缓缓看向魏征,沉声道:“魏相还是请回吧,陛下今日谁也不见。” “你...我...他...唉!” 也不知魏征口中的你我他都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现在的魏征,心中极为恼火。 “战乱爆发,你们就是千古罪人,千古罪人呐!” 被天子剑挡下的魏征,恨得牙根直痒痒。他胆子就是再大,现在也不敢私闯入殿。两位丞相守门,又有天子剑挡路,即便他不怕死,身后的官员不一定会和他一样,视死如归。 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后,吹着胡子瞪着眼,带着尚书省的官员离开。 “魏相当真算得上是赤胆忠心啊,若是没有天子剑,恐怕他就强行闯入延禧殿了。” 望着魏征佝偻的背影远去,张琛有感而发。 “是啊,这份忠心,难能可贵,就是有些迂腐,还有些执拗。” 陈松面露苦笑,魏征的执拗,他深有体会。 “对了,前两日听闻,陛下似乎有意要南巡,不知张相可曾有耳闻吗?” 面对陈松的询问,张琛笑了笑,缓言道:“呵呵,陈相的消息倒也灵通。实不相瞒,前几日陛下确实提及过此事,只是随口一提,不过圣心难测呀。” “确实啊!陛下回朝仅仅三个月,眼下这种局势,若是南巡,不一定是件好事。南都那边不是已经彻底平定,陛下为何想要南巡呢?” 陈松先是感慨了几句,随后话锋一转,询问张琛。 “海州渝州虽被平定,却暗流涌动。我总觉得,圣上似乎更加关注海外之事。” 海外?难道是东瀛?近几个月,皇帝不止一次的派人秘密调查境内的东瀛人。锦衣卫在皇帝的授意下,一直都在秘密收集关于东瀛的情报。 陈松暗暗思量,结合皇帝的种种行径,怕是想要攻打东瀛。想通这一点后,心中翻起惊天骇浪,脑袋里也越来越糊涂。 如今局势,解除掉北方潜在危机方为上策。若皇帝真的在此刻南巡,难道就不怕南巡期间,北方战事爆发吗? 他脑袋里瞎琢磨的时候,秦狄则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延禧殿后面的湖泊玩耍。 寒冷的天气,已经令湖面结了一层厚冰。秦狄亲手做了架冰车,拉着浩瀚与泽诗在冰面滑行。在他们旁边,一只毛茸茸的食铁兽扭动着身躯跟随。开心之余,还会时不时的在冰面上翻滚一圈,似乎是在有意逗两个小娃娃开心。 团团已经八个月大,站立起来的个头虽不到一米,体重却已经过百。经过半年多的调教,已经可以听得懂人言。自从回到京都后,一直都是秋炎照顾它们母女,秦狄时不时也会抽出些时间和它促进感情。 “陛下,还是先歇息一会吧!” 苏雨晴见皇帝拉着小冰车从面前经过,额头上有汗滴涌现,面露关切的挥手示意。 “将裘衣披风给我。” 皇帝止步,苏雨晴接过春桃送上来的披风,上前披在秦狄双肩,随后拿起手巾,为他将额头汗滴擦拭。 “陛下,喝口茶吧。” 穆静雪端着热茶来到秦狄面前,脸颊闪露笑意。 自从穆家那些事情说开后,积压在她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消失。 “回京的这段时间,朕呆懒了,才跑这么几步就累了,看来今后还要多锻炼才行啊。” 秦狄喝了一口茶水,转身示意旁边的春桃和秋菊。让她们将太子和公主抱入屋内,两个小娃娃玩的很是开心,小脸蛋红扑扑。 “魏征来了吗?” 将手中茶杯送出,随口询问。杨公公上前一步,回禀道: “启奏陛下,已经来了,不过被门口的二位丞相挡回去了。” “还要好朕事先叫来两个门神,时间也差不多了,去将陈松张琛两人叫来。” 皇帝话音落下,有太监去传达皇帝旨意。 “陛下既然要忙于政务,臣妾就先行告退。” 苏雨晴见皇帝召见丞相,便想要与穆静雪离开。 “留下吧,不是什么要事,几句话而已。” 听皇帝这么说,两人陪皇帝从冰面上回到延禧殿。 “臣见过陛下,帝后,娘娘。” 陈松与张琛迈步进入殿内,施礼问安。 秦狄轻轻摆手示意。随后把玩着太监呈送到面前的天子剑,询问道:“各部官员可有什么异议吗?” 两人自然知道皇帝指的是那道旨意,今日上午他们两人的任务,就是替皇帝挡回前来上谏的言官。 “启奏陛下,各部官员并无太多异议。” 张琛上前一步,回应着皇帝的问话。 “朕听说魏征将尚书省的官员都带了过来,也被你们挡下了?” “陛下,魏丞相确实来了。只是不忍看百姓遭受战火侵袭,故此前来上谏。” 其实不用张琛说,秦狄也知道魏征他们的想法。在朝为官,上谏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他也不期望满朝文武可与自己同心同德,只要有一半官员支持,已经足够。 他并非独裁者,时不时的有人站出来适当反对自己,反而会让他时刻保持清醒。如果满朝文武尽是奉承之声,恐怕这个国家,也就开始进入下坡路了。 “契丹的那三名使臣,现在身在何处?” “启奏陛下,他们已经押赴刑场。杨世荣将军亲自坐镇,只待午时来临,即可行刑。” 陈松上前一步,作出回应。 “好,按照计划行刑。命人严密监视,看看围观的百姓中,可否有三国细作。” “范老,通知豺狼虎豹,要在城外严密监视,若有一只鸟飞出去,朕要了他的脑袋。” “老奴领旨。” 自从得知尉迟家传信给上官云锦后,秦狄就断定,京都城内,必有他们的眼线。 第542章 南巡计划 “启奏陛下,如今上元节已过,臣想向陛下辞行。渝海两州官员,离岗已有一个多月,也该返回任上,继续为国效力了。” 正旦之后,前来京都朝拜天子的外放官员,已经陆续返回任上。唯独那些来自越国的降将,被秦狄留了下来。 他们本就路途遥远,又被秦狄留在京都半个月,离开的时间确实有些长。 秦狄闻言,稍作沉吟,说道:“这样吧,你去准备准备,三日后朕与你们一同起程。”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里?” 一炷香前陈松还在询问张琛,此刻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完全就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朕准备南下梁都,顺便去南疆看看。” 得到皇帝的肯定回答,陈松皱眉沉吟道:“陛下,而今我朝与塞北三国剑拔弩张,您此时南巡,若他们趁机攻打我朝,恐无人能坐镇京都,主持大局呀!” “此事朕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自会做出安排。如果朕坐镇京都,他们不一定敢打。” “陛下的意思是...要让他们主动挑起战乱?” 忽然间,陈松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目圆睁。 “还算有点脑子,朕今日杀了契丹使臣,就是给他们寻得一个出兵的借口。如果我朝主动出兵,即便胜了,他们求和,朕答应还是拒绝?” 皇帝的回答,陈松彻底明白了。皇帝的雄心,远超自己的想象。他并非是想让诸国臣服大汉,皇帝是想要彻底让他们灭国。就像越国一样,占据其疆域。 “先帝果然没有看错人,陛下深谋远虑,臣明白了。” “此事先不必声张,朕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准备,你们留在京都等候旨意即可。” “诺。” 陈松彻底麻了。大汉能有今日,已经出乎他的意料。而今得知皇帝雄心,不止于此,内心更是变得激动澎湃。想想都觉得兴奋,顿时觉得精力都充沛了许多。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秦狄一声令下,两人退出延禧殿。 “陛下,您又要出宫?” 两位丞相退下后,苏雨晴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历朝历代,君主帝王都恨不得在宫中享乐,哪有像他一样的皇帝,终日不见其踪影。 “是啊,陛下才回宫不久,怎么又要前往梁都呢?难道陛下是担心梁城后宫的那些女人寂寞不成!” 穆静雪也很自觉的与苏雨晴站立在同一阵营,她们是真心不希望皇帝离开。 苏雨晴听了她的话后,微微一怔。脸颊闪过幽怨之色,低语道:“自古以来,君主帝王都是三宫六院,臣妾可以理解。陛下乃一国之君,千古帝王,不必遮遮掩掩,大费周章。” “两地路途遥远且危机重重,陛下可命人将她们护送到京都,臣妾既身为后宫之主,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亦可接纳她们。” “帝后说的没错,臣妾等人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请陛下下旨吧!” 秦狄眼眸在两人脸上扫过,听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这是以为自己金屋藏娇了...... “呵呵,梁都哪有什么后宫。你们去问问锦儿,柳儿还有玥儿,她们可都去过梁都。” “虽说越国子民臣服于我朝,但时间尚浅,暗流涌动。朕此次南下,一是为了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二是要去南疆看看,也好让南疆彻底归于我朝。此后南方便再无隐患。” 说是这样说,其实除了这两件事,秦狄还有其他想法。只是那些事情,也没必要说给她们听。 “原来陛下是此番想法,臣妾误解皇帝,臣妾请罪,请陛下降旨责罚臣妾随您南下,侍奉左右。” 苏雨晴说完嘴里的话,当即跪倒在地。 听她说完这些,秦狄与穆静雪两人都愣了。 “臣妾也误解了陛下,请陛下同罚,臣妾自愿随陛下南下梁城,侍奉陛下左右。” 率先反应过来的穆静雪,急忙跪倒在地,与苏雨晴一样,主动请罪。 她俩的话和行为,彻底将秦狄逗笑。上前两步,将她们搀扶起来,笑道: “你们这哪是请罪,明明就是在请旨啊。这么想去梁城看看?也好,此行朕就带你们去看看我朝的大好河山。” “陛下此言当真?” 得到秦狄回答,两人顿时像孩子一样,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自然当真,那本就是朕为你们打下的江山,焉有不看之理。” “太好了,臣妾这就回宫准备。” 苏雨晴满脸喜悦转身,脚下刚刚迈出一步,便又转过身来,脸上的喜悦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则是担忧之色。 “臣妾随陛下南巡前往梁城,可是瀚儿怎么办呢?” 喜悦之余,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如果随皇帝前往梁城,总不能将自己的宝贝儿子独留在京都。 “对呀,陛下,太子与诗儿可否同行呢?” 穆静雪也反应了过来,让她在皇帝与女儿之间做选择,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 显然秦狄也忽略了这点,两个孩子尚小,带着他们前往梁都,路途遥远,恐有不便。若是留在宫内,两人未必能放心。转念又一想,梁都那边比京都要暖和许多,气候更加宜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大不了带上董平这个神医。 想到这里,秦狄当即下定决心,说道:“你们都去了,总不能将他们独留宫内吧。带着他们一路同行,朕似乎还欠你们一次游玩的机会,这次算是弥补吧!”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就曾经说过,要带几人出宫游玩。后来战事爆发,大汉岌岌可危,当时的承诺就一直拖延下来。 “陛下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竟还记得此事,当真是难能可贵呀!” 苏雨晴话音落下,秦狄侧目看去,砸么砸么嘴,笑道:“听晴儿话里的意思,似乎有很大的怨气啊!” “臣妾哪敢有怨,陛下操劳国事,勤于政务,孰重孰轻,臣妾还能分得清。” 要说一点怨气都没有,也不可能。原本昨夜秦狄就应该留在永寿宫,结果苏雨晴精心打扮,苦等到半夜,仍未见踪迹。后来令春桃去打听才得知,他一声不吭的去了上官云锦那里。 倒也不是非要皇帝陪自己,也不是怨恨上官云锦,只是对这种临时变卦却一声不吭的行为,有些不满罢了。 “好了,你们也去准备准备吧,三日后我们便要出发了。” 见皇帝这么说,两人也不再多言,起身告退。 “陛下,帝后似乎有些怨气。” 杨公公见她们离开延禧殿,上前两步,凑到秦狄面前,低语几声。 “朕还没糊涂,看得出来。”秦狄抬头,看向门口的位置,若有所思的喃语道:“朕倒是好奇,已经答应带她南巡梁都,为何还会有怨气呢?” “陛下昨日原本是要去永寿宫过夜,会不会是因为此事。昨夜午时过后,帝后身边的婢女春桃,还特意寻找过陛下。” “你个蠢奴才,怎么不早点说。” 秦狄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理亏。他也知道,苏雨晴乃大度之人,让她发发脾气也好,省的心中积怨。 “去为朕准备一件便装。” “陛下又要出宫?” “哼,朕要去看看,契丹使臣在刑台之上,还如何嚣张。” 第543章 看看热闹 内城城门的钟楼上,秦狄享受着明媚阳光的照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眼眸看向外城搭建的刑台。 钟楼下便是搭建的行刑台,两者间距离不过二百步。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是个杀人的好天气。居高临下,可以看的清清楚楚。来看热闹的人们全都聚集在行刑台下的空地上,人头攒动,足有千人之多。 刑台上矗立着三根一人粗的圆木桩,来自契丹的三名使臣,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木桩上。木桩后,分别站立两人,一名是负责行刑的刽子手,另一名是负责递刀的助手。 五十名锦衣卫负责把守在行刑台下,密切关注着围观百姓的举动,以免有人前来截囚。巡城司的三百兵士在外围警戒,以防应对突发状况。京兆府派来五十名捕快衙役,从旁协助,维护秩序。 为了杀他们三人,里里外外动用了五百余人,这还仅仅是城内明面上能看到的人。豺狼虎豹各自率领一千天子卫队,守护在城外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众人抬头,全神贯注的凝望着天空。 古代没有那么多娱乐活动,朝廷若是在闹市口杀个人,提前得到消息的人恨不得广发请柬,将所有亲朋好友请来观看这场热闹。其场面之热闹,比庙会有过之无不及。 “陛下,时辰已到,是否行刑?” 今日这种热闹场面,肩负着京都城防重任的杨世荣,自然要亲临现场坐镇。得到兵士的回禀,他当即向皇帝请旨。 “朕就是来看热闹而已,你们怎么定的就怎么做,不必请示朕。” “诺。” 杨世荣领命,对兵士交代一番,传令行刑官照常进行。 行刑台上,有兵士拿着长篇走上行刑台,站立在角落,高举手中长鞭甩了几下。清脆响亮的鞭声过后,现场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变得安静起来。 监斩官清了清嗓子,将三人罪状当众宣读。宣读结束,抬头看看头顶太阳,然后转头看向司天监派来的官员。 按照规矩,午时三刻行刑,司天监往往会指派官员到现场更正时间,以求能够在准时准点行刑。 见司天监的官员点头,监斩官大手一挥,口中高呼道:“午时三刻已到,奉永盛皇帝旨意,对契丹三使臣行剐刑。” 指令下达,手握长鞭的兵士再次甩动长鞭。几声清脆响鸣亮的鞭响之后,有兵士上前,将三人身上的绳子解开,退去衣衫。用一张类似渔网一样的网格分别将三人裹住,固定在圆木上。行刑手上前,拿起托盘里的小刀,瞅准网格间凸出的肌肤挥去。 “呜呜呜......” 由于三名契丹人的嘴早就被堵住,几刀过后,脑门青筋凸起,豆大汗滴涌出,数九隆冬,看不出有一丝寒意。身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们忍不住摇头晃脑的挣扎起来。嘴里本应出现的惨叫嗷嚎声,变成了呜呜呜的呻吟声。 “嘶...看着都疼。” “天呐,这就是千刀万剐?” “难道真的是要割上一千刀!!!” “这样的刑罚,太可怕了!” “如此残酷的酷刑,是何人发明的,太残暴太血腥了。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呐!” “令人胆寒,令人胆寒啊!” 几十刀过后,三人身上已是血流成河。随刀被割下的肉片,散落在地,任凭行刑手肆意践踏。 显然这次行刑与以往有所不同,台下不少围观的百姓,根本就无法承受如此血腥残忍的一幕,已经忍不住干呕起来。 面对刑台上的这一幕,秦狄稳坐如山。这样的场景,他曾见过一次,当时南宫傲的下场便是如此。相比之下,今日无非就是少了两只大狼狗,多了两个人而已。 “城外的大军现在每日还训练吗?” 看着下面的刑台,悠闲的喝着茶,嘴里轻声询问。 听到皇帝询问,杨世荣上前两步,揖手道:“回陛下,每日坚持训练,臣以委托喹莫将军监督。” “战力如何?” 皇帝再次询问,杨世荣沉吟片刻,回道:“与锦衣卫相比,不及。若与昔日的越国军队相比,有过之。” 得到这样的回答,秦狄还是很满意。 “朕有一爱将,在冀州驻守,已经整整一年了。” 就在杨世荣等着皇帝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却戛然而止,完全没有想要再说下去的意思。 “臣愿请命前往冀州,接替李存孝将军,驻守冀州。” 杨世荣也不是傻子,皇帝口中之语,明显就是在点自己。 “接替就不必了,你可愿意替朕跑一趟凉州。” “臣领旨,敢问陛下,何时出发?” 杨世荣是一点都不含糊,当即将这份重任接了下来。 “不必着急,今晚你与喹莫入宫,咱们君臣碰个面,好好商议一下。” “诺。” “莫厝何时回朝?” 秦狄扭头,目光投向范老。 正旦之后,莫厝奉皇帝之命,前往青州巡查军务,离京已有十多日。青州距离京都不过三百余里,即便绕着青州跑一圈,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根据前两日的传信,应该是今日返...回来了!” 范老的话刚说的一半,便看到城下一队兵士走来,为首之人,正是皇帝刚刚念叨过的莫厝。 “呵呵,这也太巧了,真是不禁念叨啊!将他叫过来。” 秦狄顺着范老所指的方向看去,忍不住笑了起来。有兵士健步如飞跑下钟楼,前去通知莫厝。 一炷香都没到,莫厝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钟楼上。 “臣莫厝,参见陛下。” 穿着一身铠甲的莫厝单膝跪地,向皇帝请安。 “免了,青州的事情都办妥了?” 秦狄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莫厝:“请陛下放心,都已办妥。” 秦狄:“那就好,此行你也辛苦了。赐坐,上茶。” 莫厝:“臣斗胆请命,前往冀州。” 莫厝并未急着起身,而是主动请命。 秦狄:“冀州,你为何请命前往冀州?” 莫厝闻言,看向城下的行刑台,直言不讳的说道:“陛下处决这三个畜生,契丹人心胸狭隘,必会报复我朝。臣愿前往冀州,协助李将军驻守。” 秦狄闻言,笑而不语。在他心里,越来越喜欢这群五大三粗的将军了。 “今夜戌时,你们到宫内来见朕吧!” 秦狄起身,伸个懒腰后,拍了拍莫厝的左肩,转身离开钟楼。 第544章 提前准备 外城的刑场并没有因为秦狄的离开而终止,反倒迎来一波小高潮。何为小高潮?三人胸前已经没有一块完整肌肤。血淋淋的上身,吓退了很多胆小之人。 确实,如此血腥的一幕,就算是在战场上都不多见,更何况这些看热闹的寻常百姓。 离开钟楼的秦狄并未直接回宫,而是来到了铸造司。 铸造司的正堂内,秦狄居中而坐。除了木器司外,铸造司内的核心成员被他召集到此。 “吴宇,锻造司现在有多少弩箭,多少兵刃?” 嘴上客气两句后,直奔主题。 “启奏陛下,弩箭库存两万枚,斩马刀目前有三千余柄,正准备装备军中。长矛长枪以及盾牌铠甲,前日已经配发至军中,铸造司内存于铠甲盾牌七千套。” 吴宇上前,将铸造司库存兵刃以及铠甲熟练,如实上奏皇帝知晓。 自从莫邪干将两人来到这里后,铸造司所锻造出的兵刃韧性强度,至少翻了一倍。如今又有了高燃料煤的加持,令大汉的冶炼锻造技术,得到了很大提升。 为了杜绝锻造师偷工减料,也为了减少因武器质量问题而造成的伤亡,锻造司打造出的每一件兵刃,都会刻有工匠独有的标记。除此之外,另有专人负责验收。验收合格后,才会配备到军中将士的手中。 “吕施张,火药司的进展如何?朕命你制作的三千枚爆裂雷,制作的如何了?” 雪灾过后,秦狄曾降下一道密旨,命锻造司全力配合火药司,加急制作三千枚爆裂雷。 “启奏陛下,臣已加派人手,时至今日,仅制作出了八百二十枚。” 听到吕施张的回答,秦狄面色虽无变化,内心却很欣喜。按照现在的技术和工艺,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制作出八百多枚,速度已经很快了。 要知道,他们制作的可是爆裂雷,性质和地雷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意外。制作的过程需要格外小心,而且是纯手工制作,极为缓慢。不仅不能有火源,温度也不能太高。稍有不慎,随时都有可能会引起大爆炸。 秦狄:“朕再给你三日的时间,能不能凑千枚出来?” 吕施张:“陛下放心,臣必将全力以赴。” 秦狄:“朕就等你们的好消息,将已经制作好的爆裂雷封箱,要格外稳固,还要经得起路途颠簸。” 吕施张:“陛下大可放心,臣特意请公输大人设计了一种木箱,可将爆裂雷固定在箱内,即便翻滚几圈,只要木箱不碎,爆裂雷依旧安然无恙。” 听他这么一说,秦狄当即就明白了。应该是在箱子里安装了类似于卡扣一类的东西,用来固定箱子内的物品。 秦狄:“三日后,朕会派莫厝拿朕的手谕前来与你们交接。吴宇,此事由你负责。有一点切记,今后无论何人,只要没有朕的手谕,一枚爆裂雷都不能取走。” 吴宇:“臣必当时刻谨记陛下旨意。” 刚说完这句,吴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询问道:“陛下,若是上官娘娘拿着您的玺印而来,臣又当如何应对?” 他这么问也不是没有缘由,皇帝之前就曾说过,铸造司脱离任何部门的管制,只服从皇帝旨意。几个月前,南宫傲组织那批江湖人准备祸乱京都时,上官云锦曾拿着皇帝的玺印向铸造司下达过旨意。 “上官娘娘除外,她就是不拿朕的玺印,也可以提走爆裂雷。除了朕与她,任何人都无权。” 秦狄想都没想,直接做出决定。在他心里,对上官云锦百分百的信任。 “臣明白了。” 吴宇郑重的点了点头,心中困扰许久的谜团随着皇帝的回答,终于解开了。皇帝,果然惧怕上官娘娘。 安排好这里的事情后,秦狄离开铸造司。 “陛下,可要回宫?” 范老有些明知顾问的意思。按照以往秦狄的习惯,每次从铸造司离开后,都会去一趟高府。 “顺路去高府看看吧。” 果然,范老预判了秦狄的回答。 正旦时,卓琴被他派人接入皇宫内,小住了几日后,她便委婉的表露出想要出宫的想法。秦狄也知道,在宫内她肯定不会太自在,并未强留,而是亲自将她送了回去。掐指算来,已经十日有余。 “见过陛下。” 正在屋内刺绣的卓琴,忽听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心中一惊,急忙起身迎了出来。 “奴家见过陛下。” 刚刚走到外屋,便看到门帘被挑开,紧接着秦狄是身影出现在眼眸中。 “琴儿免礼吧,这里也不是禁宫,你也不必将朕当做是皇帝。” 秦狄没有丝毫陌生,仿佛这里就是他的家一样。迈步来到卓琴面前,抬手就在她的脸颊轻轻捏了一把。 虽说她的内心已经接受了秦狄,但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被比自己小十岁的男人叫做琴儿,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尤其是秦狄的手在脸颊轻轻一捏,让她的内心,竟也有些悸动。 “陛下今日怎么得闲了呢?” 秦狄的突然出现,令她心中窃喜。随口询问,掩饰着脸上的火辣灼热和心中喜悦。 “正好路过此地,顺路来看看你,府中这几日可有什么需要吗?” “陛下请用茶。”卓琴接过婢女送来的茶水,送到秦狄面前,浮现出一抹笑意。“府中一切安好,您忙于政务,日理万机,不必惦念奴家。” “朕今日来,是想告诉你。过几日朕将离开京都几个月,你收拾一下,与朕同行吧!” “离开京都,陛下要去哪里?” 卓琴有些意外,这么多年,她还从未出过远门。 “南下梁都。” 得到皇帝的回答,只见卓琴身躯微微颤抖一下。 梁都,一个深埋心底的地方,也是一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地方。半年前,自己的儿子高翔,正是命陨梁都。 作为一个母亲,她早就想去那里看看,寻找爱子昔日的身影。 “陛下,奴家就不去了吧。路途遥远,奴家在皇帝身边,恐有不便。” 犹豫再三,卓琴开口,想要委婉拒绝。 “去看看吧,那是翔儿用性命换来的城池。” 他的这句话,确实说到了卓琴的心缝里,一股悲伤之情再次涌上心间,但这一次,美眸间翻涌的泪花,却没有滑落下来。 这段时间,卓琴看似已经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去,其实是将内心的悲痛藏匿于心间。府内装扮成下人的锦衣卫已经密报秦狄,深夜人静时,房内时有啜泣之声响起。 第545章 截胡信鸽 “臣等参见陛下。” 延禧殿内,三位主帅将军,同时跪倒在地。 “平身,都过来看看!” 此时的秦狄正在盯着桌案上的地图,抬头看了三人一眼,招了招手。 三人起身,快步来到桌案前,看到面前的地图,当即明白皇帝的用意。 “陛下,可是要攻打郴州?臣愿请命!” 莫厝看了一眼地图,上面的兵力部署,极为清晰明了。 冀州位置特殊,在地图上看,是一个不规则的长条形状。与上四州的凉州、郴州、益州、交州都有接壤,如果真的发生战乱,冀州乃为重中之重。 当初秦狄命李存孝统帅羽林卫驻守冀州的目的,便是想以一州为核心,震慑上三州的藩王。 李存孝也不负众望,驻守一年。上三州的藩王在他的震慑下,并未在秦狄征讨越国时,趁机南下作乱。 秦狄:“冀州你就不必去了,你统帅朕留在徐州的那五万大军,前往朝阳城驻守待命。” 莫厝:“陛下是让臣伺机平定交州?” 秦狄:“朕说的不够清晰吗?让你驻守朝阳城。交州本就是我朝疆域,何来平定一说。” 莫厝:“臣失言,请陛下责罚。” 秦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沉声道:“罢了,念你触犯,不予追究。再敢胡言乱语,必不轻饶。” “杨世荣,朕调拨三万大军给你,前往凉州兰城驻扎。喹莫,交出上庸兵权,朕同样调拨三万大军给你,前往凉州驻守。到了凉州后,需遵循镇北将军李存孝的军令调遣。” “臣领旨。” 两人领旨后,喹莫在怀中的铠甲内摸索一阵,将调动上庸十万大军的虎符掏了出来,双手呈送。 杨公公上前,接过他手中虎符,转呈到皇帝手中。 拿着手中的虎符,秦狄的眼睛瞥向莫厝,沉声道:“还有你,驻守朝阳时,需要遵从李将军的军令调遣。他在冀州驻守一年,对于上三州的情况,比朕了解的都要多。” “臣遵旨。” “陛下,陈松与张琛二位丞相到了,正在殿外候旨。” “宣。” 前来回禀的小太监得到旨意后,返回殿外,将两人引入殿内。 君臣之礼后,秦狄不再寒暄,将刚刚赶来的两人,喊到面前。 随后的半个时辰,连同皇帝在内,六人针对上三州以及塞北诸国的局势,各抒己见。 张琛毕竟在郴州王郑源孝的麾下效力过几年,对塞北诸国的情况了解的较为详细。在他的口中,另外三人对于塞北的形势有了初步了解。 张琛介绍完这些后,三位主帅面露凝重。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塞北形势之严峻,早已超出他们的想象。塞北形势如此严峻,皇帝竟然还敢亲自出兵征讨越国。现在想想,当真是后怕之极。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皇帝只用几万羽林卫防守冀州。现在想想,这是一招令人后怕的险棋。 “陛下之胆识气魄,臣佩服的五体投地。回望千百年,历朝历代的君主,未曾有皇帝这般气魄。” 一直沉默寡言的喹莫,突然开口。倒不是有意在奉承皇帝,他是打内心佩服皇帝这份胆识和魄力。 在他眼中,皇帝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么年轻便有此魄力,古往今来,确实不多见。身为臣子,得遇这样的皇帝,即便颂扬几句,也算不上是奉承。 “喹将军所言极是。” 听到喹莫的话,另外几人也纷纷附和。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陈松,你既兼任兵部尚书,对军中将士的兵刃要时刻掌握,及时配发替换残缺兵刃。除此之外,大军所需粮草,也有兵部负责筹措。” “臣可用项上人头担保,可确保大军兵刃铠甲及粮草的供应。” 得到陈松的肯定回答,秦狄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邬振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启奏陛下,邬将军伤势已无大碍,前几日曾三到兵部报道。想要前往荆州,到狄青将军的麾下继续效力。当时上元节临节,臣擅自做主,让他多休养几日,尚未做出批示。” “三到兵部?他的伤势早就好了吗?” 听到皇帝询问,陈松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讲了出来。 邬振自毕亢叛变被重伤,后被前来支援的兵士营救。当时的邬振遍体鳞伤,仅剩最后一口气支撑着。被送到就近城池医治,勉强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却昏迷不醒。 秦狄抵达荆州后,曾下令将邬振送回京都医治。经过董平的妙手回春,人苏醒了过来。多处致命伤致使他根本就无法动弹,只得躺在床上休养。 好在他就是京都人士,有家人悉心照料,经过两个月的调理,伤势虽已无大碍。当时他就曾去兵部请命,想返回军中效力。兵部的官员见他行动还是有些不便,驳回了他的诉求。 万般无奈之下,只能留在家中继续休养。过了一个月,再去兵部请命,没想到又被驳回。而今正旦已过,已经在家休养四个月的邬振实在是坐不住了,三次前往兵部请命,遇到了陈松。 “邬振的这份忠心,难能可贵啊,杨光,你跑一趟,召邬振即刻入宫觐见。” “诺。” 杨公公领旨离开,秦狄对几人又叮嘱几句后,便让他们散去。 他们离去不足半盏茶的功夫,天子卫队的四统领,豺狼虎豹四人,出现在殿内。 城内对契丹三名使臣行刑时,四人奉命统领天子卫队守在京都城外,守株待鸽。其目的也很简单,就是看看城内是否有细作。 “可有何收获?” 面对皇帝询问,豺上前几步,来到皇帝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布袋对着桌子倒了倒,里面掉出十几个筷子粗细的小竹筒。 “陛下,城外四个方位,共发现十九只信鸽飞出,这便是信鸽腿上的情报,全都在这里。” 说话间,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牛皮纸。纸上记录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飞出的信鸽数量,在下面是情报内容的简述。 “京都有东瀛细作?” 盯着牛皮纸上一排特殊的字迹,秦狄双目圆睁。 字迹太明显了,以前世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这他娘的是东瀛的鬼画符。 “这就不知了,天子卫队中无人认识这些鸟文,属下便一字不漏的照着原文画了下来。” “将原文找出来!”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豺已经从十几个竹筒内精准无误的找了出来。与其他竹筒不同,装有东瀛文的竹筒上,雕刻着一朵樱花。 竹筒内的字条展现在秦狄面前,看到上面的文字,秦狄无比确定。这他娘的错不了,除了东瀛的鬼画符,没人用这种文字。 第546章 有句古话 盯着手中的字条,只觉得一阵头大。前世的自己都不懂这玩意,更何况在这个世界里。 之前也曾询问过,朝中文武百官中,无一人认识东瀛人的鬼画符文字。原因也很简单,虽知道海外有个东瀛岛,却从无往来的经历。 所谓东瀛人,在汉人眼中,不过是一群海寇流民而已。 “陛下,锦衣卫的大牢内,还压着几名东瀛人。” 见皇帝面露难色,范老低语提醒。 “对啊,朕怎么将他们遗忘了,你现在派人去一趟锦衣卫府,分别提审,看看回答是否一致。” “诺。” 范老接过皇帝手中字条,转身离开。 秦狄的目光回到那张牛皮纸上,浏览着他们誊抄下来的记录。 剩余的十八条记录,内容基本一致,表述的事情,全都与今日被杀的契丹使臣有关。 内容一致,但表达的语气却不同。将三条内容的原件找出来对比,内容相似,字迹却有不同,显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也不难看出,这三条信息出自契丹人。 原因也很简单。其他内容虽不完全相同,却都有契丹二字。唯独这三条信息,用的是我朝,我国这一类第一人称的词汇。 “呵!京都城内的细作还不少啊!” 秦狄冷笑一声,通过这些信息可以轻易分辨,至少有不下五股势力的细作藏匿城内。 除了契丹、东瀛,还有突厥、天罗以及上三州的三位藩王。就这些人的细作,就已经不少了。另外还有几条比较含糊的信息,不知属于何人的眼线。 见皇帝冷笑,四人对视一眼后,虎上前一步,开口言道:“属下可连夜彻查,势必会将藏匿在京都的这些细作,全都揪出来。” 抬头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缓缓摇头。 “罢了,即便现在清除干净,用不了多久,还会有新的细作潜入。” 秦狄很清楚,若真想杜绝这种现象,只能闭关锁国,埋头过日子。要么成为附属国,别人不将你放在眼中,自然也不会安插细作。 有细作出现在京都,只能说明现在的大汉,已经引起了诸国的重视。如果能将这些细作利用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秦狄心中便已经有了主意。 宫外,几匹快马飞驰而过,最后在一所宅院前停了下来。 “杨公公,您慢着点。” 随行禁军将前来传旨的杨光从马上接下来,簇拥着他来到门口。 “这就是邬府?邬振将军的府邸?” “真够寒酸的,门口连盏映亮的灯笼都没有,去叫门吧!” 杨公公眉头一皱,脚下退后几步,仔细打量几眼。 宅子不算大,中规中矩,不像是有钱人家。门口的两扇木门锈迹斑驳,暴露出原木的颜色。 一阵铛铛铛的敲门声后,里面并无任何反应,透过门缝朝院子里看去,除了月光,再无任何光亮。 “杨公公,这么晚,怕是已经睡觉了吧!” 听到禁军的话,杨光那叫一个气。 “睡觉?皇帝的旨意,就是死了,也要将他从棺材里叫出来,用力砸门!” “咚咚咚...” 一阵剧烈的敲击声传出,就见屋内有亮光闪动,紧接着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询问,紧接着便是急促脚步声。 “谁啊?大晚上不睡觉,砸什么砸!” 听到里面终于有声音传来,杨公公算是松了口气。 “宫中禁军!” 禁军指定不会惯着他,听到里面的声音,当即做出回应。 沉寂不过几秒,就听到院子里传来奔跑之声,紧接着院门被一把拽开。 “邬振在哪里?” 杨公公虽然没见过邬振,但开门之人是四五十岁的模样,显然他不是邬振。 “爹,什么人呐?” 杨公公的话音刚刚落下,一个声音从房屋的门口传来。这次的说话声,听起来明显年轻了许多。 “说是宫里来的禁军,要找你!” 听老爷子这么说,邬振当即快步迎了出来。 “我是邬振,诸位快请进,不知各位上差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邬振父子将众人迎入屋内,邬振还好些,他的父亲则是诚惶诚恐,得知是宫内来的人,急忙将邬母从炕上拽了起来,当即就要烧水沏茶。 确定他的身份后,杨公公清了清嗓子,站立在厅堂中间。 “咳...邬将军,烧水就不必了。咱家今夜顶着寒风而来,是特意来传达陛下口谕。” 杨公公说话还算客气,别看邬振家境极其一般,但能被皇帝召见的人,说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闻听此言,邬振当即跪倒在地,连同他的老父亲,老母亲,也全都被他拉着跪了下来。 “口谕:传邬振即刻进宫面圣,不得有误!” “末将邬振,领旨。” “敢问公公,陛下深夜召见末将,可是有战事爆发?” 邬振叩谢后,从地上爬起来,低声询问。 “呵呵,邬将军,圣意还是不要擅自揣摩吧,还是赶紧换身衣服,随咱家入宫面圣吧。” “末将疏忽,多谢公公提点。” 他们前往宫中的时候,范老已经将飞鸽传书上的内容弄清楚了。 为了弄清楚上面的内容,也确实耗费了些功夫。三个人,竟给出了三种不同的内容,而且差距很大。 特殊手段之后,内容总算变得一致。最无辜的还是三人中的矮个子,只有他的答案,自始至终就没有变过。 “拉拢契丹!” 秦狄看着面前四个字,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现在看来,东瀛人的野心不小啊,竟还想拉拢契丹。 “范老,朕给你三日时间,务必要将藏在京都城内的东瀛人,全都找出来。” “诺。” 范老虽然领命,心中却极其为难。京都城内现在的人口不低于五十万,想在这么多人中寻找几个东瀛人,谈何容易。 秦狄似乎也考虑到了此事的不容易,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随手递给范老。 “你可以从口音下手,东瀛人来华夏的时间不久,汉语应该还很生硬。让牢内的东瀛人念一遍这句话,可以用他们的语气语调和语速,作为甄别东瀛人的参考。” 范老一脸懵圈的接过那张纸,只见上面写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们华夏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第547章 兄弟相见 辽源。 如果说京都是寒气逼人,那么此刻的辽源,用冰冻刺骨来形容,丝毫不夸张。 整个大地被冰雪覆盖,双目所见之处,均是一片白芒。即便是在深夜,也无法覆盖大地的白芒之色。 一所被冰雪覆盖的宅院前,来了三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 远看像是乞丐,近看之下,穿着打扮完全就是乞丐。虽说是乞丐,他们却不是普通乞丐。两个身材挺拔的人,搀扶着另一个瘦弱的男人。不难看出,即便是乞丐,身份上也分出了尊卑。 凛冽的寒风冰雪中,矗立在大门前,像是冰雕一样。短暂的沉寂过后,被搀扶的那名乞丐终于开口了。 “确定就是这里吗?” “已经打听过了,就是这里!” “看来他在辽源过的也不怎么样啊,门口连个守卫都没有!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上前叫门。” 话音落下,三人神情颇为激动迈步跨上台阶。由于台阶上被冰雪覆盖,三人连滚带爬,折腾了好一阵才来到大门前。 为首之人迫不及待的抬手,一把抓住铁环,铛铛铛的声音响起时,手上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嘶…呀呀呀,疼,疼死了。” 举起的手晃动几下,依旧没能从铁环上挣脱。 “快,快救我。” 手冻在铁环上的这一幕,令三人始料未及。他们知道冷,但谁也没想到,手会与铁环冻在一起。 俗话说得好,十指连心。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在如此严寒的天气中,涌出一身的白毛汗。 还不等两人想办法,手上传来的疼痛令他难以忍受,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嗷~~~” 在他坐在地上的那一刻,鬼哭般的嚎叫声从嘴里喊出。 “疼,疼,疼死我了!废物,两个废物,还不快将我搀扶起来。” 望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十指连心,是真他么疼啊! 他们的嚎叫声,成功惊动了宅子里的人。 吱呀呀... 沉重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拽开一道缝隙,一名四五十岁的人皱着眉头,将脑袋从门缝处伸了出来。 “嘿嘿,哪来的叫花子,竟敢在这里大呼小叫。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大爷看你们是活腻了吧,赶紧滚!” “岂有此理,竟敢对我大呼小叫,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妈的,活见鬼了不成,辽源这一亩三分地,竟然还有人敢在这里撒野!大爷管你什么人,来呀,给我赶走。哼,要是有人敢赖着不肯走,就乱棍打死。” “你敢!” 门外的乞丐高呼声落下,就见门后出现两个彪形大汉,挥起手中大棍就要朝着三人砸下。 “慢,慢着,你们好大的胆子,先看看这是什么!” ...... “殿下,门外有三名乞丐打扮的人,说是您的故友。” 书房内,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坐在桌案上,手中翻看着竹简。秦狄如果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此人正是被自己间接发配到辽源的二哥,秦宸。 听到门房管事的话,秦宸微微抬头。 “乞丐?呵,本王可没有这种故友,拿个十两八两的银钱,打发走吧。” 秦宸不以为然,他来这里一年,除了当地官员前来拜会,还从未有什么故人前来探望。更何况,他在辽源哪有什么故交。 “殿下,您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管事上前几步,手中捧着一块玉佩,小心翼翼的送到秦宸面前。 “什么东西...嘶,此物哪来的?” 看到他手中玉佩,秦宸大吃一惊,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接过玉佩,仔细打量。 “就是那三名乞丐中的一人拿出的,说此物您必定认识,小的见玉佩成色不错,不敢擅自做主。” “他怎么会出现在辽源。” 秦宸双眸紧盯着手中玉佩,口中喃喃自语,缓缓坐在椅子上。 “去,将他们带到这里来,本王倒要看看,他究竟是谁。” 得到宸王的话,管事暗暗庆幸,还好当时举起的大棍并未落下。 很快,三人在管事的指引下,来到书房内。一进门便感受到一股热浪扑面,屋内屋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真的是你?” 秦宸双眸微蹙,虽然对方是乞丐模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站在面前的人,正是曾经的太子,秦浩。至于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辽源,为何又是这番打扮,成为了心中谜团。 “怎么,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让兄长在这里站着吗?” 听他开口说话,回过神的秦宸再次从椅子上起身,朝着身边的奴仆甩出个眼色。 奴仆会意,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秦浩面前。秦浩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扭头看向旁边的下人。 “愣着做什么,上茶啊!” “二弟啊,不是做哥哥的说你,你看看这都没眼力的狗奴才,一点规矩都没用。对了,还有那个。别看,说的就是你,狗眼看人低的玩意,竟然还想对孤王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面对秦浩的指责,屋内的奴仆是又怒不敢言。 “呵呵,本王奉旨驻守在这冰天雪地。承蒙这些奴仆不弃,随我留在艰苦之地,要规矩有什么用。” 秦宸并没有责备奴仆的意思,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送到秦浩面前。 “浩王大驾光临,实属令人意外。” “浩王?呵呵,好啊,现在连皇兄都不叫了。当真是落魄之时无人识,亲兄弟也不过如此啊!” 秦浩接过茶水,口中言语,充满讥讽之意。 秦宸:“亲兄弟?呵呵,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一年前,正是你这位亲兄长,背叛陛下,在荆州自立为王。朝廷早已将你列为了天字一号的通缉要犯。身为大汉臣子,皇室宗亲,本王没将你缉拿,已经对得起你我昔日兄弟的情分了!” “哈哈哈,怎么,难道你还想将孤王遣送回京都邀功不成!”秦浩不慌不忙的端着茶水,轻抿一口,继续说道:“若想将孤王抓起来,你随时可动手。大汉皇子,向来敢作敢为,孤王只是做了你想而不敢做的事情。” 秦宸:“住口,你若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本王不讲昔日的兄弟情分。即便将你就地正法,本王也有这个权利。” “哈哈哈,好气魄。孤王倒是想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胆子,将我诛杀在此。” 秦浩突然放声大笑,与之前那副怕死的模样,判若两人。 并非是他不怕死,如果真的不怕死。半年前也不会趁乱逃出荆州。今日他是在赌,赌秦宸不会杀他。而秦宸为他倒的那杯茶水,让他更加笃定,自己不会死。与秦宸明争暗斗多年,他太了解秦宸了。 “怎么,想激我?好啊,既然昔日的太子求死,我这个做弟弟的,不妨就成全你。” “来人,将他们三人拉出去砍了,将头颅连夜送往京都。” “你...你真要杀孤王!!!” 见有兵士涌入屋内,秦浩顿时慌了。满脸的错愕,这怎么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住手,且慢!” 眼看兵士就要上前,秦狄也不再故作深沉,按压着内心的诧异,急忙出言制止。 “二弟,为兄与你说笑,怎么还当真了。还不快让他们退下,当真要看为兄的笑话不成!” 面对秦浩的突然示弱,秦宸不语,眼神示意兵士退下后,脸上闪过一抹冷笑。 “哼,你真以为很了解我吗?曾经的天子殿下,昔日的太子何其高傲,何其威风,怎么今日竟沦落为乞丐!” 曾经的天子殿下,秦宸口中的几个字,犹如一柄利剑,狠狠戳在秦浩的心间。 羞耻,对他而言,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此刻的秦浩终于明白过来,自以为很了解面前的人,没想到,自始至终都在伪装。 “怎么?无话可说了?你往昔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呢?哦,对了,本王险些忘记,曾经的太子已经成为了君主,南楚君主。怎么,南楚君主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小小的辽源,难道是要由此南下,围剿皇帝的大军?” “说吧,你不远万里到辽源来见本王,总不是为了讨杯茶水喝吧!” 听着秦宸极为讽刺的话,蓬头垢面下的那双眼,充满怒意。 “呵呵,你说的没错,南楚溃败,孤王就是要重整旗鼓,由北而下,夺回原本属于我们两人的一切。” “哈哈哈,我的好大哥,成为君主果然与众不同,如此的雄心壮志,能出现在你的身上,令人意外啊!” “孤王只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成为大汉皇帝!” 面对秦宸的嘲讽,秦浩强忍心中怒意,不紧不慢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原以为会继续被嘲讽,没想到,他的询问,令房间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良久,秦宸端起已经放凉的茶杯,轻抿一口,深邃眼眸看向秦浩。 “你意欲何为?” “你我兄弟二人联手,灭了秦狄。大汉疆域,一分为二。” 第548章 南巡 短暂沉默过后,秦宸看向秦浩,嘴里深吸口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你是要我背叛皇帝,对抗朝廷。我虽看不惯皇帝的所作所为,还不至于会向你一样,做出愧对列祖列宗的事情。想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境地,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哈哈,好一个效忠于皇帝的臣子。数月之前,皇宫内发生了一起投毒案,明面上看,是要谋害帝后苏雨晴与穆静雪,实则下毒之人,是想断了秦狄的血脉吧。” “此计不可谓不毒辣,连秦狄身边的贴身太监都可以收买,试问谁有这个权利。” “此事发生后,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我。众所周知,穆静雪本是太子妃,后被秦狄所夺。穆静雪,一个女人,在孤的眼中,玩物而已,给他又有何妨。但是,世人却不这样以为,在他们眼中,孤便是收买李才,暗中下毒的阴毒之人。” “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狠毒。恐怕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知道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那二人,便是孤与你。” “作为兄长,替你背下这黑锅倒也无妨,孤既然已经反了,已经是死罪,就不怕再多一个罪名。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锅,总不能白替你背吧!” 听秦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秦宸不以为然。一个早就被废的太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眼前之人,不过就是个废物,将死之人而已。 他虽身在辽源,却不意味着对于荆州的情况不了解。在他眼中,荆州是少有的富庶之地,且背靠越国,还能被秦狄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人,不是废物是什么。 “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仅凭你一句话,就想将这么大一旁脏水泼到本王身上,未免太儿戏了吧!真以为你还是曾经的太子,大家都唯你马首是瞻。现实点,现在的你,不过是个亡命徒,人人都可以杀死的过街老鼠。你的话,又有谁相信呢?” “正因如此,我的话才更为可信。即便我现在被秦狄抓到,无非就是一死。并不会因为此事,他就饶我性命。只要我告诉他,此事是你所为,你觉得他会不会相信呢?” 细细琢磨,秦浩的话也确实有几分道理。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即便是本王所为,那又如何,你觉得本王会给你见到秦狄的机会吗?” “荆州至此,逃亡半年。这半年来,苟延残喘,生不如死。孤在路上已经想明白了,横竖都是死,不妨多加几条罪状,又有何妨。” “我可为你担下所有罪责,只要你敢。” 自荆州逃离后,秦浩在十几名侍卫的保护下,侥幸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宸心中一动。昔日的太子,似乎有所改变,不再像是以前那么傻了。他的话,倒也有些道理。如果用他来当做替罪羊,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一节,秦宸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 “不管怎么说,你我兄弟一场,既然来到了辽源,我若不略尽地主之谊,岂不是有失礼数。” “来人,带本王的贵客去梳洗一番,备下好酒好菜,本王要盛情款待。” 他的话一说出口,在场众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点破。 秦浩三人被带着离开书房,去洗漱更衣。 “殿下,当真要留下他吗?” 所有人都退出去后,屋内突然响起低沉的说话声。 “怎么,你觉得不妥?” 秦宸并未寻找声音的来源,这个声音对他而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此子为灾星。” “什么意思?” 听到低沉的声音,秦宸眉头不由皱起。 “越国便是因他而亡。留他在此,只怕会重蹈越国覆辙,殿下的计划,可能也会失败。” 声音落下,屋内迎来了短暂的沉默。沉默并未持续多久,只见秦宸泛起冷笑。 “沙哲也是废物而已,两个废物聚在一起,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暂时留着他,还有些许用处。本王从未将他放在眼中,如果我想,随时可以除掉他。” 见他如此自信,黑暗中的人也不再多言。 七日后,京都。 原本定于三日后离京,后因为政务繁忙,不得不延误了几日。 起初秦狄本想低调南下,后考虑到潜藏京都的细作,令他改变了主意。 既然无法完全将其清除,那就利用起来。想到这点,秦狄故意大张旗鼓的准备南巡。现在皇帝即将南下梁都的消息,正快速传向大汉各州府。 “陛下,天子卫队集结完毕,娘娘们的鸾驾也都备好,可随时起程。” 延禧殿内,秦狄正在与众女谈笑风生,葛尚迈步进入殿内。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 秦狄起身,将怀里的诗儿裹得严严实实后,这才送到婢女手中。随后跟在秦狄身后,一行人离开延禧殿。 长廊外,众臣聚集在此,已经等候多时。皇帝此次南下,后宫的几位嫔妃全都随行。朝中官员,除了前来朝拜天子的南都官员,他一人未带。 皇帝南巡梁都的消息既然已经公之于众,身为臣子,自然要前来恭送皇帝起程。 在众臣的簇拥下,众人步行来到未央宫外的广场处。 五千天子卫队在此集结,由豺狼虎豹四人统帅。百名锦衣卫,负责皇帝等人的近身保护。 别小看这百名锦衣卫,由范老亲自挑选,武力值爆表,对皇帝的忠心更是无可挑剔。 除此之外,上官云锦手中的那批锦衣卫,则率先一步出城,清除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并暗中跟随。 “陛下,依臣之见,您还是多带些人吧。” 来到未央宫的广场,魏征这才发现,随行的军队只有天子卫队,甚至连皇帝与娘们的鸾驾都未曾带着。 “朕只是在境内巡视,不必如此麻烦。” “朕离开后,京都的政务就由你与陈松负责,你们要切记朕的叮嘱,政务你为主,军务陈松为主。如遇不决之事,可八百里加急,送往梁都。” “老臣谨记陛下旨意。” 秦狄抬手,在魏征肩头轻轻拍了拍,眼眸看向他身后众臣。 “好了,时候不早了,朕也该起程了,你们就不必出城相送了,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用不了多久朕就回朝了。” “臣等恭送陛下。” 众臣齐刷刷跪倒在地,秦狄转身,来到马车前。 “那些人,都出城了吗?” 听到皇帝询问,范老低语道:“鸡鸣之时,已经出城。” 得到范老回答,秦狄点头回应后,坐上了马车。 他口中说的那些人,是前几日锦衣卫抓获的几名东瀛人。连同监牢中那三人,共计十一人,全部被秘密送出了城。 第549章 司徒依昆 皇帝出城没多久,一只只信鸽腾空而起,飞向四面八方。 信鸽飞起的同时,早就藏匿于城内的锦衣卫,迅速将信鸽起飞的地点做出标记。 秦狄早就料到,自己离京后,必会有人传信。所以在临行前的一晚,就已经定下计策,利用这个机会,寻觅细作的藏身之地,并派人严密监视。 京都的事情暂且不提。秦狄一行一路南下,行走了十多日,抵达幽州。 他们的速度自然不能与行军打仗相比,本就是一路游玩,更何况有不少女眷同行。公孙歆玥有孕在身,灏瀚与泽诗又太小,为了照顾他们,速度自然不会太快。 抵达幽州时,已是二月初春。温度有所回升,大地开始复苏。 “陛下,前方三十里就是津城,再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今夜我们是进入津城,还是在城外扎营。” 车马中途歇息时,张琛前来请示皇帝。 未等皇帝回答张琛,葛尚快步来到近前,回禀道: “启奏陛下,津城府的官员前来迎接,距此还有十里。此外,幽州的武林世家,司徒家主携带其子嗣,前来迎接陛下,他们已经到了。” “朕还真忘记了,司徒家就住在津城这边。既然来了,就带过来吧,正好朕也想见见他。” 没多长时间,葛尚奉命将司徒家的人领了过来。 “草民司徒依昆,携司徒子嗣,参见陛下。” 距离皇帝十五步之遥,司徒家主止步,跪倒在地。连同他身后的人,也全都跪了下来。 他们朝这边走来时,秦狄就已经扫了几眼。人来的不少,十六七人,年龄各异,从十几岁到六十岁,涵盖了各个阶段。 “朕早就听闻,司徒家主义薄云天。想不到今日竟在这里相遇,司徒家主,平身吧!” “草民惶恐,谢陛下。” 司徒依昆从地上站起,眼睛余光悄悄打量面前的年轻人。 身上锦衣华服自不必说,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线条分明。虽未穿龙袍,却不知为何,只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压迫。 年纪轻轻,能有如此强大的气势,司徒依昆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秦狄看向面前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着一件黑色长袍,中等身材,留着几缕胡须。虽是第一次见到司徒依昆,但第一眼的印象还不错。 “征讨越国贼寇时,司徒家主曾为朝廷出力不少,真乃侠义之心。今日朕就替幽州百姓,谢谢你。” 得听此言,司徒依昆揖手,直言道:“陛下言重了,草民身为大汉子民,为国效力,乃是本分。” “得知陛下南巡途经津城,草民倍感欣喜,斗胆前来面圣。草民已将府内打扫干净,可作为陛下行营。” “怎么,司徒家主竟将自己的府邸给朕当做行宫?” 秦狄多少有些意外,司徒世家表面虽归顺朝廷,究竟是真心归顺,还是做做样子,甚至私下有没有什么其他目的,他根本就不了解。 短短两秒,脑袋里快速思索一番,继续说道:“难得司徒家主有这份心意,今夜我们就到司徒府邸热闹热闹,你们觉得如何?” “陛下,津城的官员即将抵达,若是下榻司徒府邸,那前来迎接的官员...” “司徒家主都已经亲自来迎接朕了,就打发他们回去吧,这点小事还用问朕吗?” 张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狄打断。殊不知,这是两人故意而为,目的就是要给司徒依昆点面子。 在秦狄看来,这些所谓的江湖人追求的无非就是个面子。既然如此,今日不妨就将面子给足他。司徒世家若真心实意效忠朝廷也就罢了,若敢藏有私心,南宫世家便是他们的下场。 “司徒家主,此地距离你的府邸还有多远。” 秦狄故意瞪了张琛一眼后,转头看向司徒依昆,眼神也缓和了许多。 “陛下,沿路向东南方向走二十里即可抵达。草民喜欢安静,故此并未居住在津城内。” “巧了,朕也喜欢安静。范老,传令大军,继续赶路,到了司徒府邸在做歇息。” “诺。” 见皇帝返回马车内,司徒依昆等人则来到队伍的最前面,亲自为皇帝在前引路。 半个多时辰后,天色逐渐暗淡,马车缓缓停下。 将皇帝从车内迎出,司徒世家的所有人,已经全都聚集在门口等候。 他们朝这里出发,司徒依昆就已经派人先一步将消息送回了府。一国之君驾临一个江湖世家,对他们而言,这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在皇帝御赐的那块牌匾送达之前,他们压根就没想过,会与朝廷有太多交集。 “草民叩见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狄从车上下来,耳边就传来阵阵高呼。 “嚯,司徒一脉不愧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世家,真乃人丁兴旺啊!” 循声而望,跪在面前的少说也有百人。前面四五十人的穿着较为华丽,不难看出,他们应该都是司徒家的子嗣。后面几十人的穿着,明显就是奴仆家丁的打扮。 “陛下过誉,他们均为大汉子民,可随时听候陛下调遣。” 秦狄又岂能不知,这是司徒依昆在主动示好。脸上当即闪过阵阵笑意,赞许道: “司徒家主这是为朕培养了一批人才啊,这份心意,朕收下了。” “司徒家的子弟,武艺虽不高,却都有一腔为国精忠的热血。若陛下不弃,可将这些人收下,给他们一个为陛下效力的机会。” “草民司徒曜安,乃司徒家长子,愿效忠陛下。” “草民司徒曜邦,乃司徒家次子,愿效忠陛下。” 就在秦狄沉吟之际,只听有两人突然开口。 抬眼循声望去,只见两人缓缓抬头,看向自己。只是一眼对视,两人急忙低下了头。 “混账,陛下驾前敢如此无礼。”司徒依昆训斥两人几句,急忙解释道:“草民教导无方,犬子冲撞龙颜,请陛下降罪。” “罢了,他们本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人,不必讲究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兴国安邦。曜安曜邦,你这两个儿子,取了一个好名字啊!” 虽说已是初春,一早一晚依旧会令人感觉到寒冷。 简短的客气之后,众人将皇帝与诸位娘娘迎入府内。 为了保护皇帝安危,他们在门口闲谈时,天子卫队已经先行入驻司徒府邸,进行全方位的搜查,杜绝任何隐患发生。 “请陛下稍事歇息,草民即刻命人准备晚膳。” “不必太繁琐,简单些就好。” 秦狄叮嘱几句后,司徒依昆暂时退下,屋内已经没有了外人。 “都探查过了?” 听到皇帝询问,范老点头,回道:“府内安全,并无异样。” “如此说来,司徒依昆是真心想要归顺朝廷了。” “她若敢有异心,我第一个不放过。” 未等范老回答,旁边的上官云锦却已经率先开了口。 第550章 司徒府邸 “呵呵,都知道我们的上官女侠厉害,司徒家不是正在表忠心嘛!。” 听到秦狄的话,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不再多言。 上官云锦那么说,秦狄有些哭笑不得。外表挺高冷的一个女人,杀心怎么这么大。很可惜,对此他并未往心里去,也并未深究! “既然府内安全,传令卫队,府外扎营,不得骚扰他人。” “谨遵陛下旨意。” 旨意下达,豺狼虎豹四人前去安排此事。 府内的家丁奴仆将热茶送到门口,随行锦衣卫查验无毒后,才让他们将茶水送到屋内。 没多少时间,司徒依昆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客厅门口。这一次,他将司徒家的主要成员都带了过来。 “草民携全家老小,前来参拜陛下与诸位娘娘。” 秦狄抬眼看去,在他身后,站着十几人,也没多想,直言道:“此地为司徒府邸,不必客气,都进来吧。” 原以为只是这十几人,哪知他话音落下后,却没想到,从门外乌泱乌泱的进来好几十人。好在司徒家的厅堂够大,要是稍微小点,不一定能够装下这几十人。 目测一下,至少有八十人。在门口迎接皇帝时,并没有女眷。这一次,就连司徒依昆的老母亲都包含在内。 果然是全家老小啊! 秦狄哭笑不得,脸上却闪过笑意。见众人跪地请安后,他轻语道:“朕途经此地,得司徒家主盛情款待。你们既是主家,就无须多礼了,诸位请起。” “司徒世家只不过做了些该做的事情,却承蒙陛下钦赐牌匾,皇恩浩荡,草民无以为报,唯有以命扞卫皇室,才对得起如此殊荣。” “哈哈哈,说得好。来呀,笔墨伺候。” 秦狄龙颜大悦,当即命人取来笔墨。稍作沉吟后,提笔而书。 “忠肝义胆,武林世家。” 龙飞凤舞,八个大字一气呵成。 龙飞凤舞,只不过是一个好听点的说辞。秦狄的书法,在这个世界独成一派,美名其曰:草书。 “好字,好字啊!” “笔锋苍劲有力,一气呵成,陛下的书法造诣,出神入化。” 身份不同,他的字就是写的再烂,也会有人夸赞。 在他们的夸赞中,秦狄落款,随后加盖玺印。 “这幅字,就赐给你司徒世家,自己拿去装裱吧。” 司徒依昆急忙跪倒在地,双手高举,小心翼翼的接过皇帝亲赐墨宝。 “司徒依昆跪谢皇帝天高地厚之恩,今日司徒依昆在此落下试验,今后司徒家世世代代,必会效忠皇帝。” “起来吧,朕不奢求你们世世代代效忠朝廷,只要百年之内,对朝廷忠肝义胆,朕就知足了。” 秦狄是一个现实的人,说世世代代效忠,他也不信。能够效忠百年,已经难能可贵了。 “范老,在司徒家挑选十人,留在锦衣卫听用吧!” “诺。” 听到皇帝的话,开始有人蠢蠢欲动,似乎现在就想要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只是见被称作范老的人久久不动,他们也不敢擅动,只能静静等待。 一旁的司徒依昆,从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裹,眼睛余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上官云锦的方向。 他虽没有见过上官云锦,却早已从江湖传闻中得知了她的故事。手中那柄葬雪剑,更是名声大噪。普天之下通体雪白的剑,目前而言,只此一柄。 “草民听闻上官娘娘乃江湖中的绝世高手,今日有幸见到娘娘,乃是草民之荣幸。特献上家传心法,聊表寸心。” 得知是要献给上官云锦,秦狄侧目看去,只见她美眸显然来了精神。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细微的表情,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秦狄不懂武功,就会那三招四式。单从上官云锦的表情看,他就知道,这应该是司徒世家压箱底的好东西。 “本宫早已听闻,司徒家的心法独步一绝,本宫岂能夺人所爱。” 见上官云锦竟然拒绝,秦狄心中暗笑起来。因为在她这些话说出口后,秦狄明显感觉她看了自己一眼,那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上官娘娘过誉了,只不过是外界谣传而已,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司徒依昆再次开口,上官云锦故意沉吟片刻。 “司徒家主有心了,锦儿,你就收下吧,别辜负了司徒家的一番美意。” 接收到她的眼神后,秦狄适时搭腔。 “臣妾遵旨。” 口中先回应秦狄一声,缓步来到司徒依昆面前,将他手中的心法秘籍接了过来。 “司徒家主的好意,本宫就收下了。” “娘娘客气,府内后院的阁楼内,有些草民收集的杂乱武学,还望娘娘有时间可以点评一二。” “哈哈哈,此事朕替锦儿应下了。” 秦狄心知肚明,他虽说是杂乱武学,只不过是个谦逊的说法。以司徒世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声望,恐怕一般的杂乱武学,他们也看不上。 众人又闲聊片刻,晚膳已经备好。秦狄虽然交代不必过于繁琐,但那只是他的交代。司徒却不敢那么做,更何况他的家底也不允许他那么吝啬。 晚膳过后,皇帝一行被请入内宅歇息。数十间房屋,安顿他们绰绰有余。 “看不出来,司徒依昆还是个聪明人。” 内宅的厅堂内,众女齐聚一堂,围绕在秦狄近前,讨论着今日见闻。 “晴儿说的没错,司徒依昆此举,确实令朕意外。” 秦狄接过苏雨晴怀中的小太子,手指顺势在小鸡鸡上拨动一下。 见此一幕,苏雨晴是又气又笑,堂堂一国之君,竟会做出这样的动作。 “陛下还是将瀚儿给臣妾吧,他该睡觉了!” 刚抱入怀中的孩子被一把夺过,秦狄则一脸无辜的看向旁边的穆静雪。 “陛下,臣妾先行告退,诗儿也该睡了!” 看到两人抱着孩子离开,秦狄更是一脸茫然。暗道:朕为人父,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朕心里难道不知道吗!!! “陛下这几日舟车劳累,臣妾去备些热水,以供陛下梳洗。” 柳如月见皇帝面露尴尬,面露笑意,主动上前替他解围。 “还是柳儿好啊,这些琐事就让下面的人去做吧,来,到朕身边来。” 话音刚刚落下,就听上官云锦略带冰冷的声音响起。 “涵儿,今日功课做了吗?” “师傅,我这就去!” 说完,师徒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第551章 切磋 “今日这是怎么了,脾气都这么大?” 秦狄喃喃自语,只听旁边的柳如月轻语道:“陛下多虑了,只是月事初来,帝后等人可能有些许浮躁,并非有意针对陛下。” “怪不得一个个像是吃了呛药,原来是因为这个。范老,让董平去熬制些暖宫汤,给她们三人送去。” “陛下,给涵涵也送一份吧!” “涵涵?哦···倒是朕疏忽了,顺便给她也送一份吧。” 经过柳如月的提醒,秦狄瞬间反应过来,江涵已经不是小女孩了。 安排人去通知董平,柳如月缓缓坐在秦狄近前,轻语道:“司徒世家乃江湖中的翘楚,他们今日的举动,想必用不了多久,江湖中会人尽皆知。他们的投诚,连带着他们的追捧者,全都会效忠朝廷,对整改江湖,省去了许多麻烦事。” “呵呵,不愧是影的组织者,还是你看待问题比较透彻。朕对江湖中的事情不太了解,只要他们不添乱,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是不可以。” 尽管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还有些疑虑。司徒家归顺的太顺利了,可能他们也确实想要效忠朝廷,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麻痹朝廷。 秦狄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但后者也有一定概率。对他而言,这就像是一把赌博。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也不要紧,他还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草民见过范大人。” 范老刚刚交代完董平,正要返回内宅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面前,拦住了他去路。 “原来是司徒家主。”范老揖手,并未以官场那套规矩对待,而选择了江湖礼数。“司徒家主为何在此,可是要面见陛下?” “呵呵,草民并非要面见陛下,而是特意在此等候范大人。” “等候老夫?呵呵,不知司徒家主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听闻范大人武艺高超,乃当世奇人。府中子嗣坐井观天,不知人外有人,还望范大人可让这些不知深浅的不肖子孙长长见识,顺便杀杀他们的锐气。” 话虽说的委婉,其中含意范老却听的清清楚楚,这是想要切磋切磋。转念一想,若有机会见识见识司徒家的绝学,倒也不是件坏事。 “司徒家主客气了,既是如此,老夫就趁此时机,请司徒家主指点一二。” 见范老欣然应允,司徒依昆面露喜色,大手一挥,做出个请的姿势。 跟随他来到外宅的院子里,司徒家的子嗣们早已在此等候。见两人出现,众人纷纷上前请安。 范老身为锦衣卫统领,则代表了朝廷。抛开锦衣卫的身份,他与司徒依昆算是平辈,在这些小辈面前,算是个前辈。于情于理,这一声问安他都受得。 “范大人不妨先看看他们的武艺,也好指点一二。” 司徒依昆的心思,范老心知肚明。嘴上没说什么,轻轻点头。 “范大人百忙中抽闲,你们也就别都愣着了,将你们的毕生所学,全都拿出来吧!” 他的话音落下,身为长子的司徒曜安,手持一柄长剑,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铛啷一声,长剑出鞘。身影快如疾风,一招一式,苍劲有力。 “不错,内功深厚,剑法凌厉,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司徒曜安的一套剑法耍完,范老含笑点头。看得出来,对于他的身手,范老很满意。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司徒依昆较为看重的人,全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范老也不吝啬,或多或少都提出了些中肯的建议,至于他们听不听,那就与自己无关了。 “范大人的武学造诣,果然不同凡响。草民斗胆,向范大人讨教几招,还望大人手下留情啊。” “司徒家主少年成名,纵横江湖数十载,武学造诣怕是造诣出神入化,老夫早想讨教一二,司徒家主,请。” 说话间,有人为他们送上长剑,随后闲庭信步间走到场内。 两人同时止步,没有任何交流,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相对而立,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出手。 “得罪了。” 沉默良久,司徒依昆低喝一声。 声音尚未落下,范老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精光,紧接着便是一股凌厉剑气扑面而来。 “来得好!” 范老低语间,并未躲闪,脚下迈步主动迎了上去,同时手中长剑举起,朝着对方面门甩出一道剑气。 感受到剑气袭来,司徒依昆的眼眸中闪过诧异之色。在他看来,范老这一招,是硬刚啊! 即便知道这一招是试探性的攻击,司徒依昆还是没有选择硬刚,而是脚下迈步躲闪,巧妙将这一招化解。 几招试探过后,两人的招式也越来越快。 在那些修为稍差些的人眼中,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他们眼中所见,只是两道虚影快速晃动。除此之外,便是剑光闪耀。 修为所成的人,则一个个目瞪口呆。两人的打斗,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司徒依昆虽为家主,却很少在他们面前展露自身修为,且多年前就已经逐步隐退,将风头让给了新一代的年轻人。 众人知道他武艺高,但究竟到什么程度,谁也拿捏不准。直至今日,他们算是彻底开了眼。 转眼间,已是三十多个回个过去,两人相互间也进入到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高手对决,比的不仅仅是招式,内力也尤为重要。 两人心照不宣,像是商量好了一样,手中长剑同时飞出。剑尖插入石板地内,屹立不倒。 他们这样的高手眼中,如果手中兵刃并非神兵利器,可有可无。修为到了,哪怕是一支枯木,亦可成为利刃。反之,没有强大的内力,就算是手握神兵,也只是个摆设。 秦狄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天子剑在范老手中,可令他的修为,至少提高一个层次。上官云锦亦是如此,凭借手中葬雪剑,直接让她的修为提升到一个从未达到的高度。 抛弃兵刃后的两人,开始比拼内力。 每一拳一掌的挥出,都会将身边的空气聚集成一道道强劲有力的气浪,在两人的驱动下,急促朝着对方涌去。 “天呐,好浑厚的内力。” “想不到父亲的内力,竟然如此浑厚,这才是我司徒心法的奥妙所在。” “你们看范大人,他的内力也非常浑厚。” “这才是高手对决,今日大开眼界!” “想不到皇帝身边竟会有如此高手,可与家主对决百招,丝毫不落下风。” 众人感受着凛冽寒意的笼罩,抬头仰望着半空中两人。此时的他们并不知情,就眼前这一幕,也并非是他们全力。 两人若是拿出生死对决的那股气势,恐怕这所宅子,用不了几十招就会被夷为平地。 又是十几招过后,两人双掌相撞后,身形平稳落地。 各自调整气息,只听司徒依昆开口言道:“范大人的武学造诣,果然高深莫测,佩服。” “司徒家主内力浑厚,司徒家的心法,果然名不虚传,今日老夫,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两人相视一笑,对于胜负,只字未提。 第552章 司徒冷 午夜子时,月黑风高,万物俱簌。寒风中略带一丝暖意,枯树枝随风晃动,时不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司徒府邸的后山荒林中,一道身影快速凌空而过,身轻如燕,脚尖轻踩枯枝而不断。 半炷香后,黑影已经抵达半山腰处,双脚平稳落立于一块巨石之上。环顾左右后,迈步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面前是一条仅能容得下一人侧身通行的缝隙。侧身进入,里面稍微宽了些,却是漆黑一片。 漆黑的环境内,如履平地。向前走了百十余步,拐过一个弯,前方不远处有微弱亮光出现。 继续向前走了几十步,他止住脚步。看着那个白发老者的背影,毕恭毕敬躬身施礼。 “老祖,司徒依昆给您请安了。” “气息紊乱,血潮翻涌,你受伤了?” 司徒依昆只不过开口说了一句话,黑暗中便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声音略带沙哑。 “不敢欺瞒老祖,今日晚间,我与皇帝身边的锦衣卫统领,切磋武艺。” “胜负如何?” “对方内力浑厚,更胜一筹。” 得到司徒依昆的回答,山洞内迎来了短暂沉默。沉默过后,只听黑暗中的老者口中发出一声叹息。 “堂堂司徒家主,竟然败给了皇帝的侍卫,司徒家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老祖教训的是。” 面对老者的训斥,司徒依昆像是孙子一样,老老实实的听着。 说他是孙子,那是真抬高他的身份,如果按照辈分,他应该是老者的五世玄孙。 一世孙是指儿子,二世孙是指孙子,三世孙是指曾孙,五世孙便是玄孙。 山洞里的这位老者,名叫司徒冷,年龄一百五六十岁。在这里闭关已经三十余年。他是一个极为低调的人,即便年轻时,在江湖中人也鲜为人知。 在这个世界背景下,司徒依昆若敢顶嘴,便是不孝,忤逆大罪。 所谓忤逆的刑罚,朝廷并未有一个具体的标准,可轻可重。若真有人上告忤逆,官差只会问一句,要死要活。要活,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做。要死,更简单,当场乱棍打死。 “如今的司徒一脉,怎会落没的如此之快。堂堂家主,竟败给了大内侍卫。” 司徒冷再一次感慨,言语间似乎有一股哀愁,或者说是不甘。 想当年他年轻时,司徒一脉风头正盛,不敢说独步武林,但凡是江湖中人,都要看他们的脸色行事。无论中原还是塞北,只要是习武之人,都会卖他们几分薄面。 弹指百年已过,未曾想,司徒家往昔的风光一去不复,想想确实令人唏嘘。 “老祖,此人的修为造诣,确实不俗。并非是我不敌,而是碍于他是皇帝身边的人,我只能有所保留。” “败了就是败了,不必寻找借口。你有所保留,难道对方就使出全力了吗!” “这...老祖教训的对。” 司徒冷说的也没错,范老确实有所保留,这一点司徒依昆很清楚。两人的对决,各自也就使用了五六成的功力。最后那一掌,使出了八成功力。 正是那最后一掌,他应对不及,被范老双掌震的气血翻涌。好在他及时运功压制,否则一口老血当场就会喷出。 “皇帝对待司徒家的态度如何?” “今日皇帝赐下亲笔手书:忠肝义胆,武林世家。” 话音落下,只听黑暗中的司徒冷深吸了口气,短暂的沉默过后,缓言道: “一个虚名而已,老夫本不在乎,但现在的司徒家已经今非昔比,只能暂时背靠朝廷这棵大树,委曲求全,以求日后可重振昔日门庭辉煌。” “我已按照老祖的吩咐,命府内男丁,效忠皇帝,不过...” “不过什么?” “皇帝只要十人。” “十人已经不少了,这些人要安排至亲之人。若想要长久立足于江湖,就必须要抱紧这棵大树,他们不得留有私心。” “老祖请放心,曜安曜邦都在这十人之列,有他们在,假以时日,必会赢得皇帝青睐。” “心法献上去了?” “献了,皇帝已经收下。老祖,我司徒家的上升心法,为何要献与朝廷,若是流传出去,岂不是对家族极为不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献给皇帝,才显我司徒家毫无保留,真心要效忠于皇室的决心。那只不过是上卷,你们若是争气,就早点突破现有境界,免得下卷心法被虫吃鼠咬。” “老祖教训的是,都怪我们灵根不足,未能参透心法之奥妙。” “好了,别说这些废话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抱紧朝廷这棵大树,待我开天门时,普天之下,谁还敢小瞧我司徒家。” ...... 从山洞内出来,司徒依昆幽幽的叹了口气。三十年前,这位老祖就说要迎来开天门的那一刻,结果苦等三十年,依旧没能迎来那一幕。甚至他已经怀疑,所谓的开天门,会不会只是个古老的传说。 接下来的两日,秦狄一行便留在了司徒府邸,期间会见了津城大小官员。第三日的上午,早膳过后,皇帝一行起驾,直奔斐凌而去。 按照他的计划,陆路的终点就是斐凌。斐凌连接运河,可在那里走水路南下,直抵上庸的浑河。 出京之时,天气依旧严寒,运河冰冻,无法行船。也是迫不得已,才选择先到幽州,再走水路。 津城到斐凌,走了三日。他们抵达斐凌渡时,地方官员早已按照旨意,准备了五艘双层大船,普通船只若敢,组建出了一支船队,为皇帝保驾护航。 小船容纳百十人不成问题,重点是那五艘大船。每艘可容纳千人,配备百名水手。船身高十丈,极为气派。 望着面前的庞然大物,秦狄感触颇深。前世的自己从未坐过船,没想到这个世界,船成为了主要交通工具的一种。 仅在斐凌渡逗留了一个时辰,众人上船后,再次踏上南下梁都的道路。 相比马车,水路就舒服了许多,地方宽敞只是其中之一。秦狄乘坐的那艘御船,那才叫豪华,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完全可以和另一个世界的游轮相比。 接下来的一路,风平浪静,众人沿着运河一路南下,随着地理环境不同,温度也越来越高,运河两岸的树木也由最开始的枯木,逐渐呈现嫩绿,到最后的翠绿。 在运河上航行了十六天,终于抵达目的地,上庸。 第553章 楷模郑浩 上庸距离梁都,已经很近,几千里都跨越而来,剩下的二三百里,已经算不得远了。 京都以及上庸官员早就得到了皇帝南巡的消息。为了迎接皇帝以及诸位娘娘,特意将码头翻新,扩建。 大船缓缓靠岸,天子卫队率先登岸,替换上庸城派来保护皇帝安全的兵士。这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皇帝才能露面。 他们在此交接之时,船舱内的秦狄在苏雨晴等人的服侍下,换上一身龙袍。 张琛身为坐镇梁都的属官,今日前来接驾官员乃是他的下属,自然也要先行下船安排。另外那些跟随皇帝返回的官员,也都从船上走下,寻找各自下属,准备迎接皇帝。 “陛下,可以下船登岸了。” 外面都准备好后,范老缓步回到了船上。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下船吧!” 秦狄缓缓起身,一甩袖袍,身上那股王者之势,再次焕发而出。 “我们走吧!” 眼眸间闪过柔情,看向旁边的诸位爱妃。最后目光停留在苏雨晴的脸上。这种场合,身为帝后的苏雨晴,自然要陪在身边。 锦衣卫在前开路,皇帝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甲板上。 “皇帝,帝后及诸位娘娘驾到!” 只听有人高呼一声,站立在岸上的官员,闻声跪倒在地。 “臣等叩见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数十人高声齐呼,参拜之声随风而飘。 见此一幕,围观在五十丈开外看热闹的百姓,也都纷纷跪倒在地。他们之中,有些人是迫于皇帝威仪,有些人是真心跪拜。 毕竟不久前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乱,改朝换代必定会有人心有芥蒂。同时,大汉的政令也确实让他们真真切切的得到了好处,不仅赋税减免,甚至还有真金白银的补贴。换句话说,大汉的惠民政策,做的相当不错,赢得了大多数人的民心。 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沿着搭起的台阶走了下来。 “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 得到皇帝回应后,众人口中再次高声齐呼。起身站立,头微低,不敢直视龙颜。 “数月未见,诸位爱卿可都还好?” “承蒙陛下挂念,臣等一切安好。” “那就好,朕来为你们引荐,这位便是帝后。” “臣等叩拜帝后。” “众卿免礼。” “这位是上官娘娘!” ...... 秦狄依次为众人做了引荐,从帝后到太子公主,甚至包括随行而来的卓琴。在介绍她的时候,秦狄只说这是高翔之母。 不知是张琛事先交代,还是众人福至心灵,口中均以夫人相称。 这种场面,跟随皇帝的这一路上也曾见过多次。只是没想到,今日自己竟会成为主角。被皇帝猝不及防的将自己介绍给众人,内心丝毫准备都没有。 脸上呈现出肉眼可见的慌乱,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必惊慌,我说一句,你跟我说一句就好。” 就在她惊慌失措之际,耳边传来了柳如月的声音。 卓琴微微转头看向柳如月,见她脸上淡定自若的神态,悬起的心中有了些许宽慰。 在柳如月的帮助下,卓琴总算有惊无险的敷衍了过去。 “陛下,车马已经备好,是否即刻起程,前往上庸。” “不急,浑河都尉郑浩何在?” 秦狄眼眸在众人中搜寻一番, “郑浩,陛下唤你,还不快快应答。” 正在懵逼中的郑浩只听耳边传来上官低声呵斥,这才从神游中回神。 自为官至今,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如此隆重活动,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有面见皇帝的机会。以他的官职,想见到皇帝,确实不太容易。故此方才起身时,悄悄装作无意的抬头,只想看看皇帝龙颜。 没想到看到皇帝龙颜的那一刻,只觉得像是被雷击一样,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麻了。他做梦都没想到,半年前因为看热闹而遇到的那位自称是锦衣卫的上差,竟然就是大汉皇帝。 “臣浑河都尉郑浩,叩见吾皇万岁。” 郑浩横跨出一步,跪倒在地,再次叩拜。 “郑都尉上前来。” 得到皇帝旨意,郑浩从地上爬起,头压得很低,快步来到队伍的前面,跪在张琛身后。 “陛下。” “众所周知,自古以来,浑河水患,时有发生。每逢汛期来临,洪水将会摧毁他们的田地以及房屋。数以万计的百姓因水患流离失所,不得不背井离乡,甚至以乞讨为生。更有无数条鲜活生命,无辜葬送于洪水之中。每每想到这些,朕心甚忧。” “几个月前,朕途经上庸,意外与郑浩结识。与他的一番交谈,朕看到了治理浑河的希望。而今,仅仅过去半年,浑河湍急水流已经缓和了许多。能达到此等效果,朕甚感欣慰。” “赐玉带一条,以示表彰。” 郑浩闻言,慌乱的叩首在地。这对他而言,得皇帝钦赐玉带,是从未想过的事情。 “臣得陛下知遇之恩,已是万分荣耀。今日臣在此立誓,一年之内,浑河改道上庸。三年之内,彻底改变浑河现状,以确保二十年内,浑河再无水患发生。” “好,诸位爱卿,你们都看看,郑都尉身体力行,率先垂范,尔等应效仿才是啊!” 听到郑浩的话,秦狄龙颜大悦。不管他能不能做到,单是这番话,听着就很提气。 “臣等谨遵陛下教诲,将郑大人视为楷模,身体力行,为朝廷解忧。” “好了,都平身吧!今日朕便在此许诺,一年后,你若成功令浑河改道上庸,朕便提升你为水利司空。” 秦狄挥挥手,示意众人平身。他本就想树立出一个楷模,现在目的既然已经达到,过多的话也不再多说。总是围绕一个话题强调,楷模也就变得不值钱了。 众人起身,纷纷向两侧退去,让开一条道路。 秦狄迈步,苏雨晴在侧相伴。在两人身后,则是上官云锦,公孙歆玥等人。 在这里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小细节,在诸位嫔妃身后,多了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他们知道,那是高母。而小的,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说她是随行奴仆吧,在她的身后也跟着婢女。说她是主子吧,皇帝也并未介绍她的身份。 在众人困惑的眼神中,一行人已经抵达至马车前。 天子卫队在前开道,马车的车轮缓缓转动,驶离码头,朝着上庸而去。 第554章 南疆有信来 莫厝曾经的将军府成为了皇帝下榻的临时行营。将众人都安顿好后,他只身一人来到了穆静雪的屋内。 “臣妾见过陛下,诗儿刚刚睡着,我去将她唤醒。” 穆静雪以为皇帝是来探望泽诗,当即就要将床上的孩子抱起,却被秦狄轻轻拉住。 “朕就是来找你的。” 得知自己的宝贝女儿正在酣睡,秦狄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柔和了许多,似乎担心会吵醒吧。 缓步来到床边,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附身,在泽诗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陛下找臣妾?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吗?” “朕来是想再问问你,那对父子已经在大牢内了,对他们的处理,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其实在皇帝刚刚开口之时,穆静雪便已经猜到,他可能就是为此事而来。 “臣妾的世界里,现在只有您与泽诗才是至亲之人,他人与臣妾再无干系。” 穆静雪想都没想,回答的很干脆。 在她的内心,几年前就想借助太子秦浩的势力将他们铲除,只是没想到,太子竟是那般废物,而她在太子面前,更是连话语权都没有,不过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一个花瓶而已。她也清楚,若是有朝一日秦浩登基为帝,自己这个所谓的太子妃,迟早也会被废。 就在她已经无望之时,秦狄横空出世,短短两个月的光景,大汉政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的秦浩正是看中了穆静雪没有任何背景,才欣然应允了这门亲事。他虽为太子,却未曾登基。自己的龙阳嗜好,自然不能被皇帝得知。倘若娶个朝中大臣的女儿,此事很有可能就会传到皇帝耳中。到那时,太子之位焉能保住。 但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穆静雪虽然没有将他的特殊嗜好泄露出去,久而久之,这个消息还是传到了靖远帝耳中。当时靖远帝狠狠斥责了他一番,随后禁足东宫一个月。 虽被训斥,秦浩却一点都不难过,甚至还有些窃喜,皇帝并未因此废掉自己的太子之位,看来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一些。 他有他的想法,靖远帝有靖远帝的考虑。知道太子有特殊嗜好后,靖远帝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废黜太子的想法。 他也明白,太子废黜,势必会引来朝中老臣的争论。在没有确定最终的继承人之前,只能暂时将太子的头衔挂在秦浩的身上,来维系文武百官的稳固。 从这一点来看,靖远帝的魄力确实不及秦狄。可能也是靖远帝是大汉王朝的缔造者,深知走到这一步极为不易,所以每一步都谨小慎微。 而秦狄则不同,成为皇帝,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梦,秉着老子的梦里老子做主的原则,初生牛犊不怕虎。 说运气也好,机缘巧合也罢。稀里糊涂的就肃清了朝中乱臣,又稀里糊涂的灭了越国,成就了大汉王朝今日的这番景象。 什么圣君昏君暴君的,全都去他妈地,说不定哪天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老子都死了,至于以后的事,爱咋咋地。 京都之时,秦狄曾询问过穆静雪一次。今日之所以再次询问,只是怕她在这段时间改变主意。 “也好,此事朕就代你做主了。” 秦狄见她并未有一丝犹豫,当即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有些话点到即可,也不必说的太清楚。 “臣妾多谢陛下。” 穆静雪微微欠身施礼,秦狄轻轻将她拉到怀中。 “朕在京都时就说过,今后再也不会让你们母女受委屈。” 说是告白也好,承诺也行,宽慰也罢。现在的穆静雪不会去质疑秦狄,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 “这一路走来,感觉如何?” 秦狄轻轻拥着怀中女人,在她耳边喃喃轻语。 “风景秀丽,气候怡人。最令雪儿意外的是,我朝的疆域竟然如此辽阔,好大好大呀!我们自京都出发,到这里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穆静雪说话的语调,明显有些激动,更多的还是兴奋和欣喜。 “这就大了?我们只是途经四州而已。终有一日,朕的足迹,要踏遍大汉十五州。” 秦狄正与穆静雪说着体己话的时候,张琛厚着脸皮,来到了门口。 “臣张琛求见陛下。” 听到张琛的声音传来,穆静雪慌乱中起身,整理一下衣服,站立在侧。 秦狄则微微蹙了蹙眉,暗骂张琛来的不是时候。 “进来吧。” 话音落下,张琛低着头,迈步来到屋内。 “启奏陛下,南疆那边有消息了。” 闻听此言,秦狄心中一咯噔。从张琛的语气中不难判断,南疆那边的事情,似乎不太顺利。 “说吧,什么消息。” “陛下派回南疆去的那些人,遭到了伏击,死伤无数,据信中所述,仅有四十人活了下来。锦衣卫也被重创,仅剩十人。” “何人传回的信,人呢?” “他们途经梁都时,曾带走了一批飞鸽。” “信件何在?” 皇帝话音落下,范老快步上前,将手中密信呈送皇帝。 一个不足二寸宽的小纸条,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字。 内容言简意赅,在劝说南疆部落的途中,他们遇到了其他部落的袭击。好在最后援兵抵达,这些人才得以保命。 “这并非是第一封传信,前面至少还有五封传信,没有收到吗?” 秦狄的目光落在字条的末端,上面有一个特殊符号,是锦衣卫独有的数量文字。这个暗记,所表示的数字是八。即便是张琛,也不知其中含义。 “什么?前面还有,可是梁都来的兵士说,仅仅就收到了这一封。” 得到张琛的确切回答,秦狄基本可以断定,南疆那边,有人从中作梗。 对于这一点,他早有预料,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验证了。 “你即刻秘密派人前往梁都,看看这几日是否还有飞鸽传信,同时秘密调查,是不是有人收到信息后,故意隐瞒不报。” “臣即刻着手安排。” 得到皇帝旨意,张琛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当即离开,前去安排人调查此事。 第555章 造孽啊! “雪儿,朕今日就不陪你了。” 秦狄起身快步离去,穆静雪见状并未阻拦。仅从他的表情就知道,南疆那边的事情很棘手。 来到正堂,范老已经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陛下,老奴去一趟南疆吧。” 未等秦狄开口,范老主动请命。 “不急,且等上几日,看看梁都那边是否还有新的消息传来。对了,神婆呢?” “老奴已经派人去接了,应该马上就到。” 秦狄坐在椅子上,吐出口浊气。 “想不到南疆那地界,形势还他妈挺复杂!” “老奴虽未去过南疆,却也听说,南疆之域,部落众多。山势地势和气候都极为复杂。各个部落,都有各自领域,听说好像还有食人族。” “净扯淡,又不是灾荒之年,易子而食。那是十万大山,山中野兽多得是,哪个都比人肉好吃。” 就他这副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吃过。就连旁边见多识广的范老。眼眸间也闪露出一抹震惊。 自从奉命成为皇帝的贴身侍卫后,他就已经发现皇帝有诸多的不同寻常之处。皇帝嘛,天下一人,可能理应如此。若是与常人一样,岂不是人人都能做皇帝。 久而久之,皇帝说什么,做什么,他也习以为常。即便如此,今天还是暗暗惊叹:皇帝果然不同凡响,竟还吃过人肉! 好在秦狄并不知道范老的内心世界多么丰富,否则他必会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刮目相看。 “大巫师怎么没死呢?” 范老这边刚从上一句话的震惊中回过神,却又听到这么一句突兀的话。这下好了,更加坚定了秦狄谜一样的身份。 “陛下若想让他死,老奴可派人将其除之。” 范老话音入耳,秦狄微微一怔,侧目而看。 “朕刚刚说什么了?” “您说,大巫师为何没死。” “对啊,他当时若是被其他部落的人杀死,神婆应该会想尽办法为他报仇吧,毕竟是实打实的老两口,甜不甜蜜真不知道,但是共患难这么多年,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老奴可派人,即刻前往南疆,暗中除掉他。” “朕不过随口说说,现在动手,多此一举。死有死的价值,活着有活着的作用,说不定朕平定南疆,他们就是核心关键。” 两人闲谈之际,门口有锦衣卫走了进来。 “陛下,神婆到了。” 秦狄招招手,提高嗓音,吐出三个字。 “请进来。” 此次随行南巡的队伍中,若说对南疆了如指掌的人,那必定非神婆莫属。虽然被沙哲囚禁多年,但人家是南疆生,南疆长的南疆本地人。 南疆那边传来的消息,秦狄并没有打算隐瞒,直言不讳的告诉了神婆。之所以这么直接,原因也很简单,大巫师没死,想必她也不会太难过。 还真让秦狄蒙对了。得知南疆发生的事情后,神婆第一个关心的就是大巫师。得知他无恙后,脸上惊慌表情很快便消散。 “朕今日找你来,便是想了解南疆的详细,包括你所熟知的部落,气候以及地势?” ...... 日落西山后,神婆终于从屋内走了出来。 “呼...” 秦狄长出口气,只觉得脑袋里晕乎乎一片。 与神婆畅聊了整整一个下午,他所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与当年的高考复习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想不到南疆的情况如此复杂,信息量属实有点多呀,朕现在是头昏脑涨!” “陛下,老奴以为,可命书吏将神婆口中之言,整理成册,以备陛下随时查阅。” 这一刻,秦狄的心中犹如一万匹草泥马蹦蹦跳跳的撒欢而过...... 深吸口气,压抑着心头怒火,暗暗运气的同时看向范老。 “早点为什么不说,你早点说啊!” 对于皇帝的质问,范老的回答很干脆,很直接,也很耿直。 “老奴,刚想到。” “你...我...她...哎呀,造孽啊!滚!” “陛下息怒,老奴这就滚。” 见皇帝气急败坏的样子,范老也不含糊,当即领旨,退出房间。 秦狄被范老的耿直气的直挠头,也怪自己。俗话说的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么简单的办法,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去一趟南疆吧!” 独自在屋内生闷气时,耳边突然想起一个声音。不用看秦狄便已经知道,这是上官云锦。 抬头间,高挑身影已经来到近前。 香气扑鼻,令他心中怒气顿时消弭于无形。 抬起胳膊,拉住上官云锦的白皙玉指,轻语道:“南疆那地方神鬼莫测,你还是踏踏实实的留在朕身边最为合适。” “为朕诞下个一儿半女,或许更合适。” “没正行,我是来和你说正经事的。目前南疆变数太多,江湖中也有传言,南疆神鬼莫测,危机四伏,万不可轻视。” 面对上官云锦的提醒,秦狄面露凝重,双眸紧盯上官云锦精致脸颊。 “正因如此,朕就更不能让你去犯险。过些时日,朕将会亲赴南疆,到时候你可以陪朕同行。” 秦狄的语气态度虽然坚决,但在上官云锦的耳中,却感受到了浓浓的爱意和关切。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低语道: “真没见过哪个皇帝整天东奔西跑,普通之下,也就你这么一个另类。” “另类?嘿嘿,哪里另类?” 秦狄不怀好意的看向上官云锦,拉着他的手微微一拽,高挑身躯被她一把拉入怀中。 “你要做什么!!!” 上官云锦这是明知故问,人都已经在他怀里了,还能做什么。 秦狄也并未回答他,那双不安分的大手,却做出了回应。 “不能在这里...” 嘴里的话还没说完,秦狄的双唇便堵住了她的红唇。 怀中的女人象征性的挣扎几下,也知道是徒劳,很快就放弃了抵抗。 早在范老离开时,屋内的众人也都被赶了出去。 门口的人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很自觉的将房门闭合,退至院中守卫。 锦绣华衣被一件件剥落,掉在地上,白皙肌肤,暴露在那双炽热的双眼中。 “你就是朕眼中的仙子!” 秦狄嘴角闪过一抹淫笑,像是禽兽...猛兽一样,扑向了上官云锦。 第556章 委以重任 翌日,在范老的安排下,几名书吏找到神婆,将昨日所述,用文字记录。 另一边,秦狄躺在躺椅上,正在行营内悠闲的晒太阳。旁边的桌上摆放着果盘干果,一壶香茶。 随行而来的食铁兽团团,就在他的脚下,慵懒的躺在地上,暴露着小肚皮。旁边的地上,散落着不少橘子皮,看痕迹,肯定是团团的手笔。 团团自出生到现在,已经八个月。个头从最开始的巴掌大小,已经长到了六七十公分的高度,体重更是高达百斤。令秦狄意外的是,这玩意竟然也会掉毛...... 一人一兽,还挺和谐。 门口处,两道身影出现,朝着皇帝缓步走来。觉察到异样的团团,麻溜一个翻身,从地爬上爬起,对着走来的两人呲起小獠牙。 闭目养神的秦狄听到声响,睁开双眼。看到走向自己的人,脸上浮现笑意。 “团团,不得无礼,快回来。” 听到主人的训斥,团团呲起的獠牙收了回来,扭动着身子,再次返回到秦狄脚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臣狄青,奉诏前往上庸面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将军快快请起,数月未见,朕可是一直挂念着你呀!” 躺椅上的秦狄起身,上前两步,亲自将狄青搀扶起来。 “这一路可还顺利?” 皇帝的询问,看似寻常,听在狄青耳中,其实另有深意。 靖远帝在世时,他曾担任内卫统领,后被秦狄提携为南征将军。身居高位,所见所闻若与常人一样,那只能说明,庸人而已。 “启奏陛下,臣自荆州一路南下,途经的各州府都在积极响应朝廷政令,扩建修缮道路,不少因战乱毁坏的房舍,也在修缮中,总的来说,还算顺利。” 秦狄也很清楚,他口中的还算顺利,同样另有隐喻。除了字面意思外,另一层的意思是,各州府的重建和官道休整,正在进行。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缓缓点头。 “来人,赐坐,上茶。” 有兵士搬来两把椅子,张琛与狄青两人落座后,另有兵士端来热茶。 “知道朕为何唤你来上庸吗?” 听到皇帝询问,狄青稍作沉吟。入城后他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张琛,两人虽未曾相识,却都深知对方是皇帝极为倚重的人。 张琛眼中,狄青统兵数十万与南楚和越国交战,皇帝从未询问过具体详情,可见对其多么信任。 狄青眼中,张琛能够坐镇梁都,其谋略和学识,必定高于常人。所以面对张琛,自然也会以礼相待。 两人见面之后,狄青就试探性的询问他,皇帝在上庸召见他的目的。 面对他的询问,张琛也并未隐瞒。将目前的形势以及南疆昨日传来的消息,如实相告。 上庸屯兵的事情,当时秦狄前往荆州的时候,曾经与他提到过。只是他驻守荆州,并不知道,屯兵上庸的喹莫已经前往了凉州。主要是他并未收到有大军经过的信息,由此可以肯定,上庸的屯兵,并未调动。 他收到皇帝旨意时,只是让他前往上庸面圣,所以荆州的大军,也留在原地驻守待命。 “不敢欺瞒陛下,方才前往行宫的路上,张丞相已将南疆的传信告之于臣,臣猜想,陛下可能是让臣去征讨南疆吧?” “呵呵,征讨南疆朕还没有做细致考究。以后或许有可能,但现在不会,至少不会这么仓促。” 秦狄端起桌上的香茶,轻抿一口,随后将茶杯放下,从怀中掏出一物,抛向狄青。 狄青乃是内卫出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皇帝手中之物还在半空中翻滚时,他便已经看清,这是一枚虎符。 “陛下可是要臣训练上庸城的十万大军?” 双手接下虎符,狄青询问。 “也对,也不对。” 说话间,秦狄双眼直视狄青。 “狄青接旨。即日起,狄青擢升为南都兵马大元帅,令兵部尚书衔,参知政事,加封太子太保。负责统筹荆州,滨州,渝州,海州兵马,四州兵马皆可调遣节制。这所行营,就赐给你当做元帅府吧。” “臣狄青,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狄青大礼参拜,叩谢皇恩。 皇帝一道旨意,狄青的人生迎来了最高光的时刻。官职到这种程度,基本算是到头了。再往上,那就只能拜相封王了。 不过一年时间,由锦衣卫摇身一变成为了南都兵马大元帅,这样的晋升速度,普天之下,恐怕只有秦狄一人能比。 虽没有丞相的头衔,手中权利却不低于丞相,而且都是兵权,国家之命脉所在。大汉共计十五州,抛开上三州,剩余十二州,他一人便可统筹节制四州兵权,权利不可谓不大! 对狄青而言,能被皇帝如此信任,是难得的殊荣,不过他的内心深处,倒是更想去征讨南疆,或是挥师北上,征讨上三州。 而今皇帝旨意下达,北上的念头也彻底断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按旨行事,做好四州兵马的统筹。统筹其实还好说,重点在于节制。 秦狄做出这样的安排,自然也有他的考虑。 不久前四州的疆土重新划分之后,上庸这个地方,就成了一个核心之地。大军驻扎在这里,无论调配到哪个州,都很方便。 等到郑浩将浑河改道上庸城外,那就更加便捷了。大军走水路,可直接抵达荆州和滨州的腹地,行军速度,甚至可以与骑兵媲美。 “平身吧,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朕只告诉你一点,目光,不要只看陆地。” 听到这句话,联想到皇帝之前提过的东瀛浪人,狄青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臣必时刻铭记陛下教诲。” “你长途跋涉,先去歇息吧。张琛,午时由你代朕替狄元帅接风洗尘。” “诺。” 两人离去时,就已经接近午时了。他们刚走,范老拿着几张纸,来到皇帝面前。 “陛下,老奴已命人将南疆的部落记录在册,请陛下御览。” 接过他手中的纸,扫了一眼,记录的倒是很详细,部落的名字,位置以及生活习性。除此之外,还有部分地区的气候变化,温度差异。 看着这些,秦狄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前世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场景。 第557章 抵达南都 按照神婆所提供的这些资料来看,南疆这地方,倒是与盗墓笔记里的云南虫谷差不多。 这份记录详细倒是详细,不过仅凭这些文字,秦狄的脑袋里还是很空洞。现在他最想要的东西,就是一份十万大山的地图。 他之前就问过神婆,地图这种东西,自始至终她就未曾见过。 当初张琛制作疆域图的时候,也曾翻阅过越国留下的档案。他们所遗留的档案中,也并无南疆地域图,所有的记载,都是些留在文牍上的文字记录。 没办法,时代不同,纸张稀有。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没有人会傻到去浪费纸张记录一些废话。 翻阅着手中的记录,秦狄眉头微微挑起,若有所思。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将手中纸张放在桌上,轻语道:“地图。” 范老从怀中掏出牛皮纸制作的地图,这样的材质不易磨损,较为适合随身携带。 秦狄躺在躺椅上,轻轻努嘴。 范老示意,两名兵士上前,接过地图,在皇帝面前展开。 望着南疆区域的那一片空白,他的目光注意到了海州。 秦狄:“传旨何奎,统帅两万大军集结南疆边境,先与派去的锦衣卫取得联系,让大巫师负责接引何奎的两万大军进入南疆待命。” 当初何奎统帅大军南下,歼灭越国余党后,便奉命留守驻扎。 一方面是震慑,另一方面便是防御南疆方向会趁机作乱。 有何奎的驻守,也并未发生什么意外。几个月的时间,何奎的大军,悄无声息的发展到了二十万人。除了部分降兵,他还招募了一批新兵。 范老:“陛下,是否增派些锦衣卫进入南疆。” 秦狄:“增派五十人,让葛尚带队,可能的话,最好绘制出一份地图。” 范老:“诺,老奴即刻就去安排。” 范老离开,秦狄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原本是南疆区域的位置,如今只有南疆域三个字,除此之外,便是一片空白。 两日后,皇帝起驾,前往梁都。 “哇...这里就是南都梁城吗?果然要气派许多。” 车架内,苏雨晴透过车窗,看着街道旁的景致,发自肺腑的感叹着。 “看起来确实不错,像是富庶之地该有的样子。” 穆静雪抱着怀里的泽诗,眼眸看向窗外,暗暗点头。 “与京都相比如何?” 秦狄一脸笑意的看向两人,轻声询问。 “虽说梁都不错,不过臣妾觉得,还是京都更繁华,更气派。” 听到皇帝的询问,苏雨晴很是认真的想了想。 “帝后所言极是,臣妾觉得,梁都虽不错,毕竟不是我朝第一国都,与京都相比,稍有逊色也在情理之中。” 相比之下,穆静雪的回答,显然更有见解。 不难理解,穆静雪除了年长苏雨晴几岁外,她的阅历也远比苏雨晴要多。有这样的见解,并不奇怪。 反观苏雨晴,家境富裕,自幼从未吃过什么苦。没有那么多的阅历,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见解。 “梁都的规格,确实不能与京都相比,不过这里四季如春,倒是个养人的好地方。” “陛下是想久居梁都吗?” 秦狄话音落下,苏雨晴侧目看向皇帝,轻声询问。 “有过这个想法,但是不切实际。今后寒冬之时,倒是可以考虑到梁都避寒。” “主意虽好,不过南北二都距离甚远。如此奔波,时日耽误不说,怕是还有些劳民伤财。” 苏雨晴的这个观点,秦狄倒是很认可。 嘴角泛起笑意,说道:“天下都是朕的,只要晴儿喜欢这里,朕就算将国都迁到这里,又有何妨。” “只要有陛下的地方,那就是臣妾的家。哪怕只是一间草屋,一垄地,臣妾也愿意陪伴陛下左右,共度此生。” 此番话说出口,秦狄双眸尽是柔情宠溺的看向她。 “那怎么可以,朕怎么舍得让晴儿受那样的苦。朕负责挣钱养家,你们就负责貌美如花。” 听着皇帝的话,两女喜笑颜开。可能两个孩子受到了他们的感染,脸上笑的很是开心,口中不时发出牙语。 前往皇宫的马车内,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夫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吗?” 柳如月与卓琴共乘一辆马车,自入城后,柳如月便发现面前的女人,神色变得黯然。 “没...没什么,多谢柳娘娘关心。” 卓琴回过神来,强忍心中悲愤,脸上挤出一抹笑意,以笑而对。 “无事就好,陛下对夫人极为用心,若是出了差池,本宫可担待不起哦!” 柳如月轻语间,以笑回应。不过她的笑,耐人寻味。 卓琴为何心神不宁,她心中很清楚。原想出言宽慰几句,又觉得贸然提起高翔,会有所不妥。故此才询问,是否身体欠安,算是转移她的注意力吧。 卓琴此刻的感受,柳如月很清楚。儿子命丧在此,换做是谁,都会心有伤感。这是心病,也是人之常情,非药石可医。 由于家眷太多,马车并未在宫门处停留,直接驶入到皇宫内苑。 马匹止步,车轮停止转动,范老的声音缓缓飘入车内。 “陛下,我们到了。” 马车停下的那一刻,秦狄就知道已经到了。身为皇帝,凡事都要讲究个仪式感。 “下车。” 嘴里吐出两个字,车外的兵士急忙准备好车凳。 随行在后面马车上的婢女先行下车,由她们上前,将车帘挑起。 如果只是秦狄一人,通常由范老代劳,但是车内有女眷,他们则要闪退一旁避嫌。 皇帝从车上下来之后,苏雨晴与穆静雪也被迎下马车。 紧接着后面的车帘被挑起,车上的人下来后,缓步来到秦狄近前。 “陛下,这已经是宫内了吗?这里为何还有一座岛屿?” 望着面前的孤岛,苏雨晴的美眸间充满震惊。心中很不理解,为何城外还那么繁华,宫内却是这番景象。 不仅仅是她,穆静雪与蓝瑶等人也很意外,纷纷用一种求知欲很强的眼神,看向皇帝。 “这座岛屿便是越国君主的后宫,他胆小怕死,于是让人围绕后宫挖出一条壕沟,防止刺客入宫取他狗头。” “怪不得会如此奇怪,原来是这样。” 有了秦狄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下车,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原因很简单,木桥太窄,他们的马车太大,不足以在桥上通行。 “走吧,朕带你们去岛上看看,这段时间,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说完,秦狄带着众人,踏上木桥,朝着小岛走去。 第558章 奏折 皇帝驾临梁都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宫内,半个月前,宫内的太监婢女就开始准备,将后宫打扫的干干净净。 桥的对岸,宫内的太监和婢女自午后就在此等候,一个多时辰的等待后,终于看到了皇帝的身影。 秦狄一行来到桥头,宫内的太监总管,急忙带着身后的人迎上前去,跪地参拜。 当初他入主皇宫时,曾挑选了一名太监,成为了宫内的太监总管,职位与杨公公一样。皇帝离开这里后,宫内的琐事便是由他负责。 原本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只因皇帝的一句话,一飞冲天,成为了宫内的大总管。在他看来,天高地厚之恩也不过如此。故此,心中对皇帝,极为恭敬。 “奴才柴木,恭迎皇帝,帝后及诸位娘娘回宫。” 柴木跪倒在地,口中高呼一声。 身后的众人,也都跟随着跪倒在地,口中齐声高呼。 “恭迎皇帝,帝后及诸位娘娘回宫。” “这是宫内的太监总管,今后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好了,你们都平身吧!” 秦狄简单的将柴木介绍给众人,其实对于小岛后宫的构造格局,他也不清楚。 “柴木,寝宫都准备好了吗?” 听到皇帝询问,刚从地上站起身的柴木,再次躬身回道:“得知陛下与诸位娘娘要回宫的消息后,奴才就准备好了,每日早晚各打扫一次。” “柴木,皇帝哥哥,他的名字好有趣,柴木不是用来烧火的吗?” 江涵得知他的名字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嗯?” 一声冷哼,出自上官云锦的口中。 听到这个声音,江涵下意识的缩起脖子,两只小手将嘴巴堵住。 见此一幕,秦狄脸上表情虽无变化,心中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上官云锦对待江涵,竟会如此严厉。 “呵呵,这位小主说的一点没错,柴木确实是用来烧火的,也是奴才的名字。” 柴木见状,很识趣的上前解围,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能喊皇帝哥哥,已经从侧面证明,她的身份不一般。 “好了,前面带路吧。” 听到皇帝的话,柴木不敢再多言,转身在前引路, 苍穹之下,幕布遮蔽,残月初升,为漆黑的大地带来些许光亮。 御书房内,秦狄伏坐矮桌前,矮桌的另一侧,堆积着近三个月的奏章。 张琛等主政官员前往京都后,这里的政务就拖延了下来。 原以为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却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值得庆幸,近期并未发生涉及到民生和根基的大事。 “陛下,您长途跋涉,舟车劳顿,已经将近子时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趁着为皇帝换茶的间隙,在侧伺候了一个多时辰的柴木忍不住开口劝说。 “都要子时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听到柴公公的话,秦狄将手中奏折放在一旁,端起茶杯,轻抿几口。 不是想勤于政务,也不是想成为人们口中所称颂的明君。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只是想通过最底层的奏折,了解渝海两州的详情。 “是啊,陛下太专注,都已经看了一个半时辰的奏折了,奴才看着都心疼。” “时间确实不早了,你退下吧。” “今夜陛下需要哪位娘娘侍寝,奴才先去通禀一声,再晚怕是娘娘们都歇息了。” “今夜无须侍寝,你下去歇着吧!” 秦狄摆摆手,端起茶杯再次喝了一口。随后扭头看了看剩余的那十来份奏折,顺手拿起一本,继续看了起来。 柴木身为宫内太监总管,与皇帝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关键秦狄压根也没再梁都待几日,对皇帝的脾气秉性,压根就不了解。 秦狄的脾气不了解,沙哲的脾气却了如指掌。秉承着天下皇帝都一样的心理,柴木缓缓退了出去。 好不容易成为了宫内的大总管,小心点,总没错,绝不能这么快就落下个抗旨不遵的下场。 柴木退出后,偌大的御书房内只剩下了秦狄一人,继续翻阅着剩下的那几本奏折。 一炷香后,手中的最后一本奏折闭合,秦狄随手扔在桌上。嘴里长出口气,伸了个懒腰。 起身想要舒展舒展筋骨,脚下感觉到一股异样,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张望,只见一本奏折静静的躺在脚下。 俯身弯腰,将奏折捡起,随手扔在桌上,随后在屋内练起了许久未练的五禽戏。 一套五禽戏打完,嘴里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脑门上有汗滴涌出。 想当初征讨越国时,无论多忙,他都会抽时间打一套五禽戏。回到京都后,人就变得慵懒起来。心血来潮时,才会温习一下。 再次返回到矮桌前,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想要放下茶杯,哪知手一滑,茶杯掉落,翻扣在那本被捡起的奏折上。 见茶杯内有水流出,急忙将杯子捡起。随后拿起奏折,将上面的茶叶清理和水渍甩了下去。 随手将奏折翻开,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被水浸湿。水并未沁湿到奏折里面,不过秦狄的眉头,微微皱起。 目光快速在奏折上挪动,皱起的眉头,越来越明显。 很快,奏折里的内容尽收脑中。站立原地,沉默片刻,深吸口气。 “何人当值。” 他的声音不大,屋内空无一人,倒像是在自言自语。 “陛下。” 话音落下不过两秒,一道人影从屋顶落下,单膝跪地在地。 听到背后响起的声音,转身回眸。 地上跪着的,是锦衣卫十六都尉之一是雨时。 锦衣卫的结构前文介绍过,不再多叙。为了方便记住他们,秦狄特意将十六都尉分为四个小组,每组四人。 四个小组以风雨雷电四字命名,以风字组为例,分为风前、风来、风时、风止四个名字。 另外三组的人,只更换前缀,取最后一字。就拿雨字组来说,分别为雨前、雨来、雨时、雨止。 “雨时,即刻率领六名锦衣卫,秘密前往谷阳县。找到谷阳县令后告诉他,奏章朕看到了,让他将详情告之。你可按照他提供的线索,秘密追查下去。” “属下领命。” 雨时一个字都不多问,起身退出御书房。 第559章 身份凭信 房间内再次变得安静起来,随手将奏章收起,拎起矮桌上的油灯,缓步来到地图前。 抬起的手指在地图上挪动,眯起的眼睛随着手指的游走,转移着目光。 手指突然停止,眯起的眼睛舒展睁开。三个很不显眼的小字映入眼帘:谷阳县。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看到那份奏折,秦狄不一定知道大汉境内还有一个地方叫做谷阳县。 谷阳县,一个极为普通的小城,没有任何出彩之处。位于海州东南部,处于山脉与平原的交界之地,从地图上看,谷阳距离海岸线不算太远。 诸位不要以为沿海就是件好事,在这个没有天气预报,且毫无科技可言的世界里,海边处处是风险。一场飓风,可能就夺走了他们几代人的心血。 不怪秦狄不知道谷阳县,大汉疆域十五州,这样的小城,至少有百个之多。 盯着地图研究几眼,心中估算梁都与谷阳县的距离。具体距离是多少他不知道,锦衣卫都那里,估计最多三日即可抵达。 在确定这一点后,秦狄长出口气,脸上的神色并未因此而变得轻松。 现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疑虑,谷阳那么偏僻的小城,怎么会出现东瀛浪人。那么多大城市不去,偏偏选择一个极不显眼的小城,究竟有什么意图。难道说,谷阳是他们的藏身之所? 思来想去,依旧毫无头绪,困意全无。脚下踱步,不知在殿内转了多少圈。 翌日,趴在矮桌上的秦狄突然睁开眼睛,猛的抬起头。 双眼瞪得浑圆,扫视一圈,屋内依旧空无一人。 “嘶...” 嘴里倒吸口气,用力甩了甩胳膊,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 不必好奇,趴在矮桌上睡了两个时辰,胳膊被压麻了。 甩动胳膊,只觉得有东西掉落。回头观瞧,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上多了一件披风。 将披风捡起,一股清香入鼻,不用问,上官云锦来过了。 将披风披在背上,缓步来到门口,轻轻拽开房门,一道柔光打在脸上。 迈步走出御书房,刚走几步,还没来得及迈下台阶,秦狄就觉得门口像是有什么东西。 回眸观瞧,柴木席地而坐。背靠在墙壁上,双眼紧闭,嘴巴微微张开。嘴角处一道水痕都已经拉丝了,在柔光的照射下,晶莹透明。 秦狄有些意外,昨晚让他去歇着,敢情他就在这里守了一夜,这份忠诚难能可贵。不过令秦狄更意外的还是柴木的心,他的心是真大啊。 见他睡的那么踏实,秦狄并未将他唤醒。一旦叫醒,他肯定就不敢再继续睡了。缓步来到近前,将身上披风取下,披在柴木身上。 午后,秦狄小憩片刻,来到泰安殿旁边的偏殿。这里是以前沙哲处理政务的地方,距离泰安殿不过一墙之隔。 “南疆传信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秦狄翻阅着刚刚由京都送来的奏章,随口向张琛询问。 奏章的内容只是日常奏报,并无什么大事发生。 离开京都时,秦狄曾交代魏征,朝中若无紧急事件发生,不必每日将奏章送往梁都,半个月汇总一次,一同送到梁都。 “启奏陛下,臣已派人详查了几日,目前尚无任何线索。许是路途遥远,只有一只信鸽飞了回来。” 得到张琛的回答,秦狄点点头。 “既然南疆那边的消息已经知道了,此事就告一段落吧!” 想要查一只小小的信鸽,也确实不太容易。更何况他们并未全军覆没,消息迟早会传来,不是什么秘密,梁都这边应该不会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做手脚,完全没有必要。 “你看看这份奏折。” 见皇帝从袖筒内掏出一份奏折,张琛上前,双手接了过来。 “嘶…谷阳有东瀛人?” 看到奏折的内容,张琛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目光挪到,看了看奏折末端的落款,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臣身为中丞相,谷阳有东瀛人,却毫不知情,有失察之罪,请陛下责罚。” 张琛跪倒在地,身为梁都丞相,即便他不在梁都,这个锅,也需要他来背。 “罢了,谷阳县令的奏折你也并未看到,何罪之有!朕昨夜御览了近三个月所有的奏折,几十份奏折,独有谷阳县的这份奏折内提到了东瀛人。” “朕思来想去,渝海两州数十座城池,比谷阳县大的比比皆是,为何他人就未曾发现东瀛人。” “几个月前朕就曾下旨,我朝境内各州府统计他国民众,看来他们是真的没有将朕的这道旨意当回事啊!” 皇帝话音落下,张琛直言道: “陛下,此为臣督导不严之责,臣不敢推脱责任。只是渝海两州初定,户籍登记尚不完善,从而导致在对人员识别不够精准。尤其是以城池为主,或是往来客商,或是访友,身份凭证造假,时有发生。臣建议,重新研制一套可防止伪造的凭信。” 凭信,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也就是身份证。目前汉朝使用的凭信,是由官府颁发。他们的凭信是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牌,上面刻着相关信息,姓甚名谁,何时生人,哪里人士等等。 制作简单,造假也就简单。但从没有普通百姓去造假,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走出州府,所以完全没有必要去伪造。如果想要出远门,就要到府衙去登记造册,官府会开出相关证明,哪里人士,前往何处,以及缘由,都会详细记录,发放路凭。 按照严格规定,没有路凭,客栈都无法入住。但是开门做生意,谁能将送上门的钱财挡在门外。不是碰上官府抽查,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城门和客栈都严查凭信和路凭,也会有一定成效,但此番做法,客栈的生意,也会受到极大影响。利益驱使下,还是有很多人愿意承担点风险。 “你说的倒也有理,确实该做出些防伪性强的凭信。这样吧,今后的凭信舍弃木质材料,由纸张制作,加盖官国印,除此之外,上至州下至里长、堡长的印信全都加盖在上面,缺一不可。” 听到皇帝的话,张琛眼前一亮。 “陛下此举甚好,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人想造假,也无从下手。” 说到这里,张琛的脸又闪露出难色,缓言道: “只是我朝百姓剧增,制作如此多的凭信,则需要耗费大量纸张。眼下纸张的制作极为不易,这么多的纸张,怕是要耗费银钱千万两之多,至少四五年的时间,才可完成凭信的更换。” “纸张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朕来想办法,朕要一年之内,就要完成凭信的更换。” 听到皇帝的话,张琛彻底愣了。开什么玩笑,一年的时间,除非有仙人相助。心中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说出来。 第560章 造纸 早在一年之前,秦狄就发现这个世界纸张稀少,且价格极其昂贵。当时就萌生了造纸的想法,后来被战事耽误,时间久了,也就忘记了。 今日张琛提及纸张,秦狄才再次想起了这件事。 对于造纸这件事情,秦狄并不陌生,前世的时候,在他家乡的不远处有一个镇,有大量的造纸厂,毫不夸张的说,当时全国百分之五十的纸,都是出自那个小镇。 暑假时也曾在那里打过零工,虽说是机械造纸,但步骤却还是那几步。 张琛离开之后,秦狄则命范老派人去寻找了些原材料,比如竹子,麻,树皮等等。范老去准备材料,他坐在屋内,仔细回忆着制作纸张的步骤。 材料找到后,秦狄有些无奈,就这几根竹子,根本就不够用。再次派人出城寻找材料,他则来到湖边,将这些原材料浸泡在水中。命人在湖边搭建了几口大锅,坐等阴干。 材料源源不断的送入宫中,秦狄亲力而为,将材料浸泡软化。 距离此地不远处的凉亭内,众女在这里看着热闹。对于皇帝稀奇古怪的想法,她们已经习以为常。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全都耗在了这里。每做一步,他都会将详细步骤记录下来,以寻找到最合适的办法。 可能是太过于投入了,晚上的睡梦中,秦狄面前的纸,摞起来像是一座大山,他则站在山顶,仰头大笑。 这一笑,睁开眼睛,哪还有什么纸山,眼前空无一物,原来是南柯一梦。 “您醒了,想必您是做什么美梦了吧,笑的如此开心。” 柳如月面带笑意的站立在床边,刚刚秦狄梦中大笑声将她吸引了过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唤醒皇帝,他却自己醒来。 “朕笑了吗?确实是个美梦。” 说话间秦狄掀开被子,不等柳如月上前,已经将衣服拿了过来。 “陛下不在多睡会了吗?今日为何如此着急,还是臣妾伺候您更衣吧!” 柳如月急忙上前,秦狄此时已经将衣服披在身上。 按照他往日的习惯,秦狄就是醒了,也不会马上就更衣。今日这番举动,极为罕见。 “去将早膳端来,伺候陛下洗漱。” 见皇帝如此着急的模样,柳如月朝外面的婢女吩咐一声。 草草用完早膳,秦狄直奔湖边而去。 在他的授意下,先将一部分原材料取出,将砍断的竹片和麻草树皮等材料,放入早已准备好的大锅内蒸煮。 一个上午过去,坚硬的竹子明显变得松软起来,但目前的程度,依旧没有达到标准。直至夜幕降临,蒸煮了几个时辰的原材料被捞出,清洗过来,开始打浆。 经过兵士们连夜制作,进度提高了许多。次日上午,秦狄再次来到湖边。将已经打好的纸浆分放在几个不同的水槽里,按照比例加入清水。每一个水槽的配比,都被详细记录,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关系到纸张的韧性如何。 用细小竹片做的方形捞网,将水里的纸浆均匀舀起,扣在干净的木板上。到这里,一张纸的雏形已经出现。不过在他人眼中,还只是一摊浆水而已。 命人架起篝火,开始了最后一步,烤纸。随着时间的流逝,木板上的纸浆水逐渐烘干。 看到这一幕,秦狄很是兴奋,不管质量如何,总算成功了。 小心翼翼的揭开一个角,刚刚用力一拽,木板上的纸瞬间被他拽了下来。 发生这一幕,旁边的兵士大气不敢喘一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很明显,失败了。 “陛下,其实...” 张琛看到这一幕,硬着头皮上前,想要为皇帝的失败辩解一番。只不过他刚一开口,就被秦狄挥手打断。 在秦狄看来,这都不叫事。出现失败的情况,很正常。更何况,还有六七种配比呢。这个失败了,兴许下一张就成了。 命人将这块木板抬走之后,秦狄走向了下一块木板。再次小心翼翼的掀开一角,这次好了些,被拽下的角有巴掌大小,中间还有四五道裂痕。 不用多说,纸张的韧性依旧不行。 这才两个而已,后面还有五种配比呢。 秦狄心里自我安慰着,不以为然的走向了下一块木板。 果然,不是所望,还是因为纸张韧性的问题,以纸张断裂的失败而告终。 眼看用来烤纸的木板越来越少,秦狄的心也沉了下去。 这东西,怎么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呢。像是纸,但是韧性却很小,稍一用力,就会碎为两截,还有几张,轻轻用手捻动,便会成为碎渣。 来到最后一块木板前,秦狄犹豫了,有点尴尬,甚至有些不敢下手。 忙忙碌碌好几天,为了见证这一奇迹,他还特意将文武群臣都喊了过来。 就在他考虑一会如何化解这场尴尬时,围观在这里的众臣也都在想,该如何帮皇帝化解这场尴尬。 心不在焉的秦狄硬着头皮,将手伸向了那最后一块木板上的纸。 可能是紧致,也可能是尴尬,手的力度没有控制好,突然颤抖了一下。 只听(chua)一声,贴在木板上的纸,被他轻易的拽开了一个大角。再看纸张,依旧完好无损。 看到这一幕,秦狄心中一喜,双手小心翼翼的拉住纸张的两个角,极为小心的将贴在木板上的纸揭了下来。 “呼...” 望着手中完好无损的纸,心中悬着的那口气,被他悄悄吐了出来。阴沉的脸,瞬间缓解了许多。 这一幕,令围观的大人们都捏了一把汗,心中几乎是同一个想法:好了,总算有了为陛下开脱的理由了。 他们这样想着,秦狄的一只手微微用力,想要将这张纸撕开,看看韧性如何。 他刚刚做出要撕纸的动作,大人们的心都碎了。 陛下啊陛下,不能撕,前往不能撕啊!咱见好就收呗,有一张完整的纸,您就算成功了,这事也就过去了。您这么一撕,若是碎成粉末,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这不仅是大人们的内心独白,同样也是张琛的想法。 刚要上前阻止,最终还是皇帝的手更快一步,只见他的胳膊落下,手里的纸,竟然没有任何变化。 “嘶...这...这是纸?” 张琛倒吸口气,双眼瞪得浑圆,看着皇帝手中的东西,开始怀疑,该不会有人害怕皇帝出丑,故意换了一块布铺在了木板上吧! 第561章 南疆与北疆 不仅是张琛,连同他的小伙伴们,全都惊呆了。 纸他们都见过,也用过。纸的韧性什么样,心中也都有所了解。不用费多大劲儿,只要轻轻一撕,就会断为两截。 秦狄显然也没有想到,这张纸的韧性会这么好。再次撕扯,稍微加大了点力,手中的纸被撕裂出一道三寸多长的缝隙。缝隙之间,依旧有些纤维相连。 再次快速用力,只听“刺啦”一声,手里的纸张应声而断。 很显然,手中这张纸的韧性,已经超过目前所使用的纸张。 “张琛,给各位大人看看,质量如何。” 说话间,秦狄将手中纸张撕的四分五裂,递给了过去。张琛急忙上前,接在手中。 自己留了一块,其余的分发给众人。 他们在这里研究纸张,秦狄附身,拽起一个角,也不再那么小心,微微用力,直接将第二张纸揭下。 “陛下真是博学多才,竟然能在宫内制作出纸张。” “何止,诸位大人请看,这种纸的韧性还不小呢。” “确实如此,陛下真乃神人也,抵达梁都方几日光景,便能制作出纸张,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啊!” “有了陛下的造纸术,我朝再也无须耗费重金,购买纸张了。” “此言有理,这么坚韧的纸张,想必制作的成本也不会太低吧!” “成本?呵呵,成本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便宜得很。” 听到众臣间的议论,秦狄拿着手中的纸,缓步走了过来。 “朕做出来的纸张,你们以为如何?” ...... 一阵夸赞吹捧,不提也罢! 皇帝做出来的纸张,谁敢说不好。就是真不好,也无人敢说。 他们不说,不代表秦狄不知道。他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就算再没见识,对纸张也不会陌生。 手里的纸与前世的白纸相比,无论色泽还是手感,都相差甚远。 他手里的这张纸,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韧性还不错。对于这一点,他心知肚明。而且手中这张纸,还极为粗糙,比砂纸好点,但有限。甚至他都开始怀疑,前世用过的那些纸,是不是经过抛光打磨。 将众人遣散后,秦狄带着张琛来到泰安殿旁的偏殿。 “张琛,你回头安排一下,在沿河的地方找一处空地,最好人烟稀少的地方,朕要修建一座造纸厂,今后用纸张替换所有竹简。” “诺,此事臣会尽快落实。陛下是打算用这样的纸张,来制作我朝的凭信吗?” 面对张琛的询问,秦狄的手再次拿起刚刚放在桌案上的纸张,与其他纸张做起了对比。 “这种纸还不行,太粗糙,尚有改进空间。这次只是想尝试一下,朕从一位圣贤那里得知的造纸术究竟能不能成功。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他口中所说的改进,只是对时间的把握。印象中用前世古法造纸,从准备材料到纸张制作完毕,时间周期将近五六个月。 自己用了不到五日,便能制作出这样的草纸,已经很知足了。 “圣贤?陛下竟与圣贤为友,我朝必会昌盛万年。” 听他这么说,秦狄哭笑不得,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找个说辞而已,用得着他这么吹捧嘛! 他只是随口一说,张琛却当真了。他自幼便在深山跟随他的老恩师学习。在他老恩师的嘴里,讲述的都是些圣贤智者之道。时间久了,一颗敬仰之心油然而生。 所以张琛刚刚说的那句话,并无吹捧之意,而是发自内心的惊叹和憧憬。 “最近这段时间,你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对纸张有研究的人。朕需要这些聪明且忠心的人来,进一步完善纸张的品相。” “陛下放心,此事臣亲自去做,必会寻得一些对陛下忠心之人。” “这些事情朕就全权交给你去处理了。这几日南疆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听到皇帝询问,张琛这才想起,今日入宫,本就有事情回奏。 “陛下,昨夜收到何奎将军启程拔营的奏折,预计再有两日,大军便可抵达南疆与我朝的边境。预计十日内,可进入南疆区域。” “褚师策那边联系上了吗?” 闻言,范老低语道:“暂未收到回信,这一两日应该就有消息了。” “也好,朕就在耐心等上几日。” 接下来的几日,秦狄也落得个自在。陪着众女在宫内闲逛,赏花,闲暇之余钓钓鱼,悠然自得。 说是一两日,直到第三日才有锦衣卫的消息传回梁都。 根据他们的回禀,秦狄终于知道了南疆的形势。 自从神婆与大巫师失踪没几年,南疆部落就变得混乱起来,接任的神女年纪尚浅,根本就无法主持大局,更何况没人会听一个几岁小女孩的话。 时间一久,诸多部落就划分成了两派,南疆和北疆。 北疆的人想要拥护神女,并想寻回神婆和大巫师。而南疆的人,则想要推举新的神女。双方意见不合,从此决裂,分道扬镳。 没过几个月,北疆的人发现,南疆那边竟然推举出了一个神女。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他们竟还派人来通知,让北疆人去朝拜推举出来的神女。 对拥护神女,主张寻回神婆的北疆人而言,这是赤裸裸的挑衅,羞辱。一怒之下,将他们派来的人杀了。 这下南疆不干了,你们北疆不来已经算是亵渎神女,竟还敢杀了神女的使者,这就是挑衅。 面对挑衅,什么谴责,道歉补偿,都不存在。他们的眼中的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彻底打服北疆部落,最好顺势吞并。 北疆杀使者的行为,恰恰给了南疆一个征讨的理由。其实无论有没有这个理由,南疆与北疆的争斗,迟早都要爆发,已是无可避免之势,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双方未曾想到,这场争斗,死伤无数,物力耗费巨多,断断续续长达二十年,依旧没有胜负之分。 也不知南疆那边从哪里得到了褚师策返回的消息,得知他开始重整旧部,南疆这边的一些人顿时就凌乱了。鏖战了二十余年,眼看北疆势力一天不如一天,唾手可得的时候,怎么可能让他破坏自己的大计。 双方僵持的这么多年,南疆这股势力早已对北疆恨之入骨。 恨不得扒其皮,食其肉,饮其血。 第562章 宫墙上,谁的枪 几个核心部落经过,挑选了一批人,随后命其中一个部落假意示好,待到褚师策等人刚刚抵达部落,埋伏的人便冲了出来,准备围而歼之。 计划设计的其实还不错,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人数。原以为褚师策一行最多也就来五六十人,没想到他们竟那么有诚意,乌泱乌泱来了好几百人。 当初送京都回来的那些人,一个不差,全都来了。除此之外,还有皇帝派来随行的五十名锦衣卫。 见他们组团来送死,可把南疆势力的掌控者们高兴坏了,一声令下,斩杀大战开始。 突然的冲杀,令他们始料未及。见此一幕,装作随从的锦衣卫,没有丝毫犹豫,抽出身上暗藏的兵刃,与对方厮杀起来。 褚师策等人反应过来时,已经处于下风,被对方团团围住。他们是来说服部落效忠大汉,为了表示诚意,并未携带兵刃。未曾想,今日因此吃了大亏。 眼睁睁的看着己方的人一个个倒下,众人下意识的退到了一起。只有锦衣卫以命相抵,将他们护在身后,冲杀在前。 锦衣卫舍命相救,殊死搏斗,褚师策等人很清楚,横竖都是死,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拼死一搏,或能杀出一条血路。 虽被沙哲关押十余年之久,但也都是武功底子的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兵刃,朝着对方冲杀而去。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惨烈厮杀,终于冒死撕开一道口子。在锦衣卫的拼死掩护下,幸存的几十人仓惶而逃。 以上这些,便是他们遭遇伏击的大致经过。后来怎么遇到前来接应的人,如果营救,不必多叙。 “看来朕对南疆的了解还是太肤浅了。” 将手中奏折放在桌上,嘴里长叹口气。 “陛下,臣以为南疆那边的事情,似乎不太好解决,可能会耗费很长一段时间。” 张琛这是在暗示皇帝,想要拿下南疆,没有那么容易,要有心理准备。 “南疆南,北疆悲...诶,朕怎么说这么一句呀!” 秦狄有些迷茫,也有些似曾相识。脑袋里仔细思索片刻,想起来了:南山南,北秋悲... “陛下,您说什么?” 方才秦狄的声音并不大,张琛也确实没有听清楚。 “没事,你可还有其他事情上奏,若是没有的话,就先退下吧!” “诺,微臣告退。” 听到皇帝的话,张琛不再多言,躬身揖手,退出偏殿。 他离开后,秦狄紧紧坐在桌案前,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半盏茶的时间后,缓缓起身,离开偏殿。 “最近为何没看到豺狼虎豹,卫队这几日在做什么?” 前往后宫的路上,秦狄突然开口询问。 “京都而来的这一路上,并未训练,老奴怕他们会变得慵懒。抵达梁都的第二日,命豺狼虎豹将他们带到了城外驻扎,也好方便训练。” 秦狄只是点了一下头,并未在询问。 如果没有战事,天子卫队的日常安排,他从不过问。有范老统领,豺狼虎豹带队,心完全可以放在肚子里。 回到后宫的小岛,秦狄径直来到卓琴居住的庭院。 抵达梁都已有几日,前几日处理了些琐事,随后便是造纸,难得清闲了两日,还要雨露均沾。今日,是他第一次来到这里。 “陛下,奴家恭迎陛下!” 坐在院子里正在女工的卓琴看到皇帝,急忙起身迎接施礼。 由于喜欢安静,她特意选了这间相对较为僻静的宅院,送来的六名婢女,她也只留下了两人。即便是在宫内,也过着极为朴素的生活。 “免礼,你们都退下吧!朕这几日冷落了你,琴儿不会埋怨朕吧!” 将众人屏退,院子里只剩下了两人。 “陛下忙于政务,奴家心中清楚,又岂会埋怨陛下。陛下,请用茶!” 说话间,卓琴为他斟了一杯茶,双手奉送到他面前。 “咦,这是在做什么?” 秦狄的注意力被桌上的女工所吸引,随口询问。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奴家这几日闲来无事,便想着为两位殿下做件衣衫。” “哦...原来如此,朕还以为是...肚兜呢!” 说到后面半句话时,秦狄微微侧身,在卓琴耳边低语。 话入耳中,卓琴脸颊微红,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 “哦,对了,朕已经命人去准备午膳了,今日就在你这用膳了,午后朕陪你随处走走,如何?” 许是感觉到了卓琴的尴尬,秦狄将话题转移。 用完午膳,两人稍事休息,两人缓步离开。 原以为只是在这座小岛上散步,没想到皇帝竟带着她沿着木桥,离开的后宫。 “陛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在宫中待了几日,想必也烦了吧,朕带你到宫外转转。” 得到皇帝的回答,卓琴微微一怔,眼眸中闪过异样神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没错,秦狄今日就是要带她看看高翔来过的地方,或者说,是高翔阵亡的地方。 两人同乘一架马车,范老再次成为了马夫。 距离没多远,约摸着也就一炷香多一点的功夫,马车缓缓在一个丁字路口处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 范老的声音,轻飘飘的从车外飘了进来。 秦狄侧目,看向旁边的卓琴,只见她脸色有些略显苍白,神情有些激动。 见此一幕,他心知肚明。莫说卓琴,就连自己都有些感伤。口中轻语:“我们下车吧!” 车帘缓缓挑开,秦狄先行来到车下,托着卓琴的玉手,将她迎了下来。 这里不是什么主街道,极其安静,甚至连行人都未见有一人而过。 道路的一侧是矮房,另一侧是高达十丈的宫墙。 虽无兵士把守,但高巍的宫墙,已经营造出了一股压迫感。 卓琴微微抬头,眼眸朝着宫墙看去。距离地面一丈多高的宫墙上,插着一柄长枪。 看到那柄长枪的那一刻,卓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仿佛浑身的气力,瞬间消失了一般。 若不是秦狄及时上前将她搀扶,怕是早就瘫软在地上了。 “这是翔儿的兵刃!” 卓琴口中喃喃自语,双眸间两道泪痕,瞬间滑落下来。 “这座城池,是翔儿凭一己之力夺下的。他与千名兵士,不惧生死,血战万人。这柄长枪,是他阵亡的前一刻抛出,穿透敌军主帅的尸体后,插入的宫墙内。” “在朕的眼中,它已不再是一柄长枪,而是我大汉兵士的骄傲!” 听到这里,卓琴已经泣不成声。 第563章 谷阳 谷阳。 确如秦狄估计的那样,经过三日奔波,雨时带着几名锦衣卫,抵达谷阳。 抵达谷阳后,由于是皇帝密旨,雨时并未急着去见县令,而是先在小小的城内打听了县令的官评。 锦衣卫行事向来谨慎周全,打听完县令的官评后,又在城内转了几圈,做好万全准备。 夜幕沉降,这座小城变得安静起来。城池不大,城内百姓人口尚不足万人。天色一黑,大街上瞬时变得冷清,偶有行路之人,匆匆而行。 带着两名锦衣卫,雨时来到了谷阳县衙。亮明身份后,衙役们急忙将三人请到厅堂。 得到消息的谷阳县太爷,丝毫不敢耽搁,慌慌张张的跑到厅堂。 “谷阳县令张炳忠见过上差,上差远道而来,卑职未曾远迎,望上差海涵。不知上差如何称呼?” 张炳忠毕恭毕敬的揖手。在谷阳百姓的眼中,他是太爷,在锦衣卫眼中,他就是个芝麻大小的官。 “这位是锦衣卫都尉,雨大人。” 不等雨时开口,随行的两名锦衣卫已经将他的身份报了出来。 雨时将的腰牌掏出,亮在张炳忠面前,也好让他确定自己的身份。 “下官叩见雨大人!” 看到对方手中的身份腰牌后,张炳忠跪倒在地。 他跪雨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锦衣卫,官职也确实没有人家大。锦衣卫都尉,五品中。张炳忠,七品县令。按规制,他理应下跪参拜。 “贵县请起。” 听到雨时的话,张炳忠缓缓站起身来,紧接着便听他再次开口。 “我此行而来,是传来陛下口谕。” 得,早知道就不起来了。 “臣,谷阳县令张炳忠,恭迎圣谕。” 张炳忠再次跪倒在地,等候着锦衣卫宣读皇帝口谕。 “爱卿的奏折朕看到了,着令锦衣卫都尉雨时,前去暗查此事,卿可将详细情况告之,全力配合。钦此。” “臣张炳忠,谨遵圣谕,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谕宣读完毕,贵县请起。” “雨大人,今后下官就听从您的调遣了,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下官竭尽全力的配合。” “呵呵,不瞒贵县,究竟是何事,我都不知。陛下为了保密,特命我当面询问。” 得到雨时的回答,张炳忠也愣了。如果不是刚刚看了他们的腰牌,就凭这句话,谷阳县完全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假的。 “雨大人,是这样,不久前下官发现了东瀛人的踪迹,便将此事上奏到梁都。” “东瀛人?快将此事详细说来。” 听到谷阳县的话,雨时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别人或许不知,但作为锦衣卫的中高层,他们知道的事情,远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皇帝对于东瀛浪人一直都很重视,秘密调查东瀛,是锦衣卫的主要任务之一。 见上差如此急迫,谷阳县也不敢怠慢,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如实相告。 一个时辰后,三人悄无声息的离开府衙。与另外几人汇合后,趁夜色出城,朝着东南方向而去。 摸黑行进将近二十里山路,终于看到了张炳忠口中说的那条分叉路口。辨别方向,朝着东方继续前行。 走了将近六七里路,脚下碎石增多,原本可容得一辆马车通行的道路,变得窄了起来,更加崎岖。别说马车,就是骑马都无法通行。地势忽高忽低,也只能步行而过。 “大人,按照谷阳县的说法,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应该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了。” 雨时闻言抬头看去,由于没有月亮,只能看到一座山的轮廓,山究竟多高,山势如何,根本就看不清楚。 “城东南三十里左右,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你们给我竖起耳朵来,都机灵着点。” 说话的时候,他们距离那道山梁也就只有一里路远。从离开谷阳县算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好在他们轻功还不错,要是换做普通人,三十里路,即便是白天,也要走小半天的时间才能抵达。 翻上山梁,向远处眺望,有眼尖的低声说道:“大人,快看,远处似乎是有亮光。” 沿着他手所指的方向看去,隐约是有点点亮光,距离太远,看不清其他景致,至于亮光的来源,究竟是这里的百姓还是东瀛人,根本就无法分辨。 “走,跟我上前查看。” 雨时低语一声,带着一行六人,摸黑朝着远处亮光奔去。 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一点没错,尤其是晚上下山,更难。 他们上来的时候,山势稍有陡峭。没想到山的另一边,几乎就是直上直下的状态。 就算是有轻功,现在也需要格外小心,谁也看不到十丈开外到底是什么情况,稍有不慎,可能就会白白丧命。 “真是邪了,见鬼了不成,走了这么远,火光怎么一点变化也没有,还是那般大小。” 在山上看,火光似乎不远。没想到下山之后走了两里,亮光没有任何变化,依旧还是那般模样。 “大人,听您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有些冷呢,那亮光怕不是鬼火吧!” “鬼火?哼,就是只鬼,也要将他揪出来。” “大人,这荒郊野岭的,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听到又有兵士发问,雨时眉头粗气,呵斥道:“再敢胡言乱语,贪生怕死,趁早退出锦衣卫,回家种田去。” “卑职倒不是害怕,只是没见过鬼,有些好奇,想长长见识。” “好啊,我这就带你去找找见识,都打起精神来。” 一行七人继续向前走了没多远,亮光开始变得清晰,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火光跳动的影子。 “大人,那边有人。” 耳边突然传来说话声,雨时扭头看去,不远处几个人影清晰可见,正在朝着亮光的方向走去。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并没有多远。 “有人你还那么大声说话,告诉你多少遍了,控制你的大嗓门,怎么就不改,就不改,就不改!” 看到晃动的人影后,雨时当即带着几人隐蔽在一块大石头后,抬起的手,在开口说话的锦衣卫脑袋上拍了几下。 只是象征性的拍打,也并未用力。在没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他并不想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被雨时连拍了四五下,满脸的无辜。明明是自己先发现的人,怎么不夸反而迎来了一顿数落。 “属下记住了,属下一定改。” “从现在开始,把你的嘴给我闭的死死的,再敢发出丁点声音,老子阉了你。” 雨时话音落下,他的手当即就捂住了裤裆。 第564章 有阴谋 原以为那些人很快就会离开,没想到,他们反复走来走去,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至此,雨时顿悟了,他们绝对不是普通人,很显然,他们这是在巡逻。 他们不走,自己这几人也无法再继续前进。对方也就五个人,杀了他们,难度应该不大。但是杀他们,打斗声很有可能会引来其他人。而今局势极其不明朗,贸然动手,生死事小,不能耽误皇帝的大事。 抬头仰望星空,按照时间推算,应该再有一个时辰,天光便会放亮。 衡量再三,雨时觉得还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方为上策。至少也要了解这里的地势,传送回去,也不枉冒险来一趟。 “我怎么觉得好像闻到了一股腥臭,你们是不是有人拉裤子里了?” 有兵士突然开口询问。 听他这么一说,雨时的眉头皱了起来。就在刚刚,这股腥臭他也闻到了,当时的想法和这名兵士一样,所以就没提。他心中还纳闷,自己也没下达拉屎也要拉在裤子里的命令,谁这么自觉! 几个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这种事情,自己绝对做不出来。 一阵凉风吹过,腥臭的味道变得更浓了。 “既然都不是,那就不用管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拉屎,也要拉在裤子里。” 雨时沉声吩咐着,将七人分成两组,以顾前又顾后的方式隐藏,以面对突发状况。荒郊野岭,说不定哪个犄角旮旯,就会有豺狼虎豹窜出来。 在此蛰伏将近一个时辰,黑幕逐渐褪色,东方天际变得湛蓝。眼眸间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隐藏在石头后的雨时,悄悄探出脑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心中还有些后怕。 就在他们藏身处的十丈开外,有一条壕沟,壕沟多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上面覆盖着一张大网,透过细小网洞口,密密麻麻的蛇正在里面挣扎,将覆盖在上面的网弓起,似乎是想要逃脱束缚。 若是十条八条倒也罢了,也不值得害怕。但在此刻出现在雨时眼眸中的蛇,少说也有百条。密密麻麻的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疙瘩,这才将大网顶起。 粗略的扫了一眼,就眼前这番景象,壕沟内至少还有六七处,至于壕沟多深,他并不知道。有一点可以肯定,壕沟里便是腥臭味道的来源。 怪不得昨夜那几个人一直在那里徘徊,原来是在看守壕沟中的蛇。 他们在此圈养这么多的蛇,又有什么目的呢。 心中暗自寻思,眼睛继续四处打量,观察着这里的地形。 “你们两人一组,围绕这里四处打探,一个时辰后,午时之前,回到昨夜经过的那道山梁的山脚下集合。午时三刻,准时返回。切记,我们此次的任务是查探,不是剿灭,万事小心,不必拼命。” “领命。” 六人自行分为三组,朝着不同方向潜伏行进,雨时也没闲着,独成一组,趁着天色尚未全亮,俯身潜行。 阳春三月,大地复苏,几场春雨的灌溉,增添几许生气。 春雨过后,后宫小岛春花绽放,争鲜斗艳。阵阵芬芳随风飘荡在整个小岛,清晨薄雾的笼罩下,夕阳余晖的抚照下,宛如仙境一般,令人迷恋。 桃花之鲜,杏花之艳,争相绽放。清风似有不甘,轻轻掠过,吹动花瓣掉落在地,更像是在翩翩起舞。 想必满园春色惹人醉,桃花依旧笑春风,便是如此这般。 此番美景,众女喜不胜收。秦狄同样也不例外,见过前世的高楼大厦,岛上的美景春色,像是世外桃源,更像是金庸先生笔下的桃花岛。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四季轮回,时光慢慢流逝。 这一日,秦狄在偏殿御览由京都送来的奏章。四月以至,两件事最为重要。 第一件事,民以食为天,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春耕可否顺利展开。第二件事同样重要,春闱大考在即,朝廷对于这次春闱的准备如何,以及学子的参考人数,他都比较关心。 提到春闱大考,需要单独说一下。 在京都的时候,秦狄对科考做出了调整。将每年两次的考试,调整为三年一次。 正因如此,今年参加科考的学子比去年多了许多。 由于汉朝疆域扩张,此次科考分为南北二都两地同时举行。不限户籍,学子根据路途远近,可自行选择前往南都或北都登记造册。 “臣张琛,参见陛下。” 耳畔传来张琛的参拜之声,秦狄只是抬眼瞥了一下,随后目光再次回到手中的奏折上,口中轻语:“什么事?” 张琛:“启奏陛下,如今科考将至,考院已经安排好,学子的登记正在进行,只是主考官的人选,暂未拟定。” 秦狄:“科举乃朝中大事,重中之重。今年的科考,仅此一次。待到下次科考,便是三年之后。主考官的人选,马虎不得。” 张琛:“臣也是考虑到这些,所以特来请示圣上。” 秦狄:“嗯...韩墨自担任渝州刺史后,表现如何?” 张琛:“渝州在韩大人的治理下,算是一片祥和,百姓的生活已经逐渐开始回归,因战乱流离失所的人,也回迁了不少...陛下是想让韩墨担任主考官?他...有点年轻了吧,怕是难以服众啊!” 张琛的顾虑不无道理,韩墨尚不到而立之年。一年前的今天,他还是越国的一名落魄书生。现在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封疆大吏。正所谓树大招风,总有人会有些想法。好在这半年多,渝州在他的治理下,可圈可点,勉强算是堵住了悠悠众口。 若是在委以主考官的重任,只怕又会有人说三道四。 秦狄:“年轻?呵!朕不比他还年轻,不也一样做了皇帝。朕就是要让全天下的读书人知道,只要他们有真才实学,朕不会在意他们的年龄。年轻又如何,朕一样会委以重任。” “就这么定了,即刻传旨渝州,韩墨先调回梁都,担任科考的主考官。另外传旨百里桢,由他来担任副考官。” 见皇帝旨意下达,张琛也不好再多言。 “诺,臣即刻派人去传达旨意。” 张琛刚刚退出偏殿,范老像是幽灵一样,出现在皇帝近前。 “陛下, 雨时有消息传回。” 第565章 原来如此 “雨时都查到了些什么?” 既然是有消息传回,那么必定是查有所获,人走不开,否则回来的便是雨时本人。 “谷阳确实有东瀛浪人,具体人数暂未查明,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有千人之多。” “他们藏匿于谷阳城东南方向的一处山坳呢,极为隐秘。” 范老说完有千人之多,秦狄并没有感觉到有多么吃惊。现在华夏大地上的东瀛浪人,恐怕不止这些。 “呵!聚集千人之多,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在朕的地盘,私自聚集。这是要做什么,想要占山为王,还是要趁机入侵大汉!” 不感觉吃惊,并不意味着不会动怒。如果是一帮土匪流寇,哪怕是越国的顽固分子占山为王,他都不能容忍,唯独东瀛人,他忍不了。 不止忍不了,对他们还有很深的芥蒂,那是刻在记忆里的东西,即便他换了一副躯壳,也无法忘记。 你若不来犯我,可让你得过且过。既然主动送上门来了,老子亲自送你回家倒也无妨,顺便灭了你的族,永除后患。 毕竟,狗改不了吃屎,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说起来,发现他们的藏匿点,还是一个巧合。” “嗯?怎么回事?” 秦狄侧目,轻声询问。 谷阳县的奏折他看了,上面表述发现有可疑人出现在谷阳,疑似是东瀛人。至于如何发现,在哪里发现,这些只字未提。 几个月前,陆续有百姓到谷阳县上告,说是有家人失踪。起初谷阳县也没当回事,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可能是心中有什么不顺的地方,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了,兴许过几日自己就回来了。 事情并非如他所想,也就十来天的功夫,前来上告家中丢人的苦主竟高达百户之多。 这下谷阳县彻底慌了,消息要是传到上官的耳中,自己丢官罢职也就算了,运气不好的话,兴许连这颗脑袋都保不住。 谷阳县还不算糊涂,整理卷宗后,很快就对案件定性,这可能是有预谋的团伙作案,人口拐卖。 放在以前的越国,人口丢失算不上什么大事。沙哲执政期间,奴隶可自由买卖,甚至官府还很支持。 没人管你的奴隶从哪里来,但有一点,不管奴隶卖多少钱,卖家都需要向朝廷交三成的人头税。 大汉横扫越国后,开始实施大汉律法。汉王朝虽然也允许奴隶买卖,但是会追根溯源,询问奴隶当初是否自愿卖身为奴。 如果不是自愿为奴,奴隶会被当场扣押,并派人前往原籍核实,调取相关的信息。原籍府衙如果有当时自愿卖身的契约备案,奴隶将会处以死刑,斩立决。 如果没有记录,且有其家属备案人口失踪,奴隶则会无罪释放。贩卖奴隶的人,按照贩卖奴隶的价格,以十倍罚银,杖责二十。 若是没有记录,也没有人口失踪的相关记载,那么奴隶将会被扣押没收,发配到军中为奴效力。 除了自愿为奴,还有一种奴隶,战场俘虏所得。 也算是一种奖赏,军中将军对战俘有自行处理权。可充军,可当做奴隶出售。 当初的秦狄,就是这么来的。苏管家机缘巧合下,将他买了回去。 一旦成为奴隶之后,生死就不由自己所控。奴隶就是奴隶,即便被主人打死,也在情理之中,官府并不会追究其责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奴隶的来源,比如犯了某些律法,可能就会发配为奴。奴隶只是来源不同,性质都是一样。 眼看事情就要闹大,谷阳县也不敢在拖延。当即派出府衙所有的捕快衙役,寻找线索。 虽派出人去寻找,张炳忠也没抱太大希望。那是一百多人,不是两三个人。很明显,对方是团伙作案。时间耽误了这么久,估计对方早就带着那些人逃离了谷阳县。 奇怪的是,衙役们多方打探,并没有发现有人大宗买卖奴隶,也没有人看到成群结队的人结伴而行。 一点头绪都没有,衙役们也没辙啊。太爷天天催,他们就只能出来溜达。 也算是机缘巧合,有一日衙役们借着寻人的理由,来这附近打猎。追逐猎物的过程中,无意中发现了这里的东瀛人。 一看是身着官衣的衙役,东瀛人也并未慌乱,而是拿出了越国时期的一些文书。 他们手里所谓的文书,其实就是一纸存在的证明,证明他们是越国人。这纸证明在越国执政时可能有些作用,但现在已经改朝换代。 毕竟查找失踪的那些人,才是衙役的任务。在真金白银的的驱使下,几名衙役也并未深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叮嘱他们去县衙更换文书后,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几名衙役中,有一人与张炳忠多少沾点亲戚关系,平时张炳忠对他也比较照顾。这小子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太爷。 他只是说在山坳发现了一批越国旧部,其他事情并未提及。 县衙给更换文书,对东瀛人而言,绝对是好事一件。转天就迫不及待的来到县衙,更正合法文书。 带着十足的诚意而来,县衙的主簿自然喜不胜收。做完这一切,如果不言不语的离开也就罢了。可能是领头之人过于自信,执意要拜访太爷。 看在他们诚意这么大的份上,主簿自然愿意为他们传话。 作为一县之主,见见辖下的百姓士绅,无可厚非。交谈的过程中,张炳忠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在这里做官虽然只有一年时间,也接触过不少当地百姓,却也从没听到过这么蹩口的方言。 他们离开后,张炳忠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不仅他们说话绕口,就连他们的穿着也有多不同。猛然想起前几个月梁都传来的那封调查东瀛人的信函,身上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他们不是还好,如果是,那麻烦可就大了。非但没有将他们缉拿,府衙还给他们换了合法的身份。 为了保险起见,张炳忠没敢隐瞒,当即写了封奏折,派人送到梁都。 奏折抵达梁都时,张琛还在返程的路上,这件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迟迟没有收到回文,张炳忠悬着的心反倒是放了下来。在他看来,既然上面没有回文,那就应该是知道了此事。故此,对那些人也不再理会。 直到锦衣卫的到来,他才知道,不是上面没有回文,而是刚刚看到自己的奏章。作为一个偏远小城最底层的官员,他根本就不知道皇帝已经亲临梁都。 “原来如此。” 听了范老的转述,秦狄这才明白,事情如此曲折。 “这里怎么会有蛇?蛇的冬眠已经结束了吗?” 秦狄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记忆中蛇不是应该冬眠到五六月份吗?难道这个世界的蛇也与众不同! 第566章 范老去谷阳 “陛下,南方较暖,蛇的冬眠期也会缩短,往往二月底就已经结束了。” 范老的解释,秦狄恍然大悟。 前世的自己一直生活在北方,因为气候的原因,蛇冬眠的时间较长。至于南方的蛇,他还真没有去了解过。 “奇怪,东瀛人弄那么多蛇做什么,总不会是跑到我华夏大地的深山中养蛇吧。” 秦狄心中很是纳闷,东瀛人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令人难以琢磨。 “陛下,老奴准备亲自走一趟谷阳,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阴谋。” “你去一趟也好。不久之后便是科举大考,在此期间,朕不便离开梁都。调查清楚后,可按兵不动,待到大考结束,在做决断。” “明白,老奴这就起程前往谷阳,一旦有什么情况,会在第一时间传回梁都。” “好,那你就去吧,万事多加小心。” “老奴告退。” 说话间,范老退出偏殿,带领锦衣卫前往谷阳。 秦狄坐在偏殿内,皱眉苦思东瀛人的目的。即便他有另一个世界的阅历,也不过只是个普通人。思来想去,脑袋里唯一出现的画面,是射雕英雄传里面的驭蛇人,欧阳克和欧阳锋这对情同父子的叔侄。 “陛下,今日晚膳您在哪里享用,奴才这就去准备。” 夜幕将至,服侍在一旁的柴公公,趁着更换茶水的间隙,低声询问。 自从那日醒来,发现身上竟然是皇帝的披风,内心大为感动。暗暗发誓,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皇帝的这份恩情。 他也确实这么做的,尽心尽力的为皇帝管理着宫内的太监婢女。他的这份忠心,秦狄也都看在眼中。 原以为前世那些一饭之恩,都是夸大其词。现在看来,并非绝对。思想没有被解放,一饭之恩,真的可以令人以命相报。 “去歆玥那里吧。” 秦狄话音落下,柴木便去传旨准备。 公孙歆玥的身孕已经七个月,再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产。秦狄很清楚,两三个月后的自己,可能身在南疆。所以想趁着现在还有些时间,尽可能的多陪陪他们。 收到皇帝在这里用膳的消息后,公孙歆玥急忙换了一身华服,梳洗一番,等待皇帝驾临。 “臣妾见过陛下。” 见皇帝身影出现在门口,公孙歆玥快步迎了上去。 “玥儿不必多礼,现在有身孕,穿着上最好随意一些,免得衣服不合适,动了胎气。朕昨日可听董平说了,你近几日胎气不稳,要格外注意。” 秦狄急忙上前搀扶,眼眸中尽是柔情。 “臣妾记下了,多谢陛下关心。” “跟朕还这么见外,以后多注意休息,你肚子里可是大汉皇室的血脉,马虎不得。” 秦狄的手轻轻搀扶公孙歆玥的手臂,两人缓步来到屋内。 “陛下,过些时日,您就要前往南疆了吧!” 公孙歆玥柔声询问,她虽暂时交出了情报网,但却一直都关注着各地反馈回的消息,想尽可能的为皇帝出一份力。 “那边局势不稳,朕也确实想去看看。若能趁此时机平定南疆,我朝南方将会再无战乱,朕也能专心应对北方危机。” 在公孙歆玥面前,秦狄并没有隐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登基尚不足两年,已经平定了越国,这样的丰功伟绩,亘古未见。说您是千古一帝,臣妾都觉得丝毫不夸张。” “呵呵,玥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来,让朕尝尝你的小嘴巴,今日是不是吃蜜了,说话都这么甜。” 听皇帝这么说,公孙歆玥还有些羞涩。不过既然问到了这里,只见她嫣然一笑。 “实不相瞒,臣妾确实有话想说。臣妾想跟随陛下前往南疆,陪在您的身边。” “不行。” 秦狄想都没想,直接回绝。 “再有两个多月就是你的分娩期,朕怎么能让你在这个时候还长途奔波。听朕的话,你就踏踏实实的留在梁都,母子平安才是朕所期待的。” 皇帝的回答,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陛下,臣妾虽然不便,不妨就让蓝瑶代替臣妾服侍在侧如何,如此一来,也好有人照顾陛下的起居。” “朕前往南疆时,锦儿会与朕同行,带上蓝瑶倒也可以。” 说话间,秦狄缓缓点头,算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多谢陛下恩准。” 见皇帝应允,公孙歆玥面露喜色。殊不知,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她的小心思其实也很简单。前几日经过御医诊断,秋炎有了身孕。如果单是这样,也没什么。但是另外一个人怀孕的消息,直接令蓝瑶产生了自卑。 另一个人,就是卓琴。没错,卓琴也有了身孕。 眼看皇帝的女人,一个接一个都有了身孕,唯独自己的肚子没有一点动静,公孙蓝瑶整个人都要抑郁了。 身为姐姐的公孙歆玥,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这种事情,和自家姐妹说可以,却不能和外人说,更不能和皇帝说。 想到皇帝不久会前往南疆,公孙歆玥才想到了这个主意。让蓝颜服侍在侧,朝夕相处。 她所能帮蓝瑶的,就是争取到这个机会。若是这样都不能怀有身孕,那就只能证明她没有这个福气。 “陛下,晚膳已经备好了,现在用膳吧!” 得到皇帝应允后,公孙歆玥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在她的张罗下,饭菜送入屋内。 晚膳后,陪着她说了会悄悄话,秦狄则去了苏雨晴的宫中。 倒不是他不想留在这里,只是怕晚上睡觉时会因为自己的鲁莽,影响到公孙歆玥。 翌日。偏殿内。 “臣狄青,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久前狄青被委任梁都兵马大元帅,返回荆州交接完政务后,特意前来梁都交接印信。 秦狄:“狄青将军平身,荆州那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狄青:“启奏陛下,都已交接完毕。臣特意前来回旨,领取元帅印信。” 秦狄:“此事张琛都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可授印,你去找他交接即可。” 狄青:“诺,臣领完印信便要前往上庸,不知陛下可还有其他交代!” 秦狄:“你且在梁都逗留两日,朕已经传旨羽王福王前往梁都,明日差不多就应该到了,朕有事情交代给你们。” 第567章 兄弟三人 得知两位王爷被同时召见至此,狄青心知肚明,皇帝肯定有大计划。 拜别皇帝,狄青找到张琛,领取大元帅印信以及新的官凭。 “张丞相,方才面见陛下之时,得知两位王爷要来梁都,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做完交接后,狄青见左右无人,这才开口询问。 “呵呵,狄大帅乃陛下倚重之人,知道了也无妨。大帅请。来人,上茶。” 张琛手一挥,两人礼让落座。有官差奉上茶水,张琛再次做出个请的手势,这才缓缓开口。 “不久前南疆传回的消息,大帅已经知道了。前几日,事情的始末缘由传回梁都,目前南疆的局势,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许多。” “南疆势力多年前就一分为二,他们称之为南疆和北疆。如今南疆占据优势,推崇出新的神女......” 张琛滔滔不绝,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毫无隐瞒的告诉了他。 得知南疆的具体详情后,狄青眉头也皱了起来。 在他看来,南疆区域内斗,并非是坏事。无论他们闹得多厉害,朝廷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双方谁也未曾向朝廷求援,完全没有必要去蹚混水。 要怪就只能怪皇帝的野心太大,好端端的,偏想要收复南疆。说句实话,那片区域,有没有,都一样。 不占据南疆区域,朝廷大军只需要防守与其接壤的边境即可。若是有了南疆,十万大山,地势复杂,环境变幻莫测,如何防守。 心里的想法,终归是自己的想法,想想也就算了。如今皇帝已经做出决定,身为统兵将帅,自当全力拥护皇帝的决定。 “陛下可是又要御驾亲征?” 面对狄青的询问,张琛并未回答,只是脸上闪过无奈笑意,随后点了点头。 原以为羽王和福王明日才会抵达,没想到两人得到旨意后,片刻没敢耽搁,快马加鞭的赶往梁都。 抵达梁都时,日头刚刚偏西。 “陛下,羽王与福王两位殿下到了!” 秦狄正在前往后宫的路上,身后的太监快步追赶而来。 “到了?这么快,人在何处?” 秦狄有些意外,按照他的估算,明日这个时候能够抵达,就已经很迅速了。 “刚刚抵达梁都,此刻在宫门处候旨。” “快宣他们入宫,将他们带入后宫的御书房内,朕在那里等他们。” “诺。” 太监前去传召,秦狄一脸兴奋的继续前往后宫。 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在太监的带领下,总算进入了那道宫门。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京都,皇帝未曾赐下腰牌,即便是王爷,依旧无法进去禁宫,这是规矩。 “想不到这里也够气派的,看来沙哲很会享受啊!” 看着宫内的宏伟建筑,秦羽有感而发。 当初高翔率军攻破梁都后,并未对城内进行恶意损坏。即便当时攻入皇宫,也只是破坏了一些必要的防御设施。整体而言,皇宫保存的还是较为完好。 沙哲的皇宫修建的还没有多少年,整体的感觉看起来,确实比京都要好一些。 “呸,什么气派,最后不还是落到了皇兄的手中。哼,我看他修建皇宫的这些钱,都是从我朝搜刮而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福对此不以为然,对于沙哲入侵大汉一事,耿耿于怀。 “嘴巴放干净点,一会在皇兄面前再敢胡言乱语,惹得皇兄生气动怒,本王可不会为你说情。” 秦羽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从先帝驾崩,他回到属地后,越来越没规矩。少了靖远帝的约束后,现在他已经彻底放飞了自我。 “好了,我知道了,皇兄您歇会吧,已经说了一路了!” 秦福很是无奈,哭丧着脸。自从离开属地后,被狄青管束。那时还好,只是约束自己不要轻易上阵,其他不管。 到了滨州后,杨世荣毕恭毕敬。原以为要翻身做主了,没想到还没逍遥自在几日,秦羽来了。 “嚯...沙哲那老东西挺会玩呀!在皇宫里还建个小岛。” 远远的看到后宫的岛屿,秦福彻底惊呆了。在他眼中,这么大手笔,纯属闲的蛋疼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福王殿下,谨言慎行啊!前面那座岛屿现在是陛下的寝宫。” 太监实在听不下去了,自打入宫开始,不是说这不好,就是说那不行,他嘴里的话就没停过。 “啊!挺好,你看四周环水,环境优雅,鸟语花香,对吧,皇兄。” “就你话多,赶紧闭嘴吧!” 秦羽瞪了他一眼,这次秦福是真的闭嘴了。 穿过木桥,继续往前走了几里,终于抵达御书房。 “两位殿下稍后,奴才前去通报一声。” 太监止步,口中低语,将两人拦下。 “不必了,请二位王爷进来吧!” 太监的话音刚刚落下,屋内就传来秦狄的声音。 “皇兄!” 秦福高呼一声,秦羽刚要阻止他不要鲁莽,只见秦福已经嗖的一下蹿入屋内。 见状,秦羽急忙跟了上去。 “臣弟参见皇兄。” 秦羽追到屋内时,秦福躬身施礼,悬着的心也算落了下来,还好,知道跪拜皇帝。 “臣弟秦羽,参见陛下。” 相比之下,秦羽就显得沉稳了许多。 “哈哈哈,快快请起,许久未见,让朕一顿好想。” 秦狄起身,快步来到两人面前,亲自将他们搀扶起来。 秦狄双手拍了拍秦福的肩膀,笑道:“不错,结实了,也成熟了。朕听狄青说了,迎战越国贼子时,你英勇无敌,给为兄长脸啊!” “嘿嘿,都是一群草包,没有一个能打的!” 面对皇帝的夸赞,秦福也没客气,照单全收。 “滨州那边都安排好了?” 随后,秦狄换了一副语气,看向秦羽。 秦羽与秦福不同。在秦狄的眼中,秦羽可独挡一面,而秦福,心智多少还有些稚嫩。 “陛下放心,已经安排妥当。” “叫皇兄,这样朕听着亲切。” “是,皇兄。”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你们来的正是时候,狄青今日也刚刚抵达梁都。朕准备对南边的大军做一次新的调整,委任狄青担任梁都兵马大元帅,驻扎上庸,统领节制荆幽渝海四州所有大军,你们以为如何?” “好啊,这下我就轻松了,不用整天管他们的军规军纪了。” 心直口快的秦福当即表态,手中有没有兵权,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区别。 “谨遵皇兄旨意。” 秦羽稍作迟疑,也并未多说。 “呵呵,虽说朕是皇帝,但这个天下却是属于秦家的。你我是亲兄弟,心中若是有什么想法,不妨和朕说说,朕身在其中,可能有些事情,也不会尽善尽美。” 见秦羽刚刚的迟疑,秦狄就已经看出,他似乎是有些想法。 “皇兄,臣弟倒是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果然,秦羽还是开了口。 “有想法就应该说出来,朕知道你肯定也是为了秦家的天下。无论对错,朕都不会怪你。” 第568章 你该成家了 “皇兄,根据臣弟的了解,四州兵马总人数,至少有三十万大军。这么多人全都交到他手中,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秦羽的话说的还算委婉,期间看向皇帝,心中也在考虑,后面的话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现在四州境内的大军共计四十五万,你继续说下去。” 见秦羽停顿下来,秦狄适时开口,语气平和,和他产生了一句话的互动。 别小看这句话,这是一个态度。可承上启下,平和语气给他吃颗定心丸的同时,也不至于冷场。 “四十五万?” 秦羽显然被这个数字所震惊,不过也只是片刻间的震惊。 “如此多的大军,被他一人节制,若有朝一日,他生了不臣之心,恐是个大麻烦。” “怎么会,狄青是父皇的贴身侍卫,他若有反心,岂不是早就反了。” 听到秦羽的话,秦福嗤之以鼻的笑了一声。 “你懂什么,今非昔比,权力的增长之下,人心是会变的!” 秦羽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 “狄青虽是父皇的侍卫,也曾担任过内卫统领,但那时内卫的势力也很小,即便他有心,也无力做出那种事情。当然,臣弟只是做一种猜想,并不是说狄青就一定会做出那种事。” 他并不想将话说的太绝对,若因为自己今日这番言论,让皇帝对秦狄心生芥蒂,自己便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你的顾虑朕考虑过,这种可能确实有,但朕相信,狄青会效忠大汉。这就像一场赌博,可能输,可能赢。但是无论输赢,朕都必须要去赌一把。而且朕相信,朕不会输,也不可能输。” “皇兄说得对,皇兄身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输。他若真敢有不臣之心,我秦福第一个不放过他。” 秦福一拍胸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好像他真打得过狄青一样。 经过在战场厮杀大半年,他的武艺确实长进了不少。用突飞猛进来形容,绝对对得起这四个字。若是与狄青对打的话,五个秦福差不多也就够了。 “好啊,有福弟在助威,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考虑吗?” 听到皇帝询问,秦羽稍作思索,继续说道:“臣弟还是觉得派人监督较为稳妥,其他方面皇兄已经考虑的很周全了。”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相信狄青。不过你的建议,朕也会慎重考虑。” “好了,不谈这些政务了,快和朕说说,这半年来,你们过的如何?秦福,你可比一年前胖了不少啊!” “皇兄,这哪里是胖,这是魁梧!” ...... 兄弟三人在御书房内,畅谈阔别后的经历。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屋内依旧不时传来开怀大笑的声音。 有小太监进入殿内,在柴公公耳边低语几句,退至一旁。 “陛下,帝后得知二位殿下入宫,已经备下家宴,特派人前来询问陛下,何时用膳。” “呦,你瞧,朕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你们长途跋涉而来,恐怕早就饿了吧,还是你们皇嫂想的周到。走吧,陪朕去用膳。” “早就听说皇兄册立储君,一直都没有机会,今日应该可以见到太子殿下了吧!” “对呀,我也早就想见见太子了。说起来,我还是他的皇叔呢!” 秦福的话说完,引得秦狄开怀大笑, “哈哈哈,说的确实没错,你都已经成为了皇叔,今后你也要有个皇叔的样子,遇事多听多看,朕不求你老成练达,只要沉着冷静,学会忍耐就好。” “我的好皇兄,不是要去看太子吗,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得,朕刚才的话算是白说了。” 他们本来就在岛上,距离也没多远,半盏茶的时间就到。 “臣妾见过陛下。” 在皇帝抵达前,早有太监提前一步将消息过了过了。 以苏雨晴为主的众人,站立在门口,迎接皇帝。 “都免礼吧!” 秦狄挥手示意,秦羽秦福两人止住脚步,对着众人躬身施礼。 “臣弟秦羽\/秦福见过诸位皇嫂,给诸位皇嫂请安。” “两位王爷戍守在外,劳苦功高,快快免礼。” 苏雨晴身为后宫之主,自然由她代表众人出面。 “今日并无外人,大家都随意些。对了,春桃,去将太子与公主抱来,见见他们的皇叔。” 简短的寒暄过后,众人落座。 看着矮桌上的丰盛晚膳,秦狄很是满意的说道:“不瞒你们说,朕自从来到梁都,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你们的皇嫂,可从来没有为朕张罗过,今日朕还是沾了二位御弟的光。” “臣弟多谢皇嫂盛情款待。” 听到秦狄的话,两人当即再次致谢。他们的话音刚刚落下,只听秦狄再次开口道: “看到了吧,朕是皇帝又如何,身边照样需要有女人主事照料,更何况你们了。秦羽,你的年纪也都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了吧。” 此话一说,众人茫然。敢情皇帝绕这么个大圈子,是为了让他们两人早日成婚。 “皇兄,现在南北局势不稳,国事重要。臣弟以为,还是待到局势彻底稳定后,再考虑这些事情吧!” “这还成婚不冲突啊,我觉得皇兄说的有道理!” 秦羽话音落下,秦福就跟着搭腔。 “皇兄,臣弟倒是觉得秦福年纪也不小了,应该找个人好好在他身旁约束着他。” 秦羽没好气的瞪了秦福一眼。 “不是,皇兄,这样推脱合适吗?兄长尚未成婚,哪有弟弟先成婚的,此为大不敬!陛下,诸位皇嫂,你们可要为臣弟做主的!” 见两人斗嘴,秦狄并没有任何怒意,反倒觉得,这才应该是兄弟之间该有的样子。 “秦福晚点倒也无妨,你的年纪可不小了,朕不需要你立业,只成家就行。再不成家,朕与你皇嫂们脸上也无光。父皇已经驾鹤西游,朕就替父皇做主,许你一门亲事。” “对了,有没有心上人,有的话朕可直接赐婚与你。” 别看秦羽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秦狄当众这么一问,直接涨红了脸。 “没...没有。” “哈哈,皇兄,没想到你也有脸红的时候啊,哈哈!” 见到这一幕,秦福不禁得意大笑。 “笑什么笑,在笑朕给你找个母老虎,让你明天就娶回家,天天管着你。” “呃...” 正在兴奋中的秦福,因为皇帝的一句话,脸上笑意戛然而止,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秦羽,你和朕说说,想找一位什么样的夫人,可有什么要求。满朝文武中,有不少人的女儿还待字闺中,朕让他们都将画像送来,你挑选几个,怎么样?” “皇兄,不...一个就够了,此事全凭皇兄做主吧!” 秦羽彻底放弃了挣扎,心知肚明,这事躲肯定是躲不过去了,只能认命了。 第569章 白蛇转 翌日,偏殿内,秦狄将主管军事的官员全都召集到一起。 当着众人的面,对狄青委以重任,授梁都兵马大元帅印信。随后对四州的兵力部署,做了全新的调整。 四州境内的总兵力,并非是秦狄之前所说的四十五万,而是五十五万大军。也不怪他,他之前并不知道,何奎统帅的那支大军人数已经超过了十万人。 除此之外,各州府或多或少都招募了一批新兵,加在一起可能不止十万人。 整个大汉境内,此刻秦狄手中可调动的大军,共计八十万人。 八十万人中,至少有五十万,是越国、荆州、滨州的降兵。剩余的三十万,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汉兵士。 这八十万大军,指的是实际可调动的军队,并不包含各州府的守城兵士和部分地方军。那些人的存在,只是驻守城池,保一方百姓平安。说的在直接点,就是用来震慑百姓,防止有人无事生非。 严格来说,地方军也属于是正规军,他们便是通过征兵而来的那批人。但是身强体壮,或是有武艺功底的人,已经送到作战大军。留下的,要么是身体素质一般,要么就是傻憨傻憨的人,反正都是些歪瓜裂枣,由他们组成地方军,维护地方安稳。地方军,也就是所谓的三等兵。 地方军由各州府的主政官员调配,人数也尽不相等。 何为调配?说的通俗点,主政官员可以调动地方军去哪里驻扎,执行什么任务。但是,他却没有直接指挥兵士的指挥权。 虽然是地方军,能真正指挥兵士的将军,全都是由兵部指派。他们有权拒绝执行主政官员的无理调动命令,同时也会承担一定风险,这个就需要他们自行审时度势的去判断。 将军,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做得好,加官进爵。做不好,人头落地,全都在一念之间。 至于地方军配备的人数,拿京都来说吧。 国都,地方军也只有五千人。梁都的地方军,也只有五千人。 各州府的主城,如荆州城,幽州城,徐州城等,配备的地方军人数为三千人。府级别的地方军,两千人。郡级别的地方军,一千人。县级别的地方军,五百人。 国都,也就是朝廷,分管州,一州辖数府,一府辖五郡,一郡辖七县。县下面便是村镇,有些地方因为习俗不同,也会称之为堡。 以上便是大汉王朝的主要行政等级划分。 按照秦狄的计划,五十五万大军,调动二十万至上庸城,这样上庸便有了三十万大军。有十万在何奎手中,暂且不动。秦羽领十万,依旧驻扎滨州。剩余五万,调动至渝州安城,也就是祁吺曾驻守的城池。位于渝州城西北方向,距离蜀州不远。可与蜀州大军,呈犄角态势,拱卫与十万大山相接的边境。 对于皇帝的部署,无一人反对,也无法反对。皇帝仅仅用了不到一年时间,灭了越国,其指挥才能和战略眼光,在场诸位无不钦佩。这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皇帝却做到了,他们还有什么反对的资格。 两日后,众人按照皇帝部署,前往各自目的地。目前滨州的时局已经稳定,秦羽与秦福两人则被皇帝留在梁都,多这些时日。兄弟三人也好利用这点时间,增进兄弟之情。 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科举大考即将举行的前三日,前去谷阳的范老,终于回来了。 在此期间,秦狄并未收到谷阳方面的任何消息。唯一得知的消息,便是城外的天子卫队不久前秘密调动至谷阳。对卫队的调动,他没有多问,范老办事,他放心。 偏殿内,张琛刚将参与科考的学子人数上奏给皇帝,范老不知从何处突然就冒了出来。 “老奴见过陛下。” 看到范老突然出现,秦狄没有任何意外。他一直这样神出鬼没,秦狄已经习惯了。 “谷阳那边的情形如何?” 听到皇帝询问,范老先是看了一眼张琛,而后缓言道:“业已查实,确为东瀛人。人数三千余众,藏匿于深山洞穴内。” 秦狄:“三千多人,胆子还真肥,人都抓起来了?” 范老:“暂时还没有,老奴发现他们似乎在密谋着什么,未敢轻举妄动。天子卫队已经对他们展开了严密监视,可随时抓捕剿灭。” 秦狄:“阴谋肯定会有的,否则他们也不会藏在深山洞穴。” “你说的阴谋,指的该不会是那些蛇吧!” 听范老说东瀛人藏匿于洞穴内,秦狄猛然想起,不久前雨时传回的消息中,似乎提到了蛇。 范老:“陛下料事如神,老奴佩服。正如陛下所料,东瀛人圈养了许多条蛇,那是一种极为奇特的白蛇,密密麻麻,令人心生寒意,老奴平生也是第一次见到。” 秦狄:“白蛇朕倒也见过,除了颜色不同,还能有何奇特之处?” 范老:“此蛇通体雪白,蛇信为黑,而且此蛇无眼,速度却迅捷如风。” 无眼蛇?那是什么玩意,蚯蚓?也不对,蚯蚓不仅无眼,好像五官都没有。听范老的形容,实难想象没有眼睛的蛇,究竟是什么样子。 秦狄:“没有眼睛的蛇倒是从未见过,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据朕的了解,蛇的眼睛视力不高,作用也只是辅助。它们的感官在于口中信子,也就是他们的舌头。” “原来蛇信可以作为蛇的感官,怪不得那些白蛇没有眼睛与耳朵,却在行动上没有任何影响。” 听到皇帝的话,范老心中困惑终于解开。自从看到无眼白蛇后,就在纳闷,没有眼睛的蛇,为何还可以精准无误的命中猎物。 秦狄:“并非是蛇没有耳朵,而且蛇的听力极为敏感。打草惊蛇这一俗语,想必你们也都听过,仅凭这句话,就可以判断出蛇的听力要优于我们。” 张琛:“陛下,臣也见过蛇,从未见过有耳朵的蛇。” 皇帝的一番话,同样引起了张琛的兴趣。多年前跟随他的老恩师在山中苦学时,常有蛇出没。不过北方蛇多为菜蛇,无毒。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不再惧怕。 “呵呵,今日就给你们普及一下。蛇并非没有耳朵,只是它的耳朵藏匿于口腔之内。就在下颚附近,没有外耳廓。” “蛇能听见的是地面传来的振动,靠的就是蛇头里面的内耳。据说蛇的内耳极其敏锐,只要地面上有任何风吹草动,声音就会马上传到蛇身紧贴地面的肋骨,再经过头部骨骼传到内耳。” “得到这些信息的时候,蛇就可以马上做出反应,这个反应会比其他动物早一步。毫不夸张的说,蛇的内耳可以提前知道对手动向,从而早一步做出反应去捕捉猎物。除此之外,还可以提前预知危险,遇到危险逃脱时起到重要作用。说它的耳朵可趋吉避凶,一点也不夸张啊!” 秦狄说完这些,面前两人都傻了。目瞪口呆的望着皇帝。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啊!若不是听陛下此言,恐怕臣此生也不会知道一条小小的蛇,竟隐藏着如此多的奥秘。陛下真乃神人也!” 回过神的张琛深吸口气,眼眸中充满震惊。旁边的范老虽然未语,脸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他的内心,同样被震惊的不得了。 面对张琛的夸赞,秦狄欣然笑着接受。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曾经研究出这些成果的人接受这番夸赞。在前世,这并非是什么秘密。但是在这里,却打破了他们的认知。 他很清楚的记得,当年的生物课,老师特意单独提到了蛇,鱼这类没有耳朵的生物,如何感知危险,来增加课堂趣味,所以他的印象比较深刻。 “陛下,老奴趁他们不备时,捉了一条无眼白蛇,随身带了回来。” “你带了一条蛇回来?” 闻言,秦狄错愕的看向范老。 在皇帝的注视下,范老从袖筒里掏出一个竹筒,半尺多长,手臂粗细,竹筒用盖子密封着。 “这里面装的就是一条无眼白蛇?”秦狄的目光看向他手中竹筒,缓言道:“装在里面,岂不是要被憋死了!” 听到皇帝询问,张琛开口,替范老解释道:“陛下放心,这是特制的竹筒,留有透气孔,更何况蛇这类生物本就会冬眠,应该不会窒息。” “那就打开看看吧,朕也长长见识,看看无眼蛇究竟什么样子。” “此蛇虽小,却异常凶猛,其毒性更是令人胆寒,沾血必亡。老奴斗胆,请陛下移步至殿外。” 见范老表情凝重,秦狄也不敢大意,起身来到偏殿外的后院。 后院内摆放着几口两人才能抱得住的大水缸,里面装满了水。 这些水缸的作用有两个,其一,偏殿若是起火,这几口大缸里的水就起到了关键作用。其二,那就是单纯的摆设。 命人将水缸里的水腾空,范老缓缓将竹筒的盖子打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里面的白蛇倒入缸内。 秦狄只觉得眼前白光闪过,还没来得及细看,范老抬起的手已经收了回来。 缓步来到水缸前,迈步登上太监搬来的椅子,小心翼翼的探头向里面看去。 “这就是无眼白蛇?” 秦狄口中低语一声,双眼看向缸底。一条长约一尺的白蛇,正围绕缸底转圈,似乎在寻找出路。 漆黑缸底衬托下,白蛇的颜色看起来更加明显,爬行的速度之快,在秦狄的眼眸中留下一道残影,好像漆黑缸底镶嵌了一圈的白线。 “这东西的速度果然很快。” 秦狄发自肺腑的感慨着。 水缸的另一侧,张琛探着脑袋看向水缸里的白蛇,开口道:“它这样围着缸底跑,不晕吗?速度如此之快,具体有没有眼睛,也无法分辨啊!” 确实如他所言,白蛇自打被扔入水缸后,就一直围绕缸底爬行,未曾停下。 “来人,弄些烈酒来,倒入缸内。” 既然这东西有毒,那就用酒把它灌醉,成为醉蛇,看你这条白蛇还怎么转,那时候拿在手里仔细观瞧,应该都不会有事。 没多大的功夫,太监搬来五坛御酒。撕开封泥,打开盖子,将里面的陈酿倒入缸内。 “嗯,好香啊。” 御酒倒入缸内时,散发出来的酒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腑。 “陛下,此为十年陈酿,刚满十年,前两日才从地下起出。” 听到皇帝夸赞酒香,柴公公上前解释。 “闻起来味道不错,今晚朕也尝尝。” 嘴上这么说,心中一阵抽搐。暗道:老子只是让你们拿些烈酒,谁让你们将十年的陈酿拿来了,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好了,就这些吧。这条蛇会游泳,倒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看到三坛酒倒入缸内,白蛇漂浮在酒中,秦狄急忙出言制止。 “陛下,这条白蛇似乎已经醉了。” 张琛低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酒中的那条白蛇。 不知是有酒的原因,还是它真的被陈酿美酒熏醉,蛇身扭动,歪歪斜斜的晃动,看起来动作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蛇的动作越来越滑稽,时而下沉,时而上升,甚至蛇身还在酒中翻滚。 半盏茶过后,一尺长的白蛇彻底漂浮在水面,只有尾巴时不时的轻轻晃动几下,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来人,将白蛇舀出。” 说话间,秦狄退后几步,来到院子中的空旷之处。 有太监拿来木盆,将缸内的白蛇舀到木盆内,送到皇帝面前。 秦狄随手拿过柴公公手中拂尘,轻轻拨弄了几下。 躺在盆里的白蛇一动不动,就连尾巴都没有了反应。将白蛇拨正,秦狄口中倒吸口气。 “这东西...果然没有眼睛。” 只见原本在眼睛的位置,两个白色的小肉瘤凸起,取代了这条蛇的眼睛。 乍一看,倒像是一直闭眼熟睡的蛇。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能想到,真有无眼的蛇,真是世间罕见。此蛇只怕不是凡品啊!” 听到张琛的话,秦狄的脑袋里突然嗡的一下,双眸圆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第570章 猜测 “朕似乎知道这是何物了!” “啊!呃...呃...” 秦狄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是痛苦的呻吟声。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尤其是口中的惨叫,听起来很瘆人,想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很难。 抬眼看去,水缸旁的一个太监,面目狰狞的在地上翻滚,口吐鲜血,旁边的另外两人,手中拿着木勺,被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 “有刺客,护驾!” 反应过来的柴木扯着嗓子高呼一声,张开双臂,将皇帝护在身后。 “不必大惊小怪,此人中毒身亡。” 范老低喝一声,刚要冲出的锦衣卫,止住了脚步。 锦衣卫也很纳闷,严防死守,鸟都不曾飞过一只,哪里来的刺客。 范老的及时制止,令刚要喧闹起的人群,瞬时安静了下来。 “何以见得他是中毒而亡?” 秦狄也纳闷,只不过看了一眼,他就能知道对方是中毒而亡? “陛下,那人七窍流血而亡,面目狰狞,肌肤逐渐呈现暗黑,故此老奴断定,他的中毒身亡。” “如果老奴没有猜错的话,此时他的内脏正在被毒药腐蚀。” “传御医,不,传董平。” 秦狄一脸的不信邪,好端端的怎么就会突然中毒身亡,难道梁都的宫内,还有人投毒?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别怪自己大开杀戒了! 压抑着内心怒意,秦狄迈步来到水缸旁。此刻躺在地上的太监已经没了任何动静,彻底凉了。 朝他脸上看去,果然如范老所言,肌肤呈现灰黑色,且越发的明显。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巴,均有黑血流出,妥妥的七窍流血。 “究竟怎么回事?” 皇帝走过来时,站立在旁的两名小太监早已跪倒在地,手中盛水的水瓢散落在地。 听到皇帝询问,两人抖如筛糠,其中一人战战兢兢的答道:“启奏陛下,他...他喝了一口缸内的酒,就...就痛苦哀嚎,紧接着就...就死了。” “混账东西,咱家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陛下面前就敢偷喝御酒,你们...你们好大的贼心,当真是该死,死有余辜!” 未等秦狄开口说话,柴木却先恼了。看着从他们手中掉落下来的水瓢,他是真怒了。皇帝驾临梁都前,他再三叮嘱宫内的太监婢女,手脚放干净点。 三人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倒也罢了,万没想到,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竟敢大庭广众之下,偷喝御酒。 “都是奴才管教无方,惊了圣驾。奴才甘愿领罪,请陛下责罚。” 柴木二话不说,当即伏地而跪,主动请罪,态度十分诚恳。在他心中,已经认定了皇帝,可以说他的忠心,毋庸置疑。 秦狄双眼扫过,便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缓言道:“他喝的可是水缸内的酒?” “是,陛下明鉴,酒坛内的御酒,就是打死小的,小的们也不敢偷喝。” 太监战战兢兢的回答着皇帝的问话。 “你们两人为何无事?” “小的两人,尚未来得及喝下,他便已经开始痛苦惨叫了。” 得到他们的回答,秦狄暗暗吃惊。就算酒中有毒,毒发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按照这个毒性,前世耳熟能详的百草枯,在这里只能算是个渣渣。 “臣董平,见过皇帝。” 秦狄回头,看向董平:“免礼,查查他的死因是什么。” 董平脚下动都没动,只是扫了一眼,直接就给出了回答。 “回陛下,此人中毒而亡。” “知道是什么毒吗?” “请陛下稍候。” 董平回应一声,快步来到地上的死尸前,从袖筒内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袋,拿起一根银针,在死尸颈部插入。 拔出银针后,望着已经变黑的针尖,眉头当即皱了皱。 “好厉害的毒。” 随后将银针放在鼻息间嗅了嗅,再次开口道:“味腥臭,是蛇毒。奇怪,蛇毒怎会如此厉害。” “确定是蛇毒?” 听到皇帝询问,董平面露凝重。 “启奏陛下,综合死者症状,臣可以确定是蛇毒。不过此蛇毒毒性极其强悍,臣闻所未闻,生平未见。” “有何厉害之处?” “陛下,如果臣没有猜错的话,蛇毒已经入侵此人的心肺。照常理而言,被毒蛇咬伤之后,毒液会先进入血液,肌肤,如非剧烈运动,毒液不可能在一炷香内入侵到心肺。经过臣的观察,此人是死亡时间,怕是尚不足一炷香啊!” 得到董平的回答,秦狄是从内心佩服。 “不愧是神医。你说的没错,半炷香前,他还是个活人。” “敢问陛下,他的伤口在何处,又是被什么蛇所伤,如此厉害的蛇毒,只怕是无药可解,臣要仔细研究研究。” “他并非被蛇咬,而是喝了掺有蛇毒的酒。” 在皇帝的示意下,范老将实情告诉了董平。 “这...怎么可能,一杯掺有蛇毒的酒,毒性如此猛烈,这究竟是一条什么样的蛇?” 在董平的震惊中,秦狄命人将装有白蛇的木盆端了过来。 “你看看,这种蛇是否见过,或者你的医书中有没有什么相关记载。” 皇帝话音落下,董平再一次被震惊到。双眼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木盆里的蛇,抬头看向范老。 “那么厉害的蛇毒,就是来自这条小蛇?” “正是。” 范老言简意赅的回答了董平的询问。 “难以置信,真的令人难以置信呐。” 董平嘴里嘟嘟囔囔的感叹着,双眼紧皱仔细打量着盆里的白蛇,左看右看,最终还是放弃了,无奈的摇摇头。 “惭愧啊,臣见识浅薄,从未见过这样的剧毒之蛇。” 见他摇头,秦狄暗暗长出口气。眼眸看向木盆内的白蛇,实难相信,在这个世界,竟会出现这种东西。 按照他零星的记忆,面前的这条无眼白蛇,像极了前世传说中的一种生物。 “你们可曾有人听说过蛟裭。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此物极大可能就是蛟褫。” 秦狄缓缓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第571章 蛟褫 “蛟褫?” 张琛明显愣了一下,紧接着说道:“臣多年前倒是听说过此物,却未曾见过。” 闻言,秦狄也来了兴致,难道这东西在这个世界存在? “说来听听。” “多年前,臣跟随恩师学艺之时,无意中听他老人家提及过蛟褫。据说蛟褫是由虬褫演变而来。” 说到这里,秦狄缓缓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相传上古时期,有一种白蛇,在聚阴池内修炼,通体为白,蛇身较为细窄,蛇信为黑且比其他蛇的蛇信都要长很多,此蛇带有剧毒。” 张琛的语气,明显发生了变化,语气中透露出一股震惊,双眼圆睁,看着木盆内的白蛇。 “也有传说,虬褫原是天上的一种龙,犯过错误后被贬之人间,成为了虬褫。虬褫以蛟数相助废其眼,终成蛟褫。形体与虬褫极为相似,但是无眼。可以阴阳辨是非。蛟褫更为恐怖,毒性猛烈,可通阴阳,堪称恶鬼。但相比起恶鬼,蛟褫却保留了动物的灵性。” 秦狄暗暗心惊,万没想到,张琛说出的这些,几乎与前世自己所了解的一模一样。 他吃惊的不是张琛知道这些,而是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也有蛟褫的传说。 关于蛟褫,秦狄的了解也仅限于某些文字的记载,或是一些虚构出的图片,现实生活中并不存在。 看到这条无眼白蛇后,他就一直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零星的记忆中,搜索到蛟褫这两个字。 事实证明,多看看鬼怪杂谈的小故事,倒也可以涨涨见识,这不,今天就用上了。 “想不到爱卿也是博学多才之人,说的倒也没错。结合你口中之言,此蛇是否符合蛟褫的特征呢?” 秦狄的声音落下,张琛心中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确实如陛下所言,此物只怕是就是蛟褫。陛下才是通古博今之人,若非您的提点,臣就算打破头颅,断然无法想到蛟褫。” “只是没想到,这世间竟真有蛟褫这种生灵的存在,令人难以置信。” 就在众人围着木盘讨论期间,里面的蛟褫忽然动了起来。 许是感受到了威胁,众目睽睽之下,弓起身子,嘴里的黑色信子快速吞吐起来。 “陛下小心。” 见蛟褫这么快就苏醒了过来,并且做出一副想要进攻的样子,范老瞬间变得警惕起来。护着皇帝向后退去的同时,一枚暗器从袖筒内滑落到手中。 不只是皇帝,围在木盆前的众人,除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太监,全都向后退去。这东西的毒性之大,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刚刚退至半丈远时,身体还没站稳,只见木盆内的蛟褫突然凌空一跃,不费吹灰之力,从里面跳了出来。 速度之快,犹如弓弩内射出的弩箭,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暗暗咂舌。再看盆中,已空无一物。 “啊...呃...” 一声惨叫传来,原本在盆里的蛟褫,已经跃出三尺远,此刻正挂在一名太监的脸上。只见他用力甩动脑袋,蛟褫身躯在半空中甩动,就是不肯松口。 “救命...救命啊!” 太监口中发出阵阵哀嚎和求救声,慌乱中也顾不得那么多,双手抓住凌空飞舞的蛇身,用力撕扯拽动。 不知是他力气大,还是蛟褫主动松开了口。几下撕扯,蛟褫成为了他手中的一条绳子。只是在他的脸上,多出了一道血痕。 疼不疼的秦狄不知道,但是他肯定很慌乱,因为他手中紧握着蛟褫,始终不肯松开手。 他的动作变得缓慢,人也变得呆滞,嘴巴张开,不时有黑血吐出,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跪在他旁边的另一名太监,很是仗义,并没有因此逃离,而是瘫坐在一旁,静静陪伴。他存在的意义,可能就是主打一个无声陪伴。 挣脱束缚的蛟褫,似乎有些晕乎。许是想找个阴暗的环境,朝着另一人的一条裤腿就钻了进去。 这下可好,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太监,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双手借力,用屁股在地上平移,想要躲避钻入到裤腿内的蛟褫。 “啊呀呀,救命,救命啊!” 如果他不动不喊,可能也没事。身体的颤抖,令蛟褫再一次感受到危机,张开大口,咬在他的大腿内侧。 一阵嚎叫过后,范老当机立断。为了避免他靠近皇帝,手中暗器扔出,直入他的后心位置。 “啊!” 一声惨叫过后,太监的身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从蛟褫苏醒到现在两人身亡,不过刚刚过去三分钟而已。 “锦衣卫戒备!” 范老低喝一声,七八名锦衣卫蜂拥而上,将地上的死尸团团围住。 缓步上前,手中又多了一枚暗器,深邃双眼紧紧盯着地上的死尸,似乎在寻找蛟褫的藏身之处。 得到范老示意,两名锦衣卫上前,抽出佩刀,用刀身在太监的死尸上轻轻拍打,寻找蛟褫踪迹。 拍打几下之后,明显就看到裤腿内有东西蠕动。 “其他人退后。” 范老口中再次低呼一语,双眼紧紧盯着裤腿的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白影出现的那一刻,范老的胳膊一挥,手中暗器嗖的一声飞了出去。 秦狄只觉得一道亮光在眼前一闪而过。定睛再看,死尸的脚腕处,一枚柳叶形的暗器。暗器插过那条蛟褫的七寸,最后扎入到了死尸的肌肤内,将蛟褫钉在那里。 “嘶嘶嘶”的声音从蛟褫的口中发出,像是吃痛后在呻吟。身躯扭动,纠缠在一起,时不时还会拍打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似乎是想要挣脱柳叶镖的束缚。 “蛟褫果然厉害,无论是毒性还是速度,恐怕当今世上,再也找不出这样的蛇了。” 秦狄亲眼目睹了从始至终的全过程,不由发出感叹。 “臣斗胆,恳请陛下将此物赐给微臣。” 见蛟褫扭动的蛇身不再反抗,董平缓步来到皇帝面前。 “一条死蛇,要它做什么?” “陛下,此蛇乃剧毒之物,不可多见,故此臣想对其毒性细细探查一番。” 得到董平的回答,秦狄恍然大悟,这是要拿回去做研究。能有这份求知欲,秦狄很是欣慰。 “也好,你就带走吧,小心它的毒液,别误伤了自己。” “多谢陛下开恩。” 董平面露欣喜,快步来到近前。有锦衣卫将柳叶镖拔出,此刻蛟褫已经死透,没有了任何反应。 第572章 上进的心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杜绝假死的现象发生,范老亲自上前确认,确信蛟褫是真的死了之后,才令锦衣卫将它装入竹筒内,给了董平。 收好锦衣卫送来的竹筒,董平并未离去,而是再次对着皇帝揖手。 “臣还有一请。” “还有何事,不妨直言。” “臣斗胆,想借用这三人尸身两日,” “借死尸?” 秦狄略显错愕,听说过借吃借喝借银钱,哪怕就是借兵,他都可以理解,借死尸,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 “启奏陛下,臣想看看他们中毒身亡后,其尸身血液内残留的毒素,毒性有多大。” “原来如此,你是想知道二次毒源的毒性?” “陛下英明,正是如此。” “也好,这三具尸体你先带走。柴木。” “奴才在。” 听到皇帝的呼声,柴木快步上前。 “此事由你负责,待到董神医用完之后,三具尸身用火焚烧,不可直接埋入土中,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奴才必会亲自督办,请陛下放心,奴才以脑袋担保,绝对不会再出任何差池。” 有人在这里收拾残局自不必多说,秦狄则返回到殿内。 “谷阳那边发现了多少蛟褫,也就是那种白蛇。” 秦狄坐在宝座上,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大口。 “洞内洞外,数不胜数,实在难以估计其数量究竟有多少。” 面对范老这样的回答,秦狄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难以估量,那意思就是说很多喽。 想到无数条白蛇纠缠在一起的模样,秦狄就觉得头皮发麻。 “难道有上万条之多?” 秦狄不问,张琛倒是来了兴致,代替皇帝问了出来。 “不止,至少是它的三倍。” 范老不紧不慢的回答,张琛听到后,不由自主的倒吸口气。 “天呐,蛟褫数量如此之多,东瀛人这是要做什么?” 吃惊的不仅仅是张琛,秦狄听到这个含糊的数字后,同样是一脸的震撼。 “陛下,东瀛人在我境内圈养蛟褫,必定是有什么阴谋。蛟褫极恶,若让它们跑出,必会危害百姓。臣以为,应立即派遣大军抓捕围剿。此事刻不容缓,望陛下圣裁。” 按照秦狄之前的想法,是要等科举大考之后,在对付那些东瀛人。 但是,按照范老所述以及他带回的这条蛟褫,秦狄心中的担忧剧增。 正如张琛所言,东瀛人有什么阴谋暂且不提,如果让这些东西跑出来,确实是天大的麻烦事。速度之快,寻常百姓如果没有准备,以他们的行动速度,根本就避之不及。 “范老,谷阳那地方,地势如何?” 秦狄发问,不必多说,范老已然明白他的用意。 “启奏陛下,东瀛人藏匿的地方山势陡峭,不利于骑兵作战,步兵勉强可行。对付那些人,天子卫队和锦衣卫足矣。还有一事,老奴尚未来得及禀告。” “你怎么也变得吞吞吐吐,还有何事一并奏来。” 秦狄有些恼怒,有时候就因为一些事情的疏忽,会影响做出的决断,最后导致截然不同的结局。 “老奴曾趁夜色潜入到洞穴内部,在那里见到了藤甲兵。” “藤甲兵!你是说东瀛人的手中有藤甲兵!” 一听到范老说出藤甲兵,秦狄当即来了精神,激动的一下子就从宝座上站了起来。 “有多少人?” “不多,大概只有两百人左右。” “两百人?那确实不多,藤甲的来源弄清楚了吗,是不是东瀛人制作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老奴并未询问这些,只是对洞内的情况做了一个简单的了解。” “你做的对,考虑的也很周全,是朕有些着急了。” 秦狄平复着内心的激动,时隔半年,终于有了藤甲的消息,如何能让他不急。 “陛下,根据老奴的观察,藤甲似乎不是东瀛人制作而出。” 范老稍作犹豫,还是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何以见得?” 面对皇帝询问,范老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在洞穴内,老奴曾亲眼看过他们更换藤甲。人歇息藤甲不歇,如此可见,他们的藤甲并不够用。” “他们在洞穴内要藤甲兵有什么用?难道是饲养蛟褫!” 秦狄自问自答,范老点头回应道: “正如陛下所言,这些藤甲兵负责搬运,喂养蛟褫。而且...他们是用鲜血掺杂着腐肉喂养。” 秦狄嘴角抽搐几下,脸色当即阴沉起来。 “那些鲜血的来源,恐怕就是谷阳县失踪的那些人提供的吧。” “不错,三百余人,被囚禁在洞穴呢,东瀛人每日从他们身上轮流取新鲜血液。” “咚”的一声闷响,秦狄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就这一拳,直接将茶碟里的茶杯震了下来。 “岂有此理,这群畜生,欺人太甚!他妈的,畜生就是畜生,卑劣残忍的手段,只有这群畜生用的出来,老子迟早有一天灭了这个种族。” 柴木还是第一次见皇帝爆出粗口,其愤怒可想而知。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将震翻的茶杯撤了下去,换上新的茶杯,摆放在桌面。 “他妈的,藤甲兵而已,就算是东瀛人造出的藤甲又能如何,妈的,老子不要了。范老即刻备马,朕要亲自去谷阳。” 闻听此言,张琛暗暗叫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着皇帝平日里很是儒雅,怎么会如此嗜战! “陛下,这就不必了吧。臣以为有范大人主持大局,豺狼虎豹四位将军冲锋陷阵,围剿东瀛人轻而易举,陛下可在梁都静候凯旋喜讯。” 张琛嘴上这样说,心里想的却是:您是皇帝,不是将军,不用一有战事就冲锋在前。您稳坐国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岂不是显得更有气势。 他有他的顾虑,皇帝有皇帝的想法。 在秦狄的内心深处,对东瀛本就怀有芥蒂。今日听范老这番话,当即便想到另一个世界的种种行径。在那个世界没赶上的事情,索性就在这个世界里,将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朕意已决,你无须多言。另外,朕前往谷阳的消息,不得泄露出去。” “陛下,科举大考马上就要...” “科举大考有主副考官,与朕何干,少拿科举来说事。你退下,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秦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轻语怒斥。 “诺!陛下,您定要万事小心啊!” 皇帝开始震怒,张琛知道,那股执拗劲又上来了,是时候闭嘴了。 在郴州效力的那几年,他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不得不说,作为皇帝,他对待臣子的脾气,已经很好了。 退出偏殿前,张琛的目光投向范老,揖手拜别道:“陛下的安危,就有劳范大人了。” “丞相放心,范天雷职责所在,就算粉身碎骨,也会护得陛下周全。” 听着范老笃定的回答,张琛悬起来的心得到些许宽慰。口中也不再多言,继续说下去,便有僭越之嫌了,毕竟锦衣卫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甚至从另一个层面讲,自己这个丞相,还归人家管制。 张琛离开,秦狄则差人将到后宫将自己的铠甲取了过来,同时还有那柄天子剑。 铠甲穿不穿的,必须要带着。至于天子剑,哪怕战况再激烈,只要手握天子剑,秦狄内心就会觉得很踏实。 收拾好一切,秦狄与范老打扮成普通人的模样,从皇宫侧门而出。随后走梁都东门,前往谷阳县。 出城之前,他并未回宫,只是差人送了个消息给苏雨晴,内容也很简单:临时出宫几日,半月内必回。 第573章 半路杀出个上官云锦 他们出城时,日头已经偏西。走了两个多时辰,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这也不是争分夺秒的两军对垒,所以行进速度并不快。两个多时辰,走了也不足百里。 “陛下,天色已晚,马匹也累了,正好前面五里之处有个村镇,不如今夜就在此安歇吧!” 范老见皇帝有些疲惫,面露关切。 他们此行一共五人,除了范老,还有甲乙丙随行保护。 另外几人都是武林高手,只要马匹受得了,即便是让他们一口气奔袭千里,都不在话下。秦狄就不一样了,没有任何内力,除了有一副健硕的体格,啥也没有。 与他们相比,秦狄的耐力自然就差了一些。 “也好,不急于一时,今夜就在前面的村镇安歇吧!” 秦狄是有苦难言。过了大半年的安逸生活,再次跨上战马,只觉得腰酸腿痛。 五里的距离,转眼即到。看着前方不远处有亮光呈现,秦狄知道,那边是范老口中的村镇。 距离越来越近,亮光也越来越明显,借着亮光,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出现一道极其诱人的背影。 身形高挑,偏瘦,背对着众人,仅看背影,就知道绝对是个标致美人儿。 距离拉近,看的也更为清晰。 一袭白衣长裙,乌黑秀丽的长发盘成一个发髻,头上插着一根翠玉发簪,手中一柄细长窄剑,通体雪白,胯下一匹白色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锦儿!你怎么在这里。” 秦狄显得有些错愕,怪不得总觉得背影有些熟悉,直到看到那柄葬雪剑,她的身份坐实了。自己出宫的消息,并没有告诉她。她又是如何得知,不仅知道自己会从此地路过,还能提前出现在这里等候? “你要去哪里?” 上官云锦回头,脸上毫无波澜,美眸间却闪露出不满神色。 “哈哈,就是出城走走,你怎么会在这里,真是令人惊喜啊。” 他并没有将此行目的和盘托出。去谷阳,他并没有打算带着上官云锦同行。蛟褫的厉害之处,他亲眼所见,故此宁愿只身犯险,也不愿让上官云锦牵扯其中。 秦狄翻身下马,笑呵呵的来到上官云锦的马匹前,想要将她搀扶下马。 “是吗?恐怕你忘记了,我的手中也有锦衣卫吧。” 话音落下,上官云锦狠狠瞪了秦狄一眼,被绣鞋包裹的小脚,朝着秦狄踢了过去。 “呀,这茬还真忘了。干嘛,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谋杀亲夫。” 面对上官云锦的这一脚,秦狄并未躲闪。两个人已经有了默契,他知道她不会用力,她也知道他不会躲闪,自然也舍不得用力。 “你想送死,不必跑那么远,我就可以成全你!” 见秦狄的手即将要抓向自己的脚,上官云锦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跳下,狠狠瞪了他一眼。 “锦儿说得对,今后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闭上你的乌鸦嘴。” 话音落下,上官云锦头也不回的朝村镇内走去。 秦狄见状,快步跟上,一把抄起她的纤纤玉指,大摇大摆的进入村镇。 村镇还不小,官道横穿,构成了一条主街。 别看只是个村镇,街道上行人还不少。与梁都自然不能相比,但这样规模的村镇,已经算得上是热闹非凡了。 本就是官道,常有客商往来,秦狄一行几人的出现,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这位公子,夫人,天色已晚,小店备有干净上房,不如到小店歇歇脚吧!” 别人不注意他们,客栈的伙计却眼尖的很。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穿着不凡的两人,身后有家丁奴仆牵着高头大马,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主儿。 “夫人以为这里如何?” 秦狄止步,侧目看向身边的上官云锦,面带笑意的询问。 哪知上官云锦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进入客栈。 自讨无趣的秦狄也只好默默跟了进去。没办法,这次出宫确实考虑不周。 “怎么这么大火气,谁又惹我的小仙女生气了。” 屋内,秦狄早已放下了皇帝的架子,厚着脸皮,凑到上官云锦面前。 “也不知哪个禽兽答应过我,不在以身犯险,言而无信。” 上官云锦的话中,怨气似乎很大。 “哈哈,这也不是上阵杀敌,朕只是去看看热闹,这不是害怕你担心吗?” 秦狄巧舌如簧的为自己辩解,身体继续向前挪动,慢慢在后面,将她拥在怀中。 “你怕我担心,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做什么吗?别忘了,锦衣卫的消息也会传到我这里。东瀛人圈养的那种东西,奇毒无比。沾血即死,我看你就是活腻了。” “锦儿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今日刚刚发生的事情,你就知道啦。放心,朕小心的很,不会以身犯险。” 说到这里,秦狄隐约感觉她话中有话,继续询问道:“怎么,锦儿知道那种东西?” 对于秦狄的询问,上官云锦柳眉微蹙,轻轻叹了口气。 “多年前我曾见过一本古籍,此书记载蛟褫乃是一些旁门左道之人炼丹的材料。传闻用蛟褫的胆,可炼制延年益寿的丹药,甚至有续命之功效。只是此物奇毒,服用丹药后,也会改变人的样貌。” “原以为那只是鬼神杂谈,没想到世间真的会有蛟褫存在。” 秦狄倍感意外,属实没想到上官云锦还会知道这些。 “用蛟褫的胆来炼丹,毒性那么大,即便炼成了丹药,也是毒药。想要借助丹药续命,已经违背天道。即便活着,想必也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说的没错,根据古籍上的描述,食用蛟褫所炼丹药者,如腐尸重生,毛发溃烂,面目狰狞,似如恶鬼。” 恶鬼什么样,倒是可以根据前世看过的那些恐怖电影想象,但这世间是否真的有人用蛟褫的胆炼制丹药,那就无从得知了。如果想解开这个谜团,只能寻找机会,问问吕施张,据说他在炼丹那方面,很有心得。 “恶鬼不可怕,蛟褫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饲养蛟褫的这些人,其用心狠毒阴险。你说的那本古籍是在哪里看到的,现在在什么人的手中?” “你...该不会是想用蛟褫炼丹吧!你该不会也相信那些所谓的长生之道吧?” 听到秦狄询问,上官云锦变得谨慎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这世间有很多人追求长生之道吗?” 秦狄纳闷,不知她为何会有此一问。 倒也不是他不想长生,人生在世几十载,谁不想长生,做梦都想。只是前世的各种科技和观念令他觉得,所谓的长生不过是无稽之谈,光怪陆离间的执拗。 前世那么多的科技,那么先进的医疗,都未曾实现的事情。在这个世界,又怎会因为一纸偏方而成为现实,空想而已。 “自古以来,诸多帝王君主,王侯将相,甚至连同王公贵族,都在追求长生之道。他人追求倒也罢了,最多落得个家道中落。若一国之君都沉迷于此,朝政荒废。那时国将不国,必会再次引发动乱,受难的还是无辜百姓。” 此话一出,秦狄脸上闪过阵阵笑意。 “呵呵,我怎么觉得,锦儿的这番话,是故意在说给我听呢!放心吧,孰重孰轻,我还分得清。再说了,我本仙人,说不定哪天就突然返回仙界,又何须痴迷长生呢!” 话虽如此,秦狄的内心还是有些惆怅。人生几十载,确实让人值得留恋。 第574章 鄀县林丰 翌日,天色微亮,微凉。 原本一行五人,也因为上官云锦的到来,成功变成了六人行。 从客栈内出来,街道上很是冷清。这个时辰,百姓大多还在沉睡。薄雾笼罩之下,街道上三三两两的农户,肩扛农具,不紧不慢的朝着田间地头走去。 从客栈出来,秦狄徒步而行,眼看已经走出了半里路,依旧没有想上马的意思。 “你是准备步行前往谷阳吗,为何不上马?” 上官云锦有些好奇,难道是昨夜咬他的那一口,真的伤到他了,可是自己并未用力,只是做做样子,那地方真的那么脆弱!想到这里,才忍不住轻声询问。 “时辰还早,百姓大多还在酣睡之中,我们纵马驰骋而过,势必会吵到他们。不忍打破这一片宁静,更何况清晨美景难得,欣赏一番也不错。” 得到秦狄的回答,上官云锦暗暗松了口气。轻语道:“昨夜粗俗之极,今日却风雅起来,禽兽。” “此一时彼一时嘛,昨夜那是内心深处的爱,今日是情感的抒发。” “就会巧言令色,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 “说我禽兽,哼,你要这么说,我认了!” 秦狄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令上官云锦很是无奈,没办法,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个货。 “你不是喜欢附庸风雅吗,那就以眼前所见为题,赋诗一首给我听,半盏茶内,如果你做得出来,而且还能说得过去,你心中想的那龌龊事,今晚我便依了你。” “此话当真!” 得到上官云锦的许诺,秦狄当即变得兴奋起来。 “时间已经开始了,夫君可要把握好机会哦!” 感受着她的柔语入耳,秦狄内心浮想联翩。 “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客栈吧!” “什么便宜都让你占,想得美!时间所剩不多了哦,别总怪我没有给你机会。” 上官云锦颇为得意的看向秦狄,美眸间柔情似水,看得秦狄欲火焚身呐! 她知道秦狄有些才华,即便是满腹经纶的圣贤来了,也未必能张口成诗。话虽这么说,她的内心还挺期待。或者说,她这是在为自己寻找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毕竟作为一个女人,有些方面,还是要保持矜持才好。 上官云锦虽为江湖侠女,内心却也喜好诗词歌赋。只是浪迹江湖,她不得不将内心的柔弱隐藏起来。她的这一爱好,恐怕也只有秦狄一人知晓。 “如果是别人,我理都不理,不过锦儿想考我,那我就要认真对待了。” 他们边走边聊,此时已经走出了村镇。秦狄左顾右看,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见他此番模样,旁边的上官云锦更是闪露出期待神色。 “有了。” 短暂的思索过后,秦狄面露得意的深吸口气。 “晨烟曙色草花新,鸟语松风溪水吟。大野朦胧神韵里,蒸蒸旭日染天云。” “怎么样?还算满意否?” 秦狄侧目,看向身边的美人,要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晨烟曙色草花新,鸟语松风溪水吟。倒也有些意境,张口成诗,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不重要,刚刚锦儿说过的话,不如现在就兑现吧!” “想得美。已经走出村镇了,抓紧时间赶路了。” 说话间,上官云锦止步,从锦衣卫的手中牵过马匹,飞身上马,白皙脸颊浮现笑意。 “我先去前面为你探路,你继续闲庭信步欣赏你的江山美景吧,驾!” 看着她绝尘而去,秦狄大手一挥,范老当即将御马送到面前。 秦狄上马之后,众人也都翻身上马,追赶而去。 午时,一行人来到鄀县。 县城不大,破败的城池正在紧锣密鼓的修缮中。 众人来到城内,随便找了家酒楼。出门在外,吃上面就没那么多讲究了,能填饱肚子即可。 趁着吃饭的间隙,秦狄还不忘朝店里的伙计打听鄀县县令的官评。 这一打听才知道,鄀县的县太爷,竟然就是去年参加秋闱大考的学子,姓林单名一个丰字。 秦狄左思右想,名字有些熟悉,具体的长相,始终想不起来。 通过店里伙计的口得知,林丰算是个务实的人,但有一点,执拗。凡事都按照朝廷律令执行,换句话说,就是过于死板。 就拿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情来说,负责修缮城墙的一名工匠受伤。按照朝廷制度,需休养至少一个月的时间。这些人都是由当地官府招募的人,做一天工就能拿一天的钱。 结果人家半个月就好了,想要继续参与到修缮中,硬是被他以休养日期不足为由拒绝了,他还劝人家好好回家休养... 得知这件事情后,秦狄是又气又笑。如此耿直的人,恐怕满朝文武也找不出几个。 转念一想,也不难理解,毕竟是初次为官,谨慎些情有可原。但是过于谨慎,反而适得其反。 草草吃完午膳,秦狄并未急着离开,而是悄悄来到了鄀县县衙。林丰这个县太爷,人品不坏,就是该敲打敲打,不求他能有大功,至少为官一任,也不难落下埋怨,毕竟他所代表的不单单是他自己,还有朝廷。 “站住,府衙重地,外人不得擅入。” 秦狄刚一踏上府衙的台阶,门口的兵丁急忙上前,将他拦了下来。 “放肆,可认得此物。” 范老上前,亮出了他的腰牌。 “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上差,望上差海涵。” 锦衣卫的腰牌,公门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范老给他们看的只是正面,并没有暴露出后面的身份。在这些捕快衙役面前,正面锦衣卫三个字已经足够用了,背面的内容,他们倒是想看,还没资格看。 “带我去见你家大人。” 秦狄并不想在门口浪费太多时间,犯不上,也没必要。 “太爷正在书房内办公,上差请。” 衙役毕恭毕敬的将众人迎了进去,引领着他们来到后堂的书房。 “回禀大人,有上差入府。” 抵达书房门口处,衙役开口回事。 “何处来的上差?有何公干?” 屋内的声音传来,听起来似乎是个年轻人。 秦狄轻轻挥手,示意衙役退下,随后推门而入。 “林大人何不自己看看。” 嘴里的话音落下,林丰也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看到他的长相,秦狄突然想起来了,此人绝对见过,而且林丰还是天子门生之一。 “啊!陛下!” 林丰一抬头,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慌乱中从椅子上站起身,可能动作不太协调,也可能是过于慌乱,身后的椅子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这时候也顾不得椅子了,快步从桌案后面走出,当即伏跪在地,行叩拜大礼。 第575章 唯有读书高 “臣鄀县县令林丰,叩见陛下,不知陛下驾临,未曾出府接驾,罪该万死。” “朕微服至此,你尚不知情,有情可原,平身吧!” “臣叩谢陛下隆恩。” 刚从地上起身,头都不敢抬,急忙返回桌案前,将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用长袖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陛下请上座。” 秦狄也不跟他客气,径直来到桌案后,坐在他的椅子。 见皇帝不语,林丰也不敢问,只能将话题转移。 “陛下稍后,臣这就命人上茶。” “不必了。朕来你这里,不是来喝茶的!你到此地为官,也有半年时间了吧,感触如何?” “启奏陛下,鄀县民风淳朴,对于朝廷,对于陛下,都极为敬重。只是越国时期赋税繁多,百姓的生活穷苦了些。” 林丰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秦狄比较欣慰,看来他到此地为官后,确实做了些功课。 “你作为鄀县百姓的父母官,可有何改善举措?” “回禀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首要保证的是鄀县百姓不再忍饥挨饿,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故此臣已督促百姓,开垦荒地,先以农耕为主,只有先解决温饱,家中有了存粮,百姓才会心安。” 对于林丰的回答,比较中肯,秦狄也还算满意。 不到而立之年,就成为了一方父母官。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很不错了。 即便是放在现代,不到三十岁就能成为一县之长的又有几人。 “没有好高骛远,脚踏实地也不错。填饱肚子,才有其他心思。不过有一点你需要格外注意,沙哲治下的百姓,多为荒蛮,你要循序诱导他们,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林丰若有所思的喃语,突然眼前一亮。 “陛下今日教诲,臣必将时刻铭记于心。” 见他的表情,秦狄便知道,林丰已经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正所谓温饱思淫欲,他可不想这些人吃饱喝足,跑去造反。 时至此刻,秦狄终于明白,前世那些重文轻武的皇帝,他们的心思可能也很单纯。或许内心可能并不是真的重文,而是利用重文的心理,灌输封建王朝的思想,从而减少造反的几率。 现在看来,想做好一个皇帝,确实不简单呐! “而今百废待兴,日后办差,可灵活一些。只要不违背律法的初衷,适当酌情处理也不是不可以。就像前些时日工匠受伤一事,朝廷给出的休养期限,是因伤情而定。你可根据伤者的实际情况,来调整他们的修养时间。在不违背律法初衷的前提下,民生之事要学会张弛有度。” “是臣愚鲁,陛下教诲,令臣受益匪浅,茅塞顿开。” “今后你要活学活用,脑子灵光一些。年纪轻轻,别那么死板。” ...... 半个多时辰后,秦狄一行不动声色的从县衙离开,出城而去。 “你瞧不起习武之人!” 出城后没多久,上官云锦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听的秦狄是一脸蒙圈。 “怎么突然这么说?” 秦狄侧目,满是困惑的看向身边的女人。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的心里就是瞧不起练武之人,所以你也瞧不起我!” 上官云锦扭头,脸色阴沉,眼眸有些冰冷。 “你该不会是因为这句话,就觉得我瞧不起习武之人吧!” “难道不是吗?” 面对上官云锦的反问,秦狄错愕,也很纳闷。女人啊,这都是什么样的脑回路。哭笑不得的看向她,低语道: “我怎么会瞧不起习武之人呢!现在我们脚下踏过的每一寸疆土,都是武将攻城掠地所得,他们全都是习武之人,所以在我心中,武将排首位,你更是首位中的首位。” “那你方才为何还那么说!” 被她如此追问,秦狄只觉得头都变大了。短暂沉吟后,面露凝重的说道: “开疆扩土,武将便是手中剑,没有他们,寸步难行。武将虽勇猛,却只能开疆扩土,戍守边境,保一方平安。若想缔造太平盛世,武将就差点意思了,只有那些读书人,才可成为治世能臣。” “谬论,狄将军治理的荆州就很好啊,他也是习武之人。” “狄青算得上是文武双全,他是个例,数十万大军,上百位将帅,不也就只出了这么一个文武全才。我还巴不得朝着人人都是文武双全呢,那样的话,朕也就轻松了。” “你若真想,那就应该鼓励文人习武才是。唯有读书高这样的话,会寒了习武之人的心!” 听到上官云锦满是怨气的话,秦狄眉头轻挑,继续说道:“锦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朝百姓人人习武,崇武,若有一天,他们联合起来,想要推翻我们秦家,你我又当如何应对?” “百姓安居乐业,又岂会无故叛乱。除非你与那些昏君一样,不施仁政,终日花天酒地,真到了那一步,也是你惹得咎由自取。” 上官云锦的嘴上虽然还在辩驳,语气却削弱了许多。 “人都是有贪心的,贪念一旦被唤醒,欲望就会变得无穷大。今日可能是个将军,也许明天就想成为元帅,或许后天,就想封侯拜相。权势增加的同时,野心也会逐渐膨胀。长此以往,终有一日,我秦家的天下,会易手他人。” “古往今来,文人造反成功的几率远不如武将。王朝更迭无可避免,朕只希望,不要来的那么快!” “这便是当初为何下达禁武令的原因,现在知道我为何坚持让你统领那些江湖人了吧!” 秦狄说的这些,上官云锦并未想过。她的眼中,没有天下,只有秦狄。 当听到我们秦家这几个字从他口中吐出的时候,上官云锦微微愣了愣神。细细品味,确实如此。自己是秦狄的女人,不仅自己是他秦家的人,就连将来的孩子,也是秦家的骨血。 想到这些,上官云锦的内心深处,有了一种归属感。 “我说过,会保汉室王朝百年之安,就一定会做到。” 闻听此言,秦狄不语,反倒是笑了起来。 “笑什么,你不信我?” 见秦狄突然发笑,上官云锦心中一动,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刚要吐露,却被秦狄的笑声打断。 “哈哈,信,锦儿说什么我都信。我只是想起了曾经想要刺杀我的那个你!” “这件事情今后再也不许提了!” 上官云锦微微动怒,抬起绣拳,朝着秦狄的方向轻轻挥动而去。 第576章 钦差 一条分叉路口前,秦狄停了下来。这已经是他离开梁都的第三日,与锦衣卫的速度相比,确实慢了不少。 面前这两条路,一条通往昌岩府,距离城池仅有十里。 另一条路,通往谷阳方向,一百余里的路程,快马加鞭两三个时辰就可抵达。 这里地处平原与山区的冲缓地带。朝谷阳方向继续行进二十里,便会进入山区,道路也会变得崎岖难行。 “今夜我们到昌岩看看,明日清晨继续前往谷阳如何?” 秦狄骑坐在马背上,手轻轻拉着缰绳,扭头看向上官云锦,征求着她的意见。 “如何安排还不都是你说了算,走吧,我也有些累了。” 上官云锦白了秦狄一眼,昨夜被这个禽兽好一番折磨,今日身子还有些不适。 “瞧你说的,好像我很不讲理一样。” 秦狄有些无奈,被她这么一说,搞的好像自己很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一样。 “讲理,你就是理。” 上官云锦白皙脸颊突然闪露出笑意,面前的男人,除了某些时候粗鲁,其实也很有趣。 打定主意,几人朝着昌岩府而去。距离城池还剩四五里的时候,在他们前面,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人数至少有三百人。 “前面那些都是什么人?我看怎么还有銮驾!” 秦狄向前看去,浩浩荡荡的队伍中,明显看到了官军的打扮,更让人意外的是,队伍的前面竟然有銮驾的装扮。 “好像真的是銮驾,似乎还是你的銮驾。” 上官云锦也发现了队伍的不寻常之处,口中轻语。 秦狄皱眉,眯眼向前看去。正如她说的那样,确实是皇帝才能使用的銮驾仪仗。 “何人如此胆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私自使用违规使用皇帝銮驾,我看他是活腻了。” “公子稍后,老奴上前查看一番。” “不必,我要亲自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胆大。” 范老刚刚开口,便被秦狄一口回绝。只见他手中缰绳一甩,胯下马匹飞奔上前,朝着前面的队伍追赶而去。 身后众人紧步跟随在后,马匹奔腾的脚步声,吸引了前面那些官军的注意。 要到还没到,距离四五百步的时候,随行的官兵挥动手中长枪,做出防御阵型,更有几十名弓箭手,拉弓搭箭,做好准备。 “站住,什么人!” 带头的兵士高呼一声,范老等人见状,也都变得紧张起来。稍有不慎,弓箭手可能就放箭了。 “你不要命了,还往前冲!” 上官云锦柳眉紧蹙,纤纤玉指紧握葬雪剑,同时暗暗运气,准备随时出手。说句托大的话,就那几十名弓箭手,即便同时放箭,她也不会放在眼中。 感受到上官云锦带有怒意的呵斥,秦狄拽动缰绳,马匹缓缓停了下来。 此时双方距离,不过五六十步之遥。 “过路之人,怎么了?” 秦狄语气低沉,并未透露自己的身份。 “此为钦差大人仪仗,有御赐宝剑在身,如帝亲临。几位若着急赶路,请下马参拜后徒步通行。” 听到兵士的话,秦狄狐疑的看向上官云锦,随后抬眼,看向前面的仪仗。 刚才距离较远,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只看到了有銮驾。现在再看,有銮驾确实没错,不过是半朝銮驾。 看清楚之后,心中怒气顿时就消了,何况兵士说话也算客气。按照规制,就是当朝宰相来了,也要下马通行。 “啊,原来是程昱呀,大意了!” “放肆。钦差大人的名讳,岂是尔等可随意呼喊。再敢如此无礼,休怪治你一个藐视钦差的罪责。” 兵士上前几步,口中发出呵斥。 还好,他只是说藐视钦差,并没说藐视皇帝。程昱有半朝銮驾,又有皇帝御赐宝剑,如帝亲临这句话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严格意义上说,此刻冲撞程昱,便是冲撞了皇帝,藐视皇权,五十大棍,肯定是逃不掉了。 “把这个拿给程昱看看,他应该认识。” 秦狄随手拽下腰间的玉佩,朝着不远处的兵士扔了过去。 接过玉佩的兵士皱起眉头,先是看了看玉佩,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你是什么人。” 见对方如此淡定,兵士心中也不敢轻视。寻常人谁敢如此放肆,不是傻子那就是活腻了。 “你们在此等候,若敢前进半步,只会枉送性命。” 说完,兵士拿着手中玉佩,前往程昱所乘坐的车轿。 秦狄一行出现后,钦差卫队就停了下来。百步之遥,转眼即到。 “回事。” 兵士止步车轿前,口中低语。 “何事?” 程昱的声音从车轿内传出,听声音像是刚睡醒朦胧感。 “回禀大人,后面有一行人追赶而来,不像是寻常人。他送上一块玉佩,说大人可能会认识。小的不敢擅自做主,便将玉佩拿了过来,大人可要看上一眼?” “呈上来吧。” 程昱再次开口,发出的声音也清晰了许多。 随行的管家接过玉佩,挑起轿帘,送到程昱手中。 将玉佩接到手中,只扫了一眼,程昱激灵灵的打个冷颤。兵士不认识,他却清清楚楚,这块玉佩,曾亲眼见到过,就悬挂在皇帝的腰间。 原想起身,双腿突然传来的酥麻,让他直接跪倒在车轿内,好在手中的玉佩安然无恙。 “大人,您小心点,是不是腿麻了,小的帮您捶捶腿。” 见程昱如此窘态,管家开口替他解围,想为他挽回些颜面。 管家的心思程昱当然知道,但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爬到车轿口,急切的询问道:“人在何处?” “大人,就在后面。” 兵士见状,不敢耽搁,抬起的胳膊,指向了秦狄所在。 夕阳余光洒向秦狄,程昱只看了一眼,瞳孔一阵收缩。这个距离,看的清清楚楚,万万没想到,会在这荒郊野岭见到皇帝。 “快,快扶我下去。” 如此失态的模样,就连他的管家也是第一次见到。 众人不明就里,也不敢问,慌乱中将程昱从车轿内搀扶下来。 “快,所有人全都收起兵刃,整理着装,迎接皇帝。” 站立在地,双手在腿上狠狠拍打几下,口中低语吩咐身边的人。 “啊?皇帝?皇帝在哪里?” “少废话,那就是皇帝,快随我去面圣。” 程昱低语呵斥,脚下迈开大步,朝着秦狄的方向快走。 还没走几步,酥麻的双腿瞬间失去知觉,整个人跪倒在地。要不是身后的兵士眼疾手快,必会来个狗吃屎。 “诶呀呀,钦差大人的脸都让他给丢尽了。” 见程昱摔倒在地,秦狄心中那叫一个气。尤其是看到起身后的程昱,一路小跑而来,在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有一个旋律响起: 我跌跌撞撞奔向你... 第577章 代天巡狩 来到皇帝近前,袖袍一甩,顿时激起一层尘土,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道: “臣程昱,叩见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秦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程昱却并未感受到皇帝的白眼。从地上站起身后,再次跪拜。 “臣程昱,叩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程大人代天巡狩,一路辛苦,平身。” 听到上官云锦的话,秦狄不由的刮目相看。昔日极其高冷的女人,竟也学会了场面话,实属令人意外。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为了秦狄,才默默做出的改变。 “你这是从何处而来,去往何处?” 说完这句话,秦狄总有股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该不会说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要去前往西天拜佛求取真经吧... 就在秦狄暗自遐想时,程昱的声音缓缓飘入耳中。 “回禀陛下,臣今日从满县离开,正要前往昌岩府,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陛下,臣欣喜若狂。” “嗯,看得出来,路都走不稳了。” “臣在车轿内久坐,双腿麻痹,在陛下面前出丑,多有不恭,请陛下责罚。” “坐车轿不仅腿会麻,耳目也会闭塞,爱卿不妨多下来走走。多看多走,你才能真正的了解民间疾苦。” “陛下教诲,学生铭记于心,今后定会身体力行,不负陛下今日提点之恩。” 终日听陛下二字,秦狄心中早已无感。程昱口中以学生自诩,瞬间让他感觉亲近了许多。 “这一路所见如何?可有徇私舞弊克扣抚恤金的现象发生吗?” “启奏陛下,克扣抚恤金的现象并未发生,不过学生这一路走来,尽是断城残壁,百废待兴。越国繁重赋税,早已使得越国外强中干。沙哲治下百姓的生活,极为艰难,更有甚者,一家几口连遮体衣物都没有。虽说去年寒冬时节这里并不是很冷,依旧有不少人饿死冻伤。” “故此学生以为,若想强汉,当务之急应以改善百姓生活为首要,大力推进农耕纺织,不求百姓家有余粮,至少也要保证人人有衣穿,有饭吃。” 程昱说完这些,秦狄倍感意外。他知道越国百姓的生活困苦,但也不至于像程昱所说的这般艰难吧。 “朕曾经从蜀州一路征战而来,怎么从未见过你说的这种现象。更何况朝廷对有幼子和老人的家庭都给予了补助,他们的生活就算在窘迫,也不至于沦落到衣不遮体的境地,更不可能会饿死啊。” 秦狄回忆着征战的一路经历,虽说百姓的生活极其一般,却从未见过衣不遮体的这一幕。 “当初陛下自蜀州攻入越国后,面对陛下的强势进攻,越国战略储备明显不足。随后就下达增加赋税的政令,想要以全国之力对抗我朝。沙哲下令增加两成赋税,经过各级官吏的层层剥削,百姓需要缴纳的赋税又何止两成。” “无法按时缴纳,便有兵痞前来家中抢夺,凡是能拿的,一件都不会留下。以至于现在的百姓,生活极为艰难,仅靠每日一餐勉强糊口度日。” 见他说的信誓旦旦,秦狄觉得难以置信。自己从梁都至此,路过不少地方,也并未看到他说的这番景象。虽说百姓的生活并不富裕,吃穿却没有太大问题。 “即便沙哲执政时强征赋税,朝廷的补助是在灭了沙哲之后。他们完全可以重新置办家当,为何还会有人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有银钱而不用,难道都得了痴傻之症!” 说到这里,秦狄明显看到程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但讲无妨,朕不会怪罪。派你代天巡狩,其目的就是要了解民间最真实的一面。” 得到皇帝许诺,程昱把心一横,说道: “陛下,学生方才所言,只是部分地区,与当初越国任职官吏也有一定的关系。邻近梁都的这些州府,情况好转许多。陛下贤德,体恤百姓,实乃明德之君。朝廷拨发银钱,救济百姓乃是值得千古称颂的事情。此举本是善举,却忽略了尤为重要的一点。” 秦狄轻轻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原越国物资匮乏,经历去年的战乱,田间庄家颗粒无收,且他们不善纺织。朝廷虽调拨银钱,但物资却只有那么多。商人为了牟得更多利益,哄抬物价。学生途经的一些府县,一斗粟米的价格,竟然高达八百贯,比京都粟米的价格,足足贵了三倍之多。一身粗布麻衣,竟然要价一两银子,其他物品价格,也都随着粮米价格上涨而上涨。” “这并非是个例,在一些偏远地区,由于道路闭塞,物资更是匮乏,价格高的离谱。” 程昱说完这些,秦狄整个人都愣了。别人或许不懂,他的脑袋里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干了,这一点确实疏忽了,发放银钱的时候,他并未考虑到物品与银钱是否均衡。 换句话说,就是钱多,东西少,从而引起了通货膨胀,钱,贬值了! 想清楚这些,秦狄不由倒吸口气。长此以往的发展下去,这就是官逼民反,后果不堪设想。 “有哪些城池的物价上涨,你还记得吗?” 秦狄面露凝重,沉声询问。 “学生都已经记录在册,请陛下御览。” 说话间,他从袖筒内掏出一份尚未来得及的奏章,送到皇帝面前。 打开奏折,看到上面记录的城池,秦狄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奏折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着十几个城池的名字,有府城,有郡县,甚至还单独记录着一些村镇的名字。 往后翻看,记录着所到每地的详细情况,包含官员如何,百姓如何,民生状况等诸多详情。 看完程昱的记录,秦狄那颗自信且火热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按照上面的记载来看,距离百姓谋反,只差一步之遥,那就是少个领头人。 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绝对是无法忍受。正是因为他所谓的善举,导致物价疯涨,有钱没物,那么手中的银钱,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造成这一点,因素诸多。最为重要的两点,其一,举国上下都在修缮道路,导致许多地方道路阻塞,通行困难,物资周转困难。其二,当地商人为了赚取更多银钱,对市场进行了把控。加之消息闭塞,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地方的物价悬殊这么多,自然也就不会有其他商贾前来贩卖物品。 第578章 经济学 “你现在继续前往昌岩府,按照你的计划巡查下去,朕安排人去处理这些事情。在这里见过朕的消息保密,朕此次是微服出巡,无人知道。” 秦狄沉着脸思索片刻,心中有了计较。 “学生明白。” 程昱很识趣,并未追问皇帝行踪,也不敢追问。 秦狄一行先一步起程,前往昌岩城。 皇帝离开,程昱不敢耽搁,钦差卫队沿着皇帝消失的方向,继续出发。 几里路,一炷香的时间都用不了。抵达昌岩城后,秦狄没急着找客栈安歇,而是找了一条热闹的大街,闲逛了起来。 粮店,布店以及一些杂货店成为了他的主要目标。对于这个世界物品售价的高低,他并没有什么概念,他没有买过这些东西,自然也没有可以参照的价格。 好在他还算机灵,装作商贾,朝店家打听一番,对于这里的物价有了初步了解。昌岩的物价没有程昱说的那么离谱,其中粮食和布匹的价格上涨也有三成之多。其他一些常用的东西,价格或多或少也都有所上涨。 了解完基本行情后,秦狄等人就近寻找了一家客栈安歇。 “怎么,心情不好了?” 房间内,见秦狄始终沉着脸,上官云锦面露关切的询问。 “唉!朕本以为给百姓些银钱,他们的生活就会好起来,完全忽略了越国境内物资匮乏,现在银钱的价值下跌,购买力下降,已经变成了一场巨大灾难。” 现在的秦狄终于明白,钱并非万能。怪不得前世的世界里,有那么多的经济学家。原来太平盛世并非是有多少钱,而是看你有多少物。 “没有那么夸张吧,毕竟刚刚经历战乱,我觉得只要休养生息,渡过这一段时间或许就好了。” 上官云锦本就是独来独往的江湖人,直到与秦狄相识至今,已经做出了许多改变。即便如此,在她的意识里,从未接触过一个王朝的经济。心中没有概念,自然不会看到通货膨胀的可怕之处。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见秦狄忧心模样,她也很担忧。秦狄担忧的是他的王朝,她担心的是自己心中的男人。 面对上官云锦的关切询问,秦狄强挤笑意。 “将纸笔给我就好。好在事情发生的及时,还在可控的范畴,及时弥补应该还来得及。” 说话间秦狄缓步来到桌前,上官云锦将随行带来的笔墨取出。 深吸口气,提笔在纸上刷刷点点,很快一道旨意出现在秦狄的笔下。 “你该不会是想乘机贩卖粮食和布匹吧!你都已经是皇帝了,还想赚百姓的钱?” 上官云锦蹙眉,望着秦狄写下的那道筹集粮食的旨意,很是困惑。因为旨意的后面明确表示,将筹集到的粮食布匹,运送到资源匮乏的地方贩卖。 “只有这样,才能将粮食和布匹的价格压下来。越国的商人已经形成了垄断,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 “只要有平价粮,百姓的生活才能继续下去,心中的积怨也会逐渐消退。” 秦狄并未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前几日不是说渝州海州的存粮也没有多少吗?如今数十万大军调动上庸,所需粮草勉强够用。” 上官云锦口中轻语,当时张琛上奏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恰巧在场。 “去年冬天公孙家已经代替朝廷收购了一批粮草,运送到梁都,最快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只能就近筹粮,以解燃眉之急。” “为何不下一道旨意,让那些囤货的商人低价出售他们的物品,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方便快捷?” 秦狄面露无奈笑意,缓言道:“你说的倒也是个办法,但是这么做的话,难免会让他们觉得,朕有意在打压他们。商贾是维系平衡的一个重要枢纽,过度打压,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再者说了,就算下旨,他们如果是没有存粮,朕也不能将他们如何。先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吧,说不定大汉的强盛,还需要他们出力呢。” 听他这么说,上官云锦也不再多言。将写好的旨意交给锦衣卫,送回梁都。 一夜无话,次日天色微亮,继续朝着谷阳出发。 抵达谷阳县刚过午时,秦狄并未在这里停留,而是直奔目的地。 “公子,翻过前面的山,便是东瀛人的藏匿之地。” 范老像是导游一样,为秦狄介绍附近的地势。 见皇帝亲临,驻守在这里的虎快步上前,将具体的详情告知。 豺狼虎豹四人,统帅天子卫队,分别把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以东瀛人藏匿的地点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区域,全被秘密监视。 “这几日东瀛人可有什么异样?” 秦狄弓着身子,只露出个脑袋,深邃眼眸看向几里之外的那座大山。 “启奏陛下,这几日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目前东瀛人全都在我们的掌控中。这是属下等人这几日绘制的山势地形图,请陛下御览。” 得到虎的回答,秦狄缓缓点头。接过虎手中的地图,扫视几眼,眼眸中闪露着寒光。 了解完周围的地势后,秦狄抬头仰望天空,此时距离天黑也就只有两个多时辰。短暂的沉吟后,秦狄缓缓开口。 “现在派人通知下去,入夜后卫队悄悄摸上去,子时发起共计,今夜要将东瀛人一举擒获,不可放走一人。” “属下即刻派人前去传信。” 虎领旨意后,安排人前去通知另外三人。秦狄则从山梁上退了下来,暂作歇息。 奔波了大半日,也确实有些疲惫。在搭建的简易营帐内,原想小憩片刻,没想到却陷入了深度睡眠。 这一路不算太累,只是昨日遇到程昱后,内心承受的压力比较大,昨夜几乎彻夜未眠。见他熟睡,谁也不敢打扰,所有事务均由上官云锦代为处置,范老从旁协助。 秦狄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多时辰,醒来时,夜幕早已覆盖大地,浩瀚星辰成为了夜幕中的唯一点缀。 营帐内,一盏油灯散发着昏暗亮光,只能勉强照亮营帐内的景象。 数十名卫队成员,悄无声息的屹立在营帐外,形成了一道人墙,阻挡着远处吹来的山风。 “什么时辰了?” 醒来后的秦狄,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时辰。 “陛下不必着急,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听到他急切的询问,守护在旁的上官云锦当即做出回应。 “原想小憩片刻,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秦狄缓缓起身,只觉得浑身一股酥麻。接过上官云锦送来的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昏沉的脑袋逐渐变得清醒。 “传令,卫队趁夜色摸上前去,务必小心,不得过早惊动东瀛人。” “一炷香前我就已经让他们出发了,有范老指挥,你就不必担心了。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可能预感到今夜会是一场恶战,上官云锦此刻变得极其温柔。 第579章 动手了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自清晨从昌岩出发到现在,秦狄就没怎么吃东西。整整一天过去,确实有些饥饿。多少吃了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 时间一点点过去,秦狄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悬了起来。 他倒不是害怕东瀛人,而是担心那些蛟褫。但凡一个不小心,被咬伤一口,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路一条。 心中虽然忐忑,却故意表现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一会你就留在这里怎么样。” 眼看距离午夜子时越来越近,上官云锦终于还是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今日不同以往,此次面对的不仅只有人,还有奇毒无比的蛟褫。你在这里等待消息,我与范老率领天子卫队和锦衣卫,天亮之前,必会将那些东瀛人一网打尽。”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以让你去犯险。” 秦狄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上官云锦。 “应该是你留在这里,等朕回来。” 嘴上边说,手上也没闲着,将一旁的铠甲和天子剑拿了过来。 “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 上官云锦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起身来到身边,为他更换铠甲。嘴上轻声询问道:“那些东瀛人,要死还是要活的!” “小虾米死活不拘,至于他们的领头人,如果可能的话,尽量抓活口。朕要搞清楚,他们究竟在密谋什么。” “明白了。” 上官云锦缓缓点头,看着秦狄坚毅脸颊,闪露出一抹笑意。随后利用为他整理铠甲的机会,缓步来到他身后。 “这几日你好像憔悴了许多。” 上官云锦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闲聊着,望着黑发中掺杂着的两根白丝,美眸间闪过不忍。 秦狄的嘴里发出几声干笑,缓言道:“没办法,国事繁重,心累啊!” “累就好好歇息,自古以来,哪有君王事事亲为,朝中文武百官那么多人,不就是来为皇帝分忧的存在。所以,今夜陛下就好好歇息吧!” 上官云锦的话语声刚刚落下,一只手快速抬起,朝着秦狄的后颈就落了下去。 “你…” 只觉得一股酸痛传来,秦狄刚刚开口,就觉得眼前突然变得昏暗起来,紧接着大脑就失去了意识。 看着秦狄即将跌倒的身影,上官云锦急忙将他搀扶在椅子上。 谁能想到,平日一副瘦弱的模样,力气还挺大。 “来人。” 安顿好秦狄后,她将门外的锦衣卫唤入帐内。 “娘娘,陛下这是?” 甲乙丙三人闻声进入帐内,一眼便发现其中异常。 “我打昏了他,你们留在此地守护,不得将他唤醒。” “你们放心,皇帝醒来后,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上官云锦看了一眼陷入昏迷的秦狄,白皙玉指在他脸颊划过。 “保护好皇帝,出现任何意外,本宫饶不了你们。” 听到上官娘娘的交代,甲乙丙三人对视一眼。娘娘的目的,三人心知肚明。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奉命行事。 “娘娘放心,属下职责所在,必将以性命相护。” 听到他们三人的回答,上官云锦不再多言,拿起葬雪剑,迈步离开。 一道白影在山路上奔走,步法极快,崎岖的山路她却如履平地般轻松。 不多时,她翻越过山梁,来到天子卫队的藏身之处。 “娘娘,为何不见陛下?” 看到上官云锦出现在身后,虎环顾左右,并未看到皇帝身影。 “不必多问,按计划行事即可。范大人呢?” “属下明白。范大人已经去前面了,让属下在此等候消息。” “本宫知道了,一切小心行事。” 丢下这么一句话话,上官云锦纵身一跃,轻盈的身影消失在众人面前,朝着不远处的目的地飞奔而去。 几经辗转,来到洞穴附近,这里正是当初雨时率人隐藏的地方。看到石头后的干瘦背影,不用多想,必是范老无疑。 “情况如何?” 上官云锦压低声音,轻声询问。 对于她的出现,范老没有任何惊讶。早在两人距离一里之外,范老就已经觉察到了她的气息。 “目前还在掌控中,洞外共计十六人在巡视,前方十丈开外是一条壕沟,内有蛟褫。” 不用范老多说,她已经闻到了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侧耳凝听片刻,柳眉微蹙,轻语道:“上面左右各有八人,你我分头行动。” 听到上官云锦的话,范老暗暗吃惊,想不到上官娘娘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竟然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若是没有强大的内力,断然不会隔着这么远就能发现黑暗中的敌人。 “老奴听从娘娘调遣!” 范老并未多说,他相信,以上官云锦现在的修为,即便是独自面对那十六人,完全不在话下。两个人分头行动,只是相对稳妥了些。 “时辰差不多了,那就动手吧!” 上官云锦轻语,轻盈身姿一跃而出。为了不拖后腿,范老紧随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踏步而去。 半空中的上官云锦微微低头,只觉得脚下白乎乎一片,定睛一瞧,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涌了出来。知道壕沟内有蛟褫,却没想到如此之多,密密麻麻,令人不由胆寒心惊。 脚下凌空一跃,快速在壕沟上方跃过,脚尖在地上借力,身躯向上弹跳的同时,手中葬雪剑出鞘。 “什么人?” 聚在一团闲聊的八人,有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嘴上话音刚落,就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 抬起的手刚刚握住腰间的刀柄,霎时间只觉得喉咙处一阵冰冷。握住刀柄的手想要抬起,却使不出任何力气。 看似只是一剑,面前八人的身躯变得僵硬起来,紧接着就栽倒在地,甚至几个人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轻而易举的解决掉几人,回头看去,不远处的篝火亮光中,干瘦的背影清晰可见。在他脚下,几具死尸一动不动。 两人不费吹灰之力,将负责看守壕沟蛟褫的十六人解决。 范老缓步上前,来到篝火旁,俯身拿起一根正在燃烧着的木棍,朝着黑暗中挥动几下。 潜伏在不远处的豺狼虎豹接收到范老的暗号后,悄无声息的带着天子卫队,急促奔驰而来。 黑暗中,天子卫队手持利刃,宛如前来收割生命的地狱使者。 第580章 亲临现场 “嘶...来人。” 营帐内的秦狄突然发出一声低吟,缓缓苏醒了过来。只觉得脑袋一股昏沉,后颈处有痛感传来。 “陛下,您醒了!” 皇帝口中发出呻吟,甲乙丙三人当即上前,围了过来。 “谁打的朕?” 看到他们三人,秦狄定了定神,脑袋里努力的回忆着。在他的印象中,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上官云锦。 “朕想起来了,是不是锦儿打昏的朕,她人呢?” 说话间,秦狄心中那叫一个气,一个疏忽大意,中了她的圈套。 “回禀陛下,上官娘娘与范大人已经去收拾东瀛人了。娘娘临行前叮嘱属下等人在此保护陛下安全。” “现在什么时辰了?” 逐渐清醒过来的秦狄,猛的站起身来,头重脚轻的感觉再次袭来,脚下不稳,身体重心失衡。 “陛下,小心” 三人同时上前,及时将他搀扶。 “陛下,子时刚过,时间尚早,您还是再歇息一会吧!” “什么,子时都过去了?” 闻言,秦狄也顾不得脑袋里的昏沉,强打精神站定身形,拿起桌上的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嘴里长出口气,随后晃了晃脑袋,昏沉的感觉逐渐消退而去。 “岂有此理,你们为何不将朕唤醒,锦儿若是发生什么意外,朕饶不了你们。” “东瀛人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暂无任何消息传回。” 得到他们的回答,秦狄二话不说,拿起旁边的天子剑,脚下迈开大步,走出营帐。 三人也很无奈,心中暗暗叫苦却无处发泄。原以为皇帝会昏睡到天亮,没想到这才一个多时辰,人就自然苏醒了。 也不怪上官云锦,就这一下,她就已经心疼的不得了,哪还舍得继续用力。她也没想到,秦狄会这么快就苏醒。 “陛下,您去哪里!” 见皇帝离开,三人紧随其后,快步跟了出来。 “谁知道前往东瀛人藏身地点的路,站出来。” 来到帐外,秦狄并未理会甲乙丙三人,而是将目光投向外面的卫队成员。 “属下知道。” 四个人同时站了出来,回答着皇帝的询问。 “前面带路。” 秦狄沉语一声,四人不敢耽搁,当即在前引路。 摸黑翻过山梁,看到不远处火光闪动。见此一幕,秦狄的心也悬了起来,侧耳凝听,并无打斗声传来。 “你们两人,先去前面查看详情,一旦有消息,即刻回报。” “诺。” 在前面带路的四人,有两人健步如飞的朝着前方闪动的火光而去。 秦狄在锦衣卫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山梁。 看着距离确实没多远,真的走起来,道路极其坎坷,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充分让他体验了一番,什么叫做望山跑死马。 “启奏陛下,根据卫士回报,盘踞在外的数百名东瀛人,已悉数被歼灭。上官娘娘与范大人在两柱香前,已经率人进入洞穴。” 前去打探消息的两人,折返回来,将最新的消息带给了秦狄。 “快,急速前进。” 得知他们已经进入洞穴,秦狄变得紧张起来。 他曾听范老说过,洞内的情形极其复杂,而且有大量蛟褫。现在最大的难题,是他们并未找到蛟褫的克星是什么。故此对他们而言,蛟褫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参见陛下。” 驻守在这里的百名卫士见皇帝驾临,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对此秦狄也并未理会,径直来到壕沟前,借着火把亮光放眼看去,忍不住倒吸口气。 脚下壕沟的深度究竟有多少,他不知道,但密密麻麻的蛟褫,至少有上万条之多。纵横交错的盘踞在一起,白花花一片。黑色的信子不时闪动,嘶嘶的声音令人和视觉,看的人头皮发麻,心生寒意。 “奇怪,这些白蛇怎么突然变得躁动起来。” 留守在这里看守的卫士,听到嘶嘶的声音,忍不住变得诧异。 “刚才不是这样吗?” 秦狄皱着眉头,再次看向壕沟内的蛟褫,是不是躁动他不清楚,但却可以清楚的看到下面的蛟褫,此时正在朝壕沟的另一侧挪动。 由于下面蛟褫数量太多,所以他们的速度看起来并不是很快。 “奇怪,这里似乎有他们所惧怕的东西。” 秦狄环顾左右,并未发现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有所忌惮呢?” 口中低语的同时,他沿着壕沟走向另一端,想要寻找出其中端倪。 哪知他还没走到另一端,壕沟内的蛟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开始齐刷刷朝着秦狄对面贴了过去。 “嘶...这...怎么回事?” 面对皇帝的询问,甲乙丙同样是一脸的茫然。 “属下以为,陛下乃真龙天子,这些畜生道的东西,惧怕陛下神威。” 尽管三人很茫然,可面对皇帝的询问,也不能不做任何回答。 甲一开口,另外两人当即随声附和,表示充分赞同。 “扯淡,朕也不是没见过蛟褫。上次范天雷带回去的那条蛟褫,为何没有这般反应!” 秦狄又岂能不知道三人这是在拍马屁,此时的他只想赶紧找出蛟褫究竟在惧怕什么,只要掌握了这些畜生的天敌,洞穴内的那些人,在安全上也会多些保障。 就在他皱眉苦思之时,隐约感觉到腰间和大腿处传来一股轻微的颤抖。就像是口袋里装了个手机,被调成震动后,有人打来电话一样。 “嗯?” 恍惚间,让他产生了一股错觉,手下意识的摸了过去,手机没摸到,倒是摸到了横跨在腰间的天子剑。 “难道是...这柄剑!” 狐疑中,秦狄慢慢抽出天子剑,来验证心中想法。 “嘶嘶...” 天子剑出鞘,壕沟内的嘶嘶声变得更加明显。这一刻,明显感觉到双耳内出现共鸣,脑袋里有了一种昏沉的感觉。紧接着,浑身上下传来一股酥麻,双腿情不自禁的向前跨出去一步。 抬起的脚尚未落下,猛然间就觉得握住天子剑的掌心突然传来一股灼热,同时剧烈颤抖一下。若非是他及时回神,手中的剑恐怕就掉落在地了。 环顾左右,身后的锦衣卫与卫队,几乎全都陷入到一种迷离的状态,像是一具被人操控的傀儡,缓缓向前挪动着。 见此一幕,秦狄心中大惊,只觉得心中狂跳不止,似乎要从喉咙跳出来一样。 “所有人,全部退后!” 秦狄口中高喝一声,脚下连连向后退去。 随着他的怒吼,身边的甲乙丙和几名卫士从那种迷离的状态中回神,满脸错愕的看着面前的皇帝。距离稍远一些的人,依旧处于迷离的状态,继续朝着壕沟挪动着。 第581章 进洞 “快,所有人堵住耳朵,这些畜生可以影响意识。” 秦狄再次高呼,提醒着众人。迈开大步,朝着那些迷离的卫士跑去,连推带踹,将他们打醒。 “快,所有人堵住耳朵!” 率先清醒过来的几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很聪明的选择按旨行事。 有他们的加入,现场的形势得到了有效的控制。那些因为嘶嘶声变得迷离的人,也都清醒了过来。 按照皇帝旨意,众人快步向后退去。直到退至一里开外,耳边那种嘶嘶声才彻底消失。 直到此刻,依旧有很多人稀里糊涂,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畜生好生的厉害,竟可迷惑人的心智。若非得陛下警示,恐怕我等已经着了这畜生的道!” 耳边传来锦衣卫的声音,秦狄眉头紧锁,心有余悸的看着不远处,脑袋里快速思索着。 “陛下,属下去将那些畜生一把火烧了吧,省的它们在蛊惑心智。” 锦衣卫无意中说出的这句话,令他不由倒吸口气。 “不好,洞穴里的人现在可能很危险!” “所有人,全都聚集过来!” 秦狄高呼一声,在场的锦衣卫与天子卫队全都聚拢过来。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堵住耳朵。留下三十人在外把守,其他人全部随朕进入洞穴内。” 话音落下,众人开始准备起来。一些内力深厚的人,可自行运功抵挡来自外界的声音,内力稍差一些的人,则需要借助外力来抵挡。 只是刚刚事发突然,众人并没有丝毫准备,故此才集体着道。 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所有人都已经做好准备,有人在前引路,众人簇拥着秦狄,来到洞穴入口处。 甲乙丙三人手持火把,位列头阵,秦狄紧随其后,在他身后,则是天子卫队的大队人马。 入口处不算太大,一人张开单臂,勉强通过。周围的石壁极其粗糙,并未经过仔细打磨。看上面的痕迹,这个山洞似乎存在已久。 洞口进入,行进二十余步,里面逐渐变得宽敞。道路两侧的石壁,明显出现了人工雕琢过的痕迹。 拐过一个弯,脚下的路明显出现了向下倾斜的坡度。继续向前走了将近百步,有打斗痕迹出现。鲜血已经开始凝固,再往前走,死尸呈现在眼前。 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并没有锦衣卫和天子卫队装束的人。悬起来的心,并未因此而放松,反而变得更加紧张。 此时在他内心深处,反而倒是很希望上官云锦等人遇到东瀛人的阻碍。那样的话,他们在短时间内不会接触到蛟褫,相对而言,也就少了一份危险。 “来人。” 望着地上的死尸,秦狄口中低呼一声。 “属下在。” 听到皇帝呼唤,天子卫队的兵士当即做出回应 “率领二十人向前追赶上官娘娘,见到他们后,将蛟褫可蛊惑心神的消息告诉他们。” “诺。” 一支二十人组成的小队,在皇帝的授意下,当即朝着洞穴深处而去。 秦狄也不敢耽搁,脚下的步伐也变得快了起来。 继续在山洞内走了半盏茶的功夫,前面豁然开朗。借着火把亮光,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是一个圆形的空间,像是个转盘。 很显然这里发生了一场激战,脚下横尸少说也有将近百人,鲜红的血液浸湿脚下的路。除了秦狄他们进来的洞口外,又多出了四条道路。他们此刻的位置,算是枢纽所在。 “陛下,我们应该走哪条路?” 面对手下人的询问,秦狄心中也没底。拿过火把,迈步来到其中一条路的路口,上下左右仔细打量,并未发现有什么暗记指示一类的东西。剩余的另外三条路,依旧如此。 唯一的提示,四条路的入口,都有血脚印的痕迹。通过这点不难判断,上官云锦与范老,应该是指派豺狼虎豹对四条路进行了全面出击。 有他们在前冲杀,秦狄也没什么顾虑。当即将自己手中一百多人分成四组,朝着四条路追赶而去。 选定一条道路后,卫士在前开道,秦狄在锦衣卫的簇拥下,继续深入洞穴内部。 “陛下,好像有打斗声。” 听到卫士的话,秦狄手一挥,所有人都安静起来。侧耳凝听,隐约间似乎有厮杀的声音传来。声音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就不会察觉。 “快,就在前面。” 秦狄手一挥,一声令下,在洞穴内全速前进。 距离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明显。就在这时,面前的路,以一化三,再次出现了分岔口。 站在分岔口,侧耳倾听,想要弄清楚声音的来源。 不听不要紧,这一听他是真犯难了。面前的三条分岔口内,似乎都有厮杀的声音传来。 一时间秦狄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经过卫士们的仔细辨认,确实每条路内都有声音传来。 再看地上,每条路的入口处,都有凌乱脚步的痕迹。事实再一次证明,前面的人又分兵而行了。 “所有人,分成三组,分别朝不同岔路前进,务必要尽快与大部队汇合。” 秦狄当机立断,将手中仅剩的几十人分为三组,每组也不过十几人。 “甲乙丙,随朕来。” 一声令下,秦狄走向三条路中间那条,率领锦衣卫等人,快速追赶而去。 剩余的天子卫队则分为两组,朝着另外两条路奔驰而去。 越往前走,厮杀的声音越大,隐约间,还有一股腥臭的味道传来。 “陛下,前面有亮光。” 在前开路的锦衣卫突然开口,抬手指向前方。 顺着他抬起的手往远处看去,隐约是有巴掌大小的亮光闪动。 “就在前面,快速前进。” 看到前面的光点,秦狄似乎的看到了希望。 有了明确目标,一行人朝着亮光疾步而去。大约走了一里多远,亮光变大的同时,厮杀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 “陛下,我们的人就在下面。” 前面负责探路的锦衣卫快速返回,将消息传递而来。 秦狄微微一怔,不知他为何会说是下面,而不是前面。思索间,迈步向前,看到眼前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第582章 混战 眼前一幕,令他大开眼界。 时难想象,在深山内部,竟有这么大的一个深坑,仅直径,至少有五十丈。放眼看去,似乎整座山的内部,都已经被掏空。 往上看,高不可攀,往下看,深不见底。 他此刻的位置,正好处于中间的位置。在他脚下,一条三尺宽的斜坡向下蔓延而去。再往下看,二三十丈的落差下,似乎是地面。地面中间,还有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深坑,里面没有任何亮光,显得漆黑一片。 锦衣卫和天子卫队的身影,清晰可见。点点火光的映射下,他们已经与东瀛人乱斗在一起,密密麻麻,人数不可估量。 秦狄站立洞口,快速搜寻着上官云锦的身影。 “陛下,上官娘娘在那里!” 经过锦衣卫的提醒,秦狄沿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就在斜对面的位置,一道白影隐约可见,在她近前,无数人影攒动,像是要将她围困。 人群中的上官云锦,并没有意识到秦狄的到来,此刻挥舞着手中葬雪剑,与她面前之人激战。只是转眼间的功夫,两人已经打斗四五个回合。在秦狄眼中,只能看到人影闪动。 在上官云锦相对的方向,同样聚集着大批的东瀛人。在他们中间,范老的身影映入眼帘。手中长鞭耍的虎虎生威。每一鞭甩出,都会逼得东瀛人迫不得已的向后退去。 “不好,我们的人被东瀛浪人包围了。” 快速扫视一圈,他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下面的人看似是在乱斗,实则天子卫队已经被东瀛人断开,首尾不能相顾。 东瀛浪人以上官云锦和范天雷为中心,在乱斗中,已经悄无声息的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再看天子卫队的阵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阵型...... “所有人,随朕下去。” 说话间,秦狄迈步,沿着斜坡走下。 从洞口内走出,他才发现,围绕深坑的石壁,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许多这样的洞口。乍一看,倒像是巢穴,放眼观瞧,至少百个之多。 在他这一侧的洞口,出现了之前分路而行的卫队成员。直到此时他才明白,所有的岔路,最后的目的地,应该都是这里。 那些人看到皇帝出现,纷纷都从洞内走出,沿着连接洞口的窄路,向下而去,准备与皇帝汇合。 看到他们的出现,正在暗自思索如何破除东瀛人包围的秦狄,心中一动,似乎突然就有了主意。 “甲乙丙,传朕旨意,将声势造起来,把下面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朕这里。” 秦狄心中明白,只要天子卫队知道自己出现在此地,势必会回援前来保护。只要他们能够冲杀过来,东瀛人目前占据的优势,势必会被打破。 “皇帝驾临,尔等东瀛浪人还不速速投降,杀!” “杀,杀,杀!” 听到锦衣卫的呐喊,邻近的兵士很自然的将话茬接了过去。 别看他们人不多,底气十足。加上占据地利上的优势,他们口中发出的呐喊声,回荡在空旷的洞穴内,颇有千军万马之势,瞬间将下面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陛下来了!” 听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传来,激战中的豺狼虎豹抬头看去,寻找着皇帝的身影。 东瀛人不清楚,他们却明明白白,皇帝身边的锦衣卫连同天子卫队,只不过几十人。即便算上留守在外面的卫队,最多不过两百人。 跟随皇帝这么久,四人也不再那么木讷,很快就明白了,皇帝这是在虚造声势,想要在气势上压倒东瀛人,以达到鼓舞军心的作用。同时也很清楚,皇帝此举必有缘由。 环顾四周,不由的倒吸口气。只顾着冲杀,并未纵观全局。这才猛然发现,不知何时,天子卫队的大军,已经悄无声息的被东瀛人团团围住。 “所有人,向陛下靠拢。” 豺狼虎豹四人,先后下达最新命令,厮杀中的天子卫队,调换阵型,改变进攻方向。 正与东瀛高手激战的上官云锦与范老,自然也听到了兵士的呼喊。东瀛人既然敢到华夏,自然不会派一群废物。他们两人面对的,都是来自东瀛的高手。 与东瀛人对战,两人有经验,但不多。尤其是这种昏暗的环境内,东瀛的忍术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人明明就在眼前,挥剑斩去,却像是鬼魅一样,突然消失不见。 被多人合围,想要脱身,谈何容易。 看到天子卫队开始反向冲杀,秦狄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天子卫队的回防,自然也引起了东瀛人的注意。他们的全力阻拦,竟使得卫队停滞不前。 秦狄也没想到,这些东瀛人的实力,挺让人意外。不可否认,自己确实小瞧了他们的战斗力。 阵阵呐喊声中,他所率领的这些人,终于从上面冲了下来。 “所有人,随朕冲杀,剿灭东瀛浪人!” 秦狄振臂一呼,手中天子剑挥出。不远处已经有东瀛人冲了过来,冲不冲已经由不得他。 见东瀛人朝皇帝涌来,这一百多人也不含糊,挥舞着各自手中兵刃,迎上前去。 双方碰面,没有一句废话,挥刀便砍。 他们的出现,确实吸引了部分东瀛人的兵力。很显然,皇帝的身份,在东瀛人的眼中,绝对够分量。 “陛下,这里太危险了,属下等人还是保护着陛下退至安全地带吧!” 此刻在秦狄身边,只剩下了以甲乙丙为首的十余名锦衣卫。 看到来势凶猛的东瀛人,锦衣卫的脸上闪露出担忧之色。自己的生死无所谓,皇帝若是出现什么意外,罪过可就大了。 “东瀛,弹丸之地,倭奴而已,非我族类,有何所惧。杀!” 秦狄口中高呼一声,并没有想要退去的意思。 昔日面对沙哲与李庆的数万大军都未曾惧怕,今日又岂会在东瀛倭奴的面前退去。 旨意下达,身边的锦衣卫见皇帝态度坚决,不再多言。在甲乙丙的示意下,十几人组成两道防线,拱卫着皇帝的安全。 看到东瀛人杀向皇帝,上官云锦有些分心,面对他们的围攻,不再有所保留,只想在第一时间,赶到秦狄身边。 内力的加持下,手中葬雪剑闪过点点白芒,挥出的剑气,散发凛冽寒意。 第583章 黑暗中的人 半空中,妙曼身影借力在半空旋转一周,手中葬雪剑挥出的凛冽剑气,带着寒意,在半空划出一个圆。 剑芒所至,围攻上官云锦的几名东瀛人全都愣了。 他们与上官云锦交手多时,合五人之力,勉强打个平手。 他们心中很清楚,面前女人武艺非凡,五人之力并不能将其诛杀。想要取胜,唯一的办法就是耗费她的体力。 他们的想法,确实是一条取胜之道。只是没想到,皇帝的出现,眼前这个女人不仅越战越勇,战力也在顷刻间暴涨。 第一次见到剑气的五人,显然有些迷茫。东瀛人的武功路数与华夏有很大区别。他们所追求的是隐遁,招式的变换,秉承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宗旨。对于内力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以至从未见过剑气,自然也就无法应对。 或者说,在他们的认知中,气这种无形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会对人伤害。正是因为这样的认知,面对葬雪剑挥出的剑气,五人只是好奇,如此凛冽寒意究竟从何而来,却无一人躲闪。 剑气所至,一层薄冰在空气中凝结而成。与此同时,围攻上官云锦的五人,终于觉察到了威胁的存在。慌乱之下,提刀格挡的格挡,施展忍术隐遁的隐遁。 不过他们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一拍。 嗖嗖嗖... 啊啊啊... 剑气横扫而过,快速凝结成冰的寒气,似如无数柄冰剑,疾速奔向他们。五人之中,想要用忍术隐遁的两人,被凌厉剑气斩过,尸首分离。口中惨叫一声后,死尸栽倒在地。 另外三人,选择用兵刃抵挡,确实有些效果,未当场丧命。但剑气扫过之后,三人身负重伤,瞬间失去了抵抗能力。 见他们倒地,上官云锦便不再理会。与秦狄的安危相比,这三人的狗命,实在不值一提。 纵身一跃,凌空踏步,朝着秦狄飞奔而去。 看到上官云锦的身影,锦衣卫的内心比秦狄还兴奋。只要有她在场,皇帝的性命肯定无虞了。 “你怎么来了!” 轻盈身影落地,上官云锦面露怒意。秦狄能够出现在这里,确实感到意外。 “你都能来,朕怎么就不能来。”秦狄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沉声道:“敢打昏朕,回去在收拾你。” “怕你啊!” 上官云锦白了他一眼,当即转身回眸,观察战局。 “你退后,这里太危险了。卫队已经被东瀛人阻断,我去帮他们。” “这种时候,朕如果后退,岂不是会影响我军士气,万万不可!” 秦狄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上官云锦的提议。 “甲乙丙,保护皇帝,退至安全区域。” 听到上官娘娘的话,三人对视一眼,随后眼睛不约而同的投向皇帝,面露为难。 “都聋了吗!” 三人短暂的迟疑,引得上官云锦勃然大怒,口中冷喝一语,声音不大,气势十足。 “诺!” 在她的喝斥下,三人领命。 “上官云锦,你过分了,你们敢!” 见三人转身朝自己走来,秦狄怒斥一声。此时他的喝斥,震慑力显然要低于上官云锦。 “陛下,情况危急,恕属下不恭。” 三人齐呼一语,不由分说的驾起秦狄,向后退去。 “皇帝若少一根毫毛,本宫要你们性命!” “娘娘放心,属下愿以血肉之躯,守护陛下安危。” 听到锦衣卫的回答,上官云锦不再多言,美眸在秦狄脸上扫过,嘴角展露惊鸿一笑,随后转身。脚尖在地上轻点,轻盈身姿一跃而起。握着葬雪剑的手臂同时挥出,飞身朝着交战方向而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秦狄口中怒吼,脚下迈步,想要上前,却被锦衣卫团团围了下来。 “陛下,社稷为重,请陛下留步!” 甲乙丙三人冒死上谏,他们这是把命都豁出去了。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秦狄抬起的手,指向三人,愤怒之下,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另一边的范老,面对七八个人围攻,使出浑身解数,终将其一一击溃。 自从上次与厨魔对战之后,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劲的对手。即便当日与司徒依昆切磋时,都没有今日这般压力。 解决掉他们几人后,范老挥舞着手中长鞭,再次加入到与东瀛人的厮杀中。 “那人便是大汉之主?” 山洞内的另一侧,也就是秦狄斜对面的方向。距离厮杀的地面,大约有二十丈高,一个不起眼的洞口,站立着三人。 为首的男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肥头大耳。两只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蒜头鼻子和一张大嘴间,挂着两缕狗鼬胡。胡子向上翘起,与这张脸极其不匹配,甚至有些滑稽。 身躯略显肥胖,个子本来就不高,还穿了一件紧身的长袍。肚子挺起的程度,即便是怀有四五个月身孕的女人,都望尘莫及。不仅挺,还很圆,一看就知道能生儿子。 “阁主说的没错,他就是大汉之主,秦狄。” 站在身后的其中一人开口回应着他的询问。 “哼哼,胆子不小,既然他主动前来送死,这样的好机会,本座又岂会错失良机。” 身为滕玉阁的阁主,他在东瀛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即便是东瀛天皇,都要给他三分薄面。此次入主华夏大地的任务,便是由他亲自带队,组成了第一批入华先遣军。 “阁主,眼前的形势对我们不利,今日杀他,恐怕有些难度!” “八嘎,一群软弱无能的废物,帝国没有懦夫,腾玉阁更不允许有懦夫存在!” “阁主大人教训的是,属下知错。” 阁主的训斥,两人大气不敢喘一口,更不敢出言辩驳。 “传本阁主的命令,十二隐士,绕道秦狄背后,将其诛杀。” 听到阁主的话,两人面露震惊。 十二隐士,腾玉阁的中流砥柱,实力仅次于护法的存在。 自从来到华夏,他们未参与过任何行动。时至今日,甚至很多人东瀛人都不知道,十二隐士已经来到华夏。 在东瀛时,十二隐士合力,曾击溃千人,这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故此,腾玉阁的阁主,对他们的实力,极其自信。 但是, 在天子卫队和锦衣卫面前,十二隐士的战力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天知道。 (今天收到了一份番茄后台发来的年报,算是年报吧。看了一眼,感触颇深。话不多说,感谢二位的默默陪伴,同时也感谢诸多支持我的家人们!!!) 第584章 滕玉阁 秦狄正在密切关注着前面的战斗,天子卫队在上官云锦与范老的协助下,浴血奋战,终于冲破了东瀛人的战线。 战线被突破后,天子卫队则是越战越勇,反观东瀛人,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阵型被打乱后,只有防守之力,再无进攻之势。 许是觉察到他的人要溃败,隐藏在黑暗中的那位滕玉阁的阁主,缓步向前走了几步,同人命身边的人,点燃了火把。 突然亮起的火光,秦狄并未注意,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双方厮杀的人群中。簇拥在他身边的锦衣卫,本就在警惕的注视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以防面对任何突发状况。 “陛下,对面有人!” 发现对面的情况后,锦衣卫第一时间内,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皇帝。 锦衣卫的话,秦狄抬头,眼眸快速搜索,很容易就看到了对面闪烁的亮光。 由于距离比较远,只能看到洞口处站着一个人影。至于长相,完全看不清。身材可能也看不清楚,至少秦狄是这样感觉。因为对方在他眼中的轮廓,黑乎乎一团,有点像是衙门前摆放的鸣冤鼓。小一号的鸣冤鼓,确实不太好形容。 “刚刚出现的吗?” 秦狄双眸紧紧盯着那一抹亮光,嘴上缓缓吐出几个字。距离虽远,他却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就在刚刚,突然亮起。” 锦衣卫的回答简单明了。 两人隔远相望,秦狄眉头紧蹙,双眼聚光,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尝试之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这么远的距离,除非是夜视眼。 “他,就是这些东瀛浪人的首领。” 即便看不清楚对面的状况,秦狄却很清楚。双方激战,他能出现在那里,想都不用想,身份绝对不一般。 “陛下,属下可带人悄悄摸索过去,将他活捉。” 耳边传来锦衣卫的声音,秦狄将目光从那人身上收回,快速在场内扫视一圈。按照目前的形势,想要冲杀过去将对方擒获,并非易事。更何况自己这边的一举一动,同样都在他的注视下。 除非对方主动加入战场,否则锦衣卫还没到,他可能早已逃之夭夭。 “静观其变吧。” 秦狄缓缓吐出几个字,如果早知道对方隐藏在哪里,或许有机会将他拿下,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就在秦狄的脑袋中思索如何将对方吸引过来时,身后传来一声喊叫。 “小心,啊!” 背后突如其来的呐喊,顿时引得众人心中一惊。纷纷回头观望,究竟发现了什么。 秦狄也算得上是久经沙场,尚未来得及回头,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刺客,保护陛下。” 也不知谁大喊一声,紧接着耳边传来兵刃碰撞的声音。 与此同时,秦狄猛然转身回头,身边的甲乙丙已经组成了一道剑网,与身后的人展开了厮杀。 眼眸中黑影闪烁,速度极快,只不过转眼间的功夫,六七名锦衣卫已经惨死在地。 见此一幕,心中一紧,不由倒吸口气。时至此刻,他终于明白对面的人为何突然出现。现在看来,他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从而给这些人创造偷袭的机会。 想到这里,秦狄怒不可遏。这帮东瀛狗崽子,还他娘的懂兵法。不怪别人,只怪自己疏忽大意,忘记了身后的洞穴都是相连的。 他猜的一点没错,眼前这些人,便是滕玉阁的十二隐士。奉滕玉阁阁主松本藤木的命令,前来缉拿大汉皇帝。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擒获,迫不得已,可诛杀。 命令归命令,在十二人的耳中,听到的只有诛杀二字。 在他们手中,从未出现过俘虏。以往的作风,要么不出手,出手的话,那对方就只有一个后果,死。 所以他们出场之后,一招一式,不留任何余地。能一招致死,绝对不会出第二招。 只是他们也没想到,皇帝身边的侍卫,确实与众不同。仅仅三人,就已经阻挡了六人的合力进攻。 “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秦狄咆哮一声,双眸之中,数十道身着黑衣的影子快速晃动,甚至连他们的长相都看不清楚。 仅仅几个照面,锦衣卫死伤过半,仅有三才剑还在拼死抵抗。 面对他们的攻势,甲乙丙三人组成的剑网,虽然可以抵挡,却显得很吃力,脚下连连后退。 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传入耳中,秦狄暗暗心惊。三才剑的剑阵,连范老都不止一次的称赞,没想到今日却被人逼到这副田地,如此可见,前来偷袭的这些东瀛人,绝非等闲之辈。 环顾左右,身边已经不剩几个人了。另有四名锦衣卫紧紧簇拥在左右两侧,手中紧握兵刃,警惕的观察着前后左右,面露凝重,似乎已经做好了以身殉职的准备。 “保护陛下后退。” 奋力迎战的甲乙丙,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迫不得已之下,向幸存的几人,下达命令。 秦狄清楚,不到迫不得已,他们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当即挥舞着手中天子剑,似乎是要冲上前去。 身边的四名锦衣卫见皇帝举起天子剑,瞬时慌了。众人都恨不得将他装在兜里藏起来,他还想主动去送死。 作为皇帝的贴身侍卫,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寻常兵士还可以,在这些人面前,就是活靶子。 “请陛下移驾!” 危难时刻,四人顾不得君臣礼仪,当务之急,保护皇帝方为重中之重。 话音刚落,四人便要强行簇拥皇帝转移。就在这时,秦狄只觉得心中闪过强烈不安。 迟疑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变了音的嘶叫。 “小心头顶。” 闻声抬头看去,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手中一柄寒光四射的弯刀,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完了…” 见此一幕,秦狄暗道不妙,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眼看弯刀距离自己仅有半丈,千钧一发,眼角余光内有人影闪过,紧接着眼前一黑。 定睛再看,身旁的一名锦衣卫在紧急关头,纵身一跃,不惜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对方的这一刀。 秦狄双眼瞪的浑圆,眼睁睁的看着弯刀穿透锦衣卫的胸膛,再次直奔自己而来。 “找死!” 极为愤怒的怒吼声传来,声音尚未落下,一道白芒直奔半空中的东瀛人而去。 觉察到危机的东瀛人,顺势抽回弯刀,朝着那股白芒挥砍过去。 弯刀与白芒相撞,发出当的脆响,同时还有一声哀嚎。 从天而降的黑影,在白芒的袭击下,横飞出去。借助巧劲,半空中调转身形,双脚落地。连连向后退了几步,勉强站稳脚跟。 扭头看了看手臂处,被刚才的白芒剑气划破,伤口已有血迹涌出。 上官云锦的身影轻飘飘落地,将秦狄护在身后,美眸间尽是杀意,盯着两丈开外的黑衣人。 第585章 惊险 只听他低吼一声,不知说的是什么,随后五个身着黑衣的人,快速涌来。六人站立一排,手中弯刀抬起,面无表情的看向上官云锦。 上官云锦暗暗扫视,甲乙丙三人与六名东瀛人纠缠,双方僵持不下,势均力敌。 看到这一幕,对他们的武艺有了大致的了解。三才剑的剑阵威力,她亲自领教过。平心而论,经过范老的改良,即便是自己,也不能将其压制。他们六人能与甲乙丙打成平手,可见其武功造诣,甚至高过于围攻自己的那几人。尤其是他们的出招的速度,非常快。 “保护皇帝离开。” 弄清其中的利害关系后,上官云锦不敢轻敌,一脸冷意的看向六人,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请陛下移驾!” 剩余的三名锦衣卫再次开口,同时迈步上前,不由分说的夹起秦狄,就要离开。 六人直勾勾的看着他们,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让他离开。当即不再迟疑,六人兵分两路,三人直奔上官云锦,另外三人似乎想要越过她,直奔皇帝。 站立在他们面前的上官云锦,早已猜出他们的意图。想都不用想,能够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秦狄。 见他们挥刀而冲,当即抬起手臂,手中葬雪剑在她的驱使下,凭空甩出一道白芒,朝着冲来的六人横扫而去。 这一击并非试探,凛冽剑气划破气浪,发出嗡鸣声,直奔六人而去。 刚刚才有人吃了亏,看到奔袭而来的白芒,六人不敢大意,凌空一跃,朝着不同的方向,纷纷躲闪。 很显然,他们此举就是要分散上官云锦的注意力。好在上官云锦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入江湖的新人,并未顺势追击,而是选择无视,后退几步,想要护着秦狄先离开此地。 见对方并未上当,六人当即调转身形,挥舞着兵刃,很有默契的分为上下左右中五个方位,同时攻向上官云锦。 如果是寻常人,面对不同方向而来的攻击,可能第一反应就是向后躲闪。上官云锦见状,不仅没有躲闪,而是主动挥剑迎了上去。 顷刻间,寒光闪烁,极为密集的兵刃碰撞声响起。 秦狄眼中所见,只是黑白虚影在快速晃动,完全看不到清晰的轮廓。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上官云锦已经挥出十几招。六人配合默契,面对上官云锦的主动攻击,总能轻易化解。 不知不觉中,双方对打几十招,上官云锦暗暗叫苦。按照目前局势,自己根本就无法取胜,只能与他们在此纠缠。偷眼观瞧,心中那叫一个气。只见秦狄那个愣货,竟然没走,就在三丈开外。 就在她分神的时候,六人中的两人,虚晃一招,手中的弯刀突然抛出,直奔秦狄飞去。 “找死!” 上官云锦怒喝一声,现在想要阻挡已经来不及,暴怒中,手中葬雪剑猛的一挥,一道剑气再次挥出,直奔两人扫去。 剑气将至,两人所在的位置突然有白烟闪过,想要借此机会隐遁躲避。 可是他们忘了,此为剑气,并非剑。 剑气挥过,白烟瞬间变成了血雾,在众人面前弥漫。 上官云锦却顾不得他们的死活,转头回眸,望向秦狄,只求锦衣卫可以将那两柄弯刀抵挡下。 三丈距离,不过十米而已。两人全力抛出的弯刀,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秦狄。 秦狄之所以不走,就是想以自己为目标,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他早就料定,对方势必会在打斗中想方设法的偷袭自己,而他也早就做好了面对各种暗器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他以为的暗器,竟然就是他们的兵刃。看到朝自己飞来的弯刀,他的心中早有了计较。 锦衣卫还没来得及动手,秦狄率先一步举起了天子剑。削铁如泥的天子剑究竟有多厉害,他不止一次亲眼所见,即便是藤甲,都可轻易斩为两端。 本想用手中的剑,将飞来的弯刀打飞。在他自己脑补的画面里,就像打棒球一样。 不过,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或者说,他低估了东瀛人的实力,也没想到弯刀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弯刀从东瀛人手中抛出时,秦狄就已经发现了端倪。发现端倪后,他当即就要抬起紧握天子剑的手。只是手还没有抬起来,弯刀距离自己,仅剩一丈远。 按照这个速度,双手握住剑柄时,对方的弯刀,已经插在了自己的身上。 很显然,自己的动作,慢了不止半拍。 “妈的,大意了!” 心中暗骂一声,仿佛已经看到了两柄弯刀穿透自己身体的画面。 “陛下小心。” 最为关键的时候,耳边传来锦衣卫的大喊。 两名锦衣卫飞身向前扑去,以血肉之躯来阻挡两柄弯刀。 另外一人则顺势扑向秦狄,将他扑倒在地。 就在秦狄向后倒去的那一刻,亲眼看到两柄弯刀,毫无阻力穿透两人的身体。 两人的阻拦,并没有令弯刀停下。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两人飞出半丈远后,两人这才倒地。 两人身躯飞过时,伤口处涌出的鲜红血迹,滴落在秦狄脸颊。 一股温热的感觉传来,秦狄双眸圆睁,整个人都麻了。 “陛下,您没事吧!” 将皇帝压在身下那名锦衣卫环顾所有,确定危机暂时解除后,急忙起身,将皇帝搀扶。 “陛下,老奴来了。”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秦狄半坐在地上,微微扭头,范老的脸庞,映入眼眸。 躲过了刚刚的惊心动魄,此刻的秦狄反倒出其的冷静。 双眸看向与上官云锦交战的四人,在他们旁边,两个失去双腿的人,正在痛苦的挣扎着。口中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说出几个字。 “一个不留。” 得到皇帝旨意,范老二话不说,从地上站起,手中长鞭在地上一甩。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干瘦的身躯借助这股巧劲凌空跃起。半空中的胳膊甩动,长鞭嗖的一下,直奔其中一名东瀛隐士抽打而去。 “属下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范老这边刚走,突破重围的豺狼虎豹四人,率领卫士奔赶而来。 “阁主,十二隐士恐怕要失手了。” 对面的洞口处,松本藤木阴沉着脸,脸上的横肉在黑暗中抽搐几下,两只小眼睛透露出一股寒意。 第586章 松本藤木 “八嘎,本阁主难道没有眼睛吗,需要你来提醒!” 松本藤木的口中发出沉闷的低吼,眼前所见,确实出乎意料。 引以为傲的十二隐士,两人殒命,未曾伤到秦狄分毫,他的心情能好才怪。 即便他有心想撤回十二隐士,问题在于间隔这么远,根本就无法联系到他们。派人前去送信,最快也要一炷香的时间。等人到了,他们的性命还在不在,也是个未知数。 尤其是范老的加入,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当头一棒。他虽未曾参与厮杀,在这里可纵观全局,范老斩杀数十名高手,乃是他亲眼所见。 “本阁主小瞧了他。” 松本藤木暗自咬牙切齿,因为就在刚刚,又有一名隐士丧命在范老手中。 “朕无碍!” 被豺狼虎豹从地上搀扶起来,秦狄扭头,看向那两名因为自己而丧命的锦衣卫,心中也很无奈。 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及时躲避。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 “合力上前协助,即刻将他们诛杀在此,跑了一个,朕要你们的脑袋!” 平静的语气,透露着寒意,极大的怒意。 得到旨意是豺狼虎豹,当即起身,安排卫士保护好皇帝后,提起兵刃,冲向围攻三才剑的那六人。 上官云锦与范老两大高手联手,对付几名隐士,手拿把掐。十几个照面,剩余的三名隐士,死尸倒地。 另一边,有了豺狼虎豹的加入,战局很快便被扭转。他们引以为傲的忍术,在几人面前的作用,似乎并不大。 看到他们占据上风,上官云锦与范老并未上前协助。在他们眼中,豺狼虎豹与三才剑联手,七人对战六人应该绰绰有余。 “你有没有受伤?” 来到秦狄面前的上官云锦板着脸,语气却充满关切,双眸在他身上仔细打量。 “无碍。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面对秦狄的询问,上官云锦并未回答,而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不是让你留在外面,谁让你进来的,知不知道这里极其危险!刚刚若不是锦衣卫以命相护,现在的你已经性命不保了!” 堂堂的一国之君,此刻被一个女人这么训斥,关键被训斥的人还不敢反驳,关键人家说的都对啊! 他也很清楚,刚刚发生的事情,确实是自己的责任。脑子里想的很好,问题是手上的动作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这才导致两人无辜丧命。 心间的怒气撒完,上官云锦也随即闭上了嘴。面前的男人毕竟是皇帝,话点到位置,也不能说的太过分。 “撒完气了?现在做点要紧事!” 见她说完,秦狄突然转身,抬起的手,指向了对面。 不知为何,松本藤木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袭来,不由的缩了缩脖子。眯眼看去,秦狄的手,此刻正指向自己。 “不好,我们的麻烦要来了!” 口中沉语一声,目光所及,可以感受到远处那些人的目光,正在紧紧盯着自己的方向。 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就见卫士开道,众人簇拥着秦狄,朝着自己的方向一路冲杀过来。 此时场内的东瀛人消弥殆尽,仅剩一小部分人还在殊死抵抗。天子卫队在人数上占据了绝对优势,解决他们,只是朝夕间的事情,不足畏惧。 “阁主,如今我们的人所剩不多,恐怕难以招架。” 听到身后人的话,松本藤木无奈的叹了口气。正如他说的那样,现在的自己,确实无力招架对方这么多人。 松本藤木虽是滕玉阁的阁主,却不会一点武艺。真刀真枪面前,只有挨宰的份。 他来华夏,为的是收集情报信息,以便他日东瀛大军可开拓疆土,不是前来送死的。更何况自己血统高贵,怎么能死在这群支那人的手中。 他们,还不配。 “阁主,他们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语调明显掺杂着颤抖。 松本藤木很是不甘的叹了口气,二话没说,转身朝着洞穴内走去。 两人见状,暗暗松了口气。趁松本不备,悄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滴。 与下面的武士不同,他们三人,算是东瀛的文臣,并非武将。 在三人的后面,还有二十多人,他们是松本藤木的护卫。武艺还不错,但与十二隐士相比,稍显逊色些。 十二隐士都丧命于此,他自然不敢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这些人的身上。 “想逃,没那么容易,范老,带人去追,死活不拘。” 望着洞口的亮光逐渐消失,傻子都能猜到,他们是要逃跑。 “诺!” 范老应允一声,随即挑选几名锦衣卫,朝着亮光即将消失的地方,疾步而去。 “他们逃不掉,这里的所有出口,都已经安排了人把守,除非他们会遁地术。” 见秦狄有些着急,上官云锦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他。 “朕进来之时,曾将洞口的守卫带了一部分进来!” 秦狄倒也没有隐瞒,其实不用他说,上官云锦已经看到了那些人。只是秦狄并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一批锦衣卫隐藏在暗中监视。那些人,就是柳如月曾经的影组织成员。 说话间,众人已经冲过混战的区域。现在的局势,彻底发生了改变,东瀛人已经被天子卫队团团围困,开启了新一轮的绞杀。 “留几个活口,他日或许用得上!” 即将走出战圈时,秦狄突然开口叮嘱了一句。 殊不知,他临时起意留下的一句话,给东瀛人带来了灭族之灾。 来到松本藤木曾经出现过的洞口时,里面黑乎乎一片,即便是范老一行的踪迹,也未曾见到。 “追。” 秦狄一声令下,兵士举着火把入内。 “你也要去?” 秦狄脚下迈步,上官云锦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 “怎么了?为何阻拦朕。” 见上官云锦突然阻拦,秦狄有些不解。 “范老已经率人去追了,洞内危机四伏,一国之君,岂能涉险,还是留在此地等候消息吧。” “不可,他们必是这里的核心人物,岂能让他们逃脱。” 秦狄摇头,拒绝了上官云锦的提议。在他看来,既然要铲除,就要干干净净,不能留下祸根。 “范老的武艺修为你不是不了解,如果他都不能抓到那些东瀛人,即便你去了,就一定能抓得到吗?” “听我的,就留在这里。我相信范老一定不会令你失望。一群跳梁小丑而已,岂能让我夫君亲自去追,他们不配,我说的没错吧!” 听到上官云锦这番话,秦狄感觉很受用。衡量再三,觉得很有道理。自己乃大汉之主,天朝上邦的皇帝,亲自去追几个倭奴,岂不是在自降身份! 第587章 雷霆手段 在上官云锦的劝说下,秦狄放弃了亲自去追赶东瀛倭寇的想法。在他的示意下,部分天子卫队进入洞内,去接应范老。 转身看着身后的战斗,此刻已经接近了尾声。为数不多的几百东瀛浪人,已经被天子卫队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如果不是秦狄下达了留下活口的旨意,恐怕这几百人,也都已经成为了一具具冰冷尸体。 “中间的大坑是怎么回事?” 在上官云锦的陪伴下,秦狄从上面折返下来,口中轻声询问。 “听范老说,下面有大量蛟褫。” “怪不得朕一路都来都没有看到蛟褫的痕迹,原来在这里。” 秦狄看向不远处的深坑,很是好奇,如此隐秘的地方,这些东瀛人是如何发现的呢?带着心中困惑,来到深坑边缘。 借着火把亮光向下看去,这才发现,巨大的深坑内侧,有两条盘旋而下的路。其中一条道路的入口处就在距离四五丈远的地方。 向下看去,此时下面的路距离秦狄的高度仅有一丈多高,路宽也就两米左右。斜度不大,一侧是石壁,另一侧没有任何防护设施。再往下看,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站立的深坑边缘,提鼻子一闻,隐约可以闻到有淡淡的腥臭。腥臭与洞内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如果不仔细闻,根本就觉察不到。 “启奏陛下,洞内东瀛人已被我军剿灭,共计俘虏二百余人。” 就在秦狄打量面前深坑之时,天子卫队已经对战场进行了清理,战报上奏皇帝。 听到他们的话,秦狄脸上毫无波澜。东瀛人战败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回头扫了一眼,被俘虏的那些人,已经押到身后。 “豺狼,去问问,这些人中,有谁知道下面的情况。” 秦狄话音落下,便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诺。” 豺狼两人领命,转身来到被俘虏的东瀛人面前,挥手指向背后的深坑,开口询问。 “有谁知道下面的情况,站出来!” 直截了当的询问,被俘虏的东瀛人面露不屑,无人作答。 见此一幕,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跨步上前,随即抽出腰间佩刀,朝着面前两人的脖子,一刀斩下。 两道血柱喷涌而出,两颗人头落地,翻滚几圈后,一动不动。双眼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似乎是在瞪着众人。 “还是刚才的问题。” 豺再次开口,冷眼看向众人。 话音落下,见无人应答,两人没有丝毫迟疑,手中的刀再次挥起。 “噗噗...” 众目睽睽之下,又是两颗人头落地。 没多长时间,十人命丧当场,现场的气氛变得压抑。二百多的俘虏,大气不敢喘一口。 豺狼冷眼看向众人,脚踩着地上的血迹,向前挪动几步,面无表情的从死尸身上跨过。 脚下止步,手中兵刃抬起,刀尖上的血迹沿着刀刃缓缓回流。 眼看兵刃即将斩下之时,即将奔赴黄泉的两人,突然挣扎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 豺狼手中的刀并未因为两人的开口而停下,手臂挥下,刀锋朝着两人的颈部落下。 又是噗嗤声传来,鲜血喷涌,人头落地。 “活命的机会,只在举刀之前。刀起,人必死。” 冰冷的声音从豺的口中吐出,声音不大,底气十足,每个字都清晰的传入众人耳中。 对身后发生的这一切,秦狄心知肚明,并未干涉。前世的优待俘虏,在他这里压根不存在。尤其是对待东瀛人,更不会有丝毫怜悯之情。 “我...我知道。” “我也知道。” “我去过下面!” 在豺狼两人杀意凛然的目光注视下,终于有人扛不住内心的冲击,开口回答。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出现了第二人,第三人。 从他们开始审问到一百多人屈服,只用了半盏茶的时间。见他们的心理防线崩溃,有兵士上前,将这些人带走。 “陛下,挑选出了九十三人。” 豺狼来到皇帝身后回禀。 秦狄慢慢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看那九十多人,随后又看向剩余那些倔强的东瀛浪人。 “那些人都不知情?” 他们是否知情,豺狼两人也不知道。皇帝既然已经发问,两人扭头,目光投向身后东瀛人的脸上。 两人的凶狠众人已经见识过,感受到他们的目光看向自己,站立在人群前的那几名东瀛人不由倒吸口气。 好在他们之中有聪明人,急忙开口,做出了回应。 “我们在这里轮番值守,下面的情况,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听到他的回答,秦狄嘴角泛起一股冷意,等的就是这句话。藏匿这里多时,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下面的状况。 “既然他们知道,又不肯说,留着也无用,那就都杀了吧!” 秦狄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他就是个局外人。 旨意下达,虎豹两人当即向天子卫队下达命令。 “动手。” 严阵以待的天子卫队在军令下达后,没有任何迟疑,挥刀变砍。 东瀛人手握兵刃时,都不曾是天子卫队的对手,更何况现在手无寸铁。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就已经结束。 望着身后增添的一百多具死尸,幸存的东瀛人只觉得浑身上下被一股寒意笼罩。汉帝的残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豺狼,你二人带卫士进坑查看详情,其他人原地待命。” 在皇帝的旨意下,豺狼两人各自挑选了五十名卫士,各自羁押着五名东瀛俘虏。沿两条道路,朝坑内走去。 两队人马沿着两条道路慢慢向下走去,深坑内有了亮光,也不再那么黑暗。 “派人下去,沿途照亮把守。” 兵士们举着火把,紧随其后,进入深坑。 没多长时间,漆黑的深坑被点点火光映亮。再次探头向下望去,深不见底的大坑,内部轮廓初显。 由于之前没有亮光,原以为是个很深的坑。在火把的映射下,已经可以看到坑底。目测深度只有二十多丈。站在秦狄的位置,隐约看到下面白乎乎一片。 看到这里,秦狄忍不住皱起眉头。 难道...下面白乎乎一团,全都是蛟褫? 想到这里,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588章 探地穴 虽然深度只有二十多丈,他们下行的速度却很慢,足足用了将近两柱香的时间,才有兵士返回将下面的详情上奏。 如他所料,下面白乎乎的东西,果真就是蛟褫。 得知下面的蛟褫并没有发出嘶嘶的声音,秦狄心中也很纳闷。按道理来说,外面的蛟褫与坑内的蛟褫应该是同一批,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缘由存在? “下面的蛟褫有多少?” “很多。” 面对皇帝的询问,兵士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玩意密密麻麻一条压着一条,多看两眼都会令人头皮发麻,没人能估算出具体的数量。 兵士的回答,无异于废话,一点用处都没有。 “去问问,他们之中,可否有人知道坑内究竟有多少蛟褫。” 有人前去询问,秦狄则缓步来到前往深坑的入口处。 时间不长,前去询问的锦衣卫便将消息带了回来,给他带回来个令人头皮发麻的数字。 保守估计,至少一万七千条。除此之外,外面壕沟内的蛟褫,数量在七千条左右。根据东瀛人以前的统计,蛟褫的总数量在两万五千条。 即便秦狄的心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甚至这一刻,他开始怀疑,坑里那玩意究竟是不是蛟褫。据说这东西极为罕见,而这里突然出现两万多条蛟褫,彻底颠覆了他对上古传说的认知。 就算人工养殖,恐怕都没有这么多。 “走,下去看看。” 秦狄话音落下,天子卫队先行上前,来到道路边缘,站立成一排人墙,来保护他的安全。 “锦儿,你就在这里等着朕,很快我就回来了。” 想到那副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秦狄面露关切的看向上官云锦,实在不想给她的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我陪你一起去,蛟褫而已,外面的场景,我已经看到了。” 上官云锦想都没想,就做出决定,而且态度还很坚决。 “你啊,就是太要强了。其实有些时候,朕挺想保护你,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啊!”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无奈。 “何必分的那么清楚,我保护你不也一样?” 上官云锦很是认真的看向秦狄,在她心中,看重的并不是秦狄能不能保护自己,而是在他的心中,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话不多说,在上官云锦的陪伴下,秦狄迈步,沿着倾斜而下的道路,朝着深坑内走去。 天子卫队站立在最外侧,手举火把照亮,组成一道人形防护栏。上官云锦在外,将秦狄护在最里面,紧贴石壁。 除了秦狄,众人都是武林高手,他自然就成为了重点保护对象。 围绕着深坑走了半圈,借着卫士手中的火把亮光才发现,在下面还有几个洞口,每个洞口前都有兵士守在那里。 看到这副架势,不用问就知道,洞内必有蹊跷。 一炷香后,秦狄一行来到洞口前,这里距离深坑底部仅有七八丈的高度。向下看去,密密麻麻的蛟褫叠压在一起,轮廓初显,腥臭的味道也越来越明显。 “陛下。” “说吧,这里面有什么。” 见豺走向自己,秦狄开门见山的询问。 “回禀陛下,里面是人。” “人?什么人?” 见豺一脸的凝重,秦狄倒显得有些纳闷。 “被东瀛浪人抓来的无辜百姓,有千人之多。” 听到他的回答,秦狄猛然间想起,谷阳县不久前发生的人口失踪案,范老前几日也曾提到过,东瀛人用鲜血喂养蛟褫。两者结合在一起,秦狄心头涌起一股怒意。 “进去看看。” 低沉的声音从嘴里发出,门口的卫士将道路闪开,他迈步从洞口走了进去。 刚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同时还有一股骚臭味。强忍着难闻的味道扫视几眼,里面的空间倒是很大,足有一百多平。四四方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房间。 房间内分为两个区域,刚进入房间,是一块三十多平米的空间,地上竖立着两排十字木桩,每排十五个。上面的铁链依旧挂在那里,木桩下的血迹早已变成了黑褐色。 不用问就知道,这里应该就是范老口中所说,用来取鲜血的地方。 再往后看,是用圆形实木制作而成的监牢,里面密密麻麻的聚集着许多人。或战或躺或蹲在地上,穿着打扮早已无法分辨,每个人都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看起来极其虚弱。 看到这么多人来到这里,他们显然有些害怕,嘴里一声不吭,身体却下意识的向后退去。 “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何被囚禁于此?” 秦狄看着他们的模样,不由想起昔日的自己。那时候的自己被当做奴隶,三四十人挤在一个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此刻他们的处境,远比昔日的自己还要狼狈,还要悲惨。 面对他的询问,众人眼中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无一人敢应声作答,仿佛只要一开口,就即将面临非人的折磨。 “大胆,还不赶紧回答。” 见里面的人不语,有卫队成员高声喝斥。 听到他的喝斥,里面的那些人明显变得更加害怕,全都退至监牢的最深处,蜷缩在一起。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放肆。” 秦狄朝着刚才开口的卫队低喝一声,随后缓步上前,来到监牢的门口,看了看上面的铁链,顺手抽出天子剑,砍了过去。 “铛啷...哗啦啦!” 木门的横梁连同上面的铁链,被一剑斩断,掉落在地。 “朕乃大汉天子,并非东瀛倭奴。你们这些人中,可有人是大汉的子民?” 他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里面的人只是面面相觑,死寂的眼神中,开始有困惑闪过。即便如此,还是无人敢应答。 “你们不必害怕,不管你们是大汉子民,还是越国子民,今日朕都会救你们出去。”秦狄挥挥手,对身边的豺说道:“将随行带来的水全都取来,先给他们补充些体力。” 转眼间的功夫,二三十个水袋,被卫士集中到一起,在秦狄的示意下,送入到牢房内。 第589章 天子剑 看着堆在一起的水袋,里面的人显然有些心动。 没错,仅仅是水,就已经让他们心动。被关在这里,喝水的确是一种奢求。 对于他们的死活,东瀛人压根就不会关心。活着,有活着的处理方式;死了,自然有死了的处理方式。 见他们干咽着口水,却不敢上前,秦狄眼神示意卫士。 卫士上前,随手拿起一个水袋,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随后将水袋扔入人群中。 “放心喝,没有毒。” 直到亲眼见他将嘴里的水咽下去后,终于有人壮着胆子,捡起卫士扔过来的水袋,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还是那句话,有人带头,就会有人效仿。见他贪婪的饮水,几个胆子稍大些的人,警惕的挪动到水袋前。试探性的拿过水袋,见卫士并未阻拦,急忙将伸出去的手抽了回来,手中却多了水袋。 迫不及待的打开水袋,贪婪的吞咽着里面的甘霖。 所谓的贪婪,也并未喝太多。很快,他们手中的水袋就递到了其他人的手中。 看到此举,秦狄倒也有几分动容。生死未卜的这种环境,还能顾及他人,本质可称上品。 那么点水,被几百人瓜分,根本就不够。俗话说,水是万物之源,一点没错。虽然杯水车薪,多少也会有些作用。 “你真的是大汉皇帝?” 那几个胆子稍大些的人,站立在众人的最前面。其中一人,用颤抖的声音,轻声询问。 “呵,就你们的处境,你觉得朕有必要骗你们吗?” 对于他们的询问,秦狄面露不屑。 “凡是我大汉子民,现在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上面有足够的水源给你们。至于以前的越国人,自便。” 说完这些,秦狄也不再理会他们。给他们自由,没必要在此浪费时间,这里的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 命人将几个牢房内关押的人全都释放,秦狄继续向下,来到了最底层。 道路的尽头经过人工刻意的修饰,形成了一个挑空的平台。深坑最四周的石壁,同样经过打磨,极其光滑。有效的防止了蛟褫可以沿着石壁向上攀爬。 正对面那条路的尽头,有一个同样大小的平台,唯一不同的是,那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竹筐。造型倒是与现代社会的高空作业的吊娄差不多。吊娄上系着几根麻绳,它的作用,就是将人送到下面的深坑内。 借着亮光向坑内看去,密密麻麻的蛟褫正在不断的蠕动。壕沟内的那一幕,再次出现。仔细聆听,隐约有微弱的嘶嘶声发出。 “快,所有人堵住耳朵。” 发现坑内蛟褫的举动,秦狄口中大喊,同时拽下腰间天子剑,随手递向身后。 “拿着朕的剑,火速离开这里。” 此时站在秦狄身后的是锦衣卫的风前,看到皇帝举动,微微一愣。没有半句废话,双手接过天子剑,脚下迈开大步,沿着斜坡,快速向上跑去。 待到锦衣卫的风前拿着天子剑离开后,再看坑内的蛟褫,蠕动的速度明显变得缓慢。秦狄眉头紧锁,时至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些畜生,似乎很惧怕天子剑。 想到这里,秦狄扭头,看向身旁的上官云锦,伸手指向了她的葬雪剑。 明白他的意图后,上官云锦将葬雪剑送到他手中。 相比天子剑,葬雪剑的重量要轻了许多。秦狄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握住剑柄,慢慢将剑抽出。 通体雪白的剑身呈现眼前,他的注意力,则全部集中到深坑内。 随着葬雪剑出鞘,想象中的一幕并未出现,下面的蛟褫并没有出现任何反常举动。 “奇怪,怎么回事,为何蛟褫惧怕天子剑,对葬雪剑却没有任何反应呢?” 秦狄暗暗嘀咕,紧皱着眉头,甩手挥舞着手中葬雪剑。 下面的蛟褫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就连那股嘶嘶的声音,都消失了。 按理来说,天子剑与葬雪剑出自同一块陨铁,本质上应该是没有区别。却不知为何,葬雪剑对下面的蛟褫没有任何威胁,而天子剑似乎会让他们感受到不安,仿佛那柄剑,就是他们的克星。 两柄剑出自一块陨铁确实没错,只是秦狄不知道,两柄剑有阴阳之分。天子剑为阳,葬雪剑为阴。其实本质上的区别并不是很大,一次偶然的机会,雷电淬中那柄天子剑。从而导致,天子剑的威力翻倍,剑内蕴含了雷电之力,成为了一柄真正意义上的神兵利器。 如果想要催动隐藏在剑内的雷电之力,需要有足够强大的内力作为支撑。以内力催之,引雷霆之威,可摧毁万物。 范老也曾使用过天子剑,他可以感受到剑内蕴含巨大威力,却始终无法趋势。并非是他内力不足,而是当日雷电淬中天子剑时,上面残留着秦狄的血迹。 血迹就像是一道禁锢,将雷电之威束缚在内。秦狄便是唯一的一把钥匙,只有在他手中,天子剑的威力才能发挥到最大。话虽如此,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秦狄一毛钱的内力都没有,根本就无法催动天子剑。 所以,在秦狄眼前,天子剑只是一柄削铁如泥的锋利宝剑。除此之外,便是皇权统治者的身份象征。 望着坑内无动于衷的蛟褫,秦狄将手中葬雪剑插回剑鞘,返还给上官云锦。 “陛下,这些畜生如此歹毒,留着后患无穷,要不要一把大火将它们烧死。” 身后传来虎的声音,秦狄稍作犹豫,缓缓摇头。 “暂且不动,留下些人看守,其他人撤离到上面。” 秦狄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深坑内的蛟褫,转身迈步,朝着上面走去。 返回到深坑上面时,那些被东瀛倭奴囚禁的人也都聚集在这里。围绕着深坑,黑压压一片。 在天子卫队的看守下,有人站着,有人坐着,有人躺着。 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已经奄奄一息,生死之别只在于嘴里残喘的那口气。 “豺狼虎豹,你们带人审讯一番,问问他们,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重点是下面那些蛟褫,朕要知道他们的目的。” “诺。” 四人领命,两人负责了解被囚禁的那些人,另外两人则负责审讯被俘的东瀛浪人。 “雨时,范老曾说过,这里有一批藤甲,为何不见踪影?” 听到皇帝询问,雨时快步上前。 “回禀陛下,藤甲已经找到,在另一条通往深坑道路的房间里,属下这就命人将藤甲取来。” 雨时率领锦衣卫离去,另一边,离开半个时辰的范老,带领着一行人出现在视线里。 跟随在他身后的兵士,羁押着三人。为首的便是那个胖子,松本藤木。 “陛下,其他人尽数被诛,只留下了三人。” 得到范老的回禀,秦狄侧目看去。矮胖的轮廓映入眼眸,只一眼便可以肯定,他就是不久前看到的那个身影。陀螺一样的体型,很难在找出第二个。 低眼看向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尤其是看到对方那双眼睛的时候,秦狄口中慢慢吐出一句话。 “原来是个不会睁眼的瞎子。” 第590章 畜生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的传入到松本藤木的耳中。一对眯成线的眼睛是他的最大缺点,自幼就一直觉得自卑的地方。 多少年来,他最痛恨别人议论他的眼睛。对他而言,那是羞辱,赤裸裸的侮辱。 “八嘎,支那人,你好大的胆子。” “啪!” 他的话音刚落,站立在秦狄旁边的雨后快步上前,抬手就是一掌,狠狠打在那张肥胖的脸上。脸上的横肉颤抖几下,瞬时一个红手印浮现在他的脸上。 “混账东西,陛下说你是瞎子,你就是瞎子,来人,动手。” 雨后说话时,胳膊随手一挥,一名锦衣卫上前,抽出一柄利剑。 “八嘎,你们这群奴仆,要做什么!” 松本藤木看到利剑被抽出,心中的愤怒表露在脸上。双眼极力的圆睁,怒视着面前众人。 很显然,他似乎是想用愤怒震慑。只是他不知道,他的愤怒震慑东瀛人可以。锦衣卫面前,屁用没有。 “啪!” 雨后再次挥手,狠狠打在他的另外半张脸上。这下好了,红手印很对称。 感受着火辣辣的灼热,松本藤木怒不可遏。昔日在东瀛,天皇都要给自己三分薄面,今日竟被人连打两个耳光,目中无人的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怒火直接蹿到天灵盖。 “八嘎,你们这群支那猪,竟敢对本阁主无礼,本阁主是东瀛帝国派来交好的使臣,还不快放开本阁主。” 面对他的大呼小叫,秦狄只是冷笑一声,语言上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皇帝的不语,对锦衣卫而言,则是默认。 雨后闪退一旁,眼神示意。在锦衣卫眼中,他的示意,便是动手的命令。 没有迟疑,握剑的胳膊突然举起,剑尖朝着松本藤木的双眼划过。 “啊....呀!眼睛,我的眼睛!” 看着利剑在眼前划过,松本藤木下意识的将双眼睁的更大。不可置信的眼神中,闪过一片艳红,随后眼前瞬间变成一片漆黑。 钻心的疼痛传来,令他开始了剧烈挣扎,想要捂住眼睛。 肥胖不假,没有任何武术功底的他,只有一股蛮力。 挣扎了几下,便被身后的卫士强行按倒在地。 “八嘎,混账。你们竟敢如此对待东瀛帝国的使者,有朝一日,我东瀛大军,必会踏平你们的国度。让你们都成为奴隶,傀儡!” 他愤怒的咆哮着,秦狄则闪露出一股寒意。 按照他的想法,只要面前的东瀛浪人说两句软话,或可暂时留他一条狗命。 只是听到他的咆哮之语后,秦狄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先留下他的眼睛,一点一点的折磨他。 “哼,朕看你像是个人,没想到你却是个畜生。既然是畜生,那就扔到坑内,与畜生为伍吧。” 秦狄冷笑,懒得与他多说一句废话,轻轻摆手,示意兵士将他扔到深坑。 “八嘎,本阁主是东瀛使臣,代表的是东瀛帝国的天皇陛下,识相的话就快快放开我,否则你们都要死!” 嘴里的咆哮不断发出,声音越来越远。四名卫士抬着他的四肢,已经朝着深坑走了过去。 许是感受到危机,他嘴里的话锋,终于出现了转机。 “你们放开本阁主,我有钱,我有很多的钱,都可以给你们。” “我要见你们的皇帝,支那皇帝,你不能杀我,我有话说,我有话说啊~~~” 伴随着口中那声啊的喊出,在四人的合力之下,肥胖的身躯被抛出,一道弧线过后,朝着深坑内快速坠落而去。 驻守在坑底的兵士,看到这么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贴在石壁上。如果是战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光宗耀祖很光荣的事情。如果被砸死,那可有点憋屈,死后又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松本藤木的声音彻底消失匿迹,秦狄的目光看向另外两人。 “你们可愿意随他而去?” 眼前发生的一幕,早就令两人心惊胆颤。那可是滕玉阁的阁主,其身份地位,对他们而言,高不可攀。 “不不,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求大汉皇帝饶命。” 两人显然没有松本藤木那股子狂傲,也可能是被松本藤木欺压的太久。秦狄的话音刚落,他们当即跪在地上,看起来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听到他们蹩脚的求饶声,秦狄眉头微微挑起,缓步来到面前,俯视着两人,打量一番。 “刚才被扔下去的是什么人。” “他是松本藤木,东瀛的左大臣,相当于汉朝的丞相,同时也是滕玉阁的阁主。” 为了活命,面对秦狄的询问,两人如实作答。 得知他的身份后,秦狄的肠子都悔青了,暗暗叫苦。这货只说是阁主,只说是使臣,自始至终也未曾提过他在东瀛的官职。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 秦狄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懊恼,故作镇定看向两人。 “下面那些畜生,可是你们带来的?” “那些东西就是在这里发现,此物极其阴毒,被他咬上一口,当场就会丧命。” “说说吧,你们准备如何利用那些畜生?” 相比如何发现的蛟褫,秦狄更想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按照阁主的计划,想要培育出更多的蛟褫,然后...然后将这些蛟褫偷偷放入到汉军阵营,以削减大汉的兵力。” 得到这样的回答,秦狄只觉得不寒而栗。 “果然是一群畜生,如此歹毒的手段,恐怕也只有你们东瀛人做的出来。此计若让你们得逞,受害的岂止是我大汉兵士,就连无辜百姓,都会惨遭荼毒!” “这等阴险之辈,留着何用。” 上官云锦冰冷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紧接着就见她上前一步,顺势将葬雪剑抽了出来。 “且慢!” 秦狄见状,急忙高呼一声,将她阻拦。 “此事朕自有计较,先留他们一条狗命。来人,将他们带下去,严加审讯。” “诺。” 兵士将两人带走,上官云锦怒气难消的看向秦狄。 “这样的人,留他们性命有什么用,还不如一剑杀了解气。” 听到她幽怨的话,秦狄嘴角微微上扬。 “他们活不了,但也不急于一时,朕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对付那些东瀛畜生。” “你想如何对付他们?” 面对上官云锦的询问,秦狄缓缓吐出几个字。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591章 愤怒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云锦有些茫然,对于秦狄口中的这句话的含义,并不理解。 “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说完这句话,见她似乎还有些迷茫,秦狄阴沉的脸上浮现一抹凶残。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那些蛟褫,朕不妨就做个好人,将这些蛟褫全都送到东瀛本土。” “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只怕会有许多无辜百姓丧命。” 上官云锦得知秦狄的想法后,怒气消退的同时,柳眉微微蹙起。 “东瀛,非我族类。他们既然想用蛟褫对付朕的子民,朕为何不能用现成的计谋来对付阴损的东瀛人!” “如此做法,必会惹来后人非议,恐又会被冠以暴君昏君而称之。” 上官云锦毫无遮掩的说出她的担忧。秦狄听后,不以为然。 “如果能彻底灭了东瀛人,这个骂名,朕背了又有何妨。” “范天雷,此事交给你去安排。朕只给你十日,务必要想方设法将下面的蛟褫弄出来。” 旁边众人闻言心中一惊,皇帝是真生气了,往日都称呼范老,今日喊出了他的全名,范天雷。 “诺。” 范老对称呼倒是没有感受,无论皇帝叫他什么,都无所谓。不过皇帝的怒意,他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与以往不同,这次他的语气极为平和,语气还很轻。只有非常亲近的人才会知道,越是这样,他的内心越是愤怒。 愤怒到极点,不是疯狂,而是平静。 “留下一部分人驻守在这里,对东瀛人严加审讯,其他人带着那些被囚禁的人,随朕离开此地。” 皇帝旨意下达,众人兵分两路。 半个时辰后,从山洞内出来。距离正午还有半个多时辰,太阳正盛的时候,被刺眼的阳光打在脸上,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心中顿时好受许多。 留在外面的兵士看到皇帝出来,急忙迎上前去。 一夜的操劳,确实令秦狄感觉有些疲惫,主要是心累。 不管怎么说,能够彻底铲除这颗毒瘤,算得上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站立在侧,身后卫士的护送下,那些被囚禁在深坑监牢内的人,在相互搀扶下,也都慢慢走了出来。 除了少数人还有部分体力外,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虚弱到极致,能够走到外面,几乎已经耗光了他们所有的体力。 来到洞外那片并不算很大的空地,纷纷瘫坐在地,感受着许久未见的阳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在山洞内看,他们只是有些狼狈。现在光线十足,再看他们,一个个不仅狼狈至极,衣不遮体。不仅如此,许多人浑身上下遍体鳞伤,甚至还有鲜红血迹流出,已经被折磨的快要失去了人形。 被抬出的那些人就更惨了,奄奄一息,生死只在一息之间。 命人原地扎营,并派人前往谷阳县,让县令大人带着郎中物资过来。如此多的伤员奄奄一息,想要翻山越岭带他们回到谷阳,不太容易。尤其是那些失血过多的人,能从山洞内出来,已经到了极限,继续奔波,兴许半路上就会断气。 临近黄昏,谷阳县太爷张炳忠,带着一行兵士,翻山越岭,终于抵达到了目的地。 他得到的命令是由锦衣卫下达,到了这里之后,才被告知,皇帝在此。 得知这个消息的张炳忠,只感觉双腿一软,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这下完了,丢人的事情瞒不住了。 战战兢兢的强打精神,快步来到皇帝近前,一甩袖袍,大礼参拜。 “臣谷阳县令张炳忠,叩见吾皇万岁。不知皇帝亲临,未曾远迎,有怠慢之罪,臣甘愿领罪。” 望向跪在面前的县太爷,秦狄口中发出一声冷哼。 “谷阳县倒是很会避重就轻,身为一方父母官,管辖之内那么多人口失踪,隐瞒不报也就罢了,为何不及时追查,玩忽职守,渎职之罪你可认。” 皇帝声音不大,却宛如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张炳忠的心中。 虽已进入初夏,天气还没那么热,豆大的汗滴从张炳忠的额头涌出,沿着脸颊滑落。跪在地上的身体,抖如筛糠。 “臣已知罪,只求陛下给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哼,若再敢玩忽职守,小心你的脑袋,起来吧。” 秦狄也知道,不能见人就杀,更何况眼下正值用人之时。 “谢陛下。” 张炳忠心惊胆颤的起身,借着擦拭额头汗滴的功夫,偷眼观瞧,这才第一次看到了皇帝的模样。 皇帝年轻,他有所耳闻,没想到,竟会如此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少年。话虽如此,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却异于常人。气场之强大,令人不由自主的就感受到一股压迫。 张炳忠能有这样的感觉,多一半的原因还是出自他的心虚和内心对皇权的敬畏。 “让你带的人和东西都带来了吗?” 秦狄再次询问,张炳忠急忙回神,回应道: “启奏陛下,臣按照锦衣卫大人的吩咐,召集了城内所有的郎中大夫,粮草以及草药也带来了,只是山路崎岖,运输不易。臣已命将物资人力运送至此,可能会稍晚些才能抵达。” 秦狄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山梁,借着太阳余光,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影晃动。 “风时,你带人前去接应一下。” “诺。” 风时领命,带着部分卫队和锦衣卫,前去接应物资。 “你还傻愣着干嘛,快让你带来的郎中救人啊!” 见张炳忠依旧站在原地,秦狄恼怒的训斥。 “臣这就去,这就去。” 张炳忠犹如惊弓之鸟,在皇帝的怒斥下,急忙转身,指挥着随行而来的郎中,对那些人囚徒展开救治。 秦狄也没闲着,拿起锦衣卫从谷阳县带来的人口失踪名册看了起来。 根据上面的登记,目前人口失踪的已经有两百多户,失踪人口高达五百六人。 看到这里,秦狄心中那叫一个气。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张炳忠,若不是见他正在亲自照料那些伤者,恨不得将他唤至面前,抽几个大嘴巴解解气。 日落西山后,所有的粮草物资均已到位。兵士们点燃篝火,埋锅造饭。 简易的营帐内,秦狄闭目养神,脑海里一直思索着应对东瀛的计划。 今天之前,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便是派兵征讨弹丸之地。在山洞内得知东瀛人的计划后,他就一直在思索,将蛟褫扔到东瀛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按照对蛟褫毒性的了解,即便不能给他们来个灭族,想必也会造成极大的伤亡。只是有一点,若将蛟褫投放到东瀛岛,大军势必无法再去征讨,东瀛人的死活,只能听天由命。 第592章 暴君秦狄 “陛下,洞内的东瀛人,已经审讯完毕。” 范老的声音缓缓飘入耳中,秦狄缓缓起身,接过他送到面前的文卷。 不看则已,看完上面的口供记录,秦狄恨得牙根直痒痒。 按照他们的供述,拿着供状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近两年的时候,东瀛浪人断断续续,至少抓获了一万多无辜百姓,用他们的血液圈养蛟褫。这他娘的不就是细菌实验的另一个版本,畜生终归是畜生,即便换个时刻,畜生的秉性依旧不会改变。 一万多人,现在只剩一千余人。 此举之凶残,令人发指。 正因为这一纸供状,坚定了秦狄将蛟褫投放到东瀛岛的决心。 “陛下,里面那些人,如何处置?” 见皇帝久久不语,范老轻声询问。 “还有多少人?” 强压内心怒火,秦狄阴沉着脸询问。 “目前还有一百余人,审讯过程中,听到他们的恶行,卫士恼怒之下,失手打死了些人。” 范老说的比较含蓄。天子卫队的卫士怎么会失手,得知东瀛人的恶行后,义愤填膺。忍无可忍的他们,哪还会顾及那么多,没将他们全都杀死,已是万幸。 秦狄轻轻瞥了一眼,心中已经清楚,范老这是有意在为他们开脱。 看破不说破,更何况他也没打算追究卫士的责任。 秦狄将手中记录着东瀛罪行的那张纸,递给了上官云锦。 “看看吧,这就是朕执意灭掉东瀛的原因。” 短暂的沉默过后,上官云锦的手狠狠拍在着手。 “卑鄙,无耻小人。荼毒了这么多的无辜百姓,当真是该死。” “死有余辜!” 上官云锦与秦狄不同,对于心中愤怒,她不会去压制,更不会刻意伪装。 “都杀了吧。” 待到上官云锦的声音落下,秦狄向范老下达了处决东瀛人的旨意。 范老:“东瀛人储藏物资的地方也找到了,经过审讯得知,他们的粮草是由越国提供。越国覆灭后,他们的粮草来源是通过秘密运输,由东瀛国运送而来。” 秦狄:“东瀛国运输而来?这么说,东瀛本土与他们一直都有信息往来?” 范老:“根据他们的供述,确实如此。” 秦狄:“上一次运粮的什么时候,下一次何时抵达?” 范老:“两个月运送一次,再有半个月的时间,东瀛国的人便会再次抵达这里。” 得知这个消息,秦狄眉头蹙起,脸色变得阴沉。 “如此说来,越国被灭后,东瀛船只至少来了三次,难道就没有一人发现吗,为何朕从未收到过此类消息。” “不仅如此,一万余人被藏匿在这里,朕同样一无所知。至少有三千人是越国被灭后,才被东瀛人抓到这里,三千人失踪,却无人上奏,这三千人从何而来!” 压抑着内心怒火,秦狄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派人到昌岩传旨,着令程昱即刻调查昌岩府辖下所有郡县以及村的人口失踪数量和名字。朕只给他五日时间,倘若五日后他统计的姓名与这些人匹配不上,就让他返回原籍继续耕读去吧。” 范老:“老奴即刻安排锦衣卫去传旨。” 范老离开后,秦狄的脑袋里又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半个月后,东瀛的船只将再次前往这里。到时候利用他们现成的船只,将蛟褫运往东瀛本土,如此一来,就连前往东瀛的向导都有了。 “陛下,谷阳县令张炳忠求见。” 有卫士入帐内通报,秦狄未语,做了个让他进来的手势。 张炳忠:“臣叩见陛下。” 秦狄:“起来吧,那些人的伤情如何?” 张炳忠:“启奏陛下,部分人由于被关押的时间太久,且失血过多,情况不太乐观,可能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除了那些重伤者,其他人只是虚弱,休养一段时间,便可无碍。” 秦狄:“那些人中,可有你治下的百姓?” 张炳忠:“不敢欺瞒圣上,近两个月内失踪的人口,都在其中,甚至有些人,已经不幸遇难。” 秦狄:“隐瞒不报,都是你干的好事,他们的死,你脱不了干系。” 皇帝咬牙切齿的指责,张炳忠不敢辩解,也无法辩解。 张炳忠:“今日场景,令臣深感不安。未曾想到,谷阳治下会发出如此灭绝人寰的惨案,臣上负于朝廷,下愧于黎民百姓。炳忠自知罪孽深重,甘愿领死。” 今日的这副场景,确实触及到了他的内心。上千人的悲惨模样,即便换做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动容。 当张炳忠从那些人口中得知,已有几千人丧命此地,心顿时就凉了半截。事态严重,完全超出他的想象。现在事情已经不单单的人口失踪那么简单,严重的渎职大罪,项上这颗脑袋,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坦然面对,至少也落得个心安。 见他一副诚恳模样,秦狄的怒火瞬间就消散一半。在他看来,犯错不怕,重点在于事后的态度。 就目前来看,张炳忠这副诚恳悔过的态度,他还算比较满意。 “起来吧。念你还有些悔过之意,朕可免你一死。接下来的几日,先配合锦衣卫与天子卫队,妥善做好这里的善后事宜,看你今后表现,朕自会有旨意下达。” 伏地而叩的张炳忠,听到皇帝的话,满脸尽是不可置信,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怎么,你有异议?” 见他跪地不动,秦狄再次发声询问。 “多谢陛下开恩,臣必不辜负您的信任,不求有功,只求无愧于治下百姓,对得起良心。” 跪在地上的张炳忠回过神来,再次叩首。不知是在生死边缘游走一圈被吓得,还是对皇帝感恩戴德,当众痛哭流涕。 “说得好,朕希望你能牢记今日之言,也要对得起你的名字,秉直刚正,忠于朝廷。” “臣自当时刻谨记陛下教诲。” 张炳忠再次叩首,这才慢慢从地上站起。 “陛下,今日天色已晚,山中风寒,您与娘娘还是去县衙歇息吧。” “朕这里你就不必操心了,现在当务之急,是照顾好那些重伤者,他们的安危,朕就交给你来负责了。” 在皇帝的叮嘱中,张炳忠离开营帐,脑袋里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 传言皇帝极其残暴,今日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啊! 第593章 新的计划 待到张炳忠离去,上官云锦幽幽的叹了口气,美眸看了看秦狄,将卫士刚刚送来的晚膳端到面前。 “一天一夜滴水未进,早就饿了吧,先食用些晚膳!” “朕不...” “吃。” 秦狄刚想说不饿,哪知饿字尚未说出口,上官云锦不容反驳的话,已经先一步脱口而出。 “那么横干嘛,朕只是想说,朕不用你喂。” 秦狄随意捏造了个借口,想要糊弄过去,他满脑子的烦心事,确实没有胃口。 “还想让本宫喂你,你的脸皮也真够厚!” 说话间,上官云锦拿起盘中的面饼,直接塞入到秦狄口中。 “我知道你吃不下,吃不下也要吃。你没有内力,再这样下去,就算是铁人都受不了。本宫可不想回宫后,听你的那些女人们说你消瘦。” 她的话里明显透露着一股醋意,秦狄也不是傻子,自然觉察的到。 咬了一口被她强行塞入口中的面饼,抬起拿了下来。 “面饼啊?怎么没有肉馅?” 望着手中的饼,眉头瞬间皱起。本就没有食欲,干嚼面饼,真的难以下咽。恐怕也就只有外面那些曾被囚禁的人,会觉得这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我的大皇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能有这些就不错了,谷阳县不知道你在这里,他带来也只有这些。爱吃不吃,饿你两日你就觉得香了。” 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等着,还有粥,我去给你端。” 没几分钟,一碗刚煮熟的糙米粥被她端到面前。 望着黑乎乎的碗,再看看碗里黑乎乎的糙米粥,微蹙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这就是谷阳县带来的粮食?这个狗东西,怎么办差的,敢拿这些糙米来糊弄朕,去将谷阳县找来,朕要当面问问他。” “不必找了,他忙着为你的子民送饭呢。” 上官云锦出言制止,面露凝重的看向秦狄。 “刚刚我已经问过锦衣卫了,战乱后谷阳县的府库内根本就没有多少存粮,就连做面饼的这些粮食,都是谷阳县硬着头皮去城内商贾富户的家中,立字为据临时借调而来。” “有那么夸张,借的粮食?难道府库内连一百担存粮都没有?再不济也可以用府库的银钱去粮店购买一批粮食吧。” 秦狄知道现在各州府都很困难,就算再难,府库内也不可能一点存粮都拿不出来吧。 “难道你忘了程昱的话了,再说了,去年战乱之时,整个越国的百姓都被兵士官府压榨。他们归汉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你曾下旨免去三年赋税,又未到秋收时节,哪里来的粮食。” “朕疏忽了,忘了这地方不比梁都。地势多以山脉为主,恐怕谷阳县的耕地也不多啊!” 经过上官云锦的提醒,秦狄反应了过来,心中有些懊恼。当时为了搅乱越国百姓的民心,冲动之下,宣布减免三年赋税。 哪知道沙哲本就失了民心,别说三年,就是免一年的赋税,他们都会欢呼雀跃。 本想算计沙哲,未曾想,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吃亏的却是自己。三年赋税,那不是个小数目,加在一起,上万万两了。 “你知道就好。据锦衣卫的了解,自从谷阳归汉后,除了修缮城墙和道路外,还从未伸手向朝廷要过一文钱。” 上官云锦透露出的这个消息,倒是令秦狄倍感意外。这段时间,每日都会有地方官吏伸手要钱的折子,多以补贴府衙不足之用为由。 “还有这种事?这么说的话,这个...谷阳县叫什么?对,张炳忠,这个张炳忠还算是个好官。不对啊,朕怎么觉得,锦儿像是在为他说好话呢!” “臣子是你的臣子,百姓是你的百姓,与我有什么干系,我只是将自己了解的事情告诉你,至于信不信,那就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干。” “话不能这么说,天下是朕的,朕的不也就是你的。不过朕今日确实有些意外,昔日高冷的江湖女侠,现在也知道关心政事了,朕很欣慰啊!” “贫嘴,用你的膳吧。” 在上官云锦的“胁迫”下,秦狄迫不得已的吃下两个面饼,一碗糙米粥,才被放过。 天色已晚,秦狄并未前往谷阳,而是选择在这里将就一夜。 环境虽然简陋,一日一夜的操劳费神,让他很快就进入了熟睡。断掉东瀛人,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再次睁开眼睛时,外面天光大亮。 简单梳洗过后,上官云锦命人将早膳送入帐内。与昨晚相比,今日的早膳丰盛了许多,不仅有了红枣野鸡粥,还有了肉食。 “不对啊,昨日晚膳那么清苦,今日的早膳怎么如此丰盛?” 看着面前的早膳,秦狄隐约猜到了什么。 “昨夜你该不会趁朕睡着后,去了倘谷阳吧!” 还真让他猜对了,昨夜在他熟睡之后,上官云锦确实去了趟谷阳。不为别的,只为了让他可以多吃点,这才连夜跑到谷阳,找了些白米。返回这里途中,又在山中打了几只野鸡,这才有了这顿丰盛的早膳。 “知道就好,赶紧吃吧。” 上官云锦贴心的舀了一碗粥,送到秦狄面前。 “为了一顿饭,害得你彻夜未眠,令朕动容啊。你也坐吧,陪朕一起吃,这么多朕一人肯定吃不完。” 秦狄双眼深情的看向站立在面前的女人。她外表虽然冷漠,内心却十分细腻,不善于言表,只知道默默的付出。 听到秦狄的话,上官云锦没有推辞,顺势坐在对面。反正这里也不是在宫内,有些规矩可有可无。更何况,她也不是一个被繁文缛节束缚的女人。 早膳过后,秦狄命人将张炳忠唤来,了解那些人的状况。 经过郎中们的诊治,大部分重伤者的伤情得到抑制,即便如此,昨夜依旧有六人因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对他们的死亡,秦狄并没有太多意外。当初在山洞监牢内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奄奄一息。别说现在的医疗水平落后,就算将他们放入icu,也未必能够救得回来。 不能说郎中无能,只能说东瀛浪人太过凶残。活体放血,时间长了谁能受得了。也就是时代不同,如果换做是秦狄的上一世,东瀛人的凶残程度,丝毫不亚于当初的细菌实验。 范老那边,只留下了松本藤木身边的那两人。至于其他人,已经按照皇帝的旨意,全部处死,也算是为这些人报仇。 这里的事情,基本告一段落。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洞内蛟褫弄出,等待东瀛的运粮队伍抵达。 范老做了妥善安排,由风字组的四人率领部分锦衣卫留在此地,负责后面事宜。天子卫队则护送秦狄先返回谷阳,谷阳县的二百驻军被张炳忠调动至此,负责那些百姓的照料,以及具体人员名单的统计。 第594章 迎接皇帝 抵达谷阳县时,已经是下午。随着皇帝驾临,谷阳县的府衙,暂时成为了行营。天子卫队负责拱卫皇帝安全。 府衙虽老旧,收拾的还算干净。命人将谷阳县的过往政务记录全都搬了过来,秦狄坐在大堂上,随手翻阅。 “都是些过去的卷宗,还看它做什么。” 上官云锦端着一股香茶走来,看到桌上那些堆满灰尘的卷宗,有些不解。 “没什么,朕想通过这些卷宗,了解了解谷阳县的风土人情。现在我朝疆域辽阔,很多地方朕都无暇顾及。既然到了谷阳,不妨就随手翻翻。” 卷宗还能看得出风土人情?你就编吧! 上官云锦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没说什么,将茶杯放在桌上,见他那副专注的样子,不忍打扰。 直到日落西山,一堆铺满灰尘的卷宗,终于被秦狄翻了个遍。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目前来看,张炳忠在任的这几年,虽无太多亮点,除了此次人口失踪隐瞒未报,其他也并无大过。 他也清楚,张炳忠之所以会隐瞒不报,和沙哲执政时有很大的关系。在沙哲的治理下,人口失踪常有发生。或许在他们眼中,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陛下,张炳忠求见。” 刚将卷宗放下,门口侍卫缓步进入大堂。 秦狄端起旁边不知道换了几次的茶碗,抿了几口。 “真是不禁念叨,让他进来吧。” “臣叩见万岁。” 功夫不大,张炳忠迈步进入原本属于他的大堂,跪地参拜。 “平身。” 听到皇帝的话,张炳忠起身,随后躬身施礼。 “臣见过娘娘千岁。” 站立在秦狄身边的上官云锦,点头示意,红唇微动,缓缓吐出两个字。 “免礼。” “谢娘娘。” 张炳忠客气一下后,直奔 “陛下,臣以命衙役将人口失踪的苦主都请了过来。经过对失踪人员的登记造册,比对之后发现,所有失踪的人,均是被东瀛人秘密抓捕,被囚禁在山洞内。” “现已查明,谷阳县近半年时间,共失踪人数为五百二十四人,经核实,已有二百余人丧命,生还者为三百零七人,其中二十余人重伤,正在极力救治。” “陛下,其中有些人只是身体虚弱,并无大碍。臣以为,是不是放他们回去,也好让他们及时与家人团聚。” 听到张炳忠的话,秦狄稍作思索后点点头,轻语道:“此事你酌情安排吧,就不必上奏了。谷阳府库,现在有多少存粮,多少银钱。” 面对皇帝突如其来的询问,张炳忠的心瞬间悬了起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皇帝的询问,又不能不回答。 “启奏陛下,谷阳地处山区,耕地较少,去年的赋税强征,导致府库空虚。仅剩几十担糙米,昨日已经全都提了出来。无论是银库还是粮库...现在都空无一物。” 说完这些,张炳忠暗暗咬牙,做好了被皇帝训斥的准备。 “既然如此,为何不上奏朝廷,请求拨款救济呢。” 秦狄并未因此恼怒,张炳忠说的这些情况,早在昨夜他就已经从上官云锦的口中得知。 “陛下征讨越国之时,谷阳因地势原因,并未遭受太多战火。故此臣以为,谷阳虽难,却难不过那些遭受战乱的城池。” “谷阳百姓虽暂时困苦,却并未达到饥不择食的地步。所以臣觉得,还是不要给朝廷增加负担,才是臣子本分。” 这番回答,属实出乎秦狄意料,双眼在他脸上扫过,见他神色淡定自若,并不像是在奉承。 “不管是真是假,你说的这番话,朕很欣赏。朕命人调拨十万两银钱,来充盈谷阳府库。有一点你要记住,十万两银钱,你只可支配两万。至于剩余的那八万两,存放于府库,只可用于民生,且不到迫不得已,不可擅自动用。” 张炳忠心中一喜,原以为会被训斥,没想到破天富贵从天而降。当即跪倒在地,叩谢皇恩。 “臣代谷阳百姓,叩谢万岁隆恩。臣今日在此立誓,绝不滥用一文钱。” “起来吧。正好到了晚膳时间,爱卿就陪朕用膳,顺便和朕讲讲,谷阳的风土人情和地势。” 秦狄起身,舒展舒展筋骨,转身迈步,朝后衙走去。 张炳忠见状,快步跟了过去。表面看起来倒是挺沉着,内心极其忐忑。 他不过是一个七品县令,按照规制,连上大殿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见皇帝。今日能被皇帝赐膳,乃莫大殊荣。即便今后还是个县令,上面的官员也不敢小瞧于他。 事实证明,这顿饭也确实没有白吃。他的上官知道这件事情后,没多久便将他调离谷阳。也正是因为今日晚膳,张炳忠的官路,彻底被打开。 在谷阳驻留一日后,秦狄前往昌岩府。与前几日的低调不同,此次前往昌岩,卫队全程跟随。 驻留在昌岩的钦差程昱,以及昌岩府的一众官吏,集体出城十里迎接。 并非是秦狄故意摆谱,只是想利用这个机会,震慑一下昌岩以及辖下的县令。他们大部分都还是原越国任命的官员,那么多人口失踪,竟然没有一人上奏,甚至都不当回事。只通过这件事,便足以证明,他们之中,还有不少人保留着沙哲执政时的许多陋习。这种风气,必须要改。 除此之外,秦狄就是要告诉这里的百姓。大汉的皇帝,并非像沙哲一样,不会压榨他们,更不会对他们的苦日子视而不见。 他也知道,想要改变这些人的观念,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他才选择给张炳忠一个改变的机会,留下了他的性命。 “你们快看,皇帝的卫队到了。” “程大人,我等从未见过皇帝,若有失仪之处,还望大人在皇帝面前多多美言。” “程大人,下官听说皇帝脾气难以揣摩,还望钦差大人多多关照啊!” 天子卫队刚刚出现,等候皇帝的诸多官员,全都变得紧张起来,争先恐后的想要讨好程昱。 “诸位大人,皇帝心胸辽阔,海纳百川。不喜弄虚作假,阿谀奉承之辈。只要诸位大人以忠心投报皇帝,即便有些失仪失礼,皇帝也不会怪罪。” 在程昱的安抚下,众官员的心,变得更加忐忑。 第595章 昌岩府 卫队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的心情也越来越忐忑。虽说归于大汉后,并未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现在最担心的是害怕皇帝翻以前的旧账。 在沙哲的旨意下,强征赋税,早已引起民愤,如果不是有兵士强行镇压,昌岩府现在有没有城门,都是个未知数。 程昱身后,二十余名官员毕恭毕敬的站立。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或多或少有汗滴滴落。不知他们是因为热流出的汗,还是因为皇帝驾临而流下的冷汗。 “臣,程昱,率昌岩府辖下官员,恭迎皇帝,上官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到皇帝与上官娘娘骑马而至,程昱急忙带领众人迎上前去,跪地参拜。 秦狄居高临下,俯视众人。打眼这么一瞧,人群中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几人应该是去年的考生,其中就包含了鄀县的林丰。 “都平身吧。” 秦狄的语气极为平和,听不出喜怒哀乐。他越是如此,那些官员就越忐忑。 众人起身后,身为钦差的程昱,为身后诸多官员,做了介绍。 面对他的介绍,秦狄也只是点头示意,并未多言。 简短的介绍结束后,秦狄这才开口询问:“此地距离昌岩城还有多远。” “回禀陛下,由此向北直行十里,便是昌岩城。” 秦狄发问,身为昌岩府台的崔圢,急忙上前作答。 “有劳诸位爱卿到此迎接,先回昌岩吧。” 皇帝旨意下达,众人闪身后退,将道路让开。天子卫队护送皇帝,朝昌岩府而去。 “张大人,没想到你会亲自随行护送皇帝前往昌岩,一路辛苦了。” 跟随在皇帝身后,崔圢极为客气的与张炳忠打招呼。 “下官见过府台大人,得知陛下要驾临昌岩,下官便厚着脸皮一路随行而来。” “呵呵,张大人客气了。不瞒你说,本府耳目闭塞,连陛下何时到的谷阳都不知道。怪不得陛下生气,失职,失职啊。” 张炳忠虽是谷阳县令,却不是初入官场的傻子,府台大人话中的隐喻,他自然听得出来。 “不瞒大人,陛下何时抵达的谷阳,下官也不知道。前日锦衣卫突然到府衙传令,下官才知道,皇帝在谷阳县。” “原来是这样。呵呵,陛下到谷阳是为何事而来,不知张大人可否知晓啊?” 对于府台大人的旁敲侧击,张炳忠倒也直率,将自己所知的情况,如实相告。 得知谷阳境内有那么多的东瀛人藏匿,崔圢的心瞬间就凉了,只觉得双腿发软,险些被吓得摔倒在地。 还好有张炳忠眼疾手快,将他搀扶,才不至于当场出丑。 张炳忠虽是谷阳县的主政官,但不管怎么说,谷阳县也在自己的治下。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丝毫不知情,失察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了。 崔圢强稳心神,想要表现的镇定,额头上的汗却越来越多。 “下官以为府台大人不必忧心,下官是谷阳县令,算是第一责任人,陛下也只是训斥几句,并未过分责罚。至于府台大人,想必陛下也不会刻意刁难。” “呃...呵呵,那就借张大人吉言了,改日本官设宴款待张大人,还望张大人勿要推辞啊!” “府台大人言重了,只要不影响政务,下官随叫随到。” 两人看似闲聊的废话,崔圢却从中捕获到了许多关键信息。 正如程昱说的那般,溜须拍马,只会引起皇帝反感。勤于政务,或可免于追责。 皇帝即将驾临昌岩的消息,是在他起程后才派人传到程昱那里。时间仓促,准备行营已经来不及,程昱将钦差行营腾空,临时变成了皇帝下榻的行营。 稍作安顿后,秦狄并未急着召见众臣,而是单独将程昱找来。 “人口失踪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秦狄开门见山的询问,程昱也不敢迟疑,当即回应。 “臣收到旨意后,不敢耽搁,派钦差卫队前往昌岩辖下各县衙督办,并通令各县张贴告示,广而告之,用不了几日,便会有详情传回。” 秦狄点头,心中也知道,在这个信息极其不互通的时代,做一次人口普查,确实有很大难度。几日内想要搞清楚那一万多人的来源,其实秦狄压根就没抱什么希望。 死了的也就算了,只要程昱能搞清楚那些活下来的人,就可以证明他还有些能力。值得好好打磨打磨,栽培栽培,说不定日后就会成为新生官吏中的顶梁柱。 上一次偶遇程昱后,秦狄就意识到,很有必要在年轻一代的新生官吏中,培养一批骨干。有了这个想法,作为新科状元的程昱,自然就成了首选。 “昌岩府台崔圢的官评如何,百姓的生活怎样,将你了解到的情况,和朕说说。” “据臣的探查,崔圢此人乃越国旧吏,当初沙哲执政期间......” 君臣二人促膝长谈,一个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下可苦了门外等候召见的官员,里面聊了多久,他们就站了多久。 就在百无聊赖,双腿酥麻之时,房门终于被人打开。看到程昱的身影出现,众人急忙上前,迎了过去。 “程大人,陛下可要召见我等?” 面对众人满脸急切的询问,程昱笑着挥挥手,轻语道:“诸位大人,诸位大人,不必着急,陛下自然会召见诸位。府台大人,陛下要单独召见你,请吧。” “啊,好好。” 府台崔圢急忙整理整理官服,干咽唾液,掩饰着内心慌乱。在程昱的带领下,迈步进入屋内。 召见崔圢的时间,显然就快了许多。还不到两炷香,房门再一次打开,崔圢如释重负的走了出来。 随后按照官职大小,依次被皇帝单独召见。至于和每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彼此间纷纷闭口不谈。 天色渐黑,大小官吏全都皇帝召见了一遍。府台崔圢作为东道主,很自觉的为皇帝安排好晚宴。 虽说百姓的生活拮据困苦,但晚宴准备的依旧很丰盛奢华。对此秦狄倒也没说什么,毕竟是一国之君,如果连迎接皇帝的晚宴都极其寒酸,那只能证明他治理的这个国家,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的那一步。 召见他们的时候,该训斥的也都训斥了,该夸的也都夸了,显然是打一巴掌后再给个甜枣吃。恩威并施,令众臣悬着的心也都释然。 不求有功,但求无大过。众人也都清楚,按照以往的经历,被皇帝训斥,就不会再有责罚,所以晚宴的气氛,还算轻松。 第596章 刻不容缓 昌岩驻留两日,做了些必要的安排后,其他事情全部交给程昱负责。 离开昌岩的前一日,辖下各县的失踪人口统计,已经陆续送到了程昱手中。为了捶打历练程昱,秦狄只是看了看上报的人数,对此并未做出任何表态,让他全权负责善后事宜。 在众人的目送中,皇帝的卫队渐行渐远。 一路无话,返回梁都时,恰巧已是半夜。卫队悄无声息的入城,并未惊动任何人。 这次谷阳之行,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能将那里的东瀛人一网打尽,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根据锦衣卫这几日的奏报,蛟褫已经从山洞内转移出来,现在万事俱备,只等东风来。按照东瀛人的交代,距离东风来的时间,只剩不到十日。 计划是有了,至于能不能成功,全凭天意。 秦狄也并未将所有希望全都寄托在蛟褫上面,早在一年前,他的心中就已经开始酝酿征讨东瀛的计划,只是战船还在秘密建造中。 制造工艺滞后,想要组建一支有战斗力的舰队,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造船只是其中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练兵。 海军不同于陆地作战,首先就要学会站如松。大海航行与运河航行,完全是两个概念。看似平静的海面,实则暗流涌动。下盘的功夫如果不过关,根本就无法在甲板上行走,更别提在船上作战了。 除此之外,兵士的水性同样是不可或缺的必备条件。以上这些在秦狄看来,有难度,可以克服。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寻找经验丰富的航行舵手。他们的存在,才是重中之重。海上不比陆地,没有太多的参照物。再厉害的海军,如果没有经验丰富的舵手领航,迟早会在茫茫大海中迷失方向。 大汉立国几十载,重心一直都停留在内陆。大海,是一个从未触及到的区域。至于海外的国度,也只是听说,未曾有过接触。毫不夸张的说,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没有一人能够说得清。即便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秦狄,也不敢肯定,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 前世的他走南闯北,曾去过不少地方。迄今为止,尚未在这个世界发现一处相同的地势地貌。虽然有些地名一样,但却差之千里。虽偶尔相同,但这里与前世,依旧是完全不沾边的两个不同空间。 秘密造船一事,秦狄并未大张旗鼓的声张,只有少数人知道。朝廷的几位主要官员和皇帝倚重的将军们,对此事倒是有所耳闻,但具体的计划究竟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在军事行动上,秦狄的嘴特别紧。他若不想透露,谁也问不出来。 回到梁都的第三天,南疆的消息再次传来。 何奎统帅的两万大军,在大巫师褚师策的配合下,已经进驻北疆,与诸多部落联合 组建起了一道防线,共同抵御小南疆的联合部落。 得知汉朝大军力挺北疆,南疆诸多部落多有不服,双方正面虽尚未发生战斗,但小规模的挑衅却时有发生。 可能是占据着地势和环境的优势,面对南疆联合部落的袭扰,何奎的两万大军,确实吃了点亏。诛杀百名敌军,损失两千余人。 何奎自从跟随皇帝出征,一路所向披靡,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面对冷不了从密林中飞出的暗器,密如雨滴,根本就无法躲避。关键这种暗器可就地取材,用之不竭,那就是最为原始的武器,标枪。 砍下根树枝,另一头削尖,涂抹上毒液,那就成为了一件利器。两千多人,有一半人是因为标枪上的毒液扩散到血液,最终导致不治而亡。 更令他头疼的是,随行而来的大军难以适应这里的环境和温差,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不适。更让人恐怖的是,大军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感染了疟疾。 即便在这些土生土长的南疆人眼中,也是一种极难治愈的病。确切的说,在他们眼中,疟疾并不算是病,而是上天降罚惩治,至于生死,只能听天由命。 以往有部落的人感染疟疾后,部落内德高望重的长者便会出面,在特定的仪式后,将其扔入深山内,以表示对神明敬畏。 而现在,感染疟疾的是汉朝大军,他们虽不敢对他们做什么,心中的抵触却油然而生。 在他们看来,此举乃是神明警示,对汉军的惩罚。一时间,对于归降大汉,北疆各部落开始出现各种反对的声音。按照他们的想法,执意要将汉军赶出十万大山。 即便有褚师策这个大巫师从中游说也无济于事,眼看局面无法控制。也不知道南疆那些联合部落如何得到的消息,对他们而言,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趁此发动了大规模的袭击。 何奎深知此役的重要性,在他的鼓舞下,汉军拼死一战。付出惨重的代价后,终于击溃了南疆的联合部落。两万大军腰斩,连同患病的兵士,也只剩下了不足万人。 他们的拼死一战,赢得了部分人的好感。在神女的干涉下,汉军勉强被留在了北疆。 看完密报的秦狄,眉头紧蹙。如果兵士们只是水土不服,休养一段时间也就罢了,感染疟疾,确实是个要命的难题。 稍作思索后,秦狄将董平与昔日那名御医传唤到偏殿。 一年前秦狄在前往越国的途中,不幸感染疟疾,治疗的整个过程,都被随行的御医记录了下来。后来返回京都后,秦狄便命御医将当时的记录送到了董平那里作为重点疾病,成为了董平的研究项目之一。 对于疟疾的治疗,董平接触过,同样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案。当他得知青蒿可治疗疟疾后,就一直在做研究。唯一的遗憾,整个京都都没找到一个身患疟疾的人,空有一腔理论,始终没有实践验证的机会。 今天突然得知南疆大军中出现疟疾,不等皇帝开口,他便主动请命,想要前往南疆的十万大山。 他的请命,倒是很符合秦狄的心思。按照他的想法,本就打算让董平跑一趟南疆。大军既已抵达,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溃败而退。 想要彻底扫除那些部落,将十万大山纳入大汉疆土,首先不能输的就是气势。 第597章 时局不乐观 见董平主动请命,秦狄暗暗点头,打定主意,开口言道: “你先准备准备,挑选十名医术精湛者同行。明日清晨,朕派二百名锦衣卫,亲自护送你们前往南疆。所需药物,写下一份清单,朕即刻命人准备。” “陛下,南疆之地,臣未曾去过,至于那里有没有青蒿,尚不得知。即便有,采集也需要时间。臣以为当务之急,就是多备些青蒿,以备不时之需。” “张琛,即刻传令城外驻军,无论是将军还是马夫。从现在开始,全都去采集青蒿,不得有误。” 对董平提出的要求,秦狄想都没想,直接做出回应。 “诺,臣即刻派人通知。” 张琛领命,即将离去之时,董平突然开口阻拦。 “丞相且慢。” “董神医可是还有其他高见?” 张琛虽身为宰辅,对董平却极为客气。他很清楚,深知皇帝对他颇为倚重,故此不敢怠慢。 “高见谈不上,劳烦丞相大人告之军中兵士,青蒿要连根挖出,可能的话,最好不要破坏其根茎。” “呵呵,董神医放心,交代之事,本相必会特别叮嘱。” 张琛去传达皇帝旨意,董平与御医也退出偏殿,先去挑选人手,准备应用之物。 “葛尚那边有什么消息传回吗?” 待到众人都离去后,秦狄的目光看向范老。 “葛尚的消息与何将军的消息同时抵达,内容大相径庭。” 范老从怀中掏出葛尚传来的原件,呈送到皇帝手中。 秦狄扫了几眼,确实如范老所言。南疆的形式描述内容基本一致,不过却多了一句话,急需援兵。 一句话的区别,秦狄更能感受到南疆局势的紧迫。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不会轻易索要援兵。锦衣卫求援,那就证明事态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梁都这边还有多少锦衣卫?” 盯着手中那张褶皱的纸,秦狄沉思片刻,开口询问。 “不算上官娘娘手中那些人,还有八百锦衣卫,其中三百人正在接受训练,实际可用五百余人。” 锦衣卫招募的新人,都会接受至少三个月的训练。原因诸多,比如培养他们的默契,教他们一些锦衣卫专用的暗语,传信的方式等等。最重要的,是要强化他们对皇帝的忠心,此为重中之重。 秦狄:“这样,将护送董平前往南疆的锦衣卫更换为五百天子卫队,随行可多押运些青蒿前往南疆。” “对了,司徒家的两位公子,是不是编入到了锦衣卫中?” 范老:“如陛下所言,司徒耀安,司徒耀邦以及司徒家挑选的那些人,都已经编入到锦衣卫中,目前还在训练中。” 秦狄:“表现如何?” 范老:“老奴听下面的人汇报,说是还不错。司徒家的那些人都有很夯实的基础,武艺修为都在中上乘。” 秦狄闻言,端起手边茶杯,轻抿一口,沉吟片刻。 “那些人都不必训练了,给他们一个实战表现的机会。你即刻着手安排,除了锦儿手中的锦衣卫不动,八百锦衣卫全部派往北疆。切记,秘密前往,暗中与葛尚取得联络。” “陛下,那任务是什么?” 见皇帝一口气就动用八百锦衣卫,范老暗暗诧异。 自打有内卫那天起,就没有八百人同时执行过一个任务的历史。当初秦浩首次叛乱,带几千禁军杀入延禧殿,也仅仅只有四百锦衣卫参战。 “让那些反对大军驻防的北疆人,都消失吧。” 秦狄说的云淡风轻,声音不大,却令人感觉到一股寒意。 “老奴明白了,请陛下放心,此事锦衣卫必会不留任何痕迹。” “去吧,让他们今夜悄悄出发。” “诺。” 范老领旨,去秘密召集锦衣卫。 偏殿内的秦狄,缓缓拿起那张何奎绘制的地图。从地图上看,南疆地势确实极其复杂,不怪何奎吃亏。按照地图上的山势走向来看,大军征讨的难度很大。不仅如此,只要地势利用得当,很容易就会将大军阻断,首尾不能相顾。 “柴木。” “奴才在。” “八百里加急传令何奎,可调配三万大军,前往北疆边关驻扎。” “诺。” 安排好这些,命人将羽王福王二人唤入宫内。 秦狄半个月前离开梁都时,曾交代给张琛一项众人,对梁都官员的家室进行了一次大摸底,尤其是府中有尚未出阁小姐的官员,被列为了重点关照对象。 适龄且尚未婚配出阁的共计三十九人,经过张琛等人的初步筛选,才貌双全者得二十一人。 宫内画师早已将二十一人绘制了画像,返回梁都的第二日,张琛便将这些人都带入宫内。毕竟是为王爷选妃,他们还无权干涉皇家之事。皇家事,只能由皇家的人来做主。这份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秦狄的身上。更何况,此事还是他在家宴上主动提出。 精心打扮的二十一人出现在秦狄面前时,他确实恍惚了一下子。面对这么多的窈窕淑女,换做任何男人,恐怕都不能无动于衷。 梁都这地界,真是养人。这是当时秦狄心中的第一个想法。 纵使秦狄见过不少世面,这种堪比选秀的场面,还是第一次经历。不由感慨:怪不得古往今来都在追求权力,有权确实是件好事。 不敢说美若天仙,绝对算得上是美貌佳人,看的秦狄是眼花缭乱,一时间难以抉择。 最后还是柴木想出个主意,让这些人卸去妆容,素面朝天时,在做评选。 他的办法确实有效,卸去妆容后,立竿见影,当即便有十人被剔除。 面对剩余的十一人,秦狄直砸么嘴。无论身段、肌肤或是五官,堪称一流。与后宫众人相比,丝毫不逊色。 这下可把秦狄难住了,心软呐。无论选哪个,都觉得会让剩余的十人伤心,自己怎么能做这么狠心的事情呢!索性还是让秦羽自己选择吧。 皇帝的“为难”,张琛都看在了眼中。作为近臣,皇帝的心思一定要看透,却不能说破,此乃为臣之道也。 按照秦狄之前的想法,今日本就想召秦羽入宫,只是没想到何奎的消息先一步传回宫内,时间上耽搁了半日。 半个时辰不到,秦羽和秦福两人在柴公公的引领下,来到泰安殿一侧的偏殿内。 第598章 为秦羽选妃 “臣弟秦羽\/秦福见过皇兄。” 两人躬身施礼,向皇帝问安。 秦狄将手中奏折放在一侧,脸上闪过笑意。 “来人,赐坐上茶。” “谢皇兄。” 两人落座,秦狄先是说了些家长里短,随后话锋一转,目光看向秦福。 “来梁都已经半个月了,感觉梁都如何?” “这地方好啊,比滨州热闹多了。不过若与京都相比,还是稍有逊色。但是这里气候不错,等有一天我老了,还请皇兄在此地赐我一所宅院,倒是一个养老的好地方。” “哈哈哈,说的好啊,梁都的气候确实宜人,不用等老了,朕现在就可以赐你一所府邸。” 秦狄一阵大笑,这傻小子,说到了自己的心里。 “过些时日,朕要离开梁都一段时间,朕就让你留守梁都。当初沙哲入侵幽州,你屡立战功,后又平定滨州,一直未曾封赏。今日朕就封你为南梁亲王,入朝听政。” “啊?皇兄,臣弟不过就随口...” “不得无礼,还不快谢恩。” 秦福嘴里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秦羽低语喝斥。 “无妨,让他把话说完。” 秦狄笑眯眯的看向秦福,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皇兄,臣弟还是想征战沙场,为我大汉开疆扩土。” 得到皇帝的允许,秦福并未隐瞒,说出了心里话。 “你啊,就知道打打杀杀。治理天下,远比开疆扩土难得多。你要知道,发动战争容易,但是一场战役过后,百姓需要更多的时间来休养生息,才能从困境中走出。” “远的不说,就拿去年的战争来说吧。我朝虽然大胜,百姓不还是一样的困苦,民不聊生的画面,想必你在征战的途中见过不少吧。” “朕之所以免他们三年赋税,你真以为是朕仁慈,那是迫不得已。朕必须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让他们喘口气。否则根本就不用外敌入侵,那帮走投无路的老百姓,就足以将我秦家的天下推翻。到那时,百姓揭竿而起,兵士又将如何镇压,说不定那其中就有他们的血脉至亲!” “这...臣弟倒是没想到。” 听到皇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秦福有些木讷,正如他所言,皇帝说的这些,他从未想过。在他的生命里。二十年前就是玩耍,另外的两年,被秦狄扔到了军中,也就是狄青麾下。 “一个皇家王爷,怎么能总是冲锋陷阵。你就听朕的安排,有机会的话,朕会让你重回疆场。但是,你必须要好好磨练自己的性子。以后没事的时候,多去上庸看看,好好跟着狄青学学,如何才能统帅大军,只知战场冲杀,乃匹夫也。” “臣弟听皇兄的便是。” 得到秦福的回答,秦狄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旁边的秦羽,缓言道: “秦羽,朕准备一个月后,让你返回滨州,你可有什么想法?” “臣弟遵从皇兄差遣,无任何异议。” 秦羽从椅子上起身,双手一躬,表情凝重。 “朕昨日已经派人前往冀州,待到公输般等人在冀州的任务完成后,李存孝便会派遣兵士将他们秘密送往滨州。” “别看他们只是木器大师,万不可小瞧。大汉的水军若想创出一番天地,所需的战船,还要出自他们之手啊。” “皇兄放心,臣弟不敢怠慢,必将以礼待之。” 秦羽的回答,秦狄没有丝毫质疑。平心而论,如果不是自己的脑袋里有太多另一个世界的记忆,秦羽的能力,绝对远胜自己。 “在征讨越国的战役中,你坚守墨城,以一己之力对抗滨州丰炎,可谓是功不可没。” “秦羽听旨。” 秦狄话锋一转,秦羽微微一怔,圣旨来的属实有些突然。片刻的反应后,一甩袖袍,跪倒在地。 “臣秦羽,恭迎圣旨。” “即日起,册封秦羽为大汉靠山王,暂驻滨州。正式旨意,稍后下达。” “陛下隆恩,臣秦羽万死难报。接旨叩谢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秦羽叩拜,秦狄缓缓言道:“平身吧,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喜事。你来看看这些画像如何。” 秦狄起身,拿起桌上的画像,缓步来到两人面前。 “皇兄,这是?” 困惑间,秦羽双手接过皇帝手中画卷,看到上面的妙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呵呵,这是朕为你选的皇妃。昨日朕已经亲自为你把关,留下的这些人均是才貌双全的佳人,其身份背景,都很可靠。你且看看,有几人钟意,朕可赐婚给你。” 皇帝的话传入耳中,秦羽的脸变的臊红起来。 “皇兄,此事也不用这么快吧。” 秦羽的话音刚落,只听秦福突然开口搭茬。 “我觉得快点挺好,速度太慢,定会让那些朝臣说三道四,说不定他还会以为皇兄你有龙阳之癖...呢。” 秦福的话尚未说完,就觉得一股寒意涌来,抬头一看,秦羽双眼恨不得都要从眼眶内跳出。吓得他急忙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再敢胡言乱语,看朕不掌你的嘴,还不快向你皇兄道歉赔礼。” 秦狄故作生气的瞪了秦福一眼。 “臣弟无状,特向皇兄赔礼道歉,祝皇兄寻得佳人,早得贵子。” “你...” 秦羽很是无奈,这哪是道歉,分明就是在看自己的笑话。碍于皇帝在场,实在是不好发作心中怒火。 “不错,挺真诚的,你也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快选选,看看有几人中意。” 秦狄笑着拍了拍秦羽的肩膀,也算是在为秦福开脱。 “皇兄言重了,臣弟有一人陪伴此生足矣。” 说是让自己选,哪敢真选。万一皇帝已经代替做出选择,自己选得若与皇帝不同,岂不是有违圣意。 “一个也好,十个也罢,都要你自己选。此乃终生大事,马虎不得,你要有眼缘才行。” 见他迟迟没有选出中意之人,秦狄扭头看向刚刚返回不久的张琛。 “传朕旨意,将这十一人全都带至此地。” “诺。” 张琛应允一声,离开偏殿。 时间不长,张琛再次出现在偏殿内,只不过这次,在他身后,多了十一位佳人。 众人施礼,秦狄口中一句平身之后,将臊红脸的秦羽拽到众人面前。 “看看你这点出息,人家姑娘家都没脸红,你到害羞起来了。赶紧看看,感觉谁合适,直接带走。这是羽王殿下,见礼。” 皇帝的话传来,众女再次施礼。 “民女见过羽王千岁。” 天籁之音传入耳中,秦羽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硬着头皮抬起头。 “诸位免礼。” 眼睛朝众人看去,面前的女子要比那些画像好看了许多。 每个人都是一副殷殷期盼的眼神,能嫁入皇家,成为王妃,对他们而言,那是命运的眷顾。 第599章 关家有女名关柔 能有这种想法,一点也不奇怪。她们从小接受的观念,便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她们的父亲,都在朝中为官。只要认定是个明主,决定效忠之后,真能豁得出性命去维护皇帝。 在这种思想的熏陶下,其家人自然会受到很大的影响。除此之外,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这是她们唯一可以光耀门楣的机会。 秦羽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女人,足足有半炷香的功夫,动都没动一下。 秦狄沿着他的目光看去,锁定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心中当即明白了。 “那个谁,叫什么来着。” “陛下,民女关柔。” 见皇帝的手指自己,关柔急忙躬身一礼,款款而答。 听她说话的声音,秦狄都觉得舒服,那叫一个柔情。 “朕想起来了,关柔,你父亲是巡城都尉关舒阳,对吧!” “回陛下,家父正是巡城都尉关舒阳。” 得到关柔的回应,秦狄看向秦羽,轻言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耳边传来的轻声询问,秦羽这才将自己的目光从她脸上收回。 “臣弟全凭皇兄做主。” “你看,又来了,朕是让你自己选择,你总问朕算怎么回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差人送回府去。” 听到要将关柔送回府,秦羽终于有了反应,红着脸,侧目偷瞄了一眼关柔,只觉得心狂跳不止,急忙点点头。 “那就...关小姐吧。只是不知她是否愿意。” “唉,你真是我的亲弟弟啊,尸山血海中爬出来都没见你胆怯。如今怎么让你选个妃,就变得这么唯唯诺诺。” “关柔,你可愿意嫁给羽王?” “家父时常教导,今身为汉臣,自当效忠朝廷。关柔虽一介女流,无法征战疆场。若殿下不弃,关柔愿为殿下生儿育女,为皇家添丁。” 关柔的一番回答,令秦狄龙心大悦。时代所束,生儿育女是女人的首要任务(不存在对女性的任何歧视)。 “你瞧瞧人家,一个女人尚能大方得体,从容应答,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既然都没意见,朕就做主,为你们二人赐婚,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关柔白皙脸颊闪露出红晕,娇羞的在秦羽脸上扫过后,急忙低下了头。秦羽见状,倒是变得主动起来。 “臣弟多谢皇兄。” 得到秦羽的回答,秦狄看向关柔,她虽未开口言语,却是一脸的娇羞。 见此一幕,秦狄不用问就知道,她并无异议。咳,人都到这里了,还能有什么异议。 “张琛,命司天监查阅一下,寻找一个黄道吉日,最好就在本月之内。” “诺。” 张琛应允一声,当即就安排人前往司天监。 秦羽见状,开口言道:“皇兄,这是不是太快了?” “快?朕没让你明日完婚就不错了。一个月后,你就要返回滨州了。” “柴木,传旨宗正府,以亲王规格准备聘礼,另派人去将关将军请来。” 皇帝口中一个请字,哪有那么容易说出,给足了关家面子。可见他对秦羽的这桩婚事,多么重视。 “要不这样吧,正室的王妃有了,不如再选几个侧室。” 皇帝话音入耳,秦羽连摇头带摆手,急忙开口道: “不不不,皇兄,臣弟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见他态度坚决,秦狄也不好在强求,暗道: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既然如此,每人赏金百两,差人送回去吧!” “陛下,臣有一本上奏。” 皇帝口中的话刚刚说完,张琛不失时机的上前。 忽听张琛开口,秦狄也略显意外,这个时候有本上奏,有些意思。 “说说看。” “陛下登基为帝,已愈两年,而后宫尚不足十人。臣以为,陛下贵为天子,一国之君,不应如此寒酸。理应扩充后宫,繁衍皇家血脉,可保我朝国运绵延万年。” “这就不必了吧!朕的后宫人数虽少,却都与朕举案齐眉。” 秦狄嘴上这么说,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想法。自古以来,哪个男人不贪色。当然,也有,少见。更何况他自己都承认,并非圣贤。 “陛下,充实后宫,不仅可繁衍我皇家血脉,亦可让渝海两州百姓知道,在皇帝眼中,并未对他们区别对待。若就这样将剩余的十人送回府上,只怕百姓心中,会以为陛下瞧不上他们那些更换汉籍的越国人。从而导致心生芥蒂,与朝廷生隙。如此一来,军民不同心,君臣有猜疑,恐令我朝根基不稳。” “有这么严重吗?危言耸听了吧!再说了,只要是我大汉子民,朕的心中一视同仁,从未区别对待过。” 秦狄看向张琛,但是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了另外十人。 “臣绝非危言耸听,陛下若将她们纳入后宫,则大利于国。” “朕倒想听听,都有哪些利。” 秦狄将目光收回,故作淡定的负手而立。 “皇兄,臣弟觉得张丞相说的有道理。” 就在张琛即将开口之时,秦福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还没说,你就觉得有道理?你未卜先知啊!” 秦狄满脸迷茫,心中直纳闷,这小子是不是看上哪个女人,走神了。 “皇兄,臣弟的意思是说,皇兄的后宫确实人少,应该扩充后宫。” “来来来。”秦狄挥手,示意秦福上前。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低语道:“你如实和为兄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你看中的女人,有的话,朕也可赐婚于你。” “不不不...绝对没有,皇兄你还是放过我吧!” 秦福一阵摇头,口水险些从嘴里甩出来。 “真没有?” “皇兄,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 秦福信誓旦旦的样子,秦狄基本可以肯定,他并未说谎。 “那好,等个一年半载,朕再为你赐婚。若遇到良人,你也可上奏朕知晓,朕为你把把关。” “还是多等等吧,三年五载最好。” “想得美,那你还不反了天。” 秦狄瞪了他一眼,随后再次看向张琛。 “你说吧!” “越国被灭至今,鲜有通婚者。若陛下纳她们为妃,可打破目前的尴尬局面,促使汉越两国百姓通婚。用不了几年,我朝人口必会兴旺,此乃强汉不可或缺的一步。此为其一。” “其二,目前渝海两州数十万大军集结,其中至少有十万人尚未娶亲。陛下亦可成为军中兵士的榜样,或可让他们在此扎根。” “其三......” “其三就不必说了。” 张琛正要开口,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传来,令张琛的心不由一紧。 听到这个声音,秦狄也有些尴尬。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帝后苏雨晴。 第600章 善解人意 “晴儿,你怎么来了。” 秦狄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慌乱。倒不是怕苏雨晴质问,而是怕她会因此伤心。 “臣妾听闻陛下再为羽王选妃,便想着来看看。” 苏雨晴满脸柔情的看向皇帝。 她的柔情,令秦狄更加为难。 “臣等见过帝后。” 殿内众人看到帝后驾临,急忙见礼。 “诸位免礼。” 苏雨晴笑着看向众人,语气虽轻柔,言语间不失威仪。美眸看向秦羽身边的女人,继续说道: “这是哪家的姑娘,好生的俊俏。” “民女关柔,见过帝后。” 见帝后看向自己,关柔急忙低下了头,款款施礼。 “关柔,不仅名字美,人也柔情似水。羽王,你好眼光,好福气啊,得遇如此良人,定要好好珍惜。” “臣弟谨记帝后教诲。” 苏雨晴转身,缓步来到张琛面前。 “方才所言,本宫都听到了。张丞相不愧是我朝的股肱之臣,看待问题,果然深远。” “帝后谬赞,身为人臣,理应为国分忧,望帝后海涵。” 张琛略有尴尬,话已出口,事已至此,只能坚持自己的主张。 “晴儿,张爱卿的意思是...” “陛下,臣妾以为,张丞相所言却有几分道理。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君主帝王,哪个不是妻妾成群。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后宫寥寥数人,确实冷清了许多。” 闻听此言,秦狄心中窃喜,看样子苏雨晴对此事似乎并不排斥。心中的窃喜并未表露出来,故作深沉的看向苏雨晴。 “晴儿,你这是何意。” “陛下,张丞相所言,深思之下却有道理。臣妾身为后宫之主,亦不想看到皇帝的后宫如此冷清,世人还会以为是臣妾从中作梗呢。依臣妾之意,陛下不妨就将这十位佳人纳入后宫,若能为陛下诞下一儿半女,还可壮大皇家门庭,繁衍生息。” 苏雨晴的一席话,张琛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下来。原本担心会被帝后斥责,现在看来,自己似乎小瞧了帝后的心胸。 “帝后身为后宫之主,母仪天下,胸怀辽阔,臣敬佩之至。臣斗胆上谏,望陛下接受帝后建议。” 张琛察言观色,待到帝后话音落下,急忙开口,打起了辅助。 他的这番话,无疑将苏雨晴架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帝后出面劝解皇帝选妃扩充后宫,如此胸怀,势必会成为天下女人的表率。 “胡闹,这是在为羽王选王妃。” 秦狄轻语喝斥张琛,双眸悄悄看向苏雨晴,眼眸中明显有些心虚。 “皇兄,臣弟以为此事并无不妥之处。望皇兄以天下计,百姓计,接受帝后的一片好意。” 皇帝提及自己,秦羽不得不站出来表态。 “既然羽王也并无异议,此事本宫就擅自做主了。张琛,令她们十人先行回府,与家人道别。三日后,本宫亲自差人,将她们迎入后宫。” 苏雨晴感受到秦狄的眼神,又岂能不知他的心思。 不久前卓琴有孕,让苏雨晴彻底看透,这本就是个色心未泯的男人。与其让他去招惹那些人妇,倒不如找些清白之身,来填补后宫。心中虽有不愿,至少这么做不会有损皇帝名望。 帝后的话说完,张琛并未当即回应,故意间隔几秒。暗暗看向皇帝,见他并未做出任何反应,这才不失时机的站出来。 “臣谨遵帝后旨意。” 张琛应允,当即向柴公公眼神示意。 领悟到张琛的眼神后,柴公公当即招呼着几个小太监上前,吩咐道:“你们亲自护送几位小主回府,这几日要好生照料,若出了什么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十人施礼后退出偏殿,每人身边都多出个太监。说是照料,实为监视。为了皇帝的安全,不得不做出些举措。 离开大殿,由宫中禁军护送她们返回各自府邸,并保护这几日的安全。 “臣关舒阳,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帝后千岁千千岁。” 在太监的引领下,身为巡城都尉将军的关舒阳,被带入偏殿。 他不过是个五品杂牌将军,今日是沾了女儿的光,被皇帝召见。若非如此,他还真不一定有机会能够进入皇宫。虽负责拱卫梁都安危,他从未见过皇帝。说的直白点,即便在梁都为官,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看到的。 别看秦狄跑了不少地方,就目前而言,大汉所有官吏中,至少还有三分之二的人未曾见过皇帝。 “关将军平身。” 秦狄端坐在宝座上,在他一侧坐着的,便是苏雨晴。 关舒阳起身,头始终微低,不敢擅自抬头,恐冲撞皇帝龙颜。 秦狄居高临下,打量着关舒阳,片刻之后,口中发出爽朗笑意。 “哈哈,关将军身材魁梧,竟能培养出知书达礼的女儿,看来爱卿也是文武双全啊。” “陛下谬赞,臣一介武夫,只能教些三脚猫的功夫,让小女防身之用。识文断字,乃是贱内所授,上不得台面,让陛下见笑。” “哦?令千金看似柔弱,想不到还会些功夫,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秦羽,这下你可要小心了,哈哈。” 面对皇帝的夸赞,关柔急忙辩解道:“陛下见笑,民女所学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殿下乃征战疆场的勇士,若与殿下相比,差之千里。” “也算是郎才女貌,关将军,朕有意赐婚,将令千金许配靠山王秦羽,你可有异议?” 关舒阳闻言,心中一震。秦羽是王爷他知道,至于何时成为了靠山王,却毫不知情。 “承蒙皇帝恩赐,王爷殿下赏脸,此乃我关家之幸,臣关舒阳,叩谢隆恩。” “好,既然关将军没有异议,此事朕就做主,为他们二人赐婚。张琛,司天监那边可有回复。” “启奏陛下,本月的十七,二十,二十一,皆为黄道吉日,可大婚。” 张琛将司天监选定的三个黄道吉日,如实上奏皇帝得知。 “今天是初八,本月十七时间稍显紧促,那就二十好了,十几天的时间准备,来得及。关爱卿,你以为如何?” “全凭陛下做主。” “好,那就本月二十,拟定为羽王与关家千金的大婚之日。” 秦狄一锤定音,随后便是一些琐碎的细节,三书六聘,明媒正娶,十里红妆以及皇家聘礼规格。 虽是皇帝赐婚,也不会亲力亲为,那些细枝末节,自有宗正府负责安排,一切按照亲王的规格准备。 除此之外,皇帝钦赐宅院一所,作为秦羽在梁都的王府。宅院的前身,乃越国勇士,熊达的府邸。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秦狄陪同苏雨晴返回后宫。 一路上,秦狄的眼睛都忍不住偷瞄苏雨晴,今日举动,实在是令他意外。 “陛下已经看了臣妾一路,莫不是臣妾的脸上长出了花儿。” 来到宫内,屏退下人后,苏雨晴这才开口询问。 “那倒没有,朕只是好奇,晴儿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主动让朕纳妃,难道你不想让朕独宠你一人?” 苏雨晴白净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任凭秦狄将自己拉入怀中。 “臣妾就算不想,又能如何。您是一国之君,天下的女人,只要陛下看得上,不都还是您的吗?臣妾不过是个普通女人,承蒙陛下不弃,被册立为后,瀚儿小小年纪便被立为太子,得此殊荣,臣妾已经知足了。” “这是...真心话?” 秦狄半信半疑的看向怀里的苏雨晴,手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在胸前微微用力一捏,只听苏雨晴的口中,轻呼一语。 幽怨的看向面前的男人,凑在他的耳边,缓缓言道:“今后若遇良人,不妨光明正大的接入宫内。只要是完璧之身,有多少臣妾都可以接纳。” 此言一出,秦狄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思,言外之意,指的就是卓琴。 第601章 东风来了 苏雨晴的话回荡在耳边,秦狄只觉得心里的小秘密被看穿,不仅没有尴尬,反而变得亢奋。 眼眸在白皙脸颊闪过,最后扫向了丰腴的身躯。 感受到秦狄炙热的眼神,苏雨晴也变得主动起来,干柴烈火交融在一起,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 午夜子时,城外二十里的一处空地上,八百余名锦衣卫全部集结于此。范老凌空而来,悄无声息的缓落在众人面前。 “属下参见统领大人。” 见范老出现,负责带队的两名副统领急忙上前。下午只收到范老暗中集结的命令,至于此行的任务是什么,到现在他们也并不知情。 “人都到了吗?” 范老低语,借着月光,深邃双眼扫向黑压压的人群。 “应到八百二十人,除去陛下身边暗卫,实到八百人整。统领大人,不知集结这么多的锦衣卫,所为何事?” 面对询问,范老收回目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 “都尉以上的人,都随我来。” 范老话音落下,走向一处僻静之地。 锦衣卫的高层内,两名副统领坐镇京都。四名都统在各地招募新人,两名都统及麾下雷电两组人分别前往了冀州和凉州。梁都这边只带来了两名副统领,四名都统中,葛尚先一步前往南疆地区,另外两人另有任务,而风字组目前负责东瀛人留下的蛟褫。 参加此次行动的锦衣卫中高层,只有两名副统领,三名都统以及雨字组四人,共计九人。 九人紧随范老脚步,来到僻静之处。范老将随身携带的令牌掏出,亮给众人。 他手中的令牌,并非是象征锦衣卫统领身份的那块令牌,而是天子令。 看到令牌的众人,二话不说,跪倒在地,等候旨意下达。 “陛下密旨,此行任务,秘密前往北疆,暗中与葛尚取得联系。反对我朝大军入驻者,一个不留。怠慢旨意者,罪同谋逆,无论官职大小,可当场处决。” 范老后面这句话,并非出自皇帝之口,而是他自己的意思。这样绝密的事情,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更不能泄露出一个字。就一句话,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属下领命。” 九人低语一声,起身站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极为凝重的神色。 “事关重大,你们知道该如何善后。” “统领放心,属下明白。” 范老缓缓点头,口中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出发。” 九人返回队伍,翻身上马,没有任何交流,一个接一个的跟随前面的人,驱马而行。 不知他们如何训练的马匹,八百匹战马,没有一声马嘶。除了马蹄声,再无任何声响。 半盏茶后,八百锦衣卫的踪迹全无,这里彻底安静下来。 月光下,干瘦的身影并未离去。只见他胳膊轻轻一挥,远处的草丛内瞬间涌出二三十人。 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那些人很自觉的开始收拾战马留下的痕迹。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七日光景,弹指一挥间。 本来为秦羽准备的佳人,在几日前,被接入宫内。并未举行什么隆重的仪式,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秦狄的女人。 后宫有了她们的影子,秦狄的重心,自然也就转移到了后宫。 刚入宫的第一日,想到鱼水之欢,甚至还有些兴奋。当他兴致勃勃的来到后宫后,万没想到,十位佳人一个也没见到。 询问后才得知,那些人被苏雨晴送到了宗正府,美其名曰,先学学宫内的规矩,免得冲撞皇帝。 这个说法,冠冕堂皇,身为后宫之主,她也确实有这个权利。秦狄无奈,也不好表现的太着急,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一日,秦狄处理完政务,刚想去后宫宠溺他的掌上明珠,范老的出现,打断了他的计划。 “陛下,风时传来了消息。” 看到范老送到面前的字条,秦狄缓缓接了过来。展开之后,上面写着几个小字。 “船只抵达,成功对接。物品装船,随时出海。” 短短十六个字,蕴含了大量信息。即便这份情报被人截获,只要不知内情,自然也不会读懂其中含义。 “谷阳还有多少锦衣卫?” “三十二人。” 得到范老回答,秦狄眉头轻挑。此行任重道远,漂洋过海不止千里。任重而道远,仅凭他们几十人,去路容易,恐怕归路漫漫无期。 此乃万古不朽之功绩,又岂能忍心让他们流浪在外。即便是魂,也要荣归故里。 “天子卫队抽调二百熟悉水性的人,即刻前往谷阳,配合锦衣卫完成此次任务。” 说到这里,秦狄停了下来,深吸口气,这才继续说道: “无论生死,朕都要让他们重回华夏大地。” “诺。” 秦狄返回后宫,范老则领命前往天子卫队驻扎之处,亲自挑选二百勇士。 得知此行的任务后,即便知道可能再无归期,众卫士依旧没有丝毫迟疑,争先恐后的争夺二百名额。 为了不让他们谎报,范老煞费苦心,特意对他们进行了一次测试,以验证他们的水性。 确实如他所料,谎报的人确实不少,若不是让他们下水测试,恐怕真就被许多人蒙混过关。 鉴于这种行为,范老严厉喝斥。这次行动不同于以往,出不得任何差池。 人数选定,登记在册,二百勇士快马加鞭的前往谷阳。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宗正府学习礼仪规矩的十位佳人,已经正式入住后宫,秦狄终于享受了几日的快活。 只是快活的背后,也会有代价。 自从得知皇帝将十人纳入后宫,上官云锦的态度,变得极其冷漠。 每次秦狄出现在她面前,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而每次见她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秦狄的内心都会燃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可惜的是一次都没有得逞。 说冷战,算不上。皇帝说什么,上官云锦照做,除了不侍寝,挑不出一点毛病。越是这样,秦狄就越觉得有挑战力,兴趣就越大。说白了,就是犯贱。 每当皇帝一瘸一拐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心知肚明,不用问,肯定是出自上官娘娘之手。除了她,普天之下,无人敢如此对待皇帝。 若有人询问,秦狄就一个理由,最近练习摔打呢,无碍! 偌大的皇宫,无一人敢言明,更不敢道出真相。最后还是帝后苏雨晴看不过去了,毕竟此事自己也有一定的责任,亲自来到上官云锦的宫内,好言劝说。 别看上官云锦对待秦狄冷漠,帝后的面子,她还是会给。之前两人在京都的每一次交集,都关系到大汉政权的稳固。正因为如此,两人早已把对方当做了亲姐妹。 第602章 朕要洗漱 面对苏雨晴的好言宽慰,上官云锦心知肚明,这是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她不反对,只是看不惯秦狄见一个爱一个的那副嘴脸。 换句话说,她不是在与秦狄斗气,而是在和自己怄气。 秦羽大婚之日,转眼将至。按照秦狄的意思,本想大张旗鼓,将大婚操办的隆重些。只是秦羽不想过于张扬,几次上疏,秦狄不想令他为难,便遵循了他的请求,尽量低调。 话是这么说,也没办法低调,毕竟身份在那摆着。远的不说,仅梁都这些官员,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更何况还是皇帝赐婚,根本就无须邀请,全都不请自到。 即便不看关舒阳的面子,也要看秦羽的面子。不看秦羽的面子,背后还有皇帝呢,皇帝的面子,谁敢不给。 既是皇帝赐婚,秦狄自然也就是证婚人,除了怀有身孕的几位娘娘与刚刚入宫不久的十位佳丽,其他人悉数到场。 人虽未到,准备的贺礼却十分丰富。仅后宫几位娘娘的贺礼,就堆满了整整一屋子。 在天子卫队的护卫下,皇帝的龙辇停在了门口。在太监的簇拥下,皇帝与帝后同行进入,后面跟着的是上官云锦和柳如月,再后面,则是公孙蓝瑶。出乎意料的是,在蓝瑶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可爱,江涵。 这半年来,江然的变化不可谓不大,不知道年龄增长,还是跟随上官云锦习武的原因,身高增长了不少,脸上的稚气逐渐退去。从一个小女娃,蜕变成了妙龄少女。 皇帝驾临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府内。众人跪地参拜,迎接皇帝进入院内。 径直来到最里面的院子,秦狄坐在早已准备好的主位上,苏雨晴身为帝后,自然而然的坐在副位。 “诸位爱卿平身。今日乃羽王大婚之日,君臣之礼就免了吧,大家不必拘谨,都随意些。” “谢陛下。” 众人起身,秦狄扫了一眼,还都是些熟人。 内宅院子里的这些人,都是较为亲近的大臣。按照官职的排序,以此类推,那些从未见过皇帝的官吏,本想借此机会瞻仰龙颜,只是没想到,隔着好几道院墙,最后看了个寂寞。 身为丞相的张琛,受皇帝委派,成为了主婚人。 一套繁琐的程序下来,终于迎来了今日的主角。秦狄身为一国之君,又是秦羽的兄长,自然就成为了高堂。 拜过天地,秦狄以兄长的身份,好一阵叮嘱,最后在众人的祝贺声中,作为新娘的关柔被送入洞房。 婚宴正式开始,虽是秦羽的大婚之日,秦狄却喝的酩酊大醉。没办法,大喜的日子,面对前来敬酒的官员,实在不好推脱。即便是每次只喝一口,也架不住那么多人轮番敬酒。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口干舌燥的感觉袭来,未等他睁开双眼,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 “水,水。” 几声低呼,耳边传来瓷器碰撞的声音,紧接着一股清流入口,秦狄这才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上官云锦那张精致脸颊,虽面无表情,眼眸间却透露着一抹担忧。 “锦儿,这是在哪里?” 见到上官云锦,秦狄瞬间就清醒许多,双眼环顾四周,房间里的布置很是陌生。 “羽王王府。” “想起来了,今日是羽王大婚的日子,朕喝了不少酒吧。嘶...怪不得这么头昏。” 听到上官云锦简短的回答后,秦狄断开的记忆逐渐恢复。只记得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婚宴之后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喝的不多,反正都已经吐出来了。” 坐在床榻一侧的上官云锦微微转身,将茶杯放在一侧,秦狄的手已经顺势搂在她的柳腰间。 “来人。” 上官云锦扭动几下,从床边起身,瞪了秦狄一眼,口中低呼一声。 “娘娘。” 听到屋内的轻呼,婢女彩云轻轻推开房门,缓步走了进来,站立在门口不远处。 “将准备好的药膳端来。” “诺。” 彩云离去后不久,再次折返回来,只不过这次手中,多了一个托盘。 将药膳轻放床边的桌上,在上官云锦的示意下,退至门外。 “该吃药了。” 上官云锦将药碗送到面前,听着熟悉的这句话,令秦狄脑袋里不由浮现出经典一幕:大郎,该吃药了! “这是什么药?” 忍受着脑袋里的昏沉,秦狄双目圆睁的看向上官云锦。 “安神暖胃药膳,你饮酒后呕吐不止,喝了这碗药膳,再食用些流食,可让胃口舒服些。怎么,难不成害怕我下毒谋划你!” “那怎么会,朕这辈子,要死就一定死在你手里,就算你亲口告诉朕,这是穿肠毒药,只要是你喂的,朕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 “贫嘴,想让本宫喂你,你就直说。” 秦狄的小心思被上官云锦拆穿,只是嘿嘿傻笑了两声,算是默认。 “锦儿如此温柔的一面,最是迷人了。” 缓缓起身,依靠在床头,看着上官云锦悉心的搅动药膳,嘴里发出感叹。 “你的意思是我平时不迷人了?” 上官云锦的询问,秦狄暗暗倒吸口气。完了,看来心里的怨气还没消呢。 “怎么会,在朕的眼里,你的一举一动,都十分迷人。” “花言巧语。” 上官云锦白了他一眼,面对秦狄的夸赞,语气倒也缓和了不少。 “陛下醒了吗?” “刚刚已经苏醒。” “去向陛下通禀一声,就说本王前来问安。” 外面传来的说话声,秦狄便知道是秦羽来了。不等外面的人进来回禀,开口说道:“是秦羽吧,进来吧。” 听到皇帝的声音传来,秦羽迈步进入屋内,直奔床榻前。 “皇兄,您醒了,感觉如何?想吃些什么,臣弟这就命人去准备。” “你就不必担心朕了,有你皇嫂照顾,朕好得很。今日是你大婚之日,怎么还不去洞房。让新娘子等久了,该埋怨朕了。” 秦狄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秦羽落座。 “臣弟挂念皇兄,又岂能睡得着。帝后与两位皇嫂已经回宫,而今已经子时,今夜皇兄就在臣弟的府中安寝吧。” “都已经子时了?看来朕这一觉,睡了好几个时辰啊。” 秦狄扭头看向窗外,天色虽然暗淡,但灯火通明,让他误以为时间还早。 “也好,朕今夜就在这里安寝,你快去陪伴你的新娘子吧,大婚之日,冷落了人家不好。” “陛下,王妃已在门外了。” 彩云端着一碗热粥来到床边,随口将王妃在门外等候的事情,告诉了皇帝。 得知皇帝醒来,秦羽便差人将关柔请了过来。现在她身为王妃,于情于理,都要来拜见皇帝。 “快,请进来。” 一声令下,彩云来到门外,将关柔引入屋内。 大婚的仪式早已结束,关柔的盖头也被秦羽揭下,此刻换了一身红色的常服,款款而拜。 “臣妾见过陛下,娘娘。” “王妃免礼,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秦狄笑着看向关柔,轻轻摆手示意。 “秦羽啊,既然已经成婚,就要善待人家。记住,女人是用来疼的,你在军中的那副臭脾气,可不能带到家中来。关柔,今后他若是敢欺负你,你就找皇兄来告状,我替你收拾他。” “多谢陛下。” 轻柔的声音传来,秦狄当即纠正。 “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可以喊朕皇兄,这样才更像是一家人的样子。” 听到皇帝的话,关柔不敢擅自做主,美眸悄悄看向秦羽。见他点头后,这才改口道:“多谢皇兄。” 几人闲聊片刻后,秦狄将两人打发走。毕竟是大喜之日,在这里陪自己算怎么回事。 两人离开之后,秦狄的目光看向上官云锦。 “锦儿也操劳一天,早就累了吧,我们也早些歇息如何?” “陛下一身的酒气,还是自己安歇吧。” 秦狄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上官云锦用手指头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上官云锦的回答,令秦狄心中一喜,半个多月未曾上过她的床,听话里的意思,似乎有机会了。 “来人,备水,朕要洗漱。” ...... 第603章 指点一二 翌日,秦狄刚刚起床,门外的秦羽夫妇,已经在此等候。 简单洗漱后,在上官云锦的陪伴下,秦狄来到厅堂。 皇帝的示意下,彩云将新婚燕尔请到屋内。 “皇兄,皇嫂,臣弟携夫人,特来献茶。” 见秦羽一脸喜悦的样子,秦狄知道,这个王妃他很满意。 “请皇兄用茶。” 作为新媳妇的关柔,缓步上前,端着一碗香茶,来到秦狄面前。 “好,赏龙凤玉佩一对,朕祝你们,龙凤呈祥,早得贵子。” 秦狄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环顾左右,突然有些尴尬。忘记了,此地乃是王府,并非皇宫。 “稍后,稍后朕差人送来。” “皇兄的赏赐已经够多了,臣弟的王府的库房,都已经装满了。” 秦羽面带笑意的为皇帝解围。 “请皇嫂用茶。” 被秦狄滋润后的上官云锦,心中的怨气似乎已经消散。平时冷漠的那张脸,面对关柔的献茶,闪露出久违的笑意。 “我不像其他娘娘那么富有,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礼物。听闻你也会些武艺,我这里倒是有套剑法,就送给你怎么样。” “真的吗?妾身早就听闻皇嫂的武艺独步武林,若能得皇嫂的指点,那就太好了。” 听闻上官云锦的话,关柔面露喜切,兴奋之情难以掩饰。 “这倒不是问题,你习武多久了?” “妾身自幼习武,不过都是些寻常招式,稀松平常。” “武艺的招式,不在于是否寻常,讲究的是出其不意。如果运用得当,即便是最寻常的招式,也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对啊,这一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听到上官云锦的话,关柔陷入短暂的沉思。 “练武这种事情,急不得,循序渐进,总会有成果。” 见关柔沉思,上官云锦轻声宽慰。 “皇嫂,您什么时候得闲,可以指点我一下吗?” 关柔询问时,眼眸间流露出一股期待。 看到她那股殷殷期盼的眼神,上官云锦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现在就可以,走,让我看看你的武艺。” 话音落下,上官云锦起身,拉着关柔的手走向院外。 此番情形,看呆了兄弟两人。 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秦狄脸上突然闪过苦笑。 “兄弟啊,你可能找了一个武痴做夫人。” “啊?” 秦羽满脸的错愕,眼眸中还有些迷茫。 秦狄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挺好,你身边可能多了一个贴身侍卫。走吧,咱们也看看,你娶回来的这位王妃,武艺如何。” 他们两人来到院子的时候,上官云锦与关柔已经拉开了架势。 唯恐误伤关柔,上官云锦特意放下了葬雪剑,使用了一柄普通木剑。 “倒也有几分模样。” 秦狄目光看向关柔,身上的衣服经过简单收拾后,紧衬利落,手中虽是一柄木剑,依旧难掩英姿飒爽的风采。 关柔见上官云锦点头后,脚下迈步,主动发起攻击。手中木剑直奔上官云锦的胸口而去。 面对袭来的木剑,上官云锦不慌不忙的躲闪,却没想到,关柔在这个时候,变换了手中招式。木剑在掌中调转,朝着上官云锦的腰间横斩而去。 看到这一招,上官云锦面露赞许,手中木剑横挡于面前。与此同时,关柔高挑身形突然一转,修长大腿横扫而过,直奔上官云锦。 “你的这位王妃,在武学上的造诣,似乎还不低啊!” 见两人打斗七八个回合,秦狄暗暗点头。 他虽只会那三四招,不过却经常看到上官云锦舞剑,看的多了,脑袋里的招式也就多了。遗憾的是,脑袋里想象的到,手脚的配合跟不上。 “她的武艺,确实令人意外。” 十几个回合过去,秦羽也不得不佩服关柔的武艺。 不敢说武功多高,至少比普通侍卫,要厉害许多。如果对方不是高手,她的武艺用来防身,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两人的招式越来越快,上官云锦也变得认真起来。 随着她的认真,关柔很快就败下阵,手中木剑在与上官云锦的撞击中,险些脱身。即便上官云锦已经及时收力,关柔依旧感觉到整条手臂变得酥麻。 “皇嫂的武艺,果然名不虚传。” 关柔强忍手臂上的酥麻,手握木剑,拱手施礼。 “没想到你的武艺这么厉害,若是肯下点功夫,假以时日,江湖中必会有属于你的一席之地。” “江湖就算了,堂堂大汉靠山王的王妃,已经用不着去江湖闯荡了。相夫教子,延续咱们秦家香火,才是正事。” 听闻上官云锦的话,秦狄急忙出言阻拦,直接将关柔内心的小火苗扑灭。 秦狄的话出口,上官云锦的脸明显就沉了下来。 “皇兄,皇嫂,臣弟已经备下早膳,还是先用膳吧!” 发现端倪的秦羽,急忙上前解围,将话题转移。 很显然,秦狄也发现了上官云锦脸色的变化。秦羽的用意,他心知肚明。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饥饿。走吧,去用膳。” 秦狄顺坡下驴,厚着脸皮来到上官云锦面前,接过她手中木剑,随手扔向院中站立的卫士。 众人面前,上官云锦也知道给自己的男人留面子。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却暗暗在他手上狠狠掐了一下。 “嘶...啊,今天的天气不错哈!” 吃痛之下,秦狄忍不住倒吸口气。下意识的说出了一句话,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 上官云锦似笑非笑的回应着秦狄。 两人的对话,令秦羽有些懵逼,抬头仰望,乌云遮日,这样的天气...确实凉爽。 早膳过后,秦狄与上官云锦并未返回皇宫,而是命令兵士抬着龙辇,独自回去。 他与上官云锦,则从王府的后门而出。在两人中间,多出一个少女,江涵。 他们身后,甲乙丙三人则装扮成家丁模样,一行六人,消失在大街上。 自从来到梁都,秦狄还未在梁都城内闲逛过。既然已经出宫,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看看梁都近半年的变化。 此时正值六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明显比半年前繁华了许多。 三人中,最开心的显然还是江涵。自从上官云锦从郴州返回后,她就失去了自由。在上官云锦极为严厉的约束下,虽没了自由,武艺却突飞猛进。 “还是年轻好啊,无忧无虑的样子,令人神往。” 看江涵一脸喜悦的模样,秦狄眼眸中尽是疼爱。 “锦儿,你是不是对涵涵的管束太严厉了,好像来到梁都后,朕很少看到她的影子。” “想要习武,就要放弃自由,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说话间,上官云锦微微扭头,看向秦狄。 “要不要我也教教你,可以学一些心法,虽不能成为绝世高手,强身健体不在话下。如果你勤加练习,还可延年益寿。”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也喊你师父吧,那岂不是...嘿嘿,师父,似乎那样也不错哦!” “没正行...” 见秦狄一脸的猥琐,上官云锦当即明白了他的龌龊想法。 第604章 道士出现了 “狄哥哥,你们快看,那几个人好奇怪啊!” 江涵一路小跑的来到两人面前,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三人。 两人沿着她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迎面走来的人,在这个世界确实未曾见过。身穿八卦衣,手握拂尘,一副道士的装扮。 “梁都竟然有道士!” 听到秦狄的话,上官云锦面露惊诧。 “道士?他们是...道门中的人?” “怎么,你没见过道士?” 上官云锦的话,引起了秦狄的兴致,自己不在江湖,没见到道士情有可原,怎么连上官云锦也会如此吃惊。 “只是听到过关于他们的传说,迄今为止,未曾见过真正的道门的人。据说他们常年隐遁深山,潜心修炼,很少游走于世间,乃方外之人。” “怪不得我也从未见过这里有道士,原来是一群隐士。” 秦狄口中喃语,脑海中却浮现出前世关于道门的种种传说。除了电视虚构或美化后的道士,脑袋里还浮现出一个名字:李圆通。 李圆通只是诸多道士中的一人,也是极为普通的一个道士。 在另一个世界的抗战历史中,外敌入侵,民不聊生之际。秉承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在山上潜心修炼的道士们在李圆通道长带领下,义无反顾地投入到这场保土卫国的正义斗争中,成为玄门弟子在燕赵大地直接参与民族解放斗争的典范。 其修炼之处,名为狼牙山,曾有五壮士掩护大军及百姓撤离,纠缠外敌与险峻山势盘旋,终走投无路,棋盘陀跳崖,以死明志。班长马宝玉,战士胡德林,胡福才壮烈牺牲。副班长葛振林,战士宋学义被山腰树枝挂住,也是李圆通道长发现而得到及时抢救的。 在杨成武将军的回忆录中,有多次提到狼牙山道士爱国的行动。 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李圆通道长并非个例,当初的各个道派,纷纷下山征战,身影随处可见。待到太平盛世,他们踪迹皆无。以至于很多年轻人以为,道教只是虚构出来的教派。殊不知,道教乃土生土长的本土宗教。 道教以助国、保国、佐国、护国为重任,拯救黎民于水火,这便是秦狄对道教的认知。 “道教的人隐遁多年,他们的存在,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云锦面露困惑,她很清楚,道教的存在,即便是江湖人,都鲜为人知。 “别忘了我是谁,只要我想知道,普天之下,还没有什么能瞒得住我。”秦狄嘴角泛起笑意,凑近到她耳边,低语道:“你身上有几颗痣朕都清清楚楚。” “禽兽。” 突如其来的调侃,令上官云锦白皙脸颊闪过绯红。心虚的看向身边的路人,还好,并无人听到秦狄的淫言秽语。 说话间,迎面而来的三位道士已在咫尺间,几人擦肩而过,相互对视一眼。 可能是前世的记忆作祟,秦狄对道教心存好感,相互对视时,为首的道人含笑点头示意,秦狄则下意识的点头回应。 “你见过他们?” 待到那几名道士走远,上官云锦柳眉蹙起,轻语询问。 “未曾见过,今日第一次见到。” 秦狄如实作答。 “那他们为何与你点头示意?” 见上官云锦似乎有些谨慎,秦狄回眸而望,那三人早已在数丈开外。 “可能是道教广结善缘,也可能是他们觉得我玉树临风。” “自恋。” 上官云锦白了他一眼,与秦狄在一起这么久,从他口中学会了不少新鲜名词。 “还是小心些吧,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 “怎么,你觉得他们是来刺杀我的人?” 对于秦狄的询问,上官云锦幽幽叹出口气。 “你的所作所为,江湖中想杀你的人比比皆是。我总觉得梁都突然出现道家的人,不是一件好事,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是北边派来的人!” “北边?” 有了上官云锦的提醒,秦狄深吸口气,若有所思。 她口中的北边,指的究竟是哪里,秦狄很清楚。 只是对这个世界存在的道教,发源何处,他并不知道。如果真的是北边派来刺杀自己的人,那嫌疑就太多了。 再次回头看去,三名道士的影子,已经彻底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不管那些,该来的总会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秦狄将目光收回,牵起上官云锦的纤纤玉指,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游走在喧闹的大街上。 “别这样,太招摇了。” 上官云锦说的没错,在这个时代,大庭广众之下,牵手而行,已经超出了大部分人的禁忌。 沿途而过的百姓,纷纷将目光投送而来,若不是见他们身着华丽且有家丁跟随,恐怕嘴里的闲话,早就脱口而出。 “那有什么,你是我的夫人,谁敢说三道四,看我不将他们的嘴缝起来。” 说话时,秦狄还故意恶狠狠的看向旁边的百姓。只一眼,吓得他们急忙将目光收回。 上官云锦本就是对物质没有太多追求的人,说是逛街,实则是为了保护秦狄。反观江涵,玩的那叫一个开心。 “午时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自从与那几位道士偶遇之后,上官云锦就变得谨慎起来。时刻关注着路过之人的动向,生怕会有刺客突然蹿出。 秦狄抬头,仰望天空。清晨的乌云早已散去,此刻晴空万里,炎日当空。 “不急,找个地方吃饭。涵涵,饿不饿?” 秦狄招手,把江涵唤到面前,见她额头有汗滴涌出,随手掏出汗巾,为她将汗滴擦去。 “我不饿,狄哥哥是不是饿了!” “不饿也要按时用膳,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仅要按时吃,还要多吃才行。” 秦狄环顾四周,十几丈外,便是一家酒楼。 见皇帝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酒楼,上官云锦轻轻招手,将甲乙丙唤到面前。 “你们去清场,一人不留。” “且慢。” 就在三人即将前往酒楼之时,秦狄急忙开口阻拦。 “不必如此小心,梁都在张琛的治理下,还是很安全的。更何况有你贴身保护,又有我们的小侠女,谁还敢乱来。” 秦狄笑了笑,今日本就是想感受人世间的烟火气息,感受世间的繁华,若是将酒楼清场,那还不如回宫用膳呢。 见他执意如此,上官云锦无奈,只好听之任之。 一行六人进入酒楼,店里的伙计大眼一瞧,穿着打扮极为富贵。不敢怠慢,热情招呼,将众人请到二楼的雅座。 酒楼的规格一般,所以这里的雅座,并不是包厢,而是由半人高的木板围起来的隔断间。相比一楼的大堂,只是稍有静谧而已。 从楼梯上来,秦狄扫视一圈,眉头微挑,看到三个略显熟悉的身影。 “他们怎么也在这里?” 再次看到道士的身影,上官云锦变得凝重起来。 “啊?哦,客官再说那几位道爷啊,嗨,这几日总见他们身影,听说是要在梁都城外修建道观,来这里...做什么来着,反正就是要钱。” “化缘?” 秦狄脱口而出,店里的伙计连连点头。 “对,对,就是客爷说的,化缘。他们也不会赖着不走,客爷不必理会,您这边请,小的为您几位寻一处僻静的雅座。” 说话间,店里的伙计带着他们来到沿街靠窗的位置。 对于这个位置,秦狄还算满意,打开窗户,轻风轻抚。居高临下,还可以看到街道上熙攘的人群。 甲乙丙三人,站立在侧,看似一动不动,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提防着酒楼内众人的一举一动。 “客爷,您想吃点什么?” 伙计的轻声询问,秦狄将投向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 第605章 云霄道人 秦狄的授意下,店里的伙计安排了几个拿手菜,摆盘精致,味道马马虎虎。 “站住。” 就在几人用膳之时,站立在门口的甲低呼一语。 众人闻声,抬头看去,与甲对面而立的,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道士。 年纪不大,三十多岁,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几缕胡须不长,似乎是才蓄起来没多久。 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抬起,竖立胸前。整个人看起来,倒有几分儒雅之气。 “无量天尊,贫道冒昧,多有叨扰,望施主海涵。” “你有何事?” 未等秦狄开口,上官云锦率先发问。 “无量天尊,贫道乃神霄派道人,云游至此,想要修建一处道观,以作修炼道场,故此祈望施主施舍些散碎银两。无所有少,只为与施主结一善缘矣。” “神霄派,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啊!” 秦狄口中喃语,忽听耳边同时传来两个声音。 “你知道神霄派?” “施主知道神霄派?” 两个声音,一个是上官云锦,另一个声音则出自道士之口。两人词意相同,道士的语气显然更加吃惊。 “闻所未闻,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不错,稍显霸气而已。” 秦狄说的云淡风轻,脸上的笑意,耐人寻味。 只有他心知肚明,神霄这个名字,在前世的电影电视剧中出现的频率,比两世的年龄加在一起都要都多。 用前世的眼光看,俗,俗不可耐。但是一个道派敢用神霄二字,未免有些托大。 “敢问道长,贵派门庭如何?” 觉察到自己的笑意有些轻浮,秦狄话锋一转,同时看向站立在门口的道士。 “不怕施主笑话,神霄派乃贫道准备创建的教派分支,目前正在筹措中。” “哦?自创教派!呵呵,见道长不过而立之年,有此作为,想必道法高深。” 秦狄的话出口,站立在门前的道士面有尴尬之色。 “施主谬赞,贫道云霄,乃一介凡人尔,只求化得些许善缘,可得片瓦遮身。” 从他的回答来看,明显是不想透露太多。 “狄哥哥,我这里还有些银钱,可以给他吗?” 江涵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转眼看去,她的小手内,抓着几块碎银。 这几块碎银,已经跟了她半年多。半年前的上元节,她曾为上官云锦买了一盏花灯,这便是当时剩余的银钱。之后的半年内,她一直都没有花钱的机会。 “呵呵,涵儿愿意的话,自然可以。” 得到皇帝的回答,江涵再次看向上官云锦。得到她的眼神示意后,江涵起身,迈步来到几步之外的门口,抓着碎银的手,送至道士面前。 “无量天尊,小施主慈悲心肠,必是大富大贵之人。” 道士云霄先是稽首,而后缓缓看向面前少女。眼睛在江涵脸上扫过之时,双眼瞬间睁大。 “嘶...真乃贵人呐,小施主面相不凡,似有龙凤之相。” 闻听此言,秦狄心中咯噔一下,眉头当即紧蹙,暗暗看向旁边的上官云锦。 上官云锦的眼眸中同样闪过震惊之色,同时也多了些谨慎。 “怎么,道长还会占卜相术?” 秦狄诧异一闪而过,故作镇定的看向云霄,笑意微露。 在他看来,面前的道士,要么就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正如上官云锦所言,是来刺杀自己。另一种可能,就是他真的会些占卜相术。 他刚刚说过的话,也不算错。江涵跟随自己一年有余,早已将她当做了妹妹。这么说的话,说她是个公主,倒也没错。 “无量天尊,贫道略懂一二,皮毛而已。” 说话间云霄伸出双手,将面前的散碎银钱接了过来,装入随身背着的布袋内,俗称乾坤袋。 “这位小施主虽曾遭遇不幸,却否(pi)极泰来,此后余生,乃大富大贵之相!” “呵呵,道长不妨说说,会有什么样的大富大贵。” 云霄道士的话,倒是引起了秦狄的兴致,嘴上追问。 “无量天尊,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小施主,贫道有一语相送。” 云霄再次稽首,面带笑意的看向江涵。 对方的稽首,显然令江涵有些不知所措,无助的转头看向秦狄。 “道长有话不妨讲在当面。” 秦狄开口,只见云霄稍作沉吟,而后笑意闪过。 “呵呵,小施主虽有富贵之相,怕是会被情所困。依贫道拙见,小施主若能将眼界放开,此生必会逍遥自在。” 这番话一出口,三人表情各不相同。 秦狄不以为然,权当听个乐子。上官云锦柳眉则微微蹙起,若有所思。看似什么都不懂的江涵,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小脸蛋变得通红。 “道长四处化缘以求布施,不知所需银钱几何,方可修建起你的道观呢?” “不求奢华,只求可遮风避雨,银钱百两,已绰绰有余。”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笑了笑,直言道:“既然道长懂得占卜相术,不妨也看看我的面相,百两纹银,我出了,如何?” “无量寿佛,施主若肯结此善缘,功德无量,贫道...怕是与施主的百两银钱无缘了。” 本还有些喜悦的云霄,嘴里的话说到一半,表情变得困惑,两道横眉,不由皱起。 “嗯?为何我的百两纹银无缘,难道我不像是能够拿得出百两纹银的人吗?” 秦狄哭笑不得,虽说自己身上确实没钱,那只是不习惯带钱而已。 “说来惭愧,贫道学艺不精,未曾在施主的脸上,看出任何命数。” 云霄看向秦狄的那张脸,变得凝重起来。 嘴上说的学艺不精,不过是个说辞。此刻的云霄,真的在秦狄那张脸上,看不到任何玄机。 “道长不是在敷衍我吧,难不成我的长相,入不了你的法眼!” 秦狄本就对道教有些好感,原想借此机会,间接帮他一把。哪怕只是说几句讨喜的话,百两银钱,他就能拿走。未曾想他来这么一出,令秦狄都无言以对了。 “惭愧,确实是贫道学艺不精,道行尚浅。” 看他面露羞愧,秦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缓缓抬手,指向上官云锦,缓言道:“罢了,既然看不出我的面相,那就看看夫人的面相吧。” 沿着秦狄的手所指的方向看去,云霄道人盯着上官云锦那种精致脸颊端详片刻,表情变得窘迫,额头也有些许汗滴涌出。 “道长该不会也看不出夫人的面相吧。” “这...说来惭愧。夫人满脸的富贵相,至于今后的命数,贫道确实难以看透。” 说话间,云霄道人的脸涨的通红,他自己也纳闷。虽说占卜相术不是自己的强项,可也从未发生过今日这般尴尬的窘态。 见此一幕,秦狄哭笑不得。说他是个骗子吧,从未见过如此呆滞的骗子。说他不是骗子吧,行为举止如此木讷。难道,这是个傻子? 第606章 龟卜之术 “我倒是很好奇,身为道门中人,你赖以生存的本领是什么。” “潜心悟道,斩妖除魔。” 这八个字传入耳中,秦狄哑然失笑。什么都不会,口气还不小, “如此说来,想必你是斩过不少妖,除过不少魔了。” 秦狄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话赶话的说到了这里,随口一问。 他无意的随口询问,令云霄道人有了一种恨不得钻入墙缝的想法。闪露着苦笑,尴尬的低下头。 见他默不作声,秦狄反倒可以肯定,面前的道士,并不是一个打着道教旗号的骗子。 如果这样的人都可以成为混吃混喝的骗子,那只能证明这个世界的人,傻子太多了。 可能是初入道门,学艺不精便想自立门户。想到这里,秦狄轻轻摆了摆手。 “赏他百两纹银,修建道观去吧。” 看他窘迫模样,秦狄不再为难。 “今日算你走运,遇到我家公子,拿着银钱赶紧走吧。” 丙从怀中掏出银袋,手中掂了掂,百两纹银,只多不少。 望着出现在眼前的银袋,云霄显然心动了。化缘多日,所得银钱不过二十余两。按照目前这个进度,即便是修建一所规格最小的道观,至少还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去化缘。 “无量天尊,施主慷慨解囊,贫道感激不尽。” 云霄在尴尬中接过银袋,装入乾坤袋后,从袖筒内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龟壳,以及几枚铜板。 “贫道虽看不透施主的面相,却可为施主卜上一卦,以此来感谢施主慷慨解囊。” 看到他手中拿着的龟壳,秦狄眼前一亮。前世到在电视中看到过不少这样的画面,现实中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免觉得有些新奇。 “这是六爻卦?” 秦狄仔细回忆,前世的记忆中,使用此法的人物,印象最深当属封神榜中的姜子牙与西伯侯姬昌。 “嘶...施主竟然知道六爻卦!” 云霄大为震惊,不得不重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怪不得贫道看不透施主面相,想必施主身后定有高人庇护,贫道失敬。” 他的一番话,听的秦狄是稀里糊涂,倒是旁边的上官云锦,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神色。只是一闪而过,在场众人,谁也未曾注意。 “什么高人不高人的,信命不如信自己。不过今日我倒想看看你的龟卜之术,也算长长见识,道长请吧。” 秦狄挥手示意,甲乙丙见状,不再阻拦,而是暗中提防着云霄。 只要胆敢有不轨举动,三人的利剑会在第一时间,让这个道人尸首分离。 秦狄接过他手中的龟壳,按照云霄的指点,像模像样的摇了摇,随后将龟壳内的铜板,倒在桌上。 “这...” 看到龟壳内翻落而出的铜板,云霄面露沉色。手指掐掐点点,口中念念有词。至于口中说的究竟是什么,现场无一人听的明白。 “怎么,这卦象该不会是大凶之兆吧。” 见他神色凝重,秦狄却不以为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处处都透露着凶险,早已习以为常。 “施主,近日可有南行计划?” 听的南行计划,秦狄心中一惊。他说的不算错,南疆之行近在咫尺,只是他又是如何得知,难道真的只是通过这几枚小小铜钱。 心里这么想,脸上故作镇定,询问道:“南行,你指的是哪里?” 云霄缓缓摇头,目光紧盯那几枚铜钱,似乎在寻找什么。 “贫道不知,单从卦象而看,施主若是南行,诸事不宜,恐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我经历的太多了,呵呵,不足畏惧!” “敢问道长,若执意南行,可有破解之法?” 上官云锦突然开口询问,只见云霄的手再次掐算起来。 “奇怪,此乃死局,却又透露着一股生机。” 短暂的沉默之后,云霄的手伸向桌上的铜板。两枚铜板叠压在一起,上面的铜钱微微翘起,幅度很小。 拿起第一枚铜钱,这才发现,两枚交错叠加在一起的铜钱下,有一小块的碎骨,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捡起那块蚂蚁大小的碎骨,端详良久,云霄紧皱的眉头稍微逐渐舒展开来。 “贫道明白了,施主虽有血光之灾,却得护佑,似乎并无性命之忧。施主请看,这块小小的骨渣,看似不经意的出现在桌案上,实则冥冥中自有定数,此乃天意使然。” “开什么玩笑,朕...真的会因为这一块小小碎骨迎来转机?呵呵,夸大其词了吧,那你告诉我,这块碎骨,来自何处。” 秦狄眼眸在云霄掌心扫过,随后看向桌上,肉类繁多,至于骨渣究竟来自于哪里,他也不知。 “施主,千万莫要小看这一片碎骨。龟壳上为天,下为地,世间万物,均在这小小龟壳之内。而在卦象中,这块小小碎骨,所代表的乃是整个畜生道。” 云霄话音落下,秦狄陷入短暂沉思。脑袋轻轻扭动,眼眸斜看站立在旁的云霄。 “你是在骂人!你才在那小小的龟壳内,你们全家都在龟壳里。” “放肆,竟敢借此辱骂我家公子,找死。” 听到秦狄的话,甲乙丙三人也反应了过来,三柄长剑,两柄已经架在了他的脖颈间。 “误会,误会,天大的误会!” 感受到脖颈传来的冰冷,云霄脸色瞬间煞白,双目圆睁,口中急忙辩解道: “贫道只是借此形容天地之玄妙,并无任何不敬之意。” “施主慷慨解囊,施舍百两银钱,贫道心怀感激,又岂敢辱骂施主。无心之失,望施主海涵。” 在秦狄的示意下,架在他肩头的利剑被抽了回去。 “谅你也不敢,你既然想自立门派,还有什么本事。” “开坛布法,祈福驱邪,略有心得。”说到这里,云霄似乎是明白了面前男人的意思,再次开口说道:“施主广结善缘,不妨赐下名讳。待到道观建成,贫道必会立下牌位,日日为施主祈福。” “祈福就不必了,鬼神之说,我也不信。拿着你的银钱,修建道观去吧。” 见对方这么说,云霄心知肚明,这是在打发自己。犹豫了一下,似乎是还有话说。 “贫道告辞。” 见对方已经转过身去,云霄双唇动了动,原本想说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第607章 求引荐 “道门中的人,似乎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神乎其技。” 确定那三名道士离开酒楼,上官云锦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道士在江湖中被吹捧的很厉害吗?” 秦狄其实想说牛逼,眼睛无意在江涵脸上扫过,到嘴边的话,及时更改了过来。 “倒也不是吹捧的厉害,他们很少在江湖行走,显得有些神秘而已。” 上官云锦说的很认真,在此之前,她对道门的了解也很少,今日一见,似乎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 她还发现,那名叫做云霄的道人,自始至终都未曾透露出内力的痕迹。要么是没有内力,要么是内力浑厚,被他隐藏了起来。 从他刚才的种种表现来看,上官云锦显然更倾向于前者。 “道教深居简出的这一招,确实可以躲避许多是非。就拿禁武令来说,对他们就毫无用处。” “你说的没错,若是高手对决,寻常兵刃,可有可无。” 上官云锦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也意识到,禁武令似乎还有很大的弊端。 兵器虽然受到管制,但对那些身怀绝技拥有内力的高人而言,即便赤手空拳,依旧可取人性命。 “禁武令能约束大部分的人,就已经算是成功了。百姓手中无兵刃,我们秦家的天下才会稳固,这就是我当时的初衷。” 话虽这样说,秦狄也知道,仅靠禁武令约束江湖人,无异于痴人说梦。若真想杀人,方法就太多了。只要不煽动百姓造反,对江湖人倒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闲聊片刻后,一行六人离开酒楼。 还没走出多远,前面几丈开外,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脸上挂着尴尬不失礼貌的笑意。这副架势,显然是在等待众人。 “又是他们,他究竟想做什么?” 再次看到那几个道士,不仅上官云锦纳闷,秦狄同样甚是好奇。 “想知道啊,过去问问不就清楚了。” 秦狄迈步,径直走向三人。 “真是巧啊,不过一个时辰,你我三次相遇。” 见对方似笑非笑的模样,云霄稽首,缓言道:“无量天尊,实不相瞒,贫道特意在此等候施主。” “等我,莫不是百两纹银不够你修建道观?” 秦狄饶有兴致的看向云霄。 “施主施舍百两,足够修建一所可容纳我三人的道观,贫道已是感激不尽。” 见他面露诚恳,秦狄嘴角微微上扬,轻语道:“区区百两纹银,不足挂齿。你找我可是还有其他事情?” 在他眼中,百两纹银确实不多。普通百姓而言,百两纹银足可以买房置地,甚至还能再娶两房媳妇。 面对秦狄的询问,云霄稽首,直言道:“真人面前,贫道就直言了。” “说吧。” 秦狄点点头,轻描淡写的回应着。 “贫道见公子穿着富贵,想来必是出自权贵。方才在酒楼之内,见这位小施主有龙凤之贵,猜想施主必定不是凡人,贫道斗胆一问,施主可是身居庙堂?” “为何有此一问,难道修建道观,需要获得朝廷的允许?” 秦狄很是纳闷,对于朝廷对于宗教究竟有没有管制,他还真不知道。听云霄这么问,不由自主的就联想到他可能是想走走后门。 “实不相瞒,贫道近日发现些异象,恐关乎国运。只是贫道乃游闲散人,有心想上大达天听,怎奈人微言轻,宫门可见而不可入。故此想劳烦施主,为贫道引荐一二,实属无奈之举。” 此话一出,秦狄暗暗心惊。扭头看向旁边的上官云锦,得到了一个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秦狄目光再次看向云霄。只见他脸色凝重,不像是在说笑。 “你可知道,妄论国运,乃是杀头的大罪。你该不会是想借此机会,故意陷害我吧!” 秦狄没说认识,也未曾否认,反倒是装作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此乃莫大善缘,必有福报。施主大可放心,若有罪责,那就让所有罪责,都由贫道一己承担,绝不会连累施主。” “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异象,会关系到国运。” 云霄环顾左右,见旁边并无路人,压低声音:“无量天尊,并非贫道有意隐瞒,而是此事关系到国之根基,乃为天机,确实不宜向旁人提及。” “不瞒你说,朝中的诸位大人,我倒都有些渊源。哪怕就是在中丞张琛张大人面前,我也能为你说上一句话。不过,总要有个能说服他人的理由吧。” 见云霄沉吟,秦狄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此地乃梁都,天子脚下,趋炎附势之辈比比皆是。想要巴结朝中大员的人,更是多如牛毛。而你连容身之所都没有,仅凭几句无稽之谈的话,即便我为你引荐,你觉得,会有人见你吗?即便看在我的薄面上见了你,那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的无稽之谈吗?” “施主此言,却也有理,只是此事事关重要,实在是不宜让他人得知。” 云霄的谨慎,令秦狄更加好奇。 “你这个人的脑子怎么不转弯呢,既然你让我引荐,我总要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机趋炎附势,来巴结权贵吧。” “这...也罢,贫道就告知施主,不过此事极为重要,还望施主务必要保密,不可泄露于他人知晓。” 见他有了松开的迹象,秦狄当即信誓旦旦的做起了保证。 “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来来来,我们在这僻静之所详谈。” 说话间,秦狄带着云霄来到街边的一处角落。甲乙丙三人站立在外,将秦狄护在里面。为了他的安全,上官云锦则紧随皇帝身边。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在秦狄的催促下,云霄的眼眸看向了上官云锦。 “这是我夫人,没有什么可避讳的。就是你死了,这事她都不会告诉任何人。” 毕竟现在有求于人,云霄暗暗运气,深吸口气,低语道:“贫道夜观天象,无意中发现东南方向,似有邪魔作祟,戾气冲天。这股戾气,若不及时驱散消除,必会引得一场大乱。轻则生灵涂炭,重则动摇国本。” “东南方向,具体是哪里,你可知道?” 秦狄看似平静,内心却已翻起惊天骇浪。情不自禁,想到了谷阳。 “具体是哪里,贫道也不好妄下结论。即便知道,恐贫道一人,也无力化解。” “什么样的戾气,又是什么样的邪魔作祟,这些你应该知道吧!” 听到秦狄的询问,云霄面露难色,沉吟片刻,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就在秦狄想继续追问之时,只见他口中低叹一语。 “唉,告诉你也无妨,此为畜生道内的邪祟,极阴之物。” “继续说啊?” 秦狄还等着他往下说呢,他却闭口缄言。 “道长莫不是担心我会抢占你的功劳吧!” “呵呵,方外之人,焉能有功利之心。贫道是为施主好,知道这些就不少了。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件幸事,免得引火烧身呐!” 云霄一副慎之又慎的模样,秦狄真想抽他几个大嘴巴。 从他说的这些话判断,很有可能说的就是蛟褫。蛟褫聚阴,说此物极阴,倒也没错。 现在秦狄纳闷的是,这个道行看似极其平庸的云霄,究竟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的此事。难道这世间,真有窥得天机一说? “可告知施主的,贫道已全部告知。说的再多,只会害了施主。信与不信,全凭施主决断。” 秦狄的思索被云霄的声音打断,双眼看向他的脸,似乎是想从他的表情中,寻找些蛛丝马迹。 蛛丝马迹没看到,反倒是看到了他的凝重和从容不迫。 “若想让我帮你引荐朝中要员,你必须要如实告诉我,此事你究竟是从何而知。” “贫道所言,句句属实。此乃贫道夜观天象所见,未曾有半句虚言。施主若不信,贫道可以道门起誓。” 得到云霄的回答,秦狄面露凝重。他很清楚,与前世不同,这些人极为看重名节,绝对不会轻易起誓。 对方的从容与冷静,让秦狄实找不出怀疑他的理由,对他的话,不由得多了几分信任。 “身为道教弟子,想必你应该知道蛟褫吧。” 秦狄没说信与不信,而是毫无征兆的将话题转移,试探云霄,以验证自己的猜测。 果不其然,当听到蛟褫二字时,云霄双眼瞬间圆睁,嘴巴微张,倒吸口气,满脸尽是吃惊神色。 “嘶...你...你竟然知道蛟褫!你究竟是什么人?” 不必多说,单从云霄此刻的反应看,秦狄就已经心知肚明。自己猜的没错,他果然知道蛟褫的事情。 “哼,我是一个可以让你有机会结识丞相的人,运气好的话,或许你还可以见到皇帝。” 秦狄嘴角闪过冷笑,冷笑中夹杂着些许不屑。 “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明确的告诉我。你夜观天象看出的东西,是不是我刚刚提到的那畜牲。”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不可否认,你说的确实没错。” 事已至此,云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自以为窥得的天机,竟被人随随便便的说了出来。难道,真的是自己学艺不精...... 得到云霄的回答,秦狄双眼微微眯起,扭头看向东南方向。 沉吟片刻,双眼再次看向云霄。 “我可以给你一个面见丞相的机会,至于你能不能说服中丞大人,那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乙,将他送入丞相府。” 说完这些,秦狄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云霄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出去了六七步远。 “施主...” “道长,请吧!” 云霄刚想追上前去,突然出现一柄剑,横挡于面前。剑的主人,便是三才剑之一的乙。 “你家公子究竟是什么?” 看到秦狄走远,云霄的目光缓缓收回,转移到乙的脸上。 “想见丞相,就随我来。” 对他的询问,乙并未作答,冷漠的眼神扫过,转身朝丞相府走去。 云霄见状,带着他的两名道童,快步追赶而去。 “这位施主,敢问你家公子如何尊称?” “你家公子可在朝中为官?” “你家公子可是在军中效力?” “你家公子可是皇亲贵戚?” 乙在前面走,云霄道人在后面不断的追问。 此刻的乙,仿佛变成了聋子,对他的询问,置若罔闻。 没多长时间,乙在一所高宅大院前止步。侧目看了云霄一眼,他终于开口了。 “只有你可入内。” 说完这句话,乙再次迈步,跨上台阶,径直来到大门前。 看到门口林立两排的兵士,云霄有些心虚,没想到他们做事如此的雷厉风行。说见马上就到丞相府,门口侍卫都未曾阻拦,由此可见,他家公子的身份,非同寻常。 有那么一瞬间,云霄甚至都开始怀疑,那位穿着不凡的公子,会不会就是丞相的公子。 乙的身份,云霄不知,丞相府的守卫队长却清清楚楚。见他出现,当即将就派兵士将将角门叫开。 锦衣卫来丞相府,必是奉了皇帝命令,他们这些卫兵,岂敢怠慢。 正因如此,才让云霄道人有了刚刚的想法。 站立在角门,乙再次止步,转身看向身后的云霄,面无表情的说道: “跨入这扇门,便是丞相府,我的任务,是将你送入丞相府,你进去吧。” “怎么,施主不入内吗?” 云霄很是错愕,如此耿直的话,不由让对他多看一眼。心里涌现出一个想法,他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殊不知,在秦狄眼中,也是这样看待他的。 “我见丞相无事,告辞。” 丢下这么一句话,乙没有丝毫的留恋,转身走了。 是的,云霄没看错,送他来丞相府的人,果真就将他送入了丞相府,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这...究竟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 “那让他进还是不让他进。” “乙大人送来的人,你敢阻拦?” 望着乙远去的背影,门口的几个卫兵连同卫兵长,讨论了几句后面面相觑。 “你是什么人,要见我家丞相大人?” “无量天尊,贫道确实想求见丞相大人。只是来的仓促,尚未来得及准备拜帖,还望军爷通禀。” 卫兵长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穿着新奇,前所未见。本想多询问几句,考虑到这是锦衣卫带来的人,想必不会无地放矢,琢磨了琢磨,想想还是算了,免得惹出什么事端。 “你随我来吧。” 犹豫片刻,卫队长还是决定,先带他入府,至于见不见他,只能请丞相亲自定夺。 第608章 时代推进 “回事。” “何事?” 听到门口有声音传来,书房内的张琛随口询问,头都没抬,双眼依旧盯着手中的名册。 手中名册是昨日韩墨送入府内,昨日羽王大婚,今日才得闲,处理挤压的政务。这本奏章上面记录的是前几日科考拟定的名单。 丞相府的管家,张义快步来到桌案前,佝偻着身子,低声道:“老爷,门口的卫士说,有人想求见老爷。” “什么人,有何事?” 张琛打个哈欠,放下手中名册,端起手边茶杯,喝了两口。 “不知道,锦衣卫送来的人,送到门口,什么都没说,人就走了。” “既然是锦衣卫送来的人,那应该就是陛下的意思,将人带到书房来吧。” 张琛提了提神,将茶杯轻轻放下,听到锦衣卫,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是。” 张义缓缓退出,没多长时间,再次折返回屋内,只不过这次在他身后,多了个道士。 “无量天尊,贫道云霄子,见过丞相大人。” 被带入书房,云霄子止步,稽首轻言。 张琛抬眼看去,在他身上打量一番,一眼就认出了他身上的穿着。早年间在山中学艺时,曾听自己的老师提及过道门,并无缘得见。 没想到今日锦衣卫会送一个道门的人过来,心中多有困惑。抬手捋了捋胡须,说道:“云霄子,你是道门中的人?” “正是。” 张琛面露笑意,看向云霄子,心中不住的思索。锦衣卫将人送来,皇帝也并无旨意下达,其中必有缘故,想到这里,开口询问道: “既是三清弟子,方外之士,今日到本相府上,莫不是为了让本相布施于你。呵呵,不知是何人将你送到本相的府上。” “无量天尊,不敢欺瞒丞相大人,今日贫道在一酒楼化缘,偶遇几位施主。为首之人气宇轩昂,似如人中翘楚。携带的两名家眷,一少女竟有龙凤之相,少见,真是少见呐。” 云霄子的话说完,张琛心知肚明。不用问,肯定是皇帝闲的没事又去大街上溜达了。据他的描述,两名家眷中必有上官娘娘,昨日他亲眼看着帝后与其他人回的宫。至于那名少女,必是江涵小主无疑了。 “张义,为道长上茶。呵呵,道长到本相这里来,也是为了化缘?” 皇帝既然没有自报身份,张琛自然也不会透露。 “实不相瞒,贫道前来拜会丞相大人,乃是窥得些许天机,” “呵呵,可窥得天机,看来道长是有大修行的人。不知道长窥得什么样的天机,可否让本相也长长见识啊!” 书房内,张琛与云霄子畅谈时,秦狄已经返回皇宫。 傍晚时分,秦狄正在后宫小岛陪伴两个孩子玩耍之时,张琛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御花园内。 “陛下,张丞相求见。” 柴木缓步来到皇帝近前,细语回禀。 “让他过来吧。” 转头看去,张琛的身影就站立在不远的地方。他身边,并未看到今日曾见到的那名道士。 “臣见过陛下,给两位殿下请安。” 张琛来到凉亭,躬身施礼。太子与公主年龄虽然小,身为人臣,礼数不能少。 “免礼,爱卿此时入宫,有什么事?”秦狄落座,招手将春桃等人唤到面前,轻语道:“将太子与公主送回寝宫。” 众人退下,张琛这才继续开口。 “启奏陛下,科举大考的名单已经拟定,此为梁都所拟名单,请陛下龙目御览。” 接过拟定的名单奏折,秦狄看了几眼,随口言道:“京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张琛:“魏相与太学院的诸位大人已经按照举子才学拟定好了名单,正在送往梁都的途中。此次科考的前三甲,还需陛下钦定,京都那边已经派八百里加急,将试卷送往梁都,不日便可抵达。” 秦狄:“既如此,那就等京都试卷抵达,选定三甲后同时发榜。此次参加科举的学子文采如何?” 张琛:“相比于往年,文采多有提升。自我朝采取科举选才后,读书人日益增多,且学识进一步得到了提升。而今我朝广设学堂,今后便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才啊!” 秦狄:“人生苦短,寒窗苦读多年,也未必能够获得他人的赏识啊!” 想到前世那么多的教育资源,再看现在这个世界的教育,不由得有感而发。看着手中的名单,心中不免动容。早知道多上几年学,说不定会让这个世界的文明得到飞速发展。 秦狄:“对了,造纸一事,准备的如何了?” 张琛:“臣已选好了位置,目前正在搭建房舍。预计再有一个月,便可投入制造。” 秦狄:“此事就全权交给你负责,按照朕给你的配方,可尝试着去完善。如果可行的话,就要大力推广。” 张琛:“请陛下放心,臣已经召集了些能工巧匠,正在完善纸张制作的材料以及过程。” 秦狄:“不必以御用为主,价格也要便宜,今后造出的纸张,将会是我大汉子民,人人都能用的起的东西,而非权贵所属。” 张琛:“陛下,若这样的话,臣建议制作不同规格,不同质量的纸张,以供应不同的人群,价格自然不能太低,否则会入不敷出啊!” “目前仅仅建造这一出的工坊,便已经消耗了万两白银。想要供应我朝所有人的纸张,恐怕至少还要建造百家工坊。土地虽无须花钱,但建造工坊,招募工人已经购买原材料等等,全都算来,所耗银钱,少说也要千万两之多。” 张琛的话确实有理,建造房舍的钱可以由国库出,材料钱也可以由国库出。国库养皇帝和朝廷可以,总不能还要贴钱为百姓提供纸张。 他口中的千万银钱只是前期投资,并未包含后续材料的持续投入,成品纸张的保管和运输等费用。 秦狄:“银钱已经不必继续投入了,待到造纸技术稍有小成时,可以将造纸的技术公之于众。到那时,可号召各地方的富绅巨贾,自行制作贩卖,对他们来说,这应该是个赚钱的好营生。” 张琛:“陛下胸怀辽阔,真乃千古明君。将造纸的技术传授于民,不仅可造福于民,亦可增加国库的税收。妙,实在是妙。” 自从前些时日看到谷阳那幅破败场景后,秦狄就已经后悔减免三年赋税。旨意下达,不能朝令夕改,这些天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挽回点损失。 百姓的赋税虽然全免,好在商贾的赋税只削减五成,并未全免。虽说国库可以维系朝廷十年开支,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思来想去,唯有鼓励经商,方可弥补些损失。 故此,他决定将造纸推广到民间,增加些许税收只是其中之一,背不住民间就有高人,能制作出更好的纸张。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确实是对的。民间高手如云,总会有人善于动脑。 也就是时代信息滞后,交通不便,否则他还真想开展一场专利注册的活动,来促进百姓的积极性。 第609章 等风来 “陛下,今日微臣的府上来了一位叫做云霄子的道士。” 张琛见皇帝不再说话,这才将话题转移到云霄子的身上。 “没错,是朕派人送去的,你与他都聊了些什么?” 秦狄询问,摆摆手,示意张琛落座。 “陛下,此人似乎有些道行,据他所言,窥得了谷阳之事。只是臣尚未来得及调查,他究竟是道听途说,还是真的窥得了天地玄机。” 见张琛一本正经的样子,秦狄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怎么,难道你真的相信,可以有人窥得天机?” “陛下,臣跟随师傅山中学艺之时,曾听恩师提及过道教,道门之玄学,博大精深,不可轻视啊。” 见皇帝稍有不屑,张琛面露凝重,短暂的停留后,继续说道: “臣记得陛下曾提及过,我朝学派纷杂,大有百家争鸣之势。臣以为,或可借此时机,一统百家。” 张琛这么一说,秦狄也想起来了,他确实有这个想法,只是局势不稳,事情就耽搁了下来。 “朕确实说过,那是征讨越国之前。现在这件事情,倒是可以提到日程中来。听爱卿的意思,是想让朕扶持道家?” “陛下,臣以为,道家之学,似乎可以考虑。” 张琛没说是,也没有否认,到底扶持谁,最后还不是要看皇帝的意思。 对于道家,秦狄并不排斥,甚至有很大的好感。毕竟以老子、庄子、列子为首代表的道家思想,在前世源远流长。 想到这里,小时候背诵过的道德经,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脑海中。 扶持道家,这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道家只是其一,朕要做的,是要集各家之优,形成一个全新的流派,汉学。” 皇帝的话音落下,张琛双眼圆睁,内心极其震撼。汉学,全新的流派!说起来简单,真的做起来,恐怕难如登天。 “创建一个新的学术流派,并非一日之功。陛下若真有此想法,臣以为或可挑选一家影响深远的流派,令其更名,在此基础上,去弊取各家之优。完善之后,可在我朝推崇。” 张琛的意见还算中肯,只是秦狄并不打算这么做。 “你的恩师可还在世?还他的学问如何?” 忽听皇帝提及恩师,张琛双眼闪过黯淡神色。 “恩师早在十年前便已离世,若他老人家还在世的话,定会对陛下的学问,赞赏不已。” “可惜啊,能教出爱卿这样的学生,朕还真想与他探讨一二。” 知道他的老师离世后,秦狄稍有惋惜。想了想,试探性的询问:“爱卿以为朕的学问如何?” “陛下乃天纵奇才,大学之士。未到而立之年,便只能以天下为师,古往今来,也不多见,说陛下为一枝独秀,丝毫不为过。” “哈哈哈,爱卿也学会拍马屁了。天下之大,能人异世,数不胜数。朕虽贵为天子,却更愿意看到有更多人的可以超越朕。只有那样,大汉王朝,才可立于不败之地,横扫华夏大地。” 张琛给出的超高评价,秦狄心中虽然喜悦,依旧保持着平静。自己几斤几两,他还能分得清。脑袋里那所谓的才学,不过是剽窃前世古人的成果。 “朕决定了,开创汉学流派。今后我朝将以汉学为主导,在汉学的基础上,可容纳他家共存。大汉若想变得兴盛,就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不仅要有自己的学术流派,更要容得下其他流派共存,与诸子百家争鸣,才会经久不衰。” 张琛微微一怔,皇帝年纪不大,胸襟却非常人能及,圣贤也不过如此,难得的明君。心中暗暗庆幸,此生得遇明主,幸甚之极。 “陛下既然决定开辟新的学术流派,想必此事早已深思熟虑,只是不知陛下想以哪家学术作为根基。” “哪来的深思熟虑,朕是刚刚才决定而已。你觉得,以朕的学识,亲创汉学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陛下亲创汉学,想必天下学子,都会争先恐后的想要成为陛下的学生。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臣以为陛下可委托一人操办,待到有了根基,陛下不妨再参与其中。” 张琛瞠目结舌,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皇帝气魄能有此气魄,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若是成了,皆大欢喜。若是失败,此举必会成为他国的笑谈。更让他没想到的还是皇帝的决策如此突然,快到令人猝不及防。 “怎么,丞相是觉得朕没有那个能力,还是觉得朕不配呢。” 闻听此言,张琛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恕罪,臣一时冒失失言。陛下文韬武略,无人能及,臣愿作为表率,推崇汉学。” “起来吧。” 秦狄扫了他一眼,并未责备,知道他心中有所顾虑,自己又何尝不是。 “如果仅仅因为顾虑或是害怕而放弃,人活一世,必定不会有太大作为。朕不怕失败,朕怕的是不敢去尝试,空谈误国啊!” “臣惭愧之至,陛下今日教诲,臣必将时刻铭记于心。” “罢了,朕有朕的想法,你有你的顾虑,无可厚非。你可先令云霄子留在你的府内,暗中调查调查,两日后再将他带入宫中。” “诺。”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退下吧。” 皇帝开口,张琛起身告退。待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范老缓缓开口。 “陛下,可要老奴派人对那道人暗中调查一番。” 秦狄撇撇嘴:“算了,一个道士而已,不必大费周章。” “南疆那边可有消息传回吗?” “三万援军已经抵达,锦衣卫已经与葛尚秘密取得联系,此时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按照时间推算,三日后,董神医等人也会抵达北疆,及时对感染疟疾的军士展开救治。” 听到范老的回答,秦狄长叹一声:“感染疟疾的人数,是不是又增加了。” 范老:“感染者增加了两成,据何奎回奏,目前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 秦狄:“哼,依朕看,何奎是在强撑。但愿上天庇护,保他们平安无事。谷阳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范老:“已经准备就绪,只是这几日风向不利于出海,在等风向。” 范老的回答,令秦狄想起,出海还需等风来。逆风而行,耗时耗力。顺风而行,可事半功倍。 “飞鸽传书给他们,如果可能的话,绘制一份东瀛的航海图,或许以后用得上。” 秦狄话音落下,只见范老缓缓从袖筒内掏出了一块牛皮,呈送皇帝面前。 “陛下,这是东瀛人的航海图,从东瀛人的船上搜寻而得,锦衣卫留了备份后,差人将原件送了过来。” “太好了,这件事情办的漂亮。只要有了这份航海图,即便他们任务失败,朕还可以派遣大军,征讨东瀛倭寇。” 秦狄满脸喜悦,将手中的牛皮展开,一来一往,两条航线尽收眼底。 第610章 云霄子入宫 接下来的两日,秦狄几乎将自己关在了御书房内。为了他所追求的汉学,默默而努力。 第三日的清晨,张琛的身影,出现在御书房内。 “臣张琛,参见陛下。” “爱卿来了,平身吧!你来的正好,看看朕准备的这些如何?” 秦狄抬头,看到张琛后,随手拿起桌案上的纸张,递给柴公公。 “陛下,这是什么符文,好生奇怪。” 张琛接过柴公公送到面前的纸,左看右看,最后还是看了个寂寞。 见他皱眉苦思的模样,秦狄暗暗发笑。奇怪就对了,别看简单,这可是另一个世界的结晶,独此一份。 “这就是朕前两日和你提到过的汉学,这是基础,同样也是最为实用的东西。至于汉学的核心思想,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道家较为合适。” “陛下乃当世文豪大家,这些符文,臣未曾见过,看起来真有些困惑。” 张琛略显尴尬,手中的纸翻来覆去,像是看天书一样,眼眸中尽是茫然。 “呵呵,乍一看确实晦涩难懂,不过用几日的时间来熟练,你就会觉得异常简单。” 秦狄面带笑意的起身,来到张琛面前,拿过其中一张纸,说道:“这张上面的叫做声母,你手中那一张上面所写为韵母,两者结合在一起,可组合成世间所有语言。” “生母,生身之母,这倒是理解。只是这韵母,听起来好生奇怪。” “哈哈哈,此声母非彼生母,只是音同字不同而已。你随我来。” 对于张琛的解释,秦狄忍不住大笑,随后来到桌案前,提笔书写,将声母,韵母几个字写了下来。 “嘶...原来如此,是臣误解其中含义了。只是这声母韵母如何应用,还望陛下明示。” 张琛一脸虔诚求学的态度,秦狄很是满意。 “你看这张声母表,有二十三个声母,而韵母有二十四个,对了,这里还有十六个整体认读。只要掌握了这六十三个字母,亦可组合成所有文字。” “区区六十三个字母,就可组合成所有文字,这太令人震撼了。” 张琛双眼圆睁,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三张纸,眼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初学者,可能会耗费些时间,一旦掌握之后,只要严格按照上面的发音,我朝诸多地区的语言,将会彻底形成统一。别小看这三张纸,它所能发挥出的魅力,超出你的想象。” 本就很震惊,听到皇帝这番话,张琛的内心直接掀起惊天骇浪。 不怪他不相信,远的不说,就渝海两州,就存在很大的语言差异。能听懂,但很费力。导致很多事情的沟通,需要反复的重复沟通。 若真像是皇帝说的这般,那即将出现的汉学,无疑会令大汉王朝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陛下,如何才能识得这些符文。” “这可不是什么符文,这叫做汉语拼音。将声母韵母拼凑组合,就会得到一个完整的发音。” “你看这些声母,依次读作b、p、m、f、d、t、n、l.....” 在秦狄的展示下,声母韵母,张琛只记住了b、p、m、f。 悉心教导了两柱香的功夫,张琛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汉语拼音,也算有天赋,声母已经记住了三分之一,甚至可以做些你我他这样的简单拼音组合。 “陛下创建的汉学,果真是玄妙之极啊!” 张琛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由的感慨。 “呵呵,这只不过是最简单的一步,学习四五日,应该就能简单掌握了,朕还没有教你偏旁部首呢,那些会有一定的难度。” 说到这里,秦狄开始琢磨,要不要试着做本字典,那可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大事。 “对了,你今日入宫,可是有事上奏?” “是这样,臣这几日对云霄子的身份做了调查。此人来自青冥道派,只因犯了清规,被驱赶出来历练,并无什么背景。” “犯了什么清规?” “斋戒之日,偷酒喝。”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忍不住笑了起来。 “哼,屁大点小事,就能被驱赶出来历练,道教的戒律很严苛吗?” “据说是很严苛,道教的情况,臣当年只是听恩师提及过,斋戒之日,食肉饮酒,则被视为心性不定,意志不坚,乃道家大忌。” “他人在何处?” “未经陛下允许,臣不敢擅自将他带入后宫,此刻正在岛外等候。” “柴木。” 秦狄轻呼一语,柴木快步上前。 “陛下。” “去将云霄子带到这里来。” “诺。” 柴木领命离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带着云霄子来到御书房。 进入屋内,云霄子就一直低着头。进宫之前张琛三令五申,宫内规矩繁多,纵使方外之人,稍有不慎,同样会性命难保。 从他此刻的举止来看,张琛的话,他确实听进去了。 “陛下,人已带到。” 感受到前面的公公止步,云霄子也停了下来。柴木的话语声落下后,云霄子叩拜在地。 “无量天尊,贫道云霄子,叩见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霄子,朕听张丞相说,你还有些道行。朕且问你,何为道?” 皇帝的声音传来,云霄子只觉得有些耳熟,却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 “启奏陛下,贫道以为,道的本质有多重理解,涵盖了世间万物的本源、生活的法则、自然的规律。心怀善念,即为道。顺应天时,亦为道。陛下心怀苍生,减免百姓赋税,同样可称之为道。” 云霄子的回答,还算中肯,秦狄暗暗点头,继续说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为道。” 跪在地上的云霄子闻听此言,当即愣住了神,万没想到,皇帝对道的理解,如此透彻。 在他愣神之际,只听皇帝的声音再次传来: “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又譬如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世间万物,本就残缺。道,同样如此。” 进宫之前,云霄子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准备在皇帝面前显摆显摆。当听完皇帝说出的话后,自己准备的那些语言,瞬间溃散而逃。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旁边的张琛,彻底懵了。皇帝博学多才,他知道,只是不敢相信,皇帝对道的理解,也会如此通透。 这一刻他开始怀疑,普天之下,究竟有没有皇帝不会的东西。 “贫道惭愧,入道门二十余载,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陛下之理解,令贫道自惭形秽。” 在秦狄看来,他自惭形秽很正常。自己所说的那几句话,是流传千年的道德经,绝对经得起考验。 他也并非是在显示自己博学,而是想趁机敲打敲打云霄子,间接告诉他,朕聪明着呢,别在朕面前耍心机,没用。 第611章 能耐很大 “说说吧,你见朕,所为何事?” “启奏陛下,贫道不日前夜观天象,梁都东南方向,似有邪魔作祟,恐对我朝百姓不利。” “什么邪魔,说来听听。” 云霄子的这番话,秦狄几日前就已经听他说过一次。 “此物疑似极阴孽畜,书有记载,名为蛟褫。蛟褫剧毒,所现之处,必会生灵涂炭。望陛下查察,或可及时避免无辜伤亡。” “蛟褫剧毒,可有破解之法?” 云霄子短暂沉吟,开口道:“贫道曾听师父提及,蛟褫炼丹后,或可以毒攻毒。此为道听途说,并未验证,故,不知真假。” “即便找到你口中所说的蛟褫,又该如何处置。” 皇帝的再次询问,云霄子不假思索的说道:“此乃聚阴之物,火为阳,可焚之。” 说到这里,云霄子的语气停顿了一下。 “据贫道观察,东南方向,阴气极重,只怕…蛟褫的数量难以估计。” 此话一出,秦狄看向张琛,两人对视一眼。只见张琛微微摇头,似乎在说,他从未向云霄子提及过这件事情。这一点,秦狄绝对相信,因为谷阳的事情,压根就没让他参与。 “千里之遥,还能看出其中端倪,如何做到的?” 秦狄忍不住询问,心中充满好奇。 “陛下,天地万物,难逃阴阳之分。阴阳交合,方位大千世界。而今东南天际,星辰暗淡无光,大有阴阳失调之势。能够造成此种异象,唯一的解释便是被阴气遮蔽。贫道曾有幸在一本古籍看到过此类记载,极为相似,故此怀疑,东南方向有邪魔作祟。” 御书房内变得沉默,跪在地上的云霄子内心变得极为忐忑。没想到皇帝并非传言的那般,不仅不昏庸,还很睿智。而今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至于能否得到皇帝的重视,只能听天由命。 “陛下,此事非同小可,轻则生灵涂炭,重则可动摇国本,耽误不得。贫道恳请皇帝陛下,为天下苍生,尽早派人详查。” 见屋内在无人说话,云霄子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哼,云霄子,朕该说你是心怀善念呢,还是该说你另有所图呢!” 秦狄脸上闪过笑意,双眸看向伏在地上的云霄子。在他的眼中,面前之人若真的心怀苍生,独自去查证核实也就罢了,又何必费尽心机的想要见自己。 皇帝直截了当的询问,令云霄子的脑门涌出一股冷汗。正如皇帝所言,自己确实有点意图。 就在他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应答时,只听耳边再次传来冷笑之音。 “呵呵,好啊,看来你是大公无私,为天下苍生计着想,既然如此,那就出宫去吧。” 听到皇帝逐客,云霄子有苦难言,深知一旦错过今日机会,若在想见到皇帝...不一定还能再见啊! “陛下,贫道愿为朝廷分忧,铲除邪魔,护我朝百姓安宁。” 忽听云霄子开口,秦狄微微一怔。没想到这厮口气如此之大,为朝廷分忧也就罢了,还敢说护百姓安宁的这等大话。 “为朝廷分忧,护百姓安宁,口气不小,朕倒是想知道,你都有什么本领,敢出此狂言。” 此时云霄子也有些懊恼,方才有些情急,言语确实有些狂妄。 事到如今,牛都已经吹出去了,现在否认,难逃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如今唯一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吹出去牛,一吹到底。 “回禀陛下,贫道在山中跟随家师悟道多年,不敢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对此也略有心得。” 听云霄子这番话,秦狄心中一动,追问道:“朕且问你,你可懂海上航行。” “不敢欺瞒皇帝,贫道在山中悟道时,曾对牵星术稍有涉猎,而这牵星术,便是航海所需。” 牵星术三个字传入耳中时,秦狄心中一紧。这不正是朕苦苦找寻的航海导航,没想到云霄子竟然知道。 窃喜之意并未表露,强壮淡定的出口询问:“你且说说,何为牵星术。” 秦狄也怕他只是在强行装比,更担心他是道听途说,跑到这里来哄骗自己。 “牵星术是通过专门的牵星板来进行,使用时,左手拿牵星板一端中心,手臂伸直眼看星空,使牵星板板面与海平面垂直,观测星体离海平面的高度。贫道有幸,曾得家师亲传牵星术。” 秦狄虽不懂,但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由信了三分。 “方才听你所言,似有意报效朝廷,说说吧,你想得到什么。” 耳边传来皇帝直白的询问,云霄子衡量再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不敢欺骗陛下,贫道想自立道派分支,重振道教,若能得皇帝扶持,必会事半功倍。” 他说的是很现实的问题。一年前,皇帝宣布禁武令,随后便对江湖开始整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要在汉境立足,若得朝廷庇护,无疑省去了许多麻烦。 “朕听闻,你道教数百年来深居简出,潜心修道,极为神秘。而你为何不在道观清修,反而这么想入世俗,难道是贪婪世俗的虚名与富贵。” 云霄子暗暗苦笑,缓言道:“陛下贵为天子,自是不知江湖纷杂。在他人眼中,我道派弟子深居简出,潜心修道,实则为道门落魄,弟子稀少,整个道教弟子,只怕已不足千人,故在他人看来,似乎很神秘,实则不然。” 见云霄子道出原委,秦狄暗暗咋舌,难怪道教被盛传行踪神秘,敢情是道教没人了。整个道教都不足千人,想想也对,江湖中看不到他们的踪迹,极为正常。 “哈哈哈,好一个如意算盘。你是想借助朝廷的力量,重振道教,朕说的没错吧。” “陛下英明,贫道所创教派,可为皇帝鞍前马后,为皇家万代子嗣驱邪祈福。” “好,朕可助你一臂之力,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为朕做一件事情。” “请陛下吩咐,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贫道也绝对推诿。” “无须你上刀山,也不必下火海,简单的很。既然你懂牵星之术,那就随朕的人,出海一趟。若能将朕的人平安带回,朕便为你修建道观,助你开宗立派。” 原以为皇帝是有意刁难自己,没想到只是出海,难道是要检测自己是否真的会牵星术。 脑袋里胡思乱想时,耳边传来张琛的声音。 “云霄子,还不快领旨谢恩。” 在张琛的提醒下,跪在地上的云霄子再次叩拜在地。 “云霄子领皇帝旨意,请皇帝放心,纵使海上惊涛巨浪,贫道也会将人带回。” “范老,你安排人,即刻将他送往谷阳。” “诺。” 范老领命,缓步来到云霄子面前,低语道:“随我来。” 看着面前的一双脚离开,云霄子拜别皇帝,连头都未曾抬起,脚下后退几步,转身跟随范老离开了御书房。 第612章 准备起程 “陛下当真要扶持道教?” 待到云霄子离开后,张琛缓缓开口询问。 “怎么,你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秦狄不以为意,示意柴木更换了杯热茶,轻抿几口。 “陛下,之前对道教详情丝毫不知,倒也无妨。而今道教没落,弟子不足千人,似乎难堪重任。” 放下手中茶杯,深吸口气,缓言道: “你的顾虑朕明白,道教虽说没落了,但只要有朕的扶持,用不了几年,道教就会变得辉煌。” “人少也未必是件坏事,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有意义。道教没落之时,朕施以援手。这份恩情,道教的人必须要承。” “陛下,臣以为......”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议了。” 张琛正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被秦狄出言打断,他也只好将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打断张琛的话,并非是秦狄油盐不进,他有自己的想法。而今越国被灭,百废待兴,百姓的生活困苦。既然物质上无法满足他们,那就要为他们填补一下心灵的慰藉。让他们看到希望的同时,还可祛除心理的怨念,道教的出现,无疑成为了秦狄的首选。 打发走张琛后,秦狄将柴木唤了过来,挑选了几个识文断字的内侍,按照前世的零星记忆,将道德经抄写下来。 五日后,科举大考的榜单发出,秦狄钦定三甲,状元以及榜眼,皆出自京都,探花取梁都学子。 此次科考,共取进士三百八十人,在秦狄的授意下,京都举子南下为官,梁都举子北上,至于具体官职,由吏部委任。 至此,科考结束。韩墨与他的百里老恩师,共同完成皇帝交代的重任,返回渝州。 梁都这边中举的举子,都被召集在一起,前往京都之前,还有一项重任,学习汉语拼音。 一百多人,摇头晃脑的念着b、p、m、f,那场面,相当壮观。 秦狄既然要开辟新的流派,推崇汉学,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无论这些人去何地为官,到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当地的读书人召集在一起,教他们学习汉语拼音。此为皇帝旨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即便是顶头上司,都无权阻止。 京都那边的举子不着急,反正他们也会前来梁都报到,到时候再开一次培训班,总之此次中举的学子,一个都跑不了。 三百多人,下放到各州府,半年时间,汉语拼音就会遍地开花。只要踏出第一步,后面的事情,相对就容易了很多。 三日后,谷阳消息传回。东风已至,扬帆起航。 看到短短的八个字,秦狄的心,也随着他们而去。 计划顺利的话,此行预计耗时两个月。如果不顺,则归期渺茫。 距离秦羽大婚已经过去半个月,按照之前皇帝的交代,秦羽携王妃关柔,前往滨州。 两人走的很低调,除了部分亲眷送行,便是张琛这位重臣。 关舒阳借助女儿关柔,成为皇亲贵戚,地位水涨船高。 不知秦狄是看在秦羽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关柔的面子上,对关舒阳的官职进行了调动,适当的委以重任。当然,这是在经过严密调查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其实关舒阳这个人还是不错,武力值不敢说爆表,但绝对一流。遗憾的是,沙哲执政时,一直未被重视,从而导致他未曾立过太大战功。故此,在众人眼中,关舒阳只是一个极为平庸的杂牌小将军。 后来追随上级将领,归顺大汉,成为了诸多降将中的一人。再后来,张琛留守梁都,见他身材魁梧,还算忠心,关舒阳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机会。 正是因为张琛的信任,令关舒阳彻底投入到大汉的怀中。心中仅有的疑虑,随着张琛的这份信任,烟消云散。 对于皇帝委以重任,关舒阳很是动容。自己的女儿不过只是个王妃,皇帝可是将另外十人纳入后宫。他们的父亲也都在朝为官,然而并未因为女儿的入宫而被委以重任。对于皇家的这份恩情,他只能暗暗铭记于心。 “陛下,南疆那边有消息传回。” 这一日,秦狄正在偏殿内指挥几个木匠,范老的声音缓缓飘入耳中。 “有没有提疟疾的情况?” 秦狄并未回头,也没有转身,依旧席地而坐,摆弄着手中的木器。对于那里的形势他不关心,反倒是更关心患病的兵士。 “经过董平等人的医治,情况有所控制。” “那就好,还有什么事情?” “近日南疆的联合部落,经常对大军进行偷袭,略有损失。何奎将军请旨,想要放火焚之。” 秦狄闻言,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他疯了!那是十万大山,一把火下去,被烧死的不止是南疆部落的人,还有数万生灵。他的一把火,朕就彻彻底底的成为了千古昏君。这个何奎,当真是该打。” “拟旨,严厉斥责何奎。告诉他,十万大山乃上苍赐予华夏的瑰宝,数十万生灵赖以栖息之地,凡我大汉子民,皆要护之。” “诺,老奴即刻准备旨意。” “且慢。” 范老刚要离去,被秦狄出言制止。 “京都那边运送来的弩箭,何时可抵达?” “昨日已经抵达上庸,将有狄青将军亲自押送至梁都,预计最多再有两日,便可抵达。” 说是弩箭,只有两人心中清楚,除了弩箭,还有一批爆裂雷被秘密运送而来。如果不是因为等待弩箭和爆裂雷,秦狄早就前往南疆地区了。 得到范老的回答,秦狄点点头。 “让天子卫队停止训练,歇息几日,准备前往南疆。” “诺。” 见皇帝再无话说,范老去准备斥责何奎的圣旨。 平时只要秦狄不离开梁都,天子卫队大部分时间都处于训练的状态。宫内有禁军,身边又有锦衣卫贴身保护,只要他不主动作死,安全上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做的怎么样了?” 范老离开后,秦狄的目光看向面前的几个木匠。 第613章 宠溺苏雨晴 面对皇帝询问,当即有人回应道: “已经按照陛下的建议,进行了修改,确实顺畅了许多。只是如此一来,木轮的稳固性,就会削弱许多。” 接过木匠手里的东西,秦狄放在地上转了转,确实顺畅许多。 “这是无法避免的,此物本就是消耗品,坏了及时更换就行。你们可按照朕的设计图纸,多做几件,拿到外面去贩卖,看看效果如何。” “陛下,这可使不得啊,此乃皇家御用之物。即便是达官显贵,也无权使用啊!” 秦狄话音刚落,马上就有木匠出来劝阻。 他们虽是木匠,同时也是工部的官吏,只是官职低微而已。若不是秦狄心血来潮,想要做点东西给两个孩子,他们此生有没有机会见到皇帝,还是个未知数。 “什么御用不御用,这就是朕用来哄孩子的玩具,你们也不必太在意。哎,你们说,这一个可以卖多少钱。” 听到皇帝有此一问,四个木匠对视一眼,认真的思考起来。 “此物新颖,前所未见,又是陛下研制而出,臣以为,至少要五十两纹银。” 秦狄当即摆手,扯淡,五十两,这就是明抢了。 “你们就将此物,看作是寻常人制作出来的东西,不必考虑皇权。” “这样的话,臣以为至少也要卖五两。” 五两,对秦狄而言,不算钱。但是这个价格,他还是觉得不切实际。 “还是太贵,一百文你们觉得如何?” 一百文这个数字脱口而出,四人都被吓了一跳,只听其中一人说道: “陛下,恕臣直言。一百文,连买木材的钱都不够,耗费功夫,搭上手艺,这是赔本的买卖。” “几根木头而已,城外随处可见,应该值不了几文钱吧。” 秦狄端详着面前剩余的木材,这不就是普通的木头。 “陛下,您说的那是普通的木材,自然值不了几个钱。而您面前这些木材,乃是黄花梨,虽不是太稀有,但这一小块,也值个三两五两。若是做出家具,价格还会上涨,如果是出自工匠大手,雕刻出的家具物什,价格可能会几倍甚至十几倍的翻倍增长。” 卧槽,原来这就是黄花梨木,确实有些贵。怪不得前世的人,那么追捧,各种手串各种盘... “原来如此,若是换成普通木材,普通工匠,卖一百文,你们觉得可还合理?” “陛下,此物看似简单,制作过程却较为繁琐。如果不做雕刻处理,臣以为卖二三百文尚可。如果精雕细琢,至少要卖一两银子。” 秦狄缓缓点头,工匠的技术,才是价值所在,毕竟这是一个纯手工的时代。 “这样,你们找些寻常木材,不必过多修饰,只要打磨一下的光滑即可。做好后拿到街上贩卖,看看效果如何。” “诺。” 四人领旨,心中却极为困惑。 离开偏殿,秦狄来到后宫,直奔苏雨晴的寝宫。 “臣妾见过陛下。” 见皇帝出行,苏雨晴急忙迎上前去。 “陛下,您来怎么不让他们事先通禀一声,臣妾也好收拾一下。” “老夫老妻,还怕被朕看啊。再说了,朕喜欢看你素面朝天的样子,显得真实。” “臣妾都快成黄脸婆了,害怕陛下嫌弃。” 苏雨晴低语,自从那十人入宫后,皇帝是一次都没来过自己的寝宫。 “谁说的,你在朕眼中,一直都是美若天仙。朕就未曾见过比晴儿还美的女人。”秦狄抬手,在苏雨晴的脸颊轻轻捏了捏。“晴儿该不会是在埋怨朕这几日没来你的宫中吧。” “臣妾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秦狄还是在她脸上捕捉到有幽怨的神情浮现。 “呵呵,晴儿的不满都挂在脸上了,以为朕看不出来。今夜朕就好好陪晴儿,哪也不去了。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走了。” “陛下此话当真?” 苏雨晴心中一喜,心中不悦当即消散。 “自然当真,晴儿乃后宫之主,朕的原配,不陪晴儿陪谁啊!” 见苏雨晴面露喜色,秦狄心中隐有愧疚,这几日确实忽略了苏雨晴等人。 “陛下晚膳想吃些什么,臣妾这就去准备。” 得到皇帝的肯定,苏雨晴喜笑颜开,当即就要张罗着,想为秦狄去准备晚膳。 “这种事情何须晴儿亲力亲为,让下面的人去做吧,对了,瀚儿呢。” 在屋内扫视一圈,并未看到太子的身影,忍不住询问。 “春桃带着瀚儿去雪妃那里了,可要差人将他们唤回吗?” “不必了,正好朕可以陪陪你。” “陛下,现在天色还早...” “朕陪你说说话,这和天色有什么关系?” 闻听此言,苏雨晴白皙脸颊瞬间闪过红晕。 看她一副娇羞模样,秦狄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哈哈哈,朕明白了,原来晴儿是在想那事啊!” 被秦狄这么一说,苏雨晴本就红润的脸颊,变得更加灼热。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来,让朕抱抱。” 秦狄抬手,拉住苏雨晴的玉手,另一只胳膊揽住她的柳腰,顺势一拽,女人被轻而易举的拉入怀中。 “陛下刚刚才说过,只是想陪臣妾说说体己话...” “嘿嘿,朕现在更想与晴儿有深入的交流。” 秦狄色眯眯的看着怀里娇羞的女人,深入二字的咬音,格外重。 搂住细腰的那大手,很自然的滑落到细长的腿上。伴随着手的挪动,苏雨晴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 两个人的呼吸变得急促,秦狄双手一抱,以公主抱的方式,将面前女人抱起。苏雨晴的双臂很自然的搂在秦狄的脖颈,美眸间柔情似水。 “晴儿依旧那么美,而且越发的有韵味了。” 将怀里的女人轻放在床榻之上,秦狄的手,迫不及待的拽开她的衣衫。相比之前,已为人母的苏雨晴,身材确实丰腴不少。 “陛下取笑臣妾,人面珠黄,哪比的得上刚刚入宫的那十位佳人。” 闻听此言,秦狄缓缓附身,在她耳边低语。 “晴儿的怨气还不小呢,看来今日朕要好好收拾晴儿了。” 话音落下,秦狄的手,拽下了苏雨晴身上的最后一道防备...... 第614章 钓鱼 “陛下,这是何物?” 翻云覆雨后,两人从内堂出来,苏雨晴看到摆放在地上的两个新鲜物件,很是好奇。 “这个叫做学步车,朕看瀚儿和诗儿要开始学习走路,便利用今日空闲,命人制作了两个。柴木,去将殿下与公主接到这里来。” 柴木离去,苏雨晴摆弄着面前学步车,面露欣喜的说道:“陛下,此物甚是有趣,竟然还可在地上移动。” “其实也没什么,朕只是在下面安装了三个木轮。” 见她一副新奇的模样,秦狄的心中突然感觉有些悲哀。前世随处可见的学步车,在这个世界却成为了稀罕物。不能说他们见识短浅,而是站立在权利顶峰的人,为了巩固手中权利,束缚了这个时代的思想。 “你看这里,还可以调节高度。” 秦狄俯身,蹲在地上,耐心为苏雨晴介绍着他的制作。 时间不长,柴木带着春桃和秋菊返回寝宫,太子与公主,一并抱了过来。 按照两人的身高,调好高度后,秦狄小心翼翼的将两个小家伙放入到学步车内。用丝绸做的安全带为他们固定好身体后,秦狄起身,向后退了几步,同时对着两人轻轻拍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很显然,面对自己的新玩具,两个小家伙也极其兴奋。感受到到父皇的召唤,在众人的注视下,晃晃悠悠的朝着秦狄走去。 “呀,两位殿下好厉害,这就学会走路了。” 柴木惊呼一声,急忙上前,跪在学步车面前,满脸的惊喜。可能是害怕两位殿下摔倒,抬起的双,下意识的想要护着两人。 他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没有任何做作。这份忠心,确实难得,秦狄也都看在眼中。 “这学步车好生奇妙,瀚儿与诗儿竟然真的可以迈步了!” 两人的小腿无意识的拨动起来,学步车一点一点朝着秦狄挪动,苏雨晴美眸圆睁,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瀚儿,诗儿,到父皇这里来。” 学步车在两人的带动下,距离秦狄越来越近,他则缓缓向后退去。 眼看就触手可及的人向后退去,两个小家伙也开始着急,在学步车内连蹦带跳的朝着秦狄挣扎而去。眼前这一幕,惹得秦狄与苏雨晴开怀大笑。 翌日,秦狄推掉了一切政务。再有几日便要前往南疆地区,想利用仅剩的这几日,多陪陪心爱的女人们。 御花园内的一处开阔之地,几十人围坐在一起,旁边的太监婢女不断的忙碌着,将御膳房做好的饭菜,送到桌上。 此时正值一个说冷不冷,说热不热的初夏时节。天气也不错,确实是个野炊的好时候。 看着满满的一大家子人,秦狄很是欣慰。尤其是看到公孙歆玥与秋炎等人鼓起的肚子,心中五味杂陈。 两年前的意外魂穿,孤身一人,原以为只是一场梦境,如今却有了一大家子人,不仅如此,机缘巧合下,更是成为了坐拥天下人王帝主。 “陛下,张琛求见。” 柴木得到小太监送来的消息后,缓步来到秦狄近前。 “朕不是推掉政务了吗,他来做什么?” “张丞相说,是钦差程昱程大人今晨抵达梁都,特意前来询问,陛下是否要召见与程大人。如果召见,便在梁都逗留两日,若是不见,程大人就继续去巡视了。” “程昱人在何处?” “已被安置在馆驿内歇息,等候陛下旨意。” 程昱离开京都之时,直入徐州,沿徐州南下入滨州,而后一路南下到海州。半年时间,代天巡狩的重任,只完成了三分之一。 秦狄稍作沉吟,决定还是有必要见一见。 “传旨张琛,带程昱入宫,偏殿内等候,朕午后召见。” “诺。” 说话间,柴木转身离去,还没迈出几步,只听皇帝再次开口。 “等一等。” 柴木折返回来,只听秦狄继续说道: “传朕旨意,赐宴款待程昱,由张琛代朕款待,再找让张琛安排几人作陪。” “诺,奴才这就去传旨。” “陛下可是有政务要处理吗,臣妾可代替陛下,照顾好各位姐妹。” 见柴木离去,苏雨晴缓缓开口询问,言语间很是体贴。 “不是什么大事,不着急。” “玥儿,你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以后要注意休养。” “炎儿,你的肚子已经起来了,今后就别练武了,小心动了胎气。” “琴儿,还有你...” 秦狄悉心的关照着每个人,想到过几日就要离开她们,心中确实有些不舍。 午膳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短暂的歇息后,秦狄差人将张琛与程昱唤到御花园内。 午后阳光洋洋洒洒的打在身上,轻风微拂,很是惬意。 他们抵达御花园时,秦狄已经坐在湖边的水台上,手中拿着一根鱼竿,悠闲垂钓。 “陛下,张丞相与程大人到了。” “让他们过来吧。” 秦狄连头都没回,将水里的鱼竿提起,挂好鱼饵后,再次抛入水中。 在柴木的引领下,两人来到水台,距离皇帝半丈远时止步站立。 “臣程昱,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昱的声音不大,可能是害怕声音大,会惊吓到水里的鱼儿。 “来,今日难得清闲,你二人陪朕一起钓鱼。” 秦狄旨意下达,程昱从地上起身,与张琛对视一眼。 只见张琛点头示意后,程昱这才敢上前,与张琛一左一右,坐在了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 “海州的巡视结束了?” 听到皇帝突然开口询问,程昱急忙起身作答。 “是。臣准备前往渝州,途经梁都,前来拜见陛下。” “坐坐坐,钓鱼之时,不分君臣,只当咱们在闲聊,免去繁文缛节。” “诺。” 程昱得到皇帝旨意后,再次落座。 “昌岩那边的事情,最后怎么处理的。” 程昱本来是准备好了奏章,只是还没来得及上呈皇帝御览。 “幸存的人登基造册后,被其家人接回了家中。经核实,昌岩府前后共计有一万六千余人失踪,其中有四千余人是归顺我朝后失踪,三千余人遇难。昌岩府台崔圢,对此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臣对其的处罚是,官降一级,仍在其位任职,以观后效。” 听到程昱对崔圢的处罚,秦狄轻轻点了点头。 “恩威并施,既可以平息民怨,又可以儆效尤,处理的不错。” 第615章 敲打 一下午的时间,君臣三人稳坐钓鱼台。 看似不经意的闲谈,所讨论的话题,全都是程昱的所见所闻,其中多以海州现状为话题。 日头偏西,三人的闲聊告一段落。 秦狄起身,舒展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而后双眼望向竹篓内的那些鱼,笑道:“呵呵,今日有二位爱卿辅助,收获颇丰啊!” “陛下垂钓技艺高超,臣等自愧不如。” 两人倒也不是谦虚,秦狄的垂钓技术,确实不错。 “呵呵,柴木,将鱼送到御膳房,今晚朕要吃全鱼宴。” “诺。” 柴木领旨,随后招呼着旁边的太监,将竹篓内的鱼抬走。 “陛下,臣想明日启程,前往渝州,不知陛下是否还有其他交代。” 程昱见皇帝即将离去,想趁机向皇帝辞行。 “前往渝州,为何如此仓促,难道梁都不在你的巡查范围之内吗?” 皇帝的话一出口,程昱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梁都有张丞相坐镇,确实不在巡查范围之内。但按照皇帝当时的旨意掰扯掰扯,梁都也确实在巡查的范围之内。 想到这里,不由暗暗倒吸口气。 “这...梁都有陛下坐镇,想必百姓安居乐业,臣以为就不必巡查了吧。” 说话时,程昱求助的目光看向张琛。而张琛却对此视而不见。 “朕只是临时入住在宫内,梁都自有梁都的地方官治理,与朕无关。该查的地方,还是要仔细巡查一番。正好利用在梁都的这段时间,你也好好学习一下汉语拼音。今后巡查到各州府时,也好教教他们。” 显而易见,皇帝是有意想要将他留在梁都几日。 “诺。” 程昱不敢再多言,乖乖的领旨。 “好了,朕也乏了,你们退下吧。” “臣等告辞。” 两人退出御花园,程昱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长出口气。 “丞相大人,下官有一事请教。” “不敢,程大人乃陛下亲封的钦差,又有御赐宝剑,万不可在本相面前以下官自称,不合规制。钦差大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多谢丞相大人提点,本官只是困惑,自京都南下,途经青徐幽滨海五州,陛下似乎对海州之事,格外关心。不知丞相可曾发现,陛下的话题,全都围绕海州展开。对其他几个州,只是简单带过。” 面对程昱的询问,张琛在他脸上扫了一眼,苦笑几声。 “呵呵,陛下是在借你之口,敲打本相啊!” “借我之口,敲打丞相,这怎么可能!众所周知,陛下很是倚重丞相。” 张琛继续苦笑,摇了摇头,说道: “陛下器重,乃是我们臣子的荣幸。自从奉皇命驻守梁都以来,本相只想着稳固我朝的政权,尽快打通各州府之间的官道,城池的建设,对百姓疾苦,确实疏忽。以至于下面的人,行事作风多有松懈,陛下怪罪,也在情理之中。” “原来如此,丞相为何不奏明陛下,说出心中苦楚。” 听到程昱的询问,张琛反倒发出一阵大笑,拍了拍程昱的肩膀。 “你啊,还是太年轻。今后你要牢记,我们身为人臣,需要做的就是为皇帝分忧,些许委屈都无法承受,反倒向皇帝倾诉,此乃懦夫行径,更是不忠不义。若想保住你的名节,被后人称颂,你只需紧记一句话。” “请丞相赐教。” 程昱很是恭敬,对着张琛深施一礼。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若不死,视为不忠。不忠之人,天下人皆可诛之。” “丞相大人的教诲,醍醐灌顶,昱必会铭记于心。” “哈哈,孺子可教也。只要忠心于陛下,有功于朝廷,即便是受再多的委屈,又有何妨!” “今日本相做东,请程大人到府中饮宴。你我二人,畅谈一番,如何?” “昱正有此意,抛开官职不说,丞相亦是前辈,昱作为晚辈,理应宴请丞相才是。” “哈哈哈,本相受皇命驻守在此,也算是半个梁都的人。你远道而来,理应由本相略尽地主之谊,就不必推辞了。” “既如此,那就叨扰丞相了。” 两人结伴而行,直奔宫门。 ...... 午夜子时,繁星绽放,一轮弯月悬挂半空。 幽静的后宫小岛,鸣虫不时响起,为寂静的夜,增添几许喧闹。偶有巡夜侍卫通行,吓得它们纷纷闭起嘴巴。待到侍卫远走,虫鸣声便会再次响起。 连接着小岛的木桥,缓缓走来两人。为首之人,个子不高,身材干瘦,范老无疑。 跟在范老身后的人,穿着一件黑色斗篷,捂得严严实实,只有双眼露在外面。 夜风轻抚,淡淡的酒气从黑斗篷的身上发出,随风飘远。 在范老的带领下,径直来到御书房。门口并没有侍卫,屋内的灯却还亮着。 得到范老的眼神示意,穿着斗篷的人,很自觉的止步于门外。 “陛下,人已经到了。” 御书房内,秦狄端坐在桌前,品着香茶。听到范老的声音,秦狄随手将茶杯递给了柴木。 “下去吧。” “诺。” 柴木很识趣的接过茶杯,到后堂回避。 待到柴木离开后,秦狄轻轻摆手,示意范老将外面的人带入屋内。 “见过陛下。” 黑斗篷止步桌案前,并未揭开斗篷,跪倒在地。 “起来吧,可有什么异常举止。” “回陛下,根据臣的观察,张丞相对朝廷,对陛下,忠心耿耿,并无二心。” ...... 此刻站立在秦狄面前的黑斗篷,正是今日在张琛面前表现出一副憨态的程昱。 早在抵达梁都之时,程昱便接到了皇帝的密旨,交给他一份特殊的任务。任务的内容,就是旁敲侧击,对张琛考验一番。 并不是秦狄不信任他,他也有自己的苦衷,且兹事体大。毫不夸张的说,直接关系到大汉王朝的未来。故此,他不得不谨慎而行。 万幸,张琛的表现还算不错。即便喝的烂醉如泥,也未曾说出一句不忠的话。 随后程昱将今日与张琛所谈的内容,毫无隐瞒的上奏给皇帝。 “今日之事,你要烂在肚子里。” 两炷香后,对于两人的交谈,秦狄已经了如指掌。 “臣以项上头颅担保,今日之事,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 见程昱信誓旦旦的样子,秦狄满意的点了点头。 “范老,秘密将程昱送回馆驿。” 两人离开后,屋内只剩秦狄一人,口中喃喃自语: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若不死,视为不忠。不忠之人,天下人皆可诛之。 第616章 挨打了吧 沉吟片刻后,秦狄拿出几幅卷轴。这是早已装裱好的圣旨。与常见的圣旨相比,略有不同,小了许多,而且里面的内容尚未填写。 沉吟片刻,深吸口气,缓缓提笔。笔尖在砚台内划过,随后在空白的圣旨上刷刷点点,书写起来。 聊聊数十字,秦狄用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不劳他人动手,亲手捧起玉玺,盖了上去。 待到上面的墨迹干了之后,将这道旨意放入套筒内,进行二次密封,用印。 这一切都准备好后,秦狄起身,打个哈欠后,离开御书房,前往苏雨晴的寝宫。 此刻子时已过,之前并无通禀,苏雨晴早已入睡。 这个时间段,正值春桃值守。各个寝宫内的婢女,都有各自的值守安排,一个时辰轮换一岗,上官云锦的寝宫除外。 忽见皇帝深夜出现在面前,满是困意的春桃当即变得清醒,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奴婢见过陛下,不知陛下今夜会来,娘娘已经歇息了。” “起来吧,朕只是临时起意。” 对于春桃,秦狄并不陌生。初入苏家时,没少被这个小丫头敲打。人的秉性倒是不坏,只是当时的秦狄,极其落魄,入赘苏家,确实是攀了高枝。婢女心疼自家小姐的那种心情,秦狄很理解,所以一直也未曾怪罪春桃。 “请陛下稍候,奴婢这就去唤醒娘娘。” “不用惊醒晴儿,朕自己去看看。” 见春桃转身要进入屋内,秦狄及时将她叫了回来。 “陛下饿不饿,奴婢去为您准备些宵夜吧。” “不必,天色不早了,你下去歇着吧。” 说完,秦狄迈步上前,春桃急忙将房门推开。待到皇帝进入屋内,再次将房门闭合,静静的守在门口。 屋内油灯散发着昏暗亮光,秦狄缓步来到内堂。 轻轻挑开幔帐,凤榻之上,已为人母的苏雨晴,睡觉时像个小孩子一样,细长大腿裸露在外,骑在被子上。双臂甩开,几乎占据了整个凤榻的中心位置。四仰八叉的睡相,令他哑然失笑。 见她睡得如此踏实,秦狄并未将她惊醒,悄无声息的脱掉衣服,蹑足潜踪的爬上了苏雨晴的凤榻。 许是觉察到异样,熟睡中的苏雨晴缓缓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下,黑影晃动,顿时就慌了神。口中惊呼一声,随手拿起抱起枕头,朝着秦狄就砸了过去。 “别慌,是朕!” 见苏雨晴惊醒,秦狄急忙开口,表明身份。 听到秦狄的声音,苏雨晴急忙收力。枕头在惯性的作用下,朝着秦狄的脑袋砸了过去。 看到苏雨晴的举动,秦狄急忙侧身躲闪,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手里的枕头,结结实实的砸在肩头。 “陛...陛下,怎么是您!” 苏雨晴错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慌乱中将枕头扔在一侧。 “快让臣妾看看,有没有伤到陛下。” “嘶...没事,还好朕躲得快。” 秦狄倒吸口气,强忍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揉了揉肩膀。 “都红了,是不是很痛,都快臣妾。陛下忍耐片刻,臣妾这就去传御医。” “不用,皮都没破,真没事,不必小题大做。” 说到这里,秦狄忍不住笑了起来。 “呵呵,想不到晴儿还很机敏,好在这是木枕,若是瓷枕砸在朕的肩头,那就真的要唤御医了。” “下面的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陛下到了,她们竟敢不通禀,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苏雨晴面带怒气,玉手抬起,缓缓落在秦狄肩头,轻轻为他揉捏。 “不怪春桃,是朕害怕打扰你歇息,所以没让她通禀,自己悄悄溜了进来。”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整个后宫的女人不还都是你的,又何必偷偷摸摸,鬼鬼祟祟。难不成...陛下有某种特殊的爱好。” 苏雨晴的随口之言,秦狄却有了点心虚,随手拿起那道被密封在套筒内的圣旨,递到她面前。 “朕怎么会是那种人,朕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你先将此物收好,不到迫不得已,不可打开。” “这是什么?” 接过套筒,看到上面加盖的火漆,玉玺痕迹清晰可见,苏雨晴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朕留给太子的一道旨意。” “给瀚儿的旨意,他还那么小,又如何能明白的了?” “现在他是不懂,总有长大的那一日,更何况,这道旨意不仅仅关系到瀚儿,与朝中的几位重臣也有关系。你只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能打开。” “好吧,臣妾记住了。” 看他一脸正经的模样,苏雨晴不再多问,小心翼翼的将这道旨意收好。 殊不知,这道旨意,秦狄书写了三份。 就在刚刚,另外两份,被秘密送往渝州和京都,保管者分别为渝州刺史韩墨以及坐镇京都的魏征。 一夜无话,第二日午时后,负责押运弩箭的狄青,终于抵达梁都。 弩箭并未运送城内,由天子卫队秘密接应,存放在城外的营帐内,重兵把守。 “臣狄青,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身戎装的狄青迈步进入偏殿,跪地参拜。 “狄将军运送军需而来,路上辛苦了,快快请起。” “谢陛下。” 秦狄的声音响起,狄青起身抬头,这才发现,偌大的偏殿内,除了皇帝与范老,再无他人。 “陛下,弩箭臣在入城之前,已经移交到了天子卫队的手中。” “那边传来消息了,朕已知晓,上庸城那边最近还顺利吗?” “启奏陛下,大军已经全部到位,臣对其进行了整合。练兵期间,一名老兵带一名新兵。若遇战事爆发,老兵不仅可以监督新兵,还可以帮助他们克服内心的胆怯与恐惧。” 秦狄暗暗点头,这个老带新的主意确实不错,至少训练的时候,这么安排完全可以。至于战场上的表现到底如何,只有等他们亲身经历后才能得知。 “你的想法不错,可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问题,今后招募的新兵,只做为期三个月的短期训练,随后直接投放到老兵的阵营内,让老兵选定徒弟,如此一来,战场之上,也会更加信任。” “对了,浑河改道的事情,进展如何。” “路线已经勘定完毕,上庸已经开始挖掘河道,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则需要筑坝填土,所耗费的时间和工程,会大一点。” “回去转告郑浩,此事也不必太过着急,朕会给他足够的时间。” “诺。” 偏殿内,秦狄与狄青密谈半个时辰,至于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除了两个当事人,唯一知情者就是范老。 离开偏殿后的狄青,并没有在梁都驻留。走出皇宫后,即刻带着随行兵士,马不停蹄的踏上返回上庸的路。 另一边,秦狄也开始准备起来。按照他的计划,早就应该起程前往南疆,只是为了等待弩箭,耽误了几日。而今弩箭既已运送抵达,也是时候去收拾南疆的烂摊子了。 第617章 送别 次日五谷鸡鸣时,秦狄在帝后与诸位娘娘的簇拥下,步行来到宫门。 夜幕尚未完全褪去,东方天际刚蒙蒙放亮,晨风轻抚,隐约还有些凉意。 秦狄止步,看向身后众人,其他人还好,最近入宫的那十人,一个个泪眼婆娑的模样,着实让他的心中也很难受。 “好了,朕只是外出一趟,很快就回来了,又不是生死离别,你们大可不必如此。” “都收起你们的眼泪,陛下是去征战,尔等不顾皇家威仪,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又是何居心!” 苏雨晴柳眉紧蹙,口中怒斥一声。 不愧是后宫之主,她的这一句怒斥,比秦狄说话还管用。身后十人,瞬间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发出任何啜泣之声。 “呵呵,朕都不知道,晴儿还有这么硬气的时候,越来越有帝后的模样了。” 面对秦狄调侃式的夸赞,苏雨晴面露无奈,轻语道:“陛下的女人越来越多,臣妾这不还是再为陛下管束。不知陛下此次归来,后宫内又会多几人。” “不会,有你朕就已经很知足了。” 秦狄的低语传入耳中,苏雨晴浮现一抹笑意。似乎在说,你说的话,鬼都不相信。 “只要陛下能够平安归来,后宫就是多几人也无妨。” “晴儿的胸襟,当真是令朕汗颜。” “好了,陛下还是先与她们道别吧。” 秦狄点头,缓步来到穆静雪面前。 “朕走后,诗儿就拜托你多照顾了,万不可让她受委屈。” “陛下放心吧,诗儿也是臣妾的女儿,亲生女儿!” 穆静雪很是无奈,自从生下女儿后,自己的地位,显然不及。 “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朕最愧对的人就是你,马上就要生产了,朕却还要远行。” 来到公孙歆玥面前,秦狄面露愧疚之色,抬起的手轻轻落在她耸立的腹部。 “陛下无须担心,宫内有御医,而且还有帝后与诸多姐妹照应,不会有事的。倒是陛下,在外莫要苦了自己。” 公孙歆玥白净的脸上,闪露着笑意,美眸间柔情似水。脚下上前一步,凑近到秦狄耳边,低语道: “瑶儿那里臣妾已经交代好了,定会好好服侍陛下,有惊喜哦!” 秦狄闻言,心中一动,还真有些期待。 “还是玥儿体贴,待朕归来,好好疼爱你。” ...... 简短的告别后,秦狄双眼在众人脸上扫过,脸上强挤笑意。 “好了,天就要亮了,朕要起程了,诸位爱妃也都回去歇着吧。” “臣妾恭送陛下。” 众人道别,张琛率领文武百官这才迎上前来。 “陛下,此行路途遥远,望陛下珍重。” “梁都就交给你了,若有紧急军务,八百里加急送与我知,不得拖延。” “诺。” “还有,多留意谷阳那边的消息,他们可都是大汉的功勋呐!” “陛下放心,臣会派人在沿海昼夜巡视,一旦他们归来,必会在第一时间内将消息送到陛下面前。” 该交代的事情,昨日都已经交代完毕,今日只是再次强调一番。 在众人的注视中,秦狄来到马车前。宽大的马车,足以容纳六七人。 范老上前,将车帘挑开,秦狄登上马车,跟在他身后的是公孙蓝瑶与江涵。 上官云锦并未上车,也并未骑马,她的坐骑,变成了雄风,秋炎从蜀州带来的食铁兽。 “起驾。” 皇帝车内落座,范老放下车帘。口中低呼一语,一屁股坐在车上,拽动缰绳,再次充当起马夫。 望着马车缓缓驶离,苏雨晴眼眶内翻涌的泪珠,沿着白皙脸颊滑落下来。 不止是她,穆静雪、公孙歆玥、柳如月、刘秋炎、卓琴等人,全都低声啜泣起来。 皇帝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内,众人依旧迟迟不肯离去。 “陛下已经走了,诸位大人,有政务的就去忙政务吧。后宫各位娘娘,也都自行回宫吧。” 考虑到有几位怀有身孕的人在场,实在不宜久站,身为帝后的苏雨晴,悄悄擦拭掉脸颊的泪痕,强挤着笑意,转过身去。 天子卫队在前开道,仅剩的几名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马车两侧。 此刻梁都的城门尚未开启,时辰未到。在城门值守的将军,是关柔的父亲,关舒阳。半个时辰前,他便得到命令,皇帝将由南门而出。 早就在城门处等候的关舒阳,远远的看到大队人马出现,当即命令守城兵士,将城门打开。 皇帝所乘的马车即将抵达之时,以关舒阳为首的一众将领与兵士,全都跪倒在地。 “恭送陛下。” 在他们的跪拜声中,马车急速驶过,奔赴城外。 沿着官道行驶了三炷香后,与在此等候的部分天子卫队汇合,几辆马车上装载着的十五万枚弩箭,被五千天子卫队瓜分的干干净净,随身携带。 这样的操作,是秦狄在攻打越国时无意中发现的办法。无须单独运输,每人随身携带三十枚,十五万枚弩箭,可轻松运送到南疆。 一百二十枚爆裂雷,被一个个布袋分装,只需一百二十人便可携带。这样的安排,省去了许多麻烦,更重要的是提高了行军的速度。 简单的整合后,天子卫队再次起程,朝着南疆方向奔袭而去。上官云锦手中的锦衣卫,则负责在前方探路,以保证皇帝的安全。 只是没想到,秦狄刚刚离开梁都两日,京都的八百里加急与冀州的密折,同时抵达梁都,到了张琛手中。 看到上面的加急标识和绝密的印记,张琛暗暗叫苦,也不敢擅自拆封。 两天,就差两天。如果能早两日到,皇帝前往南疆的计划可能就中止了。 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当即安排兵士,沿着皇帝南下的路线,追赶而去。 不得不说,有了驿站,确实是件好事,马歇人不歇。原本三日多的路程,仅用了一日一夜,兵士就追赶了上来。 兵士抵达时,正值午时。卫队正在充饥歇息,远远看到马匹飞奔而来,顿时引起警觉。 有人上前阻拦,简单询问,查验腰牌后,将兵士带到范老面前。 得知对方前来送信,范老不敢耽搁,当即将人带至皇帝面前。 “陛下,京都有紧急公文送来。” 第618章 行峪关隘 有兵士前来,秦狄看到了,当听说是京都而来,他的眉头瞬间就挑了起来。 “带过来。” 得到皇帝允许,范老转头,看向十步之外的兵士。 “参见陛下,京都有紧急公文呈奏。” 兵士三步并两步,来到皇帝近前,跪倒在地,高举手中 “呈上来。” 秦狄低语一声,范老接过兵士手中的公文,检查一番后,转呈皇帝手中。 打开奏章,目光在字里行间快速挪动,眉头在不经意间皱起。 “你先退下歇息去吧。” 将奏章闭合,秦狄的脸也沉了下来。 “陛下,卑职这里还有一份冀州李存孝将军送来的密信。” 兵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竹筒,秦狄显得稍有急切。 “快,拿过来。” 范老接过兵士手中竹筒,将盖子打开后,取出里面的密信。 “可是冀州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吗?” 上官云锦缓步来到近前,见秦狄眉头紧蹙,轻声询问。 秦狄并未急着回答,轻轻挥手示意,范老命人将兵士带下去歇息后,他才开口。 “突厥与契丹联合,在边关集结了百万大军,似有入侵之意。” 得到这个消息的上官云锦,柳眉也蹙了起来,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道:“他们集结于边关,这么说,上三州的藩王并未与他们同流合污?” “三位藩王有没有与他们沆瀣一气暂不得知,边关入境到冀州,二十天即可抵达。现在让朕头疼的不是他们,而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是谁?” “李存孝的密信上说,秦浩在漠北出现。不仅如此,突厥与契丹,公然承认了他汉帝的身份,百万大军,便是他们两国的态度。” 上官云锦整个人都愣了,缓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秦浩怎会出现在漠北,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觉得,应该暂时放弃前往南疆,即刻返回梁都。” 秦狄缓缓看向面前的女人,脑袋里飞速运转。 片刻之后,就见他缓缓摇头,嘴角多了一抹冷笑。 “哼,他们此举,早在朕的计划之中。朕以为他们最多也就能集结出二三十万人,没想到啊,朕还是小瞧他们了,竟能集结百万大军。” “你还有心思管他们集结多少人,赶紧下旨返回梁都,商量对策吧。说不定他们的大军,此刻已经南下入侵我朝了。” 看到上官云锦着急的模样,秦狄则闻了闻心神。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朕何时说过要返程了,如果他们已经开始行动,即便朕返回京都也无用,只能直接前往冀州督战。” “你...爱回不回,反正这天下姓秦,不姓上官。” “怎么还生气了呢,朕知道你是侠之大者,心系天下苍生。放心吧,早在半年前的上元节,朕就料到他们会来这一手,所以朕已经派遣大军驻防。” “朕原以为上三州的三位藩王会率先反叛,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个秦浩。如果朕没有猜对的话,用不了多久,还会有消息传来。” “看把你能的,早有预料,真以为你可以未卜先知啊。你说,过几日还会有什么消息传来。” 原来很担心的上官云锦,见秦狄变得淡定自若,心中的担忧,逐渐舒缓下来。 “如果朕没猜错的话,三位藩王会拥护秦浩,甚至还会再一次称帝。” “若真到这一步,岂不是又要天下大乱。” 秦狄无奈的叹出口气,起身站立,扭头看向北方天际。 “天下之势,本就如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你我皆凡人,以后的事情管不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传朕口谕,继续前往南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上官云锦突然意识到,他是一个孤立无援的男人。一股莫名的心痛传来,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孤独与无奈。 卫队继续前行,为了早一点赶到南疆,队伍全速前进,速度显然快了许多。 一路无话,在离开梁都的第七日,五千天子卫队,护送着皇帝,来到了大汉边境,行峪关口。 行峪关口是连接十万大山的隘口之一,从这里出去,继续南行百里,便会进入十万大山。这么说也不算严谨,按照之前的地势划分,行峪关隘已经算是十万大山的一部分。后来行峪被越国攻占,成为越国疆域后,自然就脱离出了十万大山。 再后来,越国被汉朝所灭,这里的守军本就无意与汉军对抗,主动归降于汉。至此,行峪被纳入大汉版图。 站立在行峪隘口的城墙上,放眼看去...其实看不了多远。隘口外山高林密,目光所及不过二三里远。 此时天色已晚,阵阵轻风吹过,风中夹杂着热浪,同时也有丝丝凉意。 “十万大山,景色果然养眼。再次回到这里,感触如何?” 秦狄目视前方山峦,眼眸中仅是一片绿油。 “被囚禁于暗无天日的地牢十余年,原以为会终老此生,成为白骨。幸得陛下搭救,重获新生。再入这十万大山,恍如隔世。” 神婆站立在皇帝身后,望着关隘外高低起伏的山峦,心中五味杂陈。 谁能想到,十余年的别离,死里逃生后,还能重返故土,惆怅中难掩喜悦。 “时光荏苒,岁月摧残。有件事朕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的南疆已经分裂为南北二疆。北疆,是你的追随者,多年来,一直都在想办法将你寻回。至于所谓的南疆,早已推崇出了新的神女。在你们失踪的这些年,南北二疆战乱不止。南疆想要一统十万大山。” “现在的十万大山,有两位神女,北疆所拥护的,便是你的女儿。” 说到这里,秦狄的手紧握着腰间天子剑,扭头看向神婆。只见她的脸上闪过一抹担忧后,神色很快恢复如初。 “老身被囚禁十余年,南疆的今日的情景,也在意料之中。” “人活一世,最终尘归尘,土归土。追名逐利,到头来,终究不过是烟云一场。” 闻听此言,秦狄暗暗吃惊。这老太婆的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哲理了呢?该不会是故作高深,要对朕催眠吧! 想到这里,握在天子剑剑柄上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第619章 北疆 “呵呵,不愧是南疆的神婆,看来这是参透人生了。可知道朕为何带你重回十万大山吗?” “陛下是要一统南北二疆。” 神婆想都没想,做出回答。 秦狄的目光缓缓收回,说道:“你说得对,也不对。” “南疆的联合部落,屡次利用地势偷袭我汉朝大军,损失极为惨重。朕前往此地,是为了帮助北疆,一统十万大山。” “帮助北疆一统十万大山?” 神婆喃语,很是困惑的看向皇帝的背影。 “没错,朕曾说过,赐封你为南疆神婆,十万大山,皆由你出面。所以,朕灭他们,是为了帮你稳固地位。” “陛下的意思,老身不是很明白,望陛下明示。” 对于神婆的询问,秦狄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嘴角微微上扬,缓缓说道: “事情倒也简单,抵达北疆之后,召集所有拥护你的部落,去征讨南疆。你们只管冲杀,所需武器由朕提供。” 神婆心头一沉,皇帝的心思,如此深沉。这哪是在帮助北疆部落,明明就是让部落的人成为炮灰。 即便侥幸得胜,也会元气大伤,到那时,面对汉军,唯一的选择就是臣服。若是败了,那就是灭族之灾。 “你似乎不愿意。” 见神婆迟迟不语,秦狄突然回头,凌厉的目光令神婆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一股寒意。 “老身一介女流,阔别故土已久。正如陛下所言,岁月如梭,老身只怕是有心无力。” “呵呵,此地距离北疆还有两日的路程,不妨利用这两日的时间,好好的想一想,你多年未见的女儿。” “范老,派人通知何奎,转告北疆部落,他们的神婆,已经抵达行峪关。” 说完这句话,秦狄转身,径直走下隘口的城墙。 残阳余晖透过山峦的缝隙,洒落在城墙上。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神婆无奈的叹出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已到风烛残年,剩余光阴,只求安度。 强光闪耀,紧随而来的便是一声闷雷。 一个时辰前,晴空万里,随着夜幕降沉,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 突变的天,令秦狄始料未及。站立在门口,望着瓢泼大雨,公孙蓝瑶缓步走了过来。轻轻踮起脚,将手中的长衫搭在秦狄肩头。 “陛下,晚膳马上就好,外面天凉,还是到屋内歇息吧。” 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扭头,顺势拉住的她的小手。 “路途颠簸,瑶儿这几路无微不至的照顾朕,一定很累吧。” “陛下言重了,这是臣妾的本分,能够陪伴在陛下身边,臣妾开心还来不及,又岂会觉得累。” 公孙蓝瑶面露笑意,虽没有公孙歆玥那般柔情,却多了几分纯净。 “呵呵,瑶儿的笑,真美。” 秦狄并非是夸赞她,她的笑,确实很美,很纯真。 “也只有陛下夸赞臣妾,姐姐常说我这是傻笑。” “哈哈,我的瑶儿聪明的很,而且还很有才气。当初在招贤阁看到你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能够挺身而出,朕就觉得,此女不一般,必是有才学的人。” 回忆着第一次与公孙蓝瑶在招贤阁相遇的场景,秦狄嘴角微微上扬。 “陛下是在取笑臣妾,在您面前,臣妾只是班门弄斧。” “皇帝哥哥,晚膳已经好了,可以用膳了。” 两人闲谈之际,江涵蹦蹦跳跳的从屋内跑了出来。 “走,我们一起用膳。” 秦狄拉着两个人的手,进入屋内,享用晚膳。 次日清晨,天空再次放晴,万里无云。 昨夜的暴雨,来势凶猛,并未持续多久,半个时辰就停了。道路虽偶有积水,并不影响战马通行。 出了行峪关,以意味着离开了大汉境,道路变得崎岖难行,原本可日行七八十里,现在只能勉强行进五十里。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日落之后,勉强寻找到一处开阔之地,天子卫队安营扎寨。 这边营帐刚刚搭建完成,远处的山涧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有亮光闪烁,犹如火龙般的惊喜,出现在众人面前。 “全体戒备。” 豺狼虎豹四人高呼一声,天子卫队当即展开防卫阵型。 “慌什么,那应该是何奎派来的大军。” 秦狄站立在营帐的门口,眺望远方。 半盏茶的时机,大队人马抵达,下马之后,就见一身戎装的何奎,快步奔跑而来。 “臣何奎,前来接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将军快快请起,一年未见,朕很是思念呐!” 看到何奎,秦狄面带笑意,从台阶上走下来,亲自将他搀扶。 “这一年来,爱卿过的可还好。” “承蒙陛下牵挂,臣一切都好。”何奎拱手施礼,继续说道:“今晨得知陛下亲临,臣欣喜若狂,故特意前来迎接圣驾。” “呵呵,好啊,劳烦你还亲自来一趟。” “此乃臣的本分。” 说话间,何奎侧身,看向秦狄身边的两位女人,再次跪地施礼。 “臣何奎,给二位娘娘请安。” “何将军请起。” 上官云锦微微点头,对他而言,何奎并不陌生。一年前,她就曾多次见过何奎。 反观公孙蓝瑶,看起来还是有些青涩,静静的站在一侧,并未开口。 “随朕到帐内叙话。” 秦狄转身,拉住何奎的手腕,与他进入到帐内。 南疆区域,只有何奎这一位主帅将军。在秦狄看来,这个时候,很有必要稳固稳固何奎的忠心。 营帐内,众人落座,秦狄开口寒暄几句后,直奔主题。 秦狄:“北疆现状如何?” 何奎:“启奏陛下,三万援军臣已经调动到了北疆,组成了一条全新的防线,可抵挡南疆联合部落的袭扰。” 秦狄:“君主有多少兵士感染了疟疾,现状情况如何了?” 何奎:“不敢欺瞒陛下,前后将近有万人感染,一千余人因此丧生。不过董大人抵达后,有效的遏制了疟疾的蔓延,兵士们正在逐步的康复。” 得到何奎的回答,秦狄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之前只知道有兵士因为疟疾身亡,却未曾想到,会有一千多人因此丧命。 得知这个消息,反应最大的还是神婆。尤其是听到万人感染疟疾时,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依旧可以看得出,变得苍白起来。 “怎么,神婆有话要说?” 她脸上的异样,并未逃过秦狄的眼睛。 皇帝询问,神婆也不得不开口。 神婆:“陛下,在南疆,疟疾被视为神明降罚,乃不祥之兆。而今万人感染疟疾,怕是大军擅入十万大山,惹怒了在此修炼的神明,故此以示惩戒啊!” 秦狄:“屁的神明降罚,疟疾不过就是一种疾病,并非无药石可医。朕在征战越国时,就曾身患疟疾,现在不还是好端端。” 何奎:“哪里来的老太婆,陛下说的没错,疟疾确实仅仅是一种疾病而已。经过董神医等人的诊治,被治愈的兵士高达千人,此刻正生龙活虎的站在外面。” 虽不知道帐内的老太婆是谁,不过听她这番言论,何奎不由的心生敌意。他在北疆多时,整个北疆都流传着这样的说法,甚至就因为这种谣传,他们险遭驱赶。 秦狄:“何将军,注意言辞。这位便是南疆几十年前失踪的神婆。” 何奎:“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婆,怪不得对这里的事情如此了解。陛下,恕臣直言。如今南北二疆的局势,极其复杂。双方积怨之深,恐怕不是一个神婆归来,就能解决的问题。” 秦狄:“这件事朕自有分寸。朕且问你,一千余人因疟疾无辜丧命,此事你为何隐瞒,不上奏朝廷。” 对于皇帝的询问,何奎二话不说,跪倒在地。 “此事臣自知有罪,请陛下责罚。” 见他如此痛快的请罪,秦狄心中的怨气顿时就消退了一半。他看重的,是何奎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 “你想起来吧,说说你为何隐瞒不报。” 怒气消退,皇帝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启奏陛下,臣之所以隐瞒病亡人数,是担心会因此事影响军心。南疆部落小股部队的不断袭扰,我军将士伤亡不断,士气本就有些低迷,实在不宜将病亡人数,公诸于众。” 得到何奎的回答,秦狄缓缓点头。 秦狄:“此事你处置的倒也恰当,罢了,朕就不予追究了。” 何奎:“谢陛下。” 秦狄:“这里距离大军营帐,还有多远。” 何奎:“大约八十里,但是道路稍有崎岖,陛下抵达那里,可能还需两日时间。” 秦狄:“八十里,已经很近了。怎么,褚师策没有对你同行而来吗?” 何奎:“回禀陛下,褚师策年纪较大,不宜骑马而行,他率领北疆部分族长,乘车而来,预计明日清晨即刻抵达。” 秦狄:“北疆现在可作战的人还有多少。” 何奎:“北疆各部落,能集结起的人,大概还有两万人。连年对峙,大多男丁均已战死,只剩下了老弱妇孺。近期南疆派遣杀手,悄悄陷入北疆,诛杀了许多部落的族长,长老,以至于北疆各部落人心不稳,站立至少被削减了三成。” 对于何奎后半句话,秦狄心知肚明。他所说的这些,应该就是出自锦衣卫的手笔。 想到这里,秦狄微微侧目,看向范老。心中暗暗称赞,看来锦衣卫并非是只会杀人,也知道动脑。这一招移花接木,用的不错。 秦狄:“朕知道了,何将军奔波一日,先下去歇息吧。” 何奎退下后,神婆也被人送回帐内歇息。 秦狄的大帐内,除了三个女人与范老外,已经没有了外人。 “让他进来吧!” 秦狄缓缓说出一句话,范老迈步走出大帐,很快便带回一人。 “属下葛尚,参见陛下。” “平身,赐坐。” “谢陛下。” 再次见到皇帝,葛尚的喜悦全都挂在了脸上。 “锦衣卫做的不错,以南疆为由,铲除北疆的人,是你的主意吧。”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皇帝的话,对葛尚而言,是一种认可,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嗯,他们潜入北疆的行踪,可有人发现?” “陛下放心,大局为主,发现的人,都已经被南疆派出的杀手,杀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秦狄暗暗挑起大拇指,赞赏道:“不错,你们要牢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南疆的计划。” “属下必会谨记,陛下,这是锦衣卫绘制的北疆区域地图。” 说话间,葛尚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呈送到皇帝面前。 展开之后,看着密密麻麻的山势走向和许多三角形的标记,秦狄只觉得一阵头大。看来专业的事情,还需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才行。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绘制的地图,自己能看懂吗!” “陛下,不是属下等人不用心,这里的地势,山脉,太复杂了。如果沿路走,很有可能走了一日,其实只翻过了了一座山。” 葛尚满脸苦色,这是他的亲身经历。 初到北疆之时,带着锦衣卫从天亮走到天黑,绕来绕去,后来经过本地人的指点得知,他们的直线距离,只走了二里地。 “陛下,您看,这地图上每一个三角,都代表着一个部落,这就是他们的营地。您再看这些朱砂标记的路线,证明这里有近路。您再看黑色的线条,直线代表有山洞或可翻山同行,曲线则代表有水路同行。” 经过葛尚的解释,秦狄总算明白了地图上的标记。懂了这些后,再看这份地图,那就容易了许多。 “这就是朕现在的位置吧?” 秦狄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点,询问葛尚。地图上有行峪关的标记,按照他的记忆,在地图上比对之后,寻找出了此刻的位置。 “陛下圣明,正是此处。” 葛尚仔细辨认后,给出了肯定回答。 “这里就是大军所驻扎的位置?” 在地图上查询一番后,秦狄指向一处山脉,那里有一个圆形标记。整个地图上就只有这么一处圆形标记,很显然这就是大军的驻扎之地了。 “陛下慧眼如炬,确实如此。” “这么看来,似乎也没多远,不就几座山峦后就是吗?” “陛下,您千万别小看这几座山峦。一座山,可能就绵延四五里,而且山势陡峭,我们必须在山涧绕行,才可通过。” 葛尚的回答,直接令秦狄的心凉了半截。原想拿下十万大山后,也在修建官道,现在按照地图来看,恐怕也只能想想而已了。 第620章 北疆地图 葛尚退下后,秦狄望着手中地图,陷入了沉思。 按照地图上的地势来看,这里确实不适合大兵团的作战。与平原不同,大军的队伍,根本就无法展开,骑兵也无法发起冲锋。最为难的还是步兵,两个部落之间,最短的距离,也要行军三四个时辰,待到大军抵达,对方可能早就设好了埋伏。 虽然手中是北疆地图,但听葛尚的描述,南疆的地势,似乎比北疆还要复杂许多。 倘若只是单单的双方对阵厮杀,秦狄并不担心。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毒瘴,才是最致命的杀机。 除此之外,十万大山内还遍布沼泽。看似平坦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危机四伏的沼泽地。 这里的沼泽,远比当初的沼泽之地厉害的多。沼泽之地的地势平坦,荒芜一片。而这里的沼泽,由于树木繁多,枝叶经年浸泡,早已形成了沼气。 人一旦陷落其中,只需要短短的几秒,就会被沼泽吞噬。随后隐藏在内的沼气,就会致使人昏迷。运气好的话,可能会被营救出来,运气不好的话,甚至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如果是上面的存在的危险属于可控范围,那么十万大山内的猛兽毒虫,则是最为致命的打击。猛兽暂且不提,甚至一只小小的毒蚁,都有可能要了兵士的命。 密林中的巨蟒,水中的食人鱼等等,对大军而言,都是潜在的威胁。 想到这些,秦狄的心里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用北疆的人,对付南疆人。他们不仅熟知地形,对气候的了解,同样远胜军中兵士。 “陛下,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今夜早些歇息吧!” 见皇帝的眉头紧蹙,公孙蓝瑶满脸的关心。 “朕还不累,你们先去歇息吧!” 秦狄的思绪随着公孙蓝瑶的关心,收了回来。 “马上就子时,你该睡了,一张破地图有什么好看的。” 到底还是上官云锦,起身来到秦狄面前,一把抓过桌上的地图,塞到袖筒内,冷眼看着秦狄。 “你自己说的,熬夜容易猝死。蓝瑶妹妹,我这几日身体不便,今夜你侍寝吧。” 看向公孙蓝瑶的时候,上官云锦的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臣妾听姐姐的!” 公孙蓝瑶轻言细语的回应着。 “他若不睡,明日你告诉我!” 说完这句话,上官云锦那看似挑衅的目光,令秦狄无言以对。 “范老,派人熬制些暖宫汤。” 秦狄无辜的看向上官云锦,嘴上却默默的吩咐着范老。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 秦狄睁开眼睛的时候,蜷缩在怀里的公孙蓝瑶微微仰头,美眸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嘴角泛起的笑意,看起来格外甜美。 见秦狄睁开眼睛,脸上闪过娇羞,轻语道:“陛下,您醒啦!” “小妮子,平时朕睁开眼睛的时候,你早就不知所踪,今日怎么也赖床了,是不是昨夜太累了。” “羞死人了,昨夜之事,陛下不可再提。” 忽听他提及昨夜,令公孙蓝瑶不由的想到昨夜被这个男人蹂躏的场景,变得更加娇羞。白皙脸颊瞬间浮现绯红,自从被他夺了身子,昨夜是最为纵情的一次。 “嘿嘿,昨夜瑶儿的声音很大哦!” 秦狄的手本轻搂着怀里的女人,顺势朝着酥胸挪动而去。 “哎呀...陛下,不可再提了!” 忍受着脸上的火辣,蓝瑶低头,扎入他的怀中。 感受着秦狄的爱抚,呼吸变得急促。身体轻轻躲闪的同时,感受到了秦狄的异样。 “陛下,天色不早了,一会还要赶路呢,臣妾还是先伺候您洗漱吧!” 望着外面映射进来的亮光,蓝瑶知道此刻外面早有兵士在等候,害怕自己忍不住会发出不该有的声音,故此想要打断他的动作。 “嘿嘿,瑶儿确实该好好的服侍朕洗漱!” 一声坏笑发出的同时,秦狄的大手,已经沿着平滑的小腹,滑落而至。 “皇帝还未起床吗?” 上官云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未等门口的兵士回答,就听有声音从帐内传来。 “唔~~~” “禽兽!” 上官云锦已经不再是那个未经人事的女人,对于这个声音的语调所代表的含义,她自然清楚。柳眉蹙起的那一刻,忍不住在兵士面前,说出了禽兽二字。 “让他们退后等待。” 口中低语一声,兵士则轻轻迈步走下台阶,来到何奎面前,压低声音说道: “将军,娘娘有旨,退后等待。” 此刻的何奎也很尴尬,临近破晓,褚师策带着北疆的人抵达。天亮后,他便带着众人,前来面见皇帝。未曾想,皇帝醒来的第一件事,会是寻欢作乐。 “所有人,退后五十步等待。” 何奎的声音不大,不管这些北疆人还有些困惑,旁边的兵士们福至心灵,默不作声的带着他们向后退去。 一炷香后,屋内的声音退去。又等了半炷香,房门打开,公孙蓝瑶面红耳赤的走了出来。 “臣妾给姐姐请安。” 上官云锦见她一副害羞模样,脸上忍不住闪过笑意,轻语道:“蓝瑶妹妹,先服侍陛下洗漱吧。” 随后她的手一挥,几名兵士端着水盆进入屋内。 简单的洗漱过后,江涵带着两名兵士,将早膳送了过来。 这一路,秦狄的起居,基本都是由公孙蓝瑶与江涵照料。上官云锦则负责保护他的安全,范老成了专职的马夫。 “褚师策与北疆部落的人已经到了,就在帐外等候,你若不想召见,我便去将他们打发走。” 见秦狄稍有疲惫,对于其中缘由,上官云锦心知肚明。 “见,自然要见。对了,他们见过神婆了吗?” “没有你的旨意,谁敢让他们擅自见面。” 秦狄坐在桌前,享受着早膳的美味,说道:“让神婆打扮一番,带到这里了。” 在上官云锦的示意下,有兵士去通知神婆。 “那是...神婆大人,大家快看,那是神婆大人!” 等候皇帝召见的北疆众人中,突然有一人看到在皇帝营帐的侧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口中忍不住惊呼出来。 他的惊呼,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沿着他抬起的手看去,几十步开外,神婆的身影清晰可见。虽看不清那张脸,但穿着以及手中象征着身份的权杖,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621章 迎接神婆 “是神婆,真的是神婆,大巫师没有欺骗我们,她老人家果然还活着,她还活着。” “太好了,神婆归来,北疆部落有救了。” “苍天有眼,神明庇护,我们的的神婆终于回来了!” “不想死的,都给老子闭嘴。惊扰到皇帝,你们谁也活不了。” 听着他们唧唧歪歪的喧闹,何奎低吼一语,声音不大,底气却十分强硬。 他的这一句话,现场即刻变得安静,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只是面露不悦。不难看出,他们对何奎的喝斥,极为不满。 “好了,一会就可以见到神婆,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褚师策强挤笑意,出来打圆场。 “何将军,我们都是山野村夫,不懂礼数。许久未见到神婆,故此难掩心中喜悦,望将军勿要见怪。” 有褚师策从中调和,何奎也不再多言。 “陛下,神婆带到。” 秦狄刚刚用完早膳,神婆的身影,出现在帐内。 “不知陛下唤老身前来,有何交代。” 听到她的声音,秦狄瞥了一眼。很明显的异族服饰,相比于平时,今日的穿着,显得隆重了许多。 “不错,这才是神婆该有的样子。” 秦狄并未急着回答她,而是令人搬来一把椅子,示意她落座后,这才继续说道: “朕让你来,是想问问你,前两日的事情,神婆考虑的如何了。” “老身得陛下所救,既已投靠陛下,必将遵循皇帝旨意。只求陛下,可留我族人性命。” 得到神婆的肯定回答后,秦狄闪露笑意,看向范老。 “既然北疆的人前来接神婆,那就让他们到近前叙话吧。” “诺。” 范老领命,缓步走出营帐,在他的吩咐下,何奎带领着十几人,来到营帐内。 “北疆巫师褚师策,率北疆各部族长,叩拜大汉永盛皇帝,陛下万岁。” 进入营帐,褚师策作为代表,跪倒在地。跟随在他身后的众人见状,全都跪倒在地。 看着十几人乌泱乌泱的跪倒在地,营帐内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尤其是看到他的穿着,秦狄脑袋里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印第安人,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头上没有鸟毛。 “平身。” “谢皇帝陛下。” 众人起身,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坐在一侧的神婆。 “信徒朝拜神婆,祈神婆佑我子民。” 众人朝着神婆跪拜,用他们特有的跪拜礼。 见此一幕,神婆缓缓起身,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双手紧握她的权杖,朝着众人划出一个半圆的弧线。 “铛!” 权杖落下,掷地有声。 听到权杖落地的声音,众人再次叩拜后,起身站立。 “噗...咳咳咳!” 看着他们的那一套滑稽礼仪,秦狄只觉得好笑,却又不得不强忍下来。最后实在没忍住,笑出声的那一刻,只好装作咳嗽的样子,掩饰自己的笑意。 “那个...神婆朕给你送回来了!” “大汉永盛皇帝仁德,不远千里将神婆送回北疆,乃北疆部落的恩人,褚师策代表北疆诸多部落,叩谢大汉永盛皇帝。” 秦狄只是想缓解自己的尴尬,没想到褚师策这个大巫师还挺会来事,知道为自己解围。 “大汉皇帝仁德,今日能再次见到神婆大人,我等必会铭记皇帝恩德。” “为感激大汉皇帝,我乌鲁姆诚恳邀请尊贵的皇帝到我们的部落做客,以表达我族人的崇高谢意。” “尊贵的大汉皇帝陛下,巴达木也诚恳邀请您到我的部落下榻,我将以部落最高的礼仪,接待您。” ...... 北疆的族长一个接一个的站出来表态,秦狄只是点头回应,随后轻轻挥了挥手,缓缓开口道: “各位族长的好意,朕心领了。在朕看来,当务之急,是要先灭了南疆。待到十万大山再无战事之时,朕必会到你们的部落,寨子做客,你们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变得沉默起来,甚至有些冷场。 “各位族长,长老,有大汉皇帝为我们做主,做我们的靠山,南疆的联合部落,很快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你们还犹豫什么?南疆已经侵吞了我们那么多的山川,杀害了我们那么多的族人,难道你们都不想报仇了吗!” 褚师策再次开口,打破众人间的沉默。 今日前来迎接神婆的这些人,算是神婆的铁杆粉丝。褚师策返回北疆后,一直在按照皇帝的旨意,劝说他们归降大汉。 他们的说辞很一致,那就是要亲眼看到神婆回归。 真的到了这一刻,他们也开始犹豫起来,纷纷看向神婆,像是在征询神灵的指引。 至于为何这样,原因也很简单。在他们的心中,神婆真的可以通神,她就是神灵在人间的化身。 除此之外,他们同样还有一些其他的顾虑。各个部落虽然有共同的信仰,但各个部落之间,从不干涉。部落族长的继任,也都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他们并不想让汉人,参与到其中。 “呵呵,大巫师也不必着急。朕不会强求诸位归于大汉,这件事情,我们日后再议。而今你们前来迎接神婆,想必是有许多话要说。这样吧,你们可在此叙叙旧。” 说话间,秦狄起身,看向范老,继续说道:“半个时辰后,我们起程出发。” 帐内众人目送皇帝离开后,全都凑到了神婆面前。 “神婆大人,多年未见,想不到您真的还活着。” “是啊!这十几年来,我们日夜期盼着,您能回来主持大局。” “现在好了,神婆归来,我们又可以执掌十万大山了。” 听着他们的议论,神婆苍老的眼眸在这些人的脸上闪过,这一张张日渐苍老的脸,熟悉又陌生,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没想到自己失踪了那么多年,依旧还有人信奉自己。 虽然,只有面前的这十几个人... 其实并非如她所想,她的追随者还是挺多的。何奎传达消息时很仓促,部落分散。想在短时间内召集所有部落,根本不现实。 今日前来迎接的十几个人,有些留在大军驻地,协助褚师策出谋划策为汉军提供帮助。另外几人,则是沿途召集而来。 “要不要派人监视他们?” 离开营帐后,范老轻飘飘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必,今日朕就给他们一个敞开心扉的机会。” 半个时辰后,天子卫队集结,由何奎统帅而来的兵士在前面开道,皇帝一行,朝着大军驻地缓缓而行。 第622章 汉军大营 一日的奔波,并未停留,终于在午夜子时,皇帝抵达大军北疆驻地。 军中兵士早已得到何奎的传令,布置好皇帝行营后,在副将的统领下,列队迎接。 北疆各部的族长,也都收到了褚师策派人送去的消息,得知神婆即将要返回,一个个迫不及待的带着部落里的长老们,赶到汉军大营,组织起一场极为隆重的迎接。 兵士手举火把,林立道路两侧,由汉军大营而出,沿着道路蔓延至五里开外。黑夜中,似如一条巨龙侧卧于山涧。 “哇...好美啊!” 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星火亮光,江涵忍不住欢呼雀跃。 “涵涵说的没错,确实很美,很壮观。” 秦狄扭头,向外看去,漆黑夜里的火光,映亮了山谷,极其壮观。 “陛下,这里似乎也清爽了许多。炎夏时节在这里避暑,应该很不错。” 公孙蓝瑶感受着从车窗涌入的凉意后,很是贴心的为秦狄披上件长衫。 “看似如此,实则不然,这里的白天,阳光非常强烈。用不了几日,你的白嫩肌肤,就会被灼伤。” 秦狄原本想说这里的紫外线太强,转念一想,她们未必能明白紫外线是什么意思,自己还要耗费些口舌去解释。解释完了,她们不一定能懂。 “怪不得来迎接神婆的人,肌肤都很黝黑,原来是被太阳晒得,那臣妾可要小心了。” “启奏陛下,再有五里,便可抵达我军大营。军中副将前来迎接,北疆部落的族长也都赶到了大营,迎接皇帝。” 听到车内有声音传出,范老恰逢时机的将话递了进去。 “朕知道了,继续前行。” 秦狄望着窗外的点点火光,暗暗深吸口气。抵达大营后,自己恐怕就没有这么轻松了。还是抓紧时间,好好享受仅剩的宁静吧。 望着皇帝乘坐的马车缓缓驶过,站立道路两旁的兵士,激动不已。皇帝驾临北疆,就是有再多的危机也不怕了,皇帝就是他们的定心丸。 “快看,皇帝的马车到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看到陛下了。” “陛下亲临,我军必会势如破竹,南疆部落还如何猖狂。” “哼,一群宵小鼠辈,命不久矣。” 天子卫队进入大营,等候着这里的将帅们,暗暗低语议论着,心中喜悦更是溢于言表。 马车停下后不久,范老的声音再次传入车内。 “陛下,已到军营。” “挑帘。” 车内声音传来,范老当即命人将马凳摆好,轻轻挑起车帘。 秦狄起身弯腰,从车内走出,扫视一眼后,并未急着下车,而是站立在车上,先伸了个懒腰。 “臣何奎,率麾下将士,恭迎皇帝驾临北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皇帝驾临北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迎皇帝驾临北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奎身后,一众将领跪倒在地,口中高呼。 将领的声音落下后,紧随其后的便是兵士的高声呐喊。 震耳欲聋的声音,着实令北疆各部的族长大吃一惊。苍劲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似有冲天之势,极为震撼。 就这几嗓子的呐喊,北疆人的气势直接被汉军碾压。 秦狄抬腿迈步,缓缓走下车来。并未急着理会他们,而是贴心的转身,将车内的公孙蓝瑶与江涵接了下来。 随后招招手,将上官云锦唤到身边后,才缓缓走向众人。 “诸位将军征战辛苦,平身。” 秦狄高呼一语,底气十足。 “谢陛下。” 众人起身之后,何奎再次跪倒,参拜二位娘娘。 别人可能不知道,何奎心中清楚的很。上官娘娘,那是一个连皇帝都敢踹飞的人,必须要供起来。 礼毕之后,褚师策这才敢带领着身后的北疆族长们上前。 “北疆巫师褚师策,携北疆各部族长,恭迎大汉永盛皇帝驾临北疆,大汉皇帝万岁万万岁。” 看着面前一众人等,秦狄则换了一副语气,变得柔和起来。 “有劳诸位族长深夜还来迎接,朕心甚喜。诸位平身。” 说话间,秦狄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一番,并未看到所谓的神女。 礼毕之后,众人起身,双眸在皇帝身后四处搜索,像是在寻找什么。 见他们的样子,秦狄心知肚明,这是在寻找神婆。 确实如他所料,北疆各部落的族长们,此时更关心的还是想早些见到他们的神婆。秦狄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差人将神婆请了过来。 看到神婆颤颤巍巍的出现在面前,他们显然变得激动起来。用他们的礼仪,跪拜神婆,秦狄再一次看到了滑稽的一幕。 好在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秦狄这次并没有笑出声。似笑非笑,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你们的神婆,今日朕将她毫发无伤的送了回来。经年未见,想必你们有很多话想说,朕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众人再次谢过皇帝,秦狄只是笑了笑,轻轻挥手示意,让神婆随他们离去。 “陛下旅途劳累,臣已命人准备好了晚膳,还是先入帐用膳吧。” 来到帅帐,何奎也不敢过多打扰,命兵士将晚膳送入帐内,一众无关人等,全都退了出去。 今日奔波,确实稍有疲惫。秦狄在帐内与几人用膳之时,神婆则在众多信徒的簇拥中,来到了他们的部落集结之地。 这里并不是神婆的栖息之所,但是看到熟悉的装饰风格,她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阔别已久的故土,今日终于真的回来了。 在众人嘘寒问暖之后,神婆对十万大山目前的局势,有了更多的了解。 虽然知道南疆被划分成南北二疆,却没想到,北疆却没落到此般境地。十余年的争夺,北疆目前所占据的势力,少之又少。与当初决裂时的势力相比,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甚至都已经不足三分之一。 了解完这些,神婆手中的权杖,落在地上。 听到那掷地有声的声音后,屋内众人,全都闭上了嘴巴。一双双眼睛,看向神婆,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启示。 第623章 神祗 “各位族长,老身阔别十万大山已久,承蒙诸位不弃,依旧信奉老身为十万大山的神婆,老身感激于心。劫后余生,重回故土,已是物是人非。” “现在的十万大山的局势,在坐的诸位,比我都要清楚许多。而今神女已经长大成人,早已到了受封神婆的年纪。” “故此,我愿交出通神权杖,禅让神婆之位,由神女正式接任神婆之位,传达神明指示。”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错愕。对他们而言,接替神位,是最为隆重的事情。以往神婆与神女的交接,都是在神婆得到神明召唤后,才会交接。 所谓的神明召唤,只是个故弄玄虚的说辞而已。实则就是感觉自己活不了几天,大限将至,才会将神婆的头衔,传承给下一任的神女。 现在坐在他们面前的神婆,怎么看都不像是将死之人。除了有些许的疲惫之外,甚至看起来比不少族长看起来还要康健许多,气色也不错。 这么说也没错,当初被囚禁于地宫之时,确实很虚弱,经过一年的调养,无论是体质还是气色,恢复的都很不错。能有今日这副神态,与秦狄的关照有莫大关系。 “神婆大人,万万不可啊!如今我们北疆族人,全指望您来主持大局。” “多年来,我们日夜期盼,等待着您能回到故土。终于迎来了这一日,您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南疆的那些歹人,掠夺我们的财产,屠杀我们的族人。” “就是啊,神婆大人,我们可都是拥护您的子民啊!” 能坐在神婆面前的,不是部落的族长,就是在部落里威望极高的人。这些人基本就已经可以代表北疆的所有人。 在几个人的主导下,屋内瞬间就炸开了锅。众人你一言,他一语,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就连站立在神婆身边的褚师策都很困惑,她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询问的眼神看向神婆,想要获得一个回答。哪知此刻的神婆对他投来的询问眼神,置若罔闻。顺手抬起权杖,狠狠砸在地上。 “铛...” 神婆手中的权杖落地,喧闹的众人,纷纷闭口不言。 “我被越国暴君沙哲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十余年,想必此事你们已经知晓。幸得汉帝所救,这才逃出生天,重见光明。” “我族人乃重情重义之人,感念汉帝的救命之恩,我曾以神明起誓,投靠大汉王朝,此后余生,效忠于汉帝。” “十万大山部落诸多,我无权代替你们做出选择,故此,才要将神婆之位禅让于神女,至于各位族长何去何从,我不会强求。” 神婆也是豁出去了,直接了当的将自己投靠汉帝的事情,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遮掩的说了出来。 她的话音落下,屋内短暂的沉默过后,开启了新一轮的议论。 “神婆大人,您若是就因为这件事情,就决定禅让神位,大可不必。我的父亲同样被汉帝所救,我部落本就准备归顺大汉王朝,只等神婆归来,请示于您。” 说话的这人,是诸多部落中的一位族长。他的父亲,也就是前一任的部落族长,被沙哲囚禁,后被秦狄释放。遗憾的是他在返回北疆后,在那次伏击中,被南疆人所杀。 杀父之仇,不可不报。只是部落的实力大不如从前,有心而无力。他父亲的临终遗言明确交代,部落若不想被他人吞并,唯一的选择,投靠大汉。 他也确实是个孝子,遵从了父亲的遗愿,准备率领部落的族人,投靠朝廷。他所等待的就是神婆的启示。 现在好了,神婆都要投靠大汉,自己的顾虑彻底没了,所以他率先出来表态。 “我部也愿追随神婆,效忠大汉,但有一点,希望神婆出面,与汉帝协商。我部虽归降大汉,不希望汉帝的人,插手我部落内的家务事。” “我部也有意追随神婆,同样也不希望汉帝的人,干涉我部落的家务事。” “如果汉帝答应,不干涉部落的族长继任,我也愿意追随神婆,归顺大汉。” ...... 屋内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表态,同时还不忘说出自己的条件。在他们看来,这似乎是一场谈判,却不知他们的谈判对象,此刻已经搂着美人进入了梦乡。 “你若不想葬身于此,就赶紧离开十万大山,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秦狄猛的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面前空无一人。 “谁,是何人发声?” “你若不想葬身于此,就赶紧离开十万大山,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突如其来的声音再次响起,萦绕耳边,听的真真切切。只是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奇怪,有一股飘渺的感觉,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又像是就在耳边。 再次环顾左右,确实空无一人,就连床上的公孙蓝瑶,都没有了踪迹。 “你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戏弄朕。” 秦狄的双眼,警惕的观察着四周,没错啊,这就是自己的行宫营帐。 “我便是这十万大山的神只。” 扯淡,神只都出来了! 秦狄暗暗心想,突然从床上跳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直奔架在桌案上的天子剑。不知为何,只要手握天子剑,自己的心就会很平静。 “哼,神祗,不敢见人的神祗?糊弄玄虚,你若在敢装神弄鬼,朕定不轻饶。” “呵呵,你这皇帝,倒是颇有意思。我好心来奉劝你,你却说我故弄玄虚!” 声音再次传来,秦狄这次听的清清楚楚,声音的来源,就在外面。 “是吗?那你且说说,朕为何要离开此地。” 说话间,秦狄迈步,缓缓朝着帐外走去。 “你身为一国之君,自然就代表了一条龙脉。十万大山乃龙脉之源,你若不赶紧离开,你的这条龙脉,必会被吞噬。任你再强,又如何斗得过群龙。” 声音再次传来之时,秦狄猛的蹿出帐外,四下张望,依旧空无一人。 妈的,这么邪门?看不到人,声音却听得清清楚楚! 第624章 梦中人 “狗屁的龙脉之源,净是些骗人的鬼话。别人或许会被你唬住,想蒙骗朕,痴心妄想。” 说完这句话,秦狄竖起耳朵,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怪不得你被称之为暴君,现在看来,确实狂妄。” 经过他的辨认,这次可以肯定,声音的来源,就在不远处。而且,这还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确定好方向后,秦狄拎着天子剑,大步流星的循声而去。 “呵呵,朕若不狂妄,亦不会有今日的大汉。普天之下,说朕狂妄的人多了,也不差你一人。” 为了揪出这个神秘人,秦狄只能想办法拖延。 刚走出大营,天子剑没来由的抖动了一下,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手中紧握的天子剑,竟然自己飘了起来。 “卧槽!” 眼睁睁的看到天子剑飘起,吓得秦狄一哆嗦,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手。 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没有借助任何外力,天子剑便可悬浮于面前。 妈的,什么情况,真是奇了个大怪! 秦狄双眸圆睁,眼睛但凡在睁大一点,眼球都能跳出来。 这样的景象,他曾在前世的电视中看到过多次。那是特效,他自然明白。而今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面前,他又岂能不惊。 “身为真龙天子,怎会如此粗鄙,枉为帝王。” 声音再次传来,秦狄五官几乎都拧到了一起,紧盯着悬于面前的天子剑,不可思议的说道:“卧槽!该不会...是你在和我说话吧!” “哼,不仅是个粗鄙之人,还是个痴傻之人,我与你说了这么多,难道你不知道吗!” 女人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天子剑轻轻晃了晃,像是在摇头一样。随后缓缓飘落,剑柄主动飞到秦狄的手边,似乎在示意他,握住剑柄。 眼前一幕,秦狄当即明白,与自己对话的,并非天子剑。想想也对,一柄剑,怎么可能开口说话。缓缓张开手掌,慢慢握住了剑柄。 这一刻,明显感觉一股牵引力传来,手中的剑,似乎要指引自己去什么地方。 脚下迈步,果然如他所料,手里的剑,飘乎乎的向前飞去。 “哼,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所谓的北疆神女吧。一个不敢露面,只敢故弄玄虚的妖女。” 秦狄的脑子里快速思索着,神婆的催眠他见过,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对方的身份。 耳边呼呼作响,眼前被一股浓雾笼罩,周围所见之处,皆是白茫一片,整个人被浓雾包裹,就连脚下的路都无法看清。 “妖女?哼,你不仅狂妄,竟敢对神祗无礼。枉我好言相劝,你却冥顽不灵。如此看来,丧命十万大山,你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朕的生死,由不得任何人。朕开疆扩土,岂能被一个妖女的三言两语吓退。” 嘴里的话音落下,秦狄只觉得眼前白芒闪过,只是眨眼的间隙,眼前视线再次变得清晰。 “怎么?妖女不敢现身,现在连话都不敢说了。” 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耳边一片寂静,对方的声音迟迟未曾传来,就连呼呼的风声也不知何时悄然消失。 就在他困惑间,准备再次开口质问对方时,隐约感觉不对,似乎有水声传来。 仔细凝听,确实没错,就是水声。只不过并非是流水的声音,更像是在拨动水的那种声音。 手中天子剑突然一沉,握剑的胳膊也随着天子剑的掉落,垂落了下去。 难道是...目的地到了? 暗自寻思的同时,他晃了晃手中天子剑,再无任何反应。 环顾四周,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处山涧。四周山势耸立,一眼看不到顶,整个天际白云笼罩,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任何色彩。 秦狄稍作沉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脚下迈步,寻着水声,继续向前走去。 只走了二三十步,眼前豁然开朗。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湖泊,一个篮球场大小。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湖中心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湖里的人,大半个身躯浸泡在水中,背对着秦狄,头发散落,漂在湖面。两只玉臂,正在拨弄着湖水,一圈圈的涟漪,正是从这里扩散开来。 望着两只光洁白皙的手臂,秦狄不由的倒吸口气。前世今生,自己也算阅女无数,如此白皙水嫩的女人,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卧槽,真白啊!” 心中感慨,嘴上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什么人?” 秦狄的感慨之声传入湖中那人的耳中,顿时引起了她的警觉,猛然间的转身回眸,让秦狄看到了极为诱人的一幕春色。 白皙肌肤犹如春天的花朵,细腻的肤质令人陶醉,仿佛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望着肤若凝脂般的肌肤,秦狄有了一种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的欲望。 “啊!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偷窥!” 见秦狄目光紧盯自己,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走光。慌乱的大叫一声后,急忙浸入水中。同时挥出一掌,湖水凝成一道水柱,直奔秦狄而来。 两人的距离没多远,水柱转眼即到。秦狄不过是一介凡人,也不会什么高深的内力,也没有什么灵巧的身法,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 眼看水柱就要冲向自己,秦狄慌乱中大叫一声,水柱突然消失。眼前一黑,在定睛一看,面前哪还有什么水柱,只有公孙蓝瑶那张满脸关切的脸。 “陛下,是不是做噩梦了!” 听到蓝瑶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缓缓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哪还有什么水柱,哪还有什么美人沐浴,就连天子剑,都在一动不动的摆在那里。 “呼...确实做了个梦,倒也不算噩梦吧!” 秦狄仔细回忆着,梦中的那个女人,身材确实不错。只是可惜,没来得及看到她的那张脸。 “那就好,陛下,天色还早,不然您在睡会吧。 伴随着蓝瑶的声音,秦狄再次听到阵阵水声,人变得警觉起来。 “哪里来的水声?” “陛下,是外面在下雨呢。” 得到蓝瑶的回答,秦狄暗暗松了口气,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脑袋里想的,依旧是刚刚的梦境。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真实的不像是在做梦。 “外面何人值守?” 听到皇帝的询问,范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陛下,老奴在。” “去转告神婆,朕要见北疆神女。” “诺。” 第625章 北疆的条件 以神婆为首的北疆部落族长们,彻夜未眠。说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好,说他们大公无私为族人着想也罢。针对如何归顺大汉,确实讨论了一夜。 天亮之时,屋外开始飘雨,众人的意见,总算达成了统一。只是对于他们提出的那些条件,神婆也暗暗叫苦。他们想的很好,皇帝未必会同意。 就在神婆沉思,如何向皇帝传达这些人的诉求时,皇帝召见神女的消息传来。 暂不说皇帝,就连神婆都想早一点看到神女。她名义上虽是自己的徒弟,暗地里还是自己的女儿。思女之情,早就难以抑制。 碍于还有族长们在场,神婆只能委婉的看向褚师策。她也很清楚,皇帝昨夜抵达北疆,神女却从未露面,确实有些不妥。 “神女身在何处,她为何不来迎接皇帝。” “神婆大人,您既已返回北疆,神女自然要在神洞闭关不出。没有神婆的神谕,神女岂能外出。” 不等褚师策回应,早有部落的族长,代替他做出回答。 听到这里,神婆眉头微皱,离开这里太久,这些规矩竟然忘记了。 按照他们的规矩,神女一旦选定之后,就要被送入神洞,潜心跟随神婆学习。若没有神婆允许,擅自离开神洞,否则被视为是对神明的不敬。 神婆失踪的这些年,神女代替神婆被众人请出神洞,神女请示神明,主持大局。而今神婆回归,身为神女,自然要遵守神洞的规矩。 之所以有这样的规矩,只是先前那些神婆,为了增加神秘,故弄玄虚。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久而久之,这就成为了对神女的约束。 “大巫师,劳烦你亲自去一趟神洞,将神女接来。” “谨遵神谕,我即刻前往神洞。” 神婆发令,褚师策心领神会,当即带着几名可靠之人,前往神洞,迎接神女。 神洞距离这里不算太远,一去一回,天黑差不多就可以抵达。 褚师策离开后,神婆手握权杖,颤颤巍巍的跟着兵士,前往皇帝大帐。 “陛下,神婆求见。” 此刻的秦狄刚刚用完早膳,听到兵士的回答,轻轻摆手,示意将她带进来。 “老身见过陛下。” 神婆缓步来到皇帝近前,止步于一丈开外。 “朕要见神女,神婆怎么来了。” “陛下,神女并不在此地,而是在神洞潜修,老身已经差遣大巫师褚师策前去接应。” 得到神婆的回答,秦狄冷哼一声。 “哼,看来神女的架子,比你这个神婆还要高啊!” 皇帝话中的深意,神婆又岂能听不出来。 “陛下,按照神洞的规矩,神女未经神婆允许,不可擅自离开神洞。而今老身重返故土,神女这才未曾迎接皇帝,望皇帝恕罪。” 知道其中的缘由后,秦狄点了点头,暗道:这么多规矩,不就是为了故作玄虚。若朕梦境中的女子真的是神女,看朕怎么收拾她。 “无妨,朕尊重你们的习俗,也不会干涉你们的规矩。” “北疆各部落的族长,对于你的回归,都是什么态度。” 他嘴上虽然这么问,心中却很清楚。根据葛尚的密奏,北疆境内,反对大汉的族长,基本已经肃清。剩余的那些人,对归顺大汉并不是很抵触,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领头人。 神婆,无疑就是这样的存在。 “陛下,昨夜老身与各部落族长彻夜畅谈,他们对于归顺大汉一事,并不排斥。只是...” “神婆有话不妨直言,朕不会怪罪于你。” 在得到皇帝的允许后,神婆这才继续说道:“只是各部落族长提出,归顺大汉可以,请求陛下不要干涉他们族长的继任。” 说完这些,神婆眼角余光,悄悄观察着皇帝的表情变化,想要看出他内心的想法,也好随机应变。 秦狄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变化,仿佛神婆所说的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还有吗?继续说下去。” 见皇帝淡定自若的模样,神婆想要窥探内心的计划失败了。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十万大山,多以山川为主,并无耕地。各部落的族长,希望陛下可以减免他们的税收。” “除此之外,各部落族长还提出,请陛下撤回大军,他们愿意世代为陛下守护十万大山。” 神婆一口气说出了他们所有的诉求,同时做好了皇帝大发雷霆的准备。 “呵呵,这就是你们彻夜未眠,商讨出的结果?” 秦狄口中发出一阵笑意,似是冷笑,听起来又像是嘲笑。 “朕可以不干涉各部落的内政,前提是各个部落要和平共处,且需要遵循朝廷的律法,接受朝廷的调动,指派。” “至于你说的赋税一事,朕现在就可以答应你,不仅免去他们的赋税,朝廷每年还会给每个部落调拨十万两银钱。这十万两银钱,也可按照市价,兑换成相应的生活所需品。” “而这最后一件,想让朝廷的大军撤出十万大山,有些异想天开啦。” 说到这里,秦狄缓缓站起身,迈步来到门前,看着外面的雨幕,再次说道: “朕的大军,只是正常驻守于此,协助各个部落维护十万大山的安宁,只要他们遵从朝廷的差遣,效忠大汉,朕的大军,自然不会刻意刁难他们。” “你不妨回去告诉他们,只要朝廷的大军在十万大山一日,朕就可以确保他们的生活衣食无忧。如果他们愿意,朕还可以让他们的子嗣,编入大军之中。朕希望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之后,留在十万大山的军队,是由他们的后代组成,而并非是朝廷派遣的大军前来驻防。” “陛下的意思,老身明白了。” “请陛下放心,老身竭尽所能,会去说服他们。” “朕给他们的条件,已经十分宽容了。他们若是再敢挑三拣四,朕的几万大军,灭掉他们,应该不难吧!” 秦狄转身,双眼直视神婆。 这一刻,神婆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若不是手中借力权杖,恐怕早就瘫软的倒在地上了。 部落的族长对于皇帝的手段,可能不知。但是对神婆而言,她有着亲身经历。正是那些经历,让她从内心深处,有了一丝胆寒。 第626章 治疗疟疾 神婆离开,去向众人传达皇帝的旨意。秦狄站立于门前,望着不远处的雨幕,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头,身后的上官云锦,正直勾勾的望着自己。 “干嘛这么盯着朕?” “我只是好奇,十万大山人迹罕至,不仅危机四伏,山势更是极其复杂。这样的地方,你要他做什么?” 见上官云锦很是认真的询问,秦狄缓步来到他面前,抬手揽住柳腰,转身来到身后,将她抱在怀中。 这里并无外人,上官云锦倒也并未闪躲。 “这是朕准备为你打下的江山。” “将危机四伏的十万大山给我?本宫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要。哼,你爱说不说。” 上官云锦扭动身躯,想要从秦狄的怀中挣脱出来。不用武功,她的挣脱显然是无济于事。几下之后,就放弃了。 “十万大山看似人烟稀少,资源却十分丰富,上天馈赠的一份厚礼,只是他们不懂得利用。除此之外,这里还是一道天然屏障。只要我们占据这里,十万大山以南的诸国,我朝南方将再无战事,只要扼守好沿海城池,可保数十万乃至数百万的百姓安居乐业。” “这里...还有军事用途?” 上官云锦侧头,美眸看向秦狄。 “那是自然,朕看重的,主要就是它的军事作用。大汉若想变得强盛,则必须要先拿下十万大山。没了后顾之忧,朕才能专心对付北方诸国。” 秦狄的这番话,令上官云锦暗暗咂舌。白皙脸颊闪过笑意,抬起的手在他脸上轻抚。 “怪不得你能做皇帝,眼光确实很长远,不愧是我上官云锦看中的男人。” “啧啧啧...若不是朕死皮赖脸的跟着你,锦儿还能看得上朕吗?” “你不必质疑,那肯定是不能!” 上官云锦是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做出回答。 稀稀拉拉的小雨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午时,秦狄也并未闲着,亲自到军中帐内,看望身患疟疾的兵士。 看着一个个苍白无力的兵士,秦狄很是不忍,尤其是看到那些因病阵亡兵士的遗体,心如刀绞。 他们本都是战功在身的兵士,一路征战,没死在疆场,却被病魔夺走了生命。这一刻,秦狄甚至都有些后悔,前世怎么就没有学医呢! 好在董平等人来的及时,否则因病而亡的兵士,会有更多。经过他的研究和改善,青蒿治疗疟疾的办法彻底被证实可行,效果还不错。在一定程度上,挽救了不少兵士的性命。 “兵士们的状况如何,现在的死亡率大概是多少?” 看望完缓步的兵士后,秦狄将董平唤入帐内,单独询问。 “启奏陛下,军中感染疟疾的兵士还在逐渐增加,不过增长速度已经缓慢了许多。按照陛下提供的药方,臣加以完善,治疗疟疾的效果,确实不错。目前患病死亡率,已经降至了十之一二。” “好啊,能有这样的成就,你功不可没。” 秦狄也知道,单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想要百分百治愈,无异于痴人说梦。仅靠草药与针灸的配合,能将死亡率抑制的这么低,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董平:“此乃臣的职责,只是未能将他们全部医好,臣心中有愧呀。” 秦狄:“朕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也不必自责。那些病亡兵士的遗体,都是如何处置?” 董平:“臣害怕会有更多兵士感染,也担心会引起二次瘟疫。故此抵达这里后,便向何奎将军以及葛尚大人请示,将病亡兵士的遗体焚烧。若有不妥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秦狄:“你做的倒没错。十万大山内猛兽颇多,尸体就地掩埋,很有可能会便宜了它们。甚至真的会引起二次瘟疫,那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自从离开行峪关后,一路上遇到的猛兽多不胜数,秦狄也算是大开眼界,动物园里都不一定有这么多的猛兽。 董平:“陛下,为了减少大军兵士的感染,臣建议开辟一处新的场所,将现有的病人,转移到那里。” 秦狄微微一怔,按照董平的说法,这不就是前世的隔离吗?印象中疟疾似乎是通过蚊虫叮咬传播,至于是否需要隔离,他也不清楚。毕竟关系到兵士的性命,小心谨慎些总没错。 秦狄:“如此也好,可以隔离治疗,减少感染的几率。不过这里山川为主,想另寻平坦之地,似乎也不太容易。更何况感染疟疾的兵士体弱,也不宜过度劳累。” 就在秦狄思考,如何解决这些的时候,跟随而来的何奎突然开口。 何奎:“陛下,臣以为此举不妥,望陛下三思。” 何奎的突然反对,令秦狄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好奇。双眼看向何奎,沉声道: “有何不妥,说说你的想法。” 见皇帝给了自己一个开口的机会,何奎躬身施礼,这才继续说道: “陛下,董神医此举曾向臣提及过。兵士们本就身患重病,被北疆人视为不祥之兆。此刻若将患病的兵士分开,会让他们以为,是朝廷抛弃了他们。如此一来,只怕会令兵士们心寒呐!” 听他这么一说,秦狄幡然醒悟。这是两个世界,思想有着很大的分歧,接受事物的能力也有许多不同。 何奎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若是对这些人进行隔离治疗,他们的心中,可能会觉得自己成为了累赘。甚至还会让那些未曾患病的兵士,感觉到心寒。大军的士气,势必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何将军的考虑,倒也有理。这样吧,就让他们在这里好好休养。大军兵士,不得擅自靠近,至少保持一丈的距离,尽量减少接触。以后朕每日亲自来看望他们,算是给他们一颗定心丸。” 皇帝的话说出口,吓得何奎瞬间一哆嗦。刚才就没拦住,说什么也不能让皇帝再次来到这里,万一感染了疟疾,那就是关系到天下苍生的大事了。 “万万不可,陛下乃万金之躯,绝对不能再次感染疟疾,陛下只需远远观望,兵士们就已经心安了。” “陛下,何奎将军说的没错,您确实不宜来这里。” 董平接过何奎的话茬,一同劝说着皇帝。 “你知道疟疾是如何传播的吗?” 刚才秦狄就想问他疟疾的传播方式,只是提到隔离后,话题随即就转移了过去。 “呃...臣还在调查中,暂时不知。” 董平面露尴尬,本想劝皇帝保重龙体,没想到皇帝却突然将话题转移了。 第627章 神女时芮 “你不必调查了,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疟疾的传播途径,主要以蚊虫叮咬为主,血液传播。当然,朕并不是这是唯一的传播途径,但有一点,人与人的正常接触,不会传播。你们只需要注意兵士的饮食,其实也可以起到隔离的效果。” “蚊虫叮咬,血液传播...嘶...听陛下这么一说,似乎真的是这样。” 董平喃喃自语,本就不大的双眼,在这一刻,睁得浑圆。 “不用似乎,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何奎,你去找那些部落的族长们问问,他们可有什么防蚊虫的法子。雨晴之后,整个大营内灭杀蚊虫,这件事情,耽误不得。” “诺,臣这就去。” “董平,你就按照朕给你的思路,仔细的去琢磨,去思考,说不定治疗疟疾的死亡率,还会被降低。这是一件关乎千秋万代大事,你们务必要用心琢磨。” “诺,臣这就去,这就去。” 安排好这里的事情后,秦狄长出口气。 “唉...也怪朕,当初董平离开梁都之时,未曾将疟疾的传播途径告之。” “陛下虽贵为天子,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臣妾觉得,现在告诉他们也不晚呀,云锦姐姐,您说呢?” 听皇帝的话语中似有自责,蓝瑶出言宽慰。 “确实不晚。自古以来,我还从未听说过哪个帝王君主,还懂医术,你已经算是古往今来难得一见的帝王了。” 上官云锦的话一出口,秦狄当即扭头看了过去,脸上阴霾一扫而光。 “锦儿这是在夸朕吗?朕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第一次,难得,真是难得啊!” 他的脸前一秒深沉似海,后一秒喜笑颜开。见此一幕,上官云锦无奈摇摇头,看向了蓝瑶。 “他情绪转变的如此之快,恐怕古往今来,也是无人能及!” 夜幕降临,秦狄慵懒的躺在蓝瑶的腿上,手中翻阅着大军自入北疆后所有的战况。旁边的江涵,像个小婢女一样,为他端茶倒水。 范老的身影缓步来到近前,低语道:“陛下,神女已经抵达,可要召见于她。” “涵涵,你师父去做什么了?” 秦狄并未回答范老,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江涵。 “皇帝哥哥,师父在屋内练功呢,是要将师父请来吗?” “不用。” 秦狄摆摆手,这才看向范老,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勾了勾,示意他到近前。 “你先与朕说说,北疆的神女什么样?” 范老跟随秦狄许久,当即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此女年芳十八九的模样,身材与蓝瑶娘娘相仿,只是面部戴有面纱,至于长相,老奴也未曾看到。” “戴着面纱?这倒是有点意思。” “陛下,老奴听他们说,神女在成为神婆前,从不会以真容示人。” “原来是这样!”秦狄低语,继续说道:“先让她与神婆叙叙旧吧,一会陪朕用膳。” “诺。” 范老离去,公孙蓝瑶低头的看向自己的男人,嘴角泛起饱含深意的笑。 “怎么,瑶儿为何突然发笑?” “陛下的心思,只怕不仅仅是想让神女陪陛下用膳吧!”说到这里,蓝瑶微微附身,在他耳边小声的说道:“陛下是不是还想让神女侍寝呢?” “瑶儿还是不了解朕,朕岂是那种人。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神女是神婆的亲生女儿,朕只是给她们母女一个挑明的机会,如此一来,也好让她们尽心尽力的为朕做事。” 秦狄当即否认了蓝瑶的想法,他的心中,一直都还惦记着那个梦。召见神女,只是想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那个女子。 不到半个时辰,晚膳备好,秦狄居中而坐,身旁两侧,分别是上官云锦与公孙蓝瑶。 三人落座之后,秦狄向范老投去个眼神。 对话皇帝的眼神示意,范老心领神会。来到门外,将神婆、神女以及褚师策三人带了进来。 “参见大汉永盛皇帝。” “平身。” “谢皇帝陛下。” 三人起身站立,微微低头。秦狄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扫过,目光最后停留在神女的身上。 一身独特的异族服饰,格外抢眼。腰间绣花短裙下的笔直修长双腿,一览无遗的暴露在面前。脖颈间戴的是一条蓝宝石项链,锁骨若隐若现。头发盘起,一条银链沿着发髻在头顶环绕一圈,一块紫色宝石,垂落额头间。 美眸闪动,杏眼微低。双耳间悬着一方粉色面纱,轻遮容颜。身后的一件长披风拖地,尽显其身份尊贵。 “你就是北疆神女?” “大汉皇帝驾前,不敢妄称神女,时芮见过陛下。” 时芮开口,莺声燕语,令秦狄心间一怔。单从声音来说,她应该不是梦中那人,两人的音色区别很大。 “时芮,名字听起来倒是不错。在朕的面前,何以面纱遮颜。” 秦狄这话,显然就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了。 “这...” 面对皇帝的询问,神女时芮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在北疆的这些年,她一直生活在神洞内,唯一接触到的人,无非就是各部落的族长以及长老们,迄今为止,见过她真容的人,屈指可数。 “芮儿,既是皇帝驾前,揭去面纱也无妨。” 神婆见状,缓缓开口解围。 在大汉驻留半年多,对于汉人的规矩,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知道,面纱遮面,对皇帝多有不敬重之意。 “是,师父。” 有了神婆的允许,时芮缓缓抬起手臂,细长手指慢慢揭下耳间面纱。 面纱滑落,一张精致的脸颊映入秦狄眼中。柳眉杏眼,鼻梁微耸,红唇微闭,唇间古典雕塑般的线条清晰。脸颊肌如白玉,隐约带着几分红晕。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令人叹为观止。 在烛光下显得更加动人,让人心醉神迷。秦狄忍不住暗暗深吸口气,自语道:想不到神婆的女儿,竟然如此美貌的容颜,少见,少见啊! “来呀,为三人赐坐。” 秦狄并非没见过女人,短短几秒就回过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目光收了回来。 第628章 母女相认 “神婆,北疆各族长商议的如何了?” 待到三人落座后,秦狄的目光看向神婆。 “启奏陛下,目前已有十二部落愿意归顺大汉,其他人则尚在商讨中,想必明日便会有结果了。” 得到神婆的回答后,秦狄眉头微皱,给他们些考虑的时间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一定要给神婆些压迫感。 “哼,归顺朝廷,对他们而言本是一件好事,却如此拖沓。朕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早就对他们动武了。回去之后转告他们,明日若再犹豫不决,休怪朕的大军,踏平他们的部落。” “陛下息怒,明日老身必会给您一个交代。” “罢了,你们一家人难得团圆,今日就暂且不提这些了。”秦狄侧头,看向神女,脸上闪过笑意。“时芮,而今你的父亲母亲,都已归顺朝廷,你也有什么想法?” “啊?皇帝这话的意思,时芮不是很明白,我的父亲母亲,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 尽管时芮稍显错愕,还是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回应。 秦狄的话一出口,神婆与褚师策两人的脸上,明显闪过异样神色,似有慌乱。 “怎么,她还不知道,你们两人就是她的生身父母吗?” 秦狄故作吃惊,看向两人。 “陛下,神婆刚刚重返北疆,如今北疆局势又极其复杂,此事就未曾提及。” 就在神婆什么不言时,褚师策硬着头皮开口。 对他的这一举动,倒是赢得了秦狄的好感,至少这是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男人。 “呵呵,看来是朕唐突了。即使如此,朕觉得你们也不必在隐瞒于她。分别十余年,昔日的顽童,早已成人,她也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世。不妨就借助今日这个机会,将这件事情挑明,你们以为如何?” “这...” 褚师策也犹豫了,悄悄看向旁边的神婆,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事已至此,全凭陛下做主。” 到这一刻,神婆很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总不能违背皇帝的旨意,现在一家三口,全在这里。若是惹得皇帝动怒,刚刚团聚的一家人,恐怕又要分别了。 “时芮,在你面前的这二人,就是你的生身父母,血脉至亲。” “这怎么可能,陛下,这是时芮的师父,而另一位,则是我北疆的大巫师啊!他们...他们怎么会是我的父母。” 对皇帝的话,时芮显然觉得不可思议,双眸紧紧看向坐在对面的两人。 十几年来,她只知道有神婆,有大巫师,自己的记忆里,却没有任何印象。 当年两人被带离时,她不过几岁,还没有到记事的年纪。关于他们两人的一切,她是从诸多族长的口中得知。 不久前大巫师返回北疆后,曾与她见过几次。今日却还是她记事后,第一次与神婆见面。 刚刚见面,不足一个时辰。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就有人告诉她,面前的两人,就是她的生父生母。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换做是谁,恐怕一时间都难以相信。 感受到时月的目光投向自己,神婆缓缓抬头,苍老的双眼看向对面的少女,泪花忍不住的翻涌起来。 “陛下说的没错,我就是你的娘亲呐!” 神婆的话音落下,眼眸间的两道泪痕随即翻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部落的族长们说过,我的双亲早就去世了。你们是北疆的神婆与大巫师,一个是族人信仰的神婆,一个是族人敬重的大巫师,你们怎么可能会是我的父母。” 时芮之所以不敢相信,那是她很清楚神婆与大巫师的职责。以表示对神明的敬意,神婆必须守身如玉。结婚生子,想都不要想。 几百年来,倒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曾有一任神婆与大巫师暗通款曲,生下了三个孩子。 运气不佳,被前来请示神意的族长们发现。最后一家五口,分别被装入木箱,悬挂在树上,活活被饿死。任何人不得为他们收尸,尸骸任凭风水雨打,待到只剩下骸骨时,将他们的骸骨,碾碎成粉末。 在那个极为敬重鬼神的时代,这样的处罚,意味着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芮儿,我确实就是你的娘亲,他就是你的父亲。” 说话间,神婆颤颤巍巍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半圆形的玉佩,质地一般,看起来倒显得很古朴。 “这块玉佩,原本是一对。另一半,就在你身上。那是当初为娘将你寄养在他人家中时,留给你的信物啊!” 看到神婆手中的玉佩,时芮整个人都懵了。这样的玉佩,自己身上确实有一块,随身携带,已有多年。 缓缓将自己身上那块玉佩取出,根本就不用比对。两块玉佩的残缺痕迹,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来自同一块玉佩。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时芮盯着自己手中的玉佩,喃喃自语。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没想到,今日变成了母女相认的信物。 “孩子,你确实是我们的女儿啊!” 褚师策见此一幕,也忍不住动情而哭。多少年来,日思夜想的想与女儿相认,就在前些时日,见到神女后,他就险些失态。 “时芮,朕乃大汉天子,一国之君,难道你连朕的话,也不相信吗?” 听到皇帝的话,时芮美眸间翻涌出泪花,沿着白皙脸颊,两道泪痕滑落。 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的秦狄心头一震。若不是有上官云锦和公孙蓝瑶在场,他还真想上前,为她将泪花拭去。 “你们...真的是我的爹娘吗?” “我的女儿,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 神婆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向时芮。 时芮见状,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悲愤,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神婆,跪倒在地,一把将神婆抱住。 “娘亲,原来你真的是我的娘亲。见到您的第一眼,芮儿就觉得您好亲切。” 母女相拥,啜泣不止。 “女儿,我的女儿啊!” 褚师策在他们的感染下,泪流不止。 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就见褚师策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躬身施礼。 “褚师策多谢陛下成全。” “呵呵,大巫师不必如此客气,朕曾经说过,只要你们归顺于朕,朕自会保你们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 他们一家人相认的气氛,秦狄也被感染,心中泛起酸楚,脸上强挤出笑意。 “老身多谢陛下成全,今后老身必会效忠大汉,效忠皇帝。” 神婆挪步,与褚师策并排跪地。 他们老两口跪谢皇帝的时候,时芮的脸上,闪过担忧神色。 第629章 范老变斥候 “神女,朕见你似有不悦,可是不愿与他们二人相认?” 时芮脸上的变化,始终没有逃过秦狄的演讲。 忽听皇帝有此一问,老两口心中也是一惊,纷纷扭头,看向时芮。 “皇帝陛下,并非是时芮不想与父母相认,而是害怕父母因此而丧命。” 秦狄有些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听到时芮的话,神婆当即明白了过来,缓缓说道:“陛下,作为神婆,看似风光,实则约束颇多......” 经过她的一番讲解,秦狄这才想起她以前说过的话。神婆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 知道她的担忧后,秦狄稍作沉思,这才说道:“此事你们不必担心,只要你们三人不对外声张,北疆人不会知道这件事情。待到朕平定十万大山后,你们可随朕前往国都定居。” “或者...朕找个由头,改一改神婆这许多的规矩。” 说到这里时,秦狄的双眼,有意无意的瞥向了时芮。 “陛下,可以用膳了,再看下去,饭菜就凉了!” 上官云锦的声音不大,透露着一股冰冷。秦狄不由倒吸口气,急忙将目光收了回来。 “呵呵,锦儿说的对,朕也确实有些饿了。范老,快命人上菜。” 晚膳过后,众人退去,秦狄单独将神婆与褚师策留了下来。 抵达北疆已有两日,过往战报也看了不少,是时候该收拾南疆了。 在收拾南疆之前,他必须要先找一些忠心可靠且熟知地势气候的北疆人,打开僵局。 虽说何奎抵达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他指挥作战没问题。至于笼络人心这方面,算了,还是不说了...... 密谈半个多时辰后,两人离开皇帝行营。 “陛下,锦衣卫送回了消息。” 范老来到秦狄近前,口中低语。 秦狄:“说。” 范老:“北疆境内,公然反对我朝的族长,或是声望较高的长老,皆已消失。锦衣卫请示,是否进行暗查。” 秦狄:“暗查就算了,我们汉人的长相与他们略有不同,风险太大。只要他们不站出来公然反抗朝廷,给他们一次机会也无妨。” “对了,锦衣卫对这里的气候和地势了解的如何了。” 范老:“地势还好一些,气候变幻莫测,还有些难度。每当雨后,许多区域都会出现毒瘴,这是最致命的因素。” 提起毒瘴,秦狄也有些头疼。别看他拥有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对此也束手无策。 最早听说十万大山有毒瘴时,他也曾想过,制作些简易的防毒面罩。还没来得及制作,又有新的消息传回,毒瘴沾染的皮肤,肌肤就像是被火灼伤一样溃烂。更恐怖的是,毒瘴一旦接触到双眼,轻则双目失明,重则眼球溃烂。 得知这个消息后,秦狄制作防毒面罩的想法当即就打消了。按照他的理解,这哪里是毒瘴,恐怕硫酸也不过如此。 有心制作防护服吧,科技水平滞后,材料不允许。无奈之下,也只能放弃。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兵士们机灵点,及时避开毒瘴。 别说秦狄没有办法,就连在这里生活几千年的北疆人,对毒瘴都无计可施。好在他们熟知毒瘴的特性以及毒瘴产生时的条件,可以避免。 这样就是秦狄为什么要寻找忠心可靠的北疆人,原因就在于此。 秦狄:“先让他们休整几日,几天之后,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 “怎么,你还有事?” 见范老并未去向锦衣卫传达命令,秦狄有些好奇。 “陛下,老奴想走一趟南疆。” “你去南疆做什么?” 秦狄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基本就已经猜到了范老的想法。 “老奴问过葛尚,自从我军开始与南疆对峙后,派出的斥候密探,无一人生还。故此,老奴想亲自走一趟,也好了解南疆的真实状况。” 得到范老的肯定回答,秦狄深吸口气。 “虽说只有几百里,却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老奴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请陛下恩准。” 秦狄思索片刻,见范老满脸的坚决,轻轻点点头。 “既然你做好了准备,那就去一趟吧,多带几个人。临行前去问问神婆,她之前作为整个南疆的神婆,对那边应该多少也还有些了解。多打听些情况,可能对你也有好处。” “老奴明白。” “准备何时出发?” “老奴先去找神婆打听情况,明日清晨,即刻出发。” 秦狄缓缓起身,来到范老近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好,一路多加小心,朕等你回来。” “陛下珍重,老奴告退。” 望着范老干瘦的背影消失在面前,他的心中多有不忍。但是没办法,他很清楚。想要剿灭南疆的联合部落,单单靠北疆这些人是做不到的。他无非就是想让熟知地形气候的北疆人在前探路。最后的冲杀,还会落在几万大军的身上。 翌日,天色蒙蒙亮,范老独身一人,悄悄离开大营。并不是他逞能,想要独自前往,而是他需要的人,都不在这里。 司徒家的两位公子,据说表现还不错,武艺可圈可点,更重要的是两人很机敏。 在北疆刺杀的任务中,能够全身而退且毫发无伤的小队,只有当初从司徒家带出的那些人。表现如此亮眼,范老自然要给他们一个锻炼的机会。 秦狄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此刻距离范老离开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期盼的晴空万里并未出现,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下了一日一夜,到目前为止,依旧持续的下着。 这样的天气,显然会对患有疟疾的兵士不利。更不利的还是雨水过后,蚊虫必会迎来大面积的繁殖。如果不能及时灭杀驱虫,可能会有更多的兵士感染疟疾。 秦狄虽然醒了,却没有起床,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时,幔帐突然被人挑开。 “啊!云锦姐姐,您怎么来了!” 看到上官云锦的出现,正在穿衣的公孙蓝瑶,瞬间红了脸。 “出了什么事?” 秦狄很清楚,上官云锦能这么唐突的闯进来,绝对是有大事发生。 “你说对了,刚刚得到消息,秦浩确实自立了。” 第630章 北楚 扫了一眼上官云锦递过来的奏折,秦狄是发自肺腑的不想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公孙蓝瑶慌乱的穿好衣服,秦狄则倚靠在床头,无奈的接下了奏折。 双眸在奏折上扫了几眼,眉头逐渐就皱了起来。短暂的沉默后,他的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哼,没用的东西!上一次的南楚,好歹还有个荆州。这一次建立的北楚,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大汉皇室的脸,都让他给朕丢尽了,废物!” 看完上面的内容后,秦狄猛的将手中奏折拍在了床上。 “没有落脚的地方,不是应该高兴吗?建立一个王朝,如果连疆土都没有,无异于空谈,并没有什么号召力,你为何如此愤怒。” 上官云锦有些不解,很认真的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你是这么想的?” 面对秦狄的询问,上官云锦并未回答,而是凝重的点了点头。 “陛下,臣妾觉得姐姐说的没错,秦浩自立,没有疆土,他就没有百姓。没有百姓,自然也就没有税收。钱都没有,那他肯定也没有大军。他建立的王朝,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公孙蓝瑶满脸的认真,比上官云锦还要认真。或许她的心里还在因为自己的分析,而沾沾自喜吧。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们不妨想想,虽然秦浩手中没有兵,没有土地,但是他有援军。突厥和契丹,以及天罗国的百万大军,便是他自立的底气。” “朕担心的并非是秦浩自立,而是怕他成为三国的傀儡。只要他自立,他们三国集结的百万联军,便会支持秦浩讨伐大汉,争夺朕的帝位。” 秦狄的回答,说的还比较含蓄。自己的帝位,本就是白捡来的。秦浩,太子之位就坐了有二十年。他心中清楚,其实在很多人的心中,秦浩才是汉室正统。 若不是当初急中生智,抄了许多太子党的家,解决了后顾之忧。现在坐在帝位上的人,不一定是自己。 “竟然可以集结出百万大军,他们三国为了对付朕,恐怕连家底都拿出来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 上官云锦开口,秦狄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 “锦儿该不会是想去刺杀秦浩吧。” “你怎么知道的?” “你是朕的女人,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现在去刺杀他,已经晚了。契丹与突厥都不是傻子,拥立秦浩,他们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入侵我朝。现在的秦浩,想必已经被人保护起来了。” “我怎么觉得,你对北方的战事,似乎并不关心?” 听到上官云锦的话,秦狄无奈的笑了笑。 “怎么能不关心!朕现在着急也没用,总不能现在起身前往北方吧。既然身在十万大山,还是先解决南疆的事情吧!” 秦狄话音落下,门外传来葛尚的声音。 “启奏陛下,神婆带着北疆一众族长求见。” “知道了。” 秦狄回应一声,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看来北疆归顺我朝的事情有谱了,两位宝贝,别愣着了,替朕更衣吧。” ...... 果然不出所料,神婆带着那些族长,就是来投诚的。 以北疆十二部落为首,正式归顺大汉。除此之外,还有些小部落,他们的规模小,人也少,故此不在南疆三十六部落之内。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归顺,都算是一件喜事。是否真心暂且不提,至少士气大涨。吞并十万大山的计划,终于迈出一大步。 虽说归顺,秦狄也并未直接对他们下达作战计划。名义上继续由神婆统领,同时差遣葛尚辅助神婆。 既然双方都已经达成共识,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同仇敌忾,剿灭南疆的联合部落。 众人嘴上虽没说什么,一个个全都心知肚明。皇帝的诚意已经拿出,现在皇帝要看的,是他们的诚意。 在神婆的召集下,诸位族长聚集在一起,将各自掌握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虽然都是些零碎的东西,整合在一起,也确实提供了不少情报。 剧阳,位于突厥境内的一座城池。距离益州,仅不足百里。 城池的规模不算太大,按照大汉城池的等级,这里充其量算是个三级城,也是由突厥进入大汉境内的最后一道城池。 这里地处平原,城池之外,此刻是广阔无垠的草原。待到秋末来临,便会被大雪覆。原本城池内的居民,尚不足两万。由于三国的联合大军,全都聚集在城外,以至于现在的剧阳,人满为患。 原本属于剧阳城主的府衙,成为了百万联军的大本营。 大堂内,数十位将领坐立在两侧,一个个身材魁梧,体型健硕,长相彪悍。居中而坐的人,与他们有着极大的不同,穿着打扮极为华丽,身上散发着儒雅之气。确切的说,应该是散发着阴柔。 没错,此人便是令秦狄恨之入骨的秦浩。在他身边,依旧没能少得了有两个男伶在服侍。 “我说诸位将军,你们在此集结已经一个月有余,为何还不出兵攻打大汉。大汉秦狄屡屡欺压你们三国,难道你们都胆怯了不成。” 秦浩的语气中,多有不满。 几个月之前,他原本在秦宸的府中避难。突然有一日,来自契丹的使者,找到了这里。拿着契丹大汗的亲笔书信,诚挚的邀请秦浩前往契丹避难,并承诺资助他大军及粮草,助其复国。 早在荆州之时,他与契丹大汗便常有书信往来。那时的契丹大汗还曾许诺,只要秦浩夺得幽州,他便挥师南下,与秦浩一南北呼应,对大汉合而歼之。 秦浩一直未曾夺得幽州,后来形势变化,越国屡战屡败,疆土尽失。在这样的震慑下,契丹高层犹豫了,从而错失良机。 不止契丹,但是秦浩也曾派人前往突厥。对方给出的回答与契丹一样,愿意与秦浩共同瓜分大汉,但前提是,他们要看看,秦浩究竟能给大汉带来什么样的重创。 结果可想而知,一个连荆州都守不住的废物,实在是不值得他们出兵。 曾经是那么想,但今非昔比。他们都很清楚,与秦浩联盟,远不如将他握在手中更可靠。 当他们得知秦浩出现在边境时,心思再次活跃起来。三方集结的百万大军,由此诞生。 第631章 百万大军 “哼,北楚王何必着急。我契丹大军在此坐镇,难道还怕他秦狄敢来刺杀你不成。” 说话的这人叫耶律指颜,契丹大汗耶律齐辉的堂弟,根正苗红的契丹皇室。四十来岁,骁勇善战。 此次受王命,任契丹兵马大元帅,统帅大军三十万,前来突厥境内。名义上是助秦浩复国,实则是想借机,侵占大汉疆域,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耶律将军此言差矣,这里是我突厥境内,纵使他秦狄的胆子再大,也不敢擅自闯入突厥。我朝国力,不比你契丹差多少,保护北楚王的安全,没有任何问题。依本元帅看,耶律将军还是挥师南下,直入郴州吧。” 身为东道主的阿史那库鲁,年龄比耶律指颜小两岁。他虽不是突厥皇室,却在突厥有着超高的地位与声望。十余年,他率领突厥大军,东征西讨,吞并了不少草原上的部落。 如果没有阿史那库鲁,也不可能有今日的突厥。 十余年前,契丹的大军完全有能力碾压突厥,甚至可以吊打两个突厥。当时的两国冲突不断,正是因为阿史那库鲁的上位,对契丹造成重创,战局发生扭转,疆土逐渐扩张。 如今契丹与突厥和平相处五年,可以说阿史那库鲁功不可没。 五年的修生养息,突厥国力飞涨,直追塞北第一大国,契丹。 当初契丹大汗不攻打大汉,其中就有这些考虑。谁也说不准,突厥人会不会趁着契丹攻打汉朝之际,顺势入侵契丹。 而突厥可汗自然也有这样的考虑,双方都觊觎大汉疆土,想分一杯羹,却又都担心,对方会趁机偷袭自己。 他们的相互制衡,给了秦狄灭掉越国的机会。 后来派遣到京都的使臣被杀,令他们意识到,若是再这样僵持下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汉日益强盛。若真到那一天,想要对付大汉,那就太难了。 于是,两国派遣使臣洽谈,共商讨伐大汉的计划,恰逢此时,秦浩出现在辽源的消息,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对他们来说,秦浩的出现,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一枚棋子,用此来制衡大汉,名正言顺。 双方国君当场达成协议,分别出兵三十万,扶持秦浩自立为王,开启征讨大汉的新篇章。 看似珠联璧合,实则各怀鬼胎。 两国都不是傻子,为了保存己方实力,都想让对方打头阵。甚至为了有朝一日称霸华夏,甚至将周边的一些小国,也都拉拢了过来。天罗国首当其冲,成为了联盟中的一员,派遣十五万大军。 除此之外,那些国力孱弱的小国,为了分一杯羹,两万三万的兵力,也被派遣到了剧阳。 三国的总兵力也就只有七十五万,加上些小国的零散兵力,这才有了所谓的百万大军。 参与此次计划的国度,不多不少,正好十国,也称之为十国联军。 乍一听似乎很厉害的样子,殊不知,一些小的国家,国土面积甚至还没有一个市的管辖大。 “好了,你们不要再争了。半个月毫无结果,这样的争执有什么意义。” 秦浩虽阴柔,也有恼怒的时候。他也明白,这些人名义上是来援助自己,但没有一个人会听从自己的号令。 “布鲁康,寡人封你为前锋大将军,就由你天罗国作为先锋,如何。” 秦浩双眼凝望布鲁康,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楚王,有契丹与突厥在场,这个风头,哪能轮得到我小小的天罗。” 布鲁康身躯,躬身一拜,看似恭敬,心中已经被气的骂娘了。 本来就是,自己被国君派遣至此,并非是要讨好秦浩,只是不敢招惹突厥契丹两国。秦浩虽被称为北楚王,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个手无一兵一卒的光杆司令。 得到布鲁康的回答,秦浩的脸变得阴沉起来。未等他发怒,只听阿史那库鲁忽然开口。 “话不能这么说,在坐的诸位都知道,天罗兵勇将强,步鲁将军更是疆场中的一员猛将。由步鲁将军担任先锋将军,我们的百万雄兵,必会势如破竹,直取京都。” “耶律将军,你以为楚王的建议如何?” 阿史那库鲁说完这些,还不忘将话题抛给耶律指颜。 “楚王明鉴,阿史那将军说的没错,天罗国的兵士,素来以勇猛着称,本元帅以为,由步鲁将军担任先锋将军,最合适不过了。” “步鲁将军,依本元帅看,你就别推辞了吧!” 耶律指颜与阿史那库鲁的话,明显就是在威胁,而且还是赤裸裸的威胁。 在两国夹缝中生存,并非易事,无论惹恼了谁,都有可能会面临灭国之灾。事已至此,布鲁康心知肚明,他们这些要让自己带来的十五万大军,成为炮灰。可是面对突厥和契丹的压迫,他别无选择。 “本将领命就是。” 忍受着心中怒意,布鲁康接下了楚王的指派,成为十国联军的先锋军。 “好,步鲁将军乃真英雄也。今夜寡人设宴,为将军饯行。明日一早,步鲁将军可先统帅八万大军南下益州,益州王已归顺寡人,他将鼎力支持你南下征讨汉朝。” 秦浩喜笑颜开,大手一挥,端起卓岸上的酒,一饮而尽。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次立于高位,虽无实权,但秦浩的奢靡生活,却没有丝毫的影响。 他们在此欢聚之时,远在十万大山的秦狄,正在翻看着何奎整理出来的情报。 这份情报记录着北疆地区山脉详细走势,河流暗河的流向,以及哪里为禁区,哪里可通行,毒瘴弥漫前的征兆,甚至连驱杀蚊虫的办法,都被记录了下来。 “好啊,有了这些,我们对十万大山算是有了初步的了解。” 看完何奎整理出的这份情报,秦狄连连称赞。这已经不算是情报了,更像是一本北疆指南,记录的真他妈详细! “让他们去对付南疆人,那些族长可有什么异议吗?” “并没有太多的异议,只是说武器粮草方面,多有不足,希望朝廷可以调拨一些,作为资助。” 得到皇帝询问后,何奎直言不讳的将他们的诉求说了出来。 “他们的要求,倒也合理。此事就交由你去安排吧,除了弓弩弩箭,其他所需,尽量满足他们。” “陛下,我军的武器铠甲倒是可以腾出一部分,至于粮草辎重,我军富余的已经不多了,最多也就够维持大军半个月的消耗。” “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朕来北疆之时,已经下令筹集粮草,最多再有四五天,差不多也就到了。” 早在秦狄离开梁都时,粮草就已经起程,只是速度缓慢,被甩在了后面。按照时间推断,差不多也快到了。 第632章 秘灵山 秘灵山,十万大山的一处山脉。主峰气势磅礴,高耸入云。尤其是在黑夜中,宛如天神屹立于此,令人心生敬畏。若能屹立于山顶,手必可摘星辰。 山腰以上,漆黑一片,山脚处,灯火通明。 南疆的局势与北疆不同,当年神婆失踪后,南疆分裂,本就是有心之人暗中挑拨离间。十余年的征讨,南疆的损耗虽然也很大,却形成了一家独大的局面。 这里说的一家独大,指的并不是大权集中到了某一个部落族长的身上。真正掌握南疆大权的,是他们拥护推举出的神女。 曾经的傀儡神女,早已长大成人。 分裂后的十几年,不仅是南北二疆的争斗,同样是傀儡神女的蜕变历程。 起初,分裂后的南疆,由十七个较大的部落组成。其中又以六个最大的部落暗中勾结,推选出神女,掌握的南疆各部的大权,暗中操作神女,发起对北疆的蚕食。 被操纵的前几年年,她没有任何的主见,为了救回被他们囚禁的爹娘,对六大族长交代的事情,言听计从。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发的水灵,与时芮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自以为只要乖乖听从他们的安排,便会救回被囚禁多年的双亲。 没想到,自己这个被族人敬若神明的神女,随着自己的长大,反倒成为了三个老东西的奴仆。谩骂殴打也就罢了,时不时的还会被三个老东西任意凌辱。 随着时间流逝,又是几年年过去。六大部落的族长,一步步走向死亡。原以为这样,她就可以摆脱被支配的困境。 没想到接任的族长,对她的摧残,变本加厉。 这样的日子,让她一眼看到了人生的尽头。更让她崩溃的是,早在她成为神女的那天,她的父母就已经被六大族长处死,尸身扔到了山中喂猛兽,说是尸骨无存,一点不为过。 自幼看惯了权利争夺的神女,心智越发的健全。在六大族长的耳濡目染下,现任族长们的蹂躏摧残下,让她内心那颗复仇的种子,生根发芽。 利用自己那所谓神女的身份,开始笼络自己的信徒,扶持自己的力量。她的身躯,便是最好的筹码。 在她缜密的策划下,一场复仇的计划开始。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曾经的六大部落,只剩下了与她亲近的三个。而这三个部落的老族长,已经被她设计杀死,撒手人寰。 新任的三位族长,由她亲自扶持起来。 体验到权利的快感后,她的内心再次转变。人往往都是这样,无论男女,永远不会满足现状。 蚕食北疆,一统十万大山,成为了她的目标。 眼看北疆势力节节败退,一统的大业两年之内便可完成。万没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个大汉王朝。 与汉军交战多次,虽有斩获,自身的损失也不小。尤其是面对汉军的精良武器铠甲,她自知正面交锋,难以取胜。于是改变策略,避免与汉军发生正面冲突。趁汉军不备时,利用熟悉的地势和气候特点,不断袭扰,偷袭。 这一招确实有效,何奎大军的伤亡,不断增加。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时候,兵士们陆续感染疟疾。汉军只能勉强防守,根本就再无进攻之力。 随着董平御医团队和援军的抵达,加固防线,战况开始逆转。 占据逆转,神女才得知,汉帝亲临北疆,终于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机。 将大小部落的族长召集在此,共计三十余人,商讨迎敌之策。 神女殿内,灯火通明。神女洛邑居高而坐,身着华服,头发垂落,白皙肌肤微露,颈间佩戴的那块蓝宝石项链,格外引人注目。凡是看到那块蓝宝石的人,总会不由自主的继续向下看去。 他们在这里商讨如何应敌时,一道黑影凌空而过,速度之快,宛如鬼魅。即便是正在巡逻的人,都未曾发现。 黑影不是旁人,正是前来探听情报的范老本尊。经过几日的奔波辗转,终于来到了秘灵山。 缓落在神女殿的屋顶,环顾左右,确定安全后,一个遮身,消失在屋檐下。 这里的建筑与中原大有不同,并非是青砖青瓦搭建的房子,而是用大块的石头堆砌而成。乍一看粗犷,却也透露着一股雄伟之势。 想当初,为了拥护新的神女,这是六大部落号召,耗时三年,才修建好的一座大殿。只因彰显神女正统,所以叫做神女殿。 不管真假,自打十万大山有神女以来,这还是最豪华,舒适的神女居住的地方。 北疆神女时芮居住的神洞,其实真的就只是一个山洞而已。那是第一任神女居住的地方,所性当时的族人就将那里称之为神洞。后来历任神婆为了保持神秘,全都住在神洞内。延续至今,已经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 范老屏息凝神,凭借灵巧的身法,躲过守卫,来到神女殿的正殿。 在座的诸位能够成为族长,自然都会些武艺,其中不乏有大能的存在。 不知是感受到了范老的气息,还是无意识的张望,其中两人微微侧目,看向了范老刚刚经过的地方。 见此一幕,范老不敢大意,再次屏息,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隐遁在一处石柱后,趁人不备时,手脚并用,借助一股巧劲,飞身到上面的横梁。 环顾左右,见自己的行动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总算有惊无险的潜到了神女殿内,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北疆的皇帝行营内,秦狄坐于主位,上官云锦静静坐在旁边,美眸盯着手中的书,一副认真学习的模样。两人互不干扰,很是融洽。就在这时,葛尚缓步进入屋内。 “启奏陛下,押运来的粮草,均已入口,共计两万担。另外,何奎将军已经前往阵前督战,北疆各部落的族人,均已到位。按照计划,今夜换防,由他们作为前锋军,迎战南疆。” 听到葛尚的汇报,秦狄放下了今日才绘制好的完整北疆地图。 “朕知道了,你去悄悄通知锦衣卫,换上兵士的铠甲,前往前线。一是为了接应范老传回的消息,另外顺便监督一下,他们若敢消极怠战,让何奎处置一下。” “诺,属下即刻就去安排。” “豺狼虎豹。” 葛尚离开,秦狄轻语一声,门口出现四道身影。 “陛下。” “通知下去,明日清晨,朕要亲赴前线。” 第633章 亲临前线 “陛下,您亲自前往,是不是有些危险?” 得知皇帝的命令,四人都有些担心。山中猛兽他们倒是不担心,毒虫和毒瘴,对他们来说,才最致命。 有了当地人驱虫的配方,毒虫倒是还好解决。若是遇到毒瘴,那才是大麻烦。 “朕自有分寸,你们只管按旨意行事即可。” “诺。” 四人前去安排,屋内再次变得安静起来。 秦狄将地图收起,扭头看向旁边的女人,缓言道:“锦儿,明日你...” “与你同行。” 未等秦狄说完,上官云锦连头都没抬,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呃…朕就是这样想的!” 本想让她与蓝瑶共同留在这里,不过听她的语气,到嘴边的话,硬是憋了回去。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天气还不错,日出东方,晴空万里。 天子卫队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在众人的簇拥下,秦狄走出大帐。 “前方危机四伏,陛下必要多加谨慎,平安归来。” 眼看皇帝即将起程,公孙蓝瑶面露不舍,更多的还是担忧。 “瑶儿大可放心。前面有大军,朕身边不仅有卫队,还有云锦,安全的很。” 见她双眼含泪,秦狄闪露笑意,抬手在她白皙脸颊轻轻捏了捏,继续说道: “你放心留在这里,用不了多少时日,朕就回来了。” “臣妾定会在此守候,等待陛下凯旋归来。” 公孙蓝瑶满眼柔情,强忍哭意。 “陛下的安危,就拜托姐姐了。” “妹妹放心,我一定会将他安全无恙的带回来。” 公孙蓝瑶与上官云锦叙话之时,秦狄迈步,来到江涵面前。 “涵涵都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还哭得和小花猫一样。”秦狄将她脸颊的泪痕轻轻拭去,顺手在她的小脸蛋上捏了捏。“在哭小心别人笑话你哦!” “笑就笑,我就是舍不得皇帝哥哥离开。” 江涵泪花翻涌,忍不住的掉落。 “没事,很快我就回来了,你在这里好好练武,将来朕也让你保护,好不好。” 江涵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秦狄多有不忍,只好轻声出言安慰。 “皇帝哥哥不许骗人,我们拉钩。” 见她一脸认真的抬手伸出小拇指,秦狄笑了笑,伸出自己的手,与她的小拇指勾在一起。 “好,我们拉钩。” 考虑到十万大山危机四伏,秦狄将公孙蓝瑶与江涵留在这里。此地算是他们的大本营,绝对安全。 简短的告别后,秦狄与上官云锦离开,前往大军前线。 两地间隔不过五六十里,但是道路崎岖,秦狄弃车骑马而行。 即便是骑马,也只能是缓行。清晨出发到午时,走了半日,也不过行进二十多里,按照这样的速度,天黑之时,或可抵达。 “累了,先休息一会。” 秦狄嘴里喘着粗气,忍受着烈日的灼热,随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滴。 翻身下马,来到树下的阴凉之处,一屁股坐在地上。别看只行进了半日,在马背上摇摇晃晃,极其耗费体力。 “道路艰难,还是骑着雄风吧。” 上官云锦面露关切的将水袋送到秦狄面前。 接过水袋的秦狄,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可能是热,一口气喝了不少,顿时感觉浮躁的内心,平静了许多。嘴里长出口气,缓言道:“十万大山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怪不得这里的人个个那么健硕,常年奔走在这样的山路,想不健硕都难。” 上官云锦掏出一方手帕,为他将脸上的额头汗滴拭去。 “让你习武,你又不听。若是有些内力加持,何苦这般遭罪。” “朕哪知道此地如此艰难。所过之处二十里总有了吧,荒无人烟,一个活人都未曾看到。”秦狄无奈的抱怨着,扭头看向旁边的葛尚,招了招手。“将地图拿过来。” “陛下,继续前行十里,有一个部落,您要是觉得累,今日我们可在那里暂作歇息。” 葛尚将地图送到皇帝面前时,顺口将前面有部落的事情,说了出来。 “扯淡,这才走了二十里。朕不是来旅游的,今日必须要抵达前军大营。” 将地图平铺在面前,双眼在上面扫视,找到大本营的位置后后,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此刻的位置。从地图上看,距离前军大营,还有很长一段路。 在这条路的周围,零零散散的标准着几个部落,地图上看倒是没多远。正如葛尚所言,最近的估计也要十里左右。 “这条河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看到地图上标记的那条河流,秦狄出声询问。 葛尚抬头,环顾一群,分辨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回应道:“没有多远了,大概五里左右。” “五里,不算远。” 秦狄起身,当即下令:“传令卫队,坚持一下,到前面的河流处在歇息,顺便饮马。” 五里路,若是换做其他地方,一炷香的时间足矣。今日却足足用了两倍的时间。 抵达这里才发现,这哪是什么河流,只不过是一条山涧流落下的小溪。水流不大,好在溪水清澈。兵士沿着小溪上下寻找,好在有几处浅坑,否则就以溪水流动的速度,几千匹战马饮水,真要等到天黑了。 短暂的休整后,天子卫队继续前行。秦狄换乘雄风,暗暗称奇。雄风看起来笨拙,在山路中奔行的速度,以及灵活的程度,非战马可比。 一日奔波,终于在日落之后,抵达前军阵营。 与大本营相比,这里就寒酸了许多,条件也更为艰苦。由于地势的不平坦,军营建立在两山之间的山坳中,呈阶梯状分布。最高的地方,就是临时的帅帐。 秦狄前往这里时,事先并未传令。天子卫队距离军营不足一里,何奎才得到皇帝驾临的消息。 “臣何奎接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得知皇帝抵达的消息后,何奎当即率领着一队兵士,前来接驾。 见何奎靠近,胯下的雄风朝着他呲牙咧嘴,以作警示,似乎再说,胆敢上前一步,咬死你。 秦狄轻轻拍了拍雄风的脑袋,它像是感受到了秦狄的意图,将吐出的獠牙收回。 “这几日与南疆部落之间,可有什么状况?” “陛下,前面便是帅帐,您还是先到帐内歇息,容臣细细道来。” 第634章 继续开工 “陛下,您怎么突然到前营来了。前营较为艰苦,还望陛下海涵。” 帅帐内,何奎亲自将茶水奉上。 “与朕征战越国时相比,已经好很多了。” 秦狄看着茶杯里的飘着的茶叶沫,当即明白了何奎的意思。他很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对此并未在意。将尚未泡开的茶水,放置一侧,询问道: “为何不见神婆神女与褚师策等人,他们身在何处?” “回禀陛下,昨日他们与各部落族长,已经前往最前线,与我军兵士共同对抗南疆的联合部落。” 秦狄稍有意外,双眉微微挑起,轻言道:“怎么,神婆那么大的年纪,也亲自去了前线?” “是。神婆临行前,让臣转呈必须,愿以残年之躯,为陛下平定南疆。” “哼,这个老太婆,倒还有些魄力。她这是想要成就一世英名,以此来保她一家的平安呐。也好,朕不妨就成人之美,顺便也看看北疆这些人值不值得留。这里距离前线还有多远?” “原本十五里,今日前方传回消息,战线向前平移了五里。” 得到何奎的回答,秦狄不由的笑了笑。看来神婆还是有些价值,这些北疆人竟然只用了一日,就破了南疆的防线。只是推进的这个距离,有些缓慢。 “也好,朕今天就先在这里停留一夜,明日你与朕一同前往前线,朕要亲眼看看,南疆人如何兴风作浪。” “依臣之见,您还是留在此地吧。前方五里之后,道路更加崎岖,战马根本就无法同行。若想到前线,只能徒步翻山越岭。道路崎岖暂且不提,频有毒瘴出现,危机四伏。” 何奎面露难色,若是普通兵士,死了可按照朝廷规制下发抚恤金。如果皇帝出了意外,自己成为千古罪人倒也罢了,刚刚稳定的朝堂,势必会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废什么话,你以为朕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就是要亲自灭了南疆,一统大业。” “何将军,陛下一路奔波,劳烦你去准备晚膳。” 见秦狄油盐不进,上官云锦似乎早有预料,主动开口,为何奎解围。 退出帅帐,何奎暗暗叫苦。皇帝的旨意不能不听,只能多派些兵士,在前探路,以确保皇帝的安全。 “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哪国的君主像你一样,东奔西跑,还专挑危险的地方,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上官云锦的语气中多有幽怨之意,在她看来,秦狄这就是妥妥的在作死。 “怕?朕身边有你这个独步武林的高手,朕有什么好怕的。” “你呀,迟早会把我害死!” 面对秦狄的吹捧,上官云锦不为所动。谁让自己命苦,遇到这么个另类。 “我看谁敢,别说杀你,今后再有人敢伤你,朕将举全国之兵,征讨之。别说灭门,祖宗十九代的坟朕都给他刨了。”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心中一暖,脸颊浮现笑意。 “你若不是皇帝,那该如何为我报仇呢?” 听到他的询问,秦狄想都没想,直言道:“那就不报仇了,朕随你一同赴死。黄泉路上陪你,也好过朕独自苟活于世。” “你在她们面前,是不是也这样说?” 上官云锦放下了手中的书,美眸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没有。这些话朕只对你一人说过。” 秦狄直言不讳,这些话他确实没有对别人说过,因为别人从来没有问过他这些。 “我信你…才怪。” 上官云锦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开心起来,将他的书整齐的摆放在桌案上,缓缓起身。 “你先歇息一会,我去看看晚膳准备的如何了。” 上官云锦离开后,秦狄则翻看起军中这几日传回的消息。 按照前线的回报,南疆部落的战术,似乎有些游击战的打法,而且是最初级的游击战。 目前从这些战报上不难看出,几乎所有的消息都在叙述一件事,不断有南疆的小股部队袭扰偷袭。 有汉军支持的武器和铠甲,北疆部落在装备上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他们加入战斗后,用同样的方式,强行将南疆的来犯之敌击退,战线向南疆方向推进五里,收复部分失地。 推进的这五里,秦狄还真看不上眼。但对于他们的这股冲劲,秦狄看到了他们的诚意,在一定程度上,也鼓舞了士气。 由于山势的原因,汉军之前的部署全都在几处关键要道。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结合地图来看,局势对大汉极为不利。 晚膳过后,参照地图地势,秦狄开始细细研究,如何以最小的代价,将南疆收入囊中。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按照秦狄的旨意,天子卫队集结,由何奎统帅部分兵士,在前方引路,大队人马朝着南疆方向而去。 由于地势原因,战马根本就无法通行。想要抵达交战区,唯一的选择就是徒步而行。 考虑到皇帝的万金之躯,何奎连夜命人打造了一架小型龙辇。 其实倒也简单,用几个木棍一捆,架上一张竹椅,上面再做一个遮阳帘。 秦狄坐在龙辇之上,前后各有四人抬辇,豺狼虎豹左右随行。 即便负责抬辇的卫士已经极其小心,龙辇依旧是晃晃悠悠。向前走了尚不足三里,脚下道路变得更加崎岖陡峭难行。 直到现在,秦狄总算明白了何奎说的战马无法通行究竟是什么意思。 道路坡度的陡峭以及高度的落差,战马根本无法跨越。甚至有些地方,还搭建了不少木梯。 “落辇。” 秦狄低呼一声,抬着龙辇而行的卫士缓缓止步。 从龙辇上下来的秦狄望着眼前陡峭的山路,无奈的叹了口气。原因无它,山路之陡峭,丝毫不亚于蜀州的崇山峻岭。 “陛下,翻过这座大山,再继续前走几里,便可抵达了。” 何奎上前,主动介绍起附近的地势。秦狄抬头仰望,扫了一眼面前高耸入云的大山。 “葛尚,取纸笔来。” 有兵士俯身弯腰,取来的纸笔平铺在他的手背,秦狄提笔,按照他记忆中的路线,勾勒出一幅极为简单的地图。 “陛下,我们有已经绘制好的地图。” 见皇帝绘制的好像是一幅地图的模样,葛尚贴心的将前几日绘制的地图取了出来。 “就你多嘴。” 秦狄口中低语,手中笔在纸上将前面那座大山的名字写了下来。 第635章 留做人质 “参见皇帝陛下。” 皇帝抵达前线的消息,先一步传到了神婆的耳中。得到消息后的神婆,当即率领褚师策和神女,以及几个主要部落的族长前来迎接皇帝。 “平身。” 秦狄骑坐在雄风后背,面前这些人,他基本都见过。不知是不是与女儿团聚的原因,短短两三日未见,神婆与褚师策两人的气色不仅没有沧桑,反倒还精神了不少。 他们一家相认,只有秦狄身边的极少数人知道。到目前为止,北疆部落的人对这个消息尚无一人知晓。 “这几日战况如何?” 秦狄纵身从雄风的背上跃下,明知故问。 “北疆各部的人都已经抵达战线前端,有了何将军支援的兵刃,我族人奋勇杀敌,七条战线同时向南疆推进,虽无大的战绩,也算小有所获。” “呵呵,看来北疆之地,还需你神婆来主持大局啊!” “说来惭愧。老身与诸位族长什么都没做。是天子威名的震慑,才使得南疆部落溃败而逃。” 对于神婆的回答,秦狄嘴角泛起笑意。眼睛在她身后的众人脸上扫过。 “如今十万大山的局势混乱,你们既然选择了归顺朝廷,朕就不能看你们被欺负。这几日你们都辛苦了,接下来朕将与尔等共进退,迎战敌军。待到南疆彻底平定,朕自会按照战功,重赏你们与你们的族人。” “谢皇帝陛下,我等定会遵从皇帝调遣,平叛南疆。” 几位族长面露凝重,纷纷表达着自己的决心。对他们而言,有没有封赏暂且不提,北疆被压制了十几年,灭掉南疆,出口恶气,是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简短的寒暄过后,秦狄来到帐内。屏退几位族长之后,除了秦狄的随行人员,帐内只留下了神婆一家三口。 “重返北疆的这几日,感觉如何?” 秦狄居中而坐,眼睛在神婆的脸上扫过,一只手若无其事的握着腰间天子剑的剑柄。 “多谢陛下成全,重回故土,得以与芮儿相认,一家团聚,老身感激不尽。” “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屈指可数。能够一家团聚,好啊。”秦狄先是感叹几句,随后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你一把年纪,能够亲临前线,出乎朕的意料。能够在短短几日内,召集北疆各部抵达前线,并组织起反攻。可见你在这里的号召力,依旧不减。” “不过战线只向前推进几里,按照这样的速度,你觉得剿灭南疆诸多部落,需要多少年。” 神婆心知肚明,皇帝是嫌弃推进的速度慢了。稍作沉吟后,当即表态。 “请皇帝放心,这两日北疆各族的男丁已经奔赴前线就位。明日清晨,七条战线,将会同时推进。最多三年,南疆可彻底平定。届时,十万大山,尽归陛下所有。” “三年?呵呵,朕没有许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一年之内,朕就要十万大山出现在大汉王朝的版图上。” 他说的云淡风轻,神婆与褚师策两人的心头却是一沉。 虽说有了大汉提供的武器铠甲,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族人的战斗力。如果想在一年之内平定这场叛乱,仅靠他们这些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帝刚刚那番话,有些异想天开。 “陛下,并非是我等推诿,十万大山的局势复杂,地势与环境同样极其复杂。如果急功近利,想要短时间将十万大山纳入大汉,不难。” 褚师策突然开口,秦狄目光缓缓看了过去。不只秦狄,就连神婆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只见秦狄轻轻摆摆手,示意褚师策继续说下去。 得到皇帝的允许,褚师策躬身施礼,缓缓言道:“陛下雄才伟略,所看重的必是十万大山的万年基业。生活在这里的人,虽与中原的汉人有很大的不同,但有一点都相同,那就是有属于自己神祗信仰。” “若想将生活在十万大山中的人汉化,并非朝夕间可以做到。可能需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多的时间。想要江山永固,只能从内心改变他们对汉人的看法。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朝廷管制,效忠陛下。” 秦狄闻言,不由对他刮目相看。原以为褚师策这个所谓的大巫师,只是负责传话。从他说的这番话来看,此人倒有些远见。 褚师策说完这些,同样是心惊胆颤。事到如今,他是豁出去了。作为一个男人,一家三口分别将近二十年。此后余生,为了守护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除了拥护皇帝,已经别无选择了。 “大巫师方才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这些事情,你们不必担心,朕既然来了,自有应对之策。你们只管在前冲杀,朕与朝廷的大军,便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 秦狄语气很是自信,不容置疑。 来这里之前,他就已经想好,前世独一无二的国策,可以直接拿过来借用。事实也可以证明,一国两制的方案,也确实值得借用。 “何奎。” “臣在。” “由军中调配一千张弓,三万支羽箭,交由神婆,至于如何分配,由她们自行决定,不得干涉。” “诺。” 他嘴上领命,心中暗暗叫苦。前段时间的对峙,羽箭消耗颇多。目前军中羽箭仅剩五万多支,调配给他们三万支,接下来的作战,兵士只能面对面的硬刚了。 何奎怎么想暂且不提,神婆却十分清楚,有了这批弓箭,对族人而言,势必会如虎添翼,同时还可以减少伤亡。 无论是南疆还是北疆,生活在十万大山中的人,对涉猎都很精通。但有一点不同,他们所使用的箭是木箭,短距离射击杀伤力有限,五十步开外,基本就没有杀伤力。 使用木箭的原因也很简单,锻造技术极其不成熟,除此之外,铁资源的匮乏,导致他们手中的武器,多以木器为主。与原始人相比,多少强点。 不要小看那些木质武器,尤其是投掷类的武器,运用得当,造成的威力不容小觑。对于这一点,何奎深有体会。 “神婆,即日起,你与褚师策负责统筹北疆各部族长与朝廷大军的配合,要加快推进的速度。至于时芮,暂时就留在朕的身边吧。” 闻听此言,神婆与褚师策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闪露出担忧神色。 短暂的眼神交流,两人心知肚明。皇帝的意思,是要将自己的女儿,当做人质。 “芮儿能够留在陛下身边,安全了许多。只是她阅历尚浅,恐冲撞了陛下。” 褚师策再次开口,秦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第636章 她说愿意 “你们不必担心,朕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你们为朕开疆拓土,即便有失礼之处,朕自然也不会怪罪于她。” “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们大可放心,时芮在朕这里,不会受任何委屈。” 皇帝的话,就是圣旨。话已至此,即便两人心中不愿,也不敢公然违背皇帝的旨意。 “这...” “承蒙陛下厚恩,小女能够留在您的身边,必会开阔眼界,此乃是她的荣幸。” 褚师策刚要开口,尚不知他要说什么,神婆却抢先一步,率先作出回应。见此一幕,褚师策也只能随声附和。 “时芮,你可愿意暂时留在朕的身边?” 秦狄看向时芮,看似是在询问,言语间透露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霸气。 时芮侧目,看向神婆,见她点头示意后,缓言道:“时芮愿意。” “禽兽。” 就在时芮的话音传来的同时,上官云锦口中的低语,传到秦狄耳中,对此他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两日后,时芮随朕同行,前往南疆征战。” “陛下要亲赴南疆征讨?” 他的话音落下,褚师策面露震惊的询问。 “老身斗胆,望陛下三思。南疆乃凶险之地,陛下贵为一国之君,不宜以身犯险。” 神婆脸上同样震惊,她的震惊一闪而过。相比褚师策,她在皇帝身边的时间更长,更了解他。 “只要你们战线推进的速度快一些,朕就会很安全。” “老身定当竭尽所能,督促各部落全力迎战南疆。” 见皇帝态度坚决,神婆不好再次劝阻,只得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 “何奎,你随他们去整理一下今日战报,朕要看最详细的兵力部署。” “诺。” 何奎上前两步领命,随即转身看向三人。 “三位,请吧。” 面对何奎的“邀请”,几人拜别皇帝,退出营帐。 “今日奔波这么久,是不是很累。” 秦狄面露关切的看向上官云锦,实则心虚的很。 “哼,你还是多关心关心北疆的神女吧!” 此话一出,顿时感觉到有寒意袭来。秦狄则暗暗叫苦,猜的没错,果然生气了。 “她不过是朕拿捏神婆与褚师策的一个手段而已,有时芮在,不怕他们两人不听朕的话。” 秦狄故作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解释着将时芮留在身边的原因。 “嘴在你身上,想说什么随便你,我才懒得管。” 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甩过一个白眼,转身离开。心中很是无奈,谁让自己摊上这么一个货色。 “陛下,上官娘娘似乎生气了。” “废话,朕的眼睛还没瞎,看得出来!” 面对皇帝的斥责,葛尚连连叫苦。看似是皇帝,九五之尊,其实后宫的几位皇妃,他一个也不敢惹。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奴才,只能默默承受皇帝的怒气。 一个时辰后,夕阳西下之时,何奎带着整理好的情报,再次返回到帐内。 目前的战况与昨日并无太大区别,战线并未继续推进。南疆那边已经派出援军与北疆对峙,至于双方交战详情如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回。 “陛下,这是我们的兵力部署。” 何奎将一份标注着兵力部署的地图,呈送到秦狄面前。 地图上的山川标注的极为简单,但双方势力纵横交错,标记的很明显。七条战线更是无一遗漏,全都呈现眼前。 秦狄:“七条战线的长度有多远?” 何奎:“长达一百三十里,这七条战线,是连接南疆与北疆的要道,也是较为通行的道路。” 秦狄:“如此说来,除了这七条路,还有其他道路可以前往北疆?” 何奎:“确实有,而且很多。不过此地人烟稀少,其他的道路,要么需要绕行许久,要么就是要翻越崇山峻岭。按照目前的形势分析,南疆人绕道的可能性很低。” 说完这些,何奎有些忐忑。战场并非儿戏,顾前顾后顾左顾右,乃生死存亡之道。之前由于兵力不足,兵士缓步,不得已将主力收缩。后援军抵达,勉强可与南疆部落对峙。若在分兵探查,势必会让敌军有机可乘。 秦狄盯着桌案上的地图,沉思片刻,微微点头,缓言道: “你做出的决断倒也符合常理,地势特殊,南疆人熟知地利。兵力过于分散,恐对我军不利。七条战线,已经够乱了。” “这其中有哪条战线,可以让骑兵通行?” 何奎:“臣抵达北疆之后,便派遣兵士做过调查。距离我们大概七十里处,有一条天堑,也是当初南北二疆的分界线。这道天堑东西横穿十万大山,高低落差达十丈,即便是我们的兵士,都要攀爬而上,战马越过天堑,怕是无望。” 秦狄本想问问他,北疆在天堑的上方还是下方,结果没等自己发问,何奎就将答案说了出。得知这个回答,他的心当即就沉了下去。 十丈高,三十多米,别说战马,自己能不能攀爬上去都是个未知数。从何奎的回答来看,想要前往南疆,那道天堑,则是必经之路。 “除了这条战线,距离这里最近的道路,还有哪些?” 秦狄在地图上找到了现在的位置,在前方不远处,便是与南疆交战的一条战线。 看到皇帝的手指向的位置,何奎稍作思索,脚下上前一步,来到桌案前。 “陛下请看,这里曾有一条道路,可前往南疆。多年前因为一场大暴雨,导致山体滑坡,挡住去路,至今已荒废多年。” “距此多远?” “大概十里左右。” “十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秦狄喃喃自语,短暂的沉思之后,只见他口中深吸口气。 “葛尚,命你带领十人,前去此地探查。一切小心行事,明日清晨,务必返回。” “诺。” 葛尚领命离去,何奎与他一并退至帐外。 秦狄端坐帅帐,桌案上摆放着三张地图。一张是十万大山的轮廓图,一张是由锦衣卫绘制的北疆山川河流地势图。最后一张,便是何奎刚刚送来的兵力部署图。 随着他的目光不停在三张图上切换,脑袋里对这里的地势,有了更详细的了解。 夜幕沉降,帐内烛光高挑。一道窈窕身影,缓步来到近前,专注研究地图的秦狄,毫无察觉。 第637章 布局 站立在旁边好一会,秦狄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上官云锦心中本还有些怨气,见他如此专注的模样,瞬间心软了,怨气消弭于无形。端起桌边茶壶,倒了一杯凉茶,送到他面前。 “喝点水,休息片刻吧!” “嗯?锦儿什么时候来的?” 轻柔声音传入耳中,秦狄这才回过神。抬头后发现,面前站立的人是上官云锦。 “听说你命葛尚去探路了,可是准备要前往南疆?” 接过上官云锦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随后长出口气,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锦儿的消息倒是很灵通,时间紧迫,朕想打他们个出其不意,最好可以直捣黄龙。” “你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如果是其他地方,倒也罢了,这里可是危机四伏的十万大山。若真的那么容易偷袭,南疆那边的人早已经击溃北疆,何必等到现在,更不会将这样的机会留给你!” 上官云锦很是无奈的看向自己的男人,不知他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太单纯。 “朕觉得他们不是没想到偷袭,而是没有那么大的胆量,也没有那么多的谋略。不瞒你说,来北疆的这段时间,朕发现他们的思想很简单。双方之间的争斗,没有太多的战术可言。敌来我打,打不过就跑回去找帮手,帮手来了继续打。多少年来,一直都是如此反复。” 在他眼中,这压根就算不上是战争,充其量算是两伙势力在相互斗殴。这样的争斗,致使双方的内耗都极为严重,从而致使生活在十万大山的人,无论是生产还是耕种,停滞不前。 北疆境内,山川交错且山势险峻。山坳间,有不少河流横穿而过,河流两侧有不少地方可以耕种,且土地肥沃。由于耕种技术的不发达,导致河岸可以耕种的土地长满荒草。只要将沿河两侧的土地开垦出来,粮食的产量,足够供应北疆各部落的日常所需。 “还是你留在这里,我带些人前往南疆吧。” 犹豫很久,上官云锦将心中的想法说出。 现在的秦狄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孤家寡人,有儿有女一大家子人。他若真的出现什么意外,这些人的天就塌了。 “开什么玩笑,以后只身涉险的这种事情,再也不要提了。从今以后,朕再也不会让你独自去冒险。” 秦狄的语气严厉,在她的心间却泛起一股暖意。红唇微微翘起,一抹笑意浮现嘴角。 “好好好,以后我去哪里都让你跟着。那你去南疆,我也要与你同行。” 两人交谈之际,葛尚快步来到帐内。 “卑职见过陛下,娘娘。” “何事?不对啊,朕不是派你去探路了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狄询问的话音刚落,就看葛尚将手中的一封信呈送到他的面前。 “陛下,说来也巧,卑职还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范统领派回传信的锦衣卫。” 得知是范老的信,秦狄当即接了过来。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纸张。 “好啊,这封信来的真是及时。” 看完信上的内容,秦狄不经意间闪露笑意。 “信上怎么说?” 见他面露轻松表情,上官云锦轻声询问。 “南疆的那些部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范老夜入神女殿,探听到了他们的真实情况。”秦狄将手中书信递给上官云锦,转头看向葛尚,“将前来送信的人带过来。” 时间不长,前来送信的三名锦衣卫被带入帐内。 “前往神女殿的路线,你们可还记得?” “回禀陛下,前往南疆之时,范统领带领我们走的小路,沿途已经做好标记。” 秦狄将桌上的一幅地图递给他们:“将你们走的那条线路,标记出来。” 三人围在一起简单商议后,在一张空白的纸上,画出一条路线。为了让皇帝看的明白,途经山峰的名字,都写在了上面。 盯着他们绘制的简易路线图,结合着另一张图,秦狄基本明白了。范老前往南疆时,走的全是山路,没点轻功的底子,怕是寻常人还过不去。 “南疆目前的局势如何,将你们知道的情况,详细说说。” 两炷香后,根据三人的口述,秦狄对南疆的局势有了一个新的了解。 “你们此行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 “卑职告退。” 三人退出帐内后,上官云锦将手中的信递还到秦狄手中。 “我现在去召集锦衣卫,让他们连夜前往南疆,前往南疆。” 秦狄若有所思的看向上官云锦,当他看到信中范老请求调动锦衣卫前往南疆时,便已经猜出,范老是想借此机会,对南疆的高层进行暗杀。此举若是成功,平定南疆,必会事半功倍。 “召集所有锦衣卫,一个不留,全部派往南疆,听从范老指挥。” “那你身边...” “朕的身边有你,还有天子卫队,没什么好担心的。按照朕说的做,你去安排吧。” 见皇帝心意已决,上官云锦轻轻点头,转身离开。 晚膳过后,何奎被秦狄唤到帐内。 “臣参见陛下。” “免了,朕明日清晨,便要前往南疆,你驻守此地,指挥大军作战。” 得知皇帝明日便要前往南疆,何奎的两道横眉当即皱了起来。 何奎:“陛下,如今局势不太明朗,南疆区域危机四伏。臣以为,陛下或可在此地歇息几日,待到战线向前推进之时,您再起驾也来得及。” 秦狄:“朕已经决定,何将军就不必劝解了。朕离开后,这里的大局由你主持。若北疆人消极怠战,你可自行处置。” “另外,一旦南疆方面传来溃败的消息,即刻统率大军驰援,不得拖延。” 何奎:“陛下放心,臣以项上头颅担保,必会在第一时间,杀入南疆。” ...... 交代完何奎,秦狄如释重负。站立在营帐外,凝望着漫天星辰,深吸口气。 午夜子时,千余名锦衣卫集结完毕。返回送信的三人中,留下一人。另外两人,带领千名锦衣卫,趁夜色秘密前往南疆,与范老汇合。 第638章 出发了 可能是山高林密,已入七月,夜间依旧有些凉意。 目送锦衣卫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中,秦狄的心也随着他们的离开,悬了起来。结合目前的形势与这里的地势,想要剿灭南疆,出奇制胜,只能依靠小股部队。 “你也不必担忧,锦衣卫都是精英,更何况有范老在,他们此行,不会徒劳无功。” 看秦狄面露凝重,上官云锦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语宽慰。 深吸口气,望向远处的目光收了回来。扭头看向身边的女人,缓言道:“朕担心也无用,顺其自然吧。” “锦衣卫既然已经前往南疆,我觉得陛下完全可以在此地多留几日,等待他们的消息。” 对上官云锦而言,她确实不希望秦狄前去冒险。 秦狄脸上浮现不屑之意,对上官云锦的心思看的清清楚楚。拉起她的纤纤玉指,故作轻松的调侃道:“怎么,害怕朕有去无回啊!一个小小的南疆而已,还留不住朕。” “时间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话音落下,秦狄的手揽住她的柳腰,还不忘顺势在翘臀上捏了一下。 “你...” 感受到秦狄的轻薄举动,上官云锦刚要发怒,看到旁边的卫士后,还是强忍了下来。毕竟是一国之君,自己又是他的女人,皇帝的面子,不能不给呀! “陛下说的是,臣妾陪陛下回去歇息吧!” 说话间,上官云锦主动伸出手,揽住在秦狄的手臂上,只是没人注意到,在她的玉手横穿手臂时,两个细长的玉指在秦狄的肘下,轻轻掐捏一下。 力度虽然不大,胳膊内侧可都是嫩肉。吃痛之下,秦狄忍不住暗暗倒吸口气。 “嘶...锦儿还知道搀扶朕,真是贴心呐!” 他的话暗含深意,上官云锦自然心知肚明,随声附和道:“这是臣妾的本分。” “一会朕在好好收拾你!” 秦狄微微扭头,坏笑的看向身边佳人,口中低语。 “好啊,臣妾还很期待呢!” 面对上官云锦挑衅般的回答,秦狄那颗不安的心,变得躁动起来。 ......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 晨光打在营帐上,帐内温度逐渐回升,很是宜人。 秦狄缓缓睁开双眸,上官云锦白皙的脸颊近在咫尺,美眸微闭,长长的睫毛翘起。往下看去,肩膀裸露在外,肌肤光洁如玉。 双眸盯着面前女人,欣赏着她的美貌。自从与上官云锦相识至今,除了她夜闯禁宫受伤的那一次,秦狄从未见过她熟睡的模样。每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都已经醒来,甚至秦狄都怀疑,她们这些习武之人,究竟要不要睡觉。 “看够了吗?” 睡梦中的上官云锦突然开口,美眸随即缓缓睁开。 “你醒了,朕还以为你在熟睡呢!” 见她睁开眼睛,秦狄抬手,在她翘起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 “锦儿怎么长的这么漂亮呢!” “那是,本宫天生丽质。”上官云锦侧身,压在秦狄结实的胸膛上,纤细玉指顶住他的鼻头。“一大早就花言巧语,非奸即盗,必定没安什么好心,老实交代,是不是在惦记北疆的神女。” “怎么突然这么说,朕是发自肺腑的觉得锦儿漂亮,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秦狄满脸无辜,这个念头确实有过,但嘴上肯定不能承认。 “真的吗?”上官云锦的手突然伸入到被子里,精准无误的抓住了他的... “还说没有!” “真没有,这是看到锦儿的盛世容颜,才有的反应。” 秦狄自我辩解的同时,顺势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俯身低头,不由分说的将头埋到胸前。 “唔...讨厌,快放开我,天都已经亮了。” 被压在身下的上官云锦,瞬间感觉到一阵酥麻传来。口中的喃语,并没有劝退秦狄,反倒激发了他的欲望。 别看她武艺高强,在秦狄的刺激下,身体也变得逐渐敏感起来。秦狄虽然不会武功,在鱼水之欢这件事情上,颇有心得。至少上官云锦的敏感点,已经被他牢牢掌握。 半个时辰后,兵士端着水盆来到帐内。此时的上官云锦早已穿好衣服,白皙脸颊上的红潮尚未褪去,便开始服侍秦狄更衣洗漱。 用完早膳,将何奎与神婆等人唤到帐内。 君臣之礼后,秦狄开门见山,将即将前往南疆的消息,告诉众人。 得知这个消息后,除了何奎,帐内几人面露震惊。昨日好像说是过几日才会前往南疆,不知为何,皇帝突然做出了新的决策。 “陛下,而今局势不稳,南疆的联合部落已经增派人手,老身以为,陛下现在前往南疆,似乎过于冒险。” 神婆面露担忧,她担心的并不是皇帝会如何,心中更担心的还是自己女儿,时芮的安危。嘴上不便明说,只能委婉劝谏皇帝。 她的心思,秦狄自然不知。即便知道了,也不会理会,更不会顾及她的感受。 “朕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的速度够快,朕的安全没有任何问题。对了,时芮,你先去收拾一下,一会随朕同往南疆。” “诺。” 时芮应允一声,先行退至帐外。 她离开后,帐内的神婆与褚师策凌乱了。很显然,皇帝是用女儿制衡自己。事到如今,两人别无选择了,唯一能做的,便是率领北疆各部落全力以赴,迎战南疆。 “陛下若执意前往南疆,老身斗胆请命,与陛下同行。” 神婆的请命,秦狄很意外。想都没想,直接回绝了她。原因也很简单,单凭褚师策一人的威信,恐难以号召刚刚归顺大汉的那些部落族长。 有神婆在,他们的心里便有了主心骨。换言之,神婆在那些人心中的地位,就像自己在文武百官眼中一样。 “神婆的好意朕心领了。北疆部落离不开你,你就代表朕,主持北疆大局,朕在南疆等你们。” “朕离开之后,由何奎将军统帅大军,负责此次战役的统筹。何将军领兵多年,曾跟随朕剿灭越国,神婆若有无法决断的事情,不妨向何将军请教。” 一阵叮嘱后,豺迈步进入帐内。 “启奏陛下,卫队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随着豹的到来,秦狄口中的话到一段落。从椅子上站立起来,面露凝重,口中吐出四个字。 “即刻出发。” 在众人的簇拥下,秦狄走出营帐,时芮那边已经收拾好。 范老派回的锦衣卫,负责在前引路。皇帝出发,众人跪地拜别,在他们的目送中,朝着南疆方向徒步而行。 第639章 抵达天堑 离开营地时,道路还算平坦,向前走了不过四五里,脚下的道路开始变得崎岖难行。 如果不是有昨夜锦衣卫留下的践踏痕迹,秦狄绝对不会不敢相信,这是一条前往南疆的道路。 临近日落,天子卫队也不过只行进二十余里,可见道路有多崎岖难行。 “传令下去,原地休息。虎豹,你们各领十人,前去探路。” 在一处地势稍微平坦的地方,秦狄下达了休息的旨意。 自从上午离开营地后,就一直不停的赶路,如果不是有雄风在,恐怕双脚早已就磨出泡。 “说不让你来,就是不听,现在后悔了吧。” 上官云锦面露关切的将他从雄风的背上搀扶下来,接过身边兵士手中的水袋,送到秦狄面前。 “现在想后悔,为时不晚。” 接过水袋的秦狄,大口大口的喝了几口,两道水痕沿着嘴角流下。上官云锦这边刚刚掏出手巾,他已经不拘小节的抬手将嘴角的水渍擦净。 “后悔,你也太小瞧朕了。连这些毅力都没有,今后朕又该如何横扫塞北诸国。” “好好好,你是千古一帝,最有毅力了。就算再有毅力,也不能饿着肚子横扫诸国吧。” “不瞒你说,奔波一日,确实有些饥饿。” 接过她手中的面饼,此刻也不管有没有肉馅,吃的那叫一个香。 “这般赶路,没有内力和轻功,怕是铁人也受不了。不如我教你些轻功和内功怎么样,不仅可以强健体魄,还可延年益寿,关键时候,还可以保命。” “有你这个高手在,别说刺客,就是个普通女人,都近不了朕的身。” “你的言外之意,是嫌我管的多了!” “怎么会,朕的意思是说...锦儿对朕保护的很好,无微不至。” 感受到语气中的冰冷,秦狄急忙辩解。 “算你还有点良心。别以为我是关心你,离开梁都时,我曾答应过帝后,要将你安然无恙的带回去。” “这么说,朕到成了你们女人间的附属品了?” 秦狄哑然失笑,上官云锦什么都好,就是嘴犟。 “不然你以为呢,在我眼里,你可不是什么皇帝,而是禽兽!” 听着耳边传来的低语,秦狄轻挑眉头。 “能成为锦儿眼中的禽兽,也算朕独属的荣誉了,只要你开心,朕倒是无所谓。” “你刚刚说内力可以强健体魄,不知道有没有让你在床上更加乖巧的功夫,嘿嘿...” 他的话音落下,上官云锦鄙视的目光便看来过来。 “有呀,淫邪之功,这样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怎么,陛下想练吗?” 望着上官云锦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秦狄急忙摇了摇头。 “朕只是好奇,随口问问。” “最好如此。堂堂的一国之君,若敢修炼这种功法,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面对她的凝重警告,秦狄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你放心,朕虽被称为昏君,却还没真到昏庸的那一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朕还分得清。” 见他郑重的样子,上官云锦也不再多说。她相信秦狄的话,同样也相信他心中的分寸。 “启奏陛下,前方六七里便是天堑,经过属下探查,天堑三里之内,并无南疆人活动的痕迹。” 半个时辰后,虎豹两人探路归来。 得知前方的状况后,秦狄扭头看向西方。此时夕阳余晖尚未散尽,按照时间看,夜幕降临至少还需要一个时辰左右。 “卫队原地休整,天黑之后,继续前进。” “陛下,这里天气多变,有些地方可能会产生毒瘴,夜间赶路,只怕会有危险。” 一路都缄口不言的神女时芮,听到皇帝下达的旨意后,出于担心,终于开了口。 倒也不是时芮自恃清高,放眼看去,天子卫队五千人,全都是男人。除了上官云锦外,她便是唯一的女人。她也想说话,关键是不知该说给谁听。 燕语莺声传入耳中,秦狄顿时就来了兴致。眼眸看向时芮,轻语询问道:“怎么,你知道毒瘴产生的规律?” “时芮自幼在这里长大,平日外出虽少,但神洞内有不少木牍。上面记录着些关于十万大山的一部分情况,对于毒瘴,也曾提及过。” “原来如此,你都知道些什么,说给朕听听。” 秦狄缓缓点头,示意时芮继续说下去。 “毒瘴被各个部落视为不祥之兆,绝对的禁忌之地,那是天神的警示,惩罚。有毒瘴出现的地方,族人们恐避之不及,绝对不会主动靠近。一旦接触到毒瘴后,肌肤会溃烂,若不及时医治,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丢掉性命。” “陛下这一路想必也见到过不少缺胳膊少腿的北疆人,他们便是在毒瘴中死里逃生的人,为了活命,只能迫不得已,自断手脚。” 秦狄还在等她继续说下去,时芮却闭上了嘴巴,不再出声。 “这就完了?” “陛下,我只知道这么多。” 看到时芮无辜的眼神,秦狄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脸上闪过笑意,轻语道:“呵呵,无妨。你能知道这些,已经很不错了。今夜你跟随在朕的身后,若真有什么危险,你也好及时逃命。” 他的话音落下,就见上官云锦的投来一个饱含深意的白眼。 “时芮不敢,临下之前,娘亲再三交代,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皇帝周全。” 时芮的回答倒不是在讨好皇帝,临行前,神婆确实对她交代了一番。 她可能不知道,神婆却清楚的很。皇帝若有闪失,那就意味着时芮的性命也无法保全。若想保住女儿性命,首先就要保皇帝周全。 “哈哈,难得你们有这份忠心。这样吧,随行只有你一个女子,你就先跟在朕的身边,正好也可以将你对十万大山的了解,和朕详细说说,你以为如何!” “时芮遵命。”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夜风徐徐,吹动着山中枝叶,阵阵凉意袭来,与白天的烈日高温,形成了极大反差。 短暂的休息后,天子卫队分为五个小队。豺狼虎豹各自统帅千人,多出的一千人,组建成先锋军,在前探路。 由于是秘密前往南疆,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的风险,晚上见不得半点火光。 弯月之下,数千人经过半个时辰的摸黑前进,终于抵达那道天堑。 第640章 十万大山 繁星点缀,一轮弯月悬挂天际。今晚的月亮,充其量就是个装饰,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亮光。 话虽如此,微弱的月光,多少还是有些作用。 “这就是南北二疆之间的分界线?” 秦狄止步,借着微弱亮光,看向不远处的那道天堑。高度恐怕不止十丈,长度就更不用提了,一眼根本就看不到头。 远远看去,断崖峭壁更像是古老的城墙,透露着一股悠远神秘的感觉。 天堑上方的一棵棵参天大树,仿佛是屹立在城墙上的铠甲卫士。不知是不是深夜的原因,秦狄竟然感觉到了一股威严。 “确切的说,过了这道天堑,才是真正的十万大山。” 时芮的声音响起,秦狄暗暗吃惊,忍不住好奇的询问:“什么意思?” “相传万年之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大战,双方交恶数月,最终邪不胜正,妖魔溃败被囚禁于此。据说当初的激战极为惨烈,以至于这里的地势发生变化,故此形成了十万大山。” “这道天堑,便是当时神明囚禁妖魔时布下的一道结界。几千年前,被囚禁在十万大山中的妖魔冲破结界逃脱,这道结界就失去了作用。”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如果秦狄不是魂穿至此,可能就信了她的这套说辞。 “想不到十万大山还有这样的奇闻异事,倒也有些意思。” 嘴上的话,无非只是场面上的敷衍,在他的心里,压根就不相信这些所谓的传说。 “陛下,先头部队已将道路打通,是否继续前进。” 豺狼两人前来回奏。 “不必请示,按计划前进。” “诺。” 豺狼领命转身离开,前去下达皇帝旨意。只不过用了两炷香的时间,前面的队伍就已经全部登上天堑。速度之快,令秦狄都有些诧异。 天子卫队中大部分人是江湖出身,轻功的造诣不敢说多高,底子还算不错。即便后来增加了不少新的血液,轻功也是必备的基础。十来丈高的峭壁,并非像是城墙一样,直上直下。 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峭壁凹凸不平。借助着力点,又有轻功加持,三跳五跳就能轻松攀登而上。 “这东西,该不会是给朕准备的吧?” 秦狄抵达天堑下方时,看到从上面垂下的十几条麻绳,头不由的大了,这他娘的不就是攀岩嘛! “害怕了?”上官云锦打趣的看向秦狄,“可以求求我,我带你上去。” “倒不是朕害怕,关键是雄风如何上去呀?” 他的话音落下,跟在身后的雄风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抬起毛茸茸的大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前爪在脑袋上拍了拍,拨弄了几下耳朵,随后呲牙咧嘴的对着秦狄轻声吱叫。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雄风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怎么这副表情,难道你能上去?” 秦狄狐疑的看向雄风,手指向面前的天堑峭壁,轻声询问。 面对他的询问,雄风用实际行动作出了回答。 圆滚滚的脑袋东张西望,瞅准一处位置后,大屁股慢慢拍起,四肢落地,身躯微微向后弓起。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雄风四足开始发力,迈开大步,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黑暗中,硕大的身影,灵活走位,四肢并用,三跳两跳,登顶了...... “卧槽!这是个灵活的胖子呀!” 秦狄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已经站立在上面的雄风。 此刻的雄风已经安然无恙的抵达天堑上方,正在俯视着下面的秦狄,隐约可以看到它呲出的獠牙。 “雄风本就是山中猛兽,攀爬悬崖峭壁,对它来说小菜一碟。怎么样,现在知道会武艺的好处了吧,要不要跟我学学。” 上官云锦面露笑意,对雄风的表现颇为满意。接下秦狄话茬的时候,还不失时机的利用这个机会,再次劝说秦狄习武。 “现在看来,会些轻功,倒也确实有些好处,至少脚力要比寻常人快不少。” 秦狄随声附和着,脚下迈步来到天堑下方,用力拽了拽从上面垂落下来的麻绳,还算结实。 “陛下,您只需将麻绳捆绑在腰间,双手抓牢麻绳即可,豺狼在上面,他们会亲自将您拉上去。” 虎豹上前,将准备好的方案,告诉了皇帝。 “不必如此麻烦,本宫亲自带皇帝上去。” 秦狄这边还没做出回应,上官云锦已经率先开口。 “怎么带我上去?你...该不会是想将朕扔上去吧!” 说话间,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年前的那一幕。上官云锦只是一甩手,硬是将自己从越军的包围中,扔了出去... 见他面露惊恐的模样,上官云锦不由笑了起来。 “亏陛下想的出来,臣妾倒是想将你扔上去,人家一个弱女子,也没有那么大的气力。” 人家...这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秦狄顿感不妙。按照以往的经验,每次被她粗鲁的对待之后,她都会委屈巴巴的以人家二字作为自称。 “那锦儿是想...” “不用紧张,放松些。” 秦狄话音未落,上官云锦脸挂笑意的凑近到他身边。纤细的手臂,直接环抱在秦狄腰间,玉指紧紧抓住他的腰带位置。 “你要...啊...” 这样的姿势,秦狄隐约猜到了她要做什么。未等他嘴里的话说完,就感觉到了一股拉力。紧接着脚底失重,整个人悬空而起,耳畔呼呼作响。 就这一跃,两个人直接来到距离地面一丈多高的位置。上官云锦的一只手紧紧抓着麻绳,小脚踩在了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被他拽起的秦狄,四肢胡乱的挥动着。 不知是他晃动的幅度太大,还是自身太重,也许是因为凸出的石头经不起风吹日晒。上官云锦只觉得脚下一滑,两人身躯突然向下一沉。 “小心!” 秦狄口中大呼一声,双眼瞪得浑圆。 千钧一发之际,上官云锦则暗暗运气,纤纤玉指才又一次紧紧抓住了麻绳。 “陛下,娘娘,千万要小心。” 站立在下面的虎豹,直接被惊出一身的冷汗,两人下沉的那一刻,他们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要接住秦狄的动作。 第641章 偷袭了 “你别乱动,放轻松,向上提气。” 上官云锦低语一声,叮嘱秦狄后,脚尖在峭壁凸出的另一块石头上用力一踩。两人的身影再次快速向上飞去,轻而易举攀登至两丈高的地方。 几次借力之后,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秦狄暗暗松了口气。 好在夜色昏暗,众人都没有发现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你呀,太鲁莽了,朕掉下去无妨,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秦狄平复了一下狂跳不止的心脏,微微怒斥。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与上一次不同。上次是弧线将自己抛出去,距离地面最高也就一丈而已。这次就不同了,直上直下,至少有十层楼的高度,从这样的高度掉落下去,必死无疑。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谁让你不听我的安排,就知道左摇右晃。这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再说了,这不是已经平安无事的上来了。” 仔细想想,自己也确实有责任。关键是她的动作太快,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直接原地起飞,能不紧张吗! “你说的有理,那就是朕做错喽。”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呵呵,好,是朕紧张了,给女侠添麻烦了,多谢女侠仗义出手。” 见她言语间有些不悦,更何况现在已经平安上来,为了避免激发她的怨气,秦狄只能哄着。 无意中的扭头,黑暗中闪过一道人影,白衣飘飘,身姿轻盈,衣衫缓缓飘动。定睛细看,精致的脸颊上浮现着一抹笑意,嘴角两个若有若无的浅浅酒窝,此刻却变得清清楚楚。 眼前一幕,秦狄直接愣了下来,时芮也会武功? 见皇帝似乎有些呆滞,豺很是害怕他的举动再次惹恼上官娘娘,急忙机智的上前,开口低语道:“陛下,卫队已经全部越过天堑。” “朕知道了,继续前进,后军别忘记掩盖痕迹。” 他自知失态,顺势接过话茬,同时还不忘提醒他们,做好掩饰。随后故作镇定的扭头,看向时芮。 “你也会武艺?” 刚才的凌空一跃,衣衫飞舞,宛如仙子临凡,着实被她惊艳到了。 “陛下见笑,时芮并不会武艺,只是会些灵巧的身法,也就是兵士们口中所说的轻功吧。” 时芮面带含羞,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轻功,至于是好是坏,她也不知。 “看你身法轻盈,似乎还不错,锦儿,你觉得呢?” 秦狄面露深沉,看向上官云锦。 刚才时芮上来时的那一跃,上官云锦同样看在了眼里。与秦狄一样,她也很吃惊。初见这个北疆神女时,她曾暗暗观察过她,从种种迹象来看,并不像是习武之人。 现在突然使出这么高超的轻功,确实很令人意外。 “时芮姑娘的轻功,堪称一绝,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轻功应该更擅长这些悬崖峭壁,追求的应该是以高度为主吧。” “上官娘娘说的没错,确实是这样。神洞本就在半山腰,进出道路狭窄。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山洞内看到了一本画册,觉得甚是有趣,闲暇之余,便自己练了起来。” “往高处跳,还有这样的轻功?” 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秦狄看向上官云锦,轻声询问。 “轻功的种类其实也有很多,有人追求身法,有人追求耐力,时芮姑娘的轻功,便是一种追求高度的功夫,习得这样的轻功,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回应秦狄的同时,上官云锦微微点头示意。 其实对于轻功的种类,秦狄并不好奇。他虽未入武林,却从前世的电视中了解过不少轻功。什么凌波微步,八步赶蝉等等,少说也有个三五样。显然时芮使用的轻功,更像是武当派的纵云梯。 看似是在讨论轻功,却另有所指,两人心照不宣。他相信神婆,但对时芮的了解并不多。原以为只是一个有些姿色的女子,今日看到她的轻功,心中便多了几分疑虑,这才多了几分谨慎。 “原来如此,看来是朕孤陋寡闻了。以后有机会,还真要学些武艺了,呵呵。” 有了上官云锦的暗示后,秦狄故作轻松,悬起的心再次回到原位。 “想学?我教你啊!” 上官云锦的声音再次传来,秦狄忍不住侧目看去。 “朕发现近些时日,你似乎很想让朕习武,这该不会是个巧合吧!” 正如他所言,上官云锦确实在费尽心思的想让秦狄习武,至于这背后的原因,恐怕只有她一人知道。 “习武可强身健体,关键时刻,还能保护自己,这是为了你好,有什么好奇怪的!” “听锦儿这么说,朕倒是觉得有些道理,不然以后得闲的时候就试试?” “一言为定。”见他终于松了口,上官云锦面露喜悦。“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一行人在黑暗中摸索,悄无声息的跨入到南疆境内。 今日秦狄离开营帐后,神婆便下达了最新的指示,不计一切代价,七条战线,齐头并进,营造出要与南疆决一死战的架势。 倒不是她真的想与南疆部落决一死战,而是故意造势,吸引南疆人的注意,从而为皇帝创造更多的有利条件。 知道她的意图后,何奎也不吝啬,当即将皇帝许诺给他们的弓箭,全都如数调拨,由他们自行安排。 事实证明,他们的这一举措,确实吸引了南疆联合部落的重视。北疆族人与汉军的联合,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挑战。 就在他们讨论如何面对这场危机的时候,范老统帅的锦衣卫,毫无征兆的对他们实施了斩首计划。 南疆也有不少习武的高手,但锦衣卫猝不及防的偷袭,令他们始料未及。以至于很多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在熟睡中丧命。 不怪他们毫无防备,谁也不会想到,汉帝的锦衣卫会突破十万大山的阻碍,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神寨。即便是南疆人,想要前往北疆,都要格外小心,稍有不慎便有丧命的可能。 锦衣卫能够出现在这里,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而这个奇迹的背后,同样有两百多人为此付出了性命。 第642章 梁一 “呵呵呵,老东西,真看不出来,想不到你这么大年纪,还会如此好色。” 神女殿,后殿内的一处房屋内,有女人娇笑的声音传来。 “能为神女效劳,是信徒的荣幸。而今我的部落,对神女大人,有绝对的忠诚,愿意世代拥护且追随神女大人。” 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捧着一对白皙玉足,轻轻揉捏。色眯眯的双眼,沿着白皙玉腿看去,心中色意,全都表露在那种褶皱的脸上。 床榻上的女人,面露笑意,一条笔直修长的玉腿缓缓抬起,搭在他的肩头。 “众所周知,你与古谭族长早有嫌隙,古谭的死,难道没有人怀疑是你动的手脚吗?” 玉足在那张老脸上滑动,跪坐在床榻旁的古庄在这样的刺激下,心都要跳出来了。恨不得一把将面前女人扑倒在床榻之上,但他心中也很清楚。自己刚刚取代古洛成为新的族长,此时最要紧的,还是先巩固自己的地位。 “神女放心,他的几名心腹,已经随他而去了,至于其他人,呵呵,掀不起什么风浪。” “哈哈哈,老东西,这么多年,本尊倒是小瞧你了。做的不错,今后在本尊这里,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神女洛依的嫣然一笑,看的古庄是神魂颠倒。如此貌美的女人,别说部落里没有,恐怕就是整个南疆也不多见。 “神女大人,信徒听说,不久前神婆回归北疆,而且得到了大汉的扶持。她在各部落老人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她的回归,恐怕已经有不少人的心中动摇了。若她此时振臂一呼,想必会有不少人还会继续追随于她,我们不得不防啊。” 古庄的话音落下,洛依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怒意。 “哼,该死的老太婆,时隔多年,竟然还没有死。有秦狄的扶持又能如何,她不过是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妖婆,当真以为本尊会害怕她!本尊才是神祗选定的神女,十万大山的主人。哼,他既然敢回来,十万大山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那是自然,神女大人才是这里的主人,又有神明相助,即便是大汉之主亲临,也必会溃败而逃。” 见洛依动怒,古庄急忙开口吹捧。还别说,他的这套说辞,还真受用。洛依的怒意,明显消退不少,迷人的面庞再次绽放笑意。 “哼哼,想不到你这个老东西,比那些年轻一辈的族长,还会讨人喜。” 说话间,洛依伸出玉指,朝着他轻轻勾勾手。古庄见状,急忙爬上床榻,却见洛依突然附身,与他相对而视,在他耳边低语。 “只要乖乖听本尊的话,你想要的一切,本尊都可以给你。” 听着耳边传入的低语,闻着鼻孔涌入的香气。古庄身躯一震,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古庄以神祗之灵起誓,必会誓死效忠追随神女大人。若有异心,可被毒瘴侵体,死无全尸。” 古庄表达忠心时,眼眸顺着洛依的的领口看了进去,里面若隐若现的春色,让他不经意的吞咽着口水。 下意识吞咽口水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洛依的眼睛。 “本尊的身体,美吗?” 耳边再次传来神女洛依的声音,古庄想都没想的就说出了一个美字。 见此一幕,洛依很是得意,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忽然起身站立起来,长裙飞舞,修长玉腿在古庄眼前闪过,尚未来得及看到裙底春色,长裙已然落下。 双腿被遮住的同时,洛依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如果没有刚才的事情,就单单这副模样而言,她倒很像一个圣洁的神女。 “你先退下吧。” 洛依的话语声传入耳中,古庄则强压欲火,毕恭毕敬的深施一礼。 “信徒告退。” “老东西,将死之人,还敢对本尊垂涎,痴心妄想!” 古庄离开后,洛依嘴角上扬,泛起不屑笑意。 简单整理衣衫后,从屋内走出。在领命侍女的陪同下,东拐西绕,来到后殿之外的一处僻静偏房。 守护在这里的兵士,见神女出现,二话不说,跪倒在地。 “打开房门。” 洛依低语,房门应声而开。 婢女挑着油灯,在前引路,洛依昂首挺胸,跨步进入屋内。 看似只是普通的一间房舍,却暗藏玄机。 一道暗门打开后,漆黑通道出现在面前,借着亮光,洛依在婢女的搀扶下,缓步走下石阶。 沿着通道没走多远,便是一间密室。 密室内收拾的还算整洁,一扇不大的窗户,有丝丝凉风吹入。 “先生这几日可还安好。” 洛依开口,卧坐在床榻上的男人,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睁开。 “能帮你的,我已经帮了。现在的南疆,应该已经没有反对你的人了吧!” 深沉的声音从男人口中发出,洛依白净的脸上泛起笑意,缓步来到床边,轻轻坐了下去。 “这一年,你确实帮本尊铲除了不少异己,你的恩情,本尊自当铭记于心。还是那句话,先生若肯归于本尊的麾下,我可封你为十万大山的护法,不比先生在越国时的权势低。” 见他不语,洛依继续说道:“以先生的武艺和阅历,你我联手,必会统治彻底统治十万大山,到那时,连本尊都是你的!” “你就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说过,对女人没有兴趣。” 说话间,他睁开眼睛。目光并未看向洛依,而是瞥向那扇小窗。 “你既收留于我,这份恩情梁一自会回报。需要我做些什么,神女不妨直言。” “不愧的沙哲的贴身护卫。先生如此豪爽,本尊就直言了。” 洛依缓步起身,傲立在梁一面前,继续说道: “几日前,前方传来消息,大汉皇帝亲临北疆。随着他的到来,北疆势力已经开始了全线反攻,我族人屡次溃败,不得不向后收缩战线。敢问先生,可有什么迎敌两侧?” “你说秦狄到了十万大山!” 梁一口中惊呼,双眸圆睁。见洛依点头回应,他口中发出一句冷哼。 “哼,我早就劝过你,不要与汉军为敌。” 对梁一这样的回答,洛依心有不悦,只能暗暗运气。面前之人的能力,她亲眼目睹。如果没有他的支持,自己想要真正的一统南疆,恐怕还要耗费不少功夫。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费尽心机的想要将梁一留在这里。 第643章 洛依 “区区汉军,有何惧怕。本尊的子民,个个骁勇,若不是汉军装备精良,他们早就被本尊赶出了十万大山。” “本尊来找你,就是想请先生出山,率众迎战秦狄,也好让先生一雪前耻。” 洛依并无隐瞒,再一次开口直言,表达对他的器重。 梁一闻言,口中发出一阵干笑声。 “呵呵,何来一雪前耻之说,我与秦狄并无个人恩怨,只是曾经的立场不同,故此会针锋相对。” “我曾与秦狄有过几面之缘。此人单看外表,无非只是个俊朗少年。虽不会武艺,却敢与兵士同进退,冲杀在前。在兵法上的造诣,更是令人望尘莫及。” “不仅胆大,心思也极其细腻。越国号称拥有百万雄兵,他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将越国的百万雄兵击溃。纵观过往千百年,这样的人,如同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洛依柳眉轻挑,不屑笑意再次绽露。 “哼,想不到一个秦狄,竟然令先生心生胆怯。听你这么一说,本尊倒是对他有了很大的兴致。” 梁一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对她心中所想,已有猜测。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你若不想舍弃手中的富贵与权势,我劝你莫要与他为敌。归顺于他,或可保持现状。若执意与他为敌,越国的覆灭,可能会在这里重演。” 他的这番话还算比较委婉,汉军的实力,他不止一次亲眼目睹。南疆人虽然占尽地利的优势,想要取胜于汉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南疆战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秦狄的到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怎么,连你也怕了?” “对于秦狄,我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面对洛依略带嘲讽的话,梁一索性坦然承认。对他而言,这并没有什么丢人的。论统兵,五个自己捆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他虽是皇帝,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本尊不相信他能战无不胜,更何况这是十万大山。纵使他有千般本领,在这里也无法施展。” 见洛依这番态度,梁一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若真想与大汉对抗,我奉劝你加强神寨的巡视,他的人,擅长偷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笑话,这里是神寨,距离北疆数百里之遥,每一条道路都有族人密切把守,他还能长出翅膀飞来不成。” “再说了,即便他们前来偷袭,又有何妨,别忘了,十万大山之内,危机四伏。若没有人带领,他们迟早都会被凭空出现的毒瘴腐蚀为一堆白骨。” 神女的不屑与自信,令梁一暗暗摇头,处于对她收留的感激之情,这才继续说道: “你太不了解秦狄了,如果他想,只怕十万大山,也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他手中的锦衣卫与天子卫队,会用性命为他开辟出一条生路。” “哈哈哈,听先生此言,本尊真想看看,那究竟会是一条什么样的生路。” 笑声回荡在屋内,余音尚未完全落下之时,密室的窗外,传来躁动之声。 “什么人如此放肆,深夜吵闹,去外面看看。” 神女话音刚落,未等身后的侍女离开,便看到有人快步朝密室方向走来。 “神女大人,大事不好了。” 慌张而来的人尚未抵达密室门口,女人的声音,已经传入洛依耳中。 洛依的神色当即就沉了下来,转身迈步,走出密室。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有本尊在,天还塌不下来。说,为何如此慌张。” 来到密室外,洛依先是斥责几语,这才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神女大人,大事不好了,神寨内......” “什么!怎么会这样。” 听完婢女的回禀,洛依柳眉紧蹙,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稍作停顿后,慌乱神色退去,转身快步进入密室。 “先生猜对了,秦狄果然派人前来偷袭神寨,已经杀了许多族长,现如今该如何应对,还望先生指点。” 得到她的回答,梁一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看来自己也要换个地方闭关了。嘴里深吸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有多少人,是天子卫队还是锦衣卫。” 面对他的询问,洛依的目光看向前来送信的婢女。 “锦衣卫,他们自报名号。至于具体人数,暂时无法统计,神寨内到处可见他们的身影。” 得到这样的回答,洛依心头也是一颤,心中急迫,全都挂在了脸上。 “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听到她急切的询问,梁一的脸变得凝重。 “锦衣卫个个身怀绝技,神女若不想枉送性命,只有两条路可选。” “哪两条?” “要么降,要么逃。” “怎么,难道本尊就不能与他们一战!神寨内,有数千勇士,锦衣卫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听到梁一的两条路,洛依心生不悦,言语中颇有不服之意。原指望请他出山,为自己出谋划策,可自始至终,梁一都在强调汉军的强大,灭自己威风。 “若战,损失必然惨重,胜负不一定会如神女所预想的那般。锦衣卫的实力,远胜于神寨内的勇士。” “哼,先生既然如此看重锦衣卫的实力,不妨就与本尊一同去看看,南疆的勇士,同样不惧生死!” 洛依袖袍一甩,迈步朝着密室外走去。 “先生请。” 两名婢女站立左右,大有要搀扶梁一的架势。 见此一幕,梁一再无话说。人家邀请,若不去看看,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毕竟自己现在只是流亡之人,不能不识抬举。 刚从密道内出来,屋外的空地上已经站立了许多人。见到洛依,几位位高权重的话事人,当即迎了上来。 “神女大人,汉帝的锦衣卫突现在神寨,来势凶猛,我族损失惨重啊!” “不止如此,他们的人武艺高强,刺杀的目标,全都是各部落的族长以及长老。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已经有数十位长老命丧黄泉。” “请神女决断,主持公道啊!” 听到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话,洛依的脸顷刻间沉了下去。 “都住口,不过是有几个鼠辈前来作乱,何至于如此慌乱。本尊看你们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没用的废物。” 洛依的怒斥之下,众人全都闭上了嘴。在她的带领下,一行人前往神女殿。 第644章 一支穿云箭 众人跟随洛依,来到神女殿的大殿之外。 说到神女殿,就不得不提一下这里的地势。神女寨坐落于两山之间的一块空地,用现在的角度来看,可以将这里看做是盆地的地形。 地形像是盆地,但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的地势依旧高出许多。严格意义上说,算是两座大山的半山腰位置。整个神女寨被大山环抱,特殊的地理位置,无论春夏秋冬,都保持着一个恒温的状态,居住在这里,很是舒适。 神女寨建立之初,为了彰显其神圣,大动干戈,仅是参与建设的工匠,就动用了二十多万人。地基全部用巨石堆砌,仅地基就高达十二丈,算上大殿和一些其他设施,整个神女殿的高度,足足有二十丈。 就这个高度而言,已经对信徒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在这个以木屋草棚为栖息地的地域,高达二十丈的雄伟神女殿,早已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所以在他们的心中,已经认定,这里理应就是神只所居住的地方,不容亵渎的神圣。除了特定的人,普通族人,根本就不敢踏上这一方净土。正因为如此,他们更不会知道,心中的净土,自建立之初,就在进行着肮脏的交易。 屹立在大殿外的平台之上,大半个神女寨都可一览无遗。 寨内火光点点,兵器碰撞和喊杀声,毫无阻挡的传入众人耳中。 居高临下看去,不远处的火光闪耀,隐约还可以看到人影窜动。环顾左右,四处都有厮杀声传来。 “怎么会这样,来的不是只有大汉的锦衣卫吗?为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现在神女寨内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洛依的预料。夜色中她虽看不到具体的人数,却可以清晰的看到,至少有二三十处打斗厮杀的地点。 就这些,还不是全部,在神女殿的后面,她看不到的地方,同样也有锦衣卫在与南疆人血战。 在范老的安排下,二十人一队。前后来了一千二百多名的锦衣卫,不敢说全员投入战斗,但保守估计,目前已经投入到战斗中的锦衣卫,最少有五十队。 “来人,速速去通知古庄,命他即刻调集他的部落,阻挡汉军。” “神女大人,古庄族长怕是来不了啦!” 洛依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 寻声扭头看去,说话之人是另一个部落的长老。 “为何?” “老夫赶来神女殿时,恰巧看到刚刚离开的古庄族长,被汉军的锦衣卫偷袭,尸首分离,惨不忍睹。” 闻言,洛依倒吸口气。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不久前还对自己想入非非的老淫贼,转眼间已经成为了刀下亡魂。 强稳心神,洛依下达两道命令。 “传达本尊神谕,命寨内勇士全力拼杀,击溃汉军,本尊必有重赏。” “吹动号角,召集寨内所有部落的族长及长老,马上到神殿议事。” “神女大人,此地危险,您作为神只的门人,不可涉及,还是先暂时撤离神寨吧。” 有忠实的追捧者上前,开口劝谏。洛依看都未看他一眼,冷言道: “哼,打都没打就撤离,岂不是怯战。再敢说这样的话,别怪本尊无情。” “他说的没错,现在撤离,还来得及。” 许久未言的梁一,再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锦衣卫的实力究竟如何,在场的众人中,只有他最清楚。 “撤离,笑话,今日本尊就让你看看,南疆的勇士,不比沙哲的亲卫红甲军差。” 洛依按压心中怒意,扭头看向梁一,却发现他的双眼,正紧紧盯着神寨内一处打斗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 “范天雷,是范天雷!” “范天雷?那是什么人?” 听到梁一失声说出的名字,洛依的目光沿着他看向的方向望去,除了火光映射下正在打斗的人影,并没看出什么不同之处。 梁一将目光收回,深吸口气。慢慢扭头,看向洛依,表情变得格外凝重,一字一句的说: “汉帝秦狄的贴身护卫。” “不过就是个贴身护卫而已,有何惧怕!” 洛依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言语间依旧充斥着不屑。 “锦衣卫的最高统领,我曾与他对战,最多只能接下他五十招。当日若不是他急于营救秦狄,无心恋战,今日的我,恐怕早已成为一具枯骨。” “什么,以你的武艺,只能接他五十招!” 听到他的话,洛依变得凌乱起来。梁一的武艺她曾见过,毫不夸张的说,他可以吊打南疆大部分长老和族长。 如果真如他所言,那么范天雷,的确是个不小的麻烦。 “范天雷亲自统领锦衣卫至此,此时的秦狄,或许就在某处,悄悄注视着我们。” “哼,敢来却不敢现身,还自称什么皇帝,在本尊看来,他不过就是个缩头乌龟而已。” (秦狄:不,你们想多了,不要擅自加戏,老子还在赶来的路上!) 洛依的话音刚落,梁一只觉得心中涌起不安。转眼朝着范天雷的方向看去,顿时只觉得一股寒意袭来。 “范天雷已经注意到这里了,现在若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觉察到异样,梁一直言不讳的将心中想法说出。 面对他的好心提醒,洛依不以为意。在她看来,就算那些锦衣卫再厉害,也无法与自己抗衡,这里是她经营了多年的地盘,根基所在,她有绝对的信心,与其一战。即便不能全数诛灭锦衣卫,将其重创,应该没有太大的难度。 至于梁一,只怕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估计他的内心,早已对汉军产生了恐惧。指望用他来对付汉军,洛依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低沉庄重的号角声响起,透露着一股肃穆厚重感。 听到号角自神女殿发出,各部落的族长与长老们很清楚,此为神女召集的信号。 号角响起的那一刻,范老嘴角闪过狡黠笑意。在对神寨发起突袭前,他便已经派遣百名锦衣卫的精英,暗中埋伏在神女殿的几个出入口,目的就是为了截杀南疆部落的族长以及高层。 “传达信号。” 范老低呼一语,长剑一甩,剑气横扫面前十余人。 得到范老指令后,只见其中一名锦衣卫从袖筒中掏出一支穿云箭,点燃之后,一道火光在刺耳的尖叫中,直冲云霄。 “当”的一声,响彻九霄,半空亮光闪烁,这一幕瞬间惊呆了所有人。 第645章 爆炸了 半空中传来的火光和爆炸声,在神女殿众人的耳中听起来,格外显眼与震耳。 洛依口中惊呼一声,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和闪过的强光吓得心中一惊,脚下连连向后退了两步。 “啊!这...这是何方妖术?” 错愕的岂止是洛依,在场的人,全都第一次看到这幅景象。人人都是一副恍惚惊诧的模样,就连见多识广的梁一,此刻也紧皱起眉头。 在众人极为忐忑的注视下,夜空中再无任何异样,回归平静。 “这会不会是汉军用来召唤神明的法门。” “不可能,我们世代居于此地,即便召唤神明,那也是庇护我们的神明。” “方才扎眼的强光与震耳般的惊雷,太过于玄妙,我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神女大人,此地太危险了。汉军诡计多端,您还是先撤离至殿内吧,待到各位族长抵达,我们也好商量对策。” 洛依身后的众人议论纷纷,就在这时,眼观六路的梁一,却发现了异常。 “你们的人,恐怕来不了了。” 梁一的话音刚一出口,当即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要以为神女大人敬重你,你就可为所欲为的胡言乱语,诅咒我部落。” “没错,早就看你不顺眼,处处维护汉军,你该不会就是汉军派来的奸细吧!” 对于他们的嘲讽,斗篷下的那张脸,没有任何表情。不想辩驳,也懒得辩驳。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就变成了这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你们不妨先看看神殿的入口处的屋顶,锦衣卫已经做好了截杀他们的准备。” 听到梁一的话,众人纷纷向前几步,探头向下看去。果然如他所言,神女殿的正门前,道路两侧的屋顶有十余道人影趴在上面。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就无法发现他们的存在。 此刻正在赶来神女殿的人,距离锦衣卫埋伏的位置,已经很近了。 “不好,快去通知门口的守卫,让他们前去接应各位族长。” 洛依神谕下达,当即有人一溜烟的小跑着离开。 “小心,有埋伏。” “停止前进,屋顶有伏兵偷袭。” 站立在神女殿外的人,口中高呼,双手朝着下面的人群挥手示意。 下面的人闻声抬头,向上看去。十几丈的高度,加上寨内不时传来的嘈杂喊杀声,导致他们根本听不到上面的人在喊什么。 从他们不断挥舞的双手来判断,众人心知肚明,上面的人是在催促,要加快速度。 果然,下面的人成功误解了上面那群人的意图,脚底步伐加快,朝着神女殿而去。 “一群不知死活的饭桶,竟还主动上前送死!弓箭手上前准备。” 洛依怒斥一声,面对下面那群人的加速前进,只得下令将弓箭手唤来。 命令是下达了,但是弓箭手赶来还需要点时间。这段时间内,下面的人已经进入到锦衣卫的伏击范围。 负责带队埋伏的人,正是不久前刚刚抵达的葛尚。与他一同而来的,还有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示过的爆裂雷。 带的不多,只有十枚。在此设伏,范老大手一挥,一次性就调拨了五枚给他。 眼看对方进入伏击范围,葛尚口中大喊一声动手。 埋伏在道路两旁的锦衣卫,早已准备好,只等他的命令下达。 两人一组,相互配合。一人抱着爆裂雷,一人手持火镰,点燃引线后,朝着街道上的人,用力投掷过去。 “什么东西!” 看到黑乎乎圆球突然出现,尤其是看到火光绽放,所有南疆人都愣住了。 下意识的躲闪之后,眼睁睁的看着圆球在脚下滚动,出于好奇,很多人都探出脑袋,观看着新奇的物件。 “他们扔的是什么东西!” 神女殿上,洛依等人居高临下,下面发生的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的询问,自是无人应答。眼前这一幕,都是平生第一次见到。 就在他们猜测揣摩之时,引线燃烧殆尽,眼前强光突闪,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声接一声的巨响,神女殿上的人只觉得眼前一道亮光闪过,紧接着便是浓烟滚滚。浓烟中,似乎夹杂着一股血红。而爆裂雷的响声之大,洞彻山谷。顷刻间只觉得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脚下更是出现了地动山摇的感觉。 待到他们回过神时,下面的爆炸已经结束,再次探头向下看去。只觉得热浪扑面,一股特殊的味道涌入鼻孔。 这种独特的味道,一时间还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有些刺鼻,有些血腥,甚至还有些焦味。 爆炸过后,他们出现在了短暂的失聪,只能看到对方不停的张嘴,始终听不到再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双耳的听觉逐渐恢复,嗡鸣声依旧不断萦绕耳畔。 “啊!好痛。” “腿,我的腿!” “眼睛,我的眼睛!” 街道上哀嚎遍野,浓烟尚未散尽,屋顶的锦衣卫快速跃下,开始了他们的收割。 与此同时,姗姗来迟的弓箭手,终于抵达。烟雾尚未散尽,谁也不敢贸然放箭,唯恐会误伤了自己人。 “嘶...这...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气急败坏洛依口中怒吼,柳眉紧蹙,双眼眯起,死死的盯着下面逐渐退去的浓烟。 爆炸的中心点,硬是被炸出几个黑坑,黑坑的周围,碎尸满地。地上鲜红血迹,清晰可见。几十具死尸,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天呐,难道汉军使用的是召唤天雷的法术不成。” “一定是这样,刚刚那便是惊雷之声,好可怕的天雷。” 听着身后众人的议论声,洛依的怒意再也无法压制。 “放箭,全部放箭,给本尊射死那些卑鄙的汉军。” 随着她的怒吼,弓箭手齐刷刷的放箭,只不过此时的锦衣卫,早已向后退去。羽箭掉落在身后,对他们没有任何杀伤力。 “嘿嘿,有点意思啊,老子本打算放你一马,你竟还主动招惹。” 葛尚扭头,眯眼看向神女殿上的人群,嘴角微微上扬。 “范统领只说不让杀我们杀神女,但是吓唬吓唬她,应该没问题吧。” “兄弟们,弓弩取出,每人一支弩箭,瞄准了打。除了那个娘们,身边的人能打几个是几个。” 他的话音落下,锦衣卫当即拽下弓弩,取出一枚弩箭,填充到弓弩内。 看着熟悉的动作,梁一心中一惊,口中惊呼道:“不好,快撤。” 他的话音未落,锦衣卫手中弓弩已经抬起。千钧一发,已容不得他多想,快速的伸出手,一把抓在洛依的胳膊上,用力一拉。 “啊!” 洛依口中惊呼声发出的同时,人被摔倒在地。 扭头回眸,即将出言怒斥梁一之时,却看到数十枚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他人的身体,鲜红血迹喷出的瞬间,弩箭朝着神女殿的横梁飞去。 “铛铛铛…” 弩箭落地之时,眼眸中的几个中箭者,东倒西歪的跪趴在地,有人当场毙命,有人痛苦哀嚎。 相比下面爆炸的场景,显然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更直观,冲击力更强。 此时的洛依,美眸圆睁,脸色煞白,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幕。 “这里危险,马上退回到殿内。” 随着梁一提醒,洛依这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形象如何,仓惶间从地上爬起,奔向神女殿。 第646章 毒瘴要来 十万大山的山林中,天子卫队在前开路,秦狄骑着食铁兽雄风,跟随在后面。 到今天为止,是他离开营地的五天。五天的奔波,他以为走了很远的路,实则直线距离只有几十里远。 只因他们选择的道路,异常艰难,不是上山,就是钻洞。好在有雄风这头神兽同行,让他省了不少脚力。 “陛下,看天色一会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先找地方扎营避雨吧。” 跟随在身后的虎豹二人追赶而来,秦狄闻言抬头仰望,透过参天大树茂盛枝叶间的缝隙,看向天空。 如他们所言,刚刚还蔚蓝的天,不知何时,悄悄铺满了阴云。 短短五日,秦狄已经不记得到底下过几场雨了,最严重的一次,还遇到了山体滑坡。他虽平安无事,却有四五十名卫士无辜丧命。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由于山体塌方,之前留下的路标断了。没有了路标的指引,只能摸索着前进,导致行军速度变动极其缓慢。 秦狄环顾左右,也实在看不出什么。现在的位置处于两山之间,山坳间的参天大树,完全遮挡视线。其高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前所未见。至少现实中是这样,前世的电视中,倒是见过这样的原始森林。 毫不夸张的说,一路走来,最粗的一棵大树,至少四五人才能将其环抱。 “不必看了,此处的地势低洼,雨水如果不大,尚可应付。若是前两日那般大暴雨的话,我们只能到树上躲避积水了。” 上官云锦见秦狄东张西望,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在深山老林中,若想看清地势,只能飞身上树。 “阴云并不是很沉,今日应该不会有大暴雨吧。” 秦狄的话模棱两可,双眼看向上官云锦,似乎是在询问她。 “陛下若想习武,臣妾或可指点一二,关于天气,臣妾就爱莫能助了,不然我带你上树看看?” 上官云锦饶有兴致的望着秦狄,碍于有时芮在旁,她多少都会给秦狄留些皇帝该有的威严。 “上树?还是算了吧。” 秦狄当即摇头拒绝,上次在天堑的经历,还心有余悸。 “怎么,陛下害怕了?” 见他将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上官云锦忍不住暗暗发笑。经过这么久的独处,她愈发的感觉,面前的男人,其实很单纯。 她猜的没错,秦狄确实很单纯,不过仅限于在他十分信任的人面前,那是一种极其放松的状态。 就好比各位已婚的朋友出去喝酒向老婆请假,你老婆说一句,凌晨回来就行,你便信以为真。当你凌晨回家时,就会看到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男人,就是这么单纯。 “害怕?不是朕说大话,朕不怕天,不怕地,现在就怕你。” 说话间,秦狄拍了拍雄风的大脑袋,示意它卧趴在地上后,他秦狄转头,看向虎豹二人,继续说道: “虎豹,传令众军,原地休整,另派出几支小队,到前方探路,看看能否找到遗失的路标。” “诺。” 虎豹离开之后,秦狄无意间扭头,看到时芮蹲在不远处。好奇心的驱使下,缓步走了过去。 附身低头,面前的时芮,正在专注的看着几条已经死去的小虫。这...童心未泯呐,秦狄心中暗暗发笑,嘴上缓言道:“呵呵,朕还以为这里藏着什么宝贝呢,原来是几条小虫。” 时芮并未皇帝口中的调侃之意,而是绣眉皱起,面露凝重的看向皇帝。 “陛下,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为何?” 秦狄很是纳闷,已经变了天,阴雨随时会落,现在离开岂不是干等着被雨淋。 “陛下请看,这些小虫已经死了,由此可见,这里并不安全。” “就因为这些?区区几只小虫死在这里,无关紧要吧。” 秦狄哭笑不得,看到几只小虫子就要离开这里,究竟是她胆小,还是有什么洁癖呢?若是脚下是一片坟地,她岂不是会扑到朕的怀中...... “陛下,从地面的湿润程度来看,这里异常潮湿。应该是前几日的暴雨所致,而我们脚下落叶沉积,较为松软,下面必有许多积水。再看头顶,树高叶密,即便是晴天,想必阳光也无法透过茂盛的枝叶照射进来。这说明什么?” “你...问朕呢?” 秦狄那叫一个气,这说明了什么...这种询问的方式,瞬间让他有了一种回到前世学生时代的错觉,像极了老师在上课的那副姿态。 “说明这里要起毒瘴!” 上官云锦的声音传来,秦狄的心中顿时一惊。 扭头看向她的时候,失声道:“你是说这里要起毒瘴???” “上官娘娘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湿度和环境,已经具备了毒瘴的必要条件。从满地虫子的尸体来看,这里在不久前,应该产生过毒瘴。” “满地的虫子尸体,刚才看到的小虫,最多不足十条,何来满地虫子?” 哪知他话音刚落,就迎来了打脸时刻。 只见时芮的手在地上轻轻一抓,握起的绣拳送到他面前,五指缓缓舒展,掌心中,各式各样的小虫尸体,至少有二十条。 “嘶...这都是虫子?” 秦狄顿感错愕,蹲在地上,龙目圆睁,仔细打量着地面。不看则已,打眼一瞧,差点给他逼出密集恐惧症来。 脚下散落的枝叶间,密密麻麻全都是虫子的尸体,颜色发黑。不知是不是潮湿的原因,许多虫子已经开始腐烂,蹲在地上才能闻出,散发着一股特殊的气味。气味不算难闻,淡淡的臭味,倒是与煤气的那种臭味相似。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见他沉思,上官云锦开口劝阻。这几日她从时芮的口中了解了许多关于十万大山的事情,只想让秦狄的安全,多一份保障。 “陛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日落之后,毒瘴很有可能会弥漫在这片密林,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些吧。” 时芮面露担忧,她牢记着临行前神婆的叮嘱,务必要照顾皇帝周全。前两日的山体坍塌时,皇帝险些滚落的树干砸中,万幸的是雄风的反应够灵敏,及时躲避,才幸免于难。现在回想当时的经历,心中依旧后怕。 可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她不好直接劝谏,只能委婉的小心提醒。至于皇帝能不能听进去,只能听天由命。 听到两人的劝阻,秦狄缓缓起身站立,望着脚下落叶,又抬头看了看天。如果此刻不阴天,距离日落也只有一个时辰。这么点时间,能不能走出这片密林,是个未知数。 “来人。” “末将在。” 站立旁边的兵士听到皇帝呼喊,即刻上前。 “即刻传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卫队以最快速度,穿越这片树林。” “诺。” 最新旨意下达,刚准备安营扎寨的兵士立刻停止,迅速收拾,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第647章 毒瘴追着跑 天色越发的昏沉,数千天子卫队分列四行,朝着不远处的山梁翻越而去。 经过半个多时辰的跋涉,周围的树木不再那么茂盛,高度也有所下降。抬头向前看去,卫队的先头部队已经越过山梁。 秦狄距先头部队,只有二三里的距离,估计再有两炷香,差不多也能抵达。就在这时,虎豹两人箭步如飞的从后面追赶而来。 “陛下,不好了,后面起雾了。” 为了不动摇军心,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 秦狄猛然间回头看去,居高临下,可俯视身后密林的全景。 山坳之间,密林之中,泛起一股青烟色薄雾。薄雾较为稀薄,至于究竟是不是毒瘴,他也不知。 “时芮,你仔细辨别一下,那究竟是不是毒瘴。” 听到皇帝的话,时芮眯眼看去,嘴上并未开口,凝重的点了点头。 “陛下,不用辨别了,最后面的兵士,已经感觉到了异样。毒瘴刚刚散发出,还不算太严重,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这才半个多时辰,来得好快啊!” 秦狄口中低语,暗暗心惊。等到毒瘴的浓度上来,恐怕后军就要交待在密林中。想到这里,他当即下令。 “快,传令后军,舍弃不必要的物资,全速前进。务必要在一炷香内,登上前面的山梁。” “陛下,后军担负的是卫队的粮草,舍弃不得啊!” 虎豹同时面露惊诧,为了确保安全行军,五千人的粮草,全都集中到了后军。究竟还要在山中兜转多久,谁心中都没底。舍弃粮草,则是自断后路。 “紧急关头,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按旨意行事,一炷香内,必须翻越前面的山梁。” 秦狄知道,此举并不可取。但事出有因,这个时候还在乎粮草,损失会更大。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他还是明白。更何况山中还有不少野果,猛兽。五千人充饥,难度应该不大。 “还愣着作甚,快去传旨!” 在秦狄的怒斥中,两人只得领旨行事。 “锦儿,时芮,你们二人身法矫健,可先到上面,查看山脊后的地势。” 上官云锦柳眉微蹙,秦狄的想法,她心知肚明。稍作思考,目光投向了时芮。 “时芮姑娘,毒瘴你较为熟悉。本宫护佑陛下,此事就拜托你了。” “此事好说,如果山脊后依旧有毒瘴,又该如何?” 该说不说,时芮的询问,是一个要命的问题。 “豺狼那边暂无回奏,应该无碍,朕担心的是怕他们分辨不出毒瘴。你若发现前方有毒瘴,便告诉豺狼二位将军,让他们率军向山顶攀爬。” 秦狄短暂的沉吟后,将目光投向前面的山峰。从他的角度看,山虽高,陡度不大,天子卫队大多都有武艺在身,对他们来说,难度应该不大。 “芮儿记下了,陛下,娘娘,你们多加小心。” 时芮转身,先行一步,脚底轻轻一跃,轻盈身姿凌空而起,脚下在树梢轻点,三跳五跳,消失在面前。 “好俊的轻功,宛如一只飞燕,灵巧迅捷。” “陛下想夸赞的是人,而并非轻功吧!” 上官云锦略带醋意的声音传来,秦狄哭笑不得,这次夸的,真的只是功夫。 “朕怎么觉得锦儿的话里,有一股浓烈的醋意呢?” “毒瘴已经开始蔓延了,你还有心思调侃,我是该说你处变不惊,还是该说你不想要这条狗命了呢?”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手在雄风的后背上轻轻一拍。 “雄风,快跑。” 在她的驱使下,雄风四足同时发力,连人带熊,同时蹿了出去。 “哎哎哎,你不听我的,听她的做什么,慢点,跑慢点。” 秦狄的嚎叫,逐渐远去,上官云锦也不再迟疑,脚底生风,朝着一人一熊,追赶而去。 “停停停。” 雄风健步如飞,秦狄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呼作响。趴在雄风后背,双手死死抱着它的脖子。半炷香的时间都没到,一人一熊,抵达山脊。 原本在他身后的上官云锦,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面前。 “雄风,停。” 清脆的声音从上官云锦的口中发出,雄风极其听话,一个急刹车,稳稳的站在她面前。 “陛下见识到了吧,这才是我们雄风真正的实力,感觉如何?” “这也太快了吧,朕若稍有大意,可能半途就跌落下来了。” 秦狄长出口气,双目微皱,眺望前方。 “我们已经看过了,前方安全,现在重要的是后军将士的安危。” 见他向前张望,上官云锦将时芮刚刚探查的结果,告诉了他。 “但愿天佑大汉。” 从雄风的背上下来,秦狄看向山坳间的兵士。 青烟色的毒瘴已经开始蔓延,浓度似乎厉害了许多。山坳间的绿荫被毒瘴笼罩覆盖,隐约可以看到树梢的部分枝叶。 居高临下乍一看,有种站立云端的错觉。 不过转眼间的功夫,方才还能看到的枝叶,已经消失不见。面前青灰一片,似乎在与天空中的阴云遥相呼应,好不壮观。 “毒瘴蔓延的速度好快!” 他眉头紧蹙,可以清楚的看到,毒瘴距离最后面的兵士,仅有二三十丈远。 兵士到山脊,至少还有二里路程。 “快,所有人,抛弃负重,轻装简行加快脚步。还他娘的背着粮草,都属猪的啊,就知道吃,不要命了!” 秦狄放眼一扫,看到不少兵士的身上,依旧背负粮草,顿时暴跳如雷,大声喝斥。 “陛下息怒,属下已经传达了陛下的旨意,卫士们全都自愿负重前行,并非有意抗旨。” 现在的秦狄正在气头上,虎豹的解释,他哪还听得进去。 “朕的兵每个都是精英,难道还不值点粮草钱!他们要是出现意外,看朕怎么收拾你们俩。” “快将道路让开,让他们加快速度上来。” 眼看毒瘴蔓延的速度越来越快,秦狄变得更加急切,双拳无意识的紧握着。 “陛下可放心,按照目前的情况来,毒瘴的蔓延,很快就要停止了。” 时芮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顿时来了精神。 此行的这些人中,了解毒瘴的仅此一人。她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让秦狄紧绷的神经,得到一丝舒缓。 在时芮开口之前,他在不断的思索,自己究竟是留在这里,还是撇向后面的人,先行离去。正当他要做出决定的时候,时芮的话,就像一道光,绽放在他面前。 不仅要等后面的兵士上来,还要死等。 第648章 迷路了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对他而言,真可谓是心惊胆颤,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最危险的时候,毒瘴距离兵士仅有两丈远。眼看兵士就要被毒瘴吞噬,惊心动魄之际,蔓延的毒瘴,突然停止。 看到兵士死里逃生,有惊无险的来到面前,秦狄暗暗长出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此刻毒瘴距离他,仅不足十丈之远。 “还好,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的上来了。” “真悬啊,再晚一点,怕是就要遭遇了。” 虎豹两人小声的议论着,偷眼观瞧,皇帝阴沉的脸色,总算缓和了许多。 “死里逃生,无一伤亡,当真是有神明护佑。” 时芮发自肺腑的感叹着,同时暗暗惊叹于皇帝的号召力以及天子卫队的执行力。 如果说之前对大汉一统十万大山还抱有质疑,那么这几日的经历,足以让她完全相信,汉军绝对有这样的实力。 望着下面泛起的毒瘴,秦狄心有余悸。毒瘴暂时停止蔓延,却无人敢断言,这里就会安全。刚稳了稳心神,便感受到迎面吹来的风,顿时又有了一股压迫感。 “起风了?” 秦狄舒展的眉头,再次紧蹙。 “站立在高处,自然会有风吹...陛下是担心毒瘴会随风飘来?” 上官云锦的话刚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极有这种可能。” 回应她的同时,秦狄抬头仰望。天空中阴云遮蔽,比半个时辰前厚重许多。 “看样子,一会的雨,定然不会太小。现在天色不算太晚,卫队继续前进,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秦狄当机立断,快速做出决策。 刚刚才从下面奔跑上来的兵士,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便毫无怨言的追随皇帝步伐,继续前行。 三日后,神女寨。 经过范老的部署,锦衣卫的拼力厮杀,次日天明后,神女寨彻底被攻陷。 南疆部落的高层,死的死,逃的逃。神寨内的居民,近乎三分之一被锦衣卫诛杀。剩余的三分之二,在强大武力的震慑下,成为了俘虏。 这里叫神女寨没错,规模远比一般的寨子大得多。面积丝毫不比一座城池的面积小,与城池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城墙。 倒也不难理解,深山中的盆地,有大山环绕,站立在神女殿,便可一览全貌。生活在此地的人,是从各部落挑选而来,绝对是神女洛依的拥护者。 这样的情况,无人可防,也无须城墙,更没有建造城墙的概念和习惯。就连神女殿的四周,都未曾有防护的城墙,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尊高大的青石雕像。在他们的心中,这便是神只,有神只庇护,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放肆。 妖魔鬼怪确实没来,他们可能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大汉的锦衣卫会突然出现在神女寨。 神女殿虽被锦衣卫占领,一番搜寻,始终不见神女洛依的踪迹。对神女殿的幸存者审问后,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锦衣卫的审讯手段,早在靖远帝在位期间,就令文武百官闻风丧胆。他们审讯不出的东西,那就是真的不知道,或者不存在。 范老心知肚明,既然找不到人,那就只有一种解释。神女殿内要么有密室,要么就是有暗道。既然在这里找不到,那就反向搜索。以神女寨为中心,派出锦衣卫搜索了一日一夜,距离神女寨五里的地方,果然找到一条极其隐蔽的暗道。 可惜的是,南疆神女早已逃走。他们逃走时遗留的痕迹,又被一场大雨冲刷,至于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无人得知。 不管怎么说,攻占神女寨,算是大功一件。南疆联合部落的高层,至少有三分之一在那一夜殒命,千余名锦衣卫,给南疆的腰眼来了狠狠一击。 夺得神女寨的次日清晨,范老便派出锦衣卫,返回营地,想要将消息送回去。只是谁也没料到,一场大雨,导致山体滑坡,将道路阻挡。 当锦衣卫越过阻碍时,秦狄与他的天子卫队刚刚离开,前后相差不足两个时辰。 看到地上凌乱的痕迹后,锦衣卫很清楚,这必是大队人马遗留所致。至于是敌是友,无法判定。几人短暂的商议过后,兵分两路。一路返回神女寨,将消息高知范老,另一路则火速返回营地,面见皇帝。 范老得知这个消息后,头直接就大了。按照他对皇帝的了解,此举极有可能出自皇帝手笔。同时也无法排除,那些遗留下的痕迹,会不会是南疆部落的人在转移。 如果能够活捉洛依,毫无疑问,那必定会是皇帝的天子卫队途经那里。随着洛依的出逃,两种可能共存的几率都很大。 一时间他也拿不准主意,斟酌再三,派出小股锦衣卫,前去搜索追寻,无论对方究竟是谁,自己也好做准备。夺下神女寨容易,如果仅依靠千名锦衣卫防守,难度还是挺大的。 他们与兵士不同,那些偷袭刺杀的任务,才是他们的强项。若让他们守土安民,是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又是两日过后,秦狄一行,依旧没有抵达他们的目的地。他就是再傻,现在也知道了,大军迷路了!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不粘毛都比猴精的人。 “我们可能迷路了。” 趁着大军歇息的间隙,秦狄将豺狼虎豹唤至面前。 听到皇帝的话,四人并没有太多的吃惊。他们心中,似乎早已有了这种想法。 按照锦衣卫的说法,六七日便可抵达。如今都已经十多日过去,依旧未见神女寨,也并未再次看到遗留下的路标。 “请陛下放心,我等定会寻找到神女寨。” 话是这么说,四人的语气中,明显透露着不自信。 “此事先不必声张,免得影响士气,豺狼,你们二人去统计一下,看看所剩的粮草还可食用几日。” 秦狄抿了抿干涩嘴唇,招呼着虎豹,将行军地图取了过来。 环顾四周,前后左右,都是高山耸立,没有任何参照物,更令他无奈的是,天色阴沉,没有太阳,连东南西北都无法分辨。 “看出什么了吗?” 见秦狄眉头紧锁,上官云锦面露关切的询问。 “呵呵...这份地图,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口中干笑几声,将地图随手扔在一旁,盯着面前的几座大山,继续说道:“时芮,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弄清楚我们此刻的位置?” 面对皇帝的询问,时芮同样是一脸的无助,还有些窘迫。 “陛下,这个地方,我从未来过。” “没事,朕还有其他办法。” 秦狄深吸口气,将目光锁定在山峰之上。 第649章 山高路远 “此地荒无人烟,一连数日都未曾看到一个活人,陛下还有什么办法?” 上官云锦的询问,令秦狄眉头轻挑,看了看身边的兵士,说道: “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待到兵士退至不远处,秦狄轻轻勾手,示意上官云锦上前,在她耳畔低语。 “那无非就是安抚兵士的话,就这鬼地方,朕也是第一次来,能有什么办法。” “前路未知,或许,我们可以原路返回。说不定南疆各部,已经将战线推进了。” 是不是迷路,上官才不关心。只要有秦狄在,即便是天涯海角浪迹天涯,她也义无反顾。 相比于皇宫的生活与秦狄的身份,她倒是更喜欢四海为家的生活,至少没有女人与她分享这个男人。 想法终归是想法,不会成为现实,所以这些话,她也不会在秦狄面前提及。 她的建议,确实是个办法,对秦狄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耗费十余日的时间,一个活人都没见到,就要无功而返,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不可。耗费这么多时日,历尽艰辛才潜入到南疆腹地,岂能轻言放弃。” 说到这里,秦狄看向上官云锦,面露凝重的继续说道: “朕确实有一个笨法子,就是有一定的危险性。” “你做的事情,哪件不危险了,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上官云锦故作轻松,她知道,若非迫不得已,秦狄才不会把话说的这么委婉。 “你看到这几座高山了吧,朕觉得,屹立在山峦之间,或可查看周围地势。” 上官云锦抬头,美眸在山峦间扫过,口中轻语:“陛下的意思是,到上面去?” “是不是太险峻了?” 面对他的询问,上官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倒也不算险峻,我去试试吧。” “你在卫队中挑选几个轻功造诣高的人,让他们护你安全。” “这么小瞧我的轻功?” “朕是关心你的安危。” “不必了,人多未必是一件好事,你在这里等我,半个时辰,我便可返回。” 见她一副极其自信的模样,秦狄只能叮嘱她多加小心。 “陛下,时芮愿随娘娘同往。” 就在上官云锦即将离开之时,时芮突然上前。 “芮儿虽不会武艺,身法还算不错。以前无聊的时候,时常会到山顶看云海。” “也好,那就你们两人一同前往,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与其同登一座山峰,倒不如我与时芮姑娘各上一山,这样了解的情况会更全面些。” 听到上官的提议,秦狄看向时芮,未等开口询问,只听时芮回应道: “娘娘所言极是,只要我们找到一处部落,哪怕只零散猎户,事情就会有转机。” 她们说的不无道理,短暂沉吟后,秦狄点头同意。 “罢了,你们两人多加小心,若是有什么危险,切记不必逞能,安全返回即可。” 两人告别皇帝,各自选定目标,朝着左右两座高山踏步而行。 “想不到时芮姑娘的轻功造诣竟会如此之高。” “是啊,年纪轻轻,有此造诣,放眼整个江湖,也不多见。” 耳边传来虎豹的嘀咕声,秦狄的心则暗暗悬起。 “怎么,她的轻功很高吗?” “回禀陛下,按照时芮姑娘的年纪来看,确实不俗。至少卫队成员,无人有这么厉害的轻功。” 得到虎的回答,秦狄不由对她刮目相看。此行将她带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已经开始从山脚朝着半山腰移动。距离越来越高,身影也越来越小。 见两人如鸟儿般灵巧的穿梭于山峦之间,他还真有些羡慕。 “回禀陛下,目前军中剩余粮草,最多还能坚持两日。除此之外,不少面饼因为被雨水浸泡,已经腐烂发霉。” 秦狄盯着两人看的出神时,前去统计粮草的豺狼返回。 “这几日是不是限制了卫士每日的食量,许多人都在饿着肚子吧。” 起初秦狄也并不知道,他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无意中看到卫士的一顿饭,只有一个面饼。 “陛下,卫士们多少都有内力加持,即便两三日不食也无碍。” “陛下不必担忧,沿途还有不少野果充饥,卫士的战力不会因此削减。” 豺狼的话,无疑是在顾及皇帝的颜面。秦狄也很清楚,他们口中的最多两日,怕是指的卫士还能硬挺两日。 这几日卫士的精神,显然比前几日萎靡许多。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模样,他心中同样不忍。 “传朕的旨意,即刻起,卫队兵士猎杀野兽,咱们也该开开荤了。” “陛下,若是这样,怕是会被南疆部落的人发现” 虎闻言,一脸忧心。一路走来,都极其谨慎。现在若是暴露,引来南疆部落的袭击,未必是好事。 “怕个毛,别忘了,我们已经迷路了,朕现在还真想将南疆人吸引过来,也好问问他们,此地距离神女寨,究竟还有多远。” 虎恍然大悟,直言道:“陛下此言甚是有理,我怎么就没想到,我们完全可以先布下埋伏,主动将南疆的人吸引而来,一网打尽。” “看你虎头虎头的样子,能想到这样,不容易啊。想法不错,关键是这附近,未必有南疆的部落。再说了,山势如此之高,他们不一定能够发现...哎呀,早想到这些就好了,可以在山顶点火,或许可吸引南疆人的注意。” 话说到一半,秦狄一拍大腿,显得极其懊恼。 “陛下,不然属下与豺上去一趟吧。” 见皇帝懊恼的样子,狼主动请命。 “你们?轻功什么底子,你们心里没数吗?”秦狄白了他一眼,“等她们返回之后再说,你们挑选些机灵的兵士,看看附近可有什么飞禽走兽,弄一些回来。” “诺。” 被皇帝怼了几句,他们真就无法辩驳。天子卫队的这些人,轻功确实一般。翻墙越脊还可以,十丈八丈的高度也没问题,若是想用轻功攀爬峭壁,怕是没有几人能做到。 与锦衣卫不同,天子卫队擅长的是冲杀,保护皇帝。看重的是实战杀敌手段,所以对轻功的追求并不高。 “陛下快看,娘娘回来了。” 听到有声音传入耳中,秦狄仰头,朝着上官云锦攀爬的那座大山看去。一道白影,飘飘洒洒,在峭壁的树木间穿梭。 第650章 寻找目标 众人的注视下,上官云锦安然无恙的缓落下来。另一边,时芮灵巧的身影,也从山顶返回,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总算回来了,有没有受伤?” 秦狄快步迎上前去,轻轻拉住她的手腕,口中轻声询问,双眼不断在她身上打量。 虽只是语言上的关心,上官云锦心间依旧泛起暖意。一抹笑意闪过,贝齿轻露。 “臣妾无碍,不过此行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 刚刚看她脸色,便已经猜到,此行可能徒劳无功。现在看到脸颊间闪露愧疚,秦狄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轻言安抚。 “你能平安归来,比什么都重要,这一个时辰,朕都要担心死了。先歇息片刻,以后再想其他办法。” “呵呵,怎么还开始沮丧了呢?此事不怪你,这里山林极为茂盛,想必是从未有人踏足。朕不过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无关紧要,大不了我们原路返回。” 秦狄的安抚言语传入耳中,上官云锦的心中更不是滋味。时至此刻她才明白,自己能为这个男人做的事情太少了,或许除了保护他的安全,其它事情什么都做不了。 她心中暗自思量的时候,时芮平安归来。 “芮儿回来了,你那边怎么样,可有什么收获吗?” 本想关心几句,只是碍于上官云锦在场,到嘴边的话,被他咽了回去。他浑然没有察觉,以往都称呼为时芮,毫无征兆的就变成了芮儿。 听到皇帝如此亲切的称呼,时芮的小脸当即闪过一阵红晕。她可自称芮儿,但从皇帝口中喊出,总觉得怪怪的。 现在不是她考虑这些的时候,面对皇帝的询问,时芮言语间透露着一丝兴奋。 “回禀陛下,芮儿在山顶时,似乎看到了一个部落的存在。” 秦狄闻言,顿感眼前一亮,急切的询问:“太好了,距离有多远?” “就在这座大山后不远的地方,远处的山川之间,隐约可见有部落的痕迹。但是若想去那里,势必要绕过这座大山,可能会耗费些时间。” 即便如此,秦狄依旧很兴奋,至少有了希望。 “距离远近都不是问题,只要能寻得南疆任一部落,我们便可顺藤摸瓜,找到神女寨。你们都辛苦了,先歇息片刻。虎豹,你二人即刻率人,寻找出一条可以抵达山后的道路。同时派遣斥候,先去侦查一番。” 得知山后不远有部落,秦狄当即做出决策,心情也瞬间变得轻松许多。 不怕对方是劲敌,就怕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现在有了目标,就连卫队的兵士知道这个消息后,也都变得精神起来,士气大涨。 天色虽有阴沉,时间还不晚。他们前去探路之后,秦狄则命人将所有剩余口粮全部下放到兵士手中,命他们架起篝火,将刚刚猎得的猎物,一并烤了,饱餐战饭,补充体力。 此番操作,多少有点自绝后路的意思。由此可见,他已做出孤注一掷的打算。 天色将晚,派去探路的兵士终于返回。 “启奏陛下,前往山后的道路已经打通。”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探寻,他们成功在林间开辟出一条安全通道。 “做的很好,传令卫队集结,即刻出发。” 还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天子卫队整顿完毕。 临行前,秦狄还不忘特意交代兵士,将点燃的火堆彻底扑灭。此地树木较多,落叶铺地,但凡有一点残留的火星,都有可能引发山火。真到那一步,自己带来的这些人,恐怕都会成为一具烧尸。 夜幕沉降,天上阴云散去,一轮圆月高悬,皎洁月光普照在十万大山。不远处的虫鸣传入耳中,为静谧的夜,增添了几许喧闹。 穿梭在林中的天子卫队,一言不发。除了脚下的脚步声外,便是身上铠甲摩擦发出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声音发出。远远看去,就像一支来自幽冥的大军。 豺:“陛下,卫队已经绕过了大山。根据斥候的探查,前方确实有部落存在,规模似乎还不小。” 秦狄:“距离部落的山寨还有多远?” 豺:“大概十里左右,只是道路需要我们自行探索,可能会耽搁些时间。” 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道路崎岖难行,是关键原因。 “朕只问你,天亮之前,能不能抵达。” “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最多两个时辰便可抵达。” 面对皇帝询问,豺极为凝重的点头,做出肯定的回答。 “只是...” “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 豺的迟疑,令秦狄心生不满。 “只是敌情尚未查明,恐怕会耽误些时间。” 闻听秦狄稍作沉吟,目光再一次看向上官云锦。 “锦儿,辛苦你走一趟吧,到前面探查一番!” 上官云锦想都没想,直接作出回应:“好。” “此行多加小心,只需看看他们的守卫情况便可,切记不可孤军深入,更不能逞强好胜。若是被人发现,不必纠缠,即刻返回。” “臣妾谋略虽不如陛下,却也多次夜入敌营。区区小事,不在话下。” “呵呵,锦儿的身手,朕自然深信不疑。万事小心点总不会错,朕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 以上官云锦的武艺,做这些小事,秦狄一百个放心。话虽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谁也不知道对方的部落中,有没有高手。 “很快我就会回来。” 简短告别后,上官云锦纵身一跳,身姿凌空跃起,踩着树梢上的枝叶,朝着前方而去,转眼便消失在视线中。 “陛下,芮儿愿随娘娘同往。” 得知上官娘娘要去探查部落时,时芮就在思考,要不要随她同往。两人谈话之时,时芮暗下决心。此行不易,总要做点什么,也好为父母脸上添些光彩。只是一直没有她开口的机会,待到云锦的身影消失 ,这才有机会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此行危险,你并无这方面的经验,稍有不慎便会暴露。你的心意朕领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朕自会开口请你帮忙。” “好吧,芮儿知道了!” 不知为何,皇帝拒绝自己,时芮心中有些许失落。 她语气的中的失落,秦狄自然也听了出来。现在的他无暇顾及她的感受,一方面担心着上官的安危,一方面还要思考接下来会面对的各种情况。 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前面的部落有多少人,一场交恶,在所难免。 第651章 围攻部落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距离越来越近,站立在地势较高的地方,可以清晰的看到不远处闪动的火光。 明月西悬,秦狄的心也悬了起来。 距离上官云锦离开,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依旧不见其返回的踪迹。侧耳凝听,火光闪动之处极为安静,并无任何异常。由此可见,上官云锦的踪迹并没有暴露。 继续向前行军一里左右,远处的林中,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闪过。拍拍毛茸茸的后背,胯下雄风有所感应,脚底迈开大步,扭着大屁股就朝上官云锦跑了过去。 “前面情况如何?” 秦狄从雄风的背上一跃而下,快步来到美人的面前。 “部落的规模确实很大,人也很多。仅我看到的人,目测至少有两万。宅子的中心位置,似乎是族长的帅帐,有许多兵士将那里团团围了起来,我想尽办法,都无法躲避那些兵士,所以里面的情况并没有探查到。” 夜间还有两万人,他们都不睡觉?这究竟是多大的一个部落! “你说的那两万人,该不会都是南疆的兵士吧!” “陛下说的没错,对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消息。我从他们闲谈中得知,神女寨已被锦衣卫攻占。本想抓个落单的人询问,又害怕打草惊蛇,故而打消了这个想法。” “你做的没错,这个时候,确实不宜打草惊蛇。范天雷果然没让朕失望,神女寨被锦衣卫占领,南疆联合部落的士气,势必大减。只要北疆部落能够把握时机,用不了几日,便会杀到神女寨与锦衣卫汇合。” “只要南疆神女洛依在我们手中,平定十万大山,可不费吹灰之力。” 在他脸上看到了久违的自信,上官云锦实在不忍打击他,可是有些话,又不得不说。 “呃...陛下可能要失望了南疆的神女,不在锦衣卫的手中。” “不在锦衣卫的手中?什么意思?”秦狄稍有困惑,不等她回答,继续说道:“她该不会...被锦衣卫杀了吧!” “那倒没有,我听他们说,南疆神女似乎逃了出来。后来有巡逻兵士出现,臣妾便先行离开了。” “逃了?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还让她逃走。范天雷也是个饭桶,跟了朕两年之久,难道不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秦狄暗暗运气,当真是气的他牙根直痒痒。任何人都能逃,唯独洛依不能逃......错失良机,势必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能够成为南疆的神女,想必她自然有些手段。即便逃得了一时,迟早也会败在陛下的手中。” 上官云锦出言宽慰,秦狄无奈摇了摇头,长叹口气。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先不去考虑那些,当务之急,是攻下前面的寨子。对了,他们的兵力部署是如何安排的?” “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他们的人全都摆在了明面,并无暗哨,也无埋伏。围绕寨子,有兵士在不停巡逻,这是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的部署,依旧是如此。第三道防线的人数明显增多,至于第四道防线,应该就是族长居住的地方,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什么部署,大圈套小圈,圈中还有圈?” “可以这么理解,他们的部署也确实如此。每道防线间隔不足一里,共四道防线。” 得到上官云锦的肯定回答,秦狄哭笑不得。 这哪是什么战术,完全就是用人数堆砌出的几道防线。但是在细细琢磨,这样的战术看似简单,似乎也有一定的的道理。 半蹲在地上,随手画了几个圆。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暗暗心惊。 如果不将它看做是战术,从一个位置杀进去,那么很有可能会被对方的部署包围。 看似简单的几个圈,只要巡逻兵士安排得当,可以环顾全景。一旦有人来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敌情,并迅速作出反应。 对方具体人数不详,具体战力不详。仅凭手中五千人,对他们实施反包围,显然不现实。 现在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人数上的悬殊。对方至少两万人,自己手中五千人。天子卫队以一敌四,毫无压力。 千万不要问究竟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自信,问就两个字...弓弩! 千里迢迢将弩箭带到十万大山,迄今为止一箭未放,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将豺狼虎豹四人唤到面前,从他们口中了解完寨子周围的地势后,秦狄开始部署作战计划。 四人分别统帅一千二百人,潜伏到四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剩余的一百多人,留在秦狄身边,与上官云锦一同保护皇帝安全。 部署完毕,四人按照计划,各自率领部队,朝着目的地出发。 他们离开后不久,秦狄率领一百多人,悄悄摸上前去。距离寨子不足一里之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猫了起来。 在他的左翼不远处,便是虎统帅的卫士。只要虎这边发起攻击,另外三路,便会闻声而动。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皎洁月光逐渐显得暗淡,东方天际即将绽露鱼肚白,依旧不见传信兵。就在急不可耐时,一道身影弓着身子,悄悄跑了过来。 “启奏陛下,各位将军都已就位。” 秦狄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做出指示。 “马上通知虎将军,悄悄抹上前去,发起突袭。” “诺。” 传令兵低语一声,朝着不远处的虎将军跑去。 百步之外的虎将军得到皇帝旨意后,率部匍匐前进,摸索到寨子边缘。待到寨子的巡逻兵途经此地时,他纵身一跃,飞身跳出,手中兵刃,朝着敌军挥砍而去。 “什么人!” 看到突然蹿出的道道人影,他们并未在第一时间反抗,而是惊呼一声。 倒不是他们反应迟钝,而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很显然,天子卫队压根就没想回答他们的问题。 “不好啦,有人来偷...袭!” 巡逻兵一个接一个的倒地,他们终于反应了过来。 几十名巡逻兵,只是象征性的反抗了几下,就被天子卫队诛杀殆尽。 即便如此,兵器碰撞的声音和突然蹿出的人影,惊动了更多的人。 “有人偷袭,准备迎敌!” “火速通知族长,汉军来了。” 随着寨子内的呼喊,大批南疆兵士朝着虎的方向飞奔而来。 “弓弩准备!” 虎将军高喝一声,身后的兵士梯形列队,手中弓弩举起。 “放箭!” ...... 第652章 何去何从 这边的喊杀声一起,宁静的夜瞬间被打破,整个寨子,当即变得嘈杂。 隐藏在暗处的另外三位将军,听到这边传过去的喊杀声后,顺势而起,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冲入寨内,对部落的兵士开始了生死之争。 与此同时,寨子的中心位置,就是那个围得和铁桶一样的地方,传出一个女人的惊叫声。 “啊...” 女人猛的从床上坐起,双眸圆睁,眼神中透露着一抹恐惧。原以为是一场梦,醒来后却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喊杀声。 床榻上的女人,并非旁人,正是不日前从神女寨暗道逃出生天的南疆神女,洛依。 “神尊,您醒了。” 蹲守在床榻旁的两名婢女,听到神女惊呼声后,顿时从昏沉的状态中惊醒。 “快去看看,何处传来的喊杀声。” 洛依的话再次传入耳中,两名婢女才听到屋外响起的声音。 “神尊稍后,奴婢这就去询问。” 其中一人快步走到门口,尚未来得及开门,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神尊,神尊,大事不好了!” 房门打开的同时,门外说话的声音响起。 前来开门的婢女定睛一瞧,心顿时就慌乱了。站立门外的六七人,全都是跟随神女逃到这里的族长。天还没亮,他们便如此急迫,那必是出了大事。 “让他们进来!” 洛依的声音传来,婢女后退两步,将道路闪开。 快步来到屋内,洛依已从床上起身。一身紫色纱裙包裹着丰润身躯,里面春色若隐若现。长发垂落,赤裸的双脚倒是增添了几许童真。 缓步来到众人面前,尽管她内心很是慌乱,神色却极为镇定。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神尊,大事不好了,汉朝的锦衣卫突然打了过来!” “神尊,我们还是快离开此地吧!” ...... 洛依只不过问了一句,众人七嘴八舌的打开了话匣。 “都住口,一群废物,遇到汉军,就知道逃!平日里你们一个个是怎么向本尊承诺的,区区一千锦衣卫,就攻陷了神女寨,就吓丢了你们的魂。南疆勇士数十万,难道就不能与他们奋力一战!” “锦衣卫来了多少人。” 话虽这么说,她的心比在场的任何人都要慌乱。 “不...不知道!” “寨子的四面八方,全是喊杀声。” 得到这样的回答,洛依粉拳不由紧握,心中怒火再也无法压制。 “废物,你们都是猪脑子吗!来到南疆的锦衣卫一共才一千余人!来人,速速去将梁一找来。” 婢女匆忙而去,洛依来到门口,向外张望。 正如他们所言,喊杀声来自四面八方。下意识的踮起脚尖,朝远处张望。所见之处,只见火光闪动,却不见锦衣卫的影子。 不多时,在婢女的带领下,身披黑斗篷的梁一,来到洛依面前。 “锦衣卫前来追杀,不知先生有何迎敌良策,请不吝赐教,本尊必将先生奉为南疆上宾。” 与那些族长斗斗心机,她还擅长。统兵作战,她从未接触过,根本就无从下手。以往与北疆的战斗,皆以乱战为主,占据人数优势取胜。 而今面对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这些部落的族长,完全指望不上。她所能倚重的,目前只有梁一。 “锦衣卫?哼,方才我看了,他们并非是大汉锦衣卫。” 听她说出锦衣卫三个字,梁一喉咙间发出一声冷哼,这是对那些族长的嘲笑与不屑。 厮杀声初起时,他便悄悄潜入屋脊,暗中观察。 “什么?不是锦衣卫,那他们是什么人?” 洛依强压怒火,双方都已经交战,竟然连对方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 不仅洛依吃惊,屋内的几位族长,同样是一脸的诧异。 “天子卫队。” 缓缓吐出的四个字,令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 根据他们这几日的调查,锦衣卫偷袭神女寨时,秦狄并未亲临。现在他的卫队突然出现在这里,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此地极为隐秘,秦狄的天子卫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确实不可能,通往我部落道路只有一条,已被我的人严密把守。他们若是来这里,我早就收到消息了。” 话音落下,洛依再也无法忍受。转身抬起玉臂,反手一个大逼兜,打在他的老脸上。 一记响亮耳光后,洛依怒道: “废物,你还有脸说。不管他们是谁,为何派去守路的人未曾将消息传回,他们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忍受着火辣辣的灼热,被怒斥的族长竟无言以对。对呀,他们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这...这...” 支支吾吾许久,始终也没说出第二个字。 “先生,当务之急,如何退敌,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洛依再次开口,斗篷下的那张脸,闪过阵阵苦笑。 “据我所知,现在秦狄的天子卫队,共五千人。” “征战越国时,沙哲曾率军亲征,想要剿灭秦狄。而他,则亲率三千天子卫队,偷袭了沙哲大营,斩杀万人后从容离去。返回途中,与沙哲统帅的大军相遇。天子卫队与锦衣卫联手,血战沙哲五万大军,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坚持了将近一个时辰,重创沙哲。后大汉援军抵达,逼得沙哲溃败而逃。” “此役,乃我亲身经历。另外,弓弩是天子卫队的标配武器。” 梁一的话说完,洛依只觉得浑身上下被一股寒意笼罩。锦衣卫的厉害,她已经亲身经历。弓弩的威力,她更是亲眼目睹。 除了远处不断传来的喊杀声,周围几人,都陷入了沉默。 沙哲的五万精兵,尚不能抵挡,而这里只有两万多人。武器装备更是落后许多,又该如何抵挡战场经验丰富的天子卫队。 “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们。秦狄曾下令屠城。自那以后,汉军所至之处,若不归降,城破之后,必屠之。” “什...什么,屠城!” 作为部落的族长,毛阶只觉得双腿发软。他虽追随拥护洛依,说到底,部落的族人还是自己的。 若是都被秦狄杀了,这个族长,就变得毫无意义。真到那时,不仅自己会死,就连至亲之人,也难逃被杀的厄运。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沉默许久的洛依,突然开口。 第653章 他就是秦狄 “多谢先生指点,本尊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洛依的声音传入耳中,梁一不禁有些纳闷,自己似乎什么都没说吧? 几位族长闻言,倒是来了精神,看到了希望,急忙上前几步,全都凑了过来。 “神尊,我们该如何应对。” “不知神尊有何高见,还望明示。” “我等誓死追随神尊,请神尊主持大局。” 面对他们的询问,神女洛依将众人带入屋内,令人将房门闭合后,美眸在他们脸上扫过。 “时间紧迫,本尊就不绕圈子了。各位族长对迎战秦狄的天子卫队,有几分把握。”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无一人作答。 “我愿率族人拼死抵抗,与他们奋力一战。” 最终,毛阶开口,打破压抑的气氛。 别人可以默不作声,他不行啊,这是他的地盘,外面厮杀的全都是他的族人。 当初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拥护洛依。这么多年,他的势力确实壮大许多,在南疆诸多部落中也算有一号。 部落里的两万人,并不是他的全部势力。另有一万人,几个月前,在洛依的调动下,已经前往与北疆交战的前线。至于那一万人现在还剩多少,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迎战就不必了,本尊以为,毛族长可以率领你的族人,假意投降,保存实力,待到时机成熟,可直取秦狄性命。” “嘶...这...据说秦狄诡计多端,假意投降,恐他不会相信!” 毛阶暗暗叫苦,这就是你的计划,这是让自己与族人主动去送死啊! “神尊此计,我觉得可行。毛族长假意投降汉朝,即便无法杀死秦狄,也可为我们提供一些情报和他们的计划。” “果真是一条妙计,如此一来,汉军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的掌握中。” 看他们附和神女,毛阶心中不断暗骂众人畜生。 “先生,你以为如何?” 毛阶突然将目光投向了这个斗篷男。他的身份,众人知道。自始至终,未曾见过他的真面目。见神女对他颇为客气,毛阶在无奈之下,想要从他口中寻得些帮助。 “你们南疆之事,我不会插手。” 原以为这几日的款待,他会为自己说一两句好话。梁一的回答,无异是当头一棒,心中仅有幻想破灭,心也沉到了谷底。 很显然,他已经别无选择了。两条路,要么生,要么死。 “毛族长,你以为本尊计划如何?” 毛阶清楚,洛依并非是在询问,而是在催促自己。衡量再三,暗暗深吸口气。 “我愿遵从神尊的指示,率领部落族人,假意归降汉朝。” 做出这样的决策,有他自己的考量。汉军虽然攻打自己的部落,南疆的战局最后如何,谁也无法确定。他的小心思,想要静观其变,为自己谋取一条活路。 若最后大汉一统十万大山,他便真的率部归顺。若汉军被击溃,自己的今日之举,也称得上是大功一件。 “好,毛族长能以大局为重,本尊甚是欣慰。待到他日击溃汉军,本尊封你为南疆护法。” “多谢神尊,毛阶与部落族人,必誓死追求神尊。” 毛阶面露凝重,向神女表达着他的忠心。正所谓人心隔肚皮,他的真实想法,无人得知。 “好。你即刻率领你的族人,前去抵抗。切记,要拼死抵抗,真的不敌后再降,否则会引起他们的猜疑。” 洛依的看似是在叮嘱毛阶,实则在她内心深处,依旧抱有些侥幸,祈盼着毛阶的族人可以取胜。 她也是想瞎了心,胜败早已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毛阶离开后,洛依深吸口气,胸口微微颤抖。 “各位族长,事已至此,为了南疆大计,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等愿护送神尊,从暗道离开。” 洛依的话刚说完,面前的几位族长当即做出回应。说的好听,护送她离开,实则也是为了各自保命。 提到暗道,就不得多说一句。前几日他们逃到这里时,梁一就曾告诫洛依,多做一手准备。 当时洛依不以为意,觉得锦衣卫不可能会找到这里来。考虑到神女寨的暗道,确实起到重要作用,还是接受了梁一的建议,反正挖掘暗道只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就这样,一条长达六里的暗道,直通寨子外。地势原因,暗道并不高,弯腰勉强可通行,极其简陋。说来也巧,暗道昨晚才刚刚打通,没想到这么快就发挥了它的作用。 “事不宜迟,我们即刻离开。”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洛依侥幸取胜的想法,彻底破灭。 一行几十人,趁乱来到暗道入口。钻入暗道之前,洛依探头向外看去。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天子卫队已经杀到了第三道防线。按照这个速度,即便毛阶不降,他的族人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此时的毛阶比洛依更要心急,看到自己的族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不再迟疑,口中高呼。 “凡是我族人,全都住手,放下兵刃,我们归降大汉。” 随着毛阶口中的呼喊,他的族人在短暂的迟疑后,纷纷向后退去,停止了与汉军的厮杀。与其说是厮杀,倒不如说是去上前送死。 听到对方要归降的消息,豺狼虎豹四人直接懵了。压抑许久,正在泄愤,压根也没打算劝降,怎么就突然投降了呢! 无奈之下,只能下令停止进攻。是否接受他们的归降,还需要皇帝亲自定夺。 天子卫队攻破第一道防线时,秦狄就已经从藏身的黑暗中走了出来。脚踩鲜红血迹,跨过遍地横尸,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怜悯,仿佛回到了征战越国的那段时光。 对上官而言,面前的这幅血腥,早已成为了小场面,不值一提。 倒是时芮,面对眼前画面,忍不住干呕起来。 南疆与北疆交战多年,她却从未到过双方的交战地,如此血腥的一面,平生第一次见到,有所不适,也属正常。 “陛下,他们主动提出要归降。” 见皇帝走来,虎快步上前回禀。 “主动归降,自然是好事一件。朕接收他们的归降。” “他们投降,的确是一件好事,不过投降的如此之快,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听到上官云锦的话,秦狄嘴角微微上扬,面带笑意的看向那些部落的兵士,一抹阴狠悄然闪过。 “他们若无阴谋也就罢了,若有阴谋,对我们而言,也许还是一件好事。” “此话怎讲?” 本就有些困惑的上官云锦,听了秦狄的这句话,变得更迷糊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虎将军,传朕旨意,接受他们的投降归顺,让他们的族长来见朕。” “诺。” 虎领命转身,口中大喊:“大汉永盛皇帝有旨,接受贵部投降,贵部族长,不必躲躲藏藏,现身吧!” 话音落下,众人闪开一条道路,人群后的毛阶,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秦狄真的来了!” 就在众人闪开道路的时候,不远处的梁一,一眼便看到了秦狄,口中不由惊呼一声。 “在哪里,哪个是秦狄?” 正要附身钻入暗道的洛依,闻言快步折返回来,朝着远处看去。 “那名女子旁边站立之人,便是秦狄。” “他就是汉帝秦狄?他怎会如此年轻?” 洛依双眸圆睁,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身材挺拔的男人。 穿着一身黑衣,腰间横跨利剑,脸上线条分明,发髻高挽,不怒自威。再看他的看年纪,不过只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很难想象,他便是一国之君。 “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 “大汉皇妃,上官云锦。” “哼,外出征战还需女人陪伴,在本尊看来,秦狄不过是一个风流皇帝而已。秦狄,今日你逼走本尊,迟早有一日,本尊会让你跪地求饶,我们走。” ...... 第654章 投降了 “我便是部落的族长,毛阶。敢问将军,汉帝在何处?” 毛阶带领着他的两个儿子,缓步来到虎将军面前。 “既已投降,我自会带毛族长面见皇帝,来人,搜身。” 虎双目紧盯毛阶,口中话一出,当即有兵士上前,对三人仔细检查一番。 “将军,无任何夹带。” 得到兵士的回答后,虎将军点头示意。 “严密防守,若有人擅动,格杀勿论。” “毛族长,随我来吧。” 虎将军转身,朝不远处的皇帝走去,另有六名卫士,跟随在后,带着三人来到皇帝面前。 此时天色逐渐放亮,抬眼看去,面前男人身材挺拔魁梧,不怒自威。即便隔着很远,毛阶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急忙低下了头。 “启奏陛下,这便是该部落的族长。” 虎将军抬手,指向毛阶的同时,三人以毛阶为首,跪倒在地。 “叩见大汉皇帝陛下。” “你便是这个部落的族长?” 秦狄俯视着跪在面前的老头,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五十来岁的年纪,个子不高,偏胖,黝黑的脸上,留着些黑白掺杂的胡须。 “正是,毛阶愿率族人归降大汉皇帝。” “既想归降大汉,有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皇帝话声落下,匍匐在地的毛阶当即回应。 “小老儿不敢奢求,只求皇帝仁慈,饶我族人性命。” “既已归降,便是大汉子民,朕又岂能滥杀无辜。不仅会留他们性命,今后你依旧是他们的族长。只要忠心于朕,你们部落内的事情,朕也可以不过问。你若是有功于朝廷,朕还另有封赏。” 得到皇帝许诺,毛阶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准备归降之前,他做了很久心理斗争,幻想过各种结局。 最好的打算,皇帝接纳自己,派其他人接管部落,自己沦落为其中一员。最坏的打算,鱼死网破,最后惨死或被灭族。 “怎么,你可是有异议?” 见他不语,秦狄再次发问。 “不,毛阶愿意归顺皇帝,愿意效忠皇帝。” 回过神的毛阶,急忙做出回应。他很清楚,不管皇帝的话是否可信,自己跪在这里,已经没有退路可选。 “毛族长平身吧。哦,起来吧!” 见他们跪地迟迟不动,秦狄这才反应过来,朝中的那一套说辞,他们不懂。 三人起身,秦狄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两个男人。两人都是三十来岁的模样,肌肤黝黑,双目有神,手臂的肌肉,秦狄自愧不如,一看就知道,必定是练家子。 “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的儿子,毛遂毛荐,还不快见过皇帝。” “见过皇帝。” 两人用他们部落的礼仪,算是参拜了皇帝。 毛遂毛荐,这两人的名字倒是颇有深意。秦狄暗道。 “呵呵,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朕期待你们兄弟二人,建功立业。” “啊?” 听到皇帝的话,兄弟二人同时啊了一声,多有困惑的看向毛阶。 见他们这副模样,秦狄也纳闷,难道是聋哑人?不能吧,刚刚毛阶说话,他们理应听到了。 “陛下,十万大山极为闭塞,中原人说的话,他们不一定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好在时芮看出了他们之间的怪异,强忍干呕,来到皇帝身边。 “十余日不与他们交流,朕差点就忘了。” 秦狄的脸上略有尴尬,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时芮将刚刚自己说过的话,解释给他们听。 “陛下说,你们的爹爹和猛虎一样勇猛,你们作为他的孩子,不会像猎犬,也会像猛虎一样。陛下希望你们可以杀死更多的敌人,你们也会像你的父亲一样,成为部落的族长。” “我们必会听命皇帝,杀死更多的敌人。” 经过她的解释,两人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当即表态。 时芮脸颊微红的扭头看向皇帝,“陛下,芮儿这样说对吗?” “很好。虽有直白,却通俗易懂。” 得到皇帝的肯定,时芮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暗自庆幸自己对中原文化,还有一知半解的理解。 “毛阶,你既已归降于朕,传令你的族人,上缴兵刃武器,列队站立。” 秦狄话锋一转,目光同时看向几十步外的人群。只有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兵刃,才能彻底放心。 “是。”毛阶应允一声,转头便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速速按照皇帝说的做,令族人上缴全部兵刃,擅自保留兵刃者,可按照族规处死,尸体扔到山中喂野兽。” 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归顺,毛阶当众表态的态度,秦狄还是很满意滴。 “虎将军,派人传令豺狼豹三位将军,率人收缴武器兵刃。” “诺。” 在他们的安排下,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部落的族人将兵刃上缴,堆在一旁。 看到他们堆砌在地上的武器,天子卫队大开眼界。长短不一,杂乱无章,五花八门,武器的样式奇特也就算了,材质也各不相同。有木质,铁制,骨制,当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材质都有。最亮眼的当属两柄石头凿刻的大锤,估计一般人还真拿不起来。 收缴武器倒是顺利,只是列队时,众人再次开眼。可能是理解不同,也可能是习俗原因,他们的列队,就是乱哄哄的扎堆,人挤人的站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秦狄不仅没有恼怒,嘴角还泛起一抹笑意。 倘若所有的南疆部落皆是如此,击溃他们,似乎并没有太大难度。 “启奏陛下,武器兵刃均已上缴,俘虏已被卫队控制。” 豺狼虎豹前来回禀,秦狄扫视一圈,满意的点头。 “豺狼,即刻集结你二人麾下的卫士,清点伤亡。” “诺。” 豺狼领命,快步离开。在他们的号令下,两千多的卫士,在寨子的一片空地上。在众人的注视下,整齐划一的列队完毕。当他们再次返回到秦狄面前,整个过程也不过仅仅半盏茶的时间。 “陛下,卫队集结完毕。经清点,我军无一人阵亡,轻伤三十三人。” “很好。毛阶,你觉得朕的卫队与你部落的族人相比,可有什么不足之处啊?” 方才列队的整个过程,毛阶都看在眼中。虽只是简单列队,但其内心早已被震撼。如此快速,整齐的队伍,前所未见。 第655章 暗道 暂且不提汉军的武器装备有多精良,就连队形,都自愧不如。直到此刻他才知道,队伍还可以站的横平竖直。 “皇帝的卫队,装备精良,兵刃锋利,即便站队,都极为罕见的整齐。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完全远胜我的族人,并无不足之处,就算称之为天兵,也不夸张啊!” 毛阶并非是在奉承,而是发自肺腑的感叹。原以为锦衣卫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皇帝的天子卫队,也会如此强悍。亲眼目睹他们的队形,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族人与皇帝的卫队相比,没有任何优势。 “你觉得,朕的大军,可否踏平这十万大山的诸多部落。” 皇帝的询问再次传来,毛阶心头一颤,不由倒吸口气。 “这...只怕没有哪一个部落,可抵挡的住皇帝大军的袭击。” 本就有意震慑毛阶,让他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军队。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秦狄口中发出阵阵笑意。 “朕的卫队,全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勇士。朕可派人,训练你的族人,用不了多久,你也会拥有一支勇猛强悍的队伍。在朕的扶持下,你的部落,将会在无人敢小瞧。” 秦狄的一番话,说到了毛阶的心缝里。看到天子卫队强悍武力的时候,心中就已经羡慕不已。倘若自己真有一支这样的部队,吞并更多部落,甚至横扫十万大山,也未尝不可! “今后毛阶,必会忠心皇帝,效忠皇帝。” 有了秦狄的铺垫,加上他自己的想象,毛阶顿感心情澎湃。 对他的再次表态,秦狄故意视而不见,微微侧头,对豺狼说道: “你二人率领卫队,接手此地的防守,不得有误。” “诺。” 豺狼再次领命离开。 微风轻抚,太阳初升,一股暖意袭来。秦狄迈步,这才看了一眼毛阶。向寨子内走去时,询问道: “你的部落有多少人,在南疆的势力如何?” 毛阶急忙快步跟了上去,说道:“部落共分为两个寨子,这是上寨,下寨距离五里。族人原本有六万人,而现在...” 说到这里,毛阶下意识的看了看身后的死尸,心都要滴血了,刚才的厮杀,至少有五千人阵亡。 “现在部落的人数,还未来得及统计。” 刚刚进入寨子的中心,尚未来得及进屋,负责检查安全的豹带着两名卫士,健步如飞的来到秦狄面前。 只见他目露凶光的怒视着毛阶,开口道:“陛下,刚刚搜索时,在后面发现一条暗道,痕迹颇新,入口处脚印凌乱,必是有人趁机逃离。” “暗道?”秦狄眉头微挑,侧目在毛阶脸上扫过,若无其事的询问:“怎么,你的部落内,还藏有暗道?” 在听到豹将军提及暗道时,毛阶的血顿时就凉了。百密一疏,把遮掩密道的茬儿给忘了。 “呃...这...确实有一条暗道,昨日刚刚打通。” “带朕去看看。” 说话间,来到房子侧面不远处的暗道口。入口旁堆积着不少挖掘出来的松散土壤,看样子毛阶似乎并未说谎。 “如此说来,真是巧啊。昨日暗道打通,今天朕就来了。想必这条暗道,今日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吧!” 望着地上凌乱的脚印以及入口处被踩实的土,不必多问,便知道有人从此逃离。 “说说吧,暗道通往何处!” 听起来像是不经意的询问,毛阶却感受到一股压迫。 “暗道的出口,直通寨子外面,据此只有五六里路。” 毛阶大气不敢喘喘一口,心知肚明,此事必定瞒不住,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可有人从这里逃离?” 秦狄明知故问,对毛阶来说,既是送分题,也是送命题。 “不敢隐瞒皇帝,有。” 毛阶把心一横,直接承认。 “逃走的是你的家眷?” 秦狄并没有多想,随口询问。在他的思维里,遇到这种事情,让家眷先行逃离,乃人之常情。 “不,从这里逃离的是南疆神女。” “是谁?”秦狄闻言,语调明显发生了变化。“你说的可是洛依?” “正是。几日前,神女寨被大汉锦衣卫袭击,神女洛依带领我们,从暗道出逃,便来到了我的部落暂避。没想到,今日黎明,皇帝的天子卫队突然杀入寨子,神女得知消息后,仓皇逃离。我不忍看族人无辜惨死,便起了投降的念头。” “岂有此理,竟然让她在朕的眼皮下逃走。”秦狄怒吼一语,当即下令道:“即刻下去搜索,同时派人前往暗道出口,查看逃离痕迹,马上追击,务必要找到洛依。” “诺。” 豹不敢怠慢,安排人手进入暗道,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秦狄开口,将豹唤至近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记住了吗?” “属下明白。” 豹带队离开,前去追寻洛依。 秦狄面露阴沉的看向毛阶,冷笑道:“哼,洛依在此,你为何不说,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心!而你还故意拖延时间,是不是在为她争取逃跑的时间,其心可诛!” 别看毛阶已经五十多岁,当他感受到秦狄话中的寒意以及身上散发的强大压迫感时,依旧被吓出一身冷汗。强忍着不让自己颤抖,脑袋里却是混乱一片,不知该如何作答。 “皇帝陛下,所有罪责,毛遂愿一人承担。” 就在毛阶慌乱的想要走极端时,他的儿子突然跪倒在地。 “毛荐也愿承担罪责,求皇帝饶恕父亲。” 见兄长站出来,作为弟弟的毛荐急忙跟了上来,兄弟两人,跪在一起。 “哼,真有不怕死的。毛阶,你有两个好儿子啊!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你们,说吧,还有什么遗言。” 秦狄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眼睛的余光暗暗看向不远处的部落俘虏,脑袋里开始思考,如果真的杀了他们,究竟是会起到震慑的左右,还是会引发他族人的奋力反抗。 “皇帝陛下,父亲确实是想放走神女,是职责,也是无奈之举。我部追随神女多年,在她的帮助下,我部逐渐壮大,有了今日的这番规模。这份恩情,不可不报。” “今日这份恩情以报,今后我部落与神女之间,再无瓜葛,也不会在拥护追随,这便是父亲的苦衷。” 毛遂的这番话,令秦狄刮目相看。心中一动,此番解释,倒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当初关二爷华容道放走曹操,不正是这样的道理。 第656章 隐情 “真是这样吗?” 秦狄凛冽的目光突然看向毛阶,只觉得莫名的一股寒意笼罩在身上,毛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确实是这样,今日放走神女,就是为了报答多年来她对部落的庇护。今日之后,毛阶必会效忠皇帝,不敢再有任何欺瞒。” 望着跪在地上的三人,秦狄沉吟片刻,突然发出低沉笑声。 “哈哈哈,如此说来,你们也算有情有义,知恩图报。看在你两个儿子甘愿为承担罪责的份上,姑且饶你一次,都起来吧。” 父子三人如释重负,胆战心惊的从地上起身,静静站立在侧。摸不清面前男人的脾气,三人谁也不敢再擅自开口。 “此地距离神女寨还有多远。” “走近路的话,只有八十里。” 见皇帝发问,毛阶这次倒是学聪明了,主动上前回话。 八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地势平坦,骑马而行,多半日的时间便可抵达,而这里山势阻碍,不是在上山,就是在下山,体力耗费不少,却根本走不了多远。 随后又询问了些前线对战的战况,但消息闭塞,战况究竟如何,毛阶也不知道具体详情。他所掌握战况,还是秦狄离开营地时的那副局面。这么说吧,前线的战况,他了解的没有秦狄知道的详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与锦衣卫取得联系,及时了解北疆那边的战线进展。 在他的安排下,由毛阶选了几名熟悉路线的族人,带着十名天子卫队的成员,前往神女寨。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部落的俘虏清点完毕,伤亡竟然高达八千人。别说毛阶意外,就连秦狄都很被震惊了。战斗开始到他们投降,最多一个时辰。 他意外的并非是自己的天子卫队有多么厉害,而是南疆的兵士,也太垃圾了。难道何奎之前的战报有假?不可能!当时锦衣卫也有密奏,伤亡确实惨重。 不管是何奎的战报,还是锦衣卫的密奏,都没错,损失确实很大。不同的是前线与汉军交战的南疆人,有备而来,他们所使用的投掷类武器,全都喂了毒。那种毒药产自十万大山中的一种植物,用法极其简单,无须加工。将植物的汁液涂抹到武器上面,接触到血液,即可发挥作用。 误食这种植物,只有死路一条。其毒性之强,可与鹤顶红媲美。 今日偷袭,对方完全没有任何准备。打死他们都不会想到,大汉皇帝会从天而降。而且五谷鸡鸣,正是困意浓烈的时候。猝不及防的突袭,弓弩箭雨的覆盖打击,压根就没有给他们还手的机会。 “陛下,毛阶与他的两个儿子求见。” 午时,秦狄坐在毛阶往日发号施令的椅子上暂作歇息时,半梦半醒间,耳畔响起了上官云锦的声音。 “他们有何事?” 秦狄连眼都没睁,这些日的奔波,早已让他心力交瘁,为了不影响士气,只能凭一口气硬撑着。攻下寨子后,紧绷的神经放松,多日的疲惫也都涌了出来。 “午时已到,他们为陛下准备了些饭菜,特意送了过来。” 闻言秦狄缓缓睁开眼睛,双肘搭在桌上,抬起的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口中打个哈欠,又叹了口气。 “我去回绝他们吧。” 见他满脸的疲惫,上官云锦心中多有不忍,当即便想去回绝毛阶,被秦狄出言阻止。 “不用,难得他们有这份心,让他们进来吧。对了,顺便差人将时芮找来,朕有事情交代。” “好吧,不过一会用完午膳,你就去休息。” 上官云锦俯身趴在桌上,面对面的看着秦狄。 “诱惑朕...” 眼眸微微向下探去,领口间一道深沟映入眼帘。 美眸一闪,满眼的柔情:“陛下可要臣妾侍寝吗?” 被她这么盯着,秦狄的疲惫顿时消了一半。 “今日倒是难得呀,朕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似乎是锦儿第一次主动要求侍寝吧!” “怎么,你是不愿意吗?” 上官云锦美眸一眨,红唇微张,看得秦狄是一阵躁动。 “岂止是愿意,可以说是翘首以待啊,不如我们现在...” 眼前秦狄的手就要朝自己伸了过来,上官云锦突然起身,似笑非笑的说道:“午膳过后,你先踏踏实实的睡一觉,乖乖听话,今夜本宫可侍寝。”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开,秦狄一脸茫然的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小妮子,竟然学会挑逗朕了!” 时间不长,毛家父子三人被带入屋内,时芮也被唤了过来。 “得知皇帝陛下奔波数日,小人特意令族人准备了食物,不知道是不是符合皇帝的胃口,穷乡僻壤,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还望皇帝不要嫌弃。” “毛族长有心了,朕也正想尝尝你们的美食。” 说话间,秦狄看着摆在桌上的饭菜,此地山林茂密,所以生活习惯多以肉类为主。 上官云锦抽出一柄短刀,贴心的将大块的烤肉割下,放在他面前的盘子内,另一侧的时芮,此刻也扮演起婢女的角色,为皇帝斟酒,服侍在侧。 “对了,这位是上官娘娘,见礼吧。” 秦狄手一挥,将上官云锦介绍给父子三人。 “见过上官娘娘。” 三人见礼,上官云锦只是点头示意。 秦狄看了一眼时芮,将目光锁定父子三人的脸上,极为郑重的说道: “至于这位,便是你们部落今后要信奉的神女时芮。” “啊!您...您是北疆神女?” 毛阶惊呼一声,双眼圆睁的看向时芮。清晨初见她时,见她的穿着打扮,已经猜到她的北疆部落的人,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就是北疆神女。 人虽然从没有见过,但她的身份特殊,所以她的名字,同样被众人所熟知。 “而今神婆已经返回北疆,她本是十万大山的神祗嫡传,时芮作为她的继承者,日后自会传承神婆的衣钵。神婆早已归顺大汉,今后你部,要重回神婆麾下。” “什么?神婆她老人家回来了,她...她真的没有还在人世?” 毛阶的话令秦狄眉头挑起,看他震惊神色,似乎不像在说谎。 “怎么,神婆返回北疆的消息,你不知道?” “不敢欺瞒皇帝,小人确实不知。” “有关神婆的消息,你都知道些什么,详细的说给朕听听。” 秦狄基本可以断定,如果毛阶没有说谎,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南疆有人故意封锁消息,隐瞒实情。 事实正如他猜想的一样,当初神婆失踪后,南疆一些部落的族长,就动起了歪心思,为了扩张部落势力,推举出新的神女,也就是洛依。此事前文有叙述,不再多言。 开始的那几年,确实有很多人怀疑神婆的生死。一年两年,四年五年,时间一长,依旧没有关于神婆的任何消息,谎话逐渐变成了真话。即便有那么几个族长心有疑虑,也并未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措。久而久之,默认了这个事实,心中也就不抱有希望了。 第657章 前往神女寨 神婆重回北疆的消息,除了前线对抗的南疆兵士外,只有洛依与她极为倚重的几个族长知道。毛阶的部落,在她眼里,充其量算是二三流,所以在她眼中的地位,自然也没有那么重要。 逃离出神女寨来这里,仅仅是因为他的部落距离神女寨最近,到这里暂作栖息。秦狄的突然出现,再一次逼得她逃离。作为此地的族长,毛阶自然成为了挡箭牌。 有了毛阶的一番解释,秦狄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神婆回归的消息,看来是被洛依故意封锁,怪不得他们毫不知情。 哼,既然你想封锁消息,朕就偏偏大肆宣扬,如果连你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朕还做什么皇帝。 打定主意,秦狄开始了新的部署。首先通过毛阶,了解南疆各部落的情况以及方圆百里内的其他部落。按照他们的口述,将附近区域的地势进行绘制,先将这里与神女寨连接的道路控制。 午膳过后,豹率领锦衣卫返回。半日搜寻,不能说是查无所获,只能说毛都没看到一根。那些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未留下一丝痕迹。 这样的结果,秦狄似乎早有预料。既然找不到,那就先随她去。南疆势在必得,即便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次日清晨,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床榻上并不见女人身影。窗外天色昏暗,耳畔传来滴滴答答的落水声,毫无疑问,又下雨了。扫视一圈,屋内也未见上官云锦身影。 打个哈欠,这一觉睡得真叫一个舒服,从昨日下午,一觉就睡到了现在。揉了揉有些发肿的眼睛,端起床边早已备好的茶水。漱漱口后,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缓了缓神,只觉得浑身像是浮肿了一样,又胀又麻。继续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口中深吸口气,隐约闻到了一股香味。 提鼻子仔细嗅了嗅,确实有股子香味,有些特殊,闻着倒还不错。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上官身上的香味。他并没多想,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来人。” 话音落下,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轻缓脚步声传来。 “陛下,您醒了!” “芮儿,怎么是你,云锦呢?” 看到时芮的身影出现,秦狄有些意外,没想到守在外面的人,竟会是她。 “快天亮时,您身边的那位范大人来了,上官娘娘正在与他交谈。娘娘交代,让芮儿在此守候陛下。” 得知范老抵达,秦狄当即来了精神。“去将他们找来,朕要见他。” 时芮离去,秦狄从床上爬了起来。 “老奴见过陛下。” 时间不长,上官云锦与范老来到屋内。 听到他的声音,秦狄转过身去,见范老精神抖擞的模样,嘴角泛起了笑意。 “锦衣卫大破神女寨,你功不可没,想要什么奖赏。” “能见到陛下平安无事,便是对老奴最大的奖赏。” 见皇帝气色还不错,心中多日的担忧,当即消失。 几日前,返回营地送信的锦衣卫传回确切消息,皇帝已经进入南疆。结合之前得到的消息,他便已经肯定,那是天子卫队遗留下的痕迹。 派出大量锦衣卫寻找,深山中的毒瘴阻断道路,锦衣卫并未获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皇帝一行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音讯。 昨日傍晚,见到前去送信的天子卫队,范老从他们口中才得知皇帝此行的艰难。不敢耽搁,连夜前往这里。他们抵达时,天色微亮。皇帝正在熟睡,未敢贸然打扰。 秦狄:“呵呵,这话朕爱听,这样吧,为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锦衣卫记上一功,待到平定南疆后,在做赏赐。” 范老:“老奴代替锦衣卫,叩谢陛下隆恩。” 秦狄:“免了。和朕说说,北疆的那些部落推进到什么位置了,双方战况如何。还有京都梁都那边,可否有什么消息传来?” “形势都在掌控中,陛下不必急于一时,还是先用早膳吧。” 见皇帝这副急切的模样,上官云锦打断了他。从昨天到现在,已经连续睡了六个时辰,恐怕还是滴水未进。 “陛下,娘娘说得对,您还是先用膳吧。娘娘亲手为您做的早膳,您若不吃,老奴可就落下埋怨了。” “哦?锦儿亲自动手,那朕可要尝尝了。” 如果没有范老的提醒,秦狄还真不知道,上官云锦还有这么贤惠的一面。在他的印象中,上官云锦的厨艺还停留在行走江湖的阶段。能填饱肚子就行,至于吃什么无所谓。 殊不知,这两年来,上官云锦闲暇之余,也会悄悄研究研究厨艺。尽管她的闲暇时间很少,简单的饭菜,已经不在话下。 看到兵士摆在桌上的饭菜,明显是汉人的饮食习惯,令秦狄腹中饥饿感变得明显。 “来,你们也都坐,陪朕一起用膳。” “我们都已经吃过了,就剩你自己了,赶紧吃吧!” 上官云锦悉心为他舀了一碗热粥,摆在面前。此刻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贤淑的夫人。令秦狄都有些意外,这是转变了? 他想的没错,上官云锦一直都在尝试着改变。尤其是昨夜他熟睡的样子,手在他脸颊捏都捏不醒,心瞬间就化了。正因为对他的心疼,才有了今日亲自下厨,第一次亲手为他准备早膳的经过。 知道这是她亲手做的早膳,秦狄是一边吃一边夸,味道确实不错,与前两年对比,已是天壤之别。 看他吃的那么香,上官云锦暗自欣喜,竟有了种喜欢为他做饭的感觉。 经过范老讲述,秦狄对目前的战事做了详细了解。有了精良装备,北疆人的战力翻倍增长。在何奎的指点下,七路战线齐头并进,已经抵达天堑。天堑的争夺之战,今日应该已经展开。 神女寨这边,范老已请求何奎将军,暗派兵士前往神女寨驻守。由锦衣卫与大军联合,共同开辟一条营地直达神女寨的道路。 别看范老是皇帝的贴身护卫,锦衣卫与天子卫队的统领,他却无权调动大军。按照时间推算,何奎的大军,此刻应该已经在前往神女寨的路上。 总的来说,南疆战局扭转,秦狄占据优势。 了解完这些,心情大好,当即下令,天子卫队集结,准备前往神女寨。 第658章 西华山 正如秦狄所言,他确实没有干涉毛阶的部落。天子卫队离开时,并未留下一兵一卒。但他也不傻,将他的两个儿子,毛遂毛荐,带到了神女寨。名为伴君,实则就是秦狄用来制衡毛阶的手段。 有他们兄弟二人在,不怕毛阶不听话,除非他舍得放弃两个儿子的性命。 当然,秦狄也不会让毛阶闲着。有些事情,本地人去做,比他们这些外来者做更有说服力。比如说,到处散播神婆回归的消息... “想不到神女殿倒也有些气势。” 月夜下,秦狄终于抵达神女寨。隔着老远,望着平地拔起的神女殿,竟然有了一种眺望金字塔的即视感,忍不住发出感慨。 “老奴已命人将宫殿打扫,设立为行宫,请陛下入住。” 早在昨日范老离开之时,已经料到皇帝必会前往神女殿,命人仔细打扫神女殿。 此时已是午夜,望着火光闪动的高大建筑,秦狄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神女寨,神女殿,哼,还不是轻而易举被攻占,南疆神女,不过如此。” “时芮。” “啊?陛下,怎么了?” 皇帝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令时芮有些猝不及防。 “此行艰难,你多次助朕脱险,功不可没。而你既为神女,朕便将这座神女殿,赏赐给你。” “赏赐给我?为什么呀,芮儿要它也没用啊!” 天真的时芮眼眸中充满了迷茫,她的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金钱,权势这些东西。更不会知道,这是一种几辈子人都盼不来的殊荣。 时芮的回答,令秦狄不由笑了出来,解释道:“呵呵,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住在这里,还可以将神婆与大巫师都接过来。” 就在她再次开口时,上官云锦微微侧头,在她耳边低语:“你现在不用说太多,应该先谢皇帝恩赐。” 时芮单纯不假,但她不傻。有了上官娘娘的暗示,她知道现在不便多问,当即谢恩。 距离神女寨三百里之外,已是南疆腹地。 一座高山,巍峨耸立。山势极其险峻,像是被刀砍斧剁,直上直下。远远看去,似如一根巨大擎天柱,上入九霄,下沉九幽。 高山之上,漆黑一片,山脚处,灯火通明。 在灯火映射下,一间间房屋建立在山脚。即便已是深夜,依旧可以看到有不少人手握兵刃,警惕的巡逻着。 此地名为西华山,十万大山中的十二大山之一。生活在山脚的部落,是洛依最为倚重的部落之一。无论战力还是规模,远不是毛阶的部落可与之匹敌。两个部落,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族长议政的大殿内,烛台高挑,似如白昼。 以往坐在上面的族长垦白,此刻退至次位。而坐在族长位置的人,正是一个时辰前,刚刚抵达西华山的洛依。 那日暗道逃离之后,在梁一的指点下,他们并未直接逃离。掩饰掉痕迹后,就藏在附近的密林中。眼睁睁的看着锦衣卫在面前搜索而过,距离最近时,仅有三丈远,当时除了梁一,全都被惊出一身冷汗。甚至几个胆小的人,都已经被吓尿了。 锦衣卫离开许久,众人才敢悄悄转移。 好在这些人熟悉十万大山的地形地势,连夜奔波,一夜一日后,终于来到西华山。 洛依虽是神女,却与时芮有很大不同。自从她掌握南疆各部后,经常会到各部落游走,与皇帝巡视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么做,也确实有好处,不仅加强了她在那些部落人们心中的威信,对地势也更为了解。毫不夸张的说,她的脑袋里,装着一幅南疆的地图。 “神尊,如今局势不明,我们该如何应对,还望神尊示下。” 垦白深沉的眼眸,看向洛依。就连洛依都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停留在了高低起伏的酥胸处。 “哼,秦狄欺人太甚。不敢与本尊正面交锋,只敢偷袭,他不过是个宵小鼠辈,本尊势必要将他赶出南疆。” 提到秦狄,洛依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才是这片大地的主宰者,竟被一个外来者逼得抱头鼠窜般逃离。即便自己被那些族长视为傀儡时,都不曾如此狼狈。 “老朽听闻汉军实力非同寻常,仅用一年时间就击溃越国,想必定会有些手段,我们不可大意。敢问神尊,可有什么应对汉帝的主意吗?” 垦白再次开口,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的一样。 “当然是召集所有部落,与他一决生死,本尊就不信,南疆各部的二十万勇士,还能败给他区区几千人。” 洛依的回答,令垦白嘴角泛起了一抹无人察觉的狡黠笑意。 “神尊不妨先在老朽的部落安心住下来,虽说这里与神女寨只有几百里路,但山势险峻,想必汉军也不会知道捷径,就算他们前往此地,至少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 “只要神尊示下,老朽愿代替神尊,召集所有能联系到的部落,共同对抗汉帝。” “什么汉帝,本尊说了,秦狄不过是鼠辈而已。” 洛依口中怒斥一语,对于垦白口中那个汉帝的称呼,极为不满。 “神尊说的极是,秦狄本就是鼠辈,老朽曾听闻,鼠辈征战越国时,便擅长偷袭。现在神女寨落于他手,想来他定会将主力调动至神女寨,恐怕用不了多少时日,对北疆对峙是勇士,就会丧命在鼠辈秦狄的手中。”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两地距离遥远,就连本尊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难道垦族长,有什么好主意?” “刚刚听神尊说,毛阶归降,老朽确实萌生出了一个想法。” “快说来听听,如果真能杀了秦狄,垦族长今后便是我南疆的大巫师。” “多谢神尊器重,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不宜让他人得知啊!” 垦白故意面露难色,眼睛有意无意的看向那些跟随洛依而来的人。 他的眼神暗示,洛依心知肚明。当即清了清嗓子,看向众人。 “两日奔波,你们也都累了,垦族长以为你们安排了房舍,都下去歇息吧。” “是。” 洛依的话,就相当于是皇帝的圣旨。众人退去时,梁一也不例外,识趣的想要离开,却被洛依阻止。 “先生就留在本尊身边吧,有先生在,本尊心中会安心。” 洛依的突然开口,梁一嘴上并未回应,刚刚抬起的脚落下,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神尊,敢问这位勇士是...” 自打神女抵达部落,垦白就注意到了这个斗篷男,自始至终未曾看到他的面貌,未曾听他说过一句话。 “他曾多次救本尊性命,本尊信得过。” “原来是这样,看这位勇士身材魁梧,身姿挺拔,必是勇猛之士。” 见神女洛依并未回答自己的询问,垦白倒也识趣,当即转移话题,不再追问他的身份。 第659章 垦白的计划 “现在已无外人,垦族长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秦狄呢?” 洛依微微扭头,双眸看向垦白。 垦白缓缓站起身,脚下向前迈出几步,来到洛依近前,一阵低语。 在他的低语声中,微蹙的眉头逐渐舒展,待到话音落下,那种挂满愁容的脸上,逐渐闪露出些许笑意。 “是个不错的计划,只是时间太慢了。本尊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你可有什么办法,将时间缩短?” “这...神尊,那秦狄毕竟是一国的君王帝主,想杀他绝非容易的事情。此计如果成功,三个月的时间,我们便可以控制秦狄,到那时,他的死活,就掌握在神尊您的手中。” “到那时候,别说杀他,就算是利用秦狄控制整个大汉,也不并非没有可能!” 垦白的这番话,听的洛依心中一动。 先有秦狄支持北疆,又有锦衣卫偷袭神女寨,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惊魂未定时,秦狄的天子卫队从天而降,害的自己再次落荒而逃,狼狈之极。所有的怒火,全都指向了秦狄。心中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从未想过,可以控制他,臣服在自己面前。 “好,本尊就忍耐些时日,垦白,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操办,只要成功,你的部落,就是南疆最大的部落。本尊也会信守承诺,让你成为大巫师,号令诸多部落。” 洛依怒意稍有消退,那股目空一切的神态,再次展现出来。 “多谢神尊。神尊,今后西华山便是您暂时的栖息之地。我垦白与部落族人,会以性命保护神尊安危,待到时机成熟,垦白亲率族人,夺回神女殿。” “你既有此心意,本尊就不再推辞了。待到你的计划成功,本尊与你一同返回神殿。好了,本尊也乏了。” “是,请神尊放心歇息,我的三个儿子,会在外面日夜值守,保护神尊。您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他们便是。” “垦族长有心了,退下吧!” 垦白施礼,转身之时,深邃眼眸在梁一的脸上扫过,试图想要看清斗篷下的那张脸。 待到他离开,洛依看向梁一。“先生觉得垦白的计谋如何?” “可以尝试,不要抱有太大希望。秦狄此人,深谋远虑,他身边不乏有些奇人异士。如果我是你,至少会做两手准备。” “两手准备?先生的意思是还要挖掘出一条暗道?” 闻听此言,梁一暗暗感叹她的想法新奇,真想问问她,究竟是如何坐稳神女之位。 “暗道只是危难时的保命手段,或可以考虑,组织反击。收缩战线,将南疆兵勇,集结于一处,利用地势优势,设伏引诱汉军。” “你们中原人的作战甚是新奇,还极其复杂,不像南疆。双方只知道横冲直闯,你来我往,没有那么多的计谋与诡计。” “本尊还是那句话,先生不妨再仔细考虑考虑,你若愿意,南疆各部落的族人,本尊可全部交给先生调动,你我联手,必会轻易击溃秦狄。” “到那时,先生若不愿留在十万大山,本尊还可助你讨伐大汉,重建越国。如果先生愿意,甚至可自立为王。” 自从逃离神女寨,这一路的经历,让洛依看到了他的才能。武艺高强自不必说,见识更远胜这些南疆部落的族长。若能得他相助,或许会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一统十万大山。 “梁某只是为了报答昔日救命之恩,权谋之事,已毫无兴趣。” 见他如此执着,洛依不再强求,过度强求,可能会适得其反,这个道理她还明白。 神女寨,神女殿。 这是秦狄来到神女寨的第五日,前几日已经将这里的琐事处理完,随后委派时芮召见寨内威望较高的一些长老,其目的便是安抚这里的居民。此事秦狄并未出面,他的目的就是要将有神女身份的时芮,推到了世人面前。 这里的居民是洛依的追捧者,自然不会轻易归于大汉。只是有锦衣卫的雷霆手段在前,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很好的震慑力。 此举也是迫于无奈,锦衣卫人手不足,特殊时期,就要使用些特殊手段。尤其是隔三差五有人当众煽动民众反抗时,锦衣卫从不会出言劝说,挥刀便砍,直取性命。 如此反复,三五次后,生活在神女寨的人,彻底被锦衣卫的手段震慑。即便心中不满,嘴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对锦衣卫的所作所为,秦狄并未干涉。有些人,给他脸,他若接下,一切都好说。若是给脸不要,那只能自讨苦吃。 为了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敌意,秦狄深思熟虑后,这才将时芮推到公众面前。而她身后,代表的则是神婆,这也是秦狄为何让她召见那些德高望重长老的原因。 多年前,他们都曾是神婆的追捧者,多少都会念及些旧情。再退一步,无论南疆还是北疆,说到底,他们都是同一种族。见面既有三分情分,不像对待锦衣卫,满眼的仇恨。 那日秦狄抵达神女寨时,已是深夜。自始至终他未曾当众露面,导致这里的人,无人知道大汉皇帝此刻就在神女殿内。 “别东张西望,做好别动,闭目凝视。” 神女殿后院的一处小花园内,鸟语花香,秦狄盘膝坐在蒲团上。正在接受上官云锦对他的特殊教导,学武。乍一看,姿势端正,还真有几分模样。 “都打坐半个时辰了,腿麻了!” “哪有半个时辰,第二炷香才刚刚过半,在坚持一下吧。” “尿尿,想尿尿!” “忍着,禽兽,昨夜是如何答应本宫的!” 上官云锦暗暗咬牙,昨夜被他那样蹂躏,自己都忍了过来。若不是他答应说要跟自己习武,才不会答应他那么变态的要求。 暗暗咬牙的不止上官,秦狄同样如此。昨夜为了追求久违的刺激,嘴一秃噜,就哄骗着她说要习武,哪知她这么认真...... 趁着上官云锦不注意,秦狄朝着范老挤眉弄眼,暗示他,赶紧为自己开脱。 哪知范老看到皇帝的暗示后,急忙将头看向了天,还轻轻的点着头,似乎再说:嗯...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就在秦狄心中暗自大骂时,豺将军快步从外面跑了进来。 看到盘膝而坐的皇帝,看看面露怒气的娘娘,他默默的走到了范老身边。 “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但讲无妨。” 看到豺的出现,秦狄看到了希望。见他并未向自己走来,而是与范老低语,他选择了主动开口询问。 “陛下,没什么大事,前些时日,老奴曾请求何奎将军派些兵士前来神女寨驻防。三千援军刚刚已经抵达,老奴让卫队为他们安排营地便可。” “不行,兵士们远道而来,历尽艰辛,朕要去看看他们。” 说话间,秦狄就想中止今日的打坐,哪知刚一起身,双腿瞬间一软,若不是上官云锦眼疾手快将他搀扶,就真的瘫倒在地上了。 “腿...真麻了!” 第660章 打通粮道 秦狄此番模样,上官云锦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想让他静下心来习武,有些不切实际。 三千援兵是何奎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每一个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们是第一批跟随何奎抵达北疆的兵士,对十万大山的气候已经适应,有了在山林生存的经验。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不少与南疆作战的经验。 范老当初的本意,是想让何奎派来的大军,镇守神女寨,自己则率领锦衣卫去寻找皇帝。如今已经寻得皇帝,天子卫队接手了神女寨的防守,这些援军如何安排,那就要看皇帝的意思了。 他们的到来,对秦狄来说,如虎添翼。昨夜他还在想,要不要派出一支奇兵,背后偷袭南疆防线,打通一条神女寨通往北疆的道路,将粮草运送至此。 昨日刚刚有了这个想法,援兵今日抵达。这不就是想吃冰,下雹子,想睡觉,有人送枕头嘛! 兵士多日奔波,暂作安歇。领兵的副将被带到神女殿,参拜皇帝。 翌日,休息了一夜的兵士,再次集结。三千兵士,一个不少,在副将的统帅下,再次出发征战。不同的是,这次队伍中,多了两名先锋将军,一人名为毛遂,一人名为毛荐。 兄弟二人被秦狄钦点为先锋将军,却没有任何兵权,只是空有头衔。有军中副将坐镇,兵士们自然不会听他的调动。 此举乃秦狄故意为之,不是拉拢他们,更不是看重他们的能力。而是要借此之名,与南疆部落开战,彻底断了毛阶的后路。他的两个儿子作为先锋军,一旦与南疆其他部落交战,这笔账,最后都会算到他毛阶的头上。 另一点,他也想向南疆那些部落传达一个消息,只要归顺大汉,可不计前嫌,甚至可以得到重用。 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却直接拿捏了毛阶的命门。 在兄弟二人的带领下,三千兵士一路北行,于三日后,与南疆联合部落相遇,展开交恶。此时的南疆人士气大落,迟迟不见援军相助,粮草更是捉襟见肘。 背后突然出现的汉军,令他们始料未及。汉军的出现,无疑宣告着他们的后路被斩断,而快速强势的进攻,直接就击溃了他们的防线。腹背受敌,心里那道防线,也随即被破。 几千南疆残兵,除了一小部分四散奔逃,大部分都成为了俘虏。 此战出奇制胜,毫不费力便斩杀敌军五千余人,俘虏两千余人。这边的厮杀,成功引来了北疆部落的兵士。双方会师,意味着中路的这条战线,被汉军控制。 这是营地连接神女寨的第一条道路,亦是汉军的粮道,重中之重。消息传到何奎耳中,久经沙场的他,自然知道这条道路的重要性。当即统帅五千兵士,前往神女寨,面见皇帝。沿途每隔十里,设立一道关卡,以保护道路的畅通。 道路打通,前往神女寨的时间缩短一倍。原本需要七八日才可抵达,现在只需四日。脚力如果快一点,三日足矣。 三千大军,一来一往,已是七日过去。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带队的副将已经换成了主帅何奎。三千兵士,变成了五千。另有南疆俘虏两千余人,被一同带到神女寨。 敌军溃败的消息,早在两日就先一步传到神女寨,对秦狄而言,这并不算什么值得庆贺的胜利,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一日,当何奎统帅的大军,出现在神女寨时,再一次引起一阵惶恐。寨子内的主路被封,家家户户闭门而不出,只敢躲在暗处观瞧。尤其是看到被押解而来的南疆俘虏时,让他们心如死灰。有一些胆大的人,找到了寨内仅剩的那五位德高望重的老者。 上一次由时芮出面,对他们进行安抚时曾承诺,只要不作出过激行为,可保他们平安。今日看到汉朝的大军,押解这么多的南疆人,本就对汉军心有芥蒂的他们,自然不会淡然面对。 迫于压力,那五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准备前往神女殿,向时芮讨要说法。 此时的皇帝,坐在神女殿的宝座上,居高临下,看着何奎率领众人进入大殿。 跟在何奎身后的人,便是以神婆为首脑的北疆集团,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臣何奎,叩见陛下。” 何奎高呼一声,跪倒在地。跟随在身后的人,在他的高呼声中,全都跪倒在地,口中齐呼。 空旷的神女殿内,回荡着他们的朝拜之声。 秦狄面露笑意,底气十足的说道:“诸位爱卿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平身。” “呵呵,神婆,大巫师,没想到你们二人也来了。” 目光闪过,停留在神婆与褚师策两人的身上。 “得知陛下在神女寨,老身牵挂皇帝安危,故率领北疆各部族长,前来面见陛下。” “如此也好,可将神女寨设立为大本营,指挥各部作战。神女殿朕已经赏赐给神女时芮,你既是神婆,今后就留在这里吧。” 闻言,神婆心中震惊,虽说是赏赐给时芮,她心中却极其清楚,这是皇帝对自己一家的恩赐,此举恐怕是要扶持时芮上位。 想想自己的一生,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为何选定时芮成为神女,难道要亲眼看着她,走自己的老路...... 不管她心中作何感想,现在要做的,就是谢恩。 “老身拜谢皇帝隆恩。” “平身吧。既然你们都到了,那就和朕说说,现在战况如何。” “启奏陛下,除了已经打通的粮道,另外六条战线,多有斩获,天堑已被我军攻占......” 何奎上前,先是将整体战局做了汇报,随后由神婆,讲述北疆目前的详细兵力部署。 就在他们汇报具体战况时,负责值守的狼,来到大殿。 “启奏陛下,寨内那五位老者,想见神女。” “所为何事?” 秦狄抬眼看去,出声询问。 “大军押解俘虏入寨,城内百姓多有惶恐,所以他们前来询问缘由。” “陛下,我去与他们交涉吧!那五人对待自己还算恭敬,好生安抚一番,事情应该可以解决。” 狼将军话音落下,时芮上前出列,主动请命。这几日与他们的接触,已经有了些许经验。 她这么想,秦狄却不认同,此时非彼时。前几日让时芮出面,就是想看看这些人的态度。 “朕可以安抚他们一次两次,但不会事事都要安抚。神婆,你既然到了神女寨,那些人曾经又都是你的追随者,这件事情,就交你去处置吧。正好也让他们见见,神婆活着,并非谣言。”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秦狄此举,是要借他们之口,再次向众人传达,神婆回归的消息。 “神婆,你可带着神女与大巫师同往,免得今后再有人质疑神女的身份。” “老身领命。” 神婆在褚师策与神女的陪伴下,离开大殿,随他们而来的那些族长,被人带下去歇息,殿内只剩下了一群以何奎为首的汉将。 第661章 神婆闵婴 “陛下,俘虏的那些南疆人如何处置?” “何将军是征讨十万大山的主帅,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面对何奎的询问,秦狄并未表态,反倒是征询起他的意见。 “我军初入北疆,损失惨重,他们便是罪魁祸首。臣以为,血债自当血偿。用他们的狗命,祭奠我军阵亡兵士的在天之灵。” 听他说完,秦狄先是认同的点点头,随后开口道: “作为一员虎将,何将军的想法,无可厚非。但作为开疆拓土的军中主帅,就要学会考虑大局。杀伐,只可震慑人心,却不能令其臣服。朕要的并非是此地疆土,而是他们的人心。” “陛下教诲,奎定当铭记于心。” 何奎已过不惑之年,对他,秦狄只是点到为止,并未过多说教。话锋一转,询问起了那些俘虏的情况。 “南疆的那些俘虏,战斗力怎么样?” “正面交锋,他们不堪一击。以往的取胜,无非是利用些投机取巧的手段。” 秦狄稍作沉吟,对他们的处置,心中有了计较。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不必找什么借口。兵法多变,偷袭便是其中一种。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人看重的只是结局。传令下去,好吃好喝的善待他们。过几日,朕自有安排。” “诺。” 听了皇帝这番话,何奎茅塞顿开。也不是在寻找借口,只是单纯的有点咽不下这口气。皇帝既然都这么说了,何奎也不再多言。 神女殿正门的空地上,寨子内德高望重的五位老者站立在前。他们身后,零散的聚集着一些生活在寨子里的南疆人。 锦衣卫攻夺下神女时,留在这里的那些族长以及长老,是他们的首要目标,除了当初在洛依身边的几个族长逃离,其他全成了锦衣卫的刀下亡魂。 导致偌大的神女寨内,仅剩下这几人,还算有些威望。族长们的死,让他们几人的地位凸显,成为了与汉军交涉的枢纽。 此时封禁道路的兵士已经撤去,得知五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来讨要说法,越来越多的人从家中走出,来到神殿门前的空地上,激起尘土飞扬。 这些人中,有些是前来助威,有些则是前来凑热闹。 坐在神女殿内的秦狄,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好奇之下,起身走了出来。 在众人的陪同下,来到殿外的高台。居高临下看去,不大的空地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打眼一瞧,少说也有千人。 “陛下,要不要臣派兵将他们驱散?” 何奎第一次来到神女寨,至于这里的形势以及当地人的态度,并不了解。眼前这一幕,令他感受到一股敌意。 “不必,且看神婆如何解决。” 他的话音落下,通往神女殿的石阶上,出现了一群人。 为首之人,身穿紫衣,穿着华贵。面容虽有老态,精神却极其抖擞,手中那一根看似极其普通的拐杖,相传为神祗遗落在凡尘的权杖,也是一种权势的象征。 在她一侧的女子,身穿一身红衣,发髻盘起,银质发饰在阳光照耀下,亮光闪动。原本白皙的脸颊,跟随秦狄半个多月,稍显暗淡,依旧无法掩饰她精致五官。双眼清澈无邪,面露凝重,透露着几分圣洁。 神婆的另一侧,便是身为大巫师的褚师策。在他们身后,跟随而来的是北疆各部落的族长及长老。 看到石阶上走下的人,外面的人全都眯起眼睛,迎着光朝他们看去。 “奇怪,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了不成,我怎么觉得,那位老妇有些眼熟!” “你是真的老了,哪有什么老妇人,那不就是北疆神女!” “不对,神女是穿红衣的女子,在神女前面,还有一人。” “对对,我也看到了,确实有些眼熟。” “哎,我倒是觉得她身后的那名男人,怎么长得与当年的大巫师极其相似。” 五人的年纪毕竟大了,即便是最年轻的那位,都已经六十多岁,他们并非习武之人,眼神自己好不到哪去。 就在他们小声议论时,褚师策深吸口气,口中高喝道:“十万大山,神祗嫡传,神婆闵婴到...” 神祗嫡传,神婆闵婴。八个字一出,外面站立的所有人都瞪大双眼,全都是一副惊诧表情。 他们虽然分为了南疆北疆,但闵婴这个名字,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名正言顺的神婆,大家曾经共同的追随者。 当年正是因为闵婴的突然消失,才有了现在的南疆北疆。 “嚯,怪不得这么久,敢情他们还去换了身衣裳。”望着神婆一家三口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秦狄的目光停留在了时芮的身上。“闵婴,这是神婆的名字?” “是。” 面对皇帝的询问,范老轻声作答。早在知道神婆的身份后,锦衣卫就对她的身份底线做过详细调查,只是秦狄并不知情而已。 来到空地上,神婆打量着面前五人,说来也巧,这五人,她年轻时还都见过。其中一人,与她还是同族。细算起来,两人的祖上还有些血缘渊源。 “怎么,多年不见,几位可是不识得老身了,还是说,已经将老身这个神婆,忘得一干二净!” 神婆手中权杖杵地,脸当即就沉了下来,话音不大,语气中透露着一股威严。 几人深吸口气,仔细打量着面前神婆,时间像是凝固了一样。 “嘶...您...您真的是神婆大人,您还活着,您真的还活着。” 良久,五人中的一人,率先回过神来。 “没错,是神婆,真的是神婆大人,神婆并没有死。” “这是权杖,神祗遗留下的权杖,没错了,族人们,我们的神婆真的回来了。” “信徒见过神婆。” 五人施礼,身后众人,则是一脸的茫然。尤其是那些年轻人,他们听说过闵婴这个名字,也知道她的身份,却从未见过其人。 反观那些四五十岁的人,此刻已经全都跪倒在地,用他们独有的礼仪跪拜神婆。 在他们的感染下,那些年轻的族人,也纷纷跪倒在地。他们虽没有追随过神婆,却也不敢在这时候,犯众怒。别人都跪在地下,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中,太扎眼了。 ...... “销声匿迹那么多年,想不到还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朕小瞧闵婴了。” “陛下若有顾虑,老奴可将她除掉。” 皇帝话音刚落,范老的低语声,在他耳边响起。 “那倒不必,我料她现在不敢有反心。” 第662章 攻心 秦狄说的没错,神婆已是一把年纪了,就算有心,也无力。同时她还很清楚大汉的实力,即便是联合十万大山的所有部落,也无法与如日中天的大汉抗衡。 别说与大汉抗衡,就连当年的越国他们都打不过,否则怎么会被沙哲秘密捉了去,囚禁数十年。 “难得呀!时隔多年,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见到你们。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呐!”神婆拄着权杖,佝偻着身子,眯眼仔细打量着面前五人。“老婆子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与我同宗的闵昌吧。” “神婆大人,是我,我就是闵昌,您还记得我?” 被神婆认出的闵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道泪痕从凹陷的眼眶涌出,沿着黝黑的脸流落而下。 “记得,当然记得。你们五人,老婆子我都记得。二十年,我老了,你们可都风采依旧啊。” “神婆大人言重了,我们也都老了,头发都白啦。今日能再见到神婆大人,死也可以瞑目了。” “是啊,有生之间还可能见到神婆大人,是我们的荣幸,更是各部落都盼望的事情啊!” 听着他们的话,神婆的脸上闪过意味深长的笑意,摆了摆手。 “今非昔比啦,偌大的十万大山,内斗了十几年,有谁还记得我一个老太婆。南疆的天,早就变啦!” 闻听此言,几人再次跪倒在地。 “我们心中一直惦念着神婆大人,我们永远都是您的信徒。” 见他们庄重行礼,神婆深吸口气,慢慢吐出。 “呵呵呵,难得啊,难得你们还会信奉我这个老太婆。” “神婆大人本就是神祗嫡传,我等将世代信奉。” “哼,世代信奉,你们心中真的还有神明吗?十余年的内斗,多少族人因此丧命,难道你们就不怕引来神明降罚!” 神婆语气瞬间变得严厉,在他的呵斥声中,五人额头涌现冷汗。 别看神婆阔别多年,在这些老人心中,对神婆有着天生的敬畏。这种敬畏,是一代接一代传承而来,早已深入骨髓。 “神婆大人,我们纵使不愿,也无法劝阻族长,只能日夜盼望您老人家回来,主持大局。” “唉…罢了,你们都起来吧!” 神婆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也知道,面前几人只是有些威望而已,既不是族长,自然话语权就轻。汉人常说的人微言轻,便是这个道理。 “老身被越国沙哲囚禁多年,后被汉帝所救。感念汉帝恩情,老身已率北疆各部,归于大汉。此后,老婆子也不再是你们南疆的神婆了。” 这番话一出口,众人哗然。 汉军支持北疆,攻打南疆的事情他们有所耳闻。原以为是请来的援兵。万没想到,神婆竟率领北疆部落,投靠了大汉。 “神婆乃十万大山神明的嫡传,投靠大汉,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生活在十万大山的信徒,惨死在汉人的手中吗?” “我们日夜盼望神明降临主持大局,神婆大人此举,岂不是背叛了神明,望您慎重考虑啊。” “神婆大人既然返回十万大山,我等理应遵从您的示下,平息南北二疆的争斗。如今却协助汉朝,攻打南疆,似乎确实不妥啊。” 说是议论也好,说是劝谏也好,几人的言辞中,虽有不满,态度却还恭敬。 “十余年的争斗,各部落的情况,想必你们比我这个老太婆要清楚。北疆各部落的族人仅存三分之一,归顺大汉,只有获得汉帝的庇护,才会让各部落和平共处,才会令我们的血脉,延续下去。” “老婆子已不再是你们的神婆,念在往日旧情的份上,老身可以请求皇帝,放你们离开神女寨。此后一别,你我之间,只怕就是敌人了。” 神婆话音落下,众人面露难色。十几年来,他们确实期盼着神婆可以再次出现。根深蒂固的思想,早已将神婆视作了心中的神。洛依在这里的经营,虽然在他们心中占据了一定位置,却也无法与神婆闵婴相提并论。 几人面面相觑,沉默了好一会,只见闵昌长叹口气,向前跨出一步。转头看向身边几人,直言道: “各位,我与神婆大人,本就是同宗。如今她老人家重返而归,闵昌自不能背叛宗族,更不能背叛神婆大人,我愿继续追随神婆,各位,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闵昌跪倒在神婆面前,继续说道:“神婆大人,闵昌愿继续追随您,望神婆大人不计前嫌,将我收留。” 见状,神婆脸上挤出些笑意,颔首道:“你我本是同宗,今日能够迷途知返,老身又岂会计较。凡十万大山的部落族人,只要还相信我这个老太婆,愿意和平相处,我都愿意接纳。若你们有更好的去处,老太婆愿意请示皇帝,放你们安全离去。” 神婆的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呐喊。 “不必请示了,皇帝有旨,允许他们随时离开。” 高空中突然传来低沉有力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可以清晰的传入到每个人的耳中。众人抬头观看,只见一个年轻人屹立在神女殿前的高台之上,俯视众人。刚刚开口说话的人,正是站在皇帝旁边的范老。 看到皇帝身影,神婆一众当即转身,跪倒在地。 “参见皇帝。” 以神婆为首的北疆众人,纷纷跪倒,口中高声齐呼,声势浩大,惊呆了前来看热闹的南疆众人。 他们的话音刚刚落下,负责守卫神女殿的兵士也全都跪倒。皇帝首次在这些人面前露面,气势绝对不能落下。 说被吓的也好,说被感染的也好,空地上的南疆人,全都跪倒在地。 “凡追随神婆归顺大汉者,无论是哪个部落,有什么样的仇恨,以往之事,朕都可既往不咎。正如神婆所言,你们若想离去,朕也不会阻拦。” “神女时芮何在?” 听到皇帝喊出自己的名字,时芮抬头。 “陛下,时芮在。” “有想离开神女寨者,由你代朕,送他们离去。” “时芮遵旨。” 秦狄此番举动,并不是为了彰显自己如何,而是有意要提高神女在那些人心中的地位与声望。同时也想告诉下面这些人,现在的十万大山的主人,并非什么神明,而是大汉王朝。无论是神婆还是神女,都要遵从大汉皇帝的旨意。 第663章 组建新军 “陛下该不会是想让时芮,接任神婆的位置吧!” 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跪倒在地,上官云锦口中低语。 “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狄闻言,眉头轻挑,侧目看向身边女人。 “先是赏赐神女殿,今日又故意在众人面前抬高她的身份,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来吧!” “有那么明显吗?” 秦狄喃喃间,上官云锦凑到耳边,低声说道:“神婆是不可以婚配的。” 她的声音传入耳中,心中咯噔一下,脸色多有尴尬,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话从何说起啊,朕只是想尽快平定南疆,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反正嘴长在你身上,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喽。心中有没有其他心思,你自己清楚。” 上官云锦转身离去,秦狄砸么砸么嘴,低头看向下面的时芮,自言自语道:“朕只是想尽快平定南疆,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随着神婆的到来,生活在神女寨的民众,内心开始动摇。短短两日,已有三分之二的人,重回神婆麾下,尊奉她为十万大山的主人。此举也间接的承认,汉军入主十万大山的行为。 秦狄也算信守承诺,两日后,神女寨内剩余那三分之一的人,离开了这里。神女时芮亲自将他们送到神女寨外,随他们离开的人群中,还有一部分不久前被俘虏的人。 两千多的俘虏,有一半的人归属于神婆,由她亲自领导,秦狄并未干涉。名义上他们依旧是神婆的信徒,追随神婆。而神婆已经效忠大汉,实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他们成为了汉军的一份子。 “启奏陛下,那些人已经全都离开了神女寨。” 神女殿内,秦狄坐在洛依曾经的宝座上,正在研究刚刚绘制出来的地图。 经过这段时间的探索,十万大山有五分之一的地势,被汉军所记录。 “好,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神婆年岁已大,今后你多帮她处理些琐事,要学着去独当一面。” 见时芮回来,秦狄闪露笑意,望着面前的女孩,继续说道:“今日这身装束不错,年纪轻轻,就应该穿的漂亮些,回头朕让他们送几身汉人的服饰过来,你也感受一下中原的文化。” “真的吗?时芮多谢陛下。” 她虽身为神女,却没有太多衣服。这里的纺织技术还停留在很古老的程度,身上穿的衣服,质地多为粗布材质。只有极为隆重的活动时,才会穿上那几件丝绸布料的服饰。就那些布匹,还是几年前,北疆人几经辗转,从越国高价所购。 生活在十万大山中的人,对银钱没有什么概念。他们眼中的财产,就是山中猎物,要么就是一些漂亮的饰品。从而导致他们的买卖交易,依旧停留在以物换物的阶段。 这样的交易方式,也有好处。对方需要你的东西,甚至可以用些野果换取一头野猪。不存在交易是否公平对等,只存在对方是否需要,是否喜欢。 “那是自然,朕已经派人传旨,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来传授你们些耕种纺织和锻造的技术,用不了几年,你们的生活就会得到改善,变得更加强大。” 听到皇帝的话,在场的北疆人都是心中一惊。尤其是那些曾去过越国的人,越国的繁荣,令他们望尘莫及。暂且不提什么纺织和耕种的技术,只要汉帝能将锻造武器的技术传给族人,他们就已经心满意足。 有了锻造的技术,便可以有更多的兵刃,对付山中猛兽,也就变得简单。到那时,族人上山打猎的伤亡,势必就会减少很多,猎得的猎物,想必也会增加。猎物的肉拿来吃,皮毛做成衣服,自然就吃穿不愁。 他们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殊不知,秦狄想要给他们的,何止是这些。 “陛下所言当真?” 殿内诸多族长中,有人忍不住发问。未等皇帝开口,先引来神婆的呵斥。 “放肆,皇帝贵为一国之君,岂会言而无信。大殿之上,岂容得你质疑。” 神婆暗暗运气,狠狠瞪了对方一眼,暗道:你也太不知深浅了,不管真假,都不能当面质疑皇帝,稍有不慎,便会白白丢了性命。 “小人无意冲撞陛下,甘愿领罚。” 有了神婆的训斥,他也反应了过来。 自从他们归顺朝廷后,秦狄就一直派人教导他们学习汉人的礼仪,说话的方式,以及尊卑有序等等。听到皇帝的亲口承诺,兴奋之余,忘记了这些规矩。 “有此想法乃人之常情,朕不会怪罪于你。正如神婆所说,朕乃一国之君,君无戏言。旨意已经前往梁都,最多三个月,便会有人前来此地,协助你们重建家园。” “正好今日你们也都在,朕有意组建一支新的大军。这支大军将由汉人与你们的族人共同组成,作为迎战南疆各部的主力。如此一来,你们的族人,也会在征战的过程中,学到些战略战术。” 说到这里,众人表情变得凝重,默不作声,不知心中在琢磨什么。 秦狄双眸在他们脸上扫过,嘴角泛起冷意,若无其事是继续说道: “至于你们的部落出多少人,全凭自愿,朕不做强迫。不过有一点,朕要提前告诉你们,今后十万大山的和平,将由这些人与朕的大军,共同来维护。” 此话一出,在座的几位族长顿时瞪大眼睛。即便他们再傻,也能明白这句话的隐喻。 “启奏陛下,我部落可出青壮年两千人,为陛下效力。” 有聪明人,领悟到其中利弊,当即做出表态。 “陛下,我部落人数虽少,也愿抽调千人,作为大军的先锋部队,为陛下讨伐南疆。” “启奏陛下,我部落也愿…” 没多大功夫,一支万人组成的军队,在神殿内诞生。 这支队伍共计一万一千三百人,由十多个不同部落组成,多的两千人,少的则只有二三百人。有的部落实在是小,可能整个部落的族人,连一万人都不到人,除去老弱妇孺和已经被投入战场的人,能拿出二百人,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正如秦狄所言,他看重的并非是人数,要的是这些部落的态度。另一个目的,便是要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的思想,让他们多与汉军接触,为后面汉人的思想和文化输出做铺垫。 想要彻底汉化生活在十万大山中的部落,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他们打成一团。 组建新的军队,只是开启汉化的第一步。待到他们成为生死相托肝胆相照的弟兄后,也就到了开启汉化的第二步计划,通婚。让汉军的兵士,在这里生根繁衍,开枝散叶。两族彻底融合在一起,才是稳固根基的长久之计。 “何奎何在!” 皇帝话音落下,何奎大步上前,双手一躬,单膝跪倒在地。 “臣在。” “北疆各部已抽调一万一千三百人,朕令你抽调三千七百人,组建一支大军。暂时由你担任大军主帅,指挥作战。军中兵士,你要一视同仁。所有兵士积功论赏,有勇有谋者,可优先提拔晋升。若让朕知道你敢徇私舞弊,偏袒任何一方,则军法处置。” “诺。何奎愿以项上头颅担保,必会公平公正对待所有兵士。若有偏袒,臣的这颗头颅,不要也罢。” 得知统兵将帅为何奎后,各位族长的心中多少还有些顾虑。但是听到何奎铿锵有力的回答,令他们的顾虑,瞬间消散。怪不得汉军远胜自己族人,简直就是一群虎狼。主帅敢用性命作保,下面的兵士岂能不奋勇杀敌。 组建新军的事情敲定,接下来就是武器装备配备。按照何奎的想法,本想对这些人进行为期十天的训练,被秦狄一口否决。 在他眼中,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与其训练,倒不如将他们直接扔到战场,只有能活下来的人,将来才有资格维护一方太平。 两日后,一支一万五千人组成的大军,整顿完毕,出现在神女寨内。 秦狄下达给他们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兵分六路,合围正在与北疆部落交战的南疆人。至于他们如何划分,何人领队,这些秦狄不闻不问,全都交给了何奎。 第664章 倔强的江涵 新军离去仅五日,陆续有战报传回。邻近的两条战线,在北疆族人的配合下,南疆人轻而易举被击溃。 由于新军多为北疆人,轻而易举获得的胜利,令他们士气大涨。心中对汉军多了些信任和感激,若非有他们的指点和协助,想要击溃南疆人,势必要耗费些功夫。 殊不知,即便没有汉军,南疆人很快也会溃败。他们与神女洛依以及各部落的族长的联系,断绝多日。后面的补给迟迟未到,援兵更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士气大跌,军心早已涣散。溃败已是不争的事实。 新军的到来,加快了他们心理防线的溃败。即便他们不动手,只是站立在身后盯着他们看,南疆也会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不战而败。 对于南疆交战现状,秦狄早有预料。正因为他想到了这些,当初才断然拒绝了何奎训练新兵的提议。在他眼中,训练就要有个训练的样子,十天八天的训练,根本就无济于事。与其浪费时间,不如让他们在实战中寻找信心。 正如他所料,一场战役结束,双方心中的隔阂消除了一大半。当然,在北疆人组成的兵士中,也有个别自以为是的兵士。这种情况,在所难免。反观汉军,有森严的军法约束,素质上要高出许多。 最重要的一点,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征战越国时,过往战绩何其辉煌。现在面对芝麻大小的胜利,并不值得他们去庆贺。 溃败的南疆人,由北疆族人押送至神女寨。新军则按照计划,翻山越岭,去支援其他战线。六路兵马,最终会汇合为两路,到那时,则意味着南疆展开的七条战线,全面溃败。 他们如何征战暂且不提,单说神女寨内发生的事情。 秦狄抵达神女寨已有二十多日,如果从营地开始算,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仔细想来,其实他也就只做了一件事。率领天子卫队,偷袭了毛阶部落。 在神女寨的二十多天,他也没闲着。结合众人的经历与当地人的叙述,命人绘制出了一幅极为细致的地图。细致到可以直接悬挂到墙上的那种,就连神婆等人看了,都忍不住称赞此图之详细。 此图构成,不仅包含了山川河流,就连部分容易产生毒瘴的区域,都单独做了标记。除此之外,他还做了另一件事。 当初前往南疆时,他曾记录了些沿途高山。抵达神女寨后,他便做出了行动,凡是记录在册的高山,派遣兵士驻守。 对于皇帝此举,众人大为不解,秦狄也并未给出他们过多解释。他想的很简单,要利用高山优势,建立一道防护网,全面监控十万大山内发生的一切。只要发现南疆人偷袭或是有其他危险发生,驻守在山峦之上的兵士,会在第一时间内释放信号。 驻守其他山峰的兵士看到信号后,自然会继续将信号传递下去,以便大军可以迅速做出反应。这样的传递方式,在地势复杂的十万大山,很实用,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式。其原理说白了就是在山峦之上,建立一座烽火台,烽火传信。 这一日,秦狄正在翻看何奎传回的战报,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欢快的声音,听声音极其耳熟。 “皇帝哥哥!” 就在他困惑此人究竟是谁的时候,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秦狄抬头,一道身影欢快朝着自己跑来。 “涵涵?你怎么来了!” 江涵的突然出现,令秦狄错愕不已,惊得他直接站了起来。瞪大眼睛仔细看,确实没看错。他的话音落下,江涵已经冲到面前,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住。 “皇帝哥哥,涵涵可想可想你了。”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了,谁随你来的?” 看着抱着自己的江涵,秦狄的手顺势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是臣妾带她来的,陛下不会怪罪臣妾擅自来这里吧!” 门口传来柔情的声音,抬眼看去,除了公孙蓝瑶,还能有谁。 “哈哈哈,瑶儿也来了,朕是真想你们啊,又岂会怪罪。”秦狄上前,一把拉住公孙蓝瑶的纤纤玉指,继续说道:“朕正要派人去接你们,没想到你们就来了,我们也算是心有灵犀啦!” “陛下当真有此想法吗?臣妾还担心到了这里,会惹得陛下生气呢。” “怎么会,你是朕的爱妃,朕何时与你置过气。” 秦狄话音落下,就听江涵笑着说道:“蓝瑶姐姐,我说的没错吧,皇帝哥哥肯定不会生气的。” “涵涵说的没错,朕也很想你们,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再说了,朕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来来来,别站着了,快坐。这一路的道路都很崎岖难行,早就累坏了吧!” 秦狄拉着两人的手,示意她们落座。 “与我朝的道路相比,这里确实要崎岖很多。” “快让朕看看,瑶儿的小脚丫是不是都磨破了。” 说话间秦狄俯身,伸出去的手不管不顾的就要伸向她的玉足。 “陛下,臣妾无碍,下面的兵士制作了一架简易的凤辇,一路抬着臣妾,他们才是最辛苦的人。” “原来如此,瑶儿没事,朕就放心了。来人。” 听到皇帝呼唤,值守的天子卫队,当即上前回应。 “陛下。” “吩咐下去,重赏护送娘娘的兵士。” “诺。” 卫队离去,就见江涵的小嘴巴一噘,略有不满的说道:“皇帝哥哥果然就只关心蓝瑶姐姐,早知道我就不来看皇帝哥哥了。” “哈哈哈,谁说朕不关心涵涵了,来,让朕也看看,你这个臭丫头的脚有没有磨出泡。” “哼,何止磨出泡,都已经磨破皮了!” 原来秦狄只是想逗她一下,听她这么一说,不禁产生了疑惑。 “真的假的,难道你是一路步行而来?” “陛下说的没错,这丫头执拗的很,说什么也不做辇,执意要与兵士一同徒步而行。” 听到蓝瑶的话,秦狄顿时瞪大眼睛,几百里的山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徒步而行,关键现在的鞋子也不像前世那么结实,这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做到。 “来,让朕看看你的脚。” “啊?真的要看呀!” 见皇帝的手捏住自己的脚腕,江涵的小脸瞬间就红了。想躲,又不想躲。 就在她纠结中,秦狄的手已经轻轻拽下了她的鞋子,粉嫩的小脚丫倒是没什么,低头看向脚趾,秦狄的心瞬间就拧到了一起。 水泡确实没有,因为脚掌的肌肤已经溃烂,丝丝血迹清晰可见。 别说切身感受,就眼前这一幕,看着都疼。面色铁青的秦狄,二话不说,将她的另一只鞋子也拽了下来。相比之下,这只脚更为严重,有些地方的皮肉,已经翻起。用皮开肉绽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嘶...快传御医。是不是很痛,为什么不让兵士抬着你。” 秦狄倒吸口气,眉头紧锁,满眼心疼的看向江涵。 “一点都不痛,我可以用内力抵御疼痛。” 听到她的解释,秦狄紧蹙的眉头,瞬间拧成旋涡状。 “傻丫头,让你习武是强身健体,防身之用,不是让你来摧残自己身体的。” “皇帝哥哥,我记住了,下次我一定注意!” “还敢有下次,再有下次,就永远别练武了!” 被皇帝训斥,江涵无辜的吐了吐小舌头,见皇帝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急忙开口打断了他。 “皇帝哥哥,怎么不见师傅呢,我还要去给师傅请安。” “她有事外出几日,很快就会返回。从现在开始,你哪里都不许去,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脚上的伤养好了再说。” “你这个傻丫头,伤的这么厉害,怎么就不知道说一声呢!真是急死我了!你在忍耐一会,我去给你找些止痛的草药来。” 看到江涵脚掌溃烂的肌肤,蓝瑶的眼眶当即变得红润,泪花在美眸间翻涌。 这一路江涵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一样,她是真不知道江涵的脚掌已经溃烂,否则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徒步而行。 第665章 朕不想跨界 “蓝瑶姐姐,千万不要,皇帝哥哥不是已经派人去找御医了,涵涵哪敢让姐姐伺候我。再说了,真的不痛,不用担心我!” 江涵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急忙摇头拒绝。 “参见陛下,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说话间,兵士的带领下,董平来到屋内。 “哦?董神医也来了。朕倒是无碍,你赶紧看看这丫头的脚。” 看到董平出现,秦狄并不意外,公孙蓝瑶前往神女寨,队伍中自然会有御医同行,只是没想到随行的人会是董平。 董平迈步上前,见皇帝蹲在旁边,他也只能半跪在地上。曾经的他是闲云野鹤,入宫两年,君臣间的规矩,多少也了解了一些。 看到脚底溃烂的肌肤,董平微微皱起。 “江涵姑娘,老夫如果没有猜错,你是用内力抵挡疼痛了吧。再强撑下去,你的两只脚就废了。” “现在怎么样,要不要紧!” 董平的话令秦狄心中一惊,比当事人还紧张。 “董神医,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涵涵还小,不能成为残废啊!” 当初京都皇宫发生投毒后,为了帝后苏雨晴与穆静雪的安危,蓝瑶曾跟随董平学习过一段时间的医术,两人也算有些师徒的情分在内。 “残废到不至于,最多也就是跛子。幸亏发现的及时,只要医治得当,应该无大碍。” 董平深吸口气,皇帝面前,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董神医,你不是在吓唬我吧!” 原本嬉皮笑脸的江涵,听到自己有可能会成为跛子,变得焦虑起来。 “江涵姑娘还是快快散去内力吧,老夫先为你溃烂的肌肤消毒。” 董平的安排下,兵士去准备应用之物。 在他的叮嘱中,江涵撤去内力,顿时一股钻心疼痛传来,双腿忍不住颤抖。红扑扑的小脸蛋变得煞白,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间滑落出两道泪痕。 “是不是很痛。” 秦狄见脸颊滑落的泪痕,语气瞬时温柔了许多,起身抬手,为她将泪痕擦去,将她揽入怀中,手在小脑袋上轻轻安抚。 “涵涵不怕,有朕在,一会就不痛了。” 说的简直就是屁话,有没有他在,都一样的痛。 有了秦狄的安慰,江涵暗暗咬牙,口中发出啜泣声。 “我没想到,会这么疼!皇帝哥哥,真的好痛啊!” “忍一下,忍一下就好,马上就不疼了。” 秦狄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这种事情,毕竟不能感同身受。 半盏茶的功夫,兵士们带着董平所需的应用之物,返回屋内。 一番操作后,江涵的双脚被严严实实的包裹。内服外用的药物中,都添加了止痛药,疼痛的感觉缓解许多。 “现在好些了吧!” 江涵的啜泣声停止,煞白的小脸蛋上也恢复了该有的气色。 “好多了!”江涵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其实涵涵可以忍住不哭的!” 见她为刚才的事情开始辩解,秦狄笑了笑,在她的鼻头上轻轻刮了一下。 “朕知道,涵涵最坚强了。以后想哭的时候就要哭,哭只是在宣泄情绪,没什么大不了,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哭的比你还厉害呢。” 在他看来,面前的女孩已经足够坚强了。上一次看到她嚎啕大哭,还是两年前她痛失双亲的那次。想到这些,心中多有不忍。小小年纪,经历这么多坎坷,当真是令人唏嘘。 “陛下,江涵姑娘的伤已经包扎好,臣建议这几日卧床休养,以免伤口再次感染。” “朕知道了,有劳董神医。营地那些患病的兵士医治的如何了?” “有了驱虫的法子,军中兵士患疟疾的人数明显下降。已感染的兵士正在康复期,死亡率降低到十之一二。” “能有今日之成就,你功不可没,待到返回梁都后,朕必重赏。”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疟疾的死亡率能够达到十之一二,已经算是奇迹了。 “其医理乃陛下所授,臣不敢贪天之功。” 话虽这么说,秦狄却很清楚,那是几代甚至几十代人心血的结晶,这份荣誉本就应该属于医者。自己只是凭借前世的记忆,投机取巧。至于他们口中那些医理药理,一窍不通。能有今日这般成效,最大的功劳,依然属于医者。 “呵呵,董神医就不必谦逊了,若没有你们的不断尝试和突破,那一纸药方,未必会有此成效。这份功劳你受得。” 听到皇帝此言,董平也不再推辞。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只是虚名而已,要也行,没有也无所谓。 “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请,望陛下可以三思。” “嗯?什么事,董神医不妨直言。” 董平突然变得这般委婉,秦狄还有些不适应。在他的印象中,董平并非扭捏之人。 “陛下,是这样。董神医想将这张医治疟疾的方子,传阅于我朝坊间的郎中大夫。” 公孙蓝瑶上前,来到秦狄近前,想为董平说情。 “这是好事啊,正所谓医者父母心,理应如此,你们可是有什么顾虑吗?” “只是药方出自陛下之手,为皇家秘方,即可医治我朝大军,若是流传到境外,又担心被他国利用,所以...” 蓝瑶说到这里,秦狄已经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 “医者,考虑的应该是病人疾苦,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两国战事,与你们无关。董平,你不必有顾虑,放开手脚放心去做。能够解救天下疾苦,不仅是你的荣耀,也是大汉的荣耀啊!” 得到皇帝的肯定回答,董平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满脸喜悦。 “陛下真乃千古明君,此举必会被天下人称赞。且我朝奇人异士颇多,说不定在他们的手中,这张药方会发挥更大的作用。” “不必,你就说这张药方出自你的手。你董神医的名号,在那些郎中大夫的眼中,比朕更有信服力。治国,朕勉强胜任,治病救人,朕毫无心得。” 董平的心思,秦狄心知肚明,这是要拿自己冠名。并非是自己不想,而是不忍前世来之不易的药方,被一个在医界毫无建树的人染指。专业的事情,就让他们专业的人去做。 “陛下,臣以为...” “好了,此事就由你董平去做,与朕无关。做个皇帝已经够累了,朕实在没有心思再去做一个郎中。” “诺。” 见皇帝执意要撇清关系,董平也不好再继续劝说。既然皇帝不想掺和,这份功劳,不妨就给了公孙娘娘。想到这里,董平心中便有了计较。叮嘱了江涵需要注意的事情后,退了下去。 “你要谨记董平的话,不能下床,乖乖静养。来,朕抱你到床上去歇着。” 秦狄俯身,一个公主抱,将椅子上的江涵抱起。细小的手臂顺势搂在秦狄脖颈,水汪汪的两只大眼睛,默默盯着他的侧脸。 第666章 制作轮椅 不知是路途劳累,还是喝下的草药起了作用。卸下防备的江涵,在秦狄的安抚中,很快就进入梦乡。 见她熟睡,秦狄与蓝瑶缓步来到另一间房间。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早已迫不及待的秦狄,一把将面前女人抱在怀中,面露怀疑的笑。 “朕都要想死你了,快让朕好好疼疼你。” “陛下,臣妾一身的尘土,还是先梳洗一番,晚上在服侍陛下吧...” 被秦狄抱在怀中的公孙蓝瑶,面红耳赤。 “嘿嘿,晚上自然也要!” 秦狄口中坏笑发出,手已经开始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游走起来。 一番云雨结束,享受着心爱男人的爱抚,躲在结实臂膀中的蓝瑶,宛如小猫般乖巧。 两人诉说衷肠,直到夕阳余晖打在窗户上,秦狄穿好衣服,从屋内走出。 安排人服侍蓝瑶熟悉,他悄悄去看了看江涵。小丫头还在熟睡,便没有打扰她。 “神女寨内,有没有木匠?” 离开江涵暂住的房间,秦狄思索片刻,按照她的伤势看,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够呛能下地走路。 “有,此地树木多,他们的许多生活用具,都是木质,而且制作木器的技术还不错呢。” 葛尚是亲眼看到过当地居民的生活,木碗木桶木盆木窗木武器...每家每户,都堆积着许多木器制品。 “派人找几个制作木器的高手,再找些木材,朕要做个轮椅。” “轮椅,那是什么东西?” 葛尚一脸懵,这俩字拆开,每一个他都理解,拼凑在一起,还是第一次听说。 轮椅,难道是一种新的武器?应该没错,陛下乃大才,研制出了许多武器,弓弩是最具有代表性。 就在他自行脑补的时候,皇帝见他一动不动的愣在原地,皱眉道:“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就赶紧去,让他们带着所需的工具。” “诺。” 葛尚不敢迟疑,当即吩咐锦衣卫去操办此事。 半个时辰都不到,神女殿的大殿内,六个木匠,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在他们身边,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以及一些已经去了皮的木材。 都知道皇帝就在神女殿内,但是真正见过皇帝的人,只有那日跟着五位老者来看热闹的人。他们只是远远看到了皇帝身影,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皇帝,整个神女寨的居民,也只有六名木匠有这个福气。 “都起来吧,朕今日让来,是想让你们协助朕打造一件器物。” 几人哆哆嗦嗦的样子,秦狄看的清清楚楚,整的好像自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样,所以他极力控制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平和待人。 这招确实有效,听到平和的语气传来,六人紧张的心情,瞬间缓和了许多。 “皇帝需要打造什么器物,尽管吩咐,小的们一定尽心尽力。” “此物倒也简单,你们先看看这几张图,可否能看的明白。” 秦狄示意,兵士接过他手中的几张草图,送到六人面前。 “这是椅子?带轮子的椅子?” 他们说的没错,秦狄画的就是轮椅的轮廓草图。包含了正面侧面以及后面三个方向,画的不是那么细致,仅是用线条勾勒而成。只要是精通木器的高手,看几眼心中自然就会有个大概的模型。 “此物名为轮椅,正如你们所言,算是一把带有轮子的椅子,制作起来有没有难度?” 几个人简单商议了几句,其中一人作为代表,开口询问道: “皇帝陛下,我们从未做过这样的椅子,会尽力去制作,不知道皇帝陛下对椅子的大小,可有什么要求?” “正常大小即可,至于轮子的大小,由你们自行安排。朕会看着你们制作,不合适的地方,我们一起修改。” 皇帝的话音落下,几人相互对视一眼,全都愣了。不约而同的泛起嘀咕:不是说大汉皇帝脾气暴躁,杀人如麻,怎么与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呢! “怎么,你们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他们不语,秦狄再次询问。 “没...没有难处。” “既然没有难处,那就抓紧时间制作吧!” 六人简短商议后,做出明确分工,准备好的木材,在他们手中开始变化形态,叮当作响的声音,不时从神女殿内传出。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途经此地的时芮,便被殿内的声音所吸引。刚进入殿内,就看到几个木匠忙活着,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竟还参与其中。满脸错愕的看向皇帝,甚至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芮儿来了,事情办的如何了?” 看到时芮出现在眼前,秦狄将已经做好的轮子轻轻放在地上。 “已经陆续有回信了,他们表示,愿意回归,追随在神婆麾下。” 在秦狄的授意下,闵婴以神婆的名义,召集曾经旧部,神女时芮与大巫师褚师策从旁协助。这些天一家三口,一直都在忙碌这件事情。 当然,一家三口,也只有他们心知肚明。这个秘密,秦狄不提,没人敢说出去。一旦泄露就是杀头的大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 “陛下,我们的速度是不是太慢了?半个月过去,却没有一个部落归降...” 时芮脸上略有尴尬,原以为是一件小事,没想到只有些口头传回的应允,未曾看到一人前往神女寨。 “此事急不得,要慢慢来。” 秦狄面露笑意,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你想想,南疆地势崎岖,我们放回去的那些人,想要回到他们的部落,路上就会耽搁不少时日。就算他们平安返回,部落的人恐怕也不会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一定会通过他们自己的消息来源,确认这件事情的真伪,也就是真假。” “光是这个过程,至少就需要半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你要学会沉住气,多些耐心。不瞒你说,他们若是主动来归降,朕还怀疑会是诈降呢。” “听起来好复杂呀!” 即便有了秦狄的开导,时芮依旧是满脸愁容。 “呵呵,其实没有什么复杂的,芮儿只需要跟着神婆,好好的学习就够了,不必管他们来与不来。” “他们如果不来,陛下的计划岂不是就白做了。” “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绝对不会白做。” 见皇帝极其自信的模样,时芮无奈的长叹口气。 “好吧,你是皇帝,我相信你。对了,我听说公孙娘娘到了神女寨,娘娘在何处,芮儿是来给娘娘请安的呢。” 时芮话音落下,秦狄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顺口询问道:“芮儿愿不愿意和蓝瑶成为好姐妹呢?” “芮儿当然愿意,只是公孙娘娘贵为大汉皇妃,芮儿又是异族,她不会嫌弃吗?” 时芮的回答当真是干脆利落,反倒是令秦狄为难。看样子,她似乎是不明白其中的隐喻呀! “陛下,轮椅组装好了。” 就在秦狄琢磨着如何哄骗…不,应该是如何开导时芮时,葛尚推着制作好的轮椅,来到两人面前。轮椅经过几个木匠的打磨,表面已经变得很光滑。 “这是…带轮子的椅子?” 盯着葛尚推来的轮椅,时芮瞪大双眼,眼眸中尽是新奇。 “这么说也没错,此物叫做轮椅,腿脚不方便的人,坐在椅子上就可以挪动了。” “陛下,我可以坐一下吗?” 面对时芮的询问,秦狄泛起阵阵笑意。 “当然可以,不过这东西对正常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一辈子都别坐才好。” “为什么?看起来很好玩呀!” 这般单纯,令秦狄对她的喜爱,在不知不觉中又多了几分。 “呵呵,真若是坐上了轮椅,那就证明已经无法用自己的脚走路了,失去双脚,自然不是什么好事。芮儿倒是可以坐在上面,感受一下。” “那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失去双腿。” 听到秦狄的话,吓得时芮连连摇头。 “感受一下还是可以的,来,坐在上面,朕推着你。” 在秦狄的劝说下,时芮怀中忐忑的心,坐了下去。秦狄站立在身后,轻轻推动后面的把手。轱辘虽然是木质,推起来也不算太费力。 “动了,动了!” 坐在椅子上的时芮,一脸兴奋的惊呼着。 第667章 有人来归降 轮椅制作的有模有样,六人拿着皇帝的赏赐离开。 秦狄来到江涵休养的房间,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窸窣的话语声。进入屋内,江涵已经睡醒,蓝瑶侧坐在床边。两人不知在讨论什么,见皇帝出现,两人当即结束对话。蓝瑶起身,迎上前来。 “陛下,您忙完了。” “嗯,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秦狄随口询问,床上的江涵,小脸蛋瞬间变得红润。 “呵呵,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秘密,陛下就不要追问啦!” 蓝瑶打趣的说,秦狄也不再追问,轻语道: “哈哈,好,朕不过问了。涵涵睡得怎么样,脚现在疼不疼?” “床榻上全是皇帝哥哥的味道,涵涵睡得可好可踏实了,就连脚上的伤都不痛了!” “哎呦,涵涵的小嘴今天是不是吃蜜了,说话都这么甜。朕还以为会被你嫌弃呢。” 这间屋子,本就是秦狄的卧室。分为两间,里面是卧室,外面是厅堂,也是临时处理琐事的地点。 “才不会,我要一直睡在皇帝哥哥的床榻上。” “好,涵涵喜欢就一直住在这里。” 秦狄随口应允,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江涵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 “葛尚,将东西推进来。” “诺。” 葛尚应允一声,招招手,门外的锦衣卫将制作好的轮椅,推到屋内。 “陛下,这是何物?” 看到眼前可以挪动的椅子,蓝瑶与江涵的脸上,都是一副新奇的模样。 “这是朕特意给涵涵做的,叫做轮椅。有了它,涵涵就不用整日卧床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皇帝哥哥最疼我了,谢谢皇帝哥哥。” 将轮椅推到床边,秦狄俯身,将她抱起,轻轻放在了轮椅上。 “皇帝哥哥,这个东西实在太好玩了,我们要去哪里呀?” 坐在轮椅上的江涵,喜不胜收,抬头仰望着秦狄,满脸得意。 “带你去用膳。” 秦狄的回答倒也干脆利落。 两日后,外出的上官云锦返回神女寨,江涵脚上的伤,逐渐恢复。得知她用内力抵御脚上的疼痛时,自然免不了被训斥一顿。 在他们眼中,此番操作,会使经脉受损,感知下降。好在发现的及时,如果任其溃烂下去,双脚就真的废了。 上官云锦嘴上虽然斥责,心中也是极为心疼。暗暗感叹江涵的勤奋,她资质并不是太优秀。学习内力只有一年的时间,能达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 上官外出的这几日,与范老一起去了毛阶的部落,利用他们的人,去探查洛依的踪迹。毛阶没让他们失望,几日的调查,确实有所收获,得知了洛依的落脚所在。 倒也不是毛阶的消息有多灵通,恰逢洛依派人来与毛阶暗中联络,获取汉军的情报。密探的到来,有用的情报没得到多少,无意中暴露了洛依的藏身之所。 现在的毛阶心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初答应假意投降,他当时也没料到,秦狄会将他的两个儿子留在身边。更没想到,两个儿子还成为了军中的将军,虽只是个杂牌将军,但他们带领汉军击溃南疆联合部落的兵士,已是不争的事实。 自己也因此成为了许多部落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的局势,想要生存,只有一条路可走。 打发走前来联络的密探后,毛阶并未及时将洛依的下落说出,故意命族人四处探查,拖延几日后,这才装模作样,将消息告诉了范老。 得知消息后的范老与上官云锦当即做出决断。由范老率领锦衣卫前往西华山,上官返回神女寨,这便是以往的经过。 “西华山还有多远?” 得知洛依的下落后,秦狄命人将地图拿了过来,寻找着西华山的位置。 “应该需要十日的时间才能抵达。” 上官云锦无法给他一个准确的距离,生活在这里的人,对距离的远近,没有具体的概念。而且翻山越岭,实在无法估算,只能用时间来作为参考。 “西华山!” 秦狄的手在地图上一指,找到了西华山的位置。从目前绘制的地图上看,西华山位于南疆的中心位置,与神女寨有数十道山峦作为阻碍。 “你...该不会又想突袭西华山吧?我听他们说,西华山的部落,远非毛阶可比,算是洛依手中的主力。” “主力?哼,找的就是洛依的主力,朕还真想见识见识,南疆人真正的战力究竟是什么样!” 听到秦狄不屑的语气,上官云锦眉头微挑,继续说道:“你就留在神女寨,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与范老去做吧。” “想都别想,朕怎么可以让你一个女人冲锋陷阵。朕应该站在你身前,保护你才对。” 秦狄面露凝重,不容置疑的话,令上官云锦忍不住笑了起来。 “得了吧,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臣妾可不敢恭维。” “三脚猫的功夫又如何,为了锦儿,就是让朕去死,朕也决不会犹豫!” “以后不许说这种胡话了。你呀,就是嘴甜,就知道哄人!” “朕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秦狄信誓旦旦的看向上官云锦,抬起的手轻轻拉住她的玉手,微微用力一拽,将她揽入怀中。 “朕今日还吃了蜜,来,让你尝尝!” “才不要...唔...” 不安份的大手在高挑的身躯上游走,冷艳美人口中发出阵阵呓语。 翌日。 神女殿内,秦狄坐于高位,天子卫队站立在侧。在秦狄的示意下,大殿外等候的七名南疆人,被兵士带了进来。 “参见大汉永盛皇帝。” 为首之人,是个五十来岁的男子,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某个部落的族长。 “起来吧,你们既是洛依麾下的部落,为何跑来神女寨见朕。” 秦狄俯视跪在地上的七人,明知故问。 “得知族人说,神婆回归,达嘎前来归顺,乞求得到神婆宽恕。” 达嘎从怀中掏出一块椭圆形的图腾玉佩,巴掌大小,双手捧着。 “皇帝陛下,这是我部落的族长信物,达嘎愿率领族人追随神婆,归顺大汉皇帝。” 秦狄眼神示意,葛尚迈步上前,将他手中的图腾玉佩接过,呈送到皇帝面前。 这是一块质地极为普通的玉佩,看起来有些古朴,除此之外,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神婆,他既是来治随于你,此事朕就不加干涉,他的去留,由你决定。” 说话间,秦狄再次眼神示意,葛尚拿起刚刚放下的玉佩,送到神婆面前。 见此一幕,达嘎心中咯噔一下:这与想象的似乎有些不一样啊! 第668章 赏赐达嘎 “皇帝陛下,达嘎是带着诚意而来,真心要归顺大汉。为了表示我部落的诚意,我特意打听到了洛依的下落。” 达嘎的话,成功吸引了秦狄的兴趣。要知道,洛依的下落,是昨日上官云锦回来后才知道。 难道,真的是个巧合吗? 就在秦狄暗暗思索时,只听他继续说道: “达嘎前几日就想来投靠皇帝,只是贸然前来,毫无诚意。我命族人多处探寻,终于找到了洛依的下落。” “哦?你且说说,她在哪里?” “皇帝陛下,根据我族人的探查,洛依此刻就在西华山方向。那里是垦白的地盘,他的部落,极有可能会成为洛依的庇护所。” “西华山?这个地名倒还是第一次听说,垦白是什么人?” 说话间,感受到皇帝目光看向自己,神婆上前两步,开口道:“启奏陛下,垦白原只是坐落在西华山的一个小部落,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吞并了不少部落,据说他的部落,已经成为了南疆五大部落之一。” 秦狄点头,他只是象征性的询问。锦衣卫对垦白的详细调查,正在秘密进行。 “达嘎,你提供的消息,还算及时,既然你有心投靠朕,那就暂时留在神女寨,至于今后,你就在神婆麾下效力。” 听到皇帝的话,达嘎暗暗叫苦,绕来绕去,还是没能留在皇帝身边。 “是,达嘎代表族人,多谢皇帝收留。陛下,这是我族人炼制的一些滋补良药,乃我族中至宝,叫做血丹。长期服用,不仅可强身健体,还可延年益寿,特进献皇帝陛下,还望陛下收下。” 达嘎侧身,从后面的人手中接过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大小和颜色与红枣相似。 “呵呵,既是你族中至宝,为何还要献给朕啊?” 秦狄面露笑意,心中已经开始嘀咕,北疆那么多部落归顺朝廷,也未见他们谁有什么至宝献给朕,别说至宝,这么多天,两只烧鸡都没人给。面前之人并不在劝降的名单内,突然来降,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皇帝乃真龙天子,九五之尊,天下的主宰,我族中的一切,皆属于皇帝。” 达嘎的一番话,令殿内各部落的族长汗颜。他们归顺大汉已有两个月,确实没人想到,还可以给皇帝送礼... “好啊,你能有此孝心,朕就收下了。” 锦衣卫将锦盒送到皇帝面前,秦狄看着里面的红色丹药,轻轻拿起一粒仔细观瞧,询问道:“血丹,此物甚是新奇,该如何服用?” 在秦狄是示意下,锦衣卫接过他手中血丹,送到达嘎面前。 面对皇帝询问,达嘎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想都没想,直接拿起那枚血丹,在众人的注视下,放入嘴里,咀嚼几下,吞入腹中。 “陛下,血丹甘甜,直接服用便可。” 本来心中还有些疑虑,见他如此痛快的吞服血丹,秦狄暗暗嘀咕,难道是自己误会他了? “难得你有一片忠心,想要什么赏赐啊。” “达嘎只求可以跟随陛下左右,为皇帝效力,寸功未立,不敢奢求赏赐。” “呵呵,当真是难得啊,既如此,你先在神女寨住下,过几日朕自有安排。” “多谢皇帝陛下。” 得到秦狄的许诺,达嘎很识趣的退至殿外。 像模像样的安排了一些琐事后,众人纷纷离开神女殿。 “达族长,多年未见,你可未见衰老啊!” “大巫师见笑了,多年未见,我可是一直惦念牵挂着大巫师。” “哈哈哈,有劳达族长的牵挂。既然达族长已经决定投靠陛下,那就随我来吧。” 殿外,褚师策奉神婆指示,前去与达嘎交涉。他既然已经来了,就要对他的部落做一个详细的了解,以备皇帝随时查阅。 神殿内,秦狄并未急着离去,两眼盯着面前的锦盒,随手扒拉了几下里面的血丹。颜色通红,隐约还有一股香味飘来,细闻之下,隐约还有股特殊的味道。 “来人。” “陛下。” “将这东西悄悄送到董平那里,看看能不能搞清楚里面都含有什么物质。此事务必要保密。” “诺。” 锦衣卫捧着血丹离开,秦狄嘴角微微上扬。 老东西,朕要看看,你究竟想耍什么花招,糊弄朕,没那么容易。 从达嘎的言谈举止间,秦狄便可以肯定,他的这番言语,必定有人在背后指点。结合毛阶之前说过的话,洛依身边有一个神秘人。种种迹象表明,达嘎的到来,绝对不是巧合。 与其现在拆穿他,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 接下来的几日,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有了前期的铺垫,神婆返回的消息,彻底在十万大山内传开。 陆续有族长以及部落的长老前来神女寨。有些人是前来归顺,也有些人,是想亲自来看一眼神婆。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偌大的神女寨,短短几日,变得人满为患。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来到神女寨,秦狄并未干涉。他曾经说过,会尽量不干涉他们各部落之间的事情。天子嘛,就要言而有信。 为了彰显大汉气度,整个神女寨的守卫工作交给了天子卫队。只负责维护寨内秩序和安定,对来往人群,不予干涉。 用秦狄的话说,就是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尽管用,朕全都接下。 董平那边对血丹的研究,终于有了结果。血丹无毒,且有提神醒脑的功效。但是,绝对不能长期服用。里面含有一种可以麻痹神经,并且会令人上瘾的特殊植物-罂粟。 得知这个消息,秦狄气愤到了极点。老畜生,用如此不耻的办法来对待自己,还好有先见之明,并未食用。 更让他感觉到意外的是,这个世界,竟然会存在这种东西,定要将它扼杀在这里,若是传到中原,那大汉的百姓就遭殃了。 想到这里,秦狄心生一计。命人假借索要血丹为由,将达嘎唤至神女殿。 当他从侍卫口中得知,短短几日皇帝已经将他进献的血丹吃完,嘴角泛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狡黠,心中甚是欣喜。他也没想到,计划进行的如此顺利。 兴致勃勃的跟随兵士来到神女殿的后殿,虽有些许疑虑,也并没有多想,神女殿他也是第一次来,对于这里的构造,毫不知情。 一处极为偏僻的院子里,秦狄端坐在石桌前,桌上的山茶散发着淡淡清香,茶碗旁边的锦盒,格外引人注目。 “陛下,达嘎带到。” 耳边传来的声音,秦狄微微侧头,看向门口。达嘎满脸欣喜的站在外面,全然不知,危机即将降临。 “哼,让他进来吧。” 一声冷哼后,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得到门口兵士的允许,达嘎健步如飞的进入小院。 “达嘎参见陛下。听说陛下的血丹已经食完,我特意将血丹带了过来。” “血丹,哼,好东西啊!” “陛下若喜欢,就是当饭吃也无妨,陛下需要多少,达嘎可以让族人将血丹送到神女寨。” 听闻皇帝的话,达嘎内心窃喜,按照这个速度,最多十天,皇帝就会上瘾,到那时,高高在上的皇帝,为了得到血丹,岂不是任由自己摆布。 脑海中全是垦白与神女的许诺,只要能完成这个计划,今后自己部落在南疆的势力,将会飞一般的提升。到那时,即便是神女洛依,恐怕都要给自己几分薄面。心怀未来憧憬,达嘎表现的毕恭毕敬,脑袋狠狠落在地上,对着秦狄再次叩首。仿佛他们的胜利,近在咫尺。 第669章 服用血丹 沉浸内心喜悦的达嘎,全然没注意到秦狄说话时的语气。兴致勃勃的将带来的血丹,送到皇帝面前。 “陛下,这些血丹您先用着,小人一会便让族人返回部落,为陛下炼制更多血丹,以供陛下和娘娘享用。” 达嘎殷勤的模样,秦狄看在眼中,眼眸间闪过厌恶神色,嘴上说道:“呵呵,你如此有心,朕应该怎么赏赐你呢!” “陛下无须赏赐,血丹能得陛下喜爱,这就是我部落的荣幸。” “说得好啊,既如此,朕就更应该赏赐你了。” 秦狄的语气变得冰冷,拿过他手中送上的血丹,嘴角闪露出冷笑。 “多谢陛下。” 还不知道是什么赏赐,达嘎已经迫不及待的谢恩了。心中更是欢喜,拿了皇帝的赏赐,今后还有洛依的赏赐,果然是一份美差。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皇帝冰冷的语气再次传来。 “既然血丹是你族中至宝,朕就将这些血丹,全都赏赐给你服下。” “啊?” 达嘎一脸迷茫,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抬头的那一刻,看到皇帝的手,打开了石桌上的锦盒,里面的血丹,装的满满当当,一粒没少。 “陛下,您这是?” “来人。” 秦狄并未理会他,口中低语一声,四名兵士当即上前。 “伺候着达族长,服下这些血丹。” 闻听此言,达嘎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炸裂,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些血丹。直到兵士反手按住他的胳膊,跪在地上的达嘎终于反应了过来。 “陛下,不要,不能啊。血丹是献给陛下的,我不能...唔!” 未等他口中的话说完,兵士已经抓起一把血丹,不由分说的塞入他嘴里。 “唔唔唔...不要...” 达嘎极力挣扎着,双眼充血,想要将嘴里的血丹吐出。兵士还能惯着他,一人按在他的额头,抬起的脑袋被兵士牢牢控制着。一把又一把的血丹,被强行塞入嘴里。 “血丹乃他族中至宝,岂能浪费。” 听到皇帝的话,兵士会意,俯身将散落在地上的血丹捡起,再次塞入他的口中。 半盏茶的功夫,四十多粒血丹,全部进入到达嘎的腹中。 只见他面目狰狞,双眼充血,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皇帝饶命,皇帝饶命啊!” 他就是再傻,现在也知道,皇帝压根就没吃血丹,他们自以为很周密的计划,失败了。 “饶命?朕也没说要杀你啊!怎么,对朕的赏赐不满意?” 秦狄悠闲的端起茶碗,轻抿一口。 “皇帝饶命,小的知错,小的不该蒙骗皇帝,求您放过小人吧,小人今后就是您的一条狗。” 听他这么说,秦狄轻蔑的笑了,眉头一挑,直言道:“狗?可别污了狗的名声。就算是条狗,还知道亲顺主人,你连狗都不如。” “带将这个老东西带下去,今夜,就让他好好享受人生吧。” 轻轻摆摆手,兵士羁押着达嘎,进入屋内。再往深处走,一条甬道。甬道的尽头,是梁一曾经居住的那间密室。 “陛下,这个老畜牲如此歹毒,用心极其险恶,为何不将他杀了。” 看到被兵士拖走的达嘎,葛尚恨不得一拳将他脑袋打爆。用这种毒计构陷皇帝,若不是皇帝多了个心眼,真就让老畜牲得逞了。 “杀自然是要杀的,且看他能不能熬过今夜吧。” 秦狄起身,甩了甩袖口,大步离开院子。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是来归顺的,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呕...” 密室内,达嘎匍匐在地上挣扎哀嚎着,手扣弄咽喉,试图将刚刚吃下去的血丹吐出。 那东西本就易融,被他吞下已有半炷香的时间,胃液的腐蚀下,血丹逐渐溶解。 随着血丹被吸收,达嘎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眼神变得迷离,慢慢的,不再那么痛苦。狰狞的脸,浮现一抹笑意。 “哈...哈哈...哈哈哈。皇帝,我就是皇帝,整个十万大山,整个天下都是我的!哈哈哈,我的,都是我的!” 没多长时间,随着血丹中的药物被吸收,发挥了它本应该有的作用。达嘎的神经变得兴奋,眼神也变得迷离,嘴里开始胡言乱语,时而嚎叫,时而低沉。也不知在他的眼中,究竟看到了些什么,双手不断挥舞着。 “他怕是疯了吧。” “疯?哼,疯了算便宜他。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要我说,对付这样的畜生,就要凌迟处死。想要谋害陛下,千刀万剐我都觉得不解气。” “要我说,咱们的陛下就是太仁慈了,这等奸佞小人,留着他就是个祸害,倒不如让他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看着屋内的达嘎怪异的举止,疯子般的言语,看守在门口的守卫,是越看越气,一把将房门拽开,对着达嘎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皇帝没说要杀他,可也没说不可以揍他呀... 哀嚎混合着胡言乱语,从密室里传出,回荡在甬道内,听起来着实有些瘆人。 以神女寨为中心,方圆百里的几个部落,全部重返神婆麾下,归顺于大汉。 按照目前形势,整个十万大山,已经有一半疆土纳入大汉版图。 与此同时,一个消息传到神女殿。身为南疆神女的洛依,召集她麾下部落勇士,于西华山,集结二十余万人。正式宣布,与大汉开战。 得知此消息的秦狄,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何奎统帅的大军,正在返回神女寨的途中,南疆七条战线,全部溃败。 对北疆人而言,这是一场罕见的胜利,在他眼前,这样的胜利微不足道。 不可否认,初到北疆时,众说纷纭,秦狄高估了对方的战斗力。经过这么多天的了解,生活在这里的人确实称得上是勇士,男人的体质远胜汉人。 仅是健硕依旧不够,武器装备的落后,以及杂乱无章的混战乱斗,败局早已注定。 这段时间有了汉军的帮助,北疆各部的战力,得到了显着提升。毫不夸张的说,在大汉装备的加持下,他们已经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前提是主帅的指挥要合理。 第670章 隐患不能留 “陛下,范统领有消息传回。” 神女殿的后园内,秦狄推着轮椅,江涵满脸喜悦的坐在上面,欣赏着盛开的花儿。 “呈上来。” 秦狄止步,接过狼将军送来的锦囊,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块白布。展开白布,上面是用血勾画出的行军线路图。起点为神女寨,途经毛阶部落,终点是西华山。 行军图勾画的虽然简单,却通俗易懂,一些存在危险的地方,都有特殊标记。 “到底还是范老啊,深知朕意。” “皇帝哥哥是要忙于政务了吧,涵涵与蓝瑶姐姐一起游玩就好了。” 见狼将军到来,江涵脸上闪过些沮丧,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耽误皇帝的正事。 “无碍,今日上午朕无事,就好好陪陪你们。” 秦狄将行军图随手递给狼将军,示意他收好,继续推着轮椅,朝花园中心走去。 “皇帝哥哥,快看,那几朵花开的好艳,好漂亮啊!” 江涵口中轻呼,抬手指向不远处。 沿着她的手指向的方向望去,叶片碧绿,花朵五彩缤纷,茎株婷婷玉立,花蕾高高在上。其中不少花蕾已经绽放,有大红有浅紫,看上去确实极为鲜艳。 “漂亮朕就带你过去看看,这里的花园,朕也是第一次。如果不是你,朕都还不知道这里有个花...嘶...这花怎么如此熟悉?” 起初,秦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看到盛开的花蕾,心中不由一惊。 “陛下见多识广,想必曾经定是见过此花。” 公孙蓝瑶的声音来,秦狄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表情当即变得凝重起来。 “朕想起来了,这便是罂粟!” 大脑一阵思索,秦狄猛然惊醒,这他娘的不就是前世禁毒宣传册上面的罂粟,怪不得看着如此眼熟。 肯定了心中想法,推着江涵,快步来到盛开的花朵面前,仔细观察一番。 “粟花通常呈现出鲜艳的红色、粉色或紫色,花朵小巧而娇媚,具有薄而柔软的花瓣,花瓣之间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花瓣边缘常常呈现出波浪状。现在看来,此物必是罂粟无疑。” “天呐,这么美丽的花,竟然会是毒药,太不可思议了。” 公孙蓝瑶美眸圆睁,仔细打量着绽放的花儿。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秦狄的话,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些绽放的花朵与血丹联系到一起。 “好气哦!原来就是这些花,害的险些让皇帝哥哥中了坏人的奸计,我要将它们连根拔起。” 江涵忿忿不平,挥舞着双手,抬腿就要从轮椅上站起。秦狄的大手,及时按在她的小肩膀上。 “涵涵别乱动,小心脚上的伤!” “皇帝哥哥,已经不痛了,我可以的!” 经过董平的悉心医治,经过几日休养,溃烂的肌肤已经剔除,伤口正在结痂。这个时候双脚落地,几日的休养,就会前功尽弃。 “不听朕的话,就将你送回梁都。” 秦狄的随口之言,吓得江涵连连摇头。 “别别别,涵涵听话,涵涵最听话了!” “来人。” 秦狄话音落下,两名兵士快步来到近前,等候皇帝指示。 “将这些花连根拔起,不得遗漏一株。另外派人将神婆找来,朕有事询问。” “诺。” 兵士领命,分头行动。 不多时,花池内的罂粟,被全部铲除。神婆闵婴带着时芮,来到花园内。 “老身见过陛下。” 母女二人见礼,秦狄点头示意,招手示意两人上前,指着面前扔在地上的罂粟,询问道: “你们看看,认不认识这些花。” 仔细打量一番后,母女二人的脸上都是迷茫神色。 “陛下,这些花色彩鲜艳,应该是名贵的品种吧,老身未曾见过。” 得到神婆的回答,秦狄的目光看向时芮。 “芮儿也未曾见过这么漂亮的花,陛下,这是什么花,为什么要将这么漂亮的花,连根拔起呢?” 两人的回答,令秦狄彻底死心。仔细想想,来到十万大山有些时日,一路上还真没有见过罂粟。 “这花名为罂粟,害人之物,可能是洛依从其他地方寻来的吧。转告你们的部落,以后看到这种花,要及时铲除,用火焚烧。如果有人敢私自藏匿或是种植,诛杀三族。” 神婆心中一惊,几朵漂亮的鲜花,令皇帝下达严旨,看来美丽的外表下,必定有巨大隐患。 “老身谨记皇帝旨意,无论是各部落族长还是族人,凡是私藏种植者,一律按照皇帝旨意执行,诛杀三族,绝不留情。” “这么漂亮的花儿,怎么会害人呢,真是可惜了!” 时芮的喃语传入秦狄耳中,秦狄面露深沉。 “真是因为其美丽的外表,才迷惑了许多人。这种植物在郎中大夫的手中,兴许会有些好处。若是被奸诈小人利用,则会令很多人家破人亡,祸国殃民。” “啊!有那么严重,还是赶紧将这些花都烧了吧。” 说话间,时芮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面露惊恐的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罂粟。 如此惹爱的模样,令秦狄在不经意间闪露笑意。 “呵呵,芮儿若是喜欢此花,朕可允许你养两株作为观赏之用。” 时芮连连摇头,轻语道:“不不不,此花太过妖艳,而且芮儿也不会养花,还是赶紧烧了吧,免得它祸国殃民。” 听着皇帝与时芮的的对话,坐在轮椅上的江然,悄悄翘起嘴巴。 “陛下,午时马上就到,该用膳了。” 觉察到江涵有了小情绪,蓝瑶会心一笑。缓步上前,打断了两人的交流。 “时间过的还快,你们来的正好,陪朕一起用膳吧!” “多谢陛下。” 母女二人话音落下,就见江涵脸上再次泛起不悦。 旁边的蓝瑶轻轻拽了拽秦狄袖口,眼神示意他看向江涵。 “呦,小公主这是怎么了,嘴巴还撅起了?” 皇帝突然发问,江涵双唇收回,抿嘴道:“我想吃皇帝哥哥亲手烤的羊肉串。” “吃羊肉串倒是可以,只是现在距离午时也就半个时辰,朕晚上给你烤好不好。” “可是涵涵现在就想吃...” 江涵也是豁出去了,第一次在秦狄面前撒娇。 见她满脸委屈的模样,秦狄的心顿时就软了。 “现在吃倒也不是不行,可能要晚一点了。” “只要是皇帝哥哥亲手烤的羊肉串,多晚涵涵都愿意等。” 见她这么执着,秦狄也没办法了。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始至终也没奢求过什么,现在不过是想吃羊肉串,并非什么难事。 当即安排卫士前去准备材料,秦狄则找了个阴凉之处,搭建起火炉。 虽然已经到了仲夏时节,由于地势原因且此地山高林密,紫外线很强,并不算很热。微风轻拂,很是惬意。 第671章 三路大军 “师傅,江涵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皇帝似乎对她很宠爱。” 午膳过后,母女二人返回所居住的偏殿时,时芮忍不住询问。 她们之间的关系,本就是不能说的秘密。时芮只会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称呼神婆为娘亲。 神婆闻言,眉头微微蹙起。她自京都跟随皇帝前往梁都,然后又回到北疆,只知道江涵是上官娘娘的徒弟,至于她的来历,并未打听过。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不会刻意的去注意一个小女孩。碍于她们都是皇帝身边的人,她也不敢去打听。 “我对江涵姑娘的了解,和你一样,对于她的身世,我并不知情。为何会突然询问她的情况,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徒儿只是在想,该怎么称呼她。上官娘娘是江涵姑娘的师傅,而她喊皇帝为哥哥,上官娘娘又是皇帝的爱妃,这其中的关系,好复杂啊!” 这番话听的神婆也有些头大,以前倒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听她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今后你就称呼她为小主吧,皇家的人,我们得罪不起的。” “对了师傅,还有一件事,徒儿想请示您。” “说吧。” “据说江涵姑娘的双脚受伤,是因为长途跋涉前来神女寨时溃烂,徒儿想将自己的轻功传授给她,她又是习武之人,或许对她有些帮助。” 神婆突然止步,转身回眸,深邃双眼在时芮脸上扫过。 “你是真心想将轻功身法传授给她,还是想讨好皇帝。” “这...自然是真心想将轻功传授给她了,为什么要讨好皇帝呢?” 时芮说话时,神婆双眸紧紧盯着她,整个过程未见她的眼神躲闪,除了短暂的困惑后,一切正常。 神婆暗暗松了口气,这才缓缓说道:“芮儿已经长大成人,换做是部落里的女子,早已成为人母,而你却独守神洞十余年,难为你了...唉!” 神婆面露惆怅,无奈的叹了口气。 “师傅,芮儿天命所在,早已习惯。更何况作为神女,又不能…无事的。” 时芮本想说神女不能婚配生子,转念又想到面前之人就是自己的生母,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话虽这么说,神婆依旧觉察到她的表情出现细微变化。她的心中也不好受,自己作为神婆,看似受各部落供奉信仰,其中的苦楚,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明白。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面前少女是自己的女儿,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重蹈覆辙吗? 人生苦短,只为一个虚名,真的值得吗? 心中所想,自是不能与时芮言明,只见神婆满眼慈爱的看着她,干枯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滑过,轻语道:“苦命的孩子,只要你心中不愿,这个神女,不做也罢。” “那怎么可以,这是遗传了几百年的规矩。芮儿若是抗命,岂不是会连累您与大巫师。” “呵呵,这些你无须担心,也不必担心。现在的南疆,已经成为了大汉的疆土,皇帝才是这里的主人。轻功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吧,我不会做任何干涉。” “那我就...教给她吧,如果她想学的话。” 时芮试探性的询问,神婆并未急着做声,稍作沉吟,缓言道:“你不妨去问问上官娘娘的意见,她毕竟是江涵姑娘的师傅,汉人的规矩很多,与她们相处,你要多看多听少言,以免惹祸上身。” “多谢师傅指点,芮儿记住了。” 被囚禁多年,神婆早就看透生死。暗无天日的囚禁,对她而言,算是死过一次的人。如今重获新生,才知道自由最为难得。她心中也很清楚,神女神婆又如何,今后必会成为皇帝手中的傀儡。与其那样,倒不如主动放弃这个虚而不实的头衔。 两人一前一后,各怀心思的返回偏殿。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皇帝的旨意传达下去,此事直接关系到他们的性命,大意不得。 五日后,何奎统帅的大军返回神女寨,此行收获颇丰。剩余六条战线,全部溃败,按照皇帝旨意,不仅没有滥杀无辜,将他们全部释放,返回各自部落。 此举有两个目的,其一,彰显大汉可容纳百川的胸襟。其二,借他们的口,去向他们的族人转告一个消息。神婆返回十万大山已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从而动摇他们追随洛依的忠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这支新军逐渐变得融洽。刚开始编入军队中的那些北疆人,不乏有一些族人的血脉旁支,倚仗着族长的关系,压根不将军规放在眼中,其他人也以为军规只是吓唬人,付出几十人军法斩首的代价后,彻底老实了。 只要战场不听从将帅指挥,违反军令,说杀就杀。一点不含糊,没人管你是谁,什么身份。在这样的震慑力下,所有人都老实了。 有人被杀,自然也就有人被提拔。那些表现优异者,确实没有种族之分,全都得到了提拔。几场战斗下来,他们在汉军的影响下,潜移默化的做出了改变。 在神女寨补充粮草休整一日后,何奎统帅的大军再次开拔,直奔西华山方向。 神婆麾下的北疆各部落,被一分为二。有了最近前来归顺的那些部落,兵力的总人数达到了十万人。两支大军名义上为神婆统帅,但军中的主帅,由汉将担任。 此举与以前不同,这次面对的不再是游勇散兵,而是洛依集结的大队兵力。 在神婆以及各部落族长的帮助下,秦狄设定出三条战线。三路大军同时前往西华山,准备对洛依实施合围。 屹立在神女殿外的高台,望着大军远去扬起的尘埃,秦狄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陛下似乎有心事。”旁边的上官云锦见秦狄眺望远方,柳眉微挑:“该不会...我们也要离开神女寨了吧。” 轻柔细语传入耳中,秦狄将目光收回,看向上官云锦,缓言道:“锦儿说的没错,朕在想,要不要亲赴前线。” “三路大军将近十二万人了,陛下就不用去了吧。” 公孙蓝瑶面露担忧,自从上次分别后,她就一直惦念着秦狄安危。那种度日如年的滋味,着实令她无所适从。 “皇帝哥哥,你若真的要离开这里,可以带着涵涵与蓝瑶姐姐吗?上次皇帝哥哥离开后,蓝瑶姐姐整日无精打采,吃饭都没有胃口。就连晚上做梦,口中都在不停的喊皇帝哥哥。” 江涵的这番话,代替蓝瑶表露了心声。话虽如此,不过当众被她说出,脸上顿感一阵灼热。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什么都乱说,我看你是讨打。” 羞红脸的蓝瑶,故作恼怒的模样,掩饰内心的慌乱和羞涩。 秦狄转身,从高台上走下,眼睛在面前几人的脸上扫过,笑道:“呵呵,原来还有这么回事。朕今后去哪,都带着你们,绝对不会将你们抛下,怎么样?” “真的吗?太好了,皇帝哥哥说话不许反悔。” 得到了皇帝的亲口承诺,江涵欢呼雀跃的跳了起来。 “小心脚上的伤...” “皇帝哥哥放心,伤早就已经好啦!” 嘴上这么说,脚下依旧传来些许疼痛,与前些时日相比,这种疼痛已经微不足道了。为了不给皇帝留下自己的理由,她才故意想要当众表现一下。 “葛尚,去通知豺狼虎豹四位将军。今夜卫队好好休整,明日出发,前往西华山。” 秦狄吩咐一声,葛尚当即领命,去传递皇帝旨意。 “陛下,您若出征,可以允许芮儿同行吗?” 站立在旁边的时芮,忍不住开口询问。话一出口,只觉得那颗小心脏,狂跳不止。 神婆与大巫师已经跟随大军离开,皇帝若再离开,此地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了。这么多天的相处,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喜欢上了这种热闹。 “那是自然,朕之前就说过,在十万大山的这段时间,你就跟随在朕的身边。更何况有你,我们还可以避免许多危机。” “多谢陛下。” 得到肯定的回答,时芮面露喜悦,当即谢恩。 第672章 毛阶的坦诚 翌日清晨,天子卫队集结于神女寨,整装待发。 神女殿内,秦狄刚刚用完早膳,豺狼虎豹四人,齐步而来。 “启奏陛下,卫队集结完毕,可随时出发。” 秦狄拿起蓝瑶送到面前的手巾,轻轻擦了擦嘴,从椅子上缓缓起身。“准备了几日的粮草。” “卫队每人携带五日口粮,另有粮草辎重队,昨日已经先行一步。” “吩咐下去,每人准备七日口粮,一个时辰后出发。另外派人去通知毛阶,让他为大军备些食物,两日后朕将抵达他的部落。” “诺。” 四人应允一声,心中困惑,却无一人多嘴询问。 他们离开去补充粮草,秦狄则对驻守在神女寨的兵士做了些必要的交代。神女寨作为三路大军粮草的调配之处,绝对的重中之重。 这些人前几日才由营地调动而来,算是疟疾患者的最后一批康复者。他们的到来,意味着身患疟疾的兵士,彻底被治愈。 此次前往西华山,并非偷袭,而是名正言顺的征讨,不必走那些崎岖小路。在寨内寻了几匹马,一行人骑马而行,秦狄则骑着雄风。 原本神女寨内有些马车,极为简易的马车,上面连车棚都没有,被大军当做了运输粮草的工具。 所谓的大路,其实也很险峻,只是相对平坦而已。且路途遥远,其实远不如翻山越岭来的快一些。 两日光景,行进八十里,再次来到了毛阶的部落,只不过是他的下寨。由此继续南行,正是一条可前往西华山的道路。 日落西山,率领部分族人等候多时的毛阶,终于看到天子卫队的出现,当即跪倒在道路一旁,以示对皇帝的恭敬。 “咦,陛下,前面似乎有人在迎接我们。” 蓝瑶的声音传到耳中里,秦狄眯眼向前眺望。不足一里的地方,六七十人跪在地上。再往远处看,便是一个稍具规模的寨子。 “那是毛阶的部落吧。” 秦狄低语,究竟是不是毛阶,他看的也不是很清楚。 “陛下,确实是毛阶的部落,前面跪地迎接的人便是毛阶与他的部分族人。” 跟随在皇帝身边的葛尚,听到他们的对话,做出回答。 说话间,皇帝一行抵达毛阶面前,秦狄在雄风的背上轻轻拍了拍。见皇帝停下,卫队也停了下来。 “毛阶率族人,参见皇帝陛下,娘娘。” 待到皇帝止步在面前,毛阶微微抬头,看到身材魁梧的雄风露出獠牙,当即倒吸口气,本欲抬起的头,瞬间低了下去。 “毛族长平身吧,几日不见,朕很是惦念你呀!” “有劳皇帝惦念,小人也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陛下。”毛阶叩首后,从地上起身,“陛下,我已命人将上寨打扫干净,请皇帝与诸位娘娘前往上寨歇息。” “前面带路吧。” 在毛阶的带领下,天子卫队来到上寨,寨子里除了一些必要的族人外,其他人暂时转移到下寨。上寨的规模虽然没有下寨大,容纳几千天子卫队依旧绰绰有余,将这里当做了皇帝临时下榻的行营,没有任何问题。 毛阶为了迎接皇帝,他的族人几乎是彻夜未眠。原本破旧的地方,该加固的加固,该修缮的修缮。一日一夜的休整,上寨焕然一新。 他们抵达下寨的时候,天色已经是黄昏。从下寨到上寨还有几里路,抵达上寨时,天已经见了黑。 寨子的一侧,火光闪动,热气升腾。微风中,掺杂着阵阵肉香传来。恍惚间,有了一种前世在农村去吃席的错觉。 “陛下一路劳累,我已经命族人为您与随行大军备下晚膳。” 来到屋内,秦狄居中而坐,有几个长相还算不错的女子,端着些果盘茶水,摆放在桌上。 “有劳毛族长的盛情款待了,今日所耗,朕会差人给你送来。” “不不不,能为陛下效力,乃是我部落的荣幸。莫不说一顿饭,整个部落陛下都可随意调遣。” “呵呵,你能有这句话,朕就已经知足了。传令你的族人,将晚膳送到这里吧。” “是。” 公孙蓝瑶跟随董平学的验毒之法,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为了皇帝的安全,每一道饭菜,她都悉心查验,谨防不轨之人在饭菜中下毒。 丰盛的晚膳过后,秦狄与众女在屋内闲聊之时,葛尚缓步走来。 “陛下,毛阶请求面圣。” “哼,他还是来了。” 秦狄嘴角泛起的冷笑,令上官云锦有些不解。 “怎么,你知道他要来?” “自从朕到了这里,他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葛尚,将他带进来吧。” 时间不长,在葛尚的带领下,毛阶进入屋内。 “毛族长找朕,可有什么事情?” 未等毛阶开口,秦狄直接开口询问。 他不开口还好,听到他的询问,本来就心虚的毛阶,将准备好的措辞,瞬间忘得干干净净。 “呃...陛下,这里比不了神女寨,小人前来,是想问问您与两位娘娘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需要。” “一切都很好,你有心了。毛族长怕是还有其他事情吧。” 秦狄的眼睛在他脸上扫过,见他面露慌张,心知肚明,他必是有话要说。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看向旁边几人。 “蓝瑶,你带着涵涵先下去吧,让董平看看她她的伤口恢复的如何了。” “诺,臣妾告退。” 公孙蓝瑶心领神会,带着江涵离开。连同屋内卫士,也在秦狄的示意下离开。屋内只留下了秦狄,上官云锦以及时芮三人。 “说吧,找朕何事?” 众人退去,秦狄再次开口询问。 毛阶先是深吸口气,紧接着双膝跪倒在地,把头扎在地上,这才开口。 “毛阶有一事隐瞒,请皇帝恕罪。” “什么事!” “启奏皇帝,当初您统帅天子卫队攻打部落时,我是受洛依指示,假意投降陛下。” 亲耳听到毛阶这番话,秦狄微微一怔。假意投降,他做过这样的设想,只是没想到,毛阶今日会当面承认。 “你说的这些,朕已经知道了。” “什么!皇帝都已经知道了,这...这怎么可能,此事就连我的两个儿子都毫不知情。” 这次轮到毛阶震惊了。皇帝的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如此谨慎绝密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洛依身边有皇帝的眼线? “朕如何知道的不重要。既是假意投降,今日怎么将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面对皇帝询问,毛阶深吸口气,说道:“不敢欺瞒皇帝,当时虽受洛依指示,小人心中也确实有归降大汉的想法。” “如今我的两个孩子在军中效力,深受皇帝恩宠,毛阶不敢在有所隐瞒。这件事情与我的两个儿子毫无关联,所有罪责,小人愿全力承担,只求皇帝开恩,不要怪罪毛遂毛荐。” 毛阶之所以选择坦白,就是为了他的两个儿子。两人在军中确实立下了战功,在皇帝的允许下,有了一定的权利。成为真正的先锋将军时,他们也因此成为了南疆部落的眼中钉。 毛阶心知肚明,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两个儿子。从这个角度考虑,让他意识到,如果继续隐瞒皇帝,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尤其是他得知大汉律法中有一条欺君之罪后,让他终日提心吊胆,害怕此事暴露。 “说说吧,洛依让你假意投降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的毛阶哪里还敢隐瞒,想都没想,将洛依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以及不久前派人来联系自己,从而获知洛依落脚点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事情与秦狄之前的预想,可以说是大同小异。他们的思想固守,想不出太多的阴谋诡计。这样简单的计划,对他们而言,已经是很完美的计划了。 说的好听点,这叫率真。说的直白点,生活在十万大山中的人,还处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阶段。 第673章 整合 将这一切和盘托出后,屋内静的落针可闻,毛阶的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真怕皇帝一个不爽,要了自己的脑袋。虽然已经做好了被砍头的准备,但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一个大活人。有想活命的侥幸心理,实属人之常情。 “知道吗,就在刚刚,你救了自己一命。你说的这些,与朕了解的基本一致。你可知道朕为何要在你的部落暂作停留。” 秦狄故作深沉,言语中极具威严。 “小人不知。” 毛阶话音刚落,就听秦狄的语调,明显提高了许多。 “朕就是想给你一个恕罪的机会,看你会不会主动承认。还好,你没令朕失望。” “小人不该欺瞒皇帝,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啊。” 毛阶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口。 “罢了,今日你既然抓住了这个机会,朕就饶你一命。今后再敢欺君,到时候掉下来的,可就不是你一人的脑袋了。” “小人糊涂,小人今日以全家老小性命起誓,今后再也不敢欺瞒皇帝。” “退下吧!” “谢皇帝不杀之恩。” 毛阶既已认错,秦狄只是斥责几句,便不再追究。 看着他退出去,上官云锦面有困惑的看向秦狄。 “你是什么时候得知他欺君的,怎么从未听你提及过?” “和你一样,刚刚才知道。” “那你刚才还说...你是在诈他?” 上官云锦终于明白了过来,敢情秦狄刚刚的说辞,都是在唬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毛阶归降,朕心中本就有些疑虑,猜到了而已。既然他今日亲口承认,朕就借此机会,敲打敲打他。”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做皇帝的驭人之术吗?” 听她这么说,秦狄不由笑了笑,缓言道:“朕哪会什么驭人之术,是他们本就心虚,心中有畏惧而已。” …… “族长,您这是怎么了?” 从屋子里走出的毛阶,迈步从台阶上下来,两条腿忍不住的颤抖。 在院子里等候的几个族人见状,快步上前,将他搀扶。 “呼…快扶我回去。” 毛阶长出口气,在族人的搀扶下,来到他自己的房间内。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四肢还在忍不住的轻轻颤抖。 “族长,先喝点水,您这是怎么了?” 有人端来一碗水,送到他面前。满是困惑的盯着毛阶,多少年来,从未见他这般模样。 喝了几口水,毛阶的心逐渐稳定下来,口中长出口气,如释重负。 “呼…我没事了,今日之事,你们不必再问。记住一句话,从今以后,部落内所有族人,都要忠心于皇帝。如果让我得知谁有二心,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别看毛阶在皇帝面前战战兢兢,在他的部落的族人面前,表现的极为强势。 放出这样的狠话,倒也不是他对秦狄有多忠心,而是不想让他的两个孩子,受到无辜牵连。自己这么大岁数了,死了也就死了,全指着两个孩子传宗接代,他们两人的命,显然要比自己重要得多。单从这一点来看,毛阶确实是一个好父亲。 苍穹夜幕被漫天星辰点缀,被夜幕笼罩的十万大山,显得极其静谧。 虽已是深夜,远在几百里外的西华山,在一堆堆篝火的映射下,亮如白昼。部落内人影攒动,依旧极其热闹。 与半个月前相比,人数增长了六七倍,达到了十万多人。就这还不是全部呢,已有十万人被安排在距离西华山百里之内,在两处易于防守的山口,组成了防御战线,准备迎战汉军。 垦白的议政厅内,神女洛依居中而坐。在她面前,大大小小的部落族长,有三十余人。 这些族长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是刚刚接任族长。以前的族长在神女寨时,丧命在锦衣卫手中。而继任者,多为那些人的子嗣血脉。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惨死,让这些人有了共同的目的,那就是找秦狄报仇。 对洛依而言,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利用他们同仇敌忾的心理,顺势将他们的族人,全都聚集到一起,紧紧握在了自己手中。 以前的整合,只是针对族长。至于他们手中究竟有多少人,其实洛依也不清楚。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以往只是一个概念,随着各部落的人不断赶往西华山,洛依有生之年,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 偌大的西华山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甚至不少人要在部落外搭建临时住所,才可容纳。 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此刻的西华山,最为恰当。 极其震撼的一幕,令洛依的内心,悄无声息的发生了改变。时至此刻,她有些明白了,为何中原汉人要称王称帝,这才是真正的权势。 亲手掌握二十多万人,一颗追求权利的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各位族长远道而来,本尊很是喜悦。如今我南疆已经到了生死关头,秦狄公然支持北疆,屠杀南疆子民。他麾下的锦衣卫更是胆大猖狂,竟敢偷袭神女寨,导致十多位族长丢掉了性命。” “本尊知道,你们之中,许多部落族人惨遭汉军屠杀,南疆子民只是固守徒弟,却遭到了无妄之灾。本尊与你们一样,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本尊已得神明启示,只要南疆子民齐心协力,击溃汉军,诛杀秦狄,并非难事。” “即日起,各位族长就留在西华山,本尊将代表神明,亲自迎战秦狄,必将他诛杀在十万大山。” 洛依的语气,一句比一句高亢,听的众人热血沸腾,无一人注意到,她话中隐藏的含义。 “击溃汉军,诛杀秦狄。击溃汉军,诛杀秦狄。击溃汉军,诛杀秦狄。” 在垦白的带领下,阵阵呐喊从他们口中咆哮而出。眼前一幕,令洛依第一次感受到,权利的至高无上。 他们的呐喊声尚未退去,门口悄悄进来一人。从众人身后绕过,快步来到垦白身前。 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垦白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第674章 人间清醒 细小的动作,别人没有发现,洛依却看的清清楚楚。两人距离只有一丈远,又是居高临下,想不引起她的注意都不可能。 感受到洛依投来的询问目光,垦白硬着头皮上前,俯身低语。 “神尊,刚刚得到消息,计划失败,达嘎已经死了。” “废物,蠢才。这么完美的计划,竟然毁在了他的手中。” 碍于下面有他人在场,洛依也不好发怒,暗暗咬牙。脸上闪露着笑意,口中低语怒骂。 “不仅如此,他部落的八千人,无一幸免,全被秦狄杀害。并放出话来,那就是与大汉为敌的下场。” “可恶,秦狄,你休要猖狂,本尊定要亲手杀了你。” 洛依双拳紧握,眼眸中尽是愤怒。见垦白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道他还有下文没说。 “还有什么消息,一并告知本尊。” “自前线溃败后,秦狄将北疆人组成两路大军,由神婆闵婴代领,朝西华山而来。另有一支汉军与北疆人混合组成的大军,也在前往西华山的路上。” “如此说来,秦狄是派遣了三路大军了!” 洛依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语气却极其冰冷。在众人眼中,此时的她似乎正在与垦白谈天说地。 “正是。” “哼,好你个秦狄。你来多少人,本尊就杀你多少人。我倒要看看,汉人究竟有几个脑袋。” 洛依眼角轻轻抽动几下,一抹凶光闪露。 “各位族长,本尊今日有些乏了,垦白,你代替本尊,好好招待他们。” “是。” 垦白应允一声,就见洛依起身,托着红色长裙,缓步离去。 “恭送神尊。” 下面众人见状,纷纷施礼,口中高呼。 离开大厅的洛依,并没有前往房间歇息,径直来到旁边的一间房屋。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与大厅相比,屋内光线明显要昏暗许多。屋内陈设极为简单,一张方桌,四把椅子,除此之外,便是一张木床。 木床上,梁一盘膝而坐,双眼微闭,斗篷下的那张脸,依旧被遮盖的严严实实。 “先生,果然被你猜中了。计划失败,达嘎死在了秦狄手中。” 洛依的声音传来,坐在床上的梁一依旧是一动不动,稳如老狗。 “不足为奇,你们的对手是秦狄。如果他那么好对付,当年的越国,也不会仅用一年时间就被他击溃。” 洛依闻言,强压心中怒火。怒火对别人发可以,面前之人,真不行。原因也很简单,许多地方,她还要仰仗梁一的指点。 “事已至此,先生可有什么高见?秦狄的三路大军,已经在前往这里的路上。按照时间推算,最多再有六七日,他们就会抵达。” 斗篷下遮盖的那双眼睛,缓缓睁开,空洞的眼神中闪过异样神色。 “既然不想投降,就只能与他奋力一战。” “打是自然要打,本尊手握二十万精壮勇士,秦狄不过只有十二万人。除此之外,本尊占尽地利上的优势,他秦狄的兵士多为北疆人,即便有了汉朝的武器装备,战斗力依旧不如我南疆勇士。若能击溃他们,那就是不世之功,本尊有意让先生成就一世英名。” 洛依此举,无疑是想劝说梁一为自己效力。人她有了,唯独缺少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统兵将军。放眼南疆各部落,目前只有梁一,最为合适。 她的心思,梁一又岂能不知。同时他也很清楚,以自己对秦狄的了解,他既然敢派兵来攻,必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与沙哲相比,秦狄是一个时刻都能保持理智的人。双方作战,这一点尤为重要。 “我已经说过,我并非是秦狄的对手,而且南疆的事情,我也无意插手。只要你们固守,不主动出击迎战,或许会有取胜的机会。” 面对梁一的拒绝,洛依嘴上虽没说什么,但脸上的不满,显而易见。 对她的不满,梁一心知肚明,故意选择视而不见。不是他清高,而是经历过生死后,早已没了功名利禄和争强斗胜的心思。 除此之外,他亲眼目睹过汉军的恐怖战斗力。暂且不提南疆这些人有没有战略战术,仅是装备武器的滞后,就已经处于下风。用这些人对抗秦狄装备精良的汉军,无异于以卵击石。心中的这些想法,他也曾说过,洛依的反馈,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既然先生惧怕秦狄,那就在这里好好的歇息吧。” 洛依忍着心中怒气,转身朝门外走去。 “小心秦狄偷袭。” 身后传来梁一的声音,洛依却表现的极为不屑。 有了前两次的经历,她早已吸取了教训。通往西华山的几条必经之路,已被全面把守。距离西华山三十里处,更是安排了重兵把守,别说人,就连鸟儿都别想飞过来一只。 殊不知,在她下令封锁道路前,范老统帅的几百名锦衣卫,先一步进入到她的封锁范围内。正因为她的封锁,导致锦衣卫的行动受到了很大限制。 翌日,五谷鸡鸣时。 一夜的休整,原本计划天亮继续出发。未等秦狄苏醒,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传来,令他瞬间惊醒。紧接着,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陛下,外面下雨了吧。” 被惊雷吓醒的蓝瑶,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恐。刚刚的雷声惊天动地,别说她,就连秦狄都被吓了一跳。 “应该是,听声音雨还不小。” 秦狄抬手,在蓝瑶的秀发上轻抚。本是安抚的动作,手却习惯性的滑落了下去。 “陛下,天马上就要亮了,今日不是还要继续赶路吗?臣妾要起床去给云锦姐姐请安了。” 秦狄大手轻轻滑落,顺势捏在了最为柔软的酥胸。只听蓝瑶的口中,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轻吟。 “这么大的雨,赶什么路。下雨的天气,最适合贪睡,嘿嘿,让朕好好疼疼你。”嘴角泛起一股坏笑,一把将蓝瑶搂在怀中,朝着外面说道:“外面何人值守。” “回禀陛下,甲乙丙在外值守。” 门外传来甲的声音,秦狄吩咐道:“传朕旨意,卫队原地休整,待到雨停在做打算。” “诺。” 他们前去传达皇帝旨意,屋内的秦狄,已将一丝不挂的美人,压在身下。 雨一直下,持续到傍晚时分,终于停了下来。连夜起程显然不现实,暂且不说天色已晚,那么大的雨,积水渗透至少也需要一夜的时间。 秦狄暗暗庆幸昨日留在了毛阶的部落,若是行军途中遇到这么大的雨,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意外。想到这里,他开始为三路大军担忧。 第675章 南疆大胜 次日天明,晴空万里,一轮红日从云端跳出,普照大地。 已经耽误一日一夜,秦狄不想在耽搁下去。天子卫队集结完毕后,继续朝着西华山方向前进。 经过一夜渗透,雨水虽然渗入到地下暗河,道路依旧有些泥泞,导致大军行军速度变得缓慢。早上出发,到夕阳西下。一日的奔波,仅行军六十里。 好在白天的日照充足,泥泞的道路逐渐恢复。按照这个速度,明日大军可全速前进。 接下来的几日,天气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大暴雨降临。 这一日午后,大军临时休息,秦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将地图平铺面前,环顾四周,打量附近山势。 “启奏陛下,有何奎将军派回的信差返回。” 作为先锋的豺带着两名兵士,来到皇帝近前。 秦狄回头扫了一眼,点头示意,命人将他带了过来。 “见过陛下。” “何将军到什么位置了,让你带回了什么消息。” “启奏陛下,何奎将军已经抵达前方八十里的灵雾山,遇到了南疆部落的伏击,他们占据有利位置,我军少许伤亡。何将军让末将二人返回神女寨,将双方正式交战的消息上奏陛下。” 秦狄的目光投向面前的地图上,寻找灵雾山的位置。八十里,听起来不远,中间却阻隔着十余座山脉。 “灵雾山到这里,走了多久?” “启奏陛下,我二人走小路捷径,昨日清晨出发,刚刚抵达。” 八十里走了一天半,而且走的还是捷径,由此可见,前面的路不是那么容易。 “此地前往灵雾山的途中,可有什么部落山寨?” “前方五十里有一个部落,寨子不大,只剩几百老弱妇孺留守。据她们说,寨子内的男人被强行带去了西华山。” 秦狄盯着地图,皱眉思索片刻。 “你二人即刻返回灵雾山,告诉何将军,朕明日就会抵达你们口中的那个寨子,让何奎不必管朕,专心迎战南疆,另外让他绘制一张地形图,越详细越好。” “末将领命。” 两人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返回灵雾山,传达皇帝旨意。 他们前脚离开,天子卫队便再次集结,继续赶路。 与此同时,双方交战的消息,也传到了西华山。 前几日不断有汉军的消息传来,嘴上说着不将汉军放在眼中,随着汉军的距离越来越近,洛依的心也变得沉重起来。 几十个族长中,真正可堪重任的,原本有十几人。神女寨被锦衣卫屠杀后,仅剩下了六人、剩余的这些人,让他们管理各自部落勉强可以,统兵打仗,想都不要想,除了一窝蜂的倾巢出动,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战术可言。 就在她准备再去游说梁一出谋划策时,垦白带着几人,快步朝洛依居住的院子走来。 “神尊,大喜,大喜事啊!” 人还未进屋,垦白的声音已经传入屋内。 洛依柳眉微蹙,杏眼看向门口,只见垦白迈着大步,径直进入屋内。 “神尊,大喜事啊!” 对他的表现,洛依心中极其不满,嘴上却只字未提:“汉军不日便会抵达,垦族长有什么喜事?” “神尊,这两位是我部落的勇士,他们刚刚由百里之外的灵雾山返回。昨日汉军抵达灵雾山,遭到了我们的重创,死伤至少百人。” 闻言,洛依当即来了兴致,看向前来送信的两人,追问道:“真的?快与本尊说说,战况如何?” “神尊,昨日汉军抵达灵雾山。被我们垦硕将军发现,当即下达进攻命令,在垦硕将军的指挥下,我们无一人伤亡,汉军至少死伤百人。” 垦硕,垦白的大儿子。各部落的人抵达西华山后,作为东道主的垦白,自然就有了话语权。他的身后又有洛依扶持,其他人即便有些想法,也会看在神女洛依的面子上,做出隐忍。 在垦白的操作下,他的三个儿子,成为了对抗汉军的统帅将军之一,分别迎战汉朝的三路大军。垦硕负责的便是中路,对手为何奎。 为了将各部落的族人掌控在自己手中,也为了便于管理,洛依仿照汉朝,将各部落的勇士,统一组建成了军队。人还是那些人,战力也没有变化,只是单纯的换了个名称而已。 “太好了,垦硕将军果然没让本尊失望。第一次交锋,我军没有一人伤亡,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实力。可惜汉军伤亡只有百余人,难消本尊的心头之恨。” “神尊,如果不是汉狗逃得快,垦硕将军至少会杀死他们千人。” 见洛依面露惋惜,前来送信的兵士在得到垦白的眼神示意后,急忙开口吹捧。 话说这么说,而当时的情形是,刚刚看到汉军的身影出现,作为统帅之一的垦硕,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他们居高临下埋伏在半山腰的密林中,抛出的木质标枪虽然不少,但由于距离原因,命中率很低。 汉军也不是傻子,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有一部分北疆人刚要冲上去,被何奎的撤退军令束缚,挽回了他们的性命。如果任凭他们冲上去,伤亡人数必定直线上升。 他手中兵力连一万两千人都不到,何奎绝对不会用兵士的性命,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伤亡式进攻。 前军退后还不到三十步,就已经跳出了他们的伏击范围。见他们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何奎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他们是要固守山口,截击自己。 大军退后三里,在一处相对较为空旷的山坳内扎营,何奎派人将消息传回神女寨。 以上就是双方第一次交锋的过程,极其简单。 得知汉军被压制的寸步难行,洛依一扫这几日的沉闷,喜笑颜开。当即对前线的兵勇做出表彰,为了鼓舞士气,些许的胜利,竟然摆宴庆贺。 “神尊,既然摆宴庆贺,我倒是有个想法,或许可以提高我军的士气。” 洛依表达出要摆宴庆贺后,垦白双眼转动一番,心头涌出一个想法。 “哦?垦族长有什么想法?” “神尊,击杀多少汉狗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垦硕的抵挡下,汉军寸步难行。这一仗,垦硕率领的大军,大获全胜,这才是关键。一百人也是杀,一万人也是杀,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杀一杀秦狄的威风,让我们的人也知道,汉军并非不可战胜。” “垦族长的意思是...将歼敌一百改为歼敌一万?” 洛依轻语见,美眸圆睁,不可思议的看向垦白,这个想法,太大胆了。 “呵呵,这有何不可呢。垦硕统帅的大军击败汉军,这是事实。” 洛依短暂的思考后, 突然放声大笑,身躯的颤抖连带着高耸酥胸...... “好,就按照垦族长说的做,此事本尊就全权交给你去做,今晚,本尊要让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我南疆的大军,才是战无不胜的!” “神尊放心,我这就去操办。” 自己的提议被洛依允许,垦白嘴角闪过无人察觉的狡黠笑意。他倒不是单纯的为了提高士气,而是想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的儿子建立威望。 对他们来说,即便是小胜,也无所谓了。只要传到西华山众人耳中时,小胜变成了大胜就可以。汉军伤亡仅有一百余人,到了他们口中,直接翻了百倍,变成了歼敌一万余人。这个锅,汉军不背也不行了。 还没等到晚上,垦硕率军歼灭汉军一万余人的消息就已经在西华山蔓延开来。前线与汉军对峙的兵勇,瞬间成为了众人心中的英雄。士气大涨的同时,各部落族长纷纷请命,想要奔赴前线,大展身手。 他们如此积极的请命,洛依自然欣喜。欣喜归欣喜,一个都没答应。好不容易才将他们的族人握在自己手中,岂能再让他们拿回去。 得知这个消息的梁一,极为罕见的主动找到洛依。看到他的出现,洛依暗暗窃喜。 “怎么,先生可是改变了主意?” 面对洛依的询问,梁一缓缓说道:“我来只是想提醒你,小心垦白,此人颇有心机。” “垦白?哼,他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提高他儿子的威望而已,本尊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用你们的话来说,雕虫小技而已。” 见洛依极其自信的模样,令梁一也不好再多言,转身离去时,口中留下了一句话:“他并非如你看到的那般简单。” 望着梁一离去的背影,洛依双拳紧握,脸上闪过怒意,暗道:哼,迟早有一日,会让你心甘情愿的效忠本尊。 第676章 夜潜西华山 夜幕沉降,西华山脚下的寨子灯火通明,数百人聚集在垦白族长议政厅前的空地上,自从洛依实施变革后,这里就成为了她临时的议政殿。 除了殿外的数百人,殿内还有将近百人。能够有资格进入殿内的人,除了各部落的族长,便是部落中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老,至少要在部落内有一定的话语权。 再往外延伸,便是那些由普通族人组成的大军,以西华山为中心,里三层外三层的扩散出好几里。 这边的喧闹,自然吸引了潜伏在不远处的监视他们的锦衣卫,得知上万大军被他们歼灭,锦衣卫彻底震惊,不敢耽搁,连夜将消息送到范老那里。 距离西华山大概三十多里的位置,有一处较为隐蔽的山坳,山坳中有一个天然洞穴,洞口很小,一个人勉强可以通过,身材稍微胖一点,都要收腹侧身才能进入。 从外面看,只是山石间的一道狭窄裂缝。洞内高度不足一丈,深度还可以,容纳二三百人绰绰有余。 发现这个洞穴,纯属偶然。距离西华山并不算远,道路又被洛依封锁,出入极其不便。此地作为藏身之所,再合适不过。 午夜子时,锦衣卫悄无声息的回到隐藏点,面见范老。 得知南疆大军歼灭汉军万人的消息时,范老同样极其意外。按照他对南疆大军的了解,他们的战斗力应该没有这么强。 既然是西华山传出的消息,伤亡如何暂且不提,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汉军已经抵达。当务之急,范老需要搞清楚一件事,与南疆交战的究竟是谁的大军。 如果是那些北疆人与他们开战,有可能会损失上万,如果是皇帝亲征,那麻烦就大了。按照范老对皇帝的了解,这种可能性极高。 短暂的思索后,范老下达任务。派遣五十人连夜前往前线,探查详情。西华山方向,增派二十人,全方位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不是长相上有些差异,锦衣卫早就潜入到洛依身边去打探情报了。甚至还有些人打起了洛依的主意。据说这娘们长得极其漂亮,如果能将洛依活捉,献给皇帝,岂不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众人按照命令各自行事,范老衡量再三,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西华山。事关皇帝安危,马虎不得。打定主意,范老悄无声息前往西华山。 一个时辰后,干瘦的身影,在黑暗中现身,借着寨子内的火光,只见他身法飘忽不定,速度极快的在巡逻兵士的身后闪过。 “咦...刚刚是有人过去了吗?” 巡逻兵士中的一人,突然开口询问,就在刚刚,他似乎是看到了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定睛再瞧,空无一物。 “哪有人,是不是困的都睁不开眼睛了。” “别说他,我都要困死了,睡得正香被喊起来。三更半夜的还要巡逻,也不知道是谁的馊主意。” “都别废话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眯一会吧,一个时辰马上就过去了。” 在他们的闲聊声中,范老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的远去。 短短几里路,范老硬是用了两炷香的时间,才深入到寨子内。 左右查看,确定无人后,纵身一跃,进入到寨子的中心,也就是所谓的议政殿。 此刻殿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贴着墙绕过大殿,来到后宅。脚尖在地上轻轻一踩,身轻如燕的跃到屋脊之上,居高临下,打量着后院的格局。 这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房舍众多,哪那么容易就找到洛依。更何况现在就是找到洛依也毫无用处,他的目的,是要了解详细战况。 说起来简单,其实难度挺大。既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又要找到知情者。严刑逼供肯定是不行,那样就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自己生死事小,不能过早的将锦衣卫暴露出来,只要锦衣卫隐藏的好,说不定攻打西华山时,还能出其不意,甚至再对他们的高层来一次神女寨那样的斩杀,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既然是漫无目的的碰运气,自然是哪个房间有亮光,就去哪里查看。 经过他的摸索,真就让他找到了一个正在谈论此事的房间。 这里的房屋结构与中原有很大区别,尤其是房子的材质,多以木质为主,这样的房子,屋顶自然也就没有瓦片。范老蜷缩着身子,猫在窗户下,微微抬头,透过窗户缝隙,朝里面看去。 屋内坐着三人,其中两人四十多岁,身材算不上魁梧,与另外一人相对而坐。由于位置的原因,只能看到两人的侧脸,具体长相看不清。另一人背对着范老,年纪长相都看不出,花白的头发足以证明,此人年纪不比两人年轻,坐姿还算挺拔,应该是个练家子。 “通过今天的事情,垦硕已经成为了各部落心中的英雄。他在军中的威望,必会直线上升。” “兄长的计划,真是天衣无缝。只要垦硕能够击溃汉军,用不了多久,他定会成为南疆大军的主帅。到那时,我们兄弟三人联手,只要大军握在我们手中,即便是洛依,也不敢对我们如何。” “哼,洛依不足畏惧,倒是他身边的那个男人,我们要多加提防。” “他?嗯...确实是个麻烦,我听说,他是汉人,不知是真是假。” “没错,我听说他是被洛依所救,本是越国人,好像还在越国做过官,武艺很高强。” “那又如何,他的武艺再高,也不过只有一人。在我们的地盘想要除掉他,岂不是容易的很。” “不可,至少现在还不是机会。如果他现在死了,一定会引起洛依的怀疑。这件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我先看看,能不能拉拢他。如果他能帮我们,洛依这个南疆神尊,就会成为一个摆设。” “还是兄长的脑子灵光,只要洛依在我们手中,不怕那些部落的族长不听我们的话。” “哈哈哈,想不到有朝一日,南疆的大权,会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更没想到,汉军如此不堪一击,一万多人就这么轻易的死在我们手中。” “哼,哪有什么万人,不过百人而已。” 此话一出,连同屋内两人以及窗外的范老,都是一惊。 “这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歼灭汉军一万多人,怎么突然变成了一百人?” 屋里的人,代替范老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短暂的沉默后,只听屋里的声音再次传来。 “汉军的死伤确实只有百人,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是胜利,伤亡多少无所谓。我们要的是借此机会,建立我们在南疆的威望。” “我明白了,洛依是想借此机会,提高士气。” “你说的也没错,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不过她追求的士气,与我们无关。我们要的,是掌控南疆的大权!” ...... 对里面几人的雄心壮志,范老没有任何兴趣。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如释重负。这帮玩意真敢糊弄人,伤亡百人,硬被他们说成歼敌万人,看来他们是想赢想疯了。 搞清楚事情的真情后,范老也不再继续逗留,趁着天还没亮,悄悄离开西华山。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一个极为隐秘的角落中,缓缓走出一人。斗篷下的眉头紧蹙着,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影,口中喃喃吐出三个字:范天雷。 他能发现范天雷,纯属巧合。 范老在屋脊观察地形时,正好在梁一的屋顶路过。声音虽极其不明显,依旧被梁一觉察。以为是有人想刺杀洛依,这才悄悄跟了过来。 一路尾随,见他并非是针对洛依,而是来到垦白的屋外,梁一也懒得多管闲事。他要做的,只是报答洛依当初的救命之恩,对于其他人的事情,梁一没有任何兴趣,插手他们南疆的闲事。 第677章 灵雾山 “陛下,行营已经安顿好,可随时进入寨子内。” 一日的奔波,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天子卫队来到了那个距离五十里的部落。 寨子的规模还算可以,容纳万人没问题。经过天子卫队的排查,确定没有安全隐患后,秦狄下令,将行营安排在寨子内。 留守在部落里的人见状,多有惶恐。好在有时芮同行,她神女的身份,在这些人心中,多少还有些份量。 部落规模不大,人口仅有几千。这样的部落,在南疆很不显眼。处处遭受其他部落的打压,想要发展壮大,基本已经不可能了。 为了避免灭顶之灾,部落的族长迫不得已,只能带着部落里的男人们前往西华山,至于是冲锋陷阵还是搬运粮草,那就要看上面的安排了。 他们离开后,寨子内就只剩下了这些老弱妇孺。经过锦衣卫的清点,人数远比信差之前说的六七百人要多,有两千多人。 当初何奎大军途经此地时,他们害怕遭受欺凌,年轻点的女人都躲了起来,只留下了几百老弱妇孺。他的任务是统兵打仗,这里的人既然没有反抗,自然也就不会为难他们。 他们离开后,藏匿的女人们才敢露面。没想到,短短几日,又有一支大军突然抵达,想要躲藏,为时已晚。 即便被发现,也没什么关系。只要他们不与大汉为敌,秦狄很乐意与他们和平共处。 天子卫队也不是土匪,没有皇帝的允许,他们一直都秉承着不吓民,扰民的作风。对部落里的人还算和善,加上有时芮这个北疆神女出面,皇帝的入驻,并没有引起太大慌乱。 入夜时,一支二十余人的小队来到寨子内,为首之人正是统帅大军在前的何奎。秦狄前往西华山的消息他并不知道,前两日派遣兵士返回神女寨,没想到只用了三天他们就回来了。询问后才得知,天子卫队就跟在后面。把军务交给副将,何奎率领二十亲信,前往此地面见皇帝。 “何奎参见陛下,两位娘娘。” 在卫士的带领下,何奎来到屋内,跪拜皇帝。 “何将军平身,听说你们已经与南疆人交手了?” 对何奎的到来,秦狄没有丝毫意外。按时间推算,即便他今晚不来,最迟明天上午也会抵达。 何奎:“是,我军的先锋部队遭遇到南疆人的埋伏,稍有伤亡。” 秦狄:“灵雾山那边是什么形势。” 何奎:“回禀陛下,灵雾山并非是单独的一座山,而是绵延的山脉。山势险峻,只有一条道路可通行。目前南疆人固守山口,占据地利上的优势,藏匿在密林之中,不敢与我军正面交锋。” 秦狄:“你准备如何应对?” 皇帝询问,何奎眉头皱起,方法确实想到了,就怕皇帝不允。 “陛下,灵雾山的山势陡峭,半山腰处直上直下,根本没有可借力的地方,想要翻山而过,难如登天。经过臣的仔细勘察,臣以为,或可用火焚烧山脚下的密林,如此一来,藏匿的南疆人必会四散奔逃。” “用火烧?恐怕你是已经忘记了朕的旨意。” 何奎暗暗叫苦,心知肚明,皇帝指的是半年前的那道斥责自己的圣旨。当初挨骂,真是因为自己建议火烧南疆。 “臣时刻牢记在心,不敢忘记。” “那你还敢旧事重提,看来你胆子不小啊!” 秦狄的语气听起来多少有些不满,何奎实在是有苦难言。根据他们的观察,隐藏在密林中的南疆人,至少上万。自己在明,他们在暗,对方不迎战,自己若是强攻,纯粹是让兵士们主动去送死。 其实他们观察的还不够仔细,密林中藏匿的南疆人何止上万,有整整三万人。 “陛下息怒,臣派人仔细勘察灵雾山附近的地势,即便是用火焚烧,也不会引发大规模火灾。” 何奎信誓旦旦的模样,秦狄的心有些动摇,沉吟片刻,说道:“这样吧,明日朕亲自到灵雾山看看,若是真的没问题,朕可以考虑你的建议。” “陛下,此地距离灵雾山还有三十里,道路崎岖且那里是交战区。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万金之躯,不可犯险呐。” 皇帝松口,何奎原本还有些高兴。可是当他听到皇帝要亲赴前线,当即劝阻。 山高林密,说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就有南疆伏兵。自己的脑袋掉了事小,万一皇帝出现什么意外,那自己可就成为了千古罪人。 “扯淡,你一个武将,怎么也和那帮文官一样,变得磨磨叽叽。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清晨出发。朕让你做的地图,进展如何了?” 秦狄不想跟他掰扯这些,毫无意义,当即将话题转移。 “陛下,臣这里有一份建议的西华山地势图,更加详细的地势,还在勘探中。” 何奎将早就准备好的地图掏出,呈送到皇帝面前。 “很好,有了这份地图,灵雾山以南的道路,基本就全部掌握在我们手中了。” 双眼在地图上扫过,按照上面的标记,前方的山势确实险峻,道路也更加崎岖。 “陛下,十万大山太大了,若真要固守此地,怕是会浪费我朝许多兵力。” 随着深入到南疆,何奎越发的感觉兵力不足。战线拖延的太长不提,粮草辎重补给是最困难。道路崎岖,运输极其艰难。 “这件事情就按照朕之前的安排去做,从现在开始,那些南疆人,能招降的话尽量以招降为主。劝降无效的的话,那就一个不留。” “诺。” 何奎深吸口气,原本是想上谏,不接收俘虏。结果自己的话还没说出来,皇帝的旨意已经下达。 次日临近午时,秦狄抵达灵雾山。 看着面前直上直下的陡峭山势,总算明白了何奎为何想用火焚烧密林。陡峭的悬崖山壁光秃秃,像是被刀砍过一样平滑,除了少许夹缝中生存的树木外,压根就没有可以让火势蔓延的风险。 “陛下您看,前方那片密林,便是南疆人的藏身之处。只要兵士靠近,对方的木枪就会投掷而出。有密林的树木作为天然屏障,我们的羽箭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 沿着何奎指向的方向看去,大概四五里远,一面密林生长在灵雾山的山脚。说是山脚,距离山下的道路,有十几丈的高度落差。 “林中那是有人吗?” 秦狄双眼眯起,隐约觉得前方的密林中似乎是有人影晃动。距离太远,看的不是很清楚。 “陛下目光如炬,您说的没错,南疆人就在那片密林中。无论兵士们如何引诱,他们就是不出来。” “哼,有点意思啊。难道...他们是想绕到大军背后偷袭!” “一开始末将也以为他们有此想法,派遣兵士仔细搜索。灵雾山的山脉三十里内,再无第二条道路。所以末将以为,偷袭的可能性不大。” “那他们在此地防守的目的是什么呢?不出击,不应战,难道只是想阻止我们前往西华山?” 秦狄眉头紧蹙,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陛下,他们会不会知道我们粮草准备不足,所以用这样的办法,目的就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或者在我军粮草不足时,对我们发起突袭。” 身后传来副将的声音,秦狄微微侧头,轻语道:“这种可能性也有,关键是他们又是如何得知我军粮草准备不足的,难道有内奸?不应该啊!对了,军中粮草还可坚持几日?” “节约一些的话,还可维持五日左右。” 得到副将回答,秦狄陷入了沉默。 “陛下,不如我去山顶看看吧,或许可以发现什么端倪。” 见秦狄沉默,跟随在身边的上官云锦突然开口。 秦狄闻声抬头,望着阴云中的山峰,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不必多此一举。” “那...挑选一些轻功高手,直接随我冲杀过去怎么样?” 上官云锦的声音再次传来,秦狄彻底无语了。 一个女人整天想着打打杀杀,成何体统。如果只是一个普通江湖人也就算了,你现在可是大汉皇妃。 心中所想,嘴上不能说,也不敢说。 “不用那么麻烦,朕觉得何将军的计策,可以尝试。” “陛下,那末将现在就去准备?” 听到皇帝的话,何奎立马就来了兴致。 “不急,再等一等。” 说话间,秦狄仰头,看向空中飘来的阴云。 第678章 火烧密林 皇帝抬头观望,众人很是好奇,纷纷抬头仰望,除了蓝天和远处飘来的云,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秦狄傻站在原地,看起来多少显得有些尴尬。上官云锦见状,开口询问道:“陛下在看什么,难道天上有破敌之法?” “锦儿说的没错,确实有。” 秦狄随口应答,嘴角泛起的笑意,令众人不由困惑。 “好了,午时到了,朕的肚子也饿了,去用膳吧。” 此话一说,众人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前往帅帐的路上,走两步,抬头看看天,似乎想参透其中隐藏的玄机。 哪有什么玄机,只是秦狄故弄玄虚而已。天子嘛,总要保持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玄机,才能增加神秘感。 午膳过后,秦狄命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帅帐的空地上。 说是椅子,其实就是就地取材,将绳子将劈开的圆木固定在一起做成的椅子,极其简单。 真正的战场,就是这个样子。大军出征,乃生死之争,不是度假,没人会带着全套的家具前往战场。军中所需的桌椅,一般都是抵达目的地后,就地取材。 “陛下,您喝水,前线条件拮据,末将只找到些野果。”何奎端庄一碗水,来到皇帝近前,随后将兵士手中端来的野果,也一并放在旁边的矮桌上。 “朕是来征战,有的吃就已经很不错了,没什么好挑剔的。” 秦狄随手拿起一个野果,咬了一口,咀嚼几下,又拿起一个递给了身边的上官云锦。 “锦儿尝尝,味道还不错呢。这东西还有没有富余?” “有,陛下需要多少,末将命人送来。” 何奎有些纳闷,山中野果并不是什么天材地宝,陛下怎么会喜欢,难道陛下没吃过? 就在他困惑间,只听皇帝继续说道:“弄二三十个就行,给雄风吃。” ...... 半盏茶后,雄风蹲坐在地上,两只前爪捧着野果,吃的津津有味。 “臣妾很好奇,陛下的心究竟有多辽阔,大敌当前,还有心思在这里消遣。” 上官云锦见这一人一熊吃的这么开心,彻底无语了。 “大敌?就他们一群乌合之众也配称作大敌当前,不是朕瞧不起他们,是他们真的不配。”秦狄面露不屑,嘴角扬起笑意,扭头看向雄风,却向何奎询问道:“毛家两兄弟是不是调到了你的军中?” “正是,两人担任游击将军,可要末将派人唤他们前来?” “那倒不必,派他们去劝降对面的人,并告诉他们,若不归降,一个时辰后,我朝大军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末将这就去安排。” “等等。”就在何奎即将转身离去之时,秦狄再次开口:“你去准备你的火烧密林的计划吧,至于何时开始,等朕的旨意。” “诺。” 得到皇帝的允许,何奎面露兴奋,大步流星的离开,前去做部署。 “现在火烧密林,是不是有些晚了,看天气,阴云覆盖,似乎要降雨了。” “这就不懂了吧,朕就是在等降雨。” 这下上官云锦彻底懵了,水火不容的道理,三岁小孩子都懂,他又岂能不知。 上官云锦:“你是认真的吗?” 秦狄:“当然了。呵呵,锦儿不用担心,朕就是在等雨灭火,这样可以杜绝大火蔓延。” 上官云锦:“既然是火烧密林,为何又要等雨灭火,这样岂不是徒劳一场?” 秦狄:“只要密林起火,躲藏在林中的南疆人,一定会从密林内逃出。到那时,弓箭手上前,就算他们闭着眼睛放箭,面对朕的箭网,恐怕他们早就慌了神。你觉得那时候,他们是想逃命,还是想还击呢?” 有了这番解释,上官云锦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仔细打量着秦狄,突然嫣然一笑。 “连对方的心态你都能猜到,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难道你就不怕他们奋力反击?” 秦狄将手中野果核扔在脚下,深吸口气。 “不瞒你说,朕还挺想看他们奋力反击,也好让朕看看,他们的战斗力究竟如何。” “启奏陛下,末将尽力了,劝降无效。” 一个时辰后,毛遂毛荐来到皇帝面前,嗓音极其沙哑。 “意料之中的事情,你们也不必自责,返回军中吧。” 秦狄吩咐一声,两人遵从皇帝旨意,返回到军中。 这样的结果,他确实早有预料。他心中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想让这两兄弟,在南疆人面前露露脸,混个脸熟。 “风来了。” 秦狄猛然从椅子上站起,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一棵树。枝叶在风中摇曳,枝叶倾斜的方向,便是密林的方向。 早在不久前,他就发现有微风轻抚,观察树木晃动的枝叶,有些朝着密林方向倾斜的迹象。当时的风力很小,想要风助火势,有很大难度。 现在就不一样了,枝叶晃动的厉害,几级风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样的风,助火蔓延完全没有问题。 “葛尚,传旨何奎,一炷香后,命弓箭手将火箭射入密林。” “诺。” 葛尚领命,一路小跑的前去寻找何奎,传达皇帝旨意。 此时的何奎正在亲自指挥着弓箭手,在羽箭上涂抹油脂。见葛尚出现,当即就迎上前去。 “葛都统,可是来传达陛下旨意。” “何将军说的没错,陛下口谕,一炷香后,何将军可实施计划了。” “何奎遵旨。” 确定了皇帝旨意,何奎当即命令弓箭手与盾兵配合着,前往军前列队。 两百名盾兵,组成一道防线,将五百弓箭手护在身后。 看到汉军列阵上前,藏匿在密林中的南疆军,开始抛出早已准备好的木枪。距离略远,木枪并未对汉军造成伤害。 望着散落在地上的木枪,密密麻麻的一层,何奎嘴角闪过冷笑。 “所有人,向前十步。” 得到何奎的帅令,盾兵齐刷刷的举起手中盾牌,向前走去。弓箭手紧随其后,向前挪动十步。 林中的木枪再次袭来,数量也变的更加密集。他们抛出的木枪虽多,却并未对汉军造成任何伤害,最近的木枪,距离前排盾兵,至少还有一丈远。 “所有人,继续向前五步。” 何奎深吸口气,并非是想让兵士们去送死,而是要想趁此机会,多消耗对方的木枪。 果然,大军再次向前挪动,密林中的第三轮投掷开始了。这一次的投掷比前两次的数量更加密集,很多木枪已经到了盾兵脚下。距离太远,攻击力大幅度削减,被盾牌轻而易举的挡下。 “垦将军,汉军似乎要对我们发起进攻,在我们的攻击下,他们的冲锋已经停了下来。” 密林中,一所简易的木屋,就是阔硕的帅帐。此刻的垦硕正在与另外两位副统帅谈天说地,听到兵士报来的消息,三人不禁大笑起来,丝毫没将汉军的到来放在眼中。 “哈哈哈,真是不知死活啊,还敢主动来送死。他们若敢继续上前,你们只管杀就是了,杀的多,本统帅自然有奖赏。” “是。”前来送消息的小头领领命后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三位统帅,我们确实抵挡住了汉军的进攻,只是投掷出的木枪,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大伤亡,而且我们的木枪数量不足了。” “蠢货,这点小事也值得说,让后面的人现在只做,漫山遍野都是树木,有什么好担心的,快去。” “是。” 被垦硕一顿训斥,小头领不敢再继续多言,着急忙慌的离开。 与此同时,盾兵身后的弓箭手已经做好准备,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发起攻击。 “来呀,为弓箭手送上火种。” 何奎的命令下达,身后五十名手拿火把的兵士,迅速将火把引燃后,来到弓箭旁边。 “点火,放箭。”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被引燃的羽箭离弦飞射而出,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射向密林。 一支羽箭的火光可能不明显,但是几百支羽箭聚集在一起,场面还是相当壮观的。 “快看,那是什么?” “好像是火光...” “天呐,这是什么妖术。” “太诡异了,难道是神明降下的惩罚吗?” 望着半空中飞射而来的点点火光,密林中的人都愣了。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一样,众人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大气不敢喘一口。半空中的羽箭剧烈的燃烧着,快速的移动令火苗在空中跳动。 极为常见的一幕,在这些南疆人的眼中,变成了难得一见的奇观异象。呼呼风声中夹杂着一股咆哮之音,似如恶龙低吟。众目睽睽之下,羽箭距离越来越近,火光在大地上闪过,最后落入到密林中。 第679章 全军出击 “啊...呃。” 羽箭落下,几人站位不巧,被燃烧的羽箭穿透胸膛。口中哀嚎一声,死尸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羽箭落下,有的掉落树木的枝干,有的已经引燃了地上的枯叶... “不好,着火了!” “快灭火,起火啦!” “快躲避,这是汉军的妖术。” 密林中传来阵阵嘈杂的喊叫,未等他们做出太多反应,第二波燃烧着的羽箭,已经抵达。 羽箭对他们造成的伤亡其实不大,何奎也没指望对他们造成多大伤害,只要能将密林中的树木引燃,目的就已经达到。 “弓箭手,调整射程,将密林中的人隔开,放箭。” 何奎的军令下达,弓箭手及时做出调整,燃烧的羽箭朝着更远的地方飞射。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前方传来的嘈杂呼喊声,垦硕口中大呼小叫着从帅帐内快步走出。 眼前所见,浓烟滚滚。浓烟中,火光不断闪烁。 “垦将军,不好了,林子里起火了。” 看到兵士跌跌撞撞的跑到自己面前,听到他的话,垦硕挥手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废物,一群废物,是谁擅自在林中起火了!” 脸上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兵士一个趔趄,直接倒在地上。只觉得半张脸火辣辣的热,眼前直冒金星。挨打的那半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嘴角有鲜血流出。 “垦将军,不是我们,是汉军放的火。他们...他们的羽箭被火点燃了,变成了火箭。” “什么乱七八糟的,羽箭那么小,怎么会点燃,分明就是你们引燃了树木,还想欺骗本将军。来人啊,拉下去杀了。” “将军,快看天上。” 垦硕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两名副统领齐声高呼。 在他们的提示下,垦硕扭头看去,半空中一道火光穿过浓烟,由汉军方向飞奔而来。像是一条翻滚着的巨龙,狠狠砸在密林中。 眼前一幕,极其震撼。垦硕双目圆睁,嘴巴微张。 “这...这是什么!” 垦硕哪见过这副场景,别说他,林中的数万大军,无一人见过。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燃烧的羽箭。 “垦将军,这就是汉军的火箭,他们就是用这种办法,点燃了密林。” 见垦硕面露惊恐神色,刚被他狠狠打了一巴掌的兵士,急忙开口,以证明自己的无辜。 “天呐,怎么...怎么会这样。他们...他们竟然会纵火焚烧。” 望着火箭落地后,火势开始燃烧,垦硕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垦将军,汉军手段卑鄙,火势已经起来,根本就无法扑灭。用不了多久,大火就会蔓延到这里,我们还是快撤出密林吧。” 就在垦硕六神无主时,身后的一名副统帅突然开口。 他的话音刚落,立即引来另一人的赞同。 “垦将军,汉人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再不让族人们撤出来,他们都会死在火海中。” 在风的助势下,大火已经形成了规模。想灭火,空谈一场。 前方的密林中不断有痛苦的哀嚎声传来,根本就不用他下令,已经有不少人从密林中逃出,来到道路中央避难。 “垦将军,别犹豫了,在耽搁下去,我们的族人都会被大火烧死。” “是啊垦将军,我们已经尽力了,这种形势,就算神明来了也无济于事啊!” 在两名副统帅不断的劝说下,垦硕终于回过神来。 他并不是在思索什么破敌良策,而是单纯的被眼前这一幕吓傻了。 “对,不能死在这里。快...快去传令,所有人撤退,躲避火势蔓延。” 垦硕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以身作则的快速转身,向后退去。 他的军令下达,众人纷纷四散奔逃,压根就没有什么队形可言,人挤人的朝着山脚下的道路跑去。那里是唯一的出路,他们别无选择。 “火势好像控制不住了。” 上官云锦的声音传入耳中时,秦狄正眉头紧蹙的望着不远处的浓烟。 浓烟中火光闪烁,只能听到除了传来的哀嚎声,根本无法看到浓烟后的情形。 “要下雨了。” 感受到脸上传来的凉意,秦狄微微抬头,缓落下来的雨滴,轻轻拍打在脸颊。 “这样的雨灭火,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细雨飘飘洒洒,别说灭火,恐怕还没接近大火,就已经被高温蒸发。 “不着急,让大火烧一会,暴雨已经在路上了。” 秦狄极其笃定,天上阴云堆积,怎么看都像是有一场大雨隐藏其中。 前方,在何奎的指挥下,弓箭手已将火箭全部射出,常规羽箭朝着奔逃到道路上的敌军,开始了覆盖式的打击。 半盏茶的功夫都没到,携带来的上万支羽箭,一支不剩。 “传令,全军出击。” 早在大火初起之时,何奎就将大军调动而来,做好了突袭准备。此刻见他们乱做一团,如此好的战机,又岂能错过。 随着他的军令下达,训练有素的兵士健步如飞,朝着不远处的敌军冲杀而去。 盾兵在前防护,待到双方接近之时,让开一条道路,后面的大军飞奔而上,朝着敌军展开厮杀。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从浓烟中传来,刚刚从密林中逃出来的垦硕止住脚步。 自己统帅着三万大军,汉军不过只有一万多人。兵力上是他们的两倍之多,人数上占据着绝对优势,就这么狼狈的逃走,以后怎么在大军中立威。 临行前垦白亲口说过,不求能击溃汉军,只要能够抵挡汉军前进,就是大功一件,假以时日,统帅南疆所有大军,也未尝不可。眼看已经抵达了汉军四日,自己占据着绝对优势,打都没打,岂能因为一场大火,就乱了阵脚。想到这些,他心中极其不甘。 就在这时,天空落下的雨滴,打在他的鼻梁上。抬头仰望,阴云压得很低,已经将灵雾山的山峰笼罩在内。 “哈哈哈,神明相助,要下雨了,要下雨啦!” 垦硕仰头哈哈大笑,嘴巴张的那叫一个大,小舌头都被看的清清楚楚。 水能灭火,但凡不是傻子,都明白其中道理。慌乱中的南疆兵士,在这一刻,终于看到了些希望。 伴随着垦硕的大笑,瓢泼大雨倾泻而落, “嚯...好大的雨。” 突然起来的暴雨,令秦狄猝不及防。细雨变成暴雨,没有任何征兆。就像天河突然间决堤,洪水肆无忌惮的倾泻而下。 “啊...!” 豆大的雨滴落在身上,就连上官云锦都被吓了一跳。 秦狄眼疾手快,脱下长衫,当做雨伞,撑在上官云锦的头顶。 下意识的动作,令上官云锦心中一暖,拉着秦狄的手臂,走向帅帐。 “这里没有遮雨的器具,还是到帅帐内避雨吧!” 来到帅帐,站立在门口,两人不约而同的眺望远处。 雨幕与浓烟混合在一起,视线的能见度极低,基本上什么也看不到。雨滴敲打帅帐的声音中,隐约夹杂着前方大军交战时发出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 暴雨之下,密林中的火势确实被压制了,蔓延的速度减缓,数万人聚集在仅有一丈多宽的道路上。 “垦将军,汉军突然冲了过来,他们来的太快,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许多兄弟惨死在他们的手中。” 听着从前面传回的消息,垦硕高举手中那柄小片刀,大声吼叫道:“勇士们,神明相助,降雨助我们灭火。我们有神明庇护,定会击溃汉军。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展示你们的勇猛,一起冲杀过去。” 一句话喊下来,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不喊也不行,周围太乱了。 他虽是大军统帅,却并没有统兵作战的经验。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什么战术战法,谋略这一类的东西,不能说毫无干系,只能说一点也不沾边。 他们的准则就一条,是勇士,那就拿起武器,向前冲杀。 道路狭窄,就算是有什么谋略战术,在这种环境下也无法应用,现在双方比的,就是谁勇猛,谁的武艺高,谁的刀快。 垦硕的命令下达了,围绕在他附近的兵士,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力,蜂拥而上。 前面的兵士,并不知道垦硕的军令,面对占尽优势的汉军,根本就无法抵抗。眼看汉军的屠杀越来越近,很多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想要逃命。 他们向后退,后面的人想向前冲。这下好了,前面的人回不去,后面的人上不来,全都挤在了一起,寸步难行。 他们如何与汉军无关,汉军的任务就是趁此机会,击溃敌军,打通山口。 雨越下越大,雨幕将双方事先遮挡,能见度最多不超过十丈。在前厮杀的汉军们心中也很纳闷,敌军这是什么战术,不冲锋不撤退,就聚集在那里,等着被杀,难道他们是想用人海战术,耗费我们的体力??? 雨水汇集,冲洗着地上的鲜血,朝着地势低的方向流去。站立在帅帐门口的秦狄,并未亲眼目睹前方的厮杀,而不远处缓缓流来的红色血水,似乎在向他诉说着什么。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向前冲啊!”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垦硕见他们还站在原地,不由恼怒起来,口中大喊。 “垦将军,看来前方情况不妙啊!” 就在垦硕气急败坏的怒斥众人时,身边的一名副统帅开口。 “道路狭窄,前面的路,似乎被堵死了......” 第680章 落荒而逃 “葛尚,带人去看看战况如何了。” 迟迟不见前方传回消息,秦狄表面故作淡定,心中已是万分焦虑。葛尚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他暗暗深吸口气。 “放心吧,何奎乃沙场老将,有他亲自指挥,南疆贼寇讨不到便宜。” 一旁的上官云锦看出了他的担忧,轻言安慰。 “那是自然,朕现在担心的雨来的太快,火烧密林的计划恐难达到最佳的效果。” “不然我去看看?” 看他脸上有愁容闪露,上官云锦自告奋勇。 “想什么呢,这么大的雨,你踏踏实实的陪在朕身边,免得受寒着凉。” 秦狄负手而立,双眸盯着远处的雨幕,陷入了沉默。 时间不长,雨幕中三道身影出现,正是前去探查情况的葛尚。 “怎么样?” 葛尚来到皇帝近前,尚未来得及开口,皇帝的询问已经传入耳中。 “陛下,一切顺利。何奎将军统帅大军正在与敌军厮杀,我军将士勇猛,敌军损失惨重,正在节节败退中。”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暗暗松了口气。心中的石头落地,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看来他们的战斗力,确实不怎么样。” 心中担忧消失,就连说话时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战场内,何奎身先士卒,冲杀在前。望着黑压压的人群,踩着地上的死尸,他快速环视四周,暗道:一味的向前冲,只会拖延时间,这是最笨的办法。想要取胜,必要出其不意。 一番观察后,何奎果断做出战略调整。左右副将l领命,各自统率千人,分左右方向进入密林,争取绕道到敌军背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即便不能成功,哪怕就是拦腰将敌军斩断,也是一件好事。 为了保险起见,何奎特意将军中为数不多的汉人兵士调拨给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面对完全熄灭的大火,只有他们去,还有些成功的概率。 两位副将兵分两路,先是在低洼的地方翻滚几圈,将身上铠甲彻底浸湿后,趁乱潜入密林中,朝着尚未熄灭的余火冲了过去。 山谷的另一面,黑压压的人影聚集在一起,任凭暴雨打在身上。往前走,人流拥挤,根本就过不去。有心往后退,没有垦硕的命令,或许死的更快。 “垦将军,我们损失惨重,前方兵士全都扎堆到一起,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现在已经无力阻挡,很快汉军就会杀过来了,如今只能后退,请垦将军拿主意啊!” 前方的消息再次传到垦硕耳中,望着黑压压的人群,气的他直跺脚。双目圆睁,怒视前方,脑门暴起的青筋旁,不知是雨滴还是汗滴,正在从黝黑的肌肤上滑落而下。 “唉…所有人撤出灵雾山,到十里外的开阔地集合,与汉军一决生死。” 极其不甘的垦硕,仰天发出一声长叹,接受了副将的建议。 众人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过是前半句。命令下达,很多人的内心,都很…窃喜。 后军秒变前军,争先恐后的想要赶紧离开灵雾山的山口。 “不好,林中有汉军!” 就在垦硕一行即将逃出山口时,有眼尖的人突然发现,一侧的密林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汉军身影。 随着他的大喊声,众人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 尤其是垦硕,看到从密林中蹿出的汉军,双眼瞪得浑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嘴里说话的间隙,扭头看向林中浓烟,在雨水的浇灌下,火势虽然减缓,并未熄灭,隐约还能看到有火光在不断跳动闪烁。 “快,快去阻拦他们。” 惊魂未定的垦硕,挥起手中小片刀,口中大喊。 手里的小片刀是举起来了,身边的人迟迟没做出任何反应。尴尬至极的垦硕,勃然大怒,扭头看向身边的两名副统领。 “快去啊,还愣着做什么!” “垦将军,敌军来势凶猛,我们只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啊,我们还是赶紧保护着将军离开吧!” 一听这话,垦硕怒意直冲头顶,胳膊一挥,手中小片刀直接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战场抗命,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别说,垦硕的威胁还挺有效。刀架在脖子上,那名副统帅当时就凌乱了。 没办法啊,虽然自己是副统帅,但是大权都被垦硕握在手中,自己部落的实力,自然也无法与垦硕的部落抗衡。迫于无奈,只能按照垦硕的命令去做。 “垦将军放心,我必会全力拦截敌军,让将军平安逃走!” 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他大手一挥,当即点了几个挂着将军头衔的人,带着兵士朝汉军迎了过去。 “垦将军,我们已经被汉军包围,我愿护送将军杀出重围。” 另一面副统帅见状,生怕自己也会被垦硕派去迎战汉军,装作忠心的模样,极力讨好垦硕,希望能逃过一劫。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垦硕的目光投向了他。 “你,率领两千兵士支援,他们若是战败,你即刻冲杀上去,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些汉军击杀。” “其他人,随我撤。” 垦硕压根就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头也不回的率领着由自己族人组成的亲卫,沿着灵雾山的山口,仓皇而逃。 眼看就要离开山口的垦硕,回头张望。前去迎战汉军的第一名副统帅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看着汉军疯狂般的斩杀,估计他早已血溅当场了。危急关头,他的死活对垦硕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横穿密林的两支汉军,并没有对敌军形成合围之势。另一侧密林中的火势要大得多,想要横穿过去,显然不太现实。既然已经到了密林中,自然不能无功而返,副将当机立断,率领部下从密林中冲出,在南疆大军的腰身是来了一击。 他们的出现,令敌军首尾不能相顾,本就混乱的人群,彻底乱了手脚。 此刻在他们眼中,所见之处,尽是汉军。困兽之斗,令他们陷入到了绝望中。士气大减的同时,战力急剧下降,许多人已经无意恋战,慌不择路,寻找可以逃命的机会。 望着四散奔逃的敌军,何奎心知肚明,现在才是招降的机会。随着他的将令下达,山谷内的汉军,手中一边挥砍着迎面而来的敌军,口中一边大喊着招降的口号。 这场从午时过后就开始的战斗,终于在天黑前结束。 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密林中时不时有烟雾升起,密林旁的道路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极其血腥。初步统计,这一战击敌过万,俘虏敌军六千余人。 经过他们的审问得知,藏于密林中的敌军,并非一万多人,而是足足有三万人。 这支新军自组建以来,大小战役经历过几场。以往的那些战斗,只能算是磨刀石,唯有今日这一战,真正彰显出了他们的战斗力。今日之战,算是这对军队的开山之作。战果如何暂且不提,两个种族的人配合默契,彼此之间已经有了以命相托的信任。 即便如此,垦硕及残部的溃逃,依旧引起秦狄的不满。嘴上并未多说,毕竟这支大军的指挥权,他已经全权交给了何奎,他看的只是结果。 也确实不用他多说,何奎沙场老将,战斗接近尾声时,就已经派遣两名副将,统率五千大军前去追击。 他们如何追杀垦硕残部暂且不提。何奎这边,连夜对伏兵展开了审讯。 第681章 老猎户 翌日,秦狄睁开眼睛,何奎就将一份连夜整理出的情报,送到面前。上面不仅记录着前往西华山的道路该如何走,就连洛依布署了几道防线,大概多少人都写的清清楚楚。 看完上面的内容,秦狄对西华山有了一个较为全面的理解。至于上面记录的兵力部署,没有太大价值,如果昨天能够全歼敌军,这些东西或许有用。一旦灵雾山溃败的消息传回西华山,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改变兵力部署。到那时,这些情报就会成为一张废纸,意义不大。 秦狄将何奎送来的情报塞入怀中:“这份情报朕就带走了,昨夜大军追击敌军的情况如何?” “昨日在距离灵雾山山口五里之处,遭遇到敌军反抗,一番激战后,我军斩敌三千。敌军统帅垦硕,带着残部朝着西华上方向逃窜。” “我军追击十里,见地势险要,恐有埋伏,便在原地驻扎,等候陛下旨意。” “不必问朕,你才是军中最高统帅,讨伐南疆之事,你自行决断,若是遇到什么难题,朕倒是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秦狄想都没想,直接作出回答。早在北疆之时,他就已经想好,要组建一支长期驻守在十万大山的军队,何奎就是他内定的统帅。 “多谢陛下信任。” 有了皇帝的明确回答,何奎的内心被皇帝的这份信任触动。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此刻的何奎,就是这样的心思。 他名义上虽是大汉的将军,一直都在跟随蜀州王效力。当时蜀州王刘毅若是反了朝廷,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追随。山高皇帝远,他压根也没见过皇帝,服从的是直属上级的命令。他也没想到蜀州王刘毅会归顺朝廷,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见到皇帝,并追随其左右。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今后不必事事向朕请奏,你觉得没问题,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要以国家利益为先。” “末将明白了,请陛下放心,末将必会踏平南疆,将这十万大山,纳入大汉版图。” “呵呵,好,朕需要的就是你这股不服输的气势。灵雾山既然已经攻破,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朕要回去了。” “怎么?陛下不随军前往西华山吗?” 何奎有些纳闷,昨日皇帝火急火燎的来,还以为他要亲自统兵征讨南疆呢。 “西华山朕会去,但不是现在。好了,你赶紧处理军中事务吧,也不必送朕。” “诺。” 皇帝既然不让送别,何奎便在帐内拜别皇帝与娘娘。 此行前来灵雾山,并未带天子卫队,只有葛尚与二十名锦衣卫同行。而且有上官云锦这个武林高手,可保他安全无虞。 看着皇帝一行悄无声息的离开,何奎当即下令,大军开拔,继续向前行军,尽早与先头部队汇合。 返回天子卫队驻扎的部落时,已经临近黄昏。 有时芮在这里坐镇,部落里的人态度缓和了许多。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法子,一些年纪大的老子,已经开始尝试着与汉军接触。 回到行营的秦狄,见时芮与他们相处的这么融洽,心中灵机一动,交给了她一份差事。 晚膳过后,时芮缓步来到帐外,在她身后,跟着几个老者。说是老者,只是常年暴晒,肌肤黝黑,看起来显得苍老而已。其实人家才五十多岁,体质也还算不错。 让他们在门外等候,时芮迈着轻盈的步伐,来到帐内。 “陛下,您交代的事情,芮儿已经做好了。” “这么快?看来芮儿的能力比朕想象的还要强许多啊!” 秦狄抬头,见时芮面露笑意,自己的心情瞬时也好了许多。 “怎么样,有没有近路啊?” “陛下,人我都带来了,就在外面,都是部落里的老猎户,不敢说对整个十万大山了如手掌,方圆百里他们还是很熟悉的。” 时芮的话刚刚说完,秦狄不由得笑了起来。 “呵呵,那叫了如指掌,并非是了如手掌。” “哎呀,又说错了。了如指掌,了如指掌,这下我记住了。” 一抹红晕在脸颊浮现,时芮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芮儿已经不错了,能知道这么多词汇,你若是个男儿身,说不定还可以去博取功名。呵呵,将你找来的人带进来吧。” “陛下稍候。” 得到皇帝旨意,时芮转身离去,片刻间,将外面五人带入殿内。 “听神女说,你们是部落里最为出色的猎户,对附近的地势环境都很熟悉?” 秦狄坐在椅子上,说话时双眼不断在五人身上打量,虽是一副老态模样,眼眸却炯炯有神。 “不敢说是最出色,在山中奔走了几十年,倒是也有些经验。” 面对皇帝的询问,其中一人站出来,代替其他四人做出了回答。 “嗯,此去西华山的道路,除了灵雾山山口的那条路,可还有其他道路吗?” 秦狄毫不隐晦的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灵雾山返回后,她就想利用时芮与他们的熟络关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小路捷径可以抵达西华山。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道路可通往西华山,此举只是抱有一丝侥幸,没想到他们的回答,令秦狄喜出望外。不仅有,而且还不止一条。 按照他们的说法,五人知道三条可跨越灵雾山山脉的道路。确切的说,也不算道路,一年到头,不一定能有人会那么走。与灵雾山险峻的山峰相比,只是更容易翻越大山而已。路程缩减的同时,也增加了一定的风险。 对猎户来说,只要能活着走过去,那就是路。至于在其他人眼中,究竟算不算路,难说喽! 了解完这些,一个新的计划在秦狄心中诞生。想要实施这个计划,还需要这五人的协助。 “朕听闻你的的族长去了西华山,他离开后,部落内谁当家主事呢?” 秦狄虽然被很多人称之为昏君暴君,那也要分场合,分对谁。面对这几个老头,他已经算是很客气了,一点帝王的架子都没有。 俗话说得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现在他的行事作风中,就有这么点意思。 “陛下,这里的族长离开后,部落内的事情,就由他们五人共同做主。” 不等他们开口,时芮已经率先做出了回答。秦狄离开的这一日,她已经对部落了解的很透彻。 汉人的说话方式与他们有很多不同之处,很多话,他们未必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正因为害怕其中会发生什么误解,时芮才代替他们做出回复。 “你将他们部落的具体情况,和朕详细说说。” 有时芮在场,秦狄省去了许多麻烦。通过她的了解,这个部落鼎盛时期,也不过万名族人。话说那还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当时的神婆尚在南疆。 后来南疆各部决裂,分为南疆北疆,作为一个小型部落,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他们世代久居此地,已有几百年,不可能因为南北二疆各部落的决裂就迁徙他处。 由于界限的划分,他们的部落自然而然的成为南疆的一份子。后来洛依被有心之人拥护为南疆神女,一个新的体系形成,迫于真正掌权几个部落的压榨,他们的部落,成为了诸多部落中的最底层。 这样的小部落在南疆多如牛毛,甚至有些部落的族人,只剩下千人左右。与其说是部落,倒不如说是苦力。隔三差五,便会有比他们强的部落,来趁火打劫一番,将他们猎来的猎物拿走,甚至一些稍有姿色的女人,也会被当做奴隶带走。 这便是何奎大军抵达这里时,寨子内女人为何躲藏的原因。被压榨十余年了,她们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 第682章 偶感风寒 了解完他们部落的经历,秦狄面露沉重,脑袋有些昏沉,心中...多少有些窃喜。这样的处境,朕的到来,不正好可以解救你们。 内心的窃喜自然不能表露在脸上,沉思片刻,只听他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 “唉...想不到这里的人,生活的如此艰难困苦,时芮,作为神女,今后你要多关照他们才是。” “如果他们愿意归降大汉,自然是我朝的一部分。芮儿定当谨记陛下嘱托,尽力改善他们的生活。” 时芮的回答,令身后五人微微动容。他们不相信皇帝,时芮神女的身份,他们却看的格外重。多少年来,洛依这个神女,从未庇护过部落,他们早已心灰意冷。 现在听到时芮的话,无异于黑暗中的一束光,给了他们一缕光明的希望。 “朕看他们的族人瘦骨嶙峋,于心不忍呐。葛尚,回头让神女寨的大军,准备几百担粮食给他们部落送来吧。” “属下记下了。” 皇帝话音落下,葛尚当即上前领命。 秦狄没有说具体数字,那是因为他现在也不敢确定,大军所需的粮草,有没有富余。前些时日的奏章中,只说粮草已在路上,至于具体到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芮儿,你问问他们,可愿意重回神婆麾下。” “陛下,我已经问过了,他们愿意。” 时芮的回答干净利落,秦狄眉头微蹙,面露困惑。 “什么时候问的?” “陛下去灵雾山的时候,芮儿就已经问过他们了。他们愿意,但要等族长回来才能决定。” “原来是这样,呵呵,看来你也可以独当一面,替朕分忧了。既然如此,朕可先将他们看做是归顺,等他们的族长回来之后,若是不允,朕也不做强求。” 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他们的族长,很大概率是回不来了。 他能不能回来对秦狄而言都无所谓,即便他回来了,不同意,那也无妨。一个小小的族长而已,想要收拾他,锦衣卫手段多的很。 “阿嚏...阿嚏...” 秦狄接二连三的打了几个喷嚏,屋内众人不由的紧张起来。尤其是上官云锦,从灵雾山返回的路上,就见秦狄一直冒汗,询问他,只是说热,当时也并未多想。 昨日那场大雨,当时温度骤降,他穿的又少。想到这些,上官云锦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快步来到近前,面露担忧的询问道:“是不是受了风寒,让御医来看看吧。” “没事,只是有些乏了。”秦狄嘴上这么说着,暗地里对上官云锦使个眼色。随后转头看向葛尚,说道:“葛尚,你与他们了解一下,三条路线看看哪一条相对更好走一些。” “属下领命。” “芮儿,你也去吧。有你在,他们心中会踏实。” 将屋里的人打发走,秦狄长出口气,忍不住打个寒颤。 “陛下,您就是感染了风寒,臣妾去将董神医请来。” 公孙蓝瑶站立在秦狄的另一侧,挽着他的胳膊。毕竟跟着董平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虽不会开方诊治,一些常见的症状,还是可以分辨的。 “小病而已,阿嚏...阿嚏...你们不用担心。” 一句话还没说完,喷嚏已经打了三个。 “风寒还是小病,那还有什么是大病,云锦姐姐,您搀扶陛下回房间歇息吧,臣妾去将董神医请来。” “好,你快去吧。” 两人压根不给秦狄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做主了。医疗滞后的时代,因风寒伤寒死亡的人,极为常见。在秦狄眼中,可能是个小感冒,在普通人的眼里,可能已经丢了半条命。 常人尚且如此,皇帝感染风寒,那就是一件大事,没人敢掉以轻心。据坊间传闻,千古一帝康熙,当年就是偶感风寒,于七日后驾崩,至于真相如何,已无从查证。 “不必声张。” 眼看公孙蓝瑶就要离去,秦狄害怕会引起兵士们的惶恐和担忧,特意叮嘱。 “臣妾记下了。” 公孙蓝瑶慌乱的应允一声,快步离去。 半盏茶后,秦狄躺在床榻之上,伸出一条手臂,董平的手轻轻从手腕处抬起,上官云锦与公孙蓝瑶同时开口询问。 “陛下的病情如何?” “呃...两位娘娘放心,陛下虽感染了风寒,却不严重,臣这就去煎药,一两日便可痊愈。” 董平稍作沉吟后,给出了回复。 “我就说,皇帝哥哥一定不会有事,我要去给皇帝哥哥煎药。” 众人如释重负的时候,江涵自告奋勇。 “涵涵,你先留在这里照顾皇帝,我们去煎药。” 上官云锦的声音不容置疑,江涵努努嘴,对师傅的命令,不敢违抗。不过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毕竟可以单独照顾皇帝。 “师傅放心,涵涵一定好好的照顾皇帝。” “朕不必照顾,你们都下去吧,免得被朕传染。” 秦狄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别听他的,这里我做主。你老老实实的躺在这里,涵涵,他若是敢乱动,一会告诉为师。” 听着上官云锦略带威胁的语气,秦狄实属无奈,自己的权利,又被这个女人架空了。老话说的一点没错,果然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两位绝色美女从屋内走出,董平跟在身后,来到一处僻静角落,上官云锦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董神医,说吧,皇帝的病情究竟如何。” 面对询问,董平深吸口气,脸上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左右查看,确定无人后,才敢开口。 “不敢欺瞒二位娘娘,陛下重感风寒,我们随行携带的药物,恐难以医治。” 此话一出,两人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上官云锦还好一些,公孙蓝瑶双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董平,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本宫再问你一次,陛下的病,能不能医得好。” 上官云锦的话传来,董平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不由的打个寒颤。 “能。请娘娘放心,臣必能医好陛下。” 并非不是他不能医好,而是没有绝对的把握。现在被杀意笼罩,董平只能先做出回应。 “两位娘娘,想要医好陛下,可能需要些时日,要静养才行,而现在陛下在外出征,恐怕...” “你只管医治,其他事情交给本宫。” “臣这就去为陛下煎药。” 有了上官云锦的承诺,董平的心就放了下来,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皇帝执意继续行军。 “姐姐,这可怎么办啊,陛下不会有事吧!” 董平离开后,公孙蓝瑶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看她双眼落泪,上官云锦的眼眸也变得泛红。 “有我们在,他不会有事。擦干你的泪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皇帝病重。” 上官云锦抬手,罕见的为蓝瑶将脸颊的泪痕拭去,强颜欢笑的继续说道:“这件事情还不能告诉他,我来安排,你就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此刻在蓝瑶的心中,上官云锦已经成为了她的主心骨。对她,有着绝对的信任。 “臣妾记住了。” 公孙蓝瑶轻轻点头,擦去泪水的痕迹,强颜欢笑的挤出一丝笑意。 “对,就像现在的样子,什么都不用放在心上,疟疾他都能挺过来,更何况小小的风寒了。” “嗯,姐姐说得对,陛下身为天子,自有神明庇护,不会有事的。” 两姐妹相互安慰一番,再次回到房间内。 江涵半趴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床榻上的男人,双眼闭着,脸色泛白,没有任何表情。不知是真累还是病情太重,在她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内,秦狄竟然睡着了…… 第683章 好不好,看疗效 “师傅,皇帝哥哥...”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江涵回眸,看到两人返回屋内,刚要开口说话,被上官云锦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 “让陛下好好歇息。时候不早了,你回房去睡吧。脚上的伤势既然痊愈,明日开始继续练功。” “师傅,可是涵儿想...” “你想如何?” “没事,师傅,涵儿去睡了。” 江涵本想留在这里照顾皇帝,可是看到师傅那张严厉的脸,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姐姐,不好了,怎么落了这么多的汗。” 江涵离开,蓝瑶来到床边。原想是将被子为他盖好,用手一摸才发现,秦狄身上穿的内衬都要湿透了。 上官云锦快步上前,玉手贴在秦狄的额头,顿感一股灼热传来,心瞬间就变得慌乱起来。 “快去找董平。” 口中吩咐一声,门口的锦衣卫快步离去。 次日天明,昏昏沉沉的秦狄缓缓睁开眼睛,即便是躺在床上,依然有股头重脚轻的感觉。 床边,公孙蓝瑶轻轻趴在床头,头枕着双臂熟睡,即便在睡梦中,脸上的愁容依旧清晰可见。 不远处,上官云锦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秦狄,双目微闭。许是感觉到秦狄的苏醒,她轻轻睁开了眼睛。 看到秦狄正在看向自己,当即起身,快步来到床前。 “醒了,感觉怎么样?” “无碍,就是有些口渴。” 面对她柔情询问,秦狄强挤笑意,语气听起来却是极其虚弱。 “陛下,您醒了,臣妾这就去倒水。” 两人的轻语,惊醒了公孙蓝瑶。心中牵挂秦狄,本就睡的不踏实。 “瑶儿这样睡是不是很累,去回房歇息吧!” 秦狄的手缓缓伸出,在她疲惫的脸上轻轻抚摸,眼眸间尽是心疼。 上官云锦将倒好的水送到秦狄面前,公孙蓝瑶急忙起身,将他搀扶着坐了起来。 咕咚咕咚几口,一杯水入口,秦狄长出口气。 “为了照顾朕,你们彻夜未眠吧!” “只要你能早些好起来,我们就是三天不睡也无碍,感觉如何,好些了吗?” 上官云锦打断了他,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朕好多了,你们不必担心。” “陛下的安危关系到江山社稷,我们又怎么不关心。” 公孙蓝瑶拿起手巾,轻轻将他嘴角留下的水痕擦拭。 “陛下昨夜发热,姐姐不停的为陛下擦拭身体,足足忙了忙碌一夜,直到天亮前,陛下的龙体才逐渐恢复。” “锦儿,辛苦你了。”秦狄面露歉意,苦笑着说道:“可能最近太劳累了,歇息一晚好多了。” “董平说了,你龙体虚弱,要静养三五日。这几日就安心躺在床上养病。” 听上官这么说,秦狄眉头当即蹙起。 “那怎么行,再有几日大军就要抵达西华山,朕还要前去督战。” “你是皇帝,不是领兵打仗的将军。” 上官云锦面露怒意,拿起床边的一个精致小盒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件东西,我先替你保管,等你的病什么时候好了,自会还给你。” “锦儿这是要篡位啊,喜欢就拿去玩吧。有朕在,那东西在这里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秦狄瞥了一眼,锦盒里装的,正是调动大军所需的虎符。别小看这枚小小虎符,可统帅大汉境内所有大军。 换句话说,文官认皇帝的玉玺,而这枚虎符,在武官眼中,具有和玉玺一样的效果。 “谁稀罕你的皇位,白给我都不要。饿了吧,我让他们将早膳送来,一会还要服药。” 见皇帝苏醒,且气色比昨夜好了些,上官云锦悬了一夜的心,总算踏实了下来。 将皇帝的虎符小心翼翼的收好,转身离开。 “陛下,昨夜您一直在昏睡,梦中呓语不断,可把臣妾吓坏了。” 房间内剩下两人,公孙蓝瑶诉说着昨夜的担心。 不多时,房门再次被打开,上官云锦身后对了几名卫士,将早已备好的早膳放在桌上。 蓝瑶起身,端起桌上的一碗米粥,侧身坐在床边,悉心的照料着秦狄。 本就昏沉的秦狄,压根就没什么胃口。在两人的“强迫”下,勉强喝下了一碗稀粥。别小看了这碗稀粥,在以肉食为主的部落里,这可是稀罕东西。由于他们没有耕种的技术,也没有田地,导致很多生活在这里的人,饮食方面极其单一。 早膳过后,董平亲自将刚刚煎好的药送入屋内。皇帝服用的药,自然要慎之又慎,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那可不是他一人掉脑袋。 “陛下,您今日感觉如何?” 董平先是为皇帝把把脉,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引发其他症状后,这才敢将药碗送到皇帝面前。 “朕已经好多了,明日应该就可以痊愈了吧。” 说话间,秦狄意味深长的看向董平,眼神中,似有暗示之意。 “呃...陛下龙体要紧,臣建议您还是多休养几日。” 感受到皇帝的眼神,董平硬着头皮低下脑袋,尽量避免与皇帝的目光接触。 有上官云锦在这,他哪还敢顺着皇帝,那是一个连皇帝都惧怕三分的女人,自己肯定是得罪不起。更何况这种情况下,孰重孰轻,他还拎得清。 从董平闪躲的样子看,秦狄就知道,必是上官云锦对他说了些什么。心中无奈,一个大男人,用极其幽怨的眼神看向上官。 “你先下去吧。” 秦狄轻轻摆手,示意董平先退下。 “诺,陛下,臣就在门外候着,有事可随时传唤臣。”董平深施一礼,随后看向床榻前的两人,“二位娘娘,臣煎药时多备了一下,可预防风寒,娘娘们伺候陛下,或可降低感染风寒几率。” “好,有劳董神医费心了。” 公孙蓝瑶嘴上客气一声,董平也不再多言,退出屋外。在门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内心也变得忐忑起来。 此行携带的药物多以治疗刀伤腹泻的药物为主,且当初前往北疆时,主要目的是治疗疟疾,携带的其他草药,基本都已经用完,大军所需的药物本就匮乏。为了医治好皇帝,他用的这些草药,是连夜带入在附近的山中采集而来。很多草药这里压根就没有,只能找些其他种类替换。 虽然每一株草药都经过他的仔细辨别,煎好的药,他也亲自服用,可以确定无毒,至于药效究竟如何,心中依旧没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董平也越发忐忑,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他都已经想好了,如果煎服的草药药效一般,那就只能用针灸之法来医治皇帝。在皇帝的龙体上动针,非到迫不得已,他不敢擅用。 第684章 野心还不小 “董神医,你不必一直在这里候着,皇帝有需要,本宫会差人去寻你。” 就在董平胡思乱想之时,公孙蓝瑶从屋内走出,一眼就看到坐在烈日下的董平,此刻的他已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衣物明显有被汗水浸湿的痕迹。 “娘娘,陛下可都还好?” 看到蓝瑶娘娘的身影出现,董平回过神,急忙起身迎了上去。 “目前还算稳定,现在已经睡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董平总算松了口气。“娘娘,您与上官娘娘也要多加小心,我们携带的药物着实有限。” “多谢董神医,本宫会多加注意。这么热的天,你去歇息吧,皇帝若有不适,自会唤你前来。” “多谢娘娘关怀,臣先退下了。” 董平躬身施礼,转身离去,这才发觉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浸透。 一日时间很快过去,晚膳过后,秦狄的状态稍有好转。前来为皇帝诊治的董平,经过一番慎之又慎的检查后,如释重负。 昨夜采的那些草药,药效似乎还不错。即便是在京都,这样的重度风寒,也至少需要三四日的时间才可以被遏制,若想痊愈,少说也要七八日的光景。 没想到皇帝的病情第二日就被遏制,不知是他身体健硕,还是那些草药有奇效。 不管究竟是哪种原因,病情不再加重,就是一件好事。按照目前情况来看,症状已被遏制,好生调养的话,再有两三日或许便可痊愈。 这一日一夜对秦狄而言,也确实是个煎熬,浑身无力,昏昏沉沉。一直处于半梦半醒半迷离的状态中,像是现实,又像是梦境,晕晕乎乎,浑浑噩噩。 “陛下,该喝药了。” 董平为皇帝检查完后,蓝瑶端着药碗,缓步来到近前,侧身坐在床榻边上,碗中的汤匙轻轻搅动,舀起一匙,刚要送到他面前,就见他一脸愁容的抿起了嘴。 “还有其他药吗?只有这一种吗?” 秦狄皱着眉头,望着面前碗中的汤药。现在想想,还是前世好啊,药都加工成了药片,胶囊,就算是冲剂,他也没喝过这么难以下咽的汤药。前世印象中,最难吞服的就是甘草片。眼前的汤药,远比甘草片还要难以下咽。 “陛下,此地药物匮乏,臣也知道此药苦涩难咽,可是为了皇帝龙体康健,陛下只能强忍苦涩了。” “唉,当真是良药苦口利于病啊!瑶儿,将药碗给朕。” 秦狄无奈的叹了口气,早晚都要喝,与其一勺一勺的慢慢品,倒不如一口吞咽下去来的痛快。 深吸口气,慢慢吐出,屏住呼吸,切断了鼻腔与喉咙的连接,端起药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啊!” 掌嘴吐出口中残留的药味,强忍着那股干呕的感觉,总算是将汤药喝了下去。 “陛下,吃个野果清清口吧。” 蓝瑶见状,急忙盘子里的野果送到皇帝面前。汤药有多难喝,她深有体会。 “躺在这么久,四肢都快躺退化了,你们陪朕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陛下的话说的也太夸张了吧,您在躺了一天,哪能退化。”蓝瑶忍不住闪露笑意,侧目看向董平,轻语询问道:“董神医,陛下的身体状况,可以外出吗?” “娘娘,今夜无风,倒是可以外出,不过陛下龙体虚弱,尽量不要走得太远。” 有了董平的回答,众人也都放下心来。上官云锦与公孙蓝瑶一左一右,轻轻搀扶着他从床上下来,缓步来到门外。 夜幕笼罩,皓月当空。点点星辰似如悬挂在苍穹的宝石,光芒闪烁而动。 “这里的夜色,当真是美不胜收啊!” 秦狄抬头,仰望着浩瀚星河,发自肺腑的感叹着。 他们在这里欣赏南疆夜色时,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地方,同样有一人在仰望着浩瀚星辰。 “星空之美,当真是无与伦比,令人迷恋啊!” 感叹声刚刚落下,院门处进来一人,快步来到他身边,面露喜悦。 “殿下,刚刚传来的消息,秦狄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了梁都,去了南疆。” “两个月前的消息,现在才到,还有脸说?” “殿下,我们在京都有内线,可是在梁都没有。他去南疆的消息传到京都后,我们的人才知道。而今塞北各国已经正式与秦狄开战,冀州,徐州的盘查极其严格,信使费了很大的心思,才将消息传到辽源。” “秦狄,哼,真是一个不怕死的家伙,竟然敢去南疆。父皇再世时,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南疆蛮夷,残暴成性,好像还有食人族的存在吧。” “殿下说的一点没错,据传十万大山的深处,确实有一处禁地,那里便是食人族的藏身之处。依小的看,秦狄此去南疆,必死无疑啊!只是......” “只是什么?说下去。” “秦狄如果真的死在南疆,恐怕会便宜了秦浩。他的身后毕竟有那么多的国家支持,而且已经被拥立为王,建立了国号。朝中那些老臣们,会不会再次转投到他的麾下,也未曾可知啊!” “哼,你多虑了。秦浩,废物一个。就算秦狄死在南疆,也轮不到他秦浩来接受大汉皇位。” “那殿下的意思是...” “秦狄已经册立太子,按照辈分,他也该喊我一声皇伯。本王这个做伯父的,只能代替年幼的太子,执掌汉室皇权了。” “殿下英明睿智!如此一来,殿下可代替年幼太子理政,而太子自幼体弱,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汉室的皇位,非殿下莫属。” 听到这些,秦宸嘴角上扬,眼眸再次看向浩瀚星辰,闪露着无尽寒意。 第685章 痊愈了 “本王是代太子理政,自然也会照顾好太子殿下,将他抚养成人。” 秦宸的话音落下,身边的人当即明白了其中隐喻。待到年幼太子长大成人,至少十几年的时间。十几年,拉拢朝中官员,足够了。 “殿下大义,小的佩服,能追随在殿下左右,此乃小人的荣幸。” “好了,马屁就不要拍了,秦浩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终日沉浸在花天酒地中,现在可能正在哪个男人的怀中求欢。” “大汉皇室竟然会出现这样的废物,真不知父皇当时如何想的,将太子之位传给了这么一个废物。十几年的根基,毁于一旦,可惜,可惜啊!” “殿下所言极是。当初太子之位若传于殿下,今日还有他秦狄什么事。对了,殿下,还有一事。小的听说,在契丹突厥两国的操作下,又有三四个小国加入到讨伐秦狄的队伍中。” 听他这么一说,秦宸发出不屑的笑意。 “那些小国疆土,尚不足我大汉一州辽阔。他们来无非就是虚张声势,想要分一杯羹而已。来了也好,声势浩大,也可以造成些影响。” “殿下说的没错,参与的国家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秦浩出现在辽源的消息,有没有走漏风声?” “殿下发现,此事我亲手操办,凡是见过秦浩的人,都已经永远的闭嘴了。” “送他去突厥的那些人呢?” “他们都是死士,抵达突厥后,便已服毒自尽,尸身已被烈火焚烧,恐怕突厥人都还在纳闷,秦浩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他们境内。” 当初秦浩出现在辽源时,秦宸曾做过两个打算。 其一,将这个曾经的太子羁押,送回到京都,至于皇帝如何处置他,那就与自己无关了。 其二,将秦浩秘密送往突厥或者契丹,他们本就对大汉虎视眈眈,秦浩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个更完美的理由。 衡量再三,他终是对秦狄坐立皇位有些不甘,故此选择了后者。 这种战争的发动,已是必然。与他有些关系,但不多。秦狄也很清楚,塞北诸国,必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家独大。对今日的局面,早有预料,只是他此时还不知道,被诸国派出天罗先锋军,已经正式与冀州李存孝统帅的羽林卫开战。 以契丹突厥为首的百万大军,在半个月前,全部进入到益州境内。益州王与交州王同时起兵自立,对汉宣战。 这一点倒是出乎秦浩的意料,得知他们自立后,气急败坏。他本以为,会有一人将自己迎回,就像当初的荆州王一样拥立他。万万没想到,他们两人曾经从承诺,就像放屁一样,毫不可信,直接自立为王了。 益州王与交州王的自立,秦宸却并不意外。对他而言,这反倒成为了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步。 南疆。 经过四日的调养,在上官云锦与公孙蓝瑶的悉心照料下,秦狄的身体状况明显好转。风寒的症状基本痊愈,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毕竟这个时代的风寒与他前世的感冒,还有很大的区别。其中的道理与刚刚经历的新冠一样,病毒强度不同,产生的症状也不同。 “陛下,时芮姑娘求见。” 自从秦狄感染风寒后,他身边的这些人就从未离开过这里。一是害怕会传染给大军兵士,二是上官云锦不想让秦狄在处理政务,所以擅自做主,这几日不见任何人,就连负责值守的兵士,这几日都未曾轮换。 “这已经是第十一次了,朕的病已经好了,可以见她了吧。你们看,朕现在不仅行动自如,还可以大跳。” 秦狄为了展示自己已经痊愈,原地跳了起来,彰显着自己的活力。 生病的这几天,处处受制于上官云锦,关键是就连公孙蓝瑶,都成为了她的奸细,学会打小报告了。 他的举动,完全看呆了两人。相互一视,不约而同的蹦出一个想法,皇帝怕不是得了疯癫症吧!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想见自然可以见,说的好像是臣妾限制了陛下的自由一样。” 上官云锦故作委屈模样,将装有虎符的锦盒取出,放在秦狄手中。 “臣妾不还是为了陛下的龙体着想,陛下的身体既然已经康健,臣妾也就放心了。现在物归原主,臣妾这几日照料陛下,突感劳累,要先去歇息了。” 说话间,上官云锦转身,暗暗对蓝瑶使个眼色,随后快步离去。 嘶...这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好像还挺委屈! 秦狄暗暗琢磨,刚刚的这副表现,实在不像是她的作风啊。 就在他还在暗暗琢磨的时候,公孙蓝瑶不失时机的上前,柔声道:“陛下既然已经康复,臣妾也突然感觉有些劳累,想去歇息片刻,望陛下恩允。” “那就去吧...” 秦狄机械般的吐出四个字,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变得越发的糊涂。 难道她们俩...中邪了? 从屋内走出的蓝瑶快步朝着上官云锦追赶而去。 “姐姐,您没事吧?”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情呢?” 对待公孙蓝瑶,上官云锦一直都很友善,想当初自己被南宫傲重创,在高翔军中养伤时,她还特意给公孙歆玥送去消息,姊妹俩更是派人送来整整一大车的珍贵补品。 这份关怀,她一直铭记于心。更何况蓝瑶心地本就善良,为人和善,还有几分才气,上官是早已将她当做了亲妹妹。 “那姐姐方才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臣妾还以为姐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闻言,上官云锦闪露一抹笑意,“我们的皇帝心眼小,我可不想让他找后账。既然董平都说了,陛下的身体已经无碍,本宫才懒得管他。” “原来是这样,还是姐姐聪颖机智。” 蓝瑶恍然大悟,心中暗道:原以为姐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想不到她也会有顾虑。 这么说也没错,她不仅有顾虑,而且秦狄是她最大且唯一的顾虑。 第686章 暧昧 “陛下,您若不想见,属下就去回绝时芮姑娘吧。” 屋内卫士见皇帝久久不语,口中再次发声询问。 “不必,让她带进来吧!” 回过神后,秦狄深吸口气,短短几天,她求见这么多次 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 时间不长,只见一道人影快速冲到屋内。 只觉得眼前一闪,似乎像是有个人出现,定睛再瞧,时芮就已经在眼前了。略显错愕的看着突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影,又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口的方向。 “都别动!” 待到看清时芮的面容,秦狄口中急忙低喝一声,左手配合着嘴里的的话,同时抬了起来,做出一个制止的手势。 “怎…怎么了?” 时芮大气不敢喘一口,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你是怎么做到突然就出现在朕面前的?怎么这么快!” “啊?快吗?芮儿就是从门口走进来的呀!” 听到皇帝的询问,时芮也愣了。刚才着急见到皇帝,至于速度有多快,她完全没有概念,并未留意。 “用轻功了吧!” “嗯。” 时芮轻轻点头,秦狄深吸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以后来见朕的时候,万不可用轻功,朕身边隐藏着许多高手,他们会将你当做刺客,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会误伤了你。” “刺客?刺客是不是江涵姑娘说的那些想杀皇帝的坏人呢?” 时芮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前几日从江涵口中了解过一些关于皇帝的事情,其中似乎就有他多次被刺客暗杀的经历。 “怎么,这小丫头还和你说过这些?” “嗯,她说有很多坏人想杀陛下,可是我并不会这么做,皇帝对我有恩,芮儿不会伤害陛下。” 见她满脸的认真,秦狄笑道:“呵呵,朕当然相信你,否则也不会将你留在身边。” “朕的意思是,你速度太快的话,那些保护朕的人很可能反应不及,下意识的将你当做刺客。” “怪不得我从来没见过他们在陛下面前使用过轻功,原来是这样。” 经过秦狄的再一次解释,时芮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厉害之处。 秦狄口中的那一句都别动,就是在提醒锦衣卫。万幸他喊的及时,倘若再晚一秒,锦衣卫的暗器就会脱手而出。 “陛下,这几日您为什么不见芮儿,是芮儿让你生气了吗?” “怎么会这么说?” 听到时芮的话,秦狄有些好奇,眼睛在她脸上扫过看时,无意中发现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内噙着泪水。 “呦,怎么了这是,要哭?” 他的话说完,时芮眼眶内泛起的泪花当即滑落下来。 “嘶…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有人欺负你了?是部落里的人还是朕的人?” 时芮泪痕在脸颊滑落,秦狄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不至于有人敢欺负她吧,部落那些人能有这么大的胆子?难道是天子卫队? 就在他暗自思索时,耳畔传来时芮的啜泣声。 “谁也没有欺负我,只是这几日没有见到陛下,以为陛下将芮儿丢在这里,自己悄悄去了西华山。” “呵呵,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再说了,天子卫队不都在这里吗,朕怎么会离开呢。” “朕前几日偶感风寒,休养了几日,害怕传染给你们,所以没见任何人。” “原来是陛下病了,现在好了吗?” 得知皇帝生病,时芮心中的担忧立即浮现在脸上。得知她的委屈缘由,秦狄嘴角泛着笑意,抬手为她将泪痕擦拭。 “已无大碍,你也不必担心。来,把眼泪擦干,芮儿是神女,神女怎么可以哭呢!” 秦狄的手在脸颊滑动,这一刻她只觉得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脸上一股灼热的感觉,令她无所适从。想躲又不想躲,甚至希望时间就在此刻停滞,内心极其复杂。 “这几日与部落里的人相处的如何?” “芮儿?” 见时芮似乎有些失神,秦狄口中轻呼。 “啊?陛下,您刚刚说什么?” 回过神的时芮,明显有些慌乱。 “朕问你这几日与部落里的人相处的怎么样?” “相处的很好,他们都很善良,只是经常被其他部落的族人欺压,所以很谨慎。” “那就好,朕看你心神不宁,是有什么心事还是你的身体也不舒服?” “啊?没...没有吧!” 时芮否认后,贝齿轻咬双唇,看起来多少有些窘迫。 “你在撒谎。” 秦狄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撒谎,平时不会是这副模样。 “和朕说说,到底怎么了,是有心事还是身体不舒服?”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这几日见不到陛下,芮儿的心中很慌乱,害怕陛下会悄悄离开。” “慌乱?呵呵,朕知道了。” 秦狄是过来人,两世的阅历,说他是个老油条也不为过。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缘由。时芮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最近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看来是...想到这里,心中窃喜不经意间表现在了脸上。 “陛下,您怎么了?” 听到她的询问,秦狄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了傻笑。 “这几日朕也很牵挂芮儿啊,只是朕不想看你被病痛折磨,所以才避而不见,并没有其他意思。” “芮儿相信陛下,如果早知道陛下生病,芮儿可以来照顾您的。” 说话间,小脸蛋上再次闪过阵阵绯红,更加确定了秦狄的猜测。 “时芮啊,待南疆平定后,你随朕...” “陛下,陛下。” 话说到一半,就听虎豹两人的呼喊声从院子里传来,紧接着就见两人健步如飞的进入屋内。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秦狄皱起眉头,嘴上这么说,心中将两人从头到脚骂了一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来,这不诚心捣乱。 “什么事,说!” 皇帝略带怒意的语气,令人暗道不妙。悄悄用眼角余光扫视一圈,屋内仅有皇帝与时芮二人,隐约觉察有些暧昧的氛围。 “陛下,范统领那边有消息了。” 当得知是范老的消息,秦狄心中的怨气瞬间消失。他们销声匿迹多日,生死未卜,总算是有消息了。 “他们在哪里。” 感受到皇帝言语间的急切,两人当即做出回答。 “启奏陛下,范统领一行在西华山附近,寻得了一处隐蔽所在,正在待命。令,整个西华山基本都已被锦衣卫密切监视。” “送信的人呢?快带来见朕。” “陛下,并无人返回。” 两人的话,令秦狄是越来越迷糊,这是在故弄玄虚还是有所顾忌。 “无人返回?你们的消息从何而来?” 面对皇帝询问, 两人道出原委。 在秦狄准备前往灵雾山的前一晚,上官云锦就暗中派遣出几十名锦衣卫,去寻找范老遗留下的线索。驻守在灵雾山的南疆大军溃败后,第一道防守被突破,更多的锦衣卫被悄悄派了出去。 经过几日撒网式的搜索,确实找到了范老那些人的踪迹,只是双方的位置很尴尬。 那是一道无法跨越的峡谷,下面还有大量南疆兵士。他们只能远远相望,一般的轻功,根本就无法跨越。双方只能用锦衣卫独有的暗语交流,将彼此的形势相互告知。 山中飞禽走兽本就极多,双方的暗语并未引起南疆人的注意。锦衣卫此行的目的,本就是打探消息,既然都已经了解,只要将消息及时送回即可,人回不回去,无关紧要。 “还是锦儿想的周到啊。” 了解完这就事情的经过后,秦狄衷心的佩服上官云锦的心思细腻,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让人去寻找范老的下落呢。 “时芮,那五名老猎户口中前往西华山的三条道路,了解的怎么样了?” “陛下,已经绘制成图,他们表示,愿意亲自在前带路。” 听到皇帝询问,时芮稳稳心神,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初。 “好,虎豹,你二人安排下去,今夜卫队好好歇息,明日清晨,大军出发,前往西华山。时芮,你去将那五人找来,朕有话询问。” “陛下,您的身体刚刚恢复,现在前往西华山,是不是有些仓促?” 对时芮的柔情关切,秦狄以笑回应。 “不是什么大病,朕还没有那么虚弱,都去准备吧!” 见他态度坚决,三人自知多言无益。他们离开后,秦狄缓步从屋内走出,感受着阳光的照射,深吸口气,伸了个懒腰。 得知皇帝明日就要前往西华山,上官云锦也并未劝阻。锦衣卫传回的消息,她已获悉。何奎统率的大军,一路向南挺进。南疆大军的防线,再次收缩,兵力也越来越集中。他们武器装备虽然逊色,但那种投毒后的标枪,依旧有很大杀伤力。除此之外,人数远胜汉军,且对地势极为熟悉,可谓是占据着绝对优势。 在秦狄休养的这几日,她也曾问过秦狄,如果他是南疆的统帅,有没有取胜的机会。当时秦狄想都没想,直接给出了肯定回答,有,而且胜算的概率很大。 追其缘由,也很简单。南疆大军的武器装备虽然落后,但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如果运用得当,十万大山就是一个打伏击和游击战的绝佳场所。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秦狄那样先进的思想,脑袋里对谋略战法也没有概念。 第687章 二选一 三日后,在三位老猎户的带领下,一支五千余人组成的大军,出现在南疆的深山中。 此地山高林密,地势险要,三人却总能带领众人,寻找到最为合适的路线。离开神女寨时,天子卫队携带的口粮仅够七日食用,一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加上秦狄生病,休养几日,他们携带的粮食,已经消耗殆尽。 好在老猎户的部落慷慨解囊,为他们补充了些给养。部落太小,又经常被其他部落压榨,本就没有多少余粮。看到他们各家各户将藏起的食物拿出,秦狄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他们的淳朴。 秦狄不忍将他们的食物全都带走,只允许大军携带两日口粮。虽说雁过拔毛,也不能将人家拔成秃子,总要给人家留点自己吃的。 万幸的是他们走的这条路,沿途不仅有水源,野果也颇为丰富,用来充饥,难度不大。 “皇帝陛下,只要过了前面那座大山,再继续走两三日,就可以抵达西华山。” 听到老猎户的话,秦狄看向远方,说是前面,其实还有很长一段路。正所谓望山跑死马,秦狄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望山累死人。 现在他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将公孙蓝瑶带了过来。她与另外三人不同,即便是江涵,都有武艺的功底。她没有任何武艺,极为柔弱的女人,跟着自己受这么大的罪,于心不忍。 好在有雄风同行,不得不说,雄风确实是个神兽,陡峭山路对它而言,如履平地。骑在它的背上,不仅不颠簸,还很舒服。更重要的是它耐力极其惊人,即便是同时驮着秦狄与蓝瑶两人,依旧没有任何疲惫的样子。前提是,要管饭,还要管饱。 望着前方的大山,确切的说应该是两座相连的大山,一高一矮,远远看去,很像是用两根手指比划出的剪刀手。 他们与远处的山之间,是一片密林。林中参天大树,枝繁叶茂。 “按照你们三人的经验,翻过前面的山,需要多长时间。” 三人对视一眼,沉吟片刻后,只听其中一人开口言道:“皇帝陛下,要想翻过这座大山,可能要耗费些功夫。从这里看山势一般。稍微走近一些,就会发现,其实山势极其陡峭,算是这一路最危险的地方。” “除了翻越大山,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在山下原本有一条天然形成的暗道,可以通向山的另一面。这个季节多雨,那条暗道恐怕已经变成了暗河。” “暗河?多长的暗河,你们有没有人通过暗河抵达过上的另一边?” 听到山下有暗河,秦狄若有所思。脑袋里,不由自主联想到前世看过的一些电影画面。 “我倒是走过几次,也不算太远,只是里面漆黑一片,令人有些害怕。” “此去顺流还是逆流?” 秦狄继续发问,甚至已经开始脑补暗河中的画面。不过接下来的一番话,令他大失所望。 “说是暗河,其实算是一个湖泊,不存在顺流还是逆流。这里地势偏低,周围山上的雨水流入山下暗道,这才有了暗河一说。” “原来是这样。河水不流动的话,危险程度相对就会降低,或许我们可以从暗河中通过。” “皇帝陛下,暗河的水流虽然不明显,却很深。如果没有木筏,想要平安过去,并不容易啊。” 他的话秦狄不以为然,容纳百人的船只不好做,弄些木筏出来,还不是易如反掌。林中树木本就很多,就地取材,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 “豺狼,传令下去,卫队十至十五人一组,各自制作木筏,天黑之前,务必做好。” “诺。” “皇帝陛下,还是先派人到前方去看看情况吧。前几日雨水较多,不知道积水渗透的如何。如果积水太多,很有可能将暗道堵死。那样的我们就只能翻山而过。” 见皇帝下达旨意,为首的老猎户衡量再三,还是将他的顾忌说了出来。 他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已经很久不来这里了,说不定就有什么变故。 “你说的有道理,朕派二十人与你一同前去探路。如果可以通行,以响箭示意,传递消息。” 说完,秦狄命人挑选了二十名卫士,跟随老猎户先一步前往前面的大山去探路,主要就是去看看山下所谓的暗河究竟有多少积水,能不能通行。 他们离去,秦狄则率领天子卫队向前缓行,并让卫士沿途砍掉那些胳膊粗细的树木。不管能不能从暗河通过,早做些准备。即便无法从暗河上通过,这些树木也不会浪费,可以对陡峭的山路进行加固,甚至做成简易的木梯,也未尝不可。 两地遥遥相望,看着没多远,真的走起来,依旧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在他们离开将近两个时辰,不远处的天空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声炸裂。 不用问,这是前去探路的人发射出的响箭。有响箭响起,便意味着前方山下的暗河可以通行。 在密林中继续奔走一个时辰,终于抵达山下。说是河流,也没错,说是湖泊,也可以。四面八方很多条像是小溪一样的河流,汇集到这里。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湖泊,足足有五六个足球场那么大。湖水碧绿,周围环境不错。不少树木浸泡在水中,部分枝叶裸露在湖面,可见湖水之深。 望着碧波荡漾的湖水,秦狄暗暗惊叹这里的美景。如果换做是前世,将这地方开发一下,必定会成为景色宜人的一处旅游胜地。 环顾左右,地势还算平坦。湖边盛开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远处有些飞禽正在嬉闹。倘若搭建起几间木屋,在这里隐居倒也不错。 “是个好地方啊,称之为世外桃源也不为过。等朕老了,我们就来此地隐居如何。” 秦狄扭头,上官云锦此时也正在看着他。 “这里确实很美,只是那时候,戎马一生的陛下,可能耐不住这深山中的寂寞。” 她的话似乎暗有所指,秦狄细细品味,却又找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岂不是正好,你陪着朕在这里修身养性,难得的清净自在!” “陛下能有这般雅兴,那我就奉陪喽。” 上官云锦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并未当真。现在的秦狄她太了解了,绝对不是一个安分的男人,尤其是对女人,简直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真怕他哪天体力不支,累死在女人的身上。 ...... 在秦狄的示意下,天子卫队开始忙碌起来,砍伐粗细合适的树木,制作木筏。没有绳子就用蔓藤代替,反正也没有湍急的水流,只要多加小心,应该不会有问题。 其实就算木筏中途解体,也无关紧要,完全可以依靠浮木借助浮力,漂在水面。 天子卫队如火如荼的准备着所需木筏,林中树木繁多,即便每人砍伐一根,影响也并不大。 他们所需要木头只是手臂粗细,即便最粗的也只有大腿粗细,对于那些一人粗甚至更粗的参天大树,一棵都没动。即便可以砍断,也无法将树木劈开。 除非用上官云锦的葬雪剑或是秦狄的天子剑,只有他们两人的神兵,能有此威力。 五千多人同时动手,其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不到一个时辰,一排排的竹筏,已经铺满湖面。 按照老猎户所说,这条暗河长度不过三里左右,看着湖边依旧有许多木筏无法入水,秦狄又有了新的主意。 第688章 浮桥过河 “豺狼虎豹。” “属下在。” 听到秦狄的呼喊,四人快步来到皇帝近前,听候指示。 “传朕旨意,命兵士将做出的木筏一字型排列,搭建成一条木桥,看看能不能抵达到山的另一面。” 听到皇帝下达的命令,不仅他们四人,他身边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这个想法,似乎有些疯狂。 “距离太远,用竹筏搭建成木桥,会不会不太稳固?” 对于皇帝的疯狂想法,豺狼虎豹自然不会说什么,但上官云锦就不一样了。 行走江湖多年,她从未见过那么长的桥。更何况还是用木筏连接起来,没有加固,能结实的了? “用蔓藤将木筏连接固定,应该可以。我们只是临时使用,只要卫队能穿行而过,基本也就无用了。” 在秦狄眼中,这并非难事。记得前世看过的一档军事节目中,曾经就出现过此类案例。只不过他们做出的浮桥要宽许多,材质也有所改变,但是道理一样。 节目中的坦克都可以在浮桥上开过去,绝对经得起实战的检验。 打定主意,天子卫队四散寻找蔓藤,那是山林中极为常见的植物。即便今天砍个精光,只要根茎还在,用不了几个月,又会生长出新芽,生长速度极快,算是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天然馈赠。 卫队的执行力,绝对没的说。时间不长,搭建起的浮桥,就有了规模,朝着山下黝黑的洞口铺了过去。 在秦狄的指示下,适当借助湖中被水淹没的树木作为支撑点,对浮桥进行加固。 至于洞内那就更好办了,洞内石壁本就参差不齐,只要寻找到合适的着力点,一样可以用特制的木架,加固浮桥的受力点。 夜幕中,兵士点燃的火把,被湖水映射,泛起的涟漪不断向四周扩散,湖中尽是点点亮光,甚是壮观。 秦狄屹立在湖边,双眼看向前方,一条简易的浮桥,已经完工。从制作木筏到浮桥搭建完毕,全程只用了七个时辰。在这种科技极为不发达的时代,能有这样的速度,极为不易。 “启奏陛下,浮桥已经搭建完毕。豺将军率队成功抵达对岸,浮桥可正常使用。” 从浮桥上快步走来的虎,径直来到秦狄面前,将这个好消息回禀给皇帝。 当看到他从山下的暗道出现时,秦狄就已经知道,浮桥没问题。 他们此行徒步而来,并无战马。其中最大的重物,可能就是雄风。故此对浮桥的要求并不高,即便千人同时过桥,只要间距足够,每一条竹筏最多只需承担四五人的重量,完全没有问题。如果说有风险,那可能就是晕水了。半丈宽的木筏,但凡有点眼力见,都不会掉下去。 “现在率领你麾下的卫队,出发。” “诺。” 豺将军应允一声,当即着手安排。 随着大队人马再一次登上浮桥,重力之下浮桥的高度明显下降,湖水溢到桥面,却不影响大军通行。浮桥不断上下晃动,水面再次泛起阵阵涟漪。以浮桥为中心,快速朝着四周扩散。 “陛下的法子,总是那么的出乎意料,当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亲眼看到千余名卫士消失在暗河深处,公孙蓝瑶是彻底折服。桥她们见过,什么木桥石桥也见过不少,这种浮桥,却还是第一次见。 “皇帝哥哥当然厉害了,不仅会做风筝滚灯,还会制作这样的浮桥。” 一旁的江涵顺着蓝瑶的话茬,表达着对皇帝的崇拜。 “好了,你就不必拍马屁了,咱们也该过去了。” 秦狄的手顺势在江涵的脑袋上抚摸几下,对她的吹捧,并没有放在心上。 得到皇帝旨意,几十名擅长水性的锦衣卫当即上前,二话不说跳入水中。围绕在浮桥两侧,万一皇帝不慎落入水中,也好及时保护他的安全。 “瑶儿,到朕的身边来。” 即将踏上浮桥时,秦狄挥手,将公孙蓝瑶喊到身边。轻轻握住她的玉手,明显感觉她有些紧张。 “你就紧紧跟着朕,不会有事的。” “臣妾记住了。” 感受着秦狄手上的温度,慌乱忐忑的心,瞬间变得平静起来。口中深吸口气,跟随秦狄的脚步,踏上浮桥。 “咕咚!” 一声闷响,湖水飞溅。 众人在慌乱中扭头看去,只见身躯健硕的雄风,此刻正在水中摇头晃脑。 “它会游泳?” “雄风怎么掉下去了?” 两个声音同时发出,男声是秦狄,女声是上官云锦。 也不用他人回答,雄风的两只前爪已经开始在水中挥舞,三两下就来到了秦狄脚下。嘴里的舌头吐出,獠牙也随之暴露出来。从它的表情判断,这憨货显然是在呲牙笑。 食铁兽会游泳?秦狄心中嘀咕着,回忆着前世的经历,脑袋里中毫无头绪。从它欢快的表情看,似乎还很喜欢玩水。 “锦儿,它会游泳吗?” 秦狄狐疑的看了看雄风,又将目光投向上官云锦。 上官云锦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雄风会不会游泳,秋炎并没有说,她当时也没有询问。不过雄风此刻的表情来看,应该是没问题。 “应该...会吧!” “雄风会游泳,皇帝哥哥,您忘记了吗?当初您带着天子卫队去迎战李庆的时候,就是骑着雄风回来的。当时您就说了,雄风会游泳的。” 江涵的声音传来,秦狄猛然间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那还是在锅盖还是锅顶村与李庆交战时的事情了。 “对,对,的确有这回事。若不是涵涵提醒,朕就忘记了。” 秦狄慢慢附身,伸出去的手落在雄风湿漉漉的脑袋上,抚摸了几下,嘴上竟然对雄风叮嘱了几句。 大概意思就是让它跟在身旁,不能远离浮桥。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雄风竟然点了点头,似乎在回应众人,它听懂了。 秦狄起身,示意大家继续前进,而在他们的前后都有锦衣卫举着火把照亮,脚下的路并不黑暗。随着众人往前挪动,浮桥开始晃动,秦狄只觉得脚下一股轻飘飘的感觉,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有劲不知道往哪里用。 好在没间隔多远,就是承担浮桥受力点一棵大树,摇晃的频率开始减缓。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路,便适应了这种感觉。只要找到摇晃的规律,顺着浮桥晃动的频率向前走,其实也很简单。 进入洞内,明显感觉到一股凉意。借着火光的亮光,可以清晰的看到洞内怪石嶙峋。由于有积水的原因,所以现在的洞看起来并不高,上方有些钟乳垂落,可见此洞存在已久。 越往里走,湖面也越狭窄,很多地方需要弯腰才可通行。 前世的秦狄看过不少探险类的节目,在一定程度上有了些迷闭阴影。即便知道洞内一切安全,但在这样的环境下,秦狄的内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悬了起来,同时还有些压抑的感觉。 “怎么,害怕了?呵呵,这么多人在,没什么好怕的,放松点。” 感受到蓝瑶的小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秦狄挤出笑意,安抚着她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有陛下在,臣妾不怕!” 蓝瑶故作镇定,嘴角泛起笑意,心中再次变得踏实起来。 好在浮桥并不是很长,两里路而已。看到前面锦衣卫手中的火把上的火光向后倾斜,他便知道,距离出口已经很近了。 随着一阵微风吹过,涌入鼻孔的空气变得清新起来,隐约夹杂着绿草和花香的味道。 “陛下,我们马上就要抵达出口了。” 前方传来锦衣卫的声音,秦狄一行有惊无险的从暗道内走了出来。外面的兵士早已等候多时,见皇帝出现,豺将军急忙迎上前去。 “请陛下稍后片刻,营帐正在搭建。” 秦狄点头示意,借着火光扫视了一圈,只能看到周围的环境,远处一片漆黑。 “周围的地形探查清楚了吗,有没有暴露的风险?” “属下已经派人仔细探查过,这一带并未发现南疆人的痕迹,绝对安全。” “朕知道了,你去忙吧。” 第689章 深山会师 翌日。 晨曦微露,秦狄从睡梦中醒来。昨夜被水浸湿的鞋子和衣服已经被烤干,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侧。 帐内空无一人,外面隐约传来几个女人谈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很开心。 “来人,更衣。” 帐内的低呼声传来,帐外的谈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两道人影走了进来。 “怎么醒的这么早,不再多睡一会了吗?” 上官云锦深知秦狄有爱睡懒觉的毛病,他能这么早醒来,实属难得。 “朕倒是想睡,外面叽叽喳喳,像是一群喜鹊在叫一样,朕被吵醒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口中还在打着哈欠。 “陛下,是不是臣妾说话的声音太大,吵到您了。” 公孙蓝瑶上前几步,来到床边,面露愧疚的望着秦狄。 “呵呵,朕和你们开玩笑呢。来,让朕抱抱。” 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秦狄当即笑了起来。伸出的手抓在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把将蓝瑶拉到怀中。 “陛下,您不是要更衣,臣妾来服侍陛下。” 在上云锦面前被皇帝拉入怀中,蓝瑶的脸颊当即变得火热,强挣扎的从他怀中挣脱。 秦狄本就是有意逗她,倒也没有继续强求。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呐! 看他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沉声道:“赶紧更衣吧,昨夜有范老统帅的锦衣卫找到了这里,他们已经派人回去通知范老了,人可能正在赶往此地的路上。” “在这种地方,都能找到范老他们,果然还是锦儿厉害。” 秦狄起身更衣,由衷的感慨着上官云锦的手段。在十万大山中寻找范老那几百人,在他看来确实不太容易。 “与本宫有什么关系,是他们自己找来的!” 上官云锦随手拿起旁边的衣服,直接扔到了秦狄怀中,他显然没有认真听自己说什么。 “他们怎么会突然找到这里?” 觉察到她语气中的怒意,秦狄变得正经起来。 锦衣卫能够发现这里,纯属巧合。如今大汉与南疆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秦狄派出的三路大军,已经全面与他们开战。面对大汉的精兵强将,排兵布阵,南疆大军节节败退,战线急速收缩。 为了掌握南疆局势,范老派出大量锦衣卫暗中打探消息,以便可以掌控全局态势,也好为汉军提供些有价值的情报。 恰巧天亮之前有锦衣卫在不远处经过,看到这里的火光,心中生疑。原以为是南疆大军,所以想趁着夜色探查一番。 结果刚一靠近,就被上官云锦安排在外围的暗哨发现。双方打斗几个回合,这才发现,原来都是自己人。 亮明身份后的锦衣卫被带到上官云锦面前,得知他的目的后,便让他返回,顺便将皇帝抵达这里的情况,告之范老。 范老一行的隐身之地距离这里已经不足百里,能被派出执行任务的锦衣卫,无论脚力还是武力,都属于佼佼者。按照对他们的了解,前去送信的锦衣卫应该会在午时前抵达,说不定天黑之前,范老就会赶到这里。 由于天子卫队穿山越岭走的是小路,并没有遇到南疆大军。可能对方也不会想到,汉朝的皇帝会像个野人一样在山林中穿梭。正因如此,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越过了洛依布置的两道防线。 上官云锦将这些消息告诉秦狄后,只见他沉吟片刻,立刻下达旨意,天子卫队集结,朝着西华山方向前进。 在三名老猎户的带领下,众人继续在密林中穿梭。道路越发的难行,临近天黑,只行军二十多里。 夕阳西下,前方的队伍中有十几个人快步朝秦狄的方向走来,秦狄定睛一瞧,为首之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范老。 看到皇帝身影,范老的脚步不由加快,大步流星的来到皇帝近前,叩首在地。 “老奴见过陛下。” “哈哈哈,快快平身,这些天在南疆吃了不少苦吧。” 秦狄迎上前去,亲自将范老搀扶起来。多日未见,这个干瘦的老头,比以前黑了不少。 “若能击溃南疆,吃些苦头倒也无妨。没想到陛下会深入南疆,这一路可还顺利?” “呵呵,顺利的很,说说吧,现在具体的形势什么样,你们都探查到了些什么情报。” 寒暄几句后,秦狄开门见山的询问。 范老也不敢耽搁,一口气将锦衣卫这些天探查到的情报,全都说了出来。 目前南疆是势力范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面对大汉三路战线的不断推进,南疆大军开始收缩战线。洛依增派八万大军前去支援,目前留守在西华山的人仅有三万左右。 最为重要的是,锦衣卫对西华山附近的地势已经了如指掌,并绘制了详细的地图,甚至连部落内的格局构造,都被他们记录的清清楚楚。 最新的一条情报,西华山内似乎出现了内讧。各部落的族长似乎觉察到自己的权势被架空,前去找洛依理论。感受到手握实权的洛依,索性直接摊牌,就是要对南疆所有部落做一次彻底的整合,组建属于南疆的大军。他们的族人,今后就成为了南疆大军的一份子。 对这样的回复,对那些族长而言,无异于毁灭性的的打击。本来是想在神女洛依面前表现一番,讨得些好处。结果好处还没讨到一点,自己的权力还被架空了。 他们追随洛依,将她奉为南疆神女,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利益,壮大部落,而不是将族人拱手送给他人。洛依的决定,自然引起了许多人的反对。 即便反对,也没有任何效果。在他们集体前去寻找洛依时,她就已经从垦白的口中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在垦白的怂恿下,洛依不做任何解释,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势,当众下令,将其中两人当场杀死。想以这样的手段,震慑他们。 有效,但效果不大。这些族长中,有很多族人就在外面。只要自己出去,将族人号召在一起,料想神女也不敢对他们如何。 显然他们想多了,从进入屋内的那一刻起,垦白就已经派他的族人将这里包围。别说人,苍蝇都飞不出去一只。话既然已经挑明,那些族长自然而然的就被软禁了起来。 南疆现在究竟谁掌权。对秦狄而言并不重要。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整个南疆的族长,十有六七都集中到了西华山,若是攻破西华山,岂就相当于将他们一窝端。 自己此行的目的,本就是要彻底击溃南疆,并将南疆纳入大汉版图。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岂不可惜。 打开范老带来的地图,秦狄开始细细琢磨。从地图上看,现在距离西华山已经很近了。但是道路不便,即便是捷径,抵达那里至少也需要两天的时间。而且越靠近西华山,越要小心行事,稍有不慎,就有暴露的危险。 “你手中有多少锦衣卫可调动。” 秦狄深吸口气,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偷袭西华山,端了洛依的老窝。 “目前有二百人,一部分在监视西华山,还有一部分在四处收集情报,为大军提供便利,短时间内恐难以召回。” “西华山三万多人,我们目前只有不到六千人,人数上的悬殊不小啊。” 秦狄深吸口气,眉头也随即皱了起来。 “陛下若有意攻打西华山,老奴愿率锦衣卫作为先锋,杀入西华山,活捉洛依。” “属下也愿作为先锋,夺下西华山。” 见范老主动请缨,豺狼虎豹四人自然会当仁不让。他们虽一路跟随皇帝,顶头上司却还是范老。 “此事容朕想想,传令下去,大军连夜行进,明日清晨在做歇息。” 并未急着应允他们的请命,他要好好想一想,如何能有效的用五六千人,对阵西华山的三万多人。由于距离越来越近,为了避免过早暴露,他特意将卫队的行军时间调整为昼伏夜行。 第690章 一切就绪 范老等人的归队,令秦狄如虎添翼。他们在此地藏匿半个月有余,对附近的环境和地势,已经极为熟悉。 在他们的协助下,天子卫队顺利躲过了南疆的最后一道防线。经过两日多的奔波,终于在第三日的清晨前,抵达距离西华山十里的一处密林内。 考虑到大战在即,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公孙蓝瑶以及江涵和时芮三人,则被秦狄暂时留在了范老他们的藏身之所。距离西华山仅有二三十里,多半日的时间就能到。 密林中,数千兵士一语不发,以防御队形坐在地上休息。距离密林五里之外,便是西华山的最后一道防线。这条防线一直延伸到西华山的山脚,保卫着洛依的安全。 有了前两次被偷袭的经历,洛依嘴上说着无所谓,内心变的谨慎了许多。即便她知道秦狄不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西华山,还是安排了昼夜巡查。 “陛下,这是我们现在的位置,由此向南十里,就是西华山,洛依就在山脚下的部落内。西华山是一座独立的山峰,部落呈圆形围绕在西华山脚下。出密林继续走五里,开始有兵士巡逻。” “他们巡逻的规律,老奴已经掌握,并无暗哨。在距离西华山三里的一座山上,有锦衣卫在那里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稍后老奴派人前去,看看他们这两日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范老将地图从怀中掏出,为秦狄详细的讲解了周边的地势和锦衣卫所掌握的情况。 这些东西在两日前就已经说过,现在结合地势再强调一次,只是加深印象。 “那就是西华山?” 透过密林间的缝隙,秦狄向远处眺望,几座山峰后的一座高山,格外引人注目。太阳在云头展露,晨光打在山峰上,云雾缭绕,一派祥和。 “陛下说的没错,那就是西华山。由于山势高耸入云,也被称为十万大山的擎天柱,故有神山之称。” “擎天柱,呵呵,口气不小心啊!” 秦狄没往心里去,全当是个笑话。将目光收回,看向林中的卫队,低声吩咐道: “豺狼虎豹,安排人值守戒备,其他人原地休息,任何人不得高呼,不得擅自走动,等候朕的旨意。” “诺。” 豺狼虎豹领旨,他们如何安排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对这些秦狄并不关心。 “陛下,娘娘,营帐已经搭好,昨夜跋涉一晚,还是先歇息吧!” 就在秦狄盯着地图发愣的时候,轻语传入耳中。 说是营帐,真的就只是个营帐。而且还是极为简单的营帐,几根细长木棍作为支架,将营帐架起即可,和现代社会的帐篷很相近。 “朕知道了!” 秦狄连头都没抬,随口敷衍。话音刚落,猛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说话之人的语气和方式,绝对不可能是上官云锦。听声音,似乎倒像是时芮。 下意识的转头向后看去,果然不出所料,站立在身后的女人,除了时芮,还能有谁。 “芮儿?朕不是让你留下了嘛,你怎么会在这里?” 确定没看错人后,他环顾左右,只有她一人,倒是并未看到公孙蓝瑶和江涵的身影。 “芮儿担心陛下的安全,就...就悄悄跟来了。” “你这...我这...你来的也太突然,太鲁莽了。” 听着她的回答,秦狄瞠目结舌,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打死他都没想到,时芮会悄悄尾随而来,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这已经不是跋山涉水的行军了,而是马上就要打仗,这里是战场,你知不知道,在战场随时可能会丢掉性命。当初攻打毛阶部落的那一幕,你忘记了吗!” “陛下说的这些芮儿都明白,芮儿不怕,而且陛下说过,只要陛下还在南疆一日,芮儿就要跟随在陛下的身边。” 时芮的这番话,直接堵住了秦狄的嘴,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就算说过,也不能让她留在这里。本来她就是用来制衡神婆和褚师策的存在,万一有什么闪失,他没法向神婆交代,更无法向北疆数十万的族人交代。 “陛下放心,芮儿一定不会乱跑,就老老实实的待在陛下身边,绝对添乱。” 不等秦狄开口,时芮的话再一次从嘴里说出,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秦狄。 就这眼神,任凭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软,秦狄并非铁石心肠的人,心当即就软了下来,就连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刀剑无眼更无情,就是误伤了你也不行啊。这样,你先休息一会,随后朕派人送你回去,怎么样?” “可是芮儿很担心陛下,想留在陛下身边。” “既然都来了,那就留下吧。从现在开始,你寸步不离的跟随在陛下身边。” 沉默许久的上官云锦终于开口,而且一锤定音。 让时芮留下,她也有自己的考虑。有她在,皇帝的顾虑可能就会多一些,这样一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减少了秦狄身先士卒的可能性。从另一个角度看,他也会因此变得更安全。 “她只会些轻功,不会武艺,留在这里你觉得合适吗?” 秦狄面露困惑,不知上官云锦为何会突然答应时芮的请求。 “有何不可?陛下不也没有武艺。更何况时芮的轻功造诣很高,即便不会武艺,自保也完全没有问题。时芮,你就留下吧。” “多谢娘娘成全,时芮定会照顾好陛下。” “也好,既然锦儿为你求情,那就先留下吧。” 话已至此,秦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么多人面前,总要给上官云锦留些面子。毕竟不给她留面子,她很有可能也不会给自己留面子。 稍微吃了几口东西,秦狄进入帐内休息,昨夜奔波确实有些疲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必会有一场恶战。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养精蓄锐,才能保证今晚会有一个清醒的头脑。 他在帐内呼呼大睡,时芮服侍在侧。帐外上官云锦与范老商议一番,挑选了些锦衣卫中的精英,这些人的任务艰巨。天子卫队究竟能不能悄悄摸到西华山,全靠他们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夕阳西下,夜幕与残阳余晖交替之际,秦狄缓缓睁开了眼睛。 简易的床榻旁,时芮蹲坐在床边,半趴在秦狄面前。见她熟睡的模样,秦狄实在不忍打扰,想要悄悄起身。 哪知他刚一坐起来,床板吱呀作响。听到传入耳中的异响,时芮当即睁开了眼睛。 “陛下,您醒了。”见皇帝正在盯着自己,时芮面露窘迫:“陛下,是芮儿不好,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呵呵,困了就睡,没什么不好,来,你躺在床上好好歇息吧。” “不不不,芮儿已经睡饱了。” 时芮连连摆手,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过了黄昏。不知不觉中,竟然睡了两个多时辰。 “陛下,您饿了吧,芮儿给您拿些吃的!” 说话间,时芮起身,想要去为秦狄拿些食物。未曾想,刚一转身,脚要抬起来却还没抬的时候,顿时感觉双腿几乎在同一时间内,传来一阵酥麻。 “呀!” 口中低呼一语,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倾斜,手下意识的甩动。眼看就要摔倒的那一刻,秦狄伸出援手,顺势将她接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拥入怀中。 “芮儿怎么了?” 秦狄满脸正经,面露关切的询问。 只见时芮柳眉微蹙,言语中有些窘态。 “可能蹲坐的太久,双脚有些酥麻。” 她的回答,似乎早在秦狄的意料之中。嘴角闪过一抹狡黠,盯着面前紧致的脸颊,眼睛的余光情不自禁的转移到了高挺的酥胸。 第691章 蓄势待发 “陛下,你...我...” 觉察到秦狄炙热的目光,无所适从的时芮,当即就慌了神。想要起身,可双腿传来的酥麻,让她忍不住倒吸口气,根本就用不上力。 “腿麻了你还敢乱动,老实待着。” 秦狄目光转移到时芮脸颊,四目相对,只觉得一股欲火直往上蹿。 此刻的时芮是又忐忑又害羞又害怕。她虽未经人事,这段时间跟随在秦狄身边,也看到过不少他与两位娘娘的暧昧举止。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令她不知所措,唯一的感受,那便是剧烈的心跳。 考虑到大战在即,秦狄深吸口气,驱赶脑袋里的邪恶想法,极力让内心变得平静。抬起的手顺势在时芮的鼻尖轻轻一刮,慢慢将她放在床上,脸上邪魅一笑。 “芮儿就躺在这里歇息吧,一会就好了。” 秦狄从床上下来,朝帐外走去。 时芮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美眸圆睁的看着秦狄走出营帐,直至背影消失在眼眸中,长呼口气。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心间,有些欢愉,有些纠结,甚至还有些失落。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难以言喻。 “陛下。” 守护在帐外的三才剑看到皇帝走出,习惯性的跟了上来。 自从三人经过范老指点后,剑法突飞猛进。范老不在时,三人便会肩负起保护皇帝的重任。 “上官娘娘呢。” 秦狄扫视一圈,并未看到上官云锦和范老的身影。 “启奏陛下,上官娘娘在向锦衣卫训话,就在那里。” 此刻天色逐渐暗淡,为了不引起南疆人的察觉,自然不能出现火光。顺着他们指向的方向看去,密林深处,隐约能看到有不少人聚集在那里。 “过去看看。” 众人看到皇帝到来,齐刷刷的跪倒在地,闭口不言,算是给皇帝请安了。 “都起来吧。”口中低语一声,径直来到上官云锦面前,“黑咕隆咚的,在这里做什么呢?” “有些事情需要交代给他们,害怕吵醒你,只能来这里喽。” “呵呵,想不到锦儿的心真是细腻,西华山的情况有什么变化吗?” “西华山没有,但是前线有消息传来。” 秦狄眉头轻挑,询问道:“什么消息?” “何奎的大军长驱直入,距离西华山已经不足八十里。” “这是好消息啊,按照这个速度,即便朕不来,最多五天,他就能打到西华山了。” “还有一个消息,南疆部分兵士溃败而逃,正在涌向西华山。按照锦衣卫的回报,最迟明日就会抵达西华山,最快的话,说不定今夜就会有人返回。” 上官云锦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脑袋上。 “有多少人?” 秦狄面露凝重,人数悬殊本来就大,如果遇到他们溃逃回来的兵士,那麻烦还真不小,说不定会影响到这一战的成败。 “保守估计,三千到五千人左右。” 得到这个数字,秦狄悬起的心稍微好受了些,三五千人造成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至少他没想到,上官云锦的话只说了一半。 “三条战线都有溃败逃回的兵士,至少上万人,甚至可以达到两万。” “嘶...说话怎么还能大喘气呢,以后这样的事情,最好是一口气说完!” 这下秦狄是真的麻了,三条战线都有溃逃回来的南疆兵士,他们究竟是溃逃返回,还是来包抄自己的... 一旦有了他们的加入,战局势必会受到影响。就算杀一万头猪,也需要不少时间,更何况还是具有一定战斗力的大活人。即便他们没有战斗力,杀他们也会浪费许多时间。 现在手中只有这么多人,兵源的不足导致根本无法对西华山进行合围。他们的返回,势必会增加一定难度,拖延一部分时间。洛依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时间趁机逃走,或是做出新的决策。 本想反驳秦狄两句,但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话到嘴边,上官云锦还是忍住了。 将近半盏茶的时间,只听秦狄口中长出口气,看他脸上表情,似乎并没有想到太好的办法。 “陛下,老奴觉得,我们或可假扮成是从前线溃逃回来的南疆兵士,或许可以趁夜色渗透到西华山。” 范老犹豫许久,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难度太大,南疆人不是傻子,即便卫队换上他们的衣服,长相上的差异,必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他说的这个想法,秦狄刚刚就已经暗自考虑过,暂且不提长相上的差异,就连精神状态也大有不同。天子卫队知道大战在即,一个个精神抖擞,磨刀霍霍。溃逃回来的南疆兵士,定是精神萎靡一蹶不振的状态。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让他们冲锋陷阵没问题。演戏就有些扯淡了。 “陛下,如果我们假装被俘,被他们当做俘虏,押送到西华山怎么样。待到进入西华山后,我们伺机而动,定会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一旁的葛尚耐不住寂寞,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是他绞尽脑汁才想到的好主意。 “你的想法与范老的想法在本质上,没什么太大区别。如果早些遇到南疆溃逃的兵士,或许可以尝试,现在连他们的人影都没看到,这个计划就显得有些不切实际了。” 秦狄很清楚,这不是拍电影,三言两语就能将那些溃逃回来的南疆兵士招揽为自己所用。他们几人没有投降,而是选择返回西华山,已经证明他们没有归属大汉的打算,至少现在没有。 事已至此,考虑那么多毫无意义。只能顺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了。 秦狄环顾左右,望着密林中的一道道身影,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偶尔响起的几声虫鸣,给他造成了一种此地空无一人的错觉。 天色越来越晚,夜幕沉降之后的繁星,在不知不觉中挂满天际。明月高悬,幽凉的月光洒在十万大山,透露着一股清幽。 俗话说得好,月黑风高杀人夜。不知为何,今夜的月光,格外清亮,显然不利于他们的夜袭。 如果放弃今夜计划,对他们会更不利。卫队粮草匮乏,昨日就已经不足。林中无法生火,继续藏匿下去,就只能啃树皮吃野菜充饥了。 考虑到种种因素,秦狄有些懊恼,终究还是有些仓促。可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 “范天雷。” “老奴在。” “由你亲自统帅锦衣卫,悄悄潜入西华山,天子卫队暴露的消息传到洛依耳中后,你们可发起突袭,将剩余的爆裂雷全部带上,你们都目标是洛依以及她身边的南疆高层。” 秦狄深思熟虑后,下达旨意。既然要打,就要先摧毁南疆的指挥系统。那么多的南疆人,不可能将他们全都杀死。只要无人下达指令,无人指挥作战,他们就是有再多的人,无非就是一盘散沙,自己的胜算还是有的。 “陛下,洛依如何处置。” “能活捉最好,如果有难度,杀了也无妨。” 考虑到洛依还有那么多的追随者,秦狄内心并不想杀了她,至少不想现在就杀她。他担心的是杀了这个洛依,还会出现第二个,甚至第三个。 与其那样,倒不如先将洛依拿下。一统十万大山后,再考虑她的死活。如此一来,会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老奴领命,锦衣卫集结。”范老应允一声,下令锦衣卫集结后,转身看向上官云锦,躬身施礼,面露凝重的低语道:“娘娘,陛下的安危就拜托给娘娘了。” “有本宫在,他们胆敢前,只有死路一条。” 上官云锦说的云淡风轻,语气中透露着一股冰冷寒意。 “豺狼虎豹,安排下去,卫队即刻整顿,除了武器装备,一概丢弃。两个时辰后准时出发,夜袭西华山。” 秦狄的最后一道旨意下达,藏匿在林中的天子卫队纷纷将那些没用的物资遗弃在原地。别说两个时辰,就连一壶茶的时间都用不了,他们就已经准备完毕。 “陛下,卫队准备完毕,我们可提前出发。” 果然,一壶茶的时间刚落,虎豹两人兴冲冲的来到秦狄面前,主动请命,言语间似乎还有些自夸的语气。 “你们两个猪脑子呀,锦衣卫刚走,你们是想让他们暴露嘛?让他们原地歇息,养精蓄锐,无朕的旨意擅动者,杀无赦。” “属下考虑不周,陛下教训的是。” 两人被秦狄低声训斥,高兴而来,灰头土脸的离去。 选择子时夜袭西华山,秦狄自有他的考虑。一方面锦衣卫悄悄摸索到西华山,需要些时间。另一方面,午夜子时,大部分人都已经熟睡,突然的袭击,会在一定程度上,让对方直接陷入慌乱中。 第692章 拦截 两个时辰,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对正常人而言,睡一觉很快就过去了。但对秦狄与他的天子卫队来说,备受煎熬。 明月高悬当空,白月光洒在这片大地上,十万大山沉寂在寂静中。 上官云锦静坐在秦狄一侧,美眸盯着他的脸颊,口中轻语传出。 “时辰差不多了。” 看似在闭目养神的秦狄,缓缓睁开眼睛。望向上官云锦的同时,深吸口气,随后慢慢起身。 “取朕的佩剑。” 话音落下,有兵士将捧着天子剑来到近前,双膝跪倒在地,将手中天子剑托起。 “有我在,带它做什么,不嫌累赘啊!” 上官云锦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接过兵士手中的天子剑。 “锦儿若是不能保护朕,那这世间就无人能够保护朕了。既是征战,就要有征战的样子,这叫仪式感。” “你的心是真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上官云锦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天子剑为秦狄悬挂在腰间,顺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还别说,有这柄剑的装饰,感觉确实不同。” “是吗,有什么不同?” “怎么说呢,算是多了些神武吧!” 上官云锦想了想,才说出这么一个词。秦狄若想在她口中听到称赞,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朕一直都很神武!” 此话一出,上官云锦当即明白了他暗有所指。果然,这男人呀,不能夸,一夸就得意忘形。 “陛下,子时将至,可要出发?” 他这边刚刚整理完毕,豺狼虎豹四人就来请命。 “按照计划,出发。” “诺。” 四人低语作答后,转身离去,调动各自麾下的队伍,按之前制定的计划行动。 “派出去的兵士有消息传回吗?” 秦狄看着四人离开,口中轻声询问。范老离开后不久,秦狄就派出几十名兵士,前去监视返回西华山的道路,以便随时了解那些南疆溃败兵士的返程时间。 “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他们应该还在返程的路上。” “但愿他们不会赶夜路,只要一晚,哪怕他们明日清晨抵达,朕取胜的几率就会增加很多。” 秦狄口中的话,像是在对上官云锦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陛下,不然芮儿去阻拦他们吧,或许还可以让他们归降。” 时芮的话传入耳中,秦狄还有些意外,这小妮子,竟然还知道劝降。 “呵呵,这种情况下劝降,除非有大军压境,仅凭你的三言两语,恐怕还是无济于事啊。” “或许我们可以派人拦截他们,都是些败军之兵,料想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现在不是能不能拦截他们的问题,而是我们没有那么多人的人手。除非...” 话说一半,秦狄眼前一亮,如果说能有人将他们拦截在西华山之外,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范老,另一个就是站立在面前的上官云锦。 两人在武学上的造诣极高,一道剑气就可以轻松斩杀数十人。这样的武功,若是在前世的游戏里,妥妥的群伤技能。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拦截那些残兵败将吧?” 见秦狄盯着自己,上官云锦出言询问,只听秦狄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 “这确实是个好的提议,如果锦儿亲自出马,仅需三五招,就可以将那些人震慑。” “朕自然是...” “陛下,有紧急军情传来!” 就在秦狄的话即将说出口时,有两名锦衣卫气喘吁吁的快步奔跑而来,将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打断。听到他们的话,心中一咯噔,这个时候有军情传来,首先想到就是锦衣卫是不是暴露了。 “何处来的军情?” 对于急切的询问,两人也不墨迹言简意赅的说道:“何奎将军得知陛下抵达神女寨附近后,在傍晚时分对南疆大军发起了突袭,苦战之后,终于攻破了他们的防线,大批敌军溃败而逃。何奎将军率部追击,预计最迟明日清晨即刻抵达。” 得知并非是范老统帅的锦衣卫暴露,秦狄稍有安心,同时一股怒气直冲而上。 “这个何奎,早不打晚不打,偏偏要在今天打,纯粹就是添乱。早知道这样,朕抵达这里的消息就不该告诉他。鲁莽,鲁莽至极,他是猪脑子呀,难道他不知道朕到此的目的就是要突袭西华山?南疆的大军好不容易派出去了,他倒好,将派出去的大军,全给朕送了回来。”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言语中却极为震怒,就连手都被气的哆嗦了。 “或许何奎只是想快点来驰援陛下,毕竟西华山这里的情况,他了解的也不多。” 看到秦狄震怒的样子,上官云锦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他极少看到秦狄震怒,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轻声安慰。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个屁,锦衣卫就是在为他们收集情报。” 秦狄在这边发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豺狼虎豹四人的耳中。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变。至于今晚的计划,是不是要继续实施,他们心中也没底,只能再次前来请示。 “陛下,夜袭西华山的计划是否要延迟?” 四人返回,谁都不肯率先开口。无奈之下,虎只能硬着头皮询问。 “留下二百弓弩手,万枚弩箭。其他人即刻前往西华山,按计行事。” “陛下,那您呢?” “朕自有安排,你们按旨行事,不得有误。” “诺。” 四人不再多言,也知道此刻并非争辩这些的时机,当即按照皇帝旨意,带队出发。 数千黑影在密林中快速移动,按照早已规划好的路线,朝着西华山方向而去。 “锦儿,朕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要拜托给你。” “陛下是想让我带着弓弩手去拦截溃败逃回的南疆大军?” 见秦狄面露凝重,上官云锦也猜到了他的心思。 “没错,朕刚刚仔细想了想,此事不怪何奎。他能不顾一切的冲杀而来,反倒是可以证明他对朕的忠心,只是他的忠心办错了事。” “陛下随我一起?” 至于何奎的对错,上官云锦一点也不关心,她现在关心的是秦狄究竟是去西华山,还是随自己一起,拦截溃败回来的南疆大军。 “朕恐怕要去西华山才行,锦儿拦截他们之时,用弓弩手震慑他们即可,不必与之近战。” 得到秦狄的回答,上官云锦的眼眸间闪过一抹担忧。她担心的并非是溃败的南疆大军,而是担心秦狄的安危。 “锦儿不必担心朕,有这么多锦衣卫保护,朕也不会身先士卒,只是远远看着。更何况还有范老在,朕的安全是不会有问题的。倒是你,一定要切记朕的叮嘱,不可亲自上阵,更不可逞能。” “好吧,臣妾记下了。” 上官云锦有心想拒绝,考虑到那些溃败而来的兵士很可能会影响到秦狄的计划,也只能无奈的应允。 “时芮。” “陛下,芮儿在。” 见皇帝呼唤自己,时芮快步上前,做出回应。 “你随上官娘娘一同前往,以你神女的身份招降南疆残兵,降者不杀。他们若能反杀南疆残兵,日后朕自有封赏,记住了吗?” “芮儿记住了,可是芮儿更想留在陛下身边。” 时芮鼓起勇气,说出了心中所想。 “朕交给你的事情,更为重要,今日你必须要听朕的话。” “陛下还是将时芮带在身边吧,她神女的身份,或许会让西华山聚集的那些南疆人有所顾忌,说不定还可以与洛依分庭抗礼。” 听秦狄说让时芮以神女的身份招降南疆兵士,她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这一点。 “没那么简单,洛依在南疆经营多年,有她在西华山,招降的概率非常低。若想招降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其重创,让他们知道我朝的厉害,否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好了,时间紧迫,就这样定了,你们二人定要小心行事。你们切记,如果实在无法阻拦,万不可强撑,更不可与之纠缠,可带领卫队前往西华山与朕汇合,朕要的是你们平安而归。” “臣妾记下了。” 面对秦狄的叮嘱,上官云锦极为凝重的点头。她深知此事的重要,平时虽然会违背他的意愿,但两军交战,她会无条件的选择相信自己的男人。 目送她们的身影在密林中消失,秦狄深吸口气,转身朝着西华山方向而去。 第693章 西华山内 “陛下,前面就是西华山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四五里后,便是洛依的藏身之地。部落的族长垦白,颇受洛依的重视。目前这里主要由他的族人负责巡逻,当初灵雾山的统帅垦硕,就是他的长子。” 经过将近半个小时的奔波,秦狄来到天子卫队的藏身之地。豺当即将前方的情况,告诉皇帝。此刻所有人均已就位,只等皇帝下达最后一道命令。 “外围巡逻的兵士多吗?这是多大的一个部落,房子都修建到这里了?” 秦狄蹲在草丛后,双眼看向不远处,月色下,隐约看到了有不少房子。 “陛下,远处的那些房子,是不久前才修建的。洛依为了与我朝对抗,将南疆所有部落的族人召集到西华山,外围这些房子,便是他们的居住之所。他们被派遣去迎战我朝大军,很多房子都是闲置状态,并无人居住。” “他娘的,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何不上奏。” “这...” 皇帝的话,直接令身边的锦衣卫哑口无言。在他们眼中,这压根就不算情报呀。有人的地方,自然就要有住所呀! “范天雷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三里左右,范统领率众人隐藏在垦白部落外的一处矮山中,居高临下,半个部落都在我们的监视中。” “此地去他那里,需要多长时间?” 对他的话,秦狄并未理会,此刻他的心中,已经开始酝酿一个新的计划。 “顺利的话,两柱香即可抵达。” “你现在跑一趟,不必见到他们,可用暗语传信。告诉范天雷,如果可能的话,派人悄悄去放几把火,越乱越好。” “陛下是要火烧西华山?可是垦白部落内的许多房子,并没有紧邻在一起,今夜无风,恐难以用火攻的方式。” “哪那么多的废话,部落里的房子不能烧,那就烧外面的,只要多处起火,让他们先乱起来,他们救火,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经过秦狄的解释,身边几人恍然大悟,敢情陛下是要以此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属下明白了,陛下睿智,恐无人能及。” “废话少说,明白了还不去传信!”锦衣卫离开后,秦狄将狼唤到身边,低语道:“派人去通知豺虎豹,等待旨意,不可擅动。” “诺。” 没多长时间,一阵奇特的鸟叫声在树林内发出,飘向范老等人的藏身之地。 “范统领,这鸟鸣似乎是我们的人在传信。” 距离稍微有些远,鸟鸣传到他们耳中时,并不是十分清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传来的鸟鸣,定是在传达信息。 “韩霆,你带两人去核实回应,小心行事。” “属下明白。” 韩霆,锦衣卫的副统领之一。当初就是他与张图两人,率领锦衣卫前来北疆,对那些反对大汉的北疆人,进行的暗杀任务。 不多时,鸟鸣再一次响起,范老屏气凝神,耳朵轻轻动了动,鸟鸣像是被放大数倍一样,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并非是他在这里听不清楚,而是这个时候必须要谨小慎微,绝不能因为几声鸟鸣,引起对方的察觉,那样的话,锦衣卫极有可能暴露。 暴露事小,若因此影响皇帝的计划,那可就变成了大麻烦。 听清对方的传信后,范老深邃的双眸看向西华山的部落。 “范统领,陛下旨意,让我们寻找机会,放火焚烧房屋,制造混乱。” 韩霆返回,将皇帝的旨意带了回来。确认旨意无误的范老,当即着手安排。 经过一番细致安排后,二十名轻功卓绝的锦衣卫悄悄离开。一部分潜入到西华山的部落内,另一部分则潜入到部落外,寻找合适的机会。 此刻已是深夜,部落内巡逻的兵士也都放松了警惕。部落内的一处房子里,灯火通明。 身为南疆神女的洛依,居中而坐。身穿一袭紫色长裙,薄纱长衫包裹着双肩,锁骨若隐若现,胸口处白皙肌肤直接裸露在外,一道深沟若隐若现。脚上一双绣鞋,上面单独绣着一只牡丹。 此刻的洛依,已经掌控了南疆所有部落。大权在握,让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屋内十几人坐立在两侧,脸上神色多有不安。就在半个时辰前,何奎突破防线的消息,终于传到了洛依耳中。 刚刚入睡的洛依得知这个消息后,暴跳如雷。当即将核心骨干全都召集过来,商讨对策。 “难道你们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洛依阴沉着脸,眼睛在他们脸上扫过,心中不由恼怒起来。 “都是一群废物,汉军已经突破防线,用不了多久就会打到西华山,你们竟然还坐的这么安稳,难道就不怕丢了你们的脑袋吗?” 她是真的急了,按照之前的想法,汉朝的军队人数不多,必败无疑。即便侥幸,胜利一两次,他们也无法突破层层阻碍。 不仅是她,在座的诸位都是这个想法。尽管知道汉军装备精良,但自己这边的人数,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五六万人对付一万多人,理应是毫无悬念的胜利。谁也没料到,这么多人,竟然没能抵挡汉军一万多人的进攻,甚至一个月都没到,汉军就已经突破了三道防线。 “神尊息怒,老夫以为,汉军即便突破防线也并无大碍,西华山现有的这些人,都是我族中的精英,战力强悍。汉军不来也就罢了,他们若敢来到西华山,必叫他们有来无回。” 垦白开口,倒不是他夸大其词,而是对自己的族人很自信。派出去与汉军交战的那些人,除了当初垦硕带走了两千人外,剩余的人被他以保护洛依的理由,留在部落。保护洛依只是一个理由,他真正的目的,就是想保留自己的实力,成为南疆的第一大部落。 现在的垦白对汉军可谓是恨之入骨。当初灵雾山的防线被攻破后,垦硕确实逃走了。他如果一路逃回西华山,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是不甘就这么失败,也许是狂妄自大。逃离后的垦硕,并没有返回西华山,而是利用地势埋伏,想重创汉军。 结果可想而知,三万人都无法抵挡何奎的大军,更何况他手中只有几千人,一番交恶后,他成功的成为了汉军俘虏。 他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即便成为俘虏,依旧在想着如何逃脱。还别说,经过他的一番折腾,真就打开了束缚。可能也是他过于想要表现自己,挣脱束缚后的垦硕并没有急着逃离。想要趁夜色摸索到何奎的大帐,准备刺杀何奎。 何奎是谁,久经沙场的老将。在十万大山,除了皇帝,他就是最高统帅,身边的亲卫那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武艺虽没有天子卫队和锦衣卫高,但实战经验相当丰富,警惕性有过之无不及。 垦硕还没找到何奎的帅帐,就已经被人发现。他一个潜逃的俘虏,自然没人惯着。当着那些俘虏的面,被乱刀砍死,这就是反抗大汉的下场。 得知儿子惨死在汉军刀下后,杀子之仇,垦白自然是无法容忍。这些天一直都在琢磨,如何替死去的儿子报仇。他还没去找汉军的麻烦,他们就要送上门来。对垦白而言,在其他地方,不一定能够战胜汉军,但西华山是自己的本部,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对抗汉军,这也正是一个可以为儿子报仇的机会。 他能有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毕竟这是他的地盘,他有绝对的话语权。 “就凭你手中那三万人,战胜汉军,有几成把握。” 现在形势危急,洛依不敢大意。面对随时即将打来的汉军,她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 “请神尊放心,即便我的族人全都战死,也会保证神尊的安全。” “本尊要的是击溃汉军的法子,不是让你来保护本尊的安危。你们其他人可还有好的计策,若能击溃汉军,本尊可封他为护法大巫师。” 得到垦白的回答,洛依眉头皱起,言语间尽是冰冷之意。她口中的大巫师也不知道许诺了多少人,至今还是虚位以待。 “老朽斗胆,请神尊将兵权移交到我的手中,击溃汉军,易如反掌。” “垦白,你这是何意。” 洛依柳眉挑起,美眸间闪露着寒意。 “我南疆各部落数十万人,追随神尊多年。北疆不仅没有被覆灭,却又引来了汉军入侵。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汉军摧毁了诸多部落。而神尊的指挥,并没有让我们看到任何希望,我们各部的族人更是损失惨重。敢问神尊,汉军入侵南疆之举,可有神明的指示?” 垦白的一席话,令洛依心中怒意爆发,手在桌上用力一拍,猛的站起身来,高耸的胸脯微微颤抖,怒斥道:“垦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质疑本尊,难道你要造反不成!” 闻言,垦白缓缓站起身来,踱步到大厅中央,深邃双眸直视着洛依。 “哼,造反?垦白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过。神尊依旧是我们心中的神祗,只是神尊不懂统兵作战,至于手中的权利,还是由我代为掌管吧。” “垦白,你...你竟敢如此放肆,来人,将他拿下。”洛依颤抖的手,指向垦白,口中高呼一声,屋内却异常安静,根本就无一人动弹。“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无视本尊的神谕。” 见众人一动不动,此刻的洛依显然始料未及。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众人,高挑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第694章 起火了 “神尊还是省点气力吧,别忘了,此地是西华山,这些都是我的族人。神尊的追随者,就在不久前,已经被神尊亲自软禁了起来。” 垦白的这番话,令洛依彻底清醒了过来。环顾四周,确实如他所言,屋内的人,全都是垦白部落的族人。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毕竟她也见过些大场面,心中极其慌乱,却强稳心神,尽量不让内心的慌乱暴露在脸上。 “我已说过,神尊依旧是神尊,至于你手中的权利,今后就有老夫代为掌管,包括你手中的兵权。今后神尊就留在西华山,继续过着你养尊处优的生活吧。” “垦白,你想软禁本尊。” “哈哈哈,神尊此言差矣,垦白岂敢软禁南疆的神女,应该说是供养。” 垦白的话,说的已经很直接,洛依又岂能不知,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呵呵呵,想不到你才是隐藏最深的人。你们这群狼子野心的畜生,难道就不怕神明降罚。” 洛依口中发出一阵笑意,听起来有些凄凉,似乎还有些自嘲掺杂其中。 “神明?你见过神明?还是你们见过神明?几百年前的传说而已,还有谁会当真。恐怕就连你这个神女,都未曾见过神明吧!即便神明降罚,你这个南疆神女,也会首当其冲。” 现在的垦白,极为猖狂,压根就没将洛依放在眼中。朝着屋内众人询问了一圈后,再次看向了洛依。 “一个女人,能将南疆各部落的大权集中到一起,你也算有些手段了。没想到,这泼天的权势,竟会落在我垦白的手中吧,哈哈哈!” 面对他的狂妄,洛依心中却只能苦笑。自己穷极半生换来的权利,竟会毫无征兆的被他夺走,这是她始料未及的,更是后悔,没有听从梁一的提醒。 梁一不止一次的提醒过洛依,垦白此人颇有心机。当时的洛依只看到了垦白给自己带来的利益,对梁一的忠告,嗤之以鼻。现在想想梁一当初的叮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悔不当初啊。 “垦白,枉我如此信任你,想不到你会算计本尊。整合南疆各部族人,组建南疆大军,这都是你早就预谋好的事情吧!” “不错。从你抵达西华山,老夫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老夫给过你机会,我的三个儿子,哪个不是英勇神武,一表人才。可你呢,视而不见,故作清高。哼,你当真以为老夫不知道,你被曾经的那几大族长当做玩物。” “你放肆!” 旧事重提,洛依怒火直窜,那段经历,是她内心深处的一道伤疤,如今却被垦白赤裸裸的揭开。 “哈哈哈,给你机会你不要,既然我的儿子你一个也看不上,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说话间,垦白当着众人的面,朝着洛依走去。来到她近前,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脸上闪露出一股淫笑。 “你...你要做什么!” 洛依极为震惊,更为震怒。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垦白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想要轻薄自己。手臂奋力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其实洛依并不是放荡女人,只是当初年幼,迫不得已。后来除掉控制她的那些族长后,为了拉拢势力,只是行为上看似有些放荡,实际上什么都没做过。 她所暴露出的程度,用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还不如去趟海边看的透彻。只是时代不同,思想不同而已。 “哈哈哈,我要做什么,神尊身经百战,又岂能不知!” “你个禽兽,滚开!” 早已忍无可忍的洛依口中怒斥一语,抬起的另一只手,直接朝着垦白的那张老脸打去。 要落下还没落下的时候,垦白的手成功将她阻拦,紧紧捏在她的手腕,面露凶狠一甩手,反倒是狠狠打了她一掌。洛依脚下站立不稳,向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 顿时感觉脸颊传来一股火热,一缕鲜血沿着嘴角流了下来。 “哼,这里不是神女殿,叫你一声神尊,不过是给你留些颜面罢了,容不得你在此放肆,给脸不要的东西。” 垦白也懒得继续装下去了,话都说到这份上,挑明也无妨。 “哈哈哈,垦白,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本尊。” 洛依的笑听起来有些凄凉,或许这是她对自己的讽刺,任凭嘴角的鲜血滑落,双眼怒视着垦白。 “想死,没那么容易。南疆死了那么多人,待到汉军被击溃,总要有人站出来为此事负责。” “呸,你果然够卑鄙,禽兽不如。” “哈哈哈,既然神尊说我是禽兽,那我不妨就做一次禽兽给你看看。” 说话间,垦白一把拽开身上的衣服,赤裸上身的朝洛依走过去。 “你若不想死,就滚回去。” 就在垦白即将抵达洛依身边时,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语气中不掺杂任何情况,能让人感受到的只有一股寒意。 “你没死!” 垦白猛的一抬头,瞳孔一阵收缩,心头一震,忍不住倒吸口气。 出现在他眼前的人,身穿一身黑色斗篷,手中一柄利剑。这身装扮整个十万大山也找不出第二个,除了梁一还能有谁。 “若想杀我,你不妨名正言顺的来找我,不必用下毒这样拙劣的手段。” “你们连他都不放过!” 未等垦白开口,洛依率先发声,她万万没想到,垦白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没打算放过。 “算你命大,即便你侥幸逃过又能如何,现在整个西华山都是我的人,就算你能耐再大,能斗得过我数万族人吗?你我二人本就没有恩怨,只要你肯为我效力,我垦白必定不会亏待你,洛依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如果你愿意,她也可以属于你,怎么样?” 梁一的出现,确实出乎垦白的预料。早在前来见洛依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从她手中夺权的准备。就怕梁一会从中作梗,所以他特意派人给梁一送了些夜宵,一壶美酒。 无论饭菜,都下了剧毒,哪怕只是吃一小口,就会毒发身亡。 “你不配。” 梁一的回答倒也简单,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 “给你活路你不走,那就别怪老夫不留情面了。来人!” 话虽这么说,两人却清楚的很,本就没有什么交集,哪里来的情面。垦白口中低呼一声,还没等门外的兵士进来,外面一个声音却先入众人耳中。 “报...不好了,部落内多处房屋起火。” 门口的兵士与前来送信的人一同进入屋内,突然的变故,令垦白的脑袋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火势大不大,有没有伤亡。” 就在垦白愣神之时,他的二弟率先开口询问。西华山绝对算得上是他们的祖产。十几代人数百年都在此扎根,万不可因为一场火就毁于一旦。 “起火的地方太多,暂时还没有查清楚。” “什么,你是说多处同时起火?” “确实如此。” “大哥,此事太奇怪了,若是白天也就罢了,晚上怎么会突然起火?” “是啊,这样,你赶紧增派人手救火,不能让火势蔓延。顺便看看,是不是被软禁的那些族长的族人在故意捣乱。” 垦白眉头一皱,这件事情确实没那么简单。现在看来,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纵火。 早在两天前,那些被软禁的族长族人,就颇为不满,要求见他们的族长。若不是洛依出面,恐怕当时就动手了。 “大哥,二哥说得对,还是先查清着火的原因吧。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他们插翅难飞。” 两人的劝说,令垦白的内心也有些动摇。想想也对,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他就是本事再大,还能飞出去不成。 “来人。” 垦白低呼一声,进入屋内的族人急忙上前,这些都是他的亲支近派,除了他的命令,谁也不好使。 “族长,有何吩咐!” “调派些人来,看好他们。如果想要逃离此地,无论是谁,一个不留。” 不用多说他的族人就明白了。屋内只有洛依和梁一两人,除了他们,其他全都是自己人。 “族长放心,别说人,就是苍蝇想飞出去,都要将脑袋留下。” “好,这里交给你们,待我查清纵火后,即刻回来处置他们。” 垦白恶狠狠看向两人,眼神中闪露着一股不屑。此刻的垦白并未意识到,他的离开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梁一缓步来到洛依身后,手中的剑鞘伸向她面前。 洛依抬手,借力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这才轻轻将嘴角的血迹擦去,满怀感激的看向梁一。 “是我连累了你,没想到垦白心如蛇蝎。” “我早说过,他并非可信之人。” 洛依此刻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他这般歹毒,当时第一个就应该杀他。 第695章 梁一剑 “火是你放的?” 由于屋内有垦白的爪牙,洛依的声音并不大。 梁一缓缓摇头,双眼看向洛依,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他来了!” “他?你...你是说秦狄!” 短暂的迟疑后,洛依猛然反应了过来。见梁一点头,双眸中更是闪露出震惊。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来的如此之快,本尊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难道他真的是从天而降!” 得到梁一的肯定,洛依的表情明显变得慌乱起来。 “他若不来,你我必死无疑。” 梁一的话传到耳中,洛依幡然醒悟。对啊,现在的自己已经算是被垦白囚禁,南疆的大军,也不再听从自己的调遣。 “你是让我归降于他?本尊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归降。” 洛依眉头皱起,归降秦狄,还不如死在这里。能有今日,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选择权在你,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保护你离开西华山。以后的路,就要靠自己了。” 他话里的意思,洛依心知肚明,这是要拼死来报答自己对他的救命之恩。 这两年梁一确实帮自己解决了很多隐患。如果没有他,南疆大权也不会那么快就被自己掌控。只是一想到便宜了垦白,她的心中又极其的不甘心。 想到这些,她又变得惆怅起来。倘若身边多几个梁一这样的人,何愁不会成就一番大业。 “先生可有什么计划?” “等他来。” 既然梁一说能将自己带出西华山,洛依便认定他早就有了计策。梁一的回答,令她语塞。 “先生好气魄,现在还有心思说笑!” “若想离开此地,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他来。” “难道先生是想趁乱杀出去?” 面对洛依的询问,梁一也不再多言。究竟能不能趁乱杀出去,他心中也没底。 他在这里等秦狄,秦狄自然也不能让他失望。 看到西华山方向不断有火光燃起,隐约听到嘈杂呼喊声传来时,他当即下令,天子卫队即刻出发,潜入西华山。 兵士们早就迫不及待,得到上面下达命令后,快步朝着西华山方向冲杀而去。 没有呐喊,也没有人助威,他们宛如地狱使者,挥舞着手中利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敌军面前。 “不...” “不好...” “不好啦...有人偷袭!” 一声完整的呐喊终于发出,可惜的是,他的话音落下,脑袋也随即掉落在地。 “杀!” “杀!” “杀!” 既然已经暴露,天子卫队索性不再低调。口中阵阵呐喊,情绪高涨,朝着南疆敌军,挥刀就砍,刀刀致命。 随着天子卫队的呐喊,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秦狄从草丛中站起身来,双眼注视着西华山,目光沿着西华山向上挪动,山峰消失在夜黑中,确实如传说的那样,这似乎就是屹立在南疆的一根擎天柱。 “这么高的山,山顶究竟会有什么呢?” 秦狄本是喃喃自语,没想到身边的甲却做出了回答。 “陛下,西华山的山顶有树,今日我看到了。” ...... 阵阵呐喊声中,天子卫队奋力冲杀。寨子内外多处起火,本就令对方手忙脚乱。忙着救火的南疆兵士,压根就没想到会汉军会突然出现。伴随着阵阵呐喊声越来越近,变得更加慌乱。 由于寨子外的房屋是临时修建,主要目的就是可以容纳更多人,所以在格局上并没有什么讲究,也不存在什么间距不间距的概念,房子是一间连一间。搭建的时候确实省去了许多麻烦,现在也为这场大火的蔓延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即便没有多大的风,被引燃的火依旧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着。这边的火还没有扑灭,那边的火又烧了起来。 面对天子卫队的突然袭击,他们只有挨宰的份。你见谁救火还带着兵刃,更何况他们的武器大多都是木质结构,火还没扑灭,武器可能先烧完。 稍显身份的人,可能会有一柄铁制枪头的长枪。再有身份的人,可能会有件像模像样的兵刃。 作为垦白长子的垦硕,当初率兵阻拦何奎大军时,他手中用的也不过是一柄二尺长的小片刀,可见铁器在这里的匮乏程度有多严重。 “族长不好了,族长不好了!” 有外寨的兵士快步跑到垦白面前,口中不断高喊。 垦白一行已经查看完火势,起火的地方有那么六七处。由于内寨的房屋比较分散,并不存在火势蔓延的情况。即便无人理会,最大的损失也仅是几间房屋而已。 “不就是外寨起火,用得着你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那都是临时住所,只要火势不蔓延到内寨,烧了也无妨。” 外寨的蔓延的火光,垦白早就注意到了。那些房屋本来就是临时搭建的住所,一把火烧了也好,省得日后还要费力拆除。 见内寨的火势在可控范畴内,垦白便没放在心中,现在他只想早点回去处置洛依和梁一,他们才是重中之重。处理完他们,还要连夜商议布置,准备迎战汉朝大军。 看到族长要走,前来送信的族人急忙上前几步,嘴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辩解道:“不...不是起火,是...是有人...有人偷袭。” “什么!你再说一遍!” “族长,是汉军,汉军前来偷袭,他们已经杀过来了!” 他的话音落下,垦白懵了,他身边的众人也都懵了。 部落内突然起火,本就乱哄哄的,外寨的呐喊厮杀声,并未传到这里,只知道外寨也乱作一团,原以为这大火是因为某些部落的族人所致,万万没想到,竟是有汉军前来偷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汉军傍晚才突破我们的防线,他们就是不吃不喝,赶到西华山最快也要明日清晨。” “族长,千真万确啊,外面到处都是汉人大军,来势凶猛,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杀到这里。”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又有不少族人,前来送信。内容全部围绕一个重点,并非是火势有多大,而是汉朝的大军,真的杀了过来。 汉军的到来,对他们而言,毫无征兆,宛如大梦一场。事态紧急,已容不得垦白继续迟疑下去。 兄弟三人当即召集部落内的所有兵士,那些其他部落组成的队伍,直接被派出去迎战汉军,他们自己的族人组建成最后一道防线,守护自己的家园。 天子卫队在豺狼虎豹的统率下,一路高歌猛进。很快他们的喊杀声就传到了众人的耳中。 此刻屋内的洛依,显然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喊杀,心头为之一振。 想不到梁一又猜对了,他真的来了! 再看梁一,依旧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外面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去看看。” 梁一可以无视外面的嘈杂,留在这里看守洛依两人的兵士却很是好奇,派人两人前去查看外面的情形。 两人刚刚离开,梁一也随即动了起来。 只见他缓缓抬手,布满厚茧的掌心轻轻握住剑柄,另一只手的大拇指轻轻推动剑格,利剑脱离剑鞘的束缚。 紧握剑柄的手突然抬起,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利剑出鞘。 鬼魅身影嗖的一下蹿出,速度之快,令旁边的洛依暗暗咋舌。 “铛...” 手中利剑还鞘,发出清脆的响声。 屋内众人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就听到一声脆响。想要回头观瞧,脖子刚刚扭动,脖颈间瞬间喷出一道鲜红血液。 在这一刻,他们甚至可以感受到血液接触到肌肤时传来的热度。嘴巴张张合合,始终没有发出声音,也不知道他们想要说什么。 圆睁的双眼看到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自然也不肯认输。咕咚一声,瘫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感受着鲜血不断从喉咙涌出,喷在地上。眼前的一切,变得黑暗起来。 “你的剑,好快!” 认识梁一将近两年,这是洛依第一次见到他杀人。只知道他的武功高,却不知道究竟高到什么程度,今日算是大开眼界,只是转眼的间隙,十几人就这么死了。 “其实,我叫梁一剑。” 他不是在耍酷,也不是在装逼。他的名字,确实叫做梁一剑。 “走吧,我带你离开西华山。” 声音落下,迈步向后走去。洛依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些死尸,深吸口气,随他而去。 第696章 开战 “范统领,我们什么时候上!” 望着乱成一团的垦白部落,藏匿在暗处的锦衣卫早已按耐不住,恨不得顷刻间就加入战场。 “你们可曾发现洛依的踪迹了吗?” “那倒还没有。” “范统领,她会不会早已入睡,所以不知道外面发生的这些。” 范老深邃的双眼一直都在部落内搜索,按理来说,西华山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神女的洛依,理应亲自出来查看。 就算她已经入睡,部落内那么乱,也早应该被吵醒,至少也要露个面了解一下情况才对。事到如今,只看到了垦白出面,始终没看到洛依现身。 “下面的动静如此之大,死人都能被吵醒,你觉得她还能睡得下去?”范老眉头皱起,喃语道:“奇怪,西华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洛依究竟在做什么!” “统领,陛下的卫队已经与他们展开了厮杀,他们组建的防线即将成型,属下还是带人去将垦白除掉吧。” 副统领韩霆的声音传来,范老也不再纠结洛依所在。当务之急,是要摧毁西华山的指挥系统,为天子卫队争取到更大的便利。 “传我命令,所有锦衣卫,投入战斗,目标为西华山的所有高层。” “诺。” 范老命令下达,藏匿的锦衣卫当即现身,朝着山下的部落飞奔而去。 “真的是锦衣卫,他们果然来了!” 洛依口中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就在刚刚,她亲眼看到有锦衣卫打扮的人,在不远处闪过。 “不想死就别惊动他们!” 梁一低语一声,警惕的扫视周围,确定没有危险后,带着洛依进入一间屋子呢。 “你在找什么?” 进屋之后,见梁一翻箱倒柜,洛依很是好奇。都到这个时候了,难道他还想趁机搜刮些钱财不成。 “穿上这个。” 正在她困惑的时候,梁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身衣服,扔给洛依。 “你让本尊穿这身衣服?” 看着手中衣服,不仅做工粗糙,显然还是一件男人的衣服。 “要想活着离开,这是唯一的选择。” 梁一的声音落下,外面便传来阵阵喊杀声。洛依快步来到窗前,向外张望,并没看到厮杀的场面,部落内的兵士源源不断的朝着喊杀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他们来的速度好快。” 听着不断涌入耳中的喊杀声,洛依眉头紧皱,不由的感叹着。 “他们的刀剑更快。” “与你的剑相比呢?” 面对他的询问,梁一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范天雷的影子。短暂的沉默后,嘴里吐出几个字:“比我还快。” 他的语气凝重,说的也很是郑重。洛依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嘴里的话,并没有说谎,想到神女寨被袭击的那一夜,心中竟然泛起一股恐惧。这股深埋心间的恐惧,转化成对秦狄的怨恨。 “我们走。” 将手中衣服穿在身上,洛依口中冷言一语,迈步朝着屋外走去。 东躲西藏,两人安全抵达到洛依的住所。在这里还有三十名洛依的忠心卫士,也算是她的死士。说到这三十名死士,还要感谢梁一。从最初人员的筛选组建到训练,都是由他亲自监督,甚至还亲自教了些武艺给他们。 武艺不敢说多高,但有着绝对的忠心。 洛依事先并不知道垦白会突然对自己发难,所以这些卫士就留在了这里。此刻看到自己的卫士,悬着的心算是得到了短暂的慰藉。 “本尊命令你们,即刻去将垦白杀了。” 返回住所的第一件事,洛依并不是要逃跑,而是想先泄心头之恨,将垦白除去。 “且慢。” 就在这些人即将离去之时,梁一突然开口,将他们拦了下来。 “本尊要杀了垦白这个叛徒,你为何阻拦!” 尽管她已经极力压制,言语间的怒意依旧无法被掩饰。 “杀他,多此一举,又何必浪费时间。” “这时候你还想护着他?” “若没有他在前面抵挡,你也无法离开西华山。” 梁一的话说的还算委婉,内含深意便是,你即便重新夺回大权,也无法抵挡汉军的袭击。 “本尊不甘。” 洛依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想想也对,换做是谁,能甘心将手中权利,拱手让给他人。 “若想重掌大权,首先要活着。” “我们如何离开?” 面对洛依的询问,梁一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三个字:随我来。 他在前面走,洛依紧随其后,三十名卫士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在西华山的这些日子,梁一看似什么都都没做,实则在夜深人静时,早已踏遍了西华山的每一个角落。 毕竟曾经是沙哲的卫队长,多年的习惯让他时刻保持着警觉。正因为他的习惯和警觉,洛依才有了生的希望。 “陛下,卫队已经清除外围防线,正朝着西华山的寨子冲杀。” 有兵士返回,将天子卫队的战果禀报给皇帝。 从卫队开始冲杀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锦衣卫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范统领率领锦衣卫陷入到垦白部落内,正在与天子卫队里应外合,寻找突破口。” “前面带路,朕要去看看。” “陛下,前面便是战场,异常凶险,您乃一国之君,万金之躯,还是留在此地吧!” 听皇帝要亲临前线,前来送信的兵士心中一紧,急忙劝阻。 “陛下,他说得对,您还是留在此地吧。更何况上官娘娘有交代...” 身边锦衣卫的话还没说完,秦狄怒目而视。 “你想抗旨!” “属下不敢。” “那就闭嘴!前面带路。” “诺。” 见皇帝震怒,众人不敢在多言。 上官云锦确实有交代,不让秦狄亲赴战场前线。但现在面前站立的人,是皇帝本尊,上官云锦在场还行,她若不在,皇帝的话,谁敢不听。 “所有人戒备!” 甲乙丙作为皇帝的贴身护卫,深知此刻的重要性,当即下达命令,所有锦衣卫全神戒备。 不得不说,垦白的这些族人战斗力确实不错。他们虽没有锦衣卫那般灵巧,却也算得上机敏。常年与野兽为伍,稍有大意可能就丧命在猎物口中。 面对天子卫队的进攻,他们极力反抗,武器装备虽然逊色,但人数众多。 也不知垦白给他们下了什么迷药,一个个像是不怕死一样,前赴后继的冲杀而上,硬是抵挡住了天子卫队的冲击。 天子卫队就是再能打,也架不住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奔袭而来。更让他们意外的是,这些人全然不顾他们自己的手中,竟敢向他们投掷毒标枪。 这样的手段,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如此狠毒,完全超出了天子卫队的预料。 天子卫队没想到,与他们搏杀的南疆人也没有想到。而这些外寨的兵士,本就不是垦白族人。只要能歼灭汉军,对于他们的生死,垦白可以选择视而不见。 “列阵,弓弩手上前,放箭。” 面对垦白部落毫无人性的攻击方式,天子卫队这边也不打算招降了。特殊时期,只能特殊对待。更何况皇帝早就有言在先,拼死抵抗者,可灭族。 第697章 爆裂雷登场 自汉军入南疆,弓弩极少使用,除了上次在神女寨出现过一次外,便是今日。 刚刚突破外寨的防线时,弓弩已经消耗了不少。谁也不敢肯定后面会不会还有大规模的战斗,所以天子卫队在突破防线后,选择了厮杀。 此刻面对他们敌我不分的攻势,为了减少己方伤亡,天子卫队的杀心被彻底激起。 不用过多指挥,配合默契的卫队自成队形,将弓弩手护在身后。抵挡敌军的一波冲击后,躲在他们身后的弓弩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发射键。 无须瞄准,面前乌泱乌泱的南疆士兵本就是活靶子。 一枚枚弩箭脱离弓弩,撕破气浪时发出阵阵嗡鸣,组成的箭网飞速朝着敌军射去。距离本来就没多远,这东西是机械发力,距离越近,威力越大。 汉朝的弓弩,他们倒是有所耳闻,知道一点,仅限于一点。现在在场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过。洛依倒是深有体会,不过她并不在场。即便她在,面对大汉的弩箭,恐怕也只有惊恐。 南疆的军队本来就没有铠甲的保护,急速射出的弩箭,毫无征兆的穿透第一人的身体,速度虽有衰减,依旧不妨碍它刺入第二人,第三人的体内。 要说惨,当属冲在最前面的那些人,弩箭是连射而出。即便弓弩在不停的晃动,依旧会有四五枚弩箭穿过身体。场面极其血腥,甚至很多人的肠子都流了出来。 仅仅是一轮攻击,南疆兵士直接倒下一大片。有些人当场身亡,有些人则倒在地上不断的翻滚,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吼。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导致后面的南疆兵士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冲在前面的人,突然就死的死,伤的伤。一时间整个人都懵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里发生的这一切,被远处的垦白看的清清楚楚,双眼瞪得浑圆,下意识的倒吸口气。 “嘶...汉军使用的那是什么妖术?” 震惊的何止是他,站立在旁边的众人,无不面露惊骇。就刚刚倒下的那一片,至少有二三百人。 “大哥,这会不会就是汉军的弓弩!我曾听跟随洛依来的那些人提到过,汉军弓弩的威力非常大。” “对,我也听他们说起过,据说一枚小小的弩箭,可以连续射杀多人,就连骨头都会被穿透。” 垦白听到他两位兄弟的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们所说的这些,他也听到过。原以为是夸大其词,没想到威力真的这么大。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前来攻打西华山的是锦衣卫和天子卫队。前段时间他从洛依口中得知,前往十万大山的汉军中,只有汉帝的锦衣卫与天子卫队配备了弓弩。 确定的垦白,整个人都麻了。眼睁睁的看着远处的汉军再一次发起攻击,心都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大哥,这样下去,我们的族人只能白白送死,还是快想办法吧!” 回过神的垦白不敢在迟疑,口中大声喊道:“快,快去传令,让我们的族人向后退。” 交代完这些后,他看向自己的两个弟弟,面露阴沉:“你们随我去问问洛依身边的那个男人,或许他有办法对付汉军的弓弩。” 打定主意,三人带着他们的心腹,再次返回到那间屋子。 刚一进门,三人就傻眼了。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环顾左右,哪里还有洛依的影子。 “这…这怎么可能,他们十九人是我们部落里最勇猛的勇士,就这么死了?” “像是被一击致命,难道是洛依身边的那个神秘人?” “怎么可能,就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杀我们这么多勇士?会不会走漏了消息,洛依的那些护卫前来救走了他们?” 两人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地上的死尸,不管究竟是谁救走了他们,总要有打斗的痕迹吧。从现场来看,不仅没有打斗的痕迹,就连咽喉上的伤口都如出一辙。 当时的情形究竟如何,他们已经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毋庸置疑,洛依活着离开了。 “汉人有句话,叫做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只要西华山在我们手中,她逃走也没用。现在汉军来袭,想来她也不敢露面,一定是找地方藏了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西华山,击溃汉军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如今那些其他部落族人组成的兵士,已经全部派去迎战汉军。留守西华山的兵士,大部分为自己部落的族人,他们对自己绝对忠心,绝对不会听从洛依的调遣。出于这样的考虑,垦白才会觉得,即便洛依暂时逃走,也无关紧要。西华山的大权,早已被自己牢牢掌控。 早在洛依将其他部落的族长软禁之时,垦白暗中拉拢了不少人。梁一早就看出其中端倪,可惜那时的洛依大权在握,心高气傲,对他的话自然也就听不进去。 洛依既然已经逃走,究竟是谁救走了她,现在并不是重点。 在垦白的带领下,由部落族人组成的大军,全被召集起来。想要击溃汉军,唯有全力一战。 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战场局势发生了新的变化。在弩箭强有力的袭击下,防线被撕开一道缺口。 有锦衣卫公然露面,里应外合。天子卫队在他们的协助下,先头部队冲入部落内展开与敌军的近战。 “父亲大人,不好了,部落内出现了汉军的锦衣卫,正在斩杀我们的将领。” 垦白的两个儿子慌慌张张的跑到他面前,将寨子内发现大量锦衣卫的事情,告诉了他。 得知这个消息的垦白,眉头顿时皱成旋涡状,脑袋里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救走了洛依。 他虽是族长,也有点心机,这种大规模的作战,还是第一次经历。别说他,就连整个部落的族人,也不一定有谁见过这样的大场面。 尽管他的族人们近期也在不断的训练着,面对天子卫队的攻势,显然有些力不从心。部落内突然杀出的锦衣卫,更是让他们措手不及。 “不必慌乱,他们不过只有几千人。就算他们个个都是三头六臂,也无法抵挡我们的三万多人。” “垦炎垦植,你们两人率领族人,左右分开,想办法绕到他们背后,将他们围起来打。” 之前介绍过西华山的地势,整个部落坐落在山脚,呈阶梯分布。现在垦白的位置属于山脚上,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双方激战的战场。 望着远处厮杀的人群,短暂的思索过后,垦白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自以为还不错的好办法。 他的法子也算是一种战法,捕获猎群时常用的手段。但凡经验丰富点的猎户,都知道其中道理。 “父亲,您是想要合围汉军?他们武器精良,只怕我们还没有过去,就会遇到他们的截杀。” 作为垦白的次子,垦炎从小就擅长捕猎。其中道理他很明白,同时也更清楚,他们现在面对的并非是猎物,而是手握利刃的活人,他们不会傻乎乎的等着被包围。 “你们放心,为父亲自上阵,为你们争取时间,只要我们父子齐心,汉军必败。” 两个儿子孝顺啊,见父亲都这么说了,心中也有了底气,当即离开,各自带着三千人,准备合围天子卫队。 “两位兄弟,今日是部落的危难时刻,你们各自率领两千族人,与我一同迎战汉军。” “大哥放心,汉军区区几千人,不足挂齿。” “西华山就是他们的死亡之地,今天他们只有一个下次,那就是死。” 兄弟三人的年纪虽然都已经五十多岁,作为曾经的勇士,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正当他们准备前去点兵迎战时,一个黑咕隆咚的圆球从不远处的屋顶被人扔了过来。 圆球在空中翻滚,一道火花呲呲的燃烧着,冒出的烟在半空中画出了它的运动轨迹。 “那是什么东西。” 众目睽睽之下,空中翻转的黑球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速度并不是很快,三人稍一迟疑,黑球掉落在距离他们不足一丈的位置。 火花呲呲的冒着,浓烟升腾,引起了他们的警觉。众人纷纷向后退了几步,注意力被地上圆滚滚的黑球所吸引。 就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时,不远处屋顶上的锦衣卫却皱起了眉头:妈的,引线太长,忘记掐掉一部分了。 也不怪他们,火药司的那批工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锦衣卫会徒手投掷。制作爆裂雷时,他们是以投石器为标准,所以对引线做了加长处理。 “这是什么宝贝,怎么还会冒火。” 望着地上的黑球,垦白灵魂发问。 尚未等到别人回答,只见黑球突然闪过一道强光。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闪,紧接着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脑瓜子嗡嗡作响。在这一刻,脚下的大地都为之一颤。 爆裂雷炸开的那一瞬间,隐藏在里面的碎片被火药释放的巨大能量催动,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四周。爆裂雷爆炸时本就会产生巨大的威力,距离最近的那几人,不知是被气浪掀翻还是被碎片打倒在地,有些一动不动,有些还在地上翻滚挣扎。 第698章 追击 “啊!” “眼睛,我的眼睛。” “疼...疼死了!” “腿,我的腿断了!” 爆炸的回音尚在山脚处回荡,倒在地上的人发出痛苦的呻吟。 回过神的垦白,望着眼前一幕,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根本就没有听到那些人的哀嚎。直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垦白这才发现,胳膊上的鲜血早已涌出,一枚黑色的铁皮,已经镶嵌到了骨头上。 嘴上忍不住倒吸口气,心中也明白了,地上那些人是在痛苦呻吟。 “你们有没有受伤!” 垦白回头看向他的两个弟弟,扯着嗓子大喊。只见两位好兄弟,摇头晃脑,脸色煞白。虽然没受伤,从两人的脸色和神情来看,刚刚的那一声爆炸,显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一声爆炸,就连正在厮杀中的汉军都听到了。这声音对他们而言,并不陌生,不用问,肯定出自锦衣卫之手。 他们可以不关心,但垦白的族人好奇啊,尤其是他的两个儿子,刚刚走出几十丈远,就听到了惊雷般的声响传来。 兄弟两人止步,转头看去时,一眼就发现了屋顶上的锦衣卫。 此刻躲在屋顶的锦衣卫已经再次点燃了两颗爆裂雷。这次他们学聪明了,将过长的引线掐掉一部分。在垦炎垦植的注视下,光明正大的将手中爆裂雷朝着垦白扔了过去。 似乎他们也发现了两兄弟,爆裂雷扔出后,竟然还兴高采烈的朝着兄弟两人挥了挥手。可惜距离有点远,他们并未看清楚锦衣卫脸上那肆意的笑。 “不好,父亲有危险。” “父亲,快躲开,快躲开。” 两个大孝子心急如焚,口中连连大呼。 两枚爆裂雷的出现,并未引起了垦白等人的注意,同样没有注意到垦炎垦植的大喊声。他们的注意力还都集中在那些受伤族人的身上,直到两颗爆裂雷从半空突然砸落下来,他们才意识到,危险将至。 “快逃。” 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却是为时已晚。声音刚落,两道强光闪过。爆炸的声音惊天动地,现场浓烟弥漫,笼罩爆炸的中心位置。 几十丈开外的兄弟二人,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尤其是强光闪烁的那一刻,他们亲眼看到无数碎片快速扩散,飞向自己的父亲。 紧接着升腾起的浓烟,将垦白笼罩其中,遮盖了他们的视线。不等浓烟散去,两人朝着垦白快速奔跑而去。 “拦住他们。” 房顶的锦衣卫看到兄弟二人想要跑来救援,当机立断,从屋顶一跃而下,想要抢在他们抵达之前,给垦白补上几刀。 十来名锦衣卫兵分两路,一路前去拦截肯炎垦植,另外几人前去补刀。 “老东西咽气了。” “这两个还有口气。” 经过锦衣卫的确认,垦白当场被炸死,他的两个兄弟倒是还有口气。 “砍下脑袋带走,一会兴许用得上。” 带队的锦衣卫吩咐一声,有人手起刀落,率先将垦白的脑袋砍下。 苟延残喘的兄弟两人见状,双眼圆睁。万没想到,汉军的手段如此残忍。嘴里喘着粗气,想要挣扎逃离,无奈浑身用不上一点力气。随着锦衣卫的刀举起来,他们在不甘中瞪大双眼,被一刀斩下头颅。 “将他们的脑袋送到交战的卫队手中,震慑南疆敌军。其他人,随我击杀他们。” 锦衣卫口中的他们,指的便是垦炎垦植。 兄弟两人也确实勇武,面对锦衣卫的单打独斗,丝毫不落于下风。有他们身边的族人作为助攻,一时间竟还占据了上风。 “看来前面的战斗还很激烈。” 听到传来的爆炸声,秦狄眯眼朝着寨子内看去,借着火光,隐约看到有浓烟升起。 在锦衣卫的保护下,他已经抵达西华山外寨,正在朝着前面的交战区走去。所过之处,横尸倒地,鲜血肆意流淌。 “陛下,就在这里督战吧,再往前走,就是激战区了。” 有了锦衣卫的辅助,天子卫队已经冲入内寨,秦狄现在距离双方交战之处,仅剩一里。 刀剑无眼,为了保护皇帝安全,他们不得不再次劝阻。 远处的天子卫队正在奋力冲杀,在南疆兵士组成的防线内,范老带着锦衣卫大杀四方。 现在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对战,而是多处混战。 天子卫队也没办法,面对横冲直撞的南疆兵士,保持队形根本就没用,反而还会削弱战斗力。与其那样,倒不如见人就杀。 “局势对我军有利,传朕旨意,天子卫队全力冲杀,不必刻意招降,一举击溃西华山。” 秦狄稍作沉吟,下达一道旨意。开战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再有一会,天就要亮了。 后面一直没有上官云锦的消息传来,无非是两种可能。其一,那些溃败而逃的南疆兵士被上官云锦成功拦截。其二,那些人还在逃回西华山的途中。 秦狄很清楚,只派二百弓弩手去拦截溃败的大军,确实有很大难度。他最为担心的事情,是害怕上官云锦为了给自己赢得时间,强撑。考虑到这些,他才下达那道旨意。 有人前去传令,秦狄双眸不断在整个部落中扫视,想要寻找他们的指挥身在何处。 他无意中的扫视,看到了一支奇怪的队伍。别人都在朝着交战的区域冲杀,他们却背道而驰。如果是传令兵,自然不会有那么多人去传信,显然不符合逻辑。 “你们随我来。” 秦狄低语一声,脚下迈开大步,朝着外寨的一侧跑去。 随行锦衣卫虽然困惑,可那个方向并非交战区,也不敢违抗旨意,快步跟了上去。 天子卫队与范老等人继续厮杀,秦狄则率领几十名锦衣卫,误打误撞的进入了内寨。 所有人都注意力都集中在交战区域,对他们这股小部队的渗入,无一人察觉。 “果然是想跑。” 秦狄看着那支队伍悄悄潜出部落,心中已经肯定,他们必定不是一般的兵士。 “看到逃向山中的那支队伍了吗,追上去,拦住他们。” 秦狄大手一挥,十名锦衣卫先行一步,朝着他们奋力追去。 双方间隔的直线距离至少有两里远,路途崎岖,想要抵达他们的位置,秦狄至少要多走一倍的路程。 锦衣卫就不同了,他们有轻功加持,翻山越岭相对要容易很多,脚力远胜秦狄。 “神尊,后面有人追来了。” 发现后面有人追击,洛依的卫士急忙将消息告诉了她。 正在前面引路的梁一闻言,脚下止步,眯眼向后观瞧,斗篷遮盖的双眉,当即皱起。 此刻他们已经成功逃出垦白的部落,距离西华山已有三四里,刚好与后面追击而来的人互换了位置。他们处于低处,对方处于高处。 “快走,来人是锦衣卫。” 梁一语气低沉,确定追兵的身份后,不再停留,加快脚步,带着洛依向密林中奔逃。 东方天际隐约流露出一抹深蓝,像是要将夜幕撕开一道口子。 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小,秦狄一行在不知不觉中,追随着前面的队伍,走出了西华山。 “陛下,我们已经远离西华山了,再继续追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废话少说,让他们跑了,朕要你的脑袋,快追。” 面对锦衣卫的劝阻,秦狄压根就不听。从他们逃跑的速度和队形来看,基本已经可以肯定,那群人中绝对有条大鱼,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让他溜走。 第699章 危难 月朗星稀,夜风呼呼作响。几千里之外,茫茫东海之上,一艘大船扬着风帆。冰冷月光洒落,海风吹动下的海面,波光潋滟。 站立在甲板上的云霄子,正在用牵星术休整航行,无意中那么一抬头,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愣了一下。 “嘶...不对啊!” 仰望着天际,云霄子的口中发出诧异。 “怎么了,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站立在旁边的雨时听出了他话中的端倪,出声询问。 云霄子并未做出回答,脚下快走几步,双眼看向北方天际。 “究竟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看到云霄子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其凝重,雨时跟了过来,口中追问。 “发生了什么事情?” 同在甲板上的雨前和雨后发现他们两人有些不对劲,出于好奇,也走了过来。 “各位大人,我朝恐有祸事要发生。” 云霄子突然开口,双眼却紧紧盯着北方星辰。 他的话一出口,三人心中一惊。其实一开始云霄子加入这支队伍后,锦衣卫对他没什么好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派遣这个闲人。既是皇帝旨意,只能带他同行。 海上航行,锦衣卫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出海十余天,遇到了他们人生经历中的第一次海啸。众人束手无策之时,云霄子临危不乱,扛起了这杆大旗。经过他的指点,有惊无险。 后来的几次风暴,都被他提前预测躲避。否则这一船的人,恐怕不是葬身鱼腹就是沉入海底。 有了这几次的经历,雨字组的四人彻底明白了,皇帝这是给他们派来一个大能人。但凡海上有个风吹草动,都会征求一下他的高见。 今日冷不丁听他这么一说,三人犯起嘀咕。海上的事能知道也就罢了,远在万里,他还能知道国内要发生的事情? “朝中有什么事情发生?” 心中虽有困惑,雨前还是忍不住的询问,不管真假,先听听他怎么说。 “三位大人请看,紫微星暗淡无光,旁有妖星逼近,皇帝陛下,恐有危难呐!” 他们几人打打杀杀还行,哪懂什么星宿,就连紫微星在哪都不知道。 “云霄子,你要谨言慎行,此话玩笑不得!” 雨时眉头皱起,面露凝重。 作为锦衣卫,他自然知道,皇帝身边高手如云。倘若真的有什么劫难,那一定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云霄子,纵使你有些能耐,也不可诅咒皇帝。陛下洪福齐天,怎会有危难,再敢危言耸听,别怪我不客气。” 雨止一听他那话,当时就急眼了,嘴里的话听起来怒气十足。 “都稍安勿躁,切莫心急。云霄子,你既然说陛下有难,不妨说说,究竟是何危难?此次的危难,能不能化险为夷。” 雨前作为此行的领队,他的话有一定分量。 “贫道只能窥得陛下有难,至于是什么危难,却无从得知。” 他的话说完,眼看着雨前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等他开口,当即又说道:“不过请三位大人放心,陛下乃真龙天子,自有神明庇护,性命可保无忧。只是此次劫难,皇帝恐怕会吃些苦头。”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见几个人面露担忧,云霄子不敢再多说,只能先将安抚他们三人,至于皇帝究竟如何,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告之船上的弟兄,免得他们分神。” “三位大人放心,贫道必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好了,继续修正方向吧,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雨前交代完,转身离去。 另外两人也不再多言,脸上的担忧却都显而易见。 自从秦狄登基为帝,他们就被范老提拔了上来。风雨雷电中的这十六人,追随皇帝剿灭越国,绝对算得上是锦衣卫的中流砥柱。不仅武艺高强,更重要的他们有着绝对的忠心。 云霄子再次转头,看向天生悬挂的紫微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又暗淡了些。 在离开梁都之前,他就曾说过皇帝会有难,大凶主南。现在看来,皇帝必定是没有将自己的劝告当回事,十有八九是去了南方的凶位。 心中所想,自然不能说。趁着他们不注意,口中念念有词,手指恰恰算是,想要窥得天机。 天际的深蓝逐渐变成了浅蓝,鱼肚白暴露没多久。天边开始呈现出火红色。像是光明与黑暗的交替,更像是两者之间的博弈。 密林中的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前面的拼命逃,后面的玩命追。距离越来越近,危机也越来越大。 “不行了,本尊走不动了。” 连续奔逃一个时辰,总算从密林中逃出,谁也不知道具体走出来多远。现在他们的面前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洛依眉头紧蹙,心头一沉,前面没路了。 停下来后,只觉得脚底生疼。出来的着急,只穿了一双薄底的绣鞋。先是山路,又在密林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奔波,让她倍感心酸。 尤其是想到几个时辰前还手握南疆大权,现在却如此狼狈的落荒而逃。不仅如此,后面的追兵穷追不舍,令她很是愤怒。对方人数不多,甚至还不到二十人,为何不能放手一搏呢! 梁一环顾四周,两侧是耸立的大山,面前是断崖,下面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一侧大山的峭壁处,有一条将近三尺宽的窄道,似乎可以通行。窄道下面就是深渊,只要贴着峭壁走,安全绝对没有问题。 “这边可以走,你若累,就让他们背着你继续走。” 梁一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又看向了几里之外的追兵,双方之间的距离,最多还有二里远。如果不是追兵还在密林中,这么点距离,转眼就能抵达。 朝着窄道走了几步,见洛依不为所动,梁一眉头蹙起,沉声道:“锦衣卫马上就要抵达,你若不想死在这里,就赶紧逃。” “本尊不走了,他们只不过十几个人,你那么厉害,为何不将他们杀了。” “杀了他们,还会有其他人追来,我们只能甩掉他们。” 梁一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有他的打算。 自从沼泽之地杀了沙哲后,他就已经决定,今后不再与大汉为敌。因为他很清楚,与秦狄为敌,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越来越近,甩掉他们谈何容易。前面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你可知道这下面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梁一只侦查了西华山的地势,经过他再三观察,只有这个方向的巡逻最为薄弱。至于再往前走是什么地方,他还真不知道。 “前面是十万大山的禁地,号称死亡之渊,也有人说那里是神明的栖息之地。相传数百年来,进入到那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从里面走出来。继续向前走,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你已经将本尊带出了西华山,若是害怕,可自行离去。” 对洛依说的这些,梁一并不知情。不过十万大山内有一处禁地的事情,他倒是有所耳闻。无意中听他人提及过,至于在哪里又为何被称为禁地,他并未关注过。也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来到这里。 洛依很是幽怨的瞪了他一眼,见他沉默不语,口中低呼一声。 “来人。” “神尊。” 负责带队的三人快步上前,来到洛依身边。 这三十名卫士,分为了三个小队,每队只有十人。原本是想慢慢扩大,只是还没有来得及。 “准备迎战后面的追兵。” “是。” 三人应允一声,各自挑选出两人,留在洛依身边保护。其他人则呈战斗队形,虎视眈眈的看着正在追赶而来的锦衣卫。 “一会我来阻拦他们,你们趁机带着她离开这里。” 梁一话音落下,瞳孔一阵收缩,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口气。 “秦狄。” 他没看错,跟在锦衣卫后面的男人,正是秦狄。 他的话音传到耳中,洛依急忙朝着密林中看去。 随着追兵的距离越来越近,那些人的长相轮廓也越来越清晰。目光一阵搜寻,果然在锦衣卫的最后面,看到了那张令她极为怨恨的脸。就这张脸,化成灰她也忘不了。 “果然是他,苍天有眼。秦狄,今日你插翅难逃。” 确定后面的人是秦狄后,洛依仿佛看到了希望,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许多。 “你想做什么?” 梁一询问的话音刚落,她想都没想,直接给出了回答。 “当然是要活捉他,有他在手中,大汉的军队都要听本尊的。” 对于这样的回复,梁一无言以对。不知该说她是异想天开,还是该说她不知天高地厚。 斗篷下的那双眼睛再次看向密林,扫视一圈后,并未看到范天雷,也没有上官云锦。 带着十几个人,他竟然敢追出这么远,难道他真的不怕死? 梁一心中暗自嘀咕着,眉头却皱的更加厉害。如果自己不出手,洛依这些人,绝对不是锦衣卫的对手。若奋力一战,或有胜算。 原来,秦狄的生死,竟在不知不觉中,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700章 洛依? 他在胡思乱想之时,锦衣卫即将抵达近前,看到已经做出战斗的准备,纷纷亮出兵刃。 “多加谨慎,小心伏兵,保护好陛下。” 带队的锦衣卫低语叮嘱着身边众人,警惕的环顾四周,谨防林中会有伏兵。 “没有伏兵,只有你们面前这些人。” 秦狄的话极为肯定,因为这一路上他都在暗暗观察,对方就三十多人,前面那些人的人数应该对的上。 “怪不得不跑了,敢情前面是悬崖。” 锦衣卫与对方对峙之时,秦狄缓步上前,看向最后面的那几人。尤其是看到一身斗篷的人,浓眉微微挑动。 “你应该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那个华夏人吧。” 秦狄双眼在他身上扫过,天色已经放亮,但他的长相,依旧被斗篷遮盖的严严实实。 “身为一国之君,弃生死不顾,敢身先士卒亲自追击,恐怕当今世上,只有你一人有此胆魄。” 沙哑的声音从他喉咙中发出,秦狄挑起的双眉,瞬间皱了起来。 “你竟然知道朕是皇帝,看来你的身份,不一般。” 秦狄双眸紧紧盯着对方,锦衣卫见他认出了皇帝,则是变得更加谨慎。 “既然知道朕的身份,又何必以斗篷遮面。” “相貌丑陋,只怕会吓到汉帝。” “如此说来,朕倒是更好奇了。你是想自己脱下斗篷,还是想让朕动手呢?” “他为什么对你的身份这么好奇?” 洛依低声询问,她实在搞不懂,汉帝为什么会对梁一的身份这么好奇。 对她的询问,梁一并未理会。他心中很清楚,秦狄的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自己若是脱下斗篷,则意味着归降。 “范天雷不在,上官云锦也不在。这些人,恐怕还没有那个实力。” 梁一的声音不紧不慢,言语间极为平静,没有掺杂太多情感,那种感觉,就像是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从他的话中,秦狄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他既然知道两人,极有可能是江湖人。他语气中并无狂妄之意,敢这么说的人,只能说明他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 秦狄是谁,一国之君,大风大浪见了那么多,岂能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被吓住。 “呵呵,是吗?朕还真想看看,你的武艺有多高。” “西华山已是你的囊中之物,又何必强人所难,赶尽杀绝。” “怕他做什么,既然他前来送死,那就满足他。” 梁一的话刚说完,人群中的洛依突然开口。 “嗯?”听到她的声音,秦狄微微侧目,仔细打量一番,嘴角泛起冷笑:“哼,还有一个女人,朕所料不错的话,你就是洛依吧!” 见对方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洛依并未隐瞒,而是大方承认。 “你说的没错,本尊就是南疆之主,神尊洛依。秦狄,你若乖乖投降,本尊或可留你一条狗命。” “放肆,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胆妖女,竟敢出言不逊,当真是罪该万死!” 锦衣卫口中发出怒斥,若不是皇帝还没有下达旨意,仅凭这一句话,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将面前之人剁为肉泥。 听到洛依的话,就连斗篷下的那张脸都闪露出些许不满。好端端的你招惹他做什么,这不是自讨苦吃。 “洛依,呵呵,久仰大名啊!只是没想到南疆神女会这般打扮,男不男女不女,倒是让朕大开眼界啊。怎么,是不是穷困潦倒,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不妨你跪地求饶,朕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饶你一命,赐你几身像样的衣服,如何!” 秦狄双眼打量着对面的女人,长相倒是不错,身材似乎也不错,就是这身穿着,看起来实在是狼狈。 他嘴里戏谑般的话传来,洛依的双手不由紧握。一日之内连番被人当众羞辱嘲讽,对方还是她恨之入骨的人。今日这般落魄,全是拜他所赐。心中怨气陡然而增,岂能不怒。 “秦狄,本尊饶你一条狗命,现在看来,你是自寻死路!” “哈哈哈,作为一个女人,太猖狂往往没有好下场。” 秦狄发出阵阵大笑,对洛依而言,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一个不留,将他们全都杀死!” 洛依口中大吼一声,率先向她的卫士下达命令,杀向秦狄。 得到命令的卫士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朝着秦狄冲杀而去。 对于他们的攻击,锦衣卫挥刀上前迎战,双方战在一起。 兵刃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洛依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在武力上,确实逊色许多。 转眼间的功夫,双方交手几个回合,三人当场毙命,四五人被重创。再看锦衣卫,仅有两人轻伤。 实力上的悬殊,可谓是立竿见影。 梁一见状,心知肚明,自己想做个局外人,已经不可能了。 “若不想死,就赶紧离开。” 梁一丢下这句话后,脚尖在地上轻轻一踩,整个人凌空跃起。手中利剑并未出鞘,朝着锦衣卫刺了过去。 “此人不简单啊!” 秦狄见状,深吸口气。对梁一利剑不出鞘的这番举动,上官云锦与范天雷都曾使用过。 原以为他们这种举止是在耍帅,后来有一次他无意中询问得知:此举并非耍帅,而是在他们眼中,对手不配自己出剑。 有梁一加入战场,局势得到均衡。双方势均力敌,胜负暂且难说。 “他确实是个高手,以一敌五丝毫不落下风,而且...这似乎并非是他的真正实力。” 秦狄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端倪。甲口中的这番话,从侧面验证他猜的没错,对方确实是个高手。 “奇怪,他既然是洛依的人,为何会留有余地呢?” 秦狄口中喃语,耳畔再次传来甲的声音。 “此人的剑法招式,我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你认识?” 面对皇帝的询问,甲摇摇头,低语道:“看不清他的容貌,不过从剑法招式来看,有些眼熟。” “属下看着也有些眼熟。” “属下也一样。” 甲乙丙三人都作出了回答,秦狄深吸口气。从目前情况看,结合他们刚刚的那些话,那五名锦衣卫想要取胜,似乎没有多大胜算。 “你们三人去对付他。” 短暂沉吟后,秦狄不想在继续浪费时间, “陛下,万万不可,属下三人若去了,谁来保护您。” “你们替换三人即可,快去。” “诺。” 甲乙丙虽有担忧,但皇帝的旨意又不能违抗。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后,拔剑冲向梁一。 “他交给我们,你们去保护陛下。” 三人的剑同时刺向梁一,将围攻他的锦衣卫换下。 面对他们的合围,梁一被迫向后闪躲,手中的剑,终于出鞘了。 秦狄他们讨论之时,对面的洛依也在纠结着,该何去何从。 目前局势似乎对自己很不利,参战的卫士死伤严重。尤其是另外三名锦衣卫的加入,他们的围攻,令梁一很被动。 眼眸在交战的兵士身上扫过,眼眸却看到了秦狄孤单单的身影矗立在对面。 甲乙丙离开后,秦狄身边并无任何人保护,出现了短暂的空荡间隙。对洛依而言,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快,你们去活捉秦狄,无法活捉就杀了他。” 洛依当机立断,向身边的六名卫士下达指令。 他们被当做死士培养,对洛依的命令,会不折不扣的执行。脚下迈着大步,挥舞着手中兵刃,快速朝着秦狄冲杀而去。 “妈的,小娘们挺阴险,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看对方就要冲向自己,秦狄迫不得已的抽出天子剑。 “你们的皇帝就要死了!” 打斗中,梁一突然开口,声音不大,甲乙丙三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洛依的人,能如此好心? 心中虽有疑虑,出于谨慎,还是回头观瞧。正如他所言,六人快速朝着皇帝奔跑而去,这一幕令甲乙丙极为恼怒。 “你们五人还不快去保护陛下!” 刚刚退下阵来的五名锦衣卫本想寻找机会帮忙,完全忽略了皇帝身边此刻并无护卫。一声怒吼之后,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个个健步如飞,急速回防。 他们的速度就是再快,此刻也有些晚了。洛依的一名卫士,已经率先一步冲到秦狄近前。横眉竖目,面露凶相,脸上甚至还有些得意,仿佛秦狄已经成为了待宰羔羊。 “陛下小心,快躲开。” 不知是谁口中大喊了一声,都喊岔了音。秦狄双眼盯着冲向自己的那人,并未闪躲,脚下反倒是迈步迎了上去。 手中天子剑,在秦狄的挥动下,朝着对方的胸口刺了过去。显然对方也没料到,这并非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面对刺向自己的利剑,他并没有犹豫,也没有闪躲,握住兵刃的那条胳膊,依旧照常抬起,看架势,他的下一个动作,就是要将手中的利刃,砍下秦狄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时,一名锦衣卫手持一柄钢刀从天而降。没有任何迟疑,朝着他刚刚抬起的胳膊就砍了过去。 刀落胳膊落,利刃依旧被那只手紧紧抓在掌心。 鲜血喷出的那一刻,他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有一种感觉,力气怎么用不上了。 与此同时,秦狄手中天子剑,轻而易举的刺入他的胸膛,剑尖出现在后背,贯穿了他的身体。 看了看插入胸膛的这柄剑,又看了看正在喷血的断臂伤口,盛怒之下,罢工不干了,身子向后一仰,躺平了。 估计他心中也在想,胳膊都没了,以后妥妥的就是个废人,干脆我死了吧! 第701章 深渊 “陛下无须惊慌,属下前来救驾。” “少废话,给朕杀!” 前来救驾的锦衣卫刚开口,当即就被秦狄怼了回去。他心中那叫一个气,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说这些屁话。 锦衣卫的抵达,对剩余的五人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双方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挥舞着各自兵刃,全力迎战。 场内众人全神贯注的激战,秦狄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洛依,恨得他牙根痒痒。见她身边此刻也没有了护卫,脑袋一热,脚下迈开大步朝她冲了过去。 自从身边的六人离开后,她就一直关注着他们的进展。尤其是看到秦狄即将被杀时,她甚至比当事人还要紧张,可惜的是,那么好的机会,被赶来的锦衣卫破坏了。 错失良机,她也意识到,想要拿下秦狄估计是够呛。就在她考虑是走是留的时候,秦狄的身影已经向自己而来。 双眸快速扫视一圈,自己的死士与锦衣卫纠缠在一起,已经被完全压制。梁一那边似乎也不好受,被三名锦衣卫紧紧纠缠,打的难解难分。这种局势,根本无人能抽身再来保护自己。 眼看秦狄将至,容不得她多想,转身朝着梁一之前指给她的那条路,奋力跑去。 “妈的,要是没有你,老子何至于来南疆。还想跑,门都没有!” 看到洛依逃跑,秦狄口中咒骂一声,大步追赶而去。 洛依距离那条路,只有四五丈远。等秦狄追赶的她刚才的位置时,洛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两侧的山,本来就是一个八字形,也可以理解为是漏斗形状。他们打斗的位置,正好处于两山的山口处,往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往后就是他们追赶而来的密林。 洛依沿着那条小路快速奔逃,秦狄倒也执着,看她的影子消息,并没多想,直接就朝着她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抵达近前,低头看向脚下云雾缭绕的深渊,这才意识到面前的路有多恐怖。毫不夸张的说,秦狄清晰的感受到双腿软了一下。 望着前面奔逃的洛依背影,深吸口气,一个女人都不怕,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又有何惧。一咬牙,还是选择追了上去。 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恐惧,尽量贴着峭壁,不去看下面的深渊。 继续往前走了十丈左右,距离洛依仅有五丈远的时候,洛依突然止住了脚步。细看之前,秦狄笑了,前面没路了。 “怎么不跑了?跑啊,继续往前跑啊!” 即便嘴上再对洛依嘲讽,秦狄还是下意识的贴在峭壁内侧。自己有没有恐高他不知道,总之现在看到下面的深渊,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发怵。尤其是耳边不时响起的呼呼风声,像是恶魔在咆哮一样。 洛依则不然,她从小就在南疆长大,对于这样的地势和环境,早已习惯。胆子再大,但却前方已经无路可走,令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悬了起来。尤其是望着追赶而来的秦狄,洛依眼眸间闪过怒意。 “怎么,害怕了,只要你归降朕,朕可以留你一命。” 秦狄强迫自己不去看悬崖下的深渊,将注意力集中到洛依身上,脚下缓步朝他走去。对他而言,可能的话,还是招降面前的女人最合适。只要有她出面,平定南疆可能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哼,想让我求饶,做梦。该求饶的是你,本尊才是这里的主人,你派人偷袭神女寨,屠杀我数万子民,这笔血海深仇,你又该如何偿还。” “偿还?笑话。若非你不断压迫北疆各部落,朕又何必亲自到这荒无人烟的山林中,若不是你挑动是非,朕的大军又何必奔波数千里,数万北疆族人的性命,是不是也该由你来偿还。” “那是他们活该,本尊才是这十万大山的主人,本尊才是神女,他们不来朝拜,理应该死。” 看着秦狄不断逼近,洛依口中怒吼一声,压抑许久的积怨,似乎在这一刻全都发泄了出来。 “就算本尊死,也不会归降你这个狗皇帝。”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吼叫,秦狄眉头皱起。照这种情况来,想活捉她,似乎是不可能了。让自己杀一个女人,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想不到你一个女人,倒还有几分气节,既然想死,朕就成全你。下面便是万丈深渊,只要你一跃而下,整个南疆照样会属于朕。” 说话间,秦狄已经来到洛依近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半丈。 “死有何惧,只是就这样死,岂不是便宜你这个狗皇帝了。” 洛依双眸怒视秦狄,眼眸间变得通红,无尽寒意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她的这副表情,令秦狄感受到一股不安,本想两步冲过去,将她活捉。此刻却因为她的眼神,硬生生止住了。 “本尊就算死,也要先杀了你。” 就在秦狄迟疑的短短几秒,对面的女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朝自己冲了过来。 一道亮光在眼前闪过,她的手中竟然多了一柄短剑。剑锋直指自己心口。 “卧槽!” 反应过来的秦狄口中低呼一声,在短剑刺入胸口时,身体快速向峭壁的这一侧倾斜,躲过致命一击。 心中杀意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抬起大手精准无误的抓住洛依的手腕,用力向下一压,在吃痛的情况下,她手中短剑脱手,掉落在地。 秦狄虽不会多少武艺,长期练习五禽戏,让他的体魄和反应都提高许多。何况面前的还是一个不会武艺的女人,在力量上可以完全碾压。 “狗皇帝,就是死,本尊也要拉你做垫背。” 洛依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笑意。两人脚下的路宽度本来就不足三尺,一米都不到。现在两人又是相对而立,虽然都不是胖子,那也有些拥挤啊。 “你想做什么!” 感受到洛依脸上的笑意,秦狄双眸圆睁,隐约猜到了她的想法。嘴里的话刚刚落下,还没等他做出应对之策,就见面前洛依的身体向后仰去。 “小心!” 眼看洛依就要掉落下去,秦狄口中大吼一声,原本捏着洛依手腕的手想要用力将她拽回。完全没有意识到,洛依的另一只手,此刻正死死的拽着他的衣服。 他也确实感觉到了一股拉力,并没多想,只以为是惯性作用。身体倾斜,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出一步。双眼看到下面云雾缭绕的无尽深渊,双腿顿感一软。这个时候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老子可能恐高。 说句实话,他还真不是恐高,换做是任何人,突然看到下面那副景象,恐怕双腿都会不由自主的变得瘫软,其实看得多了,也就会逐渐习惯。 即便如此,秦狄的第一反应,还是要将即将掉落深渊洛依拽回,完全是条件反射,下意识的行为。万没想到,恰恰是在这个时候,腿软了。 亲耳听到面前这个男人嘴里喊出小心两个字,洛依明显一愣,这与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就在她迟疑间,清晰的感觉到秦狄抓在手腕上的手在持续用力,似乎是想要将自己拉回去。 洛依的身体基本已经完全悬空,只有双脚还踩在地上。如果换作的锦衣卫或者天子卫队,利用巧劲或许可以,而他只是一股蛮力。 看着面前男人似乎想要将自己拽回去,洛依并没有选择配合,身体重心继续向后仰去。 这次是真的在惯性的作用下,秦狄的身体失去平衡,身体重心转移,朝着洛依压了过去。 秦狄双眼圆睁,瞳孔一阵收缩。因为在这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脚下失重,唯一的解释,那就是自己即将坠入万丈深渊。 “陛下!” 就在两人跌落下悬崖的那一刻,锦衣卫终于追了过来。来是来了,不过终究晚了一步。 亲眼目睹皇帝掉落下去,锦衣卫的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一样。 耳边隐约传来有人高呼陛下,秦狄猛的回头,悬崖的边上,甲乙丙三人的脸映入眼帘。 “上官监国,太子登基。” 秦狄口中大声呼喊,远处的景象越来越迷糊。 皇帝的最后一声呐喊,回荡在众人耳中,目睹皇帝跌落的众人,在这一刻都愣住了,大脑里一片空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身影急速向下坠落,直至彻底消失在下面的云雾中。 第702章 坠崖 两人身体快速坠落,秦狄双眼圆睁,眼前白茫茫一片,除了洛依那张脸和胡乱飞舞的发丝,什么都看不到。 伴随着呼呼风声,两人穿过云雾,继续向下坠落。 突然,秦狄脸上闪露出惊恐,倒不是他害怕,而是在下坠的过程中,看到了一棵从峭壁上横生出来的大树。 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峭壁上长出的大树已经枯死,干枯的树枝上看不到一片绿叶。枯树的出现,正是让秦狄惊恐的原因。按照这个角度落下去,肯定会狠狠砸在那一人多粗的枝干上。 “妈的,死也就死了,总不能让一个女人挡在自己身前吧!” 从上面掉下来,他的手自始至终就在抓着洛依的手腕。想到这些,秦狄暗暗运气,另一只手突然伸向洛依的腰,猛的一用力,半空中的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抓着她手腕的手抬起,按在了她的头上,硬是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中。 “狗皇帝,你做什么!” 看到面前男人的异常举止,洛依不明所以,双眉不由竖起,强挣扎着抬头,双眼怒视着他。 未等他回答,只觉得天旋地转,在看秦狄之时,两人的位置已经发生互换。 “你…小心!” 互换位置后,洛依心中一紧,眼眸中看到了秦狄身后的枯树。洛依当即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图,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男人,情急之下口中还是喊出了一句小心。 横生出的树木已近在咫尺,就在她嘴里那个心字刚刚吐出口的时候,秦狄的身体已经率先与枯树有了亲密接触。 “当…” 一声巨响,被秦狄这么一砸,瞬间碎成两截。不知是经年久远,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枯树枝干内早已腐烂成空心。 即便如此,秦狄依旧感受到后背传来的一股剧痛。有科学家计算过,物体垂直降落的速度还是重量,好像是自身重量的多少倍。具体是多少,他也没记住。 骑着电动车狂飙时,脸被小飞虫撞一下都会疼的呲牙咧嘴,更何况以这样的速度,撞断一棵树的主干。枯树也不行啊,冲击力在那摆着呢。 枯树的断裂,在一定程度上,适当减缓了两人坠落的速度。但是巨大的撞击力,令秦狄的脸扭曲,只觉得喉咙一阵甘甜,忍不住咳嗽几声,嘴里涌出鲜血。 血腥不是他吐出来,而是像泉眼一样,自动就翻涌了出来。 嘴角和下巴,瞬间被涌出的鲜血覆盖,就连胸口的衣服,也被鲜血染红。 眼前一幕,令洛依的脸色剧变。刚才那一下撞击,本该属于自己。若非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这个自己想要杀死的人,却在关键时刻,将自己护住。 望着他嘴角涌出的鲜血,洛依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无助。 眼眸中出现一片绿荫之色,洛依心知肚明,两人即将共赴黄泉。面对死亡,心中也就没有那么多怨恨了。望着面前的男人,她抬起手,为他将脸上的血迹拭去,嘴角不经意的闪露出笑意。 秦狄盯着她,突然发现,在这一刻,她的双眸变得清澈起来,眼眸中的恨意和怒意全都消失不见。这不是重点,透过她的明眸,秦狄看到了身后的景象,那是一片绿林,抵达绿林之时,自己的生命只怕也到了尽头。 罢了,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他的心中竟然涌出这么个想法,随着这个想法的诞生,他再一次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护住洛依,只盼她能侥幸活下去。 身体掉落在树上,树枝像是抽动在后背一样,这一刻已经不是疼的感觉了,而是火辣辣的麻。 紧接着,身体撞击到枝干,伴随着耳边传来阵阵断裂的声音,秦狄的手紧紧抱着怀里的女人,另一只手,还不忘护住她的头。 嘭的一声闷响,秦狄最终还是狠狠摔在地上,现在的他,后背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根本就不像是从悬崖掉落下来,更像是掉在了床上,浑身上下,只有一张软塌塌的感觉。 话虽如此,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还是令他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瞬间感觉胸口一阵压抑,像是有座大山压在身上。 “你怎么样,你不能死,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是不是傻。” 就在秦狄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喊。强打精神,睁开眼睛,面前正是洛依的那张脸。 “还...咳咳...还好,你...你没死。” 忍受着头晕脑胀和胃里的翻涌,秦狄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 “你不能死,你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杀你,你就不能死。” 洛依从地上爬起,瘫软的坐在地上,将地上的秦狄抱在怀中,剧烈的摇晃着他,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咳咳咳...别...别慌了,晕头转向。” “好,我不动,我不动了,你一定要活过来。” 听到秦狄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后,洛依的动作当即停了下来,细长的手指在他脸上划过,美眸间的泪珠,不经意的翻涌出来。 “你怎么那么傻,我要杀你,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面对洛依的询问,秦狄的脑袋轻轻晃了晃,并没有回答她的询问。嘴里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听...听我的,归降吧...” 秦狄的话,完全出乎洛依的意料,将死之人,还在想这些...... “好,只要你不死,我就归降于你。” 亲耳听到她的回答,秦狄面露苦笑。自己也不想死啊,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就是有九命猫来了也得死。 一只手艰难的在身上摸索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洛依见状,急忙将手伸了过去,摸索几下,掏出个小锦囊,送到秦狄面前。 在秦狄的眼神示意中,洛依慌乱的将锦囊内的东西拿出,放在秦狄面前。 “这...这是朕的...一枚...一枚玉玺,你拿着...拿着它可以保..咳咳咳...保命。” “告诉他们,朕...朕赦你无罪,朕...死后,太子...继位,帝后和云锦,摄...摄政监国,魏征,韩墨,张琛,陈松辅...辅政。” “好,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先不要说话了,你的人很快就会来救你了,我带你走,我带你去找他们。” 耳畔传来洛依的呼喊,秦狄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也越来越黑。想要睁开眼睛,浑身上下却使不上一点力气,他可以感受到洛依的泪水滴落在脸上,却没有力气再去回应。 “你不能死,你一定不能死,本尊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就死掉。” 洛依嘴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不知为何。看到怀中这个男人的时候,她的心中早已没有了恨意。就像有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压在了胸口。 在她短暂的人生中,自己处心积虑想要杀死的这个人,却在危难之时,心甘情愿将自己护在怀中。那一刻,洛依的心中,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 ...... 与此同时,悬崖之上。 “杀,一个不留。” 甲怒吼一声,双眼充血的看向不远处的梁一。 刚才几人的打斗异常激烈,梁一面对三人的围攻,只能全力迎战。正在他们酣战之时,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陛下不见了,众人这才发现,皇帝确实不见了。 随皇帝一同消失的还有南疆神女,洛依。 皇帝失去踪迹,甲乙丙这边的战斗当即就停了下来。当务之急是寻找皇帝,哪还有心思继续战斗。 密林中没有人,唯一的解释,皇帝去追南疆神女了。 沿着地上被践踏过的痕迹,众人很快就来到悬崖边。梁一虽算是洛依那方的人,他也想看看两人究竟去了何处。 就这样,双方打斗终止,各自寻找各自的人。 直到眼睁睁的看着远处两人跌落悬崖,浓烈的杀意再次将他们笼罩。 在南疆的这两年,梁一的武功精进不少,面对三人的合力围攻,想要取胜绝非易事。 看他们恼羞成怒的冲杀而来,梁一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一跃,向后退去。 此地道路狭窄,并非打斗之地,纵使有神功在身,也无法施展。若有不慎,自己可能也会跌落悬崖。 无论是甲乙丙还是其他锦衣卫,此刻全都杀红了眼,朝着仅存的几个南疆兵士,挥刀便砍。 双方再次交手,梁一暗暗叫苦。盛怒之下的锦衣卫,战力突然大增。三人围攻暂且勉强应对,但随着其他人被杀,越来越多的锦衣卫前来围攻自己,照这个打法继续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想到这些,梁一虚晃一招,跳出战团,口中高喝一声:“且慢。” 落地之后,梁一利剑横挡于面前,双眸凝重看向锦衣卫。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当务之急是寻找你们的皇帝,并非是你我的生死之争。” “少废话,杀了你再说。” 见锦衣卫不为所动,梁一只得继续开口说道:“你们若信得过,我或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哼,为了活命,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看剑。” “你们应该相信我,沙哲就是我杀的!” 望着冲向自己的锦衣卫,梁一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出剑还击,为了取信他们,只能将这件往事说了出来。 闻听此言,甲乙丙三人微微一怔,手中出剑的速度明显慢了一拍。 这件事情本是绝密,甲乙丙三人久在皇帝身边,他们还真知情。当初沙哲的头颅被送到梁都,恰逢是秦狄出征迎战镇海王。 凯旋之后,锦衣卫受命暗查沙哲死因,对当时那几名红甲兵进行审问,也不是什么大事,来龙去脉很快就调查清楚了。得知是梁一杀了沙哲后,秦狄还曾派人去沼泽之地寻找过他。后来搜寻无果,此事就不了了之。 “你是梁一?” “没错。” 得到他的亲口确认,甲乙丙三人对视一眼,手中的进攻暂时停了下来。 “既然你说你是梁一,那就露出真容吧!” 第703章 心有所感 “娘娘,您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时芮看向身边的上官云锦,经过一夜的阻拦,总算是等到了何奎统帅的大军前来支援。 本是件高兴的事情,时芮却发现身边的上官娘娘,脸色略显苍白。 “娘娘,您是不是连日的奔波凤体欠安,看您脸色有些苍白。” 刚刚抵达至此的何奎,同样发现上官云锦脸色煞白,隐约还有细汗从毛孔涌出。 “不知为何,本宫突然变得心慌起来。何将军,这里的麻烦已经解决,还是快前往西华山面见陛下吧!” 上官云锦深吸口气,试图用内力强稳心神。经过她的尝试发现,根本无济于事,这股心慌的感觉越发强烈。 “诺,末将即刻整顿兵马出发。” 何奎离开,点了五千精兵,与上官云锦和时芮先行一步,剩余三千人留下善后。 当初的一万三千人,现在只剩下了这八千多人。 这一路损兵折将损失将近五千人,经过数次战役的洗礼,活下来的这些人,也成为了沙场中的精英。此行战果斩获颇丰,仅俘虏就有两万多人,被歼灭的敌军更是高达三万多人。 他们现在的位置距离西华山只有二十里左右,与秦狄不同,何奎本就是来攻打西华山,不必偷偷摸摸,光明正大的沿着道路行军,不用再翻山越岭。 即便如此,二十里路,急行军还是用了半个多时辰。 ...... “你们快返回西华山,将这里的事情告诉范统领,越快越好。” “是。” 甲吩咐一声,派人前去西华山给范天雷送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只有他能拿主意。 送信的几人飞奔返回西华山,甲乙丙三人的目光,再次看向面前穿着一身斗篷的男人。 面对他们的询问,梁一确实拿不出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即便脱下斗篷,恐怕也无济于事。 “怎么,不敢的话,那就上路吧!” 见他迟迟不动,锦衣卫的剑再次举起。皇帝生死未卜,他们已经没有耐心再跟他耗下去。 就在他们的剑即将刺出之时,梁一的手抬起来,扯下头上的斗篷后,顺势将脸上的面巾也拽了下去。 随着黑色面巾被拽落,展现在众人面前是一张极其狰狞的脸。确切的说,更像是由两张脸拼凑成了一张脸。 那张脸的一半还能算是正常人的脸。另一半,肌肤紧巴巴,一眼就能看出,那是溃烂后重新长出来的肌肤,失去了原本的光泽。细看之下,血管清晰可见。 不知何故,一只眼睛,失去了大部分眼皮,白眼球一览无遗,眉毛也不知所踪。耳朵的位置,空空如也。嘴角的位置...已经不能称之为嘴角,应该说是豁口。 可能这半张脸是新肉的原因,绷的特别紧,导致他的嘴看起来特别大。这么说吧,右边嘴角的豁口,已经延伸到了腮帮子。 原以为曾经的厨魔已经算是另类,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一个比厨魔长得还抽象的人。 “嘶...你是梁一?” 甲深吸口气,即便他有着丰富的经历,看到这张脸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倒吸口气。 “好像真的是梁一,郾城之时,我曾见过他一面。” 丙的话传来,甲乙两人眉头皱起。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两年,现在仅凭半张脸,他究竟有没有认错,很难说。 “你刚刚说可以帮我们寻找皇帝?” 在甲看来,他是不是梁一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皇帝下落。正如他所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我之间生死难料,与其在此耗费时间,不如尽快想办法,寻找通往下面的道路。” 梁一并没有将话说死,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的的他并不想卷入大汉与南疆的争斗中。在他的内心深处,并不希望秦狄就此殒命。虽然他也知道,从如此高的地方跌落下去必死无疑。 侥幸,是每个人都有的心理,无论权贵还是普通人。就连锦衣卫此刻心中都抱有些侥幸,希望皇帝可以平安无事。 显然甲乙丙也很清楚,面前这个男人的武艺修为极高,想要击杀他,难度确实很大。 “好,暂时先留你一命,你若敢耍什么花招,下场你应该知道。” 威胁也好,警告也罢。梁一听完这句话,将手中利剑还鞘,抛给旁边的锦衣卫后,默不作声的朝着不远处的悬崖走去。 三人见他上缴武器,也不再与他辩驳,率领着锦衣卫四散寻找通往深渊的道路。同时有几人站立在秦狄跌落的位置,不断呼喊着他,似乎想要得到下面的回应。 此刻天色早已大亮,西华山的战斗逐渐接近尾声,范天雷一行正在满寨子内寻找皇帝的踪迹,却始终不见。 “范统领,上官娘娘与何奎将军率兵抵达。” “你们继续寻找陛下踪迹,我去迎接娘娘。” 有锦衣卫将上官云锦抵达的消息送来,范天雷面露苦色。皇帝丢了,这也没法和娘娘交代啊。 范天雷从里面出来时,上官云锦等人已经来到部落内。从进入部落就是满地死尸,现场更是一片狼藉,硝烟弥漫,可见这里的战况,极其惨烈。 “老奴见过娘娘。娘娘,您气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太劳累了。” 范天雷一抬头,就发现上官云锦面色苍白。 “本宫无碍,皇帝呢?” “陛下...丢了!” “什么?” 范天雷深吸口气,硬着头皮将正在满山遍野寻找皇帝踪迹的事情说了出来。 得知皇帝踪迹不见,上官云锦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皇帝都能丢,要你们有何用!” 上官云锦怒斥一语,并非是不给范天雷面子,给他面子,也要分什么时候,什么事情。 “何奎,即刻命你的人封锁西华山,任何人不得出入。就算将这里都拆了,也要将皇帝找出来。” “末将领命!” 就在何奎即将离去之时,三名锦衣卫脸色煞白的从远处奔跑而来。 “范统领,不好了。” 奔跑而来的锦衣卫冲到近前,这才发现上官娘娘也在这里。几个箭步直接冲到近前,直接跪倒在地,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非常急迫。 “娘娘,不好了。” 看他们此番模样,众人的心当即一沉,隐约感觉不妙。 “快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官云锦语气急切,隐约意识到,他口中的话,十有八九和皇帝有关。 “陛下率领我们追击洛依,不慎...不慎跌落到深不见底的悬崖。” 就他这一句话,上官云锦美眸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顿时有了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脚下无意识的退后两步。 第704章 生死未卜 “你...你说什么!” “陛下...陛下与洛依同时跌落万丈悬崖,生死未卜。” 再次听到锦衣卫口中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上官云锦的大脑中一片空白,人也处于一种呆滞的状态。 身后的时芮,在听到这句话后,顿时感觉心被掏空了一样,那是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心痛的无法呼吸。 范老更是震惊,皇帝怎么就会跌落深谷。自己一直都在寻找洛依的下落,怎么就偏偏让皇帝看到她了......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说,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短暂的沉默后,上官云锦依旧不敢相信他口中的话,连连摇头,紧握的双拳咯吱咯吱作响。 “娘娘,属下亲眼所见,这才赶回来求援。” 听到求援二字,上官云锦突然回过神来,现在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只要没看到尸体,那就有活下来的可能。 猛然间,她想到了云霄子的占卜。他曾经说过,秦狄有大难,却无性命之忧。当时谁也没往心里去,只当他在胡言乱语。他的胡言乱语,现在却成为了上官云锦最大的希望。 “皇帝真龙天子,有神灵庇护,福大命大,即便跌落悬崖一定不会死。马上召集所有兵士,前去营救皇帝。” “对对对,娘娘说得对,陛下一定不会有事。” 此刻的范老也极为慌乱,都怪自己疏忽。没有安排好人保护皇帝,才会导致皇帝跌落悬崖。 “韩霆,马上集结所有锦衣卫,通知豺狼虎豹,带着天子卫队,前去寻找陛下。” “诺,范大人,这些南疆兵士如何处置?” 西华山被攻破,天子卫队抓获了近万人,尚有一部分人还在负隅顽抗,这场战斗接近尾声却并未结束。 “何奎,此地交给你,西华山的人,一个不留。” 未等范老开口,上官云锦已经做出回答。 “全...全杀了吗?” 何奎有些错愕,他是真没想到,上官云锦一个女人,心会这么狠。 “皇帝若有闪失,别说西华山这些人,整个南疆的所有人,都要陪葬。” 上官云锦说的咬牙切齿,双眸闪露寒意。 “末将领命!” 何奎口中高呼一声,当即下令,安排兵士行动起来。 上官云锦与范天雷等人,在三名锦衣卫的带领下,前往秦狄坠崖的地方狂奔而去。 站立在悬崖之上,望着云雾缭绕的深渊峡谷,所有人都愣懵了,心如死灰。这样的高度,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 带入搜索道路的甲乙丙得知上官娘娘亲临,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娘娘,属下没有保护好陛下,甘愿领死。” “废话少说,有没有找到通往下面的路。” “没有,这里山势险峻,想要找到通往下面的道路,恐怕只有绕过这两座大山。” 甲也是头皮发麻,派人返回西华山送信后,他们几人反反复复寻找多时,峭壁几乎直上直下,一点坡度也没有。 “就算用手挖,也要挖出一条通往下面的路。” “娘娘,陛下跌入山谷时,曾有交代。” 甲乙丙三人已经决定,再找不到通往山谷的道路,就从悬崖跳下,追随皇帝而去。不过在临死之前,先要完成皇帝的交代。 “快说,有何交代。” “皇帝坠落之时交代,太...太子继位,由上官娘娘监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甲的口中不由自主的哽咽起来。 听到他的话,众人皆是一片沉默。在场众人心知肚明,这就是皇帝的临终遗言! “本宫说过,他死不了。所有人,全都去寻找通往下面的道路,谁敢怠慢,杀。” 上官云锦极力压制着内心悲愤,美眸含泪的看向云雾缭绕的深渊。 “咳咳咳...水...水。” 几声干咳在寂静的密林中响起,紧接着便是虚弱的呼喊声。 正在一旁取火的洛依听到这个声音,心中顿时一惊,慌乱中扔下手中引火之物,一瘸一拐的快速奔向声音的来源。 “你说什么?” “水...水!” “马上来,马上来。” 微弱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洛依当即起身,强忍着腿上的剧痛,来到湖边,环顾左右,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盛水的器具。无奈之下,只能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浸湿后,折返回去。 此时的秦狄趴在地上,上身的衣服已经被褪去,满是淤血的后背已经被一层草药覆盖。这些草药是洛依就近采集,一口一口嚼碎后,敷在了他的后背。 这样的姿势,想要喝水,难度确实挺大。 洛依尝试多次,挤落下的水非但没有进入秦狄口中,反倒浪费了不少。 万般无奈,洛依将手中被浸湿的衣服举起,将上面的水挤入口中,随后附身,凑到秦狄面前。 盯着自己曾经厌恶的这张脸,慢慢凑了过去。双唇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只觉得内心剧烈跳动。 感受到有水的滋润,秦狄下意识的吸吮起来。 “水...水。” 意犹未尽的秦狄,口中再次发出喃语声。 万般无奈的洛依,只能故技重施,如此反复。 没想到,昏迷中的秦狄,有了水的滋润,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洛依的眼睛是越睁越大,秦狄亦是如此。 空气在这一刻像是凝固了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秦狄的嘴还在不停的吸吮着。 短暂的停留后,洛依率先反应了过来,急忙起身,嘴里的水,在情急之下被她咽了下去。 “你...你说要喝水,我…我…” 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字说了好几遍,也没说出下文。 秦狄咂咂嘴,眼睛环顾左右。难以形容的参天大树,枝繁叶茂。不远处有一个湖泊,湖水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的亮光有些刺眼。地上满是落叶。自己的姿势,似乎是趴在了地上。 目光最后落在她的身上,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身上的男装已经褪去,一袭红衣包裹在外,白皙肌肤若隐若现,凌乱的长发和脸上的污垢,显得有些狼狈。腿上一阵殷红,小腿肚处一道三寸长的伤口显而易见,不知为何,鲜血还在慢慢流淌着。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望着面前的女人,秦狄只觉得大脑里一阵空白。 “我?我是洛依,你…你没事吧?” “洛依,洛依…我想起来了,你是南疆神女洛依?” 秦狄口中喃喃自语,以往的记忆涌入脑海。 “嘶…朕没死?这是哪里?” 反应过来的秦狄,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女人,说话间就想起身,刚动了一下,后背瞬间传来一股异样,不算很痛,反而有点肿胀紧巴的感觉。就像后背的肌肤,被拽到了一起的。这股感觉之后,传来的才是剧烈的疼痛。 嘴里倒吸口气,脑门上的青筋在这一刻鼓起,汗珠沿着毛孔钻出。 “你别动,你背上有很多淤血。”看到秦狄面露痛苦,洛依急忙上前劝阻。“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能保住性命,你的命不是一般的大。” 秦狄忍着剧痛,扭头看向后背,这才发现自己上身的衣服已经被脱掉,隐约可以看到后背上覆盖着一层绿色的东西。 “这是我寻找的一些草药,可以活血化瘀,也减少些疼痛。对了,这些草药都已经干了,该换新的了。” “你会医术?” 秦狄忍着剧痛,再次趴在地上。浑身上下的骨头像是要散架,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 “不会,但生活在十万大山的人,都会知道些常见的草药。” 回应着他的询问,洛依忍着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将散落在地上的一些绿植拿了过来。扔在秦狄的一侧,顺手就将几株草药塞入嘴里咀嚼。 秦狄扫视周围,就在他不远处的地上,扔着着绿色植被,自己的衣服也散落在那里,除此之外,还有他的那柄天子剑。 “这就是你说的草药?可以止血吗?” “可以,你的几处伤口我已经帮你绑扎好了。” 不用她多说,秦狄已经看到了自己一条胳膊上包扎起的布条,想来应该是被树枝划出的伤口。 感受着她的手将背上的草药拿走,随后吐出嘴里咀嚼后的草药,轻轻敷在后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秦狄确实感觉到一股火热传递而来。 第705章 落难 拿下已经干枯的草药,盯着他背上那几道鼓起的紫黑色印记,洛依只觉得心中一阵抽搐。 “是不是很痛?” 面对身后传来的轻语,秦狄故作轻松。 “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嘴上这么说,实则额头上暴露起的青筋,已经出卖了他。 嚼碎的草药铺满他的后背,洛依将所剩无几的那几株草药放在地上。 “你背后瘀血很严重,需要用这些草药活血。两三个时辰就要换一次,你在这里别动,我争取天黑前再找些草药。” “不必了,朕还挺得住。” 说话间,秦狄随手拿起她刚刚放在地上的草药,放入口中咀嚼几下,眉头不由皱起,此物极为苦涩。 “那是草药,不能吃的。这里有些野果,你如果饿,就用野果充饥。打猎我不会,不过我可以顺便看看,能不能寻找些鸟蛋给你充饥。” 听着她的话,秦狄也明白了,敢情她以为自己要吃草。 “将你的腿伸过来。”秦狄将嘴里的草药吐在手中,抬眼看了她一眼:“愣着做什么,朕让你将受伤腿伸过来。” “你…你要做什么?” 她口中虽然在询问,可面对不容置疑的语气,还是鬼使神差的将那条腿慢慢伸了过去。 “可能会痛,忍不住就喊出来。” 秦狄望着面前白皙的小腿,腿上伤口处的肌肤向外翻着,好在伤口不深,并未伤及筋骨,也没有伤到血管。 随着他手中的草药贴在伤口处,明显感觉到洛依的腿轻轻颤抖了一下,而她口中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草药均匀的敷在伤口处,洛依的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这可能还是第一个心甘情愿舍命对待自己的男人吧。 此刻的洛依甚至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将他拽下悬崖。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一定会将他推回去。 秦狄用布条为她将伤口包扎,结束后,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了起来。 “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洛依下意识的摇摇头,随后口中才吐出几个字:“我没事。你休息吧,我去寻找草药。” “等等,你扶朕起来。” “那你背上的草药就会掉落下来。” “你用朕的衣服包扎一下就好了。” “好。” 洛依口中回应着,将他的衣服拿了过来,将其中的内衬撕碎。秦狄则忍受着剧痛,双肘撑地,任由洛依为自己包扎。 在她的搀扶下,秦狄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天子剑再次回到他手中,一股熟悉的感觉,让他的内心也变得踏实起来。 “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去哪里?” 洛依困惑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站的笔直,足足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头。 她哪里知道,并非是秦狄想站的笔直,稍微一弯腰,背后就会有疼痛感传来,如果不是草药正在发挥药效,疼痛感可能会更强烈。 “你对这里熟悉吗?” “第一次来,这里...是十万大山的禁地,死亡之谷,也叫死亡之渊。” “一字之差,没什么区别。先离开这里再说,哪怕就是寻找个山洞,也比在这里安全。” 秦狄深吸口气,并不是他执意要起来,就在他为洛依包扎腿伤的时候,清清楚楚的看到有一道影子从远处闪过,速度太快,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也说不准。 “你的人,难道不会下来寻你吗?” 听到洛依的询问,秦狄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想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并非易事。即便他们抵达这里,恐怕也需要很长时间。” “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赶紧走吧。” 秦狄再次环顾左右,周围没有什么参照物,一侧是高耸的大山峭壁,另一侧被参天大树覆盖,什么都看不到。阳光透过枝叶间的缝隙洒下,唯一能知道的就是,现在是下午,临近黄昏。 “我们往哪里走?” 面对她的询问,秦狄选定一个方向。他所选的方向,正是与刚刚那道黑影相反的方向。既然不知道刚刚出现的是什么东西,那就远离。 一个站的笔直,昂首挺胸,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另一个一瘸一拐的跟在身后,沿着他踩过的痕迹,向前挪动。 “你是在做暗记?” 看到秦狄每走出一段路,就会在树上做出一个箭头标记,洛依忍不住询问。 “标记都这么大了,就不能叫做暗记了,这是明示。” 回答她的时候,秦狄再次挥起手中天子剑,在粗壮的树干上砍了三剑,一个箭头标记出现在树干上。 走了没多远,秦狄突然止步,望着前面的景象,不由皱眉。 “怎么不走了?” 身后传来洛依的询问,秦狄则警惕的看向四周。 “前面似乎有危险。” 他的话音落下,洛依出于好奇,向前看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十几步开外,一片狼藉,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尸骸,散落在地上,从骨骼来看,绝对不是人。地上的血迹虽然干涸,却可以很容易的分辨出,这场屠杀就发生在不久之前,隐约可以闻到血腥的味道。 “能看出这是什么动物吗?” 秦狄来南疆没多久,活的动物他都认不全,更何况面前的只是一堆白骨。骨头倒是啃得挺干净,一点肉都没有留下。 “看不出来,不过从骨骼判断,应该是个很大的动物。” “不管那些了,先离开这里再说吧,多加小心。” 秦狄环顾一圈,至少目前来说,这里应该没有什么猛兽出没。 这种环境下,若真遇到什么猛兽,能不能逃走,确实是个未知数。秦狄看了看身后的洛依,见她脸色有些苍白,顺势将手伸了过去。 “把手给我。” 不管俩人之前有多大仇恨,现在想要活命,只能相互倚靠,或可存活下去。 望着秦狄伸向自己的手,洛依稍作犹豫,还是伸了出去。感受着秦狄手掌传来的温热,心中的不安,逐渐消失。 “其实我觉得我们掉落下来的位置,就很安全。” 身后的洛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将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亏你还生活在南疆,那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说?” 秦狄再次止步,侧着身子看向洛依,不侧身不行,单独将头扭过去,后背就会传来疼痛。这种感觉,就像是落枕了一样,却比落枕要疼得多。 “山林中的猛兽,不喝水可以活下去吗?” “不能。” 洛依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回答,双眼怔怔的看着秦狄,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你是说有野兽会去那里喝水,他们很有可能会袭击我们?” “没错,现在还没有出现猛兽,只能说我们运气好。” 第706章 虎啸山林 “你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怎么会知道这些?我听他们说,你们汉人的帝王,都居住在很豪华的宫殿里,每日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 “这么说也没错,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君主帝王,都自命不凡。在他们眼中,可能世间的一切,都应该属于帝王。” “那你为什么不在你的宫殿里,反而来到我们的南疆呢?” “大汉的皇帝,要知天下事,终日待在宫内,只会令耳目闭塞,不知民间疾苦。朕到南疆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你,你信吗?” 秦狄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回答。 听到这样的回答,洛依心头一震,嘴角闪露苦涩笑意。 “想要杀我,那跌落悬崖之时,你为何还要救我。” “想听实话?” “实话!” “不忍看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惨死在朕面前。这世间破破烂烂,总要有人去缝补。朕曾淋过雨,便想临死之前,为你撑一把伞。” “朕听下面的人说,你恨不得将朕碎尸万段,为何不趁机杀了朕,反而还要救朕的性命呢?” 秦狄说的那些话,直入洛依内心深处。这世界是不是破破烂烂她不知道,但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我想堂堂正正的杀你,不是在这种情况下杀你。而且,我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你的人情。这样的回答,你可还满意。” 说完这句话,她看向秦狄,眼神中闪过幽怨,顺势将秦狄跌落悬崖后给她的那个锦囊送到他面前。 “你自己的东西,自己保管。” 望着她手中的锦囊,秦狄也没犹豫,随手接了过来。 “如果当时你杀了朕,仅凭这枚玉玺,或许就可一统十万大山。” “本尊不稀罕,等你好了,我一样可以杀你。” 嘴上虽然这么说,洛依的眼中却少了杀意,多了些复杂的情绪。看到脚下有需要的草药时,还不忘顺手带走。 “朕记得跌落悬崖之后,你似乎说过要归降于朕!” 洛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不必当真,那是为了让你死的安心!” ...... 秦狄不再多言,一手紧握天子剑,一手拽着洛依,小心警惕的观察周围环境,绕过地上白骨,继续摸索着前进。 脚踩落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不时传来的欢快鸟鸣,令秦狄稍有心安。有鸟鸣声,就证明附近存在野兽的可能性很小,否则那些鸟儿哪还有闲心欢叫。 他没有太多野外生存的经历,只有些前世从短视频上看来的浅薄经验。如果不遇到猛兽,自认可以从容应对几日。两人大概走了四五里路,太阳落山,还真让他们找到一个山洞。 与其说是山洞,倒不如说说是岩石间的断层。这是凹进去的一个洞,并不深,一眼就可以看到底。赶上下雨的时候,倒是个避雨的好场所。 “太阳已经落山,天马上就要黑了,今夜就在这里栖身吧。” 秦狄打量着四周,这里视野还算不错,夜晚警醒着点,即便有野兽也可以及时发现。 洛依嘴上没吱声,将沿路采的草药放在地上,用行动作出了回应。 简单收拾一下,弄了些杂草铺在地上,这才看向秦狄,低语道:“我去找些野果充饥,你在这里别动。” “这柄剑你带着,或许用得上。” 见她即将离去,秦狄将手中天子剑递了过去。洛依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接,而是抽出了她的那柄短剑。 “你的剑太重,短剑更顺手。” “那你多加小心吧。” 看到独自离去的背影,秦狄无奈叹口气。挺好的一个人,干嘛非要与自己为敌呢。 夜幕即将落下,离开将近半个时辰的洛依,依旧不见回来。 “她该不会丢下朕独自逃走了吧?” “不可能,天马上就黑了,她一个女人,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秦狄自问自答的琢磨着,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她若想跑,又何必救自己。 “难道是迷路了?” 这个想法在脑袋里浮现,不由心中一惊,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且很大。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寻找一番时,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咆哮。 “嗷~~” 一声咆哮,林中百鸟惊飞,当真是虎啸山林震。 心中咯噔一声,怕什么来什么,林中果然有猛兽,而且还是森林之王。 如果仅仅是一声虎啸也就罢了,关键在虎啸中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声音听起来似乎很远,极其尖锐,完全是受到惊吓下意识发出的尖叫。 容不得他多想,提起天子剑,朝着声音的来源狂奔而去。 健步如飞,在密林中穿梭。再一次传来的虎啸,仿佛在为他指引方向。 夜幕将至,光线不是很好。隐约看到一道孤零零的身影,就在前方不远处。背对着自己,手中握着那柄短剑。在她对面,一头花斑猛虎,呲牙咧嘴的发出阵阵低吟,双目散发精光,虎视眈眈的盯着送到嘴边的美味。 “我的天呐,这玩意个头不小啊!我也不是武松,压根也没想做个打虎英雄,怎么就碰到这么个玩意!” 秦狄心中嘀咕着,心也悬了起来。 “ 嗷~~嗷~~嗷~~” 猛虎似乎发现了秦狄的存在,口中连续发出几声吼叫,不知他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还是在嘲讽猎物的弱小。 随着森林霸主的吼叫,秦狄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声浪冲向自己。面前不远处的洛依,早已被这几声虎啸吓得瘫坐在地上。即便如此,手中紧握的短剑,依旧没有放下。 可能是见自己的咆哮并没有惊吓住两人,猛虎口中再次发出阵阵低吟。前爪伏地,后腿弓起,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发起进攻。 看着猛虎的姿势,秦狄的心像是堵在了喉咙一样,大气不敢喘一口,万幸的是此刻猛虎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洛依身上。 紧了紧手中天子剑,强忍剧烈心跳,慢慢朝着两丈开外的洛依走去。对面猛虎距离洛依,仅有三丈多远。 “嗷~~” 猛虎仰头咆哮,声音尚未落下,庞然大物犹如离弦的箭,快速冲向洛依。 与此同时,秦狄脚下迈开大步,朝着洛依飞奔而去。一人一兽,现在争的就是速度。 第707章 惊险时刻 两条腿面对四条腿,也就是秦狄占据了位置的优势,否则以他的速度,完全不是猛虎的对手。 眼看仅剩几步之遥,秦狄手握天子剑,凌空一跃。身体在洛依头上飞过,朝着猛虎刺了过去。 他的一跃而起,不仅将猛虎吓了一跳,就连洛依都被他吓了一跳。她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身后突然蹿出的黑影,惊得她即将闭起的双眼,瞬间睁大。 看到熟悉的身影,满脸震惊错愕。无论如何她都没想到,秦狄会突然出现在面前,更没想到,他会在危难之时,奋不顾身的冲向猛虎。 此刻她的眼神极为复杂,有错愕,有诧异,有担忧,甚至还有些欣喜。在她复杂的眼神中,秦狄的身躯一跃而过,毫不犹豫的朝着即将扑来的猛虎而去。 大老虎可能也没想到,这个两脚兽竟然真敢冲过来。 一人一虎的距离越来越近,或许它也感受到了危机,前爪在地上一蹬,朝着一侧跳了过去。 它突然改变方向,秦狄手中的剑刺空,身体下坠之时,猛虎的两只后爪在他后背划过。 秦狄跌落地上的那一刻,猛虎也从他的身上一跃而过。顾不上后背传来一阵火辣疼痛,秦狄急忙从地上爬起,寻找老虎的踪迹。 两丈开外,猛虎扭动着身躯,调转虎头,看向秦狄。嘴里不断发出低吟,似乎它也有了些忌惮。 “你怎么来了,你来就是送死!” 趁着短暂间隙,六神无主的洛依急忙从地上爬起,警惕的看着一侧的猛虎,挪动到秦狄身边。 “朕不来,你岂不是要死在它的口中。” 秦狄回应着洛依的同时,再次挥起手中天子剑,怒目而视的盯着猛虎。 “死我一人,可能会保你平安无事。快,你快走,这里交给我。” 秦狄的出现,令她心中涌现一股暖意。她很清纯,猛虎乃森林之王,即便两个人,也不会是这头猛兽的对手。 “扯淡,老子说过,来南疆就是为了杀你,岂能让你死在这畜生的口中。” “你...” 秦狄的话,令洛依无言以对,他是真不怕死吗? “你久居南疆,有对付这畜生的办法吗?” 面对秦狄的询问,洛依的回答倒也干脆利落。 “你现在赶紧离开,我自有办法对付它。” “朕多余问你,若真有办法,你也不会被虎啸吓得瘫坐在地上。” 想想也对,她虽是南疆神女,说到底终究还是一个柔弱女人,对付猛兽,除了给它填肚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我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洛依口中辩驳着,手中短剑伸出,与秦狄一样,警惕的看向对面的猛虎。 “你退后,别影响朕对付它。” 秦狄嘴里发出低喝,瞪眼瞥了洛依一眼,手中举起的天子剑向前探去。 无意中的动作,却引得面前猛兽发出一阵低吼,身子竟然向后缩了一下。细小动作,并未逃出秦狄的目光。 难道...它害怕自己? 有了这个想法,秦狄故作镇定,深吸口气,猛的向前跨出一步。果然如他所料,猛虎在低吟声中,向后退了两步。 “它...他好像害怕你?” 洛依也发现了其中端倪,口中的低呼充满了震惊。 “朕乃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别说是你,世间万物生灵皆归朕管。它若不走,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这番话,与其说是在对洛依说,倒不如说是在对猛虎说。现在他还真希望能用自己的天子之名吓退老虎,不过可惜的很,面前的猛兽,并不懂人言。 它所惧怕的,并非秦狄,而是他手中的天子剑。 这柄剑看似平平无奇,在普通人眼中,甚至还有些丑陋。但是,在懂剑的人眼中,此剑堪称绝世之剑,一件实打实的神器。 当初铸剑所需的陨铁,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珍宝。后来迎战李庆时,被雷电击中。机缘巧合下,又对此剑完成了一次淬炼。内含雷电之力,只是秦狄不知应用之法。此剑若不算神兵,这世间恐怕就再无神兵利器啦。 “你也走,快。” 秦狄口中低语刚刚落下,洛依当即作出回应。 “我不走,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听我的,只有你先离开,朕才有把握逃走。” 听他说的信誓旦旦,洛依泛起了嘀咕,眼睛在他脸上扫过,只见他表情极为凝重,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真有把握?” “来不及解释了,快走。” 急切的语气再次传来,洛依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向后退去。 “你多加小心。” 眼睛的余光看到洛依离开,秦狄深吸口气,双手紧握剑柄,不进反退,朝着猛虎的方向跨出两步。 对秦狄的前进,猛虎这次并没有选择退让,而是仰天长啸。 它的一声虎啸,秦狄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不知道是风的原因,还是被它这一嗓子震的,树上的枝叶缓缓飘落。 虎啸声落下,虎躯再次弓起。就在这时,洛依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真的有把握对付猛虎?” “让你走就赶紧走,别婆婆妈妈!” 秦狄心中那叫一个气,老子用命给你争取时间逃走,你丫在这跟我闲聊,这是嫌老子死的慢! 面对他急切的催促,洛依不再多言,一瘸一拐的向远处走去。她深知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了选择。若真的出现意外,自己能做的可能就是为他收尸了。 她这边刚一离开,与秦狄对峙的猛虎似乎也失去了耐心,低吼一声,弓起的身子朝秦狄扑了过去。 几丈的距离,对猛虎这种庞然大物来说,也就两步的事。 它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只觉得眼前一花,劲风扑面,隐约夹杂着一股臭味。 说时迟那时快,面对扑向自己的猛虎,秦狄怒目而视。双眸盯着它白花花的腹部,双腿一蹲,身体向下一压,手中利剑想对着老虎腹部刺过去。 按照他的想法,是等老虎扑向自己的时候,它势必会跳起来。自己顺势向前一翻滚,就能来到老虎身下。到那时候,利剑朝着老虎的肚子刺入,即便不死,也会被重创。 他想的确实挺好,脑补的画面也很完美,人家老虎也很配合,一跃而起的高度快一丈了。关键是秦狄手脚不听使唤,他的速度速度也太慢啦。 双腿刚一弯曲,身体重心尚未来得及转移,老虎的前爪已经朝着他的胸口拍去,哪还有向前翻滚的机会。 两眼惊恐的看着朝胸口拍来的大爪子,整个人都麻了。在慌乱中,整个人向后倒去,直挺挺的砸在地上。中国戏曲有一种僵尸倒的功夫,也叫做僵尸摔。此刻秦狄的动作,简直和僵尸倒一模一样。 万幸的是他身后的地上有些落叶,还算柔软。即便如此,背后依旧传来阵阵钻心剧痛。 值得庆幸的是,他这一摔,暂时保住了一条性命。 瞪的浑圆的眼睛,眼睁睁的看着庞然大物在面前飞过,他还发现了个秘密,这是头公老虎! 猛虎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秦狄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的一个翻身,抄起掉落在地上的天子剑,麻溜的爬了起来。 可能是潜力爆发,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双手紧握剑柄,盯着猛虎。 他从地上爬起来的这间隙,大老虎也掉转虎头,再次看向了他。 一击不成,老虎可能也生气了。口中发出一声咆哮,朝着秦狄呲牙咧嘴,迈开大步,在秦狄面前转悠起来,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准备再次发起攻击。 有了上次的经验,秦狄已经清楚,拼速度,自己肯定不是它的对手。现在不能考虑能不能杀它,而是更应该考虑,该怎么保命。哪怕多拖延点时间,让洛依逃走,也算临死前做了件善事。 他一分神,伺机而动的猛虎前爪一抬,后腿用力一蹬,凌空跃起,再次朝着秦狄扑来。 它的突然袭击,秦狄没有任何防备,反应过来的时候,猛虎的身躯已经半空。虎嘴大张,四个锋利獠牙透露着一股寒意,看角度,落下时应该正好可以咬住自己的锁骨。 眼看猛虎将至,秦狄心知肚明,想躲避,为时晚矣。瞳孔一阵收缩,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干了,老子要死。 “小心!” 耳边传来一阵惊呼,秦狄扭头看去,不远处的洛依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手臂。看动作,似乎是在提示自己有危险。 不用她提醒,自己又岂能不知有危险,并非是自己不想躲避,无论是速度还是力气,没法和老虎比啊。早知道会遇到老虎,说什么都要带驾弓弩。 “汪呜~~” 就当他以为自己即将葬身虎口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滔天怒吼。声音很奇特,像是狗叫,又像是虎啸,最重要的是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整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惊恐中的秦狄猛的转头,只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黑影中隐约还有一抹白光。 整个人都愣了,也懵了。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眼前的黑影直接撞向了即将扑来的猛虎。 “ 嗷~~” 猛虎被直接撞飞,可能吃痛不住,也可能是恼怒,口中发出一声虎啸。 第708章 雄风猛虎 “汪呜~~~” 呼啸声尚未落下,奇特的咆哮声也随之响起。 直至此时,秦狄终于看清究竟是何方神圣将猛虎撞飞。 “雄风!” 秦狄口中惊呼一语,雄风却没有理会他,四足落地,圆滚滚的大脑袋突然抬起,朝着对面的猛虎又是一声咆哮。 声音落下,四足迈步,扭着大屁股就朝猛虎冲了过去。 猛虎的身躯虽然庞大,在雄风面前,还是显得弱了些。面对雄风发起的攻势,猛虎后退几步,似乎想要转身逃跑。 别看雄风平时一副傻憨傻憨的模样,面对猛虎,没有丝毫惧意,速度有过之无不及。 它似乎也意识到面前的对手想要逃跑,抬起的熊掌朝着老虎的后背直接拍了过去。 就他这一爪子的力气,如果打在普通人的身上,恐怕当时就咽气了。即便是猛虎,对雄风的这一掌,都有些承受不住。两条后腿一软,险些被一掌打趴在地。 “嗷~~” 一声虎啸再次发出,只不过这次的声音听起来,气势明显逊色许多。 “汪呜~~~” 雄风口中随即发出咆哮之声,嘴里的獠牙闪露,恶狠狠冲向猛虎。 两兽的嘶吼,已经分出胜负。雄风的咆哮,苍劲有力,洪亮震耳。 一片片落叶散落飘下,猛虎在雄风冲向自己的那一刻,四足同时发力,朝着远处的密林蹿了过去。 看着逃走的猛兽,秦狄长出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颗堵在喉咙的心,安然无恙的落回原位。 赶走猛兽的雄风,来到秦狄近前,毛茸茸的大脑袋在他胸前晃动,一副求抚摸求表扬的模样。 “雄风,你怎么来了?” 面对突然杀出来的雄风,秦狄惊喜万分。若不是它及时出现,恐怕自己此刻已经成为了虎口美食。 “咯咯...” 在秦狄的抚摸下,雄风口中发出咯咯的轻微叫声,这种声音类似于儿童的笑声,是一种愉悦和放松的表达。 “你...你没事吧!” 尽管洛依知道这个庞然大物是秦狄的坐骑,依旧有些害怕,她只远远的看到过,这么近的距离,还是第一次。 未等秦狄开口,雄风的獠牙再次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洛依。 “雄风,这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秦狄拍了拍雄风的脑袋,雄风顺势趴在秦狄面前,脸上的凶狠表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换回了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朕没事,你过来吧。有它在,我们就安全了。” 倒不是秦狄自夸,雄风的战力爆表,他曾亲眼目睹。即便是森林之王又如何,刚刚不还是被雄风吓得溃败而逃。 “我...它...你...你的后背流血了!” 洛依是想过去,又不敢。庞然大物的强悍,她亲眼目睹。 经她的提醒,秦狄这才感觉到后背传来的疼痛。 生死攸关之时,他的神经早已将疼痛过滤。危机都过去后,被麻痹的神经再次恢复知觉。 “被猛虎的爪子拍了一掌,应该没什么大事。” 秦狄回忆着第一次和猛虎争斗时的场景,那一爪的力道虽然不大,爪子似乎很锋利,当时就有一股火辣的感觉。 “我还是帮你拆开看看吧。” 洛依站在秦狄身后不远处,此刻天色一黑,只能看到他后背的血迹,伤势如何尚不知情。 “这里并非久留之地,我们还是先返回山洞吧。” 秦狄深吸口气,想要从地上站起,动作极其艰难。 见此一幕,洛依只能壮着胆子硬着头皮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你等我一下。” 看着洛依转身离去,秦狄有些好奇。 只见她走向不远处,不知弯腰拿起了什么东西,似乎很吃力的样子,只能拖拽而行。 “什么东西?” 秦狄嘴里询问着,脚下向她走去。 “这是蜂巢?” 瞪眼看着洛依手中的东西,椭圆形,个头还不小,足有半米长。 “我不会打猎,只找到了些野果和蜂巢给你充饥。” 闻听此言,秦狄心中一动,一股特殊的感觉涌上心间。 “已经很好了,我来拿吧。” 一时间秦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出些苦力。 “还是我来吧,你身上有伤。” “你腿上还有伤呢!给我。” 秦狄不由分说的从她手中接过蜂巢,怪不得洛依会拖拽而行,一只手拎着确实有些费力,少说也有五六十斤重。 “那个...雄风,过来!” 感受到蜂巢的重量后,秦狄暗暗叫苦。让自己拎回山洞,估计够呛。 雄风摇摇晃晃的跑到秦狄面前,一个急刹,稳稳站立身边。毛茸茸的大脑袋凑近蜂巢闻了闻,顿时就呲牙咧嘴的笑了起来。 “住嘴,这不是给你吃的!” 见雄风张开嘴巴,随时可能会咬下去,秦狄及时出言制止。 “它...这些都能听得懂?” 躲在秦狄身后的洛依,眼眸间闪露着不可思议。 “当然,这是朕的坐骑,很有灵性。”秦狄的手在雄风脑袋上拍了拍:“趴下。” 得到指令的雄风二话不说(它也说不出来),趴在地上。 秦狄暗暗咬牙,拎着蜂巢用力一甩,将它扔到雄风的背上。随后上前,骑在背上。 “你也上来吧!” 听到秦狄的邀请,洛依心中发怵,轻轻摇摇头:“我...还是走回去吧。” “上来。” 秦狄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同时将手伸向洛依。 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令洛依微微一怔。这一刻,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势迎面而来。 望着伸向自己的手,她故作镇定的朝着雄风走去。在秦狄的帮助下,骑坐在雄风的背上。 “雄风,走了。” 熊躯一震,从地上爬起,摇摇晃晃向前走去。骑坐在它背上的洛依娇躯不稳,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撞在秦狄的胸膛。 一股清香涌入鼻孔,秦狄不由深吸口气,口中低语道:“不用紧张,放松一些。” 听着耳边响起的轻语,感受着背后结实的臂膀,洛依嘴上并未回应,轻轻点点头,算是作为对他的回应。 第709章 谈谈心 回到那个山洞,寻找了些枯叶枯木,点燃火堆。 在火光的照亮下,洛依将秦狄身上包扎的后背拆开。 被包扎的后背慢慢暴露眼前,不断有黑血滴落,后背鼓起的血包在虎爪的踩踏下溃烂,里面瘀血流出后,溃烂的肌肤看起来格外瘆人。 洛依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一紧,倒吸口气。 “后背是不是很痛?” “倒也没什么太大感觉,怎么了?是不是被虎爪抓伤了?” 秦狄并非在强撑,鼓起的血包被猛虎的爪子抓破后,疼痛感确实轻了许多。里面的瘀血流出,肌肤变得松弛。随着包扎伤口的布条被拆下,少了挤压摩擦,疼痛感自然就减轻了许多。 “瘀血的地方溃烂,里面的黑血全都流了出来,看着就很痛。”盯着他的后背,洛依可以清晰的感觉内心的抽动。“一些溃烂的肌肤,可能要及时清理。” “那就动手吧,免得伤势加重。” 嘴里回应一声,自行脑补出后背的画面。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落,不止一次的砸在树干上,别说有瘀血,肌肤坏死也很正常,毕竟白捡了一条命。 想到这些,秦狄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云霄子。他曾说过,自己有难。当时并没有当回事,没想到真让老小子给蒙对了。 “怎么还不动手?” 见身后迟迟没有动静,秦狄轻语询问。 “可能会很痛,你真的能忍受?” 洛依嘴里的询问,明显带着一股颤音。别说亲自动手,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心就已经拧到了一起。 “不想死,就只能忍着,来吧。” 秦狄牙关一咬,不是不怕疼,而是他很清楚,坏死的肌肤不及时清除,只会引发更多的麻烦。 “那我动手了。” 洛依口中深吸口气,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手中握着她的那柄短剑。 “大姐,实在不行还是用我的剑吧!” 秦狄双眼圆睁,眉头紧蹙。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短剑与肌肤的摩擦。 “是不是弄疼你了!” 面对洛依的询问,秦狄微微摇了摇头,“不痛,只是感觉你的短剑不够锋利。” 说一点都不疼,纯属骗人,这种疼痛倒是还能忍受。 “你的剑太重,难道就不担心我会一剑误杀了你?” “有什么好怕的,还是那句话,你若真心想杀朕,又何必救朕。” 洛依抬眼,看着他的背影,迟疑两秒,继续说道:“面对猛兽,你还敢挺身而出,你就真的不怕死在虎口之下。” “怕,怕的要死,不瞒你说,现在想想,腿还忍不住颤抖!” “那你怎么不跑,还敢主动前去送死,真以为你是不死之身。” “老虎若是一声不响的把你吃了也就罢了,既然朕看到了,不能见死不救啊!总不能让你一个女人,挡在朕的面前。朕怕死,却不会为了活命就不择手段。” 听他这番话说出口,回想着秦狄挺身而出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画面,洛依眼眸中明显多了些柔情。 “追随你的南疆部落还有多少?” 秦狄的话题转移,洛依眼眸中闪过黯淡神色,口中发出苦笑。 “如果我说没人,你信吗?” “嗯?下面的人夺权了?” 得到洛依的回答,秦狄也是一怔,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身在高位他深有体会,更何况他的脑子里还有前世的记忆,对此类事情的发生,并不陌生。 “你说的没错,昨夜如果你不出现,现在的我可能已经被囚禁了。说起来,你的到来,算是让我逃过一劫。” “你身边的那个神秘人是谁?他的身手不错,江湖人吗?” “你这算是是在借机套取情报吗?” 面对洛依的询问,秦狄哑然失笑,还真让她说对了。 “你人都在这里了,还有什么情报可言,朕只是好奇罢了。” “你应该认识他,他曾经是越国君主沙哲身边的贴身护卫,叫做梁一。” “你说他是梁一?” 闻听此言,秦狄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扭头看向洛依。 “对,他说他的名字叫梁一剑,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他的剑,确实很快。” “梁一…梁一剑!呵,朕派人找了他许久,怪不得踪迹全无,没想到他竟然跑到了南疆。” “怎么,你想杀他?” 秦狄与其略显急促,洛依很自然的联想到了他们之间的恩怨。面对锦衣卫的围攻,梁一恐怕凶多吉少。 “不,朕是想谢谢他。” 这样的回答显然出乎洛依的预料,面露困惑的看了秦狄一眼,继续为他剔除坏死的肌肤。 “你们两国不是敌对吗?为什么还要谢他?” “他亲手杀死了沙哲,朕自然要谢谢他。” “你说什么?沙哲死在了梁一的手中?这…这怎么可能!” 洛依彻底被秦狄的话所震惊,万没想到,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梁一,会是一个弑主的人。想到这些,后背莫名感受到一股寒意。 “怪不得你的人屡次偷袭我,是不是他暗中向你们通风报信?” “你想多了,朕根本就不知道梁一在南疆。若不是听你说起,朕也不会想到他就是梁一。” 听秦狄的语气,不像是撒谎。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了,索性就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可能!没有人给你通风报信,你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西华山,各条道路,我都曾派人把守。” “区区一个西华山而已,有何难处。”秦狄嘴角泛起一抹得意,“早在一个月前,朕的锦衣卫就已经潜伏到了西华山。” “这...这怎么可能!” 听到洛依极为诧异的语气,秦狄索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她。南疆的主力估计已经被击溃,即便告诉她,她也无法挽回大局。 得知秦狄的计划后,洛依整个人都麻木了。就连许多部落族人都不敢走的路,他一个外来的人竟敢率部穿越,真是为了胜利,置生死不顾。皇帝尚且如此,其麾下的兵士,自然也会义无反顾的追随。 想到之前的那些自信,洛依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最可悲,最可笑的人。 “有件事情朕也很好奇,你是如何成为南疆神女的呢?” 秦狄的随口询问,勾起了隐藏内心多年的往事。 第710章 龙须草 “原本我只是一个小部落的族人,在我不到十岁时,部落里来了一群陌生人。不知为何,他们选定了我为神女。” “原以为是一件好事,可他们为了控制我,将我的父母抓了起来。后来我才知道,父母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被他们杀了。” “看着他们的嘴脸,让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们。我虽身为神女,却是他们的玩物发泄的对象,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为了复仇,我只能隐忍。” “我又何尝不知,想要杀掉他们,仅靠我一人,只能是痴心妄想。很多部落的族长都垂涎我的身体,那我便给他们些甜头,让他们暗中听命于我,杀了那些曾经的仇人。” 听完洛依的叙述,秦狄多有感触,想不到身为南疆神女,看似风光无限,竟也有这样凄惨的命运。 想来也对,一个女人想要掌控大局,所面对的难题远比男人面对的难题要多得多。 不可否认,仅靠自己,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 “你的心中一定非常恨朕吧!如果朕不出兵北疆,或许用不了几年,整个十万大山全都是你的了。” 秦狄的话音落下,两道泪痕同时在洛依脸颊划过。手中的短剑突然架在了他的脖颈间,感受着肌肤上传来的寒意,秦狄一动不动。 “你的到来,摧毁了我所拥有的一切,让我多年的心血化为灰烬,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就像现在这样,一剑斩下你的头颅。” 洛依的声音传来,言语间有着极大的愤怒,不甘。 “即便朕不来,你那些部落的族长,也会架空你的权利。人心,不会像南疆的风景一样美好。朕以前的处境,比你面对的局势还要复杂,还要艰难。” “兄长要杀朕,朝臣要杀朕,藩王要杀朕,沙哲要杀朕,就连许多的江湖世家,都要派刺客来杀朕,你同样也想杀朕。” “朕只有一颗脑袋,让谁杀不让谁杀呢?既然都想杀朕,为了自保,朕只能将那些想杀朕的人通通杀死。他们死了,朕也就清静了。”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洛依明显感觉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无奈,还有些悲悯。 “在那些想杀朕的人中,你是最成功的一个,至少你的剑已经架在了朕的脖颈间。” “那你为何不反抗。” 洛依暗暗咬牙。他刚刚若是反抗一下,或许自己的短剑,在那一刻真的会挥砍下去。 可是,他却没有反抗。 “人生在世,终有一死。在别人眼中,朕是一国之君,九五至尊,朕心中却清楚,朕与他们一样,一个普通人而已,只是生在了皇室。有些事情,朕不做,别人就会去做。” “就像你一样,或许最初吞并北疆的想法,并不是你心中所想,可是你还是去做了。如果北疆被你灭了,或许用不了几年,你就会萌生出入侵大汉的想法。” 秦狄的这番话,令洛依脸上闪露出异样神色,仔细打量着他的侧脸,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太聪明了。 “你说的没错,早在我没有掌权之时,南疆部落的族长,就已经有了攻打越国的想法。只是他们没想到,会败给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攻打朕呢?” 面对秦狄的询问,洛依并非隐瞒:“有,那又如何,谁让你帮助北疆人先来打我!” “朕怎么觉得你像是在埋怨朕,不,应该是抱怨!” 感受到洛依语气中的异样,秦狄说话时下意识的扭头看向洛依,顿感脖颈间传来一股凉意,一丝疼痛。 “啊!” 看到手中短剑在秦狄的肌肤上划过,洛依心中一紧,口中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呼。急忙将短剑抽回,满脸紧张的看向秦狄的颈部,一道细小血痕已经出现。 “你干嘛突然回头,不知道我的剑还在你的脖子上吗!” 扔掉短剑的洛依急忙凑上前去,细长的手指轻轻按在秦狄的伤口处,美眸皱起,神情极为忐忑。 “受伤的是朕,怎么觉得你比朕还紧张呢?” “我费尽心思将你救了回来,才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 仔细看来秦狄脖子上的伤口,还好只是破了点皮,并无生命危险。 “这么说,还是朕的不对了?朕也没让你将剑架在朕的脖子上啊!” “我也不是故意的,想到你帮助北疆人来打我,我就非常生气,恨不得吃了你。” 听她这么说,秦狄无奈的摇了摇头。从目前来看,这个南疆神女的心思,不算太坏,能有今日的局面,恐怕是那些部落的族长煽动的结果。 “那你早点归降朕不就好了,也免得刀柄相对。” “本尊才不会归降,与北疆部落对抗那么多年,眼看他们就要溃败,你却成为了他们的靠山,还将那个老太婆送了回来,我咽不下那口气!” “现在的你手无一兵一卒,难道还敢与朕为敌?” “有什么不敢,反正你在我手中,你的人对你的安全应该很重视吧!” 洛依的这番话说出口,秦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敢情这是想挟天子以令天下,想法确实不错。 “你笑什么?” 见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笑出了声,洛依很不满。 “弩箭的威力你见识过吧,他们一旦看到你挟持朕,他们手中的弩箭,会同时射向你的脑袋。” 想到弩箭的威力,洛依双眼当即恶狠狠的瞪向秦狄。 “告诉我,那个可以召唤天雷的妖术怎么使用!” 洛依的怒视,被秦狄直接忽视。 “那可不是什么妖术,那是我大汉神器。威力之大,非弩箭所能及。” “告诉我,怎么召唤。” “朕都说了,那不是妖术。” “不可能,雷声那么大,不是妖术又是什么?” “那是一种武器...” “什么武器?” 洛依的追问,令秦狄彻底无语。即便自己说了,她也不会懂其中的原理,自己反而还要浪费更多的时间去解释。 “嘶...朕的后背怎么这么痛!” 秦狄故意深吸口气,装作一副痛苦的模样,来躲避她的追问。 这一招确实有效,看到他脸上的痛苦表情后,洛依从袖筒内掏出一株褐色的植物。乍一看像是植物的根茎,细看之下,似乎就是植物的根茎。 “这是什么东西,根雕?” “这是龙须草,可遇不可求的仙草。只要吃了它,即便是垂死之人,也会变得生龙活虎。” “龙须草?” 秦狄口中嘟囔着,仔细看着洛依手中之物。听她那么一说,形状确实与龙头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上下分叉的位置,就像是一张龙口,龙口下垂落着几根须子,龙头上的两个分叉,像是一对犄角。 “就这么一个小东西,还能起死回生?” “怎么?害怕这是毒药?” “那倒不至于,只是不敢相信,能有那么大的功效。” “有没有功效,你吃了不就知道了?” “干吃啊!” “你以为呢?” ..... 第711章 贪吃的雄风 见他迟疑,洛依随手折下一小段,毫不犹豫的送入口中,咀嚼后咽了下去。 “现在你可以相信了吧,无毒。” “朕一直也没说它有毒,只是不知如何服用。” “龙须草乃是极为罕见的仙草,无论如何服用,其效果都不会改变。这么多年,我也只是在十几岁的时候见过一次而已。”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是如何找到的?” 说话间,秦狄折下一段龙须草,放入嘴里轻轻咀嚼。看似干枯的龙须草,咀嚼起来口中出现很多汁液。味道甘甜,还有些清香。 “那只猛虎应该就在守护这株龙须草。我等了许久,趁它离开时,悄悄采了下来,没想到还是被它发现了。” 闻听此言,秦狄彻底愣了,简直就是在虎口拔牙,没想到她还有这种魄力。 “这东西有什么功效?” “据说可以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当年控制我的族长,有一个得了重病,他的部落内便有一株龙须草,吃了之后,第二天就痊愈了。” “说的有点夸大其词了吧,哪有那么神奇的事情。” 秦狄不屑一顾,前世的特效药恐怕都没有这么显着的疗效。 “我亲眼所见,信不信由你。” 见洛依脸上闪过不悦,秦狄将手中龙须草一分为二,递到洛依面前。 “既然你说此物有奇效,朕也不能独享啊。” “我若想用,早就用了。” “你该不会...专门冒死为朕采来的吧?” “我说了,不想欠你的人情,全当报答你舍身护我的恩情了。” “呵呵,你没有趁机杀了我,已经算是报答我了。拿着吧,吃了几口,感觉有些饱了。” 秦狄将手中那段龙须草塞入洛依怀中,腹中的饥饿感果真消失的无影无踪。看来这东西,确实有些奇效。 洛依虽然接下了他递过来的龙须草,只是折了一小段放入口中,将剩余的部分珍藏起来。 随后为秦狄仔细检查后背的伤势,淤血已经全部清除。鲜红的血液凝固后,替他敷上草药,再次包扎。 不知是淤血被清除的原因还是吃了龙须草,秦狄明显感觉身上的痛感减轻了许多,只要不是大幅度的动作,几乎已经没有了感觉。 两人围坐在火堆旁,陷入沉默。秦狄侧目看了过去,洛依双目看向跳动的火苗,不知在想什么。 身上的男装已经脱去,红色长衫包裹着娇躯,脚上一双绣鞋变得有些残破,上面绣的花也不知何时掉落。脚腕微微裸露,受伤的那条腿依旧被布条包裹着。 “你的腿伤怎么样了,要不要重新包扎一下?” “我没事。” “腿伸过来,朕看一看。” “都说了没事。” “伸过来。” 面对秦狄霸气的语气,洛依脸上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心中却有些许暖意涌过。 “你是汉朝的皇帝,又不是我的皇帝,凭什么要听你的。” 看她倔强的样子,秦狄不由分说的伸出手去,大手捏在脚腕处。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朕就是想看看伤口有没有感染恶化。” 脚腕被秦狄强制性的轻拽过去,洛依象征性的抵抗几下就放弃了。 伤口虽然不深,但伤口在小腿处,频繁的动作,伤口并没有愈合的迹象。 “把你身边的草药拿给我。” “做什么?” 洛依的明知故问,显然有些多余。 腿都已经被秦狄捏在手中,他要草药还能做什么。 嘴上那么说,还是乖乖的将剩余的那几株草药扔到秦狄面前。 “今夜就别乱动了,好好休息,明天伤口应该就会慢慢愈合。” 秦狄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药草的叶子放入口中咀嚼。 “你的人,明天就会到了吧。” 望着面前的男人悉心为自己处理伤口,洛依轻轻开口询问。 “应该没有那么快,这个峡谷似乎很深,跌落下来的时候,我看峭壁很陡峭,他们想要下来,势必会浪费些时间。” “你放心,有朕和雄风在,你的安全不会有问题。” “你的坐骑既然可以从上面下来,或许它知道返回上面的路。” 洛依的话令秦狄眼前一亮,她说的没错,那么高的悬崖,雄风是怎么下来的呢? 当即转头看向雄风,询问道:“雄风,你是怎么从上面下来的?” 趴在火堆对面的雄风听到秦狄的询问,缓缓起身,做了几个倒立俯冲的姿势,似乎是在回应秦狄。 “它在做什么?” 看着它怪异而且有些滑稽的举止,洛依不免有些好奇,有了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心中也没那么害怕了。 “直接从上面冲下来的?” 看到雄风倒立的姿势,秦狄目瞪口呆的询问。再看雄风,晃动着大脑袋,像是在点头。 “这...它听得懂?” “雄风是有灵性的动物,智力相当于六七岁的小孩子,与人相处的久了,自然就会听得懂人言。” “面对猛兽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确实令人害怕。现在的样子,倒是温和许多。它是不是饿了?” 发现雄风直勾勾的盯着旁边的蜂巢,洛依随手将身边的野果轻轻扔向雄风。 毛茸茸的大脑袋一晃,张开的大嘴叼住野果,一屁股坐在地上,野果从口中吐出,掉落在两只前爪中,捧着野果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也对,它赶走了猛虎,确实该奖励一下。” 秦狄拽出天子剑,将硕大的蜂巢斩为两半,里面流出金黄色的蜂蜜,同时还有一股花香袭来。 看到蜂巢里流出的蜂蜜,雄风瞬间觉得手中野果不香了,不等秦狄呼唤,直接就将野果扔下,来到秦狄面前。 嘴里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蹲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盯着脚下蜂巢。 秦狄不开口,它也不下手,反正就是眼巴巴的看着你。那表情似乎在说:用我没事,关键你也要喂我呀! “都已经馋的流口水了,那就吃吧!” 看到雄风的舌头上有口水滴落,秦狄发自肺腑的笑了出来。有雄风在,他心中安慰许多。 听到秦狄的话,雄风也不客气,毫不费力的将半个蜂巢抱在怀中,贪婪的吃了起来。 “你也吃点吧,吃完了早些休息。” 秦狄随手掰从蜂巢上掰下两块,其中一块递到洛依面前。 这次她倒是没在拒绝,接过秦狄递过的蜂巢,咬下一小口,轻轻咀嚼。 蜂巢不仅可以代替食物直接食用,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夜风轻抚,火苗在风的吹动下轻轻晃动。 望着漫天星辰,回想着今日的两次死里逃生,心中一阵唏嘘。 要说一点都不怕,纯属扯淡。不过当时也没想太多,没那么害怕。现在闲来无事,回想起今天的经过,秦狄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双腿依旧在微微颤抖,后怕才是最令人觉得可怕的事情。 轻轻的呓语声传来,吸引了秦狄的注意力。火堆旁的雄风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在这一刻也睁开眼睛,扭着圆滚滚的大脑袋,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一人一兽的目光,同时看向蜷缩着身子的洛依。呓语还在不断从她口中发出,娇躯轻轻颤抖,像是在噩梦中挣扎。 昨夜本就没有休息,先被垦白夺权,逃出后奔波一夜,又历经生死。巨大的精神压力,早已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令她心神疲惫不堪。 夜风吹过,吹动着身上的薄纱长衫。感受着风中夹杂着的些许凉意,秦狄缓缓起身,将身上长衫脱了下来。 半蹲在面前,将长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手无意中在她胸口处划过,顿感一股柔软,眼光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胸口处暴露着白皙肌肤,即便是侧身蜷缩,深沟依旧清晰可见。 听着她不断发出的呓语,秦狄的手轻轻落在她的手臂上,本意是想安抚她。没想到就在这时,感受到异样的洛依缓缓睁了开眼睛。面前是燃烧着的火堆,眼睛的余光中,却出现了一只大手。 “啊!你...你想做什么!” 洛依猛的扭头,看到身后的秦狄,惊恐的坐起身来,抬起的手还不忘遮挡在胸口。 突如其来的举动,将秦狄吓了一跳,不以为然的说道:“你熟睡的时候,口中一直在说梦话,像是在做噩梦,朕只是好心安抚你而已。” 有了秦狄的解释,洛依仍有些质疑,双眼打量着面前男人,又看了看自己,这才发现,他身上的外衣,不知何时已经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就当是我误会你了。”洛依将身上的衣衫拽下,朝着秦狄扔了过去:“这里的夜晚会很凉,还是赶紧穿好你的衣服吧,若是感染了伤寒,我可不管。” “放心吧,朕火力旺盛的很,倒是你,穿的如此单薄,还是将这件衣服穿上吧,不然朕会以为你在引诱朕。” “你...敢对我不轨,我就一剑杀了你。” 听到秦狄的话,洛依顺手拿起那柄短剑,怒视秦狄一眼。脸上虽然看起来有些怒意,内心的跳动,莫名开始加速。 “朕还没有那么饥渴难耐,而且朕的女人,随便一人,无论相貌还是气质谈吐,都要远胜于你。与她们相比,你好像并没有什么优势。” 不知为何,他的这番话令洛依心中很不舒服,怒气冲冲将秦狄再次送到面前的衣服,扔到他怀中。 “本尊是南疆神尊,与本尊比,她们不配。” 感受着她言语间的怒意,秦狄刚想开口,旁边的雄风却在这时突然窜了起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黑暗密林,口中发出一声低吼。 第712章 雄风发威 看到雄风的反常行为,秦狄当即反应了过来,当即转身,站立在洛依身前,双眸看向黑暗中的密林。 “怎么了?” “别动,林中可能有危险。” 洛依刚要上前,被秦狄的双手阻拦,将她护在身后,双眼快速在林中搜索,几道幽绿的亮光闪入瞳孔,心直接就悬了起来。 “将朕的剑拿过来。” 洛依明显感觉到他急促的声音中透露着一股慌乱,不敢迟疑,将天子剑从地上捡起,送到秦狄手中。 “究竟怎么了?” 面对洛依的轻声询问,秦狄缓缓将天子剑抽了出来,深吸口气,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绿光。 “别问,朕也不知道,你先退后。” 他的话刚刚说完,身前的雄风再次发出低沉有力的咆哮。 咆哮声落下,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虎啸。紧接着,那几道绿光一阵晃动,三只猛虎突然从密林中一跃而出,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多老虎,我们是来到了老虎的家中吗?” 看到三头猛兽,洛依瞳孔一阵收缩,细长手指握紧短剑,大气不敢喘一口。 “左右还有两只。” 秦狄话音落下,果然从两侧的密林中,又有两只猛虎缓缓走了出来。 五只猛虎分布在不同位置,整体呈半圆形分布,将两人一兽围在中间。在他们的身后,是高不可攀的峭壁。两人都不会轻功,仅凭手脚,根本就无法攀爬而上。 “我来吸引它们的注意,你骑着雄风乘机逃走。” 洛依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脚下迈步,想要冲上前去。 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眼角余光中,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口中怒斥一声。 “胡闹,你去只能是送死,踏踏实实的待在朕的身后。” 被秦狄一把拽了回来,洛依贝齿轻咬红唇。怎么说自己也是南疆神女,本尊好心想救你,你却不领情! “雄风,有没有把握!” “汪呜~~” 雄风仰头,口中咆哮一声,似乎是在回应秦狄的询问。它的咆哮,其中几只猛虎明显有了些怯意,纷纷向后退了两步。 “嗷~~嗷~~” 几声虎啸陆续传来,像是在在怒斥同伴,又像是在挑衅雄风。 雄风熊躯一震,脚下迈开大步,做出一副随时会冲过去的架势。 它的这副举动,对五只老虎确实有震慑。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弓起了身子。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最后还是其中一只猛虎失去了耐心,率先发起进攻,纵身一跃,朝着雄风扑了过来。 它们虽是森林之王,个头与雄风比起来,至少小了一圈。雄风看起来笨拙,真若遇到什么危险,其灵活和强悍的程度,令人难以想象。 猛虎即将逼近之时,雄风的硕大身躯突然抬起,挥舞着的两只前掌,朝着老虎的脑袋直接就拍了过去。 “嗷~~” 冲过来的猛虎发出咆哮之声,张开的血盆大口,直勾勾的朝着雄风腹部咬去。 眼看它就要成功,雄风的熊掌直接顶在了猛虎的头上。魁梧的身躯顺势向下一压,承受不住巨大压力的猛虎,只能将张开的血盆大口闭合。身体向后退去,猛的甩动脑袋,挣扎着从熊掌下逃脱出来。 看到同伴吃亏,在旁观战的四只猛虎四足发力,先后冲向雄风。 “雄风,小心。” 一声尖锐的惊呼从秦狄身后发出,声音的主人正是洛依,看到几只老虎想要合力对抗雄风,她的心在这一刻也悬了起来。 面对先后冲向自己的四只猛虎,雄风怒吼一声。挥舞着两只前爪,将率先抵达到近前的猛虎按倒在地。嘴里露出的獠牙,想要朝着它的脑袋咬过去。 就在这时,一侧冲来的另一只猛虎纵身一跃,两只虎爪朝着雄风的脑袋就拍了过去。 一只成年猛虎也将近七八百斤,在它的冲撞下,雄风重心不稳,只能暂时放弃了袭击。巨大的冲击力下,雄风身躯顺势在地上翻滚一圈,四足撑地,张开的大口发出一声怒吼。 五虎并排而立,盯着面前的雄风,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虎视眈眈。 “汪呜~~” 雄风再次怒吼一声,四足同时发力,朝着对面的五只猛虎横冲直撞。 一熊战五虎,现场乱作一团,虎啸熊吼不时响起。秦狄看的是胆战心惊,紧握剑柄的手心,涌出一层汗。 “想不到就连你的坐骑都这么勇猛,独自迎战五只猛虎。” 洛依的声音缓缓飘入耳中,语气中充满震惊。 至于它的战斗力究竟如何,秦狄也不知道。被五只猛虎轮番袭击,雄风身上不断有血迹出现。 有心想上前帮忙,却无从下手。别说五只猛虎,哪怕只有一只他都无法应对。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无能为力,只能暗暗为雄风加油助威。 “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 看到雄风再次被两只猛虎扑倒在地,洛依心中多有不忍。 五只猛虎也不好受,两只已经无力再战,只能在旁边起哄。另外三只老虎的身上,也都伤痕累累。雄风以一己之力,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令秦狄很意外了。 按照目前的情形,如果再继续下去,雄风一定会吃亏。着急的秦狄环顾左右,目光停留在燃烧的火堆上,心中一动。 “你待在这里别动。” 秦狄低语一声,手中天子剑朝着地上一插,快步来到火堆旁,捡起正在燃烧着的树枝,朝着几只猛虎冲了过去。 “你...小心些。” 洛依本想阻拦,刚一开口,秦狄的身影已经蹿了出去。 “雄风,朕来助你。” 伴随着口中的大喊,秦狄挥舞着燃烧的树枝,试图将几只猛虎吓退。 看到面前出现的火光,五只猛虎出于本能,向后退去。雄风有了喘息的机会,抖了抖身上的毛发,口中再次发出一声强劲有力的咆哮。仿佛秦狄的到来,给它增添了新的动力。 这一声咆哮可谓是地动山摇,振聋发聩。秦狄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眼前冒出金星。脑袋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三个字:狮吼功。 对面的五只猛虎不知是惧怕火光,还是同样被这一声怒吼震慑,全都匍匐在地,口中发出阵阵低吼。 “它们似乎害怕了。” 耳边突然起来的说话声,令秦狄心中一惊。扭头看去,不知何时,洛依已经站在了身后,手中同样举着两根火把。 “你怎么来了,不要命了!” “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要死就全都死在这里,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闻听此言,秦狄心中那叫一个气,狠狠瞪了她一眼:“朕要想死,何必反抗,躺在那直接喂老虎多省事。火把给我,你快回去!”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洛依的声音铿锵有力,看都不看秦狄一眼,双眼紧盯面前猛虎。事到如今,想要活命,只有奋力一搏。 “偌大的南疆,朕也没看到有几个人像你一样,有几分胆识。” “所以我才是南疆之主。” “你呀,就是不知这世界的残酷。” “你杀了我那么多子民,难道还不够残酷吗?”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真就哑口无言了。关键她说的也没错,站在她的角度来看,确实如此。 见秦狄不再开口,洛依也不再也不再与她争论。嘴里深吸口气,朝着猛虎用力抛出手中一支即将熄灭的树枝。 秦狄是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鲁莽的突然发起攻击。被她抛出的树枝在半空翻滚,火虽然熄灭,火光依旧还在。就在扔出的树枝即将落地时,雄风的口中再次发出怒吼。 闪动着亮光的树枝在落地,在风的助力下,火苗又蹿了出来,火苗快速引燃地上的枯叶。突然出现的火光,令五只大老虎不再迟疑,在雄风的咆哮声中,扭头而逃。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两人都很意外,相互对视一眼,再次看向前方,五只老虎确实跑了。 “呼...我们安全了。” 秦狄话音刚落,只听旁边传来噗通一声,紧接着洛依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传到了耳中。 “吓死我了,你找的这是什么破地方!” 扭头看去,洛依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眼眶内竟有泪花在翻涌。 短短一天的时间,三番五次的死里逃生,别说是她,就连秦狄都快要崩溃了。 “好了,现在好了,我们已经安全了。” 秦狄俯身半蹲在她面前,看着那张委屈的脸颊,口中轻语安慰。 四目相对,秦狄正要继续开口之时,只见洛依身体突然前倾,一把抱住了面前的男人,嘴里发出的啜泣声在秦狄耳畔响起...... 第713章 偷吃 毫无征兆的被洛依抱住,听着耳畔传来啜泣,秦狄整个人都懵了,抬起的手经过再三犹豫,轻轻落在她的后背。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了。” 对于秦狄安慰,洛依嘴上没有任何回应,啜泣声却没有停止。秦狄见状,手在她的后背轻轻安抚,嘴上不再多言。 以前她经历了什么暂且不提,就刚刚发生的这一切,换做普通人的话,恐怕早就吓尿了。 短暂的沉默后,洛依强忍抽泣。直至最后彻底停止,轻轻推开面前的男人,脸颊的泪痕已被她悄悄擦拭。 看着她起身离去,秦狄也慢慢站了起来。先将引燃的火踩灭,回到火堆旁边。 此刻的雄风,早已坐在火堆旁,背对着两人,轻轻晃动。 “这些药草,对动物有效果吗?” 感觉气氛有些尴尬,秦狄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其实不用他说,洛依刚才就想为雄风包扎一下,只是心中对这个庞然大物还有些惧怕,至于药草对雄风有没有效果,她也不知道。 “应该可以吧,只是它身上到处都是毛,恐怕也不太方便吧。” “有道理,先看看它的伤势吧。” 秦狄点点头,望着不断晃动的雄风,以为它在舔舐伤口,心中一紧,迈步走了过去。 洛依见状,脚下迈步,选择跟了过去。如果今晚没有它,自己可能已经成为了一堆白骨。 两人来到它背后一瞧,哪是在舔舐伤口,两只前爪正捧着剩余的那半块蜂巢,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秦狄满脸错愕:“这是...学会偷吃了?” 洛依面露心疼:“它迎战五只猛虎,一定耗费了很多体力。” 听到两人的对话,雄风那圆滚滚的大脑袋转了过来,圆溜溜的眼角看向两人,呲牙笑了起来。 “天呐,它还会笑!” 第一次看到雄风的笑,洛依整个人都愣住了,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向秦狄,仿佛在询问他,自己有没有看错。 “好了,你继续吃,让朕看看你伤的重不重。” 秦狄无奈的伸出手,在它头上拍了拍。随后手拨弄着它的毛,借着火光,仔细查看它的伤势。 经过一番仔细查验,确实有几处伤口。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从痕迹来看,应该是被虎爪所伤。 即便如此,秦狄还是小心为它包扎了一下。可能是不喜欢人类处理伤口的方式,没几分钟,包扎伤口的布条就被它咬碎,敷在伤口处的药草全都掉落。 见状秦狄也很无奈,今晚只能暂时这样,天亮后再好好为它处理伤口。 “我们是留在这里等天亮,还是现在就离开?” “今夜无月,离开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面对秦狄的询问,洛依心中也没底。这地方本就不熟悉,更何况夜色漆黑,谁也无法确定此刻离开这里,会不会遇到其他危险。 “那就暂时留在这里吧,刚才的虎啸应该吓走了这附近其他的猛兽,应该安全了。天亮之后,我们在离开。” 洛依轻轻点头,算是对他的回应。 悬崖之上,火光闪动,亮如白昼。数千人聚集在密林中,不仅有天子卫队,何奎统帅的大军,处理完西华山的事情后,也都赶了过来。 皇帝坠落悬崖,这是天大的事,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兵分多路,前去寻找通往崖下的道路。剩余的兵士原地驻扎,将漫山遍野的藤条找了过来,想要搭建一条直通悬崖下的天梯。 不需要多结实,只要可以借力,锦衣卫中的那些轻功高手,便可以平安抵达崖下。现在需要考虑的不是如何返回,而是如何能将人送到下面,寻找皇帝。 上官云锦站立在悬崖边,眉头紧锁,悬崖下的大风呼呼作响。下面的环境究竟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毒瘴,更无人知晓。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暗暗祈祷皇帝福大命大。 范老站立在上官云锦身后,他心中也很着急。毕竟活了这么大岁数,知道现在着急也没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催促兵士们制作天梯的速度加快,同时照顾好上官云锦。他此刻最为担心的就是上官娘娘会一跃而下,她若在出现什么意外,自己也没脸苟活于世。 “娘娘,您已经一日一夜滴水未进了,还是先吃些东西吧。” 时芮缓步来到上官云锦身后,她与范老的想法一样。心中虽也不好受,却也不想让上官累垮,毕竟还需要她来主持大局。 “我有内力支撑,还不饿。” 时芮的声音传入耳中,上官云锦转身,看到她托盘中的野果,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四处张望,询问道:“雄风呢?” 她的话令众人一愣,都在忙着想办法去下面营救皇帝,所有人都将雄风遗忘到脑后。如果不是看到野果,就连上官云锦都忘记了它的存在。 “好像从我们来到这里,就没有看到它!” “老奴似乎也没有看到过雄风,它会不会和陛下一起掉了下去?” 听到两人的回答,上官云锦轻轻摇头:“雄风聪明的很,而且它善于攀爬,应该不会。范老,快去派人询问,看看可有人看到过雄风,另外将跟随皇帝杀死洛依的锦衣卫全都找来。” “诺。” 焦急的等待了一炷香的时间,范老迈着大步,返回到上官云锦面前。在他身后,多了几名锦衣卫。有些人去寻找通往下面的道路,留在这里的只有四人。 “娘娘,其他人都派出去了,留在这里的锦衣卫中,只有他们四人跟随陛下追杀洛依至此。” “参见娘娘。” 四人跪倒在地,上官云锦也顾不得和他们客气,开门见山直接询问:“追赶洛依时,雄风可曾与陛下同行。” “回禀娘娘,雄风一路跟随。陛下不慎跌落悬崖时,并没有雄风。属下等人急于寻找通往下面的道路,一时大意,就忽视了雄风。” 得到他们的回答后,上官云锦陷入沉思。按照她对雄风的了解,它是一个很有灵性的动物,不可能会乱跑。 “你们口中的雄风,可是一只食铁兽?” 就在上官云锦思索之时,远处走来的梁一突然开口。 第714章 搭建天梯 “怎么,你知道它的踪迹?” 忽听梁一开口,范老扭头看去,口中询问之语略显冰冷。 如果不是他带着洛依逃出西华山,皇帝又怎会跌落悬崖。见到梁一的那一刻,范老就动了杀心。当时若不是上官云锦及时将他阻拦,此刻的梁一恐怕早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死尸。 “不错。汉帝跌落悬崖后不久,我曾看到那只食铁兽不断在悬崖边徘徊,似乎是想要到下面去。当时我在与你们的人对峙,并没有注意到它最后的去向。” “雄风不会也掉落下去了吧!” 听到他的回答,时芮面露惋惜,这一路走来,雄风帮了不少忙。它如果就这么死了,确实令人惋惜。 “不会,雄风很有灵性。可能是看到陛下跌落下去,它想下去营救。” 上官云锦极为肯定,雄风在山中如履平地,曾亲眼目睹它攀爬悬崖。 “娘娘,老奴以为,雄风必是感受到陛下无碍,故此想办法去崖下寻找陛下。” 范老嘴上这么说,无非是想缓解一下众人心中的悲愤和焦虑。哪怕有一点点希望,也会转化成他们的动力。 “范统领与本宫想的一样,陛下定会安然无恙。” 上官云锦心知肚明,范天雷的口中之言,是在安抚众人。此刻的她,心中也确实需要些慰藉。 “娘娘,下去探路的人回来了。” “快带过来。” 经过一天的忙碌,搭建成的部分天梯已经沿着悬崖放了下去。锦衣卫中挑选了几个轻功绝佳的高手,先一步到下面探查。 “下面的情况如何?” 看到返回来的两名锦衣卫,上官云锦急忙开口询问。 “启奏娘娘,目前可以抵达的位置并没有毒瘴,一切安全。搭建的天梯尚未抵达谷底,今夜无月,究竟还有多深,难以辨别。” 他们的话一出口,上官云锦的心再次一沉。这么多人忙碌的一天,搭建的天梯少说也有七八十丈。依旧未到谷底,恐怕悬崖的落差,至少百丈。 上官云锦的娇躯明显颤抖了一下,时芮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只见她慢慢闭上双眼,强稳心神,口中深吸口气, “传令下去,加快天梯的制作速度。” “老奴这就去安排。” 范老离开之后,上官云锦的目光缓缓看向身边的时芮。 “你也累了,先去歇息吧。养好精神,明日与本宫一起到谷底寻找皇帝。” “寻找皇帝,时芮义不容辞。” 翌日。天蒙蒙亮,林中传来阵阵清脆鸟鸣,半睡半醒半朦胧的秦狄,听到鸟鸣后,瞬间清醒过来。 四下张望,除了鸟鸣声,周围一片寂静。燃烧的火堆不知何时已经熄灭,缕缕青烟缓缓升起。 雄风乖巧的趴在身边,觉察到秦狄的动作后,只是睁开眼睛看了看,随后双眼再次闭合。 不远处的洛依靠在石头上,双眼紧闭,看样子依旧在熟睡中。 仔细眉头微蹙,侧耳凝听着林中传来的鸟鸣,脸上闪过失落神色。他虽然不懂锦衣卫的鸟鸣暗语,但基本可以肯定,现在听到的鸟鸣杂乱无章,绝对不会是锦衣卫的暗语。 “唉...原以为是锦衣卫前来寻找,现在看来,也只是单纯的鸟叫而已。” 无奈的叹出口气,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天只是蒙蒙亮,太阳尚未升起,密林被雾气笼罩。见此一幕,心中一紧,当即转身,想要将熟睡的洛依唤醒。 转念一想,不对,密林中的雾气应该不是毒瘴,否则林中的鸟兽早就死了,又怎么会发出鸣叫呢!脚下止步,他的声音还是惊吓了洛依。 望着站立面前的男人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洛依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见自己胸口微露,急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狠狠瞪了秦狄一眼。 “大汉的皇帝,就如此好色吗?怎么,是不是想趁人不备,做些无耻之事。” “啊?” 洛依的话传入耳中,秦狄则是一脸茫然。他的脑袋里此刻正在琢磨其他事情,眼睛看似在盯着洛依,却压根就没注意到她已经睁开了眼睛。 “你想多了,朕在想事情。” “色眯眯的盯着女人的胸口想事情?不愧是大国的皇帝,果然与众不同。你脑袋里想的,概不是是如何让我臣服吧!” 秦狄是彻底无语了,嘴角闪过苦笑,沉声道:“你真的想多了,朕只是想让你看看,远处的雾气会不会变成毒瘴。” 洛依看了看远处的雾气,闪露出一抹笑意,缓缓从地上起身站立,缓步来到他面前。 “是个不错的借口。放心吧,那只是寻常雾气,不会让你丢掉性命。” “这并非是什么借口,朕的心中就是这么想的,别说你还穿着衣服,就是一丝不挂,朕也没有兴趣。” 他的话音落下,洛依眼眸中明显有不悦神色闪过。昨夜秦狄说她不如其他女人的话,本就耿耿于怀。现在又这样说,显然是在羞辱自己。 “是吗?没有兴趣,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反应!”洛依脚下向前迈出一步,细长的大腿伸到秦狄双腿间,踮起脚在秦狄耳边轻语道:“你不诚实,但你的身体却很诚实,而且它已经出卖了你。” 经过她的提醒,秦狄清晰的感觉到两人之间产生的亲密接触。 眼睛向下看去,看到身体的异常,装作若无其事的在她脸上扫过。 “尿憋的,不信的话,尿给你看。” 话音落下,秦狄就做出脱衣服的姿势。 “你…我才不看。” 见他动真格的,洛依连连向后退去,转过身背对着他。 秦狄说的都是大实话,确实是尿憋的,懂得都懂。 见她回避,秦狄脚下挪动几步,来到火堆旁,好心灭火。 耳中传来一阵水声,洛依的脸瞬间感觉到一股火热,怎么也没想到,秦狄脸皮真的会这么厚,竟然丝毫不避讳自己。 “堂堂一国之君,你这样也太无耻了。” “呼...撒泡尿就算无耻啦?那你是没见过朕更无耻的样子。” 对洛依口中的无耻,秦狄不以为然,反正自己是大老爷们一个,就算被她看了,也不吃亏。手轻轻抖了几下,将衣服穿好,这才转过身。 “好了,天色已亮,还是赶紧寻找离开这里的道路吧。” 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洛依才敢回头,看到火堆旁流出的一滩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你的人不来救你吗?你为什么不在这里等他们。” “在这里等,呵呵。上面的峭壁陡峭,你该不会觉得他们会直接从上面跳下来寻找朕吧!他们即便想下来,也会寻找合适的方法,不会如此鲁莽。走吧,不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到他们身上。说不定未等到他们,就会有成群结队的猛虎来围攻我们了。” 听他提及猛虎,洛依心有余悸,昨夜浑浑噩噩中,满脑子都是被老虎围攻的画面。 天虽然没有全亮,视线比晚上已经好了很多,借此机会,秦狄再次仔细为雄风检查了一番。身上又发现了几处伤口,都是些皮外伤。虽说不是很严重,但是看到翻合的皮肉,依旧感觉揪心。 “你受苦啦,离开这里后,朕必会好好奖赏你。” 手在毛茸茸的大脑上轻轻抚摸,似乎感受到了秦狄的关爱,雄风扭着脑袋,在秦狄的怀中轻轻蹭了蹭,回应着他。 “让我看看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没有昨天那么疼了。”听到洛依的话,秦狄挺了挺胸,扭了扭身体,疼痛感微乎其微。看到洛依的手缓缓伸了过来,询问道:“你干嘛?” “当然是看看你背后的伤,别动!” 洛依不由分说的解开包裹在他身上的布条,随着布条轻轻脱落,一幅血肉模糊的画面,映入眼帘。 相比昨天,确实有所好转。淤血基本消失,坏死的肌肤昨夜清理的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一小部分,只能等伤势再好一点后,才能剔除,否则会活生生的疼死他。 “想不到恢复的速度确实很快,但是还需要继续敷药消肿。” 洛依环顾左右,昨天采集的药草已经全部用完,仅剩的一小部分,被他喂给了雄风。 “药草已经用完,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去找一些回来。”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还是像昨天那样,边走边找吧,免得再遇到什么危险。” “也好,那你就先忍耐一会吧。” 洛依点头,随后两人简单收拾一下,准备离开。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要火堆彻底熄灭,消除引起火灾的隐患即可。 透过林间缝隙,找到东方天际后,两人一兽,向东而行。 脚下的草丛挂满了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两人一闪而过,草丛上的露珠颤抖几下,一部分顺势粘在他们的衣衫上,一部分悄无声息的滑落下去。 太阳升起,隐约有晨光透过密林洒落下来。密林上空的雾气,在晨光的照射下,逐渐消散。 秦狄手持天子剑在前探路,雄风则跑来跑去。洛依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采集沿途出现的药草。 一路向东,走了没多远,眼前景象,变得豁然开朗。 第715章 龙骨 “好美啊,这是什么地方?” 未等秦狄开口,身后的洛依率先发出了询问。 “朕还想问你是什么地方呢?这里确实令人惊艳。” 此刻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景象,确实令人迷恋。 说是峡谷也好,说是盆地也罢,地势就是这样。他们此刻的位置,居高临下,可以俯视前方四五里远。 他们站立的位置,距离下面的高度落差大概在四五十丈。落差相连之处并非直上直下,而是有一个将近六十度角的坡度相连。想要下去,毫无难度。 这...该不会是个陨石坑吧! 秦狄扫视一圈,眼前的地势与前世在电视上看过的陨石坑,极为相似。 坑内没有一棵参天大树,呈现在他们眼中的,是很多五颜六色的花朵在争香斗艳。 “天呐!那...该不会就是龙骨吧???” 就在秦狄疑惑这里是不是陨石坑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洛依的惊呼。 转头看向她时,洛依抬起的手臂,为他指明了方向。 顺着她指向的位置看去,斜对面的山坡上,隐约可以看到有白花花的东西,只是那里有树木遮挡,看起来并不是很清楚。 “龙骨?干嘛的龙骨?” 听洛依说出龙骨,秦狄首先想到的是用来支撑用的“龙骨”。 “我想我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什么地方?” 她东一句西一句的话,反倒令秦狄更迷糊了。 “相传在数百年前,十万大山内突然出现了一条恶龙,残杀了许多生活在这里的族人。后来神明降临,与恶龙连战数天,终于将恶龙斩杀。” “你口中的数百年指的就是五百年前吧!” 秦狄接过她的话,这件事情他还真听神婆提及过。 “没错。当初神灵诛杀恶龙的地方,就是一个天坑。坑内树木不生却百花盛开,人们称之为百花谷。” “百花谷?呵呵,不管这里是不是斩杀恶龙之地,这个名字倒是与眼前所见有几分契机。” “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当然要去,不管是不是诛杀恶龙的地方,这都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秦狄想都没想,直接给出了他的答案。现在没有什么选择,也没有目的地,说不定那里就会有出路。 打定主意后,两人一兽,朝着百花谷内走去。距离越来越近,阵阵花香涌入鼻孔,沁人心扉。 别看秦狄是个男人,对于眼前这副美景,心中也很喜欢,整个人的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再看洛依,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双手轻轻挥舞,笑意盎然,满心欢喜的游走在百花丛中。微风轻拂,身上的薄纱长衫随风飞舞。 眼前一幕,令秦狄有些恍惚,竟然有了一股仙子临凡的感觉。尤其是看到薄纱长衫和乌黑长发轻轻飞舞的模样,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涌现。 洛依的长相本来就不丑,身材偏瘦。她的瘦,是该瘦的地方瘦,不该瘦的地方,还是极其诱人的。虽然身在南疆,肌肤却与其他人有很大不同,没有粗糙干裂黝黑的肌肤,反而极其水嫩白皙。 面对这样的身姿,说一点想法都没有,纯属扯淡。 “这里真的好美啊,如果早知道这里,我一定会将神女殿搬到这里来。” 洛依欢快的来到秦狄面前,看她开心单纯的样子,秦狄闪露笑意回应。随手摘下一朵花,轻轻插在她发髻上。 “这样看起来就更美了。” 秦狄的轻语传入耳中,洛依眼中闪过异样神色。这么多年,为自己戴花的男人,他是第一个。感觉脸颊有些微热,心跳开始加速,洛依慌忙转过身去。 “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这里比较潮湿,草丛下可能会有毒蛇毒虫一类的东西。” “我在前面吧。”秦狄不由分说的越过洛依,顺势抓住了她的玉指:“你在身后跟着我,如果有危险,你转身就跑。” 对秦狄的关心,洛依这次没有推脱,而是坦然接受。因为她口中的毒蛇毒虫,只是一个说辞。有雄风在前面走,即便有毒蛇也早就被吓跑了。 在百花丛中穿过,秦狄终于看清了所谓的龙骨。不知传说是不是真的,但不远处山上那白花花的东西,真的是龙骨。 秦狄瞠目结舌,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卧槽,恐龙啊!” 别人或许不知道,依靠前世的经验,秦狄一眼就能看出,山坡上的龙骨,是一具恐龙的尸骸。脑袋里很自然的就浮现出星爷主演的那部国产凌凌漆,那部电影的开篇便是一具恐龙骨。与电影里的恐龙骨对比,两者不敢说一模一样,但绝对是一个龙种。 “你...见过?” “究竟见没见过现在还说不准,我们上去仔细看看吧。” 山虽然不高,抵达山顶时,依旧耗费了半个多时辰。 站立在巨大的龙骨下面,秦狄彻底被震惊。骨架虽然还支撑着,硕大的头骨却早已散落在地。部分泥土掩埋着部分头骨,即便如此,裸露在外面的那半个头骨,足有一辆小卡车那么大。 “我的天呐,真的是恐龙!”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当他真真切切的站立在巨大的头骨面前时,内心的震撼依旧无法掩饰。 与电视中看到的完全不同,遗憾的大小,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前世灭绝几万年的东西,在这个世界竟然出现了,而且就在几百年前,这是最令他难以接受的。 以往的认知和三观再一次被颠覆,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所有逻辑性,很多事情,都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你没事吧?” 看到身边的秦狄呆若木鸡,洛依轻声询问,却见他仍无任何反应。 “你怎么了?” 洛依的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秦狄回过神来,低语道:“没事,看到这么大的尸骸,有些震撼而已。” 秦狄并未将心中所想告诉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你刚才不是还说见过吗?” “这么大的还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才觉得震撼。” 不怪他震撼,仅裸露在外的牙齿,就比他的大腿还要粗。那仅仅是一颗普通牙齿,至于当时的活恐龙究竟有多大,实在难以想象。 “看尸骸,它的体型确实很大。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一直以为当年神明降临凡间是一个传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洛依的话,令秦狄陷入深思。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真假已无从考究。可是这具硕大的龙骨,就真真实实的出现在眼前,出现的如此突兀。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有人发现了这具龙骨,然后杜撰出这样一个传说。” “杜撰是什么意思?” 洛依满脸认真的看向秦狄,杜撰两个字,还是她第一次听说。 “呃...杜撰就是编造的意思。你觉得神女下凡诛杀恶龙,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编出的故事。” “这怎么可能,流传了几百年的故事,怎么可能会是编造的呢?更何况最初的神女,是在许多人的见证下,被神明选定。否则根本就不会有那么高的威信,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信服追随。” 仔细想想,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时的南疆人就是再傻,应该也不会成为傻缺。如果这件事情真是有人杜撰出来的故事,只能说当初布局的人手段极其高明。 其实不管当初如何,对秦狄而言都无所谓。毕竟几百年前的事情,当事人都已经化为尘埃。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抬头看看面前的骨架,脊柱骨的粗度,至少比自己的腰还要粗上三圈。挥起拳头狠狠砸了几下,一点震感都没有,相当结实。 “你要做什么?” 看到秦狄的奇怪举动,洛依有些好奇的询问。 “站得高看得远,朕到这上面去看看附近的地势,说不定就能找到离开这里的路。” “你背上有伤,还是我去吧!” “你腿上还有伤呢,这也不是女人该做的事情。你踏踏实实的在这等着。” “你多加注意。” 在洛依的叮嘱中,秦狄迈步,脚踩龙骨,朝着上面走去。龙骨本就类似拱形,只要是个四肢健全的男人,几乎都能上去。 “定要多加注意。” 眼看秦狄即将登顶,洛依口中的叮嘱再次传来。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两天前还想杀死的人,现在却下意识的担心着他的安危。 站立在龙骨之上,环顾四周,视野确实好了很多。 西边自不必说,他们就是从西边的密林而来,那里除了悬崖就是密林,地势较高。南北两面,地势稍有平缓,对两人而言,依旧高不可攀。 整个峡谷呈东西走向,西边地势明显要比东边高出许多, 唯有继续向东,地势较为平缓,迎着阳光眺望远方。 远处的树林中,隐约有亮光闪动。眯眼看去,像是水在折射阳光,至于究竟是河流还是一个死湖湖泊,秦狄拿捏不准。 如果是河流,只要顺着水流的方向走,总会有出路。如果那是雨季积水暂时形成的湖泊,希望就会变得渺茫,或许等待救援,会更稳妥一些。 “情况怎么样?” 下面的洛依见秦狄发愣,忍不住出声询问。 “和预想的差不多,恐怕我们还要继续向前走。此地距离西华山不远,你对这里的水路了解吗?” 秦狄缓步从龙骨上走下来,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眸闪过一缕沮丧。 “我来西华山的时间并不长,自抵达这里后,就想着怎么对付你,哪有时间管这些。” 此番话一出口,秦狄很是无奈,斜眼在她脸上扫过:“你就那么想弄死朕?” “哼,入侵南疆也就罢了,还敢派人偷袭神女寨。攻占神女寨也就算了,本尊逃到毛阶的部落,仅仅过了两天,你又追到了毛阶部落。我好不容易再到西华山,刚刚两个月,你又突然出现。换作是你被人三番五次的追着打,你想不想杀了他?”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确实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过分。不过朕若是你的话,面对这样的强者,不会杀他,反而会敬佩他,归降他,追随他。” “做梦。现在不杀你,那是看你救了我一命。等你伤好了,我会重新召集南疆各部的族人,与你决战。哼,到时候也让你感受一下,被人追着跑是什么滋味!” 闻听此言,秦狄口中发出一阵爽朗笑声:“哈哈哈,好,朕倒想看看,你还能召集多少南疆旧部。” 嘴上这么说,心中不屑,暗道:当真是单纯呐,已经落到朕的手中了,岂能让你再去召集旧部。 在这里稍作歇息,洛依悉心为他将药草敷在后背,将伤口重新包扎。 似乎是害怕弄疼了他,整个过程都极其小心,秦狄真真切切的可以感受到。心中暗自叹息,人还不算坏。在神女寨被攻破时就归顺朝廷多好,也就省去了诸多麻烦。 午时将至,烈日高悬。 在烈日的炙烤下,温度越来越高。两人在林中穿梭,雄风跟随在后,嘴里的大舌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雄风是不是累了,它的喘息怎么这么急促?” 洛依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止步回头。雄风的喘息他又何尝听不到,正因如此,才想快点走,赶紧找到水源。 秦狄眉头皱起,望着雄风气喘吁吁的模样,心中很是心疼。自己不喝水可以,它不喝水可受不了。大夏天的,还穿一件熊皮大衣,换做是人估计也要渴死。 “它渴了,需要喝水,所以我们必须要快点找到水源,否则雄风就会体力不支。” “喝水?” 洛依微微一怔,扭头环顾四周。短暂的搜索后,眼前一亮,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快步上前,在秦狄是手臂上轻轻一拍。 “快跟我来,这里有水。” 见她兴奋的模样,秦狄却有些错愕。所见之处,除了树木就是山石,她就那么扫视一圈,就能知道哪里有水? “雄风是口渴,不是饿!” “我当然知道,快跟我来。” 在洛依的催促下,秦狄怀着好奇的心,快步跟了上去。 第716章 口渴了 在洛依的带领下,向前走了几百米,来到一棵大树下。树干粗挺笔直,两个人合力也未必能将树干抱住。树下一些藤本植物围绕着树干向上攀爬,交织在一起。 洛依在树下转了一圈,迈步上前,手在树上敲敲打打,随后双手抓在一条胳膊粗细的根茎上,用力拽了拽,纹丝不动。 “这是要做什么?” “雄风不是需要喝水吗?” “对啊。这东西里面有水?” 秦狄虽不知洛依要做什么,但见她那么执着的晃动藤蔓,还是选择上前帮忙。心中却在嘀咕,难道这玩意还能像是甘蔗一样,能嚼出水来? “你来南疆这么久,不知道有一种藤本植物的根茎内,蕴含大量的水吗?” “好像有点印象。” 秦狄仔细想了想,在这个世界的记忆里,没有任何印象。前世的记忆中,倒是看到过这样的新闻,并没往心里去。 “算了,还是直接将它砍断吧。” 两人合力晃动,依附在树干上的藤蔓依旧坚如磐石,没有松动的迹象。洛依索性直接放弃,将短剑抽了出来。 说话间,洛依挥动手中短剑,朝着根茎斩了过去。一剑落下,根茎上只出现一道浅痕。本就是个女人,力气也不大,短剑挥砍根茎被震的脱了手,险些扎在洛依脚上。 “还是我来吧。” 秦狄见状,抽出天子剑,脚下退后一步,朝着面前藤蔓挥剑斩去。 “噗嗤”一声,胳膊粗细的根茎瞬时一分为二,一股透明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里面流出。 “这里面竟然真的有水?” 望着植物内流出的水,秦狄面露喜悦,当即将雄风唤了过来。 雄风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被砍断的藤木,贪婪的吸吮起来。 “想不到你的剑这么锋利。将这里砍断,我也渴了。” 洛依第一次见到天子剑的锋利,与之对比,自己的柄短剑瞬间就成了垃圾。 “这柄剑削铁如泥,砍木头自然小菜一碟。” 秦狄挥剑,朝着洛依指向的藤蔓斩了过去。 有了水源的补充,体力稍有恢复。短暂的休息过后,继续出发。 站在龙骨上看没多远,想要抵达目的地,确实不容易。 林中没有道路,大树小树一棵接一棵,且杂草丛生。想要前行,只能自己开辟道路。 走了六七里路,脚下地势变得平坦。秦狄清楚,这是来到了那片低谷之地。按照他所看到的地势,距离反光的地方,应该不远了。 果然,继续向前走了没多远,耳边传来哗啦啦的声音。秦狄眼前一亮,这不就是水流的声音。 辨别声音的方向后,秦狄加快脚步,朝着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 扒开面前的矮树,越过草丛,一条由从山涧流下的小溪,呈现眼前。溪水由西向东,清澈见底。 “只要我们沿着溪水走,应该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 半蹲在溪水旁,秦狄附身,将脑袋扎入溪水中,感受着清凉溪水,极为惬意。 “呼...痛快啊!” 半分钟后,将头水中抬起,嘴里长呼口气,燥热的身体得到了适当缓解。 “你确定沿着小溪能出去?” “水只能往低处流,汇聚成大河。水是赖以生存的根本,南疆的部落虽然分散,每个部落都离不开水。朕觉得,这条小溪怎么着也不能半路干涸吧,说不定一路走下去,就会有部落。” 洛依仔细一琢磨,南疆的诸多部落,确实都生活在距离河流很近的地方。缓缓点头,回应道:“你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不过这样走下去,可能会需要很多天吧?” 她的话也是秦狄心中的担忧所在。 环顾四周,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种地方肯定是没有人,至于河流下游能不能有部落,谁也不能完全肯定。 “有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强,周围山势挺拔,仅凭我们两人,肯定是没有逃出去的希望。” “已经两天了,你的人应该快来寻你了吧。” “他们想抵达谷内,也绝非易事。这一路已经留下了不少标记,他们下来之后,必会寻着朕留下的指示追赶而来。” “那就听你的,继续向前寻找出路吧。” 两人沿着小溪,走了没多远,面前豁然开朗。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湖泊。面积不算大,差不多三个足球场的大小。湖面平静,湖水清澈见底。湖水中的几条鱼像是傻子一样,看到岸上的两人,不仅没跑,反而还凑了过来。如果不是背后有伤,这样的天气,秦狄还真想跳入湖中祛祛暑。 “噗通!” 一声巨响,雄风的身影蹿入水中。秦狄就站立在湖边,雄风跳入水中时激起的水花,全都浇在了他身上。 “小兔崽子,吓我一跳!” 秦狄甩甩手,抹去飞溅到脸上的水。再看雄风,已经从水中冒出头,嘴里不知何时,多了条鱼,个头还不小。 抬起的大脑袋一甩,嘴里的叼着的鱼被它甩呆到岸边。朝着秦狄咧开大嘴,一副甚是得意的样子。 “好了,知道你能捉鱼,身上还有伤,快上来吧。” 面对秦狄的劝阻,雄风并没有上岸的意思,大脑袋再次扎入水中,再次浮出水面时,嘴里又多了条鱼。 半盏茶不到,七八条鲜活大鱼出现在两人脚下,还在不断扑腾着身躯,奋力挣扎着。 “你的坐骑不错啊,还能捉鱼,晚饭有了。” “你想多了,这是雄风自己的饭量。” 秦狄话音刚落,就见水中的雄风爬上岸,甩了甩身上的水,来到鱼前。两只前爪抱起一条鱼,屁股蹲坐在地上,开始享用美食。 它坐在这里吃鱼,秦狄眺望远处。还好,并不是一个死湖。在湖泊的另一侧,也就是两人的斜对面,可以看到有湖水继续流淌的分支河流。 只要不是死水,河水的流向是哪里并不重要。 等雄风将肚子填饱,秦狄已经计划好了新的路线。 沿着湖泊绕了半圈,顺着水流方向继续向东前进。大概两里左右,秦狄止住了脚步。因为在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条路。 地上虽然长满杂草,但凭感觉而断,秦狄确定那曾经绝对是一条路,而且周围的地势和环境,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不走了?” 见秦狄停滞不前,洛依沿着他的目光向远处看去。除了杂草和树木,并无任何异常。 “这个地方,朕好像来过。” “你来过?是前往西华山的时候吗?” 听到秦狄的话,洛依环顾四周,这个地方,她没有任何印象。 “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很眼熟,只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秦狄望着前方,若有所思的努力回忆着。 猛然间,他身躯一震,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深吸口气。眼前所见,正是梦中的一幅景象。 “你怎么了?” 觉察到秦狄的异常,洛依上前两步,来到他身边,轻声询问。 “你在这里等我,我要过去看看。” 秦狄面露凝重,梦中的景象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恐怕绝非巧合,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 “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必。你与雄风就留在这里等我。” 秦狄缓缓摇头,拒绝了洛依。在他看来,梦中场景出现在这里,恐怕绝非偶然,说不定其中会有什么危险。自己一人前去,一旦真有危险,可以毫无顾忌的转身就跑。 秦狄态度坚决,洛依心中虽有担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两个人还是名义上的敌人。 “那好,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洛依随意敷衍了一句,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他处。头扭过去后,不满的崛起了嘴。 秦狄不再多言,腰间横跨天子剑,脚下迈步朝那里走去。 “你多加小心。” 望着秦狄远去的背影,洛依最终还是没忍住,喊出了心中的那句关心。 第717章 梦中所见 两道断层的山石间,有一条宽约一丈左右的沟壑,中间没有树木,只有些杂草。 出于谨慎,秦狄的一只手,一直都握着天子剑的剑柄。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手中握着天子剑,他就会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沿着沟壑向前走,周围除了不时传来的蝉鸣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偶尔有夹杂着热浪的微风吹过。回头看看,洛依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究竟走了多远,并未留意。 继续向前走了半炷香,表情也变得凝重,因为沟壑内出现了许多岔路,就像是一个迷宫一样。为了害怕会迷路,秦狄特意在经过的岩石上,做出了标记。 在里面东拐西绕,他终于还是发现了前面的路上,出现了自己留下的痕迹。不用多想,不是鬼打墙,就是单纯的迷路了。里面的分岔口太多,绕来绕去,他也不知道究竟再往哪个方向走。 看着前方出现的岔口,秦狄并未多想,转弯就走了进去。 大概走了将近百步,秦狄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本一丈多宽的路,不知何时变得狭窄了许多,现在的宽度,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尺。 五尺什么概念,只有一米五的宽度。最关键的是,道路何时变得这么狭窄,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刚刚进入岔道的时候,道路绝对没有这么窄。 出于谨慎,秦狄止步,侧脸贴在石壁向后看去。 左看右看,两侧的石壁并没有倾斜的现象,甚至很笔直。 “奇怪,朕怎么不记得路什么时候变窄了。” 就在他自言自语时,脑袋里闪过一道精光,双目圆睁,脸再次贴在石壁上,前后仔细查看。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呐,头皮瞬间就炸了。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同时涌入一股寒意。从脑瓜顶凉到脚底板,指甲盖都凉了。 “他奶奶的,活见鬼了不成。刚刚明明才拐了一个弯,路现在怎么就突然变得笔直,一眼看不到头!” 就在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中,又有了新的发现。 原本五尺宽的路,不知何时,又变窄了许多,估计现在连四尺的宽度都没有。 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毛骨悚然。 周围静的出奇,就连蝉鸣鸟叫也都消失了。站在路中间,扯着嗓子大声呼喊洛依和雄风,没有任何回应。 抬头仰望,除了湛蓝的天空,再无任何参照物。邪了门了,往日南疆的天多少都会有些阴云,现在湛蓝的天空连朵云彩都没有。 那种感觉就像整个世界的人都消失了,只留下他一人。 怕吗?能不怕嘛!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喊得声音太大,现在的秦狄只觉得有股晕乎乎的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去哪里,全然不知。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秦狄发现,他的身体似乎失去了知觉。想迈开腿,浑身上下用不上一丁点的力气,仿佛此刻的他,就是个局外人。 心中一阵惊慌,想要大声呼救,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一股毁灭性的绝望,身躯像是被被人操控了一样,就像看电视的时候,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万般绝望之时,掌心突然涌来一股灼热。这一刻,秦狄心知肚明,这是手中天子剑在提醒自己。 如他所料,这股灼热就像一股电流一样,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全身。 “去你妈的!” 一声大喊从他口中发出,与此同时,身体的控制权重回他手。 “当啷!” 四肢恢复后,秦狄在第一时间将天子剑抽了出来。挥舞着天子剑在空气中胡乱挥砍,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挥砍十几下,嘴里喘着粗气停了下来,左顾右看,身边的环境发生了变化。路不再那么狭窄,而是恢复成了一丈左右的宽度,也不再那么笔直,面前几十步远,就是一个拐角。 这才是他记忆中的路! “呼~~~” 张开大嘴,喘着粗气。双目警惕的打量四周环境,握着剑柄的手,情不自禁的紧了紧。 “朕乃大汉皇帝,当朝天子,妖魔鬼怪胆敢作祟挡路,杀无赦!” 秦狄口中大吼一声,刚才的感觉太真实,并非是梦境。在他心中,只有一种解释,必是有人从中作梗。敌暗我明,不管对方的谁,秦狄这个时候只能以皇帝之威,天子之名震慑对方。 虽然他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但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太匪夷所思。 皇帝之威,可震慑心怀不轨的奸佞小人。天子之名,可震慑世间的妖魔邪祟,牛鬼蛇神。 说的简单点,皇帝之威,所针对的是世间的人。天子之名,顾名思义,上天之子,管你是鬼妖魔畜,皆归天子掌控。 他口中喊出的那句呐喊,对其他人有没有效果暂不得知。但在他的内心中,有了一丝慰籍。 警惕的看着周围,发现并没有其他异样后,秦狄短暂思索后,紧握天子剑,不加迟疑继续向前走去。 悬崖之下。 上官云锦屹立在悬崖边,微风轻抚脸颊,吹动着缕缕发丝,肆意飞舞。手中葬雪剑,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引人注目。在她身旁的时芮,则是一副愁眉苦脸,万分着急的模样。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先后从悬崖上一跃而出,正是前去探路的锦衣卫。 “怎么样了?” 未等两人开口,上官云锦已经先一步上前,主动询问。 对上官云锦急切的询问,返回的锦衣卫急忙回答道:“启奏娘娘,搭建的天梯,已垂落至崖下。” 得知这个消息,上官云锦口中当即下令:“即刻随本宫前往崖下,寻找陛下。” 身后早已等待多时的锦衣卫快速上前,这些都是范老亲自挑选出的人,他们的武功不一定是佼佼者,却都是绝佳的轻功高手。由上官云锦亲自统领,只为可以快速抵达下面的深渊。 上官云锦一马当先,随后的时芮,紧接着是范老。三人之后,便是那些锦衣卫。让人意外的是,梁一也参与到了营救皇帝的行动中。 藤条制作的天梯,并不是真正的梯子。时间急迫,没有那么多功夫。所谓的天梯是一条类似绳子一样的东西,每隔几丈,安装几根横木。横木的主要作用目的就是为了借力,不至于跌落谷底。若是没有轻功加持,一般人也只能看着天梯干着急。 即便如此,制作通往谷底的天梯,还用了两日的时间,可见悬崖之高。 第718章 清幽谷 有了天梯的辅助,只要小心谨慎,抵达谷底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前往谷底暂且不提,单说秦狄。 绕来绕去,他已经可以肯定,这里就是一个迷宫。看着岔道口那些自己留下的痕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六七个岔道口都有他留下的痕迹,即便他现在想返回去,也不记得究竟是哪条路才是通往外界的正确路口。 思索再三,唯一的选择,就是硬着头皮继续摸索,寻找生路。 秦狄深吸口气,也不用再谨慎选择了,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必要选择了。破罐子破摔吧,反正最后还是会回到这里。与其谨慎选择,倒不如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来,总不能全都是死路吧! 打定主意后,秦狄提着天子剑,迈步进入一条岔路。 心中本来没抱有什么希望,他只想尽快走完这条路,排除一条是一条。 走着走着,秦狄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面前似乎有风轻轻吹过。之前走过的那几条路,绝对没有风,他记得清清楚楚。 为了验证这究竟是不是错觉,秦狄微微低头,额头散落的几根发丝垂落下来。大气不敢喘一口,双眸紧紧盯着垂落的几根发丝。 在他的注视下,发丝轻轻晃动。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发丝能有这样的晃动频率,那就只有一个解释,的确有风吹来。 确定了这一点,秦狄当即有了精神,脚步稍有加快,保持着警惕,沿着道路继续前进。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拐过一个弯,可以很直观的感受到微风吹打在脸颊。 清风拂面,秦狄的心竟然有些激动。激动,并不是有风吹过,而是眼前的景象,他确信自己在梦境中曾经见过。 嘴里深吸口气,握着剑柄的手,不由的紧了紧,面露凝重的向前走去。 哗啦啦的流水声从远处传来,心中一动。这声音,似乎在梦境中也曾出现过。 眼前一幕越来越熟悉,内心也越发忐忑。 几十步后,流水声越来越清晰,道路终于到了尽头。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湖泊,不大,湖面泛着微波,远处的山涧,一道泛着白花的瀑布垂落而下。 瀑布的落差只有一丈多高,水流也很小。哗啦啦的流水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湖泊中间,有一座凉亭。没有栏杆的木桥,横架在湖面。几片荷叶,漂浮在木桥两侧。一株株莲蓬,高高挺立。凉亭内竖立一尊石像,远远看去,依稀能看清石像的装束像是一名女子。 除了那尊石像外,并未看到有人活动的迹象。不过这里的环境倒是清雅干净,所见之处,似如仙境。 稍作沉吟,双眼警惕看向四周。短暂思索后,脚下迈步,朝着不远处的木桥走了过去。 沿着木桥而过,来到凉亭内。抬头仰望,里面的这尊石雕不知摆放了多久,没有丝毫斑驳风华的痕迹。五官线条雕刻的极为清晰,身上的长裙更像是自然垂落一般。脚上一双绣鞋,上面的花儿图案清晰可见。虽为石雕,可从头到脚,栩栩如生。就像是一个活人,被人施了魔法,在此石化。 望着面前石雕,抬起的一只手,下意识的落在石雕的绣鞋上,口中喃喃自语道:“长相和身材倒是不错,可惜了是尊石像。” 嘴里撂下这么一句话,秦狄转身,仔细打量这座凉亭。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只见石雕女子的双眼,浮现出一抹红光。 红光一闪而过,他并未注意。脚下挪步,围绕石雕转了一圈,双眼在凉亭内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整个过程,他的手一直都没有离开石雕。不仅没有离开,随着身体的转动,在绣鞋上的手无意识的转移到了小腿上。 一道金光突然从石像中迸射而出,霎时间,秦狄就觉得一股巨痛由掌心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让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狠狠撞在了支撑凉亭的柱子上。 “嘶...何方妖孽作祟!” 口中惊呼一声,眼角瞥过,掌心有鲜血流出,沿着手指滴落。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他根本就无暇顾及手上涌出的鲜血。仅仅是皮外伤,五根手指完好如初。 双眸警惕的盯着面前石像,手中天子剑举了起来。尽管他不是武林高手,并不妨碍他摆出一副高手的样子。只是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面前的石像上,全然没注意到,滴落在天子剑上的鲜血,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 “何人胆敢擅闯清幽禁地,亵渎本尊,死罪!” 空灵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听起来有些悠远,又像是近在咫尺。 听到传入耳中的声音,心中一惊,眉头当即紧皱,双眸半眯。 “是你!” 他嘴里的声音,有些诧异,更多是还是震惊。此刻他极其肯定,刚刚传入耳中的声音,与那日在梦境中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哼,想不到竟有人可以冲破幻境大阵,看来你的修为造诣,必是登峰造极了。” 这一次秦狄听的真真切切,声音在背后响起。猛的转身看去,木桥的另一头,不知何时出现一人。长发垂落,襕裙上绣着一朵荷花,外面套着一件紫色长衫。 肌肤白皙暂且不提,五官长相,与凉亭内的石像,一模一样。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狄转身之后,站立在对面的女人,显然也认出了他。 她的语气,显然比秦狄更加震惊, “你见过朕” 秦狄双眼紧盯对面的女人,暗想:朕见过她,是在梦境中。如果她也见过朕,那日的经历,恐怕就不会是梦境那么简单了。 “怎么,难道你不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很熟悉吗?” “难道那日并非梦境,你是何方妖人,用的又是什么妖术!” 有了她的回答,秦狄已经可以肯定,他以为的梦境,现在不一定真的是梦境了。神婆闵柔的催眠,他曾领教过,只是一瞬间,整个人就变得恍惚。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冰冷的声音传来,语气中隐约还透露着一股担忧。 “哼,倒是好奇,在你眼中,什么事情才是重要的?” 对于秦狄的询问,她视而不见,面露凝重的反问道:“究竟是谁破除的幻境。” “幻境?呵呵,你说的是刚刚的迷宫吧。原来那是幻境,怪不得朕差点就出现了幻觉。小儿科,破它有什么难的,朕一人足矣。” 秦狄不以为然,里面没什么危险,想要从迷宫里面走出来,只是浪费了些时间,并非难事。 云淡风轻的回答,在她眼中变成了狂妄。“哼,口气倒不小,看来倒是我小瞧了你。也对,能够破了幻境大阵,武艺修为必会异于常人。想不到你一个君王,竟会深藏不露,今日我便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显而易见,对方将自己当做了武林高手。看她拉开架势,秦狄心知肚明,自己无非就是摆摆架子,唬唬人。三脚猫的功夫,真动起手来,对付普通人还可以招架。面对真正的武林高手,他就像鸡笼里的鸡,只有待宰的份。 第719章 青雉 想到这里,他连连摆手,坦言道:“朕并非武林中人,破除你口中的什么幻境,只是机缘巧合,你我之间的比试,还是算了吧,你赢了。” 秦狄的回答,令她本就阴沉的脸变得更加不悦。对她而言,秦狄的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还没动手,就说自己赢了,摆明了是瞧不起自己。 美眸间怒意涌现的同时,她的胳膊一挥,一股强劲有力的气浪直奔秦狄而去。 见此一幕,秦狄双眼圆睁,瞳孔一阵收缩。心中想要躲闪,腿尚未来得及迈出去,对方打出的那道气浪已经抵达面前。根本就没有躲闪的机会,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千钧之力狠狠撞击,身体当即失去平衡,脚下变得飘乎乎时,整个人被这一掌挥出的气浪直接打飞了出去。 看到对面的男人被自己一掌击飞,她的眼中闪过诧异。自己只用了不足一成功力,他怎么可能会被击飞,唯一的解释那就是他没有一点内力。 眼看秦狄就要从半空摔落在地,她的胳膊突然向回一收,掌心打出的那道气浪,随着她的收力,像是一股旋风一样,撤了回来。 半空中的秦狄只觉得原本那股推动自己的力量,转变成了一股拉力,硬是将他的身体又拽了回来。 即便如此,即将落地之时,秦狄依旧是没有寻找到平衡点,以狗吃屎的姿势,摔倒在凉亭内的木板上。 “咚...铛啷啷...” 身体率先砸在木板上,紧接着手中天子剑脱落,利剑直插木板之上,左右晃动。 “卧槽!” 口中惊呼一语,瞪大的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眶跳出来一样。十指下意识弓起,想让自己滑动的身体停下了。木板上留下一道浅痕后,向前滑动的身躯,终于停了下来。 趴在地上的秦狄,双眼聚焦成为了对眼,在他面前三指的地方,便是天子剑的剑刃。 但凡他向前滑动的速度再快一点,锋利的剑刃便会毫不留情的将他的脑袋劈开。 万幸,在最后一刻,他停了下来。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传来,秦狄猛的摇摇头,一只手揉了揉双眼,干咽口水,将跳动喉咙的心咽了回去。 “呼...” 长舒口气,趴在地上的秦狄,向后挪了几下,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腿一阵松软,瘫坐在地上。 看他脸色煞白的瘫坐在地,对面女人的脸上闪过狐疑神色。外面的幻境大阵有什么样的威力,她清清楚楚。当初为了验证阵法的威力,她曾亲自进入幻境阵内。以她当初的修为,险些被困在里面,只能退了回来。 幻境阵虽没有太多机关,却可以令人引出内心的心魔,且会无限放大,成为幻象。绝非轻易就可破解,而就他这副德行,究竟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呢? 她暗暗思索的时候,秦狄缓了好一会,总算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依旧有些颤抖的手,重新握住剑柄,深吸口气,猛的发力,将天子剑拔了出来。 天子剑刚刚握在手中,就觉得眼前有人影闪过。抬眼看去,原本站立在木桥另一头女人,突然闪现在面前。 “你是人是鬼!” 秦狄整个人都懵了,这么快的速度,无论是范天雷还是上官云锦,恐怕都做不到。 “说,你是如何进入的清幽谷禁地。” “正大光明走进来,你似乎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你是什么人!” 对于秦狄的询问,她置之不理,伸出的手抓在秦狄的手腕,内力沿着细长手指涌出,进入他的体内。 秦狄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尚未来得及感受,就听耳边再次传来女人的声音。 “就凭你,没有丝毫内力,还敢口出狂言。再不如实交代,你必会大祸临头。” 白皙脸颊闪露着怒意,冰冷的语气稍有急迫。 “朕如果没记错的话,许久之前在朕的梦境内,你就曾说过朕会大祸临头。今日朕不仅好端端的活着,而且站在了你面前。朕乃一国之君,岂能被你的几句胡言乱语吓倒!” “果然是个自以为是的人。我若想杀你,易如反掌,又何须吓唬你。你的死是活,对我而言毫无区别,皆是上天注定。天命如此,任何人都无法扭转。” 以她的武艺修为,想要杀自己,确实很轻松,对这一点,秦狄深信不疑。但是她口中的那句上天注定,在秦狄耳中就像扯淡一样。哪有什么上天注定,即便有,她又怎么能知道。 “扯淡,哪有什么狗屁天命。这天下,想杀朕的人多了,朕的脑袋不还是顶在肩膀上。有本事,他们尽管来取。” 确定对方并没有想杀自己的想法,秦狄的内心也不再那么紧张。 “说了这么久,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朕的梦境中。” 秦狄的再三询问,她意味深长的在他脸上扫了一眼,这一次倒做出了回答。 “想必你从南疆人的口中听说过他们的神祗吧,我便是他们口中的神祗,十万大山的守护者,青雉。” “你就是所谓的神祗?呵呵,有点意思。外面的恐龙,是你杀的?” 秦狄嘴上这样问,心中却不太相信。当初斩杀恶龙,已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如果真的是她,那么站立在自己面前的岂不是一个老妖精了。面前这个叫做青雉的女人,年纪恐怕只有二十多岁。肌肤更是白皙水嫩,怎么看都不像是几十岁的人,更何况那还是几百年前的事情。 “想不到这些事情你也知道,看来你是从百花谷而来。当初斩杀恶龙确实是神祗而为,但那人并非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有了她的回答,秦狄的心顿时踏实了不少。就在青雉开口前,他的脑袋里已经脑补出了前世电视中看到的那些可以返老返童的神功。 “南疆北疆争斗十余年,你既是十万大山的守护者,为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内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守护者,守护的又是什么呢?” 秦狄口中之言掷地有声,根本就不像询问,更像是质问。 对此青雉并未在意,喉咙间先是有冷哼声发出,随后才听她缓缓开口:“你一个凡夫俗子,知道些什么。” “说朕是凡夫俗子?笑话,朕乃当今天子。而今十万大山已尽收朕的掌中,不管你是谁,见朕理应行大礼跪拜。凭你此刻举止,按照大汉律,已经犯下了大不敬的罪过。” “区区一个君主而已,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在我眼中,你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若嫌死的太慢,不妨送你一程。” “别别别,朕在与你说笑。” 青雉的手臂抬起,秦狄连连后退,嘴里急忙解释,生怕晚一点她的手掌就会打在身上。 自知武艺不敌,便想着在气势上压过她。没想到非但没唬住,反而将她惹怒。 “胆小如鼠也敢自称天子,可笑。” 青雉冷笑一语,抬起的手只是整理了一下垂落在脸颊的发丝。 “谁知你是不是妖人,有没有恶意。再说了,这叫谨慎机敏,张弛有度,能屈能伸。” 秦狄见她抬起的手只是整理发丝,心中顿感尴尬,只能厚着脸皮,为自己开脱。 看他此番模样,青雉眼眸中闪过不屑。 第720章 黍人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你,现在你必须要如实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助你突破了幻境大阵。” 青雉此时的表情极为凝重,双眼直勾勾的看向秦狄。 “没有人,的确是朕自己走过来的。你口中的幻境大阵,在我眼中就是一个迷宫而已,只是浪费些时间罢了。” “不可能。” 青雉说的斩钉截铁。 “幻境大阵中每一条路,都会令人陷入不同幻境,遇到不同的心魔,内力越深,遇到的心魔就会越强大,你没有内力,有怎会.....” 说到这里,青雉的话突然止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 看她突然不语,秦狄有些许好奇,轻声询问。 “我明白了,你没有内力,所以幻境大阵并不会对你产生太大的作用。” 青雉终于发现其中弊端,当初布下阵法的人,可能也并未想到,有朝一日会有普通人出现在这里。 “也不是没有影响吧,朕在哪里遇到了一些状况。” 秦狄开口,将在迷宫中道路变窄的事情,告诉了她。 正如他所言,并不是没有影响,而是秦狄手中的天子剑,乃神兵利器,本就可以驱除一些外在因素。 自秦狄进入幻境迷宫后,天子剑内所蕴涵的雷电神力,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散发出来,影响着他身边的磁场,无形中对秦狄产生了一种保护机制。 有了他的一番解释后,青雉的目光落在天子剑上。看外表并没有什么寻常之处,甚至有些丑陋。心中清楚,此剑必有玄机暗藏其中。 “可否借剑一用。” 青雉开口询问。身为习武之人,她很明白。武者的佩剑佩刀,不会轻易交到别人手中。自己若是直接抢过来,那就太有失神祗的身份。 闻言,秦狄看了看手中天子剑,又看了看青雉,抬起手臂,将剑柄递了过去。心知肚明,她想看,自己反抗也没用,倒不如痛快点。 “你口口声声说是十万大山的守护者,你守护在这里多久,在守护什么?” 利用递剑的间隙,秦狄再次将心中疑问说了出来。 “看完你的剑,自会告诉你。” 青雉口中低语,细长手指握住剑柄,一股内力自掌心发出,朝着剑柄而去。 就在她的内力即将沿着剑柄涌入天子剑内的时候,一道强劲有力的力量毫无征兆的由剑柄迸发而出,与她的内力对抗。 两股力量对抗,导致青雉握剑的手臂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无奈之下,她只能将内力撤回。 旁边的秦狄见状,心中暗笑不止,武功高不高暂且不提,就这臂力实在不敢恭维! “这柄剑太重,可能不适合你。” 秦狄强忍笑意的说出这句话,哪知他的话音刚落,面前的女人突然凌空跃起,飞到半空中,掌中挥舞天子剑,一道强劲有力的气浪挥出,急速奔向不远处那道瀑布。 一声巨响传来,瀑布下的水潭炸开,翻起的浪花足有三丈高。 这一幕惊得秦狄目瞪口呆,知道青雉的武功厉害,万没想到厉害到了这种地步,恐怕范老来了都望尘莫及,当真是恐怖如斯。 飞溅起的湖水像是雨落一样掉下,两条鲤鱼不偏不移正好落在秦狄脚下,嘴巴不断张合,打着鱼挺甩动鱼尾。 “果然是一柄好剑,可惜你没有内力,此剑在你手中暴殄天物。” 青雉缓缓落地,将天子剑递给了他。 听到她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缓缓回过神来。望着面前女人,又看了看脚下的两条鱼,下意识的接过天子剑,深吸了口气。 “厉害,果然厉害,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啊。” “哎,你就留在朕身边怎么样?” 反应过来的秦狄,当即开始了他的拉拢。就这一剑的威力,可惊为天人。只是他并不知道,那一剑并非出自青雉,而是天子剑自带的威力。 青雉口中冷哼一声,白了秦狄一眼,直接做出了回应。 “哼,你不配!” 她拒绝的回答,秦狄早有预料。面前的女人是不是守护者还有待商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是个世外高人。 “你在这里多久了?该不会只有你一人吧。” 秦狄不是傻子,刚刚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见对方如此直接的拒绝,便将话题转移。 不问不知道,听她一说,秦狄的三观再次被扭曲。 在青雉的口中,秦狄得知,十万大山的守护者百年一换,已经不知持续了多少年。青雉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个甲子,六十余年。 秦狄眉头轻挑,故作镇定。心中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应该说是惊骇。她说的这些,至于是真是假,秦狄已无从考究。其相貌与她说出的时间,明显有着天壤之别,确实令人难以信服。 结合范老之前说过的那些武林世家,三五百岁的人也有,秦狄并未表现的很吃惊。装作一副见多识广的模样,继续询问道:“南疆内斗你不管,那守护者守护的是什么呢?难道不是守护一方安宁?” “在此镇守黍人,就是我的使命。” “熟人?呵呵,据你所言,六十余年未曾外出,哪里来的熟人,你口中的熟人,该不会就是在说我吧!” 回想起她曾在自己的梦境中出现,秦狄不免自作多情。 “自以为是到了你这种程度,就是不要脸了。”青雉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说的黍人,是藏匿在十万大山中的妖人。他们的长相似人非人,尖嘴獠牙,生性凶残。浑身没有毛发,四爪锋利如刀,也被称之为食人族,并非你所理解的熟人。” “他们的动作是不是非常迅捷,一跳就很远,体表是不是还异常光滑,分泌出一股黏液?” 听了青雉的描述,秦狄的脑袋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浑身光滑的妖人模样,满口锋利的獠牙,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本来是想找个图片,实在是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物形象。)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们的跳跃能力确实很强,不过并没有你所说的黏液。” “我在梦中见过,你信吗?” 前世的经历和见解,秦狄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告诉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想搪塞一下。 “信。”青雉的回答倒也干脆,随后双眸紧盯秦狄,继续说道:“你今日的鲁莽,会令你葬身十万大山。” 闻言,秦狄面露不悦,你就是长得再漂亮,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诅咒自己,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朕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日不过是误入此地,你作为这里的主人,不说两句好听的也就罢了,怎么总将朕的生死挂在嘴边,我死了对你可有什么好处?” “你死活与我无关,你今日的鲁莽之举,即将引发一场极大的祸事。” “哼,朕身边的祸事一直不断,又何尝害怕过,你且说说,朕惹出了什么祸事。” 秦狄不以为然,嘴里的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听的他是毛骨悚然。 第721章 幻境大阵 阵阵尖叫声传来,声音简直堪比鬼哭狼嚎,那种感觉就像有人在你耳边,用他的指甲在铁板上挠一样,从心里就膈应。 “这是...什么玩意!” 秦狄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涌了出来,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黍人。”青雉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极其幽怨的瞪了秦狄一眼:“这便是你引来的祸事。黍人感受到生人气息,准备冲破束缚,重返十万大山了。”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你才是守护者,理应是你分内之事吧。” 秦狄一努嘴,眼睛半眯着,一副这锅我不背的模样。 “如果不是你破了幻境大阵,他们又如何能感受到生人的气息,还敢说与你无关。” “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要怪就只能怪你们的阵法太弱,连一个普通人都困不住,还敢推脱责任,我看就是你的失职。” “你...” 面对秦狄的反驳,青雉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一个无赖。 “得了,就算是朕不对,你说吧,现在该怎么做?” 耳边那种尖锐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嘈杂,秦狄恨不得将耳朵堵住,自然也就没有心情和青雉继续争论。 青雉并未理会他,而是凌空跃起,朝着不远处的瀑布飞了过去。 轻盈的身姿悬在半空,双手不断挥舞,一阵阵强劲有力的气浪从掌心发出,朝着瀑布打去。 一声声闷响传来,瀑布流落的水在掌风的冲击下飞溅出去。秦狄这才看清,瀑布之后,竟然还有一个洞口。 由于距离的原因,看不清洞内详情,隐约可以看到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半空中的青雉面露凝重,挥动的双手朝着瀑布下的洞口连挥十几掌,随后轻飘飘的落在秦狄面前。 落地后的青雉脸色煞白,额头间挂着一层汗滴。见状,秦狄快步迎上前去。 “你没事吧!” “没...噗...” 青雉刚想说没事,事字还没来得及吐出,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脚下一个趔趄,身躯向后倒去。 “小心!” 秦狄惊呼一声,快速上前,用胳膊托住青雉的后背,另一只手直接将她的身躯抱在怀中。 “你怎么了?” 望着极其虚弱的青雉,秦狄龙目圆睁,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打了十几掌,就虚弱到这步田地。 “你快...快走,黍人的能力太...太强悍,我的...封印...维持不了多久。待到...待到黍人冲破...束缚后,你我都..都要死在...死在他们手中。” 青雉艰难的说完这句话,已不知喘了多少口气。秦狄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从她的言语间感受到了一股危机。 手在怀中一阵摸索,将昨夜剩下的半根龙须草拿了出来,送到青雉唇间。 “这是龙须草,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你先吃了它。” “你...你怎会有...有龙须草。” “哪那么多废话,你都快咽气了,还有心情问这个?” “你...” 青雉刚要反驳,秦狄趁着她张嘴的机会,直接将龙须草塞入她嘴里。 “赶紧吃了它,朕还有很多事情没搞清楚,你还不能死。” 说话间,秦狄环顾左右,除了来时的路,这里似乎已经无路可走。眼下事态急切,秦狄顾不得许多,当即背上青雉,朝着来时的那条路,快步离去。 “你...放下我,我不能...离开,守护这里是...是我的职责,即便死也...也要死在这里。” 秦狄只觉得一阵头大,都火烧眉毛了,现在想起自己的职责了。你要早说这里有危险,老子才不会浪费时间和你扯淡。 “就你这副模样,恐怕连我都打不过了吧!保存体力,别说话了。” 即便他心中有怨气,却十分清楚现在的处境,并非计较这些的时候。故此他的语气除了急切外,还算平和。 此刻的青雉确实不太好受,刚刚打出的那十几掌,耗费了她所有内力。现在的她,已经虚弱到极致。别说打秦狄,能不能站起来都是回事。 秦狄的话传入耳中,她已经无力反驳。说话都会觉得很累,只能任凭他背着自己离开。 ...... “启奏娘娘,前面发现了雄风,似乎...似乎还有一个女人。” 从悬崖上沿着天梯来到谷底后,很容易就寻找到了秦狄留下的标记。众人沿着标记一路追赶。在前面探路的锦衣卫,终于发现了雄风。 “一个女人?没有看到陛下吗?” “暂未发现陛下的身影。” 得到锦衣卫的回答,上官云锦柳眉蹙起,女人不用问肯定就是洛依,只是雄风为何会在她身边,秦狄又去了哪里? “距此多远?” “大概三里左右。” 上官云锦稍作沉吟,抬手的手放在唇边,嘴里猛的一吹,口哨声响起,声波快速向四周蔓延。 三里外,蹲坐在地上的雄风听到远处传来的口哨声,当即转头张望。 随着口哨声再次传来,雄风终于可以断定,这是在呼唤自己。转头看了看秦狄消失的方向,又转头看了看口哨传来的方向,四足落地,仰起毛茸茸的大脑袋,嘴里发出一声咆哮,像是在回应对方。 咆哮声落下后,雄风迈开大步,扭动着大屁股,健步如飞的朝着口哨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雄风!” 洛依口中低呼一声,却没有任何反应。望着消失在林中的雄风,心中竟然有些许失落涌现。口哨声传来的那一刻,洛依就知道,这是秦狄的人来寻找他了。 她现在完全可以趁着他的人还没到就离开,可是看着秦狄消失的方向,嘴里幽幽的叹了口气,依旧站立原地。 三里路,对雄风而言根本就不叫事,半盏茶的时间都没到,它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上官云锦面前。 “雄风,陛下可还安全?” 见雄风跑来,上官云锦等人早已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一个个的,恨不得雄风都能开口吐出人言。 一阵吱吱吱的嘶叫从它口中传出,似乎在表达着什么,只是它的语言,在场众人无一人能听懂。 “陛下就在前面?” 上官云锦试探的询问,就见雄风身躯一转,朝着刚刚跑来的方向跨出几步,随后又转头看向众人。 “快,跟上它。” 毕竟与雄风相处了几个月,对它此举的意图,上官云锦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有雄风在前面带路,省去了许多麻烦。从林中出来,便是一潭湖水,湖水的另一侧,洛依静静站立在那里。 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她看都未曾看一眼,双眸依旧盯着秦狄消失的方向。 “拿下。” 未等上官云锦开口,范老率先发声。得知皇帝坠落深谷,他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这样,就是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先将洛依杀了。 得令的锦衣卫正要上前,上官云锦抬手制止。刚才她就观察过了,这里并没有看到秦狄的身影。皇帝身在何处,恐怕还要从她口中吐出。出于这样的考虑,她缓步上前。 “皇帝身在何处。” 面对上官云锦的询问,洛依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在毛阶部落时,曾与她有一面之缘,那时光线昏暗,看的并不真切。现在近距离观看,果然如秦狄所言,确实很美。 “他去了哪里,让我们在此等候。” 洛依的目光再次看向前方,正是秦狄进入幻境时的那条道路。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不再多言,沿着秦狄留下的痕迹,迈步上前。 “拿下!” 范老轻呼一语,带领锦衣卫追赶而去。 第722章 快来救驾 “汪唔...” 就在众人即将进入幻境之时,雄风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嘶吼。 咆哮声极其突然,原本准备进入幻境的上官云锦在它的咆哮声中止步。 “娘娘,雄风有此举动,似乎是在警示什么。里面怕是不太平,还是老奴先带人去里面探路吧。” “不必多言,寻找陛下要紧。”上官云锦看了看跟过来的雄风,手在圆滚滚的脑袋上轻轻抚摸几下:“你是想与我们一起进去?” 雄风并未回应上官云锦,而是径直向前走了几步,大脑袋抬起,口中再次发出一声嘶吼。 它的吼叫沿着石壁,快速蔓延到里面。就在众人困惑它在表达什么的时候,上官云锦与范老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呼喊。 呼喊只有两个字“雄风”! “是陛下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很显然,雄风也听到了秦狄的呼唤。不等别人反应过来,一熊当先,嗖的一下,冲了进去。 “快,追上去!” 上官云锦的声音由近及远,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尽管他们的速度并不慢,依旧没能追赶上雄风的脚步。 雄风的影子在不远处闪过,想要追赶而去时,这才发现,有许多的岔路。至于雄风究竟进入了哪一条路,根本无从分辨。 “娘娘,您看这里,有痕迹!” 眼尖的时芮率先发现石壁上的划痕,痕迹很新,一看便知,这是秦狄留下的标记。 “娘娘,这里也有。” “娘娘,前面还有。” 经过时芮的提醒,锦衣卫们四处寻找,发现面前的几条岔道口处无一例外,都有留下的划痕。 “这些痕迹定是陛下所留,娘娘,范统领,我们或可安排人进入不同岔道,寻找陛下。” 副统领张图经过短暂思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痕迹留下的地方,必是皇帝已经走过的路,无须再探。” 上官云锦当机立断,迈步继续向前走去。 “陛下!陛下!” 范老双手聚音,口中高声呼喊,希望可以得到皇帝的回应。 里面的路纵横交错,即便有秦狄留下的痕迹,想要找到他,也并非易事。 此时的秦狄,背着青雉,快步穿梭在迷宫内,心中极其懊恼,来的时候,怎么就忘记在路上留下痕迹了呢。好在背上的女人并不是很重,短时间内还能应对。 “你知道路吗?” 听到身后的尖叫声越来越近,心中开始变得不安。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些黍人十有八九已经从瀑布后的洞口冲了出来。 正如他猜测的那般,黍人确实冲破了封印,正快速朝着迷宫奔袭而来。 迟迟得不到青雉的回应,心头一沉,扭头观看。背上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醒醒,醒醒!” 秦狄口中不断呼喊,希望可以将她唤醒,几次尝试后,青雉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一只手伸到鼻息间感受了一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还有气息。 并不是青雉不想回答,而是她实在无力回答。别说开口,眼皮都睁不开。身体已经进入昏死状态,意识对周围的环境和秦狄说的话,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即便她如何努力,身体反馈回来的只有一股沉重感。就像这具身体,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 身体虽然不能动弹,她的意识却感受到危机正从后面涌来,心知肚明,必是那些黍人,已经冲破封印。有心想提醒秦狄,又倍感无力。 就是在这个时候,范老的呼喊声传了过来,秦狄先是心中一惊,随后就喜上眉梢。只要锦衣卫到了,那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朕在这里!” 秦狄口中大喊,脚下止步,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 听到范老呼喊,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心差点就从嗓子眼里直接跳出来。 身后四五丈远的地方,两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浑身赤裸,没有一根毛发,形态和猴子差不多,体型却比猴子至少大五倍。浑身上下的肌肤呈棕色,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秦狄,最令人胆寒的是他们口中那锯齿状分布的獠牙。仅一颗牙的长度,至少就有三寸。 望着身后突然出现的变故,秦狄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脑海中情不自禁的闪现出两个字:黍人。 万幸这是回头看了,不然用不了多久,身后的黍人就会飞奔近前。 看到面前猎物止步,追赶而来的两名黍人在原地站了下来。 双方对视两秒,秦狄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是蒙的。 他蒙,黍人可不蒙。猛然间张开大嘴,瘆人的獠牙暴露的一览无遗。 血盆大口一张开,嘴角直接咧到了耳朵根。见此一幕,秦狄暗道不好。看架势,似乎要发起进攻。 双眼警惕看向四周,现在的位置很尴尬。有心想跑,只有身后一条路,自己背着青雉,速度上肯定不会占据优势。 双手一松,背后的青雉从背上滑落,被他轻轻放在地上。如今生死难料,自己能不能活都还是个未知数,实在没有闲心顾及她的死活。 可能是出于愧疚,秦狄口中低语道:“朕若不死,定会带你离开此地。” 他的话音落下,对面随即传来一声刺耳尖叫。与此同时,两名黍人朝着秦狄飞奔而来。 四五丈的距离,对黍人而言,根本就是不问题。一跃而起,落地之时,已在一丈开外。 “泥马,好快。” 望着他们的血盆大口和暴露在外的獠牙,秦狄情不自禁的爆出句粗口。 黍人再次跳起,整个动作像是青蛙一样,行云流水。 此情此景,他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将天子剑抽了出来。 未等他拉开架势,跳跃而来的黍人已经近在咫尺。 一股恶臭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望着近在咫尺的妖兽,秦狄掌握的那几招剑法,早就忘的干干净净。 手中剑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抵挡,随后便是挥砍。 也怪黍人不长眼,咬什么不好,偏偏咬在了剑身上。可能他也是想夺过他手中的兵刃,只是没想到,一嘴下去,两颗獠牙直接断裂。 黍人也不傻,吃痛之下,当即放开了嘴里的剑,脚下用力,向后跳去。 两名黍人呈八字形朝秦狄扑来,一只暂时击退,另一只毫不犹豫的扑了上来。 同伴吃亏的那一幕,他亲眼所见。知道秦狄手中的利剑不易折断,便选择朝着秦狄下盘发起攻击。 两只前爪朝秦狄双腿横扫,尖锐的爪子与人的手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弓了起来,像鹰爪一样。 面对他的袭击,秦狄自是不敢大意。双腿用力向后一跳,天子剑朝着黍人的胳膊斩落而下。 利剑即将落下之时,秦狄清晰的感觉到对方的利爪擦着腿上的衣服划过。利剑斩落,黍人的手臂抢先一步收了回去。一击不成,黍人似乎有些恼怒,呲牙咧嘴的对秦狄发出一声怒吼。 与此同时,他们这边发出的声音,早已传到上官云锦与范老的耳中。两人内力浑厚,听力自然也异于常人。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刺耳的尖叫,绝对不是人类的语言。 两人对视一眼,嘴上什么都没说,心中清楚,皇帝有危险。 “陛下!” 范老气沉丹田,口中高呼,苍劲有力的声音,快速沿着通道扩散。 尽管他们听到了秦狄的呼喊,却无法分辨出他的具体位置。只能不断呼喊皇帝,想得到进一步的回应。 双方距离本就没有多远,他们的呼喊清清楚楚的传入到秦狄耳中。 “朕在这里,快来救驾!” 利用短暂的间隙,秦狄口中大喊,一是为了回应,二是为了呼救。因为远处的道路上,再次出现了黍人的身影。 第723章 迎战黍人 黍人并非只出现在他面前。他们已经沿着道路,涌入到迷宫内。秦狄看到的那些黍人,只是九牛一毛。 越来越多的黍人出现,不时有喊杀声传来。他心知肚明,必是锦衣卫已经遭遇到了黍人的袭击。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显然无暇顾及他们。 远处出现的黍人,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秦狄面如死灰。两个尚不能应对,更何况又有七个冲了过来,自己纵使有三头六臂,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在秦狄不知所措时,突然有一只手抵在后背。紧接着,一股暖意自后背涌入体内。那股暖流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直奔紧握的剑柄而去。 转头观瞧,青雉那张苍白的脸映入眼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怒视着正前方的黍人。秦狄刚要开口,只听青雉的声音从喉咙间传出。 “屏气,凝神,用力挥剑。” 作为拥有两世记忆的秦狄,隐约猜到了她的意图。只是不敢相信,电视中出现的情节,会在这个世界真实上演。 此举究竟能不能行,他不知道。时间紧迫,无暇询问。当即按照青雉的交代,用力挥出手中天子剑。 黝黑的剑身,在他挥出的那一刻,绽放出幽幽蓝光。秦狄清晰的看到犹如闪电般的亮光在眼前闪过,随后便是一股强劲有力的气浪,从剑刃的位置挥出,直奔冲向自己的黍人而去。 说是气浪,实际是青雉利用秦狄作为载体,再利用天子剑自身的威力,挥出的一道剑气。 剑气一开始并不明显,脱离天子剑后,逐渐变得凛冽,规模似乎也越来越大。呼呼风声响起的同时,隐约感觉的一股热浪闪过。 面对突然出现的灼热剑气,快速冲来的黍人同样猝不及防。尤其是距离秦狄最近的两名黍人,脸上明显闪过惊恐神色。嘴里发出极为难听的嚎叫,尚未来得及躲闪,剑气已经逼近。 剑气抵达,两个黍人在惊恐的喊叫声中,被一分为二,死尸倒地后,散发出一股烟雾。剑气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阻挡就停止,而是继续向前,朝着剩余的黍人飞奔而去。 没有那么惊天动地,无非就是剑气横扫之处,黍人无一幸免,全都被剑气所伤。前方的路,变得极其血腥。有的尸首分离,当场毙命。有的只是断手断脚,在地上翻滚。 只此一剑,面前的黍人,或生或死,全都倒地。 耳朵里充斥着黍人发出的嚎叫,鼻孔里涌入焦肉味,其中还混合着一股恶臭,极其难闻。 秦狄整个人都是蒙的,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方才那一剑,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看看地上的黍人,在看看手中的天子剑,最后才缓缓转头,看向青雉。似乎想从她的口中证实一下,那一剑究竟是不是自己挥出去的? 未等秦狄开口,青雉的双眼就再次闭了起来,身躯一软,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小心。” 秦狄惊呼一声,一只手直接架住了她瘦弱的身躯。 “你怎么样?” 半蹲在地上,将青雉抱在怀中。 面对秦狄的呼喊,青雉没有任何反应。刚才秦狄挥出的那一剑,是她强打精神,将所有内力转移。那一掌,彻底耗光了她所有内力。现在的青雉,已经游走在生死边缘。 他并非习武之人,这样的事情也未曾经历过,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带着她离开这里,与锦衣卫汇合。 闻着传来的焦臭,结合面前的血腥场景,秦狄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 半蹲在地上,准备抓紧时间带着青雉离开,远处再次出现了黍人的身影。看到他们出现,整个人都麻了。这次出现的黍人数量,至少是刚刚的两倍。 有青雉在,或许可以奋力一搏。她昏迷不醒,自己肯定是没有那么大能耐。 黍人距离越来越近,跑肯定是来不及啦,除了迎战,他别无选择。硬着头皮站起身,紧了紧手中剑柄,做出一副拼命的样子。 冲在前面的黍人已经跃起,眼看就要扑向自己的时候,秦狄的喉结无意识的上下耸动。像是在吞咽,实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吞咽什么。 现在的局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暗暗深吸口气,双眸死死盯着冲在最前面的黍人。三丈,两丈,一丈,再次起跳… 就是现在! 秦狄瞅准时机,手中天子剑准备朝着即将扑向自己的黍人砍去。剑在半空中挥砍斩落的那一刻,身侧黑影一闪,庞然大物直接从他身后窜出,朝着凌空而来的黍人扑了过去。 秦狄只觉得黑影一闪,双眼聚焦看去,雄风魁梧的身躯,已经将半空中的黍人撞飞出去。 落地之后的雄风,张开大口,迎着袭来的黍人就是一声怒吼咆哮。 声音尚未落下,它对着面前的黍人率先发起攻击。左一掌右一掌,将两名黍人按倒在地。张开的大嘴,朝着第三个黍人的脖子咬去。 黍人的血盆大口与雄风相比,显然小了一圈。没有任何悬念,黍人的脖子被雄风咬住。 雄风的嘴巴闭合,只听嘎巴一声,巨大的咬合力,硬生生将黍人的脖子咬断。脑袋掉落在地,翻滚几圈。没有脑袋的一具腔子倒在地上,还在不断向外冒着鲜血。 “汪呜~~” 雄风的怒吼再一次发出,双眼中散发一股怒意,怒视面前这群未曾见过的稀奇物种。 不知道是它的怒吼有震慑力,还是它刚刚的手段太过残忍。蜂拥而来的黍人,在雄风的这一声咆哮后,全都止住了脚步。 黍人方向,不断有吱吱吱的声音从他们口中发出,似乎在讨论什么。 反观雄风,双眼盯着他们,屹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那些黍人善良了些什么,开始分为三队,两队紧贴两侧墙壁,中间一队。看架势,他们似乎是想要合围。 看到这一幕,雄风依旧不为所动,秦狄却不淡定了。没想到他们还会排兵布阵,可见脑袋里还是有些思想。 “雄风,小心点。” 见它以一己之力震慑住了黍人,秦狄既欣喜又担忧。欣喜的是雄风的到来,解救了自己。担忧的是害怕他们会轮番发起攻击,雄风毕竟只是一头猛兽,体力总有耗尽的时候。 尤其是看到后面源源不断出现的黍人,心中的担忧变得也越发强烈。 对秦狄的关心,雄风口中发出低吟作为回应。声音落下,对面的三队黍人,像是预谋好了一样。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分为上中下三个方位,朝着雄风扑来。 雄风似乎早有防备,别看它是一副圆滚滚的模样,相当灵活。见黍人突然发起攻击,雄风并没有选择正面硬刚,而是快速冲向道路旁的石壁上,凌空一跳,四足在上面借力,硕大的身躯被弹了回来,后背朝着跳起的黍人砸了过去。 半空中的黍人硬生生被雄风撞飞,失去平衡后砸在另一个黍人的身上。雄风的身躯即将落地时,一只爪子朝着最后一个黍人的脑袋拍了过去。 用三个字来形容雄风,那就是快狠准。 落地后的雄风并没有停止,而是顺势主动对面前的黍人发起攻击。 显然黍人也很意外,绝对没想庞然大物会有这样的魄力。出于本能,他们开始还击,冲向雄风,双方交恶。 黍人的数量虽占据优势,但全都集中在后面,想冲过来,并非易事。更何况雄风的勇猛,他们有目共睹。 就连秦狄都很意外,他是万万没想到,雄风还有如此凶猛残暴的一面。看来食铁兽这个名字,不是空穴来风! “陛下!” “快,保护陛下!” 就在雄风与黍人交恶之时,上官云锦与范老等人,终于循声而来。 第724章 招揽梁一剑 “锦儿,你来了。” 看到上官云锦的出现,秦狄终于看到了希望。 “有没有受伤!” 上官云锦面露担忧,双眼上下打量着秦狄。 “不必担忧,朕无碍。” 即便秦狄故作镇定,上官云锦依旧从苍白的脸上看出他此刻并不好受,万幸没有性命之忧,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地。 看到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怪兽,上官云锦柳眉蹙起,最后的注意力,还是停在了青雉的身上。自己无时无刻都在牵挂着他的安危,他倒好,身边总是会出现些莫名其妙的女人。 “来人,即刻保护皇帝离开。” 上官云锦心中虽有不悦,却并未多问,一声令下,锦衣卫快步上前,准备保护皇帝离开。 “且慢,带着雄风一起离开。” 说话间,秦狄看向雄风,有了锦衣卫的支援,雄风的压力减轻了许多。此刻的雄风依旧在最前面与那些黍人交恶,不知何时,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不知是它的,还是黍人留下的。 “雄风,回来。” 听到秦狄的呼喊,雄风在锦衣卫的掩护下,从容的撤了下来。脸上那副凶恶的表情,在看到上官云锦后也消失了。 少了它在前面厮杀,锦衣卫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一支支弩箭从弓弩中飞射而出,将近百名黍人成为活靶子。 众人簇拥着皇帝从迷宫内退出后,夜幕已经黑了下来。他们出来的时候,依旧有锦衣卫和天子卫队,在里面与黍人厮杀。 为了安全起见,范老亲自带队,驻守在通往迷宫的入口处,直到里面的人全部退出后,百名弓弩手严阵以待,只要看到黍人的影子,当即射杀。 天子卫队在湖边整理出一块空地,搭建起临时营地。 他们此行目的是寻找皇帝,并未携带营帐,所谓的营地,不过是在一片空地上搭建了几张木床,极其简单。 火光的映射下,青雉静静的躺在木床上。从范老口中得知,她没有生命危险后,秦狄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 上官云锦轻轻拆开秦狄身上的布条,看到他后背狰狞的伤口后,怒火当时就冲了上来。 “将洛依带过来,本宫要亲手杀了她。” “别别别。要不是她救朕,朕早就死了。背后的伤,是朕跌落悬崖时,不小心砸在了树上,正因如此,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秦狄话音落下,上官云锦更气了,一把将手中布条扔在脚下,怒道:“若不是她,何至于会跌落悬崖,若不是她,你何至于会前往南疆,依本宫看,她就是罪魁祸首。” “并非是你想的那样,跌落悬崖是朕失足。她本意是想将朕拽上来,可是力气太小,反而被朕带了下去。跌落悬崖后,朕昏迷不醒,是她赶走猛兽,救了朕。这两日如果没有她的照顾,你看到的可能就是朕的尸体了。” “娘娘,现在已经找到陛下,且陛下平安无事,此乃一大幸事。如何处置洛依,不急于一时,即便多留她几日,又有何妨。” 范老不愧是秦狄的贴身侍卫,虽然他也很想杀了洛依,但也只是想想。既然此刻皇帝已经表露出态度,他必会无条件拥护。 “当初怎么不直接摔死你。” 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敢这么说。上官云锦确实很生气,很愤怒,但她并非不识大体。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还能够平安无事,已经是奇迹了,还能有什么奢求,自己的男人,自己惯着呗。 不过想到秦狄护着洛依说的那些话,心中就气,故意将秦狄推倒在床上,看到背后的伤口,心就又软了。 “范老,取金疮药。” 接过范老送来的金疮药,小心翼翼的将药粉均匀洒在伤口处,重新包扎。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洛依,眼眸间闪过异样。刚刚他们的交谈,一字不漏的传入耳中。 尤其是听到秦狄有意为自己开脱时,心中泛起一个异样感觉,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你的伤势如何?” 就这洛依愣神的功夫,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手中递来一张面饼。 “是你?” 洛依侧目,站立在面前的人,穿着一件黑斗篷。除了梁一,整个十万大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如此装束的人。 “是我。”梁一耿直的回答,将手中食物递到洛依面前:“你能活下来,我很意外。” 洛依闪露出无奈笑意,对他递过来的食物并没有推辞,放在嘴边轻咬一口,脸上闪露苦笑:“我也很意外。” 她口中的意外,似乎暗有所指。梁一对此也并未表态,默默的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西华山已经被攻破,无一生还,今后有什么打算。” 得知这个消息的洛依,稍微停顿一下,随后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着手里的面饼。直到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洛依缓缓开口。 “你本就不是南疆人,做出任何选择,都没错。这两年,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清楚。我会求他,给你一条生路。” 斗篷下的那张脸轻轻扭过,望着面前的女人,嘴里吐出三个字:“你变了。” “有吗?可能吧!” 洛依自嘲的说着,双眼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的秦狄。 细小的动作,又岂能逃得过梁一的眼睛:“归降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梁一的话传入耳中,洛依将目光收回,望着手中剩余的半张饼,陷入沉默。 韩霆带着锦衣卫,来到里两人近前,洛依心中一紧,却听韩霆开口道:“梁一,随我来,陛下要见你。” 不知为何,得知他要见的人并非自己而是梁一时,心中明显闪过落寞。自他从里面出来后,两人尚未说过一句话。 “你就是梁一?” 秦狄望着面前的斗篷男,对他并不陌生,早在追赶洛依时,他就在队伍中。那时已经猜出他是华夏人,没想到他就是梁一。 “梁一剑。” 他并未隐瞒,大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他身边的锦衣卫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你可真让朕好找啊!沙哲是你杀的?” “是。” “杀了他,为何不去找朕请功,反而藏匿在南疆?” “当初杀他,只为自保,迫不得已而为之。找汉帝邀功,我梁一做不出那卖主求荣之事。” 此话一出,境界直接升华。 无论江湖还是官场,弑主求荣都会被视为大忌。 弑主与弑主求荣,只有两字之差,其中所蕴含的含义完全同了。 虽然弑主也会被视为不忠,却有一个前置条件,那就是追随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 杀的是忠正之辈,必会成为人人唾弃可诛之的败类。杀的若是奸佞小人,甚至会成就个大义灭亲的美名。 沙哲在汉军眼中,本就是该死之人。所以诛杀沙哲,以汉军的阵营看,梁一此举就是大义灭亲,为民除害的举动。在沙哲的追随者眼中,此举才是大逆不道。 世间的事本就如此,同一件事情,由于阵营不同,立场不同,产生的观点自然会有所不同。 “南疆神女洛依的两次逃脱,想必都是你在出谋划策吧。” “是。” “梁一只是助我逃脱,南疆与大汉之战,他并未干涉。” 不远处的洛依,一直在凝神听着他们的交谈。听秦狄突然提到自己,她并不想因此连累梁一,故此口中高呼。 洛依的话音刚刚落下,负责看守她的锦衣卫呵斥道:“放肆,再敢滥言造次,小心你的脑袋。” 锦衣卫的呵斥,洛依双眸看向秦狄,口中冷言道:“哼,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不得不说,洛依的这句话,确实带有一定的情绪。即便她知道秦狄刚刚为自己开脱,现在依旧想看看他的态度。 “将她带过来吧。” 秦狄的话说的不紧不慢,也并未掺杂任何感情色彩。 范老的示意下,锦衣卫将洛依带到皇帝近前。 “怎么,你有话要说?” 不知为何,面前的秦狄此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面对他的询问,洛依突然感觉的一股无形的压力。 “你我之间的争斗,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并未协助南疆对付你们,不愿与你为敌,甚至多次劝说我归降。” 洛依深吸口气,毕竟梁一协助自己铲除了不少异己,如果秦狄就这样将他杀了,确实有些不忍。 秦狄默不作声,只是在她脸上扫了一眼,这才不紧不慢的询问道:“说完了?” “说...说完了。” 洛依故作镇定,在众人的注视下,她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意,确切的说,那应该是一股杀意。 这股杀意并非出自秦狄,而是身边的锦衣卫与天子卫队,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身上本就带着杀伐。洛依是南疆神女没错,但是从未上过战场。 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南疆一群散兵游勇,与大汉的军队有着天壤之别。洛依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真正的军队,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和杀人如麻的天子卫队,感受到杀意实属正常。如果知道他们过往经历和战绩,她感受到的便不再是杀意,而是恐怖。 觉察到洛依言语间似乎有些异样,秦狄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拿起上官云锦放在床边的那个装着金疮药的小药瓶,随手扔向范老。 “她小腿上的伤,乃救朕时所留,找人替她包扎一下。” “诺。” 范老抬手,接下半空中飞来的药瓶。 “不必了。”面对秦狄的好心,洛依直接拒绝,话音未落,便感受到秦狄略带寒意的目光投向自己,下意识的改口道:“我自己可以。” 秦狄的目光再次投向梁一,直言道:“越国被朕所灭,沙哲之死,你多少有些功劳。而今十万大山也将纳入我大汉版图,你又该如何?” “梁一的这颗人头,汉帝若要,尽管拿去便是。” 得到这样的回答,秦狄眉头微挑,嘴角泛起笑意。“朕若不要呢?” “十万大山内搭建一木屋,从此不问世事。” “隐居于此,也算得上是世外桃源。不过十万大山已是朕的地盘,你现在还是越人的身份吧!” “不知汉帝此话何意,还请明示。” “你曾身为沙哲近卫,难道真的甘心在这深山老林荒度余生?当初沙哲的人头送到朕的面前时,朕就派遣兵士去救你,可惜啊,你是没有给朕留下任何痕迹。” “朕向来惜才。人生在世不过百十载,与其深居在山林,倒不如轰轰烈烈的去实现你的价值。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尽如人意,些许磨难之后,才是璀璨阳光大道。” 秦狄的一段慷慨陈词,没说一句让梁一归顺的话,却处处透露着让他归顺朝廷的意图。 “既然知道我曾是沙哲近卫,难道就不怕我会对你不利。” “呵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知道你心中之志,而你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这个机会,朕愿意给你。” 当面得到秦狄的回答,梁一犹豫了。嘴上说着看淡了功名利禄,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身为七尺男儿,谁不想轰轰烈烈在这世间走一遭。 “承蒙汉帝不弃,梁一剑愿效忠汉帝,不敢奢求皇帝重用,只求一个机会。” 短暂的思索后,梁一甩动袖袍,将脸上面罩摘落,极为庄重的跪倒在地。 即便范老之前说过梁一毁容的事情,但是亲眼看到梁一现在的容貌时,心中还是忍不住一惊。 内心的吃惊并没有表露在脸上,秦狄主动起身,上前两步,手托住梁一手腕,亲自将他搀扶起来。 “快人快语,果然是豪杰。今后朕准你以梁一自称,准你以面纱遮颜,你若不愿,任何人不可强求你以真容示人。” 说话间,秦狄看向范老,沉声道:“今后军中若有人胆敢擅自议论此事,军法处置。” “诺。” “梁一谢陛下体恤,叩谢皇帝隆恩。” “这几日你就先留在朕的身边,待离开此地后,朕自会安排你的去处。” “诺。” 第725章 青雉醒了 “那边现在形势如何?” “豺狼虎豹四人带队守在出口处,里面的妖人暂时被弩箭压制,未能冲出。” 秦狄发问,范老当即做出回答。 “伤亡如何?” “里面的妖人行动迅捷,极其凶残,阵亡已达百人。” 得到这样的回答,秦狄眉头皱起。里面的黍人究竟有多少,没人知道。弩箭迟早有用完的时候,里面道路复杂,贸然杀进去可能损失会更大,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守住迷宫的入口,出来一个杀一个,出来两个杀一双。 “洛依,此地乃南疆范围之内,你可曾听说过黍人吗?” 自己的名字从秦狄口中喊出,洛依心头一震,可是听完他的询问后,眼眸间闪露出迷茫。 “熟人?意思是指认识的人?” 她的话出口,秦狄缓缓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迷宫入口,继续说道:“那里面的妖人,称之为黍人,并非是熟悉的人。” “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我知道这禁地内,似乎有食人族存在。” 洛依的话刚说完,时芮的声音从另一侧传了过来。 “陛下,今日迷宫内出现的就是黍人,又被叫做食人族。芮儿曾在神洞内看到过关于黍人的记载。他们长相与人相差不多,但是没有毛发。浑身肌肤以棕或黑色为主,行动非常快,善于攀爬跳跃,生性残暴。” “如果芮儿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他们出现,应该是在两百年前。当时许多部落都遭到他们的袭击,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黍人突然就消失的没有任何影子。” “那叫无影无踪,还可以称之为踪迹皆无。” 时芮毕竟不是汉人,对一些词汇的掌握,处在一个懵懂的程度。 “知道如何应对黍人吗?或者他们害怕什么?” “这些倒是没有记载,但是芮儿可以肯定,迷宫里的那些怪兽,就是黍人。” 她说的这些关于黍人的信息,对秦狄而言,有用但不多。 严格意义上来说,黍人确实属于人类的分支,至少物种上这样区分没有任何问题。黍人这一特殊群体,在人类的进化史上开了个小叉,跑偏了,终于造就了今日这副人不人,妖不妖的怪异模样。 她早就听说过时芮,彼此间从未见过。两人之间的交谈,洛依全都听在耳中。得知她就是北疆神女后,看向时芮的眼神中闪过幽怨。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在身为南疆神女的洛依眼中,早已将时芮视为眼中钉。即便南北二疆的争斗,时芮并没有出多少力。但作为北疆人心中信仰神只的代表,在某种程度上,给了他们坚持下去的信念。 对于两人之间的恩怨,秦狄心知肚明。双方积怨很深,并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的事情。对此秦狄只能装作不知,先解决掉眼前棘手的黍人后,才有时间处理这些琐事。 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的青雉,又看了看远处的迷宫方向。 “今天色已晚,加强兵力防守,绝对不能让里面的黍人杀出来。” 范老上前两步,缓言道:“陛下放心,老奴已经传令,天子卫队全部进入峡谷,有他们防守,可保万无一失。” 话虽这么说,秦狄心中依旧有些担忧。上官云锦似乎看出他的担忧,开口道:“今夜我与范统领亲自驻守,就算是妖魔鬼怪,也休想从里面逃出。” “你就不必去了,这几日为了找朕,就没好好休息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陛下说的一点都没错,娘娘已经三日三夜没合眼了。无论芮儿怎么劝说,娘娘就是不去歇息。” 时芮在旁搭腔,秦狄满眼疼爱的拉起上官云锦的手:“这几日委屈锦儿了,今夜你就好好歇息,那么多人呢,让他们去守着。” 站立在旁的梁一见状,心知肚明,皇帝口中的他们,恐怕指的就是自己。想到这一点,当即上前一步,主动请命道:“陛下,梁一请命驻守迷宫入口,若有黍人逃出,愿军法从事。” 见梁一主动请命,秦狄脸颊闪过些许笑意。有锦衣卫与天子卫队在,有没有梁一其实都一样,他要的只不过就是一个态度而已。 “呵呵,事态还没有那么严重,你只需在旁协助即可。” “诺。” 梁一话不多言,领命后离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秦狄侧目看向范老。 “他的武艺如何?” “可称上品。” 能够从范老口中说出上品,这样的评价已经不低了。秦狄缓缓点头,随后又看向上官云锦。 “锦儿,雄风身上有伤,去为它处理一下?” “知道了。” 上官云锦应允一声,眼眸在洛依脸上扫过,随后转身离去。 “陛下,芮儿也想去看看雄风。”时芮感觉气氛稍有尴尬,主动开口。 “也好,你们女人的心比较细,好好为雄风检查一下伤势。” “诺。” 待到两人离开后,他的身边就剩下了范老以及部分天子卫队。 “伤势如何了?”秦狄眼眸看向洛依,云淡风轻的说:“今后有什么打算?” “找机会杀你。” 此言一出,当即引起护卫的警觉。站立在洛依身边护卫,已经将抽出的腰刀架在了她的脖颈间。 见护卫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秦狄轻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将兵刃扯下,饶有兴致的看着洛依,缓言道:“在他们面前,你可要谨言慎行啊。稍有不慎,你的脑袋就搬家了。” “脑袋就在这里,你敢取走吗?” “没有敢不敢,只有想不想。”秦狄起身,来到洛依面前:“南疆各部落势力正在被逐步击溃,你大势已去。归降,朕可保你往后余生富贵,怎么样?” “如果我不答应呢?” “呵呵,你已经落入了朕的手中,还有选择的权利吗?即便你不答应,朕也有办法对付你,而且办法多得是。” “好啊,那就让本尊领教一下你这个大汉皇帝的手段吧!” 洛依的回答,秦狄并没有感受意外,这几日的相处,他已经发现面前的女人,是一个很执拗的人。 “呵呵,朕不会杀你,还要让你亲眼看着朕是如何一统十万大山。来人,将她带下去,好生对待。” 秦狄话音落下,有兵士上前,将洛依带走。 “她的伤势如何?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洛依离开后,秦狄的目光落在青雉的身上。 “老奴仔细查看过,这位姑娘只是耗尽了内力,有些虚弱,好好休息,想必明日便会苏醒。陛下,她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范老回答完皇帝的问话后,顺势问出了心中疑虑。 “她叫青雉,自称是十万大山的守护者,至于真假,朕也不知,她倒是说过,已经在这里守护了六十余年,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吗?” “陛下,据老奴的了解,有些人的内力达到一定程度后,确实可以驻留青春。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位姑娘的修为,恐怕比老奴还要高出不少。” “等她醒来后,你暗中留意些。她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一夜无话,翌日天明。 援军的抵达,终于让秦狄睡了个好觉。趴着睡了一夜确实有些难受。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胸口被木床硌的生疼。 见皇帝醒来,守在旁边的时芮急忙将他搀扶,随后将早已备好的早膳送了过来。 “昨夜没有什么状况发生吧?” “里面的黍人发起了几次进攻,不过都被击溃了。当时陛下正在熟睡,娘娘心疼陛下,就没有将您唤醒。” “嗯,她人呢?” “娘娘担心附近会有其他出口,天蒙蒙亮的时候,便带人前去搜索了,应该快回来了。” “朕知道了,这几日让你也受苦了。” “看到陛下平安,芮儿并不觉得苦。陛下,以后可以让芮儿一直都留在身边吗?” 时芮鼓足勇气,终于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话说了出来。得知皇帝坠入峡谷后,她的心就像插了一柄剑,心如刀割并不足以形容。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根本就没有合适的词来形容。 “只要你愿意,自然可以...又打起来了?” 秦狄并没有多想,因为就在他说话的那一刻,迷宫方向传来喊杀声。放眼看去,隐约可以看到兵士们打斗的身影。 “还敢放肆,那些该死的黍人,真是该杀!” 几日的担忧,她有一肚子的话想和秦狄说。哪知刚一开口,就被黍人打断,时芮自然十分的气愤。 “你们随朕去看看。” 秦狄起身,带着身边的护卫,朝双方厮杀的地方走去。 他们距离入口处有段距离,中间还有不少兵士阻隔,来到近前秦狄才发现,满地的伤员。 “陛下。” 见皇帝亲临,范老当即下令,调动兵士组建成一道人墙,挡在他面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心谨慎点总没错。 秦狄眉头紧皱,沉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兵。” “陛下,兵士们随身携带的弩箭昨夜已经用完,黍人的战斗力超乎寻常。昨夜至今,他们已经发起了十几轮的冲锋。” 只字不提伤亡如何,却句句都透露着损失惨重的意思。 “让开,别挡住朕的视线。” 吩咐一声,挡在面前的兵士齐刷刷的半跪在地,将视线让开。 目光看向十几丈开外,天子卫队正扼守在入口处与黍人厮杀。在他们脚下早已血流成河,黍人尸骸清理了一批又一批,已经堆积如山。 “这是杀了多少黍人?” 看着堆积的几座小型尸山,秦狄终于知道兵士们的伤亡究竟是从何而来。 “从昨夜到现在,共歼敌三千左右。” 范老口中的三千,只是一个大概的数字。实际的数量,远高于三千。就入口处堆积起的尸身,至少就有五百多。 能有这样的战绩已经不错了,昨日前来救援的天子卫队与锦衣卫,一共才五百人。将他从里面救出来后,后续的大部队才前来驰援。 “不行,兵士们的伤势太重,必须要尽快得到医治,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目光收回,秦狄望着几百伤兵,眉头紧皱。医疗手段滞后暂且不提,关键是这地方缺医少药,轻伤倒还好办,那些重伤者,必须要及时医治,否则伤口极有可能会引起溃烂,真到那时候,心肺可能都会被感染,性命肯定是保不住。 “老奴昨夜以差人去通知何奎将军,委托他派人将董神医接到西华山。董平会派人在寻找些药草,从悬崖之上扔下来,我们目前只能自行医治伤者。”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另外抓紧时间,寻找离开这里的路。” “老奴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了,何奎将军那边也派出大军在寻找,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通道路。” 就在这时,身后有锦衣卫快步而来,打断了两人间的对话。 “启奏陛下,那位姑娘醒了。” “快,随朕去看看。” 听到锦衣卫的回答,秦狄手一挥,招呼着范老一同前往。 来到青雉床边,她已经睁开了眼睛,看到秦狄出现,苍白的嘴唇轻轻动了几下,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快,取水来。” 不知道她是不是要喝水,反正秦狄心中的想法是这样。 坐在床边,将她搀扶起来,依靠在身前,范老已经将水送到了面前。 接过水袋,秦狄轻轻将水倒入唇间,多少喂她喝了几口。 “你感觉怎么样?” 见她还是一副极其虚弱的模样,秦狄不免有些心急,抬眼看向范老,眼神中充满询问。 范老见状,上前两步,干枯的两根手指搭在青雉手腕,短暂沉默后,开口说道:“陛下,她的脉搏还算正常,只是身体极其虚弱,恐怕要调养几日才可恢复。” “调养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她已经虚弱到无法开口说话,这才是最大的问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快速恢复,只要能开口说话,就是修养三年五载都无妨。” 要说办法,还真有。也不难,只要给她输送些内力即可。但是,此举有很大的隐患。 如果说对方是秦狄或者上官云锦,哪怕就是身边的锦衣卫,范老都会义不容辞,毕竟都是知根知底的人。 现在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是友倒还好说,如果是敌,那麻烦就大了。 修为达到一定程度,便可以根据对方的内力分辨出对方的实力。如果对方再厉害一些,甚至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偷袭自己,令内力反噬,说当场毙命,丝毫不夸张。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也很重要,每个人的内力都有所不同,范老并不确定,自己的内力类型和对方的内力相融。 说的直白些,就像血型一样,相融还好。若是相斥,甚至也会要了她的命。 看到皇帝脸上一副着急的表情,范老把心一横,开口道:“老奴倒还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那就别愣着了,赶紧救人。” 秦狄说完,范老看了看半躺在他怀中的女人,干枯的手再次搭在她的手腕,缓言道:“这位姑娘,我会将内力输入你体内,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听他这样说,秦狄彻底无语了。这是救人,不是让你把她衣服扒光,哪有什么得罪之说。 范老之所以这么说,还有另一层隐喻。若是你因内力相斥而死,别怪我无情! 第726章 点拨 范老屏气凝神,一股内力汇聚指尖。内力由指尖缓缓涌出,沿着青雉的手腕进入她的体内。 对方的功底如何,他并不知情。为了谨慎起见,范老并未将太多内力传输给她,一是为了谨慎,二是并非她自己的内力,即便多了她也不能用。 内力就好比强心针,可以让她在短时间内恢复些活力。至于短暂的活力之后会是什么情况,那就只能看她自身的功力如何了。 半盏茶的时间后,范老搭在她腕间的手缓缓抬起,嘴里轻呼口气。 “好了?” 秦狄面露困惑,在他眼中,这不就是给她把了把脉,就是时间长点而已。 “咳咳咳…” 他的话刚说完,半躺在胸口的青雉发出几声咳嗽的声音。 “你感觉怎么样?” 见她有了反应,秦狄急忙低头,开口询问。 有了范老内力的加持,青雉的脸色有了些许血色,精神状态虽然还有些萎靡,却也比刚刚好了很多。 “黍人是不是冲出来了?” 青雉开口的第一句话,尽管声音还是很小,秦狄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她的声音。 “暂时还没有,被朕的人压制在入口处,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他们?” 秦狄直奔主题的询问,言语间显得有些急切。 “没用的,他们久居于此,已无天敌了。只能将他们逼回去,或者彻底铲除。” 青雉此言令他心头一沉,相当于什么都没说。片刻的沉吟后,他再开口询问道:“哼,没有天敌,朕便是他们的天地。这里有没有道路可以通往外界,朕需要增派兵力来清剿黍人,以除后患。” 青雉的眼眸在他脸上扫过,犹豫后,缓缓说道:“龙骨之下,有一处洞穴,可以离开。” 她嘴里的话刚刚说完,便再次陷入到昏厥的状态。 “青雉,青雉?这怎么回事?” 轻呼几声她的名字后,抬头看向范老,眼中充满询问。 “陛下,她的内力已经完全耗尽,老奴只能让她短暂清醒,若想恢复体力,只能依靠她自己。” 得到范老的回答,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派两个人好好照顾她,韩霆。” “卑职在。” 听到皇帝召唤自己,身为锦衣卫副统领的韩霆当即上前。 “即刻带人前往龙骨处仔细寻找,看看究竟有没有可通往外界的出路。” “诺。” 韩霆领命后,带着二十名锦衣卫离开。与此同时,上官云锦带着一队人,从远处返回。 众人互通消息,得知附近并没有其他可以让黍人逃出的地方后,稍有安心。 此刻黍人的攻击再次告一段落,斩杀多少黍人暂且不提,天子卫队又增加了十几名伤员。按照目前的形势,迷宫内的黍人似乎还有很多,至于具体有多少,没人能说出个确切的数字。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严防死守。如果单打独斗,以黍人的敏捷和锋利的獠牙,他们不一定是对手。好在他们占据着地形的优势,只要防守得当,黍人想从迷宫内冲出,绝非易事。 不到半个时辰,韩霆那边就传来了消息。在龙骨巨大的头颅下,确实有一条密道。韩霆已经率人前去探路,只派了一名锦衣卫前来送信。 得知密道就在头骨内,秦狄一阵懊恼。早知道这个消息,当初就应该顺着眼眶钻进去看看,又何至于会惹出这堆麻烦事。 “陛下,上面运送来的药草已经抵达。” 有兵士上前,将一块木牍呈送上来。木牍是董平所写,上面记录的是些处理刀伤的法子。 “我们还有多少人?” 将木牍随手递给范老,秦狄看向兵士们运送来的已经打捆的药草,都是新鲜药草,不用问,必是就近采集所得。按照目前的伤员情况,这些药草远远不够。 “陛下有何示下。” “派些人,拿着董平送来的药草,就近采集,多多益善。” “老奴这就去安排。” “且慢。”范老即将转身离去之时,上官云锦突然开口:“下来救援的人数越来越多,我们并未携带多少粮草,寻找药草的时候,若是看到猎物,不妨一并带回。” “锦儿说的很对,此事朕倒是忽略了。去吧,按照锦儿的意思去做。” “诺。” 范老去安排这些事情,秦狄也没闲着,与众人一同动手,为重伤兵士包扎。 一上午的时间转眼即逝,直到将所有伤员都包扎完毕,秦狄彻底松了口气。 “身为一国之君,亲自为兵士包扎伤口,真是少见,汉朝的皇帝,未免有些卑微了吧。” 午膳过后,秦狄缓步来到洛依面前,本想看看她的态度有没有转变,没想到直接迎来了她的嘲讽。 对此秦狄并未在意,嘴角闪过一抹笑意,一屁股坐在她身边。 “他们在你眼中或许是兵士,在朕的眼中,都是与朕同生共死的手足兄弟。” “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更何况他们负伤,本就是为了朕。” 无意中说出的这番话,触及到洛依的内心。只听她口中喃语,重复着那句话:今日我等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怪不得你的兵士不惧生死,怪不得南疆族人在他们面前那么不堪一击,原来他们是在用性命报答你的恩情。” “你这么理解也没错,南疆人信奉的神只,有名而无形。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在战场中,一旦失利,就会让他们的内心,变得不再坚定,军心自然会涣散。” “呵!原来我败给的不是你,而是自己。” 洛依口中发出自嘲般的笑意,颇为无奈。 “不,你就是败给了朕,即便你知道这些,南疆的一群乌合之众,在朕的大军面前,照样不堪一击。” 秦狄眉头轻挑,对双方实力一锤定音,他绝对不可能再给洛依一丝希望,要彻底将她的野心和欲望的萌芽掐灭。 “怎么,害怕我用你的方法对付你?” “越国的沙哲朕都不怕,又岂会怕你一个女人。别忘了,你这个南疆神女,现在是朕的俘虏。”秦狄脸颊闪过得意,继续说道:“朕说过,会让你亲眼看着十万大山的一草一木,尽归朕的掌中。” 第727章 有希望了 夜幕再次沉降,前去探路的锦衣卫,终于送回了消息。 根据他们的探查,龙骨下的山洞确实可以通向外面。里面的路虽然崎岖难行,并没有其他隐患,而道路的尽头,就在范老与锦衣卫之前藏身的那个洞内。 出口被人进行了伪装,又因为搁置多年,所以当初锦衣卫在那里暂作栖身时,并未发现端倪。 确定道路通顺后,韩霆不敢耽搁,当即率人前往西华山求援,派几人返回送信。 得知此消息的秦狄,如释重负。锦衣卫能出去,外面的大军便可以进来。只要有通往外面的路,一切都好办。 “这里交给他们,我连夜护送你离开这里,现在就走。” 上官云锦的话传入耳中,秦狄则摇了摇头。 “朕现在还不能走,至少也要等迷宫内的情况被摸清楚后,朕才能走。最迟明日清晨,何奎的援军就能抵达,他们一到,就要彻底消灭黍人所带来的隐患。” 秦狄很清楚,黍人就是隐患。即便现在全身而退,他日这所谓的食人族,依旧会成为大患。既然遇到了,不妨就利用这个机会,将隐患彻底消除,方可保一方安宁。 在他眼中,若想保一方安宁,就不能让第二股势力出现。管他是人是妖是魔,只要双方共存,必会有所争斗。 “那就换药!” 深知现在无法说动秦狄,上官云锦索性直接就放弃了。 如他所料,临近天亮,何奎统帅五千大军,沿着龙骨下的山洞,一个接一个的钻了出来。秦狄一觉睡醒后,何奎已经站立在旁。 “来啦!” 看到何奎后,并没有太多惊讶,意料之中。 “何奎参见陛下。” “免了吧,西华山的情况处理的如何了?” “西华山已于四日前就被被我军占领。” “伤亡如何,俘敌多少?” 皇帝的询问,令何奎有些懵。下意识的看了看上官云锦,心中不禁嘀咕:难道陛下还不知道屠杀一事? 确实如他所想,皇帝知道西华山被攻破,却不知道那里的人,已经被上官云锦的一句话,全都葬送了性命。 就在何奎措词准备回答皇帝的询问时,上官云锦开口了。 “我下令将他们都杀了。” 风淡云轻的话传入耳中,秦狄不动声色的点点头:“留着他们也是祸根,杀了挺好,省去了不少麻烦。” 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心中却泛起惊天骇浪。要知道上官云锦在他心中,一直都是心怀善念的人,竟然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其中不乏有自己坠落悬崖的因素在内。即便如此,依旧不难看得出,她要是真愤怒,还是挺有魄力的一个人。 现在的秦狄,身边确实很需要一个这样的人。自己意外魂穿而来,说不定哪天就会发生什么变故。朝堂之上看似平静,实则依然隐藏着不少祸根。 自己在,或可以震慑他们。若自己不在了,暗流涌动的势力,必会浮出水面。而今太子尚在襁褓,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有魄力,手段非常的人来主持大局。 上官云锦虽是江湖出身,她的武艺却令人忌惮。原本秦狄还担心她的侠义心会让她变得心慈手软。经过这件事再看,似乎是自己多虑了。 “陛下所言极是,西华山的这些南疆族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种时候他们还敢夺权,即便留下他们的狗命,日后也会生出祸端。” 何奎这么说,明显是在奉承皇帝。当初下达屠杀命令的是上官云锦,负责执行的人却是他。皇帝若是一旦追责,这个锅,只能自己背。 “此事就此作罢。天子卫队与锦衣卫已经坚守了两天,何奎,你与他们交接,对付黍人的事情,朕就交给你了。” “臣即刻着手安排。” 范老与何奎前去交接,有兵士将董平带了过来。 “嗯?你怎么也来了!” 看到董平,秦狄确实吃了一惊。老头少说也有五十多岁,又不不是习武之人,跟着自己在南疆一路奔波,吃了不少苦头。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是个胖子,现在足足瘦了一圈。 “得知陛下受伤,臣岂敢不来,不知陛下伤在何处?” “朕伤哪里不要紧,你先看看能否令她苏醒过来。” 董平的出现,令秦狄喜出望外。青雉自昨日苏醒一次后,已经又昏睡了一天一夜。再这样下去,不就是妥妥的植物人。 “这位姑娘是?” 董平并非好事之人,询问皇帝,只是想进一步弄清楚人物关系。人物身份不同,他的顾虑也会不同。 “你就别管她是谁了,赶紧看看。” 在秦狄的催促下,董平先是为她把脉,随后又翻看了翻看眼皮。老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如何?” “陛下,此人脉象极其虚弱,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别的毛病。” “能不能令她苏醒?” 听到皇帝追问,董平皱眉思索片刻,缓言道:“此地缺医少药,若想将她唤醒,恐怕只有针灸可行。” “不用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让她清醒过来就可以。” 得到皇帝的肯定回答,董平心中的顾虑也就消失了,当即做出保证。 “陛下放心,半个时辰内,臣必会让她苏醒。” “好,赶紧施针吧。” 随着何奎的援军抵达,大量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送了过来。简陋的营地,摇身一变,成为军营。 命人将青雉抬入屋内,董平开始施针,秦狄则派人到湖中打水,为青雉准备些流食。自从她被秦狄从迷宫内带出来后,几乎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中。这样的状态,别说食物,喝水都极其费劲,只能硬往嘴里灌。 趁着董平施针的空隙,秦狄再次来到迷宫的入口处。外面堆积的黍人死尸显然又增加了不少。除了黍人的尸体,另有一百多阵亡的汉军遗体。 就双方死亡比例而言,汉军的阵亡人数远低于黍人。但在秦狄眼中,这并非一场胜仗。今日已经是双方交战的第三日,依旧不知里面究竟还有多少黍人。 他们一场接一场的冲锋,像是永无止境一样。仅这死在汉军手中的黍人,就已经高达六千多。 望着堆积如山的死尸堆,秦狄隐约闻到一股腐臭飘来,当即皱起眉头。虽说炎夏已过,温度午时的烈日依旧厉害的很。尸体就这样堆积,很容易引发瘟疫。 “何奎,即刻传令下去,命人在三里外挖下深坑,今日之内,务必要将黍人的尸体全部焚烧干净。” “陛下,我军阵亡兵士的遗体是否一同焚烧?” 听到范老的询问,秦狄扭头,看向那些摆放整齐阵亡兵士的遗体,眼眸间闪过惆怅。 “他们都是功勋之士,让卫队好好替他们整理一下,让他们长眠于此,永远守护这片土地吧。” 皇帝交代完,何奎的大军兵分两路。一路驻守迷宫入口,准备随时迎战会冲出的黍人,剩余的人则开始处理那些黍人死尸。 第728章 两个神女 “陛下,那位昏睡的姑娘醒了。” 听到时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秦狄当即转身,朝着营帐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怎么样了?” 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入屋内。 听到皇帝的声音,董平急忙起身,主动迎了出来。 “陛下。” “朕听芮儿说,人已经苏醒了过来?” 说话的功夫,秦狄已经来到床边。经过董平的行针后,紧闭的双眼已经睁开,苍白的脸颊多了些血色。 “感觉怎么样?” 站立在床边的秦狄,轻声询问。 “陛下,她刚刚苏醒,身体十分虚弱,恐暂时无法回答陛下的询问。” 想想也对,昏睡三天,粒米未尽,虚弱才怪。 “芮儿,去端些流食来,喂她服下。” “已经端来了,现在可以喂她服下吗?” 青雉刚刚苏醒时,董平已经喂她喝了些水。这样虚弱的身体,如果直接吃东西,很容易会引起食道堵塞。 “已经无碍了。” 有了董平的回答,时芮将早已备好的粥端了过来,侧身坐在床边,慢慢用木勺舀起米粥,送到青雉唇间。 青雉虽然尚不能开口,秦狄却可以感受到她询问般的目光,投向自己。 “黍人那边暂时被朕的大军压制了,你不必担心。” 听到秦狄的回答后,她的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 一碗米粥下肚后不久,青雉口中发出几声干咳,喂她喝了些水,脸色逐渐好转起来。 “现在感觉如何了?” 面对秦狄的询问,她终于开了口。 “我昏迷了几日?” 极其微弱的声音从她喉咙间发出,带着些沙哑。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你知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黍人?” “至少万人,咳咳咳...” 青雉的这个回答,对秦狄来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仅仅是被杀的黍人,就已经五六千人,万人有余这个数字太含糊了。 “陛下,她刚刚苏醒,还需要好好静养,不宜说太多话。” 耳旁传来董平的声音,秦狄也很无奈。原以为作为守护者,会知道很多东西。现在看来,她知道的似乎还没有自己知道的多。 “罢了,你先好好休养,朕晚点再来看你。” 就青雉目前的状态而言,确实不宜交流。秦狄走出帐内,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是什么人?” 几人来到帐外,上官云锦轻声询问。 对这个问题,时芮同样充满了好奇,两只大眼睛盯着秦狄,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她叫青雉,十万大山的守护者,也是这里的神祗。” “什么?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是神祗?” 时芮惊呼一声,满脸的不可置信。作为神女,她自然知道神只代表着什么。那是所有部落曾经共同的信仰,他们所信奉的神。 “她是这样告诉朕的,至于真假,朕也无从分辨。” “神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五百年过去,她的样子,也只有二十多岁的容貌。” “芮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秦狄的手,指向不远处的那副龙骨,从他们此刻的位置看去,只能看到绿叶中隐约冒出的骨架。 “那不是一副硕大的骨架吗?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神祗斩杀的恶龙!” 时芮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怪不得在这里生活将近二十年,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骨架。 “山上的骨架便是当年被斩杀的恶龙,山下的深坑,据说叫做百花谷。” “陛下说的没错,根据记载,当年神祗就是在百花谷与恶龙交战数日,终于将恶龙击杀。怎么可能,神祗难道一直都在这里?” 时芮整个人都是懵的,相信吧,心中又有太多的疑虑。不相信吧,神洞内的那些零星记载与今日所见相似度极高。 “不必纠结那些,等她身体稍微恢复些,你可以亲自问问她,到时候就清楚了。” 午后,阵阵浓烟从远处升起,随风飘散弥漫在天际。空气中四处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不用问也知道,这是兵士们在焚烧黍人尸体。 浓烟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才结束,不知是浓烟的原因,还是老天感受到了这份杀戮凄惨,而变得悲悯,晴朗了几日的天空,变得阴沉。 终于在一道电闪雷鸣后,豆大的雨滴从高空坠落而下。没几分钟的功夫,暴雨倾盆,落入大地,冲刷着地上残留的血迹。 随着暴雨的到来,迷宫内的黍人,再次向外发起冲杀,似乎想要借此时机,一鼓作气的冲出。 坐在营帐内的秦狄,听着外面雨落的声音,双眸盯着面前的火堆,显得忧心忡忡。突如其来的大雨,令谷内温度骤降。兵士们穿的本来就不多,大雨过后,恐怕又会病倒一片。 时至此刻,秦狄终于明白了,他最大的敌人并非是南疆人,也并非黍人,而是病魔。 帐外一道强光闪过,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惊雷传来。与此同时,昏睡的青雉口中发出几声干咳,人苏醒了过来。 她的咳嗽声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董平之前就说过,等她再次苏醒的时候,就证明她已经熬过了过来,也就是度过了所谓的危险期。 “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狄的询问再次说出口,每次青雉醒来时,听到的都是这句话。 “好多了。外面是不是在下雨?” 青雉开口,话语声虽不响亮,听起来倒也没有那么费力了。 “对,已经下了半炷香。” 得到秦狄的回答后,青雉眉头紧皱,眼眸间闪露出担忧。 “让你的人小心,雨中的黍人,会变得更厉害。” 闻听此言,秦狄微微一怔。 雨中的黍人会变得更厉害,这是什么逻辑,难道说他们五行缺水? “来人。” 他心中虽有疑虑,却并未多问,口中低呼一声,范老当即上前。 “陛下。” “告诉何奎,小心行事,另外将今日收集到的所有弩箭送去,不必节省,要尽量避免与黍人发生近战。” “诺。” 范老前去传旨,秦狄的目光再次看向青雉,轻声询问道:“有没有其他道路可以绕过迷宫?那些黍人究竟生活在什么地方?” 秦狄这几日一直在思考,瀑布下的洞口并不大,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黍人,唯一的解释,便是瀑布后的山洞内,另有玄机。 “你不必知道那么多,只要你的人坚守几日,待我内力恢复,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便是。” “就你这副模样,恐怕短短几日,内力是无法恢复了。朕不能为你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士无辜惨死在黍人手中。就算没有你,朕的大军也能闯入迷宫,沿着瀑布后的入口,直捣黍人老巢。” 听秦狄这么说,青雉微蹙的眉头,紧皱起来。 “你可否去帮我寻找一人。” “谁?” “神女。” 得到青雉的回答后,秦狄微微一怔。目光投向了时芮,又看了看青雉,心里乐了。找别人不好说,神女压根就不用找,自己手里有两个呢。 “朕这里有两个神女,你要哪一个?” 秦狄的话一出口,青雉也变得困惑起来,低语道:“怎么会有两个神女?” 第729章 祖坟被人刨了 “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之前和你说过,南疆已经分裂为南疆与北疆。既然已经分裂,神女自然也会有两位。芮儿,上前来。” 秦狄看向时芮,时芮上前两步,站立在他身边。 “这就是北疆神女,时芮。还有一位则是南疆神女,洛依。凑巧两位神女都在此地,你要找哪一个。” “权杖在谁的手中。” “权杖?什么权杖?” 秦狄询问间,目光看向时芮。 “在母...师父手中。” 时芮下意识的想要将神婆说成母亲,话刚出口及时反应了过来,急忙作出纠正。 “你是说,神婆手中的那根拐杖,是权杖?” 秦狄仔细回忆,神婆确实有一根拐杖。一直以为那只是根普通的拐杖,没想到会是青雉口中的权杖。主要是外形与拐杖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在普通人眼中,可能就是一根歪七扭八的木头。 “没错,那根拐杖就是历代神女的传承信物,据说那根权杖,是当年斩杀恶龙的神祗留下的。” “原来那根拐杖代表着一定的权利,怪不得她无论走到哪里都将那根拐杖带在身边。” 秦狄是真没想到,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根乌漆墨黑的拐杖,会是当年神祗遗留下来的权杖。 青雉能知道权杖的存在,无疑从另一方面佐证了她的身份。 “权杖在哪里?” “在神婆手中。是这样的,当年的神女,现在叫做神婆...” 为了让她更清楚如今的局势,秦狄三言两语将以往的经过讲了出来。 之前青雉就曾说过,她虽是守护者,却不会插手各部落的争斗。其真正的使命,就是镇守黍人,只要他们不出来为祸,至于其他人如何争斗,与她毫无关系。 换句话说,权力更迭自有定数。她这么做,也是顺应天意。 “神婆呢,有没有在这里?” 她的话把秦狄问住了,神婆此刻在哪里,他确实不知。眼下西华山已经被攻破,洛依在手中,神婆闵柔与褚师策的行军进度,他一直没问。 “陛下,神婆统帅的大军还在与南疆部落交恶,距离西华山大概百里左右。” 范老上前,将他们的消息上奏皇帝得知。 “朕知道了。”秦狄点头,看向青雉,继续说道:“你找神婆有什么事情?她是神婆嫡传,正统的神女。” “我需要她手中的权杖。若想彻底打败黍人,她手中的那根权杖至关重要。” 青雉凝重的回答,令秦狄则陷入沉思。 “范老,你跑一趟,前去寻找神婆,将她手中权杖取来。” 短暂思索过后,秦狄做出决策。如果青雉能够灭了黍人,自然就省去很多麻烦。 “老奴即刻前往。” 范老转身离开,时芮缓步上前。 “陛下,芮儿愿意随范统领一同前往。” “此去距离稍远,你就留在这里吧。用不了几日,神婆就会抵达西华山。” 对时芮的请求,秦狄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她的轻功虽说不错,却不适用于长途跋涉,更何况此行必会遇到南疆残部,免不了一场血战。 时芮提出这样的要求,有她的顾虑。神婆手中的权杖,在那些族人和神婆眼中,相当重要。她是担心神婆不会轻易交出,所以才想一同前往,去劝说自己的母亲。 她心中的想法,秦狄自然不知,还以为她是担心神婆岁数大了,会遇到什么危险。 “芮儿知道了。” 被皇帝拒绝后,时芮不再多言,就在这时,帐外有兵士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有留守北疆的兵士前来送信。” “带进来。” 皇帝话音落下,帐外一名兵士被带了进来,身上披着一件用树叶做的简易蓑衣,上面的雨水滴滴答答在他身后落下。 “参见陛下,娘娘。” “平身,哪里送来的信?” 目光在跪倒在地的兵士身上扫过,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送。 “回禀陛下,有人为上官娘娘送来一封书信。收到书信后,将军不敢耽搁,便派小的前往神女寨,后得知陛下前往西华山,小的这才辗转多地,前来送信。” “你的信?”秦狄先是看了上官云锦一眼,见她摇头后,便再次询问前往送信的兵士:“什么人送的?” “前来送信的人自称是受江湖朋友所托,信来自尉迟世家,据说也是江湖中人。” 兵士口中说出尉迟世家时,上官云锦柳眉明显蹙动了一下。 “既然是给娘娘的信,那就呈送给娘娘吧。” 兵士上前,将手中信呈送到上官娘娘手中,又退了下来。 接过信的上官云锦仔细看了看,除了密封的标记外,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当着秦狄的面,将信封撕开,取出了里面的信嚷。 既然信是给上官云锦的,秦狄也不好多问,他也没有窥视别人隐私的习惯,某些事情除外。利用上官云锦看信的时间,秦狄对送信的兵士询问道: “梁都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小的离开时,并无消息传来。” 没有消息传来,也不一定是坏事。没有消息传来,那就证明没有突发事件,只能证明现在的朝廷已经进入正轨,好事,确实的好事。 秦狄心中安慰着自己,缓言道:“你一路辛劳,下去歇着吧。” 兵士告退,上官云锦也看完了那封远道而来的书信。 “怎么了,是不是江湖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你这个武林盟主来主持公道?” 秦狄见她柳眉紧锁,脸露阴沉,打趣这样说着,本意是想让她开心点。 “你祖坟让人刨了。” “哎,好端端的骂人可不行啊,注意你的身份。” 秦狄环顾左右,毕竟还有旁人在场,这么说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信上说,你祖坟要让人刨了。” “什么...意思?” 上官的声音再次传来,秦狄则是一脑子的浆糊,好端端的怎么还出现祖坟了? “你自己看吧!” 将信封内的两张纸中的一张,递给了他。 狐疑中接过信纸,目光在上面挪动,表情逐渐变得将僵硬。 “岂有此理,胆大包天,当真是该杀。要是让他们得手,这就是皇家的耻辱,奇耻大辱!” 看完手中的信,秦狄暴怒的七窍生烟。 这封信究竟是谁送来的暂且不提,上面的内容,是以契丹突厥等国为首的各国,组织了一批不良江湖人。 他们暗暗潜入大汉,要挖秦狄祖坟,也就是皇陵。其目的是要断其龙脉,影响大汉国运。 在封建社会,人们对祖先极其重视。刨人家祖坟,不仅是死罪,还会招来世人唾弃。被刨祖坟,毫无疑问,那是妥妥的不孝之子。 秦狄身为皇帝,如果连他的祖坟都让让人刨了,只能证明皇帝的昏庸无能,不得民心。 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去刨秦狄祖坟,这招不可谓不毒。如果成功了,秦狄这个昏君的名号,算是彻底坐实了。 “来人。” 口中怒吼一声,甲乙丙当即上前。 “陛下。” “即刻派人返回梁都,转告张琛,八百里加急传旨魏征陈松二位丞相,增派兵力,固守皇陵。” “陛下且慢,带我书信一封,让他们差人送到尉迟家。” 上官云锦深知此事重要性,不敢怠慢,当即命人取来笔墨,刷刷点点,一封亲笔书信交到了锦衣卫的手中。 “气死我了,想不到这帮人连这么下作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锦衣卫离开后,秦狄怒火依旧难平。甚至他已经开始担心,那些人会不会已经得手,毕竟京都距离此地路途遥远,这封信抵达这里,最快也要两个月的时间。 事实如他所料,皇陵虽没有被挖掘,却被引燃了一场大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一场暴雨袭来,现在的皇陵应该被大火夷为平地了。皇陵被火焚烧的奏折,正在前往北疆的路上。 第730章 北方局势 “不必恼怒,只怪他们奸诈,并非是你不孝。” 见秦狄愤怒的模样,上官云锦只能轻言安慰,在她心中,已经闪过不好的念头。 “事已至此,我们在万里之遥,只能静观其变了。你放心,这笔仇,我为你报。” “一群宵小之辈,迟早有一日,朕会踏平他们的国都,将他们一个个全都点了天灯。” 秦狄说的咬牙切齿,对于去捣毁皇陵的行为,恨得牙根直痒痒。正如上官云锦所言,事已至此,只能静观其变。 强忍着心中怒意,深吸口气,极力平复情绪,随后看向她手中的剩余的信纸,询问道:“还有其他消息吗?” “信上说,塞北大军已经打到了冀州边界,益州王和交州王纷纷自立,与塞北诸国联合,对冀州和徐州同时发起进攻。冀州李存孝部,初战取胜,固守冀州,并未乘胜追击。” “李存孝年纪不大,心性倒是很稳定,能够时刻保持理智,朕果然没看错人。” 塞北诸国的大军进入益州的消息,早在两个月前,秦狄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双方开战,已在意料之中,现在已经到了检验羽林卫战力的时候, “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对北方的战事,不太关心?” “关心,怎么能不关心呢。正如你说的那样,朕距离冀州路途遥远,总不能飞过去吧。有李存孝驻守冀州,朕觉得问题不大。” “你...该不会想用李存孝手中的羽林卫作为诱饵吧?” 上官云锦的话一出口,秦狄心中咯噔一下。 “何出此言?” “猜测而已。” “猜测?凭空猜测?” 面对秦狄的追问,上官云锦嘴角闪露笑意,轻言道: “杨世荣与莫厝二位将军分别被派往凉州和徐州,自他们离开京都后,似乎一直都未曾有消息传来,所以我猜想,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准备与李存孝的羽林卫合围塞北诸国的大军,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秦狄:“小瞧你了,朕的确小瞧你了。能够想到这点,不简单,确实不简单。” “这么说,我猜对了?” 秦狄:“善于思考没错,但有一点你有没有想过,你能想到的,突厥和契丹的统帅会不会也想到了呢?” “这点我倒是没想过…你的意思是,他们也会猜到你的意图?这样的话,战局岂不是对我们不利。” 秦狄:“应该说对我们极其有利。杨世荣与何奎驻守凉州徐州,就像你说的那般,完全可以联合李存孝部,三个军团形成合围之势。不怕塞北诸国看懂朕的布局,朕现在担心的是他们看不懂。” “这是何意?他们如果看懂了我朝大军的布局,岂不是就会有所顾忌?” 秦狄:“有顾虑他们的主力才不会贸然行动,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现在派出的部队,应该是由其他几个小国组成的联军,突厥和契丹不是傻子,他们的野心大着呢,想扩张版图,自然不会只将目光投向我朝。” 上官云锦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眼眸中依旧闪露着不解,试探性的询问道:“陛下的意思是,塞北诸国都会被突厥和契丹侵占?” 秦狄:“这是必然的。而今契丹突厥两国在塞北诸国的眼中,实力不容小觑。他们组成的联军,看似团结。若是久攻不下,百万大军所需的粮草辎重,那也不是个小数目。所耗的粮草辎重,迟早都会落到那些小国的身上。他们的兵士,也会成为这场战争的炮灰。如此一来,国力自然就会衰退,本就无法与契丹突厥抗衡的他们,就会成为俎上鱼肉,任凭两国宰割。” 本来还有些明白的上官云锦,听了他的一番话,彻底迷糊了。 看懂她眼中的困惑后,秦狄脸上闪过笑意,继续说道:“朕的目的就是要拖延塞北诸国,拖得越久,他们的损耗越大。现在的塞北,应该快要被大雪覆盖了吧。” “可是这样的拖延有什么意义呢?山穷水尽之时,或许他们会变得更团结,又或者突厥与契丹将那些小国吞并,到那时候,岂不是更难对付?” 面对上官云锦的询问,秦狄沉思片刻,回应道:“人性都是贪婪的,包括他们,也包括朕。只要冀州久攻不下,北方诸国的百万大军,必会内讧。到那时,才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怪不得明知北方战乱将至,你反倒南下,目的就是想让北方诸国借此机会,入侵我朝,形成僵持局面,以消耗他们的国力。” “锦儿若是个男儿身,必会成为朕最为倚重的人。” 面对秦狄的调侃,上官云锦白了他一眼,说道:“我若是男儿身,两年前你就死在本宫剑下了。” ...... 五日后,去而复返的范老,不负重托,终于将神婆的那根乌漆麻黑的拐杖带了回来。而神婆统帅的北疆大军,也因为范老一行的出谋划策,一举击溃南疆残部,正在朝着西华山前进。 “来人,去将青雉找来,就说权杖已经到了。” 望着范老送到面前的拐杖,秦狄缓缓接了过来。拿在手中,高度有一人高,粗细还没胳膊粗,在手中掂了掂,确实有些重量。实难想象,这根除了包浆外并无任何亮点的拐杖,会是当年神祗遗留下的权杖。 “这跟拐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啊!” 秦狄的手在拐杖上摸索,手指轻轻敲打几下,一股厚重感从指尖传来。 “陛下,老奴观察过,这根拐杖看似平常,却另有玄机。似乎…蕴含一股很强大的力量。” “这不就是一根骨质的拐杖,难道还能暗藏神力不成。” “你说的没错,权杖内确实蕴含神力。” 青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秦狄抬眼看去,她已经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来。 经过几日休养,身体恢复的还算不错。没有了前几日的虚弱,行动自如,遗憾的是暂时不能动用武功。 青雉止步于秦狄面前,伸出去的手,径直抓向拐杖。秦狄见状,手中权杖一晃,轻而易举躲开。 “你做什么?” “此话应该问你,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取回权杖,你明知故问。” “此物乃神婆之物,而神婆已是大汉臣子,故此这根权杖自然也就是朕的手中之物。” “你究竟想说什么。” “权杖,朕可以给你,不过我们小小人后君子,此物交到你手中后 你意欲何为?” “自然是用它对付黍人,将他们赶回烙印之渊。” “就只是赶回去?” “你想做什么?” 青雉心生不悦,眼看权杖就要到手,却被秦狄阻拦,言语间充斥着一股怒意。 “朕要彻底解除后患,这样十万大山才会安宁。如果单单是赶回去,朕不如就这样和他们耗下去,只要坚守在这里,他们迟早有被杀光的那天。” 话是这么说,他心中也没底。这几日黍人不间断的发起攻击,想要从里面冲出。被汉军斩杀的黍人,早已过万,可里面的黍人数量,依旧不见减少。而且秦狄发现,越是往后,黍人的战斗力越强。 何奎带来的大军,阵亡人数已经到了五百多,伤兵已经高达两千人。除此之外,天子卫队中也有三百多人阵亡。 看似汉军占据着优势,实则不然。汉军兵刃铠甲样样齐全,反观黍人,那才是真正的赤手空拳。 毫不夸张的说,黍人的战斗力,远胜于南疆各部的族人。如果汉军赤手空拳与黍人交战,最终胜负难料。 “你是要灭了黍人一族?” 青雉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秦狄眉头轻挑,反问道:“有问题吗?” 第731章 权杖之用 “你有些异想天开了。十万大山原本就是黍人的地盘,如今虽没落,实力依然不容小觑。你所看到的那些黍人,只是实力极其一般的那部分。” “你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我劝你见好就收,野心别太大,否则必会自食恶果。” 青雉眼眸在盯着秦狄,似有警告之意。对此秦狄轻蔑的发出一声冷笑,直言道: “哼,如果朕没有野心,大汉的皇位早就易主了。权杖可以给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朕一个条件。” “你说。” 面对不知天高地厚的秦狄,青雉暗暗咬牙,口中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样。 “助朕彻底铲除黍人一族,永绝后患。” “就算我帮你,你也不一定能够成功。”青雉的目光看了看他手中权杖,继续说道:“不管能不能彻底消灭黍人,我可保你平安离开此地。” “成交。” 未等秦狄开口,上官云锦的声音从耳边传了过来。等秦狄反应过来的时候,权杖已经转移到了她的手中。 “你想干嘛?” 权杖被上官云锦拿走,他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在上官云锦眼中,别说一根权杖,就是整个十万大山,也无法与秦狄相比。 “我觉得很划算,就这么定了,权杖给她。” 上官云锦抬手一挥,权杖被她抛出,朝着青雉的方向落去。 见状,青雉抬起,准确无误的将权杖接在掌心,眼睛在上面打量了几眼,侧目看向范老。 “老头,借你内力一用。” 范老怎么说也五六十岁的人了,当众被叫做老头,青雉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啊。不过范老倒也并未在意,面对青雉伸向自己的手掌,他的目光投向皇帝。 秦狄未语,缓缓点头示意。 得到皇帝的允许后,范老的手臂在扬起,顿时一股强劲有力的劲风闪过,干枯的手朝着青雉细长的手拍了过去。 两人掌心贴合在一起,范老的内力沿着掌心朝青雉涌去。 “岁数不大,内力倒还不错。” 感受到范老的内力袭来,青雉稍有惊讶。上次范老用内力将她唤醒时,她有意识,对范老的内力也有感知。在她的印象中,这个老头的内力,似乎并没有这么浑厚。 青雉口中的“夸赞”,令范老的脸上闪过阴沉,只是碍于皇帝在场,最终还是选择了无视。 借助范老的内力,青雉的紧握权杖的手微微用力。只见她胳膊微微颤抖了一下,权杖突然焕发出一道亮光。而此时的范老顿时睁大双眼,他清晰的感觉内力正快速流失。有心想要挣脱,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嘶...这是怎么回事?” 秦狄双目圆睁,紧盯着面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忍不住想要上前观望时,被上官云锦一把拽了回来,护在身后。 “小心点。” 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上官云锦也不清楚。为了谨慎起见,只能将秦狄拦在身后。 “收!” 权杖上绽放的亮光持续了十几秒的时间,随着青雉口中一声低喝,亮光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范老只觉得刚刚流失的内力,在一瞬间全部涌了回来。而后顿感一股强大推力袭来,身躯直接就被弹了出去,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及时运功,就这一下,足以将他击飞出去。 “好强的内力。” 范老身躯镇定,面露惊诧,口中更是忍不住惊呼一声。 不仅仅是范老,就连上官云锦在范老被弹开的那一刻,都感受到一股压迫感。能有这样的感觉,只有一种解释,对方的内力远胜自己数倍。 “呼...” 短暂的沉默后,在众人的注视中,青雉缓缓吐出口气。 随着这口气的吐出,青雉那副病怏怏的模样消失,整个人看起来变得精神不少,脸上气色不仅恢复如初,举止投足间也变得更为流畅。 “你的内力...恢复了?” 秦狄不敢肯定,只是感觉她的精神状态,似乎像是回到了初次见她时的那种感觉。 “并未完全恢复,只恢复了七八成而已。” 七八成究竟是多少,秦狄没有概念,但一旁的范老,此时面露凝重,眼眸间充满警惕,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敌意。 “老头,你不必紧张,我若真想杀他,你们就算一起上,也没人能拦得住我。” 她的话一点都不夸张,范老对此深信不疑。就刚刚那一下,他已经很清楚,自己与面前这个女人,实力上的悬殊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即便自己全力迎战,在她手中,最多坚持三十个回合。三十招后,必会败下阵来。 “你武功很厉害吗?” 秦狄的话听起来像是在询问青雉,眼睛却看向范老。 “谈不上多厉害,一般而已。” 青雉说话的时候,范老则微微点头,回应着秦狄的询问。 “你能这么快恢复内力,与这根权杖有关吧。” 秦狄的手顺势伸向权杖,他也不是傻子,刚才她的那一番举动过后,内力就恢复了七八成。由此可见,这根平平无奇的拐杖,必有什么奥妙之处。 见秦狄的手伸向权杖,青雉手臂一挥,权杖在秦狄面前消失。转身向帐外走去,边走边说道:“权杖暂时由我保管,答应你的事情,我自会做到。” 望着消失在门口处的背影,秦狄眉头皱起,喃语道:“那本就是属于朕的东西,用得着你保管…” “陛下,此人武艺修为极高,我们还需多加小心谨慎。”范老上前,声音低沉的说。 “有多高?” “即便是老奴与娘娘联手,恐怕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范老此话一出,秦狄却不以为然。 “那又如何,难道她一人还能打的过朕的卫队。” “此人来路不明,多些小心总不会有错。” 对于上官云锦的叮嘱,秦狄面露笑意的点头,缓言道:“朕心中有数,她如果想杀朕,第一次见到朕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 “芮儿,你可知道那根权杖有什么玄机吗?” “陛下,芮儿没用。我只知道权杖是当年神祗所遗留,至于玄机,从未听说过,神洞内也未曾出现过权杖的记载,恐怕连母亲也不知道。” “这不怪你,你也不必自责。对了,青雉自称为十万大山的神祗,你既是神女,说起来算是她的信徒。这几日不妨多与她接触接触,拉近些关系。” “芮儿记下了。” “神婆的大军还有多久可以抵达西华山。” “最多三日。” 得到范老的回答,秦狄深吸口气,想了想,说道:“传令豺狼虎豹,替换何奎的大军,由天子卫队迎战黍人,将何奎找来,朕有事情安排。” 第732章 再入迷宫 夜幕沉降,秦狄屹立在帐外,看向青雉所在的营帐。 “似乎自早上青雉离开,就一直未曾见到她,人呢?” “早上进入帐内后,她就未曾离开,应该是在调息。陛下,可要差人将她唤出?” 范老虽看不到她的身影,却十分清楚,她就在帐内。青雉的一举一动,早就被锦衣卫密切监视。 “算了,还是让她好好调息吧。” 秦狄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扰她的好。主要还是对她不太了解,在没有彻底解决黍人隐患之前,不宜惹怒她。 只是秦狄没想到,青雉调息,一等就是三日。 这几日,黍人的进攻并没有放缓。至于战力方面,真让青雉说对了,稍有提高,这也是为何秦狄下令天子卫队换下何奎军团的原因。 在他的安排下,何奎军团的全部兵力被调动至此,西华山方向,由刚刚抵达的神婆接手。 这一日清晨,秦狄刚从睡梦中醒来,范老便将连夜赶来的神婆带入帐内。 “参见陛下。” 进入帐内的神婆,双膝跪倒在地,行参拜大礼。她已经正式投靠大汉,自然就要按照臣子参拜皇帝的那一套礼仪。 紧随其后的时芮见状,在神婆身后,跪倒在地。 秦狄见状,嘴角泛起阵阵笑意,挥了挥手:“神婆平身。芮儿,快搀扶一把。” “谢陛下。”起身之后,神婆掏出一份奏折,双手捧起,继续说道:“陛下,这是南疆各部落的降表,请陛下御览。” 范老接下降表,送到皇帝手中。 秦狄随意翻看了几眼,没太当回事。对他来说,不降也没事,那就继续打,让这些族人在实战中提高战斗力。 “做的很好,这一路辛苦了,大军的伤亡如何?” “有陛下调遣的汉将作为主帅,大军功绩卓着。北疆仅有六千人阵亡,俘获南疆族人三万多人。” 神婆并不傻,这一路确实斩获不少战功,她心中很清楚,这份功劳,皇帝可以给,自己不能主动要。 听她这么说,秦狄嘴角泛起笑意,说道:“呵呵,他们就算在有本事,如果没有北疆各部落的族人冲锋陷阵,此行不会如此顺利。待到十万大山彻底平定后,朕会按功行赏。” “褚师策那边可有什么消息吗?” 离开神女寨时,北疆部落组成的大军一分为二,一支由神婆统帅,另一支则由褚师策统领,与何奎军团相呼应,共分为三路大军,朝西华山方向全面进军。 “请陛下恕罪,褚师策那边的消息暂未传来。” 对褚师策那边的行踪,神婆确实不知道,两人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还有何奎军团。 这样安排,也是秦狄故意为之,就是要将两人分开,谨防途中发生什么变故。 询问神婆褚师策的消息,他是有意试探,就想看看两人有没有什么可以暗中联络的渠道。 “陛下,褚师策那边今晨刚刚传来消息。已经击溃南疆敌军,打通道路,预计今夜会抵达西华山。” 范老不失时机的开口,回答了秦狄的询问。 并非是他为神婆开脱,褚师策那边的消息,在一个时辰前才抵达,当时秦狄还在睡梦中。 “听闻陛下不慎自悬崖坠落,今看陛下龙体无恙,真乃我朝之幸。” 一到这里,时芮就将此事告诉了她。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就要走走形式上的关心。 “朕已经无碍了,有劳神婆挂念。哦,对了,你的权杖在青雉手中,她自称是你们的神只,时芮,你带神婆去见见她吧!” 秦狄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让神婆去见青雉,就是想看看,她能不能将权杖取回。 两人离开后,秦狄看了看外面的天,天气似乎还不错。 “黍人那边现在可有什么动静?” “半个时辰前刚刚击退了他们发起了一轮攻击,目前并没有动静。” 得到范老的回答后,秦狄脸上浮现冷意。 “传何奎,韩霆张图以及豺狼虎豹四人,即刻来见朕。” 秦狄口中的这些人,算是此行的高层,人虽不多,每一个单拿出来,都可独当一面。 尤其是豺狼虎豹四人,作为天子卫队的四位主帅,经过将近两年的磨砺,不再是当初的死士,早已脱胎换骨,成为了秦狄麾下的虎将。 神婆与时芮去见青雉,秦狄这边的帅帐内,开始了新的部署。 与黍人在这里耗了十多日,斩杀上万黍人,汉军的伤亡也很大。秦狄的耐心也被消耗的所剩无几,再继续这样耗下去,只能是拖延时间。 将众人召集在一起,主要目的就是准备对黍人发起总攻。不管能不能一举歼灭黍人,这一战,迟早都要来。 安排他们按照自己的部署去准备后,秦狄从帐内走了出来。 恰逢此时,洛依的身影正好出现在面前。 “有事?” 洛依现在的身份是汉军俘虏,由于不会武功,秦狄并未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在这有吃有喝,她压根就没离开的想法。 洛依朝着迷宫方向努努嘴:“准备要进去了?” “拖得太久了,速战速决。” 面对洛依的询问,秦狄的回答直截了当。 “你要亲自去?” 望着面前的秦狄,他已经换上了甲胄,腰间横挎天子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威武气势。 “朕已经去过一次,再去一次也无妨。怎么了?” 洛依颇有深意的看向秦狄,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带我去长长见识呗。” “你?开什么玩笑,这是战场,不是游玩。” 秦狄想都没想,果断拒绝了她的请求。 “你都可以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那能一样嘛,朕是皇帝。” “我还是神女呢!” “你不说朕还忘记告诉你了,南疆神婆到了,你这个神女的地位,朝不保夕啊!” 嘴上这样说着,秦狄的眼睛看向了青雉的营帐,凑巧这时,青雉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神婆闵柔与神女时芮,跟在她身后。 “喏,你自己看看。” 沿着秦狄看向的方向,洛依扭头看去。虽没有见过神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不过是北疆的神婆,与我南疆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本尊想做什么,她无权过问。” 洛依的言语充满了不悦,秦狄看了看朝自己走来的青雉几人,缓言道:“这件事情你就别想了,黍人的残暴你也看到了,不让你去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将她带回营帐,没朕的旨意不许离开营地。” “我自己会走,不去就不去,你死在里面才好。” 看两名兵士即将上前,洛依狠狠瞪了秦狄一眼,随后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你要进入迷宫?” 青雉止步,看着一身戎装的男人,不用多问,已经猜到了他的意图。 “呦,几日没看到你,朕还以为你悄悄溜走了呢?” 秦狄打趣的看着青雉,与前几天比起来,显然又精神了不少。 “哼,我不是来和你废话的,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面对她的询问,尚未来得及回答,远处便传来了兵士的喊杀声。放眼看去,率先看到的就是手持葬雪剑的上官云锦。为了减少兵士伤亡,上官云锦与范老这些高手,经常会身先士卒,以鼓舞大军士气。 “现在。” 秦狄沉声两个字,脚下迈开大步,朝着迷宫的方向走去。 迷宫入口二十丈外,秦狄停了下来。双眸目视前方,随风飘来的一股恶臭涌入鼻孔。 在人群中厮杀的上官云锦看到秦狄身影出现,一个闪身,从战团中跳了出来,提剑来到面前。 秦狄轻声询问:“情况怎么样?” 上官云锦面露凝重,眼眸在青雉脸上扫过。 “这些黍人没什么压力,如果里面没有机关陷阱的话,进入迷宫的难度应该不大。” 她的话暗有所指,秦狄自然明白其中含义,扭头向青雉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幻境大阵早在前几日就被你误打误撞的破解。”见秦狄面有困惑,继续说道:“一旦有生人气息出现在清幽秘境,阵法便会失效,否则黍人也不会冲破封印。” “原来那是清幽秘境,确实够清幽。范老,令人将所有弩箭集中起来。” 青雉的话是真是假,无从考究,这个锅,秦狄也不想背,索性不接她的话茬。 半个时辰后,在汉军诛杀几百名黍人后,这场战役以黍人暂时撤退而收尾。 打斗声停止后,秦狄目视前方,深吸口气,嘴里吐出两个字。 “出发。” 一声令下,早已集结列队的天子卫队快速涌入迷宫入口。六人齐头并进,组成了一支由二十四人组成的弓弩阵。紧随在他们身后的是二十四名武艺高强的锦衣卫。这些人的主要任务的负责保护弓弩手的安全,及时斩杀蹿出的黍人。 在他们身后,又是几批弓弩手与锦衣卫的结合体,主要任务是负责把守沿途出现的岔道。 待到他们全部进入迷宫后,豺狼虎豹四人,带领剩余的天子卫队,作为主力,朝着迷宫深处走去。 跟在他们后面的,则是青雉,其次是范老。范老身后,上官云锦与秦狄同行,在两人身后,是甲乙丙三人。 按理来说,有这么多人的保护,秦狄应该很安全,细看之下,他的一只手还是在紧握着天子剑的剑柄。 他们还没进入迷宫时,里面就已经传来阵阵刺耳的吼叫声。侧耳凝听,只是黍人的吼叫,并没有打斗的声音,估计是弓弩手正在发挥他们手中弩箭的威力。 前面几千人走过,脚下黍人的尸体,已经被踩得血肉模糊。脚下尽是血水,一股腥臭的味道,充斥在每个人的鼻息间。 腥臭本就不太好闻,伴随着不时有干呕的声音传来,秦狄也感觉到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妈的,千算万算,还是遗漏了一点,这味道属实令人恶心,比当初那些蛟褫的味道还要难闻。 心中暗暗嘀咕着,抬起一只手捂住口鼻,深吸口气后,从衣服上扯下两条布条,其中一块递给了上官云锦。 “所有人,用布条捂住口鼻。” 秦狄口中大吼一声,随即将手中的布条系在脸上,当做面罩使用,将口鼻挡住。 “你在捂一层吧,这样会好一些,我可以用内力屏息。” 上官云锦见秦狄的脸都快绿了,知道此刻他必是难以忍受,将手中的布条再次系在了秦狄的头上。 秦狄闻言,不由心生羡慕,前世的电视剧里也没人说过内力的作用这么大啊! “当...”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声音之大,就像是在面前响起。与此同时,秦狄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气浪涌来,脚下不稳,向后退去。 “小心。” “陛下小心。” 上官云锦轻呼一声,手拽住了秦狄的胳膊。在他身后的甲乙丙三人,同时伸出一只手,抵在秦狄背后。 “什么玩意!” 秦狄回过神来,怒吼一声。刚刚的一声巨响,不是像在面前响起,而是就是在面前响起。 青雉手中的权杖,狠狠砸在地上,那一声巨响,便是由此发出。 面对秦狄的怒吼,青雉回头在她脸上扫过,嘴巴动了动,秦狄并未听到任何声音。他的双耳还在嗡嗡作响,听不到正常,能听到才怪。 “你说什么?” 秦狄扯着嗓子大吼,身后的甲凑上前来,在他耳边高呼道:“陛下,她说一会要重启幻境大阵。” “有病,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嘛!” 秦狄用力的晃了晃脑袋,被刚才那一声巨响震的整个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过了好一会,双耳内隐约听到一阵喊杀的声音,前方兵士行进的速度,变得缓慢起来。 “前面的队伍是不是遇到了黍人的袭击?” 秦狄不敢肯定现在是不是幻听,只好询问身边的锦衣卫。 甲先是点点头,随后在秦狄耳边大声说道:“兵士们正在斩杀前面的黍人。” “不用那么大声,朕听得到。” 刚刚才恢复听觉的双耳,在甲的喊声中,再次嗡嗡作响。 双眼向前看去,凑巧这时前面的青雉,再次抬起手中权杖。秦狄下意识的捂住双耳,张开嘴巴。 抬起的权杖轻轻落下,巨响并未响起,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嘴里长出口气,没好气的瞪了前面的青雉一眼。好巧不巧,就在这时,青雉似乎有所察觉的回头看了过来。 “怎么,有话要说。” “别那么一惊一乍的,朕还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为聋子。” 既然已经被她发现,秦狄索性就光明正大的瞪了过去。 “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是我疏忽了。” 青雉冷漠的回了他一句,并非是她有意吓唬秦狄,而是忘了他并没有内力抵御。毕竟是自己理亏,对秦狄的不满,只能装作视而不见。 第733章 烙印之地 继续向前走了没多远,抵达一处岔道口,青雉停了下来。 “你们继续前进,我去去就来。” “你去做什么?” 秦狄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青雉纵身一跃,整个人轻盈的飞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她究竟是人是鬼,怎么会这么快?” 这才一转眼的功夫,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她的修为,确实很厉害。” 上官云锦口中发出一声喃语,随后就听到不远处再次传来巨响,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没那么脆,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上时发出的声音。 闷响刚结束,青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的这番操作,令人心生疑惑,就连秦狄也不例外,忍不住询问道:“刚刚去做什么了?” “做些重启幻境大阵的准备。” “那…” “我会等你们离开之后,才会启动阵法。” 秦狄本想问问她,阵法重启后大军会不会被困在里面。没等他嘴里的话说出口,青雉已经给出了回答。 对她的怪异行为,秦狄无法当众言明,暗中对范老使个眼色。这种地方,小心谨慎些总不会有错。 阵阵打斗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每个岔道口都有兵士把守。他们组成一道人墙,抵挡着时不时会突然窜出的黍人。 迷宫虽然有点规模,终究是有点而已。天子卫队加上锦衣卫以及何奎大军,将近八千多人的涌入,瞬间让迷宫内变得人满为患。 进入迷宫前秦狄已经交代,但凡有痕迹的岔道口,不必深入,那些路他之前已经走过一次。绕来绕去,还会回到主路上。 另外青雉也已经证实,数十条道路中,只有一条可以前往清幽秘境。 经过兵士们的探索和厮杀,短短的一段路,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前方终于传来了成功找到出口的消息。 在一行人的护送下,秦狄再次来到清幽秘境。清幽二字,现在基本已经与面前景象完全不沾边。 湖中凉亭不知何时坍塌,原本平静碧绿的湖面,变成了血红,水中漂浮着不少黍人尸体。瀑布从山涧中落下,依旧缓缓流淌着。 上百名弓弩手呈半圆形,围在瀑布前。前面一排半蹲着,另一排站在后面。几十名锦衣卫手持利刃,屹立在他们身后,眼睛紧紧盯着瀑布后面的洞口。 “启奏陛下,瀑布后面有洞口,黍人便是从那里逃出来。” 看到皇帝抵达,豺狼留守在瀑布前指挥,虎豹两人则快步来到他面前,将这里的发现告诉了皇帝。 这地方秦狄之前来过,自然也道瀑布后面的洞,是黍人的藏身之地。 “谨慎防守,其他人暂作休整。” 秦狄扫了一眼,看着满地狼籍,目光看向青雉。 “瀑布后面的洞内,就是你之前说的烙印之地吧。里面有多大,你有没有进去过?” “没有。” 青雉的回答倒也直接干脆。 “烙印之地里面终年不见日月,极其阴暗。” “你不是没进去过,怎么知道这些?” 秦狄有点纳闷,这人说话究竟靠不靠谱。 “上一任守护者留下的话,非生死之劫,不可擅入烙印之地,更不可惊动里面的黍人。” 青雉的话听起来很凝重,秦狄眉头轻挑,双眼微微眯起。 “现在算不算生死劫?” “你的生死劫。” “青雉姑娘,注意你的言辞。” 范老语气冰冷,眼眸间闪露怒意。对自己无礼尚能容忍,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诅咒皇帝,此为大忌。即便知道自己不是青雉对手,依旧并未露出怯意。 “哼,我不过实话实说。烙印之塔内危机四伏,黍人能在这里生存数百年之久,手段自然了得,真以为你们可以战无不胜!” 她的话音落下,秦狄明显感觉上官云锦脸上浮现出一股怒意,手按在她的手腕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动怒。 “是不是战无不胜并不重要,有一点可以肯定,朕的人不会胆怯,更不会退缩。” 秦狄抬头,看了看湛蓝天空,深吸口气,缓言道:“此入烙印之地,朕必会彻底解决黍人一族的隐患。” 看他一副心高气傲志在必得的模样,青雉眼眸间闪过异样,红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启奏陛下,迷宫内的黍人已经被彻底消灭,出入口均有重兵把守 可保万无一失。” 报信的兵士一来,刚要开口的青雉,将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范老,传朕旨意,即刻进入烙印之地。” 皇帝旨意下达,围在洞口的锦衣卫一马当先,率先闯了进去。 “陛下,里面形势不明,老奴先进去仔细察看一番,待到确定安全后,您在进去也不迟。” 身为皇帝的贴身护卫兼锦衣卫统领,范老主动请命。 “也好,一切小心行事,如遇危机,可自行决断。” “诺。” 秦狄简单交代几句后,接受了范老的提议。他与豺狼虎豹率领锦衣卫与天子卫队,组成先锋,先行进入烙印之地。何奎统领的大军,作为后援,与皇帝一同在外面等候消息。 半个时辰后,瀑布后面的洞口处,终于出现了锦衣卫的身影。秦狄心中一紧,却故作镇定的看着锦衣卫径直来到面前。 “陛下,范统领已经带领我们进入了烙印之地。盘踞在洞内的黍人,在我军强势的攻击下,退了回去。” “里面可还安全?” “入口处安全,至于里面的情况,尚不得知。” 他的回答,让秦狄隐约觉得,烙印之地内,似乎另有玄机。 仔细想想也对,这段时间兵士们杀了许多黍人,里面要是没点玄机,恐怕也容纳不下那么多的黍人。 “何奎,命兵士进入烙印之地,见机行事。” “末将领旨。” 一身戎装的何奎接下皇帝旨意,当即按照之前的部署,带领着他麾下的兵士,沿着瀑布后的洞口,正式进入烙印之地。 待到他们的身影消失,秦狄迈步,朝着洞口的方向走去。 “最后的劝诫,你最好不要踏入烙印之地。” 经过青雉身边时,她手中的权杖横挡住秦狄的去路。 “有你的承诺,朕有什么好怕的。莫不是你…怕了?” 说嘲讽也罢,说激将法也行。秦狄话音落下,青雉手中权杖,轻轻撤回,脚下迈步,朝着烙印之地而去。 望着她的背影,秦狄不再多言,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贴着石壁,来到瀑布后的洞口。有兵士手持火把站立在内,借着火光,可以看到洞内石壁凹凸不平,跨度半丈多一点,勉强容得下三人通行,一人多高。 每隔一丈左右,站立着两名兵士,向前看去,道路出现了明显弯度。 即便鼻子已经被面罩遮住,进入洞里,依然可以感觉到一股臭味袭来。 地上的黍人尸体已经被清理,遗留下的血迹,再次沾染在鞋底,留下一个个印记。 青雉在前,甲乙丙三人紧随其后,秦狄与上官云锦并排而行,身后则是十几名精挑细选的锦衣卫。 在洞内走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洞内部分地方开始变得狭窄,最窄的地方,仅能容纳一人通行。 “出口到了。” 青雉的声音缓缓飘入耳中,秦狄抬眼向前望去,前面变得更加明亮,手举火把的兵士逐渐变多。 “陛下,下面应该就是烙印之地了。” 范老迎上前来,脸色看起来有些忧愁,语气低沉。 听到他的话,秦狄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迈步来到洞口处一看,心中暗道一声卧槽。 第734章 劝退 “这里是烙印之地?” 秦狄眉头紧皱,眼眸间充满震惊。 此刻在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没有日月之光,却并不会让人感觉到黑暗。眼前所见之处,透露着一股幽蓝般的光。那种感觉就像是即将天亮,昼夜交替时的那短暂时光。 说黑不黑,说亮也不亮,一种昏暗朦胧的感觉。向远处看去,能知道这里很大,但是无法看清楚具体的景象。 抬头仰望,同样是幽蓝之色。像是天空,又像是被黑夜覆盖,没有星辰亮光,恍惚间有种被阴云笼罩的错觉。 向下看去,可以看到巨大的深坑内似有山川峡谷,隐约还可以看到河流的痕迹。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好处于半山腰的一个洞口。洞口下有一条半丈宽的陡峭山路,向深坑内蔓延而去。 深坑的高度是多少,无从得知。从他站立的位置到坑底,至少有五十丈的高度落差。 五十丈多高,可能很多人没有概念。三十二层的高楼,大概在一百米左右。五十丈,相当于一栋五六十层的高楼。 万幸的是光线昏暗,否则秦狄站立在此,可能又要晕高了。 秦狄一行抵达时,已经有兵士举着火把向下走去。火光映亮,像是一条火龙盘踞在峭壁之上,很是壮观。 不时传来的嘶鸣和打斗声,间接的告诉众人,下面的兵士正在与黍人进行着一场交恶。 “这就是你口中的烙印之地?” 秦狄收回的目光投向青雉,借着火光不难发现,她的脸颊同样也充满震撼。 “现在看来,应该是了。”青雉望着眼前景象,继续说道:“烙印之内,终年昏暗无光,不分昼夜,故此也称之为烙印秘境。” “这地方为什么会叫做烙印之地呢?” 秦狄实在想不通,这里如此荒芜昏暗,应该叫做荒芜之地或者荒芜秘境才会,怎么就和烙印两个字扯上关系了。 “据传几万年前,这里曾喷涌出地狱之火,想要焚烧世间的一切。后来天神降临,从神界搬来一座仙山。仙山降临时,地狱之火烧空了仙山内的岩石,地狱之火终被仙山覆盖,所以被称为烙印之地。为了彻底杜绝地狱之火再次重燃,仙山在此生根蔓延,这里就被称之为十万大山。” “你的意思是...这里就是喷出地狱之火的地方?” 说话间,秦狄闪过怪异表情。按照青雉说法,将神话成分去除,在很久之前,这里应该是座火山。 如果这里真是火山,那头顶上方岂不就是火山口的位置?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秦狄否决了。若真的是火山口,多少都会有些亮光映射进来才对,现在头顶除了一片昏暗,看不到任何亮光。 难道是...火山灰堵住了火山口?似乎也不对,在外面时,并未看到附近有哪座山像是火山。 “你在想什么?” 手臂上传来一阵晃动,紧接着上官云锦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这才发现,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自己。 “啊...没事,朕在想这么大的地方,下面还有多少黍人。” 秦狄回应她的询问时,顺手拿过兵士手中的火把,向前挪动两步,站立在道路尽头,将手中火把扔了下去。 火把自由落体,在半空中忽明忽暗。在众人的注视中,火把不负众望的在落地之前,熄灭了。 “应该会很多吧。” 面对秦狄的询问,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即便是青雉,对烙印之地内的情况,同样知之甚少。 “你们几个,将火把捆在一起,绑结实点扔下去,看看能不能看清楚下面的状况。” 秦狄旨意下达,五名兵士将手中火把集中到一起,其中一人将身上的衣服脱下一件,用来固定火把。 五根火把固定在一起,火势瞬间变大。在秦狄的示意下,被捆好的火把扔了下去。在半空中一阵翻滚后,终于安然无恙的落地。 距离太远,落地的火把映射出来的亮光,并不能看清什么。 就在秦狄即将放弃之时,青雉深呼吸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扭头看去,青雉的两只美眸,死死的凝望着下面。 “怎么了?” 沿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秦狄能看到的只是火把的微弱亮光。 “那些发光的亮点是什么东西?” 上官云锦的声音传来,秦狄的目光再次投向下面。为了聚光看的清晰点,双眼都要眯成一道缝隙了,依旧只有微弱的火把亮光。 “如果老奴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黍人的眼睛。” 范老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格外凝重。 秦狄在这一刻显得十分迷茫,看看身边几人,在看看下面的亮光,使劲揉了揉眼睛,除了面前出现的点点金星外,依旧什么变化也没有。 “你们都看到什么了,朕怎么除了火把,什么都看不到。” “陛下,老奴等人有内力加持,所以视觉也较为敏感,可以看到些肮脏的东西。” 其实他的本意是,我们有内力,视觉也会异于常人。但是在皇帝面前,话就不能那么说了。皇帝乃天子,眼睛比皇帝还好,岂不是说皇帝不如自己,朕要追究起来,大不敬啊。 “眼神好就眼神好,还肮脏的东西!你们可以看到下面的黍人?” 秦狄并非死板的人,此地也并非朝堂。如果凡事都按照皇家那一套礼仪,那就太繁琐了。 “确实看到了,而且很多。” 上官云锦深吸口气,侧目看向正在峭壁窄道上与黍人厮杀的兵士,闪露担忧神色。 “很多是多少?” “数不胜数。” 未等上官云锦开口作答,青雉率先作出回应。 “我劝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朕才抵达,还没来得及下去就想让朕离开,你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你确实该离开这里。” 上官云锦的声音传来,秦狄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青雉他信不过,但上官云锦的话,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陛下,娘娘说的言之有理。” 随着范老的声音响起,秦狄更纳闷了。下面究竟有多少黍人,能够让他们的战线如此一致。 “很严重吗?” 秦狄双眼直视上官云锦,只见她很凝重的点了点头。 第735章 被打昏了 得到上官云锦的回答后,秦狄不再多言,脑袋里飞速思考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他沉思之时,洞口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身后的青雉,望着他的背影,悄无声息的抬起胳膊,细长的手朝着秦狄的后脖颈拍了过去。待到范老与上官云锦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精准无误的落下。 “你做什么!” 上官云锦惊呼一声,眼眸间充满怒意,一手抓住秦狄的手臂,用力将他拽向自己的同时,另一只手中的葬雪剑瞬间指向青雉。 另一边的范老看到这一幕,眼眸中充满敌意,一个闪身,朝着青雉就是一掌。碍于皇帝就在面前,害怕会误伤,范老这一掌的掌风并不强势,主要目的意在示警。 对范老的那一掌,青雉脚下并未挪步,上身微微侧身,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站立在原地,对上官云锦手中的葬雪剑视而不见。 “下面什么情形你我最为清楚,如果想让他下去送死,你们现在就可以将他唤醒。” 青雉的话说完,上官云锦与范老对视一眼,明白了她此举的真正意图。上官云锦仔细查看秦狄的伤势,经过再三确定,只是被青雉一掌打昏了过去。 “娘娘,怎么办?” 范老的内心深处,倒是比较认同青雉的建议,他不希望看到皇帝步入险境,但这件事情,他却无权做主。 “甲乙丙,你们即刻带皇帝离开这里。至于其他人,继续进入烙印之地。” “娘娘千金之躯,进入烙印之地多有不便。末将以为娘娘应与陛下一同离开,何奎愿率大军,踏平此地。” 上官云锦的命令下达后,何奎快步上前,主动请命。 “皇帝想做的事情,本宫代替他去做,将陛下送出去吧。” 见上官云锦并没有想与皇帝一同离开的意思,何奎继续说道: “娘娘,陛下的脾气,您比末将等更清楚。等陛下醒来后,必会再次进入烙印之地。除了娘娘您,恐怕无人能阻拦。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怎可事事以身犯险。为了大汉王朝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末将斗胆请娘娘三思。” “何将军所言极是,请娘娘以国事为重,老奴愿与何将军一同进入烙印之地。” 范老见状,出声附和,皇帝的安全,不能再出现任何差池。 上官云锦转念一想,两人说的不无道理。按照秦狄的行事作风,他苏醒后,必会再次前往烙印之地,就算是自己在,也未必能够阻拦。 想到这些,上官云锦深吸口气,缓言道:“你们说的倒也有理。本宫就暂时留在陛下身边,你们先行进入烙印之地,尽快探清下面形势。如果实在为难,可率大军及时撤退,不必恋战。” 商定好对策后,众人分头行动。上官云锦带着十几名锦衣卫,将秦狄带出去。范老与何奎分别统率天子卫队与大军进入烙印之地。 青雉嘴上没有表态,却率先一步,朝着下面的烙印之地走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上官云锦看向范老,范老会意的点点头,算是作出的回应。 两人心照不宣的交流后,上官云锦带着昏迷中的秦狄率先离开。 他们进入洞内的时候,已经是午时,青雉的那一掌,秦狄足足昏睡了两个时辰。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嘶…脖子怎么这么疼。” 一股酸痛袭来,秦狄口中嘟囔着,抬起的手下意识的摸向后脖颈。 望着浮现在眼中的景象,秦狄微微一怔。眼前的环境怎么这么熟悉?仔细张望几眼,整个人都愣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不是已经进入了烙印之地,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营帐内,难道那自始至终都是一场梦? 不能吧,如果是梦,那也太真实了! “醒了?” 秦狄正在暗自琢磨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 扭头看去,上官云锦端着晚膳,从门口走入。 “感觉怎么样?” 面对上官云锦的轻语询问,秦狄面露困惑。 “朕不是去了烙印之地吗?现在怎么会在这里?” 现在的秦狄脑袋里依旧有些晕乎,究竟是不是一场梦,连他也说不准了。 “青雉打昏了你,我便将你带了出来。” 上官云锦倒也没有隐瞒,大方承认。 “怪不得朕的脖颈如此酸痛,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打晕朕,你们怎么不阻拦她!” 秦狄面露不悦,抬起的手轻轻揉捏着后脖颈。 “我与范老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她得手,见你昏迷,我只能先将你带回。” “胡闹,当时为何不将朕唤醒,这是你们故意而为吧!朕昏睡了多久?” 不用细问,秦狄心知肚明,他们是害怕自己有危险,故意在拖延时间。 “没多久,两个时辰而已。” “这么说,他们已经进入了烙印之地,快,随朕去看看。” 秦狄说话间就要从床上下来,上官云锦见状,站立面前,将他阻拦。 “你若想进烙印之地,我不阻拦,但现在到了用膳的时间,晚膳之后,我陪你一同前往。” “都什么时候了,朕哪还有心情用膳,更何况朕还不饿。” “用膳。”上官云锦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从这里走出去。” “你...好,朕用膳!” 秦狄颇感无奈,普天之下,只有面前这个女人敢顶嘴,而她一向说到做到。 “这还差不多。” 见他应允,上官云锦的面色瞬间缓和,侧身坐在床边,照料他用膳。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皇帝,有范老与何奎将军在场指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一个是身怀绝艺的高手,一个是统兵多年的将军。如果连他们都束手无策,你去了就能有办法?” “朕只是不放心。” 上官云锦说的这些,秦狄也都明白,他就是想亲眼看看,所谓的烙印之地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旦去了,他们势必要分心保护你,又如何全力迎战里面的黍人。” “听你话里的意思,朕反倒成为了累赘?”秦狄抬眼看向上官云锦,闪过一抹笑意,继续说道:“想让朕留在这里,锦儿直言即可,不用讲道理给朕听。” “我才懒得给你讲道理,从悬崖上跌落下来才几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逞一时的匹夫之勇,而放任大汉百姓安危于不顾。而今太子年幼,你如果真有什么意外,我秦家的江山,岂不是又要在风雨中飘摇。” 本来心中还有些怒意,可是听到她口中那句我秦家的江山后,心中怒气顿时消弭于无形。 第736章 蓝瑶有喜 秦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打趣的看着面前女人,缓言道:“难得啊,江湖中的冷艳仙子,现在终于肯承认是我秦家的人了,不容易啊!” “清白都被你毁了,我还能有什么办。只能生是秦家的人,死是你秦家的鬼了!” 自从半个月前秦狄坠落悬崖后,上官云锦也体验了一把生不如死的感觉。所以再次面对秦狄时,对他的性命看的比自己还重。 “陛下,董平求见。” 就在两人推心置腹时,时芮缓步走了进来。 “朕无碍,让他去照顾受伤的兵士吧。” 以为董平是为自己而来,秦狄随口回应。 “陛下,董神医说有事上奏,好像是西华山那边送来了什么消息。” 秦狄面露疑惑的看向上官云锦,疑惑道:“西华山送来的消息怎么会传到董平那里?” “宣他进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在时芮的带领下,董平快步来到屋内,只见他面露喜色,躬身一拜,直言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你且说说,喜从何来?” 秦狄没时间跟他绕圈子,直接询问。 “陛下,臣刚刚得到西华山传来的消息,蓝瑶娘娘有喜了。” “什么?你说瑶儿有喜了!” 闻听此言,秦狄满脸震惊的从床上站立起来,脚上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径直来到董平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此话当真?” “陛下,事关重大,臣岂敢儿戏。” “好,哈哈哈,好,是个好消息。” 得知公孙蓝瑶怀了身孕的消息后,秦狄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上官云锦,心中闪过一丝喜悦。蓝瑶肚子里的孩子,此刻无疑成为了阻拦秦狄进入烙印之地的最好理由。 “只是...” “只是什么?有什么话直说,别吞吞吐吐!”董平的声音再次传来,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秦狄皱眉追问。 “陛下,先前蓝瑶娘娘一路跟随陛下奔波,凤体有些虚弱。前几日陛下失踪的消息,又令娘娘担忧,导致娘娘受惊,凤体这几日不太舒服,有些发热的症状。” “怎么会这样,具体病因是什么?瑶儿的身孕多久了?什么时候发现的?” 听说公孙蓝瑶发热,秦狄的心一沉。让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跟着自己在这里受苦,确实难为她了。 “回禀陛下,娘娘前几日的精神就有些萎靡,一直未曾言明。今晨江涵小主发现异样,才传唤了随行御医,这才得知蓝瑶娘娘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一群废物,董平,你即刻返回西华山,仔仔细细的为瑶儿诊治,不得有任何闪失。” “臣前来面见陛下,正有返回西华山的想法。陛下既已恩准,臣这就告退。” “等等。” 就在董平转身离去之时,帐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在众人的注视中,洛依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你来做什么?” 见来人是洛依,时芮脸上闪过不悦,挡住她的道路。 以前两人立场虽然不同,时芮对她并没有太多敌意。而秦狄坠落山崖后,时芮的内心,对她燃起了仇视。只是碍于身份的原因,一直都在容忍。也不知怎的,今天上午看到她与秦狄在帐外闲谈,心中就极为不悦。 “哼,本尊去哪里,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质问。” “芮儿,稍安勿躁。”秦狄明显感觉到时芮的话中带有一股火药味,及时出言制止。随后目光投向洛依,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洛依挑衅般的目光在时芮脸上扫过,径直来到秦狄面前,缓缓从怀中掏出了那半株龙须草。 当初这株龙须草被秦狄一分为二,龙首部分给了洛依。他手中的那一半,自己吃了一部分,另一部分给雄风当了零食。 “听说你的女人有了身孕,这个对她的身体有好处,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好处。” 看到她手中的龙须草,秦狄并没有伸手去接,双眼盯着洛依的眼睛,心中却在狐疑,她能有这样的好心? “这是...龙须草?” 本来要离开的董平,看到洛依手中的半截根茎,双眼顿时瞪圆。 “想不到你身边的能人异士确实不少,竟然有人能识得此物。” 董平的话,令洛依心中有些意外,之前听身边的人提起过,说秦狄身边的能人异士很多,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董神医认识龙须草?” 面对皇帝的询问,董平上前两步,来到洛依身边,瞪眼仔细看了看,这才回话。 “陛下,臣曾在医书中见过龙须草的记载,并未亲眼见过。据记载,龙须草的外形酷似龙首,乃难得的滋补灵药,据传,有起死回生之效。” 董平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洛依手上,平生第一次见到记载中的灵药,自然想多看几眼,长长见识。 洛依的话可以不信,不过董平也说这是难得一见的灵药,秦狄自然不会在将它浪费。缓步来到洛依面前,伸手将龙须草拿了过来,这才开口。 “你那么想杀朕,今日怎么好心将这半株龙须草拿出来了?” “我想杀的是你,又不是你的女人,更何况还牵扯到一个未曾出生的孩子。” 秦狄将龙须草随手递给董平,再次看向洛依:“看不出来,你的内心倒也善良。” “我本就善良。” “没错,没错。这...这就是龙须草。” 董平小心翼翼的将龙须草捧在手中,轻轻拽下根头发粗细的须子,放在口中咀嚼后,面露喜色。 有了董平的肯定,秦狄的目光停留在洛依脸上。 “看来朕要谢谢你的善良了。董平,你即刻带着龙须草返回西华山,蓝瑶和她腹中孩子若有任何闪失,你就不必回京了。” 话中的隐喻,董平自然知晓。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地方,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不一样了,有了龙须草,只要不是小产,都有希望。 “陛下放心,臣必倾尽全力医治娘娘。” 董平离开,上官云锦看向秦狄。 “瑶儿妹妹最近消瘦了许多,只怕是因为前几日的大雨,感染了风寒。加上她心中的担忧,恐怕病的不轻。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看看?” 本来秦狄没想那么多,听她这番话,心中不由担忧起来。 “你说的这些朕确实忽略了,现在想想,瑶儿应该是积郁所致。” 所谓的积郁,说白了就是着急上火。还可以称之为心病,这种病可大可小,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 见秦狄的话没了下文,上官云锦则继续说道:“我想连夜返回西华山,探望瑶儿妹妹,好让她放心。” 第737章 返回西华山 连夜返回西华山,秦狄不是没想过。而是一想到进入烙印之地的大军,他变得犹豫不决。 上万兵士在烙印之地生死未卜,自己贸然离去,会不会令他们心寒… 就在他还在思索的时候,时芮的声音响起。 “陛下,芮儿也想去看看蓝瑶娘娘,请陛下恩准。” 秦狄侧目,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深吸口气。 “罢了,你们收拾一下,半炷香后,朕与你们一同前往西华山,明日再折返回来。” 皇帝表态,上官云锦暗暗松了口气。这一趟往返,至少需要一日一夜的时间。等他返回这里时,烙印之地那边究竟能不能进,应该会有结果。 “你也去准备一下,跟朕前往西华山。” “你还回来吗?” 望着面前的秦狄,洛依轻声询问。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就会返回,怎么了?” “我不去西华山,就留在这里!” “荒山野岭的地方,呆上瘾了?” “本尊就愿意在这里,不行吗?” 看她似乎确实不太想离开,秦狄不再强求。 “既然如此,那就留在这里吧。到处都是危机四伏,没事别乱跑,要敢胡作非为,朕回来后你就有苦头吃了。” 上百人的队伍集结完毕,随着秦狄一声令下,朝着龙骨山的方向前进。 “还真是隐蔽啊!” 秦狄从龙骨的眼睛处钻了进来,看到里面的狭窄洞口,忍不住发出感叹。 说来也巧,头骨掉落时,不偏不倚,嗓子眼的位置正好对准了洞口,给人一种要进入巨龙肚子里的错觉。 洞口虽窄,里面并不算陡峭。由于这段时间经常有人通过这条路往返,有兵士经过简单开凿,制作出了一排可以更好借力的台阶。 沿着台阶走下来,里面依旧狭窄,一个人通行空间还算富裕,两个人并排而行就显得有些拥挤。 整个洞内的结构,呈三角形,下宽上窄,两丈高左右。可能是前几日下雨的原因,洞内时不时的会出现些残留积水,积水并不深,不影响通行。 除了偶尔飞过的三五只蝙蝠外,洞内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狭窄的山洞内奔波几个时辰后,一股清新空气迎面扑来。 从洞内出来,感受着外面凉风拂面,秦狄借着火把亮光,打量着周围环境。 四周群山环绕,天色未亮,浩瀚银河横跨山峦。如此美景秦狄无心欣赏,稍作歇息后,在兵士的带领下,继续朝着西华山出发。 马上就要抵达西华山时,上官云锦突然止步,抬起的一条胳膊,拦住了秦狄的去路,美眸看向前方的密林。 “怎么了?” “林中有人。” “什么人?” 秦狄看向前面的密林,询问声刚刚出口,就见远处林中似乎是出现了不少人影。距离太远,自己这边又点着火把,根本就看不到对方的长相。 “站住,什么人。” 百人的护卫队停止前进,密林中窜出的人已经拉弓搭箭,对准了他们。 前往西华山是临时决定,他并没有派人提前通知。距离西华山已经很近,这个时候能冲出来的人,十有八九是在巡逻的兵士。 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秦狄提气高喝道:“大汉皇帝秦狄,何人拦路!” “是陛下,快去迎接。” 人群中发出一声大喊,数十人健步如飞的从林中跑了过来。 “末将参见陛下。” 随着带头的两人跪倒在地,身后的兵士全部效仿,伏地不敢抬头。 秦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还真认识,毛遂毛荐两兄弟。 “深经半夜,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启奏陛下,这几日不断有南疆残兵返回西华山,末将奉命夜巡。” “原来如此,尔等都起来吧,毛遂,你在前方领路,其他人该巡逻就继续巡逻。” 问清楚缘由后,秦狄示意他们继续巡查,由毛遂带着几名兵士,在前方引路。 现在留守在西华山的人,几乎全是北疆族人,很多人都没见过秦狄,说不定真会有不长眼的敢提刀杀出来。 即便有毛遂在前带路,依旧有人前来盘查。看到西华山的守卫如此严密,秦狄心中有些欣慰。 经过几个月的调教,这支由北疆族人组成的大军,总算逐渐成型了,战斗力如何暂且不提,至少在部署方面,已经有了汉军的影子。 本就是突然返回西华山,又是深夜,秦狄并未惊动任何人。 当初攻打西华山时,毁坏的房屋在这段时间已经被修缮好,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相信,这里半个月前曾发生过一场上万人的战役。 径直来到公孙蓝瑶所居住的房门前,奉命保护她的几名锦衣卫,一直守护着门口,看到突然出现的皇帝,足足愣神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刚要上前行礼,被秦狄摆手制止,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后,轻轻推开房门。 屋内灯光昏暗,秦狄缓步来到床榻旁。 宽大的床榻上躺着两个人,外侧是江涵,脑袋侧着,将枕头顶到一侧。不知是不是太热的原因,半个身子从被子里钻出,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抬起的小脚,悬在床边。 内侧的公孙蓝瑶侧身躺在床上,面朝江涵方向,脸色略显苍白,即便是在睡梦中,眉头微蹙着。 看着床榻里面的蓝瑶,在看看眼前的江涵,秦狄不由皱起眉头。这睡姿哪像个姑娘家,不枕枕头会不会落枕暂且不提,就这样的睡姿,太不文雅了。 轻轻俯身,手轻轻捏住她脚腕,将悬在床边的脚丫推回去。另一只手伸向被子,要抓住还没来得及抓的时候,睡梦中的江涵觉察到了异样。 眼睛刚一睁开,就看到床边有人影晃动,明显感觉脚腕被对方抓在手中,想都没想,直接就顺势踢了过去。 秦狄只觉得手中一轻,就见抓在手中的脚突然抬起,朝着胸口就踢了过来。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 结结实实的被踢了一脚后,秦狄连连向后退了两步,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哪里来的淫贼,胆敢如此放肆!” 就在江涵的脚踢向胸口的时候,低沉的声音响起。 声音落下时,秦狄一个屁股蹲,已经落地。 “呀!皇帝哥哥,怎么会是你!” 看清来人的长相后,江涵双眼圆睁,口中发出惊呼。慌乱中的江涵急忙从床上一跃而起,赤脚来到秦狄近前,直接扑倒在他的怀中。 “小丫头的反应还真快。” 白白被人踹了一脚,秦狄倍感无奈,好在她这一脚的力度,自己还能承受。 “快穿好衣服,都是大姑娘了,衣衫不整的太不像话了。” 秦狄的目光无意中在江涵身上扫过,手顺势将滑落到后背的衣服拽回肩头。几年前的小女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大姑娘。 第738章 梁都有信 “陛下,您…您回来了?臣妾不是在梦中吧!” 睡梦中的蓝瑶被江涵刚才发出的惊呼吵醒,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就看熟悉的脸颊出现在不远处。 “怎么会是做梦呢,朕就是连夜回来看瑶儿的。” 在江涵的搀扶下,秦狄从地上起身,来到床边,满眼心疼的望着蓝瑶,手在她脸颊滑过。 “半个月未见,怎么消瘦了这么多。” “还不是担心皇帝哥哥,知道皇帝哥哥掉入悬崖的消息时,蓝瑶姐姐当时就昏厥,我们都要被吓死了。” 江涵的话传入耳中,秦狄浮现愧疚表情。 公孙蓝瑶望着面前的男人,感受着他的手掌在脸颊滑过,美眸强忍泪意。 “陛下别听她胡说,小丫头才哭哭啼啼。臣妾一直都相信,陛下定会安然无恙。” 话虽如此,望着面前越发黝黑的男人,眼眶的泪痕还是忍不住沿着脸颊滑落而下。 “没事了,朕已经回来了。” 蓝瑶满脸委屈的模样,秦狄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抚。 在蓝瑶的感染下,旁边的江涵也啜泣不止,一头扑入秦狄怀中。 半盏茶后,在他不断的安抚下,两人哭声终于停了下来。 “朕听说你有了身孕,身体还吃得消吗?” 听到皇帝提及此事,公孙蓝瑶略显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 “多谢陛下关怀,臣妾并无大碍。” “皇帝哥哥,蓝瑶姐姐说谎,昨夜她还发热不退呢。” 蓝瑶刚说完,半跪在床上的江涵半趴在秦狄的背上,在他耳边告状。 “让朕看看,现在有没有好点。” 抬手摸向公孙蓝瑶的额头,不是很热,但有着两世经验的秦狄基本可以肯定,蓝瑶确实有发热症状。 “来人,唤董平。” “陛下,不用麻烦董神医了。见到陛下,臣妾的病就已经好了。” “那可不行,这里的条件不比京都。你跟着朕一路受苦,现在又有了身孕,必须要小心谨慎些。” 房门吱呀一声,上官云锦迈步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董平,始终低着头。 “师父。” 床榻上的江涵看到师父出现,当即从秦狄是背上爬起,麻溜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光着脚丫毕恭毕敬的站在床边。 “臣妾见过姐姐。” 公孙蓝瑶急忙起身,本想下床施礼,被上官云锦一把拦了下来。 “身体有恙就不必多礼了,好好歇着。” “多谢姐姐。” “臣董平,见过娘娘。” “好了,那套虚礼都免了吧,赶紧为瑶儿把把脉。” 秦狄轻轻扶着蓝瑶躺在床上,将手臂伸出。 “陛下,娘娘凤体积郁成疾,心气郁结。静心调理几日,便可痊愈。” “带回来的龙须草用得上吗?” “龙须草的药性太冲,娘娘已有身孕,可以龙须入药,不宜服用太多。” “你是神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朕要的是瑶儿平安无事。” “诺,陛下若无其他旨意,臣这就去煎药。” 秦狄摆手,示意董平离开后,再次侧身坐在床边,脸上挂满笑意的看着公孙蓝瑶。 “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朕让他们去准备。” “陛下,不必麻烦了。” “那不行,看你消瘦这么多,朕都要心疼死了。锦儿,让下面的人备些膳食,奔波大半夜,朕也有些饿了。” “好,我去安排。” 上官云锦刚要离开,眼眸在江涵身上闪过。就这一眼,江涵大气不敢喘一口。 “越来越没规矩了,天快亮了,去练功。” “是,师父。” 被上官云锦训斥一声,江涵瞬间变得老实起来。 “好了,今日就算了吧,全当是放假了。” 有秦狄在旁说情,江涵面露欣喜的看向上官云锦。 “师父,皇帝哥哥的话,就是圣旨,涵涵想遵旨。” “好啊,那以后你就让他教你武艺好了。” 话虽是对江涵说,上官云锦却瞪了秦狄一眼。当众挑战一个做师父的权威,不瞪他才怪。 “涵涵还是去练功吧!” 江涵吐了吐嘴里的小舌头,做个鬼脸后,快步跑出房间。 “你迟早会将她惯坏。” 再次抛给秦狄一个白眼后,上官云锦转身离开。 “陛下,为何这样盯着臣妾?” 众人都离开后,公孙蓝瑶发现秦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脸上当即闪过阵阵火辣。 “呵呵,正所谓小别胜新婚,朕已经快一个月没看到瑶儿了,再不仔细看看,岂不是会辜负瑶儿的一片思念之情。” “可惜臣妾不能今夜不能服侍陛下了...” 娇羞的细语声入耳,秦狄开怀大笑。 “哈哈哈,小傻瓜,你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静养。过几个月,你就成为了人母,到那时,朕在好好的宠幸你。” 两人在屋内说着悄悄话,通往西华山的道路上出现六人。 前面两人是北疆人的打扮,身后四人穿着大汉装束,横挎腰刀。六人徒步而来,脚步匆匆。 “站住,什么人!” 黑暗中突然蹿出几道人影,拦住了六人的去路。 ...... “陛下,褚师策求见。” 屋内,秦狄正在悉心照料着公孙蓝瑶用膳,锦衣卫中的丙进入屋内回禀。 此刻天色微亮,褚师策也并非刚刚知道皇帝抵达,只是得知他在与两位娘娘在一起,不敢擅自来打扰。 可是半炷香前,神女寨的人,带来了梁都出来的消息。军情急务,自然不敢延误。 “他这么早来做什么?” “梁都方向刚刚有信使抵达。” “陛下,既然有政务,就去忙国事吧。臣妾正好有些困意,还可以小睡片刻。” 她的言中之意,秦狄又岂能不知,轻声道:“也好,朕先去看看,一会再来陪你。” 秦狄起身,来到屋外,褚师策见状,急忙迎了上来。 “褚师策见过陛下,本不想打扰陛下与娘娘叙话,梁都信使突然抵达,又怕延误国家大事,故此斗胆前来面圣。” “无妨,大巫师平身吧。信使何在?” “在外面候旨。” “带进来。” “末将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谁差遣你们来的?可是梁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启奏陛下,末将是奉帝后之命,前往北疆。公孙娘娘于七月初三,诞下一位皇子,母子平安。” “太好了!” 秦狄得知这个消息,兴奋的差点原地起跳,迈步上前,一把夺过兵士手中的奏折,撕开密封,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第739章 皇子灏安 展开奏折,一眼就认出这是苏雨晴的亲笔字迹。与其说这是奏折,倒不如说是一封书信,里面详细记录着公孙歆玥诞下皇子的过程,除此之外,还有众人对他的思念和问候。 不看还好,看完上面的内容,秦狄心中五味杂陈。离开梁都半年有余,连封信都没写过,一股愧疚之感翻涌心间。 “你们远道而来,下去歇息吧。” 秦狄按捺内心的愧疚,将那份喜悦表现在众人面前。 “启奏陛下,末将这里,还有两份奏折。一份来自京都魏征丞相,一份来自梁都张琛丞相。” “朕知道了,褚师策,安排他们去歇息。” 秦狄接过兵士手中的两份奏折,并未急着查看,而是返回到屋内。 “这么快就处理完了?是不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屋内,上官云锦正在与公孙蓝瑶说着悄悄话,看到去而复返的秦狄,上官云锦随口询问。 秦狄并未急着回答她的询问,径直来到床边的桌前,拿起摆放在桌面的木牍,另一只手提笔,写下两个字:灏安。 “灏安?”上官云锦轻轻读出了木牍上的两个字,美眸间闪过一道亮光,喜道:“莫不是二皇子诞生了?” 闻听此言,躺在床上的公孙蓝瑶坐起,双眼紧盯着秦狄。 “哈哈哈,没错,歆玥在两个月前诞下了一位皇子,母子平安,你们觉得灏安这个名字如何?” “姐姐生下了一位皇子,太好了。”公孙蓝瑶满脸喜悦,口中不由发出惊叹。可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过大,当即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恭喜陛下喜得皇子,皇家的血脉变得更加昌盛。” “母子平安就好,我还一直担心姐姐的身体,现在终于可以放心了。” 上官云锦的担心不无道理,在这个时代,女人将近三十岁产子,已经算是超龄产妇。三十四五岁成为婆婆的女人,比比皆是。 “是啊,母子平安,比什么都好,你们赶紧说说,朕起的名字怎么样?” “灏安,我觉得不错,该不会是取安定之意吧?” “臣妾觉得姐姐说的对,这就是陛下的心中所想吧。” 听到两个女人的对话,秦狄再露笑意。 “不愧是朕的爱妃呀,和朕心有灵犀。希望十万大山早日安定,我们就可以返回梁都团聚了!” 说到这里,秦狄情不自禁的想到进入烙印之地的众人,脸颊无意间闪露出些许愁容。 “天快亮了,瑶儿好好歇息一会,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安顿好蓝瑶后,秦狄再次离开,上官云锦见状,缓步跟了出去。 时芮已经将另一间房屋收拾干净,秦狄坐在桌前,将另外两份奏折拿了出来。上官云锦见状,默不作声的将烛台端到他面前。 打开张琛的那份奏折,里面所述是近半年处理的一些政务,没什么大事,一切按部就班。 将张琛的奏折随手扔在桌上,秦狄慢慢拆开了魏征的那份奏折。 这份奏折由魏征陈松两人而书,开头同样是先讲述了一下京都处理的日常政务,随后就是北方之乱的阐述,归纳为一句话概括,大局可控。 再往下看,秦狄的脸越来越阴沉,看到最后,脸都绿了。 “怎么了?” 觉察到秦狄的情绪波动,上官云锦轻声询问。 “啪...” 秦狄未语,手狠狠拍打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力气之大,连杯子里的水都震了出来。 “岂有此理。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见他动怒,手都在忍不住的颤抖,上官云锦的眉头蹙起,拿起被他拍在桌上的奏折。 “不必看了,皇陵失火,大半个皇陵的地上建筑被焚毁。塞北诸国,朕迟早要彻底踏平他们的国都。” 口中之言说的咬牙切齿,紧握的拳头暴起青筋。 “这...会不会是一场意外?” 即便上官云锦在前几日收到了消息,心中依旧抱有一丝侥幸。 “意外,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意外巧合,前几日你刚刚收到尉迟家送来的消息。这才几日,皇陵失火的消息就到了。说意外,朕能信吗?朕身为皇帝,连皇陵都守护不好,又有什么颜面说守护疆土。朕的脸被他们踩在脚下摩擦了,耻辱,奇耻大辱!” “我回一趟京都,去处理此事吧。” 看到秦狄暴怒的模样,上官云锦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你回京都也没用,事已至此,换做是谁也无力回天了。” 秦狄虽暴怒,却还没到失去理智的那一步。嘴里深吸口气,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好了,你也不必安慰朕,朕没那么孝顺,烧就烧了吧。” 这么说倒没错,本就是魂穿而来,借用了这具身体,对这个世界先祖的感情,多少有一点,仅限于一点。 他所看重的是颜面。所谓的颜面,并非来自于他的内心,而是皇帝的颜面,皇家的颜面以及大汉的颜面。 皇陵被焚,不管是不是意外,都会成为诸国间的笑话。往小了说是笑话,往大了说则动摇国本。秦狄担心的不是皇陵被焚,而是担心会有人利用这件事情,借题发挥,散布些不好的谣言,从而达到动摇国本的目的。 他们抵达西华山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忙完这些事情后,外面天色逐渐放亮。 身心疲惫的秦狄本想小憩片刻,一觉就睡到了日晒三竿。 这一觉睡得浑浑噩噩,醒来的时候,午膳都已备好。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出现,令公孙蓝瑶悬了多日的心,终于回归原位。心情变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变好了许多。 西华山暂时交到了褚师策的手中,名义上是这样,实际的掌权人则是那些汉军将领。恳白的部落被击溃,偌大的南疆依旧有不少的部落尚在抵抗中。故此在秦狄的安排下,部分北疆族人,开启新的征程,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扫除所有反抗汉朝的部落。 陪着蓝瑶用完午膳,秦狄则下令随行而来的百人护卫集结。烙印之地的事情,已经拖延了整整一日。如果有消息传来,也就踏实了。一日一夜没有任何消息,反倒令他有些担忧。 知道他心中担忧战事,公孙蓝瑶并未阻拦。亲眼看到他安然无恙,已经放心了,一番叮嘱过后,目送秦狄离开。 再次出现在龙骨山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来到营地后询问兵士得知,里面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秦狄短暂的思索后,当即下达再次进入迷宫的旨意。 第740章 又被打昏 大军首次进入迷宫时,就留下了兵士驻守。里面的黍人已经被彻底清除,有兵士的守卫,一行不费吹灰之力,抵达清幽秘境。 来到瀑布后的洞口,秦狄没有任何犹豫,迈步走了进去。 轻车熟路的来到烙印之地的入口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血腥,下面的深坑内却异常寂静。 “人都去哪了?” 望着寂静昏暗的深坑,秦狄看向留守在这里的兵士。 “陛下,在范统领与何将军的带领下,大军已经杀入到烙印之地内,已经四五个时辰没有消息了。” “四五个时辰杳无音讯,这里究竟有多大?” 秦狄侧耳仔细聆听,远处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锦儿,你听力异于常人,可曾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任何声音,他们应该距离这里应该很远。” 上官云锦屏气凝神,侧耳仔细听听,确实没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看来下面是暗藏玄机呀,走,下去看看。” “你留在这里,还是我带人去吧。” 秦狄的脚还没跨出去,就被上官云锦阻拦。 “你去朕不放心,朕陪你。走吧,一起去。” “等等,远处有声音传来。” 上官云锦的声音再次响起,秦狄面露狐疑。 “你该不会是故意哄骗朕吧?” “你仔细听。” 看她表情郑重,不太像是在哄骗自己,秦狄再次侧耳,为了听的可以更清楚,双手聚拢在耳边。 “好像确实有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她的提示下,确实听到了点声音,隐约像是很多人在奔跑时发出的噪杂声。 “陛下,那里有火光。” 就在秦狄专注于究竟是什么声音的时候,旁边的乙嘴里发出惊呼。 沿着他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远处看到些许亮光。由于视野被下面的山石阻挡,只能看到有亮光出现,发光源是什么却看不到。 “会不会是我们的人回来了?” “很有可能。” 甲乙丙三人小声议论的声音传来,秦狄则眯起眼睛,似乎想要看的清楚点。 “呜~~~” 远处突然传来低沉咆哮声,众人的心全都一颤。 “卧槽,什么声音?” 眯起的双眼顿时圆睁,那一声咆哮,当真是令人胆寒。 “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至于究竟是什么声音,上官云锦无法回答,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声音很沉闷。 他们困惑猜疑的时候,下面的亮光出现在视线内。零星亮光已经确定是火把无疑,只是移动速度,出乎意料的快。 伴随着他们的移动,嘈杂声越来越明显。 “不好,可能要出事。” 距离越来越近,他发现下面的人,并不是正常行军,更像是在仓惶而逃。 “确实出事了。” 上官云锦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远处,面露震惊。 “怎么了,看到了什么?” 朝她目光投向的位置望去,眼中所见依旧是昏暗朦胧。近一点,能看到快速撤回的兵士身影。往远处看,则是无尽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嗷~~~” 又是一声咆哮传来,秦狄不由倒吸口气。第一次咆哮声将他吓了一跳,再次响起的咆哮声,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老虎的叫声?” 身边的锦衣卫发出询问,秦狄很肯定的给出了答案。 “不是老虎。” 这一点他极其肯定,绝对不是老虎的声音。老虎的吼叫几日前曾近距离的亲耳听到,而刚刚传来的声音,虽然没有那么大,穿透力却异常惊人。听在耳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听声音,更像是大象。” “不是大象。”上官云锦的声音响起,眼睛看向秦狄:“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为什…” 为什么三个字还没有说完,咆哮声再一次传来。 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就连秦狄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声音的来源越来越近。 如果仅是咆哮声,并不足以畏惧。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一道肉眼可见的金光。 即便是秦狄这个没有丝毫内力的人,也可以看到亮光在不断闪动。 “哪里来的光?” 如果是下面出现亮光,秦狄还可以理解,现在出现的光点,明显就是在半空中飘动。 “那是权杖发出的亮光。” “权杖?青雉手中的那根权杖?”秦狄不可思议的看向远方,沉声道:“她在做什么?” “与妖兽恶斗。体型极为庞大的妖兽。” 上官云锦的声音再次传来,秦狄就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一道光闪过。灵光乍现,一个庞然大物浮现脑海。 这他娘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秦狄的内心咆哮着,收回的目光看向下面溃散而回的大军。距离越来越近,身上的穿着变得清晰。居高临下放眼看去,全是北疆各部落的族人。 望着他们争先恐后的退后的样子,秦狄眉头紧锁,哪还像一支大军,完全就是一群逃命的流民模样。 随着他们陆续登上窄道,火把亮光汇集在一起,能见度大大提升。秦狄低头看去,下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不看不要紧,就这一眼,浑身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下面密密麻麻铺满了黍人尸体。怪不得站立在此,会有血腥味传来,原来源头就在脚下。 “天呐,究竟有多少黍人?” 望着下面的死尸,秦狄口中发出了灵魂拷问。 “陛下,我们还是想护送您离开此地吧!” 甲乙丙三人似乎发现了异常,表情格外凝重。 “传旨,留下火把照亮,其他人全部退出去。” 显然他也发现了其中隐藏的危机,究竟是什么危机他不知道,但在北疆兵士后面,已经出现了天子卫队的身影。 卫队的战斗力如何,秦狄自然清楚。他们都退了回来,只能说明黑暗中隐藏着巨大危机,就连天子卫队都束手无策。 “你也要赶快离开,我去协助范老,下面隐藏的危机,恐怕非我们所能对抗。” “不可,朕倒要看看,黑暗中的东西究竟有多厉害。” “现在我说了算,你快离开。”上官云锦的语气格外凝重,见秦狄还在犹豫,当机立断道:“甲乙丙,护送陛下离开此地。” “诺。” 三人深知此刻非同寻常,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架起秦狄,就向外走去。 “放肆,你们听她的还是听朕的!” 秦狄手臂一甩,怒吼一声。 他这一声怒吼,真就把三人吓住了。谁是皇帝那自然不必多说,眼下溃逃回的大军马上就到,脚下就巴掌大点地方,就他现在站立的位置,等他们蜂拥而至的时候,肯定会被人挤下去。 “你是皇帝,现在也要听本宫的。” 上官云锦沉着脸走了过来,抬起的胳膊伸向秦狄。 “你...你要做什么!” 口中话音落下,上官云锦的手已经朝着他的后脖颈落了下来。 酸痛的感觉再次袭来,眼前一片金星闪动,眼皮越来越沉,在即将闭合的那一刻,远处仿佛出现了两道碧绿碧绿的圆点。 ...... “啊...水...” 口干舌燥的感觉传来,秦狄口中发出低语。 “陛下醒了。” 听到他的轻呼,时芮顿时来了精神,急忙端起桌上的水,快步来到床边,将水碗送到上官云锦面前。 上官云锦并未接过,而是轻轻摆手,意思很明确,让时芮上前服侍。 “陛下,水来了。” 时芮口中轻呼着,秦狄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眼前布置,凌乱的记忆逐渐拼凑,变得完整起来。 侧目看去,上官云锦就站立在床边,双手抱怀,葬雪剑依旧被她拿在手中。 “咕咚咕咚...” 碗中的水被他一饮而尽,暗暗出了口气。 “里面的人都出来了吗?伤亡怎么样?” “天子卫队只出来两千五百人,锦衣卫还剩六百人,范老受伤正在调息。” “什么!” 闻听此言,秦狄直接跳了起来。 秦狄:“损失如此惨重,烙印之地内究竟有什么?” 上官云锦:“妖兽。” 秦狄:“什么样的妖兽,如此厉害?” 上官云锦:“此事你还是问青雉吧,我也没见过。” 秦狄:“范老的伤势如何?” 上官云锦:“要休养一段时日。” 范老受伤,秦狄还是比较担心,从床上下来,冷眼看向上官云锦。 “带朕去看看他。” “现在看不了,他还在昏迷中。” “上官云锦,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敢打昏朕,你可知罪!” “当啷!” 秦狄话音落下之时,葬雪剑出鞘,剑柄就抵在他胸前。 “你...要干嘛!” 目光落下,看了看咫尺间的剑柄,又转移到她脸上。 “知罪,只求一死。” 不紧不慢的声音从上官云锦的口中响起,秦狄暗暗运气。 “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陛下乃君王,本宫只是臣子。君若想取我性命,尽管拿去就好。更何况云锦已是人妻,夫君想杀我,我同样无话可说。” 见她依旧强硬,没有服软的意思,秦狄怒目而视。 “好好好,那朕今日就告诉你,朕不是不敢杀你,是不舍。” 话音落下,秦狄抬手,用力一推剑鞘,葬雪剑回鞘。 望着拂袖而去的背影,上官云锦轻轻努努嘴:就知道你舍不得! 第741章 耍流氓了 来到范老的房间,秦狄看着躺在床上的干瘦老头,脸色苍白。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恍惚间觉得他苍老许多。 “他的伤势怎么样?” “陛下,范统领受得是内伤,青雉姑娘已经为他疗伤,目前来看,范统领并无性命之忧。” 听到皇帝询问,守护在这里的副统领韩霆急忙做出回答。 得知他没有性命之忧后,秦狄缓缓松了口气:“在烙印之地究竟看到了什么?” 韩霆脸上当即闪过惊恐,双眼更是不由自主的睁大了一圈。 “妖兽,很大的妖兽,身高至少十丈,体型巨大。仅一声吼叫,就令人心生胆寒,恐怖至极。许多没有内力的兵士,在他的吼叫声中,被震断经脉,七窍流血而亡。” 韩霆的这番话,令秦狄心生寒意,怪不得当时看到北疆兵士先退了回来,他们只是健硕而已,基本都没有内力。而上官云锦执意要自己离开,恐怕也是因为这个缘由。 仅凭一声咆哮,就能将人都经脉震断,难道是传说中的狮吼功? 秦狄:“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烙印之地现在是什么情况,可有人驻守?” 韩霆:“无人驻守,青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说是做出了一个叫做封印的东西,并再次启动了幻境大阵。” “此行如果没有她,仅凭属下等人,只怕是都要死在烙印之地。” 韩霆可能对封印不了解,秦狄却十分清楚。在他的逻辑中,很自然的和前世看到的一些电视情节融合在一起。 具体有些出入,意思还是那么个意思,这些东西不必纠结。 秦狄:“青雉人呢?” 韩霆:“与妖兽一战,耗费太多内力,出来后又为范统领调息,已经回去休养了。” “陛下,有句话属下不知当不当讲。” 秦狄:“说吧。” 得到秦狄的回答,韩霆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外人后,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陛下,青雉的修为太过强悍,若能收为己用,自是件天大喜事。若不愿为陛下效力,以她的修为造诣,必是心腹大患。” 秦狄:“你的意思是…除掉她?” 韩霆:“她内力消耗殆尽,此刻是最好时机。” 秦狄:“你觉得她会与朕为敌?” 韩霆:“她会不会与陛下为敌,属下不敢断言。锦衣卫的职责,是铲除一切不利于陛下的所有隐患。” 能说出这句话,足以证明他对自己的忠心。他说的这些,不无道理。 范天雷也曾说过,青雉武艺高强,就算他与上官云锦两人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 秦狄:“你说的这些朕会慎重考虑,你们也不必太在意,至少目前青雉还没有想杀朕的意思。” 韩霆:“属下明白。陛下,还有一事,属下建议,封锁烙印之地的所有消息。尤其是不能传入各部落族人的耳中,恐会引起慌乱。” 秦狄:“将近万人进入烙印之地,想要封锁消息,谈何容易。” 韩霆:“陛下,此事并不难。最后与妖兽交恶时,只有我们的人在场。离开时上官娘娘已经下令,禁止讨论任何烙印之地的话题。属下想,娘娘此举,其目的应该是想封锁消息。” 如果不是韩霆的这番话,秦狄并不知道昏迷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更不会知道上官云锦有这样的安排。能有这样的考量,显而易见,她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有了大局观。 秦狄:“此事由你安排负责。切记,这件事情关乎到我朝大军能否在十万大山立足,不容有失。” 韩霆:“韩霆愿以性命担保,妖兽未死的消息,绝对不会流出一字一语。” 秦狄:“好好照料范天雷,苏醒后即刻告诉朕。” 离开范老的房间后,秦狄径直来到青雉的营帐前。 “她怎么样了?” 站立在门前,并没有急着进去。 “回禀陛下,天亮之前她进入营帐,一直未曾外出。说是要调息,属下等人未敢打扰,只能在帐外守护。” 秦狄环顾左右,至少有二十人,把营帐团团围了起来。乍一看像是在保护,真正的目的不言而喻。 “既然是在调息,你们不必守在外面了,都退下吧。” “诺。” 负责守护在这里的兵士离开后,门外只留下了甲乙丙三人,秦狄只身一人迈步进入帐内。 营帐不大,刚进来是一个小客厅。右手边是另一个小房间,除了一张床和一张粗糙的圆木矮桌,没有过多的陈设。卧室与外面的客厅,仅有一块布作为阻隔,极为常见的门帘。 整个营帐的面积最多只有十五平米,念及青雉是女人,才为她搭建这样的营帐。如果是男人,那就是一个极其简单的方形或者圆形的构造,能遮风挡雨即可。 轻轻挑开门口的布帘,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盘膝而坐的青雉。 “朕听说你也受伤了?伤势如何?” 对于他的询问,青雉并未做出任何回应。见状秦狄缓步来到床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调侃道:“该不会就这么坐着睡着吧?” 嘴里轻声嘀咕着,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盘膝而坐的女人,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见此一幕,秦狄眉头轻挑,探出去的手,伸向青雉的鼻子下,感受到她的鼻息后,松了口气。 “朕还以为你死了呢,要不要朕唤御医来为你诊治一番。” “屡次无视朕的问话,有些过分了吧!” 渐渐失去耐心的秦狄,将伸出去的手落在了她的胳膊上。轻轻晃动几下,面前的青雉,依旧稳如泰山般的一动不动。 “你没事吧?” 纵使他见过些大场面,现在也有些忐忑。再次用力,晃动她的手臂时,青雉终于睁开眼睛。 看她睁开双眼,秦狄当即感受到怒视的目光袭来,绝对的怒视。 不等他询问为何这样瞪着自己的时候,青雉的身躯突然向前,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你没事吧!怎么还吐血了?” 嘴里鲜血吐出的那一刻,秦狄眼疾手快,完美避开。 “快,喝点水。” 自以为好心的秦狄,端起桌上的水碗,尚未来得及送到青雉面前,又是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青雉时,她的脸颊变得苍白无比,不仅如此,转眼间的功夫,豆大的汗滴已经挂满脸颊。 “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咳嗽声,青雉终于发出了声音。咳嗽声落下,双眼怒视着秦狄,整个人瘫软的倒了下去。 她的眼神看的秦狄心里直发毛,直到她瘫软的趴倒在床上,秦狄这才手忙脚乱的将水碗送到她面前。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说话间,秦狄将手腕送到唇边,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不拍还好,他的手轻轻一拍,又是一口血吐出。与前两次不同,这次的血看起来有些发黑。碗中的水,顷刻间变成了血水。 现在的秦狄很尴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嘴里的黑血吐出后,青雉双手借力,似乎想要起身。上身还没来得及完全抬起,双手就忍不住的颤抖,根本就用不上任何力气。 “小心。” 眼看她的下巴就要磕到床边的木头上,情急之下,秦狄的一只手完全是下意识的伸出,及时托住了她的身体。 本是一片好意,谁知他的举动,再次引来了青雉的怒视,或许应该说是仇视。 “滚开。” 有气无力的两个字从青雉的喉咙里挤出,秦狄这才觉察到,掌心传来一股柔软。 面对她怒斥的语气,秦狄出奇的淡定。手并没有离开,而是顺势用力,硬是用这个姿势将她的瘦弱身躯托起。 这一举动,对青雉而言,无疑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禽兽,敢趁机轻薄于我,我杀了你。” 青雉憋足力气,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同时抬起的手,朝着秦狄拍打而去。 “就你现在的样子,还有力气杀人?” 秦狄的手撤回,目光依旧停留在她的胸口。本想让她打自己那么一两下,也算出口气,只是没想到抬起的胳膊,还没碰到自己,就垂落下去。 “虚弱到这种程度,就别想着杀人了,还是先养精蓄锐吧。” 青雉的满头大汗,无疑告诉了秦狄,此刻她的身体极其虚弱。将水碗中的血水倒掉后,重新倒了一碗水,送到唇边,青雉有些泛白的嘴唇,始终不肯张开。 “再不喝点水,你可能就渴死了。” 听到秦狄的风凉话,青雉满是怒意的瞪着她。 秦狄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床边,一条胳膊直接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用力,青雉的身躯被强行倒在他的怀中。 “禽兽,放开我。” 有说话的力气,却没有挣扎的力气。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青雉只能任他摆弄。 趁着她说话的间隙,水碗再次送到她唇间,见她双唇闭合,秦狄的手滑落到她腰间,附身在她耳畔低语。 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青雉两只美眸间闪过的怒意变得更加强烈,双唇不甘的微微分开。 第742章 湖中涟漪 一碗水被喝了个干干净净,秦狄随手将碗放在一旁,抬手想要为她擦去脸上的汗滴,这才感觉到她的脸火辣辣的热。 原以为她是体虚才会出汗,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来人,传御医。” 秦狄朝着帐外喊了一声,示意帐外的甲乙丙将御医唤来。 “不可。”怀中的青雉在听到秦狄的话后,当即发出虚弱的声音制止:“内力所致,找一处水潭,将我浸泡水内。” 不难看出,现在开口说话,对青雉而言是一件很费力气的事情,苍白的脸颊,变得通红,胸脯都在剧烈的起伏着。身体涌出的汗水,将身上的衣衫紧紧贴在白皙的肌肤上。酥胸耸立的轮廓,展现的淋漓尽致,春色被秦狄尽收眼底,他却无暇欣赏。 等她说完这些,双眼再次闭了起来。秦狄不敢耽搁,一个公主抱将青雉抱在怀中,快步走向帐外。 “陛下,怎么了?” 看到皇帝抱着青雉出来,甲乙丙三人急忙上前。 “快去湖边,所有人回避。” 在抱起青雉的那一刻,秦狄就已经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几乎全都被汗水浸湿。本就是浅色衣服,被汗水浸湿后,若隐若现。 得到旨意的三人当即分工,甲乙两人快步向前跑去,丙紧随在侧。 “陛下有旨,所有人就地回避,所有人就地回避!” “陛下有旨,所有人就地回避,所有人就地回避!” ...... 听到锦衣卫的呼喊,凡是听到的兵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全都下意识的转身闭目,以作回避。 秦狄抱着怀里的女人,一路狂奔,朝着不远处的湖泊而去。不知何时,在他身后又多了几名锦衣卫随行。 眼看就要到达湖边时,秦狄突然感觉青雉的身体变得更加火热,甚至有些烫手。白净的脸上一会通红,一会苍白,豆大的汗珠从未停止。 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想法,前世看的那些武侠剧里,走火入魔的那些人,脸上不就是一会红,一会白,一会蓝,一会绿......看着她红白交替的脸色,秦狄基本可以肯定,这应该就是练功走火的前兆。 不到二里路,没多长时间就到。来不及多想,抱着怀里的青雉,纵身一跃。 噗通一声,两人落入湖中,水花飞溅。好在湖水并不深,脚下借力一蹬,被湖水淹没的脑袋再次浮出水面。 “陛下,您怎么样?” 站立在岸上的甲乙丙已经做好了随时入水的准备。 “没事,派人封锁湖边,无旨意不得靠近。” 看着怀中的青雉依旧昏迷,秦狄下达旨意。 甲乙丙的安排下,锦衣卫迅速将百步内的兵士清空。秦狄则抱着昏迷中的青雉,在水中寻找了一处稍浅一点的位置。 “陛下,要不要唤御医前来?” 安排好一切后,甲乙丙三人返回到湖边,担心皇帝会发生意外,不敢擅自离去。 想到青雉的话,秦狄缓缓摇头:“不必,你们回去将上官娘娘请的此地。” 刚才的动静闹的很大,上官云锦想不知道都难。丙前去请她,没多长时间,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的。 “让你去请的人呢?” 丙孤身一人回来,秦狄向远处张望,并未看到上官云锦的身影。 “陛下,娘娘说她是被内力反噬,她也束手无策,只能依靠她自救。” 丙的这番话,令秦狄更加确信,应该是自己的无意闯入,打扰了她的调息。 “安排两个腿脚快的人返回西华山,问问董平,这种情况有没有医治的法子。” 为了不让昏迷中的青雉沉入水中,秦狄的一条胳膊搂住了她的细腰。身体在水中浸泡,不再那么灼热。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明显感觉到身边的水温略有上升。另一只手从水中抬起,摸了摸青雉额头,体温确有下降。 大概在水中浸泡了一炷香的时间,怀中的女人再次发出咳嗽声,紧接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才刚刚睁开眼睛,耳畔就传来了秦狄的声音。紧接着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缠在腰间,眼眸向下观望,秦狄的大手,正肆无忌惮的搂着自己的腰。 “快放开我,滚开。” 虚弱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声音虽微弱,怒意十足。 “朕若此刻放手,你确定可以站得住?” “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这个禽兽玷污我的清白。”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朕若想玷污你的清白,上次逃出迷宫时,就已经下手了,现在这是为了救你。” 秦狄低语怒喝,别说,青雉还真被他的这一声训斥唬住了。 “快说,怎么做才能救你。” “你将我放在水中即可,我自有办法。” “你现在很虚弱,就算是在水中,也未必能站立,将你留在水中,用不了半炷香,你就沉入湖底了。” 他说的没错,由于内力的反噬,让她提不起丝毫力气。秦狄此刻松手,她必定会沉入湖底,再上来的时候,可能就是一具浮尸了。 “朕已经命人全部回避,没人可以看到湖中场景。你的清白,朕也不会玷污。当务之急,保住你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 秦狄义正言辞的话传入耳中,青雉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仔细想想,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你...你的手松一点,我要运功调息。” 人家都已经发话了,且做出了退让,秦狄搂着她的胳膊,极不情愿的放开。 “你看,朕就说吧,你现在太虚弱,根本就无法站立。” 秦狄的手刚一松开,面前的青雉当即就向水下沉去,再次被秦狄搂在怀中。 “若不是你闯入,我又岂会被内力反噬。” 不知是不是浸泡在水中的原因,青雉此刻的状态,明显有些好转,至少有力气开口说话。 “朕是无心之举,再说了,朕这不是已经在赎罪了,陪你一起浸泡在湖中,够有诚意了吧。你...是不是很热?” 说话间,秦狄肉眼可见的看到有缕缕白烟从水面升起,身边的水,变得越来越热。这种感觉,就像泡在温泉中一样。 第743章 水中鸳鸯 “内力所致。”短暂的沉默后,青雉缓缓开口。 “内力还能让你欲火焚身?呃...朕的意思是现在的你像个火炉,若是没有水,岂不是会被内力灼伤?” “所以我不能离开有水的地方。” 听到青雉的回答后,秦狄的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梦境中见到的那一幕。恍然大悟,喃语道:“怪不得梦境中见你的时候,你是在水中沐浴,原来有这样的隐情。” “住口。” 青雉口中怒语,不过她的怒语,在秦狄耳中却没有丝毫的怒气。 “好,朕不提了。” 秦狄嘴上敷衍着,眼睛微微向下看去。 他本来就比青雉高出一头,又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只要稍微低点头,便可轻而易举看到胸前春光。在水的浮力下,十字交叉的领口轻轻晃动,一道沟壑若隐若现。 “陛下,您已在水中浸泡了半个时辰,小心龙体。” 就在秦狄悄无声息的欣赏眼前春色时,岸上传来甲的关切叮嘱声。 心中那叫一个气,扭头看向岸上,本想甩给他一个白眼。扭过头去才发现,三人都背对着自己。 “陛下,要不要属下命人去造个木筏?” 乙的声音再次传来,秦狄暗道:娘的,朕谢谢你们这份关怀。 心中恼怒,只能暗暗运气。嘴上极为平和的说道:“不必了,你们去准备些流食,米粥一类的,做好后送过来。” 目光再次看向青雉时,她的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你最好放老实点,赶紧断了你的非分之想。” “这叫什么话,朕让他们为你准备些吃食,是为了让你早点恢复,怎么就出现非分之想了!” 秦狄的话在耳边响起,青雉又恼又气:“你的手越界了,还有...还有你...你离我远一点。” “啊?啊!无心之举,无心之举。” 经过青雉的提点,秦狄也意识到,手确实太过于明显了,只是那股柔软的感觉,着实不错。 手微微向下挪动,上身向后稍有倾斜。水面上,两人确实拉开了点距离,但是水下... “你...你就是个淫贼,昏君!” 感受到水中的异样,青雉的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她嘴里所指何物,秦狄心知肚明。嘴角泛起狡黠,却用极其无辜的语气说道:“这也不能怪朕啊,朕是正常男人,面对你这样天仙般的女子,朕就算是皇帝,也把持不住,有反应也是正常反应。如果朕一点反应都没有,岂不是说你毫无姿色!”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 青雉的内心其实挺单纯的,平时一副冷漠的模样,那不过是并未与太多人接触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有哪个女子不喜欢被夸赞呢。 “怎么会是胡言乱语呢,朕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的美貌世间少有,当真是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 听他说完最后一句话,青雉只觉得内心莫名其妙的开始剧烈跳动。脸上火热的感觉袭来,芳心变得凌乱。 “你...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我...我要调息。” 从她的话中,秦狄感受到了一丝异样,那是一缕无意间透露出的柔情。 “朕就在此保护你,你慢慢调息,多久朕都会陪着你。” “你...你的手...别冲动。” 感受到秦狄的手再次向上挪动,青雉红着脸低语。 “面对你这样的仙子,朕又岂能不冲动。” 秦狄附身,双唇在她耳边低语,一只大手悄无声息的挪动到她胸口处。 青雉,一个未经人事的女人,此刻浑身动弹不得。秦狄,一个情场老炮,自然知道此刻的女人已经变得尤为敏感。 打打杀杀,青雉不怕,可以说经验很丰富。面对秦狄现在的进攻,却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脸颊的火辣,身体上莫名其妙传来的酥麻,剧烈跳动的心,令她一时间手足无措,脑袋里一片空白。 感觉到一只大手突然与自己有了亲密接触,青雉浑身颤抖了一下,身躯下意识的向后缩去,被秦狄彻底搂在怀中。 被内功反噬的那股热度在这一刻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火辣辣的热。 “你果然是个昏君。” 秦狄低头,满眼柔情的看着怀中女人。 “为你做个昏君,朕认了。” 话音落下,秦狄嘴唇朝着青雉的双唇压了下去。 就在刚刚,青雉身上的热浪退去之时,她已经恢复了些体力。本想趁机推开面前的男人,可随着他双唇的落下,从头到脚,传来一股酥麻,脑袋里的空白,再次出现。 “陛下,膳食已经送到,何时用膳。” 就在秦狄准备进一步入侵时,丙那大嗓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迷离中的青雉,在这一刻终于恢复了理智。一把将秦狄推开,红着脸吐出几个字:“你...你太过分了,不可趁机轻薄于我,否则我...我对你不客气。” “你好了?” 秦狄满脸错愕,面前的青雉已经从怀中挣脱出去,独自站立于湖中。 “恢复了些许气力,你快走,离我越远越好。” 青雉的话,算是肺腑之言。她不确定面前的男人再次轻薄自己时,究竟会不会反抗。脑袋里甚至对刚刚发生的那一切,还有些许回味。 “你需要在水中浸泡多久?既然身体上的热浪已经退去,应该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面对秦狄的询问,青雉直勾勾的盯着她,突然开口道:“将你的衣服脱掉。”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由令秦狄想入非非。脱衣服,这是好事啊。想都没想,伸手拽开腰间丝绦,胳膊一挥,长衫被他拽落下来。 就当他准备脱下内衬的时候,青雉伸出的手将漂浮在水面的长衫拽了过去,随即便披在自己身上。 “你做什么?” 看到她的举动,秦狄终于意识到,似乎是自己想多了。看了看暴露出的上半身,在水中两个时辰,肌肤被泡浮囊了(意思是在水中泡了很久,肌肤表面起了褶子),脸色略显尴尬。 “我要回去调息,你这个昏君慢慢沐浴吧!” 青雉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缓步朝着岸上走去,留下秦狄一人在水中凌乱。 “等等朕啊!” 看到裹着自己衣服的青雉上岸,秦狄这才回过神来,在水中扑腾着,朝岸边走去。 第744章 镇疆大元帅 返回营帐,青雉利用调息的借口,将秦狄拒之门外。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次闯入营帐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陛下就不考虑换身衣服吗?” 不用猜,说话之人必是上官云锦无疑。 秦狄转身,脸上闪露着略显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意。 “朕正要回去看望锦儿,没想到锦儿如此牵挂朕,呵呵。” 看她脸色阴沉,秦狄便已经知晓,这是生气的节奏。迈步来到她面前,伸出去的手本想牵起她的手,被上官云锦轻易躲开。 “外面有风,陛下衣衫被水浸湿,还是快入帐内更换衣衫吧。” “怎么了这是,说话如此官方,不像锦儿的风格呀,还与朕置气呢?” “陛下乃一国之君,臣妾不敢造次。” “呵呵...” 嘴里呵呵了一声,下文却始终没说出来。他不确定在水中发生的事情,她是不是知情,内心发虚,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向营帐。 前脚迈步进入帐内,秦狄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甲乙丙,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吧,真有锦儿服侍就行了。” “诺。” 三人应允一声,暗中面面相觑,暗道:我们压根就没打算进去,火药味这么浓,陛下您自求多福吧。 来到屋内,秦狄深吸口气,脑袋里琢磨着如何措辞哄哄她,上官云锦拿出早已备好的衣服,直接仍入他怀中。 这动作,这气势,不用任何言语,秦狄已经明白,盛怒! “朕知道,清晨错怪你了。朕给你道歉,好不好。” “不敢,皇帝永远不会犯错。” 生硬的语言,令秦狄头皮发麻,不怕她发火,就怕她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行吧,都说帝王是孤家寡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秦狄故作惆怅,眼角的余光明显感觉到上官云锦的目光瞥向自己。 “就算是普通夫妻,还会吵架拌嘴,皇帝就不行喽,皇帝生气,那就是雷霆之怒,人人惧之。又有谁会真正的关心皇帝的心中所想。” “秦狄,你是什么意思,有话直说。” 被他直呼其名,秦狄并没有生气。陛下听久了,名字被她喊出来,甚至有一丝丝的陌生。 “想知道?你过来,朕告诉你。” 秦狄故弄玄虚,顺势将被湖水浸湿的衣服脱掉,随手扔在地上。 上官云锦也没多想,两步来到他面前,双眸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 “你说。” 秦狄身体前倾,凑到她耳边,轻声低语:“朕想宠幸你。” 话音未落,双手直接将她抱在怀中,顺势向下一压,两个人同时倒在床上。 “你放开我,别逼我动...唔。” 话还没说完,红唇被秦狄覆盖,一双大手直奔傲立之处。突如其来的袭击,令上官云锦口中发出一声轻吟。 隐约听到帐内有声音传出,甲乙丙三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悄悄将附近兵士驱散。 翻云覆雨后的两人,相拥在一起。此时的上官云锦,显然变得柔情了许多,脸颊透露着绯红,一只手在被子里,另一只手的粉拳轻轻拍打在结实的胸膛。 “以后再敢凶本宫,本宫就让你绝后,看你还怎么祸害人。” “嘶...轻点,万一捏爆了,朕就真的绝后了。” “不会,你已经有了两位皇子,还有一位公主,大汉后继有人,本宫倒是可以考虑让你变成公公。” “那怎么行,朕指望你早点为朕诞下个一儿半女。不,一儿半女不够,应该多多益善。” “想得美,本宫才不会为你生儿育女。” “嘿嘿,此事怕是由不得你。” 秦狄坏笑一声,身躯一翻,再次将怀中的美人压在身下。 ...... 夜幕沉降,秦狄端坐在桌前,面色阴沉似水。抬起的目光,看向站立在对面的三人,一个是何奎,另外两个则是锦衣卫的副统领韩霆与张图。 就在刚刚,三人将伤亡人数统计了出来,仅烙印之地内,阵亡人数就高达三千人。如果按照人数比,损失最为惨重的是天子卫队,将近千人,其次便是锦衣卫。何奎统帅的大军,由于战斗力一般,进入烙印之地时则被安排在最后面。又是率先撤退,故此他们的伤亡比,相对而言就少了许多。即便如此,依旧有一千多名兵士丧命。 自与黍人对抗至今,里里外外有三分之一的兵士阵亡。其中以何奎大军的阵亡比最高,直接减员三千人。 这样的战损,远远超出秦狄的预料。最让他恼怒的是阵亡这么多的兵士,并未彻底击溃黍人一族,甚至究竟有多少黍人,都没有查清楚。 秦狄:“明日天亮后,将轻伤员转移到西华山,好好休养,重伤留在这里医治。阵亡的兵士,就让他们永远守护在这里吧。” 张图:“陛下,目前来看,烙印之地的危机暂时解除,短期内虽不会有什么危机,只要里面的隐患不彻底扫除,妖人迟早会再次冲出,祸乱一方安宁。属下以为,应早作防范。” 张图的一番话,令秦狄面露惆怅,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心中后悔嘴上也不能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擅自去招惹那些黍人。想要彻底消灭黍人与烙印之地的妖兽,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爆裂雷。 几个月前秘密带入南疆的几十枚爆裂雷已经用完,即便当初不用,几十枚恐怕也远远不够。就目前情况来说,烙印之地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但愿短期内不会在发生什么意外。 韩霆:“属下可挑选几十名锦衣卫长期驻守此地,密切关注迷宫内的动静,一旦妖人有冲出迷宫的迹象,可及时获悉,朝廷也可在最短的时间调兵前来围剿。” 何奎:“启奏陛下,末将愿统率大军,长期驻留此地,守护一方安宁。妖人若胆敢出来为祸,末将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将他们诛杀于此。” 听着三人的话,秦狄放下手中木简,缓缓抬眼。他们说的这些,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人肯定是要留在这里,谁也无法确定,青雉做出的封印,究竟有多大的威力,可以持续多久。 里面的巨型妖兽不足畏惧,洞口就那么小,如果没有其他出口,它恐怕无法离开烙印之地。 “何奎,今后朕将此地交到你的手中,这里发生的一切,朕不希望有太多人的知道。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请陛下放心,末将已下令封锁消息,军中兵士若敢私下议论此事,军法处置。” 得到何奎的回应,秦狄点点头,继续说道:“即日起,朕封你为镇疆大元帅,统南疆北疆所有大军,政务由你暂代,待到有合适人选,朕会委派来协助你。” 何奎跪倒在地,躬身一拜。 “何奎叩谢陛下皇恩,有何奎一日,必会保十万大山一日的安宁。” “平身吧。南疆主力虽被击溃,仍有不少余孽兴风作浪,今后你肩上的担子不轻啊,若有什么难处,可随时告诉朕。” “诺。” “陛下,范统领苏醒了。” 这边刚交代完,帐外有锦衣卫来报。 “都退下吧,朕先去看看范老。” 得知范老苏醒,秦狄二话不说,起身离开营帐。 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那个干瘦老头,无数次为他遮风挡雨。在他心中,早已将他当做了长辈,同样也是最为可信的人。 径直来到帐内,止步床榻前,望着范老那张苍老的脸,心中多有不忍。 “陛下,您怎么来了。快,快扶我起来。” 见皇帝来探望自己,范老挣扎着想要起身,被秦狄一把按在床上。 “受伤了就别乱动,好好休养。感觉如何,朕已经派人去取龙须草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返回。” “老奴惶恐,万万不可。些许小伤,不足挂齿,休养两日便可痊愈。”得知皇帝去派人取龙须草,范老受宠若惊的继续说道:“龙须草弥足珍贵,即便是京都皇宫,也未必有此等良药。用在老奴身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即便在珍贵,在朕的眼中,也不过是一株药草而已。这几年你对朕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别说一株药草,就是十株八株,只要能医好你的伤,朕也不会吝啬。” “老奴何德何能,承陛下如此大恩。” 说话间,苍老的眼眸间,隐约泛起泪痕。见他这番模样,秦狄心中闪过阵阵酸楚。 “这本就是你应得,你可要早点康复,大汉之兴,朕还需要你为朕披荆斩棘。” “承蒙陛下不弃,老奴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助陛下横扫九州。”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些,看你醒来,朕就放心了。这几日锦衣卫的琐事就交给韩霆张图负责,你唯一的任务,就是要好好调养,过些时日,朕还有重任托付于你。” “陛下放心,只需两日,老奴便可痊愈,绝不会耽误陛下的大计。” “那件事不急,今日你先歇息,明日得闲时,和朕好好说说里面的事。” 离开营帐后,秦狄的目光投向几十步开外,那里便是青雉的营帐。看到里面有灯光亮着,踌躇片刻,迈步走了过去。 第745章 攻陷 “陛下,青雉姑娘留下了一句话,说陛下若来,让属下转奏给您。” 守在门口的兵士见皇帝抵达,上前两步,躬身施礼。 “什么话?” “她说...陛下若是不怕死,尽管入内。” 兵士硬着头皮将这句话说了出来,心也不由的提到了喉咙。稍有不慎,自己的脑袋就会搬家。而青雉的警告,又不能不说,万一皇帝进去后发生什么意外,这个责任就是赔上全家人的性命也无法承担。 “陛下,属下先进去看看吧,谨防有诈。” “她内力尽失,能有什么诈。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没朕的旨意,谁也不准入内。” “诺。” 甲乙丙三人闻言,站立在帐外。在他们的注视中,秦狄迈步进入帐内。 外面的厅内空无一人,一盏油灯摆放在桌上,送来的晚膳放在桌上,看样子是一口未动。 “青雉?” 口中轻呼一声,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你不说话,朕就进去了。” 等了片刻,依旧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秦狄迈步朝里面的卧房走去。手轻轻挑开帘栊,双脚站立在外面,脑袋向前探去,目光投向屋内。 青雉的身影还没看到,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自己飞来。凭借迅捷的反应力,秦狄第一时间将伸出去的脑袋收了回来。 “啪...” 脚下一声脆响,一只陶碗被摔的四分五裂。 “陛下。” 营帐内的声音传到外面,甲乙丙三人当即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朕刚说的话就忘了,出去。” 秦狄回头,没好气的瞪了三人几眼,口中低声怒斥。在他的低喝声中,三人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手再次挑开帘栊,侧身站立在外,向里面看去,这次倒是没有任何东西飞出。床榻上的青雉盘膝而坐,美眸似乎是在怒视着秦狄。 “你若再敢上前一步,砸向你的就不会是陶碗了。” 青雉的声音传来,听起来依旧有些虚弱。 秦狄目光悄悄在屋内扫视一圈,除了桌上装水的陶罐,就没有其他物什了,她总不能将桌子扔向自己吧。 “朕好心来看你,你就这么对待朕?” 双眼看向青雉,暗中做好随时躲闪的准备。 果然不出所料,青雉身体前倾,双手捧起桌上陶罐,朝着秦狄砸了过去。 “啪...” 陶罐破碎,里面的水与残渣一样,散落一地。 看着地上的碎渣,秦狄一步跨过,径直来到床榻前。 “你还真动手啊!不过能有力气砸朕,看来你恢复的应该还不错,朕也就放心了。” “谁需要你的关心,你赶紧走,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昏君。” “怎么,难不成你害怕朕会吃了你?” 微微附身,看着那种略显苍白的脸颊,嘴角泛起一抹狡黠笑意。 “你...你要做什么?” 青雉下意识的向后闪躲,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联想的了今日湖中画面,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朕只是想问问你,烙印之地内出现的妖兽究竟是什么?而且朕听下面的人说,你已经再次重启封印,可有此事?” 说话间,秦狄顺势坐在床边,脸上的狡黠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凝重。虽有色心,但孰轻孰重,他现在还分得清。 “烙印秘境不是你该问的事情,也不是你该管的地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烙印秘境。” “哼,还是那么狂妄。能够活到现在已是万幸,若再执意探索烙印秘境内的事,你只有死路一条。” 青雉的话中透露着一股怒气,眼眸狠狠瞪了他一眼,似有幽怨隐藏其中。遗憾的是此刻秦狄执着于烙印秘境,并未觉察到她眼中异样。 “朕若怕死,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普天之下,除了你,朕就没什么好怕的。” “怕我?我又不是妖兽,你为何怕我?” 青雉闻言,有些好奇,脸上怒意褪去,很是认真的询问。 “当然是害怕惹你生气了,朕可不忍看如此貌美的女人整日板着脸,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你...就知道胡言乱语,在这样说,我就将你打出去。” 嘴上这样说着,内心泛起异样感觉。抬眼看着面前男人,故作镇定的继续说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必须要答应我,不再插手烙印秘境内的任何事情。” “好,朕答应你。” 秦狄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回应。可能是他的回答太快,反倒令青雉柳眉蹙起,像是在质疑他的回复。 “你若不信,朕可当面起誓。” “不必。” 他的话还没说完,青雉的嘴里已经说出了不必二字。 以现在人们的思想观念,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起誓在他们心中,更是一件极为庄重的事情。 尤其是在江湖人眼中,对起誓看的格外重要。对他们而言,抬头三尺有神明,起誓关乎到他们的名誉。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不是犯了江湖大忌的奸佞之辈,即便被江湖侠士所擒,一个毒誓,可保性命无虞。态度若是在诚恳些,虔诚些,甚至对方还会为你做保。 “烙印秘境内的妖兽,绝非常人所能消灭。即便是我也只能与它做短暂纠缠,无法将它斩杀。至于究竟是何妖兽,你就不必多问了。” 听她这样说,秦狄反倒更好奇了。范老曾言,她的武功修为极高,连她都无能为力,难道烙印秘境内的妖兽,真是那玩意? “如果朕没猜错的话,烙印秘境内的妖兽,应该与龙骨山的那副白骨相同吧!” “你是如何知道的?” 青雉心中稍有诧异,烙印秘境里的妖兽究竟是什么,她从未向任何人提及。 她的询问对秦狄而言,无疑就是一种回答。 “想不到这世间真有此物,朕如何知道的不要紧,烙印秘境有没有其他出口,里面的黍人会不会再次冲出来?” 秦狄并没有回答青雉的询问,自己如何得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短期内一定不能让里面的妖人再来为祸。 “只要你不再闯入迷宫,里面的妖人一时半会还出不来。” “你似乎是在故意针对朕啊,难道别人进去就可以?” “别人?哼,别人进去只有死路一条,你若不信,可以让你的人去试试。” “此话何意?” 面对秦狄的询问,青雉并没有回答,一只手在床边摸索后,拿出根黑乎乎的棍子,朝着秦狄递了过去。 “这是…神婆的那根权杖?怎么会断了?” 望着眼前还没胳膊长的棍子,秦狄一眼就认出这是权杖的其中一截。 “这根权杖本是件神器,曾被注入神力,其作用便是再次封印烙印秘境。里面的神力一旦消失,也不过是根无用的枯骨。” “骨制权杖?” 疑惑间,秦狄接过她递过来的权杖仔细打量,从断裂处的痕迹看,确实是一根由骨头制作的权杖。 “这么说,这根权杖已经没用了?” “原本是根灵骨,没有了神力,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现在还给你。” “这不对啊!权杖是各部落族人的信物,当年神只所遗留,历经几百年的传承都没事,怎么到了你手中就断了?朕给你的可是一根完整权杖,你现在还给朕半根…这连半根都算上。” 秦狄顺手仍在桌上,半根权杖翻滚一圈,当啷一声,从桌面掉落在地。 “得,这下好了,直接碎成渣了。说说吧,权杖为何会成为这样。他们眼中的神器被毁,朕总要给各部落的族长一个合理解释吧。” “没什么好解释的,权杖存在的意义本就是为了封印烙印秘境,使命达成,自然会化为灰烬。” “你实话告诉朕,此次封印能维持多少天。” 面对秦狄询问,青雉稍作沉吟,回答道:“以我的修为和权杖的威力,封印持续不了多久,一个甲子。” 秦狄稍显意外,原以为也就维持三五个月,没想到竟然可以坚持这么多年。一个甲子,六十年。这世间许多人的一生,未必能经历一个完整甲子。 “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阵法,真能禁锢黍人这么久?” 面对秦狄的质疑,青雉面露不悦。 “你质疑我。” “质疑倒谈不上,此事至关重要,不仅牵涉到十万大山的安宁,更关系到数万生灵的生死,朕不得不慎重。” “既然我是十万大山的守护者,这里的事情无须你来担心,更不用你插手。你刚刚才答应的事情,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那不能,可以置身事外,这是好事一件。只要不危及朕的子民,区区一个峡谷,就是赏赐给你也无妨。不过你这样的美人,守在这里,岂不是太可惜了。” “你什么意思?” 青雉蹙眉询问,秦狄上身微微向前倾斜。在这一刻,青雉可以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呼吸。 近距离看着皎洁脸颊,秦狄怦然心动,直言道:“朕封你为妃,你随朕离开这里,怎么样?” “你无耻!亵渎神祗,难道就不怕信奉我的信徒与你为敌。” 嘴上这样说,白皙脸颊却泛起绯红,内心更是在此刻掀起骇浪。自小到大,她接触过的男人,屈指可数。冷漠的外表下,依旧保持着少女心性。 “若能得你芳心,朕就是与天下人为敌又有何妨!” 秦狄双眼紧盯着青雉,见她贝齿轻咬红唇,头顺势就压了下去。 芳心本就动摇的青雉,面对秦狄突如其来进攻,迟疑着要不要做出反抗。 她的迟疑反倒给了秦狄希望,一只手轻轻揽在她的柳腰间,嘴唇朝着青雉唇间贴了过去。 感受着男人急促的呼吸,青雉彻底放弃了抵抗。 自从湖中离开至今,已经过去几个时辰。说是要调息,内心始终无法平静,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会出现秦狄的影子。 被他抱着逃出迷宫以及湖中依偎的画面,始终挥散不去。好几次听到帐外有脚步声传来,内心会莫名变得紧张。脚步声远去后,又会觉得失落。 “你…别这样!” 随着秦狄的头终于抬起,木讷的青雉回过神来,口中低语轻若蚊蝇。 “以后你就是朕的女人,朕不会负你。” 秦狄双眸饱含深情的看向青雉,感受到他炙热的眼神,青雉贝齿再次轻咬红唇。 见她不语,秦狄的手,轻轻拽下她的长衫。看到白皙肌肤若隐若现,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梦境中见到她的那一幕。 …… “皇帝呢?” 入夜,上官云锦察看完范老的伤势后,返回帐内,始终未见秦狄影子。 “娘娘,陛下去看望青雉姑娘了。” 葛尚的话一出口,上官云锦眉头当即蹙起。 “多久了。” “一…两时辰。” “到底多久?” 感受到上官云锦口中的怒意,葛尚硬着头皮回道:“两个时辰。娘娘,不让属下去看一看?” “不必了!” 冰冷的语气传来,葛尚不由感觉到一股寒意。望着她六亲不认的走向帐内,葛尚悄悄招手。身后锦衣卫见状,急忙凑了过来。 “快去青雉帐外守着,一旦看到陛下,就说上官娘娘很生气。” “属下明白。” 安排好人去给皇帝送信后,葛尚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同样替皇帝捏了一把冷汗。 翌日。 秦狄睁开眼睛时,外面天色尚在昏暗中。倒不是他醒的早,而是天空阴云密布,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你醒了。” 一声柔语入耳,秦狄望着怀中娇滴滴的美人,当真是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眉梢眼角说不尽的万种柔情。 “你醒的比朕还早,不困吗?” 脸上闪露着笑意,大手一挥,再次将身边的美人拥在怀中。 “奴家也是刚刚才醒来。” 青雉口中的称呼,随着昨晚的云雨发生了改变。 “天色尚早,还可以再睡会。” 说着体贴的话,他的手却开始了不安分的行为。 “时辰不早了,只是外面阴云聚集,遮挡了日光,恐怕有暴雨将至。” “这样的天气,知道最适合做什么吗?” 青雉很认真的摇了摇头,轻语道:“奴家不知。” 秦狄脸上闪过坏笑,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嘿嘿,下雨天,最适合与你寻欢作乐。” 第746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阴云覆盖下的峡谷,黑如昼夜。强光一闪而过,阵阵惊雷响起,紧接着,密集的雨滴急速坠落而下,拍打在营帐上。 伴随雨滴落下的声音,青雉口中发出轻吟。雨落的声音越来越大,轻吟声也越来越急促,最终噼里啪啦的雨落声,终是将帐内的喘息声淹没。 一阵耕耘后,秦狄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怀中的青雉则是满脸通红。一双美眸悄悄向上翻动,长睫毛在秦狄胸膛闪动。 “稚儿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看朕吗?干嘛还偷偷看。” “你怎么知道奴家在看偷看。” “呵呵,你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向上翻动,不是在看朕,难道是在看帐外的暴雨?” “想不到你还挺聪明的!” 此刻的青雉,显然有点陷入恋爱脑的感觉。 “那是自然,文韬武略,朕说天下第二,何人敢说第一。你的身体怎么这么热,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刚想自夸两句,突然感觉怀中的青雉身体再次传来阵阵热浪, “不知为何,几番云雨之后,奴家的内力似乎受到了影响。” 话音落下,青雉面色绯红,一副娇羞可人的模样。 得到她的回答,秦狄却不由紧张起来:“什么样的影响,严不严重?” “无碍的,也算是一件好事,奴家的内力似乎在逐渐恢复。” 青雉的嫣然一笑,令他悬起的心稍有放松,表情依旧凝重的询问道:“是不是又要浸泡在水中降温?朕让他们准备一下。” “不用的,没有那么严重。” “确定?” 面对秦狄的询问,青雉轻轻点头回应,随后轻语道:“烙印秘境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雨停之后,你就离开这里好不好。” “朕也确实有此想法,只是你受伤,恐不能过度奔波劳累吧。” 他的这番话,就是挨上一巴掌也不冤。折腾人家的时候,不考虑这些,现在完事了,才开始考虑人家不能太劳累。 “作为这里的守护者,使命就是留在此地守护,以防止黍人逃出为祸,故此不能离开。” 此言一出,秦狄的脸瞬间变得阴沉。 “什么狗屁守护者,你现在是朕的女人,这个守护者不做也罢。” “不可胡言乱语,这是我的使命。想让我离开,除非我死。” 青雉的语气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令秦狄始料未及。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秦狄很是纳闷,生死都从口中说了出来,其中必有隐情。 “究竟是什么人让你守护在此?朕若彻底灭了烙印秘境内的黍人和妖兽,你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 “此事极为复杂,你就不要问了,更不要妄想再进入烙印秘境,我已无力再次启动幻境大阵。” “朕乃真龙天子,一国之君,手中握有数十万精兵,难道还惧怕那些妖人不成。” “数十万精兵又如何,总不能将他们全部调动此地,对付秘境内的黍人吧。” 青雉不过是随口之言,没想到秦狄想都没想,直接做出了回应。 “有何不可。为了你,别说数十万大军,就是百万又如何。” 不管真假,他能这么说,青雉内心已经很感动了。内心的感动,并未流露出来,而是极为凝重的盯着秦狄。 “好了,奴家不与你说笑了。你先行离开,奴家必须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确定封印真的没有任何问题后,自会去寻你。” “你的意思是,封印尚不稳固,还有被冲破的可能?” “只要幻境大阵不被破,仅凭黍人的力量,冲破结界并非易事。这是我第一次重启封印,不确定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所以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见秦狄眼眸流露出疑虑,青雉继续补充道:“封印虽然被重启,需要聚集天地灵气,才会爆发出真正的威力,在此期间,不能有任何人进入环境内,这也是我必须留在这里的原因。” “需要多长时间?” 见她满脸凝重认真,秦狄彻底相信了她的话。 “最快也要一年的时间。” 得到这个回答,秦狄眉头皱起。若是北方无战事,等等也无妨。又或者一两个月,也无关紧要的。现在这种情况,一年的时间,确实有点长。 “你就不必担忧这里的事情了,若真想一统十万大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就守在此地,待到封印稳固后,就去寻你。” 秦狄思索片刻,感觉她的提议还算中肯。正如她所言,南疆境内确实有很多部落,还在抵抗中。想要真正一统南疆各部落,不仅有难度,难度还很大。最重要的一点是部落过于分散,搂草打兔子这样的战术,在这里基本用不上。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你留在这里,朕心中放你不下。” “呵呵,奴家在此守护多年,这里也算是我的家,有何不放心。” “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就依你说的做。封印的事情处理完后,你就离开此地。” “放心吧,奴家的清白之身都给了你,以后就找你负责了。” “哈哈,巧了,朕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朕这就下旨,封你为妃。” “才不要,怎么说我也是这里的神祗,在你没有真正一统十万大山之前,你我之事,不可告之任何人。你若不应,奴家今后就再也不见你。” “好好好,想不到你还在乎这些虚名,朕答应你就是。” “咳咳...” 帐外传来两声咳嗽,青雉面露含羞,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紧张,将身躯蜷缩,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秦狄则眉头轻挑,低沉的询问道:“何人在帐外。” 这就是句废话,除了甲乙丙和那些锦衣卫,还能有谁。 “启奏陛下,娘娘差人送来了早膳,不知陛下有没有胃口。” 听到外面的传来的声音,秦狄心中咯噔一下。情欲上头,忽略了上官云锦。 “朕知道了,放在外面吧。” 随口敷衍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昨夜晚膳你就没用吧,一定早就饿了,走,朕陪你用膳。” 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穿好衣服的秦狄来到外屋,轻轻挑开营帐帘栊,顿时一股带着水雾的凉意迎面袭来。 “见过陛下。” 看到皇帝出现,帐外几人上前见礼。 “范天雷的伤势怎么样了,昨夜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范统领昨夜并无异常。陛下,上官娘娘似乎很生气。” 锦衣卫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会被帐内的女人听到一样。 即便心中早有预料,但是听到锦衣卫说出这句话后,心中还是不太好受。不是害怕,也不是忌惮,而是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甚至在某一刻,感觉有些愧对她。 第747章 忐忑的秦狄 早膳过后,怀着愧疚的心返回自己的大帐。看到上官云锦静静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卷竹简观看。听到脚步声传来,上官云锦侧目,看到秦狄的身影后,将手中竹简放在一旁,起身迎了过来。 “回来啦,忙碌一夜,定是很疲惫吧。臣妾命人备了些鹿血,刚刚处理好送来,陛下就回来了。” “啊?啊!锦儿有心了。” 秦狄略显错愕,暗中打量着上官云锦,单从表情看,没有怒意,反而还是一副贤惠的模样。返回大帐前,已经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原以为她会愤怒,再不济也会摆出一张冷脸,现实与想象的截然不同,令他无所适从。 “快趁热喝了吧。” 上官云锦将碗中鹿血轻轻放在桌上,言语间没有丝毫怒意。 “喝,这就喝,锦儿的心意,朕又岂能辜负。” 秦狄只觉得脑袋里晕乎乎,端着鹿血,无意识的大口大口吞咽着,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旁边女人。 “慢点喝,没人和你抢。” 看到鹿血沿着嘴角滴落,上官云锦急忙将手巾掏出,为他轻轻擦拭。 “锦儿,你...没事吧?” “臣妾无事呀,为何有此一问呢?难道陛下有什么事情交代吗?” “没有,朕也无事。” 秦狄有些尴尬,上官云锦越是表现的柔情,他内心就越觉得煎熬。全然不知,一碗鹿血已经被喝的干干净净。 “陛下这是怎么了,没有喝够吗?要不要臣妾让他们再去准备一碗。” 上官云锦的笑语声传来,他这才回过神。看了看手中的碗,干净的都不用刷了。 “锦儿,你心中是不是有怨气。若是有气,你完全可以发泄出来,憋在心中,容易憋坏了身子。实在不行,你可以埋怨朕几句,朕不会怪你。” “陛下今日是怎么了,臣妾怎么觉得怪怪的?” “朕也觉得你今日与往日作风大有不同,是不是昨夜朕未回,锦儿心中积怨了。若真是如此,你不妨讲出来。” “陛下乃一国之君,只要陛下愿意,天下女子皆为陛下所有。故此陛下无须多心,云锦也绝非小肚鸡肠之人。” 突然的大度,令秦狄不知所措。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无法辩驳。人家说的很清楚,没有生气。自己若在纠缠,反倒是显得小气了。 阴雨断断续续下了三日,雨停后,气温骤降,不知不觉已是初秋。 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即便入秋,十万大山内依旧郁郁葱葱,少了秋季该有的萧条,偶有黄叶飘落,似乎在倔强的告诉众人秋季的到来。 几日的休养,重伤的范老逐渐有所恢复,不用在整日卧床休养。外伤无关紧要,内伤想要恢复,绝非一朝一夕,需要慢慢调养生息。 何奎被封为镇疆大元帅后,先行返回西华山,接管南北二疆的现有兵权。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担任兵马大元帅,就要在最短时间内,将兵权整合,也好了解手中究竟有多少兵士,战力如何。还有一点,征讨南疆的事宜,随着兵权的移交,他自然成为了主持大局的最高统帅。粮草调配,兵力部署以及将帅的提拔任用,这些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处理。 秦狄一道旨意,天子卫队以及锦衣卫拔营,准备前往西华山休整。青雉作为守护者,执意留在此地,任凭秦狄如何劝说,始终不肯离开一步。 想到西华山到这里仅需几个时辰,路途并不远,秦狄不再强求。何奎在离开这里之前,已经安排了几百名汉军留守在此,这些人虽比不上锦衣卫和天子卫队,一个个都是经历数十场战役的老兵,对大汉有着绝对的忠心。有他们留守,一旦有什么突发状况,消息也可及时传到西华山。 返回西华山后,秦狄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公孙蓝瑶。她出身名门望族,家境自不必说,虽经历过些坎坷,生活条件仍远胜于常人。在南疆这种缺医少药的地方,军中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有时都会水土不服,更何况她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 不知是董平医术高明,还是公孙蓝瑶见到秦狄后心情大好,经过几日调养,气色好了许多。 看到皇帝突然出现,公孙蓝瑶微微一怔后,面露欣喜,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回来怎么不派人提前告知臣妾,我也好去迎接陛下。” “呵呵,瑶儿怀有身孕,朕怎么舍得让你奔波。这几日身体如何,可有不适?” 手顺势搂在柳腰,搀扶着她落座。 “有劳陛下挂念,臣妾感觉好了许多。” 听着公孙蓝瑶的细语,秦狄点头,缓言道:“瑶儿,此地气候变幻莫测,且缺医少药,条件艰苦。而今你怀有身孕,不能有任何闪失,趁现在腹中胎儿尚未成熟,朕先派人将你送回梁都休养如何。” 公孙蓝瑶面露委屈,眼眸间泛起泪意:“陛下是不是觉得臣妾是累赘,所以不想将臣妾带在身边。” “瑶儿怎么能这么想,你是朕心中的宝贝,怎么会是累赘呢。朕是害怕后面的长途跋涉,你的身子吃不消。” “瑶儿不怕,瑶儿想陪着陛下,亲眼看陛下横扫南疆,一统霸业。” “呵呵,你呀,朕就知道,十有八九你不会走。”秦狄抬手,在她白嫩的小脸上轻轻捏了捏,补充道:“那就留下吧,朕也不太放心让你独自回去。” 得到皇帝应允,即将哭出来的泪意,当即散去,脸上展露出喜悦笑意。 “陛下,人都到齐了。” 秦狄与公孙蓝瑶闲谈时,门外传来锦衣卫的回禀声。 “朕知道了。”嘴里回应一声,随后看向公孙蓝瑶:“瑶儿,朕去见见军中的将领们,晚膳时朕再来陪你。” “国事为重,陛下先去忙吧,臣妾会差人备好晚膳,等待陛下。” 来到昔日洛依主政的大殿,秦狄居高而坐,殿内众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一声平身过后,众人起身,他的双眼扫过。站立在前面的那些人,还都认识。后面站立的将士中,明显多了些陌生面孔。 “呵呵,朕看到了许多陌生面孔,朕如果没猜错的话,诸位将士都是屡立战功后被提拔出的将帅吧。” “陛下明鉴,正是如此。”何奎上前一步,掏出一份竹简,呈送上去:“这是臣提拔的军中将帅,共计十二人,其中汉人七人,各部族人中,选出五人,请陛下御览。” 第748章 月下品茶 “再回此地,感觉如何?” 晚膳过后,秦狄孤身一人,来到一处院落。 明月高悬,皎洁月光洒落大地,看起来有些孤零的身影,静静坐立在石凳。面前的石桌摆放着一壶热茶,茶杯里的茶水散发出阵阵香气,沁人心脾。 “你想让我有什么感觉?” 女人的声音缓缓从唇间发出,一双明眸微微上挑,看向站立面前的秦狄。 “朕倒是希望你可以有臣服归降的感觉。” 秦狄幽幽吐出一句话,随手端起洛依面前的茶杯,望着杯间留下的唇印,想都没想,直接一饮而尽。 “不怕我下毒?” “朕还是那句话,你若真想杀朕,当初又何必拼死救朕。” 茶杯轻轻放在桌面,洛依端起茶壶,再次将茶水倒满。 “人都是会变的,当初不想杀你,或许现在又想杀你了呢?”洛依一只手端起茶杯,递到秦狄面前,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茶中有毒,剧毒。” 闻听此言,秦狄还没做出反应,随行而来的锦衣卫已经抽出明晃晃的腰刀,架在洛依脖颈。 “退下。”见状,秦狄眉头蹙起,口中低喝一声:“都退到门外。” “怪不得茶香四溢,口齿留香,原来这里有剧毒。” 秦狄坐在洛依身边的石凳,接过她手中茶杯,轻抿几口,细细品味。 “说吧,找我什么事,总不会是来喝茶吧?” “找你借一样东西。” “呵呵,我一个被你囚禁的人,还能有什么东西借给你,难不成是垂涎本尊美色?不应该啊,你身边美女如云,怎么会瞧得上本尊。我没记错的话,这话是你说的吧。” “朕说过这样的话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秦狄仔细想了想,确实不记得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一点印象都没有。 “跌落悬崖的第一晚,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洛依这话出口,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固。 “是吗?听你这么说,好像有点印象。” 嘴上这样说,只是为了缓解尴尬,脑袋里还是没想起来。 “说吧,你想借什么?” 洛依不过是随口而言,话赶话说到了那些。 “朕听说你有一块手令,可以调动南疆各部。让朕开开眼,见识见识如何?” “手令?你说的是神谕吧。” 洛依短暂思索后,明白他口中说的手令,应该就是号令南疆各部的神谕。神谕是南疆神女的身份象征,其作用与皇帝的玉玺相似。不同的的神谕只是一块玉牌,并不能像玉玺那样用印盖章。 “对,就是你口中的神谕。” 得到秦狄回答,洛依将那块玉牌掏出,捏在掌心,大拇指轻抚神谕。 “这就是神谕?” 说话间,秦狄的手伸了过去,眼看就要摸到玉牌,洛依的胳膊突然收了回去。 “你的目的,应该不是只看看这么简单吧!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洛依说的很对,秦狄目的确实没有这么单纯。为了加快一统南疆的进度,减少伤亡,便想利用她的手令做点文章。 秦狄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朕听说雕工不错,故此想观摩几日而已。” “观摩几日?你想如何观摩?” 这样的回答,洛依显然不信。经历这么多事情,又与汉人接触这么久,她的想法已经在无形中改变了许多。 秦狄真就被她问住了,还能怎么观摩,让麾下的将士拿着它用洛依的名义去招降各部落呗。如果归降最好,不能归降就趁机攻打。 心中所想肯定不能告诉她,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她手中的玉佩,轻笑道:“怎么,难不成害怕朕会将它占为己有,小瞧朕了不是。” “大汉地大物博,奇珍异宝不计其数。这不过是一块小小玉牌而已,又怎么会入得了你的法眼,还是算了吧。” “怎么这么吝啬呢,看看而已,又不是不还你。” 话音落下,就见洛依饶有兴致的盯着他,唇间泛起一抹笑意。 “你该不会是想拿着本尊的神谕,去招降那些誓死追随本尊的部落吧?” 洛依的话,令秦狄脸上闪过些许尴尬。 “开玩笑,朕的大军想要剿灭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再说了,你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俘虏吧,朕若真想那么多,强行将它拿走,你又能如何?” 洛依双眸看向秦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会那么做吗?” “不会。” 秦狄回答的很肯定。这个问题,在他来之前就考虑过。对方若是个男人,肯定会这么做。后来想到洛依为了救自己不顾生死安危,随即就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洛依拿着神谕的手臂缓缓抬起,伸到傲立的胸口处,手指一松,神谕沿着肌肤滑落而下,没入到衣衫内,娇媚的双眸盯着秦狄。 “你若真想要,自己来拿吧。” “你是在故意激朕,还是在诱惑朕呢?” “随你怎么想喽,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识。” 面对她挑衅般的话,秦狄并没有急着回答。端起桌上茶壶,自顾自的将茶杯倒满,这才开口说道: “这世间还没什么事情朕不敢做,只是想不想罢了。” “那你想吗?” 对洛依的追问,秦狄并没有回答,眼睛扫向耸立的酥胸,沉吟片刻后,缓言道:“你若是个男人,朕早就将你杀了。” “女人你也可以杀呀,本尊若能打破你的先例,是不是会成为你一生的污点呢?” 洛依将随身那柄短剑抽出,剑柄直接朝着秦狄伸了过去。 “我听闻你们汉人有句话,好像是说想要成就大事,就不能有太多顾虑,对吧?” “那叫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要不要朕找个汉人,好好教教你汉人的文化和思想。” “你亲自教可以,至于其他人...不配。” “等着吧,等朕一统天下后,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洛依将短剑收起,缓缓站立起来,努努嘴:“看来你是不敢杀我喽,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本尊要去歇息了,你独自享用吧。哦,对了,茶水喝得太多,小心无法入眠。” 一番友情提示后,洛依转身,朝着屋内缓缓而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房门闭合,秦狄的目光才收了回来。没能将手令骗过来,那就只能强攻了。当时就应该将手令取出来,反正自己也不会吃亏。想到这些,有些懊恼的抿抿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嗯?这是?”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眼睛的余光无意中在石凳上扫过,突然发现洛依的那枚手令,就静静躺在那里。 转头看了看房间内映出的昏暗亮光,又看了看石凳上的手令,秦狄轻轻叹了口气。 “将这个东西给何奎送去,他知道该怎么做。” 屋内,洛依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眼眸间闪过幽怨,手中短剑随意在空气中挥砍几下,嘴唇上下翻动,却没人知道,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第749章 华诞 接下来的几日,秦狄命人将南北二疆的情况作了汇总。半年多的时间,十万大山中,有一半的疆土已经尽归大汉所有。 疆土看似不少,其实人却没有多少。双方混战多年,人口锐减严重。汉军一路征战而来,南疆族人战死者少说也有十万人。仅西华山一战,南疆各部落的兵士就战死三万人,加上恳白的族人,至少有六万人交代在这里。 有人死,有人逃,自然也有人选择归降。北疆除外,仅南疆地区,大大小小归降的部落,总人数在十五六万左右。这些人中,除了五万多的兵士,剩余的皆为各部落的老弱妇孺。 看似是好事,只有秦狄心中明白,想要将这些人汉化,至少需要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所耗费的财力物力,更是无法估量。如果只看眼前,无疑是赔本的买卖。 秦狄考虑的则是千秋基业,无论是大汉,还是改朝换代。他就是要让后世的人都知道,十万大山,属于华夏大地的一部分。 “陛下,臣妾为您准备了一碗面,您趁热吃了吧。” 这一日清晨,秦狄正在处理南疆琐事,公孙蓝瑶缓步走了进来。 “皇帝哥哥,这可是娘娘亲手做的,天还没亮,我们就开始准备,可辛苦了。” 身后的江涵将手中托盘放在秦狄面前的桌案上,随后拿起一双筷子,不由分说的就送到秦狄手中。 “怎么好端端的想起吃面了,你已经有了身孕,想吃面就吩咐一声,让下面的人做就好了,又何必亲自动手呢。”秦狄看看眼前的面,又看看江涵,继续说道:“你怎么不拦着点,跟着添乱。” 公孙蓝瑶面露笑意,在秦狄的示意下,坐在他旁边,缓言道:“陛下,您忘记今日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中秋佳节,不对啊,不是已经过去了?” “皇帝哥哥,今天是九月初六啊!” 即便有了江涵的提醒,秦狄依旧是一头雾水。 “九月初六怎么了?” 见秦狄迷茫的表情,公孙蓝瑶也不再绕圈子,说道:“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华诞之日。” 闻听此言,秦狄一拍大腿:“对对对,瞧朕这记性,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今日是灏瀚的周岁了,该吃,确实该吃碗长寿面。” 秦狄端起面前的碗,开始狼吞虎咽。转眼间一碗长寿面下肚,忍不住夸赞道:“瑶儿的手艺不错,不过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能亲自动手了,让这个小丫头去做,你在旁指挥就行了。” “陛下,臣妾没那么虚弱,再说了,这点活还是可以的。臣妾再去给您端一碗吧。” “让涵涵去,顺便也给她给你端一碗过来,做了多少面?” “还有很多呢,皇帝哥哥一人肯定吃不完的。” “给你师傅送一碗过去,对了,顺便给范老那边也送一碗吧。” “好嘞,我去安排。” 看着江涵小跑着离开,秦狄看向公孙蓝瑶的小腹,三个月,已经微微鼓起。 “以后尽量不要过度劳累,好好休养,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下面的人去做。” “臣妾记下了。陛下是要离开西华山吗?” 公孙蓝瑶回应秦狄时,眼角瞥向桌案上摆放的地图。 “怎么这么说?” “臣妾见那份地图上似乎标记了很多地方,故而才有此一问。” 沿着她的目光看向桌上的地图,秦狄缓缓言道:“上面的标记是一些较高的山势,朕准备在上面建立烽火台,以便传信之用。怎么了?是不是想回家了?” “有陛下的地方,就是臣妾的家。只要可以陪伴在陛下身边,臣妾对身在何处并不挑剔。只是想到今日是太子殿下的华诞,有些想念各位姐姐了。” “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离开梁都已经半年有余。别说你,朕也想她们呐!”秦狄面露忧郁,眼眸中闪过惆怅:“南疆大局已定,应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那太好了,臣妾还可以早点见到灏安,也不知他长得像陛下多一些还是像姐姐多一些。”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不由联想起来,嘴角情不自禁的泛起阵阵笑意。 “老奴见过陛下,娘娘。” 范老的身影出现在屋内,毕恭毕敬站立在桌案下。 以往范老都是站立在秦狄身边,今日却站在了臣子该站的位置,且站姿恭敬,表情凝重。 “你还有伤在身,怎么不好好养伤,有事上奏?” 看到此番模样,秦狄轻声询问。 “老奴前来谢恩。老奴范天雷,叩谢陛下赏赐寿面。” 范老躬身一跪,大礼参拜。 “大可不必如何,快平身吧。” “谢陛下。” 范老缓缓从地上起身,苍老的眼眸间闪露着感激。太子的寿面,绝非一般人能够享用。作为臣子,他不过四品而已,按照品级,真没这个资格。抛开官职不论,充其量就是皇家的仆人奴才。自古以来主仆阶级分明,作为仆人奴才,那就更没资格了。 “这几日休养的如何了。” “有劳陛下惦念,老奴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内力暂时受限。” “身体无碍就是最大的喜事,内力慢慢恢复。你不必太忧心,也不必太操劳。近期锦衣卫就交给韩霆张图去做,卫队就有豺狼虎豹负责,你从旁指点即可,也省省心,趁此时机好好休养一番。” “诺。”范老应允一声,随后继续说道:“陛下,南疆大局已定,而今娘娘有孕在身,是不是考虑考虑返回梁都。” 公孙蓝瑶会心一笑,柔声道:“范统领所言,陛下刚刚提及过,看来你与陛下正是一条心呀。” “呵呵,朕身边的人,自然要跟朕一条心了。对了,近些时日可有海上的消息传来?” “暂时还没有,可要派些人返回梁都询问吗?” “罢了,如果有消息的话,想必张琛会派人来送信。锦衣卫此次伤未较大,自入南疆以来,损失将近过半,招募些新人吧。” 秦狄的话传出,范老当即作出回复。 “陛下,锦衣卫的招募一直都在秘密进行,只是路途遥远,他们一时半会无法抵达至此。” “南疆大局已定,这里暂时不需要,倒是可以派人通知一下,让他们去北边走走。” “明白,老奴这就去安排。” 范老离开后,秦狄将桌上的地图展开。这是一份完整地图,涵盖了南疆北疆的所有疆土,而现在的十万大山,再次回归,开始沿用南疆作为统称,不过在南疆前面,多了一个前缀:大汉南疆。 见皇帝目光不断在地图上游走,公孙歆玥有些好奇的询问:“陛下再看什么?” “朕看看有几条路可通往梁都。” 不看还好,这一看呐,秦狄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一条条蜿蜒曲折的道路,像是迷宫一样。道路不仅崎岖,很多地方有高山作为阻隔,不得不绕过整个山脉。如此一来,就会导致白走许多冤枉路。 修路的想法,在脑海中诞生。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就被秦狄否决了。十万大山内修路,造价太高,代价太大,时间也会更长。即便是路修好了,自己有生之年不一定看得见。 “陛下,地图上这些标记是什么,也是路吗?” “那不是路,那是河流。对啊,陆路难度大,可以走水路啊!” 公孙蓝瑶的询问,令秦狄眼前一亮。当即拿来纸笔,按照地图上的河流,开始绘制起来,试图可以寻找到一条直通十万大山之外的水路。 第750章 寻找水路 公孙蓝瑶虽不知他在做什么,看他一脸专注的模样,不再继续追问。静静坐在一旁,双眼饱含深情的看着她心爱的男人。 结合桌上的地图,忙碌了将近一个时辰。果然,没有找到一条相通的水路。 “陛下,我们初来乍到,虽然有了地图,但仍有许多地方的地势山脉不了解,臣妾以为,不必急于一时。” 闻听此言,秦狄扭头看向身边的女人,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朕不熟悉地势,可是朕身边有熟悉的人呀。” “这样,瑶儿,朕晚点再好好陪你,现在先处理些政务。” “好,陛下操劳国事也要注意歇息,瑶儿先行告退。” 目送她离开后,秦狄拿起地图,快步离开。 半盏茶不到,秦狄出现在一所小院内。依旧是哪个小院,那个身影,那个茶壶,那个位置。 看到突然出现的秦狄,洛依似乎也有些意外。自从那天夜里离开后,这几日就一直未曾露面。 “普天之下,朕还没见过这么自在的俘虏,古往今来,恐怕你是第一人啊!” 洛依自在的生活,秦狄还真有些羡慕。初来这世间,想的不就是有吃有喝,有佳人作陪。谁也没想到,稀里糊涂的就变成了皇子,又莫名其妙的继承了帝位。 如今手握大权,却没了自由。怪不得古往今来会出现那么多的昏君,现在想想,他们可能并不昏庸,只是想好好享受生活。 “你的阶下囚而已,想让本尊不自在,不还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面对洛依的嘲讽,秦狄只是一笑而过,挥挥手,示意身后锦衣卫将刚刚备好的面条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今日午膳?” 看着面前的碗筷,洛依知道可能是饭,不过久居南疆,她对汉人的饮食并不了解。自从坠落峡谷后,才逐渐接触汉人饮食习惯。面饼倒是吃过,面条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不免好奇。 “这叫做面条,汉人比较喜欢的一种面食,尝尝吧!” 在秦狄的注视下,洛依浅尝几口,连连点头称赞。 “味道不错,这该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这个东西朕还真不会做。” 秦狄倒也没隐瞒,大方承认。 “汤也很好喝,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不早点给我尝尝。你们汉人的食物,不仅新奇,而且每一样都很美味。” 面对洛依的夸赞,秦狄顺口说道:“今天之所以吃面,你应该谢谢朕的儿子,今天是他的生辰。喜欢汉人的饮食,以后跟朕回朝,让你尝尽天下美食。” “我还没有那么嘴馋,为了口吃的,就跟你回去,想的美。” 嘴上虽然这么说,语气中却没有任何排斥的感觉,那种感觉,反而像是有一丝挑逗的闲聊。 一碗面条很快被她吃的干干净净,碗里的汤汁都未曾留下一口。秦狄见状,将手巾递到她面前。洛依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轻轻擦拭嘴角,眼眸看向桌上的一块布棉帛。 “那是什么?” “地图。” 说话间,秦狄命人将碗筷端走,将布展开,一块是南疆地图,另一块则是他绘制的河流走向图。 南疆这地方没有纸,他们记录一些东西时,使用的依旧是木简。大军征讨南疆时,曾带来了些纸张,早已用尽。为了不损坏地图,绘制的时候所选用的材料就是棉帛。 “什么是地图?”嘴里询问着,洛依双眸看向棉帛,柳眉间微微蹙起,不等秦狄回答,只听她继续说道:“这是...南疆的地势?还有山川?” 洛依扭头,看向秦狄,眼眸中闪露震惊。虽久居南疆,他们并没有自己的地图,而是用一些较大的山脉作为标记,山川河流,全都记在了脑海中。 这也是洛依身为南疆神女,为何会屡次巡视各部落,目的就是了解南疆地势。正是因为她的巡视,奄奄一息的梁一,被她所救。 “你说的没错,这上面不仅有南疆地势,山川,还有河流走向。仔细看看,与你印象中的南疆,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小小的一张图,却可以容纳南疆的数百座山脉,数百条河流,这...这是你画的?” “朕哪有这么大本事。别看这只是一幅小小地图,上百人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制作完成。喏,看看这个,这是朕画的。” 秦狄将自己画的河流图送到洛依面前,只见她扫了一眼,当即皱起眉头。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点都看不懂。哎,这里就是北疆吧。” 见她将自己绘制的图撇开,细长手指反而指向北疆的位置,秦狄缓言道:“现在已经没有北疆了,朕已经下旨,十万大山统称南疆。” “这么说,南疆还是把北疆给灭了。” 此话一出,秦狄哭笑不得:“这都什么逻辑,叫做南疆,就意味着是南疆吞并了北疆?难道你不知道,数十年前这里就已经叫做南疆吗?” 洛依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本想寻求些宽慰,没想到秦狄如此耿直。 “我谢谢你提醒。” “你再仔细看看,这幅图上画的,当真看不懂?”秦狄厚着脸皮,再次将自己画的河流图摆在桌上:“集合着南疆地图看。” “这谁能看得懂,任何参照物都没有,难道是南疆里的道路?” 洛依眉头蹙起,眼前一条条曲线,倒像是一条条路。 “差不多,这是南疆境内的河流。” 听他这么一说,洛依不由笑了出来,轻言道:“别说,听你这么一说,结合地图再看,还真像。” “什么叫真像,这就是。” 秦狄稍有无奈,他画图时,是结合着地图,各处山脉了然于胸。如果不结合地图,没有参照物,确实如洛依所言,不太好看出画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单独将河流画出?该不会以为南疆所有部落都分布在河边吧!” 洛依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之前他一直这样以为。 “难道不是吗?” “很少,南疆这地方多雨,一旦雨势太大,河水蔓延,那就会成为一场灾祸。也确实有些部落在河流旁,那只是很少一部分。南疆境内,有许多暗河流动。相对来说,暗河会更安全,只要开凿出饮水口,想要多少水源都没问题。” “怪不得这些河流走着走着就断了线,原来是进入了暗河。” 秦狄一直都在纳闷,地图上绘制的许多河流,本应往低处流,但是流着流着,就没了踪迹。原以为是干涸,现在看来,应该是进入到暗河内。 “实话告诉你吧,朕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一条河流,可直通北疆。” 洛依若有所思,询问道:“直通北疆的河流,你想做什么?” 看她的表情,秦狄就知道,应该是没找错人。 “各部落的贫瘠,你应该比朕要清楚,朕要将大汉的农业,纺织,锻造等技术,传授给生活在此地的族人,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有田耕。但是南疆道路崎岖,物资运送极为不便。而且只能依靠人力运输,运送一趟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 “你要改变他们的生活?你们汉朝很强盛吗?” 洛依的重点,显然停留在前面的那句话上。南疆各部落的现状,她确实清楚。在她的认知中,大汉百姓应该与他们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的不同地方,可能就是汉朝的军甲兵刃要强于南疆。 “强盛还谈不到,若是正面战场交锋的话,打十个南疆应该不在话下。” 如果真的是两军对阵交锋,汉军的一波弓弩收割,南疆的先锋军就不复存在了。他这么说,已经算是很谦虚了。不过听在洛依耳中,显然有几分夸大其词的感觉。 “大汉既然如此厉害,干嘛还偷走本尊神谕。” “什么叫偷,那不是你给朕的吗?” “哼,本尊恨不得杀了你,为何要将神谕给你,分明就是你趁本尊不备,悄悄偷走。还给本尊,现在就要。” 看着她伸向自己的手,秦狄是万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及那块手令。还肯定是还不回去,那东西早就被何奎带走,去征讨南疆的残余部落。 “朕以为啊,朕已经够无赖了,想不到你比朕还无赖呀!你帮朕找出一条连接南疆北疆的河流,朕就还给你,怎么样?” “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这是在套我的话。” 洛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细长手指指向地图上的一条河流。 “这条河可直通北疆?” “能不能通往北疆我不清楚,不过当初汉军刚到北疆对峙时,有人提议在这条河里投毒。” “投毒?”秦狄眼前一亮,追问道:“怪不得大汉初道北疆就有许多兵士病倒,原来是你们捣的鬼。” 洛依缓缓摇头:“那样做的代价太大,我不确定投毒后会不会危及到南疆族人,所以并未允许他们投毒。” 她的回答,令秦狄刮目相看,正所谓人之初,性本性。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也确实感觉到,洛依内心深处,并不坏。 第751章 大家来找茬 离开洛依的小院后,秦狄步履匆匆返回到大殿。 所谓的大殿,就是一间比较宽敞的房子。曾经属于这里的族长垦白,后来被洛依占用,现在成了秦狄办公理政的地方。 将地图平铺在桌案,将洛依指出的那条河流,重新在棉帛上画了下来。随后按照地图比对,依旧有些地方串联不上。 “不对啊,朕应该没记错吧,怎么河道还是断流?” 想要再去询问洛依,显然有些不妥。皱眉思索良久,将手中笔扔在一旁,抬眼看向身边的锦衣卫。 “去把神婆闵柔和褚师策找来。对了,让那些随行的族长也都过来,朕有事找他们。” “诺。” 锦衣卫前去传达旨意,召集众人。秦狄将绘制的两张图收了起来,随后命人抬来一张桌子,摆放大厅,那幅南疆地图平铺在上面。 没多长时间,神婆闵柔步履蹒跚的带着十几人来到殿内。君臣之礼后,秦狄抬手指向他们面前的桌子。 “桌上摆放的那是刚刚绘制好的南疆舆图,你们都仔细看看,看看与你们熟知的地方。若有有什么不同之处,朕希望你们可以及时纠正出来。” 皇帝话音落下,十几个人簇拥上前,将桌子围了起来。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秦狄见状,起身从上面走了下来,侧耳倾听,多是夸赞之语,偶尔争论之语。 “怎么样,可有错误之处啊!”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秦狄发声询问,终止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启奏陛下,这幅南疆舆图涵盖了十万大山的所有山川,已经极其完整了。” “不仅如此,就连河流的走势也被绘制在内,活生生就是一幅山水画啊。” “千百年来,南疆从未有过如此细致的舆图。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我朝陛下才能绘制出这样完整详细的舆图。” 一句句吹捧传入耳中,秦狄面无表情的看了看众人。 “今日在场的诸位都是久居南疆的老人了,朕让你们来,不是为了听你们称颂朕。而是让你们看看这幅地图,可有错误之处,以作更正。此图今后将会传于你们的后世子孙族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生活的土地究竟有多辽阔,山河究竟有多秀丽。并非井底之蛙,终日坐井内观其天。朕要你们的后世子孙,拿着这份地图,踏遍上面的每一寸河山。” 他的这番话,传到众人耳中,振聋发聩。内心激起千层浪,仿佛他们在做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却没有一人想到,他们的后世子孙,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巡山的人! “陛下,小人觉得,这里似乎有些错误之处。我记得,此地的山脉中间,另有一条捷径可穿越而过。” 秦狄看向开口之人,眼熟,却没有官职,也不知是哪个部落的族长。 “说得好。来人,记录下来,稍后派人前去核实。” “你们还有谁有不同意见,可以提出,也算是为你们的后世子孙造福了。” 有了秦狄的鼓励,众人再次开始议论起来。 “启奏陛下,这里应该有条河,不过河床较浅,雨水少时,河床就变成了沟壑,雨水多时,深度可达一丈。” 闻听此言,秦狄凑上前去。只见他手指向的位置,似曾相识。 “去将朕画的河流图拿过来。” 秦狄吩咐一声,锦衣卫将图送到他手中。缓缓打开后,参照桌上的舆图对比。他指出的位置,正好就是一条河道断流的位置。 “怪不得会断流,原来是这样。”秦狄喃喃自语,眼眸间闪过光彩,摆摆手,说道:“都仔细看看,还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只要你们找出来,经过朕核实无误,朕必重赏,尤其是南疆境内的河流,支流,要格外仔细。” “放心大胆的说,即便错了,朕也不会怪罪你们。” 害怕他们会有所顾忌,秦狄当场作出承诺。 临近午时开始,一直到傍晚时分结束,这一张小小的地图上,找出的不同之处,高达三十九处。 山川的地势和山脉的走向,没有出现太大问题,问题主要出现在道路与部分河流分支。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地势变化太大。一些捷径小路,由于走的人不多,杂草丛生,植被覆盖,如果不是当地人,根本就不会知道。 至于河流,许多河流要么渗入地下融入暗河,要么就是之前说的那种状况,部位位置的地址较高,河水渗入地下暗河后,河床就成为了陆地,杂草丛生,将河床遮掩,伪装成沟壑的模样。 有了他们的纠错,秦狄连夜安排人前去调查。 没几日的时间,不断有消息传回,正如他们所言,有些地方的道路河流,确实被植被遮挡,不亲临那里,根本就无法发现。 结合不断传回的消息,秦狄再次将众人聚集在一起。征战的事情已经用不上他们了,让他们参与讨论,寻找一条连接汉境的河流,算是将他们的价值最大化了。 不讨论还好,这一讨论,还真有发现。一条河流由北疆直通原越国境内,与越国的一条河流汇集,最后入海。遗憾的是,南疆到北疆的这一段路,出现多处断流。 经过兵士的仔细勘探,主要原因就是部分河床较高,阻断河流。 问题不大,好解决。地势高,那就派人开凿,那么多的俘虏,秦狄不可能留着不用。一道旨意下达,全都被派去开凿河床。 当初进入北疆时,秦狄就曾传旨回京都,命铸造司将造好的爆裂雷悄悄运至上庸城,而后由何奎安排兵士,以护送粮草之名,运送至北疆。 就在他下达开凿河床的旨意后不久,爆裂雷已经辗转送到了神女寨。本想用它来对付烙印秘境内的黍人和妖兽,衡量再三,还是觉得先打通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更为妥当。 只要有一条平坦道路,后续的粮草辎重就会畅通无阻,虽然有些地方是逆流而上,依旧比陆路方便许多。 第752章 泼天富贵 一个月的时间稍纵即逝,开凿河道一事,由褚师策奉命去监督。毕竟现在的他,头上还顶着南疆大巫师的头衔,在众人的心中,具有一定的影响力。 经过锦衣卫的纠正,一份新的南疆地图被送了过来。整体的变化不大,只是变得更加精确。增加了几条道路,部分断流的河道,经过纠正后已经连接在一起。 这段时间,秦狄忙里偷闲,去了几趟龙骨山。无论他如何劝说,青雉没有丝毫动摇,坚持着不肯离开秘境。 见她执意如此,秦狄也不好继续强求,只能依了她。当青雉得知秦狄即将离开西华山后,神色稍有失落,却并未阻拦。 一根木质发簪,被她从秀发上轻轻拽下,递到秦狄面前。 “久居此地,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能送给你,随身之物,望君不弃。” 望着她手中的发簪,秦狄微微一怔,浑身上下摸了摸,面露窘态。认识这么久,自己怎么就没想到送她一件礼物。此刻浑身上下一阵摸索,空无一物。 秦狄接过她手中发簪,虽是一根普通木头,依旧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你瞧,这么久朕也没送你一件礼物,反倒让你送给朕。” “言重了,一根木簪而已,随处可见。” “话不能这么说,礼轻情意重啊。你放心,这根木簪朕必会视若珍宝,好好珍藏。” 青雉唇间闪露笑意,柔声道:“好呀,下次再见之时,你若没有那根木簪,奴家就拒之不见。” “呵呵,那这根木簪朕可要随时带在身上了,过几日朕差人给你送些首饰过来,今后你就不必用木簪了。” “不必如此,奴家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想沾染太多的世俗,自然的与自然相处,奴家会更开心。” “自然的与自然相处?这句话很有深度,雉儿不仅长得漂亮,想不到感悟也很深呐。” 被秦狄当面夸赞,青雉面露娇羞:“故意取笑奴家。” 见她一副娇羞模样,秦狄甚至欢心,将她拥入怀中。 “天色不早了,你也该返回西华山了。” 短暂的相拥过后,青雉从他怀中挣脱而出,催促着他离开。 “也好,过一两个月,朕再来看你,到那时,烙印秘境内的黍人和妖龙,朕要一并将它们铲除。” 听他这么说,异样神色在青雉眼眸间闪过,随后嘴角泛起笑意:“这里的事情不必着急处理,只要有我在,它们掀不起什么风浪。” “朕是不放心你留在这里,若是能每天都看到你才好。” “那一日很快就到了,幻境大阵稳固后,奴家就去找你。” 得到青雉的肯定后,秦狄依依不舍的与她告别,随后在锦衣卫的陪同下,返回西华山。 龙骨山离开之时,已经是午后。沿着山洞奔波一下午,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一股凉风吹过,秦狄深吸口气。狭窄的通道内,憋闷的空气令他有些压抑。回头看看那条通往峡谷的路,心中尽是不舍。 西华山停留最后一夜,次日清晨,秦狄统帅天子卫队与锦衣卫,踏上了返回神女寨的路。 离开西华山,并非秦狄本意。可是公孙蓝瑶已有四个月的身孕,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西华山资源匮乏,留在这里始终不是个事。 斟酌再三,只能先返回神女寨,那里条件比西华山要好一些。梁都运来的粮草辎重,大部分都转运到了神女寨,作为中转,再运送到前线军中。 西华山与神女寨的道路已经通道,按照正常速度,五六日便可抵达。考虑到蓝瑶的身体状况,一路行军的速度并不快。返回神女寨时,已经是十日后。 众人刚刚安顿好,范老步履匆匆赶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人,抬着一个麻布口袋,脏兮兮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陛下,褚师策那边有消息传来。” “褚师策?河道那边出事了?” 秦狄眉头皱起,范老刚刚的语气急促,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开凿河道时,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故。 “如陛下所料,的确出事了,不过却是天大的喜事。” “喜事?难不成短短一个多月,他就完成了朕交代的事情,打通了河道不成?” “陛下,褚师策率人开凿河道时,疑似发现了一座金矿。差人送回了些矿石,老奴找人辨别后,确系为金矿。” “金矿?”秦狄情不自禁的轻呼一声,目光看向锦衣卫手中的麻包:“拿出来,让朕看看。” 锦衣卫取出几块大小不一的矿石,摆放在地上。 “这是金矿石?” 看到取出的矿石,秦狄直接蒙了。 矿石有大有小,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每一块矿石都呈现出金黄色,肉眼可见的金黄。拿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矿石,在手中掂了掂分量,沉甸甸的手感,令他彻底被震撼。他就是再傻,也知道面前的金矿石,含金量极高。 “陛下,此等纯度的矿石,在我朝立国以来,还从未见过。保守估计,提炼之后至少可以得到四成的黄金。” “就这个纯度,何止一半,十之五六都没有问题。” 秦狄反复打量着手中矿石,脑袋里浮现出前世见过的一些狗头金。手中矿石与狗头金有相似之处,含金量却没有狗头金那么高。即便如此,这也是一笔泼天的富贵。 “金矿的规模如何?” 面对皇帝询问,范老当即答道:“暂时还未探明,他们在河道的碎石中,见到了这些矿石。褚师策拿捏不准,便差人将矿石送了回来。” 不难理解,生活在十万大山中的人,对金银这个东西,没有什么概念。他们的意识里,没有太多的买卖概念,更多的则是以物易物。 不存在什么对等不对等,公平不公平。只要双方喜欢愿意,或者需要对方的东西,交易即可达成。 “即刻挑选些有经验的人,前去勘察此事。” 秦狄当即下达旨意,心中不住窃喜,看来开凿河道这件事,真做对了。 “陛下,老奴愿亲自带人前往,必会探查的清清楚楚。” 范老主动请缨,却被秦狄拒绝。 “你就不要去了,内伤尚未痊愈,留在这里好好休养。派葛尚去吧,这件事情交给他全权负责,消息暂时保密。” “诺,老奴即刻去安排。” 范老离开后,秦狄命人将麻包里面的金矿全都倒了出来。大大小小十几块,每一块都绽露出金黄亮光。 “来人,将这些矿石拿下去提炼,看看究竟能提炼出多少黄金。” 这个科技滞后的时代,提炼黄金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两日后,几块圆形的马蹄金,送到了秦狄手中。 经过对比,矿石里提来出黄金比例,高达百分之五十。如果有前世的科技手段,提炼技术更新一下,至少能提炼出百分之六十。 对此秦狄也很无奈,他虽然知道些前世的手段,可惜的是许多化学材料,他制作不出来,只能依靠现有的技术手段。 即便是百分之五十的含金量,秦狄已经很知足了。古往今来,含金量如此高的金矿,目前还没有记载。大汉所拥有的几座金矿,含金量最高的也只有百分之二十。 由此可见,这座金矿的稀缺程度。如果真的证实金矿存在,对秦狄而言,无疑是一笔泼天的巨大财富,国库也将会变得更加充盈。 想到这些,秦狄内心喜不胜收。不断抚摸着面前的马蹄金,嘴角不经意间流出阵阵笑意。 “什么事情如此开心?” 就在秦狄暗自欣喜时,上官云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锦儿来了,快看看,这些黄金的纯度如何?” “哇,好多金疙瘩呀!” 未等上官云锦开口,身后的江涵口中发出惊叹。 上官云锦瞥了一眼,直言道:“黄金不都是一样的吗?还有纯度?” 她行走江湖,很少会用到黄金,白银和铜币才是更容易流通的货币,所以她对黄金纯不纯的并不是很了解。 “皇帝哥哥,这里怎么会有金疙瘩呢,是从梁都运送来的吗?” 自从来到北疆后,上官云锦就并未见过金银,随身携带的几两碎银,一文都没花出去,早就不知丢到了什么地方。 “哈哈,这是前几日在南疆发现的矿石。朕让他们提炼了一下,这不,这就是成果。” 秦狄面露得意,就是想赤裸裸的炫富,将这份喜悦分享出去。 很显然,上官云锦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太大兴致。倒是江涵,突然看到这么多的马蹄金,满脸兴奋。 第753章 实锤了 “属下参见陛下。” 半个月后,葛尚返回神女寨。 “回来了,此行前去探查金矿的结果如何?” 秦狄挥手示意他平身,故作镇定的询问。 葛尚:“启奏陛下,经过属下等人的勘探发现,南疆境内确实有金矿,就在距离神女寨一百五十里的南屏山。” 秦狄:“金矿的规模如何?开采方便嘛?可开采多少年?含金量如何?” 面对皇帝一连串的问题,葛尚面露尴尬,躬身施礼道:“陛下恕罪,金矿石属下带去的人倒是认得,至于金矿的具体规模和含金量如何,属下等人确实不懂。” 秦狄转念一想,葛尚说的倒也不无道理。他们是锦衣卫,能认出金矿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并非地质方面的人才,知道的东西有限。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有金矿,但金矿的规模多大,具体含金量是多少,能开采多少年等等,这些事情就一窍不通了。 矿山勘探以及开采,那是工部该做的事。看来专业的事情,还需要让专业的人来做。 “陛下,这是属下命人绘制的一幅金矿附近的地势图,请陛下御览。” 葛尚从袖筒内取出一块棉帛,双手呈送到秦狄面前。 “还知道绘制一份地图,看来不傻。” 说话间,秦狄展开棉帛。棉帛中心的位置,赫然标注着南屏山三个字。 “金矿就是南屏山吗?” 秦狄双眼在图上扫过,除了南屏山三个字外,在无任何文字记录。 “南屏山的山脚处,金矿石明显增多。属下带人仔细寻找后发现,整个南屏山就是一座金山,半山腰以下,全是金矿石。” “取南疆地图来。” 秦狄吩咐一声,命人将完整的南疆地图取来。南屏山这个地方,他听都没听说过,如果不是褚师策发现金矿,恐怕自己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南疆境内还有一座叫做南屏山的地方。 “陛下,您看这里。南屏山就在这条河的附近,大概两里。” 地图展开后,秦狄眯眼扫视,最后在葛尚的示意中,依旧没有看到南屏山。 “南屏山是不是没多大,舆图上都没有它的名字!” 看着葛尚的手落在一座极小的山峰上,秦狄眉头皱起。 “回陛下,南屏山确实不高,但它的宽度却有百十丈左右,以后开采起来,也会比较方便。” “这样,你现在挑选些人,即刻返回南屏山,禁止任何人靠近南屏山。就近安营扎寨,仔细搜索金矿来源。朕即刻下旨,命张琛选派一些擅长地质探勘的人过来。这段时间,你们就辛苦一些。” “陛下放心,属下必不辱命。” “好,朕就不留你了,多带些粮草辎重,有什么事情,及时回奏。” “诺,属下告退。” 目送葛尚离开后,秦狄掂了掂他带回的金矿,提笔在纸上刷刷点点。一道旨意书写完毕,加盖玉玺后,随手拿了两块拳头大小的矿石,命人一并送往梁都。 这些事情都处理完后,秦狄彻底松了口气。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泼天的富贵也落了地。 前不久还在暗自琢磨,一统南疆后,究竟要耗费多少银钱。别的不说,仅是几万大军的粮饷,每年少说要消耗大几百万白银。 现在可以不考虑,一旦南疆彻底平定后,这些问题全都要解决。除此之外,阵亡兵士的抚恤金,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初步估算,抚恤金已经达到了一千万白银。 就这些银钱,还没有算上给南疆兵士准备的兵刃铠甲钱,杂七杂八都算下来,保守估计会消耗五千万两。 五千万两白银,听起来好像不多,自大汉建国到靖远帝驾崩,国库几十年的累计收入,都没有达到这个数字的五分之一。 虽然现在的国库还算充盈,大汉境内各州府都在修路,国库里的钱就跟流水一样,总有花完的那一天。除此之外,塞北战乱,又需要大量银钱,好在盐铁的生意,已经控制在朝廷手中,否则仅靠商贾的那点税收,别说修路疏通河道,朝廷官员的俸禄能不能负担得起都是回事。现在想想,做皇帝是真不容易。 从书房内出来,午后阳光洒在身上,伸个懒腰,感受到些许凉意。 已经十一月,初冬时节。如果在京都,早已变得一片枯黄,甚至已经开始飘雪。眼前的南疆,依旧绿意盎然,没有一丝萧条的迹象。 “陛下,洛依那边传话,她似乎想见您。” 正准备去探望公孙蓝瑶的秦狄,听到甲的话后,止住了脚步。 回到神女寨已经一个多月,也就见过她两次。第一次是回到神女寨的第二天,第二次是在她的小院前路过时,拐弯进去看了她一眼。 突如其来的金矿,转移了秦狄的大部分注意力,何奎前去征讨叛乱,本该是他处理的内政,理所应当的落在了秦狄手上。此次前来征讨南疆,并未携带文官。一群武将处理政务,南疆诸多部落,可能就直接起义了。 “陛下,您若不想见,属下派人去回绝了她的请求。” 见皇帝不语,甲再次开口,试探性的询问。 “正好无事,去看看吧。” 他口中轻语一声,迈步朝着神女殿的后院走去。 神女殿的规模,在当地人的眼中,可能很大。如果和皇宫比起来,尚不及十分之一。 本来就没几步道,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秦狄身影出现在了小院的门口。 “来啦?” 此刻的洛依正在侍奉角落里盛开的花儿,见到秦狄出现,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继续挥动着手中小铲,为花儿松土。 “来了!” “先坐吧。” 秦狄望着忙碌中的洛依,微微俯身弯腰,翘起的小屁股想装作视而不见都不行。回头看了看随行的甲乙丙三兄弟,三人很识趣的转身退至院外。 “找朕是有什么事情?” 秦狄毫不客气的坐在院中的摇椅上,半躺着,顺手端起矮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将铲子放在一侧,洛依转身,见秦狄一副大爷模样,没有一点的陌生,好像这里就是他的家一样。努嘴道:“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这可是我的地盘。” “曾经是你的地盘,现在是朕的地盘。让朕来,是不是想通了,要臣服于朕。” “你想的美。” 洛依白了他一眼,随后迈步进入屋内。秦狄则悠闲的躺在躺椅上,感受着暖阳打在身上,极为惬意。 第754章 亏心了 洛依从屋内走出时,手中多了一件长衫,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在托盘中。 将托盘放在躺椅旁的矮桌上,开口言道:“近日天气转凉,正好本尊闲来无事,空闲之余随手做了件衣衫。当初与你坠落峡谷之时,弄坏了你的衣衫,这件就算本尊赔你的。” “啊?给朕做了件衣衫?呵呵,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啊!” 秦狄坐起身,看向洛依递过来的衣服,有些意外。怪不得前些时日有兵士说洛依要了些布匹,当时他还纳闷,不短她吃不短她穿,要布匹做什么,敢情原因在自己身上。 “消遣而已,不喜欢的话,你可以扔掉也不要紧。” “呵呵,扔掉岂不是可惜,毕竟也是你的一份心意,更何况对穿着的要求不高。” 秦狄接过洛依递过来的衣服,嘴角闪露笑意,起身站立,将长衫披在身上。 “不错,不大不小,刚好合身,你是怎么知道朕衣服尺寸的?” “我的眼睛又不瞎。” 洛依也没多说什么,倒了杯茶水,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你的心意朕领了,衣服收下。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要你的命。” 洛依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赏赐就算了,你若有心,给我做一碗你们汉人吃的面怎么样?” “呵呵,这有何难,现在就想吃吗?” 面对秦狄的询问,洛依轻轻点头。 “来人。” 秦狄轻呼一声,门外的甲乙丙迈步进入屋内。 “陛下,有何吩咐。” “交代下去,做碗面送到这里来。” “两碗,你要陪我吃。” “行,两碗就两碗。你们去安排吧。” 锦衣卫离开后,秦狄再次坐在躺椅上,饶有兴致的看着洛依。 “原来是嘴馋了,以后想吃什么,你直接交代下去就可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秦狄感受着暖阳的轻抚,品着茶水,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困意也就来了,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直到锦衣卫将面送来的时候,秦狄才被惊醒。醒来后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件长衫已经盖在了身上。 “呼...一不小心睡着了,你怎么不喊醒朕。” “困了就睡呗,难道害怕我会吃了你?” “呵呵,人肉不好吃,还是吃面吧。面就要趁热吃,凉了也不好吃。” 秦狄转动躺椅,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拿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今天怎么突然想吃面了?” 秦狄嘴里咀嚼着面,含糊不清的随口询问。 “不是你说的吗?诞生的这天要吃面。” “对啊,所以这叫做长寿面,取长寿之意。嘶...今天该不会是你的生辰之日吧?” 秦狄总算反应了过来,疑惑的看向面前女人。 “对啊,让你陪我吃碗面,不过分吧。” “吃得,必须吃得。你应该早点告诉朕,朕还可以让他们给你准备一顿丰盛的饭菜。”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南疆人不看重这些,有这碗面,已经足够了。” 看洛依吃得津津有味,秦狄也不好多说什么,缓缓点点头。 吃完面后,秦狄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选择继续留在这里陪她闲聊。 夜幕沉降,在他的安排下,一桌较为丰盛的晚膳摆满桌子。两人相对而坐,没有第三人的打扰,倒也轻松自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晚膳结束,秦狄有些醉意朦胧。在锦衣卫的搀扶下,离开洛依的住处。 即将回到住所时,时芮刚好从此经过,看到皇帝被搀扶回来,急忙迎上前去,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陛下这是怎么了,喝了这么多的酒。” “呃...陛下今天心情好,就多喝了几杯。” 锦衣卫的声音刚落,就见秦狄醉醺醺的看向时芮,架在锦衣卫脖子上的胳膊抬起,一只手指向时芮,笑道:“芮儿,侍寝。” 时芮跟随秦狄许久,对于汉人的文化已经很精通了,侍寝二字从他口中一出,小脸当即就变得绯红起来。 “果然喝醉了,快将陛下搀扶到屋内吧。” 感受着脸上的火辣,时芮强压内心的慌乱,只当秦狄是醉酒之言。 将皇帝送入屋内,时芮急忙打来清水,准备为他净面。 甲乙丙将皇帝安顿在床榻后,识趣的离开,只留时芮一人在屋内。 “陛下,芮儿为您净面吧。” 时芮轻声询问,秦狄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上前一看,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空隙,他似乎已经睡着了。 小嘴巴一努,似乎有些不开心。慢慢爬上床榻,半跪在秦狄近前,想用手巾为他净面。 手巾要落下还没落的时候,秦狄睁开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半趴在面前的时芮。 “陛下,您还没睡啊,芮儿还以为您已经睡着了。” “今日芮儿陪朕一起睡。” 秦狄醉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皎洁脸颊,一只手抬起,顺势搂住她的柳腰。 时芮会些轻功没错,但是不会武艺。半跪在床榻上的身子本就不稳,被秦狄微微一用力,整个人顺势就趴在了他的胸口。 “陛下,您喝醉了。” 感受着脸颊火辣辣的灼热,时芮想要起身,秦狄的手臂,却结结实实的按在腰间。 胸膛传来的柔软,令秦狄内心的欲望燃起。 虎躯一翻,轻而易举将瘦弱的身躯压在身下,大手毫无征兆的拽开她胸前的衣服,白皙肌肤暴露在眼前的那一刻,秦狄的头压了下去。 “陛下...不能。” 嘴里刚刚吐出几个字,身体传来的异样感觉,让她忍不住发出轻吟。 面对她的轻言阻止,秦狄回应给她的,只有沉重的喘息和攻城略地般的入侵。 听到屋内传来的喘息,守在门口的甲乙丙相互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将门口的侍卫都撤了下去。 翌日,秦狄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看到映入眼帘的脸颊,双眼顿时瞪得和铜铃一样。 环顾左右,确定没错,这是自己的房间。时芮怎么会在床上,还在自己怀中。轻轻的掀开身上的被子,眼睛顿时直了。棉被下的两个人是一丝不挂,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疑惑时,怀中的时芮许是感受到了他的动作,美眸轻轻睁开,微微仰头,四目相对,白皙脸颊瞬间变得红彤彤。 “陛下,您醒了。” 时芮轻语一声,慌乱的低下头。 秦狄就是再傻,也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脑袋里仔细回忆,有零星的记忆碎片,知道昨夜欢好。他现在纳闷的是,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看她娇羞的模样,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娇滴滴的脸颊,秦狄脸上闪过笑意。既然昨夜的记忆不是那么清晰,不妨再重演一次。 “芮儿此刻的样子看起来,真是迷人呐,让朕好好看看你。” “陛下...” 感受到秦狄炙热的目光,时芮再露娇羞,却没有闪躲。她们的性格与汉人相比,稍有直率。 “芮儿已经是陛下的女人了,芮儿又怎会拒绝。” 得到她的回答后,秦狄的一只大手轻轻蠕动,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慢慢退去,妙龄少女的身躯呈现眼前。 一番云雨巫山游,秦狄心满意足的躺在床榻,抱着怀中美人回味刚刚的温存。 “陛下,时辰不早了,昨夜您又喝了那么多酒,想必早就饿了,芮儿伺候您更衣吧!” 由少女转变成女人的时芮,言语间多了些柔情。 “本来不饿,听芮儿这么说,还真有些饥饿。也好,朕晚上在宠幸你。” 在他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时芮面含娇羞的穿好衣服后,为秦狄更衣。 房门被打开,时芮便看到门外的锦衣卫早已备好膳食,在外面候着。 “皇帝哥哥,您来了。” 正在院子里练功的的江涵,看到秦狄来到上官云锦的小院,当即欢快的迎了上来。 “你师父呢?” 秦狄脸上闪过笑意,轻声询问。 “就在房间里,我带皇帝哥哥进去。” 江汉不由分说的拉着他的手,朝屋内走去。 两人的说话声早已传到上官云锦的耳中,他们进来时,上官云锦已经从内室走了出来。 “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了,有事情?” “怎么,朕若无事,还不能来看看你啊。最近你忙着练武,不去看朕,朕总不能不来看你吧。” 闻言,上官云锦嘴角闪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随后目光看向江涵:“涵涵,去练武。” “好吧。” 本来满心欢喜的江涵,瞬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这几日上官云锦练功,江涵也被迫留在这里陪她。好几日未见秦狄,没想到话还没说几句,就要将自己赶出去。 “好了,一会朕陪涵涵用膳,怎么样。” 秦狄此行前来,确实有事与上官说,江涵回避一下也好,省的当面出丑。 “好哇,皇帝哥哥说话算话,我这就去练功。” 得到秦狄的许诺,小脸蛋上闪露笑意,似乎生怕秦狄反悔,欢快的从屋内跑了出去。 “喝茶。” 上官云锦端来一杯茶,刚想转身离去,被秦狄抬起拽了回来。 “让朕好好抱抱,几日不见你的身影,还真想你。” “三日而已,还不至于如此想念吧,莫不是你做了什么亏心的事!” 上官云锦任凭秦狄的手揽住自己的腰,似笑非笑看向他。 第755章 坦白了 秦狄抱着怀中美人,不紧不慢的说道:“朕能做什么亏心事,自从返回神女寨,朕可是从未离开过。” “亏心事不一定在外面做,我可听说了,昨日洛依的住所处,有人摆宴,似乎很晚才离去。” 上官云锦的声音落下,秦狄的心顿时一沉,双眼向上一挑,盯着她的脸颊,脸上展露出尬笑。 “呵呵,锦儿的消息真是灵通。昨日在那里路过,就与她聊了聊南疆目前的...” “陛下与她聊什么,不必告诉臣妾。” 未等秦狄的话说完,上官云锦便出言打断,语气轻柔,言语间究竟有没有怨气,就连秦狄都没听出来。 “朕发誓,朕与洛依之间,清清白白。” “陛下多心了,就是将她收入后宫,我也无话可说。您是君,我是臣,不敢过问皇帝私事,更不敢阻拦皇帝延续皇家血脉。” “你我夫妻之间,哪有什么君臣,以后不许再这样说了。”秦狄说话间,双眼悄悄在上官云锦脸上打量,见她似乎真的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顺势继续说道:“你刚刚说的一点倒也有些道理,朕是不是应该在南疆的族人中,挑选一人,纳入后宫,这样也显得朕一视同仁。”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啊,又没有人能阻止你。”上官云锦嘴上虽然这样说,不过这句话里明显多了些幽怨的语气:“陛下纳妃,我没意见,不过有一点要提醒陛下。” “锦儿不妨直言。” “洛依曾身为南疆神女,率领南疆各部落的族人与北疆交恶多年,北疆人对她恨之入骨,这是其一。南疆一役尚未彻底平息,我朝将士阵亡过万,洛依便是罪魁祸首。陛下若纳她为妃,恐北疆族人与军中将士,心中多有不服。” 这番话从上官云锦的口中说出,秦狄着实吃了一惊。她说的这些,自己确实没想到,也没想过。很显然,上官云锦误以为自己要将洛依纳入后宫,不就昨夜和洛依吃了一顿饭,她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你觉得时芮怎么样?” “时芮?时芮怎么了?”聊天的话题从洛依直接跳跃到时芮,上官云锦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沉寂两秒后,低声惊呼道:“你该不会是想纳时芮为妃吧?” “朕确有此意,锦儿觉得如何?” 秦狄把心一横,这件事迟早都要挑明,绕来绕去,倒不如直截了当。 “早知道你有这个想法,干脆以后你别叫永盛帝了,就叫色帝好了,见一个爱一个,你也不怕累死你。” 上官云锦心知肚明,自秦狄入北疆后,将时芮留在身边时,她就猜到迟早有这一天,只是没料到,来的这么快。 “怎么,锦儿这是吃醋了?” 秦狄在她腰间的手顺势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吃你的醋,本宫早就淹死了。” “这么说,锦儿同意了?” 秦狄心中窃喜,原以为会惹得上官云锦暴怒,没想到她此刻竟然如此平和,丝毫没有恼怒的样子。 这也不怪上官云锦,只能怪他太能作死了。百丈悬崖跌落不死,身边依然有女人陪伴。那一刻上官云锦就彻底想通了,只要有女人在,他就死不了。 “不同意你也不会听我的!只是没想到会是时芮,那...青雉那边,你不给她一个交代吗?” 忽听上官云锦提及青雉,秦狄只觉得一阵头大,叹了口气,说道:“实话告诉你吧,青雉始终不肯离开龙骨山一步,而且她与朕的事情,暂时还不想让南疆族人知道。” “怪不得见你一次次前往龙骨山,却始终不将她带回到西华山。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由,怕是有她的顾虑吧。”上官云锦说话时,眼眸中闪过异样,似乎想到了什么,嘴上并未多说,继续询问道:“你想什么时候纳时芮为妃?” “昨夜。” “昨夜?昨夜你不是在洛依那里把酒言欢,难道你...” “酒后朕返回住所时,遇到了她,她服侍朕的时候,朕一时兴起,就宠幸了她。” 得到秦狄的回答后,上官云锦的脸当即就黑了下来:“此事神婆知道吗?” “暂时还不知道,即便她知道了也无妨。” “亏你还是一国之君,竟然做出这种事情,真以为这是在宫内,随便拉个宫女就能宠幸!” 说话间,上官云锦当即从他腿上站了起来,口中喝道:“来人。” 话音落下,两名锦衣卫快步来到屋内,跪倒在地。 “马上安排下去,全方位监视神婆与北疆各部落族长,如有任何异常,就地处决,不必来报。” “诺。” 锦衣卫领命离去,秦狄则有些困惑的看着雷厉风行的上官云锦,脸上的表现也逐渐变得凝重:“你担心神婆知道这件事情后,会心有不满。” “她什么态度本宫不关心,她若只是不满,也就罢了。若想有不轨举动,那就只有一死,我不能让你身边出现任何对你不利的因素。” 此话出口,秦狄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愧疚之感。自己何德何能,得如此佳人,当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锦儿放心,没那么严重。十万大山虽尚未一统,但北疆已经被朕牢牢的握在掌中。神婆就是心中有些微词,也不敢在朕面前放肆。” “如果是你的女儿被一个男人一声不响的就毁了清白,你会怎么做。” 上官云锦话音刚落,秦狄想都么想,当即回道:“谁敢,老子一剑劈了他。” “你尚且如此愤怒,难道别人就不会吗?时芮是北疆神女,你就这样毁了她的清白,暂且不提神婆会如何,北疆的族长们,一直都视她为下一任的神婆,他们若是得知此事,又会作何感想?” “这么说,朕鲁莽了?也不能怪朕啊,酒后朕哪还能想这么多。不要紧,事已至此,朕就彻底废了神女神婆这个可有可无的虚名,看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按照他之前的想法,本想等南疆稳固后,将此事挑明,正大光明的将时芮从南疆带走,他也没想到,昨晚酒后没将洛依如何,反而遇到了时芮。 第756章 朕和你谈谈心 离开上官云锦的住所后,秦狄当即派人去传神婆闵柔,而他则径直返回住所,寻找时芮。 来到屋内,时芮哪都没去,正在悉心的为他打扫房间。见皇帝返回,放下手中活计,主动迎上前去。 “陛下,您回来了。” “芮儿就一直在这里吗?怎么不出去走走?” 秦狄环顾左右,离开时一片狼藉的床榻,经过时芮的收拾,变得整洁了许多。 “屋内一片狼藉,这种事情,让别人收拾总归有些不好,所以芮儿就简单收拾了一下。” 秦狄上前两步,轻轻拉住了时芮的手,轻语道:“昨夜之事,朕有些鲁莽,芮儿的心中一定在埋怨朕吧。” “陛下,您怎么会这么想,其实芮儿早就想成为陛下的女人了。当初陛下坠落悬崖之时,芮儿就暗暗下定决心,陛下若是真的走了,芮儿就去追随陛下。神祗护佑,陛下大难不死,芮儿自然更是欣喜万分。” 时芮的这一番告白,令秦狄有些意外,眼眸中闪过柔情,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傻丫头,朕就是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才对。跟了朕,恐怕今后你就不是神女了,你不后悔吗?” “未曾跟随陛下时,或许后悔,但现在,芮儿不后悔。只要能时常看到陛下,哪怕只是一个普通族人,芮儿也不悔。” 嘴上这样说,她心中依然有自己的顾虑。按照历代神女的传承,她的这种行径,竟会被族人视作妖女,不祥之兆。这样的先例并非没有,前文介绍过,不再多叙。 看着时芮清澈的眼神,秦狄瞬间泛起笑意,手轻抚着她的秀发,说道:“朕已经派人去请神婆了,一会朕就昭告各部,即日起废除神婆以及神女这一虚职,他们既然归顺大汉,今后的规矩,朕说了算。” “陛下,这样做,会不会惹来一些祸事,毕竟神婆被视为神祗的代表,族人们信奉数百年,恐怕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芮儿不想因为自己,给陛下带来祸事。” 如果是之前秦狄还有些犹豫不决,而时芮的这番话,无疑让他坚定了心中所想。 “这不是单单为了你,芮儿心中也不必有压力。这一决定本就在朕的计划之内,即便没有昨夜之事,朕也早就准备带走你,让你常伴在朕的身边。” “启奏陛下,神婆闵柔,已被带到,正在神女殿内等候。” 门口传来锦衣卫的声音,将两人的对话打断。 “你随朕一起去吧,神婆是你的生母,这件事情,她有权知情。” “芮儿听陛下的!” 时芮乖巧的点点头,得知要将这件事情挑明,无论心中还是脸上,都显得极为羞涩。 两人来到神女殿,秦狄眼神示意甲乙丙,三人会意,将殿内所有人闲人屏退,独留神婆一人。 “老身见过陛下。” “神婆无须多礼,朕今日唤你前来,有两件事和你商议。” 秦狄并未坐在宝座上,而是缓步来到了神婆面前。 “请陛下示下。” “如今南疆内乱,基本已经被朕平定。一些负隅顽抗的部落灭亡,只在弹指间。经过朕的考量,各部落既然归顺朝廷,自然就要按照朝廷的规章办事。朕之前答应过你们,不干涉各部落的家务事,朕说的没错吧。” 面对皇帝的询问,神婆微微躬身,缓言道:“正如陛下所言,确有此事。” “朕可以不干涉各部落的族长继任,他们也可以有自己的信仰,但有一点,南疆境内,今后不会在有神婆神女的存在。” “朕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与大巫师的年纪都大了,往后余生,可以清清静静的尽享天伦之乐,朕曾许诺,准你们长居京都,此话依然作数,你意下如何啊!” 早在皇帝尚未抵达北疆时,这件事情就曾提及过,那时候只是一带而过,没有今天说的这般直接了当,而神婆心中也早已有了准备。 “当初若非承蒙陛下相救,老身依旧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宫之内。如今重获新生,有生之年得以返回南疆。与芮儿相认,一家团聚,老身这个神婆,做不做,已经不重要了。南疆之事,全凭陛下决断,老身没有任何意见。” 今日听到皇帝再次提及此事,神婆清楚,这一日迟早都要来。不久前南疆神祗后裔横空而出,仅凭这一点,自己这个神婆,已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你与各部落的族长较为熟络,对于此事,你觉得他们可有什么想法?” 面对皇帝询问,神婆稍一沉思,心知肚明,皇帝这是在点自己。 虽说自己不在乎神婆这个称谓,但在南疆族人心中,神婆已是传承数百年,早已根深蒂固。 突然间告诉他们,多年的信仰被瓦解,短时间内恐怕他们也无法接受。想要彻底改变他们的观念想法,绝非易事。 “各部落既已归降在陛下麾下,自然要遵循朝廷制度。身为臣子,老身定会尽力游说,消除他们心中不满。” “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了,先去探探他们的口风和想法。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朕要通知你。” “南疆北疆交恶十余年,损伤极为惨重,导致人口锐减。经过朕的查访,各部落男丁更是少之又少,阴盛阳衰,长此以往,绝非强国之策。” “朕决定即日起开启汉人与疆族通婚的国策,以便快速繁衍后代,恢复南疆人口。朕身为一国之君,理应作为表率。故此,朕决定纳时芮为大汉皇妃。” 神婆心头一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皇帝身为国君,自然不能与常人相比。虽不想让女儿孤守此生,但也不想让她深锁宫中。 若他只有一两位夫人,或许可以考虑。皇帝后宫佳丽无数,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一旦成为皇妃,无疑是被囚禁在另一个深渊中。 “陛下,芮儿自幼生活在南疆,无人管束且不谙世事,与汉人的文化和习俗有着极大差异,恐会犯了皇家大忌,从而有损皇家威仪,望陛下三思。” “神婆不必有此顾虑,时芮跟随在朕身边已有半年之久,其秉性纯真善良,且与朕情投意合,朕今日唤你前来,只是支会你一声。” 这番话的言外之意,是在告诉神婆,是在通知你,不是在与你商量。 神婆自然心知肚明,深知以自己的绵薄之力,根本就无法与汉帝抗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陛下,老身虽是芮儿的生母,从未尽过一个母亲该有的责任,至于她今后的人生,就让她自己选择吧。” 说话间,神婆暗暗抬眼看向时芮,本意是想让她表个态。看到她脸颊闪露的绯红,神婆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女儿终究是少不更事,刚才的话算是白说了。 “那就不必问了,昨夜芮儿已经侍寝,她现在是朕的女人。” 秦狄此言一出,神婆的心直接沉了下去,被他的一句话堵的心塞。 “娘亲,芮儿是心甘情愿想要留在陛下身边,娘亲若要责怪,就怪女儿吧,与陛下无关。” 时芮来到神婆近前,面对这个既是师父又是母亲的人,有着一种复杂的心情。 “罢了,你已长大成人,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只要你能开心,为娘还能说什么。” “谢谢娘亲。” 见时芮美眸间开始有泪花翻涌,秦狄最看不得这些,开口道:“待朕回朝时,神婆与大巫师随朕同行,今后就在京都定居,你们可时常相见。” “多谢陛下恩宠。” 神婆躬身一拜,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想到皇帝嫔妃众多,长相如何暂且不论,仅家世背景这一项,他们就望尘莫及。 作为南疆人,身份自然高不可攀。但在汉人眼中,他们本就是异族,想要让自己的女儿在众人眼中有一席之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为时芮铺平道路。 想到这里,神婆心中便有了计较。 “陛下,老身这就先去召集各部落族长,探听他们口实,以便日后朝廷可更好管控南疆地区。” 秦狄脸上闪过笑意,点点头回应道:“也好,此事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难处的话,尽管来找朕。” “陛下,芮儿可以去帮帮娘亲吗?” 神婆离开后,时芮似乎有些不太放心,脸上闪过担忧。 “去吧,你二人的地位在北疆族人的心中已经根深蒂固,恐怕要耗费些口舌,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朕给你撑腰。” “芮儿多谢陛下。” 得到皇帝允许后,时芮离开神女殿,朝着神婆追赶而去。 秦狄慢悠悠的从殿内走出来,站立在神女殿外的石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神女寨的街道。 随着汉军的入驻以及不断转运至此的物资增多,神女寨也变得热闹起来。不仅街上的汉人增多,就连汉人的元素随处可见。 可惜的是这里的人对经商没有什么概念,从而导致他们的生活比较单一,只要有吃有喝有睡觉的地方,别无所求了。 可能很多人会羡慕这样的生活,以物易物,没有太多攀比,实则不然。各部落的族长,掌控着所有部落的支配权,虽然没有银钱上的交易,却有其他方面的交易。 对他们来说,或许觉得生活理所应当就是这般模样,但在秦狄眼中,这样的摆烂生活,只会让沉浸在这一方天地内,他们的生活水平,包括锻造,纺织等技术始终停滞不前,也在情理之中。 第757章 少女初长成 生活在十万大山中的男人打猎,一去往往就是三五日,甚至十天半个月,翻山越岭数日都未曾抱怨。女人们在部落操持,养儿育女,也未曾有任何怨言。可见生活在这里的人,并不懒惰。他们所欠缺的,只是一些技术和思想。 面对这样的僵局,想要打破,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接受汉人的思想,文化。说的直白点,就是让一部分思想活跃的人,先富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至关重要,那便是货币流通。必须要改变他们以物换物的方式,形成商贾之道,货币流通,只有这样才能产生经济,同时还可以刺激到他们对生活有更高标准。 如此一来,锻造业,种植业,纺织业甚至开采业,才会有更好的发展。说到这些,就不得说说纺织,一路走来,秦狄发现了许多野生桑树,用来养蚕最好不过。 脑袋里关于养蚕的想法尚未退去,南屏山的金矿又浮现在脑海中。他未曾去过南屏山,也正因如此,想象的空间变得更大。 想到这些,秦狄当即返回殿内,伏笔疾书。两炷香后,一封书信被密封后,交到了锦衣卫的手中。 “马上安排人将这份书信送往梁都,不得有误。” “诺。” 乙接过书信离开,安排专人返回梁都。 “皇帝哥哥,午膳吃什么呀!” 结束练功的江涵,在得到上官云锦的允许后,终于自由了。梳洗过后,迈着欢快的步伐,蹦蹦跳跳的跑入殿内。 “涵涵想吃什么,朕让他们去安排。”抬手在江涵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些下,随后转头看向门口,询问道:“你师父呢,她怎么没来?” “师父说在武功上遇到了些问题,去问问范老,顺便去看看蓝瑶姐姐,师傅说蓝瑶姐姐行动不便,午膳就在她那里用,让涵涵请陛下过去。” “你师父遇到了什么问题?” “涵涵不知道,也不懂,师父也不会和我说,在她眼中,我就还是一个小孩子,哼!” 看她翘起的小嘴,秦狄随口笑道:“呵呵,你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呀。” “不小了,皇帝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江涵俯身上前,趴在秦狄耳边,轻轻说出了后半句话。 随着她的低语在耳边响起,秦狄双眼慢慢睁大,待到她的话音落下,秦狄的头慢慢转了过去。在他的注视下,江涵的小脸蛋上闪过红晕。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些,谁和你说的?” “没有人说呀!” “你要记住,作为姑娘家,这种事情以后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知道吗?” “记住啦,涵涵只会告诉皇帝哥哥。涵涵已经不是小孩子啦,皇帝哥哥以后不能将我看作是小女孩了。” 望着面前的江涵,与三年前相比,变化确实很大。二八年华,在这个时代,确实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涵涵既然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朕就给你找个好人家,把你嫁出去。” “我才不要。涵涵一辈子都要留在皇帝哥哥身边。”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双手拉住秦狄的一条手臂,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心,身躯轻轻晃动,秦狄感受到一股柔软后,当即将手臂收回,再次捏在了她的小脸蛋。 “不许胡闹,再闹朕可要生气了!” 秦狄稍有尴尬,本想故作严肃,吓唬吓唬她,没想到江涵却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 “蓝瑶姐姐说,这样皇帝哥哥就不会生气了。如果还生气,那就...” “好好好,朕不生气了。快下来,我们该去用膳了。” 秦狄,一个奔三的男人,被一个比自己小一轮的妙龄少女弄得面红耳赤。 好在江涵并未继续刁难,揽住她脖子的双手慢慢松开,顺势挽在了他的手臂。 面对江涵的亲密动作,秦狄实在不该如何是好,只能硬着头皮任由她胡闹。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知道的这些,十有八九是公孙蓝瑶告诉她的。最近几个月,她一直跟在蓝瑶身边,上官云锦肯定不会和她聊这些,除了蓝瑶,恐怕别人也没这个胆子。 两人从神女殿出来,直奔公孙蓝瑶的住所而去。 “恭迎陛下。” 正在院中晒太阳的两人,看到皇帝驾临,纷纷起身。 秦狄快步上前,搀扶着公孙蓝瑶的手臂,轻声道:“身体不便,就别请安了。” “那怎么行,这里不比宫内,礼数不可失。” “今日感觉如何,身体若有不适,定要说出来,不可强撑。” 面对秦狄的关心,蓝瑶脸颊流露着笑意,缓言道:“陛下放心吧,梁都那边已经送来了安胎补药,更何况又有董神医早晚两次诊脉,臣妾安全的很。” “那就好。都别站着了,今日没有外人,都坐吧。” 秦狄挥手,招呼着她们落座,也确实没有外人,除了公孙蓝瑶就是上官云锦,再有一个就是江涵。 “锦儿,朕刚刚听说你在武学上遇到了些问题,严不严重?” 落座后,秦狄的目光投向身边的上官云锦,眼眸中同样闪露着关切,两人都在场,他不能厚此薄彼。 “无碍,只是些小问题而已,范老已经为我解答了。” “那就好。” 在几人的闲谈中,一顿其乐融融的午膳结束。随后上官云锦带着江涵离开,院中只留下了秦狄与公孙蓝瑶两人。 “陛下今日不用理政吗?” 见皇帝没有离开的意思,公孙蓝瑶心中自是欣喜。跟随皇帝来到此地半年多,其实两人真正独处的机会并不多。 “这里不比京都和梁都,没有那么多的政务。朕倒是有件事情很好奇,想问问瑶儿。” 公孙蓝瑶稍有困惑:“询问臣妾?陛下不是在说笑吧,臣妾一个妇道人家,对于军国大事,一窍不通,不知陛下想问什么事情呢?” 秦狄环顾左右,示意院中兵士退下,这才缓缓开口:“朕发现涵涵学坏了,小小年纪,竟然懂男女之事,不是个好兆头。” 闻听此言,公孙蓝瑶面露尴尬,轻声道:“涵涵已经不小了吧,我朝很多女子,在这个年纪,已经婚配了,甚至很多都已经成为了母亲。” 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受前世记忆的影响,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忽略这一点。不过这些此刻并不重要。 “你如实告诉朕,那些是不是你教的?” “陛下,您是怎么知道的!这是涵涵说的吗?” 通过她脸上的表情,秦狄明显发现了心虚。 “朕猜的而已。从你的表情看,朕似乎没猜错。” “陛下,臣妾知罪。” 公孙蓝瑶起身,说话间就要跪倒在地请罪,被秦狄一把拉住。 “别乱动,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是如何懂得的这些,朕是担心她被人哄骗。” 亲耳听到秦狄说出哄骗二字,公孙蓝瑶噗嗤一声笑了。 “瑶儿为何突然发笑?” 秦狄有点纳闷,自己一本正经的在和她聊正事,有那么好笑吗? 第758章 人丁兴旺 “若说到哄骗,陛下才是世上第一人。臣妾今日听姐姐说,时芮妹妹昨夜侍寝了?” 见公孙蓝瑶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秦狄无奈的叹了口气:“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 “这怎么会是坏事呢,应该是好事。其实臣妾早就看出来了,时芮妹妹早已对陛下动了情,如今臣妾怀有身孕,姐姐又要分心保护陛下的安全,有她服侍,臣妾可以放心了。” “不对啊,朕再和你说涵涵的事情,话题怎么跑到时芮的身上了。” “不敢欺瞒陛下,臣妾觉得涵涵已经是大姑娘,有些事情也该懂了,所以闲暇之余,就和她简单的讲了讲。” “只是简单的讲了讲吗?她在朕面前毫无忌惮的说了出来。也就是朕,倘若换做另一个人,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你怎么还笑呢?” 就在秦狄说话时,她再次闪过笑意。 “陛下,难道您当真看不出来吗?” 秦狄是越来越糊涂,直言道:“看出来什么?” “陛下,臣妾刚刚才说,涵涵已经是大姑娘了,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这个朕知道呀,对了,早在京都之时,朕曾想过,不如就将涵涵许配给你那个侄子,公孙硕。朕和玥儿提过此事,当时好像是被她婉拒了。” 秦狄仔细想了想,当初确实和公孙歆玥提过一嘴,只是随口一说,后来此事就不了了之。 “陛下,您就别费这份心了,小丫头的心中早有意中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对方是谁啊,朕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唉!陛下,您当真是当局者迷啊,人家小小年纪就敢为陛下挡箭,一个女人可以义无反顾的为陛下去死,您说她的心中还能有谁?” 秦狄那瞪得犹如铜铃般大小双眼,充满了震惊:“嘶...你说的那人,该不会就是朕吧?” “除了陛下还能有谁,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您一人不知而已。”说到这里,公孙蓝瑶靠近到秦狄耳边,低语道:“涵涵和陛下说男女之事,可能是在暗示陛下哦。陛下也不必担心,臣妾叮嘱过她,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你...唉...你把床笫之事都告诉她了?” “她一直追问,臣妾见她对陛下如此上心,就告诉她了。” “你呀,带坏了一个好孩子。锦儿要是知道你教涵涵这些,她必会前来找朕算账。” 想到这些,秦狄只觉得头皮发麻,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上官云锦暴怒的模样。 “涵涵虽然口中喊师父,姐姐却从未让她真正拜师,也并未举行拜师礼,您就不好奇其中的缘由吗?” “你的意思是...此事锦儿也知道?” 面对秦狄的询问,公孙蓝瑶闪过神秘笑意,在他耳边喃语道:“有几次臣妾看姐姐对待涵涵练武过于严苛,就想劝劝姐姐,您猜姐姐怎么说?” “朕去哪猜呀,一点线索都没有,总不能硬猜吧。瑶儿就赶紧告诉朕吧。” “姐姐说,涵涵迟早是陛下的女人,现在对她严厉些,让她多学些武艺,今后还可以保护陛下。” 听闻这番话,秦狄彻底凌乱了,半眯的双眼看向蓝瑶,低语道:“朕身边究竟都是些什么人,怎么有种要被陷害的感觉,还有一种成为禽兽的感觉!” “陛下想多了,臣妾等人,可是完全在为陛下着想。姐姐说了,与其让陛下去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还不如找一些知根知底的女人呢!” “朕今日也算大开眼界了,这哪是知根知底,这是从小培养!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今日你与朕说的这些,万不可告诉涵涵。” 面对秦狄的叮嘱,公孙蓝瑶凝重点头:“陛下放心,臣妾绝对不会吐露一个字。” 得到她的回应后,秦狄暗暗松了口气。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心理毫无准备,他压根就没往那个方向想过。 “陛下,大喜。” 正当两人在院中闲谈之时,范老快步而来,躬身跪倒在地。 “启奏陛下,梁都刚刚传来消息,柳娘娘诞下一位皇子,刘娘娘与卓容华,各自诞下公主。” “快给朕看看。” 秦狄顿时大喜,上前一步,夺过范老手中书信,迫不及待的撕开。 “好,好,好。” 看完书信的秦狄,口中连叫三声好。柳如月他自是不必担心,卓琴年纪较大,即便是现代社会,也是高龄产妇,能够平安诞下一女,实属万幸。 “臣妾恭喜陛下,喜得皇子公主。” 公孙蓝瑶起身,手情不自禁的摸向自己小腹。当初跟随皇帝前往北疆,就是为了早点怀上龙种。现在听到一个个皇子和公主不断诞生,对自己腹中未曾谋面的孩子,变得更加期待。 秦狄满心欢喜的将书信揣入怀中,一只手摸向她的腹部,满眼宠溺的说道:“再有两个月,你也该生产了,瑶儿可要好好保重身子。” “腹中孩子可是陛下的龙种,臣妾小心的紧。” “老奴这里还有一封张丞相的奏折,请陛下御览。” 范老再次掏出一封密封的奏折,呈送到皇帝面前。 拆开之后,扫了几眼,刚才脸上的喜悦的表情逐渐沉了下来。将奏折闭合,塞入袖筒,看向蓝瑶,装作若无其事的轻语道:“瑶儿,你先去午休片刻,朕去处理些政务。” “政务要紧,臣妾正好有些困意。” 面对善解人意的公孙蓝瑶,秦狄搀扶着她送入屋内,简单安顿后才离开。 书房内,秦狄将袖筒内的奏折取出,阴沉着脸,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旁边的范老见皇帝面露阴沉,久久不语,缓缓开口道:“陛下,可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要老奴回去一趟?” 在范老的询问声中,秦狄回过神,手中奏折扔在桌上,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你回去也无用。今年秋天渝海两州雨水太多,导致许多田地被淹没。秋收不容乐观,粮荒迹象初显,恐怕这个冬天,不太好过呀!” 秦狄长叹一声,眼睛再次看向奏折。按照张琛的说法,无论渝州还是海州,收成最高的也只有五成。大部分地区,仅有两三成。地势低洼之处,田地被雨水浸泡长达半个月,不仅颗粒无收,部分百姓的房屋也受到不同程度损毁。 初步估算,几个月前的暴雨,两州造成的直接损失至少高达上千万两。雨水冲走了许多修路用的砂石,一些修建中的官道被毁。 “陛下,可要通知京都调配粮食送往梁都,海州和渝州归顺我朝时间尚短,老奴担心民心不稳,灾情会引起部分人的暴乱。” 范老的担忧不无道理,秦狄又岂能不知。 初到这世界就遇到旱灾,这才几年,又遇到了涝灾。人祸暂且不提,旱灾和涝灾中间还夹杂了一场雪灾。想要风调雨顺,怎么就这么难。 皇帝难,靠天吃饭饭百姓更难呐! “梁都派来勘探金矿的人出发了吗?” 秦狄现在满脑子的事,想到又要从国库支出大笔银钱,脑袋都大了。当真是一年一个灾,一步一个坎。 “陛下,按照时间推算,派去梁都的人,可能还在途中。” “一个多月还没抵达梁都,速度也太慢了。” “陛下所言极是,南疆境内道路艰难,会浪费些时间。过了行峪关,便有我朝设立的驿站,速度会快上许多。据前来送信的兵士说,朝廷正在加紧开设通往南疆的驿站,目前已经到了北疆大本营,想必再有十天半个月,就会彻底打通到神女寨。” 正如范老所言,朝廷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向南疆方向建设驿站。问题不在于南疆境内有没有驿站,而是山路崎岖,马匹无法通行。空有驿站而无战马,相当于没有。兵卒传递消息,依旧是靠两条腿。 “看来不修路是不行啊!”秦狄长叹口气,短暂沉吟后说道:“传旨下去,在现有的道路内选择出一条较为平坦的道路修整。不求多宽多平整,只要车马可通行即可。” “陛下,行峪关至此,少说有七百里的路程,修整道路没问题,恐怕短时间内,召集不到那么多的人手。其中多处是山岩阻碍,车马想要通行,势必要开山砸石,最快也要两年才能彻底打通。” “不用那么麻烦,在原有道路的基础上适当修整,陡峭的地方不必着急,慢慢修整,可以先设立两处驿站。就拿那道天堑来说吧,可以在天堑上下各设立中转驿站,爬上天堑后在继续骑马而行不就可以了。” 经过皇帝提点,范老茅塞顿开。 “陛下的意意思是陡峭之处,徒步而行。平坦之地,快马加鞭!” “南疆目前状况,只能如此安排了。至于修缮道路的人,让他们各个部落出人,男女老少,只要能动,就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朕不能再养闲人。另外派人通知行峪关的守将,让他筹集精壮战马百匹,一个月内送到北疆大本营。” 秦狄一锤定音,范老领旨去安排此事。屋内再次变得安静,他坐在桌案前,再次看起了张琛的那份奏折。事已至此,发愁无用。为了防止百姓暴乱,这件事情总要想办法解决。 第759章 名分 一个时辰后,秦狄亲笔书写出三道旨意。 第一道旨意给张琛,命他以梁都为中心,号召商贾富户捐粮捐钱,争取两州自救。当初越国皇室给秦狄留下了一笔极为可观的财富,所以梁都不缺钱,缺的是粮。 第二道旨意送往京都,由魏征协调,在保证北征大军粮草充足的情况下,调配粮食南下应急,以缓解渝州海州的粮荒,至于究竟调配多少粮食,秦狄并未言明。只说了一句具体情况视灾情状况自行定夺。 第三道旨意给程昱,命他这个代天巡狩的钦差,即刻终止巡视,改为奉旨赈灾的钦差,其中特别强调了一点,如遇百姓暴乱,当以安抚为主,必要时,可调兵征讨。 三道旨意连夜发出,压在心中的巨石落地。远在南疆境内,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至于最后的局势如何,只能听天由命。 处理完这些,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一个人静静的在书房内用完晚膳,脑袋里思考着这场灾祸究竟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陛下,神婆闵柔与神女时芮求见。” 门口传来声音,秦狄抬头,看向站立在门口处的豺,这才想起,还有一摊子烂事等着自己处理。 “让她进来吧。” 功夫不大,时芮搀扶着步履蹒跚的神婆,来到屋内。 “闵柔见过陛下。” “时芮见过陛下。” 两人见礼后,秦狄赐坐。 “今日与那些人谈的如何,他们可有什么意见。” 他口中的那些人,指的是南疆各部落的族长。 神婆如实上奏道:“启奏陛下,各部落族长只是嘴上稍有说辞,但也都清楚,既然归降朝廷,就要遵循朝廷的制度。对撤销神婆虚职,并无太多意见,只是担心其族人,一时间难以接受,恐会惹出祸事。” 她说的这些,正是秦狄所担忧的事情。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想要说服那些思想禁锢的族人,放弃几百年的信仰,难度的确很大。 秦狄眉头皱起,时芮见状,开口道:“陛下,芮儿觉得,此事或可以暗暗进行。” “暗暗进行?芮儿说说你的想法。” 他的脑袋里现在乱的很,昏昏沉沉,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听听别人的意见,或许可以开阔思路。 “芮儿觉得,陛下已经封何将军为南疆兵马大元帅,只要各部落的族长听从陛下旨意,效忠陛下,接受大元帅的调遣,不触犯大汉律法,只要南疆大权在陛下手中,在朝廷手中,南疆有没有神婆,意义并不大。” “过上两三年,待到汉人的文化涌入到南疆后,这件事情自然就迎刃而解。若是此刻强行让他们放下心中信仰,恐怕会适得其反,正如娘亲所言,兴许会惹出什么祸事。” 时芮的这席话,比较中肯。意思是用汉人的文化加上时间来淡化他们心中的信仰,说的直白点,就是汉化。 仔细一琢磨,她说的有道理,就是时间线会延长,别说两三年,五年能够汉化这群南疆人,就已经不错了。 “神婆,你觉得芮儿的想法如何?” 秦狄并未急着发表意见,而是将话题抛给神婆。 “不敢欺瞒陛下,芮儿的想法,老身觉得可行。此法较为妥当,只是时间有所缓慢。” 神婆其实挺意外的,时芮虽说是她的女儿,两人相处的时间最多两个月。小时候那段经历就不必提了,那时候的时芮什么都不懂,有没有记忆都是回事。 返回北疆与时芮相认后,她就被皇帝留在了身边。洛依被俘后,神婆才断断续续的有了与时芮相处的时间。在她看来,时芮可能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刚刚这番谈吐过后,神婆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女儿的了解,实在太少了。 她想的也没错,半年前,时芮的确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孩。跟随秦狄的半年时间,这段经历,比她过去十几年的经历都要丰富多彩。在耳濡目染的影响下,她的内心和思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芮儿,你有没有想过,如此一来,短时间内,朕就不能封你为妃了。” 秦狄话音落下,只见时芮脸上闪过娇羞,看了看身边的神婆,贝齿轻咬红唇,轻轻说道:“只要可以陪在陛下身边,芮儿...不要名分。” 此话一出,神婆心中那叫一个气。身子都让皇帝夺走了,竟然还不要名分,自古以来始乱终弃的君主国君还少吗?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傻女儿。 心中所想,自然不敢当面说出,脸上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暗暗运气。 “神婆,你对此可有话说。” 神婆心中一紧,陷入两难境地,她实在不忍自己的女儿再受委屈。 “陛下,老身仅此一女,自幼便隐姓埋名。十几年饱受磨难,而今终长大成人。老身虽为人母,却并未担负起一个母亲该有的责任。老身自知亏欠芮儿太多,故此厚着脸皮,恳请陛下赐下名分。” 衡量再三,神婆豁出去了。这一辈子,亏欠女儿的太多了,没能亲眼看着她长大成人,已经是人生一大憾事。费力游说各部落族长,其目的就是为女儿博取个名分,以风烛残年之躯,替女儿争取些在后宫立足的资本。 双眸盯着跪倒在地的神婆,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时芮先作出了回应:“娘亲,您这样会让陛下为难的。当初您与爹爹在一起时,未曾追求过名分,女儿愿效仿娘亲。” 闻言,神婆眉头皱起。面前的男人是皇帝,怎可与常人相提并论。他现在说的天花乱坠,说不定哪天就将你独自留在南疆,拂袖离去。到那时名声尽毁,没有皇家名分护着,面对各部落族人,就算是为娘,也无法护住你。 皇帝面前,她有口难言,见自己的女儿如此袒护着他,只能暗暗叫苦。 “胡闹,终身大事,岂能儿戏。皇帝威仪,更是不容玷污,你这样不清不白的在皇帝身边,岂不是有辱皇权。” 神婆低语,声音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秦狄既可以听到,又像是在训斥时芮的无知,同时还表现出一副在维护皇权的模样。 第760章 时芮为妃 不得不说,神婆的一席话,秦狄不仅无法反驳,而且挑不出一点毛病。 与时芮有夫妻之实,却未曾册封。在他眼前出现的,只是极为寻常的母亲教育女儿,天经地义,他就是皇帝,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干涉。关键神婆站在了皇家立场,在维护皇帝的颜面,他就更不能管了,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话虽如此,对神婆饱含深意的话,秦狄心中依旧闪过不悦,脸上表情虽没有变化,语气却变得冰冷。 “神婆的话不无道理。皇权,高于所有权势。皇帝,凌驾于万人之上。皇家威仪,不容任何人置疑,更不容易任何人挑衅。” 秦狄此语说的意味深长,眼眸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有意无意的在神婆脸上扫过。 仅此一眼,神婆感觉到了一股寒意,内心慌乱之际,当即低下了头。 “来人。” 秦狄低呼一声,豺带着两名卫士快步入内。 “陛下。” “即刻传旨回京,通令三省六部朝臣及各级官吏,朕已纳南疆神女时芮为妃。即日起,南疆疆域,为我大汉固有疆土。” “诺!” 豹闻言,跪倒在地,口中高呼一语。 豹退下后,秦狄起身,缓步来到两人面前,目光缓缓转移到神婆脸上,继续说道:“即日起,时芮为大汉皇妃。” 感受到皇帝目光,神婆猛然惊醒,当即跪倒在地,朝着时芮躬身一拜。 “老身闵柔,参拜娘娘。” “啊!娘亲,您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您怎么可以跪女儿。” 见此一幕,时芮惊慌失措,上前就要将她搀扶,被秦狄一把拦住。 “芮儿,现在起,你已是大汉皇妃,一举一动,都关系着皇家的威仪。神婆此刻跪拜的不是她的女儿,而是皇权,你应该说平身。” 面对时芮时,他的语气瞬间柔和了许多。 “平...平身。” 在秦狄的教导下,时芮口中结结巴巴的吐出两字。这一幕她见过很多次,也曾参拜过上官云锦与公孙蓝瑶,只是这二字从自己口中说出时,总觉得有些异样,尤其是面对自己的娘亲。 “谢娘娘。” 听到平身二字从自己的女儿口中吐出,神婆并无怨念,悬在喉咙的心,反而落了下来。既是皇妃,自己跪拜,理所应当。 看到神婆颤颤巍巍的起身,时芮本想上前搀扶,可是想到秦狄刚刚说的皇权,默默的打消了这个想法,只是面露愧疚的看向神婆。 “神婆可还满意。” “多谢陛下成全,老身感激不尽,有生之年,必会倾力效忠陛下,维护南疆安宁。”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芮儿被封为皇妃一事,要不要在南疆公之于众,由你自行决定。朕,要的是南疆的稳固,你可明白。” “请陛下放心,老身即便是豁出性命,也要助陛下完成南疆大业。” 女儿有了名分,神婆似乎也没有顾虑,短短的几分钟内,言语间多次透露出对皇帝的忠心,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秦狄自然明白,神婆有此举动,完全是为了时芮。如此也好,不仅抱得美人归,还可招揽人心,一举两得。 “时候不早了,朕还有政务需要处理,你们先退下吧。” “陛下,国事虽重,身体更重要。稍后芮儿熬些汤食,给您送来。” “好,朕等你。” 面对时芮的柔情,秦狄含笑应允。 目送两人离开,秦狄返回桌案前,提起而书。 “娘亲,芮儿是不是惹您生气了。” 神婆的住所内,时芮小心翼翼的询问。 “唉!这么多年,是为娘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不要任何名分就稀里糊涂的留在皇帝身边。你可知他有多少女人吗?没有名分,你只会是一个被人呼来唤去的奴仆。” 时芮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面对自己的母亲的询问,面露疑惑。 “娘亲,您怎么会问这些呢,上官娘娘和公孙娘娘,芮儿都已经见过很多次了,还有…还有我们所信奉的神只后裔。” 神婆无奈的摇摇头,泛起无奈笑意。 “傻丫头,你看到的这些,只是假象。除了她们三人,皇帝还有一位帝后,数十位皇妃。皇帝身为一国之君,只要他想,普天之下有姿色的女人,都会被送到他面前。” “皇帝并非常人,权势远远大于你我。他身边的女人,每一个都有着非凡背景。家中背景位高权重,非富即贵。在她们面前,你没有任何优势。汉朝地大物博,在汉人眼中,你我本为异族。成为他的女人,若在没有名分,今后在后宫之中,势必会遭受的她人排挤,这便是为娘执意要为你讨得一个名分的缘由。” “这...娘亲,芮儿既然已经选定了他,芮儿就会相信他。不管今后他如何对待芮儿,芮儿都没有后路可退了。” 时芮也确实没想到,秦狄会有那么多的女人。这点她从来没有问过,原以为他只有上官云锦和公孙蓝瑶,即便有了青雉,她也能接受。南疆各部落的族长,尚且不止一个女人,在某种程度上说,她内心对这件事情看的并不是很重。只是没想到,皇帝后宫会如此复杂。 看到自己女儿变得忧心,神婆苍老的脸上挤出笑意,话锋一转,说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多想。根据为娘的了解,帝后与皇帝比较亲近的几位娘娘,人都还不错,只要你小心谨慎,她们应该不会刻意针对你。” “帝后苏雨晴,出身官宦之家,其父为......” 为了自己的女儿,神婆煞费苦心,将她所知道的后宫情况,毫无保留的告诉时芮。就在两人屋内低语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当当当。”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令神婆神情略显紧张。私下谈论皇家之事,如果传到皇帝耳中,那可是大不敬。 示意时芮不要出声,随后朝着门口方向,沉声询问:“什么人?” “神尊,江涵姑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 神婆小声嘀咕,只听时芮轻呼道:“呀!芮儿刚刚说为陛下准备些汤食,必是陛下饿了,才派江姑娘来唤我。” “请她进来吧!” 神婆则以为不然,虽说两人已经聊了半个时辰,皇帝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派江涵来这里寻找时芮,他身边的侍卫多的是,随便来一人即可。 她猜的没错,江涵确实不是为这点小事而来。 房门打开,在神婆族人的带领下,江涵进入屋内,在她身后跟着两名侍女,侍女手中各自端着一个木质托盘,上面铺着一层红布。 “江姑娘驾临,老身有失远迎,失敬。江姑娘贵足踏贱地,可是陛下有什么旨意吗?” 即便是面对江涵,神婆依旧不敢大意,面带笑意的迎上前来。她与时芮不同,虽然没有任何官职称谓,但她口中的一句皇帝哥哥,换做是谁,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神婆大人客气了,上官娘娘与公孙娘娘听闻芮儿姐姐被皇帝哥哥册封为妃,本想来问候一声,可是两位娘娘有所不便,就差遣我前来。由于出门在外,并未准备礼品,两位娘娘分别送上随身首饰,以表心意。” 现在的江涵与秦狄所看到的完全不同。在他面前,总是一副乖巧模样。在上官云锦和公孙蓝瑶的调教下,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江涵的小手一挥,身后端着托盘的婢女上前。 神婆闻言,将位置让出,人家找的是自己的女儿,自己就算是她的母亲,也无权干涉皇家之事。 在神婆的眼神示意下,时芮上前,跪倒在地,接受了两人赏赐。一根玉簪,一只玉镯。 两件首饰,看似有些寒酸,实则不然。皇妃所赠,哪怕就是片枯叶,礼数也不能失。更何况皇妃所用的首饰,哪件不是精品中的精品,若是拿到中原变现,仅其中一件所获银钱,足矣让普通百姓买房置地,一生无忧。 “芮儿姐姐,恭喜你了。” 时芮谢恩后,江涵话锋一转,脸上闪过阵阵笑意。她这一笑,刚才的表现出的高冷,荡然无存。 “妹妹取笑我。” 时芮面露含羞,她与江涵年龄相差五岁。一开始江涵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后来第一次与公孙蓝瑶抵达神女寨时,由于双脚溃烂受伤,大部分时间都是时芮在照顾她。后来时芮又将自己所掌握的轻功倾囊相授,久而久之,她们私交变得很好,时不时的两人还会分享些内心小秘密。 第761章 大局已定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几个月的光阴,转瞬即逝。 经过几个月的征讨,何奎统帅的大军,横扫南疆各部,数十个部落的归降,标志着大汉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统治。 话虽这么说,依旧有些顽固分子做着殊死抵抗。这些人既不是神婆的追随者,也不是洛依的追随者,而是一群有着野心的家伙,慢慢成为了土匪。 他们居无定所,游荡于深山老林,时不时的出现,将已经归降大汉的部落洗劫一空,而后再次消失在山林中。 人数上千,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依仗着对地势的熟悉,来无影去无踪。大军正在搜索这片山林,几十里外的其他部落,可能已经遭受到了他们的袭击。大军赶过去时,依旧是踪迹全无。 南疆这样的地势,大军想要彻底剿灭他们,确实不太容易。故此何奎也束手无策,只能调配部分兵刃给各部落,让他们自行防守。 由于公孙蓝瑶怀有身孕,实在不宜长途跋涉,秦狄便放弃了返回梁都的想法,暂时留在神女寨,待到公孙蓝瑶生产后,在做打算。 这一日,秦狄在众人的陪伴下,走出神女殿,屹立在大殿外的楼台上。居高临下,神女寨焕然一新。 不久前秦狄下令扩建修缮,彼时的神女寨已经有了城池的规模。与半年前相比,更是热闹了许多。 “那些是什么人?” 秦狄眺望远方,神女寨外,一支数百人的队伍,映入眼帘。在他们中间,马队成群,朝着神女寨缓缓而来。 “陛下,那是张丞相派来的商贾,他们集结于行峪关,一个月前由行峪关守将派兵护送,前往南疆,今日刚刚抵达。” 为了让汉人的文化快速传到南疆,不久前他曾传旨梁都,命张琛以减免赋税为诱饵,鼓励大汉商贾到南疆经商,寻找新的机遇。换句话说,这些人也算是奉旨经商。 得知是商贾前来,秦狄面露笑意:“好啊,来的正是时候。再有几日就上元节了,咱们也热闹热闹。” “太好了,皇帝哥哥是不是又可以做花灯了。” 别人还没开口,江涵已经欢呼雀跃。她的这番举动,倒是引来了时芮的好奇。 “花灯,何为花灯?” “花灯就是五颜六色的灯笼,上面可以画上各种图案,里面有烛台映亮,转动起来可漂亮了。” 在江涵的解释下,时芮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涵涵的主意倒是不错。范老,传朕的旨意,将送来的纸张和薄纱分发下去,神女寨的所有汉人牵头,带领南疆民众,全部参与到花灯的制作。朕要让他们感受一下,我朝上元节的热闹。” “老奴这就去安排。”范老应允一声,转身离去,刚走几步,似乎有想到了什么,折返回来,询问道:“陛下,昨日便传来消息,那些商贾想面圣,不知陛下是否恩准。” “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而来,见一见吧。待他们安顿好后,安排人带他们过来,晚上朕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得到皇帝旨意后,范老当即安排下面的人去具体操办。 “还有一事,陛下可能会有些兴趣。” 上官云锦缓缓开口,马上就吸引了秦狄的注意力。 “真的?该不会是锦儿有喜了吧!” 听到秦狄的询问,上官云锦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你想多了,何奎那边传来消息,将在上元节那天返回神女寨献捷。” “献捷?如此说来,南疆彻底被平定了?” 恼怒的眼神与这个消息一比,简直就不值一提。 “基本上算是平定了,各部落均已归降,抵抗的那些部落,已经被击溃,四散奔逃。在奔逃的过程中,有些人聚集到了一起,落草为寇,想要剿灭他们,可能还需要些时间。” “一群草莽流寇,不值一提。留着他们也好,时不时的派兵征缴,免得兵士松懈,从而变得消极怠战。” 对那群活跃在深山老林中的匪患,秦狄并未放在心中,殊不知,正是这些他不放在心上的匪患,日后险些酿成大祸。 日落黄昏,神女殿内聚集着六七十人,他们便是今日刚刚抵达到的汉人。 神女殿的后院,秦狄正在与几位佳人谈笑风生时,范老缓步走了过来。 范老:“启奏陛下,张丞相派人的人已经在殿内等候,何时召见。” 秦狄:“他们来了多少人?” 范老:“除随行奴仆家丁外,共计五十三人。” 秦狄:“来的人还不少,都带了些什么物资。” 范老:“陛下,五十三人中,商贾仅有二十三人,其中二十人为朝廷派来的官吏,辅助陛下处理南疆内政。平均年纪在三十五六岁左右,是选拔出的老成持重之辈。最后十人,为锻造,纺织,种植方面的佼佼者,前来传授技术。” 秦狄:“张琛安排的倒也全面,他想的比朕还要周到啊。锦儿,瑶儿,你们在此歇息,朕去见见这些未来的功臣们。” “陛下驾到,跪。” 随着一声高呼,神女殿里的百人齐刷刷跪倒在地,口中高呼万岁。 其中闵柔和时芮依旧以神婆神女的身份上殿,由她们二人率领在神女寨的各部落族长,共计三十余人。除了军中几位将领,剩余的便是今日刚刚抵达的汉人。 秦狄身穿龙袍,居高而坐,双眸扫过,跪在最前面的人,身着大汉官服,不必多问,他们自然就是派往南疆任职的官员。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穿着华丽,典型的商贾打扮。嘴里一声平身,回荡在大殿内。 众人谢恩后起身站立,秦狄目光再次扫过,竟然还看到一张熟悉面孔。 “林丰,你一个鄀县县令,怎么会来到南疆。” 林丰,鄀县县令。一年前秦狄前往谷阳县调查蛟褫时,曾路过鄀县,在县衙内与他交谈了一番。 “林丰见过陛下。三个月前,林丰奉命返回梁都述职时,得知南疆需要文官主持内政,便向张丞相自告奋勇,到南疆治上一任。” “说得好,南疆地广人稀,各位爱卿迎难而上,来此地任职,足见你们的雄心壮志。你们只管放开手脚,治上一任,朕将作为你的的后盾。” “谨遵圣命,谢陛下隆恩。” “各位爱卿入座。” 他们落座后,秦狄的目光看向那些商贾,脸上浮现笑意。 “作为我朝的商贾,能在南疆见到你们,朕心甚慰。南疆虽人烟稀少,但地大物博,天上飞禽,地上走兽,数不胜数,在此地经商,是你们发财的机会。不过朕有言在先,诚信经营,若有人胆敢投机取巧,朕也会严惩不贷。” “草民谨记陛下教诲,定当诚信经营,童叟无欺。” 众人跪倒在地,聆听皇帝教诲。 第762章 经济之道 秦狄的本意是为他们接风,并不想给他们太大压力,故此他的话说的并不重,点到为止。 晚膳时,秦狄身边有上官云锦作陪,另一侧则是江涵。由于身体原因,公孙蓝瑶并未出席露面。 说是接风洗尘,其实是为了给他们营造一个熟悉南疆的机会。尤其是那些部落的族长,想要汉化南疆族人,必须先从他们下手。所以在座次的安排上,秦狄故意命人将那些族长和商贾交叉安排,一个族长,一个商贾,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快速熟络起来。 想到不久的将来,南疆境内就要产生经济,秦狄心中不免兴奋起来,面对众人的敬酒,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没多久就变得醉意醺然,就这样嘴里还不断的嘟囔着畅饮一番。 好在有上官云锦坐镇,看到有商贾和部落族长再来敬酒时,她一个眼神扫过,范老当即点头,将前来敬酒的人都挡了回去。 “做什么,朕还没有喝尽兴,为何挡人。” 醉意朦胧的秦狄看到范老举动,心有不满,刚想训斥范老,耳畔传来了上官云锦的声音。 “陛下保重龙体。” “这才刚开始喝,不是我跟你吹,我一人能将他们全都喝趴下。” 听他此言,上官云锦柳眉一皱,朕都不用了,说话大舌头,已经开始吹牛了,明显已经喝醉了。 再继续喝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酩酊大醉。皇帝岂能在臣子面前失态,那是绝对不容发生的事情。 上官心中稍有怒意,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美眸在下面的官员中扫视一圈,她认识的也只有林丰。 秦狄在鄀县教导林丰开阔胸襟和眼界时,她曾跟随在旁。当初秦狄曾借用了一句前世名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初听此言的上官云锦,还有些怨气,以为秦狄看不起习武之人。 “诸位爱卿,陛下今日多饮了几杯,龙体乏了,要先回去歇息。” “林爱卿。” “上官娘娘,下官在。” 听到上官云锦呼唤自己,林丰当即起身,快步上前,躬身一拜。 “就由你代替陛下,招呼各位大人,本宫带陛下回去歇息。” “诺。恭送陛下,娘娘。” 在上官云锦的搀扶下,秦狄被迫离开。此时的他已经昏昏沉沉,感觉有人架着自己,完全是下意识的跟着走。 “你去做什么?” 皇帝前脚刚走,坐在下面的时芮就要起身,被神婆阻拦了下来。 由于她皇妃的身份暂未公之于众,南疆各部的族长还蒙在鼓里。按照她神女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坐在皇帝身边。 “师父,陛下喝了不少酒,芮儿去看看陛下。” “去问候可以,不得久留,你要学会察言观色。切记,不可争宠。” “芮儿谨记师父教诲。” 看着时芮悄悄离去,神婆眉头皱起。按理说,她确实该去看望皇帝。神婆担心的是她会打扰上官云锦与皇帝相处,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刻意的去和其他女人争宠,尤其是上官云锦。 别看她没有背景,只是一个江湖人出身,却没有任何人敢小瞧。 众所周知,后宫诸多女人中,只有她怀揣皇帝玺印,相当于半个大汉在她手中,就连帝后苏雨情都没有这么大的权力。除此之外,她还是唯一一个连皇帝都敢踢飞的人,谁还敢惹。 翌日清晨,从睡梦中醒来时,秦狄只觉得头昏脑胀,整个人晕乎乎。喝了一碗董平熬制的安神汤后,昏沉的感觉才逐渐好转。 午膳过后,秦狄来到书房。昨夜为他们接风洗尘,不便多说,今日就要好好敲打一番。 首先进入屋内的是梁都派遣而来的官吏。在召见他们之前,范老已经将众人履历送到了秦狄手中,粗略的扫了几眼,对张琛的安排还算满意。可能知道南疆局势严峻,张琛挑选的官员,都曾在各地任职,官职虽不高,都有着丰富的经验。 而今正是用人之际,他们的到来,无疑会加快南疆的内政处理,自己也会轻松许多。对他们一番鼓励后,按照张琛送来的履历,对他们委以官职,制定治理南疆的方针,其中又以传播大汉文化为首要。 南疆地理位置特殊部落分散,所以治理南疆并不能采用郡县的方式,众人商议良久,秦狄决定将南疆政权进行统一管理。神女寨自然就成为了南疆真正意义上的政治中心。以神女寨为中心,修建起南疆的第一座城池。 所有官员暂时留在神女寨,处理南疆所有政务。南疆境内各大小部落各自选派代表,长期留在神女寨,负责传达朝廷政令到各自部落,并及时回报部落相关信息等。 说的直白些,就是每个部落,都要在神女寨设立办事处。由朝廷直接管辖。各部落之间若有什么纠纷瓜葛,均由朝廷出面解决。妄动刀兵者,无论对错与否,驻守南疆的朝廷大军,会对两个部落征讨之。 除此之外,加快南疆境内的烽火台建设,并不定时派遣官员巡查,以便了解各部落的真实情况。若如此他们有不轨之心,可将消息传递给设立在山顶的烽火台。利用烽火传信,一日之内军情便会传到神女寨。 待到何奎返回神女寨后,将他的数万大军拆分安置,每隔百里设立一处军营,如此一来,就算有部落想要造反,大军也可及时进行清剿。 安排好这些,官员退出,秦狄召见商贾。 官员固然重要,对秦狄来说,商贾的出现,更为重要。 没有物品的贩卖,没有银钱的流通,没有汉人商品的涌入,就不会有南疆物品的流出。他们就算有再多的东西,南疆也只是自产自用,犹如一摊死水。 以物换物,不会产生任何经济效益。只有商贾带来更多新奇的物品,才会打开南疆族人的眼界,才会让他们有更大的需求,从而改善他们的眼界和思想,这也是汉化他们的第一步。 话虽这么说,想要打开南疆的经商道路,并不容易。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的手中没有银钱,想要在南疆建立完整的经商体系,就要有大量银钱作为货币,涌入南疆。 这笔银钱,国库肯定不能出,秦狄的内帑就更不能出了,内帑银钱属于皇家私有,仅负责皇族开支。 那么这笔钱,就只能落在商贾的身上。这一点秦狄清楚,但前来此地经商的商贾们却不一定能明白。 望着面前拘谨的众人,秦狄脸上浮现笑意,表现的平易近人,命人为他们送上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茶水。 “各位都是大汉的经济支柱啊,你们能来南疆,朕欣慰至极。这是朕特意为你们准备的茶水,南疆特有的茶树,都尝尝味道如何。” 皇帝发话,谁敢不给面子,那可是抗旨不遵的死罪。面前就是一碗毒药,也要硬着头皮喝下去。万幸,杯中的确是茶水。 “不错,好茶,好茶啊!” “此茶清香甘醇,少见,少见呐。” “茶汤金黄,香气扑面。入口后更是口齿留香,回味之余,似有另外一股甘醇口感。” 面对他们的夸赞,秦狄不时点头,不怕没好茶,就怕他们不会品。听到他们口中夸赞,秦狄不时点点头。 “你们说的没错,此茶虽算不上极品,称之为上品并不为过,不知你们之中,可曾有人做过茶商生意啊。” “陛下,小人曾做过茶叶营生,不敢说是茶商,只是略懂一二。” “哦?想不到还真有,你是何方人世,而今可还在经营茶叶?” 见到有人回应,秦狄目光投向了他,人群中,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从人群中迈出一步,毕恭毕敬的躬着身子。 “回陛下的话,小人曾是越人。承陛下仁德,府衙为小人更换文牒,现如今为渝州人世。茶叶的贩卖,小人一直都在经营。” “以你的经验来看,此茶的口味,色泽,运送到梁都,有人会购买吗?” 秦狄问的很直接,对于茶这种东西,他的造诣并不高,没有太深的研究。 面对皇帝的询问,他不敢贸然回答,端起茶杯,再次抿了一口,细细品味后开口道:“正如陛下所言,此茶虽香醇,却不能称之为极品,可入上品之列。不过去年海州和渝州遭遇涝灾,百姓生活困苦,粗茶淡饭尚不能满足,上品茶叶更是他们望尘莫及的存在。一些有钱的富户,或可考虑此茶。” 听他这么一说,秦狄突然意识到,可能是自己想的简单了。他的言外之意很明确,这种茶虽然好,但不一定能够卖的出去。嘴上不能直接拒绝皇帝,只能说的委婉些。 “如果用此茶赚钱,你可有什么法子?你们其他人也可以说说,只要是生财之道,即便说错,朕也不会怪罪尔等。”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作答。 “你们可是有什么顾虑?” 秦狄再次发问,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人,拱手施礼道:“陛下,小人有一计,或可生财。” “说来听听。” “小人斗胆,请问陛下,此茶产量如何?” 对于他的询问,秦狄并没有恼怒,反而面露欣赏。经商之道,便是如此。不闻不问,连产量如何都不知道,贸然去做评判,确有不妥。 “这种茶在南疆较为常见,为山林中自然生长的茶树,至于具体产量,就不必朕多说了吧。” 秦狄说的没错,他在南疆将近一年,见过很多这样的茶树,多如牛毛,产量要多少有多少。 只见那人思索片刻,这才继续说道:“陛下,既然茶叶的产量较多,小人以为不妨将此茶列为中品或是下品。” 秦狄:“这样的茶叶定为中品尚可,说它是下品,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陛下,凡我朝百姓,无论是达官显贵亦是寻常百姓,都有饮茶习惯。常言道物以稀为贵,珍品茶叶,乃各地进贡所用,民间少之又少,价比黄金。上品茶叶,多为皇亲国戚和达官显贵享用,其价格依旧高昂。中品茶叶,多为常见,酒楼茶肆,或为商贾富户所享用,价格适中。至于这下等茶,多为寻常百姓饮用,其价格自然也就低廉。” “今日小人就重点说说这下等茶,又俗称粗茶,价格虽然廉价,但我朝百姓众多,哪怕南疆茶叶可供应我朝三成百姓享用此茶,就按每人每月只需一文,一个月下来,所获银钱仍有百万之多。” 秦狄:“你是说薄利多销” 时至此刻,秦狄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前世极为常见的手段,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 “陛下圣明,小人正是此意。小人方才所言,每人每月一文,只是最低标准,实际消耗的银钱,只多不少。” 秦狄:“此话言之有理,朕若将此机遇交给你,你敢不敢接受?” “承蒙陛下隆恩,若是可以,小人愿意承担南疆境内所有茶叶的贩卖。” 这句话出口,所有人都为之一震。负责南疆境内所有茶叶的贩卖,这是多大的口气。要知道南疆到中原的道路并不通畅,众人是费尽周折才抵达此地。崎岖颠簸的道路,早已超出他们的想象。如果没有浑厚的财力作为支撑,能不能将货物运送到行峪关都是个难题。 “呵呵,口气不小啊,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你的财力很雄厚嘛。既然你开口了,朕就应了你。朕给你半年时间,在此期间,凡是经由你手贩卖出去的茶叶,赋税全免。倘若半年后看不到你给南疆带来的收益,朕不仅会将茶叶的贩卖权收回,还要追缴你所贩茶叶的赋税,敢不敢放手一搏。” 秦狄不怕他狂妄,就怕他是在吹牛。偌大的南疆,少说也有上万棵茶树,而且都是那种参天大树,只要南疆族人勤快些,每个月采摘几万斤轻而易举。 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有没有这个财力,若真敢接下这份重任,秦狄甚至可以考虑,先让他将茶叶拿去贩卖,银钱之事,待到将茶叶贩卖出去后在做结算。 “多谢陛下隆恩,小人可先行支付五十万两白银作为定金,交付给南疆。而朝廷赋税,亦可如数上缴。” 他的这番话,再次令屋内众人瞠目结舌。不仅他们,就连秦狄都有些迷糊。哪来这么一位财神爷,主动送钱? 尽管秦狄心中有些许震惊,面色看不出任何变化。五十万两白银对他而言,不算钱,但这笔钱对南疆而言,意义就不同了,促进南疆经济而跨出的一大步。 “好,有尔等深明大义的商贾,南疆未来,指日可待。朕还没来得及问,你是哪里人士。” “启奏陛下,小人乃京都人士,前几年到梁都经商,不久前得知朝廷要开拓南疆商路,便想为朝廷分忧。” “不错,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没想到朕在南疆还能看到京都人,也算有缘了,你是京都哪家哪户,待到朕返京后,也好照顾照顾你家的生意。” “陛下抬爱,小人惶恐。小门小户,公孙世家。” 公孙世家四个字一出口,秦狄整个人都懵了。看了看下面站立的人,又看了看范老。 “京都有几个公孙世家?” “回禀陛下,应该只有一家,除了公孙娘娘家,尚未听说还有第二个公孙世家存在于京都。” “不敢欺瞒陛下,小人的家主,便是公孙娘娘。小人于两年前奉家主之命,到梁都开设分号。” 闻听此言,秦狄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财大气粗,敢情这也算是自己的买卖。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要缴纳朝廷赋税。公孙世家作为皇亲国戚,理应避嫌,这份赋税纳得。” 南疆茶叶的事情敲定后,秦狄的目光看向众人。茶叶不过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依旧有许多丰富的资源。 秦狄的目标是全方位发展南疆的经济,只要这些商贾提出想法,且在合理范畴之内,秦狄都会鼎力支持。南疆资源丰富,唯一欠缺的就是银钱。 经过他们的各抒己见,所涉猎的经商种类主要还是先围绕生活所需展开。南疆山多林密,野兽自然也就多,有人想贩卖皮毛,有人看好山中药草。 为了让他们彻底放松,秦狄暂时离开,给他们留出自由讨论的空间,并将各自想贩卖的商品行业拟订成一份名录。 溜溜达达的从屋内出来,本想到外面透透气,换换脑子,刚从院子里出来,一眼就看到在院门处等待的几个人。 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皇帝,几人慌乱的跪倒在地。 “草民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狄眼眸在他们身上扫过,穿着虽得体干净,但身上的粗糙衣服,让他们看起来显得有些寒酸。 昨日就曾见过几人,当时他们站立在大殿的角落,距离自己稍微有些远,秦狄并未理会。 “平身。” “谢万岁。” 秦狄口中轻呼一声,跪趴在地上的几人战战兢兢的起身。从他们的谢恩声中,秦狄听到了颤抖之音。 “不必紧张,真没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是被派过来的工匠吧。” “是。” 简单的回答,再次证明了他们的拘谨。 秦狄轻轻点点头,随声道:“你们随朕走走,也都说说,各自都擅长什么。” 说罢,脚下迈步,朝着不远处的凉亭缓步走去。几人规规矩矩的跟在身后,直到抵达凉亭,未见有人敢率先开口。 第763章 商道 “你们也都坐吧,不必拘谨。今日就将朕看作是你们的朋友,朕就当作是朋友间的畅谈。” 见他们过于拘谨,秦狄放下皇帝架子,脸上闪过笑意。 不怪他们拘谨,都是些普通百姓,只是在某一领域有所擅长。此前并未见过皇帝,这些人是张琛安排没错,却从未见过张琛,他只是下令,就近安排调配到南疆应急之用,他们见过最大的官,仅仅是所在郡县的县令而已。 昨日酒宴远远看到皇帝,与今日如此近距离的相处,感觉完全不同,说一点都不害怕,纯属扯淡。 “小人是个铁匠。” 看到皇帝的眼睛看向自己,其中一人只觉得双腿一软,心中一紧,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小人是...是个铁匠。” “铁匠,不错,南疆的冶炼锻造技术极其落后,平时都打造些什么物件。” “回...回陛下,小的会打造的东西挺多,只要能说出来,小的基本都可以打出来。” “哦,这么说你还挺厉害的嘛。很好,今后要毫无保留的将你掌握的锻造技术,传授给南疆人啊,说不定百年之后,你就是南疆铁匠的祖师爷了。” 秦狄故作轻松,本想说倾囊相授,又怕他听不懂那些文雅词汇,索性以最直接最接地气的方式和他们闲聊。 果然,他的话音落下,几人脸上泛起憨厚笑意,气氛便轻松的同时,也不再那么拘谨。 “小的擅长种地。” 其中一人开口,说完后似乎感觉种地并不能凸显出自己的能耐,刚想继续补充,就听有人说道:“种地算什么本事啊,我也会。” “你们别看只是种地,其实一点都不简单,我种的地,收成至少会比别人高两成。如果风调雨顺,说不定还会高出四成嘞。” 他这么一说,秦狄不由想到宋时,据说经过他的改革,田地收成的确有所增加。 “算本事,这绝对算本事,而且还是实打实的真本事。老百姓活着最离不开的就是个吃,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干别的活。你和我们说说,你种地的收成为什么会比别人高,有什么窍门?” 听到皇帝询问自己,那人更是兴奋,说道:“咱们老百姓种点地,全指望靠天吃饭,田头地间除了不能干旱,更不能长草,还要时不时的给田里的秧苗松松土,最重要的一点,要知道什么季节,地里种什么东西。还要了解秧苗的习性,有些粮食耐旱,可以种在地势高的田地里,而那些不耐旱的粮食,就要格外注意了,万一老天爷不下雨,种在地势低洼的地方,自己挑水也省些力气不是。” “话糙理不糙,说的很有道理。一年有四季,如果利用好了,每个季节都能有收获,田地不能闲着,要好好的利用起来。” “陛下说的太对了,小人就是这么做的。” 得到皇帝的认可,他显得极其高兴。 一个时辰后,秦狄对几人有了新的了解,铁匠,耕种,纺织都有所涉猎,这三样目前是他最需要的。尤其是耕种纺织,每一样都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就在他即将返回书房时,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那位铁匠。 “你知道什么叫做打铁花吗?” 面对皇帝询问,铁匠愣了一下。这三个字,无论哪一个字拿出来,他都明白。三字连在一起,脑袋里一片空白。 见他发愣,秦狄再次落座,说道:“锻造铁器时,应该先熔炼铁水,朕说的没错吧。” 看铁匠木讷的点头,秦狄继续说道:“你有没有将那些铁水打飞的经历?” “打造器物时,这种现象经常会发生,以前稍有不慎就会被打飞的火花烫伤,时间长也就有经验,可以避开。” 得到铁匠的回答后,秦狄当即明白,转头看向范老。 “派人去堆砌一座熔炉,让他去熔炼些铁水,朕晚上要用。” “陛下,您要打造什么,小的这就去准备。” 铁匠听到皇帝的吩咐,当即来了兴致。能为皇帝打造器物,这是多少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不急,你只管备好铁水就行了。” 秦狄转身离开,朝着书房而去。 来到屋内,已经有人将他们各自想法记录成册。秦狄落座,看着面前记录的内容,仔细看了起来。 除了茶叶一项,他们所选的范畴,都以吃穿为主,其次便是一些小玩意。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他们此行带来的货物,以布匹棉帛为主,再有就是些首饰,只能满足这几项。 秦狄抬眼在众人脸上扫过,口中深吸口气,眉头轻挑。 除了公孙家的人,其他人没有那么财大气粗。南疆人不使用银钱,想要打开南疆市场,只能以自己的货物换取对方货物。 换来的货物拿到其他地方贩卖,贩卖的银钱换成货物,再次运送到南疆。按照这个逻辑长此以往的发展,依旧不能摆脱以物换物的尴尬局面。 “你们这样的计划不行啊,以物换物,完全就是小打小闹。往返一次加上你们贩卖货物的时间,至少半年。这样做确实可以盈利,不过是蝇头小利而已。” “朕建议你们可在南疆直接设立分号,更要组建自己的的商队。将货物源源不断的送到南疆,将南疆的货物运往各地贩卖,而不是局限于一次一次的搬运。” 听皇帝说完,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壮着胆子开口道: “陛下,小人们虽说是商贾,实在是无力斥巨资组建商队啊。此地距梁都千里迢迢,途中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实难估量。,小人们可以不挣钱,若是一直赔钱,家底实在支撑不了多久。” “陛下,我等并非图利,亦甘愿适度资助南疆。然我等皆为小本经营,着实无力组建成规模商队。” 并不是囊中羞涩无法组建商队,而是南疆的道路崎岖坎坷、阻碍重重,商队若要通过,必将耗费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极为不便。所谓“可以不挣钱”,不过是嘴上的客气话罢了。一旦真的组建起商队,所挣的那点微薄利润,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秦狄静静地坐在桌前,听着他们的话,目光凝视着桌面的那张纸。他们是商贾,作为一个商人,利润和商机才是他们的追求。 他脑袋里快速思索着,目光闪动,最后落在公孙家派出的那位商贾的身上,脑海中灵光乍现。 “你叫什么?” “回陛下,小人贺幛。” “贺幛,由公孙世家牵头,组建一支商队,负责南疆境内所有货物的往返运输,你可有异议?” 贺幛想都没想,直接应允。 “组建商队,公孙家自当仁不让。不过…其他商贾的货物若想借我们的商队运输,恐怕要支付些许银钱才行。” 秦狄:“此话倒也有理,商人嘛,考虑利益乃是人之常情,组建商队,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获利。今日也都在场,你不妨说说,为他们运送货物,想收取多少银钱。” 贺幛:“不多,小人只取所运送货物盈利银钱中的一成。” 秦狄:“盈利的一成,倒也还算公道,你们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不妨都敞开了说说。” “若有商队负责运输,小人愿拿出货物一成盈利,作为商队酬谢。” “我觉得此法可行,有商队负责运送货物,我等便可长期留在南疆,省去了不少麻烦,我也愿意拿出盈利所获的一成作为酬谢。” “一成,确实不算多,价格合理,算我一家。” “一成酬谢没问题,若是货物在运送的途中受损,这份损失算谁的呢?” 用盈利银钱中的一成酬谢来运输货物,他们倒是欣然接受,可是又有人提出了新的问题。 听到他们提出的问题,秦狄并未开口,而是看向贺幛。 贺幛:“呵呵,各位不必担心,既然将货物交给我,贺某便会尽最大努力,保证你们货物的安全。但这一路的艰辛,各位都曾亲身经历,且南疆天气多变。所运输货物若在途中损坏,从而导致无法贩卖,可按照货物的收取价格,赔偿三成,剩余的七成,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如果在运输过程中,导致货物遗失,我会按照收取货物时的全价赔偿,诸位以为如何?” 听了他的这席话,屋内众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秦狄则眼前一亮,贺幛的想法,倒是与前世的物流相似。 “只赔偿三成,是不是少了点。” “何止是少,简直就是少到离谱。我们将货物交到你手中,什么都没做,就已经增加了我们的风险,这样一来,我们谁还敢收取大宗货物,收的起也赔不起啊。” 面对他们的讨论,贺幛没有丝毫慌乱,脸上浮现笑意。 “诸位,我这里还有一个办法,无论你们运送多少货物,我都可全价赔偿。不过这个费用,就要另当别论喽。” 得知可以全价赔偿,屋内众人的目光全部投向贺幛,等待着他的下文。 “这第二个办法倒也简单,诸位只需要支付货物盈利的两成银钱,无论你们的货物有多大的价值,贺某都可以按照收取货物的全价赔偿,不会让诸位有一文钱的损失。” 此话一出,屋内众人顿时炸开了锅,这样的办法,他们闻所未闻。 秦狄则暗暗点头,怪不得公孙蓝瑶当初将贺幛派往越国,他经商头脑远胜常人,其目光更是长远。他说的这些,不正是前世很常见的快递保价。两者之间虽有些出入,其逻辑基本一致。 “两成作为运输费用,这价格就有些高了。” “还在接受的范围内,他要的是盈利的两成,并非货物本身价值的两成。” “如果能全额承担我们的损失,两成的利润倒也可以接受。” “贺掌柜,倘若支付两成利润给你,当真可以全额赔付。” 听到有人询问,贺幛直言道:“贺某说到做到,公孙家的生意,向来一诺千金。每次货物运输前,都会与各位签订文书。此法只是一种选择,如果不怕货物受损,依旧可以支付一成,选择的权力,在诸位手中。” “敢问贺掌柜,赔付的银钱,何时会到我们手中。” “这位掌柜的问题问得好,也最为关键,只要核实无误,两个月之内,必会全额赔付。” “此事你们不必商议了,贺幛此举会在官府备案。倘若你们的货物真的出现损坏或是遗失,需赔付者可先行协商,若有什么不满之处,可前往官府解决。朕有一点需要声明,倘若有人投机取巧,虚报数额,官府自然也会追究其责任。” “至于其中的详细章程,你们可私下商定,商定好后,送到官府留作记录,以备有纠纷时可随时查阅。” 眼看天色渐晚,秦狄实在不想听他们讨论这些琐事。商队有了,商会自然也要有。 “朕决定成立南疆商会,由朝廷直接管控。今后南疆与中原的货物往来,只有商会内的人才有资格参与运输。如果没在商会,私自运输货物往返两地,一经查实,查抄所有家财,此生不得经商。” “商会里的商贾不仅可以自由运送往来货物,亦可监督其他前来经商商贾。尔等乃首批赴南疆经商之商贾,朕特赐尔等盈利之机。此后,想要加入商会需缴纳白银二十万两。” 闻听此言,众人双目纷纷圆睁。他们都是生意人,何其精明。皇帝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即便他们不开设商铺,哪怕只靠运输往来货物这一项,就会挣得盆满钵满。不仅如此,皇帝随口说的一句话,他们就成为了南疆商会,直接省下了二十万两白银。 “草民叩谢陛下隆恩。” 众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心中更是万分激动。 “平身吧。想要挣钱,就要先学会投资。南疆地大物博,可贩卖的东西远不止如此。” 秦狄晃了晃手中那张记录着他们贩卖物品的纸张:“南疆境内有许多桑树,这也是一个很大的商机,只需耗费些本钱,将养蚕的技术传播给南疆女子,只要她们掌握了养殖技术,再购买些蚕卵孵化。待到一两年后,蚕丝的数量相当惊人呐。说不定以后就连宫内所需蚕丝,也需要到南疆采购!” 秦狄说的这些,他们不是没想过。前往神女寨的路上,曾见过桑树。后来听说南疆并无养蚕技术,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原因也很简单,前期的投入太大,短期内看不到回报。 现在此事经由皇帝之口说出,那就不同了。能在皇帝面前露露脸,花点钱都不叫事。普天之下,想见皇帝的贵胄多如牛毛,即便花钱他们都不一定有这个机会。 “草民愿投资一万两,支持南疆养蚕。” “草民愿投资两万,同时请养蚕能手前来传授养蚕之道。” “草民也愿投两万,请陛下允许。” 商贾们争先恐后的想要得到这个机会,被秦狄抬手打断。 “此事你们人人都可参与,朕刚刚说了,南疆物产丰富。想要赚钱,尔等不妨好好与南疆人多多接触,也好了解他们所需。” 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想让众人不要将目光局限于眼前看到的东西。现在的南疆刚刚经历战乱,百废待兴,仅靠他们选定的那些东西,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改善南疆经济。 南疆虽无经济,山林中的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尤其是药草,董平现在每日除了早晚照料公孙蓝瑶外,根本就看不到影,漫山遍野的寻找药草。 此次南疆之行,让他看到了许多古籍上记载的药草,对董平来说,南疆就是一个天然宝库。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珍贵木材。更重要的一点,这里有含金量极高的金矿,那可是肉眼可见的财富。如果没有发现金矿,秦狄可能早就返回了梁都。 第764章 何奎献捷 经过秦狄的安排,南疆商会就这样成立了。贺幛作为公孙家的代表,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商会会长。 将众人打发走后,秦狄将贺幛一人留下。目光在他身上打量,开门见山的询问道:“你前往南疆,你家家主可知情?” “不敢欺瞒陛下,小人前往南疆经商,正是奉了家主差遣。临行前家主特意交代,要小人听从陛下安排。” 秦狄微微点头,到底还是公孙歆玥懂自己心中所想。 “很好,组建商队需要多长时间。” “回禀陛下,组建商队不难,只是沿途道路崎岖,运输多有不便。为了商道畅通,小人想招募些民夫,对部分道路进行适当修整,至少可容车马通行,还望陛下允许。” 秦狄饶有兴致的看向贺幛:“怎么,你想自己修路?” “小人以为,若想改善南疆的贫苦,商道畅通乃为重中之重。商路一旦打开,货物才会源源不断的进出南疆,同时也会吸引更多商贾前来此地经商。三五年后,南疆势必会变得更加繁华。” 对贺幛的这个想法,秦狄深表赞同:“你说的没错,要想富,先修路,道路畅通不仅有利于通商,日后若再有战事,朝廷大军亦可快速驰援。” “朕已经下来开始修路,不过南疆多年战乱,民不聊生,修路的进度缓慢。若是能从就近城池调配些民夫前来修路,倒是个好主意。” 贺幛:“陛下所言极是,经过小人一路观察,南疆境内物产丰富,人烟却稀少。不久前海州和渝州遭遇涝灾,至今依旧有许多人流离失所。小人以为,朝廷与其各地赈灾,不如将他们引入到南疆。在南疆统一赈灾,开设粥棚,提供住所,还可以让他们负责修缮道路,再支付些许银钱,日后也可助他们重建家园。” 秦狄听他此言,眼前一亮,忍不住拍案叫绝。 知道贺幛的头脑灵光,没想到如此灵光。他的这个想法,堪称是一箭多雕。 按照他的想法,不仅可以加快修路的速度,还可以节省朝廷分散赈灾造成的损耗,节约出的那些银钱,完全可以当作修路的酬劳,发放给百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需求,一些小商小贩,自己就会前来寻求商机。 “妙,实在是妙。能有此想法,作为一个商贾,当真是屈才,你可有兴趣入朝为官?” 贺幛:“陛下,小人不敢贪天之功。此计并非是小人的主意,而是家主提点,由小人的嘴转述而已。” 秦狄:“这是歆月的主意?” 贺幛:“陛下明鉴,确实是公孙娘娘的提议,陛下若觉得可行,小人这就派人返回行峪关,去散播消息,吸引受灾百姓前往南疆。” 秦狄:“事不宜迟,你立即派人回去,利用公孙家的消息网将此消息散播出去。朕会亲自下旨,通知各州府张贴告示,令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前往行峪关。” 皇帝的命令,贺幛自然不敢耽搁,按照他的交代,连夜安排人前往行峪关送消息。 贺幛离开,秦狄提笔书写。没几分钟的功夫,一道加盖玉玺的旨意被人快马加鞭的送往行峪关。由行峪关的守将派人传达给各个府衙,通令他们张贴告示,将南疆赈灾的消息传达给百姓。 转眼间,又是一年上元节。 上元节的上午,秦狄陪着公孙蓝瑶在神女寨的后院散步,豺豹两人快步而来。 “启奏陛下,何奎将军率部返回,已经抵达神女寨外,正在待命。” 今日的何奎军团已经不同往日,由原本的一万多人扩增到了五万多人。除了驻守南疆的兵士外,可调动人数依旧有两万人。 现在已经不是征战的时候,带这么兵士返回,没有皇帝旨意,擅自闯入神女寨,有刺王杀驾的嫌疑。即便何奎知道皇帝不会怪罪,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大军并未进入,而是先来请旨。 “传旨,大军寨外安营,由何奎带少许兵士进寨。” 旨意下达,秦狄前去更衣,换了一身黑色龙袍后,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神女殿外的楼台。 居高临下看去,直通神女殿的主街道被封锁,兵士手持长枪,屹立在道路两侧,身后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经过汉人的布置,神女寨内的几条主街,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花灯高悬,只待夜幕降临,点燃花灯绽放光彩。 远处,何奎身披铠甲徒步而行。身后跟着的是几十名将领,在后面则是千名兵士。 脸上表情坚毅,双眼目视前方,除了脚步声与兵刃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寒冬时节,那仅仅是对北方而言。十万大山的寒冬,依旧青山绿水,艳阳高照。即便如此,围观的百姓,依旧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凛冽寒意。这股寒意的来源并非温度,而是兵士身上散发的杀气。 在众人的注视下,何奎径直来到神女殿下,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道: “末将何奎,奉皇帝旨意,征讨南疆。今幸不辱使命,得胜而归,拜见皇帝献捷。南疆诸部,皆已归附大汉,南疆之地尽归大汉版图。特呈上各部降表,敬呈陛下御览。” 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清晰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 即使早已洞悉此结果,心中仍难抑欣喜之情,但他面色沉静,不形于色。 “何将军征战辛苦,横扫南疆各部,有大功于朝廷,真乃朝廷之栋梁。何将军平身,诸位将士平身。林丰,赐酒。” 皇帝话音落下,早已准备好的林丰端着酒杯快步来到何奎面前。何奎端起酒杯谢恩,一饮而尽。 微风轻抚,吹动着男人的龙袍,站立在楼台上的男人,嘴角泛起冷漠,再次高呼道:“朕今日特此昭告天下:南疆正式归入大汉版图。自此以后,无论何方势力,若有侵犯南疆之举,皆视为与大汉公然宣战。朕定当全力伐之,绝不姑息。” “万岁,万岁,万岁!” 伴随着秦狄的话音飘向远方,下面的兵士口中高呼万岁。阵阵呐喊震耳欲聋,回荡在神女寨。 围观的人们哪见过这种架势,在兵士口中齐呼的同时,内心被深深震撼,情不自禁的跟着他们呐喊起来。 “今日的神女寨,感觉如何。”秦狄转身,本欲离开,看到身后的洛依,止住脚步。“朕说过,要让你亲眼看到朕一统南疆。” 望着他嘴角泛起的笑意,洛依表现的很不屑。刚刚那一幕,对普通人的内心确有些冲击,洛依毕竟曾经是南疆神女,见过些大场面。 “别高兴的太早,南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平静。本尊的东西,现在可以归还了吧。” 洛依的后半句似乎暗有所指,看到他伸过来的手,秦狄自然知道,她指的是那块手令。 对她的举动秦狄选择了视而不见,原本盯着洛依的双眼转移,缓缓看向下面那些五彩斑斓的花灯。 “今夜朕让你感受一下大汉的文化,上元节的花灯,非常漂亮。” “本尊的东西你何时归还。” 洛依再次开口,面对她的讨要,秦狄理都不理,拂袖而去。 “无赖。” 看着秦狄远去的背影,洛依口中嘀咕一声。 何奎前来献捷,自然要摆下庆功宴。在庆功宴之前,秦狄召见军中将帅,按照战功封赏。 本想借此机会提携一下南疆人,也好让生活在南疆的百姓看到希望。可是看到人群中少有的几个南疆人面孔后,秦狄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大小将军共计三十二人,其中汉将占据二十五,南疆各部提携的将军只有七人。毛遂毛荐两兄弟自不必多说,另外五人,全都出自以前的北疆。 经过简单了解,秦狄明白了其中缘由。并非是不给南疆兵士机会,也不是战斗力不行,他们的短板在排兵布阵那方面,完全就没有概念。 毛遂和毛荐二人可谓是收到了皇帝的恩泽,若不是当初毛阶归降,他们兄弟二人岂能有今日之成就。 早期,秦狄为了显示汉军的仁德,便想借助二人,试图招揽更多人归顺大汉。后来,毛阶和盘托出他们的阴谋,而兄弟俩并未参与其中。 后续的战争中,二人虽然没有太多的指挥才能,但有执行力,严格按照部署行动。单枪匹马的交恶,表现出色,令人眼前一亮。念及他们忠心耿耿,“将军”的头衔也算是实至名归。 两人好学,跟随何奎征战半年,学到了不少东西。何奎身为南疆兵马大元帅,统兵多年,自然明白皇帝想要树立标榜。毛遂毛荐无疑成为了最具有代表性的选择。 封赏过后,庆功宴自是必不可少。神女殿内,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端坐在一张张矮桌前,浑身杀伐之气此刻尽敛,与常人无异。 第765章 打铁花 夜幕沉降,华灯初上。 神女殿内举行了一场晚宴,欢声笑语传出,好不热闹。 神女寨布置的花灯被一盏盏点燃,五颜六色,为所有南疆人带来了新奇的一幕,游走在街上,感受着汉人的文化,内心极为震撼。 这是南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上元节,也是生活在此地百姓第一次见到如此美景。 神女殿外的空地上,被兵士围了起来,正中央的位置,是一个下午才搭建好的熔炉,熔炉内的铁水散发着炽热高温。那名被派到南疆的铁匠,不知在忙碌着什么。 就在众人翘首以待时,秦狄在众人的簇拥下,从神女殿内走出,止步于殿外的楼台。 “哇,好漂亮啊,皇帝哥哥快看,好多的花灯。时芮姐姐,你快看,这就是花灯,是不是很漂亮。” 江涵满脸的兴奋,向时芮展示着上元节的喧闹和花灯美景。 居高临下,整个神女寨几乎尽收眼底。 花灯亮光的照射下,街道上人来人往。几日前抵达南疆的商贾们,已经将他们带来的货物摆在了摊位上展示。看着摊位上各式各样的新奇物品,对南疆人而言,远比花灯更有吸引力。 到底是商贾,脑袋就是灵活,得知皇帝要在上元节举办花灯后,几个商贾似乎嗅到商机,他们是就地取材,连夜制作出了一批吸引人的小玩意。本着能赚一点是一点的想法,只要有人喜欢,甭管对方拿来的是什么,一律交换。 看着花灯高挑的大街上到处充斥着汉人的特色,秦狄暗暗点头,看来想要汉化南疆族人,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只要让他们融入汉人的习俗中,多与汉人接触,应该很快就会融入其中。 “下面准备的如何了?” 听到皇帝的询问,范老上前,回应道:“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始。” “锦儿,瑶儿,你们都坐,朕让你们见识见识民间瑰宝。” 话音落下,秦狄搀扶着公孙蓝瑶坐在椅子上,另一侧的上官云锦也坐了下来。 看到空地上的熔炉,再看旁边站着铁匠,甚是好奇的询问:“臣妾看下面的人好像是铁匠,陛下是要向这里的族人展示我朝的锻造技术吗?” “也算,也不算,今天朕为你们准备了一份惊喜。芮儿,你也坐到前面来。” 秦狄侧目,看向时芮时,眼睛闪过,洛依孤零零的站立在人群后。由于身份的不同,她自然就被安排在了人群后面。虽说洛依是俘虏,那不过是对外宣称,自始至终,秦狄都未曾像对待俘虏一样对待过洛依。 也不知为何,看她此刻孤零零的模样,秦狄心中有所不忍,微微扭头,身后的范老见状附身上前。 “加一把椅子,将洛依带过来吧。” 得到皇帝旨意,范老当即派人安排。上官云锦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秦狄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怎么,锦儿可是有话想说?” 秦狄交代范老时,头本就朝着上官云锦的方向扭过去,对范老的交代,她自然能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多虑了,臣妾无话可说。” 上官云锦语气多少透露着些许生硬,可能是诸多官员在场,有些话不便言明。 “朕只是想借机让她的旧部知道,洛依已经归顺我朝。” 秦狄轻声解释着让洛依上前的原因,不管上官云锦信不信,他确实有这个想法。 有人搬来椅子,洛依落座后,秦狄示意范老,下面的活动可以开始了。 范老缓步上前,站立在楼台的栏杆前,朝着下面的锦衣卫挥手示意。 得到范老的命令后,有锦衣卫拎着一盏铜锣进入空地。随着木锤敲打,清脆的锣声响起,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敲锣之人。 待到人群安静后,锦衣卫退去。在铁匠的示意下,两名兵士用容器将熔炉里的铁水取出,倒在铁匠面前的器具上。 兵士快速退下,众人的目光投向红彤彤的铁水。铁水在器具上流动,就在众人诧异时,只见铁匠口中大吼一声,紧握手中打板的胳膊快速挥下。 说时迟那时快,打板与铁水碰撞的那一刻,铁水飞溅,如孔雀开屏一样,铁水飞溅而出,高达四五丈,与楼台上的众人几乎保持了一个平行高度。 刹那间,铁水如流星般划过黑暗,绽放出成千上万的火花。这些火花像是精灵在空中跳舞,又似火树银花般绚烂夺目,绚丽而壮观。 每一次的击打都伴随着璀璨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声响,让人不禁为之震撼。打铁花的过程中,铁匠的身影在火花中若隐若现,他的动作娴熟而有力,仿佛在绘制一幅宏伟的画卷。火星四溅,如点点繁星坠落,与黑夜形成鲜明的对比。观众们沉浸在这美丽的景象中,感受着铁花带来的独特魅力。 如果说花灯是打开南疆族人接受汉人文化的大门,那么打铁花无疑就成为了脚下的路,引领着他们慢慢走向大汉。 铁水飞溅的震撼一幕,震惊的不仅是南疆人,就连楼台上的众人都被震撼到了。尤其是看到绚丽壮观的亮光飞闪到高空后消失,眼眸中的余光残影尚未褪去,新的亮光再次呈现眼前,这一刻,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天呐,太漂亮,皇帝哥哥,这是什么东西?” 在江涵的惊呼声中,众人纷纷回过神来,目光投向皇帝。 好奇的不止江涵一人,他们虽是汉人,却从未见过这般震撼景象,更没想到,如此绚丽多彩的一幕,竟然出自一个铁匠之手。 “呵呵,这叫打铁花,民间的一种手艺,只有懂得锻造之术的人,才能击打出如此灿烂多彩的铁花。诸位爱卿,你们以为如何啊?” “震撼,极其震撼。似天上星辰遗落凡尘,空中飞舞。” “似铁树开花,似暗香而来。” “奇哉妙哉,想不到我朝的锻造之术内竟有此等绝艺。承陛下隆恩,下官今日大开眼界。” 听到众人称赞,秦狄口中哈哈大笑,随后看向身边几位佳人。 “这便是朕为你们准备的惊喜,可还欢喜。” “欢喜,欢喜,甚是欢喜。能在边陲见到如此非凡景象,陛下当真是用心了,姐姐,您觉得呢?” 本就喜欢附庸风雅的公孙蓝瑶喜不胜收,眉宇间满是欢愉。 “以前未曾见过,确实还不错,看得出来,陛下的确用心了。” “那是自然,为了你们,朕可是煞费苦心。芮儿,你觉得如何?” “很美,美到令人窒息。” 面对皇帝的询问,时芮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只能将心中的感受说了出来。 “喜欢就好,也不枉费朕煞费苦心为你们准备。” 楼台上几人谈笑风生,楼台下的围观百姓已经炸了锅。尤其是那些欣赏花灯的人,听到这边发出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后,出于好奇,全都朝着神女殿的方向涌了过来。 铁花不时被铁匠击打而起,在众人的注视中惊叹声中,飞向高空,留下一道绚丽多彩的残影后,慢慢消失。 “皇帝哥哥,我们可以去下面玩吗?下面好热闹呀!” 看着喧闹的人群,江涵玩心大起,可怜巴巴的望着秦狄。 “自然可以,今天本就是玩耍的日子,想去就去吧,正好可以感受感受异族风情。” “皇帝哥哥,你不去吗?” “呵呵,朕还要陪你的蓝瑶姐姐,就不去凑热闹了。” 秦狄是真走不开,公孙蓝瑶挺着个大肚子极其不便,更何况下面被围的水泄不通,他若再下去,只会变得更加拥挤。 “师父,您去不去?” 面对江涵的询问,上官云锦刚想开口,只听秦狄说道:“你去逛逛吧,许久没有热闹过了,今日好好放松一下。” “也好,臣妾很快就回来。” “慢慢游玩,注意安全就好。” “皇帝哥哥放心吧,谁敢欺负师父,我一拳打爆他的脑袋!” 看着江涵挥动着拳头,引来秦狄一阵大笑。她还真没有吹牛,经过上官云锦与范老的调教,她的武艺突飞猛进,只要不是什么一流高手,都可应对自如。 上官云锦带着时芮和江涵离去,秦狄的目光看向洛依。 “怎么样,你要不要下去游玩一番,朕允你离开神女殿。” “难道不怕我一去不回?” 洛依轻声询问,嘴角泛起戏谑笑意。 “如今南疆大局已定,你大势已去,若想走,朕随时可放你离开。” 闻言,洛依微微一怔,美眸看向下面欢快的人群,灯火闪动,一片祥和。 正如秦狄所言,自己大势已去,即便走,又能去哪里呢? “想去逛逛的话,朕可以安排人保护你。” 秦狄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洛依闪过笑意,眼眸中却透露着苦涩。 “你保护本尊还差不多,别人就算了,坐在这里欣赏,或许也是一种美。” “呵呵,还想让朕保护你,那就等着吧,梦中或许会实现。” 秦狄转身,走向公孙蓝瑶。望着他的背影,洛依轻轻挑了挑眉。 第766章 终于来了 喧闹的人群中,多了几个光鲜亮丽的女人。锦衣卫装扮成百姓模样,暗暗保护着几人。尽管他们有些多余,但职责所在,不可掉以轻心。 “哇,从下面看更漂亮,师傅快看,好美啊!” 江涵挤入到人群内,微微抬眼,仰望着铁花拔地而起的绚丽,欢呼雀跃。 “涵涵,你小心点。” 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时芮生怕她会发生什么意外,无法向皇帝交代。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玩心大起的江涵,拽着时芮的手臂,硬是挤出一条道路,来到人群里面,近距离的欣赏着难得一见的震撼景象。时不时看向神女殿的楼台,向秦狄挥手示意。 “这小丫头,还挺能凑热闹,这么快就钻到了前面。” 秦狄居高临下,看到江涵招手后,抬手以作回应。 “陛下此举当真是明智之举,您看,无论是汉人亦是南疆人,都显得极其开心。” 公孙蓝瑶站立在旁,面带笑意的看着下面热闹人群。 “他们跟随朕背井离乡来到南疆,想必也是想念家人,朕不能让他们返回故土,总要给他们些慰籍,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让南疆族人见识见识汉王朝的风采。” “如此热闹的盛况,陛下真的不想下去看看吗?臣妾自己在这里也无碍。” “呵呵,这种热闹朕就不参与了,还是静静在这里陪着瑶儿看热闹更合适。” 午夜子时后,喧闹的神女寨逐渐陷入到沉寂中。 高挑的花灯依旧散发着亮光,街道上的行人早已消散不见。 一道孤零零的身影,屹立在楼台之上,俯视着曾经属于她的神女寨。夜风吹过,高挑的花灯轻轻摇晃,似乎在回应着浩瀚星辰。 发丝在夜风中轻轻飞舞,身上的长裙随风摇曳。白皙脸颊上没有任何表情,美眸中映射着点点亮光。 “怎么,该不会是在等朕吧!”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洛依却并未回头:“想的美,你怎么还没睡?”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便想着来看看南疆的大好河山。”秦狄上前,站立在洛依身旁,望着满街的花灯。“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又是一年。” 听着秦狄略有伤感的话语,洛依缓缓转头,望着男人的侧脸:“怎么,如今南疆已在你手中,作为皇帝,还有心事?” “心事?呵呵,朕的心事并不在南疆,而在塞北。” “北方战事如何了?我听说有十几个国家组成了百万大军。” 洛依知道这些并不稀奇,当初坠崖之后,她就一直在秦狄身边。有战报传来时,秦狄并未刻意回避,即便她知道这些,也无关紧要。 正是因为洛依知道了这些,才将手中那块神谕心照不宣的给了秦狄。她嘴上虽然不认输,却心知肚明,自己绝对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更何况自己的权力被架空,根本没有与她对抗的实力。 与其徒增伤亡,倒不如让各部族人自己做选择。经历生死后的洛依,对权势已经看淡。 秦狄:“一群乌合之众,朕迟早有朝一日,会打到他们的国都。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洛依:“面对十几国的百万雄兵,就没有一点害怕?” 秦狄:“当然害怕,可是怕有什么用。该来的迟早会来,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与其终日担忧,倒不如坦然面对。” “走吧,随朕下去走走。” 见秦狄转身朝着下面走去,洛依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沿着石阶来到神女殿的大门口,站立在空地上,望着头顶上的一盏盏花灯,心中唏嘘不已。 返回神女寨的这几个月,是她第一次走出来。曾经无比熟悉的街道,焕然一新,变得有些陌生。 “花灯,确实很美。” 听到洛依的称赞,秦狄轻轻招手,范老快步上前。 “陛下,有何吩咐。” “取一盏花灯来。” 没几分钟,范老挑着一盏花灯返回,呈送到皇帝面前。 秦狄接过花灯,随手递给洛依:“送给你了。” “我不用谢恩吧!” 望着秦狄送到面前的花灯,洛依嫣然一笑,调侃他的时候,顺势接了过来。 橘黄色的亮光打在地上,两人缓步走在花灯之下。 秦狄:“今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洛依:“你的俘虏,还能有什么打算,继续被你囚禁在神女殿,给我一口吃的,我就多活一日,什么时候不给了,那就等死呗。” 秦狄:“呵呵,你想的倒是挺美,生产队的猪都没你安逸。” 洛依:“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生产队的猪,那是什么?” 秦狄:“没什么,一个致力于生产的种族,他们养了许多头猪,每天有人负责喂食,猪只负责吃喝,什么都不用做,养的白白胖胖。” 听他这么说,洛依心中甚至还有些欣喜,只是窃喜还没超过三秒,秦狄的话再次缓缓飘入耳中。 “所以猪很笨,脑子里只想着吃喝,习惯性被成为蠢猪,或者形容一个人愚蠢时,就会说你猪脑子。” 洛依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你是不是在骂我是蠢猪?” “不能,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是蠢猪。” 秦狄说的信誓旦旦,见他认真的样子,洛依差点就信了。 “我听的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洛依白了她一眼,并未计较这些,美眸在一盏盏花灯上游走,望着地上映射出的亮光,像是个孩子一样走在亮光之中。 洛依在前面走,秦狄则跟在身后,两人相顾无言。脚下不知走了多少步,洛依突然停了下来,抬头仰望花灯,透过花灯,远处的天际悬挂着的是璀璨星河。 “离开南疆以后,你就要去塞北征战了吧!” 洛依开口询问,秦狄想了想,深吸口气,缓缓回应道:“对。” 洛依:“长这么大,我还没有离开过南疆,要不...你带我去看看。听说那里有雪,我还从未见过雪。” 秦狄:“呵呵,那里的雪确实很多,而且还很冷。就你现在的穿搭,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被冻僵了。” 洛依:“你猪脑子呀,天冷就多穿衣服呀,我又不傻。” 秦狄:“荒芜之地,除了皑皑白雪,其他也就没什么了,不是什么好地方。” 洛依:“你就说能不能带我去吧!” 秦狄:“你真想去?” 面对秦狄的询问,洛依点点头。 “我听说那里可以纵马驰骋,还有雄鹰振翅高飞。南疆呆久了,难免就想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 “呵呵,朕是去征战,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去了又能做什么呢?朕身边可没有闲人。” “不带我去,那我就召集旧部,将你的大军赶出南疆,说不定还能打到你的国都去。等你从塞北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本尊坐在了你的皇位上。到时候,你就是本尊的俘虏了。不过你放心,本尊肯定会善待你。” 闻言,秦狄不屑的笑道:“有野心是好的,作为朕的手下败将,你这辈子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努努力,下辈子或许有希望。” 就在两人闲谈时,远处街道有人影晃动,借着亮光看去,人似乎还不少。 “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对皇帝的随口询问,范老也不知情。 “陛下稍后,老奴这就派人前去询问。” 几名锦衣卫快步上前,双方距离没多远,很快就问清了缘由,带着其中两人,来到皇帝面前。 “陛下,这些人来自梁都,是张丞相派来的人,奉命来勘察地形。” “臣百里桢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末将关舒阳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里桢,关舒阳,你们二人怎么来了?” 跪在面前的两人秦狄还真认识,他们二人都是曾经的越国人。 百里桢是秦狄征讨越国时,经由韩墨引荐,招揽入朝的世外高人。作为韩墨的老恩师,他的才华有目共睹,甚至可以与张琛一较高下,唯一的缺憾就是有些执拗。他曾与韩墨共同主持过梁都这边的科举大考,选拔出不少可造之材。 关舒阳是梁城被破后,跟随上官将领归降的将军。身材魁梧,称得上是一员虎将。性格秉直,导致当初被越国同僚压制,始终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后来秦狄为秦羽选妃,关舒阳之女关柔,有幸得羽王青睐,成为了羽王正室,关舒阳被委以重任,身份地位逐渐水涨船高。 对于皇家这份特殊恩宠,关舒阳总觉得受之有愧,兢兢业业的守护着梁都安全,依旧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得知南疆战况,屡次向兵部请战,屡次被驳回。 前不久得知张琛要派人前往南疆,关舒阳当仁不让的找到张琛,不让上战场,那护送他们去南疆,总该可以了吧。 看他屡次请战,张琛自然明白他是想建功立业,考虑再三,便给了他一个机会。 至于究竟能不能建功立业,就要看皇帝想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所以关舒阳出现在了南疆。 第767章 矿脉 面对皇帝询问,百里桢伏地而言: “回禀陛下,听张丞相所言,南疆境内发现了矿脉。受丞相大人调派,臣率人前来探察。关将军奉丞相委派,护送我等前来南疆,面见陛下。” “朕想起来了,记得韩墨说过,爱卿乃大才,对山川地质也有所涉猎。好啊,你能来南疆,朕心甚喜。你们此行一共来了多少人?” 听完事情的原委,秦狄突然想起,百里桢对地理也有所涉猎。百里桢的这一特长,早就抛之脑后。 百里桢:“回禀陛下,臣此行共计三百二十七人,除护送的百名兵士外,剩余两百余人,涵盖了地质勘探、矿石开采和提炼的所有工序。” 秦狄:“想的还算周全,朕对你们的到来翘首以盼呐。范老,给他们安排下榻之所。你们二人随朕来,和朕说说,最近朝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百里桢:“陛下,南都这边除了去年的涝灾,并无其他事情发生。不过请陛下宽心,幽州、荆州和滨州调配到的赈灾粮已经抵达渝海两州,在张丞相的安排下,赈灾正在有序进行。听闻冀州和塞北战事不断,至于具体情况,臣就不得而知了。” “对了,臣临行前,帝后亲笔写了一封家信,命臣随行带了过来。” 百里桢从袖筒内掏出一个小包袱,轻轻解开后,里面又是一层,再次解开后,将书信取出,呈送到皇帝面前。 秦狄接过书信,并没有急着拆看,而是将书信收好。 秦狄:“此次涝灾,受灾的百姓大概有多少人?” 百里桢:“经过各府衙的统计,受灾百姓共计三十余万。涝灾发生后,张丞相立即启动了应急举措,并亲自前往受灾较为严重的渝州查看灾情。若非朝廷响应及时,恐怕会有更多百姓饿死。” 秦狄:“朕前两日下达了一道旨意,命他们将赈灾的粮食运送到南疆一部分,朕要在南疆赈灾,你以为如何。” 百里桢闻言,思索片刻,言道:“陛下此举,实属高明。南疆地大物博,但是人烟稀少。赈灾的消息传出,想必会有大量难民蜂拥而至。到那时,可将他们妥善在南疆,繁衍生息。” 秦狄:“朕让他们来南疆的本意是为了修路。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朕,既然来都来了,完全可以在南疆安家,繁衍生息。这样的安排,无论是对南疆还是对他们,都是一件好事。” 百里桢:“陛下,话虽如此,臣却担心,让他们舍弃多年故土在此安家,恐怕依旧有些难度。是不是等他们进入南疆后,下令封锁隘口,只出不进,如此一来,他们就别无选择了。” 秦狄眉头轻挑,侧目看向百里桢。 “想不到你看起来一副儒雅随和的模样,心还挺狠!” 张琛:“陛下曾说过,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我朝的兴盛,为了让南疆人彻底与汉人融为一体,臣以为必要时应做必要手段,想要振兴大汉,势必要有一部分人为此做出牺牲。” 闻听此言,秦狄心中一动。其中道理他明白,只是用如此强硬的手段,恐会激起百姓心中怨念。 “此事等他们抵达南疆后再议,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确定南疆境内的金矿规模,将开采提炼的事宜提到日程上。” “对了,跟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神女殿,朕暂时居住的地方。至于这位…曾经的南疆神女洛依,现在是朕的俘虏。” 说话间,秦狄意味深长的看了洛依一眼,嘴角泛起玩味笑意。 百里桢:“呵呵,刚刚初到神女寨时,臣还以为走错了路,到处透露着的中土的习惯,令臣倍感亲切啊!” 秦狄:“前几日来了些商贾,朕便让他们简单布置了一下,让生活在此地的原住民感受一下我朝佳节的热闹。没想到他们挺能折腾,还像那么回事。” “走吧,随朕进去用点宵夜。” 跟随在皇帝身后,前往他平时处理政务的书房。 “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讨论国事了。” 就在他即将进入屋内时,洛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秦狄止步,眼眸在她脸上扫过。 “你不必避嫌,留下吧。” 得到秦狄的回应后,洛依也不再坚持,跟在他身后进入屋内。 “前来南疆之时,后宫那边可有什么交代吗?” 听到皇帝的询问,刚刚落座的百里桢又站了起来。 “回禀陛下,臣前往南疆之前,特意去向帝后与太子殿下拜别,帝后说:后宫安好,不必事事亲力而为,只盼陛下凯旋而归。” “陛下,太子殿下已经学会了走路,想必您回朝时,便可听到殿下亲口喊出的父皇了。” 太子,乃国之储君。皇帝不在梁都,无论太子多大,为臣者离京,按照礼法,理应去拜别太子,向太子辞行。 听到张琛的回答,秦狄心头闪过思念之情,面露惋惜的说道:“唉,做皇帝不容易啊,瀚儿都会走路了,朕这个做父亲的竟浑然不知,错过了陪他成长的机会,是朕愧对他们呐!时光飞逝,不知不觉中大半年就过去了,朕还真挺想念他们。” 百里桢:“陛下为国事操劳,太子殿下长大后,必会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秦狄:“不说这些了,此次前往南疆,你们准备如何勘测矿脉,后续开采和提炼所用的器物,准备的如何了?” 百里桢:“臣准备明日启程,带入前往实地查看,只有先确定矿脉的大小规格,才能制定后续的开采计划和冶炼方案。陛下派人送往梁都的矿石,臣与丞相大人仔细探讨过,含金量极高,亘古未见。如果整座矿脉的矿石全有如此高的含金量,我朝之兴盛,指日可待啊!” 秦狄:“那些矿石并非开采而出,是在开凿河道时捡来的遗落碎石。矿山的岩层有一部分裸露在外,根锦衣卫的回奏,你们看到的矿石便是岩层上掉落而来,至于矿山里面的矿石如何,就需要你们去开采了。” 百里桢:“臣定当全力以赴。” 秦狄:“从勘探到开采,需要多长时间,南疆这边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百里桢:“听陛下所言,如果矿石已经暴露在外,可命工匠先行开采熔炼,与此同时,臣带人围绕矿脉做详细的勘探。” 秦狄:“如此最好不过,听说他们已经捡到了不少矿石,你抵达之后,可命人先行将遗落的那些矿石熔炼,看看效果如何。” “陛下,宵夜备好。” 见他们的正事基本敲定,范老不失时机的开口。 “哦,让他们送进来吧。” 秦狄点头示意,兵士将刚刚做好的饭菜送入屋内。 “我来吧。” 见秦狄要自己动手,沉默许久的洛依上前,为他将碗筷摆好,随后拿起另一双筷子,为他将饭菜夹入面前的碗中。 看到这一幕,百里桢与关舒阳对视一眼,心里同时蹦出一个想法:她真的是俘虏? 不得不说,今夜的洛依,在汉臣前,给足了秦狄面子。如果不是皇帝亲口说她是俘虏,两人必定会以为这又是一位未来的皇妃。 翌日,短暂的歇息后,百里桢拜别皇帝,在锦衣卫的带领下,朝着发现金矿的南屏山出发。 由于人数众多,加上一些必要的设备器物,秦狄特命何奎增派五百兵士充当苦力,护送他们前往。 关舒阳则被秦狄暂时留在了神女寨,他的任务就是将百里桢等人安全送到皇帝面前,如今他们安全抵达,意味着任务已经达成。 为了让南疆族人感受大汉的文化,秦狄特意将上元节的花灯多延续了几日。有没有感受到大汉文化不知道,反正神女寨的热闹令他们与汉人之间的距离拉近许多。 这一日,秦狄将何奎以及军中的部分主将都召集到神女殿。 他们上元节时前来献捷,滞留在此已经七日。秦狄召集他们前来的目的,是要对南疆做一次完整的兵力部署。 按照何奎军团目前的兵力分布,主要集中在西华山以南。西华山到神女寨的兵力部署相对就要少一些,神女寨到行峪关的兵力,还是当初那些汉军。 南疆大局基本稳固,为了快速让他们融合在一起,秦狄决定打破汉军和南疆军的区分。将他们彻底整合为一支大军,经过何奎几个月前的实验,证明此举完全可行。 来到神女殿时,诸多官员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在场的不仅有何奎及其麾下的武将,还有不久前从梁都派来的文官。 秦狄入内,诸多官员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口中三呼万岁。 神女殿本就空旷,他们的朝拜声回荡在屋内,秦狄稍有震撼。几十人竟然营造出了百官早朝的既视感,久违的感觉。 面对这幅景象,跟随秦狄而来的时芮被深深震撼,气势磅礴远超她的认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第一次感受到皇帝的威仪,一时间手足无措。 第768章 布局南疆 时芮的错愕,被秦狄看在眼中,口中轻轻吭了一声,时芮这才回过神,快步追赶了过来。 “不必紧张,你静静站在下面就好了。” 得到他小声叮嘱和眼神示意后,时芮点头,暗暗深吸口气,站立在宝座之下。 秦狄缓步走上去,甩动龙袍,随后端坐在宝座,双眸目视前方,苍劲有力的声音自口中发出。 “平身。” “谢陛下。” 众人齐声高呼,叩谢皇恩后,起身站立。 “诸君抵南疆已有一段时日,同朝为臣,想必诸君之间尚有许多人未曾谋面。今日得此良机,文武百官会聚于此,彼此一见,日后南疆之军务内政,尚需诸君共同协力完成。” “何奎,林丰,你二人一文一武,就由你们负责为诸君引荐吧。” “诺。” 两人领旨后,林丰转身,看向何奎躬身失礼,言道:“下官林丰,见过何大将军,今后下官将在南疆留任,协助大将军处理南疆内政,若有不到之处,望将军及时纠正。” 何奎:“林大人言重了,你我同朝为官,理应为陛下分忧,为朝廷解难。还望林大人为了南疆稳固,不遗余力啊。” 简单的客气之后,林丰为何奎以及诸位将军们引荐了前来处理内政的文官。随后何奎又亲自为他们介绍了随行而来的武官。 接下来,秦狄按照之前的安排,正式对众人委以官职,发放印信,至此,南疆新的官场框架形成,虽还有些官职空缺,至少可以正常运转。 众人之中,当属何奎官职最高。镇疆兵马大元帅,从二品。授予指挥全权,统领南疆一切军政要务。 “何奎,今后的南疆,朕就交到你的手中。切记,南疆乃重中之重,华夏大地的南天门,胆敢丢掉一寸土地,你便是千古罪人。” “陛下请安心,末将只要尚存一日,南疆之地便不会丢失一寸。即便是哪天末将战死沙场,南疆的儿郎们也定会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用自己的血肉身躯,誓死保卫大汉疆土。” 何奎表态之后,身后官员当即跪倒在地。 “请陛下宽心,臣等定当誓死扞卫大汉领土,寸土必争。” 他们的高呼回荡在大殿内,一旁的时芮再次被震撼。双眸悄悄看向宝座上的男人,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秦狄与众不同的一面。少了往日的平和,多了些睥睨天下的霸气。 殿内官员退下后,唯独将何奎留了下来。皇帝的示意下,范老命人取来一幅南疆舆图,展开后悬挂在木架上。随后殿里兵士被屏退,皇帝起身,踱步到地图前。 见状,何奎默不作声的跟了过去,地图打开的那一刻,便知道皇帝必是有话要说。静静站立在旁,等候皇帝指示。 “南疆境内的逆党在何处,大概多少人。” 皇帝双眸盯着地图,开口询问。何奎似乎早有预料,脚下迈步来到悬挂的地图前,抬起的手在地图上划出一个圈圈,指出了其中两座山脉。 何奎:“回禀陛下,南疆残余逆党目前藏匿在此地。这里山势险峻,林中树木密集,危机重重。经末将的询问得知,这两座山脉方圆百里内并无部落存在。从他们遗留下的痕迹来看,似乎已经超过万人。” 秦狄:“万人?你统率数万大军征讨,为何还会让这么多人逃走。究竟是大军的战斗力不行,还是下面的人有意在放水。” 秦狄并未提及他的指挥,算是给何奎留了些面子。 皇帝可以不说,何奎却不可以不懂。他很知道,造成这种局面,自己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作为大军的统帅,皇帝给出的命令的招降或歼灭。上万人溃逃至深山老林,指挥上确实出了问题,究其原因,还是对地势的不了解,才会出现这种疏忽,对此他无话可说。 “末将指挥不当,未能详细勘察地形,导致部分敌军溃逃,请陛下降罪。” 何奎跪倒在地,主动请罪。皇帝的话点到为止,也到了自己主动承担责任的时候了。 “起来吧,念在你征讨南疆有功的份上,此事朕不再深究。逃走的那些人,要及时剿灭。任由他们发展下去,迟早会成为一方祸害。” “陛下放心,末将势必会将他们清缴,一人不留,彻底平定南疆隐患。” 有了何奎的承诺,秦狄的眼睛再次看向悬挂的地图。整个南疆的疆域面积,相当于越国三分之二的面积。 论面积,不算小了,但是现在的总人口,尚不足五十万人。五十万人中,至少有三十万人是老弱病残之辈。这些年双方的交战,青壮年的损失本就惨重。汉军入疆征讨,又有许多人在战乱中身亡。 仅西华中一战,连同兵士和恳白部落的族人,将近死了六万人。恳白的部落在南疆诸多部落中,规模还算比较大的一个。至于其它部落,人数一般都保持在两三万人上下。他们都无法抵抗汉军,更何况那些只有两三千人的小部落了。 秦狄:“防守整个南疆,你需要多少大军。” 何奎闻言,浓眉皱起,看向地图的同时,暗暗吸了口气。眼角余光悄悄打量了皇帝一眼,试探性的说道:“若是在南疆全境布防,可能需要十五万人。” 秦狄:“可有什么计划?” 何奎稍作沉吟,继续说道:“启奏陛下,末将准备以天堑为界。天堑以北,原北疆区域相对较为安稳,可适当减少兵力部署。末将准备将三万兵力分散驻守在十个区域,相互之间相隔百里左右。倘若真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援兵可及时抵达。” 目光在地图上扫过,这样的部署还算稳妥,所辐射的区域,基本涵盖了之前的北疆所有区域。秦狄点头,示意何奎继续说下去。 “天堑以南,围绕神女寨,留两万大军,拱卫神女寨的安全。剩余的十万大军,末将准备分兵,驻守在二十个较为重要的区域,每个区域投放五千兵力,利用地势上的优势,修建双向隘口。大军居于隘口之内,有隘口作为阻碍,可彻底将道路断开,一旦发现任何敌情,隘口可及时切断道路。” “除此之外,末将想寻找几处地势稍微平坦的部落,作为基础,发动其族人修建城池。如果可能的话,可以对一些几千人的小部落集中到一起,如此一来,更有利于朝廷对他们的管理。” 何奎的一番话,秦狄陷入沉思。这样的部署,对南疆而言,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管理方式。想要汉化南疆人,那些部落就不能各自独居。整合到一起乃大势所趋。 部落分散,弊大于利。别的不说,一个单独的部落,没有外来人的涌入,很难形成经济循环,关键繁衍生息也很缓慢。只有将他们整合到一起,形成城池一样的规模,才能更快的繁衍生息,同时促进南疆的经济体系。 秦狄:“你手中现在有多少大军。” 何奎:“目前八万三千人,其中六万人战斗力不足,末将已安排人训练,三个月后可形成战力,只是兵刃铠甲供应不足。末将已拟好奏折,准备上陈兵部,调配兵刃铠甲送往南疆。” 何奎是镇疆大将军没错,想要兵刃铠甲,还必须向兵部申请。兵部侍郎收到奏折审批,随后由兵部尚书审批。 兵部核准后,还要呈送到尚书省。尚书省会根据各区域的情况酌情处理,做出决断后,最后的结果才会上奏到皇帝手中,征询皇帝意见。 以上这些是皇帝在京都的流程。如果皇帝不在京都,则由尚书省全权负责,是否核准,核准多少,做出决定后,再次通知兵部。 兵部在得到尚书省的确切回复后,会按照上面的核准,将兵刃铠甲从兵部库房调出,派专人送往所需之地。 “奏折何在?” 秦狄发问,何奎当即将早已准备好的奏折取出,双手呈送到皇帝面前。 “陛下,末将正好带在了身上。” 瞥了一眼他送到面前奏折,随手接了接了过来,冷声道:“哼,这就是准备拿给朕看的吧。” 何奎未语,秦狄打开奏折,只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目光便再次扫向何奎。 “你是真敢狮子大开口,手中仅有八万人,一张嘴就敢要十万人的装备,你是真不知道朝廷此刻的艰难呐!” 何奎:“陛下息怒,这份奏折本是要发往兵部,要的太少,末将害怕会被兵部的官员驳回,故此就要了这么多。” 秦狄:“要的少害怕被兵部驳回,要的多就不会被驳回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说法讲究?” 何奎:“陛下,您身为君主,对下面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太了解。末将若是要三五千人的铠甲兵刃,他们就会以为这些只是用来填补军中损耗,很有可能就会驳回。末将要十万人的装备,他们就会谨小慎微,恐会有战事爆发,不敢贻误军机,虽不能如数核准,却也能批下两三万人的装备兵刃。” 有了何奎的解释,秦狄面色逐渐变得阴沉。兵士穿的铠甲和手中兵刃,乃大军立足之本。身上无衣,手中无刀,又该如何上阵杀敌。 第769章 军需不足 “兵部的人就是这样办差的?” 面对皇帝的询问,何奎感受到了一股怒意,更是不敢隐瞒了。 “陛下,末将在海州时,曾几次上奏兵部,申请大军所需铠甲及粮草。兵部每次核准的数量只有十之二三,时间久了,末将就摸索出些门道。” “末将知道朝廷的不易,尤其是这两年我朝四处征讨,随着大军扩充,急需铠甲兵刃。末将手中的大军,只要能装备出三成,末将也不敢给朝廷增添压力。” “南疆大军几个月内扩军数万,仅部分兵士身穿铠甲,大多数兵士,手里连把像样的兵刃都没有,看起来不免有些寒酸。要组建一支战无不胜的南疆大军,暂时没有装备倒也无妨,但是一旦分兵驻守南疆,末将觉得兵士手中多少要有些像样的装备兵刃,才有震慑力。” 何奎之言,不无道理。大军不仅肩负着戍守南疆的重任,同时还代表着朝廷的颜面,更代表着皇家的脸面。没有像样的兵刃铠甲,又如何彰显大汉之强盛。 “我朝大军近两年扩充的速度确实有些快,铸造司日夜赶工,锻造兵刃铠甲,每月只能锻造出几千套。想要装备数十万大军,他们就是没日没夜的锻造,恐怕还需十年八年才能完成任务。” 秦狄也很头疼,兵士有了,没有铠甲兵刃,即便有再多的兵士又有什么用!短暂的思索后,幽幽叹了口气。 “这样吧,你将遗留在海州的五万大军调动至南疆,暂时由他们驻守在神女寨以北,将现有的汉军调动南下。至于你手中的八万大军,先调遣一部分去修建隘口,挑选些地势平坦的部落,在原有的基础上朝着城池的方向扩建发展。” “另外鼓励汉军迎娶南疆女子,能在南疆开枝散叶最好不过。凡是与南疆女子通婚的兵士,其所居住的房屋,皆由军中兵士负责修建。” 何奎:“末将遵旨,陛下,如此一来,有会耗费许多银钱。” 秦狄:“耗费什么银钱,木材石料,就地取材,要什么银钱,搭建房屋,是军中兵士的职责,他们是在共建家园,要什么银钱。别动不动就向朝廷要钱,朕现在穷的很。” 被皇帝莫名其妙的训斥几句,何奎嘴角抽搐几下,敢情皇帝是要空手套白狼。 何奎:“陛下,那南疆的政令,是否要遵循我朝以往的惯例。” 秦狄:“既是我朝疆域,自然要遵循。有些银钱该花,那就要花。修建房屋这种事情,军中兵士完全可以完成,那就不必在另外耗费银钱了。你要记住,朕让你留在南疆,大军的任务不仅仅是戍守南疆,也要建设南疆。” 何奎:“末将明白了。请陛下给末将五年时间,五年,必定让南疆变得更加繁华。” 秦狄:“三年,朕只给你三年时间。” 三年时间,听起来似乎很久,何奎却心知肚明,这么短的时间将偌大南疆整合,别说自己一个武将,即便就是魏征、张琛这等治世能臣来了,也未必能完成这份重任。 何奎:“末将必全力以赴。” 面对如此难题,何奎并未多言,皇帝的话已经出口,断然没有收回的可能。自己只能先硬着头皮接下这份重任,万一奇迹出现呢。 秦狄:“朕知道,三年时间有些短。让你一个统兵的将军做这些事情,确有些难处。朕将百里桢留给你,由他接任南疆刺史一职。此人还是有些能耐的,处理南疆内政,不妨多听听他的主张。” 何奎:“谢陛下,末将定当全力配合百里大人。” 得知百里桢即将成为南疆刺史,何奎顿时感觉轻松许多,哪知还没轻松两秒,皇帝的声音再次传来。 “错了,你是统领南疆军政的兵马大元帅,不是你配合百里桢,是他辅助你处理南疆政务。” 何奎心中暗暗叫苦,看来有了百里桢,最后的黑锅还要自己来背。现在他的希望,只能寄托到百里桢身上,但愿他的高见,能助自己走出困境。 秦狄:“今日之事,乃为绝密,不得泄露只字片语。” 何奎:“末将明白。” 秦狄:“好了,朕也乏了,你退下吧。” 面对皇帝的逐客令,何奎看了看他手中奏折,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陛下,那份奏折...” 秦狄:“而今北方战事不断,兵部会优先将武器兵刃供应给前线大军,你的诉求朕已经知晓,朕会传旨梁都,命张琛就近筹措五万套,争取年底到位吧。” 此刻的何奎当真是有苦难言,这才刚刚过完上元节没多久。元月都没出,皇帝一句话,直接就将此事拖到了年底。 不管怎么说,至少皇帝做出了批示。按照正常程序,他将奏折送到兵部,就需要将近两个月的时间,等尚书省做出批示后,可能又过去了一个月。即便核准,京都出发运送到南疆,最快也要四个月。 如果一切都顺利的话,前前后后最少也需要六七个月的时间。关键北方战火不断,兵部能不能核准批复都是个未知数。 何奎退下后,秦狄深吸口气,自入南疆以来,他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大军的人数上,至于装备的事情,确实疏忽了。 何奎今日的话,无意中点醒了他。盲目的扩张军队人数,未必是一件好事。没有兵刃,没有铠甲,不仅会让大军的战力衰减,看起来也会显得格外寒酸。 军需不足,乃是一支部队最大的短板,更是足以致命的弊端。好在南疆主战场的战事已经结束,风险随之降低。 见秦狄面对着地图发愣,时芮缓步上前,轻声询问道:“陛下,午膳已经备好,您在哪里用膳。” “芮儿先去吃吧,朕没胃口,就不吃了。” 秦狄回应着时芮的询问,示意范老将地图收起,转身离开大殿回到书房。 约莫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上官云锦端着午膳缓缓进入书房,看到奋笔疾书的秦狄后,默不作声的来到桌案前。 美眸在纸上扫了一眼,自顾自的将午膳摆在一旁,这才轻轻开口说道:“听说你没胃口,特意准备了些清淡饭菜,用完午膳在处理政务吧。” “锦儿的消息总是这么灵通,时芮去找你了?” “她担心的是陛下龙体康健,至少我觉得她做的没错。”上官云锦柳眉轻挑,一双筷子送到秦狄面前。“不管有没有胃口,都要吃一点。” “你也坐吧,陪朕一起。” “我已经吃过了,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吗?” 上官云锦拿起他面前的纸张,轻轻吹了口气,扫了几眼,墨迹逐渐变干,随手放在不碍事的地方。 秦狄:“不是什么大事,军需有些供应不上,朕催促一下。” 上官云锦:“军需?如果我没记错,不是已经命梁都开始制作了吗,无法供应北方的大军吗?” 秦狄并未开口,而是将桌上那份何奎的奏折递了过去。 看完奏折上的内容,上官云锦柳眉皱起。 “十万人的铠甲兵刃?他倒是真敢要,南疆的总兵力投入前后也不过五万人,他要这么多的铠甲做什么,哪里来的十万人?” “你说的五万人是汉军,他要军需是想装备给南疆大军,朕考虑再三,准备给先让他装备五万兵士,至于以后,就让他自食其力吧。” 有了秦狄的解释,上官云锦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缘由,短暂的沉思后,继续说道:“陛下可还记得禁武令?” “当然记得,怎么突然提起了此事?” 秦狄稍有困惑,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抬眼看向面前的女人。 “当初禁武令实施后,我得到过消息,各地府衙收缴的兵刃,似乎有两三万件,何不下旨,令各州府将这些兵刃全都集中起来,能用的送到南疆,不能用的可以回炉重新锻造。” “到底还是锦儿聪颖,这么好的主意,朕怎么就没想到呢。即便他们的兵刃不能用,回炉锻造也会省去很多麻烦,锦儿今日又立了一大功,朕一会就下旨让他们去执行。” “好了,赶紧用膳吧,不然一会凉了。” 心中一块巨石落地,秦狄食欲大振,饥饿感随之袭来。 “南疆局势已定,我想先行离开,你觉得如何?” 注视着秦狄用完午膳,上官云锦缓缓开口。 “怎么,你也想家了?” 秦狄并未多想,以为她是想先回梁都。 “这里不就是我的家,我想去一趟郴州。” “郴州?不可。郴州王郑源孝没有明目张胆的背叛朝廷,那是因为郑淮在朕的手中,他不敢轻举妄动。暗地里早与叛军沆瀣一气,为他们提供粮草辎重,你此刻前往郴州,无异于羊入虎口,朕不能让你前去犯险。” “你是在高看郑源孝,还是在小瞧我。” 秦狄不是在高看郑源孝,也没有轻视上官云锦。现在冀州方向的战事不太明朗,南疆消息闭塞,战报传来之时,时间上已经过去三个月。以至于秦狄根本就无法及时获取冀州的实时战况。 “为何突然要去郴州,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 第770章 梁一的任务 “郴州的尉迟世家送来消息,说江湖中发生了些事情,我需要去处理一下。别忘了,本宫可是你亲封的武林盟主。” “尉迟世家的传信?信呢?” 秦狄此刻对上官云锦的话,深表怀疑。没想到她真就将书信拿了出来,递到秦狄面前。 “自己看吧。” 狐疑的接过她手中的书信,取出信穰观看起来。 看信的过程中,秦狄脸色就沉了下来。待到看完整封书信,眉头已经拧成旋涡状。 “这帮江湖人,当真是该杀。朕原本不想赶尽杀绝,没想到留给他们活路,现在他们却主动找死。” 他万万没想到,国家不安也就罢了,就连江湖人也跟着添乱。 书信里写的很清楚,至少千名江湖人秘密前往塞北,投靠了契丹、突厥等国的联合大军,并与他国的习武之人,组建了一支奇兵,曾多次秘密潜入冀州,刺杀军中高级将领。就连当初焚烧皇陵,也是这支队伍中的一部分人做的。 “这就是我前往郴州的原因。军中兵士根本无法对付江湖中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长此以往,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上官云锦的声音传来,秦狄依旧紧锁,暗暗咬牙。 “来人,传范老前来。” “你是想让范老前往郴州?” 面对她的询问,秦狄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此行路途遥远,危机重重,朕怎么可能会让你去冒险。范老的伤势恢复的已经差不多了,走一趟郴州,应该没问题。” 他的担心,上官云锦明白,可是事情并非他看到的这样如此简单。有些内情,她从未与秦狄说过。 “他去无济于事,尉迟世家的人比较特殊,很少与江湖人往来。即便范老是你的贴身护卫兼锦衣卫统领,尉迟家的人,恐怕不会卖他这个面子。” “反了他了,朕不管他是不是江湖人,身为大汉子民,胆敢抗旨,那就是死路一条。朕倒要看看,他尉迟家怕不怕死。” “若执意用皇权强压江湖人,只会让他们转入敌军阵营。如果想看到这一幕,那就尽管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上官云锦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愤怒中的秦狄头上。仔细琢磨,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个理儿。尉迟世家在郴州定居,他们若真的投靠敌军,自己总不能单独派兵前往郴州去清剿他们吧。 秦狄只能暗暗运气,将怒火强压下去,询问道:“那你说,怎么处理?” “郴州之行,我必须亲自前往。借助尉迟世家的力量,对敌军的将领们来一次反杀也未尝不可。” 话音落下的同时,范老的身影在门口出现。至于屋内发生的这一切,他在外面时就已经听的清清楚楚。径直来到皇帝面前,见礼后开门见山的说道: “陛下,老奴觉得娘娘说的有理。郴州之行,老奴愿跟随娘娘前往,必会保护娘娘安然返回。” “你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 秦狄并未急着应允,询问起范老的伤势。 “有劳陛下惦念,老奴已经痊愈。” 范老话音落下,屋内变得安静起来。 两人目光齐刷刷投向秦狄,见他一副深沉的模样,不知在思考什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秦狄抬头,无奈的看向上官云锦。 “非去不可吗?” 听他语气,上官知道面前的男人想通了。缓缓点头,唇间吐出三个字。 “必须去。” 斩钉截铁的回答,令秦狄也束手无策。面对江湖中的奸佞之辈,只能由江湖人去对付。衡量再三,秦狄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范老,你带着五百锦衣卫随上官娘娘一同前往。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安然无恙的给朕带回来。” “陛下放心,即便老奴粉身碎骨,也要护佑娘娘安全,绝不会令娘娘受到一丝威胁。” 对于范老和锦衣卫的实力,他还是比较了解。有他们跟随同行,上官云锦的安全无疑多了份保障。 “朕准备何时起程?” “你若允许,我准备两日后就走。” “你给朕不允的机会了吗?你先去歇息吧,朕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过去找你。” 秦狄幽怨的扫了上官云锦一眼后,将她支走。 “此事你怎么看?” 待到上官云锦离开后,屋内只剩下秦狄与范老二人。听到皇帝的询问后,范老上前,低语道: “陛下,自禁武令实施后,一直有江湖败类在寻找时机与朝廷作对。塞北诸国与我朝开战,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天赐良机。” 闻言,秦狄再次陷入沉默,一只手搭在桌案,食指和中指反复轻轻敲击桌面。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秦狄终于开口了。 秦狄:“梁一最近在做什么?” 范老:“离开龙骨山后,并未对他安排差事。” 秦狄:“你去将他带来。” 范老前去寻找梁一,秦狄心中已经有了计划。梁一自从归顺后,曾在幻境大阵的入口处阻挡黍人,凭借超绝武艺,大放异彩。 不可否认,他的武艺造诣,比两年前增进了不少,这是经过范老亲自认证的事情。这么好的武艺,不利用起来,岂不是可惜了。 “梁一见过陛下。” 随着范老的脚步,梁一进入屋内,装束上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件黑斗篷。 秦狄:“南疆的生活太安逸了,朕准备让你挪动挪动,如何?” 梁一微微抬头,看向皇帝,开口道:“梁一既已经归顺,一切听从陛下差遣。” 秦狄:“而今塞北诸国窥视我朝疆土,百万大军对峙于冀州。朕准备让你走一趟塞北,你可愿意。” 梁一:“请陛下明示。” 秦狄:“审时度势,伺机而动。” 八个字入耳,梁一微微一怔。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八个字的范畴太广泛了,尤其是最后四个字,伺机而动,伺什么机,又该如何而动! 见皇帝的话确实没了下文,梁一这才肯定,八个字就是皇帝给自己的命令。似乎说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诺。敢问陛下,何时出发。” 听到他的询问,秦狄嘴角泛起笑意。 “一个时辰后出发,朕会调配锦衣卫随你同行,需要多少人?” 梁一:“五人足矣。” 对别人而言,可能越多越好,对梁一这种武林高手而言,人太多反而会成为累赘。 秦狄:“好,朕就调配五人给你。你回去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准时出发,锦衣卫会在神女寨外等你。” “梁一告辞。” 梁一缓步退了出去,直到走出院子,也没再听到任何一句来自皇帝的叮嘱。 第771章 送别上官 “陛下,安排何人跟随梁一前往。” 梁一离开后,范老轻声询问。一行六人前往塞北,能不能突破敌军防线都是个未知数,所以这五人的安排,至关重要。 秦狄:“司徒家派来的那些人表现怎么样?朕记得其中有司徒依昆的两个儿子,对吧。” 范老:“长子司徒耀安,次子司徒耀邦,两人还算机敏,武艺方面,似乎得到了司徒依昆的真传,征讨南疆时,也算立下了不少功劳。” 秦狄:“那就安排两人跟随梁一前往塞北,算了,五人全部安排成司徒家的子弟吧,朕再给他们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你去通知他们,此事乃重中之重,务必谨慎小心。他们前往塞北一事,只有你知我知。” 范老:“明白,老奴这就去安排。” 两日时间,稍纵即逝。 这一日清晨,天色微亮,秦狄拉着上官云锦的手,走在晨雾尚未散去的路上,慢慢离开神女寨。 “此去路途艰辛,你要多加小心。” “臣妾只是去处理事情,并非去征战,不会有危险,更何况还有那么多锦衣卫,安全的很。” 面对秦狄的叮嘱,上官云锦嘴角泛着笑意。 为了不惊动太多人,五百锦衣卫先行离开,在天堑处待命,此刻跟随在上官云锦身边的只有范老一人。 “臣妾不在的这段时间,陛下要保重龙体。此次前往郴州,会途经梁都,有没有什么话要带回去。” “替朕问候一下吧,待到瑶儿生产后,差不多也就该返回梁都了,最多半年,让她们别担心。” “臣妾记下了。陛下就送到这里吧,再走就出天堑了。” 上官云锦止步,深情款款的望着面前的男人,抬起的细长玉指在他脸颊轻轻划过,眼眸间少了往日那股锐气,更多的则是不舍与柔情。 “呜呜呜...” 似乎感受到上官云锦即将离开,雄风从后面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晃着脑袋,吱呜的低吼着。 “雄风乖,你要留在这里保护陛下,所以不能带你去,我很快就回来了。” 面对雄风的不舍,上官云锦抚摸着圆滚滚的大脑袋,轻言安抚着它。 “师傅,您什么时候回来,涵涵会想您的,您一定要多加小心。” 江涵在雄风之后,泪眼婆娑的上前,眼中尽是不舍。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万不可荒废了武功。回来后若没长进,定不轻饶。” “师傅,涵涵记住了,必会每日坚持练武。” 得到江涵的保证后,上官云锦的目光投向秦狄。 “江涵就交给你了,别总是惯着她。” 对上官云锦的嘱托,秦狄苦笑着点点头。 日出东方,晨雾逐渐散去。与众人一一道别后,在他们的目送中,一人一剑一仆人,沿着崎岖道路缓缓而行,踏上前往郴州的道路。 直到晨雾彻底散去,前方人影踪迹全无,秦狄发出唏嘘长叹。 “都回去吧。” 豺狼虎豹率领十几名天子卫队,簇拥着皇帝返回神女寨。 刚到神女寨,便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葛尚,迈着大步迎面而来。 “属下参见陛下。” 来到皇帝近前,葛尚跪地见礼。 看着面前的葛尚,秦狄有点纳闷,自己也就离开了一个时辰,他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了神女寨。 “你不是在南屏山,什么时候回来的,百里桢一行到了吗?” “启奏陛下,属下刚刚返回,百里大人早已抵达。属下返回神女寨,便是受百里大人委托,前来面见陛下。这是百里大人的亲笔奏折,委托属下转呈陛下预览。” 葛尚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呈送到皇帝面前。 见他面露喜色,秦狄不用看就知道,这份奏折里定是一件喜事,而且必和南屏山的金矿有关。 接过奏折,打开看了几眼,脸上顿时变得欣喜起来。 “百里桢说在金矿附近还发现了铁矿,可有此事? “陛下,确有其事,属下此次返回,带回了些铁矿石。” “矿石呢?” 得到葛尚的确认后,秦狄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属下不知陛下外出,刚刚已经派人将铁矿石送到神女殿。” “走,回去看看。”秦狄将奏折收起,随口询问道:“南屏山那边还有什么情况,详细和朕说说。” “百里大人抵达后,已经架起熔炉,开始熔炉那些捡来的矿石,其他人则展开了对南屏山的全面探勘。” “老东西体力还不错。” 秦狄口中嘀咕一声,带着众人返回神女殿。 当兵士将葛尚带回的铁矿搬到面前时,秦狄一眼就认了出来,必是铁矿无疑。继位之初,他曾忽悠过王博,从他手中买了一批铁矿。当时出于好奇,对铁矿做过些研究。 “好,好,好。”秦狄满脸欣喜的望着脚下铁矿石,口中连喊三声好。“朕早就说过,南疆是上天赐予我朝的一块宝地,现在看来,果然没错啊,南疆必会成为富庶之地。葛尚,铁矿的规模有多大,查清楚了吗?” 葛尚:“陛下,百里大人带去的人数有限,属下返回神女寨时,他们刚刚开始勘探南屏山的金矿,听百里大人说,单单是勘探金矿,就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所以铁矿暂未来得及勘察。” “不过百里大人说,如果陛下急需铁矿,也可先行开采,以后在慢慢勘探。” 秦狄:“来人,传何奎。” 秦狄交代一声,兵士急急忙忙去传达旨意。 见皇帝不再开口,葛尚小心翼翼的说道:“陛下,百里大人的意思,是想让您增派些人手,以提高金矿的提炼速度,您看...” 秦狄:“这件事情他在奏折里已经说了,他具体要多少人?” 葛尚:“那肯定是多多益善,金矿的规模,比属下之前预估的还要大不少。按照百里大人的说法,持续开采二十年没有任何问题。” 秦狄:“金矿开采倒是不急,现在南疆大军急需武器,可以适当加快铁矿的开采,朕会下旨,让他们派些锻造高手,前来传授锻造兵刃的技术。” “末将何奎,参见陛下。” 随着何奎的到来,两人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 第772章 军营视察 “何将军平身。”秦狄低语一声,继续说道:“朕叫你过来,是有事询问。” 何奎:“请陛下明示。” 秦狄:“记得朕继位之初,陈松曾说过,我朝军中本就配备了工匠,负责修缮军中损坏的兵刃,可有此事?” 何奎:“启奏陛下,确有此事。军令为先帝在世时颁发,一直沿用至今。其目的是为了节约大军开支,轻微损耗由军中工匠修复。无法修复的兵刃才会运回,熔为铁水重新锻造。” 秦狄:“依你之言,你军中的兵士也有锻造刀枪的能力?” 他的话真把何奎问住了,他是主帅没错,但这些事情一般都是由手下的副将负责,当初前往南疆征战时,他的副将留在了海州驻守。他只知道军中配备了十名工匠,他们的锻造技术如何,从未关注过。 何奎:“前往南疆征战时,末将军中随行有十名工匠。简单修补兵刃没有太大问题,至于他们锻造兵刃的工艺,较为稀松平常。与铸造司打造出的兵刃,差之千里。” 他的话,秦狄并没往心里去。毫不夸张的说,目前铸造司掌握着大汉最先进的锻造技术,军中的工匠乃应急所用,技艺方面自然无法与铸造司的工匠相提并论。 他们如果有铸造司的锻造技术,那又何必千里迢迢的将武器运送至各地。铸造工艺差点很正常,只要不是那种一砍就断的兵刃就算可以了。 秦狄:“你军中的工匠可在外面的军营中?” 何奎:“在。此次返回神女寨,运送回了些破损兵刃,由他们负责清点押运。” 秦狄:“在军中搭建熔炉,将损坏兵刃熔成铁水,重新锻造。另外,由你军中调拨两千人,跟随葛尚前往南屏山,交由百里桢,负责开采矿石等事宜。现在就去安排,午后出发。” 何奎:“诺,末将告退。” 秦狄:“葛尚,你去准备一下,午膳过后返回南屏山,将两千兵士交到百里桢的手中,至于如何安排,他自行定夺。” 葛尚:“诺。陛下,将这些人送到南屏山后,属下是不是就可以回来了。” 秦狄:“回来?回来做什么?” 葛尚:“上官娘娘与范统领已经离开神女寨,属下自然要回来保护陛下呀!” 秦狄:“这份心意朕领了,朕身边还有张图韩霆。你就留在南屏山吧,负责保护百里桢以及矿脉,那里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葛尚一阵无语,南屏山那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待的够够的。本以为百里桢抵达,自己就可以返回,没想到彻底被安排到了南屏山。 上官云锦与范天雷离开神女寨后,大批锦衣卫被带走。此刻留在神女寨的锦衣卫仅剩百十来人,韩霆与张图两名副统领担负起皇帝的保护重任。 陪公孙蓝瑶用完午膳后,秦狄在豺狼虎豹的陪同下,来到神女寨外的军营。 何奎再此安营扎寨已经半个多月,秦狄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军营内。 看到皇帝亲临,兵士们一个个容光焕发,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末将不知陛下亲临,未曾接驾,望乞恕罪。” 皇帝抵达军营时,何奎正在检查工匠搭建的熔炉。得到皇帝亲临大营的消息后,急急忙忙的率领一众将领,前来接驾。 从神女寨返回不过两个时辰,离开时皇帝并未说下午要来军营,他并没有做准备。 “葛尚已经出发了?” 秦狄看了看面前的人,并没有看到葛尚。 “回禀陛下,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发。” “诸位将军都平身吧,朕闲来无事,故此到营中看看,各自忙碌去吧。” 得到皇帝旨意,众人起身后退下,只留下何奎以及几位将帅。 “毛遂毛荐,你兄弟二人在军中已久,现在与军中的兄弟相处的如何啊。” 秦狄的目光投向何奎身后的两兄弟,自两人归顺之后,也没见过几次。 “承蒙陛下厚爱,给末将兄弟二人建功立业的机会,军中兄弟,皆为手足。” 听到两人的话,秦狄嘴角泛起笑意:“自你兄弟二人效忠朝廷,朕一直想与你们好好的聊一聊,政务缠身,总是不得闲暇。朕闲暇时,你们却在前线征战冲杀。” “朕听何将军说,你们不惧生死身先士卒,屡立战功,难能可贵。军中的生活,可还适应吗?若有什么不满之处就说出来,朕为你们主持公道。” “回禀陛下,军中一切都好,并无不满之处。只是...只是许久未曾见到家人,有些惦念。” 闻言,秦狄眉头微挑,男子汉大丈夫,才离开家半年而已。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呵呵,想家了?可以理解,你们自幼生活在部落,从未与家人分别这么久吧。” “不瞒陛下,确实从未离开过这么长时间,只因母亲有病在身,所以会有所牵挂。” 秦狄:“原来如此,看来还是两个孝子。此地距离你们的部落没多远,念在你们有此孝心,朕允你们回家探望,几天时间可够啊。”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当即跪倒在地:“多谢陛下,往返一日便可抵达部落,三日就够了。” 秦狄:“三日时间太紧了,朕给你们七日。不能只顾着探亲,也要为军中的兄弟们做件事。” 皇帝的话令两人一头雾水,怎么回家探亲,还把军中的兄弟扯进来了! “末将愚钝,还望陛下明示。” 秦狄:“军中还有许多兵士尚未娶妻生子,不妨将你们部落那些尚未婚配的女子,给他们撮合撮合。” “末将谨遵陛下旨意。” 有了皇帝的解释,两人恍然大悟,领旨谢恩后离去。 何奎:“陛下,军中兵士尚在征战中。这时候娶妻生子,怕是多有不妥,还望陛下三思。” 对于何奎的劝谏,秦狄只想说:三思你大爷。心中所想,自然不能当面言明。 秦狄:“何将军觉得有何不妥,但讲无妨。” 何奎:“陛下,军中未婚兵士较多,谁娶谁不娶,恐会有人心生不满。在外征战的兵士若是娶妻生子,再入疆场时,心中顾虑也会增多,从未变得贪生怕死,会有怠战之嫌。” 不可否认,何奎的这番解释,有一定的道理。但对秦狄来说,这都是小问题。对南疆的繁荣昌盛而言,更显得微不足道。 第773章 该结婚就结婚 “兵士们是否贪生怕死,不在于家眷,而在于统兵的将帅。只有让军中兵士在南疆安家,开枝散叶,他们才会更加奋力的坚守在这片土地上,因为在他们的背后,就是一家老小,骨肉亲情。” “若真有战乱,朕相信他们会义无反顾的提刀而上,用生命扞卫家园。想要彻底改变南疆现状,仅靠文化思想的融入远远不够,必须要让他们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只有这样的结合,南疆才会与朝廷彻底的融为一体,变得坚不可破。” 有了皇帝的这番话,何奎也不好再说什么,细细琢磨,确实有道理。 何奎:“末将谨记必须教诲。” 秦狄:“凡事不要太死板,军中兵士平日里除了训练,别总是将他们囚禁在军中。适当是时候,让他们多出去走走,多与南疆百姓接触接触,尤其是女子,这样才有机会见到更多的人,说不定自己就将女人拐回来了,那才叫本事。” 何奎:…… 秦狄:“对了,熔炉搭建的怎么样了?” 何奎:“启奏陛下,已经搭建完毕,正在烘烤。” 秦狄:“带朕去看看。” 何奎在前引路,一行人来到后营。兵士们正在对五座新搭建的熔炉烘烤,目的是为了让内部尽快变得干燥,以免后期发生开裂等现象。一座早已搭建成熔炉,正在燃烧着。里面的铁水不断翻滚着,散发出一股热浪。 “这座熔炉是用来修补兵刃之用,所以规模稍小些。” 见皇帝径直走到熔炉旁,何奎开口解释。 “既然有现成的铁水,为何不锻造兵刃。” 听到皇帝询问,何奎再次解释道:“陛下,按照我朝律法,军中只可修补受损兵刃,不得私自铸造兵刃。军中私自铸造兵刃者,等同谋逆。” “还有这样的规定?朕怎么不知道?” 何奎满脸的无语,暗道:陛下,闲来无事的时候! 何奎:“陛下,此条律法,乃是您登基后才修改的,可能陛下日理万机,忘记了吧。” 仔细回忆,登基后大汉律确实修改过一次。当时由魏征和陈松负责,至于有没有这条,他真的没有印象了。 秦狄:“朕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回事。当初各藩王割据势力过大,朕才在大汉律中加了这么一条,其目的就是为了削弱他们的实力。” 身为皇帝,如果对自己王朝的律法都不清楚,那就是真的昏庸。何奎已经给了台阶,他果断给自己编出个理由。 秦狄:“朕特旨你可以在南疆铸造兵刃,仅限于装备南疆大军,装备齐全后,即刻终止锻造。” 何奎:“末将谨遵陛下旨意。陛下,即便如此,军中缺少铁器,恐怕依旧难以满足大军所需。” 秦狄:“此事你不必担心,朕已经下旨,命各州府将禁武令实施后收缴的兵刃,运送一部分到南疆。能用的留着用,不能用的全部回炉重造。” “今日葛尚回来之时,告诉了朕一个好消息。南屏山附近不仅有金矿,还有一座铁矿。朕已下旨,同时开采,铁矿到时会给你送来一部分,你们可自行提炼,铸造武器。” 对何奎而言,铁矿的发现,确实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怪不得皇帝要两千兵马,敢情是为了开采矿石。 何奎:“太好了,这样的话,年底之前,末将有信心将大军扩充到十五万人。” 秦狄:“大军的人数要扩充,但不能急于一时。目前南疆人口凋零,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让南疆恢复往日生机。朕还是那句话,兵士们该娶妻生子,就娶妻生子。该纳妾的就纳妾,不要限制他们。” 说到这里,秦狄的目光不由的在何奎身上打量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皮肤虽然粗糙黝黑,身子骨还不错。 被皇帝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何奎心里直发毛。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应该是没有问题,疑惑道:“陛下,可是末将的穿着有什么不妥之处?” 秦狄:“何爱卿啊,你跟随朕这么久,朕还没问过你的家世,可曾娶妻啊?” 突如其来的询问,令何奎头皮发麻。心中暗道不好,当即回应道:“启奏陛下,末将多年前便已经娶妻,家中三个孩子,长女二十一岁,早已出阁,两个儿子,在陛下继位后,都在军中效力。” 秦狄:“哦?想必是虎父无犬子,令郎何在啊,快让朕见上一见。” 何奎:“末将随陛下征讨越国后犬子才参军,目前在杨将军麾下,已经前往了凉州。” 秦狄:“在杨世荣麾下,怎么不早说。朕可让杨将军多多关照他们,沙场无情,万一有什么意外,朕于心何忍。” 何奎:“陛下恩情末将心领了。犬子既已从军,便要将生死置之度外,保国安民,方显男儿本色。” 秦狄:“何将军深明大义,乃皇家之幸,大汉百姓之幸啊!” 他本意是想劝何奎纳妾,话到嘴边,听了他这番话,想法当即打消。这种情况下,劝他纳妾,多有不妥。 秦狄:“朕会安排人在神女寨为你修建大将军府,你可派人返回蜀州,将家眷接到南疆,免得你夫妻二人饱受思念之苦。” 何奎:“末将叩谢陛下隆恩。” 天色渐黑,秦狄离开军营。一下午的时间,除了看打铁,什么都没做。 早前何奎说军中工匠锻造技术与铸造司相比,差之千里。秦狄本以为他是在谦虚低调,并没往心里去。 当他亲眼看到工匠们锻造兵刃时,他终于明白了,何奎是一点都没谦虚。他们锻造的兵刃,是否锋利暂且不提,单单就拿淬火来说,就是他们无法逾越的鸿沟。 没有一把兵刃,能完完整整的从水中拎出来。明明锻造的是一柄刀,经过他们的手,能够变成一把水果刀已经算是万幸。最后还是张琛派来的铁匠上阵,才跨越过淬火那道工序。 秦狄很是无语,也不好发作。究其缘由,责任在他。大汉律明文规定,军中不得铸造兵刃,违令者将视为谋逆之罪。正是因为这条法令,军中对工匠锻造的门槛降低,会磨刀就行。 万般无奈之下,秦狄只能下令,让张琛派来的工匠,将锻造技术传授给他们。但愿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第774章 梦中相见 返回神女寨时,天色渐晚。在军营的时候并未觉得有什么,现在闲下来后,想到上官云锦离开,心中总觉得空落落。一方面是担忧她的安全,再有就是心中的思念。 好在有公孙蓝瑶和时芮在身边陪伴,令他心中好受了些。 晚膳过后,晴朗了一天的天空,缓缓飘落雨滴。南疆的天气总是如此,变幻莫测。即便是严冬时节,也看不到一片雪花。 雨滴拍打在房檐,在滴滴答答的雨落声中,公孙蓝瑶惬意的被秦狄拥在怀中。有身孕在身,秦狄对她的照顾也是格外小心。 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滴答声,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秦狄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异响,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屋内并没有什么任何异样,身边的公孙蓝瑶依旧在熟睡中。 “嗷呜~~” 就在秦狄困惑间,特殊的吼叫声响起。像是从远方传来,又像是很突然的在心中响起。声音听起来似曾相识,秦狄在这一刻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雄风。 想要再次确认,侧耳凝听之时,声音消失不见。 “何人值守?” “来人?” 口中低呼几声,并没有人理会。为了不惊醒身边的女人,他在狐疑中从床上下来,径直朝门口走去。 两扇木门被轻轻拽开,发出“吱呀”的声响。 外面极其安静,什么时辰不清楚,因为在他眼前呈现的景象,是被白色迷雾覆盖的大地。 白色的雾气弥漫在空中,遮蔽日月,能见度极低,大概只有一丈远。本应站在门口值守的卫士,不知何故,此时也没有了踪迹。 就在他困惑间,远处的迷雾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之声,响彻天地。心中一惊,脚下迈步,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朝外面走去。 慢慢走到院外,沿着崎岖道路,继续向前走了没多远,突然感觉不对。眼前所见景致并非神女殿,印象中,自己根本就没走几步。即便速度再快,也不会这么几步路就走出神女寨。 转身想要返回,可是刚一转身,眼前依旧是白茫茫一片,哪还有什么神女殿,连一堵墙都看不到,所见之处皆是荒芜。 时至此刻,他有些慌乱。即便自己不知不觉中离开了神女寨,也不该如此荒芜。脚下寸草不生,往日看到的那些绿荫全都消失不见。 低沉的咆哮声再次传来,通过咆哮声,秦狄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似乎处身在一个巨大的房间内。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 嘴里深吸口气,气沉丹田,高呼一语。伸手摸向腰间,想要抽出天子剑。遗憾的是,摸索许久,腰间空无一物。 在他暗自思索究竟身处何地时,只觉得面前生风,无意中那么一抬头,一只巨大连趾脚掌从天而降。 双目圆睁,瞳孔一阵扩张,整个人都麻了。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想逃,却无力迈步。 硕大脚掌落地,近在咫尺。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粗糙厚实的肌肤,像是铠甲一般。与此同时,脚下大地轻轻颤抖,似乎在彰显它的力量。 脑袋很机械的抬起,眼眸随着脑袋的抬起,向上看去。 庞然大物像是一座山峰,屹立在近前。他的身高,仅仅与巨兽的脚面平齐。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迎面而来,吓得他冷汗直流,大气不敢喘一口。 正当他不知所措时,头顶上再次传来咆哮声。按理来说,如此近的距离,声音本应震耳欲聋,可听在秦狄耳中,并没有太大感觉。 声音落下,巨兽的腿抬起,直勾勾的朝着他站立的方向落下。 秦狄是彻底傻眼了,脚下想要向后退,整个人像是被埋在土中一样,无论他如何用力,双腿依旧纹丝不动。 绝望在心底升腾而起,就在庞然大物的脚趾要落还没落的时候,头顶有人影飞来,朝着巨兽的心窝击出一掌。 巨兽吃痛之下,抬起的脚并未落下,而是朝后面退了过去。 秦狄再次抬头,双眼险些从眼眶中跳出。面前的庞然大物,正是前世早已灭绝多年的恐龙。 即便在龙骨山看到了一副骨架,但此刻真真切切的看到传说中的庞然大物,依然令他感到无比震惊。 随着恶龙的头一摔,秦狄看到两只比自己脑袋还大一圈的眼睛。两道绿光闪过,让他想到了当日在烙印之地看到的那一幕。 当时在昏迷前,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两道绿光悬浮在半空。 想到这些,心中不由一沉。他极其肯定,面前的巨龙,必是烙印之地内的恶龙。如此说来,这里是烙印之地? 疑惑间,半空中一道人影再次一闪而过,长相容貌看不清纯,却不难看出,此人正在与恶龙搏斗。 秦狄暗暗深吸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身影,试图看清楚他的容貌。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看到的依旧是朦胧的身影。 越是着急,眼前的景象就越模糊。眼看恶龙逐步向后退去,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心中更是焦急万分,想要追上去查看。 双腿再次用力,被禁锢的腿终于跨出了一步。刚想朝着恶龙消失的方向,追赶而去时,前方迷雾中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瞪眼仔细观瞧,对方一身淡紫色长裙,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皎洁面容和精致五官逐渐变得清晰。 “青雉,雉儿,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看清来人的长相后,秦狄眉头当即蹙起,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女人。 站立在他面前的女人,的确就是青雉。与他所熟悉的青雉不同,现在的青雉,看起来极其疲惫。原本乌黑的秀发,不知为何变得雪白。 满头白发的衬托之下,令她的脸颊,看上去显得更加苍白。嘴角一缕鲜血留下的浅痕,尤为突出。 “快告诉朕,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的头发怎么…怎么变成了这样?” 如果换作是前世,看到这一幕并不会觉得新奇。但这不是前世,没有染发的技术,突然出现的改变,令他极为震撼。 青雉并没有回答秦狄的询问,嘴角闪过笑意,紧接着一口鲜血吐出,身躯摇摇晃晃的朝着一侧倒去。 “小心。” 秦狄低呼一声,飞身上前,将她娇弱的身躯抱在怀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受伤,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恶龙,是不是刚刚的恶龙,与恶龙交恶的人是你?” 望着怀中虚弱的女人,秦狄终于反应了过来。 “陛下,奴家要走了。” “走?对,朕带你走,刚刚出现的恶龙太恐怖了,朕现在就带你离开。” “奴家已经为陛下除掉了烙印之地的恶龙和黍人,此后南疆再无隐患,陛下可以放心了。” “除掉了?刚刚不是还在打斗,这么快就除掉了?” 秦狄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烙印之地内的情况他虽没有亲眼看到,事后也曾询问过范老。根据范老的描述,烙印之地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可堪称炼狱。 而就在几秒前,恶龙就出现在面前,短短几秒,就除掉了? “咳咳咳…奴家能为陛下做的,只有这些了。” “即便让它逃走也无妨,朕已经有了对付恶龙的法子,再有半个月,京都运送来的爆裂雷就送到了。到那时候,恶龙必死无疑。你不可如此鲁莽了,怎能擅自行动。” “能为陛下摧毁烙印之地,是奴家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 看着怀中的青雉,秦狄万分心疼。尤其是看到嘴角不断滴落下的鲜血,他的心也跟着颤抖。 “傻丫头,你只需要平平安安的留在朕身边就好,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需要你做。朕现在就带你回去医治,以后你哪都不能去。” 说话间秦狄一把将怀中女人抱起,环顾四周,不知怎得,他似乎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 脚下绿草如茵,耳边不时响起呼呼风声。发丝随风飘动,让他有些茫然。环境变得的如此之快,令他猝不及防。 往前走了几步,头皮一阵发麻,心差点就从嗓子眼跳出来。半丈开外,便是无尽深渊。 暗暗倒吸口气,干咽口水,换个方向,依旧如此。 “雉儿,这是哪里,怎么...怎么会无路可走,四周皆是万丈深渊。” “这是陛下的梦境之中,雉儿想陛下,所以想见陛下最后一面。” 闻言,秦狄错愕。看着怀中的女人,缓缓将她放在地上。 “快和朕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何为最后一面。” 对他的询问,青雉并没有急着回来,抬起手臂,细长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 “雉儿耗尽毕生修为,终将恶龙斩杀。陛下看到的是三日前恶龙被斩杀的残影,并非是刚刚发生的事情。” 本来秦狄就有些迷糊,听她这么一说,变得更迷糊了。至于烙印之地的恶龙究竟有没有被斩杀,他并不关心,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口中那句最后一面。 “雉儿跟朕返回神女寨,那里还有些龙须草,有起死回生之效,定会治好你的伤。” 关切的话语传来,苍白的脸颊闪过苦涩,缓缓摇摇头。 “我的伤势药石无医,若不想死,只能前往极寒之地。” “极寒之地,那是哪里?” 面对秦狄的询问,青雉的手继续在他脸颊轻轻抚摸,牢牢的烙印心间。 “此后余生,愿君安好。” “你必须要留在朕身边,朕可陪你一同前往极寒之地。” “身为一国之君,应以国事为重,儿女情长到头来,不过是一场梦。能够与你相识,此生足矣。” 话音落下,青雉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在秦狄的注视中,化为缕缕青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怀中女人随风飘散,彻底消失在迷雾中。 “青雉。” 秦狄仰天长啸,眼前景象变得清晰起来,耳边同时传来熟悉的话语声。 “陛下,醒来,陛下,醒来。” 迟疑几秒后,秦狄转头,公孙蓝瑶映入眼帘。 “陛下,您是不是做噩梦了,吓死臣妾了。” 伴随着公孙蓝瑶的询问,秦狄环顾四周,自己依旧在屋内,根本就没有迷雾,更没有悬崖。 “呼…瑶儿不怕,朕确实做了个噩梦。” 秦狄长出口气,将惊魂未定的公孙蓝瑶拥入怀中轻轻安抚,发现自己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 “陛下是梦到青雉了吧,您可以派人将她接来。” 她未曾见过青雉,却从秦狄口中听说过此人,仅仅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已。 “现在什么时辰了?” 秦狄显然不想在她面前过多讨论青雉,故意将话题转移。 “刚到卯时初刻,陛下可以在睡会。” 卯时初刻,凌晨五点,正常情况下,南疆的天已经亮了。昨夜的小雨尚未停止,所以光线显得有些昏暗。 面对公孙蓝瑶的轻柔细语,秦狄缓缓摇头。 “朕就不睡了,出去透透气,瑶儿继续歇息吧。” 叮嘱了她几句后,秦狄缓步从屋内走出。站立在走廊下,望着缓缓滴落而下的雨滴,依旧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内心狂跳不止。 “来人。” 慢慢平复着内心的不安,口中轻呼一声。 “陛下。”豺豹两人闻声快步上前。 “龙骨山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回吗?” “我们暂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留在龙骨山的人是何将军的麾下,属下可派人去军中询问。” 秦狄沉思片刻,抬头仰望着空中阴云,深吸口气,脑袋里不断浮现出梦中那一幕幕场景。 “去吧,如果没有消息传回,安排人去一趟龙骨山,看看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诺。” 豺转身独自离去,留下豹在此守护皇帝。 “陛下,外面天冷,小心别冻着。” 就在秦狄愣神沉思之时,公孙蓝瑶拿着一件披风,从屋内出来,颇为贴心的将衣服为他搭在后背。 “朕不是让你再睡会,你怎么也出来了,你身体不便,万不可受风着凉。” 秦狄顺势将背上的披风脱下,想要披在她的身上,被公孙蓝瑶阻拦。 “无碍的,臣妾小心的很,所以穿的很多,一点都不凉。陛下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看他表情凝重,公孙蓝瑶试探性的询问。 “没什么大事,只是刚刚的噩梦,让朕有些心神不宁。好了,不说这些了,朕还是陪你到屋内歇着吧。” 见他还是不想说,公孙蓝瑶也不再多问。 第775章 消息传来 半个时辰不到,前去军中询问消息的豺返回。 等待的半个时辰,对秦狄而言,度日如年。既想知道龙骨山那边的消息,同时心中又害怕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当他真的得知并没有消息传来时,内心反而变得更加忐忑。 前往龙骨山去查询消息的人已经出发,是韩霆安排的锦衣卫。均为轻功卓绝者,目的就是为了快去快回。 纵使心中万分着急,也别无他法,只能静静等待消息传回。 接下来的几日,秦狄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军中。经过技术改进,军中工匠的锻造技艺稍有提高,到目前为止,一件可以锻造出能够使用的兵刃。 虽然韧度远没有铸造司打造的那般结实,至少不会说断就断了,只要能够拿着它上阵杀敌,那便是一柄好兵刃。 这一日,风和日丽,秦狄在神女殿的后院陪公孙蓝瑶散步,时芮跟随在旁,三人相处的很是融洽。 就在这时,韩霆面露凝重的快步走了过来:“启奏陛下,派去龙骨山的人回来了。” “他们才离开六七天,这么快就回来了?” 秦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即便他们的速度再快,仅前往龙骨山至少需要十天的时间,更何况还是往返。 “回禀陛下,锦衣卫在前往龙骨山的途中遇到了前来送信的兵士,龙骨山那边,确实发生了些事情。” 闻听此言,他的心变得忐忑起来,故作镇定的看向公孙蓝瑶和时芮,轻语道:“瑶儿,让时芮先陪你,朕去处理些事情。” “陛下不必担忧臣妾,您先去处理政务吧。” “陛下放心吧,臣妾会照顾好姐姐。” 对于两人的柔情细语,秦狄闪过笑意,点点头后,转身离开。 “龙骨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离开后院后,秦狄迫不急的的询问。 “属下得知他们返回,就前来回禀,暂时还未来得及细问。” “将他们带入神女殿,朕要亲自询问。” 神女殿内,五名风尘仆仆的兵士被带了进来,同行的还有前往龙骨山的三名锦衣卫。 当时去龙骨山派出去十人,遇到前来报信的兵士后,由他们三人带着兵士返回,另外七人为了保证消息的真实性,则继续前往龙骨山实地查看。 “参见陛下。” 八人跪倒在地,秦狄没时间和他们客气,开门见山的询问道:“龙骨山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快说给朕听。” “启奏陛下,当初您从西华山返回神女寨后,青雉姑娘便进入到幻境迷宫内。小的们奉命驻守在外面,差不多在半个月前,幻境大阵内发出阵阵巨响,即便在外面也可以感受到地动山摇。” “巨响持续了四五个时辰,待到巨响结束,小的们原以为是黍人再次冲了出来,在外面严阵以待。可是足足等了一日一夜,也未曾见到一个黍人冲出。” “将军担心青雉姑娘会发生什么意外,派人进入幻境大阵,想要寻找青雉姑娘。进入之后才发现,幻境大阵的作用似乎已经消失了,就像是一个极为普通的迷宫一样。” “清幽谷内,山体倒塌,一片狼藉。前往烙印之地的入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夷为了平地。就连大军驻守旁的湖泊,也在一夜之间渗入地下,昔日的湖泊成为了干涸之地。方圆五里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将军率人寻遍了幻境迷宫以及清幽谷,始终不见青雉姑娘的踪迹。我家将军深知此事的重要,不敢耽搁,差遣小的一行五人,日夜兼程,前往神女寨面见陛下,汇报此事,请陛下定夺。” 听到下面兵士的话,秦狄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一股眩晕的感觉袭来,秦狄的手及时拄在面前的桌案上, “塌...塌了?你是说烙印之地塌了?” “回陛下的话,确实如此。” 再次得到兵士的回答,秦狄呆若木鸡,陷入了沉默。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日的梦境,青雉口中的那句最后一面,此刻像是一柄利刃,狠狠戳在心间。 “陛下,驻守在龙骨山的大军,正在极力搜救。青雉姑娘武艺卓绝,乃世外高人,吉人自有天佑,说不定她已经离开了。” 韩霆见皇帝失神,缓步上前,左思右想,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出言安慰。 他前面的话秦狄没有听到,最后五个字却一字不漏的传入到耳中。 “她已经离开了,她已经离开了。” 秦狄喃喃自语,像是在回应韩霆,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陛下,属下请命,率锦衣卫即刻前往龙骨山,寻找青雉姑娘的踪迹。” “陛下,末将已经集结大军,请命前往龙骨山。” 韩霆的声音刚刚落下,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众人转头看去,何奎身着一身铠甲,快步走了进来。 此刻的秦狄已经慢慢回过神来,对他们的主动请命,并未给予回复,而是询问道:“你们可知何处是极寒之地?” 皇帝突如其来的询问,令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在讨论龙骨山的事情,怎么毫无征兆的来这么一句。 “极寒之地,应该是很冷的地方吧!” 尽管韩霆很困惑,皇帝为何会有此一问,依旧是做出了最通俗易懂的回答。 秦狄闻言,目光看向韩霆。话糙理不糙,单从字面意思理解,极寒之地,顾名思义,那就是很寒冷的地方。 对韩霆的解释,秦狄并未回应,而是将目光投向何奎。 “陛下,为何会有此一问?” 见皇帝的目光看向自己,何奎并未及时回答。此刻的他反而更好奇,皇帝为何会毫无征兆的询问极寒之地。不知道皇帝心中所想,这个问题属实不太好回答。 “几日前,青雉出现在朕的梦中。她告诉朕,她已经斩杀了烙印之地里的恶龙和黍人,将要前往极寒之地。” “正因为那日的梦境,朕心中深感不安,故此派人到军中询问有没有龙骨山的消息传来。” 皇帝的回答,令何奎若有所思,说道:“陛下,末将以为,青雉姑娘绝对有斩杀恶龙的实力。既然她出现在陛下的梦境,想必是想让陛下安心。龙骨山发生的异象,足以证明,青雉姑娘所言非虚,末将以为,她极有可能已经离开。” “至于她口中的极寒之地,会不会是一个地名。青雉姑娘为江湖人,末将觉得,是不是在江湖中打探一下关于极寒之地的消息。” 第776章 极寒之地 “说的有些道理,韩霆,你去询问一番,看看锦衣卫中可有人知道极寒之地,哪怕是道听途说的消息,也不要放过。” “诺。” 韩霆奉命去询问锦衣卫,秦狄将豺狼虎豹四人唤到殿内。 他们曾是公孙家的死士,也算是江湖人。可是经过秦狄的询问,对极寒之地这几个字,他们的理解显然与韩霆一样。 不怪他们,换作任何人听到这句话,恐怕都会理解成寒冷的地方,字面意思就是如此。 他们虽然不知,说不定天子卫队中就有人知道。在他的安排下,四人去卫队中打听消息。 至于何奎的军中兵士,自然也要询问一番。搂草打兔子,说不定军中就隐藏着世外高人。 “启奏陛下,末将已经集结三千精兵,请命前往龙骨山。” 何奎将事情交代下去后,再次返回到殿内。对他来说,驻守龙骨山的兵士是他的麾下。尽管不知具体情况如何,身为军中主帅的他,自然要在第一时间表明态度,请命亲自前往事发地调查。 不是他想表现自己的忠心,而是他很清楚青雉的身份。是不是神只他不关心,但有一点无法忽略,青雉已经成为了皇帝的女人。 单单就这一层关系,他就不敢懈怠。青雉若是真的悄无声息的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青雉会身遭不测,若真是那样,麻烦就大了。 此刻的何奎表面看起来还算平静,内心已经掀起了惊天骇浪。驻守在龙骨山的几千兵士,说是防守黍人,实则他们就是在保护青雉。 现在可好,稀里糊涂的人就没了。事情的始末缘由,自己这个南疆主帅却没有一点线索,对于龙骨山的现状,更是毫不知情,难免有玩忽职守的嫌疑。 对于何奎的主动请缨,秦狄并未急着做出回复,皱眉思索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你先返回军中,明日清晨,朕将亲自前往龙骨山一查究竟。” 皇帝一锤定音,何奎只得按照旨意行事。 已经得知皇帝明日要亲自前往龙骨山,返回军中的何奎,片刻也不敢耽误。安排两千名兵士连夜出发,清扫一路可能会存在的危机。 经过众人一下午的询问,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天子卫队,就连生活在南疆部落的族人都问过了。极寒之地彻底成为了一个谜题,无一人知晓。 怎么说呢,这样的结果既在他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外的是,对极寒之地连道听途说的消息都没有。 傍晚时分,公孙蓝瑶与时芮来到屋内。见郁郁寡欢的秦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微微躬身施礼,只听公孙蓝瑶柔声道:“陛下,该用膳了。” 公孙蓝瑶的声音传来,秦狄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两人,至于她们何时来的,浑然不知。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朕刚刚走神了。” 秦狄起身,脸上闪过笑意,招呼着两人落座。 “陛下是在担心青雉的安全吧,臣妾虽没见过她,不过听时芮妹妹说,她的武艺极为高深,又是南疆族人的神只,想必自有天人庇护,定会安然无恙。” 龙骨山那边发生的事情,两人已有耳闻。这种事情的发生,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宽慰皇帝。 “呵呵,朕也是这样想的。以她的身手,全身而退应该没有问题。” 秦狄强颜欢笑,自己担心也就罢了,公孙蓝瑶此刻有孕在身,不宜让她也跟着着急上火。 “臣妾听闻,陛下在打听极寒之地的消息?” “确有此事,朕记得在梦境中,她曾说过要前往极寒之地,只是何为极寒之地,朕百思不得其解。” 秦狄的言语间多有无奈,苦思冥想了一下午,没有任何头绪。即便回忆前世的记忆,也不曾记得有什么极寒之地。 “陛下,青雉口中的极寒之地,会不会是在说一个环境,而并非是一个具体的地点呢?” “环境?你的意思是极寒之地,就是一个寒冷的地方?” 秦狄微微蹙眉,这样的解释,不就是四个字的字面意思,今日已经听了无数遍。 “臣妾听时芮妹妹说,在龙骨山那边的时候,有一次陛下曾陪青雉在湖中浸泡数个时辰,这倒是让臣妾想到了一件往事。” “往事?什么往事?” 秦狄闻言,顿时来了兴致。 “臣妾记得小时候,兄长身边有一个武艺高强的随从,他的武艺极为奇特罕见,即便的寒冬腊月,府内后园的湖泊结冰,他依旧会在里面练功。” “当时出于好奇,臣妾曾询问兄长为何他不畏严寒,依稀记得兄长说那人修炼武功较为特殊,好像叫什么火烈掌,或是烈焰掌,具体臣妾记不清了,但有一点记忆犹新,就是需要用冷水降温,才可调和他的内力。” 公孙蓝瑶说完,秦狄双眸圆睁。脑袋里浮现出第一次在梦境中见到青雉的画面,那时的青雉正在水中。 再仔细回忆,当初在龙骨山时,青雉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公孙蓝瑶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朕记得青雉说过,她的内力较为特殊,需要浸泡在水中降温,以起到调和内力之用。” 秦狄口中连喊三个对,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按照这个逻辑再去想,极寒之地当真就是字面意思。 青雉如果已经离开了龙骨山,那么她所去的地方,必定就是一个寒冷的环境。只有在那种地方,才会防止她被内力反噬。 其实青雉口中的极寒之地,真的就是字面意思。只不过是秦狄将那四个字想的复杂了,误以为极寒之地,是一个地名。 想通这点,并不意味着他就知道了青雉的去处。天下那么大,寒冷的地方都可称之为极寒之地。 秦狄深吸口气,慢慢呼出,眼眸间闪过担忧。 甚至此刻他反而希望青雉已经离开。究竟去了哪里,不重要。只要人没死,就有找到她的可能。 “瑶儿,朕准备明日前往龙骨山,你在此地静养,朕会在孩子出生前返回。” 秦狄将即将前往龙骨山的事情告诉两人,随后目光看向时芮,继续说道:“时芮,朕离开的这段时间,你留在神女殿,代替朕好好照顾蓝瑶。” 他要前往龙骨山的消息已经传出,时芮的本意是跟随皇帝前往。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芮儿每日都会陪在姐姐身边,不会让陛下担忧。” “陛下,两地路途好几百里,不如让时芮随您一同前往吧,有她照顾陛下,臣妾放心。神女殿这么多人,更何况还有涵涵,臣妾不会有事,陛下可安心前往。” 话虽如此,秦狄还是婉拒了她的提议。 “不必了,天子卫队随朕同行。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朕很快就会返回。” 第777章 尾随而来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 晨光照耀在十万大山时,五百天子卫队以及百名锦衣卫在神女寨内集结完毕。 与众人道别后,一行人簇拥着秦狄离开神女寨。何奎昨日便集结了三千兵士,准备随皇帝同行,最后被秦狄拦了下来。 此行并非是征战,带那么多人完全没有必要。最后只带了四百精兵,与天子卫队和锦衣卫,共同组成了一支千人队伍,朝着龙骨山出发。 由于地势不平坦,除了秦狄骑着雄风外,其他人只能徒步而行。南疆这地方并没有马匹,唯一存在的几十匹战马,还是不久前行峪关的守将派人送来的。被秦狄安置在神女寨通往行峪关的部分区域,作传令兵士的脚力之用。 褚师策带领众人开凿河道已经几个月,投入的人数高达上万,确有不小成效。若是想彻底打通连接到行峪关的水路,至少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话不多说,回归正题。 由神女寨出发,行军三个时辰,也才走了五十余里。大军中途休整时,有锦衣卫悄悄找到韩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听到锦衣卫的话后,韩霆朝着后军的方向看去,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来到皇帝近前。 “陛下,刚刚锦衣卫发现,后面有人跟随而来。” “跟随而来?什么人?” 询问何奎的时候,秦狄转头向后看去。后军的位置,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慢慢走来,在她身后,跟着两名锦衣卫。 “这小丫头,胆子也太大了,竟敢一声不吭的就跟了过来。” “陛下,想必江涵小主也是不放心您的安全,可要派人将她送回神女寨吗?” “算了,来都来了。即使将她送回去,说不定还会自己偷偷跟来,朕总不能将她关起来吧。” 说话间,江涵已经来到秦狄面前。 “皇帝哥哥,你在这里呀,怪不得看到这些人会如此眼熟呢。” 江涵装作刚刚看到秦狄的样子,一把冲上前来,想要挽住秦狄的手腕。就在这时,秦狄嘴里发出一声喝斥。 “站住。” 在他的喝斥声中,江涵止住脚步,伸向秦狄的双臂也缓缓落了下去。 “说吧,谁让你擅自离开神女寨,你一路尾随至此,蓝瑶和时芮可曾知情。” “皇帝哥哥,涵涵在追逐一只野兔,不小心迷了路,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皇帝哥哥,真是太巧啦!” 拙劣的理由从她嘴里说出,就连一向呆板的虎豹都忍不住暗笑起来。 “笑什么笑,你们不许笑。” 听到他们的暗笑,江涵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借口很拙劣,朝着虎豹瞪了一眼。 “怎么,还不让别人笑。但凡你能找个好一点的理由,他们都不会笑。追赶野兔迷路,你见哪家的野兔能一口气跑五十里,野猪都没这么能跑!” 秦狄都险些被她这个借口逗笑,追野兔迷路,亏她想的出来。 “哎呀,我就是不想呆在神女殿了,皇帝哥哥,你就带涵涵去龙骨山吧,涵涵一定乖乖的,绝对添乱。” 反正已经被皇帝拆穿,江涵索性不装了,坦然承认此行的目的。 “你离开神女寨,蓝瑶知道吗?” “皇帝哥哥,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谁都不知道。” 得知她的行踪无人知晓,秦狄再次喝斥道:“胡闹,说不定现在她们正在满世界的找你,蓝瑶要是急坏了身子,朕饶不了你。” “不会的,涵涵出来时给蓝瑶姐姐留下了一封书信,她一定会看到的。” 秦狄只得暗暗运气。转眼看向韩霆,吩咐道:“韩霆,安排人回去一趟,告诉公孙娘娘,江涵会与朕同行,让她不必担忧。” “涵涵就知道皇帝哥哥最好了,嘿嘿。” 江涵脸颊上的委屈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喜笑颜开的拉住秦狄的胳膊,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 “仅此一次,今后再敢擅自做主,看朕怎么收拾你。” “皇帝哥哥,我记下啦,以后涵涵什么都听您的。” 短暂的休息后,一行人继续朝着西华山方向出发。 有何奎提前派出的先遣部队在前方开路,他们行进的道路还算畅通,除了两场雨耽误了些时间,并没有在遇到其他状况。 离开神女寨的第七日,前方兵士送来了一个消息。前往龙骨山的锦衣卫,终于回来了。 从他们口中得知,幻境大阵确实已经失去了作用。他们抵达那里的时候,周围一片荒凉,所见之处,已经没有了曾经的那股生机。现在的清幽谷,更像是一片死地。 不仅草木枯萎,不知何故,幻境大阵入口处的湖泊,在短短几日已经完全干涸,湖底的淤泥干裂,像是经历了一场灾荒。 更令人奇怪的是,干旱的区域,只围绕着幻境大阵。所辐射的区域,仅有方圆几里。龙骨山下的百花谷,没有丝毫影响,依旧百花盛开。其中缘由,没有一人能够说的清楚。 听完锦衣卫的描述,秦狄隐约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是他并不敢肯定,真相会不会和心中所想的一样。 “取地图来。” 秦狄低语一声,何奎将行军地图呈送到面前。展开地图,在何奎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他们目前的位置。 通过地图来看,他们已经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剩余的路程虽然没多远,但是越往后道路就越陡峭崎岖。 “此去龙骨山还需多久?” “后面的路较为崎岖,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大概再有五六天便可抵达。” 皇帝出声询问,何奎当即给出回答。 秦狄看向刚刚从龙骨山返回的锦衣卫,继续发问道:“从龙骨山到这里,用了几日?” “启奏陛下,属下等人有轻功加持,日夜兼程,用了两日。” 秦狄双眸在地图上扫视,沉思片刻,下达旨意:“传令众军,原地歇息半个时辰,补充体力。三日后,朕要抵达龙骨山。” 何奎嘴里的五六天抵达,指的是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如果昼夜行军,三日抵达龙骨山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既然皇帝已经下达旨意,他们要做的就是按旨行事。 众人席地而坐,原地休整,为接下来几日的急行军做准备。 此行跟随皇帝而来的人,无论是天子卫队还是军中那四百兵士,都是精挑细选的精英,急行军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挑战。 第778章 清幽谷的落寞 对秦狄来说,三日行军三百里,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有雄风,这一路也没吃什么苦。 第四日的清晨,众人终于抵达前往龙骨山的洞口,范老曾经率领锦衣卫藏匿的那个山洞。 早有锦衣卫将皇帝即将抵达的消息送了过来,当秦狄抵达这里时,西华山的守将和龙骨山的守将全都在此等候。 几句简单的寒暄后,秦狄在他们的引领下,再一次进入山洞。 从龙骨山出来时,已是午后。艳阳高照下的龙骨山,依旧是绿郁葱葱。百花谷的百花争相斗艳,阵阵香气扑面而来。 “哇,这里好漂亮啊!” 看到百花谷盛开的花海,江涵忍不住称赞起来。秦狄则无心欣赏那里的美景,他的目光已经朝另一侧看去,那便是幻境大阵的方向。 站立在龙骨山,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枯黄。正如锦衣卫所言,所见之处,一片荒芜,没有丝毫生机。 与百花谷相比,那里就像是北方的秋末,除了枯黄,再也没有任何色彩。再往远处看,依稀可见绿荫映入眼帘。 “皇帝哥哥,这边这么漂亮,那里却是一副萧条的景象,好奇怪啊!” 江涵转身,看到秦狄注视着另一个方向,双眸朝着他注视的方向望去,嘴上又是一阵惊叹。 萧条的景象,她见过。北方每逢秋冬,便是这副景象。只是在绿荫中出现这么一片荒芜之地,就显得极其突兀了。 “走,过去看看。” 秦狄口中低语,脚下迈步,朝着幻境迷宫走去。 秦狄留在这里的时候,兵士就对这里的路进行了修整,开辟出一条平顺的道路,直通昔日的军营。 大军已经撤走,这里依旧有几千兵士驻守,当初搭建的军营便保留了下来。 短短几里路,半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看着周围的枯黄,秦狄径直来到幻境迷宫的入口处。 “陛下,属下先进去探查一番吧!” 见皇帝就要进入迷宫,韩霆心有余悸。当初与黍人在此交战的激烈场面,已经深深烙印在他内心,恍如见就像昨日发生的一样,那副血腥印象,历历在目。 “不必了,朕并非第一次来这里,前面带路吧。” 皇帝旨意下达,何奎向驻守在此地的守将使了个眼色。 守将也不傻,领悟到何奎的暗示后,迈步上前。 “请陛下放心,幻境迷宫失去了作用,现在里面的危险已经全部清除。” 言罢,守将的手一挥,在外面待命的兵士快步迷宫,按照他们遗留下的路标,站立在道路两旁。 一切准备就绪,守将在前引路,韩霆带着六名锦衣卫上前,锦衣卫后面便是虎豹。在他们身后,才是秦狄与江涵。再往后,甲乙丙三人屏气凝神,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即便没有危险,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何奎带着大军,跟随在最后面。 迷宫内确实已经不存在什么危机,众人顺利从迷宫内走出,进入清幽谷。 说是清幽谷,其实地方并不大。以前确实挺清幽的,但是现在,一片狼藉。 这些天兵士们已经对这里进行了清理,一些散落的碎石被堆砌在一旁。曾经的瀑布不知何时已经断流,湖泊干涸。屹立在湖中的凉亭,变得残破不堪,只留下几根柱子矗立在那里。 瀑布下面那个可以通往烙印之地的洞口,被山石挤压,只留下了一道不足一指宽的缝隙。那种感觉,就像是凭空多出了两道石门,闭合在一起。 “陛下,末将抵达这里时,前往烙印之地的入口已经被碎石掩埋,这里昨日才刚刚清理出来。末将尝试着想要打碎里面的巨石,最后还是失败了。” 守将上前,将这里的详细情况,三言两语的描述给皇帝。 他的目光看向堵在入口处的石头,上面的凿痕隐约可见。从残留的痕迹来看,很浅。 “奇怪,属下记得洞内很狭窄,这么大的石头,究竟从何而来!” 韩霆望着堵住洞口的巨大石头,忍不住发出灵魂拷问。 好奇的不仅仅是他,凡是进入过烙印之地的人,都很好奇。在他们的记忆中,进入洞内后,道路狭窄,里面的山石浑然一体,绝对不可能出现如此大的石头。 “此为山体塌陷,山石被挤压挪位,机缘巧合下,将里面的山洞彻底堵死了。” 毕竟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这些常识他还是有的。瀑布留下的地方与脚下土地之前有四五丈高,现在最多只有三丈,山体明显下沉了。 “韩霆,你尝试一下,看看能否用内力推动或是击碎巨石。” “诺。” 得到皇帝的命令,韩霆上前,示意众人退后,双掌运功,一股强劲有力的气浪凭空出现。 随着双掌推出,体内的真气沿着掌心迸发而出。只听一声闷响传来,堵在入口处的巨石没有任何变化。 对此韩霆都有些惊讶,自己的内力虽然没有范老厉害,也不至于这么打脸呀。别说击碎,简直就是纹丝不动。 韩霆面露囧色:“陛下,属下无能,未能将巨石击碎。” 也不用他多说,整个过程秦狄亲眼目睹。看他满脸涨得通红,刚才那一掌想必已经是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 “陛下,我们试试吧。” 甲乙丙三日上前,主动请缨。 “小心点,不必为难。” 短暂的思考后,秦狄还是决定让他们三人尝试一下。 自从成为皇帝的近卫后,范老经常提点三人。无论是武艺招式还是内力,与两年前相比,都有很大的提升。三人朝夕相处,如同一人,在默契方面,更是没得说,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想表达的意图是什么。 即便如此,集三人之力,巨石依旧纹丝不动。 看他们垂头丧气的退下,何奎与虎豹又走上前来。还没等他们张嘴,秦狄已经率先开口。 “不必再试了,如果朕没猜错的话,并非只是这两块巨石堵住了洞口,里面的路,已经彻底被山石掩埋。” 秦狄内心的幻想已经彻底破灭,或者说,不想再去深究烙印之地内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的他,更想相信青雉已经离开,那样的话,在他心中,青雉便有活着的希望。 人嘛,活着总要有点希望,能不能实现那是另一回事。他不想执着的将已经被掩埋的洞口再次挖开,也许,他不想知道青雉死在烙印之地的消息。 说是内心的慰藉也好,说是自欺欺人也罢。总之,他放弃了。 “你们在此搜索时,可曾有什么发现吗?” 深沉的目光在烙印之地的入口扫过,秦狄转头看向驻守在这里的那些守将。 “回禀陛下,末将带人进入这里时,曾发现有些干涸的血迹,按照当时的情况判断,痕迹较新,绝对不是上次大军进入时所遗留。” “痕迹何在?” 皇帝追问,守将只觉得头皮发麻。当时发现血迹后,手下的兵士就有人提议,要不要将残留的痕迹保留下来。 久经沙场,血迹对他而言,司空见惯,并没往心里去。谁也不会想到,皇帝会亲临。若早知如此,他必会将那一摊血迹供起来。 硬着头皮来到发现血迹的地方,守将随手在地上画出一个不规则的圆圈,说道:“陛下,血痕就是在这里发现,前几日大雨,地上血迹被雨水冲刷,已经消失。” 按照距离判断,出现血痕的地方,与烙印之地的入口仅有一丈半。秦狄看看守将画出的圆圈,在扭头看看被巨石堵死的入口,脑袋里浮现出一个画面。 根据他的想象,青雉从烙印之地出来时,洞口尚未坍塌。那时候的她极有可能受到重创,从里面逃出后,沿着山壁没走几步,一口鲜血吐出,遗留在这里。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发现吗?” 面对皇帝的追问,守将绞尽脑汁的回想。当时进入清幽谷时,山体已经坍塌。只顾着寻找青雉的下落,并未注意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线索,就连地上的血迹,都是在清理碎石的时候发现的。 “启禀陛下,除此之外,其他就没什么发现了。” “朕知道了,退下吧。” 见他苦思冥想后,确实没能在想起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秦狄便不再追问。 第779章 不同世界 闲杂人等退出清幽谷,锦衣卫与天子卫队则被留在这里,展开新一轮的搜索。 秦狄稍有不甘,他不相信,青雉如果活着的话,不可能不会留些线索给他。 事与愿违,经过一下午的仔细搜索,确实没有新的发现。无奈之下,他只能离开清幽谷,返回到外面的营帐。 再次进入曾经居住过的帐内,里面的装饰基本没有变化,还是他离开时的模样。他也未曾想过,短短几个月的离别,竟会发生如此多的变故。 坐在帐内的桌案前,看着熟悉的环境,只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想到梦境中出现的青雉,内心的失落让他无所适从。 “皇帝哥哥,我们该用晚膳了。” 在他沉思之时,江涵欢快的进入帐内。这里发生的一切,对她并没有太深的影响。发生在此地的黍人之战,她只是听闻,并未亲身经历。所以她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新奇的。 如此也好,有她欢快的身影,还可以适当转移秦狄的注意力。 “晚膳想吃什么,一路奔波,早就累坏了吧。” 秦狄将沉闷的心情收起,脸上挤出笑意。他就这一点好,知道如何克制自己,不会让悲悯情绪影响到身边的人。 “与皇帝哥哥在一起,去哪里都不觉得累。下面的人都已经备好了晚膳,应该马上就送来了。我已经闻到香味了,估计是炖肉,可香可香了,把我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江涵说的有声有色,秦狄也觉得腹中饥饿。早膳后急着赶路,抵达龙骨山时已是午后。看到那幅荒凉景象也就没胃口吃饭了,在清幽谷停留两个时辰,回来时天色已经暗淡。 “在神女寨也没见你那么爱吃肉,怎么到了这里反而想吃肉了呢!” 面对秦狄的询问,江涵撅嘴道:“还说呢,为了早点到这里,顿顿都吃面饼,一点荤腥都没有,皇帝哥哥都变得消瘦了。” “呵呵,朕看就是你嘴馋了!你要知道,天下的百姓,甚至有很多人都没有吃过面饼。” “天下的百姓什么样,我不管,反正皇帝哥哥不能饿着。” 两人闲谈之余,有兵士来到帐内,将晚膳送了过来。 果然如江涵猜测的那般,兵士送来了满满一桌子的肉。这地方野兽本就很多,此地居民多以肉食为主,反倒是蔬菜非常稀缺。 晚膳过后,江涵缠着秦狄讲了些发生在龙骨山的趣事。 入夜,秦狄无心睡眠,缓步从帐内出来。独自站立在门口,抬头仰望浩瀚苍穹。弯月高悬于头顶,银河横跨苍芎,漫天星辰闪耀。 夜色很美,风有些微凉。 目光缓缓落下,最后停留在青雉曾经居住过的营帐。望着漆黑的营帐,秦狄踱步而去。 烛台引燃,散发的亮光充斥在帐内。秦狄扫视一眼,并无太大变化。接过锦衣卫手里的油灯,进入里面的小房间,依旧是简单的装饰。一张床,一张桌子,桌面上放着陶罐陶碗。 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隐约还散发着一股香味。对这股淡淡的香味,秦狄很熟悉,那是青雉身上独有的味道。 从房间的整洁程度不难看出,秦狄离开后,青雉曾在继续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坐在床边,往事历历在目。心中泛起一股特殊的感觉,有苦涩,有心酸,有失落。 “陛下,您彻夜未眠,今夜还是早些歇息吧!” 甲乙丙看皇帝愣神般的坐在那里,心有不忍。为了早点抵达龙骨山,昨夜众人急行军,他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了。 “你们都退下吧,朕今夜就睡在这里。” 秦狄吩咐一声,甲乙丙见状,当即安排人将应用之物送了过来。 躺在床上,脑袋里浮现的全是青雉的音容相貌。短短几个月,已经物是人非。许是旅途过于劳累,胡思乱想之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非常好,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 “皇帝哥哥,您醒啦!” 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见江涵出现在眼眸中。不知是蹲在了床下还是坐在了床边,秦狄能看到就是她那张越发俊俏的小脸蛋和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 眼睛缓缓闭上,嘴里打着哈欠,询问道:“今日练功了吗?” “当然了,不练功怎么成为高手,不成为高手以后怎么保护皇帝哥哥。” 听她这番解释,秦狄眯眼看了看她,继续说道:“让你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不是为了打打杀杀。你师傅回来若是发现你武艺没有进步,看她怎么收拾你。” “嘿嘿,皇帝哥哥好像很害怕师傅呀?” 秦狄眉头轻挑,双眼彻底睁开:“怕?朕可是皇帝,自古以来天下人害怕的是君王,世间就没有皇帝会害怕的东西。朕那叫做爱,所以才会宠溺着你师傅。” “那皇帝哥哥爱不爱涵涵呀,涵涵非常爱皇帝哥哥了,就和师傅一样。” 江涵满脸认真的模样,令秦狄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小小年纪,哪知道什么是爱。等你在长大点,就会有感触了。” “涵涵已经不小啦!”为了证明自己已经不小,江涵故意挺了挺引以为傲的胸脯:“皇帝哥哥不信的话可以摸一摸。” “这都是谁教给你的!” 秦狄汗颜,没想到这个世间的女孩,会如此早熟。转念想想也对,换做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儿,这个年纪都要成婚了。 “不用别人教,涵涵已经不是小女孩了。”江涵面露喜悦,目不转睛的盯着秦狄:“涵涵以后也要做皇帝哥哥的女人,就像师傅和蓝瑶姐姐她们一样,伺候陛下睡觉!” “快闭嘴,你真是什么都敢说!” 秦狄急忙开口阻止了她的话,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热。 “皇帝哥哥是不喜欢涵涵吗?我不管,反正以后我就要做皇帝哥哥的女人。我也要和姐姐们一起侍寝。” “你现在还小,长大以后再说。” 秦狄忍受着脸颊灼热,装作若无其事的将目光转移,只想敷衍她几句。 “涵涵已经不小了,皇帝哥哥你仔细看看嘛!” “朕说你的年纪小,再调皮朕就让人将你送回神女寨。时间不早了,朕要更衣了。” 说话间,秦狄的目光偷偷扫过,单纯的说,发育的确实不错。 “涵涵为皇帝哥哥更衣。” 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江涵喜笑颜开。 虽然再没找到任何有关于青雉的线索,用完早膳后,他还是带着众人再一次来到清幽谷。 当初进入烙印之地时,不少兵士葬身于此。尸身还没来得及弄出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毫无疑问,烙印之地成为了他们的坟墓。 对秦狄来说,这次离开,只怕此后余生再也不会踏入清幽谷。既然来了,索性利用这个机会祭奠里面长眠的勇士。 从幻境迷宫出来后,径直来到昔日那个湖泊。湖水在幻境迷宫出现异常时,就开始减少,最后变得干涸,湖底的淤泥像是龟壳一样开裂。 屹立在曾经的湖泊中心,秦狄仔细观察后发现,地上开裂的痕迹有着明显的不同。靠近烙印之地的方向,开裂的裂痕比较多,而且比较宽。反观另一个方向,几乎全是细小裂痕。 为了进一步确定心中的想法,秦狄半蹲在地上,朝清幽谷的方向看去,那边的地势明显要低了很多。 何奎忍不住发问,皇帝举动异常,何奎忍不住上前,询问道:“陛下,您这是在看什么?末将或许可以代劳。” 秦狄缓缓摇头,站起身来,双眼扫视一圈。 “将驻守在这里的兵士全都撤走吧,留在这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他的话令众人有些困惑,皇帝不说,他们实在不好追问。 何奎怀着困惑,询问道:“今日就撤走?” “撤吧,返回西华山再多决断。” “诺,末将即刻去传达陛下旨意。” 秦狄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心中悬起的巨石落下,按照他的猜测。必是烙印之地发生了塌方,导致附近的地势出现了变化,河道改流,涌入到了烙印之地。湖水也沿着裂开的缝隙,流了下去。 当然,这一切只是猜测。想要弄清楚真相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将烙印之地重新挖开才能知道。 “陛下,我们前往西华山还是马上返回神女寨?” 何奎走后,韩霆上前询问。 “兵士们一路劳累,先去西华山休息两日吧。两日后前往南屏山,顺便看看百里桢与褚师策他们的进展如何。” “诺。” 皇帝旨意下达,驻守在这里的几千兵士开始拆除营帐,准备前往西华山安顿。 秦狄则在锦衣卫和天子卫队的护送下,先行前往西华山。 现在他已经完全想通了,梦境中见到的青雉,很有可能并不是梦境。而是青雉通过某族手段,前来与自己道别。 初到北疆时,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后来青雉也亲口承认,那是她的刻意而为,至于她究竟是如何做到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秦狄并没有问。 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已经完全颠覆。从见到龙骨山上的骨架开始,他就暗暗告诫自己,眼中看到的世界,与前世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轨迹。 不可否认,两者之间也有太多的共同之处,同时也有太多的不同。 很多事情超出他的认知,根本就无法利用前世的经验来解释。就拿眼前看到的荒凉景象来说,他无法解释。按照他的理解,即便河水改道,湖水流入烙印之地,这片土地也不会干枯的如此之快。 自己所发现的不同,可能只是九牛一毛。 事已至此,考虑那么多就变得毫无意义。他需要做的,就是将两个世界的文明,尽他最大的能力,将其融合在一起。至于会对后世有什么影响,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以稳固自己的王朝为首要。若有朝一日四海平定,或可好好研究研究这个世界,只是不知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辽源。 皑皑白雪覆盖的大地,除了白色几乎再也看不到其他色彩。 厚厚的积雪根本就无法清扫,也无需清扫。即便已经是初春时节,寒风依旧凛冽刺骨。 阴霾的天空中雪花飘飘洒洒,寒风将片片雪花撕碎,裹挟在风中飞舞。飞累了,这才缓缓落下,与白茫大地融为一体。 “咯吱咯吱咯吱...” 脚踩积雪发出的声音缓缓从院子里传来,由远而近。房门被推开,厚重的门帘被挑起,凛冽寒风瞅准机会,不失时机的奔向屋内。 仿佛它也有生命一样,知道外面寒冷,想要到屋内抵御严寒。 火炉像是感受到了寒风的光临,亮光变得明显起来。寒风吹过,小火苗缓缓升起,似乎是寒风与火炉的爱情结晶。 一男一女,坐在火炉的一侧。男人穿着华丽,五官俊朗。女人秀外慧中,肌肤白皙,眉清目秀,长得恰到好处。 男人席地而坐,女人婉约半跪在地。两人之间摆放一张矮桌,桌上的香茶升腾阵阵热气,茶香缓缓飘散。即便不喝,单单品味茶香也算一种享受。 “殿下,我回来了。” 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男人顺势跪倒在地。 火炉旁的男人便是秦宸,秦狄的二哥。当初前太子秦浩逼宫之时,秦宸并未明确表态,被秦狄以戍守边关为由,“发配”到了辽源。 秦宸对面的女子,名叫舒颜,是他前往辽源的路上意外所救。当时正值旱灾,即便朝廷已经开始赈灾,依然有很多人没有等到那天。 舒颜的家乡便是如此,父母被活生生饿死。那一年,她只有十七岁。父母死后,留下了她与一个十来岁的弟弟。 父母在世时,曾为她定下了一门亲事,本来再有几个月就要大婚了,没想到百年不遇的旱灾,被她遇到了。父母死后,迫于生计,舒颜只能带着弟弟,想要投靠未来的婆家。 姐弟两人好不容易奔波几十里,到达目的地后才发现,那里的旱灾更为严重。别说投靠了,婆家一家五口,全都饿死在家中。尸体都已经腐烂,她甚至都不知道未来的夫君长什么样子。 为了不让自己的弟弟饿死,舒颜忍痛将他送人。只求他能有口吃的,得以活命。在那种情况下,男孩尚且有些价值,可以充当苦力。正所谓温饱思淫欲,温饱都无法解决,女孩自然一点价值都没有,在他们眼中完全就是赔钱货。 含泪送别弟弟的舒颜返回到未来婆家,出于本心的善良,将一家五口就地安葬,也算对得起这桩婚事。 做完这一切后,对人生彻底无望的舒颜,本想找个僻静所在,一根麻绳,成为自己最后的归宿。 终究是苍天怜悯,僻静之地还没找到,舒颜饿昏在路上。恰逢此时,秦宸的卫队由此经过,发现了她。 人若是死了,也就罢了。既然还有口气,给她口吃的也无妨。 就这样,舒颜被秦宸所救。一开始他并未在意,中途休息时,舒颜梳洗后他意外发现,小脸蛋长得还不错,索性就将她留下。 舒颜本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人,琴棋书画,样样不会。秦宸则耗费心机,亲自教导。舒颜本就聪慧,短短三年时间,秦宸将她培养成了才女。 不敢说才华横溢,但也超过绝大多数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自不必多说,琴棋书画也有了一定的造诣。 在舒颜心中,秦宸无疑是她此生的恩人,更是贵人。她自知身份低微,默默守护在他身边。甚至早已做好服侍秦宸的准备,可惜的是秦宸似乎并没有那样的想法。 几年的相处,虽有暧昧之意,从无越轨行径。最让舒颜难以理解的是,她从未见秦宸亲近过任何女子。 偌大的府邸内,除了自己,便是服侍自己的婢女。在那些奴仆的心中,自己早已成为了他们的主人,秦宸对此似乎已经默认,但言语间却又从未提及过此事。 久而久之,她便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日研习琴棋书画,秦宸有兴致时,还会与自己探讨一番。生活虽然枯燥,但与她之前的生活相比,她已经很知足。 秦宸抬头看向冰雪加身的男人,抬手端起面前茶盅,缓缓送至唇间,一饮而尽。 “事情办的如何?” 秦宸发声询问,来人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双手呈送。 “殿下的安排,均已办妥,这是他们的回信。” 舒颜见状,起身上前,望着他被冻裂的双手,柳眉微蹙,脸上闪过些不忍,将书信接下,轻轻摆放在秦宸面前。 “本王知道了,此行你辛苦了,外面天冷,喝杯热茶吧。” 舒颜的手伸向桌上的茶壶,被秦宸伸手制止后,白皙玉指慢慢收了回去。 秦宸端起茶壶,将自己的茶杯倒满。抬手端起茶杯,朝着那人递了过去。 本就跪在地上的人,叩拜后起身上前,毕恭毕敬的将茶杯接在手中。 “多谢殿下赐茶。” 言罢,一仰头,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你的家小,本王会妥善安置,去吧。” 秦宸轻轻摆手,嘴里不紧不慢的吐出几个字。 第780章 舒颜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舒颜的明眸中闪过黯淡。寒风再次沿着门缝袭来,凉意一闪而过,很快被屋内的热浪吞噬。 新的茶杯已经倒上茶水,摆在秦宸面前。 就在他的嘴唇触碰到茶杯的那一刻,屋外传来兵刃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衣服烧掉,尸体抬到后院喂狼。” 隐约可以听到外面有人在发号施令,舒颜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离开的人,是秦宸眷养的死士。他的那些死士分为两种,一种为武艺高强者,已经培养多年。另一种则是在前往辽源的路上招募的难民,这些人本就不会武艺,秦宸命人对他们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训练,武艺稀松平常,轻功还算不错。 这种死士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送信。他们的一生,也只能为秦宸做一件事情。要么死在路上,要么死在任务的目的地。很显然,刚刚的死士,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即便是那些成功完成任务的人,秦宸依旧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毁尸灭迹是常用的手段,他专门在后院内的偏僻角落养了十几只狼。 与秦浩相比,他的手段有过之无不及。 “你先去歇息吧。” 秦宸将茶杯放下,抬眼看向舒颜,嘴角闪露着柔情,很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 “奴家告退。” 舒颜似乎早已适应了被这样对待,以微笑作为回应后,由内堂退出,返回她自己的那一方天地。 待到舒颜离开后,秦宸将桌子的几封书信撕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嘴角上扬闪露出狡黠笑意。 “来人。” 秦宸此刻的语气与刚刚截然不同,不仅变得低沉,言语间还多了些阴冷。 “殿下,有何吩咐。” 听到秦宸的呼唤后,作为心腹的管家王涂上前。 秦宸:“冀州那边最近几日有什么消息?” 王涂:“双方还在对峙中,冀州守将李存孝,确实有些才能,称得上是有勇有谋。利用地形的优势,组建了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契丹与突厥两国境内大雪封路,援军暂时无法增援,导致前线的联军不敢贸然进攻。” 秦宸:“面对几十万南下大军,凭一己之力抗衡数月,虽退后百里,却歼敌十万余人,确实是个可造之材。大汉有这样的将帅,先帝在位时却浑然不知。可惜,可惜之极啊!” 他面露惋惜,不知是为靖远帝惋惜,还是在为自己惋惜。 王涂:“殿下,在等三四个月,天气一旦转暖,积雪融化,他们的百万大军,定会再次南下征讨。这一次的进攻,势必会拿出他们所有的实力,殿下应早做准备。” 秦宸:“哼,百万大军又有什么用,终归是一群乌合之众,为了利益集结在一起,自然也会为了利益反目成仇。这一点,皇帝应该更清楚。” “对了,皇帝那边可有什么消息,还在南疆征战吗?” 王涂:“前几日密探送来的消息,说南疆的战事基本到了尾声,说不定现在南疆的已经纳入了大汉版图。” 闻言,秦宸深吸口气,表情很复杂,难以形容,半张脸像是在笑,另外半张脸像是在苦笑。 “本王的这个弟弟,不是凡人呐。灭掉越国只用了一年时间,平定南疆蛮夷,也如此迅捷。先帝慧眼如炬,果然没有看错人。” 王泽:“殿下,我始终有一事不明。塞北诸国虎视眈眈,皇帝不可能不知。面对北方强敌他置之不理,反而去征讨南疆蛮夷,难道他真的就不担心诸国的百万大军,顺势南下,冀州距离国都,仅千里之遥,契丹铁骑只需十日便可抵达。” 秦宸:“此事本王曾暗自揣摩半年,现在终于明白了。正如你方才所言,冀州的李存孝军团,就是一道牢不可破的防线。” 王泽:“可是根据我们的消息来看,李存孝军团的主力仅有十万人。十万对战三十万敌军,人数悬殊如此之大,皇帝就这么相信李存孝。” 秦宸:“事实证明,李存孝也确实做到了。不仅做到了,他还坚守了半年。他的羽林卫经过特殊训练,至于具体的训练方法,迄今都还是一个迷。加之铸造司打造出的弩箭,威力确实巨大。即便是他们的铁骑去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王泽:“这么说,弩箭就无法破解吗?” 秦宸:“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他们能够战胜内心对死亡的恐惧,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击溃李存孝的羽林卫,也不是没有可能。终究是联合大军,各怀心思,胜算渺茫啊!” 王泽:“听说他们已经组建了一支奇兵,由江湖人组成,武艺高强。这支奇兵已经前往冀州,似乎还刺杀了李存孝军中不少中高级将领。” 秦宸:“哼,一群江湖败类,皇陵被焚,就是出自他们的手。这笔账,就算皇帝不找他们,本王也要找他们清算。” 秦宸心思如何暂且不提,对于皇陵被焚一事,他却耿耿于怀。他与秦狄不同,对列祖列祖他看的很重。当时得知皇陵被火焚烧,气的他暴跳如雷。如果不是下面的人拦着,可能现在的他早已出现在了京都。 戍守边关,无皇帝召见旨意,不得回京。这是他离开京都时秦狄给他的旨意,擅自返回,就等同于谋逆。 宁愿背负谋逆的罪名,也要返回京都,可见他将皇陵看的有多么重要。 其实不止他,秦浩,一个敢公然对抗秦狄,敢封土自立为王的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同样勃然大怒。不过可惜的是,到现在他都以为皇陵失火被焚,是守陵人疏忽所致。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来自扶持他再次自立的塞北诸国。 现在的秦浩,手中并无实权,只是空有一个北楚国君的头衔而已。所谓的北楚,没有一寸属于自己的领地,手中更无一兵一卒。 当初秦浩再次自立,建立北楚,是由塞北诸国作为幕后推动而成。秦浩有自己的目的,突厥契丹两国,自然也有他们的想法。 对他们来说,秦浩毕竟是曾经的汉朝太子,十几年虽没有太多建树,根基肯定很深。于是就想利用秦浩的身份,助他复国,其目的就是为了瓦解汉朝根基。 那时候想的挺好,后来慢慢发现,秦浩在汉朝百姓的心中,没有那么高的威望。而他的根基,早已被汉帝斩断,秦浩彻底成为了孤家寡人。将无一人,兵无一名,作用自然大打折扣。 不管怎么说,秦浩自立,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对汉朝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可以理解为国际上的影响,也是大汉皇家的笑话。 现在的北楚,国都在哪都不知道。秦浩本以为郴州,交州,益州,总会有一位藩王拥护自己。现实也确是如此,交州王和益州王表示拥护,仅仅是口头表示的拥护。从始至终,没有一人表示,愿意迎接秦浩返回大汉境内。 所以说秦浩现在的处境极其尴尬,有国君之名,却只能寄人篱下。 第781章 短暂平静 “殿下,如今局势复杂。天气转暖后,诸国百万联军南下,连同交州和益州的两位藩王,总兵力据说已经达到一百万五十万。仅凭李存孝率领的羽林卫,即便有再多的弩箭,恐怕也难以抵挡,我们还是早做决断的好。” 王涂的话说完,秦宸眉头轻挑。这段时间他并没有关注双方的交战情况,他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秦狄身上。有点参禅悟道的意思,耗费心机在思考秦狄的意图和想法。 “决断?哼,做什么决断。本王乃大汉皇室,难道你想让本王和秦浩一样,背负千古骂名,与大汉为敌,公然谋逆?” “殿下,史书向来是胜者书写。更何况汉帝之位,本应就属于强者。皇帝虽有些谋略,其所作所为,早已引起士族子弟的不满。巧取豪夺,残暴成性,霸占兄嫂为妻,不仅违反人伦,更是独霸朝纲。种种行径,有违天道,早已成为无道昏君。” 纵观秦狄这几年的经历,确实很符合王泽的观点。对他的观点,秦宸却冷笑着摇了摇头。 “有一点你们都疏忽了,皇帝看似荒淫无道,实则他触犯的只是门阀和士族的势力,大汉百姓才是最终的受惠者。牺牲二成人的利益,换取七成人的民心所向,这一招,用的高,用的妙。” 王涂:“殿下,门阀和士族的势力看似被瓦解,实则暗流涌动。他们的权势被打压,心中积怨以久,如今塞北诸国大军已经派人暗中与他们联络,一旦他们达成共识成为同盟,朝廷必会内忧外患,就算再来一个李存孝,只怕也无法抵挡。” 对此,秦宸表现的很不屑,端起面前茶杯,轻抿一口,缓缓说道:“如今的天下,本就是一潭浑水,既然如此,不妨就让水变得在浑浊些,总有一天会沉淀下来。” “你当真以为皇帝前往南疆,是为了亲征?哼,他就是要远离是非之地,给不轨之人营造出有机可乘的假象。而今徐州和凉州均有大军驻守,他们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配合冀州李存孝的军团。塞北诸国的大军一旦全部南下攻打冀州,凉州和徐州的大军,则会挥师北伐,将他们彻底包围。” 秦宸的话令王涂震惊不已,仔细琢磨,凉州、冀州和徐州,三州的疆域正好呈牛头分布,冀州武艺就是牛头,而凉州和徐州,则是牛头上的两只牛角。 王涂:“这…若真是如此,那就太恐怖了。皇帝的心思竟然这么深,若非殿下指点,老奴就算想到死,也想不出这样的谋略。” 秦宸:“普天之下,能够想出这样的策略,只有皇帝一人了。他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人们以往的认知,此战之后,人们对兵法谋略的重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说的没错,无论是塞北诸国,还是曾经的越国,对战争的理解,就是硬碰硬。拼的就是兵士的勇猛,装备的精良。对谋略兵法的追求,有,但是不多。 这种对战的感觉,更像是春秋战国时期。双方发生战争,就像是约架一样,固定的地点相互冲锋。秦狄所善用的偷袭,其实在他们看来,是很不耻的行径,乃小人所为。 秦宸:“本王这里有两道奏章,你派人送到京都,一份呈尚书省,另一份由他们转呈皇帝。” 王涂接下秦宸手中的两份奏章,小心翼翼的收好,安排专人送往京都。 自塞北诸国与大汉交战以来,秦宸就陷入到了一个尴尬境地。他所驻守的辽源,乃交州疆土。当初抵达这里时,秦狄曾调拨给他两万兵马,所需粮草由交州王康渊怊承担。 此后秦狄就再也没有过问过秦宸在辽源的情况。战事爆发后,辽源的大军做出防守态势,却没有一兵一卒前来攻打。交州康王目前虽然对外宣称自立,依旧不断向辽源提供粮草。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南疆。 秦狄一行自西华山离开,历经一个多月的奔波,终于返回了神女寨。 从离开到返回,整整用了五十天,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对他来说,南屏山一行的收获很大。实地查看了金矿和铁矿,经过百里桢他们的勘探,基本确定了矿脉的大小。比秦狄想象中的还要大,用百里桢的话说,无论铁矿还是金矿,持续开采五十年没有任何问题。 经过工匠的提炼,那些散落的金矿石,摇身一变,成为了千两黄金。数额虽然不大,却象征着在南疆境内,具备提炼金矿的技术。 铁矿的规模尚未确定,就已经开采起来。南疆缺银钱,更缺铁器。兵士手中有了兵刃,才能更好的守护一方疆土。 褚师策那边,经过他们的努力,河道已经疏通至神女寨。唯一的遗憾是部分区域河床尚浅,由于山势原因,还有不少地方的河道比较窄,大船根本无法通行。南疆人的心中目前还没有大船的概念,竹筏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完全可以满足日常所需。 对此秦狄也没有办法,崇山峻岭间开凿河道,本就是一项大工程。若是想让大船通行,就必须先想办法让河道断流,才能实施这样的工程。其中所耗费的时间、人物和银钱,更是难以估量。 是难题,但不致命。既然大船无法通行,那就改用小船来运输,同时还可以降低船在水中航行时的风险。无非就是需要多建造些木船,浪费些人力而已。与开凿河道的大工程相比,这些压根就不值一提。 返回神女寨的时候,已经到了三月底。南疆已经提前进入了夏季,雨水逐渐增多,较为潮湿。为了避免大军再次感染疟疾和其他疾病,秦狄特意下旨,将治疗疟疾的药方,传授给南疆族人,同时将储备的那些药草,分发到军中。 没几日,公孙蓝瑶顺利为秦狄诞下一名女婴。当他第一眼看到刚刚出生的孩子时,只有巴掌大小婴儿,令他喜笑颜开。 公孙蓝瑶跟随自己颠沛流离,能在此地平安诞下一女,实属不易。母女平安,便是他最大的奢求。取名为繁花,寓意着她的到来,可以为南疆增添些许繁华。 神女殿内迎来了新的生命,对众人意义非凡。象征着皇家血脉,注入到南疆大地。 无论是各部落的族长,还是在此地任职的官员,纷纷前来祝贺,表达他们对皇家的拥护。 南疆的官场框架已经形成,他自然就轻松了许多。公孙蓝瑶诞下女儿后,秦狄摇身一变,成了奶爸。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女儿,公孙蓝瑶除了喂奶,什么都不用做。 “陛下,这几日您太累了,还是去歇息吧。” 经过几日的休养,公孙蓝瑶已经可以下地了。即便如此,秦狄依然不给她任何劳碌的机会。母女二人,被秦狄肆无忌惮的宠溺着。 “朕没事,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朕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了。” 秦狄满眼爱意的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女儿,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笑意。 “你快去床榻上休息,好好调养身体,千万不能受寒。” “臣妾已经躺了多日,在躺下去,恐怕就站不起来了。董神医也说了,天气好的时候,可以适当到外面走走,晒晒太阳。” 听到她的抱怨,秦狄仔细一琢磨,想想也对。前世那么多的女人产后抑郁,恐怕就是照看孩子憋出来的。 “也好,小宝宝正好刚刚入睡,朕陪你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好呀,臣妾已经多日未曾离开房间了。” 得到皇帝允许,公孙蓝瑶脸上闪过欣喜。对她而言,坐月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刚刚生完孩子的这几日,凡事都要格外小心。 两人缓步来到院子里,秦狄坐在椅子上,顺势将她拽了过来。 “瑶儿身体虚弱,不能受凉,就坐在朕的腿上吧。” 院子里不仅有婢女,还有守在这里的侍卫,里里外外十几个人。大庭广众之下,公孙蓝瑶是真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可是还没等她回应,秦狄已经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腿上。 公孙蓝瑶面露绯红,低语道:“陛下,这样恐怕不合适吧。臣妾有污秽在身,恐会冲了陛下,引来邪祟。” “哪有那么多讲究,朕不怕。” 面对秦狄的霸气,公孙蓝瑶也无话可说,只能任凭他将自己抱在怀中。 坐在深爱男人的怀中,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极其的惬意。 “皇帝哥哥,蓝瑶姐姐,你们怎么都坐在外面呢,小花花呢?” 就在两人感受着阳光沐浴时,江涵欢快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自从繁花出生后,她已经成为了这里的常客。每日和秦狄一起照看襁褓中的孩子,她亲眼目睹了这个孩子从无到有,对这个刚刚出生的孩子,江涵同样充满了欢喜。 “今日天气不错,出来晒晒太阳,你练功了吗?” 本来满心欢喜的江涵,听到秦狄的询问,脸上闪过无奈。 “哎呀,皇帝哥哥,您可是一国之君,应以国事为重,怎么天天惦记着涵涵有没有练功呢。” 江涵稍有抱怨,却见公孙蓝瑶面露笑意道:“傻丫头,这可是好事哦,若是哪天陛下不惦记你了,你就哭去吧!” “才不会,皇帝哥哥最关心涵涵了。” 众目睽睽之下,江涵来到秦狄身后,挥动着小手,轻轻为他揉捏着肩膀。 第782章 终于回来了 “陛下,这是洛依差遣兵士送来的衣物。” 几人闲谈之余,张图端着托盘来到面前,里面装着几件缝制好的婴儿衣服。 “洛依送来的衣服?” 秦狄微微一怔,返回神女寨后,还没见过她。仔细一算,已经有两个月没看到过她了。 “既然都送来了,也算是她的一片心意。陛下,留下吧。” 对待洛依,公孙蓝瑶最初有些敌意,那是因为皇帝坠落悬崖。后来皇帝平安无恙,又得知她曾以性命相护,心中敌意慢慢也就消失了。 对她,其实不算陌生。两人曾见过不少次,却从未有过语言上的交流。不仅是公孙蓝瑶,就连上官云锦和江涵,也未曾和她有过交流。 洛依被带回神女寨后,便被安顿在一处僻静的院落,也不算软禁,也不算囚禁,门口兵士得到的命令是,洛依去哪里,他们跟随在后便可。除了上元节那几日外,她从未离开过。 秦狄如果有事,一般都是直接去找她。她若有事,也从未直接去找过秦狄,都是由兵士转达给。 “那好,放下吧。” 衣服是给繁花的,既然公孙蓝瑶同意,秦狄自然也不会拒绝。 张图将衣服放在桌上,继续说道:“陛下,属下对衣物进行了检查,无恙。” 听到张图的话,秦狄不由的笑了笑,嘴上并未多言,摆摆手示意张图退下。他自认对洛依还算了解,她本性不会,自然也不会做出加害一个婴儿的事情。锦衣卫的检查,只是出于谨慎。 公孙蓝瑶缓缓起身,拿起一件红色的小褂,捧在手中仔细观看。 “想不到她还会裁剪衣物,做工似乎还不错,比臣妾做的还好呢。” “洛依的做工确实还不错,这件衣服看起来也很漂亮。” 并非是秦狄有意替洛依说话,她的手工确实不错。几个月前,洛依就曾亲手为他缝制了一件衣服。 “还请陛下代臣妾转达谢意。” “朕记下了。好了,瑶儿在外面的时间不短了,也该回房歇息了吧。” 秦狄的话音刚刚落下,只见韩霆的身影又从院门处走了进来。 “陛下,海上的人回来了。” 听到韩霆的话,秦狄急忙询问道:“海上?是不是云霄子回来了?” “正如陛下所料,他们确实回来了,安然无恙。”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秦狄深吸口气。云霄子那一船的人,原以为几个月就可以返回,没想到这一等,足足就是一年。 秦狄:“哪里传来的消息,他们人在何处?” 韩霆:“行峪关的守将传来的消息,张将军已经派人护送他们前往神女寨,预计半个月后便可抵达。” 秦狄:“东瀛那边的情况如何?” 韩霆:“前来送信的人对此并不知情,只知道他们是锦衣卫。” 秦狄:“保密工作倒是做的严严实实。这样,你即刻派人,不,你亲自率人,前去接应他们。切记,不可走漏任何风声。” 韩霆:“属下即刻前往。对了,百里桢刚刚返回了神女寨。” 秦狄:“朕知道了,你先去接应云霄子一行吧。” 看着韩霆离开,秦狄如释重负,他们能够回来,算是一件好事,就是不知道此行有没有成功。他虽然没有下过海,却知道海上风浪的威力,堪称有毁天灭地的能力。 见皇帝有些失神,公孙蓝瑶缓言道:“陛下,若有政务,您就先去处理吧,臣妾这里有涵涵陪着就可以了。” 秦狄:“也好,朕去看看百里桢那边有什么事情,晚点朕再来陪你。” 离开后的秦狄,直奔书房而去。没过多久,百里桢也被锦衣卫带了过来。 “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南屏山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君臣之礼后,秦狄开门见山的询问。 百里桢:“回禀陛下,南屏山的开采和提炼,已经正式启动。矿脉的勘探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臣返回神女寨,是为了向陛下贺喜,恭贺陛下喜得一位公主,同时协助何将军处理堆积的政务。” 秦狄:“呵呵,爱卿有心了。这些时日在南屏山,你也够辛苦得,正好借此时机,好好修养一番吧。” 百里桢:“能为陛下分忧,乃臣子本分。陛下,臣此行发现一个问题,还望陛下可以三思。” 秦狄:“嗯?什么问题,说说看。” 百里桢:“南疆虽归于我朝,却依旧是蛮夷之族。空有一膀子力气,其各种工艺严重滞后,且思想观念较为封闭,并无文化底蕴,宛如井底之蛙。故此,臣斗胆上谏,应注重他们的文化提升,在南疆境内开设学堂,以便让他们可以更好更彻底的融入到我朝的文化中。” 秦狄:“你说的这一点朕倒是忽略了,在南疆开设学堂,你觉得能培育栋梁之材?” 百里桢:“臣记得陛下征讨越国时,曾说过一句话,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秦狄仔细回忆,这句话倒是熟悉,自己又没有说过,却没有任何印象。他也不可能记得住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今日怎么突然想到这句话了?” 百里桢:“不瞒陛下,初听此言之时,臣心中极为不忿,认为此话乃是对读书人的羞辱。后来臣反复揣摩之后,陛下此言,确有道理。” 秦狄:“呵呵,爱卿不妨说说,有什么道理?说错了也无关紧要,朕恕你无罪。” 百里桢:“文人书生所学的圣贤之道,其目的是为了治国,决非为了开国。圣贤之道意在教人修身养性,忠君报国,决不教人造反谋逆。臣又曾听闻,陛下在鄀县时对林丰说过一句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秦狄:“确有此事,这句话朕倒是记得很清楚。” 他当然记得清楚,当初就为了这句话,险些惹恼上官云锦。 百里桢:“陛下此言,无疑是在推崇以文治国,我朝读书人,更是将陛下的这句话,奉为至理名言。故此,南疆既已纳入我朝,理应多一些读书人,来改变他们的观念,奉行以文治国的方针策略,此举不仅可以让他们接受我朝的文化底蕴,甚至可以彻底杜绝他们造反的心。” 秦狄面露凝重,仔细打量着百里桢。记得初见他时,此人颇为清高。抵达南疆后,先是提出了强留政策,今日又提出了这么个想法,是个狠人呐。 仔细想想,他说的这些不无道理。秀才起兵,三年不成。那可是前世老祖宗们传承下来的至理名言,经过无数次事实的验证。 回望前世的历朝历代,哪个开国皇帝都不是善茬,不是土匪就是流氓,要么就是文武双全的将帅。文人造反的案例有,成功的却没有,最后的下场一个比一个惨。 短暂的思索后,秦狄开口道:“朕接受你的上谏,南疆开设学堂一事,就由你这个南疆刺史来操办。至于怎么做,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朕全权交给你。” 得到皇帝允许,百里桢深施一礼:“承蒙陛下信任,臣必定全力以赴。三年之内,汉学必会覆盖南疆的每一个部落。” 敲定后,君臣二人又讨论了些关于南疆其他方面的问题。不可否认,百里桢的年纪大,思想也更为成熟。他的许多提议,可圈可点。 他们这一聊,足足聊了一个下午,直到日落西山,百里桢离去,秦狄才得以休息。 从书房出来,望着漫天星辰,秦狄彻底放心了。有何奎驻守南疆,百里桢处理内政,两人的联合可保南疆无虞。 “陛下,刚刚公孙娘娘派人来询问,陛下的晚膳在哪里享用。” 见皇帝从屋内出来,豺急忙上前询问,也好及时回复。 “晚膳朕就先不过去了,让江涵陪她用膳!” 说完,秦狄缓步离开,径直朝着洛依那个僻静的小院走去。 还没走进小院,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飘来,引起了秦狄的好奇。这种味道,很显然是在做饭的过程中才能产生。 “附近有人在自己做饭?” “陛下,洛依似乎对汉人的饮食很有兴趣,您离开的这段时间,洛依一直都是在自己准备饭菜。” “有点意思。行了,晚膳就在这里用了,你们退下吧。” “陛下,那您的安全...” “废话怎么那么多。” 豺刚一开口,就被皇帝的话堵住了嘴,乖乖的站立在院门外。 秦狄迈步进入小院,一眼就看到搭建起的庖厨。紧接着就是洛依的背影,看架势,像是在翻炒什么东西。可能也是过于专注,连秦狄走到身后,她都没有发现。 “好香啊!”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洛依一激灵。猛的一转身,那张熟悉的脸颊出现,美眸瞬间睁大。 “你...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来了,走路都没有一点声音,吓死我了。” 嘴上这样说着,却不难听出她语气中充满惊喜。 “今日得闲,就来看看你。哎,要糊了。” 说话间,秦狄看着锅中的饭菜,上前一步,拿起工具的翻炒起来。 “你一个皇帝,还会做饭!” 见他翻炒的的动作流畅,显然比自己还要娴熟,洛依目瞪口呆。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大汉的一国之君,会亲自下厨做饭,说出去谁信呀! “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是曾经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什么东西?” 不知是秦狄说话的语速快,还是锅内发出的声音太大,洛依并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菜马上就好,端个盘子过来吧。” 既然她没懂,秦狄也不想在解释,说多了她也未必能够明白。 将锅里的饭菜装盘,秦狄转身,这才看到,有三盘菜已经做好。 “你饭量够大啊,一个人吃四盘菜?” “本尊愿意,就是要吃穷你!”洛依装作生气的样子,白了秦狄一眼,将几盘菜摆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你晚膳用过了吧!” “朕是闻着香味过来的,正好可以尝尝你的手艺。” 话音落下,秦狄厚颜无耻的坐了下来。 第783章 东瀛归来 “不知你突然会来,并没有为你准备,还是让他们再送些晚膳来吧。” 说是四盘菜,只是种类四种而已,菜量没多大。平时只有洛依一个人,就桌上这些菜,她努努力也可以吃完。 “不用那么麻烦了,这些足够朕用了。” 秦狄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夹起菜送入嘴里,轻轻咀嚼后,不由点头。 “不错,这个蘑菇炒的确实可以,蘑菇是山中采来的吧。” “你也太厉害了吧,是怎么吃出来的?” 洛依美眸圆睁,不可置信的盯着面前的男人。这也太厉害了吧,蘑菇是山中采来的都能吃出来? “朕自幼受仙人指点,学了些辨别的能力,对朕来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受仙人指点?怪不得你能吃出来,对了,仙人还教你什么本事了?” 见洛依竟然真的信了,秦狄不由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秦狄的大笑,令洛依很困惑,刚才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好笑的地方吧。 “朕逗你玩呢。若真有仙人指点,朕何苦至于险些被老虎吃掉。朕也没那么大能耐,最近多雨,前些时日返回神女寨时,看沿途的路上长出了许多蘑菇而已。” “奸诈小人,本尊差点就相信了你的鬼话。” “你的厨艺确实不错,这种家常小炒,最符合朕的胃口了。” 吃惯了山珍海味再来品尝这些极为常见的小菜,别有一番风味。毕竟这样的伙食,前世的他已经吃了几十年。 “那是自然,本尊天资聪颖。” “这句话说的没错,你今日派人送去的衣物,瑶儿收下了,她很喜欢,让朕向你转达谢意。” “那就不必了,衣物是我送给孩子的。” “怎么开始自己做饭了呢?是他们送来的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闲来无事,总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吧。” 闲谈间,桌上的饭菜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看到自己练习了这么久的厨艺并没有白费,洛依心间闪过阵阵欣喜。 “吃饱了吗?若是没有,可以在为你准备几道小菜。” 洛依面带笑意的看向秦狄,轻声询问。 “今天已经饱了,改日吧!改日朕好好品尝品尝。” “好,下次来的时候,可以派人提前来说一下,我提前准备。” 闻言,秦狄双眼看向洛依,仔细打量着她,继续说道:“朕两个月没见到你,怎么忽然感觉你温柔了许多。” “本尊一直都很温柔。” 秦狄的话说完,洛依似乎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变化,急忙调整语气,恢复了往日的那种感觉。 “得,朕就不该夸你,一夸就暴露了。” 在安静的小院内陪洛依闲聊了一会,秦狄起身离开。 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洛依眼中浮现异样神色。像是失落,又像是幽怨。 荆州,司徒世家。 入夜,无声春雨飘飘洒洒,司徒家的后山有黑影闪过。只见他脚尖轻点树梢,身躯凌空一跃,没几分钟,便已经出现在后山的山洞前。 此人正是司徒家的家主,司徒依昆。轻轻甩了甩袖袍,将身上的细密雨滴甩落后,缓步进入洞内。 前文曾提过,这个山洞内,居住着司徒家的五世祖,司徒冷。在此闭关多年,当世武林中罕见的高手。 七拐八拐,来到山洞深处。这是一间较为宽敞的石室,除了一张石床,再无任何装饰。昏暗的环境中,司徒冷盘膝而坐,双目闭合,像是一尊石像一般,纹丝不动。 “依昆见过老祖宗。” “何事。” 司徒冷缓缓开口,如果不看相貌单听声音,根本不知道这会是个一百多岁的老人。中气十足,反倒更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老祖宗,今日收到不孝子耀安传回的消息,他们奉命前往塞北了。” 司徒依昆的声音落下,石屋内陷入沉默。 “你既已让他们投靠朝廷,理应接受朝廷的指派,前往何处,不是你该打听的。” 短暂的沉默后,司徒冷缓缓开口,人依旧一动不动,双眉也并未睁开。 “老祖宗说的是,如今北方战乱,不久前依昆得到消息,一批江湖败类投靠敌军,潜入到大汉境内。司徒世家是当之无愧的武学世家,理应担负武林中应有的责任。” “身为司徒家的家主,如何去做,不必向老夫言明。” “老祖宗说的是,依昆担心的并非是那些江湖败类。您也知道,尉迟世家久居郴州......” “你担心尉迟家的人从中作梗!” 未等司徒依昆把话说完,司徒冷缓缓睁开眼睛,打断了他的话。 “老祖宗,这些年我们虽与尉迟家井水不犯河水,但两家多年前的恩怨尚存。此次耀安耀邦两人前往郴州,极有可能会与他们所有交集。” “有所交集又如何,他们奉的是皇差,代表的是朝廷。” 话是这么说,司徒冷心中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奉的是皇命,如果对方只是叛军,一切都好说。倘若真的是江湖人,且身份被对方认出,这笔账迟早都要落在司徒家的头上。真到那一步,这个黑锅,只能由司徒家来背。 “老祖宗说的是,依昆担心的并非是他们的生死安危。若能协助朝廷平定北方战乱,我们司徒家在江湖中的威望,势必会如日中天,重振往昔门庭风光指日可待。” 身为司徒依昆,他的任务就是光耀门楣。当然,他同样不希望自己的两个儿子成为光耀门楣的牺牲品。既想光耀门楣,重振往昔风光,又不想儿子丧命,只有一个办法,这便是他此行的目的。 “小畜生,少在老夫面前兜圈子,有话直说。” 毕竟活了一百多岁,司徒冷又岂能听不出他话中的含义。 司徒依昆双膝跪倒在地,躬身一拜,毕恭毕敬的说:“老祖宗,耀安耀邦兄弟二人毕竟年轻,江湖阅历尚浅。依昆斗胆,想请您出山,不动声色的走一趟塞北,不知老祖宗意下如何。” 对他的话,司徒冷似乎早有预料,缓缓抬头,沿着石屋上的的一个狭小的通风口看向外面。阴沉的天空还在飘着细雨,其实他什么也看不到。 “罢了,老夫在此闭关几十年,这把老骨头也该走动走动了。” 闻听此言,司徒依昆面露欣喜。来之前准备的一番说辞,还没来得及说出,没想到老祖宗就如此爽快的答应了。 “有老祖宗出山,我司徒世家定会重振昔日荣光。” “屁话少说,明日老夫起程,你去准备些应用之物,放在洞口即可。” “是。老祖宗需要多少人同行,我安排他们在山下候着您。” “老夫一人足矣,退下吧。” 听到司徒冷的逐客令,即便他是家主,也只能乖乖听话,退出石室。 有百里桢坐镇神女寨,秦狄彻底轻松了,过了几日安逸生活。 十几天的时间,如白驹过隙。这一日,韩霆带着百里桢等人,终于抵达神女寨。得知消息的秦狄,当即前往神女殿召见众人。 在韩霆的带领下,一行十几人进入大殿,跪拜皇帝的呼喊声回荡在殿内。 秦狄居高而坐,看着下面那些熟悉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离开将近一年,终于看到他们平安归来。 一声平身之后,众人起身,微微低着头。 “离开大汉一年,再次见到你们,朕心甚喜。云霄子,能将他们安全带回,你功不可没啊。” 听皇帝提到自己,云霄子低头上前一步,眼睛微微抬起,只能看到皇帝居高而坐,没有皇帝允许,不敢贸然抬头冲撞龙颜。 “能得陛下器重,委以重任,乃云霄子修来的福分。锦衣卫才是真正的功臣,贫道不敢贪天之功。” “此行可还顺利。” “承陛下龙威,上苍护佑,海上之行,还算顺利。幸不辱命,完成陛下重托。蛟褫已在东瀛国多处登陆,只怕那里已经成为了人间炼狱。” “朕要的是明确回答,而非含糊其辞的可能。雨时,你说。” 现在的秦狄对东瀛国的事情极其关注,更关心蛟褫究竟会给东瀛那些畜生带来什么样的灾难。蛟褫能一步到位给他们来个灭族,自然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如果只是给他们带来些许灾难,那么他就要将灭掉东瀛浪人的计划,提到日程上来。 滨州的秦羽已经开始打造战船,大汉的水师也在秘密训练中。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为以后灭掉东瀛在做准备。蛟褫的发现,对他来说,则是个意外的惊喜。 他的想法其实也简单,不管蛟褫对东瀛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需要的是掌握东瀛的具体情况,就是所谓的情报。 通过雨时的嘴,秦狄对他们此行的航程有了细致的了解。 海上航行了一段时间,成功抵达东瀛国。他们并未选择在第一时间登陆,而是选择围绕东瀛小岛航行。 绕行期间,寻找了些荒无人烟的僻静之地,悄悄上岸,分批投放蛟褫。顺便将东瀛的地势绘制成图,对海岸线进行了细致的划分。 围绕东瀛国航行一圈,锦衣卫再次登岸,悄悄潜入东瀛国内部,将剩余的几千只蛟褫投放到了一座较大的城池。并对他们的兵力部署,做了详细的了解。 看似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极其繁琐,故此耽误了半年的时间。尤其是语言的不通,迫使他们不得不加倍小心,稍有不慎便有暴露的可能。 好在云霄子还算机灵,在锦衣卫上岸前就叮嘱过他们,一旦暴露,不可动武,只管装作聋哑之人。这个办法确实好用,连比带划,让他们成功脱险。 第784章 狄公子 至于在海上遇到的风浪和其他风险,风时则只字未提。对他来说,这些琐事根本就不值一提。 “东瀛地图何在?” 得知他们绘制了东瀛国的舆图,秦狄开口询问。 “陛下,这便是东瀛舆图。” 听到皇帝询问,云霄子将早已准备好的舆图取出,双手托起。 秦狄眼神示意,韩霆接过舆图后,呈送到皇帝面前。 将地图打开铺在桌上,上面绘制的只是东瀛国的轮廓以及一小部分的疆土,其中大部分地区都还是空白。 “陛下,上面已经绘制出的地域,是锦衣卫登陆过的地方。” 害怕皇帝看不懂,云霄子及时补充了一句。 “哼,弹丸之地,疆土尚不足朕的一州大,就凭他们也敢有侵犯我天朝上邦的想法,狂妄之极。” 望着东瀛国的疆域,秦狄面露不屑。 “陛下,贫道这里还有一份海域图,上面标记着从我朝出发,前往东瀛的具体路线和沿途的一些岛屿。” “呈上来。” 秦狄低语一声,韩霆再次将云霄子手中的地图,转呈到皇帝面前。 粗略的看了几眼,与前世印象中的地图不太一样。岛屿的分布可以说和前世的地理有着天壤之别。对此秦狄已经不再意外,两个世界本就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即便如此,丝毫不影响他灭掉东瀛浪人的决心。单凭这个名字,他内心就充满了仇视。 “此行收获颇丰,云霄子,你想要什么赏赐。” 对他们的这趟航行,他心中确实很满意。蛟褫究竟能给东瀛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暂且不提。有了这份地图,东瀛浪人迟早被灭族。 “无量寿佛,贫道不敢奢求赏赐,只求寻得一个效忠陛下的机会。” 现在的云霄子倒是聪明起来了,知道皇帝可以给,自己不能主动要。 “呵呵,难得你有这份心。你出海之前,朕就曾说过,扶持你道教一把。这样吧,你暂时就留在朕的身边,待朕返回梁都后,在做安排。” 云霄子暗暗松口了气。他很害怕皇帝会将此事遗忘,或者故意不认账。现在虽然没有履行他的承诺,只要他没有忘记就好。 “贫困叩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看着起身后的云霄子依旧不敢抬头,秦狄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询问道:“你为何总是低着头。” “皇帝天威,贫道只怕会冲撞陛下龙颜,故不敢抬头。” 秦狄微微一笑,缓言道:“朕恕你无罪,抬起头来。” 面前的人是皇帝,皇帝的话便是圣旨,他岂敢抗旨不遵。 自从被张琛引荐后,云霄子这是第二次面见皇帝。上一次见到皇帝时,还是在梁都。两次都未敢抬头,以至于他对皇帝龙颜,处在一个极为模糊的印象中。 极为忐忑的将头抬起,双眼向上一挑,口中倒吸口气,忍不住说出了一句话。 “嘶…你...你是狄公子?” “大胆,皇帝驾前,岂可胡言乱语。” 云霄子的话刚刚出口,韩霆当即喝斥一声。 “贫道失礼无状,望陛下恕罪。” 被韩霆这么一喊,云霄子顿时回过神来,面露忐忑的低下了头。 “呵呵,无妨,亏你还记得朕呐。” 秦狄摆手,示意韩霆退下。当初他在梁都偶遇云霄子的事情,韩霆并不知情。 “你们还不知道吧,早在一年前,朕在梁都的街道上,就遇到了云霄子。朕与他之间,也算有些渊源吧。” “昔日贫道有眼无珠,并未识得天威龙颜,惭愧,惭愧。” 云霄子总算明白了,怪不得当初在酒肆内始终无法看破天的面相。心有余悸的同时又感觉到庆幸,如果当初偷窥天机,算出他是皇帝,岂不是要白白折寿! “你们一路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韩霆,传朕旨意,今晚设宴款待海上归来的勇士。” “诺。” 众人退出大殿,秦狄则前往书房。命人将前往东瀛的锦衣卫头领带了过来,大致过程已经了解,但很多细节,他需要单独询问。 “穷老道?” 云霄子一行从殿内出来,在虎豹的带领下,准备前去歇息。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众人转身看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江涵正在朝他们快步走来。 穷老道,不用问云霄子也知道这是在喊自己。看到江涵的面容后,迟疑片刻才突然想起,这是曾经跟随在皇帝身边的那个女孩。一年未见,变化太大,险些就没有认出来。 “敢问二位将军,贫道该如何称呼她。” 眼看江涵越来越近,云霄子压低声音,小声的询问身边的虎豹。 “江小主。” 面对云霄子的询问,虎豹毫不吝啬的对他做出提醒。 江涵身份特殊,皇帝从未对她的身份给出过解释。她喊皇帝哥哥,同时又喊上官云锦师傅。这样的关系,令侍卫们也很为难。不知是谁开辟的先河,喊出了江小主,久而久之,这个称呼就喊开了。 “贫道见过江小主。” 有了虎豹的提示后,云霄子主动迎上前去,面带笑意的辑首道:“贫道云霄子,见过江小主。” “穷老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小主的话,贫道奉陛下旨意,去处理了些事情,今日特来向陛下交差。” 面对江涵的询问,云霄子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下,并未透露出具体详情。 “处理什么事情?” “呃...” 云霄子面露难色,这件事情乃是绝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并不确定面前的江涵是不是知情人。 似乎感受到了云霄子的为难,虎上前两步,来到江涵面前,低声说道:“小主,是关于东瀛的那件事情,云霄子奉命去了趟东瀛国。”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神秘兮兮的。对这件事我没兴趣,云霄子,你的王八壳呢?” “啊?哦!江小主说的是占卜用的龟壳吧。” 云霄子微微一怔,顿时反应了过来,那是占卜用的龟壳,怎么就成我的王八壳了,话从她口中说出,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骂人。 “龟不就是王八吗,都一样,你有没有带来?” 对江涵的身份了解不多,自然不敢贸然得罪。将她的话看作是直率,面带笑意的将占卜所用的龟壳从袖筒内取出。 “吃饭的家伙,自然会带在身上,江小主可是要卜卦?” “对,你快为我卜上一卦。” 看到云霄子手中的龟壳和几枚铜板,江涵眼露精光。 “好,不知江小主想求些什么呢?” 面对他的询问,江涵并未直说,抬眼看向虎豹,摆了摆手:“我要占卜,你们先去忙吧。” “诺。” 虎豹应允一声,带着其他人离开。看他们走远后,江涵这才说道:“我要求姻缘,能不能占卜出来?” “呵呵,江小主的姻缘何须占卜,一看便知此生会大富大贵。” 一年前在酒肆之时,云霄子当时就为她看过面相。看的确实很准,只是那时候他还不知面前的女孩会是皇家的人。 “我让你算的是姻缘,不是让你说些奉承的话。” 在江涵的催促下,云霄子席地而坐,将铜钱塞入龟壳内,摇晃起来。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书房内的秦狄却面色凝重。从锦衣卫的口中,终于知道了他们此行的艰难。 如果没有云霄子的牵星术,他们乘坐的船极有可能在前往东瀛的路上,就已经被飓风撕碎,船上的几百人全都会葬身海底。 得知整个他们的经过后,秦狄的心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从他们的口述情形来看,如果大军乘船征讨东瀛,在路上就会造成极大的损失。与海上风浪相比,暗礁并不致命,只要跟着领航船只行进,完全可避免。 最大的危险则是海上飓风,一条船或许容易躲避,若是一个船队,除非有仙人相助,否则必有损伤。 “以你们对蛟褫的了解,能为东瀛带来多大的灾难。” 皇帝询问,几人陷入沉默,这个问题实在无法回答,也无法估量。 “陛下,蛟褫毒性剧烈,沾血必亡。经过属下等人的探查,东瀛国的国土面积并不大,人口也比较集中。即便不能灭族,也会对他们造成致命灾难,至少会让他们的人口减少一半。” “属下以为,东瀛国的国力必会因此快速衰退,短期内对我朝构不成威胁。” “陛下,属下可带人再次前往东瀛,密切监视他们。” 锦衣卫们一个接一个的说出了心中所需,甚至还有人主动请命,再次前往东瀛。对他们的请缨,秦狄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去倒是可以去,但不是现在。先让蛟褫在东瀛岛肆无忌惮的玩耍一段时间,等上一年半载再派人去探查详情也来得及。 “好了,此事以后再议,你们历尽艰辛才返回,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顺便将此次出行的经验,详详细细的记录成册,也算为我朝今后的水师提供些宝贵经验。” “属下等人必不辱命。” 可能会有人觉得,秦狄将蛟褫投放到东瀛的手段,过于残忍。对秦狄而言,他不过是以牙还牙。抛开前世细菌实验的恩怨不提,这些蛟褫的存在,是那些畜生为了对付大汉而准备。他做的只不过是将蛟褫给他们送了回去,让他们做更深一步的探索研究。 至于究竟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如果因此背负千古骂名,那么这个骂名,自己背了又有何妨。 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又好巧不巧的遇到了一个自称东瀛的国度,前世无数先烈的牺牲,才迎来了太平盛世。现在终于有机会出这口恶气,他才不会心慈手软。 众人离开后,秦狄也从屋内走了出来,返回到后院,更换了身衣服,为他们准备的庆功宴就要开始了。 第785章 狼烟起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七月将至,繁花出生已经三个月零十天。 按照秦狄的计划,返回梁都行程被提到日程上。褚师策于两日前返回南疆,经过数万人的努力,河道终于彻底打通。 为了彰显这一功绩,秦狄决定返回梁都的路线改为水路。上百艘快船,正在加急制作中。 至于道路修缮的工程,如火如荼的进行中。根据行峪关守军的统计,大概九万汉人涌入南疆,全都是受灾的难民。本意是奔着赈灾而来,混口饭吃,没想到稀里糊涂的成了苦力。 即便如此,他们也很知足,有吃有喝有住还有银钱拿,天上掉馅饼了也不过如此。 有大批灾民的涌出,通往神女寨的道路得到很好的改善。之前的北疆本部至行峪关路段,畅通了许多。 一年多以前,秦狄沿着那条道路前往北疆时,乘坐的马车抵达后,差点就散架。经过他们的修缮,如今马车可在那条道路上平坦行驶。 目前他们正在修缮前往神女寨的道路,主要是先将那些地势落差较大的小悬崖修整,优先保证战马可通行。 作为公孙世家的代表,贺幛组建的商队,已经开始往返于南疆。随着商队的投入使用,越来越多的货物涌入南疆,南疆的一些货品也被运送出去,前往各地贩卖。大汉货币开始频繁在南疆出现,以物易物的方式,逐渐被货币取代。 随着南疆的货物流出,在配合公孙世家的各地商号散播消息,越来越多的商贾得知南疆通商的事情。对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赚钱的机会。开始有些有魄力的商贾,想来分一杯羹。 至于他们最后究竟是赚还是赔,那就于秦狄无关了,反正他们前往南疆,都是自愿,朝廷又没有强求他们。 南疆局势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尤其是看到隔三岔五送到神女寨的黄金,秦狄更是欣喜。 这一日,秦狄带着时芮和江涵前往神女寨外的军营。军中正在打造快船,为了一行人的安全,他还是很有必要前来看一看。不日即将返程,顺便与军中兵士见上一面,也算是道别了。 兵士们或许不知,他内心十分清楚,这一别,可能就是与他们的最后一面了。想到让他们此生驻扎于此,心中多少还有些不忍。 没办法,正如百里桢说的那样。为了大汉之兴,为了南疆的繁荣,势必会有一部分人因此做出牺牲。 军营旁就是一条河,七八十艘已经打造完毕的快船漂浮在水面,经过兵士们的反复测试,可以正常使用。 船不算太大,如果不拉货物只拉人,每艘船可容纳四五十人左右。不建造大船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部分区域的河道狭窄,大船自然无法通行。 水路打通后,已经有兵士乘船北上。一是为了探路验收,二是为了检验水路航行是否安全。 秦狄在军中用完午膳后,本准备返回神女寨。就在他们刚要凑出军营的时候,远处的天空有浓烟升腾而起。 “皇帝哥哥,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大的烟雾,是不是着火了。” 眼尖的江涵率先发现天空中升起的浓烟,好奇之下,她出声询问。 秦狄转头,沿着她抬起的手向远方看去。大概七八里外的天空中,果真有阵阵浓烟缓缓升腾而起。 望着远处的浓烟,秦狄迟疑了五六秒,脱口而出道:“那是狼烟。” 嘴上的话听起来极为平静,内心暗道:干了,狼烟起,必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烽火台在南疆的分布高达百处,每个烽火台配备十人值守,除了烽火传信外,同时配备了旗兵,可通过旗语及时与地面的兵士取得联系。很显然,这是烽火台建成后第一次发挥作用,也是秦狄第一次在看到南疆狼烟升腾。 “豺狼,速派人查一下,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秦狄下令,豺狼带人火速离去。 “陛下,南疆基本已经平定,怎么会有狼烟升起,是不是驻守山顶烽火台的兵士疏忽大意?” 时芮看到升起的狼烟,极为困惑。南疆各部落的族长均已明确表示归顺朝廷,大军也都分批前往各地驻扎,这种情况下,理应不会出现意外。 “朕倒是希望是他们玩忽职守。” 秦狄嘴上这样说,心却沉了下来。豺狼去而复返,在他们身后,何奎步履匆匆的跟了过来。 “启奏陛下,烽火台狼烟升起,恐有战事爆发。” 秦狄皱眉,沉声道:“狼烟朕已经看到,可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 何奎:“末将已经派人去核实,狼烟在十里外,具体详情很快就会传回。陛下若无旨意,末将准备先集结大军。” 秦狄:“你是南疆兵马大元帅,不必请示于朕。” 他的态度很明确,何奎现在才是南疆的主事人,至于发生了什么,如何应对,他不闻不问,只要结果。 何奎前去集结兵士,军中的兵丁时刻都保持着征战的准备。没多长时间,三千兵丁集结完毕,整装待发,只等军令下达便可出发。 两炷香后,烽火台那边的消息送到何奎面前。不敢耽搁,当即将消息上奏给皇帝。 通过兵士的旗语得知,那些藏匿在深山老林中的土匪,前几日突然对临近的一个部落发动攻击。面对他们的袭击,部落的族人没有任何防备。驻守在几十里外的兵士得到消息后,当即前往部落剿匪。 土匪显然是有备而来,在汉军支援的路上埋伏,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不仅如此,为了阻挡汉朝援军,他们将山中树木引燃。熊熊烈火燃烧,彻底阻断汉军道路。 部落被土匪袭击,援军遇袭,山火引燃,这便是何奎获取到的信息。至于战况如何,火势如何,一概不知。 秦狄得到消息后,极为震怒。部落被袭,不算什么大事,引发山火,才是他震怒的原因。 南疆境内本就山高林密,一旦引发大火,并非是人力可以扑灭。山势险峻,或可作为天然屏障,阻断火源。如果没有笔直挺立的高山,那就意味着大火会肆无忌惮的的蔓延,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 根据南疆那些老人的口述得知,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山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月,无数生灵丧命于火海。 当初攻打西华山时,火势险些就蔓延到山上的林中。自那以后,秦狄特意颁发一道圣旨,严禁任何人在林中随意使用火种。 生活在南疆的族人,自然知道其中危害,所以他们对森林防火这件事情,看的格外重。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些逃入深山老林的人,为了报复,竟不择手段。 即便现在知道大火在南疆境内肆虐,他也没有任何办法。路途遥远,烽火一日内可传千里。大军要是想前往,道路崎岖难行,最快也需要一个月才能抵达。他们藏匿的那片深山老林,本就没有人烟,从西华山出发,还需要十几天的时间才能到达。 皇帝的脸色阴沉似水,何奎倒吸口气,硬着头皮道:“陛下,末将早已传达过将令,附近的大军会及时调整策略,统兵的主将都是久经沙场的汉将,想必不会引发太大的乱子。” 秦狄侧目,在何奎脸上扫过,克制着内心的怒意,沉声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势必要将南疆余孽彻底铲除。” “诺。末将愿立下军令状,此类事情,今后绝对不会在发生。” 听到何奎的话,秦狄并未表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拂袖离去。 “末将恭送陛下。” 何奎口中高呼一声,待到皇帝走远后,缓缓起身,嘴里长呼口气,转头看向远方天际的狼烟,眼眸中杀意凛然。 “张光,刘挺何在!” “末将在。” 随着他口中低呼,身后的两名偏将快步上前。 “命你二人统帅三千兵士,即刻奔赴前线,调动就近兵力,踏平百里山林,彻底清除匪患。” “末将领命。” 秦狄一行刚刚返回神女殿,便遇到了迎面而来的百里桢。显然他也看到了烽火台传来的狼烟,正要前往军中询问何奎时,忽见皇帝一行从外面回来。 脚下快走几步,来到迎上前去,躬身施礼道:“臣见过陛下。闻听烽火台燃起狼烟,臣正要前往军中寻找大将军,不知陛下可有旨意。” 具体发生了什么,百里桢并不知情。但见皇帝脸色阴沉,显然对烽火台传信一事早已知情,作为臣子,百里桢不好直接询问。 “远水解不了近渴,你不必去了。” “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军情吗?” 百里桢身为南疆刺史,没有统兵权,却也有知情权。职责所在,不能不关心。 “那些溃败而逃的顽固分子,聚集成群,藏匿在了无人涉足的原始山林中,时不时的会出来袭扰一下而已。这些事情交由何奎去处置便可,你不必费心了。” 秦狄并未将实情告诉他,一是连他自己也不知火势大小,二是事情发生在千里之外,即便让他知道了也毫无意义。 目前是南疆发展中最为关键的阶段,许多汉人进入南疆,当务之急是要稳固他们,增强他们留在南疆的欲望。至于负面影响,能不让他们知道,尽量还是不让他们知道的好。 “朕刚好有点时间,和朕说说南疆最近的状况如何。” 秦狄虽然居住在神女殿内,但他是个不爱上朝的人。最近又一直扮演着奶爸的角色,若非有紧急重要的事情发生,诸多官员也不会贸然去打扰。百里桢坐镇神女寨后,南疆政务则由他全权处置,秦狄也就一直未曾过问。 第786章 回梁都 原本计划七月初返回梁都,哪知突然燃起的狼烟,打乱了秦狄的计划,不得不多在南疆停留了些时日。直到七月中旬,前方终于传回确切的消息,有惊无险。 大火燃烧两日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漫山遍野的山火熄灭。也就是现在的南疆多雨,否则山火绝对不可能灭的如此快。 这场大火并未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倒是山林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七八座山峰上的树木被烧的光秃秃。 不管怎么说,大火熄灭就是一件好事。周边的驻军已经得到何奎军令,磨刀霍霍,准备将山林中的匪患彻底清除。 得知火势已经熄灭,秦狄心中的担忧算是放下了。插曲过后,该做的事情还要继续做。 等待消息的这段时间里,船只已经打造完毕,返程的所有准备都已经安排好,只等皇帝一声令下便可启程。 这一日清晨,秦狄睁开眼睛时,床榻旁的公孙蓝瑶已经没了踪迹。看看外面的天,日出东方,晨光透过窗户照射到屋内,天气似乎还不错。 “来人。” 口中轻轻呼喊一声,公孙蓝瑶快步进入屋内,见皇帝已经睡醒,面露笑意的缓言道:“陛下醒了,臣妾伺候您更衣吧。” “瑶儿怎么醒的这么早。” “想到今日就要返回梁都,心中很是欣喜,早早的就醒了。” “呵呵,离开梁都一年多,早就想家了吧。” 秦狄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手顺势在蓝瑶身上捏了一把。 “只怕陛下比臣妾还想家吧!醒来就不老实,哪像是一个做父皇的人。”面对皇帝的骚扰,她面露娇羞,却没有任何阻止的举动。“时辰不早了,兵士们也都集结完毕,就等陛下了。” “皇帝哥哥,你还没有睡醒吗?” 就在秦狄的手刚要伸入裙摆时,江涵的声音从前厅传来,急忙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皇帝哥哥,怎么还没更衣,各位大人都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江涵快步来到屋内,看到秦狄赤裸上身的坐在床上,她早已习以为常。 “正好涵涵来了,你为陛下更衣吧,我去看看繁花。” 见江涵进入屋内,公孙蓝瑶慌乱的整理一下裙摆,红着脸颊走了出去。 “你这丫头,怎么能如此鲁莽的闯入…” 秦狄倍感无奈,本想训斥她两句,没想到话还没说完,江涵的手直接搂住了自己的脖子,双腿半跪在床榻,顺势骑坐在腿上。出于本能,秦狄的手搂在她的柳腰间。 “皇帝哥哥,蓝瑶姐姐能做的事情,我也可以。” 耳边传来江涵的柔情低语,鼻孔同时涌入一股女人特有的香味。本就不太好受的秦狄,只能强忍着身体上的反应。 “又开始胡闹了,快下去。” “皇帝哥哥,都说男女授受不亲,涵涵已经被皇帝哥哥抱在怀里了,以后就是皇帝的女人了。”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是你自己窜上来,并非是朕主动。” 秦狄掩饰着尴尬,为自己辩解着。 “嘻嘻,皇帝哥哥,涵涵感觉到了,你的身体有了变化,要不要涵涵为您泻泻火呀!” “别胡闹了,朕要更衣了,早膳之后我们就要起程回梁都了。” 面对这样一个妙龄少女,如果说一点感觉都没有,纯属自己骗自己。在任由她胡闹下去,秦狄不确定还能不能把持的住。 江涵送上香吻在秦狄脸颊,对此秦狄也并没说什么,反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早膳过后,秦狄离开生活多日这所小院。 “臣等叩见陛下。” 院门外,数十人看到皇帝的身影出现后,全都跪倒在地。 有文官,有武官,有南疆各部的族长以及他们派来留在神女寨的代表。 “平身。” 秦狄洪亮的声音从嘴里发出,众人叩首谢恩后,起身站立。 何奎身为南疆兵马大元帅,今日并未穿铠甲,而是换了另一身官服,快步迎上前去。 “臣何奎,率南疆大小官员及各部族长,前来送别陛下。” “多此一举。朕本打算悄悄离去。” 秦狄白了何奎一眼,他知道何奎会来,但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陛下乃千古一帝,臣等不可不送。” “千古一帝,还是等朕作古之后再说吧。涵涵,昨夜朕给你的旨意呢,拿过来。” 对那些虚名,秦狄看的并不重。转头看向江涵,昨夜在书房时,他曾写了一道旨意,当时顺手就交给了江涵保管。 江涵上前两步,将那道旨意取出,在秦狄的眼神示意下,送到何奎面前。 “何将军,此乃陛下给你的旨意,自行查看便可。” “臣何奎,恭迎圣旨。” 何奎躬身一拜,双手举起,接下了江涵手中那道圣旨。 皇帝的这道圣旨竟然没有当众宣读,只怕是不便让他人得知。何奎为了谨慎,小声询问道:“陛下,旨意何时可看?” “现在就看吧。” “诺。” 何奎应允一声,打开手中卷轴,目光在圣旨上扫过时,双眸不由圆睁,表情变得格外凝重。 看完皇帝的旨意后,何奎深吸口气,凝重的表情变成了震惊。 “陛下,这...” “以后按旨行事即可,不必多问。”秦狄看向何奎身后的众人,大声说道:“诸位爱卿,今日朕在此留有一道诏书,此后若有朝一日用得上,你们只可安置行事,抗旨不遵者,视为乱臣贼子。” 皇帝的话令众人一愣,纷纷对那道旨意的内容起了好奇之心。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牢记今日之事。” “百里桢。” “陛下,老臣在。” 见皇帝召唤自己,百里桢快步上前,等候皇帝的教导。 “你就在南疆治上一任,三年时间,朕最后要看你的政绩。切记,万不可弄虚作假,三年之后,朕另有重用。” “臣必将时刻牢记陛下教导,实事求是,不求政绩卓越,只求南疆可平稳发展。” 秦狄点点头,迈步朝着神女寨外走去,继续询问道:“学堂一事,筹备的如何了?可有什么难题,趁着朕还没走,可为你解决。” “回陛下,臣已经派人前往渝海两州,挑选了些汉学精通者,由他们前来南疆授业解惑。若说难处,确有一点。些许小事可以克服,就不劳烦陛下了。” “什么难处,说来听听。” “修建学堂授业解惑,必会耗费些银钱。而今南疆刚刚经历战乱,算得上是百废待兴,府衙内暂时还没有税赋上缴,所以在银钱这方面,有所需求。” 百里桢的话说的很委婉,内心世界却极其丰富。 皇帝呀,你让我担任南疆刺史一职,朝廷却未曾调拨一文钱。官员的俸禄由朝廷拨给,修建学堂也容易,但是找来的那些读书人,总要支付些许报酬。令他尴尬的是,府衙内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自金矿开采后,陆续送来了万两黄金,那些银钱可先调入府库使用,补贴府衙的开支。” 发现金矿至今已经半年左右,半年的时间熔炼出万两黄金,按照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准,速度已经很快了。 “多谢陛下,臣必会将每一文钱的作用都发挥到最大。” “不至于,该省的地方省,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今后南疆熔炼出的黄金,暂时就留在这里,用以建设城池、修缮道路以及河道的开支。” “朕时不时的会派人来查账,若是发现有人贪墨,到时别怪朕不讲情面。” “陛下放心,此事臣将亲自监督,若有人胆敢贪墨,臣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对百里桢的这句话,秦狄还是比较放心。尤其是这种古板且自认清高的读书人,他们所追求的是青史留名,绝对不会让铜臭玷污一世的英明。 “何奎,你那边可还有什么诉求吗?” “回陛下,军中的装备兵刃已经抵达,若是说其他诉求,那可能就是兵士们的军饷了。” 秦狄继位之前,军中发放的还是粮饷。所谓粮饷,就是字面意思,以粮食来充当酬劳,并不直接发放银钱。他继承帝位后,对军中的一些制度做了改革,其中就包含了将粮饷兑换成银钱发放的政策。 这样的变革,兵士们倒是很喜欢。毕竟手中有钱,还可以做些其他的事情。对朝廷而言,好处更大。看似是损失了些银钱,从另一个层面来讲,极大的推动了民间货币流通,也就是秦狄眼中的经济,俗称gdp。 绕来绕去,这些钱最终还会以纳税的方式,重新回到国库。 大军跟随何奎前往南疆征战,将近两年的时间,没有领到过一文钱。并不是没有发放军饷,而是按照军中花名册,由户籍所在州府代发给他们的家人。 以前的南疆,就是有钱也没地方挥霍,所以对兵士们而言,军饷直接送到家中,也是好事。但现在不同了,随着大量商贾的涌入,银钱开始流通,他们对银钱的需求自然而然的就提高了。 “此事朕回到梁都后会让张琛督办,今后兵士的军饷恢复到军中发放。朕走后你详细统计一些大军人数,呈送梁都。对了,阵亡兵士的花名册也一并整理出来,送回梁都。” “诺。” 在众人的簇拥下,秦狄一行人来到河边渡口。这是运河打通后修建的渡口,天子卫队守护在渡口旁,以保证皇帝安全。 “何奎拜别陛下。” 眼看皇帝就要登船,何奎突然跪拜在地。 身后众人见状,纷纷跪倒在地。这些人中,或许只有何奎心知肚明,今日一别,怕是此生再难相见。 “何将军,快快请起。” 听何奎的声音有些悲愤,秦狄心中多有不忍,脚下止步,折返而回,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陛下,让臣跪着目送您离开吧。” 他话里的深意,秦狄清楚。嘴里深吸口气,缓慢的点点头。 “何将军保重吧。” 言罢,转身上船。 望着一艘艘船只离去,何奎眼眸间翻涌起泪花。朝着远去的船队,再次叩首在地。 “臣何奎,拜别大汉皇帝。” 逐渐远去的秦狄听到身后的呐喊,眼眶变得微红。 第787章 过天门 “哇,皇帝哥哥,你们快看,这里的山好险峻,好威武。” 望着两侧高耸入云的高山,感叹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江涵忍不住惊呼起来。 面前的两座大山,直上直下,给人一种被天神用巨斧劈开的错觉。河道穿梭其中,两侧的绿山遥遥相映,令人不由的心生敬畏。 船队行进一日,至于走了多远,秦狄也不知道。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地方他也是第一次来。 “确实极为壮观呐,这便是我汉朝的大好河山。” 船只在水中安稳的行进,秦狄站立在船头,由衷的发出感叹。 “韩霆,这是哪里?” “回禀陛下,按照地图所示,面前乃是天门山,距神女寨八十余里。” “天门山?果然像是两道天门屹立在此。” “陛下说的对极了,而今南疆大势已定,天门大开,意预着已彻底归化于我朝。” 公孙蓝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紧接着繁花口中发出吱吱笑声,她似乎在回应着自己的母亲。 “呵呵,小家伙,你还笑起来了,告诉父皇,你在笑什么呀。” 繁花从无到有,秦狄见证了整个过程,对她自是万分喜爱。 “我们花花一定是在夸父皇文治武功,天下第一,对不对。”公孙蓝瑶满脸柔情的看着怀中孩子,慈母的一面展现在众人面前。“臣妾好似许久未曾听陛下作诗了,此地青山绿水,何不赋诗一首。” “赋诗?呵呵,既然瑶儿喜欢,朕就好好的想一想。” 他倒是很诚实,确实是想想。他嘴里说出的诗词歌赋,全是从前世记忆中剽窃的古人之作。 “好呀,臣妾亲自为陛下记录可好?” 公孙蓝瑶与公孙歆月不同。歆月执掌家主,全部精力都投入到门阀博弈和复仇上面。蓝瑶则不同,自幼就被兄长教导,后来又被姐姐教导。说起来,她还是个才女。第一次与秦狄相遇之时,便是在京都的招贤阁。 时芮得知皇帝要赋诗一首,主动将繁花抱在怀中,脸上同样多了些期许。自从开始学习大汉文化后,她就对诗词歌赋产生了兴趣。闲暇之余,在公孙蓝瑶的口中听说过皇帝往昔展露出的文采,从亲眼见过皇帝吟诗作词。 站立在船头的秦狄左思右想,搜索着有哪首诗比较符合眼前景象。他的思索众人都看在眼中,无人打扰,以免会打断皇帝的构思。 “天门山,天门山,有了。” 秦狄口中喃喃自语,短暂的思索后,脑袋里灵光乍现。前世诗仙李白的一首望天门山,完全符合眼前景致。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四句诗从口中吐出,没有丝毫停顿,船上众人瞠目结舌。尤其是公孙蓝瑶,更为吃惊,她对诗词歌赋有一定的研究,即便再有才华的人,也极少有人张口就来。眼前一亮,提笔刷刷点点,将皇帝的这首诗记录了下来。 “陛下的这首诗,堪称绝世佳作,不仅将天门山的雄奇壮观描绘而出,更是将河水比作浩荡奔流的江水,气势何其恢宏。意境开阔,气魄豪迈,音节和谐流畅,语言形象、生动,画面色彩鲜明,仅仅是听闻此诗,便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呢。” 公孙蓝瑶的夸赞,令秦狄嘴角泛起笑意。暗道:不是朕文采卓绝,而是这个世界的文明太过于落后了,与这里的文人墨客相比,前世才子们的随意一首作品拿到这个世界,都会成为惊世骇俗之作。更何况这首诗出自诗仙之手,文学底蕴的起点本就高于常人。 “呵呵,想不到瑶儿对这首诗的理解倒也通透,不愧有才女之称啊。” “臣妾趋之若鹜,与陛下的才学相比,臣妾似如刚开蒙的学童。” 公孙蓝瑶捧着手中写下的那首诗,反复观看,眉梢眼角充满了对这首诗的喜爱。 “陛下,天色将晚,前方不远有一处空地,是否要靠岸安营。” 夕阳余辉被河道两旁的高山遮挡,时隐时现,就在秦狄欣赏这份美景时,韩霆的声音传了过来。 “传令船队,临时靠岸休整准备晚膳,一个时辰后继续出发。” 临行前准备了些食物,但船上不具备起火条件。自己吃点剩的倒不要紧,主要是带着这么多女眷。现在并非征战,总不能让她们也跟着受苦,更何况繁花还在哺乳期,公孙蓝瑶的营养必须要跟得上。 他们这群人浩浩荡荡的用了一百多艘船,每条船也就容纳四十来人,人再多就显得有些拥挤。除了皇帝乘坐的船只为双层,其他均为单层。只使用一次,后续这些船将会用来运送南疆大军物资,所以建造时按照货船打造。 船队陆陆续续靠岸,狭窄的河道根本就无法容纳这么多的船只并排而停。船一艘接一艘的连接在一起,兵士们才得以登岸。 “这是刻意休整出来的地方吧。” 秦狄上岸,看着面前的空地,明显是经过了刻意的休整。古往今来,皇帝每亲临一处,必会劳民伤财,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听到皇帝的询问,随行的褚师策急忙上前,说道:“陛下,修整此地,是想在此修建渡口,穿过前面的峡谷,有一处极为空旷的平坦之地,川西族长的部落就坐落在那里。” 秦狄稍加思索,脑袋里浮现出一个身材比较魁梧的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对于他的长相,从来没有看清楚过。 “川西?朕想起来了,是那个留着满脸络腮胡须的人吧,他的部落现在有多少族人。” “除了军中的兵士外,目前还有两万人左右,此段河道他的族人曾出力不少,这里的渡口今后也会由他们修建。” 闻言秦狄扫视一圈,除了天子卫队,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陌生面孔。 “川西部落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看到。” “圣驾至此,为了您的安全,他们已经退回部落。待到圣驾经过后,会继续在此修整,修建渡口和直达部落的道路。” “沿运河修建渡口,是个不错的主意,可以利用运河作为枢纽,不仅运河两岸的部落可以收益,过往船只也会有个临时落脚之地。” “陛下英明,运河弯弯曲曲横穿南疆,按照百里刺史的意思,这样的渡口,预计会修建不低于五十个。” “这是百里桢交代的?” “正是。当初百里刺史前往南屏山时,曾指导过我们修整运河,当时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得到褚师策的肯定回答后,秦狄眉头轻挑,暗暗点头。百里桢这个老头子,能够想到利用运河来提升南疆经济,足见他的脑袋里确实有点好东西。 夜幕沉降之时,用完晚膳的众人在此登船前行。一束束火把被引燃,悬挂在船头船尾,上百艘船只浩浩荡荡的沿着运河出发,微风轻拂,水波荡漾。点点亮光倒映在水面,远远看去宛如一条巨龙盘踞在南疆大地,颇为壮观。 江涵与时芮站立在甲板上,看着运河上的船队,兴奋不已。尤其是时芮,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坐船航行,嘴里不时发出阵阵惊呼,仿佛看到的一切都很新奇。 不止她们二人,所有看到这幅景象的人都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水面波光粼粼,似如点点星辰,与浩瀚苍穹的银河遥遥相望。 外面夜风不断,晚间的运河之上凉意阵阵,繁花还在襁褓,为了避免她受寒着凉,公孙蓝瑶则坐在下层的船舱内看护着繁花。 利用繁花吃奶的间隙,秦狄从船舱内走出。船尾的位置,同样站立着一个风姿卓绝的身影。与船头的喧闹相比,这里则安静了许多。 由于她站在了船尾,又是背对秦狄,随着夜风和船速的结合,让她身上的长裙朝着身前飘动,翘臀的痕迹,在秦狄眼中清晰可见。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她的娇躯上闪过,长裙本就是一层薄纱,里面虽然还有一件衣服,借着后面船只上的火把的亮光,他很容易的看到了走光的一幕。 “风景如何?” 背后传来男人的询问,女人并未回头,美眸望着绵延不绝的船队,缓言道:“从未想过,南疆竟会如此之美。这么好的山河,可惜被你抢走了。” “朕什么都会做,唯独不会抢。只有打下来的江山,才会更加稳固。” 秦狄缓步上前,将披在身上的长衫拽下,顺势搭在了洛依肩头。 “强词夺理,我不冷。” 洛依嘴上这样说,却并没有阻止秦狄将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 “朕知道你不冷,从后面看,小翘臀一览无遗。” “你...好看吗?” 洛依闻言本想发怒,话到嘴边突然止住。临时更改的语气,有些许愤怒却又极具风情,听在秦狄耳中,更像是在挑逗。 “方才没想那么多,不然朕在多看几眼。” 秦狄顺势就要扭头朝洛依身后看去,却被洛依及时躲开。 “想的美。” 见他真敢接下自己的话茬,洛依反倒是有些窘态。白皙脸颊在不知不觉中闪过一丝红晕,还好船上光线昏暗,并无人发觉。 “我们要在运河上走多久。”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洛依悄无声息的将话题转移。 “半个月左右吧。” 具体时间秦狄也不清楚,临行前他询问过褚师策,当时得到的回答就是半个月。 “原来大汉距离南疆这么近,早知道就不打北疆了,应该去打你。” “纠正你一下,现在这里就是大汉。半个月只是离开南疆而已,抵达行峪关而已。想要到达梁都,还需登岸乘车马继续行进二十天左右。” “如此说来,你的疆土似乎不比南疆小。” “南疆?呵呵,大汉的疆域,相当于十个南疆的大小。” 秦狄倒不是在吹牛,如果将郴州、交州和益州的疆域也算上,不至于十倍。 他的回答更强有力,言语间流露出一股霸气,同时还有一股压迫感。洛依望着他坚毅的脸颊,喃喃自语道:“十个南疆,汉朝那么大吗?” 第788章 重返梁都 运河上航行十几日,一行人终于抵达到行峪关附近。 运河距离行峪关仅有五里之遥,他们抵达时,行峪关的守将已经派兵将这里保护了起来,十几辆马车在旁等候。 皇帝乘坐的龙舟缓缓停留在渡口,守将带着麾下部分将士快步迎上前去。 “末将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十几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口中洪亮的呐喊传来,身后前来迎接皇帝的两千兵士,全都跪倒在地。 “平身,你不驻守在隘口,怎么会在这里。” 秦狄从船上走下,止步于守将面前。 “回禀陛下,五日前末将接到南疆刺史百里大人的书信,信中言明陛下不日将抵达行峪关,特叮嘱末将备好车马,前来恭迎圣驾。” 对于百里桢的安排,秦狄不知情,同样也没有任何惊讶。自己毕竟是一国之君,如果下面的人连皇帝行程都安排不好,要他们又有何用。 “距离行峪关隘口还有多远。” “回陛下,沿此路向北,五里便可抵达隘口。末将已经在隘口内备好行营,请陛下与娘娘下榻。” “走吧,运河航行多日,今日就在隘口歇息一日,明日清早继续起程。” 皇帝旨意下达,天子卫队弃船登岸。 他们抵达渡口时,已经是下午,再有一个多时辰太阳便会落山,在行峪关歇息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五里路,算不上多远,没多长时间就到了。 行峪关的城门打开,驻守在隘口的兵士看到皇帝抵达,全都跪倒在地,口中高呼万岁。 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到隘口上的行峪关三个字,秦狄倍感亲切。时隔一年多,终于再次踏上了这片土地。 “陛下,进了这道关隘,就算是彻底与南疆告别了吧,在南疆生活了一年有余,真有些留恋。” 车内的公孙蓝瑶沿着秦狄的目光向外看去,看到巍峨耸立的关隘时,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好受。 南疆这个地方虽然艰苦,对她而言,却充满了酸甜苦辣,同时也是最快乐的时光。因为这段时间里,秦狄陪伴的时间最为长久,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在南疆,她成为了一个母亲。人妻到人母的蜕变,对每一个女人而言,都是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所以她对这片土地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 “呵呵,待到北方战事平定,花儿稍大一些,朕再带着你们母女故地重游,让花儿看看她曾经出生的地方。” “好呀,陛下今日的话,臣妾会牢牢的记在心间。花儿开不开心呀,等你长大了,父皇和母后带你来到你出生的地方游玩。” 随着公孙蓝瑶的话音落下,襁褓中的婴儿咯吱咯吱的笑着。 望着面前的这对母女,秦狄嘴角泛起幸福笑意,这一幕正是自己前世所期待的场景。前世无缘,没想到在另一个空间实现了曾经的愿望。 车马缓缓停下,秦狄亲自抱着襁褓中的繁花从车内下来。在锦衣卫的簇拥中,直奔早已准备好的行营。 短暂的歇息后,秦狄派人将行峪关的守将叫了过来。来都来了,总要对这里的情况做些了解。进入南疆,行峪关是目前最近也最为方便的路。不久前往南疆的汉人以及往来商贾,全都是由此而入。 看了看他们统计的入疆的人数,截止到今日,已经高达十一万人。由南疆进入内陆的登记册,只有商贾的记录,并无一名普通百姓进入的记录。 看到这里,秦狄眉头皱了一下,暗暗叹了口气,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心中清楚,十一万人涌入南疆,说一个想回去的人都没有,显然不切实际。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并未放行。对此秦狄并未多问,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这肯定是百里桢的主意,他初到南疆时,就曾有过这样的提议。 而今百里桢已经成为了南疆刺史,有些事情可以他决断,即便是皇帝,也不能管的太多。或许正如百里桢说的那样,南疆想要发展,想要被汉化,就必须有一部分人做出牺牲。故此对这件事,秦狄选择闭口不提。 翌日,晨曦微露,天子卫队便再次集结,护送着秦狄等人乘坐的车马,一路北上,直奔梁都。 这里曾经是越国疆域,于两年前被纳入大汉疆域。经过两年时间的沉淀,不敢说百姓百分百的拥护朝廷吧,至少不会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心中偶尔偏颇,也不敢公然挑战皇帝的权威。 一路相对都很安全,更何况数千天子卫队随行。各州府大小官吏相互迎接相送,秦狄也不再拒绝,欣然接受。 在南疆时可以低调,返回内陆,那就没有低调的意义了。征战一年有余,凯旋而归,自然要大张旗鼓。一是为了彰显朝廷的强盛,二是为了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越国遗民,让他们明白,今日的大汉,绝非单凭他们的能力就能兴风作浪。 皇帝的銮驾每到各州府,都会有所停留,顺便查看一下各府的政绩。返程的这一路,最值得欣慰的事情,就是官道相比以前平坦了不少。虽然很多地方还在修缮,却可以看得出官道的规模基本已经成型。 原本二十多天就可以抵达梁都,秦狄一行走走停停,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即将抵达梁都。 这一日午后,距梁都还有十五里的时候,韩霆的声音透过车窗传入车内。 “陛下,张丞相带着梁都官员在前方恭迎圣驾。” “距离梁都城还有多远。” “十五里。” 得到韩霆的回答后,秦狄轻轻挑开车帘。烈日炎炎下一群身穿官服的人,站立在道路两旁。不断的朝这边探头张望,对凯旋而归的皇帝翘首以盼。 “到前面的时候停下吧。” “诺。” 得到皇帝的旨意后,韩霆应允一声。 几里路,转眼就到。伴随着韩霆嘴里的一声“止”,马车缓缓停下。 “臣张琛,携京都大小官员,恭迎汉永盛帝凯旋回朝,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帘外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秦狄的第一反应却看向了公孙蓝瑶怀中的繁花。 果然不出所料,小家伙听到他们的呼喊声后,停顿了两秒后,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车内传来的啼哭之声,令跪在地上的官员始料未及,面面相觑。 公孙蓝瑶怀有身孕的消息,一直未曾传回梁都,以至于众臣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在他们的错愕中,车帘缓缓被挑开,皇帝穿着一身素衣,出现在众人面前。皇帝怀中抱着的显然就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啼哭声依旧在继续。 “都平身吧,不必谢恩了。” 秦狄口中低语一声,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怀中的襁褓内。 众臣起身,谁也不敢贸然开口,此刻的皇帝正忙着哄孩子呢。直到公孙蓝瑶从车内下来,将襁褓里的婴儿接过,秦狄这才转头,看向众人。 “天气炎热,各位爱卿等了许久吧,都辛苦了。” 秦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不知等了多久,一个个早已汗流浃背。 张琛上前两步,躬手一拜:“在此恭迎圣驾回朝,乃臣子之本分。陛下南征逾年,横扫南疆,扩大版图。今凯旋而归,实乃天佑我朝。” 这次倒是学聪明了,嘴里的话铿锵有力,声音却压低了许多。 秦狄:“呵呵,一别经年,张丞相略显老态,两鬓亦现华发,想必是被朝事所忧扰吧。” 张琛:“身为臣子,理当为国家排忧解难,琛岂敢言苦,惟愿我朝日臻强盛,方能报答圣上知遇之恩。” 秦狄:“好了,不必谦逊了,最近两个月未曾收到你的奏折,朝廷最近可还安定?” 张琛:“回禀陛下,自年后至今,一切安稳。” 秦狄:“好啊,安稳百姓才可安居乐业。” 张琛:“陛下,臣斗胆,公孙娘娘怀中的是?” 即便张琛已经猜出个大概,为了确定一下,只能试探性的询问皇帝。 “大汉的公主,秦繁花。” 闻听此言,张琛急忙朝着公孙蓝瑶拱手一拜:“臣张琛,见过公孙娘娘,恭贺娘娘,给公主殿下请安。” “张丞相不必多礼,花儿刚刚四个月,你的心意本宫代领了。” 听到公孙蓝瑶的话后,张琛再次转身看向皇帝,继续说道:“陛下,臣只带来了您的龙袍与娘娘的凤袍,至于公主殿下的华服,臣一时疏忽,忘记准备,请陛下降罪。” “老东西,一年不见,学会拍马屁了。繁花诞生的消息并未传回,何罪之有。此地炎热,返回梁都吧。” 众臣前来接驾,本就是一种仪式。皇帝要不要召见他们,全凭皇帝的心情。能够下车与他们叙话,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 众人再次上车,随着秦狄的一声令下,众人簇拥着皇帝返回梁都。 后面的一辆马车内,洛依独乘。听到前面传来的声音,出于好奇轻轻将车帘挑开一个缝隙,看向外面。身穿铠甲的兵士手持长枪,站立在道路两侧,任凭脸上的汗水滑落而下,仍然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洛依心中颇为动容。原以为只有秦狄手中的天子卫队是精兵强将,现在看来,大汉的普通兵士,同样远胜于昔日自己手中的族人。至此,她对军纪一词,终于有了新的理解。 剩余十五里,洛依便看了十五里。 十五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对洛依来说,她看到的一切都很新奇。在南疆生活久了,从未见过如此平坦的地势。树木虽然少了许多,眼界却变得更加辽阔。 透过车窗看到前方巍峨耸立的城墙,内心泛起异样。一路走来,她见到的城池都在扩大修缮中,城墙虽有,却残破不堪。昔日的神女寨在她心中已经是宏伟建筑,直到此刻,望着近在咫尺的城墙,她终于明白。即便南疆依旧在自己手中,大汉的强盛,可能是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一个高度。 她想的没错,进入梁都城后,她彻底傻眼,内心的震撼,难以用语言形容。 道路两旁的房屋林立,各式各样的牌子悬挂在门口。青石铺地,道路两旁的兵士一个接一个的站立在侧。在他们身后的空地上,聚集了大量生活在城内的百姓,没有兵士的强迫,全都自愿的跪拜在地。 一路跟随秦狄的脚步走过了很多城池,那些城池虽然具有一些规模,可能为了皇帝的安全,所过之处都有重兵把守,根本看不到什么百姓,与眼前所见,完全不同。 原以为曾经的神女寨已经够热闹了,与现在的梁都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马车在梁都城内行驶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陛下回来了,各位姐姐,你们快看,陛下回来了。” 宫门处,看到马车出现,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内心喜悦,欢呼起来。 开口之人乃是为秦羽选妃时,入宫的嫔妃之一。 “住口,宫门之外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臣妾知罪。” “本宫知你心中欣喜,在诸多兵士及百姓面前,你要时刻牢记皇家威仪。” “臣妾记下了。” 对于帝后的训斥,她根本就没有辩驳的机会。平日在后宫帝后的待人很和善,但涉及到皇家脸面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对她们的要求极为严苛。 “陛下,我们已经抵达宫门,乘车入宫还是下车步行。” 马车停下,韩霆的声音缓缓飘来。 第789章 皇帝回宫 韩霆的询问完全多余,帝后与后宫嫔妃都已经到宫门迎接了,皇帝怎么能视而不见。 “传旨,众人下车入宫。” 秦狄口中吩咐一声,车帘轻挑。公孙蓝瑶为他整理身上龙袍后,两人先后从车内走出。 远远看到皇帝身影出现,站立在宫门处的众人心中一紧,恨不得顷刻间冲过去。可是碍于礼仪,她们此刻不得不强忍心中思念,继续等待。 “皇帝哥哥,我们终于回来啦。” 坐在后面马车上的江涵带着时芮缓步来到皇帝近前,此刻的她显然也很清楚,这里不是可以胡闹的地方,行为举止收敛了许多。 “这边是梁都皇宫吗?看起来好威武。” 看到挺拔的宫门和一个个挺拔而立的禁卫,时芮忍不住感慨。 “怎么样,我就说皇宫比神女寨要气派许多吧!” 江涵面露笑意的看向时芮,两人私下关系就很好,一路上又同乘一辆马车,在路上的时候,江涵就不止一次的告诉她皇宫究竟有多气派,里面多么多么的好。 “陛下,可要先将洛依押入天牢吗?” 就在秦狄准备上前时,韩霆突然在身边低声询问。 洛依是名义上的俘虏,在锦衣卫的眼中,没有皇帝旨意将一个俘虏带入宫内,显然不太合适,关键帝后若是询问起来,他不太好回答。 秦狄自然知道韩霆这么问自有深意,转头朝身后看去,洛依此刻就站在她所乘的马车下,两名锦衣卫静静站立在她旁边。 “算了,锦衣卫退下,先让她随朕入宫。一会你告诉柴木,让他为洛依找个僻静小院暂时安置。” “属下明白。” 解决完小插曲后,秦狄迈步,朝着宫门走去。 紧随其后的便是公孙蓝瑶,随后是江涵和时芮,洛依则被锦衣卫安排在了她们身后,与神婆褚师策等人同行。 宫门外等待的众人见皇帝走来,这才迈步相迎。 跟在后面的洛依,此刻的注意力从巍峨的宫门转移到迎面而来的那群女人身上。 走在前面的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四五岁的模样,长相如何暂且不提,仅仅是身上散发的那股气势,就让人有了些许压迫。头上饰品纯金打造,极为精致,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身上的衣服更是极其华丽庄重,精美绝伦的刺绣,飞舞的凤看起来栩栩如生。长裙在地上缓缓滑过,增添了几分大气。 不可否认,洛依长这么大,做了那么久的南疆神女,也从未见过如此华贵的装扮,更别提有这样的衣服了。 与她相比,洛依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无论气质还是气势,根本就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那女人是谁?” 哪怕知道旁边的人是神婆,洛依依旧忍不住轻声询问,这也是她第一次与神婆在语言上的交流。 “帝后。” 神婆看都没看她一眼,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算是对她的回应。 “臣妾恭迎陛下凯旋回朝,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苏雨晴的带领下,众人来到皇帝面前,距离一丈时脚下止步,躬身一拜行跪拜大礼。 “臣妾恭迎陛下凯旋回朝,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苏雨晴的跪拜,身后众女也都跪了下来。 洛依看到这一幕,顿时傻眼了。她知道皇帝女人多,没想到一下就来了十几位。同时她也知道,这并非所有,因为没有看到上官云锦的身影。 “晴儿快快平身,诸位爱妃快快平身。” 秦狄快步上前,亲手将苏雨晴搀扶起来。看着面前熟悉的脸颊,心中唏嘘不已。 “离别许久,朕万分思念,今日终于见到你了。” “陛下征战,臣妾无时无刻不在牵挂,今陛下凯旋回朝,乃大汉之幸,臣妾之幸,万民之幸。” “别哭,朕不是已经平安回来了。” 见苏雨晴美眸间有泪花翻涌,心间泛起阵阵酸楚,缓缓抬手在她脸颊滑过。 “臣妾是高兴。” 苏雨晴强忍泪意,望着心爱的男人变得黝黑,实难想象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臣妾见过帝后,帝后万福。” 公孙蓝瑶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蓝瑶妹妹免礼,你一路…这是?” 刚刚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皇帝身上,除了公孙歆玥,谁也没注意到蓝瑶的怀中抱着的是一个孩子。 “呵呵,这是瑶儿诞下的女儿,刚刚四个月。” 听到皇帝的解释后,苏雨晴面露喜色,上前一步,低头看向襁褓中的婴儿,喜道:“甚好,本宫在此恭喜蓝瑶妹妹。本宫听闻南疆气候复杂,环境艰苦,蓝瑶妹妹此行陪护陛下,定然辛苦异常。” “多谢帝后关爱,臣妾深感如沐春风。臣妾已踏入皇家之门,侍奉陛下乃臣妾之天职,岂敢轻言辛劳。” 得知公孙蓝瑶产下一女,众人全都围了过来,与皇帝打过招呼后,全都围在了母女身旁,争先恐后的想看看这个未曾谋面的小公主。其中最为开心的莫属公孙歆玥,当初是想为妹妹争取一个机会,未曾想再次见面时,孩子已经悄无声息的出生了。 “涵儿,许久未见,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快来,让本宫好好的看看你。” 苏雨晴从人群中走出来,看到江涵后,满脸柔情走了过来。 “涵涵给帝后请安。” 江涵见状,急忙上前躬身施礼。 “本宫面前就别见外了,南疆一行可还顺利吗?” “一切都很顺利,就是常常思念帝后与太子殿下,对了帝后姐姐,太子殿下呢。” “他们都在宫内等候呢,现在不宜露面。当真是女大十八变,涵儿是越发的水灵了。” 听着她们的欢声笑语,秦狄稍有无奈。似乎每次回朝,最后落单的都是自己,好像她们压根就不是来迎接自己,而是来迎公孙蓝瑶与繁花的。 “咳...此地并非叙话之所,你们还是回宫慢慢详聊吧。” 秦狄干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在众人的簇拥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皇宫。 洛依跟随在她们身后,踏入宫门,内心再一次被宏伟的建筑震撼。 高耸巍峨的宫墙高耸入云,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穿过厚重的城门,眼前展现出一片宏伟的宫殿建筑群。规模宏大,气势磅礴。宫殿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宫殿的屋顶采用庑殿式或歇山式结构,覆盖着色彩鲜艳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宫殿的墙壁高大而厚实,由砖石砌成,表面涂以朱红色或金黄色的颜料,显得庄重而华丽。门窗则装饰着精美的雕花,图案繁复而细腻。 一路来到后宫的小岛,远远看去,岛上绿茵覆盖,殿宇楼阁,建筑错落有致,飞檐斗拱,美不胜收。湖水在微风轻抚下波光潋滟,给人一种即将要踏入仙境的错觉。 穿过木桥后,在韩霆的示意下,时芮身后的众人被拦了下来。 前面的全是皇帝的至亲之人,后面则是神婆褚师策以及洛依,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没有皇帝召见,能上岛已经是极限了。 “敢问哪位是洛依姑娘。” 韩霆将他们阻拦后,柴米走了过来。在众人脸上扫过,这些人中,能成为姑娘的也只有洛依一人。 在柴木的注视下,洛依的目光缓缓看了过来。 “何事。” “咱家奉陛下旨意,为洛依姑娘选了一处清幽之所,请姑娘随咱家前往吧。” 柴木虽是宫内的总管大太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成为一个势利之人。皇帝离开梁都的这一年多,他可谓是尽心尽力的为皇家着想。 “洛依姑娘,柴公公是陛下在宫内的贴身奴仆,请放心随他前往。” 听到韩霆的话,洛依放下心中戒备,跟随柴木离去。至于神婆褚师策等人,则被韩霆带至其他地方安置。 第790章 后宫家宴 秦狄来到自己的寝宫,刚刚进入大殿,便看到一群婢女早已在此等候。以春桃为首,每两名婢女照看一个孩子。 站立在大殿门口,看着里面那一幕,秦狄当即止住脚步,脸上表情既震惊又欣喜。 看到皇帝出现在门口,春桃急忙抱起年幼太子迎上前去婢女们见状全都抱着孩子跟了上去。一丈远时,春桃将太子放在地上,跪拜在地。 “奴婢见过陛下。” “殿下,快喊父皇。” 春桃跪拜在地,微微扭头看向旁边的太子,小声引导。 在皇帝返回梁都前,众人已经演练了许多次,将近两岁的灏瀚喊出父皇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不知为何,当他看到站立在面前的挺拔男人时,清澈的眼神中多了些胆怯,不仅没有喊出父皇,反而迈开小腿,朝着苏雨晴扑了。 “母后。” 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嘴里发出,秦狄心都要酥了,尽管他喊出的是母后而非父皇。 “瀚儿,这是父皇,快喊父皇呀。” 苏雨晴俯身,看着自己的儿子,耐心的诱导着:“母后不是教导过你,要喊父皇吗?” “母后。” 听到苏雨晴的话,灏瀚的小脸上反倒有些害羞了,一把扑入苏雨晴的怀中。 秦狄面带笑意,张开双手想要将他抱起,却被灏瀚躲开,有些胆怯的望着这个陌生男人。 “陛下,是臣妾教导无方。” 苏雨晴的声音中有些自责,秦狄则完全没当回事。 “呵呵,臭小子许久未见朕,想必是有些陌生。无妨,熟悉两日就好了。” 话音落下,秦狄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小女孩。俯身蹲在地上,朝她挥挥手,满脸柔情的轻语道“诗儿,到父皇这里来。” 泽诗看到这么多人出现在面前,两只大眼睛正在好奇的看着他们。听到有人轻呼自己的的名字,两只大眼睛落在了秦狄身上。 “诗儿,快到父皇这里来,过来。” 穆静雪俯身,轻轻招手,示意泽诗上前。 看到自己母亲的出现,泽诗迷茫的小脸蛋是涌现笑意,朝着穆静雪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诗儿,这就是你的父皇,快叫父皇。” 穆静雪满脸柔情的扶住泽诗的小胳膊,诱导着她看向秦狄。 “诗儿是不是也不记得父皇了。” 秦狄看着面前的女儿,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极为讨喜。 看看面前的男人,在看看扭头看看旁边的母后,面对男人张开的双臂,嘴里终于发出了声音。 “父皇。” 瓮声瓮气的一句父皇,叫的秦狄喜笑颜开,龙颜大悦。上前一步,顺势将她抱了起来。 “哈哈哈,这才是朕的掌上明珠。” 被秦狄高高抱起,泽诗当即就开心的笑了起来。太监宫女向来是小心翼翼的百般呵护,一点危险的环境都不能出现。除了皇帝,没人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将她举的那么高。 将泽诗放下后,秦狄依次看望自己的孩子们。除了苏雨晴和穆静雪的孩子稍大一些,公孙歆月、刘秋炎、柳如月以及卓琴都有了自己的孩子,算上公孙蓝瑶生下的繁花,秦狄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七个孩子的父亲。 过去一年里,真可谓是皇家添丁进口的丰收之年。 短暂的团聚后,众人抱着自己的孩子离开,身为帝后的苏雨晴则留在这里。 “陛下长途奔波,定是极为劳累,臣妾让他们准备一下,为陛下洗去一路的疲惫。” “不必了,朕一年没有看到晴儿,可谓是日思夜想,让朕好好的看看你。” 被皇帝一把拉入怀中,苏雨晴饱含柔情的望着面前的男人。 “陛下在南疆定是吃了许多苦吧,人都黑了,也变得沧桑了。” “呵呵,岁月摧残,朕都已经三十岁了,也该老了。” “陛下才不老,正值壮年,想必是南疆环境恶劣,陛下才会看起来有些许沧桑。” 苏雨晴娇羞的靠在结实的臂膀上,美眸微微抬起,注视着朝思暮想的这张脸颊。 “南疆的气候确实多变,即便是冬日也会烈日炎炎。朕离开的这一年,晴儿照料后宫,想必也是极为辛苦吧!” “臣妾能为陛下分忧的也只有后宫内的事情了,各位姐妹都是顾全大局的人,彼此间多以谦让,后宫之事陛下就不必担忧了。” 听着苏雨晴的话,秦狄在她脸上看到了自信,看来这个后宫之主已经坐稳了。 “呵呵,晴儿越来越有母仪天下的样子了,而且身上还多了些韵味。” 秦狄嘴角闪过一丝坏笑,手开始变得不安分,在娇躯上游走起来。 对于秦狄不安分的手,苏雨晴并未制止,面露娇羞的望着秦狄,缓言道:“陛下一路劳累,还是先歇歇吧,晚上还有家宴需要陛下参见呢。” “有晴儿这般娇美的女人在朕面前,朕又岂能安心歇息呢。” 秦狄脸上泛起意味深长的笑意,手轻轻一拽,将她身上的凤袍拽开,白皙肌肤若隐若现。 “陛下,臣妾还是先去洗漱一番吧,方才外面的天有些炎热。” “哈哈,晴儿害羞啦。” 一声坏笑之后,秦狄将面前女人抱起,走去后堂的内室。 夜幕沉降,华灯初上。在苏雨晴的服侍下,洗漱后的秦狄换了一身常服。因为是家宴,没必要穿的那么隆重。 来到殿内时,后宫诸位嫔妃已经在此等候,搭眼一瞧,大大小小二十多人,秦狄都愣了。他是真没想过,自己这一大家子,竟有这么多人。 不怪他没想到,离开梁都一年,几条新生命的诞生,让他在这个世界的血脉得以延续。望着喜笑颜开的众人和嬉皮玩闹的孩子们,秦狄扫视一圈,唯独少了上官云锦的身影。 想到上官云锦,秦狄心中一阵唏嘘,似乎这样的场合,极少会有她的身影出现。 “陛下,是不是想念云锦妹妹了。” 见秦狄似乎有些失神,善解人意的苏雨晴很快便猜到了她的心思。 “唉,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抵达郴州。” “陛下放心吧,云锦妹妹前往郴州时曾回过梁都,有范老从旁协助,定会平安无恙的归来。” “晴儿说的没错,她定会平安归来。” “陛下,臣妾听闻在南疆时,您曾传回一道旨意,册封神女时芮为妃,今日家宴不唤她前来吗?” 苏雨晴的话还真给他提了个醒,不是不想,而是看到这么多许久未见的爱妃和孩子们,兴奋之余的秦狄将她给忘了。 “柴木。” 秦狄低呼一声,柴木快步上前。 “陛下,奴才在。” “你传朕的口谕,让时芮来参加家宴。” “诺。” “且慢,陛下,时芮毕竟是南疆神女,代表着一方百姓,又是陛下亲封的皇妃。臣妾见她并无宫装,特意去制衣司为她挑选了一件,让春桃一并给她送去吧。” “还是晴儿想的周到,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彰显皇家风范,还可让她感受到汉人的热情。春桃。” 皇帝轻呼一语,服侍在旁的春桃急忙上前。 “陛下,奴婢在。” “你随柴公公一同前往,将帝后所选的衣服一并送过去。” “诺。” 第791章 时芮参加家宴 由于刚刚返回到梁都,时芮一家被暂时安顿在一起。对他们来说,这是一家三口少有的独处机会。 “娘亲,陛下会不会将我们忘记了,为何还没有人给我们送来晚膳,您饿了吧,不然芮儿去催一下?” 韩霆将他们安顿在这里就离开了,除了几名服侍他们的宫女,好几个时辰也未曾有人前来探望。 “此为皇宫,并非神女寨,规矩繁多,你初来乍到,若无陛下召见,不可胡乱走动。出现在这里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有权势。你要切记今日看到的帝后,她便是后宫之主,万不可与她为敌。” “女儿记下了,帝后看起来人似乎很和善。而且皇宫好大呀,比神女寨还大。” “你看到的只是皇宫的一部分,当年我与你父亲,便是在这座岛上被囚禁多年。” “什么!就…就是这里吗?” 时芮的话里充满了震惊,她知道神婆与褚师策被沙哲囚禁多年,却没想到这便是当初囚禁双亲的地方。 “这些陈年旧事,你提它做什么。芮儿不必担心,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今我与你娘亲能够见到你长大成人,那些往事已不值一提。” 褚师策稍有埋怨的看向神婆,对于这个女儿他极为宠溺,却从未流露。如果可以,他更希望时芮不要去了解,更不要去经历人世间的不公与黑暗。 神婆闵柔则有她的考量,既然成为了皇妃,今后的路就不会平坦。后宫目前没有争斗,并不代表着那些汉人可以接受时芮这个异族皇妃,这是闵柔内心深处最大的担忧。 “回禀娘娘,柴公公与春桃来了。” 有婢女缓步来到屋内,将两人前来的消息转告给时芮。 “柴公公是谁,我不认识呀?春桃我也不认识?” 时芮看向闵柔,眼眸间有些迷茫,对她来说这是完全陌生的两个名字。 闵柔和褚师策闻言,急忙起身站立,只听闵柔低语道:“柴公公是皇帝的随侍太监,宫内的大总管。春桃姑娘则是帝后身边的婢女,自幼陪伴帝后长大,这两人都不可请示,快出门迎接。” 闵柔说的没错,这两个人虽说是奴仆,其身份地位,令很多人忌惮,无论是宫内还是朝中大臣,想巴结他们的人比比皆是。其中的利害关系,时芮不懂,闵柔却清楚的很。 在闵柔的示意下,时芮也不好再继续追问,起身朝外面走去。 “柴公公,春桃姑娘,两位贵足踏贱地,令老身惶恐,有失远迎,还望公公多多海涵。” 三人走到院中时,柴木与春桃已经走了进来。见时芮并未开口,闵柔则快步上前,与两人寒暄。 不得不说,闵柔不仅年纪大,阅历也要比时芮丰富许多,很显然她已经掌握了汉人沟通的精髓。其实以前的闵柔并不这样,为了给女儿铺路,她不得不放低身段。 “神婆大人言中了,想必这位便是来自南疆的芮娘娘吧。” “小女时芮,得陛下皇恩沐浴,成为皇家一员。今后在宫内,还要仰仗柴公公与春桃姑娘多多照应。” 神婆的这番谦虚态度,在无形中将两人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奴才,时芮身为皇妃,也是主子。 好话谁都愿意听,即便是柴木也不例外。正所谓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柴木上前两步,躬身一拜道:“奴才柴木,给娘娘请安。” 身后的春桃跟随在柴木身后,微微欠身:“春桃见过娘娘。” “两位快快免礼,时芮初入后宫,什么都不懂,望公公与春桃姑娘今后多多指点。” 面子,谁都喜欢,吉祥话,谁都愿意听。见时芮如此谦逊,没有一点架子,春桃面带笑意的上前,再次欠身失礼后说道:“娘娘,您在我们这些奴仆和朝中官员面前,万不可以名讳自称,这样会有损您的威仪,娘娘应以本宫为称。” “多谢春桃姑娘的提醒,本宫记下了。” “柴公公,你还不快快传陛下口谕,陛下与帝后可还在等候呢。” “呦,瞧咱家这脑子,见到娘娘一时欣喜,竟忘记了正事,当真是该打。娘娘,咱家此刻前来,是奉了陛下口谕,请娘娘前去参加家宴。” “家宴?” “娘娘,就是请您去用膳,与后宫的各位主子们见一见,借此机会熟络熟络。”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走吧。” “且慢,两位稍候片刻,容娘娘稍作收拾,去去就来。” 闵柔得知皇帝召见女儿去参加家宴,深知这种场合的重要性,皇家礼仪本就繁多,万不可露怯。 “神婆大人,今日傍晚时分,帝后专门去制衣司为娘娘挑选了一身宫装,让奴婢一并送了过来,就由奴婢为娘娘更衣吧。” 听到帝后竟然给自己送来了衣服,时芮面露吃惊。别说她,就连神婆闵柔都有些意外。 “老身代娘娘多谢帝后恩宠,那就有劳春桃姑娘了。” 率先回过神的闵柔代替时芮致谢,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时芮返回屋内梳妆打扮。 大殿内,秦狄居中而坐,此刻在她身旁围坐着的并非是哪一位爱妃,而是一群孩子。一个比一个机灵,一个比一个可爱。有人吱吱笑着,有人哇哇哭着,整个大殿内充斥的都是一群婴儿的声音。这样的噪音传到秦狄耳中,却是另一种美妙音符。 尤其是泽诗,不知何时,她对秦狄的陌生感消失,时不时瓮声瓮气的喊出一声父皇,秦狄每一次都高声回应,开怀大笑。 不知灏瀚是感应到了父子之情,还是单纯的感觉好玩,猝不及防的在秦狄面前大声喊出了那句“父皇。” “哎!哈哈哈,臭小子终于舍得叫父皇了,再不叫朕就要打你屁股了。” 秦狄大声回应着灏瀚的呼喊,大手一搂,将他揽入怀中,在白嫩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围观在外面的众女看到这一幕,脸上全都闪露着喜悦。一年多的相思暂且不提,仅是担惊受怕就让她们备受煎熬。而今看到皇帝完好无损的坐在面前,普天之下,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陛下,时芮娘娘已到殿外。” 就在秦狄与皇子皇女玩得不亦乐乎时,柴木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轻声回禀。 “宣吧。” 秦狄轻轻摆手示意,身后的婢女们当即上前,将各自宫中的小主抱到一旁,轻轻安抚。 “宣,南疆神女,时芮娘娘进殿。” 待到殿内稍微安静一些后,柴木清了清嗓子,高喝一语。 在春桃的带领下,时芮身穿一件华丽宫装,缓步进入大殿。时刻牢记着春桃的叮嘱,头微微低下。 “臣妾时芮,参见皇帝陛下。” 春桃止步后,跟随在后面的时芮也停了下来,当即跪倒在地,躬身一拜。 “免礼平身。” “谢陛下。” 谢恩后,时芮缓缓起身,这才慢慢抬头,只向上扫了一眼,随即美眸低下。 “借助今日家宴的机会,朕向你们介绍一下,时芮乃南疆神女,朕已下旨,册封为贵妃,今后居于后宫。时芮,给帝后请安。” 听到皇帝的话,众人并没有多少意外。皇帝的旨意几个月之前就到了朝廷,此事她们已经知道,只是今日第一次见到时芮本人而已。 “臣妾时芮,参见帝后,帝后万福。” 时芮再次跪倒在地,躬身一拜。 “时芮妹妹生的果然漂亮,既已成为大汉贵妃,今后便是一家人,快快免礼。” “谢帝后。” 时芮起身后,苏雨晴这个后宫之主,将众人一一引荐给她,众人按照品秩见礼。 家宴在欢快的氛围中进行,至于何时结束,秦狄毫不知情。口干舌燥的感觉迫使他缓缓睁开眼睛,此刻已是夜半三更。昏暗烛光透过幔帐映了进来,隐约可以看到一个身影趴在外面的桌子上,看身影定是苏雨晴无疑。 “晴儿。” 秦狄的低语声从幔帐内传出,外面的女人猛然惊醒并快速做出了回应。 “陛下,您醒了。”苏雨晴挑开幔帐,快步走了进来:“陛下是不是口渴了,春桃,快将醒酒汤端来。” “什么时辰了?” 在苏雨晴的搀扶下,秦狄依靠在床榻上,轻声询问。 “再有一个时辰天就差不多要亮了,陛下可以在歇息片刻。” “晴儿怎么不睡。” “陛下昨夜喝了太多的酒,臣妾担心陛下龙体难受,就在此守护。” “娘娘,醒酒汤来了。” 幔帐外传来春桃的声音。 苏雨晴起身将醒酒汤端到皇帝面前,柔声道:“臣妾担心陛下半夜醒来,就命人先备好了醒酒汤。” “呵呵,还是晴儿考虑的周到啊!” 秦狄嘴角闪过笑意,直接端过她手中的碗,一饮而尽。一碗醒酒汤下肚,顿时感觉好受许多。 “陛下是不是也饿了,臣妾还准备了些宵夜。” “晴儿秀色可餐,朕还真有些饿了。” 秦狄的话中暗有所指,苏雨晴见他嘴角泛起的坏笑,当即就明白了其中含义。 “陛下昨夜喝了不少酒,今晚还是先好好歇息吧。” 嘴里的话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秦狄的脸,已经慢慢凑了到了面前。 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后,秦狄大手一挥,直接将她拽上床榻。 “陛下。” 苏雨晴款款深情的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颊,口中喃语。 “朕现在就要吃了晴儿!” 随着嘴角泛起的坏笑,他的手轻轻拽开了她腰间的丝带。 白皙肌肤缓缓暴露而出,秦狄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事已至此,苏雨晴也不再含蓄,望着朝思暮想的男人,红唇凑到他的耳边。 “陛下劳累,让臣妾服侍陛下吧!” 第792章 该来的总要来 云雨之后,苏雨晴瘫软的趴在秦狄怀中,白皙玉指紧紧抱着他结实臂膀。指尖在后背滑过之时,隐约感觉肌肤上有些凸起的痕迹。心中顿感不对,趴在怀中的身躯扭动,朝着秦狄后背看去。 “陛下的后背...怎么了?” 苏雨晴语气变得凝重,借着昏暗亮光一看,印象中平滑的肌肤,此刻变得极为狰狞。眼前所见的后背肌肤,就像是被水烫火烧过一样。 “天呐,陛下,您的后背怎么会这样!” 苏雨晴口中惊呼一声,怪不得下午沐浴时执意不让自己服侍,当时就觉得奇怪。 “啊!没事,在南疆时,受了点小伤,早已痊愈,晴儿不必放在心上。” “这还是小伤,整个后背都是伤痕累累,今后陛下再也不许亲自征战了。” 看清楚他背后伤痕后,苏雨晴美眸间的泪痕瞬间就翻滚下来。白皙玉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心都要碎了。 “一些小伤而已,晴儿不必担忧。再说了,朕不是都已经平安归来了。” 看她泪眼婆娑的模样,秦狄转身,将她拥入怀中。抬手将她脸颊的泪痕擦去,泪水止不住,根本就止不住。 “陛下这是被何人所伤,怎么会如此严重。” 苏雨晴啜泣的询问,秦狄只能将她紧紧拥入怀中,轻声安慰,将跌落悬崖的经过告诉了她。当然,具体细节和坠落悬崖的原因,并未过于细致的告诉她,口径与当初和上官云锦说的基本一致。 在他的好言安慰下,苏雨晴的情绪逐渐稳定。许是哭累了,在他结实的臂膀中进入梦乡。见她入睡,秦狄也抱着怀中美人沉沉睡去。再次睁开眼睛时,外面天光大亮,日上三竿。 毫无疑问,床上的佳人早已没了踪迹。秦狄已经习惯了,不管谁侍寝,自己总是最后醒来的那个人。当然,极个别情况除外。 “来人。” 躺在床榻上的秦狄呼唤一声,就听外面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紧接着幔帐被人轻轻挑开。 “陛下,您醒了。” 轻柔的声音传来,秦狄眼前一亮,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公孙歆玥。 “玥儿,你怎么在这里?” 望着面前端庄贤淑的公孙歆玥,秦狄当即坐起身来,招手示意她坐在床榻上。 “朕正想一会去看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听她这么一说,公孙歆玥脸上的笑意变得更浓:“陛下的嘴总是在关键时候说出讨喜的话,帝后去看望太子殿下,便让臣妾就来服侍陛下更衣梳洗。” “诶,朕说的可都是实话,快到朕的怀中来,让朕好好抱抱你。” “陛下外面天光大亮,还是早些更衣吧,再有一会就要用午膳了。” 公孙歆玥白净脸颊闪过红晕,却还是轻轻靠在皇帝怀中,感受着他结实的臂膀。 秦狄:“午膳不急,说起来朕还要谢谢你啊!” 公孙歆玥:“陛下何出此言呢?” 秦狄:“感谢爱妃为朕诞下一位皇子,延续皇家血脉。” 公孙歆玥:“臣妾身为陛下的女人,理应为陛下生儿育女,只是没有为陛下诞下女婴,您不会埋怨臣妾吧。” 秦狄:“当然不会,朕对皇子同样欢喜。皇室不能全是女儿,今后的大汉天下,最终还是需要皇子们撑起一片天。” 公孙歆玥:“听陛下这么说,臣妾就安心了。” 秦狄:“呵呵,朕还要感谢玥儿对南疆的默默付出。贺幛这个人,头脑灵光,定是你在背后指点吧。” 公孙歆玥:“臣妾姐妹二人深受陛下恩宠,都已经是陛下的女人,公孙家自然也就属于陛下。能为朝廷出力,是臣妾的本分,陛下无须言谢。” 秦狄轻轻点头,手在她柳腰间滑过:“玥儿的这片心意,朕会时刻牢记。” 感受到皇帝的手变得不安分,公孙歆玥抬眼,含情脉脉的盯着秦狄:“时辰不早了,现在陛下可以更衣吧。” “呵呵,玥儿的身上多了些女性的柔情,这就是母性吧。” 确实如他所言,自从成为母亲后,公孙歆月变得柔情许多,从她的眼眸中秦狄便可以感受的到。 “陛下取笑臣妾。” 面对秦狄的攻势,公孙歆玥微微扭动身躯。一年多的相思之情,早就想被皇帝恩宠,但此刻显然不是时候。 “陛下,臣妾还有要紧的事情要说呢。” 见她表情变得凝重,秦狄的手停了下来,询问道:“什么事情?” “云锦与范老前往郴州时,曾在梁都驻留一夜。借此机会,范老将情报网转交到了臣妾手中。” “那本来就是利用公孙家的商号作为基础组建的情报网,回到你手中也理所当然。是不是要照顾孩子,没有太多精力顾及这些?” “情报网已经组建成型,不再需要什么精力。昨夜陛下返回梁都后,臣妾收到了塞北传来的消息。” 闻言,秦狄虎躯一震,脸上表情变得极为凝重:“塞北战事的消息?” “根据交州密探传来的消息,塞北诸国举兵百万,已经进入交州和益州。同时一批由江湖败类组织成了一支奇兵,已经潜入到冀州境内。另有一部分人已经潜入到京都,业已查实,当初皇陵被焚,便是他们所为。” “这群由江湖人组成的奇兵朕已经听说,他们火烧皇陵的事情,朕在南疆之时便已经知道了。” 得到皇帝的回答后,公孙歆月倍感意外:“陛下的消息当真是灵通,皇陵被他们焚毁的消息,臣妾不久前才得知。” “在他们准备对皇陵做出破坏之前,便有江湖人给云锦送去了消息,只是南疆距离京都路途遥远,才使得他们得手。” 秦狄并未隐瞒,将消息的来源如实告诉了她。 “诸国百万大军南下的消息,想必陛下也知道了吧。” “他们的所作所为,朕基本已经有所猜测,具体情况不知。” 百万敌军南下,他并不意外。塞北诸国虎视眈眈,无时无刻不在觊觎大汉疆土。双方对峙已经一年,李存孝也并未让他失望,坚守在冀州,所以对塞北的具体战事,他并未过问。 “自今年五月开始,塞北诸国的大军陆续调动至边境,同时大批粮草运送到交州与益州。一个多月前,百万大军南下,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冀州,另一路前往徐州。” 公孙歆玥深沉的望着秦狄,犹豫几秒后继续说道:“昨夜传来的情报,郴州王郑源孝,于一个月前宣布自立为帝,国号为郴,定都郴州城。已出兵五十万,征讨我朝。” 得知这个消息的秦狄,眉头轻挑,不仅没有恼怒,嘴角反倒微微泛起一抹诡笑。 “老东西终究是安奈不住了,哼,看朕怎么收拾你们这群废物。” “玥儿,更衣。” 第793章 运筹帷幄 两人从屋内走出,就见柴木恰巧从远处走来。 “陛下,张丞相求见。” “来的正好,朕正要找他,将他带到御书房。” “陛下,臣妾先去命人准备午膳吧。” 见皇帝要去处理政务,公孙歆玥很识趣的想要离去。 “不必,你陪朕一同前往御书房,将你所知道的情报详细的说一说。” 两人来到御书房,张琛也被柴木带了进来。君臣之礼后,秦狄开口道: “张丞相今日入宫见朕,有何事啊!” “陛下,今日清晨,臣收到一份由京都转呈来的奏章,不敢懈怠,特呈送陛下御览。” 张琛从怀中掏出一份奏章,双手呈送。 “何人的奏章,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得到皇帝的示意后,柴木上前,将张琛手中奏章接了过来,转呈皇帝。 “陛下,此份奏折来自交州辽源,是宸王殿下发出,经由兵部转送,呈陛下预览。” 听张琛说出宸王二字,秦狄微微一怔。当初将秦宸打发到辽源后,他便很少有奏折。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离京的这几年,只有当初册立太子时,秦宸曾派人送来一份奏章,以示庆贺。 “玥儿,宸王那边可有什么情况吗?” 秦狄将奏章拆开的同时,询问公孙歆玥。 “陛下,自去年塞北诸国发动战乱后,戍守辽源的宸王便严守城池,而他除了视察军务就是呆在府内。所幸敌军并没有前往辽源,目前并没有传来辽源有战乱的消息。” 听完公孙歆玥的话,秦狄并未言语,而是将秦宸的奏章打开。 目光在奏章上游走,屋内暂时变得安静起来。 半炷香后,见皇帝的眼睛依旧在盯着手中奏折,张琛心里纳闷。多大一份奏章,何至于看了这么久。 “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张琛试探性的询问,皇帝慢慢抬眼,将手中奏章闭合在一起。 “没什么大事,交州康渊怊反叛,割据交州后断了辽源城粮草,城内粮草不足,他欲趁交州叛军与我朝大军交战之时,趁机率兵端了康渊怊的老窝。” “陛下,臣如果没记错的话,辽源城乃交州管辖,城内驻守的大军,似乎也是康渊怊的部下,他们会听从宸王的调动?” “哼,秦宸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早就被康渊怊给灭了。” 别看秦狄与秦宸是名义上的兄弟,其实两人接触的时间并不多,至少他对秦宸的了解没有对秦浩的了解那么透彻。 秦宸被调离京都的第二天,秦宸就曾暗中派遣锦衣卫前往辽源,甚至锦衣卫比秦宸还要先抵达辽源。根据锦衣卫不断传回的消息,至少目前来看,秦宸并没有表现出谋反之举。 “陛下,臣觉得宸王此举,似乎有些端倪,而今塞北诸国的大军与我朝对峙一年之久,此时塞北正值夏季,大雪早已融化,必会趁机南下。即便辽源兵士听从宸王调取,仅凭区区两三万的兵马,就敢南下征讨交州,似乎有些不切实际。” “你是想说秦宸与康渊怊沆瀣一气吧。” 张琛的话刚刚说完,秦狄便看出了他的猜测。有些话作为臣子,有些事情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只能点到为止。 不管怎么说,秦宸都是皇家子弟,臣子权力在大,也无权干涉皇家之事。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只是说给百姓听。自古以来,哪朝哪代的律法,压根就没有针对过皇族的先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意思是说,天下的土地皆属于帝王,四海之内的人都是帝王的臣子。天下的一切都是属于帝王,身为人臣,不过是帝王家的奴仆。所谓的律法,其目的就是用来约束奴仆而已。 “臣确有此猜测,为了大汉江山,望陛下三思。” “你多虑了,秦宸与朕乃血脉至亲,他不会像秦浩那么傻,做出谋逆之举。” 秦狄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是另一番想法。时机未到,内心深处的想法自然不能过早透露。 “就算朕想阻止他也晚啦,四个月前的奏章,朕现在才收到,想必他此时已经离开辽源城了。” “好了,暂且不提这件事了。玥儿,将塞北那边的消息说一说吧。” “诺。” 有了皇帝旨意,公孙歆玥将她掌握的所有关于塞北战事的消息如实告之。 得知塞北的最新消息后,张琛陷入沉默。尤其是得知郴州王郑源孝不久前宣布自立的消息后,眉头紧锁。 短暂的沉默后,只听张琛开口道:“陛下,按照目前形势来看,百万雄兵压境,于我朝不利。臣建议即刻调动上庸大军北上,拱卫京都。” “还没到那个地步,百万大军经过一年的损耗,未必还有百万人。” 秦狄说的没错,塞北诸国的大军早已不是百万人了,而是一百五十万。之前的百万大军并没有将郴州兵力算在里面。 与冀州对峙的一年多,塞北诸国组成的二十万先锋军,几乎损失殆尽。但郴州郑源孝的加入,不仅填补了兵力上的损失,反而还多出了三十万人。 “陛下,臣曾在郴州任职,对郴州的兵士还算有些了解。郑源孝的谋略心思远在益州褚煦与交州康渊怊之上,当年先帝征战一统中原时,郴州的铁骑战功赫赫。郑源孝驻守郴州后,曾多次阻挡了突厥与契丹的进攻,对郴州铁骑,不可不防啊!” 衡量再三,张琛还是冒着被皇帝训斥的风险,说出了心中顾虑。 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换做是谁都不愿意听,而秦狄偏偏是个另类。 他的提议秦狄身在南疆时就想过,后来果断放弃了。几十万大军前往冀州,跋山涉水几千里,人吃马嚼多大挑费。什么都没做,仅路上损耗就大几百万两银钱没了。有这些银钱,还不如让他们踏踏实实修河堤。 张琛的这番话他并没有恼怒,也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然而饶有兴致的望着张琛。 “爱卿觉得郴州铁骑与朕的爆裂雷相比,如何啊?” “这...自然是我朝的爆裂雷威力更大,堪称恐怖如此。” 秦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继续说道:“上百枚爆裂雷同时抛向郴州的铁骑,可否打乱他的阵型呢?” 张琛终于反应了过来,皇帝手中还握有一件大杀器尚未使用。想到爆裂雷,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当即回应道: “爆裂雷炸裂瞬间似如天雷平地炸裂,地动山摇有毁天灭地之威。铁骑虽勇,马匹却极容易受惊。无需百枚,臣以为二三十枚爆裂雷便可打乱铁骑阵型。” “待到他们阵型大乱,朕的弓弩手趁乱出击,可否对他们造成重创。” 如果前线按照此番搭配,可能根本就不必弓弩出手,仅凭爆裂雷就能将将百万敌军击溃。时至此刻张琛总算明白皇帝为何对塞北战事表现的那么冷漠,并非是他不关心,而是早就做出了迎战之策。 只要前线的将帅审时度势,将爆裂雷利用起来,其震慑力足以令他们胆寒。说不定爆裂雷一登场,塞北诸国就会前来求和。 第794章 皇帝不上朝 “陛下真乃当世奇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臣心中敬仰之情,实难以言喻。” 想通这些,张琛躬身一拜,发自真心的拍起皇帝马屁,不,是龙屁。 “平身吧,北方战事,你就不必担忧了。朕临行前,曾交代你制作纸张,如今进展如何了?” “臣奉陛下旨意,已经将造纸之法传授下去,而今我朝境内,各州府均已有了由府衙管控的造纸坊,朝廷所需纸张,均是由我们自己制作而出。” 秦狄随手拿起桌案上的纸张看了看,与当初他做出的纸张相比,质量上得到了显着提升。现在想想当初自己造出的那些纸张,更像是草纸。 “此事你做的还算不错,回头让他们仔细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造出些比较柔软的纸张。” “陛下,柔软的纸张在完善造纸术的过程中出现过。纸张太过于柔软,不宜书写,墨迹容易扩散,字迹难以完整保留下来。可以说是一无是处,毫无价值可言。” “就要那样的,回头让他们弄些样品送过来。” “诺。敢问陛下,要这种纸张何用?” 面对张琛的追问,秦狄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朕擦屁股行不行!” “陛下息怒,臣多嘴了。” 听到皇帝的话,张琛没敢多想,只以为是皇帝动怒。 “去年的涝灾,损失如何?” 反正张琛都已经来了,秦狄便想借此机会,多了解了解离朝后发生的政务。 面对皇帝的询问,张琛一一作答。 总的来说,渝海两州虽然经历了一场天灾,整体形势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各州府的学堂已经正式投入使用,意味着汉学开始在读书人中普及。 今年算得上是风调雨顺,目前是这样。秋收还有一个多月,只要天公作美,百姓的吃喝不成问题。 上庸方面,运河的修建工程照旧开展,去年涝灾时部分河堤被大水冲毁,延误了些时日。此为天灾并非人祸,只能重新加固修建。 接下来的几日,秦狄是难得的逍遥自在。每日睡醒后,陪伴孩子,午膳后则会到御书房翻阅这一年多堆积的奏章。即便张琛已经一一做出批示,身为皇帝,很有必要看看都发生过哪些事情。傍晚时离开御书房,继续陪孩子玩耍。晚膳之后,则陪着众人在后宫的花园散散步,聊聊天。至于晚上睡在哪,那就看心情了。 安逸的生活过了十几日,张琛可坐不住了。知道皇帝征战辛苦,歇三五日乃天经地义。歇七八日乃人之常情。眼看都回来半个月了,一次早朝都不上,实在说不过去了。 知道的还行,下面许多提拔上来的官员都未曾见过皇帝。甚至不少人都开始怀疑,皇帝是不是真如坊间传闻的那样,是个沉迷女色的昏君。 为了顾全大局,张琛一日之内三进宫,奏请皇帝临朝。 毫无疑问,他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奏请就被皇帝驳回。理由也很简单,龙体不适。 皇帝在南疆时跌落悬崖的消息已经传开,不管真假,这的确是个正当理由。 并非是秦狄不想临朝,而是有他自己的打算。他就是营造出终日花天酒地荒废朝政的假象,几日前上官云锦已经传来密报,梁都已经有塞北细作渗入。 他们抵达梁都的目的,就是要探听皇帝的消息。既然如此,秦狄索性就成全他们,让那些前来探听消息的细作误以为皇帝自收复南疆后,居功自大荒废朝政,终日沉迷于女色。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要麻痹塞北诸国。让他们产生皇帝本就昏庸的错觉。从而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而他布置的大军,亦可借此机会,加速平定这场叛乱。 这一日,张琛绞尽脑汁,想着如何面见陛下之时。好消息来了,皇帝要的软纸到了。 望着堆在面前的纸,颜色泛黄,皱皱巴巴。这一刻张琛也不敢肯定,这究竟是不是皇帝口中所说的纸张。 既然都已经送来了,不妨就利用这个机会试试,说不定就能见到皇帝呢。打定主意后,张琛带着一小木箱的软纸再次入宫。 还别说,得知消息的秦狄,真就让侍卫放行了。在太监的带领下,一路来到柳如月的居住的宫殿内。 “臣张琛参见陛下。” “平身。” 张琛从地上起来,再次躬身道:“臣见过柳娘娘,给娘娘请安。” “张丞相免礼。”柳如月媚眼如丝的看向秦狄:“陛下谈论政务,臣妾先行退下。” “不必,今日不聊政务。” 秦狄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对柳如月说,张琛却心知肚明,这是皇帝在点自己。 “陛下,臣已经找到了您所说的柔软些的纸张,只是不知是否符合陛下心意。” 张琛将随身带来的小木箱打开,从里面取出部分纸张,双手呈送。 柴木见状,不等皇帝示意,已经上前接了过来,转身送到皇帝面前。 “还可以,勉强能用,如果能在白一点就更顺眼了。” 张琛暗暗松了口气,总算达到了皇帝的要求,同时心中有很好奇,这么软的纸张,根本就无法书写,绘画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尝试过,墨迹在这种纸上扩散的极快。 “这种纸张并非上品,算是纸张中的下等品,不知陛下想用在何处?” 秦狄微微抬眼,看向张琛,很正经的说道:“朕不是告诉你了吗?擦屁股用!” 此话一出,就连身边的柳如月都愣了。皇帝这是什么逻辑,如此粗鄙的话,当着丞相的面说出来,真的合适吗? 再看张琛,同样是一脸的迷茫。记得当日皇帝确实是这样说过,原以为是皇帝的气话,难道这就是真正的原因?暗暗抬眼观瞧,皇帝表情似乎不像在说笑。 “怎么?你们不信?”秦狄见他们表情困惑迷茫,脸上闪过笑意:“朕说的都是真的,将这种纸张作为厕纸之用。” “陛下圣明。” 张琛的这句话,完全就是下意识说出来的。皇帝既然再三强调,想必这就是纸张的作用了。关键这种事他还不能细问,在文人眼中,此乃污秽之事,难登大雅之堂,更不能从他口中说出。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府之后,亲自尝试一番。 “对了,你选些精通造纸术的工匠,派遣他们前往南疆,那里树木繁多,或许是个造纸的好地方。” “诺,臣这就去安排此事。” 话音落下,张琛见皇帝再无其他交代,拜别两人后,缓缓退了出去。 “陛下当真要用这种纸张当作厕纸?” 待到张琛离开后,柳如月似笑非笑的看向秦狄。 “当然了,以后柳儿试试就知道了。” 即便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几年了,可能是心理障碍,用惯厕纸的秦狄,依旧保留着部分以前的习惯。 其实作为皇帝,如厕之后使用的一块块裁剪好的丝绸,那东西好用是好用,就是太光滑。 家境殷实的人使用的则是粗布,比如当初在苏家时,使用的便是粗布,裁剪成手帕大小。 小有家资的人使用的则是刮板,说的通俗点就是一块木板,可以冲洗后循环使用,也可以用一次就扔掉。 普通百姓如厕用的东西,那就五花八门了。石头,土块,循环使用的刮板,大点的树叶,主打一个怎么方便怎么来。 在南疆征战时,秦狄对此事深有体会。当时就想着,回朝后一定要做件利民的事,那便是这件事。 能不能利民暂且不知,至少能让他们的体验感提升。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也算是推进大汉的另一种文明吧。 “古往今来,哪有您这样的帝王,终日东征西讨,后宫都看不到陛下的影子。” 柳如月的言语中似有不满,却并无怨气。她也知道,若非秦狄亲征,大汉的版图焉有如此之大。 “呵呵,朕也不想啊。无奈外敌虎视眈眈,趁着还年轻,朕就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十年二十年后,朕老了,或许也就害怕了。” 秦狄嘴上这样说,心中想的害怕并非是不敢打,而是害怕某一天自己会突然消失。来的如此匆忙,不知走的时候会不会也如此匆忙。 趁着现在还有膀子力气,还有些雄心,可能的话,他自然要将华夏大地统一起来。或许千百年后,这是唯一记录历史长河中他曾经来过的证明。 听他这么说,柳如月稍有惆怅,轻轻趴在她的后背,望着发丝中生出的几根白发,柔声道:“陛下才不会老,陛下是万岁。” “什么千岁万岁,当不得真。对了,朕一直没问,你兄长那边有消息吗?病情恢复的如何?” “三个月前丁泽曾写过一封书信,说兄长的病有所好转,偶尔会忆起些经历。对柳儿来说,能够再次见到兄长,臣妾已经很知足了。” “别担心,慢慢都会好起来的。” 秦狄抬手,轻轻拍了拍肩膀上的玉指,以示宽慰。 “此生得陛下宠溺,臣妾何其幸甚,如今又有了属于和陛下的孩子,臣妾此生无求了。” 第795章 皇帝下厨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秦狄返回梁都已经两个月。初秋来临,并未迎来大雨,这样的天气,则意味着田里的庄稼能有一个不错的收成。 民以食为天,只要百姓有口粮,才会安稳,大汉才会一步步走向强盛。 这一日上午,天气还算不错,秦狄闲来无事,坐在湖边垂钓。无意中的扭头,看到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提着个木桶,在湖中舀了一桶水,随后极为费力的拎着木桶离去。 “柴木。” “奴才在。” 秦狄下巴一点,询问道:“那女人是谁,怎么看背影如此眼熟!” 柴木沿着皇帝目光看去,面露狐疑的说道:“陛下,那位姑娘不是您令韩霆副都统传旨,让奴才将她安置在僻静之处吗?好像叫什么依。” “洛依?” 秦狄错愕,口中惊呼着说出了她的名字。 “对对对,这位姑娘好像就是叫洛依。陛下,可要唤她过来吗?” 秦狄缓缓摇头道:“朕去看看她吧!” “诺,奴才这就派人去通知,让她做好准备,迎接圣驾。” “不必了,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惊动旁人。” 望着远处洛依的背影消失,秦狄轻叹口气。返回梁都已经两个月,从未见过洛依一面。 后宫女人太多,加上添丁进口多了好几个孩子。注意力都放在他们身上,逐渐就忘却洛依跟随自己回到梁都的事情。 在柴木的引领下,秦狄辗转来到洛依所居的小院。周围绿荫葱葱确实很僻静,不远处就是沙哲曾经关押俘虏的那处地宫。 “你们留在此等候。” 轻语一声,锦衣卫很识趣的止步留在门外。 秦狄迈步进入小院,柴木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与神女寨相比,这里大了许多,院墙的角落种着些盛开的花儿,房屋看起来有些破败,显然这里已经闲置了很久。 此时的洛依正在为墙角的花儿浇水,听到门口处似乎是有脚步声传来,转头回眸间,秦狄已经走了进来。 看到秦狄出现那一刻,洛依稍显错愕,脸上微有慌乱。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他一眼,幽幽的说道:“想不到堂堂一国之君,还会出现在本尊面前,本尊还以为要老死在这里呢。” 她的语气中明显参杂着怨气,秦狄尴尬的一笑,刚要开口却听柴木喝斥道:“大胆,陛下驾前,岂容得你妄自称大,还不快快跪地恭迎圣驾。” 洛依闻言嗤之以鼻的笑了笑,美眸看向秦狄:“要本尊跪吗?” “再敢滥言,看朕不撕烂你的嘴。” 秦狄低语喝斥一声,柴木满脸的委屈,韩霆说过呀,她是陛下的俘虏,现在俘虏都这么理直气壮吗? “奴才知罪,请陛下责罚。” 自知说错话的柴木,当即跪倒在地。 “起来吧。” 秦狄并非真的动怒,做做样子而已,顺便给柴木个台阶下。气性这么大的话,这个皇帝没法做,早就被气死了。 “这里的生活可还习惯?” 秦狄径直来到院中的躺椅前,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还好吧,反正我是你的俘虏,有口吃的就行呗。你倒是不客气,那是本尊的茶水。” 秦狄抬眼看向站立面前的女人,怯意的躺在椅子上,悠悠道:“你错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朕的。” 对他的这句话,洛依并未反驳,拽过一旁的小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今日怎么有时间到这里来了,午时将至,该不会是来我这里混饭吃的吧。” 秦狄本没有这个想法,不过听她此言,并未拒绝,开口道:“柴木,将朕钓上的鱼收拾一尾,送到这里来。” “诺。” 柴木离去,秦狄似笑非笑的看向洛依,缓言道:“朕不白吃,自带食材怎么样。” 洛依稍有尴尬的说道:“鱼...我倒是吃过,目前还没有做过,不然我做几个拿手的小菜给你尝尝吧。” “呵呵,那你今日有口福了,朕做鱼给你吃。” “好啊,一国之君亲自给本尊做菜,算不算臣服呢。” “你当真是敢想啊,也不怕想瞎了你的心。” 秦狄白了她一眼,并未生气,也不知为何,与洛依相处,他感受不到任何阿谀奉承,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与朋友闲谈,难得的轻松。 “这两个月朕琐事缠身,一直不曾得闲,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可直接吩咐他们。” “我能有什么需要,能满足一日两餐温饱就好。” “陛下,鱼来了,收拾的干干净净。” 柴木去而复返,手中多了条两斤多的鲈鱼。 示意他将鱼放下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柴木再次离开。秦狄则亲自下厨,准备午膳。 “我来帮你吧。” 看着忙碌的秦狄,洛依反倒觉得自己有些多余,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你去歇着吧,朕许久没有下厨了,今日正好练练手,看看手艺有没有生疏。” 前世的秦狄虽不是厨师,在做饭这方面也有一定的心得,常见的家常菜基本都难不住他。 没多长时间,柴木带着四五名侍女来到院中,看到皇帝在庖厨内忙碌着,顿时大吃一惊,谁都不敢抬头。 皇帝亲自下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闻所未闻。即便是柴木刚刚已经听皇帝说过要下厨,也只以为是随口说说而已,未曾想他还真下厨了。 “陛下,烟熏火燎的,您还是让奴才来吧。” 柴木三步并两步,飞奔而去,望着锅内的热油,脸都白了。万一皇帝被烫伤,那还得了。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在朕这里添乱。” 在皇帝不耐烦的驱赶下,柴木只能战战兢兢的退了出来。招呼着制衣司的人为洛依量了量尺寸,急忙将她们打发走。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番,今日之事胆敢泄露一字,只有一个后果,人头搬家。 皇宫的规矩森严,关于皇帝在宫内的消息,更是重中之重。擅自议论天子,乃大不敬,此罪可大可小,主要还是看议论的是什么。 若是歌功颂德倒也罢了,若是背后讨论些对有辱皇帝英明的话,一旦被官府知晓,十有八九逃不出个死。 还是那句话,封建王朝,皇帝有着绝对的权力,杀剐存留,那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第796章 程昱面圣 “来吧,尝尝朕的手艺。” 几道家常小炒围成一个圆,红烧鲈鱼被秦狄摆在正中央。 “闻起来很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洛依美眸在秦狄脸上扫过,拿起桌上的筷子,送到他面前。 秦狄接过,顺势坐在他对面,完全没有皇帝的架子,而洛依身上也看不到任何拘谨,迫不及待的品尝起他的手艺。 “很不错,想不到你这个皇帝还有这般手艺。” “不瞒你说,朕在成为皇帝之前,真就想过要不要开一间酒楼谋生。” “开玩笑,即便你不继承帝位,仅凭皇子的身份,也不至于沦落到市井。” “不错啊,看来最近这段时间,你对汉人的文化又有了进一步的理解,都能知道什么叫做市井了。” 秦狄并未将自己的过去告诉洛依,并非三言两语能说的清,何必浪费那些时间。 “陛下,程昱程大人奉旨返回梁都了。” 两人边吃边聊间,柴木的再一次迈着碎步来到秦狄近前。 “何时回来的?” “半个时辰前,下榻馆驿后就进宫了,此刻正在外面候旨。要不要奴才让他改日再来?” 见皇帝与洛依吃的正开心,柴木也不好扫了皇帝的雅兴。 “将他带过来吧。” 对于程昱,秦狄还算比较了解。此人虽年轻,文采出众,作为曾经的状元,其忠心可嘉,经过在外历练的这两年,行事作风也较为稳妥。在他的操持下,去年的赈灾进行的就很顺利。 一个月前,秦狄命人传旨程昱,返回梁都述职。 见皇帝要在这里召见官员,洛依很识趣的将碗筷轻轻放下:“我吃饱了。” 秦狄亲眼见过她的饭量,今日光顾着说话,其实还没吃多少东西,瞬间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朕记得你的饭量挺大的呀,这么快就吃饱了?呵呵,不用避嫌,该吃就吃。” “你不是要召见官员吗?我还在这里用膳,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人食五谷杂粮,活着不就为了吃口饭。” “确实还没有吃饱,主要是你做的这条鱼太美味了。” 对于洛依的直率和夸赞,秦狄面露笑意。他做饭最大的成就,就是看别人吃的干干净净。 “陛下,程大人到了。” 柴木的声音再一次传来,秦狄扭头而看。 “臣程昱,奉旨返回梁都。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昱身穿官服手持笏板(又称手板、玉板、朝笏或朝板),极为隆重的跪倒在地,行大礼参拜。 “平身。” “谢陛下。” “臣奉旨赈灾,今返回梁都,特向陛下交旨。” “不急,程爱卿吃了吗?” “啊?”程昱微微一怔,打死他也不会想到皇帝会问出如此接地气的问题,犹犹豫豫的说道:“臣刚刚抵达梁都,急于面见陛下,尚未来得及用膳。” “坐。柴木,添把椅子,加双碗筷。” 秦狄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程昱落座。 皇帝这么说可以,臣子哪敢这么做,战战兢兢的说道:“圣驾当前,臣不敢放肆。” “坐吧,恕你无罪。” “臣谢陛下隆恩。” 再次听到皇帝的话,程昱才敢上前。此乃为官之道。 皇帝开口说坐,臣子则需要推脱一番,没有人会大大咧咧的直接落座,否则很容易被皇帝猜疑他有不臣之心。推脱的其目为了抬高皇帝地位,表达自己的敬重。 即便落座,程昱也不敢真坐。屁股搭在椅子上,以便随时起身回答皇帝询问。 果不其然,程昱刚刚落座,皇帝的话就来了。 “爱卿离京两年,这一路走来可有什么感受?” “启奏陛下,臣初离京都时...” “坐坐坐,此地并非泰安殿,也并非御书房,不必拘谨。今日不分君臣,权当挚友间的高谈阔论。” “诺。” 皇帝的示意下,程昱忐忑的落座,开始讲述起一路的所感所悟。 半个时辰后,程昱将这一路的感悟做了总结。见他们君臣二人畅谈,洛依则像个女主人一样,将剩饭残羹撤去,沏了一壶茶,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 “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去年你曾给朕上过一道折子,说的是苏家人借助皇家权势,横行一方,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程昱想都没想,直接做出回答。 这件事情他印象极为深刻,当初纠结再三,还是选择上奏皇帝。印象深刻的原因也很简单,皇亲国戚中的苏姓,除了帝后苏雨晴找不出第二个。 奏折有没有到皇帝手中,程昱不知,因为自始至终皇帝都没有做出回复也并未下达旨意。一年前抵达梁都面见皇帝时,本想提及此事,后得知皇帝即将南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的奏折朕看到了,之所以没做出批示,是因为当时国事缠身,朕实在无暇顾及此等小事。” “臣明白。” 皇帝都这样说了,程昱还能怎么说。正所谓事有轻重缓急,与战事相比,那些事情的确是些许小事。 “关于苏家人的行径,你可有具体的证据吗?” “臣收集了些证词,均已画供。按照他们的供词,臣曾秘密调查过,均为属实。” “是否属实朕不管,朕只问你一句,苏文柏可曾牵涉其中。” “现有的供词中,并未涉及到苏大人。” 听到程昱的回答,秦狄暗暗松了口气。其实早在京都时,他就曾对苏家的所作所为有所耳闻。只是苏文柏对政务处理的都还不错,基本挑不出什么太大的毛病,又碍于苏雨晴的情面,他便没有追究。 后来抵达梁都后,又收到了程昱的奏折。那时候他确实已经动了前往南疆的心思,同样将他的奏折压了下来。 今日看到程昱后,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随即询问一番。 按照他对苏文柏的理解,并不像贪财之人。初遇苏雨晴时,就曾听她说过,苏家经商,小有家资。更何况苏雨晴被册封为后,她的儿子乃当朝太子。苏文柏为官多年,以他的阅历,应该不至于犯下这种因小失大的愚蠢错误。 “陛下可是要彻查此事?” 见皇帝不语,程昱小心翼翼的询问。其实现在他也有些后悔,如果深查下去,一旦真的发现苏文柏牵扯其中,恐天子会受到牵连。作为臣子,他既不能违抗皇帝旨意,又不能动摇国之根基。 “查,当然要查。今日是苏家,明日可能就是李家,王家。朕要将这个苗头彻底扼杀在摇篮中,朕若视而不见,只会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会越发得寸进尺,轻则百姓受难,重则动摇民心呐。” “陛下高瞻远瞩,乃当世明君,更为臣子楷模。” “这些屁话以后少说。” “诺。” 程昱并非是在阿谀奉承,句句都是心里话。 “你在梁都歇息三日,三日后秘密前去调查此事,此行有锦衣卫与你同行,一旦查实交给他们处置即可。你可直接返回京都,明白吗?” “臣遵旨。” “好了,退下吧。” 将程昱打发走后,秦狄幽幽叹了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你的臣子好像都很惧怕你。” 待到程昱走远,洛依缓缓开口。 “皇帝嘛,一国之君,臣子心中自然敬畏,并非惧怕。”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在你面前坐都不敢坐,哪有这样的敬畏,分明就是害怕你。” “敬畏也好,害怕也罢,朕要做的就是震慑他们,有朝一日他们心中不再惧怕朕,朕坐的那把椅子恐怕就要换人了。” 洛依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缓言道:“听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 “有些道理?哼,记住,此乃至理名言。当初你的权利被恳白架空,皆是因为你太信任他了,此乃妇人之仁。” “那种情况下不信他还能信你呀!再说了,若不是你的大军偷袭西华山,恳白何至于敢从本尊手中夺权。”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当初若是归降于朕,说不定你现在依旧是南疆神女,只要真心效忠朕的人,朕不会赶尽杀绝。” “本尊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想到被你多次追杀我就异常生气,真想一剑杀了你。” 洛依话音落下,秦狄并未当回事,旁边的柴木瞬间就慌了,大步上前,直接将皇帝护在身后。 “护...” “闭嘴。” 就在柴木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秦狄暗道不好。抢在他喊出护驾二字之前,率先喊出了两个字:“闭嘴。” “陛...陛下,她要...” “大呼小叫什么,退下。” “诺。” 秦狄看了看柴木,又无奈的看向洛依:“这里不是神女寨,说话小心点,没准那句话说的不对,性命就没了。” 柴木刚刚的举动,令洛依始料未及。她同样哭笑不得,自己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至于嘛! “你的奴仆倒是很忠心,本尊不过一句说笑之言,他竟会奋不顾身的要护住你。” “那还用说,朕身边的人,哪怕不会武艺,明知是死,也会奋不顾身的为朕挡剑。” “难得你有这份忠心,去领赏吧。” “身为陛下奴仆,保护陛下乃是奴才义不容辞的事情。奴才不知是在说笑,冲撞了陛下,只要陛下不降罪,奴才已是欣喜万分,不敢奢求赏赐。” 柴木就是再傻,现在也明白了过来,洛依方才之言,只是说笑而已。想想也对,皇帝如此英明睿智,怎么会将危险留在身边。 “有这样心甘情愿为你去死的奴仆,确实值得赏赐。”洛依脸颊泛起笑意,眼眸间却流露出一抹苦涩。“对了,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商量?呵呵,你有事情找朕商量,有点意思,快说来听听。” 自从与洛依相识,这是洛依第一次说有事情与他商量,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心。 “我想出去走走,到城中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就这?” 洛依轻轻点头,期待着他的回答。 秦狄错愕,原以为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 “自然可以,想什么时候出去,朕派人保护你。” “如果方便的话,那就现在吧。” 秦狄抬头看了看太阳,午后的阳光正烈的时候。见洛依满脸的期待,又是第一次与自己商量,最终还是同意了。 制衣司那边已经送来了十几套衣服,想到她想是要出宫游玩,还是低调些好,于是秦狄亲自为她挑了一套较为常见的衣衫。 洛依返回屋内更换衣衫时,韩霆快步来到院中, “陛下,歆玥娘娘来了。” “玥儿怎么会找到这里?让她进来。” 短暂迟疑后,传令韩霆将公孙歆玥带来。在秦狄眼中,公孙歆玥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若非有紧急事情,她不会找到这里来。 “臣妾见过陛下。” 公孙歆玥径直来到秦狄面前,微微欠身施礼。 “玥儿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是有急事?” “陛下,臣妾刚刚得到消息。一个月前,塞北敌军同时对凉州、冀州以及徐州发起了进攻。” 闻言,秦狄的笑意瞬间消失,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知道他们投入了多少兵力吗?” “塞北诸国组成的百万大军,已经全部南下,目前在上三州境内。初步估计参战总兵力达到了六十万人。” “呵,六十万人,他们也太看得起朕了。是不是兵分三路,每路大军二十万人?” “正如陛下所料,三路大军分别攻打我们的三个州。按照时间推算,朝廷方面的具体战报,应该会在五日内抵达梁都。” “玥儿似乎很紧张啊,有朕在不必害怕,坐吧,喝杯茶压压惊。” 感受到公孙歆玥语气中的颤抖,秦狄轻笑,抬手握住她的玉指,感觉到一阵冰凉。端起茶壶,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水。 “敌军大兵压境,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陛下还能谈笑风生。” “朕在梁都,距冀州千里之遥,此刻着急也无用。放心吧,朕早在离开京都时就已经部署好了。一群乌合之众,掀不起什么风浪。” “当真?” “当然了,你认识朕这么久,朕何时吃过亏。” 看他如此笃定,公孙歆玥心中不由信了几分。想想确实如此,皇帝何等英明,怎么可能会吃亏。当初瓦解门阀势力,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我换好了,看看怎么样。” 洛依欢快的从屋内出来,突然发现院中多了一个女人。脸上笑意戛然而止。 第797章 神霄派建立 看到洛依,公孙歆玥没有任何意外,淡淡的扫了一眼,脸颊泛起微微笑意,轻声道:“陛下,想必这位就是洛依姑娘吧。” 公孙歆玥早已从蓝瑶的口中听说了在南疆发生的一切,对于洛依的存在,她并没有任何意外。在秦狄的诸多女人中,她也算得上是第一个与洛依有语言上交流的人。 “对,她就是洛依。这位是朕的宠妃,歆玥娘娘,朕极为信任的人,蓝瑶的亲姐姐。” 面对歆玥的询问,秦狄稍有尴尬,无意识的为洛依做起了介绍。 “见过歆玥娘娘。” 洛依闻言,眉宇间闪过异样,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上前两步,微微点头后,竟然与她打起了招呼。 公孙歆玥毕竟年长几岁,又曾经是门阀家主,对人情世故的处理,相比于其他人要更圆滑一些。至少在皇帝面前,要给足皇帝面子。 “洛依姑娘客气了,本宫听蓝瑶说,昔日陛下坠落悬崖时,承蒙你舍命相救。这份恩情,本宫心怀感念。改日得闲,可到本宫那里坐坐,也好让本宫聊表谢意。” “娘娘言重了,皇帝坠落悬崖,乃受我牵连,若非...” 听洛依开口,秦狄的心直接就跳到了嗓子眼,按照对她的了解,极有可能将当时的真相说出来,当即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朕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人要往前看,今后这件事情,谁也别提了。” “洛依正想出宫看看,玥儿要不要一同出去走走?” 面对皇帝的邀请,公孙歆玥轻笑摇头道:“还有些消息需要整理,臣妾就不去了。陛下也要出宫?” “今日正好闲来无事,顺便出去看看梁都有没有什么变化。” 公孙歆玥柳眉微微蹙起,缓言道:“陛下,梁都城中可能有塞北诸国派来的细作,您此时出宫,怕是多有不妥吧?” 对于她的关怀,秦狄心知肚明,嘴角泛起笑意,轻语道:“放心吧,朕也并非独自出宫,还有锦衣卫暗中跟随,安全上可保无虞。” 见状公孙歆玥也不好再继续多言,劝也劝不住。 “也好,陛下多带些锦衣卫。臣妾先行告退。” “你不是要陪我出宫吧?” 目送公孙歆玥离开后,洛依望向面前的男人,缓缓开口询问。 “想得美,朕是怕你趁机逃回南疆,走吧。” “还嘴硬!” 看着秦狄离开的背影,洛依小声嘟囔一句,快步追赶上去。 一辆马车由皇宫的偏门驶离,身为锦衣卫副统领的张图,代替了范老的角色,成为了马夫。 马车进入繁华街道,速度逐渐放慢,外面变得热闹起来。叫卖声不绝于耳,透过车帘向外看去。即便是烈日当空,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 “街道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洛依口中发出阵阵惊呼,令秦狄不知该如何回复。街道上有人没什么好稀奇的吧,若是空无一人,才值得奇怪。 “这些都是什么人?” 秦狄在无语中,还是给出了一句标准答案:“他们都是朕的子民,生活在梁都的百姓。” “你的子民?他们为何在街道上走来走去。快看,那里有一只大蝴蝶。” 伴随着洛依的轻呼,秦狄抬眼看去,幽幽的说道:“那叫纸鸢。” “张图,停车。” 眼看洛依又要开口询问,秦狄果断让张图停了下来。他万万没想到,曾身为南疆神女的洛依,此刻硬是活生生的在他眼前上演了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景象。 不是洛依没有见识,而是南疆之前本就没有买卖铺户,更没有这么多人。大汉商贾涌入神女寨后,洛依深居神女殿,未曾外出。对南疆产生的变化,知之甚少。正因为如此,才让现在的洛依,对这一切都充满了新奇。 为了让她更加充分的了解大汉,秦狄带着她从车内出来,像是路人一样,游走在热闹的街道。 秦狄则利用这个机会,顺便感受一下梁都的繁华。 并非皇帝每一次出宫都会有故事发生,比如今日,就是很纯粹的逛街,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夕阳西下,马车平安返回宫内。望着车内堆积如山的物品,身为一国之君的秦狄只能蜷缩在角落。终于明白了一点,逛街果然是女人的强项,无论在哪个世界。 派人将洛依送回去,他则来到御书房。今日从公孙歆玥口中得知塞北诸国大规模开战的消息后,别看他表现的平静,内心深处依旧充满担忧。 站立在地图前,目光凝望着冀州方向,此刻他能做的,唯有暗暗为前线征战的大军祈祷。 “张图。” “属下在。” “城内潜伏的奸细都查清楚了吗?” “回禀陛下,早已查清,全都在锦衣卫的秘密监视中。” “朕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传递情报,如今敌军已经南下,他们便失去了价值,今夜不动声色的处理了吧。另外通知张琛,明日朝会。” “诺,属下这就去安排。” 秦狄返回梁都后不久,就已经知道城内有敌军细作。这种事情见怪不怪,根本无法杜绝。与其耗费兵力全城搜索他们的痕迹,倒不如好好利用他们。 他是这么想,也是这样做的。返回梁都后不问政务,完全就是一副沉迷女色的模样。他的种种作为,让城内的细作误以为这是入侵大汉的最佳时机。 梁都这边的消息传到敌军主帅耳中后,他们对此深信不疑,当即派出三路大军南下,入侵大汉。 即便冀州有李存孝的大军防守,但他们手中的兵力在人数上占据着绝对优势。三路大军同时南下出击,让凉州、冀州和徐州相互之间不能相顾。 三路大军,只要有一路能突破汉军防线,他们便可挥师南下,直袭京都。想法挺好,至于能不能实现,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入夜,喧闹了一天的梁都城陷入一片沉寂。在张图的率领下,百名锦衣卫悄悄离开皇宫,分散在各个街道,转眼就失去了踪迹。 偶尔有兵器碰撞声传出,很快也就消失了,并未惊动旁人。 半个时辰后,鸟鸣声不时从四面八方响起,意味着锦衣卫的任务顺利完成,梁都城内的奸细被清除。 两日后,兵部发来的前线战报抵达。与公孙歆玥之前说的差不多,只是兵部的这份战报方方面面描述的更详细一些。 正如秦狄所料,塞北诸国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终于按耐不住了,三路大军南下,与大汉之间的战争全面爆发。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塞北已是严冬,再次被大雪覆盖,百万联军想回也回不去。继续僵持着耗下去,谁也无法担负这么多人的粮草补给。 这一日,秦狄正在偏殿处理政务之时,柴木迈着碎步走了进来。 “陛下,云霄道长到了。” “带进来。” 秦狄话音落下不久,云霄子的身影出现在偏殿内,躬身施礼道:“陛下,您找贫道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朕曾说过,要扶持你道教,此事你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 云霄子连连点头,这么大事,怎么可能会忘记。 “朕有言在先,只要你能从东瀛平安而归,朕就助你一臂之力,重振道教威名。朕没记错的话,当初你是想自立门户对吧,好像叫什么神霄派?” “陛下见笑,当时不知陛下乃真龙天子,贫道托大了。” 旧事重提,云霄子面露尴尬。在皇帝面前,神这个字是万万不敢再用。 “神霄派,既为皇家教派,叫这个名字倒也无妨。”秦狄暗暗嘀咕了几句,继续说道:“今后神霄派便是皇家教派了。” 云霄子梦寐以求的事情,想不到皇帝在弹指间就给他办了。整个人都懵了,傻愣在原地。 “还不快快谢恩。” 柴木见云霄子愣神,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 “云霄子叩谢皇帝隆恩,神霄派必会效忠于皇家,听命于陛下。” “起来吧,这些虚的就不聊了。神霄派的主要任务,应以稳固国之根基,你可明白。” 云霄子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褶子都笑了出来:“陛下放心,贫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神霄派现在有多少人?” “回禀陛下,算上贫道,刚好三人。” “另外两人,该不会是当初与你一同化缘的那两个小道士吧!” “陛下英明,正是贫道那两个小徒弟。”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彻底麻了。面露震惊的询问道:“仅仅三人你就敢自立门户,胆子也太大了,你这叫欺君,知不知道!” “陛下息怒,虽说神霄派暂时只有三人,但天下道派本一家,只要贫道将消息传给诸位师兄弟,他们必会前来相助。所谓道派之分,不过是个虚名而已。” “听你的意思,他们可以加入你所创建的神霄派?” “陛下明鉴,而今道教没落,想要重振道门,换个名字也无妨,其实人还是那些人。只要能普度众生,斩妖除魔,何门何派没人太在意。” “呵呵,你倒是挺看得开。这样吧,朕给你半年时间,半年后神霄派若是还没有起色,你就哪来的回哪去。” “陛下大可放心,贫道有绝对的把握。” 见云霄子信心十足的模样,秦狄并未多言,而是话锋一转,询问道:“你觉得大汉现在气运如何?” “陛下正值壮年,我朝气运自然如日中天,用不了几年,大汉王朝便会进入一个新的高度。” “你一个道士,还挺能拍马屁。” 不可否认,云霄子的这番话令秦狄很受用。 “陛下,此乃贫道夜观天象所窥得的天机,绝非奉承之言。” 云霄子信誓旦旦的样子,引起了秦狄的好奇心:“这世间,当真有天机可窥?” “当然有,不过并非人人都可窥得天机,命薄之人极有可能会当场毙命。” “越说越离谱了,当场毙命,你窥得天机怎么还没死。” “嘿嘿,贫道命硬。” “命硬,我看你是嘴硬。今日朕找你,还有一件其他事情。” “请陛下吩咐,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贫道也不皱一下眉头。” “为朕卜上一卦。” 云霄子微微一怔,为皇帝占卜,这不是摆明要自己折寿。刚才那句命硬,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自有神明庇护,何须占卜呢!以贫道的这点道行,实在难以与庇护陛下的神明对抗,无法窥得陛下身上的天机。” “朕是让你为上官娘娘卜上一卦,她远去郴州半年,最近突然断了音讯,朕心中担忧。” 皇帝这么一说,云霄子顿时就放心了。上官云锦他见过啊,不像是短命之人。 “贫道这就试试。” 说话间,云霄子将那个油光锃亮的龟壳取出,几枚铜板塞了进去,左三晃,右三晃,口中念念有词。 “当啷啷...” 几枚铜钱散落在桌上,云霄子眉头紧锁,双眼盯着面前的铜钱。 “如何?” 看云霄子表情凝重,秦狄的心随即跟着悬了起来。 “单从卦象看,上官娘娘此行有惊无险,并无大碍。嘶...奇怪,当真是奇怪之极。” “有惊无险不是好事吗?怎么还会奇怪?” “陛下,娘娘的安全必然没有问题。令贫道感觉奇怪的是上官娘娘今后的命数。” “今后的命数?什么意思?” 本来能听懂一些,不过现在他是越来越迷糊。 “记得贫道初次与陛下相遇时,上官娘娘就曾陪在您身边,当时贫道看娘娘面相,此生乃大富大贵之人。而现在看卦象,却看不出娘娘后半生的运势,就像...就像被人挡住了一样。” “朕是越来越糊涂了,你就直说吧,上官娘娘此行有没有危险,能不能平安归来。” “陛下尽可放心,上官娘娘身旁有贵人相助,绝对没有危险。” “那就好,只要没有危险,一切都好说。” 得到云霄子的肯定回答,秦狄心中顿感踏实不少。 第798章 小棉袄 “父皇~~~” 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秦狄扭头看去,泽诗满脸笑意的朝他小跑了过来。 “慢点慢点,小心别摔倒!” 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扑向自己,秦狄哪还顾得上云霄子,当即迎上前去,将泽诗抱了起来。 “小宝贝,你怎么来了。” “想父皇~~~” 稚嫩的声音传到秦狄耳中,心都要酥了。 “陛下,是不是打扰您处理政务了,这孩子,吵着要见您,臣妾只能将她带了过来。” “无妨,朕的宝贝想见父皇,随时都可以见,对不对。” 秦狄满脸的宠溺,对泽诗的闯入,没有丝毫不悦。 “云霄子,你先退下吧,朕改日再找你说话。” “诺,贫道告辞。” 将云霄子打发走,秦狄也不再顾及自己的皇帝身份,席地而坐,与泽诗玩耍起来。 “陛下,如今天气转凉,您小心龙体。” 穆静雪满眼柔情的看着这对父女,言语间更是充满了关切。 “还不算凉,若是在京都,这个时候可能快要下雪了。” “陛下,我们什么时候返回京都呢?” “怎么,想回去了?” “说实话,确实有些想,梁都虽然也不错,但总觉得京都才算是家。” “出来的太久,也该回去了。等等吧,上元节后,我们就返回京都。” 得到皇帝的回应,穆静雪面露欣喜。 晚膳之后,秦狄坐在书房内,手中拿着的是一支木簪。 这支木簪是当初离开龙骨山时,青雉给他留下的礼物,也是唯一一件证明青雉存在过的东西。 就在他睹物思人时,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抽搐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地方,积雪覆盖着大地,白茫茫一片,青雉孤零零的躺在雪地中。 脑海中的画面只是一闪而过,却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格外真实。 当他想要仔细回忆时,突然觉得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有似乎极其遥远,甚至他无法分辨,那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心跳在加速,还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看了看桌上的奏折,此刻的他已经无心办公。将木簪收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全当是自己的错觉吧,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 起身离开书房,想到外面透透气。夜风轻抚,深吸口气,心中的憋闷逐渐好受了许多。 “柴木。” “奴才在。” “你入宫多久了?” “回陛下的话,奴才入宫已经十五年了。” 秦狄倒也不是有多关心柴木,而是随口搭话,转移转移注意力。 一问一答,两人配合的倒也默契。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突然传来的婴儿啼哭声,将他们主仆二人的问答打断。 “哪里来的啼哭声?” 秦狄心中一惊,顿时警觉起来。小孩子的啼哭,毫无疑问,必定是自己的孩子。 “陛下,听声音像是从卓娘娘的住所传来,定是泽希殿下的啼哭声。” 柴木对后宫的结构比秦狄要熟悉很多,什么人住在哪里,他了如指掌,很快就给出了具体答案。 他口中的卓娘娘,说的就是卓琴,高翔的母亲。秦狄前去征讨南疆时,她便有了身孕。后来诞下一位女婴,秦狄取名为泽希。算起来现在也有一岁了。 卓琴喜欢安静,所以她的住所稍微有些偏僻,不过自从她怀有身孕后,苏雨晴为她多指派了几名奴仆照顾她。 得到柴木的回答后,秦狄健步如飞,三步并两步,冲入卓琳的住所。 “陛下,您怎么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卓琴正在哄啼哭中的泽希,皇帝的突然出现,令她始料未及,急忙抱着孩子迎了上去。 “臣妾给陛下请安。” “还请什么安,朕的乖女儿怎么哭了,快让父皇抱抱。” 可能女儿就是小棉袄吧,被秦狄抱在手中的那一刻,泽希的哭声瞬间就停了下来。两只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秦狄,确定是自己的父皇后,噗嗤一声笑了。 一岁的孩子,还不会开口说话,吱吱呀呀的牙语似乎是在回应着秦狄的询问。 “乖女儿是不是知道父皇来了,在用啼哭声呼唤父皇呀。” 秦狄抱着怀中的女儿,满眼的宠溺。 看女儿在秦狄怀中开心的样子,卓琴脸上同样泛着笑意。只是她知道皇帝政务繁忙,不想强留皇帝。 “泽希乖,让娘亲抱,父皇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处理呢。” 卓琴上前,本想将孩子接过来,却被秦狄开口阻止。 “朕就是来看希希的,今晚就住在这里了。” 闻听此言,卓琴狐疑的看了看柴木,似乎是想在确认一下。 她看柴木也没用,柴木也是刚刚才知道。 陪着泽希玩耍片刻,小丫头的困意明显上来了。被秦狄抱在怀中,三拍两拍就睡着了。 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小床上,由婢女照顾,秦狄的目光则看向卓琴。 即便已经生过两个孩子,身材保持的依旧很好,多一分则嫌肥,少一分则嫌瘦,用丰腴来形容最为贴切。 “陛下为何这般盯着臣妾。” 觉察到皇帝的眼神看向自己,卓琴的脸颊泛起红晕。 “呵呵,当然是仔细看看朕心爱的女人了。” 秦狄缓步上前,胳膊顺势搂在腰间。 “陛下说笑了,臣妾人老珠黄,哪还比得上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 “比得上,比得上。” 秦狄嘴角泛起阵阵坏笑,手顺势从腰间滑落下去。 “陛下,臣妾还是先服侍您洗漱吧。” 随着他的手滑落下去,卓琴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热。虽然已经成为了皇帝的女人,但每次与他独处,心中都会异常激动。 “好啊,夫人正好可以陪朕鸳鸯浴。” 面对秦狄的挑逗,卓琴不禁回想起在京都时的一幕幕。他口中的一句夫人,让脸颊变得更加火热,同时明白了他的意图。 “奴家乃清白之人,请陛下自重。” 卓琴美眸娇滴滴的看向秦狄,就这一个眼神,彻底引燃了秦狄的欲火,真可谓是媚眼如丝。 第799章 道教来人了 入夜,秦狄拥着怀中美人入睡。宫外的一处院落内,房间内的昏暗的亮光下,云霄子面露凝重的坐在桌前。 细看之下,桌上散落着几枚铜板,铜板散落的位置,正是他今日为上官娘娘卜卦时的卦象。 “奇哉怪哉,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几枚铜板,一只手不断掐算着。 “师傅,都已经半夜了,您都盯它看了一个时辰了,该歇息了。” 昏昏欲睡的小道童早就坚持不住了,眼皮直打架。 “你这小厮,终日只知吃喝睡,如此下去,如何修道。” “师傅,您亲口说的,修道要顺应天道,不可阴阳颠倒,更不可违背自然法则。而今已是深夜,徒儿就是在遵循师傅的教诲,不可阴阳颠倒,更不可违背自然法则啊!” 云霄子的一句话,引来小道童的辩驳。关键他还无言以对,只能暗暗运气,因为平日里他确实是这样教导两人。 “师傅,就这几枚铜板显现出的卦象,其实没有什么好研究的。您也说了,娘娘身边有高人,想来必是后半生的运势被高人遮蔽,就像乌云蔽日一样。” 小道童无心的一句话,令云霄子若有所思,口中反复嘟囔道:“乌云蔽日,乌云蔽日,既可蔽日,亦可蔽月。” 想通这一点,心头一震,双眸圆睁,惊呼道:“不好,上官娘娘恐受人裹挟。” “无量天尊!” 云霄子话音落下,窗外传来四个字,听声音似乎有些苍老,语气低沉苍劲有力。声音听起来极其耳熟,云霄子忍不住深吸口气,快步起身来到门前。 “吱呀呀~~” 两扇木门缓缓推开,门外之人应声而立。其身着破旧道袍,手抚拂尘。观其面容,虽红光满面,但眉须和发髻皆已斑白,眉宇间尽显慈祥之态。 “嘶...师叔,您怎么来了?” “哈哈哈,怎么,不请老朽进去坐坐吗?” “无量天尊,恕弟子怠慢,师叔快快请进,到屋内歇息。” “拜见师爷。” 两名小道童看到迎面而来的老道,急忙上前,躬身辑首。 老道士含笑点头,算是对两人的回应。 “快快奉茶。” 云霄子吩咐一声,将老道士让在了主位,而他则亲手接过道童端来的茶水,毕恭毕敬的送到老道面前。 “师叔,请用茶。” “呵呵,你我之间,就不必客气了。” 面前的老道士,是云霄子的亲师叔,江一贝。看起来像是古稀之年的样子,实则年纪早已过百。 “师叔,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真是令我大吃一惊啊!” “无量天尊,前几日我云游至此,听说梁都城有道友现身,思来想去,道门凋零,便想看看,可是有人在冒充我道教中人在此招摇撞骗。” “今日在街上看到你,这才知道,原来是你小子在梁都。” “弟子有眼无珠,未曾看到师叔,您当时就该喊住弟子,也好让云霄亲自将您接来。” “呵呵,老朽与你师傅不同,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看你小子红光满面,想必近日有喜事临门吧。” “不瞒师叔,有喜有忧。喜是大喜,忧也是大忧啊!” “所忧之事,便是这些吧。”江一贝落座后就已经看到了桌上铜板,他并没当回事,端起茶水时,随口询问道:“在为谁卜卦” “一位皇妃,上官娘娘。” “噗!” 刚刚喝入口中的茶水,在听到云霄子的话后,茶水被江一贝喷了出来,一点都不浪费,全喷在云霄子的脸上。 “师叔,您这...桀骜不驯的作风,真是一点没变!” “你说谁?上官娘娘,就是那个江湖中盛传的奇女子,上官云锦?” “我的师叔诶,您老口下积德吧,娘娘的名讳万不可直呼。” 云霄子的话无疑是承认了那人的身份。江一贝眉头紧蹙,仔细打量着他。 “怪不得看你满面红光,否极泰来,原来是与皇家扯上了关系,小子,有前途啊!” “不瞒师叔,弟子已经投靠皇帝,今日得陛下允许,创建神霄派,作为道教传承。” 云霄子三言两语,将他遇到皇帝后的事情告诉江一贝。至于前往东瀛一事,只被他一口带过。那件事情乃是绝密,没有皇帝的旨意,不敢透露一字。 “这就是你口中的大喜?” 面对江一贝的询问,云霄子点头回应。 “师叔,皇帝已经下达旨意,皇家今后将拥护道教,而今师叔来的正好,可助弟子一臂之力,重振道教门庭。” “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反倒是件棘手的事情了。” 得知皇帝将拥护道教的消息后,江一贝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奋,而是面露凝重的看向桌面散落的几枚铜币。 呈现在面前的卦象,只有两种解释。其一,有世外高人从中作梗,遮挡了上官云锦的运势。其二,生命走到尽头,后面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单从卦象来看,并无死气,有此判断显然不是后者。 “皇帝可知道此卦?” “皇帝只询问娘娘此行是否平安,其他的并未追问,弟子也拿捏不准,故未敢言明。” 云霄子抬手,用袖口擦了擦被喷在脸上的水,继续说道:“师叔,弟子道行尚浅,看不破其中玄机,还望师叔指点迷津。” 待到云霄子话音落下,江一贝手在大腿上一拍,当即起身道:“哎呀,老朽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去做,师侄啊,咱们就此别过。” “师叔,什么事情如此重要?” 云霄子微微一怔,此时的江一贝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刚刚进门时的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瞬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也就是云霄子和他相识几十载,对他的脾气秉性有深入的了解,否则真就被他糊弄过去了。 江一贝此人看起来面善,其实内心也很善良,只是性格上有些玩世不恭,时不时会给人营造出一种顽童的感觉。他的道法造诣却非常高,绝非云霄子所能相比。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就好比一个初中生和一个大学生之间的差距。 他虽为道门弟子,却很少在山中清修,对他来说,那并非清修,反而是一种束缚。游玩于人世间,方可渡人渡己度苍生。 “别问,问多了是病。师侄机敏过人,好好辅佐皇帝,未来前途无量,过几日师叔再来探望你。” 见他起身欲要离去,云霄子当即反应了过来。暗道不好:老家伙要开溜。 当初在山中悟道之时,眼前这位师叔就没少坑害自己。替他背锅的次数甚至比自己的年龄都多,很显然他并不想趟这潭浑水。 “师叔且留步。”说时迟那时快,盘膝而坐的云霄子嗖的一下跳了起来,张开双臂挡住了他的去路。“师叔,您老不会是要开溜吧!” “这叫什么话,这叫什么话!师叔岂是那种人,我是真有事情要办。三日,三日后必来看你。” 江一贝的表现彻底引起了云霄子的怀疑,这种语气和语速极为熟悉,以前吃亏也就罢了,这次也该回回本了。 “师叔若真想离去也不难,道门众人皆知,师叔占卜之术独一无二。只要您指点师侄一二,参透这背后玄机,云霄子亲自送师叔离去。” “屁,我若是参透背后玄机,岂不是便宜你小子,想折我寿,没门。” 江一贝此刻的形象,基本与刚进门时的样子没有任何瓜葛了,完全就是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架势。 “您挺高个身份,当着徒孙的面,这样不合适啊,再说了,当初在山门时,师侄为您背了那么多黑锅,您也该回报师侄一下不是。你们快去将为师珍藏的好酒拿来,一会给你师爷尝尝。” 一听说有好酒,江一贝犹豫了,眼睛转了几圈,再次展露出那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捋了捋垂落下的花白胡须,颔首道:“嗯,念在你我同属一脉,又在弘扬道家的份上,老朽就帮你一次?” “多谢师叔 。” “不过我们说好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师叔放心,只要参透这卦象背后的玄机,其他事情不敢再劳烦您老人家。” “起卦。” 江一贝再次落座,双腿盘膝,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云霄子拿起龟壳,快速将几枚铜板装入其内,口中念念有词。铛啷啷~~几声清脆响声过后,铜板散落在桌面,与之前呈现出的卦象一模一样。 只见江一贝双目凝神,双唇颤动,嘟嘟囔囔不知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手在铜板上轻轻一扫,掌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一张符纸。 符纸放在掌心,轻咬舌尖,嘴里吐出一口血水,符纸毫无征兆的冒起白烟,转眼间符纸化为灰烬。 抬手一扬,灰烬在面前飞舞,趁着这个间隙,江一贝将双手的食指和中指伸出,相互叠加后在眼前划过,隐约像是有一道金光在瞳孔间闪过。 云霄子静静跪坐在对面,屏气凝神的注视着他,大气不敢喘一口。 江一贝的手突然落下,击打在桌面,与此同时,几枚铜钱像是被施法一样,全都立了起来,在桌面快速旋转起来。 第800章 道教江一贝 “止。” 伴随着他口中的低喝,几枚铜钱应声而倒,回归原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 “呼...” 江一贝长出口气,原本红润的脸颊透露着些许苍白。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虽然不长,他却因此耗费了极大精力。 云霄子急忙将茶杯送了过去,轻声询问道:“师叔,怎么样?” “当真是奇哉怪哉,为何有人刻意将她的运势遮蔽起来,难道是有人为她逆天改命了?” 听到江一贝的喃语,云霄子的表情变得极为凝重。从他口中这句话来看,和自己心中所想的相差不多。 “师叔,可知具体是什么情况吗?” 云霄子低声询问,江一贝并未急着回答他。先是接过他手中的茶杯,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水,随后长舒口气,慢慢伸出两根手指。 “其一,有高人庇护,为她改命护她周全。其二,有人暗中设局,蓄意加害于她。若真如此,使用此等邪法的人,当真是邪恶之极。” “师叔,您觉得会是哪种情况?” 对云霄子的询问,江一贝则凝重的摇摇头,嘴里吐出三个字:“说不好。” 云霄子心中本来还有所期许,现在心一下子就摔在地上,他的回答相当于什么都没说。当然他也清楚,毕竟是卜卦之术,其中玄机要有足够机缘才可参透。 “师叔啊,您看弟子已经成立了神霄派,您身为道教同门,是不是也该扶持弟子一把。” 江一贝顿时有股不祥预感,双眼盯着自己这个师侄,询问道:“你什么意思?” “师叔,您看,弟子身为道教传人,是不是应该将道教发扬光大,弘扬道法。” “理论上讲,应该如此,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师叔,您身为我道教的当世高人,难道忍心看着师侄的神霄派就只有我们师徒三人嘛?” “神霄派若有师叔坐镇,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神霄派必会成为道门中的翘楚。到那时,您老脸上也会光彩呀。” “哈!绕来绕去,你小子是想让我入你神霄派?你倒是真敢想,让你师傅知道,看他不打折你的腿。” 听来听去,江一贝总算明白了,敢情师兄的这位得意弟子,是要拉着自己入伙。 “师叔您有所不知,弟子下山之时,师尊他老人家曾亲口交代,可另立门户,若有需要,道门中的各位师兄弟以及各位前辈,将全力相助。” 云霄子口中的师尊,说的便是江一贝的师傅,如今道教的掌舵人。 “臭小子,少拿师尊压我,你师叔我怕过谁。不过你若真能将道教发扬光大,弘扬道法,助你一臂之力倒也无妨。” “云霄子多谢师叔,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好酒给你们师爷送来。” 云霄子深鞠一躬,似乎很怕江一贝会反悔,当即招呼着自己那两个小徒,将那一坛珍藏了几日的好酒端了上来。 看到有酒,江一贝也来了精神,直接将茶杯里的水倒掉,当做了酒杯。 一杯酒下肚,咂么咂么嘴,酒可以入口,若是称为好酒,难免有些差强人意了。 “啧啧啧,师侄啊,看来你的日子过得也不富裕啊。这样的酒都能被你称为好酒,看来你也没喝过什么好酒,以后师叔多带你见见世面。” “今日匆忙,明日弟子必会亲自准备一坛上好佳酿,让师叔您品尝。” 看云霄子喜笑颜开的再次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他也不客气,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小子别高兴的太早,为皇帝办差,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你死是小,道门子弟若是被你牵连,那才是弥天大祸。” 江一贝此话出口,云霄子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很尴尬,敢情自己死活就那么不重要嘛?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听说皇帝是个昏君,只要你机灵些,多说他爱听的话,应该可以保住你的性命。但有一点你要切记,不可祸乱百姓,不可助纣为虐,不可扰乱朝纲。” 云霄子直接就被他的话惊出一身冷汗,皇帝是昏君,这话要是被其他人听入耳中,自己费尽心思创建的神霄派,恐怕没两天就要被锦衣卫灭门。 “呃...师叔慎言,皇帝并非坊间传闻的那般,相反,接触之后您就会他老人家还是位少有的贤德明君。再说了,您是叮嘱一点,这恐怕不止一点吧!” 江一贝毕竟是自己是师叔,作为晚辈,也不能让他难堪。说到最后,云霄子有意将话题转移。 “一点也好,两点也罢,这都是为了你好。皇帝是不是昏君并不重要,既然你有辅佐皇帝的机会,就要用尽手段让他不昏庸,这才是我道教存在的意义。” 闻听此言,云霄子肃然起敬。这句话算是说到了正题上,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师叔教诲,如雷贯耳,师侄必会时刻铭记于心,弘扬道法。” 嘴里的话铿锵有力,心中信念也越发坚定。 “弘不弘扬道法暂且不提,这占卜一事,你还要想办法解决啊!” 斗志激昂的云霄子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变得萎靡。 “唉!上官娘娘远在千里之外的郴州,见不到她本人,此事也无法调查清楚啊!” 说话间,云霄子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他这位师叔。 “你想做什么?该不会是想让我这个老头子替你跑一趟郴州吧。” “师叔,您的这个主意好啊!有您出马,必定...” “想都别想。老朽能暂时留下来帮你,那是看在与你师傅多年的手足之情,郴州之行你另寻他人。能去就去,不能去就等等。短期内她没有性命之忧,不必急于一时。” “话虽如此,但娘娘身份特殊,深受陛下喜爱,我们要极其小心。据弟子所知,上官娘娘武艺高深莫测,皇帝更是有意让她成为武林盟主,统领江湖。” “唉!你若真想在皇帝身边混饭吃,那就多用点心吧。你知道的这些消息,已经是去年的传闻了。有朝廷扶持,哪门哪派敢公然反抗,江湖人早就将武林盟主的头衔拱手送到了上官云锦面前。” 他说的没错,云霄子的消息的确需要更新。没办法,他曾跟随锦衣卫出海前往东瀛,返回后便去了南疆,随后又跟随皇帝返回梁都,让他根本就没有时间与江湖人接触,久而久之逐渐脱离了江湖的信息。 “呵呵,师叔说的没错。弟子离开江湖久了,如今的江湖事确实知之甚少,今后还要多多仰仗师叔的指点。有您老人家在,弟子心中就有底了。” 他们师侄两人在此畅谈叙旧之时,几千里外的冀州,正在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战。 战况对汉军来说,还在可控范围之内。算上敌军之前派出的先锋军残部,冀州方面敌军投入的总兵力达到了四十万人。 近两年的拉锯战,李存孝军团仅剩十万兵士。死伤五万余人,歼灭敌军十万余人,俘虏近三万。 前几个月塞北援兵抵达后,李存孝军团开始以十万对抗四十万敌军的歼灭战。 人数虽然不多,这十万人已经算得上是久经沙场的精兵强将,战力强悍,配合起来更是极为默契。 面对四十万敌军的进攻,汉军利用地形上的优势,配合弩箭的加持,击溃了敌军十几次的进攻。塞北大军久攻不下,士气低迷。随着天气逐渐转冷,皑皑白雪覆盖塞北。也不知怎的,气温骤降,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导致许多伤兵的伤口再次冻伤。双方虽然没有再爆发大规模战斗,但小股兵力的交锋一直未曾中断。 并非是朝廷没有给李存孝派遣援军,而是他将近两年招募的十余万新兵,全都调动到了杨世荣、喹莫和莫厝麾下。作为镇北大元帅,他所顾及的并非是冀州的一州之地,还需纵观全局,用鲜血和生命拱卫京都安全。 交州方面,莫厝曾奉皇帝旨意,统帅五万大军前朝阳城驻守。说是交州,其实与徐州很近,算是连接交州与徐州的一个枢纽城市。 两年前莫厝是统兵五万,后来随着李存孝的调遣以及徐州地方的募兵,目前总兵力达到了十五万人。 随着交州王的自立,莫厝驻守的朝阳城自然就成为了康渊怊的眼中钉肉中刺。莫厝初到朝阳城之时,他曾打着视察军务的幌子亲自前往朝阳城,言语间对莫厝尽是试探与拉拢。 返回交州后,又曾多次派人送信问候莫厝,只是为了拉近双方关系。对此莫厝只能积极应对,即便知道他已有反心,但没到那一步,就还是大汉臣子,他一个将军,官职再大也大不过一个藩王,自然不能无视,也不能翻脸。 自立之初,为了拉拢莫厝支持自己,康渊怊更是派遣使者前往朝阳城游说。俗话说得好,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康渊怊是这样想,莫厝却没有这么做。在莫厝眼中,交州本就是大汉疆土。康渊怊自立之举,已经成为了他眼中的乱臣贼子,并非是一国的君主。他派来的使臣刚刚抵达,莫厝当即下令,将使臣以及随行兵士的脑袋全都砍下,悬挂于城墙之上,以此来表达他对康渊怊的愤怒和羞辱之意。 此举自然引起了康渊怊的记恨,就近派兵征讨莫厝,在汉军弩箭的加持下,靠不得城池半步。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只能在距离朝阳城五十里外驻扎,形成对峙之态。 塞北二十万大军经交州南下,直奔朝阳城而来。以十五万兵力对抗塞北与交州三十万的大军,勉强可以应对。 凉州方面,杨世荣所驻守的兰城与郴州城邻近。两地间隔不足千里,骑兵奔袭六七日便可抵达郴州城。两地间隔五座城池,城池的规模不算太大。杨世荣自认为一路夺下几座城池没有难度,只是没有李存孝的将令,不敢擅自行动。 后来郑源孝突然增兵防守凉州方向,得到消息后的杨世荣很清楚,郑源孝要谋反自立,自己也错过了最佳时机。果不其然,没几日光景,郑源孝自立为王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原本杨世荣手中只有三万大军,两年时间,李存孝将四万新兵调配到他手中。手握七万大军,面对郴州几十万的兵力,处境依然岌岌可危。好在他并不是郑源孝的第一个目标,没等来郑源孝的大军,却等来了塞北诸国派来的二十万敌军。就在敌军即将抵达兰城的前两日,喹莫带着十万大军前来驰援。 说到喹莫的十万大军,就不得不提一下顾醇。当初顾醇经由招贤阁出仕,被皇帝委任到凉州景泰郡担任太守一职,官秩四品。后被提升为正三品,任凉州刺史一职,称得上是封疆大吏。 主政凉州后,顾醇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上奏朝廷,要征兵募兵。凉州曾是皇子封地,根基极其不稳。政权想要重回皇帝手中,则必须用武力才能有发言权。得到兵部的允许后,顾醇将新兵送入喹莫军中,从最初的三万兵士,逐渐增加到十万余人。 杨世荣是一员虎将无疑,至于喹莫,自从归顺大汉后,未曾上阵杀敌。尽管后来手中掌管兵权,但是多以练兵为主,并无驰骋疆场的机会。抵达兰城后,面对敌军的叫阵,喹莫当仁不让。 到目前为止,他是为数不多的高级将领中,归降后且毫无战绩的将帅,就因为这一点,军中兵士多少有些微词。面对叫嚣的敌军,对喹莫来说,无疑是一个立威的大好时机。 不负众望,凭一己之力,连斩敌军六名将帅,实力震惊在场所有人,即便是杨世荣都忍不住当众为他叫好。在他浓烈的杀意下,敌军的先锋军根本就没来得及上阵,就被他吓得撤了回去。 随后的几次兵锋对决,喹莫更是身先士卒,对敌军的先锋军造成重创,暂时占据了优势。 第801章 途经上庸 翌日,秦狄醒来时天光已亮。睁开眼睛便看到丰腴的身躯守在床边,双眸间满是柔情。 “陛下,您醒了。臣妾伺候您更衣洗漱吧,早膳很快就好了。” “不急,怎么没听到泽希的声音,她还在睡吗?” “臣妾害怕她哭闹,会吵到陛下,所以让婢女将泽希安顿在其他房间内玩耍。” “还是姐姐贴心,姐姐怎么不再多睡会,难道是弟弟的胸膛不够结实吗?” 秦狄看着卓琴,脸上似笑非笑。 “小调皮,看姐姐怎么收拾你。” 身为熟妇的卓琴,在经过秦狄循循善诱后,对他话中隐藏的深意,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显然此刻在称呼他为陛下,不合时宜。 “哈哈,好啊,我倒要看看,姐姐是怎么羊入虎口!” “小调皮才是羔羊,姐姐现在要吃你!” 卓琴媚眼如丝的看了他一眼,纤细玉指在被子上轻轻滑过,最后停在腰间。被褥慢慢拽开道缝隙,卓琴俯身。 隐约听到屋内有异响传来,婢女们很识趣的退至门外。 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游龙戏凤的小游戏结束。卓琴满面春风的从屋内走出,端起婢女早就备好的铜盆进入屋内,为秦狄洗漱更衣。 从卓琴这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本想去御书房处理些政务,途经公孙蓝瑶的住所时,只听院中传来阵阵嬉笑声。 声音太熟悉了,不必多问,必是繁花的声音无疑。秦狄见证了繁花从无到有的整个过程,虽然她还只是牙语阶段,秦狄对她的声音却异常熟悉。 不等柴木通禀,秦狄已经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嚯,怪不得从外面就听到你们的欢笑声,人还不少啊。” 除了几名婢女外,院中还聚集着六个人,两头神兽。公孙蓝瑶和公孙歆玥本就是一墙之隔,平日里歆玥整理情报时,蓝瑶经常会照看灏安。在她眼中,早已将灏安当做了自己的孩子。灏安与繁花本就是同一个父亲,而她与歆玥又是亲生姊妹。 除了她们四人,秋炎带着灏景也在这里,而那两只神兽,自然就是雄风与团团。 秦狄进来的时候,雄风和团团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昔日的团团已经成为了和雄风一样巨兽,作为雄性食铁兽,体型上比雄风还要大半圈。 平日里一副凶恶模样,此刻却温顺的像只绵羊,乖乖趴在地上。灏安和灏景正骑在它们的背上,玩的不亦乐乎。 旁边的繁花坐在学步车内,看着两个哥哥玩耍,时不时的小手还向前伸,似乎是想抚摸前面的雄风。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三位佳人同时回头,看到秦狄的身影出现,急忙站起身,欠身施礼。 “臣妾见过陛下。” “免礼。” 秦狄口中轻呼一声,顾不得她们,快步上前,将学步车里的繁花抱了起来。 “哎呦,我的小宝贝,太阳这么烈,晒不晒呀。咱可是个白富美,晒黑了怎么办!” 即便已经进入十二月,梁都的温度依旧保持在二十度上下。由于地理位置的不同,冬季的紫外线也比较强烈,别人可能不知,有着两世记忆的秦狄清清楚楚。 看皇帝如此宠溺繁花,秋炎酸溜溜的说道:“看陛下如此宠溺女儿,臣妾真后悔当初没有为陛下诞下一位公主。” “呵呵,妹妹不必懊悔,你这么年轻,可以多为皇家延续血脉,总会有公主诞生。” 公孙歆玥的柔声细语传来,秦狄面带笑意的顺势搭腔道:“玥儿说的很对,炎儿可以…为朕多生几双儿女。” 两个一唱一和,纵使秋炎是个习武之人,在他们的调侃中也难免羞红了脸。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春风来。 南疆局势已经彻底稳固,何奎统帅大军驻守,可保一方安宁。政务方面,在百里桢的治理下,逐渐变得繁华起来。 放眼整个大汉,除了北方战事,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秦狄离开京都整整两年,南方局势一切安稳,他返程的计划终于提到日程上。 张琛依旧坐镇梁都,主政海渝荆滨四州政务。有他在梁都,秦狄可安心返回京都。 至于东瀛方面,沉寂半年后,具体情况如何也并不知情。本想再次派遣锦衣卫前往东瀛探查一番,仔细斟酌后放弃了这个想法。半年时间不算太长。再次出海的意义不大,与其冒险出海,倒不如密切关注海岸线,只要东瀛浪人不再出现,姑且让他们多活两年也无妨。 一切准备就绪后,天子卫队与锦衣卫护送皇帝一行离开梁都。离开之日,梁都大小官员与城中百姓跪地拜别皇帝。 透过车窗,看着渐行渐远的梁都城,心中有些不舍。不舍也没办法,梁都虽为第二国都,但京都才是重中之重。更何况北方战事尚未解决,作为皇帝,不能一直留在梁都。 几日后,皇帝銮驾抵达上庸城。在上庸转乘水路,返回京都。 此行上庸,转乘水路是次要目的,主要目的是召见狄青,巡视大军。 即将抵达上庸城时,身为兵马大元帅的狄青率兵士隆重迎接,与其同行的还有秦福。 自从秦羽大婚带着关柔前往滨州后,秦福就被留在了梁都。有了征战的经历后,安逸的生活显然令他无所适从。后来征得皇帝允许后,前往上庸。 对秦狄而言,也并非坏事。不仅可以锻炼他的性格,还可起到督军的作用。 马车缓缓止步,外面传来狄青与福王的声音。 “末将狄青,恭迎陛下。” “臣弟秦福,恭迎皇兄。” 两人声音落下,车内传来一声轻咳,车帘被人缓缓挑开。 从车内下来,秦狄面带笑意的看向跪在面前的两人,笑道:“平身。” 两人起身,秦福率先迎了上来:“皇兄,一年多未见,臣弟思念之极,今日终于见到皇兄了。” 对秦福的这番话,秦狄没有任何怀疑,他的思念之情全都表露在脸上。 秦狄抬手,在福王的臂膀上拍了拍,笑道:“哈哈哈,朕也时常想到你啊。这么久不见,黑了,看上去更强壮了。狄青,朕不在的这段时间,秦福没少给你惹乱吧!” 狄青上前,拱手道:“陛下言重了,殿下愈发沉稳,已经可以协助末将处理许多军务了。” “呵呵,不错。能看到你愈发成熟,朕也就放心了。走吧,咱们进城闲谈。” 闲谈几句后,秦狄返回车内,狄青与秦福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亲卫在前开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上庸城。 狄青的大元帅府,成为了皇帝临时下榻的行营。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围绕元帅府,重兵把守,以拱卫皇帝与诸位娘娘们的安全。 秦狄此行,一家老小基本全都在场,这要是遇到什么危险,那就团灭了。所以此行的保卫工作,空前绝后的严密。毫不夸张的说,就是蚊蝇都飞不过去一只。 马车径直驶入元帅府的门前,狄青与诸位将帅在地跪倒在地,迎接皇帝、诸位娘娘以及太子和皇子公主们入府。 众人嘴上虽不说,秦狄却很清楚,她们一个个归心似箭,那种开心是从内心深处不经意间流露出来。考虑到她们的心情,秦狄在上庸驻留的时间自然不会太久。 趁着她们安顿的间隙,秦狄来到府内前堂,召集狄青与军中部分主帅,了解上庸大军的现状。 抵达上庸城时已经是下午,了解完军中的情况后,天色逐渐暗淡。 皇帝驾临上庸,身为臣子的狄青,早已命人备下晚宴。连续几日的奔波,确实有些疲惫,美酒佳肴的晚宴结束后,秦狄舒舒服服睡了一大觉。 翌日,按照之前的计划,视察成为营中兵士。返回城内,利用短暂时间,单独召见郑浩。 经过郑浩两年的努力,河道的疏通工作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虽耗费了不少银钱,河道的隐患大大降低,并在沿河两岸,组建了纤户,其职责就是负责维护河道,疏通沉淀淤泥,以保证运河畅通无阻。 郑浩可谓是任重道远,除了继续修建通往梁都的运河外,秦狄又给他下达了一项任务。修建一条由梁都通往行峪关的运河。这项工程一旦完工,则意味着由京都一路南下,可走水路直抵南疆。故此,称之为百年大计也不为过。 第802章 返京 在上庸城驻留两日后,于第三日清晨,皇帝一行登上了狄青为其准备的龙船。与南疆那些快船相比,面前的龙船至少大了十倍,上下四层,可容纳千人。 狄青与福王带着军中帅将以及上庸大小官员到渡口拜别皇帝,随着一声令下,由十二条船组成的船队,护送着皇帝的龙船慢慢驶离上庸。 众人屹立在甲板上,看着渡口的一众官员,秦狄轻轻挥手示意。 一轮金盘从东方升起,缓缓冲破天际。金光洒在秦狄脸颊,耀眼的光芒映入眼帘。 “哇,日出好美啊!” “想不到上庸的运河之上,竟有如此美景。” “如此美景,甚是少见。” “陛下,您才华横溢,何不赋诗一首呢,说不定又会有绝世佳作流传于世呢!” 眼前一幕令人心旷神怡,忍不住惊叹于运河之上日出的美景。苏雨晴的话,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兴致,目光纷纷投向秦狄。 “呵呵,才华横溢,也有江郎才尽的那一天。既然晴儿都开口了,朕又岂能让你失望。” 秦狄望着水天一线间的黄金大盘,脑袋里已经浮现出一首前世读过的诗,顺口就说了出来。 “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一轮顷刻上天衢,逐退群星与残月。”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错愕。有人在品味诗词,有人则不可置信的盯着皇帝。 不假思索张口就来,这样的文采,试问世上能有几人。 苏雨晴:“陛下真乃文学大家。这首诗一气呵成,诗意粗犷又不失质朴,境界不仅开阔还很壮观。” 公孙蓝瑶:“太阳初出四个字,便把题意破尽,清晰明了。光赫赫三字道出太阳的光和热,给人的强烈感受。全句吟咏似冲口而出,不加锤炼,也无修饰,可见陛下心中的英风豪气。” 柳如月:“陛下以初升之日自拟,又以群星和残月比喻那些割据势力,以红日逐退星月,普照大地。象征了陛下铲平割据、统一天下的雄心壮志。陛下的这首诗作虽只有四句,但是气势磅礴,寓意深刻,其立意及胸襟,为世人所敬仰。” 站立在旁的秦狄听到柳如月的这份话后,暗暗点头,忍不住投去赞许目光。 “柳儿不愧是大夏皇室之后,竟能看到这首诗的隐喻,难得,难得啊!” 她说的没错,这首咏初日本就是前世的一位帝王所作,出自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之手。当时各方势力割据,其面对的情况与此刻的秦狄,没有太大出入。 虽不是什么广为流传的千古佳句,却也称得上是一首佳作。 船队沿着运河北上,渐行渐远...... 冀州,泗水城。 泗水城本是一座古城,几百年前曾作为燕国国都。那时华夏大地聚集着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曾经的大夏国便是其中之一,只是燕国与大夏并无交集。随着时间流逝,各国的势力也在不断变化。百年前燕被辽所灭,后来靖又灭辽,到最后的汉灭靖,此后泗水城就成为了汉的城池。 曾经的国都,经历几百年的沧海桑田,沦落成了二级城。塞北敌军入侵后,李存孝在地方大军的打压下,不得不收缩战线,退后百里,寻找有利地势部署战线。泗水城北面五里处便是泗水河,河流不算湍急,河宽十五丈,可作为一道天堑。 泗水河的源头便是在凉州,经郴州,过冀州,绵延两千里,最后由徐州入海。 每年严冬时节,泗水河便会结冰,待到春暖花开时,冰面逐渐融化。自李存孝军团退守泗水城后,这道天堑就成为了一道天然屏障。敌军想要过河,绝非易事。当然,到了寒冬时节,泗水河结冰,就成了敌军眼中的通天大道,可供骑兵纵横而驰。 所有事情都这样,有利有弊。不同阵营,所看到的利弊也会不同。 原以为泗水河结冰,可一举攻破泗水城,击溃李存孝。没想到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城墙上的弩箭,骑兵伤亡不大,战马死伤无数。在汉军的弓弩下,敌军的铁骑勇士,硬生生的成为步兵。 河面结冰后,敌军的进攻频率大大增加,倒也不是大规模的进攻,而是几千人的兵马前来叫阵,汉军一旦出城迎战,他们撒腿就跑,其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吸引汉军远离城池再战,躲避汉军弓弩。整整一个冬天,李存孝时刻不敢掉以轻心,羽林卫更是日夜严防死守。 这日,李存孝照常登上城墙巡视,不远处闪过几个人影,正在朝着城池快速跑来。不是敌军,而是汉军派出去的斥候。 距离泗水城五十里外,便是敌军的大营。两军交战,他需要时刻了解敌军的动态。城门打开,三名斥候登上城墙,来到李存孝面前。 “启禀大帅,近两日敌军并无任何异动,但他们营内似乎发生了些事情,有过短暂的慌乱。经过属下等人的查实,似乎是有刺客前去刺杀了敌军主帅。” 李存孝眉头皱起,询问道:“刺客刺杀敌军主帅?哪里来的刺客?” “暂不知道,属下夜入军营,从敌军兵士口中听得此事,至少七名敌军将帅被屠,人头就悬挂在帅旗上。” 斥候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李存孝犹豫了一下,看向身边偏将窦天华。 “你去查查,看看可有军中兵士私自离营。” “大帅,今晨刚刚点过卯,无一人私自离开军营。” 窦天华的肯定回答,令李存孝变得疑惑。军中兵士却有些人是江湖出身,手中有些飞檐走壁的本事,他们未曾出城,敌军内怎么会出现刺客呢? “这几日可有人出城?” 守城主将当即上前,如实回答道:“启禀大帅,近十日内并无一人出城。” “大帅,敌军的将帅本就是由多国组成,末将听说一些小国的将帅,一直被突厥契丹的将帅瞧不起,会不会是他们不满被排斥,自相残杀?” 窦天华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将帅间的不和,他也有所耳闻。如果说自相残杀,应该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这种可能性不大,他们自相残杀的话,应该不会单单只杀几名将军这么简单。就算是他们所为,人杀就杀了,又何必冒着风险将人头悬挂在帅旗之上。敌军营中有巡夜的兵士,想瞒过所有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人头悬挂于帅旗,此举分明是在示威挑衅,或是为了震慑敌军主将。这样的行事作风,很熟悉啊!” 窦天华:“大帅的意思是...锦衣卫所为?” 李存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缓言道:“并未接到陛下旨意,是不是锦衣卫所为,本帅也说不准。这样吧,你去安排几个机灵斥候,今夜再去探探情况。” “大帅,不管是何人所为,此刻敌军大营必是一片慌乱,末将可趁此时机带兵前去征讨,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窦天华主动请战,李存孝缓缓摇头道:“你错了,呼尔哈特不是傻子,你能想到的他也会想到,你去了,只会落入他们的陷阱,想必他们...” 话说到一半,嘴里的话停了下来,脸上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扭头看向泗水河的方向,继续说道:“昨夜敌军大营发生的事情,呼尔哈特必会怪在我们头上,说不定,此刻他正在前往泗水城的路上。” 李存孝说的没错,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天际就扬起了阵阵尘埃,仔细一听,隐约有战马奔腾的声音传来。 “大帅果然料事如神,呼尔哈特果然来了。” 窦天华沿着李存孝的目光看去,远处的尘埃越来越明显。毫无疑问,必是敌军前来讨要说法。 “哼,传令众军,准备迎战。” 李存孝冷笑一声,当即下达将令。 城墙上的守军没有丝毫慌乱,沉稳淡定的准备迎战敌军。对他们而言,似乎早已习惯了敌军突如其来的袭击,架起弓弩,弩箭上弦,静静等待敌军的到来。 不到半个时辰,黑压压的人群出现在泗水河对岸。没有丝毫停留,踏过冰面,直逼城下。 三里开外,战马止步,为首之人正是敌军先锋的主帅,呼尔哈特。 呼尔哈特乃是契丹人,征汉大元帅耶律指颜的心腹之一。一年前被调配到三路大军的中路,此人不仅武力过人,谋略方面同样远胜他人,否则也不会被耶律指颜委派为先锋大军的主帅。 他亲自到场,令李存孝有些意外。两军交战上百次,他见呼尔哈特的次数屈指可数。 “看来今天要有所收获了,呼尔哈特亲自前来,想必昨夜的事情,对敌军的影响很大。” 窦天华的声音传来,李存孝并未回应,双目紧盯下面的呼尔哈特,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杀意。 勒住马缰,呼尔哈特抬头,一眼便看到了站立在城墙上的李存孝,毫不客气的大喊道:“李元帅,多日未见,可是否还要做个缩头乌龟,不敢出城迎战啊!” “放肆,呼尔哈特,尔不过鼠辈,一会就打你个呼尔嘿呦。今日敢来送死,定叫你有来无回。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未等李存孝开口,已经有偏将展开了与呼尔哈特的对骂。 “哈哈哈,只有鼠辈才会蜗居城内。不敌我契丹勇士,只能用些偷鸡摸狗的方式,入我大营,杀我将帅,不是鼠辈又是什么!” 呼尔哈特此言,无疑证明了斥候口中消息的真实性。不管究竟是何人所为,对汉军阵营而言,的确是一件好事。只是有些可惜,杀了七位将军,怎么就没能将呼尔哈特给杀了呢!可惜,可惜至极啊! 居高临下,敌军阵型一目了然,目测有一万五千人左右,前方是五千铁骑,后面则是近万人的步兵。 第803章 泗水城 “呼尔哈特,不必逞口舌之能。泗水城就在这里,若真有本事,尽管来攻。” 李存孝气势如虹的大喊一句。 “哼,别以为本将军不敢。尔等不过是仰仗弓弩的优势而已,若没有弓弩,本将早就将泗水城夷为平地,尔等鼠辈,焉能有今日。” “好,今日本元帅就遂了你心愿,不动用弓弩,让你葬身此地。” “传本帅将令,弓弩手退下!” 李存孝的话说完,身边的几名偏将当时就慌了,纷纷开口劝阻。 “大帅,万万不可啊。没了弓弩,势必会增加我军兵士的伤亡。” “大帅三思,不能意气用事啊!” “大帅,切莫中了呼尔哈特的激将法,此人阴险之极。” “窦天华,你可有异议?” 李存孝并未理会他人的劝阻,而是看向窦天华。 窦天华虽然也只是一名偏将,但他还有一个军职,那就是皇帝派来的监军。其他人可以忽视,唯独不能忽视监军。 “末将没有异议,听凭大元帅将领。” “好,既然如此,诸位将军,执行将令,违令者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四个字一出口,即便那些偏将心有不愿,此刻只能乖乖执行。大敌当前,军令如山,容不得他们质疑。 弓弩手撤下的同时,李存孝嘴角闪过狡黠笑意,低语道:“窦将军,你去准备爆裂雷。” 闻听此言,刚刚劝阻他的将帅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爆裂雷乃一大杀器,自运到军中后,从未使用过。除了他们这些高级将领,军中其他兵士都还不知道爆裂雷的存在。 城下的呼尔哈特见城墙上的弓弩手果真撤去,眼眸间闪过狐疑,有点出乎意料。 “呼尔将军,末将愿率兵攻城!” 看到弓弩手确实撤去,开始有人蠢蠢欲动,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汉军没有弓弩,未必会是自己的对手。 “怎么攻,攻个屁!” 呼尔哈特低声怒骂,心中那叫一个气。 此行前来征讨汉军没错,却并未打算攻城。压根就没带云梯,也没带携带铁撞木。城墙虽然只有三丈多高,没有云梯仅凭手脚向上爬,最后的下场用一个字就能形容,那就是一个死。 “呼尔将军,今日机会难得,只要我们一举拿下泗水城,就等于打通了前往京都的道路。” “闭嘴,这些还用你说!一无云梯,二无铁撞木,如何攻得下泗水城,只会徒增伤亡。” 呼尔哈特怒斥一声,身为军中将帅,行军打仗就不能动动脑子。整天就知道打呀杀呀的,有勇无谋的莽夫而已! 面对呼尔哈特的怒斥,偏将压低声音,低语道:“将军,末将此行点兵时,带了三千突厥人。” 闻听此言,呼尔哈特迟疑了。偏将之言,他心知肚明。征讨大汉是契丹大汗的目的,趁机削弱他国的实力,同样是契丹人的目的。 看了看泗水城的城墙,他轻轻摇了摇头。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且容易被他国兵士诟病,不妥。 但是,可以让他们打个先锋,到前面叫阵,顺便试探一下泗水城上的汉军,究竟是真的不准备用弓弩,还是故布疑云。 “传令,突厥的三千兵士,作为先锋,前去泗水城下叫阵,看看他们敢不敢出城迎战。” “得令。” 传令兵前去传达呼尔哈特的将令,不多时,几名来自突厥的将帅,带领着三千突厥步兵从后方挺进,朝着泗水城而去。 “可有哪位将军前去迎战。” 见他们的大军朝泗水城而来,李存孝的声音从口中吐出。 “末将愿往。” “末将请命。” “大帅,末将前去迎战,必将敌军将帅斩落马下。” 李存孝的话音之后,诸多偏将毫不迟疑的请命迎战。对此他置之不理,而是扭头看向身边的窦天华。 “窦将军。” “末将在。” “本帅派你前去迎战,可有把握。” “天华将以命相抵,换取敌军将帅项上头颅。” “好,调集一千盾兵,两千枪兵,随窦将军出战。” 突厥组成的三千先锋军前进一里,止步于空旷之地,尚未来得及叫阵,泗水城的城门缓缓打开。 城门打开,窦天华身穿铠甲,手持长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三千兵士冲了出来。 “吁~~” 双方距离仅剩一里时,窦天华拽动缰绳,战马高嘶一声后四足止步。 城墙上,兵士们此刻已经架起投石器,爆裂雷也被悄悄运送过来。 “那是什么东西,弄个破木头架子,这是要做什么!” 看到城墙上的投石器,呼尔哈特有些好奇的询问身边将士。 “将军,汉军向来诡计多端,恐怕又要耍什么阴谋,我们还是小心些吧!” “有什么好怕的,一个木头架子而已,待老子登上城墙,一刀将它砍成木头渣。” 从他们的回答来看,不必多问了,问了也是不知道。 不怪他们不知,在此之前,投石器并不存在。秦狄的出现,才导致了投石器的问世。以前各国征战之时,攻城的器械多以云梯,铁撞木为主。 铁撞木,就是攻城时撞击城门的巨大滚木,也叫做撞木。为了结实,木头的两侧会用铁皮包裹。为了增加撞击力度,还会安装一些铁锥,像是一根巨大的狼牙棒。以冲撞的力量破坏城墙或城门,是攻城必备的主要器械。 “盾兵上前。” 未能从他们口中得知城墙上木架的作用,呼尔哈特就多了个心眼。将盾兵调到最前,万一汉军有什么意外,盾兵也好及时防守。 “大帅,投石车已经安装完毕,随时可投掷爆裂雷。” 屹立在城墙之上,李存孝的注意力正集中在窦天华的身上。 他的武力值不必多说,早在窦天华作为新兵秘密训练时,李存孝就已经对他了如指掌。后在狄青麾下效力,曾参与征讨荆州,灭越之战,屡立战功。原本他并不在冀州,后李存孝亲自向皇帝请旨,将他调至羽林卫军中。 “不急,先投掷些石头,看看距离如何。石头的大小重量仔细选一选,最好不要与爆裂雷的重量相差太多。” “末将明白。” 偏将离去,李存孝的双眸微微眯起,双目聚光,看向城下不远处的呼尔哈特。 此刻的呼尔哈特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袭来,抬头看去,与李存孝四目相对。 两人目光对视,没有只字片语的交流,彼此间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 “吱呀呀~~” 投石器的投掷斗被兵士拽下,经过筛选后的石头,被一块接一块放了进去。 “将军,属下以为,不应放这么多的石头,会影响投掷的效果,同时也会引起敌军主帅的怀疑。” 看到兵士们将七八块碎石放了进去,投掷手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这么大的斗子,难道只放一块石头,那能有多大杀伤力,必须装满。” 偏将眉头一皱,心有不满。一个小小的投掷手,平日里被当做宝贝一样,从不让他们上战场冲锋。现在终于到了用他们的时候,废话还不少。 “将军,我们只是试射,投出的石头太多,反而会引起敌军的谨慎,说不定他们会因此退军,恐怕大帅会降罪到将军身上啊!” 投掷手深知自己地位,自然不敢直接顶撞面前的将军,然而他内心比任何人都想立功。成为投掷手后,李存孝曾下令,禁止他们上战场,好吃好喝的养了一年多,军中兵士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看他们的眼光,多少都带有些歧视。 立功心切,只能以大帅降罪为借口,希望说动这位将军。如果能用爆裂雷炸死敌军主帅,那可是不世之功,仅此一战,便可在军中扬名立万。 听他这么一说,偏将显然犹豫了。短暂的思考之后,撇下一句话后离开。 “你先等着,待本将去请示大帅。” 距离没多远,时间没多长,前去请示李存孝的将军沉着脸返回到投石器前。 “既然你是投掷手,如何安排,如何投掷,本将就交由你全权决定。能砸死呼尔哈特,大功一件,全军为你们庆功。若是让他跑了,军法处置。” 偏将的口中的话,就是李存孝的将令。不过后面的军法处置,是他私自加上的一句话,只为了宣泄心中不满。 听到他的话,几名投掷手相互看了看,最后看向投掷长,几人默契的点了点头,算是给他的回应。 “属下愿立下军令状,必将呼尔哈特斩落马下。” 见投掷长一副凝重的模样,偏将也不再多说什么。李存孝压根就没让他们立什么军令状,自己就更不能多此一举了。只能暗暗运气,将胸中怨气压了下去。 “军令状就算了,你们准备吧。” 很显然,偏将的语气中少了初时的那股自信。事关重大,他是偏将没错,那也不敢在敌我双方对阵时为难兵士。如果被李存孝得知,轻则军棍伺候,重则...可能会成为马厩的一名马夫。 “将军,属下等人已经准备好了。” 速度就是这么快,快到就连偏将都有些意外! “本将说过,由你全权指挥,不必在请示。” 偏将话音落下,几人各自忙碌起来。 最后一次的检查,确定没有任何遗漏疏忽后,投掷长深吸口气,下达了他的命令。 “放。” 投掷长的话音落下,四名投掷手的配合下,只见失去阻力的投掷臂嗖的一下竖了起来,紧接着投掷槽里的四块满是棱角石头呼的一下被弹射抛出,直奔城下的敌军飞去。 “那是什么东西!” “汉军狡诈,果然有阴谋。” “快,盾牌上前防御。” “保护呼尔将军!” 碎石飞出的瞬间,聚集在呼尔哈特身旁的将帅们众说纷纭。有人质疑,有人好奇,有人则在第一时间快速做出反应。 盾兵本就在前待命,看到空中飞来的不明物体,虽然也有些纳闷,但出于本能,还是聚集在一起,组成了一道盾墙。 很显然,无论是城墙上的投掷手还是城下的敌军,谁都没料到碎石的具体落地位置。众目睽睽之下,碎石在盾兵头顶飞过,同样也在在呼尔哈特头顶飞过。最后距他五丈外的地方落下,好在身后的兵士眼疾手快,及时躲避。 四块碎石落地,并未对敌军造成伤亡,倒是两匹战马不幸被击中,倒地哀嚎几声,当场毙命。 “那是什么东西!” 呼尔哈特询问,他只看到飞来的东西落地,并未看清那究竟是什么玩意。 有兵士将地上的碎石捡起,石头本来不大,也没多重,三步并两步,送到呼尔哈特面前。 “呼尔将军,汉军扔出的是石头。” 不用兵士多说,众人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呸,本将军还以为是大杀器,原来只是块破石头。看来不是汉军想撤下弓弩,怕是他们没有弩箭了吧,哈哈哈!” 呼尔哈特口中阵阵大笑,紧张的气氛随着他的嘲讽大笑,顿时变得轻松。 “看来汉军的弩箭已经供应不上了,我军攻破泗水城指日可待。呼尔将军,今日乃是天赐良机啊,末将以为,应即刻调遣大军前来,一举拿下泗水城!” “呼尔将军,末将请战攻城。” “将军,末将愿返回大营,用最短的时间将攻城器械带来,今日必能攻占泗水城。” 身边的副将和偏将纷纷请战,不想错过今日的天赐良机。 在请战的时候,投石器的第二波袭击已经抵达。依旧是石块碎石,经过投掷手的调整,射出的飞石直奔呼尔哈特而来。 “将军小心。” 只听有人高呼一声,众人躲闪之时,另有眼疾手快的将士,挥起长枪长刀,迎着落下的碎石击打过去。 “当,嘭。” 几声巨响,三块碎石落地,另外一块碎石被一名将士用长刀击中。 长刀与碎石相击的那一刻,刀刃瞬间断裂。碎石成为两半掉落在地,断开的刀尖在空中旋转着飞了几圈,插入身后一名骑兵的大腿上。 手中长刀与飞石撞击的那一刻,巨大的冲击力通过刀柄传来,震得虎口开裂,鲜血瞬间涌出。 “废物,多此一举!” 呼尔哈特怒斥一声,众人本可以轻松躲过飞石的袭击。没想到他却非要逞能,致使一名兵士受伤。 “将军,末将...” “退下!” 他本想辩解几句,可是刚一开口,呼尔哈特的怒斥再一次传来。无奈之下,只能闭嘴退至一旁包扎受伤的虎口。 “将军,可要攻城?” 小插曲结束后,副将再次询问。呼尔哈特眉头紧锁,抬头看向城墙,扫视一圈,偌大的城墙上只有那一架投石器。根据两次飞石的判断,他心中已经有了初步判断,对方一次只能扔来四块飞石,只要及时躲避,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可能这就是所有人的通病,总是会先入为主。看到投石器只能投掷四块飞石,他内心就已经断定,这是对方的极限了。 战场嘛,以击杀对方为主要目的,能造成最大伤亡,没人会刻意保留实力。这便是他们的思维逻辑。 殊不知,投掷长早已看透这一点,反其道而行之。 面对将士们的请战,呼尔哈特开始动摇。短暂的思索后,派人返回军中大营,快速将攻城所用的云梯送到前线。 飞石再次袭来,精准无误的朝着呼尔哈特的位置呼啸而下。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后,呼尔哈特并未选择还击,而是拽动缰绳,胯下战马向一侧扭动,飞石落空,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哈哈哈,李存孝,原来你就这么点本事啊!老子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没了弓弩,你也不过如此,终究还是不敢出城的鼠辈,缩头乌龟。” 他的大声辱骂,城墙上的李存孝根本就听不到。两人中间隔着几千人呢,城下的窦天华与突厥将军酣战正在激烈的进行中。两人的打斗和兵士口中传来的嘈杂声,就算呼尔哈特拿着小喇叭喊,李存孝也不一定能够听得见。 声音没听到,李存孝却看到了呼尔哈特张牙舞爪极为得意不屑的表情,充满了挑衅。 “取本帅的弓箭来。” 李存孝一声令下,有兵士将他的那张弯弓抬了过来。半人多高,重达百斤。弓身由蛇纹木所制,弓弦乃是百年巨蟒的筋制作而成,弹性韧性都极佳。 单手握住弓身,另一只手接过兵士手中的箭矢。深吸口气,搭箭拉弓,双眸看向远处的呼尔哈特,弓箭适当向上抬了抬,按照他的经验,找到一个合适的射击点位。 “嗖~~” 勾住弓弦的手轻轻一松,离弦之箭快如疾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长空,在一阵嗡鸣声中,朝着呼尔哈特飞驰而去。 城下的兵士早有准备,李存孝拿起弓箭的那一刻,盾兵就已经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看着羽箭快速袭来,盾兵将手中盾牌举起,叠落在一起,组成一道盾墙。 只听当的一声,飞射而来的羽箭被盾牌成功挡了下来。 “好弓,好箭,好箭法。” 羽箭落地,呼尔哈特口中连说三个好。听得出来,他的称赞发自肺腑。 李存孝的这一箭,虽然没有任何作用, 这一箭,确实值得赞赏。将近三里的距离,千米之外,弓弩都无法抵达的距离,李存孝却做到了,尽管箭矢抵达面前时已经没有了什么攻击力,却象征着一种精神,同时也是一种挑衅。对汉军的士气,也起到了鼓舞的作用。 “如此箭法,世间罕见,称之为天下第一箭也不为过。可惜,可惜这样的大能之才,却不能为我契丹效力。” “将军,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我们的刀下冤魂,纵使他箭法卓越,也无法抵达我契丹勇士的金戈铁骑。” 说话间,城墙上的飞石再次袭来。飞石并未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反倒是从其他地方,传来一声惨叫。 “嘶...可恶!” 呼尔哈特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哀嚎后,目光看向前方交战的区域。一位突厥将帅,经过十几个回合的打斗后,被窦天华砍落马下,死尸栽倒在地。 “将军,不必动怒,突厥主将死于敌军手中,对我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少了主帅,突厥兵士就只能听从将军的号令了。” 副将的话传来,呼尔哈特眉头当即皱起,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低沉的说道:“混账东西,大敌当前,应先以大局为重。将士阵亡,必会影响我军士气。待到泗水城破,你可以趁乱宰了他,将责任推到汉军身上,也无人知晓。” 大敌当前,呼尔哈特还是有些胸襟的。可以耍些小聪明,但绝对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做出有损战局的事情。 “将军英明,末将记下了。” “准备下去,挑选几名孔武勇士,待到那些废物不敌之后,及时上前迎战,定要拖延汉军, 争夺时间。” 呼尔哈特下达将令,副将转身离去,前去挑选军中虎将。正是他的这一军令,让他白捡了一条命。 窦天华这边,已经有突厥其他的将帅前来迎战。两人酣战之际,有兵士将战死将军的尸身拖回。 就在他们返回阵营之时,明显感觉到头顶似乎有亮光闪过。抬头观看之时,黑乎乎的圆球飞速朝着呼尔哈特砸了过去。 “石头冒烟了?” “飞石着火了?” “那是什么?” 不止兵士看到了,聚集在呼尔哈特身旁的许多将士同样看到了这一幕,躲闪之时,发出了灵魂拷问。 屹立在城墙上的李存孝,看到爆裂雷冒着缕缕黑影在空中快速飞驰,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只在顷刻间,掌心便涌出一层白毛汗。 众人都在困惑之时,呼尔哈特也不例外。虽然有些纳闷,他却并没有感受到危机降临。按照前几次的经验,躲避砸向自己的“飞石”。 幸运的是,呼尔哈特成功的躲避。爆裂雷狠狠砸在地面之时,城墙上的李存孝双拳忍不住颤抖一下,似乎在暗暗用力。 “怎么回事!” 看到爆裂雷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那一幕,李存孝口中低喝一声。有恼怒,有可惜,有失望。 落地之后的爆裂雷还在冒着黑烟,这副情景,引起了他们极大的好奇心,就连呼尔哈特也不例外。低头看向战马旁的不明物体,心中直纳闷,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还会冒烟。 几位将帅好奇也就罢了,竟然下马查看。刚刚翻身下马,只是还未来得及抬腿迈步,就见地上黑乎乎的圆球,突然绽放出刺眼强光,紧接着一声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平地而起,滚滚浓烟升腾而起。 第804章 终于炸了 刺眼的强光李存孝并未看到,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却听的清清楚楚。升腾而起的浓烟,将呼尔哈特覆盖其中,阻挡了他的视线。 在场众人,全都被突如而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一时间都愣了下来。 “炸了,终于炸了!” 城墙上的李存孝万分激动,口中喃喃自语。双拳沉沉的砸在城墙上,以表达自己心中的兴奋之情。 敌军中,有人寻找声音的来源,有人盯着升腾起的浓烟发呆,还有人瞪大双眼,一动不动,似乎还在想究竟发生了什么。 爆炸点周围的战马被巨大声响惊吓,四散奔逃,骑坐在马背上的许多并未来不及反应,摔落马下,不等他们起身,受惊战马的马蹄就狠狠塞在了他们身上。 现场顿时乱做一团,惨不忍睹。 “快,传本帅军令,杀出城去,全歼敌军。” 看到下面的混乱场景,李存孝当机立断,下达命令。 敌人军中,耳朵里的回音渐渐散去,终于有人听到了阵阵哀嚎声传来。即便知道哀嚎声来自浓烟内,却无人敢上前。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着浓烟逐渐散去,一幅极其血腥的画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断臂残肢散落一滴,爆裂雷为中心的爆炸点,散发着一股焦肉味道混合着火药味,令人闻了之后配合着眼前一幕,距离较近的兵士,已经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血腥场面见过无数次,但今日的画面,平生第一次见到。其残忍恐怖的程度,令人心生胆寒。 “哕...” “啊!” “天呐!” “太恐怖了。” “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呼尔将军,呼尔将军不见了!” 逐渐反应过来的兵士们开始变得慌乱,东张西望,确实未见呼尔哈特的身影。外围的一些兵士躺在地上哀嚎翻滚,发出痛苦呻吟。皮开肉绽还都是轻的,好几个已经缺胳膊少腿,扭动着半个身子,朝着众人缓缓爬去。 屹立在城墙上的李存孝,居高临下很直观的看到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只是距离较远,并未看到究竟有多残忍血腥。他所看到的,就是浓烟之后,呼尔哈特踪迹全无,而他的战马,似乎是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隐约可以看到些红色,好像是看到了些残肢,距离有些远,他也不敢确定究竟有没有看错。 “快,调整两刻度,装入六颗爆裂雷。” 别人都在诧异惊恐爆裂雷的威力之大时,投掷长在这时下达最新命令。 刚才那一炸,他看的清清楚楚,而他也可以肯定,敌军的主帅存活的希望几乎为零。 即便如此,他不敢大意,为了保险起见,加大了爆裂雷的数量。 千万别小看这两个爆裂雷,若是在人群中炸开,里面的铁屑碎片的威力远比江湖人所用的暗器杀伤力还要大数倍。更关键的是,这是群伤,轻则伤及五六人,运气好的话,二三十人也未尝不可。 就在敌军兵士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营救时,泗水城的城墙上,那架令人生畏的投石器再次翘起投掷槽。六枚爆裂球划破气浪,冒着火花,冒着缕缕黑烟,朝着刚才爆炸的方向飞驰而来。 无论城墙上还是城墙下,汉军还是敌军,这次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爆裂雷上,眼睁睁的看着黑乎乎的爆裂雷在空中留下一道尾巴,闪烁着亮光。 “快逃啊!” 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城下的敌军这才如梦初醒,急速向后退去。 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次投掷长学聪明了,知道爆裂雷的引线过长,落地后无法及时引爆,所以点燃爆裂雷后,特意等待了片刻,才下令投掷出去。 他们的办法确实有效,就在六枚爆裂雷在距离地面不足一丈时,依次爆炸。裂雷爆炸的那一刻,场面极其壮观,凭空出现阵阵黑云,不知道的还以为闹妖精了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空中响起,音波变得更加强烈。四五丈开外的人,甚至都感觉到了阵阵热浪扑面。 里面的铁屑碎片连同爆裂雷炸裂时外壳的铁皮,在强大的能量催动下,像是天女散花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周扩散。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许多兵士甚至都没有看到那是什么东西,只觉得眼前似乎像是有东西一闪而过。感觉到疼痛之时,已经是几秒之后的事情了。 刚刚才稳定下来的战马,伴随着阵阵惊天巨响,再次变得惊慌,不择方向的下意识逃窜。临近爆炸点的几十人悄无声息的倒下,稍远些地方的兵士,则在地上翻滚哀嚎。有人伤及腹部,有人伤及四肢,有人伤及双目脸颊和头颅。如果抢救及时,有些人或许能保命。 他们都是骑兵,受伤的不仅仅是人,还有数十匹战马。死了的一动不动,坏就坏在那些没死的战马身上。人吃痛后会在地上翻滚,战马也一样。想站起来逃跑,刚一起身,吃痛之下再次跌倒翻滚。 都是些正壮年的精良战马,膘肥体壮,最轻的也要上千斤。这样的重量砸在身上,别说受伤兵士,小日子过得不错的相扑选手来了也他娘的要死翘翘。 下面发生的这一切,李存孝看的清清楚楚。敌军兵士伤势如何,他不关心,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呼尔哈特曾经站立的位置。焦灼之下看起来黑乎乎一片,没有任何动静,更看不到一缕生机。 “停止投掷。” 李存孝大喊一句,身边的传令兵快步飞奔而去,通知投掷长。 “传本帅将令,大开城门,擂鼓出战,全歼敌军。” 将令再一次下达,城墙上的鼓手抡起鼓槌,狠狠敲击牛皮大鼓。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从最开始的单调,逐渐开始变得节奏,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 鼓声响起,那两扇担负着泗水城之安的沉重城门,被汉军缓缓拽开。一道缝隙逐渐变大,骑兵蜂拥而出。 城下的窦天华与突厥将军的打斗早在爆裂雷第一次响起时就停了下来,听到擂鼓声传来,久经沙场的窦天华又岂能不知其中之意。 当即纵马驰骋,手中大刀朝着还在愣神的突厥将军挥砍而去,口中大呼道:“将士们,随本将冲杀!” 三千步兵在窦天华的将令下,分成两队,将城门的道路让开,疾步如风的朝着对面的敌军冲杀而去,生怕被身后的骑兵追赶而上,拿不到敌军人头。 自两军开战以来,李存孝为了鼓舞士气,制定了一系列的举措,除了该有的粮饷外,可按照击敌数量领取相应战功。战功不仅可以用来升职,还可同时换取相应的物质奖励。譬如银钱,棉帛布匹,减少家中赋税等等。 这样的举措,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兵士的士气和立功的心气。当然了,此举唯一的弊端就是会损失些银钱。相比于疆土稳固,些许银钱,他并不放在心上。一场胜仗所缴获的物资,足以支撑这笔开销。 “汉军会妖术。” “对,这一定是妖术,看空惊现炸雷。” “妖术,绝对是妖术,呼尔将军死在了汉军的妖术中。” 汉军已经从城内冲出,敌军还沉浸在惶恐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神脑洞大开,想到腾空而起的黑云,竟然想到了妖术。 他的这一嗓子,瞬间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原因无他,对于未知事物的出现发生,妖术在他们的思维逻辑里是唯一的解释。毕竟这是一个封建时期的社会,神鬼妖魔并存的世界。未曾见过的东西,往往会更加令人恐怖。 窦天华一马当先,单人独骑杀向敌军。身后骑兵的冲杀转眼即将抵达,慌乱中,幸存的突厥先锋将军终于反应了过来。想要组建枪兵盾兵抵挡汉军的冲击,可惜,为时已晚。就差两丈,便可将防线组成。 遗漏的缺口,则成为了汉军骑兵的生路,纵马驰骋,置他们于不顾,直奔窦天华追赶而去。 不是他们想放过这些突厥兵士,而是他们很清楚,骑兵停留聚集在城门处,则会堵塞后面步兵,乃兵家大忌。再说了,一里之外将近上万敌军,那里才是酣畅淋漓的战场。 看到窦天华率领骑兵冲入敌军阵中,李存孝面露凝重,深吸口气,做出了新的指挥。 “擂鼓传令,命窦将军率部直冲敌军后方,不计一切代价断其后路,不可放走一兵一卒,必要全歼敌军。” 传令兵健步如飞的窜到鼓手旁,将李存孝的将令告知。 正在与敌军厮杀的窦天华听到鼓声的变化后,当即回头看向城墙。一边看着城墙上旗手打出的旗语,同时还不忘挥舞手中兵刃,迎战袭来之敌。 成功获取旗语的命令后,窦天华快速环顾四周,寻找敌军的薄弱之处。确定好方向后,口中大喝道:“大汉的儿郎们,随本将冲杀!” 随着他的怒吼,跟随在其身后的骑兵纷纷涌向这边。 窦天华的武力值虽不及曾经的高翔,也差不了太多。秦狄继位后的这几年,军中崛起的武将不低于百人。前十名中,必有窦天华的一席之地,否则李存孝也不会耗费精力将他调至冀州军中。 有他作为榜样在前冲杀,身后的将士们士气大振。一身的本事,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紧随其后,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在窦天华的带领下,骑兵硬是冲开一道口子,将敌军一分为二。 “窦天华,乃羽林卫中的飞将也。” 望着远处的骑兵突破重围,开始摆出反向包抄的攻势阵型,李存孝给出了他最高的评价。 源源不断的汉军从泗水城内冲出,很快便配合窦天华对敌军形成了大包围。剩下的事情,已经没有难度了。已经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仅凭两条腿,肋生双翅也飞不出去。 半个时辰都不到,敌军彻底被溃败。按照大元帅的将令,全歼敌军,除了战马之外,未留一个活口。 战斗结束,李存孝缓缓从城墙走下,径直来到被爆裂雷炸过的地方。 尽管一场交恶,却没有人涉足此地。对敌军而言,这里似乎成为了禁忌之地。他们不往这边逃,汉军自然也不会往这边追。 抵达现场的李存孝,终于看清了极为残忍血腥的画面。不得不承认,从军二十载,见过的场面无数,但此刻脚下的场景,还是让他感觉到胃里开始出现翻滚的感觉。 黑灰之下,可以清晰的看到许多死尸。如果单单只是死尸,还不足令人作呕。碎尸残骸,才是令人作呕的原因。五马分尸,他们见过,但是这么多的碎尸,显然更像是剁为肉泥的其中一个过程。 李存孝暗暗干咽口水,强抑胃里的翻涌。一个深呼吸,本想缓口气,焦肉血腥的味道趁机涌入鼻孔,作呕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 “咳...” 假意咳嗽一声,再次将感觉压下去。毕竟手中有点功夫,慢慢调息后,感觉稍有好受。 脚下迈步,踩着碎尸焦肉,来到记忆中呼尔哈特的位置。 抽出佩剑,将碎尸残肢挑开之后,呼尔哈特的坐骑尸体出现在眼前。战马的腹部被炸裂,杂碎和鲜血缓缓流出,一股热浪升起,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焦臭。 缓缓附身,伸出手握住马腿,只听“嘿”的一声,聚力于手臂和掌心,用力一拽,重愈千斤的战马,硬是被他一人拽了出来。 “嘶...大帅,下面的人是呼尔哈特。” 战马被拽开后,当即就有眼尖的兵士认出了战马下压着的尸体。他倒不是看到了长相,反而是认出了他的厚重铠甲。脸上黑乎乎一片,早已遮盖了他的五官。 右腿早在爆裂雷爆炸时被炸飞,大胯上的鲜血还在缓缓流出,白森森的腰骨赤裸在外,想不看都不行。其他部位倒是没有什么损伤,还挺完整。如果不是胯下的战马挡住了部分爆炸的威力,恐怕他们想找到呼尔哈特,就只能在碎尸残骸中拼凑了。 “没错,的确是呼尔哈特。” 有偏将上前,将死尸脸上的黑灰擦去,五官逐渐显露在众人面前,虽然还有些污垢,却已经能看清他的长相。 “真是便宜他了,死的这么痛快。若是被老子活捉,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哼,本将恨不得活剥了他的皮。” “今日击杀呼尔哈特,敌军主帅一死,敌军大营必会军心溃散士气低落,我们何不趁此良机,一举夺回失地。” “大帅,末将请战。” “大帅,末将请战前往敌军大营,征讨敌军。” 面对他们的请战,李存孝只是摆了摆手。从出城到现在,他除了一声咳嗽外,还没说过一句话。 “敌军大营你们就不必去了,前方百里地形不利于我军防守。即便暂时击溃他们,用不了几个月,他们还会卷土重来。如此反复,只会浪费我军兵力。” 李存孝并未被这一场小胜冲昏头脑,尽管他脸上也挂着喜悦的表情。他喜悦并不是因为胜利,呼尔哈特死在这里,只是他喜悦的一小部分原因。另外的原因,而是第一次看到爆裂雷在实战中所产生的巨大威力。 之前爆裂雷悄悄运送到他手中时,曾秘密做过测试。那一次是平地引爆,尽管当时惊叹,也仅仅是被它所发出的巨响震撼,杀伤力究竟如何,今日才深有体会。 怪不得皇帝的密旨中曾再三强调,此乃逆天神器,不可轻易示人。现在看来,何止是逆天,简直是逆爆了! 有此等神器,别说一万五的敌军,就是来十五万,二十五万,也无所惧怕。 “大帅,呼尔哈特作为敌军主帅,他的死必定会让敌军恐慌。此等良机,错过属实可惜啊!” “大帅,末将只需五千弓弩骑兵。即便不能击溃敌军,也必会将其重创,末将愿立下军令状。” “传令,受伤兵士即刻回城医治,其他人原地待命。四品以上的所有将帅,即刻随我返回帅帐。” 李存孝并未应允他们的请命,也并未拒绝。 一行人骑着快马返回泗水城内,集结于大帐内,等待李存孝的最新军令和部署。 时间不长,也就一炷香左右,几十名将军离开帅帐。四人飞身上马,其他人则忙碌自己的事情。 其实李存孝的部署很简单。两人一组,各自统帅五千轻骑,配备弓弩,前往泗水城以北十里处的山口设伏。 别人可能没有注意到,他却清楚的看到呼尔哈特曾派人返回军营。如果没有猜测的话,应该是回去搬救兵了。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敌军援兵应该已经出发。他们奔袭五六十里,但愿自己派出的骑兵能赶在他们抵达之前埋伏好。 他们离开之后,其他兵士快速打扫战场,尤其是战马,绝对不能让他们跑回去,否则必会引起敌军怀疑。 安排好这些事情,他再一次返回到城墙之上,直奔投石器而去。 没有他的命令,即便城下战斗已经结束,几名投掷手依旧不敢动,坚守在投石器旁。 此刻的投石器旁已经聚集了不少兵士和将帅,以前只见过投石器的架子,从未看到过它发挥作用。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之前就说过,除了军中为数不多的高级将领外,其他人对爆裂雷的存在并不知情。今日一战,彻底让他们开了眼。敌军口中的妖术,在他们眼中则成了仙术。 面对诸多同袍的询问,几名投掷手很是为难,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自从他们成为投掷手的那一刻,就被告知,爆裂雷乃是军中绝密,不得吐露半字。未经允许泄密者,则被视为叛国谋逆的夷族大罪。 好在曾为他们传令的偏将还在这里,有他在,下面的兵士也不敢太过放肆。偏将之前也并非是针对他们,而是针对所有的投掷手。好吃好喝的养了一年多,毫无战功,逼活不干,对他们有点不满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不同了,四枚爆裂雷,直接击杀敌军主帅,泼天的功劳。自从双方开战以来,这是首次斩杀这么高级别的敌军统帅。 “大元帅到。” 兵士口中高喊一声,围聚在投石器前的众人纷纷向后退去,让开一条道路。 李存孝快步来到近前,双眼在几名投掷手的身上扫过,面露喜悦的点点头。 “一击命中,炸的呼尔哈特死无全尸,你们做的不错。” “属下职责所在。若非大元帅信任,委以全权,属下等人恐怕也无法射杀呼尔哈特。” “居功不自傲,好,好,好!” 李存孝连说三声好,环顾四周兵士,大声询问道:“诸位兄弟,今日全歼敌军一万五千余人,敌军主帅呼尔哈特及十二名高级将领阵亡,这份功劳,当属几位投掷手,你们以为如何。” “投掷手,投掷手,投掷手!” 周围兵士高声齐呼,声势浩大,振聋发聩。 李存孝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只听他继续说道:“没错,投掷手当是此战首功者。本帅知道,弟兄们对投掷手颇有微词,今日他们发挥的作用,尔等亲眼可见,你们服不服。” “服!服!服!” “好,既然如此,今后军中弟兄若再有人胆敢非议弓弩手的存在,本帅将依军法处置,二十军棍,棍棍到肉。” “传令下去,今日之事,全军保密,不得外泄,违令者斩。另,今夜本帅要宴请所有弓弩手!” 他的这番话,令几位弓弩手欣喜若狂。按照职位,他们也不过是最低级的兵士。投掷长的官阶稍微大一点,伍长而已,手下的人,全都在场了。 目前李存孝的军中,共有百名弓弩手。五人一组,负责操控二十架投石器。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果投掷的是石头,确实不算多。若是投掷爆裂雷,二十架同时投掷,哪怕每架投掷五枚,爆炸的场面也是极其壮观。 第805章 追击敌军 “报...启禀大帅,敌军援兵在十里外与我军相遇,正在交战。” 没多长时间,斥候骑着快马,飞速返回到城下,将十里外两军交战的情况汇报。 “敌军多少人?” “骑兵近万人,预计后面还有大量步兵跟进,目前具体人数不详。” ...... 听完斥候送来的消息后,李存孝转头看向窦天华。 “窦将军,刚刚歇息一个时辰,现在可还能继续征战?” 窦天华上前两步,拱手道:“刚刚的交战不过是热热身而已,请大帅下令。” 李存孝暗暗点头,目前军中就缺少这样雷厉风行的将帅。有些东西虽然可以培养出来,但却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好,本帅调集五千骑兵给你,命你直杀敌军营前,逼退敌军。天亮之前,无论成功与否,务必平安返回泗水城。” “末将得令。” “且慢。” 就在窦天华即将离去之时,李存孝喊住了他。转头看向自己的亲卫,眼神示意,兵士捧着一个木匣来到李存孝面前。 “大帅,这是何物?” “此乃呼尔哈特的项上头颅,你带去,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大帅放心,末将明白。” 接下装有呼尔哈特人头的木匣,窦天华快步离去,召集部下。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五千骑兵从泗水城北门而出,朝着泗水河的方向绝尘而去。 十几里的路程,步兵可能需要点时间,但对骑兵而言根本就不叫事,转眼即到。 远远就看到前方的兵士与敌军厮杀在一起,窦天华双腿微微用力,胯下战马再次发力,风驰电掣般的冲了上去。 正在交战的汉军兵士,听到背后传来的战马奔腾和咆哮呐喊声,知道是援军抵达,让开一条道路。窦天华率领的五千骑兵没有任何驻留,如同一柄利剑,朝着正在交战中的敌军直冲而去。 窦天华此行的目标不是敌军这些骑兵,既然不知敌军究竟来了多少人,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多杀些敌军。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敌军队伍斩断,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为了配合窦天华的骑兵深入,在此设伏的兵士夹起弓弩,朝着敌军后军的方向飞射弩箭。弩箭组成的箭雨铺天盖地的朝着远处飞奔而去,弩箭的威力究竟如何,他们比汉军还清楚,深有体会。 恐惧涌上心头,战力自然也就急剧下滑。面对弩箭的袭击和骑兵的冲击,敌军很快就乱了队形。他们也不傻,汉军能在这里设伏,又有援兵前来冲杀,那就只能证明呼尔哈特可能已经战败,只是还并不知道,他们的主帅已经奔赴黄泉。 没费什么力,窦天华便带领着五千骑兵冲入敌军深处。如计划中的那样,轻而易举的斩断敌军。 随后兵分两路,一路朝着身后的骑兵反杀而去,形成包抄之势。另一路则架起弓弩,朝着冲锋而来的敌军速射,抵挡他们的进攻。 汉军今日一战,全歼呼尔哈特带来的一万多人,士气正盛,此刻面对敌军骑兵,没有丝毫胆怯。 反观敌军就不同了,他们虽然不知道呼尔哈特已死,但面对汉军的弓弩和强悍有力的冲杀,战斗力大打折扣。 之前四名将军带来一万人,窦天华又带来了五千援兵,人数上本就占据着优势,对付敌军手拿把掐,不到一个时辰,将近万人组成的敌军骑兵死的死,逃的逃。 刚才与其交战的都是敌军骑兵,步兵速度肯定是没有骑兵快,即便再慢,按照这个速度,也该到了,可是迟迟未见人影,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前往泗水城的步兵看到骑兵溃败逃回,选择了不战而退。 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岂不是可惜,更何况这也不是大汉兵士的待客之道。在窦天华的带领下,汉军骑兵乘胜追击。 追赶了差不多二十里后,果真就看到了正在逃回敌军军营的步兵。本就宿敌,话不多说,冲上前去,挥刀便砍。 窦天华在前冲杀,身边一名兵士紧随其后,手中举着一杆长枪,枪头上挑着的正是他们的主帅,呼尔哈特的项上人头。 本就无心恋战的兵士看到主帅的人头被挑在半空,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顷刻间无心再战。在恐惧与弩箭的双重压迫下,有人放弃抵抗,有人四散奔逃。 归降者如何处置,不必多说,后面自然有人负责。窦天华带领着麾下骑兵,继续追击,直逼敌军大营。 他们抵达这里时,军中其他主帅早已得知了呼尔哈特阵亡的消息。按照军中制度,主帅一死,军中指挥权自然就按照军职大小依次接手。 即便有这套方案,军中其他主帅们依旧吵得不可开交。原因很简单,呼尔哈特麾下共有五名副将,他前往泗水城时带走一人。军中四名副将属于同一级别,且来自不同国家。最后的指挥权落在谁的手中,自然成为了他们争论的缘由。 更令人头疼的是,四人想法不同。有人主张力战汉军,为呼尔哈特报仇。有人主张暂避其锋芒,避免在汉军士气正盛时与之交战。 夜幕沉降,他们还在帅帐争论的喋喋不休时,窦天华带领的大军已经抵达营外。 他们不是来叫阵,而是突袭,不需要有语言上的交流,朝着军营冲杀而来。 军中主帅虽然没有争论出个结果,负责防守军营的将帅已经果断作出决策。不得不说,防守军营的主帅是个狠人儿。 得知的汉军骑兵来袭,当即下令兵士关闭营门。对那些溃逃而回尚未进入军营的兵士,没有丝毫怜悯,全都拦在营外。 几千弓箭手快速布防,不管是敌是友,朝着远处的骑兵就是一波接一波的箭雨。 看到这一幕,窦天华急忙拽紧手中马缰。 “停止前进!” 口中一声高喝,战马长嘶一声,速度放慢,最后一个急刹,总算停了下来。 “停止前进~~~” 窦天华的命令一波接一波的向后面传达过去,兵士闻言,纷纷紧拽缰绳,战马有惊无险的停了下来。 他们此刻距离敌军大营还有差不多三里的距离,前面半里之处,就是敌军溃逃回的骑兵。 眼看就要抵达军营,远远就看到军营的两扇粗木大门被关闭,硬生生的将他们阻拦在外,成为了他们回家的一道屏障。 最憋屈的当属最前面的兵士,一只脚都已经踏了进去,硬是在守门兵士的长枪威逼下,退了回来。 身后有敌兵追击,非常时期使用些非常手段无可厚非,他们也可以理解。不让回军营那就转身死战呗,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援兵就会出来。 万万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转身,军营内的箭雨腾空而起,密密麻麻的朝着远处的骑兵飞射而来。 羽箭的射程,并不像是电视里演的那样,隔着三五里就能万箭齐发,覆盖全城。那是为了给观众营造视觉冲击,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寻常羽箭的射程,最大的极限,落点射程也就能抵达百丈,那种程度的杀伤力微乎其微,反应稍微快点,徒手接箭没有任何难度。一丈三米多点。百丈就算三百五十米,尚不足一里之远。这么说吧,军营两地之内,全都是他们溃逃而回的兵士,四五千人。 羽箭覆盖的范围,汉军还没有抵达!!! 看到军中的羽箭铺天盖地的朝自己袭来,溃逃而回的兵士纷纷翻身下马,曾经陪同他们征战的战马,此刻成为了护命的掩体。 如果说之前关闭营门可以理解,那现在的自相残杀,在他们看来,已经变成了是他国在借机消耗契丹的实力。 前去支援呼尔哈特的这些人,全都来自契丹。可能也是因为呼尔哈特担任主帅的原因,这些兵士在军中多有骄横。自诩高人一等,对他国的军士根本就不屑一顾。 很显然,此刻他们的心中已经认定,军中射出的弩箭,并不是为了击杀汉军,就是在伺机报复。 虽然是溃逃而回,也有能主事的将军。被营门阻挡,已经够恼火的了。现在看到自己的兵士被他们射杀而亡,怒不可遏。汉军都没能将他们杀死,好不容易逃回来,却死在所谓的自己人手中,换做是谁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横竖都是死,临死之前也要先将这口恶气出了!想到这些,几名契丹将帅彻底怒了。当即朝着营门冲了过去,同时鼓动聚集在营外的兵士,杀入军中。 四五千人,也不是个小数目,只要齐心合力,突破营门没有太大难度。最主要的还是营内兵士,并没有将他们视作真正的敌人。守将本想利用他们组成第一道防线,先将汉军抵挡在外,自己也好做准备。没想到他们却如此大胆,敢朝着军营冲杀。 远处的窦天华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乱呼呼的呼喊声传来,他并未急着冲杀,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第806章 有点意外 大概也就半盏茶的功夫,隐约看到敌军军营的大门毫无征兆的倒下,紧接着依稀听到有喊杀声响起。 “窦将军,末将似乎听到了厮杀声。” “末将也听到了,他们该不会在自相残杀吧!” “他们是不是自相残杀,与我们没有关系,看看情况再说。传本将军命令,大军一字排开,备好弩箭。” 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窦天华也不清楚。有一点可以肯定,此次前来,绝对不能徒劳而返。 喊杀声越来越大,聚集在军营外的敌军兵士则越来越少。 “窦将军,他们...似乎真的杀进去了?” 旁边的偏将有些不可置信的说着。 不止是他,就连窦天华都有些纳闷。从军三年,大小战役数十次。今日的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该如何应对,显然没有先例可循。 既然没有先例,那就创造先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消灭敌军的有生力量。窦天华环顾四周,敌军大营建立在一片开阔地,东西长度少说百丈,因为天色已晚,只能通过敌军营中的火把亮光判断。至于深度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点两千骑兵,随本将上前。” 窦天华低喝一声,拽动马缰,胯下战马缓步向前走去。两千骑兵紧随其后,走了将近两里左右,停了下来。 再往前走,就是敌军羽箭的覆盖范围。在没有确定刚刚发生的一幕是不是他们设计的陷阱前,他不敢继续贸然前进。 “窦将军,末将带人上前查看。” 有偏将主动请命,窦天华凝重的转头看了过去。 “带二百人下马前行,若遇危险,即刻躲避,本将定会带人前去营救。” “得令。” 偏将领命后,带着二百兵士,手持弓弩,缓步上前。 地上散落着一层羽箭,射杀的战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些受伤未死的战马时不时发出凄惨嘶叫,似乎是在求救。 一些被羽箭射伤而并未身亡的敌军兵士,看到汉军走来,不由的握紧手中兵刃。其中不乏有不怕死的兵士,鼓起气力,挥刀砍去,似乎是想与汉军做最后一搏。 他的攻击对偏将来说,软弱无力。随手挥刀,朝着他的颈部就是一刀,就这一下,死尸倒地,奔赴黄泉去追随呼尔哈特泰。 偏将的刀还鞘,看着前方那些受伤兵士蠢蠢欲动的样子,怒道:“都给老子听好了,扔掉兵刃,可保你们不死,不想死就赶紧照做。” 别说,他的这一嗓子确实有效。眼前十几个蠢蠢欲动的兵士犹豫了。在他们眼中,汉军的到来,自己则必死无疑,这便是他们想奋力反抗的原因。听到汉军将军的话,让他们变得犹豫起来,如果能不死,当然最好。 迟疑间,汉军已经上前。人数虽然不多,对他们依旧有股强大的压迫感。那是内心深处的压迫,来源于他们手中的弓弩。可能是对生命的渴望,也可能是本能的反应,又或者是对死亡的恐惧,有人率先扔掉了手中兵刃。 没有偏将的命令,兵士们并没有借机刁难他们。踏过地上血迹和死尸,继续朝着敌军大营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里面的喊杀声也越发的清晰,借着敌军大营内的火光,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里面景象。并非是陷阱,实打实的正在厮杀,鲜血可见。 “快,回去将这里的情况禀告窦将军,其他人随本将进入敌营。” 确定里面的状况后,偏将当机立断,带着两百兵士冲向敌军大营。 根本无须兵士前来回禀,看到敌军并没有再次放箭,窦天华基本已经肯定了敌军内部发生矛盾。偏将带着兵士冲向敌营的动作,就已经是最明显不过的信息了。 “众军听令,随本将冲上前去。” 窦天华高呼一声,纵马驰骋,直奔敌营冲杀而去。一字型的横队变成人字形,紧随在其后,一声不响的冲了上去。 冲入军营的窦天华并没有急着加入战团,而是第一时间命人将敌军搭建的防御木墙拆除,扩大进入敌营的入口。 敌军大营内二十多万的大军,仅凭自己手中这些人想要击溃他们,显然是痴心妄想。当然,窦天华也不会做这样的白日梦。 只能用最短的时间,尽可能的多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最后大军还要全身而退。 入口处的防御墙拆除,后面的骑兵也都冲杀而来。 至于营外那些受伤的契丹兵士,生死只能听天由命了,汉军兵士说了,不会杀他们,但是骑兵胯下的战马,可什么都没说。 原本在帅帐内争论的四名副将,得知契丹兵士竟然反攻大营,迫不得已终止了这场夺权之争,怒不可遏。万幸那名契丹副将已经跟随呼尔哈特去了,否则就真的起义了。 谁做主帅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当务之急就是先迎战,平息这场战乱。 看着敌军中蜂拥而来的兵士后,窦天华也不再迟疑,一声令下,弩箭“嗖嗖嗖”的脱离弓弩,朝着冲来的敌军飞射而去。 他们在此交恶之时,敌军大营的后营。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有二十几个硕大营帐,被木栏围着,这里便是敌军储存粮草的地点之一。除了这里,分别还有五处。二十多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木栏的入口处,摆放着一张矮桌。桌上摆放着几碟小菜,一坛酒。原本负责守卫粮仓的六名兵士此刻围坐在桌前,正在悠闲的喝着小酒,吹着连自己都不信的牛逼。 容纳二十多万人的军营,规模是相当大,很多小型城池的人口都未必有二十万人。就拿曾经发现蛟褫的谷阳县来说,包括县城和辖下所有乡镇的百姓,总人口也只有八九万人。 大军出征,粮仓都会放在最后的位置,他们也不例外。此地距离前军少说也有七八里远。这么远的距离,至于前面发生的事情,他们浑然不知。 粮仓里的粮草乃重中之重,容不得出现任何差池,更害怕粮草失火被焚,所以木栏之内,看不到任何火光。装有粮草的大帐内更是漆黑一片,除了一袋袋装有粮草的麻包,空无一物。 就在几名守兵大吹特吹的时候,其中一个大帐里,麻包的上方缓缓响起说话声:“出来吧。” 声音不大,堆放的麻包突然动了动。看动静,像是有只大硕鼠藏匿在内。麻包的晃动越来越明显,紧接着,一个脑袋从装有粮食的麻包的缝隙间钻了出来。 “呼...差点就要憋死了。” 一声低语后,麻包中的人轻轻一跃,轻盈的落在地上。 他刚落地,又有几处麻包在轻轻晃动。转眼间的功夫,另有四人从缝隙中钻了出来,纵身一跃,落在地面。 “前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隐约像是有嘈杂之声传来。” “我也听到了,像是在厮杀。” “梁大人,您怎么看。”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几人抬头朝着麻包的最上方看去。黑暗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黑影,穿着一身黑衣,脑袋被斗篷遮盖。 下面五人不是旁人,正是被秦狄派到塞北的锦衣卫,司徒家的子弟。他口中的梁大人,便是梁一。 面对他们的询问,梁一没有任何解释,也没有任何猜测,缓言道:“前面发生什么,对我们不重要。毁其粮草,逼其退军。” “是。” 梁一的指令下达,几人悄悄潜出大帐。趁着夜色,游走于储存粮草的大帐内。 小小的火苗在麻包中慢慢扩散,火势一点一点变大。从外面看去,现在的大帐倒更像是一盏硕大的灯笼。 但凡几名守兵稍微用点心,也不难发现其中端倪。可惜啊,在酒精的作用下,六人一心忙着吹牛逞能。直到燃烧的麻包火势变大,高温炙烤下的大帐被引燃,火光闪动时,面对着粮仓的两名兵士,瞬间毛了。嘴巴大张,端着酒碗的胳膊还没来得及将里面的酒倒入口中,就哆哆嗦嗦的指向燃烧的大帐。 “救...救...救...救...” “碗里不是还有酒吗,喝完我才能给你倒,不能太贪心。” “哈哈哈,酒碗都端不住了。” “救...救救...” “果然是酒鬼啊,为了喝酒,都喊我们舅舅了。喝完这碗,舅舅马上给你满上,大外甥。” “不..不是舅舅,是救...救救...” “难道是舅娘?哈哈,这俩小子该不会是想女人了吧,连舅娘都不放过。” “救..救火啊!” 在他们的嘲讽中,终于将憋在喉咙里的那句话喊了出来。 “啊?” 听到喊出救火的这句话,几人这才慢慢回头,看向身后的粮仓。 火势已经冲破营帐,剧烈的燃烧着,另外几处营帐的火势,正在急速蔓延。 看到这一幕,几个人都麻了,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足足愣了七八秒,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连滚带爬的跑向木栏内查看火情。 第807章 杀进来了 “快来人啊,走水了!” “快来救火啊!” 有人口中高呼,有人则拿起扔在地上的铜锣,快速敲击起来。 “铛铛铛...” 清脆的铜锣声响起,是在向人们发送信号,意思也很明确,有危险发生。 只是铜锣的声音刚响,木栏内冲出两道身影,纵身一跃,凌空而起,在半空中扔出一枚暗器,直奔敲锣之人的哽嗓咽喉飞去。 噗呲一声,飞镖直入咽喉深处,鲜血喷出的那一刻,死尸倒地。手中铜锣散落在地面,发出沉闷声响。 “不好,有敌情。” “有人纵火,快来救援。” 发现同伴被杀,其他人的酒也都醒了,口中大喊一声,锦衣卫的掌风已经抵达。 对付他们根本就无须拔剑,对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纷纷奔赴黄泉。 即便没有他们的警示,火势蔓延的亮光也已经吸引了不少兵士的注意力。 看到大量兵士赶来,几人不仅没逃,反而迎着他们送了过去。 一阵厮杀后,感觉火势无法扑灭,几人这才离开,前往下一个粮草储存地。 半个时辰后,好几处大火腾空而起,照亮了半边天。 前营方向,窦天华率领一万多的骑兵,已经冲入到敌军大营。弩箭早已用完,兵士们手持兵刃,与敌军展开近战。随着他们的援军不断赶上前来,兵士们应对起来,显得有些吃力。 见此一幕,窦天华急忙命人将呼尔哈特的人头取出,高高挑起。 “你们都主帅呼尔哈特已死,人头在此。再不投降,尔等皆会命丧于此。” 看到主帅的人头,部分兵士确实有所犹豫。但很快,他们就再次挥舞着兵刃与汉军交战在一起。 看到敌军并没有因为呼尔哈特的人头出现而止战,心中有些意外。难道是自己的声音不够大,他们没听到? 显然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敌军的几名副将已经亲临现场。在他们的指挥下,军中更多的敌军赶来支援。 不怪窦天华纳闷,敌军本就是由多国兵士组成,他们的直接领导并不是呼尔哈特,而是他们各国派来的将军。 其实呼尔哈特所指挥的则是那些来自各国的高级将领,将令由他们传达给下面的将军,再由将军指挥最下面的兵士。 此举不难理解,身为兵士,位卑人微根本就没有见到最高统帅的机会。除了契丹兵士,以至于很多其他国家的普通兵士都没有见过呼尔哈特,自然就不会关心他的死活。 双方激战变得越来越惨烈,尤其是逃回的几千契丹兵士。对他们来说,自从冲进军营的那一刻起,就断了后路。无论是汉军还是军中兵士,恐怕都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擅闯军门,在军中则意味着造反,即便现在与他们同仇敌忾击溃汉军,最后依旧还是个死。即便现在与汉军站在同一阵营,就算是转投汉军,仅凭他们一万多人,无论如何也无法迎战军营内的二十多万人,最后恐怕还是个死。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硬着头皮,杀出条血路,先逃出去再说。 后营燃烧的熊熊烈火他们虽然没看到,但漆黑天际上空突然出现的亮光,却无法令人忽视。一些老兵只扫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即便是在前营厮杀的窦天华,也能清楚的看到敌军后营的方向,火光映亮天际,隐约可见浓烟滚滚。不用多问,久经沙场的窦天华自然也知道是敌军后营起火。按照目前情况结合今日斥候传回去的消息判断,大营内必有自己人。 想到这些,窦天华心中一喜,大喊道:“大汉的儿郎们,我们的援军已对敌军后营形成包抄,敌军后营起火便是信号,杀过去,与援军汇合。” 身边的几名亲卫听到他的大喊后,口中齐呼,将这个消息传达给正在浴血奋战的兵士们。声音越来越大,范围也越来越广,至于究竟有没有援兵,只有窦天华最为清楚。 他们的呼喊,不仅汉军听到,自然也会传到正在厮杀的敌军耳中。回头观望,后营方向的火红天际,无疑证实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一股莫名的惊慌,在心中产生,时不时的回头看向后营方向,似乎颇为忌惮。兵士的分心,让他们战力大减。逃回的契丹兵士似乎也发现了其中端倪,对他们而言,这是一个逃走的最好时机。 “后营大火焚烧,已无法抵挡汉军,快逃。” 逃回的那些契丹兵士中,仅存的一名将军当即做出决断。这种情形,对他来说无异于以卵击石,军中还有数万契丹兵士,必须要尽快带着兵士与他们汇合,否则迟早都要死在这里。 幸存的两千兵士,得到命令后紧紧跟随在他身后,朝着大营深处冲杀。 汉军兵士见状,自然不能放过这个天赐良机,紧随其后,趁机杀入敌军深处。 倒也不是他们想帮契丹兵士,而是想借此机会,深入敌军,在反向冲杀回来,最后收割一波人头,便可全身而退。 前面的兵士知道为何而战,赶来的援军不知啊。看到契丹兵士疯了一样冲了过来,口中还不断喊着快撤。再他们后面去,便是挥刀厮杀的汉军追赶而来。见此一幕,也没多想,下意识的就以为是不敌汉军,在契丹兵士的感染下,稀里糊涂的转身向后逃去。 尽管契丹兵士也纳闷,但没想太多,他们既然没有阻拦,那就赶紧跑呗。后面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前面的兵士迎面而来,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傻乎乎的逆流而上,纷纷转身,反而成为了逃跑的领头人。 站在高处目睹这一切的几位副将,心中那叫一个气。好几万的大军,竟然被汉军一万多人逼的四散溃逃。不断派出的传令兵,早已被淹没在人群中,连个将军的影子都看不到。普通兵士压根也不会在乎传令兵带来的将令,他们只认自己追随的将军命令。 就在这时,后军粮草被焚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四位副将的耳中。结合窦天华刚才的呼喊,四人脸色顿时就变得阴沉。 “我们严防死守,汉军究竟是如何绕道后营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其中一名副将极为愤怒,不可置信的看着后营的方向,脸颊的肌肉抽搐几下。 呼尔哈特早就做出部署,每条通往后营的道路,都被严防死守。时至此刻尚未收到任何关于汉军通过的消息,他们又是怎么突然出现在后营,难不成是肋生双翅飞了过去? “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大军军心已乱,当务之急是要先冲出重围,再作打算。” 尽管他们心中多有不甘,如今之计,也只能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救火而来!” “确实有些奇怪,他们...好像要逃!” 后营粮草火势大起之后,梁一带着五人,站在地势较高的一个小山丘。几人脸上没有丝毫慌乱,淡定自若的看着敌军慌乱奔走,确实没有人再去关注粮草失火被焚的事情。 “这是你们立功的机会。” 望着下面混乱的敌军,梁一缓缓开口。 他说的没错,如此混乱的场面,若能再多杀几个敌军将军,对司徒家的几人而言,的确也是个立功的机会。 “多谢梁大人指点。” 司徒耀安作为司徒家的长子,考虑事情还算全面。焚毁敌军粮草虽说是大功一件,但如果能协助大军击溃敌军撤兵,无异于雪中送炭。不仅今后在锦衣卫中的地位变得更加牢固,与军中将帅眼中也会有些人情所在,对司徒家今后的发展极为有利。 想到这点,司徒耀安与司徒耀邦带着另外几人,趁混乱逆流而上,寻找敌军中领兵的将军,实施斩首计划。 他们刚刚离去,不远处的黑暗中,走出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头,身上穿着一身铠甲,看起来只是一个极为平常的老兵。 望着司徒耀安几人离开后,老兵以极快的身法跟了上去,混迹在人群中,悄悄尾随其后。 与此同时,远在冀州泗水城的李存孝,接到了斥候传回的消息。 窦天华将军统帅一万五的骑兵,直袭敌军大营。半个时辰不到,又有斥候传来消息,窦天华率兵杀入敌军大营,且敌军后营似有失火迹象。 得到这个消息的李存孝基本可以肯定,敌军营内必定有自己人悄悄潜入。当机立断,亲自统帅五万大军五万,火速支援窦天华。 运河之上。 秦狄一行离开上庸已十日有余,龙船一路北上,这日行至荆州境内。 夜幕覆盖大地,无月,浩瀚星河则变得更加壮观。运河行至的地段正好是平原地势,少了群山的遮挡,视野开阔不少。 龙船上灯火通明,高空而看,似如一条火龙缓缓而行。运河之上夜风轻抚,吹在身上有些许凉意。 甲板上,秦狄坐在躺椅上,仰望着苍穹。孩子们在婢女的照看下已经入睡,众人则围坐在他身边谈天说地,欢声笑语不时响起,随风飘向远方。 “快看,星星拉屎了。” 时芮的一声惊呼,引得众人纷纷好奇的抬头看去。 第808章 飞将窦天华 一颗流星在浩瀚银河中疾驰而过,拖动尾痕一闪而过。 秦狄本半躺在躺椅上,流星一闪而过的景象尽收眼中,流星坠落对他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时芮口中的那句呼喊,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呵呵,是谁告诉你说这是星星在拉屎?这叫流星。” 时芮一脸的单纯,看看皇帝,再看看其他人脸上闪露的笑意,说道:“在南疆的时候,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时芮妹妹,你现在身为皇妃,代表着皇家,今后一言一行都要格外注意,切不可再说出这等粗鄙之词。” 身为后宫之主的苏雨晴轻声教导,语气平和,她也知道时芮的经历,故此言语间并未有太多的责怪。 “帝后,臣妾记下了。臣妾会好好学习皇家礼仪,不给陛下丢脸。” 面对帝后的提醒,时芮白皙脸颊闪过红晕,稍有羞愧却没有任何怨言,时刻谨记着闵柔的教诲。说到底还是自己对汉学的了解不多,才会当众出丑。 “芮儿,来。” 秦狄面带笑意的轻轻招手,示意时芮上前。 “陛下,芮儿知错了。” 以为是皇帝要责怪自己,时芮乖巧的来到秦狄近前,再次主动承认错误。 “陛下,想来她也是无心之举,怪臣妾疏忽,没有教导她这些。” 见皇帝将时芮唤到身边,苏雨晴误以为皇帝要训斥于她。 “呵呵,朕并没有责怪芮儿的意思。” 秦狄抬手拉住时芮手腕,轻轻一拽,直接将她拽到身前,让她坐在大腿上。 “陛下…” 当众被秦狄抱在怀中,时芮还是第一次,红彤彤的小脸像极了熟透的苹果。轻轻扭动身躯,忐忑不安。 “怎么,现在坐在朕的腿上都开始害羞了?朕告诉你,刚刚天上闪过的是流星,并非是什么星星拉屎。” “臣妾记住了,那是流星。” 时芮低着头,贝齿轻咬红唇,只觉得众人的目光全都聚在了自己身上,忍受着脸上的火热。 “皇帝哥哥,天上为什么会有流星呢?它们是从天上掉下来了吗?” 江涵的询问声,同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好奇,目光纷纷投向秦狄。 都知道那叫流星,至于为什么叫做流星,流星又从何而来,鲜为人知。 “涵涵的这个问题倒是有些水准,你们可有人知道吗?” 秦狄并未回答,而是看向身边众女,轻声询问。 “听说天上每一颗星辰都代表着世间一人,每逢世间有人离世的时候,属于他的那一颗星辰便会自星空坠落而下。坠落之时,那道长长的尾巴是他再与尘世间的亲人挥手道别。” 柳如月侃侃而谈,赢得了大部分人都赞同,这是民间广为流传的一个说法。地区不同,解释会有些出入,总的来说大同小异。 “这是世人对已故亲人的眷恋,算是一个美好的憧憬,也不算错。” “听闻陛下此言,您似乎还有其他高见,不妨说与臣妾等人听听,也好让我们这些妇道人家,长长见识。” 秦狄话音落下后,苏雨晴面带笑意的看向秦狄。通过这几年对秦狄的了解,她依旧看不透面前的男人。有时候像是个千古明君,有时候又像是个博古通今的当世文豪,更多的时候还是像个淫棍,总是会做些令人难以想象的变态东西。 “其实啊,朕的天子剑和云锦的葬雪剑,便是你们看到的流星。流星是宇宙里的星体,或大或小,受到地球的引力吸引后,坠落而下,通过大气层时与空气摩擦产生的高温,就会发出耀眼的亮光,就是我们看到的流星。” “按常理来说,在大气层燃烧时,大部分都会化为灰烬。当然了,也有一小部分会落在大地上,被称之为陨石,陨铁,有些人也会将其称之为天外飞石。” 秦狄言简意赅的将他理解中的流星,解释给众人。 对于他的解释,众人面面相觑。地球这个词倒是曾经听他提及过,至于什么大气层,又是什么星体宇宙的这些词汇,全都是一脸的茫然。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辩驳。一是不知该如何辩驳,二是皇帝说的话从来就不会错。 见她们茫然的脸,秦狄也知道她们不理解,反正闲来无事,索性就与她们聊起了“宇宙”的奥秘! 夜幕退去,晨雾弥漫,遮掩了东方天际展露出的鱼肚白。运河之上微风轻抚,随着船只驶过,河面水波荡漾,泛起的阵阵波浪朝着岸边扩散。偶有清脆鸟鸣传来,呈现出一幅祥和宁静的画面。 千里之外的冀州,同样是一片朦胧。不过弥漫在半空中的却不是晨雾,而是阵阵烟雾。 经过一夜的厮杀,敌军大营内一地的狼藉。横尸遍野血流成河已经不足以形容,或许用尸山血海来形容会更加贴切。 绵延数里的大营,此刻已经没有了敌军的痕迹。确切的说,是没有活着的痕迹。 昨夜李存孝率领援兵抵达之时,数十万敌军已呈现溃逃之势。他们的到来,不算太晚,满满的一大盆汤,足够和他们喝个痛快。 即便没有李存孝带来的援军,仅凭窦天华手中的一万多骑兵,击溃敌军同样没有太大问题。并不是他们有多勇猛,而是昨夜契丹兵士的行为和后营粮草失火,成为了敌军溃逃的关键原因。 一口气逃出五十多里,来到淀城,见并没有汉军追击,这才松了口气。直到现在,许多敌军兵士都不知道为何溃败,更不知道昨夜汉军只有区区一万多的兵马。 据不完全统计,昨夜一战歼敌四万余人,如果算上之前去支援呼尔哈特的那些人,共计歼敌六万余人,俘虏一个没有。活着的全都逃走,伤者被赶来的援军补刀,送他们上路。 之所以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为了展示汉军的残酷手段,震慑敌军。另一点也很重要,李存孝并不想将朝廷为兵士们的筹集到的粮草,用在俘虏身上。 外侵之地,死不足惜,没有什么心慈手软可言。 “窦天华参见大帅。末将奉大帅将令,突袭敌军大营,今幸不辱命,击溃敌军,特向李元帅复命。” 窦天华一身血迹的来到李存孝面前,单膝跪倒在地。 “窦将军快快请起,一万余人,仅用一夜时间,便击溃敌军二十余万,歼敌无数,如此速度,真乃我朝第一飞将。今日之功,本帅必会如实奏明皇帝,为窦将军请功。” 李存孝上前,亲自将他搀扶起来,眉梢嘴角充满笑意。能有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尤其仅凭一万多的骑兵,在短短一夜时间内击溃数倍于己的敌军,这是大汉建国至今,从未有过的战绩。 毫不夸张的说,这场战役是双方开战以来,最辉煌的一战,仅此一战,窦天华便可平步青云,名垂千古。 “此战之胜,乃大元帅指挥有方,若非有元帅指点,纵使天华绞尽脑汁,也无法如此顺利的击溃敌军。” “对了,大帅,昨夜有一事,末将不知是否当讲。” 简单的客气之后,窦天华说想到了昨夜的蹊跷之处。 “何事?窦将军不妨直言。”李存孝取下悬挂在战马上的水袋,送到窦天华手中:“不必着急,喝口水,慢慢说。” 窦天华也不客气,鏖战一夜,滴水未进,嘴唇都爆皮了,确实口干舌燥。 怪不得都说水是生命的源泉,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袋子的水。剩下的水全都浇在脸上,嘴里长舒口气,人顿时精神了不少。 “大元帅,昨夜末将率兵攻打敌军时,他们的后营方向突然起火。经今晨查实,起火之处为粮草存放之地,共引燃了三处。三处粮草间隔三里远,刚刚末将亲自到场勘查,已经排除意外失火的可能性。” “结合昨日斥候上报的消息,末将猜测,敌军营内已经有我朝的人潜伏在内。想必那些被斩首的敌军将军,便是出自他们的手。” “昨夜末将与敌军交战后,他们可能得到了消息,为了配合我军,故意设法引燃敌军粮草,以此协助我军进攻。” “除此之外,在粮草焚烧的地方,发现了数十具敌军死尸,有人被暗器所伤,有人被利剑击杀,还有几个外表无伤,却是七窍流血,像是被掌法或拳法一击而亡,手法凌厉,均是一招致命,所用手段像是江湖人所为。” 窦天华说完,李存孝凝重的点了点头,缓言道:“窦将军说的这些,本帅昨夜前来驰援时亦有此种猜测,可曾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吗?” “末将派人仔细寻找,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价值。根据末将的猜测,十有八九是锦衣卫所为。” “本帅的想法和你一样,本帅奇怪的是锦衣卫暗中前往冀州,为何不到泗水城。一声不吭的独自前往敌军军中,风险也太大了。” “什么人!” 就在李存孝与窦天华探讨此事的时候,一个身穿斗篷的男人,出现在百步之外。他的出现,令兵士们惊诧不已。没有任何征兆,他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第809章 捷报传来 “快,快来人啊,有奸细,有敌情。” 旁边的几名兵士口中惊呼,手中长枪指向了他。 他的出现的太过诡异,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奇怪。不是敌军铠甲,不是己方兵服,而是一身黑色斗笠,脸上还戴着面罩。是敌是友,属实不太好区分。 出于本能,兵士们谨慎的盯着面前的斗笠男,口中大声质问。 他们的第一声呼喊,就已经惊动了李存孝和窦天华,两人循声而看,相互对视一眼后,快步朝着黑衣斗笠男走了过去。 “不得放肆。” 李存孝口中高呼一语,及时将围住他的兵士制止。 百步之遥,转瞬即至。 “本帅乃冀州兵马大元帅,李存孝,请问阁下是...?” 李存孝快步来到近前,止步于一丈开外。这个距离,对他来说还算安全,即便对方是敌军派来的杀手,他自认可以在第一时间做出还击。 梁一并未回答他,手中轻轻抛出一物,在空中划出道圆弧,飞向李存孝。 李存孝扫了一眼,看得出来,那是一块黑色令牌。确定不是暗器后,轻轻抬手,令牌准确无误的落在掌心,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锦衣卫。 翻看背面,并没有官职品级,而是空白一片。 “大帅,令牌好像是假的!” 看到令牌光滑的背面,窦天华口中低语的同时,神色变得谨慎。手悄悄握住腰间佩刀,双眼紧盯一丈开外的陌生人。 锦衣卫乃皇帝亲自执掌,三省六部均无权管制约束,即便是身为兵马大元帅的李存孝,也无权调动锦衣卫。 虽然无权调动指挥锦衣卫,但他身为兵马大元帅,朝中的高级将领,锦衣卫中的一些事情,李存孝还是知情的。 这种令牌,若非朝中位高权重之人,断然不会认识。窦天华误以为这是假令牌亦情有可原,只因级别不够,他还无权知道这些。 “你们都退下,继续打扫战场。” 李存孝将兵士们打发走后,暗中对窦天华使个眼色,示意他不必紧张。 “本帅斗胆问上一问,这位大人从何而来,前往冀州又是何人指派?” 李存孝开口,顺手将手中令牌抛了回去。经过他的仔细确认,已经可以肯定令牌是真的。 “南疆。”梁一口中缓缓吐出两字。 别小看这两个字,对聪明人而言,二字已经回答了所有问题,李存孝无疑就是其中的聪明人。 “昨日之事,承蒙相助。冀州之行,可有需要本帅协助的地方吗?” 得到梁一的回答后,李存孝的言语间充满了客气。他是真想好好感谢感谢面前的斗笠男,若没有他的协助,击溃敌军二十余万,绝非易事。 “将捷报上奏即可。” 梁一的回答极其精简,其中暗藏的深意恐怕只有李存孝明白。 看到他腰牌的那一刻,就已然知晓,面前之人确系为锦衣卫。他手中的令牌没有职位品级,那是锦衣卫中特殊的存在。持有这种令牌多为皇帝极为倚重之人,所执行的任务乃国之绝密。此行,不一定能够活着回去。 “回城之后,本帅自当派人将战报传回朝廷。” “告辞。” 得到李存孝的回答后,梁一嘴里吐出两个字后,转身离去。 见他离去,窦天华依旧有些不放心的询问道:“大帅,就让他这么走吗?” “他刚刚说过了,南疆而来。” “南疆来的又如何?仅凭他手中的一块不明身份的令牌,太令人生疑了。” 李存孝转头,一脸凝重的看向窦天华,意味深长的说道:“陛下前往南疆的消息,你不会不知道吧。” 被他这么一点拨,窦天华双眸圆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暗暗深吸口气,低语道:“难道...是陛下派来的?”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更不能多说一个字。” “末将明白。” 两人的对话刚刚结束,负责指挥打扫战场的偏将快步来到李存孝近前。 “启禀大元帅,敌营搜索完毕,并未发现活口。末将已经安排兵士构筑防线,防止敌军反扑,并派斥候前去探查敌军消息。” 李存孝点头示意,算是对他的回答。 “窦将军,此役歼敌无事,不世之功啊。刚刚搜索时,光是敌军大小将军,就有二十三人丧命,其中还包含了敌军的六名高级将帅,再次恭喜窦将军。” “怎么会有这么多敌军主将被杀?” 窦天华面露困惑,仔细会意着昨夜的酣战,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军阶品级超过四品的将军。 “大帅,此事有些蹊跷。昨夜与末将交战的将帅少之又少,根本不可能...” “呵呵,许是昨夜漆黑,未看清敌军身份,窦将军就不必谦逊了。” 李存孝开口打断窦天华,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必在多言。 窦天华虽然有些困惑,李存孝却清楚的很。锦衣卫出现在这里,不会无的放矢。敌军将帅的死,对汉军有益无害。既然不是窦天华所为,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他们死于何人之手。死了就是好事,管他们究竟怎么死的呢! 自离开上庸之后,经过一个多月的航行,皇帝的龙船终于抵达幽州境内。 这一路走走停停,遇到几个较大的城池时,当地的地方官又沿途接驾,秦狄不得不停下见上一面。 这一日,龙船停靠于墨城渡口。说是墨城渡口,其实距离墨城城池还有十里左右。 墨城主政官员得知皇帝途经此地,早就带着一众官员在此恭迎圣驾。 秦狄了解完墨城的民生后,照旧叮嘱几句。准备登船起航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寻着声音看去,人长什么样没看清,倒是他背负的旗帜吸引了秦狄的注意,那是独属于驿差的红色旗帜。他们出现在路上,只有一个解释,在传递八百里加急的信函。 “冀州八百里加急,面呈皇帝,阻拦者杀无赦。” 驿差口中大喊,随手拽下背负的一面红色旗帜,朝着众人挥舞。 在众人的注视中,驿差直奔渡口而来。守卫在渡口的兵士见状,急忙将道路闪开。朝廷的八百里加急,就算是土匪见了都要暗暗派人护送,在自己地盘出现差池,那就是在公然挑衅朝廷权威,更何况军中兵士了。 “吁~~~” 驿差的手紧拽缰绳,口中低呼。快马长嘶一声,速度减缓,慢慢停了下来。 纵身一跃,飞身下马,手持令牌两名身份,健步如飞的跑向秦狄。 “叩见皇帝,小人奉冀州兵马大元帅李存孝军令,八百里加急,送来捷报。” “讲。” 秦狄气沉丹田,口中之音苍劲有力。 “回禀陛下,冀州大捷。不日前,敌军欲围我泗水城,两军交战,敌军主帅呼尔哈特被我军当场击杀。后窦天华将军率骑兵一万五千余人,冲杀敌军大营。李存孝元帅率军驰援,斩杀敌军将帅三十余人,歼敌五万余人。敌军二十余万,一夜之间溃败五十余里。” 驿差的声音字字清晰,传到众臣耳中。 在此诸多官员闻言心中一震,脸上闪露喜色,当即跪倒在地,齐声高呼道:“冀州大捷,臣等恭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陛下天恩威震四海,大汉必会击溃塞北来犯之敌,收复失地。” “千里传捷报,墨城果然是个好地方。登船!” 对众臣的恭贺,秦狄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转身朝龙船走去。 “臣等恭送陛下回朝,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再次齐声高呼,秦狄大手一挥,算是与他们的道别。 张图接过驿差手中捷报,在他身上扫了一眼,道:“你是李元帅麾下的驿差?” “回上差的话,小人本是亲卫中一员,奉我家元帅之命前来送捷。” “军中战况,可曾知情?” “回上差的话,小的有幸跟随我家元帅亲赴敌军大营。” “上船同行,以备陛下询问。” “小的听从上差安排。” 在张图的安排下,前来献捷的兵士经过严密的搜查后,被锦衣卫带上龙船。 益州。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几十万大军,竟会如此不堪一击,羞耻,天大的耻辱。” 地动山摇的咆哮声响起,一只硕大的拳头狠狠砸在桌上,桌面摆放的茶杯竟硬生生被他一拳震碎。茶水沿着桌子滴滴答答的落下,屋内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口。跪在帅案前的兵士,在虎啸般的咆哮中被吓的瑟瑟发抖。 发怒之人,是来自契丹的兵马大元帅耶律指颜。跪在他面前的人,则是由冀州淀城返回,前来报信的一名兵士。 此地为孟陵城,益州境内,距冀州的淀城六百余里。 当日被汉军击溃之后,敌军只能退至淀城。整顿几日后,确定汉军不会乘胜追击杀之淀城,这才将溃败的消息送回孟陵。 孟陵作为塞北联合大军的大本营,聚集着各国派来征讨大汉的代表。本是以契丹、突厥和天罗三国为首,后益州王褚煦宣布自立后,公然加入联合大军,成为征讨大汉中的一员。为表诚意,将孟陵拿出,作为诸国统帅在益州的大本营,入侵大汉的指令,均是从此地发出。 曾经的三国主力有了益州王褚煦、交州王康渊怊以及郴州郑源孝的加入后,主力国已经达到五国。除了郑源孝与康渊怊外,其他主要首脑全都聚集此地。 第810章 孟陵 得知冀州大军溃败的消息,耶律指颜怒不可遏,尤其是知道呼尔哈特死于泗水城下时,脑门上凸起的青筋仿佛随时都会爆裂一样。 三路大军征战至今,唯有自己派出的主帅被汉军所杀。对他而言,确实是耻辱,而且还是奇耻大辱。 “耶律元帅,事已至此,不必动怒。当务之急,是要即刻派人前往淀城,接手大军。整顿之后,一鼓作气攻下泗水城,为呼尔哈特将军报仇。” “元帅,末将曾去过淀城。以汉军的角度,从北面进攻的话,淀城易守难攻。末将以为,现在汉军士气正盛,我军可先坚守淀城,待到时机成熟,再对泗水城发起进攻也为时不晚。” “哼,如此耻辱,我契丹勇士怎可等待,有仇必报,要让汉军看看我们铁骑的厉害。元帅,末将请命,亲赴淀城,两月之内,必会一举攻破泗水城,奉上李存孝的项上头颅。” “都住口。” 面对他们的争论,耶律指颜的拳头再一次砸在桌面。这里是耶律指颜的帅府,除了契丹兵士外,再无旁人。 整个孟陵城内,这样的帅府大大小小有十几个,说得直白些,就是各国在孟陵设立的办事处。孟陵城的府衙则摇身一变,成为了联合大军的指挥部。只有发号施令的时候,众人才会聚集在一起。 随着他的拳头落下,屋内变得极其安静,落针可闻。 眼看气氛即将凝固,前来回禀消息的兵士,壮着胆子继续说道:“耶律元帅,小人还...还有一事回禀。” “说。” 耶律指颜的声音传来,跪在地上的兵士只觉得一股寒意在身上扫过。 “回...回禀元帅,呼尔哈特将军战死后,前去救援的兵士遭到汉军袭击,返回大营时,曾...曾被堵在营外。” “有这等事,何人所为,详细道来。” 耶律指颜闻言,横眉当即就拧在了一起。 “事情是这样,当日呼尔哈特将军曾派人返回大营调兵,准备攻打泗水城......” 听着他嘴里对整个事件的描述,耶律指颜的双拳紧握起来,双眸间充满杀意。 ...... “岂有此理,当真是岂有此理。他们欺人太甚,竟敢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兵士话音终于落下,未等耶律指颜开口,已经有其他将帅义愤填膺的拍案而起。 “此事必是突厥所为,他们一直都想趁机削弱我契丹实力。汉军能够击溃前线大军,必是突厥人其中作梗,此仇必报。” “耶律元帅,此仇不共戴天,请元帅下令,末将这就带人去灭了突厥帅府,让他们血债血偿。” “请耶律元帅下令,末将愿前往突厥帅府,灭了他们的主帅。” 得知事情的始末缘由,屋内的将军们全都沸腾起来,怒意之大,连屋顶覆盖的瓦片都出现了颤抖。 耶律指颜的怒意并不比他们小,只是此地距淀城六百多里,并不能全听他一面之词。强压怒意,摆了摆手,说道:“都闭嘴,此事本帅自会查个水落石出。真是如此,这笔账迟早都要清算,但不是现在。” “据本帅得知,汉朝的狗皇帝已经由梁城返回,想必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抵达京都。不管究竟冀州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杀入京都。” “大帅,难道我们那么多勇士无辜丧命,就要忍气吞声!” “本帅说了,这笔账迟早要清算,但不是现在。待到突破冀州防线后,他们一个也跑不掉。” 耶律指颜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唇间吐出,言语间透露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 有兵士快步来到屋内,跪地回禀道:“大帅,阿史那库鲁元帅与步鲁康元帅前来拜访,说是商议冀州大军溃败之事。” “本帅知道了,将他们引到前厅,本帅即刻便去。” 耶律指颜沉声回应。前来拜访的分别是突厥和天罗国的元帅,对两人的到来,他并不意外,甚至早有预料。 自己能够收到前线兵士的传回的信息,他们自然也不例外。前往冀州的大军,本就是由他们三国兵士共同组成。虽说还有其他国家的兵士,但大局在三国将帅手中,那些人自然就成了苦力和炮灰。 “今日之事,你们就当做什么都未曾发生,不得在军中兵士面前提及此事。他日,本帅必会给阵亡勇士一个交代。” “我等必将谨遵元帅将令。” 耶律指颜再三叮嘱后,阴沉着脸离开,前往前厅。 尽管心中怒意难平,事已至此,考虑到大局,契丹的未来,此刻他必须要隐忍。 “呵呵,两位同时而来,想必是为了冀州大军被汉军袭击一事吧。” 来到前厅,耶律指颜看到两人后,开门见山。在他们面前没有隐瞒的必要,自己掌握的情况,他们一样了解。 “本帅刚刚得知,你契丹兵士倒戈汉军,助他们攻打营门,诛杀我突厥勇士,致使冀州二十余万大军溃败,死伤无数。此事你契丹国,必须要给本帅一个交代,否则别怪本帅翻脸!” 阿史那库鲁充满怒意的声音传来,耶律指颜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哼!步鲁康,你也是来找本帅兴师问罪的?” 耶律指颜嘴里冷哼一声,犀利的目光看向来自天罗国的布鲁康。 早在诸国大军决定入侵汉朝时,布鲁康曾统帅大军作为先锋,率先与李存孝开战。久攻不下且损失惨重,耶律指颜与众人商议后便将他撤回,由呼尔哈特取代他的位置。 “实不相瞒,我得到消息,天罗兵士在此役中近万丧生。诸国二十余万大军被汉军一夜击溃,兹事体大,还望耶律元帅能给天罗一个满意的答复。” “呵呵,好啊。本帅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是送上门来了。给你们一个交代,本帅还想让你们给我一个交代。” 耶律指颜手中茶杯猛的摔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粉碎,口中怒道:“我契丹勇士前去征讨汉军,为何无法返回军营。他们又为何杀入营内,此事你们两国,也要给本帅一个解释!” 茶杯落地,阿史那库鲁眉头当即皱了皱,手在旁边的桌子上用力一拍,起身站立道:“此为道听途说,不足为信。” “道听途说?哈哈哈,说得好。你方才的一席话,在本帅面前同样是道听途说而已,本帅又何须给你解释。” “你,好好好。耶律指颜,本帅这就亲赴淀城调查。若让本帅查出是你契丹兵士投靠汉军,到时候别怪本帅不留情面。” “说得好,本帅也要前往淀城调查。若是尔等麾下的将帅下令阻挡我契丹勇士回营,别怪我契丹大军踏入你们国都。” 言罢,耶律指颜双手一甩,拂袖而去。 阿史那库鲁倒是没有太大感觉,旁边的布鲁康却是一脸慌张。他确实从返回的人口中听说,契丹兵士溃逃回营时,被人阻挡在营外,并被自己人的箭雨射杀。听到耶律指颜的话后,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究竟有没有天罗国的兵士和将帅参与其中。 “阿史那元帅,看来我们三方得到的消息似乎大有不同,这可如何是好!” “哼,有何所惧,当真以为我突厥会怕他!” 阿史那库鲁冷哼一声,并未将耶律指颜的话放在心中。早在多年前,两国就因为边境问题摩擦不断,阿史那库鲁曾多次带兵与契丹交战。归结于这个原因,以至于他内心一直对契丹人都有股仇视。 面对阿史那库鲁的不屑,布鲁康倍感懊恼。恨不得大嘴巴抽自己,怎么就那么欠,非要跟着他跑来趟这趟浑水! 望着阿史那库鲁怒气冲冲的离开,布鲁康有心去找耶律指颜表表态,却被契丹兵士拦住。无奈之下,只能先行返回,与天罗的其他将帅商讨对策。 看似平静的孟陵城,随着冀州方向的消息传来,变得热闹起来。热闹的外表下,则暗流涌动。 在他们争吵完的当天下午,两支由数万人组成的大军,离开孟陵城,奔赴淀城。 他们如何调查溃败之事,暂且不提,单说秦狄。 航行两个月,秦狄一行终于平安抵达京都,已是春暖花开的四月。 皇帝回朝,自然是一件天大的事。整个京都城的官员,全部出城迎接。城内百姓更是浩浩荡荡的沿途围观,场面极其壮观。 对秦狄而言,再次踏入京都城,两年经历恍惚如梦。好像他从未离开过,又好像离开了很久。 返回京都的当天,他便召集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对近期朝中发生的事情让他们进行了一个汇总。离朝两年,他收到的奏章大部分都是与战事相关,其他政务均是由尚书省全权处理。就算处理的再完美,他也要了解个大概,好做到心中有数。 直到夜幕沉降,魏征等人终于将这两年发生的比较重要的事情汇报完毕。他们离去之后,秦狄望着屋内满满两大箱子的奏折,倍感疲惫。即便自己不吃不睡,估计至少也要三天才能看完。 第811章 宋时丁忧 “陛下,时辰不早了,今夜在何处安寝,老奴也好通知娘娘们。” 秦狄在延禧殿看了一个时辰的奏折,昏昏欲睡,杨公公实在不忍看皇帝如此辛劳,忍不住上前询问。 “呼...今夜哪也不去,就在延禧殿安寝。朕有些饿了,让御膳房送碗粥过来。” “陛下,真是巧了。方才帝后差遣春桃姑娘为您送来了莲子羹,还在暖炉中温着,老奴这就给您端来。” 说话间,杨公公将莲子羹送到秦狄面前。 望着面前的莲子羹,秦狄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杨公公。 “去看看张图和韩霆,谁在宫内,让他来见朕。” “诺。” 杨公公离开延禧殿,大概一炷香左右,带着韩霆来走了进来。 “韩霆见过陛下,不知陛下有何差遣。” “杨光,你去歇着吧。” 秦狄轻轻摆手,杨公公很识趣的离开。 “苏家的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陛下,业已查实,苏大人长兄苏文斌,与其子苏钿,仰仗皇亲国戚的身份,确实做了些不太检点的事情,百姓之间有些许芥蒂,怨气不大,安抚安抚可以平息。” 听得出来,韩霆的回答很是小心。 秦狄端起面前的碗,挑起汤匙,将里面的莲子羹送入嘴里,缓言道:“不太检点的事情,哼,说说吧,都查到了些什么。” “苏家父子利用皇亲国戚的身份,求了些财。如今苏家的生意扩大,颇具规模。另外...苏钿看中了几个女子,使用了些手段。” “说话磨磨唧唧,你就直说,苏家之人是不是强抢民女,是不是巧取豪夺。” “如陛下所料,正是如此。现在的苏家,被当地人称为苏半城,城内一半的买卖铺户,皆为苏家财产。” 韩霆的话音落下,秦狄手中的碗也落在了桌上。 “苏半城,哼,好大的排场,他怎么不叫苏全城。根据你们的调查,所作所为,该当何罪。” “若是抛开皇亲国戚的身份,则是死罪一条。” 韩霆也不傻,特意强调了苏家皇亲国戚的身份,似乎在暗暗提醒秦狄,这其中还有帝后苏雨晴的面子。 “人抓了吗?” 不知秦狄是没有听懂其中暗示,还是他压根就不想给苏雨晴这个面子。 “目前还没有,不过已经在锦衣卫的全面监视中。” “证据确凿的话,就抓人,不必再拖延了。” “陛下,他们毕竟与帝后有所关联,人抓了之后,如何处理?” “堂而皇之的将人押送到京都,交由京兆府府尹处置。” 看皇帝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如果真那么做,岂不是就直接得罪了帝后。若是不这么做,那直接就得罪了皇帝,这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情。 “诺。属下这就派人去通知那边的锦衣卫动手。” “退下吧。” 皇帝轻语一声,韩霆缓缓退出延禧殿,前去安排此事。 偌大的延禧殿只剩秦狄一人。只见他长叹口气,缓缓起身,踱步到延禧殿后的楼台。抬头仰望浩瀚星辰,眼眸中似有失落之色闪过。 一夜无话,翌日天光大亮,秦狄这才缓缓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这一觉睡得极其踏实,双眼都睡肿了。 梳洗之后,用完早膳,秦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继续留在延禧殿内审阅这两年堆积的奏折。不止今日,接下来的几日,秦狄一改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除了去后宫看望孩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政务。 两大箱子的奏折,足足用了五天的时间,终于看完了。整体来说,以魏征为首的尚书省对这些政务的处理,还算严谨。确切的说,中规中矩,甚至有些保守。 不知是受制于皇权的震慑,还是思想本就守旧,有些政务处理的总是差点意思。能说得过去,绝对不算亮眼。 “启奏陛下,宋司农请求面圣。” 秦狄刚刚看完奏折,一杯茶还没喝完,杨公公迈着碎步走了进来。 “宋司农?哪个宋司农?” 看了几日的奏折,早已头昏脑涨。听到杨公公的回禀,秦狄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浆糊,实在想不起宋司农是谁。 “陛下,是宋时宋司农。” “宋时?朕想起来了,他来有什么事?”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要不奴才先去问问他?” “来都来了,宣他进殿。” “陛下有旨,宣宋司农进殿。” 杨公公的声音落下,宋时的身影出现在延禧殿的门口。 弓着身子低着头,手握笏板脚步窸窣的来到距离皇帝一丈远的地方,躬身一拜。 宋时:“臣宋时,叩见万岁。” 秦狄:“宋卿免礼,朕听闻去年京都附近粮食丰收,宋卿功不可没。今日入宫见朕,可是为了今年春耕一事啊?” 宋时:“回禀陛下,今年春耕之事,臣已安排妥当,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秦狄:“好啊,宋卿这个司农...免礼平身,不必伏地回话。” 秦狄稍显迷茫,难道刚刚没说让他免礼吗?他怎么还跪在地上。 宋时:“陛下,臣伏地诉说,才觉心安。” 秦狄闻言,侧目看了看杨光,他也是一脸的茫然,随后目光再次看向宋时,轻声询问道:“宋卿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宋时:“臣今日进宫面圣,是特来向陛下告辞。” 秦狄有些纳闷,好端端的怎么前来告辞。 宋时口中的告辞,并非是寻常打招呼间的告辞,而是有辞官告别之意。 “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要告辞,可是朝中有人刁难于你,是谁,朕为你做主。” 宋时:“臣惶恐。自入朝以来,宋时深受皇恩,得以施展抱负。朝中诸位同僚,多有关照。然不日前家母不幸离世,宋时枉为人子,未曾在堂前尽孝,乃为不孝。母亲她如春日暖阳,给予臣无尽的温暖与慈爱。如今,这温暖的阳光已逝,臣的世界顿失色彩。” “母亲对臣而言,不仅是生养之恩,更是人生道路上的指引明灯。她的教诲,如耳畔清风,时刻提醒臣要坚守正道。她的离去,让臣深感生命的无常与脆弱。臣深知,应以国事为重,但此时此刻,臣实在难以自抑。请求陛下准宋时告辞,让臣归家守孝,以尽人子之孝。” 说完这些,面前的宋时已泣不成声,悲痛万分。 秦狄见状,起身上前,将他从地上搀扶起来。 “令堂离世,爱卿的悲伤之痛,朕也曾深有体会。逝者如斯,生者已矣,爱卿要节哀啊!” “臣谢陛下关怀。” “念你一片孝心,朕特许爱卿以原职回家为母守孝丁忧,朝廷这边如有什么事情,朕会让他们去家中寻你。另,朕赐你纹银千里,助你厚葬令堂。” “臣宋时,叩谢皇帝天恩。皇恩浩荡,宋时此后唯有呕心沥血,为君分忧,尚不能报答陛下皇恩之万一。” “好,朕等你丁忧回朝,继续为国效力。回去为你母尽孝吧。” “臣拜别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得知宋时告辞的原因,秦狄也只能答应。 目送宋时离开,秦狄缓缓吐出口气。这两年宋时兢兢业业,终日游走于田间地头,经过他的推广,人工水利灌溉遍布各州,确实为朝廷做出了不小的功劳。 田间粮食的产量明显增收两成,千万别小看这两成。这样的时代,增加的这两成粮食,足以满足让普通百姓变得更富足。家有余粮,才会让百姓感念皇帝的好,生活才会更有盼头。 尽管秦狄不太想让宋时离朝,正所谓百世孝为先,他们的思想中,孝道乃立足之本,人若不孝,则更为不忠。 不忠不孝之人,则被世人唾弃。秦狄身为皇帝,也不可剥夺臣子尽孝的权利,否则他便会被视无德昏君。 “杨公公。” “陛下,奴才在。” “你亲自去知会礼部一声,让他们代表派人去宋时家中悼念一番。” “陛下对宋司农的恩宠,当真是天高地厚之恩啊,奴才这就前去礼部。” 杨公公感叹着皇帝对宋时的恩宠,缓缓退出延禧殿,前往礼部。 秦狄起身,缓步走到外面的楼台,舒展舒展筋骨。 “来人,将云霄子找来。” “诺。” 丙应允一声,前去传召,秦狄则坐在楼台间,感受着暖阳轻抚,悠闲的喝着茶 。 “不愧是国都,果然气势恢宏,帝王之气如日中天,当真是个风水宝地。好预兆,好预兆啊!” 半个时辰后,在锦衣卫的带领下,云霄子第一次进入京都皇宫。望着楼台交错的辉煌建筑,不由感叹着。 “丙将军,陛下在何处召见贫道,是在平日上朝的大殿吗?” 云霄子的询问传入耳中,丙眉头微微动了动,看都没看他一眼:“道长想多了,陛下做朝的大殿,岂能说进就进。陛下在延禧殿召见道长,那里是皇帝日常理政歇息的地方。” “也好,也好。来到京都六日,还未曾见过陛下。丙将军可知陛下召见贫道所为何事?” “不知。” 丙的回答清晰明了,也很干脆。 “也是,君心深似海,不是我等臣子可擅自揣摩猜测的。丙大人,那座宏伟建筑是何去处啊?” “未央殿。” “未央殿!好名字,好气魄。丙大人,那边的两座楼台又是何去处?” 听到云霄子一句接一句的询问,丙突然止步,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他竟还是个话唠。 “奉劝道长,皇宫之内,耳目众多,如此这般打听,似有刺王杀驾之嫌,道长谨言慎行。” “丙大人的话言之有理,我们还是少说话吧!” 在丙的引领下,穿过长廊,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延禧殿,径直来到后面的楼台。 看皇帝背影出现,云霄子快步上前,躬身施礼道:“云霄子奉召入宫,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霄子,你可知罪。” 秦狄口中缓缓吐出几字,云霄子心头一沉,脸上闪过慌乱,伏地而叩。 第812章 云霄子的难处 “贫道惶恐,望陛下明示,云霄子甘愿领罪。” “朕问你,上官娘娘为何还不回朝,到现在音讯皆无,你作何解释。” 闻言,云霄子的心一沉,只觉得头皮发麻,当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早知如此,进宫之前就应该先为自己卜上一卦看看凶吉祸福。 上官娘娘不是物什,那是活生生的人,有手有脚,她去哪,何时回,这是无人能预测的事情。凡事都会有变故,怎么能全听信占卜呢。就是玉皇大帝亲自来占卜,也不一定好使。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只说上官娘娘会平安,也没说何时返回啊! “启奏陛下,贫道知罪,甘愿领罚。不过据贫道占卜卦象而看,娘娘必会平安无恙,请陛下宽心。” 云霄子倒也不傻,先来一波诚恳认罪,之后再小心翼翼的为自己辩解。 “哼,朕看你不过是怪力乱神矣,今日说说不出个缘由,你就自己跳入湖中喂鱼吧!” “陛下,贫道所言,句句属实啊。上官娘娘并非短命之人,又有高强武艺傍身,此行必会安然无恙。” 云霄子此刻是倍感无奈,卦象显示的确实如此。前几日他曾暗暗为上官娘娘占卜一卦,卦象并无任何变数。 “据贫道卦象而看,娘娘必是在做一件大事。或许是出于某种缘由,不便传递消息。陛下,您若是担忧娘娘,贫道可安排人到郴州走一趟,寻找娘娘踪迹。” “起来吧。” 听他语气极为诚恳,秦狄不再为难于他。 “贫道谢过陛下。” 云霄子胆战心惊的从地上爬起,在皇帝的示意下,缓缓上前。 “陛下,贫道斗胆问一句,您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对于云霄子小心翼翼的询问,秦狄倒是变得好奇,扭头看向他,眉头轻挑道:“此话何意?” 挑动的眉头,无疑告诉了云霄子,皇帝似乎并不知情。 “见陛下如此惦念上官娘娘,贫道还以为是陛下听到了什么不利于上官娘娘安危的消息。” “音讯皆无,算不算是不利的消息。” 见皇帝面露担忧之色,云霄子心中默念口诀,一手则在袖筒内暗暗掐算,脑袋里飞速运转。掐算的手指停下,短暂的思索后,云霄子脸上凝重的表情开始变得舒缓。 “陛下宽心,上官娘娘回朝是早晚的事情,只要娘娘安康,才是最大幸事。” “你说的没错。神霄派准备的如何了,而今门下弟子多少人。” 云霄子暗暗深吸口气,略显尴尬的说道:“不瞒陛下,算上贫道的师叔,共计四人。但是贫道已经托人将书信送往道门,邀请道门弟子入我神霄派。按时间推算,想必他们已在途中,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抵达。” 他说的没错,道门的确收到了他的书信,也确实派出了一批人前来协助他,弘扬道法。云霄子写信的时候,他们还在梁都,信中所留的地址,自然就是梁都。 没想到皇帝返回梁都的消息下达,云霄子也在随行之列。这个消息令他始料未及,无奈之下只能另留一封书信。只能等道门弟子抵达梁都后,由自己的一个小徒弟带着他们北上京都。 此时的道教弟子也很郁闷,他们自蜀州出发,跋山又涉水紧赶慢赶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抵达梁都。按照云霄子的地址寻了过来,却被告知他已经跟随皇帝前往京都,前后仅仅相差半个月。 得知这个消息的道士们心中那叫一个气,恨不得将云霄子掐死。早知如此,何必走这许多冤枉路。直接由蜀州北上,估计再有十余天也就到了。而今他们也没得选了,只能马不停蹄的北上,前往京都。 好巧不巧,云霄子前脚进宫面圣,来助他一臂之力的道教中人就进城了。 “方才你说,要前往郴州一探究竟?” 云霄子闻言,有口难言。自己似乎是说安排人前往郴州吧,何曾说过亲自前往郴州。 皇帝的话已经说出口,岂有更改收回之理,这一点云霄子还是知道的。 云霄子眼睛快速转了一圈,硬着头皮笑了笑,说道:“承蒙陛下厚恩,提携神霄派为国教,如此殊荣云霄子时刻铭记于心。今见陛下如此担忧上官娘娘的安危,贫道理应为君分忧,略尽绵薄之力。” “你说什么?略尽绵薄之力?” 秦狄的声音从嘴里传出,龙目圆睁的盯着云霄子。 见皇帝动怒,云霄子急忙改口道:“陛下息怒,贫道口误,是竭尽全力,即便让贫道舍去性命,也义不容辞。” “这还差不多,算你识相。郴州之行,准备何时起程。” “陛下,您以为贫道何时起程合适?” 云霄子这次倒是学聪明了,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询问皇帝。 “事有轻重缓急,神霄派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陛下英明,贫道准备明日启程前往郴州,望陛下恩准。” “回去准备吧,有什么难处,可去找张图,他会助你一臂之力。” “贫道多谢陛下。陛下,您还有其他交代吗?若是没有,贫道这就回去准备了。” “一旦有消息,即刻传回京都。” “是。贫道告退。” 退出延禧殿,云霄子总算松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有苦说不出,这趟苦差事是逃不掉了。 离开皇宫的路上一直都在琢磨,上官娘娘在郴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卦象中所蕴含的隐情暂时还不能告诉皇帝,至少在没有找到破解之法前,还要暂时瞒着。 “无量寿福。这位道友,好生威风啊。” 就在云霄子若有所思的返回住所时,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开口。 “嗯?” 疑惑间,云霄子止步回头,定睛一瞧,顿时面露欣喜。 “呀!你们来了,终于来了!” 身后不远处,站着几名身穿道袍的人。看到他们的出现,云霄子口中惊呼,面露欣喜的快步迎了过去。 “无量寿福,贫道稽首。各位师兄弟,别来无恙啊!” “无量寿福,云霄师弟真是威风凛凛啊,仅一封书信,便让贫道等人由蜀州到梁都。又一封书信,再次将贫道等人由梁都马不停蹄的赶往京都,你的书信比师尊的命令都好使啊!” “无量天尊,云海师兄勿怪。事出有因,皇命难违,只得委屈诸位同门,云游于天地间。” 云霄子口中的一句云游天地间,逼格拉满,境界瞬间就提升了上来。 “呵呵,云霄师弟云游多年,道法境界果然非同寻常啊。” “怪不得师尊经常在我等面前夸赞云霄师兄,境界果然比贫道高出许多啊!” 听着他们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夸赞的话,云霄子面露尴尬。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面前的这些师兄弟自是没有恶意。 “说来惭愧,让诸位师兄弟奔波多日,云霄深感愧疚。”云霄子客气了两句,转头看向自己的那个小徒弟,浓眉皱起道:“不孝之徒,既然已到京都,为何不带你的师叔师伯先到去歇息,反而在城内飘荡。” 小道童闻言,暗暗叫苦。面露委屈也不敢在云霄子面前据理力争。 “师傅,徒儿知错了。” “你还好意思说他,你的书信我看了,信中只说前往京都,并未留下具体地址,你让我们去何处寻你。贫道等人今日刚刚抵达京都,只能在偌大的京都城内大海捞针寻你!” 云海出言制止云霄子继续训徒,此事和他还真没有关系。云霄子的信中只提到了梁都,至于梁都何处,却是只字未提。 “呀呀呀,怪我,怪我,是贫道疏忽。当时前往京都之时,贫道也不知将会被安置在何处,故而有所遗漏,还望诸位师兄弟海涵。” “罢了,正如你所言,此行算是云游,权当是带他们开阔眼界了。” 一番客气后,云霄子亲自带路,引着众人来到栖身之所。 这是皇帝赐下的一座宅院,抵达京都后云霄子与他师叔便被安置在此处。 此行前来京都的道教弟子共计十二人,其中四人为云霄子的师兄弟,分别为:云海,云尘,云星和云木。另外八人则是跟随他们而来的道教弟子。 云海和云尘是他的师兄,云星和云木则是他的师弟。云海与云霄则是亲师兄弟,与另外三人则是同门师兄弟。 将众人迎入院子,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出现在众人面前。看到他的出现,刚刚进门的这些人先是一惊,紧接着又是一喜。 云木更是难掩心中喜悦,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跪倒在地:“师傅,您老人家怎么在这里?” 看到自己的徒弟出现,江一贝满脸的慈爱,亲自上前将云木搀扶,言道:“为师自是为弘扬道法而来,既然你选择前往京都,今后便要尽心协助你云霄师兄!” “徒儿谨记师傅教诲。” “见过江师叔\/师伯。” 另外三人见师徒两人寒暄结束,纷纷上前见礼。江一贝虽是道教中人,却极少出现在道门,不是在参禅悟道就是在世间云游,想见他一面,确实不易。 “各位师兄弟远道而来,请到厅内用茶,云霄正好有一事相商。” 现在的云霄子身为神霄派的创始人,自然要略尽地主之谊,将众人请到客厅待茶,将创办神霄派一事,详详细细的讲与他们听。 第813章 淀城之争 对道门弟子而言,创建新的门派并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万事不离根源,说到底终究是道教中的一员。云霄子送回去的书信,对此事有所提及,只是说的并不详细。 他们此行而来的目的,正是奉师尊之命,前来协助云霄子创建神霄派,弘扬道法。 云霄子详详细细的将离开道门后的事情说与众人,当然,前往东瀛之事,依旧是一笔带过。还是那句话,没有皇帝旨意,那件事情他是一字不敢透露。 说完这些后,便将今日处境告知众人。正愁前往郴州没有帮手,他们四人来的正是时候。 得知云霄子即将前往郴州,四人面面相觑,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凳子都没坐热,难不成又要离开梁都? “云霄师弟啊,不,你自立门户,乃是神霄一派的掌门。贫道今后怕是要改口称之为掌门师弟了,掌门师弟,贫道一行刚刚抵达京都,总要先歇歇脚,感受一下国都的太平盛世在启程前往郴州吧!” 听到云海的话,云霄子面露苦笑,无奈的摇摇头道:“云海师兄取笑了。诸位师兄弟远道而来,理应在此好好歇息。郴州此行,怕是贫道要亲自前往。陛下旨意,即便贫道身在道门,也不可抗旨不遵啊!” “云霄之言你们都要牢记于心,神霄派虽是新的门派,却与道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更是连接道家与朝廷的枢纽。今后尔等对皇帝的旨意,要谨遵其令,不得蔑视傲慢。” 江一贝平日里虽有些顽童心性,但在大是大非或牵涉道教生存的事情上,还是很明事理。 “江师叔,弟子一行离开道门时,师尊已有交代。今后道教会接受朝廷差遣,拥护大汉皇室。” “江师伯,您不必担忧。待到神霄派正式开宗立派时,师尊他老人家也会前来京都弘扬道法。” “你说什么,师尊也要来?” 听到两人的话,江一贝面露震惊。要知道师尊潜心修道,平日里他们这些做徒弟的想见上一面都不易。多年来未曾踏出道门一步。现在竟因云霄子开宗立派而准备再出道门,这是令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可见他对此次道教崛起多么看重。 “师傅,此乃师尊亲口之言,他老人家确实说要来看看。” 听到自己徒弟的话,江一贝也不得不信。能够请得动师尊,看来云霄子在师尊眼里还挺有分量。 想至此处,江一贝缓缓点头,故作深沉的说道:“神霄派的建派选址已经确定,这几日便会动土,你们四人来的正好,可留守京都修建道观。云霄郴州之行,我陪他走一遭。” 江一贝的话,正是云霄子心中所想。从皇宫出来的一路他都在想,如何说服他与自己同行,未等开口,江一贝却主动说了出来,对他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当即面露欣喜,如释重负的说道:“如此甚好,郴州之行有师叔同行,必会事半功倍。” 他们聚集在这里讨论道教未来之时,冀州方向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梁一的带领下,几名锦衣卫潜入淀城。契丹的耶律指颜和突厥的阿史那库鲁也早已地方淀城多日,他们前往淀城的主要目的就是调查大军溃败的原因。其实也不用多么详细的调查,很多人都知道,那一夜契丹兵士溃败撤回军中时,确实被关在了营外。当时下令关闭营门的将军,正是来自突厥国,阿史那库鲁的部下。 逃回淀城后的几名副将同样知道此事的重要性,被汉军击溃,这个责任总要有人来承担。呼尔哈特已死,而且是死在泗水城,这口黑锅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背。四位副将自然也不可能背,而当时下令关闭营门的契丹将军自然就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更何况他在汉军攻入营中的那一夜,已经当场阵亡。 用死人来承担责任,是最好的选择。任凭你怎么说,他都无法反驳。 该说不说,如果当时营门没有关闭,及时将退回的契丹人接入营中,那一战的未必会被汉军击溃。毕竟军中有二十多人,一人一泡屎,也能将汉军挡在军营外。 终究是来自不同国家的将士,心中想法各有不同,加上平时的嫌隙,让他们的联合看起来似乎很强大,实则却都暗藏心机。 事情调查清楚后,阿史那库鲁自知理亏。为了不低人一等,也为了那可怕的自尊,甚至是为了突厥的颜面,阿史那库鲁并未表现出任何歉意,反而将矛头指向呼尔哈特。 当着军中数十位将军的面,当众指责呼尔哈特不谙兵法,狂妄自傲,仅凭一万余人,就想攻打泗水城,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对阿史那库鲁的指责,耶律指颜自然不会忍气吞声。当然,他也不会据理力争。在所有将军面前,两人面红耳赤的大吵一番,双方两国的将军,更是剑拔弩张,只要一声令下,就会蜂拥而上。 好在两人也不傻,大敌当前,并没有将事态发展到刀兵相向的那一步。作为军中最高统帅,他们心中很清楚,现在共同的敌人依然是汉军。 耶律指颜也从兵士口中得知,呼尔哈特前往泗水城本是前去讨要说法。也不知道究竟经历了什么,突然派人返回军中,增派攻城器械。再后来不知怎的,他就莫名其妙的战死在泗水城下,而他带去的一万五千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其中也包括突厥的三千兵士。 泗水城下发生的事情,对他们来说迄今还是个谜。无一人逃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过程,恐怕只能去问问泗水城城墙上的汉军了。 尽管两人之间的大吵及时终止,但他们相互间的指责,在其麾下的将军心中,留下了一颗种子。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悄悄在军中蔓延,两国兵士间本就有些敌意,没多久,军营内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万幸的是耶律指颜和阿史那库鲁亲自坐镇淀城,双方兵士并没有引发冲突。 经过十几日的休整,耶律指颜为了挽回呼尔哈特战死的颜面,亲自率军南征,将战线向前推移五十余里,再次占据了曾经被汉军击溃的军营。 说是这么说,真实情况是在李存孝的安排下,汉军早已撤出返回泗水城,留下的只有一片废墟。哦,对了,除此之外还留下了些东西,就是敌军那一具具被白雪覆盖的死尸,此举无异于是对他们的羞辱和嘲讽。 大军再次扎营于此,五日之后,耶律指颜再次亲率十万大军,正式出兵征战泗水城。 死了一个呼尔哈特,没想到迎来了一个耶律指颜,这是令李存孝他们没想到的事情。 耶律指颜的大名,早有耳闻。作为契丹派出的兵马大元帅,他还有一个身份。契丹大汗的亲弟弟,妥妥的皇室贵胄,被封为英武王。 能称得上英武二字,耶律指颜的武力就不必多说了。只看他膀大腰圆的魁梧身形,恐怕一般人都不敢靠近。都说七尺男儿,按照这个说法,耶律指颜至少有九尺。 朝代不同,一尺长度也会有所不同。所谓的七尺男儿,真正的身高也就一米七上下。契丹人长期生活在塞北,天寒地冻,以牛羊肉为主,所以个个都比较生猛,平均身高在一米八五。耶律指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按照现在的评判标准,身高至少两米一。 这样的身影若是站在范老那个干瘦老头面前,无异于是一堵墙。目前汉军所有的将军中,暂时还找不出这般魁梧的将帅。 “李元帅,末将请命出战。” 泗水城的城墙上,诸多将军早已在此待命。城下黑压压的敌军,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十万人,乍一听好像不多,但他们真真正正的站在你面前时,那种场面还是非常震撼人心的。 “不必着急,耶律指颜亲自率兵来攻,重头戏还在后面。” 对窦天华的请缨,李存孝直接拒绝。 耶律指颜既然没有直接下令攻城,想必是想先探探汉军的实力。而李存孝身为兵马大元帅,同样要对耶律指颜做些了解。 两人互有耳闻,今日首次相见。也不用他人介绍,从站位两人便认出了对方身份。 城外敌军严阵以待,一个个杀意凛然。城内大军早已集结完毕,等待着李存孝的将令。城墙上更是布满弓弩手,弩箭上弦,蓄势待发。 可能耶律指颜也知道汉军弓弩的威力非同寻常,故此他并未直抵城下,而是在大军中央。距泗水城大概五里之遥,身后就是泗水河。 “去将投掷手叫来。” 李存孝吩咐一声,当即有人快步离开。 “大帅,所有投石器都已架设完毕,可随时投掷。” 来到李存孝身边的投掷长,正是上次指挥其他人炸死呼尔哈特的那人。 “你且看向泗水河方向,敌军中央处的那架战车,在不在投石器的攻击范围之内?” 投掷长眯眼看去,只扫了一眼就做出了回答。 “启禀大帅,对方至少在五里外,距离太远,投石器无法投掷那么远。以爆裂雷的重量来说,能够投掷三里,已经是投石器的极限了。若是换些更重的石头,投掷距离也只能达到一里。” 他倒是没撒谎,上次呼尔哈特就站在距离城墙差不多三里的地方。能够成功炸死他,完全借助于投石器本就架设在城墙上,占据着一定的高度,从而增加了一些投掷距离。如果那日竟投石器架设在城下的平地上,呼尔哈特不一定会被炸死。 第814章 耶律指颜 “三里,有些可惜啊!”李存孝轻叹一声,挥手道:“你先退下吧,一会若是开战,要将爆裂雷的价值最大化。” “请大帅放心,小的绝对不会浪费一颗爆裂雷。” 投掷手信誓旦旦的做出保证后,退了下去。 上一次炸死呼尔哈特,他的身份水涨船高。掌管军中百名投掷手,虽然官职没升多少,但他的大名却在军中广为流传,成为了军中兵士口中的大能人,这份殊荣,绝非是官职能够给他带来的荣耀。 “上面的汉军听着,我家大元帅惜才,不想妄动刀兵,更不想滥杀无辜。若想不死,就快快打开城门投降。待我大军攻破城门,尔等反抗者,皆是刀下亡魂。” 城下敌军的兵士上前,来到城下一里之处,扯开喉咙大声朝着城墙上高呼。 “呸,少说没用的屁话,只管放马过来。” “告诉你家元帅,我大汉乃华夏之主,若是不想与呼尔哈特一样葬身荒野,就速速献上兵符,归降我大汉才是正道,可保他性命无忧。” “嘿,跟他说话还这么客气,看我的。” 听到有将军还在劝降,旁边的人看不过去了,扯着嗓子朝着城下大喊道:“去你奶奶的,哪来的野狗在城下乱叫,回去告诉耶律老狗,他若不怕死,尽管来攻,老子就在这里候着,来一条杀一条,来两只大爷我就杀一对。” “休得猖狂,我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尔等死期将至,再不打开城门,我大军铁骑,必会踏平泗水城,尔等必会尸骨无存。” “还敢狂吠,老子先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不知好歹。” 城墙上一名将军躲过兵士手中的弓箭,搭箭拉弦,随着一声弓鸣,一支羽箭飞射而出,直射城下敌军喊话兵士的前胸。没有任何悬念,羽箭穿透铠甲,箭头出现在背后,一击命中,兵士翻身摔落下马。 兵士的尸体被拖回,前锋右将军面露不屑,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哼,废物。连支小小羽箭都躲不开,也敢上去丢人现眼。” 倒不是他打击己方士气,而是前锋左右两位将军,分别由契丹和突厥中的将军担任。被派去喊话的兵士,正是身为左军先锋将军的契丹人派去,人也自然是契丹兵士。 他的言语,无疑是在当面嘲讽左将军。不等左将军回击,只听右将军口中继续说:“可有人愿意上前叫阵汉贼。” “将军,末将愿往。” “将军,末将请命。” 右将军的话音落下,来自突厥的将军们纷纷请命。口中言语底气十足,似乎故意在契丹兵士面前炫耀自己的强大。 “好,不愧为我突厥勇士,你们三人前去,凡是诛杀汉将者,本将亲自为你们向阿史那元帅请赏。” 三人趾高气昂的撇向契丹兵士,信誓旦旦的说道:“多谢将军,只要汉贼敢迎战,必叫他有来无回。” 三人带着几名兵士上前叫阵,几句话出口,泗水城的城门真就被他们三人给叫开了。 汉军的两名偏将十位将军骑着战马冲出,身后另有五百骑兵跟随而上,最后则是五百的盾兵和枪兵。 列队完毕,盾兵和枪兵上前,做出防御阵势,双方的交战算是正式开始。 这样的对阵,就是所谓的车轮战。双方的将军轮番上阵,单挑也好,群殴也罢,其作用就是想抖抖威风,试探对方的同时顺便鼓舞一下己方士气。 这种车轮战,注定会有人因此丧命,大家心知肚明。而上阵之前,全都以为对方会不堪一击,自己则是必胜一方。然世事难料,一山总比一山高,只有被斩落马下或者奔赴黄泉的那一刻,才知谁胜谁负。 面对敌军的叫阵,出城迎战的这些将军们是当仁不让,争起来没完没了,谁都想斩获第一颗人头。他们是这么想的,敌军来的三名将军也是这样想的。 双方各派出一人,战马的嘶叫之后,便是兵刃的碰撞声。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场内,对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来说,现在的交锋不过是开胃小菜。 无论是汉军还是来自塞北的联合大军,深谙其中道理,故此谁也不会一开始就派出精兵强将。 正常逻辑是这样,但总有些人会不按常理出牌,比如李存孝。 他派出的这些将军,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士。作为守城一方,他要确保城中兵士的士气保持在一个高涨的状态。 不出所料,汉军派出的将军,仅仅一个回合,便将敌军斩落马下。未等他从地上爬起,手中长矛朝着他的后脑就拍了过去。 这一击斩落之时,呼呼生风。只听嘭的一声,脑袋并未搬家。后脑在重击之下,被直接拍的稀巴烂,脑浆混合着鲜血流了一地。 铺天盖地的欢呼声自汉军阵营传出,再看敌军阵前那位来自突厥的右将军,两腮的肌肉轻轻抽动,脸也变成了猪肝色。 “呵,这该不会就是你突厥的勇士吧,一个回合都无法支撑。突厥若都是这样的“勇士”,依本将军看,还是赶紧让他们返回突厥给孩子喂奶吧!” 刺耳的声音传来,右将军强忍怒意道:“哼,汉狗不过侥幸取胜而已,这就让你大惊小怪,只怕是第一次来到真正的战场吧!” 他们两人在这里暗自嘲讽,场中的死尸已经被兵士拖了回来。前去迎战的三名将军只留两人,面对武力超群的汉将,两人对视一眼,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同时挥舞着手中兵刃,冲杀过去。 新一轮的厮杀开始,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了过去。 与刚刚那名将军相比,两人的合力显然厉害了许多。可惜的是只坚持打斗了七八个回合,其中一人被汉将的长矛挑到半空。长矛一挥,朝着另一人砸落下去。 看着面前闪过的黑影,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同袍。也没想太多,伸出一只手就想将他接下来。尸体落下的那一刻,汉将手中的长矛顺势狠狠砸下。 只听一声闷响,突厥将军顿感手臂传来一阵麻木之感,紧接着剧痛传来,痛彻心扉。毫无疑问,这条胳膊肯定是保不住了。 口中发出哀嚎之音,另一只手中的兵刃顺势脱落在地,想要拽动马缰前去逃命。最终还是迟了一步,汉将手中长矛顺势一挑,朝着他的脖颈斩了过去。 连斩三人,首战告捷。城墙上的汉军阵阵呐喊,气势恢宏。 再看那位来自突厥的右将军,脸色彻底变成了猪肝色。双拳紧握咯吱咯吱作响,不想听到左将军的嘲讽,手中拽着的马缰用力一抖,胯下战马冲上前去。 “汉狗,拿命来!” 伴随着口中大喊,他挥舞着手中长刀,直奔汉将而去。 “哼,找死!” 望着战马奔腾而去扬起的尘土,左将军面露凝重,口中之言却极为不屑。 中军的位置,耶律指颜坐在战车之上,作为此战的主帅,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泗水城。城下厮杀的情形他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大概,前面发生的情况,均是通过传令兵的口。 “耶律元帅何必与他们浪费时间,难道是兵临城下胆怯了?若真是如此,本帅愿带兵踏破泗水城。” 旁边的战车上,阿史那库鲁正在悠闲的品着茶水。前方枯燥的车轮战,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即便知道有几名突厥将军战死,依旧不为所动。 在他眼中,那些人可有可无,本就是炮灰,死也就死了,无伤大雅。 他与耶律指颜同为大元帅,但是按照当时的约定,阿史那库鲁在军中的地位则比耶律指颜低了那么一点点。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算是耶律指颜的部下。两人若是同级,他必定不会稳坐在此,早已对泗水城展开攻击。 倒也不是忌惮耶律指颜的官职比自己高,只是不想留下把柄给他。虽是临时组成的联合大军,那也要有军法军规,否则早就乱套了。 为了防止耶律指颜使出什么阴谋诡计陷害突厥背锅,他做的是滴水不漏,极其小心。一旦有把柄落在耶律指颜的手中,他必会以此为由,趁机削弱突厥实力。 阿史那库鲁的担心不无道理,自从他们进入益州境,耶律指颜就一直派人监视他,想要揪出他的把柄。 两人之间的暗斗,并非是个例。诸多国家中都在暗暗博弈,想利用这次征讨大汉的机会,壮大自己的势力的同时,如果能顺势削弱他国实力,自然最好不过。 也难怪他们兵分三路,却没有一路能够攻破汉军防线,心思都用在了这里。面对与汉军交战时,总想消耗他国兵力,保留己方实力,如此反复,便是他们迟迟无法推进的主要原因。 与汉军对战之时,各国派来的将帅,统领着自己国家的兵士。开战时则会同时冲向汉军,但是,会被分为多个团体。今日我是先锋,明日你便是先锋,如此安排的车轮战,看似公平,实则弊大于利。 将帅各有心思,便是最大的弊端。在诸国联合大军成立之初,也曾有人建议打乱各国编制,组建一支全新的大军,统一指挥。 但是诸国之间,互有恩怨,谁也不是傻子,哪能轻易将自己国家的兵士拱手交到他人手中。那些小国家还好说,突厥和契丹的反对才是主要原因。谁都想统领对方大军,争来争去,最后这个想法被否决了。 第815章 攻城之战 对阿史那库鲁的话,耶律指颜置之不理。他的注意力目前被城墙上的木架吸引,二十个大木架子矗立在城墙上,每一个的高度大概在三四丈左右。由于有城墙遮掩,城下所能看到的,也只有一个木架。 作为契丹的英武王,他的见识和阅历自然要比其人多一些。虽然暂时不知道那些木架的作用,但他可以肯定,汉军绝对不会吃饱了撑的,弄几个这玩意当做摆设。 “耶律元帅,再继续打下去,对我军士气不利啊。” 战车旁,耶律指颜的副将凑了上来。嘴里的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似乎不想让阿史那库鲁听到一样。 两军交战的车轮战已经打了半个时辰,双方各有伤亡。作为进攻方,死伤稍微大一点,已有七八名将军阵亡,其中就包含了来自突厥的右将军,也是军职最高的一位将军。而作为守城一方的汉军,仅有三人阵亡。 汉军伤亡人数看似只有三人,实则损失却比对方严重。李存孝手下的将军,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经过一系列的特殊训练,武艺如何暂且不提,脑袋里的灵光尤为重要。现在的战场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仅凭一股子蛮力就能取胜,在秦狄思想的影响下,汉军在战场上更注重谋略。培养出一个合格的将军,会耗费极大的精力。 耶律指颜短暂的沉吟后,手缓缓握成了拳,双目直勾勾的看向城墙上的李存孝,不紧不慢的说道:“传本帅军令,左右先锋攻城,如果兵士怠慢,就地格杀。” 帅令下达,副将急忙招呼着传令兵去传达命令。 前方阵营中的擂鼓声传来的同时,泗水城的城墙上,李存孝也下达了帅令:鸣金收兵。 城下迎战的将士们虽有不甘,当听到鸣金之音,也不得不乖乖返回城内。 敌军的擂鼓声越来越密集,两万先锋军,朝着泗水城奔袭而来,想顺势杀入城内,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厚重的城门缓缓闭合,将他们拒之门外。 “弓箭手上前,放箭。” 李存孝手中低呼一声,藏在城墙上的弓箭手探出身来,拉弓搭箭,朝着城下敌军飞射。 对付这些炮灰,弓箭手足矣。用弓弩对付冲到城下的敌军炮灰,有些太浪费了。在城墙上近距离使用弓弩,有一个不可避免的弊端。 本来可以连续射杀多人的弩箭,如果居高临下攻击城墙下的敌军,由于角度不同,只能伤及一人,便会插在地上。弩箭射出的轨迹是一条直线,所以它最大的优势是平行射击。这样射出的弩箭才会穿透敌军身躯,连续对后面的敌军造成伤害。 城墙上的弓弩若想将威力发挥到极致,只能射向二十几丈外的敌军。如此一来,弩箭的威力又会被削弱许多,运气好的话,也可以对两人造成伤亡,唯一的优点是射程比弓箭增加不少。 弓箭不是汉军的独有,这是很常见的装备,敌军自然也会配备。 城下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传来,两万先锋军冲向泗水城墙时,敌军阵营中的弓箭手也开始了进攻。一支支羽箭凌空而起,在半空中组成阵阵箭雨,朝着城墙上的兵士奔袭而来。 早有盾兵在此待命,看到飞射而来的箭矢,当即将手中半人多高盾牌举起,架在城墙的城垛上。 羽箭被盾牌挡下,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存孝透过城垛间的缝隙向下看去,嘴角闪过冷意:“哼,看来耶律指颜是有备而来。传令投掷手,打掉敌军的弓箭手。” “大帅,让他们用石头还是爆裂雷。” 面对传令兵的询问,李存孝再次透过城垛看向远处的耶律指颜。 “他亲自兵临城下,第一战必定是有备而来。绝对不能让他讨到任何便宜,今日就好好杀杀他的锐气。哼,既然来都来了,那就让他见识见识大汉的真正实力。” “是。” 传令兵猫着腰快步离去,向投掷长传达大元帅的命令。 投掷手们早就准备好,只等大元帅的将令。 一块块飞石腾空而起,以迅雷之势朝着城下敌军砸了过去。 面对突然出现的飞石,敌军显然有些意外。城墙上扔下礌石滚木,他们倒是见过多次。能将礌石扔这么多远,显然超出他们的认知。纵使是力大无穷的勇士来了,也不可能将礌石扔出这么远。 眼前这一幕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就连远处的耶律指颜也不意外。 礌石飞出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异常。礌石砸向兵士后,原本坐在战车上的耶律指颜当即就站了起来,仔细观望。 “那是什么东西!” 另一架战车上的阿史那库鲁显然也很意外,与耶律指颜一样,下意识的起身,眯眼眺望。 “泗水城上的那些木架,可将礌石抛出数里。想不到这便是那些木架的作用,大汉怎么会有此等奇物。” 耶律指颜亲眼看到木架抬起,紧接着一块块黑影在空中飞过。不用传令兵回禀,久经沙场的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木架发挥了作用。 传令兵的消息还没传回,第二波礌石已经再次被投掷出来,上百颗脑袋大小的石头落地,巨大的冲击力将两名敌军砸倒在地。聚少成多,顿时近百名敌军倒地哀嚎。 “想不到一块小小的石头,也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身边的窦天华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发出感慨。 他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上次是一架投石器,造成的伤害让他有了一种先入为主的想法。今日这幅画面,与上一次看到的截然不同。 李存孝暗暗点头,对窦天华的感慨给出了肯定:“一架投石器的威力或许不算大,但二十架投石器同时攻击,威力的确不容小觑。” “这如果换做是爆裂雷,岂不是会有毁天灭地的威力。天呐,末将实在难以想象,那会是怎样一幅场景。” 难以想象的不止是窦天华,就连李存孝这个兵马大元帅都有些好奇。 上次几颗爆裂雷的威力便令众人震撼,二十架投石器同时投掷,那就是上百颗爆裂雷,别说是下面的敌军,就是牢不可破城墙,恐怕都会被夷为平地。 “不必着急,你期待的那一幕,应该很快就看到了。” 呼尔哈特被爆裂雷炸死之后,他曾单独召见过军中的投掷手,与他们畅谈半日,对投石器和爆裂雷做了一个详细的了解。 这些投掷手中,有一部分曾得到皇帝的亲自指点,对于各种场合的运用,秦狄也曾提过几嘴。 经由投掷手口述,李存孝只听懂个大概。说懂吧,不是那么清晰。说不懂吧,又知道个大概。 困惑的点在于一些从未听说过的词汇,比如什么火力覆盖,精准打击,阶梯配置等等。这些另一个前世耳熟能详的词,在他耳中却变得极其陌生。 每一个字单拿出来,都知道,但是组合在一起,脑袋里就是一片混乱。 李存孝见状也不再多问,投掷手乃是陛下亲自下旨建立。既然如此,不妨就让他们肆意发挥,自己不去干涉。 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想法确实给了投掷手很大的发挥空间,他们脑袋里已经有了皇帝教导时的那种逻辑,知道如何去做,只是不知道如何说出来而已。 两次攻击后,投石器暂时停了下来。城墙上的弓箭手则利用短暂的机会,疯狂朝着已经抵达城下的敌军飞射。 对投石器的停止,李存孝并未过问,他已经说过,让他们在战场上自由发挥,至于何时停,何时打,他一概不管。 他不好奇,但是身边的将军们好奇啊。这才刚开始,怎么就突然停了下来。 就在众人忍不住要询问时,投石器发射时投掷杆与横阻梁的撞击声再次传来。 半空中,闪着火光冒着黑烟的爆裂雷一闪而过,瞬间吸引了城墙上诸多将士的目光,在他们的注视下,犹如天女散花般的爆裂雷,拉着长长的尾巴,朝着城下的敌军飞奔而去。 不仅仅是城墙下,城下的敌军同样发现了异样。眼睁睁的看着与之前的石头不同的奇物,竟然多了火光和浓烟。 被投掷出的爆裂雷朝着敌军落下,地点各不相同,有远有近。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投掷手故意而为。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道道亮光闪过,随后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便是滚滚浓烟腾升。 上百颗爆裂雷,在短短五秒之内先后炸裂,暂且不说威力如何,仅仅是爆炸时传出的巨响,便足以令人胆寒心惊。站立在城墙上的李存孝,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城墙在微微颤抖。 爆裂雷爆炸之后,一大片浓烟覆盖,遮挡了人们的视线,同时也震惊了城上城下的所有人。即便是站立在城墙上的众人,依旧感觉双耳嗡嗡作响。不知是被震的还是被吓得,许多兵士只觉得双腿酥麻发软,心中剧烈跳动不止。 如此震撼的一幕,平生未见。即便知道爆裂雷的威力强悍,却也被百颗爆裂雷的爆炸场景所震撼,其场面已超出他们的想象和认知。所有人的心中不由自主的蹦出四个字:毁天灭地。 爆裂雷的爆炸范围少说覆盖半里远,二十架投石器分布的长度在一里左右,爆炸的长度也是如此。升腾而起的浓烟,则像是一道无形屏障,阻挡了敌军前进的道路。 第816章 真的怕了 不是不冲杀,而是不敢冲杀,也不能冲杀了。巨大爆炸声令战马受惊,伴随着阵阵嘶叫,东跑西蹿慌不择路,任凭骑在背上的兵士如何扯动缰绳,战马就是不听使唤。很快就引起了连锁反应,无数匹战马在军中肆意奔逃。 几里开外的耶律指颜与阿史那库鲁,听到响彻天际的爆炸声后不约而同的睁大双眼,心中震惊全都表露在脸上。马匹受惊,耶律指颜站立不稳,险些从车上摔落下来。万幸马夫及时制止,将马匹控制,否则受惊的战马可能就拉着战车奔逃入战场了。 “那是什么妖术,竟会发出如此震耳的声响。升起的那些黑烟又是什么东西?” 惊慌失措的声音从耶律指颜的口中发出,两里之外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内心深处莫名感受到了一股恐惧。 “你说什么?” 耳朵里的嗡鸣声并未退去,导致耶律指颜只能看到旁边的将士开口,却听不清他的口中之言究竟说的是什么。 “那是什么妖术,竟会发出如此震耳的声响。升起的那些黑烟又是什么东西?” 耶律指颜口中大喊,再次询问。 对方似乎也知道他听不清楚,扯着嗓子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知道的人不是在泗水城的城墙上站着,就是已经奔赴黄泉。 上一次见到爆裂雷的敌军,已经被全歼。爆裂雷的消息在汉军中又被视为最高机密,他们的探子并没有机会潜入到泗水城内打探消息,所以对此一无所知。 待到滚滚浓烟散去,一幅极为血腥的场面出现在众人面前。至少千人倒地,有死有伤。 “天呐,太恐怖了!” “爆裂雷的威力如此之大,世间罕见啊!” “惊天动地,惊天动地啊!” “我大汉有此杀器,还有何所惧!” 城墙上,诸位将军慢慢回过神来,彻底被城下一幕所震撼。 其实爆裂雷的威力造成的伤亡并不是主要,战马受惊四散奔逃引起的连锁反应,最为致命。敌军的阵营一下子就被冲乱,整齐划一的阵型荡然无存。 他们慌乱之时,城墙上的弓箭手则利用这个机会,再次朝着城墙下的敌军射出羽箭。 这就让冲到城下的敌军很尴尬,继续攻城,后面乱作一团,没有援军,必死无疑。撤下去,没有军令私自撤退,同样难逃一死。 汉军不会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也不会给他们继续攻城的机会。 城下敌军惊魂未定之时,投石器上投掷杆与横阻梁沉闷的撞击的声再次传来,众人纷纷抬头看去,一颗颗爆裂雷再次从头顶飞过,朝着城下敌军的方向砸落而去。 这次被投掷出的爆裂雷,显然经过了投掷长的精确计算,他想要的效果,并不是想击杀多少敌军,而是要营造出一种神鬼莫测的场面,震慑敌军。 他确实做到了!与上次不同,就在爆裂雷距离地面还有一丈高时,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在半空炸裂。强光闪烁的那一刻,爆裂雷里面的铁屑碎片被火药的能量催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飞射出去。 这一次的威力如何暂且不提,营造出的场面,确实比上一次壮观数倍。尤其是在耶律指颜和阿史那库鲁的眼中,震撼之极。 爆炸时产生的黑烟,在他们眼中则成为了阴云。爆炸时的强光,似如天空中出现的闪电。那振聋发聩的巨响,则成为了惊雷之音。 凭空出现的爆炸,令敌军数万兵士心生寒意。面前这一幕景象,过于诡异,超出了他们的理解,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鬼神之力。是恐惧也好,说是敬畏也罢。所有人都萌生了退意,就连大军的两位主帅也不例外。 耶律指颜还好一些,手强撑着身体,屹立在战车内。旁边的阿史那库鲁,则直接坐在车内。两人对视一眼,毫无血色的脸上,暴露出内心的恐惧。 “阿史那元帅,你突厥勇士英勇无敌,今日展现突厥威风的时刻到了,本帅给你这个机会,拿下泗水城。” 耶律指颜虽不知汉军使用的究竟是什么妖术,但有一点他算是看清了。以目前的局势,想要攻下泗水城怕是无望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妨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打压一下突厥的嚣张气焰。 拿下泗水城,我拿你大爷!摆明就是送死的事,老子才没那么傻。 阿史那库鲁心中咒骂着,强压心中恐惧,强挤笑意道:“与契丹勇士相比,我突厥甘拜下风。夺下泗水城,乃大功一件,此等功劳,理应归契丹勇士。依本帅看,只要耶律元帅亲自率兵攻城,必会踏平泗水城。本帅愿在此为耶律元帅摇旗呐喊助威。” “哼,阿史那元帅一向心高气傲,怎么此刻倒是谦逊起来了,莫不是害怕汉军了?” 耶律指颜的言语间,充满了讽刺,似乎是有意要激起对方的斗胜心。 阿史那库鲁不是傻子,又岂能不知他的意图。面对他的激将法,双手一躬,坦然道:“不瞒耶律元帅,面对汉军的妖术,本帅并无破解之法。怕了,的确怕了,心生胆怯,无力迎战。” 耶律指颜眉头挑起,阿史那库鲁在这个时候的示弱,令他始料未及。 “呵呵,若不是亲耳听到,本帅一定不会相信,一向以勇猛着称的阿史那元帅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有何稀奇,汉人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一时的害怕,并不可耻。耶律将军作为征讨汉朝的大元帅,想必是虎胆雄心。面对汉狗的小小妖术,耶律大帅断然不会害怕。今日一战,踏平泗水城,便是耶律元帅的不世之功,必将名垂青史,成为后世楷模。” 听到他的话,耶律指颜知道,现在激将法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看来老东西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清醒。而对方之所以将自己高高捧起,其目的不言而喻。 耶律指颜嘴角闪过冷笑,冷笑中掺杂着些许苦涩。暗道:老东西,你怕汉军的妖术,难道本帅就不怕了?真以为你几句吹捧,本帅就会 就在他措辞准备回应时,前方再次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尚未平复的内心,再一次被震得胆战心惊。脑袋里的措辞,在巨响中烟消云散。 “大帅,先锋大军损失惨重。汉军的攻击令兵士们胆寒,不敢在冲锋,我军士气受挫。部分战马受惊,横冲直撞。一些兵士甚至呈现出溃败现象,如何处置,请大帅定夺。” 传令兵的话令耶律指颜顿生怒意,这些自己早已看到,用得着你跑来多嘴。阿史那库鲁本就在等着看本帅的笑话,你还跑来给他诸位,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混账东西,前军的将军都是做什么吃的。告诉他们,私自撤退扰乱军心者,不限国籍,一律格杀勿论。” 与其说这句话是说给传令兵听,倒不如说是在说给阿史那库鲁。既然他将自己的位置抬高,只能硬着头皮,让他开开眼。 “是。” 传令兵嘴里高呼一声作为回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耶律指颜的怒意却被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传令兵离去,耶律指颜充满怒意的目光在阿史那脸上扫过,脸上的肌肉抽动几下,缓缓捏过头去,目光再次投向前方的战场。 望着前方战场中一片混乱,耶律指颜双拳紧握,把心一横,怒道:“来人。” “大帅。” 听到耶律指颜的怒吼后,副将快步上前,来到战车下。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英武王的称号也不是白得,耶律指颜很快就做出了新的部署。既然正面攻城有妖术阻挡,那就从侧面进攻,不蒸馒头争口气。 “传本帅将令,全军分为左右两军,绕开中间,从侧翼攻城。” “是。” 副将领了他的军令离去,耶律指颜扭头看向阿史那库鲁,一字一句且意味深长的说道:“阿史那元帅,该不会当众抗命吧!” “耶律元帅既然已经下令,本帅自当紧随在后,保护好耶律元帅的安全。” 阿史那库鲁并不傻,他虽然害怕,但也知道,这时候违抗他的军令,无异于给自己找麻烦。 他想的也简单,既然耶律指颜下令继续进攻,自己不主动也不退缩,就以保护的借口跟在身旁,看他能如何。 进攻的命令虽然下达,实施起来却没有那么容易。战马受惊,早已将队形冲散。 万般无奈之下,骑兵转步兵,面临着被受惊战马冲击的风险,艰难的朝两翼方向前进。 “大帅,敌军兵力似乎在转移,他们应该是要撤退,末将请战去斩杀耶律指颜和阿史那库鲁。” 城墙上的窦天华突然开口,经过他的观察发现,正前方的敌军数量正在减少,露出了许多空地。 “他们要从两翼进攻。” 李存孝极其淡定,不慌不忙的回应窦天华。 “两翼?” 窦天华口中嘟囔一声,再次看向城下的敌军,确实如李存孝所言,敌军的兵力正在朝泗水城两侧转移。 “去将消息告诉投掷长,如何安排,由他自行决断。” 李存孝低语一声,趁着敌军的阵型还未形成攻势,命人将这个消息传递给投掷长。 爆裂雷的威力如此之大,场面何其震撼。既然已经公诸于世,索性就打个痛快。 投石器那边在做调整的时候,李存孝的军令再次下达,大军于东西北三门待命。爆裂雷的攻击停止后,大军出城迎战,力争一战定胜负。 第817章 未命名草稿 两炷香后,城下敌军的阵型逐渐转移到左右两翼。身为主帅的耶律指颜从战车上下来,骑着他的战马,向前挪动了一里多,距爆裂雷爆炸的地点还有半里的时候,死活不敢继续再向前了。 脸上故作镇定,内心深处的惧怕却并未消失。 眯眼看向前方,大地变得黑乎乎一片,隐约可以看到部分兵士早已变得尸首分离,一些战马同样难逃厄运,马腹处黑乎乎的大洞,里面的五脏六腑散落一地。 惨不忍睹的画面,尤其是那股焦灼难闻的焦肉味传到鼻息间,令耶律指颜忍不住有了一种想干呕的感觉。刚刚才有所恢复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 跟随在他身侧的阿史那库鲁倒是没有他那么难受,相比于耶律指颜,他生性本就有些残暴,见到的血腥画面则更多一些。曾多次与契丹发生小规模的战斗,有一次被困死地,粮草断绝,他亲率兵士,吃起了四人肉。 自那以后,偶有俘虏的兵士,都被他用些残忍手段解决,比如当众肢解残杀,甚至将活人以油锅烹之。对他来说,这只是一种消遣。 今日突然看到这么多的碎尸,唯一的感觉就是震撼,想不到汉军比自己还残酷。想想当初的自己,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一口气将十几人直接剁成肉泥。 “汉狗残暴,以妖术屠我诸多兵士,可恶,可恶至极。” 耶律指颜的内心此刻十分震怒,嘴里的话听起来却没有任何感情,表情也显得极其冷漠。可能这种愤怒到达顶点,人就会变得平静吧。 “大帅,耶律指颜和阿史那库鲁就在城下,末将请命出战,必将他二人活捉。” 城墙上的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耶律指颜等人向前挪动,可惜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距泗水城仅剩三里多,四里不到。这个距离,无论是弩箭还是爆裂雷,都无法抵达。 看他们不再继续向前,李存孝也深感惋惜。哪怕在向前半里,进入到投石器的覆盖范围,说不定爆裂雷就可以将他们炸死。即便炸不死,来个重伤也是件大喜事。 “大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请大帅下令吧。” 身为副将的白树,自然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拿下耶律指颜和阿史那库鲁两人中的任意一人,冀州方向的大军便可彻底溃败。 “大帅,末将请命,出城迎战。” 窦天华见李存孝迟迟不语,上前一步,与副将白树并排站立。 “大帅,末将也愿请命,必将敌军主帅斩落马下。” 又有其他偏将上前请命,李存孝依旧没有回应。 双眸在他们脸上扫过,目光投向城下不远处的耶律指颜和阿史那库鲁。在他看来,不战则已,如果要战,就要有十足的把握,一战定胜负。 脑袋里飞速运转,双眸快速扫视城下敌军部署。城下的敌军已经被诛杀殆尽,北门之外变成了一片空地,除了躺在地上的尸骸,已经看不到一个还能站立起的敌人。 敌军的主力已经成功转移到两翼,正在朝着泗水城运动。看架势,似乎很快就会开始新一轮的攻城。 回头看看城墙上的投石器,方向已经做出改变,只等敌军进入到投石器的覆盖范围。 “白树窦天华,上前听令。” 短暂的思索后,李存孝终于开口。 “末将在。” 两人口中低呼一语,等待着李存孝的将令。 “命你二人各自统帅两千弓弩轻骑,由北门而出直袭敌军主帅,不必近战以弓弩覆盖。” “得令。” 两人闻言,面露兴奋,当即领命,小跑着离开城墙。 没有擂鼓声,没有呐喊声,沉重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道缝隙,白树与窦天华首当其冲,纵马驰骋朝着敌军主帅的方向直冲而去。 城门大开,身后的四千骑兵冲出城门后,快速向两侧扩散,摆出八字阵每排千人共四排,紧随在白树与窦天华身后。 “汉军出城了,快,盾兵上前列阵。” 身为耶律指颜的副将,看到城门冲出的汉军,第一时间指挥盾兵上前,组成一道盾墙。枪兵紧随其后,严阵以待,准备迎战汉军骑兵。 在没有拒马的情况下,用盾兵和枪兵的组合来阻挡骑兵,是一种较为常见的阻敌方式。 只是在爆裂雷刚刚的震撼景象,似乎令他们忘记了大汉兵士手中还有一件杀器,那就是弓弩。 眼看双方距离仅剩一里,白树突然拽紧缰绳,胯下战马长嘶一声,速度突然放慢。 白树与窦天华两人对视一眼,口中同时喊出两个字:“放箭!” 身后骑兵早已准备好了弓弩,听到白树的命令后,前排骑兵当即抬起手中弓弩,朝着敌军方向连射十枚弩箭。 弩箭脱离弓弩,不是像离弦的箭,那就是离弦的箭,急速朝着敌军的盾墙飞射而去。 “不好,是汉军的弓弩。” 看到汉军手中的弓弩,众人后知后觉。原以为他们是要冲杀,万万没想到他们是来屠杀的! 好在耶律指颜等人反应够快,看到弓弩的那一刻,也不顾不上什么颜面不颜面的了,当即侧身从战马上滑落下来。 有人半蹲在地上,有人则直接趴在地上,只为可以躲避汉军弩箭。 这一招确实有效,之前就说过,弓弩射出的弩箭,是平行直线。过程中虽然会有一定幅度的下降,但幅度不会太大。除非射出的角度本就是朝着地面,或许可以对他们造成伤害。 弩箭飞驰而过,前面的人虽然躲了过去,后面的骑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仅仅一波弩箭扫过,连人带马瞬间倒下一大片。 汉军千名骑兵同时射击,万枚弩箭。具体威力有多大呢?就别说盾墙了,攻打越国之时,秦狄曾用几万枚弩箭射穿过敌军的城门。 即便有人侥幸躲过了第一波弩箭的袭击,还没来得及庆幸,就看到了汉军做出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前排的骑兵将弩箭射出后,当即俯身趴在马背,快速朝弓弩内装填弩箭。第二排的骑兵则抬起了胳膊,手中弓弩朝着敌军方向,将弓弩内的弩箭连射出去。 以此类推,第三排,第四排纷纷将弩箭射出。最后一排的弩箭射出之后,第一排的骑兵,已经将弩箭重新装到了弓弩内。 “妈的,这都是你的好主意。这是攻城吗,这他妈是来送死的!” 阿史那库鲁趴在地上,怒气冲冲的朝着耶律指颜咆哮着。事到如今,生死之间,他彻底暴怒。命都要保不住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军规军法。 耶律指颜此刻也不好受,原本半蹲在地上的他,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枚弩箭在头顶飞过,直接将他的头上的胄(帽子,头盔)打飞。险些给他来个爆头,命虽然保住了,胄被打飞的时候,在他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住口...” 本想怒斥阿史那库鲁,嘴里刚刚说出两个字,不远处再次传来惊雷的恐怖之声,匍匐在地的众人,可以清晰的感受大地在这一刻轻轻颤抖。 “撤,快撤,凡我突厥兵士,全部撤退。” 听着震耳之声,感受着大地颤抖,阿史那库鲁不再迟疑,当即下令。 面对他的撤军命令,耶律指颜这次倒是没有反对,朝着副将一挥手,言外之意很明确:咱们也撤。 哪有那么好撤,汉军距此不过半里。弩箭组成的箭雨再次袭来,就在头顶飞过,稍微一抬高身子,就有被爆头的可能。 趴在地上回头看去,身后一片空旷,一匹匹战马在弩箭的洗礼下,变成了超大号的刺猬,倒在地上。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涌上幸存者的心头。 万幸汉军的弩箭并未持续太久,两轮射击,前方半里之内,已无一人还能站立在汉军面前。远处倒还有些敌军,只是距离过远,射杀他们的意义不大,便停了下来。 听到耳边传来的冲杀声,耶律指颜微微抬头。汉军骑兵已在咫尺之间,眼看着战马抵达,他瞅准时机,借力一跃而起。 魁梧的身形爆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灵活度,硕大的手掌一把抓住战马上的兵士,用力一甩,轻而易举便将兵士扔向半空,朝着后面的骑兵砸落下去。 “小心。” 窦天华口中大喊一声,伴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耶律指颜已经纵身上马,朝着汉军冲了过去。 他很清楚,想要活命,唯有与汉军展开近战,只有这样,他们的弩箭才不会轻易射出。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汉军始料未及。几名兵士被落下的人砸落马下,嘴里发出阵阵哀嚎。 阿史那库鲁见状,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想法。纵使他对耶律指颜多有不满,也知道现在想要活命,唯有与他合力对抗汉军。 不求将这些人全都杀死,只要拿下面前的主帅,便可以此为要挟,安全离去。 想到这点,阿史那库鲁的手伸向旁边被射杀的战马,紧紧拽住战马四足,口中憋了一口气。随着一声“啊”的怒吼,就见阿史那库鲁突然起身,拽着马蹄旋转一圈,借力后放开马蹄。在惯性的作用下,战马朝着汉军骑兵砸了过去。 阿史那库鲁以此为掩护,躬身拿起自己的兵刃,飞身上前,挥舞着长枪冲入汉军骑兵中。 汉军骑兵的速度虽然放缓,却依然在向前行进。突然发生的变故,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反应时间。几名兵士被击落马下,这才看到阿史那库鲁已经冲到近前。 第818章 李存孝上场 正如耶律指颜想的那般,如此近距离的厮杀,弓弩根本就无法使用。 与此同时,趴在地上的幸存者在耶律指颜和阿史那库鲁的带动下,全都跳了起来。这些人基本都是他们的亲卫,随手捡起散落地上的兵刃,也不管是不是称手,脚下迈开大步,朝着汉军冲杀而去。 其中不乏有些人在继续装死,也有些人趁此时机逃离。 后面的人是死是逃,白树与窦天华并不关心。耶律指颜和阿史那库鲁近在咫尺,两人才是重中之重。 甭管是谁,只要拿下任意一人,便是不世之功。 战场的情况本就瞬息万变,短暂的惊慌之后,汉军骑兵便开始了与敌军的厮杀。 “让开,都让开!” 白树与窦天华两人身先士卒,分别朝着耶律指颜和阿史那库鲁的方向冲去。 他们打斗在一起,那些从地上爬起来的兵士也冲到了汉军面前,双方开始了近战厮杀。 “备马,亲卫随本帅上阵。” 城墙上的李存孝眯眼眺望远方,只见他们交手两个回合,脸色就沉了下来,心中暗道不好。口中高呼一声,将城内的指挥权交到其他人手中,没有丝毫迟疑飞奔到城墙下。带领二百羽林卫,冲出城门,朝着几里外交战的方向飞奔而去。 几里路,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城下尸骸遍野,从而导致战马并不能完全跑起来。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李存孝带着他的羽林卫亲卫军抵达。 “让开,全都让开。” 见前方的路被骑兵阻挡,李存孝嘴里大喊。 听到他的声音,兵士们向两侧躲闪而去,想让出一条道路。只是战马都聚集到一起,想及时挪开,并不是那么容易。 隔着人群向里面眺望,寻找着窦天华的身影。 此刻与窦天华交战的是耶律指颜,他魁梧的身躯比窦天华多出了一头还多。两人刚一交手,李存孝便看出端倪。以他对窦天华的了解,未必是耶律指颜的对手,这就是他着急忙慌的亲赴城外的原因。 正如他所料,面对耶律指颜的进攻,窦天华完全处在被压制的状态。仅有防守之力,并无进攻之势。几十招下来,找不到任何的反攻的机会,耶律指颜强劲有力的进攻,反倒消耗了他极大体力,败象初显。 李存孝心知肚明,双方的胜负很快便出。前方道路尚未让出,为了保住窦天华的性命,他顾不得许多。提了一口气,双脚马镫借力,凌空跳起。 双脚在半空迈开大步,落在骑兵肩膀借力,也算得上是凌空踏步而行。 居高临下,可清晰纵观全局。眼看耶律指颜的长刀就要朝着窦天华的肩头劈砍而下,李存孝再次借力纵身一跃,口中大喝一语,长枪出手,朝着耶律指颜的脑袋刺了过去。 “吃我一枪!” 他的怒吼传出之时,耶律指颜的余光已经注意到了横空而来的长枪。继续杀面前的将军与保住自己性命,这是他此刻面临的选择。 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考虑,也没有人给他衡量利弊的机会。 说是身体的本能也好,说是求生欲作祟也罢。耶律指颜果断放弃了取窦天华性命,手中长刀快速更改方向,成功将李存孝这一击格挡了下来。 刀枪碰撞,发出当的一声。李存孝落地,长枪直至耶律指颜。 看似简单的一击,却蕴含千钧之力。耶律指颜,脚下连连退后三步,侧身一站,止住脚步。双手拉开架势,手中长刀横在胸前,被震得酥麻的双手紧紧握住刀柄。 “哼,李元帅当真是好枪法!” 不用他人介绍,耶律指颜只一眼就认出了李存孝的身份。虽然真是第一次看清他的容貌,但这身铠甲早就城墙上出现时,就被他记在了心中。 “本帅早有耳闻,契丹英武王武力超群,乃世间少有的悍将。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李存孝面露寒意,眼眸间尽显杀意。 “大帅,末将无能!” 喘了口气的窦天华快步上前,方才耶律指颜那一招,窦天华已被逼的无法招架,抱着必死之心,准备慷慨赴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存孝横空出现在面前。他的那一枪,硬是将双脚踏入鬼门关的窦天华拽了回来。 “退下。” 李存孝看都没看他一眼,口中吐出两字。窦天华想说什么,他并不关心。大敌当前,不是说废话的时候。 “哼,李元帅的军规果然森严,就是不知你的枪法如何!” 耶律指颜并非是想跟他客气,刚才的激战耗费些体力,故意拖延时间,是想借机稍作调息。 “枪法如何,英武王不妨亲自评判一下。” 李存孝面无表情的盯着耶律指颜,对他调息的想法,心知肚明。 这是两军对垒,生死之争,并非是江湖人的切磋,怎么可能会给他调息的机会。手紧了紧长枪,在阳光的照射下,锋芒在耶律指颜的眼眸间闪过。 锋芒闪过之时,耶律指颜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杀意迎面而来。眼睛眯了一下,就见李存孝的长枪直奔自己心口刺了过来。 手中长刀一转,迎着李存孝的长枪砍了过去。两人兵刃相撞,在叮叮当当的声音中战作一团。 白树与阿史那库鲁的激战难解难分,不得不说,白树的武艺确实可圈可点。面对阿史那库鲁的攻势,应对起来,没有那么吃力。 即便如此,想要取胜,依旧无望。突厥人与契丹人一样,生活在塞北,多以肉类为食,不仅身材魁梧,耐力也要比汉人强些。 经过短暂调息后的窦天华,并未离开,而是将目光看向了白树。见他二人交手几个回合后,脚下迈步,手握兵刃,加入战团。 应对白树一人,对他来说没有太大难度。如今以一敌二,阿史那库鲁就显得有些吃力了。他的武艺其实不低,甚至还在耶律指颜之上。只是年纪稍长几岁,常年的征战让他身上留下多处伤疤,有些地方伤及筋骨,从而导致了他由鼎盛时期逐步走向衰退。 与阿史那库鲁相比,白树和窦天华正值壮年。两人合力,压制他完全没有任何悬念。 主帅对决,兵士们则与敌军主帅的亲卫战在一处。生死之争,没有华丽招式,一刀一剑,皆在取人性命。 城墙上的投石器,还在继续投掷爆裂雷。再一次将敌军想要从两翼攻城的计划打断。 不知是怕死还是出于对爆裂雷的惧怕,敌军的进攻停止,出现溃逃迹象。其实也不怪他们,战马受到惊吓后,根本就无法控制,横冲直撞,仅仅被战马所伤的敌军就不在少数。甚至有些人被甩落马背,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就被战马践踏而死。 离开泗水城时,李存孝就已经做出相应安排。见敌军阵营再次大乱,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城门大开,数万汉军自城内涌出,直奔敌军杀去。 转眼间,李存孝与耶律指颜酣战几十个回合,胜负未分。在他们不远处的阿史那库鲁,面对两个人的轮番攻击,则显得更加吃力。他的亲卫有心想要来营救于他,却被汉军骑兵纠缠抵挡,无法冲破阻碍,只能干着急。 “老贼,看打!” 又是几个回合之后,窦天华纵身一跃,手中兵刃扬起,朝着阿史那库鲁的脑袋砸落而下。 “抓活的!” 白树见状,口中高呼一声。在他看来,阿史那库鲁乃突厥派来的兵马大元帅,活着的价值,远远大于一具死尸。 在白树的提醒下,半空中的窦天华手臂微微向外倾斜。原本朝着脑袋落下的兵刃,贴着阿史那库鲁的耳朵,狠狠砸在肩膀上。 这一刻阿史那库鲁并未感觉到疼痛,只觉得身体一歪,身体重心向右倾斜。右手突然间就没有了任何力气,手中兵刃脱身,咣当一声掉落在地。 脚下极力想要站稳,但一股从天而降的巨大压力,令他吃力不住双腿一软,膝盖狠狠砸在地面。这时候,肩膀上一股剧痛传来,脑门上的青筋瞬间暴起,豆大汗滴接二连三的涌出,沿着脸颊滑落。 “啊~~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本帅!” 不得不说,阿史那库鲁确实是个汉子。剧烈的疼痛传来,并未像是其他人一样大声哀嚎。嘴里咬牙切齿的喊出一个啊字,硬是将剧痛硬扛了下来。 “阿史那库鲁已被我军活捉,拿下!” 白树嘴里大喊一声,当即挥手示意兵士上前将他捆绑。 他的这一声高呼,并不是在炫耀,而是故意喊给耶律指颜听,意在分散他的注意力。 此刻耶律指颜的处境不佳,与和窦天华交战时完全相反。处处被李存孝压制,只有防守之力,毫无还手之力。 听到传入耳中的大喊后,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看向阿史那库鲁。本就处在劣势的耶律指颜一分神,李存孝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手中长枪临时改变方向,朝着他的大腿刺了过去。 这一招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枪头刺入大腿,伤及筋骨却完美避开了致命要害的大动脉。腿上传来的疼痛让他的暗道不好,手中兵刃朝着李存孝的脖颈挥砍而去。 李存孝哪还能给他这个机会,见他还在反抗,也不再心慈手软,身体旋转一圈,躲过他的袭击,手中长枪硬是在耶律指颜的大腿上豁开一道口子,阴森大腿白骨清晰可见。鲜血瞬间沿着伤口涌出,将衣衫浸红。 “跪!” 李存孝大喝一声,手中长枪扬起,在空中挥舞一圈,朝着耶律指颜的后背砸落而下。 第819章 败了 伴随着他口中喊出的跪字,耶律指颜不堪重负。忍受着大腿上传来的剧痛,噗通一下,双膝跪倒在地。 “汉狗,有本事你就杀了本王!” 耶律指颜跪地的那一刻,手中长刀掉落。扭头而望,双目怒视着李存孝。口中的咆哮,与阿史那库鲁刚刚说过的话,基本一致。 “杀你,只会污了本帅的枪。来人,拿下。” 李存孝高喝一声,羽林卫冲上前来,话不多说,直接将耶律指颜按倒在地。 “传本帅将令,敌军主帅耶律指颜、阿史那库鲁已被我军活捉,羽林卫全军迎战,歼灭来犯之敌。” “得令。” 有传令兵抽出旗帜,朝着泗水城的城墙上挥舞起来。 城墙上的传令兵得到旗语将令后,火速传达给待命的诸位将军。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东西北三道城门再次打开,数万骑兵冲杀而出,风驰电掣般的杀入战场。 耶律指颜和阿史那库鲁被俘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在战场扩散蔓延,敌军的兵士听闻这个消息,战力瞬间消弱。有些人想要殊死一搏,有些人则丢盔弃甲的想要逃命。 士气正盛的汉军,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逃跑,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两军交战的局势,转眼间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看着数万汉军呼啸而过,耶律指颜面露苦涩。 时至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呼尔哈特为何会战败。不是自己的铁骑不够勇猛,而是面对大汉的“妖术”,就是来再多铁骑,也无济于事,根本就无破解之法。 死局,完全就是死局啊! 要说后悔么,肠子都要悔青了,浑身上下的汗毛都跟着后悔。派出的斥候高达千人,除此之外还有一支高达千名江湖人组成的奇兵深入汉境,竟然没有丝毫相关的消息传回,耶律指颜都已经开始怀疑,那些人是不是都已经叛变投靠了大汉。传回的竟是些没用的假消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看着自己带来的兵士溃逃被杀,耶律指颜面如死灰。自己被俘,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耶律指颜,这就是你做的好事。我突厥数万勇士,全都葬送在了你的手中,我突厥必会找你契丹讨要个手法。” 阿史那库鲁对于被俘,表现的并不是那么激动。反倒是看着自己的部下惨死在汉军手中,心中怒不可遏。 在他看来,今日造成这样的结局,究其原因,全都在耶律指颜身上。 汉军第一次施展“妖术”时,他就曾想过带兵撤退。倘若当时耶律指颜听了自己的建议,无非就是打了一场败仗而已。现在可好,不仅仅是败仗,而是全面溃败。 今日一战时间虽然短暂,其意义却影响巨大。他们两人算是最高指挥了,毫不夸张的说,这一战足以影响诸国百万大军南下攻汉的整个战局。 换句话说,百万大军的联合指挥部被端了,最高统帅被俘,意味着群龙无首。即便兵士再勇猛,没了主帅的号令,他们就是一盘散沙。 面对阿史那库鲁的埋怨,耶律指颜并未理会。事已至此,就算他想反驳,也无言以对。 两人被押回城内,李存孝也再次返回到城墙坐镇指挥。 白树与窦天华则率部继续在战场厮杀,剿灭残余敌军。 直至夜幕降临,这一场战役才算彻底结束。究竟歼灭敌军多少人已经不重要了,敌军两位主帅被俘,剩下的残部已经不足为惧。 接下来的两日,在李存孝的授意下,白树作为主将,窦天华作为副将,另有偏将数名,统兵五万,奉命挥师北上,逐步收复失地。 敌军本就是由多国兵士组成,少了耶律指颜和阿史那库鲁的坐镇,也曾有其他将军想挑起大梁。奈何在军中威望不足,发号施令除了本国兵士,其他人根本就无人听从。 汉军的强势进攻,他们一开始还象征性的抵抗,可是谁也不想总做炮灰。有人溃逃,自然就会有人跟随效仿。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仅仅半个月的光景,羽林卫在白树的率领下,一路追击,抵达冀州边境。 冀州那些曾经被敌军占领的城池,没费什么力就全部收复,重回大汉管辖。坐镇泗水城的李存孝将战线向前推移到冀州边境的青黄山脉,与郴州、益州呈对峙之势。 青黄山以北,便是辽阔的平原地势。山脉绵延百里,山势不算太高,海拔二三百米左右。 这里的山与南疆和巴蜀的山有很大的区别,山上几乎没有什么树木。即便是夏天,也只有些绿草和不足一人高的植被。主要原因是山上没有太多土壤,一眼望去便是山石,也称之为石头山。稍微大一些的植物,根本就无法在这里扎根。 这样的山也有好处,不利于敌军隐藏。只要占据制高点,山下二三十里便可一览无遗。 李存孝抵达青黄山的第三日,徐州和两州的消息同时传来。在爆裂雷的加持下,敌军溃败,收缩战线。用一句话来概括,塞北诸国的百万联合大军,撤军停战了。 他们的撤军停战既在李存孝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他料到敌军在见识到爆裂雷的威力后,会有所忌惮。意外的是,没想到他们撤的会如此之快。 李存孝觉得敌军撤得快,他们自己则不这么认为。见识到爆裂雷的威力后,心中就已经有了恐惧。耶律指颜和阿史那库鲁在冀州被生擒的消息传到耳中后,顿时就失去了战斗力。 主帅亲自前往冀州,都无法战胜汉军,这仗还怎么打,打下去也是个死。与其主动送死,倒不如先撤军停战,请示各国国君。 也不用他们请示,两人被俘虏的消息,早就传到了突厥和契丹境内。这样的变故,令两国的君主大为震惊。耶律指颜也好,阿史那库鲁也罢,两人能够被委以重任,就已经从侧面证明了他们的身份地位。 比他们强的能人,确实还有,凤毛麟角。 即便两国君主愿意派他们去接手烂摊子,为时已晚,联合诸国中的其他国家肯定不会同意。 联合大军组建之初,他们两国是凭借国力和强硬的震慑力,才将大军的指挥权拿下。即便没有打赢汉朝,只要他们两人能安然无恙的返回,在攻汉之战中,依旧会是赢家。 现在两人被俘,联合大军的成员国,必会将损兵折将的这笔账,算到他们头上。其中契丹国的威望和国力,必会遭受到毁灭性的打击。相比于契丹,突厥会好一些,毕竟阿史那库鲁在联合大军中也要受制于耶律指颜的牵制。 除了他们两国,还有一个最大的冤大头,那就是天罗国。 来自天罗国的布鲁康可什么都没做,耶律指颜离开孟陵城时,给他的任务是调配粮草。 他是兢兢业业未敢懈怠,供应给淀城大军的粮草出发没几日。运送粮草的辎重队还没有抵达淀城,就传来了两位兵马大元帅被汉军生擒的消息。 得知此消息的布鲁康第一感觉就是眼前一黑,清晰的感觉到天上掉下一口大黑锅,凭空就砸在了自己的头上。 没办法,除了契丹和突厥,他是第三主帅。另外两人被俘,来自塞北的百万联合大军中,只有他的军职最高了。 军职高没错,关键是他一直都被两人压制,并没有存在感。现在临时挑起大梁,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三路大军先行停战。 继续打下去,所牵涉的范畴太大,远不是他一个小小天罗国就可以应对的局面。打赢汉军一切好说,但凡再有一路大军被汉军击溃,天罗国所面临的可能就是被灭国了。 事实证明,布鲁康的及时停战,的的确确挽救了岌岌可危的天罗国,不过这都是后话。 得到他们被俘虏的消息后,布鲁康当机立断的做出两个决定。一人马不停蹄的赶回天罗国,将消息传递回去。另一人,轻装简行南下而去。 为了天罗,布鲁康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至于今后的形势如何,非他一人所能掌控。 京都。 云霄子前往郴州已经过去十余日,此行只有两人,他与江一贝。 秦狄返回京都刚好半个月,前五日翻阅堆积如山的奏折。后十日还算清闲,举行了两次朝会,去了一趟铸造司,剩余的时间,不是在延禧殿琢磨新鲜玩意就是在后宫陪伴孩子。总的来说,日子过得还算安逸。 这一日午后,正在延禧殿后面的楼台垂钓之时,魏征来了和程昱来了。 秦狄只扫了一眼,顿时有股不祥预感。魏征那张阴沉的脸,他太熟悉了。给人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已经有很长时间没看到他脸上有这种表情了。 这是一个连自己都敢参的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他上折子参自己的时候,应该就是这副表情。 “臣魏征,叩见陛下。” “臣程昱,叩见陛下。” 听到两人的声音,尤其是听到魏征的声音,秦狄只觉得头皮发麻。果然,今日语气都与平时有所不同。 他究竟是为何事而来呢? 秦狄并未急着理会两人,脑袋里快速思索着。 返京以后,自己也没做什么事情啊,应该不是参自己。除了参自己,究竟还有谁能让他表现出视死如归的即视感呢? 第820章 有一本 两人伏地而叩,将近半盏茶的功夫,皇帝依旧没有回应。 “臣魏征,叩见陛下!” 魏征再一次开口,声音明显提高了许多。 听到他开口,跪在后面的程昱也不得不开口:“臣程昱,叩见陛下。” 相比于魏征,程昱的语气则低沉了许多。 秦狄慢慢回头,望着跪拜在地的两人,缓缓开口道:“两位爱卿今日前来见朕,可是有政事啊?” “回奏陛下,若非政务,不敢打扰陛下。臣有一本上奏。” 魏征的话传来,秦狄眉头轻挑。看来是没猜错,果真是要参人。 眼睛在两人身上扫过,魏征虽伏地而叩,却淡定自若。再看程昱,身躯似乎在微微颤抖,看样子似乎还有些害怕。 秦狄回过头,目光再看看向湖中的鱼竿,轻语道:“起来说吧!” “谢陛下。” 两人缓缓起身,魏征则捧着手中本章上前一步,再次说道:“陛下,臣有一本上奏。” “朕知道了,奏章留下吧,朕稍后会阅。” 听到皇帝的话,魏征稍有停顿,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内容不多,兹事体大,请陛下龙目御览。” 秦狄暗暗叫苦,他的言外之意清晰明了,这是让自己现在就看那份奏折啊。秦狄微微侧目,杨公公已经将奏章接了过来。他没开口,杨公公就捧着奏章静静站在一旁。 “奏折就先不看了,有什么事情魏相口述吧。” 皇帝的话一出口,魏征深施一礼,直言道:“臣今日面见陛下,是要弹劾户部尚书兼京兆府府尹,苏文柏。” “你要弹劾苏文柏?”秦狄回头看向魏征,眼眸间稍有困惑。 “启奏陛下,据查,苏文柏之长兄,借助皇亲国戚的身份,在原籍肆意敛财,巧取豪夺。纵容家奴欺压百姓,殴打他人致死,强抢民女。所作所为已触犯我朝律法,苏文柏承蒙皇恩,却对此视而不见,默许其家人肆意妄为。身为皇亲国戚,朝中要员,不仅没有维护皇家声誉,还毁我大汉根基,罪加一等,望陛下严惩。” 魏征一番义正言辞的话,令秦狄瞠目结舌。这件事情锦衣卫已经在暗中处理,按照他们的行事作风,不会泄露消息,魏征是如何得知? 秦狄眉头魏征的盯着魏征:“此事魏相从何得知?” 他的话音落下,就见程昱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面露苍白,颤声道:“陛下,臣一时疏忽,说漏了嘴,程昱罪该一死。” “程昱,原来此事出自你口?” 秦狄彻底明白了。想想也对,朝中百官,也只有他亲身参与了对苏家的调查。 “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程昱甘愿领罪。” 程昱伏地叩首,抖如筛糠。身为朝中官员,他自然知道苏家直接关联到帝后与太子。说句难听的话,苏家做的那些事,真的按照律法究办,多少都会牵扯到帝后和太子身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秦狄心中那叫一个气,当时在梁都时是千叮咛万嘱咐,此事务必保密,他这是保了个屁。 “陛下,此事与程大人无关。程大人回京后赴都察院任职,乃御史言官,有都察百官之责。他若隐瞒不报,乃是对陛下不忠,有欺君之嫌。” 见皇帝似有责怪程昱之意,魏征挺身而出。倒也不是为他说情,而是在以他的角度在据理力争。 魏征说的这些秦狄心中自然清楚,苏家这件事,他本想等锦衣卫将人带到京都后在做决断。到那时是公开还是隐秘处置,一切都好办。现在魏征知道了这件事,瞒肯定是瞒不住了。 “你弹劾苏文柏一事朕已经知道了,朕自会处理。魏相若无他事,就先退下吧。” “臣斗胆,敢问陛下何时处理,如何处置?” 魏征咄咄逼人的语气,令秦狄不悦,垂钓的心情瞬间没了。从椅子上起身,径直返回殿内,魏征则寸步不离的跟了过来。 “魏相手中可有证据?苏文柏的家人贪赃枉法,苏文柏可曾知情,可曾参与其中,可曾直接授意?” 皇帝的话真就将魏征问住了。他知道此事,是通过程昱的口,但是实质性的证据,有一点,但不多。只能证明苏家人的胡作非为,尚不能直接证明,苏文柏牵涉其中。 “这...只要陛下下旨彻查此事,臣即刻就派人前去调查。” “不必了,此事朕另有安排,魏相就不必多问了。” “陛下,可是...” “魏征,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未等魏征的话说完,秦狄当即打断了他。再说下去,恐怕他的那股执拗劲儿就上来了,万一给自己来个死谏,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臣不敢。为了大汉根基,为了陛下所期盼的盛世,臣只盼皇帝明察秋毫,以正国法。” “朕自有定夺,他日必会给百官一个交代。再说了,你弹劾苏文柏,就不给人家一个自辩的机会吗?” 皇帝这么一说,魏征稍有安心。皇帝亲口说会给一个交代,那边是圣旨,君无戏言。 “陛下说的是,臣心急了。” “启奏陛下,陈松陈丞相求见。” 门外有小太监迈着碎步进入殿内,轻声回禀。 秦狄闻言,面露阴沉,看向魏征道:“你找来的帮手?” “陛下明鉴,此事臣尚未对陈相提及,他并不知情。” 得到魏征的回答后,秦狄的目光看向前来回禀的小太监,询问道:“他有什么事?” “陛下,陈相说是关于冀州战事上奏。” “宣。” 得知陈松并不是魏征请来的帮手,阴沉的面色逐渐变得缓和。 “臣叩见陛下。” 陈松进入殿内,看到魏征与程昱在场,也没多想。微微低头上前,随后叩拜在地。 “陈相平身,朕方才听说,有冀州战报?” 陈松起身,面露喜色的掏出一份奏章,同时还有一封标着急字的信件,双手呈送,言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冀州大捷。” 见陈松嘴角都要裂到耳朵根了,秦狄心中一喜,看他表情,必定是一场大胜仗。内心欣喜,但在臣子面前自然不能表现出来,一国之君,总要表现的沉稳些。 “什么样的大捷,能够让陈相如此亢奋,说来听听。” “启奏陛下,臣刚刚收到冀州传来的消息。不日前,羽林卫于泗水城大破塞北十万铁骑,歼敌无数。敌军的两位主帅,耶律指颜和阿史那库鲁,被羽林卫生擒,成为了我军俘虏。” 陈松说完,大殿内变得安静起来,落针可闻。 秦狄龙目圆睁,眼眸间闪露着兴奋,同时还有些质疑。 原以为双方还要对峙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俘虏了敌军两位主帅。久经沙场的他很清楚,主帅被俘不就意味着战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羽林卫之勇,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其骁战之姿,恰似蛟龙出海,气吞山河。他们以一往无前的气势,俘虏敌军主帅,此等赫赫战功,实乃陛下之洪福,大汉之荣耀,朝廷之威望,万民之福祉啊!” 反应过来的魏征,再次跪倒在地,以示祝贺。与刚才不同,得知这个消息后,他脸上的兴奋之情,似乎比陈松还夸张。 氛围都到这了,程昱也不能闭口不言。跪倒在魏征身后,言道:“这场胜利,全靠陛下运筹帷幄,我主威震天下,大汉军队英勇善战,势不可挡!。” 两人的话传入耳中,秦狄回过神来,起身上前,将陈松手中的奏折拿了过来。 奏折是按照惯例发给兵部,汇报前线战况。上面言简意赅,只是简单描述事情的起因和结果,至于仗怎么打的,并没有详细描述。 看完这份奏折,秦狄已经可以确定,这是真的,奏折不仅是李存孝亲笔所书,还加盖着兵马大元帅的印信。 将奏章放在桌案上,迫不及待的撕开书信的封皮。里面装的并非书信,同样是一份奏章,这份才是李存孝呈送给皇帝亲启的奏章。 “好,好,好!” 秦狄将奏章闭合,口中连道三声好。 “耶律指颜与阿史那库鲁双双被擒,塞北敌军将会不战而败。用不了多久,羽林卫便会将冀州敌军,彻底消除。经此一战,想必凉州和徐州的战局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陈松:“陛下,还有一事。李存孝元帅得知陛下返京,想借此机会回朝献捷,不知陛下可否给予恩准。” 秦狄:“李存孝驻守冀州三年有余,期间并未回朝,朕还真有些想念呐!” “传朕旨意,允了李存孝回京献捷的申请,顺便将塞北的两名战犯押送京都。朕要想亲眼看看,能够统领百万大军的究竟是许何许人也。” 陈松:“臣遵旨。陛下,若无他事,臣这就下去安排了。” 秦狄点头,却见陈松并未离去,而是指了指龙案上李存孝发到兵部的折子。 陈松:“陛下,李元帅的奏折刚刚抵达,还需到兵部抄录留下底案,您看是不是…” 秦狄见状恍然大悟,随手将奏折递了过去:“你拿走吧。” 陈松双手接过奏折,躬身一拜,道别皇帝,缓缓向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离开。 魏征见缝插针,陈松离开后,他与程昱也借机退了出去。 自己也就别在这里给皇帝添乱了,那件事情既然已经明确表态,不适合再次提及,省的扰了皇帝的心情。 第821章 自找麻烦 殿外的长廊,魏征带着程昱,快走几步追赶上来,口中低语一声:“陈相请留步。” 陈松止步,转身回眸面露笑意的拱手言道:“原来是魏相与程大人,本相见你们似乎在与陛下议政。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不是被本相打扰了吧!” 魏征微微摇头,拱手道:“不碍得,不碍得。陈丞相面圣之时,老夫已经与陛下谈完了政事。” “今日冀州捷报传来,确为一大喜事。敌军与我朝冀州对峙许久,陈相觉得,此战何时结束。” 陈松闻言,面露笑意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边走边说道:“李存孝将军的奏折抵京,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半个月,说不定冀州失地已经被收复。” “不过话说回来,冀州本就是我朝疆土,谈不上什么大捷。在陛下眼中,恐怕只有收复上三州,才算得上是捷报啊。” 魏征闻言,面露深沉,缓言道:“按照陈相的说法,这场仗,还要打?” 陈松:“呵呵,先帝在世之时,分封六位战功卓着的大将军为异姓藩王。封王赐下封地,说到底终究还是我朝子民。” “而今上三州的三位藩王公然自立,乃是谋逆之举。陛下雄心壮志,又岂能容得下他们分裂我大汉疆土。塞北诸国的敌军虽已溃败,对我朝而言,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啊。” 魏征:“唉,陈相所言,老夫又何尝不知啊。只是经年征战,损耗巨大。长此以往,刚刚丰盈起来的国库,用不了几年就又会被陛下挥霍一空啊,我朝何时才能进入中兴。” 陈松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激灵,恨不得亲自伸手堵住他的嘴。 环顾左右,万幸没有他人,这才压低声音道:“陛下乃少有的英武明君。魏相,宫中耳目众多,谨言慎行啊!” 虽说陈松是武相,但年轻时也是以文官出仕,不能说满腹经纶吧,也称得上颇有才华。性格不像武将那般粗狂,言语间还算谨慎,在宫内私下议论这些,传到皇帝耳中终归不是好事。 “陈相所言极是,是老夫疏忽了。” 显然,在陈松的提点下,魏征觉察到了有些不妥。陈松也并未在意,随后询问道:“呵呵,魏相今日入宫面圣,该不会就是来劝谏陛下休养生息吧。” “那倒不是,老夫前来弹劾户部尚书,苏文柏苏大人。” 魏征倒也直率,没有丝毫迟疑的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 “哦,原来是...你说什么?弹劾苏大人?哪个苏大人,京兆府府尹苏文柏?” 弹劾百官本就是尚书省的职责,一开始陈松也没在意,苏文柏这三个字在脑袋里晃了一圈,突然醒悟了过来,双目圆睁。撇开官职高低暂且不提,仅凭帝后父亲这一层关系,就无人敢轻视。 “没错,正是苏大人。” “魏相,这玩笑可开不得,帝后生父,当朝太子的外公,你在陛下面前参了他一本?” 尽管已经听到了魏征的亲口回应,陈松依旧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确是如此,据查苏大人的兄长在原籍引起民愤,强取豪夺,强抢民女,纵容家奴...” 魏征将刚刚对皇帝说的一番话,一字不差的又说了一遍。 得知这些后,陈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身为一国之相,他也有所耳闻,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可大可小。只是没想到魏征会公然上疏弹劾苏文柏,被他这么一闹,这事就无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啦。 “魏相,你糊涂啊!此事本可点到为止,大事化小。本相知道你尚书省查察吏治乃是一心为国,可也要分什么事情啊!苏家之事,无论苏大人有没有涉案,你又岂能不知,背后牵扯的并非苏文柏一人,乃是帝后,甚至会影响太子在陛下心中的形象。” “魏相上疏职责所在,固然没错。可你曾想过,将此案摆到明面,闹得满城皆知,会置陛下于何地?而今太子年纪尚浅,你便要毁其根基,可曾将太子放在心中,又将太子置于何地!” “这...” 陈松的一波输出,怼的魏征是哑口无言。 从程昱口中得知苏家的事情后,他难掩心中愤怒,一着急也没想这么多。随手写了一道折子,便跑来面见皇帝。现在想想,似乎是有些鲁莽了。 “老夫这就去面见陛下,取回弹劾苏文柏的奏折。” “魏相,晚了!” 魏征转身,陈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前线大捷带来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无奈和沮丧。 “陈相可有何补救之法?还望不吝赐教。” 魏征可怜巴巴的看着陈松,陈松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魏相啊魏相,听我一言吧,苏家之事,无论陛下如何处置,别再多说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陈松拂袖离去。刚走出两步,又怕这个老顽固领悟不到其中含义,又折返到魏征面前。 “陛下若是保苏家,便是在保储君。先行一步,告辞。” 尽管这句话的声音说的很小,还是一字不漏的传到了魏征耳中。 望着陈松远去的背影,魏征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至于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京兆府。 一名衙役快步跑到后堂,直奔书房而来。 “回事。” “进来吧。” 书房内,苏文柏正在看着近日的案宗。虽然兼任户部尚书一职,办公的地点依旧在京兆府。户部那边除了他还有侍郎,主要事情是下面的户部侍郎做,他负责一锤定音。 “大人,不好了,刚刚收到宫内传来的消息。魏相今日前往延禧殿,参了大人一本。” “参...参我?” 苏文柏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见衙役点头,突然笑了起来。 “呵呵,参就参吧,本官承蒙皇帝隆恩,坐镇京兆府,领户部尚书一职。自诩还算兢兢业业,虽无功劳,也未曾贪赃受贿,魏相能参本官什么。” “大人,听说魏相参的是大老爷的事情。” 衙役此话一出,苏文柏的脸明显变得阴沉起来。 “大老爷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短暂的沉吟后,苏文柏手中的书直接扔在了桌上,扭头看向苏尽忠,言语间明显多了些怒意。 “老爷,大老爷似乎没做什么事情,只是将家里的生意扩大了些。其他倒没听说还有什么事情。” 苏尽忠的回答小心翼翼,眼睛不经意的看向门口的衙役,似乎是有所保留。 毕竟是跟了自己多年的管家,他的心思苏文柏又岂能不知。轻轻朝着门口的衙役摆了摆手,沉声道:“你先退下吧。” 衙役离开,很有眼力见的将书房的门闭合。 屋内,苏文柏的手在桌上一拍,怒道:“说,大老爷在乾安都做了些什么,如实说。” 乾安,苏文斌的祖籍所在,原属荆州归属。后越国战败,秦狄重新划分荆州和滨州疆域,此后便归属于滨州管辖。 “老爷,老奴听说,家里的生意,这两年倒是顺风顺水。当地官员也都知道大老爷的身份,想必是借机巴结了吧!” “还有什么,继续说。” 苏文柏久居官场,他又岂能不知,仅仅是官商勾结,还不至于让当朝丞相亲自到皇帝面前参自己一本。 听到自己老爷冰冷的语气,苏尽忠也不敢隐瞒。刚才衙役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虽然没有混迹官场,跟随在苏文柏身边久了,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重要性。 “大老爷利用与帝后和太子的关系,以不正当的手段,霸占了乾安城内的买卖铺户,大公子整日闲逛于乾安城,看到有些姿色的女子,就会...就会当街凌辱,甚至...甚至指使家奴当街施暴,致人死亡。” 前面的还好说,听到当街凌辱四个字时,苏文柏顿时就凌乱了。最后一句话,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他的心口。 “畜生,畜生啊!噗...” 口中怒骂一声,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精气神瞬间没了,整个人瘫软的坐在椅子上。 “老爷,老爷,来人,快来人啊,快去请郎中!” 苏尽忠急忙上前搀扶,嘴里不断大喊着。 门外的衙役听到声音后,快步冲入屋内,这才搀扶着苏文柏到内堂的床上安歇。 “老爷,您怎么样。” 将苏文柏安顿好后,苏尽忠满脸担忧,悉心的为他将嘴角鲜血擦拭干净,端来一碗水。 “咳...咳咳。继续说,他们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躺在床上的苏文柏喘着粗气,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继续询问。 “老爷,就这些,老奴也就知道这些。” 苏尽忠哪还敢多说,刚说两句,就被气的吐血了,再说下去,那还能有命嘛! 没多长时间,衙役将郎中请了过来。一番诊断后,只是急火攻心,所幸并无大碍。郎中留下一纸药方后离去,他们忙着抓药煎药,苏文柏则强忍着怒意,从床上起来。 自家人的所作所为,不敢说人神共愤,用罪恶滔天来形容也不为过。对此自己却丝毫不知。若那对父子的所作所为真如管家所言,不怪魏征在皇帝面前弹劾自己。 “老爷,您还是先歇着吧!” 苏尽忠见他执意要起身,只能上前搀扶着他。 “该死的奴才,家中发生这等大事,竟敢隐瞒不报。你收拾行囊,滚回乾安去。” 苏文柏胳膊一甩,将苏尽忠甩开,不知是力气过大还是本就虚弱,险些摔倒在地。好在苏尽忠还算有个眼力见,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及时将他搀扶。 “老爷日夜忙于国事,奴才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啊。这才斗胆,将家中这些小事瞒了下来。老爷,老奴知错了。” 苏尽忠一把年纪,此刻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起来。 “小事?呵呵,强抢民女,巧取豪夺,草菅人命在你眼中都是小事嘛!我苏文柏一生精忠报国,到头来却毁在了自己人的手中。可悲,可悲啊!” “究竟出了什么事,让老爷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出来,声音轻柔,不用问苏文柏就知道是谁来了。 第822章 苏家出事了 就在苏文柏训斥管家时,得到消息的苏夫人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府衙。还没进屋,便听到了里面的怒斥之声。悬着的心反倒落了下来,还能训斥他人,看来是没有大碍。 “你怎么来了?” 看到夫人的出现,苏文柏的语气稍有克制,不过听起来依旧是怒气十足。 “听闻老爷突然晕倒在府衙内,我这个为妻者岂能不来看看。老爷面色苍白,纵使公务繁忙,也要注意身体,还是先回府歇息吧。” 苏夫人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第一次见到自家老爷有这么大的火气,不敢怠慢,快步上前,想劝他回府休养。 “不必了,我没事。” 苏文柏硬挺着口气,坐在椅子上,自顾自的开始研墨。苏夫人见状,不再劝解,默不作声的接过他手中的墨条,在砚台内研磨。 苏文柏则提笔蘸墨,在一份空白奏折上书写起来。 “苏管家,何时惹得老爷如此动怒。” 面对夫人的询问,苏尽忠先是看了看自己老爷,见他并未言语,这才缓缓开口,将今日苏文柏被参和乾安发生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 得知此消息后的苏夫人,顿时变得凌乱起来。不怪他动怒发火,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做的也就只有宽慰苏文柏,可是思来想去,根本就无法措辞! 一旦这件事情被证实,只怕自己的女儿都要受到牵连。在这一刻,她都有了一种想杀人的冲动。当初在乾安之时,父子两人很是和善,这才几年不见,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房间内的气氛变得低沉,各有心事,直到两炷香后,苏文柏将手中笔放下,吹了吹尚未干涸的墨迹,口中发出干咳。 “咳...咳咳!” “老爷,您先喝点水,喘口气。”苏夫人将水送到他面前,抬手在他后背轻轻顺气。“老爷,事已至此,是不是派人返回乾安一趟,也好看看,是不是谣传。” “谣传?哼,尚书省魏丞相亲自弹劾,岂能有假。现在派人返回乾安,晚啦。我们苏家,只怕是要毁在他们父子手中啦!唉!” 苏文柏长叹口气,言语间显得极其无奈。 “老爷,那晴儿和瀚儿也会受到牵连吗?” 问出这句话,苏夫人已经犹豫了很久,在心中也憋了许久。自己活了四十多年,死活不重要了,但是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显然比自己的命要重要的多。 “唉,但愿苍天保佑,陛下会念及往日夫妻情分,不会迁怒到晴儿与太子殿下的身上。事到如今,所有罪责,就由我苏文柏一人承担吧!” “老爷,要不要我现在进宫一趟,晴儿身为帝后,或许她会有办法。” “不可。”苏文柏想都没想,当即摇头拒绝。“此刻入宫,只会引来百官的猜疑,不仅不会帮助晴儿,反而还会给朝中官员留下口舌。” “启禀大人,陈松陈丞相前来拜会。” 两人交谈之际,衙役进入屋内,送上了陈松来访的消息。 “快,快扶我去迎接陈相。” “呵呵,苏大人就不必客气了,老夫擅闯进来了。” 苏文柏这边刚刚起身,门外已经传来了陈松的声音。 “下官见过陈相,有失远迎,还望陈相海涵。” “不敢当不敢当,苏大人贵为国丈,你我之间就不必客气了。苏夫人,本相有礼了。” “陈相言重了,妇道人家,就不打扰陈相了。” 简单的客气两句后,苏夫人为了避嫌,闪退到内堂。 “咦,这是怎么了,苏大人脸色可不太好啊!看起来似乎很虚弱呀,难道是苏大人身体抱恙?” 面对陈松的询问,苏文柏摆手苦笑,两人落座后,这才说道:“呵呵,让陈相见笑了。今日魏相弹劾苏某一事,想必陈相也有所耳闻吧。唉,说来惭愧啊,苏某枉受皇恩沐浴,对于家中之事,却从未询问,以至于刚刚得知家中子弟之恶行。” 陈松:“想来也是如此。苏大人殚精竭虑,一心扑在朝廷,这些年来政绩斐然。今日凑巧,本相入宫面见陛下之时,偶遇魏相,谈及此事。” “你我同朝为官,苏大人对陛下的忠心,我深信不疑。今日冒昧造访,便是为此事而来。” 苏文柏:“哦?陈相是奉旨还是?” 陈松:“呵呵,私交,纯属私交而来。” 苏文柏:“此事事发突然,经由管家之口,方得知家门不幸,有负皇恩呐!” 陈松:“不仅苏大人意外,本相得知后,也很意外啊。今日造访,便想问问苏大人,打算如何应对。” 面对他的询问,苏文柏缓缓将刚刚写好的奏折拿了过来,送到陈松手中。 “不瞒丞相,这是苏某刚刚准备好的折子,一会入宫一趟吧,至于陛下如何降罪,苏某不敢有怨。” 陈松也不客气,接过奏折后看了起来,上面内容不多,一目了然。 “呵呵,看来苏大人是要将所有罪责都承担下来啊,这样似乎不妥。” 苏文柏的折子基本就是认罪书,全是什么教导无方,有负皇恩,甘愿领罪一类的话。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句话是在为自己开脱辩解。 “丞相的意思是?” 陈松并未急着回答,而是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一口,意味深长的看向苏文柏。 “本相只问苏大人一句话,乾安之事,今日之前苏大人可曾知情。” “丝毫不知。但他们算是我苏家血脉,做出此等罪恶之事,苏某自知难逃干系。” “我的苏大人啊,那都不重要。只要苏大人一口咬定,乾安苏家父子的所作所为你毫不知情,所有事情与你无关,及时撇清关系,或可大事化小。” 陈松话里的隐喻,苏文柏自然明白。他是要自己将所有罪责都推到自己的大哥头上,如此一来,确实可以保命。 “如此做法,恐有欺君之嫌。陛下英明神武,又岂能不知。” “呵呵,苏大人,此事你知,我知,陛下知,百官知。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此举保的并非是苏大人,而是太子殿下。” “嘶…丞相的意思是?” “话已至此,本相就不妨明说。我朝陛下开疆扩土,短短几年就完成了先帝毕生所不及之事。随着我朝的强大,必会引来更多外敌虎视眈眈。为了大汉根基稳固,太子殿下则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以苏家一对父子的性命换取太子不受牵连,这笔买卖究竟如何,就不必本相继续说下去了吧!” 陈松说的就已经很直接了,但凡不是个傻子,都能明白其中之意。 “苏某多谢丞相指点。” 短暂思索后,苏文柏躬身一礼。利弊也不用衡量,与国家的稳固相比,别说他们父子,就是搭上自己的命苏文柏也愿意呀。 “呵呵,既然苏大人身体抱恙,那就好好歇着吧,本相先告辞了,不必相送。对了,苏大人,这份折子,还是烧了吧。” 陈松意味深长的看着桌上的折子笑了笑,转身离去。 目送陈松离去,苏文柏口中长叹一声,胸口挤压的那口气,总算倒了上来。 “老爷,陈丞相今日前来,可是为了那件事?” 苏夫人缓步从内堂走出,顺便将刚刚煎好的药端了过来。 “你一个妇道人家,那件事情不要再提了。” 苏文柏的话讳莫如深,他也确实不想让自己的夫人牵涉其中,正如陈松所言,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先喝药吧。” 既然不让问也不让说,苏夫人只能对此闭口不言。她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他,做好一个贤内助。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神奇,喝完药的苏文柏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 再次来到桌案前,点燃油灯,将那份奏折烧掉。随后又拿出一份空白折子,酝酿片刻,提笔而书。 夜幕沉降,秦狄独坐在延禧殿内,面前桌上摆放着的,依旧是那两份奏折。一份是由陈松代替李存孝转呈的捷报,另一份则是魏征参苏文柏的折子。 李存孝的那封折子不必多说,自是好事一件。至于魏征的这封,秦狄属实有些为难。 虽然苏家在乾安的所作所为他已经了然于胸,却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要说一点都不顾及苏雨晴和苏文柏的面子,也不太现实。 当初若不是苏文柏,自己也不会坐在现在的位置上。按照这个逻辑,自己还要感谢苏文柏才是。其实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乾安苏家父子的所作所为,可恶,但算不上可恶至极,这样的人历朝历代比比皆是。 望着魏征的折子,思来想去,实在是难以定夺。秦狄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也不敢追求将这个世界打造成和前世一样的世界。 原因也很简单,以他们的思维逻辑,断然无法接受人人平等的观念。如果真的那么做,无疑是毁灭性的的打击,只会触及到更多权贵的利益。发展的太快,只会加剧他们心中对皇室的积怨,从而导致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推翻皇室。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世界的阶级本就如此。说的直白些,这就像是食物链,一层压一层,总要有一批人站在食物链的最低端,同样也会有人站在食物链的最顶端。可以过分,但绝对不能将食物链中间的中流砥柱逼上绝境。 第823章 宠幸柳如月 秦狄很清楚,一旦真的将他们逼入绝境,他们会团结起来,将食物链的顶端推翻,重塑新的食物链。秦狄就算是皇帝,也无法左右。 所以在他看来,想要推动这个世界的发展和改革,但要稳扎稳打,潜移默化循序渐进的一步一步来。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汉学的推广,就是他进行的第一步。打好基础,才能按部就班的慢慢改变他们的固有思维。 前世的太平盛世,同样是经历了几十年的逐渐转变,才有了那样的盛世,可谓是历经沧桑,无数先烈用热血才奠定了坚如磐石的基础。 “苏文柏那边一下午都没动静?” 沉默许久的秦狄突然开口,拿起魏征的折子,又看了一遍。 整个下午他都未曾踏出延禧殿一步,就是在等苏文柏前来。 “陛下,锦衣卫传来消息。听说苏大人病了,还吐了血。” 听到皇帝询问,杨公公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回答。 秦狄冷笑一声:“哼,病的可真是时候啊,知道是什么病吗?” “请了郎中,说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调养几日便可。” 秦狄眉头挑起,想了想说道:“苏文柏是国丈,他病了,朕怎么能视而不见。杨光,带着御医到府上去看看吧,顺便送些补品。另外,将韩霆找来见朕。” “诺,老奴这就前往苏府。” 杨公公会意,领旨后退出延禧殿。 “韩霆。” 秦狄低语一声,黑暗中,韩霆闪身走出。自从范老离开后,除了甲乙丙外,便是韩霆与张图两人带领着十几名亲信在身边保护着。 与宫外不同,皇宫内守卫森严,除了锦衣卫还有大量禁军保护,安全上已经没有任何隐患。 “属下在。” “派遣乾安的锦衣卫,何时返回?” “启奏陛下,按照路程推算,五日后便可抵达京都。” “五日,还能过几日的太平日子。” 秦狄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起身,离开延禧殿。 “臣妾见过陛下。” 清月宫内,柳如月看到突然出现的秦狄,始料未及。急忙整理了下衣服,迎上前去。 柔声细语传来,秦狄脸上闪露笑意,上前将她扶起,缓言道:“柳儿免礼,朕闲来无事,就过来看看你。” “陛下前来怎么不让他们先来送个信儿,臣妾也好梳洗迎接。” “突然就想你了,所以就这么横冲直撞的过来了。” “陛下的这张嘴呀,当真是令人欣喜。整个皇宫都是陛下的家,何来横冲直撞一说。” 柳如月笑靥如花,白皙脸颊闪露羞色。如今后宫嫔妃众多,与皇帝独处的机会,确实比以前少了许多。 “陛下晚膳用过了吗,若是还未用膳,臣妾让他们去准备些酒菜。” “确实未曾用膳,小酌几杯也不是不可。对了,明儿呢?” 环顾一圈,并未看到灏明,秦狄忍不住轻声询问。 “方才玩累了,刚刚已经睡下,要将他唤醒吗?” “那倒不必,今日朕就好好陪陪柳儿,返京后的琐事太多,难得有时间陪你。” 秦狄的话意味深长,眼眸中闪露着色眯眯的眼神。 “操劳国事也要多注意歇息才是。今日臣妾听闻,说是冀州大军好像打了一场胜仗。臣妾为陛下弹奏一曲,以示祝贺如何?” “呵呵,消息传的倒挺快。冀州传捷报,佳人献美曲,悠哉啊!” 秦狄袖袍一甩,径直坐在矮桌前。婢女们将酒菜摆好后,屋内只留下两人服侍,其他人全部退至屋外。 琴声响起,动人心弦,优美的旋律回荡在房间里,秦狄品着美酒,暂时将心中的烦恼抛之九霄云外。 人活一世不易,岂能整日活在烦恼之中。一曲结束,由婢女继续弹奏,柳如月则换了一身薄纱长衫,在秦狄面前翩翩起舞。 曼妙身躯在亮光的映射下,望眼欲穿。丰腴身姿一览无遗,看的秦狄是欲火焚身。 酒杯放下,起身直奔柳如月,一把将她抱起。柳如月娇艳欲滴,美眸含情的看着心爱的男人,双臂顺势揽在他的脖颈之上,任凭秦狄抱着自己直奔内堂而去。 将怀中美人轻置凤榻之上,秦狄的手轻轻拽动,身上薄纱滑落,水嫩白皙肌肤一览无遗。 云雨温存之后,秦狄的手轻抚着她的白皙肌肤。柳如月赤裸着趴在结实胸口,沉沉睡去。 翌日。 秦狄刚刚离开清月宫,还没走多远,公孙歆玥迎面而来。 “臣妾见过陛下。” 凤辇落下,公孙歆玥主动上前见礼。 “玥儿,这么早要去做什么?” 秦狄口中的早,只是对他而言。此刻太阳早就升起,偌大的皇宫内,恐怕只有他是最晚起床的那个人。 “臣妾正要去面见陛下,凉州和徐州有消息传来。” “落辇。” 低语一声,龙辇落下,秦狄轻轻招手,示意公孙歆玥上前。 “陛下,臣妾就不上去了吧!” 公孙歆玥面露难色,皇帝的龙辇帝后可以坐,自己的身份坐龙辇还差点意思。僭越之嫌,这个罪名她可承担不起。 “朕让你坐,玥儿还有什么好担忧的,上来。” 皇帝发话,不上就是抗旨不遵。 缓步走上龙辇,没敢坐在秦狄身旁,而是跪坐在他脚下。 “陛下,可要继续回延禧殿吗?” 杨公公上前,轻声询问。 “今日天气不错,去御花园坐坐吧。” 秦狄看向公孙歆玥,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两人相视一笑,公孙歆玥道:“难得陛下有雅兴,臣妾又怎敢扫了陛下雅兴。” 龙辇朝着御花园而去,秦狄这才询问道:“传回了什么消息。” “敌军败退,将兵力撤出了凉州和徐州,益州那边也传来密报,塞北敌军的主帅被羽林卫俘虏,各国之间的分歧日益严重。按照这个趋势,塞北诸国的联盟,应该很快就会土崩瓦解。” 传来的消息不少,经过她整理之后,这些就是核心。 她的这个消息,秦狄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哼,号称塞北百万大军,在朕眼中不过是一群草鸡瓦狗。为了各自利益临时联合,本就各怀鬼胎,这样的军队,根本就不堪一击。” “敌军虽然撤兵,经此一闹。数以万计的无辜百姓难逃厄运,房屋瓦舍皆被夷为平地。数十万大军的开销,也是个天文数字。” 听着公孙歆玥略显伤感的话,秦狄倒是挺意外。印象中的公孙歆玥,在当初对付门阀时挺铁石心肠,今日怎么变得如此悲悯了呢! “玥儿也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了,是国库没钱了还是觉得朕置百姓生死不顾,越来越像是暴君了。” “战乱的损失无法避免,早在塞北敌军南下之时,朕就曾下旨建议各州边境的百姓搬迁,至于搬不搬的,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朕并不强求。” 秦狄说的这些公孙歆玥心知肚明,古往今来,战争本就如此。脸上浮现笑意,轻语道: “陛下言重了,与国家疆土相比,损失些银钱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几年陛下四处征战,又是修路又是河道清淤国库银钱如洪水一样外流。目前盐课一项的税收,仅仅能用来维持朝廷百官的信奉支出。虽说国库存于还可支撑两年,但塞北敌军虽然暂时停战,但上三州的三位藩王只怕不会轻易收手。自与塞北开战的这两年,他们并未以主力出战,臣妾想,他们是不是一直都在坐等渔翁之利。” 这番话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公孙歆玥收到的消息表明,三位藩王自立后,虽然参与了与大汉的对抗,但他们派出的兵士都是些老弱病残之辈,战力也有,仅有一点。大部分都被安排在后方转运粮草,他们的兵力损耗,微乎其微。 “玥儿说的没错,这两年就是消耗战,拼的就是国力。事实证明,塞北诸国的国力也不过如此。朕以为他们会坚持个三五年,没想到短短两年就令他们溃不成军。” “陛下的话,好似是在炫耀吧!” “炫耀?有吗!呵呵,朕先是横扫越国,又平定南疆,炫耀点不过分吧。” 秦狄面露笑意,随手将公孙歆玥揽入怀中,远远看去,像极了无道的昏君。 公孙歆玥:“陛下文治武功,短短几年光景,便让大汉疆土扩张三分之一,确实值得炫耀。不管怎么说,前线敌军溃败,对我朝来说终究是一件好事。臣妾好奇的是凉州与徐州危机解除,上三州的三位藩王似乎并没有什么举动,就拿郑源孝来说吧,他竟然没有趁机入侵凉州,也并未进军冀州,那他自立的意义何在呢?他不会不知道此举在陛下眼中乃是谋逆之罪吧!” 秦狄:“他们应该和朕一样,没想到塞北大军会败的这么快。本想着坐收渔翁之利,结果落得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事情啊,总是会令人无法预料,说不定此刻的他们,正在调兵遣将。” 公孙歆玥:“臣妾已经传信给他们,让他们盯紧上三州的兵马调动,一旦有消息,便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京都。” 说话间,龙辇落地,秦狄拉着公孙歆玥的手,走了下来。 御花园内绿意盎然,百花争鲜斗艳的绽放,阵阵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石板小路上,小太监步履匆匆的追赶上来,与杨公公低语了几句,只见杨公公迈步来到近前回禀。 “启奏陛下,户部尚书京兆府府尹苏文柏苏大人请求面圣。” “怎么,这才休养一夜病就好了?昨夜御医怎么说?” “陛下,苏大人昨日是急火攻心,御医诊断后说是并无大碍,调养几日便可。” 秦狄微微点头,询问道:“那他不好好休养,入宫做什么?” “听说是针对昨日被魏相弹劾一事,前来上折子,自辩折。” “你去将折子留下,让他回府好生休养吧!” “诺。” 杨公公迈着转身离去,秦狄则拉着公孙歆玥朝山顶的凉亭走去。 两人坐定后不久,杨公公火急火燎的返回,手中多了一份奏折。 第824章 帝后被训 “陛下,这便是苏大人的自辩折。” 杨公公毕恭毕敬的将奏折送到秦狄面前。秦狄只是微微扫了一眼,并未接过折子,也没看里面的内容。 “直接送到尚书省。” “陛下,您不看看嘛?” 公孙歆玥稍有意外,苏文柏被参一事,昨日她就有所耳闻。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仅是后宫,文武百官间都已经传遍了,明面上没人提及此事,私下都在议论纷纷。 一个是尚书省的主事人,百官之首。一个是皇亲国戚,当今国丈。两人都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他们两人之间产生纠葛,是文武万万没想到的事情。 朝中官员虽未表态,却都在等着看结果。其实对于苏家一事,朝中有些官员已有所耳闻。但其身份在那摆着,以至于大多数官员都旋转了睁一眼闭一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没什么好看的,既是自便折,交由尚书省处理即可。朕就不过问了,省的他们说朕偏袒。” “去吧,将折子送到尚书省。” 皇帝在此开口,杨公公也只好遵旨而行。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公孙歆玥的柳眉微微蹙起,缓言道:“陛下,帝后昨日得知此事后,就一直在宫内等待陛下降罪。” 公孙歆玥今日之行,第一件事是将刚刚收到的情报汇报给皇帝,第二件事就是想为帝后求情。 自入宫以来,无论是自己还是蓝瑶,都得到过帝后的照顾。皇帝又经常离宫外出,后宫内几人相处的亲如姊妹,至今还未曾红过脸。 平日里苏夫人入宫时,也时常会带些小礼品,宫内虽什么都不缺,但这份心意众人都记在了心中。 今日看苏家有难,自然想帮衬一把,也为人之常情。 “她请什么罪,晴儿跟着朕前往梁都两年,又一直深居宫内,对乾安苏家之行,并不知情,朕还不至于那么昏庸。” 见皇帝对自己的话并未表现出排斥的意思,公孙歆玥则顺势继续说道:“臣妾觉得苏大人也并非贪财之人,乾安苏家人的作为,可能苏大人都不知情。” “帝后是觉得苏家给陛下摸黑了,身为皇亲国戚,理应多行善意,未曾想他们却借助皇家恩宠,肆意妄为,就觉得有愧于陛下恩泽。” 闻听此言,秦狄请叹口气,缓言道:“她呀,就会胡思乱想。她现在是帝后,皇家的人,又何必去在乎那些琐事,一会朕去看看她。” 一听这话,公孙歆玥暗暗欣喜,从皇帝表情来看,似乎确实没有责怪帝后的意思,试探性的说道:“陛下,不如现在就去吧。听说帝后昨日得知此事后就寝食难安,只怕昨夜都无心睡眠!” “呵呵,朕算是看出来了,玥儿就是来说情的吧!” 秦狄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毕竟是自己的女人,让她跟着担惊受怕胡思乱想也确实不是个事。 “走吧,玥儿都说情了,朕总要让你做个顺水人情。” “陛下驾到!” 永寿宫,小太监站在门口高呼一语,声音传入宫内。 “小姐,陛下来了。” 春桃惊呼一声,下意识提醒着苏雨晴。 此举纯属多余,苏雨晴就在旁边,又岂能听不到太监的喊话音。快步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迎了出去。 来到门外时,秦狄已经走到院子里。 许是为了避嫌,许是害怕帝后尴尬,公孙歆玥很识趣的没有跟来,而是返回自己宫中。 “臣妾恭迎陛下。” 往日只需微微欠身施礼即可,今日苏雨晴却跪倒在地。 “晴儿怎么行此大礼,快起来。”秦狄上前一步,本想将她搀扶起来,走近才发现,苏雨晴美眸间饱含泪意。“晴儿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 “臣妾家人利用权势,为所欲为,玷污了皇家声誉。请陛下降罪责罚,臣妾毫无怨言。” 说话间,两道泪痕沿着白皙脸颊滑落而下。本就看不得女人哭的秦狄,顿感头大。 “好了,先起来吧,此事朕只有决断,与你无关。” 在秦狄的搀扶下,苏雨晴这才缓缓起身,进入殿内。 落座之后,苏雨晴则再次跪在殿内,似乎的在等待皇帝责罚。 见此一幕,秦狄实属无奈,道:“春桃,将帝后搀扶起来。” 在皇帝的示意下,跪在她身后的春桃这才起身,上前将苏雨晴搀扶起来。 “来来来,坐到朕身边来,不必显得那么生分。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除了春桃,婢女全都退了出去,春桃跪坐在矮桌前,为皇帝斟茶后,服侍在侧。 秦狄伸出手,示意苏雨晴上前,随后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到身旁。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却笑了出来。 “好了,这件事早在梁都的时候朕就知道了,已经派人去查了,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责怪你,而且此事与你没有任何关联。” “陛下不必安慰臣妾,苏家子弟做出此举,是仰仗臣妾的身份而为。臣妾虽未曾参与,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臣妾自请废去帝后头衔。” 此话一出口,秦狄都愣了。这是多大罪过,自请降位! “胡言乱语,帝后之位岂能说废就废,此时正值战乱,如此胡闹,岂不是会影响我大汉根基。让文武百官怎么想,让天下百姓怎么想。” 秦狄确实有些恼怒,自从踏入永寿宫就一直在强调,未曾责怪于她,怎么就是不信,非要自己生气。 “臣妾知罪。” 感受到皇帝语气中的怒意,苏雨晴再次叩拜在地。她有此举,也属无奈,只是单纯的想保住灏瀚的太子之位。她可能还不知道,一旦自己的帝位被夺,太子之位则会变得岌岌可危。 她不知道,秦狄却对此清清楚楚,前世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除非新立的帝后没有皇子或者压根就没有子嗣,一旦有自己的皇子,哪有不扶持自己儿子的道理。 “苏雨晴,朕今日郑重告诉你。今后此等言论切记不可再提,轻则会引人猜疑。重则会动摇国本,引起皇子间的明争暗斗,朝廷之上必会是腥风血雨。朕登基时的那一幕,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听皇帝这么一说,苏雨晴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严重性。 “臣妾目光短浅,请陛下责罚。” “起来吧,朕已经说过了,苏家一案,与你无关。” 秦狄长叹口气,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也知道刚刚的话说的有些重了,言语间的怒意瞬间消失,变得轻柔起来。 “你是朕亲口册封的帝后,朕又怎能说废就废。他们犯错,理应由他们来承担后果,以后这种脏水,你要远离才对,更不能往自己身上揽。” “你身为帝后,虽居于后宫,但言行举止,都被人看着呢。要临危不乱,方能彰显母仪天下之势。” “臣妾记下了。” “好了,此地并无外人,你和朕说句实话,乾安苏家父子的所作所为,你知道吗?” 苏雨晴强忍泪意,凝重的摇了摇头,缓言道:“臣妾不知,若是得知他们借助皇权欺压百姓,定会告与陛下,请陛下惩处。” “这不就得了,既然你不知情,那何罪之有。不知者不怪,此事晴儿就不必自责,也不必内疚了。” “多谢陛下开恩。” 苏雨晴细语回应着,脸上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的表情,自然没能逃过秦狄的眼睛,不用她多说,就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至于你父亲被魏征弹劾一事,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罪过。他久居京都,对乾安之事知之甚少,你也不必担忧。” “臣妾相信陛下定会秉公办理,晴儿身为帝后,自知国家法度,不敢为父亲求情。”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心中的怒气算是彻底消退了,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只要没有哭哭啼啼的求情,那就省心多了。其实苏雨晴若真的那样,秦狄大概率是不会拒绝。 “春桃,此事你可有所耳闻?” 秦狄的目光看向跪在一旁的春桃,不管两人是不是知情者,只要她们的回答一样,那就够了。 “回禀陛下,自从三年前离开乾安后,春桃未曾听闻关于乾安苏家的任何消息。” 秦狄点点头,端起矮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再次看向苏雨晴,为了缓解她的担忧,故意将话题岔开。 “瀚儿呢?怎么不见他人。” “他吵着要骑团团,臣妾便让婢女将他送去了绿竹宫,委托秋炎帮忙照看。” “这臭小子,小小年纪就想驰骋疆场了吧,不错,自幼锻炼锻炼胆识也好,省的将来畏首畏尾。” “臣妾倒是希望他可以和陛下一样,饱读圣贤书。” “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圣贤,只要以民为本,心系苍生,便称得上是圣贤之人了。” “如此说来,陛下便是圣贤了。” 听着苏雨晴的语气逐渐变得轻快起来,秦狄只得,她心中的担忧慢慢放下了。 “什么狗屁圣贤,当初若没有秦浩逼宫,朕倒是更想做个荒淫无度的昏君。” 荒淫无度四个字说出口的同时,秦狄的手顺势搂在了苏雨晴的柳腰间。 “陛下,即将午时,还是先用膳吧!” 嘴里这样说着,身躯已经倒在了秦狄结实的臂膀中。 “岂不是正好,午膳让晴儿吃些与往日不同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的手已经抬起,很自然就就握住了傲立的双峰 “陛下,这还在殿内。” 虽说婢女都已经退出去了,但青天白日,还在永寿殿内,这样的环境还未曾体验过,终究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更何况春桃还在旁边,可是被秦狄这么一碰,身躯瞬间变得酥软起来。 第825章 人到了 “殿内怎么了,就是在殿外朕也不怕。” 秦狄嘴角闪过坏笑,手轻轻拽动腰间丝带,身上的凤袍瞬间变得松垮。 “陛下,殿内终有不便,春桃还在,还是去内堂吧,臣妾好好服侍陛下。” “春桃是你的贴身婢女,她又不是没见过,在她面前晴儿还会害羞吗?今日就在这永寿殿内,让朕一睹芳泽。” 随着凤袍变得松垮,白皙肌肤逐渐暴露在外。 “陛下,春桃未曾见过,还是让她先退下吧。” 苏雨晴面红耳赤,虽说与其他娘娘一同服侍过秦狄,但那种场合不耻之举,怎么能让婢女看到呢。 至于她有没有见过,秦狄并不知道,身为皇帝,他才懒得避讳。眼睛投向春桃,很直接的询问道:“你没见过吗?” “陛下,奴婢只是婢子,哪敢窥探陛下。” 面对皇帝的询问,春桃面红耳赤的叩拜在地,声音倒是听过不少,知道的也很多,但是未曾亲眼见过。 凡是入宫的宫女,在入宫之初,会有专人教导,其目的就是考虑到皇帝可能心血来潮,宠幸宫女。如何服侍皇帝,是她们入宫必须要知道的事情。 至于能不能得到皇帝宠幸,则看她们的运气了。运气好的话,被皇帝宠幸后,诞下个一儿半女的,下半辈子也就有着落了。得不到皇帝恩宠,普通宫女到了二十六岁,便可领取一笔银钱出宫,当然,也可以继续留在宫中为婢,或许还能遇到一位不错的小主服侍,也可飞黄腾达。 春桃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相比于其他婢女,她运气天生就好,成为了帝后的婢女,在宫内虽无官职,但仅凭这一点,就连朝中大臣都未必敢轻视她。 其实春桃不算丑,身材高挑,长得很水灵,两只大眼睛就很讨人喜,人也机灵。 “今日就让你长长见识,上前来。” 面对皇帝旨意,春桃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战战兢兢的上前几步,再次跪倒在地,额头紧紧压在手背上,是真不敢抬头,害怕会冲撞皇帝。 见状,秦狄附身,在苏雨晴耳边低语道:“春桃跟了晴儿这么久,你也应该教她一些东西。” “陛下,这...” 耳边传来的低语,再次令苏雨晴面红耳赤,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就在她支吾间,秦狄的手微微一拽,身上的凤袍彻底脱落,上身仅剩一件抱腹。 抱腹也可称之为心衣,说白了就是类似肚兜一样的东西,也可以理解为现代的抹胸。寻常女子穿的抱腹刺绣多为花木图案,当然也有一些其他图案,因人而异。 苏雨晴身为帝后,自然与她人不同。抱腹上的刺绣多以凤鸟为主,普天之下,也只有她有这种待遇。 凤袍脱落,她很是尴尬。之前也曾想过让春桃侍寝。不管陛下给不给她名分,至少此生也算有了依靠。只是第一次就让她与自己一同,而且还是青天白日,大殿之上,难为情也属情理之中。 秦狄可不管这些,看着伏地而叩的春桃,目光很自然的就落在了翘起的小屁股上。 宫中婢女穿的本就是宫裙,秦狄想都没想,伸出去的手直接按在了春桃的小屁股上。 就这一下,春桃整个人都懵了。身躯下意识的颤抖一下,极力克制自己一动不动。 “春桃的小屁股还挺翘啊,朕怎么一直都没发现呢!” 虽说进宫之时学了些东西,现在被皇帝当众说自己,春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觉得整个人的身体都僵在那里一样。 “陛下,就别取笑春桃了,她还未经人事。”看秦狄的手已经伸向春桃,苏雨晴知道,今日肯定是躲不过了。暗暗叹了口气,幽幽道:“春桃,你就依了陛下吧。” “奴婢...遵旨。” 春桃嘴里艰难的吐出四个字,只觉得一只大手,毫无征兆的伸入到宫裙内,径直落在臀部。 身躯再次微微颤抖,不用问就知道那是皇帝的手。偷眼观瞧,自家小姐身上的凤袍已经散落下来,上身已经没有了任何遮掩。 帝后都已经这样了,自己还能如何,默不作声的忍受皇帝胡作非为呗。 好在秦狄并未为难她,只是借她助助兴而已。与苏雨晴一番云雨结束,春桃的内心变得极其复杂。 处子之身,还有。说自己是皇帝的女人吧,实质性的事情,也并未发生。总的来说,内心深处似乎还有些失落。 不过身为婢女,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她胡思乱想。两人的急忙将衣服整理好,安排人备好热水,皇帝出了一身汗,总要洗漱一番。 三日后,凉州与徐州的奏折相继而来,是塞北敌军撤军停战的消息。这件事情已经从公孙歆玥口中得知,故此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又过了两日,冀州方向再次传来消息。冀州失地已经全部收复,羽林卫集结在青黄山一带,针对上三州的局势,做出新的部署。 五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这一日秦狄正在延禧殿翻看这几日的奏折,韩霆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沉声道:“陛下,乾安的苏家父子已经抵达京都。” 秦狄将手中折子随手放在一旁,深吸口气。这几日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让苏家这对父子发挥点价值。 “审了吗?人在何处?” “刚刚抵达还未审讯,为了避嫌,并未将人送入京兆府大牢。暂时被关在了都护府大牢,由锦衣卫看押。” “也好,人就暂时留在都护府,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各司各部想要提审,也要持朕的口谕才可提人。” “诺。陛下,那审讯一事,是由锦衣卫负责,还是安排他人?” 秦狄抬头,看看韩霆,自语道:“这还真是个难题,路上有没有问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韩霆脸上闪过笑意,像是苦笑,又像是嘲笑。 “听押送的他们的锦衣卫说,这对父子硬气的很,即便被锦衣卫拿下,依旧以皇亲国戚的身份来压人。害怕他们会在路上胡言乱语,无奈之下,只能将他们的嘴堵了起来。” “呵,有点意思,皇亲国戚的身份可以让他们如此豪横吗?说的朕都想见见了。” “这样,你去安排一下,朕悄悄去趟都护府。对了,派人通知闵柔,让她与朕一同前往。” “属下这就去安排。” 韩霆离开,秦狄命杨公公取来一套便装,换好衣服后,离开延禧殿。 “皇帝哥哥,你要出门吗?” 刚刚走出延禧殿的长廊,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话音落下,人已经窜到了近前,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挽住了秦狄的胳膊。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江涵。 看到是江涵,秦狄眼眸瞬间浮现出宠溺,抬手为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言道:“不好好在后宫呆着,在宫里闲逛什么,这么热的天也不怕晒黑。” “黑就黑呗,反正我只给皇帝哥哥看。”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踮起脚尖在秦狄耳旁低语道:“有些地方可白了,只有皇帝哥哥才可以看,要不要看看呀!” 秦狄:…… “小小年纪不学好,看你师傅回来怎么收拾你,到时候朕可不会为你说好话。” 江涵小嘴巴一翘,言道:“我才不信,皇帝哥哥最疼涵涵了。皇帝哥哥穿便服,是不是要出宫呀,涵涵也要去,还可以保护皇帝哥哥。” 看到江涵出现的那一刻,秦狄就知道,此行她肯定会跟着,白了她一眼,道:“朕说不让你去,你会听吗?” 江涵想都没想的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那可不行,我要听师傅的话,保护好皇帝哥哥。师傅说过,皇帝的安全不能再出现任何差池,就是要丢掉性命,也要保护好皇帝哥哥。” 这番话还挺让秦狄感动,同时她也相信,江涵能够这么说,同样也会这么做。三年前征讨越国时,她就曾以命相护。 “现在你倒是听话了,走吧。” “今日炎热,你在宫中闲逛什么呢,还是说要找朕?” “自然是来看望皇帝哥哥,突然间就想念皇帝哥哥,所以涵涵就过来了。没想到还可以出宫游玩,这算不算心有灵犀呀!” 看她一副俏皮的样子,秦狄总觉得怪怪的,尤其是听到那句突然间就想念了,这句话似乎自己也说过,好像就在前几日。 “谁说朕要出宫游玩,今日有正事要办,去趟都护府。” “都护府?那不是锦衣卫待的地方吗?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审问犯人。” “哦!” “陛下,车马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说话间,韩霆驾着马车抵达。 “闵柔那边通知了吗?” “已经安排人去接了,会直接送到都护府内。” “涵涵,上车。” 秦狄一摆手,示意江涵上车。 “呀,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们不提神婆我差点就忘了。” “什么事情,重要吗?”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面露凝重。 “先上车,我们边走边说。” 江涵轻轻一跃,跳上马车,秦狄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看到两人进入车内,韩霆将车帘拉下,驾着马车朝宫门而去。 “你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 车内,秦狄忍不住询问。 “也没什么,昨日与时芮姐姐闲谈时,她说许久未见皇帝哥哥了,很是想念,没有皇帝哥哥召见,又不敢前来打扰。” “朕知道了,抽时间去看看她吧!” 秦狄随口回应着,确实有段时间没看到时芮了。似乎自从返回京都之后,还没见过她。 这段时间他的重心不是那些看不完的折子,就是在几个皇子公主的身上。时芮作为刚刚入宫的嫔妃,几次前往后宫,也并未特意召见她。 后宫女人多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倒也不是故意冷落,要说后宫的女人,哪一个她都爱,只是有些时候忙于朝中琐事,实在顾及不到那么全面。 怪不得前世的很多皇帝死的都早,现在想想,十有八九都是累死的。 想到这些,秦狄不寒而栗,自己年纪轻轻,可不能像他们那样。 “韩霆,可知董平最近在忙些什么吗?” “这属下就不知了,陛下可是龙体不适吗?要不要改道先去趟太医院。” 车外传来韩霆的声音,隐约透露着些许担忧。 “不必,朕只是随口询问。” 秦狄话音落下,江涵不失时机的开口道:“涵涵知道呀。董神医自从返回京都后,就一直在他的小屋子里捣鼓什么,满屋子的药味,可难闻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段时间是不是就没练武,一直在宫内闲逛了吧!” “才没有,最近涵涵在练轻功,无意经过董神医那里,就闻到了很浓的草药味。” 听到轻功二字,秦狄的脑袋里顿时闪过一道精光,怪不得刚刚她口中那句突然就想念了如此耳熟。 “说,前几日的一天夜晚,你是不是在清月宫偷听了!” “才…没有。” 秦狄话锋突变,令江涵始料未及,小脸蛋刷的一下就红了。 “你还敢撒谎!” “我…我不是偷听,那是涵涵无意中看到的…” “你…全看到了?” “也不是,皇帝哥哥和柳姐姐做完羞羞的事情,涵涵就走了。” 得,还不如偷听。 第826章 都护府大牢 马车径直驶入都护府院内,从马车上下来,神婆闵柔早已等候在这里。 看到秦狄与江涵从车上下来,神婆上前几步,躬身道:“老身叩见陛下。” “免礼。” 秦狄轻语一声,神婆缓缓起身,随后看向江涵,拱手道:“老身给江小主请安了。” “神婆大人不必客气。” 此刻的江涵一改常态,将那股只在秦狄面前才会表现出的模样收敛起来,更像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 秦狄迈步,朝屋内走去,顺口询问道:“回京都这段时间感觉如何,家中可都还好啊!” “多谢陛下赐下宅院,家中一切都好。” 返回京都后,秦狄命人为神婆与褚师策安排了一处宅院,就在皇宫的外宫。 那里也算是皇宫的一部分,平时有兵士护卫,但出入相对比较自由。当初由蜀州归来的蜀州王刘毅,现在就住在那片区域。 “神婆可知今日朕为何唤你前来吗?” “都护府乃是锦衣卫关押要犯之地,陛下唤老身前来,应是审讯犯人吧。” 两年前神婆被秦狄留在京都时,就曾在都护府效力,用她的手段审讯过不少要犯,这地对她来说熟悉的很。 秦狄缓缓点头,看向韩霆,询问道:“人在何处?” “陛下,在地牢关押,属下这就派人将他们带来。” “不必那么那麻烦了,头前带路,朕去看他们。” 秦狄的话说的意味深长,韩霆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带着皇帝径直来到地牢内。 进入到地牢二层,止步于一间牢房前,有过圆木间的缝隙,看到里面躺着两人。 一人背对着牢门方向,躺在地上,中等身材,头发稍有花白。另一人肥头大耳,五官好像都快被脸蛋子挤没了。挺着个大肚子,怀胎六七个月的孕妇都没他肚子大。年纪倒是不大,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 长的不怎么样,穿搭倒是不错,彰显其富贵。即便是在京都大街上,仅凭身上的锦罗玉衣也不敢令人小觑。 对于秦狄一行的到来,他是没有丝毫察觉。在众人的注视下,鼾睡声不断响起,微微张开的大嘴,有口水沿着嘴角流出。 “在大牢里还睡得这么香,一看就是没心没肺之人。” 江涵的声音响起,牢房内的老头闻声动了起来。慢慢从地上坐起身,转头看向站在牢门外的几人。 “你们是什么人,还不赶紧将老夫放出去,你们可知老夫是谁。” 老头年纪五十多岁,胡须凌乱,身处牢狱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惧怕,言语间反倒还有些蛮横。 眉宇间的长相倒是与苏文柏有几分神似,不用多问,秦狄已然知晓,这便是苏文柏的长兄,苏文清。如果按照苏雨晴那边的辈分,自己这个皇帝还是这老头的侄女婿。 “哪里来的老东西,竟敢这么放肆,你可知我们是谁!” 面对苏文清的质疑,江涵面露不屑,就在她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秦狄开口制止了她。 “涵涵,闭嘴。” 在秦狄面前,江涵还是很听话的。怒视了苏文清一眼,口中的话及时咽了回去。 “我还以是什么样的奇人,也不过如此,还有一头猪。” 听到秦狄的嘲讽,苏文清当即恼怒起来,起身站立,快步来到牢门前,怒视着众人。 “大胆,敢对老夫出言不逊,简直就是找死。老夫劝你们识相点,赶紧将我父子二人请出去,让你们的官滚过来道歉。不怕你知道,老夫乃皇亲国戚,当朝皇帝是老夫的侄女婿,老夫便是帝后的亲伯父。” “吵什么吵,打扰大爷睡觉。” 苏文清的话音落下,地上酣睡的男人睁开眼睛。看着大牢外站立的几人,目光很自然的就锁定在了江涵身上。 “哎呦,好俊俏的小妮子,爹爹,这是谁啊,快让她进来陪我玩耍。” 由于身体肥胖,行动极为不便,费了好大的劲才站了起来。两只小眼色眯眯的盯着江涵,随手抬起袖口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肥头大耳的蠢猪,我看你是活腻了!” 江涵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言语间充满怒意。 “你就是苏添兴,还真是头蠢猪。” 秦狄上前一步,负手而立,仔细打量着牢内的父子二人。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苏家能养育出这样的蠢才。苏家算不上是什么门阀士族,也算是一方富户。按理来说,苏家世代经商,脑袋应该灵光,怎么会有这样的愚蠢呢! 苏添兴:“小子,既然知道大爷是谁,还不快将大爷放出去。得罪大爷,你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嘿嘿,将这位小娘子送到大爷床上,让大爷欢快欢快,或许可以留你一命。” 苏文清:“你们擅自拘押皇亲国戚,已是死罪,这事要是传到皇帝耳中,你们就是再长两个脑袋都不够砍。老夫劝你们识相点,快快打开牢门,放我父子离去。” 身为父亲的苏文清不仅对自己儿子的言语申斥,似乎还很纵容,不断强调着自己皇亲国戚的身份。 牢里的父子俩一唱一和,秦狄总算明白了韩霆说的那句话,锦衣卫将他们的嘴巴堵起来不是没有目的的。 “打开牢门。” 秦狄低语,锦衣卫上前,将牢门上的铁链打开。 看到外面的人果真打开了牢门,让里面这对父子误以为是对方害怕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被他们表现的淋漓尽致。 “哼,算你们识相,现在跪地求饶,老夫还可以饶你们的狗命。” “小娘子,快来让大爷欢快欢快,以后跟了大爷,保你夜夜销魂。” 苏添兴呲着一口大黄牙,脸上挂满了猥琐的笑,色眯眯的盯着江涵,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大牢里出来。 刚到牢门口,秦狄脚下一个箭步,突然飞身上前,纵身一跃,双手借力在牢门的横梁之上,顺势抬脚,朝着苏添兴的胸口狠狠踹了过去。 他虽不是真正的习武之人,但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会一些,加之长期练习五禽戏,体质远胜于常人。 苏添兴也并非习武之人,体型看起来肥胖,只是一坨累赘横肉。面对秦狄的这一脚没有任何抵抗力,脚下连连后退四五步,最终还是吃力不住,一屁股狠狠摔倒在地。 “兴儿,我的兴儿诶!” 看到宝贝儿子被人踹倒在地,苏文清顿时慌了神,快步上前,想将宝贝儿子搀扶起来。以苏添兴的个头,别说他一人,就算再来一个苏文清也无济于事。 “哎呦喂,可疼死我了。好大的胆子,敢打你家大爷,看来你小子是活腻了。” 这一脚并不致命,只是有些疼痛罢了。即便如此,这一下也早已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对养尊处优的苏添兴来说,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硬是咬着牙从地上蹿了起,朝着秦狄就扑了过去。 早就怒不可遏的江涵焉能给他接近秦狄的机会,见对方起身冲来,当即纵身一跃,轻盈身姿在空中一转,抬起的脚朝着苏添兴的胸口就踹了过去。 别看她身材瘦弱,实打实的练家子。这一脚的力度,比秦狄刚才的那一脚还要强劲有力。这几年经过上官云锦和范老的调教,武艺已经小有所成,虽不能和一流高手相提并论,对付眼前废物还是手拿把掐,容易的很。 吃痛之下的苏添兴口中忍不住嚎叫一声,肥胖的身体被江湖一脚踢飞,狠狠撞在地牢的墙壁上,掉落下来。 嘴里一口鲜血吐出,地上却干干净净,鲜血全都落在了鼓起的大肚子上。也就是地牢的另一侧是墙壁,比较结实,以他的体格子,如果撞在木墙上,恐怕当时就会飞出牢房了。 “我的儿,我的儿呦!” 苏文清见状也慌了,快步上前查看自己的宝贝儿子,见他口吐鲜血,顿时就怒了。 “大胆,你们敢殴打皇亲国戚,胆大包天。告诉你们,你们惹上麻烦了,惹上大麻烦了。我苏家的背后乃是帝后,得罪我苏家,定要你们死无全尸。” 听他这么一说,江涵直接愣了。原以为他在信口雌黄,现在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胡言乱语,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秦狄,眼神中充满询问。 秦狄并未回应江涵,而是冷眼在苏文清脸上扫过,冷哼一声,道:“哼,皇家的脸都让你们父子二人丢尽了,还敢自诩为皇亲国戚,你们不配!” 秦狄一甩袖袍,转身走出牢门,意味深长的看了神婆一眼。 “这里交给你了。” “老身明白。” 既然皇帝并未暴露身份,神婆也就省去了那些繁文缛节,应允一声,目送皇帝离去。 皇帝走后,有锦衣卫在神婆耳边低语几句,将两人的身份来历和皇帝想知道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 得知两人真的是帝后苏雨晴的亲属后,神婆面露难色,这份差事,确实不太好做。 “陛下说了,神婆大人只管审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 见她似乎有所担忧,锦衣卫如实将皇帝的交代告诉了他。 闻言,神婆也不再多说什么,示意锦衣卫将人带走审讯。 “皇帝哥哥,他们二人不会真是帝后的亲戚吧!” 跟随在秦狄身后,江涵忍不住心中好奇,还是询问了出来。 “对啊,帝后的亲伯父。你踹飞的那人,叫做苏添兴,是帝后的堂兄。” “皇帝哥哥,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这层关系,当时下手轻一点好了。” 江涵满脸的尴尬,她是真没想到帝后的伯父会被关押在锦衣卫的大牢内。 “不用紧张,他那样说涵涵,朕已经动了杀心。而他们犯下的罪行,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平日里的江涵看起来大大咧咧,那只是在秦狄面前,她并非是不懂事,这几日宫中传闻,多少也听说了些。 现在听皇帝这么说,心中涌过暖意,看来皇帝还是护着自己的,而且皇帝还为了自己亲自动手了。想到这些,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双手在一起挽住了秦狄的手臂。 这样的亲昵动作,秦狄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也并未阻止,继续向外走去。 无意中的转头,看到一间牢房里坐着三人。似乎有些眼熟,便停了下来。 第827章 种种恶行 “那三人是做什么的?” 听到皇帝询问,韩霆上前回禀道:“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您在招贤阁遇到了几名东瀛人。” “是他们?” “正是。” “生命力很顽强啊,还活着呢!” “陛下的意思是?” 对于韩霆的询问,秦狄并未回答,而是询问道:“都护府内关押着多少东瀛人?” “大概有四五十人吧。” 秦狄沉吟片刻后,计上心来,嘴角泛起狡黠笑意。 “告诉他们,为表示朕的仁德,朕准备派人将他们送回东瀛,问问他们之中可有人知道如何返回东瀛吗,如果没有,那就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内等死了。” “属下明白,陛下放心,此事属下亲自操办。” “去吧,朕等你的好消息。” 言罢,秦狄带着江涵离开地牢,到都护府的内堂等候。 “皇帝哥哥,为什么要将那些可恶的东瀛人送回去。他们圈养蛟褫,实在是可恶至极,应该将他们全都杀了才对。” 内堂内,秦狄悠闲的喝着茶,对于江涵的疑问,缓缓开口道:“呵呵,几个东瀛人而已,杀不杀的没有什么意义。与其让他们就这么死了,倒不如让他们做个引路人。” 秦狄的想法也很简单,如今云霄子前往郴州,一时半会肯定是回不来。如果这些东瀛人有办法回到东瀛,说不定还可以开辟出一条由徐州直达东瀛的海路,如此一来,便可以更好的了解东瀛国的状况。 他也很好奇,蛟褫扔到东瀛已经一年有余,很想知道那东西究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差不多半个时辰,韩霆来到内堂。 韩霆:“陛下,属下已经询问过了,他们有办法返回东瀛。” 秦狄:“哼,果然不出朕所料。他们需要什么样的船只,让人准备一下,安排上次前往东瀛的锦衣卫再走一趟。” 韩霆:“他们说海上风浪大,寻常小船不行,至少要一艘容纳五百人的大船才可抵达东瀛。” 秦狄:“看来他们也是归心似箭啊!哼,早点返回东瀛也好。这件事情你看着安排吧,所有条件都可以满足他们。告诉同行的锦衣卫,小心行事。” 韩霆:“陛下,真的要让他们活着返回东瀛吗?” 秦狄:“呵呵,汉人有句古话,叫做落叶归根。” 韩霆:“属下懂了,还是陛下高明。” 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神婆缓缓来到内堂。锦衣卫将一份厚厚的供词呈送到皇帝面前。 “陛下,这是苏家父子二人的所有供词。” 看到他们手中的纸张,秦狄稍感意外,怪不得神婆这么久才出来,就那厚厚一摞供词,出本书都没问题。 在秦狄的眼神示意下,江涵上前,将锦衣卫手中的供词接了下来,送到秦狄手中。 随手翻阅了几张,他的脸便沉了下来。 后面的不用看,仅凭这几页,就算现在就杀了他们父子二人,一点都不冤。 即便如此,他还是耐着性子看完了所有供词。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令秦狄恨的牙根直痒痒。 感觉自己就够好色了,想不到苏添兴一人,仅用三年时间就糟蹋了六十多人。尚未出阁的女子,已为人妻的女人,他是应有尽有。按照供词所述,那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只要看到对方稍有姿色,便会只是家奴将人围住,当即行苟且之举,这与大街上的野狗有什么区别,说他是禽兽都是在夸他。 苏文清的供状同样令人愤慨,说他巧取豪夺恐怕都会玷污了这四个字。为了扩大自己的生意,利用皇亲国戚的身份,以几个铜板的价格购入人家的田地房产,逼的人家家破人亡,这与直接霸占有什么区别。 乾安城内的产业,都是用这种手段得来,少说有百十户人家被他直接逼死。除此之外,他竟以皇亲国戚的身份,代替朝廷征收赋税。如此也就罢了,他所征收的赋税,足足高出朝廷规定税收的五倍之多。 这些供词,就连见多识广的秦狄都感觉到一股冷汗涌出。还好是在都护府内审讯,这些证词如果流到外面,那才是天大的祸事。按照证词定罪的话,别说杀他们父子二人,满门抄斩都不为过,但是秦狄不能这么做。 秦狄强压心中怒火,精挑细选了几份供词,随后命人将油灯点燃,将剩余的供词当场焚烧。 他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私心。此事牵扯太大,不得已而为之。 看着手中一张张证词化为灰烬,秦狄暗暗松了口气。自己在外征战两年,想不到竟然养出了这样的蛀虫,没有任何官职,仅仅是一个皇亲国戚的身份,就敢如此胡作非为,究竟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势。 “为什么要将这些供词烧掉?” 屋内在场的人,恐怕也只有江涵敢这么问。 “你们都记住,今日之事,要守口如瓶,胆敢泄露一个字,后果你们应该知道。” 皇帝的这句话,说的格外凝重。在场众人,除了江涵,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牵扯到皇家之事,多说一句话,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死。 在封建社会,皇权凌驾于万物之上,有着绝对的权威,毋庸置疑。 “陛下放心,属下都已经安排好了。参与此事的人都是亲信,必会守口如瓶。” “涵涵,你也要记住,今日之事,对任何人都不可提及。” “皇帝哥哥,涵涵记下了,就是师傅问涵涵都不说。” “呃...她除外。” “好了,不说这些了,韩霆,你将这些供词送到京兆府。至于这对父子,也一并送过去吧。” “诺,陛下,那您可是要回宫,属下安排人护送。” “不必了,难得出宫一趟,朕顺便逛逛,甲乙丙三人护驾便可。” “诺,属下告退。” 韩霆去地牢提人,秘密送往京兆府。秦狄则带着江涵和甲乙丙三人,悄悄离开都护府。 几人并未乘坐马车,徒步而行。拐过一个弯没走多远,就是一条热闹的大街。 “还是京都热闹!” 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江涵欢呼雀跃,纯真性格再次展露无遗。 “说的没错,京都确实要比梁都热闹些。” 对江涵的话,秦狄给予充分肯定。 话音落下,江涵迈着欢快的脚步,拉着秦狄快步来到主街。 望着街道旁店铺里琳琅满目的货品时,秦狄微微一怔,手下意识的在身上摸了摸,随后目光看向身后的甲乙丙三人。 “带银钱了吗?” 闻言三人面面相觑,快速在身上摸了摸,从他们大眼瞪小眼的神色中,秦狄就知道了答案。 “那个,涵涵,今日咱们就随便逛逛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为什么啊,狄哥哥是有急事需要回去吗?” 江涵好奇的询问,皇帝哥哥的称呼也直接变成了狄哥哥。 “这不是出来的着急,咱们几个身上都没带银钱。” 秦狄有些尴尬,四个大男人,浑身上下竟然掏不出一文钱。其中一位还是当朝皇帝,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你们三个这么穷吗?狄哥哥平时不给你们银钱吗?” 秦狄作为皇帝,身上不带银钱江涵还可以理解,他们三人出门不带钱,江涵就有点困惑了。 其实不怪甲乙丙三人,整日在皇帝身边,吃穿用度全是都护府提供,带着银钱基本没用,反而会成为累赘。 “江小主,我们三人基本不会出宫闲逛,所以银钱对我们毫无用处。” 三人也很尴尬,皇帝出宫,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今日未曾携带银钱,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失职了。 “我看你们就是穷,还好我身上还有些散碎银子,应该够用了。” “狄哥哥,你喜欢什么,随便挑,今天涵涵送给你。” 说话间,江涵面露得意的掏出一把小银锞子,目测也有个三两左右。 “你身上带这么多碎银做什么,沉甸甸的,不累吗?” 听到秦狄的询问,江涵颇为得意的掂了掂手里的碎银,说道:“这是暗器,师傅教我的!” “嚯,用这个做暗器,多大家业也要被你败光啊!” 秦狄瞠目结舌,要说暗器他也见过不少,什么柳叶镖,飞镖,飞刀,蛇形镖等等,用碎银做暗器,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师傅说,如果可以将投出的暗器在落地之前再接到手中,涵涵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师傅害怕我懈怠,所以就让我用碎银当做暗器使用......” 听了她的解释,秦狄这才恍然大悟,敢情是想用钱来锻炼她的积极性。想想也对,再有钱的人也不会白白将银子丢掉,更何况江涵本就是个小财迷。 “有点意思,自己扔出去的暗器,自己还能接住,这似乎不太现实吧!” “公子,其实勤加练习,还是可以做到的。这样的训练,不仅可以提高轻功,还可锻炼反应能力,亦可及时躲避对方的暗器,此法确实不错。” 甲的声音传来,令秦狄暗暗咂舌。他说的这些似乎不太符合物理常识,转念又一想,这种现象在这世界应该也算不上奇怪。毕竟这里有违常理的事情太多了,已经见怪不怪。 四个大男人,跟在一个小姑娘身后,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闲逛着。炎炎烈日下,也只有江涵一人乐此不疲。 “公子,若是累的话,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三人看着秦狄额头涌现汗滴,生怕他会因此中暑。 “没事,既然都出来了,随处看看吧!” 秦狄也是不想扫了江涵的兴,小丫头逛街的兴致正在兴头上,难得出宫一次,玩就玩个痛快。反正就那么几两碎银,按照她这个购买力,估计也花的差不多了。 “狄哥哥,快看,那里有卖酸梅汤的,我请你们喝。” 沿着她手所指的方向看去,前方不远处的临街铺户,搭建了一个席棚。旁边竖着一块牌子,上书三个大字:酸梅汤。 “嗯,是个好去处,正好歇歇脚。” 几人来到席棚落座,店里伙计热情的招待。席帘这样,四处又很通风,喝上一碗酸梅汤,倒也惬意。 “店家,来五大碗酸梅汤,再来一些糕点干果,都要最好的!”江涵颇为豪气的将一块碎银扔给伙计:“别忘找钱,我们可不是冤大头。” “呦,瞧您说的,小店是诚信经营,童叟无欺,不然商会早就把我们的招牌给砸了。” 伙计热呵呵接过碎银,前去准备,秦狄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几钱碎银,花的一点不冤,让你使出了投掷万金的感觉。” 乙随声附和道:“公子说的对,要是没有江小主那句别忘找钱,气势会更足。” 江涵努努嘴,言道:“你们懂什么,师傅说钱要花在刀刃上,能省则省,狄哥哥的钱还要用来做大事!” 秦狄闻言微微一怔,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上官云锦的音容相貌,这都一年了,音讯皆无,甚是惦念。 第828章 几枚铜板 “狄哥哥,你是不是想师父了?” “想肯定是想啊,她不回来,我想也是空想啊!” 秦狄幽幽叹了口气,将心中对上官云锦的思念之情压了下去。 “来喽,各位客爷,小店的酸梅汤您尝尝,这是两份糕点,两份干果,这是找您的银钱,八个铜板,您收好。” 伙计将东西摆放在桌上,转身要去招呼其他客人时,被秦狄拦了下来。 “这位小哥,跟您打听一下,方才听你口中说什么商会,那是怎么回事?” “呦,几位客爷是外地而来?” “算是吧,不在京都城内居住。” 秦狄面露笑意,随口编了个借口。 “那怪不得,是这样,咱们京都城内呢,有家商会,凡是在京都城内的买卖铺户,无论大小,都可以自行申请加入商会。凡是加入商会的买卖铺户,都彼此帮衬照应着,但有一点,加入商会后,就不能做那些坑蒙拐骗的事情宰客。一旦被人发现,想继续在京都经商,那就不可能了。” “管的这么严,岂不是有很多约束?” 秦狄嘴上这么问,心中却暗暗点了一个赞。当初商会只是一个构想, 现在看来,他们做的似乎还不错。 “瞧您这话说的,咱这是哪?天子脚下,首善之都。往来宾客众多,岂能做那些宰客的营生,那不是给皇帝脸上抹黑。得了,您几位先尝尝小店的酸梅汤,小的还要忙着招呼其他主顾,有什么需要您在喊我。” “请忙,请忙。” 见伙计要去招呼其他客人,秦狄也不再多问。 短短几句话,足以证明商会此举,在这个世界可行,寻个合适的机会,不妨全国推广一下,让他们形成独立的经济体系,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收获。 “狄哥哥,快尝尝,酸梅汤的味道还不错呢!” “公子且慢。” 见秦狄就要端碗,为了谨慎起见,甲急忙阻拦了下来。拿起汤勺,轻轻舀了一勺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条胳膊一闪而过,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根银针。 确认银针没有变色后,这才开口道:“公子请用。” “你们啊,就是太谨慎了。” 秦狄无奈的摇了摇头,端起碗喝了一口,入口酸甜,味道的确不错。 “公子身份不同,还是谨慎些为好。” 甲回应着秦狄的同时,眼神示意另外两人,三人拿起桌上糕点干果,看起来像是在品尝,实则是在为皇帝一身试毒。 他们的谨慎也没错,皇帝乃一国之君,尤其是在宫外时,更不能马虎。 “狄哥哥,他们说的没错,师傅就说过,很多坏人都在打你的主意,要涵涵好好保护你。以后狄哥哥外出的时候,一定要带着涵涵。” “这是你自己说的吧,小丫头,还挺机灵。” 秦狄暗暗发笑,这就是想让自己去哪都带着她的小把戏。 “咦,这些铜钱的重量为什么不一样呢?” “好啦,以后有机会,一定会带着你的!” 江涵的话在秦狄看来,更像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对此并未理会。 “不是,狄哥哥,这些铜板的重量确实不太一样,大小似乎也不一样啊!” 江涵一脸认真的看着手中铜板,反复掂了掂,随后将铜钱摞在一起,大小明显不一样。 “铜板流通于世,随着时间的推移,旧铜钱的重量与新铜钱产生了差异,这是损耗所致乃正常现象。” 听了秦狄的解释,江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果然还是跟着狄哥哥长见识。铜钱用的久了,就会变大变重,还是新铜钱好,不仅轻,而且还小巧。” 江涵的话说完,秦狄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涵涵说反了,铜钱损耗,只会越来越小,若是沾染些污垢,重量可能会有所增加,不过也是微乎其微,不会太明显。” “不对吧狄哥哥,明明就是新的铜钱小,旧的铜钱怎么反而变大了呢?” “有这回事?将铜钱给我。” 秦狄面露困惑,将手伸向江涵,接过了她手中的那几枚铜板。 仔细对比之后,真就和江涵说的一样。对比之下,新铜钱确实小了些。在手中仔细掂了掂,新旧铜钱之间的重量,也有些不同。 “不对,即便是沾染了污垢,重量也不会相差这么大!” 秦狄喃喃自语,仔细打量着手中那几枚铜钱。无论是新铜钱还是旧铜钱,上面使用的年号依旧是靖远。再看新铜钱的磨损程度,微乎其微,应该是还没有流通多久。 “这些铜板,从何而来?” “店家刚刚找兑的零钱啊!” 江涵的声音落下,秦狄的目光却看向了甲乙丙三人。 “公子,这几年未曾听说范铸过铜钱。就算范铸的话,也不应该再使用先帝的年号,这不符合规制呀!” “何人负责范铸铜钱?” “钱监司。” “钱监司...涵涵,将你的碎银都拿出来。” 秦狄望着手中几枚铜板,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袋里一闪而过。只是此刻他也不敢肯定,如果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麻烦可就大了。 “都在这里了,还有不到一两。” “甲乙丙,你们三人拿着这些碎银,随便去买些什么,找兑的银钱只要铜板。” “公子,那您的安全。” “我就在这里,你们就近随便买点东西就可以了。” “是。” 三人拿起桌上的碎银,快步离去。没敢走太远,就在距离酸梅汤的百步之内,随便找了几个铺户,既可以买东西,也可以随时盯着皇帝的安全。 秦狄继续品尝着酸梅汤,望着街道上来往人群,若有所思。 挣钱不易,花钱那是相当容易。半盏茶的功夫,三人再次返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回原位。 “怎么样?” “找兑的铜板中有不少新钱,方才问了店家几句,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新钱就莫名其妙的多了起来。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同,但并没有人提出过质疑。” “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涵涵,今日玩够吗?” 江涵也觉察到似乎有事情发生,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当即点点头,言道:“狄哥哥,我们回去吧!” “好,改日再带你来游玩,到时候咱们带足银钱,逛遍京都城。” 几人并没有直接返回皇宫,而是直接去了都护府。 回去的一路,秦狄都在注意着两旁道路的商户,有些人为了方便,会将装钱的木匣摆在外面。正如甲乙丙说的那样,里面的铜板有新有旧。 话不多说,回到都护府后,秦狄将所有铜板都摆在了桌上,经过他的对比,新旧铜板的出入很大。 新的铜板几乎小了一圈,重量自然也就轻了许多。不仅如此,新旧铜板一对比,新铜钱显然还薄了不少。 第829章 苏家团结了 京兆府内。 经过几日休养,苏文柏的病情有所好转,身体已无大碍,却落下了非药石所能医治的心病。 自辩折已经上奏,却一直没有等到皇帝的回复。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自辩折已经送到了尚书省。令人奇怪的是尚书省也并未做出任何批示。 这几日忧心忡忡,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 没有做出批示,那他的官职自然也不会受到影响,京兆府的琐事和户部一些决策,还需要他继续主持。 今日苏文柏正在书房查阅卷宗,管家苏尽忠快步走了进来,语气中有些焦急。 “老爷,锦衣卫副统领韩霆求见。” 听到锦衣卫这几个字,苏文柏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锦衣卫的副统领亲自来访,怕是受了皇帝的旨意。不敢怠慢,当即起身,到门外迎接。 来到门外之时,韩霆已经在院中等候,看到苏文柏出现,向前走了几步,迎了上去。 “韩副统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啊!” “苏大人客气了,下官今日前来京兆府,乃是奉陛下旨意公干,多有叨扰。” 按照两人官职,韩霆官职自然不能与苏文柏相提并论。 韩霆不过是从四品,京兆府府衙虽是正四品,但苏文柏还兼任户部尚书一职,正二品衔。 他的官职虽没有苏文柏大,但都护府属皇帝直辖,只为皇帝办差,其权利自然令朝中百官有所顾忌。看在皇帝的面子上,大部分人都会卖给他们几份薄面。当然,也有人不怕,比如魏征那种刚正不阿之辈。 “韩副统领,可是陛下有旨意下达。” 苏文柏小心翼翼的询问,顺势就要跪倒在地。 “苏大人且慢,陛下并没有旨意,只是差遣下官来给苏大人些东西。” “有劳韩副统领亲自跑一趟,请到书房待茶。” 苏文柏拱手,随后做出个请的手势。 “苏大人公务繁忙,下官不敢叨扰,这些便是陛下让下官送来的东西,请苏大人收好。” 韩霆并未挪步,从袖筒内将苏文清父子的供词掏了出来,送到苏文柏面前。 看到韩霆手中那些纸张,苏文柏便已经看出那似乎是一份诉状,本能的接到手中。 “韩副统领,这是…” “陛下只让下官将这些东西送到大人手中,陛下什么都没说,下官也不便多言,苏大人还是亲自过目吧。” 在韩霆的注视下,苏文柏缓缓将手中的纸缓缓展开,只看了一眼,顿时面露惶恐之色。 硬着头皮看了几页,脸变成了猪肝色,后面的内容实在看不下去了。 “可恶,可恨。竟敢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若不惩处,天理难容。” 苏文柏口中怒骂一声,气性太大,双手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苏文柏强压愤怒,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咬牙切齿的询问道:“韩副都统,敢问这些供词从何而来?” 面对苏文柏的询问,韩霆并未急着作答,而是微微侧头,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话音落下,锦衣卫押着两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人被五花大绑,脑袋被黑布套遮盖了五官,只能听到支支吾吾的声音从口中发出,至于究竟在说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 看着两人,苏文柏隐约猜到了其他缘由,尽管如此,依旧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询问道:“韩副统领,这是何意?” “苏大人,陛下让下官送来的人和物都已经送到,下官还要返回都护府,就不打扰了,告辞。” 撂下这么一句话,韩霆转身扬长而去,只留苏文柏傻傻愣在原地。 “老爷,这是?” 待到锦衣卫离开后,苏尽忠这才凑到他面前,口中低语询问。 “扯下头上布套。” 苏文柏的话音落下,有压抑上前,将两人头上的黑布套拽下。 两张极为熟悉的脸庞出现,苏文柏的心彻底沉入到谷底,整个人直接就在原地石化了。 “大老爷,大公子!” 看到露出真容的两人,苏尽忠面露震惊,不可置信的凑上前去,这才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 两人口中支支吾吾的声音再次传出,由于嘴被堵住,也只能发出些支支吾吾的声音。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苏尽忠再一次询问,这才将塞在他们嘴里的布拽下。 “文柏,真的是文柏,可算见到你了,你可要为愚兄做主啊!” “二叔,我的亲二叔,有人胆敢打我,快派人将他们抓起来,我要杀了他们。对了,还有一个小娘子,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看到面前之人是苏文柏,两人算是彻底看到了希望,当即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表现出一副悲惨模样。 “快快快,快给大老爷和大公子松绑。” 苏尽忠急忙招呼着衙役上前,想要替两人松绑之时,站立在院中的苏文柏终于出声了。 “住手,他们是锦衣卫送来的人,我看你们谁敢为松绑!” 苏文柏嘴里的话充满怒意,时至此刻他就是再傻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锦衣卫的副统领韩霆说的清清楚楚,是奉陛下旨意送来的供词和人。现在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两人必是在都护府被审讯了一番后,才将人送到了京兆府。 衙役刚要上前,听到苏文柏的话,全都止住了脚步,退回原位。 “文柏,我可是你大哥,你怎么能看我被这般对待。” “二叔,我可是你的亲侄子啊,你怎么能看着别人羞辱我们。他们明知我们是皇亲国戚,还敢囚禁殴打我们,就是没将我们苏家放在眼里,更没将二伯放在眼中。他们打的是我,其实就是在打二叔啊!” “都给我住口。”听到两人的哀嚎,苏文柏的心中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了。上前一步,来到苏添兴面前,抡圆胳膊,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这一巴掌下去,苏添兴顿时就老实了许多。再看苏文清环顾左右,这时似乎也醒悟了过来。 “你在京都为官,这里...这里是京都京兆府?我们这是来到了京都?” 苏文清父子被锦衣卫秘密押送到京都,只知道在马车上走了很久,至于这究竟是哪里,父子两人还真就没有仔细想过。 “没错,这里就是京都,京兆府内。” 得到苏文柏的亲口回答后,苏添兴反倒兴奋起来。 “爹,我们到了京都,哈哈,这下好了,我们到了京都,这就是我们的地盘啊,那些人这次死定了。我一定要将那个小娘子抓来,好好的折磨折磨她。” “啪!” 苏文柏挥手又是一掌,狠狠甩在苏添兴的脸上,手都有些发麻了,怒道:“京兆府内,还敢胡言乱语。” “二叔,你...你干嘛打我,这里既然是京兆府,不就是我苏家的地盘。” 被苏文柏连打了两巴掌,苏添兴依旧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苏文柏强忍怒意,手中紧握供状,一把拍在了苏添兴的脸上。 “这都是你干的好事,你...你当真是禽兽不如!” 供状散落在地上,苏添兴瞪眼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不由的倒吸口气。 “二叔,这...这是哪个混蛋王八蛋在诬陷我。” “你还敢狡辩,这上面有你亲自画押,铁证如山,你当真是不知死活。咳...咳咳!苏家的脸面,都让你们父子二人丢尽了!” 苏文柏厉声训斥苏添兴,手再次被气的哆嗦起来。 “我知道了,二叔,我知道了,一定是刚才那批人,一定是他们诬陷我们。” “文柏,你这是何意,怎么说添兴也是你的侄儿,你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怎么在自己家中,还将我们如此捆绑,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作为苏添兴是父亲,对苏家唯一的血脉传承,自然要护着。 “大哥,枉你经商多年,糊涂,糊涂啊!” 苏文柏心中那叫一个气,哆哆嗦嗦的指着门口的方向,继续说道:“你可知送你们来的那些是什么人,那是锦衣卫,皇帝直辖的锦衣卫,他们能让你们活着到京兆府与我见上一面,那已然是皇帝开恩了。” “就凭这些供词,他们完全可以杀了你们。” “文柏,你可是京兆府的府衙,又是户部尚书,我的侄女更是当朝帝后,就连当朝太子的身体里,都留着我们苏家的血液。即便他们是锦衣卫又有何妨,我们苏家可是皇亲国戚,你快点让人给我们松绑吧!” 亲耳听到自己的大哥说出这样的话来,苏文柏顿感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就一命呜呼。 “老爷,您小心点。” 苏尽忠眼疾手快,急忙上前将苏文柏搀扶住,衙役们急忙搬来一把椅子,搀扶着他坐在上面。 苏文柏极力平息着心中怒火,以前很精明的大哥,如今怎么就变成了这副不明事理的模样! 不怪苏文清有所改变,自从苏雨晴成为帝后,苏家的身份自然会水涨船高,地方官员巴结也在情理之中。随着苏雨晴诞下的皇子被立为太子后,苏家的身份地位又一次得到了飞跃式的提高。太子,国之储君,能够巴结上苏家,就相当于抱住了太子的大腿。 人总会有弱点,面对他人的巴结和投其所好的手段,时间久了,自然就经受不住诱惑。 苏文清并非圣人,只是一个稍微有些精明的生意人,身边终日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久而久之,心性有所改变,变得目中无人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苏添兴,本就是富家子弟,作为苏家唯一男丁,自幼被宠溺。少年时也曾读过些诗书,不过志不在此,学了几年,也未表现出什么过人才学,不过常用文字算是可以认全了。 按照苏家的家底,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也够他安度此生。前几年也不算胖,可是随着苏家地位攀升,泼天富贵降临,他摇身一变,成为了乾安城内的青年才俊。可惜的是才学未见增长,体重是直线上升。 第830章 如何处置 “呵呵呵,别说你们父子二人,就连我苏文柏项上的这颗头颅,锦衣卫都敢眼睛不眨一下的砍下来。你们当真以为这天下是我苏家一家独大吗!” 苏文柏一阵无奈苦笑,无知者无畏。对于锦衣卫的权力,他们是真不懂啊。 “哎呀,好了好了,愚兄知道了。锦衣卫这不是没杀我们父子二人,没杀就证明他们不敢杀,你还是快让他们给我们松绑吧!” 对苏文柏的这番“教导”,身为苏家长子的苏文清心中有些不悦。见他迟迟不开口,心中的不悦逐渐表露在脸上,直言道:“都说长兄入父,现在你的官是越做越大,是不是眼中早就没了我这个兄长,我的话都不听了。还敢教训我!” “国家法度面前,人人平等,你们的所作所为究竟如何,心中自知。想我苏文柏入朝为官,深受皇恩沐浴,本想以此为荣,未曾想家门不幸,竟然出了奸佞之辈。” “好啊,苏文柏,如今做了大官,果真不将我这个兄长放在眼中了,你当真是我苏家的忠孝子孙啊。如今飞黄腾达了,你可曾返回过家中一趟,你还不及乾安的地方官。久居京都,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兄长给你丢人显眼了。” 苏文清在那发泄着心中不满,听他这番言语,苏文柏气的脸都绿了。苏文清继续在那逞口舌之快,苏文柏却对他置之不理,口中低喝一声:“来人,去打探一下,看看陛下今日可曾出宫。” 他的话音落下,身为三班衙役之首的周亮快步上前,回禀道:“大人,不必打探了。方才送韩副统领出府时,卑职多问了一句。韩副统领说,今日陛下与江涵姑娘去了都护府。” 周亮的声音不大,也就只有苏文柏听的清楚。 “这么说,是陛下亲自审讯了!” “大人,这些尚不知情。不过卑职听说来自南疆的神婆闵柔,也被陛下喊去了都护府。” 周亮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苏文柏的心彻底凉了。 神婆闵柔他虽未曾见过,却也有所耳闻,据说此人审讯犯人颇有手段,可洞察人心。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会招供,且没有任何隐瞒之处。她到都护府,想必就是为了审讯这对父子。 “让他们好好看看各自的供词。” 苏文柏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怒意全无。皇帝今日之举,他已了然于胸。 “这...看这些做什么,就算是我们做的又如何,我苏家贵为皇亲国戚,这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锦衣卫既然将我们送到了京兆府,最明显不过,是不打算追究了,否则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快将我们松绑吧,这些天已经被他们折磨的没个人样了,让府上的奴仆准备桌酒宴,对了,在安排几人服侍老夫洗漱一番。” “二叔,我也要洗漱,还劳烦二叔挑选几个漂亮的丫头。唉,可惜,如果有刚才那个小娘子就好了,二叔,你是没看到,身材那叫一个水嫩,酥胸高耸,简直...” “啪!” 未等苏添兴的话说完,苏文柏快步上前,反手抽打在他那已经肿起的脸颊上。 “荒淫!如你这般,还有脸苟活于世,耻辱,苏家的耻辱啊!” “文柏,你兄长我还活着呢,如此三番四次的掌嘴,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别忘了,苏家的传宗接代可全指着添兴呢。” 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屡次被掌嘴,苏文清的怒意终于还是爆发了出来。 “糊涂啊,你如此这般袒护于他,便是引来杀身之祸的源头。你们可知在牢中见到的女子是何人,那是连我都要礼让三分的人?” “小题大做,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娃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她身份显赫,还能高的过咱家晴儿,咱家晴儿可是帝后,皇帝最宠溺的女人。” “二叔,那小娘子是谁?长得颇有姿色,正好可以给侄儿做个妾室,也给她一个高攀咱们苏家的机会。” 不得不说,苏添兴是真不记打,嘴角都流出鲜血了,还敢接话茬。 “好啊,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今日你们见到的女子,是皇帝身边的女人,虽无名无份,却对陛下有救命之恩。而她身边的男人,便是当今陛下。” 亲耳听到苏文柏的话,父子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眸间充满了质疑。 “什么,那个男子便是皇帝!” “不可能,皇帝都穿龙袍,那个男人的穿着还没有我的衣服华丽,他怎么可能是皇帝。二叔,你是故意在吓唬侄儿,对不对!” “吓唬你,哼,好好看看这些供词,这就是皇帝派人送来的!” 苏文柏一把夺过管家刚刚捡起的供状,再一次砸在苏添兴的脸上。 苏文清盯着正在飘落的供词,口中喃喃自语道:“这...这怎么可能,他竟然是皇帝。皇帝亲自派锦衣卫将我们父子送到这里,又将这些供词一并送来。” “我知道了,皇帝将我们送到这里,便是打算饶过我们父子二人,皇帝也知道我们是苏家的人,所以特意派锦衣卫悄悄将我们送了过来。” 乍一听,分析的似乎有些道理,就连院子里的衙役都不由的信了几分。 “老爷,大老爷说的有道理啊。能从都护府大牢离开,可见是皇帝开恩,不想深究此事,否则也不会派锦衣卫亲自将人送到京兆府。” 苏尽忠的话,倒也不是在为两人求情,按照正常逻辑,在大部分人的眼中,皇帝此举就是这个意思。 “是啊二叔,苏管家说的有理,二叔,快让他们为侄儿松绑吧!” 再一次听到苏添兴的声音,苏文柏双眼斜着看了过去,慢慢抬起手,吓得苏添兴缩了一下脖子。 原以为自己的脸还会挨上一巴掌,却没想到苏文柏的手却是在他脸颊慢慢划过,口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皇帝派人将你们送来的地方是京兆府,并非苏府。” “文柏,你...你这是何意。京兆府府尹不就是你吗,这里与苏府又有什么区别。你...你该不会是想...” 话说了一半,苏文清不敢再说下去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和儿子的后半生,可能就真的要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度过了。 “京兆府为朝廷府衙,文柏虽为府尹,却是为朝廷效力,为陛下解忧。今日皇帝命人将你们送到的地方叫做京兆府,并非是范府,圣意明了,文柏只能公事公办。” “周亮,将他二人先行押入大牢,稍后...本府亲自审讯。” 苏文柏的话音落下,父子两人彻底傻眼了。 周亮倒是没有迟疑,大手一挥,身后的衙役上前,架起两人就要离开。 “苏文柏,我是你的兄长,你敢如此待我,百年之后如何面对苏家的列祖列宗。” “二叔,我是你的亲侄子,苏家唯一的男丁,没有我苏家就绝后了啊!” 两人的大喊大叫声逐渐远去,苏文柏慢慢闭上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不断翻涌,喉咙传来甘甜之感,一口鲜血再次喷出。 都护府内,秦狄将锦衣卫的主要负责人召集在一起。在秦狄的示意下,甲乙丙三人当着众人的面,将带回的铜钱全都倒在了桌上。 “都过来看看,可有人能看出其中端倪。” 听到皇帝的话,几人面面相觑,随后缓缓上前,围在桌旁,仔细打量着那堆铜钱。 乍一看没什么不同,很普通的铜钱,若说其中有什么端倪,无非就是新旧之分。 “都仔细看看,看的细致点。” 皇帝再次开口,有人壮着胆子将手伸了出去,在里面扒拉了几下,随手抓起几枚铜钱,表情出现了细微变化。 “不对啊,这铜钱好像是新范铸而成,看使用痕迹,最多不超过两年。” “大小也有所不同,你们看,新钱明显要比老钱小。” “重量也有所出入,取戥秤来。” 留在都护府内的几名主要负责人经过一番细致的检查,终于发现了其中端倪。 有人将戥秤取来,众人将新旧铜钱各自挑选出十枚,分别称重,发现两者之间的重量相差甚大。 经过他们的亲测,十枚旧铜板的重量,相当于十三枚新铜钱的重量,足足相差三枚铜钱。 三文钱,看起来不多。按照京都的物价,也就能买一个肉饼。三十文钱,可以购买一旦柴。 “陛下,这些铜钱无论是光泽还是磨损痕迹,可以断定为流入世面不久的新钱,此事有些蹊跷啊。据属下得知,陛下离京的这两年,朝廷只铸金银,并未范铸新的铜钱。” “属下等人也未曾听说铸造过新钱。” 看到众人纷纷表态,秦狄脸色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范铸新钱,是朝廷中的大事。即便自己远在南疆,没有自己的旨意,钱监司也不敢范铸新币。就算是三省联合起来,自己不点头,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权限。 “陛下,属下回来了。” 韩霆的声音响起,看到屋内聚集着这么多人,便知道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人送到了。” “全都送到了。” 秦狄问的简单,韩霆答的也很简单。 “陛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霆在众人脸上扫过,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那些铜钱上。 “你来看看,这些铜钱可有何不同之处。” 皇帝话音落下,韩霆上前两步,来到桌前,看着被分出的两堆铜钱,各自取了两枚,仔细看了看。 “陛下,有人私自范铸钱币。” “哦?何以如此肯定?” 秦狄饶有兴致的看向韩霆,他的话,正是自己心中所想。 “这几枚铜钱,色泽光润,上面文字清晰,流通于世的时间显然不长。” “就凭这些,你就敢断定这些铜钱是有人私自范铸的?” 皇帝的询问传来,韩霆嘴角闪过一抹自信笑意。 第831章 酌情处置 听到皇帝询问,韩霆不紧不慢的说道: “据属下所知,陛下继位之初,国库负债累累,莫说铸造铜钱,恐怕连铜矿都拿不出。按照律法规制,钱监司若是铸造新钱,必会令陛下旨意才敢范铸。无旨意范铸铜钱,乃是夷灭三族的大罪,钱监司的官员不会无知到这种地步。” “再说了,就算陛下下旨范铸铜钱,也应该以永盛为年号,又怎会使用先帝之年号。新旧铜钱对比,新钱的重量明显轻。属下想来,必是有人将铜钱熔炉后,重铸而成。陛下自登基后,并未下令钱监司范铸新的铜钱,所以他们只能私铸先帝年号的铜钱,从中牟利。” 秦狄微微点头,眼眸中露出赞许目光。说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与朕所想不谋而合。他们已经算过了,十枚老钱熔炼后,可铸造出十三枚新钱。” “多出三文钱,看似不多,实则是个恐怖数字。朕现在需要搞清楚一个问题,这些新钱是从何而来,目前只存在于京都,还是由其他地方流入到京都。” 韩霆心领神会,主动请缨道:“陛下,属下请命,调查此事。” “朕给你三日时间,务必要查清楚这批新钱的来源,且要保密。” “属下必不辱命。” “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宫吧!” 秦狄起身,随手在桌上抓了几枚新钱,在手中把玩。 京兆府。 “老爷,您消消气,或许陛下此番举动,就是有意要放过大老爷和大公子。” 苏管家将煎好的药送到屋内,苏文柏经过短暂的休息后,气色稍有恢复,不过脸色依旧苍白。 苏文柏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无知之人,陛下虽年少,然其心思深沉。皇帝离开京都的这两年,贪腐之象再现,贪污之风渐起,陛下欲借此警醒百官。兄长与添兴之命,恐难保矣。” “老爷,没有那么严重吧。要不...让小姐说说情,或许可保住大老爷和大公子的性命,哪怕保全大公子一人也好啊。” 苏管家说完这句话,当即就引来了苏文柏的训斥。 “住口!请帝后说情的这件事,想都不要想,更不要向宫内传递任何消息,否则就是在害她!” “唉,要怪就怪他们贪婪无厌,陛下送来的那一份供词,按照我朝律法,刚好是杀头之罪。想来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若是再继续深查下去,我也难逃干系!陛下此举,已经是在袒护我苏家,亦是在袒护帝后与太子殿下。” “该来的总要来,逃避终究不是办法,更衣。” 苏文柏将药一饮而尽,强忍心中疲惫,从床上起身,准备夜审两人。 他的审讯只是一个过程,供词已经有了,两人都已签字画押,即便不审也无关紧要。 苏文柏确实猜中了皇帝的心思。秦狄的本意,就是想让他用这些供词定罪,供词之外的东西,可问可不问。问的太多,罪过也就大了,深究起来,苏文柏确实难逃干系,就连苏雨晴都会被牵连其中。其中缘由,他又何尝不知,所以他的审讯,也只围绕皇帝提供的供词询问。 坐在大殿之上,看着昔日兄长,心中自是不爽,那也没办法,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为了帝后和太子,这个过场必须要有。 纵使堂上的父子两人万般不甘,在证词面前,也无从狡辩。 翌日清晨,延禧殿内。 “陛下,魏征和苏大人求见。” 杨公公的声音响起,秦狄正躺在龙榻上闭目养神,微微扭头看向杨公公询问道:“这么早,他们有什么事啊!” 杨公公心中暗道:我的陛下诶,已经不早了。整个皇宫,也就您起的晚。 “说是为了苏家一事而来。” 不用他说,秦狄已经猜到个大概。昨日将人送到京兆府,本就是想给苏文柏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宣吧。” “宣魏征,苏文柏进殿。” 话音落下,门口处出现两人身影。径直来到皇帝近前,躬身叩首。 君臣之礼后,秦狄依旧躺在龙榻上,稳如老狗。 “两位爱卿这么早入宫,所为何事啊?” 他这是典型的明知故问。身为臣子,自然不敢挑皇上的理。 魏征扫了苏文柏一眼后,上前一步,言道:“启奏陛下,昨夜臣收到了苏大人递到尚书省的折子,乃是关于乾安苏家家主苏文清与其子苏添兴的审讯供词。经查,苏文清与其子苏添兴,欺压百姓,作恶多端。” “苏文清身为皇亲国戚,理应与人为善,造福乡里,以此来报效皇家恩宠。然,苏文清不思皇恩,却以皇家之名,霸占他人田产房产为己用,抹黑皇家威仪,百姓积怨已久,实乃可恶至极。其子苏添兴,不学无术,强抢民女,有失皇家威仪,纵容其家奴当街殴打他人致死,其心歹毒,其行可诛。” 魏征说完,秦狄终于坐起身来,双眸在他脸上扫过,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魏爱卿辛苦了,这么大岁数还夜审,真乃我朝之栋梁,朕为之动容啊!” “启奏陛下,此案并非是臣审理,而是由苏大人亲自审问定案。” 听到魏征的话,秦狄故作吃惊道:“什么?朕没听错吧!苏大人亲自审讯定案?呵呵,身为京兆府府尹,审问自己的兄长侄子,不应该避嫌吗?这样的审讯结果,恐会遭人口舌啊,苏大人,你觉得呢?” 苏文柏不失时机的上前一步,拱手回道:“陛下所言极是,臣极为惶恐。故昨夜夜审结束后,臣便连夜将案宗送到尚书省,请魏丞相复审,以求公正。” 秦狄:“如此说来,魏相这是审完了?” 魏征:“启奏陛下,臣昨夜看了苏大人的审讯卷宗,依照我朝律法,苏文清与其子苏添兴的供词而断,乃是斩立决。苏大人的判决亦是如此,故,臣以为,苏大人秉公执法,并未徇私舞弊,无须再审。” 秦狄:“哦?斩立决。呵呵,苏大人果然是严于律己,执法如山,行此大义灭亲之举,朕动容啊。” 苏文柏:“臣惶恐。臣深受皇恩,本应忠君报国,却不想家人竟做出此等倒行逆施之举,有负于皇恩,臣有连带之责,请陛下降罪。” 秦狄:“魏征,朕没记错的话,几日前你曾参过苏文柏一本。依你看,该如何处置苏大人呢?” 皇帝的询问传来,令魏征稍有为难。 当初参苏文柏是得知苏家的所作所为后一时愤慨,后经过陈松的开导,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苏文柏与苏文清毕竟是亲兄弟,如果说他一点罪责都没有,恐怕也难以服众。 短暂沉吟后,开口道:“陛下,苏大人身为皇亲国戚,未能约束其家人,致使乾安百姓遭受苦难,苏大人却有连带之责。但念在其大义灭亲,且有功与朝廷的份上,臣以为可酌情处理。” 秦狄微微点头,漫不经心的询问道:“你且说说,如何酌情处理。” “臣以为,可官降一级,夺其户部尚书一职,且罚俸半年。” “准奏。” 就在魏征还在琢磨着这样的处罚是不是合理之时,皇帝爽快的声音传到耳中。 这样的回答令魏征有些意外,其实皇帝完全可以推辞一下,哪怕说一句话,罚俸半年其实也是可以的。 “这是你尚书省的处置,朕并未干涉。至于你弹劾苏文柏一案,也该结束了吧。” “陛下英明,此案具结。苏大人虽有疏忽,却并未参与其中,实乃我朝支柱。” 魏征也知道,事情到这一步,见好就收吧。再继续追查下去,若真的牵扯到太子,未必是件好事。 “好,既然此案具结,那就由你尚书省出面,将此案公诸于世,让朝中百官和那些皇亲国戚也都清醒着点。” 闻言,魏征躬身一礼道:“陛下英明。此举不仅能以儆效尤,更可彰显陛下仁德。” 见魏征不再有异议,秦狄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事情总算是糊弄了过去。对于苏文柏的处置,在接受的范畴之内。官降一级而已,并非什么大事,回头给他找个立功的机会,官复原职也就罢了。 “没其他事情的话,就退下吧。” “陛下,臣还有一本上奏。” 魏征再次开口,秦狄眉头微挑,嘴里挤出几个字:“哦?还有何事上奏。” “启奏陛下,苏家一案的主犯虽已落网定罪,但孤掌难鸣,仅靠其一人之力,难以成事。苏家父子的所作所为,乾安当地官吏却视若无睹,不仅未向朝廷奏报,反而巴结奉承,趋炎附势。有负圣上隆恩,令百姓心寒。微臣认为,应当派遣专人前往调查,严惩不贷,以正官场风气,还百姓一个公道。” 秦狄稍加思索,魏征所奏亦为实情,也在情理之中。若非有地方官员趋炎附势和阿谀奉承,想必苏家父子二人也未必有此般劣迹。 “魏相所奏之事,朕已命锦衣卫前去调查了。这样吧,调程昱到乾安任职,并负责此案的诸多善后事宜。锦衣卫会将调查结果告与他知,人就不必送往京都了,可在当地按律处置,该杀的杀,该抓的抓。另外将苏文清与苏添兴让他一并带回乾安,当众行刑,以平复百姓心中积怨。” 魏征:“陛下英明,臣领旨。” 秦狄:“好了,退下吧。” 魏征:“臣告退。” 魏征与苏文柏再次躬身施礼,向后退去,准备离开延禧殿。 秦狄目光在苏文柏脸上扫过,轻语道:“苏文柏留下。” “陛下。” 魏征离开,苏文柏缓步来到秦狄面前,等待着皇帝训斥。 “朕见苏大人脸色苍白,可是身体抱恙啊!” “多谢陛下惦念,臣的这副老骨头还挺得住。” “为了大汉江山永固,朕只能拿他们父子二人开刀,朕也有难处啊!苏家父子一案的处置,你心中可有积怨?” “兄长在乾安的所作所为,令臣蒙羞。未能及时查察,以至于百姓受难,臣深感愧对地方百姓,更感有负于皇恩。落得这副下场,是他们咎由自取,臣不敢有怨,更不该有怨。” “啪!” 秦狄的手在桌上一拍,抬手指向苏文柏,怒道:“苏文柏,你身为国丈,纵容苏家子弟如此胡作非为,险些酿成大祸,你置朕于何地,置帝后于何地,又置太子于何地。” 面对皇帝的怒斥,苏文柏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万死,你死一次就够了。若不是看在苏雨晴和太子的面子上,你苏家就彻底完了。朕告诉你,他们父子二人的所作所为,朕就是夷你三族也在情理之中。” “臣一时疏忽,考虑不周,多谢陛下开恩。” 此刻的苏文柏彻底慌了,知道这对父子过分,但两人究竟做了些什么,他真正知道的也只有供词上的那些内容。 “好了,你去永寿宫一趟吧,也好让帝后安心。” “诺。” 被皇帝训斥一顿,苏文柏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慢慢退出延禧殿,前往后宫。 第832章 罪有应得 “帝后,京兆府府尹苏大人求见。” 永寿宫内,婢女将苏文柏求见的消息报了上来。 这几日苏雨晴也不太好受,自从苏文柏被弹劾的消息传出,她的心就一直悬着。嘴上虽然不说,明眼人却都看得出来。 尽管秦狄也曾宽慰过她,不过心结还需心药医。如果不是为了让她宽心,苏家一案断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结案。 “快请。” 得知自己的父亲前来,苏雨晴当即差人将他请了进来。 “臣苏文柏,见过帝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来永寿宫的这一路,苏文柏都在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终于在进门之前,沉闷的那张脸上闪露出些喜色。 “苏大人免礼,春桃,看坐。” “谢帝后。” 苏文柏落座,春桃暗暗示意,殿内婢女见状,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苏雨晴缓缓从上面走了下来,苏文柏见状哪还敢继续坐着,起身站立。 “殿内已无外人,爹爹无须拘礼。” 轻柔细语传来,苏雨晴接过春桃手中端来的茶水,送到苏文柏面前。 他环顾左右,尽管除了春桃也确实再无旁人,依旧不敢太放松,躬身接过茶杯。 “多谢帝后赐茶。” 见苏文柏依旧拘泥于繁文缛节,苏雨晴柳眉微簇,将他搀扶起来,言道:“爹爹,这是在晴儿的宫中,并非朝堂之上,何必如此呢!” “皇家恩宠,应时刻铭记于心。万事不能坏了规矩,皇家的规矩,更不能破。” 见他如此这般,苏雨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美眸盯着日渐消瘦的苏文柏,缓言道:“爹爹近日消瘦许多,气色不太好,想来是为了苏家一事而担忧吧。得知父亲被魏征参奏,心中亦是担忧。本应回府探探望爹爹,可女儿身为帝后,又恐此举惹来非议,只能避嫌,还望爹爹勿怪。” “帝后此举甚为明智,此事乃苏家之错。帝后若贸然回府,恐朝中大臣有微词,事情反倒不太好办。而今此案具结,臣奉陛下准允,到永寿宫探望帝后,望帝后安心。” “此案结了?可是陛下圣裁吗?如何处置追责?” 听苏文柏这么一说,苏雨晴的担忧全都展露在脸上。苏文柏刚刚离开延禧殿,消息还并未传到后宫,所以对此她一无所知。 “此案由锦衣卫经办,臣亲自审讯定案。他们父子劣迹斑斑,有辱我苏家门风,更有负于皇恩。按我朝律法,他二人所犯罪责,当斩。” 苏雨晴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这个回答,依旧令她极为震撼。 “当斩!这...这岂不是说爹爹要大义灭亲,亲手夺走大伯和大哥的性命。” “律法森严,他们父子二人造孽深重,乾安百姓积怨已深,唯有此举,方可泄愤。此番处决,已是陛下法外开恩,帝后应以大汉百姓为先,勿怪陛下。” “爹爹说的这些,晴儿都明白。对了,爹爹可曾受到此案牵连了吗?” 苏文柏可笑一声,轻言道:“苏家一事,惊动朝野,臣受些责罚也在情理之中。好在陛下开恩,只是官降一级,夺去了户部尚书一职,罚奉半年以示惩戒。” 得知这样的处罚,苏雨晴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宽慰道:“如此也好,只要爹娘平安无事,官职和薪俸受些影响倒也无关紧要。爹爹年纪大了,正好可以借此时机好好休养一番。” “帝后所言极是,这些时日,令帝后担惊受怕,臣惭愧之极。” “爹爹,这叫哪里话。女儿本就是苏家一员,家中突遭变故,心中担忧乃人之常情。爹爹,大伯与大哥所犯之罪,是不是很严重啊,一点活路都没有吗?” 听到她的询问,苏文柏双目抬起,摇了摇头,道:“此案已成定局,帝后切莫在陛下面前提及此事。陛下明言告之,若继续深查下去,苏家三族,恐无活口。” 苏雨晴暗吸口气,仍难掩心中震惊,美眸圆睁的盯着苏文柏,惊道:“天呐,三族内无活口,他们...他们父子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昨夜无人之时,臣独自前往京兆府大牢,据他二人所言,锦衣卫送去的供词,不过十之一二。陛下为振兴大汉,曾明令禁止百姓三年免征赋税,他父子二人,假借太子之名,巧立名目,征收赋税高于朝廷标准的五倍之多。” “仅此一条,苏家便是灭门之罪啊!”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苏雨晴脾气就是再好,听到这里也不由动怒。 “本宫原以为他们只是谋财,没想到竟会做出此等逆行倒施之举。太子尚且年幼,就被他如此利用,若不是魏征弹劾父亲,此事岂不是依旧无人告发,待到他日事态扩散,世人皆知之时,太子岂不是要蒙受不白之冤。他们可是瀚儿的近亲,怎么会如此狠心。当真可气,可杀,此等人面兽心的败类,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帝后息怒,凤体要紧。臣已做出判决,尚书省核准,不日便会将他父子二人遣送至乾安,明正典刑,以泄民愤。” 苏雨晴极力压制内心怒火,她心中清楚,此案必是皇帝授意,才将大事化小,强压下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后,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此事既是因苏家而起,理应由苏家来平息乾安百姓心中的怒火。爹爹,苏家财产来路不正,既是取之乾安,就返还给当地百姓吧。瀚儿还小,我不想他自幼便背负骂名。” 对女儿的这番心思,苏文柏很是了解。灏瀚被立为太子,本是他苏家荣耀。如今被他们父子两人这一番胡闹,百姓必定会将怨念迁怒至太子身上,如果散些家财能为太子挽回些名望,对他而言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想都没想,当即就应允了下来。 “帝后所言极是,此事臣定当亲自督办,散尽家财,以求些许心安。”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这件事情就有劳爹爹多费心了,对了,娘亲进来可好?” “有劳帝后惦念,家中一切都好。” “苏家一案刚刚尘埃落定,晴儿自是不便出宫,爹爹回府后,可让娘亲入宫小住几日,女儿甚是想念。” “臣谨记帝后懿旨,必将如实转告。” 正事说完之后,苏雨晴看向春桃,缓言道:“春桃,去将灏瀚带来吧,与他外公见上一见。” “殿下昨日还说想见外公呢,奴婢这就去将殿下请来。” 时间不长,太子灏瀚便被春桃抱了过来。看到他出现在眼前,苏文柏的脸上瞬间就挂满笑意,急忙迎上前去。 “臣给太子殿下请安。” 即便他是太子的外公,碍于灏瀚的太子身份,也要先施礼。他跪的不是外孙,而是皇权,国之储君。 “太子年幼,苏大人免礼。” 春桃将太子轻轻放在地上,代替太子回首。 “谢殿下。” “外公,抱抱!” 看到许久未见的外公,灏瀚没有任何生疏,落地之后,一路小跑着朝着苏文柏跑了过去。 “哈哈,瀚儿可想煞外公喽,多日未见,可曾想外公啊。” “想呀,瀚儿可想外公外婆了。” 被苏文柏一把抱起,灏瀚的小脸上喜笑颜开,手顺势就拽住了苏文柏那为数不多的几缕胡须。苏雨晴见状,急忙上前。 “瀚儿,不得胡闹,还不快放开外公的胡须。” “哈哈哈,无妨,无妨。外婆也很想念瀚儿,明日就让外婆来看你,给瀚儿带些好吃食来。” 看着如此宠溺孩子的苏文柏,苏雨晴嘴角闪露出微微笑意,但愿短暂的团聚可令他忘记心中酸楚。 延禧殿内,公孙歆玥的身影缓缓出现。 “臣妾见过陛下。” 秦狄抬头,看到款款而来的公孙歆玥,闪露笑意,招招手道:“玥儿来了,过来坐。” 公孙歆玥面露笑意来到秦狄面前,缓缓坐在身边,轻语道:“陛下唤臣妾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吗?” “这话让你说的,朕就不能让找你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能陪陛下说说体己话,臣妾求之不得呢。”望着坐在身边的男人,公孙歆玥的手很自然的落在他的腿上,轻轻捶打揉捏着,言道:“听说苏家一案已经具结,此事算是彻底平息了吧。” 秦狄:“嗯,算是有惊无险过去了。玥儿的消息倒是很灵通啊,这么快就知道了。” 公孙歆玥:“尚书省已经发布公文,已算不得是什么秘密了。” 秦狄:“这么快?呵呵,看来魏征这是有备而来啊!老家伙,跟朕还耍上心眼了。” 公孙歆玥:“这件事情早点过去也好,拖延的太久,则会引起过多议论,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对了,冀州方向有新的消息传来。” 秦狄:“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公孙歆玥:“对陛下来说,应该是好消息。天罗国的布鲁康,在塞北敌军溃败后不久,派遣密探前往冀州大营。” 闻言秦狄顿时来了精神,双眼盯着面前的佳人,若有所思道:“天罗国的密探前往冀州大营,这里面似乎有故事啊!” 公孙歆玥:“正如陛下所料,天罗国夹在契丹与突厥之间,经此一战,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国力损失巨大。故此想求和,与我朝达成友盟,却又不想太早令他国知晓。” 秦狄:“此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公孙歆玥:“也不知布鲁康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找到了我们在孟陵的铺户,乔装改扮后直接就去登门拜访了。” 秦狄:“布鲁康乔装改扮去了铺户?有趣,他都说了些什么?” 公孙歆玥:“都是些废话,但有一点很明确,与大汉交战,乃是受制于突厥契丹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言语间所表达的意思,便是想与我朝交好。” 秦狄:“受制于突厥和契丹的胁迫,这个理由很充分嘛。天罗人这是想找靠山呐,有点意思。” 第833章 听雨轩 公孙歆玥:“按照时间推算,布鲁康派密探前往冀州军中的消息,应该再有几日也就送到京都了。他们的消息可能会更详细一些。” 秦狄:“未必。冀州战事朕已经对李存孝委以全权,他可自行决断,这等小事,不会专程派人上奏到京都。不过也无妨,过些时日李存孝就会返回京都,到那时在商讨这件事情也不晚。” 公孙歆玥:“陛下难道不怕迟则生变吗?天罗国主动示好,对我朝而言,应该也是一个好机会。或许可以让他们协助羽林卫顺势多的益州。如此一来,郴州和交州处境就会变得举步维艰。” 闻言秦狄不屑一顾的笑了,伸手揽住她的柳腰,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玥儿掌握情报网多时,对我朝现在的军力应该了如指掌才是。朕若想踏平上三州,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外援。” “陛下所言极是,臣妾只是觉得,如此一来,或可减少我朝将士的伤亡。” “你的考虑不无道理,战争嘛,一旦打起来,总要死人的。若想江山巩固,唯有用将士们的鲜血染红大地。有些时候,朕也别无选择啊!” 见秦狄面露忧伤,公孙歆玥心有不忍,轻语道:“好了,今日难得陛下想与臣妾说说体己话,我们就不聊前线战事了。臣妾可听闻了一件陛下的糗事。” “朕的糗事?朕可是皇帝,能有什么糗事!” “呵呵,听说陛下昨日出宫,四个大男人身上,一文钱都拿不出,不知这算不算糗事啊!” “江涵说的吧,这丫头,嘴一点都不严。” “陛下今后出宫若是再忘记带钱,可就近寻找公孙家的铺户。多了没有,陛下消遣所用的银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说到银钱,朕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情呢?” “朕昨日无意中发现,京都城内,出现了一批新钱,在百姓间广为流通。经过锦衣卫的初步分析,应该是有人私铸铜钱。” 皇帝话音落下,公孙歆玥当即坐起身来,美眸圆睁,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私铸铜钱?不可能吧。如今市面上铜的价格本就高于铜钱本身价值,如果说有人将铜钱熔铸成其他器物,谋取获利倒也容易理解。私铸铜钱,岂不是赔本的买卖,还有人会这么做,那不是傻子吗?” 公孙歆玥毫不遮掩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按照常人的逻辑,确实如此。 “目前流通在坊间的新钱无论分量亦是大小,都要轻便许多。经过详细对比,已经可以确定,十枚老钱可铸造出十三枚新钱,且还有些许剩余。” “竟有这等事?”公孙歆玥若有所思,继续说道:“那也不对啊,即便是能够铸造十三枚新钱,但这个过程却极为复杂,要先将老钱融化为铜水才能在范铸,然后打磨,这也会浪费许多人力物力,这样一算,多出的三文钱甚至都不足以支付这些损耗。” 经过她这么一分析,秦狄也反应了过来。仔细琢磨,确实如她所言。别的不说,仅是将铜钱熔炼成铜水就需要许多木炭,其中成本绝对不是三文钱所能支付的。 “不好,这件事情朕想的简单了。” “陛下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秦狄面露逐渐变得凝重,缓言道:“朕原以为只是有人私铸了少量新钱,结合你的这番分析再看,恐怕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铸造少许新钱或有损失,如果铸造的多了便可从中牟利。铸造几万,十几万,甚至几十万枚铜钱,从中获利的数额便是一个天文数字。”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凭空多出的新钱,不仅会导致物价的不稳定,甚至还会严重影响百姓的生活。长此以往,更会导致国力衰退的风险。” 说到这里,公孙歆玥只觉得一股寒意陡然而生,忍不住倒吸口气。再深想下去,大汉王朝都会因为这三枚铜钱而变得岌岌可危。 并非是危言耸听,乍一看三枚铜钱流入坊间确实没有影响。但是一万个三枚乃至一百万个三枚流入坊间,物价必会受其影响,到那时,别说三个铜钱买一个肉饼,十三个铜板能买一个肉饼就不错了。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必是有人布局,其目的显而易见,就是在针对朕。玥儿,你帮朕办一件事情。” “陛下请讲。” “马上通知公孙家各地的买卖铺户,暗查这批新钱的来历。朕必须要知道,这些新钱究竟都流通到了哪些区域。另外让京都内的铺户,暗中收集新钱封存,尽量减少它在坊间流通。” “好,臣妾这就去安排。” 目送公孙歆玥离去,秦狄将昨日带回的那几枚铜钱找了出来。捧在掌心仔细端详,脑袋里则快速思索这批新钱的来历和背后之人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在忧心铜钱一事的时候,京都百官全都炸了锅。 苏家一案的处置结果,经由尚书省的手,公之于众。仅用了一个时辰,京都城内的大小官员几乎全都得到了消息。 此案具结之快,前所未见。这样的结果,更是出乎众人意料。 有人欢喜,喜的是皇帝整饬吏治的手段雷厉风行,皇亲国戚又如何,触及大汉律法依旧会追责。仅此一事,令他们顿感眼前一片光明。能够效力于明君,自是喜不胜收。 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愁的是自己家族的势力,是否有僭越之嫌,是否有贪赃之举。不管是不是皇亲国戚,能在京都这个龙潭虎穴为官者,自然都有些手段。尤其是在那些地方官员的眼中,凡是能在京都为官,便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对于他们遗留在原籍的家眷,给些照应也好为自己的仕途铺铺路。 秦狄心中也明白,贪腐之风无法杜绝。若说百分百的清官,也有,凤毛麟角。小贪而不做大恶,只要不是太过分,尚在理解之中。 故此他有意借苏家一事,敲打敲打朝中官员。让他们也明白,即便你是皇亲国戚,凡事做的太过火了,依旧会严惩不贷。 不能说一点效果都没有,苏家一案一经披露,京都城上空的飞鸽明显有所增加,就连出城远行的人都比往日多了些。 听雨轩,后宫较为僻静的一处宫殿。宫殿后面是御花园的水池,位置虽然偏僻了些,环境却极其优美。每逢雨时,殿内便可听到雨落击打湖面时的滴答声,故此取名为听雨轩。 这处宫殿本来闲置,后来时芮跟随秦狄返回京都后,本欲让她自行挑选一处宫殿。可能是在南疆生活的久了,终日面对群山林立的环境,让她有所厌倦和压抑,一眼就相中了听雨轩。 房屋后面是一个和延禧殿风格类似的楼台,延伸到湖面。抵达京都多日,皇帝还没到过听雨轩。时芮便在闲暇之余,坐在楼台上研习汉学。累了就看看御花园的美景,或是喂喂湖中鱼儿,确实可以令人的眼界变得宽广些。 秦狄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听雨轩,值守的宫女刚要前去通报,被秦狄及时制止,示意他们退下后,默不作声的走了进去。 今日与往常一样,时芮端坐在楼台,手中拿着一本书籍。面前的矮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几盘水果,旁边的两名婢女静静服侍在侧。 时芮专心看书,对于身后出现的身影浑然不知,倒是服侍在侧的婢女率先发现皇帝的身影。她们也不敢确定,此人究竟是不是皇帝。 自从被选定到听雨轩为婢后,皇帝从未来过,她们虽在宫内,却无缘见到皇帝。后宫宫女成千上万,想见皇帝并非是件容易的事。即便是在宫内相遇,也不敢擅自抬头窥视龙颜。 能够成为娘娘的婢女,自然要经过筛选,都是些聪明机智的人。能够大摇大摆的进入到内堂的男人,整个皇宫内除了皇帝在找不出第二个男人了。正要上前告知时芮皇帝驾临时,秦狄做出了一个噤声手势,示意两人闭嘴。 两人见状,也不敢多言,默不作声的退了回去,却一个劲的对着时芮使眼色。 没有任何声音,仅靠一个眼神,时芮又怎么能注意到。她虽会些轻功,并非武林高手,也没有那么高的警觉性。 秦狄就这样静悄悄的站在时芮身后,望着她专心研读的样子,嘴角泛起阵阵笑意。 许是累了,时芮将手中书册轻置于矮桌,慵懒的伸个懒腰。恰逢此时,身后突然出现一双大手,直接搂住了她的柳腰。 突如其来的举动,将三人都吓了一跳。两名婢女见状,急忙伏地而叩,多看一眼恐冲撞皇帝。时芮惊慌失措,口中惊呼一声,同时回眸而望。 “谁?” “陛下?您...您怎么会突然出现?” 看到身后的男人是朝思暮想的秦狄,时芮的脸顿时就红了,尤其是当着婢女的面被他紧紧拥在怀中,一股娇羞涌上心头。 “朕当然是来看看芮儿,没想到芮儿如此用功,还在研习汉学。” 被拥在怀中的时芮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动身躯,挣脱出来,转身叩拜道:“臣妾恭迎陛下,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见她此番模样,秦狄大笑道:“哈哈,芮儿这是突然想到宫中的规矩了吧。罢了,不必如此多礼。” “臣妾身为皇妃,已是皇家之人,行为举止,不可坏了皇家的规矩。” 看时芮一副认真模样,秦狄伸手将她亲自搀扶起来,轻轻拽到自己身边,说道:“有旁人在场之时,可以留意些言谈举止,若无旁人在场,芮儿不必行此大礼,就像在南疆时一样,随意一些才会显得真实。” 时芮:“芮儿记下了。” 秦狄:“朕许久未曾前来看你,芮儿有没有埋怨朕呐!” 时芮:“臣妾不敢。听江涵妹妹说,陛下返京后一直忙于政务,芮儿不敢叨扰陛下,更不会埋怨陛下。娘亲也曾教导过芮儿,说皇帝并非是芮儿一人的夫君,是满朝文武官员的主心骨,更是天下百姓的信仰所在。” 第834章 未央殿 秦狄:“主心骨,这句话说的不错,很贴切啊。不过朕也是你的夫君,芮儿想朕之时,可以随意去叨扰朕。” 时芮:“那芮儿要去哪里寻找陛下呢?” 秦狄:“自然是延禧殿,嘶...芮儿是不是还没有去过延禧殿呢?” 时芮:“芮儿知道宫内规矩多,害怕会坏了宫内的规矩,除了去向帝后和诸位姐姐请安,极少外出。” 秦狄:“原来是这样,那芮儿想不想到朕的延禧殿去看看呢?” 闻听此言,时芮面露惊喜,很认真的询问道:“芮儿可以去吗?” 见她明目圆睁,极其单纯的模样,秦狄不由的心生怜爱,当即就拉着她的小手起身。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整个皇宫就是你的新家,走,朕带你逛皇宫去。” 不多时,一匹高头大马,在宫内驰骋起来。宫内众人见状,刚想上前阻拦,却发现皇帝的身影映入眼帘,纷纷避让。身后一群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跌跌撞撞的跟着马匹奔跑。 “陛下,小心点,别伤着。” “陛下,保重龙体啊,安全重要。” “前面的人快让一让,莫要阻挡陛下,莫要让马儿受惊。” 秦狄满脸笑意的拥着怀中的时芮,对身后传来的阵阵呼喊声置若罔闻。 一炷香后,驰骋的马匹终于停了下来。 秦狄纵身跃下,将马背上的时芮抱了下来,指着面前气势恢宏的大殿说道:“这里,沿着台阶上去,就是未央殿了。朕早朝的地方,会在这里召见满朝文武百官的主殿。旁边是偏殿,有时候也会在偏殿早朝。” 远远看去,未央殿辉煌而庄重,气势磅礴。殿宇高大雄伟,殿顶铺着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殿前有宽阔的月台,玉石栏杆环绕,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殿前的汉白玉石阶宽阔而平整,由上而下似如通往权利顶端的一道天梯。 “走,朕带你上去看看。” 话音落下,秦狄拉着时芮的小手,迈步登上汉白玉的石阶,朝着未央殿走去。 此刻并非早朝时间,只有侍卫在殿外值守。看到皇帝突然驾临,不明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急忙跪倒在地。 “哇,这里的大门好高好宏伟呀,上面的雕刻也好漂亮。” “这里凝集了数代工匠的心血啊,走,朕带你进去看看。” 皇帝话音落下,侍卫急忙将未央殿的两扇大门缓缓打开。 跨过高高门槛,进入大殿,时芮彻底被眼前一幕所震撼。 大殿气势恢宏,庄严肃穆。殿内屹立的柱子粗壮而笔直,撑起了整个大殿,使其显得格外宽敞和壮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气息,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大殿内部空间宽敞,殿中有粗壮的立柱,支撑着巨大的屋顶。殿内高耸的穹顶天花板上,描绘着精美绝伦的图案,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大殿的正中央是一座金色的龙椅,上面铺着华丽的绸缎,闪耀着耀眼的光芒,宝座后方有精美的屏风,上面精雕细琢的金龙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皇帝的权威与尊贵。 “天呐,这里简直太宏伟了,不知比神女殿宏伟了多少倍,就连殿内的支柱,都要比神女殿的柱子有气势。” 突然听到神女殿三个字,秦狄心中一动,不知为何,脑袋里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洛依。自从上次与她出宫之后,已经一个月过去,再没见过她。 “陛下,您怎么了?” 时芮的声音再次传来,秦狄这才回过神,脸上闪露笑意,直言道:“呵呵,那是自然。这里是大汉王朝的权力中心,皇权之所在。芮儿,随朕来。” 说话间,秦狄拉着她的小手,缓步走向大殿中央的宝座。 “朕平时便是坐在此处,空旷的大殿会站满了朝中的栋梁之才,他们所承载的便是大汉王朝的未来。” 望着近在咫尺的宝座,时芮再一次感受到了震撼,那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震撼。 “这就是陛下的龙椅宝座吧,仅仅是这把椅子,就已经令人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怪不得娘亲说陛下才是大汉百姓心中的信仰,看来果然没错。” “神婆说的没错,普天之下,这宝座独一无二。古往今来,不知又有多少人为了这把椅子而断送性命。” 参观完未央殿,秦狄又带着时芮参观了偏殿以及一些常用的主殿,直到夜幕沉降之时,两人终于来到了延禧殿。 相比于未央殿,延禧殿就朴实了许多。未央殿彰显的是皇家气势和威仪,延禧殿则以实用为主。走完百步长廊,两人进入延禧殿内。 “这里就是延禧殿,朕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处理政务,召见一些官员。” “原来这里才是可以找到陛下的地方,定好好好记下前往延禧殿的路线,以后芮儿想念陛下时,就可以常常来看望陛下了。” “这里好多的书啊,要看多久才能看完呀!” 延禧殿的装饰还未看清,时芮就被墙壁一侧的书架吸引。 “应该有三四千册吧,朕只看了其中一小部分。琐事繁忙,大部分都还没来得及看。” “怪不得各位姐姐都说陛下是文学大家,以后芮儿也要和陛下学习,博览古今,看很多很多的书籍。” “以后芮儿想看书了,可以来朕这里取阅。这么多书,朕估计是看不完了,放在这里也是摆设不妨让它们发挥该有的作用。感觉朕的延禧殿如何啊?” “虽说延禧殿没有未央殿那般有气势,芮儿却觉得在这里更舒适自在些。总觉得未央殿会给人一种望而生畏的感觉,就像...就像有很大的压迫感。” “看来芮儿这些天对读书并没有荒废啊,望而生畏一词,用的恰到好处。你要牢记,身为皇妃,就要让人对你望而生畏,这便是他们口中常说的皇家威仪。” “那好难哦,芮儿怕是做不到。” 秦狄坐在龙榻之上,顺势将时芮拽到怀中,笑道:“此事不急,慢慢来。以后你见到的人多了,或许就会找到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感觉。” “杨光。” 听到皇帝召唤自己,杨公公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快步上前。 “娘娘,这是陛下为娘娘精挑细选的一份礼物。” “礼物?什么呀?” 时芮纯真的看向秦狄,眼眸中闪露着疑惑。 “打开看看。” “好。” 时芮接过杨公公手中的锦盒,捧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打开上面的盖子,一只碧玉手镯映入眼帘。 借着亮光,仿佛还在散发出淡淡清幽绿光。通体呈现出晶莹剔透的绿色,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它的质地温润细腻,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生命力。 玉镯的线条流畅自然,圆润的轮廓勾勒出优雅的气质。细腻的纹理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幅精美的画卷,每一丝纹路都诉说着岁月的沉淀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它不仅是一种美丽的装饰,更是一种品味和身份的象征。它那独特的绿色使人仿佛置身于清新的大自然中,给人带来宁静与安心的感觉。 “哇,好漂亮的手镯,芮儿很是喜欢呢!” “喜欢就好,朕为你戴上。” 望着满心欢喜的时芮,秦狄极其宠溺的拿起玉镯,小心翼翼的为她佩戴在手腕上。碧绿玉镯与肌肤相互映衬,更显肌肤的白皙。 盯着腕间的碧绿手镯,时芮兴奋的脸慢慢变得有些惆怅,缓缓言道:“陛下如此恩宠,芮儿却不知该如何回报,也并未给陛下准备礼物。” “傻丫头,你的一生都给了朕,这就足够了。不过芮儿若想回报朕,朕倒是有个好主意。” “好呀,只要芮儿做得到,肯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嘿嘿,芮儿可以早点为朕诞下个一儿半女,就算是对朕的回报了。” 面对皇帝的话,时芮面红耳赤。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神女了,尤其是与入宫后,知道了许多男女之事。 盯着面前娇羞的佳人,秦狄的手开始变得不安分。 杨公公见状,急忙退出延禧殿,将房门闭合,站立在门口。不多时,殿内便传来女子的娇吟之声。 夜幕沉降,听雨轩内的宫女站立在门口,不时东张西望。 “天色已黑,娘娘怎么还不回宫呢。” “娘娘不回宫应该是件好事,天色这么晚了,陛下定不会让娘娘独自回来,说不定今夜会留宿在咱们这里呢。” “如此最好了,咱们伺候娘娘已经一个月,今日总算盼到了陛下,看她们以后谁还敢嘲笑我们。” “娘娘就是心地太善良了,什么都不争也就算了,侍寝总要争取一下吧!” “就是。一会陛下若是来了,咱们这些做婢子的,说什么都要将陛下留在听雨轩。” 几名宫女在商议着如何为自家小主争光时,远处有人打着灯笼缓缓而来。 “有人来了,应该是娘娘回来了。” “都记住啊,陛下若是来了,定要想办法将陛下留住,为娘娘求得一个侍寝的机会。” 眼看远处的亮光越来越近,几名婢女睁大眼睛张望,看来看去,也并未看到自己娘娘和皇帝的身影。 看不到正常,因为压根就不是他们。随着人越来越近,来人的长相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奴婢们见过杨公公,公公怎会至此。” “你们就是听雨轩的宫女吧,咱家就是来给你们送个口信。今夜你家娘娘得陛下恩宠,延禧殿内侍寝,你们派两个人,前去服侍。” 闻听此言,几名婢子兴奋的差点就跳起来。延禧殿乃是陛下理政的地方,同时也是皇帝的寝宫。能在延禧殿侍寝,也就宫内那五六位威望极高的娘娘。自家小主能被皇帝留在延禧殿,其身份地位,不言而喻。 “杨公公辛苦,请到屋内暂作歇息,我们这就准备。” 众人难掩心中喜悦,将杨公公请到屋内待茶。负责听雨轩掌事的婢女,更是悄悄将一块金锭送到杨公公手中。 “杨公公此行辛苦,我家娘娘自入宫以来,一直在学习汉人的文化,极少外出。有些事情娘娘不太好出面,还望杨公公今后多多照应我家娘娘。” 杨公公眼角余光扫过,袖袍轻轻甩过,婢女手中的金锭悄无声息的消失。 “呦,这话儿怎么说得,咱们这些做奴才的,理应为主子们多多担着不是。芮娘娘深受陛下宠溺,这不,今日陛下亲自带着娘娘游览皇宫,未央殿都去了,这在后宫可是独一份啊。” 第835章 隐患 “臣妾给陛下请安。” 两日后,公孙歆玥的身影出现在延禧殿内。 看到她的出现,秦狄心中一喜,招手示意道:“玥儿来了,过来坐。” 缓步上前,掏出几张纸,稍有担忧的送到秦狄面前:“经过两日的搜罗,这是公孙家在京都城内所有铺户发现的新钱数量。” “有多少啊?”秦狄随口询问间,接过了她手中的纸张,打开一看,双目顿时就瞪了起来。盯着上面的数字,喃语道:“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这是一千三百多万枚铜钱?” 对秦狄此刻震惊的表现,公孙歆玥似乎早有所料,只见她淡定的点点头,回应道:“折合成白银其实没有多少,一万三千两。” 按照目前的规制,一两纹银可兑换一吊钱,也就是一千个铜板,也被称为一贯。一吊钱与一贯钱没有本质上的区别,都是一千文,但一吊钱的叫法更多用于民间,主要是因为用绳子穿过铜钱以方便携带。久而久之,便有了一吊钱的叫法,铜钱的数量上没有任何区别。 铜钱的存在,就相当于是零钱。在百姓的生活中较为常见,容易找兑,流通性极强。其次便是白银,主要流通于富家子弟和稍微大一些的买卖铺户,所使用的也都是些散碎银块。很少有人直接将成锭的银钱带在身上,找兑起来极其繁琐。先是要称重,然后将银锭暴力剪碎成碎银,店家还要将收到的碎银找银匠再次熔炉铸造成银锭。 由于提炼铸造的工艺问题,坊间流通的银钱品质也有极大的出入,从而导致了白银的含量各不相同。没有百分之百的纯银,就连官府铸造的官银,多少都会有些杂质掺杂其中。更何况谁没事出门身上会带块沉甸甸的银锭,所以白银使用起来,也不是那么方便。 除了铜钱和白银,还有一种硬通货,那就是黄金。称得上是达官显贵的专属,黄金的存世本就不多,就拿南疆发现的金矿来说吧,开采了一年之久,所产出的黄金也不过仅有一万余两。 相较于用消费,更多人还是喜欢将黄金做成各式各样的器物或者首饰,用来观赏或是装饰,彰显其富贵身份。用句现代话说,就是炫富,穿金戴银一词便是由此得来。 综上所述,铜钱还是主要流通的货币,毫不夸张的说。一些偏远地区的百姓,奔波劳累的活了一辈子,都未曾见过金银,他们唯一能接触到的还是铜钱。 一万三千两的白银,听起来不多,但是换算成铜钱,数量相当惊人。更令秦狄后怕的是,一万三千两的数额,真正的价值只有一万两,剩余的三千两完全就是凭空而来。 十枚老钱摇身一变成为十三枚新钱,一千万枚老钱,变成了一千三百万枚。对他来说三千两白银,可能都算不上是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但是对百姓而言,三千两已经算是天文数字了。 一千多万枚铜钱,妥妥的万贯家财。许多看起来是富户的家庭,也未必能有三千两纹银,权贵与百姓之间的贫富差距就是这么大。 秦狄盯着上面的天文数字,短暂的沉寂后,再次询问道:“这么多的新钱,都是自家铺户所得?” 公孙歆玥闻言,迟疑了两秒后,凝重的点了一下头,言道:“对。这两日臣妾让公孙管家将城内铺户的铜钱都做了一遍筛选,新钱全都挑选出来,便得到了这个数字。” 秦狄摇头苦笑道:“看来朕有大麻烦了。一千多万枚新钱,全都出自你一家。京都大小买卖铺户何止千家,难以想象,究竟有多少新钱流通于世。” 听他之言,公孙歆玥犹豫片刻,开口道:“臣妾这几日陆续收到传回的消息,京都附近的一些府县和青州境内,也都发现了新钱流通。具体数量尚未查清,应该会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秦狄:“已经在朕的意料之中了。如此庞大数量的新钱铸造,必定不会是什么小作坊所为。现在看来,这些新钱的铸造之地,应该不在京都。” 公孙歆玥:“陛下已经有眉毛了?” 秦狄:“没有,猜测而已。京都守备森严,铸造这么多的铜钱,必将是一个大工程,想要不引起他人注意,要么在偏远山林,要么...” 说到这里,秦狄隐约像是想到了什么,双眼极为凝重的看向公孙歆玥,一字一句的说道:“要么就是上三州所为。” 公孙歆玥:“不会吧,他们都有各自属地,盘踞多年,并未向朝廷缴纳过赋税,会为了些银钱耗费这么大的精力?” 秦狄:“很有可能啊,塞北大军与我朝交战,郴州交州益州只派出了少许兵马,朕早就听闻,他们私募兵马,扩招大军,按照他们的行事作风,私铸铜钱也在情理之中。” 听他这番解释,公孙歆玥逐渐变得迷糊,柳眉不由蹙起。 “上三州的三位藩王已经公然自立,他们铸造铜钱也在情理之中。若此事真的是他们所为,为何还会铸造先帝时期的铜钱,既已自立,完全可以铸造属于他们自己的新钱。他们这样做,岂不是相当于将所铸新钱白白送给了我们?” 秦狄:“估计他们是想通过这种办法,抬高我朝物价。原本一文钱可以买到的东西,随着大量新钱的涌入,价格可能会变成两文甚至三文。长此以往,就会导致百姓心有怨念。归根结底,他们的怨念最终还是会指向朝廷,指向朕。” “物价横飞,这是要与朕来一场金融战?百姓积怨,民不聊生之时,他们便可趁机南下,鼓动人心,侵我大汉。” 公孙歆玥整个人都是懵的,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前男人。秦狄这番话对她而言,说是天方夜谭也不为过。以她的认知,很难理解其中缘由,更难以相信,几枚小小铜钱,竟然隐藏着惊天阴谋,真的会引发这样的后果? “陛下,何为金融战?” 难言心中困惑,公孙歆玥悉心求教。 “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说的通俗点吧,就好比当年的门阀之争,你可以用银钱打压对方,让你的对手所拥有的货物变得一文不值,从而导致倾家荡产。” “原来是这样。” 经过秦狄直白简单的解释后,公孙歆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听陛下如此一说,臣妾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情。” “返回京都后,臣妾翻阅了家中近两年的商贾账目,北方虽有战乱,对货物的需求不减反增。所涉猎货物,多以日常所需品为主,其中布匹棉帛供不应求,且价格一直呈增长趋势。” “可有粮草和铁器?” 公孙歆玥话音刚落,秦狄迫不及待的询问。 “有,但不多。陛下登基后,盐铁便由朝廷专营专售。如今北方战乱,盐还好一些,铁器已被朝廷明令禁止,不得贩卖到上三州,否则将会视为通敌叛国的大罪。” 得到公孙歆玥的肯定回答后,秦狄不由皱起眉头。喃语道:“战事之下,北方商贸不减反增,多有蹊跷啊!所购之物又都是日常所需,他们究竟在搞什么?” 听完他口中喃语,公孙歆玥想了想,开口道:“陛下,臣妾以为不难理解,塞北诸国的百万大军南下,所需物品甚多,货物不减反增,也属常态。” “按照正常逻辑分析,理应如此,但是有一点,兵士所需物资,皆有军中统一调配发放。难道是…军方大批量采购?” 说到这里,秦狄顿感背后升起一股凉意。如果真是这样,那麻烦可就太大了。“陛下,塞北诸国的国力参差不齐,各国兵士也有极大的差异。其实很多国家的兵士并没有军饷,从军只是为了果腹糊口。军中会给他们配备武器装备,并负责每日两餐,其他概不负责。” 公孙歆玥的声音传来,秦狄面露困惑。 “没有军饷?只为了口吃的便将自己的姓名交到别人手中,他们的兵士都是傻子吗?照你这么说,他们岂不是都成死士了。” 公孙歆玥:“行为类似,但他们却无法和死士相提并论。仅仅是为了混口饭吃,谋条活路,并非是卖命。塞北诸国环境恶劣,不像我朝这般物产丰富。粮食产量极少,有些国家甚至不会耕种,多为游牧部落,以肉食为主。” 秦狄:“玥儿口中说的游牧朕倒是了解些,不过听你所言,他们仅仅就是为了口饱饭就投军,听起来还是令人匪夷所思。” 公孙歆玥:“还有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应该说是骇人听闻。” 她的话倒是引起了秦狄的好奇,追问道:“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说来听听。” 公孙歆玥:“多年前,臣妾曾在家父遗留的一本野史中看到过一段记载,塞北荒蛮之地,身材魁梧,生性彪悍,故此也被称之为胡人。他们骑着战马,挥舞着锋利的武器,践踏着古老的土地。城市被焚毁,村庄变成废墟,无辜的百姓在战火中呻吟。” “胡人的铁蹄所到之处,哀嚎声和悲泣声响彻云霄,所过之地,昔日的繁华景象一去不复返。令人恐惧的是,他们会将尚未成人的孩子,当做是战利品,分而食之。” 她的话音落下,这次轮到秦狄懵逼了,脑袋瓜嗡嗡作响,四个字出现在心间:五胡乱华。 对于这段历史,他并不是很了解。前世的他只是有所耳闻,权当个乐子听,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再一次听说了这样的事情。若是野史也就罢了,如果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就只能证明他们是毫无人性可言的畜生。此等禽兽不如的败类,留在世上也是个极大祸害! 第836章 有点复杂 秦狄:“这世间,当真有如此畜生存活于世?让朕遇到,必将挥军将他们踏成肉泥。” 闻言,公孙歆玥闪过些许笑意,缓言道:“还是先说粮饷问题吧。先帝建立大汉之前,各国军中一向如此,并无粮饷发放。生逢乱世,若再遇荒年,只有两条路可选,投军或是为奴,如此可保命,不投军不为难,大概率就只能活活饿死。” “每逢灾荒之年,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之事也常有发生。有些有钱人,则会趁机以满足温饱为条件,招募些奴隶,让他们做些苦力,待到年景好时,便会将这些奴隶贩卖,谋取获利。” 听她说到这里,秦狄突然开口询问道:“这些事情你怎么如此了解,公孙家不会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吧。” 本是随口询问,没想到公孙歆玥竟然坦诚的承认了。 “陛下猜的没错,百十年前,这样的事情公孙家确实做过。可能正是因为做了这些,家父和兄长才会死于非命,可能这就是报应吧。” 秦狄:“朕不过随口一说,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玥儿也不必介怀,现在你贵为皇妃,今后公孙家的人只要不做那些天理难容之事,朕必会庇护。你继续往下说。” “先帝问鼎中原,以奖赏军中兵士,这才将粮饷一项彻底落实下来,我朝军中兵士,按照级别,每月可获取相应的粮食作为酬劳。虽说也不多,却可以不再忍饥挨饿。后陛下继位后,再次改革,将粮饷变更为军饷,这才将发放粮食的方式改为发放银钱,诸国之中,恐怕也只有我朝有此举措。” 公孙歆玥上面说的这些,有些事情秦狄有所耳闻,那都是大汉王朝建立之前的事情。有些事情则是他亲身经历,就在他来到这世界的短短几年间。 秦狄:“听玥儿这么一说,朕还算个不太昏庸的皇帝?” 公孙歆玥:“陛下除了贪恋女色,其他都好。”公孙歆玥附身,在秦狄耳边低语一声,随后又继续说道:“臣妾只是说笑,女子本弱,陛下彰显的是男儿本色。” 秦狄:“男儿本色。呵呵,本色二字的咬音值得令人深思啊!” “依你之言,塞北的货物贩卖,属于正常现象?” 公孙歆玥略加思索,言道:“塞北诸国敌军百万之众,南下之后,日常所需仅靠郴州益州和交州,恐难以满足。按照人数来看,日常用度必会有所增加。其中也有些令人生疑之处,他们真的会用银钱购买吗?” 秦狄若有所思的望着面前女人,她似乎说了很多,仔细琢磨一下,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见皇帝不语,公孙歆玥也不再多言,而是端起桌上茶壶,斟了一杯茶,缓缓送到秦狄面前。 秦狄下意识的接过茶杯,脑袋里飞速运转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是脑袋里的想法却始终无法成型,思考的过程中... 一杯茶水喝完,秦狄的思绪终于完成重组,眼眸间有冷意闪过,双唇缓缓张开。 “朕明白了,这些新钱,并非是用老钱所铸。范铸新钱的铜,是来自塞北百万大军,甚至是来自塞北诸国。” 公孙歆玥再一次变得困惑起来,直言道:“这不可能吧,他们铸造我朝的铜钱,岂不是意味着要将他们国家的铜钱白白送给我朝。他们...会做这种傻事?” 她一脸认真的询问,令秦狄哭笑不得。印象中的公孙歆玥很聪明啊,能与门阀对抗,现在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呢!难道,真的是一孕傻三年? “呵,这些钱可不是凭空而来,他们会用这些钱买走很大的一批货品,从而导致我朝物资匮乏,但是银钱却增多了。如此一来,势必会导致货品价格上涨,又回到了我们刚刚讨论过的那个问题上,这是一场金融战,没有硝烟的战场。” “此计,不可谓不毒啊!” 说到这里,秦狄的内心开始剧烈跳动。这样的手段,绝非常人能够想出。难道...这世间还有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 当然,世界这么大,也不能排除有高人能够想出这样的计策。世间本就如此,总是有着出其不意的巧合。 不管究竟是哪种,他现在所面临的问题,比预想中的还要严峻,还要复杂。 如果是将老钱回炉,铸造新钱,不会有太大的损失,局面尚在可控之内。如果真的是后者,麻烦就太大了。相当于老钱没有任何损耗,反而凭空又多出了一千三百多万的铜钱。 最令他担心的是,多出的这一千三百万的铜钱,极有可能只是九牛之一毛。 “陛下,韩霆求见。” 杨公公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秦狄当即回应一声,示意他将人带进来。 平日里韩霆可直接入殿面圣,无须奏请。今日不同,只因公孙娘娘在殿内,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在做什么,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先奏请较为稳妥。 “见过陛下,娘娘。” “事情查的如何了?” 秦狄开门见山的询问,前几日离开都护府时,他就曾下来韩霆暗中调查此事。 “回禀陛下,属下这几日带人明察暗访,发现这批新钱乃是由他处流入京都,新钱来源,多出自商贾之手。” “京都城内使用这种新钱的人不在少数,初步估查,数额之大,令人难以想象。折合成白银,恐怕有七八万两之多。” 秦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言语间明显带着一股怒意。 “七八万两的白银,全都换成铜钱,七八千万枚,这么多的铜板,可以围绕京都外城的城墙绕一圈了吧!” “三省六部的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都是猪吗!这么大的事情,就没有人发现,没有人上奏,朕要这满朝文武又有何用!” 最终,秦狄还是没能压制住内心怒火,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看着被摔得粉粉碎的茶杯,韩霆当即跪倒在地,旁边的公孙歆玥也不例外,急忙跪在皇帝面前。 “陛下息怒,此事必是有所预谋,臣妾这就传信给各地密探,让他们详查。” “你们起来吧,朕针对的不是你们,而是朝中官员。”秦狄一甩袖袍,坐在龙榻上,继续说道:“韩霆,这批新钱何时开始在坊间流通。” 韩霆:“经过暗访,新钱在京都流通的时间,已经一年有余。” 秦狄:“一年有余,呵呵,好啊,朕离开京都不过两年,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满朝文武竟无一人知晓。可悲,可悲啊!” “即刻传旨,六百里...不,八百里加急,速调张琛返京。告诉他,一个月之内若不能抵达京都,就让他就近挖矿去!” “诺。” 韩霆快步离开,公孙歆玥看着面前愤怒的男人,再次斟了一杯茶,轻声宽慰道:“陛下,事已至此,不必动怒,此事固然客气,陛下的龙体更加重要。” 秦狄摆手,嘴里长叹道:“唉,朕总算明白了,历朝历代的君主帝王为何早早的就会驾崩。都是气的啊,朕都要被他们给气死了。” “陛下乃是万岁,又正值壮年,必会洪福齐天,万不可消极。” “什么万岁,一个说辞而已,这世间哪有人能够活那么久。唉,万岁朕是不敢奢求,能够活个百岁,已是谢天谢地了。” “玥儿,你去安排一下,通知孟陵的人,暗中和步鲁康接触接触,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看看他对新钱一事是否知情。” 公孙歆玥极为凝重的点头道:“诺,那陛下先好好歇息,臣妾这就去安排此事。” 秦狄并未挽留,点头应允。 公孙歆玥离开,殿内只剩秦狄一人。看着那几枚铜钱,极为无奈的深吸口气。 坊间流通新钱一事,秦狄并未惊动旁人。知情者除了锦衣卫便是公孙歆玥。 经过韩霆的几日暗访,幽州、兖州和并州,都有这种新钱在坊间流通。尽管尚未波及到荆州和蜀州一带,但情况也不容乐观。大汉半境已被这种假钱覆盖,至于究竟有多少,真的是无法估量! 梁都。 阴沉了两日的天空,突然闪过一道强光,惊雷声转瞬即至。随后便是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坠落而下。一名奴仆由门口跑到后院的书房时,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浸湿了一半。 此刻的张琛站立在书房外的连廊下,感受着大雨带来的生机。旁边站立的两人,正是前来梁都公干的贾值与韩墨。 自从皇帝返回京都后,张琛便开始着手准备春耕事宜,眼看就要秋收了,两人奉谕到梁都汇报各自辖下的近况。有了去年的涝灾,所有人都长了教训,尽管今年有些干旱,依旧不敢大意。 “好啊,连续多日的干旱,终于迎来了这场滂沱大雨,今年必将是一个丰收之年。对了,渝州的人工灌溉工程进展的如何了?” 韩墨:“回禀张相,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按照目前进展来看,明年便可投入使用。” 张琛:“好啊,此乃百年大计,关系到百姓的生活,务必要用心。贾大人,海州的情况如何?” 贾值:“丞相,海州邻近大海,许多土地不适宜耕种。故此下官这边的进度就稍微快了些,已经完工验收。” 张琛:“虽说耕地不多,你肩上的担子比韩大人还重啊,绵延数千里的海岸线,要时刻提防飓风海啸。切记,要叮嘱渔民出海的安全,海啸一旦来临,必将是灭顶之灾,保命要紧啊!” 贾值:“下官必将谨记丞相教诲。对了,若不是丞相说到出海,下官险些就忘记了。此次前来梁都,特意带来了一件稀罕玩意。正要呈送京都,进献给陛下。” 闻听此言,张琛和韩墨都来了兴致。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必是什么稀世珍宝。 第837章 龙涎香 张琛:“不知是何珍宝啊,让本相与韩大人也开开眼。” 贾值:“绝非是下官自夸,此物确实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珍宝。也并非是下官所有,而是出海渔民所获,感念陛下隆恩,这才辗转送到了下官手中。” 说话间,贾值掏出一个比巴掌稍微大点的小木盒。不是珍贵木材,极为普通的树木,上面的雕刻也粗糙简单。一看就知道这是普通人家女子用来装首饰的盒子,极为常见。 看到这个木盒后,张琛与韩墨对视一眼,嘴上虽未言语,却看得出,两人都很好奇。 木盒里面装的是不是珍宝暂且不提,进献给陛下,用这样的盒子也太说不过去了。 在两人好奇的目光中,贾值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木盒不大,里面的东西也不大,仅有拳头大小。 韩墨:“贾大人,这是何物?该不会是一块被海水冲刷腐蚀过的石头吧?” 张琛:“听韩大人此言,还真有些像。不过贾大人说此物是少有的珍宝,想必其中必有玄机啊!” 听到两人的话,贾值笑道:“不瞒两位大人,本宫第一次看到此物时,深有同感,还以为是块海鱼的鱼骨。” 韩墨:“我的贾大人啊,我与丞相甚是好奇,贾大人就别卖关子了,还是让本官长长见识吧。” 贾值:“此物之名,书中早有记载,想必两人大人早有耳闻。据书中记载,此物乃是由龙的口水流到海上后凝结而成。” 此话一出,张琛与韩墨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贾值手中那个平平无奇的盒子,不由的深吸口气。 “难道...此物便是...” “龙涎香?” 张琛与韩墨的口中之语,组成了一句完整的话。 “没错,此物便是书中记载的龙涎香。” 得到贾值的肯定回答,两人弯着身子就凑了上去。仅凭贾值的一句话,就能不约而同的想到龙涎香,足见他们都是博览群书之人,纵使没有见过,也曾有所耳闻。 “嗯,果真有香气扑面。香气似麝香之优美,微带壤香。” “除此之外,有些像海藻、木香、苔香,有特殊甜气和极其持久的留香底蕴,珍品,果然是稀世珍宝呀!” 听到两人的轮番夸赞,贾值面露笑意:“二位大人果然博学多才,这龙涎香的味道独特而迷人,它散发着一种浓郁、复杂的香气。此生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更有传闻,龙涎之香,可飘十里。” 张琛:“却有此等记载,只是我等无缘品味啊!” 贾值:“呵呵,二位大人,不必惋惜。” 贾值小心翼翼的将木盒收好,随后从袖筒内掏出一方蓝布手帕,裹得严严实实。 韩墨:“贾大人,这又是何物?” 贾值:“渔民返回之时,龙涎香上散落了些残渣,下官便要了过来。二位大人别误会,此物乃我花费十两纹银所购。” “就这...十两纹银!是不是有点贵了?” 看到贾值打开手帕,里面散落的残渣,仅有指甲盖大小。 “不贵不贵,这等奇珍异宝,能得见已是万幸,更遑论品尝了。今日得以与二位大人一同品鉴这龙涎香,实乃人生之大幸事!” “此言甚是有理,这十两纹银,本相出了。来人,取香炉来。” “丞相大人言重了,钱财乃身外之物,何足挂齿。” 三人之中,张琛显然更有兴致。当即令家丁将香炉取来,亲自动手,小心翼翼的将龙涎香的残渣倒入,取来烛火引燃。 香气弥漫而出,张琛深吸口气,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如登仙界,似游太虚,真真是令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啊!” 初闻龙涎香时,可能会感受到一种深沉而神秘的香气,它如同一股轻烟,缓缓地飘散在空气中。这种味道常常给人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仿佛能带人进入一个静谧的世界。 随着时间的推移,龙涎香的味道会逐渐展开,呈现出更加丰富的层次。它可能包含着花香、香料和香草的芬芳,这些香味相互交织,形成了一种独特而诱人的香气图谱。 龙涎香的味道持久而悠长,它能够在空气中萦绕许久。它的香气不仅能够引起人们的注意,还能唤起人们的情感和回忆,让人沉浸在一种美妙的氛围中。 总的来说,龙涎香的味道是一种独特而令人陶醉的香气体验,它的浓郁和复杂使得它成为稀世珍宝。每个人对龙涎香的味道可能有不同的感受和描述,但都无法否认它那独特而迷人的魅力。 没多长时间,整个后院被龙涎香的香气笼罩。 雨越下越大,三人落座,品味着难得一闻的香气,频频点头,口中毫不吝啬的夸赞着。 张琛无意中转头,看到矗立在身后的家丁,只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纳闷。他是前院的门房,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有事情?” 听到主人询问,这才急忙上前,低语道:“相爷,外面有人商贾前来拜会。” 张琛闻言,眉头一皱,自从他来到梁都后,总有些当地的商贾乡绅前来拜会。开始也会见上一见,结果都是些前来巴结之人,目的也很纯粹,只是想抱住他的大腿。时间久了,他便定下了一条规矩。不再接受商贾拜会,若与公务相关,可直接到府衙办理。 “本相已经说过多次了,这些商贾一概不见,有什么事情,可直接到府衙。怎么还敢到府上来,不见。” 门房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相爷,小的就是这样回复他的。可是来人自称是公孙世家的人,有要事相告,小的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才来请示相爷。” “什么公孙世家,告诉他,若是涉及到公务,可到府衙留底,本相看过之后,自会召见。” 正在品味着难得一见的龙涎香,被人打扰,张琛心中自有不悦。 见下人转身就要离去,韩墨突然开口道:“且慢。相爷,会不会是公孙娘娘的人?” 有了韩墨的提醒,张琛如梦初醒,转头看向门房,询问道:“他可曾说是哪个公孙世家了吗?” 门房面露难色的说道:“这...小人倒是没问。” 贾值:“相爷,还是请来一见吧。下官听闻公孙娘娘掌管着一张情报网,说不定就是有什么急报送来。” 听到两人的话,张琛也不敢怠慢,当即看向府内的管家,吩咐道:“你去一趟,将人请到此处。” 时间不长,管家撑着油伞,带着一名四十来岁的男子,来到后院。穿过长亭,径直来到三人面前。 “相爷,人带到了。” 管家话音落下,只见来人上前,跪倒在地。 “小人见过张丞相,韩刺史,贾刺史。” 三人对视一眼,对他的身份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了。三人都是朝廷大员,即便走在大街上,绝非是普通商贾就能认识的,而他显然对三人身份了如指掌。 “呵呵,快快请起。”张琛寒暄一声,询问道:“阁下是公孙世家的人?” “回禀相爷,小人负责公孙家在梁都的生意往来。今日收到我家娘娘的飞鸽传书。有一封密件转呈丞相,事关重大,小人不敢怠慢,故此前来冒昧打扰丞相。” “哦?不知是何事,如此紧急,还有劳阁下冒雨亲自跑一趟。” 确定对方的身份后,张琛起身,亲自将他搀扶起来。 只见他并未言语,而是掏出一根小竹筒,小心翼翼的送到丞相面前,这才开口道:“此为我家娘娘送与丞相的密件。” 张琛见状,接过尚不足手指粗细的小竹筒,打开之后,将里面的小纸条抽了出来。 纸条缓缓展开,看到上面的内容,张琛表情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片刻之后,张琛言道:“有劳阁下亲自冒雨跑一趟,请坐下喝杯茶。” “小人不敢,娘娘还有几句话,让小人转呈给丞相大人。” “请讲。” “朝廷最近不太平,张丞相多费心。” 说完这句话,只见他又从怀中掏出一物,捧在掌心,送到张琛面前。 “这是何意?” 看着他捧在手中的那枚铜钱,张琛显得有些困惑。 “这是娘娘送来的,至于何意,小人也毫不知情。” 张琛抬手,稀里糊涂的接过他手中那枚铜钱,再次询问道:“娘娘可还有其他交代?” “只有这些。” “本相知道了,多谢。” “话已带到,小人不敢叨扰,告辞。” “好走,管家,替本相送客。” 见对方要走,张琛也并未挽留,差遣管家代替自己将人送至府门外。 “相爷,可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就在张琛看着手中铜钱发愣之时,韩墨的声音传入耳中。 “娘娘这里只有一句话,陛下有旨,八百里加急,召本相一月之内返京。” “一月之内返京,这也太着急了吧!” “一个月的时间,确实有些仓促,恐怕相爷要一路快马北上了。” 如何北上,张琛此刻倒是并没有太在意,只是送来的这枚铜钱,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呢? “二位大人博学多才,不妨帮着本相想想,娘娘为何送来一枚铜钱呢?” 张琛再次落座,将手中那枚铜板轻轻置于桌上。 另外两人见状,小心翼翼的拿起铜钱,在手中反复观看。 贾值:“相爷,娘娘此举,想必定是有深意,会不会是京都出现了较为严重的贪墨案,陛下想请相爷回京查察督办?” 张琛闻言,轻语道:“有这种可能,不过京都有魏相坐镇,魏相为人刚正不阿,陛下不至于会召我回京。” 韩墨:“相爷,会不会是魏相不方便出面,故此陛下才下旨召相爷回京?” 张琛缓缓摇头,道:“京都可是第一国都,文武百官中更是卧虎藏龙,即便魏相不方便插手,还有其他大人。此事恐怕不简单啊,娘娘此举,必有深意。” 贾值:“这一枚小小铜钱,能有什么深意呢?难道是国库缺钱,陛下想让相爷将梁都的银钱运送至京都?” 韩墨:“贾大人此言也有些道理,陛下亲自南征平定南疆,而今塞北战事已经持续两年之久,虽说不久前已经停战,但战争造成的损失,势必会耗费大量银钱。” “相爷,人已经送走了。”三人思索之时,管家返回,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桌上的那枚铜钱,无意的插嘴道:“我朝铸造新钱啦?” 第838章 张琛返京 “你刚刚说什么?” 听到张琛的询问,管家拱手道:“相爷,人已经送走了,小人亲自将他送上了马车。” “不是这句。” “我朝...铸造新钱了?” 管家话音落下,围坐在桌前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那枚铜钱,齐声道:“新钱!” 韩墨:“没错,这是枚新钱。” 贾值:“怪不得方才总觉得哪里奇怪,现在看来,这枚铜钱的成色和磨损程度,显然就是范铸不久的新钱。” 贾值本就是越国官员,后被秦狄招揽,委任为海州刺史。久居高位,对铜钱这种常见之物,并没有太深入的研究。唯一能够看出来的端倪,也就只有新旧之分。 韩墨:“不对,范铸新钱乃是头等大事,我们为何没有收到陛下旨意,甚至连朝廷的通知都没有?此事有蹊跷啊!” 张琛:“管家,快去寻几枚铜钱来。” 张琛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拿起那枚铜钱,仔细打量一番。 “二位大人说的言之有理,即便是陛下要范铸新钱,也不会用先帝年号。你们且看,这枚铜钱不仅新,就连年号也还是先帝靖远年号,这不符合常理啊!” “相爷,铜钱取来了。”管家的身影再一次出现,手中多了个钱袋,将里面的钱轻轻倒在桌上,几十枚铜钱散落眼前。“相爷,这些够不够啊?不够的话小人再去找些来。” “够了,你们都退下吧!” 毕竟不知道朝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出于谨慎,张琛令所有下人回避。 三人望着桌上的老旧铜钱,大部分为靖远帝年号的铜钱,其中还参杂着几枚越国以前的铜钱。 沙哲被灭后,越国皇室所拥有的财富悉数归入汉皇室,至于各州府的府库,基本没有任何东西。 为了减缓战争带来的损失,让越人对大汉产生好感,所以针对越国遗留下来的铜钱是否继续流通使用,秦狄并未明令禁止。 嘴上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却悄悄命各州府开展了一个置换动作。一枚越国铜钱换一枚汉朝铜钱,由于运送来的铜钱数额也不是很大,是否选择更换,全凭自愿。 紧接着又忙着平叛荆州,返回京都后,这件事情也就抛之脑后,下面的人见皇帝再无旨意下达,便将兑换后的越国铜钱封存入库,此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几年过去,秦狄也早就忘记了这件小事。 “与我朝之前铸造的铜钱相比,这枚铜钱似乎有很大差异啊,轻薄了许多。” 翰墨只看了几眼,就发现了其中端倪。他出身寒门,在没有遇到秦狄之前,饭都要没得吃了。 这么说吧,遇到皇帝之前,他见得最多的就是铜钱。至于金银,只在他人手中见过。第一次触碰到白银,还是当初秦狄赏赐下来的。 “不必看了,这枚新铜钱并非出自钱监司。如果本相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他人私铸而成。” 张琛只扫了一眼桌上的老钱,当即就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笃定语气传来,两人不由深吸口气。 贾值:“这怎么可能,私铸银钱,那可是杀头大罪,会有人为了几枚铜钱就甘冒此等风险?” 翰墨:“与我朝这些老钱对比,此枚新币的做工已经极其精湛,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如果做旧一番,恐怕无人能察觉其中端倪。” 寒门出身的翰墨铜钱见得多了,也有了自己的判断和心得。对张琛的话很赞同,经过他的判断,心中已经有了这是私铸假钱的想法。 “如此说来,这枚铜钱是假的?”贾值再次拿起那枚新钱,又随手拿起一枚老钱,仔细的对比。“嘶…果然如二位所言,若没有老钱作为比对,还真不好发现其中区别。” 翰墨:“想必陛下召丞相返京,就是为了追查此案啊!” 贾值:“千里迢迢召丞相回京,此案怕是不简单啊!” 听到两人的话,张琛嘴角突然闪露出笑意:“呵呵,陛下八百里加急急召,想必不日便会抵达。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返回梁都,正好两位大人都在,不妨暂时留在梁都代替本相处置政务。待本相抵达京都了解原委后,再差人返回梁都通知两位大人的去留。” 两人闻言,起身拱手道:“下官谨遵丞相谕令。” 贾值:“敢问丞相,何时动身?” 张琛:“既是八百里加急,自然是快些为好。本相交代一下,今夜便动身返京。” 韩墨:“如此也好,路上节省些时间。丞相,梁都若遇不决之事,如何处置?” “若是军情,可传至上庸,请狄青将军裁决。若是政务,二位大人亦可前往上庸,与狄青将军共同商议决策,同时火速上奏京都。”说到这里, 张琛沉吟片刻,意味深长的补充道:“要尽量避免福王殿下参与其中。” “丞相之意,下官明白。” 令人凝重回答,三人也算是心照不宣了。 并非是不想让秦福知晓,而是秦福虽身为王爷,皇帝未曾委以重任,说到底也就是个顶着王爷头衔的皇室成员。并州是他的封地,他有权管辖,但他身在上庸,严格意义上讲,并州之外的任何一寸疆土,他都无权干涉。 商号的人来送信时,就已经是午后。安排好梁都的诸多事宜,天色已经开始渐晚。下面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两辆马车,带了些必要的应用之物。 众人将张琛送到府衙外,就在他准备上车之时,贾值迈步走了过来。 “丞相既然要前往京都,此物就劳烦您转呈陛下吧。下官就不必单独派人送一趟了,省去些麻烦,也算是海州渔民的一片心意。” 望着贾值手里的小木盒,张琛点点头,顺势接了过来:“也好,此物本相必会亲自转呈到陛下手中。” 贾值:“相爷,也不必进京后即刻就进献,也可寻个合适的时机发挥它的价值。” 张琛微微一怔,很快就明白了过来,笑道:“呵呵,也好,那本相就承了贾大人的这份情了。” “诸位同僚,本相不在的这段时间,务必要谨慎办公啊,上要对得起皇帝天恩,下要无愧于百姓的信任。” “谨记丞相教诲,下官等恭送丞相大人。” 众人拱手道别,张琛又随口叮嘱了几句后,转身登上马车。 “出发。” 车内传来一声命令,几十名亲卫冒雨护送着着两辆马车,缓缓驶离府衙。 第839章 李存孝 乘车离开梁都,待到雨停后,张琛换乘快马,朝着京都方向而去。没几日,半路上果真遇到了前来传旨的锦衣卫。 宣读完皇帝旨意,张琛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提前收到了公孙娘娘送来的消息,否则一个月之内赶回京都,有点够呛啊! 京都。 “镇北兵马大元帅李存孝,叩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存孝奉旨回京,带着两千铁骑,经过二十多天的奔波,终于抵达京都。 看到皇帝亲自到内城城门迎接,这份殊荣,令李存孝受宠若惊。隔着老远就下马而行,来到城门处,上前参拜。 秦狄见状,快步上前,亲手将他搀扶起来,大笑道:“哈哈哈,李将军终于回来了,几年未见,朕日夜思念于你啊!冀州征战,你居功至伟,辛苦了。” “存孝蒙受皇恩,守土保民,乃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二字。” 秦狄:“说得好,冀州大捷,击溃塞北百万大军,羽林卫实乃我朝的一支天兵。来人,朕要亲自为李将军赐酒。” 李存孝当即跪倒在地,双手捧过皇帝手中酒盅,高声道:“谢陛下赐酒。”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李存孝这才缓缓起身,被秦狄一把拉住手腕。 “走,随朕进宫,好好和朕说说,你们究竟是如何生擒敌军主帅的!” 在诸多官员的簇拥下,众人返回皇宫。 夜晚,未央殿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只为庆祝此次大捷。这段时间,凉州和徐州的详细战报早已经传回京都。 塞北诸国派出的三路大军,全线溃败,战线收缩至上三州。除此之外,以契丹和突厥为首的塞北联盟,已经开始逐步瓦解。 这一战,持续了两年之久,诸国并未从中获利,白白葬送了许多兵士,粮草辎重更是数不胜数。百万大军的粮草,基本都是由他们那些小国来提供。 未央殿内的酒宴还在举行着,秦狄却悄悄回到了延禧殿,与他同来的还有今日刚刚返回京都的李存孝。 此刻的李存孝已经卸下铠甲,换了一身官服,随着官职的晋升,身上的官服也变得更加华丽。 秦狄坐在龙榻上,命人搬来一把椅子,示意他落座。随后端起杨公公刚刚奉上的香茶,轻抿了一口,这才开口询问。 “朕派人送去的密旨,你收到了吧,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坐坐,坐着回话,不必拘礼。” 李存孝刚刚起身,皇帝的声音便再次传来。 “诺!陛下的密旨是在返京的途中收到,特意派人在沿途的城池中探查一番,即便是乡间,也都出现了这种新钱。臣猜测,这批新钱极有可能来自塞北。” 秦狄:“果然和朕想的一样。前几日朕命锦衣卫暗查,这些新钱大部分都是经过商贾之手才被带入到我朝。” 李存孝:“臣疏忽,边关以往查验的都是货物,对银钱的查验,确实疏忽了。臣已按照陛下旨意传达军令,各关口严查,禁止再有这种新钱流入我朝境内。” 秦狄:“此事不怪你,朕也未曾想到,他们用心如此歹毒。此事朝廷百官尚不知情,你也不必声张。” “和朕说说,上三州局势如何,有没有把握一鼓作气,将他们彻底平定。” 李存孝:“陛下,塞北局势,可能要乱了。” 闻言,秦狄微微一怔,自己询问上三州,你却说起来塞北,不动声色的询问道:“哦?呵呵,这倒是有点意思,详细说说。” 李存孝:“此时正值七月炎夏,塞北冰雪融化,正值一片生机盎然水草肥沃之时。诸国南下大军虽然溃败,却还都滞留在郴州、益州和交州境内,并未返回各自国家。” “虽是战败,契丹和突厥两国的损失却微乎其微,不久前臣就接到密报,他们两国内出现两支铁骑,当时臣以为他们是准备驰援冀州,却未曾听说他们南下的消息。后来臣想明白了,周边其他国家因为出兵与我朝交战,国力衰退,他们两国却在猥琐发育。” “就在臣回京的途中,塞北那边又传回了新的消息。半个月前,也就是他们的主帅被我朝擒获后不久,契丹瞅准时机,利用这个机会,突然对周边的几个国家发起了闪电战。” “旁边的的几个国家国力本就不如契丹,兵力派到前线与我朝交战,国内自然空虚,突厥的趁虚而入,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更有意思的是突厥。他们看到契丹如此不耻的做法,愤怒不已。四处扬言,说好的联合对抗汉朝,如今联盟尚未解除,突然攻打其他国家,开疆扩土,乃不耻之举。” 秦狄:“看来突厥多少还有点仁义可言,他这是在为其他国家讨要说法?” 李存孝闻言,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不过是一番说辞罢了,突厥本想利用这个机会,联合其他国家对付契丹,可是号召了几日,压根就无人理会。见契丹不仅没有收敛,疆土反而日益增加,突厥也坐不住了,一怒之下,不再顾虑这些,以同样的方式,对自己周边的几个国家开始了闪电入侵。” “与他们相邻的几个国家相继被灭,天罗国岌岌可危。按照事态发展下去,最多半年,天罗国可能就要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不久前,天罗国派来的主帅步鲁康派遣密使到了冀州,当时臣已经离开军营,军中副将白树派人送来了一封书信,大概意思是天罗国想求和。” 秦狄:“求和?呵呵,他以为他是谁,说打就打,想和就和,你是如何回复的?” 李存孝:“臣也是这样回复,不过加了一条。想求和倒也不难,天罗国归属于我朝,俯首称臣,年年纳贡。除此之外,我朝可派兵前往天罗驻守,粮草辎重皆由天罗供给。” 秦狄:“这也倒是个办法。倘若天罗归属我朝,自然要派兵驻守,塞北胡人,言而无信,说变就会变。今日俯首称臣,明日可能就会反咬你一口。” 李存孝:“其实天罗是不是真想归顺我朝,臣以为并不重要,只是权宜之计罢了。待到上三州的失地收回之后,突厥与契丹,势必还会卷土重来。我朝驻兵天罗,其目的只是震慑突厥和契丹,只要达成这一点,保证边境五年安稳,问题应该不大。” 他的这番见解,很符合汉朝当前国情。在冀州坚守多年,对上三州的兵力状况已经了如指掌。但是有些话,只能知道,却不能说出来。如果上三州真的那么不堪一击,自己早就带着羽林卫将他们踏平,又何必坚守在冀州。 果然,对于他的见解,秦狄摇起了头。不过他却听出了李存孝口中的担忧和顾虑。 “五年安稳,对他国而言,可能得以喘息,但对我朝而言,时间太短了。若想要安稳,眼光就要看的长远些,一劳永逸是最好,即便是退而求其次,也要保证边境十年安稳。” “你和朕详细说说,你所了解到的上三州,兵力和战斗力究竟如何?” 听到皇帝如此直白的询问,李存孝也不再隐瞒,直言道:“郴州主力,八十万。其中骑兵三十万人,步兵五十万。益州主力,六十万,骑兵步兵各自三十万人。交州主力,六十万,骑兵二十万,步兵三十万,另有十万水军。” “这些兵力,是臣派人多方打探后得到的数字,真实情况,只多不少。如今塞北诸国停战,臣最担心的是他们借此机会,将塞北那些被灭之国的兵士招揽到军中。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的兵力可能还会有所增长。” 李存孝的这番话说完,秦狄表情看起来还算平静,脑袋里却嗡嗡作响,内心更是掀起惊天骇浪。 强压内心的怒火,询问道:“短短几年光景,他们从哪蹦出来这么多人?” 李存孝:“陛下征战越国时,他们就已经暗中招兵买马。两年前陛下南下前往梁都,后又征讨南疆,上三州的三位藩王则完成了大军的装备,又有塞北诸国的协助,让他们的战力大涨。” “我朝与塞北敌军交战之时,敌军提供的粮草物资,多一半都落在了他们三人手中。如今塞北三路大军停战,对他们而言,也算得上是一场胜仗。” 秦狄:“敌军战败,难道对他们还有好处?” 李存孝:“正是,就算塞北大军现在就出上三州,他们也只能空手而回,无论是他们带来的物资还是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兵刃,一样都带不回去。” 秦狄:“听你这么说,他们岂不是成了土匪?” 李存孝:“他们本就是土匪。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么会如此痛快的让塞北的百万大军进入他们的地盘,图的就是这些。” 秦狄是哭笑不得,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苦笑道:“呵呵,如此说来,反倒是朕孟浪了!敢情朕耗费国力与塞北诸国打,坐收渔翁之利的竟是他们三人?” 李存孝:“陛下,其实我朝斩获也颇丰,至少这一战,打出了我朝的威风。尤其是爆裂雷登场,就算上三州的兵力再多,面对我朝的爆裂雷,恐怕也不敢肆意妄为。” “换茶,将宋时送来的山茶沏上一壶。” 秦狄吩咐一声,杨公公快步上前,将茶杯撤去,换了一套新的上来。 “以你对他们的了解,如果我朝没有爆裂雷,有几成胜算。” 第840章 塞北诸国 皇帝询问的这个问题,李存孝已经思量很久。 “目前臣手中的羽林卫,可对抗任意一州,有八成胜算。臣担心的是凉州和徐州方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抵挡住对方的冲击。” 杨世荣、喹莫和莫厝几人的指挥能力毋庸置疑,只是麾下的兵士战力如何,确实是个未解之谜。 “按照朕对他们的理解,其麾下的老兵战力没有太大问题,倒是近两年的新兵,怕是战场经验有些不足。” “这样吧,你派人返回冀州,就说是朕的旨意,天罗若想和谈,就让他们派遣使者前往京都详谈。” 李存孝:“臣今夜就会安排。陛下,天罗国想要派遣使者入境,可能要横穿益州或是郴州,时间可能会长一些。” 秦狄端起刚刚沏好的山茶,轻抿一口,缓缓吞咽而下,回味着口中残留的清香,缓言道:“如果塞北真如你说的那般混乱,想必天罗国的君主,此刻比朕还要着急。” 李存孝:“即便是天罗国同意俯首称臣,我朝短期内也无法派遣大军前往天罗。若想派兵,则必须先收复郴益二州中的任意一州。” “可是无论我们打谁,另外两方恐怕都会派兵支援,甚至有再次南下入侵我朝的可能。” 秦狄沉思片刻,只觉得脑袋里昏昏沉沉,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先让他们派遣使者来谈吧,至于后面的事情,朕这几日好好的想想。” “你今日刚刚抵京,舟车劳顿,先回府歇息吧。” 李存孝闻言,从椅子上起身,躬身一拜,道:“诺,臣告退。” 他离开后,秦狄迫不及待的来到延禧殿后的楼台透透气,憋闷了许久,脑袋发沉,已经不适合再去思考那些繁琐的问题了。 屹立在栏杆前,夜风轻抚,波光颤动,明月倒映湖面在波光中闪动,令他心中闪过些惆怅。 “杨光。” “奴才在。” “摆驾朝云宫。” “诺。”杨公公应允一声,为了确定自己并未听错,轻声询问道:“陛下前往朝云宫是思念上官娘娘了吧。” “哪那么多废话,前面带路。” “诺。” 虽被皇帝轻语训斥了一句,杨公公却证实了自己并未听错。 一炷香后,龙辇缓缓停在朝云宫的门前,宫内的一众婢女早已在门内候着。 “奴婢恭迎陛下。” 看到皇帝的身影出现,彩云急忙上前,带着宫内的婢女跪倒在地。 “起来吧,今夜朕在此安歇,都去准备吧!” “诺。” 彩云起身,跟随在皇帝身后,待到他进入殿内,这才急忙安排婢女赶紧去准备。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上官云锦不在宫内,婢女们却在宫内居住,每日打扫收拾,等待自家娘娘归来。结果自家娘娘还没回来,皇帝竟然自己跑来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朝云宫的婢女刚刚睡下,就被喊了起来。半夜被人唤醒,迷迷糊糊的听到皇帝要驾临朝云宫,一个个瞬间变得精神抖擞。 这朝云宫若是再不来个人,恐怕就要被人遗忘了。平日里没少召来其他婢女的笑话,自己娘娘不在宫内,自然底气就差了些。皇帝的到来,在她们眼中看来,就是来为她们这些婢女撑腰。 她们的心思什么样,秦狄自然不知。他来朝云宫,正如杨公公所言,就是思念上官云锦了。 彩云等人服侍皇帝洗漱后,秦狄四仰八叉的躺在上官云锦的凤床上。劳累一日,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翌日上午,日晒三竿,秦狄还在呼呼大睡。 往日门庭冷清的朝云宫,突然出现了一道妙曼身影,身后跟着两名婢女。看到她的出现,彩云当即快步迎了上去。 “奴婢见过歆玥娘娘,给娘娘请安。” “免礼,听闻陛下昨夜来了朝云宫?” “回娘娘的话,子时抵达,还在睡梦中,奴婢等人未敢惊醒陛下。” 公孙歆玥缓缓点头,轻语道:“你去里面候着吧,陛下醒来后,就说本宫在外面等候。” “奴婢一定将话待到,请娘娘到屋内待茶。” 安排人招待公孙歆玥后,彩云悄悄返回到寝宫,静静跪坐在床幔外。 差不多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床幔内传来了皇帝的声音。 “什么时辰了。” “陛下,现在是巳时初刻。 巳时,上午九点多,他这一觉睡得可够久的。 听到床幔外传来的声音,秦狄打个哈欠,缓缓坐起身来,一手挑开床幔,这才看到跪在外面的彩云。 “起来吧!” 皇帝发话,彩云起身,将床幔挑起,轻语道:“陛下是要更衣还是在睡会?” “不睡了,朝中可有官员找朕?” “未见有人来通禀,不过歆玥娘娘来了,正在前殿等候陛下。” “让她过来吧,为朕更衣。” 彩云安排人去请公孙娘娘,她则留下为皇帝更衣。 “臣妾给陛下请安。” 没几分钟,公孙歆玥被请到了内堂。看到正在更衣的秦狄,她施礼后上前帮忙。 “玥儿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臣妾一早去了延禧殿,他们说陛下昨夜下榻朝云宫,臣妾便寻了过来。”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当即就明白了,必是有什么消息传了回来。 随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对着彩云轻轻摆手道:“让她们都退下吧。” 彩云应允一声,命其他婢女退下后,独自留在屋内,服侍秦狄洗漱。 “说说吧,有什么消息传来!” “交州传来的消息,塞北诸国的联盟土崩瓦解,契丹对周边几个国家发动战争,几个小国相继被灭,大量流民南下。郴州、益州和交州并未阻挡,也并未收留,看趋势是奔着我朝而来。契丹发动战争后不久,突厥效仿其行,入侵与他相邻的国家,两国领土正在快速扩张。” 公孙歆玥说完这些,秦狄微微一怔,和昨日李存孝说的基本相似,只是没想到塞北的流民会南下,这点倒是出乎意料。 “消息属实吗?” “我们的人亲眼所见,不会有假。上三州并没有想收留那些流民,也并未阻挡他们,反而派出兵士沿途驻守,美名其曰保护属民。其行为,似乎在有意引导那些流亡之人前往我朝。如果真是这样,最多两个月,他们便会抵达前线。” 公孙歆玥面露担忧,再看秦狄,顺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伸向彩云,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彩云见状,急忙就手中的茶杯送到他手中,只见他接过茶杯,漱漱口后又吐了出来,这才开口道: “这是想用塞北的流民冲我军防线,面对手无寸铁的难民,前线兵士如果动武阻挡,则会被天下人视为不仁。不让他们进入我朝境内,那时又会有人说我朝不义。不仁不义,便是他们强加在我朝头上的标签,到那时,再有人扇点火,号召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此举,阴损至极啊!” 公孙歆玥:“他们会这么做?按照陛下的说法,那我们岂不是只能接纳塞北而来的那些流民?他们入境后会不会趁乱袭扰我朝百姓?” 秦狄:“现在还不好说,朕要知道究竟有多少流民,才能做出判断,传来的消息中可有具体人数吗?” 公孙歆玥:“具体人数不详,估计有十多万人,人群绵延数十里,络绎不绝。” 得到这样的回答,秦狄大吃一惊,低呼道:“这么多人?塞北究竟有多少国家被灭,这是举国搬迁嘛!流民的年龄多大?” 公孙歆玥缓缓摇头道:“这些臣妾就不知了,上面并未提及这些。” 秦狄:“还好消息知道的及时,这样,玥儿,你想办法通知上三州境内所有可以联系到的人,让他们近日多留意塞北方面的事情。尤其是塞北流民南下一事,越详细越好。” 公孙歆玥闻言,美眸圆睁道:“陛下的意思是郴州和交州,也会有塞北流民涌入?” 面对她的询问,秦狄并未隐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应该都有。朕怀疑这是有人在针对我朝布局,其手段极其高明。当然,没有的话最好。” 第841章 阴谋布局 听皇帝这么说,公孙歆玥顿时知道了此事的重要性。虽然很好奇他口中所说的布局是什么,但她更清楚,现在并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 “陛下,臣妾这就去安排,您可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吗?” 秦狄微微摇头,后又继续说道:“你先去安排吧,午膳朕就在朝云宫,你陪朕用膳。” “诺。” 公孙歆玥款款施礼后,转身离开。 得知陛下要在宫内用膳,彩玉目送公孙歆玥离开后,急忙上前轻声道:“距午膳还有一个时辰,奴婢已命人准备了些糕点,陛下先吃些吧。” 她轻轻挥手,几名婢女端着各式各样的糕点走了进来。秦狄随手拿起一块山楂糕放入口中,品尝糕点时,脚下迈步朝外面走去。 朝云宫后院的一处凉亭,秦狄落座,看着小花园里盛开的花儿,品着香茶,脑袋里开始思索如何应对塞北局势。 契丹与突厥联合塞北诸国主动挑起战乱,就因为两位主帅被生擒,马上又主动停战,虽然其中有爆裂雷的功劳,也不至于让他们这样忌惮吧!也不挣扎一下,说停战就停战?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对汉朝停战,却对塞北诸国开战,他们的这番操作,属实有点骚。 在他人看来,此举可能在情理之中。打不过强大的敌人,那就挑些弱小的国家。古往今来,弱肉强食的法则便是本性。 但在秦狄眼中,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简单。脑袋里不断回忆着塞北与上三州这几年的所作所为。 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仔细琢磨,一个可怕的想法涌入脑海,躺椅上的秦狄当即就坐了起来。 “陛下恕罪,奴婢手下不知轻重。” 正在为秦狄捶打双腿的彩云见皇帝突然坐起,还以为是自己力气太大,弄疼了皇帝,当即请罪。 秦狄微微扫了一眼,嘴角泛起笑意,道:“与你无关,朕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而已,继续吧。” 话音落下,秦狄再一次躺在躺椅上,感受着婢女的按摩,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临近午时,去而复返的公孙歆玥再次来到朝云宫。就在凉亭下,两人相对而坐。 “陛下到朝云宫下榻,想必是想念上官娘娘了吧。” 公孙歆玥悉心的为秦狄夹菜,行为举止间尽显端庄贤淑。 “想肯定是想啊,这么久也不来个信,她消失也就算了,连带着范老也没影了。朕现在就如同少了只臂膀啊!” 听他略带伤感的语气,公孙歆玥宽慰道:“陛下宽心,云锦武艺高强,又有范老在身旁保护,必会安然无恙。这朝云宫臣妾倒是少来,里面的装饰似乎少了些,稍后臣妾让人送些装饰来吧,这样陛下住在这里也舒心。” 面对她的好心,秦狄轻轻摆手,缓言道:“还是算了,云锦不喜欢那么复杂的装饰,用她的话说,越简单越好。她不再宫中,朕不能让朝云宫变得冷清啊。以后你们得闲之时,也多带着孩子来这里坐坐,省的他们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位姨娘。” “陛下教导的是,臣妾今后定会带着安儿常来这里坐坐。” 午膳之后,秦狄亲自将公孙歆玥送回碧玥宫,主要目的还是想看看皇子灏安。 “陛下,这是李存孝将军送来的奏折。” 返回到延禧殿,杨公公捧着一个竹子编织成的小箱子,送到秦狄面前。 “这么多?” 秦狄随手打开盖子,里面罗列着二十来份奏折。 “李将军说,这是自冀州羽林卫与敌军开战后,记录的一些调令和战报。”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杨公公退出延禧殿,殿内只剩他一人。慵懒的躺在龙榻上,翻看着李存孝送来的奏折。 上面所记录的是军中调动,部署,迎战的记录,同时还有每次战役后的伤亡情况。真正的奏折只有两本,一本是对上三州以及塞北诸国的局势分析,另一本则是针对上一本奏折做出的相应举措。 看完李存孝的这两份奏折,秦狄终于对北方混乱的局势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怪不得前世的始皇帝会耗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修建长城,现在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能在北方那种天寒地冻环境中生存的人,都不是善茬。 塞北诸国暂且不提,单说郴州、益州和交州。按照李存孝奏折上所述,他们三州若是联合起来,实力远比当初的越国还要强大。 他的这份奏折,写了许多昨日当面时未曾说出口的话。可能是害怕隔墙有耳,消息被别人听了去,故此才针对上三州的局势,做出了这份全面分析,送到了宫内。 反复看着两份奏折里的内容,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之前想的太简单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可以肯定。目前在上三州的那些塞北流民,就是奔着汉朝而来。 了解完这些,再回过头来看北方局势,那就变得清晰了许多。无论是契丹,还是突厥,当初牵头联合塞北诸国入侵大汉,并不是想将汉朝如何。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以攻打汉朝为借口,消耗塞北其他国家的国力,待到时机成熟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并塞北那些小国,从而达到开疆拓土壮大国力的目的。 如果单从这个角度看,他们无疑是最后的胜利者。被他们这么一闹,上三州彻底从汉朝的版图上分割出去。汉军看似是击溃了塞北百万敌军,实则却是败了。他们的败不是指战力上的失败,而是谋略方面。 想到这些,秦狄有点明白了。综合所看已经发生的事情来看,他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上三州与契丹和突厥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塞北诸国的联合大军南下入侵大汉是真,并非演戏。而是他们在南下之时,就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如果汉朝不敌,他们一路南下,瓜分大汉疆土。若是被汉军阻挡击溃,便及时停战止损。如此一来,不仅消耗了塞北其他国家的国力,同时为他们迎来了一个壮大自己的机会。 参透这点,秦狄只觉得一片阴云消散,眼前豁然开朗。 “哼,怪不得朕攻打越国时塞北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在忙着布局。如此周密大手笔的布局,竟然只用了两年时间,看来这世间还是有不少高人存在啊!” 口中低语几声,拉开龙塌旁的暗格,将那两份奏折放在了暗格深处。 第842章 皇家猎场 时间转眼间又过去了半个月,这一日,秦狄前往京都城外的皇家猎场,当初试验爆裂雷威力的时候,便是在此处。 今日来这里,并非狩猎,也并非是试验什么新型武器装备,而是跟随秋炎前来训练团团。 自从返回京都后,秋炎的主要任务就是照看孩子,训练团团。 宫内地势平缓,唯一的山还在御花园内,且山势平缓,对团团而言如履平地。无奈之下,只能将它带到皇家猎场。不得不说,这里训练团团,确实是个好地方。 猎场内不仅有陡峭的山,还有许多野兽,自然而然的就成为了团团的目标。作为它的母亲,雄风更是亲自言传身教,带着团团东奔西跑。 秦狄与秋炎悠闲的坐在树荫下,微风轻抚,品着香茶,倒更像是来此地游玩。 “启奏陛下,张琛张丞相自梁都抵达,在外面候着。” 张图快步而来,将张琛抵达的消息报了上来。 张琛今日抵达京都的消息,秦狄早已经得知。张琛返京本就是个秘密,朝中知道的人没几个。今日到皇家猎场,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单独召见他。 转头看去,百丈之外,隐约可以看到张琛的身影站立在烈日下。 “带他过来。” 秦狄口中低语一声,张图前去传旨。 不多时,两人再次来到皇帝近前,张琛双膝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臣张琛,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张琛起身后,再次跪倒。 “臣张琛,给刘娘娘请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丞相免礼。” “谢娘娘。” 后宫诸多娘娘中,张琛与秋炎最为熟路,当初秦狄准备征讨越国,便是秋炎陪着他自京都南下,绕道蜀州,最终成功潜入越国。那时的张琛刚刚投效汉室,并未做出过什么显赫功绩。再加上秋炎还有一重身份,便是蜀州世子。毫不夸张的说,后宫内唯有她算是真正的文武双全,且身份自幼显赫。 自幼就被蜀州王刘毅当作世子培养,武力虽不及上官云锦,但她在蜀州多年,曾多次亲赴边境,驱赶来犯之敌,也算弥补了其中不足。文采虽不是很出众,但偌大的后宫,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只有柳如月一人。若是说起身份,即便是帝后苏雨晴,也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苏雨晴在成为帝后前,苏文柏只是一个四品官。放在其他州府,可能会觉得四品京官很了不起,但是在京都这地方,四品官多如牛毛。即便京都的一品大员,也无法与一位藩王相比,人家手中可是握有兵权的实际地方领导人。 虽说秋炎有这些优势,但是她在后宫却极其低调,尤其是诞下皇子灏景之后,处处谦让众人。并非是她惧怕众人,而是她的身后还有一位高人指点,那便是刘毅。 当初六位藩王中,最年长的便是刘毅。纵横沙场多年,后又执掌蜀州二十多年,权力之间的争斗,早被他琢磨的清清楚楚。如果秋炎真的是个男儿身,恐怕他也会和其他藩王一样,自立为王。 万幸,秋炎是个女儿身,这才让他选择了另一条道路,也算是全身而退。当初交出蜀州封地,为女儿换取了一个皇家身份。 对刘毅而言,那就是一场豪赌。赌注便是秋炎能够为皇室诞下一位皇子。 果然,随着灏景的出生,刘毅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不是太子不要紧,也不必争抢,只要刘家血脉得以延续,灏景能够平安长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喽。 “一路舟车劳顿,累坏了吧!”秦狄侧目,望着满头大汗的张琛,轻轻摆手,对秋炎道:“赐茶。” “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谢陛下赐茶,谢娘娘。” 张琛也不客气,接过茶碗,咕咚咕咚几口,一饮而尽,口中长舒口气,抬手用袖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一路上可有什么所见所闻?说来听听,坐,坐下说。” 秦狄随手扔过一个蒲团,张琛双手接下,谢恩后,颤颤巍巍的坐在蒲团上。 若是仔细观察,不难看出他的双腿还在忍不住的轻轻颤抖。 一个月的时间,奔袭好几千里,紧赶慢赶,总算在皇帝的规定时间内抵达。 他是个文官,又一把年纪,自然无法与军中兵士相比。当年跟随皇帝征讨越国时,几日的快马驰骋,大腿内侧是一块好肉都没留下。 这次的奔波显然比上次的路途更遥远,好在他有了先见之明,做了些防护。大腿虽然没受伤,一路快马驰骋所带来的颠簸,已经快让他的骨头散架了。 面对皇帝的询问,张琛犹豫了一下,他并不确定皇帝是不是知道公孙娘娘的传信。 “陛下,臣这一路北上,各州府修整的管道已经接近尾声,道路平坦,简直就是如履平地。” 衡量再三,张琛还是选择先说这件事,毕竟修缮官道的事情是由他主持负责。 秦狄:“嗯,官道一事,朕陆续收到了各州府的折子。大部分的官道逐步完善,进入到最后的修整阶段。举全国之力耗时两年,终于打通各州府之间的官道连接,此事你功不可没啊!” 张琛:“臣只是奉旨行事,此乃天子之德。若非陛下深谋远虑,只怕各州府的官道依旧还是泥泞不堪。陛下远见,亘古未见,臣虽生逢乱世,却得遇明主,乃臣之幸甚。” 秦狄:“官道一事,你还要继续费心,后续的严守定要严格把关,若有人胆敢以次充好,糊弄于朕,就用他的尸骨填充官道下基石的缝隙。” 张琛:“陛下放心,臣早已派出官员,暗中巡视各州府所修整的官道,若真有人胆敢从中牟利,敷衍了事,臣必定严惩。” 张琛暗暗吸了口气,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官道修缮之初,便派出人暗中巡查。确实有人以次充好,想要糊弄敷衍了事,从中牟利。万幸被派去巡查的人发现及时,已经被他严惩。这等小事,他有权自行处置,没有必要上奏皇帝。 堂堂一国之君,如果每天面对的都是这些小事,那就真的要活活累死了。 作为皇帝,说白了,只是朝中百官的领航员,负责宏观上的方向指引,具体的事情由下面的官员去操作,落实。若事事皇帝亲为,要那么多官员又有什么用。 “沿途可还有其他见闻吗?” 皇帝的询问再一次传来,张琛深知,这次的询问,可能就另有所指了。 “陛下,臣在返京的路上,确实遇到了一件可疑之事。” 第843章 应对之法 张琛掏出一个钱袋,捧在手中。 秦狄瞥了一眼,轻声询问道:“这是何物?” 张琛如实回禀道:“陛下,这是臣的钱袋。” 秦狄:“怎么,这是回京贿赂朕来了?” “陛下说笑了,您为一国之君,富甲天下。臣这钱袋里装的,不过只有数十枚铜钱,自是入不了陛下的法眼。”张琛嘴上这样说,心中暗道:陛下啊陛下,您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得了,我也别等你问了,还是主动点吧。 “陛下,不久前梁都的公孙商号说是接到了歆玥娘娘的传信,说要调查什么新铜钱,找到了臣,希望臣能够暗中协助,调查一下。” “臣一想,既是娘娘传来的消息,必是陛下的安排,彻查一番后,梁都城内并未发现什么所谓的新钱。” “后臣一路北上,一路留意,直到行至幽州后,终于发现了所谓的新钱,请陛下过目。” 说完这些,张琛再次将钱袋送了上去。 秦狄随手拎过他掌中的沉甸甸的钱袋,在手中掂了掂,慢慢将里面的铜钱倒在矮桌上,足有百枚之多。 秦狄并没有接下他的话茬,随口道:“嚯,小小一个钱袋,竟能装下如此多的铜钱。” “陛下,经过臣的比对,这些铜钱,可以确定为他人私自所铸造,并非出自我朝钱监司。” 听张琛这么说,秦狄的目光由铜钱转移到张琛脸上,风淡云轻的询问道:“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张琛面露凝重,思索几秒后,凝重答道:“陛下,臣当初在郴州时,曾无意间听到郑源孝谈论过此事。以臣对他的了解,出现在我朝中的新钱,十有八九是出自郴州。” “郑源孝。果然是他!” 秦狄口中不紧不慢的吐出几个字,张琛闻言面露震惊,轻语道:“怎么,陛下已经查清楚了新钱的来历?” 只见他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缓言道:“朕只知道来自上三州,至于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刚刚得知。” 张琛:“陛下,微臣方才之言,只是凭空猜测,暂无真凭实据作为佐证,所以究竟是不是郑源孝所为,还有待核查。” 秦狄:“不必查了,就是郑源孝所为。朕之前还一直纳闷,当初益州褚煦与交州康渊怊自立为王反叛朝廷时,郑源孝为何迟迟没有动静。直到一年后郑源孝才公然宣称自立,你可知其中有何缘故?” 听到皇帝询问,张琛思索片刻,缓缓摇头道:“其中关节,臣百思不得其解,望陛下明示。” “哼,郑源孝此举的目的,便是想要与我朝继续通商,好利用这个机会,让他们铸造的铜板进入我朝境内。是你刚才的那句话,给朕提了个醒啊!” 张琛双目圆睁,眼神中的迷茫逐渐消失,变得精明起来。 “陛下的意思是,郑源孝此举,是为了扰乱我朝民生。如果是这样的话,想必会有大量铜钱涌入我朝,势必会导致各种货物的价格有所上涨。” 秦狄:“你说的没错,这一点朕已经想到了,且有了应对之策。” 经过半个月的思考,他确实想到了应对此举的办法。 张琛:“敢问陛下,我朝将如何应对这场危机,臣也好及时准备。” 秦狄:“简单的很,南疆物产丰富,让他们多运送些南疆的产物出来就是了。他们既然想用银钱冲垮我朝经济,却忽略了一点,那便是南疆。南疆地处十万大山,交通闭塞,各部落之间采取的一直都是以物易物的方式,之前并无银钱流通。” “朕之前在南疆时还在想,南疆的物产运送到中原,钱少货物多,势必会引起物价下跌。此举虽有利于百姓,但从长远考虑,却对朝廷不利。现在好了,正好可以用这笔钱,来抵消南疆货物,应该可以令物价保持在很小的波动范围内。” 听完这番话,张琛是彻底折服,眼冒精光的称赞道:“陛下真乃亘古未见的治世奇才,这样的举措,可不动声色的改善南疆经济,又可提高我朝强势。他们此举就是在白白给我朝送银钱啊!” 秦狄:“话是这么说,但有一点,这件事情依旧要查,看看是否有朝中官员参与其中。另外现在还要调查清楚,究竟有多少新钱流入到我朝,朕要具体数字。” 张琛暗暗咋舌,这件事说起来容易,真要是查起来,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铜钱的数理,这东西本就是流通性最强的,今天在我手中,明日可能就到了你手中,根本就无法统计。 见张琛不语,秦狄再次开口询问道:“怎么,可是觉得有什么难度?” 张琛:“启奏陛下,其他都还好说,只是有多少铜钱在坊间流通,统计起来难度确实不小。铜钱本就是货币,流通性极强,甚至很多普通百姓,挣点钱可能就留在了家中,不一定会花出去,所以...” 秦狄:“嗯,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这样吧,你先暗中调查铜钱进入我朝的事情,看看可否有朝中官员涉案。此事朕还没有公之于众,文武百官,对此事都还不知情。而你返京的消息,他们同样不知。” 张琛:“臣明白了,陛下是要臣暗中调查此事?” 秦狄:“没错。什么时候将这件事情查清楚,你什么时候露面。” “这是锦衣卫的副统领,张图,今后他会全力配合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都可以找他。” 张图上前,抱拳施礼道:“下官张图,见过丞相大人。” “今后还要多多仰仗张副统领。”张琛象征性的回礼,张图此人他曾见过,只是不太熟络而已。 “好说,若有需要,请丞相大人及时吩咐便可。”张图回应一声,退至一旁站立。 秦狄:“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出来吧。” 张琛:“陛下,臣听闻塞北联合大军已经停战,想知道目前的具体形势,越详细越好。” 秦狄瞥了他一眼,有些好奇的询问道:“让你调查铜钱一案,你问战事做什么?” 张琛:“陛下,若想彻底查清此案,臣怕是要跑一趟前线,甚至要重返郴州。新钱只是流通到了京都,并非是起源地,所以在京都调查,收获应该不会太大。对了,除此之外,臣还想借用歆玥娘娘手中的情报网,打听些消息。” 秦狄缓缓点头,细细想来,觉得他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双眼打量着面前的张琛,脑袋里浮现出一个新的计划。 “陛下,您为何这样看着臣?可是臣的仪容不整?” 被皇帝直勾勾的盯着看,张琛心中竟有些发毛。 “呵呵,长途奔波,有些风尘也属正常。朕临时改变主意了,准备在交给你一项差事。” “请陛下明示。” 面对张琛的询问,秦狄直言不讳的说道:“半个月前,镇北大元帅李存孝返回京都,给朕带来一个消息。如今塞北诸国似如一滩浑水,契丹与突厥虽然和我朝停战,却对其周边的一些小国发动了战争,甚至有些国家已经被灭。天罗国为求自保,有意向我朝求和。” “他们既然想要和谈,便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朕已然应允,你就作为我朝派出代表,全权负责和谈一事。亲赴冀州迎接天罗使者,而且还要大张旗鼓的去。” 皇帝的话音落下,张琛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陛下的意思是,假借和谈之事暗中调查新钱一案?” 秦狄眉头骤然蹙起,言道:“和谈是真,案件调查也是真。” 张琛:“臣明白了。陛下,能否给朕透个底,与天罗国的谈判,要谈到什么程度?” 听他这么询问,秦狄像是打量傻子一样看着他,慢慢吐出一句话:“可能的话,可以让他们直接成为我朝的一州之地,至于天罗国的君主,朕可以封他做个潇洒王爷,吃喝不愁。” “嘶...这么做,无疑是将领土白白送与他人。陛下,这其中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张琛倒吸口气,满脸的凝重。心中暗暗叫苦,皇帝的要求也太苛刻了。除非天罗国的君主是个傻子,否则断然不会应允。 “你还知道难度大呀,问的本就是废话。谈到什么程度,肯定是利益最大化,这还用问嘛!” 面对皇帝的轻言训斥,张琛没有任何脾气,连连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必会竭尽全力,为我朝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秦狄:“你只管放心去谈,j即便最后谈崩了也不要紧。天罗国夹在契丹和突厥中间,他比朕还要心急。” 张琛闻言,脸上闪露出些许担忧。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为何,声音并没有从口中发出。 第844章 改变主意了 细小的动作,被秦狄成功捕捉,言道:“你是想说,天罗也有投靠其他人的可能,不知朕猜的对不对!” 张琛:“陛下明鉴,臣确有此顾虑。” 秦狄:“详细说说你的看法。” 张琛:“北方局势臣暂时不太了解,不过根据陛下说的这些事情来看,谋逆的三位藩王都有可能会拉拢天罗。除此之外,契丹和突厥两国,明争暗斗多年,虽说契丹国力更强些,却也不敢孤注一掷的与突厥开战。他们两国的君主也很清楚,一旦开战,势必会两败俱伤。多年来,虽常有摩擦,却从未出现过大规模的战场。” “按照他们的行事作风,以大欺小以是常态。天罗国疆土虽然不算太大,但国力尚可。所以臣以为,短期内他们只会拉拢天罗,并不会征讨天罗。无论是契丹还是突厥,只要有一方敢率先对天罗动手,另一方就会与天罗达成同盟,两者联合,胜算便会翻倍。” “故此,臣现在担心的并非是如何与天罗和谈,而是担心会被他人抢占先机。如果真是那样,天罗国就会变得底气十足,甚至有可能以此来胁迫我朝。” 听完张琛的话,秦狄缓缓端起茶杯,认真思索起来。 半盏茶过后,手中茶杯里的茶水一滴没少,被他原封不动的放回了矮桌。 “你说的这些不无道理,而且极有可能会成为现实。不过朕以为,这些都不重要。如果不能向朕俯首称臣,那就让他去与各方势力争斗,迟早有一日,不是被契丹突厥灭,就是被朕灭,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说到这里,秦狄的话短暂停顿,随后继续说道:“有些时候,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彰显出我朝的气势。朕送你八个字:目光所至,皆为华夏。” “目光所至,皆为华夏!” 张琛喃喃自语,双眸间的困惑逐渐转变成震惊。随后起身,极为凝重的叩拜在地。 “陛下意之所向,臣愿持剑而指。” 秦狄:“平身吧,今日之事,暂时不得外传,你且悄悄返回京都歇息,两日后随李存孝同往冀州。” 张琛:“诺,张琛告退。” 目光所至,皆为华夏。短短八个字,像是给了张琛无尽的力量。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就连佝偻的腰杆,都比以往直挺了许多。 望着他渐渐走远,秋炎这才缓缓开口道:“陛下胸怀大志,当真令臣妾大开眼界。目光所至,皆为华夏,这八个字,必会载入史册,成为万世后人口中的豪言壮语。” 秦狄面露苦笑,似有嘲讽。喃喃自语道:“这八个字,应该是一代又一代人的信仰。” “对了,今日之事,炎儿也要保密,暂时不可透露给任何人。” 秋炎面露笑意,凝重的点点头,轻语道:“陛下放心,此为机密国事,臣妾知道该如何做。” “雄风和团团回来了,似乎还带了不少的猎物呢?” 秋炎的话音落下,秦狄看向远处。半山腰,雄风与团团正快速飞驰而下,距离太远,只能看到它们口中叼着东西,至于究竟是什么,距离太远,无法看清。 转眼间的功夫,两熊的身影就从树林中窜了出来,朝着秦狄的方向狂奔而来,魁梧的身躯在奔跑时左摇右晃,口中的猎物随着它们的奔跑,胡乱的摇晃着。 “快停下。” 秋炎见状,急忙上前阻拦。经过她的训练,团团已经可以像雄风一样,听得懂人言。 待到雄风与团团停下后,将嘴里的猎物扔在地上,朝着秦狄吱吱的小声叫着。一只金钱豹,一只梅花鹿。 秦狄见状,面露笑意的上前,双手分别落在雄风和团团的头上,轻轻抚摸,嘴上夸赞道:“雄风还是这么英姿飒爽,团团也长大了,竟然学会捕获猎物了。” 它们有没有听懂秦狄的夸赞,未曾可知。不过秦狄的轻抚,对这对母子而言却是一种认可。 “快,将水盆端来,先让它们喝些水。” 秦狄指挥一声,在旁保护的锦衣卫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陶盆端了过来,轻轻放在地上。 趁着两只食铁兽喝水的间隙,秋炎面露得意的说道:“陛下,团团被臣妾训练的还行吧。它已经和雄风一样,可以独挡一面了。” “确实不错,而且长得也快,个头比雄风还威武。”秦狄连连点头,给予了充分肯定。“若是朕训练,肯定达不到这种效果。” 秋炎:“陛下乃一国之君,岂能做这种事情。” 秦狄:“那你说说,朕这个一国之君,应该做些什么呢?” 面对秦狄的询问,秋炎很认真的想了想,言道:“臣妾觉得陛下已经做的很好了,纵观历朝历代,唯有陛下一人有如此气魄,平越国,扫南疆,威武霸气。” 秦狄口中发出一阵爽朗笑意,随后微微低头,在秋炎耳畔低语道:“朕不仅威武,还很强悍呢,尤其是雄起之时,今夜让你感受一下!” 她本是个很正经很单纯的女孩,无奈遇到了秦狄这样一个流氓。即便在单纯,也会慢慢被他改变。而且他的套路说来就来,总是令人猝不及防。 看着秋炎面露娇羞,秦狄轻轻拉起她的小手。 “正好有现成的猎物,我们就在猎场将他们烤了,晚膳就留在这里吃了。” 夜幕沉降,皇家猎场内的一片空地上,篝火亮光在夜风的吹动下轻舞。一道星河横跨于头顶,听着远处的虫鸣蛙叫,感受着夜风轻抚,甚是惬意。 两日后,李存孝奉旨返回冀州。秦狄带着朝中主要官员,亲自来到内城城门处为他送别。 来到城门处,看到整装待发的羽林卫,众人还可以理解,在羽林卫的旁边,竟然多出了一些人。打眼一瞧,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在羽林卫旁边的队伍,可不是看热闹的百姓,而是半朝銮驾。 半朝銮驾排列整齐,旌旗飘扬,彰显着威严与尊贵。众人面面相觑,皇帝在前,不敢出声,只能用眼神交流。扫了一圈,彼此间的眼神中,全都充满了疑问。 按照规制,半朝銮驾则属于太子或皇帝特许的重臣才可享受的待遇。李存孝身为兵马大元帅,在他返回冀州的队伍中惊现半朝銮驾,这份殊荣,属实令众臣感到意外。 “外城混乱,请陛下止步于此。” 看到羽林卫旁边的半朝銮驾,李存孝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皇帝的安排,他早已知晓。 秦狄:“也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此行冀州,任重道远,一路多加小心。” 李存孝:“陛下不必牵挂,末将必会时刻谨记教诲,不负陛下所托。” “陛下,您还是快让人出来吧,否则诸位大人还以为这半朝銮驾是为末将准备的呢。这么大的风头,末将可接不住啊!” 听到李存孝的话,秦狄嘴角泛起阵阵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言道:“事成之后,朕可以赐你半朝銮驾。” 见李存孝面露窘态,秦狄也不再为难他,而是朝身边的杨公公递了个眼神。 领悟到皇帝眼神的杨公公清了清嗓子,口中高呼道:“陛下口谕,张琛接旨。” 杨公公这一嗓子喊出来,前来送别的官员彻底懵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莫不是杨公公喊错了人?张琛接旨,张丞相不是身在梁都吗? 话音落下,城门的守备处的房间里,张琛身着一身华丽官服,手握笏板,出现在众人面前。 “嘶...真的是张丞相。” “天呐,张丞相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张相何时返京的,为何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看到张琛出现,已经开始有不少大人开始低语议论。 魏征与陈松对视一眼,感受到彼此的眼神询问后,两人又同时微微摇头示意。 在众人错愕眼神的注视中,张琛手握笏板,迈着四方官步来到皇帝面前。躬身跪倒在地,口中言道:“臣张琛,叩见陛下,恭迎圣旨。” 杨公公见状,从袖筒内掏出圣旨卷轴,上前一步,站立在秦狄身后一侧。缓缓将圣旨卷轴打开,言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来圣王治世,以百姓安居为首,朕本欲效仿。然,塞北诸国宵小之辈,觊觎我朝疆域,擅动刀兵。我朝天兵鏖战数年之久,宵小之辈退却。为保境安民,本应挥军北伐。朕念及苍生之苦,不忍百姓再受战乱之扰,特遣爱卿前往冀州与天罗和谈。望爱卿能秉持公正、谦逊之态度,与敌国之君臣坦诚相待,自当雅量,彰显大国风范,寻求和平之良策。 和议之成败,关乎社稷之安危、百姓之福祉。爱卿当以国家利益为重,不辱使命。若能达成和议,使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共享太平,朕当不吝赏赐。钦此!” “臣张琛接旨,定不辜负陛下寄托,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琛面露凝重,接过杨公公手中的圣旨后,再次叩首谢恩。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该启程了。” 说完这句话,秦狄招招手,杨公公急忙转身,将早已准备好的酒盅端了过来。 “这杯水酒,权当朕为二位爱卿饯行,朕在京都,等你们的好消息。” 秦狄端起酒盅,分别送到两人面前。两人谢恩后,一饮而尽。 “微臣拜别陛下,望陛下保重龙体。” “末将拜别陛下,望陛下保重龙体。” 两人再次叩首,起身后李存孝翻身上马,对着朝中前来送行的官员拱手道别。 张琛与他一眼,拱手向众人道别后步上銮驾,身姿挺拔,仿佛承载着国家的重任。 銮驾前行,卫队簇拥,锣声鼓响,气势磅礴。张琛端坐于銮驾之上,目光坚定,面容严肃。他们的存在如同沉稳的山岳,给人以安心和依靠。 半朝銮驾所到之处,人们纷纷驻足观望,眼中满是敬畏之情。街道两旁的百姓默默祈祷,希望此去和谈能为国家带来繁荣与安宁。 随着銮驾的行进,张琛的思绪也在翻腾。他心系国家,思考着如何为皇帝出谋划策,以赢得更多的利益,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在这庄严的氛围中,他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决心为国家的繁荣而努力奋斗。 半朝銮驾渐渐远去,留下的是人们开始议论纷纷,讨论的更多的,依旧是张琛为何突然出现在京都。 第845章 延禧殿议政 “陛下,张相何时返京的,今日突然见到他时,微臣属实被吓了一跳。” 延禧殿内,陈松与魏征一路跟了过来。见殿内并无他人,陈松这才开口询问。 陈松话音刚落,魏征的声音便在殿内响起。 “何止是陈相,就连老臣也被惊了一下,老臣还以为是耳目闭塞老眼昏花出现的错觉,没想到真的是张相,直到现在还令人难以置信啊!” “他是奉旨返京,三日前就到了,朕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故此未曾让他露面。” 秦狄深知不给他们一个说法,两人会没完没了的问。更何况张琛已经公然露面,也没有再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 魏征:“原来如此,陛下此举,想必是别有深意啊!前去与天罗和谈,虽是一件好事,只不过半朝銮驾,又有羽林卫随行保护,动静是不是有些大了,若是和谈失败,岂不是有损陛下的英明。” 陈松:“魏相,陛下做事何时会错。陛下此举,就是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局势乃是我朝在掌控,陛下所言,便是天下人的旨意,如此这般才能彰显我朝之强。” 两人的对话,令秦狄不屑一顾的笑了笑,说道:“朕倒是没想这么多,朕之所以派人大摇大摆的前去与天罗和谈,就是要让上三州的叛臣和塞北诸国都知道,大汉才是华夏之主,顺便为天罗国助助威,让他们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 皇帝说完,陈松眼眸间闪过一道精光,言道:“难道陛下此举的目的并非是要和谈,而是要...拱火?” “拱火?这是何意?”陈松的话令魏征有些摸不着头脑。 魏征作为一个文官,所擅长的是内政。说他秉公执法刚正不阿,那是一点没错,若是涉及到谋略,对国家战事了解的并不多。所经历过的血腥场面,也只有京都叛乱时叛军被诛杀的惨状。与真正的战场相比,差之千里。 陈松:“拱火便是施压,让塞北诸国都知道,天罗在与我朝和谈。契丹和突厥得知此事后,必会以为天罗在寻求我朝庇护。天罗国被夹在他们两国中间,若是成为我朝盟友,无论是对上三州,还是对契丹突厥,都不是一件好事。就好像一柄利剑,从天而降,插在了他们的心口上。” 秦狄:“还是陈相有眼光啊,朕却有此意。当然,即便第一次和谈失败了也无关紧要,只要能给天罗国施加些压力,将他逼上绝路,今后如何选择,就由不得他了。” 魏征听完两人的话,则是暗暗点头,直言道:“陛下此举,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啊。可是如此一来,会不会将天罗国推向他国的怀抱。若是他们再次联合起来,恐对我朝不利啊!” 未等皇帝开口,陈松率先发出一声冷哼,道:“哼,有何所惧,塞北诸国的百万大军,不还是被我朝打的退了回去。他们都是些贪婪成性之人,有第一次入侵,就会有第二次。我朝乃泱泱大国,第一次能击溃他们,第二次就能踏平他们的国都。” 秦狄:“陈相这番话听起来提气啊,泱泱大国,岂能惧怕一群鼠辈。” 魏征:“陛下言之有理,我朝兵强将勇。可是一旦再次开战,必会伤及无辜,致使北方百姓受难,家园被毁,致使我朝千疮百孔。这等代价,属实有些大啊!” 陈松:“魏相此言差矣,自古以来,战争哪有不死人的说法。战场是有些伤亡,有些损失,但与陛下的千秋霸业相比,些许损失算不得什么。若是退缩,只会让敌人知觉我朝好欺负,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塞北胡人本就觊觎我朝疆土,若不灭了他们,反过来被灭的便是我大汉。到那时,受难的又何止是北方百姓,而是我朝所有的无辜百姓。” “故此臣以为,不战则已,若再战,就要一鼓作气,彻底平定上三州叛乱,收复失地,方可扬我国威,令四海臣服。” 陈松一段愤慨激昂的话,令能言善辩的魏征无话可说。说什么啊?确实无法辩驳,他说的有理。大汉若想屹立不倒,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武力震慑他国,一个国家的军力,便是真理。 “陛下,属下回来了。” 韩霆的身影出现在殿内,随着他的声音响起,陈松与魏征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后看去。 “情况如何?” 听到皇帝询问,韩霆从怀中掏出两张小纸条,上前两步,径直来到皇帝近前。 “如陛下所料,城内却有信鸽北飞,属下猎杀两只,上面内容基本一致。” 秦狄接过他手中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措辞不同,但意思都一样,讲的都是汉朝与天罗和谈一事。将手中纸条揉捏成一团,轻语道:“城内果然有他们的细作,信鸽数量多不多。” 韩霆:“属下回城之时,已经飞过五六十只,回城途中又遇到了些,应该不低于百只。” 皇帝眉头微动,手中纸团随手扔在地上:“哼,看来人还不少。” 陈松:“陛下,臣可在城内展开一次彻查,必将这些敌国奸细全都揪出。” 秦狄轻轻摇头,缓言道:“算了,为了区区几个人耗时耗力,还会惊扰百姓,留着他们传递消息吧。这种事情,看来是无法杜绝了。” “韩霆,朕听说塞北曾用江湖人组建了一支奇兵,可有他们的消息?” 皇陵失火,便是出自他们之手。这件事情自发生后,一直都有在追查中,却未曾见到过任何可疑人的出现,至此都尚未结案。 自返回京都后,韩霆便领命暗中调查此事。经过他们的暗查,已经找到了些线索。 “属下追查两个月,只寻找到六个人的踪迹,经过审讯,已经承认皇陵纵火是他们所为。共计五十人,分为五个小队。皇陵纵火后,他们便分头而行,隐匿起来,彼此间并无联系。” “据他们供述,此行两个目的,皇陵纵火只是其中之一。另一个目的,便是伺机营救郴州郑源孝之子,郑淮。郑淮被关押于都护府内,守卫森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属下猜测,这些人应该就藏匿在城内,等待时机。” 韩霆话音落下,陈松愤怒不已,当即言道:“真是岂有此理,宵小之辈狂妄之极,犯下此等大罪,竟还敢藏匿京都,当真该千刀万剐。” “陛下,臣身为武相,有拱卫京都之责。而今却对此事毫不知情,有失职之罪,请陛下责罚。” 先是义愤填膺,后又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不得不说,陈松的为官之道,的确变通很。 “此事交由锦衣卫调查吧,你们就不必插手了。” “诺。” 陈松暗松口气,缓缓退至一旁。 听到方才讨论到皇陵失火,魏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迈步上前,拱手道:“陛下,臣有一事上奏。” 秦狄扫了他一眼,见他手中并无奏章,于是询问道:“魏相还有什么事情上奏?” “陛下在外征战许久,如今既然已经返回京都,寝陵一事,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了。” “魏相,你这是何意!陛下乃万岁之主,自会洪福齐天。” 忽听魏征提到寝陵一事,陈松打心底为他捏了一把汗。暗道:魏相啊魏相,你就是要提这件事,也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啊。陛下龙颜已有不悦之相,怎么偏偏这时候提。 倒也不少魏征想在这时候提起此事,只是单纯的突然想到,顺嘴一提。 听魏征这么一说,秦狄深吸口气,并未动怒。他本就是魂穿而来,并非是古板之人,但想到活着就要为自己挖坟,心中多少也会有些膈应。 若是寻常百姓,自然也就不会在意这些,什么时候死了,找个荒郊野地挖个坑埋了也就罢了。但在皇家,此事就显得尤为重要。 纵观古今,大部分帝王君主登基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为自己寻得块风水宝地。一是为了国祚绵延(纯属迷信),二是为了死后依旧可以享受人间富贵,凌驾于万人之上,彰显其身份之显赫(纯属自我安慰)。 皇帝久久不语,且发出了叹息声,陈松眉头微微皱起。见魏征看向自己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陛下身为九五至尊,必定会长命百岁,我朝也将绵延万代。臣以为,修建皇家寝陵,非朝夕之事。纵观历史,没有一位君主能有陛下这般丰功伟绩,臣以为皇家寝陵的规格,当属历史之最,故此所耗费的时间,自然也会久一些。” 魏征明显是感受到了陈松的暗示,同时也怕引起皇帝不悦,这才再次开口。 “魏相所言,言之有理啊。朕已年逾三十,按祖制也该考虑百年之后的事情了。”秦狄轻言一语,看向韩霆,询问道:“朕前些时日好像听说神霄派来了几位道士,可有此事啊?” 韩霆:“三位,是云霄子的师兄弟,另有几名道童随行。” 秦狄稍加思索,继续说道:“韩霆,你去传朕的旨意,皇陵的具体选址,由神霄派负责。魏征,皇家寝陵一事由你主导,一切都确定之后,在上奏给朕。” 魏征:“诺。陛下,臣想与韩副统领一同前去宣旨,顺便见见他们。” 秦狄并未言语,摆手示意他们离开。陈松一看魏征与韩霆即将退出延禧殿。急忙上前,拱手想要告退。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皇帝的声音率先在殿内响起。 “你留下。” 第846章 自有安排 魏征与韩霆退出延禧殿,陈松的手都已经拱起来了,要是不说点什么,似乎不太合适。 “陛下,将臣留下,可是还有什么交待?” “城外大军还有多少人,何人统帅?” 一听是正事,陈松也变得认真起来,回道:“目前在册兵士三万人,其中两千人再城外八十里的山中练兵。为了拱卫京都安全,剩余的两万八千人,被臣分派到京都城的四个方位驻守,每处七千人。距京都城三十里,暂时由副将王虎统领。” “此事在陛下南下梁都时,臣曾上奏给了陛下。” 陈松不确定皇帝是不是还记得这件事,所以又多加了一句。 “滨州战船打造的如何了?” 对陈松的回答,秦狄并没接下话茬,而是将话题转向了滨州。 “回陛下,这两年已秘密打造出五十艘战船,经过测试,可在海上航行。”说到这里,陈松微微抬头,看向皇帝,口中之音明显压低了许多:“陛下,可是要出海征讨东瀛?” “东瀛,弹丸之地,不必着急。” 秦狄从龙榻上起身,鞋都没穿,赤脚来到悬挂的地图前。 “我朝目前的强敌不在海上,而是在塞北。” 陈松稍有困惑,既然不是征讨东瀛,又为何询问战船修建一事。皇帝向来不会无地放矢,沿着皇帝的目光看向面前悬挂的地图,心中一紧,眉头紧蹙,瞳孔收缩。 “陛下的意思是…沿水路北上?” “不,是海路。航海而行,一路北上直入突厥境内,打他个措手不及。” 亲耳听到皇帝之言,陈松整个人都愣了。怎么稀里糊涂的,就要航海北上? “陛下,如今已经停战,我朝兵士奋勇杀敌,应让他们暂时调养生息。目前塞北诸国局势混乱,我们可坐山观虎斗,待到他们他们的战争结束后,各国战力必定会再次被削弱,到那时我朝大军可趁此时机北伐,必将能将他们击溃。” 他的话,秦狄一点都不认同。嘴角泛起一股冷意,言道:“你领兵多年,难道不知道所谓的调养生息只会让兵士变得怠战嘛?朕要的是一支有战则战必胜的军队。” 陈松:“陛下教训的是,微臣目光短浅。现在已经八月,再有两个月突厥气候便会迎来降雪。” “战船由滨州调动至京都,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就算是停靠徐州,也需要一个多月。此刻北上的话,抵达突厥之时正好是塞北的寒冬,环境恶劣对我军极为不利。” 秦狄:“谁说朕现在就要派兵了,你亲自去一趟滨州。告诉秦羽,命他调集三十艘战船,前往上庸。” 陈松:“上庸,陛下的意思是?” 秦狄:“你不必多问,听旨行事即可。” 陈松:“诺。敢问陛下,微臣何时起程?” 面对他的询问,秦狄扭头,看向悬挂在木架上的舆图,慢慢吐出几个字:“明日出发,沿途要多看,多听。” 陈松心领神会,躬身道:“微臣明白,陛下若无交代,臣这就回府准备,明日清晨出发。” 秦狄:“不急,马上午时了,陪朕用完午膳再走吧。明日离京时悄悄出城,朕就不送你了。” 午膳过后,陈松出宫,将他手中负责的事宜移交给他人。秦狄则写了一道密旨,派专人送往上庸。随后他便离开了延禧殿,来到后宫。 “啊?陛下!您今日怎么得闲到臣妾的宫中来了?” 碧瑶宫内,正在午后小憩的蓝瑶隐约感觉到床榻轻轻晃动,睁开睡意惺忪的双眼,就看到皇帝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这话说的,好像朕平时不来一样,这里可是朕的家!” 秦狄抬手,在她的小脸上轻轻捏了一把,顺势就将她搂在怀中。 “陛下说得对,陛下想睡哪里就睡哪里,何人能管。” “瑶儿话中有话啊,莫不是在怪朕这段时间冷落了你?” “才没有。”公孙蓝瑶扭动身躯,趴在秦狄胸口,美眸看着他坚毅五官,继续说道:“陛下南征时,臣妾一直陪侍陛下左右,现在也该将您还给各位姐姐了。” “朕怎么觉得,瑶儿似乎是在嫌弃朕呢?” “臣妾岂敢,能有陛下陪伴,才是臣妾最幸福的时候。” 蓝瑶的话刚刚说完,就感觉到秦狄的大手开始变得不安份,急忙补充道:“陛下误会了,臣妾说的陪伴并非是指这些...” 夕阳西下,秦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隐约听到有童音传入梦境,这才睁眼从睡梦中醒来。 仔细倾听,外面传来的童音正是繁花的声音,当即言道:“来人,将繁花给朕抱来。” 外面的人一听皇帝醒了,急忙将陛下要见繁花的消息去禀告娘娘。 “陛下醒了。”蓝瑶亲自抱着繁花,来到内堂。 “朕的小宝贝,几日未见,有没有想父皇。” 看到繁花的那一刻,秦狄面露笑意,张开臂膀就朝她抱了过去。 望着面前的秦狄,繁花微微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朝着秦狄张开,两条小腿还在不断兴奋的蹬着,似乎的想要一跃而起,跳到秦狄怀中。 “臭丫头,一见父皇连娘亲都不要了。”蓝瑶将怀中女儿送到秦狄怀中,侧身坐在床边,满眼宠溺的看着这对父女:“陛下这几日是不是太劳累了,竟然睡了一下午。” “倒也不是很累,有些忧心而已。”秦狄扫了她一眼,嘴角闪过笑意,在繁花的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不过看到花儿,朕的所有疲惫都消失了。告诉父皇,这几日小公主有没有想父皇呀!” 繁花刚满一岁,此刻还处于牙语阶段,并不能开口说话。听到秦狄的询问后,站在秦狄大腿上的两条小腿胡乱的蹬着,嘴里发出吱吱呜呜的牙语,似乎是在回答他一样。 “哈哈哈,父皇知道了,花儿一定是想父皇了对不对。” 秦狄话音刚刚落下,繁花跳的更欢了,两只单纯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秦狄,嘴里突然奶声奶气的喊出两个字:“父皇~~” “她...她是喊父皇了吗?” 公孙蓝颜满脸震惊的看向繁花,随后又不可置信的看向秦狄,开始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出现的错觉。 “哈哈哈,没错,朕的宝贝会开口说话了,花儿刚刚是不是再喊父皇啊,再喊一句父皇,母妃听一听。” 许是收到了秦狄的鼓励,繁花蹦蹦跳跳间,奶声奶气的再次喊出父皇两个字。 “没错,就是花儿喊出的父皇,花儿开口了!” 确定并非是自己听错,蓝瑶兴奋至极。母爱泛滥的凑上前去,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住繁花的小手掌,热泪盈眶。 亲眼着看自己身体上掉下的一块肉,从嗷嗷待哺到从地上爬起,再到蹒跚学步,到现在开口说话。看似只有一年时间,对一个母亲而言,这便是日夜所期。现在终于等到了女儿开口吐言,她又怎能不动容。 “我们的花儿长大喽,会开口说话了。看看你母妃,激动的都哭了,快喊一句母妃。”秦狄抬手,满怀爱意的为她将脸颊泪痕拭去。 “父皇~~” 嘴里吐出的依旧是父皇二字,不过吐字也越发清晰。蓝颜抬手轻轻在繁花的小脸蛋上捏了捏,打趣道:“花儿还小,臣妾这段时间一直在教她喊父皇,母妃这两个字还没有教呢!” “那怎么行,父皇和母妃,要同时出现才行。花儿要努力,要加油,争取明天就学会喊母妃,让你娘亲也高兴高兴。” 陪着繁花在床上玩了一会,外面天色逐渐变得昏暗。 “陛下,时辰不早了,晚膳是在这里用还是.....” “自然要在这里了,今日是花儿开口说话的日子,朕要为她庆贺一下。对了,让你姐姐也将灏安带过来吧,我们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得到他的回答,蓝瑶面露欣喜,当即差遣宫内婢女前去准备。 晚膳之后,秦狄并未离去,而是留在了碧瑶宫。至于繁花和灏安,则被婢女带去碧玥宫安顿。 后院的凉亭内,三人落座,婢女送来果盘茶水,秦狄手一挥,示意她们将茶水撤去,嘴里吐出两个字:“换酒。” “皓月当空,星河闪耀,如此的良辰美景,佳人作陪,理应有美酒。” “陛下所言极是,那臣妾姐妹二人便与陛下对饮几杯?”公孙歆玥开口之时,美眸看向了蓝瑶。 蓝瑶:“臣妾本应听陛下和姐姐的话,可是花儿还未断奶,恐有所不便。” 秦狄:“无妨,花儿已经大了,也该断奶了。更何况宫内还有那么多的奶娘,由她们哺育即可。对了,还有一事,朕觉得有必要告诉瑶儿。” 蓝瑶:“什么事情,请陛下明示。” 秦狄面露笑意,再次摆手,示意旁边的婢女退下后,这才继续缓缓说道:“孩子吃母乳到七八个月之后,母乳基本就没有什么营养价值了,吃不吃没什么太大区别。” 未等蓝瑶开口,歆玥率先惊语道:“竟有这等事?臣妾还是第一次听说。” “陛下...还知道这些?当真是博学多才。” 蓝瑶面露震惊,属实没想到,他会对哺育孩子都有所了解。在这个时代,一个大男人对这些东西懂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 “不仅如此,如果孩子长期吃母乳,还会让你的身材走样,小心下垂变形哦!” 起初,蓝瑶还有些困惑,但是觉察到皇帝的目光看向胸口之时,脸颊瞬间就红了,娇羞道:“啊...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怎能说出这些,若是被他人得知,陛下的威仪岂不是会荡然无存。” 从繁花诞生至今,她的确感觉有了些许不变,尤其是随着繁花日渐长大,变化也越发明显。只是感觉这种事情较为羞耻,所以她并未向任何人提及过。 今日听皇帝这么一说,心中对他的话已经不由的信了。 “以后就让奶娘哺育花儿吧。” “臣妾听陛下的。”蓝瑶口中发出一阵低语,面含娇羞的看向秦狄。 “来,今夜朕与二位爱妃畅饮一番。” “陛下的本意,真的是饮酒畅谈吗?” 公孙歆玥面带笑意的望向皇帝,身为曾经的家主,还是有些阅历的。更何况她年长众人几岁,某些时候对秦狄也极为宠溺,对于他的那些龌龊想法,一眼便看穿了。 “哈哈哈,玥儿总是那么体贴。” 听到他的回答,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意,公孙歆玥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猜的没错。 宽大的床榻上,一龙二凤的游戏,一直持续到半夜。秦狄左拥右抱,心满意足的拥着两位佳人沉沉睡去。 第847章 逍遥王刘毅 翌日,秦狄离开碧瑶殿,在前往延禧殿的路上,一个身材高挑的身影突然出现,横挡于前方。 “陛下,这…” 杨公公一瞧,还真有些为难。后宫拦路,这还是他入宫多年第一次遇到。而拦路之人身份特殊,并非嫔妃也非宫女,而是个俘虏。 “呦,你怎么在这?这是…在等朕?” “怎么,这样还不明显吗?” 说话间,洛依抬了抬胳膊,做出个拦截的手势。 秦狄嘴角闪过笑意,缓步上前,径直来到洛依面前。 “挺明显!找朕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洛依眉头轻挑,嘴角微微上扬,继续说道:“午时将至,饿不饿?” 听闻此言,秦狄顿时明白了她的来意。 “今日正好有空,去尝尝你的手艺?” “皇帝的话便是圣旨,作为皇帝的俘虏,本尊若是抗旨,岂不是死路一条!” “呵呵,话中有话,走吧!” 闲谈间,来到洛依所居的小院。院墙角落的花儿盛开的正艳,凉亭下的桌上已经摆好了果盘糕点。 “听说你喜欢山茶,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口味。”秦狄落座后,洛依沏了一壶茶,为他倒了一杯。 “不错,味道独特且有些清香,回味之下,似有花香留于口齿,这是什么茶?” “茉莉花。” 秦狄微微一怔,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极为熟悉的名字,前世的他没少喝。 “茉莉花茶?你从哪里弄来的!” 洛依嫣然一笑,款款而言:“前几日失眠,便在你的御花园中游览。偶遇此花,便取了些鲜嫩花蕾回来,晾晒之后做成了茶。” “看不出来啊,你竟然还会炒茶。不过话说回来,此茶确实不错,毕竟符合朕的口味。” 得到秦狄的当面夸赞,洛依心中欣喜却并未表露出来,极为平静的说道:“喜欢就好,我这里还有一些,等下带回去吧!” “看来你在这里过的还不错,学会自立更生了。”秦狄扫视一圈,望着干干净净的小院:“朕给你安排几名宫女吧,不但可以照顾你的起居,平时也有人陪你聊聊天。” “好意心领了,一个人更自在些,更何况我本就喜欢安静。”洛依礼貌性的点头致谢,随后缓缓起身,言道:“你先稍坐片刻,我去准备午膳。” 时间不长,几道家常小菜端上桌,与上次相比,种类显然不在那么单调,在洛依期待的眼神中,秦狄浅尝几口,连连点头:“不错,手艺又精进了不少。今日你半路拦截,该不会就是想让朕到你这里来吃顿饭吧?” 洛依:“对啊,就是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秦狄:“呵呵,也够直率啊。再有两个月天气就转凉了,京都的秋冬不比南疆,朕过几日让下面的人给你做些冬天预言的衣物吧,你若有什么喜好,到时候可以告诉她们。” 洛依:“我听闻京都的冬天会下雪,长这么大,还未曾见过雪。” 秦狄:“也不一定,有时候会下雪,有时候会一片萧条,但愿今年冬天会如你所愿。” 洛依闻言,嘴角泛着笑意,不时为秦狄夹菜,轻言道:“我听说北方战乱平息了?” 秦狄微微一怔,毫不避讳的说道:“你深居在此,怎么也会听说这件事。朕的后宫里,该不会有你的内应吧!” 洛依:“整个后宫都在议论,我又不是聋哑之人,想不知道都难。看来是真的了,那就恭喜你喽。” 秦狄缓缓摇头,轻叹口气:“暂时的停战而已,并非是永久的胜利。短暂的平静后,恐怕暗藏着更大的危机。” 洛依:“都停战了,还能有什么危机。难道是他们还没有被你打服?” 秦狄:“你被朕打服了吗?” 洛依:“我都已经成为了你的俘虏,你说呢?” 秦狄:“塞北的胡人生性残暴,武力勇猛,他们的铁骑恐怖如斯,所过之处如履平地,不太好对付啊。” 洛依:“想不到这世间还有人会让你如此忌惮,挺让我意外的!” 秦狄:“天下之大,朕忌惮的人多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现在的说话方式,越来越像是汉人了。” 洛依:“想要对付你,自然要先了解汉人的文化和习惯,这就叫做入乡随俗吧!”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的筷子停在了半空,若有所思的看向洛依,缓缓吐出几个字:“也可以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今日你请朕吃的这顿饭,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要不要随朕去溜达一圈?” 秦狄将碗筷放下,端起旁边的茶杯,轻抿一口。 “要出城?” “你想多了,去串个门而已。” 对于秦狄的邀请,洛依自然不会拒绝。 午膳之后,两人徒步而行,溜溜达达的来到皇宫的外城,在一栋较为豪华的门庭前止步。 “这是什么地方?好气派的大门,还有这么多侍卫守护,你的府邸?” 洛依的询问,令秦狄哭笑不得,还未等他回答,只听洛依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可听说,许多有钱人,都会有私宅,养着许多小妾,这里该不会就是你...” 感受到秦狄投来的目光,洛依努努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朕好歹也是个皇帝,九五之尊,一国之君,后宫佳丽三千,还需要用这么不耻的手段吗?天下的女人,只要朕看得上,都会成为朕的女人!” 洛依凝重的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我听说宫内的穆娘娘就是你兄长的女人,她之前好像还是太子妃吧!” 秦狄彻底无语,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 “在南疆时就听人说过,难道不是吗?那可能就是谣传吧。” “并非谣传,就是事实。” 秦狄说完,迈步上前。门口的侍卫见皇帝前来,急忙将大门打开,跪地迎接。 “抢人家的女人,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望着秦狄的背影,洛依小声嘟囔着。 杨公公闻言不由捏了把汗,快步来到洛依近前,低语道:“洛依姑娘啊,您就少说几句吧,若是旁人敢这么说,恐怕这会脑袋都要搬家了。” “杀就杀呗,本尊就怕他不杀!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啊?” 面对洛依的询问,杨公公真是不敢多说一个字,低语道:“这里居住的是曾经的蜀州王刘毅,现在的逍遥王,秋炎娘娘的父王。” 得到杨公公的回答后,洛依恍然大悟。她与秋炎在返回京都的船上有过几次简短的接触,那是一个习武之人,性格还算不错,对她的印象也还不错。 府内的奴仆已经将皇帝驾到的消息通报给了刘毅,皇帝刚刚穿过第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刘毅带着一群奴仆,从里面前来迎接。 “臣刘毅,恭迎陛下。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爱卿年岁已高,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秦狄上前两步,亲自将他搀扶,面露笑意的询问道:“老爱卿面露红光,看来身体状况还不错啊!” “承蒙陛下隆恩,让老臣再此修养,有御医的照料,老臣的身子骨还算硬朗。当初若不是陛下开恩,老臣恐怕早就成为了地下枯骨,焉有今日之福啊!” “陛下,请到内堂歇息。” 众人簇拥着皇帝来到内堂,秦狄落座主位,婢女奉上茶水,秦狄缓缓开口道:“朕回京数月,朝中琐事繁杂,今日得闲,才有时间来探望老王爷啊。” “陛下乃一国之君,朝中诸事繁多,事事离不开陛下,本应是老臣去给陛下请安才对。” “呵呵,都是一家人,咱们就不必客套了。京都居住的这几年,可还适应?有什么需要,你就尽管告诉朕。” “陛下言重了。承蒙陛下厚恩,容老臣在京都颐养天年。少了蜀州那些琐事,这才是真正的逍遥自在啊。不瞒陛下,这几年,老臣是越活越年轻啊,哈哈!” “好啊,人活一世,求得不就是个逍遥自在。老王爷定要保重身体,活他个三五十年。如今灏景年幼,待他长大些,你这个做外公的,还要亲自教他骑马射猎,将来也好重新执掌蜀州之地啊!” 闻听此言,刘毅心中万分欣喜,同时又有担忧。 “陛下的文治武功,乃亘古未见。今后天下之势,由陛下坐镇,四海升平,八方来朝。至于皇子灏景,老臣倒是更希望他可以饱读诗书,潜心研究汉学。” 他很清楚,不管皇帝此刻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就现在这个阶段,他必须要这么说。一是为了自保,二是为了向皇帝传达一个信息:臣老了,对权势不再留恋,更不会让皇子灏景参与到皇权的争夺之中。 古往今来,为了皇权反目的亲兄弟比比皆是。现在皇帝正值壮年,以他的作风,至于今后还有多少皇子,恐怕只有天知道。 “呵呵,灏景还小,待他长大后,究竟是习武还是习文,让他自己选择吧。人生短短数十载,开心就好。” “陛下所言极是。陛下,敢问这位是...” 自打得知皇帝驾临,刘毅就知道他必定不是来单纯的看望自己。身为臣子,皇帝不说,自己也无法开口询问,只能将话题转移到洛依身上。 “哦,这位是昔日的南疆神女,洛依。” “原来是洛依姑娘,久仰。” 洛依闻言,有些纳闷,看了看秦狄,目光又看向刘毅,缓言道:“王爷知道我?” “呵呵,刘娘娘回京后曾看望过本王,从她口中得知,洛依姑娘为了营救陛下,曾独身与林中猛虎对峙,这份勇气,难能可贵啊!” 有了他的解释,洛依稍有尴尬,言道:“倒也不全是为了救他,他被老虎吃了,我也活不了。再说了,老虎是他赶走的,与我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洛依姑娘直率坦荡,真乃女中豪杰啊!” 刘毅脸上赔笑,不管是谁护着谁,皇帝能带着她来,自然不能轻视。 “朕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看望老王爷,二是有些事情询问。” 皇帝再一次开口,刘毅心中清楚,终于要步入正题了,当即拱手道:“陛下想询问些什么,不妨直言,臣定会如实相告。” 第848章 泽诗病了 “北方战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有所耳闻,臣听说已经停战。且听说不日前,陛下派遣张丞相前往冀州与天罗和谈。” 刘毅倒也没有隐瞒,如实承认。就在宫内居住,如果说一点都不知道,那也不现实。 “没错,塞北诸国不足畏惧,郑康褚三位藩王反叛朝廷,自立为王,这才是朕心中所忧。多年前你曾与他们三人共同效力在先帝麾下,对这几人,想必不会陌生吧。” “不瞒陛下,还算熟悉。只是多年未见,想必他们三人亦是有所改变。若非如此,也不会背叛皇室,做出自立为王的这等谋逆之举。” “无妨,朕今日前来,就想听听你口中的他们,究竟是什么样子,哪怕是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朕也想听听。” 见皇帝都开口了,刘毅也不再推阻,摆摆手示意屋内的奴仆都退下后,这才缓缓开口。 “当初先帝尚未登基,前朝局势混乱,大小势力割据一方...” 华灯初上,秦狄离开王府。经过刘毅的口述,他对三人有了一个新的了解。 一路返回到延禧殿,就在即将踏上那条通往延禧殿的长廊时,望着陌生的环境,洛依停了下来。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小院了。” 秦狄止步,转身看向洛依,询问道:“怎么突然想回去了,不到朕的延禧殿坐坐?” “原来这里就是延禧殿啊!早有耳闻,却还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看你急匆匆的回来,不是有政务需要处理吗?我去了,就不怕我窃取机密?” 秦狄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询问道:“你会吗?” “不会!” “那不得了,走吧。”秦狄转身,迈步走上长廊,吩咐道:“杨光,让御膳房的人将晚膳送来。” 延禧殿内,洛依望着富丽堂皇的装饰,口中连连发出“啧啧啧”的称赞声。 “皇帝待的地方,果然奢华之极,不知比我那寒酸的小院强了多少倍。不,应该说比神女殿都要豪华。” 听到洛依的称赞,秦狄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延禧殿并非是最豪华的宫殿,现在知道大汉的强盛了吧,你先随便坐,朕先处理些东西。” 秦狄在桌案前不知在写着什么,洛依见状,并未打扰她。新奇的打量着豪华装饰,溜达来溜达去,慢慢的就走向了后面的楼台。 “来人。” “陛下,有何吩咐。” “锦衣卫何人当值。” “启奏陛下,今日是甲乙丙三人在外守护。” “让他们进来。” 时间不长,甲乙丙三人迈步进入殿内,止步于皇帝近前。 “见过陛下。” “甲,差遣锦衣卫将这封信快速送往冀州,亲手交到张琛手中。” “乙,你回一趟都护府,让人放出风去。郴州王郑源孝反叛朝廷,大逆不道,其子郑淮,于三日后在东街闹市处以极刑。” “诺。” 两人应允一声,准备离去之时,则听到丙开口询问道:“陛下,那属下呢?” “你就在宫内保护朕,怎么,不愿意?” “属下不敢!” 三人退出大殿,御膳房那边已经将晚膳送了过来。 秦狄扫了一眼,并未看到洛依,便知道她去了楼台之上。 命人将晚膳直接摆在后面的楼台,秦狄缓步走了出来。洛依驻足于木栏前,夜风吹动,身上的衣衫随风轻舞。 “与南疆相比,这里景色如何?” 听到皇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洛依连头都没回的说道:“其实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是站在这里,感受着夜风轻抚眺望星辰,视野开阔了许多。” 听她口气语气似乎夹杂着些许伤感,秦狄缓言道:“是不是想回南疆了?” “想,也不想!” 洛依倒是没有隐瞒,给出了一个不太准确的标准答案。 “过来坐吧,饭菜一会凉了。” 秦狄坐在矮桌前,招呼了她一声,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洛依:“这就结束啦?我还以为你要将我送回南疆呢。” 秦狄:“你若想回去,随时可以。朕不是给了你一块腰牌,拿着它在汉境内可畅通无阻。” 洛依:“本尊随口说说而已,南疆荒凉,蚊虫较多,哪有皇帝的皇宫住着舒服,还有武艺高强的侍卫保护。再说了,本尊若真的返回南疆,你就不怕我卷土重来,夺了你的天下。” 嘴上这样说,她心中却多有不悦,竟然一句挽留的话都不说。 秦狄:“现在的南疆已经今非昔比了。前日朕才接到何奎的战报,追随你的那些逆党,基本已经肃清。现在的南疆,一副欣欣向荣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若发誓效忠朕。朕倒是可以考虑正式册封你为神女,让南疆族人供养。神女寨也可归还给你,虽不及朕的皇宫这般奢华,但在南疆也算是不错的宫殿了。” 洛依:“皇帝这是想赶我走了?” 秦狄:“那到没有。京都梁都和南疆,总会有你的容身之地,天下那么大,总是待在一处其实也挺无趣的。” 洛依:“确实如此。如果不是你,恐怕我一生也不知这天下究竟有多大。哎,我问你,若是将你的江山都走一遍,需要多长时间?” 洛依的询问真把他难住了,这个问题也曾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秦狄:“不好说,其实朕的江山究竟多大,我也不知道。如果是策马扬鞭,军情急报应该有几个月就能踏遍各州府。如果是乘车而行,估计要一两年,甚至更久。如果你想体验一下,朕建议你可乘车而行。” 洛依:“为什么不是徒步而行?那样岂不是可以更好欣赏沿途美景吗?” 秦狄:“美景自是数不胜收,徒步而行,可能走到一半就会让你力竭而亡。” 洛依:“你也太小瞧本尊了吧,我虽不会武艺,却也并非是一副病态,徒步而行的体力还是有的。” 秦狄闻言,上下打量着她,笑道:“不是朕小瞧你,而是大汉之大,超乎你的想象。” 楼台上,夜风轻抚,两人相对而坐,把酒言欢倒也惬意。不知道为何,面对洛依之时,秦狄极其放松,仿佛就像是普通人闲聊一样。对方不将他当做皇帝,嘴里的话也不会刻意奉承。这种感觉,让他恍惚间有一种回到前世的错觉。 “陛下,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两人的碗筷刚刚放下,杨公公嘴里发出阵阵惊呼,奔着延禧殿后面的楼台一路小跑而来。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秦狄出言怒斥,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惊慌。” “陛下,不好了,后宫刚刚传来消息,泽诗殿下刚刚突然昏倒,不省人事了。” 闻听此言,秦狄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追问道:“什么原因,可曾传御医前往?” “暂不得知,已经差人去请董神医了。” “快,摆驾玉宸宫。” 秦狄起身,此刻也顾不得洛依了,迈开大步,一路小跑着离开延禧殿。 “陛下,您慢点。” 杨公公见状急忙带着追赶而去,在宫外守护的锦衣卫见状,紧随皇帝身后。 延禧殿到玉宸宫有三里之远,秦狄没有丝毫停顿,一路狂奔而来。 看到皇帝驾临,守在门口的太监宫女跪地迎接,秦狄理都不理,直奔内堂。 “诗儿,诗儿究竟怎么了?” 听到皇帝的声音传来,众人急忙让开道路。床榻前正在把脉的董平起身,躬身施礼。 秦狄径直来到床边,看着双目紧闭的泽诗,面色蜡黄,心顿时就被揪了起来。 “董平,诗儿为何晕倒,这是得了什么病?” “陛下,臣刚刚抵达,正要为泽诗殿下诊断。” “快,快继续诊治。” 秦狄抑制内心的焦虑,脚下退后两步,将位置让了出来。转头看到满脸泪痕的穆静雪,眉头紧蹙的询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陛下,臣妾也不知道。这几日诗儿也并未出门,一直都在宫内。这...这可怎么办呐!” 见她泪滴不断翻涌,秦狄也不好再继续追问,抬手为她将脸颊泪痕擦去,轻语安慰道:“放心吧,有董平在,诗儿不会有事的。” 嘴上虽然这样说,内心却比她还紧张。作为魂穿至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实在是不敢恭维。不夸张的说,新生儿的存活率仅有一半。 在古代,孩童的存活率往往受到许多因素的影响。恶劣的生活条件、疾病的肆虐、医疗技术的匮乏,都使得他们的生命充满了不确定性。 尤其是那些普通百姓生育下的孩子们,生活在贫困之中,经常面临饥饿和营养不良的困扰。从而导致他们容易患上各种疾病,而这些疾病往往无法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出身于大户人家的孩子们可能稍好一些,但也不能幸免。传染病的肆虐和各种意外,许多孩子因此失去了生命。 生逢盛世还好一些,若是动荡年代,战争和自然灾害更是给孩童的存活率带来了极大的冲击。战争带来的破坏、饥荒和流离失所,让孩子们成为最脆弱的群体。自然灾害如旱灾、洪水和瘟疫,也使得他们的生存环境变得更加艰难。 当初正是考虑到百姓会面临诸多困难,秦狄才颁下政令,鼓励生育。由朝廷补给银钱,一方面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温饱,另一方面就是考虑到普通百姓会无钱看病,从而导致孩子夭折。但无奈的是,即使他做出银钱上的补助,父母们也付出了最大的努力,许多孩子仍然难以躲过命运的捉弄,早早夭折,令人痛心。 “董平,怎么样了?” 忽见董平面露凝重,秦狄心中燃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陛下,泽诗殿下似乎是感染了痘疮。” 董平的声音传来,穆静雪只觉得世界都塌了,双腿一软,气力全无。 “不,不可能。诗儿怎么会得痘疮,诗儿连皇宫门都未曾踏出一步,董神医,你在仔细看看,诗儿怎么会得痘疮呢!” 见穆静雪的反应如此激烈,秦狄虽不知痘疮是什么,也隐约觉察到这并非轻症。 第849章 感染痘疮 “雪儿,你冷静一些。”秦狄将即将崩溃的穆静雪紧紧搂在怀中,嘴上不断的宽慰着:“痘疮不是什么大病,你别忘了,朕也会些医术,有朕和董平在,诗儿定会痊愈。” “陛下,您一定要救救诗儿,诗儿才两岁,她不能发生任何意外,除了您,臣妾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穆静雪发丝凌乱,泪痕不断滑落,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那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普天之下,又有几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他们宁愿将所有的病痛都转嫁到自己身上,也不忍看到自己的孩子承受任何病痛的折磨。 “放心,有朕在,诗儿一定会平安无事。你先去歇息,这里交给朕。雪儿,你要相信朕。” “臣妾相信陛下,陛下一定会医治好诗儿。” 此刻的穆静雪已经六神无主,她唯一能相信的,便是眼前的男人。 “雪儿先去下面歇息,朕与董平好好商议一番。秋菊,带娘娘去偏殿歇息。” 秋菊带着两名婢女上前,好说歹说的将穆静雪搀扶下去。 看到穆静雪离开,秦狄面露凝重的看向董平,直言询问道:“痘疮可有医治之法?” “启奏陛下,痧、痘、惊、疳四症较为常见,也是易发病症,其中又以痘的死亡率居首。自古以来,多以预防为主,并未有什么良方流传于世,只怕是...” “连你都没有办法?” 秦狄彻底懵了,以董平的医术都无解的话,恐怕就真的不妙了。 “臣没有绝对的把握,目前只能对症用药或可缓解症状。” “你确定是诗儿的病是痘疮?” 望着床榻上的女儿,秦狄缓缓附身,在她蜡黄的小脸上轻轻抚摸,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心中依旧抱有些侥幸,此刻他倒是很希望董平可以误诊一次。 “臣仔细查看过,殿下的后颈已经出现了痘疮的症状,腿上也有些症状,完全吻合痘疮的病症。” 得到董平的肯定回答,秦狄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查看泽诗的脖颈和双腿,果然如董平所言,一些像是水泡一样的小疙瘩,映入眼帘。 “陛下,痘疮传染性极强,为了避免宫内其他皇子感染,臣斗胆请陛下暂时封闭玉宸宫,严禁任何人出入。为了陛下龙体安康,请陛下也离开玉宸宫。” 董平的话传入耳中,秦狄缓缓回头看向他:“你是说痘疮会传染?” “是,且传染能力极强。” 再一次得到董平的回答,秦狄的眉头突然紧皱起来。 “传染,这几日诗儿连宫门都未曾出过,又是从何传染而来,难道这病还有潜伏期?” “嘶...这...臣倒是还没想过。” “朕问你,痘疮的病因从何而来?” 秦狄的再一次询问,显然令董平有些不知所措。 “这...臣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凡是得过痘疮并且痊愈了的人,既不会出现死亡,也让人有了再次抵抗痘疮的能力,不再感染。” “你是说,痘疮一生只会得一次,好了之后便不会再得?” 秦狄口中嘟囔着,脑袋里却在飞速运转,这句话,听起来极其的熟悉。 “正是此意。” “陛下,为了您的龙体,您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臣定当竭尽全力,医治泽诗殿下。” 见皇帝紧紧挨着泽诗公主,董平充满了担忧。即便医治不好泽诗,那仅仅是一条人命,皇帝若是因此被感染,那就不单单是几条人命那么简单了。 “既是传染病,那就封闭玉宸宫,朕已然与诗儿有了近距离的接触,现在回避也晚了。” 秦狄满眼心疼的看了看床上的泽诗,俯身在她额头亲吻一下,站起身来。 “来人。” “陛下,奴才在。” 听到皇帝开口,杨光迈步上前。 “传朕旨意,关闭玉宸宫的大门,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告诉外面的锦衣卫,驻守此地,严禁任何人擅自接近。对了,让所有的御医到宫门处集合,一起来想办法!” “诺。” 杨公公离去,秦狄看着跪在面前的董平,继续说道:“朕记得南疆返回时,还有些龙须草也被带了回来。龙须草有起死回生之效,可医得了这痘疮?” 董平:“臣也不敢确定,但可以尝试。现在泽诗殿下发热,臣先为殿下退热。陛下,您是不是先到厅堂歇息,臣也好及时为殿下医治。” “别耽误了,赶紧动手。” 秦狄显得有些烦躁,示意他赶紧对症下药,能不能医治的好暂且不提,至少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难受。 屋内留下了几名婢女,秦狄缓步来到外面。 “陛下,诗儿怎么样了?” 看到皇帝出来,穆静雪快步迎了上来。 “不必担心,董平正在诊治,过几日诗儿便会痊愈了。” “陛下,真的吗!臣妾早有耳闻,痘疮治愈极难,许多患有痘疮的孩子都...” 话说到一半,穆静雪就说不下去了,双眸间的泪痕在一次翻涌而下。 “雪儿不必担心,朕在南疆时不是带回了些龙须草吗,此物有起死回生之效,诗儿必会痊愈的!” 看着哭成泪人的穆静雪,秦狄自然不能将董平的话说与她听,只能好言宽慰。 “朕方才听说,痘疮乃是传染性极强的病,所以让他们将玉宸宫的宫门关闭,这几日就先别外出了。” 穆静雪此刻哪还在乎这些,心中唯一牵挂的就是自己的女儿,点点头,言道:“臣妾全听陛下的。” 传染性极强,传染性极强!秦狄心中不断闪现这几个字,眼睛看向殿内的几名婢女,若有所思。 “秋菊,将宫内所有的婢女都召集到此,朕有话询问。” “诺。” 秋菊应允一声,很快便将玉宸宫内所有的婢女都召集到了一起。十六人站立四排,另有两人在最后面,共计十八人。 秋菊来到皇帝面前,言道:“启奏陛下,玉宸宫内的所有人都在这里,连同奴婢,婢女共计十七人,另外两人则是奶娘。” “最近几日,你们可有人出宫?” 听到皇帝的询问,下面的宫女面面相觑,别说出宫,私自离开后宫都要挨板子。 “陛下,宫内婢女无旨意是不得离开后宫的,每日早晚都会清点人数。” 听到秋菊的话,秦狄暗暗松了口气,刚要继续询问时,忽然又听秋菊说道:“只有两位奶娘可以出宫,她们是在城内寻找来的,三日允其回家一次,探望自己孩子,每次出宫不会超过四个时辰。” 闻听此言,秦狄的心再次一紧,双眼看向人群后面的两位奶娘。 “你二人中可有人患有痘疮,或是家中孩子可有痘疮之症?” 秦狄话音落下,两人慌忙跪倒在地。 “民妇没有,民妇和家中孩子从未感染过痘疮。” 有婢女在前面,两人跪倒后秦狄是一点都看不到。摆手示意婢女让开后,秦狄这才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人。 距离没多远,秦狄眼神也还算可以,细瞧之下,很容易就发现其中一人明显在微微颤抖着。 秦狄迈步,缓缓走向两人,口中言道:“你们抬起头来。” 听到皇帝的话,其中一人颤颤巍巍的抬头,看到皇帝近在咫尺,急忙再次将头低下。 再看另外一人,虽然抬起了身子,脑袋却迟迟不敢抬起,整个人已经抖如筛糠。 “大胆,陛下让你抬起头来,你竟敢抗旨。” 秋菊见状,有些恼怒。两人入宫以后,曾多次强调过宫内的规矩。 “民...民妇偶感风寒,不...不敢冲撞皇帝。” 哆哆嗦嗦的声音传来,秦狄已经止步于她面前。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了她脖颈间鼓起的几个小脓疱。 “是你!”秦狄冰冷的声音从口中发出,怒道:“秋菊,将她衣服扒掉!” 虽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既然皇帝下旨,众人也不敢抗旨。 秋菊手一挥,两名婢女上前,几人合力,将她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 随着衣服被褪下,肌肤上大小不一的脓疱映入众人眼中。 “这...这怎么会!” “竟然是你感染了痘疮,还敢隐瞒不报,当真是该死!”秋菊见状,随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当即跪倒在地,主动请罪。“陛下,是奴婢失察,致使泽诗殿下感染了痘疮,奴婢甘愿一死。” “是你,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狠心要伤害我的女儿,本宫与你拼了。” 看清楚她身上的脓疱后,穆静雪整个人变得愤怒起来,挥舞着拳头就砸向衣衫不整的女人。 “雪儿,别激动,她感染了痘疮,碰不得。” 秦狄眼疾手快,一把将穆静雪阻拦了下来。 “陛下,是她,她就是罪魁祸首,是她害了诗儿,陛下,您要为诗儿讨回一个公道。” “交给朕,诗儿必定不会有事。” 秦狄眼神示意,有婢女上前,将穆静雪搀扶到一旁。 对跪在地上请罪的秋菊,秦狄理都没理。现在还不是急着追究秋菊责任的时候,将目光看向了面前的女人。 “你身患痘疮,还敢入宫做奶娘,你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你可知这便是谋杀!” “民妇知罪,民妇知罪,请陛下饶命啊!民妇上有六十岁的高堂身患重病,下有刚刚满月的孩子需要养育。此举实属无奈,只为可以多赚些银钱,不贴家用。” 她的话刚一说完,秦狄的怒火是再也无法压制了,这样的说辞也太老套了,前世都已经听腻了。 双眸间闪露杀意,口中阴冷的声音传出:“要钱就可以不要命了吗!来人。” “陛下。” 秦狄本想杀她,可是看到两名锦衣卫上前,他临时又改变了主意。 第850章 病因何来 “押下去,单独关押,没有朕的旨意,她还不能死。” “诺。” 锦衣卫将人带走,秦狄深吸口气,强压心中怒火。 “陛下,此等心如蛇蝎的女人,留她还有何用,莫不是陛下心慈手软了不成,若是如此,本宫亲手杀她亦有何妨!” 见皇帝并未杀她,穆静雪顿感不满,说话间就要追赶而去。也能理解,毕竟泽诗的病是因她的传染而起,换做是谁,恐怕都不会轻饶。 “站住!诗儿不仅是你女儿,她也是朕的女儿。她身患重疾,朕心中同样难受。” “是吗,那陛下为何不将她杀了!” 穆静雪的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双眸更是充满怒意。 “诗儿年纪尚浅,所需药量需谨慎。朕暂时留她性命,那是因为她身患痘疮,可用她为诗儿试药。” 听到皇帝的解释后,穆静雪贝齿轻咬红唇,不再多言。就刚才顶撞皇帝的那一行为,心中隐约也有些懊恼。 “秋菊,你可知罪!” “奴婢知罪,未能严查入宫之人,没有保护好殿下,秋菊甘愿领死。” 面对皇帝的询问,秋菊没有任何怨言。要说后悔么,肠子都悔青了。公主的奶娘患上了痘袍,自己却一无所知,死罪是难逃了。 “你先起来吧,你的罪责,待到诗儿康复后,朕在定夺。” 秦狄之所以没有急着降罪,也是在宽慰穆静雪,让她心中多少有些希望。 “陛下,御医们都到了,都在宫外候着着。各宫的娘娘们也都前来探望,被禁军挡在了外面。” 听到杨公公的话,秦狄迈步朝外面走去。 虽已入夜,此刻的玉宸宫内外亮如白昼。尤其是宫门外,重兵把守,一个个手举火把,将前来探望的人全都挡在外面。 宫门缓缓打开,秦狄的身影出现,众人见状纷纷跪倒在地。 看着几丈开外的苏雨晴等人,秦狄阴沉的脸上极力想表现的轻松些。 “天色不早了,你们都各自回宫吧安歇吧。这几日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各自寝宫内,无事尽量不要外出。都回去看看各自的孩子,若是身有上有异样,及时上奏。” “臣妾遵旨。” 众人得到皇帝旨意后退去,只有苏雨晴一人留了下来。 “陛下。” 苏雨晴刚刚开口,秦狄当即眼神示意,并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陛下保住龙体,臣妾告退。” 对皇帝的暗示,苏雨晴心领神会。 目送她们离开之后,秦狄的目光转向面前的十几位御医。 “你们之中,可曾有人治愈过痘疮?” 皇帝的话瞬间在十几位御医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看他们的反应,秦狄心中变得更加不安。 “臣斗胆,敢问陛下,宫内何人感染了痘疮?” “陛下,臣斗胆直言,痘疮之症,能否医好,恐怕全凭天意了。” “陛下,痘疮在民间较为常见。宫内守卫如此森严,怎会有人患上痘疮之症。” “都闭嘴,朕叫你们来,不是询问这些,朕是在问你们,谁能将痘疮治愈。” 秦狄的话从口中传出,众人全都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无人敢作答。 病患是谁都不知道,他们也不敢擅自开口,更不敢夸下海口,搞不好项上头颅就保不住了。 见他们人人沉默,秦狄眉头紧蹙,正要出言喝斥之时,其中一名御医上前。 此人是御医,也叫御医。 当初秦狄为了哄骗上官云锦时,特意给他临时起的名字。在秦狄眼中是随意起的名字,到了他耳中那就是皇帝钦赐的名字。甭管他爹姓什么,也甭管他儿子姓什么,他这辈子就只能姓御名医了。 他在所有的御医中,官职虽不是最高,却无人敢得罪。皇帝屡次征战,他都有幸跟随。身为御医,跟随皇帝屡经磨难还能安然无恙,也算是苍天眷顾了。 经过董平的指点,医术大有长进,已经成为了这些御医中的主心骨。 “陛下,臣斗胆一问,是宫中何人感染了痘疮?是这样的,年纪不同,体质不同,痘疮也会分为轻重缓急,若是轻症,确有治愈的可能。” 御医也不傻,并没有将话说死。 看到是他,秦狄语气稍有缓和,毕竟也是跟着自己在外面跑了许久的人,一个御医,跋山涉水,其实也挺不容易。 “长公主泽诗。” 秦狄开口,回答了他们心中的疑问。 听到是长公主泽诗,御医们顿时就凌乱了。若是个成人,抵抗力可能还强一些,用药也能大胆一些。可是一个不足三岁的孩子,体质本就虚弱,药量一旦过猛,后果不堪设想。 尤为重要的一点,众人皆知,皇帝对这位长公主视若珍宝,极其宠溺。她要在自己手中出现一点意外,脑袋必然是保不住了。 “陛下,董大人医术高超,被冠以神医之称,或可请董神医前来医治。” 御医思量之后,最终还是将这项重任推向了医术高超的董平。 “他已经在里面了,让你们来便是问问你们,可有人有医治痘疮的法子,若能医好泽诗,朕赏千金。” 千金,已经是一笔巨额财富了,不能说不诱人,不过他们更担心的则是没命花。 见他们迟迟不语,秦狄就已经得到了回答,怒道:“都是一群废物,朕要你们有什么用,都滚回去将所有医书搬到这里来,若是能寻找到良方一切都好说,若是找不到,你们就等着人头落地吧。” “诺。” 众人维维诺诺的回应着,转身离开,着急忙慌的回去搬医书。 “你留下,去给董平帮忙。” 御医转身之时,只觉得一只手抓在了肩头:“陛下,臣…臣也回去搬医书吧,也好尽快寻找医治天花的良策啊!” 秦狄双目圆睁,口中惊呼道:“你说什么?” 听到皇帝的惊呼,御医心中暗道不好,抬眼看去,皇帝龙目圆睁,紧紧盯着自己,结结巴巴的说道:“臣…臣是想…想…想回去搬些医书来…也好…也好早些寻找出良策。” “不是,你刚刚说痘疮是天花?” 秦狄理了理思路,刚才确实听到了天花二字。 “是…是啊!痘疮在民间的俗称…就…就是天花啊!” 望着面前的皇帝,御医是彻底慌了,真不知道是哪句话说错了,才引得皇帝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快随朕来。” 秦狄转身,脚下迈开大步,拽着御医的衣服就朝着玉宸宫内走去。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董平回头,就看到御医像是一只小鸡仔一样被皇帝提溜着走了进来。 “陛下,泽诗殿下的发热症才开始被压制,一时半会还无法醒来。” 董平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选择将病情如实上奏。 “朕问你,痘疮是不是也叫做天花?” “正是。此为民间俗称,陛下为何会有此一问?” “怪不得你说的那句治愈后便不会再次感染朕听起来那么熟悉,原来这就是天花。” 秦狄喃喃自语,董平与御医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困惑。 “陛下,您是不是悲伤过度,您放心,臣必将竭我所能来医治泽诗殿下。” 董平见皇帝似乎有些失神,以为他是心中悲伤,只好出言宽慰。即便嘴上这样说,也没有几分把握能确定可以医治公主。 “你们两人可曾听说过芨芨草?” 听到皇帝的询问,御医缓缓摇头,表示不知。 他不知道一点都不奇怪,身为御医,前半生被巫医打压,成为苦力。秦狄登基后,才迎来了他们的高光时刻,而且在宫内接触的都是较为珍贵的药材。 秦狄的目光看向董平,董平虽然心有困惑,还是说出了自己对芨芨草的理解。 “启奏陛下,臣倒是知道,此物多用来喂养牲畜,也会用来制作笤帚。只是不知臣所理解的芨芨草,是不是陛下口中说的芨芨草。” “还能做笤帚?这朕倒是不知道。此物应该极为常见,多为一簇生长。” 秦狄连说带比划,这东西他以前见过,确实极为常见,但是可以做笤帚,他却是第一次听说。 “听陛下所言,应该就是了,芨芨草地下根茎一株,地上则为密丛之形。鸡鸟有喜栖息其下,故此又名鸡息草。秋天时,草叶枯黄,亦可用来编制草席,有些地方也会称其为席箕草。” “叫什么不重要,此物或可医治天花。” “芨芨草可以医治天花?” 董平与御医异口同声,同时望向皇帝,这是从未听说过的事情。 尤其是董平,他虽然知道芨芨草,但是在他的认知中,那只是一种野草,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编织草席草鞋或者做成笤帚。 “敢问陛下,您是从何得知,可有药方吗?” 董平的询问真把秦狄问住了,怎么回答,没法说啊! 说是从康熙王朝和于成龙的电视剧看来的,他们能信吗?即便他们能信,自己也不能说啊! “朕得天人所授,你们不必追问。在你们没有绝对把握能够医好天花时,此法值得一试。” 皇帝都发话了,董平和御医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对皇帝给出的偏方,两人从未怀疑过是否可行,治疗疟疾的方子都是出自陛下之口,这是御医的亲身经历。 “请陛下允许,臣即可出宫寻找芨芨草。” “好,快去快回,朕在这里等你。” 董平主动请旨,秦狄当场应允。 禁军准备了几匹快马,跟随在董平身后,快马加鞭的离开皇宫,直奔城外而去。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御花园的荒地上和后宫闲置的一些宫殿里,就有很多芨芨草。 第851章 或许有救 秦狄备受煎熬的等了一个多时辰后,董平气喘吁吁的返回玉宸宫内,禁军背着一个麻包跟随在身后。 “找到了?” 看到董平返回,秦狄急忙迎了上去。 “找到了,芨芨草还算较为常见。还望陛下赐教,此物如何使用,是碾碎成汁液口服,还是煎服。” “煎服,先煎服。” 秦狄仔细回忆了一下,印象中应该是以水煎服。 得到皇帝回答,董平当即将麻包里的芨芨草全都倒在地上,挑选了几株没有受到损伤的芨芨草。 “陛下放心,臣已经尝试过了,此物无毒。” 为了泽诗的安全,董平也是豁出去了,在城外的时候就连叶带根亲自品尝了几口。一个多时辰过去,并未感觉到任何异常。 “取一部分碾碎成汁液,给那个女人尝尝。” 秦狄确实不知道这东西碾碎成汁会不会有效果,既然有现成的人在,做个实验倒也不是不可以,至于她的死活,全看天意了。 其实将芨芨草碾碎成汁的这一步都多余,直接吃了也一样。 几分钟的功夫,半碗碾碎的芨芨草汁就端到了奶娘面前。望着面前绿了吧唧的东西,脸色煞白,以为是一碗毒药。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求饶,额头都磕破了也不敢停,口中凄惨之音传到秦狄耳中,他却不为所动。 禁卫可不会惯着她,见她不喝。一人直接拽起她的头,另一人则强行给她灌入到嘴里。 又等了一会,有人将煎好的三碗汤药送到秦狄面前。为了谨慎起见,董平取出银针,将其浸泡在药碗内,取出后将银针送到皇帝面前,以此证明此药确实无毒。 秦狄见状点头,董平端起药碗,送到嘴边,正准备再次以身试验时,秋菊突然跪倒在地。 “陛下,奴婢一时疏忽,未曾详细查验入宫之人,这才导致殿下身染痘疮。这碗药,就让奴婢喝吧。若小殿下真有什么意外,奴婢也好去那边服侍公主。” 见她声泪俱下,秦狄并未言语,而是看向董平,微微扭头示意。 得到皇帝的示意后,董平二话不说的将手中药碗送到秋菊面前。 看着面前的药碗,秋菊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接过,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双手将药碗高高举起。 另一碗汤药则被禁卫端到了奶娘面前,再次看到禁卫的出现,她彻底绝望了。又是一阵叩头求饶,结果还是以同样的方式,喝下了这碗汤药。 又在煎熬中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秋菊这边并未出现任何异常,禁卫那边也传来了消息,奶娘暂时无恙。 “陛下,一会药该凉了。” 董平缓缓开口,秦狄的目光慢慢转移到剩余的最后一碗汤药。 “朕亲自来喂药。” 短暂的沉默后,秦狄终于开口,迈步来到床边,侧身坐了下去。 此刻的泽诗依旧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可能热的症状稍有缓解,蜡黄的小脸逐渐有了些气色,只是不知何时,脸颊上多了几个痘疮的痕迹,看样子应该是刚刚生出不久,不细看的话根本就注意不到。 “诗儿,诗儿,我们该喝药了,父皇亲自喂你用药。” 秦狄脸颊强挤出一抹笑意,手中汤匙轻轻在药碗中搅动几下,慢慢附身,送到她的小嘴间。 看着部分汤药沿着嘴角流落下来,秦狄还会及时为他轻轻擦拭。 穆静雪见状,急忙上前,接过秦狄手中的手巾,为女儿擦拭。 半炷香后,碗里的汤药见底了,秦狄的心也再一次悬了起来。 “陛下,娘娘。药效发挥还需要一段时间,天马上就要亮了,保重龙体。臣守在这里看护,您去歇息吧!” “朕在这里等着,你们都退下吧!雪儿,你也去歇息。” “不,陛下,臣妾要在这里守着诗儿,臣妾要看亲眼看她睁开眼睛。” 穆静雪的声音有些沙哑,秦狄也明白她爱女心切。 “也好,那就留在这里吧。董平,你们都退下吧,有事朕会唤你。” 得到皇帝旨意,董平上前一步,面露担忧的低声说道:“诺。陛下,娘娘,恕臣多言,痘疮传染性极强,娘娘与陛下务必要保重龙体凤体啊!” “朕心中有数。对了,命人多熬些汤药。” 皇帝的话是什么意思,董平心知肚明,为了不让众人惶恐,嘴上却只字未提。 众人退出去后,见穆静雪脸颊再次滑落泪痕,秦狄轻声宽慰道:“别担心,诗儿是朕的女儿,自有什么庇护,不会有事的。” “嗯,诗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知是相信秦狄,还是在自我安慰,穆静雪狠狠点头,细长的手指轻抚着泽诗的脸颊。 忙碌了将近一夜,说不困那是假的。尤其是穆静雪,眼睛都哭肿了。守在泽诗床边,不知不觉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秦狄则依靠在床榻一侧,一条腿在地上搭着,一条腿在床上。一开始还比较清醒,时不时的睁眼看看身边的女儿,心中暗暗祈祷,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心中有事,睡也睡不踏实,半梦半醒半迷离的时候,就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的手。 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惊然发现泽诗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小手抓着自己的手,似乎是不想打扰自己,正在很乖巧的玩呢。 “诗儿?” 秦狄微微俯身,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向床榻上的女儿。为了确定这不是幻觉,他还用力揉了揉眼睛。 “父皇,抱抱!” 看到自己的父皇醒了,泽诗挥舞着两个小胳膊,嘴里瓮声瓮气的要抱抱。 “抱,抱抱。” 秦狄抑制着内心的兴奋,一把将她抱在怀中,狠狠的亲了一口。 “嘻嘻,父皇扎。” 感受着秦狄的胡须扎在自己的脸上,泽诗一边笑着一边躲闪。 睡梦中的穆静雪隐约像是听到了女儿的小声传来,猛然惊醒。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心中一紧,原本应该躺在床榻上的女儿消失不见了。 “诗儿呢!” 口中惊呼一声,慌乱中抬头看向秦狄。这才看到已经醒来的女儿此刻正在秦狄的怀中,顿时喜上眉梢。 “诗儿,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好受一点。” 穆静雪急忙凑上前来,面露关切的询问。 多日未曾见到秦狄的泽诗,看到母亲想要抱自己,急忙扎入到秦狄怀中,奶声奶气的说道:“要父皇抱,要父皇抱。” “好,父皇抱着。父皇抱着诗儿睡觉觉好不好。” 秦狄抱着怀中女儿,目光看看穆静雪,双唇微微张开,喉咙里并未发出声音,用唇语示意她将董平找来。 泽诗虽然醒了,他却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喝下的汤药起了作用,还需要董平先来确认一下。 在穆静雪的示意下,董平悄悄进入内堂,看到皇帝怀中的的泽诗后,暗暗松了口气,默不作声的来到床榻前,低声道:“陛下。” “诗儿乖,让父皇好好抱着,诗儿不能乱动哦!” 秦狄换了个姿势,双手抱着泽诗,将她的另一只小胳膊伸向董平,自己的手背托着她的手腕,充当脉诊,示意他上前把脉。 董平跪在床榻前,抬手轻轻搭在腕间,害怕泽诗会胡闹,穆静雪也围上前来,轻轻按在泽诗的手臂上。 “诗儿困不困呢,父皇抱着你入睡好不好。” 秦狄轻声安抚着他,目光却忍不住看向董平。只见他紧皱的眉头逐渐变得舒缓,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陛下,公主的发热症状已经退去,病情逐步稳定了下来。至于能否痊愈,还需仔细调养几日。” 听董平这么一说,秦狄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只要不发热就好,前世亲眼所见,很多小孩因为高烧不退,最后导致智力受损,成为了人们口中常说的傻子。 不止前世,在这个世界也见到过不少这样的傻子。落得那般下场,并非是天生就傻,多一半都是因为得病后没有及时得到有效的治疗。 按照目前情况来看,泽诗还知道要抱抱,还认人,应该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根据你的经验来看,要不要在喝些汤药?” 至于中药的药剂药量如何安排,秦狄是一窍不通,这种事情只能求助于董平这种精通医术的专业人士。 “臣建议可少量服用,目前殿下身体虚弱,可先补充些营养。” “此事你安排吧,朕相信你。” 秦狄此刻也没了主意,前世只看他人养育过孩子,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的经历。 “诺,陛下,臣先去准备了。” 董平离开后,穆静雪附身上前,看着他怀中昏昏欲睡的女儿,长舒口气。 “谢天谢地,诗儿总算醒过来了。” “朕早就说过,朕的女儿福大命大,现在可以放心了吧!” 害怕会打扰到泽诗,两人的说话声压得非常低。 “诗儿若是出现什么意外,本宫也就不活了!” 穆静雪的声音再次传来,秦狄倍感无语。虽然明白她爱女心切,也知道母爱的伟大,但绝对不能有这个想法。 “好了,诗儿现在已经安然无恙了,朕在这里守着,你去歇息吧。” “臣妾不累,臣妾要在这里看护女儿,陛下去歇息吧!” 见穆静雪执拗的样子,秦狄也不再为难她,缓言道:“朕也不累,陪你一起看护诗儿。” 董平去而复返,准备了些药膳,顺便送来了一小碗的汤药。 两人喂泽诗服下之后,她很快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芨芨草已经确认并无毒性,汤药还有一些。为了谨防万一,陛下与娘娘是不是也多少喝一些。” 董平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到现在他也不能完全肯定汤药究竟有没有效果,但经过自己的尝试,可以百分百的确定此物无毒,万事小心,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第852章 逐渐好转 面对董平的建议,秦狄慎重的想了想。宫内既然已经出现了天花之症,恐怕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扩散了,这绝对不是小事,务必要谨慎对待。 “将剩余的芨芨草全部熬制成汤药,玉宸宫内所有人饮用。对了,那名奶娘情况如何?” “臣刚刚去看过,人在昏睡中,按照脉象来看,似乎有所抑制,至于具体情况,恐怕还需要多等些时辰。” “让御医们随时查看,有任何情况及时回奏。” 董平前去安排这些琐事,秦狄与穆静雪两人各自喝了一碗芨芨草煎成的汤药,有些泥土味,倒也不苦,隐约还有些甘甜。 此时天光早已大亮,两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会,睁开眼睛时,已经午时。 床榻上的泽诗依然在沉睡中,脸上气色倒是好了许多,蜡黄的脸变的红润起来。脸颊生出的痘疮,没有继续变大,也没有消失,似乎像是被抑制住了。 两人小心翼翼的为她检查了一下身体上的那些痘疮,见并没有新的痘疮生出,才彻底放下心来。 “早膳未用,现在已经午时了,多少去吃点东西。” 坐在床边的秦狄起身,顺手将穆静雪也搀扶起来。 “臣妾不饿,臣妾守在这里看护诗儿,陛下去吧,陛下龙体要紧。” 听着她沙哑的声音,望着那张憔悴的脸,秦狄心有不忍,这时候话也不能说的太重,只能好言宽慰。 在秦狄不断的宽慰中,穆静雪这才跟他从内堂走了出来。 “陛下,娘娘,公主怎么样了。” 看到两人出来,跪在地上的秋菊向前挪动,依旧不肯起身。 “你先起来吧。” 秦狄扫了她一眼,径直从她身旁走过。 穆静雪见状,轻言道:“诗儿暂时无碍,陛下让你起来就起来吧,不必在此长跪,为陛下准备些膳食。” 听说公主无恙,秋菊愧疚的内心稍有缓解,艰难的起身后,忍着膝盖上的酸痛,命婢女将早已备好的午膳送入殿内。 趁着他们皇帝用膳的间隙,董平前往内堂,再次为公主把脉,查看痘疮的症状。 一天一夜,秦狄未曾离开玉宸宫。就这病,在这个时代绝对的人命关天的重病。死亡率可与疟疾相提并论,高的吓人。 正如秦狄所料想的那般,宫内的十几名婢女中,有十二人出现了不同症状的反应。经过董平和御医的诊治,确系是被传染了痘疮。 这下好了,玉宸宫彻底成为了重灾区。禁军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在宫外,严禁任何人靠近。 皇帝旨意下达,后宫内诸位嫔妃严禁外出,一日三餐由专人送往各宫中。 一车接一车的芨芨草连夜运送到皇宫,御医们亲自煎药,整个后宫被封锁的严严实实。 直到第三日清晨,泽诗醒来,精神状态明显比前两日好了许多。身体上的痘疮逐渐好转结痂,直到这一刻,秦狄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陛下,被关押的那位奶娘如何处置?” 看到秦狄从内堂出来,杨公公毕恭毕敬的来到皇帝面前。泽诗的身体好转,让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顺利逃过一劫。 “她的病情怎么样了?” “回陛下,经过御医们的诊治,痘疮之症已有所好转,看目前的情况,应该是挺过来了。” 得到杨公公的回答,秦狄思索几秒后继续说道:“派人去查一下她家中的情况。” “陛下,锦衣卫前两日已经安排人去查了。据他们说,那名奶娘家中有六旬老人卧床,另有一名两个月大的婴儿,一名三岁女童,两人也都感染了天花。” 秦狄闻言眉头微皱,那么小的孩子患有天花,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她的家境如何,家中作何营生?” “较为拮据,估计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普通百姓,至于营生,以前为人缝缝补补,勉强糊口度日。” 杨公公是据实回禀,秦狄却有些困惑。 “拮据?两个孩子朝廷补发的救济银就有二十两吧。再退一步说,另一个婴儿只有两个月,即便还没有发放,另外一个三岁女童也可以每年领取十两啊,除此之外,六旬老人朝廷同样有补助,不敢说大富大贵,温饱总可以解决吧!” 他说的没错,按照现在的市价,即便是一个五口之家,一年的吃喝也用不了十两纹银,更何况这仅仅是朝廷的补助,他们肯定还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陛下,是这样,锦衣卫调查后得知,他男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基本是占尽了,尤其是嗜赌成性。朝廷发放的银钱,怕是被他拿去当作赌资了。” 经过杨公公的解释,秦狄终于明白了其中缘由。吃喝倒是还好,嫖赌一旦沾染那就是个无底洞。纵使有万贯家财,迟早也会败光。 “还真是个不学无术的败类。他男人呢?” “听说已经半个多月没回家了,街里街坊也都问了,确实有半个多月未曾见过。” “家中尚有襁褓中的婴儿需要照顾,他还敢在外面厮混,混账东西。找个御医先去她家中给孩子诊治一番吧,不管她如何处置,两个孩子终究还是无辜的。转告京兆府,找找他男人,找到之后不必审问,先关起来再说。” “陛下仁德,奴才这就去安排。” 杨公公离开之后,秦狄轻叹口气,他确实没想到,会有人拿着朝廷补给的银钱去赌博嫖娼。能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长此以往,只怕会成为常态。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多了一个顾虑。这个世界新生儿的存活率仅仅有百分之五十。有些人为了牟利,极有可能会人亡留户,以此来骗取朝廷补给的银钱。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看似是件小事,实则关系重大。聚少成多,那可是很大的一笔银钱。如果真的是用在了该用的地方,那倒无所谓,就怕他们用这些银钱挥霍,养成好吃懒做的毛病。 秦狄不敢再往深处细想,细思极恐。不夸张的说,那些好吃懒做的毛病,一旦传染起来,比病毒还要可怕。 “来人,即刻传魏征入宫见驾。” “陛下,可是有什么政务处理吗?诗儿这里已经没事了,臣妾看护就好,陛下还是先处理国事吧!” 听到皇帝命人去传魏征,穆静雪便知道定是有什么国事需要处理。 “有些小事,不太要紧。朕去一趟延禧殿,处理完后再来看你和诗儿。” 离开玉宸宫前往延禧殿的路上,韩霆迎面而来。 “陛下,郑源孝之子郑淮,已经由都护府大牢提出,正在押送至东街闹市口,准备今日午时行刑。” 听他这么一说,秦狄才想起来,三日前自己曾下旨,准备将郑海作为诱饵,引诱藏匿在京都城内的江湖人出手营救。 “人都安排好了吗?” “回禀陛下,属下请豺狼虎豹四位将军协助,调动了四百卫队充当兵卒,锦衣卫已经埋伏好,一旦他们敢来,必将他们一网打尽。” “朕只看结果,至于如何安排,由你全权决定。” “诺。陛下,那郑准是真杀还是?” “若无人前来营救,证明他已经毫无价值,杀了也无妨。” “明白,属下告退!” 延禧殿内,洛依坐在桌案前,面前放着一本书,美眸盯着书中内容,看的津津有味。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抬头看去,秦狄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眸中。 四目相对,秦狄也有些意外。 “你怎么在这里?” 看的秦狄迈步进来,听到他的询问,洛依幽幽言道:“那日你匆匆离去,没有皇帝的旨意,门外的小公公们哪敢私自放我这个俘虏私自离去。” 秦狄闻言,环顾四周:“这几日你就住在了这里?” “不然呢?皇帝若嫌我脏,可换一套新的被褥。” “那倒不至于,朕是害怕你住不习惯。门外那群蠢货,也不知道变通,难为你了。” “倒也还习惯,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就当作是给你看家了!” 听她这么说,秦狄微微一笑,言道:“敢一个人住在这里,你胆子也确实挺大。” “皇帝的寝宫,想必到处都埋伏着禁军吧,有他们在,我有什么好害怕的!对了,听说泽诗公主病了,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无碍了,休养几日就可康健,对了,你身体没什么不适的地方吧?” “放心吧,我吃过龙须草,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病魔侵体。” “龙须草还有这种作用?” 见秦狄吃惊,洛依嘴角泛起笑意:“那是自然,龙须草不仅有起死回生之效,还可驱散病魔,强筋健骨。” “陛下,魏相到了。” 两人闲谈之际,杨公公入殿内回禀。 “宣。” 秦狄话音落下,洛依缓缓起身,将桌上的书收起,放回原位,言道:“既然你有大臣召见,我也该走了。” “不急,你可以继续看书。” 秦狄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洛依竟然当真了。 “不会打扰你吗?” “无妨。” 她都这么问了,秦狄还能说什么! “臣魏征,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魏征迈步进入殿内,看到一陌生女子在内。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隐约感觉有些眼熟。为了彰显皇帝的威仪,魏征上前,大礼参拜。 第853章 调查一下 “爱卿平身。” “谢陛下,不知陛下召臣入宫,所为何事?” 魏征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定在秦狄面前。 “朝廷补助给新生孩子的那笔费用,由那个部门负责?” “回禀陛下,此事由户部负责,尚书省监管审查。陛下,今日为何提及此事,难道是有人趁此贪赃枉法?” 秦狄抬眼,在魏征脸上扫过,询问道:“魏相何出此言呢?” “老臣只是猜测而已,以为有人在此事上做文章。” “听爱卿的言外之意,这件事情以前出过纰漏?” “启奏陛下,此条政令实施之初,确实出现了不少纰漏,有些刁民趁机侵占冒领朝廷银钱。后来臣得知此事后,及时制定了些补救措施,并未引起太大损失,故此就并未上奏到陛下这里。” 魏征说的这些,秦狄是真不知道,也从未听人提及过此事。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朕怎么不知?” “陛下,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恰逢您首次南下,征讨越国之时。臣为了不让陛下担忧,便擅自做出了些许修正完善,望陛下恕罪。” 这件事情,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往大了说,是擅自修改天子政令,罪不容诛。往小了说,那就是完善天子政令,弥补其中不足。 一件事情,换个说法,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前者杀头之罪,后者乃是为社稷着想,不仅无罪,反而有功。 至于究竟属于哪种,有罪还是有功,最后的话语权只在一人手中,那便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都做出了些什么样的补救。” 秦狄心知肚明,他口中的修正完善只是好听的说,其实就是补救这项政令实施中发现的漏洞。 “回禀陛下,有些老人或幼童不幸离世后,其家人贪图银钱,秘不发丧,不到府衙销户,继续冒领朝廷的补助银钱。更有用心险恶之人,将尸骸置于家中,久久不葬。常言道,落叶归根,入土为安。他们为了几两银钱,做出此举,其心可诛。” “故此,臣与尚书省诸位大人商议后,颁布法令为,朝廷补发之银钱,必须由本人携带身份文凭亲至府衙领取。考虑到可能确有行动不便者,可由同村五户为其佐证,伍长作保,证实此人依旧存活在世。若有骗取朝廷银钱者,五户连坐,家中男丁发配流放亦是充军,女子卖身为奴,府衙销户。” 对他们做出的修正,秦狄暗暗点头,比较中肯。虽说处罚有些重,其目的是为了彰显大汉律法严明。朝廷补助给他们银钱,就算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没有这么好。 如果这都不满足,还想骗取朝廷银钱,如此的贪心之人,活在世上也不会做出什么好事。世间有他,只会带坏了风气。若是无他,其他人也不会受到影响,知足常乐的本本分分过完此生。 “在五户连坐的基础上多加一条,针对那些行动不便者,府衙派出官差上门核查,核查属实,照常发放。” “陛下英明,臣回去后便安排此事。” “朕今日听说了一个消息,有人拿着朝廷补助给孩子的银钱,去吃喝嫖赌,以至于这笔银钱并没有用到真正该用的地方。朕刚才就一直在想啊,朕当初颁布的那条政令,究竟是对还是错。” 忽然听皇帝这么说,魏征心中一震,急忙跪倒在地,言道:“陛下乃圣明之君,亘古未见。此举是切切实实的为民着想,更是在为大汉兴盛奠定基石。” “有此现象,与陛下无关。民间有句俗语,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意思是人多了,各自人都会共存,有君子亦有小人。” 秦狄:“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句话倒是耳熟。民间俗语不无道理啊,归根结底,还是读书人要好一些啊!” “朕想针对朝廷发放的补助银,增加一条律法,魏相以为如何?” 魏征:“陛下是要修订大汉律?” 秦狄:“并非是修订大汉律,而是单独增加一条针对补助银的针对性律法。朝廷所发银钱,只可用于家中正常开支,若有人用这些银钱去吃喝嫖赌,府衙可出面干预。” 有了皇帝的解释,魏征连连点头,道:“陛下的提议甚好。如此一来,可有效杜绝这些银钱被肆意挥霍,只是此举要有专人监督,否则不太好实施啊。” 秦狄:“倒也不必过于严苛,家人可自行上告,按照苦主诉求惩治,可打可关可发亦可杀。” 魏征:“这倒是前所未闻,不过细细琢磨,倒是与忤逆之罪有些相似。” 忤逆在这里乃是头等大罪,但其罪责却有所不同,与当事人所犯罪行也有关联。说的直白些,你瞪兄长一眼,他便可以到官府状告你忤逆。 这等情况,便是忤逆中的小罪,被好好教育一番或是牢中关押几日,再或者就是直接询问你的兄长,想如何惩治。他只要说得出,官府的衙役就能做得到。 敢出言谩骂父母兄长,那就严重了,最轻也要廷杖二十,棍棍到肉,或是戴枷游街。如果敢殴打父母,父母不去衙门状告,那是一点事没有。一旦被父母状告到衙门,那罪过可就大了,狗命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而一旦有哪家真正出现了不孝子女,那他将成为众矢之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一旦有父母忍受不了子女的不孝顺,真到闹到了府衙告状那一步,不仅当事人保不住命,就连地方官也会受到牵连。 俗话说的好,百事孝为先,孝字当头,乃为人之本。地方官员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有人送忤逆。在自己的治下一旦出现不孝之子,整个县城将会蒙羞。 此事若是传到上官耳中,那就是你这个地方官在治理上出现了重大失误。追究起来,至少要官降一级,事情闹得再大点,丢官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自然没有人想碰到。 一旦真的遇到了,自然会恨得牙根直痒痒,哪还能饶得了你。 魏征口中所说的与忤逆罪同,便是此意。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拿着朝廷给父母养老的钱去吃喝嫖赌,本就是不孝,说他忤逆并不为过。 拿着养育孩子的银钱去吃喝嫖赌,同样可恨。 秦狄:“正是如此,你可与刑部官员仔细斟酌一番,看看是否可行。” 魏征:“臣会尽快与刑部同僚商议此事。陛下,臣前几日听说泽诗殿下不幸感染了痘疮,不知这几日可有好转啊?” 身为臣子,问候一下也属正常,为官之道。 “现在已经无碍,有劳魏相惦念了。” 秦狄以为他只是表达一下问候,话音落下,只听魏征继续说道:“陛下,公主殿下使用的方子,能否赐给微臣。” “没错,难道魏相府上也有人感染了天花?” “没有,臣府上的人都很康健,只是城内不少百姓感染,趋势越发的难以控制。京兆府府衙苏大人今晨上奏的折子中说,已有百人因此丧命。” “京都城内流行起了天花,此事朕怎么不知。” 秦狄双眼顿时瞪了一起来,询问魏征的同时,一拍大腿,猛然惊醒。 自己糊涂啊,天花就是由那个奶娘带入宫内呢,她感染天花,肯定是从宫外感染! “陛下,几日前就已经发现。当时只是小范围流传,苏大人已经做出相应举措。只是不知为何,短短几日,天花突然扩散。初步估计,感染者已逾千人,且人数还在攀升。” 魏征说完这些,秦狄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现在死百人都是轻的,若是不及时抑制,不出五日,死亡人数很可能就飙升到千人了。 “杨光,速传董平与御医前来,找几个腿脚快的去传旨。 “诺!” 感受到皇帝语气中的急迫,杨公公火速离开延禧殿,安排人将皇帝旨意送到玉宸宫。 “城内目前状况如何,如实告诉朕。” 他们两人在这里讨论城中病情时,有腿快的太监来到玉宸宫,传达皇帝旨意。 董平与御医两人不敢怠慢,仅用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延禧殿。 君臣之礼后,秦狄直奔主题。 “朕听闻城内感染天花的百姓已达千人,此事刻不容缓。董平御医,你二人将这几日医治天花的药方和心得书写出来,解救城内百姓脱离病痛折磨。” 皇帝旨意下达,两人没有丝毫犹豫,将这几日记录于心的心得和探索出的药方写了出来。 “陛下,此为宫内使用的方子,药效与运气参半。” 董平将两人写好的那一纸药方送到皇帝面前,秦狄也懵了。 “药效与运气参半?什么意思?” 面对皇帝的询问,董平苦笑道:“陛下,痘疮之症,也就是天花。天花症状分为多种,有轻重缓急之分。药石只是辅助,最终能否挺过来,还要因人而异。故此臣才说药效与运气参半。” 有了董平的解释,秦狄彻底明白了,不假思索的说道:“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董平继续留在宫内,医治宫中病患。御医,此事由你负责,可在御医中挑选三人,召集城内所有的郎中大夫,全力医治城内病患,务必要将伤亡降低到最小。” “此为天灾,实则比战乱更加恐怖,朕希望你们能够全力以赴,而不是敷衍了事,明白吗?” “请陛下放心,臣身为医者,必会与城内医者同舟共济,竭尽所能为我朝百姓祛除病魔,保住他们的性命。” 御医面露凝重,对皇帝寄予的厚望自然不能辜负。 “好,你即刻带人前往京兆府,转告苏文柏,人命关天,京兆府要全力配合。” 秦狄又叮嘱了一句,御医领旨后返回御医院准备应用之物。 “董平,目前宫内感染天花的人可有增加?” 御医离开后,秦狄的目光投向了董平。 第854章 防范之法 “回陛下,今日未有新增。所有感染者都集中在了玉宸宫,其他娘娘的寝宫内暂时尚未发现被传染者。只是…” 见董平有些犹豫,秦狄眉头蹙起,言道:“只是什么,但讲无妨。” “臣无能,感染天花的这十几人中,七人病情并未缓解,反而加重了不少,怕是熬不过去了。” 董平的回答,秦狄已经有所预料,就像他刚刚说的,药效和运气参半,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就看天意了。 “尽力就好,他们的生死就只能由天了。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先回去歇歇,换换脑子,或许就有新的想法了。” “臣告退。” 望着董平起身离去,秦狄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是真想让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提高,无奈自己知道的东西实在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 “天花不是可以提前防治的吗?为何你们汉人的感染人数会有这么多,难道是因为人多才导致的吗?” “防治天花?此话从何说起?” 洛依开口,魏征那张老脸闪露出困惑神色。 秦狄并未感觉新奇,前世的他出生时,天花早已经彻底被消灭。他知道天花的存在,也知道有疫苗,但不知道疫苗的制作过程。即便知道恐怕也无用,没有那么高的科技手段。 说到这里,强调一点,天花病患被治愈后,身体与常人无异,只是会在脸上留下些麻子。此病之恐怖,并不在此,而是超高的死亡率。野史记载,清顺治帝,死于天花。 “你有防范天花的法子?” 秦狄看向洛依,见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们应该也知道,感染过天花并痊愈的人,此后都不会再染上天花。” 秦狄缓缓点头,言道:“确有此事,朕还知道,天花治愈后会在脸上留下麻子,看你细皮嫩肉,定是没有被传染,有什么防范之法,不妨说来听听。” 洛依闻言,意味深长的看向秦狄,嘴角泛起一股笑意:“你是在夸我,还是在骗我的话?” 不等秦狄回答,她便继续说道:“几年前,南疆曾发生过大规模的天花,南疆称之为痘疹,死了许多人。机缘巧合下,有人寻找到了一种防范痘疹的办法,称为人痘接种法。” “人痘接种法,就是将天花患者的痘痂研成细末,吹入健康人的鼻中,使其感染轻微的天花。虽然也算是天花,但病症很轻,治愈起来并不难。当然,这种方法有一定的效果,但也存在风险,有时也会导致接种者感染严重的痘疹甚至死亡。” 洛依话音说完,秦狄与魏征对视一眼,只听魏征开口询问道:“这位想必就是南疆神女,洛依姑娘吧!” 听到她说出南疆二字时,魏征猛然想起。当初皇帝返回京都时,好像见过此人,只是扫了一眼,并未在意。后来又从朝中同僚嘴里听说南疆神女成为了皇帝俘虏,居住于后宫。 “魏丞相好记性,没记错的话,当初抵达京都时,曾见过魏丞相一面。” 毕竟曾经作为南疆神女,也算一方霸主,面对大汉的丞相,言语间没有任何惧色。 “正是本相,敢问洛依姑娘,方才口中所言的接种法,重症感染者的概率有几成?” 对于魏征的询问,洛依稍作思索后答道:“因人而异吧,南疆处于十万大山之内,群山环绕,道路不便。所以与汉人相比,要健硕许多。如果在南疆,重症感染者的概率应该是十之一二。” “十之一二,伤亡倒是降低了许多,此法你尝试过吗?” 得到洛依的回答,秦狄对她给出的这个感染概率的比例,勉强能接受 “陛下,这样的感染概率不低啊。乍一听似乎不高,但若是千人,万人,百万人,死亡的人数就会超乎想象。” 魏征的话不无道理,单听十之一二,确实不多,如果在这个数字后面乘以千,乘以万,那得出的数字可就相当惊人了。 “魏相说的这些朕都明白,我朝百姓乃至天下百姓,饱受病痛折磨,朕又何尝不想让普天之下的所有人都远离病魔。难啊,难如登天。若有朝一日,天花真的在我朝大规模爆发,死亡的人数,更会超乎我们的想象啊!” 作为拥有另一个世界记忆的他很清楚,有些事情无法避免,就算科技达到一定水平,依然会有其他病毒出现,世界本就如此,逃避害怕也无济于事。 “陛下所言极是,臣以为此法可作为备选,仔细斟酌后在做决定。” 魏征嘴上这样说,心中有自己的顾虑。面前女人可是南疆的俘虏,对她口中之言,不可盲目相信。魏征所担心的是此法可能是她的阴谋,以此计划来削减大汉人口。 魏征有这种顾虑也很正常,身为一国宰相,他必须要为朝廷,为皇家着想。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害怕皇帝被洛依的美色蛊惑,从而相信了她的话。 “这还有什么可斟酌的,如果此法可行,那就利用好这次机会。” 皇帝话音落下,魏征暗道不好,看来皇帝已经被她蛊惑。 “陛下慎重,此举只是洛依的一面之词,并无其他佐证。时娘娘与神婆皆是来自南疆,若是此法真的有效,想必娘娘与神婆也会知道。臣斗胆,请陛下先询问娘娘与神婆,以证真假。” “呵呵,魏丞相果然是心系百姓安危的忠臣啊!不必去问了,这是我南疆独有的办法,她们北疆人并不知情。既然魏丞相心有疑虑信不过本尊,那就当本尊什么都没说好了。” 洛依说话时的语气明显变得不满起来,好心好意的将防范天花的办法告诉他们,竟还怀疑自己,死了活该! 魏征虽感受到了她话中怒意,却并未忍让,直言道:“洛依姑娘言重了,本相并非是信不过,而是此事关系重大。牵扯到我朝万千百姓的性命,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哼,看来汉朝百姓的性命当真是金贵的很。本尊早就听闻,汉朝人才济济,区区天花不过小事一桩,必定不会难倒你们,那就用你们自己的办法防范好了。” 说完这些,洛依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双眼却狠狠瞪向秦狄。 秦狄假装咳嗽一声,这才开口道:“咳…爱卿忠君爱国,为民着想实乃我朝股肱之臣。卿的担心不无道理,朕自会斟酌考量。” “陛下圣明,并非是臣不相信洛依姑娘,而我关系到我朝子民数以万计的性命,不得不谨慎对待。臣以为,可先在死囚牢中挑选些人,尝试接种。若此法真的可行,再与朝臣商议是否要向民间推广。” 魏征这次的话还算中肯,对他来说,此法若真的能防范天花,自然也是好事一件。 秦狄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观点,“言之有理,此事朕回头交给董平,让他尝试一下。爱卿今日就退下吧,先去与刑部商议补充法令一事。” “微臣告退。” 见皇帝下了逐客令,魏征拱手施礼,缓缓向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延禧殿。 “本尊还以为你这个大汉帝王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看来,对自己的臣子似乎也很忌惮啊!” 洛依的声音传来,言语间多有挖苦。 秦狄闻言,并未生气,反而笑了出来。 “魏征赤胆忠心,为社稷着想,对于这样的贤臣,朕自应敬重。若当初的南疆有这样刚正不阿的贤臣,也不会败得那么快,你也不会被恳白架空。” 面对秦狄的回怼,洛依极其幽怨的盯着秦狄:“并非是南疆没有忠心于本尊的族长,只是当初未曾将你放在眼中,他们的话自然就成了耳旁风,这才给了那些奸佞小人有机可乘的机会。没想到啊,最后却便宜了你。” 听她所言,秦狄并未继续接话,而是起身来到洛依面前,拎起茶壶亲自为她倒了杯茶。 “跟朕说句实话,你方才说的防治天花的法子,是真是假?” 洛依抬眼,美眸紧盯着秦狄,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相信我!” “朕自然相信,但此事关系到万千百姓的死活,朕必须要你一个明确的回答。” 四目相对,注视了足足有十几秒,洛依并未回避,继续说道:“这是本尊的亲身经历,你觉得是真还是假呢!” 秦狄将目光收回,笑道:“那必是真的了,朕相信你没有那么狠毒,用这种方式来荼毒无辜百姓。” 洛依见状,眼神也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言道:“本尊走了,若想知道具体的办法,可让董平前往小院。” “站住。” 秦狄缓缓开口,刚要转身离开的洛依,真就止住了脚步。 “还有事?” “马上就午时了,陪朕用个午膳。” 洛依犹豫了几秒,望着面前的男人,满脸的疲惫,看起来确实憔悴了许多。心中的不悦逐渐散去,折身来到秦狄面前。 “刚好本尊也有些饿了,那就再尝尝御厨的手艺。” “陛下,这是近几日送来的折子,这些三省已经做出批示,这些是呈送陛下亲笔御批。” 杨公公捧着个小匣子来到皇帝面前,将里面的奏折取出,分别摆放在桌案上。 “朕知道了,你去告诉御膳房,今日午膳送到延禧殿。” “诺,奴才告退。” 杨公公应允一声,转身离开。 “这么多的奏折,都要看吗?” 洛依望着桌上摆放的两摞奏折,至少有百份之多。 “这已经不算多了,积压了三日,每日也就几十份吧。记得刚回京都时,堆积了两年多的折子,朕没日没夜的看了五六日,差点就看吐了。” 秦狄随手拿起一份奏折看了看,嘴上像是闲聊一样,诉说着自己的无奈。 见他提笔,洛依缓步上前,拿起墨条轻轻为他研起了墨。 “怪不得你执掌的王朝这么厉害,在南疆时,根本就不知道奏折是什么。下面的人都很少会用文字记录这些事情,而且南疆并无纸张,还需用木牍书写。” “那是以前,现在的南疆有很多纸张。朕早已命人将造纸的技术传播到了南疆,毛阶你还记得吧,这些纸张就是由他的部落制作而成。” 秦狄随手将桌案上的一些纸张送到洛依面前,继续说道:“这是前几日百里桢特意派人送来的,朕看了看,质量还不错。” “没想到啊,这个背叛我的人,竟被你委以重任,以后回到南疆,定要找机会杀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闻听此言,秦狄抬眼看向洛依,言道:“今后你就留在延禧殿给朕做个婢女吧,南疆你是回不去了。” “本尊给你做婢女?你想得美,怎么说本尊也是曾经的神女。再说了,你就不怕本尊在你熟睡之时,悄悄砍下你的脑袋嘛?” “你看那边,朕的天子剑就在那里,你现在就可以动手!” 不用他提醒,在这里住了几日,她早就知道那是他的天子剑。更何况天子剑的锋利,在两人坠落悬崖时就已经见识过。 洛依白了他一眼,口中吐出两个字:“无趣!” 第855章 陈阳栋 “怎么了?心眼那么小,说你无趣你就生气了?” 忽见秦狄皱眉,洛依误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调侃而生气。 “那倒不至于,你看看这份折子。” 秦狄毫不避讳,将手中奏折递给洛依。 “蝗虫有成灾之象?什么意思,蝗虫是什么东西?” 洛依粗略的扫了几眼,奏折上写的内容与言语间的交流有很大不,在她看来青涩难懂,只能理解其中一部分内容。 “蝗虫俗称蚂蚱,一旦成灾,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说到这里,秦狄拿过奏折,重新看了一遍,是户部司农司的一位司农上奏的折子。名字有些陌生,官居四品。 户部主管国家户籍、田亩、货币、各种赋税、官员俸禄。 “有那么严重吗?怎么在南疆从未见过蝗灾。” 对洛依的询问,秦狄不假思索的给出了自己的理解:“南疆哪有人耕种,再说了,南疆山势险峻,即便有蝗虫,恐怕也无法飞越高山。除此之外南疆多毒瘴,人尚且无法逃生,更何况蝗虫了。” “来人,速传陈阳栋。” 有人去传皇帝旨意,秦狄随手将那份放在一侧,继续续翻阅其他奏折。 洛依不再多言,手中墨条轻轻在砚台中转动,美眸盯着认真专注批阅奏折的男人。 御膳房那边派人将午膳送了过来,秦狄这才暂时停了下来。 午膳摆在楼台外的矮桌上,秦狄居中而坐,洛依则坐在侧面。 前几日担忧泽诗的病情,并没有什么胃口。今日一早,泽诗明显活泼了许多,身上的痘疮痕迹逐渐结疤脱落,他才彻底放心。 “今日饭菜看起来不错,尝尝味道如何。” 心中的石头落地,秦狄食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随手夹起青菜,放入嘴里咀嚼。 “慢点吃,没有人与你抢。” 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哪还有皇帝的样子。洛依嘴角泛起笑意,悉心的为他夹着菜。 “你也吃吧,不用管朕。这几日嘴里都快淡出个鸟了,朕还以为失去了味觉,即便是山珍海味也食之无味。” 听他这么说,洛依笑道:“你这个皇帝,不会在臣子面前也这般粗鄙吧!” 秦狄将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言道:“这些粗鄙之语,在武将面前可以说,文臣就不行了。在文臣面前,皇帝就要端着架子,说话也要文绉绉。唉!其实做皇帝,不容易啊!” “看得出来,若换做是我,恐怕连看那些奏折的耐心都没有。” “启奏陛下,陈阳栋到了,正在殿外候着。” 两人用膳时,杨公公迈着碎步来到楼台。 “待他过来,朕有话询问。”秦狄挥了挥手中筷子,示意杨公公将人带过来。 时间不长,在杨公公身后出现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头压得很低,眼角余光看到前面引路的杨公公止步后,当即跪倒在地,行叩拜大礼。 “臣陈阳栋,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阳栋口中高呼,声音听起来倒是挺洪亮。 “平身。” “谢陛下。” 秦狄抬眼看去,站立面前的人身形瘦弱,肌肤黝黑。花白胡须垂落,身上的官袍不知洗过多少次,颜色黯淡无光。脸上透露着些许沧桑,表情间隐约还有些拘谨。看到皇帝目光看向自己,急忙又低下了头。 这是个清官!这是秦狄的第一印象。 “陈司农可曾用过午膳了吗?” 皇帝询问,陈阳栋拱手回道:“启奏陛下,微臣还不饿,故此未曾用膳。” 秦狄嘴角闪过笑意,什么饿不饿,就说没吃得了呗。眼睛看向杨公公,缓言道:“既然未曾用膳,那就陪朕一起吃吧。” 皇帝的话入耳,陈阳栋再次跪倒在地:“臣惶恐,身为臣子,岂敢与陛下同桌而食用,恐不雅之举冲撞陛下。” “恕你无罪。杨光,添副碗筷。” 其实不用他开口,杨公公便已经明白了皇帝之意。亲手拿过一个蒲团,摆放在桌子的另一侧。将碗筷摆好,看向陈阳栋:“陈司农,陛下赐宴,请吧。” “臣多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阳栋再次叩首谢恩,这才敢战战兢兢上前,跪坐在蒲团之上。 说是赐宴,哪敢动筷子。与皇帝同桌而食,这份殊荣已经够了,至于究竟吃没吃,已经不重要了。 “呵呵,陈爱卿不必拘谨,想吃什么随意。” “谢陛下。” 再次得到皇帝旨意,陈阳栋才敢动筷。远处就是有山珍海味,也不敢夹,只能吃摆在面前的凉菜。 看他依旧如此拘谨,秦狄随手指了指面前的几盘菜,言道:“这个,还有这个都给他端过去。爱卿身材瘦弱,应该多吃些肉食补一补。” “微臣多谢陛下恩宠。” 看到杨公公将饭菜送到面前,陈阳栋再次拱手谢恩。 作为文臣,他们最看重这套繁文缛节。对他们而言,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在家中规矩尚且如此,更何况在皇帝面前。 “在朕这里不必如此拘谨,朕怎么觉得看你有些面生呢?何时担任的司农一职?” 说完客气话,秦狄开始步入主题,他已经盯着陈阳栋看了许久,脑袋里确实没有印象。 “回陛下,微臣原本是司农司的外放官员,一年前奉户部谕令,被调回京都,擢升为从四品,担任司农一职。” “原来如此,怪不得朕看着眼生的很。” 秦狄的这句话,纯属就是客套话。 陈阳栋虽是从四品,却主管农业。平时不是在田间地头,就是在前往田间地头的路上。即便皇帝大朝,他也没资格上殿。 “今日得陛下召见,臣万分惶恐。” “不必惶恐,朕看到了你的这份奏折。你在奏折上说京都附近似有蝗灾之象,可有什么真凭实据吗?” 得知皇帝召见,他便已经可以肯定,皇帝就是为了奏折一事召见自己。现在听闻皇帝步入主题,当即将碗筷放下。 “陛下,此消息起初是宋时宋大人派人送来的口信。臣得知后,前往宋大人的府邸,共同前往城外查看,田间地头的蝗虫数量远超往年。许多秧苗被啃食,却有成灾迹象。” “宋时?他不是回乡丁忧了吗?” 秦狄曾亲自去过宋时在城外的家,距离不算远,几十里路。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家院子里还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 陈阳栋如实回答道:“陛下,正因为宋大人回乡,才发现了其中端倪。他差人给臣送来口信后,臣才知道此事。” 秦狄缓缓点头,继续言道:“这份奏折是宋时让你上奏的?” “不敢欺瞒陛下,此份奏折虽有宋大人之意,确是微臣亲笔所书。陛下若降罪,臣愿担负所有罪责。” 陈阳栋再次跪倒在地,秦狄笑了笑,言道:“哪有什么罪责,朕宣你入宫,只是想了解具体详情,你不必担忧,起来继续吃。” “诺。” 得到皇帝旨意,他再次起身,跪坐在桌案前。 “这道菜味道还不错,杨光,端过去给陈司农尝尝。” “谢陛下。” 他这边刚刚谢恩,只听皇帝在此询问道:“常言道,民以食为天。蝗虫过境,颗粒无收。若任其形成规模,百姓的辛勤劳作,殷殷期盼终会落空。防患蝗灾,你们可有什么措施,或是有什么古法可循?” 只见陈阳栋:“陛下所言极是,凶饥之因有三: 曰水, 曰旱,曰蝗。地有高卑,雨泽有偏被。水旱为灾,尚多幸免之处;惟旱极而蝗,数千里间草木皆尽,或牛马毛幡帜皆尽,其害尤惨,过于水旱也。”(引自《农政全书》) “古往今来,蝗灾不可避免。臣以为蝗灾不可怕,怕的是蝗灾之后产生一系列反应。百姓耕作田地,颗粒无收,家中无粮,必会导致粮价上涨,恐又是一场危机。而今蝗灾之象以起,当务之急是要召集百姓,入田间地头消除隐患,或可挽救部分损失。” “只是仅靠百姓自行灭蝗,即便是没日没夜的灭虫,恐怕也赶不上蝗虫的繁殖速度。” 秦狄无奈的叹了口气,登基之前,便是一场旱灾,去年海州和滨州又是一场涝灾,原以为今年可以风调雨顺了吧,没想到又他娘的有一场蝗灾在虎视眈眈。做皇帝,不容易,太他妈的不容易了! “蝗虫...蝗虫...蝗虫可以吃啊,何不将蝗虫当做食物,将其吃掉呢?” “陛下,您是在说笑吧。蝗虫五官呆滞,无任何表情,自古便被视为不祥之兆,又岂能食用!” 陈阳栋的话说完,秦狄微微一怔。面无表情不就对了吗?那玩意要是朝你呲牙一乐,也挺吓人! “此物可食,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美味。” 闻听皇帝的话,陈阳栋暗暗倒吸口气,暗道:早就听闻皇帝与众不同,为了治理蝗灾,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话自己应该怎么接呢? 他还在犹豫时,只听皇帝再次开口道:“陈司农吃饱了吗?” “回陛下,今日入宫,得陛下赐宴,臣饫甘餍肥。” “那好,你现在去做一件事情,去田间捉些蝗虫,越多越好,明日午时前,务必送到宫内。对了,顺便仔细查看一下,蝗虫是否有泛滥的迹象。” 陈阳栋满心的疑惑,不知道皇帝为何下这样的旨意,不过皇帝旨意下达,身为臣子,照做便是。 “诺,臣即刻出城办差,微臣告退。” 他也算是雷厉风行,领旨之后,当即离开延禧殿,前去执行皇帝旨意。 第856章 应对蝗灾 “蝗虫...真的可以吃吗?”陈阳栋离开后,洛依很是好奇的询问。 “不必着急,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就可以亲口品尝了!” 秦狄说完,洛依当即摇头摆手,一脸嫌弃的说道:“算了,蚂蚱我在南疆也见到过,和你的臣子说的一样,面无表情,看着就丑陋。即便能食,恐难以下咽,你还是自己留着当做美味吧,想想都觉得恶心!” “朕的厨艺你是知道的,难道你不相信朕?” 秦狄倍感无奈,蝗虫在前世那确实是一道美食,怎么现在怎么被人如此厌恶。 “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蝗虫。” 见她说的如此决断,秦狄也懒得解释,终究还是活在这世间的人见识短浅。 转念一想也对,毕竟在他们的思想里,会说蝗虫的源头是上天对百姓的不满,将蝗灾说成上天降下的惩罚。就像南疆因为特殊地理位置和特殊气候,将产生的毒瘴当做是神祗的惩罚,其实是一个道理。正因如此,从而导致很多百姓认为打死蝗虫意味着和上天对抗。在这个充满鬼神之谈的时代,他们宁愿饿着,也不敢打死蝗虫,更不用说吃蝗虫了。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思想的禁锢,尤其是遇到这种天灾,总会情不自禁的与神明扯上关系,从而导致了一场场悲剧的发生。 “杨光。” “奴才在。” “傍晚时分传朕旨意,朕于明日大朝,午时在长乐殿设宴,凡在京都的四品以上官员,全部参宴。” “奴才记下了。” “你说的设宴,该不会就是让你的臣子们吃蝗虫吧?”洛依满是狐疑的望着秦狄,脸上透露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是美味!” “反正你是皇帝,你说了算。” 见他坚持说是美味,洛依也无语了。以她的想象力和见识,实难想象那将会是什么样的“美味”! 午膳撤去,秦狄再次返回屋内,继续翻看着剩余奏折。如果只是看,其实用不了多久,其中有几十份奏折需要他亲自批阅,效率自然就慢了许多。 洛依倒也识趣,安安静静的为他研墨,看他批阅奏折。 “属下韩霆,参见陛下。” 午时过后不久,身为锦衣卫副统领的韩霆,来到延禧殿。 秦狄点头示意,继续将手中剩余的那份奏折做出批示后,这才抬头看向韩霆。 “情况如何?” “不出陛下所料,果然有人想劫法场。当场诛杀十二人,剩余的人全部落网。郑淮安然无恙,已被押回都护府大牢关押。” 韩霆三言两语,将今日发生在东街的经过告诉皇帝。在此之前,秦狄也并不确定,究竟会不会有人前来营救郑淮。 秦狄:“看来在郑源孝的心中,他的这个儿子还是有些价值的。既然如此,不妨好好利用一番。” 韩霆:“陛下的意思是?” 秦狄:“此事不急,容朕好好想想再说。那些前来救郑淮的人,是不是江湖人?” 韩霆:“武功路数看,是江湖人,人刚刚押回都护府,尚未来得及审问。属下便是为此事而来,刑场抓博贼人时,京兆府府尹苏大人也曾参与其中。敢问陛下,此案是由都护府审问,还是由京兆府审问。” 按理来说,人是锦衣卫抓的,自然是由锦衣卫审问。但事情发生在京都,京都又属京兆府管辖,身为京兆府的府尹,若是对此不闻不问,在他人眼中,多少都有些失职失察的责任,搞不好再被御史参一本,那麻烦就更大了。 京都内行刑,身为京兆府府尹的苏文柏自然要带着捕快衙役前去维持秩序。看到有人劫法场后,苏文柏全程配合锦衣卫和天子卫队。贼人被擒获,他这个府尹自然不能置身事外,理应过问。 府尹一职若是其他人担任,锦衣卫可能就直接将人带走审讯了,可是苏文柏身份不同。户部尚书的官职虽然被撸了,说到底还是皇亲国戚,帝后苏雨晴的生父。苏文柏的面子韩霆可以不给,但帝后苏雨晴的面子却不能无视。 出于这样的考虑,他就必须要一道皇帝的旨意,一是为了方便锦衣卫办案,二是给苏文柏一个台阶下。 “既是锦衣卫的人犯,理应由都护府审讯,告诉苏文柏,此案他无须多问。” “陛下,属下还有件事。神婆闵柔神通广大,审讯犯人的手段高超,属下请求,让她协助都护府审讯这些江湖败类。” 韩霆提出这样的条件无可厚非,神婆的催眠式审讯他曾亲眼目睹,也不必动用大刑,就站在那里盯着对方看一会,基本就是问什么答什么。 “准奏,你可直接去传朕的口谕,命闵柔协助锦衣卫追查此案,看看可否还有其他人暗藏城内。” “诺,属下告退。” 韩霆离开,洛依口中幽幽叹了口气。 “唉~~~” “嗯?研墨累了的话,可以坐下歇息。” 听到洛依的叹息声,秦狄侧目看了过去,砚台里的墨泛滥成灾,根本就用不完。 “我倒是不累,给你倒些解暑汤吧!” 洛依将墨条放下,随手为他倒了一碗解暑汤送到面前。 “那你长吁短叹,这是为何?”秦狄确实有些口渴,接过解暑汤,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洛依柳眉微挑,缓言道:“我是真没想到,做皇帝会这么累。大事小情的每件事都要知道,这么多的奏折,足足用了大半日的时间才处理完。长此以往,岂不是要被累死。” “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各州府衙,每日送到京都的折子大概三四百份。事有轻重缓急,朕看到的是被筛选过后的一部分而已。那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则会由尚书省的官员核准批复。” “现在想想,还是做个普普通通的百姓最好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秦狄颇为无奈的笑了笑,言道:“呵呵,这世间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美好。就像现在,百姓辛苦春耕,幼苗锄草,驱虫,灌溉。眼看再有两个月田间作物就要结果收获,现在却出现了蝗虫。蝗虫一过,田间作物颗粒不存,大半年的辛苦付之东流,到最后兴许连引火之用的黍米杆都留不下。” ...... 夜幕沉降,秦狄离开延禧殿,前往玉宸宫看望泽诗。 “父皇,抱抱!” 刚刚进屋内堂,便看到泽诗蹦蹦跳跳的朝自己跑来。秦狄附身,一把将她抱在怀中,高高举起。 “父皇不在,诗儿有没有淘气啊!” 秦狄满眼宠溺的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见她今日如此活泼,便知道病情得到了很大的缓解。脸上生出的几个小小痘疮尚未成形,病情便被及时抑制,万幸脸上并未留下所谓的麻子。 “没有呀,诗儿可乖可乖了。” 奶声奶气的回答,令秦狄甚是欣喜。 “臣妾见过陛下。” 看到穆静雪走来,秦狄轻语道:“免了吧,诗儿用药了吗?” “陛下来之前刚刚用过,吵闹着要见陛下,没想到陛下就来了。” “呵呵,证明诗儿和父皇心连心。”秦狄满脸欢笑的将怀中女儿高高举起。 他在这里哄着女儿时,秋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陛下,董神医求见,说是有要事回禀。” “知道了。” 秦狄应允一声,穆静雪见状上前,言道:“诗儿乖,我们先让父皇去处理政务,一会再陪诗儿玩耍。” 别看泽诗年纪不大,却极其懂事,撅着小嘴在秦狄脸颊亲了一口,被穆静雪抱了过去。 得知董平有要事回禀,秦狄不用问就知道,必是与天花有关。目前宫内一切与天花有关的事情,都由董平负责。 “见过陛下。” 看皇帝来到玉宸宫的殿内,董平急忙迎了上去。 “说吧,出了什么事情?” “有两人病情加重,医治无效,已经离世。” 秦狄问的直接,董平回答的也很直接。 得知这个消息,他反而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有其他人被传染,那就证明宫内的天花之症暂时被抑制。 “死的是什么人?” “宫内的两名婢女。” 秦狄思索片刻,直言道:“寻一僻静之所,连同生前用过的物品,用火燃烧。杨光,此事你亲自去处理。” “诺。” 杨光离去,秦狄的目光看向董平,询问道:“今日宫内可有其他人感染天花吗?” “暂时没有。当初公主发兵较快,玉宸宫封锁的及时,天花的感染风险降低了许多。按照目前形势而言,应该是没有传散出去。” “如此是最好了。对了,这个给你。”秦狄从袖筒内掏出一纸张,随手递给了董平。 “人痘接种法?陛下,这是何意?”看着纸张上的内容,董平眉头皱起。 “这是南疆的一种预防感染天花的法子,你可按照上面的步骤,尝试一下,看看此法是否可行。朕已经命锦衣卫从牢中挑选了几十名死囚,可在他们身上尝试。” “陛下,此举是不是有些残忍。虽说他们都是死囚,可距离秋后问斩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面对董平的仁慈,秦狄的脸色当即变得阴沉,言道:“你可知此法若是能行,会拯救多少无辜百姓吗?” “这...陛下眼光长远,是臣孟浪了。” “你只管去做,出了事由朕担着。” “诺,陛下,那臣现在就去收集痘痂。” 见他还算开窍,秦狄摆手,示意他离开。对秦狄而言,此法也是无奈之举。但愿真的有效,那样便可以拯救万千百姓,亦可流传于后世。 第857章 皇帝大朝 翌日,日出东方,宫门缓缓打开,文武百官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入宫前往未央殿。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的君主帝王早朝,都不会太晚,唯独秦狄这个另类,辰时才醒,洗漱之后用完早膳,已是辰时三刻,也就是八点多。 此时虽已九月,天依旧早早就亮。文武百官们太阳初升时已经入宫,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听到了太监口中那句期盼已久的“陛下驾到”! 未央殿内,随着皇帝身影出现,文武百官齐跪在地,大礼参拜。 今日大朝,主要讨论一件事,那就是天花。 时代不同,防范的手段自然也会有所不同。为了降低百姓被传染的几率,秦狄连夜将前世防疫的一些亲身经历书写了下来。他倒不是为了名垂千古,身为皇帝,仅仅是这个身份,足以让他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么做,只是单纯的想减少百姓因天花而亡的风险。 尤其是那些孩子,大汉的未来就指着他们了。当然,也有一点不能忽视,那些孩子是朝廷出钱养起来的。若是不幸夭折,就白白损失了一笔银钱。 除了天花外,还有一件小事,便是城外发生的蝗灾。上朝之前,陈阳栋已经先一步将确信的消息送到了皇帝耳中。蝗灾之势,已经成形。意味着蝗虫泛滥,无法避免。既然无法避免,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将损失降低。 这两件事,成为了今日早朝的主要讨论内容。 说是讨论,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结论。尤其是针对蝗灾,几乎全都在围绕蝗灾之后如何赈灾,至于如何阻挡蝗灾的发生,却没有一人提及。 他们在大殿里讨论的热火朝天,龙椅上的秦狄则不断暗暗运气,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火,让他们颜面何在。没招啊,为了后面要做的事情,还是先忍忍吧! 上午的时间飞快流逝,早朝结束后,秦狄先回到延禧殿,看到他的出现,洛依微微一怔,抬手轻柔双目,再三确认,面前的男人是大汉皇帝。 “你...这身衣服,好奢华啊!” “什么衣服,这叫龙袍!” 今日大朝,秦狄就不能像往日一样,穿的那么随意。威严的大殿之上,面对满朝的文武百官,自然要穿的隆重些,更能具有威慑力。 不怪洛依好奇,秦狄平时为了轻便,头上一般都不带旒冠。今日与往常大有不同,第一次见到他头上的旒冠,洛依自然万分好奇。 皇帝旒冠也称之为冕冠,为十二旒也就是十二排,为玉制。旒冠的颜色,以黑为主。旒冠两侧,各有一孔,用以穿插玉笄,以与发髻拴结。 笄的两侧系上丝带,在颌下系结。在丝带上的两耳处,还各垂一颗珠玉,名叫“允耳”。不塞入耳内,只是系挂在耳旁,以提醒戴冠者切忌听信谗言。 “这也是龙袍?我记得你返回京都时,穿的龙袍不是这样啊!” 面对洛依的询问,秦狄向她投出一个无知的眼神。 杨公公上前打着圆场,继续解释道:“洛依姑娘,我朝帝王的服饰种类就太多了,场合和陛下喜好而有所不同。且有一套繁复的服饰穿着要求。” “我朝地大物博,所以皇帝的衣服种类繁多。有用于祭祀的冕服,有日常穿着的袍服常服,还有用于重大场合的衮服。形制繁复,装饰更为华丽,用金丝银线绣制出祥龙瑞凤等图案,体现皇帝的威仪。这些服饰不仅是皇帝身份的象征,更是我朝精湛工艺和丰富文化的体现呐!” 杨公公话说了不少,洛依记住的却不多。为了不露怯,装作听懂的样子,点头言道:“确实不错,这件衣服上的龙形态栩栩如生,仿佛呼之欲出。穿在身上,确实令人心生敬畏。” “诶,你这个帽子上面是玉石吗?” 说话间,洛依凑上前去,眼看抬起的胳膊就要触碰到皇帝的旒冠,杨公公顿时就慌了,怒道:“放肆!陛下龙颜,岂能冲撞,即便是帝后也不敢如此无礼。” 随着杨公公的怒吼传来,秦狄目露凶光,低喝道:“再敢如此放肆,休怪朕无情。” 平时她有些放肆也就算了。此刻身着龙袍,绝对不能容她继续放肆。多少人在拼死守护的皇威,岂能被人如此践踏。 亵渎皇威的罪责一旦传扬出去,必将有一群文臣死跪在自己面前,以她南疆俘虏的身份,则必死无疑。 秦狄的低喝声入耳,洛依稍显错愕。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捅了篓子,同时也被秦狄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王者之气震慑住了,愣在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 “还不退下。” 见她愣在那里,秦狄再次出声。洛依见状不知该如何应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 秦狄迈步上前,来到龙榻旁,双臂一张,沉声道:“宽衣。” 话音落下,跟随在杨公公身后的十几个太监急忙上前。 包含杨公公在内的九位太监,开始为皇帝宽衣脱冠。另有五人手捧托盘,跪倒在地,用来盛放旒冠和皇帝龙袍。 共计十四人,同时忙碌,取九五之尊之意。 除了他们,还有五位太监端着皇帝即将要换的衣服在旁等候。 洛依站立在旁,皇帝更衣的场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即便执掌南疆时,服侍自己更衣的也只有三人,与十几个人服侍的皇帝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看似简单的换件衣服,在十几个人的忙碌下,依旧用了半炷香的时间,就这还没有换内衬。 亲眼目睹了皇帝换服的整个过程,洛依彻底惊呆了。每一步都有专人发出口令,他们才会有所动作,场面之隆重,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陈阳栋到了吗?东西准备的如何了?” 新的衣服换好,秦狄一甩袖袍,帝王之势再次展露。 “回陛下的话,陈司农已经到了。东西都已经备好,只等陛下的旨意了。”杨公公如实回禀。 “既然都已经准备好了,去传朕的旨意,让众臣先到长乐殿入座吧。” 秦狄吩咐了一声,杨公公带着殿内的十几名太监退至门外。 “那个...我刚才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好奇。” 殿内再无他人,洛依缓缓开口,多少还有几分尴尬之意。 “罢了,以后多注意吧。皇帝身着龙袍之时,玩笑不得。即便是后宫的嫔妃,一旦冒犯帝王皇威,也必会惩治。否则消息传到那些御史言官的耳朵里,他们就会像是无头苍蝇一样,终日萦绕在朕的耳畔。” “那你还是让我回小院吧,免得我再次冲撞你皇帝的威仪。惹不起,我躲得起。” 最后的一句话,语气明显有些不对,似乎很生气,又像是很无辜的样子。 “走吧,跟朕去一趟御膳房,让你看看蝗虫是如何变成美食的!” 洛依美眸圆睁的看着秦狄,不可置信的说道:“你...真的打算让你的臣子们吃蝗虫?” “皇帝的话便是圣旨,圣旨岂能更改,这就叫做君无戏言。” 望着秦狄朝门外走去,出于好奇,洛依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刚到御膳房门外,就闻到了一股柴木燃烧的烟熏味道。院子里架起了三口大油锅,里面热油滚烫,下面的木柴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臣参见陛下。” 看到皇帝前来,光禄寺卿急忙上前见驾。 光禄寺是负责宫廷膳食和祭祀大典的机构。御膳房便是其辖下的一个专供皇帝和宫内娘娘的厨房,它犹如宫廷的大厨房,职责重大。 在祭祀大典上,光禄寺更是担当着重要角色。他们要准备丰盛的祭品,以表达对祖先和神灵的敬意。每一道祭品都精心制作,寓意深远,既能承载对美好生活的祈愿,又能彰显皇家的富贵。 此外,光禄寺还负责宫廷内的各种宴会。每逢庆典或重要节日,光禄寺便会大展身手,为皇室和大臣们献上一场场豪华盛宴。今日自然也不例外,昨日皇帝宴请文武百官的旨意下达后,光禄寺便开始操办此事。 秦狄看向光禄寺卿,示意他平身后询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回陛下,蝗虫清洗,剪去部分双翅,油锅已热,均已准备就绪,只等陛下的旨意了。” “那就开始吧!” 秦狄上前,看着盆中的蝗虫,个头真不小,甚至有些蝗虫的个头都和蝈蝈一般大了。 他现在看到的蝗虫,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多少放了点面,有放了些酒,鸡蛋等等... “添柴加火,油锅再次翻滚时下锅。” 光禄寺卿将皇帝的旨意传达下去,至于如何操作,秦狄昨日便命人将方法送到了他手中。 油锅本就是热的,添了几把柴,锅中的热油很快就翻滚起来。 每口油锅前站定三人,手中拿着大笊篱,在旁待命。在他们身后另有三人,见油锅翻滚后,将处理过的蝗虫,倒入滚烫的油锅内。 顷刻间,御膳房的院子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一股特殊的香味从三口油锅内发出,传入众人的鼻息间。 秦狄提鼻子一闻,味道还不错,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饿,闻着油炸蚂蚱的香味,嘴里干咽起了口水。 大概也就等了三四分钟,油锅里的蚂蚱被人用笊篱捞了出来,放在特制的双层铁盘里,让上面多余的油流下去。 有庖丁上前,撒上些佐料,再次轻轻摇动出锅的蚂蚱,好让调料变得均匀。 “陛下,这便是按照您的旨意,制作出的油炸蚂蚱。” 光禄寺卿端着一小盘出锅的蚂蚱,心怀忐忑的来到皇帝面前。油炸蚂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别提品尝了。想到蚂蚱的造型,就觉得难以下咽。 “味道还不错,你尝一尝?” 秦狄直接下手,轻轻捏起一只蚂蚱,送到洛依面前。 “不不不...这样的美食,我无福消受。” 看她连摇头带摆手的拒绝,秦狄嘴角泛起笑意。 “美食,确定不吃吗?” 这一次洛依倒也痛快,话都不说了,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 秦狄也不再为难她,直接将手中的油炸蚂蚱放入自己嘴里,轻轻咀嚼起来。 见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最忐忑的还是光禄寺卿,自己只是将东西送来,给皇帝御览,没想到皇帝会亲口试吃啊! 杨公公同样极为忐忑,他担心的不是这东西能不能吃,而是担心这玩意有没有毒。 “咸了!” 众目睽睽之下,秦狄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抬手再次拿起一只蚂蚱,毫不犹豫的塞入口中。 “陛下,此物...慎用啊!” 杨公公见状,面露担忧,尤其是看到盘子里的蚂蚱支楞歪斜的模样,实在难以想象,陛下究竟是怎么将这东西咽下去的呢? “陛下,会不会…是盐放多了。” 光禄寺卿上前,双目圆睁的看着皇帝将第二只蚂蚱送入口中,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第858章 味道还不错 光禄寺卿谨慎的询问,秦狄却笑了笑,缓言道:“无妨,后面的少放些盐,混在一起装盘,送入长乐殿。” “陛下,此物真的可食?” 见皇帝吃的津津有味,光禄寺卿却是慎之又慎,生怕皇帝会因此发生意外。 “有何不可,来,你们也尝尝。” 秦狄随手又拿了一只蚂蚱,毫不犹豫的放入嘴里。 皇帝的话那就是圣旨,既已出口,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光禄寺卿,抬起胳膊,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捏起一只油炸蚂蚱,硬着头皮塞入嘴里。 轻轻咀嚼几下,只觉得香脆可口。眯起的双眼瞬间圆睁,细细品味,眼露惊光道:“此物味道甚美,香酥可口,果然称得上是美味佳肴。” 旁边几人闻言,也都纷纷伸出了手。不管他的话是不是在奉承,皇帝已然下旨,他们断然不敢当面抗旨。 他们脸上闪露笑意,看起来相互谦让的模样,心里都在犯嘀咕,这东西,该如何下嘴。 在皇帝的注视下,也不敢拖延太久,两人硬着头皮,将油炸蚂蚱放入嘴里,看似在咀嚼,其实嘴里空无一物,直接将小蚂蚱咽了下去。 秦狄虽心知肚明,却没拆穿两人,给他们留了点面子。 另外几人将蚂蚱送入嘴里,屏气咀嚼起来。 初到嘴里时,确实感觉有些异样,嚼了几下,酥脆感传来,紧接着便是一股肉香。正如光禄寺卿说的那般,酥脆可口,口感的确不错。 “此物,果然美味。” “陛下真乃神人也,一只小小的蚂蚱,转眼间就成了一道可口香酥的美食。” “若非是陛下隆恩,臣这辈子恐怕都无缘品尝到这般美味。” 听到他们的称赞,看样子似乎并不是在刻意奉承,刚刚直接将蚂蚱吞咽的两人,再次拿起一只油炸蚂蚱,放入嘴里,认真品味起来。 秦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意味深长的说道:“时辰不早了,赶紧装盘,送入长乐殿,文武百官早已等待多时了。” “诺。” 众人分散,光禄寺卿凑上前来,询问道:“陛下,宴请百官的午膳只有这一份菜肴,是不是有些单调?” 昨日他接到旨意后,再三和杨公公确认,皇帝确实只让他们准备了这一份菜。 “单调?呵呵,今天这盘单调的菜肴,朕准备卖一个高价!” “?” 皇帝的话说完,众人脑袋里全都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不是宴请文武百官,怎么还出现买卖了? “你该不会是想将这些蝗虫卖给臣子?” 众人皆在困惑中,唯有洛依直言不讳的说出了心中疑虑。 “此言差矣,以前是蝗虫,现在是美食。朕派人将他们捉来,耗费了不少人力吧,运送到宫中,清理之后又用油烹炸,做成美食,其中所耗费的人力物力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耗费诸多人力物力,所以朕收他们些钱,不算过分吧!一文钱一只油炸蚂蚱,这样的价格你们觉得算不算贵?” 秦狄说完这些,看向面前几位光禄寺的官员,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不贵,不贵,陛下定下的价格很公道。” “确实不贵,捕捉蝗虫不易,在送入宫内,这些捕捉运送的成本就已经超过了一文钱。” “没错,后续的清理和烹饪都需要成本,一文钱一只绝对是物美价廉,不算贵。” 光禄寺的几位官员立即给出了自己的解释,按照他们这样说,确实不贵。 “那就好,命人装盘,五十只一盘,一会好算账。” 皇帝说完这句话,众人终于明白了,皇帝不是在说笑,是真的要将这些油炸蚂蚱卖给文武百官。 他们忙着数蚂蚱装盘,秦狄随手又拿起两只蚂蚱,一只送到洛依面前,另一只顺手就塞入自己口中。 “尝尝吧,味道确实不错。” 望着递到左边的焦黄蚂蚱,洛依柳眉轻轻皱了起来。 “我还是自己来吧!” 迈步绕开秦狄,望着盘子中剩余的那些油炸蚂蚱,洛依挑选了一只最小的,小心翼翼的送到唇间,并未急着吃,而是先闻了闻它的味道。 确定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后,洛依缓缓张开嘴巴,将手中的小蚂蚱送入嘴里。 贝齿落下的那一刻,眉头明显皱了起来。 皱眉咀嚼几下,眼眸中的神色明显发现了变化,皱起来的眉头舒展开来,言道:“味道似乎确实还不错,很酥脆。” “那是自然,朕还能害自己的臣子不成。” “陛下,已经准备完毕,可要送往长乐殿?” 光禄寺卿上前回禀,秦狄大手一挥。 “赶紧送,朕还等着收钱呢。” 宫内太监将备好的油炸蚂蚱送入到长乐殿,望着面前新奇的菜肴,诸位大臣面面相觑。 “这是何物,似乎从未见过!” “刘大人,陈大人,您二位博学多才,这道菜肴是何物?” “嘶...不瞒钱大人,今日这道菜品,老夫也是第一次见到。” “此物...看起来怎么像是蝗虫呢?” “嘘...赵大人慎言啊,陛下仁德,怎会让我们吃蝗虫。” “周大人所言极是,想必是陛下南征带回的南疆特色菜肴吧!” “对对对,定是如此,看来你我今日有口福了。” “这道菜的味道似乎还不错,看着就令人很有食欲!” “不对啊,为何等了这么久,就端上来这一盘菜?” “王大人稍安勿躁,陛下还未到,这可能是御膳房那边刚刚开始传膳。” 就在众人讨论之时,杨公公那清脆的声音从长乐殿外响起。 “陛下驾到!” 众人闻声跪倒在地上,恭迎皇帝入殿。 秦狄直奔长乐殿中央的宝座,坐定后扫视一圈,人确实不少。 “诸位爱卿都平身入座吧,今日简单吃个便饭,就不必客气了。” 众人谢恩后,跪坐在自己的位置,桌上摆放的依旧只有那一盘菜。除此之外,便是一壶酒,两个面饼。偷眼观瞧,皇帝的桌上,亦是如此。 “今日情况不对啊,陛下入殿,御膳房却只上了一盘菜,有蹊跷!” “嘘...静观其变吧,看看陛下一会怎么说!” “等了这么久,难道就这一道菜?看来十有八九是陛下的安排啊。” “这菜,越看越像是蝗虫。陛下今日早朝可刚刚提过蝗灾一事,此举怕是必有深意啊!” “君心难测,还是谨言慎行吧!” 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隐约传到秦狄耳中。对此他并未追究,装作视而不见。 嘴里故意发出一声咳嗽,这才开口言道:“等了这么久,都饿了吧。今日只有这一道菜肴,众卿也不必拘谨,尝尝朕为你们单独准备的佳肴。”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猜测实锤了,果真就这一道菜品。 “臣等谢过陛下。” 众臣谢恩,大眼瞪小眼的望着面前的菜肴,许多人已经猜到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蝗虫。 “这道菜,朕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飞黄腾达,各位想高升的爱卿,可要细细品尝啊!” 听着皇帝若有深意的话,那些文臣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似乎是在揣摩皇帝话中的深意。 与他们相比,另一侧的武将们显然没想那么多,已经开始了风卷残云,大口咀嚼着。时不时的相互点头,端起酒盅对饮,言语间的话语,都是称赞之词,似乎对这道菜很是喜欢。 “这究竟是不是蝗虫,那边已经吃起来了,看起来吃的还挺香。” “粗鄙莽夫,陛下驾前,如此吃相,成何体统!” “诶,味道确实不错,诸位大人赶紧尝尝吧!” 虽说是文臣,终究也有些嗜吃之人。见对面的武将吃的那么香,尝试的吃了一口。虽然心中有些膈应,不过东西到了嘴里,那完全就是另一个味道。味蕾的刺激下,心中的膈应感转眼即逝。 坐在高处的秦狄,暗暗打量着殿内的众臣,两者对比之下,武将显然没有太多的心思。既是皇帝赐宴,那就吃呗。再看文臣阵营,吃相优雅,速度缓慢,甚至很多人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动筷。 “诸位爱卿,这道飞黄腾达的菜肴,口味如何啊?” “好吃,酥脆可口,从未吃过这等美食。” “外焦里嫩,偶尔还有些草木清香的味道,美味。” “陛下,好吃是好吃,臣饭量大,这一盘怕是难以果腹!” 武官的回答,都很直率。 秦狄闻言,放声大笑道:“一盘不够就多来几盘,今日虽只有这一道佳肴,绝对管够。” “那就多谢陛下啦!” 皇帝的话说完,武将们纷纷招手示意,小太监们端着一盘盘油炸蚂蚱,送到他们的桌上。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投来,那些犹豫不决的文官,也顾不得许多,在皇帝的注视下,架起盘中蝗虫,放入口中。 虽说是美味,但那只是对一部分人来说。不乏有些人确实不喜欢此物,乃人之常情,对此秦狄也并未强求。自己尚有不喜欢吃的东西,更何况下面的臣子了。 看着他们吃的差不多了,秦狄暗暗点头,看来还是武将的战斗力爆表,吃下十多盘的比比皆是。再看文官那边,最多的也就吃下了三盘,而且都是些官职不大的官员,似乎是在故意表现自己。 也能理解,毕竟皇帝说了,这道菜叫做飞黄腾达,谁不想讨个好彩头。 “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朕想问诸位爱卿一个问题,可有人知道方才所吃为何物?” 文官群中,众人面面相觑,即便很多人都已经知道这就是蝗虫,却不敢开口直言。 今日早朝之上,皇帝刚刚提到过蝗灾一事。恐宴席之上提及这二字,只怕会扫了皇帝的雅兴。基于这样的考量,文武百官中竟无一人发言,目光纷纷投向了魏征和陈松。 第859章 宴请群臣 身为百官之首的魏征,双手朝着皇帝拱起,开口道:“陛下,臣如果没猜错的话,盘中之物,应该就是蝗虫。” “呵呵,不愧是我朝宰辅之首,魏相见多识广。应该二字去掉,盘中之物,就是蝗虫。” 亲耳听到皇帝的回答,众臣暗暗懊恼。早知道这样,刚刚自己开口就好了。即便没有奖赏,能在皇帝面前露露脸也是一件好事。 “众卿觉得此物味道如何?” “好吃。” “非常好吃。” “相当好吃。” “出人意料啊,蝗虫竟然还会成为难得一见的美味。” 皇帝的询问声落下,直率的武将们给出了他们最真诚的夸赞。虽然简单,却很直率。 “看似狰狞,一口咬下去,“嘎吱”作响,香脆可口,确是不可多见的佳肴。” “带着一点点的野味,却又不腥不膻,反而增添了一种特别的鲜香。” “飞黄腾达,称得上是道独特的美食,让人回味无穷!” “外壳变得金黄酥脆,内里肉质鲜嫩多汁。每一口都能感受到独特的香味,这种味道在嘴里散开,令人回味无啊。臣在有生之年能够吃到如此美味,承蒙陛下圣恩呐!” 相比那些武将,文官们给出的评价,则显得更加文雅。句句都在说蝗虫好吃,句句都没有出现蝗虫这二字。其中不乏有人想利用这个机会,奉承皇帝,歌功颂德。 见他们嘴里的话开始跑题,秦狄微微摆手,示意他们安静后,继续说道:“既然众卿都觉得这道菜还说得过去,朕便想着,将飞黄腾达这道菜,推广至民间。既是佳肴,朕岂能一人享用,理应让我朝百姓,共同品味。” “只是此菜制作过程繁琐,耗费材料颇多。众卿都是久居京都之人,京都的物价你们比较熟悉,一文钱一只的价格,会不会被百姓所接受呢?” 此话落下,当即有人言道:“回陛下,这道飞蝗腾达的菜品,乃是陛下亲尝。别说一文钱,就是两文钱一只,也算不上贵。” “如此美味之物,又是陛下赐名,就是卖上五文钱一只,恐怕也会供不应求啊!” “以臣看,卖五文钱也不算贵。这道菜只有在春末秋初之前才会有,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京都城内百姓富足,即便价格再高一些,亦能接受。” 听他们口中的价格越说越离谱,魏征眉头紧锁,暗暗运气,最终还是没忍住,起身上前,来到大殿中间,躬身跪倒。 “陛下,臣以为不妥。如此定价,这道菜品必会成为权贵子弟才吃得起。臣方才粗鲁的数了一下,盘中怕是有四五十只。若这样算来,即便是一文钱一只,一盘菜的价格,也高达四五十文呐。” “陛下的初衷是让百姓品尝,并非是让这道飞黄腾达成为权贵子弟的独有佳肴。故此臣以为,一文钱一只的价格,已是这道菜的极限了。” 为了让自己的话变得更有说服力,魏征环顾左右,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的一位将军的桌上。 “各位大人请看,沈将军乃是我朝一员虎将,力大无穷,屡立战功。以沉将军的饭量,这是吃了十四盘...不对,是十五盘。就按每盘五十只,一文钱一只的价格计算,沈将军这一顿午膳,所耗银钱为七百五十文。” “今日在坐的都是朝中官员,拿朝廷俸禄,七百五十文对诸位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是对我朝那些普通百姓来说,七百五十文钱可以买下的米面,完全可以满足一个五口之家将近一个月的温饱。” 魏征说的慷慨激昂,言语间透露着几分悲天悯人的慈悲。 声音回荡在殿内,众臣哑口无言,目光不是停留在魏征身上,就是看向皇帝。甚至很多人都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百官面前说出这番话,若是惹得皇帝龙颜大怒,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的话音落下,秦狄双眸在殿内扫视一圈,见无人再开口,他脸上闪露出笑意。 “魏相悲悯之心,令朕动容啊。在座的诸位也都看看,这才是我大汉的顶梁之才,股肱之臣!” “百姓之生死,岂止口头之语,当铭诸心。而今城外蝗灾肆虐,满朝公卿有几人知悉,又有几人亲赴城外视察?。” “尔等众臣,平日里享受着朝廷的俸禄,却不思进取,毫无作为!如今国家面临诸多问题,城内天花肆虐,城外蝗虫爬满田间地头,百姓生活困苦,而你们却束手无策,简直是一群饭桶!” 群臣们低着头,不敢言语,心中却暗自叫苦。他们知道皇帝此番痛批是真的怒了,谁敢在这个时候顶撞皇帝,那必然会招来杀身之祸。 秦狄长叹口气,接着说道:“朕承认,朕并非明君。今日召集尔等共商国事,然汝等常互相诿塞,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朕要的是如何防治蝗灾之策,并非善后之举。长此以往,国家何以为继?百姓如何安居乐业?” 此时,一位胆大的臣子站出来说道:“陛下息怒,臣等知罪。只是有些问题确实颇为棘手,还望陛下明示解决之法。” 皇帝冷哼一声,“哼,朕离朝的这两年呐,你们这些大臣,平日里只知道明哲保身,遇事便退缩不前。如今城外蝗灾已是定局,必须解决当前的困境,尔等既无主张,朕便给你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带着你们府上的家丁奴仆,出城抓虫吧!” “杨光,别忘了告诉诸位大人,朕的饭,不是让他们白吃的!” 说完,皇帝拂袖而去,留下群臣们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杨公公,陛下此言何意啊?” 待到皇帝离开后,众臣纷纷起身,将杨公公围了起来。 “诸位大人,诸位大人,咱家只是奉旨行事。方才诸位大人也都说了,这道飞黄腾达的菜品可称美味佳品,那就请诸位大人,按照一文钱一只的价格,将银钱留下。” “正如魏相所言,每一盘中,不多不少,刚好五十只,也就是五十文。请诸位大人清点各自桌上的空盘,咱家这是奉旨收银。” 闻听此言,众人哗然。花钱是小事,此举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魏相,您看这...这叫什么事啊,我朝难道穷的连一顿饭都吃不起了吗?” “是啊,皇帝宴请群臣,自古以来,哪有收钱的先例啊!” ...... “磨磨叽叽,陛下要钱,我等臣子理应双手奉上。别说些许银钱,老子的命都是陛下的!” 就在诸多官员围着魏征诉苦时,几名心直口快的武将实在看不过去了。鄙视的看着这群穷酸,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银钱,放在桌上。 “你...岂有此了,长乐殿内,出言如此粗鄙,有辱斯文。” 面对武将的讥讽,自然就会有自恃清高的官员出言回怼。 对此几名武将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依旧以那种鄙视的目光看着众人,不屑道:“本将本就粗鄙,你们口中那些文绉绉的酸腐之言,压根就不会说。陈相,陛下刚刚有旨,命我等臣子出城抓虫,末将可不敢违抗陛下旨意,这就返回府内,带着家丁奴仆前去灭虫了!” 说完,在众人的注视着,几人大摇大摆的离开。 “魏相,陈相,您二位看看,他们这也太不像话了。” “好了,都别说了。既是陛下旨意,我等作为臣子,自应按旨行事。” 魏征有苦难言,他也确实没想到皇帝会弄这么一出。宴请臣子,留下饭钱,放眼古今,也只有这么一人能够做得出来。 文武百官陆续离开长乐殿,陈松与魏征同道而行。 魏征:“陈相,陛下今日此举,怕是用不了两日,便又会成为坊间的茶余饭后谈资呀!此举...属实有些不妥。” 陈松:“呵呵,魏相,倒也未必。当今天子何其睿智,又岂会做如此荒诞之事。想来今日之举,陛下必有深意啊!” 魏征:“哦?如此说来,陈相已是看透了其中隐喻?” 见陈松笑而不语,魏征再次言道:“我的陈贤弟啊,老朽是真心求教。陛下心中所想,总是令人出乎意料,难以理解,难以理解呀!” 陈松:“魏相不妨仔细想想,今日早朝,陛下忧心何事?” 魏征:“这还用想吗?城内传染起痘疮之症,病亡人数日渐加剧,已有两百余人。另一件事,自然就是这城外的蝗灾即将泛滥。老朽我思来想去,也不得其中要领啊!” 陈松:“呵呵,魏相感觉今日午膳的味道如何?” 魏征:“初见有些许厌恶,不过食之倒也酥脆,尚可接受。” 陈松缓缓点头,意味深长的笑道:“陛下方才所言,是要将这道飞蝗腾达推向坊间。口味如何暂且不提,单单是陛下亲赐菜名,必将会吸引许多人前来品尝。” 此时,魏征终于有所顿悟,双眼圆睁道:“陛下今日之举,是想告诉世人,蝗虫可食。” 见魏征终于开窍,想明白了其中道理,陈松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呵呵,那是自然。不仅可食,味道还不错。如果本相所料不错的话,现在城内应该有不少酒楼饭铺拿到了飞蝗腾达的菜谱。” “他们手中有了菜谱,掌握了制作飞蝗腾达的技巧,但他们还缺一样材料。” 魏征:“蝗虫。” 陈松:“魏相所言极是。方才宴会之时,魏相可是亲自代替陛下定下了菜品的价格。酒楼饭铺若想以此为营生,就需要大量蝗虫。而他们的伙计有限,即便是大饭庄,无非也就十几二十人,总不能让他们全都出城抓蝗虫吧。” 魏征:“老朽明白了,若想制作这道菜品,就必须有蝗虫。需要的蝗虫多了,自然就只能收购。如此一来,必会有人出城,想方设法的捕捉蝗虫贩卖。抓蝗虫的人多了,蝗虫的数量自然就会减少,蝗灾自然而然的就会被灭。” “此计甚妙!陛下真乃当世神人,大才啊!” 陈松:“呵呵,魏相可别高兴的太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我二人去做啊!” 魏征:“对对对,咱们要奉旨出城抓蝗虫。” 陈松:“抓蝗虫虽是陛下旨意,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们去做的。那么多人去捉蝗虫,田间的秧苗,更为重要啊。” 魏征:“所言极是,老朽疏忽了。我这就返回尚书省,在城门处张贴告示,若肆意践踏田地间的秧苗,必将严惩。对了,还有一事,需要麻烦陈相。陈相掌管京都城防,如今城内有痘疮病患,万不可让那些身患痘疮的人混出城去啊!” 陈松:“魏相放心,本相正要前往城防守备处督办此事,你我二人就各自忙碌去吧。” 延禧殿内,秦狄换了一身常服,瘫软的躺在龙榻上,龙靴散落在地,翘起的二郎腿还在轻轻抖动着。 “你…平时也这样吗?” 望着面前简直判若两人的秦狄,洛依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就他这个姿势,与午膳前回宫的那副状态,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甚至都不会相信,这就是一个人。 第860章 审讯结果 “偶尔,今日有些疲惫,放松一下。” “如此放松?” “不然呢?你也可以过来给朕捶捶腿,捏捏肩。” 面对秦狄的调侃,洛依白了他一眼:“你后宫的女人多不胜数,去找她们。” “哎呦,坏了。你不提朕差点就忘记了,朕昨日答应了泽诗,今日午后陪她去御花园游船。” 秦狄一个鲤鱼打挺,麻溜的从龙榻上起身,自己穿好龙靴,急急忙忙的离开延禧殿。 望着秦狄匆忙离开的背影,洛依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 傍晚时分,秦狄在永寿宫看望苏雨晴母子。刚刚用完晚膳,韩霆被春桃带了进来。 “韩霆见过陛下,给帝后请安,给太子请安。” 见韩霆入宫,秦狄直言道:“免礼。那些人审问的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在神婆闵柔的审讯下,均已招供。城内暗藏的人已经全部抓捕,共计一百二十三人,无一遗漏。” 秦狄点头,继续言道:“此事办的不错,还审出了些什么?” “陛下,他们这支奇兵,是由契丹,突厥两国的江湖人牵头,后续又陆续有我朝一些江湖败类参与其中。除了他们,差不多还有一千三百人,全都是江湖出身。” “他们分为若干个小队。分批潜入我朝。现已查实,当初皇陵失火,正是这批人所为,奉的是契丹和突厥两国的命令。除此之外,郴州的郑源孝也向他们下达了任务,便是伺机营救郑淮。” 秦狄眼眸中闪露冷意,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哼,如此不耻行径,也只有他们能做的出来,口供何在?” 询问声落下,韩霆拿出厚厚一摞纸张:“口供均已记录在案,请陛下御览。” 春桃得到皇帝的眼神示意后,上前接过那一沓纸张,呈送到秦狄面前。 看着手中厚厚的供状,秦狄粗略的翻看几眼。不看则已,这一看呐,血压飙升。 纵火焚烧皇陵,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按照口供来看,当初是想将先帝的遗骸挖掘出来,悬挂于两军阵前。只是皇陵的入口封闭的太结实,短期内无法打开,这才退而求其次,想要将皇陵焚毁。 皇陵一事,是他们的主要任务。根据他们的供述,还做了许多不耻之事。根据他们掌握的消息来看,另有一批江湖人混入军中,想要窃取大军中的弓弩,以作拆解,也好仿造弓弩来对付汉军。另有潜入军营刺杀军中将领,暗中散布谣言,蛊惑人心。 一桩桩,一件件,就随便拿出一件事来,他们都已经是死罪难逃了。 “陛下,这些人如何处置?” 皇帝脸色越发阴沉,韩霆又岂能不知他心中起了杀意。 秦狄并没有急着回答他,沉吟片刻将手中供状扔在桌上。韩霆猜的没错,他确实起了杀意,同时他也很清楚,现在杀了他们,可泄心头之恨,也仅仅是能泄心头之恨! “人就关押在都护府的地牢内,对外放出风去,就说劫持法场的歹人已按律处斩。这件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至于他们被关押一事,不得对任何人提及。” “属下明白。” 韩霆虽有困惑,面对皇帝旨意,没有质疑的权利,他需要做的只有四个字:按旨行事。 屋内,苏雨晴有些不解的看向皇帝,轻言询问道:“陛下,凶犯既已捉拿,为何不将他们斩首。纵火皇陵,乃谋逆的大罪,臣妾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夷灭九族才对。” “都是些亡命之徒,有没有九族都是个未知数,朕哪有时间去追查他们的九族。留着他们,日后或许还用得上。” 秦狄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内心深处对这些人的用处,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有些话,时机未到不可轻言透露,说不定谁就会有口无心的泄露了出去。 皇帝午时宴请群臣,品尝“飞蝗腾达”的消息不胫而走。晚间,京都城内的不少饭庄酒楼就已经在门口树立起醒目的牌子,牌子上写的东西清晰明了,就四个字“飞蝗腾达”! 城内商贾富户,纷纷走上街头,只要看到门口有这样的牌子,也不管店铺大小,直往里冲,生怕晚了就不能在第一时间品尝到皇帝亲自推荐的佳肴。 店铺的老板们也是大开眼界,经商多年,从未见过生意火爆到这种程度。更多的店家则是懊恼不已,下午明明有人拎着蝗虫来问收不收,却被自己拒之门外。现在想想,被拒之门外的不少蝗虫,是大把银钱呐! 这么说吧,只要有货,绝对不愁卖不出去。 华灯初上,依旧有不少人走街串巷,寻找飞蝗腾达的踪迹。不少铺户的老板和伙计,双眼死死盯着街道上的往来百姓,一旦看到有人拎着蝗虫而来,即刻就会将其围住。 与这种守株待兔的方式相比,京都商会的手段更加高明,派遣专人到城外的田间地头直接收购,更是放出豪言:你们只管抓,有多少要多少,让你们连运费都省了。 他们的这波操作,确实有效。对百姓而言,往返一趟至少也需要半个时辰。省下来的时间,可以捉不少蝗虫呢! 在穷苦百姓眼中,这哪还是蝗虫,分明就是银钱铺地。以往人人厌恶的蝗虫,瞬间成为了金疙瘩。 蝗虫创造了价值,同时也为穷苦百姓带来了不菲收益。以前无人问津,现在大一点的蝗虫,三个就能换取一文钱,即便是小一些的,五六只也能换取一文钱。 既可以保护自己的田地不被蝗虫侵袭,又可以卖些银钱,何乐而不为呢! 秦狄这边刚刚安顿好太子入睡,从屋内出来后,杨公公迈着碎步迎上前来,轻语道:“陛下,人带到了!” “将他带到永寿殿吧,底线查了吗。” “回陛下,已经查过了。周方,四十有三,京都人士,多年来一直本本分分。他有位一奶同胞的弟弟,名为周正,在京都巡城守备司任职,现任巡城将军,军职从五品。” “周正?” 听到杨公公的话,秦狄若有所思,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 “正是,此人也查了,原本只是巡城营中的一位伍长。杨世荣将军在担任京都城防都统时,破格提拔他成为了巡城将军。老奴派人查询了底档,上面只说有功,至于是什么功劳,含糊其辞。不过老奴打听了,自擢升为巡城将军后,兢兢业业,未敢怠慢。从他的表现来看,应该是杨将军慧眼识才,想给他个表现的机会。” “周正,朕想起来了,此人朕见过。提拔他是朕的意思,杨世荣只是奉旨行事。” 秦狄的脑袋里浮现出三年前的一幕,那是南下梁都前发生的事情。郑淮刚刚抵达京都,仗势欺人被自己遇到,后来双方就打了起来。当时率先赶来的伍长,就是周正。 “原来如此,怪不得底档上一笔带过,那就可以放心了。” “周方没有利用周正的关系,疏通疏通关系吗?” 对于皇帝的询问,杨公公笑道:“陛下,这京都城乃是皇城啊,这一砖头砸下去,随便拎出个官都是三四品,一个小小的从五品,怕是没人看得上眼。而且周正的军职,乃军中将帅,与京都诸多官员,基本上没有什么关联。” “去吧,将人带来。” 秦狄来到永寿殿,吩咐一声,径直上前,坐在了苏雨晴的宝座上。 “陛下,请用茶!” 春桃端着一盏香茶上前,轻轻放在皇帝面前。 转身刚要离去时,就觉得一只大手毫无征兆的捏在了自己的臀部。白皙的脸颊瞬间闪露出红晕,不用看就知道,必是皇帝所为。 见门口处有人走来,春桃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急忙红着脸退了下去。 “陛下,周方带到。” 跟着面前的公公进入殿内,周方不敢抬头。眼中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前面杨公公的两只脚,看到他停止,周方也急忙止步。随着杨公公的话音落下,他则双腿跪倒,叩拜在地。 “草民周方,叩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方,听说京都商会一事,你做的还不错。” 不用抬头看人,只听声音,周方就感觉到了一股压迫。 “陛下,京都商会能有今日,全仰仗陛下与公孙家族的鼎力支持,草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若能为朝廷提供些许便利,为诸多商户和百姓带来些许实惠,草民便知足了。” 周方的声音传来,不难听出,声音都在颤抖。 秦狄看着下面的人,笑了笑,语气也变得缓和起来。 “说的不错,朕希望你能时刻记住今日之言。你的酒楼如今开了几家分号了?” 听到皇帝有此一问,周方多少有些困惑。不过皇帝问了,自己如实作答便是。 “回陛下的话,目前京都城内已经有五家分号。另有两家在青州的分号,正在筹备中,准备择日开业。” “可以啊,不到三年的时间,已经开了这么多的分号。现在准备在青州扩大生意,朕要提前恭喜你啊!” 皇帝这句话出口,周正顿时变得不安,心中抽搐了几下,伏地而叩。 “草民惶恐。若没有陛下仁政,我朝百姓也不会安居乐业。民不安,则商贾不兴。今日之太平盛世,乃是仰仗陛下恩德。” “说得好,民不安,则商贾不兴。短短几个字,确是至理名言。能够有此觉悟,可见也绝非等闲之辈啊!平身吧。” 秦狄并非是在刻意客套,而是真心的感觉欣慰。自古以来,商贾利字当先,能从一个商贾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可见商贾中还是有那么一批人,对利益看得不是那么的重。 第861章 周掌柜 周方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站起来,上身依旧弓着不敢抬起,双目悄悄向上瞄了一眼,连皇帝的腿都没看到。 “朕差人送去的菜谱,传散下去了吗?” “回陛下,陛下旨意,草民不敢耽搁,今日午后便已经传散给商会的成员。草民入宫之前,京都城内大小酒楼饭铺的飞蝗腾达已经售空,飞蝗供不应求。为了不耽误陛下大计,草民特意派人到城外的田间地头收购,省去百姓再入城贩卖的时间。” “嗯,这个想法不错,可见你这个商会会长还有些远见。好了,将头抬起来吧!” “草民惶恐,恐会冲撞冒犯陛下龙颜。” “你我早已见过,恕你无罪!” 皇帝的话令周方有些困惑,皇帝几次外出,自己确实去围观过,机缘巧合,看到的也只是皇帝乘坐的龙辇,至于皇帝龙颜什么样,在他心中迄今还是个迷。 怀着忐忑的心缓缓抬头,眼睛向上看去,只是一眼,周方直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顿时变得一片空白。手下意识的抬起,指向秦狄,嘴里无意识的吐出一句话,言道:“诶,你…你不是狄公子吗?” “大胆,陛下驾前岂能放肆。” 杨公公的喝斥传来,周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草民该死,冲撞陛下,草民该死。” “多嘴!”秦狄扫了杨光一眼,随后看向抖如筛糠的周方,继续言道:“恕你无罪,不必如此拘谨。杨光,将他搀扶起来。” “陛下恕罪,草民...草民不知昔日的狄公子就是皇帝啊!草民这两年,一直都在期待着您再次踏入小店,只是无缘再见。没想到,没想到今日竟能如愿。” 杨公公上前,将他扶起,周方再次抬头,满脸的震惊,心中谜团也解开了。 今日午时左右,莫名其妙的来了几名宫内禁军,特意送来了一张菜谱,同时还带来了皇帝的口谕。 皇帝的旨意就一句话,将这张菜谱传散出去。禁卫放下东西就走了,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稀里糊涂的周方,拿着那一纸菜谱,找到了自己的弟弟。 周正也很纳闷,皇帝怎么会突然给自己的兄长下旨意。兄弟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个结果,好在周正也算是朝廷官员,知道不可怠慢皇帝旨意。 在周正的催促下,周方不敢耽搁,当即差人将商会里那些经营酒楼饭铺的东家和掌柜全都找了过来。 命人将菜谱抄录,传散给他们。正当众人不明所以的时候,宫内传出了消息,皇帝午时设宴款待文武百官。宴席上只有一道唤作飞蝗腾达的菜肴,且皇帝按照一只一文钱的价格,将这道菜卖给了文武百官。 没错,确实是卖! 得到这个消息的众人,顿时明白了过来。早就听闻皇帝喜吃,这是又研制出了新的菜肴。都是做酒楼生意的,一点就通,无需多言。 皇帝差人送来菜谱,又亲自定下的价格,到了这一步,若是再看不透皇帝的心思,那就趁早关门大吉。 本来还有些嫌弃的人们,瞬间觉得手中这一纸菜谱,价值千金。 脑袋灵光的人,二话不说,直接派人前往城外,捉蝗虫。无多有少,能不能卖暂且不提,皇帝送来的菜谱,店里必须要有。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道菜品一经推出,瞬间就被人抢购一空。不难理解,毕竟是连皇帝都赞不绝口的菜肴,自然要品尝一下。 秦狄望着下面的周方,嘴角闪露笑意,言道:“朕是不是皇帝,都不妨碍你诚信经营。朕听说你这个会长还算公道,号召城内商贾做了不少积德行善之事,也不枉朕当初的一片苦心!” “此乃草民的本分,当初若非承蒙陛下指点,只怕草民的酒楼早已关张。皇恩浩荡草民今后必定本本分分,明码实价诚信经营,严格约束京都商贾。” 周方说的慷慨激昂,脸上的怯意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感激。 “可知朕今日召你入宫,是为何事么?” “陛下是为了推出飞蝗腾达这道菜?” 周方说的很谨慎,皇帝今日才送来的菜谱,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 秦狄上下打量着周方,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个聪明人,缓言道:“说的没错,想必你也听说了,城外蝗虫泛滥成灾。世人眼中,蝗虫乃上天降罚,不祥之兆。鲜为人知,此物本就是菜肴中的食材,油炸过后,撒上调味便可上桌。对了,周店家可曾亲自品尝了嘛,感觉味道如何?” “回陛下,飞蝗在油锅翻滚时,闻到锅中散发出的香气,草民就已经流下口水了。出锅之后,草民第一个亲自品尝。外焦里嫩,香酥可口,实为难得一见的佳品呀!” 从周方的话中,不难听出有些奉承暗含其中,对此秦狄见怪不怪。 “百姓觉得价格如何?” “不敢欺瞒陛下,今日前来品尝这道菜的,大多都是城内的权贵富户。对他们来说,能够品尝到陛下推荐的菜肴,乃是荣幸。这份殊荣,不单单是用银钱来衡量的。其实就算耗费再多银钱,也都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至于普通百姓,有,但是极少。不过草民以为,这个价格很是合理。” 秦狄眉头轻挑了一下,见他的奉承话越来越多,嘴上虽什么都没说,心中却想敲打敲打他。 “哦?你且说说,怎么个合理法?” 皇帝询问,周方不假思索的说道:“陛下,酒楼饭铺想要做菜,就必须要有材料。飞蝗腾达这道菜,最缺少不了的便是这其中的“飞蝗”。虽说各家的买卖铺户也都有伙计,可是无论哪道菜,所需的材料都是收购而来。飞蝗本就难捉,百姓辛苦许久,总要换些银钱补贴家用。店家卖一文钱一只,收购的飞蝗价格按照大小不等,给出的价格也有所不同。” 秦狄暗暗点头,周方能有这番解释,看来是开窍了,掌握了薄利多销的心得。追问道:“你且说说,各店家现在多少钱收购?” “回陛下,其他商家草民不知,或有高有低。商会统一的收购价,大一点的是一文钱两只,中等大小是一文钱三只,小一点的飞蝗,价格自然也就低一些,一文钱五只或者六只。草民的定价或许有不妥之处,还望陛下指点。” “价格公道,百姓亦有钱赚,这件事情你做的确实不错,没给周正丢脸。” 皇帝的话再次传来,周方暗暗松了口气,拱手道:“得陛下称赞,草民惶恐。” “起来吧,朕今日召你入宫,还有另一件事交代你去做。” 秦狄本想趁机敲打敲打他,见他能有这番见解,想想还是算了。身为商贾,总要让人家有利可图,若是一点钱都挣不到,时间久了,商贾们的心也就寒了。 “请陛下吩咐,纵使是上刀山,下油锅,草民也义不容辞。” 秦狄起身,缓缓从宝座上走了下来,止步于周方面前,缓言道:“没那么严重,却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最近民间出现了一批新铜钱,乃是先帝在位时所范铸,朕本欲回炉铸造新钱,没想到朕离京南下梁都后,他们不慎将铜钱当做军饷发放了下去。想要铸造永盛通宝,则需要大量的铜,你就替朕留意着点。可能的话,最好利用商会,将坊间流通中的新钱,悄无声息的收回来。” “当然了,你收回的铜钱,朕自会折算成白银给你们,不会让你们有损耗!” 闻听此言,周方再次跪倒在地,言道:“承蒙陛下如此信任,草民必将全心全力为陛下办差。” “新钱的用途,就不必告诉其他人了。至于如何与商会那些人解释,自己找个理由吧!” “草民明白,请陛下放心,草民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出去。” 得到周方的回答,秦狄稍作沉吟后继续言道:“朕听闻你自幼丧父,稍大些的时候,母亲又因病离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你这个做兄长的拉扯着周正长大成人。周正从军后,你从城外三十里的庄村搬到了京都,做些小本生意。日积月累,生意也越做越大,仍不忘初心,难能可贵啊!” 自己的身世从皇帝口中说出,周方有些唏嘘,脸上闪过苦笑,缓言道:“陛下见笑了,双亲早逝,草民也就这一个弟弟是亲人了。当时他不满五岁,我这个做兄长的不疼,谁疼啊!” 秦狄:“朕听说周正从军后,很心疼你这个兄长。除了必要的吃穿用度,剩余的粮饷都送到家中。” 周方:“不瞒陛下,刚开始学着做生意的时候,脑袋不灵光,不仅赚不到钱,还总是赔钱。若不是弟弟省下一口吃食,草民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 秦狄:“兄弟二人相互扶持,血浓于水,亲情可畏啊!共同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你们也算熬出来了。” 周方:“承蒙陛下隆恩,草民兄弟二人才迎来了曙光。若非陛下仁政爱民,也不会有草民的今日。” 秦狄:“你作为商会会长,带着诸多商贾行善积德,很大程度上杜绝了店家欺客宰客的事情,朕理应赏赐。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周方:“此为草民职责所在。草民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家中银钱却也够此生吃穿用度,不敢奢求赏赐。” 秦狄:“既然如此的话,朕就将你的这份功劳记在周正的身上好了。” 闻言周方一愣,面露难色。 秦狄:“怎么?你不想看着自己的弟弟光宗耀祖?” 皇帝的询问传来,周方急忙回道:“并非如此,陛下,草民这个弟弟,性格有些古怪。不敢欺瞒陛下,几年前草民也曾想过,花些银钱,上下打点打点,也好让他在军中有所建树。可是他却执意不肯,甚至还与草民顶撞了几句,说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堂堂正正。为国效力以战功换取功勋,才是正道。” 听他这样一说,秦狄倒是颇感意外。 “周正说的没错,我朝军中若都是这样的血性男儿,何愁不能平定北方战乱啊!好了,今日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改日得闲,朕必到你的酒楼去坐坐。” “草民随时恭迎陛下圣驾。” 拜别皇帝后,周方被杨公公带出永寿殿,随后由两名禁军送他出宫。 第862章 皇帝的任务 “陛下,刚刚陈松丞相派人前来询问,现在依旧有许多百姓夜间捕捉蝗虫,城门是否可延迟些时间关闭。” 杨公公再次回到永寿殿,将刚刚送来的消息禀告皇帝。 “你去一趟,传朕口谕: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蝗灾危害没解除前,城门可彻夜不关。调任巡防将军周正,负责夜间巡视盘查。” “诺,奴才这就前去传旨。” 宫门缓缓打开,周方向两位禁军再三致谢后,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宫门关闭,一道人影快步上前,来到周方面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兄长,陛下为何深夜唤兄长入宫?该不会是商会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吧,得知你被陛下召见,我都要担心死了!” 周方定睛一瞧,来人正是自己的弟弟,悬起的那口气瞬间释放了出来。 “你这是从哪蹿出来的,吓我一跳,今日不当值吗?你是怎么知道陛下召我入宫的?” “明日轮值,今夜便无事。店里的伙计火急火燎的说哥哥被人带走,我四处打听,才得知将兄长带走的人是宫中禁卫,担心哥哥惹下祸事,这才前来宫门处等候。” “胡闹,伙计胡闹,你也是胡闹。愚兄我本本分分经商,诚信经营,能惹下什么祸事。今日陛下口谕你也知道,唤我入宫,便是询问菜谱一事。” 得到他的回答,周正彻底松了口气。 “自打午时得知陛下的口谕下达给兄长时,我就心神不宁。虽说哥哥是商会会长,可我总觉得陛下不会将口谕传给哥哥呀。京都城内这么多的官员,陛下都未必全认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陛下与我早就相识。哥哥能有今日这番成就,全凭陛下当初的指点。” 周方的这番话说完,周正是彻底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哥哥,狐疑道:“兄长,有些话万万不可乱言呐,尤其是在京都这地方,人多眼杂,稍有不慎便会惹祸上身。” “怎么,你不信我?实话告诉你,几年前皇帝微服出宫,就是在你兄长我的酒楼里用膳。我们相谈甚欢,只是那时候还不知道这就是当今陛下。” “而且不只见过一次!” 见自己的弟弟似乎有些不相信,周方又特意强调了一句。 “信信信!兄长,时辰不早了,我还是赶紧送你回去,免得他们担心。” “不对,你似乎不信。” “兄长,我真信。” “信你为何还紧皱眉头?” “我...我是担心兄长的安危,心中着急!” 周正万般无奈,脸上挤出笑意,看向自己的好哥哥。 “我不仅见过皇帝,可能也见过娘娘!” “我信,兄长,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你的眼神似乎说你不相信!” 两人边说边走,离开宫门不足百丈时,只听身后再次传来了宫门开启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马蹄声。兄弟二人止步,向后看去,只见一支七人组成的马队,快马驰骋的从宫内飞奔出来。 看到他们,周正心中一惊,很担心他们的目标就是自己兄长。 “兄长,快快转身回避,这是宫中禁军要去办差。” 周正虽不在朝,也知道禁军一般不出宫。他们一旦出宫,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保护皇帝或娘娘外出,第二种便是出宫办差。 白天还好一些,晚上直勾勾的盯着禁军看,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领头的那位公公我认识,刚才还见面了呢,就是陛下身边的人。” 周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正略感无奈。兄长认不认识不知道,反正自己是不认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周正拉着兄长转过了身。 马队在两人旁边一闪而过,本以为他们会驰骋而去,没想到一句“吁”声之后,马匹停了下来。 “这不是周掌柜吗?为何没有车轿来接,是要步行返回吗?” 杨公公一出宫门便看到了周方,本来也没打算停下。路过两人身旁时,看到周方身边站立的魁梧之人,站姿身形很像是军中兵士。他虽调查过周正,却并未见过,这时代也没个照片啥的,隐约猜到这就是周正。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发尖,周正心知肚明,这必是在和自己的兄长说话。 两人转过身去,只见周方拱手赔笑道:“公公见笑,入宫时是被禁军带去的,走的匆忙,故此没有车轿。距离很近,三五里路转眼即到,公公大人请忙。” “这位壮士看起来很是魁梧啊,不知是哪位?” 听到杨公公开口询问,周方急忙介绍道:“公公大人,这位便是舍弟,周正。这位是...” 周方将自己的弟弟介绍给杨公公没问题,但是想要介绍杨公公时,却难住了。知道他是皇帝身边的人,姓甚名谁,是何官职一概不知! 好在杨公公也看出了他的尴尬,轻笑道:“呵呵,咱家是宫内的总管太监,也算是陛下的贴身内侍。” 他这边一报自己的职位,周正顿时明白了他的身份,当即拱手施礼道:“下官周正,见过公公。” 这么说也没毛病,杨公公虽是宫内的总管大太监,好歹也是个正四品官职,与范老一样,好歹也是个正四品的官职。按照官职,周正自然没有杨公公的官职高。今日外出并未穿铠甲,自称下官没有任何问题。 “原来是周将军,久仰。”说话间杨公公翻身下马,缓步来到两人面前。“周将军,咱家正要去找你,陛下有旨意下达。” 闻言,周正微微一怔,看到杨公公手中的圣谕后,急忙跪倒在地。周方见状,二话不说,跟着他跪了下来。 “陛下口谕: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蝗灾危害没解除前,城门可彻夜不关。调任巡防将军周正,负责夜间巡视盘查。” “臣周正,领旨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将军,快快请起。咱家还要去寻找陈相,宣读陛下口谕,周将军也就别耽搁了,即刻回营吧!” 杨公公交代两句话,再次翻身上马,带着几名禁军离去。 “皇帝既有旨意,我便要即刻回营当差,兄长只能自行返回了。” “不碍事,皇帝委以重任,是对我周家的信任,兄弟可要为兄长争光啊!” “兄长放心吧,身在军中,周正不敢有丝毫懈怠。改日得闲之时,我再去看望兄嫂。” 两人道别,周方返回自己的酒楼,周正健步如飞的朝着城门跑去。 不得不说,为了些许银钱,城里城外数万百姓,没日没夜的抓起了蝗虫。即便如此,城内的酒楼饭铺时不时的还会出现缺货的情况。 飞蝗腾达这道菜,深受众人喜爱。好不好吃的先放一边,就为了这道菜名,也要品尝一下。不管是官身还是白丁,谁不想飞黄腾达! 短短五日,一场即将爆发的蝗灾,在数万百姓的共同努力下,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虽然有些田地受损,但这几日抓捕蝗虫卖得的银钱,远远超出了所产粮食的价值。 据说有人在短短的几日内,仅仅靠着捕捉蝗虫,赚到的银钱高达五两。在达官显贵眼中,或许不多。但是在普通百姓眼中,五两纹银已经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当蝗灾隐患解除的消息传到秦狄耳中时,他也有些意外。当初想到这个办法时,只是觉得可以尝试,没想到竟有奇效。看来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不管怎么说,蝗灾隐患消除,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这几日,周方也很给力。经过他的运作,送到都护府的新钱折算成白银,已经达到了十万两。这段时间,公孙家的商户,一直都在暗中收集新钱,都护府的库房内,新钱的总额达到了一个令秦狄都感觉害怕的数字,换算成白银,足足有三十多万。 而坊间,依旧有新钱在流,只是数量相对少了许多。 又过了几日,宫内的天花彻底消失。大部分都被治愈,共有六人因病离世。 至于那位病原体奶娘,经过董平的医治,也活了过来。至于她家中的孩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大的命是保住了,小的才几个月大,别说御医束手无策,恐怕大罗金仙来了都回天乏术。 秦狄考虑再三,念其是个悲惨之人,最终还是决定放她一条生路。 对皇帝做出的决定,穆静雪心有不愿,毕竟死的那六人都是自己宫内的婢女,但念及泽诗已经康健,又是皇帝旨意,她便不好多说什么。秦狄知道她心有怨念,故此对死去的那六人的家属,补偿了些银钱。 京都城内的天花感染者,高达五千余人,目前五百多人因病死亡。尽管御医联合城内的郎中大夫们全力施救,死亡人数还在攀升。至于究竟还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病亡人数达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严重瘟疫,足以载入史册的那种。好在朝廷及时出手,按照秦狄的指示,将所有病患集中管理。 消息有好有坏,城内的天花是坏事,都护府大牢内的实验,在这半个月内取得的了显着成效。 经过董平的确认,洛依说的人痘接种法,确实可行。十六名死囚,仅有两人因此丧命。其中三人感染重度天花,后经医治,病情平稳,逐渐康复中。剩余的十一人,则感染了轻度天花,不足以致命。 这个消息对秦狄而言,确确实实的算是个好消息。相比洛依口中说出的死亡率,还要低了许多。当然,这是董平改良后的法子。他在里面加入了些中和天花症状的药材,作用虽然不大,在一定程度上,也确实削弱了天花病毒。 既然已经取得突破性的进展,秦狄当即令董平与宫内御医们将此法传散了出去。时间不等人,城内感染者还在持续攀升,根本就没有时间给他第二次实验的机会。 第863章 和谈告吹 “陛下,陈松丞相求见。” 这一日,秦狄正在延禧殿内琢磨着新玩意,杨公公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何事?” “说是冀州大营传回的消息。” “宣。” 将手中笔轻置在笔架,秦狄起身,伸了个懒腰,舒展舒展筋骨。 “臣参见陛下。” “免礼。冀州那边有何事回奏?” 秦狄迈步,朝着殿后的楼台走去。 “回陛下,是与天罗和谈一事。” 陈松跟随皇帝脚步,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楼台。 “怎么?可是张琛遇到什么难处了?” 面对皇帝的询问,陈松无奈的笑了笑,言道:“陛下,此次和谈,怕是无望了。天罗国派出的使臣,被人拦在了半路,无法抵达冀州。” “步鲁康倒是暗中派来了几位秘使,他们的意思是,若想让天罗对我朝俯首称臣,我朝也必须拿出诚意。想要我朝的弓弩,作为他们俯首称臣的筹码。” 得到陈松的回答后,秦狄嘴角泛起一股冷笑,言道:“哼,他们提出的这个条件,朕早就猜到了。不必考虑,不允。” “陛下所言极是,前去和谈的张相也是如此回复。”望着皇帝负手而立的背影,陈松沉吟片刻,继续说道:“张相的意思,是天罗毫无和谈诚意,这场谈判,不谈也罢。” 秦狄:“朕对这场和谈,本就没报什么希望。之所以大张旗鼓的派遣张琛前往冀州,是想告诉我大汉子民,北方局势如何,乃是朕说了算。” “当然,若能利用这个机会,让塞北诸国仇视天罗国倒也不错。” 陈松:“陛下料事如神,目前塞北诸国对天罗国求和的做法,极其不满。” 秦狄:“先让他们打着,以天罗的国力,有他服软的那天。对了,按照时间推算,塞北被灭的那些国家的灾民,应该快到边境了吧。” 陈松:“已经到了,不过人数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大部队应该还在路上。” 秦狄:“八百里加急通知冀州、凉州和徐州,放他们入境,军前安置。不管来多少人,朕照单全收。不过有一点需要强调,入我汉境者,必须要遵循我朝律法。若有人胆敢触犯大汉律,哪怕是最轻的一条,斩立决。” 陈松微微一怔,狐疑道:“陛下的意思是,借机杀了他们?” 秦狄:“一群亡国之奴,不思如何复国,就知道被人当做枪来指使,朕杀他们还需要找借口吗?” 陈松:“陛下所言极是,对待这些亡国之奴,自是不能手软。那就按照陛下的意思,只要触犯到我朝律法,无论罪责大小,一律处斩。” 秦狄:“塞北那边现在有几个国家被灭了?” 陈松:“七个,多为贫瘠小国,人口不过数十万,疆土尚不足我朝一州之地。” 秦狄:“他们长的什么样?与我朝百姓的长相有没有什么差异?” 陈松眉头一皱,皇帝这话问的,实在是不好回答,塞北那地方,自己也没去过。 “陛下,这臣就不太清楚了,臣只见过契丹、突厥和天罗三国的人,应该与他们差不多吧!” “他们三国的人朕也见过,满朝文武也都见过,用得着你说!”秦狄没好气的瞪了陈松一眼,继续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他们都在塞北,相距不是太远,长相上的差异,应该不会太大。” “告诉他们,放这些人进入我朝时,眼睛都给朕擦亮点,其中必有上三州的人混迹其中。” 塞北诸国的长相和汉人区别不大,追根溯源,那里也属于华夏大地。只是他们以肉食为主,身材显得魁梧些。不过一路逃难而来,有没有瘦成皮包骨,那就难说了。 陈松:“陛下大可放心,既是逃难而来,长途跋涉,必是瘦骨嶙峋,精神萎靡。前线的几位将军,应该可以分辨的出来。” “陛下,还有一事,张相说事情已经查清,却并未提及具体事宜。他想问问陛下,是继续留在冀州,还是返回京都?” 秦狄:“既然查清了,那就回京吧!” 陈松不知道是何事,秦狄却心知肚明。张琛此次前往冀州,一是为了为和谈造势,二是为了暗查新钱的来源。 陈松:“诺,臣这就回去安排,及时将陛下旨意送达边关。” “且慢。” 陈松正欲离去,听到皇帝开口,脚下止步:“陛下,可是还有其他旨意下达?” “巡城守备司那个叫做周正的表现如何?” 皇帝话音落下,陈松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直言道:“此人从军十余年,兢兢业业,是个可造之材。前几日捕捉蝗虫时,率队巡视四门,未出任何纰漏,臣正准备提携他为正五品校尉将军。” “也好,升的太快,反而会引来非议,那就按部就班的来吧。若再立新功,可酌情提升。没事了,你先退下吧!” “诺,微臣告退。” 张琛离开,秦狄打开了他转呈上来的冀州奏折。上面的内容与陈松口述的内容一样,只不过这是原件而已。 两日后,人痘接种法在京都全面展开接种,经过半个月的沉淀,城内的天花终于得到了控制。经过医治,城内的病患大部分得以治愈。 最终有将近一千二百人,死于天花。此为天灾,并非人祸。 为了避免引发其他的瘟疫,所有因天花而亡的人,尸身全被焚毁,至此,京都城内的天花彻底落下帷幕。 “臣吴宇,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日。秦狄一身常服,在江涵和甲乙丙的陪伴下,来到铸造司。 吴宇得知消息后,急忙带着众人前来迎接。 “都起来吧,朕今日由此路过,就来看看你们。”铸造司的内堂,秦狄落座,看着面前几个铸造司的骨干,询问道:“现在铸造司主要在生产哪种兵刃?” 众人起身后,吴宇率先开口道:“回禀陛下,锻造坊目前主要制作弓弩,弩箭和兵士所用的刀具。火药坊除了制作爆裂雷外,在不断的改革火药的威力,已经小有进展。而木器坊的公输大人带人外出公干,目前只有少数的木器师在,平时做些弓弩和刀剑剑柄的辅助事物。” 锻造坊和木器坊如何,其实秦狄并不关心。听到火药坊的火药有了新的进展,他当即来了精神。 “吕施张,火药房门有何改进,快说与朕听听。” “启奏陛下,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突破性的改进,只是现在我们的火药纯度有所提高,威力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 吕施张上前回奏。这两年他几乎就住在了铸造司内,夜以继日的研究着火药,相比于前两年,现在已经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火药大师。 “已经不错了,火药的提纯,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能将纯度提高一点,则意味着我朝将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在前线厮杀的将士,便会有更多人能够因此存活下来。” 与皇帝的欣喜相比,吕施张面露难色,拱手道:“陛下,说来惭愧。火药的纯度虽然提高了,却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臣一直没有寻找到解决之法。” 秦狄:“遇到了什么问题,吕爱卿不妨说来听听,我们集思广益,说不定就能想到解决困难的办法。” 吕施张:“回禀陛下,火药的纯度虽然提高了,臣却发现燃点也降低了。甚至不需要明火,一些火星飞溅到火药上,便可被引燃,隐患远远高于以前的火药。” 他的话说完,秦狄的眼睛无意识的圆睁一下。这哪是什么困难,这不是自己最需要的吗? “臣与火药坊诸位同僚商议许久,尚未能寻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望陛下恕罪。” 见皇帝久久不言,吕施张有些忐忑,更多的还是无奈。研究了这么久,也没得到合适的办法来解决火药提纯后出现的这个“弊端”! “陛下,臣以为我朝目前所拥有火药技术,已经可以睥睨天下。至于提纯后的火药弊端,总会寻找到合适的解决之法。” 作为铸造司的主事,吴宇硬着头皮上前为吕施张说情。 秦狄双眸动了动,看向两人,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们可知道燧石?” 皇帝的询问,在众人看来显然是前言不搭后语。明明是在讨论火药的问题,皇帝却毫无征兆的将话题转移到了燧石。 屋内几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既然皇帝问了,他们就必须要回答。 吴宇:“回陛下的话,燧石乃常见之物,以前做取火之用,故此又被称之为打火石。后来出现了火折火镰,由于便利,燧石便逐渐被抛弃。不过坊间依旧有不少百姓在使用燧石取火,主要是燧石在山中河边较为常见,无须银钱所购便可获得。” “去找一块燧石来,另外到火药坊取些提纯的火药。” 虽不知皇帝要做什么,但皇帝开口,众人只能照做。 燧石那东西极为常见,没几分钟的功夫,便有人将燧石送了过来。火药坊那边的人将提纯的火药送来之后,秦狄起身,来到屋子的中央。 命人取来了几张纸,将少许火药放在纸上,秦狄目光看向随行而来的甲乙丙。 “短剑谁有?” “属下这里有匕首。” 丙从腰间掏出匕首,送到皇帝手中。 秦狄一手拿着燧石,一手握着匕首。匕首在燧石上敲打了几下,点点星光迸发出来。 见此一幕,众人也都明白了,皇帝这是想以此来引燃火药。 “陛下万金之躯,还是臣来吧。” 吕施张上前请命,虽说他知道火药不可能爆炸,但引燃火药后若是躲闪不及,必定会被火药呲出的火花灼伤肌肤。 见吕施张开口,秦狄倒也没推脱,麻溜的将手中燧石和匕首递给了吕施张。 “试试,看看能不能引燃火药。” “诺。” 吕施张应允一声,心知肚明,根本就不用试,必然会引燃,已经尝试了许多次。 只见他撩开长衫,半蹲在地上。一手高一手低,抬起的匕首落下,啪的一声,打在燧石上。点点火光飞溅落下,纸上的火药瞬间绽放出一股刺眼的斑斓火花,一股刺鼻的烟雾腾冲而起,弥漫在屋内。 第864章 新火药 火药的燃烧速度极快,转眼间的功夫,连同地上的纸张,全都燃烧殆尽,地面残留下火药高温灼烧后的痕迹。 “陛下,这便是火药的弊端,见不得任何火光,哪怕只是这点点火星,都会将提纯后的火药引燃。相比之下,臣倒是觉得黑火药更安全一些。” 可能是害怕皇帝会拿火药说事,吴宇间接为吕施张开脱。 “这是好东西啊,朕告诉你们,这才是朕心中的火药。”秦狄的手顺势拍在吕施张的肩头,面露喜悦:“爱卿能将火药提纯,大功一件,你就是我朝的功臣呐!” “陛下,这...臣惶恐。” 吕施张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手足无措,犹豫了许久,才说出惶恐二字。 “你们先退下吧。” 秦狄在屋内扫了一眼,将其他人屏退,只留下了吕施张和吴宇二人。 “陛下是有解决火药弊端的法子?” 吴宇试探性的询问,这种场合他熟悉呀。所有人都被屏退,必是要说些机密之事。 秦狄并未急着回答,嘴里发出阵阵轻笑,踱步到桌前,将茶水端起,轻抿了几口,这才开口。 “这并非是火药的弊端,而是火药本就该有的样子。高纯度的火药问世,可令我朝进入一个新的时代。” “万不可小看这一捧小小的火药,塞北的百万敌军,正是被我们的爆裂雷所震慑,溃不成军。” 塞北战事,爆裂雷登场的消息,已经传的满城皆知,大规模的使用,想瞒也瞒不住。不仅大汉百姓知道,就连塞北诸国的坊间,都已经流传开了,大汉有一神器,可召唤天雷。 他们怎么说,秦狄没兴趣,他现在关心的只有一点。提纯后的火药,能不能制作成手雷! “只要加以改进,会制作出更方便携带的爆裂雷。” 秦狄想想都觉得兴奋,难掩心中喜悦,口若悬河,将记忆中的杀器口述给两人。 说完这些,见两人呆若木鸡,仿佛是被自己的构思所震撼,就听他随口询问道:“你们听懂了吗?” “懂了。” “没懂!” 两人同时开口,给出了不同的答案,相互对视一眼后,急忙改口。 “没懂。” “懂了!” “取笔墨纸砚,朕给你们画下来!” 秦狄很是无语,从他俩迷茫的小眼神中,便已经看出,估计是没懂。 笔墨纸砚取来,秦狄勾勒几笔,很快就将记忆中的东西画了出来。有手榴弹,也有手雷,两者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是形状不同。按照这个时代的工艺,估计制作手雷的难度还比较大。 “陛下,此物的原理,似乎与爆裂雷相差不多,只是少了引火的地方。” 吴宇虽然还迷迷糊糊,对火药精通的吕施张看完皇帝的图纸后,基本已经明白了其中原理。 “说的没错,这种东西不需要用火引燃,要用这个!”秦狄的抬手,拿起了桌上那块拳头大小的燧石,在手中轻轻掂了掂。 “陛下,燧石若无剧烈摩擦撞击,无法产生火光并不能引燃里面的火药。即便能够引燃里面的火药,这么大一块燧石,恐怕也无法装入到里面。” 吕施张话音落下,秦狄手中的燧石狠狠扔在地上。拳头大小的石头,瞬间四分五裂散落在脚下。 秦狄附身,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不及指甲盖大小的燧石,放在掌心。 “如果是这么大的一块燧石,能不能装到里面呢?” 望着皇帝掌心的燧石,吕施张哑口无言。 是,没错,燧石是取火之物,但是谁也不会用这么一小块燧石取火。力气稍微大点,可能就直接砸碎了。 “这...倒是可以装到里面,只是如何取火引燃呢?” 吕施张的声音传来,秦狄笑而不语,将桌上的图纸收起,迈步朝外面走去。 虽不知皇帝要做什么,两人见状,还是心照不宣的紧随其后。 几人径直来到锻造坊,在他们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块废弃的薄铁片。命人用锤子敲敲打打,弄成了大小与牙签粗细差不多的圆柱形。 皇帝的迷之操作,看呆了众人,谁也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唯独吕施张,看到他手中的小铁柱后,有些明白了。 “陛下难道是想将此物包裹其中,用它来与燧石摩擦,产生星火,以达到可引燃火药的目的?” 吕施张的声音传来,秦狄不由的竖起大拇指,言道:“孺子可教也,正是如此。此法爱卿觉得可行否?” “陛下真乃天纵奇才,工匠鼻祖。若是包裹的紧一些,此法确实可行。” 吕施张的夸赞,秦狄欣然接受,并不觉得他是在吹捧。这份智慧是自己剽窃而来,无数代人的心血和智慧凝结的成果,自己只是做了些许改变。这份荣耀,理应受得。 “朕只是负责宏观上的想法,具体的操作制作,还要靠你们慢慢摸索。这么说吧,朕想要的效果,是将这根铁柱拉出后,火药被引燃。当然,爆炸的时间不要那么快,否则会伤及到自己人。” 听他这么一说,吴宇和吕施张两人却面露难色,尤其是吕施张,双眉拧成了旋涡。 “怎么,有难度?”看两人面露愁容,秦狄出言询问。 在吴宇的眼神示意下,吕施张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不敢欺瞒陛下,火药的纯度虽然提高,燃点也降低了,但是提炼的整个过程及其繁琐复杂。臣用了一年的时间,也只提炼出了一桶这样的火药,恐无法大批量制作陛下刚刚构思出的神器。” 秦狄也傻眼了,自己忙乎半天,敢情是一厢情愿,全都是空想啊! 不过他并没有气馁,有一桶总比没有强。眼睛不断在吴宇和吕施张的脸上切换,询问道:“多...大的一桶?” “回陛下,水桶大小。” 得到吕施张的回答,秦狄彻底死心了,要是一人多高的大木桶,该有多好。 心中虽有些失落,却并未动怒。以这个时代的工业和科技水平,能够将火药制作出来,能够将爆裂雷制作出来,已经很逆天了。更何况自己手中还有弓弩,知足常乐,对,知足常乐。 内心不断的自我安慰着,嘴里幽幽叹了口气,言道:“若是多派些工匠,产量是不是也会有所提高?” 吕施张:“陛下明鉴,确实会有所增加,不过风险也会增加。高纯度的火药的制作中,见不得丝毫火星,亦要注意温度不能过高,否则会引发火势,甚至爆炸。” 秦狄稍有沮丧,两世为人,他自然明白其中风险。不过就那么一桶火药,作用确实不大。 “罢了,此事慢慢研究吧,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可以多制作些...”话说到一半,脑袋里灵光乍现,扭头看向两人,脸上的沮丧逐渐变成了欣喜:“对啊,我们只需要少量的火药即可!” “陛下,您说什么?” 两人迷茫的看向皇帝,在他们耳中,秦狄的这番话完全就是前言不搭后语。 “走,先回去再说。” 秦狄脚底生风,带着他们折返回去。不是他不想说,只是怕自己说出来,两人依旧不懂。浪费些口舌倒不如将图纸画出来,一看便知。 几分钟的功夫,一张图纸在秦狄手中绘制完成,未等上面的墨迹变干,秦狄便将图纸递给了吕施张。 “看看这个构造,哪里不懂,朕当面给你解答。” 吕施张上前,毕恭毕敬的接过皇帝递来的图纸仔细观看,画的虽然简单,倒也清晰明了。仔细看了几眼,结构了然于胸,言道:“陛下的意思是要将这东西分为两个部分?” “这般理解也没错,这是一个整体,只是内部空间分为了两部分。依旧是以黑火药为主,在引火处的位置,用少量的新火药,然后用引线连接在一起,从而达到引爆黑火药的目的。” 有了他的这番解释,吕施张彻底明白了。盯着手中图纸,连连点头,发自肺腑的称赞道:“妙啊,此法甚妙,陛下真乃神人也。放置的火药只要能够引燃里面的引线,引线自然就会引爆深处的黑火药。黑火药一旦燃烧受热,就会像爆裂雷一样炸开。” “陛下,此物的大小尺寸和重量,有什么要求吗?” “图纸上画的这么大就可以,在大一点或者小一点倒也无妨。” 他的话说完,吕施张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缓言道:“陛下,这般大小的爆裂雷,只怕装不下太多的黑火药,威力恐不及大爆裂雷的一半啊!” 秦狄:“这种东西不叫爆裂雷,叫做手...手爆雷。威力不需要有多大,以炸点为中心,能够炸死炸伤五六人就可以了,重点是要对方内心产生恐惧。” 吕施张:“臣明白了,臣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样品。” 秦狄:“倒也不是很急,一切都要以安全为首要。对了,填充黑火药的时候,不妨想想办法,让火药的密度高一点,这样产生的压力也会大一点,爆炸力也会强一点。” 他的这句话,吕施张基本能听懂,唯独密度二字,还是第一次听说。 “臣斗胆请教陛下,密度二字,作何解释?” 这一声询问,秦狄真就被问住了。按照前世的解释,估计又要先有一堆的废话,说完之后他们也未必能够明白。 第865章 手爆雷 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密度其实可以理解为轻重,但不是绝对。这么说吧,在大小长短都一样的情况下,密度越小,那么这个东西就会越轻。反之则一样,密度越大,那么这个东西就越重。但是一定要记住,朕说的是大小长短都一样的情况下。” “陛下果然是当世奇才。”吴宇嘴上这样说,眼睛中却透露出无尽的迷茫。 吕施张则若有所思,缓缓开口道:“按照陛下的解释,如果大小一致的一块木头和一块铁做比较,是不是铁的密度更大一些。” “说的对,就是这个逻辑。密度不密度的不重要,朕的意思就是让你想想办法,看看能否将黑火药压实一点,这么说可以懂了吧!” 秦狄心中很是无奈,以前的很多词汇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即便说出来,他们也未必能懂,反而还会浪费很多时间去解释。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应该就是和盖房子是夯地基一样吧,砸实。” 虽然前面的东西吴宇没听懂,不过皇帝的最后一句话他倒是理解的很透彻。 “吴大人说的没错,朕就是这个意思!”秦狄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请陛下放心,臣定当全力而为。” 听到吕施张的回答,秦狄微微点头,拍了拍他的臂膀,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一切以安全为主,火药是我朝神器,你亦是如此。” 离开铸造司,秦狄本欲在城内转转,还没走出多远,韩霆带着几名锦衣卫迎面而来。 马车停下,韩霆上前,低语道:“陛下,歆玥娘娘请您回宫。” “出了什么事?” “北边有消息传回,说是与上官娘娘和范统领有关。” 韩霆的话说完,车内的秦狄就觉得心抽搐了一下。 “回宫!” 马车调转方向,朝着皇宫的方向急速驶去。 “陛下,您回来了。” 坐在延禧殿内的公孙歆玥听到外面响起的脚步声,急忙迎了出去。 “听说北边有消息传回?” 秦狄迈步进入殿内,眉宇间透露着些许担忧。 “对,安插在契丹的暗探传信,看到了云锦和范老。” 说话间,公孙歆玥将手中的字条递了上去。 秦狄展开字条,上面寥寥数字,可能是害怕信息被人截获,内容很隐晦,乍一看就像是商贾间在调配货物的传信。 “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这张字条的内容多是为了掩人耳目,只有粗体的这几个字是重点。具体意思是说,上官娘娘和范老出现在了契丹,找到了我们的暗探,取走了些银钱和货物,让他传信给陛下,平安。” 有了公孙歆玥的解释,秦狄长舒口气,轻语道:“平安就好。嘶...他们为何会前往契丹?取走银钱朕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还要取走货物呢?” 公孙歆玥:“臣妾猜测,应该是想装扮成商队的样子吧。” 秦狄:“他们装扮成商队?你看他们哪个像是商贾。” 公孙歆玥:“他们带着掌柜的一起走了!” 这句话说完,秦狄彻底无语了:“这是什么操作,假扮商队去哪里?取了多少货物?” 公孙歆玥:“据说有无车,并带走了三万两银钱。” 秦狄:“他们这是...打算在契丹经商?契丹人也不是傻子啊,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汉人,这不是主动找麻烦?” 公孙歆玥:“臣妾觉得到也未必。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会装作是商队请来的打手。” 秦狄:“有这种可能,估计是范老想出的主意。朕只是好奇,他们前往契丹究竟是想做什么!” “我们在契丹安排了多少人?” 公孙歆玥的脸上也闪露出担忧神色,言道:“整个契丹境内,只有二百多人,武艺稀松平常,起不到什么作用。” 秦狄:“没事,他们身边有锦衣卫保护,不会出事。” 嘴上这样说,实则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 公孙歆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消息,是关于塞北诸国的。” 秦狄:“什么消息。” 公孙歆玥再次将几张纸条拿了出来,送到他面前,言道:“契丹、突厥放出消息,准备派遣使团前往京都。已经出使者前来与我朝沟通,消息应该过几日便会传来。” 看着手中二寸宽的纸条,秦狄彻底懵了。 “他们两国要派遣使团来京都,这是什么操作,打不过就想结盟?还是另有其他意图?” “不止他们两国,其中还有天罗和其他的一些小国。我们打探到的消息,是他们想与我朝和平共处。” 公孙歆玥的话说完,秦狄嘴角上扬,一声冷笑从口中发出。 “呵呵,他们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啊,说打就打,说停就停,真以为这个世界是他们说了算。扯淡!” “陛下的意思是不见?” “见,为什么不见。不仅要见,朕还要让他们仔细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国风范!” 秦狄的豪言壮语,令公孙歆玥感受到了一股异样,这是自己的男人,他这种语气说话,肯定是没想什么好事。 “陛下该不会是想将那些使臣都留下吧?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若强行将他们留下,恐又会引来他国的口诛笔伐。” “朕怎么说也是大汉的国君,岂能做那种不耻之举,朕不仅要让他们风风光光的来,还会让他们风风光光的走。大国嘛,就要有担当,有雅量!” 果然,没几日,冀州方向便有消息送到了京都。 魏征与陈松一同来到延禧殿,看到两人同时出现,秦狄便已经猜到他们的今日面君的目的。 君臣之礼后,秦狄赐坐,君臣三人相对而坐。 “说吧,今日入宫见朕,为何事而来?” 皇帝开口后,两人对视一眼,魏征拱手道:“陛下,半个时辰前刚刚收到冀州送来的消息,不日前,突厥,契丹,天罗,瓦利,中山等国,纷纷派遣使者入境,送来国书,想与我朝永结同盟和平共处。” 秦狄望着魏征放在面前的奏折,并没有翻看,言道:“突厥,契丹,天罗,瓦利,中山等国,这等国里面可有上三州吗?” “陛下,上三州本就是我朝疆域。他们三人自立,乃谋逆之举,其辖下百姓依旧与我朝同心。” 魏征说完,秦狄并未急着做出回应,而是看向陈松:“陈相今日为何寡言少语,说说你的看法。” 陈松:“陛下,塞北诸国想与我朝结交,自是一件喜事,臣担心的是这会不会是他们的阴谋。” 秦狄:“呵呵,不是阴谋,应该是阳谋才对。” 此言一出,两人不明所以。 “阳谋?臣愚钝,还望陛下指点。” 秦狄端起杨公公刚刚送来的山茶,轻抿两口,缓言道:“他们想与我朝结交交好,无非就是几个目的而已。其一,塞北之战,爆裂雷登场,面对我朝神器,他们害怕了。其二,连续多年的对峙征战,让他们的国力受损,想让我朝援助些银钱粮草。其三,与我朝交好,获得我朝在装备上的支持,说的直白些,就是垂涎我们的弓弩,爆裂雷。” 陈松:“陛下明鉴,这正是臣的担忧之处。若是想让我朝援助,倒是无可厚非。如果是觊觎我朝的装备神器,其心可诛啊!” 魏征:“擅自与我朝开战,现在战败退军,还想让我们给他们粮草银钱,门都没有啊!按理说,应该是他们纳贡称臣才对,还想要装备武器,当真是异想天开。” 魏征一改往日文雅常态,语气极其强硬,一副他义愤填膺的模样。他的这番话,令秦狄倍感吃惊。 “爱卿可是魏征?朕怎么觉得今日的爱卿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陛下恕罪,臣无状。臣只是看不惯塞北胡人的做法,打着交好的由头,却另有所图。不耻,极为不耻。” 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吹胡子瞪眼的模样,秦狄忍不住笑了出来。 第866章 局势有变 “魏相不必动怒,身为宰辅,心胸要辽阔一些。既然人家有交好的心,我泱泱大国,总不能让他们空跑一趟。” 也不知魏征哪来这么大火气,皇帝开口安抚,他只能暗暗运气,沉声道:“陛下心怀善念,海纳百川,非臣能比。想他们的百万大军侵我大汉,屠杀我朝无辜百姓,竟还舔着脸向我朝讨要援助。” 陈松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硬憋着,宽慰道:“呵呵,魏相,喝口茶,消消火。方才只是猜测,他们的真实意图,等他们抵达京都,我们就全知道了!” 魏征:“陛下当真要让他们前来京都?” 秦狄:“那是自然,尔等身为朝廷重臣,自不能失了礼数,要彰显大国风范。” “正好你们二人今日都在,朕索性就颁下一道国书。我朝主宰华夏大地,乃华夏之主。感念上苍有好生之德,为天下黎民免受战火摧残,朕愿与诸国和平共处。诚邀诸国君主派遣使团前往京都,商议和平之策。” 对面而坐的两人听到皇帝的这席话,大眼瞪小眼。这与皇帝往日嗜战的风格很不一样,难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魏征:“陛下心系天下苍生,乃万民之福,朝廷之幸。只是这份国书一旦颁布,恐怕他们必会是有备而来。” 陈松:“魏相此言差矣,陛下目光卓绝,眼光之长远岂是你我臣子能看到的。臣猜想陛下此举,必有深意吧!” 秦狄:“朕怎么觉得你二人一唱一和,像是在套朕的话?你们不必多问,朕心中已有计较,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们。” 陈松:“陛下高瞻远瞩,臣现在担心的是,这份国书一旦颁布于天下,上三州那三位逆臣贼子会不会派遣使者而来。” 魏征:“陈相此话何意?本是汉臣,承蒙先帝隆恩,敕封为异姓王,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还不知满足,公然反叛朝廷,即便他们来了,也不能踏入京都一步,除非他们从我魏征的尸身上践踏而过。” 秦狄:“朕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敢来吗?” 他的话里多少带着些杀意,魏征似乎也觉察到了,便不再多言。 秦狄颁布这份国书,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早就有此想法。这个世界太过混乱,可能是时代原因,也可能是其他原因造就。如果能够和平共处,对他而言绝对是举双手赞成。他不是嗜战,而是单纯的不想处于被动的局面。 与其被动,倒不如主动出击。在这样动荡的世界里,想要和平,唯一的办法就是以战止战。既然他国想要派遣使团前来,不妨就利用这个机会,展示一下大汉真正的实力。让他们也都清楚,与大汉抗衡,他们没有那个实力。 与两人又聊了些国事后,两人离开。秦狄踱步到后面的楼台,望着微风吹动下的湖水,泛起阵阵涟漪。 三日后,大汉国书颁布,由专人送往诸国。至于时间,就定在了几个月后的上元节。 十几日后,张琛乘坐着半朝銮驾返回京都。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入宫面圣。 御花园的凉亭内,秦狄看着不远处嬉笑玩闹的孩子们,嘴角时不时的泛起阵阵笑意。 帝后苏雨晴与柳如月坐在秦狄身旁,三人口中谈天说地。 “陛下,张丞相来了。” 杨公公的声音传来,秦狄的目光从远处的孩子身上收了回来。 “让他过来吧!” 在杨公公的引领下,张琛来到凉亭内。君臣之礼后,又分别给帝后和柳娘娘请安。 “陛下,臣妾先去看看孩子们。” 见秦狄有政务要忙,苏雨晴与柳如月很识趣的离开。 “此行辛苦了,坐吧!” 秦狄努努嘴,示意张琛落座。 张琛:“臣惶恐,与天罗和谈一事落空,有负陛下重托,请陛下降罪。” 秦狄:“没那么严重,你离京之前真就知道,十有八九是白跑一趟。天罗国的心思,朕心知肚明。不说这个,新钱一案调查的有眉目了?” 张琛:“陛下明鉴,流入我朝的新钱,出自上三州之手。郴州、益州和交州,都有参与。除此之外,塞北诸国提供了不少铜器熔铸。” 秦狄:“真是舍得下血本啊,朕在京都,已经兑换了四十五万两的新钱。他们这是将所有的铜器都熔炼范铸新钱了?” 张琛:“臣初步判断,他们范铸的假钱,折合成白银,应该有两百万两。” 秦狄:“嚯,好大的手笔,两百万的铜钱,这得需要多少的铜啊!” 张琛:“短短一年时间,能够范铸两百万两白银的铜钱,速度确实出乎意料,只怕是耗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现在臣有点明白了,当初塞北联军南下之时,他们三个为何不出兵了。” 秦狄:“你的意思是他们在忙着范铸铜钱?” 张琛:“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极大!” 秦狄:“真是一帮傻...这不知道他们的脑袋里是怎么想的,铸造这么多的铜钱,真以为区区两百万两银钱就可以冲垮我朝的经济?净做些扯淡的事,这帮人不靠谱啊!” 话虽这么说,但不可否认,流入的这批铜钱,确实对大汉的经济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如果是两百万两白银,反倒无事。原因也很简单,白银的流通性远没有铜钱的流通性高。 张琛:“或许,他们以为陛下不会发现此事吧!” “臣在返回京都的路上,听说陛下颁布了国书,是要与诸国和平共处。” 秦狄:“确有此事,正好你回来了,暂时就留在京都,这件事情就由你来操持吧。” 张琛:“诺。陛下的本意是?” 张琛已经问的很小心了,依旧惹来了皇帝的蔑视。 “怎么,朕难道不像是爱好和平的人吗?” 张琛:“是臣失言。陛下放心,臣必会让各国使臣看到我朝的风采。” “对了,臣返京之时,恰逢海州刺史贾值到梁都公干。据他所言,当地百姓感念陛下恩德,历尽艰辛寻得一件珍宝,进献陛下,以感谢陛下的浩荡皇恩。” 秦狄:“百姓给朕献宝,朕做皇帝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看来贾值这个海州刺史做的还算不错,给朕长脸呐!他们的心意朕领了,至于东西,还是送回去吧!” 身为一国之君,什么珍宝没有。他在乎的也不是那一件东西,而是这份心意。 张琛:“陛下,臣已经带来了,若是在退还给海州的百姓,岂不是会寒了他们的心。臣以为,陛下应当收下此物。” 说话间,张琛掏出了那个做个粗糙的首饰盒,毕恭毕敬的送到皇帝面前。 看到他手中都已经掉了漆的木盒,秦狄有些哭笑不得。看得出来,果然是百姓送的一份“珍宝”。 “这...就是所谓的珍宝?呵呵,也罢,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朕就收下了。” “鹅毛?此物并非是鹅毛,确实称得上是珍宝。” 皇帝口中那句千里送鹅毛,张琛是真的没有听说过、想必是皇帝看到这个粗糙简陋的木盒,这才以为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吗?朕倒要看看了。” 秦狄接过木盒,推开上面的盖子,里面那块白乎乎的东西,映入眼帘。秦狄心中一惊,暗道:卧槽...这是块胰子? 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轻轻闻了闻,香味还挺浓,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想法,这就是块胰子。 第867章 皇宫要纳税 “这东西...挺好!朕有有几年没用过这东西了。” 既然是百姓的一片心意,秦狄也不好多说什么。东西也确实是个好东西,这玩意在这个世界还真没有见到过。 “陛下果然博学多才,臣初见此物时,以为是个不值钱的东西,没想到陛下仅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龙涎香。” 听到龙涎香三个字,秦狄心中不由一惊。这名字前世听到过很多次,据说年代久远的龙涎香,一克就价值上万。 “龙涎香?是啊,朕认得,朕以前见过,龙涎香嘛,很出名的!香味持久数日不散,绵延数里。” “陛下所言极是,海州百姓进献给陛下的这块龙涎香,据说已经在海上漂流千年之久,被出海渔民意外获得,便想着将此珍宝,进献给陛下。” 秦狄掩饰着心中的震惊,仔细打量着手中的龙涎香,缓言道:“想不到海州百姓如此有心,将此珍宝进献于朕,难得他们了。张琛,你带朕拟旨,拨银万两,回赠于那些渔民,助其修补渔船,补贴家用随后命人连同银钱一并送往海州。” “杨光,传朕口谕,让内帑拨银万两。” 就在杨公公领旨准备离开时,被张琛及时出言阻拦。 张琛:“公公且慢。陛下,无须由京都拨银,梁都的内帑还有许多银钱。由梁都拨银,还可省去长途运送的麻烦。” 秦狄:“若非你提醒,朕就把梁都内帑这茬给忘了,那就由梁都拨银好了。梁都那边还有多少银钱?” 张琛:“陛下南下梁都,内帑两年的支出为三百七十二万四千八百三十五两,每年税银缴纳二十八万五千一百二十七两,宫内所有人的俸禄大概是十二万三千九百五十一两。内帑目前存余三千六百七十八万六千三百二十四两。” 听他说完,秦狄双眼圆睁,面露惊讶。他惊讶的不是张琛对的记忆力,而是皇宫怎么还交税。 “皇宫也要交税?” “陛下,此乃先帝在世时定下的规矩,皇宫之税,向地方府衙缴纳。陛下若是不想缴纳这笔钱,也可再次颁布政令,只是若此以来,那些皇亲国戚,恐怕也会因此拒绝缴纳赋税。” 张琛的话令秦狄倍感无语,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皇帝,还要向地方缴税。 “杨光,宫里有人来收过税吗?” “回陛下的话,宫内的税是每年缴纳一次,每年的二月是宫内缴税的日子,税银为五十七万八千二百三十六两。” 杨光说完,秦狄的目光看向张琛,言道:“梁都二十八万两,京都为何将近六十万,差额怎么这么大?” 张琛:“京都乃我朝第一国都,皇宫的面积要比梁都皇宫大许多,赋税自然也会高一些。这些银钱,多用于地方府衙的支出,修缮和利民之举。” 秦狄:“也罢,税赋嘛,朕身为一国之君,理应以身作则,交就交吧。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过这些银钱绕来绕去,最后还是会回到国库。” 张琛:“陛下圣明,世间本就如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乃天下主宰。” 秦狄:“先不说这些了,冀州那边对塞北而来的难民,安置的如何?” 张琛:“三州按照陛下旨意,允其进入我朝,在军后二十里处安置。仅仅冀州一州,就有难民十万余人涌入,凉州和徐州,目前的人数不详,恐怕也不在少数。” “陛下,塞北难民涌入,导致前线粮草捉襟见肘,还请您下旨户部兵部,给三州调拨些粮草。” 与塞北百万敌军对峙两年,所耗费的粮草乃是一个天文数字。为了彰显仁政,秦狄免去了百姓的赋税,这样一来,无论是京都还是各地府衙,府库都有些空虚。仅靠商贾的那些赋税,杯水车薪。征战的这几年,一直都是由公孙家出面,收购粮草,这笔开支一直都是由国库支出。 除此之外,各州府又是修路又是疏通河道,国库的银钱消耗过半。好在有盐铁方面的赋税作为补贴,否则国库也支撑不了几年。秦狄沉吟片刻,再苦也不能苦了在前线戍边的兵士,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朕给你一道手谕,你拿着朕的手谕去找魏征和陈松,给前线三州的兵士各自调配一百万担粮草。上庸那边的大军,粮草还富足吗?” 张琛:“陛下,上庸倒是不必担心。今年年初之时,狄大元帅亲率军中兵士,协助当地百姓开垦了将近百里的荒地,用于种植水稻,入夏以来,风调雨顺,今年会是一个丰收之年。” 秦狄:“朕糊涂啊,朕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军中兵士除了日常训练,完全可以利用空闲时间,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此举甚好啊!” “你去拟一道旨意,朕要嘉奖狄青,并让各州府的驻军效仿,用不了两年,百姓的生活就会变得更加富足。” 张琛:“陛下所言极是,臣此次前往冀州,听说凉州刺史顾醇,一年前就开始这么做了。在他的带动下,凉州的贫瘠之地,大部分都已经种植上了果木,不仅可固沙成林,百姓的困苦生活,也得到了很大改善。” 秦狄:“顾醇,此人虽是招贤阁出身,在凉州历练的这三年颇有作为。朕听闻凉州境内匪患猖獗,在他的仁政治理下,匪患下山为民,也确实不易。这样吧,给凉州刺史顾醇一道旨意:顾醇建设凉州有功,加封为太子少傅,命其明年上元节回京面圣。” 张琛:“陛下圣明,即便臣在梁都,也曾听说顾大人仁政爱民,实为难的一件的清官。只是他寒门出身,短短三年时间一跃成为封疆大吏,晋升的如此之快,会不会惹来非议?” 张琛的担忧不无道理,官场中的许多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清官固然好,满朝文武,不一定全是清官。历朝历代,朝中总会逐渐形成几股不同的势力分庭抗礼。 秦狄:“无妨,朕就是要告诉满朝文武,只要一心为民,效忠朝廷,有所建树,朕对其官职,不会吝啬。你还说人家?你从郴州而来,两年时间飞升为一国宰辅,有人非议吗?” 张琛:“臣是一心效忠陛下,就算有些非议,臣也不会放在心中,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臣问心无愧。” 秦狄瞥了他一眼,将面前的龙涎香递给杨光:“寻一香炉,引燃感受一下味道。” 杨公公捧着龙涎香离去,秦狄再次看向张琛:“朝中的重臣年纪越来越大,思想有些禁锢,大汉若想长盛不衰,朕就不能总依仗着他们。现在的大汉,就好比是几岁的孩童,不仅要有稳重长者呵护,也应该多一些年轻人的活力。” 张琛:“陛下高瞻远瞩,前两年的科举之中,很多年轻学子都已经奔赴各州府任职,其中有些人,确实小有建树,假以时日,必会成为我朝的栋梁之才。” 秦狄:“说到他们,朕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不久前魏征上书,说科举三年制,时间有些久。建议朕取消三年之限,重开科举,你以为如何?” 张琛:“启奏陛下,臣以为可取。如今陛下推崇汉学,又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句至理名言流传坊间,我朝的读书人日益增多。他们读书的目的,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可得陛下赏识,为国效力。如果能缩短科举时间,对天下的学子而言,无疑是多了一次机会,想必苦读之时,会更加用功刻苦。” “当初陛下推出科举之制,目的就是为了选才。正如陛下所言,我朝根基尚不安稳,多一些人才备用,还会让文武百官心有警醒。一旦玩忽懈怠,便有被他人取代的可能,对百官鞭策而行,有益无害呀。” 听着张琛的分析,秦狄觉得也有些道理。缓缓点头,言道:“此言与朕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朕在仔细斟酌斟酌吧。嗯?这味道…好香啊!” 第868章 品鉴龙涎香 微风轻轻吹过,一股香气随风而荡,秦狄提鼻子一闻,心头一震。香味中散发着浓郁的琥珀甜香、芳润木香、果香和百花盛开之香,尤其是百花之香,让他不由联想到了南疆的百花谷。众香交融,香气复杂而浓郁,带有一种深邃、神秘的特质。 “这是龙涎香的味道?” “陛下,此物的香味,当真是香料中的极品呀!” 杨公公捧着香炉而来,里面并未散发任何烟雾,却有香味飘出。 “香味独特,让人联想到海洋的气息,带有一丝海风的清新。这种海洋的联想使得香气更加独特,给人一种开阔和宁静的感觉。同时还有一种温暖而醇厚的气息,如同一股淡淡的甜香,令人陶醉其中。海州进献的这块龙涎香,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与龙涎香的香气相比,朕甚至觉得以万钱作为回馈,都有些庸俗。” 秦狄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只见张琛面露笑意,言道:“陛下慧眼识珠,方有此物的价值。若是将龙涎香放在常人面前,恐怕他们也只会有眼无珠的嗤之以鼻。放眼普天之下,唯有陛下方可享用此物。” “万钱在陛下眼中许是不值一提,但在那些渔民眼中,已是陛下恩宠。进献此物,本就是他们在感念陛下恩德,心甘情愿,并未奢求有任何回报。” 秦狄深吸口气,感受着沁人心脾的香味,缓言道:“他们能有这份心意,朕心甚喜呀!” 张琛:“陛下,臣此次前往冀州,还获知一事。” 香味随风而飘,不远处的众人也都循着香味走了过来。张琛见状,急忙起身,看到太子也随着帝后而来,急忙迎上前去,跪倒在地。 “臣张琛,参见太子殿下。”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跪拜一个两三岁的小娃娃。看在常人眼中,必是无法接受。没办法,人家身份在这摆着。 “太子年幼,尚不懂人事,由本宫代劳,张相平身。” 苏雨晴缓缓开口,张琛深施一礼。 “谢太子殿下。” “好了,张相一路劳累,先回去歇息吧。” 看到众人走来,秦狄开口,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他打发走。 “陛下,香炉内焚烧的是什么香料,香味浓郁,好生好独特。” 苏雨晴缓步上前,口中轻语,好奇的看向桌上香炉。 不止她一人好奇,在场的诸位除了柳如月,都很好奇。 身为大夏皇室后裔,柳如月自幼就知道龙涎香,后虽流落红尘,却博览群书,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她虽然知道,却不能开口。帝后既然说了不知,她自然不会在众人面前,让帝后失了颜面。 “呵呵,此香名为龙涎香,据古籍记载,龙涎香为还是神龙流下的口水凝结而成。未溶于海,经历数百年还是风浪,集天地日月之精华,终成此物,故此得名龙涎香。” 秦狄说的这些,只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书上看来的记录。至于龙涎香出自抹香鲸一事他却并未提及,毕竟在华夏大地,龙才是他们真正的图腾,有时候保留些神秘,也是一件好事。 “龙涎香!臣妾对此倒是有所耳闻。据说龙涎香焚之,散发的香味可随风飘数里,且散发的香味经久不散。” 苏雨晴的话音落下,秦狄投去赞许目光,笑道:“想不到晴儿也博学,这世间知道龙涎香的人可不多啊。” 面对皇帝的夸赞,苏雨晴嘴角微微扬起,言道:“陛下曾说过,路行千里知进退,书读万卷无是非。臣妾一行是没有机会路行千里,那就只能书读万卷了。” 他们在此畅谈之时,远处有一宫女快步而来。看到她的出现,公孙歆玥则暂时向皇帝告退,迎了上去。 两人不知在说什么,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后,宫女离去。公孙歆玥的脸上,显然多了些心事。 “呵呵,你们先在此歇息,朕与玥儿说几句话。” 皇帝发话,众人点头。她们也都知道,大汉的情报网在公孙歆玥手中掌握着,方才她与宫女聊了那么久,不用问就知道,定是有什么消息传来。 “朕见你心神不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皇帝的声音传来,正在想事情的公孙歆玥这才发现,皇帝竟然来到了面前。 “陛下,交州那边有消息传来,臣妾只是在想,其中会不会有什么端倪。” “什么消息?” 在秦狄的询问下,公孙歆玥说出了消息的内容。 秦狄还在梁都时,就曾收到过来自辽源秦宸的奏章。奏章的大概内容是:塞北百万大军南下与朝廷交战,秦宸请命带着辽源的几万兵马挥军南下,一举攻破交城,给康渊怊致命一击。端其所谓的国都,断其退路,最后与驻守朝阳城的莫厝两面夹击,剿灭交州叛逆,彻底收复交州。 秦狄只给了四个字的回复:审时度势。 后来听说秦宸果真带着辽源守军一路南下,长驱直入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攻破一路阻碍,直入交城。 当时秦狄在返回京都的路上,北方各州的战事由李存孝全权决断。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李存孝并未下令,莫厝也没有挥军北上,而是坚守在朝阳城对抗塞北敌军。 李存孝返回京都后,也曾提及此事。他的判断是康渊怊并非是无法抵抗宸王,而是有意放水,其目的就是将交城动作诱饵,有意引诱莫厝大军北上入交州。 他猜测的没错,康渊怊确实有此打算,可惜的是汉军并未上钩。没过多久,塞北敌军在汉军爆裂雷的震慑下萌生退意,双方止战。 这一切都是听说,至于具体战况的经过,无人得知。兵部曾收到过宸王的求援,请求增派大军前来接应,由于战局不稳,道路阻塞。李存孝身为兵马大元帅,他不出兵,兵部也束手无策。 今日送来的消息,便是宸王退出交城,率军返回辽源,交城再一次回到了康渊怊的手中。 按照上面的内容来看,这件事描述的比较含糊,只说了宸王退出交城,至于双方有没有交战,并未提及。 “这没什么特别之处。塞北敌军撤退,康渊怊不会贸然与莫厝交战,爆裂雷他同样会忌惮。所以夺回交城,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算是朕,也会这么做。” 得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秦狄并没有往心里去。 “陛下不担心宸王被康渊怊所擒吗?若是那样的话,他极有可能会利用宸王性命,胁迫陛下。” 公孙歆玥说的这些,秦狄并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有些事情,他心中清楚,却不能说出来。 “呵呵,辽源北面是突厥,南面是交州。说句难听的话,他们若真想为难朕的这个好二哥,朕就是现在出兵前往辽源,也已经晚了。不过朕相信宸王,他必会全身而退。” “看来陛下对宸王的能力,很信任啊!” 公孙歆玥意味深长的话传入耳中,秦狄又岂能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 “你掌管着情报网,他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些什么事情,你应该比朕还清楚才对。” “臣妾只是代替陛下整理情报,那么多的事情,臣妾的脑袋里可记不住那么多东西。” 听着她心照不宣的话,秦狄泛起笑意,缓言道:“今日不讨论这些,静静看他们演戏吧!” 他们在御花园内感受龙涎香时,塞北之地一个叫做北宁的城市,一个人正在大发雷霆。 此人正是昔日的大汉太子,秦浩。 自塞北诸国停战后,秦浩的存在显然就有些尴尬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突厥将借与他的城池收回。作为名义上的北楚国君,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了。 好在他趁塞北诸国与大汉开战的这段时间,招揽了一批兵马,人数不多,仅有千人。 离开突厥之后,统领着一千多人南下入益州,夺了益州边境的一座城,便是北宁城。 说是城,其实很小,原本就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县。人口尚不过万,对褚煦而言,这样的小县城在益州境内多如牛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舍弃北宁,权当做个人情,送给了秦浩。 北宁的位置有些尴尬,一方与天罗国相连,一方与突厥国相连。被秦浩占领后,所谓的北楚国都,也随着他迁移到了北宁,成为了北楚的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池。只是如此一来,南边又与益州相连。被三国环抱其中,秦浩却没有丝毫惧意。 原因也很简单,这地方人烟稀少,并非什么战略要地,城中百姓贫苦,实在没什么油水可言,谁也不会费力不讨好的将这里据为己有。 城池虽破烂,县衙却不错。此地远离益州城,这里的县太爷就成为了北宁的土皇帝,为所欲为。刚刚抵达这里的第一件事,他就占据了原本属于县太爷的府衙。简单收拾一番后,这里便成为了他那所谓的皇宫。 城内原本还有些年轻人,前两年被褚煦强征,现在留下的全都是些老弱病残。若非如此,仅凭他手中的那一千来人,百十把兵刃,又岂能轻易夺得此城。 第869章 国都北宁 经过清点,府衙的地下竟然还有一座地宫,说是地宫,实在就是几间密室。里面存放的是县太爷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令他欣喜的是府衙内还有一座粮仓,足够他们这些人两年之用。 北宁的掠夺,让秦浩看到了些许希望。有钱有粮,那就可以装备军队。 虽说他手中仅有这么一座小城,但毕竟是诸国都承认的一个国家,又有曾经大汉太子的身份加持,于是他在城内张贴了一道招贤令。城内贤良之才没有,却不知怎得,消息传到了别处,竟真有不怕死的人前来投奔。 不管对方是不是真心投靠,至少有了他们,北楚的文武百官算是凑齐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现在的北楚有文有武,建国两年,终于有了自己的政权。 几个月的开疆扩土,北宁为中心,方圆五十里被北楚军平趟,附近的一些村庄,被迫成为了北楚国的百姓。 这个消息传到褚煦耳中的时候,他只是嗤之以鼻。既然北宁已经给了秦浩,即便在给他五十里疆土又有何妨。他大手一挥,北宁方圆百里的疆土,彻底成为了北楚国土。 前来投靠北楚的人中确实有几个人才,只因郁郁不得志,才到北楚来碰碰运气。 有他们为北楚添砖加瓦,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北楚步入正轨。在他们的建议下,秦浩备下国书,派出使臣,前往旁边几个国家与他们结交友好同盟。 使者离开北楚还没几日,诸国准备派遣使臣前往大汉的消息,就传到了北宁。 秦浩所占据的不过是一隅之地,本想借着使臣们前往各国的机会,获取些援助,也好伺机壮大自己的国力。 这个消息传来,无疑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与秦狄的关系,众所周知。他国若想与大汉结交,势必会刻意减少与北楚的接触,至少不会光明正大的与北楚交好。如此一来,便阻挡了北楚发展的脚步,秦浩心中的怨恨,自然而然的就转向了秦狄。 别看北楚不大,也设立了丞相一职。北楚丞相,沈晨,年纪在四十岁上下,只看外貌,便知他是个读书人。自称是来自交州,本是去郴州访友,到了郴州才发现,旧友搬离,返回交州时路过北宁,看到了秦浩颁布的招贤令,便来投效。 确实有些文采,治国之策略有心得。至少他与秦浩的畅谈,令秦浩很是欣赏。委以重任,担任北楚丞相之职。正因为他的到来,北楚才由一个独立的城池,发展到了疆土覆盖百里的真正小国。 派出使臣前往他国结交,也正是沈晨的主意。 秦浩的大殿,就是北宁府衙的大堂,二十几人矗立在殿内,多少显得有些拥挤。面对大发雷霆的秦浩,殿里的众臣大气不敢喘一口。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大殿不大,脾气倒不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混口饭吃,忍忍吧。 众人都在忍受着秦浩的雷霆之怒,唯独沈晨像是没事人一样,面无表情的听着秦浩发泄心中怒火。 “沈晨!你可有什么主意?” 待到心中的怒火发泄的差不多,秦浩的目光看向站在第一排的沈晨。 听到君主的询问,沈晨上前一步,开口道:“启奏君主,臣以为诸国此举,与我北楚毫无瓜葛。我北楚乃汉靖远帝之后,虽立国为北楚,却依旧是大汉皇室正统。秦狄先是与苏文柏一同蛊惑先帝,后又联合陈松胁迫先帝废除君主的太子之位,改立秦狄为帝,此举乃大逆不道。君主作为皇室正统,理应执掌大汉,将秦狄赶下地位。” 他说完这些,殿内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他一人身上,就连秦浩也不例外。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可见此人对秦浩的发自内心的拥护,就当众人考虑着要不要顺着他的话吹捧秦浩一番时,沈晨的声音再次在殿内响起。 “然,我北楚根基不稳,兵弱将少,自不是大汉对手。故此臣以为,君主无须理会他国如何行事,我北楚应韬光养晦,壮大我朝实力,多与他国结交。” “我朝紧邻突厥、天罗和益州,占据有利地势,以北宁为中心,建立三国商贾的枢纽,为他们提供商贾便利,我朝亦可从中获利。有了银钱,我北楚便可整备军务,扩大军队。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我北楚蓄力十年,必将一举击溃大汉,君主可重掌大汉。” 听他这么一说,殿内众人竟然有了些期待。尤其是秦浩,他仿佛看到了若干年后,北楚的雄起。 “沈丞相的这番话,高瞻远瞩,或可一试啊!” “商贾的贸易枢纽,那是什么东西?” “贸易枢纽就是榷场,丞相的意思是,将我北楚建立成榷场。” “这成何体统,我北楚好歹也是个国家,怎么可以变成榷场。我等苦读多年,是为了施展抱负。若是称为榷场,岂不是与那些商贾一样,满身的铜臭。” “此法可行,如此一来,突厥、天罗和益州的商贾之路就会打通,他们通商的货物,都会囤积在我北楚,仅仅是税收一项,便可让我北楚富足起来。” “对对对,有了银钱,我朝便可招兵买马,开疆扩土,指日可待啊!” 众人的议论声传来,秦浩却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众臣。待到他们讨论的差不多时,口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咳...我北楚国力薄弱,疆土少之又少,目前确实无力与大汉一战。不过寡人觉得沈丞相的话,也有些道理。韬光养晦,只是为了使北楚国力变得雄厚,开设榷场,同样是为了让北楚变得强大。只要寡人手中有银钱,便可招兵买马,开疆扩土。” “诸位前来投奔寡人,自是想施展抱负,此生有所建树,能够青史留名。有朝一日,我北楚大军南下踏平大汉之时,诸位都可封侯拜相。到那时,青史自然会留下尔等的所作所为,必会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秦浩的一番鼓舞下,众人异口同声的齐呼道:“臣等愿誓死追随君主。” 别看人不多,声音倒是很洪亮,气势也不弱,令秦浩隐约找到了那种坐在宝殿的感觉,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了些帝王之势。 “尔等如此忠心,寡人甚是欣喜。有尔等与寡人同心戮力,北楚必会成为强国,屹立于华夏大地。” “沈晨,至于榷场一事,由你亲自操办。稍后拟一份详细的奏折,寡人今日便批。” “臣领君命。” 秦浩离开的大殿,众人也纷纷散去。 返回后堂,也就是他所谓的后宫,秦浩一个人坐在桌案前,从袖筒内掏出一份密封的书信。 书信上没有署名,撕开密封后,取出里面的信纸。只有一张纸,开口结尾也并无署名,上面只有寥寥数十字:上官云锦与锦衣卫已入契丹,计划实施,契丹与大汉必有决战...... 看完上面的内容,秦浩嘴角闪过狡黠笑意。亲自将烛台点燃,将那一纸焚烧为灰烬。 如果张琛在场,无须看到信的内容,仅凭信纸就能看出,这封书信来自郴州。 这两年寄人篱下的生活,令秦浩看清了塞北诸国的嘴脸。当然,他也清楚,他们容纳自己共存,只是另有所图。许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将话摆在桌面而已。 他们利用秦浩,秦浩又何曾没有利用他们。 第870章 辽源 在他们眼中的秦浩,可能依旧是个只知道终日花天酒地的废物。殊不知,那全都是他故作疑云来迷惑众人罢了。 自荆州战败之后,一路狼狈的北上,他的心性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被人追杀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但是他又不想死。想活下去,就只能继续做他人眼中的废物。 辽源,王府内。 刚入十月,辽源的冬天似乎比以往来的早一些。虽还没有下雪,已经起了北风。 外面风声呼呼作响,沙尘在空中肆虐。屋内的秦宸面露阴沉,双眼紧盯着手中那张二寸长的纸条。对面的舒颜见他这副表情,不敢多言,而是小心翼翼的煮着茶。 “王爷,请用茶!” 舒颜白净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端起刚煮好的茶,送到秦宸面前。 闻着茶香飘散而来,秦宸微微抬眼,阴沉的脸上逐渐变得缓和。 “还是你煮出的茶香味醇厚。离开辽源的这段时间,本王就在想,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品尝到你亲手煮出的茶。” 接过舒颜送到面前的小茶杯,秦宸放在唇间,深吸口气,随后轻抿一口,慢慢品味。 “王爷说笑了。只需王爷一句话,舒颜便可离开辽源,前去交城为您煮茶。” 舒颜的轻柔话语传来,秦宸嘴角闪过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何必让你一个女子颠簸,本王这不是回来了。”一仰头,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口中轻叹一声:“唉,本王也是没想到,塞北诸国的百万大军,竟然这么快就会被吓退,都是一帮废物啊!” 闻言,舒颜柳眉微挑,随后笑意再次绽露嘴角:“此举说明大汉之强,王爷作为汉室皇子,想必心中定然也是欢喜的吧。” 秦宸将手中茶杯轻置桌上,砸么砸么嘴:“呵呵,欢喜,朝廷强大,边关将士勇猛,本王自是欢喜。只是可惜啊,本王好不容易抵达了交城,又迫不得已退回了辽源。” 看他脸色似有失落之色闪过,舒颜轻语道:“辽源两万兵马,南下近千里。对抗交州十余万敌军,能够攻入交城,已经可以彰显王爷的英明和统率才能。一时的溃败,乃实时所造就,并不能代表什么。塞北大军不敌大汉,王爷及时退守辽源,保存实力乃是明智之举。即便汉帝知道后,亦会体谅王爷。” “更何况王爷此次征战,斩获的战利品颇丰,仅是粮草便足以供应大军三年之用,在城内兵丁和百姓眼中,王爷这是凯旋而归。” “呵呵,还是你会宽慰人呐,不说这些了。看看这个,是本王在交城时所见。看到它,本王当即就想到了你,便将它带了回来,今日就送给你吧。” 秦宸拿出一个锦盒,推到女人面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舒颜打开锦盒,里面赫然出现一只红色玉镯。 手镯通体血红,散发着神秘而诱人的光芒。它的颜色犹如鲜血般鲜艳,深邃而浓郁,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 舒颜的目光不由被锦盒内的手镯吸引,轻叹道:“好漂亮的手镯,竟然是红色,舒颜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此物极其贵重,舒颜仅是王府内的婢女,只怕无福消受如此贵重的玉镯。” 听她推脱,秦宸嘴角泛起笑意,言道:“这并非是什么宝物,而是极为普通的血玉而已,看似贵重,其实值不了几两碎银。收下吧,权当是你这两年为本王烹茶的酬谢。” 秦宸这么说,舒颜就不能在拒绝了,当即躬身施礼,言道:“舒颜多谢王爷赏赐。” “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客气了,戴上让本王看看。” 舒颜取出锦盒中的血玉手镯,轻轻戴于腕间,将袖袍轻轻向上拽了拽,白皙手腕与血玉手镯形成了鲜明的色差。手镯的质地温润细腻,触感宛如丝滑,光线在其表面流转,折射出瑰丽的光彩。迎着光细看,里面的纹路像是在流动的血液。 “不错,你肌肤白皙,配上这血玉手镯,增添了几分灵动,肌肤也会显得更加白皙。现在看来,本王的眼光还算不错。” 面对秦宸的夸赞,舒颜脸颊闪过红晕,柔声道:“王爷目光如炬,可洞察天下,更何况这一只小小的玉镯了。” “呵呵,若是旁人这样说,本王定会以为是在吹捧奉承。唯独从你口中说出,才觉得真实。”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去歇息吧。” 秦宸话锋转变之快,令舒颜始料未及。好在她已经习惯了这些,起身缓言道:“舒颜告退,王爷也早些歇息。” 待到她离开,秦宸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像是木头一样杵在一旁的王泽,在舒颜离开后,终于开口了。 刚刚那张二寸长的纸条,就是他收到的飞鸽传书。至于上面写了什么,没有秦宸的话,他绝对不会擅自查看。 “哼,我们的皇帝陛下,不日前正式颁布了国书,诚邀爱好和平的各国君主派遣使者前往京都,共同商议和平之事。” 秦宸口中的那句皇帝陛下,咬音格外重。 “殿下,皇帝此举,只怕是别有用心。塞北的百万联合大军,有十几个国家参与。皇帝的心胸真能如此宽阔,面对昔日的敌人,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还要商谈和平?” 王泽的话说完,秦宸嘴里发出冷笑之声。 “哼,不管有没有阴谋诡计,皇帝此举,倒是可以彰显我朝的风范。即便最后是空谈一场,至少...在民间,会赢得不少民心。” “殿下,您觉得塞北的这些国家,会派遣使者前往京都吗?” 王泽的询问传来,秦宸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声道:“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他们本就想前往京都与皇帝和谈,这个时候皇帝有颁布国书,你以为他是闲的没事做吗?这份国书就是在回应其他国家。” “殿下教训的是,属下确实是猪脑子。” 对秦宸的训斥,王泽默默承受,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满。 “本王的那位好大哥,最近可有什么动作?” “他已经离开了突厥,前往益州境内,占据了北宁。” 闻言,秦宸眉头挑起,似有不满的说道:“益州王收留了他?北宁这个地方,本王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说是秦浩统领着一支部队,强攻夺得了北宁。殿下不知道也很正常,那是一个极小的县城,城内人口不过几千人而已。” 王泽三言两语,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回禀给秦宸。 第871章 秦宸的善心 听他说完,秦宸实在没忍住,笑出了鹅叫声。 “咯咯咯咯...秦浩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一个芝麻大的城池,竟然成为了他北楚的国都。一千余名兵士,他是招募不到人吗?还是没有银钱,他可以向我开口啊,本王定会念在昔日的兄弟情分上给他些援助?” “国土百里,哈哈哈,这也能叫做国?本王二百铁骑便可将他灭了。就没人动他嘛,褚煦就任凭他占据北宁?” 王泽:“殿下有所不知,北宁那地方很是贫瘠,乃是益州边境。北行二百里,便与突厥和天罗接壤,多年来,褚煦甚至连守军都没有安排过,可见北宁那地方,他也不想要。既然有人喜欢,估计褚煦也想做个顺水人情。毕竟他已经公然反叛,自然也不会捉拿秦浩到皇帝面前去邀功,所以属下觉得,秦浩的存在,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秦宸的笑意慢慢止住,眼眸间闪露出寒意:“你说的没错,秦浩这个废太子,看似一事无成,本王总觉得,他似乎另有所图。” 王泽沉吟片刻,轻言道:“殿下怕是多虑了,人生在世,所追求的无非就是权和钱。属下以为秦浩对此表现出来的欲望已经很明显了。” 仔细一琢磨,王泽的话不无道理。秦浩跑到塞北,不就是为了建立北楚。成为一国之君,手中自然就有权,有权就会有钱。就连他的龙阳之癖都为世人所知,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你说的倒也有理,可能是本王多想了吧。虽说秦浩是乱臣贼子,说到底他终究还是汉室皇族之后。皇族子弟的死活,只能由皇帝决定。他可以被皇帝灭,却不能被他国灭,否则会成为大汉皇族的笑话,皇帝也会背负无能的骂名。” 听他这么一说,王泽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大汉皇族的叛徒,理应由皇帝处置,容不得他国插手。” 秦宸起身,在屋内反复踱步,半盏茶后,终于止住脚步,转头看向王泽。 “你说得对,我朝的叛徒自有我朝皇帝处置,绝对容不得他国插手皇族的家务事。” “你去安排一下,准备些铠甲兵刃,再准备些战马银钱,派人暗中送往北楚。转告秦浩,只可用这些装备兵刃自保,有朝一日,皇帝必会派人将他押解至京都领罪。” “殿下为了维护皇帝颜面,用心良苦。王泽愿亲自前往北楚,将殿下的话一字不漏的转告给秦浩。”说到这里,王泽望着秦宸,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殿下,给他准备多少物资?” 秦宸稍加思索,缓言道:“算了,还是给他送去十万的银钱好了。本王身为汉朝臣子,岂能助纣为虐呢。十万两的银钱,足够他在那一隅之地逍遥自在的活两年了。” “我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准备,明日便前往北宁。” 十万两银钱虽说不多,也足够装备出一支万人军队,至于秦浩怎么用这笔钱,那就与自己无关了。 郴州辖下,大安城。 大安,虽然也是一个小县城,规模比北宁大的多。仅城内的人口就将近两万,算上城外的村镇,整个大安的人口有四万人左右。 大安城的街头,出现了两人。一老一少,各自身后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老者看起来胡须斑白,年逾花甲。另一人则要年轻一些,虽然留着胡须,但是从他脸上的肌肤不难看出,也就三十多岁的模样。 这一老一少风尘仆仆,一看便知是走远路而来。身上的衣服,说不上多富贵,只是比大部分人的穿着稍好一些。算是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装扮,殊不知,这两人的身份背景,却是极为显赫。 他们便是云霄子和他的师叔,江一贝。 道门子弟很少在江湖中行走,由于是前来寻找上官娘娘的消息,两人离开京都时,为了不必要的麻烦,特意脱下了身上的道袍,换上了常服。 “师叔,这地方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富裕啊,百姓虽多,一看就知道是穷苦人家。” 云霄子四处打量,城中往来百姓虽然不少,但身上的衣服多为粗麻布衣,道路两旁的房屋破败不堪,甚至很多房子都还是用土坯搭建。 “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与京都相比,确实贫苦了许多。” 江一贝捋了捋胡须,本想故作深沉,结果一摸胡须才发现,路上飞扬的尘土,已经让胡须擀毡。 “一个小小的县城,自是无法与国都相比。这里甚至连渝州的一些小城都比不上啊,郴州的百姓未免也太穷了吧!” “你去的那些地方,都是皇帝的管辖之地,各地都有朝廷的补助,自然要好一些。这些与我们无关,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寻一家客栈,暂作歇息!” 江一贝的话不无道理,渝州虽经历战乱,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战后朝廷拨款加上地方税收,开始了重建,给人的感觉自然就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样子。 反观郴州,郑源孝并没有给任何银钱上的补助。反而由于战乱的原因,百姓还要承受高于往常一倍的赋税,生活条件和一些设施自然要相对要差一些。 当初塞北诸国的大军进入郴州时,也曾带来了一笔不小的财富。不过他们留下的银钱,最后都落入到了郑源孝的手中。百姓没有任何获利,反而还搭进去了不少东西。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这才有了云霄子两人看到的这一幕。 两人之前路过的那些城池,规模要比大安城大许多,相对来说,那里的百姓生活也稍好一些。来大安城的目的也很简单,寻找上官娘娘的踪迹。别看大安只是一个小县城,在江湖人眼中,这里却是一个了不得的地方,武林中的翘楚,尉迟世家就在大安城外定居。 两人寻了家客栈暂时落脚,江一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别看他岁数挺大,毛病也不少,有洁癖。 简单收拾一番过后,店里的伙计将饭菜送到屋内。两人相对而坐。江一贝吃的津津有味,云霄子则满脸的愁容。 “快吃啊,别跟师叔客气,你现在是一派掌门,不必遵循山门那套规矩。” “我的师叔诶,咱们离开京都两个月了。别说见到上官娘娘,就连娘娘的消息也没听到一句。再继续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恐怕这辈子都回不去京都了。我辛辛苦苦才创建的神霄派,难道就要这样被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吗?” 见他沮丧模样,江一贝压根就没往心里去,随手扯下一只鸡腿,递到云霄子面前。 “放心,事情没有那么严重,能不能找到上官娘娘老夫不知,但是老夫知道,你若再不吃,肯定是要被饿死。到那时候,就算找到了人,你也就只是一副枯骨了。” 看着他递来的大鸡腿,云霄子无动于衷,长叹一声,道:“唉!我的亲师叔啊,您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 “你啊,道法不够,定力不稳,还要好好悟道才行啊!老夫断言,去一趟尉迟家,必有所收。” “师叔的意思是...尉迟世家知道娘娘的消息?”云霄子闻言,顿时来了精神。 “郴州的武林世家,尉迟一家独大。她虽是娘娘,也是武林盟主。虽说尉迟家逐渐在江湖隐退,但他们在郴州立足多年,多少也会有些势力吧。前往郴州,尉迟家就是最好的落脚点。” “还是师叔想的周全,那我们现在就去尉迟家拜会?” 江一贝瞥了他一眼,端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砸么砸么嘴:“菜的味道还可以,酒差点意思。” “店家,换一坛好酒。”云霄子起身,拉开房门来到屋外,扯着嗓子对下面的伙计高呼一声。 “师叔,好酒马上就来,我们何时出发。” “注意你的道心,道心不可乱,要沉得住气。外面天都要黑了,现在去你觉得合适吗?吃的饱饱的,安安稳稳睡上一觉。已经到了大安,不差这一夜了。明日一早,我们出城前往尉迟家,好好的拜会拜会!” “师叔考虑的对,不急于这一晚。” 得到了江一贝的回答,云霄子心中踏实了不少,看着他手中的机会,顿感腹中饥饿。毫不客气的扯下另一条鸡腿,塞入口中。 第872章 清风山居 翌日,天公不作美,秋雨落下,阵阵寒意袭来。 两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秋雨的洗礼中,骑着马匹出城而去。 出大安城后,向东走了三十余里,来到了一个叫做博郾庄的地方。这里原本以前不叫博郾庄,而是叫做临平庄。那时候整个村庄也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尉迟家世代居于此地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多年前,尉迟世家的先祖尉迟博郾不知从哪里习得一身武艺,在江湖中闯出了名堂。此后尉迟家的子嗣便走上了习武的道路,确实出现过不少可傲视武林的大能人,后来为了纪念尉迟博郾,便将这里改名为博郾庄。真正居住在博郾庄的尉迟姓氏的人,只有他们一家。 俗话说得好,大树底下好乘凉。有尉迟家在此栖息,自然不会有人前来捣乱,对百姓而言,则多了一分安全。 别看只是一个村庄,还挺热闹,南北东西两条大街。可能是由于下雨的原因,人看起来并不多。从道路两旁的建筑和林立的商户来看,这里似乎比大安还要繁华些。 “师叔,前面那所宅子是不是尉迟家的府邸。” 沿着东西走向的大街向前望去,一所高门大院出现在云霄子的视线里。 “这地方卧虎藏龙,尉迟家近百年来很是低调,不会在这么显眼的位置落宅。前面那座山下,才是真正的尉迟家祖宅的地方,跟我走吧。” 距离也没多远,出了村子继续走三四里路就到。 离开村之后,两人找了个僻静之地,将身上的常服换成了道袍,这才继续前行。 “清风山居,呵呵,师叔说的没错,果然够低调!” 马匹止步,一道坊门出现在两人面前,看起来很是古朴,上书四个字,清风山居。坊门下一条一丈多宽的道路朝着山上绵延而去。青石铺路,些许青苔似乎在告诉两人,这是一条多年的古路。 古路依山而建,一侧是山,另一侧是随山势出现的山坳,整条古道,像是盘旋而上。雨雾遮挡,增添了几分神秘。 “师叔,既然到了,我们就赶紧上去吧!” 望着面前的山路,云霄子显得有些急切。 “尉迟家在江湖中久负盛名,既然有求于他们,人情世故还是要遵循的,下马而行。” 江一贝低语一声,翻身下马,拽着缰绳,将马匹拴在了坊门旁边的拴马柱上。 两人步行而上,走了没多远,也不知从哪蹿出来四个人,拦住了他们上山的路。 看到两人奇怪的装束,四人显然也有些意外,这样的装束,第一次见到。 一人迈步上前,抱拳道:“敢问两位朋友从何而来,可有拜帖?” 江一贝轻笑一声,言道:“无量天尊,呵呵,贫道二人云游至此,并无拜帖。怎么,难道现在没有拜帖还上不得这清风山!” 得到对方的回答后,为首那人脸上挤出笑意,言道:“实在抱歉,此地并非游览之处,既无拜帖,还请二位下山去吧。若是缺少盘缠,可前往博郾庄内的清风客栈,自会有人相助。” 江一贝面露不屑,冷哼一声,言道:“呵呵,尉迟家族果然够大气。云霄啊,当初你应该来此地化缘就对喽!” 他话中的讥讽过于明显了,对方四人又不是傻子,岂能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我等本是一片好意,还请二位慎言,不要不识抬举。” “尉迟清平,数年未见,你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 江一贝突然低喝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却苍劲有力。声音从他喉咙间发出,像是在众人耳边响起一样,仿佛可以直击人心。 江一贝的声音落下,对面四人不敢小觑。都是习武之人,仅从这一句话就能感受到,对面的白胡子老头,必是难得一见的高手。 清风山的山顶,一排排房屋林立在此。其中一间较为豪华的屋子里,尉迟清平正在悠闲的看着书。突然有低沉的话语声传入耳中,令他心头一震。 环顾左右,并无一人在场。当即就明白了,必是有高人来访。 尉迟清平抬手在椅子上轻轻一拍,身形如同鬼魅,朝着打开的窗户就飞了出去。脚尖在窗台微微借力,手一挥,门口处的雨伞自己就飞到了他的手指。再次一跃而起,轻而易举的跳上屋顶。几个闪身,人已经消失在雨雾中。 山下的古道上,四人已经拉开架势,抽出长剑,准备动用武力强行驱赶两人。 脚下刚刚迈出一步,只听半空中传来浑厚的呵斥声。 “不得无礼。” 循声而看,尉迟清平的身影在半空中出现。身穿一件藏青色长袍,手中撑着一把雨伞。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飘落在地。 “师叔,这个出场可以啊,看起来是个高手。”云霄子口中低语一声。 “废话,他就是尉迟清平。”江一贝低语回了他一句,双眼看向不远处的尉迟清平。 “哈哈哈,前辈到访,清平多有怠慢。多年未见,江真人风采依旧啊!” 尉迟清平爽朗的笑意发出,脚下迈步上前,拱手施礼。 “无量天尊,贫道路过此地,本想前来探望尉迟家主,却未曾想,如今上这清风山,还需要拜帖了。” “让江道长见笑了,只因近些年来江湖不太平,尉迟家本欲隐退江湖,不想参再继续参与纷争。也怪下面的人有眼无珠不知深浅,这才冲撞了前辈。” “你们还不上前,向江真人赔罪。” 自打家主出现,四人就已经知道,怕是冲撞了高人。现在听闻家主开口,没有丝毫犹豫,快步上前赔礼。 “罢了,正所谓不知者不怪,贫道鲜在江湖走动,在这些后起之秀的眼中,贫道不过是个即将入土的老头子而已。” “江真人说笑了,江湖中,谁人不知的厉害。对了,这位小道长是?” 尉迟清平简单的客气了两句,目光投向了云霄子。刚才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只是并未感觉到他的真气。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并非习武之人,另一种可能就是他武艺颇深,将气息收敛。 两者相比,尉迟清平自然而然的选择了后者。 “贫道的师侄,随贫道同行而来。” 江一贝简单的做了个介绍,云霄子见状上前一步,辑首道:“无量天尊,贫道云霄子,久仰尉迟家主大名。今日有缘得见,三生有幸。” “原来是云霄道长,清平失礼。两位远道而来,尉迟山居蓬荜生辉,请随清平到府内叙话。” 他自称清平,绝对不是谦逊的表现,也并非是自降身份。按照江湖中的辈分,江一贝与他爷爷是一个辈分,别看他年长云霄子几十岁,云霄子的辈分大,让他喊一声师叔,也在情理之中。 话不多说,来到尉迟祖宅,尉迟清平热情招待,将两人请到客厅待茶。 几人落座后,尉迟清平满是笑意的看向江一贝,缓言道:“江真人与云霄道长怎会出现在郴州,不久前我曾听闻,京都似乎有道门弟子出现。” “无量天尊,尉迟家主的消息甚是灵通啊,即便身在郴州,对千里之外的京都也了若指掌啊!” 江一贝闪露笑意,笑得那么意味深长。 “呵呵,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前些时日有京都那边的江湖朋友前来拜会,清平听他随口提了几句。听说是大汉君主欲推崇道教,此事真人不会不知吧!” 看似是寒暄客套,其实都在试探彼此。 几十年前,尉迟清平与江一贝就已经相识。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孩子,而江一贝与他爷爷有些渊源。 两人最后一次相见,是尉迟清平接任家主之位的时候,江一贝恰巧也在清风山。自那以后,两人便再也没见过,掐指一算,半个甲子已经过去。当年江一贝就是这副模样,几十年过去,容颜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呵呵,尉迟家主说的没错。我道门中分出一支,创建道派分支为神霄,意在辅佐明君,度化亡灵,祛除邪魔。贫道的这位师侄,便是神霄派的掌门。” 江一贝倒也坦诚,没有丝毫隐瞒,将云霄子创建神霄派一事告之对方。 “失敬失敬,原来云霄真人就是神霄派的掌门。”尉迟清平闻言,面露震惊,口中的道长当即变成了真人,拱手施礼,继续言道:“道教人才辈出,往昔的辉煌指日可待啊!看来云霄真人的武功造诣,已是出神入化啊,清平竟感受不到真人的气息。” “尉迟家主过誉了,贫道初出茅庐,涉世未深。机缘巧合下,承皇帝隆恩,得以被皇家扶持。至于尉迟家主所言的气息,感受不到也属正常,贫道并未习武,只会参禅悟道,祈福驱魔。” 得到他的回答后,尉迟清平显然有些不太相信,目光投向江一贝,只见他含笑点头。 “不瞒尉迟家主,也不怕你笑话,我的这位师侄只修道,不习武。” 尉迟清平恍然大悟,怪不得以自己的修为,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原来果真未曾习武,当即笑道:“原来如此,道教之道,暗藏天地玄妙,祈福驱魔,保一方平安,乃为大道者。” “两位真人亲临尉迟家,莫不是前来邀请清平前去参加神霄派的开宗立派大典?” 尉迟清平说完,江一贝端起手边茶水,暗暗甩给云霄子一个眼神,那意思明显是说:人你已经见到了,你的事情你自己办。 云霄子暗暗无奈,陪笑道:“无量天尊,开宗立派还尚需些时日,贫道与师叔前来郴州,乃是寻人。郴州之大,渺无音讯,故此前来打扰尉迟家主,想要寻得些帮助。” 尉迟清平:“哦?寻找何人,也是道教弟子吗?郴州这一带,近期未曾听说有道教弟子在此行走呀。” 云霄子:“无量天尊,贫道寻找的人并非是道家弟子。此人名头之大,尉迟家主定有耳闻。贫道受汉帝所托,前来寻找上官娘娘。” 尉迟清平微微一侧,眼角余光看向江一贝,很专注的在品着茶,似乎两人的对话,他全然未曾听到一样。 第873章 尉迟岩鹛 “呵呵,上官娘娘被汉帝誉为武林盟主,掌管江湖各门派。清平虽退出江湖,却还算是半个江湖人,岂能不知。只是不知云霄真人寻找上官娘娘所为何事?”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娘娘自南疆北上,与皇帝断了音讯。皇帝牵挂其安危,便令贫道前来一查究竟。不知尉迟家主可曾听说到上官娘娘前往郴州的消息呢?” 只见尉迟清平沉吟几秒,眉头微微挑起,缓言道:“不瞒真人,几个月前,上官娘娘曾到过清风山。只是三个月前就已经离开,说是要前往塞北。清平虽是家主,对娘娘的行踪不便多问。不过有一点可以放心,上官娘娘安全。 “塞北?敢问尉迟家主,可知上官娘娘去了塞北何处?” 上官云锦是不是安全,云霄子却是一点都不担心,卦象早已显示,她不会出现意外,且似乎有高人庇护。云霄子的目的就是查清卦象后面的运势,可能的话,寻找一下上官云锦后半生的运势,为何会被人刻意遮蔽。至于此事,上官云锦本人是否知情。 尉迟清平故作为难的样子,尴尬的笑了笑,言道:“塞北局势复杂,国家诸国。至于究竟去哪里,娘娘并未提及,我也确实未敢询问。不过看目前的局势,塞北的契丹、突厥和天罗国,是上官娘娘最有可能前往的地方。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未必就是娘娘的目的地。” “尉迟家主所言极是,上官娘娘身份尊贵,她要前往何处,我们确实不便多问。不管怎么说,今日都要感谢尉迟家主,此行总算是寻找到了些踪迹。” 云霄子的感激之情,尉迟清平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从他的眼眸中不难看出,他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呵呵,二位真人既然已经到了府上,不妨小住几日,清平也好略尽地主之谊,顺便还可以派人打探一下上官娘娘的消息,说不定就会有所收获。他日云霄真人返回京都,也好交差啊!” “这...” 尉迟清平的盛情令云霄子有些为难,目光投向自己的师叔。 许久未言的江一贝在这时候却突然笑了笑,开口道:“尉迟家主有此盛情,贫道就叨扰了。我记得几十年前,尉迟家主接任家主的前一日,令尊好像在后山的空地埋了几坛好酒,也不知是不是贫道年纪大,记错了!” “哈哈哈,江真人果然是好记性,确有此事。清平这就差人将当年埋下的酒起出,请两位真人品鉴。” 尉迟清平发出一阵爽朗笑声,安排人将两人带入客房稍作歇息,随后又派遣自己的儿子,将当年埋下的美酒起出两坛。 他们两人清晨从大安出发,抵达这里最多一个时辰。几个人聊了一会,距午时还有一个时辰。 雨一直下,并未停止,只是雨势逐渐变得稀稀拉拉。 两人的房间紧邻在一起,简单收拾了一下,双双来到屋后的楼台。 他们的屋子后面就是尉迟家的后院,一个不大的湖泊上飘荡着几片荷叶,雨滴落在湖面,泛起一圈圈的小涟漪,相互碰撞后消失。不远处的假山上的绿植随着秋风的吹动微微晃动。 听着雨滴落下的声音,品着尉迟家奴送来的香茶,江一贝暗暗点头,缓言道:“是个好地方啊,闹中取静,静以修身呐!” “师叔说的对,此地灵气充沛,却是修身修心的好地方。” 云霄子的话说完,江一贝投来鄙视的目光,言道:“什么狗屁灵气,你若想强健道心,参悟道法,就要舍弃所谓的灵气。闹市之中,方可看尽人生,品尽世间疾苦,亦可参透生死。参禅悟道不在于地点是否宁静,而在于你的心是否平静。” “师叔教诲,云霄受教了。” “你啊,就是和你师父一样,有些古板,呆滞。终日坐定山中,参禅悟道有屁用。未尝人间苦,何来慈悲心。” “未尝人间苦,何来慈悲心。师叔,您的这句话,真乃至理名言,胜过千言万语啊!” 云霄子细细品味这句话,发自肺腑的发出感叹。 “好了好了,就不要说什么参禅悟道了,品茶。” 后宅内。 “父亲,听说有道教的人前来拜会您?”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来到尉迟清平面前,穿着儒雅,乍一看倒像是个读书人,言语间很是恭敬。 “是峰峦啊,你听到消息了?” 尉迟清平抬头,看了一眼尉迟峰峦。作为自己的长子,他一直将他当做未来家主在培养。 他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尉迟峰峦,今年四十一岁。次子尉迟峰雄,三十六岁。三子尉迟峰川,三十岁。至于他的两个女儿,都已成婚,暂时不提。 三个儿子里,当初尉迟峰峦最为争气,武功上的造诣已经与自己相差无几。次子在武艺上的造诣也算不错,有所成就。最令他头疼的便是三子,标准的纨绔子弟。除了武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刚刚听说,父亲,道教的人怎么会来我清风山?我还听说,他们的来头似乎还不小,父亲都要尊称一声前辈。” 尉迟清平闪露笑意,言道:“呵呵,按照江湖中的辈分,他们一人与你太爷爷是一个辈分,一个与你爷爷是一个辈分。为父对他们恭敬些,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此行,是来打听盟主的讯息,并无他事。对了,你去将老二老三都找来,一会午膳时与我一同见见他们。日后你们行走江湖,兴许会有所交集,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父亲,二弟倒是在府中,三弟昨日外出未归,可要派人到山下找找?” “逆子,定是又跑去花天酒地了。不必派人找他了,待他回府,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看他还如何造次。” 尉迟清平嘴上这么说,峰峦却并未当回事。这句话已经听了十多年了,三弟的双腿依旧完好如初。 没有老祖宗的话,尉迟家的子孙就是在不孝,他这个家主都不敢擅动。 午时,尉迟清平备下丰盛饭菜,盛情款待远道而来的两人,并将两人介绍给了自己的儿子。 这顿丰盛的午餐对云霄子来说倒没什么,江一贝倒是极其开心,菜好不好吃的无所谓,重点是有好酒。 两坛珍藏多年的好酒,他一人就喝了一坛。酒量之大,令众人叹为观止。 入夜,尉迟清平孤身一人,悄悄出府,沿着一条蜿蜒小路,来到后山的一处看似废弃的院落。 刚刚推开两扇斑驳的木门,黑暗中闪现出一人。 “家主,您来了。” “老祖呢?” “正在等您。” “老祖知道我要来?” “知道。” “你守在此地,我去面见老祖。” 尉迟清平迈步进入屋子里,屋内一片漆黑,他轻车熟路的走到后堂,转动木架上的烛台,低沉的轰隆声响起。木架缓缓挪动,一道暗门打开。 迈步进入暗门后,暗门自动闭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穿过狭长的通道,又走了几十步,终于来到了一个较为空旷的房间。 “清平见过老祖。” 尉迟清平止步,毕恭毕敬的施礼。 在他面前,坐定一人,双腿盘膝,身穿一件宽松长袍,头发散着,将他的五官完全遮住。 “今日有道教的人登门?” 听声音,稍微有些苍老,但底气十足,很有力量感。 此人正是尉迟家的常青树,名副其实的老祖,尉迟岩鹛。 “是,道教的江一贝和他的师侄,云霄子。” “江一贝,小兔崽子还没死呢!他到清风山所为何事?” “没死,看起来活的还不错。说是奉了皇帝的授意,到郴州寻找上官云锦。” “寻找上官?如此说来,江一贝也转投了秦狄?” “算是吧。跟随江一贝而来的云霄子,获得了秦狄的青睐,助他创建了道教分支,神霄派。有传闻说,神霄派今后将会被视作皇家推崇的教派。” “神霄派?呵,很狂妄的名字。这三个字,若没有秦狄的庇护,怕是一般人不敢擅用,看来道教要崛起了!云霄子,似乎从未听说过此人,武功造诣如何?” 说到这里,尉迟清平脸上闪过一缕无奈,言道:“说是一心参禅悟道,并未习武,清平也并未觉察到他的气息。之前江湖中也确实没有出现过他的传闻,老祖您也知道,道教那些人,神出鬼没,琢磨不定。不过我总觉得他是在刻意的收敛气息,那样的话,他的造诣恐怕在我之上。” “暂且不去管他,上官前来郴州,难道秦狄不知情?” “据他们说,上官云锦抵达郴州后,并未有任何消息传回。秦狄担忧其安全,故此差遣他们前来郴州找寻。” “哼,有老夫在,上官的安全用不着他人来担心。留在秦狄身边,只会虚度此生。” “老祖,上官云锦前往契丹的消息,要不要告诉江一贝。” “既然已到了我清风山,自然要盛情款待,过几日再说吧。” “清平明白了。老祖,您当真要收上官云锦为徒?” 沉吟许久,尉迟清平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疑问。 “怎么,你有不满?” 听到他的询问,尉迟岩鹛的语气逐渐变得冰冷。 “清平不敢,只是觉得老祖为了收她为徒,保汉朝百年安定,这样的代价似乎有些大。那秦狄四处征战,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哼,老夫只是说保他皇室血脉,何时说过保他疆土了安定了?” “老祖英明,如此一来,只要皇室血脉依旧还在,我尉迟家便不算失信于人。” “此事你心中知晓便可。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老祖早些歇息,清平告退。” 接下来的几日,作为家主的尉迟清平盛情款待二人。更是放下身段,亲自带着两人在清风山游览美景。 两人在这里小住了十日,尉迟清平果然没让云霄子失望,真就让他打听到了上官云锦的踪迹。 人在契丹出现过。 第874章 手爆雷成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云霄子,与尉迟清平告别。两人离开清风山返回大安城,在路上云霄子开始为难。塞北局势不稳,那地方自己也没去过,想必是危机重重! “师叔,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您倒是给我出出主意啊?” “出什么主意?皇帝的旨意是给你下达,并非是给我。而且你才是神霄派的掌门,话语权在你的手中。堂堂一派掌门,要有自己的主见,岂能被他人左右。” 云霄子哑口无言,投去一个鄙视眼神。嘴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实则就是不想多管闲事。 “罢了,我云霄子已然投靠朝廷,有些事情总要面对。既然有师叔陪着,不妨顺路走一趟契丹,全当云游了。” 江一贝嘴角微微一抽,斜眼看向云霄子,嘴里淡淡吐出几个字:“顺路?我看一点都不顺路。” 打定主意,云霄子与江一贝当即改道,朝着北上的路疾驰而去。 “家主,江一贝与云霄子本欲前往大安,可是中途突然改变了路线,朝着郴州城的方向而去。” 两人改道北上后不久,消息就传到了清风山。 “北上,哼,他们的目的地并非是郴州,应是要前往契丹。你安排些人,暗中护送,必要时为他们行个方便,疏通一下。” “家主,那个老道的武艺比我们高很多,我们暗中护送,只怕会被他发现,到时候我们如何解释?” “不必解释,你以为他现在不知道有我们的人暗中跟随嘛。你们只需要处理郴州军的刁难即可,让他们平安进入契丹境内。若有江湖人阻拦,你们可当做视而不见。” “我明白了,请家主放心,他二人此行必会畅通无阻。” “去吧。” 将他打发走后,尉迟清平暗暗吐出口气。独自一人朝着后山的方向缓缓而行。 京都,延禧殿。 秋雨连绵数日,与往年相比有些反常,温度也因为几日的秋雨,一下就降了下来。好在城外的百姓赶在秋雨之前完成了秋收,算是一桩幸事,据说今年的粮食产量还不错。 “陛下,铸造司的吴宇吴大人与吕施张吕大人请求面圣。” 杨公公迈着碎步进入殿内时,秦狄正仰着身子享受着这个世界的spa。给他按摩的两女,并非是婢女,而是当初为秦羽选妃时,顺势收入后宫的两位妃子。 “带他们进来。”秦狄吩咐一声,手顺势搭在两位妃子的肩头,顺势起身,缓言道:“你们先回宫吧,朕要处理些政务了。” “臣妾告退。” 两人面露娇羞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欠身施礼后缓缓退出延禧殿 “臣吴宇\/吕施张,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杨公公的引领下,两人来到殿内,吕施张手中还捧着个木匣。两人站定后,大礼参拜。 “爱卿平身,今日怎么有闲暇来看望朕了。杨光,你们先退下吧!” 嘴上这样说,其实他心中已然清楚,必定是火药那边有了消息,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吕施张面前的那个木匣。 待到殿内的人都退下去后,两人起身,吴宇回禀道:“陛下,您要的东西,已经做出来了。试过几次,效果似乎还不错。” 吴宇说完,吕施张小心翼翼的将木匣的盖子取下,随后捧起木匣,缓步送到皇帝面前。 “陛下,这便是按照您的图纸,设计出的手爆雷。” “不错,有八分的神似。” 看到木匣中的手爆雷,完全就是前世的手榴弹造型啊,只是细节上有些出入。 “陛下,不可。”见皇帝的手朝着木匣伸了过来,吕施张脚下退后一步,继续言道:“陛下,此物危险,您乃万金之躯,出不得任何差池,还是让臣拿着吧。” “放心吧。这东西就是朕琢磨出来的,危不危险朕心中自有分寸。” 秦狄再次伸手,从木匣内拿出一颗手爆雷。嘴上说着自有分寸,心中其实也没底。前世的他倒是见过手雷,但那是经过很严谨的方式制作,出现失误的概率几乎为零。手中的手爆雷则不然,还在试验阶段,说不定就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轻轻掂了掂,重量适中,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 “你们试过了?” 听到皇帝询问,吴宇上前答话:“回陛下,试过了,秘密尝试,无人知晓。” “威力怎么样?” 皇帝的询问,对吴宇来说确实有些为难。炸是能炸,但是没往人堆里扔过啊! “这威力...怕是只有爆裂雷的三分之一,至于能造成多大的伤害,臣也说不准。” 秦狄未语,轻轻点头算是回应。威力这个东西,确实不太好形容。每个人的阅历不同,见到的场面不一样,对于威力二字的理解,自然也会有所不同。 若是没有见过爆裂雷的人,看到手爆雷爆炸的那一幕,必会说这是雷霆之力。如果再让他们见识见识爆裂雷的威力,可能手爆雷的威力,也就一般了。 “随朕来。” 秦狄犹豫片刻,拿着手爆雷来到延禧殿后面的楼台。 “陛下,您不是要在此地扔出手爆雷吧!” 两人跟随皇帝来到楼台,吴宇隐约猜出了他的意图,面露担忧。 “有什么不可,手爆雷引燃后,间隔多长时间会炸。” 这句话说完,吴宇和吕施张两人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吴宇急忙上前,言道:“陛下,还是臣来吧,爆裂雷确实危险。臣亲自尝试过,已经有经验了,要不您先看看。” 吕施张则是直接跪倒在地,劝谏道:“陛下万金之躯,不可如此鲁莽。若是真有意外发生,天下必将大乱呐,请陛下三思。” “得,起来吧。吴宇,你来,往湖中心扔就可以了。” 秦狄将手爆雷递向吴宇,他急忙接了过来。皇帝再不给,可能他就自己动手抢了。 “陛下,您与吕大人,稍稍退后些?一会声音可能会有些大。” 面对吴宇的好心劝解,秦狄直接摆了摆手。自己只是想看看历经一个多月制作出的手爆雷威力如何,怎么就那么难。 “不必了,朕命你赶紧扔吧!” 皇帝已经下旨,吴宇迈步上前,距离楼台的栏杆还有一丈远的时候,止住了脚步。 小心翼翼打开手爆雷下面的盖子,露出了用来与燧石摩擦的小铁柱。暗暗吸了口气,捏住铁柱冒头的位置,猛的用力一拽,二寸长的小铁棍被他拽了出来。 一股烟雾沿着孔洞涌出,则意味着里面的火药已经被成功引燃。 停顿了几秒后,吴宇脚下一个助跑,即将抵达楼台栏杆时,将紧握的手爆雷抛了出去。 在空中飞出一道弧线,大约十来丈远时,手爆雷朝着水面落下。 “咕咚~~” 手爆雷落入水中,湖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直勾勾的看着手爆雷落入水中之后,吕施张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嘶...手爆雷落入水中,里面的引线不会被熄灭吧~~” 他的嘴里的吧字要说完还没说完的时候,只听湖中传来一声巨响,平静的湖面激起一道两丈来高的水花。随着水花冲天而起的,还有几条鱼。水花落下,噼里啪啦的拍打在水面。 除了秦狄,两人都被这一幕震撼到了。吴宇的声音机械般的响起,吐出两个字:“不会!” “保护陛下,快,在楼台!” 身后的殿内传来锦衣卫与禁军的呼喊音,甲乙丙三人一马当先冲到楼台。紧接着十几名禁军手握钢刀,大步冲入楼台。 看到皇帝安然无恙的站立在楼台,当即上前围成了一个圆,将皇帝护在身后。双眼警惕的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刺客的踪迹。 “陛下,何处传来的巨响,可是有刺客入宫?” “虚惊一场,不必慌乱,都退下吧!” 皇帝旨意下达,甲乙丙挥挥手,示意禁军退出去。为了谨慎起见,他们三人则留在了这里。 旁边的吴宇和吕施张,在锦衣卫和禁军冲出的那一刻,都被吓傻了。明晃晃的大刀,极有可能会砍向自己。万幸,他们并没有冲动行事。 看两人脸色煞白,秦狄脸上闪过笑意,轻言宽慰道:“两位爱卿被他们吓到了吧,不必惶恐。” 吴宇:“还...还好,宫中的锦衣卫和禁军,行动迅捷如风。” 吕施张:“不瞒陛下,臣确实被吓了一跳。” “来,坐下说。上茶,给两位爱卿压压惊!” 秦狄招呼两人落座,吩咐一声,丙返回殿内,将茶水端了出来。 “多谢陛下赐茶。” 看着锦衣卫奉上的茶水,两人拱手施礼谢恩。 “尝尝吧,不是什么名贵的好茶,不过朕却极为喜欢。” 皇帝都开口了,两人不喝也不合适。 轻轻品了几口,免不了说说自己的感受。皇帝赐茶,里面就是一把枯草,你也要喝成琼浆玉液,难喝二字,绝对不能说出口。 话是这么说,其实并不难喝,淡淡花香就已经算是一个亮点。但凡有一个优势,就能有无尽的词汇来称赞。 “手爆雷的制作上,可有什么难度吗?” 秦狄显然不想与他们过多的讨论茶叶如何,是好是坏,也不用他们来点评,自己喜欢就好。 “回陛下,暂时没有太大难度,只是制作与燧石摩擦的小铁柱有些难度。有些时候,并不能成功引燃里面的火药。” 吕施张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将手爆雷所面临的问题如实上奏。 “那个东西可以叫做拉环,刚刚的那颗手爆雷上的拉环扔哪去了?” “陛下,在臣这里。” 吴宇双手将刚刚抽出的拉环送到皇帝面前。 “这样的拉环,不太好拽出来吧!” 拿过所谓的拉环,秦狄眉头不由皱起。这就是一根小铁棍,在细点在短点,估计孙悟空来了都会误以为这是他藏在耳朵里的金箍棒。 “回陛下,确实不太好拽出,不过这样也有好处,相对要安全些。” 吕施张的回答,秦狄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的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手中这个至关重要的拉环上。 两人见皇帝似有失神,相互对视一眼。吴宇轻轻摇头,示意吕施张静静等待。 “匕首。” 秦狄忽然开口,同时将手伸向了身后的甲乙丙。 没有片刻迟疑,丙将暗藏在身上的匕首掏了出来,送到皇帝手中。 将匕首抽出,秦狄将拉环放在桌上,轻轻砍了几下。本就是铁片碾压而成,强度自然不能和锻造的匕首相提并论,几道砍痕微微向外凸起,清晰可见。 “这样与燧石摩擦,产生火花的几率是不是会更大一些。” “陛下的话确有道理,只是拉环上多了这些小翅膀,拉动时可能会卡住吧!” 吕施张认真观察了几眼。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听到小翅膀这三个字的时候,秦狄微微一怔。仔细打量手中的拉环,还真像是一排排的小翅膀。 “这样反过来呢?” 将手中的拉环掉转了一圈,小翅膀还是小翅膀,只不过向上的小翅膀变成了朝下的小翅膀。 “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沉默许久的吴宇,突然开口。 秦狄又岂能不知,没有不当讲一说,他只是害怕自己动怒而已。 “恕你无罪,说来听听。” “臣以为,拉环没有引燃里面的火药,是不是拉环的方向出了问题。臣个人觉得,拉环拉出时,与燧石摩擦产生的星火,似乎是向外飞溅蔓延。” “向外飞溅蔓延?” 秦狄口中嘟囔着这句话,整个人都愣了,表情变得呆滞。 第875章 皇帝坐朝 哎呦我去…这么简单的常识,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 击打燧石取火,都是从上而下的撞击,撞击所产生的火花必然会朝着击打的方向落下。手爆雷的拉环是向外拽,与燧石摩擦时产生的火花,同样是朝着外面迸发而出。 想到这些,秦狄倍感无语,拉环彻底装装反了。不应该是将小铁棍拉出来,应该从外面插入到燧石中,才是正确的方式。 原来长期不动脑子,真的会忘记很多东西,连最基本的常识都忘了。本想利用这个办法取代撞针,现在看来,似乎还有些难度。 看皇帝沉默不语,吴宇再次开口,缓言道:“陛下,臣只是突然间有了这个想法,未必就对。” “你说的很对,这是一个最简单的常识问题,是朕的疏忽。” “吕爱卿,你精通火药,看看能不能寻找些易燃的东西。最好是那种相互摩擦就能产生热量,从而引燃火药的材质。” 吕施张面露难色,缓言道:“回陛下,目前最易燃的东西,便是我朝的火药了。” “你们可曾听说过白磷这种物质吗?” 面对皇帝询问,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均是迷茫困惑之意。 吕施张:“白磷一词,今日首次听说。敢问陛下,何为白磷?” 秦狄:“白磷是一种特殊物质,极其容易自燃,用在手爆雷上或许会有奇效。我们常见的燧石内便含有白磷,击打燧石产生的星火,便是白磷的作用。朕只是不知道如何提取,有点麻烦。” 吕施张:“原来那就是白磷,陛下博学多才,臣今日受教了。” 秦狄:“火药坊今后主要生产爆裂雷,同时继续研制新火药,看看能不能提高产量。手爆雷暂且搁置吧,想想解决之法,朕想要的效果,是将拉环拉出来之后,里面的火药被引燃。你们回去后可召集火药坊的人集思广益,当然,如果你们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提出来,一经采用朕赏千金。” “请陛下放心,臣等定会集思广益,力求可以解决手爆雷面临的难题。臣等告退!” 吴宇和吕施张两人异口同声作答,随后退出延禧殿,返回铸造司寻找可以攻克手爆雷技术难关的方法。 时间似如白驹过隙,铸造司那边虽没有什么消息传来,郴州倒是传回了云霄子的消息。 消息是通过情报网传来,云霄子送来的消息,基本上没什么用。早在一个月多之前,秦狄便已经知道上官云锦出现在了契丹境内。不过对于云霄子敢前往契丹寻找的这份勇气,秦狄倒是十分欣赏。 这一日天色微亮,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门外的众人三三两两的进入宫内。即便皇帝不早朝,他们也需每日按照早朝的时间入宫。皇帝可以睡懒觉,臣子们却不行。每日入宫后,会在未央殿一侧的朝房点卯,俗称签到。 点卯之后,诸位大人才能返回各部办差。而今日,众臣刚到朝房不久,杨公公迈步从门口走了进来。 “呦,杨公公,少见啊,您到这杂乱的朝房,快请坐。” “杨公公,有什么事您派人传个话就行,此地乌烟瘴气的,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看到杨公公出现,众人纷纷上前打招呼。他虽是个太监,却无人敢轻视,皇帝身边的红人,得罪了他还能有好果子吃! 三位宰辅看到他,起身相迎。陈松开口,询问道:“杨公公,今日怎么突然到朝房来了,可是有陛下的旨意传达?” 杨公公面露笑意的与诸位大人打着招呼,来到三人面前,一甩手中拂尘,言道:“陈相,魏相,张相,咱家前来传陛下口谕。” 一听说是皇帝口谕,以三位宰辅为首的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恭迎陛下圣谕!” 众人叩拜在地,杨公公清了清嗓子,言道:“传陛下口谕:诸位大臣入未央殿早朝,朕随后即到。钦此!” “臣等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位相爷,快快请起!” 张琛:“杨公公,今日陛下惊醒的怎么如此早,昨夜可是彻夜未眠?” 杨公公:“回张相的话,昨夜陛下睡得稍早些,今晨早早就醒来了,至于何事早朝,咱家也不太清楚。” 陈松:“敢问公公,陛下今晨心情如何?” 杨公公:“陈相,陛下圣心,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岂敢揣摩。不过咱家来之前,陛下刚刚用完早膳,胃口还不错。诸位大人,还是入殿吧,咱家还是去服侍陛下。” 杨公公的话,点到为止。只说了胃口还不错,至于究竟吃了些什么,只字未提。皇帝的早膳,一般不对臣子公开,免得他们摸清皇帝的喜好,从中做文章。 差不多两柱香后,杨公公的身影出现在未央殿点,紧接着便是清脆的呼喊声:皇帝驾到,众臣早朝,跪! 话音落下,站立在未央殿内的文武百官齐刷刷跪倒在地。 秦狄面露庄严,肃穆地迈入未央殿。头戴冕旒,冕旒上的珠帘闪烁着璀璨的光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身穿一袭黑色龙袍,袍子上绣着精致的金龙图案,张牙舞爪,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龙袍拖沓在地,步伐稳健而有力,每一步都透露出无上的威严,眼神中透着坚毅和果断。 走进未央殿后,他缓缓地坐上了龙椅,身姿挺拔,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目光扫视着殿内的群臣,众人皆低头行礼,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众卿免礼!”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未央殿内响起,紧接着便是文武大臣叩谢皇恩三呼万岁的声音。声音洪亮响亮,在大殿内回荡久久。 随着未央殿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鞭响,早朝正式开始。大臣们依次上前,向皇帝呈报各地的政务。他们的声音洪亮而坚定,传达着国家的大小事务。秦狄则认真倾听着每一个报告,不时插话询问,展现出对国家事务的关注和审慎。 待到他们的政务处理完,秦狄的目光在众臣脸上扫了一圈,言道:“鸿胪寺寺卿王志可在朝堂之上?” 皇帝的声音传来,鸿胪寺寺卿手持朝笏,迈步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大殿中央,躬身道:“回陛下的话,臣在。” 秦狄:“你鸿胪寺掌管外臣接待,朕的国书颁布已有几个月的时间,可曾有什么消息吗?” 王志:“回陛下,我朝颁布国书的消息早已传遍五湖四海。除了塞北诸国,甚至西边的一些国家,也做出了回应并派出使臣准备前往我朝,与陛下商谈和平同盟一事。” “截止到今日清晨,臣已收到十二国的来访申请。依旧有他国前往的消息在送往我朝的途中,此乃十二国名录,请陛下龙目御览。” 王志从袖筒内掏出一份奏折,杨公公在皇帝的示意下,将他手中的奏折接了下来,呈送皇帝御览。 “十二国,塞北诸国就占了八席,他们...如此热衷于和平吗?” 皇帝的询问声传来,当即有人出列回道:“陛下,塞北胡人狼子野心。臣以为,他们看似是来和谈,实则暗藏祸心,我朝不得不防。” “启奏陛下,塞北诸国百万大军入侵我朝,以至于郴州、益州、交州三位藩王反叛自立,他们乃罪魁祸首,臣以为应当拒绝让他们的使臣前往京都。” “臣附议。胡人本就善变,毫无诚信可言。” “臣附议。” 没几分钟,大殿中央就已经有七八个人站了出来。 “你们可有持不同意见的人呐!” 对他们的立场,秦狄并未发表任何看法,端起龙案上的茶水,再喝茶之前,询问了一下众人。 “启奏陛下,我朝乃天朝上邦,泱泱大国,理应彰显大国风范,自不能与塞北那些胡人作为比较!胡人心胸狭隘,目光短浅,然并非不可教化。他们若真心与我朝结交友好,臣以为理应以宽容相对。” “启奏陛下,几个月前,我朝国书已经颁布,陛下金口玉言,诚邀爱好和平之国入京和谈。而今国书四海皆知,又岂能将塞北诸国拒之门外,如此说来,我朝国书岂不成为了戏言,今后何以服众。” “贾大人说的没错,国书岂能儿戏。此刻说将胡人拒之门外,将陛下置于何地,又将我朝威严置于何地,尔等是何居心!” “陛下,臣等只是对塞北诸国有所愤怒,并无他意啊!” “好了,今日大殿之上,朕只是听听你们的意见,不是来看你们争执的!”见他们即将要吵起来,秦狄的手在龙案上轻轻拍了拍,目光投向王志,继续询问道:“王志,按照你的经验,此次抵达京都的国家有多少?接待事宜准备的如何了?” 王志稍作沉吟,回道:“回陛下,根据边关转送到鸿胪寺的信件来看,此次前往我朝的国度,有二十左右。臣已经着手安排人打扫鸿胪寺,可确保万无一失。” 秦狄:“接待诸国使臣一事,由你鸿胪寺全权负责。礼部尚书何在?” 礼部尚书闻言,当即出列,回道:“臣在。” “即日起,由你礼部协同鸿胪寺,做好接待工作。陈松何在?” “臣在。” “即日起,加强京都城防、内外城的巡视也要提高,防患于未然。” “诺。” 简单的将这些事情交代完,秦狄的目光再次看向众人,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了。 第876章 范铸新钱 大殿里的众人纷纷回站到自己的位置,秦狄坐在宝座上,龙椅扶手处镶嵌着的宝石。抬起的手轻轻在上面拍了拍,这才继续开口道:“朕今日早朝,还有一事说与众卿知晓。记得朕初登帝位,国库空虚,百姓生活困苦。朕自认并非什么是明君,也不奢求成为千古一帝。” “朕登基将近四载,天下大势虽尚未稳定,但南边已经稳定,百姓的生活逐渐好转,朕多少也算有点功劳吧。故此,朕决定范铸以永盛为年号的新钱,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皇帝话音落下,魏征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躬身行礼后说道:“陛下此言甚是,而今马上就要进入永盛四年,我朝早就应该范铸新币。不过范铸新钱乃国家大事,须谨慎行事。当前货币流通不畅,新钱的铸造应当考虑到货币的稳定与信誉。” 另一位年轻的大臣接着说道:“陛下,新钱的设计应精美而独特,以展示我朝之繁荣。同时,要严格控制铸币的质量,防止伪币泛滥。” 秦狄微微点头,思考片刻后说道:“众爱卿所言极是。新钱的铸造不仅关乎国家经济,亦关乎民生。务必确保新钱的质量与信誉,使之流通顺畅,造福百姓。钱监司可有人在?” 魏征拱手,:“启奏陛下,钱监司乃户部所辖,他们并不参与朝会,若无陛下召见,无须上朝。” 钱监司的主吏,也不过是个六品,按照规矩,确实没有上朝的资格。 “户部尚书何在?” 魏征:“陛下,户部尚书已被罢免,户部暂时由尚书省管制。” 秦狄:“既如此,范铸新币一事,由三省共同操办,钱监司监制。绘制几套不同的范铸样板,朕亲自定夺。” 大臣们纷纷附和,表示将竭尽全力协助皇帝完成新钱的铸造。随后,他们开始热烈地讨论新钱的图案、材质和重量等细节问题。 在一片商讨声中,秦狄耐心渐渐失去,说什么的都有。他的本意是让他们退朝后再去讨论,哪知他们在大殿内就已经开始了。 耐着性子听了几句,秦狄拍了拍龙案,喉咙间发出一声轻咳,殿内众人闻声变得安静起来。 眼神看着大臣们,缓言道:“此次范铸新钱,务必要做到精益求精,让新钱成为我朝繁荣的象征。” 大臣们齐声应道:“谨遵陛下旨意!” 秦狄:“退朝吧!” 众臣再次跪拜,秦狄拂袖而去。 “三位丞相留步,陛下请三位到延禧殿叙事。” 就在他们即将离开未央殿时,一个小太监快步来到面前,悄悄将皇帝的口谕送了过来。 三人对视一眼,对皇帝召见一事,心中已有了计较。相互谦让后,朝着延禧殿并排而行。 “两位大人,陛下唤我们三人,想必是为了范铸新币一事。陛下登基四年,其实早应范铸新币。只是这几年陛下四处征战,因此这件事情便耽搁了下来。陛下早朝提及范铸新币,想必是斟酌了许久,不知二位有什么看法?” 魏征的询问发出,陈松见张琛没有开口的意思,回道:“新帝登基,范铸新币乃是惯例。有了新币的推行,更能展现我朝之国力。此事推迟到现在,我们也都有责任呐!” 魏征:“陈相所言极是,此事本应由我们这些臣子上谏,今日陛下主动提及,确是我等失职。张相,陛下这两年久居南方,可曾提及过此事啊?” 他这样一问,张琛脸上闪过苦笑,缓言道:“呵呵,陛下既然提及范铸新钱,有件事情就不必在隐瞒二位了。” 张琛的话音刚落,魏征与陈松不由自主的止住脚步,不约而同的看向张琛,眼眸间充满了询问。 “当初唤我回京,并非是要去与天罗和谈,而是在京都发现有大量新钱流通,所使用的仍为先帝靖远年号。经过锦衣卫的暗查,确系为他人私自铸造。我奉旨前往冀州与天罗和谈,名为和谈,实则是暗中追查假钱的来源。” 说完这些,魏征与陈松双眸圆睁,脸色当时就变了,震惊的不能在震惊。 京都皇城,天子脚下,出现了假币,两人却浑然不知!这不是一般的失职,铜钱乃国之根本,皇帝若是降罪,丢官罢职都是法外开恩,就算拿了他们的项上头颅,也在法度之中! 想到这些,两人的冷汗止不住的沿着毛孔向外涌。见此一幕,张琛暗暗叫苦,早知道就先不告诉他们了。 “二位大人,早朝之上陛下既然没有提及此事,想必也不会怪罪二位,不妨把心放宽些。” 对于张琛的宽慰,两人是真听不进去。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便皇帝不怪罪,也会成为他们的心结。若是史官在史书上随便书写那么几个字,便会成为后世万代人的警钟啊! 陈相:“呵呵,张相啊,方才你就不应该将此事告诉我们呐!” 魏征:“事已至此,皆是你我失察。久居京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我却丝毫不知,即便是皇帝夺了老朽这颗人头,亦在情理之中!” 说话间,三人来到延禧殿内,君臣之礼后,起身站立,无一人开口。 “都来了,等朕看完这份奏折。”秦狄扫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发现其中两人极为忐忑。 时间不长,皇帝将手中的奏折看完,随手又拿起了另一份,随口询问道:“对范铸新币一事,你们三人可有什么看法?” 陈松的眼睛悄悄瞥向张琛,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显然是没有开口的打算,再看魏征,眉头紧锁,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无奈之下,拱手道:“陛下范铸新币,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臣以为理应进行一次改革,只是此次范铸的钱币数额为多少,请陛下明示。” “钱监司每年可范铸多少铜钱?” “魏相,陛下在询问钱监司的事情!” 见魏征有些失神,陈松轻轻拽了拽魏征的袖袍。 “回陛下,这几年钱监司并未范铸过铜钱,按照户部之前的记载,钱监司每年可范铸八十万枚铜钱。” “八十万枚?产量这么低吗?” 得到魏征的回答,秦狄看向奏折的目光,终于转向了三人。 “陛下,我朝已经八年未曾范铸铜钱。户部的这些记录,恐怕还是钱监司八年前的制作速度。平时没有范铸铜钱的任务时,钱监司只负责监察并回收坊间流通的那些残缺铜钱,将其熔炼销毁。” 陈松上前,代替魏征做出了回答。 魏征虽坐镇尚书省,是近几年的事情,之前只是负责整理文书的宫内小吏,对钱监司的事情,他不一定知情。 秦狄眉头皱起,脸色稍有阴沉:“钱监司,对坊间流通的银钱有监察之权!” 他的声音不大,似乎是在自语。张琛瞅准时机前一步,言道:“陛下,钱监司确有监察银钱之责。” 秦狄:“钱监司的主吏是何人,任职多久了?” 陈松:“回陛下,当初先帝委任,钱监司的主官多年未曾变更。臣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叫做李捱,官居六品。” 秦狄:“锦衣卫何在?” “陛下,有何吩咐。”张图快步进入殿内。 “带人去趟钱监司,将所有有官职的人都给朕拿了,严加审讯。” “诺。” 张图没一句废话,当即领命离开,至于审问什么,更是不必多问。钱监司,能扯上关系的那就只有银钱。 “有件事情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张琛,告诉他们吧。” 皇帝开口,张琛当做没事人一样,将假币一案,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路上只是随口一提,至于假币覆盖的区域有多大,数量有多少,并未提及。 一炷香后,张琛的话终于说完。再看魏征与陈松,两人满头大汗,心已经跳到了喉咙。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陛下南巡期间,臣身居要位,掌管京都政务却未曾发现假币在坊间流通。而今数百万枚假币流入我朝,依旧毫不知情,险些酿成大祸动摇国本。此为失察失职,臣自请自裁。” 魏征说完,陈松紧随其后,说辞大相径庭,意思就是请皇帝降罪呗。 对两人的请罪,秦狄早有预料。换做是谁,都会如此做,只是没想到,他二人竟然连命都豁出去了。 “呵呵,此事朕并没有要追究你们责任的意思。钱监司既然并未上奏此事,你们便不知情。既然你们主动请罪,那就罚奉三个月,以示惩戒吧!” “臣叩谢陛下天恩!”两人齐声高呼,感激的痛哭流涕。 “你们看看这些,朕准备将要范铸的铜钱分为两类。” 秦狄将手中的草图递给三人,张琛上前几步,双手接了过来。 就一张草图,上面画了两幅画。极其简单,就是两枚铜钱的样子,不同的是上面的字:永盛通宝和永盛元宝。 三人传阅完毕,隐约猜出了其中区别,却无人直言。只见张琛装作不懂的询问道:“陛下,这通宝臣倒是可以理解,而这永盛元宝是何意?请陛下明示。” “呵呵,其实也简单。目前我朝的铜钱,只有通宝,较为单一。这一吊钱乃千枚之多,拿在手中颇有分量,百姓携带极为不便,故此朕想范铸一批元宝。元宝的数额要大于通宝,现在朕暂时还没想好,这一枚元宝究竟取代二百枚通宝还是取代五百,你们可有什么建议?” 张琛:“陛下圣明,铸造出元宝,确实为百姓提供了极大便利,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亦可减少铸造通宝所需的材料。” 陈松:“张相此言差矣。元宝一经流通,方便不止是百姓,就连商贾乃至我朝兵士的军饷,都会变得方便许多。臣以为陛下范铸的元宝,可代替五百通宝流通于世。如此一来,我朝必会省下大量的铜。” 魏征:“陛下,若是考虑节省材料,元宝兑换通宝的比例可定为一贯钱,也就是一两纹银。若是考虑的百姓的便利,或许兑换二百文通宝更为合适。找兑起来,较为方便,流通性也会更强一些。” 两人说的都有道理,唯独张琛没有正面回答皇帝的询问。 秦狄狠狠瞪了张琛一眼,训斥道:“你装什么清高,说话!” “陛下,臣以为魏丞相之举,较为妥当。” 张琛说完,见皇帝依旧盯着自己,便知他在等待自己说妥当的原因。 “范铸永盛年号的新钱,乃万民之幸,国家之幸。但有一点,一贯钱突然变成了两枚元宝,恐百姓心中一时间难以接受。从而便会导致百姓依旧使用老钱,新老混杂使用,则更有利于不法之人从中造假。” “故此臣以为,一枚元宝可代替二百通宝最为合适。相比之下,百姓还容易接受些,还有一点,便是魏相说的那般,找兑起来也会更加方便。” “这只是臣的浅见,陛下身为一国之君,想必心中早已有了决策。” 说完自己的想法,张琛还不忘顺势奉承一句。 第877章 钱监司 张琛话音落下,秦狄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 三人的话有各自的道理,不存在对错。张琛与魏征两人的话还算比较中肯,百姓能否接受自己的一贯钱变成几枚元宝,尤为关键。虽然钱的数额不变,他们能不能接受这等心理落差,确实有待商榷。 皇帝沉默不言,殿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陈松再次开口,打破僵局。 “陛下,如果考虑到元宝的流通性,臣以为自然是一枚元宝取代二百通宝较为妥当。正如二位大人所言,元宝更利于在民间流通,找兑也会方便许多。” 秦狄:“既然你三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那就这样定下来吧,一枚元宝可兑换二百枚通宝。” 陈松:“陛下,既然元宝的数额要大于通宝,元宝的质量应该严格把关,所用材质可为纯铜,如果质量与其价值不符,恐怕日后也会有人仿造。” 张琛:“陈相所言极是,元宝不仅要考虑其价值,还要考虑今后在坊间流通时所造成的损耗,为了防止他人仿造,元宝范铸时可添加多重材质。” 魏征:“此法虽好,只是操作起来怕是有些难度,材料太多,有何熔炼呢。”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秦狄的脑袋里却蹦出来两个字:合成! 想到这里,心中竟有些兴奋,说不定就能研究出什么新型材料。 “你懂范铸之法?” 秦狄目光看向张琛,眼眸间充满了询问。 “回陛下,臣只是略懂皮毛,并不精通。” 说完这句话,他就有些后悔,心中懊恼不已,钱监司的主吏刚刚被锦衣卫抓起来,自己没事说懂范铸作甚! 张琛的回答,听在皇帝耳中,显然就是在谦虚。皇帝面前,谁敢夸下海口,万一达不到他所期待的标准,那就是欺君的大罪。 “既然你懂,范铸一事就由你负责监制吧,你们三人商讨具体方案和所需模板,定好之后在告诉朕。” 果然,皇帝没让张琛失望,对其委以重任。 心中暗暗叫苦,嘴上却不敢多言,只得领旨谢恩。 谈完新币范铸一事,三人离开延禧殿。 长廊内,三人并排而行。 魏征与陈松此刻的模样,与前往延禧殿时相比,显然轻松了许多。再看张琛,一脸的苦瓜相,眉宇间满是愁容。 陈松:“范铸永盛新币,乃重中之重,张相被陛下委以重任,可见陛下的信任有多高,老朽在此恭喜张相了。” 魏征:“此事关乎我朝国运,更能体现我朝的强势,张相可要谨慎对待啊!” 听到两人的话,张琛无奈摇头,面露苦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言道:“二位,这不是什么好差事,但凡出点差池,这玩意恐怕就保不住了。” 陈松:“张相大可不必如此担忧,陛下宽宏大量,不妨把心放宽些。” 魏征:“若是范铸新币遇到了什么苦难,张相可随时来找老夫,此为头等大事,尚书省必会鼎力相助。” 陈松:“呃...我似乎帮不上什么忙,若是需要运送些范铸所需的材料,我倒是可以派兵协助,张相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张琛:“二位丞相的好意,张琛愧领。范铸一事真的开始后,怕是少不了麻烦二位,尤其是陈相啊,你至关重要。” 闻言,陈松微微一怔,言道:“我能帮你什么?范铸的技术我是一点不懂,若是要兵士押运铸造材料或是保护钱监司,我倒是可以调兵帮忙。” 张琛嘴角微微上扬,闪过狡黠,笑道:“呵呵,钱监司目前的情况,二位想必比我还要清楚。看陛下的意思,每年范铸几十万的新钱,进度显然过于缓慢。方才我就想,若是将范铸的重任,交给兵士来操作,速度岂不是就提高了许多。” 陈松是万万没想到,他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摆明了这是要将自己拉下水,当即摇头道:“嘶...这样不好吧!范铸货币,乃是绝密,让兵士知道范铸之法,似乎不妥呀,万一他们泄露出去,岂不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张琛连连摆手,笑道:“没有那么严重,兵士们只负责范铸材料的熔炉和后期打磨范铸好的新钱。他们所能接触到的,要么是材料,要么就是已经范铸成型的半成品。至于其中的关键步骤,则由钱监司全权负责。” 陈松:“这不太好吧,陛下并未下达旨意。擅自让兵士参与其中,日后陛下得知,追究起来,不好说啊!” 张琛:“陈相不必忧心,旨意我去请,陈相只管出人即可。” 听他这么说,陈松向魏征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希望他可以劝解张琛。 他的求助目光,魏征确实感受到了,沉吟片刻,开口道:“陈相,这似乎也是个办法。眼下大量假币涌入我朝,任其在坊间流通,势必会造成巨大损失。陛下既然想范铸新币,速度自然是越快越好。不过陈相也不必担忧,老夫愿与张相一同请旨,为陈相赢得这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陈松彻底无语了,自己是这个意思吗?自己何时说过想要这个为国效力的机会了?魏征啊魏征,你这是故意而为的吧! 不动声色的瞪了魏征一眼,发出一阵干笑:“呵呵呵,魏相所言极是啊,范铸新币,乃国之根本。不如这样吧,老夫与张相负责范铸,魏相负责监督验收。国之大事,理应严谨对待啊!” 他本就想将两人拉下水,陈相的这番话,无疑是助攻。不等魏征开口,张琛率先做出了回应。 “陈相此言有理,我们三人身为宰辅,理应为陛下分忧。永盛年号的第一批新钱,容不得有任何闪失,我们三人联手,最好不过。” 魏征没有他俩那么多的心思,他是一心为了朝廷,想都没想,当即痛快的应允。 “也好,老朽犯下如此大错,陛下连一句重话都未曾说,此等皇恩,无以为报。身为人臣,只要能为陛下分忧解难,自是义不容辞。” 此言一出,张琛暗暗挑起大拇指。罢了,不愧是宰辅之首,格局就是不同! 三人直奔钱监司,锦衣卫将钱监司的主官抓了,想要范铸新币,必须要了解钱监司现在的人员状况,和范铸技术究竟处于一个什么状态。 午后,张图的身影出现在延禧殿内。 “启奏陛下,钱监司大小官吏,共计十二人,全部抓捕归案。” 秦狄:“审了吗?” 张图:“还没来得及用刑,就全都招了。据他们供述,自陛下登基后,钱监司基本就处于闲置状态,只留了几名闲散工匠留守。这些官员都是自家中抓捕归案,甚至有人两年未曾到过钱监司。” 秦狄的怒气腾的一下就涌了上来,手在卓岸上用力一拍,怒道:“一群混吃等死废物,拿着朝廷的俸禄,胆敢玩忽职守。十二人中,可有功勋者?” 张图:“属下查询过,钱监司只是奉命范铸钱币,除非发现坊间假币,否则并无没有获得功勋的机会。” 秦狄:“无视朝廷法度,朕要他们有何用!将人交到刑部,十二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如果说平庸,秦狄尚可容忍,此等不作为的官员,留着确实没用。 傍晚时分,锦衣卫将十二人转交刑部大牢。得知是皇帝送来的人,刑部堂官不敢怠慢,连夜审讯定案。第二日午时,于闹市口明正典刑。 此案发生的虽然时间很短,却惊动了京都城内的大小官吏和百姓。一口气连斩十二人,在这个没有太多娱乐项目的世界,杀人的热闹,绝对是一场盛况! 不敢说全部,至少京都城有五分之一的百姓,前来观看这场热闹。午时三刻一到,擂鼓声响起,鼓声落下,负责监斩的刑部尚书缓缓抬手,取出一枚令箭,朱砂笔勾勒。行刑二字从口中喊出,令箭被他抛了出去。 令箭落地,十二名刽子手摘下犯官后背插着的犯由牌,验明正身,鬼头刀挥砍而下,十二颗头颅翻滚在地,血溅当场! 半个月后,钱监司的新任官吏陆续走马上任。其中几人是从其他部门调动而来,一些基层干吏则是在钱监司的老人中提拔。都是老工匠了,对范铸之术都有一定的心得,只需过上一眼,铜钱的真假和好坏,就能分辨出来。 提拔他们,技术高超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假币流入京都后,他们曾向上官反映过此事,可惜的是当时的小头头也并未当回事。当初如果早些察觉,可能不会价值几百万银钱的铜币流入汉境。 凡事有好有坏,虽说在经济上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从另一个方面看,汉朝不费吹灰之力便获得了许多铜。 经过老工匠的协助,共铸造出了六枚新币,元宝和通宝每样三种款式。 通宝的大小薄厚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更改了年号,字体和材质也有区分。 元宝稍大一圈,分量也更足。同样是三种,分量差不多,区别在于上面的字体和一些细微的雕刻。毕竟这一枚元宝可以兑换二百枚通宝,做工也要比通宝精细了许多。 样币送到秦狄面前时,望着三枚元宝,每一枚都爱不释手。 经过再三衡量,他放弃了另外两枚看起来更精致的元宝,而是选了那款较为古朴的元宝。这东西本就是磨损消耗品,现在看起来确实精致,在坊间流通一段时间后,不一定会变成什么样子,不仅要中看更要中用。 见皇帝确定了范铸新币的款式,张琛则顺势请旨,提出了前些时日三人的商议。 秦狄稍加思索,说的也有道理。按照钱监司现有的人看,恐怕每年铸造五十万枚铜钱都是个坎,有了大军的协助,进度必会有所提高。 眼看他国使臣即将抵达京都,城外大军还要肩负拱卫京都的安全。最后决定,暂时五千兵士辅助钱监司。范铸新币的地点则就定在了城外的大营,距离京都三十里。 第878章 雪中独行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又是一年的冬天。 距新的一年还剩半个月,契丹那边再无任何关于上官云锦的消息传来。 秦狄心急,却也无可奈何。为了寻找她们,锦衣卫的另外两名副统领,带人秘密进入契丹。 就在新的一年即将到来的前三天,皑皑白雪一夜之间铺满整个京都城,银装素裹的装扮,令那些文人雅士陷入到狂欢中。 睡梦中的秦狄对此一无所知,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外面不时传来阵阵欢笑。 “来人。” 一声低呼过后,轻碎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幔帐被人挑开,公孙歆玥的曼妙身影出现。 “陛下,昨夜降雪,故此外面有些喧闹,是不是吵闹惊醒了您?” 轻柔的声音传来,秦狄嘴角泛起笑意,勾勾手示意她上前,缓言道:“无妨,小家伙们都是第一次见到雪,兴奋是难免的。” 手顺势揽住公孙歆玥的柳腰,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香味,继续说道:“今年的冬天比较干燥,有雪终究还是好的,昨夜的雪大不大。” 被秦狄轻轻一拽,公孙歆玥顺势躺在她的怀中,轻语道:“宫内的雪厚五寸左右,京都附近应该都是如此。”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五寸后的雪,终究还是有些大,不知城内的房舍有没有受损。玥儿,为朕更衣。” “陛下是想出宫?外面的雪还在飘飘洒洒的下着,出宫怕是多有不便。” 公孙歆玥起身,示意婢女将皇帝的衣衫送了进来。 “新春将至,已有他国使臣抵达京都,这个时候出不得任何差池,否则会成为他国笑柄。” 皇帝都这么说了,公孙歆玥就算不想让她去,也不能阻拦。白净的脸上闪露着关切和心疼,柔声道:“陛下心系苍生,所言极是。今日外面天寒,臣妾命人为陛下准备了裘衣,一并穿上吧。” 从屋内出来,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在公孙歆玥的陪伴下,缓步走在长廊,将他送到宫门处。 秦狄止步,抬手在她的脸颊轻轻捏了捏:“午膳就不必等朕了,可让御膳房备些参汤为灏安和繁花御寒。” “臣妾记下了,陛下放心去忙于政务吧,亏待不了您的宝贝女儿!” 公孙歆玥的话中,显然有股醋意。 “陛下,上辇吧!” 杨公公的声音传来,秦狄看了看地上的积雪,看痕迹应该是不久前被清扫过,只有薄薄的一层。地面是由石砖铺砌而成,越是这样,越容易滑倒。 “雪天路滑,龙辇撤去吧。朕徒步而行,顺便欣赏雪中美景。” 话音落下,皇帝迈步前行,杨公公急忙撑起一柄油伞,紧随在他身后。 雪并未完全停止,还在稀稀拉拉的飘着,时大时小,所以宫内大部分的道路的积雪尚未清理。 估计他们也不会想到,皇帝会在这种天气,徒步走在宫内。 踩着积雪,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偌大的皇宫,除了三丈高的红色宫墙,其他地方皆被皑皑白雪覆,所见之处,白茫一片。 浩浩荡荡的几十人,皇帝不开口,无人敢发出声音。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和呼呼的风声,变得格外明显。 脚下一滑,秦狄一个趔趄,最终还是没能站稳,摔倒在地。 跟在皇帝身后众人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尤其是杨光,心惊胆颤,一股冷汗悄无声息的沿着额头滴落下来。秦狄无意中回头,便看到了这一幕。 “你是不是病了,这么冷的天,怎么冒汗了?去让御医瞧瞧吧,天冷容易感染风寒。” 将皇帝搀扶起来,掸去身上的雪,杨公公毫无征兆的就跪在了雪地上。 “奴才多谢陛下关切,奴才身体并无大碍。奴才只是一时疏忽,未曾派人清扫道路上的积雪,害的陛下在雪中难行,请陛下降罪责罚!” 望着跪倒在面前的杨光,秦狄错愕。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压根也没说什么。 “多大点事,路滑摔倒乃人之常情,不必大惊小怪。路上有些积雪,才有诗情画意,少了路上的积雪,便少却了几分意境!起来吧,擦擦你脸上的汗,寒风一吹,寒气侵体,必会感染风寒。” “多谢陛下。” 小插曲过后,众人紧随在皇帝身后。生怕他再次滑倒,手都在暗暗用力,似乎准备随时冲上前去。 好在秦狄并没有再次滑倒,安全抵达到了内城宫门处。 在众人的簇拥下,秦狄登上宫门。身后不远处便是未央殿,前面则是皇宫的外官,当初的蜀州王如今的逍遥王刘毅便居住在那里。南疆而来的神婆闵柔与褚师策,也在外宫。除了他们,一些值守宫内的大臣,也会在外宫拥有属于自己的歇脚之地。居高临下看去,一排排房子被白雪覆盖,高低起伏,整个皇宫像是披上了一层白衣。 “那是个什么东西,红彤彤的?” 秦狄目光看向远方,大概三里左右,皑皑白雪中惊现一团火红,似乎还在缓慢挪动着。 “陛下,那好像是魏征魏丞相吧!” 杨公公也不敢肯定,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看身影,隐约像是魏征。 “进入大雪,车马南行,按照规制,百官可免入宫理政,他怎么来了?” “陛下稍后,待奴才去询问一番。” “不必了,他既然入宫,想必是有事情处理吧!” 秦狄喃语间,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皑皑白雪覆盖的大地上,孤零零的身影艰难前行。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迎一人!” 两句话脱口而出,空中飘落而下的雪花变得密集起来,似乎是前来附和秦狄的两句诗。 “陛下的这两句诗妙啊,与眼下这一景极为吻合。您看,就连风雪都来应景儿了。” “呵呵,你的这张嘴啊,是越来越能说了,以后溜须拍马的话,少说。” 他的话虽然这样说,却没有丝毫的怒气。 杨公公闻言,再次开口道:“陛下,奴才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绝无溜须拍马之意。陛下的文采,世人皆知。奴才听闻坊间都称陛下为古往今来的第一大文豪。” “什么第一大文豪,朕可戴不起这样的高帽。这顶高帽,应该属于另一个世界!” 秦狄的后半句话说的声音很小,就连身边的杨公公都未曾听清楚。 “陛下,您看,下面果然是魏征魏丞相。” 两人说话间,魏征已经行进至宫门下。一路都在低头前行,以至于他并没有发现皇帝就在头顶之上注视着自己。 望着他的身影进入宫门,秦狄轻轻摆手,言道:“现在去问问,道路难行,可在家歇息,为何还要入宫?” “诺。” 杨公公应允一声,朝着宫门下走去。 没多长时间,两人来到宫墙之上,无须杨公公回禀,魏征已经来到皇帝面前,拱手施礼。 “臣魏征,见过陛下!” 秦狄轻轻点头,示意他免礼后,询问道:“这样的天气,魏相为何不在家中歇息,还要入宫,可是有什么政务处置?” 魏征:“回陛下,臣今日入宫,有一本上奏,还望陛下恩准。” 秦狄暗暗感叹,到底是朝中的股肱之臣,即便是这样的天气,依旧不肯耽搁朝政。多几个这样的能臣良相,自己就真的可以做个摆烂皇帝了。 此地并非朝堂,秦狄也不必端着皇帝的架子,上前一步,将魏征手中的奏折接了过来。 “你这是...要辞官?” 最后三个字,秦狄几乎是直接喊出来的。刚刚心中还在赞赏他,哪知辞呈已经在自己手中了。 “为何想要告老还乡?朕看你身子骨还行啊,这么厚的雪,如履平地,走的比朕还快。” 魏征:“不瞒陛下,臣老眼昏花,未能辨别出真假铜钱。耳聋闭塞,钱监司的官吏玩忽职守,全然不知。臣思索再三,已经无法胜任丞相的职责。而今的朝廷,陛下圣明仁德,青年才俊辈出,臣以为,是时候给那些年轻人一个锻炼的机会了,还望陛下准奏。” 看他面露凝重,秦狄再次看了看手中奏折,有点迷糊,感觉跟做梦一样。 “魏征,你不是在和朕说笑吧!” “陛下,臣纵使有两颗脑袋,也不敢戏弄国君!此事臣已经考虑许久,终究还是老了,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造福于民,辜负陛下皇恩,今玄成悲痛欲绝,愧疚万分。” 说话间,魏征声泪俱下,秦狄长舒口气,缓言道:“爱卿的报国之心,朕又岂能不知。假钱一案,朕并未有怪罪之意。自朕登基以来,卿处理京都政务,让朕省去不少精力,朝中没有你魏征,朕就如断了条臂膀。” “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黎民百姓计,爱卿还是留在朝堂吧。若真有干不动的那天,朕定会酌情。” “陛下,这...” 魏征刚一开口,就被秦狄打断。 “不必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再说就是抗旨!” “臣遵旨。” 魏征稍显无奈,告老还乡一事,他斟酌许久,说是备受煎熬也不为过。昨夜彻夜未眠,写下了这份告老还乡的折子,没想到皇帝拒绝的如此干脆。 秦狄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过去的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人活一世,不能总留在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上,要学会向前看。再有半个多月,便是诸国使臣觐见之日,此事你还要多多费神呐!” 一个三十岁的人,宽慰着一个六十岁的老头,说的竟然还很有道理。 有了皇帝的器重和开导,魏征的心结逐渐打开。 魏征:“陛下真乃圣明君主,一席话令臣茅塞顿开,是臣的目光短浅,心胸狭隘了。” 秦狄:“此事就算过去了,今后不提了。你入宫时,宫外的积雪如何,有没有房屋受损?” 魏征:“城外积雪与宫中一样,不过城外百姓较多,部分积雪融化,道路稍显泥泞。目前并未收到有房屋受损,人员伤亡的消息。陛下立朝的这两年,京都城内所有的房屋,基本都已经翻新了一遍,即便雪在大一点,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暗暗松了口气。 “如此最好了,现在鸿胪寺内已经有他国使臣抵达,万事都要小心周全,这时候若是发生什么意外,那才叫丢脸呐!” 魏征:“陛下所言极是。陛下既有顾虑,臣这就去一趟京兆府,看看可有百姓前去报灾。” 秦狄:“也好,那就劳烦爱卿跑一趟京兆府吧。” 魏征:“臣告退!” “且慢。” 就在魏征要转身离去时,秦狄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上前一步,在他的胳膊上摸了摸,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刚刚宽慰魏征时,秦狄的手就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明显感觉到他肩头上的骨头。起初以为是他太瘦的原因,并未在意。 方才见他甩动袖袍时,朝服显然看起来很宽松,似乎里面并未穿棉衣,故此才有了后来的举动。 “爱卿为何穿的如此单薄,难道连棉衣都没穿吗?” 秦狄口中询问时,手已经沿着双臂再次摸到了肩膀,掌心可清晰的感受到肩骨的存在。 “陛下见笑了,臣年纪大了,惧热不惧冷,这才穿的单薄些。” 魏征回答着皇帝的询问,脸上稍有尴尬显露。 “哼,你当真以为朕是皇帝,就不知道尝试了吗?你别忘了,朕曾流落民间二十余载。你并非习武之人,又如何能抵抗的了严寒,年纪越大,越会惧怕寒冷。” 说到这里,秦狄将自己身上的裘衣脱了下来,顺势披在了魏征的后背。 “陛下,万万不可啊!”魏征满脸的惶恐。 “没什么不可,这件裘衣是歆玥娘娘今晨准备的,朕只穿了半个时辰,就赏赐给你吧!” 魏征闻言,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感激涕零。 “陛下隆恩,老臣受宠若惊。竟还有了告老还乡的念头,想来惭愧。犬马余年,老臣必将呕心沥血,为陛下分忧,以报皇恩之万一!” “地上凉,爱卿快快请起!” 秦狄亲自将他搀扶起来,魏征这才缓缓离去。 走出宫门大约十来丈时,只见他再次停了下来。佝偻着的身子缓缓转了过来,站立在雪中,面向宫门,大礼参拜,口中高呼道:“臣魏征,叩谢皇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狄居高临下,看着风雪落在他佝偻的身躯上,眼眶稍有泪痕翻涌。 魏征起身,秦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对他轻轻挥挥手,算是道别。 第879章 吐蕃使团 既然城内百姓无恙,秦狄也就没有必要再出城查看。伫立在宫门,望着漫天飞雪,感受着阵阵冷风吹过。远处魏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皑皑白雪中,他转身离开,前往延禧殿。 刚刚进入殿内,就看到身穿一袭蓝衣的洛依,正静静坐在一侧的矮桌旁,全神贯注的看着手中的书。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回眸观看,秦狄的身影映入眼帘。 洛依起身,嘴角闪露出笑意,缓言道:“你来啦。我有些无聊,就来你这里找几本书看看。” 对她的出现,秦狄并没有任何意外。这段时间,洛依时不时的就会到延禧殿来,他已经习以为常。 “无妨,看的什么书呀?” “好像是兵法吧,上面说的都是排兵布阵的事情。” 秦狄路过矮桌时,扫了一眼,本来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听洛依那么一说,顺手将上面的书拿了起来。看了几眼,目光投向洛依。 “一个女人,研究起了兵法,有点意思!”撇下这么一句话,手中的兵书随即扔回桌上。 “怎么,怕了?” 洛依的声音传来,秦狄不屑一顾的笑了笑,一屁股坐在了龙榻上。 “这些兵法对付他人或许有用,对付朕,差点意思。” “这句话说的倒是没错,两军对垒,都是排兵布阵迎面而冲。谁像你,只知道偷袭。” 洛依倒了一杯茶水,送到秦狄面前,言语间尽是调侃之意。 “那叫出其不意,别说的那么难听。对了,昨夜降雪,怎么不去欣赏雪景,你不是早就想看皑皑白雪覆盖的美景?” 秦狄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随后慵懒的半躺在龙榻上。 “清晨已经看过,雪景确实很美,令人心旷神怡。” “走,朕带你去玩雪。” 秦狄一个鲤鱼打挺,从龙榻上起身,迈步朝着后面的楼台走了过去。 湖面早已冰冻,被白雪覆盖。 看着秦狄从一侧的台阶走下,洛依紧随其后的跟了过去,洁白的湖面留下一排排脚印。 临近午时,一人多高的雪人,在两人手中诞生。经过洛依的细心点缀,模样极为讨喜。 雪断断续续下了一天,傍晚之后,阴霾的天空乌云散尽。苍穹上星河闪耀,尽管没有圆月,大地依旧是白花花一片。 延禧殿内,秦狄一人坐在桌案前,不知在书写什么。门口处,杨公公迈着碎步走了进来。 “回禀陛下,宫门处传来消息,陈松丞相求见。” 秦狄闻声抬头,这个时辰宫门已经关闭。按照常理,若无自己召见,朝臣不得入宫。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心中稍有困惑,缓言道:“让他进来吧!” 一炷香后,陈松被带到殿内,君臣之礼后,秦狄率先发问:“这么晚了还来见朕,所为何事?” 陈松上前两步,压低声音拱手道:“陛下,臣刚刚收到密报,前往我朝的吐蕃使团,在兖州与青州交界处,被人屠杀。前来参与和谈的吐蕃使臣被杀,吐蕃王子下落不明。” 闻听此言,秦狄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怒火直冲而上,手在龙案上用力一拍,怒道:“何人如此胆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截杀使团。兖州刺史干什么吃的,难道没有安排兵士接应护送吗!” 皇帝震怒,已在陈松的意料之中,从袖筒内掏出一份简报奏折,轻轻放在龙案上,言道:“护送的兵士已遭不测,兖州刺史冯天星已经前往现场,按照现场情况看,手段干净利落,更像是江湖人所为。” 与皇帝的震怒相比,此刻的陈松却稳如老狗:“详细统计后,部分兵士失去踪迹,同时还有吐蕃王子,目前有两种猜测。其一,他们被活捉带走。第二,兵士在危难之时,或许带着吐蕃王子逃了。刺史冯天星已调派人手,追查踪迹。” 秦狄拿起桌上的奏折,里面所述内容与陈松所言无异。将奏折扔在桌上,沉声道:“一个活口都未曾留下,手段阴狠。传旨,将兖州刺史冯天星押解回京,交刑部议处。” 陈松:“陛下请熄雷霆之怒。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先寻找吐蕃王子的下落,并追杀真凶。” “冯天星虽有失职,但其在兖州任上颇有作为,对下属官僚也较为熟悉。此时将他押解回京,倒不如先让他彻查此案。至于追责一事,待到案件有了眉目后在定夺也不迟,也算是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陈松的求情,让秦狄恢复了些理智。仔细一想,他说的确实在理。 发生这么大的事,自然是先要找到失踪的吐蕃王子才最重要。 使臣被杀也就罢了,现在的重点是吐蕃王子没了踪迹。吐蕃是个与兖州相邻的小国,两国多年相安无事,人家不仅派来了使臣,还让王子亲赴京都,可见诚意十足。不管怎么说,人家大小也是个王子,要真死在了兖州,实在没法向吐蕃交代。 矗立在华夏大地的泱泱大国,竟然在境内都无法保护好来访的使团,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在各国使团面前,更是难以服众! 秦狄:“那就先留他一命,上元节之前,若不能寻找到吐蕃王子的踪迹,就让他在兖州择一处风水宝地,将自己埋了吧!” 魏征:“陛下,此事过于蹊跷,臣以为出手之人,应该是当初塞北诸国组建的那支奇兵。他们本就是江湖败类,亦是朝廷的通缉要犯。胆敢公然袭击使团,臣猜测他们目的便是为了挑拨我朝与吐蕃的关系。” 秦狄:“哼,想让朕出丑,没那么容易。怪不得朕派人四处搜索,那些江湖人踪迹全无,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兖州。锦衣卫何在!” 话音落下,在殿外值守的乙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 “八百里加急,传旨司徒依昆,令其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兖州,追寻凶犯踪迹。” “诺!” 乙领命离开,陈松言道:“陛下,朝廷都无法找到他们的踪迹,司徒家的人去了,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秦狄:“莫要小看江湖人,他们有他们的规矩,有些时候,江湖中的消息,比朝廷的消息还要可靠。用江湖人来对付江湖人,是最好的办法。但愿吐蕃王子命不该绝,能够存活下来。” “对了,稍后你修书一封,令冯天星严密关切吐蕃的动向。封锁边境,暂时不要让使团遇袭的消息传回吐蕃,以免引起两国争端。” 陈松:“陛下暂且放心,使团案发生后,兖州刺史冯天星就已经下令封锁了消息,边关的守军已经彻底阻断了前往吐蕃道路。” 秦狄:“还算他有点脑子!朕现在担心的是那些行刺使团的歹人,你说他们会不会将使团遇袭的消息,送到吐蕃?” 陈松心中一惊,双目圆睁道:“陛下的意思是他们会从中作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可以断定,此举必是他们故意而为,其目的就是要挑拨吐蕃与我朝的争端。只是吐蕃一国近些年的国力衰退,与我朝开战的可能性极小,这一点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秦狄:“这世间总有一些喜好挑事看热闹的奸佞小人,也许他们的目的,只是想让我朝分兵。朕四面树敌,便是他们想看到的局面。” “罢了,不去想那么多,当务之急还是先将使团遇刺调查清楚吧!” 陈松:“陛下,说来也巧,今日傍晚臣还收到了一份来自塞北的消息。叛臣秦浩,于几个月前离开突厥,率兵占据益州边境的北宁,招兵买马,大有死灰复燃之势。而今塞北诸国的使团前往京都,是不是寻找些合适的国家,让他们出兵,灭了北楚?” 秦狄:“他的事情朕已经知道了。皇室的叛臣,让他国来灭,岂不是皇族的耻辱!朕听说秦浩占据的北宁,不过是一个小城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暂且看他胡闹。” 陈松:“话虽如此,不过任由他胡闹,终究是个祸害。臣没记错的话,北宁距辽源不足千里,陛下或可下一道旨意给宸王,令其出兵。” 他的话像是说完了,又像是只说了一半。至于后面的话,不说秦狄也心知肚明。 短暂思索后,只听秦狄开口言道:“朕以为这道旨意即便下了,也无济于事,秦宸定然不会冒险前往北宁。” 陈松:“陛下,若是不去,那便是抗旨啊,宸王还不至于如此鲁莽,公然抗旨吧!” 秦狄嘴角泛起冷笑,眼眸中闪露不屑:“前去传旨,必定要经过益州或是交州,朕的旨意能不能抵达辽源,是个未知数。即便到了辽源,将传旨的兵士一杀,责任推到他人身上,他依旧无罪。” “就算他出兵北宁,你觉得能成功抵达吗?传到朕耳中的消息,只有一个。那就是无论交州还是益州,有大军阻拦,无法突破敌军防线且损失惨重。” 经过皇帝的点拨,陈松面露凝重,心中产生一个可怕的想法。 那是皇家之事,身为臣子,他不便多说,故而避重就轻的言道:“陛下的顾虑不无道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叛臣秦浩壮大势力。” 秦狄对他的话不以为然,轻言道:“秦浩成不了气候,上三州的藩王已经自立,他们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秦浩对自己产生威胁。至于与其相邻的契丹和天罗,更不会将自己的疆土拱手送与他人。暂且让他折腾折腾吧,说不定北边的局势,还会因他的胡闹而发生改变。” 第880章 查尔瓒 时间一闪而过,再有两日便是上元佳节。 京都城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来自二十二个国家的使臣陆续抵达,其中不乏有几个西方国家。 乍一听似乎国家不少,其中有十五个国家都是偏安一隅的小国,天罗国与他们相比,就已经成为了大国。他们前往京都,只是借着和谈的机会,求的一个自保的机会。 原因也很简单,旁边的国家都派出了使团,自己如果不派人前往大汉,恐他们会得到大汉庇护,从而树立强敌。也有些国家,只是想趁机获取些好处。都知道汉朝地大物博,如果能开辟出一条商道,对他们的国运也有一定的提升。 更多的人则是奔着汉朝的武器而来。爆裂雷面世,经过塞北诸国之口,没两个月就传的世人皆知。若能得到这样的大杀器,国家的实力将会得到质的飞跃。即便自己得不到汉朝的杀器,也无关紧要。只要想方设法阻挡他国获得,对他们而言,同样算是一种平衡。 宫门处,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缓缓驶出,负责驾车的张图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常服。车内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是秦狄,女的是江涵。 马车出现在宫门外,十几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开始动了起来,有人悄悄飞身上房,有人装作若无其事的跟随其后。这些人并非什么心怀不轨的刺客,而是负责保护皇帝安全的锦衣卫。 如今各国使团抵达,京都城内明显变得热闹了许多,尤其是那些西洋人出现在京都街头时,总会引起大量百姓围观。历朝历代皆是如此,一旦有什么热闹,总会喜欢去围观,可能这也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吧。 他们的到来,令城内良莠混杂,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出乱子。城内除了巡逻的兵士外,皇帝的天子卫队也在豺狼虎豹四人的带领下,身穿常服,装作百姓,暗中拱卫京都的安全,主要还是负责处理一些突发状况。 马车穿过人群喧闹的大街,驶入都护府内。车缓缓停下,车帘挑开,一身淑女妆扮的江涵,率先走了出来。现在的江涵,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不能说是沉鱼落雁之容,但称得上是闭月羞花之貌。尤其是今日穿的淑女装,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窈窕淑女。 窈窕淑女的身后,并非君子的秦狄从车内走了出来。脸上没有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早已等候多时的韩霆迈步迎上前去,低语道:“陛下,您来了。” “以后这种废话少说,人在哪?” “是,人在后堂歇息,陛下您请。” 被皇帝训斥,韩霆没有任何怨言,向后退了一步,做出个请的手势。 都护府这地方秦狄虽然不常来,却也不算陌生。抬腿迈步,朝着后堂的方向走去。 迈步进入后堂,迎面走来一人,只见他一撩长衫,双膝跪倒在地,一个头磕在地上,口中道:“草民司徒依昆,叩见陛下。” “司徒家主,快快请起。” 皇帝开口,顺势上前,伸出一只手搀扶了他一把。虽说只是做做样子,却给足了司徒依昆面子。 “谢陛下。”司徒依昆起身,微微抬眼,看了皇帝一眼,头微微压低,继续说道:“自上次幽州拜别陛下后,草民时刻都在牵挂惦念着陛下,今日再次得见陛下天颜,真乃草民之幸甚。” 秦狄面带笑意,拍了拍司徒依昆的臂膀,言道:“呵呵,朕亦是如此。司徒家主的两位公子,在南疆之时英勇奋战,屡立战功,彰显出了你司徒家的威风啊。来人,司徒家族不必客气,坐。” “谢陛下。司徒家的子嗣能够为朝廷效力,为皇家分忧,乃是荣幸。犬子在家中时不服管教,屡次惹祸,有陛下教训他们,亦是犬子的福分呐。” 两人落座,有人奉上茶水,秦狄象征性的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兖州一事,劳烦司徒家主奔波了,朕的心中过意不去啊!” “陛下言重了,司徒家乃是大汉子民,又承蒙陛下厚恩,岂能不效忠陛下。只是依昆无能,暂时还并未追查到那些江湖败类的踪迹。” 倒不是司徒依昆谦虚,他是真没找到。从幽州前往兖州,路上就用了三日。那个时代又没有指纹,也没有监控,十来天的功夫,哪能找到那么多的线索。即便有些线索,追查起来,也需要不少时间。 “司徒家主无须介怀,只要吐蕃王子安然无恙,朕心中的一块石头就算落了地。今晨得知司徒家主抵达京都的消息,朕当时就想来看看你,怎奈国事繁忙,刚刚才抽出身来,让你久等了。” 秦狄嘴上这样说,实际情况是一个时辰前,他才睡醒。 “陛下忧心国事,乃是为了天下黎民。正是因为陛下的日夜操劳,我朝才有今日之盛况。” 两人在闲谈之时,去请吐蕃王子的韩霆返回,进入屋内。 “启奏陛下,吐蕃王子查尔瓒带到,在门外等候陛下召见。” 秦狄:“那还等什么,将人请进来,让朕见见他。” 皇帝发话,韩霆折返出去,再次进入屋内时,他身后多了一个年轻人。 年纪二十来岁,布巾包头,像是个帽子一样,身上的服饰,一眼就能看出异族风情。 “查尔瓒见过大汉永盛皇帝陛下。” 查尔瓒止步,用吐蕃的礼仪向秦狄问好。 “无需多礼,你便是吐蕃王子查尔瓒?” 听到皇帝询问,查尔瓒凝重的点了点头,言道:“是的,皇帝陛下。外臣就是吐蕃王子查尔瓒。奉父王之命,前往大汉京都,面见皇帝陛下,洽谈关乎两国和平的事情。没想到,半路遭遇到了歹人的截杀。随我而来的使臣都被他们杀死,是汉朝的将士,拼死带我逃离了出去。后来又遇到了这位老先生,派人保护着我,终于来到了京都。” 说到这里,查尔瓒在身上摸索片刻,掏出沾满血迹的小包袱。轻轻打开之后,里面装着的是一枚印信,还有一份像是奏折一样的东西。 “永盛皇帝陛下,这是使臣临死前交给外臣的东西。一枚可以代表我身份的印信,这一份是父王亲笔所写的与汉朝交好国书。” 秦狄眼神示意,韩霆转身,将查尔瓒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检查了一番后,呈送到皇帝面前。 “陛下,确系为吐蕃王子的印信。” 秦狄并未理会那枚印信,而是拿起了吐蕃送来的国书。 原以为自己写的字就已经很丑了,没想到吐蕃王的这一手字,还赶不上自己。 没多长时间,秦狄看完了出自吐蕃王手中的这份国书,眉头微微挑了一些,看向查尔瓒。 “查尔瓒,你父王这信中说,让你留在京都,对此事你可知情?” 第881章 吐蕃王子 “外臣知情。父王为表达和平诚意,特让外臣留在京都,跟随皇帝学习治国之道。吐蕃地处高原,土地贫瘠。即便如此,西方之敌,依旧觊觎吐蕃疆土,边关屡遭强敌袭扰。反观我吐蕃东边,虽与汉朝接壤,十余年却相安无事。父王感激汉帝仁德,故愿归属汉朝称臣,成为大汉属地,只求永盛皇帝,护佑吐蕃周全。” 查尔瓒说的这些,在国书内也提到了,秦狄只是想在亲口确认一下。 正如他所说,汉朝与吐蕃,多年来确实相安无事,甚至连商贾往来都少之又少。吐蕃地处高原,地势又极为险峻,汉人商贾,极少会有人前往吐蕃。无利可图是一方面,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引起高原反应。钱挣不到,甚至还会丢了性命,得不偿失。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亲耳听到他的回答,想必早已兴奋不已。秦狄则不然,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在他看来,不是自己打下来的疆土,终究还是有些不牢靠。 心中所想,嘴上自然不能说出。人家已经主动示好,自己岂能推脱。就好比有人将饭菜送到嘴边,只需要张张嘴就可以了。 “呵呵,吐蕃既然想附属于大汉,朕自然欢迎。成为我朝属地,护佑子民乃是理所当然。除此之外,你父王是不是还有其他要求呢?不妨都说说吧!” 秦狄不傻,他相信吐蕃国王自然也不傻。仅凭这一点就归属于汉朝,显然有些不切实际。 “永盛皇帝明鉴,父王希望可免去吐蕃的进贡,同时请汉朝派兵进驻吐蕃,共同对抗西方来犯之敌。”说到这里,查尔瓒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如果可能的话,还希望皇帝陛下可以援助吐蕃国一些物资,拯救国内百姓。” 秦狄看向查尔瓒,等他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却闭起了嘴巴:“只有这些?” “是的。”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秦狄稍有错愕。说句心里话,吐蕃的这些条件,并不过分。这种主动请求附属称臣的国家,与被打下来的附属国不同。战败称臣,是迫于无奈,不想被灭国,又打不过,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用称臣纳贡的方式,来保全自己的国家。当然,他们的目的也各不相同。有人是真的为了百姓,也有人是贪恋富贵。 吐蕃则与他们不同,主动称臣,免去进贡之礼,也算是对对方的一种认可和奖赏。 秦狄:“既然吐蕃如此有诚意,你们的条件,朕都允了。上元节后,朕会亲派使团前往吐蕃,商谈归属详情。你以为如何?” 查尔瓒:“外臣带吐蕃一族,谢永盛皇帝恩德。” 秦狄:“先别忙着谢恩,你且与朕说说,现在吐蕃境内是什么情况。” 查尔瓒:“近五年来,西方之敌屡次入侵,蚕食我国一半的疆土。吐蕃土地贫瘠,耕种产物极少,连续两年干旱,仅有的田地更是颗粒无收,就连牛羊吃的草都极为少见。国内因战乱与饥饿而亡的百姓,不在少数,现如今整个吐蕃的人口,仅剩四十余万。” 听他之言,秦狄暗暗吃惊。他就属于那种你不惹我,我不动你。你若惹我,老子必须要弄死你的类型。吐蕃与汉朝这几年一直相安无事,故此他并未关注吐蕃那边的情况。依稀记得继位之初,听他人提及过,吐蕃还算一个有点实力的国家。这几年究竟是经历了多大的战乱,就剩下这么点人。 怪不得吐蕃想归附于自己,四十万人,毫不夸张的说,仅京都城内的人口都不止四十万。随着秦狄颁布的政令,这几年的新生人口急剧上涨,加之从其他地方迁入京都的百姓,保守估计,京都城有六十万人。 与前几年相比,人口提高了很多,但是距离秦狄的心理预期,还有一定的差距。不敢奢求人口过百万,哪怕能够达到前世的大唐盛世就可以了。当时的长安城,人口高达八十万。据说南宋时期的临安城,鼎盛时期人口高达一百五十万。北宋鼎盛时期的汴京,亦是如此。传世名画清明上河图,就是出自那个时期。 秦狄:“吐蕃遭逢大难,作为邻国,你们早就应该前来求援,朕岂能视而不见。” 不能说一点私心都没有吐蕃在,对大汉而言,无疑是多了一道屏障。吐蕃被灭,西边的人,迟早也会将手伸到大汉,这就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他的这句话说的有些深沉,心中在考虑如何接手吐蕃的烂摊子。可是他的话听在查尔瓒的耳中,显然就成了忧国忧民的圣君明主。 求援于汉,吐蕃国王不是没想过,只是那时候的秦狄正在与越国激战。作为一国之君的吐蕃也怕大汉战败,不敢轻举妄动。后来越国被灭,他又担心求援大汉,恐会惹火烧身,同时也害怕被汉朝侵吞。 当时的吐蕃还能与西方国家一战,后来随着他国的加入,吐蕃接二连三的溃败,战线收缩,防守之力还是有的。想要求援时,又听说汉帝南下,征讨南疆。与此同时,塞北百万大军南下,准备吞并汉朝。他一看这架势,南北开战,这下大汉必亡。 面对西方的蚕食,吐蕃的战线再一次收缩,也就无暇顾及汉朝的情况了。又坚持死守了两年,节节败退,一半疆土尽失,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收到了汉帝的国书。 经过一番打探才得知,汉帝南征凯旋而归,塞北诸国的百万大军不敌汉朝,被迫停战退军。这样的消息,终于令吐蕃国君见识到了汉朝的强大。衡量再三,终于下定决心,投靠汉朝,以保全吐蕃仅剩的这几十万子民。 从这个角度看,吐蕃国君还算是一个贤明之主。 秦狄:“韩霆,你去安排一下,派人去一趟吐蕃。告诉吐蕃王,王子安全抵达京都,朕会好生照料。查尔瓒,你可亲自修书一封,让他们一并带去。将朕的承诺,告知你父王知晓。你在我朝的遭遇,想必他已经知晓,看到你的书信也好让他安心。” 查尔瓒:“多谢皇帝陛下,外臣这就去写信。” 查尔瓒离开之后,秦狄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几口。脑袋里快速思索一番,将韩霆唤到面前,低语道:“先派人暗中潜入吐蕃,看看吐蕃的真实情况究竟如何,朕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获知真实消息。” 韩霆:“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第882章 锦衣卫都护府 韩霆:“不久前已经有锦衣卫前往兖州,属下可飞鸽传书,令他们就近前往吐蕃暗查,这样安排,会节省些时间。” 秦狄:“你自行安排,朕只要结果。” 韩霆:“诺,属下即刻安排。” 韩霆转身离开,旁边的司徒依昆起身站立,言道:“陛下,兖州还有些司徒家的门徒,或可让他们一同前往吐蕃,为国效力。” 对司徒依昆的主动请缨,秦狄笑着摆了摆手。 “司徒家主的好意朕心领了,虽说查尔瓒已经安全抵达京都,追查案犯是事情依然至关重要。只要他们一日不归案,隐患时刻都会存在。” 司徒依昆:“请陛下放心,依昆已经命人在江湖中四处打探消息,现在有了些许线索,正在查实。” 秦狄:“此事就有劳司徒家主多费心吧。按理来说,你到京都朕理应让你看看两位公子。只是不巧,他们被派至北方去执行任务,目前不在京都。” 司徒依昆:“他们吃朝廷俸禄,理应受皇命差遣。即便是为国尽忠,也在情理之中,陛下无须介怀。”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至少听起来很顺耳。 至于他们去了哪里,司徒依昆并未表露出丝毫的关心。皇帝不知,他却清清楚楚的知道,更何况自家的老祖已经悄悄尾随。不管什么任务,两个儿子的性命不会出现闪失,这就是他不担心的缘由。 司徒依昆:“陛下,既然吐蕃王子安全抵达京都,依昆准备今日返回兖州,继续追查犯案之人的下落,也好让陛下宽心。” 他今晨刚刚抵达京都,就让他返回兖州,这话也令人有些难以启齿。人家在野不在朝,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能不近人情。现在司徒依昆主动提出来,那就有所不同了。他的这番话,正好符合秦狄的心。 秦狄:“司徒家主长途奔波,今晨刚刚抵达,不妨歇歇脚,在京都住上一晚,明日起程也来得及。” 司徒依昆:“陛下心意,依昆心领。几百里路算不得什么长途,只要能够尽快擒获贼人,纵使要踏遍天涯海角,依昆义不容辞。” 秦狄:“好啊,司徒家忠君报国,朕心甚喜。既然如此,朕就不强留司徒家主了。待到使团遇害案终结,朕设宴款待,到时候你我二人一醉方休。” 司徒依昆面露凝重,拱手施礼,言道:“请陛下宽心,司徒家必不辜负陛下期望,依昆告辞。” 见他就要退出屋内,站立秦狄身边沉默许久的江涵突然开口:“且慢。” 两个字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江涵。 “怎么了?” 秦狄侧目,困惑的看向江涵。 司徒依昆也很纳闷,只是觉得此人有些眼熟。见她一直站在皇帝身边,并未落座,皇帝也并未介绍,以为只是随行而来的宫女。 “皇帝哥哥,我要向司徒前辈讨教几招,师傅说过,司徒家主的武艺很高。” 江涵的话说完,司徒依昆猛然间想了起来。怪不得看她有些眼熟,这不正是上官云锦的徒弟,只是几年未见,当初的小女孩转眼就变成了大姑娘。 司徒依昆抱拳施礼道:“说来惭愧,老朽眼拙,三年未见,竟没认出这位便是江小主。司徒依昆给江小主请安。” 江涵:“司徒家主不必客气,今日得见前辈,还望指点一二。” 听他这么说,司徒依昆面露难色的看向皇帝,这种事答不答应的,自己说了不算呐! “你确定?”秦狄看向江涵,见她信誓旦旦的点头后,脸上闪过笑意,再次看向司徒依昆:“既然涵涵愿意,司徒家主就指点指点她吧!” “依昆领旨。” 说话间,众人来到院中。甲上前将自己的佩剑送到江涵手中,司徒依昆也接下了锦衣卫送来的剑。 有人将椅子搬到门口处,秦狄却负手而立,站在门口看着院中两人。 江涵稍微将衣服收拾了一下,抱拳道:“请司徒家主赐教。” 司徒依昆面带笑意的回礼,言道“江小主,请。” 几句开场白后,只听嘡啷一声,江涵手中利剑出鞘。脚下迈步,直奔司徒依昆。 看到她的身法之快,司徒依昆暗暗吃惊,武艺如何暂且不提,就这轻功身法,已经称得上是佼佼者。 一股寒风将至,司徒依昆并未闪躲,手中尚未出鞘的剑抬起,迎着江涵击打而去。 江涵突然变招,利剑朝他的下盘横扫。司徒依昆的手当即一沉,成功将这一击抵挡。口中忍不住夸赞道:“好剑法!” 几个照面,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利剑撕破空气,发出阵阵嗡嗡声。 十几招后,面对江涵强劲迅捷的进攻,司徒依昆手中的剑终于出鞘。 “小丫头的武艺不错呀!” 站立在门口处的秦狄,盯着院中打斗的两人,发自肺腑的感叹着。 “能逼的司徒家主拔剑迎战,看来江小主的武艺最近精进了不少。” 甲的声音传出口,当即引来另外两人的附和。 “若是单打独斗,咱们不一定能打赢江小主。” “除非以命相搏,否则难以取胜。此剑法乃当初的南宫剑法,经过上官娘娘的改良后,似乎变得更厉害了。” 嘴上这样说,只是为了好听而已。 江涵的武艺近期确实突飞猛进,单打独斗或许可以和甲乙丙三人中的任意一人对抗。如果三人联手,她就没有胜算了。 至于这套剑法,与上官云锦的关系不大。当初做出改良的人是范老,上官云锦虽然也参与,但作出的贡献不大。 转眼间两人打斗三十多个回合,只听铛的一声脆响,江涵手中利剑突然掉落在地。紧接着又是铛啷一声,司徒依昆手中的剑一分为二,手中握着的剑已经成了一柄断剑。 打斗随着利剑的掉落,戛然而止。司徒依昆附身,将地上的长剑捡起,双手奉到江涵面前,言道:“江小主好身手,年纪轻轻武艺便有如此高的造诣,假以时日,必将成为一代翘楚。” 他的话,多少有些水分。江涵的剑掉落,乃是吃力不住,脱手而落。而他手中的剑,则是看到江涵的剑脱手后,用内力将其震断。 两人的实力本就不对等,如果自己输了,显然就是在有意奉承对方。自己这么大岁数,即便赢了这个她,脸上也不光彩。即便不给上官云锦面子,也要给皇帝面子,不能让她输的太难堪。 出于这样的考量,司徒依昆当起了她的陪练。见她的剑脱手,当即将自己手中的剑震断,来保全她的颜面。 如果真的是生死之争,江涵最多抵挡二十招,二十招之后必死无疑。说句心里话,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武艺,已经算是难得了。 江涵接下司徒依昆送来的剑,抱拳道:“多谢司徒家主手下留情,前辈的武艺,果然高深,江涵今日终于长了见识!” 江涵聪明着呢,知道对方给足了自己面子,口中尊称一声前辈,算是表达自己对他的敬重。 前辈二字从江湖人口中说出,稀松平常。但是江涵的身份不一般啊,与皇帝的关系如此亲近,她的一声前辈,司徒依昆还真有些承受不起。 “江小主言重了,小主的武艺不俗。只是缺少些实战经验,内力似乎也不太稳固。”说话间,他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双手送到江涵面前:“江小主,这是老朽的家传心法,或许对小主有所帮助。” 望着他手中的心法,江涵很是诧异,自己方才使用的剑法,并非只有南宫剑法,同样涵盖了司徒家的家传剑法。当初皇帝南巡梁都时,曾在司徒家暂作安歇,司徒依昆便将自家的剑法赠与了上官云锦。 上官云锦的内力浑厚,这本心法对她无用。江涵根基尚不稳固,内力薄弱,给她使用最为合适。 “这...不太好吧!”江涵有些错愕,不敢自作主张,扭头看向了秦狄。 “既是司徒家主的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 皇帝开口,江涵面露笑意,缓缓接下他递过来的心法:“如此就多谢前辈厚爱了。” “此心法可助小主稳固内力,勤加练习,必会让小主的修为更上一层楼。” 司徒依昆嘴上客气了几句,再次拜别皇帝后,离开都护府。 “今日随朕出宫,想不到你还有意外的收获。”秦狄望着来到面前的江涵,拿过她手中的心法,翻看了几眼,属实是看不懂。 “名义上是给我,还不是在讨好皇帝哥哥。”江涵满脸笑意的看着秦狄,手顺势揽在他的胳膊上,继续说道:“皇帝哥哥,这里的事情办完了,是不是可以带涵涵到城中逛逛呢?” 在江涵满脸的期待着,秦狄点点头:“确实有段时间没出宫了,那就到处看看吧!” 得到皇帝的回答,江涵欣喜若狂,那副淑女模样,荡然无存。 “这几日查尔瓒就安顿在都护府内。派人好生照料,切不可再出任何意外。” “陛下放心,属下已经安排专人保护,确保万无一失。” 秦狄叮嘱了韩霆几句,带着江涵和甲乙丙三人,乘坐马车离开都护府。 “先去一趟铸造司。” 马车刚刚驶离都护府,车内传来秦狄的声音。 都护府与铸造司之间的距离本就没多远,两炷香的时间不到,马车已经停在了铸造司的门前。 从车上下来,铸造司的大门紧闭。守卫在门口的兵士看到他们,上前盘问,看到锦衣卫手中的令牌,这才上前叫门。 自从爆裂雷制作成功后,铸造司就成为了重中之重,守卫变得森严起来。寻常百姓登上铸造司门口的台阶,都会被抓起来严加审讯。一旦敢硬闯,兵士无须请示,可直接将其击杀。 大门缓缓打开,秦狄迈步进入院内。铸造司的主事吴宇,已经得到了锦衣卫前来的消息。本想出来问问是有何公干,没想到迎面而来的竟然是天子。脚下快走几步,跪倒在地。 “臣吴宇,叩见陛下,接驾来迟望乞恕罪。” “平身,朕路过此地,顺路看看你们。” 秦狄摆摆手,示意吴宇起身后,被迎入后堂。 “最近铸造司内的情况如何?手爆雷的研究有进展吗?”落座之后,秦狄直奔主题。 吴宇接过下面人送来的茶水,亲自呈送给皇帝,言道:“有些眉目,不过困难也不小。吕大人还在潜心研究,爆裂雷的生产并未因此而耽误。” “找到易燃物了?” 在秦狄眼中,爆裂雷的技术相对成熟,无需过多的去研究。以这个时代的工业标准,目前达到了极限,已经是逆天的存在,继续研究下去,意义不大。与其浪费那些时间,倒不如琢磨点新的产物出来。 听到皇帝询问,吴宇面露难色,言道:“臣等无能,难就难在此处,易燃物找了些,不过都需要以火作引。” 秦狄:“不必着急,慢慢琢磨吧!去将吕大人找来,顺便带几枚手爆雷。” 时间不长,有人将吕施张请了过来,君臣之礼后,吕施张小心翼翼的将带来的四颗手爆雷放在皇帝旁边的桌上。 “陛下,这是臣最近一段时间改良后的手爆雷。这两枚是之前制作而成,这两枚则是最近改良之后的成品。” 看着吕施张将手爆雷分成两组,秦狄仔细打量,单看外表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这两者之间有何区别?” 在皇帝的询问下,吕施张轻轻打开下面的盖子,下面的拉环出现眼前。 “陛下,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将拉环改为了推环。快速的用力按压,推环进入手爆雷内,与里面的燧石摩擦撞击,产生火花的概率会提高许多。” 这个道理对秦狄而言,通俗易懂,不需要他过多的解释,反问道:“这么说,手爆雷还是有不会爆炸的情况发生了?” “回陛下,确实有这种可能。” 吕施张的话说完,吴宇明显发现皇帝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当即开口道:“陛下,吕大人用手爆雷的手柄做过多次尝试,十次可能有一次无法引燃里面的火药,这样的概率,似乎不低了。”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投向自己,他的话越说越没有底气。 “朕担心的并不是手爆雷会不会炸,朕担心的是如果手爆雷落入敌军手中,他们会不会拿回去拆解,从而制作出手爆雷来对付我朝的兵士。” 秦狄心中清楚,即便是前世工业极其发达的情况下,也会有哑弹,这是无法避免的情况。一两个也就算了,数量太多的话,他们拆解之后,必定会照葫芦画瓢,慢慢将这东西研究出来。 皇帝说的这些,他们确实没有考虑过。两人对视一眼,面露难色。皇帝平时很睿智的呀,今日这是怎么了? 第883章 撞针 “怎么,你们有话要说?”见他们用眼神交流,秦狄开口询问。 吕施张双手一躬,缓言道:“陛下目光长远,是臣考虑不周。陛下,手爆雷被引燃时,里面的火药燃烧,会有烟雾涌出,或许可以用这个办法来判定手爆雷是不是会爆炸。这只是臣的愚见,还请陛下圣裁。” 秦狄:“你的意思朕明白,有些时候,即便外面的火药被引燃,但由于兵士们马上颠簸,会导致里面的引线错位挪动,那样的话,手爆雷依旧无法爆炸。” 时至此刻,两人恍然大悟,原来皇帝的担忧在此处。这种情况,两人确实都没有考虑过,现在想想,似乎极有可能发生这样的状况。 “陛下的担忧,臣未曾想到,也没有考虑过。现在想想,剧烈颠簸,引线确有挪位的可能。” 吕施张这点好,从来不会假装自己很懂。想到就是想到,没想到就是没想到,很诚实。 他的坦诚之言,秦狄并没有听进去,脑袋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眸看向吕施张,缓言道:“方才你说将拉环改成了推环?” 皇帝面露凝重,吕施张则变得困惑起来,这不刚刚才说过的话?下意识的点点头,轻言道:“回陛下,您说的没错。用力将推环推入手爆雷内,可引燃里面的火药。” “啪!” 秦狄一拍自己的大腿,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兴奋,双眸精光。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两人一哆嗦,双眼圆睁的望着面前的皇帝,嘴里的声音同时发出。 “陛下,您...您没事吧!” “陛下,您这是?” 秦狄并没有回答两人,而是欣喜的说道:“朕糊涂啊,如此简单的事情,朕怎么就没想起来呢,这不就是撞针的原理!” 吴宇和吕施张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极度兴奋的秦狄,顿时不知所措。 好在秦狄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看向两人,满脸笑意的说道:“你们可还记得几年前朕让你们用木头制作的迫击炮吗?” 吴宇:“回陛下,不仅记得且记忆犹新。陛下何以突然提及迫击炮,难道是?” 秦狄:“没错,朕想到了让炮弹发射出去的法子,快取纸笔来。” “陛下,这边请。” 吴宇将皇帝请到厅堂的一侧,那里的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秦狄落座,吴宇赶紧为他研墨。提笔在砚台上清点了一下,沾了些许墨汁,在纸上画了起来。 几笔之后,一个炮弹的形状,出现在纸张上。随后又添加了几笔,画出了里面的内部结构,并做了标识。随手递给了吕施张。 “吕爱卿仔细看看,有哪里不懂,可当面问朕。” 吕施张毕竟算是个火药小能手,双手接过皇帝画的图,只看了一眼,心中已然清晰明了。 “陛下,此物的原理,似乎也与爆裂雷的原理极为相似。” 秦狄投去赞赏的目光,轻轻点头道:“没错,爆炸的原理,理论上都一样。如果能做出这样的炮弹,我大汉将立于不败之地。它的威力不亚于爆裂雷,更重要的一点。此物更方便携带,发射时无须投石器那种庞大器械。” “不过炮弹的结构复杂,分为两部分,你看尾部,是与上面的火药分离的,制作起来会有些繁琐。你可按照图纸先行摸索,后面遇到什么问题,可入宫与朕讨论,你我君臣共同想办法。” 吕施张:“陛下,制作这样的炮弹,可能会耗费些时间。里面的构造倒还好说,这样奇特的外形,恐不太好铸造。”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冶炼锻造的技术虽然有所提高,但车床一类的工具并不存在,想制作这些东西,全靠手工打造。 秦狄并没有急着作答,而是再次提笔,按照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将迫击炮重新画了出来。 画好的图纸随手递给吴宇,言道:“吴宇,炮弹的事情你协助吕大人去研究制作。而这个东西同样需要锻造坊来制作,朕记得几年前好像让你打造过迫击炮吧?” 吴宇上前,接过皇帝手中的图纸,回道:“陛下说的没错,确实曾铸造过此物,目前在存放在铸造司的库房内保管。” 秦狄:“可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些改进,朕记得当时铸造的时候是用铁水浇灌而成。你可用精钢尝试一下,越结实越好。” 吴宇:“臣记下了。只是此物为空心,不太好捶打,恐易变形。” 秦狄想了想,随手又画了一张图,递给吴宇:“按照这个方法铸造,可万无一失。” 他画的其实很简单,先铸造一根实心的铁棍,再打造出一个比铁棍大一些且可拆卸的空心铁管。用铁管包裹铁棍,两者之间的缝隙可灌入熔炼的铁水。 浇灌的铁水冷却后自然就会成为一个整体,到那一步拆开外面的铁管,反复捶打锻造,最后抽出里面的铁棍,剩下的便是迫击炮的炮筒。 只要炮筒成型,底座和其他配件的制作就相对容易了。 看似简单,实际制作却极其麻烦。仅迫击炮的炮筒厚度,就够他研究一段时间的。除此之外,还要先确定炮弹的直径,炮弹铁皮的厚度等等。 这些都是他们铸造司需要做的事情,而秦狄只负责宏观上的想法,也就是所谓的理论。 交代好这一切后,秦狄这才离开。马车驶离铸造司,穿过热闹的大街,最后停在了一家酒楼的门前。 酒楼门口粉刷一新,看起来逼格提高了不少,上书几个大字:酒楼还不错! 在门口招揽客人的伙计见秦狄与江涵从车上下来,三步并两步的迎了过来。一看秦狄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必定是富家公子。旁边的女子更是年轻貌美,穿着虽清雅,但衣服材质一看便知,难得一见的上好绸缎。 旁边三人穿着虽然一般,站姿直挺,一看便知道是请来的打手。能够请的起打手,穿着又如此华丽,必定是城中的权贵无疑,只是他们乘坐的马车,看起来比较一般,与两人的穿着打扮极其的不搭配。 可能是好穿,对于马车的要求不高。伙计心里这样想着,满脸堆笑的来到近前。 “小的给公子夫人请安,您几位楼上请,小的为您准备上好的雅间。” 听到夫人二字从伙计的嘴里吐出,江涵喜笑颜开,心中窃喜,随手摸索出一块银锭扔向了他。 “眼光不错,赏你的。” 抬手稳稳将银锭接了下来,店伙计的脸都笑成了花:“小的谢谢夫人打赏,一看就知道您是大富大贵之人。公子,夫人,您几位里面请。” 秦狄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这还是头一次见江涵如此大方的打赏他人。对于店伙计口中喊出的那句夫人,全当没听到,并未给予理会。 在伙计的引路下,几人进入酒楼内,午时已过,店里的食客并不多。从一楼来到二楼,刚从楼梯口出来,迎面不远处走来一个熟人。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秦狄,脸上标准的假笑变成了震惊,短暂的震惊后,脸再次笑成了花。 脚下迈步,快步迎上前来,躬身道:“狄公子,贵客,贵客登门啊!” 眼前之人正是周正的哥哥,周方。此人倒是机敏,看秦狄的这一身装扮,便猜测出皇帝微服出宫,并未当众行跪拜大礼。 “呵呵,周掌柜生意兴隆啊。” 秦狄闪过笑意,装作寻常人一样,口中与他闲谈两句。 “托您的福,您这边请。小二,快去将我珍藏的茶叶和好酒取来,将咱们的拿手好菜,全都端上来。” 周方招呼着秦狄来到那间极为豪华的雅间,将店里伙计打发走后,顺势跪倒在此。 “草民周方,叩见陛下,不知陛下驾临,未曾远迎,望陛下恕罪。” “无妨,朕既是微服出宫,就不必行此大礼了,还是以狄公子相称吧。” 皇帝发话,周方起身。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请秦狄坐在主位。 见他有些拘谨,秦狄笑了笑,端起伙计送来的香茶,言道:“这是周掌柜的店,不必如此拘谨,放松些,坐吧。朕只是路过此地,顺道来尝尝你店中的美食。” 周正拱手致谢,缓缓坐在一旁,陪笑道:“狄公子能来小店,是小人的荣幸,令小店蓬荜生辉。正好近些时日研究出了些新菜品,狄公子可指点一二。” 秦狄:“呵呵,好说。最近坊间流通的新钱还多不多?” 周方:“回狄公子的话,商会内的商户,最近一个月内很少在收到新钱,小人以为目前京都城内的新钱,应该寥寥无几了。” 秦狄:“估计也差不多了,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朕会记得你的功劳。” 周方:“狄公子言重了,小人蒙受公子恩情,才有今日,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秦狄:“而今城内多了许多外国使者,你作为京都商会的会长,定要起到监督的作用,切不可丢了咱们大汉的脸。” 周方:“是。京兆府一个月前就已经通知商会这边,诚信经营,不可趁机宰客,欺客。小人已经交代下去了,一旦发现有商贾为我朝抹黑,必将受到商会内所有商贾的仇视。” 两人闲谈之际,桌上已经摆满了山珍海味。闻着涌入鼻孔的阵阵香气,秦狄只觉得腹中饥饿感袭来。 酒足饭饱后,秦狄几人离开周方的酒楼,乘坐马车来到外城。 相比内城,外城显得更加繁华些。内城的人也不少,但能够在内城买房置地的人,多是朝廷官员要么就是商贾富户。生活在外城的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能在京都安家,其实日子都还不错。尤其是秦狄登基后,京都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许多。 虽然也有些贫苦家庭,但满足日常温饱没有任何问题。若是将京都的房子卖了,所得银钱完全可以到乡下买个不错的房子,安安稳稳的生活。 “哇,这里的人好多呀,狄哥哥,我们下车步行吧。” 透过车窗,看到外城的街道明显更加繁华,江涵变得兴奋起来。 对江涵的提议欣然应允。本意就是出宫转转,总坐在车内确实看不到什么。 走在人潮汹涌的街上,耳边不时传来叫卖声,感受着这世间的繁华,秦狄心中感慨万千。 回想几年前的京都,虽然热闹,却极其破败。现在眼前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繁荣景象。 本不喜好逛街的秦狄,今日来了精神。漫无目的的闲逛一个时辰,也并未觉得疲惫。宫内待得久了,反而对市井的喧闹有了些向往。 第884章 百官早朝 两日时光转眼即逝,上元节当天,外面天色未亮,秦狄已经醒来。 今日大朝,会见各国使团,自然不能像往常那般睡到自然醒,就算他想,礼部那些官员也不会同意。 彰显大国礼仪,这种事情不仅关乎到皇家威仪,更关系着汉朝在国际中的声望。今日若是耽误了,史书之上,他们必定会成为本朝罪人。 按照祖宗传下的规制,五谷鸡鸣之时,皇帝就要穿戴完毕。日出东方之时,皇帝必须要出现在未央殿内。身为臣子,他们必须在五更之前抵达未央殿门口候着。 永寿宫内,十几个人忙碌了一炷香的时间,秦狄穿戴完毕,喝了一碗董平熬制的药膳后,与帝后苏雨晴缓步走了出来。 永寿宫外,一架极为奢华的龙辇早已在此等候。见皇帝与帝后出来,众人跪地,迎接两人上辇。 两人落座后,杨公公口中喊出一声起辇,三十二人抬的龙辇平稳上升。 浩瀚苍穹的星辰闪烁,一道银河横跨天际,西方天边悬挂的银盘发出皎洁月光,普照在大地。夜风吹过,吹动着龙辇上的薄纱。 坚毅的脸庞上五官明朗,一身以黑色为主色调的龙袍上,用部分红色作为装饰。冕旒垂落的垂旒随着身体的摇晃,轻轻晃动着。 “陛下今日的龙袍,比往日的都要威风。气势非凡,帝王之势可冲九霄。” 望着身边的男人,苏雨晴的双眸间饱含爱意。 秦狄缓缓侧目,看向旁边的苏雨晴。 今日要同皇帝上殿,穿着自然同样奢华尊贵。她身着一袭精美的丝绸长袍,袍袖宽敞,飘逸如仙。长袍的颜色以红色和金色为主,象征着皇室的尊荣。领口和袖口镶有精致的刺绣,图案繁复而细腻。 头发梳成高髻,头饰繁复而华丽,佩戴着金簪等贵重饰品。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的面容精致,施以淡淡的粉妆,眉如远黛,唇如点朱,展现出高贵的气质。 背上披上华美的披风,上面绣有龙凤等吉祥图案,更增添了一份庄重和威严。脚蹬绣凤鞋,绣工精美繁复,穿在脚上可步履轻盈,仿佛步步生莲。整体装扮既彰显了皇后的地位和权威,又体现了汉代的服饰之美。 秦狄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苏雨晴胸口处微微裸露的白嫩肌肤,嘴角泛起一股坏笑。 “呵呵,人靠衣装马靠鞍。朕长得不怎么样,就只能用衣服来装扮了。不像晴儿,天生丽质,即便一丝不挂,都那么迷人。” 被皇帝调侃,苏雨晴的脸当即就红了。手轻轻挽在他的手臂上,红唇微闭,不敢在回应他,害怕他口无遮掩的继续说出些令自己脸红的话来。 此次大朝,与以往不同。皇帝与帝后需要自正殿而入,在文武百官的叩拜中,进入未央殿。 抵达未央殿前面的空地时,满朝文武早已站在空地上等候多时。今日乃上元佳节,除了京都官员,不少外地大员也纷纷回京,前来面圣朝拜,所以今日的文武百官,真的只是一个形容词。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官员,至少有二百余人。当然,这些人不可能全部进入大殿,未央殿再大,也容不下这许多的人。 “落辇。” 杨公公嘴里低呼一语,龙辇缓缓落下。龙辇前的帘栊被人高高挑起,秦狄起身,昂首挺胸迈步走下龙辇。苏雨晴紧随其后,站立在侧。 此刻东方天际,刚刚闪露出一抹浅蓝。 “臣给陛下、帝后请安。” 早已等候多时的礼部尚书郭宇急忙迎了上来。 郭宇本是奉常,掌管宗庙礼仪,地位很高,属九卿之首。后来秦狄继位,为了方便管理,取消九卿,改为六部,即吏、户、礼、兵、刑、工六部。 “说吧,接下来朕与帝后要做什么?” 秦狄瞥了郭犹一眼,对于这些繁琐的步骤,他实在懒得去记。一般有重大场合时,礼部官员都会事先安排,跟随皇帝身旁。 郭宇抬头看了看东方天际,时间差不多了,低语道:“陛下,鞭响之后,您与帝后可前往未央殿,龙步可放缓一些。” 秦狄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郭宇退后一步,与身后的官员交代了几句,快步离去。 几分钟后,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鞭响。那声音划破了空气,仿佛是一种权威的宣示,又似是一种警告的信号。它引起了人们的警觉,让整个宫廷都为之一震。 鞭声一响,有两个目的,一是驱逐夜晚出来活动的小鬼小神,告诉他们,天子驾临,妖魔鬼怪速速离去。二是告诉群臣,皇上即将驾到,重要典礼就要开始,大家要立即安静。 果然,鞭声落下,偌大的空地上鸦雀无声。 “皇帝、帝后驾到,众臣跪!”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广场,皇帝脚下迈步,昂首挺胸目视前方,朝着不远处的未央殿缓步而去。苏雨晴作为帝后,紧随在皇帝身旁。 文武百官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大礼参拜,口中高呼万岁。 在众人的跪拜中,两人来到未央殿前的玉台。抬腿迈步朝着大殿走去,跪在地上的三位丞相起身,跟随在身后。在后面则是按照官职大小的排列,跟随皇帝入未央殿, 两人走向大殿中央的宝座,进入殿内的众臣按照次序站立在殿内。秦狄居中而坐,在他的龙椅下方,单独放了一把椅子,便是苏雨晴的落座之处。 虽说她是帝后,也不可与坐在皇帝的宝座上,殿内本就有她的位置,只有重大场合之时,才可入内。从她成为帝后至今,也仅仅坐过两次而已。 见皇帝与帝后落座之后,进入殿内众臣二次参拜,高呼万岁。 今日能够进入未央殿内的大臣,才算是大汉王朝的中流砥柱。未央殿若是在这个时候倒塌,根本就不用外敌来攻打,大汉王朝一下子就垮了。 “平身。” 龙椅上,秦狄正襟危坐,口中吐字清晰,声音洪亮。 众人谢过皇恩,起身站立。 秦狄居高临下,看着殿内的诸位大臣,有些人甚至看起来有些陌生。 深吸口气,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开场白:“时间过的快呀!又是一年上元佳节,今日能见到诸位爱卿,朕心甚喜。众所周知,朕南下梁都,返京不过半年有余。朕自梁都北上,一路之上,官道整,运河通,我朝境内,皆是一片祥和。” “朕时常告诫自己,身为人皇,应以天下黎民的温饱为首要。想要做到这些,离不开诸位爱卿的鼎力相助。如今我朝百姓有衣穿,有粮食,并非是朕仁德,而是有你们在为黎民百姓遮风挡雨啊!” 皇帝的开场白结束后,便是众臣登场了。首先是三位丞相,先是对皇帝的功德给予肯定。随后陈述去过一年的经历,挑拣些重大的事情。最后在说说对新的一年,作出的规划。 殿外,旭日东升,金色的晨光打在未央殿的门口,距离秦狄上朝,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朝中政务说的都差不多了,秦狄暗暗松了口气。接下来的环节,便是召见他国使臣。 尚书省早已通知他们,无论哪国,上殿人数不得超过三人。 皇帝召见他国使臣的旨意下达,殿内的众臣分为左右侧身站立,眼睛看向未央殿的入口。 礼部官员取出名册,上面是诸国入殿的顺序。并未按照国力的大小划分,而是根据他们抵达鸿胪寺的时间作出的安排。第一个抵达京都的使团:罗泊国,被排在了第一位上大殿觐见皇帝。 “宣,罗泊国使臣上殿觐见!” 随着礼部官员的一声高呼,三名罗泊国的使臣迈步跨过高高的门槛,缓步来到殿内。看到他们三人,殿内的众臣开始了小声的议论。 “落魄国?这是一个什么国,落魄到了什么程度?” “什么落魄国,人家那是罗泊国,邻近凉州边陲的一个小国。” “原来如此,罗泊国,想必也是落魄才成为小国的呀!” 他们暗自讨论的时候,罗泊国的三位使臣站定,为首之人缓缓伸手,身后的人将早已备好的国书送到他手中。 “罗泊国使臣,见过汉永盛皇帝。奉我国君之命,前往汉朝面见皇帝陛下。进献千年雪莲五株,良驹百匹,奉上交好国书。” “使臣免礼,尔等长途跋涉前往京都,朕心甚喜。罗泊国君的交好国书,朕收下了,五日内朕将会作出回文。” 秦狄简单的客气两句,由小太监将三人带到指定的位置,暂时等待。 “中山国使臣上殿觐见!” 中山国与罗泊国相邻,不过地理位置却稍微有些尴尬。塞北诸国说他属于西域,西域诸国说他属于塞北。说来说去,就连中山国的国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塞北还是应该算是西域。 其实属于哪里都无所谓,国家不大,不妨碍他国不断的欺负他,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中山国使臣,见过汉永盛皇帝陛下。奉我国君之命,前来京都面见皇帝。进献黑曜石一块,鸡血玉手镯一对,海蓝宝石三颗,并奉上修好国书。” 秦狄:...... 不必多述,就是简单的客气,走走正常程序。这是在大殿之上,说的直白点,就是先见个面。至于他们的具体诉求,鸿胪寺已经登基造册,退朝之后,会有专人对接协商。 “契丹使臣上殿觐见!” 声音落下,延禧殿内的众臣,齐刷刷的看向大殿门口处。 三名契丹人趾高气昂脚迈阔步,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到大殿内。 “尊敬的汉永盛皇帝,外臣奉可汗差遣,前往京都面见皇帝陛下。契丹愿与汉朝永结友好同盟,望今后两国可同舟共济。此次前来京都,进献优良种马五百匹,美女二十名,珠宝若干,现将结交国书奉上。” “外臣临行前,可汗曾再三交代臣下。与汉朝同盟之事,乃契丹头等大事。为表诚意,可汗愿迎娶汉室皇族的一位公主为妃,契丹与汉朝血液相容,永结百年之好。” 契丹使臣的话音落下,殿内众臣纷纷投去了仇视的目光。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在众人耳中显然有些贬低大汉的意思。 魏征压抑着心中怒意,向前走了几步,双眼紧盯三人,怒道:“宵小之辈,竟敢在大殿之上口出狂言。我大汉皇室的公主,岂能为妃。” 陈松见状,上前两步,附和道:“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我朝兵强将勇,乃华夏之主,向来说一不二,又何须以联姻的方式来维系同盟之间的友好。” 有两位丞相发话,殿内的声讨此起彼伏。对他们而言,迎娶皇族的公主为妃,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联姻,皇族公主也会成为正室,岂能给他人做妾室,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第885章 使臣觐见 从他们进入大殿时,秦狄的脸就变得阴沉,听他说完这些,秦狄嘴角泛起一股杀意,同时还有一股耐人寻味的笑意流露出来。 “众卿不必动怒。” 秦狄出声,殿内群臣逐渐变得安静。只听他口中传出几声干笑,继续说道: “呵呵呵,耶律齐辉的这份心意,朕收到了。至于联姻一事,你们也听到了,朕就不必多说。大汉王朝屹立于华夏大地,作为华夏之主,维护华夏安宁乃是职责所在,不必让联姻成为友好同盟的基石,更不能成为两国之间的牵绊。” 三人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万没想到汉帝会当众拒绝。这让他们脸上倍感无光,奈何大殿之上,诸国使臣都在,又是在别人的地盘,只能以尴尬一笑对待,在太监的指引下,来到为他们预留的位置。 契丹之后便是天罗。与他们相比,天罗显然规矩了很多。 天罗之后,突厥使臣进入延禧殿。不知他们是与契丹商量好了还是冥冥中心有灵犀。同样对汉朝提出了联姻的策略,同样的是他们大汉的妃子。不过有一点倒是做出了保证,只要汉皇室嫁过去的公主诞下男婴,便可继承突厥国的下一任可汗之位。 可汗,在他们心中就是一国之君,因为地域和文化不同,称呼上有所不同而已。 尽管他们做出了承诺,秦狄对此依旧不屑一顾。见皇帝并未急着做出回应,殿内那些脑袋瓜转的比较快的官员,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当即挺身而出来回怼突厥使臣。 秦狄稳坐龙椅,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被那些文臣讥讽。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几口,随后示意杨公公换了一杯新茶。感觉说的差不多了,口中发出了一声咳嗽,示意众人闭嘴。 对待他们,秦狄则一视同仁,做出的回答基本与回绝契丹时一致。 他心中很清楚,契丹和突厥虽然派遣使臣来到了京都,和谈之事,十有八九是个幌子。他们前来和谈结盟,无非就两个目的。第一,想方设法获得爆裂雷和弓弩。第二,两国既已建交,自然会要求汉朝释放耶律指颜与阿史那库鲁。 这两人位高权重,一个是契丹的王爷,一个是突厥的大将军。两人身后都有一股势力,若不能将他们救回,可汗的位置不会坐的安稳。 这两个国家的内部局势,其实挺乱。与几年前的汉朝相似,当时的门阀在两国变成了部落。可汗之下,便是多个部落的组成。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族人,而他们追捧的第一人并不是可汗,而是部落的首领。 本就是游牧部落,部落每年春天都会迁移,即便可汗站在面前,他们也不一定认识。他们也没有接受过所谓的爱国教育,在那些牧民眼中,部落的首领才是他们的老大。 当初突厥和契丹停战,便是他们身后的势力强行干涉。 契丹还好一些,毕竟耶律指颜与耶律齐辉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出于兄弟之情,他也不忍看到自己的弟弟死在汉军手中。 突厥那边的情况稍微有些不一样。突厥目前的可汗叫做鲁斯颊利,他能成为突厥可汗,完全是因为他爷爷当初的威望,得到了大多数各部落推举,上位成为了突厥可汗。到他这里,才算是第三代而已。 话是这么说,并不意味着突厥是近百年才有的国家。突厥在塞北建国,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在鲁斯颊家族成为突厥可汗之前,突厥一国属于阿史那家族。 阿史那家族被推下神坛,只能怪阿史那库鲁的太爷爷昏聩,失了民心,从而导致突厥境内的许多部落不再拥护阿史那家族。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阿史那家族虽然没落,却依然有追随者。阿史那库鲁的父亲较为平庸,没做出什么亮眼的事情。阿史那库鲁与他们不同,诚信待人,又曾多次率部抵御与契丹的摩擦。几十年来,积攒了不少威望,阿史那家族,大有重现往昔辉煌的迹象。 南下征讨汉朝,虽败犹荣。得知他成为汉军的俘虏后,多个部落的首领前往国都,强烈要求鲁斯颊利出兵,营救阿史那库鲁。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能被俘虏,只能说明阿史那库鲁身先士卒,与兵士一同冲杀,才给了汉军机会。在他们眼中,敢于一马当先的冲锋陷阵,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勇士,自然值得敬仰。 看到这么多人为他求情,甚至不少部落的首领前来请战。局面很尴尬,一部人主战,一部人主和。双方在鲁斯颊利可汗面前争论不休,迫于无奈,只能先安抚那些主战部落的首领。与汉朝和谈之策,先将阿史那库鲁接回突厥,在做商议。 主战派争论的目的就是为了营救阿史那库鲁,既然可汗做出了承诺,此事暂时告一段落。 首领们这么一闹,鲁斯颊利可汗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却产生了很大的怨念。毕竟阿史那家族执掌突厥几百年,而自己的家族执掌突厥还不足百年,根基自然没有阿史那家族的根基深。种种原因,令他心中对阿史那库鲁有了些不满,更多的则是忌惮。 之前并未阿史那库鲁对自己有什么威胁,想不到派他南下征讨汉朝,意外看清了阿史那家族不可撼动的根基。自己继承可汗之位仅有短短的六年,他的存在,对自己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说句实话,他现在倒是更希望能够借助汉军之手,趁机杀了阿史那库鲁。想归想,在没有找到合适的契机之前,他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的想法。按照他的计划,与汉朝结盟,目前是最好的选择。 突厥国内的情况暂不多提,排在突厥之后的,是几个来自西域的国度,多以小国为主。除了他们,还有几个来自西方的国家。 金发碧眼的外夷人进入大殿,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对久居华夏的汉人而言,外夷人的长相已经与妖人无异了,本就金发碧眼,配上那大鼻子,成为他们眼中的妖人,不足为奇。毕竟妖魔鬼怪从小就存在于他们的潜意识里。 “天呐,他们怎么长的如此奇怪,甚是吓人!” 看到他们的长相,苏雨晴美眸圆睁,口中发出一阵低呼,下意识的挪动身体,朝着秦狄的方向靠了靠。 “呵呵,晴儿不必害怕,他们来自西方国度,汉人眼中的外夷,也可称之为西洋人。他们也是人,只是长相有些不同而已。” 见苏雨晴有些害怕,秦狄笑了笑,轻声安抚。 “外夷臣妾倒是听说过,却不知他们竟是这般长相的黄毛怪。若是在夜间看到他们,臣妾必会以为这就是妖魔。” 苏雨晴的声音不大,加上下面的众人都在窃窃私语,他们的交流也只有宝座附近的几个人能听得到。 “陛下,这些外夷人长相确是吓人的紧,尽管现在是青天白日,奴才看到他们的第一眼,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奴才的心都已经跳到了喉咙。”杨公公附和着苏雨晴的话,在两人旁边低语:“还是陛下见多识广,方才他们进来之时,奴才见陛下淡定自若,稳如磐石。” 他说的没错,秦狄确实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些人在他们眼中或许稀奇的很,在他看来习以为常。前世早就见过不少,并没有什么稀奇可怕之处,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呵呵,同样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寻常人,你们也不必当回事。” 秦狄的话音落下,三名西洋人止步,微微躬身施礼,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尊贵的国王陛下,你好,我们来自摩拉,我们的国王愿意与汉朝达成同盟,建立长久的友谊。” 听着他们生硬的话,殿内众臣再次悄悄议论起来,其中不乏有嘲笑之声响起。 “想不到朕的一份国书,竟将西洋的国家邀请到了我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尔等远道而来,朕甚是欣喜。不妨在京都多留些时日,感受感受汉人的文化。” 皇帝说完,三位来自摩拉国的使者显然有些迷茫。有些话可以听懂,有些话却是真的听不懂。 只见为首只是再次鞠躬,生硬的说道:“汉朝的语言很是特别,我们并不是十分的了解。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句话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别说他们,就连大殿内的众臣,同样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这句话令他们耳目一新,暗暗对皇帝的文采称颂,但现在显然不是讨论这件话的时候。 “皇帝的意思是说:你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朋友,看到你们的到来,我们很欢迎。”魏征上前一步,将这句话用直白的意思,表达给他们听。 “i know!they are weling us。”为首那人微微转身,看向旁边两人,说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话,随后看向宝座上的秦狄,生硬的说道:“我明白了,感谢国王陛下的欢迎。我们很荣幸可以来到汉朝,与国王陛下见面!” 别人没听懂他们的交流,秦狄却听的清清楚楚。眼睛睁的比刚才圆了一圈,紧紧盯着三人,他们嘴里的语言,明显就是英语啊! “nice to meet you!” 秦狄试探性的说了句最简单的口语,顿时引来一片哗然。 苏雨晴下意识的转头,美眸圆睁的看向秦狄,似乎是想确认,刚刚那句听不懂的话,究竟是不是从皇帝的口中发出。 殿内众臣的眼眸中,全都闪露出震惊。打死他们都没想到,皇帝竟然还会说西洋话。 尤其是三位来自摩拉的使者,六目圆睁,不可置信的望向秦狄。 第886章 汉学乃正统 “oh my goodness, can the king speak ournguage?” 为首的使者极其震惊的看着秦狄,嘴里再次发声。 听到他的询问,秦狄面露笑意,缓言道:“yes, i only remember a part, but over time i have forgotten a bit.” “魏征,接下他们的国书。”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魏征这才回过神来。口中应允一声,上前将摩拉的国书接了下来。太监见状,上前将三人引到了他的位置。 随后觐见的依旧是来自西方的国度,维亚国。 与摩拉国一样,秦狄象征性的问候了几句,接下了他们的国书。 几个来自西方的国家,派出的使臣多少都会些汉语,基本的沟通,勉强还能听得懂。一些生涩难懂的词汇,也都用很直白的意思表达给他们。实在不懂的地方,秦狄倒也可以用简单的英语与他们交流。 所有使臣觐见完毕,一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去。 退朝之后,秦狄与苏雨晴来到延禧殿内暂作歇息。距午时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光禄寺正在准备午膳。昨日就已经下旨,今日午时长乐殿设宴,款待各国使者。 延禧殿内,秦狄一进来就半躺在龙榻上,一副疲惫的模样。苏雨晴见状,侧身坐在旁边,满脸笑意的为他轻轻捶腿。 “陛下今日真可谓是惊动满朝文武,就连臣妾都不知道,陛下还会说西洋话!”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秦狄面露得意,开始嘚瑟起来。 “甚是意外,甚是惊喜。”苏雨晴笑着作答,缓言道:“未央殿上,陛下开口说出西洋话时,殿内的大人们一个个目瞪口呆,估计他们现在都还在震惊中。陛下是何时学会这些西洋话的呢,臣妾从未听您提及过?” “这个啊,说来话长。当年朕流落在外时,山野中偶遇一仙人,说与我有缘,便在梦中传授了许多东西给朕。” “陛下竟还有这种奇妙际遇,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臣妾怎么就遇不到仙人指点呢!”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苏雨晴竟真的相信了。信了也好,不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给她听。 “在大殿坐了两个时辰,晴儿也累了吧。来,躺在朕的怀中,好好歇一歇。” 两人在殿内你侬我侬之时,朝房内早已炸了锅。 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嘴里讨论的内容,正是皇帝今日在大殿上说出的西洋话。 震惊,也确实震惊。他们的震惊,并不是因为皇帝博学,而是感觉蒙羞,甚至还有些耻辱。 归结到底,还是他们固守思想在作祟。他们眼中,大汉乃华夏之主,泱泱大国。皇帝身为大汉国君,真龙天子,怎能说那些妖人的语言。普天之下,只有汉语才是能从皇帝嘴里说出的话。 皇帝说西洋话,岂不就是在蔑视汉学。要知道,汉学可是举全国之力推崇的文化,又是皇帝亲自创建,自然凌驾于所有语言之上。如今皇帝在大殿上说西洋话,就等同于认可西洋文化,岂不就是自己在打自己耳光。 此刻他们所讨论的内容,便是要集体上谏,西洋的语言,万不可再从皇帝的嘴里说出,定要保住汉学正统。 “魏相,陈相,张相。恕下官多言,陛下乃一国之君,岂能推崇西洋话。西洋人长相怪异丑陋,嘴里的话哪能叫做语言,依下官看,那分明就是鸟语。” 礼部尚书郭宇犹豫很久,还是忍不住迈步来到三位丞相面前,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的话说完,当即引来了几位众臣的附和。 “郭大人说的没错,鸟乃飞禽,鸟语亦可归结为兽语。我朝泱泱大国,陛下怎能说出这样的语言,实在是....实在是有辱我朝威仪。” “什么长相怪异,依本官看,他们就是妖人,妖人说妖语。陛下乃天子,岂能与妖人有所交集。” “说得对,现在就应该将他们杀了,斩妖除魔。” “杀,必须要杀,留着他们也是祸害。我泱泱大国,岂能与妖人为伍。” 听着他们的争论,三人相互对视一眼。 张琛倒还算是开明些,他年轻时跟随自己的恩师学习时,就听说过西域之西,还有一个叫做西洋的地方。那里的人多以金发碧眼为主,长相奇特,身材威猛。与华夏大地间隔万里之遥,拥有自己的语言,习惯等等。 之前只是听说,今日一见,果然与当年恩师的教导无异。故此他心中清楚,皇帝口中说的那些西洋话,并非什么鸟语妖语。 知道这些他也不能说呀,现在满朝官员都有了怨念。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站在了统一战线,对皇帝说西洋文一事,极为不满。 偷眼观瞧,魏征与陈松的脸色也极为凝重,陈松还好一些,魏征的脸是极其难看。 “魏相,陈相,既然诸位同僚都有些意见,不如我们三人去趟延禧殿面见陛下,二位以为如何?” “我等愿与张相同往,面见陛下。” 不等魏征和陈松作答,下面的官员已经率先开口。 张琛心一沉,眉头一皱,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上元佳节,这么多人成群结队的去延禧殿劝谏皇帝,就是在找死! “胡闹,成群结队去劝谏皇帝,成何体统。” “张相说得对,今日乃上元佳节,外国使臣觐见陛下,你们就是又再大的不满,都要给我憋回去。从即刻起,谁在胆敢私下议论这件事情,休怪本相严惩。” 明白了张琛的意图后,陈松开口怒斥众人。 “没错,诸位同僚就是有再大的怨念,都要忍让一时。待到与诸国使臣和谈结束后,再上谏皇帝也不迟。” 魏征缓缓开口,发表了自己的立场。现在这么多使臣在京都,他们若真脑袋一热去上谏皇帝,这便是天大的笑话,想瞒都瞒不住。 有陈松和魏征作为辅助,朝房内的官员顿时安静了不少。在他们眼中,面前三人位高权重,已经可以代表半个朝廷了。 “本相在补充一句,陛下此前已经下旨,公平对待入京的每一国使臣,任何人不得歧视,谩骂,轻侮。即便是西洋而来的那几个国家,也要以礼相待。他们是外夷,更要让他们见识到天朝上邦的礼仪教化。” “若敢有人无中生事,便是抗旨,到时候休怪本相要了你的项上头颅。不要以为死谏可名留青史,在这个时候死谏,只会让大汉在各国使团面前蒙羞。” 张琛的话说完,朝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正如他刚刚说的那般,几位执拗的御史言官,确实有了以死上谏,让皇帝不说西洋话的想法。 “张相的话,就是本相与魏相的意思,你们都记住了吗?” 见他们无人回应,陈松再次开口。他倒是不担心下面的官员,更担心魏征。就怕这个时候,他的那股执拗劲儿上来,带着尚书省那帮官员,直闯延禧殿。所以他口中之语,直接就将魏征也带上了。 “下官谨记丞相教诲。” 众人回应一声,张琛暗暗松了口气。悄悄对两人使个眼色,随后离开朝房。 “启奏陛下,三位丞相求见,已在殿外候着了。” 有小太监进入延禧殿内,将三人前来的消息告诉皇帝。 秦狄怀中的苏雨晴,低语道:“朝会不是刚刚散去吗?他们来做什么?” 苏雨晴起身,轻语道:“他们此刻前来,想必是有事情回禀吧。陛下是不是累了,若是不想见,臣妾去让他们先回去等待。” “来都来了,让他们进来吧!” 秦狄坐起身,示意小太监去传旨。 “臣等见过皇帝、帝后,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帝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三人跪倒在地,只见秦狄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开口道:“三位丞相免礼,朝会刚刚散去不久就来见朕,是有什么事情吧?” 起身后,弓着身子站在皇帝面前。三人暗暗对视一眼,陈松与魏征的目光,纷纷投向张琛。那意思分明就是再说:开口吧! 看张琛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陈松上前一步,回禀道:“启奏陛下,张相说有要事回禀,臣与魏相便跟着一起来了。” 张琛闻言暗暗运气,瞥眼看向两人。最后狠狠瞪了陈松一眼,眼神中颇多无奈。这事本应由尚书省上谏,看来魏相也被他给带坏了。 “张琛,什么事?” 皇帝随口询问,令张琛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今日大殿之上,契丹与突厥多有蔑视我朝之意,臣以为他们似乎并不是诚心与我朝交好,至于是否选择与其交好,还需陛下亲自定夺。” “你的顾虑不无道理,暂且让鸿胪寺先与其接触接触,看看他们两国都有什么诉请。了解清楚后,朕会慎重考量。” 秦狄真就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中,大殿之上他就在想。这两国善战,究竟要不要与两国建立同盟关系。 其实他心中明白,就算结盟,恐怕也维系不了多长时间。所谓的国书,说到底终究还是一张纸,关系不会稳固。除非各国都像吐蕃一样,将皇子送到京都,作为质子。 “陛下圣明,臣的事情说完了。方才来延禧殿前,臣好像听魏相与陈相说,也有一件要事回禀。” 陈松说完,躬身施礼向后退了一步,狡黠的看向两人。 “你们两个有什么事情?” 秦狄的目光投向两人时,他二人正在微微侧头看着张琛,口中似乎还在小声嘟囔着什么。 皇帝既已开口询问,又不能装作听不到,到底还是魏征,上前跨出一步,拱手道:“回禀陛下,朝中诸位同僚对今日朝会陛下口吐西洋语一事,多有不满。” 听魏征这么一说,秦狄有些纳闷,说两句西洋话,怎么还引起他们的不满了? “你且说说,他们为何不满?” 皇帝的询问声传来,魏征稍作沉吟后,答道:“启奏陛下,我朝乃泱泱大国,雄踞东方,乃天下之主宰,华夏大地之上,华夏语言才是正统,西洋话乃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 “陛下身为华夏之主,理应推崇汉学,让汉学覆盖华夏大地,实不该在大殿之上说出西洋语。” ...... 魏征将刚刚朝房内众人讨论的话,捡着能说的说了一遍,至于说西洋话是鸟语的那些话,自动过滤。 他的话说完,三人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以为皇帝会动怒,偷眼观瞧,他却悠闲的端起了茶水。 第887章 契丹都城:大定 嘴里的茶水咽下去,秦狄双眸看向三人,出奇的平静,没有任何不悦。 脑袋里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一个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始皇帝。后世万千人都说,如果当时他能多活几十年,说不定就会实现真正的大一统。如果真是那样,汉语必将成为世界的主流,后世又岂能耗费时间去学外国话。 秦狄目光收回,慢悠悠的将手中茶杯放在桌上:“说完了?” 魏征:“回陛下,臣说完了。” 秦狄点头,缓缓从龙榻上站起身,踱步来到暖炉前:“你们三人也是这意思?” 陈松:“陛下推崇汉学,若是再说西洋话,臣以为确有不妥之处。” 另外两人并未言语,秦狄便知道,陈松的回答,就是代表了他们三人的意思。 “这不是什么大事,既然你们认为不妥,朕以后不说便是。” 秦狄答应的这么痛快,有他自己的考量。他的英语水平,也就能说那么几句简单的对话,再多说几句,可能就露怯了。 皇帝答应的这么痛快,三人也很意外。原以为会大费周章,没想到皇帝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汉学的推崇,乃是极为重要的大事,利国利民亦可造福后世子孙。不过有句话你们也要记住,身为华夏人,心胸自当辽阔,有海纳百川之势。汉学亦是如此,有容乃大。汉学之下,可容得下其他文明共存,但要有个主次之分。” 陈松:“陛下心胸海纳百川,臣等自愧不如。” 魏征:“臣等必将时刻谨记陛下教诲,弘扬汉学,开阔胸襟容百家之长。” 张琛:“陛下睿智,心怀天下,如坐云端,臣等凡夫俗子望尘莫及。今听陛下之言,醍醐灌顶。臣等必会开阔视野,追随陛下,将目光看向天下。” 听到几人的回答,秦狄转头看向他们,眼眸间的雄心不经意的流出。 “至于与诸国结交同盟一事,你们不妨参照参照吐蕃的结盟方式。再有半个时辰宴席就要开始了,没事的话就先退下吧。” “臣等告退。” 三人离开后,秦狄无奈的摇了摇头,幽幽叹出口气。 苏雨晴见状,嘴角闪露柔情笑意,缓言宽慰道:“陛下心中是不是有些怨气呢?臣妾以为三位大人说的不无道理,汉学乃陛下所创。如果连陛下都开口说西洋语,只怕我朝的读书人多少都会有些微词。” “即便他们嘴上不说,想必心中也会有些想法。陛下说西洋话,恐怕下面的官员也会有人投其所好。如此一来,便会有人以为陛下是在推崇西洋文化!” 秦狄闻言,眉头轻挑,轻快的说道:“怨气倒是没有,朕只是稍微有些无奈而已。他们心思不坏,这么做也是为了朝廷着想,只是思维守旧。想让他们短时间内接受一些新鲜事物,还是有点难度,慢慢来吧!” 长乐殿内,大排筵宴。 皇帝与帝后抵达之时,众人早已在此候着。 两人落座,君臣跪拜。皇帝旨意下达,太监宫女们将光禄寺准备的酒菜端来。 舞姬扭动身姿,衣袂飘飘翩跹而舞,宴席在欢声笑语中举行。 为了彰显汉朝的文化底蕴,鸿胪寺与礼部特意精心准备了一些节目。 长乐殿内歌舞升平,远在千里之外的契丹国都大定,在一个月前的一天深夜,发生了一件天翻地覆的大事。 契丹国的耶律齐辉可汗,被人杀死在他的王宫内。 大定城的规模不算太大,仅有京都城的一半规模。他们国家的组成与突厥一样,是由许多部落构成。 那些部落的首领都有属于自己的领地,带领着部落的族人生活在领地内。如果没有可汗的大令下达,他们一般不会前往国都大定。每年给契丹可汗进贡些牛羊马,再送些金银财宝,就是所谓的纳税。 各部落的男人,既是兵也是民。有战事发生的时候,会在首领的统帅下征战,无战事的时候,可能就是个纯粹的牧民。不过他们生性彪悍,无战事的时候少见。 即便是两个相邻的部落,有时候都会因为一块土地大打出手。他们的战斗比较单一,说的直白些,不是单挑就是群殴。战术战法上没有太多讲究,他们心中只崇尚勇士二字。 大定的规模虽然还可以,城墙却较为残破,高度也就两丈左右。对百姓而言,这个高度的城墙已经可以了,寻常人是无法翻越,更何况城墙上还有兵士把守。 城墙尚且如此,王宫的宫墙自然也不会太高,只要稍微会点轻功,都能轻而易举的翻越过去。 王宫内的守卫不少,就是无人觉察到刺客的潜入。等他们听到耶律齐辉呼救后,进入寝宫时,所有人的是一脸懵逼。 耶律齐辉可汗的身体趴在床榻上,脑袋像是转了个圈,从床榻一侧耷拉下去。双眼瞪得浑圆,直勾勾的盯着众人。脖颈处的骨头被砍断,脑袋与身体之间仅有三分之一的地方相连。耷拉下去的脑袋轻轻晃动着,地上鲜红的血迹喷出去半丈多远,腔子的血洞清清楚楚的暴露在护卫眼中。 “剑伤,一击致命。可汗已经死了!快,通知下去,全城追杀刺客!” 护卫长一声令下,麾下的护卫们翻墙的翻墙,上房的上方,朝着宫门方向飞奔而去。可汗已经死了,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就看能不能捉到刺杀可汗的凶手了。 耶律齐辉被杀的消息暂时被封锁,刺客行刺的消息却以极快的速度蔓延。王宫内的护卫反应极其迅速,当即封锁王宫,搜索刺客。 “刺客在这里,杀!” 半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刺客的踪迹,真就被他们发现了。共两人,一个穿着一身黑衣,年过半百,身形干瘦。另一人穿着一身白衣,白衣较为高挑,虽有面纱遮面,依旧不难看出,她是个女人。 不知两人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什么原因。看到护卫奔袭而来,并未急着逃命,反倒是止住了脚步。 “拿下。” 赶来的护卫小头目口中高呼一声,三十几名挥刀冲向两人。 干瘦老头见状,缓缓迈步上前,将白衣女人护在身后。手一挥,从腰间抽出一根长鞭,朝着冲来的护卫就甩了过去。 “啪!” 他的手故意甩动长鞭,响亮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示威又像是在炫耀。即便是隔着二里地,都可以听到声音的来源。 正是他的这一记鞭响,惊动了远处的护卫,纷纷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没有一句废话,干瘦的老头与护卫厮杀在一起,一鞭下去,迎面冲来的无人轻而易举的被他击倒在地。两人在地上翻滚,三人当场身亡。 “弓箭手准备!” 刚刚赶来的护卫长凑巧看到了这一幕,深知对方武艺高强。若想活捉,并非易事,果断下达命令。 赶来驰援的护卫已经高达百人,在护卫长的命令下,几十名弓箭手将两人包围,拉弓搭箭,羽箭离弦射向两人。 看到羽箭袭来,两人并未表现的慌张。只见干瘦老头手中的长鞭快速挥动,将迎面射来的羽箭击落在地。他身后的白衣女人,抽出手中长剑,挥剑斩出,一道气浪迎面朝着羽箭而去。 他们在这里激战,不远处一座楼阁上同样有两人,同样是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两人沉默不语,看着下面的人厮杀。 良久,女人缓缓开口:“有些意思,那个老头扮演的角色,应该就是你吧!” “娘娘所言极是,老奴亦有同感。那白衣女子,似乎在假扮娘娘。” 低沉的声音传来,女人脸上闪过不屑,低语道:“夜入王宫,斩杀耶律齐辉,胆子不小,罪名也够大。杀人后不急于逃命,反而故意暴露,看来是要将脏水泼到本宫身上。” 说话之人,正是悄悄来到契丹的上官云锦,她身旁的老者,便是锦衣卫的统领,范天雷。 “娘娘,老奴去会会他们。” 听到范老的话,上官云锦轻轻摇了摇头,言道:“暂时不必,且看他们意欲何为。” 楼上再次变得沉默,不远处灯火通明,近千名护卫将两人团团围困在内。几轮弓箭攻击,被他们轻而易举的化解,并未造成任何伤亡,反倒是有几十名护卫惨死。 “冲上前去,杀了他们。” 护卫长一看弓箭无法对二人造成任何伤害,无奈之下只能改变策略。 他们在这里交战,耶律齐辉的寝宫内,已经乱作一团。后宫的妃子们闻讯而来,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一个个全都被吓的脸色煞白,随后哭的撕心裂肺。至于是真哭还是假哭,那就无人知晓了。 “都给我住口!” 一声厉喝在屋内响起,众人听声音就知道,是可墩来了。 可墩,耶律齐辉的正室,相当于汉人眼中的帝后,称呼不同。 可墩今年已有五十多岁,稍显老态,气势却令人生畏。她的一嗓子之后,寝宫内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迈步来到床边,看着面前血腥的一幕,她并未表现出任何不适,只是眉头紧紧蹙起。 “何人如此胆大,竟敢入王宫行刺可汗,刺客可曾抓到。” 隐约可以听出,可墩的言语间充满怒意。 “护卫已经找到了刺客的踪迹,正在追捕。” 有人上前作答,将护卫长带人追捕刺客的事情告诉了她。 “即刻派人包围这里,封锁宫门,可汗遇刺身亡的消息不得外泄。派人去通知耶律空,让他马上入宫。” 可墩当机立断做出决策。可汗已经遇刺,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稳住局面。 对她来说,想要稳住局面,那就是先让自己的儿子继承汗位,至于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赤栮褐,持我大令,去一趟萨库将军府。” 可墩掏出一块令牌,随手递了过去。赤栮褐接下大令,询问道: “可墩,是要请萨库将军入宫吗?” “将可汗遇刺身亡的消息告诉他,他自会知道该如何应对。” 赤栮褐不再多问,拿着可墩的大令快速离开,前往萨库将军的府邸。 整个大定城内,只有萨库手握重兵。他的身份不一般,是可墩的亲弟弟。两人相差三岁。 可墩想要让自己的儿子耶律空继承汗位,现在只能依靠萨库手中的兵权。 第888章 王宫刺客 耶律空是可墩的第三个儿子,前两个儿子都是在十来岁的时候夭折。除了耶律空,耶律齐辉还有六个儿子。按照排序,耶律空只能排在第四,上面三个哥哥,下面两个弟弟。 这六个儿子,都有自己的封地。其中三人在自己的封地,耶律空的大哥和二哥,则在大定,辅助可汗处理国事。 耶律空这个人,身上没有什么亮点。自幼体弱多病,文不能提笔定乾坤,武不能上马定乾坤。他能留在大定,则是因为他的母亲是可墩的缘故。 耶律齐辉在世之时,没册立太子。至于汗位的继承人,也并未做出过明确表态。耶律空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他有一个舅舅在大定,且手中掌管大定的兵马调动。 耶律空虽有些无能,但可墩极有远见。可汗深夜遇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必须要赶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控制大定,否则必会引来许多祸事。 安排好那些事情,可墩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位妃子,嘴里训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可汗惨死,竟不知道为可汗整理仪容,难道就让可汗在此难堪嘛!来人,准备收殓可汗尸身。” 他们如何善后暂且不提,护卫缉拿刺客的现场,还在进行着激战。 两人武艺的确了得。面对上百人的围攻,没有丝毫怯意。不仅没有受伤,反而击杀了上百名护卫。 “他们应该要退了。” 楼上的范老开口,打破了沉默。 上官云锦柳眉紧蹙,亲眼目睹下面激战这么久,对他们的修为有了初步了解。 “这两人有些手段,能不能看出他们是什么人?” “不太好判断,他们的内力不错,但使用的招式,都较为常见,并非什么上乘武艺。” 范老已经盯着两人看了许久,很明显,他们在刻意隐藏招式。有强大的内力作为支撑,即便招式平常,威力依旧强悍。 王宫内的护卫们只是勇猛,内力这东西,只有极少部分人有。和这两个江湖人比起来,他们的那点内力,根本就不值一提。 “上官娘娘,我范天雷掩护您先离开。” “不可,我上官云锦乃是江湖人,岂能让你独自迎敌。范天雷,你与本宫一同离开,我们还要返回大汉京都,向皇帝交旨。” 激战许久的两人第一次开口,发出的声音甚是响亮,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们是汉朝皇帝派来的刺客,不能让他们跑了,杀。” “堵住那个女人,她是大汉皇妃,上官云锦,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听到他们的对话,一些护卫马上就猜到了女人的身份,范天雷这个名字他们不一定知道,但汉朝的上官娘娘是个江湖人,他们早有耳闻。 两人的自报身份,就等同于在告诉他们,你们的可汗就是汉帝派人刺杀。 “哼,果然是在冒出我们!” 上官云锦听到他们的声音后,柳眉直接皱起,精致的脸颊有怒意浮现。 她生气的不是对方冒出自己,而是两人之间的对话,听起来和傻子有什么区别,自己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娘娘,老奴去拦住他们吧。契丹可汗耶律齐辉被他们杀死,如今又冒出娘娘,他们的目的显然是要再次挑起两国战乱。打,不怕,但这盆脏水,我们不能背。” “拦住他们的退路。” 上官云锦考虑了几秒后,果断下达了命令。 范老闻声,嗖的一下蹿了出去。在屋顶借力后,凌空跃起,转眼间来到了人群中。 厮杀中的两人并没有意识到范老的出现,就当那个假冒的范老凌空一跃,准备到前面杀出一条血路的时候,范老手中的长鞭甩出。 两人之间还有几丈的距离,手中甩出的长鞭也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长鞭在空气中挥过,一道气浪脱离长鞭,快速朝着那人飞去。 “不好,有高手!” 感受到强劲有力的气浪袭来,老头双目圆睁,当即运气,抬起的手挥出,手中长鞭甩出一道气浪,迎了上去。 两股气浪以十字交叉的方式撞在一起,显然范老的内力更胜一筹。老头只觉得一股巨力迎面逼近,想要二次抵挡,已然来不及。 巨力撞击在身上,那种感觉就像跑着跑着凭空出现一堵墙,撞在了上面。脚下退后几步,胸口内涌来翻江倒海的感觉。 “你是什么人?”老头暗暗运气,双目怒视着范老,看到他手中的长鞭,再看他的身形,似乎明白了什么,继续说道:“你是范天雷!” “想知道我是谁,去问阎王吧!” 范老实在懒得和他多说,纵身上前,手中运气长鞭瞬间变得笔直,成为了一柄超长的长剑。 “范天雷,你果然就是范天雷。” 看到他手中的兵刃,老头已经确定,他就是范天雷本雷。嘴里的话刚说完,范老手中的长鞭已经朝他刺了过来。 两人的打斗,自然没有逃过女人的眼。看到范天雷的实力后,并没有想来相助的意思,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杀去。意图很明显,逃命要紧。 她自信以自己的武艺,对付这些护卫没有太大问题。偷眼观瞧周围的环境,发现前面不远处的房子上并没有护卫埋伏,心中一喜。只要杀过去,跳上屋顶或可就此逃离。 她想的没错,护卫确实没有在屋顶布防。他们只是没想到,这么多人连两个刺客都搞不定。 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脚在地上轻轻一踩,运气向上那么一提,在护卫的注视下,轻盈身姿直奔屋顶。 双脚刚一落地,想要迈步腿还没来得及跨出去的时候,就在屋顶的另一侧,突然杀出一人。定睛一瞧,长相没看清,只看到一束寒光扑面而来。 容不得她多想,下意识的挥剑抵挡,同时脚尖借力,向后一沉,从屋顶上退了下来。 剑气扫过,屋顶的上积雪被剑气激起,一片白茫在半空中飞扬。 这一幕看呆了下面的护卫,就在他们错愕之时,上官云锦的身影从白茫中飞出,手中利剑,直奔那人刺了过去。 “你是...上官云锦!” 看到那柄通体雪白的利剑,便知道应该就是江湖中盛传的葬雪剑,而她,必定是上官云锦无疑。 面对她的询问,上官云锦并未理会,挥出的剑气直击对方要害。 看到凌厉的剑气,她不敢大意,挥剑阻挡之时,口中继续说道:“娘娘,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杀了耶律齐辉那个狗贼,您怎么能杀人灭口呢!” 本想留她条性命,问问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挑拨是非。听她这么一说,上官云锦的眼眸中终于泛起了杀意。 很明显,她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坐实刺杀耶律齐辉是汉帝的旨意,关键上官云锦还没法辩驳。 既然无法辩驳,那就索性不理会。葬雪剑的剑身泛起的白茫,寒意笼罩,所过之处,令人生寒。 突然杀出的两人,令在场的护卫很是迷茫。按理说,他们出手对付刺客,应该是不是坏人。但刚才那名女子的话,又不得不让他们生疑。 四人的打斗,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有心想上前,实在找不到可以下手的机会。就是上前几步,就会感觉到烈风打在脸上,阵阵生疼。 “弓箭手,放箭!” 护卫长才不管他们谁是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两名女人中,确实有一人是上官云锦。 就算可汗不是她亲手杀的,也逃脱不了干系了,今夜她就不应该出现在王宫内。 上百名弓箭手围攻,换做是普通人,恐怕早就被射成了刺猬。上官云锦与范老,两人安然无恙。再看那俩冒牌货,交战中躲避羽箭,就显得吃力了许多。尤其是与上官云锦对战的女人,修为本就不如她。既要全心迎战,又要防着羽箭,一个不小心,一支羽箭射在小腿上。 鲜血直流,动作迟缓了一下。就这一下,令她丧失了活命的机会。 就在她迟疑的那一刻,上官云锦瞅准机会,挥出两剑。第一剑为虚,第二剑为实。她躲过了第一剑,却再也无法躲过上官云锦的第二剑。 咽喉处出现一个极其细小的血痕,距离远点估计都看不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血痕,让她直接丢了性命。 死尸栽倒在地,上官云锦本欲收剑,哪知契丹护卫的弓箭手,并未停止,一支支羽箭,以极快的速度射了过来。 第889章 汗位继承 眼眸扫过,面对飞射而来的羽箭,上官云锦瞳孔中闪过阴冷。她此刻已经被护卫包围,为了不误伤自己人,弓箭手射出的羽箭朝着下面飞去。上官云锦身形快速挪动,整个人凌空一跳,不费吹灰之力腾空而起。 躲过羽箭后,半空中随手挥出一剑,剑气横扫,几十名弓箭手纷纷倒在地上。 “不想死就滚!” 嘴里的冷语吐出,契丹护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挥舞着手中利刃,暂时僵持起来。纷纷看向护卫长,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命令。 感受到兵士们的注视后,护卫长眉头紧皱,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不管他们是不是杀害可汗的凶手,擅闯王宫,已是死罪,将她那些,反抗者,死!” 他的话音落下,护卫们挥舞着手中利刃,再次冲上前去。 范老凌空踏步而来,看娘娘并未下杀手,扬起手中长鞭一甩,七八名冲向上官云锦的护卫当场死亡。 那名与他交手的人,已经死在了范老手中。不敢耽搁,第一时间冲破护卫组成的人墙,来到上官云锦身边。 “娘娘不必留情,他们已经认定我们是刺杀耶律齐辉的凶手。” 上官云锦见范老无恙,点点头,沉声道:“先离开此地。” “娘娘先走,老奴垫后。” 范老的武艺究竟有多高,上官云锦并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远胜自己。对付眼前这些护卫,不在话下。 “走。” 上官云锦低呼一语,纵身一跃。轻盈身姿出现在被白雪覆盖的屋顶,脚尖在皑皑白雪上轻轻一点,踏雪无痕。 范老见状不再恋战,飞身跃上房顶,朝着上官云锦的方向追赶而去。 “快追,他们要逃。” “弓箭手放箭。” “快去通知宫门的人,绝对不能放他们出去。” 卫士们口中呼喊着,朝着两人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派人继续追击,护卫长则来到了可汗寝宫。 “参见可墩。” 进入屋内,看到可墩后,护卫长快步上前,躬身施礼。 “凶手可曾抓到了吗?” “可墩,王宫内发现了汉朝皇妃,上官云锦。属下无能,未能将她擒获。” “汉妃上官云锦?哼,原来可汗是死于汉人之手。你这个护卫长是如何当差啊,王宫内竟会有汉朝刺客潜入,可汗命丧他们之手,来人,将他拖出去砍了。” 可墩眉头竖起,神色极其阴沉,口中说出的话,令人不寒而栗。 侍卫进入殿内,将护卫长拿下,即将带走时,只见一个穿着铠甲的魁梧男人上前,开口道:“可墩息怒。今日刺客入宫行刺,超乎所有人的意料。可汗被刺,身为护卫长,哥舒宽理应处以极刑,但念其多年来恪尽职守的守护王宫,本将斗胆请求可墩。不” “可汗身亡,王宫内的安危至关重要,可墩妨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可墩闻言,看向萨库,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可墩明白,萨库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拉拢护卫长。 自己的儿子继承可汗之位,必定会引起他人不满。王城内拥护老大老二的人比比皆是,哥舒宽掌管宫内护卫多年,深得可汗器重。如果能将他招揽过来,就算因为可汗殡天王宫内爆发危机,只要有他在或许可及时被压制。 可墩深吸口气,说道:“也罢,既然有萨库将军为你求情,暂且留你一命。你们先退下吧!” 得到可墩的命令后,侍卫放开哥舒宽离去。 “多谢可墩不杀之恩。” 护卫长跪倒在地,以示感激之情。 对可墩来说,饶他容易,重要的是他能不能为自己所用。想到这里,只听她阴冷的说道:“暂时饶你不死,并不意味着你就可安然无恙。今后怎么做,你可要仔细掂量掂量。” “属下誓死效忠可墩,守卫王宫。” 护卫长也不傻,可汗死了,现在整个王宫内,可墩的地位最高。下一任可汗究竟是谁,不用多说就能猜得出来。 “当务之急是要缉拿刺杀可汗的凶手,哥舒宽,你刚刚说,是汉帝派人潜入王宫内行刺可汗?”萨库见哥舒宽被饶恕,便想为他谋得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萨库将军,末将带宫中护卫追捕刺客时......” 当着可墩和萨库的面,护卫长哥舒宽将刚刚发生的一切,以及他们的对话,如实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可墩与萨库对视一眼,眼神耐人寻味。 “竟然有这样的事!按照护卫长的话来看,似乎是有人在刻意栽赃。只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究竟又是什么人想要嫁祸给大汉?” 萨库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说话间看向可墩。 “既无两国国书往来,又没有可汗的邀请,汉帝的皇妃出现在我朝王宫内,便是擅闯。擅闯契丹王宫,仅凭这一点,已是死罪。汉人狡诈,可汗的死必是他们所为,我看不必在深究了,必须要为可汗报仇,杀了他们。” 可墩一锤定音,为耶律齐辉的死盖棺定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口中似乎还在抱怨着什么。 听到他的抱怨,可墩的眉头再次皱起,扭头看向门口处,脸也变得阴沉起来。 “母亲,深夜不让我睡觉,唤空儿入宫,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能明天再说吗?” 声音再次响起,人出现在屋内。看到面前的三人,有些错愕。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自己的舅舅,最后一人则是可汗身边的护卫长。这样的组合对他来说倒是新奇,第一次见到。 “空儿,你可算来了。今夜恐怕是无法入睡了,明日在好好歇息,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方才还冰冷的声音,在看到耶律空后,瞬间变得轻柔起来。言语间除了关心和担忧,听不出任何伤心之意。 “舅舅怎么也在,父亲呢?对了母亲,城里和宫内,怎么多了那么多的兵士和侍卫?” 耶律空扫视一圈,并未看到可汗的身影,隐约间听到后面的寝宫内,似乎有啼哭的声音传来。 听到他这么问,可墩并未急着作答,而是看向哥舒宽,言道:“护卫长,要不计一切代价,将那些人缉拿,活的不成,就要死的,你可明白!” “请可墩放心,属下这就带领护卫将他们拦截在大定。”护卫长说完,目光投向了萨库将军,继续说道:“萨库将军,末将前去缉拿刺客,王城的安稳,恐需要由萨库将军协同。” 萨库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但是面对他的请求,故作为难的看向哥舒宽,说道:“这不他好吧,我与可墩乃是一族,若是由本将负责王宫的守卫,恐怕会有人说三道四。” 他的话是对哥舒宽说,却在说给可墩听。领悟到他话中的隐喻后,可墩缓言道:“萨库将军说的没错,若是王宫内再出什么事情,就连我这个可墩都说不清楚。既然是耶律家的事情,我看就交给耶律家的子嗣做主吧。我一个妇人,不便多言,省的那些首领们日后说三道四。” 萨库:“可墩言之有理,耶律家的事情,由耶律家的人负责才更有说服力。从现在起,本将就听从耶律空的调遣,护卫长可全力缉拿刺客。不过汉人狡诈阴险,若是不小心让他们逃脱,护卫长也无需自责,尽力就好。” 说到这里,可墩眼眸稍有疑惑,不过嘴上并未多言,而是看向哥舒宽,言道:“护卫长快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省的日后有人说你故意拖延才指使刺客逃脱。” 哥舒宽应允一声后,转身快步离去。 “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哪里来的刺客?” 待到屋内只剩下三人之时,耶律空再一次询问。 萨库闻言,眉头皱起,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一个蠢猪样的外甥。只是碍于身份的问题,他不便多说。 再看可墩,迈步来到耶律空面前,满眼宠溺的看着自己儿子,轻语道:“就在半个时辰前,有刺客潜入王宫,行刺可汗,可汗已经死在了他们手中。” “哦!死就死呗,那母亲将我唤到宫中作甚,反正他也不喜欢我,你应该唤二哥入宫。” 耶律空对于父亲的死,没有任何感觉,语气中也并未显露出一丝丝的悲伤,就好像整件事情和他没有一丝关联。 “难道你不想做契丹的可汗吗?唤他们二人入宫,你觉得他们还会容得下我们母子吗?” 可墩在耶律空的脑袋上轻轻点了一下,像是在斥责,言语间却没有一句重话。 耶律空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下,整个人都是懵的,迟疑了几秒,瞪圆的双目看向自己的母亲,不可置信的说道:“我做可汗?母亲,我真的可以成为契丹的可汗吗?” 未等可墩开口,一旁的萨库率先做出回答:“只要你想,契丹的汗位就属于你。我与你娘,会全力支持你上位,以后契丹的天下,就属于你。” 耶律空瞪眼看着可墩,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答。 “天一亮,大定城内的王公贵族们就会知道,空儿就是契丹的下一任可汗。告诉为娘,空儿想不想做可汗,执掌契丹。” “我当然愿意了!只要我做了可汗,舅舅就是契丹的大将军。那些首领们胆敢不听从我的命令,舅舅就带领铁骑去灭了他们。” 嘴上这样说,心中想的却是成为可汗后,将各个部落的美女全都送到王宫来! “好,既然空儿愿意,今后你便是契丹的可汗。”可墩的这句话,气势再次变得强硬。 “可墩,都已经安排好了。” 就在这时,有人捧着一个精致的长条木盒走了过来。双手捧着木盒,送到可墩面前。 可墩抬手,轻轻打开木盒上的盖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份诏书。 将诏书拿出,缓缓展开后,上面书写着的内容,极其简单,传汗位传于四子,耶律空。上面加盖着可汗的玉玺,一大一小。大的是国玺,小的则是耶律齐辉的私印。 “母亲,这是...” 耶律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面的内容。如果刚才只是说说而已,那么现在已经成为了现实。只要拿着这份诏书,自己就已经是契丹可汗了。 “参见可汗。” 萨库不用看便知道上面的内容,当即跪倒在地,参拜契丹国的新可汗。 “哈哈哈,我成可汗了,我成为了契丹的可汗,今后谁还敢小瞧我,我定弄死他!” 耶律空一把夺过可墩手中的诏书,反复的看着上面的内容,欣喜若狂。 第890章 遗诏 “空儿,不得胡闹。”可墩眉头皱起,低语道:“你父亲刚刚被杀,你要装作伤心悲痛的模样。否则你做可汗这件事,必将引来首领们的不满。” “可墩说的对,为了稳固汗位,请可汗忍耐几日。” 跪在地上的萨库见这个外甥并未理会自己,自己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有这份诏书,我已经是契丹可汗了,何须惧怕他们。若敢反对我,就是反对父亲的大令,只有死罪一条。” 耶律空正在兴头上,萨库的话,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中。 “空儿,不得胡闹。即便有这份诏书,也会有人站出来质疑诏书的真假,甚至反对你登上汗位。现在你必须要听萨库将军的安排,装作悲痛的样子,堵住他人之口。” 可墩的话,显然比萨库的话更有分量。 耶律空的脑袋虽然不太灵光,也知道大定的军权现在掌握在自己的这个舅舅手中。点了点头,说道:“母亲已经发话,空儿岂有不听之理。那就姑且装作死了亲爹一样,难过几日。” “什么叫装作,事实亦是如此,切不可在胡言乱语,免得惹来争端。好了,你进去看看可汗吧。切记,在他人面前,定要做出悲痛伤心的模样。”可墩将自己的儿子打发走后,幽怨的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弟弟,继续说道:“许多事情,我不便出面,今后空儿就要仰仗你这个舅舅了。” “可墩放心,我一直将空儿当做自己的孩子。只要他能登上汗位,突厥今后真正的主人就是姐姐。我这个做弟弟的,又岂能看别人侵害姐姐的权力而坐视不管呢。” 听到萨库的回答,可墩嘴角泛起一阵笑意,缓言道:“放心吧,我们都是一家人,空儿做了可汗,我自然不会让他亏待你,今后你只在两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口中的两人,其中一个便是自己,另一个就是耶律空。 “刚刚哥舒宽离开之时,听你之言另有深意,似乎是不想杀上官云锦?” “能杀了他们最好。不过据我所知,那个叫做范天雷的人,武艺极高,仅凭王宫内的护卫,想要杀了他,恐怕是空谈。二殿下的手中还有两千精锐,在没有弄清楚他的态度前,调动太多护卫离宫去追杀刺客,有些不妥。” 萨库将自己心中的顾虑说出,可墩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二殿下耶律廷,曾驻守边关十余年,生性勇猛,妥妥的好战分子。耶律指颜南下征讨汉朝时,二殿下耶律延就被调回大定。为了奖赏他多年的战功,耶律齐辉特准他将随行带回的两千亲卫军变成了家丁。 脱下铠甲是家丁,穿上铠甲就是杀敌无数的勇士。而所谓的家丁,就是可以随意处置其生死的奴仆,也可以称之为死士。 万不可小瞧这两千人,全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真若是发生什么战乱,两千可抵万人。 他们的厉害之处别人或许不知,萨库却清清楚楚。正因为他清楚,所以心中才有了忌惮。 短暂的思索后,只见可墩嘴角闪过冷笑,言道:“你的考虑也有些道理,既然他手中有精兵,不妨将可汗遇刺身亡的消息告诉他,命他追捕刺客。现在想想,倒是希望那两个汉人可以逃出城去,耶律延必定会一路追杀他们。” “如此一来,耶律延就会远离大定,就算刺客逃走,也是他的无能才导致刺客逃走。这样的高明计策,恐怕只有可墩才能想得出,臣佩服的五体投地。” 萨库不单单是在奉承自己的姐姐,他确实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做。 他们的思想比较单纯,没有那么多的谋略,这便是胡人一直说汉人狡诈的原因之一。 可墩:“萨库,你持我大令,现在就出宫去,让二殿下负责追杀刺客。至于哥舒宽,就先让他回宫吧,此人究竟是不是真心投效,尚不可知,我们不能冒险。” 萨库:“好,我这就去。只是可汗遇刺的消息一旦传出王宫,很快就会传遍大定,那些臣子们应该会入宫。” 可墩:“哼,有可汗的遗诏在,又有你的大军,他们胆敢造次,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萨库:“我明白了,只要耶律延不在大定,那些人掀不起什么风浪。半个时辰我必返回。” 看着萨库转身离开,可墩幽幽长舒口气,朝着后面的寝宫走了过去。 随着耶律齐辉的死,王宫内早已乱作一团,护卫追缴刺客那么大的动静,根本就瞒不住宫内的人。他的那些女人们,全都赶了过来。由于死状过于难看,为了给他保留些颜面,有人将伤口缝合,脖颈处用一块布将伤口遮掩,死尸收殓后摆在那里。 她们如何伤心难过,不必多提。萨库刚刚离开王宫,在前往耶律延府邸的路上,迎面一支马队飞奔而来。距离拉近后,借着火把亮光,这才看清,来者这是二殿下耶律延。 耶律延身着戎装,身后的兵士亦是如此,显然是有备而来。 萨库提前下马,快步迎上前去:“萨库见过殿下。” 看到他的出现,耶律延勒紧缰绳,胯下高头大马缓缓止步,开门见山的说道:“萨库将军,深夜之间,城内为何涌入这么多的兵士,你意欲何为!” 萨库面露凝重的站立在马下,手中取出可墩大令,低语道:“请殿下下马,萨库有要事回禀。” 看到他手中的大令,耶律延有些困惑。兵马调动需要用可汗的大令,可墩大令根本就不能调动兵马。他拿着可墩大令,显然有些违背常理。不过身为儿臣,即便不是亲生的,可墩的大令也不能轻视。 翻身下马,迈步上前,来到萨库面前,沉声道:“萨库将军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我还要进王宫面见可汗。” 萨库再次向前走了一步,凑近耶律延,低语道:“今夜有刺客潜入王宫行刺,可汗遇刺身亡。”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可汗怎么可能会遇刺!”耶律延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巨响,双眼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萨库:“你是在与我说笑,对不对!” “殿下,萨库的脑袋只有一颗,岂敢用可汗的生死说笑。此事千真万确,刺客乃是汉帝派来的高手,其中一人为上官云锦,想必殿下也曾听过她的名号。王宫内的护卫极力缉拿,损失惨重,被他们逃脱。为了追捕刺客,可墩命全城戒严,并亲自下发大令,请殿下缉拿刺客,为可汗报仇。” 萨库的话说完,耶律延横眉竖起,咬牙切齿的说道:“上官云锦,竟然是她。萨库,我暂且相信你的话,回去告诉可墩,刺客必死无疑。” 耶律延一把夺过萨库手中的大令,翻身上马,看向身边的亲卫,言道:“你跟随萨库将军入王宫,了解详情后即刻前来禀告于我。其他人分散到四门,搜索刺客踪迹,一旦有消息,即刻传与我知。” 简单做了一下部署,耶律延带着他的人离开。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前往王宫的人将确切的消息带了回来。如萨库所言,可汗真的被刺杀,脖颈处一剑致命,头颅险些就掉了下来。 与此同时,宫门处也传来确切消息,刺客已经由王宫内逃出,正朝着南门方向逃窜,护卫长哥舒宽带着王宫内的护卫,正在追击刺客。 得到消息的耶律延,已经将他的两千亲卫全都集合在一起,一个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模样,跟随在他身后,骑着快马直奔南门方向,拦截行凶的刺客。 远远就看都南门下聚集着许多兵士,手中挥舞着利刃,有守城的兵士,也有来自王宫内的护卫。怕就怕这个,人太多,而并非统一调配指挥,就会显得混乱。 “一群废物,都让来!” 看到人群中正在厮杀的两人,不用多问,便知他们就是杀害可汗的刺客。仇人见面,耶律延口中大喝一声,血灌瞳仁。 “快让开,二殿下来了。” “快躲开,给殿下让路。” 兵士与护卫们看到耶律延出现,当即闪开道路。 耶律延挥舞着手中长枪,率领身后的勇士们,直奔刺客而去。 “娘娘,情况于我们不利,不可恋战,老奴护送娘娘离开。” 听到远处传来的阵阵呼喊和马蹄声,范老朝远处看去,黑压压的人群奔袭而来。 虽然并未将他们的武力放在眼中,但对方人多势众,再继续与他们纠缠,势必会引来更多人,到那时再想离开,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本宫冲上城墙,打开一道缺口,你拦住他们。” 上官云锦显然也不想与他们纠缠,审时度势后,当即做出决策。 范老长鞭一甩,将冲来的三人打飞,眼睛余光在城墙上扫过。上面的守军只是寻常兵士,武力尚不及王宫内的护卫,以娘娘的身手对付他们,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这里交给老奴,娘娘多加小心。” 听到范老的回应后,上官云锦提了口气,纵身一跃,轻盈身姿一跃而起,朝着两丈来高的城墙飞去。这个高度对她而言,没有任何难度,半空中挥动葬雪剑,一道凛冽寒意的气浪朝着城墙上的兵士横扫而去。 什么都没看到,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推力袭来,紧接着就是千钧之力打在身上,十几名兵士纷纷倒地,其中几人口吐鲜血,一命呜呼。 “冲,不能让他们逃走。” 看到有人飞身跳上城墙,耶律延口中大喝一句,抬起胳膊,将长枪用力一抛,长枪划破长空,朝着城墙上的背影飞速刺去。 感受到背后的异样,上官云锦转身回眸,耶律延投出的长枪已在咫尺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上官云锦一个侧身躲避,长枪在她面前飞过。手快速抬起,顺势抓住长枪的枪柄,顿感一股拉力袭来,脚下随着长枪挪动几步。 抓着枪柄的手暗暗运力,双脚顺势旋转一圈,长枪调转方向,朝着城下的耶律延反扔了过去。 长枪划破长空,发出阵阵嗡鸣。显然她投掷的力度,比耶律延那一枪更有力度。 战马上的耶律延见对方不费什么力气就躲过了自己的袭击,有些意外。但是看到她能将自己的长枪投掷回来,意外则变成了震惊。 自己的长枪重达百斤,寻常人能够拿得起来,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她不仅能单手拽住长枪,还能将长枪掷向自己,且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 第891章 追凶 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长枪,耶律延双脚在马镫上借力,纵身一跳。瞅准时机,双手同时抓向长枪。长枪产生的巨大的冲击力险些让他的身体失去平衡。暗暗咬牙,双臂用力一扭,枪头点在地上,耶律延在空中翻转一圈,站在地上,总算将长枪接了下来。 虽然接下了长枪,但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虎口发麻,甚至双臂都传来一股酥麻沉重的感觉。 “好武艺!”耶律延发自肺腑的称赞了一句,怪不得可以潜入王宫,现在看来,果真是个高手。 就在他接下长枪的这短暂间隙,人群中的范老轻轻一跃,跳出了他们的包围,来到城墙之上。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的身影消失。 “打开城门。” 看到两人逃出大定,耶律延口中怒吼一声,长枪在地上一杵,来了个撑杆跳,再次坐在了马背上。 城门快速打开,耶律延带领着他的两千勇士,朝着刺客逃跑的方向追赶而去。 哥舒宽见状,刚要带着护卫追赶时,一个毫不起眼的兵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将他的去路阻挡。 “可墩有令,追杀刺客一事交由耶律延,护卫长请返回王宫,以免再有刺客潜入宫内为乱。” 望着面前的陌生人,看着他手中的大令,哥舒宽眉头紧皱,看了看飞奔而出的骑兵背影,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我知道了,这便返回王宫。” 王宫内的乱摊子如何处置,是契丹的家务事,不再多言。至于上官云锦与范老,凭借卓绝轻功,在雪地上驰骋。 这地方本就寒冷,大雪覆盖之下,战马的速度大打折扣,只有往常的一半。好在地势较为平坦,否则追不了多远便会失去踪迹。 两人一口气跑了百十里路,途经一个稍微高一点山丘时,上官云锦突然止住脚步,看着后面穷追不舍的骑兵,冷语道:“这些人倒也执着,既然他们主动前来送死,那就成全他们。” 此刻天光大亮,范老眯眼观瞧,皑皑白雪中黑压压的一群人,格外显眼。 双方间隔只有十多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范老短暂思索后,开口道:“看人数有两千之多,娘娘可先行离开,老奴对付他们。” 上官云锦微微摇头,蹙眉道:“能追赶而来,想必是契丹的精英,方才那人的武艺我领教过,有些力气,不可轻视。” 范老:“那人是耶律齐辉的儿子,耶律延。常年驻守边关,算得上是契丹境内数一数二的勇士。他麾下的这些兵士,应该是跟随他久经沙场的老将,号称以一敌十。” 上官云锦:“如此说来,有朝一日他们便会是陛下的劲敌了?” 范老:“若是两国开战,应该是这样。” 上官云锦:“哼,耶律齐辉被杀,我朝与契丹必有一战,今日竟然遇到了,不妨顺便将这些人铲除。” 范老闻言倒吸口气,仅凭两人对抗敌军上千精英,恐怕并非易事。倒不是害怕他们,只是担心后面会有援军赶来。契丹也有江湖人,他们若是前来,危险系数就增加了许多。自己死在这里倒是无妨,上官娘娘身份尊贵,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短暂的思索后,范老再次开口道:“娘娘,由此南行五十里,便是锦衣卫的藏身之所。老奴斗胆,请娘娘先行返回,调集锦衣卫前来。” 害怕上官云锦拒绝,范老补充道:“娘娘,再过不久便是陛下与诸国使团商谈交换之策,现在耶律齐辉被杀,想必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到京都,我们要先一步将消息传回,也好让陛下早有准备。” 范老的这句话,确实说动了上官云锦。耶律齐辉被杀的消息,必定会让自己来背这个黑锅。前往京都的契丹使团一旦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当众翻脸,让皇帝出丑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一个时辰内,本宫必定返回,你可诱导他们继续前行,待本宫带人前来救援。” “娘娘放心,这些人还不能将老奴如何。” 两人做好分工后,上官云锦朝着锦衣卫的藏身之地飞奔而去,范老则抽出长鞭,准备迎战众人,也好为她争取些时间。 说是藏身之所,其实此行契丹,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只带来了百名锦衣卫。至于其他人,分别潜入塞北诸国,打探情报去了。 望着一身白衣的上官云锦消失在皑皑白雪中,范老的心变得安稳起来。只要娘娘离开此地,万事大吉。 扭过头来,耶律延率领的骑兵已经在两里之外。战马奔腾而过,地上的积雪飞扬起来。 范老面无表情的盯着越来越近的耶律延,眼眸间透露出一股杀意,手中的长鞭垂落在积雪上。 未等他们冲到身前,范老脚下迈开大步,独身一人迎着黑压压的骑兵,主动冲了上去。 “哼,找死!”看到范老干瘦的身形,耶律延并未将他放在眼中。挥舞着手中长枪,指向范老:“将他拿下!” 伴随着口中大喝声落下,两侧十几名兵士快马飞驰,直奔范老冲杀。 面对数十倍之敌,范老面色依旧极其平静,看不出任何惧意。待到双方距离拉近,范老的长鞭一甩,与冲在最前面的那人开始了亲密接触。 十几个人的围攻,对范老并没有造成什么威胁。方才在大定城门下,耶律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上官云锦的身上,并没有在意当时与护卫交手的范老。短短几招,十几个人死伤过半,这才引起的他的重视。 “上前杀了他!” 耶律延嘴里再次怒喝一声,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积雪上,挥舞长枪,脚下迈开大步,一马当先的迎着范老冲了过去。 他们在此交战时,上官云锦将脚底的轻功施展到极致。一口气奔波五十多里,终于抵达锦衣卫的藏身之所。 看到她孤身一人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面前,并未看到范老的身影,众人暗道不好,怕是出事了。 稍微平复了下气息,上官云锦当即做出安排。派遣五人想方设法的将耶律齐辉被杀的消息送回京都,剩余的几十人,跟随她返回去营救范老。 得知契丹可汗遇刺身亡的消息,众人都显得极为吃惊。本想潜入到契丹收集些情报,没想到误打误撞碰到了这样的事情。按照目前情况来看,耶律齐辉被杀的黑锅,必会扣在大汉的头上。 如果契丹可汗的死能够起到威慑,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反正锦衣卫背的黑锅已经不少了。跟随上官云锦潜入到契丹,他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事已至此,那就大干一场呗,怕有个屁用。 没有一人胆怯,也没有一人犹豫,跟随在上官云锦身后,朝着追兵赶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范老那边也确实不太好抵挡,就算武功再高,一人抵挡两千久经沙场的精锐,哪有那么容易。他是抵挡,不是在逃命。 一己之力斩杀了百人后,发现并没有人前去追赶上官云锦,范老改变策略,不再冲杀,而是且战且退。 本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他本想将耶律延拿下,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每每与耶律延近距离打斗时,他身边的二三十个人便会蜂拥而上。看他们熟练默契的配合和招式,范老心知肚明,这才是耶律延真正的护卫。 相比之下,那些人的武艺明显要高于他人,单打独斗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但是这些人联合起来,手段非常了得,与甲乙丙三人的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处。 甲乙丙三人的武艺,算是一流高手。三个人联合起来,他们的剑阵威力翻倍,令范老都有些忌惮,称之为绝世高手也不为过。他们三人总是会同时出现在秦狄身边的原因,便是因为强大的剑法剑阵。必须要三人合力,而并非一人之功。 范老这边且战且退的走了五六里,远处传来阵阵喊杀声。人数不多,但气势十足。范老只扫了一眼,便知道是上官云锦去而复返。 他们的出现,耶律延也变得凝重起来。尤其是看到上官云锦的身影出现在远处时,右眼皮不由自主的跳动几下。 “殿下,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的援军到了。” “迎战!” 耶律延的命令下达,部分兵士绕过打斗中的范老,朝着冲杀而来的锦衣卫迎了上去。 几里路,转眼即到。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双方见面之后就激烈的厮杀起来。一招一式,朴实无华却皆为杀招。 很快,滚烫的鲜血开始入侵地上的积雪,为这个白茫茫的大地注入了些许色彩。 百人对战十几倍的敌人,丝毫不落下风。并不是锦衣卫有多厉害,而是对方人数虽然众多,却不是同时上阵。锦衣卫只有百人,他们自然而然的对锦衣卫形成了包围之势,这样的阵型,能与锦衣卫交手的只能是前排的人。 即便已经被对方包围,锦衣卫却没有丝毫怯意。这样的包围之势反而对他们更有利,可以接替杀敌,很大程度上保留体力。如果分散迎战被敌人包围,恐怕所有人都会被包围。能杀敌多少暂不得知,最后十有八九会力竭而亡。 双方激战一直持续午时,锦衣卫二十几人阵亡,反观耶律延带来的两千亲卫,死伤过半。 雪地已经被染红,地上的死尸变得僵硬,横七竖八直挺的倒在地上。北边的天空飞过鸟群,不时发出阵阵鸣叫,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范老闻声抬头看去,眉头紧蹙,若有所思的挥起早已变得血红的长鞭,苍老的双目中闪过一道精光。 “不好,敌军援兵将至。快保护娘娘撤离此处。” 范老气沉丹田,口中之语覆盖在这片大地上。 他这一嗓子,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不用再次指挥,锦衣卫有条不紊的朝着上官云锦的位置转移,随后朝着南边的方向冲杀。 锦衣卫们本想将上官云锦护在身后,哪知她一马当先,冲的比谁都快。手中葬雪剑所到之处,寒意阵阵,面前的敌人非死即伤。 跟随在他身后的锦衣卫见状,顺势上前补刀,几十人的队伍聚集在一起,有人冲锋,有人垫后,硬是撕开了一道口子。 眼看就要冲出他们的包围时,远处的山丘上果真出现了一批人马。 看穿着打扮,已经可以肯定他们是契丹人。 很显然,他们发现了这里的战斗,胯下战马发出阵阵嘶叫,朝着山丘下冲了过来。 黑压压一片,战马奔腾而下,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范老扫了一眼,心中暗暗叫苦,不敢多说,至少有三千铁骑。面色变得更加凝重,冲过人群,奋不顾身的来到上官云锦面前,面露凝重的说道:“情况危急,请娘娘先离开,老奴带人拖住他们。” 敌军的援军抵达,对上官云锦来说并不感觉意外。他毕竟是契丹的二殿下,身份非同寻常,只要契丹那些将军们不傻,必定会带人前来救援。 “要走就一起走!” 果然,上官云锦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范老眉头紧锁,他很清楚,现在并非是顾及那些江湖侠义的时候。 第892章 偶遇 就在他思索着如何说服娘娘离开之时,南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人。速度极快,在众人头顶闪过。年纪看不清,长相看不清,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那人穿了一身黑衣。 “好快的轻功!”上官云锦双眸圆睁,望着远去的背影,嘴里轻语一声。 “此人...是谁?”范老同样睁大了眼睛,那人的身法之快,生平未见。仅从这一点就能推断出,必是一位高人。 “契丹境内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面对上官云锦的询问,范老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老奴未曾听说,契丹人高大威猛,看他的身形倒更像是汉人。” 两人还在这里讨论他究竟是谁的时候,那人已经凌空冲向了契丹援军。也不知他从哪里抽出了一柄剑,就那么随手一挥,看起来很随意的一招,奔袭而来的铁骑大军,瞬间倒了一片。 “天呐,这还是人吗?” 上官云锦已经见过不少大场面了,也认识许多高人。即便如此,这朴实无华的一剑,还是令她倍感震惊。 一剑斩敌过百,说的再确切点,是斩杀百人百马。 后面冲来的敌军躲闪不及,纷纷冲撞而来,又有许多战马被绊倒。不等马背上的人爬起来,他们后面的战马已经践踏而来。 那人根本就不给他们反应还手的机会,再次朝着赶来的援军挥出几剑。一招一式看起来都平平无奇,但威力却令人胆寒。 几招之后,将近千人丧生,将后面的队伍阻拦了下来。 不远处的上官云锦与范老,早已被震惊。两人对视一眼,虽不知对方身份,但从他的出手判断,已经可以肯定,这是友军。 “娘娘,擒贼先擒王,只要擒获耶律延,这些人断然不敢再造次。” 难得有人在前方阻挡契丹援军,范老实在没有闲工夫去管他究竟是谁,只想利用这最后的机会,先将耶律延拿下。 “他身边的那些人都是高手,现在那人身份不明,不可冒进。” 上官云锦同样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是耶律延身边的那些人,始终不肯离开。有他们在,擒获耶律延并非易事。 现在突然不知从何处蹦出这么个身份不明的高手,究竟是喜是忧没人能确定,越是这个时候,越应该小心谨慎。 范老目睹了那人刚刚使出的剑法后,心头一震,口中低呼道:“娘娘,此人使用的剑法似乎是司徒家的剑法。” 上官云锦已经看出了那是司徒家传剑法,当初南下梁都时,曾与司徒依昆切磋过武艺。后来离开时他还将剑谱赠给了自己,对他们家的剑法,她很是熟悉。 “司徒家何时出现了这样的高人,从未听说过!” 就在上官云锦困惑之时,又有几人踏雪而来,为首之人身穿黑色斗篷,脸上戴着面具。二话不说,拔剑直冲人群,朝着契丹兵士挥剑就砍,手段快狠准。 “那人可是梁一?” 上官云锦的询问刚刚发出,范老当即作答:“没错,确是梁一。” 跟随在梁一身后的两人,直接来到上官云锦和范老面前,言道:“属下救驾来迟,让娘娘受惊了。” 看着面前两人,上官云锦更是吃惊了,忍不住询问道:“你们两兄弟怎么会在这里,梁一为何也会在这里?” 突然出现的几人,正是梁一所带来的几名锦衣卫。几个月前大闹塞北敌营后,他便带着几人潜入交州。后来塞北联军止战,紧接着便传来塞北诸国发生战乱。皇帝给的旨意是让他到北边看看,至于究竟去哪里,做些什么,并未给出明确指示。 结合形势,梁一果断带着几人继续北上。既然已经投靠了汉帝,便想送给他一份大礼,心中便萌生了到契丹王宫来看看的想法。 只是还没来得及抵达大定,就在这里遇到了上官云锦,这一切纯属巧合。 “娘娘,说来话长,此地并非叙话之所,属下还是先护送娘娘离开这里吧。” 司徒家的两兄弟面露喜悦,冰天雪地里走了两个月,想不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大部队。 “那人是谁?” 未等上官云锦做出回应,范老的手已经指向了凭一己之力阻挡几千契丹援军的人。 “娘娘,范统领,那位是我家的老祖宗,司徒冷。有他老人家出手相助,娘娘可安然无恙的离开此地。” 得到司徒耀安的回答,范老瞳孔一阵收缩。在他年轻时,游走江湖的时候,也曾听人提及过司徒家有一位活了几百岁的高人。只是谣传,江湖中从来没有人见过,以至于大家只当做了这是一个谣传。 万没想到,昔日谣传中的人,竟然真的出现在了眼前。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就他那一身武艺修为,已经不需要再向他人证明什么。 以一己之力对抗数千铁骑,范老自愧不如,别说自己一人,就是五个自己,也未必能如此从容。 “娘娘,既然有司徒家的高人在场,您就先在旁观战吧。” 范老知道,想让她现在离开这里,不太可能。 “一起动手,速战速决。” 上官云锦低语一声,挥舞着手中葬雪剑,再次杀入敌群。 范老对着司徒家的两兄弟使个眼色,两人秒懂,快步上前,紧随在上官云锦身后,暗中保护。 “梁一,随我来!” 范老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到梁一近前。 两人配合,朝着耶律延的方向冲杀。 “殿下,对方援军抵达,每一个都是高手,一人阻挡我们几千铁骑,实力远超我等。在僵持下去,恐怕会对殿下不利,殿下还是先回城吧,调集大军再来追杀汉贼。” 身边的护卫意识到事态逐渐失控,为了耶律延的安危,开始劝说他。 “可恶,想不到汉帝竟会派来这么多高手。” 耶律延在边关多年,他并非逞强好胜的武夫,知道审时度势做出判断。 现在的局面,确实对自己不利。至于后面还有没有汉朝刺空的援军他不敢肯定,但有一点他很清楚,继续耗下去,自己一方的损失会更大。 只是就这样撤退,显然又有些窝囊。 看着范老与斗篷男杀向自己,耶律延当即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口中无奈的长叹一声,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经过一上午的厮杀,他所带来的两千精锐,目前仅剩五百多人。若是不走,最多再有半个时辰,这五百人的性命恐怕也要交代在这里。 撤退的命令下达,身边的几十名近卫当即组成一道防御阵型,为耶律延将战马牵了过来。 他们的撤退,对范老等人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反正刺杀耶律齐辉的黑锅都要背,杀一个也是杀,再杀一个耶律延,也无伤大雅。 可是考虑到上官云锦的安全,他不能贸然下令追击。此地距离大定只有一百多里,他们的骑兵说来就来,风险太大。 耶律延这边撤离,几里外的契丹援军见状,不再挣扎,后军变前军,朝着大定方向逃走。三千的铁骑,什么都没做,被司徒冷一人打的死伤过半,连死尸都来不及清理,就仓皇而逃。 一口气逃出三四十里,耶律延勒住缰绳,回头看向身后,见对方并没有追来,心中和脸上都是极其愤怒。手中长枪一甩,怒道:“岂有此理,两千人竟然让两个人逃走,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殿下,对方都是江湖中的高手,武艺高强,绝非常人。今日未能将他们击杀,怪不得殿下。” 耶律延发怒,旁边的两名心腹的脸色同样难看的很,征战多年,第一次像今日这般狼狈。不仅仅是耶律延的耻辱,更是他们的耻辱。 耶律延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恶气,看着远方溃败下来的援军,越想越气:“不行,未能替可汗报仇,我绝对不能返回大定。” 待到赶来的援军抵达面前后,命人清点人数后得知,援军一共来了三千骑兵,死伤惨重,双方的人加在一起,也仅仅只有两千人。而他们是奉了萨库的命令,前来驰援,带队之人已经死在了司徒冷的剑下。 咽不下这口窝囊气是一方面,同时也害怕那些汉人反杀回来,再次潜入大定城。稍微整顿后,耶律延命所有人继续退后二十里,暂时扎营防御。 他们在这里驻留,几十里外的山丘下,上官云锦带着众人来到了司徒冷面前。看着这个身形与范老差不多的老头,缓缓开口道:“多谢司徒前辈出手相助,若非前辈抵达,我们怕是难活着离开这里了。” “呵呵,想必你就是上官云锦吧。”司徒冷仔细打量着上官云锦,闪露出慈祥笑意:“司徒家既然已经投效朝廷,理应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老朽受家主之托,前来看看塞北局势,今日能在此相遇,也是巧合。区区小事,不必放在心中。” “娘娘,这位是司徒家的老祖,司徒冷。几个月前,陛下令我等跟随梁一大人暗中前往北方......” 司徒耀安上前,将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简单说了一遍。格外强调了一下,司徒冷的出现,他们此前并不知情。 这么解释无可厚非,他们执行的是皇帝的密旨。密旨自然不能泄露给任何人,至于司徒冷暗中跟随的事情,他们也是在焚烧塞北敌军粮草后才得知。 当时发现司徒冷存在的人,是梁一。他感觉到了有人暗中跟随,但对方却并未表现出恶意,甚至几次暗中协助。他原以为是皇帝的安排,一次巧合才从司徒兄弟口中得知,他们的家中还有一位世外高人,这才引起了梁一的怀疑。 再后来,梁一趁着众人熟睡之时,直接将司徒冷引了出来。两人交手了几十个回合,打斗声将司徒兄弟惊醒,看到自己老祖突然出现,正与梁一打斗,急忙上前劝阻。 他们劝不劝的其实没有多大意义,梁一全力应对,也只能抵挡二十招,二十招后必败。两人本就没有杀意,司徒冷是有意试探他的武艺。 误会解除后,梁一并未说什么。对他而言,有一位这样的高手跟随在身边,无疑是多了一位强援。 只是没想到司徒冷这个怪人,对梁一也颇为欣赏。按照他这个年纪来看,能有这样的修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现任的司徒家主武艺也不过如此,但梁一的年龄显然要比司徒依昆年轻二十岁。司徒冷惜才啊,主动提出想收梁一为徒。没想到,却被梁一回绝了。 换做其他江湖人,能够得到司徒冷的青睐,那必是祖坟冒青烟了。但梁一是个不善言谈的怪人,司徒冷亦是如此。怪人的思想总是令人难以琢磨,司徒冷便跟随在队伍里,接触越深,对梁一这个怪人越喜欢。除了长相没自己年轻时候英俊,脾气秉性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了解完他们的经历后,范老暗暗惊叹,面前之人的年龄不过七八十岁的模样,竟真的是司徒家的老妖精。 惊叹之余,心中一块巨石落地。有这样的高人在,至少可以保证上官娘娘可以无恙返回京都。 此地距离大定仅有一百多里,他们已经算是深入契丹腹地了,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显然不能继续在留在这里。 耶律齐辉被杀的消息,想必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传遍契丹各部。到那时前有阻有追,再想全身而退,恐怕并非易事。短暂的商议后,上官云锦衡量利弊,决定兵分两路。留下二十人继续潜伏在契丹收集情报,同时想方设法安葬阵亡的锦衣卫。至于其他人是返回京都还是前往他处并不重要,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有不少战马被遗留在此,有了马匹,众人可节省些体力。众人挑选了些精壮马匹,将阵亡锦衣卫的尸体托在马背上,分道扬镳。 二十人朝着东边离去,上官云锦一行朝着南边出发,另有一些战马,在他们的驱赶下朝着不同方向飞奔而去。 契丹这么多人死在这里,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收尸。他们这么做,只是为了留下些马蹄印故布疑云,就算他们追击来,那么多的痕迹,必会分兵而追。 事实证明,耶律延调集援军后,确实遭遇到了这样的难题,积雪上的马蹄印朝着五个不同的方向延伸出去。他们如何分兵追击咱不多说,耶律延误打误撞,选择的路线是南下。 原因很简单,南下七八百里可前往汉朝的凉州。 正如众人所猜测的那般,耶律齐辉被杀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契丹各部,一时间各部纷纷出兵,不管对方是不是刺客,只要是汉人长相,都难逃一死。此举却有滥杀无辜之嫌,不过在他们眼中,汉人本就该为奴。 上官云锦一行南下的途中,确实遇到了几次追杀。不过有司徒冷这个世外高人在,并没有耗费太大的精力便轻易突破重围。 这一日行进至峰赤附近,距离凉州还有三百里的路途。如果换做是以前,日夜兼程两日就能抵达。现在情况不同,整个契丹都在截杀汉人,想要在两日内抵达凉州边境,难如登天。 前方的荒郊野岭隐约传来打斗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快马驰骋上前,越过前面的小山坡,几里之外的空地上尘土飞扬。 一支几百人组成的契丹骑兵正在外围呐喊助威,另有些人正在场内厮杀。看到这副场景,众人有些错愕。 “前面怎么回事?是我们的人?” 上官云锦发声询问,范老眯眼看去。四五里路,距离不算远,只是中间有尘土飞扬,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娘娘,看不太清楚,老奴上前查看一番吧!” 范老的声音传来,上官云锦轻轻摇了摇头,低语道:“不必了,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看来一场血战是无法避免了,走过去看看。” 她说的没错,一支三十多人的马队,又占据了制高点,想不被人发现都难。见对方已经主动冲了过来,上官云锦不再迟疑,带人冲了过去。 契丹四处残杀汉人的消息,他们早已知晓。这一路只要遇到契丹兵士,无一例外全都将他们视作了刺客。倒也没错,他们本就是耶律延寻找的刺客。 冲来的契丹兵士原本只是想问问他们是什么人,随着双方距离拉近,他们虽然穿着契丹服饰,但长相明显就是汉人。加上其中不少人已经亮出兵刃,很显然,这是在冲杀。 “快,这里有汉人,杀。” 为首的兵士确定他们的身份后,口中大喝一声,抽出腰间横跨的刀,挥舞着就冲了过去。 如果他知道迎面而来的人的真正身份,恐怕不会如此鲁莽,可惜他并不知情。就当他以为即将立功之时,一柄长鞭甩过,直勾勾的抽打在他的脑袋上。 就这一鞭子,让他的脑袋瞬间碎成两瓣,鲜血混合着脑浆迸出,胯下的战马吃力不住,栽倒在地。 范老的这一招,已经留情了。如果使用全力,恐怕他的身体就直接一分为二,就连胯下的战马也难以幸免。 不得不说,如此残暴的一幕,属实惊呆了后面的兵士。震慑之下,纷纷勒住缰绳,不敢贸然继续前进。 他们敢不敢冲,对锦衣卫而言并不重要,反正这一路大小战役几十次,多这一次也无妨。 范老一出手,梁一紧随其后,手中长剑挥出,直奔一名契丹兵士的咽喉刺了过去。 第893章 终于找到了 “杀!” 百名锦衣卫,到现在只剩下了二十几人。看到范老与梁一已经率先发起攻击,口中发出阵阵怒吼,快马驰骋冲到前面,与契丹骑兵交战。 他们这边一打,自然会吸引下面的注意力。有契丹兵士赶来增援,双方没有一句语言上的交流,开始了激战。 几百人的敌军,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不费吹灰之力,敌军损伤过半。 统军的将帅也不是傻子,见对方人数不多,实力如此强悍,隐约猜到了他们的身份。深知自己这点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后,当机立断,命人吹响了撤退的号角。这场战役,只维持下了短短的半个时辰,以对方溃败逃离的方式结束。 短短的半个时辰不到,将近两百突厥兵士无辜丧命。待到他们撤离后,现场一片狼藉。远处打斗的地方,则显得更加狼狈,地上堆积的死尸已经半人多高。 “娘娘,那人看起来好生眼熟,那是...云霄子?” 范老望着不远处走来的两人,其中一人一瘸一拐。随着距离拉近,五官轮廓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声音传到耳中,上官云锦朝远处看去,那个一瘸一拐的人,极其眼熟:“果然是云霄子,他怎么会出现在契丹?” “娘娘稍后,老奴上前询问。” 不等上官云锦回应,范老脚底生风,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就见范老带着两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无量个天尊,苍天开眼呐!上官娘娘,贫道总算是找到您了!” 云霄子看到面前的上官云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眶里泪水直打转。 “先起来吧,你与江真人怎么会出现在契丹境内?” 上官云锦望着面前狼狈至极的云霄子,印象中的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荡然无存。 “娘娘啊,您与范大人前往郴州,倒是给陛下送个消息呀!贫道奉陛下旨意,前往郴州寻找娘娘踪迹,没想到得知娘娘前往契丹,这才一路追赶而来。万幸有师叔随行,否则贫道的头七都过了。” 云霄子三言两语,将此行的目的和经历说了出来。 自进入契丹后,原本还相安无事。也不知什么原因,就在几日前,突然就有契丹兵士前来截杀他们。他还以为是两国战乱再起,后来才搞清楚,原来是突厥可汗被杀了。而他们口中的刺客,正是上官云锦。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与江一贝马不停蹄的想赶往大定了解详情,只是没想到,这一路上截杀的契丹人数不胜数。短短几日,两人经历了十几次战役。正如云霄子所言,万幸有江一贝随行,只靠他自己,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得知他们的经历,上官云锦也很无奈。为了行踪保密,她才没有将自己的消息传回京都,真的没想到,会引出这么多的事情。 “你们此行辛苦了,待回到京都后,本宫自会奖赏。既然遇到了,就随本宫一同返回凉州吧。” 上官云锦的话说完,云霄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询问道:“娘娘,贫道斗胆询问一句,突厥可汗真是被您杀死的?” “如果我说不是,你相信吗?” 上官云锦凝重的眼神看向云霄子,提起这事她就暗暗生气。耶律齐辉死也无妨,自己背下这个黑锅也无关紧要。但是契丹人虐杀汉人这件事,让她极为不爽。 “娘娘说没有,那就没有。”云霄子说的斩钉截铁,对她的回答深信不疑。随后转头看向江一贝,继续言道:“师叔的猜测没错,果真是有人栽赃陷害。” “怎么,你们知道这件事情?” 云霄子与江一贝的对话,引起了上官云锦的好奇。 “娘娘,这只是我们的猜测。陛下准备与各国和谈,又岂会派人暗杀契丹可汗。此举显然是有人在挑拨离间,甚至是想再次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乱。” 云霄子并没有隐瞒,将他与江一贝的猜测说了出来。 他们说的这些,上官云锦已经想到,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从中作梗。 “你们觉得会是什么人在幕后主使?” 听到她的询问,云霄子看了江一贝一眼,见他微微点头后,这才开口言道:“娘娘,根据贫道与师叔的猜测,一旦契丹与我朝开战,受益最大的只有上三州的几位藩王,除此之外,便是突厥与天罗两国。至于幕后主使究竟是谁,就无从得知了。” 上官云锦:“你们说的有道理,现在不管究竟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事情已经发生,还需早作准备才是。本宫已派人将消息传回京都,让陛下好做应对之策。不过按照时间推算,消息抵达京都时,可能已经过了上元节。” 她说的没错,至少上元节这天上午,契丹可汗耶律齐辉被杀的消息,没有传到京都。无论是契丹使臣还是秦狄,对这个消息全都一无所知。 以上便是近一个月内,上官云锦一行的经历和契丹发生的变故。 京都,长乐殿的宴席结束后,秦狄与苏雨晴返回延禧殿暂作歇息,晚上还有一场更为隆重的宴会等着他们。 为了彰显大汉国力和汉人的文化,秦狄特意命人准备了一个盛大的上元节灯会。整个京都城内张灯结彩,大到商贾小到商贩,将他们的货品摆满街道,各种特色小吃席卷京都,大街上人潮涌动,繁华程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夜幕沉降,花灯初上,偌大的京都城变得更加绚丽多彩,各式各样的花灯绽放出斑斓光芒,令人流连忘返。 宫墙上,秦狄与朝中大臣以及各国使团中的要员,缓步而行,欣赏着城内的繁华景象。 “大汉昌盛,繁华景象当真是令中山望尘莫及。” 随行的中山国使臣,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确实,中山乃一边陲小国,无论是国力还是其他方面,自然不能与汉朝相比。秦狄只需动动手指,中山可能就会消失在华夏版图上。 “能与汉朝交好,乃是我们的荣幸。今后还望汉帝可以多多关照我们,令我大舍国也变得富饶起来!” “呵呵,汉朝之强大,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汉帝乃华夏之主,必不会亏待我们这些周边小国。” 来自罗泊国的使臣顺口将话茬接了过来,同时还为秦狄戴了一顶高帽。 面对他们的话,秦狄并未给出明确回应,而是不断的含笑点头。 这样的应酬,秦狄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尽是些阿谀奉承之语。他能来这里,也并不是为了陪他们,而是单纯的带着后宫的嫔妃和皇子公主们来热闹热闹。 说句难听的话,皇帝亲自设宴款待各国使团,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其实有三位丞相负责接待使团,规格已经很高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理应彰显大国风范。故此对他们的奉承,秦狄也只能接受。但是对他们间接的求援,秦狄一个字都没有回应。 自己随口一说的话,在文武百官耳中,便成为了圣旨。为了逞一时之快,做些亏本的买卖,他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如果换做是其他君主,面对他国使臣的奉承,想必早已飘上了天。可惜啊,秦狄是一个现实主义者。 直到午夜将至,秦狄终于结束了这一天的行程。众人返回后宫,秦狄则与苏雨晴再次回到了延禧殿。 “陛下忙碌了整整一天,早就累了吧,臣妾为您捶捶腿。” 见秦狄一回来就躺在龙榻上,苏雨晴面露关切的为他端来茶水,随后坐在旁边,为他轻轻捶起了腿。 享受着苏雨晴的按摩,秦狄发自肺腑的感叹道:“做皇帝也未必是什么好事,朕现在是腰酸背疼啊!” 苏雨晴:“陛下今后可以经常早朝,大殿之上端坐的久了,就不会觉得累了。” 她说的倒是实话,秦狄身为皇帝,继位的这几年,坐朝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时他又不喜欢端着那副架子,比较随意。今日端了那么久,自然会觉得累。 “陛下,歆玥娘娘求见。” 就在秦狄困意十足,似睡还没睡着的时候,杨公公迈着碎步进入殿内,轻声回禀。 “陛下累了,要先歇息,让她明日再来吧。” 苏雨晴见秦狄满脸的疲惫,似乎已经睡了,实在不忍她在被人打扰。 “让她进来吧。” 哪知苏雨晴的话刚刚说完,秦狄的声音缓缓从嘴里传了出来。 “臣妾还以为陛下已经入睡了,故此才让她明日再来。” 苏雨晴开口解释,秦狄摆摆手,长舒口气道:“是要睡了,若是旁人也就不见了。歆玥这个时候来,十有八九是有什么消息传了回来。” 两人闲谈间,公孙歆玥面色阴沉的进入殿内。 “臣妾见过陛下。”来到殿内,她微微欠身,秦狄轻轻摆手,算是对她的回应。随后再次欠身,看向帝后苏雨晴,缓言道:“臣妾给帝后请安。” 苏雨晴点头,嘴角泛起笑意,柔声道:“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 “今夜花灯,玩的还高兴吗?” 面对皇帝的询问,公孙歆玥答道:“城内花灯繁多,样式款式都很新奇,流光溢彩都欢喜的紧。尤其是那打铁花,更是令人震撼。” “臣妾冒昧前来打扰陛下,是因为刚刚收到下面的人送来一份很重要的消息。” 听她这样说,苏雨晴主动起身,言道:“陛下,你们先聊政事,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不急,今夜就留在延禧殿吧。”秦狄起身,从龙榻上坐了起来,端起桌上的参汤喝了两口,看向公孙歆玥询问道:“哪里送来的消息,但讲无妨。” “契丹,是云锦娘娘派锦衣卫送回的消息。”说到这里,公孙歆玥将刚刚收到的那张字条送到秦狄面前。 好奇的接过字条轻轻展开,看到上面的寥寥数字,他的眉头瞬间就竖了起来,惊呼道:“会有这种事?” 公孙歆玥:“锦衣卫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想必潜伏在契丹境内的人,这几日也会想方设法的将消息传回。” 秦狄看着手中字条,心突然一紧,言道:“不好,上官他们有危险。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不管潜入契丹王宫的刺客是谁,不管耶律齐辉死于何人之手,这黑锅都会推到朕的头上。契丹可汗一死,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听他这么一说,苏雨晴终于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呼道:“契丹可汗死了?难道是上官带人杀的?” 秦狄扭头,圆睁的双眸看向苏雨晴,将手中的字条递给了她。 苏雨晴怀着忐忑的心接过字条,展开上面的内容后,紧张的神色变得有些愤怒,言道:“岂有此理,这是什么人如此胆大,竟敢栽赃陷害我们!” 对秦狄而言,是什么人做局构陷现在不重要。这件事如果是真的,上官他们怕是有性命之忧。 见皇帝沉默,只听苏雨晴继续说道:“陛下,不管是真是假,都要派人将云锦从契丹救回。他们现在的处境定是万分凶险,异常艰难。” “来人。” “陛下,有何吩咐?” 秦狄口中低呼一声,值守在门外的禁军快步进入殿内。 “即刻传韩庭张图二人进宫。” 秦狄下达旨意,禁军快步离开,前往都护府。 他们离开后,殿内陷入到一片寂静中。两人见不语,对视一眼后,只听苏雨晴缓言道:“陛下,消息既然传到了京都,想必用不了两日,在京都的契丹使团也会得知这个消息。契丹使团会不会借题发挥,打乱陛下与诸国的和谈。” 公孙歆玥:“臣妾猜想他们得到的消息,定是陛下派人去刺杀他们的可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此事还会波及到陛下的权威,大汉的声誉等一系列问题,说不定与诸国和谈之事,也会因此而中断。” 听着两个女人的话,秦狄嘴里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哼,一个契丹而已,朕还没将他放在眼中。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躲是躲不掉的。” 苏雨晴:“陛下,国家大事臣妾不懂,但是上官云锦乃是我皇家成员,她的安危,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更不能落在契丹人的手中。” 公孙歆玥:“帝后所言极是,臣妾也是这样认为。陛下,要不要现在就去传达消息,让他们四处打探云锦的消息?” 无论苏雨晴还是公孙歆玥,两人是真心不想看到上官云锦出现任何意外。她们彼此间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却都很清楚,上官云锦是整个后宫内对皇帝作用最大的女人。 “她的事情你们就不必担忧了,朕自会派人前去接应。契丹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朕必将亲率大军,踏平契丹国。” 秦狄绝对不是在吹牛,就凭这两年契丹一国的所作所为,已经给了秦狄足够的理由,去征讨他们。他若真的想灭掉契丹,理由多得是。 没多长时间,张图与韩霆两人被杨公公带入到延禧殿内。 “属下见过陛下。” 君臣之礼后,两人站立在旁,等候皇帝指示。 “你们看看这个。” 秦狄将桌上的字条拿起,随手递给了韩霆。 两人传阅后,对视一眼,均是一副震惊模样。 “陛下,契丹可汗死了?” “太不可思议了,耶律齐辉竟然会被闯入王宫的是刺客这么轻易的杀死,难道契丹的王宫没有守卫吗?。” 听到两人的讨论,秦狄的心一沉,眉头一皱,言道:“朕不是让你们来讨论这些废话,赶紧派人去查一下这件事情的真伪,并寻找上官娘娘的踪迹,一旦有她的消息,务必要将她平安接回京都。” “另外派人严密监视契丹使团,明天让鸿胪寺随便找个理由,将他们单独安顿,尽量不要与他国使团有太多的接触。” “陛下放心,属下明白。” 随后秦狄又对两人叮嘱一番,这才让他们离去。 两人离开后,殿内再次变得安静起来。见皇帝眉头紧皱,两人只能出言宽慰。 苏雨晴:“事已至此,陛下不必过于忧心。云锦武艺高强,又有范老在旁保护,必会逢凶化吉。” 公孙歆玥:“臣妾以为,她必定是平安无事。若真发生了什么意外,锦衣卫的消息也不会传送到京都。至少可以肯定,她已经平安离开了大定。” 两人的心思他又岂能不知,凝重的点了点头,嘴角强挤笑意,言道:“朕相信她会无事,有她与范天雷两人联手,纵使契丹的千军万马也留不住他们。” “晴儿,今夜朕就不留你了,朕还要好好想想应对之策,你与玥儿先回去歇息吧。” 苏雨晴:“无妨,陛下切不可太忧心,明日还要会见各国使团,早些歇息才是,臣妾告退。” 两人退出延禧殿,秦狄缓步来到后面的楼台,冷风吹动,口中深吸口气。抬头凝望着北方星空,浩瀚星辰闪烁微光,他的心却始终难以平静下来。 第894章 突发状况 翌日清晨,睡了不足两个时辰的秦狄,早早就醒了过来。 更衣梳洗,早膳送了过来。心中有事压着,自然也就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碗董平熬制的药膳。 千万别小看这碗药膳,难得一见的滋补灵药,就这一碗,维持一天的体力都没问题。当然,也不能指望这玩意续命,该吃的时候还是要正经吃饭,这玩意喝多了也受不了。 “陛下,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的三位丞相来了。” 秦狄这边刚刚将药膳咽下去,杨公公的话就从嘴里说了出来。 “来的够早呀!” 秦狄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微微放亮而已,宫灯尚未熄灭。 “三位丞相到了有一会了,已经在外面等了两柱香了。” 杨公公的声音再次传来,秦狄摆手示意,让他们进来。 “臣等叩请圣安。” “都起来吧。” 秦狄落座,端起刚刚宫女送到面前的温茶,喝了一大口,漱漱口后吐到另一名宫女送到面前的铜盆里。 将这些东西收走,又送来了刚刚煮熟的香茶,这才是给皇帝喝的茶水。 魏征见皇帝落座后,上前一步,开口道:“文武百官已在未央殿外等候,爆裂雷与投石器已经运送出城。臣等前来,是想询问陛下准备何时起程出宫?” 昨日上元节,乃是普天同庆的日子,所以各国使团只是礼节上的觐见。按照之前的安排,今日会带着他们巡视城外大军,彰显一下汉军的威武。 秦狄抬眼看了看三人,摆摆手示意殿内的太监宫女退下,言道:“出宫不急,昨夜朕收到了来自契丹的消息,耶律齐辉在不久前被人杀了。” “什么?耶律齐辉死了,怎么会如此突然?” “敢问陛下,何时发生的事情?” “陛下,耶律齐辉是被何人所杀?” 三人问出了各自心中的疑惑,言语间皆是震惊。 “他被何人所杀暂不得知,巧的是当时上官云锦与范天雷也潜入到了契丹的王宫内。” 皇帝的话一出口,三人瞠目结舌。 能够身居高位,自然都有过人之处。皇帝这句话的背后含义,信息量太大了。皇帝说的很清楚,巧的是,这三个字的意思,就是在说,耶律齐辉的死,并非是上官云锦和范天雷所为。 张琛:“陛下,以臣对契丹人的了解,他们必会将耶律齐辉的死归结于上官娘娘所为。” 陈松:“这样的巧合,确实少见。臣以为必是有人布局,借此诬陷娘娘,从而挑起两国战火重燃。” 魏征:“不管怎么说,上官娘娘出现在契丹王宫,对我朝确实不利,陛下,我们应早作准备。” 张琛:“娘娘前往契丹的消息,就连我们都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所为呢?陛下,会不会契丹内部的争斗,凑巧被娘娘遇到?” 魏征:“这个消息来得不是时候,如果被契丹使团得知,经由他们之口扩散出去,恐会影响我朝在各国使团心中的形象。” 陈松:“陛下,臣建议即刻封锁城门,允出不允进,万不可让契丹使团得知耶律齐辉死亡的消息。” 听他们说了这么多,秦狄并未做出任何回应。待到他们的话说完之后,只见他缓缓端起茶杯,轻抿了几口,温度恰到好处。 “你们说的这些,朕也不知道。朕得到的消息是耶律齐辉被刺身为。刺客仅有两人,一男一女,他们冒用上官云锦与范老的身份,似乎有意让王宫内的护卫知道他们究竟是谁。” “巧的是他们二人当时夜入王宫,看到了这一幕,出手将两人杀了,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了。换句话说,契丹人已经认定是朕派刺客,杀死了他们的可汗。” 三位丞相对视一眼。皇帝的话虽然说的直白,事实就是这样,换作是谁都会这么想。 张琛:“陛下,看来这嫁祸于人的计谋,并非偶然,只怕是有人在暗中算计。” 魏征:“哼,当真是阴险小人。刺杀耶律齐辉,老朽本还有些敬佩,没想到却是如此歹毒的栽赃陷害,当真是罪大恶极。” 陈松:“陛下,事已至此,我朝与契丹和谈一事自是无法达成。按照契丹胡人的做派,必将再次出兵我朝。臣斗胆上谏,即刻传旨凉州,命杨世荣、喹莫挥师北上,防止契丹由凉州而下。” 陈松的话与秦狄的想法不谋而合,契丹出兵为耶律齐辉讨回公道,乃情理之中。换作是自己,也会这么做。 秦狄:“张琛,你对塞北较为熟悉,你以为如何?” 张琛暗暗深吸口气,上前一步拱手道:“回陛下,臣以为凉州大军暂时不必挪动。凉州虽与契丹交界,臣听说那里地势险要,有阿斯拉山脉作为阻隔。步兵或许可勉强通行,依旧有很大风险,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万丈深渊。契丹骑兵想要穿过阿斯拉山脉,更是空谈,除非他们骑乘的战马是会飞的天马。” 魏征:“敢问张丞相,你可曾亲自去过凉州边境吗?现在情况危急,容不得一点差池,两军交战,岂能用听说二字来猜测地形地势。” 魏征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真的再次开战,关系到凉州百万百姓,这样的事情真的不能用听说来决定,太含糊了。稍有失误,便会有万千百姓无辜丧命。 尤其是凉州这种极为荒凉的地方,有些百姓生活在那里极为不易。倘若再遭遇战乱,那地方恐怕就彻底变成荒无人烟的荒漠了。 对魏征的询问,张琛迟疑了片刻,不太好回答。凉州他去过,但是凉州与契丹交界的边境,他是真没有去过。倒是在郴州的那些年,曾多次听人提及过那里地势险要,不易通行。 张琛:“启奏陛下,臣虽没去过凉州边境,却听说许多契丹人前往汉境,宁愿绕道郴州,也不会从凉州入境。据说那里环境恶劣,时不时会有风沙肆虐,稍有不慎还可能会丢了性命,得不偿失。倘若契丹铁骑可以由阿斯拉山脉穿越,昔日的塞北联合敌军,断然不会由郴州入境。” 他的话刚刚说完,秦狄看向魏征与陈松,询问道:“两位爱卿可曾去过凉州吗?凉州边境的地势环境,了解多少?” 两人上前,齐声道:“回禀陛下,臣等未曾去过。” 压根就没去过,后面的询问也就不用回答了。见皇帝不语,魏征补充道:“陛下,臣等虽然未曾去过凉州,但顾醇作为凉州刺史,对边境的地势应该了解。”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秦狄,不久前曾传旨顾醇,上元节回京述职,那里的地势如何,直接问问他不就好了。秦狄抬眼看向杨公公,言道:“去将顾醇找来见朕。” 杨公公前去传达皇帝旨意,众人继续围绕契丹可汗被杀的事情讨论着。 旭日东升,在偌大的未央殿广场上,文武百官站立在寒风中,等待皇帝驾临。 第895章 凉州局势 杨公公的到来,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眼球。众所周知,他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可是看来看去,在他身后并没有皇帝銮驾。 只见他穿过人群,所过之处的官员点头问好,最后径直来到凉州刺史的面前,止住脚步。 “杨公公。”顾醇礼貌性的拱手问好,别看对方只是一个太监,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杨公公面带笑意的看向顾醇,口中言道:“顾刺史,陛下有旨,宣顾刺史到延禧殿面圣。” “顾醇遵旨。有劳公公头前带路。” 既是皇帝旨意,顾醇深施一礼,以表示对皇帝的恭敬。 顾醇跟着杨公公离开,众人开始小声猜测议论起,皇帝单独召见顾醇,是不是凉州有什么突发事件。 “凉州刺史顾醇,叩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杨光的指引下,顾醇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延禧殿内。回京已有五六日,除了昨日见到了皇帝,还从未被单独召见。 “爱卿平身。”秦狄双眼看向顾醇,几年未见,人便黑了许多,看来是在凉州吃了不少苦。眼睛在他的官服上停留几秒,继续说道:“顾爱卿这几年在凉州的政绩斐然,朕已有所耳闻。凉州有你坐镇,朕放心百姓也安心,你辛苦了。” 顾醇拱手道:“臣受皇恩沐浴,委以重任。身为封疆大吏,下应造福于民,上应报效国家,效忠陛下。乃为臣者的本分,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 就这两句话说的,秦狄听着心里就痛快。脸上泛起一阵笑意,说道:“叫你前来,是有事询问,凉州与契丹边境的地势如何,你可清楚?” “启奏陛下,凉州与契丹交界之处,有阿拉斯山脉阻挡环绕,乃天然形成的天堑。山脉高不可攀,山顶终年被积雪覆盖,险象环生,故此也被凉州百姓视为死亡禁忌之地。” 得到顾醇的回答,秦狄微微点头,追问道:“你是道听途说还是亲自去查看过?” 顾醇:“臣升任凉州刺史时,正值我朝与塞北敌军对峙,臣害怕契丹敌军会入侵凉州,便亲自前往阿斯拉山脉查看。契丹大军若想经由阿斯拉山入凉州,绝非易事,至少契丹骑兵无法跨越那里。为保守起见,臣在距离阿斯拉山脉七十里外的城池派兵驻守,以狼烟传信,一旦发现契丹人的痕迹,一日之内消息便会传递到凉州。” 陈松:“敢问顾刺史,为何要间隔七十里,难道这七十里不是我朝的疆土吗?” 顾醇:“陈丞相,这七十里乃是荒漠,荒无人烟并无城池存在。荒漠风沙较大,早晚温差极大,不宜安营扎寨。下官不忍看到我朝兵士无辜丧命在荒漠,这才将防线设立在七十里外的城池。” 秦狄:“他的做法倒是比较中肯的办法。荒漠地势复杂,风沙一旦肆虐起来,风力等级难以揣摩。可能一场暴风袭来,搭建的营帐会拔地而起,真到那时,兵士们的性命,难以保全。” 他倒不是在为顾醇开脱,有着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他知道事实亦是如此。 顾醇:“陛下明鉴,确是如此。” “陛下,为何突然问及此事,可是契丹那边又有什么动静吗?” 短暂的犹豫后,他还是忍不住询问出了心中疑惑。文武百官都在未央殿外等待皇帝,好端端的,皇帝绝对不会是心血来潮询问凉州边境的地势。 虽有阿斯拉山脉作为阻隔,但凉州毕竟与契丹接壤。俗话说的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或许契丹就会冒险穿越阿斯拉山脉,入侵凉州。想到这里,秦狄并未隐瞒,将契丹可汗被杀的消息告诉了他。 顾醇得知这件事情后,反应出乎秦狄的意料,没有想象中的诧异与震惊,反而显得很平静,根本不像是一个三十岁人该有的样子,更像是四五十岁的沉稳老臣。 只见他沉吟片刻,开口道:“陛下,耶律齐辉的死,是意外也好,有人蓄谋也罢。臣以为他死与不死,我朝与契丹终有一战。胡人天生好战,而契丹人更是野心勃勃,觊觎我朝肥沃疆土已久,他们绝对不会偏安一隅。” “他们之所以派遣使团前来我朝和谈,而是契丹现在的国力不能与我朝全力一战。若是给他三五年的时间,他必会平定塞北诸国成为一方霸主。到那时契丹便会成为我朝劲敌,臣以为或可利用此次和谈的机会,笼络塞北诸国,助他们发展国力,与契丹形成抗衡之局势。” 他的这席话,别人可能不太理解,秦狄却清清楚楚。说的直白些,就是让塞北诸国相互制约。这个想法不错,很超前,但有一点极其现实,那就是现在还是封建王朝的统治时期。很多国家的君主大臣,只会看重眼前的利益,未必能够想的那么长远。 魏征:“顾刺史,你可曾想过。一旦我朝扶持塞北诸国,待到他们国力强盛后,若再与契丹再次联合,百万大军南下入侵我朝,又该如何应对?” “陛下,胡人本就无诚信可言,此举实乃养虎为患,臣以为不妥。” 秦狄并未作答,转眼看向陈松与张琛二人。 陈松:“臣以为魏相与顾刺史说的都有几分道理,臣建议今日展示过我朝的军力后,看诸国使臣的态度,在做决断。” 他倒是聪明,态度也很明确,要不要扶持塞北的小国,不在于我们,而在于他们的态度,在于他们有没有自知之明。 张琛:“塞北诸国局势混乱,这种局面维持不了多少年,必会有人站出来一统诸国。与其让这个国家出现,倒不如由我朝代劳。上三州本就是我朝固有疆土,收复失地乃是第一步。收复上三州时,塞北诸国必会有人暗中支持他们,到那时,他们是真心与我朝结交还是做做样子,一目了然。” “真心结交者,我朝自欣然接受。如果有人胆敢打着与我朝交好的借口,做出些背信弃义有损我朝利益的事情,灭了也无妨。” 他的这番话,倒是比较符合秦狄的心思。心中暗暗赞许,嘴上言道:“现在讨论这些为时尚早,待与他们商定盟约后可审时度势在做决断也不迟。” “顾醇,你即刻书信一封,由兵部八百里加急送往凉州。命人密切关注阿拉斯山脉的方向,派人寻找上官娘娘的踪迹,一旦发现要不计一切代价保护她的安全。” 话音落下,有太监当即搬来了矮桌,摆好笔墨纸砚后,顾醇提笔而书。 第896章 藤甲兵亮相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秦狄坐在龙辇上,前后被文武百官簇拥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城而去,来到三十里外的军营。 军中兵士没有多少,万人而已。前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看他们,而是借着这个机会让各国使团看看大汉的神兵,让他们心里有个逼数,别闲的没事跟着那群不安分的狗东西胡闹。 皇帝銮驾抵达,作为大军副将的王虎,急忙带着军中高级将帅迎了过去。 百官站立两旁,龙辇缓缓落地,穿着一身龙袍的秦狄从里面走了出来。 “末将王虎,率麾下将士,恭迎陛下亲临大营,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虎连同身后二十几名兵士,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口中高声呼喊,气势如虹。 “王将军平身,诸位将军平身。” 秦狄一甩袖袍,抬起一条胳膊,做出让他们平身的手势。 “谢陛下。” 口中表达对皇恩的谢意后,众人起身,只听王虎言道:“启奏陛下,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典礼随时可以开始。” 在他们抵达这里之前,兵士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搭建了一丈高的看台。容纳随行官员和各国使团的使臣,没有任何问题。 昨日早朝,每个国家只有三个入未央殿的资格。今日则不同,所有有官职的他国使臣,都可前来。 王虎在前引路,秦狄迈步跟随而去,在他旁边跟着的并不是帝后苏雨晴,而是江涵。今日的江涵,被皇帝委以重任,贴身护卫。 没办法,非要跟着来,秦狄只能给她安排个身份,也好名正言顺的跟在自己身边。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三位丞相以及朝中重臣,其次是来自他国的使臣。 来到看台上,秦狄落座,众人按照礼部的排序依次落座,至于那些外国使臣的位置,则由鸿胪寺负责安排。 “陛下,三省六部官员与诸国使臣都已落座,何时开始?” 这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杨公公将他们送来的消息回禀给皇帝知晓。 “王虎,那就开始吧!” 秦狄吩咐一声,王虎领旨离开。 看台前面的空地上,一群穿着怪异的人走来,一个个捂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长相,就连肌肤也看不到。 他们的出现,顿时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尤其旁边坐着各国使团的方向,隐约还传来了讥讽嘲笑。 “这就是汉朝的大军?穿的这是草衣吧!” “什么草衣,这应该就是草人吧。” “那是竹条编出来的吧,在我朝也有类似的东西,用树枝柳条编造起来,用来盛放东西的容器。” “贵使说的那是筐,菜篮竹篓,不就是这样的嘛!” “汉帝这是何意,当真以为我们没有见过世面吗?用这些东西糊弄我等!” “什么糊弄,依我看,是汉军没有铠甲,这就是他们兵士的铠甲。” “用藤条做铠甲,那有个屁用,一支箭就射穿了!” 他们的议论声不大,秦狄却听的清清楚楚。旁边的魏征刚要出言辩驳,被秦狄一个眼神制止。 “魏相,他人没有见识也就罢了,你作为一国之相,理应容忍宽待他人。我朝地大物博,新奇之物比比皆是,有些东西形态相似,作用却差之千里啊!” “陛下所言极是,一些鼠目寸光之人,思想怕是早已被禁锢,固守城规,终究会走向亡国之路。” 魏征的话底气十足,虽是与皇帝交谈,完全没有避讳他国使臣的意思。使臣们也都清楚,他的这些话就是在针对性的说他们,可是他并没有具体指出在说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回怼魏征,只能吃个哑巴亏。 他们口中所说的草人草衣,实则是秦狄征讨越国时缴获的藤甲。远远看去,穿着藤甲的兵士确实与草人极为相似。 藤甲的制作工序迄今还是个迷,秦狄手中也只有几百件。铸造司曾经仿制过藤甲,他们仿制做出的藤甲只是有其形而已,韧性无法与真正的藤甲相比,根本扛不住羽箭的飞射。 手中既然有藤甲,秦狄便想在众人面前展示一番。至于藤甲究竟有多少,那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反正是真是假他国使臣也不知道。 就在他们对魏征的言辞心生不满暗暗运气时,三百名弓箭手从另一侧入场,双方距离不过百步远。 “这是要做什么?” “呵呵,估计是汉军想要表演射草人的箭术!” “看来是了,汉人有句话叫做百步穿杨,就让我们看看汉军精湛的箭术吧!” 使团中再次传来议论之声,却没人理会他们。 场内的藤甲兵看到弓箭手出现,整齐划一的列队,摆出冲锋队形。 “冲!” 不知道从谁嘴里大喊了一句,百名藤甲兵迈开大步,不退反进,朝着对面的弓箭手冲过去。 “放箭!” 弓箭手的阵营内传来放箭的命令后,一支支羽箭离弦,飞速射向百名藤甲兵。 “天呐,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是要自相残杀吗?” “那些藤条铠甲里的是什么人!” 使团里发出的询问,并无人回答他们。 众目睽睽之下,一支支羽箭在他们面前划出一道弧线,朝着百名藤甲兵覆盖而去。 距离越来越近,不仅仅是他国使臣,就连一些不知道藤甲存在的汉朝官员,都看的目瞪口呆心惊肉跳。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股血腥画面,仿佛那就是即将发生的一幕。以至于一些胆小的文臣,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当当当... 羽箭撞击在藤甲兵的身上,并没有发生他们想象的那一幕。一支支羽箭就像射在了石头上,发出一阵声响后,所有的羽箭没有一支插入藤甲兵的身上,全部掉落在他们脚下。 “冲!” 冲杀声再一次从藤甲兵的口中发出,脚下迈开大步,朝着对方的弓箭手冲杀。 “放箭!” 对面的阵营内,弓箭手开始了速射。羽箭一支接一支的射向藤甲兵。随着羽箭的增多和藤甲兵距离的拉近,一些羽箭的箭头可以射入到藤甲内,仅仅是箭头卡在了上面,并没有对里面的人造成任何伤害。 “天呐,大汉的藤条铠甲竟然可以刀枪不入?” “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他们怎么能抵挡的住羽箭袭击。” “羽箭该不会是假的吧。” 有人开始质疑,可是他们的质疑声刚刚落下,藤甲兵已经冲到了弓箭手的面前。 弓箭手们毫不迟疑的收弓抽刀,对着面前的藤甲兵就是一顿猛砍,双方展开近战。 场内兵士打斗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脚下尘土飞扬。这并非是真正的战场厮杀,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展示藤甲兵的刀枪不入。他们只是象征性的反抗,绝对不会痛下杀手,即便如此场面看起来也极其激烈。 第897章 切磋一下吧 “想不到我朝的的铠甲刀枪不入,真乃天兵降临!” “哈哈哈,自陛下登基后,我朝的武器装备,日益更新,放眼天下,何人能敌。” “我朝兵强将勇,倘若再有人不自量力,蔑视本朝,我朝大军必定踏平他国都。” 看到藤甲兵如此强悍,那些心中憋了一口气的文官们,言语中充满了对他国使臣的嘲讽。 藤甲兵只是开胃小菜,他们的近战打斗只持续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弓箭手退场后,百名藤甲兵再次列队,来到看台前,参拜皇帝。口中呐喊震耳欲聋,气势这一块让他们拿捏得死死的。 待到他们的声音落下,秦狄面露笑意的看向各国使臣,开口道:“这是朕的藤甲兵,乃我朝兵士的铠甲之一,可刀枪不入。” “永盛皇帝陛下,这不过是藤条编成的铠甲,怎会刀枪不入。只怕是那些羽箭和兵士手中的刀,做了些手脚吧。” 听到有使臣质疑,陈松当即拍案而起,怒道:“放肆,我大汉地大物博,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岂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把戏,依本相看,这应该是你国惯用的伎俩吧!” 听他们的争论,秦狄心中一沉,表面看起来却并未恼怒。大国嘛,自当彰显大国风范,自当雅量。 “呵呵,你应该是来自塞北的贫瘠之地吧。无妨,既然见识短浅,那就亲自下场感受一下。兵刃你可自行挑选,只要你胜了他们其中任意一人,你国所有诉求,朕一并应允。在座诸位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心有质疑者,都可下场一试。” “永盛陛下,此话当真。” 面对他的询问,秦狄笑笑不语,只听张琛开口道:“我朝陛下乃天下之主,金口玉言,岂会失信。” 有了张琛的回答,众人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后,只见他迈步朝着场内走去。在下面的兵器架上选来选去,最后挑选了一柄长刀,经过他的仔细辨认,确定这是可以杀人的利器后,费力的扛着长刀,来到藤甲兵面前。 他本是一名文官,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几十斤重的长刀,已经是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随便挑选了一名藤甲兵,示意他上前后,咬牙切齿的挥舞着手中长刀,朝着藤甲兵的肩膀砍落下去。 与武将的砍杀不同,他挥舞的长刀,就是单纯的砍。没有任何力量的加成,仰仗的就是刀锋的锋利。 长刀落下,砍在藤甲兵的肩头处,藤甲完好无损,长刀被藤甲的韧性反弹。手中不稳长刀脱手,刀柄狠狠砸在了他的脚面上。 “嘶...哎呦!” 脚下吃痛,嘴里发出阵阵疼痛的嚎叫。身体重心不稳,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丑态毕露。 在兵士的搀扶下,他一瘸一拐的返回看台。 “怎么样,现在相信了?” 秦狄看着他的窘态,嘴角泛起不屑笑意。 “大汉铠甲,果然名不虚传,确可刀枪不入,外臣信服。” 本想让汉帝在众人面前难堪,没想到最后自己吃了瘪,嚣张的气焰,顿时收敛起来。 “你们若是不信,也可上前亲自感受一下。” 秦狄的目光看向其他人,眼眸中充满了得意。 当初第一次遇到藤甲兵时,他就曾亲眼见到过这玩意的厉害之处,除了自己的天子剑和葬雪剑,寻常兵刃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皇帝话音落下,还真出来几个好奇心很强的使臣,其中不乏有些武官在内。既然自己的话已经说出口,又有人站了出来,索性这个逼就装到底。 安排人将他们带入场内,按照他们各自的习惯挑选合适兵刃。为了以示公平,藤甲军的对手由他们自行选定,这样信服力才会更大。 对此秦狄其实一点也不意外,他早有安排,同时也想到了必会有人想与藤甲兵切磋一下。百名藤甲兵里面的人,都是天子卫队中挑选的人,武艺高强且实战经验丰富。 几名上场的文臣不必多说,自己拿着钢刀砍着玩吧。藤甲兵不能还手啊,如果还手,可能一掌就给他们打成了残废。 再看场上的三名武将,所选兵刃不是长枪就是长刀,已经拉开架势,与藤甲兵战在一起。 这是武将之间的切磋,藤甲兵就不能任凭他们宰割了。适当的用身上的藤甲作为护盾,手中时不时的反击几下。十几个照面之后,前来验证藤甲兵是否能刀枪不入的三名武将达到了目的。经过他们的比试,已经确认,汉军的藤甲确有抵挡刀枪的能力。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藤甲兵的目的也达到了。看着被打翻在地的三人,默不作声的回到了队伍中。 看台上的文武百官与驻守在两边的兵士口中发出阵阵呐喊,齐呼万岁,似乎在彰显本朝的强盛。 三人灰头土脸的返回看台,秦狄意味深长的询问道:“三位将军,感觉朕的藤甲军如何?” “永盛皇帝的藤甲军,不仅可抵御刀枪羽箭袭击,武艺同样了得,大汉强盛,外臣信服。” 得到他们的回答,秦狄故作淡定的点点头,看向众人缓言道:“现在可还有人质疑朕的藤甲军吗?” 短暂的沉默,在秦狄看来就算是他们的回答了。目光转向王虎,继续说道:“既然无人再敢与藤甲兵切磋,那就进行下一项吧。” “诺。” 王虎应允一声,迈步离开看台。 藤甲兵并未退场,在王虎的安排下,有人为他们送来了弓弩以及弩箭。 看到弓弩出现,那些外国使臣们顿时眼冒金光。他们虽没有到前线与汉军交战,但汉朝弓弩早已闻名天下。此行的目的,获取弓弩便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一个个恨不得将脖子伸到看台下面去,双眼瞪得像是铜铃一样,想要仔细看看弓弩究竟是什么样。 可惜啊,距离太远,只能看到藤甲兵手中拿着东西,面前可以到个轮廓,至于具体构造无从得知。 王虎一声令下,藤甲兵列队转身,返回他们第一次出场的位置。有兵士抬着沉重木板,来到看台中间的位置。木板一丈高左右,厚度与城门的厚度一样。 木板的厚度更好对着看台上的众人,木板固定好了之后,兵士撤去。百步之外的藤甲兵分列五排,每排二十人。第一排半跪在地,第二排站立在侧,四十人手捧弓弩,等待命令。 “这是要做什么?弓弩不是要给我们看吗?他们怎么还走了!” “此乃大汉利器,才不舍得给我们看。” “早就听闻汉军弓弩杀伤力极大,不让让我看弓弩,反而摆这么一块厚重的木板,是要做什么。” “哼,依我看就是在故弄玄虚,难不成他们的弩箭还能将这块木板射穿。” “呵呵,木板的厚度堪比城门了,就算他们的弓弩再厉害,想必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吧!” 就在他们议论时,穿着一身铠甲的王虎再次来到皇帝面前,请示旨意。 “陛下,弓弩已经准备好了。” 得到王虎的回应后,秦狄再次看向外国那些使臣们,言道:“各位大人,将军远道而来,本应被视为上宾,但朕此时有一事劳烦,不知在座诸位可愿意出些力气呀!” 面对皇帝的询问,众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困惑时,已经有人率先开口询问。 “既是皇帝开口,我等外臣岂能不遵,汉帝请讲,能力之内,我等愿意效劳。” 秦狄:“呵呵,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朕想请各国使臣代朕检查一下,下面竖起的木板是否结实,能不能被推倒。” “就这些?” 秦狄:“就这些。” 得到汉帝的明确答复后,那些使臣中的武将眼中闪过不屑之色,二话不说起身朝着城内的木板走了过去。 十来位将军,用尽全身气力,青筋都凸起了,面前木板依旧纹丝不动,别说推倒,就是让其晃动的幅度变得大一点都异常艰难。 看他们如此费力,又有些使臣前来帮忙。说是帮忙,实则是在与汉朝暗暗较劲。 第898章 大汉弓弩 人数在不知不觉中增加到了五十人,甚至连一些文官都跑到场内凑热闹,可是厚重的木板,依旧稳如磐石。 无奈之下,众人只得放弃返回看台,口中阵阵抱怨。 秦狄见状,嘴角泛起笑意,言道:“呵呵,亲自尝试过,各位以为那块木板究竟牢固还是不牢固呢?” “永盛皇帝不是在取笑我们吧!” 嘴上这样说,实际的意思是说:明知故问! 秦狄:“既然牢固,那就请列位入座吧。王虎,传令下去,开始吧!” 秦狄轻语一声,王虎领命离开。安排旗手传令,百步之外的旗手接收后,代替王虎将命令传达下去。 得到命令的藤甲兵,毫不犹豫的将弓弩内的弩箭射出。一支支弩箭迅捷如风,急速朝着众人面前的木板飞射而来。 与刚才的羽箭相比,弓弩的速度至少快了一倍。许多人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听当当当的密集声响传入耳中。 再看前面不远处的木板,弩箭密密麻麻的射入在木板内,像是刺猬一样。 “嘶...这...这就是弩箭吗?” “天呐,转眼的功夫,就有这么多支弩箭射了过来,数量如此之大,速度如此之快,这怎么可能。” 简短的议论尚未结束,有一波密集的弩箭在他们面前飞过,伴随着当当当的声音,射入木板之内。 如果说第一次射击令他们始料未及,那么这一次每个人都看的真真切切。 藤甲兵从换位,到弩箭射出,再到最后的射入木板内,整个过程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吃惊的不仅仅是那些外国使臣,就连朝中许多官员,他们只是听说过有弓弩。除了那些军中将帅,其他人都还是第一次看到弓弩的威力。 感叹声,赞叹声,惊叹声,诧异声充斥在看台上,有喜有忧。喜的是大汉官员,有此等利器,今后看他们谁还敢对大汉不轨。忧的则是那些使臣,亲眼目睹弓弩的威力与听他人诉说,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尤其是弩箭射打在厚重的木板时,发出的当当当声音和眼前看到的视觉效果,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震撼。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紧随着便是当当当的声音,在众人的注视下,又一批弩箭飞速射向了厚重木板。 这一次,木板开始轻轻晃动起来。上面的弩箭已经过千,重量上增加了许多。 众人的心不由的提了起来,目光全都集中在那块木板上,唯独秦狄在悠然的品着香茶。 弩箭再一次飞射而来,数量显然比前几次更加密集。密密麻麻的弩箭组成的巨大冲击力,狠狠撞击在木板上,就像有人狠狠推了一把,厚重的木板轰然而倒。 倒地的那一瞬间,轰隆一声巨响传来,令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不久前他们曾亲自尝试,五十人未能将木板推倒,现在却在弩箭的冲击下,倒了! 木板倒了不是什么大事,弩箭的威力最令他们感觉到震撼。 一股恐惧油然而生,面对如此强悍的弩箭,谁能阻挡,谁敢阻挡,谁挡谁死。 整个观礼台都变得安静起来,秦狄不紧不慢的将茶杯放在手边的桌子上,似笑非笑的看向众人。 “这便是我朝的弓弩,至于它的威力如何,各位都看到了,朕就不必多言了。你们若是还有质疑,不妨问问曾经的塞北诸国联军,大汉弓弩的威力,他们最为清楚。” 皇帝的声音传来,众人面色各异,其中契丹和突厥使臣脸色尤为难看,这句话明显就是在点他们。 “大汉弓弩威力之大,世间罕见,弓弩可称之为神兵利器。今后吐蕃能得汉帝庇护,乃吐蕃之幸。” 就在众人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吐蕃王子不失时机的站了出来。他在这个时候开口,就是在众人面前表明他的立场。 有人带头,自然就会有人效仿跟随。尤其是那些随时面临被灭的塞北小国,见识到弓弩的威力后,抱紧汉帝的大腿,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些吹捧之言不必多说,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秦狄此举的目的,就是让他们了解了解弓弩的威力。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不必再继续将话题停留在弓弩上。有时候保留些神秘,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弓弩的威力他们确实见识到了,但弓弩的构造究竟是什么样,谁也没看清楚。 他们闲谈之余,已经有兵士将木板抬走,散落的弩箭收拾干净,前面的空地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距离看台百步之外的空地上,又有兵士开始忙碌起来。差不多一炷香后,一架投石器组装完毕。 “外臣斗胆,敢问汉帝,前方这木架作何之用?” 有好奇的使臣开口询问,秦狄只是笑了笑,转眼看向陈松,并未直接作答。 陈松见状,开口道:“呵呵,此为投石器,可将巨石放置在内,随后投掷而出,我朝研制的一种攻城器械。” “对了,契丹使臣与突厥使臣,对此物应该熟悉吧!” 众所周知,他们两国派出的兵马大元帅已经成为汉朝俘虏。陈松这么问,就是在赤裸裸的挖苦。 “呵呵,有所耳闻,据说汉军的爆裂雷便是从丞相口中投石器内发出。两国交战之时,军中兵士曾传闻,此为妖邪之术。” 契丹使臣似乎有些不甘,想要在言语中夺回些颜面,故意提起了妖术一词,想要诋毁汉朝。 听他这么说,秦狄有些错愕,口中低语道:“妖术?从哪蹦出来这么个词?” 身旁的张琛闻言,急忙解释道:“陛下,当初与塞北敌军交战时,他们以为我朝的爆裂雷是可召唤雷电的妖术。” 有了他的解释,秦狄哭笑不得,缓言道:“呵呵,妖术就妖术吧,今日就让他们看看朕的妖术,威力究竟有多大!” 秦狄才不会管他们怎么说,什么仙术妖术,只要能将他们震慑住,那就是有效之术。 “传令下去,准备好了就让他们投掷,好好展示展示我朝的妖术。” 秦狄下达旨意,嘴里妖术二字的咬音格外重,似乎在内涵什么。 第899章 国之利器 有兵士健步如飞的来到投石器前,将皇帝旨意下达给投掷手。 得到皇帝旨意后,旗手转身看向皇帝所在的位置,挥了挥手中的令旗,意思是就要投掷了,请皇帝做好准备,不要受到惊吓。 在几名投掷手的操作下,只见投石器的投掷杆突然抬起,三颗黑乎乎的爆裂雷冒着黑烟飞向远处。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砸落在地。 看台上所有人都瞪圆了双眼,眼睁睁的看着爆裂雷落地后,却没有了反应。 正当他们困惑迷茫的时候,远处突然惊现出几道亮光,浓烟升腾而起的时候,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像是雷霆之怒一样,传到众人耳中。 就这几声巨响和远处的滚滚浓烟,吓得在场众人的脸白煞。 就连秦狄都有些意外,这玩意的威力,似乎比以前大了不少。确切的说,威力大不大他不确定,但爆炸的声音的确比以前的声音大了不少。 “这...这就是妖术?” “什么妖术,你不想要命,万不可连累我等,这是汉朝的爆裂雷。” “对对对,爆裂雷,好厉害的爆裂雷。” “竟真的可以召唤天雷,这也太恐怖了吧!” “大汉的实力,果然强悍。” “爆裂雷要是打在身上,岂不是会尸骨无存。” “不止于世,本宫曾听兵士说,爆裂雷威力巨大,就连战马都变成了黑炭。” “此物绝对是逆天的存在,恐怖如斯!” “现在的汉朝今非昔比了,藤甲兵,弓弩,现在加上投石器和爆裂雷,各国谁能抵挡。” “今后的天下,怕是要被汉帝一家独大了。” 在他们的议论声中,不远处的投掷再次开始,六枚爆裂雷被高高的投掷出去,电光火石般的亮光之后,一声声洞彻天地的爆炸声再次响起。爆炸时产生的浓烟升腾而起,远远看去,像是一团黑云升腾而起,增添了些诡异。 机缘巧合下出现的一幕,令众人心中的忌惮和恐惧也多了些,内心那股对于鬼神的敬畏之心,慢慢笼罩心间。 抛开对鬼神的敬畏暂且不提,就今日看到的这些,藤甲兵和弓弩,尚能接受。爆裂雷的出现,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与大汉为敌,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弓弩尚且无法抵抗,更别提爆裂雷了。 投石器的投掷杆再次扬起,里面的爆裂雷飞出。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次被投掷出的爆裂雷并未落地,而是在半空中的时候,突然炸裂。 威力如何暂且不提,对众人造成的视觉冲击,绝对满分。 爆炸的那一瞬间,强光在空中闪过,浓烟凭空乍现,轰隆隆的声音就像是滚滚天雷降临,看台上的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口,只觉得双耳作痒,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就在众人都陷入在沉默中的时候,站立在秦身边的江涵压低声音,开口说道:“皇帝哥哥,这也太恐怖了吧,毁天灭地,就算是武林高手来了也无法抵达爆裂雷的威力。” 此刻的秦狄,与众人一样,内心极为震撼。尽管他知道爆裂雷的威力巨大,却从未想过,这玩意在空中爆炸的时候,场面会如此壮观。 “呵呵,涵涵也有害怕的时候啊!站了那么久,坐下歇会吧!” 秦狄微微扭头,看向一直站立在旁边的江涵,别说,她这个护卫做的还挺尽职尽责。 “皇帝哥哥,我不累。涵涵现在是护卫,不能坐下,不然会让皇帝哥哥脸上无光的,绝对不能让他们瞧不起我!”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嘴角泛起笑意,这小丫头真是长大了,知道维护皇帝的颜面啦。 远处的旗手朝着这边挥动几下,王虎快步来到皇帝面前。 “启奏陛下,爆裂雷投掷结束。藤甲,弓弩,爆裂雷均已展示完毕。” 得到王虎的回禀后,秦狄面露喜悦,直言道:“好,重赏今日上场的兵士,让他们退下吧!” “末将代他们叩谢陛下隆恩。” 王虎离开后,秦狄侧目看向使团的方向,底气十足的说道:“方才大家看到的这些,便是我朝军中兵士的常规装备,与诸国相比,若有什么不足之处,你们尽可直言,朕欣然接受。” 话是这么说,谁敢说不足之处。就这几样,随便拿出一个都难以招架。就连突厥和契丹的使臣都没有想到,汉朝的装备竟会先进到这种地步。怪不得塞北诸国的百万大军溃败,现在看看,败的一点都不冤。 “大汉装备精良,兵强将勇,实乃强盛之邦,我中山国必将追随汉帝左右,永结同盟。” “汉朝不愧是华夏之主,有这般厉害的武器装备,罗泊国愿与汉朝永结同盟。” ...... 使臣们各抒己见,纷纷表态。 秦狄轻轻摆手,缓言道:“今日只是想给列位看看本朝的军中的装备,并无它意,千万不可多想啊。对了,那几位西方使臣,你们远道而来,初到华夏,朕军中的装备,与你们西方之国相比如何啊?” 听到皇帝的询问,几位来自西方的使臣陆续表态,相比塞北诸国的那些使臣,他们的话显然说的更加诚恳。 “东方大国的国力,令人敬仰。请永盛皇帝陛下允许,外臣想将汉朝的先进技术,带回西方。” “皇帝陛下,外臣不仅要将贵国的铠甲武器带回西方,贵国的丝绸布匹也很先进,对了,还有贵国的茶叶瓷器,请皇帝陛下派遣工匠跟随我们返回西方,传授这些技术。” “皇帝陛下,我国愿与汉朝开辟新的商路。将贵国的奇珍异宝运送到西方贩卖,他们一定会非常喜欢,而我们西方的珍宝,也会沿着商路来到汉朝,” 西方使臣的耿直,令众人瞠目结舌。尤其是当众索要武器兵刃,让塞北诸国的使臣大气不敢喘一口。这是他们想却又不敢开口提的事情。现在大气都不敢喘喘一口,目光全都集中到了秦狄身上,想看他如何回应。 听到西方使臣的诉求,秦狄先是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道:“与西方的国家开辟商路,乃利国利民的好事,朕倒是觉得可行。“至于汉朝的兵刃铠甲,朕也可以给你们一部分。” 此话一出,那些外国使臣顿时变得兴奋起来,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吗? “皇帝陛下,我大舍国想请求陛下赠与些兵刃铠甲。” “中山国请永盛皇帝赠与些兵刃铠甲。” “契丹国请求皇帝陛下......” 不等皇帝的话说完,使臣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将自己的贪婪之心毫不犹豫的表露出来。 其中也有几个国家的使臣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前来凑这个热闹,比如吐蕃,天罗等国。 待到他们的声音落下,秦狄嘴角闪过不屑,这才继续说道:“呵呵,看来你们这些国家,对朕的兵刃铠甲都有很大的兴致啊,倒也无妨,寻常铠甲与兵刃,朕可以给。藤甲,弓弩与爆裂雷,为大汉国之利器,诸位看看就够了,至于得到这件事,趁早死了这条心,就别想了。” “今日在此,朕告诉你们一句话,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说完这句话,秦狄起身,拂袖而去。 汉军武器装备展示的活动结束,皇帝起身离开,朝中大臣们急忙跟随在后。 返回京都已是午时。秦狄径直返回延禧殿,至于那些使臣,自有鸿胪寺安排。 午膳过后,鸿胪寺的官员开始忙碌起来,三省六部调配出些官员前往鸿胪寺,与各国使臣商谈同盟一事。 接下来就不需要秦狄露面了,与他们商谈是鸿胪寺的主要任务,他只负责听一个结果就可以了。如果事事都需要皇帝亲力亲为,要文武百官有什么用。 第900章 贪心的请求 这一日,阴霾的天空再次飘起雪花,外面寒风凛冽,打在脸上令人感觉生疼。 三位丞相在相互谦让中,迈步来到延禧殿内。 前几日是上元佳节,有些不太要紧的政务挤压几日,今日来到延禧殿内,便是当面向皇帝回禀。 君臣之礼后,张琛上前一步,从袖筒中掏出一个小木盒,开口道:“陛下,昨日钱监司范铸出了第一批永盛年号的元宝和通宝,臣随手取了几枚,请陛下龙目御览。”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钱监司总算在元月结束前,将第一批新钱范铸了出来。秦狄上一次看到的只是样品,这次送来的是成品,俗称量产。 杨公公上前,将他手中的木盒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打开后,将里面的钱币各自取出一枚,摆在皇帝面前。 通宝不必多说,制作上没有任何问题,面值最低,即便有些许瑕疵也无所谓。拿起那枚永盛元宝,仔细看了看,与当时送来的样品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看起来质量还不错,范铸了多少了?” 张琛:“共计六万枚,永盛通宝五万枚,永盛元宝一万枚。元宝的制作较为复杂,有些许难度,所以制作的速度会慢一些。” 秦狄:“钱币范铸乃重中之重,不必盲目的追求速度,质量的把关也尤为重要。千万年之后,这些钱币可能就是证明我朝存在的唯一证明了。” 张琛:“我朝国祚日益强盛,汉室江山可屹立于世,万年不倒。请陛下放心,我朝范铸的新钱,即便埋于地下万年,依旧不会腐坏。” 秦狄:“按照目前的范铸速度,一年之内可铸造多少铜钱。” 张琛:“准备熔炉和各种材料耗费了些时日,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一年范铸百万枚还是可以的。” 得到张琛的回答后,秦狄思索片刻,言道:“这样吧,过段时间派遣些技术成熟的工匠前往上庸,让狄青在上庸范铸新钱,将海渝两州目前流通的钱币全部兑换成新钱。争取五年之内,将境内所有的老钱旧钱前部收回。” “诺。” 张琛应允一声,退回原位。陈松见状,上前一步,言道:“陛下,这是近几日截获的契丹信使送来的消息。” 杨公公上前,将陈松手中的字条和书信接了过来,呈送皇帝御览。 秦狄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与自己之前的想象基本一致。内容的大概意思,也就简单的一句话,可汗被杀,刺客乃汉帝指派。 别小看这一句话,背后所代表的的含义重大。契丹派来的那几位使臣,从言谈举止就能看出并非是省油的灯。他们若是得知这个消息,必会从中作梗,借机挑拨朝廷与他国的和谈。秦狄倒不是害怕,只是不想在这个时间点,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那些前来送信的信使何在?” “启奏陛下,臣已命人将他们秘密羁押。” 听到皇帝询问,陈松作答道:“有契丹信使前来吗?” 再一次听到皇帝的话,陈松当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臣一时口误,并无信使前来京都。” 听他这么说,秦狄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看向魏征,询问道:“鸿胪寺那边的和谈进展如何了?” 魏征:“回陛下,吐蕃,中山两国愿附属我朝,纳贡称臣。至于塞北其他国家,目的很明确,可结盟,不称臣,不纳贡,并请求我朝给予粮草和装备上的资助。只要我朝满足他们的要求,便可与我朝永结同盟。” “契丹,突厥使臣,想索取我朝弓弩,已被回绝。西方来的那些使臣,对弓弩和爆裂雷有极大兴趣,强烈要求我朝将制作技术告之,让他们带回西方,否则拒绝与我朝建交,甚至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我朝不给,有入侵我朝的想法。” 他的话说完,引得秦狄一阵大笑,看来这个世界的西方人与另一个世界的西方人都是同样的贪婪。此举和强盗有什么区别,舔着脸要,不给就打,这种人绝对不能惯着。 “强盗而已,不必给他们好脸色,告诉他们,不服就尽管派兵来打。” 魏征:“陛下,并非所有西方使臣是这样,其中的斯坦国,求请与我朝交好,并建立友好商道,方便两国商贾往来。他还表示,返回斯坦国后,会请示他们的国外,再次派遣使团,前往我朝洽谈。” 秦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口询问道:“斯坦国,这个国家的全名叫什么?” 魏征:“就叫斯坦国,再无他名,至于是否与斯坦国建立友好,还望陛下明示。” 秦狄:“既然他们有此诚意,那就先多做做接触。这样吧,他们返回斯坦时,我朝可派遣一支使团,亲赴斯坦,至于人选,就由你尚书省安排吧。” 魏征:“诺。陛下,那塞北诸国的那些条件?” 秦狄:“他们前来京都,目的就是我朝的弓弩与爆裂雷,这些东西想都不要想。中山国与吐蕃既然决定归属我朝,倒是可以派兵入驻他们境内。” “吐蕃和中山两国,各自派遣五千精兵,携带弓弩与爆裂雷,协助他们抵御外敌。大军暂时集结到边境,待他们两国君主进入我朝境内,援兵可进驻两国。” 陈松:“诺,此事臣尽快安排。” 魏征:“陛下,今日天罗使臣提出请求,想面见陛下。” 秦狄:“呵呵,朕乃一国之君,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张琛,你去与他们交涉,看看他们意欲何为。” “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你们就退下吧。” “诺,臣等告退。” 三人退出延禧殿,秦狄面前的御案上多了一叠奏折。 随手翻看了几本,多为各地官员呈送上来的请安折子。新春伊始,都是些吉祥话,并没有什么太重要的政务上奏。 傍晚时分,大地已经披上了一层银装,风渐止,雪还在无声的飘落而下。延禧殿内,秦狄独自一人用膳,公孙歆玥在婢女的簇拥下款款而来,得知里面只有皇帝一人后,轻步走了进来。 “臣妾见过陛下。” 轻柔细语声传来,秦狄抬头看去,高挑身影出现眼前。 “玥儿,这种天气你怎么来了,晚膳还没用吧,来,陪朕一起用膳。” “臣妾服侍陛下用膳就好。”公孙歆玥缓步来到秦狄近前,继续说道:“刚刚宫外送来消息,说是契丹各部都在搜寻云锦的下落,听说现在契丹境内,对汉人很仇视。” 听到她送来的这个消息,秦狄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嘴里长出口气。 “还算是个好消息,至少可以证明云锦他们现在是安全的状态。” “话虽如此,但臣妾听说,他们杀了许多在契丹的汉人。” 公孙歆玥的话说完,秦狄不为所动,嘴角闪过不屑,言道:“有汉人的长相,不一定就是我朝的人,也许是郴州交州或者益州的人。我朝与契丹这般局面,他国境内怎么会有我朝的百姓呢?朕已明令禁止,我朝子民不允擅自离开汉境,更不得前往塞北诸国,就算有人在契丹被杀,也是他们自食恶果。” “对了,锦衣卫这几日有没有再传消息回来?” “暂时没有,想必他们此刻在契丹是异常艰苦。那里的温度比京都还要低上许多,待云锦回朝,万不可再让她离开了。” 公孙歆玥的话听起来极为忧心,对上官云锦的牵挂,丝毫不比秦狄差。 “唉,现在想想,一年前朕就不应该让她前往郴州,此事怪朕。” 提到上官云锦,秦狄的脸上闪露出愁容。他是万万没想到,上官云锦太能折腾了。不管契丹可汗的死与她有没有关系,这趟浑水都已经令自己深陷其中。 第901章 耶律孟 翌日,鸿胪寺内的一处僻静院子,一个人慌慌张张的跑到一间偏房前,推门而入。 这里是前几日鸿胪寺特意单独为契丹使团安排的地方,按照皇帝旨意,将契丹使团与他国使团隔离,至于皇帝为何做出这样的安排,他们不知道,也不必知道,按旨行事即可。 希尔特作为契丹使团的代表,他的官职最高,使团名义上的负责人。推开房门后,希尔特快步来到内堂,看到面前的男人后,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希尔特,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满脸慌张的希尔特,男人眉头皱起,神色有些困惑。 按照鸿胪寺的登记,这个人的身份只是使团随行而来的一个契丹官员。年纪在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实际的身份是契丹的大皇子,耶律孟。 “殿下,大事不好了!臣刚刚收到消息,可汗...可汗被刺杀行刺,已经遇难了!” “你说什么!” 耶律孟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似有金星跳动,虎目圆睁,上前一步,双手轻而易举的就将希尔特从地上揪了起来:“你再说一次!” “殿下,可汗离世了,三殿下耶律空,继承汗位,成为了契丹新可汗。” 希尔特嘴里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可汗怎么会被人行刺,你的消息从何而来,究竟是何人在诋毁可汗。” “殿下,千真万确,是我们的亲信传来的消息。” 希尔特哆哆嗦嗦的将那封褶皱的书信送到耶律孟面前,耶律孟像是丢了魂一样,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神色变得悲痛愤怒。 “这上面说的可是真的?” 面对耶律孟的质问,希尔特也无法给出个确切的回答。信上说的清清楚楚,汉帝秦狄派潜上官云锦夜入王宫,刺杀可汗。 “殿下,此等大事,想必是不会有假。” “好一个阴险狡诈的秦狄,我这就杀入皇宫,为可汗报仇。” 盛怒之下的耶律孟,拿上自己的兵刃就想去找皇帝拼命,好在希尔特眼疾手快,急忙将他阻拦。 “殿下不可,万万不可啊!殿下,我们此行只有百名兵士随行,擅闯皇宫,最后只能落得个无辜惨死。先可汗离世,殿下身处汉境,绝对不能鲁莽,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谨慎而行。” “那又如何,即便搭上我这条命,也要为可汗报仇,你若怕死,现在就滚回契丹去!再敢阻拦我,就连你也要死。” 耶律孟的怒气涌上来,才不会管你这个所谓的使团代表,在他眼中,这个时候谁敢阻拦自己,那就是一个死。 看他如此执拗,希尔特这才将道路让开。耶律孟迈步向前走去之时,他突然纵身上前,抬起的手精准的打在耶律孟的后脖颈,力度捏捏的恰到好处。 当啷一声,耶律孟手中的兵刃脱手,掉在地上。身体摇摇晃晃的即将倒下去时,希尔特急忙上前,将他搀扶。 “殿下,怎么了?”有兵士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后,快步冲到屋内,看到希尔特正在拖动着耶律孟的身体,眼神变得迷茫起来。 “看什么看,还不快来帮忙!” 希尔特怒斥一声,兵士们这才反应过来,将昏迷中的耶律孟抬到床上。 “希尔特大人,殿下这是怎么了?” “被我打昏了。”希尔特倒是敢作敢当,毫不遮掩承认耶律孟的昏迷是自己所为:“去将所有人找来,你们严加守卫。” 希尔特才是可汗任命的使团主官,换句话说,使团里他的官职最高。耶律孟此行只是暗中跟随,并未暴露身份。至于他的存在,除了突厥使团的人,外人一概不知。 得到他的命令后,兵士们急忙离去,很快就将十几名使团官员请到了这里。 看到床榻上昏迷的耶律孟,都有些好奇。不等他们询问,希尔特主动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们。 与可汗被杀的消息相比,打昏耶律孟的事情就不值一提了。得知是汉帝派人暗杀可汗后,这些人无不震怒。 有人大骂秦狄卑鄙无耻,有人与耶律孟的想法一致,想杀入皇宫,手刃秦狄,为可汗复仇。 希尔特震慑不住耶律孟,但震慑这些官员的能力还是有的。只听他口中低喝一声后,嘈杂的声音戛然而止。 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开口道:“可汗被行刺,我与你们一样,非常愤怒。可汗的仇必须要报,但不是现在。信上说的很明白,四殿下耶律空已经成为新可汗。四殿下的为人,想必你们也有所了解,他仰仗着可墩的身份,才留在了大定。与大殿下相比,他并不勇猛,与二殿下相比,他也不睿智,而今他却继承了汗位,此事你们就不觉得蹊跷吗?” “希尔特大人,你此话何意,是在质疑可汗的遗诏还是在质疑可汗的眼光!” 希尔特的话音落下,当即有人对他的话表示不满。 使团的这些人是临时组建,人际关系也比较复杂。 未等希尔特给出自己的解释,只听又有其他人站出来说道:“至于谁继承汗位,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现在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要找秦狄说个清楚。即便是在汉境又如何,我就不信他敢当着这么多使团的面,杀了我们。” “秦狄要找,但是在找他之前,我们务必要先考虑到大殿下的安危。” “对,如果秦狄知道大殿下就在使团内,一定不会放过殿下。” “诓骗我们前来和谈,却派人行刺可汗,秦狄果然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希尔特大人,我们这些人中,你的官职最高。你说吧,怎么做,我们听你的。” 一阵争论后,众人各执一词,始终没有一个可行的方案,谁也没有说服谁,最后将决策权给了希尔特。 “可汗已经遇害,你我身处异国,对大定的情况一无所知。不管何人继承汗位,现在两件事情尤为重要。第一,必须要保护殿下安全返回契丹。第二,必须要想方设法救回指颜王。” 希尔特的话说完,当即有人站了出来。 “这有何难,给我二十勇士,我可带着你们杀出城去,我们护送殿下返回契丹。” “胡闹,你真以为能杀的出去,汉军的弓弩威力你是不是没见识过,不等你冲出城,咱们就被射杀在当场了,你我死就死了,殿下怎么办!” “即便我们可以平安离开京都,指颜王又当如何营救。他被关押在冀州军营内,仅凭我们这些人,又如何能够冲入汉军中营救。”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一个字,忍。” “怎么个忍法,你倒是说说啊!” “要我说,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与汉朝暂时结盟。既已是同盟,他们就必须要释放指颜王。如果连同盟的人都不放,我看谁还敢与汉朝结为同盟!” “岂有此理,这样做岂不是让我们低三下四的乞求汉狗。我契丹人都是勇士,岂能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要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决不能苟活!”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此举可行,这叫智取!” 就在他们开始新一轮争论的时候,床榻上的耶律孟已经睁开了眼睛。他们争论的话语声早已传入他的耳中,直到他缓缓起身,众人这才发现他苏醒了过来。 “殿下,您醒了!”希尔特见他醒来,主动迎上前去,跪倒在地:“臣迫于无奈,冲撞了殿下,甘愿受罚。” 苏醒后的耶律孟明心中怒火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悲愤之情,人也理智了不少。 第902章 智取 “罢了,与你无关,是我太冲动了!可汗遇刺身亡的消息,你们觉得可信吗?” 耶律孟的语气明显变得沉痛起来,内心似乎还有些幻想,希望这是误传的消息。 “殿下,臣以为无论消息是否属实,当务之急是殿下要平安返回契丹。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要想办法营救指颜王返回契丹。” 希尔特的话说完,有其他使臣想要上前开口,却见耶律孟缓缓抬起了手,意思是让他们不必多言。 他刚刚虽然昏迷,却也听到了一些他们争论的内容。现在想想,如果想接回指颜王,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与汉朝结盟。 “为了接回指颜王,现在我们必须要忍,屈辱也好,委屈也罢,不管汉朝提出什么决策,我们都要暂时容忍并且接受,唯一的要求,就是释放指颜王。” “都放心吧,我们只是暂时的忍让。有朝一日,秦狄必会付出双倍的代价。” 耶律孟语气中透露着一股冰冷,眼眸中杀意腾升而起,紧握的双拳咯吱咯吱作响。不难看出,做出这个决定,他下了很大的决心。 殿下既然已经发话,众人的目光投向希尔特,仿佛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感受到他们的目光看向自己,希尔特深吸口气,言道:“殿下目光长远,顾全大局,乃契丹全族之幸。” 耶律孟:“这件事情你们就去商议吧,至于这封信,就当做没有收到,所有人忘记今日之事。” 说话间,耶律孟拿过希尔特手中的那封书信,缓步来到暖炉旁,将书信扔到了里面。火光跳动燃起,书信在众人的注视下,化为灰烬。 在希尔特的示意下,他们陆续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了他与耶律孟。 “殿下,至于三殿下耶律空继任可汗一事,臣以为其中必定有人在推波助澜。众所周知,萨库掌管着大定兵权,而他又是可墩的弟弟。可汗遇刺之前,从未听说要将汗位传于三殿下。” 耶律孟扫了他一眼,目光有些深沉的说道:“你究竟是何意,不妨直言。” 希尔特:“殿下,契丹的汗位,理应由殿下继任。殿下多年来辅助可汗处理政务,各部落的首领早已将殿下视为下一任可汗,即便事发时殿下不在大定,至少二殿下还在。三殿下极其平庸,可汗总不至于在汗位继承这件事情上犯糊涂。” “臣以为,三殿下继承汗位,必有玄机。可汗遇刺,会不会就是一个夺位的阴谋呢?” 希尔特明显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在耶律孟面前讨论这些,确实有些不妥。可是有些话,又不得不说。 “现在我们身处异国,许多事情并不知情,也就不必考虑那些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营救出指颜王。” 耶律孟执着于营救耶律指颜,并不是奉了谁的命令。耶律指颜与他关系极为亲密,而他在契丹的威望仅次于耶律齐辉。不管谁继承汗位,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汗位必会稳固。 成为契丹可汗,耶律孟不是没有想过,甚至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正如他所言,既然耶律空继承了汗位,仅凭自己想要翻盘,并非易事,主要是可墩也有一定的的威望和势力。想要推翻他们,自己身后必须要得到耶律指颜的支持。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现在对他来说,营救耶律指颜就成为了他翻盘的唯一希望。有了耶律指颜,他在契丹就有了三分之二的势力拥护。 翌日,延禧殿内。 “你说什么!契丹愿意与我朝结为同盟?” 秦狄瞪眼看着站立在面前的两人,其中一人是张琛,另一人则是鸿胪寺寺卿王志。 “正是,昨夜契丹使臣希尔特找到臣,言语间诚意拳拳,武器兵刃一事只字未提,甚至并未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 王志的话说完,秦狄则表现的那么不可置信,狐疑的看向张琛。 见皇帝看向自己,张琛急忙开口道:“陛下,臣今日清晨得到王大人的消息后,特意去了一趟鸿胪寺,与契丹使臣确认了一下,他们也是这样的回复。除此之外,他们还亲口承认,流入我朝的那些假铜钱,是郴州郑源孝的主意,塞北诸国提供了许多铜材。” “这件事也承认了?” “希尔特亲口所言,想必不会有假。” 现在的秦狄反倒是变得迷茫了起来,喃喃自语道:“契丹人的态度转变怎么会如此之快,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听到皇帝的话,张琛继续说道:“陛下所料不错,他们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希望与我朝达成同盟后,可以释放耶律指颜和契丹俘虏。” 秦狄:“就只有这一点,再无其他诉求了?” 张琛:“其他要求倒也有一点,想与我朝建立商道,想学习我朝的冶炼技术,还希望我朝可以提供一些铁矿。” 秦狄皱眉思索起来,按理来说,契丹提出的这些条件,不算过分,亦在情理之中。只是他们他们的态度一夜之间转变这么大,总觉得对方动机不纯。 王志:“陛下,臣以为契丹的这些要求,倒也可以考虑考虑。听他们的意思,即便我朝不同意后面几点,只要释放耶律指颜和契丹兵士,他们也会与我朝达成同盟。” 秦狄:“张琛,与契丹交好一事,你怎么看?” 张琛闻言,想都没想就开口道:“不妥,至少在上官娘娘没有返回汉境之前,不能这么快答应契丹的结交。耶律齐辉被杀的消息他们可能暂时不知情,就算现在达成同盟,也不过是一纸空谈。还有一点也很重要,耶律齐辉已死,新任可汗究竟是谁,我们暂时尚未收到消息。” 秦狄:“言之有理,至于是否交好,也要看契丹新任可汗的态度。想办法拖住他们几日,或许很快便会有契丹那边的消息传来。” 张琛:“陛下,有件事臣不知当不当讲。” 秦狄:“恕你无罪,但讲无妨。” 张琛:“耶律齐辉被杀的消息,可能要瞒不住了。时间过去这么久,想必消息早已传遍了塞北诸国。即便契丹的信使被隔绝,他国使团也会知道这个消息。” 秦狄:“这件事情的确无法隐瞒太久,既然瞒不住,那就不必瞒着了,告诉他们又如何,顺便看看他们的反应。” “你带天子卫士去一趟鸿胪寺,告诉他们,耶律齐辉之死,并非是朕派人暗杀。至于他们信不信,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朕不必解释。” 张琛与王志退出延禧殿,准备前往鸿胪寺。 刚从殿内出来,便看到公孙歆玥远远走来。 “臣见过娘娘,给娘娘请安。” 长廊内,张琛与王志躬身施礼。 “两位爱卿免礼,这是刚刚与陛下商谈国事了吗?” 公孙歆玥只是随口询问,没想到张琛毫不避讳,直接将刚刚与皇帝讨论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琛:“娘娘掌管我朝情报网,消息灵通,臣斗胆,请问娘娘这里有没有契丹的最新消息?” 公孙歆玥:“张丞相想了解什么呢?” 张琛:“契丹的汗位继承之事。” 公孙歆玥闪过笑意,缓言道:“张丞相询问的可真是时候,本宫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契丹的新可汗为耶律空。” 得到这个答案,张琛明显愣了一下,眉头微皱,神色似乎吃惊。 “怎么,张丞相认识耶律空?” 张琛:“不敢欺瞒娘娘,未曾见过,臣在郴州时,曾听人提及过耶律齐辉的几个儿子。臣如果没记错的话,耶律空极为平庸。耶律齐辉传位给他,恐怕另有隐情。” 公孙歆玥:“你说的没错,本宫收到的消息亦是如此。” 张琛:“多谢娘娘,臣还用去趟鸿胪寺,就不耽搁娘娘了,臣告退。” 他们两人继续离开,前往鸿胪寺,公孙歆玥径直走向延禧殿,将刚刚收到的消息上奏皇帝。 第903章 交锋 鸿胪寺门外,张琛与王志所乘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车帘挑开后,王志从后面的车上下来,却见张琛依旧在车内坐着。 王志迈步上前,来到张琛所乘的马车前,站立在外。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低语道:“张丞,我们到了。” 张琛回过神来,抬手跳起车窗上的帘子,双眸看向外面,目光盯着悬挂在门口的牌匾,上书三个大字:鸿胪寺。 “张相,是不是身体不适?要不要先回府歇息歇息?” 见车内的张琛迟迟不语,王志有些担忧,他若真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什么问题,千斤重担,岂不是要落在自己身上了,这要是出现点差池,自己的脑袋可能就搬家了。 “无碍,本相只是在想,如何拿捏契丹使团。” 张琛嘴里缓缓飘出几个字,人也从车内走了下来。返回鸿胪寺的这一路他都在琢磨,耶律空怎么就会成为契丹的新可汗。 以他对契丹的了解,大殿下耶律孟,二殿下耶律延,三殿下耶律富和五殿下耶律齐,随便拎出一个都能吊打耶律空。 经过他的琢磨,耶律空继承汗位,只有一种可能。耶律齐辉被刺杀,本就是一场夺权的阴谋。可墩或利用其家族势力,干涉国政,强行推举自己的儿子上位继承汗位。 仔细一想又觉得漏洞百出,根据自己得到的消息,耶律孟与耶律延一直都在大定,难道他们对此就无动于衷,眼睁睁的看着耶律空上位? 难道耶律空继承汗位,是耶律齐辉临终前的突然决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契丹岂不是自掘坟墓? 从车上下来的张琛,暗暗深吸口气,缓缓吐出后。脚下迈步刚要进入鸿胪寺时,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 转头看去,一支二十多人组成的骑兵已经抵达近前,为首的两人正是天子卫队的虎豹。 两人原本正在城内巡查,临时接到皇帝口谕,临时就赶了过来,故此并未穿着铠甲。翻身下马,径直来到张琛面前,开口道:“末将奉陛下口谕,前来保护张丞相。” “有劳虎豹二位将军亲自跑一趟,谢过二位将军。” 张琛拱手,以示谢意。他谢的并不是二人,而是皇恩。 几人简单客气几句后,进入鸿胪寺,王志在前为众人引路,言道:“张相,二位将军,先到厅堂歇息片刻。下官这就将鸿胪寺的一众官员找来商议对策。” 张琛轻轻摇了摇头,一口回绝道:“不必惊动各位大人了,契丹使团还没有那么大的排场。” 王志满脸赔笑的看向张琛,言道:“丞相所言极是,那就由下官陪丞相一同前往契丹使团的下榻之处吧!” 说话间,众人来到鸿胪寺后面,安置契丹使团的小院。 张琛止步,看了看身后的天子卫队,言道:“由二位将军陪本相入内便可,至于王大人与这些卫队,就暂时留在外面等候吧。” “张相,事关重大,下官还是陪着您一起进去吧!万一有什么意外,下官也好搭把手。” 王志身为鸿胪寺的主官,这种事情他肯定不能逃避。回头皇帝若是询问都谈了些什么,自己一字都不知,实在说不过去。 “王大人不必担忧,有虎豹二位将军在场,不会出现任何意外,陛下那里,本相自会说明。” “那就有劳张相了,下官就在门外候着。” 话都说到这了,王志也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三人迈步进入小院,虎豹紧随在他身后。里面的奴仆前去回禀消息,没多久希尔特便带着几名契丹官员迎了出来。 看到张琛,希尔特快走几步,满脸笑意的迎上前去,开口道:“外臣见过丞相大人,没想到这么快又与丞相见面了,这二位是?” 希尔特眼眸在虎豹两人身上扫过,虎背熊腰,一看便知绝非常人。 “呵呵,这位是虎将军,这位是豹将军,凑巧在外面遇到了,本相便让二位将军一同来了。” 张琛嘴上为他们做了引荐,并没有将他们真正的身份透露出来。即便他不说,希尔特听到两人的名字后,已经知晓了他们的身份。 “原来是虎豹二位将军,久仰大名。三位请到厅堂待茶。” 几人客气几句,来到厅堂落座。张琛作为大汉丞相,理所应当的坐在了主位,有人送来茶水,他随手端起,轻抿一口。 见他不语,希尔特只能主动开口,询问道:“丞相与二位将军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啊?该不会是两国同盟一事,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吧!” 希尔特是明知故问,一个时辰前张琛才从这里离开,汉帝办事速度再快,想必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决策。 张琛喝茶的本意,就是在等希尔特主动询问。见目的达到,他将手中茶杯缓缓放下。 嘴里发出一声苦笑,神色变得肃穆,缓缓开口说道:“唉,有一件突发状况,牵涉两国,我朝陛下衡量再三,决定还是如实相告较为妥当。” 他这么说,希尔特的心瞬间就悬了起来,隐约猜到了他接下来将要说什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同僚后,面带困惑的看向张琛。 “牵涉两国的事,不正是同盟的洽谈吗?不知外臣猜的对不对,还望张丞相明示。” 希尔特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波澜,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被他克制着。 “诸位要有个心理准备,我朝刚刚得到消息,贵国的国都大定,不久前有刺客潜入,夜入王宫,前去刺杀耶律齐辉可汗。” “这...这怎么可能?张丞相不是在说笑吧,契丹国都发生的事情,贵国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希尔特的话音落下,张琛心中一动,暗道:他不问耶律齐辉可汗的情况,关注点反倒是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有些不对劲。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了耶律齐辉被杀的消息? 怀着这个疑问,张琛眼角余光暗暗打量屋内的契丹使臣,细看之下才发现,他们脸色明显有些异样。此刻他基本可以断定,耶律齐辉被杀的消息,他们十有八九已经收到了消息。 张琛并没有回答希尔特的询问,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不瞒各位,耶律齐辉可汗,已经遇刺身亡。” 他这么说,就是想再一次证实自己的猜想。如他所料,得知耶律齐辉遇刺身亡的消息后,他们虽有吃惊诧异神色出现,却并不感觉震惊。如此可见,契丹的消息,他们已经知晓。 “敢问丞相大人,可汗遇刺的消息,可否属实。” 面对希尔特的询问,张琛故作悲痛的说道:“消息不会有误,刺客潜入契丹王宫的时候,恰巧被我朝的人看到,消息正是因此传回了京都。” 亲耳听到张琛的回答,希尔特暗暗咬牙,极力克制内心的波澜,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此说来,入王宫刺杀可汗的刺客,就是汉朝的人了。外臣斗胆一问,潜入契丹王宫刺杀的刺客,是什么人!” 他嘴里的询问,显然有质问的意思。张琛缓缓抬眼,深邃的目光紧盯着希尔特。感受到他眼眸中透露出的气势,令希尔特有些心虚。 “上官娘娘,我朝皇帝宠妃。与之同行的乃是锦衣卫统领,范天雷。” 张琛理直气壮的作出回答,将两人的身份透露给众人。 得知他的回答,使团内的官员们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希尔特。可汗遇刺身亡的消息他们确实知道了,但是究竟是何人所为,目前只有希尔特与耶律孟两人知道。 希尔特也很意外,他是真没想到,张琛竟会如此坦然的承认。 第904章 还想结交? 希尔特嘴里发出一声冷哼,怒道:“哼,好啊,大汉皇妃与锦衣卫,潜入我契丹王宫,意欲何为?明显就是受了汉帝旨意,前去契丹王宫刺杀我可汗陛下。此举便是汉帝与我突厥达成同盟的诚意吗?你们欺人太甚,我契丹大军,必会挥师南下,纵使你汉朝在强大,契丹勇士也不会惧怕。” 眼下这种情况,氛围到了话也都挑明了,希尔特很清楚,自己再不发怒,实在是说不过去了。营救指颜王的事情,只能暂时放一放。 他嘴里的恼怒之言,张琛压根没往心里去,淡定自若的看他说完这些,嘴角微微扬起,开口道:“希尔特大人不必动怒,我朝冀州与凉州数十万大军,严阵以待。契丹若想南下,我朝随时迎战。” “不过本相今日前来将这个消息告之尔等,是奉了我朝皇帝旨意。陛下让我转告给希尔特大人一句话,刺杀耶律齐辉的人,并非是皇帝授意。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此事与我朝毫无干系。” “对了,本相前来鸿胪寺的路上,又听说了一个新的消息。契丹的汗位,由耶律空继任。如果按照时间来算,他现在应该已经是契丹的新可汗了。” “两国是否继续结交,恐怕你们还要返回契丹去请示新可汗吧!” 张琛的这席话,顿时惹得使臣怒意翻涌,有人站出来,怒道:“岂有此理,贵国派遣刺客潜入我契丹行刺,敢做竟然不敢承认,原来这就是汉人的诚信吗?” “杀我可汗,还在这里惺惺作态,有本事你连我们也杀死在鸿胪寺内。” “还有什么可谈的,希尔特大人,我们这就返回契丹,派兵前来攻打这些卑鄙小人。” 契丹使臣纷纷起身指责张琛,虎豹二人起身,嘡啷两声,将佩刀抽了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只要张琛一句话,两人手中的刀会毫不犹豫的砍向他们的脖颈。 虽然希尔特也有极大的怒意,但尚在克制的范围之内。可是听到他们的话,希尔特被气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手中椅子上用力一拍,怒道:“都给我闭嘴,滚下去。” 他的这一嗓子,还真有效。那些使臣们虽有不愿,也知道此刻不宜在多言。一个接一个的退了出去,临行前还不忘怒视张琛一眼。 “丞相大人,可汗遇难,众人心中义愤填膺,还望丞相海涵。” 就在刚刚他们争吵之时,希尔特想明白了。汉帝能让张琛前来传达这个消息,想必定有深意。 张琛不紧不慢的回道:“好说,国君遇难,心中悲愤本相可以理解。” 希尔特:“丞相前来此处,只是为了传达可汗陛下遇难的消息吗?” 张琛:“不然呢?契丹发生了此等大事,你我两国的同盟,继续谈下去还有什么必要吗?就算有,恐怕也需要契丹的新可汗在派遣使团前来和谈。再不济,也要有新任可汗的大令抵达京都吧!” 张琛的话令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不无道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希尔特心知肚明,新任可汗大概率不会与汉朝结交,同时他也不想错失营救耶律指颜的机会。 “我等以使臣身份带着诚意而来,自然要做些使臣该做的事情。两国结盟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汉帝的宠妃与锦衣卫出现在我契丹王宫内,即便可汗的死不是他们所为,他们也难逃干系。这件事情,还望汉帝可以给我契丹一个解释。” 两人之间的博弈,他已经失去了主动权。既然两国同盟的事情暂时无望,希尔特只能暂时将话题转移到王宫刺杀的事情上来,想以此赢得话语权。 “哼,本相方才已经说过,耶律齐辉被杀一事,绝非我朝所为。陛下说了,契丹若执意将这件事情的责任推向大汉,我朝接下这顶高帽倒也无妨。” 他人栽赃陷害的举动,在张琛嘴里硬是变成了高帽。仔细想想也没错,双方之间本就有敌意。契丹可汗被杀,对汉朝将士来说,的确是一件喜事。 张琛嘴里的话出乎意料希尔特的意料,他的回答,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解释。话都说到这里了,汉朝究竟有没有参与刺杀,已经不重要了。 屋内火药味骤起,就在希尔特准备再次出言刁难张琛时,内堂的方向,缓缓走出来一个人。 看到他出现,希尔特下意识的站了起来。见他异常举动,张琛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威猛的男人出现在视线中。 穿着比较普通,但那张脸,张琛却似曾相识。仔细回忆了一下,双眸瞬间圆睁了起来,这人,自己认识! “数年未见,张大人摇身一变成为了汉朝宰辅,汉帝慧眼识珠!” 见对方开口,张琛起身,望着面前挺拔的男人,吃惊的神色逐渐恢复,拱手道:“耶律殿下好胆量,竟敢出现在京都,令人始料未及啊!” 出现的这人,是耶律齐辉的大儿子,耶律孟。 早在多年以前,耶律孟曾南下到郴州,暗中游说郑源孝与契丹联合对抗汉朝时,就曾与张琛相识。那个时候秦狄还没有出现,那时候的张琛,还是郑源孝的谋士,有些地位,但不高。 就是那次的接触,耶律孟看到了张琛的才华,曾暗中拉拢,但被张琛拒绝,后来此事不知怎么就被郑源孝知道了。郑源孝一看,一个小小的谋士,竟然被契丹拉拢,可见此人有些才华和远见,慢慢的张琛逐渐被郑源孝亲近,地位一天比一天高。 可是他的很多决策,与郑源孝背道而驰。久而久之,郑源孝看不到他的谋略和才华,逐渐就变得疏远起来。再后来张琛被派往京都,事情搞砸后,彻底被郑源孝当做了弃子。 那时郴州所有人,除了张琛的三五好友,没人看好他。哪知才过了短短的一年,张琛被汉帝委以重任的消息传来,众人还不免嘲讽汉帝是蠢猪,张琛这样的人都敢用,看来汉朝距离灭亡不远了。 没过多久,越国被汉所灭的消息抵达郴州,就像一记耳光,狠狠抽打在他们脸上。 再后来张琛拜相,执掌原越国国都梁城,也就是大汉的第二国都。这个消息传到郴州时,郑源孝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戳了一刀,那叫一个后悔。 后悔确实有,但更多的还是愤怒。在他看来,张琛逃离郴州,已经是背叛了自己。现在被汉帝拜相,辅佐汉帝便是背信弃义的小人。甚至不止一次的怀疑,张琛本就是汉朝派来的奸细。 后来塞北百万大军南下讨伐汉朝,郑源孝发现,他们此举与之前张琛向自己提过的许多策略不谋而合。直到这时郑源孝才明白过来,被自己轻易放走的张琛,有着旁人都无法睥睨的远见。 虎豹听张琛这么一说,马上就变得谨慎起来,虎视眈眈的看向耶律孟。 “汉帝的妃子都可以前往契丹王宫,我为何不能出现在京都呢?张大人,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一声张丞相。” 耶律孟不慌不忙的落座,对虎豹的目光视而不见,再次看向张琛,言道: “张丞相方才说,可汗被刺杀与你朝无关?” 张琛双眼直视耶律孟的目光,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朝陛下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做了便是做了,没做便是没做,不会遮遮掩掩。” 耶律孟:“汉帝公然霸占曾经的太子妃,天下人皆知,而他从未出言辩解一句。仅凭这一点,本殿下相信汉帝不会撒谎。张丞相,你我二人自五年前结识至今,算是故交了吧!” 张琛嘴角轻轻抽搐几下,没想到耶律孟竟会将皇帝几年前的丑闻拿出来说事,嘴上本想出言呵斥,但他接下来的话,却令张琛无法反驳。毕竟人家都说了,相信汉帝不会说谎。 “想不到殿下还记得昔日之事,如此说来,确可算得上是故交。” 直到现在,张琛都没搞清楚,耶律孟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京都。他来京都的目的是什么,更是一无所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耶律齐辉的死,他早已知情。现在自己需要做的,便是等他开口,从而判断他的目的。 第905章 耶律孟亮相 耶律孟见张琛只是回答自己的问题而不深问,对他的心中所想已经有了些猜测。他知道张琛是个聪明人,与其绕来绕去,倒不如言语间直白些。 想到这里,只听耶律孟缓言道:“耶律空继承汗位的消息,可曾属实吗?” 这个问题看似不轻不重,甚至还有些像是废话,实则是耶律孟在试探张琛的消息来源。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契丹境内有汉朝的细作,而且人数应该还不少。 张琛:“是否属实,殿下可派人到其他使团中去打探一下,想必他们之中,应该也有人收到了契丹的消息。”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耶律孟,而是巧妙的化解他的试探。是真是假,自己斟酌去吧! “张丞相能够亲自将可汗遇刺的消息送来,这份恩情,我承下了。汉帝既然肯将消息送来,我便有理由相信,此事并非汉帝指使。至于上官云锦与锦衣卫为何出现在契丹王宫,还希望汉帝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 耶律孟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话锋一转,话题再次被他引到了上官云锦的身上。 “上官娘娘虽为皇妃,却还有一重身份,便是我朝江湖武林中的话事人。江湖人处置些江湖事,无可厚非吧!” 张琛意味深长的看着耶律孟,见他似乎要开口的意思,当即再次说道:“我朝先帝皇陵被歹人纵火焚毁,据查乃是江湖败类所为。上官娘娘身为武林中的话事人,皇陵焚烧一案又牵扯到皇家威仪。无论从哪方面说,上官娘娘追查此事,都是职责所在。” “殿下可还要继续追问上官娘娘为何会出现在契丹王宫的原因吗?” 听他这么一说,耶律孟哑口无言。这还如何追问,再继续追问下去,他必定会说王宫内出现了那些人的踪迹。这个解释,太他妈的合理了,简直无懈可击! “原来如此,看来那些歹人竟逃到了契丹。张丞相请转告汉帝,待我返回契丹后,必定协助严查此事。” “殿下好意,本相心领了。殿下远道而来,不妨多在京都住些时日,稍后本相便会回奏陛下,知道殿下亲至京都,我朝陛下必会欣喜。” 希尔特闻听此言,眉头当即竖起,沉声道:“张丞相,你这是何意,难道要强留我们不成。” 张琛扭头,瞥了他一眼,笑了笑,言道:“希尔特大人说的言重了吧,我朝热情好客。殿下好不容易来京都一趟,只是想让殿下好好的感受一下大汉风采,何来强留一说。” 希尔特:“哼,好一个热情好客。我们若要执意离开,你朝又当如何?” 这般直接的询问,张琛笑而不语,看了看虎豹两人。 见张琛并未回答自己,而是看向两位将军,希尔特嘴角轻轻抽搐了几下,言语间怒意展露出来。 “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敢强行扣押,难道不怕会失信于他国使团吗?” 张琛:“呵呵,我朝皇帝的脾气秉性,想必你不太了解。他老人家,从来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如何说。” “不过我奉劝殿下,最好还是留在京都,原因也很简单,相比契丹,京都会更安全。” 饱含深意的话传到耶律孟的耳中,他又岂能不懂其中深意。契丹局势现在不太明朗,自己贸然返回,怕是会遭到耶律空的排挤。那小子平时就是一副蔫坏的模样,现在坐上了汗位,想必也不会安分。 暂时留在京都也好,自己长期不回,还可以看看他的反应。 这只是其中一个想法,除此之外,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 汉帝已经说了,可汗遇刺与他无关,耶律孟有绝对的理由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现在二十几个国家的使团都在京都,汉帝就算想刺杀可汗,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如此愚蠢的事情,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耶律孟:“好,就依张丞相所言,我就留在京都,感受一下汉人的盛情。” 希尔特:“殿下,他们这是要…” 不等他说完,耶律孟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在多言。我留在京都,你可带使团返回契丹。” 在耶律孟的眼神示意下,希尔特不再多言。他能做出这样的想法,必有他的考量,现在有外人在场,不便多问。 张琛:“呵呵,殿下的选择极其明智。本相这就去趟宫中回禀陛下,殿下放心,在这里,安全绝对有保障。本相告辞。” 说完,张琛头也不回的朝屋外走去,虎豹两人见状,迈步紧随其后。 在外面等候了一个时辰的王志,看到张琛出现,急忙快步迎了上去。 “张相,您可算出来了,怎么谈了这么久?” 张琛长舒口气,眼眸看向王志,缓言道:“王大人要有个准备了,陛下或许会降罪于你。” 莫名其妙的来这么一句,换做是谁都会不安。王志也是如此,神色瞬间变得慌张起来。 王志:“下官愚鲁,还请丞相大人明示啊。” 张琛:“契丹使团的登记册内,可有耶律孟的名字吗?” 王志:“耶律孟?他不是契丹的...嘶,丞相大人,耶律孟混在了契丹使团中?” 话说了一半,王志幡然醒悟。看张琛点头后,脑门的冷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了出来。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心中已经开始骂娘了。 “丞相大人,这件事情下官确实不知,下面的人疏忽,还望丞相大人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张琛抬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缓言道:“本相尽量,至于会不会怪罪,还要看陛下的意思。王大人就不必进宫面圣了,还是抓紧时间自查吧。” 交代完王志,张琛转身看向虎豹,拱手道:“劳烦二位将军带领卫队留在此地,事关重大,耶律孟现在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丞相放心,有我们在,鸟都别想飞进去一只。” 他们的话,张琛绝对信得过。天子卫队,跟随皇帝这么久,办事从未出现过差池。 “如此就多谢了,本相这就进宫面君,请示陛下,告辞。” 他们目送张琛快步离开,王志与二位将军道别后,气势汹汹的返回鸿胪寺前殿,查看契丹使团的登记记录,以备随时应对皇帝问话。 “殿下,人已经走了,不过那二位将军带着些侍卫,留在了外面。” 屋内,希尔特亲自到门口查看一番,将外面的情况告诉了耶律孟。 “殿下,您为何要亲自露面,又为何答应留在京都。那秦狄生性残暴,嗜杀成性,他的话并不可信。殿下留在京都,恐有性命之忧啊!” 耶律孟脸上闪过些许无奈,缓言道:“我留下,你们可以离开。我不留下,我们谁都走不出京都的城门。甚至就连鸿胪寺的大门,恐怕都无法离开呀!” 希尔特:“殿下若真想走,我们可护佑殿下拼死杀出去。一个小小的京都,还困不住我契丹的勇士。” 耶律孟:“就算我们侥幸逃出城,也躲不开汉军手中的弓弩。与其如此冒险,倒不如踏踏实实的留在京都。国内局势不明,即便我返回契丹也无济于事,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留在京都。” 希尔特迈步来到门口,探头看了看外面,环顾左右确定无人后,折返到耶律孟面前,低语道:“可汗之位本应属于殿下,现在被三殿下得了个天大的便宜。汗位若是在这种平庸之辈的手中,我契丹怕是用不了几年便会亡国。殿下理应返回契丹,夺回汗位,执掌契丹。” 第906章 彼此试探 耶律孟面露深沉,希尔特的这席话,戳中了他的内心。只见他沉吟片刻,开口道:“你当真以为仅凭那个废物自己,就能登上汗位?哼,他背后还有可墩的势力,萨库家族的支持。若是此刻我返回契丹,你以为就会安全吗?留在京都,不仅安全,还可以看看那些人的态度。” “我会请求汉帝,让他放你返回契丹。只你安全抵达大定,我们才会了解国内的真正局势。” 他们在这里讨论契丹国事的时候,张琛已经再次入宫,出现在了延禧殿内。 看到张琛再次出现,秦狄也有些纳闷,办事效率这么快吗? “得知耶律齐辉遇害的消息,契丹使团那边是什么反应?” 面对皇帝的询问,张琛躬身施礼,答道:“陛下,耶律齐辉遇害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臣猜测应该是城内有他们的内应,导致消息泄露。” 秦狄:“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算是在意料之中吧。回头让锦衣卫仔细的查一查,看看他们这几日都与那些人有过接触。” 张琛:“陛下,臣在鸿胪寺,见到了耶律孟。” 秦狄:“耶律孟?朕好像听说过这个人,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耶律齐辉的大儿子吧,他怎么会在鸿胪寺,何时抵达,王志为何只字未提。” 张琛:“他并未暴露身份,而是以侍卫的身份混在使团内。抵达京都后一直未曾露面,臣也是今日才见到他。” 秦狄:“无意中发现的?” 张琛:“是他主动出来的,而且言谈举止间,对耶律齐辉死亡的消息,并未有太大的吃惊。故此臣推断,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 秦狄:“这就有意思了,明知耶律齐辉已死,他们却还要与朕结盟,难道他们不知道云锦在契丹出现的消息?” 张琛:“他们知道,甚至知道耶律空继承了汗位的消息。” 秦狄闻言,眉头不由蹙起,言道:“这就奇怪了,所有消息都知道,还敢与朕结盟,有点不太符合常理呀!” 张琛犹豫了几秒,开口道:“耶律孟在臣面前说,他相信陛下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陛下说并未派遣刺客去刺杀耶律齐辉,那便没有。” “陛下,他们此举一定有其他目的。前来面见陛下的路上,臣思来想去,似乎有两种可能。” 秦狄:“哪两种可能,说来听听。” 张琛:“契丹突遭巨变,乃意料之外。耶律孟前往我朝之前,定然不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否则他绝对不会跟随使团前来京都。他离开契丹,错失契丹汗位,想必他定是心有不甘。” “据臣所知,契丹境内各方势力,并不太平。耶律孟身为契丹的大皇子,继任可汗之位,乃是人之常情。有人拥护,自然会有些势力反对。现在耶律空已经继承了汗位,他若返回契丹,那些反对他的势力,必定会以为他是为了与耶律空争夺契丹汗位。” “现在契丹境内的局势他并不知情,想要返回契丹,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臣觉得,他应该是装作不知耶律齐辉被杀的消息,所以才急着想先与我朝签订同盟。即便最后引起契丹高层的不满,他完全可以推脱说对此事毫不知情,从而将责任推向耶律空。” 秦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缓言道:“有道理,真到那时,耶律空骑虎难下。撕毁刚刚签订的盟约,势必会惹来非议。若是真与我朝结交,同样会让耶律齐辉的追随者心生不满,这是一柄双刃剑!” 张琛:“陛下明鉴,正是如此。只是这样一来,我朝声誉必会收到影响。” 秦狄:“不是还有一种可能吗?你继续说。” 张琛:“臣说的这第二种可能,应该就是他们此行的计划,之前已经提过,就是要求必须释放耶律齐辉的事情。” 秦狄:“耶律指颜在契丹的地位与影响力如何?如果放他回去,有没有可能会成为契丹的可汗呢?” 张琛:“据臣所知,耶律指颜在契丹各部落首领的心中,地位仅次于耶律齐辉。当初甚至有许多人拥护他成为可汗,只是耶律指颜好像志不在此,当时他还主动拥护推举耶律齐辉。” 秦狄:“不迷恋权势,这样的人倒是少见。哎,你说耶律指颜,会不会也有什么特殊嗜好?” 听到皇帝有此一问,张琛便想到了秦浩的龙阳之癖,他没猜错,秦狄就是这意思。 “陛下,这倒是未曾听说过。不过臣记得好像多年之前听别人提及过,耶律指颜对长生之术较为沉迷,他的王府内似乎还有许多术士在为他研制长生丹药。” 秦狄闻言心中一惊,当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别人或许不知道,秦狄心中清楚啊。另一个世界的术士研究来研究去,长生的丹药没研究明白,火药可是被他们玩的明明白白。 仅凭这一点,耶律指颜也不能放。这老小子若是窥得爆裂雷的玄机,备不住他手下那批术士,也能将爆裂雷琢磨出来。 想到这里,秦狄斩钉截铁的说道:“契丹的同盟不能签,耶律指颜更不能放。” “陛下是担心耶律指颜返回契丹后,夺取契丹的汗位?” 皇帝突然的转变,令张琛倍感困惑。 “以他在契丹的声望,成为契丹可汗极有可能。纵使他对可汗的位置没有兴趣,朕也不能放虎归山。” 看他说的如此决绝,张琛心知肚明,皇帝定是想到了什么。他既然不说,身为臣子也不能问的太多,伴君如伴虎啊! “既然不放耶律指颜,臣以为也应该将耶律孟留在京都,至少要等上官娘娘返回后,才能让他离开。臣以委托虎豹二位将军以保护之名,留在了鸿胪寺。” 秦狄:“这样安排也好,朕要好好的想一想,如何让契丹变成一滩浑水。你对耶律孟了解多少?” 张琛:“此人有些头脑,据说武艺超群。耶律齐辉的六个儿子中,原本是耶律孟与耶律延继承汗位的可能性最高。” 秦狄:“如果现在放耶律孟返回契丹,支持耶律空的那些势力,会不会趁机杀了耶律孟呢?” 听皇帝这么一说,张琛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有这种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臣所担忧的是,他们除掉耶律孟后,会不会栽赃陷害,说是陛下杀了他。” 秦狄:“不用担忧,他们一定会这么说。耶律齐辉的死已经栽赃到了朕的身上,更何况一个耶律孟了。” “你先去传朕的旨意,让耶律孟安心呆在鸿胪寺,契丹的局势,朕替他去了解。” 说话间,秦狄嘴角泛起一股冷笑,张琛一看便知。皇帝的心中,定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他猜的没错,秦狄心中确实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计划,还需要好好的计划一番。 张琛离开后,秦狄若有所思的在殿内反复踱步,酝酿着自己的计划。思来想去,总觉得他的计划无法形成闭环。 越想脑袋里越乱,慢慢来到殿后的楼台,阵阵冷风吹过,让他混乱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想要搅浑契丹这潭水,还缺少一个关键人物,而这个人,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耶律延,另一个便是留在京都的耶律孟。 对契丹的了解并不多,兄弟二人的野心究竟如何,才是这个计划的关键点。按照目前的情况判断,看来还是要抽时间亲自会一会耶律孟才好断言。 就在他思索这些的时候,韩霆在杨公公的带领下来到楼台:“陛下,韩霆求见。” “陛下,吐蕃那边有消息传回。” 韩霆躬身施礼,秦狄转头看了过去,询问道:“什么消息?” 经过锦衣卫的暗访调查,吐蕃目前的局势已经查明。与吐蕃邻近的几个西方国家,多年来屡次入侵吐蕃,掠夺疆土残杀吐蕃百姓。真正的情况,比查尔瓒说的还要严重,现在的吐蕃随时面临着瓦解。 兵刃铠甲更是匮乏到了极致,有弓无箭,仅靠着一些残破的兵刃,几十万军民面对西方强敌的进攻,根本就无力阻挡。 就在锦衣卫前往吐蕃之时,西方的国家已经再一次展开了对吐蕃的入侵。战火距离吐蕃国都仅剩几百里,若没有援军,用不了多久,吐蕃国都便会沦陷。 得知吐蕃现状后,秦狄的眉头再次皱起,不得不先将契丹的事情放在一边,优先考虑吐蕃所面临的问题。 第907章 援助吐蕃 事有轻重缓急,吐蕃王子查尔瓒已经在他国使团面前明确表示,愿意归属汉朝,成为附属国,秦狄就必须有所表态。不仅是为了帮助吐蕃,更是为了让他国使团也都清楚,大汉无所畏惧。 打定主意后,八百里加急,火速传令兖州刺史,令其火速集结兖州境内各地兵丁,准备发兵吐蕃,抵御对抗西方外地。 除此之外,抽调邬振,周亮前往吐蕃,分别担任大军主副统帅,两人无须回京,直接前往兖州边境。 兵部传令之时,尚书台的魏征,带着麾下官员抵达鸿胪寺。在各国使团的见证下,魏征用最短的时间与查尔瓒签订了附属契约,双方加盖印信后,吐蕃正式成为了汉朝附属之地。 远在千里之外的吐蕃国君,摇身一变成为了藩王,查尔瓒也由王子变成了世子。 看到双方签订的契约后,诸国使臣各有心思,其目的只是想看看大汉将会如何对待吐蕃王室。 对他们的反应,魏征似乎早有准备,在众人的注视中,将皇帝的圣旨请了出来。 这道旨意是给查尔瓒的专属圣旨,只见他跪拜在地,等待着魏征宣读。 圣旨的前半部分,先是对吐蕃归属汉朝的行为,给予肯定。敕封原吐蕃国君查尔曼为吐蕃王,世袭罔替。赏赐若干,吐蕃境内臣民,免去三年赋税。其子查尔瓒为吐蕃世子,皇帝钦赐府邸,暂居京都。 至于圣旨的后半部分,才是查尔瓒最关心的地方。朝廷即刻出兵三万,前往吐蕃,抵御西方外侵之敌,收复失地。由国库调配粮草百万石,送往吐蕃,以助吐蕃百姓暂渡难关。 听到皇帝下达的旨意后,查尔瓒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自己冒死前来京都,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求援。相比被西方灭国,成为大汉属臣,无疑是吐蕃目前最好的选择。 查尔瓒没有任何犹豫,接旨叩谢皇恩。 捧着手中的圣旨,查尔瓒小心翼翼的查看上面的内容,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吐蕃终于迎来了一线生机。 这还不算完,魏征在众人面前,又宣读了一份天子诏书。 昭告天下,自即日起,吐蕃乃大汉王朝之版图。自今而后,凡是入侵吐蕃,擅自对吐蕃挑起战火,将视为对汉王朝宣战。犯大汉者,虽远必诛。 对各国使团而言,这份诏书无疑是份警告,同时也是汉帝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在他们看来,吐蕃这个地方,地理位置特殊,地势以高原为主,土地极为贫瘠,没有什么太大的诱惑力。除了他周边的国家,其他人不会耗费人力物力去争夺一个贫瘠之地。 这只是他们的理解,实际上吐蕃的物产还是很丰富的,尤其是玉石资源。 汉帝出兵入驻吐蕃,已在他国使团的意料之中,这算是常规操作,并不稀奇。他们现在感兴趣的是,汉军究竟会不会与西方开战。 吐蕃现状他们比秦狄还要清楚,西方的鸟人,也确实有些能耐,否则吐蕃也不会被他们侵占三分之二的疆土。 几个国家的使臣在听到汉军前往吐蕃的消息后,内心再次变得活泛起来。如果吐蕃被西方鸟人灭了,说不定下一个被灭的国家,就会是汉朝。真到那时候,说不定自己的国家也会分一杯羹。 这些人怎么想,魏征才不会去管。现在查尔瓒成为了汉臣,自然不能再继续留在鸿胪寺。皇帝已经命人为他安排了临时住所,就在皇宫的外城给他找了个房子,与神婆闵柔相邻。 魏征带着查尔瓒离开鸿胪寺后,各国使团们聚集在一起,讨论这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其中讨论最多的,则是汉军会不会与西方开战。 又过了没多久,就见鸿胪寺内不时有信鸽飞起,挥动着双翅,朝着不同的方向飞走。 信鸽离开的消息,没多久就传到了秦狄耳中,对此他并未表态。那些人毕竟不是汉人,传递些合理的消息,也在情理之中,由他们去吧。 有了吐蕃这个先例,第二天中山国便与汉朝签订归属契约,中山国的疆土纳入大汉版图,至于一些附加条件,则需要中山国的国君亲自洽谈。 双方签订契约后,尚书台当即就拟定了名单,奉皇帝旨意亲赴中山国,洽谈归属的详情。 有了吐蕃与中山两国的归属后,一些塞北的小国开始变得动摇。即便如此他们也无法做出什么许诺,临行前国君没有给他们那么大的权力,就算他们想与汉帝亲近,也要先回国请示国君才能做出最后决策。 二十几个国家,最终有两个归属于汉,七八个国家与汉朝签订同盟。西方的那几个国家中,只有斯坦一国与汉朝皆为了同盟,双方友好结交,本着互利的原则,开辟两国商道。 计划是制定了,但真的实施起来,还有不小的难度。两国并不是邻国,中间还间隔了三个国家。想要通商的第一步,重点就是要打通其中关节。这些琐事就不用秦狄操心了,朝着自会有人按照皇帝的布局去实施。 转眼间过去十日,和谈一事彻底结束。除了被秦狄留下的那些人,其他各国使团开始陆续返回他们的国家。 这次邀请诸国前来,喜忧参半。喜的是对塞北局势有了新的了解,忧的是见识到了西方国家的野心。 这段时间契丹那边不断有消息传来,正如他们之前想的那样,耶律空成为契丹可汗后,一些反对他的部落表达出了强烈的不满。有可墩背后坐镇,又有萨库的支持,那些反对的首领部落们,遭到了强烈打击。 这里说的打击,并非是派兵征讨。当初耶律齐辉再世之时,为了更好控制各部落首领,集中契丹的权利,每一个部落首领都会将他们的一个儿子送到大定。美其名曰辅佐可汗,实则就是留在大定的人质。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在契丹人的眼中,对儿子看的格外重,这是上天赐予的恩赐。儿子越多,越能彰显一个部落的强大。 他们留在大定的儿子们,在耶律空成为可汗后,就成为了制衡他们的软肋。谁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有去无回,否则必会遭受天谴。迫于这种思想观念的束缚,他们心中的不满,只能强行抑制。 更重要的一点,是耶律孟和耶律延都不在大定,他们反抗也是徒劳,稍有不慎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耶律孟前往汉朝京都,本是秘密。在耶律空继承汗位后,这个秘密被公之于众,甚至有谣言说,耶律齐辉的死,是耶律孟与汉帝联合,共同作出的谋划。 至于耶律延,自从那日奉可墩大令,率部追杀刺客后,就再也没有返回过大定。追赶着他们遗留的痕迹,在契丹境内全面搜索。 当初上官云锦等人故布疑云,有点效果但效果不大。耶律延只用了两天时间,便寻找到了他们的南下的痕迹。看他们逃走的方向,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他们是想一路南下返回汉境。 确定他们的目的后,耶律延放弃了追捕,日夜奔波,直接前往边关,准备截杀他们。 他南下追杀刺客,对耶律空背后的势力而言,这绝对是一个铲除二殿下势力的好时机。大定那些拥护耶律孟与拥护耶律延的官员,不是被杀就是被囚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要整治他们,随便找个理由那就是掉脑袋的死罪。他们手中又没有兵权,毫无忌惮。 此举虽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但他们大多是敢怒不敢言。人生在世,没几个人真的能做到慷慨赴死。再退一步,即便自己走了,至于自己的家人,必定也不会落下什么好下场。保全自己,便是在保全家人。 契丹境内的变故太大,这种消息想瞒都瞒不住。尤其是从京都返回的契丹使团,刚一入境,就被严阵以待的大军羁押了起来,审都没审,就地处决。罗列出的罪名就不多说了,串通汉帝谋害先可汗,仅凭这一条,就已经是死罪了。 使团尚且被扣上了这样的罪名,更何况耶律孟这个大殿下了,妥妥的谋逆之罪,成为了契丹的头号要犯。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都,得知此消息的耶律孟,终于看清了耶律空的态度,这是要赶尽杀绝。暗自庆幸自己当初选择留在了京都,如果与使团一同返回契丹,自己的脑袋恐怕与他们一样落地。 现在想要反击,唯一的选择就是借助他人的力量,杀回契丹。 这一日张琛带着一个男人,悄悄来到了御花园的一处凉亭外。 他们抵达时,秦狄正在和泽诗与繁花两人嬉闹。杨公公将张琛前来的消息上奏皇帝后,婢女将两位公主带走,张琛被侍卫放行,来到皇帝面前。 “陛下,契丹的耶律孟奉旨入宫,人已经到了。” 秦狄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虽然有点距离,却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身材魁梧挺拔的耶律孟。与那些使臣相比,此人气势明显有所不同。 “将他带过来。” 秦狄吩咐一声,杨公公朝着耶律孟走了过去。 功夫不大,在杨公公的指引下,耶律孟来到凉亭内,躬身施礼道:“外臣耶律孟,见过汉永盛皇帝。” “契丹皇子亲临京都,朕深感意外。朕身为国君本应盛情款待,怎奈近日朝中琐事繁复,只能令鸿胪寺带朕款待。这些时日在京都可还顺心,若有招待不周,不妨说给朕听听,朕必会责罚他们。” 耶律孟微微抬头,看向皇帝,脸上泛起笑意,言道:“多谢皇帝陛下,鸿胪寺的官员很是热情用心,汉朝的美食,无论味道还是样式,都令耶律孟大开眼界。” 他的回答,似乎是想将自己营造成一个吃货。可他的眼眸中的雄心,被秦狄成功捕捉到。 “呵呵,既然喜欢吃,不妨就多到鸿胪寺外面走走。不仅可以开阔眼界,还可以品尝到京都城内的一些特色小吃,他们吃的食物,更彰显出汉人的饮食特色,或许还可品尝到不可多得的美味呀!” 秦狄的话说的是美食,却暗有所指。耶律孟同样是心知肚明,汉帝这是在隐喻自己,鸿胪寺外,指的不单单是京都。就连契丹国内,也可以说是鸿胪寺外。 “皇帝陛下的话,外臣记下了。他日得闲,定会在城内好好的逛一逛,了解了解汉人的习俗和文化,返回契丹后,外臣或许可以经商,与汉朝建立专属商道,携手共进。” 这句话同样暗藏深意,尤其是他的最后一句话,建立专属商道。 第908章 青雉出现 秦狄抬眼,看向人高马大的耶律孟,嘴角泛起笑意,缓缓挥了挥手:“来呀,给二位赐坐。” 杨公公闻言,命人搬来两把椅子,张琛与耶律孟谢恩后落座,只听秦狄继续说道:“建立商道自然是一件好事,不过与契丹通商,我朝的赋税高的吓人呐。朕也很好奇,你身为契丹皇子,想做些什么营生呢?” 耶律孟闻言,意味深长的看向秦狄,开口道:“契丹土地贫瘠,不像汉朝这般富庶,能做的生意少之又少,还请永盛皇帝出谋划策。外臣虽是皇子,有些家财,可手底下那么多人需要养活,总有坐吃山空的那一日。只要生意合适,至于皇帝陛下口中的赋税,外臣以为,并不会成为商道的阻碍。” 秦狄并未急着作答,端起面前的茶杯,轻抿了几口,目光瞥向张琛,言道:“这是朕从我朝南疆带回来的茶叶,取自高山之中,极为罕见,二位也品鉴一下。” 他在此时提及茶叶,显然重点不是茶叶,而是南疆。这句话的重点,耶律孟有岂能不知。汉帝借用南疆的茶叶,实则是在暗指疆土。 众所周知,南疆本不是大汉版图,后被秦狄收入囊中,纳入汉朝版图。他现在提及南疆,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外臣在契丹从未品尝过这样的香茶,若是将这种茶种植在契丹,不知道产量会如何,外臣还真想尝试一下。不过对种植茶树的技术,外臣是一无所知,还需要皇帝陛下指点一二。” 张琛什么都没说,他也清楚,现在的谈话,是皇帝与耶律孟之间的博弈。听耶律孟这么说,张琛眉头微微动了一下,暗道:契丹那地方,一年十二个月,其中半年都在严寒中度过,这样的环境,别说茶树了,就连耕种的粮食产量都极低。 秦狄:“呵呵,如果耶律皇子有兴致,想尝试,朕倒是可以指点一二。只是不知你想种植多少,又需要朕派遣多少人入境呢?” 耶律孟:“汉人体质虽不及契丹人这般健硕,但依靠着先进的农具和对种植技术的精通,有三万人便可将种植技术传播到契丹。” 他嘴里说的这三万人哪是什么百姓,分明就是指汉朝的大军。所谓的农具和耕种技术,指的则是汉军的武器装备和谋略。 秦狄沉吟片刻,言道:“呵呵。耶律皇子还真是天生的商贾之才啊,为了振兴契丹,当真是煞费苦心呐!朕可以帮你,但也只是帮你指路而已,人和技术,朕都不会出,至于如何打通商道,还要看你自己的能力。” 耶律孟的阴沉神色一闪而过,双眼看向面前这个男人。两人端庄的对视后,耶律孟突然笑了起来,言道:“皇帝陛下才是天生的商贾之才,外臣倒想听听陛下的高见,还望陛下不吝赐教。”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生硬,尽管已经在极力克制,秦狄还是明显可以感觉到言语间充斥着一股怒意。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低头。 秦狄:“我朝有句俗语,远水救不了近火。你不妨将目光看向郴州、交州和益州,他们对耕种的技术,想必也有极大兴致。天罗与突厥,想必也会乐于助人。若能得这五国相助,未来的契丹,必将变成富庶之地。” 饱含深意的话传入耶律孟的耳中,只见他的眼眸中闪过异样,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秦狄:“皇帝的指点,当真是个好计策。得他五国相助,契丹怕是会寸草不生吧!” 对此秦狄却表现的十分平淡,毫不掩饰的说道:“有朕在,他们不敢。” 短短几个字,耶律孟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突然从秦狄身上散发出来,眼眸中透露出的目光,似有睥睨天下之意。 “若真到了那一步,汉帝又当如何?” 面对耶律孟的询问,秦狄想都没想的开口道:“这是你唯一翻盘的机会。你若害怕,朕可亲临契丹。到那时你我之间的生意,只怕就没得谈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耶律孟如果没这个能力,他不介意自己亲自率兵征讨,甚至灭了契丹。到那时候,契丹一国将彻底成为历史。 秦狄的明确表态,令耶律孟彻底陷入绝境。他的意思很明显,不会插手契丹的内政,至少暂时不会插手。 短暂的思索后,只听耶律孟突然开口道:“据我所知,耶律空已经下令,边境布防,陛下的宠妃上官云锦,只怕短时间内无法返回贵国,难道陛下就不担忧吗?” 他说的这个消息,秦狄自然也知道,而他却不慌不忙的端起茶杯,轻抿几口,若无其事的说道:“这已经是五日前的消息了。就在昨夜,朕收到了新的消息。他们已经由阿斯拉山脉进入到了凉州,不出意外的话,此刻正在前往凉州城的路上。对了,还有一个消息,你可能很有兴趣。” 秦狄意味深长的看了耶律孟一眼,缓言道:“耶律延奉契丹可墩大令,追捕刺客不利,反而被朕的锦衣卫擒获。说起来你们兄弟二人当真是与朕有缘啊,要不要朕派人将他接到京都,让你们兄弟二人团聚呢?” 正如秦狄口中所言,上官云锦一行的确返回到了凉州。他嘴里说的云淡风轻,他们返回的过程凶险万分,极其艰难。如果没有司徒冷与江一贝两位高手,恐怕想从契丹边境大军杀出都难如登天。 进入阿斯拉山脉后,就相当于进入了死亡之谷。人为制造的困难,有司徒冷与江一贝在,尚能脱困。但苍天制造出的绝境,并非人力可对抗。 进入阿斯拉山脉后,众人才明白为何称之为死亡绝境。就算有内力抵御,也能感受到刺骨寒风。这里山高地险要,积雪覆盖终年不见绿意,就像是一个被完全冰封的地域。 除了险要的地势外,这里还暗藏着许多不知名的物种,速度迅捷,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到处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说这里是地狱,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 他们遇到的危机不止如此,雪山中的雪怪才是最令人恐惧的生物。外形胖乎乎的模样,倒是极为喜人。一人多高,跳跃能力比南疆出现的黍人还要强,不仅如此,雪怪的力气极大。 即便是司徒冷这样的绝世高手,抵挡雪怪一拳,气血都会不断翻涌,可见实力究竟有多强悍。重点还是他们身体的颜色,与皑皑白雪混为一体,若不是近距离仔细查看,根本就不会发现它们的存在。 锦衣卫没有被契丹杀死多少,全都死在了雪怪的拳头下。 最为令人感觉到恐惧的一次,仅剩的十几人,被三十多个雪怪同时包围。对他们而言,绝对是灭顶之灾。 上官云锦的武艺已经不低了,在雪怪面前,只能利用轻功躲闪逃避,根本就没有还手的机会。关键是雪怪这东西,皮糙肉厚,除了上官云锦手中的葬雪剑,其他兵刃根本上它不得。就连范老手中的九节鞭,注入内力后,仅一下便可将战马劈成两截,但是打在雪怪身上却不痛不痒。 面对雪怪的围攻,只有司徒冷与江一贝能勉强迎战,其他人全都白给。 云霄子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压迫,别人迎战时,他却悄悄占卜一卦。看到卦象显示有惊无险,他也是一脸懵。这种环境下,只有三种死亡方式,要么跳下万丈深渊,要么死在雪怪拳下,最后一条路,那就是等雪崩出现,被积雪覆盖,然后被活活冻死。 这三种方式,符合有惊无险的,恐怕只有跳下万丈深渊这一条路可选。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将自己占卜的结果告诉众人时,远处仿佛像是出现了一道人影,只是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到了近前,移动速度极快,令人叹为观止。 她的出现,只有云霄子在偶然间看到。等到其他人发现她的时候,人已经加入到战团,与雪怪厮杀,甚至为上官云锦挡下了雪怪的致命一击。 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女人,穿着一袭紫衣,面纱虽遮住了面容,上官云锦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曾经出现在南疆秘境的青雉。 就在上官云锦愣神的时候,就见青雉的身影飘飘落地,手伸向自己。 “借葬雪剑一用!” 上官云锦来不及细问,也容不得她多想,当即将手中葬雪剑抛了过去。 青雉抬手,细长手指精准的将葬雪剑抓在手中,美眸看向上官云锦,缓言道:“跟在身后,记下我的招式。” 青雉的声音传来,上官云锦当即明白,她这是要将对付雪怪的法子告诉自己。 “好!” 上官云锦应允一声,脚下借力,身躯凌空跃起,跟随在青雉身后。 葬雪剑到了青雉手中,并未绽放出白芒,甚至没有任何变化,但上官云锦却清晰的感觉到,一股极为强大的寒意自葬雪剑内发出。尤其是葬雪剑接触到雪怪的那一刻,它们的动作显然变得缓慢起来。 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三十多个雪怪全都倒地不起,雪地上泛起的血迹,似乎在告诉众人,他们已经一命呜呼。 幸存的十几人聚集在一起,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紫衣女人,一个个全都瞪大了眼睛。若是吃惊,当属司徒冷与江一贝。 看她的长相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武艺修为完全超出了他们两人的认知。别的不说,两人纠缠许久并未斩杀一个雪怪,人家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化解危机。很显然,这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人。 “想不到皑皑雪山中,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绝世高手,老夫今天终于长了见识。” 听到司徒冷的话,江一贝深感认同的点头道:“这才是真正的高人,她从何而来,又属于何方势力?” 两人的低语,传入范老耳中。他在南疆时不止一次见过青雉,见上官云锦毫不犹豫的将葬雪剑送到她手中的时候,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要知道葬雪剑乃皇帝钦赐,若非绝对的信任,她绝对不会将葬雪剑借与他人。 “陛下的女人!” 范老低语一声,顿时引得江一贝和司徒冷诧异的目光,刚想继续追问时,范老已经迈步走向不远处的两位绝代佳人。 第909章 穿越禁区 雪怪已经摆平,青雉缓缓抬手,将葬雪剑送了回去。上官云锦将葬雪剑接了过来,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阵阵寒意从剑柄传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寻你许久未果,已经返回京都。” 上官云锦的询问声落下,青雉缓缓转头,眼眸中的思念一闪而过。 “刚刚的剑法记下了吗?这里危机四伏,我送你们离开。” 见她并未回答自己的询问,而是将话题转移,料想她必有难言之隐,也不便在此多问,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老奴参见娘娘。” 范老不失时机的出现,来到两人面前后,跪地叩拜。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青雉与皇帝的身份,声音还特别大。 “范大人不必跪拜我,我并非你们的皇妃。” 青雉的声音传来,语气中掺杂着些许冷漠。 “诺。” 范老才不管他怎么说,她承不承认的不要紧,要紧的是如何将她带回京都,这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带你们离开此地。” 青雉转身,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你的武艺似乎精进了不少?” 上官云锦见状,紧随其后,示意范老不必多言。 听到她的询问,青雉犹豫了片刻,这才开口道:“我内力受损,仅剩两成。” 得到她的回答,上官云锦的心中掀起惊天骇浪。就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竟然还是两成内力的表现?那巅峰时期的她究竟有多么厉害,简直无法想象。 跟在身后的几位高手,都在屏气凝神,想听听这两位高高在上的人在讨论些什么。亲耳听到青雉的回答后,司徒冷与江一贝直接凌乱了,同时愣在原地,相互对视一眼,两人脸上全是一副极其震惊的表情。 “怪不得他将南疆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你,想不到你竟然会在这里。” 上官云锦是绞尽脑汁,想为秦狄套她点话。青雉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意味深长的看向上官云锦。 “可能的话,不要告诉他我的消息。你的这柄剑,极为锋利,今后不妨尝试一下,尝试遮掩它的锋芒,将内力凝聚剑内,或许威力会更大。我只是建议,看你自己的喜好。” 青雉并不想太多的讨论秦狄,而是再次将话题转移。 至于她口中说的锋芒,指的就是葬雪剑绽放出的白芒。她的话比较中肯,白芒出现的确会消耗使用者的内力。那些东西只是会令葬雪剑看起来变得更加神秘,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好,以后我会尝试。”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每当上官云锦将话题转移到秦狄或者她为何会在这里时,总是会被青雉巧妙的将话题转移。 如此反复,上官云锦心知肚明,继续询问恐怕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索性后面的路就只字不提,两人所聊得内容,多以武艺为主。 两日后,在青雉的护送下,众人终于穿越了阿斯拉山脉的死亡区域。虽然又遇到了些危机,却被她轻易化解。从对地势的了解判断,她似乎对这片禁忌之地极为熟悉。 积雪逐渐退去,青雉止住脚步。 “从这里离开,再走一日便可进入凉州境内,后面的路已经不会在出现雪怪了,一些小的危机,你们自可应对。” “你真的不去见见他吗?” 分别在即,上官云锦忍不住再次询问。 “不必了,我明日也要离开这里。” 青雉没有丝毫犹豫就做出了回来,虽然隔着面纱,上官云锦依旧看得出她脸上泛起的苦涩。 上官云锦见状,也不再强求。她的性格似乎与自己一样,多说也无益。 青雉扭头看向范天雷,缓言道:“你们若不想让秦狄犯险,最好不要告诉他见过我。里面存在的危机,绝非大军可以应对。” 说完这句话,青雉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说的这些,众人心知肚明。此行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恐怕都要死在里面。 待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茫茫白雪中,范老这才出声询问道:“娘娘,怎么办。” “先离开返回凉州再说吧!” 上官云锦也没办法,青雉已经决定,自己自然无法强求她。正如她说的那样,里面的暗藏危机,的确不是皇帝能涉险的地方。 短暂的相遇,匆匆的离别。青雉究竟要去哪里,无人得知。而上官云锦一行,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返回凉州,将契丹的消息送回京都。 他们离开阿斯拉山脉后,凑巧遇到了前来寻找他们的凉州兵士。安全抵达七十里外的城池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消息送回京都,将契丹目前的情况和他们的处境告诉秦狄。 青雉出现的事情,暂未提及。他们也担心秦狄会脑袋一热,亲自跑到这里来寻找她。 如果没有那么大的风险,来也就来了。可他们亲身经历过其中的危机,才知道有多么恐怖,自然不会让一国之君跑到这地方来冒险。 得知耶律延也落在了汉人手中时,耶律孟的表情明显变得复杂起来。用一个词来形容最好不过,那就是始料未及。 兄弟二人表面看起来极为和善,多年来却一直在明争暗斗,最终目的也不过就是为了那把椅子。其实耶律延平时挺聪明的,想的也比较多。正因为他想法多,那日为了表现自己,才义无反顾的接下了可墩大令。 原想成功缉拿刺客,提高自己的威望,只是没想到,他的对手极其强悍。到最后不仅没有拿下刺客,反而落在了上官云锦的手中,成为了他们出逃的人质。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在耶律空的口中,自己的行为变成了无能之举。也不知从哪来的谣传,说是自己与刺客串通,故意放走他们。 在耶律延看来,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和羞辱。自己不敢说忠于耶律空,但是对契丹的未来,绝对是尽心尽力,没想到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岂能不愤恨。 当然了,耶律延的这些想法,身在京都的耶律孟自然毫不知情。在他看来,耶律延前往凉州,可能是与汉朝达成了某种协议,正如谣传的那般,他是有意放走上官云锦等人。 不管究竟是什么原因,得知耶律延前往凉州的消息后,他的心中有了些压力,也有些了想法。 自己的处境只有自己清楚,如果秦狄与耶律延达成某种协议,自己必会成为他的垫脚石。他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自己成为了契丹的通缉要犯。他们罗列出的罪名,便是与面前之人串通,谋害可汗。尽管他知道这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但偏偏就有人相信。 耶律孟心知肚明,现在的局势对自己极其不利。随着耶律延出现在凉州,危机变得会更大。自己手中无兵无权,现在可以仰仗的人只有汉帝秦狄。这是耶律孟目前唯一的选择,而他却不是秦狄唯一的选择。 “大汉的锦衣卫果然厉害,竟然可以俘虏耶律延。而今锦衣卫已经返回凉州,外臣可代替耶律延作为人质,滞留京都,皇帝陛下是不是应该将耶律延释放,遣回契丹。” 耶律孟神色凝重,言语间透露着对耶律延的担忧。 “呵呵,想不到你兄弟二人的感情如此深厚。放心吧,耶律延前往凉州,朕不会刁难。而今契丹局势对他不太友好,事情因朕而起,朕理所应当的应该护他一命。至于耶律延何去何从,朕会让他自己选择,不做强求,更不会干涉契丹内政。” 得到秦狄的回答,耶律孟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他是想用耶律延制约自己。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若不北上寻找援兵,那么北上的人必定会变成耶律延。 耶律孟心中泛起阵阵苦笑,言道:“呵呵,外臣早就听闻永盛皇帝乃仁义之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外臣佩服。外臣的二弟涉世未深,从未离开过契丹国境。外臣斗胆,请求皇帝将他送回契丹,外臣也好放心北上。” 秦狄微微一笑,沉吟片刻道:“你尽管放心北上,至于耶律延,朕会替你照顾好他,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到时候由你亲自派人接他回契丹,岂不是更能体现兄弟情深。” 他的意思很明确,你只管北上,耶律延暂时放不得。至于他的生死,朕会交给你自己处理,前提是要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 此举对耶律孟而言,也有些好处。耶律延在汉帝手中,自己若是和汉帝达成同盟,耶律延就相当于在自己手中。拥护他的那些部落,自然也会有所顾忌。但有一点,自己同样会受制于秦狄。 思来想去,眼前的局势已经成为定局,至少目前以自己的能力,暂时还没有办法来破局。 “皇帝陛下之远见,令人望尘莫及。如此也好,外臣定会用最短的时间,来接二弟返回契丹,希望皇帝陛下可信守承诺。” 秦狄目光再次看向耶律孟,缓言道:“朕一向说到做到,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至于后面的路如何走,就看你自己了。韩霆。” “属下在。” 守护在凉亭外的韩霆听到皇帝的轻呼,迈步来到近前。 “挑选二十名锦衣卫,将耶律大殿下送至冀州,告诉李存孝将军,可让他与耶律指颜见上一面。” “诺。耶律殿下,请吧。” “多谢永盛皇帝相助,外臣告辞。” 耶律孟心中憋了一口气,嘴上却不能说什么,在韩霆的示意下,转身迈步离开。 秦狄凝望着远处,直到耶律孟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开口道:“传朕旨意,命各州府筹措粮草,务必要在一个月内筹措三百万担,凉州、冀州和徐州,各自供应百万担。” “诺。” 张琛起身,表情凝重的接下皇帝口谕。他心中清楚,皇帝此举,是要准备收复上三州的失地了。 耶律孟离开皇宫返回鸿胪寺,简单收拾了一下,韩霆为他指派的锦衣卫抵达。在他们的护送下,没有片刻停留,耶律孟前往冀州。 第910章 上谏开科举 接下来的几日,契丹方面的情报陆续传回了京都。耶律空继任汗位后,他背后的势力把持超纲,对耶律孟与耶律延的须加之罪,在各部落内引起了极大不满,隐约有造反的迹象发生。 对秦狄而言,契丹局势越乱,对自己越有利。他并不想趁这个机会拿下契丹,只要没有塞北诸国的添乱,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收复上三州。 凉州方向再次传来消息,上官云锦与锦衣卫正在回京都的路上,至于耶律延,则被他们一同带往京都,按照时间推算,差不多半个月就能抵达。 转眼间已到二月,秦狄派往吐蕃的大军已经在兖州边境集结完毕,身为大军主帅的邬振与周亮,先后抵达兖州。大军整顿后,在两人的带领下,正式出兵吐蕃。 经过这几年的磨练,两人已经成为了军中的中流砥柱。让他们挂帅统兵前往吐蕃,则意味着两人已经有了可以独当一面的能力。 三百万担粮草已经筹措完毕,由专人押运,分别送往三州。这些粮草乃是备战所用,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秦狄还是明白的。想要收复上三州的失地,这些粮草就显得尤为重要。 “臣魏征,参见陛下。” “臣张琛,参见陛下。” 这一日,秦狄正在延禧殿内翻看奏章时,魏征与张琛前来面圣。自上元节后,秦狄又开始了不坐朝生活,不是他不想,而是觉得在延禧殿内会见群臣,更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平身,二位爱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秦狄放下手中奏章,示意两人免礼。 魏征上前,将手中的几份奏章呈送到皇帝面前,言道:“陛下,这是昨日的奏章,呈皇帝御览。” 杨公公接下他手中的奏章后,张琛又上前两步,将手里的几份奏折呈送,言道:“陛下,此为昨日收到的各州官员上奏的奏折,呈陛下御览审批。” 奏章与奏折虽只有一字之差,作用却有所不同。 奏折的特点在于其机密性和直接送达皇帝的特性,可以折叠装入小匣密封,直接送到皇帝手中,无需经过其他官员之手,保证了信息的保密性和传递的迅速性。奏章则是臣属向帝王进言陈事的文书。 相比之下,奏章的传递和处理相对繁琐,需要经过各部先行审阅,再交由三省做出批示,最后才能送达皇帝手中,其保密性和传递速度远不及奏折。 秦狄看了看面前的奏章和奏折,目光看向两人,言道:“这里面可有什么紧急事件发生吗?” “启奏陛下,如今已经进入二月,马上就到春耕时节,所以奏章多以春耕为主。” 魏征做出的回答,令秦狄眉头微微挑起,如果只是这些事情,还不至于令两人一同前来。 “春耕乃国家大计,自然要慎之又慎,可命司天监严密推算监测气候,看看最近是否有寒流反袭,以保护百姓春耕。” 在没有天气预报的时代,寒流反袭绝对算是一场灾难。过早耕种,如果寒流反袭严重的话,种下的种子都会被冻死,从而导致颗粒无收。 这种事件发生的概率极大,所造成的损失巨大。耕种的种子都是经过百姓精挑细选才保留下来的,一旦被毁,就意味着秋收必将减产。 “陛下所言及时,臣已命司天监正在推算。除春耕外,臣还有一事情上奏。” “何事?” 秦狄早有猜测,两个老头的年龄加起来都过百了,绝对不会是单纯来送奏折这么简单。 “陛下,我朝百姓安居乐业,汉学的推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继续推崇汉学,臣建议取消三年科考制,将科举改为两年或每年一次,给更多读书人一个博取功名的机会。” “此事几个月前你好像提过一次吧!” 秦狄仔细回忆一下,没记错的话,自己回朝后,魏征曾经提到过此事。 “臣确实提过,陛下却未曾做出明确回复。” 秦狄看向张琛,询问道:“张相的意思呢?” 张琛:“陛下,臣以为魏相所言极是。让我朝读书人看到更多的机会,增加他们的希望,如此一来汉学的推崇,势必在民间根深蒂固。除此之外,还可令朝中那些不作为的官员感受到压力,随时会被后起之秀取而代之。” 秦狄:“此言倒是有理,只是科举一事事关重大,那些寒门学子往返京都的盘缠路费,也不是个小数目啊。参加一次科考,可能就花光了半年积蓄,甚至还多!” 闻听此言,两人对视一眼,皇帝说的这些,倒是没想到。 魏征:“陛下圣明,寒门学子参加一次科举,所耗银钱确实不少,这一点臣疏忽了。” 张琛:“陛下,可参照上一次的科举方式,分为南北二都进行,可令学子们就近选择,这样或许会节省些开支。” 对张琛的提议,秦狄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言道:“这样虽然会节省些银钱,却隐藏着极大弊端。梁都虽为第二国都,只是分担南方部分政务,并非整治中心。身为学子,本欲报效朝廷,应该让他们到京都来看一看。让他们亲眼看看我朝之强盛,从而激发他们内心对未来的憧憬,稳固他们报效国家的决心。” 魏征思索片刻,再次开口道:“为国家选才,乃稳固国之根基。臣以为,学子们的盘缠,朝廷可以适当分担,以减轻他们的压力。” 不等皇帝开口,张琛率先站出来反对。 “臣以为此举不妥。近几年各州府大动土木,修缮官道城池,开拓运河,加上对百姓的补助,所耗费的银钱已是天文数字。臣前几日估算了一下,朝廷每年需要拨款将近六千万两白银,至少还要持续三年。” “而今是我朝恢复税收的第一年,至于能收上来多少银钱,尚不得知。若是再由朝廷调拨银钱资助学子,恐怕又会增加千万两的支出。援助吐蕃以及对峙上三州的数十万大军所需粮饷,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陛下若想收复上三州,势必还需要大量银钱购买粮草,国库内虽说还有些银钱,已经经不起这样耗费了,臣请陛下三思。” 魏征:“选拔人才,乃国之根本,稳固我朝国祚。即便耗费些银钱,也无可厚非。对于上三州的叛臣,臣以为可派遣使臣劝降,让百姓免遭战乱,更能彰显陛下乃仁义之君。” 进殿之前两人还好好的,没想到进殿后还没多大功夫,就出现了分歧。 眼看两人就要进入争论阶段,秦狄适时开口道:“张琛说的没错,国库这几年只出不进,即便有些存余,也有用完的那一天。” “上三州乃先帝耗费十余年的时间打下来的疆土,朕受先帝所托,担起振兴华夏之重任。三位藩王公然反叛朝廷,理应夷灭九族。上三州疆土本就为我朝所有,朕若是派人劝降,岂不是天大笑话。大汉律还有存在的必要吗?罔顾法度,各州的封疆大吏纷纷效仿,难道你要朕再去一个个的劝降不成!” 秦狄是越说越生气,话音落下的同时,手狠狠拍在了御案上。 “倘若是国交战,劝降没有任何问题,面对一群叛臣贼子,还劝个屁的降。劝降他们岂不是在告诉天下人,朝廷承认了他们的自立。在自己的地盘劝降曾经的臣子,朕还没有昏聩软弱的那种地步。” 皇帝的拍案而起,吓得魏征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待到皇帝话音落下,连连叩首道:“臣未曾考虑周全,一时失言,请陛下降罪。” 张琛见状,急忙开口道:“陛下且息雷霆之怒,魏相定是考虑到战火重燃,百姓必将饱受战火摧残,情急之下才出言失当。魏相的忠心天地可鉴,请陛下恕罪。” 有张琛求情,秦狄压了压自己的怒火。也不知为何,刚才这股怒火突然就冲了出来。 深吸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波澜,冷言道:“念你初犯,暂且作罢,再有下次,朕必严惩不贷。” “臣叩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 秦狄扫了魏征一眼,不想在计较此事,将话题转移到科考的问题上,继续说道:“科举乃国之大事,选拔人才固然重要,但不可养成不良风气。” “朕开科举的初衷,乃是为了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机会朕可以给,但有一点你们要清楚,不是朕在求着学子们来。” “以往的几次科考,朝廷资助些盘缠路费也就罢了,但不能让他们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按照你们的想法,朕岂不是还要花钱将落榜学子送回原籍?一来一往多耗银钱何止千万,国库的钱并非天上掉下来的,国库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真想施展才华,哪怕就是一路乞讨,一样可以抵达京都。” 闻听此言,两人对视一眼,只见张琛缓缓开口道:“陛下,天下士子之多,总会有些是出身寒门。若真让他们一路乞讨而来,只怕会让天下读书人耻笑,令他们内心产生压力,从而导致科举作答之时的发挥。” 魏征:“陛下曾有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若是让寒门士子乞讨而来,似有羞辱践踏之意,此举极为不妥。” 两人的话,令秦狄心生不悦,却又倍感无奈。说到底还是思想上的禁锢,他们总是会把所谓的颜面放在第一位,这种束缚似乎永远都无法打破。 秦狄:“朕在告诉你们一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寒门也好,朱门也罢,在朕的眼中,只有天下士子,没有权贵贫贱之分。倘若连这些苦都吃不得,即便日后金榜题名,也吃不得半点苦头,又有什么能力造福于民。这样的官,朕要他又有何用!” 皇帝振聋发聩的声音传入令人耳中,魏征与张琛闻言,低头不语。细细品味,皇帝这席话有道理啊! 魏征:“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陛下眼光卓绝,此乃为臣者的警世名言。” 张琛:“陛下所言字字珠玑,吃得苦中苦,苦尽甘来时,才会深知功名来之不易。方为人上人,并非权势之高,而是受百姓敬仰,问心而无愧,臣今日受教了。” 见两人现在的态度还算不错,秦狄心中的怒火逐渐消退了一半。就在他们继续谈论科考一事的时候,有小太监来到殿内,在杨公公耳旁低语了几句。 杨公公的面色变得诧异,转而便是一股喜悦神色。 第911章 开设恩科 杨公公缓缓来到陛下近前,低声回奏道:“陛下,刚刚后宫传来消息,时芮娘娘这几日身体不适,经御医诊断,娘娘有喜了。” “什么时候的事?” 闻听此言,秦狄说话的声音明显提高了许多。殿里的魏征与张琛同时投来好奇的目光,就见杨公公轻轻挥手,前来送信的小太监当即上前回话。 “启奏陛下,时芮娘娘有喜了。御医刚刚离开听雨轩,帝后就让奴才将消息给陛下送了过来。” 得到太监的肯定回答后,秦狄心中的怒气彻底消散,阴沉的脸顿时变得喜悦起来。 “好,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朕稍后就去后宫看望芮儿。” 将小太监打发走后,魏征与张琛则常规性的向皇帝道喜。对他们来说,皇子越多越能体现国家的强大,国祚的延续,全指着未来的皇子们了。 秦狄:“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科举一事可昭告天下,朕今年开设秋闱恩科大考,时间就定在九月吧,给天下士子们些准备的时间。魏征,此事就由尚书省负责,你全权督办。” 魏征:“陛下圣明,臣代天下士子,叩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刚跪倒在地,秦狄已经起身迈步离开,嘴里丢下一句话:“你们两个自行离开吧。” 魏征从地上起身后,秦狄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无奈的叹了口气,言道:“唉,陛下圣心难测。天下士子,要感谢即将到来的这位殿下呀!” 张琛:“为朝廷选拔人才,是一份重任啊,魏相身为首辅之臣,能者多劳吧。” 魏征:“这是何意,张相执掌门下省,自然也要参与其中。张相放心,老夫必会上谏陛下,让张相今年留在京都。” 张琛抬手,捋了捋自己的那几根胡须,目光在魏征脸上左右打量,嘴里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魏相难道没看出来?陛下准备要前往北方,收复失地了。” 魏征:“收复北方失地,冀州自有李存孝将军,凉州有杨世荣与喹莫二位将军,徐州有莫厝将军。这几位将军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难道陛下还想御驾亲征?” 张琛面露苦涩,无奈的摇了摇头,嘴里轻叹一声,道:“唉,咱们的这位陛下,非同寻常。纵观青史千百年,只有这么一位...难得一见的好皇帝!” 魏征:“如今天下大势已定,一旦出兵血战三州失地,只怕又有许多百姓会流离失所啊!” 张琛:“古往今来,天下之势自有争端。陛下若能真的一统天下,乃你我之福,天下苍生之喜呀!” 魏征:“话虽如此,但杀戮太重,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史官一笔,功过是非,只能由后世子孙去评断了。” 时间悄悄流逝,转眼就到了二月中旬。京都的温度逐渐回升,经过司天监的严密推算,寒流反袭的几率不大,百姓可放心春耕。 最近这半个月朝中倒是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事情,秦狄也落得个自在,终日厮混在后宫,风花雪月,过了几天的舒心日子。 这一日午膳过后,秦狄换了一身常服,在江涵与甲乙丙的陪伴下,悄悄离开皇宫。 原以为只是在城内逛逛,没想到马车在大街上穿梭后,驶离京都城。看到城外逐渐出现的绿意,车内的江涵充满好奇的询问:“皇帝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怎么还出城了呢?” 秦狄任凭江涵挽着自己的胳膊,感受着阵阵柔软挤压的感觉传来,斜眼看了看她,言道:“春耕马上就要开始了,朕到城外给你寻找一块良田,让你感受一下普通百姓该有的生活。” 闻言,江涵翘起了嘴,不以为然的说道:“皇帝哥哥小瞧人,涵涵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跟随父母在田间劳作了,耕种才难不倒我。” 说到这里,江涵的神色变得暗淡起来,似乎是想到了离世的双亲。 秦狄见状,顺势揽住了她的肩膀,轻语道:“是不是想家了,有时间的话,可以回去看看。” 江涵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摇摇头,言道:“有皇帝哥哥的地方,就是涵涵的家,皇帝哥哥就是涵涵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说到这里,江涵停顿一下,继续说道:“皇帝哥哥,我想将父亲和母亲的坟墓迁到京都来,这样涵涵还可以经常去祭拜他们。” 秦狄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朕会下旨,命地方官妥善处理此事,将他们的遗骸送至京都安葬。朕让他们寻一块风水宝地,你想他们的时候,随时可以去祭奠。” “涵涵想亲自回去一趟,将他们接到京都,以表孝心。” 秦狄沉吟片刻,实在不忍拒绝她的一片孝心,应允道:“既然你有这份孝心,朕又岂能不允。只是此去千里之遥,山高路远你一个人朕不放心。这样吧,朕差遣些锦衣卫与你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听到秦狄的关心,江涵面露笑意,点头道:“其实涵涵一个人去也没问题的,不过为了让皇帝哥哥放心,那我就带两名锦衣卫同行好了。” 马车行驶了将近半个时辰,驶离管道后开始变得颠簸起来。沿着颠簸的小路又走了将近两炷香的时间,终于停了下来。 “陛下,前面道路狭窄,马车无法通行,我们只能徒步而行了。” 车外传来甲的声音,紧接着车帘就被挑开,秦狄与江涵先后从车上走下。 “陛下,这是什么地方?”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江涵充满了好奇。对她而言,只要与皇帝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一个极为普通的村庄,口渴了吧,走,朕带你去讨口水喝。” 秦狄迈步向前,朝着不远处在田间劳作的百姓缓步走去。年龄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极为普通,肌肤黝黑,就是一个寻常百姓的装扮。 “这位老哥,这距离春耕还有几天,这么早就下地干活啊?” 秦狄的到来,早就吸引了老农的注意,那么大的马车,想看不到都难。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来与自己搭话。 “呵呵,春耕之前给地松松土,过几日雨水之后,也好及时埋下种子。这位公子一看就是从城里来的吧!是来找宋时的?”老农见他与自己搭话,便停下了手中的活,上下打量着秦狄。 “怎么?老哥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经常有人来找宋大人吗?” 见对方毫不费力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秦狄显得有些好奇。 “倒也不是经常有人来,去年来了一波人,前来吊唁宋时他娘。架势那叫一个大,惊动了整个村子。”说到这里,老农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道:“可不是我吹牛,听说还是皇帝派来的人呢!” “呵呵,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也听说了。确实是皇帝让他们来吊唁宋母,宋大人对朝廷有功,这都是应得的!” 秦狄的随口之言,倒是引起了老农的兴趣。“这位公子,这么说你真的是来找宋时的?看你能坐得起马车,还有随从,你也是个大官吧?” “对,我是来找宋大人,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大官,做点小生意而已。” 得到秦狄的回答后,老农想了想,很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对,当官的来都有兵丁保护,你就只有随从,是来找宋时办事的?对了,宋时究竟是个什么官,你能不能和我说说?” 他这么一问,秦狄忍不住笑了起来,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与宋大人不是一个村子的人吗?难道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官吗?” “咳,问过,他说他是个只管种地的小官,一开始我们也就信了,可是一个种地的小官,宋母去世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来吊唁。现在想想,种地那还需要官,这种地不是老百姓的事吗!” 听到这样的回答,秦狄暗暗点头,虽说宋时是个管种地的官,但官职也是正四品,这样的官可不能算是小官了。不过他能这样对乡亲们说,可见他对官职虚名并不看重,这一点难能可贵。 “他倒是没骗你们,宋大人确是管种地的官。说起来可能不好听,但是作用很大啊。地要是种好了,咱们老百姓才有饭吃,有衣穿呐!” 对秦狄的话,老农深感赞同,连连点头,说道:“这话说的没错,几年前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再看这几年,皇帝免除赋税,家里的粮食都吃不完,日子有奔头了。” 秦狄:“我听说好像从今年起,朝廷就要恢复征收赋税了,这件事情老哥听说了吗?” 对他的话,老农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早就听说了,年前官府就出了告示,地保也都挨家挨户的通知了。收就收,咱老百姓占了几年便宜已经知足了。再说了,现在的赋税比前些年的低了一成,只要不是灾荒之年,这点赋税还不至于影响到咱们老百姓的温饱。” 秦狄与他聊了半炷香的时间,与他道别后,继续朝着宋时的家走去。 具体哪户是宋时的家,他已经不记得了,但对院中那棵梧桐树却记忆犹新。 村子不大,而整个村子里也只有一棵梧桐树,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宋时的家。 院子里依旧是印象中的那般简单,梧桐树下一张用石头搭建的石桌,几个简单打磨的石块成为了石凳,地上扫的干干净净,房门敞开着。宋时就坐在外面的石桌旁,背对着院门。 秦狄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后,缓步走上前去。桌子上放着一壶茶,一个茶杯,几本书整齐的堆放在一旁。 秦狄止步在他身后,这才发现他的手中还拿着一本,此刻正在全神贯注的翻阅。对秦狄的到来,宋时毫无察觉。 眯眼看了看他手中的书,上面写的似乎是关于耕种的内容。 “这是何人的着作?” 秦狄开口询问,毫无心理准备的宋时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哆嗦。转头回眸,看到来人的长相后,双目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跪倒在地。 “宋时叩见陛下,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请陛下降罪,臣自当领罚。” “朕来这里,未曾派人传令,你并不知情,何罪之有。朕的身份不必声张,叫朕狄公子就好,起来吧。” “诺。”宋时战战兢兢的起身,看了看站立在面前的皇帝,做出个请的手势,说道:“外面有风,您还是到内堂歇息吧!” “不必,这里晒着太阳,吹着微风,很是惬意。” 宋时闻言,急忙用袖口掸了掸石桌和石椅上的尘土:“您请上座。” “就这还分上下座?” 秦狄瞪眼看着面前的石桌,围绕石桌一共就四个用石头堆砌的座位。宋时掸去尘土的位置,正好就是朝着院门的主位。 “两人既分上下,您身份尊贵,理应上座。” 他都这么说了,秦狄索性就一屁股坐了下去,顺手示意江涵也落座。宋时见状,返回屋内,取出两个干净的茶杯,又重新煮了一壶茶,送到皇帝面前。 他煮茶的这段时间,秦狄随手翻了翻面前的几本书,上面所记载的内容,全部与耕种有关,记录的极其详细。 第912章 春耕 将煮好的茶水倒在杯子内,宋时先自己喝了几口,以证明无毒。随后才尴尬的为皇帝与江涵斟茶,嘴上说道:“公子,山野乡村,拿不出什么好茶,只有些野山茶,宋时惭愧。” “你不用惭愧,你的茶叶朕已经喝习惯了,一会给朕带点回去。” “是,宋时这就去准备。” “不必着急。”秦狄开口将他喊了回来,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他落座后,询问道:“这些农书,是何人着作,刚才翻看了几眼,受益匪浅呐!” 宋时的脸上再次泛起尴尬,缓言道:“不瞒公子,这些书乃宋时所写,正在核验补充其中的错误和不足之处,让您见笑了。” “在家丁忧的这段时间写的?” “正是。”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秦狄不由的点了点头,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不错,这些书籍内容,没有一句废话,对百姓来说,对朝廷而言,这就是巨大的宝藏。朕翻看了几页,其中的耕种之法,必会沿用千年之久,你功不可没呀!” 宋时闻言,双手一躬,以表达心中谢意:“公子言重了,宋时没想那么多,也不想那么远,只要这些东西,可以让我朝百姓受益,那就足够了。” 他的话令秦狄大为感动,不求名,不求利,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 “朝廷若是多几个爱卿这样的能臣干吏,大汉何愁不兴啊!” “我朝已经走上了兴盛之路,皇帝继位后,剿灭越国,收复南疆,开疆扩土令我朝疆土倍增。改善民生,修官道,筑城池,兴水利。自有史可循,尚不见有一位君主能够在短短五年内做出如此之高的成就,皇帝之功可比肩天地。” 宋时说的这些,也都是事实,没有什么夸大的成份。最后那一句比肩天地,直接将秦狄推上云端。 “嚯,比肩天地,你倒是真敢说。朕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只要能成为一个不算太昏庸的皇帝,也就知足了。” 虽说秦狄比较现实,平时不太喜欢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但这些话从宋时的嘴里说出来,他内心还是欣喜的,也并未感觉到对方再刻意的奉承。 “令堂走了也有半年了,你这个大孝子的丁忧就暂时告一段落吧。” 听到皇帝这么说,宋时面露为难:“公子,我朝仁孝治国,宋时三年守孝,此为第一年,还是让我为亡母尽些孝道吧。” “你的孝心,朕知道,令堂在天有灵也知道。自古忠孝难两全,现在国家需要你,你自当以国事为重。为了天下黎民计,朕只能酌情,夺了你的孝心。” “这...” 皇帝都已经开口了,宋时想拒绝,却无从开口。 “这件事情朕就替你做主了,你的孝道朕安排人代替你尽孝,朝廷现在急需你这样的人才呀!” 秦狄的话说的忧心忡忡,成功引起了宋时心中好奇。 “公子,今年春耕马上就要开始,司农司那边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您何以忧愁?” 宋时的开口询问,秦狄再次长叹口气。 “唉,朕担心的并非是京都附近,而是担忧海州、渝州和南疆,他们的耕种技术较为滞后。明明有肥沃的土地,却因为耕种技术的滞后从到导致许多土地成为了荒地,朕岂能不心痛。” “朕本欲派人前往南方巡查土地,指导他们耕种。可是翻遍了吏部送来的所有官员档案,对农业有所涉猎的官员极少,基本都集中到了司农司。朕衡量再三,唯有你能担此重任呐!” “朕是迫不得已,才亲自前来,夺了你对令堂的这份孝心。准备让你南下,重点是去一趟南疆。那里山高林密雨水多,山中野果甚多,或许可将其改为人工种植,以此来提高我朝百姓的生活。” 皇帝的这席话,说的感人至深,宋时真就被他说动了。 “承蒙陛下器重,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我朝百姓的生活变得更加富庶,宋时愿南下前往南疆。” 见他终于答应,秦狄暗暗松了口气。 “如此最好。这几日你就收拾一下,准备好了就去吏部报道,朕会通知吏部复你原职。” “诺。” 这件事情敲定后,秦狄的话题又转移到了他着作的这几本书。里面的部分内容,在秦狄的记忆中,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小时候还在用那种方式耕种。 不可否认,宋时对农业确实非常精通,有他前往南疆,必将会对南疆的耕种技术做一次革新,甚至发现些新物种也是有可能的。 事实证明,秦狄选择宋时南下,确实选对了人,大汉的粮食储备,再五年以后,得到了飞跃性的提升,不过这都是后话。 秦狄又与宋时说了说南疆的现状,也好让他提前有个准备。黄昏降临,秦狄从这里离开,返回到京都时,华灯初上。 尽管上元节的花灯已经撤去,丝毫不影响城内一片繁华向荣的景象。马车入城后,秦狄与江涵从车上下来,徒步而行,感受着夜风轻抚,欣赏着城内沿途夜景。 从外城来到内城后,秦狄并未直接回宫,而是登上了内城的钟楼,屹立在钟楼之上,整个京都城尽收眼底。 扫视一圈,发现外城的远处有个地方灯火通明,与其他地方相比,那里就变得极为显眼。 思索片刻,不记得外城有这种地方,看规模似乎已经超过了王府的建制,好奇的询问道:“远处亮灯的那是什么人的府邸?” 皇帝询问,江涵摇了摇头,她久在宫内,对京都内城还算熟悉,外城她也没来过几次。 甲乙丙顺着皇帝的目光看去,上前回奏道:“陛下,那是神宵派所在。半年前陛下返回京都时,曾允许云霄子在京都建立道观,他们便将道观的选址定在了那里,由工部修建,现在已经完工。” “原来如此,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气势。” 经过甲乙丙的提醒,秦狄想起了这件事。云霄子前往郴州后,他唯一用到神宵派的地方就是让他们去寻找风水宝地修建皇陵,至于神宵派修建道观一事,从未询问过。 “陛下选定的皇家教派,乃正宗传承,自不能失了颜面。属下听说神宵派倒也做了不少救济百姓的事情,至少在京都城内,已经有了不错的口碑。” 秦狄望着远处的亮光,缓缓点头,随后开口道:“明天你们去通知一下,让他们安排人为宋时的母亲做场法事,算是朕对他的一点心意,也好让他安心南下。” 翌日,皇帝一道旨意下达,大概意思为:复宋时原职,以社稷为先,酌情夺去宋时守孝之权,委派其南下巡查各州府春耕之重任。其母宋王氏,敕封为诰命夫人,其牌位暂供于神宵派,待三年孝期结束可取回自行供奉。 这份旨意惊动朝野,别看宋时的官职没有提升,但这份殊荣确是大汉开国以来的头一位。 神宵派乃皇家教派,将他母亲的牌位供奉在那里,则意味着由皇家替他尽孝。而诰命夫人,则是对他母亲的褒奖。为臣子者,能够得到这样殊荣,即便什么都不做,已经能让他载入史册,青史留名了。 面对皇帝的隆恩,宋时感激涕零。此生已经别无所求了,后半生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报答皇恩。 冀州边境,青黄山大营。 耶律孟在兵士的带领下,来到军中关押人贩的一个营帐前。兵士将门打开,随后站立在门口把守。 里面的光线变得昏暗起来,一战油灯散发着微弱亮光。耶律孟深吸口气,脚下迈步,缓缓进入帐内。 光线虽然昏暗,收拾的倒还干净。一个体型魁梧的男人,独坐在油灯下,后背对着门口。手中拿着竹简,借着微弱亮光,竹简上的字迹倒也能看清。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苍老,发髻明显多了许多银丝,耶律孟上前两步,嘴里吐出两个字:“王叔。” 此王叔非彼王叔,耶律指颜本就是个契丹王爷,耶律孟喊他一声王叔,只是正常辈分的称呼。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似曾相识。耶律指颜猛的一回头,这才发现,站立在身后的人竟然是耶律孟。 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耶律指颜狠狠眨了几眼眼睛,满脸诧异的说道:“殿下?是你吗?” “王叔,是我,我是耶律孟啊!” 耶律孟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抓住了耶律指颜的手臂,眼眸间泛起泪痕。 “孟儿,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莫不是...莫不是你也被汉军所擒!” 耶律孟望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两年未见,他似乎苍老了十几岁。昔日那个挺拔魁梧的勇士,变成了有些颓废的老人,眼眶中的泪花再也忍不住翻涌了下来。 “王叔不必担心,孟儿是特意来看您的!”为了不让他担心,嘴上宽慰着耶律指颜,将随身打来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酒菜端了出来:“你我叔侄二人许久未见,我特意准备了些酒菜,与王叔痛饮一番。” 耶律指颜虽成为了俘虏,看起来有些老态,但他并不糊涂。耶律孟身为契丹大殿下,能够出现在这里,其中必有玄机。 看着他将自己的酒杯倒满,耶律指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被汉军俘虏了一年,吃倒是管饱,酒是滴酒未沾。 “好酒啊,真是好酒啊!”将酒杯放下后,目光变得深沉起来,盯着耶律孟,直入主题的询问道:“说说吧,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契丹与汉朝和解了?” 他的消息就是再被隔绝,但半年多汉军未曾有什么大动作,也能猜到塞北的百万联军已经撤退。他只是不知道塞北的局势如何,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耶律孟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他应该是没有收到汉军的制约。 对于耶律指颜的询问,耶律孟神色变得黯淡起来,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长舒口气。 “究竟发生了什么?” 耶律指颜觉察到了他脸上异样,忍不住追问起来。 “王叔不幸落入汉军之手后,塞北联军溃败停战。可汗果断出击,灭了周边几个小国,与汉朝之战的损失,也算弥补了回来。” “原本我契丹可主导塞北局势,可是不久前,塞北诸国欲与汉朝结盟,化解干戈。汉帝应允,我契丹也派出使团,我便混在使团中,暗中前往京都。” 他说到这里,耶律指颜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你的身份暴露了?” 耶律孟苦笑着摇了摇头,缓言道:“原本无事,在京都时,我突然收到来自契丹的消息,可汗遇刺身亡了。” “你说什么!” 耶律指颜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耶律孟说完这句话后,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虎目圆睁,直勾勾的瞪着耶律孟。 第913章 她回来了 “你再说一次,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以感受的到,耶律指颜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可汗...可汗在两个月前已经遇刺身亡。” 遇刺身亡四个字像是一柄利剑,狠狠刺在了耶律指颜胸口,只觉得心窝传来阵阵疼痛,身体像是瘫软了一样,毫无知觉的再次坐在了椅子上。 “怎么可能,可汗怎么可能被行刺,何人如此胆大,本王定要亲手宰了他。”悲愤之余的耶律指颜似乎忘记了他还是汉军的俘虏,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刺客可曾抓获,何人指使?” “事已至此,王叔节哀。”耶律孟先是宽慰了他一句,继续说道:“有人说是汉帝所为,也有人说是栽赃陷害。得知可汗遇刺的消息后,我亲自去质问汉帝,他说此事并非是他所为。” “汉人狡诈,秦狄更是卑鄙无耻。除了他,还能有什么人。秦狄,有朝一日老子必将你碎尸万段,为可汗报仇,以泄心头之恨。” 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耶律孟开口道:“王叔息怒,如果真的是秦狄派人行刺可汗,他又怎会让我离开京都。正如王叔所言,秦狄卑鄙无耻,但他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为人坦荡敢作敢为。如果真是他所为,你我也不会再有相见之日。” “我相信,此事应该不是出自他的手。” “你身为契丹未来可汗,怎可轻易相信汉贼的话,秦狄此人断不可信,休要中了他的圈套。”耶律指颜的言语间充满怒意,虎目直视耶律孟,继续说道:“我契丹勇士,决不能与汉人同流合污,你该不会已经与他达成了协议吧,若真是若此,别怪本王不认你这个可汗。” 他这么一说,耶律孟发出一阵苦笑,隐约还有些戏谑掺杂其中。 “你为何发笑!” 面对他的询问,耶律孟并未急着回答,端起酒壶,将面前酒杯倒满,随后一饮而尽,这才缓缓开口。 “可汗遇刺的第二天,耶律空就已经继承了汗位,成为了契丹新可汗。在他眼中,我便是与秦狄串通合谋刺杀父亲的乱臣贼子。不久前使团返回契丹,刚入境就被严阵以待的大军就地处决。” “你说什么!怎么会是耶律空,他毫无建树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而已,就算由老五老六继承汗位,也比他强。” 耶律指颜再一次震惊,耶律空成为契丹可汗,是他从来就没有想过的事情。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为了现实,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是可墩与萨库在从中作梗?” 毕竟是契丹的王爷,活了这么大岁数,阅历资历都要丰富许多,很快他就想到了其中关节。 耶律孟摇了摇头,言道:“国内的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要我踏入契丹一步,恐怕边境大军就会在顷刻间拿下我的脑袋,到耶律空面前邀功。” “这种情况,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想要活命就只能与秦狄合作。至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契丹会在耶律空的手里。” 听他说完这些,耶律指颜也变得沉默起来,思索良久后,开口道:“如果真如你说的这般,恐怕可汗的死是有人蓄谋而为,而幕后主使之人,一定知道你暗中前往京都的消息。他们的目的恐怕就是在针对你。” “王叔的意思是...可汗遇刺的幕后主使就是可墩一党?” 对他的询问,耶律指颜并未给出明确的回答,而是反问道:“可汗遇刺,谁获益最大,谁的嫌疑就最大。” 他的话不多,却一针见血。这些问题耶律孟也想过,一直都没有得到合适的答案。他上阵冲杀还可以,考虑这些事情,智商还差点意思。 就在他思索间,只听耶律指颜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准备如何应对现在的局势,与秦狄达成了什么样的合作?” 耶律孟现在已经没有了选择,面前的指颜王虽然是汉军俘虏,他在契丹各部中依旧有很高的威望,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即便各部不出兵相助,只要到时候不与自己为敌,那就是一件喜事。 除此之外,他担任塞北百万大军的主帅时,想必也积攒了些人脉,这才是耶律孟倚重他的主要原因。 “其实并没有什么合作,秦狄只是放我离开汉境。我只能北上暂避一时,寻找援兵,伺机返回契丹讨回公道。” 他的回答倒也干脆利落,得到这样的回答,耶律指颜眉头紧锁。 “他没有放本王返回契丹的意思?” “暂未提及此事,现在不仅是王叔在他手中,耶律延奉可墩大令负责追杀刺客,也落在了他的手中。耶律空说他故意放走刺客,目前人在凉州。” “耶律延放走刺客?哼,笑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他若想放走刺客,又何必接下可墩大令!” “可惜本王被汉军囚禁于此,否则必会亲自杀入王宫,当面与耶律空对峙,我倒要问问他,究竟是谁害死了可汗。” “都怪我无能,没有本事将王叔救出。王叔请放心,待到我积蓄力量后,定会与秦狄一搏,解救王叔,重返契丹。” “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救我,而是你。”耶律指颜面露凝重,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低语道:“附耳过来。” 耶律孟侧着身子将耳朵凑了过去,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只见耶律孟的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半个时辰后,耶律孟缓缓从帐内走了出来。 守在外面的兵士见状,将房门关闭后,带着耶律孟离开。 京都。延禧殿内。 即将南下的宋时入宫拜别皇帝,秦狄一阵叮嘱后,宋时领命离去。他前脚刚走,杨公公连喊带叫的冲入到殿内。 “陛下,陛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呀!” 杨公公气喘吁吁的止步秦狄面前,脸色极其兴奋。 “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什么好消息!” 秦狄微微怒斥了他一句,随口询问。 “是,怒斥无状。陛下,上官娘娘与范统领回来了!” 听他这么一说,刚刚才躺在龙榻上的秦狄一下子就蹿了起来,神色比杨公公还要夸张许多。 “真的?人在哪里?” “陛下,马上就到延禧殿了。” 杨公公的话音落下,门口外已经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这时候的秦狄哪还顾得上什么皇帝威仪,三步并两步,朝着殿外就冲了过去。 刚要踏出殿门,迎面出现一道白影,穿着一袭白衣的上官云锦出现在面前。 “我的妈耶,总算是回来了!” 确定面前之人就是上官云锦,秦狄大跨一步上前,张开双臂,直接将她搂在怀中。 “你放开我,你干嘛!”上官云锦轻轻扭动身体,秦狄的这个反应,属实出乎她的意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搂抱,成何体统。” 上官云锦红着脸强挣扎了几下,逃出秦狄的怀抱,头也不回的进入殿内。 第914章 沐浴 “什么体统不体统的,快让朕好好看看你,这一走就是一年,也不知道给朕写封信,朕是日日担忧夜夜挂念!” 秦狄快步追赶着上官云锦进入殿内,嘴里说出的话都飘了。 上官云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来到龙榻前,端起御案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老奴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尾随在两人身后的范老,躬身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听到范老的声音,秦狄转身,开口道:“起来吧,你一路也辛苦了。他胡闹你这么大岁数怎么也跟着胡闹,就不知道给朕传个消息,报个平安?” “老奴知罪,请陛下责罚。” “此事与他无关,是我的主意,你若想降罪,我来承受!” 范老话音落下,上官云锦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秦狄闻言,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对范老摆摆手道:“一路劳累,你先下去歇息吧,稍后朕在问话。” “诺。” 范老领命后退了出去,杨公公很识趣的跟了出去。 房门闭合的声音传来,秦狄装作若无其事的来到上官云锦面前,趁她不备,再次将她抱在怀中。 “放开我!” 口中低语一声,身躯微微扭动,并未强烈反抗。 看惯了后宫其他人的宽松穿着,上官云锦的这身侠客打扮,显然令秦狄寻找到了新鲜感。 “放开你是不可能了,朕这么久都未曾见到你,现在定要紧紧将你抱在怀中,省得再让朕以为这只是一场春梦。” “果然是禽兽,梦就梦还春梦,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上官云锦嘴上这样说,被他环抱在怀中,感受着结实的胸膛,一股踏实的感觉让她卸下了多日的防备。 “怎么,你不在朕身边,还不允朕在梦中与你欢好。” 说话间,秦狄的手开始变得不安分起来。 “好了,别闹了,本宫这不是已经回来了。稍后我去洗漱一番,晚上在...”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秦狄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嘴角泛起阵阵笑意。 “朕可没想那么多,朕只是想就这样紧紧的,静静的抱着锦儿。” “好呀,那你不要去我的朝云宫,去了本宫就将你打出来。” 闻言,秦狄顺口接道:“穿着衣服打是家暴,脱了衣服打叫情趣,锦儿会选择哪种?” 听到这样的询问,上官云锦狠狠瞪了他一眼并未接下他的话茬,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缓言道:“懒得理你,契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一点也不担心着急?” 秦狄顺势躺在龙榻上,面露不屑的说道:“你能平安回来就好,朕才懒得管契丹发生什么。” “耶律齐辉的死,已经算在了你的头上,也怪我,当时就不应该现身。” 听到她的话,秦狄有些好奇的询问道:“算就算呗,虱子多了不怕咬,朕还能怕他一个小小的契丹?对了,你与范天雷去契丹王宫做什么?” “刺杀耶律齐辉!” 上官云锦并未隐瞒,直接将潜入契丹王宫的目的说了出来。 秦狄闻言,错愕的看向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们去刺杀耶律齐辉?但是耶律齐辉被别人杀了?” “没错,我们去晚了一步。刺杀耶律齐辉的人,冒充我与范老。冒充也就算了,那个惺惺作态的样子,完全就是个傻子模样,在护卫面前高呼自己是谁,本宫有那么傻吗?实在令人恼怒,一时没忍住就将他们杀了,这才暴露了身份。” 见她提及此事,依旧有些怒意,秦狄宽慰道:“锦儿冰雪聪明,敢冒充朕的女人,就该千刀万剐。不过从你说的这些来看,显然是有人刻意嫁祸,你前往契丹的消息,都有什么人知道?” “我们此行极为小心,知道的人不多。看那两名刺客的长相和武艺,可以肯定是汉人,但他们究竟受何人指示,那就不知道了。” 秦狄:“爱谁谁,不管那些了,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本来你就准备去杀耶律齐辉,现在他的死嫁祸到朕的头上也无妨,不管幕后之人有什么阴谋诡计,朕接着就是。”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想要去刺杀耶律齐辉呢?” 上官云锦:“还不是因为你,抵达郴州后。我听说契丹可汗灭了几个塞北的国家,放任他的势力扩张,今后必会成为我朝的心腹大患,便想着将他杀了,如此一来,契丹必乱。没想到刚刚进入契丹,就听说了你颁布了天子诏,要与诸国和谈。” “后来我一想,反正都已经到了契丹境内,更何况塞北百万敌军入侵冀州,契丹就是罪魁祸首,我便带着百名锦衣卫伪装成商队,一路北上去了大定。” “如果没有那两个神秘人添乱,我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杀了耶律齐辉,再悄无声息的离开契丹王宫。神秘刺客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 说了这么多,秦狄对她此行的经历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两人畅谈了一个多时辰,午时将至,杨公公缓缓推门而入。 “陛下,后宫传来消息,帝后与诸位娘娘得知上官娘娘回宫,都想见一见,就是不知是否方便。” 杨公公的话说完,秦狄看向上官云锦,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本宫知道了,稍后我便去给帝后请安。” 上官云锦应允一声,起身站立,被秦狄一把拽住。 “传旨,稍后长乐殿设宴,朕要为上官娘娘接风洗尘,让各宫娘娘也都过来吧。” “这么劳师动众干嘛,我去看看帝后乃是礼数。” “你在外奔波一年,想必惊险万分,朕为你接风洗尘还不愿意了,省的你再去一个个看她们。” “那我先回宫梳洗,换身衣服。” “不用那么麻烦,就在后面的汤池内梳洗吧。杨光,你去准备一下,再让朝云宫的宫女送几件衣衫过来。” “诺,老奴这就去安排。” 杨公公应允一声,前去准备。等他离开后,上官云锦看着一脸坏笑的秦狄,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若敢来,小心我的拳头。” 朝着秦狄轻轻挥了挥粉拳,上官云锦朝着延禧殿后面的汤池走去。 秦狄能在乎这个,二话不说就跟了过去。进入汤池还没走几步,秦狄的龙袍掉落,又向前走了几步,外敞掉落,再往前走,内衬掉落。 上官云锦知道他跟了过来,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脱得一丝不挂。止步转身,秦狄赤裸裸的站在面前。 看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又气又笑,白皙脸颊闪过阵阵绯红,刚要转身回避之时,秦狄上前一把将她拥在怀中,朝着她的红唇贴了过去。 从最初的闪躲到慢慢接受,再到迎合,上官云锦的衣衫,被他一件一件的剥落。 望着白皙水嫩的肌肤,秦狄的呼吸变得极为沉重,一个公主抱,将面前的佳人抱起,朝着汤池内走去。 秦狄在这里鸳鸯戏水时,朝云宫的彩云带着宫内的婢女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听到里面传来的娇吟声,未敢擅入,而是在门外等候。 待到里面的声音停止后,彩云缓缓迈步走了进去,隔着屏风柔声道:“朝云宫婢子彩云,前来侍奉娘娘。” 未等上官云锦开口,秦狄的声音率先传了出来。 “进来吧!” 得到皇帝旨意,彩云带着两名婢女走了进去,再次开口道:“奴婢不知陛下也在,未曾给陛下请安,请陛下恕罪。” “免了,服侍娘娘沐浴吧。” 按照上官云锦的本意,是不会让她们进来服侍,这些事情她更倾向于自己做,这时候被人服侍,总觉得怪怪的。 再看秦狄,四仰八叉的躺在水中,完全就是一副不知廉耻的样子。 沐浴结束后,上官云锦并未让婢女为自己更衣,而是将她们屏退后,才面带潮红的从水中出来。 没有那些宫女,在秦狄一人面前,她明显变得自在了许多。在他色眯眯的注视下,甚至故意做了几个挑逗他的姿势,这才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 “本宫不在的这段时间,想必后宫又多了几位嫔妃吧!” “怎么可能,朕是那种人吗?” “信你才怪。”上官云锦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拿起托盘里的手巾,另一手将秦狄从水中拽了出来。“早知道回来还要服侍你,本宫还不如浪迹天涯逍遥自在呢。” 看着上官云锦俯身为自己擦拭身体,秦狄顺势趁她开口的间隙,突然向前迈出一步。 动作太突然了,令上官始料未及,根本就来不及躲闪,嘴里发出一阵吱呜声,小脸涨的通红,美眸抬起,幽怨的眼神怒视着秦狄。 第915章 团聚 “师傅,你回来啦?师傅,你在哪里呢?” 门口突然传来江涵的声音,令两人都很慌乱。不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江涵已经出现在门口,眼前不耻的一幕,被江涵看了个清清楚楚。 慌乱中,上官云锦急忙站起身来,怒视秦狄一眼。 “你怎么来了,还不快到门外候着。” 听到皇帝的训斥,江涵红着脸转过身,努嘴道:“谁知道皇帝哥哥会在这里呀,我是来看师傅吧!” 上官云锦急忙为秦狄更衣,穿好内衬后,暗暗松了口气,语气低沉的说道:“好了,来替你的皇帝哥哥更衣。” “是师傅。”江涵转身,快步跑到两人面前,仿佛已经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抛之脑后。“师傅,您总算回来了,皇帝哥哥每天都在念叨您什么时候回来。” “少贫嘴,午后我要检查你的武艺,若是没有进步,看我如何收拾你。” 望着面前的大姑娘,上官云锦故作严师模样。 三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在门外候着的杨公公和彩云等人急忙迎上前去。 “长乐殿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杨公公上前,轻声答道:“陛下,已经准备好,帝后与诸位娘娘已在长乐殿内等候,各位皇子公主也都去了,只等陛下与娘娘了。” “嗯,走吧,去热闹热闹。” 秦狄转头看向上官云锦,此刻她换上了一身锦绣长裙,少了几分江湖的侠义却多了些优雅端庄。 来到长乐殿外,随着杨公公嘴里的一声陛下驾到,连同帝后苏雨晴在内的所有人都站起身来,躬身施礼,迎接皇帝。 “都是自家人,免了吧。” 秦狄迈步进入殿内,众人纷纷上前,将上官云锦围了起来。 你一言,她一语,对上官云锦嘘寒问暖,除了公孙蓝瑶和时芮一年未见,其他人都已经三年未曾谋面了。 原以为会有些疏远,但是面对她们的热情,上官云锦预想的那种疏远很快就烟消云散。 “陛下,您还是先入座吧,各位主子们许久未见到上官娘娘,想必有许多话要说。” 杨公公看着被挤出人群的秦狄,上前化解着他的尴尬。 “朕离朝回来,也没见她们有这么热情,唉,女人呐!” 秦狄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大殿中央的宝座上,抬眼看着那群欢快兴奋的女人们。 看到太子与各位皇子公主向自己请安,平时高冷的上官云锦,喜笑颜开,展露出她的柔情。半蹲在地上,与几个小孩子互动。看到他们可爱模样,她的眼眸间闪过些许羡慕。 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众人的问候暂时告一段落。在帝后的催促下,众人各自返回自己的位置落座。她们也都清楚,皇帝毕竟还在场,人既然回来了,以后叙话的机会多得是,不必急于一时。 在秦狄身边,单独有两个座位。一侧是帝后苏雨晴,另一侧则破例,为上官云锦安排的座位。 众所周知,皇帝对上官云锦极为倚重,在她们眼中,她绝对有这样的资格,对此并未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臣妾等人许久未见云锦,甚是挂念,无状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落座后,苏雨晴侧身,美眸间尽是柔情和喜悦。 “呵呵,无妨,朕与你们一样,看到云锦返回,心中甚是欢喜。今日是家宴,你们不必拘礼,可以随意些。” 他的话说完,众人顿时变得热闹起。 看着这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的模样,秦狄百感交集。怪不得人人都愿意做皇帝,那么多人愿意做昏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话说的一点没错!自己如果没有前世的记忆作为警示,这辈子必定会是一个昏君。 午膳在欢快的氛围中结束,众人各回各宫,上官云锦则跟随秦狄来到延禧殿。 上午只说了一些重要的经历,还有许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细说。秦狄身为一国之君,嘴上说着对契丹的局势不关心,其实还是很有必要做一个详细的了解,正所谓知己知彼嘛。 范老简单收拾后,也来到了延禧殿,从离开南疆开始,一直说到返回京都。上官云锦则进行补充,这一路的经历,真可谓是九死一生。尤其是得知契丹边境数万大军追杀他们时,秦狄听的心惊肉跳。 途经阿斯拉山脉遇到的雪怪,令秦狄都感觉到阵阵后怕,不过对青雉的突然出现,两人只字未提。 说完这一路的经历,已经黄昏时分。范老退下,秦狄深情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柔声道:“这一路你受了太多苦,险些丧命,朕真不知道该如何补偿你。” 面对秦狄这个大男人说出的柔情细语,上官云锦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千万别这样和我说话,总觉得怪怪的,像是个婆婆妈妈的女人一样,我还是比较适应你那副无赖的模样。” “嘿嘿,那朕就在锦儿面前无赖些!” 感受到秦狄的接近,上官云锦微微闪躲,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缓言道:“本宫说的是无赖,不是禽兽!契丹的情况我们只了解这么多,如果想知道具体的情况,我建议你好好与耶律延聊聊,反正人本宫给你带回来了。对了,我听说耶律孟不久前来到了京都?” 原想与她打情骂俏,可是见她如此关心国事,秦狄不忍让她觉得自己白跑了一趟。毕竟是死里逃生才带回来的人,自己理应重视起来。 “确实来了,混在了使团内,半个月前已经被朕打发走了。” 得知耶律孟已经离开京都,上官云锦幽幽叹了口气,言道:“就这么放他离开,岂不是放虎归山,他还不知道耶律齐辉已经死亡的消息吗?” 秦狄:“虎?他若是虎,也是一只缺心眼的无牙虎。空有一身蛮力,无人辅佐的话,只能成为一代枭雄,不能成为一方霸主。” “起初朕并不知道耶律孟混在使团内,差人将耶律齐辉被杀的消息给契丹使团送去后,他自曝身份,朕便与他见了一面。” 上官云锦:“他还能自曝身份,这份勇气可嘉,看来他还不知道耶律齐辉的死被人嫁祸给了我朝吧。” 秦狄:“知道,朕告诉他了,就连你在契丹的消息,朕也一并告诉了他。” “他就没想找你报仇?示弱臣服了?”上官云锦略显困惑,印象中契丹人的脾气都很火爆。 “契丹的最新消息你应该还不知道,耶律空继承汗位后,说耶律孟与朕合谋,派人暗杀耶律齐辉。就凭这一点,耶律孟就会相信,耶律齐辉的死与朕无关。耶律孟与朕算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他想报仇也要先找对人。现在他已经到了冀州,朕让他去见一见耶律指颜。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用不了多久时日,契丹就会发生内乱。” “你不会是想借援助耶律孟之名,顺势攻打契丹吧?” 第916章 朝云宫 上官云锦的声音传来,秦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继续说道:“你都能想到的事情,朕若再那么做,岂不是太过于明显了。朕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就算打契丹,也要名正言顺的打,怎会乘人之危呢!” “看把你能得,别怪我没提醒你,契丹铁骑精锐的战力,可能超出了你的想象。” 见秦狄似乎有些自大,上官云锦觉得很有必要让他认清现实。 他也确实并未在意,嘴角泛起一抹狡黠:“锦儿是没有见识到爆裂雷的威力,就算他有金戈铁马,在爆裂雷的轰炸下,只会成为孤魂野鬼。” “爆裂雷的威力在凉州时倒是听人提及过,据说正是因为爆裂雷,塞北的联合大军才停战,真的是这样吗?” 秦狄得意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上元节各国使团在京都的时候,朕特意让他们开了开眼,见识见识爆裂雷与弓弩的威力,一个个全都目瞪口呆,像是丢了魂一样。” 上官云锦:“既是杀器,为何还要示人,陛下不是常说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出其不意吗?让他们看到爆裂雷和弓弩的威力,岂不是就有了防备?” 秦狄:“爆裂雷已经在战场亮相,想瞒也瞒不住了,与其让他们胡乱猜测,倒不如让他们看看爆裂雷的真正威力,此举可震慑他们,让他们对我朝有所忌惮。如此一来,朕收复上三州失地的时候,即便他们想援助上三州,也要仔细衡量衡量,能不能抵挡我朝这些神兵利器。” 说到这里,上官云锦恍然大悟,轻语道:“原来你是想趁着契丹内乱之际,攻打上三州。这样一来,耶律孟就不必担心他们会援助契丹,这就是陛下与耶律孟达成的协议吧!” 秦狄有些意外,嘴里发出赞许,言道:“不错,锦儿果然聪明伶俐,一点就通啊。朕确实是这样计划的,至于耶律孟能不能搅浑契丹这潭水,朕心中也没底。” “对了,耶律延被羁押在什么地方?” “都护府。” “来人。” “奴才在。” 门外的杨公公迈步来到殿内。 “传朕旨意,让神婆闵柔去趟都护府,与耶律延仔细聊聊。” “诺。” 明明是想让神婆用催眠的法子审问耶律延,却被秦狄冠冕堂皇的说成了仔细聊聊。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晚膳之后,秦狄陪着上官云锦来到朝云宫。 待到皇帝龙辇缓缓落下,等待许久的婢女们急忙迎上前来。 “奴婢等见过陛下,恭迎娘娘回宫。” “免礼,你们都是朝云宫的人,今后不必行此大礼。” 上官云锦上前一步,嘴里柔声说着话,亲自将彩云搀扶了起来。 “娘娘为尊,婢子们为奴,宫内规矩不可逾越,还望娘娘体谅。” 听彩云这么说,上官云锦瞥向秦狄,似乎在说这是你的意思? “娘娘既然说了,你们遵守便是,今后没有外人之事,不必大礼参拜,朕准了。” “诺。” 皇帝开口,众人这才缓缓起身。簇拥着两人,将他们迎入宫内。 看到皇帝与自家娘娘一同前来,不用吩咐就知道皇帝今夜会下榻朝云宫。 上官云锦的回归,让朝云宫顿时变得热闹起来。这些宫女们也挺不容易,空守着朝云宫这么久,日日盼夜夜等,终于将这里的主人等了回来。 “还不错,一点变化都没变,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来到自己的寝宫,上官云锦环顾左右,屋内的陈设是一点都没变。 “能有什么变化,整个后宫,就你的朝云宫寒酸,一点陈设都没有。你看,说话都有回音。” 秦狄有些无奈,朝云宫的摆设极其简单,殿里除了必要的桌椅,就是烛台,除此之外,空无一物。知道的知道这里是朝云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冷宫呢。 上官云锦刚刚入宫时,他也想为她增添些装饰,上官云锦死活不要,用她的话说,越简单越好,这样就算有刺客潜入,也无处藏躲。她的性子秦狄很清楚,既然对物质没有太多要求,那就只能按照她的想法来安排了。 两人刚到不久,不知道江涵这个小丫头从哪得到了消息,风风火火的冲到了屋内。 对朝云宫她是一点都不陌生,甚至比上官云锦还熟悉。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江涵经常会住在这里,时不时的会带着太子和公主在这里玩耍,无人约束,已经成了她的一方净土。 “师傅,涵涵拜见师傅。” 看到上官云锦的身影后,江涵满脸欢喜的飞奔到她面前。 “午时不是已经见过了吗,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 望着面前的江涵,上官云锦面露笑意,抬起的玉指在她的小脸蛋上轻轻揉了揉。这一年的变化非常大,尤其是身体,已经从一个小女孩完全蜕变成了女人。只是身高与自己相比,还差一头。 “涵涵已经一年没见到师傅了,当然要多看看师傅,过几日涵涵还要出宫,还好您回来了。” “出宫?你出宫去做什么?” “是这样,涵涵想将她父母的遗骸迁到京都来安葬,这样也好时常去祭奠二老。朕见她有这份孝心,便允了她的要求。” 得到秦狄的回答,上官云锦脸上闪过欣慰神色。 “如此也好,这份孝心难能可贵,陛下可下一道旨意,让当地官员帮忙处理一下,送到京都也可以吧!” “朕是这么说,她执意要亲自跑一趟。正好你回来啦,劝劝她吧!” “师傅,皇帝哥哥,涵涵亲自去才会安心,还可以看看曾经与爹娘一同生活过的地方。” 江涵一开口,上官云锦直接放弃了劝说她的想法。她能有这份消息,自己又怎能阻止呢。 “既然涵涵想去,那就回去看看,我让丁泽带两个人陪你一同前往,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在江湖中历练一番,长长见识。” 她口中的丁泽,曾经是柳如月的手下,当初影组织的高层首脑。几年前他手下的人擅自接下了刺杀秦狄的任务,后任务失败惹出祸事。柳如月为了惩罚他督下不严,命其自断一指。 当初与李庆决战之时,丁泽也曾跟随刘秋炎前往锅顶村营救秦狄,李庆死前的最后一击,正是被丁泽断指中的暗器发挥了作用,送他去见了阎王。 柳如月入宫后,丁泽就成为了锦衣卫中的一员,跟随在上官云锦身旁,是一个人狠话不多的主。 三人闲聊了一会,江涵索性就在偏殿住下了。屋内只剩下两人之时,秦狄的心思变得活泛起来,色眯眯的眼神不断在上官云锦身上游走。 “时候不早了,锦儿一路奔波,想必身心疲惫,今夜早些歇息吧。” “本来不疲惫,不过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感觉有些倦了。本宫就要安寝,皇帝自行离开吧,臣妾就不送了。” “这叫什么话,都已经深夜了,你忍心赶朕走吗?” 说话间,秦狄厚着脸皮,爬上了她的凤床。 “本宫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说吧,你是想穿着衣服被本宫家暴,还是想...”话说到一半,她微微俯身胸口白皙的肌肤微微裸露在外,调戏般的看着秦狄,说出了后半句话:“还是想一丝不挂的被家暴!” 秦狄见状,嘴角闪过笑意,突然将手伸出,精准无误的抓住了她的双臂。微微一拉,上官云锦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点,结结实实的压在了秦狄结实的胸膛。 感觉到一阵柔软袭来,秦狄大手顺势搂住了她的细腰,另一只手照着她的翘臀打了过去。 面前的人也就是秦狄,但凡换做是另一个男人,脑袋现在就已经搬家了。 自己选的男人,自己惯着呗。面对秦狄那双不安分的大手,上官云锦也不再阻拦,任凭他的“胡作非为”。 第917章 要个孩子吧 身上的衣衫被他一件件剥落,上官云锦深情款款的看向秦狄,柔声道:“臣妾想为陛下留下血脉,诞下一儿半女。” 耳边突然传来的细语,令秦狄的动作戛然而止。兴奋神色难以言表,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赤裸的女人。 “锦儿是说…要为朕生个孩子?” “臣妾已是陛下的女人,为陛下生孩子不是臣妾的本分吗...” 上官云锦的声音越来越小,满脸娇羞。 确定自己没听错后,秦狄当即坐了起来,欣喜若狂的说道:“太好了,朕日思夜想,早就想有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见他如此兴奋,上官云锦便知道他的话绝对是肺腑之言,嘴角洋溢着幸福的笑意,缓缓起身,趴在秦狄的后背,在他耳边轻语道:“那...陛下想要皇子还是想要公主呢。” 两个人毫无阻隔的贴在一起,感受着后背传来的酥软温热,听着耳边响起的柔语,秦狄微微扭头,望着那张白皙娇羞的脸颊,顺势轻吻一下。 “这是朕与锦儿的爱情结晶,无论是男是女,朕都欢喜的很。” “爱情?陛下的口中总是会出现些未曾听过的词语。” 秦狄转身,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看着她的一双美眸,言道:“爱情就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水乳交融,不就有了结晶。” “陛下的话甚是肉麻,既是水乳交融,那陛下还等什么。” 上官云锦娇羞的说完这句话,白嫩玉臂抬起,主动环抱在秦狄脖颈,娇躯微微向前,主动将红唇香吻送上。 秦狄一个翻身,顺势将怀中佳人压在凤榻上,眼眸中闪露着炙热目光。 “今后在朕面前,不可再用内力抵御。” “陛下怎会知道臣妾以往在用内力抵御呢?” 面对秦狄的侵犯,上官云锦这一次终于放下了所有防备。 “这么久锦儿也未曾怀有身孕,真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朕虽然不会内力,可是朕身边的高手如云,随便问问就知道了。” 闻听此言,上官云锦的粉拳轻轻捶打在秦狄胸膛:“闺中秘事,陛下怎可与其他男人提起,臣妾羞死了。” 见她这副模样,秦狄兴致大增,腰马合一,只听一声满意的轻吟不经意间从她喉咙间发出。 “逗你的,朕只是问了问董平,他是神医,又算是江湖人,岂能不知其中玄机。” 秦狄说的没错,这几年他与上官云锦行房次数并不少,而她却一直不曾怀有身孕。他也担心上官云锦会有眼力,故此这件事情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不在她面前提及,并不意味着不能问问董平。 董平也给出了他的解释,可能是上官娘娘在运用内力,故而才一直未曾怀有身孕。 他说的没错,上官云锦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倒也不是她不想有属于自己的孩子,而是有她自己的顾虑。秦狄先是征讨越国,后又屡次被人刺杀,紧接着又南下南疆,险象环生,一旦自己有了身孕,很大程度上无法全力保护他,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 这次契丹脱险后,她就有了想要一个独属于她和秦狄的血脉。也可能是因为年龄越来越大的原因,这个想法时常会出现在脑海中,今日见到几位皇子公主后,她的这种想法就越发强烈。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契丹之行,她见识到了江一贝与司徒冷两人的实力。与他们二人相比,自己的武艺只能算是稀松平常。有他们保护皇帝,自己也就放心了。 听着屋内传来的娇吟,外面的婢女们面带娇羞,脸上似乎比里面的当事人还兴奋。 云雨过后,上官云锦小鸟依人般的趴在秦狄胸前,美眸抬起,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五官,柔声道:“我们的孩子,长得会像陛下还是像臣妾呢?” “儿子像你,女儿像我。”秦狄随口作答,没有任何依据,而是想到了这是前世听到的一句话。 “真的吗?那臣妾明日要去问问董平,看看有没有什么方子可以生皇子。” 闻言,秦狄有些好奇,难道她喜欢男孩,尚不等他开口询问,便得到了她的回答。 “如果臣妾产下一女,长得像陛下,一定会丑死,以后该如何嫁人呢!” “朕虽算不上那么英俊,也没那么丑吧?”秦狄故作生气,抬手在她的臀部轻轻拍了一下,继续说道:“朕也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他们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全都继承了朕的优良基因,你看他们谁丑。” “好像也有些道理诶,但愿我的孩子长相随我,如果是女儿的话,一定会貌美如花,若是男孩,定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对了,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呢?” 一提到孩子,上官云锦的话明显变得多了起来,看她此刻模样,似乎恨不得一夜之间就将孩子生下。 望着她柔情的一面,秦狄不怀好意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上官云锦面露绯红,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果然就是个禽兽,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不耻的东西,本宫才不会做出那样的姿势!” 嘴上这样说着,高挑身躯却被秦狄肆意摆弄着...... 翌日,秦狄醒来的时候有些意外,旁边的上官云锦竟然还在熟睡,换做是以前,这个时候醒来,床榻上应该是空无一人。 想到她昨夜的话,再看熟睡中的佳人,秦狄暗自窃喜,看来昨夜她确实未曾用内力抵抗。 直到上官云锦睡到自然醒,秦狄这才从床上爬起。两人洗漱之后,彩云急忙为两人端上了午膳。 两人落座,品尝着御膳房的厨艺,上官云锦连连点头,言道:“还是御膳房的饭菜符合口味,比契丹的饭菜好吃太多了。” 看她大口品尝饭菜的模样,秦狄面露心疼的说道:“这一年吃了很多苦吧,以后朕让御膳房变着花样为你准备膳食,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什么。” “山珍海味,琼浆玉液。本宫大小也是个皇妃,绝对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 话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绝对不能亏待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对她的小心思,秦狄又岂能不知,忍不住笑道:“哪有那么快,这几日朕就住在这里好好照顾你。” 秦狄饱含深意的话顿时引来她的警觉,抬眼盯着秦狄,对他抛出个白眼。 “老奴给陛下请安,给娘娘请安。” 两人用膳之时,范老缓缓而来。 “吃了吗?” 如此接地气的话从皇帝口中发出,令范老顿时感觉亲近了许多。在秦狄眼中,确实没有将他当做外人。 “老奴已经用过午膳了。”范老迈步上前,端起酒壶将酒盅斟满,继续说道:“神婆对耶律延的审讯已经结束。契丹目前面临着巨大危机,耶律空继承汗位,国内必将引起一系列的动荡。耶律延与耶律孟看似亲近,实则两人明争暗斗多年,早已不合。” “契丹更多的情况,都记录在册。陛下方便的时候,可翻阅翻阅。” 范老意味深长的从袖筒内掏出一份奏章。 “先收着吧,一会再说。” 两人刚刚用完午膳,后宫的诸位娘娘们陆续来看望上官云锦,秦狄见状,一群女人欢聚,自己就别在这显眼了,给她们点相聚的时光。 众人将秦狄送至朝云宫门口,看到龙辇离开后,簇拥着上官云锦返回殿内叙话。 龙辇前往延禧殿,秦狄看着手中神婆对耶律延的审讯记录,眉头紧皱,神色也变得阴沉。 “范天雷。” 皇帝的声音从龙辇内传来,随行的范老急忙上前回应。 “老奴在。” “这份审讯记录,都有谁知道?” “老奴,神婆,张图以及负责记录的都护府书吏,除陛下外,仅此四人知晓。” 这几个人,在秦狄眼中绝对信得过,虽未曾见过都护府的书吏,但能够当此重任,其忠心自不必多说。 “这件事情暂未绝密,任何人不得外泄。” “陛下放心,老奴已经交到下去,定不会泄露出半字。” 范老就这点好,许多事情不必秦狄交代,提前就会将事情处理的很严谨。 三日后的清晨,江涵在丁泽与另外两名锦衣卫的护送下,准备踏上前往渝州的路。 她虽然跟着秦狄去过不少地方,但独自出行还是第一次。秦狄心中却有些担忧,与上官云锦一同将她送到宫门处。 临别在即,江涵面露不舍的看着两人,明眸间隐约有泪花翻涌。 “皇帝哥哥,师傅,涵涵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要记得想我呀!” “放心吧,忘了谁不能忘了你,早去早回,路上不得惹是生非,记下了吗?” 面对师傅的叮嘱,江涵点头。 秦狄最看不得这些了,见她眼眶的泪痕就要翻涌下来,秦狄上前一步,手同时伸向了范老。范老见状急忙将准备好的令牌取了出来,放在皇帝掌中。 “这块令牌你拿着,路上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兴许会用得上。” “皇帝哥哥,这是纯金的!这块令牌有什么用?” 江涵询问的同时,手已经将令牌接在了手中,仔细打量着。 “别的地方有没有用不知道,但是在我朝境内,代表着四个字。” 故弄玄虚的话,顿时引得江涵变得更加好奇:“哪四个字,皇帝哥哥快告诉我吧!” 第918章 优化爆裂雷 “呵呵,如朕亲临。在朝中官员的眼中,看到这块令牌,就像是看到了朕一样。涵涵难得独自出趟远门,此行顺路替朕体察民情,看看沿途各州府的官员是否存在贪赃枉法的现象,如果有,你可以拿着朕给你的这块令牌恶狠狠的训斥他但是不可以胡作非为,记住了么?” 得知这块令牌的作用竟有这么大,江涵开心的差点就跳了起来,信誓旦旦的说道:“皇帝哥哥放心,涵涵绝对不会胡作非为,有皇帝哥哥御赐的金牌,涵涵是不是也就当官了呢?” “你呀,一个姑娘家还想当官!在外面要沉稳,切不可冲动,更不可用陛下的令牌欺压良善。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用这块令牌,否则会给你的皇帝哥哥惹来祸事。” 上官云锦担心江涵会用这块令牌在外面闯下祸事,再次开口叮嘱她。 “师傅,涵涵记下了,一定不会给皇帝哥哥和师傅惹祸。时辰不早了,涵涵拜别皇帝哥哥,拜别师傅。” 手中有了御赐金牌,江涵脸上的不舍一扫而光。拜别两人后,带着丁泽与另外两名锦衣卫,离开皇宫。 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秦狄心中还真有些不舍,扭头看向上官云锦,缓言道:“朕要不要再派些锦衣卫暗中跟随呢?” “不必了,涵涵的武艺大有长进,更何况有丁泽随行,不会有闪失。” 上官云锦的宽慰传来,秦狄缓缓点头,轻语道:“孩子大了,去外面闯闯也好。对了,朕要去趟铸造司,你要不要去看看?” “既是国事,我就不去了,正好今日得闲,我去看看繁花。” 对秦狄邀请,上官云锦直接回拒,一个制造兵刃的地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致去观赏。 “也好,那你就先回宫吧,朕晚上再去看你。” 上官云锦返回后宫去看繁花,秦狄与范老独自走出宫门。 一主一仆并未乘坐马车,徒步而行。清晨的京都城,显然比午时更加热闹。各种各样的早点散发着阵阵香气,令秦狄顿感腹饥饿。 “饿了吗?” 秦狄侧目看向范老,轻声询问。 “老奴...饿还是不饿?” “问你呢,饿不饿你还不知道吗?” 皇帝的询问再次传来,范老看了看街边的露天小摊,低语道:“公子在这地方用膳,似乎不妥,还是到前面找家像样的酒楼饭铺吧。” 秦狄扫了他一眼,缓言道:“穿着这身衣服,你我就是寻常百姓,应该融于市井,这才叫烟火气。” 往前走了几步,随便寻了一家摊位。别看只是街边小摊,吃饭的人还不少,扫了一圈,并没有空桌。这种环境,令他有了一种前世在街边摊吃早点的感觉。见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只有一人,直接拉着范老落座,这叫拼桌。 早点摊就这样,哪里有地方就在哪里坐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 品尝着热乎乎的早餐,秦狄不住的四处打量,倒不是发现了什么,只是单纯的看看城内百姓的生活,听听他们的言谈议论,倒也是一种享受。 铸造司内,秦狄居中而坐,范老站立在侧,面前站定两人,一人是吴宇,另外一人则是吕施张。 皇帝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个小木箱,里面盛放着两枚手爆雷。轻轻拿起其中一枚,拧下下面的盖子,底部暴露出一寸多长的拉环。经过吕施张的改进,拉环彻底变更成推环。 使用方法极其简单,只要打开底部的盖子,将裸露在外的推环快速用力推进去,与里面的燧石摩擦,产生的火花便可引燃高纯度的火药。火药燃烧的高温才能引燃引线,从而引燃手爆雷里面的黑火药,黑火药受热膨胀,爆发的冲击波将里面的铁屑碎片炸飞,从而对敌人造成伤害。 他们也曾尝试过用高纯度的火药制作引线,经过多次尝试,燧石直接引燃引线的概率太小。无奈之下,只能继续沿用这种繁复工艺。 尽管如此,手爆雷的研制也算取得了突破性的的进展。这样的推环设计,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手爆雷的爆炸概率。 “重量似乎有所增加,测试过了吗?效果如何?” 皇帝开口询问,吕施张上前一步,开口道:“启奏陛下,重量确实有少许增加,为了加大手爆雷的威力,臣与吴大人研究后,将黑火药的计量适当做出了些调整。经过测试,杀伤力要比之前的手爆雷威力所有提高。” 吕施张话音落下,吴宇开口道:“陛下,经过臣等一系列测试,手爆雷的威力确实有所提高,且爆炸的概率大幅度增加,安全保障也提高了许多,即便是剧烈颠簸也不会发生意外。虽说重量有少许增加,对投掷的影响并不大,寻常兵士投掷十到十三丈没有丝毫问题,若是交到力气再大一些,可投掷十五到十八丈远。” 对他们的回答,秦狄很满意,十丈就是三十多米,不借助任何器具,这样的距离已经可以了。前线征战的兵士,都经过严格训练,跑或许跑不快,臂力肯定是没问题,扔它个十五六丈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小事。 “朕记得铸造司内有一个小型测试场地,现在还在吗?” “回陛下,还在使用。手爆雷就是在那里测试的。” “走,带着手爆雷,去看看它的威力。” 秦狄起身向外走去,吴宇在前面引路,朝着铸造司最里面的测试场地走去。 “这是要做什么,铸造司改造吗?” 前往测试场的路上,看到周围竖起一堵堵五六丈高的墙壁,秦狄有些好奇。 “陛下,是这样。臣担心炸药测试时发出的巨大声响会惊扰百姓,担心百姓惶恐,所以命人围绕测试场修建了几堵高墙,可以适当阻挡爆炸的声音传到百姓耳中。铸造司内,很多人只知道在制作爆裂雷,但是威力并不知晓,此举也可以有效隔绝他们的消息,谨防有人泄密。” “此举甚好,这点你们考虑的很周到。” 说话间,众人簇拥着秦狄来到测试场,面积不大,整体面积差不多有两个篮球场大小。不宽,但是很长。 “从这里到尽头,大概有多远?” “回陛下,这里宽三丈,长二十五丈。” 皇帝询问的话刚刚落下,吴宇当即给出了测试场的具体尺寸。 秦狄挥了挥臂膀,转身从吕施张捧着的盒子里取出一枚爆裂雷。吴宇见状,急忙上前道:“陛下,手爆雷太危险,还是臣来吧!” “一边待着去,朕发明的东西,自然要亲自感受一下。”秦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将下面的盖子拧开,随手扔在一旁,回头看了看身后几人,说道:“你们做好准备,朕准备投掷了。” 秦狄叮嘱他们一句后,手中紧握的爆裂雷朝着旁边的墙壁用力一怼,推环噗嗤一下插了进去,肉眼可见的有白烟冒了出来。 脚下迈步,简单的助力后挥动臂膀将手爆雷扔了出去。手爆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白烟变成了黑烟,像是在空中留下了一道尾巴。 手爆雷落地并未爆炸,静静等了三五秒的时间,大概在十七八丈远的地方,突然闪过一道强光,浓烟蹦出的同时,一声巨响传来,回荡在测试场内。 “你们修建的这个隔音墙,外面能不能听到爆炸声朕不清楚,这里面的声音是震耳欲聋啊!” 秦狄甩了甩头,急着测试手爆雷的威力,完全忽视了这里的构造,简直就是一个放大版的扩音装置。声浪撞击墙壁后反弹回来,让爆炸的声音变得更大。 吴宇面露尴尬的上前,拱手道:“陛下恕罪,这点臣疏忽了,未曾提醒陛下。” “罢了。”秦狄摆了摆手,迈步朝着刚刚爆炸的方向走去,询问道:“手爆雷现在有多少库存,每天可以制作多少出来?” “回陛下,目前制作好的手爆雷有一千二百三十四枚,都是改良后制作。按照火药坊现在的人手和材料的分配,每日最多可制作出五十枚。” 秦狄眉头轻挑,转头看向吕施张:“多少人在制作手爆雷,每天五十枚数量有点少,是火药坊的人手不足还是材料不足?” 吕施张:“火药坊内目前一百二十人,目前八十人在制作爆裂雷,三十人正在研制炮弹,目前制作手爆雷的仅有十人。至于材料方面,铸造坊还要制作兵刃铠甲,铸造手爆雷和爆裂雷的材料也较为繁琐,从而导致生产速度缓慢。” 秦狄:“吴宇,铸造坊那边怎么回事!” 吴宇:“回陛下,铸造坊已经在全力制作各坊所需的材料了,随着大军的扩充,所需兵刃铠甲甚多,兵部连连催促,铸造坊内现在是终日不停,依旧难以满足各方所需。” 秦狄思索片刻,两人说的都有道理。铸造司就这么大,供应以前那些大军完全可以,随着大军的人数越来越多,铸造司这边的压力确实很大。 “铸造司旁边都是些什么地方,不重要的话让他们挪挪地方,将铸造司扩建一部分,国之利器,当以为先。” 范老闻言,开口道:“回陛下的话,铸造司的北面是进宫,东面西面倒是可以动一动。” “此事你去安排吧,房屋能用的用,不能用的拆了重建,三个月内,必须完工。” “诺。” 秦狄止步,半蹲在地上,查看手爆雷爆炸后残留的痕迹,地上还保留着高温爆炸后产生的余温。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手爆雷的威力似乎还不错,与自己预想的差不多。 看皇帝查看爆炸后留下的痕迹,吕施张开口道:“陛下,手爆雷方便携带,其爆炸的威力始终无法与爆裂雷相比,臣担心手爆雷并不能致太多人死亡。” 吕施张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害怕皇帝高估手爆雷的威力。 秦狄缓缓从地上站起,口中发出一声轻哼:“哼,朕压根就没指望这玩意可以炸死多少人,手爆雷的存在,重点是要炸伤而非炸死。” “战场之上,敌军的伤兵可以效阻挡后面冲杀的兵士,除非对方是畜生,否则必会减缓冲杀的速度。” “臣明白了,陛下是用手爆雷阻挡敌军的冲杀。战场上的兵士皆为同袍,他们断然不会弃同袍之生死于不顾。两军交战一旦有所顾忌,战力和士气势必会收到影响。” 秦狄看向吕施张,眼眸间闪露出赞许目光,言道:“想不到我们的吕大人还懂些兵法,大才啊!” 吕施张:“陛下过誉,臣闲暇之余,曾看过几本兵书,浅见而已,在陛下面前不值一提。” “吕大人不必自谦,能够看懂这一点已经远胜很多人了。方才听你所言,火药坊正在研制炮弹,成果如何了,带朕去看看。” 皇帝已然发话,那就只能去看看了。 第919章 炮弹 测试场到火药坊的距离很近,转眼即到。 在吕施张的指引下,众人簇拥着皇帝来到火药坊研制炮弹的工坊内。几十名火药师看到皇帝驾临,纷纷停下手头的活,上前参拜。 “都平身忙你们的事情吧,朕就是随便来看看,不必在意。” 秦狄招手,示意众人起身,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不必要的压力。 众人散去后,吕施张将皇帝请到了里面的小屋子里。皇帝落座,吕施张从一个木箱内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炮弹,呈送到他面前。 “陛下,这是前几日制作出的成品,只有五枚,尚未经过测试。” 看到吕施张手中捧着的炮弹,秦狄双目圆睁,不由自主的深吸口气。这东西的造型,不能说与自己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八九不离十。在制作工艺滞后的时代,能出现这样的产物,绝对是个奇迹。 “快给朕看看。” 秦狄难掩脸上兴奋之情,起身主动迎了过去,吕施张面露难色,抱着炮弹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此物的威力与爆裂雷旗鼓相当,陛下乃一国之君,身份尊贵,容不得出现任何闪失,还是远离此物些吧。” “这东西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其中原理朕比你还清楚,别忘了图纸是朕给你的,快给朕看看!” 秦狄不由分说的将他手中的炮弹接了过来,吕施张见状,哪还敢与皇帝争夺,又怕皇帝失手掉在地上,弓着身子弯着腰,双手始终不敢收回。 “果然有些分量,似乎和爆裂雷差不多吧!” “陛下明鉴,两者的重量确实差不多,只是形状有所不同。” 秦狄再次落座,捧着炮弹,仔细观察。 表面的痕迹略显粗糙,不难看出,全都是人工打磨而成,底火的位置插着一根推环,原理与手爆雷一样,猛烈撞击底座的推环,燧石摩擦引燃火药,产生的热浪转换成能量,将炮弹投掷出去。 “不错,不错,真是不错啊!”秦狄爱不释手的看着炮弹,口中毫不吝啬的给出了多句夸赞:“炮筒制作的怎么样了?” 吴宇见状,上前回答道:“陛下,干大人和莫大人重新铸造了三架,算上之前铸造的那一架,现在共计四架,只是尚未来得及测试,至于质量如何,暂时还不知道。” 秦狄:“那还等什么呀,去,将炮筒取来,带着五枚炮弹,找个空旷的地方做个测试。” “现在?”吴宇有些错愕,皇帝的心也太急了吧! “朕今日正好有空,哪里不足,朕还可以及时指出来,现在就去。”秦狄在看到炮弹的那一刻,早已迫不及待了。 吴宇:“陛下,城内似乎没有合适的地方,若想测试,恐怕要出城才行。” 秦狄:“你去准备一辆马车,将这些东西运送到南城军营,给朕备两匹马,朕先去军营等你们。” 旨意下达,吴宇急忙去准备。 几十里路而已,如果是马车,可能需要些时间,骑马速度就快了许多。 话不多说,秦狄与范老抵达军营时,被门口的兵士无情阻拦。并非是所有的兵丁都认识皇帝,皇帝哪有那么轻易就能见到的。京都这几万大军,真正见过皇帝的兵丁没有几个。 范老将自己的令牌掏了出来,兵丁虽不认识人,却也识得这是锦衣卫。当即将道路让开,有人快速去通禀驻守在这里的将军。 秦狄之所以选择来南城军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钱监司搬到了这里,正在军中范铸新钱。 好巧不巧,今日张琛凑巧前来监察。此刻正与统兵将军议事,兵士嘴里喊着报,快步来到帐内。 “报....张丞相,唐将军,有两名锦衣卫前来军中,不知所为何事,马上就到。” 听到兵士的回禀,两人对视一眼,只听唐将军说道:“本将知道了,下去吧。” “丞相大人,怎么会突然有锦衣卫前往军中?” 对他的询问,张琛也在困惑中,起身缓言道:“该不会是范铸的银钱出了岔子吧,锦衣卫前来想必是皇帝委派,本相去看看。” 张琛离开,唐将军怎敢还留在此地,跟随在他身后,朝帐外走去。 刚走出帅帐就看到迎面走来两人,看清他们的容貌后,张琛心中一惊,快步迎上前去。 身后的唐将军得知面前之人是皇帝更是诧异,上次见皇帝的时候,还是三年前。那一次是皇帝到军中视察,当时他还只是个杂牌将军,资格不够。就远远的见过一次,至于皇帝龙颜什么样,压根就没看清,只看了个身形。 “臣张琛,参见陛下。” “末将唐印,叩见陛下。” “嚯,你怎么在这里,都起来吧!” 看到张琛出现,秦狄也有些好奇。 “回陛下,臣今日前来巡视钱监司,未曾想陛下会亲临至此。” 张琛与唐将军起身,毕恭毕敬的站在皇帝面前,神色稍有忐忑。皇帝亲临此地的目的尚不明确,悬着的心肯定是放不下了。 “心血来潮,过来看看。你是这里的将军?”秦狄目光投向唐印,脑袋里对他没有一点印象。 没有印象就对了,两人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启奏陛下,末将唐印,担任偏将军一职,奉王副将军之命,驻守南营。” 偏将军,武将的官名,官职为正五品。偏将军说白了就是将军的辅佐,在将军中的地位不算多高,统帅不等超过万人。通常由帝王拜授,也有大将军拜授的。这几年秦狄不在京都,唐印这个偏将军便是由陈松拜授。 关羽,马超,赵云,徐晃,于禁,张鸽,都曾担任过偏将军,所以这个官职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唐将军,你领五百骑兵,在营外寻一开阔地带,方圆五里的闲杂人等迅速清空。对了,一会铸造司会有人来,你安排人接应一下。” “末将领命!” 第一次当面接受皇帝旨意,唐将军不敢有丝毫大意,快步离去,按照皇帝旨意行动起来。 “陛下,请到帐内歇息。” 张琛悬着的心逐渐放了下来,隐约猜到了皇帝此行的目的。 “陛下突然到军中视察,臣未曾准备,还望陛下恕罪。” 即便他隐约猜到了皇帝的意图,也不敢肯定,又不能直接询问,只能将话说的委婉些。 “并非视察大军,铸造司研制出了一款新武器,朕一会看看威力,顺便看看钱监司这边范铸银钱的进度如何了。” 皇帝亲口做出回应,张琛彻底踏实了,只要不是范铸的银钱出了差错,一切都好说。 “原来是这样,铸造司研制出的武器,想必又将是我朝的一大神器。钱监司就在后营,陛下可要亲自前往吗?” “他们什么时候能到?”秦狄侧目看向范老,出声询问。 “回陛下,车上有东西,想必速度不会太快,半个时辰应该可以抵达。” “那就带朕先去钱监司看看他们范铸的新钱。” “陛下,这边请。” 张琛起身,在前面为皇帝引路,朝着后营走去。 穿过层层守卫后,终于来到后营区域。搭建的几十座熔炉正在不断的燃烧着,旁边堆放着一筐筐的铜板和一些铜器。钱监司上百名工匠需要将这些东西熔炼成铜水,将里面的杂质分离出来后就得到了纯度较高的铜。 按照比例放入其他材料,交融之后将铜水舀出,小心翼翼的倒入钱范模具内,待到铜水冷却后,便得到了铜钱雏形。 这时候的铜钱还只是半成品,需要进行切割,令铜钱成为一枚枚独立的铜钱。军中兵士会对这些铜钱进行打磨,有专人会检查打磨后的铜钱,挑出其中的残次品,再次回炉重造。品相合格的的铜钱,则会进入到最后一步,穿线装箱。贴上钱监司的封条后,这些铜钱就会送往户部入库。至于最后流向哪里,那就是与钱监司无关了。 范铸铜钱的过程看似简单,其实里面有大学问,尤其是铜钱材料的构成,极其复杂。不同材料的比例不同,范铸的铜钱重量和色泽也有很大不同,这便是区分真假铜钱的一个重要原因。除此之外,铜钱上雕刻的文字和图案也是辨别真假的一个重要途径。 “陛下请看,这就是范铸好的新钱。” 在张琛的指引下,秦狄来到钱监司为铜钱穿线的地方,一堆堆铜钱堆放在桌上,旁边十几个人正在穿线装箱。 刚刚打磨好的铜钱,色泽鲜明光亮。秦狄随手抓了一把,无论做工还是铜钱的厚重感,都比以前的老钱有了很大的改观。 手掌慢慢张开,铜钱一枚枚落下,秦狄满意的点点头,开口道:“手感不错,质量看起来也不错。这些铜钱现在有多少枚?” “回陛下,目前通宝范铸三十万枚,元宝范铸了十万枚。” 秦狄环顾左右,并未看到他口中所说的元宝,忍不住询问道:“怎么没看到元宝,元宝范铸不在这里吗?” “陛下,元宝在前面的营帐内。由于元宝数额较大,监管更严格一些。” 说话间,张琛指引着皇帝来到旁边的营帐内。里面有十几人正在忙碌着,他们都是钱监司的中高层,亲自负责元宝的监制筛选。元宝一旦出现什么问题,这些人便是连带之责,谁也跑不了。 看到张丞相出现,众人纷纷放下手头事物,前来见礼。 “下官等见过丞相大人。” 这些人中谁也没见过皇帝,所以只他们眼中,张琛才是这里最大的官。 “陛下亲临,尔等还不速速恭请圣安。” 张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暗暗示意众人。 听他这么一说,十几人在错愕诧异中慌乱的跪倒在地。 “臣等恭请圣安,不知陛下亲临,多有怠慢,望陛下恕罪,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众人起身后,毕恭毕敬的站立在旁,大气不敢喘一口。 “陛下,这便是前两日范铸好的元宝,正准备要封箱。” 张琛上前几步,将面前的箱子打开,里面的元宝码的齐齐的。 秦狄伸手,从里面取出几枚,在手中掂了掂,重量比通宝厚重许多,做工也更为细腻。正面写着四个字:永盛元宝。北面除了雕刻外,还有一行小字,永盛五年制。 “新钱象征着我朝国力,乃立国之根,各位定要慎之又慎,容不得丝毫差池出现。”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定会严格按照工序要求范铸银钱。” 秦狄随手将几枚元宝递到范老面前,询问道:“这是朕下令范铸的元宝,看看怎么样。” 范老双手接过那三枚元宝,仔细观察后开口道:“这批元宝的做工精美,打磨细致,厚重感适中,将来定会成为我朝的主要货币。” 他回朝后,已经从韩霆张图的口中得知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包括发现假钱的事情。而皇帝范铸新钱,正是以此为基础,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也会知道。 “启奏陛下,马车到了。” 就在秦狄查看元宝的时候,唐将军带着两名兵士,来到帐内。 “你们做的不错,继续封箱查验吧。张琛,铸造司的工匠极为辛苦,要给予适当奖励。” “诺!” 第920章 试射 离开后营后,秦狄随口询问道:“场地准备好了吗?” “回陛下,已经准备完毕,方圆五里内,空无一人。末将命骑兵不间断巡查,以确保万无一失。” “好,传令下去,一会听到什么声响,不必惊慌,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 秦狄交代完这些,朝着周将军准备好的空地走去。 就在营门处,路途很近。 吴宇已经找好了位置,看到皇帝出现,带着身后几人迎上前去。 “东西都带来了么?” 秦狄开门见山的询问,吴宇急忙应答道:“都带了过来,还在车内。” 在皇帝的示意下,吴宇安排人将炮筒和炮弹小心翼翼的从车内搬了下来。看着几根炮筒,造型极其熟悉。在这个世界看到这样的热武器,那是一种恍如隔世的亲切。 “完美,太完美了!” 秦狄看着兵士小心翼翼的将炮筒放在地上,他也不顾及皇帝的形象,撸起袖子,蹲在地上亲自组装起来。 望着最近铸造的这几根炮筒,秦狄爱不释手。与前几年铸造的那根炮筒相比,两者之间的差距天壤之别。无论做工还是厚重感,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在吕施张和吴宇的协助下,三人很快将炮筒组建好。在秦狄的示意下,兵士在地上挖出一个浅坑,将炮架的底座托盘放在里面,随后将炮架支起,炮筒建设完成。 细节上虽然与前世的迫击炮还有许多不同的地方,乍一看已经很像样了。 “好东西,这是好东西啊!” 秦狄用手指轻轻敲打炮筒,发出沉重的声音。目测质量还是过关的,不过仅凭目测肯定不行,还需要用炮弹亲自来验证炮筒的质量。 一切准备就绪,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这东西谁也没有测试过,可以说是经验全无,尚在摸索中。但是,秦狄是个例外,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发现皇帝的目光看向了装有炮弹的箱子,吴宇面露担忧的上前,开口道:“陛下,还是臣来吧。此物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存在未知风险,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万不可亲自涉险。” 不得不说,吴宇的这份忠心确实难得。秦狄对此不屑一顾,摆摆手道:“朕自有分寸。你们两个过来,用脚踩住下面的炮架。” 在皇帝的召唤下,两名健硕的兵士上前,按照皇帝指示,半蹲在地上,各自伸出一条腿,死死踩在了下面的炮架上,其目的是防止炮身不稳导致意外发生。 吕施张将木箱打开,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炮弹来到皇帝面前。秦狄双手接过,努努嘴道:“你们退后十步。” 秦狄倒不是害怕他们学会迫击炮的发射方法,而是担心炮弹底座火药不足,导致炮弹无法发射出来。前世的他就曾在网络看到过一次这样的意外,炮弹倒是发射出来了,发射的距离只有半米远。 众人纷纷向后退去,唯有范老留在了皇帝近前。他虽不知道这玩意的威力有多大,但也知道其中的危险性,忍不住开口道:“陛下,如何操作您告诉老奴,让老奴来吧。” 要说秦狄心中一点都不紧张,纯属扯淡。毕竟是测试,发生意外很正常。既然这东西是自己想出来的,理应不该让别人来承担这份风险。转念又一想,自己好歹也是一国之君,现在有儿有女,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秦狄上前一步,手中炮弹小心翼翼的插入到炮筒内,并没有放手,而是看向范老,缓言道:“像朕一样,扶住炮弹,一会朕让你放,你就放开双手,炮弹会掉落到炮筒内。放手之后不必犹豫,快速后退。” “诺。” 面对皇帝的叮嘱,范老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表现的极其淡定。 秦狄见状,脚下退后几步,嘴里深吸口气,双眼紧紧盯着架在近前的炮筒,沉声道:“放。” 得到皇帝旨意的范老,双手一松,炮弹消失在众人眼前,沿着炮筒滑落下去。套筒内隐约像是传来了炮弹与底座撞击的声音,逐渐有烟雾涌出。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炮筒上。 短短几秒,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最紧张的当属秦狄和吕施张,秦狄是想看看这东西的效果射程和威力。 对吕施张而言,火药坊几十人几个月的成果究竟有没有白费,就看即将发生的这一幕了。 只听沉闷的声音突然响起,炮筒口像是有什么东西飞出,定睛一瞧,只有阵阵残留的烟雾。 正在众人困惑迟疑间,三里外突然又爆炸声传来,放眼看去,远处烟雾升腾而起。 “嘶…这么快,这么远!” 范老不由倒吸口气,他虽然清楚的看到了炮弹飞出,但也只是那一瞬间,很快炮弹便在他眼中失去了踪迹。 “哈哈哈,成了,朕成功了!”秦狄望着远处不知是尘土还是浓烟的东西,极其兴奋:“备马,快备马。” 唐将军急忙命旁边的几名骑兵下马,将战马送到皇帝面前。 秦狄一个箭步,翻身上马,挥动手中缰绳,驱赶着战马朝炮弹爆炸的地方冲去。范老见状,纵身一跃,双脚踏空而去,尾随在皇帝身后。 “快跟上陛下。” 张琛在兵士的搀扶下,跨上马背,与唐将军等人追随而去。 来到爆炸点的位置,秦狄从战马上跳下,于此同时,范老脸不红气不喘的紧随身后。以他的轻功造诣,别说三里,就是三十里也不费吹灰之力。 “陛下,此物的威力,似乎与爆裂雷的威力不相上下。” 看到脚下黑乎乎的一片,范老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威力大小暂且不论,速度绝对远超爆裂雷的投掷速度。” “陛下所言极是,方才老奴只看到了它飞出,却并没有看到它留下的痕迹。老奴还在空中寻找时,这里就发生了爆炸。速度之快,可与弓弩射出的弩箭媲美。” “吁~~~” 两人闲谈之际,张琛几人策马奔腾,终于赶了过来。 “陛下,您没事吧!”张琛快步来到皇帝近前,满脸关切的询问。 “朕只是来看看现场,你们怎么来了?” “臣等牵挂陛下安危,这才赶了过来。”张琛眼睛看了看脚下这片被炸得黑乎乎的土地,直径足有一丈,继续说道:“果然又是我朝的一大神器,轻而易举便可杀敌于三里之外,此物面世,必将令他国地动山摇。” 吕施张和吴宇看到眼前景象,面露欣喜,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这一炸已经说明他们近几个月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好了,都回去吧,还有四枚炮弹没有发射呢。” 秦狄本就是来看看爆炸的范围和效果,没想到他们都会跟了过来。现在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毫无意义了。 众人跟随在皇帝身后,折返回去。 并未着急继续试射,先对刚刚的炮筒进行了一番仔细检查。炮筒并未发生开裂的迹象,只是底座部位有些高温灼热后留下的痕迹,并不影响使用。炮筒的质量没问题,至少目前还没有发现质量问题。 秦狄目光看向那两名固定炮架的兵卒,询问道:“刚才炮弹飞射出去的时候,炮架的震撼明显吗?” “回陛下,有晃动的感觉,不是很明显。小卒以为,如果有心理准备,一个人也能扶住炮架。” 他说的这话确实没错,底座的火药不多,目的只是让炮弹飞射出去。只要对发射时不被发出的声音惊吓到,一个人确实没问题。 “周...” “唐印。” 秦狄抬起的手指向唐印,突然间忘记了他的姓氏,还好张琛看出了皇帝的意图,上前解围。 “对,唐将军,这两人不惧生死,回头记得嘉奖。” “诺。” 唐印领命,心中暗道:早知道我就上前亲自动手了,不必皇帝嘉奖,能在陛下面前露露脸也是件好事啊! 命人将另外几架炮台以同样的角度架起,确定都在一条直线且倾斜角度基本一致后,秦狄这才下旨同时试射。 几声沉闷的发射声响起,不出意外的发生了意外。其中一个炮筒可能是内部空间狭窄,导致炮弹下落的过程中被卡在了里面。 另外两枚炮弹已经在远处爆炸,激起尘土飞扬。 看到这种情况发生,吕施张和吴宇的脸当时就绿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而且这种事情第一次遇到,没有先例可循,如何处置,有些棘手。 等待了少许片刻,确定炮筒里的炮弹不会爆炸后,吕施张准备上前查看,被秦狄制止。吕施张是个难得的火药大师,秦狄怎么能让他去冒这种风险。 “吴宇,带人将炮台拆解,不必着急,务必要小心一些。” “诺。” 吴宇应允一声,带着两名铸造司的工匠上前。几人配合着,很是小心的将炮筒拆解了下来。 拆解完的炮筒其实就是一根通透的铁管,炮弹就卡在了炮筒中间偏下一点的位置。 看着他们手中的炮筒,秦狄缓步上前观看。从另一侧看,可以清楚的看到炮弹上的推环已经被撞进去一部分。不知是力度不够还是其他原因,推环与里面燧石摩擦后,并未引燃填充的火药。 秦狄看到炮弹卡在这个位置后倒吸口气,当真是有惊无险。但凡炮弹再往下一点,里面的火药很可能就会被引燃。那时候如果没有发射出去,炮弹必定炸膛! “快将炮筒抬走,放在空旷之处。” 吴宇见皇帝上前,急忙开口,想命人将卡住炮弹的炮筒赶紧搬走。 “且慢。”秦狄轻呼一声,制止了他们的动作:“将炮筒竖起来放置。” 话音落下,吕施张便看出了他的意图,主动上前开口道:“陛下,想要取出里面的炮弹,需要格外谨慎,且暗藏危机,还是让下面的人去处置吧。” 吴宇随身附和道:“吕大人言之有理,望陛下三思。” 张琛:“陛下,此等小事,何须陛下亲自动手,就让铸造司的几名工匠去处置吧!” “拿走吧,告诉他们不触碰推环,炮弹没准还能用呢!” 听着三人的劝说,秦狄很是无奈。怎么成为皇帝,想做点什么事情,会有这么多束缚呢。 皇帝应允,众人暗暗松了口气。急忙让他们将炮筒抬走,至于能不能处理好,与皇帝性命相比,炸不炸已经不重要了。 最后剩下的一发炮弹顺利射出,众人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陛下,五枚炮弹,除了卡在炮筒里的那枚,剩余四枚均已成功射出。” 吴宇的话刚刚说完,铸造司的两名工匠早已将炮弹取出,其中一人抱着那枚炮弹,两人不慌不忙的来到秦狄面前。 “启奏陛下,炮弹已成功取出,经过查验,炮弹并没有发生爆炸的风险,可以继续使用。” 看着两人的出现,吴宇心中那叫一个气,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暗道:这不是就是榆木脑袋,取出的炮弹带回去也就是了,干嘛还非要拿回来,真是气死本官了! 第921章 冲天炮 吴宇的反应,两人并未察觉,秦狄看了看他们手中捧着的炮弹,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还可以使用,那就换个炮筒试试,看看是否可以发射出去。” 在皇帝的授意下,两人将炮弹交给了兵卒。考虑到这枚炮弹可能会存在的风险,秦狄下令众人退后至安全距离,一丈开外。 感受着众人的注视,两名兵卒小心翼翼的将炮弹沿着炮筒顺了进去,深吸口气,握住炮弹的手突然松开。炮弹沿着炮筒滑落下去,推环撞击底座的声音响起,只听砰地一声,炮弹快速飞出,炮筒的上方留下一缕残烟。 这一次秦狄看的真真切切,终于捕捉到了炮弹的飞行轨迹。在空中呈现出一个很大的弧度后,落在地上。两秒之后,远处尘烟腾升,爆炸声传来。 “炸了,真的炸了!” 吴宇兴奋的喊出了声,满脸笑意的看向皇帝。 秦狄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眉梢眼角也透露出了些许得意。看来火药坊打造出的炮弹,质量上的把控还说得过去。 “唐将军。” “末将在。” 唐印快步上前,来到皇帝身后,等待他的指示。 “派兵士去前方查看,寻找出最远的爆炸点。” “诺。” 唐将军应允一声,当即安排了五名兵卒,骑着快马朝着几里外的爆炸点飞奔而去。 秦狄利用短暂的时间,再次检查了一下几台炮筒。重点看了看发射两枚炮弹的炮架和炮筒,除了高温留下的痕迹外,质量上暂时尚未出现开裂的现象。 “陛下请看,最远的爆炸点找到了。”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秦狄抬眼朝着远方看去,一名兵士的手中正在不停的挥舞着一面令旗。 “那个位置距离有多远?” “大概四里左右。” “那个位置的炮弹,是从哪里射出去的?” “陛下,是这台炮架。” 吕施张的声音传来,秦狄侧目看去,缓缓点头,言道:“好好保存起来,加快炮弹的制作速度,尽快展开新的测试。不仅要测试炮弹,同时也要看看炮筒和炮台的质量,要万无一失。” “诺。” 吕施张与吴宇上前应允,这就是皇帝的旨意。 “陛下,此物甚是厉害,只是不知此物唤作什么?” 张琛的询问真就把秦狄难住了,另一个世界叫做迫击炮,但是在这里就不能抄袭的这么明显了吧,取个什么名字合适呢? “就叫它冲天炮好了。” 他也懒得想,随口一说,说出了一个极其庸俗的名字。 在他看来可能庸俗,但在别人眼中,这是一个很贴切且很有气势的名字。炮弹本就是冲天发射,敢冲天开炮的人,唯有当今天子。 整体来说,今日的测试收获满满,虽然还有部分缺陷,但依旧具备了杀伤力。 看着他们将炮筒拆分准备装箱时,秦狄缓步了过来。拿起一根沉甸甸的炮筒,在看看连接炮筒的底座,若有所思。 “陛下,可是还有什么交代吗?” 看到皇帝愣神,吴宇上前,低声询问。 秦狄看了看吴宇,目光又投向了身后的吕施张,轻轻挥手示意两人上前,询问道:“你们回去研究研究,最好可以想出一种办法取代推环,否则炮弹在运输的过程中受到推环受到撞击很容易发生意外。哪怕就是在需要的时候,插入推环都比这样安全许多。” 秦狄的意思,就是让他们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东西取代推环作为底火。炮弹上插着推环,一旦运送的过程中不慎将推环推了进去,那损失就太大了。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臣也发现了这个弊端。曾与吴大人探讨过,正在寻找解决的办法。” 见吕施张脸上闪过愁容,估计他们一时半会也想不到什么太好的办法,沉吟片刻,说道:“你们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几年前铸造的这台炮筒,底座下的撞针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吕施张眼前一亮,开口道:“陛下的意思是在底座上铸造推环?” 秦狄:“这是个思路,是不是可行,还需要你们去测试。” 吕施张:“确实是个办法,臣担心的是炮弹落下后,不能与底座上的推环完美契合。”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谁也不能保证炮弹落下后,底座上的撞针会精准无误的插入炮弹内。即便侥幸插了进去,又不能确定可以与里面的燧石撞击。即便撞击,也不能保证会点燃内部火药。 秦狄:“慢慢尝试吧,总能找到合适的办法。炮弹该制作就继续制作,目前朕的要求只有一个,能用即可。人手不足的话,直接去找陈松,军中兵卒任你挑选。” 吕施张:“多谢陛下,目前火药坊的人手,的确有些不足。” 吴宇:“陛下,铸造坊的人手,也有些欠缺,您看...” 秦狄:“你们回城后就可以去找他,张琛,你通知陈松一声,让他配合铸造司到军中挑选些精明兵卒。所选之人的粮饷按照铸造司的标准发放,保留其军籍。” 张琛:“诺,臣回城后便去通知陈相此事。” 交代好这里的事情,秦狄与范老骑马返回京都。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抵达京都城的时候,已经午时。 并未着急回宫,这一老一少在城内闲逛了起来。 不远处走来一排巡逻兵士,为首的将军看到秦狄后,微微一怔,虎目圆睁仔细看了看,没错,那就是皇帝。 看到巡逻的兵士快步朝自己走来,秦狄定睛一瞧,为首之人还真认识,周正。 眼看对方就要抵达面前,秦狄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对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跪拜。 周正稍有错愕,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皇帝这是微服出宫。明白了这一点,脸上闪露出笑意,拱手道:“公子,真是巧啊,在这遇到您了。” 将他会意,秦狄面露笑意的说道:“呵呵,确实很巧啊,周将军这是在执行公务吗?” “日常巡查,马上就要收队。公子要前往何处,不然我陪您一起走走?” 周正说的很委婉,秦狄又岂能不知他的言外之意,在询问自己是否需要保护。 “呵呵,我随便逛逛,不必烦劳周将军了。城内百姓众多,将军巡视辛苦,还是回去歇息吧。” “是,公子请。” 周正将道路让开,秦狄则带着范老离开。 目送皇帝的离去,周正暗自思量,究竟要不要尾随其后,暗中保护皇帝呢? 就在他还没考虑出结果时,身后三人缓步上前。 “周将军只当什么都没看到就好。” 听到身后响起的说话声,周正回头看去,面前三人正是皇帝的贴身侍卫,锦衣卫的甲乙丙。 “明白。” 看到他们的出现,周正顿时明白了,皇帝出宫,锦衣卫怎么可能不暗中保护,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他们继续在城内巡查暂且不提,秦狄与范老继续向前闲逛,没走多远,一栋宏伟的建筑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地方?看上去规模还不小!” 秦狄有些好奇,城内能住得起这么大府邸的人,必定会是王侯将相,最近也没听说朝中哪位大人的府邸在扩建。 “陛下,这里是神宵派所在,神宵道观。” 范老的声音传来,秦狄恍然大悟。不久前在内城的钟楼上还看到过这里,当时是晚上,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至于它的具体位置,并没在意。 “既然到这里了,那就进去看看吧!” 两人来到正门,朱红大门气势非凡,门口的石阶一尘不染,道观的规格由礼部设定,整个道观完全按照皇家标准建立。皇帝既然已经将神霄派奉为国教,道观的门面自然不能寒酸。 大门敞开着,并无人看守,不少百姓来来往往,出入自由。 这一幕对别人来说可能会觉得新奇,但对秦狄而言,仿佛是来到了一个不用买票的旅游景点。 迈步进入道观内,里面的建筑气势恢宏,地面石砖铺路,一直蔓延到大殿。 整个道观通常庄严而宏伟,布局和装饰尽显尊贵与神秘。道观的中心是一座巍峨的大殿,殿内供奉着道家的神只。大殿四周环绕着回廊和配殿,形成一个对称而严谨的布局。 道观中还有一些厢房,用于修行、讲学或居住。这些厢房通常布置简洁,环境清幽。 里面的建筑风格融合了当前建筑的精髓,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彰显着高超的工艺水平。道观的装饰多用华丽的彩绘和精美的雕刻,描绘着道家的故事和教义。 道观内的庭院通常修剪得整齐雅致,点缀着亭台楼阁和水池。园内可能种植着松柏等常青植物,营造出清幽宁静的氛围。 大殿前摆放着一人多高的青铜香炉,里面袅袅青烟升起,两侧房屋紧闭,门窗上的朱漆红艳透亮。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进入道观后,秦狄顿感宁静。街道上的喧哗嘈杂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三三两两的百姓路过时偶有交谈,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噪音了。 “公子,我们要不要焚香祈祷。” 看到不少人在香炉前焚香祈祷,范老轻声询问。 “他们求得是心中安宁,或是心中寄托,我现在没什么可祈祷的,等有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秦狄迈步,绕过香炉后朝着正殿走去。 进入正殿,迎面扑来一股香味。淡淡的香火味混合着香油的味道,这是道观特有的气息。大殿的正中央和两侧供奉着各种神只。几名小道童来来往往的忙碌着,迎送香客。一些香客在神案前虔诚地祈祷,有人则拿着签筒虔诚的轻轻晃动,待到签筒内的竹签掉落后,小道童便指引着香客前往一旁,那里有几位道士坐立,他们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与香客答疑解惑。 环顾左右,眼前所见与自己对道教的理解,基本没有太大的差异。他的理解,也就是前世从电影电视剧中看来的那些东西。 “还真像那么回事。” 范老轻声附和道:“此地由礼部和工部共同修建而成,按照皇家规格建制,自然不能太寒酸。在契丹时,老奴听云霄子提及过,他离开京都时,道观的选址刚刚确定,想不到短短半年时间,道观就已建好,工部的速度果然够快。” 他无意中的话,令秦狄想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基建狂魔。在这个时代,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如果与另一个世界相比,就好比蜗牛上树。 “无量天尊,这位公子是求签问卜,还是焚香祈神?” 就在两人闲谈之际,有小道童来到秦狄面前。不用多问,看两人的穿着打扮,秦狄必定是富家公子,而他身后的老者,定是随从奴仆无疑。 第922章 神宵道观 “呵呵,既不求签问卜,也不焚香祈神,路过此地,随便看看而已,这不算坏了你们的规矩吧!” “无量天尊,施主既已入观,便是有缘。道门广纳四方香客,岂有将人拒之门外之理,施主请便。” 小道童的年纪不大,这几句话说的倒是非常漂亮,无形之中令秦狄对道教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小道童刚要离去,从后殿迎面又走出一个道童。一抬眼就看到了秦狄,秦狄也看到了他。 秦狄只觉得刚刚走出的道童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脑袋里正在思索时,道童的表情变得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双眼圆睁,嘴巴微张,一副极其吃惊诧异的模样。 看他的表情,秦狄就知道,这人自己一定见过,而且他应该是认出了自己,否则表情不会如此夸张。 果然不出他所料,道童快步来到近前,稽首道:“无量天尊,小道士见过...” 未等他说完,秦狄急忙打断他的话,说道:“不必多礼,你是云霄子的徒弟?云霄子何在?” 他的声音不大,却依然被殿里给香客解签答疑的几名道士听到。他们或高或低都有些武艺,听力异于常人。 听到有人直呼云霄子这三个字,他们抬头观瞧,仔细打量着秦狄。 此刻的云霄子乃神霄派的建派掌门,身份水涨船高。他的名讳一般人还真不敢直接说出,至少要在云霄后面加上真人或者掌门二字。 秦狄直呼其名,令那几名道士误以为他是前来寻衅滋事的江湖人。暗生警觉,只听道童如何作答。一旦语气不善,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 “师傅在后殿,小道士这便去请师傅来迎您。” “不必了,今日路过,一时兴起便来看看,你头前带路,我去后殿看看!” 很显然,云霄子的这个徒弟很机敏,看得出来皇帝不想暴露身份,同时也分得清大小王。 “好,您这边请。” 道童毕恭毕敬的将秦狄迎入后殿,几个道士一看他对待秦狄如此客气,虽不知道他的身份,却隐约猜出必定是城内的达官显贵。 既然不是前来寻衅滋事的江湖人,他们也就懒得再去管,继续留在正殿为香客解惑。 与前面相比,后殿的装饰就显得低调了许多,更显清幽淡雅。 沿着长廊走了没多远,穿过一个院子,来到了后殿。 “师傅,师傅,有贵客到!” 即将到后殿的门口时,道童口中轻呼了几声。 屋内的云霄子正在与师叔江一贝和其他师兄弟讨论创派大典,听到门外传来徒弟的声音,有些困惑。有贵客就有贵客吧,进来回禀就是,今日怎么在院中就开始呼喊了。 “会不会是魏丞相来了,我们奉旨为皇帝寻找寝陵所在,今晨刚刚返回,他就得到消息了?” “贫道出去看看吧,若是丞相大人驾临,也好迎接一下。” 云霄子起身,迈步朝着门外走去。其他师兄弟见状,也都跟了过去。就连江一贝都缓缓起身,想去看看热闹。皇帝他见过,娘娘也见过,张丞相也见过,至于另外两位丞相,倒是还无缘得见。 他们刚到门口,道童已经引着秦狄走上了台阶。 看到皇帝的身影出现,云霄子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身后除了江一贝,其他师兄弟都没见过皇帝。心中还纳闷呢,见丞相不必行此大礼吧,似乎有失身份! 就在他们疑惑间,云霄子已经开口:“云霄子参见皇帝。贫道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 听到他的话,除了江一贝,众人全都傻眼了。一言不发,直接跪倒在地。 看到屋内一下子涌出这么多道士,秦狄也有些意外。人不在京都,还能找来这么多道士助威坐镇,云霄子有点能耐啊。 “起来吧,朕路过而已,顺便来看一眼。” “谢陛下,请陛下到内堂歇息。” 云霄子起身,身后众人也都站了起来。看皇帝迈步走了进去,云霄子急忙低声吩咐道:“去将最好的茶叶取来,另外安排人把守后殿,无关人员不可进入。” “不必如此紧张,朕来这里无人知晓。”云霄子的声音虽然不大,秦狄还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一撩长衫,坐在椅子上,继续说道:“朕是微服出宫,现在与寻常百姓无异,不必兴师动众。” “是。” 云霄子带着一众道士,毕恭毕敬的站在堂内。 秦狄在他们身上扫了一眼,见他们似乎有些拘谨,嘴角泛起笑意,开口道:“契丹一行,你与江真人辛苦了。上官娘娘都与朕说了,你们冒死潜入契丹,历经艰难才与娘娘偶遇,这份毅力和忠心,很难得啊!” 倒不是想夸赞他,他与江一贝的举动,的确令秦狄意外。原本以为他在郴州找不到人就会返回京都,没想到竟然打探到了上官云锦前往契丹的消息,更没想到他与江一贝孤身二人就敢潜入契丹。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其中艰苦并非常人所能忍受,这份勇气和忠心,甚是难得。 “无量天尊,贫道深受皇恩,岂能有负于陛下重托,纵使粉身碎骨化为孤魂野鬼,也要完成陛下交代的重任。” “江真人,朕听范天雷说,你武艺高深莫测。此行若是没有你的协助,怕是也不会如此从容的从契丹境内返回。你有功于朕,想要什么赏赐,朕都会应允。” 秦狄对江一贝,不是很熟悉,也不算陌生。由梁都返回京都时,他曾同行,只是在另一条船上,并无太多交集。所了解的信息,仅仅是云霄子的师叔而已。 “无量天尊,皇帝驾前,岂敢称为真人。贫道已入神宵派,而神宵派亦投效陛下,贫道理应拥护汉皇秦氏。” 江一贝的声音听起来浑厚响亮,别看他一把年纪,吐字清晰,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搭配着两条白眉和满头鹤发,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只是没想到,说完上面那句话后,他的表情突变,口中言语也不再沉稳。 “贫道听说宫内有许多美酒,陛下可否赐贫道一坛品尝品尝?” 江一贝的话说出口,云霄子心中那叫一个气啊!上面那些话说的就很好,哪怕你就说什么赏赐都不要,也不能当面向皇帝讨酒喝呀! 秦狄也是一愣,看江一牧脸上表情极其认真,当即大笑道:“哈哈哈,好,朕赐你御酒十坛,让你喝个痛快。” “贫道那就愧领了,多谢陛下。” 一听十坛酒,江一贝心中那叫一个痛快,只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内心喜悦并未过分的表露出来。 “陛下,请用茶。” 有道童端着托盘奉上茶水,云霄子上前,亲自奉茶。 秦狄示意他放在桌上,询问道:“你们先去忙吧,朕与云霄子闲聊几句。” 皇帝开口,屋内的道士们很识趣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云霄子一人。 秦狄:“修建的这处道观你可还满意?道观内现在有多少弟子?” 云霄子:“无量天尊,承蒙皇帝厚爱,这所道观云霄甚是满意。目前观内弟子共计三十六人,方才陛下见到的那几位,除了贫道的师叔外,都是贫道的师兄弟,前来投奔,今后便是神宵派的长老,共同为陛下分忧。” “对了,贫道的两位师兄,云海云尘,几个月前奉陛下旨意,前去为陛下寻找百年后的寝陵,今晨刚刚返回京都。陛下来之前,我们正在探讨此事。” 秦狄:“此事朕有印象,一去几个月,难为他们了,结果如何?” 云霄子:“幽州境内,寻得一处风水宝地。若将皇陵安置在那里,我朝必将兴盛,国祚延绵万年。” 很显然,云霄子的这句话,有吹嘘的成分在内。秦狄也明白,尤其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肯定要挑好听的说。 秦狄:“万年太久了,朕的江山,若能够在这世间屹立千年,已经算是个奇迹了。回头让他们整理一下,让魏征拟份奏章,朕在做决定吧。” 云霄子:“陛下放心,事关国祚延续,龙脉兴盛,云霄子必会谨慎对待。已经午时,陛下就留在观内用膳吧,贫道让他们去准备一下。” 提到用膳,秦狄顿时来了兴致,询问道:“你们道士是吃素还是吃荤?” “道门广大,派系繁多,追求不同。就像贫道的师叔,江一贝,修心不修口,饮食与常人无异。” “修心不修口倒是不错,你吃不吃肉?” 面对皇帝的追问,云霄子面露难色,言道:“贫道也是修心不修口。” “你这道观内的所有人,是不是全都修心不修口?” “陛下英明,这都能看得出来,厉害!” 秦狄倍感无语,敢情自己找来一帮酒肉道士。 “你们近女色吗?朕给你保个媒如何?” 听闻此言,云霄子连摆手带摇头,生怕皇帝下旨,脸色都变了,急忙说道:“陛下莫要说笑,道教弟子不近女色,女色乱心更乱性,不利于修道悟道,道心不稳,一身的修行都废了!” 秦狄:“你刚才还说道门广大,派系繁多,难道就没人追求女色吗?” 云霄子:“以前倒也有,不过都是心怀不轨之人。最后成为了道教邪魔,被视为江湖中的败类。遇到这样的人,人人得而诛之。心术不正者,所修道法百害无一利,故道家弟子不近女色。神霄派作为皇帝选中的教派,更不得亲近女色。” 秦狄:“那就踏踏实实修你的道心吧,神霄道观已经建成,何时举办开宗立派的大典?” 云霄子:“回陛下,贫道已经向各路江湖豪杰及门派发出邀请,准备在一个月后举行建派大典,不知陛下可否赏光。” 对他的邀请,秦狄仔细想了想,缓言道:“朕并非江湖中人,你的建派大典朕就不来了,朕会安排礼部官员协助你。道教既是朕推崇的教派,不来是不是也不太合适?” 感觉皇帝的目光投向自己,范老缓言道:“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在众多江湖人面前露面,确有不妥之处。” 范老的意思很明显,皇帝位高权重,能够让神霄派作为国教,对他们已经是莫大殊荣,没必要在亲临此地。 秦狄稍加思索,言道:“到时候让上官娘娘代替朕来看看吧,她是朕钦定的武林盟主,神霄派虽属国教,却也算是江湖门派,由她出面较为合适。” 他的话意思很明显,想要点一下云霄子。神霄派即便是朕推崇的教派,也要遵循江湖中的规矩,不得肆意妄为。 云霄子闻言,会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陛下所言极是,道教确为江湖门派,理应遵循陛下与上官娘娘的调令。云霄子开宗立派,若能请得到上官娘娘前来观礼坐镇,乃贫道的荣幸,更是神霄派的荣耀!” 几人在屋内闲谈了一会,云霄子的爱徒,那名小道童缓缓走了进来。 “陛下,师傅,午膳已经备好了。” 听到徒弟的话,云霄子满脸笑意的看向秦狄:“云霄略备薄酒,请陛下赏光,在观内用膳吧。” 看他一脸诚恳,秦狄欣然应允:“也好,朕也尝尝道家的伙食如何。让你的师叔江一贝和那些师兄弟一同入席吧,朕和他们聊聊。” 皇帝旨意下达,道童急忙去通知众人。陪皇帝用膳,对他们而言全都是第一次,规矩不规矩的暂且不提,穿着上就不能在随便了,必须要隆重一些。就连江一贝也毫不吝啬的将崭新的道袍穿在身上,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同了。 第923章 钱庄 从屋内出来,以江一贝为首的众道士,穿着崭新道袍,在门外等候。 衣服一换,气势马上就变了。看着他们一个个精神焕发的模样,秦狄面露笑意的点了点头。 “呵呵,人靠衣装马靠鞍,各位换上道袍后,果真气势非凡呐,这才是道教该有的气势。” “无量天尊。” 对皇帝的夸赞,几人口诵道号。 别小看这四个字,对道教中人而言,穿得如此隆重,口诵道号,算是对对方最大的尊重。在他们眼中,此举比下跪叩头还要隆重。 普天之下能享受这种待遇的,寥寥无几,恐怕也只有道家师尊一人。换做是旁人,在道家弟子的眼中,真就没这个资格。 如果云霄子创建的神霄派没有得到皇帝的推崇,或是没有投靠朝廷。即便秦狄身为一国之君,在道家弟子中的份量也不会这么重。 道教虽在江湖却是方外之人,意思是指言行超脱于世俗礼教之外的人。 在他们的簇拥下,来到后面的饭堂。长条方桌上,摆满了丰盛饭菜,秦狄扫了一眼,荤素搭配,就连酒都已经备好。道士的伙食,倒是很注重“营养搭配”...... 利用午膳的机会,秦狄对这个世界的道教做了一个全面了解。与自己印象中的道教有些区别,但不大。 对他来说,两者毕竟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又是不同时期,有些区别也无可厚非。只要他们的道心有善念,那就不存在本质上的区别。 午膳结束后,秦狄与范老当作普通香客模样,独自离开神霄道观,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离开道观的两人,一边闲逛一边朝着皇宫走去。进入内城后不久,街道旁边新开的一家买卖铺户引起了秦狄的注意。 临街的两间门面,门口并未悬挂牌子。不知道是压根没打算挂牌子,还是还没做好。只挑起了幌子。 幌子上没有一个字,上面画了一个图案。图案清晰明了,一看就懂,一个铜钱的标识。 其实城内大部分普通百姓,都是不识字的。对他们而言,会说话认识银钱就可以了,幌子上的图案已经清楚的告诉了他们,这是一家钱庄。至于读书认字,那是有钱人才应该会做的事情。 早在秦狄还没有继承帝位时,就发现这个世界的文盲极多。就连军中许多将帅,都只会带兵打仗,书写文书都由军中书吏负责。军中尚且如此,更何况普通百姓了。 “幌子上画的图案,是银钱的意思吧!” 秦狄虽然看出了幌子上的图案,却也不敢肯定究竟是不是银钱的含义。来这个世界的这几年,银票倒是见过不少,知道有钱庄的存在,从没进过去。 “公子说的没错,看这家铺户的门面,应该是新开的钱庄票号。” 秦狄闻言,顿时来了兴致,迈步朝着钱庄走去。 门面看着不大,来到里面才发现内有乾坤。装饰较为奢华,奢华中又透露着些古朴。 虽然是新开的钱庄,里面的客人不少。往来之人穿着打扮较为华丽,一看便知是富贵之人。 看到两人好奇的打量,店里的伙计主动迎上前,满脸堆笑的说道:“呦,客官大驾光临,不知是想在小号存取银钱还是要兑换银钱呢?” “门外路过,好奇便来里面看看。” “呵呵,原来是这样。敢问客官是城中商贾还是哪家的富贵子弟呀?” 伙计询问他的时候,双眼不住的上下打量秦狄穿着。说来也巧,今日秦狄的这身装扮极其普通,与店里那些穿着华丽的客人相比,他身上的衣服就显得有些寒酸了。 “既不是城中商贾,也并非哪家的富贵子弟,寻常百姓而已。” 得到他的回答,伙计的嘴里发出轻哼,表情变得不屑,开口道:“看来是想在钱庄拆借银钱的吧,你有什么值钱的物什或者房产地契作为抵押?” 伙计的态度转变很快,从笑脸相迎到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只用了一秒。秦狄对此并未在意,这种对人下菜碟的势利眼比比皆是,犯不上与他计较。 “呵呵,房产田地倒是有一些,不过我想问问,贵钱庄如何拆借?” 伙计再次打量着面前这对主仆,开口道:“要看你有没有保人,房产地契处在何处,想拆借多少银钱。” 秦狄顺势抬起一根手指,伙计眉头皱起,眼中透露着些许鄙视,开口道:“区区一百两,就不必找人作保了,房产地契抵押便可,每个月十两的子钱。” 他嘴里的子钱,指的就是利息。百两纹银,每个月十两子钱。听他这么一说,秦狄眉头轻挑,这样的利息收取明显就是高利贷。 “我要的是一万两。” “一万两?你倒是真敢开口。不是我小瞧你,只怕将你全家的身家性命都压上,也凑不出一万两的银钱吧。” “放肆,我家公子家财万贯,再敢胡言乱语,小心你的狗命。” 看他说话越来越不知深浅,范老出言训斥。他的这一声冷喝,令伙计感受到一股寒意。 自打有钱庄以来,这地方就是一个欺软怕硬的地方。钱庄的伙计也好,掌柜的也罢,欺软怕硬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伙计一见对方的一个仆人都敢对自己大呼小叫,对两人的身份产生了短暂的怀疑。 但凡秦狄今日穿的稍微华丽一点,伙计都不敢轻视他。今天,差点意思。 “嘿嘿,有点意思,哪来这么一位,敢在这里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钱庄,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在敢大呼小叫,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们一文钱都拆借不走。” “不得无礼。” 秦狄眼神暗示范老,随后看向店里的伙计,缓言道:“手下人不明事理,我若拆借万两,子钱每月多少呢?” 听到他的询问,伙计面露不屑。原以为他是个商贾,现在看来,如此简单的算术之法都不知道,看来也就是个没落子弟。 “拆借万钱,月子钱千两。并非是我小瞧你,你家中田产地契的价值,恐怕连千两纹银的价值都没有吧。想要在我们这里拆借万两银钱,你的田产地契,少说也要价值两万两的银钱。要是拿不出这么多,就别在这里添乱了,速速离去。” 伙计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在驱赶二人的意思。秦狄见状,也不想自讨无趣,刚准备离开。只听屋内传来一阵哭嚎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被两名彪形大汉抬了出来。走到门口,大汉二话不说将男人扔了出去。 被扔出去的男人狠狠摔在地上,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钱庄的门口冲了过来。 “滚。” 刚到门口,就被两名大汉挡了下来。看他似乎不甘心,还要往里面冲,其中一人抬腿就是一脚,踹在男人胸前,吃力不住,人飞出半丈远,再次摔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样对待店里的客人,就不怕没有生意做?” 秦狄眉头紧皱的看向旁边的伙计,这里可是国都,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出现如此粗暴的行为。 “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我们的钱不还,这样对待他已经算是客气的了。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再敢说三道四,他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果然是个狗仗人势的畜生。” 秦狄丢下一句话,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呸,什么东西,一看就知道你是个穷鬼,装什么阔少!” 虽说伙计有些势利眼,也知道轻易不得罪主顾的道理,逞逞口舌之快还是可以的! 秦狄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可能也是不想惹出祸事,钱庄的主事来到那个男人面前,扬起胳膊,挥动着手里握着那几张纸。 “诸位,不是我们隆鑫钱庄欺负人,这里有他与本钱庄的拆借文书。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也早已立字为据,现在钱还不上,反倒埋怨我们侵占他的房产田地。” “若是不服,大可去衙门状告。现在跑到我们钱庄胡闹,惊扰我们的客人,迫不得已,才将他扔了出来。” 他这么一说,围观百姓恍然大悟。议论声四起,纷纷谴责被扔出的男人。 众说纷纭的议论传入耳中,秦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正如钱庄主事说的那样,如果当事人心有不服,可以去衙门上告。但有一点,大汉律中并未对钱庄收取子钱有任何明文规定。 换句话说,钱庄想收取对方多少子钱,只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一旦写在文书中,双方签订的拆借文书,则会受到大汉律的保护。说的直白些,白纸黑字明文规定。只要双方签字画押,这场官司就是打到未央殿,也要按照契约上的规定章程去执行。 “隆鑫钱庄,听说过吗?” 秦狄低声询问,范老点头道:“隆鑫钱庄在京都已经有几年了,这间店面应该是新开的分号。” “原来如此,怪不得理直气壮。能在京都站稳脚跟,开立钱庄,这幕后的东家看来也有些势力。” “公子,要不要老奴派人查一查他们的底细。” “看看再说。” 他们两人在这里低语时,站立在人群中间的钱庄主事见舆论对自己有利,便继续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隆鑫钱庄一向诚信经营,开门做生意,以和为贵,和能生财。这里是我隆鑫钱庄的分号,择日开业。在此之前,若有银钱存取兑换的朋友,欢迎到小号来。” “小号一直秉承着急人所急,南来北往,总有个难处。只要您走进我们兴隆钱庄,必定会为你解燃眉之急。若是有人敢在这里惹事生非,也别怪我们不讲情面!诸位,都散了吧。” 前面的话说的还算客气,最后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 他们返回店里,地上的男人神色落魄,两行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不时有看热闹的百姓发出讥讽,他也只是看了几眼,并未做声。 “人言可畏啊!” 秦狄轻叹一声,至于钱庄主事手中的文书契约写的是什么,他不看也能猜到。拆借百两,月息高达百分之十,这样的利息,试问又有多少人能承受得住。 现在看来,经营钱庄果然是个获利颇丰的买卖。钱庄银号的存在,乃是为了与人提供方便,没想到其中有诸多乱象,规范钱庄的想法浮现在秦狄的脑袋里。 被驱赶出来的那人,在阵阵嘲讽声中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无视他人目光,一瘸一拐的走在街上。他一离开,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 “走,跟上去看看!” 秦狄低语一声,带着范老缓步朝着那人的背影追了过去。 第924章 施钊是个可怜人 没走多远,前面的人拐进一个胡同,秦狄尾随其后。 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他又拐进了一个窄胡同。站在胡同里可以看到内城的城墙,算是内城内比较偏僻的位置。见胡同里没人,秦狄脚下快走几步,开口道:“这位朋友请留步。”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男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主一仆,再看看四周,除了自己,并没有第四个人在场。 “你在和我说话?” 面对他的询问,秦狄迈步来到他面前,笑道:“这里再无第四人,自然是在呼唤兄台,方才我见你被兴隆钱庄的人驱赶出来,想问问仁兄,所为何故?” “哼,看热闹也就罢了,追着看热闹的人倒是第一次见到。”男人怒视着秦狄,嘴里的话说的咬牙切齿。 秦狄明白,想来他是将自己当做了好事之人,当即开口道:“仁兄误会了,我初到京都,做些小本生意,现在手中有些银钱,害怕被人偷盗,所以想找个钱庄票号暂时存取。这不刚到那里就看到了仁兄的遭遇。只是想打听打听,这兴隆钱庄,是不是不太可靠。” “你不是京都人?”男人听到秦狄话,语气顿时缓和了些,继续说道:“我奉劝你,银钱宁可带在身上,也别放在兴隆钱庄,那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看看我的下场就知道了。” “敢问仁兄,你是如何落得这般田地,可否与在下说说?” 看面前之人一脸的诚恳,他连叹气带摇头,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此人姓施,单名一个钊字。年纪四十有三,他的父亲是个商贾,而他却对商贾之术没有太大兴致,倒是喜欢舞文弄墨,算个读书人,但是才学一般。 前几年朝廷举办的科举,他也曾参加,才学在那摆着呢,最后落得个榜上无名,现在连个秀才都未曾考取。原本家中还算富裕,后来施老爷子离世,万贯家财落在了他的手上。 对家中买卖铺户的经营,并未上心,一直都是由下面的人帮衬着打理。作为东家都不上心,也不知道维护主顾,下面的人也就糊弄糊弄差事,混口饭吃。原本经营的挺好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反而需要经常从家中拿钱贴补。 纵使有万贯家财,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家中存银捉襟见肘,他的夫人就劝他,若是不善经商,那就将买卖铺户兑出去,所得银钱也足够他们一辈子的吃穿用度。 说到这里,施钊不愿意了。他是个大孝子,怎么能看着施家的家业败在自己手中,那样岂不是愧对死去的父亲。 说他是孝子也好,说他是执拗也罢。反正就是一点,不能让父亲留下的家业毁在自己手里。可是家中银钱已经不足以让他继续补贴,不知他从哪听说个消息,钱庄可以拆借银钱。 于是瞒着夫人,将田产地契拿去抵押。原想好好经营,力挽狂澜。事实证明,他用心经营,还不如让伙计们糊弄他,赔的更快。 到了还钱的日子,不仅没有挣到钱,反而赔了个干干净净。钱庄前来要钱,他是分文没有。钱庄自然要按照当时签订的契约文书,用他的田地房屋和买卖铺户做抵押。这个时候他的夫人才知道自己夫君的所作所为。 原本价值两万两的房产地契,仅仅被他从钱庄拆借出五千两。 施钊的夫人,虽然比他小了十五岁却是个知书达理且识大体的人。发生这种事情,只能说是家门不幸。她虽有怨言,但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施钊对这件事情并未否认。本就是自己的夫君理亏,谁来了也无法辩驳。 收下钱庄送来的契约文书,施夫人二话不说,收拾随身的应用之物,遣散家丁奴仆,带着自己的贴身婢女离开施府。 好在施家的祖宅没有让施钊抵押出去,还算有个落脚之地。祖宅虽然不大,却也比寻常百姓的条件好一些。二进的院子,十几间房屋,足够他们居住。 按理来说,事情到这里也算告一段落,但是施钊不甘心啊,总觉得是钱庄在设计陷害他,图谋他的万贯家财。 他这么想也对,也不对。钱庄的目的就是为了谋利,并不存在阴谋,而是阳谋。火坑摆在你面前,你可以跳,也可以转身就走,没人逼你。只能说他们充分抓住了急用钱人的心理,想放手一搏,只要你有资格,钱庄很乐意助你一臂之力。前提是,你有放手一搏的魄力不行,重要的是有没有放手一搏的能力。 别人有没有这个能力不知道,反正施钊是没有。 他是越想越气,心中始终咽不下这口气。三天两头拿着那份已经作废的契约文书,跑到兴隆钱庄,想与对方理论。这么说吧,兴隆钱庄在京都有五家钱庄,包括即将开业的这家,每一家他都去过。 今天秦狄遇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这里与人“理论”。也难怪钱庄的人毫不客气的将他给扔出去,这样的操作已经很文明了。但凡这里不是京都,施钊可能早就被人打死了。 从他嘴里得知以往的经历后,秦狄变得有些哑口无言。这事真不太好评价,客观上讲,法理上看,钱庄的做法是按照章程办事,闹到官府去也挑不出毛病。 但是其中却有一个弊端,钱庄的子钱过高。正是因为这一点,就会导致许多人家破人亡。朝廷律法对此事又并未做出明确约束,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而且是无解的死循环。 想要改变现状,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大汉律中加上一条,对钱庄拆借所收取的子钱,做出明确规定。 就算做出规定,那也是后话了。以前发生的事情,不可能让钱庄退还回去,就算自己下旨,他们也未必会这么做。那些账目造假太容易了,随便一个借口,就能巧妙的避开圣旨。 “事已至此,施兄不妨看开些,就当吸取教训。人活一世,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世间比你清贫困苦的人太多了。继续抱怨下去,恐怕也只是徒劳,与其浪费这些时间,倒不如奋发图强做些其他营生,或许迎来出头之日,重振家风。” 秦狄本想宽慰他几句,没想到对自己的好心宽慰,却惹来了他更多的埋怨。 “呸,什么出头之日,想我施钊此生算是毁在了兴隆钱庄的手里。万贯家财,就被他们这样侵占,心中又岂能甘心,换做是你,你能就此罢休吗!” 施钊仰天长啸,言语中充满了不甘和悲愤。 他长啸声刚刚落下,几丈开外的木门被人推开。里面走出了一个女人,探头在胡同里张望,看到了三人。 秦狄闻声而望,只见那人是妇人打扮,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袭蓝色长裙,脸上白净,头发挽起,一根簪子插在头上。 看到施钊坐在墙下的石头上,她的脸上闪露愁容。犹豫片刻后,还是迈步走了过来。目光并未看秦狄一眼,而是径直来到施钊面前。 “夫君,既已到家门,为何不入,家中琐事繁多,只等夫君回来主事。” 她一开口,秦狄不由的看了过去,心中暗道:此女说话的声音,也太柔情了吧!难道这就是施钊的夫人? 远看之时,脸颊白净,近距离细瞧,即便身上的长裙比较松垮,依旧难掩绝美的身躯。只是不知为何,右侧脸颊上有块淤青。至于是新伤还是胎记,秦狄不好分辨,总不能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的夫人看,不妥。从她说出的这句话,秦狄可以肯定,她必定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 “呵呵,现在万贯家财都没了,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主事。若不是你那么痛快的从家中搬离,我又何必落魄至此,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这个祸星。” 施钊看都没看他一眼,发泄着心中不满,同时看向秦狄,继续说道:“唉,落得今日这个地步,皆是因这个灾星而起,落魄之后,就连我的妾室都返回到了娘家。” “夫君,我们还是先回府吧。午时已过,夫君怕是未曾用食,奴家备好了餐饭,回去晚了,饭菜该凉了。” 女人俯身,想要将坐在地上的施钊搀扶起来。 她的手刚刚挽住施钊的胳膊,就见施钊用力一推,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怒道:“你这个灾星,休要碰我。” 女人倒地的瞬间,秦狄清晰的看到她微微露出的胳膊上有许多淤青,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只怕面前这个叫做施钊的男人,将在外面受得气都撒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上。 看出这些也无济于事,皇帝也不能强行干涉人家的家务事。这世界又没有妇女保护法,自己就是想帮,没有合适的理由。 虽不知面前站立的这两人与自己的夫君是什么关系,但在外人面前被如此对待,她羞愧的红了脸。眼眸中隐约可以看到有泪花翻涌,却被她极力掩饰。 不顾身上的尘土,起身后再次来到施钊近前,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怨气。 “夫君,还是先回府吧,切莫让外人看自家笑话。” “呸,我说的话你这个灾星是没听到吗,休要在碰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将你这个灾星卖到了妓院,一会他们就会来接人。” 施钊嘴里一声呸,一口唾液吐在了她的衣衫上。如果单单是这个行为,她可能还能接受。听到自己的夫君竟将自己卖入到妓院,整个人顿时就慌了。 “不,不可能,夫君不会这么做。奴家还有些首饰,将首饰当了,所得银钱足够我们生活所需。即便将妹妹接回来,只要我们节俭些,也可以糊口度日。” “你的首饰,可笑,那还不是用我施家的银钱购得。”施钊满脸嫌弃看了她一眼,顺势抬手,将她头上的玉簪拽了下来:“这些首饰你一件也别想带走。” 看到他的举动,秦狄眉头紧锁,看起来像是个读书人,怎么对待自己的女人,如此粗鄙。言语间辱骂也就算了,当着自己这个外人对自己的夫人动粗,属实有失读书人的斯文。 “这位仁兄,我倒是觉得尊夫人的话有些道理,安居乐业,一家团聚才最重要。至于银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身外之物,满足温饱即可。” 秦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出言相劝。 第925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哼,还说你不是来看我笑话的,我的家事,无须你一个外人来多管闲事!当时就应该让你将银钱全都存放到兴隆钱庄,让他们吸干你的血,吃干你的肉,你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了。” 施钊这话一出,秦狄顿时就不愿意了,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沉声道:“我乃好言相劝,你却不识好歹,心胸如此狭隘,怪不得你科举屡次落榜。这样的心胸度量,即便科举高中,定不会是个好官,已然就是一副自以为是的伪君子德行。” 秦狄只是就事论事,殊不知他的话,仿佛就是一柄利刃,插在了施钊的痛处。 “呸,我看你才是自以为是的伪君子。” 一口唾液朝着秦狄吐出,幸好秦狄反应快,及时躲了过去。 范老见状,飞身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就这还没有用力。范老要是动用武功,这一脚真能踢死他。 “夫君,夫君,你怎么样!”旁边的女人见状,急忙伸出双手,想将施钊搀扶起来。 “滚开,你这个贱女人不要碰我。你就是个天生的灾星,有你在绝对不会发生。” 施钊用力将她推开,嘴里的话明显是暗有所指,言外之意就是,你老老实实待在家中,我也不会挨这一脚。 女人被他无情的推倒在地,脸上闪过苦涩。微微抬头,眼眸中闪过怯意,随后跪倒在秦狄面前。 “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夫君吧!方才的冲撞是针对民妇,您大人有大量,民妇给您叩头了!” 看她此举,秦狄心软了。有这么一个贤惠妻子,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败家啊,除非施钊的人品秉性,极其的差。 “施钊,仅凭你刚才的举动,我完全可以杀了你。念在你夫人为你求情的份上,今日暂且饶你一命。望你今后有所悔改,善待你夫人。” 秦狄是真心劝解他,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已过不惑之年,不应如此这般。 “哈哈哈,狂妄,狂妄至极。杀我,动手啊!我倒要看看,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你一个外地人如何在这皇城内行凶杀人!” 施钊面露不屑,看他的表情,似乎已经料定秦狄这个外来的商贾,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他的这句话说完,秦狄真的动了杀机。范老作为皇帝的贴身侍卫,又岂能不知道皇帝的心思,脚下刚要迈步上前,只见女人一个头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脑袋抬起的时候,额头上出现了一块淤青,看来是真用力了。 “我家夫君犯了痴傻之症,言语间多有不恭,望二位开恩,不要与我家夫君计较。” 还好她开口及时,若是再晚一点。范老那一脚抬起来再落下去,施钊的胸膛上可能就会出现塌陷下去的窟窿。 她这边一开口,范老暗暗看向秦狄。只要他一个眼神,施钊的这条命马上就没。 “好啊,你这个贱女人,竟敢帮着外人咒我,你才得了痴傻。” 施钊有怒,不敢对秦狄发,但并不妨碍他将怒火发向自己的夫人。嘴里咒骂着她的同时,一条腿用力一踹,狠狠踹在了女人的后腰。女人吃力不住,被施钊一脚踹倒在地。 “住手。”秦狄先是怒斥一声,随后俯身弯腰将面前的女人搀扶起来,恶狠狠的看向施钊,继续说道:“就你还敢自称是读书人,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心中有怨,拿脑袋撞墙去,如此对待一个女人,你不配做男人,更不配做读书人。” 面对秦狄的嘲讽,施钊变得更加愤怒。横眉竖目的从地上爬起,伸手一把拽住女人的纤细玉臂,作势就要将她拽起,口中低吼道:“你这个贱女人,跟我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这么一拽,袖口向下滑落,手臂上大片大片的淤青呈现在秦狄的眼眸中。 “住手。”秦狄怒喝一声,这一嗓子真就把施钊镇住了。 施钊抬眼看向秦狄,稳了稳心神,故作镇定的说道:“哼,这是我的夫人,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给我滚回去。” 话音落下,他便要强行拽着地上的女人返回家中,秦狄怒目而视,刚要出手阻止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哎,话不能这么说,她已经不是你的夫人了!呦,姿色还不错啊,八十两纹银没白花,好好调教调教,兴许还能做个花魁!”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秦狄扭头看去。一丈开外,三个男人正朝这边走来。为首的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身后跟着的两人,像是随行的打手。 “你们是什么人。” 秦狄沉声询问,贼眉鼠眼的那人扫了他一眼,一时间也弄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人物关系,索性将手里的卖身契亮了出来。 “看清楚了,这是施相公与我们春花院签订的契约,以八十两纹银的价格,将他的小娘子卖给了我们,老子就是来带人的!” 不用多问,听这个名字秦狄就已经知道那是个妓院,只有妓院才会取这么庸俗的名字,但凡是个青楼,都会文雅一些。 “不,不可能。夫君,你...你怎么能将我卖到那种肮脏的地方,奴家尽心侍奉你多年,难道你就没有丝毫的夫妻之情吗!不,不会的,你们快走,八十两银子,我会还给你们,我一定会还给你们。” 女人嘴里的声音,充满了绝望,语调不高,传入秦狄耳中,却是一种歇斯底里的感觉。 一开始施钊说将她卖到妓院的时候,秦狄只以为他说的是气话。万没想到,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八十两,呵呵,想赎身可不是八十两那么简单,八百两,少一文想都别想。” 贼眉鼠眼的男人仔细打量着跪趴在地上的女人,嘴里不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似乎对女人的长相很认可。 “施相公,这是契约文书,钱你已经收了,人老子就带走了,如此娇美的人妻,老子回去还好好调教调教。” 他的手一挥,示意身后两名打手上前。 听到他的话,女人双眸中充满惊恐,下意识的朝着施钊的方向躲避,双手环抱住他的大腿,似乎想要得到自己夫君的庇护。这个举动,可能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吧! 只是她的双手尚未来得及抱紧,就被施钊无情的推开,抬起的脚,再一次踹向了她的手臂。 就在施钊的腿要落下还没落下到时候,秦狄一个箭步飞身上前,抬腿就是一脚。在施钊的脚落下之前,率先将他踹翻在地。 “哎,施相公,她已经是我春花院的人了。打了我们的姑娘,代价可是很高的呦。这一脚下去,恐怕八十两纹银还要无归原主哇!” 贼眉鼠眼的男人这么一说,施钊忍着身上的疼痛爬了起来,不仅没有恼怒,反而笑脸相迎。 “主事多虑了,我只是吓唬吓唬这个贱人。人已经是你们的了,怎么处置,我都没有意见,就算打死她,也与我无关。” 打死她这几个字的咬音,格外的重。听他说话的这种语气,秦狄很想打死他。 他的这句话说完,女人回头,看向那个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眼眸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色。绝望二字已经无法形容她的内心,应该说是心如死灰。 这一眼,看尽了两人的夫妻情分,看尽了他的人性。 贼眉鼠眼的男人见状,手一挥,开口道:“来呀,将这个可怜楚楚的小娘子带回去,老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安慰安慰她了。” “她,你带不走。” 秦狄开口,范老手一抬,将那两名打手拦在了身后。 贼眉鼠眼的男人见状,挥了挥手中的契约,阴阳怪气的说道:“呦,这还有位爷呢,怎么着,这是要英雄救美,还是要锄强扶弱?嘿嘿,甭管是哪种,人我带不走,那就只能带走钱,看这位爷的穿着打扮,还算富贵,怎么着,当场为小娘子办个赎身?” “你开个价。” 四个字说的轻飘飘,听不出任何波澜。 听他这么一说,施钊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他没想到面前这个爱看热闹的人还真想逞能。暗暗打量着他的穿着,这一身的装扮,估计也就值个三五两,多说也就十两,看起来像是有点小钱的模样。 按照自己签订的那份契约,若是反悔或是想将人赎回,则需要支付对方十倍的银钱。他不相信对方会为一个女人,甘愿花费八百里纹银,更不相信他能拿出这么多银钱。 “哼,主事切莫听他胡言乱语,只不过是逞口舌之快,这一身行头只怕是借来的吧!” 面对他的嘲讽,秦狄冷眼看了过去。 施钊顿时感觉的一股寒意涌过,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紧紧闭上了嘴巴。 “开价!” 秦狄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地上的女人微微抬头,有些木讷的盯着面前这个素未平生的男人。 贼眉鼠眼的男人一瞧,他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当即嘿嘿一乐,伸出两根手指,开口道:“纹银两千两,钱我带走,人你带走。” 两千两这个数字从他嘴里吐出,不仅施钊大吃一惊,就连地上的女人也深感吃惊。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和幻想,瞬间被这个数字击碎,而且是粉粉碎。 倒也不是对方狮子大开口,他寻思着无论自己开价多少,对方肯定就地还钱。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秦狄侧目看向范老,范老见状手深入到袖筒内,随手掏出一沓银票。 没错,的确是一沓,厚厚一摞,少说也有十几张。 这一摞银票掏出,直接震惊了贼眉鼠眼的主事和施钊。春花院的主事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而施钊却暗暗皱起眉头,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女人被这个男人带走。只不过是自尊心在作祟,他只是不想看到面前这个男人比自己强而已。 范老在那翻找着银票,在施钊的眼中却变成了在数钱。范老将所有银票都看了一遍,并未取出对方需要的两千两。此刻在施钊看来,似乎所有银票加在一起也无法凑出两千两纹银。 第926章 八十两 回想起两人刚刚见面时,他似乎说过,做些小本生意。既然是小本生意,定然不会有太多银钱。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开始暗自窃喜,满是嘲讽的说道: “哼,我就说吧,他只是逞口舌之快。那些银票,只怕都是十两八两的散碎银子。依我看,你还是快将这个贱人带走吧,这个灾星,我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施钊的话说完,春花院的主事也开始犯嘀咕,现在想想,开价两千两似乎是有点多。她虽然有些姿色,毕竟已为人妇。年龄摆在这,与那些十几二十来岁的女人相比,水灵劲儿稍有逊色。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开口减少点银钱时,范老的声音幽幽响起。 “公子,今日出门仓促,老奴随身携带的银票没有两千两数额。” 范老话音刚说了一半,施钊脸上开始闪露出得意,嘲讽之色。没等他的表情舒展开,范老抽出一张银票,递给秦狄的同时,后半句话轻飘飘的从嘴里吐出。 “这是最小的一张,三千两。” 此话一出,现场的氛围顿时凝固。施钊尚未舒展开的表情,变得僵硬。眉头皱起的那一刻,嘴巴下意识的张开,脸色微微变绿。 贼眉鼠眼的主事一听,面露欣喜,满脸堆笑的说道:“无妨,这位大爷可以随小的去春花院取那一千两。您二位若是不想费事走一趟,小的这就派人回去取银票,要现银也没关系,小的亲自派人给您抬到此地来,分为不取呦。” 对他此刻的盛情,秦狄并未理会。淡淡的侧目看看范老手中银票,轻努下巴,示意范老交钱赎人。 “春花院对吧,剩余的一千两,我会安排人亲自去取,你耐心等待便是。” 看到仆人果真将三千两的银票递了过来,贼眉鼠眼的主事马上就伸手接了下来。眼冒精光的盯着上面的数额看了看又看,银票这东西的制作工序繁复,不会有假,只要确认上面的数额对,那就万事大吉了。 “好说,好说,小的回去就准备。嘿嘿,那这张银票小的可就收下了,至于这个小娘子,是您的了,与春花院再无瓜葛。” “契约。” 见对方这就要离去,秦狄嘴里吐出两个字。 “呦,您看我这脑子,竟把这茬忘了,怪我,怪我。” 贼眉鼠眼的主事满脸堆笑,什么都没做,转手就赚了一千九百二十两纹银。什么生意能在短短一炷香的功夫赚这么多钱,就是让他喊声爹他也会毫不犹豫。 将那张卖身契取出,毕恭毕敬送到秦狄面前。秦狄扫了一眼,具体内容是什么没细看,只看到了上面写着的一个名字:希柔。 接过他递到面前的契约,嘴里发出一声冷哼:“哼,八十两,换成铜钱,岂不是有八十吊,八万枚铜钱。呵,果然是很多钱呐。” 话音落下,秦狄顺手将这份契约撕碎,撕的粉粉碎。手一扬,片片碎纸屑随风飘走。不偏不倚,更好打在了施钊的脸上。 秦狄是无心之举,可能就连巷子里的风都在替这个叫做希柔的女人鸣不平吧。碎纸屑飘向哪里,打在谁的脸上,对秦狄而言无所谓。 但是,对施钊而言,此举却是他有意羞辱自己,更像是在示威,炫耀。 “你自由了,想去哪就去哪吧,今后没人可以再约束你。” 瘫坐在地上的希柔,听到他的声音后,迟疑了几秒。随后艰难的起身,再次跪在地上,叩拜下去。身躯慢慢抬起,眼眸中依旧毫无光彩。 “从现在开始,希柔已经是公子的女人了,做妾做奴,做牛做马,只需公子一句话。” 声音还是那么轻柔,但嘴里说出的话,说是凄凉也好,说绝望也罢,已经听不到任何生机。 秦狄能理解,毕竟是最信任的人,将她卖到了妓院。这不是将她推入火盆,而是直接将她推到地狱的无尽深渊中。 “快起来吧,你大可不必如此。还你自由之身,何去何从你可自行选择。” “希柔父母双亡,唯一的孩子,去年因天花夭折。在这世间,已再无亲人。希柔此生无法偿还公子今日耗费银钱,唯有跟随公子左右,做牛做马。” “呸,你这个贱人,果然是个恬不知耻恬不知耻不守妇道的下贱货,竟敢在外人面前说出这等下贱的话来,跟我滚回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不等秦狄作出回应,一旁的施钊开始怒骂起来,上前两步,抬脚就要再次踹向跪在秦狄面前的希柔。 “嘿,你这个狗东西,敢在老子面前动武,反了你啦!” 贼眉鼠眼的主事就站在希柔旁边,他的角度可以很直观的看到秦狄和施钊。那边一动,他就及时做出了动作,泰拳朝着施钊的鼻梁狠狠打了过去。 施钊一直将自己视为读书人,尽管他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现在却很虚弱。钱庄的时候,已经被人毒打一顿。刚才挨了范老一脚,最后又被秦狄狠狠踹了一脚,他就是个铁人,也该被人打瘪了。 贼眉鼠眼的主事虽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多少也会个三招两式。他的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施钊的鼻梁上,顿时一股鲜血沿着鼻子流了出来。 他出手倒不是为了伸张正义,只是单纯的想讨好秦狄。毕竟从他手中赚了那么大一笔钱,总要表表态。 “哎呦,疼死我了。天子脚下,首善之都,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欺压良善,我定要去官府告你!还有你们,敢强抢民女,拐骗我夫人,定叫你将牢底做穿。” 吃痛之下,施钊蹲在地上,摇头晃脑就差在地上打滚了。两行眼泪刷刷往下流,不知道是痛的还是酸的。即便如此,嘴里还不忘叫嚣。 “嘿嘿,有点意思。放眼整个京都城,在泼皮无赖中老子也算得上号,想不到你小子比大爷我还泼皮无赖。想去官府上告对吧,行,老子让你告,让你告。” 嘴里一边说着,抬起的脚狠狠踹在施钊的身上。这下好了,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地上自由翻滚了。 一口气连踹他十几脚,可能是累了,终于停了下来。再看地上的施钊,蜷缩在一起。他倒不傻,还知道用胳膊护住脑袋。 “他娘的,老子给你脸了,说,还告不告了!” 听到他的厉声质问,施钊是真的怕了。他心中最清楚,面前之人是真的泼皮无赖,激怒了他,自己讨不到什么好处。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屈能伸...... “闲谈笑语,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见对方示弱的话,他的手狠狠拍打在施钊的头上,恶狠狠的说道:“你是不是以为契约撕了就可以反悔了,呵,别忘了,你签下卖身契的时候,还有见证人,再敢胡言乱语,老子先把你送到官府去。” 提及官府,施钊是彻底慌了。其实在大部分普通百姓的心中,官府是一个恐怖的存在,去那里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不...不会,一定不会。苍天可见,这个贱人已经被我卖给了春花院,绝对不会反悔!” “掌嘴。”秦狄的嘴里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 话音传到主事耳中后,只见他下意识的抬手,巴掌狠狠落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做这事。手掌与脸颊亲密接触的那一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施钊的脸上顷刻间出现了一道红印,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是蒙的。 “嘴巴放干净点,再让我听到那两个字从你嘴里吐出,你的舌头就去喂狗吧。” 秦狄的声音不大,话却很有分量。施钊只觉得一股莫名而来的压迫凭空出现,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不已,呼吸变得压抑。 目光从地上狼狈男人的身上收回,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范老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跪在地上的希柔见状,想要跟上前去。起身的时候,腿上传来阵阵疼痛,这股疼痛快速蔓延到全身。浑身上下一抽一抽的痛,如果不是春花院的主事眼疾手快及时搀扶住她的胳膊,可能人就摔倒了。 强忍着身体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希柔的手臂用力一甩,挣脱了他的束缚。艰难的迈步,一瘸一拐的朝着秦狄的背影而去。 他们逐渐走远,两名打手开口询问:“老大,我们怎么办?” 听到两人询问,主事看了看依旧瘫软趴在地上的施钊,他的目光此刻正在怒视着不远处的背影。主事见状,嘴角闪过冷笑,半蹲在他面前,面露不屑的看着他,抬手在他沾满血迹的脸上轻轻拍了拍。 “看你似乎很不服气啊!告诉你,有钱才是大爷!怎么办?哼哼,银票到手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走。” 留下最后一句嘲讽后,主事带着两名打手,拐进了另一条小巷。远处三人的背影越发变得模糊,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巷子变得冷清,施钊紧握的拳头,狠狠砸在地上,口中发出尖锐的嚎叫。 许是在发泄,许是在不甘,许是在懊恼...... 第927章 得不偿失 从巷子里出来,主街上人来人,大小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秦狄止步,转身回眸,看着面如死灰的女人。 “你现在自由了,想去哪里你自便。给她拿些银钱,我们也该回去了。” 秦狄说完,范老会意,拽下随身携带的钱袋,递到希柔面前。 “公子替奴家赎身,今后奴家便是公子的人。” 面对范老送到面前的钱袋,她无动于衷,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秦狄心中无奈,拿过范老手中的钱袋,拽起希柔的胳膊,本想将钱袋塞到她手中。拽起胳膊的那一刻,再次看到手腕处的淤青,心生怜悯,挤出一抹笑意,缓言道: “我居无定所,可能过几日就离开京都了。这些银钱你拿着,不想离开京都,就先找个地方住下,再多打算。不想留在京都,就找一个你喜欢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生。” “对了,我朝律法规定,女人可以再嫁。世间本就诸多无奈,今后遇到合适的人,可再续良缘。我还有事情,你也好自为之吧!” 将钱袋塞入她手中后,秦狄转身离开,范老紧随其后。 望着秦狄离开的背影,希柔微微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钱袋,只觉得沉甸甸,至于里面的银钱究竟有多少,她没有看,而是一瘸一拐的跟在了两人身后。 “公子,她还在,要不要老奴将她拦下。” 朝着宫门方向走了三里多,范老终于忍不住开了口。那个女人一瘸一拐的跟在身后,显得是那么孤独。衣衫看起来有些狼藉,已经吸引了许多好事之人的目光。再往前走两地多路,就是宫门,总不能让她跟着进入皇宫。 “怎么,是钱不够吗?” 秦狄蹙眼,心中纳闷。不过是看她可怜,顺手为她赎身而已,这是要赖上自己了。 “里面装的是金叶,换成白银也有二百两,足够她两年用度,怕是她想报答陛下的恩情吧。”范老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公子,此女看起来倒也有些姿色,知书达理...” “你什么意思?朕是那种人吗?” 秦狄瞪了范老一眼,回头看去,希柔就在几十步开外。看她一瘸一拐的朝自己而来,眉头微微挑起。 “你说一个弱女子,孤苦伶仃的,能去哪里呢?将她丢在这里,是不是有些无情?” “公子所言及时。据此东行两三里,老奴还有一处院落闲置着。虽然不大却很清净,距离都护府也不远。” “你房产还不少呀!房屋不能总闲置要经常住人才能有人气,长期无人居住岂不是就荒废了。” 秦狄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眼睛余光暗暗打量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希柔。 尤其是看到她一瘸一拐的模样,心生怜悯。 身材长相的确不错,关键知书达礼还温柔婉约。这样的人妻实在是…曹孟德,朕终于明白了你的苦衷! 秦狄暗暗思量时,希柔已近在咫尺。见她脸色惨白,刚欲开口询问,只见她美眸一翻,娇弱身躯松软的朝地上倒去。 “小心。” 秦狄低呼一声,飞身上前,在她即将摔倒在地的那一刻,及时将她拥在怀中。 希柔目前处于一个要昏迷还没昏迷的状态。走了这么远的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突然间就觉得天旋地转,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气力。 隐约看到那个花钱为自己赎身的男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自己,被他结结实实拥入怀中时,只看到了他的侧脸。光线越发昏沉,眼皮变得沉重。 “怎么回事,范天雷,快来看看。” “公子不必惊慌,她这是体力不支有些虚弱,想来是心中积郁,服用些补药修养几日便可无碍。” 秦狄稍有慌乱,范老倒是极其淡定的朝着不远处的马车挥了挥手。 他早已看出希柔坚持不了多久,经历今日这场变故,换做是任何女人,恐怕都会感觉到绝望悲愤。她能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公子,车来了。” 他们入城后,锦衣卫就暗中随行,车马都已备好。皇帝若有需要,他们随时可出现。皇帝不需要,他们就是城中路过的百姓。 秦狄将昏迷的女人抱起,这一抱才发现,人太瘦弱最多只有百斤之重。 来到车内,范老再次成为了马夫,独自驱赶着马车朝着他口中的闲置房屋驶去。 说是闲置,其实是锦衣卫特意准备的。就怕会有今日这种事情发生,范老吸取了前车之鉴,在内城外城至少安排了五处闲置小院。 隔三差五会有专人去打扫收拾,备下食物和生活所需品,尽量将这里装扮成是一个家的模样。范老此举,今天终于发挥了作用。 秦狄坐在车内,轻轻将希柔抱在怀中。鼻孔涌来女人身上独有的香味。微微低头,精致的五官映入眼帘。人长得的确漂亮,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盛世容颜,看着就是让人感觉心里舒服,愿意看的那种感觉。 几里路的距离,很快就到。马车在一条僻静的街道停下,车帘外传来范老的声音。 “公子,前面的小巷马车无法通行,只能停在巷口,步行还需百步。” “下车。” 声音传出,范老将车帘挑起,秦狄小心翼翼的抱着昏迷中的希柔,从车上下来。 来到小院内,秦狄将怀中女人放在床榻上,口中长舒口气:“去找大夫前来为她诊治。” “老奴已经安排好了,人一会就到。公子劳累,先歇息片刻,老奴去烧些热水。” 范老离开后,秦狄环顾一圈,屋内陈设简单,很整洁,看的出来,这里在不久前才被人打扫过。基本的应用之物都有准备,拎包入住。想到这里,秦狄眉头微微挑起,范天雷果然是个老狐狸,办事周到。 目光再次看向床榻上昏迷的女人,出于好奇,轻轻拽起她的衣袖。看到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内心莫名抽搐几下。再看另一条手臂,同样如此。 “施钊,果然是个畜生。” 这句话他说的咬牙切齿,如果当时在巷子里看到她两条手臂上全是淤青,必定会让施钊血溅当场。 原以为他是个受害者,没想到是十足的衣冠禽兽。 秦狄深吸口气,看看依旧在昏迷中的女人,双手慢慢伸了过去,轻轻拽开她腰间的丝带。 衣衫一件一件的被他解开,秦狄整个人都愣住了。倒不是看到了香艳的一幕,而是触目惊心的一幕浮现眼前。白皙的娇躯确实诱人,只是身上多处的淤青,掩盖了这具无瑕的娇躯。仿佛在告诉秦狄,面前昏迷的女人,已经被虐待折磨许久。 默不作声的为她将衣服穿好,俯身看着她苍白的脸颊,抬起的手,最终还是落在她脸上那块淤青上面。手中极其小心的轻抚而过,暗暗叹息道:这么好的女人,竟然会嫁给施钊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苦命的女人呐! 范老那边的热水背后,御医被锦衣卫悄悄请了过来,进屋看到皇帝穿着便装,不用多说,御医心知肚明。这种事他比任何一名御医都熟悉,也算是轻车熟路。 “狄公子?不知府中何人身体抱恙啊?” 御医的声音不小,似乎是故意在说给屋内的人听。 秦狄瞥了他一眼,缓言道:“不用装了,人在昏迷中,快去看看吧。” 这样一说,御医当即松了口气。背着他心爱的小药箱,快步进入屋内。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御医嘴里发出一声长吁。 听到他发出长吁声,秦狄眉头不由皱起:“情况很严重吗?” “公子请放心,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气积郁结于胸,像是收到了什么打击,又受到了惊吓。除此之外身体有些虚弱,这才陷入昏迷。臣...趁现在天色委婉,老朽开一副方子,照方抓药煎服,三日内必会有所恢复。” “她的身体虚弱,多食用些参汤滋补之物,很快就会恢复。至于脸上和手臂上的淤青外伤,过几日就会痊愈,并无大碍。” “没事你长吁短叹?” “公子恕罪,来的路上着急,走得快了些...” 秦狄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摆摆手,御医见状,前去外面开方子。 御医开药方,不过是走个场面。他现在的身份只是城内的普通郎中,做戏自然就要做足。至于煎药这种事,其实还是他来做。 御医将煎好的药送来,喂她服下。夜幕沉降,范老来到秦狄近前。此刻的秦狄倚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奔波一天,些许疲惫。 “公子,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看看外面天色,又看了看床榻上的女人,距离她喝药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她什么时候能醒?” “今夜应该可以,最迟明日也会醒来。” 得到范老的回答,秦狄长舒口气从椅子上起身,来到床边缓言道:“今夜就不回去了,派人去酒楼还不错随便弄几个小菜送来,有些饿了。” “是。公子,那个废物怎么处置,要不要......” 范老嘴里的废物指的自然就是施钊,他的话没有说完,只见秦狄轻轻摇头。 “清官难断家务事。以后再说,暂时不用管他。” 这座宅院的位置僻静,面积不是很大,标准的独门独院。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构造和四合院一样。 屋内的女人昏睡之际,秦狄踱步来到院中。轻抚而过的夜风中涌现一股暖意,一屁股坐在躺椅上。范老送上香茶,喝了几口躺在一起上,望着满天星辰,若有所思。 “吐蕃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脑袋里在琢磨什么,突然就想起来吐蕃。 “邬振,周亮二位将军统帅的三万大军奔赴到吐蕃前线。他们的抵达,成为了吐蕃抵御西方外敌的主力军,吐蕃军中挑选出了两支精锐,也是三万人,交由邬振将军统一指挥作战。” “目前双方正在试探,我军的出现,令西方国家有些忌惮。可能是害怕我朝的弓弩和爆裂雷,不敢贸然出兵迎战,已经退后百里。吐蕃王已经奉旨前往京都,按照时间推算,已经行进至兖州。半个月前由兵部派出的一万援军已经抵达兖州边境,再有十几日就能与大军汇合。” 听范老说了这么多,秦狄示意他将茶杯递给自己,喝了几口茶水,若有所思开口说道:“西方那些国家,你了解多少?” 第928章 离开 “据说西方人身高马大,长相奇特,好像是金发碧眼的鬼怪。” 他的描述,是见到西洋人后的直观感受。初次见确实难以接受,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长相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朕想知道这个世界的西方,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的这句话范老实在没法回答,他并没见过西洋人,知道的这些是从他人口中得知。 “公子是想打西边?” 范老心中震惊,上三州的乱摊子尚未解决,皇帝的目光竟然看向了西方。 秦狄闻言,并未回答,一声意味深长的冷哼从喉咙发出。 “安排些人去西边看看。” 范老轻声询问,躺椅上的秦狄微微晃了晃脑袋:“现在先不考虑这些,待到与斯坦的商道打通后再议。” 入夜,喧闹了一日的京都城变得安静起来,房子虽然有几间,能睡觉的地方也只有这一间。 秦狄半躺在床榻上,旁边不远就是昏迷中的希柔,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血色。 半梦半醒之间,耳中隐约听到了有人轻咳的声音。睁开双眼就看到希柔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看姿势好像是要起身。一只手拄在床上,另一只手轻轻捂着自己的嘴巴,像是在阻止自己发出咳嗽声。 “醒了,感觉好些吗?” 看她苏醒,秦狄起身,轻声询问。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希柔并没有回答他的询问,顺势朝着秦狄跪了下去,看样子是要叩拜他的救命之恩。 秦狄及时伸手将他阻拦,脸上闪过笑意,言道:“不必如此,你身体虚弱,需要好好静养,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让郎中再来看看?” “不必了,奴家已经好多了。” 两人目光对视,希柔感受到他的注视后,有些不适,不知是拘谨还是害怕,将目光转向他处。 “这里是公子的府邸吗” 看到屋内的陈设,希柔已经看出,这并非客栈,而是一户人家。她现在虽然落魄了,不代表她没有见识。之前算得上是有钱人家的夫人,吃住都还不错。眼前这间屋子不算大,一眼就能看尽,极为普通的家庭。 “府邸算不上,小门小户,三间瓦房栖身。地方寒酸了点,你先在这里委屈几日,等过几日身体恢复些,在做打算吧。” 秦狄微笑的回答着女人的询问,没有过多解释, 希柔听他说完这些,强打精神起身,作势就要从床榻上下来,轻语道:“公子耗银两千为奴家赎身,奴家的这条命,今后属于公子,做牛做马,没有任何怨言。只求公子将奴家留在身边,片瓦遮身足矣。天色不早了,公子还是早歇息吧,奴家这就将房屋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希柔双眸间再次泛起泪痕,好像很害怕面前这个男人会将自己赶走。她宁愿做牛做马,也不愿被卖到妓院。可这个世界的女人,没有太多的选择权。人家花了两千两为自己赎身,这些银钱若是拿到乡下,足够买一百个二八年华的姑娘。 自己残花败柳,年逾三十,妻妾是别想了。若能给他做个婢子,也算报答他的恩情。 “别动,你身体很虚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静养。”见她下地,秦狄急忙站起身将她阻拦,继续说道:“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自有人会收拾。若无去处,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里吧。以后有了投奔之处,随时可以离开。” 这一番话,在希柔耳中听来,则意味着对方收留了自己。见对方执意不让自己下地,再看看外面天色,她的内心开始挣扎起来。 想到这段时间的经历,尤其的今日之辱,心中泛起阵阵苦楚。自己的夫君竟狠心将自己卖给了妓院,八十两纹银,十余年的夫妻恩情,竟比不是区区八十两银钱。自己的那些首饰,都要比自己珍贵的多。 想到这些,希柔贝齿轻咬红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口气,慢慢抬头,脸对着秦狄,眼睛向下看。一只手颤颤巍巍的伸向腰间,拽动丝带。 看到她的举动,秦狄困惑,紧接着看到她抬起的手准备褪去长衫,终于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你这是要做什么?” 尽管他已经猜到了,嘴上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面对他的询问,希柔贝齿再咬红唇,缓缓吐出几个字:“奴家已是公子的人,公子便是主人。若主人不嫌,奴家可为主人暖床服侍主人安寝。” “你想多了,朕...真的没那意思,我看你一直昏迷不醒,担心你的安危,才守在这里,真没别的意思。” 无奈的秦狄无奈的做着解释,手轻轻将她褪下的长衫轻轻拽起,继续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好好休养。对了,我让仆人给你准备了些粥,恐怕你早就饿了吧。” “范老,将食盒取来。” 秦狄朝着外面轻呼一声,门外响起脚步声,范老挑开门帘,迈步走了进来。 “公子,里面的粥一直温着,温度刚好。” 范老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里面的饭菜取出,拿出两副碗筷,摆放在桌子上。 “先去歇息吧,不用伺候了。” 秦狄装作普通人的模样,范老这个老仆人装的更像,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 闻着饭菜传来的香味,秦狄觉察到希柔暗暗吞咽口水,同时还听到她腹中传来饥肠辘辘的声音。 希柔面露尴尬,秦狄却没在意,轻声道:“你想坐在床上吃,还是我扶你过去吃。” 轻柔的询问传来,希柔缓缓从床榻上站起,窘迫的小声说道:“奴家还不饿,我伺候主人吧。” 听她一口一个主人的叫着,再看她一副柔弱样子,秦狄心中泛起异样,心中暗笑嘴上说道:“也好,我的确有些饥饿。伺候就不用了,你坐下来陪我一起吃。” “这不太好吧,奴家...” “不必多言,你刚才已经说了是我的人。既是我的人了,理应听我的,坐下吧。” 看她还想硬挺,秦狄变得强势,坐在桌前,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落座。 希柔见状,缓缓点头,慢慢坐在秦狄对面。看她似乎很拘谨,秦狄将桌上的三盘菜推到她近前。 “端碗,喝粥吃菜,补充体力你才能有力气,有力气才能为我干活。” 在秦狄的“强迫”下,希柔端起碗勺,轻轻搅动两下,将一勺米粥放入口中。从她的举止不难看出,这是一个有教养的女人。 “大夫说你体质虚弱,醒来后不宜马上就大鱼大肉,我便让他们准备的清淡了些。如果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可以告诉我,明日让他们准备。” “味道鲜美,入口细腻甘甜,好像还有些软糯肉感。奴家从未喝过这么美味的粥,做出一碗这样的粥,想来是要熬煮很长时间吧。” “呵呵,看你知书达理,应该读过书吧!” 秦狄没有回答她的询问,具体怎么做的,他并不知道。有些饭菜好吃,就多吃几口,不会去询问具体的制作过程和方法。 “待字闺中时曾读过两本书,识得些文字。” 利用吃饭时的闲谈,秦狄对她做了一个简单的了解。二十有八,以这个世界的眼光看,可能算是残花败柳的年纪。换做是另一个世界,风华正茂。 秦狄总算是明白了前世的曹先生为何钟情人妻了,那时候的人妻,基本都在二十岁上下,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岁...... 看来她是真饿了,桌上饭菜和送来的米粥,两人吃的干干净净。似乎她也感觉到自己吃的太多,眼角眉梢有些窘迫,微微抬眼看了秦狄一眼。 “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奴家再去厨下为您弄些吃食吧!” “不必,朕不饿。” 习惯性的说出了朕,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再看希柔,似乎没有察觉。正如他猜想的那般,朕不饿在她耳中听成了真不饿。 听他这样说,希柔不再多言,起身站立收拾桌上碗筷,想展示一下自己存在的价值。 “你还是去歇着吧,这些东西不必理会,自有人来收拾。” “些许小事,能做的顺手就做了,就不必劳烦他人了。今后主人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家便是,庖厨在哪里,奴家去洗涮干净。” “呵呵,果然是个贤淑的女人呐,范老。” 见她执意想做点什么,秦狄口中轻呼一声,范老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两人面前。不必他再开口,范老已经上前,强行接过希柔手中食盒,转身就走了出去。 “他...我...这...” 希柔一时间语无伦次,范老的出现和离开,令她大脑宕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想体现自己的价值,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还真是个劳碌的命啊,在这里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歇息,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说。” 听到秦狄的话,希柔轻轻咬了咬红唇,眼眸中闪露着感激,点头轻语道:“奴家记下了。”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向床榻,忍着身上的阵阵疼痛,将被褥整理好。再次转身,看向秦狄,柔声道:“奴家伺候主人安歇吧。” “今日确实有些乏了,那就早些歇息。” “奴家去备些热水,泡泡脚会舒服一些。” “不必了,今夜住一晚无碍的。” 秦狄起身,来到床榻前。刚一坐下,希柔主动俯身半跪在面前,抬起的手伸向了他脱掉靴子。看出她的意图后,算是明白了,看来不让她为自己做些什么,恐怕她今晚睡不踏实。 第929章 闲置小院 脱掉靴子后,秦狄挪动身体,躺在一侧,扫了她一眼,轻言道:“你也歇息吧,再睡一觉,明日或许就好了。” 面对秦狄的口头关心,希柔心中泛起异样。即便是一句关心的话,施钊也未曾对自己说过。这个陌生男人,第一次见面就毫不吝啬的耗费两千两纹银为自己赎身,对待自己不敢说是敬重,却也有几分尊重,言语间的关切之语,远胜过施钊。 她的内心世界,秦狄并不知情,见她站立在床榻前一动不动,随口询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突然传入耳中的声音,令她回过神来,脸上闪过些许窘迫,声若蚊蚋的说道:“奴家...奴家想去如厕。” “什么?我没听清。” 他没听清就对了,他又不是顺风耳,那么小的声音能听到就怪了。 面对秦狄的发问,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希柔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热,再次开口道:“奴家...奴家想梳洗一下,不知道...” 这一次换了个说法,声音提高了些,秦狄终于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有何不可,我让他们为你准备一下。”秦狄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轻呼了一声范老,随叫随到的范老身影出现在屋内:“备些热水,放些活血化瘀的药草,带她去梳洗。” “是,姑娘随我来。” 范老声音落下,转身离开。希柔见状,迈步跟了过去。 她去梳洗,躺在床上的秦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西厢房内,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木桶,希柔缓缓褪下身上的衣衫。待到身上只剩最后一层薄纱内衬时,她将自己浸泡在水中。 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仿佛是一根根针,狠狠刺向她的心。那种疼痛,远远超过了身体上的疼痛,犹如万箭穿心。 美眸间滑落两道泪痕,泪水肆无忌惮的翻涌而落,掉落在木桶内,与水融合在一起,仿佛是在倾诉自己多年来的委屈与不公。任凭泪水再多,她却紧咬牙关,细长且有些粗糙的手紧紧捂住嘴巴,没有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夜深人静,她缓缓从木桶内走出,一丝不挂。原本白皙的胴体,由于身上的淤青,有些不堪入目。曾几何时,她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才女。命运的不公,令她落得如此田地。若非那个男人的偶然出现,彼时的自己,可能正在遭受那些人的毒打。 想到这些,心情变得更加沉痛,口中幽幽叹了口气,穿好衣服,推门走出。 夜风轻抚,望着窗户上映射出来的亮光,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迈步返回房间。 屋子里的烛光熄灭,范老见状,轻轻一跃,飞身上房,悄无声息的坐在屋脊上。 秦狄只觉得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晃动,紧接着就感觉一股香味传来。睡梦中的秦狄并没多想,此刻的他睡意朦胧,还以为自己是在梦境中。 只是身边的感觉越来越真实,尤其是那股香味,有些特殊。 说特殊,一个好听的词而已。说的难听点,味道有些刺鼻,属于是最低端的香料。并非是她喜欢这个味道,万贯家财被施钊败完,还能用这样的香料,已经不错了。就这样劣质香料,普通百姓家也不是人人都能用得起的东西。 “阿嚏...” 在这种香味的刺激下,秦狄迫不得已打出个喷嚏。于此同时,睡意惺忪的眼睛睁开,眼前一片漆黑。眯眼观瞧,隐约看到面前像是有个白花花的人影! “什么人?” “是奴家,奴家无用,吵醒了您。” 刚刚惊醒的秦狄早就忘了希柔的存在。听到轻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这才反应过来。 嘴里松了口气,轻声道:“不碍得,你怎么还没睡?屋内的灯怎么灭了?” 环顾左右,窗户上有微弱亮光,屋内漆黑一片。今夜无月,只能看到希柔的身影,距离自己很近,甚至都可以清晰的听到她的呼吸声,梦中闻到的香味,正是从她身上散发而出。 “灯是奴家熄灭的...” 希柔的低语传来,在这一刻,秦狄明显感觉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还未等他继续开口询问,只觉得眼前的身影一闪,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怀中。 “你这是做什么?” 黑暗中,秦狄双眸圆睁,手下意识的想要将她扶起。用手一摸才知道,怀里的女人穿的很单薄,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的体温。 “让我为主人暖床吧,权当奴家报答您的恩情。” 天知道她能说出这句话,下了多大决心,用了多大勇气。 “这...你大可不必如此报恩。花些银钱为你赎身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介怀,更不用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夜晚寒冷,快将被褥盖好,切莫感染风寒。” 他的这番话,再一次触动到希柔内心仅存的那处柔软之地。 “奴家是心甘情愿服侍主人,奴家的身子已经一年未被触碰,奴家也知道,主人定是嫌弃奴家的身子脏。” 希柔的话传来,秦狄心中莫名泛起心疼,急忙开口解释道:“你想多了,我并无此意,现在你满身伤痕,还是先好好休养最为合适!” 嘴里的话刚说出口,顿感不妥。想要改口,已经晚了。 现在的希柔只是想求得一处容身之所,柔弱也好,自卑也罢。本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婉约女子,突遭变故才令她变成这样,并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女人。 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就想到了身体上那一处处的淤青,心中岂能不起疑,黑暗中的她顿时变得有些慌乱。 “你...你又是如何得知我身上有伤?” 慌乱之中,希柔发出了心中的质疑。 秦狄闻言,暗吸口气,开口道:“呃...你昏迷后,我看到你手臂上有许多淤青,想着看看是否严重,这才无意中发现你遍体鳞伤。” “我并无恶意,只是想看看你伤的重不重。你放心,除了我没人知道。” 希柔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从他的声音判断,说的很诚恳。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本想熄灭屋内烛火来遮掩自己不堪入目的一面,没想到面前的男人却早已知晓。 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什么。自己这样作贱自己,面前的男人只怕是嫌弃自己。 两道泪痕在黑暗中滑落,想要起身。起身的过程中,泪滴落下,打在秦狄的手背。 感受到温热的泪滴打在手上,看她想要起身,秦狄隐约明白了她的想法。手顺势轻轻一拽,将她再次拥入怀中。 “不是我嫌弃你,而是心疼你身体上的伤痛,不忍看你再被折磨。” 情真意切的话传入耳中,希柔身心一怔。突然想到去梳洗前他说的那句话:备些热水,放些活血化瘀的药草! 心中泛起异样,原来是自己误解了这个男人。 秦狄的一句话,令她释然。有时候,一句话,一个动作,可能就会进入一个人的内心。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就会令对方铭记一生,刻骨铭心。 很显然,希柔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被秦狄的举动保护了起来。 “有主人这样的关心,奴家已经不痛了...” 她的声音不大,顺着秦狄手臂用力的方向,轻轻躺在了他的怀中。 手腕在黑暗中感受到一股柔软,不用看也知道触碰到了什么位置。心中一动,手在黑暗中慢慢向上挪动。柔软的感觉传到掌心,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 怀中的女人亦是如此,男人的大手微微向上,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即便还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 “嗯...” 这一声,像是在回答秦狄的问话,又像是喉咙中不经意发出的声音。 “休养几日,应该就可以痊愈。” 秦狄嘴里这样说,他的手却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酥软的手感,令他极力克制着内心燃起的欲望。 “嗯...” 简单的回答再次从希柔嘴里发出,秦狄明显感觉她的语气语调发生了变化。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秦狄的手再一次挪动,紧贴着她的肌肤,滑落下去。没有了衣服的阻隔,又是另一种手感! 男人手掌的入侵,希柔贝齿紧咬红唇,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害怕弄疼自己,极力刻着自己的呼吸和内心的慌乱。在他的轻抚下,酥麻的感觉涌来,让她内心变得极其复杂。 “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今夜就早些歇息吧!” 秦狄的手不再有过分的举动,停在那里一动不动。希柔本想起身,却被这个男人轻轻抱在怀中。明白了他的意图后,索性就这样躺在了他的怀中。 不知为何,这样紧紧躺在他怀中,希柔内心变得平静。感受着结实的臂膀,泛起一股被保护的感觉。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很心安,很踏实。 翌日清晨,秦狄睁开眼睛时,天色大亮。晨曦之光打在脸上,涌来一股暖意。望着陌生的环境,这才猛然想起,昨夜并未回宫,而是和一个陌生女人住在了小院内。 “您醒了。” 轻柔的声音传来,秦狄扭头看去,希柔正在床下,面露柔情的看着自己。 “早啊,起的这么早。” 秦狄随口询问,从床上坐了起来。希柔见状上前,半蹲在地上,为他穿上靴子。 “奴家已经习惯了。” 回答着秦狄的同时,她又将手巾等应用之物取来,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服侍净面洗漱。 “看你今日气色似乎好了许多,让他们去为你煎药吧。” “奴家无碍,还是先伺候您用膳吧。奴家本想去做一些,没想到范管家已经从外面买了回来。” 希柔并不知道范老的身份,但是从他的年纪和所作所为不难看出,应该就是管家仆人的身份。将桌上的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与昨夜基本一致,摆放在桌上,她站立在旁。 秦狄只说自己是个小商贩,住在这种小院,一顿早饭太丰盛了也不合适。 落座后,见她像是婢女一样站立在旁,秦狄开口道:“添副碗筷坐下一起吃,不必分的那么清楚。” 有了昨夜的亲密举止后,希柔与他亲近了许多,在男人的示意下款款而坐。 “我也会些厨艺,今后的一日三餐就由我来做吧,这样还可以节省些开支。” 希柔不知道秦狄的生活习惯,也不知道他的家境到底如何,单从这处院落来看,家境一般。昨日耗费的银钱,只怕是他多年的积蓄。 她原本也不是喜好铺张浪费的人,见证了施钊的败家,对节俭就看的更重要了。虽不知这一顿早饭耗费了多少银钱,但看摆盘的精致和口味,想想也知道,不会太便宜。 “呵呵,勤俭持家是个好习惯,不过在吃穿用度上可以适当享受一下,否则岂不是白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人家都已经这样说了,自己这个外人,自然不好再继续辩驳。想想也有些道理,人活一世几十载,却又不易,自己的这十几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原想勤俭持家,不求一辈子的大富大贵,满足一家人的温饱便已知足。没想到最后却被以八十两纹银的价格,被人卖给了妓院。 “范老。” 就在她暗自神伤之时,秦狄口中呼喊一声。 第930章 关心一下 “公子,有何吩咐。” 屋内传来皇帝的声音,范老迈步走了进去。 “找几个女红过来,按照她的尺寸准备几身衣衫送来。” 他嘴里的女红其实就是女工的意思。说的就是裁缝,叫法不同而已。 “老奴这就前去安排。” 范老应允一声,转身离开。 希柔听到他的话,眼睛微微看向自己。自从施家落魄后,自己的衣服从绸缎变成了粗布,颜色不仅黯淡无光,就连质量做工也极其一般。就连以前府内的婢女丫鬟,都不会穿这样的衣服,只有府内的老妈子才会是这种打扮。 自己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显然已经有些狼狈,上面隐约还残留着一些脚印的痕迹。清晨醒来后,本想清洗一下,而她没有换洗的衣衫,只能继续穿在身上。 “主人若是可怜奴家,随便买些粗布和针线回来便可。奴家可自己缝制,就不劳主人破费了。” 听着她令人心疼的话,秦狄嘴角泛起笑意,轻语道:“衣衫乃消耗品,什么破费不破费的。我正好在京都经营着一家绸缎庄,自己东西,无须花钱。” 秦狄这么说,倒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家业,而是想给她找个心中安慰。 “主人在京都还有这样的生意?奴家可到铺子里做些活计,不求酬劳,只求主人收留,有个容身之所。” 秦狄闻言,双眼看向希柔。眼眸中闪露出柔情,主动将手抓住了她略显粗糙干燥的手。 “你不用这般小心翼翼,我不会赶你离开。这所宅院虽有些简陋,也还是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港湾。如果你愿意,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偶尔才会到这里,你可以安心居住。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想,踏踏实实的在这里生活就好。” 他本是想让她宽心,才说出了这番话。没想到听在希柔耳中,却有另一层深意。 尤其是有了昨夜的肢体接触后,她对这席话有了新的解读。男人三妻四妾在这个世界已经深入人心,这些都能接受,自己被养在这里,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比被送到妓院强百倍,只是无名无分罢了。 转念一想,无名无分又有何妨,自己已经变成了这样,要那些还有什么用。若是面前的男人对待自己有一丝真心,此生也就知足了。 希柔丰富的内心世界,秦狄哪能知道。手掌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继续说道:“你不必担忧生计,即便我不在,也会有人给你送来生活所需。” 秦狄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希柔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猜的没错。微微抬眼,看着面前这张不算英俊的脸颊,贝齿轻咬着红唇,轻轻点头。 “奴家听主人的安排,不会为您添乱,也不会离开这所宅院,主人想来,奴家就好好侍奉着,主人若不来,奴家就在这里等着。” 她的轻柔细语说出口,秦狄眉头轻挑,哑然失笑。心中明白,她想歪了。 抬起手径直伸向她的脸颊,希柔见状并未闪躲,任凭她的手抚摸着脸上那块淤青。手上的动作很轻柔,可以感受到,他是真的关心自己。 “还痛吗?” 面对他的询问,希柔嘴角挤出一抹笑意,轻轻摇头回应。 两人在屋内用膳,范老来到门外,沿着小巷走了几十步,在间隔第五户的院门前停了下来。抬手轻叩院门,里面的人透过门缝看到外面的范老,将院门拉开。 “范统领,您来了。” 开门的人,是伪装成百姓的锦衣卫。 这里的格局与秦狄所在的小院差不多,锦衣卫将范老迎入院内,正房以及左右厢房里的人全都走了出来。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还有御医的身影。 范老在人群中扫视一圈,询问道:“有制衣坊的人吗?” “奴婢见过范统领,我们二人来自制衣坊,听范统领调遣。” 看到两名女子走出,范天雷点点头,言道:“一炷香后,你们去见陛下。不可行跪拜大礼,陛下的身份是狄公子。到时会有一位妇人,你们为她量一下尺寸,然后派人取几件尺寸差不多的衣衫过来。” 为了怕他们出纰漏,范天雷又叮嘱了两人一次。 “范统领,奴婢们已经将衣衫带了过来,不同尺寸的衣衫都有。” 范老打量着她们其中一人,身高与希柔相仿,开口道:“按照你的尺寸挑选几件合适的一并带去,样子总还是要做的。” 两人去挑选衣服,范老的目光看向了御医,不用他多言,御医很自然的背着他心爱的小药箱走了过来。 院子里的这几十人,都是范老昨夜做出的安排。各个部门的人都有,目的就是为了及时满足皇帝的需求。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范老带着御医和两名女红来到小院。 “公子,女红请来了。老奴路上偶遇到了御大夫,顺便将他也请了过来。” 屋外传来范老的声音,秦狄开口道:“都带进来吧。” 得到皇帝旨意,范老将三人带入屋内。女红先为她丈量尺寸,随后御医上前把脉。 “情况如何?” 见御医把脉结束,秦狄开口询问。 “狄公子可安心,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虚弱而已。可按照老朽昨日留下的药方煎药调理,保持心情愉悦,很快便会奏效。至于外伤,老朽带来了些活血化瘀的药草,可以煎药之法煎煮,在沐浴时连同药草和汤汁混入水中,浸泡一炷香的时间,两日后便可化瘀。” 秦狄闻言,点点头,言道:“那就有劳御大夫了,改日我必会登门致谢。” “好说,好说,那老朽就告退了。” 御医像模像样的给出了自己的诊断后,缓缓退了出去。 另一边的两名女红,像模像样的量了一下尺寸。其实此举完全就是多余,都有着丰富的经验,眼睛一看就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将事先准备好的两身衣服放在桌上,随后也转身离开。在这个世界,只有权贵或者商贾巨富们才会请得起人按照尺寸量身裁制衣衫。至于普通百姓身上穿的衣服,对尺寸没有具体的要求,而是在一个范畴之内。或胖或瘦,只要不是太明显,穿在身上都没有太大问题。 两人离开后,希柔看着面前的衣服,有些吃惊。毕竟曾经也算是富贵之户,见过些好东西。本身又是一个女人,对布匹和衣服的材质,有着一定的了解。一眼就知道摆在面前的这几身衣服材质,乃是上好绸缎。再看衣服做工精细,心中清楚,价格定不会太便宜。 “奴家穿粗布麻衣就可以了,这些衣服想必值不少银钱吧,主人还是让他们将这几件衣衫送到绸缎庄内售卖吧。” “值不了几个银子,你先试试。若是不喜欢的话或是尺寸不合适,再让她们送几件过来。” 秦狄的话从嘴里吐出,不容置疑的语气透露出来。 希柔微微一怔,看看他,又看看摆在面前的衣衫,心中泛起异样。嫁入施家以后,她也从未穿过这么好材质的衣服,落魄后就更别提了。 抬手在衣服上轻轻触摸,柔软丝滑的感觉通过手指传递而来。偷眼观瞧,秦狄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心中有些忐忑,难道他要亲眼看着自己换衣吗?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昨夜发生的事情,脸颊闪露一抹红晕。 秦狄无意中的转头,凑巧看到了这一幕,这才反应过来。 “我到外面晒晒太阳,你挑选一件自己喜欢的衣衫。” 说完,秦狄起身,识趣的走了出来。看他离开,希柔仿佛还有些失落。 来到院子里,伸个懒腰,感受着春光明媚,一屁股坐在外面的躺椅上。嘴里长舒口气,享受着春日阳光的照射。 “公子,请用茶。” 范老奉上香茶,站立在旁。 “一日一夜未归,有什么事情吗?” 秦狄问的很含糊,范老却心知肚明,他是在问朝中有没有紧急政务。 “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老奴已经安排好了,有消息会及时传来。” 得到范老的回答,秦狄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也好,那就过几日普通生活,看看市井繁华,惬意啊!” 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而自己却始终猜不到这个男人的心思,屋内的希柔,望着一件衣服,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单说衣服颜色做工还是款式,她都十分喜欢,只是不知道外面的男人会喜欢哪一件。思索再三,选了一件浅蓝色长裙,外面是一件与之搭配的氅衣。 秦狄晒着太阳品着茶,身后传来窸窣脚步声,不等他转头,身着一袭蓝裙的希柔,款款而来,止步于面前,飘飘下拜。 “奴家多谢主人赏赐。” 望着面前窈窕身影,秦狄双眼都直了。微风吹动,衣服上用来装饰之用的丝带轻轻飘动,白皙肌肤被衬托的更加水嫩细腻,美中不足的就是脸颊上那块尚未褪去的淤青。 “美,美极了。当真是娉婷秀雅,娥娜翩跹。朕没想到,稍加收拾,你还是一个大美女啊!” 秦狄毫不吝啬的给出了他的夸赞之词。 被人当面如此夸赞,对希柔而言也是第一次,面对他的夸赞,不知该如何作答,脸颊闪过红晕,唯有沉默不语。 看出她的娇羞,秦狄嘴角泛起笑意,言道:“美中不足的是还缺些首饰,这点我倒是疏忽了。走,带你去挑选些首饰,女人就要学会装扮自己,你现在的模样,我很喜欢看。” 秦狄起身,说话间就拉住了她的手。本想拒绝的希柔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到嘴边的话硬是咽了回去。脚下迈步,被他拉着朝院外走去。 雷厉风行,说去就去的行为可见他的真情实意,心中忍不住再一次与施钊做起了比较,不想还好,一旦对比起来,心中又浮现阵阵失落和悲愤。 与她成婚十余年,自己的那些首饰还都是当初带来的嫁妆。婚后也曾置办了些,不过都是自己用金银请工匠打造而成。说到底,两人成婚多年,施钊从未送给她一件首饰,甚至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未曾送过。 从箱子里出来,秦狄的手就未曾松开。来到巷子口,看到街上偶有路人经过,面前的男人依旧并未放开自己,这令希柔很是难为情。 即便是恩爱的夫妻,也不会在街上做出这样亲密举止,人前永远都是一副相敬如宾的模样。当然,这不是绝对,也会有人在大街上做出这样的举止,被称之为登徒浪子或是地痞流氓。 与秦狄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她却可以肯定他并非是登徒浪子,否则昨夜自己的身子恐怕已经被他占有了。 “公子,夫人,请上车。” 范老将马凳摆在车旁,侧身将帘子挑起。他这么称呼也没错,希柔也确实是夫人,不过是施家的夫人。 希柔本想搀扶秦狄上车,没想到秦狄的大手直接落在她的柳腰。只见他微微用力,轻而易举的就将瘦弱的希柔抱到了车上。 尽管她知道范老是他的管家,还是不由自主的羞红了脸。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经历,也是超出她认知的行为。 忍着脸颊的灼热,偷眼看向秦狄,他却极其淡定,看不出任何邪淫之念。 “怎么,害羞了?”坐在车内,秦狄发现了她羞红的脸颊,忍不住调侃道:“昨日你昏迷后,就一直被我抱了回去。” “昨日之事,奴家已经昏迷,怎么会记得...” 嘴上这样说着,脸上的灼热感却变得更明显。她虽是昏迷中,并非没有任何知觉。隐约是感觉到被人紧紧拥在怀中,只是不敢确定那是不是昏迷后产生的幻觉。现在听秦狄亲口说出,才知道,并非幻觉而是事实。 “公子,到了。” 范老的声音传来,随后在秦狄的示意下,车帘被挑开,同时一只手伸了进来,手中送来的是一帕遮面丝巾。 秦狄随手接下,顺手又递给了希柔,言道:“将这方纱巾遮面吧,这样就看不到你脸颊上的淤青了。” 听着他的话,望着他手中纱巾,希柔眼眸间充满感激。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心思竟是这样的细腻体贴,这样的男人,很难不让她动心动情。 接过纱巾,悬挂双耳,秦狄抬手为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言道:“不错,有些神秘感。” 听着他的细语,再听外面传来的嘈杂声,希柔害怕秦狄再一次像刚才那般对待自己,急忙起身,先一步从车上下来。 “请主人下车。” 希柔的轻语传来,作为有着另一个世界思想的秦狄还怪不好意思的。殊不知的大庭广众之下被称之为主人,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极为常见,奴隶一直都这么称呼自己的主人。 “在外面就别称呼我主人了,你就与范老一样,叫我公子吧!” “是,公子。” 希柔回应了一句,秦狄扫视一圈,范老直接驱车来到了首饰店。 “呦,公子夫人,这是要置办些首饰吧,您快里面请。” 看到门口有马车停下,店里的伙计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出门迎客的准备。两人下车后,伙计见他们穿着不俗,再一看那女子,穿着不错,细看之下发现她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件首饰。 店里能迎客的伙计,那一个个都是小机灵鬼,察言观色的本事,厉害着呢。脚下小跑着,热情的迎了上来。 在伙计的盛情邀请下,秦狄迈步进入店内,货架上的首饰琳琅满目,珠光宝气。 “这位公子,夫人,您二位想挑选些什么样的首饰呢?本店乃是老字号,种类繁多,材质有金的银的玉的玛瑙的珍珠的,只要您能叫得上名字,我们这里基本都有,而且保证货真价实。” 店里的伙计热情的为他们介绍着首饰的种类和材质。 秦狄扫了几眼,东西确实不少,若是一件一件的看,恐怕到天黑也看不完,直接摆摆手,言道:“这些就不必看来,你可按照夫人的穿搭,多推荐些首饰,喜欢的留下,不喜再换。” 闻听此言,伙计心中暗喜,对方连价格都没提,看来是个不差钱的主顾,此刻真想大喊一句:掌柜的,来大生意了。 “得嘞。请公子夫人到里面的雅座歇息,小的这就为二位挑选首饰。” 说话间,伙计盛情的邀请他们到里面的雅座歇息。 跟着他来到后面,伙计将房门推开,刚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还没来得及开口,几步之隔的房间走出一人。 看到她的出现,秦狄眼睛都瞪圆了:“你怎么在这里?” 刚刚走出的人正是这家店铺的东家,公孙歆玥。看到秦狄的身影,也极为诧异。再看他的穿着打扮,当即明白。这是偷偷跑出宫来了,再看他身后跟着一个未曾见过的女人,心中便有了计较。 公孙歆玥面露笑意的迎上前来,柔声道:“查看店铺,顺便挑选些首饰。” 她的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似乎暗有所指。 跟在她身后的管家见状,急忙上前,将伙计支走,言道:“这里你不用管了,去领十两赏银,去前面忙吧。” 伙计们虽然不知道秦狄的身份,却知道面前公孙歆玥的身份。眼下这情况,两人明显熟络。不敢多问,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也不敢知道。 第931章 购物 伙计离开后,公孙歆玥亲自将秦狄迎了进去,范老则止步门外,公孙硕见状,也很识趣的去准备茶水。 秦狄没有丝毫的陌生,径直坐在椅子上,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玥儿,真是意外中的意外,哈哈哈。” “本就是自家生意,遇到也不奇怪。想挑选些什么样的首饰呢,要不要玥儿帮帮忙呢?” 公孙歆玥面带笑意的看向秦狄,口中之言却暗含深意。 感受着她的目光,秦狄竟然有了一种偷情被人抓的感觉。 “她叫希柔,是个苦命的女人。那个希柔,这位呢,是我的夫人。” 刚刚听到秦狄直呼对方闺名时,她就开始纳闷,能够直呼闺名,两人关系定然不一般,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面前这个风姿卓越气质高贵的女人,会是他的夫人。 心中极其震撼,急忙上前两步,轻轻摘下面纱,飘飘下拜,言道:“希柔见过主母。” “免礼吧,不用称呼我为主母,既然是夫君身边的女人,你若愿意,称我一声姐姐就好。” 主母这个称呼,公孙歆玥是真承受不起。见她这般长相,看到脸上的淤青后,明白了秦狄口中那句苦命之人的含义。对此她只字未提,全当视而不见。 “希柔不敢,承蒙主人慷慨相救,今后希柔便是主人的奴婢。” 希柔也很为难,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是来为自己买首饰,会是什么反应。 公孙歆玥见她这般说辞,并未将话题刻意停留在她身上,而是看向秦狄,言道:“奴家还以为夫君不会认奴家呢。” “那怎么可能,我做事一向坦荡,玥儿又不是不知。” “夫君说的是,是奴家想多了呗。” 他们说话间,公孙硕满脸堆笑的将茶水送了进来,放下之后,准备满脸堆笑的退出去。皇帝的身份他知道,但是刚刚进屋之前,范老交代,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 “公孙硕,去将我保存的首饰取一些来,让希柔姑娘带回去。” “是,小的这就去为老爷准备。” 公孙歆玥吩咐一声,他急忙前去操办。 “不...不必了吧,我...我...” 希柔此刻极其尴尬,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主母保存的首饰给自己,这话听着就像做梦一样。 “呵呵,希柔姑娘不必拘谨,这是我们自己的生意,区区几件首饰,不值什么钱,只要夫君看着喜欢就好。” 希柔听着她的话,微微抬头,很容易就能看出她的美眸间此刻满是爱意的看着这个男人。心中更是好奇,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就连她的夫人都这样大度。 言语间与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埋怨和不悦。同为女人,不难看得,她对他的爱意很浓。 两人闲聊几句,管家公孙硕带着几名伙计,送来了几盘首饰。这些首饰都是店里的精品,不会摆放在货架上,每一件都价格不菲,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摆了八盘,每盘里面罗列五件。金银玉器,各种材质和款式应有尽有。 纵使希柔有些见识,现在看到这么多的名贵首饰,一下子还是惊住了。 首饰种类繁多,细节之处更是精妙绝伦。就如那一只玉镯,通体晶莹,温润细腻,镯身上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如龙、凤、花卉等,线条流畅,栩栩如生。每一刀的刻痕都细腻入微,仿佛能感受到工匠的用心与技艺。 再看那金簪,簪头镶嵌着宝石,熠熠生辉,宝石的切割与镶嵌工艺精湛,无一不展现出华贵之气。还有那耳坠,珍珠圆润光洁,下坠着小巧的翡翠,随着人的动作轻轻摇晃,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在光芒的照耀下,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如同月光洒在大海上,晶莹而温润。它们的圆润使其显得优雅华贵,每一颗都像是大自然的杰作,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翡翠则呈现出鲜艳的绿色,鲜艳欲滴,犹如春天里新叶的色彩,充满着生机和活力。它的质地细腻,晶莹剔透,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另一个世界。 玛瑙的颜色丰富多彩,红色、黄色、紫色交相辉映,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它的纹理独特,如流云、似水波,给人以无尽的遐想。 这些首饰巧妙地搭配在一起,相互映衬,相得益彰。它们的美丽不仅在于其材质的珍贵,更在于巧思和工匠的精湛技艺。这些首饰在达官显贵的眼中,可能算是常见。但对寻常百姓而言,莫说拥有,能够看一眼就已经不错了。 注意到希柔错愕震惊的表情,公孙歆玥面露笑意,缓言道:“希柔姑娘不必拘谨可随便挑选,看中哪些就当做是我的见面礼,送与姑娘了。” 听她豪横的话风淡云轻的从嘴里说出,希柔当真是心惊肉跳。看中哪些...只怕这些首饰中随便拿出一件,其价格就能换取自己以前那些所有的首饰了。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现在还要拿人家的,她实在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多谢夫人,如此贵重首饰,戴在希柔身上,只会暴敛天物,还望夫人体谅。” 希柔轻语回应,面前这些首饰,她确实喜欢,但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即是夫人的一片心意,你就挑选几件吧,莫辜负了玥儿的这片好心。” 秦狄看希柔谨小慎微的模样,扫了一眼桌上的首饰盘,其实也没多少。宫内的妃子们,哪一个没有上百件的首饰。 听他这么说,希柔犹豫片刻,缓步上前来到桌子旁,望着面前的首饰,伸手拿起了银质手镯。倒不是有喜欢这东西,而是觉得这些首饰中,可能就它的价格最低。 “多谢夫人,奴家...选好了。” 听着她怯懦的声音,再看看她手中的银镯,公孙歆玥明白了她的处境。面带笑意的看了看秦狄,柔声说道:“让下面的人将这些首饰装起来,稍后妾身亲自给夫君送回去吧。” “这种小事让范老安排就好了,一会你留在外面还是回府。” 秦狄嘴里的外面,指的是公孙府邸,回府则是指皇宫。 “妾身自是要回府的,安儿昨夜怕是着凉了,妾身还要照料他。夫君放心,董大夫已经看过,小病无碍的。” 话说到一半,见皇帝神色微变,害怕他担心,公孙歆玥急忙说出董平已经去诊治过,言外之意就是告诉他,不必担心。 “这臭小子是不是晚上又踹被子了,不让人省心呐。” 善解人意的公孙歆玥觉察到希柔的拘谨后,轻笑道:“呵呵,小孩子总会调皮些,妾身今后会好好教导安儿,让陛下省心。夫君,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妾身就先告退回府了。” 秦狄闻言,点点头道:“也好,回去好好照顾安儿,有什么事情的话及时通知我。” “是,妾身告退。” 公孙歆玥离开后,希柔很是迷茫的看了看秦狄,嘴唇微微动了动,到唇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有话想说?” 听到他的询问,希柔强挤笑意,缓言道:“只是觉得夫人气质高贵,端庄秀丽,与主人极其般配。” 秦狄扭头,双眼盯着她看了看,突然闪露笑意开口道:“想必你心中对我的身份很好奇吧,是不是在想,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希柔:“奴家不敢,不管您是什么人,都是希柔的恩人,奴家认命了。” 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多少有些无力。 秦狄并未多言,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站起身来,看着桌上摆放的首饰,随便拿起一支玉簪,轻轻插在希柔的发髻,缓言道:“该用午膳了,我带你去品尝品尝美食。”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希柔快步跟了上去。 离开首饰店后,公孙硕急忙命人将屋内的那些首饰装入首饰盒。按照范老留下的地址,准备亲自送过去。店里其他人不知道秦狄身份,公孙硕却清清楚楚,怠慢不得,更得罪不起。 秦狄带着希柔找了家还算不错的酒楼,品尝完店里的美食返回小院时,屋内增添了不少装饰和陈设,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这是?” 希柔有些困惑,这才离开了半日,屋内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尤其是看到摆放在桌案上的那些首饰盒,心中更是吃惊。未曾见他提及此事,这些东西怎么就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让他们安排的。之前很少来这里,所以只有少许的应用之物。以后你就暂时住在这里,我便让范老派人送来些应用之物。” 听到他这么一说,希柔心中释然。看来是没错了,这是要让自己成为他的小妾。眼眸中闪动异样,抬起的手指了指桌上对方的首饰盒,轻语道:“那这些首饰...” 秦狄来到桌前,随手拿起一个首饰盒,看了看里面的精美饰品,随口说道:“这是玥儿送给你的见面礼,你就收下吧,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好意。” 如此多的首饰,说送就送,出手也太阔绰了。虽不知他究竟是什么人,但不难看出,家世必定不寻常。 “可是这也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奴家已经受了这枚银镯,已经承下了夫人的盛情,这么多贵重的东西,还是拿到店铺去售卖吧。” 见她言语间充满真挚,秦狄暗自感叹她的淳朴。施钊那么败家她都未曾有何怨言,此女子看来并非是贪财之辈,言谈举止间表露的全都是如何过日子。 “送来的东西岂有送回去的道理,这些首饰不光是为了给你,而是为了我的颜面。” “既然主人已经开口,奴家收下便是。” 希柔闻言,明白了秦狄的意思,怕是害怕自己给他丢人吧。想到这里,心中泛起自卑。虽未曾进过春花院的大门,但自己是他从春花院的手中赎出来的女人,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仅是这个身份,已经够丢人的了,他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吧。 春花院外,十几名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街道上,急促的马蹄声顿时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随着一声声的马嘶,马匹止步,锦衣卫飞身下马,二话不说冲入春花院。 午时刚过不久,店里的伙计们还在打扫中,辛勤劳作的姑娘们刚刚醒来不久。妓院这种地方,没有大白天就营业的,很少有人大白天就跑来逛妓院,一般都是临近傍晚时分才开始营业。 看到有人突然踹门而入,正在打扫的伙计们纷纷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几个打手见状,刚想上前耀武扬威,却看到了他们身上穿的官衣。再看对方来势汹汹的样子,顿时将脖子缩了回去。 “来呀,封锁前院后门,反抗者逃跑者就地格杀!” 负责带队的锦衣卫正是风雨雷电四个小组中的电时,之前说过,风雨雷电为十六人,每组四人。以风字组为例,又分为风前、风来、风时、风止四个名字。另外三组的人,最后一字一致,前缀更换,如电前、电来、电时、电止。 电时本来就是个大嗓门,春花院的面积不算太大,分为楼上楼下两层。后面的后院是伙计和打手居住的地方,楼上便是姑娘们的闺房。他这一嗓子,就连屋内的姑娘们都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怀着好奇的心,纷纷走出房间,探头向下张望。 她们出来的正好,已经飞奔到楼上的锦衣卫,正好将她们驱赶到下面大厅。 正在屋内数钱的老鸨子听到外面的喧闹,并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必定是有人前来闹事,这种情况屡见不鲜。 想都没多想,气急败坏的走了出来,拉开门的那一刻,刁钻的破口大骂道:“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跑到老娘的地盘来撒...” 撒野两个字还没说完,便看到了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朝着自己的脖子伸了过来。眼珠子瞪起,死死盯着面前的钢刀,直接变成一副对眼模样。 “呦,原来是官爷,您可有段日子没来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还舞刀弄枪,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您生气了。” 不愧是老鸨子,反应速度和能力确实厉害,只用了短短几秒钟,就看清了眼前形势,扭动腰身,花枝招展的朝着电时摆手,本想走过去,奈何面前明晃晃的钢刀始终挡在身前。 听到她谄媚的声音,电时眼神示意,锦衣卫将刀收回,把老鸨子带到面前。 “你就是这里的老鸨子?” 对于电时的询问,老鸨子满脸堆笑,连连点头道:“官爷好眼力,这春花院正是小妇人的,您来光顾小妇人,这可是光耀春花院的门楣啊,姑娘们,还不快来伺候官爷。” 说话间,老鸨子便要招呼姑娘们上前,哪知她们还没来得及动弹,就见锦衣卫手中的刀纷纷拔出刀鞘,那意思很明显,你们谁敢动。 姑娘们哪见过这架势,看着一把把明晃晃的钢刀,只觉得阵阵寒气迎面而来,惊慌失措的抱在一起,谁也不敢上前。 见这架势,老鸨子心知肚明,只怕是哪个不长眼的给自己惹出了麻烦事。急迫陪笑道:“呦,官爷,您这是做什么呀,您这么久不来,怎么今日来了就真刀真枪的吓唬姑娘们呢,是不是姑娘们没伺候好您。您开尊口,小妇人一定替您狠狠的惩治她。” 说话间,她从袖口内掏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想要递给电时,没想到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扔在了地上。 “哼,怎么,我来过这里吗?”电时嘴里发出一声冷笑,凌厉的目光紧紧盯着老鸨子,继续说道:“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割下你的舌头。” 他的一个眼神扫过,老鸨子不由打个寒颤。稳了稳心神,知道自己那一套对面前的官差不好使,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话锋一转,变得强硬起来。 “哼,这位官爷,您来了,小妇人我捧着敬着,那是对您敬重。现在看来,是您不给小妇人脸呐!若在衙门没有些关系,我一个小妇人也不会在偌大的京都城有这么一席之地,事情真闹大了,官爷的这身官衣,只怕就保不住了。” 电时嘴角泛起冷笑,双眼不屑的在她脸上扫了一眼。 “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够扒掉我的这身官衣。来人,让他们派人去送信。” “哼,好啊,就怕你到时候会后悔。” 老鸨子变得更加硬气了,也不知是谁给她的底气。转身在一个伙计面前低语了几句,伙计心惊胆颤的迈步朝着春花院的门口走去。 短短的几十步路,冷汗浸湿了衣衫。离开春花院的大门,见门口的人并没有阻拦自己,撒腿就跑,兔子跑的都没这么快。 伙计去搬救兵,电时这边也没闲着,派人里里外外搜索,将所有人全都赶到了一楼大厅。伙计八名,打手五人,算上店里的姑娘,里里外外也三十多人。 将所有人聚集到一起后,电时看着那几名男人,开口道:“你们这里谁是主事啊,昨日收了我家公子三千两银票。” 这句话传来,贼眉鼠眼的主事瞬间就明白了,敢情这些人是他派来的。当即嬉皮笑脸的站了出来,陪笑道:“官爷,小的便是。原来官爷是那位公子派来的,这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一场不是。” “小人也是和公子开个玩笑,哪敢收那么多人,一个女人而已,全当是我们春花院孝敬公子的。您稍等,三千两的银票,如数奉还。” 说话间他来到老鸨子面前,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只见她极为不愿的将那张巨额银票掏了出来,递给了主事。主事着急忙慌的来到电时近前,毕恭毕敬的将银票奉上。 第932章 春花院的下场 电时接过他手中的银票看了看,随后亲自塞入他怀中,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家公子言而有信,说多少就是多少。多一文不要,少一文也不行。一千两,拿来吧!” 到手的银钱就这么飞了,老鸨子的心那叫一个疼,本就压着一股怒火。听他这么一说,当即上前,一把夺过主事怀中的银票,脸上的笑意再次露出,说道:“小妇人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来就是这件事啊,官爷何必弄得这么大阵仗,千两纹银,本就是我们该出的。” 老鸨子快速的将银票收起,随后取出一张面值千两的银票,送到电时面前,继续说道:“真是误会一场,官爷早这样说,事情早就解决了,何必动怒呢。” “解决?哈哈,我看未必吧!”电时将银票收下,双眼盯着老鸨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小的春花院,背后能有什么大人物。” 他的话,火药味十足,老鸨子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恨得她牙根直痒痒,面前这个官差,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呵,官爷若是执意如此,就别怪小妇人让您难堪了。” “难堪?我倒想看看,这京都城内,有谁可以让我难堪!” 对老鸨子的狂妄之言,电时极力容忍。如果没有范统领那句看看有没有后台的交代,春花院恐怕早就被锦衣卫贴上了封条。 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外面传来一阵嘈杂,隐约有马蹄声和人奔跑的声音。 守在门外的两名锦衣卫快速撤回了春花院内,回禀道:“大人,有近百名兵士赶来,像是兵部的人。” 电时闻言轻挑眉头,有些不屑的说道:“兵部的人?呵呵,今天有热闹看了。” 他的语气老鸨子并未注意,但是兵士那句话,她却听的清清楚楚。 “怎么样,害怕了吧,小妇人若没点手段,岂能在京都站稳脚跟。” 她的声音不大,电时却听得清清楚楚。面对她的得意,并未回应,只是从喉咙中发出几声冷笑。 几十名兵士手持长枪快步冲入春花院,直接对大厅里的人形成包围之势。 “本官倒要看看,何人如此大胆,敢在春花院闹事!” 陌生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年纪四十岁上下,留在鼻下唇上留着两捋八字胡。 看到他的出现,老鸨子喜笑颜开的快步迎了上去,谄谀道:“哎呦,方大人,可算将您盼来了。” 面对老鸨子的谄媚,这位方大人似乎很受用,笑道:“敢在春花院闹事,老子看他是活腻了。何人如此胆大,本宫替你出气。” 兵部所辖共有四司,分别是兵部司、职方司、驾部司、库部司。各司有郎中、员外郎和胥吏若干。 面前的这位官员,正是兵部库部司的郎中,主管兵部兵刃铠甲的调配,官秩从五品上。别看官秩不高,但手中有实权。 “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拿着朝廷的俸禄,不求忠君报国,竟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私自调动兵部兵卒肆意妄为。” 电时的洪亮之音响起,方大人这才转头看去。当他看到电时的这一身装扮后,心顿时就凉了半截。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面前站立着十几名锦衣卫,冷汗如泉涌般的沿着毛孔涌出。 “方大人,就是他在春花院放肆,扬言要将姑娘们全都抓起来,还要将春花院夷为平地。方大人,您可要为小妇人做主啊!” 老鸨子似乎并未看出方大人脸上的异样,双手抓向他的胳膊,看样子是要撒娇。 “滚开。” 方大人怒斥一声,胳膊用力一甩,一把将老鸨子推倒在地,快步来到电时面前,拱手施礼,主动讨好。 “这位上差,我乃兵部库部司郎中,不知上差如何称呼?” “原来是方大人,久仰大名。卑职电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都尉而已。” 电时的话看起来似乎很恭敬,但是语气听起来却耐人寻味。 按照两人官秩,电时从五品,显然没有方大人的官秩高。但有一点需要说明,锦衣卫乃是由皇帝直接管辖调动,更有监察百官之责,权利可见一斑。 他虽没见过十六位以风雨雷电命名的都尉,却早就听过他们的大名。对锦衣卫的官秩的结构,满朝文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看到电时亮出的腰牌,方大人的腿瞬间就软了。锦衣卫都尉一共就十六人,他们上面便是八名都统,再往上是四名副统领,副统领的顶头上司,那就是范老了。 “原来是电都尉,失敬失敬。方才本官凑巧带人途经此地,听路人议论说有人官差包围春花院,本宫一想,这春花院必是藏污纳垢的场所,既然遇到了,不妨就来帮帮同僚,没想到原来是锦衣卫办案,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电都尉。” “今日有幸结识电都尉,实乃本宫荣幸。既是锦衣卫办案,那自然就不需要本宫协助了。本官就先行告辞了,改日,改日电都尉得闲之时,本宫定会摆下酒宴,宴请电都尉与诸位锦衣卫的兄弟们。” 方大人强装镇定,自顾自的说了许多,临了还为自己找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理由。如果锦衣卫都是眼瞎耳聋之辈,这个理由确实不错。 “方大人,您不能走啊,念在你我之间的恩情,您要为小妇人做主出气呀!” 听方大人话里的意思,这是要离开,未等他人开口,老鸨子的嘴里已经传出了尖锐的哀求声。 “呵呵,老鸨子如此盛情的挽留,方大人既然都已经来了,卑职看就别走了吧!” 电都尉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岂能不知这位兵部的库部郎是想全身而退。不用他多说,已经有两名锦衣卫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这恶妇,本官与你这恶毒之人素昧平生,休要信口雌黄。”恶狠狠的怒斥老鸨子一语,转头看向电时,堆笑道:“电都尉,莫要听这恶妇信口雌黄。你我也算是同朝为官,日后免不了要相互走动。今后电都尉若有马高蹬短之时,本官必会鼎力相助。今日之事,还望电都尉高抬贵手哇!” 闻听此言,电都尉微微一笑,开口道:“奉陛下口谕,查封春花院,查其背后势力,若与朝中官员有关,无论官职大小,就地免职。” 他的话一出口,方大人彻底慌了,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自从看到锦衣卫的那一刻,他就隐约猜到他们可能是为皇帝办差。心中还是保留了些侥幸,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春花院,怎么就能和皇帝扯上关系呢!现在听电时这么一说,心中的侥幸彻底破灭。 看他瘫坐在地上,电时不为所动,双眸散发出杀意,看向他带来的百名兵卒,厉声道:“奉旨查封春花院,阻拦反抗者,格杀勿论。来人,扒去官服,将他拿下。” 话音落下,两名锦衣卫上前,一人将方大人的官帽打飞,另一手一把扯下他身上的官服。就这一下,一个五品官,成为了平民百姓,不,应该是阶下囚才对。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包括他带来的兵卒和春花院的众人,全都看傻了。尤其是春花院的老鸨子,不可置信的盯着被锦衣卫押起来的方大人,脑袋里都懵了。 后来的兵士们左看右看,反抗还是不反抗,一时间他们也拿不准主意。众人目光纷纷投向方大人,想看看他的反应。 此刻被打去官帽脱去官服的方大人,如同打了霜的茄子一样,彻底蔫了,也彻底懵了。要说后悔么,肠子都悔青了。这叫什么事,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今天这一步,就因为想逞能,落得个如此下场。 “大人?” 有兵卒壮着胆子,轻轻呼唤方大人,想得到他的回应。现在的方大人哪还有心情回应他们,只求皇帝能够开恩,饶自己一命。 “他已经不再是你们的大人了,即刻起,你们接受锦衣卫的调令,违令者,斩。” 电时环顾四周,看了看百名兵卒,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一个个都聋了吗!” 见他们面面相觑却无人回应,电时怒吼一声,气势上直接将众人震慑住了。 “得令。” 在他的怒吼中过后,百名兵士总算是看清了目前的局势,口中大声的回应着。 “将这里的所有人押送至都护府,胆敢放走一人,小心你们的项上头颅。” 电时下达命令后,兵士们快速上前,将大厅里的这几十人团团围住,手中长枪直指众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锦衣卫贴上封条。封条自然会告诉众人,春花院即刻起已经被锦衣卫查封。 经过一日一夜的休养,希柔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脸色不再那么苍白,变得红润起来。不知是御医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夜幕沉降之时,希柔主动请缨,想亲自为秦狄做一顿晚膳。面对他的好意,秦狄并未拒绝,其实心中很清楚,她只是不想铺张浪费。 秦狄猜的没错,希柔的确是这样想的。在她心中,这个男人可能很有钱,但他不想再次看到发生在施钊身上的事情,在他身上重蹈覆辙。 今日从来的那些首饰,她所佩戴的也只是头上那根发簪和她自己选的银手镯。至于那些更加精美的首饰,全都被她收了起来。目的也很简单,万一秦狄哪日落魄了,这些首饰还能换些银钱,以作谋生之用。 另一间屋子的书房内,秦狄正在看着宋时写的一本关于耕种的书册。希柔轻步来到桌案前,痴痴的看着他专注读书的模样,不忍打扰。 秦狄翻页时,无意中的抬头才发现她的存在。见他看向自己,希柔这才开口道:“主人,可以用膳了。” “速度倒是很快嘛,走,去尝尝你的手艺如何。” 秦狄面露笑意,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后伸了个懒腰,迈步来到外面的厅堂。看了看桌上摆放的饭菜,标准的四菜一汤。虽是家常菜,但饭菜的摆盘很精致,看来她的确用心了。 “嗯,很香啊,色香味俱全,味道应该也不错。” 提鼻子一闻,阵阵菜香传来,恍惚间令他找到了一股前世在家吃饭的感觉,口中毫不吝啬的给出了夸赞。 “不知道主人口味如何,您觉得哪里不合适,请主人指正,奴家下次定会注意。” 希柔站在一侧,将碗筷送到他面前。拿起汤匙,舀了一碗鱼汤,摆放在旁,随后又拿起一双筷子和碗碟,做出一副要为他夹菜的模样,整个动作极其熟练。 看她像是个婢女一样要服侍自己,秦狄似乎明白了她在施钊面前的地位。这哪是夫人,明明就是个奴仆。想到这里,忍不住开始心疼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我不用服侍,你坐下,陪我一起吃。” “主人,这样不合规矩,奴家还是先伺候您吧。” 听着她的怯语传来,秦狄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今后你才是这里的主人,不必如此拘谨。若是什么重要的场合,你服侍我一下也就罢了,没有外人的时候,大可不必如此。坐下吃饭,这是命令。” 这么一说,希柔才有些不知所措的坐在椅子上。换做是在施钊面前的时候,只有等他吃完了,自己才有吃饭的份,而且所食饭菜都是他剩下的残羹剩饭。 秦狄自顾自的夹了几口饭菜,轻轻咀嚼后,神色突然变得沉闷。 第933章 希柔的厨艺 希柔见状,极为忐忑,以为是自己所做不合他的口味,满脸愧疚的说道:“主人,是不是难以下咽,都怪奴家,我这就将饭菜端下,去外面的酒楼买些好吃的饭菜回来。” 她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慌乱的想要将桌上的饭菜端走,被秦狄抬手制止。 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后,抬眼看向希柔,缓言道:“你做的饭菜很美味,做出的味道与我娘亲的厨艺极为相似,让我再一次品尝到了熟悉的感觉。” 他说的没错,这些饭菜的口感味道太熟悉,和前世她母亲做出的饭菜相差无几。想到过往,这才变得黯然神伤。 “呵呵,不说这些了,饭菜味道很好,我很喜欢,想不到你的厨艺很是高超啊!” 有了他的解释,希柔终于明白,他还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能够通过饭菜的口感而想到亡故的母亲,这样的男人恐怕世间也不多吧。 既是伤心事,希柔害怕他思念故人,便不再继续追问。端起桌上酒壶,为他轻轻斟满酒盅。 秦狄不再多言,继续品尝着面前饭菜。没多少时间,饭菜被两人一扫而光。见他吃的确实不少,希柔忐忑的心恢复平静。 饭后,秦狄接过她送到面前的手巾,轻轻擦了擦嘴,又用茶水漱漱口,随口吐回了茶杯中,脸上浮现笑意。 “许久没品尝到这么可口的饭菜了,今日辛苦你了。” 希柔闻言,嫣然一笑,缓言道:“主人喜欢就好,今后饭菜就由奴家负责,主人想吃些什么,奴家提前备好菜品。” 她忙着收拾残局,秦狄并未阻止。他很清楚,如果不让她做些什么定会不安,索性就由她去吧。返回书房继续看书,希柔见状,停下手头的事情,为他煮了一壶香茶送了过去,这才继续收拾起来。 看了看她送来的茶水,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秦狄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一抹笑意,恍惚间有种居家过日子的感觉。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范老来到书房,低语道:“公子,司徒家主回京了,说是有要事回禀。” 范老的声音传来,秦狄抬头,询问道:“人在哪里?” “都护府内,要不要差人将他带来。” 秦狄稍加思索,看了看外面的天,摇头道:“不必了,随我去一趟都护府。” 起身向外走去时,希柔正好迈步进来,看到秦狄脸上闪过笑意,轻语道:“主人,水已经烧开,可以沐浴了。” “沐浴就不必了,我现在有事需要外出。稍后会派婢女来照顾你,你可安心住在这里,有时间我会再来看你。” 听秦狄这么一说,希柔没有多问,轻轻点头道:“主人有事尽管去忙,奴家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事的。” 看她如此懂事的模样,秦狄挤出笑意,抬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抚摸几下,言道:“好好休养身体,我先走了。” 说完,秦狄迈步离去,范老紧随其后。至于安排婢女的事情,范老早就做好了准备,人早就在几十步外的院子中待命了。 此地距离都护府没有多远,徒步而行半炷香的时间都用不了。 来到都护府的大堂内,司徒依昆早已在此等候。看到穿着一身常服的皇帝出现,急忙迎上前来。 “司徒依昆参见陛下。” “司徒家主快快请起。一路辛苦了,朕听说你有要事回禀?” 秦狄上前,主动伸手托起司徒依昆的手臂,示意他免礼平身。 “回陛下,依昆奉命追查那些江湖败类,按照他们遗留的痕迹,一路追查到了郴州。经过草民的详查,现已确定,郴州郑源孝便是袭击吐蕃使团的幕后主使。” “草民尾随他们潜入郑源孝的府邸,亲耳听到他们的谈话。除此之外,草民还意外得到了一个更重要消息。郑源孝准备率军前往交州,听他话中之意,似乎是想沿海路南下。草民深知事关重大,未敢轻易动手,特返回京都,将此消息上奏陛下。” 司徒依昆的这席话说完,秦狄双眸顿时就瞪了起来。郑源孝这老小子有点想法,知道陆路无法突破边境大军,竟还能想到走水路。 虽说上三州也有河流,但河流的走向是由北向南,最后都进入到冀州和徐州境内,没有一条河流横穿上三州。他此举必定不会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没有交州和益州的鼎力支持,他的大军根本就无法通过。即便到了交州,他的战船又从何而来? 想到这里,秦狄顿感不妙,只怕这两年,上三州也在合力打造战船。至于地点,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交州的沿海。沿海地区人烟稀少,即便是大汉的情报网,也不会有那么广的覆盖面。 最令他头疼的是交州海岸线绵延五百多里,即便派人去暗中寻找他们打造的战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交州境内还有三条河流直通大海。至于战船究竟在哪里,是个未知之谜。 无论是锦衣卫的密探还是情报网,这两年从未收到过交州打造战船的消息。郑源孝想要走海路,战船是必备的工具,他总不会傻到用渔船来运兵吧! 现在陆地上的局势,秦狄还可以掌控。一旦郑源孝真的率军沿海路南下,局势就会变得被动。原因也很简单,徐州,滨州以及海州,都与大海相连,三州海岸线的总长,至少五千里,就算玉皇大帝来了,也未必能知道他们会在哪里登陆。 五千里的海岸线,至少有二十处较大河流的入海口。每一条河流的入海口都会成为他们前往内陆的交通要道,战船可长驱直入。 选择前往内陆还好说,怕就怕他们随机选择登陆点。五千多里的海岸线,他不可能全部布防。即便是将所有大军一字排开,也未必能守得住这五千多里的海岸线。 “司徒家主送来这个消息,对朕来说太有用了。如果让他们得逞,后果不堪设想啊。” 秦狄心中虽有慌乱,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陛下,草民有一计划,不知是否可行。” “司徒家主请讲。” 得到皇帝的示意,司徒依昆神情变得凝重,开口道:“草民可再入郴州,杀了郑源孝,彻底铲除后患。” “你是说暗杀?” 秦狄看向司徒依昆,只见他轻点头道:“草民以为,杀了郑源孝郴州必乱,他们的这个计划就会被拖延,甚至功亏一篑。” 他说的似乎有道理,但秦狄却又另外的想法。即便他们想走海路,也未必会是郑源孝亲自率军南下。所以他的死活与这件事情可能有些关系,但关系不会太大。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件事恐怕交州和益州也参与其中了,单杀一个郑源孝,根本就无济于事。 “不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是乱臣贼子,朕要正大光明的将其抓回京都受审。就这么杀他,太便宜他了。” 听到皇帝否决了自己的提议,司徒依昆也不再多言。他知道皇帝的处事方法,与江湖人的快意恩仇有很大区别。 正如他想的这般,秦狄要的就是以儆效尤,警示文武百官。背叛朝廷,不是一死就能了之的事情。 “司徒家主才国事奔波,一路辛苦,先好好歇息吧。对了,两位公子和你司徒家的老祖司徒冷都在京都,你们可在京都团聚。” 司徒依昆心中一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老祖会露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急忙起身,跪倒在地道:“司徒依昆叩谢皇帝隆恩,草民先行告退。” 他离开后,秦狄端起桌上茶杯,望着里面的茶叶若有所思。 “备车,去一趟张琛的府上。”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茶杯往桌上一放,起身迈步朝外面走去。 都护府后院的一间房门前,有人将司徒依昆带到了这里后转身离去。得知面前这间房子便是他两个儿子在京都的栖身之地,司徒依昆长舒口气。 别看他往日对两个儿子的要求严苛,只能说他是一位慈父。家中多吃些苦,在江湖中也好少遭罪。两年多未见,要说一点都思念他们,纯属骗人。 望着窗户上映射的亮光,里面隐约有说话声传来,侧耳凝听,正是司徒耀安和司徒耀邦的声音。按捺着内心的喜悦,迈步上前。 “当当当。” 抬手轻叩房门的声音响起,里面传来轻缓脚步声。 “吱呀” 房门被人从里面拽开,屋里的微弱亮光打在司徒依昆的脸上。 “嘶…父亲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看到门外出现的男人,司徒耀邦面露震惊,满脸的不可思议。 “孩儿见过父亲。” 反应过来的司徒耀邦当即跪倒在地,跪拜许久未见的老父亲。 听到门口的动静,司徒耀安快步飞身上前,一眼就看到了站立在门外的熟悉身影。抑制着内心的兴奋,跪倒在地。 “孩儿见过父亲。” 看到跪在面前的两个儿子,司徒依昆那些严峻的脸终于闪露出笑意,迈步跨过门槛,俯身将两人搀扶起来。 “快快起来,让为父好好看看你们。” “父亲快请进,孩儿为您奉茶。” 两人将司徒依昆迎到屋内,看他落座后,急忙奉上茶水。 “好啊,几年未见,你们兄弟二人愈发稳重了,看来这几年的磨砺,让你们成熟了许多。这几年你兄弟二人,怕是吃了许多苦头吧,” 望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的改变,司徒依昆心中甚是欣喜。 “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为国效力,守一方百姓安宁,这便是父亲时常教导孩儿的大义。不瞒父亲,我与耀安追随陛下的这三年,经历与见识增长许多。” 兄长说完,耀邦随声附和道:“是啊。爹,您是不知道,短短三年的经历,当真是惊心动魄,孩儿的前半生,从未如此多彩。天下之大,汉境之辽阔,远超孩儿的想象。” “你们能有今日,也不枉费为父的一片苦心。为父听皇帝提及,老祖也在京都,可有此事?他人又在何处?” 看到两个儿子也就安心了,见他们安然无恙,司徒依昆便开始询问司徒冷的所在。 经过他的询问得知,司徒冷返回京都后就直接去了云霄子的神霄道观。契丹返回的一路上,他与江一贝还算投机,时不时的就会切磋一下武艺,探讨探讨人生心得。看神宵道观还算个清静之地,便在那里寻了一处僻静所在。 第934章 交州 不多时,一栋高门大院前,马车缓缓停止。有锦衣卫上前叩门,秦狄从车内走出。 看到门外站立的官差,开门的奴仆有些困惑,看到锦衣卫的令牌后,惊慌失措的将人请入院内,着急忙慌的去禀告自己老爷。 得知有锦衣卫深夜造访,张琛不敢怠慢,穿着一身常服快步前来迎接。看到为首之人后,当即快走几步,跪倒在地。 “不知陛下驾临,臣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朕临时决定到你府上看看,爱卿不必多礼,平身。” “谢陛下。” 张琛起身,看了看随行全都是锦衣卫,心中隐约猜到了朝中许是有突入事件。 “陛下,请到内堂歇息。”张琛弓着身子在前面引路,将皇帝迎了进去。 府内的管家特意挑选了几名机灵婢女,为皇帝奉茶。 “陛下贵足踏贱地,亲临寒舍,真乃蓬荜生辉,臣受宠若惊。” 秦狄没闲工夫和他客气,开门见山的询问道:“交州地势你熟不熟。” 张琛虽不知交州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帝有此一问,定不是空穴来风,当即作答道:“回陛下,臣早年跟随先师学艺的时候,就在交州东部的碣石山,故此对交州地势山川有些许了解。” 秦狄微微点头,面露凝重,继续询问道:“以你对交州的了解,哪里适合打造战船。” “打造战船?”张琛狐疑的看向皇帝,这个问题真把他问住了,思索片刻,开口道:“交州境内大小河流数十条,想要打造战船的地方太多了。只要有河流湖泊,皆可打造。其次还要看造多大的船只以及对船的具体要求是什么。” 秦狄的问题不太明确,他的确不太好回答。容纳三五十人的船只,装备些弓箭弓弩,也可以叫做战船。容纳三五百人的大船,同样称之为战船,两者之间的区别可就大了。 前者河道即可航行,后者想要航行,对河道的宽度,深度就会有更多的要求了。 “朕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上三州可能会派兵走海路南下。他们想要经由大海南下,所需战船必定不会少。至于规模,要经得起海上风浪袭击,势必会使用大船,寻常河流难以承载这样的大船。” 秦狄三言两语将司徒依昆送回的消息告诉了张琛,对消息的来源和真实性,他只字未提。 张琛眉头皱起,这个消息对现在的朝廷来说,并非是什么好消息。如果真的像是皇帝说的这般,朝廷的大军就会变得很被动。他们一日不登陆,大军便要时刻保持严阵以待的状态。 最难的还是大军的调动,要根据他们的登陆地点及时调动。最怕的就是他们这边虚晃一枪,那边虚晃一剑。要知道大军在陆地上的调动,远没有海上调动起来方便。 “陛下,交州境内河流众多,越是靠近大海的区域,人烟就越少,所以想有很多地方,都可以打造船只。若想知道详情,只能派人前往交州暗查。” 张琛似乎说了很多,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一样。 “府内可有地图。” “有,请陛下稍候,臣去去就来。” 半盏茶的时间不到,张琛带着两名奴仆,取来一张地图。 汉境的地图本就出自张琛之手,地图的原稿一直都在他的手中。 随着地图展开悬挂在木架上,秦狄拿着桌上烛台来到近前,扫了一眼便知这是一幅三年前绘制的地图,上面并没有南疆。 绘制这份地图时,南疆尚未被收复,上三州的三位藩王也并未自立。 “陛下,小心烫伤,臣来吧。”张琛上前,接过秦狄手中烛台,为皇帝映亮。 他的目光凝聚交州,望着几条汇流入海的河流,开口道:“如果是你,你会选择在哪里登船。” 张琛望着交州地势,思索片刻开口道:“以臣对上三州局势的了解,会在碣石山以东八里处登船。那里有一条河流,名为沧河。在臣的印象中,沧河的宽度至少七八十丈宽,河床的深度至少二十丈,且水速较为平缓,是个不错的选择。” “除此之外,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不错的选择,这几条河的宽度和深度,大船可轻松行进。” 发表完自己的想法后,他又指出了几处他觉得可能性最大的河流,以供皇帝参考。 “他娘的,这么多地方,朕就是想派人前去暗查,也无从下手。” 秦狄望着张琛指出的那几条河流,基本涵盖了交州全境的海岸线。 “臣斗胆,敢问陛下,他们想要沿海南下的消息是否准确,该不会是他们特意放出的假消息,要分散我朝兵力吧!” 秦狄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张琛的意思:“你是说他们在声东击西,散播出要沿海路南下的消息,实则是想分散冀州和徐州大军的兵力?” “陛下所言及时,臣正是此意。” 张琛能有这种疑虑不足为奇,以前都是双方对阵,你来我往的正面硬刚,很少有什么偷袭的手段。但是现在不同了,秦狄的出现,已经打破了这种局面,世人现在皆知。他们已经总结了,越国之所以被灭,主要就是因为汉帝擅长搞偷袭。 秦狄:“如果他们放出消息,会有这种可能性。目前来看,上三州的密探暂时还没有传回这样的消息。不管这个消息的是真是假,朕都要提防起来。” 张琛:“陛下,他们想要沿海路南下的的消息,您是从何处得知?” 他果然还是没按捺住内心的好奇,忍不住询问。 “消息的来源就不必多问了,朕心中自有计较。你在郴州多年,又曾在交州学艺,上三州内应该还有三五知己吧。” 张琛微微一怔,拱手答道:“不瞒陛下,确实有几人关系不错。臣自投靠陛下之后,便与他们断了联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乃臣心中所想,时刻不敢懈怠。” 秦狄微微点头,张琛的话算是回答,也算是在表达他的忠心。 “你不必多想,你的忠心,朕信得过。朕不是生性多疑的君主,人生难得寻一知己。爱卿若有的话,得闲时不妨多写写信,多亲近亲近。你如今飞黄腾达,切莫成为他们口中的忘恩负义之辈,能拉人家一把,就顺手拉他们一把。” “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张琛多聪明一人,又岂能不知皇帝话中的深意,这是要自己写信拉拢他们。 “请陛下放心,臣定会极力说服他们,效忠陛下。” 看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秦狄嘴角闪露一抹笑意,开口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朕也该回宫了。爱卿就不必相送啦,早些歇息吧。” “臣恭送陛下。” 张琛将皇帝送至院中,跪倒在地,拜别皇帝。 待到皇帝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缓缓从地上起身,二话不说,前往书房。 “陛下,回宫还是...” “延禧殿。” 未等范老的话说完,马车内的秦狄已经做出了回答。 马车朝着皇宫驶去,车内的秦狄一言不发,看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是在思考着什么。 延禧殿的长廊,两道身影快步朝着延禧殿走去。前面的人是秦狄,跟在身后的便是范老。 来到殿内,秦狄直奔悬挂的那幅大地图前,一言不发的矗立在面前,足足看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准备笔墨纸砚。” 嘴里发出一声低语,范老来到龙案前,将应用之物准备好后,开始研墨。 秦狄在地图前反复踱步几圈,朝着龙案走了过来。落座之后,沉思片刻,提笔书写。 没多久,手中的笔落下,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手伸向范老。 范老见状,急忙将玉玺捧了过来,秦狄用玺后,将两道密旨随手递给范老做密封。 “八百里加急,这道旨意送到秦羽手中,另一道旨意送到狄青手中。告诉他们,朕只给他们三个月的时间。” 范老虽不知写了些什么,却能从皇帝的语气中感受到,此事至关重要,不敢怠慢,即刻走出延禧殿,安排人南下传达皇帝密旨。 安排好这件事情,秦狄的心总算舒坦了些。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起身前往后宫,主要是想去听雨轩看望时芮。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正是难受的时候。 皇帝并未事先传旨,抵达门口时,宫女才知道皇帝驾临,慌乱之中想要去通禀娘娘迎接皇帝,被秦狄及时制止。 这个时间对秦狄而言,可能不算晚,但是对正常人而言,早已入睡。晚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太阳落山,星辰闪耀便意味着夜晚来临。其实许多穷苦百姓家中甚至都不需要油灯来映亮,早早入睡,根本就用不上。 时芮也不例外,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入睡。怀孕三个多月,按理来说妊娠反应也该结束了,不知是北方天气干燥还是自身身体的原因,她的妊娠反应尚未结束,一日内仍回呕吐三五次不止。 董平也曾亲自为她诊治,脉象上看并没有任何异样,只是正常的妊娠反应。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吃些补品,以保证她的营养跟得上。 屏退宫女,秦狄独自一人轻手轻脚的来到内室。挑开幔帐,凤床上的时芮侧卧而眠,脸朝着幔帐。 望着精致白皙的脸颊,秦狄嘴角泛起笑意。时芮虽然不胖,但身材比例非常完美,可能是长期生活在南疆的原因,肌肤白皙水嫩。 虽已为人妻,脸上的青涩逐渐褪去,但未经世间沧桑,看上去依旧还是一副圣洁模样。 长长的睫毛像是嫁接了一样,微微向上翻着,鼻息间均匀的呼吸,让她的胸腹有规律的起伏着。为了不惊醒时芮,秦狄进入寝宫时就已经脱掉了靴子,缓步上前,半蹲在床榻上,看着熟睡中的女人,手极其小心的朝着她隆起的腹部摸去。 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还是让时芮觉察到了异样。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熟睡中的你,突然感觉有苍蝇落在了你身上,虽然浮动很细,却能感受的到。 时芮睁开双眼,借着幔帐外的亮光,看到皇帝出现在床榻旁,顿时睡意皆无。 “陛下?陛下,您怎么来了!” 反应过来的时芮,胳膊借力,想要起身。 秦狄见状,急忙伸手将她轻轻阻挡,面带笑意的说道:“芮儿别动,朕想你了就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已经入睡了,被朕吵醒了吧。” “陛下这是哪里话,若知道陛下今夜会来听雨轩,臣妾就是彻夜不眠,也会等待陛下。陛下,还是让芮儿起来伺候您吧,这样躺着看陛下,总觉得怪怪的。” “呵呵,坐起来可以,但不用伺候。”秦狄起身,坐在床边,一只胳膊从她脖颈下穿过,小心的将她扶了起来:“这两日身体感觉好些了吗?” “与前些时日相比,已经好了许多。陛下忙碌天下大事,不必惦念芮儿。芮儿现在终于知道为何汉朝的文化会主宰华夏大地了,宫里各位姐姐对我都很照顾,经常来探望,婢女们照顾的也很好,且董神医每日都会前来为芮儿把脉。她们都太善良热情了。” “那是自然,我们都是一家人,照顾你这个妹妹,是她们义不容辞的事情。以后等你生下孩子之后,她们还会为你备下一份厚礼。” 秦狄说的一点都不夸张,别看他已经有了好几个孩子,他依旧对时芮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看的格外重。 第935章 王侯入京 前两个月收到百里桢的奏折,虽然虽有大量汉人涌入南疆,双方之间的生活习性和矛盾逐渐变得明显。两族通婚一事,遇到了极大的阻碍。 按照目前形势,主要还是他们心中有心结,其次才是生活习惯和礼仪上的差异。 南疆族人的长相与汉人虽没有太多差异,但是在汉人的眼中,南疆族人始终是异族,这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时芮身为南疆神女,如果能够生下汉室血脉,就真正的做到了两族之间的血脉相容。皇帝的孩子身体里都有南疆血液在流淌,下面的百姓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难道说皇帝做得不对? 秦狄就是想用这个孩子的降临,彻底堵住汉人的嘴。让他们知道,只要是大汉境内子民,绝对不允许出现种族歧视这样的事情。 “陛下是来看芮儿一眼,还是要在听雨轩就寝呢,要不要臣妾让她们准备一下?” 皇帝这个时候到自己这里来,她不敢肯定皇帝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只能婉言询问。 “自然是要来陪芮儿的,今夜朕抱你睡。”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时芮白皙脸颊泛起红晕,有些窘迫的说道:“臣妾身子不适,恐怕无法服侍陛下。其实...其实宫内两名婢女的姿色,也...也还是不错的。” 听着时芮忐忑不安的话,秦狄故意皱起眉头,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看到皇帝脸上的变化,时芮果然变得慌乱:“陛下恕罪,臣妾是害怕陛下龙体不适。” 时芮刚要下跪,被秦狄一把拉住,板着的脸问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询问声再次传来,时芮的心虚直接表露在脸上,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有人,是臣妾...担心陛下。” “是不是江涵说的!” 只见她美眸蹙了一下,有些胆怯的看向秦狄,缓缓点了点头。 秦狄却在此时突然笑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将她拽入怀中,手顺势在她白净的脸颊轻轻捏了一把,轻语道:“朕没有生气,吓唬你呢。朕一猜就知道是江涵说的,整个后宫内,也只有她有这个胆子。” “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养身体就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朕来看你,就是惦念你,难道在你眼中,朕是个好色成性的男人?” 他都多余问,这还用说嘛,肯定是。但是时芮自然不能这样回答,见皇帝似乎真的没有生气,开口道:“天下都是陛下的,天下的女人自然也都是陛下的子民,并不存在好色成性一说。臣妾以为,这是陛下的真性情。” 这句话说的很有含量,你是皇帝,只要一道旨意,各地的绝色女子,都会被光明正大的送到宫中,也就不存在风流成性一说了。 “芮儿的这张小嘴巴,越来越能说了,看来最近的汉语学的不错,很精通了。” 秦狄抱着怀中的女人,害怕会对腹中胎儿有影响,双手特意上下分离,将隆起的腹部位置空了出来。 翌日上午,醒来的秦狄离开听雨轩,来到碧玥宫。 看到皇帝亲临,公孙歆玥有些意外。昨日才在宫外见到他,原以为要在宫外逗留几日,没想到这才一晚就回来了。 “臣妾给陛下请安。” 公孙歆玥迎上前来,躬身施礼。 “免了,你们都退下吧!”秦狄摆摆手,示意杨公公和宫女们都退了下去。 公孙歆玥见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询问道:“陛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狄落座,看着她风韵身躯,眉头不觉蹙起。 秦狄:“你也坐,这几日有没有上三州的消息传回。” 公孙歆玥奉上茶水,坐在他的旁边,回答道:“消息倒是有传回,不过都是些小事,并无兵力部署和两军对峙的消息。陛下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秦狄:“司徒依昆昨日返回京都,你知道吗?” 公孙歆玥:“他不是去了郴州吗?至于何时返回到京都,臣妾倒是未曾听说。难道是司徒家背叛了陛下?” 她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如果真是那样,这还真是一个大麻烦。看到皇帝摇头,她紧张的神色才稍有好转。 秦狄:“入夜朕在见了他一面,他从郴州给朕带回了一下消息,朕暂时不知是真是假。” 公孙歆玥试探性的询问道:“是关于前方战事的消息?” 秦狄:“如果司徒依昆说的是实话,他们应该是在计划新的策略,准备走海路南下,攻打我朝。” 公孙歆玥倍感困惑,狐疑道:“走海路?陛下莫不是在说笑吧,郴州哪里有海,这不是在痴人说梦吗?难道是郑源孝得了痴傻症。” 秦狄看她一脸认真,幽幽叹了口气,稍有无奈的说道:“郴州没海,但是交州有。” 公孙歆玥:“陛下之意,是说他们会由交州而行。果真如此的话,恐是这是上三州早就预谋好的计策。最近两年,一直未曾听说过这些的情报,也并未发现他们打造船只的事情,难道他们还有外援?” 究竟在哪里打造战船,的确是秦狄目前所面临的最大困惑。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出来,他甚至怀疑,对方究竟有没有船只。 秦狄:“现在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这是对方早有预谋的准备,做出了极其周密的计划。其二,司徒依昆无意中听到的这个消息,是郑源孝的设想,亦或是一场阴谋,故布疑云。” 这两种可能都有共存性,至于真假无从得知。秦狄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派人暗中密查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或者先一步出兵交州。 公孙歆玥:“故布疑云的阴谋?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陛下久经疆场,英明睿智,战场局势运筹帷幄,岂会掉入他们彀中。” 这几句夸赞,秦狄听来还是很受用的,嘴角泛起笑意,不屑道:“他们充其量算是挑梁小丑,想不出什么高明计策。这样,你秘密通知上三州的人,他们现在只有一个任务,严密监视上三州的兵马调动,尤其是千人以上的兵力调动,要格外注意,有什么动作及时将消息传回。” 公孙歆玥:“臣妾这就去安排,要不要让他们也注意一下船只的事情?” 秦狄缓缓摇头,直言道:“以免痕迹过重,船只的事情朕会派遣锦衣卫前去暗查。” 公孙歆玥:“如此说来,陛下心中已有计较,那臣妾也就放心了。” 兵分两路,公孙歆玥去给她手中的情报网传信,秦狄返回延禧殿,安排锦衣卫秘密前往交州,暗中寻找船只的踪迹。 这份重任,自然而然的再次落在了梁一的身上。他的存在鲜为人知,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除了他之后,另有百名精挑细选的锦衣卫同行,司徒家的两兄弟刚与司徒依昆团聚一夜,就要分别了。 司徒依昆得知两个儿子要前往交州时,心中已然知晓他们此行目的。只是这件事情乃绝密,即便是亲儿子,他也未曾透露一个字。 转眼间半个月的时间过去。这一日,一支两千人组成的天子卫队,在豺狼虎豹四人的率领下,由城门而出。 城门外列队,站立两旁。城内几架马车驶出,车停下后,车帘挑开,尚书省中丞魏征,缓缓走出。 随行而来的礼部尚书与鸿胪寺寺卿急忙从后面赶了,跟随在魏征身后。 他们此行是前来迎接远道而来的吐蕃国君与中山国国君。确切的说,他们是曾经是国君。自查尔瓒与中山使臣和汉朝签订归属契约后,皇帝一道旨意,分别敕封这两位国君为吐蕃王和中山王,成为了汉朝的两位新藩王。 他们此行入朝,一是为了朝拜皇帝,二是交出国君玉玺。玉玺一旦上缴,则意味着两国疆土,正式纳入大汉版图。 “怎么还不到,他们距离京都城还有多远?” 等了半个时辰,依旧不见他们的痕迹,魏征心中有些担忧。亲自暗暗祈祷,都到京都城外了,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丞相大人稍安勿躁,刚刚探马来报,还有五里之遥,很快就到了。” 面对魏征的询问,陪同而来的另一名兵部尚书上前作答。 兵部尚书只是一个官职,并非只有一人担任。可能两人,三人也可能这一官职有十人都是兵部尚书。但是这些人中,真正有实权的只有陈松,另外几位尚书只是拥有一定话语权,辅助陈松处置一些事务。 不看到他还好,看到他魏征就生气,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兵部麾下的库部司,最近是出尽了风头啊。一个小小的库部郎中,竟敢私自调动军队去为一家妓院撑腰,成何体统。” “丞相大人说的是,此人已罢去官职,按律判决,没收其家产充公,秋后问斩。陈相已严斥下属官僚,以此为戒,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将他将陈松搬了出来,魏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到为止吧。 那位方大人被锦衣卫抓走之后,先审讯一番,定罪秦狄让他们将人送到刑部。由他们处置,可在一定程度上警醒朝中百官。 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一队骑兵,有官员上前,小声的提醒道:“丞相,您看那里,他们来了。” 抬眼沿着官道看去,远处的骑兵队伍越发变得清晰,魏征简单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轻轻一甩袖袍,朝着官道中间走去。 身后官员见状,站立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目视前方。 马队停止,后面的两辆大车上下来两人,带着一众随从,齐步朝着魏征等人走了过来。 “尚书省中丞魏征,奉汉永盛皇帝旨意,前来恭迎吐蕃王、中山王入京。” 别看魏征是个干瘦老头,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颇有重量感。 “臣叩谢皇恩,恭请圣安躬。” 两个曾经的国君,双双跪倒在地。既是皇帝旨意令魏征前来迎接,按照礼节,他们理应先叩拜圣恩。 魏征抬起双臂,双手举抱,言道:“圣躬安。” 双手落下,顺势一摆,脸上浮现笑意:“二位王侯请起,魏征有礼了。” 看着魏征拱手问候,两人同时还礼。 “原来是魏丞相,久仰大名。” “魏丞相乃朝中宰辅,前来迎接我二人,当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 “二位王侯远道而来,魏征身为宰辅,理应前来迎接。今后你我便是同朝微臣,还要相互熟络才是。”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初到京都,对本朝的礼节并不是很熟悉。若有什么冲撞之处,还望丞相海涵。” “呵呵,好说好说,陛下向来宽宏大量,二位王侯不必忧心。”魏征客气的和两人寒暄了几句,口中低呼一声:“豺狼虎豹何在?” “末将在。” 听到魏征的呼唤,四人迈步上前。 魏征侧身,看向二位王侯,抬手为他们引荐,开口道:“这四位将军,乃是陛下的天子卫队。陛下对二位王侯前往京都一事极为看重,特命豺狼虎豹四位将军,率天子卫队来保护二位王侯在京都的安危。” 两人此行都有自己的卫队跟随,听他这么一说,既然是皇帝做出的安排,自然也不好拒绝。嘴上对四人夸赞一番,双方就算认识了。 豺狼率领一千卫士,负责保护吐蕃王。虎豹率领一千卫士,保护中山王。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位王侯再次上车,在魏征的带领下,进入京都城,前往鸿胪寺下榻。 鸿胪寺并非是什么寺院,而是主掌外宾仪节、外事接待活动,原本为九寺五监之一。秦狄继位后,对朝中结构做出了些精简,现在的鸿胪寺政令仰承尚书省礼部。 九寺五监与三省六部之间不存在什么隶属关系,只是在实际运作中有分工和制约的关系,九寺五监同样也是朝廷的重要机构,主要负责处理各种政事和监管职责。 九寺包括太常寺、光禄寺、卫尉寺、宗正寺、太仆寺、大理寺、鸿胪寺、司农寺和太府寺。这些机构分别管理宗庙祭祀、宫廷膳食、言廷警卫、皇族事务、车马畜牧、司法审判、外交礼仪、仓储钱粮等国家的各项具体事务。 五监则由国子监、少府监、将作监、军器监、都水监。他们的职责,主要就是监察巡视,汉境之内,可能都有他们出现的身影。往往在五监任职的官员,都是刚正不阿之辈,不畏权势,敢于上谏。 九寺五监为独立中央职能部门,和尚书六部在职级上基本平级,与六部没有法定隶属关系,但职权与六部重叠之多,实际存在分工和制约关系。六部主管政令,九寺五监分别负责某一方面的具体事务。 抵达鸿胪寺后,查尔瓒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之前为了他的安全,抵达京都时被安置在都护府内。后来各国使团离开京都,他就被暂时安置在鸿胪寺内居住。 看到自己的父亲从马车内下来,查尔瓒快步迎上前去,躬身跪倒在地。 “儿臣叩见父王。” 望着面前几个月不见的儿子,吐蕃王心中自是欣喜,只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只能表现的毫不在意。不是他想在别人面前树立沉稳形象,是不想让他们看出查尔瓒是自己的软肋。他心中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害怕交出吐蕃玉玺后,会有人用查尔瓒来制衡自己。 “吾儿免礼,还不快给各位大人见礼。” 吐蕃王嘴上看似严厉,实则内心对他心疼不已。趁着查尔瓒给魏征见礼之时,暗暗打量着他。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就发生了变化,他总觉得短短几个月未见,查尔瓒似乎还胖了不少。 作为东道主的魏征,将他们迎入鸿胪寺内。众人落座寒暄几句后,魏征前往宫内面见皇帝。鸿胪寺寺卿安排人将两位远道而来的王侯前去自己的房间,暂作歇息。 中山王那边暂不多说,单说这对吐蕃父子。 来到屋内,查尔瓒再一次叩拜在地,以表达自己对父亲的尊重和思念之情。 没了外人,吐蕃王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亲自将查尔瓒从地上扶起,拍了拍他的双脚,面露笑意。 “这才几个月未见,孤怎么觉得你白了,似乎还胖了些,在京都生活的还不错?” “父王,儿臣在京都备受关照,而且汉人的饮食多样,样样堪称美食。若是父王在京都住上一段时间,一定也会喜欢这里。大汉之强盛,远超我们的想象。不仅如此,汉帝并非传言中的那般无道,儿臣反倒觉得,他的胸怀气度,非常人所能比。” 查尔瓒说完这些,吐蕃王微微一怔,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儿子,言道:“呵呵,你来京都短短几个月,竟会有这般说辞,汉帝该不会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吧。” “父王,儿臣清醒的很。不久前的上元节,汉帝在各国使团面前展示了弓弩和爆裂雷,威力之大,绝非我们所能抗衡。即便是那些入侵吐蕃的西方鬼怪来了,也必命丧汉军之手,尤其是爆裂雷,可有毁天灭地之威。对了,他们还有一种铠甲,称之为藤甲兵,穿上此物,不仅刀砍无痕,就连飞射而来的箭射都会被抵挡在外。” 吐蕃王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双眼若有所思。 第936章 交国玺 吐蕃王经过短暂的沉默后,缓言道:“你说的这些,为父也曾有所耳闻,原以为是夸夸其谈,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怎么样,在京都的这几个月,汉帝你见过几次?” 查尔瓒:“这几个月共有十余次吧。儿臣被歹人截杀的消息,父王想必已经知道。汉帝派遣锦衣卫营救儿臣并秘密护送京都。抵达京都的第一日,皇帝便秘密前往都护府来看望儿臣,都护府是大汉锦衣卫办差的地方。自那以后,儿臣便被锦衣卫暗中保护。父王抵达京都的前两日,皇帝还唤儿臣入宫闲谈,将父王今日抵达京都的消息告诉了我。” 吐蕃王:“得知你被歹人袭击的消息,为父险些就要出兵入汉,还好你母亲及时劝阻,将我拦了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听你这么一说,汉帝似乎对你还不错,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查尔瓒:“父王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吐蕃王闻言,便知道查尔瓒定会给出极高的评价,嘴角闪过一阵干笑,言道:“此处只有你我父子二人,自是实话,你可畅所欲言。” 查尔瓒:“汉帝,华夏正统也。坊间对汉帝的评判不实,其目光及远见,亘古未见,他的眼中并非脚下疆域,而是要睥睨天下。” 话虽然不多,还是令吐蕃王倍感震惊。原以为他只是适当夸赞几句,没想到他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 别人他不了解,但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很了解的。 面对查尔瓒给出的超高评价,吐蕃王陷入了短暂沉默。 看自己的父亲变得沉默起来,查尔瓒将话题转移,开口询问道:“父王,儿臣听闻汉帝派兵驰援吐蕃,现在前线战况如何?” 听到儿子的询问,吐蕃王脸上闪过笑意,只是他笑容中有些苦涩。 “在汉将邬振的统帅下,汉军已经抵达前线,为父调拨了三万兵力协助他们。前往京都的路上,为父收到消息,西方外敌已经撤退百里。” “吐蕃举全国之力,勉强抵抗西方敌军,现在汉军只出兵三万,轻而易举的就让他们退后百里。汉军,真乃天兵也。父王,现在看来,归属汉朝是吐蕃最好的选择。” 吐蕃王微微点头,自己都已经到了京都,怕是想反悔也没有退路了,现在只能暗暗祈祷,汉帝是信守承诺的人。 延禧殿内,魏征的身影出现。未等他开口,秦狄便已经知道了他的来意。 吐蕃王与中山王进入青州后,他们的行程就一直在秦狄的掌控中。他们一进城,他便收到了消息。 “启奏陛下,吐蕃王及中山王,已抵达京都,臣奉旨将他们接到了鸿胪寺内,豺狼虎豹四位将军值守。” 魏征的声音传来,秦狄将来自冀州边关的奏折放下,抬眼看向魏征:“都安顿好了?” “已经安顿好了。陛下,何时召见他们?” “远道而来,今夜鸿胪寺设宴,由你代替朕款待他们吧。明日大朝,朕在大殿之上再见吧。” 皇帝的话说的不紧不慢,神色极其平淡,也并未出现魏征想象中的喜悦。 “诺,陛下若无其他交代,臣这就去准备晚上的宴席了。” “先下去吧,有事朕会派人通知你。” “微臣告退。” 魏征来得快去的也快。他走后,秦狄侧目看向旁边的范老,低声询问道:“两人多大岁数?” “中山王裘原,四十有八。吐蕃王查石邑,五十有三。” “他们身体怎么样?” “据说还行,老奴未曾见过,要不老奴去鸿胪寺看看?” 秦狄思索片刻,努努嘴道:“算了,明日早朝朕还是亲自看看吧。” 翌日,天蒙蒙亮,秦狄穿着一身黑色龙袍,坐着龙辇离开朝云宫,前往未央殿。既然是大朝,他就不能与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了。要么不上朝,要么就要按照祖制,早早起床,在日出东方的那一刻,坐殿未央宫。 打神鞭的脆响回荡在未央殿前的广场上,朝中诸位大人按照文武官员的排列位次,文东武西 随着杨公公口中喊出的一声陛下驾到,庄严肃穆的未央殿内,安静得只听得见官员们的呼吸声。秦狄迈步走上玉阶,端坐在宝座之上,龙袍穿在身上,仿佛是换了个人一样,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王者霸气。 “跪!” 杨公公高喝一语,殿内文武百官双膝跪地,低头参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响彻朝堂,仿佛要穿透云层。 “众卿免礼。” 秦狄微微抬手,示意官员们起身。他们站起身来,恭敬地立在一旁,等待皇帝的指示。 秦狄高坐于龙椅之上,威严赫赫。目光扫过群臣,严肃的面容上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众人低头躬身,不敢有丝毫怠慢。 “今日大朝,诸位爱卿可有本章上奏?” 他的询问声落下,当即有官员手持笏板出列,对着宝座上的皇帝拜了一拜,开始上奏政务。 听他说完,秦狄开始询问三省六部相关官员的处理意见。大臣们则依次禀报自己的看法和处理的方式,早朝之上,每一个决策都关系着国家的未来,身为皇帝的秦狄,更需要审慎思考,权衡利弊。 仅仅是处理三省六部各司官员上奏的政务,就用了一个时辰。此时旭日东升,朝中官员也都安静了下来。 见无人再有本章上奏,魏征手持笏板,上前一步,开口道:“今我大汉日益强盛,万国来朝。数月前,吐蕃与中山而过,已归属我朝。皇恩浩荡,敕封原吐蕃国国君查石邑为吐蕃王,敕封原中山国国君裘原为中山王。二位王侯奉皇帝旨意,进京觐见,已于昨日抵达京都,此刻正在殿外侯旨,等待陛下召见。” 众人心知肚明,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待到魏征话音落下,秦狄双眸目视前方,沉声道:“宣。” 他的声音落下,站立在宝座旁的杨公公向前跨出两步,口中高呼道:“宣,吐蕃王查石邑、中山王裘原上殿。” 站立在大殿外的太监听到里面的声音后,口中喊出同样的话,声音由远及近,飘向远方。 没多长时间,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两个年过半百的人迈步进入大殿。昨夜礼部已经将上朝觐见皇帝的流程告诉了他们,为了谨防意外,已经演礼多次。 “臣吐蕃查石邑,奉旨入京,觐见汉永盛皇帝。愿陛下江山永坐,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中山裘原,奉旨入京,觐见大汉永盛皇帝。愿陛下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人自打进入大殿,秦狄的目光就在他们身上打量。虽已年过半百,身体看起来还不错。按照目前这种状态看,三五年扶持新人上位,可能性怕是不大。 “两位爱卿免礼平身。” 皇帝的声音传入耳中,两人齐呼道:“叩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到两人起身站立,微微抬头,目光看向宝座上的男人,宝座上的男人也在瞧着他们。只这一眼,两人微微低头,心中都是一震。 知道汉帝年轻,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年纪,看模样只有二十五六岁。即便他们也曾是一国之君,就在高位,但与这个年轻人对视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气势。眼眸间闪露着坚毅,坚毅中又透露着杀伐之气。 怪不得吾儿对皇帝如此敬佩,这般年纪便可灭越国,收南疆,击溃塞北百万联军。有此能力者世间少有,但如此年前就能有此作为,古往今来闻所未闻。 就在查石邑心中暗自思量的时候,皇帝洪亮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 “呵呵,今日能在未央殿内见到二位王侯,朕心甚喜。使团带回去的国书,二位王侯可曾看到。” 中山王裘原深施一礼,回答道:“启奏陛下,国书已经送达。归属汉朝一事,臣并无异议。今日觐见陛下,特来奉上中山国国君玺印。自今日之后,中山国军民,皆会接受永盛皇帝差遣,效忠陛下。” 裘原的话音落下,跟随在他身后的人上前两步,躬身跪倒在地,手中举起托盘,里面摆放着一个锦盒,锦盒内装着的便是中山国玉玺。 秦狄并未急着命人去接玺印,而是看向查石邑,面带笑意的询问道:“不知吐蕃国这边,可还有什么异议吗?” 查石邑上前一步,与裘原一样,单膝跪地在地,开口道:“陛下国书,已经收到。吐蕃并无异议,臣愿意奉上吐蕃国国君玉玺,吐蕃国自即日起,归属于汉。臣与吐蕃军民,愿意奉汉室秦狄为帝。今呈送国玺,以表臣对永盛皇帝之忠心。” 他的话说完,跟随在他身后的人同样上前,躬身跪倒在地,托盘里装便是吐蕃国玺。 他们令人表态后,秦狄眼神示意。杨公公挥手,宝座下的两名小太监上前,接过他们手中的托盘,来到杨公公面前。 杨公公先后查看了一番,确定里面没有什么机关暗器后,这才亲自将两枚玉玺送到皇帝面前的龙案上。 锦盒被打开,杨公公捧起其中一块玉玺,角度倾斜,露出了下面的字。秦狄点头后,他在提前准备好的纸张上加印,再次验证玉玺的真实性。 确定两枚国玺的真实性后,秦狄心中泛起一股得意。现在两枚国玺在自己手中,意味着中山国和吐蕃的疆土,真正属于了汉朝。 他在宝座上暗喜的时候,下面两人十分忐忑。对他们来说,空气在这一刻像是凝固了一样,时间过的特别缓慢。别的不怕,现在就担心秦狄言而无信。 “二位王侯之忠心,日月可鉴,朕深感欣慰。杨光,宣旨。” “诺。” 杨公公应允一声,有小太监将圣旨捧了过来。殿内文武百官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恭迎皇帝圣旨。 圣旨一共两份,一份属于查石邑,另一份则属于裘原。 内容格式基本一致,开篇一些常见的说辞,什么承苍天恩德,朕如何如何。随后便是对两人做出归属汉朝的行为进行毫不吝啬的夸赞以及肯定,最后才是重点,那就是敕封。 按照之前的约定,两人分别被敕封为吐蕃王与中山王,世袭罔替。两国疆土纳入汉境,由朝廷派兵戍守边疆,百姓享汉政令,遵汉律法,免征三年赋税。 旨意宣读完毕,两人接下圣旨谢恩,悬着的那口气可算是吐了出来。 为了让他们感受到被重视,同时也为了像那些犹豫着要不要归属汉朝的国家表态,秦狄起身,从宝座上走了下来。亲自将两人搀扶起来。 看着面前两人,秦狄面露笑意,挥挥手,杨公公捧着一个托盘来到皇帝身后,里面放着的同样是一个精致锦盒,里面装着的便是专属于查石邑的王侯印信。秦狄捧起锦盒,送到吐蕃王面前,开口道: “接下这枚王印,今后便是朕的臣子,吐蕃百姓之寄托,还需卿与朕共同承担。” 吐蕃王面露凝重,跪地参拜后,双手举过头顶,高呼道:“查石邑定会与陛下同心同德,效忠陛下,后世子孙万代,皆会效忠汉室皇族。” 秦狄满意的点点头,杨公公赶紧接过小太监手中的另一个托盘,送到皇帝面前。他再次开口,嘴里词汇稍有变更,大概意思基本都一样。 裘原大礼参拜,说了些感人肺腑的话,接下王印。 两人起身后,秦狄更是亲自为他二人引荐朝中文武百官。 他们来的也是时候,如果敢在秦狄刚刚返回京都的时候来,秦狄真就无法亲自为他们引荐,原因也简单,那时候的满朝文武,他自己都认不全。 现在的引见,无非就是走走形式,让满朝文武记住这两位新的王侯。对他们二人来说,也就只能记住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除非记忆力超群的人,否则谁也无法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记下所有人的长相名字以及官职。 早朝结束,秦狄返回延禧殿。吐蕃王与中山王并未再次得到皇帝召见,于是也返回了鸿胪寺。 对他们来说,不见也好。尽管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手将自己的国家交到另一个人的手中,还需要点时间适应适应,顺便平复复杂的内心。 延禧殿内,秦狄望着摆在面前的两国玉玺,嘴角泛着笑意。用两枚王印换两枚国玺,这笔买卖绝对划算。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想要获取两地的回报,秦狄还需要先投资。 其实这就是和做生意一个道理,没有那么多空手套白狼的便宜可占。就拿当初的越国来说,看似是空手套白狼,实际前期的投入非常大。一国之君亲赴战场,就已经承担了极大风险,大军粮草和银钱的投入同样数不胜数。万幸他灭了越国,才得到了一笔极为可观的财富。 与那些财富相比,民心才是最大的收获。海州和渝州经过这几年的治理,基本已经与大汉融为一体。本就是同宗同源,接触起来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事。 见皇帝眉梢眼角都闪露着笑意,杨公公适时开口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今日吐蕃与中山两国顺利归属我朝,我朝的舆图又该换新了,真乃天大的喜事啊。” “确实值得庆贺,你去将大夏与越国的国玺取来。” 望着面前的两枚国玺,做工虽然无法与自己的玉玺相比,他也十分喜欢,而且是越看越喜欢。 杨公公将另外两枚国玺摆在桌上,算上他自己的那枚,五枚国玺在桌上一字排开。 见此一幕,杨公公笑着说道:“陛下,奴才以为应该换个方向摆。” 听到他的话,秦狄随口询问道:“你觉得该如何摆放?” 杨公公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挪动国玺,四枚按照四个方位摆放,最后将秦狄的那枚玉玺摆放在正中央。 “奴才记得您当初征讨越国凯旋而归时,曾题词一首,名为精忠报国。其中的最后一句,用在此处最为恰当,四方来喝。” 秦狄对阿谀奉承,不太敏感。今日则不同,突然觉得,只要时机合适,阿谀奉承的话,就是锦上添花。 “哈哈哈,说得好。想不到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下去领赏吧。” “谢陛下。” 杨公公屁颠屁颠的离开,秦狄望着面前的五枚国玺,不断的摆弄,像是个小孩在摆弄心爱的玩具一样。 “臣妾恭请陛下圣安。” 就在他沾沾自喜时,公孙歆玥来到延禧殿。 “玥儿来了,快来看看,这是朕收集的国玺。” 见皇帝满脸笑意的朝自己招手,公孙歆玥不敢怠慢,快步上前。秦狄的手轻轻一搂,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坐在秦狄的腿上,公孙歆玥面含笑意的说道:“陛下收集的哪是国玺,这明明就是丰功伟绩嘛。” “今日吐蕃与中山国君上殿觐见陛下的消息,臣妾已经安排人将消息送往各地,想必用不了几日,这个消息便会在诸国之间散播。” 秦狄闻言,深吸口气,缓言道:“有朝一日,朕定让他国之国玺摆满这张桌案。” 说话的声音不高,公孙歆玥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言语间表达出的雄心壮志。 第937章 破土而出 晚上的宴会不必多说,吃喝玩乐一条龙。 翌日,玉宸宫内,秦狄正在更衣,范老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低语道:“陛下,今晨神霄道观的门前,发生了一件怪事。一夜之间有一尊石像破土而出,引来城内百姓的热议。” 秦狄闻言,有些纳闷:“无稽之谈,石像怎么会破土而出?怕是坊间谣传,当不得真。” “老奴刚刚亲自去看了看,确实见到了一尊汉白玉的神像从地下出现。就像是从地下生长出来一样,城内百姓有人说是妖魔,有人说是神明。” 听到范老的回答,秦狄神色变得凝重,缓言道:“这世间还真有这种事情?” 正在服侍她更衣的穆静雪见状,开口道:“陛下,臣妾以为此乃天降祥瑞。神霄派乃是陛下钦定的皇家教派,昨日吐蕃与中山刚刚正式归属陛下,今日在神霄派的门前便有神像破土而出,必是在恭贺陛下,意寓着陛下必会成为华夏主宰。” 秦狄闻言,脸上的吃惊变成了笑意,言道:“呵呵,还是雪儿会说话,说的也有些道理。神霄派的道士可曾给出解释了吗?” 范老:“神霄派的云霄子亲自出面,说这是神明降临,特来护佑陛下。城中不少百姓已经在祭拜供奉了。” 秦狄:“神像破土而出,朕怎么觉得这件事有些熟悉呢,像是在哪里听说过一样。” 穆静雪:“陛下常说在仙境中听得许多诗词,会不会也是在仙境中见过此事呢?” 她的话倒是给秦狄提了个醒,脑袋里思索片刻,这件事情的玄机,真就让他猜到了。顿时笑道:“呵呵,雪儿说的不错,朕的确是在仙境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范老,你去准备一下,送一套常服过来,朕出宫去看看。” 皇帝既要出宫,穆静雪便将备好的龙袍收了起来。 用完早膳,范老已经将常服送到了玉宸宫。一主一仆从后宫出来,坐上早已备好的马车,范老充当马夫,驾驶着马车朝着宫外驶去。 时间不算早,上午九点左右,京都城的大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马车径直来到神宵道观附近,秦狄从车上下来。在范老的陪伴下,朝着不远处的道观缓步走去。 与上次相比,道观门口显然热闹了许多,不仅只有百姓,就连许多小商小贩都开始在门口摆摊贩卖货物。 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坊间的传播速度向来很快。 “公子,您看,这便是破土而出的神像,似乎比老奴第一次来的时候,又高了一些。” 范老的声音传来,秦狄挤过人群,看到了道观门口处破土而出的神像。神像正前方摆满各种祭品,几十名百姓正在跪拜祈福。 秦狄低声询问:“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有多高?” “只露出半头。”范老如实回答:“看来真的是神明显灵,按照这个速度,再有两三日,神像的真身便会全部露出在外,当真是一大奇观”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确实只露出了半个脑袋。两个时辰不到,神像的整个脑袋已经破土而出,五官轮廓清晰可见。 “奇观?的确有点意思,这应该是出自云霄子的手笔吧。” 皇帝的低语传入耳中,范老面露疑惑。 “公子的意思是此乃人为?这不太可能吧,难不成这神像下面有通往道观的暗道?” 这种事情范老是第一次听说,更是第一次见到。他武艺再高,终究也是这个世界长大的人。神鬼妖魔存在的这种观念,对他多少也会有些影响。 “暗道不一定有,不过却另有玄机。” 秦狄只看了几眼,就已经知道了其中玄机。神像旁的土壤过于松软,除此之外,旁边的泥土都还是湿的,痕迹过于明显。 “走吧,进去看看。” 范老跟着秦狄朝道观走去,回头看了看破土而出的神像,百思不得其解。 容不得他多问,两人已经来到道观内。外面的百姓不少,没想到里面的人更多。来往人群中老少皆有,大殿前摆放的八卦香炉飘出缕缕青烟。 秦狄止步,站立在院中,看着往来人群,随口道:“道观内的香火倒是挺旺盛,倒也像是那么回事,云霄子的开派大典什么时候举行?” “十日之后。开宗立派乃是一件大事,不少江湖人已经闻讯赶来恭贺。老奴听闻,道教隐居多年的掌教,也会亲临京都。公子若想见他,老奴可以安排下去。” 秦狄扫了一眼大殿,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开口道:“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到时候再说。回去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见皇帝转身就要离开,范老不再多言,跟随在身后,朝外面走去。 再次路过门口的人群时,范老的眼眸中闪过一个女子的身影,急忙开口道:“公子,希柔姑娘来了。” “嗯?” 听到希柔这个名字,秦狄愣了一下,沿着范老的手指向的地方看去,就在跪拜的人群中,他确实看到了希柔的身影。 最近半个月秦狄都没有出宫,自然也就没再见过她。隔着人群看去,跪拜在地的希柔很虔诚,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她气色,明显好了许多,也不再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般虚弱。 对她的出现,秦狄没有太多意外。人生在世,心中有些信仰有些寄托,终归还是好的。 看着她虔诚的朝着神像磕了几个头后,缓缓起身,脚下迈步,看样子是要进入道观。 两人相距几十步时,秦狄本欲上前。就在这时,不知从哪突然蹦出个男人,一把就拽住了希柔的胳膊。 看到那人的长相,秦狄的脸顿时就沉了起来。再看希柔,被人突然拽住,脸上明显有些惊慌。回头观看,施钊那张脸,映入眼帘。 “你...你放开我!” 看清楚来人是施钊后,希柔甩动手臂,想要挣脱出他的束缚。 “哼,你个贱人,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跟我回家!” 今日看到希柔,完全就是个意外。施钊已经跟着她走了一路,这才来到道观。早已观察许久,只有她一人独行,并未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于是他就起了歪心思,准备趁机将希柔带回家。 “你放开我,你我之间已无瓜葛。” 施钊可以不要脸,但希柔毕竟是个女人,是个要脸的人。大庭广众之下,害怕出丑,不敢大声吵闹,主要是她也从未大声吵闹过,压根就不是那种大嗓门的女人。 “呸,你个贱人,还有脸说,你是我施钊明媒正娶的女人。现在不知廉耻,竟然跟一个野汉子跑,看我不打死你。” 施钊理直气壮,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举起胳膊就要朝着希柔的脸打去。 抬起的胳膊刚想落下,只觉得手腕突然被一股巨力捏住。施钊嘴里发出吃痛的声音,顺势向后看去。 就在他辱骂之时,秦狄已经快步来到施钊身后。看他的手举起,及时出手,这才出现了这一幕。 “你...你...你...” 看清身后之人的长相后,施钊的心都凉了,自己跟了希柔一路,并没有看到这个男人,他怎么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呢?嘴里你你你的半天,也没说出第二个字来。 “我看你真是活腻了!” 秦狄怒斥一声,抬腿朝着他的后膝盖用力一踹,施钊猝不及防的跪倒在地。由于手腕还被他紧紧捏在手中,身体只能歪斜着。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看热闹一向都是百姓比较热衷的事情。 “你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抢夺我的娘子,还敢当众殴打我,还有没有王法了。”看到有人围观,施钊这个心机男反倒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他不相信众目睽睽下,他敢对自己如何。“各位父老,你们评评理,此人霸占我娘子,现在当众殴打我这个读书人,天理何在啊!” 施钊也是彻底放飞了自我,口中大声哀嚎着,故作惨淡模样,其目的就是要引起围观百姓的同情。他的想法倒也简单,既然我打不过你,那就让你成为众人眼中的恶人。 “你他娘的还真敢说!”秦狄顿感恼怒,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抬腿朝着他的后腰又是一脚,直接踹翻在地。 惊慌失措的希柔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看到秦狄的出现,心中一喜。同时又害怕事情闹大,急忙上前来到秦狄面前。 “主人,您...您怎么会在这里,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希柔的声音不大,却还是被施钊听到了。尤其是听她口中喊出主人这个称呼,心中怒意腾升。 “大家都看到了吧,这个贱人明明是我的明媒正娶,现在见自己的夫君被人殴打,不仅视而不见,反倒是主动讨好这个野男人,大家要为我讨回个公道啊!” 不等秦狄开口,范老已经上前,抬腿直接将他的脸踩在脚下:“再敢说一句话,顷刻间送你去见阎王。” 范老的话和行为,引起了不少围观百姓的非议。秦狄见状,示意范老暂时放过他。杀他只是一句话的事,但是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杀了他,终究还是有些不合时宜。 听着围观百姓的议论,秦狄扫视一圈,说道:“诸位且听我一言,你们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假象,此人乃是衣冠禽兽,不值得你们可怜。” 他不开口也还好,结果这句话一出口,引来了更多非议。嘴长在自己身上,这玩意怎么说怎么是,有没有人会相信你,另当别论。 很显然,他的话在众人耳中,成为了开脱的借口。尤其是看到地上的施钊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众人的心中已经认定,他就应该是被欺负的那个人。秦狄身材魁梧,身强体壮,穿着不俗,他在众人心中,就应该是个纨绔子弟。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口中之语多为声讨秦狄。 希柔见状,再一次开口:“主人,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走,为什么要走,面对这等禽兽的不耻行为,不给他些教训,今后必会四处败坏你名声。” 对秦狄突然出现的袒护,对过往之事只字未提,她心中感激。听着越来越多的议论声传入耳中,希柔不想让众人误会于他。 第938章 带上大堂 希柔深吸口气,看向众人,开口道:“他说的没错,奴家本是他施家明媒正娶的夫人。但是,家道中落,奴家并无任何怨言,尽心侍奉着。可是他,却狠心以八十两纹银的价格,将奴家卖入妓院之内。就在妓院的打手拿着卖身契约要强行将奴家带入妓院之时,恰逢这位恩公慷慨解囊,耗费银钱两千两为奴家赎身。” “奴家免遭厄运,侍奉在恩公左右,做牛做马以报答这份恩情,难道错了吗?” 一个女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放弃了她的名节。听她自曝经历,围观百姓哗然,议论声再起,口中之言,全是辱骂指责施钊的声音。 施钊见状,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抬手指向希柔,怒道:“你这个贱人,竟敢信口雌黄。你说我狠心将你卖入妓院,可有卖身契约,可有何人证明。” “各位乡亲,此女在家之时便不守妇道。而今在下家境没落,吃不得一点苦,便与他人私通,做出不耻之行。今日还敢胡编乱造,污蔑于我,这样的女子,就应被浸入猪笼。” “范老,掌嘴。” 秦狄实在听不下去了,见过不要脸的人,这般颠倒是非不要脸的人,倒还是第一次见到。 范老闻言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就听啪的一声脆响,狠狠打在施钊的脸上。 施钊在众人的注视下,旋转几圈后,摔倒在地。只觉得眼前无数金星乱飞,整个人都懵了。 过了一会,就觉得半张脸火辣辣的灼热,感觉到嘴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沿着嘴角流出,朝着地上随口一吐,一口鲜血吐出,同时有两颗牙齿混在其中。 “你打我了!” 施钊坐在地上,双腿分开,抬头看向秦狄,眼神中闪露着迷茫。 范老的这一巴掌,直接就将他打懵了。疼痛的感觉并不强烈,而是晕乎乎,还有些麻。 “你这种败类,打你都是轻的。我曾说过,管好你的嘴,不然就割了你的舌头,看来这句话你并没有记在心中。” 秦狄开口,施钊终于清醒了过来。这句话,他听到过,确实没放在心中。 感受着秦狄眼眸中的寒意,施钊心生怯意。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呵斥声。 “让开,让开,何人在此惹是生非!” 随着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秦狄不用回头就知道,定是巡逻的兵士赶来了。 道观门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会有兵丁或是官差前来巡视,谨防会出现什么意外。 看到兵丁出现,希柔顿时慌了,顾不上什么尊卑,双手拉住秦狄的胳膊,急切的说道:“主人,你快走,官差来了,奴家愿为您承担罪责,您快走呀!” 秦狄扭头,看着满脸急切的希柔,嘴角泛起笑意,轻声安抚道:“我们有理,你怕什么,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对你如何。” 他说的云淡风轻,并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希柔却变得更加担心。如果因为自己导致他被官差带走,那麻烦就太大了,即便他家中有钱,上下打点一番,势必会耗费大量银钱。 “怎么回事,何人敢在这里闹事,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官差穿过人群,来到几人面前,秦狄扫了一眼,看他们的穿着,是京兆府的衙役。 他们的出现,似乎给了施钊很大的底气。翻身跪倒在地,朝着官差磕头叩礼。 “官爷为小人做主,他们当众无辜殴打小民,小民冤枉啊!” 官差看了看地上的施钊,又转眼看了看秦狄三人,抬手指向施钊,说道:“这是你们打的?” “是又如何?” 秦狄嘴角发出一声冷哼,双眸瞥了施钊一眼,承认的很干脆。 官差见他穿着不俗,不像是个普通人,嘴里发出几声冷笑,道:“哼哼,这里是皇家教派之所在,敢在这里惹事,你胆子不小啊。已经见了血,京兆府大堂走一遭吧。” “放肆。” 范老刚要出言训斥,秦狄一摆手,笑道:“既然是官家办案,去去又有何妨,京兆府是个讲理的地方,总不至于和这条狗一样,扭曲是非黑白。” 领头官差见他并没有抗拒,倒也没有为难,大手一挥,道:“得,是个识趣的人,那就走吧。” 在官差的驱赶下,围观百姓散去,带着秦狄几人朝着京兆府走去。 看秦狄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希柔内心早已变得慌乱不已。几次想上前找官差说情,都被秦狄及时拽住。感受到秦狄的眼神示意,希柔只好作罢。心中想的却是,到了大堂之上,自己一人将所有罪责承担下来便是,万不能连累了他。 他们的行为举止,被跟在后面的施钊看了个清清楚楚,心中那叫一个气。暗道:哼,到了京兆府的大堂,有你们的好果子吃。当初的卖身契已被撕毁,春花院也已经查封,看你们还能如何狡辩。 在官差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京兆府。暂时将他们羁押在班房,留下两名衙役看守,领头的官差前去回禀上官。 京兆府府尹正在处理辖下几个县送来的政务,得知有人在道观外殴打他人,马上就重视了起来。如果是大街上斗殴,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在道观门口打入,那性质就变了。 神霄派是皇帝钦定的国教,往大了说,那就是皇家的颜面所在。在那里惹是生非,多少有些蔑视皇权的意思。其次,道观前神像破土而出,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是福是祸说什么的都有。在这个时候发生打架斗殴的事情,必会引来众人非议,只能说明京都城内的治安,还有待加强。 他去换官服准备升堂的时候,班房外路过一人。看到里面有人,顺势扫了一眼。秦狄有是侧身而坐,他只看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就这一眼,令他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停下脚步,缓缓向后退了几步。双眼聚神仔细一看,忍不住倒吸口气。 像,很像,但究竟是不是他也不能肯定,毕竟没有看到正脸。 捕快周按捺着内心波澜,闪身到一旁,招招手将守在班房外的人悄悄喊了过来,低声询问道:“里面人的犯了什么罪,为何会押在班房?” “周捕头,他们在道观门前惹是生非,一位读书人被打,听说是娘子被人抢了去…” 衙役三言两语,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面前的捕头,与皇帝有过几次接触。姓周单名一个亮字,与军中周亮只是同名而已,纯属巧合,两人并无任何关联。 听他说完,周亮心中一惊,这行事作风,不太好说啊。 “大人知道了吗?” “已经去回禀了,小的估计很快就要升堂审问了。” 衙役说完,周亮眉头一皱。脚下挪动,来到班房前,想再仔细看看。 他朝里面张望的时候,秦狄似乎感觉到了外面有人,扭头向门口看去,四目相对。 周亮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喉咙,暗道:我的娘嘞,果然是皇帝。 “快,将房门打开。”周亮的话从嘴里吐出。 秦狄认出了周亮,他知道对方也认出了自己。 衙役开门之时,眼看周亮就要迈步进来,秦狄率先开口道:“这里既是京兆府,想必官爷自会秉公执法吧!” 暗示,妥妥的暗示,只是不知秦狄的暗示,周亮能不能听懂。 原本想上前请安,可是等他亲耳听到皇帝说出的这句话后,动作变得迟疑。看了看皇帝身边的老头,正是锦衣卫的统领范天雷。那名女子未曾见过,再看皇帝的穿着打扮,显然是微服出宫。 既是微服出巡,那么他的身份这些人应该是不知道的。想到这些,周亮看向皇帝,发现他正在注视着自己,瞬间反应了过来。 “说的不错,京兆府是个讲理的地方。若有人胆敢无事生非,污蔑他人,便是自讨苦处。国法森严,必将严惩。” 周亮说这些话的时候,双眼却恶狠狠的看向了施钊。从他肿起的脸来看就知道,他必是所谓的苦主。 见周亮并未与自己相认,秦狄投去一个赞许目光,这小子的反应倒是很快。 “周捕头,您怎么在这,大人要升堂问案,小的还到处找您呢。” 将秦狄一行带回来的小班头前来带人,看到周亮在这里,态度顿时变得谦和起来。 府尹升堂,作为捕头的周亮,理应站在堂上,随时听从大人的差遣。 “我知道了,带他们上堂吧。” 周亮看了看皇帝,站立在门口,准备亲自在前引路。 几人从班房里出来,希柔的心已经堵在了喉咙,神色极其紧张。偷眼观瞧,却见秦狄淡定自若,没有丝毫怯意,仿佛来这地方他经常来一样。 “你不必紧张,我们有理,不会将我们如何,倒不如想想进入午时吃些什么。” 秦狄注意到希柔脸色煞白,知道她定是极为紧张,嘴里故作轻松的调侃。希柔眉头紧皱,她没想到他的心会这么大。都要升堂了,他还有心思说笑。 在周亮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大堂之上。京兆府府尹苏文柏居中而坐。看到人被带了上来,手拿起桌上的惊堂木要落还没落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浮现在眼眸中。 “嘶...这...” 苏文柏不由的倒吸口气,侧目看向下面的捕头周亮。周亮什么都没说,只是拧着眉头点了一下头。 得到他的暗示后,苏文柏瞬间就凌乱了,手里的惊堂木拍不是,不拍也不是。这案子怎么审问,压根就没法审。不敢,也不能审。 心中大骂那些衙役,普天之下就这一个人不能抓,他们真就把人给抓来了。 第939章 苏府尹审案 “大人,您正常审问吧,陛下微服出巡。” 见堂上的苏文柏已经站了起来,周亮急忙上前,小声在他旁边嘀咕了几句。 苏文柏心中这叫一个气。说的容易,怎么审。老丈人审姑爷,还是臣子审皇帝。 “苏府尹为何不问案呢?” 大堂之上,范老的声音响起。苏文柏看了看周亮,又看了看站立在大堂上的皇帝,战战兢兢的将手中惊堂木轻轻放在桌上。 苏文柏站立在堂上,他是真不敢坐,硬着头皮开口询问道:“你们谁是原告,谁是被告。” “大老爷,小的是原告,小的冤枉啊,请大老爷为小民做主!” 尽管施钊对府尹大人的举止有些纳闷,这些也不是他该问的。听到府尹大人开口询问,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做出一副凄惨模样。 “大堂之上,原告不得喧哗。请被告派出一人,陈述案情。” 苏文柏前面半句话听着挺有气势,后面半句话说的却是极为柔和,对皇帝吆五喝六,他还没那么大胆子。 面对大老爷的询问,希柔不等秦狄和范老开口,直接跪倒在地,开口诉说。 就是那些以往的经历,如何嫁给施钊,施钊如何败光家财,如何遭到施钊的毒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他卖给妓院,最后又如何在道观门外遇到施钊,被他刁难羞辱。 其中一些事情,秦狄都不知情,今日在大堂之上,被她完完整整的说了出来。 不是她想博得大老爷的怜悯,只是想尽可能的将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不想让秦狄因此受到牵连。 听他说完这些,苏文柏暗暗看向皇帝,只见皇帝只是瞥了自己一眼,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不管是真是假,就这么定案准没错。 “咳...” 苏文柏故意发出一声干咳,似乎是在提示皇帝。随后手拿起惊堂木,在卓岸上一拍,双眼看向施钊,怒道: “天子脚下,首善之区,本应与人为善。未曾念及多年夫妻情分,狠心将其卖入妓院,也就罢了。竟还出尔反尔,当众污蔑他人,以泄私愤。做出此等禽兽不如的事情,实为奸佞小人,枉你还自诩读书人。” “本府判决如下,其一夺去案犯施钊所有功名,重打三十大板,戴枷游街三日,以警示天下读书人。其二,变卖施家所有家财以补偿希柔。其三,游街结束,发配为奴,永世不得赎身。” 说完这些,苏文柏看向皇帝,似乎在询问他,您看这样的判决可以不。 感受到苏文柏投来的目光,秦狄轻点了一下头,作为回应。 再看施钊,整个人都懵了。自打上堂,就说了一句话。难道坐在堂上的大老爷与这个男人认识,否则怎么一句话都不问自己,这就定罪了?自己编了一路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 “冤枉,小民冤枉啊,大人不能只听信他一方之词,小民才是原告,小民才是挨打之人呐。” 施钊跪地连连叩头,口中不断高呼着冤枉。 “既然你自己都说了,你才是该挨打之人,本府就成全你。来人,拖下去重打三十。” 他这么一说,正好给了苏文柏一个顺坡下驴的机会。暗道:京都城的人口这么多,你说你惹谁不行,偏偏要去惹皇帝,不打你打谁。 苏文柏的话刚一说完,周亮当即迈步上前,单手就将地上的施钊提溜了起来。拖拽着施钊朝外面走去,还不忘给衙役使个眼色。 得到他的示意后,衙役们也不含糊,拿着胳膊粗细的水火无情棍,走出大堂。两人架起施钊的胳膊,将他按倒在地。另外两人抡起水火无情棍,朝着他的屁股狠狠砸了下去。 “一...二...三...” 周亮嘴里大声喊着,全然不顾大棍落下的速度。报数的速度与大棍落下的频率,完全就不是正比。 阵阵哀嚎从施钊的口中喊出,开始那几声还算正常,七八声后,嗓音都变了,叫声比鬼叫都能听。鬼叫了几声后,只能听到衙役打板子的声音,却再也听不到施钊的哀嚎声。 三十大板打完,一桶冷水泼在了施钊头上。收到刺激后,昏死过去的施钊清醒了过来。 只觉得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双腿像是失去了知觉,被衙役架着再次回到了大堂上。 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一个好端端的人,下半身变得血肉模糊。 见他有此惨状,希柔眼眸中闪过不忍之色。施钊可以不念及旧情,而她却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 “你这贱人,我有今日,都是你害的!” 趴在地上的施钊,恶狠狠的瞪着希柔,就这一眼,就这一句话,仿佛像是一柄利剑,将希柔对他仅有的同情,挥砍的干干净净。 “啪。” 苏文柏手中的惊堂木再一次摔在桌上,冷漠的看向地上的施钊,怒道:“本府念及上苍有好生之德,想不到你竟不知悔改。来呀,拖下去,再打三十。” 此话一落,趴在地上的施钊顿时慌了,再打三十大板,自己就真的被活活打死了。急忙开口求饶道:“大人开恩,小人知罪了,大人开恩,小人知罪了。” “既然知罪,那就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就在周亮准备再次上前时,秦狄突然开口。 听到皇帝开口,苏文柏及时开口道:“且慢。案犯施钊,你既已知罪,那就说说,方才被告希柔口中之言,可否属实。” “回大老爷,属实,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啊,小人知罪,小人真的知罪了,只求大人饶命啊!” 苏文柏的目光再次投向皇帝,将他点头后,继续说道:“本府判决,你可信服。” “信服,小人信服。” 得到施钊的回答,苏文柏手中的惊堂木落下,开口道:“将人犯拖下去,明日游街示众。” 眼看施钊就要被衙役带走,希柔突然朝着苏文柏的方向跪了下去。 “且慢,你可还有话说?” 看到希柔这般举动,苏文柏原以为是她对判决有所不满,这才暂时阻止衙役将人带走。 “大老爷,不管施钊如何对待我,但曾作为施家儿媳,公婆再世之时,待我如亲生女儿般照顾。念在公婆的恩情,奴家恳请大老爷为他医治伤痛,所耗银钱,奴家愿意承担,权当报答死去公婆的恩情。” 希柔的话传来,苏文柏看向皇帝,见他点头后,开口道:“好啊,念你有此孝心,本府就允了你的请求。将他带下去医治,退堂。” 衙役将施钊带走,苏文柏退堂,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战战兢兢的站立在后堂的门口,悄悄看向皇帝,犹豫着要不要出去见驾。 大堂内的衙役全都退了下去,周亮装作不认识几人的模样,说道:“你们的案子已经结了,至于施家的房屋地契,是卖还是你自己留着,你可自行决定。” 捕头的话传来,希柔看向秦狄,缓言道:“主人为奴家赎身,奴家理应将房屋变卖,来偿还主人花费的银钱,可是...可是那是施家的祖宅,若是变卖,奴家实在...” “既是祖宅,那就不必变卖。你能够念及死去公婆的恩情,让我很动容,留着吧,想他们的时候,还可以回去看看。” 不等希柔说完,秦狄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什么。 “多谢主人体恤,奴家今后定会好好侍奉主人。奴家代死去的公婆,叩谢主人恩情。” 说着,希柔极为郑重的跪倒在地,朝着秦狄深深一拜。 这一拜,秦狄并未阻拦,他自认自己受得这一拜。 “你的这份情义,我收下了。此案具结,这是他应得的下场,你无须内疚。对施家,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面对秦狄的宽慰,希柔缓缓点头。对施钊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情感和愧疚,唯一感觉对不起的,就是死去的公婆。现在自己能做的,就只有在他们忌日的时候,去祭奠一番,权当报答他们昔日的疼爱。 三人毫发无损的离开京兆府,看到希柔心情低落,秦狄缓言道:“施钊落得今日下场,全是他咎由自取,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事已至此,你不必介怀。” “奴家是不敢相信,我们会安然无恙的离开京兆府。方才大老爷上堂时,奴家双腿都软了,心中万分害怕,害怕主人会受到无辜牵连。” 听她这么说,秦狄不由得笑了起来,开口道:“上堂之前我就告诉你了,不必紧张,京兆府是个讲理的地方,我们有理,有什么可怕的!” “已经午时了,想吃些什么,我带你去吃,为你压压惊。” “奴家许久未曾见到主人了,不如回府,奴家亲自做几个小菜,让您品尝吧。” 秦狄本不想让她太劳累,可是转念又一想,忙碌些也不错,省的她胡思乱想。 “也好,今日难得有时间,那就回去看看吧。对了,不是给你安排了婢女吗?怎么今日还独自一人前去道观?” “奴家早就听闻说神宵道观很是灵验,今日听说又有神像破土而出,想来必是神明显圣,便想着前来为主人祈福,便没有让她们跟随,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主人,想来神明果真灵验。” 她这么一说,秦狄直接就笑了出来,说道:“什么神明显圣,那都是骗人的把戏。” 他的话引起的希柔的好奇,追问道:“若非是神明显圣,奴家又怎么能够遇到您。奴家刚刚祈祷完,主人就出现了。而且今日能够安然无恙的从京兆府出来,一定也是神明庇护。” 看着希柔一副虔诚的样子,秦狄笑道:“你跪拜的那尊石像的下面,应该另有玄机。如果没猜错的话,在石像的最下面,应该放入了大量的种子。” “现在是春天,温度越来越暖和,大地复苏,种子被灌溉后,便会发芽成长。如此一来,便会将事先埋在土中的石像顶起来。” 身后的范老早就竖起了耳朵,得到这样的解释后,眼眸中的迷茫瞬间消失。倒是希柔,似乎对这种逻辑并不理解,忍不住追问道:“一颗小小的种子,怎么能顶的起那么重的石像?” 秦狄你这性子解释道:“呵呵,一粒种子做不到,但是千粒万粒埋入地下,同时发芽,那就是千钧之力呀!” 尽管说的这些她无法想象,但她还是选择相信了秦狄。 第940章 咎由自取 “大人,陛下已经走了。” 京兆府内,周亮亲自将皇帝一行送至门外,返回到后堂。 他回来的时候,苏文柏正在屋内踱步,想出去看看,又怕会被皇帝怪罪。主要是不确定皇帝与那个女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就在他暗自着急的时候,周亮送来了消息。 知道皇帝离开后,苏文柏长舒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呼...咱们这个陛下,当真是处处都会给人带来惊喜啊!那个施钊是什么人,怎会冲撞陛下,当真是该杀。” 周亮:“大人,他是什么人不重要,冲撞陛下,已是死罪。要不要卑职去...”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抬手在脖颈间一晃,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苏文柏见状,迟疑道:“正所谓不知者不怪,对他的判决,陛下已经默许,再这样处置,似乎不太好吧!” “大人,饶他一命不难。但此人心性狭隘,若是发配之后,再敢胡言乱语...” 周亮的话还是没有说完,他只是点到为止,至于最后如何决定,那就是苏文柏的事情了。 苏文柏又岂能不知他话中之意,沉思片刻,凝重的看向周亮,轻轻摆了摆手。 他什么都没说,但这个摆手的用意却耐人寻味。可以理解为退下,也可以理解为去处置,关键看周捕头如何去理解。 “大人,施钊自知罪孽深重,在狱中悬梁自尽,卑职已经严厉训斥狱卒。” 周亮的话传来,苏文柏缓缓点头,轻言道:“今后定会加强巡查,避免此类事情再次发生,你去忙吧。” “卑职明白,卑职告退。” 他确实明白,苏文柏点头,则意味着默认了周捕头的这番说辞,至于后面如何处置,已经给出了答案。 从屋里出来的周捕头直奔监牢,来到关押施钊的房间。 此刻的施钊趴在地上,嘴里正在不断的哀嚎着,哀嚎声中不时传来几句咒骂。 “看来你还是心有不服。” 周捕头的声音响起,施钊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捕头已经站在了牢门外。 “服,小的服了,是小的胡编乱造,小的罪有应得。” 看着那一身官衣,施钊马上就想到了挨板子时他脸上浮现的凶狠模样。 “打开牢门。” 周捕头低语一声,狱卒上前将牢门打开,随后在他的示意下,狱卒离开。 迈步进入牢内,施钊的心再次悬了起来,想站又站不起来,满脸害怕的望着周捕头,只能在地上爬行。 “怎么,你似乎很害怕我。”周捕头饶有兴致的看着脚下的施钊,慢慢俯身,半蹲在他面前,继续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对你私自用刑,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敢冲撞皇帝的人,不多。” “你,你说什么?”施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双眼瞪的溜圆,看着周捕头:“皇...皇帝,哪有皇帝?” “呵呵,你当然不会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话,就算借给你一百个胆子,你也不敢冲撞他。”周捕头说着话的时候,伸手拽动施钊腰间的大带。 大带就是腰带,用来紧束衣服所用。有钱人的大带可能会做些精美的装饰,普通人的大带其实就是一块布条。在腰间缠绕几圈后系紧,从而起到固定的作用。 “你...你要做什么!” 施钊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他只是不敢相信而已,或者说,他的内心还抱有一丝侥幸。 “做什么?哼,自然是送你上路。”周捕头拽下他腰间的大带后,朝着牢房上的横梁一扔。随后将大带系成一个死结,用力拽了拽,还算结实。目测承担施钊的体重,没有任何问题。 “你...你要杀我,不,不能,大老爷并没有说要杀我。” “呵呵,大人的判决,只是针对你以往的所作所为,冲撞皇帝一事,不便在堂上审理。皇帝乃一国之君,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天下何人敢审问皇帝。” 周捕头的话,无疑是在名正言顺的告诉施钊,他的夫人现在已经成为了皇帝的女人。 “不...不可能,他怎么会是皇帝,他怎么会是皇帝。”施钊表情变得呆滞起来,口中大喊道:“我要见皇帝,我要见皇帝,皇帝一定会看在希柔的面子上,饶我不死。” “见皇帝,你也配,还是去见阎王吧!” 周捕头提了口气,将施钊拎了起来,胳膊向上一抬,他的脑袋钻入了绳套内。手突然松开,施钊的身体向下一沉,悬挂在横梁上的绳子顿时绷紧。 “不..不可能..我..呃..要见..要见皇帝。” 脖子被紧紧勒住,施钊的呼吸变得急促,涨红的脸上青筋凸起,嘴里的话断断续续,双臂胡乱的挣扎着,却用不上任何力气。 脸色由红变成青紫,双眼的眼球凸起,凸起的青筋变得更加明显。嘴巴似乎是想张开,但由于重力下沉,始终无济于事。 短短几分钟的光景,悬在半空中的施钊突然变得安静,嘴角流出的也不知是口水还是胃液,滴落在他胸口的衣服上。 “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作死,要怪就怪你有眼无珠,下辈子,还是做头猪吧!” 见施钊彻底断了气,周捕头自言自语了几句,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 “周捕头,里面刚刚送来的这个犯人,是您的?” 狱卒看到周亮从牢房内出来,急忙上前询问。若是两人有交情,自己也好照顾照顾,他是这意思。 “什么犯人,我不是一直都在这里与你闲谈吗?” 周捕头的话传来,狱卒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对,周捕头未曾进过监牢,是小的脑子不好使,记错了。” 周捕头:“大人有吩咐,要加强监牢的巡视,犯人自缢这种事情,尽量避免。” 闻听此言,狱卒便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当即答道:“周捕头请转告大人,今日纯属意外,以后绝对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经过希柔的布置,这里越来越像一个家了,各种应用之物俱全。秦狄坐在外面的躺椅,悠闲的品着香茶,暖阳照在身上,极为惬意。 在两名婢女的协助下,饭菜很快就备好。在希柔满脸的期待中,秦狄品尝了几口。 “不错,你的厨艺似乎又精进了不少。” 秦狄的夸赞,令希柔白皙脸颊闪露笑意,轻言道:“上一次佐料不全,只能勉强应付,现在各种材料齐全,做出的饭菜口味也会有些区别。您若喜欢吃,奴家今后每日做给您,您若是不方便来,可让范管家或是派他人来取。” 听着她情真意切的话,秦狄笑道:“最近这段时间尽是些琐碎之事,时间不太富裕,这才没有过来。以后有时间,我会经常来看你。” “主人无须介怀,奴家在这里一切安好,不必特意惦念奴家。” 嘴上这样说,心中还是有些失落。到现在为止,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府邸究竟在哪里,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有一间首饰铺子,还有一间绸缎铺子。 其实两人之间的交集并不多,只有短短的两日而已。希柔是个重情感恩之人,面对秦狄的大恩和细腻的关心,心中已经有了他的位置。 起初她也不知道,直到秦狄消失的第三天,希柔总觉得心里空落落。委婉的问了问被派来陪伴自己的两名婢女,她们的回答是刚刚被买来,并不知道秦狄的任何消息。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没有皇帝旨意,她们是真不敢泄露皇帝的身份。一句话说错,可能就是杀头的大罪。但是在照顾希柔这件事情上,挑不出任何毛病,完全就把她当做了主人。 午膳之后,希柔再次为秦狄煮了一壶茶,送到他面前,轻声询问道:“今日走了那么远的路,主人可稍事歇息,奴家为您捶捶腿吧。” 秦狄顺势躺在床榻上,看着面前的女人,缓言道:“住在这里感觉如何?施家的祖宅已经是你的了,你若想回去居住,也无妨。” 希柔刚刚抬起的手,随着他的这一句话,停滞在半空,言道:“主人是要赶希柔离开吗?若是奴家哪里做的不好,请主人指正,奴家一定会改。” 她的语气中有些急迫,似乎还有些失落,细看之下,眼眸中逐渐有泪水开始翻滚。秦狄急忙坐起身,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担心你在这里住不惯或是不自在。只要你喜欢,想住在哪里都可以。” “主人为奴家赎身的那一刻起,希柔就已经是您的人了。您若不喜奴家留在这里,就让奴家到府上做个婢子吧,或是洗衣做饭,奴家都可以接受。”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秦狄伸手,轻轻抓住了她的玉指,柔声道:“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 “只是一面之缘,就能耗费两千纹银为希柔赎身,您若是坏人,奴家也认了。” 得到这样的回答,秦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手微微用力一拽,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没人能够在欺负你。”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话,至少她是相信的。任凭他的手揽住自己的腰,希柔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本以为只是温情的一幕,没想到腰间的那只大手,却在这时候,向上挪动起来。 感受到异样后,希柔面露娇红,心中泛起异样,想反抗又不想反抗。 想反抗,是因为现在是午后,大白天的...这样合适吗?不想反抗是她很想报答面前这个男人,而自己唯一能拿出的东西,只有自己的身体。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秦狄的大手已经抵达了既定位置。见怀中的女人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在秦狄看来,那就是默许了。 手微微用力,希柔的喉咙中不经意间发出一声娇吟。本是正常的反应,可声音传入秦狄耳中,却另有一番情趣。 感受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手从脖颈下,轻而易举的顺了进去。这样的亲密举止,两人有过一次,那还是他为希柔赎身的那天夜里。 至于什么感觉,他早就忘了,但现在的感觉,却令他十分着迷。 “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秦狄的话传来,娇羞中的希柔贝齿轻咬红唇,缓缓抬头,满眼柔情的看向这个男人。 四目相对,秦狄心中欲火爆发,微微低头,迎着希柔的红唇就压了下去。 第941章 温存 两人双唇接触的那一刻,秦狄的手顺势一捏,希柔嘴里发出“唔”的一声,只觉得对方的舌头趁机进入自己嘴里。 这一刻,希柔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加速,脸上阵阵灼热袭来。 秦狄的手开始肆无忌惮的游走,希柔腰间的丝带在不知不觉中脱落,身上的衣衫变得松垮,白皙肌肤彻底暴露在外。 “柔儿,你好美。” 望着挺拔的酥胸,秦狄两眼放光。尤其是看到水嫩白皙的肌肤,让他欲罢不能。 第一次被她唤作柔儿,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宠溺。 “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人都已经赤裸相见,此刻的询问,纯粹就是废话。 这种事情,在这时代,没有几个人会当面问出来,也就是秦狄这个另类。 对他的询问,希柔抿起双唇,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对他做出的回答。 屋内传出的声音,范老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神示意,两名婢女识趣的到厢房回避。 雨云过后,秦狄望着怀中娇羞的女人,嘴角泛起阵阵笑意。 “现在开始,你已经完全属于我了。” “奴家早已是主人的人了。” 轻柔细语在耳畔响起,秦狄顺势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用动作回应了她。被男人紧紧拥在怀中,希柔只觉得心中很踏实,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这一夜,秦狄并未离开小院,晚上免不了又是一番云雨。两人赤裸相见,消除了彼此之间的隔阂。 次日上午,秦狄醒来,宫中还有一堆政务需要处理,不得不暂时离开。得知他要走的消息,容光焕发的希柔心中虽有不舍,却并未表露出来。既然已经成为了他的女人,她相信秦狄不会一去不返,自己只要在这里静静等待着他便好。 返回宫内的秦狄,第一件事情就是召见两位王侯。冷落了人家一天,也该好好和两人亲近亲近了。 接下来的三日,秦狄与他二人轮番交谈,以便对中山和吐蕃做一个全面的了解。 从现任官员,聊到军中将帅。从兵力部署,聊到人口数量。从地质地貌,聊到耕种。包括但不限于这些,秦狄想到什么就问些什么。 通过他的了解,这才知道两地究竟有多贫瘠。吐蕃饱受战火侵袭,境内有些肥沃土地,却早已落入他人之手。境内人口连年锐减,民不聊生。 中山境内虽没有经历战火,但因为地势和气候的原因,同样贫瘠。干旱和风沙是常有的事情,水资源更是极度匮乏。 了解完这些,秦狄终于明白了两国为何愿意归属,他们这是为自己找了个长期的饭票啊! 又过了几日,两位王侯准备拜别皇帝,也好早日启程返回。只是他们的拜别被秦狄拒绝,他的理由是既然远道而来,自然要在京都多住些时日。 既为汉臣,对皇帝旨意自然不能拒绝。 起初两人也很担心,以为皇帝要将他们强留京都。后来才得知,留他们在京都,并不是有什么坏心思,而是朝廷在准备援助两地的银钱和物资,想让他们一并带回去。 针对两地特有的环境和地貌,秦狄不得不慎重的做出些决策。现在已经不敢奢求短期内两地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只求三年之内,能先改变当地百姓的生活。 由工部派人,分别前往吐蕃与中山,对那里的气候,地势和现有资源做一个全面的了解。 这段时间,上三州并没有消息传回。无论是兵力调动还是锦衣卫查找船只,都是渺无音讯。甚至秦狄都开始怀疑,这会不会是司徒依昆与郑源孝共同设计的一个圈套。转念一想,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司徒依昆的两个儿子都在自己手中效力,他应该不会做出自断前程的事情。 十日的时间转眼就过去,朝中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京都城内的皇家教派神霄派,迎来了开派大典。 道观门口的神像,已经成功的破土而出,被云霄子派人请到了殿内供奉。秦狄得知这个消息后,特意将云霄子召入宫中询问此事。 倘若是他人询问,云霄子的回答必是神明显灵,护佑大汉。但是皇帝询问,那就只能实话实说。 正如秦狄之前猜测的那般,神像是他派人在深夜埋下的。神像底座确实放了大量的种子。想借力将神像顶出,后来发现种子的力量似乎有些不足,只能暗中派人拔苗助长。 神明显圣护佑大汉的说法,已经成为了百姓心中认定的事实。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对秦狄对朝廷对神霄派,都是一件有利无害的好事。 云霄子的开宗立派大典,秦狄并未去参加,而是让上官云锦这位武林盟主作为代表,前去参礼。秦狄此举,就是要让江湖人都知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个女人不仅是武林盟主,还是皇妃,谁敢得罪她,就是在与皇帝为敌,在与整个武林为敌。 江湖中已经多年没有人开宗立派,这种热闹,自然都想来看一看。偌大京都内的所有客栈,几乎全都住满了人。道家在江湖中本就是一个极为隐秘的存在,现在不仅可以与道家搭上关系,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与皇家搭上关系。出于这样的目的,各门各派以及武林世家,都派出了代表。 神霄道观,大殿前的空地两侧,坐满了前来贺喜观礼的江湖人。今日前来见证这一场盛宴的人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没点名望,根本就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只能在他们身后远远围观。 道教本就是一个隐秘的存在,很少在江湖中行走,平时想见他们一面,确实不太容易。今日却不同,上百名道家弟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只为云霄子的开宗立派而来,算是为他助威吧。 道教的开宗立派场面是庄严肃穆的,充满着神秘的氛围。宏伟的道观矗立城内,道观周围弥漫着檀香的香气。 道观中,道人们身着不同颜色的道袍,象征着他们不同的身份。一个个手持法器,整齐地排列在殿内。身为掌门人的云霄子身着盛装,站在殿中央,面容庄重,眼神深邃。 “恭迎汉永盛帝皇妃,武林盟主,上官娘娘。” 有道士口中高呼一声,门口处出现了上官云锦的身影。只见她穿着锦衣华服,脸上冷若冰霜。双眸目视前方,对殿内坐着的人,视若无睹,脚下迈步进入大殿,径直来到大殿中央。 跟在身后的范老,静静站立一旁,手中捧着一柄宝剑。 今日能够坐在大殿内的人,每一位都是江湖中的重量级人物,相当于就是皇帝早朝时的文武百官。 上官云锦止步,云霄子上前,躬身施礼:“无量天尊,云霄子参见上官娘娘。” “免礼。” “谢娘娘。”云霄子起身,双手一躬,再次抱拳施礼道:“无量天尊,神霄派掌门云霄子,见过盟主。” 云霄子第一次拜的是皇家娘娘,第二次拜的是武林盟主。 “方丈免礼。”上官云锦再次开口,做出回应:“今日本宫受永盛皇帝所托,前来见证神霄派开宗立派。今日之后,神霄派乃皇家教派,望云霄方丈心怀善念,为国效力之时,勿忘民间疾苦。” 说得到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方丈,原为道教固有的称谓,在道教中,讲人心方寸,天心方丈。方丈是对道教十方丛林最高领导者的称谓,亦可称“住持”。后来佛教传入中国后也借鉴这一称呼,只是道教极为低调,以至于很多人以为,方丈或住持这两个称呼是佛家专属。 云霄子面露凝重:“娘娘教诲,贫道将时刻铭记于心。神霄弟子,必将为国分忧,斩妖除魔,以血肉之躯护大汉周全。” 上官云锦微微点头,继续说道:“请天子剑。” 范老上前,毕恭毕敬的将天子剑送到她面前。 上官云锦接过秦狄的天子剑,眼眸扫视众人,开口道:“此乃皇帝天子剑,如帝亲临。今后凡我江湖中人,若有作恶为祸之辈,本宫必杀之。” 天子剑的出现,就象征着皇帝亲临,有着绝对的权威。 众人纷纷起身,跪倒在地。 “草民遵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云霄子的盛情邀请下,上官云锦主位落座。她此次前来,代表的不仅仅是武林盟主,还有皇帝。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乃人皇,主宰这片大地。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这个国家的一份子,就要低于皇帝,就连道教的祖师来了,都不好使。 上官云锦落座后,道教的当家人,玄泽真人缓步走出。作为道教活着的最高话事人,他在道教弟子的心中有着绝对的权威。 今日大殿内前来观礼的这些高人,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是奔着他来的。别看玄泽真人不在江湖中行走,却是一位真正的高人。 此次前来京都,不仅玄泽真人出现,就连他的六位亲传弟子也一同跟了过来。江一贝便是他的弟子之一,而且武功造诣上是最不成器的那一个。 至于玄泽真人的修为造诣有多高,除了他的弟子们,再无任何人知道。 玄泽真人站定后,转身看向上官云锦稽首道:“无量天尊,今日有幸亲眼目睹上官娘娘风采,实乃贫道之幸。承蒙皇帝器重,道教得以成为皇家教派,任重道远。贫道以及道教弟子,为国家安稳,天下苍生,自是义不容辞,献绵薄之力。” 上官云锦也是第一次见到玄泽真人,之前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见这位仙风道骨的真人示好,她缓缓起身,嘴角闪露笑意,言道:“真人乃世外高人,今日能亲至京都,神霄派必将闻名于天下。待本宫回宫后,必会上谏陛下,请真人入宫品茶。” 两人简单客气几句,也就是走走形式,表达一下他对皇帝的尊重。 随后,玄泽真人以道教话事人的身份,对云霄子叮嘱一番,无非就是想以大义为先,效忠皇帝一类的说辞。 第942章 开派大典 开宗立派的仪式开始,掌门人口诵经文,声音洪亮而悠扬,传达着道教的教义和智慧。众人随着掌门人的引领,一同诵经祈福,场面庄严肃穆。 在仪式的高潮,掌门人宣布道派正式成立,并向弟子们传授道派的教义和修炼方法。弟子们虔诚地聆听着,心中充满着对道教的崇敬和对未来修行的期待。 整个场面洋溢着宁静、祥和的气息,仿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道教开宗立派的这一场面,不仅是对道教传统的传承,更是对道教学说的弘扬,昭示着道派的兴起和发展。 这场大典,可谓是空前绝后。 别看秦狄没去参加大典,但他也没闲着。早在几日前,他就想利用这个机会,对前来京都的所有江湖人进行了一个大摸底。京都城内的所有锦衣卫出动,伪装成了江湖人,全面监控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不是秦狄不相信这些江湖人的忠心,而是他一点都不相信他们。 江湖人重在一个义字,为义字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甚至豁出命去,这一点难能可贵。正是因为这个义字,可能会让他们背叛朝廷。秦狄怕的就是那些傻大憨的江湖人,眼中只有义,被心怀叵测之人利用,从而与朝廷为敌。 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正好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不妨好好的查一查。 不查不要紧,这一查,果然就有所收获。 根据锦衣卫的调查得知,此次前来京都的江湖人,就有当初塞北诸国组建的那支奇兵中的人。 塞北敌军已经解散,但这支队伍却没有解散。他们不在乎听命于谁,只在乎有没有人给他们银钱。本就是江湖败类,都是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只要有人出钱,能满足他们的吃喝玩乐,给谁卖命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神霄派的开宗立派大典仪式结束,接下来便是他们为众人准备的宴席。对这种活动,上官云锦并无太大兴致。她来只是代表皇家出面,正事办完之后,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她可以不给面子,但其他人却不能不给神霄派这个薄面。尤其是有玄泽真人坐镇,多了解了解道教,并无坏处。 云霄子亲自将上官云锦送至大殿外,被她婉言劝了回去。如此兴师动众,她并不是太喜欢,还是低调的好。 目送她离开后,云霄子返回大殿。上官云锦在范老的护送下,低调的走出神霄道观。 前门聚集着许多看热闹的百姓和虔诚信徒,上官云锦并未在意,朝着不远处的车马走去。 “范管家。” 就在上官云锦准备上车时,背后传来一声轻语,很显然对方是在招呼范老。 好奇之下,上官云锦止步侧目观望。 十几步开外,站着一个女人,女人已经被穿着常服的锦衣卫阻拦。面容白皙,五官精致,穿着打扮上透露着端庄贤淑的气质。 “在喊你?” 听到上官云锦的询问,范老的头有些大。怎么又在这里遇到了她,早知道走后门就好了。 “是。” 范老迟疑片刻,如实做出了回答。除了皇帝,后宫的几位娘娘,他跟随上官云锦的时间最长, 在她面前,范老也无法做出欺瞒她的事情。 “本宫听说陛下在外面结识了一个女人,是她?” “是。” 得到范老的回答,上官云锦转过身去,正视女人,缓言道:“让她过来。” 范老眼神示意,将她阻拦的锦衣卫放行,希柔缓步走了过来,轻声询问道:“方才见范管家从道观内出来,可是主人也在里面吗?” “公子并未前来。我为你引荐,这位是府上的另一位夫人。” 范老作答,同时将上官云锦的身份为她做了介绍。 两人走出道观时,上官云锦的美貌就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虽不知她的真实身份,但那一身穿着打扮,便知她来自富贵人家。 希柔隐约猜出了她的身份,也有些后悔与范管家打招呼,以为范管家在这里,就会看到秦狄。可是仔细搜索后,并没有看到秦狄的身影。 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欠身施礼道:“希柔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上官云锦不动声色的朝着围观的人群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希柔的脸上:“你现在居于何处。” 这样的询问,令希柔有些不解。既然是夫人,已经开口询问,她只能如实作答。 得到她的回答后,上官云锦开口道:“那个地方你不能回去了。在这里与我交谈,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我暂时为你安排一个去处,最近这段时间,你就暂居那里。” “夫人,您这是何意?希柔是主人的人,没有主人开口,那里便是希柔的家。” 希柔心中有惑,以为是自己的存在,引起了这位夫人的不满,要将自己送走。 “夫人并无恶意,你后面的人群中,有不轨之人。他们一旦知道你与公子的相识,可能会用你的性命裹挟公子。” 范老的声音响起,希柔面露震惊。她知道秦狄的身份可能不一般,但没想到会这么不一般。对面前的这位夫人她没有多少信任,但是对范老的信任,还是有一些的。 得知自己可能会成为秦狄的累赘,她神色变得着急起来,当即开口道:“好,只要主人安全无事,希柔愿意听从夫人的安排。” “上车吧。” 上官云锦吩咐一声,率先进入车内。在范老的示意下,希柔缓缓跟了上去。 车帘落下,马车行驶起来。车内的上官云锦闭目养神,希柔静静跪坐在一旁,看着她手中的那柄利剑,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股压迫,大气不敢喘一口。 “你不必紧张,将你带走,只是不想他被人牵制。接走你的消息,回去后我便会告诉他。你的去处,他会重新作出安置。” 感受到她的紧张后,上官云锦缓缓睁开眼睛,再一次打量起面前的女人。 “希柔没想到会惹来这样的麻烦,请夫人海涵。” 希柔的声音响起,上官云锦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与你无关,他身份非同寻常,这世间想杀他的人,数不胜数。今后你无论被安置在何处,不能再擅自外出。” “希柔记下了。”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希柔一并被带了进去。只要进了宫,安全上就有了保证。至于将她安置在何处,上官云锦也无法做主,便暂时将她送到了神婆闵柔那里暂居一时。 这么做,她还有另一个深意。神婆闵柔那一手催眠的本事,可洞察人心。她不会让秦狄身边出现任何对他不利的因素,如果真有,她会毫不犹豫的斩下希柔的头颅。 延禧殿内,秦狄正在悠闲的躺在龙榻上,嘴里哼着前世的流行小曲。看到上官云锦出现,秦狄呲牙咧嘴的笑道:“呦,朕的女侠回来了,神霄派的大典举行的怎么样?” 上官云锦毫不客气的坐在龙榻上,手中的天子剑重重的往上面一放。美眸白了他一眼:“想知道你自己怎么不去看。让我一个女人抛头露面,亏你想得出来。” 秦狄:“你是武林盟主,又是朕最爱的女人。朕就是要告诉那些江湖人,让他们仔仔细细的看看你,以后谁敢得罪你,朕就会灭了他。” 上官云锦:“如果不是你的女人,也不会有人得罪本宫。再说了,这个武林盟主不过就是个虚名而已,最后怎么做不还是你做主。” “对了,道教的当家人来了,你要不要见一见?” 秦狄眉头轻挑,将矮桌上的茶水送到上官云锦面前,轻语道:“朕如果不见上一见,岂不是会让那些江湖人觉得你很没面子。” 上官云锦:“玄泽道法高深,少见的高人,或许今后有用得到的地方。想不想见是你的事情,本宫才懒得管。” 她的好意秦狄又岂能不知,笑道:“杨光,传旨下去云霄子,明日请玄泽真人入宫。对了,让云霄子的那些师兄弟们一同前往,朕要与他论道。” 此言一出,上官云锦与范老都怔住了。与道家的掌门人论道,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口气未免也太狂妄了。 “你当真要与玄泽真人论道?他可是难得一见的高人,道教的老祖,道门弟子心中的神,道法高深,就不怕皇家的颜面尽失?” 上官云锦以为这是秦狄的气话,当即提醒,玄泽的身份非同一般。 “朕怎么觉得你心中好像有一股怨气,怎么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朕是要与他论道,并非比武,明日就让锦儿见识见识朕的雄风!” 看他如此自信,上官云锦也变得好奇,笑道:“道法我是一窍不通,明日只能看陛下出丑了。” “朕若侥幸胜了,又当如何?” 秦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闪露出一抹淫邪。上官云锦听她语气便知道,定是没想什么好事。 “陛下若胜了,本宫就给你一个惊喜。” “一言为定。” 惊喜二字一出,秦狄二话不说就应允下来。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幅香艳画面,似笑非笑的盯着面前婀娜多姿的佳人。 神霄道观内,正在大摆筵席,杨公公在禁卫的陪同下,迈步进入道观。 得知是有皇帝旨意下达,云霄子当众带着几位师兄弟前去恭迎圣旨。 杨公公站定,将手中圣旨缓缓展开。清了清嗓子,当众宣读。 宣读完皇帝旨意,众人起身,接下了这份圣旨。热情的将前来传旨的杨公公送走后,众人神色各有不同。 对道教弟子来说,皇帝敢指名道姓的说要与玄泽真人论道,令他们心中多有不悦。玄泽是什么人,那可是道家的活神仙,皇帝此举多有轻视之意。 在前来贺喜的那些江湖人眼中,皇帝的这份旨意,倒是对道教的重视。皇帝亲自下旨,请道家的几位真人入宫论道,乃是有意要提携道教,此为恩宠。 第943章 玄泽真人 夜幕沉降,玄泽真人与他的几位弟子,来到道观的后殿。今日都忙着帮云霄子招待各路英雄好汉,开派大典至此算是完美落幕。 众人按照备份落座,云霄子站立他们面前,深施一礼,开口道:“无量天尊,神霄派的开派大典圆满结束,云霄多谢师祖以及各位师伯师叔前来助威......” 居中而坐玄泽真人微微点头,面露含笑的说道:“呵呵,道门沉寂已久,你身为道教弟子,凭一己之力获得皇帝扶持,乃我道门之幸,亦是道教发扬光大的一个契机。云霄,你虽自立门户,却依旧是我道家弟子,今后要听从朝廷管束,为国分忧,弘扬道法,普通众生,以正天地浩然正气。” “师祖所言极是,弘扬天地之正气,乃是我道家之初衷,云霄定不会辜负师祖所期。” 云霄子虔诚的跪拜叩拜,以表示自己对玄泽真人的敬重。 “之林。” 玄泽口中轻呼一声,屋内一名老道当即起身作答:“师尊。” “你既是云霄的师尊,今后就留在京都吧。云霄修的是道心,且阅历尚浅,你留在京都,可适时帮衬于他。若遇什么难题,可返回山门求助。” 师尊的话,正如他的下怀,自己的这几个徒弟中,只有云霄子这一个另类,只修道心不习武。现在自立门户,自然可喜。但他年纪尚浅,担心他会因此自大。如果真成那样,恐怕一件好事就变成了祸事。不仅他自己的性命难保,恐整个道门都会迎来一场大的灾祸。 “之林谨遵师尊之命,定会将道教发扬光大。” “一贝。” 听到师尊喊出自己的名字,江一贝起身站立,与往常不同,在玄泽面前毕恭毕敬。 “师尊。” “你在江湖中游历许久,也该有个去处了。既然不喜欢留在山门,那就留在神霄道观吧,遇事多与你师兄商议,切不可污了神霄派的名声。” “一贝谨记师尊教诲,定会全力协助师兄,弘扬道法。” 得到江一贝的回答后,玄泽缓缓点头,继续说道:“皇帝既然已经下旨,明日我便入宫面圣,你们之中,可有人愿意同行?” 玄泽说完,六大弟子中便有人站了出来。 “无量天尊。师尊,皇帝当众下旨,要与您论道,此举似乎对我道教不太友好啊,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主动进宫觐见,让皇帝动怒了?” “弟子也有这种疑虑。皇帝登基短短几年,我朝的战乱从未停止。越国被灭,南疆的十万大山也被纳入版图。前些时日吐蕃国与中山国归属我朝,这样的丰功伟绩,怕是让当今天子,有些目中无人。” 他说的比较委婉,说的直白些,就是皇帝狂妄。 “师祖,各位师伯,师叔,云霄曾与皇帝讨论过道法。并非是云霄有意吹捧,皇帝对道法的理解,云霄自愧不如。” 见他们心有不满,云霄子迫不得已站了出来。 “你与皇帝论道?何时发生的事情?” “两年前,云霄第一次入宫觐见皇帝之时。与皇帝论道,令云霄受益匪浅。” “师尊,各位师兄弟,云霄所言非虚,贫道也曾见过皇帝几次。并非像是坊间流传的那般,对外杀伐果敢,对内心系苍生。察民间疾苦,忧百姓之所忧。若非如此,贫道断然不会留在云霄身旁。” 觉察众人对云霄子的话持疑虑态度,江一贝则选择了与他站在同一战线。 除了许之林外,另外四人对云霄子这个师侄的了解也不是很多。同为师兄弟,他们对江一贝了解啊。别看他平时放荡不羁,在大是大非面前,只求一个理字,绝不会偏袒任何人。 “尔等为方外之人,本应放下世俗,尔等议论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可见道心依旧不稳呐。” 玄泽适时开口,一句话彻底堵住了他们的嘴。 “师尊教训的是,我等定当谨记,潜心悟道。” 玄泽点到为止,并未多说。说句难听的,一个个都那么大岁数,随便拿出一人,在江湖中都有自己的地位和威望,说的多了,让他们的脸往哪里放。 次日上午,在云霄子的带领下,一行八人,进入皇宫。 秦狄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大亮。梳洗完毕,上官云锦将早膳给他端了过来。 “云霄子入宫了吗?” 秦狄吃着早膳,看向旁边的上官云锦,随口询问。 “他们来的时候,你还没睡醒,在延禧殿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吧。” 面对秦狄的询问,上官云锦若无其事的回答。 “朝中的几位重臣也都入宫了,看架势,似乎是想看看热闹。” “是朕与那些道士论道,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想见识一下你的雄风呗。” 秦狄面露笑意,嘴角微微上扬:“朕的雄风,锦儿应该清楚才对。” 嘴里的话开始变得不正经,上官云锦幽幽的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 “陛下驾到。” 延禧殿外,传来太监的呼喊声,殿内的十几个人纷纷转身,静候皇帝驾临。 进入殿内,秦狄扫了他们一眼,身穿道袍的道士算上云霄子,一共八人。身穿官服的官员,有十人,都是来自三省六部的主要官员。 他刚一出现,玄泽的目光就投了过去。 面前之人的年纪三十岁上下,龙行虎步,不怒自威。剑眉星目,眼神中透露着坚毅和睿智。 面庞轮廓分明,线条硬朗,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质。高耸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仿佛天下万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身上穿着华丽的龙袍,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象征着他无上的权力。身材高大挺拔,气质威严,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天生的霸气。即便是玄泽,都不由得心生敬畏。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云霄昨日为何对皇帝赞不绝口,实为人中之龙。 皇帝落座,朝中官员跪倒在地,大礼参拜,口中齐呼万岁。 “平身。” 秦狄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众人谢恩后纷纷起身。 作为道教的活神仙,玄泽真人上前一步,辑首道:“无量天尊,贫道玄泽,见过陛下。” 秦狄侧目看去,面前之人的年纪至少七十岁以上,他身着一袭白色道袍,衣袂飘飘,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面露红光,目光如炬,透露出超凡脱俗的气质。 手持一柄拂尘,年纪虽然看着不小,但身姿挺拔,步伐稳健。面庞轮廓清晰,线条流畅,透露出一种宁静和慈祥。他的眉宇间透着睿智,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的奥秘。 他的存在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仿佛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能够抚平人们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在他身边,时间似乎都变得缓慢了下来,让人感受到一种与世无争的宁静。 “原来是玄泽真人,朕经常听云霄子提及真人。今日得见真人,实乃一大幸事。” 秦狄的声音传来,谦和中透露着一股霸气。 “无量天尊,人皇驾前,贫道岂敢以真人自诩。今日得见人皇天颜,贫道之福。” “呵呵,真人不必过谦。朕听说你道法高深,故而将你请入宫内,与朕探讨一二。” “无量天尊,贫道岂敢。人皇远见及胸怀,贫道早有耳闻,普天之下,唯有天地可与人皇探讨。” “哈哈哈,真人不必如此客气。来人,为各位大人及诸位真人赐坐,上茶。” 皇帝话音落下,小太监们搬着蒲团来到殿内,每人面前又摆了一张矮桌,奉上香茶。 众人落座后,秦狄面露笑意的看向玄泽,缓言道:“朕听说真人座下有六位道法高深的高徒,朕倒是与江真人相识,这五位想必就是真人的高徒吧。” “无量天尊,贫道等给陛下请安。” 皇帝询问,几人起身见礼。秦狄笑着点头,摆手示意他们落座。 “道家之学,朕偶有所悟。恰逢诸位真人亲临京都,朕便想着机会难得,不如你我之间探讨一番。世人常说,天道循环,朕倒是好奇,何为天道。” 秦狄开门见山,将话题抛了出去。 在场众人,谁都没想到皇帝会有此一问。朝中这几位大人眉头微微蹙起,皇帝的这个问题,在他们看来,压根就不算是个问题。 何为天道,天子的道理,便是天道,皇帝的仁慈,也是天道,好人应当奖赏,恶人自当严惩,这便是天道。 封建社会,这是大部分人对天道的理解。 玄泽眉梢眼角闪过笑意,在他眼中,天道之答,简单,也苦难。如若是寻常百姓有此一问,那便简单。当朝天子有此一问,那便是的窥视天下之奥秘,宇宙之玄机。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看向自己,玄泽开口道:“无量天尊。天道是不可说的,可以说的不是天道。说出来的天道是认知逻辑里面的天道,与人皇心中的天道相差太多。天道是形容万物运转规律还秩序的总称,但是还是不全。善恶都是天道,有情和无情也是天道。天道会变,但也不变。” “天道可以为人人,人人不可参悟天道。” 这席话说完,有些人似懂非懂,有些人则彻底迷糊起来。 秦狄心中清楚,面前的玄泽能够说出这些话,其远见已经超越了这世间大部分人。 “天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天道既是天理,理自在人心,人心即天道。正如真人所言,天道会变,也不变。” 短短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令玄泽心中暗暗称赞。并非道家弟子,能够对天道有这般理解,难能可贵。心中不由升起一个想法,他若不是人皇,必会收他为关门弟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玄泽也是想瞎了心,他都已经成为了皇帝,还需要成什么大器。 “人皇所言及时。道,乃天地之本,万物之源。它无形无色,却又无处不在。追求道,就是追求内心的平静与超脱。人皇将道教奉为国教,仁德之心,令贫道钦佩。” 秦狄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回应道:“道的修行,需注重心性的磨炼。要摒弃杂念,保持一颗纯净的心,才能感悟到道的真谛。然而,道并非遥不可及。它存在于我们生活的点滴之中,只要用心去体会,就能在平凡中领悟道的玄妙。” 他的话刚刚说完,江一贝直接就蹦了出来,附和道:“陛下所言太对了,贫道一直这样以为。” 玄泽脸上闪露笑意,心中却很清楚,皇帝的这番话,意思是想让道教出面,让百姓心中有信誉,让他们心怀善念。只有这样,才会老老实实的做个百姓,减少他们造反对抗朝廷的几率。 看破不说破,这才是真正的高人。 你一言,他一语,在众人的注视下,皇帝与玄泽真人正式开始了他们的论道。 第944章 论道 起初都还能勉强听得懂,到后面,一个个的眼神都变得迷离,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眼露精光,越听越兴奋。 再看玄泽的六位高徒,全都是一副极为震惊的模样。他们昨日听云霄子说过,皇帝道法高深,没想到竟然高深到这种地步。玄泽在与皇帝的论道中,几次哑口无言。 旁边的上官云锦神色间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对秦狄的敬仰,心中更是诧异,平日里在自己面前没点正行,想不到今日在这么多的高人面前大放异彩。从不知他对道法还有这么深的理解,现在看来,自己果真没有选错男人。 并非是秦狄道法高深,而是他的脑袋里,装着一本道德经。 一个多时辰后,玄泽幽幽叹了口气,稽首道:“人皇虽年轻,对道法的理解乃当之无愧的第一人。今日与您论道,贫道受益匪浅,甘拜下风。人皇见解独特,您胜了。” 对他的示弱,秦狄早有预料,毕竟道德经是前世的瑰宝,历经几千年依旧屹立不倒,自然有着深远的影响。 嘴角泛起笑意,缓言道:“朕与真人在此论道,乃是为了天下苍生,解百姓之苦,并不存在什么胜负输赢之分。方外之人,又何必在乎这些虚名。” 杀人诛心,这句话此刻显现的淋漓尽致。若是其他弟子在乎输赢也就罢了,道教的话事人,弟子心中的活神仙,竟然在乎胜负之分。就算心中在乎,嘴上也不能说出。现在看来,道心似乎也不是很稳。 玄泽老脸一红,稽首道:“人皇多言极是,贫道惭愧,悟道多年,竟还是难逃世俗虚名的束缚。” “随口之言,真人不必介怀。朕已命人备宴,今日午时,宴请诸位真人。杨光,带诸位真人前往长乐殿,朕随后即到。” “诺。” 杨公公应允一声,八名道士起身拜别皇帝,跟着他离开延禧殿。 待到几名道士离去,以魏征,张琛和陈松为首的大人们,齐刷刷的跪倒在地,表达对皇帝的钦佩。 对他们的称赞,秦狄欣然接受。与他们客气了几句,便让他们前往长乐殿等候。 殿内只剩下上官云锦时,秦狄如释重负,长舒口气,言道:“你说的没错,玄泽老道是个高人。” “高人不还是败在了陛下的手中,说了那么多话,快喝些茶水润润喉。”上官云锦面露柔情,眼眸中尽是爱意:“想不到陛下对道法的理解,就连玄泽真人都自愧不如,真不知道陛下的脑袋里平日都在想些什么,当真是深藏不露。” 感受到她的柔情,秦狄大笑道:“呵呵,不瞒你说,再多说一句,朕可能就接不下去了。” “陛下今日与玄泽真人论道,只怕不仅仅是论道这么简单吧。” 秦狄饶有兴致的看向上官云锦,询问道:“锦儿不妨说说,朕还有什么目的呢?” “臣妾如果没猜错的话,陛下是想借此打压道教,也好让他们以后老老实实的听从陛下的命令。” 上官云锦毫无隐瞒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美眸看向秦狄,等待着他的回答。 “锦儿冰雪聪明,说的全对,朕确有此意。道教自诩清高,朕若想驾驭他们,就要让他们知道,朕不是那么好糊弄。” 长乐殿,在杨公公的指引下,八位真人落座等候。 杨公公与他们客气几句后离开,偌大的长乐殿内,就只剩下了他们。 “师尊,想不到皇帝在悟道上的造诣,会如此透彻,让人大开眼界。” 作为云霄子的师父,他率先开口,打破了略显沉闷的气氛。 “嘿嘿,我说的没错吧,皇帝不是俗人,胸怀之辽阔,可装的下这世间。” 江一贝随声附和,他从云霄子口中听过一些皇帝悟道的理解,今日亲眼所见,远比云霄子昔日说的还要夸张。 “无量天尊,人皇乃大道,远超你我。即便为师悟道多年,今日也受益匪浅。论道之时的话,你们要多多体会,若能参透人皇今日说过的话,尔等必会在提升一个境界。” 玄泽的话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他说的有理,悟道这件事,不能强求。万事讲究个契机,讲究个随缘。 皇帝设宴款待众人,席间免不了又是对道法的探讨。秦狄凭借前世的一本道德经,彻底令众人折服。 午宴结束,在他们的簇拥下,秦狄返回延禧殿。落座之后,再次与玄泽畅谈。这一次的讨论与道法无关,而是对道教做了一个更加全面的了解。包括道教的起源,仙府所在之地以及道教目前的现状。 秦狄算不上是道教信徒,他这么做,是想将玄泽留在京都。了解完这些后,他话锋一转,缓言道:“今日与真人论道,朕感触颇深。道家有此高人,道家之幸,朝廷之幸,苍生之幸啊!不久前真人座下的几位徒孙为朕选了一处寝陵,朕对百年之事看的不重,但事关皇家颜面和国祚延续,也不得不谨慎对待呀!” “玄泽真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心系苍生,实为道教典范。朕欲封你为护国法师,监察天下宗教,杜绝那些淫邪不轨的宗教,继续壮大,你意下如何。” 他没有直接下旨,而是以商量的语气询问。几名老道面面相觑,最后的目光投向了玄泽真人。 玄泽眉头蹙动几下,看向皇帝,含笑道:“无量天尊,承蒙陛下盛情,贫道不过是山中闲云野鹤,只怕难当此重任,辜负了陛下的托付。” 他的话刚说完,秦狄想都没想,直接就将话茬接了下来,说道:“不打紧,你只需坐镇即可,具体的事宜,可让神霄派的弟子去执行。” “嘶...这...” “此事就这么定了。魏征。” 秦狄一语定音,玄泽欲言又止,没等他开口,魏征已经起身上前。 “陛下。” “代朕拟旨,封玄泽为护国法师。” “诺。” 魏征应允一声,杨公公当即将笔墨纸砚端了过来。 玄泽只是愣神的功夫,皇帝旨意已经下达,他的眼眸间竟然闪露出了困惑。现在再想要拒绝,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时间不长,皇帝的圣旨写完,秦狄御览一眼,点头后,范老用玺。 圣旨送到他面前,玄泽只能接在手中,开口道:“贫道多谢陛下,玄泽定当尽力,不辜陛下所托。” “朕相信你可以。朕已经将督造皇陵之事交给了云霄子,朕看你就别回去了,就留在京都指点指点他。若是不想在神霄道观,你可自行寻一处仙府所在,朕命工部为你重修道场。” “贫道多谢陛下厚恩。” 在半推半就中,玄泽接下了皇帝旨意。秦狄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与他们闲谈了几句,杨公公将他们送出宫去。 三省六部的官员也都离开后,秦狄看向上官云锦,打趣道:“朕若没记错的话,锦儿是不是说要给朕一个惊喜呢?” 望着他不怀好意的笑,上官云锦嘴角泛起狡黠:“没错,本宫的确说过。陛下既然如此心急,现在给你倒也无妨。” “真的?嘿嘿,没想到锦儿也有这么主动的时候。” 秦狄面露淫笑,说话间就拽开了腰间玉带,一双大手就朝着上官云锦伸了过来。 “你做什么?只是一个惊喜而已,为何要脱衣服?” 上官云锦故作不知,轻轻闪躲,避开了他的魔爪。 “你...什么意思?不是要给朕一个惊喜吗?” “是惊喜没错啊,本宫昨日在神霄道观门外,遇到了一个名叫希柔的女子与范管家打招呼。那里人多眼杂,为了她的安全,本宫便将她带进了皇宫,人暂时留在神婆闵柔那里。” 她的话说完,秦狄整个人都麻了,呆呆的看向上官云锦,表情呆滞的说道:“这就是你要给朕的惊喜?” 上官云锦轻轻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唤作希柔的女子,有些姿色且端庄婉约,似乎对陛下极为惦念。得此佳人,难道这不算惊喜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秦狄总觉得上官云锦的语气有些冰冷,尴尬的笑了笑,言道:“呃...真是巧啊,没想到你会遇到她。这个女人吧,命苦,朕...” “皇帝心怀苍生,看不得自己的子民受苦,本宫理解。人我已经带来了,至于陛下如何安置,安置在哪里,那就看陛下的心情了。” 说完这些,秦狄舔着脸凑到她面前:“锦儿好大的醋意,生气了?” “本宫若生气,又何必将她带入宫中。只要与她交谈几句,那些潜入京都的不轨之人,自会将她带走,是死是活又与本宫何干。” “说到这些朕想起来了,那些人在京都有什么动作吗?” 皇帝转移话题,上官云锦也并未在希柔的事情上多做纠缠,开口道:“目前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情报应该收集了些,这几日城中的信鸽倒是比往日多了不少。” “让锦衣卫盯紧点,顺藤摸瓜,一次性给他们来个团灭。” “这些琐事你就不必担心了,有这些时间,不如好好歇一歇,放心吧,都在计划中。” 以前的她以为做皇帝是个悠闲的差事,慢慢的深入了解后得知,这份差事是真不容易。大大小小的事情,数不胜数。 “我先回宫了,你去看看希柔吧,见不到你,恐怕她心中会不安。”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她转身离去。秦狄幽幽叹了口气,看向范老:“为何不报。” 范老:“老奴有罪,这两日琐事繁多,一时疏忽,忘了...” 不是范老找借口,他是真忘了。他身为锦衣卫的都统,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知情。除此之外,天子卫队也在他的手中,豺狼虎豹暂时保护两位王侯,根本就抽不出身,这些事情,自然就全落在了他的肩上。 “去准备一身常服,朕去看看希柔。” 在范老的陪伴下,秦狄第一次来到了神婆与褚师策在宫内的家。这里虽然算是皇宫的一部分,只能算是外宫也叫做宫城,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宫。 第945章 新住所 整个皇宫分为三部分,外宫,中宫,后宫。皇宫内的禁军和一部分太监居住外宫,除了他们之外,一些功勋伯爵可以居住在这里,比如逍遥王刘毅,神婆和褚师策夫妇。还有一些房屋是为朝中大员准备的临时休息的场所,深夜值守不想回府的时候,可以到这里歇息。守卫并不森严,没有那么多规矩,凭腰牌可自由出入。 中宫的面积比较大,真正的皇宫。皇帝上朝的未央殿和延禧殿都在中宫的范围内,中书省和门下省的办公场所也都在中宫,包括内帑、御膳房,御医院等。尚书省与六部需要不断与外界往来消息,则被设立在宫外。 后宫就不必解释了,皇帝的家,皇帝所有的女人以及服侍的宫女们,都在后宫。 “闵柔见过公子。” “褚师策见过公子。” 老两口见穿着一身常服的皇帝迈步进来,并未行跪拜大礼。皇帝要来这里的消息,范老早已经派人通知了他们。 “希柔给主人请安。” 希柔悬了一日一夜的心,在看到秦狄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终于落了下来。郁郁寡欢的模样,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欣喜。 秦狄朝着希柔点头示意,目光看向神婆,开口道:“我刚刚得知,锦儿将她送到了你们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公子言中了,希柔姑娘心地善良,端庄贤淑,与老身甚是投缘。公子,请到屋内待茶。” 神婆虽没称呼他为皇帝,言语中却是毕恭毕敬。 从神婆的回答中,秦狄终于明白上官云锦为何将希柔送到这里。看来是对希柔进行了一番知根知底的了解。 看他们老两口对秦狄这般恭敬,希柔忍不住好奇,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所有人对他都是这般恭敬。 “回京都的这段时间,总想来看看你们,奈何琐事缠身。你们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吗?若有什么需要,我让下面的人为你们添置。” “多谢公子厚爱,能够在此颐养天年,又可以经常看到芮儿,老身夫妇已经知足。” 闲谈间,几人来到屋内,秦狄没有丝毫客气的坐在了主位。有婢女端来香茶,希柔见状急忙接了过来,亲自送到秦狄面前。 秦狄看向希柔,嘴角闪露笑意,说道:“在这里你就不必忙碌了,坐吧。” “奴家还是伺候主人吧,况且这是奴家该做的。” 希柔站在自己身旁,秦狄询问道:“知道这二位是什么人吗?” “奴家承蒙两位老人家收留,至于两位老人家的身份,奴家不知。” 她在这里住了一夜,只知道一位叫褚师策,一位叫闵柔,两人乃是夫妻,至于他们是什么身份,与秦狄之间的关系,毫不知情。 秦狄笑了笑,说道:“他们二老是我的岳父岳母,二老唯一的女儿,算是我的妾室吧。” 听到皇帝这样结束自己,闵柔与褚师策面带笑意的朝希柔点头示意。 希柔闻言,欠身施礼问好,随后看向秦狄,轻语道:“是昨日那位持剑的夫人吗?” 秦狄缓缓摇头,说道:“她现在怀有身孕,不便外出。改天有机会,我会让你们见上一见。” 得到这样的回答,希柔心中咯噔一下,他的夫人已经见过两位,现在又出现了第三位,她究竟有多少女人。 她在暗自琢磨的时候,秦狄再次开口道:“我为你准备了一个新的住所,要不要去看看。” “奴家听主人的安排。” 希柔对秦狄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他说什么,自己照做便是。 从神婆这里出来,两人直接坐上了马车。 车帘垂落,秦狄当即就将希柔拽到自己怀中。偷眼观瞧,车帘被捂的严严实实,她便安心的躺在他的怀中。 马车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面前的宅子看起来比前几日居住的小院大了不少,虽不是主路,却也比小巷宽了许多,马车可直接停在门口。 看到希柔望着眼前的宅子发呆,秦狄轻轻拽起她的手朝里面走了进去。 早有锦衣卫将这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看到皇帝抵达,上前问候。 范老已经提前交代了下去,不得泄露皇帝身份,他们对皇帝的称呼全都变成了公子。 “我已经命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你暂时先住在这里,小院的那两名婢女,有人去接了,很快就会过来。你与她们熟悉,就继续让那二人留在你身边吧。” “其实...不用这么大的宅院。” “这地方闲着也是闲着,走,带你四处看看,熟悉熟悉环境。” 门口看着不大,但是里面的面积足够大。一进院子除了客厅,便是奴仆护院住的地方。二进院子是主人的卧室和书房等等,最后面还有一个小花园。 房间里的应用之物很齐全,不难看出,以前居住在此地的人搬走没多久。 这里以前的主人,就是那位不久前才被罢官免职的兵部库部司方大人的府邸。本想为春花院出头,没想到得罪了皇帝,最后家产被查找,人也落得个秋后问斩。 擅自调兵,有谋逆之嫌。仅凭这一条,他的命就已经保不住了。 “柔儿觉得这里怎么样,可还满意?” 秦狄的询问声传来,希柔点点头,还言道:“这么大的地方,奴家三人住在这里,是不是有些浪费。” “不是你们三人,我还为你安排了几个护院奴仆。以后再想出门,他们可以保护你。” “这不太合适吧。奴家哪有这么大的排场,太招摇了。” “我说合适就合适,别忘了,柔儿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岂能让你受委屈。” 希柔脸上泛起红晕,缓缓点点头:“奴家听主人的。主人,奴家想将小院的东西搬到这边来,许多东西刚刚置办不久,还很新呢。而且当初夫人送给奴家的首饰,也还在那里,奴家想取来。” “你想要什么,可以让他们去置办。那些东西舍了也无所谓,值不了几个钱。” 对秦狄来说,那点东西确实不值一提。但是对希柔来说,那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东西,就这么扔了,还真有些不舍。 “奴家想取来,毕竟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就这样舍了,心中总觉得不大合适。而且那么多的首饰,少说也值千两纹银。” 千两纹银只是她以为。那些首饰的实际价值,少说有三个千两纹银。这些东西的价值,不能单单看首饰材质的价值,其做工和款式,也有一定的的价值。 希柔的小心思,秦狄隐约猜到了。对此却只字未提,笑道:“呵呵,你说得对,明日让他们送你回去一趟,可以将你喜欢的东西都带过来。” “多谢主人,天色已晚,主人今夜还要回府吗?若是不回的话,奴家为您准备晚膳。” 希柔轻声询问,眼眸中却闪露出期待。她已经有十多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了,心中又岂能不思念。 秦狄嘴角泛起笑意,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上前,随后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今夜就留在这里陪柔儿,让我再看看柔儿的水嫩。对了,在这里就不用叫主人了,以后叫夫君。” 希柔瞬间变得面红耳赤,她之前虽是施钊的夫人,但施钊却从未这般挑逗过她。施钊人品虽然不怎么样,却自视清高,将自己视为读书人,一直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 希柔自幼就读过些诗书,小有名气的才女,作为才女,又岂会说那些粗鄙言语。这份贤德,却在十多天之前打破了。 在秦狄不断的诱导下,不仅说出了那些从未说出口的粗鄙言语,还做出了之前想都未曾想过的羞耻姿势。也是秦狄的洗礼下,她才知道原来房事还有这许多的花样。 “奴家先去收拾一下,稍后为您准备晚膳。” 被秦狄这样挑逗,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上一次的经历,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找了个理由,匆匆躲闪离开。 她的娇羞模样,看的秦狄更是欣喜,这样的小家碧玉,味道确实不错。 得知皇帝今日不回宫,范老则暗中将锦衣卫调动而来,保护皇帝安全。 一夜无话,次日天色微亮,秦狄还在熟睡中,隐约听到有人轻叩房门的声音。希柔也被这个声音惊醒,眼眸中有些困惑的望着秦狄。 “主人,似乎有人叩门。” “不必紧张,应该是找我的。”秦狄轻声安抚着怀里的女人,朝着外面询问道:“何事?” “公子,是老奴。铸造司出现了贼人,我们的一家铺子收到了波及,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秦狄脸色骤变,直接就坐了起来:“备车,更衣。” 希柔见他语气急切,不敢怠慢,赤裸着身体伺候着他更衣。 “我有要事先离开,得闲时再来看你。” 希柔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看他面露急切,很是温顺的点了点头,言道:“奴家知道,主人放心去吧。” 穿好衣服的秦狄大步流星的从屋子里走出,直奔门口走去,坐上马车后沉声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伤亡如何。” “有人想潜入火药坊,武艺很高,应该是江湖人,二十余人丧命。事发时吕大人凑巧在火药坊,因此受了点伤,并无性命之忧。” 范老说完,秦狄的眉头拧在一起,追问道:“伤势如何?” “被人砍断了两根手指。” 得知吕施张断了两根手指,秦狄怒气一下就蹿了上来。在他眼中,吕施张是个大能人,自己对他都未曾说过重话,竟敢被人砍掉两根手指。 “岂有此理,竟敢闯入铸造司,朕看他们是活腻了。传朕旨意,今日城门延迟开启。即刻封锁全城,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闯入铸造司的贼人给我挖出来。” “事发后城门已经戒严,他们跑不掉。” 时间不长,马车在铸造司门前停了下来。此时的铸造司已经被大军团团包围,看到皇帝亲临,守在门口的周正急忙迎了过来。 “末将参见陛下。” “周正,今夜你巡察。” 秦狄看了他一眼,冷声询问。 “是。” “拖下去,打他五十军棍。” 说完这句话,秦狄快步进入铸造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没丢官罢职已经算是皇帝开恩了,这五十军棍,一点不怨。 “周将军,这…” 属下官员见状,有点不知所措。这里军职当属周正最大,皇帝旨意也不能不听。 周正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双臂一张,顺势趴在地上:“皇帝旨意,狠狠打。” 门口如何行刑不必多说,秦狄直奔火药坊。铸造司的官员已经全都赶了过来,这种事情若不能及时到场,麻烦就大了。 京兆府府尹苏文柏,也已经带着几名捕头和衙役赶到了现场。身为京兆府府尹,铸造司在他的管辖之内。他若不来,当之无愧的渎职之罪。其实他来了,依旧还是渎职。 在他的管辖内,发生了涉及多人的人命案,已经是一桩大案。发生地还是铸造司这种机要重地,当之无愧的重大案件。 第946章 吕大人受伤 “臣等参见陛下。” 众人跪拜,却听皇帝开口道:“朕来这里,不是来看你们磕头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吕施张在何处。” 苏文柏上前,回禀道:“启奏陛下,臣正在配合锦衣卫勘察现场,初步推断,闯入铸造司的歹人为江湖人,所用兵刃为刀。臣正准备派人清查城内所有客栈的江湖人,寻找线索。” 秦狄扫了他一眼,他如果不是苏雨晴的父亲,真恨不得踹他一脚,沉声道:“苏府尹若是再准备下去,天就亮了吧!” “臣即刻就去,。” 苏文柏毕竟为官多年,又岂能听不出皇帝话里的意思。大手一挥,带着京兆府的几位捕头和衙役离去。 “臣参见陛下。” 吕施张在两名兵士的搀扶下,来到皇帝近前。 见他的一只手已经被严严实实的包扎了起来,秦狄则表现的极为心痛。 “吕爱卿感觉如何,朕已传令御医前来为爱卿诊治。” “多谢陛下关怀,臣只是受了些小伤,并无大碍。” 吕施张跪地谢恩,秦狄亲自将他搀扶起来,见他确实行动没有太大影响,心中才好受了些。 通过了解得知,就在一个时辰前,三名黑衣人趁着夜色潜入铸造司。尽管他们已经很小心,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一阵交恶,斩杀十余人后,大批援军赶来,眼看窃取大汉神器无望,及时脱身。当时的吕施张正在火药坊,听到外面的动静便出来查看,好巧不巧,其中一个黑衣人正好在他面前路过。 以为他是来阻拦自己的人,情急之下挥刀砍去。吕施张有点武艺,但不高,闪躲的时候,下意识的抬手抵挡,刀尖不偏不移,直接砍在他的无名指和小拇指上。两根手指落地,黑衣人顺势飞身上房,逃之夭夭。 吕施张受伤,有些无辜,只能怪自己点背。好在只是断了两根手指,这条命算是保留了下来。 “一共来了多少人,对方的长相,可有人看到吗?” 得知事情的经过后,秦狄再次开口询问。 吴宇作为铸造司的主官,这个时候只能由他站出来,开口道:“陛下,一共六人,分别潜入锻造坊与火药坊,面纱遮面,都穿着夜行衣,未曾看到对方长相。他们手段干净利落,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兵士们闻讯赶到时,他们已经踪迹全无。” 秦狄眉头紧蹙,沉声道:“六个人一个都没留下?” “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吴宇的话音落下,吕施张上前开口道:“陛下,砍伤臣的那人手臂受伤,或许以此作为线索,追查下去。” “范天雷,传朕的命令,天子卫队火速集结,全城搜索带伤之人。严密监视城内所有药铺,一旦发现有人购买刀伤药,顺藤摸瓜查找线索,另贴出告示,若有郎中大夫发现刀伤兵刃,马上报与官府知晓,胆敢隐瞒者,斩立决。” “老奴马上部署。” 范老离开后,秦狄来到后院,一看才知道,被杀的哪是十几人,至少三十余人的尸体摆在空旷之处。 秦狄:“锻造坊和火药坊,可有什么损失?” 吴宇:“启奏陛下,兵士和工匠们拼死抵抗。除了殉职的兵士与工匠,铸造坊与火药坊并无造成任何损失。” 他的回答令秦狄暗暗松了口气,铸造司生产出来的爆裂雷和弓弩已经被世人皆知。他们冒死潜入铸造司,必是为了这两件神器而来。 “安排下去,加强铸造司的守卫。张图,由你率领锦衣卫配合吴宇,对铸造司内外严查,不可疏忽大意。今后再有人敢擅闯进来,小心你们的脑袋。” “诺。” 皇帝旨意下达,张图带着百名锦衣卫与吴宇麾下铸造司的兵卒,开始里里外外的搜查。由于铸造司涉及到太多机密,秦狄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周正率领的巡防军,只能驻守在铸造司门外。 秦狄派人将董平找来,为吕施张重新诊治一番,见他确实没有性命之忧后,对他表达了自己的关切。整个铸造司,谁死都可以,唯独吕施张不能出现任何意外,为了他的安全,秦狄单独为他调配了几名锦衣卫,时刻保护他。 了解完这里发生的事情后,天色已经放亮。他们继续追杀潜入铸造司的凶犯,秦狄则返回了皇宫。 之前也有不少人对铸造司有些想法,但都是小打小闹,第一道院墙都进不去。昨夜竟然被人潜入到内部,秦狄岂能不震怒,一日三问追查进度。 京兆府、京都城防营以及锦衣卫,倍感压力。三方联同协防,临时组成了指挥部,所谓的专案组,由陈松作为总指挥,京兆府府尹苏文柏与锦衣卫统领范天雷协同,对整个京都城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经过短短几年的发展,京都人口数量已经翻了一倍。如此大范围的搜索,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几十万人中搜索几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一连五日,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京都九门关闭其中八门,百姓的出入极为不便,一两日还可以忍受,时间一长,百姓间多有微词,民怨变得沸腾。 起初秦狄并不知情,铸造司的事情发生后,这几日他就没有离开过皇宫。事发后的第六日清晨,魏征带着尚书省的几位官员,来到延禧殿面君。 看到他们的出现,秦狄略显意外。在他的记忆里,如果不是大朝,同时看到他们,十有八九是没好事。 君臣之礼后,秦狄主动发问:“诸位爱卿,今日来见朕,可是有本上奏啊!” 魏征上前一步,直言道:“陛下,最近几日,京都九门闭八门,只留一门进出,极为不便。等待进出城的商队阻塞,城内百姓怨声载道,长此以往,城内必乱。臣等今日前来面见陛下,是来请旨,望陛下体恤百姓,大开城门。” “城内正在追捕潜入铸造司的歹人,现在大开城门,岂不是会前功尽弃,令歹人逃脱。你们既为朝中重臣,百姓心中有怨,该做的事情是去好言安抚百姓,跑到朕这里作甚。” 此言一出,魏征眉头一皱,再次开口道:“陛下,歹人潜入铸造司,理应严查。此乃京兆府与京都城防营的事情,与城内百姓无干。臣以为歹人犯下的罪恶,不应由百姓来承担后果。而今只开一门,盘查又极为严格,每日进出者不过万人而已。” “往来商贾的大批货物因为无法及时出入,初步估算,损失高达五十万两。这几日尚书省接二连三的收到百姓越级上告。倘若在这样发展下去,后果恐不堪设想。臣恳请陛下三思,勿要因小失大,民心不可失。” 魏征往地上一跪,随他而来的尚书省官员也都跪倒在地,口中齐呼道:“臣等恳请陛下三思,民心不可失。” 秦狄眉头蹙起,双眸看向众人,眼眸间多有困惑。 秦狄深吸口气,缓言道:“会有这么大的损失?朕是要他们严查,并没有让他们禁止百姓和商贾出入啊。” “何曌,你去传朕口谕,传陈松、苏文柏即刻进宫,让范天雷也回宫,朕有话要问。” 何曌,原为禁军副统帅。三个月前,上一任禁军统帅因病离世,何曌被秦狄提拔为禁军统帅。 “诺。” 身着一身铠甲的何曌迈着大步离去,秦狄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众人,言道:“都平身吧,详细说说,宫外现在是什么情况。” 见皇帝派遣禁军去传口谕,魏征的口气顿时缓和许多,开口道:“启奏陛下,自铸造司事发后,城内开始了大搜查,若是一次也就罢了,翻来覆去的搜,导致百姓心生恐惧。” “城内的一些外来人口和商贾,因为城门关闭,无法及时出入京都,导致城内物价横飞,已经有许多百姓吃不起饭了。在这样下去,只怕这京都城内,会饿殍遍野。眼看再有几个月便是恩科大考,一些距离京都较远的学子入京,这般搜查,只怕会让他们对陛下心生误解...” 不问不知道,一问之下,秦狄真被吓了一跳。他的确没想到,封锁城门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印象中另一个世界的封城,并没有造成如此巨大的恐慌。怎么换个时代,结局就不一样了呢。 其实不难理解,另一个世界的城虽然封了,但消息渠道健全,娱乐项目还是有些的,比如玩玩手机,看看电视。随时可以与外界互通消息,且物资供应有保障。 这个世界里就不行了,有没有什么娱乐项目,百姓不关心。他们只关心吃了这顿饭,还能不能吃上下一顿。许多百姓家中并没有太多存粮,且城内物价翻涨,让他们心中没底。朝廷也没有开仓放粮,眼看吃的就要没了,自然会引起恐慌。 通过他们的嘴,秦狄对城内局势有了一个了解,陈松与苏文柏等人在何曌的带领下,来到延禧殿内。 君臣之礼后,秦狄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询问的便是城内目前现状。 陈松与苏文柏看到魏征与尚书省的同僚基本都到齐了,就已经猜到了他们为何而来。更何况他们也不敢欺君,对城内现状和追查歹人的事情,做了一个详细的汇报。 在这里就不用多说了,他们所叙内容基本与尚书省官员说的一致。至于缉拿案犯的事情,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当啷。” 听他们说完,秦狄手中的茶杯狠狠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茶杯虽然没破,却从茶碟上掉了下来。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废物吗?这是第六天了吧,六天一点线索都没有。城防营,都护府外加京兆府的衙役和天子卫队,有上万人了吧。上万人抓几个人,很难嘛!” 说句公道话,确实很难。目前京都的人口高达七十多万,这仅仅是城内,不包括京兆府辖下的几个县。七十万人中想找出几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陛下息怒,臣等知罪,请陛下责罚。” 几人见皇帝动怒,急忙跪倒在地。 看着他们这副模样,秦狄只能暗暗运气。平复了一些心中怒火,突然发出一阵冷笑,冷笑中掺杂着无奈。 “呵呵,可笑,可笑之极。在这样查下去,歹人的伤口就愈合了吧。传旨,九门大开,你们的明察改为暗访。朕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若是再找不到潜入铸造司的歹人,你们有一个算一个,全去铸造司抡铁锤。” “臣等遵旨。” 秦狄压抑着怒火,摆摆手,言道:“都下去吧。” 众人离开,范老缓步上前,开口道:“老奴无能,请陛下责罚。” “责罚就算了,当真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 秦狄意味深长的看向范老。追查江湖人的踪迹,城防营与京兆府的能力有待商榷,但锦衣卫如果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那就真的没戏了。 “老奴在明,上官娘娘在暗,已经追查到了些线索,正在核实中。这一两日想必就会有结果了。” 有他这句话,秦狄的气顿时就消了一半。既然还在追查中,他并不想多问,等了这么多天,在等两日也无妨。 秦狄:“吕施张的伤势如何了?” 范老:“伤口已经逐渐好转,并未感染,只是少了两根手指,今后行动恐怕会有所不便。” 秦狄:“只要性命无忧就可以了,叮嘱董平,务必要谨慎诊治,千万别引起伤口感染。吕施张是朕的宝贝,他才是我朝大军的神器。” 范老:“陛下可放宽心,董平每日早晚都会前去查看伤势。吕大人让老奴转告陛下,冲天炮成了。” 秦狄:“成了?不是前几个月就成了?这是何意?” 范老:“吕大人说,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些改进,按照陛下的要求,增加了冲天炮的刻度,可适当调整距离,但是精准度可能会有一丈左右的误差。” 秦狄阴沉的脸终于变得缓和起来,这东西是大范围杀伤武器,又是纯手工打造而出,即便有些误差也在情理之中。 “你拿着朕的手谕去一趟铸造司,取两架炮台,顺便取十发炮弹,秘密送到延禧殿。” “陛下,此物威力极大,带入宫中,只怕有危险。” 范老面露凝重,知道面前的皇帝不是个安分的人,开始为他担忧。 “这玩意的威力朕比你清楚,按照朕的旨意去做。” “诺。老奴即刻就去。” 望着秦狄递过来的手谕,范老不再多言,双手接下后转身离开,前往铸造司。 半个时辰,两架冲天炮摆在了延禧殿后面的楼台空地上。看着上面增加的刻度标尺,秦狄欣喜若狂。 “取一发炮弹。” 皇帝声音传来,范老亲自将木箱打开,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发炮弹,送了过来。 杨公公见状,急忙上前,开口道:“陛下,此等杀器太危险了,您身系国家安危。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让侍卫们来吧,陛下可在楼台的阴凉处看看热闹,奴才已经为您煮好了茶。” 面对杨公公的劝阻,秦狄瞥了他一眼:“怂蛋玩意,你煮的茶你去喝,别再朕眼前晃悠。” “陛下,这...” 杨公公面露难色,求助的目光看向范老。 “杨公公放心,有我在,陛下无碍。” 范老做出回答后,杨公公稍有安心,施礼道:“那就劳烦范都统了。” 在朝中官员的眼中,他们俩都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一个是贴身大太监,一个是贴身护卫。但是在秦狄眼中,范天雷的分量显然更重,这一点杨公公心知肚明。 秦狄看着摆在面前的冲天炮,又扭头看了看木箱里摆列的炮弹,询问道:“铸造司那边做过速射试验吗?” “速射?”范老眉头轻挑,眼眸间闪过迷茫,这个词倒是第一次听说。 从他迷茫的眼神中,秦狄已经知道了答案,说道:“速射就是快速的将炮弹发射出去。” 直白通俗的解释,范老明白了何为速射,摇摇头道:“应该是没有,老奴并未听说。” 示意范老将一丈开外的木箱拽到面前,随后又唤来几名禁军。 按照皇帝的指示,两名禁军半蹲在地上,抬脚踩住冲天炮的两条支架,其中一人负责为范老递送炮弹,秦狄则在后面旁观。 交代好注意事项后,范老将手中炮弹沿着炮筒顺了下去。炮弹滑落到底,只听“当”的一声震响,炮弹沿着炮筒朝着延禧殿后的湖泊飞射出去。 炮弹刚一飞出,禁军手中的另一发炮弹已经送至范老手中,如法炮制,竟它顺到炮筒内。 几里开外的湖面出来一声巨响,炸起的水花足有七八丈高,场面极其壮观。 被炸起的水花尚未完全落下,又是一声巨响传来,水花再次被激起。 接连七发炮弹被发射出去,秦狄这才开口阻止。远处的水雾逐渐散去,隐约可以看到湖面漂着一层鱼。 “炮筒的质量不错,堪称完美。” 他仔细看了看冲天炮,除了有点被高温灼热的痕迹残留,质量上没有任何问题。 剩余的三分炮弹,则是调整了一下标尺刻度,朝着远方发射出一发炮弹。远处传来炮弹爆炸的声音,水中却并未扬起水花。湖对面的绿地,被炸出来一个缺口。 看到这一幕,不仅秦狄面露震惊,在场所有人都怔住了,只觉得头皮发麻。 延禧殿到对岸的距离,足足有五里,两千五百米,炮弹不费吹灰之力,悄无声息的就飞了过去。 “哈哈哈,这才是朕想要的东西,完美,简直太完美了。” 秦狄嘴里发出的大笑,令众人回过神来。 “陛下,此物似乎比爆裂雷还厉害一些,至少爆裂雷无法投掷这么远。” 范老面露深沉,纵使他见多识广,现在内心的震撼依旧无法用言语形容。刚刚发生的这一幕,早已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其实改进一下,炮弹还可以飞的更远。” 第947章 全城大搜查 秦狄上前,接过警卫手中的炮弹,用手比划了一下直径,又看了看炮筒,目测口径比60毫米大一点,介于60到70之间。 所谓的改进,其实就是加大口径。炮弹里面可以装更多的炸药,威力也会更大。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口径加大,对炮筒的质量要求也会更高,否则炮筒就会炸裂。 这只是他的想法,目前并不打算制作。按照现在的世界格局和制作工艺,大汉有弓弩、爆裂雷、手爆雷和冲天炮已经足够了。 这些东西的存在就已经引起了公愤,前来京都的使团们返回各自的国家后,许多国家得知大汉拥有毁天灭地的神器,纷纷发出谴责。更有甚者发布国书,想让大汉销毁或者禁止使用这些武器。 他们的国书和谴责,在秦狄面前犹如犬吠,不值一提。只有一句,不服来打。再敢多言,朕灭了你。 他的这句话一出,果然有效,世界瞬间就安静了。 “陛下,冲天炮如此厉害,如果在炮弹的安装飞虎爪,即便再高的城墙对我们来说都如履平地。” 范老突然开口,秦狄整个人都愣了,这是什么思维,炮弹上装飞虎爪?朕的大杀器在你眼中怎么就变的这般无用了。 “暴殄天物,冲天炮的作用要大得多,今后战场之上你就会知道了。” 秦狄信誓旦旦的说着,命人把剩余的两枚炮弹打出,望着对岸的树木被炸断后,心中无比惬意。安排人划船到湖中,把那些被炸死的鱼都捞了出来,随后挑了几条,放在竹篓中。 “去准备一身常服。” “诺。” 范老应允一声,不用多问,皇帝必是要出宫去看望希柔。 秦狄换好衣服,范老这边已经备好马车。 君臣二人乘坐马车离开皇宫,车内的秦狄轻轻挑开车窗帘,街道上的行人明显比往常少了些。 从内城到外城,短短几里路,秦狄遇到了三次盘查。好在范老手中有锦衣卫令牌,没耽误太多时间。 马车径直来到城门,大量百姓和商贾聚集在这里,何止万人。大量货物囤积,队伍绵延数里,全部都是等待出城的人。亲眼看到这一幕,秦狄终于知道封锁城门所带来的弊端。 他的旨意虽然已经下达,具体落实下来并不会那么快。城防守军要先在城门部署,要对出入城的百姓进行常规检查。 “公子,前面的人太多,继续前进的话,马车可能无法通行。” 范老的声音刚落,有兵士骑着快马来到队伍后面,口中高呼道:“皇帝有旨,京都九门即刻恢复通行,诸多百姓不必聚集于此,可前往其他城门出入。” 兵士嘴里连续重复着那句话,挥动着令旗,硬是从人群中挤开一条道路,将皇帝的旨意告诉在城门盘查的守将。 得知此消息的人群,瞬间变得乱哄哄。大量百姓与商贾们纷纷调头,迫不及待的朝着其他城门涌入。 “去其他城门看看。” 秦狄的声音从车内传出,范老当即调转车头,驾驶着马车朝着其他城门驶去。 转了一圈,各个城门都已经恢复通行,秦狄这才松了一口气。吩咐范老驾马车前往希柔所在,在路上查看了城内的物价,尤其是茶米油盐这些日常所需品,相比之前价格翻倍。 物价上涨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思考着这次视察的所见所闻,也让他看到了京都城的最大弊端,那就是粮食和日常所需品的储备不足。封闭城门虽然是为了京城的安全着想,但也给百姓带来了不便。看来以后再有此类事情,城门不能长期关闭,对百姓的影响确实很大,只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制定更加合理的措施,以减少类似情况的发生。 心中琢磨这些的时候,眼睛无意瞥向窗外,看到一所高门大院的宅子,门口看起来倒是阔气,只是两扇大门显得斑驳,与阔绰的门庭显得格格不入。大门上的牌匾写着两个字:“魏府”。笔迹苍劲有力,看起来极为熟悉。 “这是什么地方。” 车内皇帝询问,范老轻声作答道:“魏征丞相的府邸。” “靠边停车。” 一声轻语传来,范老驱赶着马车停在了魏府门口。 车窗的帘子被秦狄轻轻挑开,看着门口处空无一人,好奇道:“朝廷宰辅,怎么门口连个护卫都没有?” “公子,魏大人一向如此。兵部也安排过百名亲卫军,后来魏大人嫌太招摇,便让兵部将人撤走。只留下了二十人。他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问心不愧,就不会有人刺杀。” 范老说完,秦狄面露不屑,暗道:这老头还是不知道外敌的凶残手段,气魄胆识倒是可以,就是想太简单了,这世界没有他想的那么美好。 “走,进去看看。” 秦狄从车上下来,范老快步上前,叩打府门。 吱吱呀呀的声音响起,斑驳大门被人拽开一道缝隙。门房的奴仆将脑袋探了出来,上下打量着面前两人,询问道:“敢问二位找谁,有何贵干?” “路过此地,得知是魏丞相的府邸,便想来拜会一下。” 秦狄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心平气和的看着门缝中的仆人,脸上闪露着笑意。 “敢问您是?” “做点小生意,仰慕魏相,今日特来拜会。” 秦狄耐着性子,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份。眼神示意,范老领悟后从掏出一锭碎银,朝着门内的奴仆递了过去。 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此举也是有意试探一番。 守门的那人看了看范老手中银锭,眼眸中竟然浮现了不屑,开口道:“我家老爷早有交代,朝中同僚有公务,可前往尚书省呈报。若是有冤情,可到京兆府报公。倘若不服京兆府的判决,可越级到尚书省上告。至于私下的拜会,就免了吧。” 说完这些,脑袋缩回去,顺势就要将大门闭合。 秦狄及时抬手将他阻拦,再次示意范老。范老掏出一块金饼,送到那人面前。只听秦狄开口道:“我们是诚心前来拜会魏丞相,劳烦通禀一声,行个方便。” 范老手中的金饼虽然不大,但对兑换成白银,也有二十两之多。二十两传个口信,这待遇可以了。 “呵呵,二位恐怕不知道我家老爷的脾气,我劝二位还是速速离去,您就是搬做金山来堆在门口也无济于事。” 说着,他便要强行关门,秦狄见状,只能无奈的示意范老将令牌掏了出来。 “你可认识此物。” 范老晃了晃手中令牌,门内那人仔细一看,双眼瞪的溜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还真认识此物,能够给丞相看门,已经不是一般人了。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官。这句话的意思是,给宰相家看门的人,其地位相当于朝廷的七品官员。别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守门人,没些见识岂能胜任, “小的有眼不识真人,冲撞了天子。” “不必声张,起来吧。” 秦狄低语一声,那人起身后,将大门敞开,毕恭毕敬的将秦狄迎入府内。 “请陛下先到前厅歇息,小的这就去通禀我家老爷。” “朕私访而来,不必惊动任何人,你只管带我前去见你家老爷。” 皇帝的话,他岂敢不听,连连点头应允,在前面引路。 领着秦狄穿过庭院,里面的装饰与大门口形成了鲜明对比,原本该种些花草的地方,现在却是绿油油的菜苗。让秦狄忍不住好奇的询问起来。 “这是什么花草?” 奴仆满脸的尴尬,陪笑道:“陛下见笑,这并非是花草,而是我家丞相种的菜。” “有点意思,满院子里种菜,这是何意?” “不瞒陛下,我家大人清廉。俸禄之外,分文不取,不仅仅是这里,就连后面的花园,都被我家大人种上了各种蔬菜。” “清廉也不至于变得困苦吧,魏征身为朝廷宰相,一年的俸禄不少,足够府上大大小小的开支了吧。就算俸禄不够,朝廷还有柴、粮、等一系列的补助,不至于沦落到自己在丞相府内种地吃吧。朕记得本朝宰相都会划拨良田千亩,这些田地每年收租也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数字。” 按照大汉目前制度,凡入仕者,朝廷会按照官职划拨良田以作奖赏。正常来说,七品正堂,朝廷就会划拨良田百亩,这些田地除了不可买卖,其他可由对方随意支配,自己种也好,租给百姓收租也罢,朝廷不做干涉。 能够拥有百亩良田,对当时的百姓而言,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这样就理解了为何人人都想做官,在他们的思想中,田地就是命。你有多少钱,可能没多少人会巴结你。但是要有百亩良田,整个村子的人都会对你恭恭敬敬。 正因为这样的待遇,许多百姓都开始培养自己的孩子读书,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飞黄腾达。即便不是状元,只要能够中举,朝廷就会奖励一笔银钱。按照中举的次序,状元纹银两千两,榜眼一千五百两,榜眼千两纹银。后面的进士按照排序,可获得二百至八百两不等。 即便是最后一名,也会有二百两纹银作为奖励。一旦上任,哪怕是最小的官,七品正堂,除了那二百两纹银还可以获得良田百亩,且不用向国家交税。在百姓眼中,这就已经是飞黄腾达了。 “陛下,您有所不知,我家大人的俸禄,很大一部分都送回了原籍。给族人分发一些,再周济些贫苦百姓,也就剩不下几文钱了。府上奴仆院工二十余口,外加二十位兵士,四十多张嘴仅靠那几文钱哪够用。这不,就因为当初百名亲卫吃的东西太多,我家大人才百般推诿,最后只留下了二十人。” 秦狄眼露疑惑的看向范老,京都官员的情况都在锦衣卫的掌控中,这事究竟是真是假,身为锦衣卫统领的范老定会知情。 感受到皇帝投来询问的目光,范老开口道:“回陛下,魏丞相确实清贫,老奴也曾劝解过他,大可不必如此。” 得到范老的肯定回答,秦狄怒视他一眼:“之前为何不报。” “老奴疏忽。” 这么说,只是给皇帝个台阶下。此为魏征的家务事,皇帝不问,禀告这些也没用呀! 秦狄猛然想起,去年寒冬之时,魏征佝偻的身影出现在宫门的那一幕。当时见魏征穿着单薄,还将自己的裘衣赐给了他,现在想想,只怕是没有棉衣御寒。 “你在前面带路,朕去后花园看看。” 来到丞相府的后花园,秦狄当时就乐了,知道的知道这里是后花园,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这是谁家的菜园子。地方虽然不大,各种常见蔬菜齐全,地里干干净净,连根杂草都没有。魏征如果不做官,定是个种地的小能手。 秦狄心中唏嘘不已,他只知道魏征刚正不阿,没想到还是位难得一见的廉吏。 看完他的菜园子,在守门人的指引下,来到一间书房前,敲了敲门,说道:“老爷,天子驾到。” 听到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正在吃饭的魏征甚至以为是出现了错觉。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听力出现了问题?一个时辰前自己刚刚从延禧殿离开,好端端的皇帝怎么会来到自己家中。 怀着心中疑虑,起身站立,缓步走向门口。 干枯的手轻轻拽开两扇房门,穿着一身素衣的魏征出现在面前。 魏征看到门外站立的人愣了两秒,顺势跪倒在地,拜见天子。 秦狄扶起魏征,笑道:“朕今日微服来访,爱卿不必多礼。” 魏征谢恩后,请天子进屋上座。秦狄看着屋内朴素的摆设,尤其是看到矮桌上的两碟小菜和一碗稀粥,没有什么营养价值,怪不得他如此干瘦,心中再次唏嘘,不禁感叹:“爱卿果真清廉如水啊!午膳就吃这些吗?” 魏征惶恐道:“陛下谬赞了,臣不过是风烛残年,果腹而已。” 秦狄暗暗点头,顺势坐在矮桌前:“今日来的也是巧了,既然爱卿正在用膳,不介意朕留在府上吃你一碗饭吧。” 魏征闻言,稍有尴尬,更多的则是惶恐:“陛下万金之躯,岂能食用这些粗茶淡饭。请陛下稍候片刻,臣这就命人准备些好的吃食,供陛下享用。” “好啊,朕还真想看看我朝丞相府内都有些什么样的美食。”话刚说完,秦狄便想到了他的清贫,改口道:“也不用那么麻烦,朕现在就有些饿了,看你吃的这些家常便饭就很有胃口,给朕添双碗筷就行了。” “这...陛下操劳国事,要保重龙体才是,臣还是让下人从新准备些吧。” “就这样吧,不必兴师动众。朕在外征战之时,困苦之时只能用野菜野果充饥,能够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粥饭,已经很难得啦。” 在秦狄的示意下,有人送来碗筷,范老为他盛了一碗粥,送到面前。 秦狄也不客气,接过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说是两盘菜,一盘清炒青菜,一盘咸菜,真是一点荤腥都没有! “陛下与兵士们同甘共苦,此乃我军战无不胜的根本。古往今来,陛下乃第一人。” “呵呵,什么第一人第二人的,形势环境所迫,生死之争,吃喝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朕刚刚在城中转了一圈,现在的物价高的离谱,尤其是米面的价格,足足翻涨了一倍。” 秦狄话题一转,谈到了城中物价之事。 魏征直言不讳道:“陛下,此事皆因奸商囤积居奇,操纵市场所致。臣已传令,优先让城外的商贾进城,尽快平抑物价,倘若任由他们坐地起价,受苦受难的还是普通百姓啊!” 秦狄点点头,又问魏征对城门封闭一事的看法。 魏征道:“陛下,城门封闭虽是为保京城安全,但也应考虑百姓生计。如遇此等情况,可增派士兵巡逻,加强城防,而非一味封闭。” 秦狄连连点头,甚是满意,随后二人又谈论了一些时政,讨论的内容主要针对刚刚归属于大汉的吐蕃和中山两州。 名义上是归属了,但也有些问题令秦狄头疼。两国以前的那些官员如何安置,就是一个极大的难题。他们自成体系,曾经的那些重臣的背后,都有一定的势力作为支持。 如果草率的罢免他们的官职,必会引发一定程度上的动荡。让他们继续留任,则意味着两州自成体系。中山王和吐蕃王两人活着还好说,或许镇得住他们。两人百年之后,只怕派系之争就会引发内乱。 秦狄的这些担忧,从未向任何人提及过,今日君臣二人的畅谈,算是他第一次打开心扉。 得知皇帝的顾虑,魏征眉头紧锁,深感残酷。这些问题他没有考虑过,不止是他,恐怕满朝文武都还沉浸在吐蕃与中山的归属朝廷的喜悦中。 “陛下目光长远,臣自惭形秽。请陛下放心,臣必苦思冥想,五日之内寻求两州的解决之法,为陛下分忧。” 第948章 温存一刻 秦狄起身,拍了拍魏征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爱卿乃国之栋梁,望日后继续为朕分忧。” 魏征恭敬地送秦狄出府,就在秦狄要上车之时,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范老,而后对着魏征招招手道:“过来。” 待到魏征上前,范老已经从竹篓中取出了两条鱼。 魏征赶忙跪地叩谢,“谢陛下赏赐。” 秦狄笑着摇摇头,“这是朕刚刚在宫里带出来的,拿回去补补身子。” “陛下……”魏征感动得眼眶湿润。 “好了,快起来吧。”秦狄扶他起身,“以后有事直接进宫跟朕说。” “微臣遵命。”魏征再次叩头。 秦狄转身登上马车,范老嘴里吆喝一声,马车缓缓离去。 魏征呆呆站在原地,手中拎着两条鱼,看着远去的马车,眼眸中泛着泪水。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更加尽心尽力地辅佐皇上,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公子,我们到了。” 马车行驶了两炷香的时间,再次停下。 秦狄从车上下来,范老拎起竹篓,紧随其后。 短短几日没来,这里也发生了些变化,如果不是自己从门口走进来,秦狄会误以为这还是在魏征的府邸。 院子两旁那些原本是应该种些绿植或者花草,不知何时也被重新收拾了一番,土质松软还有些潮湿,一看就知道刚刚浇过水。 “这是要做什么?”秦狄随口询问由锦衣卫假扮的护院。 “公子,这里,那里,后院的空地,这几日都耕种了些菜籽,有些已经发芽出土了。” 秦狄微微皱眉,“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护院面露尴尬,“回公子的话,是夫人。她说种下这些,以后就不必去外面买菜了,公子得闲时来这里,还可以吃些新鲜蔬菜。” 秦狄哭笑不得,现在他都有理由怀疑,希柔会不会是魏征流落在外的女儿,否则两人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种地基因? 来到屋内,里面的婢女刚要见礼被秦狄及时制止,摆手示意她们离开。秦狄轻手轻脚的来到内堂,床榻上的希柔此刻侧卧而眠。 从她的睡姿不难看出,以前的家教一定很严。寻常百姓家不会讲究这些,只有那些世代书香或者达官显贵才会对睡姿有一定的讲究和习惯。其实就连宫内的宫女睡觉时,都有严格的要求,睡觉必须得侧躺。 之所以有这样的规矩,还是因为封建迷信。这是一个信奉鬼神的时代,尤其是在皇家,更为注重这些,否则皇帝是真龙天子这句话就没有信服力了。 宫女们必须侧躺睡觉是因为他们认为在宫里面其实是有殿神的存在的,而这些殿神每到夜晚的时候就会跑出来,到自己所负责的宫殿去巡查会保佑着宫里面的人。 正是出于这种思维方式,便有人认为如果这些宫女们睡觉的姿势不雅的话,仰面朝天是对殿神的不敬。从而会导致宫内变得不太平,最简单的例子,后宫嫔妃或者居住在宫内的皇子公主们若是得了重病,以前的巫医便会说是宫内有人冲撞了殿神。 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一大批宫女遭殃,无辜惨死。这种情况在秦狄登基后得到了一定的改善,因为他将巫医全都从宫内驱除,正统的中医得到了秦狄的正视与重视。巫医虽然被赶走,这些维持多年的规矩依然没有改变。 缓步来到床榻前,秦狄看着面前的女子,美眸微闭,睫毛轻轻翘起向上翻动着,脸颊的那块淤青早已经消失,白净的脸上细腻无痕,柳眉微微蹙起,看起来似乎透露着些许愁容。 妙曼身躯凸显有致,一头乌黑的秀发盘起,头上插着一根发簪,正是那日秦狄亲手为她插在头上的那根玉簪。身上散发着淡淡清香,味道比第一次使用的香料好闻了许多。 盯着眼前的佳人,秦狄俯身凑了过去,一只大手并未经过希柔的允许,直接伸向她的翘臀。 睡梦中的希柔突然觉察到到身体传来异样,当即睁开眼睛。看面前有个人影,挥舞着粉拳就朝着秦狄的胸口打了过去。 “力气还不小,不再像是以前那般虚弱了。” 话虽这么说,但希柔粉拳中的这点力气,在秦狄面前不值一提,轻而易举的用手掌将她粉拳抓住。 声音传入耳中的时候,秦狄的那张脸也出现在希柔的视线中。顿时松了口气,扑向秦狄怀中,表情是既惊喜又委屈。 “主人,怎么是您,奴家还以为有歹人闯了进来。” 秦狄抬手,轻抚希柔肩膀,宽慰道:“呵呵,外面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有歹人闯入。怎么又开始叫主人了,柔儿应该叫夫君。” 希柔脸颊闪过红晕,缓缓抬头,美眸间满是柔情与担忧。 “夫君...这几日城内大乱,奴家不见夫君前来,也没有您的消息。终日提心吊胆,还以为夫君遇到了什么难处。” “哈哈,是我不好,让柔儿担心了,当真是该打。” 说话间,秦狄握住希柔的小手,朝着自己胸口落下。明显感觉到希柔在极力克制力量,轻轻的落下。 “只要看到您安然无恙,奴家就放心了。您还没用午饭吧,奴家这就去为您准备。” 希柔微微挣扎,想从秦狄怀中挣脱,却被他紧紧拥在怀中。 “午膳吃了几口,我来的时候顺路带来两尾鱼,一会让他们收拾一下,晚上品尝柔儿的手艺。” “奴家去为您煮茶,备些糕点。” 听着她的柔声细语,秦狄嘴角泛起坏笑。 “我现在只想品尝一下柔儿的味道,让我仔细看看,这几日柔儿是不是变得更加水嫩了。” 秦狄说完,便一把将希柔抱起,放在床上。他的眼神充满了渴望和情欲,双手开始轻轻抚摸着希柔的脸庞、脖颈和肩膀。 希柔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心跳也加速了不少。尽管心中有些羞涩,她还是轻轻地回应着秦狄的吻。 秦狄的手游走在希柔的身上,解开她的衣衫。希柔的肌肤如同羊脂玉般白皙光滑,秦狄的唇轻轻印在她的颈上、肩上。希柔不禁发出轻声呻吟,这声音更是刺激着秦狄的神经,令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云雨之后,希柔躺在他结实的胸膛,满眼柔情的望着他的脸,似乎想将他的每一个毛孔都深深烙印在内心深处。 “为何这样看着我?” 觉察到希柔傻傻的盯着自己,秦狄的大手顺势在翘臀上捏了一下。 “奴家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看一看夫君,这样夫君的模样就可以进入到奴家的心中了。” 面对他的询问,希柔情真意切的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所想。 秦狄面露笑意,突然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赤身裸体的暴露在她面前,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柔儿可不能只看脸,其他地方也要看。现在,应该叫主人了。” 此话一出,希柔的脸蛋再次羞红,微微低头,粉舌吐出,在他结实的胸膛划过,一路向下... 傍晚时分,希柔满脸娇红的从屋内走出,下人们早已将秦狄带来的鱼开膛破肚洗涮干净,只等这位大厨了。 希柔系上围裙,走到厨房开始忙碌。她手法娴熟地处理着鲜鱼,下刀精准,不一会儿,鱼肉就被切成了均匀的薄片。接着,她将鱼片放入锅中,加入各种调料,炖煮起来。 秦狄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是欣赏。这般贤惠的尤物女子,施钊那个废物竟然有眼无珠,让自己白捡个便宜。他走到希柔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轻声说道:“柔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厨艺也这么厉害。” 希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只是秦狄做说的那个也字,难免令她脸颊再次泛起红晕,娇声道:“谢谢夫君夸奖。” 没过多久,鱼汤的香气弥漫整个屋子。希柔盛了一碗汤,端给秦狄:“夫君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秦狄面带笑意的接过碗,用汤匙轻舀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嗯,鲜美,好喝。” 两人相对而坐,享受着美味的晚餐,温馨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 晚饭后,秦狄和希柔一同在庭院中散步。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纱。 “柔儿,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如此喜欢你?”秦狄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希柔。 希柔微红着脸,低声道:“是奴家的美貌吗?” 秦狄摇摇头,伸手轻轻抚过希柔的脸庞,“你的美丽固然令人心动,但更重要的是,你的温柔、善良和聪慧。在你身边,我感到无比轻松。” 希柔眼眸湿润,感动地扑进秦狄怀中,殊不知,秦狄的这句话已经不记得对多少人说过了。 至少在这一刻,希柔相信了,轻柔的说道:“夫君,奴家亦是如此。能陪伴在夫君身旁,便是奴家最大的幸运和幸福。” 秦狄抱紧希柔,深情地道:“柔儿,此生有你,夫复何求。愿我们能一直如此相伴下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句话好像是当朝皇帝对宠妃上官娘娘说过的话,想不奴家此生能够亲耳听到有人对奴家说这句话。” 希柔抬起头,与秦狄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中充满了爱意和承诺。在这静谧的夜晚,他们的爱情愈发深厚,如同天上的明月,永恒而美好。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暧昧,今夜秦狄自然不会返回皇宫。有此佳人作陪,必是美妙的夜晚。 翌日清晨,秦狄先醒来,怀中的美人依旧在熟睡中。倒不是希柔懒,而是被他求欢一夜,实在是难以招架。秦狄望着白皙肌肤和精致脸颊,心中满是甜蜜。轻轻抚摸着希柔的秀发,却发现她的眼角还有泪痕。 “怎么哭了?”秦狄轻轻安抚着怀中的佳人,关切地轻声问道。 希柔惊醒,赶忙擦掉眼泪,“没事,奴家只是做了个噩梦。” 秦狄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和我说说,柔儿梦到什么了?” 希柔点点头,缩进秦狄的怀里,轻语道:“奴家...奴家梦到夫君有很多女人,奴家不介意,只是...只是害怕夫君会抛弃奴家。” 见她一脸委屈和害怕,秦狄的心都要碎了,在她额头亲吻一下,郑重的说道:“柔儿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等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带你回府,定会给你个名分。” 对于秦狄的承诺,希柔很是感激,抬头看向他,开口道:“柔儿不需要什么名分,只要夫君闲暇之余来这里看看柔儿,奴家就心满意足了。”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秦狄皱眉,心直接就悬了起来,这场景太他妈的似曾相识了。上一次也是这样,结果铸造司出事了,今日又是这样,不同的只是时间比那日晚了一个多时辰。 “何人?” “公子,城内的生意谈成了。” 门外传来范老的声音,秦狄顿时就来了精神,他心知肚明,范老的这句话暗有所指。 “夫君,奴家为您更衣,生意要紧,您先去忙。” 轻柔细语传来,言语间是各种迁就,令秦狄有些不忍,搞的自己这几次前来的目的好像是特意前来偷欢发泄一样。 脸上闪过愧疚之色,说道:“本想多陪陪你,没想到又有了新的事情。家大业大,许多事情必须要我来处理,闲暇时我再来看你,柔儿不会生气吧。” “夫君忙碌于事业,这是天大的好事,奴家很安心。若是夫君终日在这里陪伴奴家,反而会让奴家心中不安。” 听着希柔善解人意的话,秦狄轻吻,随后在她的服侍下迅速穿好衣服,脚下迈着大步离开了。 希柔还没来得及穿衣服,见他走的如此着急,只能随便披上一件衣服,将她送到门口。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不舍和期待。 然而,她并不知道,秦狄此去并非只是为了生意。在城里的某个角落,数十人被五花大绑,上官云锦手持葬雪剑,屹立在众人面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杀意。 来到院外,秦狄低沉的询问道:“怎么回事?” “昨夜城中那些心怀不轨的江湖人想要趁机逃出京都,上官娘娘得知消息后当机立断,下令实施抓捕,人已经全部落网。老奴也是刚刚得知消息。” 得知上官云锦昨夜已经动手,秦狄并未多问,她这么做,必有原因。 “他们其中有没有闯入铸造司的人?” “有,全部落网。” “快去看看。” 秦狄走上马车,闭眼沉思。范老嘴里吆喝一声,驱赶着马车朝外城快速驶去。 到了地方,环顾周围的环境。院门不大,没有经过任何粉刷,看起来有些落败。极为常见的院子,这种地方极其常,乍一看就是一户普通百姓的家。 守在门内的锦衣卫看到有马车停在外面,看到驾车之人是范老后,当即拽开院门,主动迎了出来。 “前面带路。” 秦狄从车内走下,不等他们开口,已经迫不及待的朝着院子里走去。 四名锦衣卫留下两人继续守在门口,另外两人引着秦狄径直走向关押犯人的地方。 别看外面极为普通,里面却内有乾坤,与旁边的一处房屋打通,形成了一间暗室的格局。 屋内二三十人蜷缩在一起,遍体鳞伤,看起来有些狼狈。十几名锦衣卫手持弓弩守在一旁,上官云锦与司徒冷亲自坐镇,令秦狄有些意外的是,巡城营的周正也在这里。 他大小是个巡城营的将军,在这里倒也可以理解。周正身上穿着一身店小二的衣服,就令人感到困惑了。 “末将参见陛下。” “草民叩见陛下。” 皇帝出现,周正与司徒冷跪倒在地。 秦狄并未回应,只是轻轻摆手,示意两人平身。他的目光看向被捆绑的众人,眼神冷冽如霜。 “只有这些人吗?” 秦狄的询问声落下,上官云锦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活着的只剩这二十七人。” “说吧,是谁派你们来的?”秦狄的声音冰冷刺骨。 犯人们根本就不用正眼瞧秦狄,一个个全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对他的询问置之不理。 秦狄见状,心中了然。他转身吩咐道:“把他们带下去,继续严刑拷打,我就不信没人开口。” 待士兵们将犯人带走,秦狄看向上官云锦,“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恐怕会有更多麻烦。” 上官云锦微笑着回应,“他们想要逃离的消息是周正将军送来的,本宫只是做些分内之事。不过,这些人背后的主使一定不简单,我们得小心应对。” 秦狄点头表示同意,“我会加派人手保护铸造司,城防方面今后也要加强,绝不能让敌人有机可乘。” “周正,你是如何发现他们的?” 周正抱拳行礼,“回陛下,发现他们的人是末将的兄长。昨晚他们到酒楼内吃酒,店里的伙计上菜时不小心撞倒了其中一人,汤汁恰巧洒在那人的手臂上。伙计被他毒打一顿,家兄见状急忙去赔礼道歉,无意中看到对方手臂上有受伤后包裹的痕迹闪露。” “城内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家兄有所耳闻。暗暗观察一番,只见他们身上暗藏兵刃,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陛下要找的人,便想方设法将他们留住,并差遣店里的伙计给末将送来口信。得知这个消息后,末将不敢怠慢,带着两名兵士装扮成酒楼的伙计,前去暗查。” “他们酒后失言,末将得知后火速派人将消息上奏到陈丞相,陈相得知后亲率大军暗暗包围酒楼,而后上官娘娘也被请了过来。” 秦狄满意地点点头:“你做得很好,你代替朕表达向你兄长的谢意。此次事件证明城内仍有不少隐患,需要加强防备。周正,你继续带领巡城营严密巡查,确保京城的安全。” “遵命!”周正领命退下。 第949章 特殊的手段 秦狄看向司徒冷,“司徒家主,你留在这里,配合锦衣卫审问犯人,务必查出幕后主使。” “是,陛下。”司徒冷恭敬地答道。 “是不是彻夜未眠,走,跟朕回宫去歇息。”面带柔情的看向上官云锦,不由分说的牵住了她的手。 “我留在这里吧,这些人都是死士,只怕不会轻易开口。” 上官云锦眉头紧蹙,已经审讯了不少人,什么手段都用了,他们硬是没吐出一个字。 “审讯人犯,闵柔比较拿手,让她来试试吧!” 秦狄对神婆审讯犯人那一套本事,极为信赖。只要她出手,应该是小菜一碟。 “这些人与常人不同,都是不仅武艺高强,而且都抱了必死的决心,意志力很坚定,恐怕神婆来了也无济于事。” 上官云锦并非没有这样想过,以前与神婆讨论过她的催眠之法。根据神婆的讲述,这种方式并非对所有人有效。若是贪生怕死心有顾忌的人,自然是没有问题。但是对那些意志坚定,连死都不怕的人,催眠之法并不能操控。昨夜抓到的这些人,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对付这样的人,即便是神婆来了也是徒劳。 将自己的顾虑告诉秦狄后,他的眉头也紧蹙了起来,转头看向被押走的人犯,沉吟道:“全都带回都护府,朕亲自来审讯他们。” “你?审讯他们?能招供吗?” 不是上官云锦小瞧他,这么多锦衣卫都未曾撬开他们的嘴,他虽是皇帝,审讯犯人的手段未必有锦衣卫高明。 “小瞧朕,能不能招供暂且不提,我能让他们的意志力崩溃。” 面对上官云锦的质疑,秦狄泛起狡黠笑意,朝着范老轻轻招手。 “陛下,有何吩咐?” 范老上前,来到皇帝面前。 秦狄再次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至于究竟说了些什么,上官云锦不知道,但是范老极其丰富的表情变化令她不由心生好奇。 范老先行离去,秦狄随后拉着上官云锦的手离开这里,两人乘坐马车,前往都护府。 “你与范老说了些什么?” 马车内,上官云锦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 “呵呵,一会你就知道了,不过朕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有点不太光彩。” “不太光彩?审讯还能不太光彩,难道要对他们使用美人计!” “呸,就他们这群败类,还配用美人计,锦儿也太瞧得起他们了,朕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闲谈中,马车从都护府的后门进去。范老去按照皇帝的交代准备应用之物尚未返回,没有范老准备的这些东西,秦狄这边不太好下手,于是两人来到都护府的前堂暂作歇息。 差不多一炷香后,范老迎着稀稀拉拉的小雨,带着几名锦衣卫驱赶着两辆平板马车来到后院。每一辆的车斗内驮着四个半人高的大木桶,木桶上方盖着木盖。 “范统领,这就是陛下让您准备的东西?” 负责在这里等待消息的张图看到范老返回,不可置信的看着车上的大木桶,这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他一清二楚。 范老并未直接作答,反问道:“陛下到了吗?” “到了有一会儿了,在前厅待茶,让属下在这里候着范统领。” 得到张图的回答,范老点头回应,看向身后马车上的木桶,沉声道:“安排人卸车吧,叮嘱他们小心点,别弄一身。” 张图面露难色,开口道:“统领,这就没必要卸车了吧,属下觉得可以装入小桶里,应该用不了多少。” “自己看着安排吧!” 范老丢下一句话后,前往前厅面圣。他离开后,张图无奈的摇摇头,指挥着几名属下开始搬运。 “陛下,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若您没有交代,老奴这就下去审问了。” “速度还挺快,朕去看看热闹。” 秦狄这边起身,旁边的上官云锦也随即站了起来。范老见状,继续说道:“陛下,您还是与娘娘在这里静候佳音吧,这种事情让老奴去做便好。” “本宫倒是很好奇,究竟用什么办法审讯他们,开开眼界也不错,或许以后用得上。” 秦狄面露笑意的望着上官云锦,抬起的手在她双臂轻轻拍了拍:“哈哈哈,好奇害死猫。朕劝你别去,可能会作呕。外面要下雨了,看看雨景听听雨滴落下的声音其实也不错。” “这若是皇帝的旨意,本宫遵旨就是。” “并非旨意,而是劝解。” “那本宫倒要看看,有什么手段可以令我难以接受,千刀万剐在我眼中都算不得什么。” 看她这般执着,秦狄挑了挑眉,笑道:“既然好奇就去看看吧。” 三人并未前往地牢,那些被羁押回来的人犯被单独关押在一个院子里,几十名锦衣卫手持利刃,守在这里。 秦狄屹立在台阶之上,范老的示意下,锦衣卫搬来把椅子,放在门口。屋檐遮挡着沙沙小雨,秦狄落座,双眸看向院子里的二十七名歹人。 “砍下吕施张两指的人可在其中?” 秦狄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语气很是冰冷。 “带出来。” 范老低呼一声,锦衣卫上前,从人犯中揪出一人,押到台阶之下,朝着他的后膝盖猛的一踹,此人并未跪倒在地,依旧直挺挺的站立原地。 其中一名锦衣卫见状,怒喝道:“大胆贼人,皇帝驾前,岂容得你猖狂。” 话音落下,两人再次朝着那人的后膝盖踹了过去。这次的力度显然比刚才那一脚重了很多,那人双膝跪倒在地,膝盖狠狠砸在石板上,发出噗通一声。 “有点骨气啊!” 秦狄打量着此人,年纪四十多岁的模样,不算高,也不胖,属于那种扔在大街上都不会引起他人多看一眼的类型,外形极其普通。 “呸,狗皇帝,要杀要剐赶紧动手,休想从爷爷嘴里问出一个字。” 冷眼看着秦狄,即便被锦衣卫强行按倒在地,脸上和眼神中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问你?呵呵,你想多了,朕没那么大的兴致。你砍下了吕大人的两根手指,朕只是单纯的报仇而已。” 他微微扬起嘴角,眼眸中闪露凶狠,轻语道:“取一柄铁锤来,将他十指慢慢砸碎,朕要的是骨肉皆碎。朕倒要看看,你的十指今后如何握刀。”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深吸口气。十指连心,这样的折磨,比死都难受。 锦衣卫很快找来一柄铁锤,锤头大小与拳头差不多,若想折磨人,这样大小的铁锤无疑是首选。 有人将他按倒在地,有人拽着他的双手,强行将紧握的拳头掰开。锦衣卫半蹲在男人身旁,手中铁锤高高举起,朝着他的手背狠狠砸了下去。 男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瞪大眼睛,怒视着秦狄:“狗皇帝,有本事你就一刀杀了爷爷。” 秦狄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说道:“砸偏了吧。” 铁锤再次落下,这次精准无误的砸在男人的食指上,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响彻整个院子。 接下来,每一次铁锤的落下,都会伴随着男人的惨呼声。 十指骨节全部砸碎后,男人的手已经再也无法握成拳头。脑门青筋凸起,额头上那豆大的东西不知道是雨滴还是汗滴。 秦狄淡然自若的看着他双手间渗出的鲜血,不紧不慢的说道:“继续砸,朕说过,要将他的十指骨肉,砸的粉粉碎。” 铁锤不断落下,男人的惨叫声越来越难听,声音也越来越小。眼眸中闪露血色,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满脸的狰狞,似乎是想将秦狄活吞了一样。 秦狄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待到男人的十指都被砸成肉泥,他也昏死了过去。 这一幕被那些歹人看的清清楚楚,汉帝的残暴,令他们内心升起一股恐惧。 秦狄嘴角泛起冷笑,吩咐道:“范天雷,朕让你准备的东西呢,将他泼醒。” 范老闻言,挥了挥手,几名锦衣卫抬着一个两个木桶走了进来。 木桶里面隐约可以看到有东西在晃动,那些歹人看到这一幕心中甚至还有些嘲笑,区区一桶水还需要另个人抬。 可是当锦衣卫从他们旁边经过时,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众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看向锦衣卫抬着的木桶,终于知道里面装的是何物了。 “那是什么东西?” 难闻的味道随风飘了过来,站立在秦狄身旁的上官云锦柳眉挑起。 “没什么,粪水而已。” 秦狄一边回答着上官云锦的询问,不紧不慢的拿起锦衣卫送到面前的手帕香巾,顺势递给上官云锦。 “此等阴损之法,亏你想出来。” 接过手帕的上官云锦白了他一眼,轻轻遮住口鼻。 锦衣卫强忍着桶内散发的恶臭,接过旁人递来的水瓢,由桶内舀起粪水,朝着昏迷男人的脸泼了过去。 这东西装在桶内,味道还没有那么大。被锦衣卫这么一泼,味道瞬间扩散。见昏迷中的男人竟然毫无反应,锦衣卫毫不犹豫的舀起了第二瓢。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精准了许多,瓢里的粪水不偏不移正中他的口鼻。 在众人的注视中,男人被粪水泼醒,强烈的恶臭刺激着他的鼻腔,他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周围。 刚刚从昏迷中苏醒的人是没有任何知觉的,直到几秒之后,男人觉得口中有些苦涩腥臭,嘴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流,下意识的吐了出来。 嘴里吐出的东西黄不拉几,来不及思考这是什么东西,鼻孔涌来一股恶臭,紧接着胃里传来翻涌的感觉。 “你...你对爷爷做了什么!啊...” 回过神的男人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十指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本想挥舞着双手反抗,刚一动,剧痛直入心肺。 “手,我的手,狗皇帝,你的天下迟早要亡。暴君,狗皇帝,用此等卑劣手段,人人得而诛之!” 他在下面骂的倒是挺过瘾,丝毫没注意到面前的两个木桶,秦狄就这么面无表情的静静望着他。 “果然是一张臭嘴,堵住他的嘴。” 上官云锦面露不悦,自己的男人自己骂可以。别人,不配! 锦衣卫闻言,自然知道上官娘娘话中的意思。一人来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男人在拉力的作用下,仰面朝天,口中依旧大骂不止。 “狗皇帝,有种就一刀杀了爷爷,爷爷不怕死。” 他的咒骂声结束,另一名锦衣卫手中的粪瓢已经抬起,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不等他反应,锦衣卫的手在他的下巴上轻轻一按,只听嘎嘣一声,下巴脱臼。嘴巴被迫大大的张开,面部肌肉以及咬肌等部位始紧绷着。 支支吾吾的声音从他的嘴里发出,至于究竟说了些什么,谁也没有听清楚。双眼瞪得浑圆,眼白充血,眼球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恶臭再次扑鼻,眼睁睁的看着瓢里的液体迎面扑来,终于知道这是何物,这一刻死的心都有了。用力摇晃的脑袋被锦衣卫死死按住,锦衣卫将满满一瓢粪水灌进男人的口中,他不停地挣扎着,可惜只是徒劳的挣扎而已。 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耸动,粪水沿着喉咙被他吞咽下去,时不时的还会冒个泡,配合着流落下来的淫秽之物,有种泉眼喷水的即视感。 两瓢,整整两瓢,至于他喝下去多少,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男人的脸上、衣服上沾满了污秽物,模样狼狈至极。 锦衣卫放开他,男人一头栽倒在地,嘴里不断的呕吐着。 秦狄冷漠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同情。 看到这一幕的上官云锦实在是无法忍受,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急忙转过身去,试图用内力压制这种感觉,不知何故还是放弃了,口中忍不住发出干呕之声。 秦狄见状,急忙起身,在她后背轻轻拍了几下。眼睛在她精致的脸颊扫过,关切的说道:“早就说不让你来,非要逞强,看看你,脸都白了,快回屋内歇息。” 上官云锦并没有回应秦狄,玉手紧紧捂住嘴巴,口中发出几声干呕后,快步离去。 秦狄转身,脸上柔情瞬间消失,冷峻的目光看向众人。 “朕知道你们都不怕死,朕也没打算饶你们性命。朕什么都不问,你们也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朕仁慈,可以让你们多活几日。表现好,朕可以给你们个痛快。” “将他带下去,关入水牢。”秦狄说完,再次坐在椅子上。 锦衣卫托拽着地上的男人刚要离去,只听皇帝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他的一日三餐,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呀,活活饿死的感觉,不好受!” 他的话说完,剩余的二十几人的脸上,全都闪露出惊恐。言外之意,那些淫秽粪水就是他的饭。真是这样的话,倒不如活活饿死。 锦衣卫将那人拖走,秦狄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不紧不慢的说道:“按照年龄来吧,长着为先,让他们都感受一下十指粉碎的快感,顺便再让他们吃饱喝足。” “秦狄,你堂堂一国之君,竟会使用此等不耻卑劣的手段,人神共愤,你不得好死。” 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老者被锦衣卫拽了出来,见他辱骂皇帝,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大手印瞬间出现在他的老脸上。 “老东西,废话不少,先堵住你的嘴。” 不用皇帝吩咐,锦衣卫已经动了起来,这次倒没有那么麻烦,直接在他的下巴一按,脱臼后强行将他的头按下,浸入装满粪水的桶内。 另外两人也没闲着,将他的一条胳膊拽出,直接给他来了个脱臼,随后按在地上,抡起小铁锤朝着他干枯的手指砸了下去。 支支吾吾的沉闷声从桶内传来,却无人理会。铁锤一下一下的落下,鲜红的血迹沾满他的整个手掌。 一桶粪水用完,锦衣卫将老人提出,随意扔在一旁。老人脸色惨白,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嘴里不断吐出秽物。 秦狄面无表情地看着剩下的人,冷酷地说道:“下一个。”话音未落,又有一名中年人被拖了出来。 场面惨不忍睹,惨叫声此起彼伏。然而,秦狄不为所动,他已经发现那些人中,已经开始有人变得慌乱。越是这样,更加坚定了他决心让这些人尝到痛苦的滋味,越是这样,就应该找几个硬骨头来折磨,加强他们内心的恐惧和不安。 “陛下,老奴觉得娘娘似乎是身体不适,要不要请御医来诊治一番。” 第三个人刚刚被选出来,范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什么意思?” 面对秦狄的询问,范老也不敢肯定,稍作思索开口道:“陛下,以娘娘的修为,若是感觉这一幕恶心。其实可以用内力调息,不至于发出干呕之声。方才老奴无意中观察到,娘娘的作呕似乎是正常的反应。” “这有什么不对吗?朕现在都想干呕。” 范老见皇帝依旧不明白,继续措辞道:“陛下,老奴多言。娘娘刚刚作呕之时,明明可以用内力压制,但是娘娘却没有这么做,会不会是娘娘有喜了呢?” “卧槽!” 秦狄猛然醒悟,哪还有心情看他们如何对待这些歹人。留下一句国粹后,大步流星的离开,去寻找上官云锦。 第950章 上官有喜 皇帝匆匆离开,范老跟随其后。皇帝既然没有说停止,院子里的锦衣卫继续做他们该做的事情。 匆匆来到前厅,上官云锦的气色稍微有些好转,脸色依旧显得有些苍白,似乎还有些虚弱。 秦狄三步并两步来到面前,焦急地问道:“怎么样?锦儿没事吧?有没有好受一些?” “我无碍,歇息片刻就好,陛下怎么回来了,是他们招供了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令她有些疑惑。 “他们迟早会招,不急于一时,朕已经差人去传御医了,很快就到。” “哎呀,都说了无碍,歇息片刻就好,还请御医做什么。” 上官云锦柳眉轻挑,似乎对御医有些抵触。 细微的表情变化,成功被秦狄捕捉,更加引起了他的怀疑。 “锦儿,你实话告诉朕,是不是身体不适。朕听说昨夜缉拿这些歹人时,你亲自动手,有没有被他们伤到哪里?” “一群小毛贼,想伤我还没有那么容易。” 话虽这么说,秦狄已经从司徒冷的口中听说,这些人绝非是什么小毛贼,而是一等一的高手。昨夜费了很大劲儿才将他们拿下,当时的战况极其激烈。 觉察到秦狄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话,上官云锦再次开口道:“我真的没事,就是感觉有些疲惫,睡一觉就..哕...” 话还没有说完,作呕的声音再次从她口中发出。 秦狄起身,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范老见状,急忙倒了杯水,送到皇帝手中。 待到上官云锦稍微好受一些的时候,他一脸凝重的望着她,柔声道:“锦儿为何不想让御医为你诊治,是不是有事在瞒着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上官云锦心知肚明,想瞒也瞒不下去了。 美眸看向秦狄,闪过些许无奈,幽幽道:“不是什么大事,可能...可能是有身孕了。” 此言一出,秦狄神色瞬间变得兴奋起来,大喜道:“我就说嘛,好端端的怎么会作呕不止,都怪朕疏忽大意,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不早点告诉朕呢。” “范老,快备车,朕要亲自送锦儿回宫歇息,传旨董平,在朝云宫内候着。” 上官云锦:“我是习武之人,本没有那么脆弱,只是没想到...作呕的感觉会如此汹涌。” 秦狄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上官云锦起身,面露关切的说道:“武艺再高,也不能抵挡身体上出现的正常反应,朕知道你会很难受,切记不能强行运功。朕现在就陪你回宫好好歇着。回宫后先让董平为你把脉,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能动武了,要忘记你会武功的事情。” “一国之君,像个女子一样絮絮叨叨,像什么样子。” 听着秦狄唠唠叨叨的关切之语,心中还是很欣喜的。 一路上,秦狄难掩兴奋之情,不停地叮嘱着上官云锦要注意身体。返回的这一路,秦狄就没有松开过她的手。 回到朝云宫,董平早已等候多时。 经过董平的诊治,秦狄终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上官云锦确实有了身孕,差不多两个月左右。万幸的是昨夜的抓捕并未影响腹中胎儿,秦狄的担心随之消失。 董平去准备补品了,而秦狄则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眼中闪烁着光芒,心中的兴奋之情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一个全新的生命,这个小生命将会成为上官云锦在这世间的至亲之人,唯一的血亲。 秦狄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着上官云锦那精致温柔的脸庞。被他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上官云锦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几次想从床榻上起身,被秦狄强行按了回去,理由也很简单,她现在怀有身孕,要好好歇息才是。 高兴的可不止秦狄一人,整个朝云宫的所有人都非常开心,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即便以后娘娘出宫,只要有小主在,她们也能理直气壮,省的在被人笑话说宫内无主。 她有孕的消息,没多久就在后宫传开。帝后苏雨晴,穆静雪,公孙歆玥,公孙蓝瑶,柳如月,桌琴等人纷纷前来探望,各种礼品和滋补之物摆满整间屋子。 有人欢喜自然有人忧,上官云锦乃习武之人,让她练功可以,就这么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对她而言确实有些为难。 众嫔妃离开后,秦狄屏退了所有宫人,坐在床边陪着上官云锦。 “这下你可以安心养胎了,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宫内,无聊的时候,朕就陪你到御花园走走,千万不能离开皇宫,记下了吗?”秦狄拉起上官云锦的手说道。 上官云锦无奈的轻点头,“知道啦,就算不为你,本宫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对他,本宫爱惜着呢!好了,这里没什么事情了,你去忙吧。” 听他这么说,秦狄也就放心了,抬手在她的脸颊轻轻捏了一下:“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照顾你,普天之下没有比你还重要的事情了。” “花言巧语,我想小憩片刻,你在这里本宫睡不着,晚点你再来吧。”上官云锦白了他一眼。 “好吧,那朕去趟延禧殿,晚膳的时候朕来陪你。” “彩云,代替本宫送送陛下。” 秦狄的话刚刚说完,上官云锦轻唤彩云,明显就是要将秦狄赶走。 为了让她好好歇息,秦狄离开朝云宫,雨已经彻底下了起来。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我们朝云宫终于要迎来小主了。”待到皇帝离开后,彩云带着宫内所有的婢女前来。 “是啊,娘娘以后就算再出宫,咱们也不怕了。”另一名宫女附和道。 “对呀,现在我们有小主了,再也不用怕别人笑话我们宫内无主啦!”第三名宫女兴奋地说。 这些宫女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表达着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她们觉得从此以后,朝云宫就有了主心骨,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毫无生气。 刚到延禧殿没多久,张图来到宫内。 看到张图,秦狄隐约猜到了张图此行目的,主动询问道:“招了?” 张图面露笑意的点头,回奏道:“回陛下,招了。到第五人时,后面的人就扛不住了,全都招了。” 秦狄:“说说吧,都招了些什么。” 张图并未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整理完的供状,呈送到他面前,开口道:“陛下,全都记录在册,有点出乎意料。” 看到他的举动,秦狄心知肚明,定是审讯出了什么机密的事情。随手接过张图送来的供状,眼睛看向杨公公,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诺。” 杨公公应允一声,将延禧殿内的闲杂人等带了出去,屋内只留下了范老与张图两人。 殿内变得安静起来,落针可闻。秦狄快速且专注的浏览完供状上的内容,眉头紧皱,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竟有此事......”他自言自语道,“凉州墨家真是好大的胆子!” 原来,供状上揭露了一场惊天阴谋,有人企图颠覆大汉皇室,彻底击溃甚至杀死秦狄。但是大汉的弓弩和爆裂雷所向披靡,想要击溃汉室王朝,唯有先窃取弓弩与爆裂雷,用大汉的武器装备,来对付秦狄。 根据这些江湖败类的供述,他们就是几年前塞北联军组建的那支奇兵中的一部分,潜入汉境已有两年时间。他们的首领乃是凉州的墨家,至于墨家究竟听从谁的指派,他们并不知情。 凉州墨家,百年前算是江湖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世代居于凉州的荒漠之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夜之间匿迹江湖。 有人说一场百年不遇的风沙席卷荒漠,墨家被黄沙掩埋,全族无一生还。有人说墨家得罪了西域的某个国都,受到了他们的报复,大军一夜之间踏平了墨家。也有人说,墨家得罪了荒漠之神,被神祗困在了千里荒漠中,生生世世无法逃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有一点不可否认,近百年江湖中几乎从未出现过墨家人的影子,年轻一辈的江湖人也只是从他人口中听说过墨家的辉煌而已。 秦狄继位不久,对江湖进行了整顿,也曾派人在凉州境内寻找过墨家的踪迹,结果就是渺无音讯。后来顾醇升任凉州刺史后,也曾收到过皇帝密旨,暗中继续打探墨家的踪迹。最后得到的也只是人们之间的口头谣传,是真是假无从查证。 这几年一个墨家的人都没有找到,秦狄几乎已经相信了墨家遭遇百年不遇的风沙,被黄沙掩埋。但没想到今日突然有墨家的消息送到眼前,这令他很意外,也很恼怒。 很显然,这个神秘的墨家,并没有打算亲近朝廷,否则今日之事不会发生。 “陛下,有凉州墨家的消息?” 范老见皇帝震怒,忍不住询问。 “你自己看吧。”秦狄沉着脸,将手中的供状拍在龙案。 “没想到墨家竟然卷入了这场阴谋。”范老看完供状后,也是无比震惊。 秦狄眼神冰冷地说道:“看来凉州刺史那边也不用再查了,墨家走出这一步,一定是有所防备的,怪不得这几年在凉州一个墨家人都没有找到,现在看来,他们已经被别人招揽了过去,说不定已经举家搬迁了。” “陛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张图请示道。 秦狄沉思片刻,道:“立刻加派人手监视凉州的动静,同时派人散播消息,就说朕已经得知了墨家的计划,看他们有何反应。另外,通知顾醇,让他小心提防,朕觉得凉州暗藏危机。” “诺,属下告退。”张图领命离去。 范老担忧地说:“陛下,此次事件牵扯甚广,墨家近百年未曾露面,现在竟然暗中指示江湖人前来窃取我朝机密,只怕他们留有后手,我们必须谨慎处理。” 秦狄点点头,深吸口气,开口道:“朕又何尝不知。此事关系到大汉的安危,绝不能掉以轻心。你认为墨家背后的主使会是谁?还是说,这本就是墨家的计划?” 第951章 凉州墨家 范老深思后摇摇头,直言道:“目前还不好断言。不过以墨家的力量,应该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毕竟沉寂了近百年,江湖中可能还有一些威望,但是在官家眼中,势力再大也只是个武林世家而已,一无强兵二无良将,受人指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至于能够指使墨家的人,必定有着不小的势力。陛下,我们是否要其他武林门派,共同应对此次危机?” 秦狄考虑片刻,道:“可以一试。不过,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宜打草惊蛇。上官娘娘已有身孕,不便出面,就由你负责联系各大门派,要重复利用司徒冷与司徒依昆,这两人在江湖中的威望不可小觑。对了,玄泽的道教,不妨也让他们发挥些作用,事不宜迟,你带着朕的天子剑去一趟神霄道观,让他们都动起来吧。” “老臣遵旨。”范老拱手应道,随后捧着皇帝那柄天子剑离开延禧殿。 秦狄揉了揉眉心,深感肩头的担子越发沉重。若是两国交战还好说,大军布阵冲杀,一举围歼,要么胜要么败,那是很直观的结果。 对付这些江湖散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居无定所,来去无影,今日可能在京都,明日可能就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幽州,后天可能又出现在了兖州,捉拿一名江湖人,就好耗费不少人力物力,最后还不一定能够抓得到。 在殿内反复踱步几圈,秦狄推开后面的大门,来到楼台。不知何时外面的雨滴已经变得密集起来,数以万计的雨滴落下拍打在湖面,让平静的湖面泛起无数个小涟漪相互撞击着。 秦狄的目光看向远方,隔着雨幕已经无法看到对岸的树木,眼眸中只有密集雨滴落下的残影。 与京都的绿意葱茏相比,千里之外的辽源,皑皑白雪刚刚融化,土黄色的大地隐约有薄薄的一层绿意。 作为辽源城里最尊贵的男人,秦宸在这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说他是这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税收和城内的所有大小事务的决策权,辗转之后都会抵达他这里。 辽源是一个不错的地方,除了冬天要比京都长一些,冷一些,建筑没有京都那么气势磅礴,似乎也没有别的劣势。 王府内,一道倩丽身影缓步走来,望着面前负手而立的男人,轻柔的声音响起:“殿下,将士们都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出发了。” 秦宸转身,看着面前的舒颜一身劲装打扮,眼前一亮,笑道:“呵呵,本王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穿这样的衣服,配上一柄佩剑,很像是一位女侠。” 劲装是一种注重利落、简约和功能的服装,通常设计用于活动方便和展现力量感。颜色选择倾向于暗色调或浓烈的颜色,如玄色、黑色、墨色等。 这种衣服多为习武之人所喜爱,劲装不仅注重实用性,还体现了一种精神风貌。展示出穿着者的自信和决断力,透露出一种毫不退缩的坚韧态度。一些女扮男装的女子,通常都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干净利落。 舒颜面露喜色,微微欠身道:“多谢殿下夸赞,改日舒颜定会学上几招剑法。待到殿下闲暇之余,还可为殿下舞剑消遣。” “呵呵,舞剑就不必了,伤到自己得不偿失。舞刀弄枪终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女人嘛,学些琴棋书画就够了。” 秦宸的话说完,舒颜脸上闪过异样神色。一闪而过,秦宸并未注意。 “舒颜记下了,今后只学些琴棋书画。殿下,我们现在出城狩猎吗?” “城外风大且道路颠簸,你就留在府内吧。” 秦宸的话听起来倒是很温柔,不过他的话却像是一盆冷水,将舒颜的热情扑灭。 自从几年前被秦宸所救,带到辽源后,她就从未踏出过辽源城一步。不是她想离开此地,而是想与秦宸一起做些事情,想留下些两人共同的回忆。 他的话已经说出口,舒颜能做的只有点头。迈步走到秦宸身边,为他整理好衣衫,白净的脸上强挤笑意。 “殿下多加小心,舒颜会在府内煮好茶,等您回来享用。” “放心吧,本王不会有事。” 秦宸来到门外,骑上高头大马,带着一队人马朝着城门方向奔驰而去。 静静地站在王府门口,目光紧紧地追随他离去的身影,直到他逐渐消失在远方。嘴里轻轻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望着刚刚换上的劲装,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这套衣服原本是为了与他一同出游而准备,但现在却成了一种无法实现的愿望。她曾期待着与他一起度过美好的时光,然而现实却让她失望不已。或许这就是命运吧,总是让人充满希望又无情地打破。 舒颜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失落感。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她只是秦宸无意中救回的一个婢子,不能奢求什么,更没有资格让他对自己承诺什么。 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回忆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可惜,她的那些记忆,似乎始终无法逃离这座王府。而自己最大的贡献,便是陪他手谈,为他煮茶,除了这些,似乎也就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事情了。他的事情,从来不会多说,而自己的事情,自己终日生活在这里,又能有什么事情呢? 直到马队彻底消失在眼前,她心中的幻想彻底破灭,秦宸并没有派人回来接她。嘴里幽幽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笔墨纸砚,开始习字作画。 虽不能与秦宸一同出城,但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陪伴他。 秦宸带领着他的三十名亲卫,如同一股旋风般策马疾驰。沿着道路一路狂奔,马蹄声响彻云霄,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踏碎。经过五十余里的路程,他们终于来到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这片树林中的积雪还未完全消融,地面上仍残留着一些白色的痕迹,如同点缀在大地上的珍珠。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人的身影,还是被这阵阵马蹄声所惊扰,林中的鸟儿们发出了几声清脆的鸣叫声。随后,它们纷纷挥动起双翅,惊慌失措地逃离这个地方,只留下树枝在风中摇晃。 秦宸紧紧地拽着缰绳,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长嘶,声音在空荡的大地上回荡,仿佛是在向天地诉说着它的力量。随后,它慢慢地止步,仿佛一位忠诚的士兵,等待着主人的命令。身后的亲卫们也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 “十人随本王进入林中,其他人围绕树林巡视,凡是靠近树林者,杀无赦。” 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沉稳而严肃的感觉,透露出的寒意令人胆寒。 “驾。” 口中低喝一声,胯下的战马四足发力,十人紧随其后,转眼间便消失在树林中。 留守在外面的二十人,分为左右两队,朝着不同的方向巡视。 随着秦宸一行的深入,不时有惊鸟飞奔,大约走了六七里路,前方有人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对方人数并不多,只有区区二十来人而已,但每个人都显得精神抖擞、干练异常。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服装,不仅干净整洁而且十分合身,没有一丝拖沓之感。 腰间则横跨着锋利无比的腰刀,刀鞘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尽管这些人看起来与普通百姓并无二致,但仔细观察他们的站姿和神情就会发现,这绝非等闲之辈。一个个身姿挺拔如松,目光犀利似鹰,透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凌厉气势。显然,他们皆是身手不凡的高手! “来者可是宸王殿下。” 其中一人上前两步,双眸看向秦宸,开口询问。 秦宸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如同暗夜里的黑豹一般,悄然地在四周游走。眼神锐利而犀利,似乎能穿透一切伪装和埋伏。然而,当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对方身上时,神情变得冷漠起来。 挺直了身躯,展现出一种威严与自信,手在腰间摸索出一块令牌,朝着对方随手扔了过去,低沉有力的说道:“正是孤王。” 为首之人接过令牌,仔细看了几眼,上前几步,双手将令牌送到秦宸面前:“奉我家主人之令,在此恭候宸王殿下。” 众人见状,警惕的状态稍有放松,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路。 “带路。” 秦宸声音落下,只见那人向后退了几步,做出个请的手势,开口道:“前往道路崎岖,战马不宜通行,劳烦宸王下马徒步而行,前方一里即到。” 跟随他来的亲卫们脸上露出不满之色,心中暗自嘀咕:“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怎么能让别人在这里指手画脚呢?”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爽。其中一名亲卫忍不住开口说道:“这是我辽源的地盘,殿下想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们做主吧!” 然而,那人却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亲卫们的反应。语重心长地说:“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冒险而来,不得不做些防范。在下只是建议,宸王殿下若想骑马而行,并非不可。若是出现什么闪失,还请宸王殿下不要怪罪我们才是。” “下马而行。” 秦宸没有一句废话,这里虽然算是辽源的地盘,他们对此并不熟悉。除了一些猎户,荒郊野岭谁没事来这里。 亲卫们虽然心中仍然有所不满,但面对秦宸的决定,他们也只能无奈接受。毕竟,他们只是下属,必须服从秦宸的命令。 在对方的带领下,一行人东拐西绕的朝着树林深处走去。直线距离也就一里多,但是他们绕来绕去,至少有了三里,终于抵达目的地。 “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就在前面几丈开外,有一道深约两丈,宽约四丈的沟壑,至于有多长,那就不知道了。按照沟壑的规模看,这里曾经应该是一条河道,现在已经干涸。十几个营帐搭建在沟壑内,如果不靠近这里,根本就无法发现他们的存在。 “殿下见笑,冒死前来与殿下见面,小心些总不会错。” 秦宸的话音刚刚落下,营帐内走出一人。 第952章 狩猎 身材魁梧,身穿一袭黑色长袍,上面绣着简单的装饰。严峻的脸上闪露些许笑意,嘴角微微上扬,胡须微微朝着嘴角上扬的方向倾斜。年纪看上去五十多岁,眼神锐利如鹰,不用询问便知,他就是此行要见的人。 “呵呵,听闻阿史那家族的男人都是勇士,今日看来,果然没错。” 秦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的声音平淡而温和,但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自信和威严。他的目光平静地望向对方,眼中闪烁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仿佛能够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内心深处。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仿佛两道无形的力量相互碰撞,谁也没有退缩,彼此凝视着对方。他们的眼神坚定而深沉,仿佛要透过对方的眼睛看穿彼此内心深处的秘密。一时间,整个场面都变得安静下来,只有那四道目光在空中交织,形成了一种紧张的氛围。 此人是阿史那家族的人,算是突厥以前的皇族,阿史那库鲁的兄长,名为阿史那库察。 如果李存孝在这里,必定会大吃一惊,此人长相简直和阿史那库鲁一模一样。 虽说他是以前的皇族,但是他的存在,鲜为人知,就连现任的突厥可汗鲁斯颊利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原因也很简单,他与阿史那库鲁是双胞胎。两人出生后没多久,阿史那库察就被悄悄送到了心腹的家中寄养。 两兄弟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长相不敢说一模一样吧,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若不是十分了解他们的人,只看长相,绝对不可能分出两人的区别。 “哈哈哈,宸王过誉了。久闻大汉宸王人中龙凤,英明神武且胆识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朽已经老了,现在的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阿史那库察微微一笑,他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看看这位宸王会如何回应。 短暂的对视后,阿史那库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心里暗自琢磨着这个年轻的宸王是否真有传闻中的那般厉害。而与此同时,秦宸也在观察着对方,心中想着他今冒险前来交州见自己,究竟有何打算。 突然,阿史那库察嘴里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劳烦宸王亲自前来,老朽已煮好了茶,请到帐内品尝。”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挑开帐帘,随手做出个请的手势,示意秦宸进入帐篷。 秦宸心中一动,知道对方终于开始出招了,但他还是不紧不慢地走进帐篷。只见帐篷内布置得十分粗糙,地上铺着华丽的地毯,但上面的矮桌显然是就地取材制作而成,上面摆放着茶具。除此之外四周没有任何装饰,整个营帐内,最豪华的可能就是这张地毯了。 阿史那库察跪坐在矮桌前,他微笑着向秦宸招手示意,缓言道:“环境寒酸简陋了些,还望宸王不要嫌弃,请坐。” 秦宸大步走到阿史那库察对面,毫不客气地坐下来,然后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轻轻抿了一口,发现这茶味道醇厚,香气扑鼻,不由得点了点头,表示赞赏。 阿史那库察见状,笑着说道:“宸王觉得这茶如何?这可是老朽特意从突厥带来的上等茶叶,一般人可喝不到。” 秦宸放下茶杯,微笑着回答道:“这茶,确实不错,不过本王更喜欢喝茶的氛围。今日能与突厥曾经的皇族后裔品茶,真是难得的机会啊。” 说完,他抬头看着阿史那库察,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耐人寻味的深意。 阿史那库察听他这么一说,心中稍有不悦,不过并未从脸上表现出来。他此行的目的不是来与秦宸置气,更不是来与他争执的,心中也很清楚,对方的目的,很有可能是要激怒自己,从而占据主动权。 想到这里,他不禁暗暗感叹,这位宸王果然与众不同,有些心思。于是,他决定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看看到底能不能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正考虑如何措词的时候,秦宸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远道而来,所为何事?总不至于请本王到这林中品尝吧!”秦宸开门见山的询问。 阿史那库察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目前你我两国局势想必殿下比老朽还要清楚。几个月前汉帝与诸国商谈和平一事,说是商谈实则是让诸国归属于他,甚至用大汉的弩弓与爆裂雷震慑使团。老朽想知道,对此宸王殿下可有什么看法?” 秦宸沉默片刻,轻轻端起面前茶杯,抿了一口,缓言道:“我朝陛下向来我行我素,他如何做,不会与我这个臣子商量。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皇帝英明神武,雄心壮志。此举乃开疆拓土,自然是喜事一件。听闻吐蕃与中山两国,已经正式归属我朝,怎么,难道突厥也有意归属我朝?若真是如此的话,孤王可亲自前往京都,为你突厥多争取些利益。” 阿史那库察哈哈大笑两声,说道:“宸王殿下说笑了,我突厥虽然不如大汉国强盛,但也有一战之力。况且,我们突厥人生于马背,长于马背,岂能轻易投降。” 秦宸微微笑道:“突厥的确是一个强大的民族。不过,如今形势变化莫测,若是仅凭武力,恐怕难以长久。孤王要纠正一下,是心甘情愿的归属称臣,并非是投降。” 阿史那库察目光一闪,问道:“形势变化莫测,那殿下又有何高见?今日你我之作朋友,不分国度,还请殿下以当今形式做分析呀!” 他的话说的意味深长,秦宸秦宸放下茶杯,笑而不语。 “怎么?可是殿下不敢与我敞开心扉?” 对于阿史那库察的追问,秦宸缓缓说道:“孤王有何不敢。当今之世,各国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若是突厥能够与其他国家联合起来,向几年前那样,共同对抗大汉,或许能够取得更多的优势。这次是奋力一搏,若是还藏着掖着,倒不如痛痛快快的归属汉朝。” 阿史那库察沉思片刻,说道:“联合之事,谈何容易。不过,殿下的提议倒是值得考虑。” 秦宸笑了笑,说道:“此事可以从长计议。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了解各方势力的动态,以便制定相应的策略。” 阿史那库察点头称是,“殿下所言极是。殿下有这般清晰的头脑,没有成为汉朝之主,当真是可惜啊!如果殿下乃汉帝,说不定老朽就真的率阿史那家族的旧部,归顺于殿下了。” “孤王乃是大汉的臣子,更是大汉皇族血脉,岂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即便当今圣上英年早逝,我朝尚有太子可以继承皇位。孤王作为汉室臣子,又是皇室宗亲,自然要辅佐太子,让大汉走向繁荣昌盛!” 他的话说的不紧不慢,乍一听,嘴里的话似乎充满了对国家和家族的责任感与使命感。 “殿下果然是忠君报国。”阿史那库察的脸上闪过笑意,看了看帐内的几名护卫,轻语道:“你们都下去吧。” 他此举显然是要与秦宸说些推心置腹的话,秦宸自然明白,对自己的亲卫使个眼色,他们识趣的退出营帐。 待护卫全部离开后,阿史那库察压低声音道:“殿下,实不相瞒,我突厥内部并不团结。各部落之间常有争斗,难以形成合力。现在的可汗,手中只有突厥三分之二的兵力,剩余的三分之一在哪里,老朽就不必多说了吧。” 秦宸微微皱眉,心思考片刻后,道:“内部不和乃大忌,不过对我朝而言却是一件喜事。突厥若想强大,必须先解决内部矛盾。” 阿史那库察叹了口气,“老朽也一直在为此事忧心。如今老朽的弟弟在汉帝手中,他若能够返回,或许局面会有所改变。” 他们之间的对话,不需要说的太清楚,点到为止,也可以说是彼此间的试探。 “呵呵,孤王身处千里之外,掐指算算,已有五年未曾返回京都了。至于边关战事与朝中政事,孤王一概不知。如此也好,落得个清静自在。” 他说的对,也不对。再有半年,就离开京都就整整五年了,但是对边关战事与朝中政事,他的消息有时候比皇帝还灵通。 阿史那库察心知肚明,秦宸的这番回答,就是不想多管闲事。对此他并未强求,挤出些笑意,言道:“呵呵,殿下是不想返回京都而已,若是想回去,以殿下的人脉,在交州还是可以畅通无阻的。” “有些事情,何必说的那么清楚呢。”秦宸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轻佻。 就在这时,只见阿史那库察从怀中掏出一幅卷轴。卷轴是由羊皮制作而成,这卷东西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似乎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秦宸眉头挑起好奇地盯着阿史那库察的动作,想知道他到底拿出了什么东西。 阿史那库察慢慢地展开那卷东西,露出了里面的内容。秦宸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幅地图!这幅地图看起来年代久远,但上面的线条和标记却清晰可见。地图上绘制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线路,让人摸不着头脑。 阿史那库察看着秦宸疑惑的眼神,解释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们兄弟的遗物,也是我们家族传承下来的秘密之一。这幅小小的地图内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宝藏,只要能够找到它,就能得到无尽的财富和力量。” 听到这里,秦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没想到阿史那库察身上竟然还藏有这样的秘密。而此时的阿史那库察已经将地图送到秦宸面前。 “这是何意?难道是想花钱贿赂孤王去营救阿史那库鲁?”嘴上这样说,他的手还是忍不住伸向面前的卷轴,端详起来。只看了几眼,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这是交州?” 在靖远帝收复交州之前,这里曾有很大一部分区域,归属于突厥。两国交战多年,交州最终落入靖远帝之手。这笔巨大的宝藏便被遗留在交州临近契丹的某处,至于具体的藏匿地点,有待考究。 第953章 阿史那库察 “殿下见多识广,仅凭一幅残破的地图便能看出其中的地势,能够判断出这是交州,实为不易。实不相瞒,这只是地图中的一部分。而另一幅的地图在何处,只有一人知晓。两幅地图拼合,便是宝藏所在之地。” 秦宸心中暗忖,这阿史那库察果然不简单,竟还有如此宝藏。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心中却十分清楚,兄弟二人只怕是一人一份。他将地图缓缓推开,笑道:“这等机密之事,为何要告知于我?” 阿史那库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压低声音道:“老夫已是风烛残年,也不宜在交州寻宝,此图手中也是毫无用途,倒不如与殿下共享。当然,前提是殿下能获知另一幅地图在何处,方可获知宝藏的具体地点。” 秦宸嘴角微扬,心中有了计较,“呵呵,如此说来,那一幅地图的下落,恐怕只有令弟一人知晓了吧。我朝兵强将勇,你觉得孤王会在乎你的钱吗?” 阿史那库察并未在意他如何说,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不紧不慢的说道:“老夫知道殿下自然不会缺钱,不过这笔可装备五十万大军的财宝长埋于交州,终究有些可惜啊!” 这句话从他口中吐出,秦宸的表情明显发生了些许变化。不可否认,如果真的可以组建一支五十万人的军队,无疑是一笔巨大财富。 “呵呵,钱财乃身外之物,没什么可惜不可惜。即便现在长眠于地下,孤王相信,终有一日会被有缘人发现。倒是你与阿史那库鲁的这份兄弟之情,令人动容,孤王感触颇深呐。我朝大军军纪严密,冀州的李存孝将军更是以治军严明着称。他所率领的军队纪律如山,令行禁止,士兵们皆对其敬畏有加。所以孤王奉劝你,趁早放弃前去闯关救人的想法。” “念在你们兄弟情深的份上,若有什么话,孤王可以找机会代为转告。” 秦宸说完这些,只见阿史那库察嘴的狡黠笑意一闪而过,而后眼眸中闪露出感激神色,起身深施一礼,凝重道:“殿下大义,殿下的这份恩情,老夫毕竟铭记于心。” 究竟有什么话需要转告给阿史那库鲁,他并没有说,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面露深意的将玉佩以及那幅卷轴再次送到秦宸面前。 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来,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一支由十人组成的马队缓缓地从密林中走了出来,不久之后,外面负责巡视的亲卫也纷纷归来。也就一个多时辰,他们的马背上已经驮满了猎物。 秦宸骑着自己的战马,率领着这支满载而归的队伍,以一种稳健而迅速的速度朝着辽源城飞奔而去。辽源城的轮廓逐渐出现在眼前。那座古老而坚固的城池宛如一座守护着一方平安的堡垒,让人感到安心和踏实。 当秦宸和他的队伍进入城门后,城内的百姓们纷纷向他施礼跪拜,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期待的表情。秦宸见状,毫不吝啬,手一挥,身后的亲卫将战马上驮着的礼物随手扔向人群。 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每次外出狩猎,无论收获多少猎物,他总是会将大部分分给那些进入城中的人们。而自己则只保留其中的一只或者一头。 这种行为让他感到内心的满足和快乐。虽然这些猎物对于他来说并不算是十分珍贵,但对于那些生活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城池中的人们来说却是非常宝贵的食物来源。有时候,他甚至会将所有的猎物都送给他们,因为他知道这样做能够帮助更多的人度过艰难的时刻。 然而,他的善举只为了得到了大家的赞扬,或者说是为了辽源城内的民心。在这个充满艰辛与困苦的时代里,一点点小小的恩惠就能让人感受到温暖和希望。不用耗费一文钱,便可收揽大部分百姓的民心,何乐而不为! 回到宸王府时,临近黄昏,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得知消息的舒颜急忙迎了出来,看到秦宸下马,快步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马鞭,面带柔情的询问道:“殿下回来了,今日收获如何?” “斩获颇丰。” 秦宸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语气轻快,听起来似乎心情相当愉悦。 “殿下宅心仁厚,想必今日猎得的猎物,定是又分给了城内的穷苦百姓。您先到厅堂歇息片刻,我这便为殿下煮茶。” 舒颜心中一喜,她紧紧地跟随着秦宸的脚步。 秦宸并未前往厅堂,而是直奔后面的书房。迈步进入书房时,他止住脚步,回眸看向跟在身后的舒颜,轻轻挥袖,开口道:“你去准备吧,本王还真有些口渴了。” 舒颜闻言,面带笑意的转身离去。没多长时间,端着茶具来到书房,小心翼翼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熟练地摆弄着茶具,目光中始终没有离开过茶具,充满了专注。 很快,茶香弥漫整个厅堂,舒颜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递给秦宸,微笑着说:“殿下,请用茶。” 秦宸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香四溢,令他感到心旷神怡。微微颔首,向舒颜表示感谢,随后说道:“本王要先处理一些事情,你继续煮茶吧。” 舒颜轻声应是,便继续返回几步开外的矮桌前安静地煮茶。 秦宸先是打开了一幅交州地图,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份卷轴,极其小心的展开,对照地图仔细研究起来。 他越看越是心惊,这地图上的标记和线路,似乎距离辽源并不远。但仅靠这一卷地图,还无法解开谜团。 若这宝藏真能装备五十万大军,那当真会是一笔巨大财富。然而,在这风云变幻的时代,各路势力纷争不断,要获取宝藏并非易事。没有另一卷地图,想要弄清楚宝藏的具体位置,难如登天。卷轴所覆盖的位置比较含糊,面积也比较大,宝藏的所在似乎还是沿海的区域。 思来想去,想要得到这笔宝藏,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另外一幅卷轴。想要获得另一幅卷轴,那就只能让阿史那库鲁开口。 看来自己必须要想办法与阿史那库鲁见上一面,只是如何前往冀州边境,属实是个问题。 六月的京都,天气明显变得炎热起来。一个月前擅闯铸造司的案件已经告破,锦衣卫用皇帝独有的审讯办法,确实问出了很多东西。 那些歹人不怕死,但是对死亡的方式方法,却有所忌惮,尤其是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让他们的意志力很快就崩溃了。 审讯持续了大约五天的时间,每一天都会有各种不同的消息从他们口中吐露出来。而到了第五天的时候,这些人心中所隐藏的所有秘密已经被锦衣卫们挖掘得一干二净。 秦狄也算是遵守了他的承诺,最终给了他们一个痛快的致命一击。 在这一段时间里,范老代替了上官云锦出面,同时得到了道教的玄泽真人和司徒世家的支持,借助于江湖中的特殊渠道来打听凉州墨家的消息。消息已经散播出去,短期内还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回应。这种事情着急也没用,只能静观其变。 这一日,秦狄正在御花园的草地上陪着孩子们玩耍,范老快步走来。 “陛下,徐州传来消息,狄将军带领三十艘战船靠岸了。” 两年前秦狄南征南疆时就曾下旨,命狄青暗中训练水师,这也是为何要选择在上庸屯兵的原因。除此之外身在滨州的秦羽也训练了一批水军,公输般几年前就曾秘密前往滨州,亲自督造战船一事。 打造皇帝所需要的战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毕竟他要求的战船必须具备强大的负荷力和防御能力,同时还要满足航海需求。这对技术和工艺都提出了极高的要求。所以尽管已经过去了三年多,但他们也只完成了五十艘战船而已。 这些战船直到半年前才正式完工。而在此之前,他们只有一张大概轮廓的图纸,谁也不懂其中制作的原理。公输般等人一直在进行各种研究和尝试。经过两年时间,他们不断地摸索、改进,试图找到最佳的方案。 每一次失败都是一个教训,每一次成功都是一次突破。经过漫长的努力,终于在一年前取得了重大进展。从那时起,战船的制作变得相对容易了一些。 得知水师抵达徐州境内的消息后,秦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立刻站起身来,“好,来的正是时候。现在停靠在什么位置?” “目前在沧港停留,狄将军已经登岸,正在前往京都的途中,预计七日后可以抵达。” 秦狄满脸笑意的看着面前的孩子们,轻声说道:“皇儿们,父皇有要事在身,你们先自己玩一会儿,父皇稍后再陪你们好不好。” “好...!” 几个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回应着秦狄,秦狄在每个人的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一下,随后起身朝着几丈开外的凉亭走去。 “玥儿,你来一下。” 口中一声低呼,不远处的公孙歆玥听到后,面带笑意款款而来。 秦狄落座,公孙歆玥将婢女手中的香茶端了过来,轻言道:“陛下面露喜色,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呢?” “倒也不是什么好消息,意料之中的事情。”秦狄接过她手中的茶水,示意她落座后继续说道:“朕的水师已经抵达徐州境内,三十艘战船,每船可载两千人。” “两千人,天呐,那会是多大的一艘战船。臣妾记得陛下的龙舟也只能容纳六百余人,如此说来,战船岂不是比您的龙舟还要大上许多!” 对于公孙歆玥所表现出来的诧异,秦狄并不意外,笑着解释道:“战船自然要比龙舟大上许多,而且这还只是普通战船。若是楼船,容纳人数可达五千人。” 公孙歆玥瞪大了美眸,她显然没有想到战船竟然如此庞大。 不是秦狄在夸夸其谈,想当初东吴孙权的楼船“飞云”号,可承载3000名士兵。但是在这个世界,确实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大船。 大汉现有的船只,最大的货船也就能容纳五六百人。并非是船舶不能吃水,而是甲板没有那么大。船舱多为两层或是三层,实在装不下那么多人。 正常来讲,容纳二三百人的船较为常见。但这么大的船,多为运送货物的船只。那些拉送客人的船多为小船,每条船容纳百十来人。若是有钱人,则会直接包船出行或是游玩。 秦狄难掩心中的喜悦,脸上闪过些期待,缓言道:“不过朕倒是很好奇,这战船到底是何模样,真想亲眼看看。玥儿,这几日北边可有什么消息传回吗?” 他最近三日并未在宫内,而是在外面小住几日。前些天一连几日阴雨绵绵,他出宫看望希柔,发现她身患风寒,便留在那里照顾了她几日。今晨刚刚回宫,便陪着孩子们到御花园游玩。 听到皇帝询问,公孙歆玥回应道:“最近这段时间上三州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昨日送回的消息,已经探明上三州有兵马有所调动,粮草调动尤为明显,至于要运送至何处暂不得知,消息过几日或许就会传来。” “已入六月,沉寂了将近一年,朕料定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陛下的意思是,他们还敢与我朝为敌?” 公孙歆玥心中震惊不已,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之色。她回想起几个月前的上元节,当时皇帝在城外军营展示了令人惊叹的弓弩和爆裂雷,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世人皆知。 然而,根据她所掌握的情报,自从那次展示之后,上三州并没有采取任何兵力上的部署行动,反而将许多兵力从前线撤了回来,这让她不禁心生疑惑。这种行为似乎表明上三州有意向大汉示弱,但她却始终无法理解其中的缘由。 皇帝冷哼一声,眼神冰冷地看着前方的湖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威严和决断:“哼,只要上三州大军帅印一日没有到朕的手中,他们便是我朝的敌人。作为朕的敌人,下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他的话语像是一道无情的判决,让公孙歆玥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皇帝的决心和冷酷让人感到恐惧,但同时也明白这是他在维护皇权、统一国家的必要手段。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皇帝必须展现出强硬的姿态来稳定局势,否则国家将会陷入混乱。 秦狄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朕不会容忍任何对朕权威的挑战,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朕的步伐。朕将用铁血手段镇压一切反抗势力,确保朝廷的稳定和安宁。任何人敢于违背朕的旨意,都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嘴里的话掷地有声,公孙歆玥已经无需多问了,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与上三州的这一战,已经无法避免,她心中现在担忧的是,皇帝会不会亲赴前线。 “玥儿,这几日你多辛苦些,一旦有上三州的消息传回,要及时告与朕知晓,尤其是兵力和粮草上的调动。” 公孙歆玥凝重的点头,她虽然不懂军事,但知道一点,军机不可延误:“陛下放心,臣妾已经交代下去了,一旦有消息传回,无论何时都要第一时间内将消息送来。” 想到上三州的这摊烂事,秦狄的心情就受到了影响,望着不远处嬉闹的孩子,更加坚定了他收复上三州的决心。为了给后世子孙,他必须要为他们创造一个完整的大汉,更要创造出一个太平盛世。 三日后的一天夜里,秦狄刚刚放下手中的奏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杨公公一脸焦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启奏陛下,陈丞相求见,说有要事上奏。” “让他进来吧。”秦狄点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片刻之后,陈松大步流星的进入延禧殿,面露急切,手中紧握着一份奏折。 “陛下,凉州急报!” “说。” 陈丞相将手中的奏折呈上,开口道:“郴州郑源孝举兵三十万入侵凉州,目前已攻破凉州两座城池。” 即便他心中已经有了些许准备,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很震惊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如此突然,他们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他接过信件,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怒道:“郑源孝,你当真是找死。” 奏折是驻守凉州的杨世荣以八百里加急的方式送达京都,上面记录了他所知道的一切消息。 郑源孝的大军之所以轻而易举的攻克凉州境内的城池,是因为他并未直接与杨世荣和喹莫交锋,而是避其锋芒,选择绕道而行。 郴州大军攻克的城池,算不上是主要城池,守军没有多少,也并未配备弓弩与爆裂雷,防御能力较为薄弱。 凉州那么大,不可能全境布防。想要全境布防的话,至少还需要二十万的大军,方可固若金汤。杨世荣与喹莫抵达凉州后,只对临近郴州的几座重要关卡和城池布防。 郑源孝选择的路线,极为偏僻,别说杨世荣他们没有想到,就连秦狄都没想到他会冒险选择这条路线。 杨世荣担心这是郑源孝的调虎离山之计,故此派遣两万骑兵前去征讨,主力大军依然固守原地,准备随时杀入郴州。 奏折上除了讲述郴州大军的行军路线外,还提及了一件事。 第954章 战事再起 郑源孝与那些攻打吐蕃的西方国家暗中勾结,想要联手将凉州吞并。如果这个计划成功实施,那么大汉在西北方向的领土将会全部失去。而夹在中间的中山国也将变成大汉的一块飞地,面临着随时被吞并的危险。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阴谋,让人不寒而栗。一旦这些国家得逞,不仅会给大汉带来严重的领土损失,还可能引发更大规模的战争和动荡。而郑源孝作为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其目的何在?他与外敌勾结,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益州与交州都有参与?这些问题都让人深思。 最后一件事,攻入凉州的大军的统帅,并不是郑源孝,而是另派他人挂帅。至于郑源孝,则留在了郴州,不知他是担心杨世荣会趁此时机攻打郴州,还是另有其他计划。 眼下的局势,出乎秦狄的意料。他想到了他们可能沿海路南下,想到过三州同时发起进攻,唯独没想到会与西方那些人勾结在一起。 如果说最让他担心的,则是害怕郑源孝此举乃是声东击西。看似是要攻打凉州与西方外敌联合,实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的大军极有可能从其他地方冒出来。 皇帝面色阴沉,久久不语,陈松知道军情耽误不得,于是开口询问道:“陛下,可要立刻召集兵部的诸位大臣进宫议事?” 秦狄深沉的目光从奏折上挪开,冷言道:“能征善战的武将都已经派出去了,兵部这些人真正去过前线的有几人,全都是些纸上谈兵的蠢货,听他们也就只能负责大军所需要的给养辎重,” 秦狄将手中的奏折随意地扔到一边,一只手的食指在桌面轻轻敲打着,微微低头沉思着。 他的眼神深邃而犀利,仿佛能够透过这一封封的奏折看到背后隐藏的真相和问题。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冰冷的目光从奏折上挪开,嘴角带着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漠,隐约还有些无奈:“能征善战的武将们都已经被朕派遣出去了,现在留在兵部的这些人,又有几个真正上过战场、经历过战争的残酷呢?” “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只会纸上谈兵、夸夸其谈的蠢货罢了!找他们做什么?他们的纸上谈兵,只会影响朕对前线局势的判断。对于这些人呐,朕也只能让他们负责大军所需的给养辎重了。” 陈松闻言,暗暗深吸口气。他能说什么,无言以对,皇帝说得都在理!现在整个京都城内的将军们,维护城内治安拱卫京是没问题。如果真的是上阵杀敌,除了自己与王虎外,恐怕找不出第三个人了。 “陛下,凉州的战事臣觉得要早作决断,谨防事态扩大。恐怕用不了几日,凉州战事的消息,就会通过其他渠道传来,到那时想瞒恐怕也瞒不住了。朝中同僚心中必会有所猜疑,误以为在被陛下排斥。” “瞒?瞒谁?朕压根就没打算瞒。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郑源孝的真实意图。他究竟是真想与外敌勾结,还是另有所图。杨世荣与喹莫乃沙场宿敌,应对凉州目前的危机局势没有问题。” 陈松拱手道:“陛下,是否可以派出密探,深入郴州打探情报?” 秦狄摇头道:“现在派人前去已经晚了,耐心等待几日吧。朕所料不错的话,郴州方向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你连夜通知下去,明日早朝。同时传令各州,筹措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陈松领命离去,秦狄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接下来的几日,秦狄非常繁忙。果不其然,正如他所预料的那般。郴州与凉州开战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回,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都。 无论是身在庙堂的官员,还是城内的百姓全都议论纷纷,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感到震惊和担忧。与此同时,益州与交州境内也传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这两个州的兵马出现了大规模的调动迹象。但他们究竟将前往何方,尚未有确凿的消息。这个未知的动向让整个局势变得扑朔迷离,人心惶惶。 这一日,城外出现一支由十几人组成的马队,朝着京都城门飞奔而来。他们从徐州方向而来,为首之人便是梁都兵马大元帅狄青。 他要抵达京都的消息几日前就传至京都,陈松两日前便已经安排兵部官员在城门外等候,看到马队临近城门,几名官员当即迎上前去。几句寒暄后,将狄青请入城内,来不及前往兵部,就被他们直接带往皇宫,面见皇帝。 得知消息的陈松也赶了过来,两人在宫内一碰面,陈松将凉州这些时间传来的消息以及另外两州的情况,如实告知与他。 大致的情况,狄青在前往京都的途中已经知道,现在加上陈松丞相的补充,心中对上三州的形势有了更全面更详细的了解。 “启奏陛下,陈丞相与狄青大元帅求见。” 小太监前来延禧殿内回禀,秦狄点头作为回应,示意小太监让他们入殿。 殿外等候的两人得到皇帝召见后,迈步进入殿内。距离皇帝一丈开外止步,狄青跪倒在地,大礼参拜。 “臣狄青,恭请圣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洪亮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秦狄面含笑意的起身,来到狄青面前,亲自将他搀扶起来。 “狄将军快快请起,近两年未见,朕甚是想念呐。” 狄青见势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臣在上庸之时,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陛下您啊!每当臣眺望北方天际时,陛下的龙颜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臣的脑海之中。” 他的声音饱含深情和忠诚,仿佛将自己对皇帝的思念之情都融入了其中。 秦狄轻轻拽着他的手腕,来到后面的楼台,示意两人落座后,杨公公送来茶水。 “快和朕说说,打造的战船怎么样?” 秦狄一脸兴奋地看着狄青,他已经等不及要知道这些战船到底有多强大了。 他对这次打造的战船充满期待。毕竟,这可是他们国家未来海战的利器!他想知道这些战船是否能够帮助他们取得更大的胜利,是否能让他们的国家更加强大。所以,当他看到狄青的时候,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好消息。 “回禀陛下,公输般当真是个神人啊!”提及战船,狄青激动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经由他们打造出的战船,简直超乎想象!这些战船在海上行驶时,就如同在平地上行走一般平稳自如!臣真的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竟然能够亲眼目睹如此精妙绝伦的战船。这不仅是一种视觉上的震撼,更是我朝实力的展示。”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激动,继续向皇帝汇报:“这些战船不仅速度快,而且坚固耐用,可以抵御风浪的侵袭。它们的出现将极大增强我朝的海上实力,让我们在海洋上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皇帝听后频频点头,表示认可他的话,内心的喜悦直接表露在脸上,询问道:“水师海上的协同作战训练的如何了?” 听到皇帝询问,狄青信心满满地回答道:“陛下放心,水师将士们日夜操练,已经熟练掌握了各种战术。兵士们此行士气高昂,随时准备为陛下效命!” 皇帝再次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嘴角微微上扬,轻语道:“很好!狄将军难得回京一次,就在京都多住些时日吧。朕已传旨羽王,待你返回上庸时,可前往滨州将剩余的二十艘战船带回上庸,继续训练水师。” “诺。陛下,这是臣拟定的水师将领名单,水军由他们指挥,可万无一失。兵士们作战没问题,只是海上天气变幻莫测,有时候拿捏不准。” 皇帝接过名单,仔细查看后。上面竟还有两个熟悉的名字,这些将领都是经验丰富、能力出众之人,有他们带领水师,必定能如虎添翼。 “针对海上的天气,朕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回头朕会让他写一份心得,派人给你送到上庸,可作为参考。” 嘴里这样说着,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了云霄子的身影。尽管他自己并不会武艺,但对于出海方面还是有一定的本领。特别是像牵星术这样神奇而有用的技艺,实在不应该被埋没和忽视。 现在的世界局势,各国对大海的关注度都非常低。大海对他们而言,无异于一片充满未知和危险的领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探索和开发。 在这个时代,人们的目光更多地集中在陆地上。那里有繁华的城市、广袤的农田和丰富的资源。相比之下,大海显得遥远而神秘,似乎与人类的生活并无太多关联。 然而,正是因为这种忽视,使得大海成为了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虽然偶尔会有人出海捕鱼,但那只是少数人的生计方式,所涉及的区域,也只有短短的百里之遥,始终无法改变整个世界对大海的冷漠态度。 但是秦狄则不同,他深知这片浩瀚的海洋,蕴含着无尽的奥秘和宝藏。只是面对大海上的波涛汹涌,无人敢去挑战未知的恐惧和死亡。一是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二是船舶技术达不到那么高的水准,不具备远航能力。 或许有一天,当人们重新审视这片蓝色星球时,才会意识到大海的重要性。那时,当他们带着敬畏之心,去揭开那片辽阔海域背后的神秘面纱时,秦狄可能已经抢占了先机。 “陛下,那徐州待命的水军,由何人挂帅统领?” 狄青看皇帝将自己送来的名单放置一侧,并未选定由何人挂帅,忍不住好奇询问。 “朕亲赴徐州,与他们同行前往交州。” “陛下要再次亲征?” 皇帝话音落下,陈松目瞪口呆。 对狄青来说,这个回答倒是在意料之中。前往京都的路上,他就有了这种猜测。 “陛下,战船虽然结实,但还是航行依旧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风浪只是其中之一,臣奉命北上之时,中途几次险些触礁。臣斗胆请陛下三思。” 狄青并没有夸大其词,他所说的都是事实。在海上,人们可以用肉眼观察到很多事物,但是对于海面之下的情况,却很难知晓。看似平静的海面,几丈之下很有可能是暗礁丛生,巨大的危机潜藏于船底,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臣以为狄大将军所言极是,陛下若想亲征,不妨考虑走陆路,冀州或是徐州,都可前往交州,大可不必乘船北上。” 陈松在旁附和着,海上的凶险他虽不知,但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抵触心理,他始终认为陆地会更安全。更为关键的一点,在陆地上出现什么意外,皇帝还可以在兵士的掩护下逃走。如果在海上遇到危机,茫茫大海根本就无处可逃。 皇帝摆了摆手,缓言道:“你们不必再劝,朕意已决。此次北伐,不仅要收复交州,郴州与益州,同样要重回我朝版图。”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长舒口气,继续说道:“此次朕会带上云霄子,有他在,朕相信水师定能平安抵达交州。” 狄青和陈松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皆沉默不语。他们知道皇帝一旦决定的事情,就很难再改变。看来只能祈求一路顺风顺水,不要发生任何意外。陈松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皇帝眼眸在两人脸上扫过,最后看向陈松,接着说道,“传令下去吧,两日后启程,天子卫队随朕出征。” “遵旨。臣即刻去通知魏丞相与张丞相。”陈松应允,随后起身退下。 皇帝亲征,乃是一件大事,即便皇帝已经做出决策,朝中的重臣们也要商议一番。准备皇帝亲征的具体事宜和一些出征前的准备,比如祭拜天地,选个黄道吉日等等。 陈松离开后,秦狄再次开口道:“上庸范铸铜钱一事,准备的如何了?” “回禀陛下,臣离开上庸时,第一批铜钱已经范铸完毕,共计三万余枚。臣此次北上,特意带来了百枚。”狄青从怀中掏出个钱袋,里面哗啦作响,送到皇帝面前。似乎怕皇帝多想,继续说道:“陛下,这百枚铜钱,乃是臣用老钱换的,已经留底存档。” 秦狄并没多说什么,将里面的铜钱倒在手中,仔细观看。 “做工质量倒是符合朕的要求,范铸的速度如何?” “按照目前的范铸速度,每个月可范铸八至十万枚。” 得到狄青的回答,皇帝点点头。 随后对上庸的军务以及运河的挖掘进行了一些了解。军中有狄青亲自坐镇,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通往梁都的运河挖掘完毕,正在对运河两侧的堤坝进行修筑,预计再有一年的时间,便可开闸放水。到那时就意味着梁都到京都的水路开通,可乘船往来。 他们在这里讨论政务时,尚书省则炸开了锅。 得知皇帝又要亲征的消息后,尚书省的那帮文臣,彻底凌乱了。国有战事乃是常态,但是哪有皇帝屡次率兵亲征的例子,这哪是皇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大将军呢! 魏征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陈松与张琛,两人神色倒是很冷静,有这样一位皇帝,两人早已习惯了。 “我说二位丞相,你们当真就任凭陛下这般胡闹吗?我们身为臣子,岂能让国君屡次涉险。皇帝亲征,就是再说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毫无用处啊!你们不去上谏,老夫带着尚书省的诸位同僚前去。” 陈松:“呵呵,魏相消消气。陛下的口谕已经下达,岂有更改之理。再说了,皇帝的脾气你我不是不知,魏相现在去上谏,不合时宜啊!” 魏征:“不合时宜?我们做臣子的要考虑的是国家安稳,为皇帝分忧解难,而不是只想着自己是否合乎时宜!如果一味地追求所谓的合时宜,那就是谄媚阿谀之臣了!” 他的声音激昂,充满了义正言辞的力量。 张琛与陈松两人对视一眼,陈松眼神示意下,张琛嘴里发出阵阵笑意。 “魏相说的对,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乃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谄媚阿谀之臣,我等断然不能做。魏相的顾虑,乃是处于国之根基的考量,亦是忠心之举。” 张琛的声音传来,魏征连连点头,刚要开口让张琛与自己同往时,就听张琛继续说道: “但是现在,北方战乱再起。陛下既然已经决定亲征,我们做臣子的应当拥护皇帝的决策。只有我们君臣一心,才可让我朝变得更加强大。此时去上谏,恐已无法更改陛下的决定。更何况皇帝口谕下达,再去上谏,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是不是在质疑陛下,这帮让陛下难堪,当真合适吗?” 他的话音落下,陈松趁热打铁,补充道:“张相说的没错,我们君臣不能同心,陛下又岂能安心北伐。陛下亲征则必胜,为了我朝的强盛繁荣,身为人臣,理应全力拥护陛下的决断。” 面对两人的劝说,魏征开始变得为难起来。仔细琢磨,他们说的有道理,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 就在他思索之时,宫内禁军送来皇帝口谕,召三人入宫用膳。 得知皇帝口谕后,三人心知肚明,应该是皇帝宴请狄青,让他们去作陪。 将手头的事情安排好,三人一同前往延禧殿。这一路张琛与陈松都在开导魏征,为他讲解皇帝亲征的用意。 走上延禧殿的长廊,魏征无奈的叹了口气,在他们的开导下,似乎也想通了,叹息道:“唉!罢了,既是陛下旨意,我等臣子拥护便是。” 三人进入殿内,直奔后面的楼台,君臣之礼后,秦狄示意几人落座。 第955章 忙里偷闲 待到他们落座后,秦狄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视一圈,开口道:“四位爱卿是朕的左膀右臂,朝中顶梁。没有你们亦没有我朝今日的繁荣稳定!” “此次北伐,朕已决定御驾亲征。朝堂之事就交给几位爱卿了。” 魏征起身,拱手道:“陛下放心,臣等定当尽心尽力,处理好朝中事务。” “嗯,朕相信你们。”秦狄点头,“不过,朕不在的这段时间,若是有人趁机生事,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张琛和陈松对视一眼,齐声答道:“陛下放心,若有奸佞之人胆敢作乱,臣等绝不姑息。” 秦狄满意地点头,看向狄青,道:“狄青,张爱卿暂时无法返回梁都,你回去后多费费心,梁都有什么紧急政务,可自行决断。” “末将领命!”狄青抱拳,“臣定不负陛下所托,保我梁都无虞!” “好!”秦狄大笑,“有你们在,朕也就放心了。来,大家一起举杯,预祝朕此次北伐旗开得胜!” 一杯酒下肚,张琛偷眼看了看皇帝,沉吟片刻,说道:“陛下,臣对上三州较为熟悉,陛下此次北伐,臣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跟随在陛下身边较为稳妥,望陛下应允。” 陈松拱手施礼,出言附和道:“臣以为张相言之有理。有张相随陛下同行,朝中官员也好安心。” 魏征见状,刚要抬手,却见皇帝做出了摆手的动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朕自有安排,张琛,两日后你随朕一同出城。朕已传令王虎,命其统帅三千兵士装扮成天子卫队。在城北五十里处接应,你与他们汇合后,假装随朕前往冀州边境。” 皇帝话音落下,张琛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是要兵分两路,暗中前往徐州与水军汇合。 “诺。陛下,臣抵达冀州后又当如何?”为了不影响皇帝的计划,张琛询问后面的安排。 “你且在冀州驻留一段时间,等候朕的旨意。” “臣明白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秦狄又将朝中的政务进行了一些叮嘱,随后瞥向杨公公,缓言道:“将朕的旨意取来。” 杨公公闻言,返回殿内,随后托着个托盘走了出来,里面放着两道圣旨。 几人见状,纷纷起身,准备恭迎圣旨。皇帝见状,轻轻摆手示意道:“旨意就不宣读了,都坐吧。” 说话间,他拿起其中一份,随手递给魏征,说道:“这份是朕讨伐上三州的天子檄文,爱卿代替朕传达于世人即可。” “诺。” 魏征面露凝重,毕恭毕敬的抬起双手,将皇帝的旨意接了下来。 秦狄拿起另一份圣旨,随手递给陈松,说道:“这份是朕直接下达的旨意,八百里加急,送往冀州李存孝的手中,旨到之日,便是开战之时。” 陈松与魏征一样,毕恭毕敬的将皇帝旨意接下,小心翼翼的收好之后,询问道:“陛下,那驻守徐州的莫厝将军如何安排?” “莫厝那边你就不必操心了,朕过几日会亲自前往徐州。” 皇帝看了眼天色,午时刚过,继续对几人说道:“午时已过,朕要去后宫看看,你们下去安排吧。” “臣等告退。”四人起身,行礼之后缓缓退出了延禧殿。 魏征与陈松并肩而行,低声问道:“陈相,你说陛下此去能否顺利?” 陈松笑了笑,宽慰道:“魏相何必担忧,陛下洪福齐天,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希望如此吧。”魏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陛下此去北伐,朝中之事就全靠我们了,这份担子不轻啊。” “魏相啊魏相,你就放心吧,前几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更何况帝后与诸位娘娘都已经回宫,有帝后与几位德高望重的娘娘在,定然不会有事。”陈松拍了拍魏征的肩膀,笑道:“我们只需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其他的就交给陛下吧。”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魏征无奈的点了点头,回头看向身后的张琛与狄青,二人口中还在讨论着梁都的一些事务。 他们如何传达皇帝旨意和安排皇帝出征事宜,暂不多说。 秦狄来到后宫,直奔永寿殿。得知皇帝驾临,帝后苏雨晴急忙到院内迎接。 “臣妾给陛下请安。” “免礼。”秦狄面露笑意的作出回应,迈步来到屋内。 皇帝落座,春桃端来茶水,苏雨晴顺势接过,送到他旁边,轻声道:“臣妾听闻陛下要去征讨上三州,不知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消息传的倒是挺快,连晴儿都知道了。”秦狄笑着拉起她的小手,顺势将她拽入怀中,继续说道:“没错,朕准备两日后就出发,现在诸国与我朝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朕必须要收复上三州,以此来震慑他们。” “家国大事,臣妾不懂,陛下执意亲征,臣妾想跟随陛下出征,也好服侍陛下。” 苏雨晴柔声传来,秦狄缓言道:“朕也想带着晴儿同往,但是瀚儿年纪尚小,还需要你的照顾。后宫内的大小事情,也都需要晴儿来主事。你放心,朕此去速战速决,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可是……”苏雨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秦狄打断。“晴儿的心意朕都明白。朕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和瀚儿。” 秦狄轻拍着苏雨晴的手安慰道。苏雨晴微微颔首,眼中满是不舍。 这次皇帝亲征的决定太过突然,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久前听说这个消息时,她就想去寻找皇帝,后来得知狄青正在见驾,就忍了下来。 苏雨晴:“陛下此次北伐,还是在后宫挑选几人陪伴左右。上官与时芮已有身孕,不宜远行,就让她们安心留在宫内吧。” 秦狄:“朕此次北上,势必要将上三州击溃,你们都留在宫内吧。” 苏雨晴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秦狄在永寿殿与苏雨晴闲谈了半个多时辰,随后离开,前往朝云宫。 毫无意外,上官云锦也知道了他要前往北方的消息。秦狄来这里的时候,她正在与公孙歆玥交谈。 两人见到皇帝出现,也有些意外,起身见礼。 “玥儿也在啊,你们两姐妹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让朕也参与参与?” 秦狄径直来到两人面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打趣的看着两位佳人。 “出征上三州,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情?” 面对皇帝的询问,公孙歆玥刚想开口,上官云锦的声音率先从嘴里发出,语气听起来极其冰冷。 公孙歆玥闻言心中一惊,她知道皇帝极为宠溺上官云锦,却没想到上官云锦还有这么冷漠的一面。其实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毕竟上官云锦是一个连皇帝都敢踹飞的女人。 “两个时辰前吧,怎么了。” “为何不提前告诉本宫。” 上官云锦的语气,显然是在质问秦狄。 对于她的询问,秦狄只觉得头皮发麻,看了看公孙歆玥,随后目光投向上官云锦的脸上,稍有无奈的说道:“事出有因,你以为朕愿意去啊,在外征战的艰苦,你又不是不知道。” “堂堂一国之君,麾下文官武将数不胜数。难道没有你,他们就不能收复上三州吗?本宫告诉你,现在江湖中已成两派,那些江湖败类全都在上三州,此行的凶险远胜当初的越国与南疆。” 上官云锦越说越气,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秦狄会突然做出亲征的决定。前几日得知凉州战火爆发时,她曾询问过秦狄,当时得到的回答与今日完全不符。 “锦儿妹妹现在怀有身孕,不易动怒,小心别动了胎气。”感受到皇帝脸上闪过尴尬,公孙歆玥见状,上前婉言相劝。继续说道:“咱们这位陛下,就是喜欢凑热闹。我听闻现在京都城内有许多江湖高手,可以让他们暗中保护陛下,此行必会无恙。” 秦狄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轻轻捏了捏上官云锦的脸蛋,“锦儿还真生气了,你放心,朕自有分寸。” 上官云锦冷哼一声,“你最好是有分寸,别像以前那样到处惹事。” 秦狄连忙点头,“嗯嗯,朕保证这次一定不会惹事。你现在怀有身孕,就在宫内好生休养,朕此去北边,只是看看具体形势,很快就会回来。” 上官云锦倒是很想随他前往,但是考虑到腹中的孩子,也只能作罢。 他转头看向公孙歆玥,“玥儿,你替朕好好劝劝锦儿,她这脾气越来越大啦。” 公孙歆玥微笑着答应下来,“好,陛下放心吧。” 秦狄又和她们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朝云宫。 此时距离傍晚还有一个多时辰,秦狄本准备返回延禧殿好好研究研究交州的地图,当他路过横穿后宫的一条小河时,无意中见远处有一袭白衣,宛如仙子般静静地坐在河边,手中握着一根杆子,看架势似乎是在钓鱼。 “那是何人?” 秦狄稍微有些好奇,这后宫内竟然有女子喜好钓鱼,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陛下,那人是洛依姑娘。” “洛依?她怎么有钓鱼的喜好,朕怎么没听她提起过。” 秦狄自言自语,脚下迈步,朝洛依的位置缓缓走去。 洁白如雪的衣裳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她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双肩上,随着微风轻轻拂过,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温柔和优雅。美眸专注的盯着河面,身后秦狄出现,她毫无察觉。 “不错啊,收获还不少。” 望着木桶内的几条小鱼,秦狄开口。 “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听背后有声音传来,洛依猛然间回头,只见秦狄站立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钓上来的那几条可怜的小鱼。 “这是朕的后宫,朕出现在这里不是很合理吗?” 洛依美眸瞥向秦狄,缓言道:“我听宫内的婢女议论,说你要出征,怎么还有时间在后宫闲逛。” “两日后才出发,朕急什么。倒是你,何时学会的垂钓?” 秦狄嘴里的话就像是在闲谈一样,没有丝毫皇帝该有的架子,甚至还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差不多一个月前吧,垂钓可以静心,确实不错。”说话间,洛依觉察到鱼竿轻轻晃动,急忙提竿,一条两寸来长的小鱼露出水面。熟练的取下小鱼,晃了晃手中的鱼竿,询问道:“你要不要试试?” “这河里,有鱼吗?” 秦狄扭头,看向身后的杨公公。 “这...宫内的排水河,前后都有阻隔,里面即便有鱼,也都是些小鱼。” 听到杨公公的回答,洛依柳眉挑起,脸上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忍不住抱怨道:“还有这种事?怪不得从来没有大鱼咬钩,气死我了!” 排水河只是为了暴雨时及时将宫内积水排出,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类似渔网一样的麻网阻隔,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淤泥阻塞,大鱼自然不会跑到这里来。 “呵呵,想钓大鱼以后可以去御花园的湖边,也可以去延禧殿后的楼台垂钓。不过你的这根小木棍,差点意思。走吧,朕带你去体验一番钓大鱼的乐趣。” “去哪里?” “延禧殿。” 看秦狄起身离开,洛依迟疑片刻,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来到延禧殿后的楼台,秦狄命人拿来了钓具,努嘴道:“想钓大鱼,就要用这样的鱼竿,不容易断裂,鱼线也是用蚕丝特殊制作而成,韧性很强,选一根试试吧!” “皇帝就是皇帝,就连垂钓所用的东西都与别人的都不一样,怪不得有那么多人想杀你。” “朕好心让你来此垂钓,你不感谢朕也就罢了,怎么还像那喂不熟的狼一样,对朕如此不敬?” 听到秦狄的抱怨,洛依嘴角泛起笑意,微微躬身,深施一礼道:“多谢皇帝,皇帝这样可还满意嘛!” “可以行大礼参拜,朕一高兴,兴许还会给你些赏赐。” “我堂堂南疆神女,才不会稀罕你的赏赐!” 两人看似在争吵,却完全没有任何敌意,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很正常。 秦狄亲自将应用之物给她准备好,又告诉了她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随后命人将里面的地图拿了出来,认认真真的研究了起来。 交州那地方他没去过,水军究竟在哪里登岸,他需要作出合适的选择。 夕阳余晖下,洛依微微眯着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湖面。突然鱼竿一沉,她心中一喜,急忙收竿。 一条金色的大鲤鱼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钓到了!钓到了!好大的鱼!”洛依兴奋地喊道。 秦狄见状,笑着走上前,“不错,这条鱼可真大,还是金色,看来今晚可以加餐了。” “这是我钓到的,我要拿回去养着。”洛依很是激动的将鱼放入鱼桶内,似乎害怕被秦狄抢走,特意将鱼桶拽到了身边。 “也罢,随你。”秦狄见她兴奋的像个孩子,轻轻点点头,望向夕阳余晖。 “取鱼竿来。” 他话音落下,在旁边服侍的杨公公当即拿起一根鱼竿,送到皇帝手中。 秦狄缓缓落座,轻轻将鱼竿抛出,湖面反射着残阳余晖,嘴里不经意的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了,有心事?是不是担心北方的战事?” 听到秦狄的叹息,洛依扭头,美眸看向秦狄,轻声询问。 “你知道吗,这次出征,朕有一种使命感。”秦狄注视着远方,若有所思地说道。 “使命感?”洛依疑惑地看着他。 “没错,朕不仅要保卫国家,还要为百姓带来安宁。上三州的叛乱必须得到平定,朕要亲手缔造一个完整的华夏,一统华夏大地!” 秦狄的话掷地有声,眼神坚定的望着前方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 洛依静静地聆听着,她能感受到秦狄内心的责任感和担当,同时也感受到一股王者之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成功的。”洛依嘴角泛起微笑:“汉人的文化和历史,我知道了许多。像你这样的人,在过去的历史中,好像从未出现过。” 秦狄看了她一眼,眼角闪过笑意:“你很聪明,短短两年的时间,对汉人的文化和历史能有这样的了解,已经很难得了。” 不是他夸赞洛依,她确实很聪慧,短短两年时间,常见文字基本都已经认识。他将自己的目光收回,面色变得凝重,继续说道:“战争总是残酷的,朕希望能够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但是这样得来的天下,难以长治久安。” “打下来的江山就会永固吗?” 面对洛依的询问,秦狄认真的思索片刻,回应道:“至少几十年内会无恙吧。” 话音落下,手里的鱼竿出现明显的晃动,用力向上一拽,一股巨大了拉力让鱼线紧绷。 “有鱼上钩了!好大的鱼呀!” 洛依口中大呼一声,透过水面,隐约可以看到水中是一条很大的鱼。 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将水里的鱼拽出水面。洛依急忙上前。两人合力,将这条大鱼拽了上来。 望着极其兴奋的洛依,秦狄嘴角闪过笑意,缓言道:“朕带你去海钓怎么样?” “海钓是什么?”洛依抬头,很认真的询问。 “在大海中钓鱼。”秦狄给出了最直接通俗的解释。 洛依闻言,美眸圆睁,脸上泛起喜悦,轻快的说道:“那太好了,我还从未见过大海,等你征战回来我们就去海钓好不好。” “呵呵,朕来安排吧。” 第956章 准备出征 接下来的两日,朝中官员忙着皇帝出征的事务,秦狄利用短暂的时间,对朝中的一些政务制定了方针,随后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后宫,陪伴佳人。 两日时间转眼便到,这一日清晨,在魏征与陈松的率领下,文武百官集结在未央殿前的空地上,前来拜别皇帝,为皇帝送行。 旭日东升时,秦狄身穿戎装,在后宫众人的簇拥下,来到未央殿前。 文武百官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三呼万岁,行大礼参拜。 皇帝出征有着一系列繁琐的礼仪和讲究,以确保出征的隆重和庄严。 礼毕后,礼部尚书上前,焚表祭天,随后当众宣读天子檄文。 这些都结束后,主管大汉军政的陈松丞相,迈着四方步前往延禧殿。皇帝的宝座前,摆放着天子剑。这柄天子剑昨夜便放置在此,只为今日的仪式。 陈松对着皇帝宝座上的天子剑三拜九叩后,双手捧起,面露凝重的走出大殿,跪倒在皇帝面前,呈送天子剑。 秦狄眼中闪露着坚毅神色,伸出手握住天子剑,另一只手紧握剑柄。 铛啷一声,天子剑出鞘,黝黑的剑身散发出一股寒意,上面的闪电纹路在晨光的照耀下,绽放出幽幽蓝光。 “出征。” 秦狄口中高喝一声,天子剑直至前方。满朝文武再次跪倒在地,叩拜皇帝。 天子剑回鞘,横跨腰间。在号角声中,秦狄脚下踏步,昂首挺胸的沿着玉阶走下,直奔宫门。 所过之处,两排的禁军纷纷跪倒在地。一路来到宫门处,天子卫队已经集结于此,整装待发。 秦狄止步,回身与后宫众人一一道别,面对她们不舍的眼神,秦狄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总有说不完的话。其实该说的,在昨日的家宴上都已经说过了。 “陛下,时辰已到,该走了。” 张琛上前,在皇帝身后小声的提醒。皇帝出征乃是极其庄重威严的事情,对于时辰的把控,有着繁复严苛的规定,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黄道吉日吉时。 秦狄点点头,不舍的看向众人,脸上强挤笑意,开口道:“朕很快就会回京,等朕凯旋而归的喜讯吧!” 说完,他纵有不舍,也只能转身朝着龙辇走去。回望了一眼巍峨的宫殿,心中涌起一股豪迈之情。 迈步走上龙辇,端坐在内,嘴里传出坚毅的声音:“出征。” “皇帝出征,打开宫门!” 龙辇外,洪亮的声音高呼,两扇沉重宫门缓缓打开,天子卫队纷纷上马,豺狼两人作为先锋,率领一部分兵士出城而去。 后面是皇帝所乘坐的车架队,九辆车架,前四后四,秦狄所乘车架在中央位置。范天雷统帅百名锦衣卫,护佑在旁,保证皇帝的安全。 虎豹两位将军率领剩余的天子卫队,组成后军,紧随其后。 宫门外两里外,已经聚集了大量城内百姓,前来为皇帝送行。 看到旌旗飘扬,众人顿时变得兴奋起来,皇帝出征了。 为了保障皇帝出征的道路通畅,城外大军入城维护秩序,一个接一个的站立在道路两旁,组成一道人墙,防止城内百姓冲撞皇帝,也是为了害怕有人会在皇帝出征时捣乱。 皇帝车驾所过之处,百姓们都激动不已,他们拼命地挥舞着手臂,脸上洋溢着喜悦和敬畏之情。 他们齐声高呼:“万岁!”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城市都唤醒。 百姓们眼中闪烁着崇敬的光芒,他们用最真挚的方式表达对皇帝的爱戴和拥护。皇帝的两次亲征都以凯旋而归完美落幕,所以在他们心中,早已认定,皇帝亲征则必胜。今日可为皇帝出征送行,让这些普通百姓感到无比荣幸,他们愿意以这种方式向皇帝展示自己的忠诚和敬意。 道路两旁聚集了大量的百姓,他们拥挤在一起,争相目睹这一历史性的时刻。虽然他们无法亲眼见到皇帝,但能看到皇帝车驾从眼前驶过,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荣誉和骄傲。 其中的一些人甚至会为此而自豪一辈子,因为他们曾经见证了皇帝出征的壮丽场面。在与亲朋好友相聚时,他们可以自豪地说:我曾经见过皇帝出征!就这一句话,就会让别人对他们另眼相看。 在众人都在欢呼之时,人群中的一个女人,却面露惊诧,看着远远驶来的车驾,红唇微张,美眸蹙起,目光直勾勾的锁定在百步之外的范老身上。 “范...范管家!” 她的嘴里发出一声低语,不过声音很快就被旁边百姓嘴里的呼喊声淹没。 车驾越来越近,五十步之遥,她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了范老的五官长相。这一刻她无比确定,远远走来的那人,定是范管家。 跟随在皇帝车驾旁的范老,显然也警觉的觉察到有人在紧紧盯着自己,暗中扫视一圈,看到了几十步开外的希柔。 “陛下,希柔夫人在人群中,她似乎认出了老奴。” 范老的声音从一侧的窗户传了进来,同时传来的还有百姓热情高呼的万岁。声浪如潮,一波接一波的传到秦狄耳中。 出于好奇,他伸出手轻轻地挑起了那侧窗的帘子,将目光投向窗外的世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迅速扫视着,似乎想要找到那个特别的存在。而就在这时,他的眼神突然一亮,就在距离自己车驾几十步开外的前方,他发现了人群之中的希柔。 希柔的目光在这一刻也投了过来,透过车窗看到里面的男人。四目相对,希柔眼眸中充满震惊,整个人都木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车内的男人,那张脸,那双眼睛,既熟悉又陌生。 对视几秒之后,希柔这才反应过来,眼神回避,急忙低下了头。 “带她出城。” 秦狄嘴里吐出四个字,手缓缓将车窗的帘子放了下来。 得到皇帝的旨意,范老带着两名锦衣卫,暂时止步。待到车驾走了一段距离后,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转移时,他带着两名锦衣卫朝着希柔走了过去。 兵士见状,急忙上前询问,范老与他们低语几句话,有人将希柔带了过来。 “夫人,请随我来。”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出行的队伍上,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有旁边几个看热闹的百姓知道。他们虽然有些好奇,也没人敢多问。 后面的一辆小马车驰过,范老当即安排人将她送入车内,跟随在皇帝车驾后,朝着城外驶去。 坐在车内,希柔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只记得自己被人拉着上车,然后就迷迷糊糊地坐在这里了。 她知道刚刚看到的人是他,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车内。皇帝出征,他怎么会在皇帝随行的车驾内,难道他是朝中官员,又或者是王侯之家! 她的脑袋里一片混乱,好像有很多事情在同时发生,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试图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但却发现自己的记忆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着。 努力想要挣脱这种迷茫的状态,但却发现自己越是挣扎,那层迷雾就越是浓厚,让她无法看清周围的一切。最后,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心中充斥着疑惑和不安,想询问可是身边空无一人。 马车驶出城门,远离了喧嚣的人群,车外安静了许多。希柔悄悄挑开车帘,眼前所见已是城外风景。马车旁的兵士随行在侧,后面隐约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她微微探出头,搜寻了一圈,并未看到范老的身影,望着走在旁边的兵士,她很想问问秦狄究竟是谁。可是看到兵士们杀意凛然的模样,最终还是忍住了。 皇帝的车队出城十里,在郊外的一处空旷之地停下。马车停止后,希柔的心也变得忐忑起来。 “夫人,请下车。” 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正当希柔犹豫着要不要下车时,声音再次响起。 无奈的希柔只能硬着头皮,挑开车帘,从里面走出。两人站立在车外,对希柔来说,是两副完全陌生的面孔。 看到希柔从车内出来,其中一人招手示意。旁边的兵士见状二话不说快步上前,双膝跪倒,弓着身子,充当马凳。 “请夫人下车。” 两人再次开口,希柔面露为难的看了看跪在车旁的兵士,稍有不忍。可是面对两人的催促,她别无选择,只能再次硬着头皮,轻轻踩着那名兵士的后背,走了下来。 “夫人这边请。” 两名锦衣卫在前面引路,希柔别无选择,怀着忐忑的心,跟在两人身后,朝前面的车驾走去。 越是临近皇帝所乘坐的那驾马车,希柔觉得心跳的速度就越快,似乎都快要从喉咙跳出一样。大气不敢喘一口,头更是不敢抬。 果然,刚刚途经皇帝乘坐的马上,在前面引路的两人停了下来,紧接着范老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看她似乎很拘谨而且很紧张的样子,范老脸上闪露出些许笑意,说道:“皇帝要见夫人,请夫人上车吧。” 听到范老的声音,希柔总算找到了一些熟悉的感觉,她的心中涌起一丝安慰。然而,当她听到范老告诉她皇帝要召见她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什么?皇上……要见我?”希柔结结巴巴地说道,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慌和不安。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更没有做好面对皇帝的准备。 范老看着希柔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明白,她还不知道皇帝的身份,有这样的表现也很正常。 “上车吧,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车内突然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尽管她没有看到那张脸,却很清楚,知道这是秦狄在说话。 听到他的声音,希柔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但内心的紧张依然难以消除。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尽管心中仍有许多疑问和担忧,但现在只能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 范老踏上马凳,将车帘挑开,希柔见状,迈步上前。 进入车内后,连头都没敢抬起,直接就跪倒在地。 “民妇希柔,叩见皇帝。” 轻柔的声音仿佛带着一丝恐惧和紧张,微微地颤抖着,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呵呵,平身吧。”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希柔很是困惑,自始至终都未曾听到皇帝的声音,反倒是秦狄的声音屡次响起。 怀着忐忑的心,希柔慢慢抬头,目光随着脑袋的抬起,看向前方。心中顿时一惊,车内哪还有第二个人。 只见秦狄一身戎装,端坐在车内,他那坚毅而英俊的面容散发着一种冷峻的气息。身上穿着一袭黑色的战甲,上面镶嵌着金色的鳞片,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战甲贴合着他的身体曲线,展现出他强壮的体魄和坚韧的气质。 腰间挎着一柄巨大的重剑,剑身宽阔而厚实,剑柄上缠绕着红色的绸缎。重剑的重量让人不禁为之惊叹,在秦狄一身铠甲的衬托下,显得极其般配。这柄重剑,就是象征着威严与权力的天子剑。 秦狄见希柔满脸震惊的望着自己,不由笑了笑,打趣道:“怎么这副表情看着朕,难道换身衣服,就害怕我了?” “皇帝你...是...皇帝就是你?” 希柔语无伦次,此刻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无法相信眼前的秦狄竟然就是皇帝,堂堂一国之君,高不可及的人物,自己怎么会遇到,这怎么可能! 秦狄微笑着,伸手将希柔扶起,让她坐在身旁。 “朕一直想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但时机未到,也怕你压力太大。今日既然遇到了,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希柔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镇定。“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是皇帝?” 秦狄轻轻抚摸着希柔的手,解释道:“身为皇帝,我有许多不便之处。并非是朕刻意隐瞒身份,朕的身份不能被旁人得知,更不想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这些,希柔也不得不面对他是皇帝的事实,缓缓起身,再次跪倒在地,叩拜道:“希柔叩见皇帝陛下。” “你这是做什么,这里并无他人在场,快起来。” 秦狄附身,伸手将她搀扶起来,直接将女人拽到自己腿上,一只手顺势搂在她腰间。 “奴家不知您的身份,多有不敬,理应请罪。” 希柔被他强行按坐在腿上,不敢乱动。若是不知他的身份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讲究的东西也就多了。 “你应该叫夫君。”秦狄在她耳边低语。 闻言,希柔脸颊闪过红晕,小心脏噗通噗通的剧烈跳动起来。 看她依然还是很紧致,秦狄轻轻握住她的玉指,缓言道:“不管我是皇帝还是普通人,对你的心未曾变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朕还是记得的。” 不久前,秦狄确实对希柔说过这句话。现在再一次听到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希柔感动不已,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终于明白了秦狄的真挚的爱意。 “夫君...不管夫君是皇帝还是普通人,奴家都愿意侍奉在夫君左右。” 希柔口中的轻语传出,秦狄嘴角泛起笑意,拉着她的小手,询问道:“要不要随朕出征,看看我朝的大好河山。若是不愿也无妨,朕可随时安排人将你送回城。” “奴家愿意,只要能侍奉在夫君身旁,只要夫君不嫌弃奴家,即便是天涯海角,奴家也会跟随左右。” 希柔满眼柔情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身戎装,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唯一不变的还是那份柔情。 “呵呵,朕怎么会嫌弃柔儿呢,怎么这样看着朕?是不是穿着这身衣服,让你有些不习惯。” 嘴上这样说,实则是他不习惯。但是没办法,出征的仪式总要有。铠甲穿在身上,会让他的动作都有些僵硬,相比之下还是穿常服更舒服些。 “与往日相比,现在看起来更加威武,英姿勃发,更像是一位战无不胜的将军。” “哈哈哈,朕有两年没穿甲胄了,不瞒你说,现在穿着这身衣服,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秦狄朝着希柔微微一笑,温柔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下。随后,他将提前备好的常服拿出来放在一边,接着熟练地脱下身上厚重的铠甲。 希柔见状,急忙起身,服侍着他换上常服。 换上常服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他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看向希柔,眼中满是温柔。 “没想到会在送行的百姓中看到你,令朕很意外呀!” 希柔羞涩地点了点头,言道:“奴家身为皇帝子民,表达一下对皇帝的敬重,只是没想到,突然看到了范管家。对了,他应该不是范管家了吧,奴家今后是不是要改口称呼他为范大人。” 秦狄轻抚着她的脸庞,笑道:“他是朕的贴身护卫,锦衣卫的统领,你可以叫他范老或者范统领都可以。” “原来他就是锦衣卫的统领,奴家之前就曾听人提及过,锦衣卫是皇帝最为信任的人。” 希柔脸上再次闪过震惊,原以为锦衣卫的统领看起来定是八面威风的人。没想到却是这般平平无奇,就像是个普通老者一样。 第957章 出征 “你说的没错,如果没有锦衣卫,朕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在朕的心中,早已将范老视作是自己的亲人。” 秦狄的声音不大,车外的范老却听得清清楚楚。皇帝的这份恩情,令他内心极为触动,暗暗发誓,此行就算豁出命去,也定要保护皇帝周全。 “奴家还听说,锦衣卫中有一位上官娘娘,武艺高强英姿飒爽,还为皇帝管理着我朝的江湖侠义之士,她没有跟随皇帝出征吗?” “你说的是上官云锦,她现在已有身孕,在宫内修养,你已经见过她了。” “奴家见过?嘶...难道是那日在神霄道观见到的那位夫人,她...她就是上官娘娘?” 秦狄笑着点头回应,希柔却目瞪口呆,继续说道:“别人都说上官娘娘很冷漠,那日对奴家也并未显得冷漠呀!”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回应道:“她知道你是朕的女人,自然也就是一家人了。对待外人可以冷漠,对待自己人自然不会冷漠。对了,坊间是怎么说朕的呢?” “这...自然是心系子民的好皇帝了。” 被秦狄这样一问,希柔不太好回答,坊间百姓对皇帝的评价,褒贬不一。 “现在可能会这么说,以前只怕还是骂朕的人多吧,你不妨说说以前听到的那些看法。” 他的话说完,顺势将希柔揽入怀中,一只大手,直接落在了她的腿上,另一只手则沿着柳腰,顺势向上。 “他们说...皇帝残暴,嗜杀成性,而且...而且好色风流,尤其是......” “尤其是什么呢,怎么不说了?” 秦狄追问她的时候,一双大手已经开始了攻城掠地。 在他的挑逗下,希柔嘴里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美眸含情的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轻轻凑到他耳边,用轻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喃语道:“皇帝喜欢占有他人之妻,就像...就像柔儿这种,有夫之妇。” 很显然,她的这番话,有真有假。换做是几个月前,这种话断然不会从她的口中说出,但是与秦狄同床共枕时,架不住他的诱导,索性就遂了他的愿。 果然,这句话说完,秦狄明显变得亢奋起来。双眼炙热的盯着怀中佳人,嘴角泛起狡黠笑意。 临近午时,马车缓缓停下,范老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 “陛下,我们到了。” 听到他的声音,希柔有些慌乱,急忙红着脸整理自己的衣服。见她这般窘态,秦狄心中更是欣喜。 “不必慌乱,没有朕的旨意,无人敢进入车内。” 在她红彤彤的小脸上轻轻亲了一口,待她整理好身上衣衫,秦狄这才慵懒的起身。 “下车。” 皇帝的声音再一次传出,范老上前,将车帘挑开。 在秦狄的搀扶下,希柔从车内出来。 两人刚刚转身,以张琛为首的官员们,齐刷刷的跪倒在地。 “臣等叩见陛下。” 对秦狄而言,这是极为常见的事情。但是对希柔而言,这是很壮观的画面。在他们的呼喊声中,秦狄明显感觉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有朕在,不必紧张。”秦狄小声的安慰了她一句,随后看向众人,说道:“平身。” “谢陛下。” 众人谢恩后起身,张琛迈步上前,开口道:“陛下,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午膳之后,便可继续起程。” 他嘴里说的安排好,指的是兵士假扮天子卫队一事。按照之前的计划,张琛由此继续北行,前往冀州边境。秦狄则率领天子卫队,前往徐州方向。 “后面有人暗中跟随吗?” 秦狄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冰冷,透露着一股威严。对待臣子的态度,自然不能像对待希柔那般柔情,否则没有震慑力。 “有一些,锦衣卫已经处理了。” 秦狄点点头:“传令众军,歇息半个时辰,随后即刻起程。” “诺。” 张琛前去传达皇帝旨意,豺狼虎豹四人安排人巡视,保护皇帝安全。 秦狄带着希柔来到早已准备好的临时营帐,在这么多人面前,她显得很拘谨。内心虽然很紧张,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秦狄身上,始终没有环顾左右。通过这一点,便能看出她曾经的家教。 “坐吧。” 秦狄落座后,指了指身边的椅子,示意希柔落座。 “奴家身份卑微,不敢与皇帝同桌而食,奴家服侍皇帝用膳吧!” 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能让他失了颜面。 “朕让你坐你就坐,听朕的。”秦狄再次开口,同时伸手将她轻轻拽过:“这里不是皇宫,不用讲究那么多规矩。” 皇帝都已经这样说了,希柔只能缓缓坐了下来。 有人将午膳送来,云霄子在这时也来到了帐内。由于要跟随皇帝出行,他特意穿上了常服,其目的就是掩人耳目。 他并没有跟随皇帝出城,而是昨夜就已经先一步到此地等候。 “无量天尊,贫道见过陛下。” “说人话。” “云霄子见过陛下。” 两人的对话传到希柔耳中,她再一次露出诧异的目光,难道这就是神霄道观的掌门人? “他就是神霄道观的云霄真人吗?” 希柔有些激动的看向云霄子,忍不住轻声询问。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太合适。身边的男人现在是皇帝,自己要懂规矩,这里似乎还没有自己说话的份。 “怎么,你见过他?” 听到她的话,秦狄侧目看向希柔。云霄子也是一怔,抬头看向希柔,脑袋里仔细搜索,印象中好像并未见到过这个女人。 “奴家只是听说云霄真人占卜之术极为灵验,几次前往道观为您祈福,便想占卜一卦,只是始终未曾有机会看到真人。” 这席话说完,云霄子暗暗咋舌,心道:无量天了个尊,你是皇帝身边的人,还跑到道观祈福问卜,这不是多此一举。你要早说认识皇帝,贫道早就将你奉为贵客了。 心中这样想,嘴上却不能说。看皇帝与她如此亲近的模样,索性就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说道:“陛下,这位夫人一看就知是富贵之命,只是看着眼生,夫人下次前往道观之时,可直接说明来意,贫道必会亲自出迎。” 别看云霄子现在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在道观内以及在江湖人眼中的地位高着呢,背靠皇帝这棵大树,又有道教强大的底蕴作为支持,司徒冷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随着神霄派的建立,身份自然水涨船高,加上最近又在四处弘扬道法,寻常百姓想见他一面,自然不太容易。 “她是希柔,朕的女人。” “原来这就是夫人,贫道早有耳闻。今日得见,实乃贫道之幸。” 云霄子躬身施礼,嘴里的话不过就是客气客气。 “此行他会随朕一同前往,想问什么,你就尽管询问。” 秦狄看向希柔,眼眸中闪露着宠溺。希柔轻轻点头,以作回应。 “朕让你做的事情,如何了?” 皇帝的询问声传来,云霄子拱手道:“经过贫道的推算,陛下此行必会一举收复三州失地。” “收复之地朕志在必得,不用你去推算占卜,朕问的是牵星术的抄写进展的如何了。” 北伐一事,在秦狄看来,根本就不需要占卜问卦。那些东西不可全信亦不可不信,征战这种事情,事在人为,仅靠占卜的结果,只能作为鼓舞士气的一种方式而已。他所关心的是牵星术,过段时间狄青便会返回上庸,只有战船依然不够,在海上航行的技术才是重中之重。 “陛下,牵星术极为繁复,并非朝夕间就可以写完的,贫道需要整理一下,才好写的更加完善些。贫道已经请示过师祖,他老人家愿意将牵星术献与陛下,但书中记录晦涩难懂,还需贫道以俗语编写,故此需要些时日。” 发现皇帝眉头蹙起,云霄子继续说道:“陛下放心,最多三个月,贫道必将通俗易懂的牵星术奉上。” 他已经这么说了,秦狄不再催促,全当是慢工出细活吧,缓缓点头道:“坐下一起用膳吧!” 午膳过后,短暂的歇息,皇帝起程。这一次兵分两路,真正的天子卫队护送皇帝秘密前往徐州。张琛则带着城外大军假扮的天子卫队和皇帝车驾,继续沿路北上。 次日队伍驶入青州境,在青州继续行进两日,秦狄一行正式进入徐州。横穿徐州到临近徐州的沧城,则用了七日。由于此行乘坐的是马车,速度自然不能与战马相比。好在徐州境内的官道已经修整完毕,道路通畅,马车行驶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些。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希柔对秦狄这个皇帝的身份逐渐适应。一路上对他是悉心照料,对皇帝身边的这些锦衣卫和天子卫队的几位将军,也变得熟络起来。 她虽是普通百姓,但也从他人口中听说过不少人的名字,尤其是天子卫队的豺狼虎豹。这四位将军很少在人前露面。百姓们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只知道四人骁勇善战,至于他们的长相,则是凭借四人的名字自行想象其长相。 希柔也不例外,以为豺狼虎豹四人必是凶神恶煞的魔鬼模样。认识他们四人后,这才发现长相与她的想象有不少出入。虽不是想象中的那般凶神恶煞的模样,但脸上的沧桑和残留的疤痕,还是令人感觉到一股寒意。尤其是四人穿着戎装不苟言笑的时候,显得很有震慑力。 经过十日的奔波,这一日终于抵达沧城。沧城距离战船停靠的位置,大概三十里路程。 秦狄并未选择进城,此行本就是要出其不意。大军从城外绕道,直奔沧港。 说是沧港,其实只是一个地名而已,并非是真正的港口。附近的村民出海之地,归来时将渔船存在的地方,时间久了,逐渐有了些规模,便被人唤作沧港,久而久之,这个地名就被人叫开了。 距离沧港十里之遥,一群兵丁在此等候着,锦衣卫昨日便将皇帝今日抵达的消息送了过来,他们前来迎接见驾。 除了这些素未谋面的将士外,其中还有一张秦狄熟悉的面孔,驻守朝阳城的大将军,莫厝。 第958章 好大的船 这里距离朝阳城五百余里,快马加鞭两三日的时间便可抵达。皇帝进入徐州后,曾秘密派人前往朝阳城传信给莫厝,命其前来沧港见驾。 看到天子卫队的出现,等候多时的莫厝变得兴奋起来,带着一众将士站立在道路两旁。待到皇帝车驾停止后,急忙上前,毕恭毕敬的站立在车外。 车帘挑开,秦狄从里面走出,众人跪倒在地,参拜皇帝,口中高呼万岁。 秦狄看着众人,示意他们平身后,径直来到莫厝面前。 “末将给陛下请安。” 身穿一身戎装的莫厝,再次躬身施礼,被秦狄拦住。 “朕让莫将军来这里,不是让你来磕头见礼的,这几日交州大军可有什么动静吗?” 秦狄开门见山的询问,可见他对交州战事的急切。 “末将前往沧港的前几日,收到李存孝元帅的将令,命我部全面出击,征讨交州逆贼。末将临行前大军前进百里,正式与交州逆贼开战,收复两座城池。得到陛下密旨召见后,末将做好部署,便前往此地见驾。” “这么快就夺了两座城池,交州大军没有抵抗吗?” “陛下,臣也觉得有蹊跷。末将只派遣了三万骑兵作为前锋,后续大军抵达之时,两座城池已经被骑兵前锋攻破,交州逆党抵抗的并不是很激烈。末将询问过城内百姓。据他们所说,两座城池内的数万大军,在一夜之间突然就撤走了一大半,只留下了残兵守城。” 莫厝的这番回答,令秦狄的眉头蹙起,环顾左右,将话题转移,说道:“此地距离沧港还有多远?” “很快就到,仅有十里之遥。” “即刻前往沧港,到了那里再说,地图带来了吗?” “末将随身携带。”莫厝将军一招手,旁边的兵士将地图卷轴送到面前。 “让他们都回去吧,你随朕上车。” 秦狄交代几句,接过地图后返回车内。 莫厝挥手,示意前来接驾的将士们在前面带路,随即跟在皇帝身后,进入车内。 看到里面坐着的希柔,莫厝微微一怔,跟随皇帝这么久,对皇帝的行事作风也有一定的了解。见她年纪三十来岁,心中对女人的身份已经有了猜测,绝对不是婢女,只是皇帝未提,他自然也不能主动提及。 在皇帝的示意下,莫厝跪坐在矮桌前。希柔在车内听到了外面的谈话,此刻见他一身戎装,便知道他就是皇帝口中的莫将军。 跪坐在矮桌前,倒了两杯茶,一杯送到皇帝面前,另一杯送到莫厝前。 “多谢...” 莫厝本想加个称呼,但是皇帝未曾引荐,自己对她的身份也不知情,多谢二字的长音拉的很长。 “希柔,此行随朕而来,暂未册封。莫厝将军,我朝的一员虎将,更是朕的心腹爱将。” 秦狄开口,简单的为两人做了个小介绍,目光却一直在刚刚打开的地图上游走。 “原来是莫将军,一路上屡次听陛下提及将军勇猛战绩,请用茶。” 少时的家教底蕴和涵养,此刻显现的淋漓尽致。与皇帝同行的这一路,让她对这些朝中大员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怯意。 “多谢夫人。承蒙陛下器重,末将才得以施展抱负,为国效力。” 嘴上这样说,内心却因为皇帝口中那句心腹爱将而激动。仅凭这四个字,足以让他不遗余力的效忠皇帝。 皇帝的手突然指向了地图上的一处地点,询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朝着皇帝手所指向的方向看去,那是交州沿海凸出的一块地方。在地图上看着并不大,只有指肚大小。 他手中的这份地图,是由交州大军手中缴获而来。相比于汉朝的疆域图,这份地图对交州的地势绘制的则更详细更完整一些。 “陛下,此地乃是荒野之地,并无城池也无人居住。听说这里时有惊天骇浪登陆,所以一直处于荒废的状态。” “这里呢?” 秦狄的手向上挪动,差不多一寸左右,海岸线上出现了一块凹进去的地势,就像是一个凹字竖立起来一样。 “那里是一处河流的入海口,地势极为特殊,两旁乃是高山。末将也曾派人前去暗查,但那附近有一处屯兵之地,所以并未深入探查,具体情况暂不得知。” “屯兵之地?” 秦狄若有所思,低声重复着莫厝的话。 “先帝在世之时,当年与突厥对峙,曾在那附近屯兵,后来大军北上,与突厥激战数月,突厥大败,交州归属我朝。交州康渊怊便将此地保留下来,据说先帝殡天后,他每年都会前往此地祭奠。” 莫厝此话出口,秦狄的脸当时就沉了下来,手在桌上一拍,怒道:“哼,好个康渊怊,公然谋反自立,还敢去祭奠先帝。此举是在告诉世人,他康渊怊就算宁愿背负谋反罪名,也不愿归属于朕,这是再说朕无道无德啊!” “陛下多虑了,末将以为康渊怊此举,只是做做样子。据末将所知,交州大军内有许多先帝的旧部,他们虽是康渊怊的部下,却曾跟随先帝四处征战,他此举必是为了安抚那些效忠先帝的人。在他们看来,康渊怊只要不反先帝,便是忠臣。” 莫厝的话说得比较中肯,在那些人的心中,对靖远帝自然是恭敬效忠的,但是与秦狄这位皇帝之间确实有些隔阂。一是未曾见过皇帝,二是秦狄继位之初,在坊间的口碑很不好,再加上部分人的添油加醋,他们心中已经认定秦狄是位昏庸无道无德的皇帝。这样的皇帝,反也就反了。 “你说,康渊怊的战船,会不会藏在这里。” 秦狄的目光锁定在地图上那个凹陷进入的位置,如果两侧的地势真的像莫厝说的那样是高山,那么这个地方足以成为一个隐秘的港口。如果地方够大的话,容纳几万乃至十几万人应该没有问题。 “陛下的意思是说...康渊怊在这里打造战船?” “只是朕的猜测而已。对了,你们有没有查到他们打造战船的确切消息?” 皇帝的询问落下,莫厝脸上闪过尴尬,开口道:“末将无能,派出百名斥候,依旧查无所获。” “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你,朕派遣到交州的锦衣卫也一样,毫无线索可查。” 秦狄嘴上这样说,其实并非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梁一率领的锦衣卫已经查到了些眉目,交州境内无故消失了许多木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就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除此之外,还有人看到交州境内曾有人运送过大量木材,至于最后运往何处,同样无人知晓。别看只是些零星线索,凭借这些基本已经可以断定,交州境内的某处,必定有所动作。 有木匠消失,又有人运送木材,总不至于是在打造棺椁。将司徒依昆从郴州带来的消息一结合,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这些消失的木匠在做什么。 这些看似不值一提的消息,则被秦狄列为了机密。除了范老与上官云锦外,再无任何人知道。 十里的路程,没多长时间就到。马车直接就停在了岸边,秦狄从车内走出,一眼就看到了停靠在海边的数十艘大船。 尽管他脑袋里对战船有自己的想象,但当他亲眼目睹那艘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大战船时,心中依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一艘艘战船宛如一座座移动的城堡,矗立在波涛之中,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威严和力量。船体庞大而坚固,仿佛能够抵御任何风浪的侵袭。船舷高耸十几丈,上面装饰着精美的图案和雕刻,展示出制造者的精湛工艺。 桅杆上挂着巨大的风帆,风帆并没有完全展开,随风轻轻舞动,给人一种乘风破浪、勇往直前的感觉。船头镶嵌着锋利的撞角,闪烁着寒光,似乎随时准备冲破敌人的防线。整艘战船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息,让人不禁对其充满敬畏之情。 “天呐,好大的船。” 希柔难以抑制内心的震撼,用最简单的词汇说出来内心的震撼。 秦狄嘴角上扬,面露得意,轻轻拽起希柔的手,说道:“确实很大,这便是我朝的战船,可在海上杨帆万里。走,我们到船上去看看。” 希柔跟随在旁,众人簇拥着皇帝,走上舷梯,为了保证皇帝的安全,兵士们站立在舷梯的一侧。 来到宽大的甲板上,海风吹过,衣衫随风轻动。不远处的海鸥成群结队的飞过,嘴里发出阵阵鸣叫,仿佛在与皇帝打招呼。 放眼朝着远处看去,三十艘战船排练成三排,每排十艘,船与船之间用胳膊粗细的铁链紧紧固定在一起,每条船上都站着千名兵士。 在水师将军的旗语下,所有的兵士都整齐地跪倒在地,他们面色严肃,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每个人都将手中的长枪矗立在一旁,单膝跪倒在地,向皇帝表达敬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士兵们齐声高呼,声音如雷贯耳,震撼天地。 他们的呼声仿佛要冲破云霄,让整个世界都知道他们对皇帝的忠诚和敬畏之情。这呼声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冲击着人们的耳膜,让人感受到一股无法抵挡的力量。 在这一刻,整个港口都被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所笼罩。阳光洒在士兵们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威猛。旗帜随风飘扬,猎猎作响,仿佛在为这场盛大的朝拜仪式增添一抹雄浑的气息。 皇帝放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头。他的目光扫过附近能看到的每一个士兵,心中充满了欣慰和自豪。这些都是他的子民,他们的忠诚和勇敢让便是秦狄出征的底气,感到无比的安心。 旁边的希柔更是一言不发,她早已被眼前的景象与兵士口中的高呼声所震撼。尤其是听到远方传来的呼喊声,显得飘渺,却像可以直击内心一样,让人心潮澎湃,难以自持。恍惚间,远处飘来的呼喊声仿佛变成了一种信念,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第959章 沧港 就在这时,船舱内缓缓走出一人。穿着一身淡青色长裙,满头黑发散落垂直而行,光着脚丫,朝秦狄走来。 海风吹拂,吹动她着长裙与发丝,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看她的模样,似乎是刚刚惊醒不久,眼眸中透露着些许惺忪睡意,这种状态不由的令秦狄心中一动,有些如醉如痴的感觉涌上心头。 此人不是旁人,而是曾经的南疆神女洛依。秦狄准备离开京都的前一天,他命人暗中护送洛依先行前往徐州,三日前她便已经抵达。 对于她的到来,将士们不明所以,护送洛依而来的人也带来了皇帝的一道旨意,上面只有四个字:好生侍奉。她的身份也是通过前来护送的禁军口中得知,尽管都知道她是皇帝的俘虏,谁也不敢轻视。 皇帝的旨意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即便没有皇帝旨意,他们也不敢怠慢。整个皇宫内,无须禀告就可以自由出入皇帝的延禧殿,只怕除了后宫那几位德高望重的皇妃,也没人有这么大的权利。 “再不来我就带着他们杀回南疆了。” 洛依看到秦狄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这句话对秦狄来说,很符合洛依的性格,但是旁边的将士们顿时慌了神,脑袋里纷纷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是什么路数? “你要有这个能力,应该考虑带着他们如何北上,替朕灭了交州。”洛依的话,秦狄压根就没往心里去,面露笑意的看着她的这身装扮,砸么砸么嘴,继续说道:“大海也看到了,感觉怎么样?” 洛依走到栏杆旁,遥望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沉默片刻后回应道:“很美,但也很危险,总觉得还是在陆地更安全,嗯...更踏实。” 秦狄微微点头,表示认同:“话倒是说的没错,这片汪洋大海,看起来平静,下面却暗流涌动,说不定什么时候,危机就会浮出海面。” 说到这里,他转身面对众将士,高声喊道:“今日在此,朕要告诉诸位将士,交州之战关乎我大汉边疆安宁。此战,许胜不许败!” 话音落下,将士们便齐呼:“大汉必胜,大汉必胜,大汉必胜!” 激昂的口号声响彻天际,洛依的目光却看向了希柔,直言道:“我听宫里的人说,你在宫外救了一位女子,不会就是她吧?” “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没错,就是她,希柔。”秦狄顺势看向希柔,说道:“洛依,曾经的南疆神女,现在是朕的俘虏。” “喂,南疆神女就够了,后面的话就不必说了。” 洛依没好气的瞪了秦狄一眼,随后看向希柔,点头示意。 希柔不知关节,看她在皇帝面前这般随意,便知道她的身份必定不寻常。见对方主动向自己示好,希柔面露笑意,点头作为回应。 “走吧,外面风大,去船舱内叙话,你回去把鞋子穿上,免得着凉。” 皇帝的随口之言,在众人耳中听来,却是对洛依的关心。 相比于他的龙舟,这艘船的船舱至少大了两倍。看到像是宫殿一样的格局,秦狄有些意外,不能说是与延禧殿一模一样,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七十。在正中央的位置,还有皇帝的宝座。 看到皇帝愣神,当即有将军上前回禀。 “陛下,这艘战船便是您的龙舟,由公输般亲自打造,这里的格局参照了延禧殿的部分结构。” “原来如此,怪不得朕看着如此眼熟,想不到船舱内别有洞天!” 秦狄由衷的发出感叹,熟悉的环境,会让他从内心感觉到一种安稳。 径直来到宝座,秦狄命人将水军中所有的将军都唤了过来。共计三十六人,每条船为一个独立的作战单位,每条船配备五名旗手,负责发送和接收上一级的指令,同时船上配备一位主将,也就是船长。负责管理船上的兵士,发号施令。 除此之外,另外六人则是经验丰富的偏将,当初在京都时,狄青呈送的那份名单,便是他们。上面详细的介绍了他们的战绩,从军履历以及性格,记录的相当详细。 就在这为首的六人中,秦狄见到了两张极为熟悉的面孔,这两人原本是征讨越国时的降将,后来屡立战功,其忠心和勇猛亦是难得。不过在秦狄的印象中,他们兄弟二人应该在杨世荣的麾下,至于为何成为了狄青的部下,他并未细问。 秦狄与他们碰面后,简单叮嘱几句,主要就是走个过场,看看他们,也让他们看看自己,出征在即,要让他们知道,皇帝此行与他们同行,这也是秦狄鼓舞士气的一种方法。 与他们闲谈了几句,秦狄开始了他的委任。每条船的主帅不变,六人中两人封为先锋主将,两人封为后军主将,自己较为熟络的郑千郑万两兄弟,则留在皇帝身边听令。所有人直接听从皇帝调遣,换句话说就是皇帝亲自挂帅,六人都是皇帝身边的副将。 对皇帝的安排,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异议。尤其是郑千郑万两兄弟,自从归降汉朝后,便一直跟随皇帝亲征。这次皇帝再次亲临,两人是异常兴奋,有皇帝在,自然不需要其他人挂帅。倘若遇到战事,最后做主的一定是皇帝。 秦狄任命完毕后,各将领纷纷领命。 这时,莫厝上前,轻声对秦狄说:“曾听闻交州一带的海域地形复杂,陛下此行征讨交州,是否安排些船只在前探路?” 秦狄闻言,思索片刻,缓缓摇头:“不可,小船的速度缓慢,不仅会影响航程,遇到较大的风浪可能会被卷入海底,同时有暴露的风险。朕此次北伐,乃是悄悄走海路,张琛带着朕的銮驾正在前往冀州的路上。” “陛下是要攻其不备?”莫厝明白了皇帝的计划,不由的点点,继续说道:“陛下,臣返回军中后,必将全力进攻交州,与其主力纠缠,为陛下赢得时间。” 秦狄深知此次战役的艰难,上三州的总兵力究竟有多少,一直都是个未解之谜。更有传言说上三州每州兵力在五十万左右,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秦狄的四十万大军,将会对战上三州的一百五十万敌军。 即便他手中有几件大杀器,但爆裂雷这种热武器制作较为缓慢,且数量有限,只能用来震慑他人,如果真的打起来,弓弩才是主要作战武器。 而兵力人数上的悬殊,完全可以抑制弓弩上的优势。 思索片刻,秦狄看向面前的三十多位将领们说道:“各位将军,务必做好万全准备,明日一早,大军开拔!你们现在返回各自所负责的战船,稍后朕会一条船一条船的去看望即将随朕出征的勇士。” 众将领齐声应诺,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他们离开后,秦狄下令,天子卫队与锦衣卫开始登船。 他们没有海上作战的经验,除锦衣卫外,随行的五千天子卫队被分别安排在四条战船上,到时候他们会分为前后左右,拱卫主船的安全。 安排好这些,秦狄招手,示意莫厝到面前,指着地图上的一些城池,将自己的构想说了出来。 他的构想是针对全局,包括剿灭交州,阻挡郴州益州方向来的援军。虽然知道另外两州前来援助的可能性很小,但不得不防。 凉州与冀州方向,已经分别对郴州和益州展开了进攻。李存孝只下达了收复上三州失地的命令,至于究竟怎么打,从哪里打,何时打没有做出强制要求。 他很清楚,无论是凉州的杨世荣、喹莫还是在交州边境朝阳城驻防的莫厝,都是跟随皇帝征讨越国的沙场老将。 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与其要求这要求那,倒不如放权,让他们审时度势,自行做出对局势有利的决策。 船舱内,无关人员全都退了下去,秦狄与莫厝相对而坐,洛依与希柔虽然在旁边,秦狄却完全没有避讳她们二人,将自己的此行计划告诉了他。 说的直白些,秦狄的意思就是让莫厝不要有顾虑,按照战场形势挥军北上,能赶在自己登陆交州前平息叛乱最好。如果遇到阻碍也无妨,只要能够吸引康渊怊的主力,那就是大功一件。 两人聊了将近一个时辰,秦狄终于将自己所有的计划和构想以及担忧之处,全都告诉了莫厝。莫厝也没令皇帝失望,说了说他对交州和上三州局势的理解。 得知他的分析后,秦狄彻底放下心来,莫厝的一些看法甚至连自己都没有考虑到,有他指挥大军北上,自己势必会省心许多。 随后在莫厝与六位副将的陪同下,秦狄挨个登上每艘战船。还是那句话,出征在即,生死未卜,有必要让他们看看,效忠的皇帝究竟是什么样子。 三十艘战船,这一圈走下来也不少路。返回主船时,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晚膳之后,又对莫厝叮嘱一番,他便要连夜起程,返回交州前线。前线战事紧急,一来一回,这就耽误六七日,战场情况目前是什么形势,他心中也没底。 皇帝站在岸边,亲自为他送行,直到莫厝一行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他幽幽长叹口气,准备返回船上。 刚一转身,脚下还没迈出去几步,身后便再次响起一阵马蹄声。循声而看,距离有些远,并看不到对方的长相。 “那是什么人?” 秦狄出声询问,范老双眼聚神仔细瞧了瞧,开口道:“陛下,好像是莫厝将军又回来了。” “回来了?” 秦狄嘴里喃语一声,眯眼看去。随着距离的拉近,马背上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范老说的没错,莫厝真的去而复返。 战马一路驰骋到皇帝近前,莫厝飞奔下马,快步来到近前,不等皇帝开口询问,只听莫厝率先开口道:“启奏陛下,刚刚末将遇到了前来送信的斥候,对方说是受锦衣卫梁一所差遣,准备前往京都面见陛下。途经朝阳时,被告知陛下前往徐州,这才转道直奔沧港而来。” 莫厝前来面圣之时,曾交代的心腹,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若有交州传回京都的禁忌消息,可直接送往沧港。锦衣卫进入交州时,梁一曾奉旨到朝阳城见过莫厝,他们所探查到的消息,会直接送往朝阳城,之后再由莫厝派专人送往京都。 第960章 郑家兄弟 以前都是飞鸽传信,这次竟然亲自派锦衣卫回京,可见事情的保密程度和紧急程度都已经达到了最高的保密级别。送信的斥候途经驿站,只可换马不可换人。他们所传达的消息,除了纸质文书外,可能还有一些特殊消息需要口头传达。一旦换人,便会有泄密的风险。 大汉境内的驿站,每隔三十里一处。无紧急军情传递时,两个驿站之间安分守己,各忙各的。若有斥候信使传递军情,则上一家驿站的官差会派遣专人护送信差到下一个驿站,进行交接。直到护送之人安全返回,驿站的任务才算完成。 一旦半个时辰内护送的兵士没有安全返回,则意味着中途发生意外变故。传递的信息极有可能会泄露,官吏便会及时派多人再去查看,同时通知就近府衙,调动地方军队前来驰援。 这种做法相比不间断的巡视,节省了不少人力物力。消息传递的安全程度和保密程度,都提高了许多。 “快将送信的人带上来。” 秦狄一声令下,后面的队伍中快速跑来一人,看样子风尘仆仆,嘴唇开裂,满脸的疲惫。来到皇帝面前,直接跪倒在地。 “属下参见陛下,梁一大人的亲笔书信,命小的亲手呈送皇帝。” 看到他手中掏出的书信,范老上前接过,送到皇帝手中,沉声道:“陛下,这人是锦衣卫成员。当初在南疆时曾跟随老奴在山中潜伏。” 秦狄点头,接过书信,取出里面的内容,扫了几眼脸色突变,沉声道:“你路上用了几日?” “自与梁一大人道别后,日夜兼程,抵达朝阳城用了五日,到这里用了两日,共计七日。”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的心一沉:“如此说来,他们已经出发了?” “梁一大人让属下上奏陛下,他们准备在滨州登陆,至于具体地方,暂不得知。” “此行你辛苦了。范老,安排人给他准备些吃食,让他好好睡一觉,留在朕的船上。” “诺。” 范老应允一声,招手示意,有人将他带下去好生安顿。 他离开后,莫厝上前询问道:“陛下,是不是交州的打造的战船有消息了?” 听到他的询问,秦狄眼眸变得深沉,缓缓点头,看向北方天际中的满天星斗,深吸口气。 “就在朕预想的位置,现在恐怕他们已经出发了。莫厝,朕就不多留你了,现在马上返回交州,大军北上,直逼交州城。” “诺。末将即刻返回前线指挥作战。陛下,一路保重。” 莫厝再次拜别皇帝后,转身上马,连夜一路北上,前往交州前线。 他离开后,秦狄返回到船上,再次目光停留在莫厝带来的那张交州地图上。 “陛下,您找我?” 在锦衣卫的带领下,云霄子来到船舱。 “事出紧急,朕想现在起航北上,夜间航行的难度大不大,你的牵星术能不能辨别方向?” 皇帝的询问,令云霄子有些困惑,不是已经安排好明日起航,怎么突然就改变了时间? 心中有疑虑,但何时起航并不是他能决定的,牵星术牵星术,自然是以星辰作为参考,夜间航行最好不过了。 “海洋中不可住,唯视星斗前迈。大海弥漫无边,不识东西,唯望日、月、星宿而进。若阴雨时,为风逐去,亦无准。……至天晴已,乃知东西,还复望正而进。今众星攒月,可行。” 他的意思就说是:船在海中航行,不像陆上交通那样可以昼行夜宿,夜间是不能随意停泊,必须继续航行。大海弥漫辽阔没有边际,无法分辨东西,只有依靠日、月和星辰来指示航向。如果在阴雨天气,看不到日、月和星辰,就可能被风吹离航线,迷失方向。 这种情况下,只有等到天晴以后才能重新辨认方向,有希望恢复正确的航向前进。今夜的天空晴朗,月亮很亮,繁星都可看得见,晚上航行没问题。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踱步来到甲板,抬头望着头上的明月和点点繁星,再看看船上燃起的点点亮光,嘴里深吸口气。 “传朕旨意,众人返回各自战船,一个时辰后,扬帆起航。” “诺。” 范老以及跟随在皇帝身边的几位将军同时应允一声,将皇帝旨意下达下去。 在他们的安排下,不到半个时辰,所有人就位,用来固定战船的铁链被人打开,远处的战船开始朝着大海深处缓慢移动。 随着战船的启航,平静的海面上开始变得波涛汹涌。秦狄站在船头,看着渐行渐远的战船,他所乘坐的主船也开始移动起来。海水泛起的波浪撞击在船体上,站在甲板上秦狄仿佛站在平地上一样,魁梧的身躯一动不动,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 梁一派人送来的消息中,明确说明了交州战船的位置,经过他们周密的打探,对方已经决定三日后出海南下。按照时间推断,现在的交州大军至少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三日。 通过前来送信的锦衣卫口中得知,他们的战船虽不如自己的战船这般大,但是数量却高达百艘,每条船可容纳近八百人,这样算的话,总兵力至少有八万人。挤一挤的话,容纳千人问题不大。现在唯一不知道的是他们战船的航行速度如何。 月光下,战船缓缓驶离岸边,走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深处,皎洁月光下战船的影子在海面上摇曳,仿佛预示着前途的艰难。 说毫不畏惧,那只能是安慰自己。海上作战秦狄从未经历过,心中的担忧只能暗藏心底。现在唯有强迫自己相信士兵们的能力和勇气,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困难。 在海风的吹拂下,战船破浪前行,向着未知的彼岸驶去。 “外面风大,回去歇着吧!” 洛依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紧接着希柔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陛下,海上波涛汹涌,凶险万分,且天色已晚,今夜先安歇吧。” 面对两人的劝说,秦狄默不作声的点点头,转身走进船舱。 里面烛火摇曳,与外面形成了鲜明对比,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环境。他坐下来,再次拿出地图仔细研究着。 希柔见状,毫不客气的坐在一侧,美眸看向他面前的地图,打趣道:“一张地图而已,你再怎么看,也就是一张地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你经常说的话。” “陛下,洛依姑娘说得对,此刻海风有利于我们的战船航行,对敌军而言,则是逆风而上,速度不会太快,更何况大海如此辽阔,我们不一定能够遇到。” 云霄子本想劝慰皇帝,哪知他的话刚说完,秦狄猛然的抬起头。 “你的意思是我们或许会与他们擦肩而过?” 云霄子:“大海之上,很有可能,贫道不确定他们有没有懂的航海的高人。如果没有的话,他们若不想在茫茫大海迷失方向,只能日间行船,且不能进入深海。至少海岸线要在视线之内,只有这样才能及时修正航向。” 听云霄子这番话说完,秦狄眼前一亮,轻呼道:“如果朕想要在海上阻拦敌军,有什么办法?” “阻拦?” 云霄子闻言,面露困惑,此行不是要悄无声息的登陆交州,这么一会功夫,皇帝就改变主意了? “若想阻拦交州的战船,我们可将战船一字排开,两船之间夜晚相隔三五海里,清晰可见。日间航行可视光线明暗适当调整远近。如此一来便加长了我们的航行区域,三十艘战船一字排开齐头并进,可见海域已经相当长了。” 尽管云霄子心中困惑,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这是一种极为常见的方式,也较为稳妥。 秦狄短暂的思索后,脑袋里就浮现出他所说的阵型,当即高呼道:“郑千郑万。” “陛下。” 船舱外待命的郑千郑万两位将军听到皇帝的呼唤后,快步走了进来。 “传朕旨意,船队一字排开,战船之间的距离控制在可以相互看到的范围即可。与朕齐头并进,仔细搜索海面上可能出现的敌军战船。” ”诺。“ 两位将军快步离去,向各船传达皇帝旨意。 云霄子此刻却面露担忧的补充道:“陛下,此举确可提防交州的战船,但海底有礁石暗藏,只怕会有船只触礁。倘若真的触礁,战船恐会沉入海底。” 他的担忧说出,秦狄却表现的还不在意,嘴角反而泛起笑意,不紧不慢的说道:“不必太担心,战船打造之初,朕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些问题。一两次的触礁,战船沉不了。” 当初绘制战船的图纸时,秦狄确实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毕竟科技没有另一个世界那么发达,便采用了一些比较笨的办法。最下面的船舱部分,采用的是独立船舱结构。整个船舱有许多不同形状的格子组成,有圆有方有三角。这些格子的组成就是为了不幸触礁时,增加船体的撞击力。 船舱的前后还有铁水浇灌,增加坚固性。即便触礁,海水也只能进入破损的船舱格子内,只要后面的格子不受损,战船依旧无碍。 除此之外,在战船吃水线的下面,设计了一些特殊装置。说的直白些就是船下的拒马,主要集中在船体的侧面。这些东西不仅可以在触礁时抵消一部分力量,如果遇到敌军战船靠近,关键时刻还能将敌军的战船撞破。 当云霄子得知战船下面的设计后,整个人都愣住了。目瞪口呆的愣了几秒后,忍不住拱手道:“陛下才华横溢,这样设计战船,当真是巧夺天工奇思妙想,无人能及啊!” “当然了,也有些弊端,战船的航行速度,定会有所影响。” “贫道以为也未必,大海看上去平静,实则海底暗流涌动,这样的结构若是顺流,反而还会加快战船的速度。除此之外,亦可增加战船的稳定,应对海上风浪,更为稳妥。” 秦狄对云霄子的分析表示赞同,由此可见,他的脑袋里的确有点东西。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你去盯着点,让各战船保持警惕,不要偏离航行,更不要脱离队伍。” 云霄子领命而去。秦狄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他们能够顺利拦截交州的战船,阻止他们南下。 范老见且天色已晚,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开口道:“陛下奔波数日,今夜就早些歇息吧。” “天色是不早了,都去歇息吧。” 秦狄缓缓开口,希柔见状,起身道:“奴家伺候陛下洗漱歇息吧。” 第961章 有预谋的偶遇 翌日,秦狄醒来时,天光大亮。走出船舱,外面风和日丽,天空湛蓝。烈日当空,可是站在甲板上依旧感受到丝丝凉意。 放眼看去,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战船一字排开,在主船附近,四艘战船占据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与皇帝同行。 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可以看到船上兵士的轮廓,但却看不清他们的五官,至少在秦狄看来是这样。像是范老那种内力深厚的人,视力也异于常人,他倒是可以看得清楚。 看到皇帝走到甲板,值守在甲板上的郑千郑万前来给皇帝请安。 “昨夜到现在,可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郑千拱手道:“启奏陛下,风平浪静,并无任何异常,也无敌军战船踪迹。” 秦狄闻言,点点头,左右眺望看去,始终不见地平线,在茫茫大海上有点转向。 “一夜航行,走了多远?” “昨夜顺风而行,航行速度稍快些,距离沧港大概行进了二百里,我们目前仍在徐州境内。按照目前的速度,预计三日后,可抵达交州海域。” 得到郑千郑万的回答,秦狄深吸口气,估计抵达交州时,差不多也就该与敌军的战船相遇了。 随后又询问了些海上的情况,郑家兄弟二人继续值守,秦狄则站立在甲板上欣赏海天一线的壮丽景色。 该说不说,无论在另一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大海。海边他倒是去过,但是乘船入深海,远离地平线迄今为止还是第一次。 说是这么说,其实他现在的位置距离岸边不足百里。他的主船以及护送的四艘战船,正好在船队的中央位置。其他战船则左右依次排开,两条船之间差不多间隔七八里远。始终保持在一个相互之间都能看到的状态中,向前航行。 “海上的风浪好大,你确定这里可以海钓?” 就在秦狄沉浸在美景中时,洛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狄转身,倚靠在围栏上,笑道:“你的心是真大,还想着海钓呢?朕让你随行,是为了让你看看朕如何征讨逆党,顺便让你在朕身边做个使唤丫头。” 洛依闻言,轻轻努嘴,不屑道:“早就猜到你没那么好心,不过能看一看如此辽阔的海域,也算不虚此行了!” “今晨有兵士捕获到了些海里的大鱼,我准备亲自下厨,一会你要不要尝尝。” 秦狄看着洛依,面露笑意的说道:“那是自然,朕现在已经有些饿了。” “你等等,我去给你拿些糕点充饥,但是不能吃太多,一会就要吃午膳了!” 洛依欢快的进入船舱,没多大功夫,便捧着一盘糕点走了出来。希柔见状,急忙端着茶壶茶杯跟了出来。 来到秦狄面前,洛依席地而坐,将糕点放在甲板上。 “这里没人,就别端着你皇帝的架子了,随意些。” 她这么一说,秦狄哭笑不得,听她的语气,似乎她才是这艘船的主人。 “陛下,奴家去拿毯子。” 希柔将茶壶轻轻放在甲板上,准备返回船舱,被秦狄轻轻拽了回来。 “她说得对,这里没有别人,放松些也不错。” 看着皇帝席地而坐,希柔稍微有些诧异。她万没想到,一国之君也会如此随意。 接下来的几日,船队继续北上,此行还算比较顺利。 直到这一日的午夜,秦狄正在睡梦中,隐约就听到甲板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范老闻声急忙想去查看,刚到舱门,郑千郑万带着几名兵士健步如飞的跑了过来。 “范统领,远处的海面发现亮光,疑似有船只航行。” 郑万的声音传来,秦狄也清醒了过来,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 两人被带入船舱,皇帝已经赤脚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两人迫不及待的询问道:“是不是发现了敌军战船?” “启奏陛下,前方海面发现有亮光闪烁,疑似是船只。末将已经传令,暂时停止前进。” 得到他们的肯定回答,秦狄转身,来到船舱的另一侧,透过窗户向前张望。但是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似乎是有些亮光在闪动,至于是不是交州方向驶来的战船,暂时不太好确定。 “走,去船舱上看看情况。” 秦狄转身之时,希柔急忙追赶而来,手中拿着他的衣服和鞋子:“陛下,外面风大,穿戴整齐后再出去吧!” 片刻之后,秦狄带着范老与郑千郑万登上船舱上的了望台,云霄子早已在这里观望多时。看到皇帝到来,急忙迎了上来。 “情况如何?” 皇帝询问他的时候,迈步上前,站在了望台,极目远眺。 “启奏陛下,看情形,应该是交州方向的船队,他们现在并未移动,应该是晚上不敢航行,可能正在休息。” 借着月光,秦狄朝着左前方看去,站得高看的自然就远了些,大概几十里外,点点火光闪烁。规模看着不大,宛如一叶扁舟,但他心中清楚,这应该是距离太远而造成的错觉。 “能不能看出与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现在的秦狄基本已经可以肯定,亮光闪烁的地方,一定就是交州的船队。 云霄子皱眉眺望远方,思索片刻,开口道:“距离太远,没有参照物不好判断,贫道推测,大概三十到四十里左右。” “三四十里...郑千郑万,航行到哪里需要多少时间?” “启奏陛下,左翼战船全速前进,两柱香内必到。若是陛下乘坐的战船到那里,时间可能会长一些。” 郑千郑万毫不迟疑的说出了他们的答案。左翼的战船速度的确要比他们快许多,那些亮光就在左翼战船的前方,相对来说,他们之间的距离要更近一些。双方之间的距离,恐怕也就二十里。 他们若想抵达那里,则需要调整方向,且距离上也会有所增加。毫不夸张的说,最右翼的船队,根本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郑千郑万,即刻传朕旨意,命左翼船队继续前行,若发现对方是交州战船,不必请示,直接用冲天炮轰炸。以朕的这艘战船为轴心,命右翼战船全速前进,迂回包抄,堵住他们的退路。” “末将领命!”兄弟二人当即领旨,转身离开时,郑万似乎想到了什么,折返了回来。 “陛下,夜间传信,旗语无法奏效。可能需要擂鼓传信,可是这样势必会惊动对方。” 郑万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月光下,秦狄冷峻的脸上闪露寒意,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我们发现了他们,说不定他们也发现了我们,不必有那么多的顾虑,朕就是要光明正大的给他们来一场夜间海战。” “诺!” 有了皇帝的明确指示,郑千郑万两兄弟快步离开了望台,安排鼓手前去传达命令。 “陛下,对方动了!” 擂鼓声尚未响起,云霄子急切的声音传入秦狄耳中。 “这么远,你能看得清楚?会不会是海风导致的错觉?” 秦狄眯眼看向远处,在他眼中,远处的亮光一直都在闪烁,似乎没什么变化。 “陛下,绝对不会错,他们的位置在发生变化。应该已经发现了我们的战船,只是我们距离较远,看起来不明显。” 云霄子神色凝重,嘴里的话说的信誓旦旦。 秦狄转眼看看身边几人,都在眯着眼眺望。看他们的模样,估计是和自己一样,什么都没看出来。 “咚咚咚...” 战船上响起擂鼓的声音,鼓声由远及近,迅速朝着漫漫大海扩散蔓延。左翼的战船率先加快速度,向着亮光处驶去,同时船上也响起了擂鼓之声,继续向其他战船传递命令。 鼓声中,秦狄紧紧握着栏杆,目光凝视着远方。 “陛下,他们确实在动。” 待到鼓声开始变得遥远,范老突然开口。 他一直在关注着远处的亮光,虽然有内力加持,毕竟还是人,双眼不是夜视仪,能看到的距离有限。经过他的仔细观察,渐渐地发现那些亮光确实在移动,而且速度很快。显然,对方也察觉到了危险,不知是要逃离还是要迎战。 “陛下,要不要派快船先去试探一下?”范老提议道。 秦狄沉思片刻,摇了摇头,目光看向站立甲板上的郑家两兄弟:“不用,朕相信他们的指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远处的亮光也越发明显,现在再看,规模显然比刚才看到的景象要大了十几倍。整个海面上弥漫着紧张的气氛,船上的士兵们紧握武器,严阵以待。 又继续航行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肉眼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远处那些船的轮廓了。 “陛下,应该是交州战船,看规模似乎还不小。” 云霄子的声音传来,皇帝当即追问道:“还有多远?” 听到皇帝询问,云霄子摆弄着了望台上的一个木架子,随后伸出一根大拇指比划了几下,秦狄是一点都看不懂,却听他开口道:“二十里左右。” 话音落下,绽露亮光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声音到他这里已经非常不明显了,不过听起来像是冲天炮爆炸的声音,但没有看到任何亮光闪烁。 “开炮了?” 秦狄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感叹。声音虽然不大,他却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只是没有看到爆炸的亮光,让他也不敢肯定究竟是不是冲天炮。 就在他疑惑时,远处突然闪过几道亮光,不久后,刚才传来的声音再一次随风飘来。 “陛下,是冲天炮,已经命中目标。” 范老屏气凝神,用异于常人的耳力和眼力仔细观察后,给出了确切的答案。 “看来左翼战船距离他们只有五六里了,命右翼加快航行速度,务必要堵住他们的退路。” 秦狄说完,快步从了望台上走下,来到甲板上站在船头,海风烈烈吹拂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坚毅和果敢,仿佛星辰般明亮而坚定。 他抬起手,顺势握紧天子剑的剑柄,猛的抽剑用力一挥,发出一声低沉的喝令:“加速前进,朕要全歼交州水军!” 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回荡在辽阔的海面上。船员们纷纷响应,忙碌起来,船帆被迅速调整角度,以迎接更强的风力。 第962章 海上敌军 秦狄屹立船头,身边兵士手中火把林立,将整个甲板映亮。只见他目光凝视着远方,眼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期待与决心。他知道夜间作战有无数的挑战等待着他们,但他此刻别无选择,谁让晚上遇到了呢! 随着船速的加快,海浪拍打着船体,溅起一片片晶莹的水花。感受着海风在耳旁呼呼作响,眼眸中不时闪现出火花,一阵阵爆炸声从远处传来,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壮志。 轰轰轰! 一声声的爆炸在交州船队中响起,有些炮弹直接掉落在战船上,有些则掉落在水中。 船上的爆炸,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一些兵士躲闪不及,直接被炸得血肉横飞,当场死亡。 更多的人,则是身负重伤,血流如注。 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而那些掉入水中的炮弹,也没有闲着。 它们在水下发生爆炸,掀起巨大的水花。 水花溅起,将附近的战船都打得摇晃不已。 不少惊慌失措的兵士,由于战船晃动的频率过高,一个没站稳,就直接被甩入海中。 “啊!” “救命!” “我不会游泳啊!” 海面上,到处都是呼救声和求救声。可其他战船上的兵士们自顾不暇,根本无暇顾及他们。 他们的战船,至少有千人,而船只的大小仅有汉军战船的二分之一大。他们的目的是想通过海路悄悄潜入大汉,登陆后才能展开作战。所以船上无论甲板还是船舱,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只为了将更多的兵士送往汉境。 他们设想了海上可能会出现的所有危机,唯独没想到,汉朝也有了自己的水军,更没想到汉朝的水军战船,是具备作战能力的真正意义上的战船。 “将军,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我们遇到了袭击。” 终于有兵士慌慌张张的闯到了船舱,将外面遇到袭击的事情上奏给了此次带兵前往汉境的主帅。 可惜,此时的主帅哈文卫对外面的袭击毫无察觉,还在呼呼大睡。 经过兵士一阵剧烈的摇晃,睡梦中的将军这才睁开双眼,迷离的眼神盯着面前的兵士,突然一把将他推开,怒道:“妈的,好端端的打扰老子睡觉,滚!” 他一开口,满嘴的酒臭味顿时散发出来。刚刚出海时还保持着警惕,后来航行两日,船上极其枯燥乏味的生活和一望无际的大海,让他逐渐失去耐心,警惕性也就放松了下来。 不止是他,就连船上的兵士也开始放纵起来。在主帅的授意下,船队时不时的就会靠岸,买些酒肉,甚至还买了些歌姬女婢。 航行的这几日,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日都和一群将领们一起饮酒作乐,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和形象。这些将领们也都是些酒肉之徒,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没有一点正经事做。 那些歌姬女婢则成了他们发泄欲望的工具,她们被强迫着一丝不挂的唱歌跳舞,时不时的还要被这些将领们凌辱。有些歌姬女婢不堪受辱,选择了投海自尽,以结束自己的痛苦。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依然我行我素,继续着他的荒淫生活。 在别人眼中,茫茫大海之上可能是危机四伏,但是在他眼中,现在的大海显然就是一个寻欢取乐的最佳场所。 今夜正是如此,一番宿醉后,回到船舱呼呼大睡。就连剧烈的摇晃和外面巨大的爆炸声都未曾将他吵醒。 “哈大将军,不好了,我们遇到了袭击,对方使用的似乎是爆裂雷,许多兵士阵亡!” 被推倒在地的兵士爬起身来,一脸焦急的将外面发生的情况告诉了他。 话刚说完,外面便传来一声巨响,船剧烈的晃动了几下。在巨响传入耳中的那一刻,他的酒似乎也醒了。双眸圆睁,怒视着面前的兵士。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们遇到了袭击,对方使用的似乎是爆裂雷,许多兵士阵亡!” 兵士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次,这位主帅彻底惊醒了。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眼神中充满了惊愕与困惑。他连忙披上衣服,匆匆走出营帐。 “到底怎么回事?”朝外走的时候,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士兵,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 士兵赶忙回答道:“启禀主帅,我军先锋队刚才回报说前方发现敌军踪迹,但具体情况尚未查明,对方就突然发起了袭击。” 主帅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后问道:“大海之上怎么会遇到汉军,对方多少有人马?” “没有人马,而是战船,他们的战船很大,比我们的大一倍,上面配有爆裂雷。” 主帅心中一阵烦躁,这才想起来,他现在在大海之上。同时深知这次敌军出现得十分突然,必须尽快掌握对方的情况才能做出应对之策。 来到船舱外,看到眼前一幕,他彻底懵了。所见之处,火光闪烁,已经看不到天空中的皓月和星辰了,浓烟覆盖之下,可以看到的距离也只有旁边的几艘船只,浓烟翻滚,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耳边不时传来海浪的翻滚声,像是发出的低沉咆哮声,不时拍打着船舷,溅起冰冷刺骨的水花。兵士们的痛苦哀嚎掺杂在海浪声中,海风呼啸而过,带着丝丝血腥味。残肢断臂散落在甲板与水中,令人瑟瑟胆寒,不由的心生恐惧。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看清楚目前的局势后,哈文卫心中顿时慌乱起来,面前浓烟笼罩,敌情始终不明,嘴里大骂着众人,掩饰着内心的恐慌。 “快,传令弓箭手,朝着前方飞射,后军船队撤退,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哈文卫没想那么多,面对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并非是迎战,而是撤退。他内心清楚,自己的这些人这些船,只是用来运兵,除了弓箭手,其他人在海上根本就不具备多少战斗力。 羽箭射向汉军的大船,可是已经太晚了。汉军战船上的兵士们早已经躲在了半人多高的船舷下,里面还有一层铁板包裹,除了汉军的弓弩外,寻常羽箭根本就无法射穿。 看到对方的羽箭还击后,船上的兵士们对彼此间的距离有了清晰的了解。冲天炮躲在盾兵后,继续朝着远处的敌军战船发起袭击,躲在船舷后的弓弩手,时不时的探出头去,朝着下面的敌军飞射。 “哈将军,小心!” 有兵士看到浓烟内有弩箭飞出,第一反应便是大汉的弓弩,嘴里发出一声怒吼,急忙将哈文卫扑倒在地。 就在两人到底的那一刻,一枚弩箭嗖的一下飞过,最后射入甲板内,只留下的一个小尾巴裸露在外。 看到这一幕,哈文卫忍不住倒吸口气,但凡晚一点,这枚弩箭射入的地方就不是甲板而是自己的身体了。 “他娘的,这是弓弩,是汉军。他娘的,汉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让你们上岸的!” 惊慌失措的哈文卫误以为是前面的船队私自靠岸,被岸上的汉军发现,这才引来的攻击。 此刻的他仿佛已经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完全忘记了那名最初唤醒他的士兵所说的话——他们遭遇了汉朝战船的袭击。这个重要的信息似乎从他的脑海中溜走,被他遗忘在了某个角落。 或许是因为震惊、恐惧或者其他情绪占据了他的思维,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去回忆起这个关键细节。 “哈将军,这里太危险,末将护送您返回船舱吧!” 但凡是个官,无论好坏,身边总有几个肯为他卖命的人。哈文卫作为征战疆场的武将,虽没有立下过什么赫赫战功,但追随康渊怊多年,在军中的威望极高,否则也不会委派他挂帅南下。 这样的人,自然也有一批誓死追随的兵士,毕竟他吃肉的时候,那些人也跟着喝了几口汤。 “本将军要亲自指挥战斗。”哈文卫一把推开兵士,站起身来。他的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怒吼道:“传令所有弓箭手,不要在乎羽箭,朝着对面飞射,攻击敌军,掩护撤退!” “哈将军,汉军的战船太厉害了!他们不仅有弓弩,还有爆裂雷!” 兵士的话再次传入哈文卫的耳中,直到这时,他才想起兵士的话,对方是战船! 想到这里,他变得更加恼怒,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出征之前朝中的那帮人还在信誓旦旦的说汉军并无水军。现在他恨不得将那些人一个个全都撕碎,汉军没有水军,那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箭矢如雨点般交错飞舞,火炮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汉军的战船装备精良,战术相对较为娴熟,逐渐取得了上风。 眼看己方战船一艘接一艘地被击沉,数千兵士的呼救声此起彼伏,哈文卫心中焦急万分。 “哈将军,我们损失惨重,汉军的爆裂雷太厉害了,我们快撤吧!” 几名副将寻找许久,终于找到了躲在甲板上的哈文卫。他若不幸战死,他们可以直接下令,但现在哈将军还活着,只能听从他的将令。 “本将不是早已下令后军撤退,为何磨磨蹭蹭这么久还没有动静!” 呼啸海风带着咸湿味道吹来,浓烟散去一部分后,哈文卫终于看清了汉军的战船,就在十几丈开外! 船身比他们高出一半还要多,形制也不一样,至少有十丈高,上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汉军士兵,正用弓弩朝着自己的船队发射弩箭,弩箭划破气浪发出威胁的声音。 第963章 海上酣战 看到和看不到完全就是两种感觉。看不到的时候,哈文卫还想与汉军碰一碰。现在看到对方的战船后,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不等他人再次相劝,自己就转身朝着船舱跑去:“快,传令全军,全速撤退!” 其实哈文卫的这条将令,下不下达都一样,此刻船队已经开始撤退了。但是为了避免船队迷失方向或者走散,他故作聪明,将所有战船用麻绳连在了一起。 面对汉军强劲恐怖的袭击,后面的船队早就想撤退了,但是由于有胳膊粗细的麻绳将这些船只串联在一起,他们根本就无法掉头,只能向后航行。这样的操作,无疑是加大了船的阻力,航行的速度大幅度削减。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并不是每条船上的人都不怕死,慌乱中的兵士早已乱了手脚。看似是在撤退,战船实则还是在继续前行。这样一来,就发生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撞船了! 伤亡虽然不大,但现场却极其混乱。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汉军一字排开的战船绵延数十公里,一眼望不到尽头时,内心更是被恐惧笼罩着。 那场面实在太过震撼人心了,仿佛整个大海都被汉军所占据。这些战船不仅数量众多,而且每一艘都庞大而威严,让人不禁为之颤抖。 实则是他们想多了,汉军一共才三十艘战船,只是汉军的战船正在对他们形成了包围之势,错位的感觉,让他们产生了错觉。 在这一刻,他们的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他们曾经以为此行南下会畅通无阻,甚至还在幻想着登陆后可以与汉朝一较高下。但现在面对如此强大的汉军,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微不足道。让这些船上的兵士开始对未来感到迷茫,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局势。 与此同时,汉军则士气大振。他们亲眼目睹了自己冲天炮和弓弩给敌人带来的恐惧和震撼,这种视觉冲击让他们对胜利充满了信心。甲板上的汉军士兵们欢呼雀跃,弓弩配合着弓箭,朝着不远处的船队展开了一场单方面的猎杀。甚至在这一刻,他们期待着更多的战斗,渴望用手中的武器保卫国家、扞卫尊严。 海风吹来,秦狄似乎感觉到了海风中夹杂的热浪。战船航行的速度变得很慢,前方几里开外便是海上战场。出于对皇帝安全的考虑,这艘主船并未亲赴,而是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观望。 站在甲板上的众人,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有交州兵士在海面挣扎。 右翼的战船目前按照预定计划,继续前行,与左翼的战船逐渐形成了一个直角。 随着右翼船队的陆续接近,他们对企图溃逃的交州敌军展开了新一轮的袭击。一枚枚炮弹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交州船队落下,远处一束束亮光闪过,那就是炮弹爆炸时发出的亮光。 炮弹爆炸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从远处传来,不知他们的船上有什么,敌军的几艘船燃起熊烈火焰! 没多长时间,火光冲天,映亮了附近的海域。火光在海面倒影着,泛起的波浪再次将光折射,敌军的船队,彻底暴露在秦狄的视线里。 “传令各船,全力攻击,一条船都不能放走。” 站立在船头的秦狄,再一次下达命令。到嘴的鱼,怎么能让它逃了呢! 秦狄注视着前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深知这场战斗的重要性,绝不能让敌军逃脱。 汉军的战船如貔虎般凶猛,不断地轰击着远处敌船。炮弹如雨,箭矢如梭,交州的船队在汉军的猛烈攻击下彻底失去了队形,用来串联的麻绳纷纷被兵士砍断,船只在海上四散奔逃。 火焰熊熊燃烧,照亮了整个海域,也映照出了汉军的英勇身姿。这一幕看着确实很爽,但秦狄心里却在滴血,那一发发炮弹,都是他的心肝宝贝。按照他们这个频率打下去,此行带来的千发炮弹,很快就用完。 好在船上的兵士们也知深浅,待到距离拉近,冲天炮的使用就停止了,弓箭和弓弩的射程足够用了。 “左翼的船队做的不错,知道自行包抄,很好!” 眺望远处,秦狄发现左翼有战船继续向前行驶,与右翼的战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u字形,切断了交州战船岸边登陆的想法。 哈文卫躲在船舱内,透过缝隙观察外面的局势,眼神紧张地盯着前方。心急速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膛。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快,放出小船,马上撤退!” 哈文卫果断地下令让士兵们登上船尾的小船,准备逃离战场。 随着命令下达,身边的几名将士们纷纷行动起来。迅速放下小船,争先恐后地跳上船,希望能够尽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哈文卫也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小船,望着身后巨大的战船,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此刻他所乘坐的大船已经被汉军的攻击范围笼罩,汉军的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战船,船体被不断击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船上幸存的士兵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躲避,但却无法逃脱汉军的攻击。 如果此时再不逃跑,等待他们的将是死亡。哈文卫正是想通这一点,所以他决定抛弃大船,选择乘坐小船逃生。虽然这样做可能会面临更多的风险,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此时,原本宁静的大海之上浓烟滚滚,喊杀声不绝于耳。汉军的战船紧追不舍,不给敌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场战斗不知持续了多久,从深夜到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再到旭日东升。 相比几个时辰前的喧闹,现在的大海明显平静了许多。 一阵海风呼啸而过,带来了一丝凉意,但同时也带来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那股气味若有若无,仿佛被风稀释了一般,让人难以捕捉到它的源头。 随着浓烟逐渐消散,原本平静的海面开始浮现出一片片破碎的木板和船只残骸。这些残骸如同孤独的岛屿般漂浮在海面上,它们曾经是一艘艘颇具规模的船只,如今却成了一片废墟。 海水在船板之间流淌,发出潺潺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一场刚刚结束的战斗。海浪拍打着船板,将它们推来搡去,仿佛在嘲笑它们的脆弱。 原本清澈的海水此刻也变得浑浊不堪,因为其中夹杂着鲜血与其他物质。那片湛蓝的海洋,此刻已被污染得面目全非。 不远处,十几艘战船漂浮在海面,聚集在一起。他们是此战的见证者,也是此战的幸存者。一个个狼狈的兵士警惕的看着将自己包围的汉军,眼神中除了警惕还有些恐惧。 与昨夜相比,此时的视线好了许多。现在近距离再看汉军的战船,何止是比交州战船大一倍,毫不夸张,至少大三倍甚至还多。 船上站立的汉军兵士,有的拿着弓箭,有的拿着弓弩,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交州战船上的这些残兵败将。 经过几个时辰的努力,汉军的战船,终于对交州的战船形成了包围之势,结果却令秦狄大失所望。 这些战船并非交州的所有战船,只是先头部队,仅有战船四十条。每条船上装载兵士一千余人,共计四万人多一点。到目前为止,交州战船剩余不到二十条,兵力差不多两万人。 即便如此,看他们的架势,似乎没有要投降的意思。 “陛下,这些人是否需要活捉?” 秦狄的主船停留在三里开外,这个距离,基本已经可以看清楚前面的一切。 郑万的声音传来后,秦狄深吸口气,眉头挑起,缓言道:“我们的目的是要前往交州,带着俘虏多有不便。” “属下明白!” 郑千郑万两兄弟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做出回应。 “要将他们都杀了?” 洛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狄依旧看着前往,嘴里吐出三个字:“不然呢?” “就这么杀了,是不是有些残忍?” 洛依看向秦狄的侧脸,她并不在乎这些人的性命,只是她没有看到过秦狄如此冷漠的一面。 “他们并未放下手中兵刃,那就意味着他们没有投降的态度,不投降,那就是敌人。今日朕对他们心慈手软,便是再给他们第二次叛乱的机会。” 秦狄缓缓转头看向洛依,神色中透露着坚毅。 “朕再教你一句话,慈不带兵,义不养财!” 这句话说完,郑千郑万两兄弟已经通过旗语,将命令下达了下去。 得到命令后,临近的几条战船上的主将纷纷向船上的兵士传达命令,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字:杀! 简洁的话音落下,汉军的箭矢如蝗雨般射向交州战船。箭雨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交州兵士们纷纷中箭倒地。一些试图反抗的兵士刚举起兵器,便被汉军的弓弩手射中要害,惨叫着倒下。 片刻间,交州战船上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在汉军的猛攻下,交州兵士的士气愈发低落,有人开始缴械投降。然而,现在的投降显然已经太晚了,汉军并没有停止杀戮,他们继续向着剩余的交州战船射箭,决心将这些敌人全部消灭。其中一部分趁机跳入海中,或许是觉得海里会有一条生路吧。 眼看大势已去,哈文卫心如死灰。他明白,自己的失败已成定局,而这场战争的代价却是如此惨重,全军覆没。一枚弩箭穿透前面兵士身上的铠甲,随后穿透了他的身体。哈文卫眼睁睁的看着弩箭横穿而出,射向自己的胸口。 在最后一刻,他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陛下,海上有异常情况出现。” 皇帝身后突然传来兵士的回奏,秦狄好奇的转身,看向面前兵士,随口询问道: “发生了什么?” “有不明生物在快速靠近战船。” 兵士抬手指向战船另一侧的海面,脸上闪露着急切表情。 秦狄眉头一蹙,怀着忐忑的心情,朝着甲板的另一侧快步走去。众人见状,不由分说的全都跟了过来。 第964章 引来鲨鱼 他顺着兵士手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海面上竖起了一个个黑色的鱼鳍,清晰可见,就像一艘艘小型的帆船一般,突兀地出现在海面上,随着海浪上下起伏着。 就在众人还在困惑之时,云霄子突然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惊人的东西,然后毫不犹豫地说出了“鲨鱼”这两个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震惊和恐惧,仿佛这个词本身就代表着无尽的危险和恐怖。其他人听到这个词后,也都纷纷面露惊愕之色,他们开始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鲨鱼?” 听到云霄子嘴里的话,秦狄的目光紧盯着前方,眼神中透露出的困惑瞬间消失。这东西前世在并没有看到过真的,但他对这玩意也有一定的了解,据说鲨鱼对血液比较敏感,现在看来,定是昨夜的战斗,将鲨鱼吸引了过来。 而周围的人则纷纷交头接耳,讨论着云霄子所说的鲨鱼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整个场面变得异常凝重,每个人的心中都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们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可能会让他们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而秦狄却在这个时候闪露出阵阵笑意。 “鲨鱼来的正是时候,那些跳入海中的敌军,不需要我们来浪费力气了。” 他的话刚说完,海面上露出的那些鱼鳍,已经从船下穿过,朝着混合着血液的海水快速游了过去,仿佛前面不远处便是寻觅已久的天堂。它们似乎已经知道,在那里可以饱餐一顿。秦狄回到甲板的另一侧,低头看去,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下迅速闪过。 没错,的确是鲨鱼!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径直朝敌军扑去。这一次秦狄看的清清楚楚。 远处在海中挣扎的士兵们惊恐地尖叫着,已经发现了出现在水中的危机,试图躲避鲨鱼的袭击。然而,鲨鱼的速度太快了,它们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海中的人们撕咬起来。 在混乱中,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被鲨鱼咬住并拖入水中。鲜血很快染红了周围的海水,一部分人的身体漂浮在水面,恐怖的场景让人毛骨悚然。有些士兵拼命挣扎,但最终还是被鲨鱼的强大力量吞噬。 鲨鱼的袭击让敌军陷入了绝望,他们无法抵御这种来自自然的狂暴力量,也从未在海上见过如此强悍凶残的东西。一些感受到血腥刺激的鲨鱼,在海水中一跃而起,庞大的身躯和嘴里的獠牙,再次令他们感受到窒息般的恐惧。越来越多的鲨鱼追赶着血腥味而来,被包围的海域至少聚集了上千头鲨鱼。 鲜红的海水中,部分残骸漂浮在海面上,这一幕令战船上所有的兵士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无论是交州敌军还是汉军,这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场面。而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给敌军带来了更加沉重的打击。 甚至那些交州兵士们以为,海里这些凶残的庞然大物,是汉军养在海里的猛兽。 远处哀嚎遍野,海中挣扎的敌军兵士以及残骸,被凶残的鲨鱼彻底撕碎,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海水的味道,向四周扩散。汉军的攻击已经停了下来,交州站船上幸存的兵士,满脸惊恐的看着海中血腥残忍的一面,不由自主的向船舱中间退去。 秦狄的战船上很安静,只能听到远处的哀嚎和呼呼海风吹过。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几里之外的地方,一阵沉默过后,洛依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众人间的沉默。 “这...太恐怖了!” 她说的没错,确实有些恐惧,还有些诡异。 “朕倒是觉得很壮观!” 秦狄面无表情的看着上千条鲨鱼露出的鱼鳍,密密麻麻一大片。 “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天下万物之主,这些鲨鱼的到来,便是天助我朝。” 郑千不失时机的吹捧,令秦狄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意。机缘巧合下引来鲨鱼,也可以说是天助大汉。 下面的鲨鱼虽然凶猛,但秦狄却没有丝毫惧意,耗费多年打造的战船,如果连些鲨鱼的攻击都无法抵达,那么这些战船也不具备远航的能力。 他虽然不担心,但是船上的兵士们纷纷捏了把汗。尤其是看到鲨鱼猛烈的撞击交州战船,船舱破裂进水下沉,令他们的心都悬了起来。 “既然鲨鱼都来了,那就让它们吃个尽兴吧!” 秦狄的声音再次响起,旁边的旗手再次下达命令,围聚在交州战船旁的汉军弓箭手再次发起攻击。 大局已定,剩下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交州战船受损严重,沉入海中是早晚的事情。 汉军乘胜追击,用弓箭射击那些还有站立的交州士兵。随着鲨鱼的疯狂攻击,交州战船一艘接着一艘沉没。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残骸和尸体,鲜血将海水染得通红。鲨鱼在血海之中穿梭,不断撕咬着落水的敌人,加速了他们的覆灭。 最终,这场海战以汉军的绝对性胜利告终。秦狄站在船头,遥望着汹涌的海面,深吸口气,下达了继续前进的旨意。 被鲜血染红的海水逐渐扩散,除了些碎木漂浮在海面,这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几万人的尸骸,或是随船沉入海底,或是被巨鲨分而食之,总之一切回归平静。 几十艘战船再次依次排开,朝着交州海域继续前行。 战船继续向前航行,秦狄注视着远方,心中思考着下一步的战略。海风呼啸而过,带着咸涩的味道吹拂着他的脸庞。 继续在海上航行了五日,按照距离推算,如果是在陆地行军,他们此刻应该已经抵达交州腹地,差不多与交州城处在水平区域,不同的是他们在海上,交州城在陆地。 船舱内,秦狄看着桌上的地图,距离他的预定目标还有一段距离,这就意味着还要继续在海上航行两日左右。 自从那日遭遇交州战船后,他们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其他任何一艘船只,仿佛整个大海都被他们所独占。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样一来,他们便无法从其他船只那里得到任何帮助或信息。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也经历了两次海上风暴。第一次风暴来临时,他们正在航行中,突然之间天空变得阴沉,狂风呼啸而来,海浪汹涌澎湃。他们只能尽力调整船帆和航向,以避免被风暴卷走。幸运的是,他们最终成功地度过了这场风暴,但船上的一些设施已经受到了轻微损坏。 第二次风暴则更为猛烈,直接将他们的船只卷入其中。在狂风巨浪的冲击下,船只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沉没。他们不得不全力以赴地与风暴搏斗,尽可能地保持平衡并保护自己不被抛入海中。 万幸的是有云霄子在,对付千军万马他可能不行,但对付海上的风浪,还有些心得,毕竟这样的情况,前往东瀛国的时候,曾经经历过几次,有了些经验,经过与大自然的凶险博弈和兵士们的努力,终于战胜了风暴,得以幸存下来。 两日后的傍晚,船队抵达预定海域的范围。距离地图上的那个藏兵之地还有几十里,秦狄并未急着冲杀过去,而是命船队暂时停了下来。 夕阳西下,太阳逐渐散去强烈的光芒,变成了一轮红彤彤的落日。红色的阳光映射在海面上,仿佛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红色。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舷,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秦狄站在船头,凝视着远方肉眼可见的岸边,眼中闪烁着坚定和期待的光芒。 “郑千郑万,你们的水师中可曾配备了斥候?” “启奏陛下,有,已经分散到各船,每船十名斥候。” 得到他们的回答,秦狄望着夕阳沉吟片刻,开口道:“范老,你带三十名锦衣卫乘小船上岸,查看地形,寻找敌军踪迹。郑千郑万,派遣五十名斥候,与锦衣卫一共上岸探查,午时之前必须返回船上。” 旨意下达,他们当即着手安排。 没多久,几艘小船朝着岸边悄悄驶去,望着海面上越来越小的船,秦狄不由为他们担心起来,但愿交州敌军没有在海岸线布防。 他的担忧都多余,对方若真的有兵士巡逻或是布防,这么大的船停在海上,又岂能不被发现! 差不多半个时辰,隐约可以看到小船上的人登岸,秦狄悬着的心才是回落下来。命人将船舱内的矮桌抬到甲板,秦狄落座,欣赏着海天一线间的夕阳。 天际上像是鱼鳞一样的云朵,在阳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美丽而壮观的景象。这些云朵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仿佛一片燃烧的火海,与海面上波涛汹涌的浪花相互呼应着。它们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使者,彼此间充满了神秘和诱惑。 在这两者之间,一轮巨大的红日悬挂在天空中,成为了它们之间的唯一阻隔。它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天地,给人以无尽的温暖和希望。太阳似乎在向人们展示着自己的力量和威严,让人们感受到大自然的伟大和神奇。 如此美景,对别人而言,可能会令人觉得震撼。但是对已经在海上航行多日的秦狄而言,已经有些审美疲劳了。 希柔婉约的跪坐在旁,她轻柔地伸出双手,将茶叶放入壶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倒入热水,让茶香弥漫开来。她面带微笑,眼神温柔而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她轻轻提起茶壶,将泡好的茶水缓缓倒入茶杯中,动作优雅而熟练。每一滴茶水都像是她的心意,轻轻地落在杯中,发出清脆的声音。红光映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娇羞欲滴。 她微微低头,似乎有些害羞,但又忍不住偷偷看他一眼,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爱意。 就在她含情脉脉的看向秦狄时,旁边走来一人,毫不客气的坐在秦狄对面。与希柔的婉约端庄相比,她则透露着些野性,单看长相和身材,确实比希柔更胜一筹。白皙肌肤仿佛触手可破,身上穿着淡蓝色长裙,赤脚没有鞋子。即便如此,小脚丫依旧显得白嫩。 “洛依姑娘来了,刚刚煮好的茶。” 希柔的目光转移到洛依身上,看她毫不客气的落坐在秦狄对面,脸上浮现出笑意。拿起茶杯,顺手为她斟满送到面前。 几日的相处,两人的关系还算融洽。洛依只是看起来有些野蛮,其实对她言语间也很温柔。两人本就无仇无怨,既然希柔以礼相待,她自然不会刻意去刁难,同样以礼相待。 第965章 目的地 通过这几日的了解,希柔也发现,她的秉性其实并不坏,而且性格也很坚强,尤其是得知她曾是统领一方的南疆神女后,反而对她有了些敬佩。而洛依为了保护秦狄与猛虎对抗的事情,她也在锦衣卫口中有所耳闻。所以在她眼中,洛依绝对算得上是女中豪杰。 “谢谢。” 洛依嘴角泛起笑意,对希柔表达笑意后,美眸看向秦狄。 “目的地是不是到了,我方才见范老乘船上岸了。” 秦狄端起茶杯,轻抿几口,抬眼看向刚刚睡醒的洛依,皱眉道:“你的生物钟怎么比朕还晚?你是不是每天凌晨才会睡觉。” “生物钟?什么东西?” 洛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很是认真的询问。 “朕是说你作息时间不规律,熬夜容易猝死。” 听到秦狄的解释后,洛依轻笑道:“那岂不是正好,省的我浪费你的粮食了。你说大海的尽头,会有什么?” 秦狄摇摇头,“朕也不知道,也许是另一块大陆,也许什么都没有。” 洛依微微点头,目光投向远处的海面,若有所思的说道:“以前在南疆时,以为南疆很大,到了汉朝,以为汉朝才是最大的,但是现在看着面前的汪洋大海,我突然觉得你的疆土还不够大!” “你说的没错,大海确实很大。” 秦狄也不确定,这个世界的大海会不会和另一个世界的大海一样。至于这个世界的海洋究竟有多大,对他来说也是个未解之谜。 “哎,你说会不会在大海的尽头,还有一个大汉,甚至还有一个你,也许还会有另一个我!” 稍带哲学的话从洛依嘴里说出,秦狄微微一怔,笑道:“呵呵,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的设想很有可能!或许另一个你我长相会有所不同,经历定会极为相似。” 两人的闲谈,在希柔耳中却是越听越迷糊,不过她愿意倾听,他想了解面前这个男人的所有过往和他对未来的期许。 晚膳过后,夜幕逐渐沉降下来。为了确保船队的安全,避免被敌人发现,秦狄果断地下令让整个船队熄灭所有的明火。瞬间,原本明亮的船只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淡淡的月光洒落在甲板上,给人一种清冷而神秘的感觉。 秦狄静静地站在船头,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孤寂。他遥望着远处的海面,眼神深邃而专注,仿佛在沉思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海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带来一丝凉意,但他却毫不在意,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浩瀚星空银河横跨头顶,距离是如此的近,仿佛站的再高一些,抬手便可摘星辰。不时有流星在天际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一闪而过。 看到流星,他不由的想起了时芮。流星在南疆好像还有另一个叫法:星星拉屎! 离开京都眼看就一个月了,也不知道时芮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战船下传来明显的海浪声,起身来到船舷,探头向下看去,范老带着锦衣卫乘坐小船安全返回。 不多时,范老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朝着秦狄快步走来。 “陛下,敌情已经查明,由此向北五十里,便是康渊怊战船的所在。那里有重兵把守,老奴只能远观无法靠近,目测还有五六十条战船。” 范老的话令秦狄心中一紧,看来梁一送来的情报果然没错,思索片刻沉吟道:“朕已经击沉四十艘战船,还有五六十条,看来他们的计划是准备在多处登陆。还好朕来的及时啊,若是再晚一个月,恐怕徐州、滨州、海州都会出现他们的兵马。” “陛下所言极是。真到那一步,即便及时派兵,也会造成极大损失。老奴在探查敌情时,发现了梁一他们留下的痕迹,不过并未看到他们的身影。老奴曾有暗语呼唤,也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暂时不用管他们,可能又其他事情。得知我们出现的消息后,他们或是还活着,自然会来见朕。” 对于梁一那些人的行踪,秦狄并不担心。孤身一人能逃到南疆生存的人,若是没有些手段,可能早就暴尸荒野了。 “陆地上的地势如何,大军可否作战?” 听到皇帝询问,范老直言道:“地势崎岖难行,草木极多,若无轻功加持,怕是暴露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老奴以为暂时不利于大军上岸,天子卫队与锦衣卫或可通行。” 秦狄思考片刻,眼神坚定地望向远方,“传朕旨意,全体将士休息,寅时出发,直捣敌营!” 他转身看向范老,“你去将探明的地势详细的绘制下来,朕要仔细斟酌斟酌,将损失降到最低。” 范老领旨后迅速离去。秦狄则回到船舱,希柔和洛依正在交谈。 见他进来,二人停止说话。秦狄走到地图前,研究着进攻路线。希柔默默地递上一杯热茶,眼中满是关切。 洛依显然更加了解秦狄,看他紧蹙的眉头,洛依轻声询问道:“有消息了?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秦狄眉头挑起,顺手接下希柔到面前的茶水,缓言道:“一些小麻烦而已,登岸后不利于行军,看来只能用战船硬拼了。” “敌军有多少人?” 秦狄不紧不慢的开口:“十万人左右吧!” 洛依眼神微凝,“十万?我们此行才五万人,对方人数众多,此战恐怕不好打。” 秦狄微微点头,随后又突然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好打的仗,想当初朕带着几千天子卫队,穿梭在南疆的深山中,你不也没有想到。所以,朕决定亲自带领天子卫队和锦衣卫先行登岸,先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再来个两面夹击。” 希柔闻言,脸色一白,言道:“陛下,此举太过危险,奴家恳求您留在战船上指挥,主持大局。” 秦狄握住希柔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这也不是朕第一次亲临战场了。况且,若是连朕都退缩了,士兵们又怎能有信心取胜?” 洛依看着秦狄,心中涌起一股异样:“我也跟你一起去。” 秦狄摇头,直言道:“扯淡,想都别想,你以为我是去游山玩水,老老实实的留在战船上。” 这话一出口,希柔一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扯淡二字,在她的认知里已经算是粗鄙之语。很难相信,一国之君怎么会说出这样的俗语。 对此洛依却见怪不怪,心中反而有种踏实的感觉。当初与他坠落悬崖后,双耳一直充斥着他的粗俗语言。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吧,所以这样的秦狄在洛依眼中,才算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陛下,这便是老奴所探明的地势。” 范老进入船舱,将绘制好的地图送到秦狄面前。 说是地图,其实只是简单勾勒几笔,山势河流海洋做了些区分。这是行军地势图,只要有几处要点作为参考即可。图上有一处喇叭形状的地方,这就是之前秦狄与莫厝在地图上提及的那个凹字形地势的所在。是河流的入海口,同时也是战船的藏身之地。 “去派人将所有的小船集结起来,天子卫队趁夜色登岸。” “诺。” 皇帝旨意下达,范老二话不说,前去准备。郑千郑万两兄弟则去挑选了一些擅水的兵士,作为船夫,运送天子卫队与锦衣卫。 几十条快船运送天子卫队,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他们才成功登岸。 此刻已经临近子时,秦狄返回船舱,换上铠甲,带着他的天子剑,来到最下面的一层甲板。船舷已经被打开,下面四周小船一字排开,等待着皇帝登船。 在希柔与洛依的注视中,秦狄登上小船。 “好了,都回去吧,天亮后你们就见到朕了。” 秦狄朝着上面的两人轻轻挥手,示意她们返回船舱歇息。 “奴家想目送陛下离开,陛下定要小心,奴家等您回来。” 希柔泪眼婆娑的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强忍泪意。 “此行多注意安全,保命才是最要紧的!” 洛依倒是没有那么紧张,锦衣卫与天子卫队的能力究竟如何,她深有体会。 那时候,她还是南疆神女,却因为锦衣卫对神女寨突然发难,被迫卷入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逃亡之中。在那个时候,她见识到了这些神秘组织的厉害之处。险象迭生的南疆丛林,这群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人都可以从容面对,与黍人对峙也未曾有过丝毫退让,更是让她对他们的能力深信不疑。 正是因为这些,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她并没有太多的担忧。相反,她更期待看到这些强大的战士们在战场上的表现。 “郑千郑万,你二人要指挥水师,一定要严格按照朕的交代形势,记下了吗?” 秦狄看向郑家兄弟二人,此战能否大获全胜,他们率领的水师,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陛下放心,末将必定全力以赴,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大战在即,两人变得格外凝重。 “出发!” 皇帝一声令下,几名兵士划动船桨,小船轻轻推开海浪,驶离战船。另外三艘船紧随其后,时刻保持着警惕,一旦皇帝不慎落入海中,他们会义不容辞的冲入海中营救。 在众人的目送中,四艘小船渐行渐远,最后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直至彻底消失在海面不见。 四艘小船快速驶向岸边,抵达海滩时,豺狼虎豹四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月色下看到皇帝的身影出现,当即快步迎上前去,将皇帝搀扶下来。 第966章 等待时机 “大军部署的如何了?” 下船之后,秦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兵力的部署。 虎豹两人搀扶着皇帝,走向岸边,只听豺作答道:“锦衣卫半个时辰前出发,在前面探查敌情。一千先锋紧随其后,在前开辟道路,行进了大概十里左右。” 在他们的指引下,绕道登上岸边的矮山。脚踏实地的感觉,令秦狄顿时感觉到一股安心。 “敌军在哪个方向?” 屹立在矮山之上,秦狄环顾四周,通过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远处的黑暗中有战船的停留,只是一个虚化的影子,战船大小只有拳头大小。 “陛下,由此向前,差不多五十里便是敌军的藏身之所。” 秦狄望向远处,隐约可以看到部分密林的踪迹,缓缓说道:“五十里...现在是子时三刻,寅时能到吗?” “没有问题。” 范老的回答干脆利落。五十里对锦衣卫与天子卫队来说,一个时辰足够。而现在距离寅时还有将近两个时辰,时间富富裕裕。 “传朕旨意,全军出发!” 秦狄旨意下达,待命的天子卫队沿着先头部队留下的痕迹追赶而去。 再等待皇帝登岸的时候,早有锦衣卫就地取材,制作了简易龙辇,两根棍子架着个椅子,用麻绳固定。 秦狄坐在上面,两名锦衣卫抬着龙辇,范老跟在旁边,一行人也加入到行军的队伍中。 与兵士们相比,他们的速度显然就慢了许多,即便如此,也比秦狄自己徒步而行的速度快了许多。 斗转星移,时间流逝,几十里的奔波后,卫队的速度显然变得缓慢起来。 远处的天空被火光映亮,秦狄不用多问也知道,前面就是康渊怊的藏兵之地。 秦狄从龙辇上下来,在范老的陪伴下带领几名锦衣卫悄悄寻找了一处高地。潜入草丛中隐藏起来,双眼看向远方,观察着敌军的动静。 “看起来规模还不小啊!” 望着下面的景象,秦狄大吃一惊。 下面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河面虽没有海上那般波涛汹涌,浪花滚滚,但再河岸边,两岸至少有上百个营帐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宛如一片庞大的营区。 夜幕下,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借着下面火把的亮光,他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四周,瞬间便捕捉到了那道引人注目的景象——漂浮在河道上的战船!这些战船一艘接着一艘,紧密排列,连绵不断,一直延伸至数里之外,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他娘的,与朕想的有点不太一样啊!” 秦狄嘴里嘟囔着,在他的想象中,以为敌军的战船是在海边一字排开,没想到他们是在河道里一字排开。河道看起来宽度还可以,但是自己的战船只能一艘一艘的往里冲,不能同时发起攻击。 有交州的战船停在这里,自己的战船肯定是无法在河道里面掉头。如果交州战船起火,很有可能会收到波及。 看清楚他们的布局后,秦狄心中暗暗叫苦,现在想去通知战船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将希望寄托于那几位主帅身上,但愿他们能够审时度势,及时做出战略上的调整。 他们如何应对那是后话,秦狄半蹲在草丛中,仔细对下面的地势进行了分析。 脚下的山坡不高,坡度也还可以,大军悄悄摸索下去,难度不大。他们距离河面的船只大概五里左右,距离下面的营帐,目测距离差不多三里。 在河道两岸,是敌军的营帐区。营帐的边缘距离河道战船大概两里左右,难点在于他们的营帐分为了两处,中间隔着一条二三十丈宽的河流。几条比较大的船停在河道中央,架起了一座木桥,方便他们往来。 现在秦狄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派兵到对岸。 仔细观察了一阵后,他发现敌军的防守似乎并不是很严密,至少兵士的巡逻有很大一部分时间属于空档期。也许是因为他们认为这里是安全的后方,所以有些松懈。 但是那座架起的浮桥前,却有十几名兵士在驻守。而他们面前就是很大的一块开阔地,旁边的几盆篝火还在燃烧着,极为显眼。 河道上用来承重浮桥的三条船距离太远,看不到有人影,但却能够清晰的看到上面发出的亮光。有火映亮,想必就会有人。即便解决了守在桥头的敌军,恐怕也会被船上的人发现。 如果想通过浮桥抵达对岸,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些水性好的人,分别去悄悄除掉船上的人和桥头的守卫。 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一是不知道河流的流速如何,二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暗哨。思来想去,秦狄还是觉得稳妥些比较合适。 打定主意后,他对身旁的范老低声吩咐道:“你派十人,悄悄绕到敌营后面,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入口或者薄弱之处。我们不能正面强攻,必须找到突破口。另外在派人找一处隐秘的地点,最好是制高点,架设冲天炮,他们的目标是对岸的大营和战船。” “诺,老奴这就安排。” 范老领命而去,秦狄则继续观察着敌军的动静。他心中暗自盘算着,如果能趁敌军不备,从背后发动袭击,或许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想到这里,又招了招手,豺狼虎豹四人悄悄凑到身边。 “你们觉得朕现在距离河道中的战船有多远?” 皇帝的询问传来,四人比划一顿,简单的商议几句,豹一脸郑重的说道:“陛下,最多六里。” “这里到河道之间的高度落差有多少?” 秦狄再次询问,四人又是一顿比划。 “回陛下,高度落差在三十丈到三十五丈之间。” 得到他们的回答,秦狄陷入了沉默。他的脑袋里正在绞尽脑汁的琢磨,冲天炮占据高度发射后所呈现出来的弧度。 经过他胡思乱想的测算,基本可以肯定,最远射程覆盖河道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运气好的话,炮弹甚至可以落在河对岸。 “现在什么时辰了?” 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秦狄转头看向东方天际,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总觉得东方夜幕绽放出一抹深蓝,黑幕似乎有要褪去的意思。 “距离寅时还有不到半个时辰。” 秦狄深吸口气,暗道:时间过的可真慢啊! 就在他百无聊赖的看着面前草丛上开始凝结露珠时,范老折返回来。 已经按照皇帝的指示做出了相应的安排,至于敌军大营的薄弱点,那就太多了,根本就没有设防。 其实并非毫无防备,刚开始的时候,守卫还是相当森严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几年来都风平浪静,除了偶尔有一些野兽会误闯营地外,并没有发生其他异常情况。因此,他们压根就没想到,汉军竟然会不辞辛劳地从千里之外赶来。 从范老口中了解完情况后,秦狄深吸一口气,心中已有计较。他看向豺狼虎豹四人,沉声道:“你们四个,现在就带着天子卫队悄悄摸到敌军阵营附近。等到冲天炮发出攻击,你们立刻杀进去!” 豺狼虎豹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他们齐声应道:“遵命!”说罢,四人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秦狄看着四人离去的方向,眼神坚定。他知道,这一战必将凶险万分,但他也相信,豺狼虎豹和天子卫队一定能够完成任务。 接着,他转头看向对岸的敌军。微微皱眉,自语道:“可惜了,今天只能暂且放过你们。不过,等我解决了这边的敌人,再来收拾你们!” “命人架设冲天炮,所有人低调行事,不得暴露。” 皇帝旨意下达,几十名锦衣卫快速上前,弓着身子,利用草丛作为掩护,架设冲天炮。 第967章 迎战 在紧张的忙碌后,二十门冲天炮架设完毕。三人一组,一个人负责稳固冲天炮,一人负责投掷炮弹,另一人则负责递送炮弹。所有锦衣卫弓着身子半蹲在炮架前,将带来的炮弹准备好,等待着皇帝下达开炮的旨意。 此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寅时已到。可是,河道上并未看到自己战船驶来,这令他不由担忧起来。 难道是出现了什么意外?难道是河床太浅,战船无法驶入? 各种想法开始在脑袋里产生,越想心中越没底,越想越着急。 就在这时,下面河道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犹如九天惊雷,划破夜空,打破了黎明前的宁静。这声巨响仿佛是大地的怒吼,又像是天空的咆哮,震耳欲聋,令人心悸。它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散,让人不禁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 秦狄注视着河道上的战船,看到突然发生的爆炸,眼中闪过喜悦。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动静! 紧接着,又是几枚炮弹飞来,有些在水中爆炸,有些在敌军战船上爆炸。看这架势,显然就是火力覆盖。 秦狄又忍不住心疼起来,估计他们十有八九发现了战船无法大批量的驶入河道,所以将所有的冲天炮和炮弹都集中在一起。 随着一声声巨响,炮弹如流星般划过天际,以火力覆盖的方式落入敌军战船上,河道内以及两岸的营帐。刹那间,战船燃起熊熊大火,敌人惊慌失措,纷纷跑了出来。 秦狄见状,知道机会来了。没有一丝犹豫。他大手一挥,下令身边的锦衣卫开炮。 “开炮,哪里人多打哪里!” 他原本的计划是摧毁河道上那些战船,就在刚刚,看到那么多的敌军蜂拥而出,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那些战船规模虽然不大,也能用来运兵,哪怕运送粮草也是好的。白白的毁掉,确实有些可惜。出于这样的考量,他将目光投向了敌军的有生力量。只要将他们消灭,战船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自己手里。 得到皇帝旨意,锦衣卫急忙调整角度,朝着营帐内出现的敌军兵士,开始了他们的轰炸。 二十架冲天炮,同时发射那就是二十发炮弹。 下面的营帐区域没有多大,随着刚才的爆炸声,几乎所有人都被惊醒,纷纷跑到外面查看情况。转眼间的功夫,一下子就有上万人涌出,密密麻麻! 二十发炮弹足以覆盖五分之一的区域,听着耳边传来腾腾腾的声响,秦狄的心也变得激动起来。扭头看去的时候,二十发炮弹已经急速飞出,只在炮筒口留下一缕青烟。 炮弹落地,爆炸响起,硝烟弥漫。敌军士兵被炸得四处逃窜,惨叫声此起彼伏。秦狄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面的敌军不管是康渊怊一人的安排,还是三州共同的安排,他这次是捡了个大漏。 就刚刚那一番轰炸,死亡人数直接上千,至于受伤的敌军,那就不计其数了! 对岸的营帐内,正在呼呼大睡的三军主帅陈大彬,听到惊雷般的声音,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按照计划,他们准备天亮之后便会出发,所以昨夜睡得比以往都要早一些。只为养精蓄锐,南下汉境建功立业。 没想到,未等他扬帆起航,甚至未等他登船,建功立业的机会,主动送上了门。 原以为是外面突降暴雨,而自己听到的不过是惊雷声。但是巨响一声声传来,让他断定,事情绝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就从床上蹿了起来。抄起自己的兵刃,迈开大步就朝帐外冲了出去。 刚到帐外,巨响声再一次传来,而且这次的巨响极为密集,正是秦狄方向发出的那二十发炮弹爆炸的声音。 这一刻,陈大彬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汉朝的爆裂雷。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却有所耳闻,甚至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对付塞北的百万联军时,汉军正是以这种武器闻名,击溃塞北联军,三位主帅活捉了其中两位。 朝巨响传来的声音望去,率先看到的是河道上船只燃起的熊熊火焰,而对岸方向,隐约可以看到滚滚浓烟。耳朵里的嗡嗡回音尚未散去,巨响声再次传来。 眼睁睁的看着河道上的战船在自己面前被炸开一道口子,碎木横飞,这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震撼。在他们看来,他们打造的战船已经足够大,足够结实了。没想到在汉军的爆裂雷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陈将军,不好了,我们遭到了袭击,疑似是汉军!” 探明情况的兵士,火速来到陈大彬面前,将遭遇袭击的事情说了出来。 “废话,难道本将军看不出来吗!” 陈大彬那叫一个气,疑似遭到汉军的袭击,这他娘的惊天动地的巨响,摆明了就是汉军的爆裂雷。普天之下除了汉朝的爆裂雷,还能有什么东西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脚步匆匆地踏上了营帐前方的了望塔,目光紧盯着对岸,仿佛要穿透黑暗和熊熊烈火,洞悉敌人的一举一动。火焰照亮了他阴沉而愤怒的脸,他的身影投射在夜幕之中,显得格外高大威猛。 眼神如同燃烧着的火炬,充满了敌意和愤怒。紧握着拳头咯吱咯吱作响,借着对岸营帐内燃起的火光,成功捕捉到隐藏在营帐外的汉军。心中一沉,他很清楚,对岸的兵士已经成为了汉军的囊中之物。这个紧张的时刻,他的双眼飞速观察整个战场的形势,脑袋里快速思索着破敌之策。 伴随着阵阵刺耳的爆炸声,看着对岸营帐四散奔逃的兵士,他实在不忍还没打就弃他们而去,同时他也不想让建功立业的机会就这样悄悄溜走。想活命容易,只要一声撤退,自可安然无恙。但是作为大军主帅,建功立业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短暂思索后,内心的胜负欲占似乎占据了上峰,低沉坚定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即刻派遣精锐前往对岸营救,一举击溃汉军,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 这句话就是军令一道命令,传递给了下面的各位将军们。不等他们反应,陈大彬快步从了望塔上飞奔而下,带着一众将领来到帅帐,开始了他详细的部署。 第968章 打扫战场 秦狄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在寻找对方主帅的营帐,遗憾的是,这边的所有营帐全都一样,似乎军中的主帅并不在此,而是在对岸。 第二轮的炮弹如同巨龙一般,带着巨大的威力和咆哮声,再次飞射出去。它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如同一群被激怒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扑向目标。 每一枚炮弹的尾部都闪耀着炽热的光芒,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点燃。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响,第二轮炮弹狠狠地砸在了敌人的阵地上,掀起了一片片尘土和烟雾。 大地颤抖着,仿佛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本就混乱的敌人瞬间迷失了方向,士兵们惊恐地四处逃窜,试图寻找掩护。 然而,第二轮炮弹并没有停止它们的肆虐。它们继续无情地轰炸着敌人的营地,让敌人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继续开炮!哪里人多打哪里,自己选定目标!” 秦狄高喝一声,锦衣卫迅速做出调整,各自寻找各自的目标,对下面的营帐开始了全面的覆盖打击。 站立在高处,俯视整个战局,下面的士兵们四处奔逃,但是对岸的敌军相对要完整许多。看到这边遭遇到的轰炸,可能是敌军的主帅下达了命令,大量敌军朝着浮桥涌去。 同时一些逃窜的兵士,已经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纷纷朝着营外跑去,对天子卫队而言,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不需要皇帝下令,他们便对那些想要逃命的敌军展开了厮杀。 与此同时,先前安排的那批锦衣卫,也朝着对岸的敌军开始了远程打击。如果他们不来驰援,也不会进入到冲天炮的射程内,营帐距离岸边还有些距离。谁也没想到,他们会主动来送死。 看到豺狼虎豹率领的卫队与敌军展开了近战,秦狄不得不下令锦衣卫调整冲天炮的角度,避免误伤自己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轰炸两轮后,下面的营帐已经是一片狼藉。大量敌军为了活命,顾不得许多,纷纷跳入水中躲避。 冲天炮的射击停止,天子卫队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入敌阵。他们身手矫健,杀戮果断,毫不留情地斩杀着敌军。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鲜血染红了土地。卫队士气如虹,越战越勇。而敌军则陷入恐慌,毫无还手之力。 秦狄冷漠的看着下面发生的这一切,目光被远处缓缓驶来的大船所吸引。 放眼望去,三艘战船沿着河道驶入,上面黑压压一片,站满了兵士。对于他们的出现,秦狄没有丝毫意外。但是对交州敌军而言,已经不能用意外来形容了,应该是恐怖。 随着战船的出现,冲天炮朝着对岸的营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打击,炮弹落下,平地一声声惊雷响起,很快就打乱了他的阵脚。秦狄距离有些远,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但从爆炸的情况来看,估计对岸的敌军已经收到了重创。 秦狄的目光转移到河上的浮桥,敌军已经冲到了一半,再有几十丈的距离便可冲杀过来。这边虽然被冲天炮轰炸了一番,存活的敌军数量依旧不少。如果让浮桥上的敌军冲杀过来,势必会给卫队造成极大压力。 “范天雷,传令下面的锦衣卫,用冲天炮炸掉河上的浮桥。” 秦狄一声令下,准备彻底切断两岸的连接,今日来的仓促,见好就收吧。 下面的锦衣卫得到最新命令后,快速调整冲天炮的角度,朝着河上的浮桥,开始了速射。 随着一声声巨响,炮弹在浮桥周围爆炸,激起的水花高达五六丈。一番覆盖式的轰炸后,浮桥多处被炸断,桥上的敌军落入水中。两岸的连接通道彻底被切断。 河水湍急,许多敌军如同下饺子一样,掉落河中,有些人在玩命的挣扎,有些人被水流冲走。 秦狄见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着战船缓缓靠近对岸,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登陆点,秦狄下达了全军出击的命令。 甲乙丙带着十几名锦衣卫留在这里,保护皇帝,同时看守冲天炮,剩余的人则全部冲了下去。 站在高处,秦狄俯瞰着整个战场。只见多处营帐燃起熊熊大火,滚滚浓烟直冲云霄。豺狼虎豹带领着卫队,深入到敌军营帐之中展开了惨烈厮杀。 敌兵殊死抵抗,双方激战,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杀意和决绝。无论是豺狼虎豹的卫队,还是敌军的兵士,都深知这场战斗关乎生死存亡,只能拼尽全力,争取最后能够活下来。 这场战斗从天微亮开始,一直持续到午时。天子卫队与锦衣卫在水军的配合下,大获全胜。对岸的战场,则由郑千郑万负责,战果如何暂不得知,但是看形势应该是一片大好,因为对岸的喊杀声也已经停止。 “陛下,我们胜了!”一名锦衣卫受范老的指派,兴奋地跑过来向秦狄禀报。 “好!很好!”秦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尽管他可以纵观下面的战场,但这样的大捷喜讯,他还是很愿意听。 放眼看去,下面的营帐区已经变得狼狈不堪。许多士兵正在清理战场,将敌人的尸体搬运到一起。 “走,下去看看我们的战果。” 秦狄在甲乙丙的护送下,迈开大步朝着下面的战场走去。 几十名锦衣卫快速将冲天炮分解,扛着炮筒追赶皇帝的脚步。 近距离的观看,现场显然更加残酷狼狈。数以万计的死尸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鲜血早已浸红大地,秦狄只能踩着被血液浸红的大地,来到营地内。 下面的战场已经彻底停止,正在指挥卫队打扫战场的豺狼虎豹看到快步走来的皇帝,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前来迎接。 “战况如何?” “启奏陛下,我军大获全胜,对岸的部分敌军溃逃,俘虏敌兵一万余人,初步估算,歼灭敌军两万余人。我军阵亡兵士百余人,轻重伤员两百余人。” 豺狼虎豹将战况简单的告诉皇帝。 秦狄微微点头,尽管这样的伤亡比例已经很小,他还是有些揪心。万幸此次有冲天炮加持,否则伤亡会更大。环顾四周后,沉声道:“战争就会死人,只要能取得胜利,这点伤亡算不了什么。将阵亡兵士的遗体整理出来,先为受伤兵士包扎伤口,再把这里收拾干净,等朕的旨意。” “诺。” 豺狼虎豹四人领命后继续打扫战场,士兵们也开始忙碌起来。有的清理战场,有的为伤者包扎伤口。 秦狄带着锦衣卫,来到河边,郑千郑万从对岸乘小船前来汇报战况。 相比锦衣卫的伤亡,他们的伤亡情况反而更小。在船上时,有冲天炮作为掩护,下船后又有大批弓弩射杀,几乎还没有展开近战,敌军的主帅陈大彬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得知河对岸的具体情况后,秦狄稍加思索,继续说道:“六位主将各自统兵三千,乘胜追击,三十里为限。随后留下大军驻守,设立防线,三十里区域仔细搜索,看看有没有其他敌军的踪迹。” “遵命!”郑千郑万齐声应道,转身离去。 看着河面上交州敌军剩余的三十几艘战船,秦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兴奋。这是一笔不错的财富,可以为自己的军队带来巨大的帮助。随便登上了其中一艘战船,仔细查看一番。 第969章 安营扎寨 与公输般打造的这些战船相比,确实小了些。即便如此,也要比常见的货船大许多。容纳大几百人完全没有问题,而且甲板和船舷一看就知道是新船,没有太大的磨损。走进船舱,看了看船上格局与设施。造船的技术比不上大汉,但是这些船用来运兵或者运送粮草,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虽然没有自己的战船大,但也比普通的货运船大了不少,可以容纳大量的士兵和物资。这样大小的战船,具备更好的航行性能,不仅可以满足在海上航行,同时也可以在河流中自由穿梭。反观自己带来的那些战船,若是窄一些的河道,只怕就无法通行了。 秦狄暗自欣喜,万幸兵士们没有玩命轰炸战船。有了这些战船,他可以运送更多的军队进入交州,甚至沿河前往益州和交州都没有问题。最重要的一点,这些战船还能为他的后勤保障提供有力支持,确保军队能够得到充足的补给。 转乘小船上岸的希柔快步来到了这片血腥之地,她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寻找着皇帝的身影。 当她终于发现皇帝从战船上走下来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担忧之情。她加快步伐,走到皇帝身边。看到皇帝腿上沾着鲜血,美眸间的泪花瞬间就翻涌了下来:“陛下,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希柔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和焦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对皇帝安全的关切。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堂堂一国之君,会像个将军一样冲锋在前线。在她的理解中,即便皇帝出征也应该是在远处观战,或是指挥战斗。 可面前这个男人,与她所听说的皇帝完全不一样,更像是验证了坊间的传闻,皇帝嗜战,嗜杀。而他究竟属于哪种,其实希柔并不在乎。在她眼中,这个男人无论是对待子民还是对待兵士,又或者是对待自己,都极其的好。 “朕安然无恙,不必担心。你们不好好在船上待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秦狄抬手,轻轻将她脸颊的泪痕拭去,目光看向了她身后的洛依。 “想来就来呗,反正战争已经结束了!” 洛依嘴上无所谓的说着,内心对秦狄的安危同样极其牵挂。 “奴家牵挂陛下,所以才擅自上岸,洛姑娘不放心奴家的安全,便一路跟来,请陛下不要怪罪她。” 希柔再三确定他没有受伤后,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美眸看向秦狄身后的战场时,柳眉紧蹙,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身后不远处便是兵士们清理出来的敌军死尸,残躯断肢叠落在一起,已经有一人多高了,远远看去很是血腥。见此一幕,秦狄便知道了她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是朕缴获的战船,走,带你们上去参观参观。” 秦狄故意转移话题到战船上,顺势转身,挡住了希柔的目光。 参观战船,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实则他不想让希柔看到血腥的一幕。前几日在海上遭遇哈文卫的战船时,希柔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就已经受到了惊吓。 她只是一个寻常女人而已,面对血腥残忍的场面,一时间难以接受实属正常。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战场兵士,都会有许多人崩溃,更何况她一个柔弱的女子了。 希柔听了秦狄的话,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上了战船。 他们在船舱内落座,范老则指挥着天子卫队快速打扫战场。此战虽然胜利,但附近的局势不太清晰,有没有敌军,敌军的数量有多少,那些逃走的敌军是否会搬来援兵,都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调查清楚。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安营扎寨,布置防线,谨防敌军援兵反扑回来。这些事情不需要秦狄再次交代,他们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想要搭建营帐,只能在河道对岸,那边相对要完整一些,且阵亡的兵士比较少,还算干净。差不多两个时辰,对岸的营帐搭建完毕,秦狄则乘船前往对岸,这里则成为了一块死地,用做掩埋死尸之用。 刚刚来到营帐,豺狼虎豹便走了进来:“启奏陛下,此战共计斩杀三万余人,俘虏敌兵两万人,另缴获粮草辎重若干,战马千匹,可谓是大获全胜。这些俘虏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朕听说这里聚集着十万敌军,如此说来,有将近五万敌军溃逃?” 皇帝的声音传来,语气中透露出些许冰冷和凝重。 五万人可不是一个小数啊!自己此行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五万人。如果这些人四散奔逃,那倒是还好说,但秦狄真正担心的是,这些人可能会再次被聚集起来。 倘若他们聚集在一起,只要主将指挥得当,仍然具有不可小觑的战斗力。这个隐患绝对不能轻视,因为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可能会让自己的大军增加伤亡,造成巨大的威胁。想到这里,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忧虑。 “传朕命令,派出多路斥候,追踪敌军溃逃方向,查探他们的动向,百里为限。”秦狄沉思片刻,下达了命令:“另外,审问俘虏,获取敌军情报。至于那些俘虏,看看他们的态度,是否招降,你们自行决定吧!” “遵命!”豺狼虎豹领命离去。 秦狄深吸口气,命人将地图取来,全神贯注的看着周围的地势和城池,思考着下一步的战略。他必须谨慎行事,以确保大军的安全和对交州造成出其不意的袭击。 看到皇帝如此专注,希柔美眸中包含爱意,端着茶水轻轻来到他近前,柔声道:“陛下,您已经看了许久了,歇息片刻吧!” 轻柔的话语声传来,秦狄回过神,嘴角泛起笑意,接过茶水,轻抿一口,微笑道:“海上航行的这几日,你也累了吧。”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希柔的秀发,继续说道:“交州之战至关重要,朕不得不慎重。” 希柔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她静静地站在一旁,陪伴着秦狄。 此时,洛依端着晚膳走了进来,在帐外就听到了两人的交谈,直言道:“慎重不慎重的先放一边,你该用膳了,我亲自熬得!” 最后一句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你吃也要吃,不吃也要吃,没得选。再看她脸上的表情,完全就是这意思。 “那就多谢了!” 秦狄随口之言,引得洛依一阵白眼。这样的客气,她还真不太适应。 待到临近傍晚,郑千郑万带着几十名骑兵返回,马蹄声踏破了黄昏的宁静。他们一路疾驰而来,身上沾染着尘土与疲惫,但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皇帝此刻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归来。当听到外面传来的马蹄声,迫不及待的走出营帐,看到郑千郑万率领着队伍出现在视野中时,他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郑千郑万下马后,迅速走向皇帝,恭敬地行礼道:“陛下,我们已经尽力追击,但敌人狡猾,未能追上。附近三十里的范围仔细搜查过,并无任何异常。” 皇帝眉头微皱,缓言道:“这帮狗东西,跑的倒是挺快,就这样还想入侵我朝,痴心妄想!” 郑千郑万对视一眼,然后郑千说道:“陛下,通过斥候的探查,溃逃的敌军应该是前往六十里外的城池,斥候已经前去探查,暂时未回。” 皇帝听后,返回帐内,仔细看着桌上的地图,说道:“地图上并未显示有城池,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应该是城池不太大,故此并未被标记在地图上。” 郑千的声音落下,郑万却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陛下,这里会不会就是交州的一处藏兵之地。按理来说,行军地图,即便再小的城池也会有所标记,就算没有名字作为标记,也会有些其他的标记作为辅助。您看这副地图,明显就是行军地图,而这上面却是一片空白。末将以为,绘制地图的人不会这般疏忽大意吧!” 郑万说完,秦狄点头道:“言之有理,行军地图讲究的是通俗易懂,清晰明了,图上的城池在战时,必须要易于辨认,危难关头可成为屯兵之地,亦可固守城池等待救援。” 郑万立刻表示赞同,直言道:“行军地图通常用不同形状的符号标注,来代表出各个区域和城池,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标记,外人或许看不懂,但他们的将帅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但是这里却是空无一物,如果不是绘制地图时的疏忽,那就是刻意而为。” “算了,不想那么多,等斥候探明详情再说。郑千郑万,你们留下五千兵士驻守此地,带着剩余的兵士全部前往三十里外驻守,情况允许的话,可适当前行。” 郑千郑万齐声应道,随后转身离去,到帐外点兵。 皇帝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深吸口气,将桌上的地图卷起,缓步来到帐外。夜幕降临,营地里灯火通明,士兵们忙碌地准备着下一步的行动,他的脑袋里却一直考虑着接下来的战略部署。 第970章 无名之城 郑千郑万离开后,秦狄命豺狼虎豹特意再去审讯那些俘虏,想要知道几十里外那个城池的具体情况。 原以为会有所收获,没想到两人带来的消息令他大失所望。几万降兵,没有一个人知道那座城池。他们前来这里的时候,走的的另外一条路。 这样的结果就尴尬了,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斥候身上了。城池那边虽然没有审讯出什么结果,但秦狄却知道了另外一个消息,今日交战的这些敌军,只有一小部分是交州兵士。有五万来自益州,有五万来自郴州。 他们身份的暴露,无疑证明了秦狄之前的设想,也是一个事实——打造战船、准备暗中南下的计划,乃是上三州共同谋划的阴谋! 这个发现对秦狄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震惊的地方,毕竟事先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只是没想到他们的隐秘工作做的这么好,上三州那么多的密探,竟然没有探听到一个字。如此看来,上三州进入了一个异常团结的阶段。 他们的团结,对秦狄绝对不是一件好事。根据可靠情报,仅仅是上三州的兵马,就已经超过百万。 秦狄屹立在河边,望着月光下流动的河水泛起的涟漪。夜风沿着河道吹来,带着丝丝凉意,隐约还有丝丝的血腥味。 距离郑千郑万的离开,已是两个时辰,时间也到了子时。 战场打扫完之后,秦狄就已经达了命令,所有兵士抓紧时间休息,养足精神和体力。他们都很清楚,接下来可能会面临更严峻的挑战。 秦狄更清楚,他们不能在此地久留。这里没有险要的地形可供防守,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发现并攻击他们。如果不尽快离开这个危险之地,他们将陷入被动挨打,三面受敌的困境。既然已经登陆上岸,总不能再撤回海上吧。 现在要想在交州生存下去,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做好应对各种情况的准备。同时,更需要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让士兵们得到充分的休整,恢复战斗力。 “你昨夜就未曾歇息,今日征战劳累,去歇息吧,你的女人在等你!”洛依缓步来到秦狄身旁,嘴里的话听起来有些冰冷,但美眸中充满了关切和心疼。 “朕还不困,你怎么还不歇息。” 秦狄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与那佳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在这寂静的月色之下,她的身影显得如此迷人而独特。月光洒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一层银纱,让她宛如仙子般出尘脱俗。 眼眸如同璀璨的星辰,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温柔和深情。脸庞在月色的映照下更显美丽动人,肌肤如白玉般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微风轻拂着她的发丝,轻轻飘动,增添了几分婉约之美。 秦狄静静地凝视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眼前的这位佳人,不仅容貌绝美,更是气质高雅,很难不让人为之倾倒。 “和你一样,有心事!” 秦狄哑然失笑,道:“你怎么知道朕有心事,再说了,你又有什么心事?” “唉,担心你死在这里,算不算心事?”很直白的话被洛依用很认真的方式说了出来。 秦狄无奈的瞥了她一眼:“你就不能说几句好听的,让朕开心点?” “当然可以,不过怕你多想?” “说来听听?” “大汉皇帝英明神武,自然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此行定会横扫三州,这样说满意吗?” 说完这句话,洛依嘴角泛起笑意,这一笑当真称得上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哈哈哈,不错,朕要借你吉言了!” 秦狄哈哈大笑,这种话他确实未曾在洛依的口中听到过。 “说说而已,你真信?” 洛依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狄,脸上闪过狡黠神色。 “朕自然相信,因为朕也是这样认为。” 对洛依的话,秦狄很是认同,刚要继续说话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秦狄心中一震,不必多问,必是斥候的消息送了回来。 秦狄起身,快步迎着战马而去。洛依见状,脸上闪露出凝重,紧随在他身后。 “启奏陛下,前方情况以及探明......” 斥候将查明的情况详详细细的回禀给皇帝。距离此地西北方向,大概六七十里外,果真有一座城池。城池不大,但是城墙却非常高。城墙上的兵士守卫森严。出于谨慎,也为了能够将消息送回,斥候未敢靠的太近。 从这里溃逃的敌军兵士,现在已经全部前往了那座不知名的城池。除此之外,斥候还带回来另外一个消息。据他们的观察,这座城池的城墙看起来很新,没有任何被风雨腐蚀过的痕迹。城门只有两处,更让人惊讶的是,城门外的道路两旁竟然长着一些荒草,似乎很久没有人走过了。 交州行军地图上的空白,结合斥候探查到的这些消息,秦狄只觉得脑袋里乱呼呼的,这样的场景让人不禁浮想连篇,城内的百姓就是再少,也会出行吧,官道长满荒草,难道城内之前没有人? “会不会是粮仓?” 就在秦狄思索时,洛依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粮仓?” 听到秦狄的语气中充满疑问,洛依解释道:“是这样,南疆多雨,有时候雨水会淹没一些部落,所以南疆族人就会在山中寻找些洞穴,存放口粮。” “这里距离那座无名城池,只有六七十里,我就猜想,那里会不会是他们用来储藏粮食的地方!” 斥候听到洛依的这番话,顿时眼前一亮,直言道:“陛下,结合城外的道路情况看,似乎是车辙遗留下的痕迹,那座城是粮仓的可能性很大。” 秦狄闻言,脑袋里快速思索片刻,开口道:“粮仓也好,城池也罢,他们既然溃逃至那里,朕就要乘胜追击,先灭了他们再说。” “你即刻返回,传朕旨意,命郑千郑万作为主帅,统帅大军趁夜色前进,前往那座无名之城,朕随后即到。” “诺。” 斥候领命后离去,骑着快马去传达皇帝旨意。 “范老,留下五千兵士在此驻守,看守俘虏,胆敢有人造次,杀无赦。传令豺狼虎豹,卫队火速集结,两柱香后出发。” 范天雷领旨去安排,秦狄则返回到营帐内简单收拾一番。敌军溃逃时遗留的一千多匹战马被郑千郑万带走二百匹,用于运送部分物资和传递军情之用,剩余的战马,秦狄则直接命卫队组成了一支千人骑兵先锋。 队伍集结完毕,他换上了那是戎装,在豺狼虎豹的陪同下,亲自率领骑兵先锋出发,范老则跟在后面,带着大部队急行军。 千人骑兵一路驰骋,一个多时辰后,终于看到了正在徒步夜行的大军。三万多人的队伍绵延数里,秦狄纵马驰骋,赶到前方与郑千郑万汇合。得知皇帝率骑兵抵达,郑千郑万急忙从战马上跳下,前来迎接。 看到战马上一身戎装的皇帝,兄弟二人上前行礼。 “距离城池还有多远?” 听到皇帝询问郑千开口回禀道:“启奏陛下,大概还有二十里。” 秦狄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的朦胧月色,又看了看东方天际,开口道:“传令大军,急行军,天亮之前务必要对城池形成包围之势。” “诺。” 他们徒步夜行,之前的速度并不是很快。现在皇帝旨意下达,郑千郑万当即下令,全军兵士朝着那座无名城池开始了急行军。 二十余里,对他们来说用不了多长时间。 第971章 陈大彬 秦狄带领先锋队快速行进,一路上保持着警惕。当他们离城池越来越近时,发现周围异常安静,这让秦狄更加确信城中有古怪。 夜幕中,城池高耸的城墙出现在众人眼中。城池的规模确实不大,城墙的高度与城池的规格极其的不匹配。 隐藏在暗处的斥候发现皇帝竟然亲临城外,全都钻了出来,与皇帝汇合。 “可有什么异常发生吗?” 秦狄目光看向三里之外的城池,这是一块平地,城内的兵士除了城墙便无险可守。同样,城外的他们也无险可守,彻底暴露在敌军的眼中。 “启奏陛下,他们逃回这座城池后,南北二门未曾开启,城内结构和敌军状况不明。” 听到斥候的回答,秦狄点头回应,手中缰绳轻轻一甩,胯下战马缓缓向前迈步。 身后的天子卫队紧随其后,每个人的神色都极其凝重,跟在皇帝身后的甲乙丙三人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只要城墙上一有动静,就会毫不迟疑的保护好皇帝。 距离城墙还有两里时,秦狄暂停前进,抬头看着城墙上的亮光,轻轻挥手道:“前去喊话,若肯归降,朕可放他们一条生路。若不归降,朕必会将此城夷为平地。” 一名斥候士兵骑马奔向城门下,大声喊道:“城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大汉皇帝陛下有令,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我同属华夏后裔,不忍见你们无辜丧命。若是尔等速速开城投降,可饶你们一命,既往不咎!若执意与大汉为敌,我朝大军必将踏破城池,尔等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陈将军,不好了,汉军追来了,已经抵达城下。” 城墙上的兵士看到远处黑暗中出现的马队,急急忙忙的将这个消息送到了陈大彬的耳中。 陈大彬的拳头狠狠砸在椅子上,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娘的,果然还是追了过来,他们来了多少人?” “夜色昏暗,距离较远,看不太清楚,只知道是骑兵,敌军人数暂时不知。” “杨将军,他们从海上而来,不可能带着战马前来,末将以为他们的骑兵所用战马,必是我们的。” 旁边的一名副将开口,他的话引来了大部分人的赞同。 陈大彬也点点头,说道:“言之有理,那些战马不足两千匹,如此说来,敌军的骑兵最多两千人。” “将军,我们前往这里时,有些马匹受惊逃窜,他们难以组建两千人的骑兵。末将愿意出城迎战,一举击溃敌军。” 陈大彬的话音落下,其中一名将领说的信誓旦旦的回应,主动请战,不知他是为了表现自己还是想一雪前耻。 对陈大彬这位主帅来说,有人请战自然是一件好事,但现在自己手中都是些残兵。溃逃至此,许多兵士丢盔弃甲,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迎敌。 “我们的铠甲兵刃还能装备多少人?” “将军不必担忧,我们还有三万大军可迎战,丢盔弃甲的只是益州与交州兵士而已。我郴州兵士,就算战死也不会丢盔弃甲!” 很显然,这位将军的话,很有针对性。 在他说完那些话后,屋内那几位来自益州和交州的将军,脸色明显变得阴沉起来。 一股火药味在无形中弥漫出来,陈大彬能够作为主将,自然有些本事,他已经觉察到他们的情绪变化。 “放肆,现在我们是统一战线,汉军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倘若再分的那么清楚,本将定不轻饶!” 陈大彬却并未做出责罚,而是当众怒斥一声,算是对众人的警告。 “报,陈将军,汉军抵达城下两里处,目测有千人之多,正在城下劝降,扰乱我军士气。” 又有兵士前来,将城外汉军劝降的情况报了上来。 对这些陈大彬并不意外,他早有耳闻,这是汉军交战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劝降之后便是叫阵,叫阵后便是攻城。 “敌军何人挂帅?” 短暂的沉默后,陈大彬开口询问。 “呃...夜色太黑,看不清楚。” 不怪兵士看不清楚,今夜月色朦胧,秦狄一行并未燃起火把,城墙上的火光并不能映亮两里之外的场景。 “将军,末将请求出城迎战汉军,必将他们一举击溃,砍下对方主帅头颅,献给将军。” 益州派来的一名将军,似乎还在为刚刚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恶狠狠的看了那名来自郴州的将军一眼,主动请命迎战。 “目前情况不明,待本将亲自前往城墙查看在做决断。” 陈大彬虽然也很想建功立业,但他的心思还是比较缜密的。如果换做是哈文卫,此刻可能早已经出城迎战了。 然而,面对城下的劝降,城墙上的兵士没有任何反应。秦狄并不着急,就在前去喊话的斥候第三次劝降时,城墙上开始有火光闪动。 看到这一幕,秦狄清楚,城内的主帅应该是得到消息后赶了过来。 果然,一群人出现在城墙上,可能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兵士们手中的火把全都转移到远处。下面的秦狄可以看到上面的人影,却看不清究竟谁才是主帅。 第三遍劝降的话音落下,城墙上突然飞出一支羽箭,精准的射在了他面前一尺之处的地上。 城墙上的人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这支羽箭却代表了他们的态度。 “哼,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敢示威!” 秦狄嘴里冷哼一声,眉梢眼角闪露出不屑神色。 “陛下,属下请命攻城,半个时辰内,必会打开城门!” 狼主动请命,秦狄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言道:“不必着急,派人去给郑千传令,命其直接率人前去堵住北门,防止城内敌军再次逃脱。” 有人前去传达命令,秦狄抬眼看向城墙上的人影,大喊道:“上面的主帅可是陈大彬?” “放肆,我家将军的名号岂是你们这群鼠辈可以直呼的!尔等若是不想葬身于乱箭之中,就速速放下兵刃,我家将军惜才,可饶尔等一命。” 不等陈大彬开口,已经有麾下的将军迫不急的的开始耀武扬威。在他看来,能不能打得过暂且不提,气势绝对不能输。 “哈哈哈,与其逞那口舌之争,倒不如出来较量一番,只怕你们没有这点胆识啊!” 秦狄放声大笑,看着城墙上的人,眼眸间闪过一阵寒意。不是他不想攻城,而是后面的大部队还没有抵达,此刻贸然攻城,风险太大。 “陈将军,末将请命出城迎战,定将他的脑袋一刀斩落。” “将军,末将请命!” 对于秦狄的挑衅,旁边的几位将军再次请战。 陈大彬并未应允,也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头。虎目直视城下,看着他们的队形,目光锁定在阵前那人的身上。对于他能喊出自己的名字,陈大彬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那么多兵士被俘,想审讯出何人是统帅,易如反掌。 陈大彬上前一步,紧贴着城墙,深吸口气,大声喊道:“本将就是主帅,趁我不备偷袭我军,此等不耻行径,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他的声音随风飘来,秦狄寻着声音的来源望去,隐约可以看到他挺拔的身姿,至于五官相貌依旧是很朦胧。 “陈大彬,你还有脸说不耻二字。三十年前,你父陈槐老将军跟随先帝征战,斩敌无数。长坪沟一战,先帝深陷重围,危难之时陈老将军一人一马杀入敌军从中,从容护送先帝返回,忠君报国何其英勇。” 朦胧月色下,秦狄骑坐在战马之上,稳如老狗。声音如雷贯耳,响彻整个场地,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他的目光直视城墙上的陈大彬,语气激昂慷慨,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老将军追随先帝一世,忠心报国效忠皇室。你作为忠烈之后,竟投效郑源孝,背叛大汉。九泉之下,陈老将军何以安息瞑目。他的一世忠勇,被你这个不孝之子毁于一旦!” 第972章 叫阵 他的话说完,陈大彬双拳紧握,咯吱咯吱作响,脸上怒意凛然,虽不知下面挂帅的人是谁,但能知道自己的家事,恐怕是大有来头。极力克制着心中怒意,大喊道:“住口!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难道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还要继续为败坏陈老将军的英名吗?” 秦狄义正言辞的话喊出,令陈大彬心中一颤,仿佛这些话触动到了他的某根神经。 “你……你究竟是何人?我陈家之事,你是如何得知!我陈大彬如何行事,都与家父无关,更与你无关!” 听到城墙上的怒声大吼,秦狄嘴角泛起冷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大祸临头了!今日看在老将军的面子上,可饶你一命,速速滚下城来。” “大祸临头?哈哈哈哈哈,真是笑话!你不过区区千人而已,又当如何面对我数万大军。看你对家父有这般了解,必是有心之人。你若不想葬身于此,本将奉劝你速速离去。他日再见之时,本将必取你性命。” “陛下,援兵到了,郑千将军已经率兵前往北门部署。” 就在陈大彬说话时,有兵士来到皇帝近前,轻声回禀。 得到这个消息的秦狄暗暗松了口气,看向身旁的豺狼虎豹,低声道:“架设十架冲天炮,每架分配五枚炮弹,朝着城门给朕打!” 得到皇帝旨意,他们当即做出安排。兵士快速上前,将冲天炮架设好。 秦狄则再次看向陈大彬,继续开口道:“路是你自己选的,那就怪不得别人了,动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兵士将手中的炮弹顺进炮筒里,手一松,炮弹快速滑落下去,伴随着一声声的闷响,黑暗中,炮筒口闪过火光。 看到下面突然闪过的亮光,陈大彬暗道不好。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听到耳中传来阵阵惊雷之声,与此同时,只觉得脚下的城墙传来颤抖的感觉。他心中一惊,连忙看向四周,只见周围的士兵们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这是什么声音?”有人惊叫道。 “不知道,但听起来很可怕!”另一个人回答道。 陈大彬皱起眉头,试图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这时,一声声巨响再次传来,彻底打破了夜的寂静,接着是一连串的轰鸣声和爆炸声。城墙摇晃的更加明显,仿佛随时都会倒塌。陈大彬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恐惧。 “发生了什么?” “天呐,大地动来了!” “是爆裂雷,是汉军的爆裂雷!” 城墙上的将军和兵士们,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恐惧。昨晚那惊心动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们亲眼目睹了爆裂雷的恐怖威力,当时的画面历历在目,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无数人被炸得粉碎,血肉横飞。这样的画面深深地烙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成为了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 如今再次面对这种恐怖的武器,他们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陈大彬脸色苍白,他躲在城墙后环顾左右,看着士兵们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知道情况马上就要失控。 \"快!组织防御!\"陈大彬嘶声喊道,但声音在混乱中显得微不足道。 别人虽然听不到陈大彬的嘶喊,但身边的几位将军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陈将军,汉军在攻击城门!” 混乱中,有人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其实不用他说,陈大彬已经想到了。接二连三的巨响,加上城墙上可以感受到的地动山摇,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能猜得到。 “快,随本将下城,防守城门!” 陈大彬口中高喝一声,也不知怎的,出于本能就弓着身子朝城下跑去。 眼看就要迈上通往城下的台阶,就在这时,耳边传来轰隆一声,他明显看到城门洞处飞来些尘烟,心中顿时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不好了,城门破了!” “天呐,城门倒了!” “城门烂了!” 下面守卫城门的兵士全都跑了出来,不同的声音都在讲述同一件事情。 城门就算在结实,也禁不住冲天炮数十枚炮弹的轰炸。而且修建城门是时候,工匠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城门会被这玩意来轰炸。 只用了二十多枚炮弹,其中的一扇城门就被炸出个一人多高的大窟窿。 秦狄冷漠的看着残破不堪的城门,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军,轻声道:“剩余的炮弹轰炸城墙,大军准备攻入城内。” “诺!” 豺狼虎豹应允一声,兵士们快速调整冲天炮的角度,随后剩余的几十发炮弹冲天而起,朝着这座无名之城飞落。 一部分炮弹落在城墙上,爆炸后扬起漫天尘土,城墙上的部分碎石掉落下来。另一部分炮弹则落入城中,至于有没有砸毁房屋,有没有炸死人,那就无从得知了。 五十发冲天炮,一发不剩,全都落入城内,秦狄缓缓抽出了横跨在腰间的天子剑。直指城门,底气十足的呼喊道:“杀!” “杀!杀!杀!” 兵士们早已被眼前一幕所震撼,听到皇帝的话后,士气大涨。口中不断发出呐喊之声,双腿跨步,挥舞着手中兵刃,争先恐后的朝着城门冲杀而去。 此时的陈大彬脑袋里嗡嗡作响,刚才的一枚炮弹就在他脚下不远处爆炸。他亲眼看到前面的几名兵士被炸的皮开肉绽,当场死亡。如果不是前面有几名兵士抵挡,现在的他极有可能已经成为了一具死尸。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他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对于旁边的人在说什么,根本就听不到,楞了好一会才听到兵士口中传来的哀嚎声。 陈大彬一边张牙舞爪地大声喊着:“快,快去迎敌,都给我冲!” 一边下达着命令,他快速扫视周围的形势,眼神充满了疯狂和决绝,似乎已经准备好与敌人决一死战。然而,就在这时,他的眼眸却突然瞥见城门洞中涌现出了大批汉军。 这些汉军士兵身披重甲,手持长枪和盾牌,步伐整齐而有力地向着他们冲来。他们的出现让陈大彬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但他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坚定地向前冲去。 或许是迫于军令,或许是被陈大彬不怕死的精神所感染,众多兵士们挥舞着兵刃,朝着涌入城门的汉军杀了过去。 双方军队瞬间厮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陈大彬身先士卒,与汉军展开激烈战斗。然而,汉军人数虽然不多,但训练有素,逐渐占据上风。 陈大彬奋勇杀敌,但无奈寡不敌众,浑身是铁又能捻几颗钉。面对汉军强劲有力的进攻,他只能带着兵士们一步步向后退去,逐渐收缩战线。 城内的兵士们赶来驰援,在他们的浴血奋战下,勉强与汉军形成了对抗之势。 有的兵士确实不怕死,想为了这场战役奉献出性命。无论立场如何,这种视死如归的勇气,很难得。 但是,人心隔肚皮。 有人不怕死,自然也会有人怕死。南门处正在进行着惨烈的生死之战,无数士兵们挥洒着热血与生命,用自己的身躯扞卫着城池的安全。 然而,在北门处,却是另一番景象。 上千名兵士如潮水般蜂拥而来,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他们。这些人已经被阵阵巨响带来的恐惧吞噬了理智,他们甚至没有想过要去战斗,而是选择了逃跑。 随着城门的开启,这群兵士毫不犹豫地快速冲出城门,试图逃离这个地狱般的战场。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原以为夺门而出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他们却不知道,郑千早已率领一万大军埋伏于草丛之中。 第973章 大破城门 这一万大军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猎手,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当这批逃跑的士兵出现在他们眼前时,郑千一声令下,千名弓箭手同时拉起弓弦,箭雨如蝗虫过境般朝那些逃跑的士兵射去。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带着死亡的气息,无情地穿透了那些逃跑者的身体。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逃脱这场噩梦。原本以为能逃出生天的希望瞬间破灭,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绝望。在这片血腥的战场上,生与死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每个人都面临着命运的抉择。 看到迎面而来的箭雨,后面的兵士们终于明白了,汉军早已在门外布防埋伏。纷纷转身,再次逃回城内,想要寻求一线生机。 郑千看着逃出的敌军士兵纷纷中箭倒地,嘴角闪露得意的笑。看到敌军撤回,他直接蹿了起来,挥舞手中长枪,指向城门,高呼道:“弟兄们,杀入城内,接应陛下!” 士兵们听闻,眼中闪过兴奋,他们跟随在郑千身后一同冲向尚未关闭的大门。 那些想要逃跑的人,几乎全是在路上就丢盔弃甲的兵士,他们现在除了一双拳头,什么兵刃都没有。面对装备精良的汉军,又能如何抵挡。 北门的激战开始,杀声震天。说是激战,倒不如是单方面的追逐战。 郑千挥舞着手中长枪,一马当先奋力杀敌,他的身上已沾满鲜血,但他丝毫不觉疲惫。看到源源不断的敌军倒在地上,他就越兴奋。 士兵们越战越勇,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生怕晚一步敌军就被诛杀殆尽。在他的带领下,兵士们很快就占据了城门并控制了城门。 待到一万大军全部进入城内后,兵分五路,朝着不同的方向对整个城池开始了清理。郑千则带领两千精锐,沿着城内的主路,杀向南门。 “陈将军,不好了,汉军从北门杀了进来!” 就在陈大彬全力迎战时,突然有人在他耳边高呼一句,令他大吃一惊。 此时天色微微放亮,转身回眸看去,隐约可以看到后面有大批的兵士跑来,至于那边的战况究竟如何,他看不到。 “怎么回事,南门为什么会被攻破!” 陈大彬闪身向后跳去,脱离战团后怒吼一声,质问前来送信的兵士。 “有兵士溃逃,打开了南门,没想到城外早有汉朝敌军在埋伏。现在敌军已经杀入城内,城门被他们控制,我们彻底被困了!” 他的话像是一柄利剑,狠狠戳在了陈大彬的心窝。此城只有南北两个城门,现在两个城门全都被汉军控制,就算他现在想走,恐怕也无望了。 困兽之斗,这四个字此刻用来形容他最合适不过。 “将军啊,投降吧!再打下去,我们的兄弟们都要死光啦!” 一名浑身是血的将士满脸惊恐地向将军喊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和兵士们们悲惨的结局。 战场上,硝烟弥漫,尸横遍野。双方军队正在激烈交锋,刀枪剑影交错,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陈大彬看着面前的惨状,表情凝重,内心却如翻江倒海般混乱。 “将军,您不能再让兄弟们白白送死了!” 另一个偏将也附和道。他们纷纷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泪光。这些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身上布满了伤痕累累。他们深知这场战斗已无法取得胜利,唯有投降才能保住性命。 他咬紧牙关,目光凝视着前方。他知道士兵们说得有道理,如果继续战斗下去,必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然而,作为一名军人,他又怎能轻易放下手中的武器? 他心中矛盾重重,一方面,是他已经选择背叛汉朝投靠了郴州。另一方面,他又不忍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死去。在这艰难的抉择面前,将军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他们这边一停下,前面浴血奋战的兵士岂能抵挡汉军的猛烈进攻,很快就纷纷倒地,成为了一具带有余温的死尸! “唉...罢了!” 陈大彬长叹一声,在这一刻,他的眼眸中闪过不甘,绝望,同时还有一丝丝愤怒。 只听得“铛啷”一声,他手中的兵刃突然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着。这声音如同平静湖面上泛起的涟漪一般。 旁边的将士们见状,纷纷将手中兵刃丢落在地。 他们嘴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行动却清晰的表明,他们选择了投降。 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所有敌军手中的兵刃全都扔在了地上。正在厮杀的汉军见状,迫不得已的停止了手中动作,杀与不杀,不太好做出决断。 按照皇帝以前的旨意,城破之后,他们就已经没有投降的机会了。不过那是针对当初的越国与南疆。而今日皇帝亲至,是杀是留,就需要他来做决断了。 汉军快速上前,形成包围之势,将这些人团团围住。 “陛下,城内敌军归降了!” 豺快步来到城外,将消息回禀皇帝。 秦狄早已听到城内喊杀声停止,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这不叫归降,叫投降。入城!” 秦狄嘴角上扬,语气却透露着冰冷。 在众人的簇拥下,秦狄骑着战马缓缓进入城内。 望着城内遍地死尸和血水,他的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这些尸体和鲜血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一种遥远而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让他回到了那个曾经征战越国的岁月,那里充满了杀戮、血腥与死亡。 在越国的战场上,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目睹过太多鲜活生命的陨落。每一次战斗都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每一滴鲜血都代表着生命的流逝。 他的目光默默的扫过一具具尸体,心中不禁感慨万分。这里的人们或许也曾有过自己的梦想和追求,但现在他们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而他,作为一个胜利者,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景。但是为了大汉的安宁,为了数以万计的黎民百姓,不得不采取强硬手段。 在众人的注视下,秦狄的战马止步。居高临下看着几步开外的陈大彬,冷声道:“哼,陈老将军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讽刺也好,挖苦也罢,此刻对陈大彬而言,都是一个意思。心中又怨,却又不可奈何。 抬眼看向骑坐在战马上的男人:“你究竟是谁!” “朕乃大汉天子!” 话不多,但是很有分量。 秦狄的这句话,似如平地惊雷。对他们而言,单单就这几个字比冲天炮还具有震慑力。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出现这里,这是令他们难以想象的事情。虽然之前听说过汉帝亲征的事情,可是在他们的想象中,汉帝只是在运筹帷幄主持大局,万万没想到,他真的会亲临前线,身先士卒。 怪不得汉军的战力如此强悍,怪不得他们不惧生死,面对这样的帝王,又有几人能不去拼命呢? “大胆,皇帝驾临,还不下跪!” 豹用浑厚的声音怒斥一声,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回过神的众人,纷纷跪倒在地。这时候不跪不行啊,除非是一心求死。 此刻的陈大彬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令他难以言喻。内心世界充满了矛盾与挣扎,这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 “败军之将陈大彬,叩见皇帝陛下!” 他的叩拜,完全是出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和对父亲的愧疚。他的身体颤抖着,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抬起头来。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此刻,他只想以最谦卑的姿态向皇帝陛下请罪,希望能够得到一丝宽恕。 然而,皇帝陛下并没有立刻回应他的叩拜。沉默笼罩着众人,使得气氛变得异常紧张。陈大彬的心跳愈发加快,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浸湿了地面。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惩罚,但无论如何,他只能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 第974章 战果 “朕说过,看来陈老将军的面子上,朕可饶你一命。此话依然奏效,你走吧!” 皇帝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众人听的清清楚楚,唯独令陈大彬无地自容。 原想投靠郑源孝,可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没想到寸功未立,就成为了汉帝的手下败将。 现在被皇帝饶恕,反而需要坐在亡父昔日的功绩上。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种羞辱。 “兵刃还他,放他离去!” 说完,秦狄驱赶战马扬长而去。 铛啷啷啷... 有兵士将地上的兵刃捡起,扔到他面前,落地之时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兵刃落地的声音,像是一根根针,狠狠扎在了他的心上。 听着马蹄声渐行渐远,陈大彬咬了咬牙,颤抖的手缓缓伸出,将自己的兵刃紧紧握在手中。即便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依旧在继续用力,好像是要将兵刃一把捏碎一样。 拿着自己的兵刃缓缓起身,想回头说些什么,却又实在不知该对他们说些什么,最后一言不发迈步离去。他的背影显得落寞而坚定,仿佛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决心。 皇帝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若有所思。他明白,陈大彬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培养好了,绝对会像是他父亲一样,成为一员虎将。 如今放他回去,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呢?皇帝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陛下,城内俘虏如何处置?” 范老的询问传来,皇帝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这些人曾经都是朕的子民,朕也不想多造杀孽,但他们毕竟是叛军,如果轻易收编,则不足以震慑他人。” 范老点了点头,对皇帝的难处表示充分的理解。他想了想,提出一个建议:“陛下,不如将这些俘虏编为奴籍,让他们为国家效力。这样既能显示陛下的仁慈,又能解决劳动力短缺的问题。” 秦狄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做,让他们暂时留在这里,保障大军后期的粮草供应。表现好的话,以后可以征入军中效力。” 兵士们忙着打扫战场,秦狄则登上了南门的城墙。这里并未遭受冲天炮的洗礼,与北门相比要完整很多。 站立在城墙上,可俯视整个城池。就这一眼,秦狄龙颜大悦。城池虽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城池的中轴线上是房屋,其中还有一处比较大的府邸,除此之外,城内密密麻麻的堆满了数十个粮仓。 如果这些粮仓都有粮食,足以盛放将近五百万担粮食。 “想不到这里果真就是个粮仓,怪不得在地图上寻它不见。速速派人去检查这些粮仓,看看里面可否有粮草存放。” 秦狄内心的喜悦直接就表露在脸上,脚下迈步,朝着城下快速走去。 “陛下,这些事情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您已经两日两夜未曾合眼,龙体尤为重要,还是先歇息片刻吧。” “陛下,范统领说得对。属下刚刚已经派人查看过,前面的院子就是一处府邸,应用之物齐全,属下已经派人收拾了,陛下可暂时下榻此处安歇。” 刚才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人一放松,听他们这么一说,确实感觉到身体乏累。尤其是双眼和四肢,已经有了一种肿胀的感觉。 “也好,你们派人仔细检查那些粮仓,稍后统计一下。” 秦狄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坚持,也没有必要逞强。索性顺水推舟,应承了下来。 此时天光已经彻底放亮,但是天上的滚滚阴云遮蔽了旭日。秦狄刚刚抵达这处府邸,天空中便传来一道惊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缓缓砸落而下。不一会,雨滴声就开始变得密集起来。 听着雨滴噼里啪啦落下的声音,秦狄只觉得头重脚轻,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进入了美梦。 一觉醒来时,天色阴沉,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按照时辰说的话,已经是日落之后。 “陛下,您醒了!” 轻柔的关切声传来,秦狄扭头看去,只见希柔面带笑意的走到床边。 “柔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希柔的出现,令秦狄稍有意外。 “一个时辰前才到,当时陛下正在熟睡,奴家便没有打扰您。” 秦狄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轻轻伸出手抚摸着她的玉手,语气充满关怀与怜惜的说道::“难为你了,冒雨赶来。” 希柔抬起头,美眸饱含爱意望着他,微笑道:“能见到陛下,一切都值得。您醒来的正是时候,奴家刚刚为陛下做了些晚膳,先用膳吧。” “好,不瞒你说,朕还真有些饿了。” 秦狄起身,从里面来到外堂的桌前落座,看到甲乙丙将膳食端来,他随口询问道:“范老呢?” “回陛下,范统领正在带人修缮破损的城门。” 听到这个消息后,皇帝缓缓点头。今天的攻城战对北门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原本坚固无比的城门如今已被彻底摧毁,化为一堆废墟。自己两日之内袭击了敌人的两处地点,十万敌军虽然被瓦解,但总会有人逃往他处。汉军出现在交州的消息,用不了几日便会传到康渊怊的耳中,这附近的增援部队随时都有可能抵达战场。 时间紧迫,如果不能尽快修复城门,一旦敌军的增援部队赶到,他们将面临一场更为艰难的战斗。 晚膳后,在甲乙丙的护卫下,秦狄亲自冒雨前往北门,查看修缮情况。 城内的死尸已经消失不见,地上的血迹经过雨水的冲刷也没有了踪迹,看起来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里是一处新建的专门用来储存粮食的粮城,其目的就是为了供应准备南下大军的粮草所需,所以城内并没有百姓。 来到北门,范老正率领着一群士兵忙碌地清理废墟,并试图用木板和石块临时堵住缺口。看到皇帝抵达,范老急忙迎上前去。 “现在的情况如何?还需要多久才能修复好城门?” 范统领神色凝重地回答:“陛下,城门已经彻底被摧毁,老奴已经在军中和那些俘虏中寻找了些懂得木器制作的人,准备重新制作城门,至少需要三天时间。陛下不必担忧,老奴已经安排重兵防守在此。即便有敌军来袭,也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秦狄看着空旷的城门洞,点头道:“有你在朕安心,派些斥候出去,探查周围百里的敌情,将士们今日好好休息一晚,我们不会再此地久留。城墙上的破损程度如何?” “有几处破损,并不太严重,没有什么影响。” 在范老的回答中,秦狄迈步走上城。 清晨攻城时被冲天炮轰炸过的城墙地面,明显有几处残缺的坑。坑的直径也就三尺来长,透过坑里的雨水,可以看到深度大概四寸左右。正如范老所言,这样的坑对城墙确实没什么影响。 “那是个什么东西,野猪?” 秦狄抬眼的间隙,隔着雨幕看到城下不远处,此刻夜幕沉降,只能看到似乎像是有个影子,就在距离城墙一里的地方。 “陛下,那是陈大彬。” 范老的声音传来,秦狄有些纳闷,直言道:“陈大彬?朕不是已经下旨放他走了吗?” “回陛下,出城后他就跪在了城外。” “跪了一天?”秦狄看向范老,只见他缓缓点头后,继续追问道:“他想做什么?” “想投靠陛下,将功折罪,重振陈老将军的昔日之勇。” 范老的话轻飘飘的传入耳中,秦狄眉头微微轻挑,眯眼的眼睛仔细看了看城外的身影,对此只字未提。 “城内的粮草有多少?” “回陛下,经过统计,城内存粮二百六十万担,加上港口大营的三十万担,我们带来的十万担,目前我们正好有三百万担。” 得到这个数字,秦狄嘴角不由泛起笑意,言道:“想不到刚刚抵达交州,就有这么多的收获,好啊,这下大军的粮草不用担忧了。” 与此同时,距离这座无名之城将近百里的地方,六七十名溃逃的兵士正在前往益州方向徒步前进。他们是在秦狄攻打交州港口时趁乱逃走,准备返回益州前去送信。 道路两旁的密林中,有十几人缓缓走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看他们的穿着,与普通百姓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但是其中一人,却很显眼。 他身着一袭黑色的长袍,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将自己完全笼罩其中,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脸上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遮住了面容,但从那面具上的两个小孔中,却透露出一双犀利无比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他,便是梁一。 而在他的身后,跟着的十几人步伐稳健,气息内敛,行动间带着一种无声的杀意。这些人都是跟随着梁一来交州探查情报的锦衣卫,他们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考验,对于这些溃逃的兵士,压根就没放在眼中。 梁一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要把每个人都看穿。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们从何处而来,又要前往何处?” 看到突然出现的十几人,溃逃而返的兵士们出现了些警惕。看清楚他们的穿着打扮后,众人反倒变得放松起来。他们在军中许久,只有他们欺负别人的份,还从未被别人欺负。在他们眼中,刚刚从林中蹿出的拦路人,潜移默化的成为了盘踞在这里的土匪。 “嘿嘿,有点意思,平日里都是大爷拦别人,没想到今天还有人敢来拦大爷!得了,既然遇上了,也算是缘分,大爷这里还有几两碎银,拿去打酒喝!” 人群中,走出一人,看样子像是这帮人的老大。从怀中摸索着,掏出一个钱袋,随手掂了掂,朝着梁一抛了过去。 钱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谁也没有伸手去接,最后钱袋精准的落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那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本想花点小钱免灾,也好赶紧离开,返回益州。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令他有些恼怒。 “嘿,没看到大爷身上这身衣服嘛!大爷给你脸,你就要双手接着,敢拦军爷的路,信不信大爷派兵端了你的老巢。” 对于他的嚣张,梁一并未表态,目光冷漠的看着他,缓缓开口:“最后一次,你们从何处而来,要前往何处?” 第975章 拦路人 梁一之所以会有此一问,是因为他早已看出众人是溃败下来的兵卒。他们在交州探听情报,知道前线已经开战,但是这里出现溃败的兵卒,那就显得有些奇怪了。汉军就是再厉害,也不会快到这种程度吧! “娘的,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大爷不客气了。兄弟们......” 在他说话的时候,梁一抬手,几根手指轻轻一挥,身后的锦衣卫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他面前。兄弟们三个字说完,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就在众人等待着他说出下文的时候,猛然间发现,刚刚还在几丈开外的人,已经近在咫尺。众人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 就在这时,为首的那人突然栽倒在地。紧接着,站立在他身后那十来人的身躯轻轻晃动几下,全都栽倒在地,鲜血慢慢涌出。 “这...” “嘶...他们...死了!” “太诡异了...他们...他们是人是鬼!” 那些溃逃的兵士看到这一场景,全都变得呆滞起来。他们瞪大双眼,惊恐地望着前方,仿佛见到了世界末日一般。他们想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被钉住了似的,无法动弹。一股无形的恐惧笼罩着他们,让他们感到窒息和绝望。 “不想死就回答刚才的问题!” 司徒耀安的声音响起,同时饱含杀意的凛冽目光看向剩余的几十人。 感受到他的目光,众人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阵阵寒意笼罩。只见有些人的双腿,已经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说!” 司徒耀邦不失时机的喝斥一声,众人忍不住倒吸口气。 “大王饶命,小的们是从一百多里外的港口逃往至此,我们本是益州军中的兵士......” 他们七嘴八舌的将如何被汉军偷袭,如何逃离至此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说的那叫一个细致。 他们说的话,与梁一猜测的差不多。看到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猜出他们是准备南下入侵的敌军。当初前往那里探查消息时,曾看到过他们的铠甲。只是不知他们是私自逃离,还是那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现在得知是汉军抵达,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汉军能够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皇帝收到了自己送回的消息,不求有功,只要没有耽误大事就好。 “杀!” 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这些人留着也就没有意义了。在皇帝眼中,他们就是敌军,即便杀了也无妨。唯一可惜的是不知道何人挂帅。 随着梁一的一声令下,包括司徒家两兄弟在内的十几名锦衣卫同时动手。这些锦衣卫动作迅速而果断,根本不给敌人任何反抗或挣扎的机会。他们犹如鬼魅一般穿梭于敌军之间,手中的刀剑闪烁着寒光,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仅仅是一个照面,剩余的那几十名敌军兵士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纷纷倒地不醒。他们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在梁一的带领下,众人离去。原本喧闹的荒野瞬间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证明刚才这里仿佛是有人来过。 众人一路向东而行,走了十几里,有人忍不住询问道:“大人,我们前往哪里?” “与他们汇合。” 梁一的话说的很简单。嘴里的他们,指的便是攻入交州的大军。这段时间他们在交州得到了些情报,这些消息极为重要,必须要通过极为可靠的方式送回京都。 知道此行的目的地后,他们便不再多言,紧随着梁一的步伐,前往交州东部。 翌日清晨,阴雨并未停止,依旧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不知是下雨的原因还是心理作用,秦狄总觉得这里的夏天要比京都凉爽许多。 所以,他今日醒来,是被冻醒的! 在希柔的服侍下,穿好衣服的秦狄来到前堂。 看到他的出现,洛依很是好奇,调侃道:“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难道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不对啊!今日阴雨,没有太阳。” “现在知道做个皇帝多不容易了吧,为了收复失地,朕是起早贪黑呀!” “是是是,辛苦之极,快坐吧,早膳刚刚备好,趁热吃吧。” 洛依朝门口处的侍卫挥挥手,示意他们将早膳送了过来。 这边刚刚用完早膳,得到皇帝起床消息的范老,快步从院子里走了进来。拱手道:“陛下,昨夜梁一今晨抵达此处,在外面候着,可要召见?” “见,立刻就见,快去将他进来。” “诺。” 范老应允一声离开,没多长时间,梁一跟在他身后,来到屋内,躬身跪倒,参拜皇帝。 “快快平身。朕此次顺利攻入交州,多亏你及时送来的消息,你是大功臣啊!” 秦狄上前,主动将他搀扶起来。现在的梁一在他眼里,绝对是个人才。 “此乃陛下天威所致,梁一职责所在,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 梁一起身,面对皇帝,毕恭毕敬。 “交州境内还探听到了些什么情况?” 秦狄迫不及待地问道。 “确实还有些情况?” 梁一并没有直接说具体的内容,目光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屋内的侍卫。 秦狄自然知道,他的举止所代表的意思,开口道:“除了范老,其他人都退下吧!” 屋内所有人退去,唯独洛依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前,还在自顾自的吃着! 秦狄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曾经的梁一也算是她的部下。说部下也不算全对,应该说曾经是一个阵营更为合适。 “现在说吧!” “陛下,根据我们的探查......” 梁一嘴里的话慢慢吐出,秦狄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他的话说完,秦狄的脸都快绿了。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铛!” 一声脆响发出,洛依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打破了屋内的沉闷。 “现在我是真明白了,做皇帝,确实不易!” 听到梁一说的那些消息,洛依由衷的发出了感叹。 “今日之事,所有人不得泄露半字,都记下了吗?” “诺!” 范老与梁一同时应允,秦狄的目光看向洛依。 “刚刚说的什么,我已经忘了!” 这样的回答,也算是一种回应吧。 “梁一,你们探查交州,所到之处的地势还记得吗?” 秦狄深吸口气,将话题转移。 “清清楚楚。”梁一的回答倒也精简。 “好,范老,即刻安排人绘制地图。” 皇帝的话音落下,只见梁一的手伸向胸前,摸索出一个小包袱,呈送到他面前。 “陛下,此行一路所过之处,我们都已经绘制了下来。” 闻言,秦狄心中一喜,急忙接下他手中的包裹,快速打开,将里面的地图取了出来。 别的地方不说,海岸线绘制的是清清楚楚。按照这份地图来看,梁一此行就是沿着海岸线内百里的距离在寻找交州战船的踪迹。 “你们此行太难了,交州的海岸线都快要走到头了吧!” 秦狄发自肺腑的感叹!这份地图上,交州的海岸线已经出现了三分之二,令秦狄欣慰的是,就连脚下这座城,地图上也被绘制了出来,还特意做出标记。 “这座城池距离此地多远?” “大概一百二十里,我们昨日从此地返回...” 梁一三言两语,将他们这几日的行踪说了出来。 自从找到交州战船后,他就带着锦衣卫开始在方圆五百里内四处打探消息,顺便了解了地势。他曾经做过沙哲的亲卫,有一定的远见。料定皇帝收到消息后,必会派兵前来攻打,提前绘制一份详细地图,到时可有利于大军防守进攻。 只是他没想到,皇帝会亲自前来。 命人取来一份缴获的行军图,秦狄仔细的查看着这份地图,做着对比,脑袋里思考着战略部署。看着两份地图上的差异,梁一绘制的显然更全面一些。忍不住转头对梁一说道:“你做得很好,这份地图对我们至关重要。眼下我们要尽快制定作战计划,趁敌军不备,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陛下,是否要将那些将帅唤来,商议作战计划?” 范老的询问传来,秦狄眉头轻挑,看着手中地图,缓言道:“没什么可商议的,直接打就是!” 他的语气坚定而果断,没有丝毫犹豫和退缩之意。事实本就如此,兵贵神速。 转头看向范老,沉声道:“传朕旨意,由郑千郑万统帅两万大军,立刻集结,半个时辰后出发,攻占此地。命豺狼虎豹集结朕的卫队。” “诺!”范老应允,转身离去。 秦狄将地图收起来,站起身来,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然之色。似笑非笑的看向梁一,说道:“一百五十里外,是不是还有座城?” “是。”梁一回应皇帝的同时,忍不住倒吸口气,说道:“陛下想兵分两路?” “你觉得如何?” 面对皇帝的询问,梁一凝重的思索后,说道:“陛下,那座城池的守军有三万人,算是二级城池。多派些兵,或许可以拿下。” 他并没有吹嘘皇帝多厉害,而是说出了很现实,很中肯的想法。 “你很诚实!” 秦狄意味深长的看向梁一,继续说道:“这两日你留在这里,好好的歇息歇息,两日后,带着你的人悄悄前往交州城的方向,朕要掌握康渊怊的一举一动。” “不必歇息,属下现在就去!” “不必这么着急,朕留你在这里,还有其他安排。” 看他雷厉风行的样子,秦狄哭笑不得。别看他平时少言寡语,执行力却是无可挑剔。 “请陛下示下。” 面对他的询问,秦狄轻语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朕担心离开此地后,城内的俘虏会哗变,所以需要有一位高手暗中观望两日。两日之内若是反了,可将此城焚之。” “属下明白了。请陛下放心,梁一定会稳妥行事。” 秦狄点点头,言道:“这段时间你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梁一离开后,秦狄缓缓长出口气,将两份地图收好,返回后堂。 第976章 兵分两路 “什么?这才休息了一晚,就又要离开?”后堂内,得知秦狄马上又要离开,不等希柔开口,洛依率先表达出不满:“跑来跑去,你不累吗!” “陛下,如此奔波,您的龙体恐怕会受损,您还是在这里多歇息几日吧!” 希柔的轻言细语传来,秦狄当即摇头道:“兵贵神速,朕要攻其不备,打他们个出其不意。若是在这里修养几日,他们就会有所防备。到那时,想要夺得寸土,都会变得极其艰难。” 他说的这些,希柔也明白。幽幽的叹了口气,缓言道:“既然陛下决定了,奴家这就去收拾。” “不用麻烦了,你们暂时留在这里,此地相对来说要安全一些。待朕攻下城池后,会派人来接你们。” “我随你去。”洛依开口,语气坚决。 秦狄扫了她一眼,皱眉道:“别添乱,你也留在这里。” “我不是汉人,所以也不必听你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洛依白了他一眼。 “你还挺理直气壮,别忘了,你是朕的俘虏!” “你也别忘了,你早就说过,本尊是自由的!君无戏言!” 秦狄话音刚落,洛依当即做出了回击。关键她说的都对,这话自己确实说过。她嘴里说出的本尊二字,让她的气势陡然而生,仿佛此刻的她依旧是南疆神女。 “陛下,身边有个人照顾您,奴家也好放心,不如就让洛依姑娘跟着您一同前往吧!” ...... 两万大军以及天子卫队整整齐齐地集结在府衙外的校场之上,秦狄身披战甲,骑着战马,威风凛凛。 他高举手中的长剑,高声喊道:“儿郎们,前方有一场激战等待着我们。我们要勇往直前,为了荣耀而战,为了大汉数以万计的百姓而战!” “万岁!万岁!万岁!” 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齐声高呼着,气势如虹。那声音如同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激荡在整个战场上空,震耳欲聋。也感染了城内的俘虏们,他们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被这壮观的场面深深震撼。 这些俘虏们原本低垂着头,情绪低落,但此时却不禁抬起头来,注视着城外的士兵们。他们眼中闪烁着惊讶和钦佩之情,仿佛在那一刻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士兵们的呼喊声如同一股强大的力量,穿越了城墙,穿透了人心,让俘虏们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 随着秦狄的一声令下,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他们怀揣着信念和勇气,奔赴战场。 目送着他们出城之后,秦狄的目光这才缓缓地收了回来,看向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天子卫队,眼中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完毕。” 秦狄轻声询问,范老轻声作答。 “那就开始吧。”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范老大手一挥,一群兵士快速上前,每个人的怀中都抱着一摞厚厚的军服铠甲。 他们止步于卫队前,将这些铠甲军服分发给他们。卫队成员快速脱下身上穿的铠甲,换上了他们送来的衣服,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这些从交州兵士身上脱下的铠甲已经穿在了他们的身上。 看着面前的卫队焕然一旧,秦狄却露出了狡黠笑意:“不错,挺像那么回事!” 秦狄走向身后的战马。纵身一跃,骑坐在马背上,用坚定的声音说道:“出发!” 带领伪装后的天子卫队,朝着北门而去。刚一出城,秦狄便看到了依旧跪在城门前的陈大彬。 从昨天到现在,他整整跪了一天一夜。昨日的大雨早已浸湿了他的衣服。近距离观看,可以清晰的看到衣服上水滴落下砸出的小水坑。 战马止步在他面前,秦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只见他双唇泛白,苍白的脸上却闪露着坚毅。 看到皇帝骑着战马而来,跪在地上的陈大彬叩首在地,嘴里一言未发。 “陈将军这是何意?朕已经放你离开,为何要在此长跪!” “叛臣陈大彬,愿归顺皇帝陛下,甘为军中一卒,前线冲杀!” 洪亮的声音响起,似乎是他发出的嘶吼,声音带着坚定和决绝。他知道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但此刻他愿意用行动来弥补一切,以证明自己并未玷污父亲的英名。 他渴望能有一个容身之地,哪怕成为一名普通的士兵,冲向前线,与敌人厮杀,对他而言,这就是一个机会。 这个决定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内心深处的觉悟和改变。他愿意放下过去的荣耀和地位,以卑微之躯重新开始,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但也是他唯一能够挽回尊严和荣誉的方式。 秦狄凝视着陈大彬的身影,缓言道:“也罢,既然你有此决心,那便跟朕一同前行。不过,你需记住,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将军,而是一名普通的士卒。若有违者,军法处置!” “诺!多谢陛下不计前嫌容纳,陈大彬定会粉身碎骨,以报答陛下的浩荡天恩。” “平身吧。这些话就不必说了,说了朕也不会相信。来人,给他一匹战马!” 皇帝的话说完,当即有人牵着一匹战马来到陈大彬面前。 见状,他急忙起身,但由于已经在这里跪了一天一夜,双腿早已麻木不堪,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 他以摔倒,旁边的卫队成员纷纷看向皇帝,似乎在询问要不要帮他一把。只见秦狄面色平静的看着地上的人,微微摇头示意。 皇帝既然已经表态,他们自然不会上前搀扶。在众人的注视下,陈大彬暗吸口气,忍着双腿上传来的疼痛,艰难的从地上站立起来。抬起的手有些颤抖,接过马缰,手掌慢慢并拢。猛的一咬牙,纵身一跃,骑坐在马背上。 秦狄见状,目光看向前方,驱赶着胯下战马驰骋而去。 陈大彬紧跟其后,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深知,这是他人生的新起点,也是他救赎之路的开端。 一百多里,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秦狄骑马而行,天黑抵达没有太大难度。但是天子卫队中的战马目前只有千匹,现在分开行军显然就不合适了。 炎炎烈日下,众人一口气行军将近五十里,直到看到前面的树林,秦狄终于下达了休息的命令。兵士们纷纷进入林中,寻找阴凉处休息。 陈大彬费力的从马背上滑下,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就栽倒在地。手里拽着缰绳,强打精神来到附近的一棵树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腿轻轻颤抖着,嘴里喘着粗气,嘴唇爆皮。 出现这种情况一点也不稀奇,一日一夜滴水未进, 又在马背上颠簸了几十里,体力消耗巨大。也就是他体质还不错,如果换个普通人,恐怕早就虚脱了。 远处的秦狄看到这一幕后,招招手,豹见状上前,只听秦狄轻声说道:“朕吃饱了,将这些东西给陈大彬送过去吧,别说是朕的意思。” “诺。” 豹安排了两名兵士,将皇帝未动的午膳给他送了过去。为了不让他难堪,秦狄故意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吃了些东西,又缓了一会,陈大彬的气色逐渐有些好转,脸上有了些血色,蹒跚着走到秦狄身旁,双膝跪地,开口道:“多谢陛下赏赐。” 秦狄摆了摆手,缓言道:“平身吧。你虽曾为叛军将领,但如今既已归降,便是我大汉的军中一卒,朕会一视同仁。今后只需一心杀敌,沙场建功立业即可。” 他的这番话,令陈大彬触动很深,心中泛起异样的感觉,嘴唇上下动了动,最后凝重的抬手朝着皇帝一拜,用一种哽咽的声音说道:“陛下教诲,彬定当时刻铭记于心!” 稍作休整后大军集结,继续朝着他们的目的地出发。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经过一整天的行军,他们终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凌乱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晚变得格外明显,远处突然传来几声鸟鸣,秦狄知道,这是锦衣卫用来沟通消息的暗语。 待到鸟鸣的暗语声停止,秦狄扭头看向范老,范老见状,急忙开口道:“前面锦衣卫传来消息,距离襄城已不足十里。” “敌军防守如何?” “锦衣卫回奏,城墙上灯火通明,守卫林立,潜入城内的可能性很小。” 得到范老的回答,秦狄努努嘴,道:“潜入?朕费劲巴拉的让卫队穿上这身衣服,又何必夜潜。” 说话间,他的手一抬,跟随在身后的卫队当即止步。 秦狄从战马上一跃而下,将豺狼虎豹几人唤来,开始了他的部署。其实也很简单,入城之后,擒贼先王,只有这样,才能最有效且伤亡最小的控制襄城大军。 对众人有叮嘱了几句,秦狄的目光看向几丈开外的陈大彬。这个计划能否成功,就看他的了! “去将朕的计划告诉陈大彬!” 秦狄低语一声,范老点头应允,朝着陈大彬走了过去。 范老在他耳边低语一番,陈大彬的神色明显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回头看了看黑暗中的人群,两目圆睁,眼眸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陈大彬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凝重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任务。 夜幕笼罩着大地,一片漆黑。秦狄带领着他精心伪装过的天子卫队,正浩浩荡荡地朝着襄城进发。他们穿着破旧的盔甲,加上整整一日的奔波,早已人困马乏,满脸疲惫,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这样一支队伍,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支战败的军队。 当队伍接近襄城时,秦狄下令放缓前进速度,并派出一队骑兵前往城门通报。城墙上的守卫看到这支队伍,立刻警觉起来,但当他们看到队伍中的旗帜后,又变得困惑起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再敢继续靠近城门,就放箭了!” 城墙上传来兵士的高呼声,这支“溃败”而来的大军,在襄城城外一里处止住脚步。在秦狄眼神示意下,陈大彬上前几步,将他那块代表身份的令牌,高高举了起来。 第977章 襄城 “别误会,都是自己人,快去通报城内主将。我是郴州派来的主将,陈大彬,有要事相商!” 城墙下的陈大彬挥动着手中腰牌,心都悬到了喉咙,他们若是相信,一切好办。若是不信,这个距离内放箭射击的话,这些人无疑都会被射成筛子。 “什么陈大彬,我们并未接到命令,快快退后,否则放箭了!” 负责值守在城墙上的将军早已赶了过来,下面那些人身上穿的兵服是交州的没错,旗帜也对,但是挥动的令牌什么样,却看不清。 “通知下面的守军,查验令牌。切记,不得打开城门。”值守的将军叮嘱几句,再次看向城下,喊道:“派一人送上令牌,其他人不得靠近城池,擅动者死!” 听到城墙上的回答后,陈大彬深吸口气,只要他们肯查验身份,那就有戏。不敢迟疑,当即翻身下马,迈步朝着城门走去。 通过城门下的缝隙,将那块令牌塞了进去。城门后的兵士接过令牌后,快速奔跑到城墙上。守城的将军仔细端详过后,忍不住暗暗深吸口气,这块令牌是真的,而且对方的身份比自己高出许多。 “请将军稍后片刻,末将还需将此事汇报主将。” 说完这句话,他便快速走下城墙,前去汇报消息。 刚走到一半,便看到城内主将带人骑马而来,当即上前,将此事告之。 主将接过他送来的令牌,仔细端详了片刻,说道:“看来这两日逃回城内的那些兵士说的都是真的了,果然有汉军通过海路进入了交州境内。” “陈大彬,正三品的将军,官阶不低啊!他带来多少人前来?” “大概四五千人,一千多的骑兵,其他人则是步兵。” 得到下属的回禀,这位襄城的主将点点头,言道:“去将那些溃逃到城内的败军带到城墙上,走,我们先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城墙之上,借着篝火的亮光,隐约可以看到不远处有黑压压的一群人。人数具体有多少,看不清楚,只能凭感觉判断出个大概。 “敢问哪位是陈大彬将军,请出来相见!” 襄城主将高喝一声,目光紧盯着下面的人群。 陈大彬闻言,单人独骑上前,抬头看向城墙上的人群,抱拳道:“本将陈大彬,敢问将军贵姓。” 陈大彬虽然是主将,但他来自郴州,奉命带领三州兵士准备前往汉境,对于交州的地势并不熟悉,他不认识襄城的守将并不奇怪。 襄城的守军主将,也不认识他。只知道百里之外的海边进行着一项三州共同执行的秘密任务,但究竟是在做什么,却不知道。 康渊怊曾给他送过一封密信,并未对他言明具体行动,只是交代他密切关注这边的动向。除此之外还有交代,如果那里有人来求助,只要不涉及到兵马钱粮,要求不过分,可给予适当帮助。 “陈将军,在下襄城守将,孙乾!”孙乾抱拳示意,大声回应。 按照军职,他是三品下,陈大彬则是正三品的军职。虽然他是郴州的三品,但三州联合,孙乾这个三品下也要给他些面子。 “原来是孙将军,久仰!” 陈大彬再次抱了抱拳,嘴上和他客气几句。 “不知陈将军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孙乾开门见山问道,也是明知故问。 “实不相瞒,本将在海边遭遇汉军伏击,损失惨重。如今幸存将士皆无粮草,还望孙将军能够相助,暂时收容,并将此消息派人快马加鞭送往交州城,告与康王知晓!” 陈大彬一脸诚恳地请求,脸上神色极为凝重,同时又透露着些许窘迫和急切。 孙乾略微思考了一番,豪爽地答应道:“既是同袍,自当相助。但是本将固守襄城,不得不小心行事。本将这里有些陈将军的熟人,待他们与将军见上一见。若是能证明将军身份,本将定当亲自出迎,还望陈将军海涵,等待片刻。” “好说!” 嘴上淡定自若的回应着对方,心中却大为震惊。不知道孙乾口中的熟人究竟是什么谁,同时更好奇,襄城内怎么会有自己的熟人。 “甲乙丙做好准备,一旦有异常情况发生,立即保护陛下撤退。” 站立在队伍前排的秦狄,此刻是一身偏将的装束,在他身旁则是范老,身后的三人便是甲乙丙。 “属下明白!” 听到范老的命令后,甲乙丙三人低声做出回应。 “不必紧张,所谓的熟人,应该是逃到襄城的兵士。” 秦狄淡定自若的看着不远处的城墙,前往襄城的途中,他就已经猜到了会有敌军兵士溃逃到这里。尤其是得知梁一他们在野外遇到逃回益州的敌军后,他便肯定偷袭登陆港口时,应该逃走了许多敌军。 这些人本就不属于同一个阵营,那种情况下,就算是同一个阵营,为了活命,也会出现四散奔逃的现象。所以这里有逃回的兵士,并不值得奇怪。 果然,不多时,隐约可以看到城墙上有人影晃动。 “孙将军,人已经带来了!” 孙乾转身,看到兵士带来的那十几人,询问道:“你们都是见过陈大彬将军的人?” “回禀将军,小的们认识陈将军,但是陈将军不一定认识我们。” 听到兵士们的话,孙乾努努嘴,说道:“你们看看城下那人,可曾认识。” 他的话音落下,那些逃到这里的兵士们纷纷上前,探头向下仔细张望,借着城墙上的亮光,看到下面一人骑着战马。 其中几人仔细端详了几眼后,激动地大喊道:“是陈将军,真是陈将军!” 陈大彬听到声音,抬头看去,虽然夜色昏暗,借着城墙上的亮光,隐约可以看清他们的长相,但对他来说,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城墙上是什么人,既是熟人,为何看着如此面生。” 说完这句话,他心中一惊,突然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暗道不好,自己应该假装与他们相识才对。想到这里,身上惊起了一层冷汗。 殊不知,正是因为他的这句回答,彻底打消了孙乾的顾虑。刚才兵士们已经说过,他们认识陈大彬,但陈大彬不一定会认识他们。他们都是军中普通兵卒,一军的主将,不认识麾下兵卒乃是人之常情。孙乾作为襄城的主将,在这里驻守多年,也只认识一小部分兵卒。 这时,孙乾却哈哈大笑道:“哈哈,陈将军不认识倒也无妨,他们不过是你军中的小卒!请陈将军稍候,本将亲自出城迎接。来人,开城门!” 孙乾大步流星的从城墙上走了下来,随着城门缓缓打开,他带着自己的副将偏将们出城迎接。 双方见面寒暄几句,孙乾大手一挥,做出个请的手势,开口道:“本将固守襄城,不得不加以小心。怠慢之处,还望陈将军海涵,待将军入城后,本将必设宴款待众将士!” 看到城门打开的那一刻,陈大彬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了些。脸上闪露出笑意,与孙乾简单寒暄几句,目光瞥向身后的大军,看到皇帝他们装作自己的部下前行到身后,他不再多言,迈步进入城内。 几千人的“败军”入城聚集在城门后的空地上,陈大彬站定,朝着皇帝等人招招手,再次看向孙乾,笑道:“呵呵,我来为孙将军介绍,这些都是我的得力干将,唉,罢了!败军之将,还介绍什么呀。还是请孙将军为我引荐麾下的这些将军吧!” 陈大彬的声音听起来很生硬,听他这么说,秦狄差点就没忍住笑了出来,表演太生硬,太刻意了。 他是这种感觉,但是在孙乾眼里,陈大彬的这席话,显然说的很诚恳。作为败军之将,有些尴尬太正常了。 孙乾笑着应道:“陈将军言重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于介怀。你们都过来,见过陈将军。” 他随即挥手,将身后的所有偏将副将们都喊了过来,准备为陈大彬介绍他麾下的猛将。此举是想要炫耀一番,也是要间接的告诉陈大彬,你虽然官职比我高那么一点,也只是败军之将而已。 十几名身穿铠甲的将士走了过来,孙乾面露得意的指向一人,刚要开口,只听耳中突然传来一个冰冷声音。 “动手!” 两个字落下,孙乾就见站在对面的人以极快的速度送到面前,其中一个老头直奔自己,手下意识握住腰刀的刀柄,刚要抽刀就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与此同时,一只干枯的手已经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孙乾双目圆睁,余光中可以看到,自己手下的几位将军,全都被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一柄柄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他们的肩头。 旁边的兵士们见状,纷纷拔刀想要上前驰援。他们的刀刚刚拔出,面前的几位将军的脑袋突然从肩膀上消失,一道血柱喷起,这一幕令他们不由自主的倒吸口气,纷纷停了下来。 “不想死就别动!” 不知道是谁突然高喝一声。这道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响,让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声源处,脸上露出疑惑和惊讶的表情。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严肃的男子站在那里,他的眼神坚定而锐利,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此时的孙乾终于反应了过来,虎目怒视着陈大彬,又看向开口之人。他刚一开口,范老的手突然用力,孙乾顿感呼吸不畅,一张黝黑大脸变得通红。 “孙乾将军。若是不想死,就让你的人痛痛快快的放下兵刃,胆敢造次,那几人便是下场。” 秦狄上前两步,来到孙乾面前,冷漠的看着他。 “你是什么人,究竟想做什么?” 孙乾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没想到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干瘦老头,手上会有这么大的气力。 第978章 熟人 “我再说最后一次,让他们放心武器,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秦狄话音落下,范老掐住他颈部的手再次用力,孙乾只觉得在这一刻就要彻底失去呼吸的能力了,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都开始凸起了。憋足浑身的力气,费力的用手拨了拨腰刀的刀柄。 范老见状,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手微微放开,给了他呼吸的机会。 孙乾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衣领。他颤抖着双手,缓缓摘下腰间的宝刀,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其扔在了地上。 \"铛啷\"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佩刀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声音,仿佛一颗沉重的心坠落在地。这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身后的兵士们纷纷转过头来,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孙乾身上。 孙乾感受到众人的注视,心中一阵无奈和苦涩。 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但此刻他已无力反抗。身后的几位将军看着孙乾将佩刀扔在地上,脸色微微一变。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犹豫和挣扎。 然而,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个接一个,他们默默地摘下了自己的佩刀,轻轻地放在了地上。每一把佩刀落地时,都像是一次无声的投降,一种无奈的选择。 随着越来越多的兵士将兵刃被扔下,地上形成了一小堆兵器。它们曾经是这些将军们手中的利器,如今却静静地躺在那里,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背后的声音停止,孙乾看向秦狄,开口询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究竟想做什么?” “哦对了,忘了向你介绍了,朕,乃大汉皇帝!” 他说的倒是云淡风轻,好像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孙乾和那些将士的耳中,却犹如一道惊雷。他们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尤其是孙乾,他的眼眸中透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对他的身份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你...你是皇帝!” 秦狄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威严,“怎么,难道你认为朕不像吗?” 孙乾身体一颤,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他的这一身穿着打扮,简直就是与皇帝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问题没法回答,说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投靠康渊怊与皇帝为敌,已经都是个死罪了。想到这里,他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想我孙乾驻守襄城多年,今日竟然被皇帝挟持,可笑,可笑啊!” “放肆,皇帝驾前,还敢狂笑,当真是找死!” 虎呵斥一声,手里的剑顺势就指向了孙乾的心口。 秦狄冷眼看向孙乾,沉声道:“孙乾,你通敌叛国,该当何罪?” 孙乾脸色变得苍白,开口道:“陛下,末将归属的交州,听令与交州王,即便末将不想反,也无法与他对抗,而且在康渊怊自立前,他便派人把末将的一家老小,全都接去了交州城,末将实属无奈呀!” 说到这里,孙乾这个七尺男儿,竟然声泪俱下。 他说的这些,秦狄并不知情。怪不得交州王自立时,偌大的交州没有一位将帅反对,当时他还那么,康渊怊怎么会这么得军心,敢情他的手中有牵制他们的“利器”! 秦狄沉默片刻,说道:“孙乾,朕知晓你的苦衷。但你通敌叛国之事确凿无疑,国法难容。不过,朕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肯迷途知返,协助朕平定叛乱,朕可以将你的家人安全救出,让你们一家团聚,如何?” 孙乾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连忙叩头谢恩:“末将愿效犬马之劳,助陛下平定叛乱!此为掌管军中兵士的兵符,末将献与陛下。” 他还算聪明,为了表示忠心,当即将兵符交了出来。 秦狄点了点头,示意范老接下。随后,他转身对众将士说道:“诸位将士,孙乾虽有罪在身,但今日朕特赦他戴罪立功。望诸位将士能迷途知返,与他一同携手建功立业!” 众将士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秦狄见状,大声说道:“朕知道你们当中许多人都是被迫无奈才归附叛军。现在,朕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们愿意归降,朕既往不咎,日后论功行赏,绝不亏待!” 部分将士开始骚动起来,相互窃窃私语。这时,孙乾站出来,高声喊道:“弟兄们,陛下宽厚仁慈,你我本就是大汉子民,何必自相残杀,大家还不快拜见陛下!” 一些将士见状,纷纷下跪参拜。还有一些人犹豫不决,持观望态度。听了孙乾的话后,犹豫的这些人也都顺势跪了下来,随后众将士齐声高呼:“谨遵圣命!” 秦狄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是不费一兵一卒,夺下了襄城。孙乾虽然表示归降且送上了兵符,但城内还有一些主政的文官,这些人也不能小瞧,最能蛊惑民心的就是他们了。 在他的安排下,派遣了几十名天子卫队,带着部分城内刚刚归降的兵士,去请那些主政文官。 趁着他们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先下手为强,省的夜长梦多。晚上处理他们,也不会惊扰到城内的百姓。 除此之外,豺狼虎豹四人接管城内大军,拱卫城池的安全。另外安排孙乾率领百名兵士,前去县衙,将那些捕快衙役暂时控制起来,也算是看看他的态度。 众人分头行事,秦狄在锦衣卫的保护下,径直来到了孙乾的帅府。 “累了吧,你先歇息片刻,我去为你做些吃的!” 来到帅府内,洛依柔情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中透露着些心疼。 “天都这么晚了,就不必麻烦了,随便对付两口就好。”秦狄看向洛依,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继续说道:“不让你来偏要来,奔波一日,你也累了吧。让他们为你准备房间,先去歇息吧。 洛依瞥了他一眼,努努嘴,说道:“你小瞧谁呢,当初本尊多次巡查南疆,路途何止百里,也未曾觉得累!你等着吧,我很快就好!” 说完这些,洛依转身离开。秦狄看着她有些倔强的背影走出去后,对甲乙丙三人道:“朕这里有范老保护,你们悄悄跟她去看看。” “诺。” 甲乙丙三人领命后悄悄离去,前去保护洛依。而今城内局势还没有稳定下来,小心些总没错。 “陛下,请用茶!”屋内只剩下两人时,范老端来一杯茶水,轻轻送到他面前,低声道:“陛下放心,襄城已经被我们控制,就算有些人意图不轨,也在我们的掌控中,他们掀不起风浪。” 秦狄缓缓接过茶杯,喝了几口,言道:“朕倒是不担心那些兵士,朕担心的是城内那些文官与百姓,他们若是与康渊怊一条心,事情就不太好办了。” “陛下,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战乱之时,有军队在,城内有无文官区别不大。” 范老说的这些,秦狄又何尝不知。没有文官确实可以维持秩序,但最后的结果,就是需要大量的银钱来收获民心。这几年国库的存余已经不多了,银钱一日比一日少,关键也没人敢利息。税收今年才是第一年,而且尚未收缴,只出不进,迟早有花光的那一天。 秦狄坐在帅府内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襄城的局势只是暂时稳定下来,交州境内还有无数个襄城,要彻底平息这场叛乱,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接下来的争夺就不能再用今日的方法了,孙乾早在兵士溃逃至此的当天夜里,就派人给康渊怊送去了消息,估计再有两日消息就会传到他耳中。 如今他手里可以信任的军队,就只剩下了这区区数千人而已。而今天刚刚投降过来的这些士兵们,则需要观察两天再做定论。这样做也是为了给他们一个适应和转变的时间,让他们逐渐融入到新的环境中来。 毕竟战争带来的影响是深远而持久的,如果不能及时调整心态,那么很可能会产生一系列不可预测的后果。因此,对于这些士兵来说,适应期显得尤为重要。 有兵士迈步进入屋内,回禀道:“启奏陛下,城内所有文官,均已被请到了帅府,正在前面的大堂等候。” 秦狄闻言眉头轻挑,询问道:“有多少人?” “大小官吏,共计十九人。另府衙那边也传来消息,城内所有捕快衙役已被孙乾率领的兵士控制。” 秦狄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后,起身站立:“更衣。” 帅府前的大堂内,也就是孙乾发号施令的地方,平时也会有文官前来,但是将全城大小官员全都聚集到此,迄今为止还是第一次。 众人都是在睡梦中被喊起来,得知是孙乾将军有请后,便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询问兵士发生了什么事情,兵士们全都闭口不言,这么大的事情谁敢说,除非项上头颅不要。 此刻聚集在大堂上,众人议论纷纷,相互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没有一人知晓。想离开此地,门口的侍卫又岂能让他们如愿。 见此一幕,他们心中隐隐出现一个不好的预感,只怕孙乾想要夺权,独掌襄城大权。众人对视一眼,彼此间心知肚明,但是屋内有兵士在场,他们实在不便过多交流。 就在他们焦虑担忧之时,孙乾带着麾下的将军们走了进来。一个个身披铠甲,进入了战时状态。随着他们的到来,令本就不大的帅府大堂,变得人满为患。 襄城的主政官员看到孙乾出现,径直上前,质问道:“孙将军,你这是何意,派兵士请我们前来,难道是要在此囚禁我等?你可知此举意味着什么?” “孙将军,我劝你还是速速放我们离去,看在同城为官的份上,我等可既往不咎。你若一意孤行,此事传到交州城,只怕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想想你的家人吧!” 人群中传来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语气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不用看孙乾就知道他是谁,他若不说话,孙乾可能也不会刻意的去理会他。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孙乾心中就燃起一股怒火。 上前两步,径直来到他面前,冷笑道:“哼,刘大人,本将的家眷在交州城,不正是拜你所赐。康渊怊谋逆,背叛大汉皇帝,以此要挟本将就范,而你便是那其中的祸根。” “孙将军,注意你的言辞。本官将你的家眷送至交州城,乃是奉了君主的命令。君主恩德,眷养你的家人,此乃天高地厚之恩,你应心怀感激。没想到你今日竟敢再次如此放肆,名为将我们请来,实则是命你的部下将我等囚禁于此,你意欲何为!” 他的话听起来义正言辞,但是在孙乾耳中,字字诛心。 第979章 入主襄城 “哼,刘大人,别以为本将不知道,你在襄城任职的目的,便是为了监督本将以及在场的诸位大人。有点风吹草动你就会将消息送往交州城,真是康渊怊的一条忠心老狗啊!” “孙乾,你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屡次直呼君主名讳,此等不逆之举,本官现在就可夺了你的帅印。”这位刘大人气势汹汹的从袖筒内掏出一块令牌,高高举起,大声说道:“此乃君主手谕,众将士听令,即刻绑了孙乾,违令者以叛逆论处。” 说完,他面露得意的看向孙乾。可是很快,脸上得意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因为他发现,无论屋内的兵士还是孙乾背后的将士,压根就没有一人理会自己。 “你们,你们要造反不成!拿下孙乾,本官可保你们官升一级!” 刘大人怒吼一声,似乎想用气势和利诱让他们听从自己的号令。 果然,他这句话说完,有人动了。可惜,唯一一个动的人却是孙乾。 只见孙乾缓缓抽出佩刀,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笑,而是凶狠,虎目间散发出阵阵寒意,沉声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以为一块小小的令牌就可以趋势我的部下?不妨告诉你,本将本就是汉人,此地亦是汉土,今日就是要反了康渊怊,用你的项上头颅来祭旗。” 孙乾话音落下,根本就不给他辩驳的机会,手中刀朝着他的脖颈一挥。一股鲜血喷出,人摔倒在地,当时就没了气。 “这...” “孙将军,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孙将军,你不该如此糊涂啊!” 看到刘大人命丧当场,大堂内的众人顿时慌乱起来。其中几个与孙乾私交不错的官员,此刻不由的为他担心。 就在刘大人死尸倒地的那一刻,后台的方向,秦狄悄悄走了出来。满屋子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刘大人与孙乾的身上,竟然无一人看到秦狄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孙乾的帅位上。 听着他们的议论和指责,秦狄不为所动,轻轻拿起桌上的帅印把玩,静静地看着下面那群人。通过他们的议论,对这些人有了初步的了解。 面对众人的喋喋不休之语,只见孙乾手中钢刀朝着地上的死尸一指,厉声道:“各位大人,且听本将军一言。几年前,你我皆为汉臣,康渊怊贪恋权势,做出谋逆之举。如今,康渊怊残暴不仁,致使民不聊生。他的所作所为,你我心知肚明。今日本将有意率部归顺大汉,在此奉劝诸位悬崖勒马。” 秦狄拍了拍扶手,笑着环视众人,“孙将军说得好。不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啊?” 突然传来的声音令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下意识地循声望去,这才发现了坐在帅位上的陌生男人。 男人看起来年纪在二十七八左右,面容刚毅,五官线条硬朗分明。剑眉星目,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一切,眉梢眼角间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他的身材看起来高大挺拔,肌肉线条流畅自然,充满了力量感。身上穿着一身精致的黑色铠甲,冰冷的甲胄闪烁着寒光,更衬得他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眼眸中都闪露出一股迷茫,看看孙乾,又看看坐在帅位上的男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是何人?为何坐在帅位之上!” 有人耐不住心中好奇,出声询问。更多的人则是一种观望态度,他们不是不好奇,而是这样的环境下不想多事。反正已经有人开口询问,等他作答便是。 秦狄并未回答他们,孙乾看到帅位上坐着的皇帝后,急忙将佩刀回鞘,上前几步单膝跪倒在地,双手一拱,开口道:“启奏陛下,末将已奉命将府衙的捕快衙役拿下,襄城官印一并取了过来。” 孙乾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得合不拢嘴,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孙乾竟会称呼这个年轻人为皇帝。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仿佛时间都凝固在了这一刻。 秦狄微微颔首,示意孙乾起身,然后站起身来,高声说道:“朕乃大汉皇帝,此次前来襄城,便是要收复这片失地。尔等若是愿意归降,朕既往不咎,仍会委以重任。如若不然,休怪朕刀剑无情!” 话音未落,堂上那些跟随孙乾前来的将士纷纷跪地,齐声高呼:“我等愿誓死追随皇帝陛下,效忠大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数虽然不多,但他们发出的声音却异常响亮,仿佛要冲破云霄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力量,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秦狄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那些文臣,闪过些冰冷之意,缓言道:“朕不为难你们,不降也无妨,朕只留你们性命,至于你们的家眷,放心好了,不会受到牵连。” 这句话极其的耐人寻味,他们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想那么多。秦狄的话,似乎是给他们提了个醒,又似乎是在以此为要挟。 短暂的震惊过后,部分官员回过神来。彼此间相互对视几眼,最后纷纷跪地表态,愿意归顺大汉。其中不乏也有几人,依旧挺着胸膛屹立在大堂内,甚至故意将头扭向一侧,看都不看秦狄一眼。 秦狄看着他们几人,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开口道:“好啊,既然你们如此拥护康渊怊,那就去黄泉路等他吧!” 话音刚落,范老的手一挥,屋内的天子卫队便冲上前,将那几人押住。就在这时,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几人突然开始变得慌乱,口中高呼。 “陛下,饶命啊!臣愿意归降!” “陛下开恩呐!” …… 他们想的很简单,不是不可以归降,只是想在众人面前脱颖而出,表现的刚烈一些。待到皇帝再次劝降之时,顺理成章的归降,他们明白一个道理,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没有太大的价值。 然而,秦狄压根就没有再次劝说他们归顺的打算。面对他们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大手一挥,士兵们便将他们拖了出去。 大堂内瞬间安静下来,秦狄再次开口:“从今往后,襄城便是大汉的领土。望诸位与朕一同努力,让百姓安居乐业。” 说罢,他看向孙乾,“孙将军,城中事宜朕需要一份详细的介绍,天亮之后,朕能否看到你的奏章?” “末将领命!”孙乾抱拳领命。 秦狄点点头,看向刚刚归顺的那些文官,缓言道:“孙将军乃军中武将,对城内政务多有不解。诸位乃襄城的主政官员,今夜可有人愿意辛苦些,助他一臂之力呀?” “谨遵陛下旨意,我等定会竭尽所能,协助孙将军。” 众人纷纷做出回应,并未以臣子身份自称,虽然刚刚已经选择了归降,但皇帝并未委以官职。说的直白些,他们现在虽然是官身,但却是无品无官衔的状态。 这意味着他们虽然拥有官员的身份,但却没有明确的品级和官职。这样一来,他们就无权处置襄城的政务,地位也会稍微显得有些尴尬。既不是普通百姓,也不是正式的官员。这种情况就相当于是幕僚一样,只能出谋划策,说些建议性的话。并不是皇帝舍不得这些官职,他需要点时间,去观察和了解这些人,以便更好地安排他们的职位和工作。 至少现在秦狄对这些人的表现还算满意,微笑着点头道:“很好。朕不强迫你们,去留自便。朕还有事,明日再和你们叙话。” 随后,他在范老和一众侍卫的簇拥下离开了大堂。 皇帝离开后,孙乾暗暗长舒口气,转身看向众人,拱手道:“诸位大人,正如陛下所言。孙乾虽是这里的主将,却从未干涉过襄城内政。皇帝旨意已经下达,还望各位真心归顺的大人,全力相助,完成陛下所需的东西。” 这句话说的高了,尤其是那句真心归顺,彻底将他们想离开的想法堵死了。这个时候离开,日后必将会被人猜忌。将见他们无人离开,孙乾开始安排善后工作,与他们一起商讨城中事务。众人集思广益,整理关于这座城池的一切,展现出他们的才能,同时也想尽快让皇帝看到他们的能力。 夜晚的襄城渐渐恢复了平静,大堂内所有文官聚集在一起,整理着襄城政务,但人们的心中却波澜起伏。他们知道,这里的局势已经发生了改变,未来或许会面临更多的挑战。汉帝的口碑褒贬不一,有人说他仁政爱民,有人说他好色残暴。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要么回归汉朝,要么以死明志。死说起来容易,但是真到那一步,需要极其强大的内心作为支撑。正所谓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 第二日清晨,秦狄拿到了孙乾递交的奏章,仔细翻阅后,对襄城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襄城的现状算是在意料之中,外强中干。粮草有一些,但府库内的银钱却是一文没有,全都被康渊怊运送到了交州城。至于税赋,比以往增收了两成。秦狄很清楚,交州百姓缴纳的这些赋税,都会变成一支支羽箭,最后射向汉军的兵士。 城内情况如何暂且不提,这份奏章上的字体,倒是令秦狄眼前一亮。只见那字如龙行虎步,笔走龙蛇,铁画银钩之间尽显豪迈之气,让人看了不禁拍案叫绝。 “这份奏章,是由何人所书?” 听到皇帝询问,孙乾拱手道:“回陛下,是襄城府库一位库司所书写。上面的内容,乃是各位大人合力提供,未敢有丝毫隐瞒,是襄城目前最真实的状况。” 秦狄点点头,孙乾的这话他倒是深信不疑。奏章上已经写得很清楚看了,襄城除了大军所需的粮草,已经不剩什么了。 短暂的沉吟后,秦狄决定还是先召见昨夜归顺的官员。目前的襄城,已经成为了大汉的一座孤城,必须要稳定城内百姓,免得他们生出祸事。秦狄想将襄城作为一道防线,将这里作为一个征讨交州的中转兵站。 城池的规模够大,除了城内百姓,再容纳十万大军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要想利用好襄城,就必须要先获得城内百姓的支持,这样才更有利于大军的驻扎。 大堂之内,一片肃穆庄严之气弥漫着。秦狄高居于首位之上,他身穿着一袭黑色的龙袍,头上戴着旒冕,身姿挺拔地端坐在那里。尽管这仅仅是帅府,但在秦狄的坐镇下,却散发出一种与未央殿不相上下的威严气势。 而那些昨夜归降的官员们,则纷纷恭敬地大礼参拜。他们一个个低着头,神情庄重而虔诚。在秦狄的面前,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不敬。 第980章 垂钓 秦狄冷眼扫过众人,开门见山地道:“诸位,如今交州的局势,你们比朕要清楚,所以朕希望听听你们对襄城未来的看法。或者,格局再大一些,说说交州的整体局势也无妨。” “当然了,今日只是就事论事,审时度势的评判,不存在对与错,只要是符合当前局势便可。若是些奉承之言,朕劝你们咽回肚子里去,朕要的是敢说真言,敢说实话的人,不是阿谀奉承之辈。” 一位胆大的官员率先出列,躬身说道:“陛下,微臣认为当下襄城应先安抚百姓为主,减轻百姓负担。臣曾听闻,陛下减免过赋税,请陛下降旨,襄城百姓可减免赋税,且享受朝廷颁布的政令,适当给予补助。同时派人招安附近郡县,表明陛下仁德。若能不动杀戮而劝降,乃上上之策。” 听他说完,秦狄暗暗点头,此人倒是不算太昏聩,他说的这些也确实是为了襄城百姓而考虑。秦狄并未做出直接的回应,而是示意他们继续说下去。 另一位官员上前,拱手施礼附和道:“陛下,交州民不聊生,实乃康渊怊暴政所致。而交州数十座城池,大部分官员都为先帝在世时的旧臣,他们反叛陛下,乃是受制于康渊怊的胁迫。若陛下派出使臣游说,想必会有许多旧臣将军,愿意效忠陛下。” 有一人上前,发表自己的看法:“陛下,襄城一事,只怕不需几日康渊怊便会得到消息。交州城据此不足千里,他随时可能派重兵来攻,臣以为襄城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犹如一柄利刃,狠狠插在了交州的后心处,若防守得当,可将交州一分为二,与徐州、益州大军呈现包围之势,逐步收复交州失地。” 秦狄微微颔首,不由对他刮目相看,一个文官能够有此长远的目光,哪怕是纸上谈兵,也实属难得。 “你是何人?” “回陛下,小人不过是看守襄城府库的一名库司而已。” “孙乾呈送的那份奏章,是经由你手抄录的?” 秦狄询问他的时候,仔细打量。三十多岁的年纪,留着两捋胡须。不算高,说胖不胖,说瘦又稍微显得有点肉,算是长得比较结实吧! 穿上朝服,就是一个看起来虚胖的文官。穿上戎装,便是一位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将军。但有一点,此人行为举止很是大方,就连叩头跪拜,都很讲究得体。在秦狄看来,就一个字形容:漂亮。 “正是下官。” “没想到你区区一个库司,竟有如此见识,这交州果然是个人杰地灵之地,朕甚是欣慰。”秦狄笑道:“你姓甚名谁?入仕多久了?” “回陛下,微臣姓李,单名一个徽字。入仕八年有余。”李李徽有些惶恐地答道,心中有些羞愧。八年也只是一个小小库司,实在难以启齿。 秦狄微笑着点头,对李徽的表现颇为满意,“李徽,你写的一手好字,矫若游龙。继续担任库司一职实属屈才。从今日起,你便是这襄城的主簿,协助城内事务的登记造册,文书抄录呈送。你可愿意?” 李徽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跪地谢恩,“多谢陛下赏识,微臣必当竭尽所能,为陛下效力!” 其他官员见状,心中羡慕不已。官职虽不高,却是极为重要的官职。可以经常和皇帝打交道,这是其他官员最为羡慕的一点。同时也有一些人暗暗懊恼,昨日看到他们书写出来的那些东西,才知道襄城的真实状况。 害怕皇帝看到那份奏章后会怪罪,所以推来推去,最后誊写奏章这件事,最后落在了李徽的头上。 没办法,这些人中,他的官职最低。 随后,秦狄按照锦衣卫的暗访,对他们进行了官职委任。自己虽贵为皇帝,但对城内百姓而言,还是这些父母官他们更亲近一些,信服力也更大,皇帝嘛,在百姓面前,还是高高在上要好一些。 安排完他们的官职,秦狄环视众人,沉声道:“诸位爱卿,如今形势看似严峻而已,实则都在朕的掌控中,尔等不必忧虑,各司其职,只管做好该做的事情,共同为襄城的未来努力。” 众官员齐声应诺,大堂内气氛顿时变得激昂起来。 秦狄返回后堂,众人也都散去。按照各自官职上任,处理城内政务,根据皇帝做出的指示,该出告示的出告示,该安抚百姓的安抚百姓。 看到秦狄刚刚返回后堂,洛依便迎面而来,轻语道:“怎么样,都安排好了吗?” “区区小事而已,朕亲自出马,还能安排不好!” 听他说完,洛依嘴角泛起笑意,继续说道:“好好好,都知道你厉害。累了吧,早膳已经备好了,赶紧来吃!” 此刻的洛依,俨然就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他们两人在这里用膳时,城内的百姓已经开始沸腾起来。襄城重回大汉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在城内蔓延。城内的百姓有喜有忧。喜的是多以普通或贫苦百姓为主,忧的则是城内的权贵和依旧以门阀形式的商贾。 “人回去了吗?” 秦狄这边用完早膳,范老从外面走了进来。昨夜来的仓促,只能应付一晚,刚刚他重新对城内的兵力部署做了新的安排,以保证襄城的安全。 听到皇帝的回答,范老回应道:“半个时辰前已经出发,今夜便可抵达。按照陛下的安排,梁一明日才会离开,来得及。”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秦狄只是派人传信回去,将那些俘虏大军调动至襄城,顺便将那些粮草运送至此。粮草留在那里,还要派兵保护,与其浪费那些兵力,倒不如将所有大军都集中到一起。 秦狄前点头,起身走到地图前,看着襄城的位置。 “目前来看,襄城的确是一处关键的战略要地。我们要善加利用,不仅要守住此地,还要以此为据点,向外扩张。”秦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 “陛下所言极是。”范老点头,皇帝说什么他都会赞同:“只是康渊怊恐怕不会坐视不管,定会调集更多兵力前来攻打。” “他?哼,只怕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啦!李存孝与莫厝的大军,已经对交州发动了进攻。现在的康渊怊,只怕正在交州城加强城防工事,训练士兵。朕倒是很希望他能亲自挥师北上,朕也好看看他康渊怊究竟是何许人也!” 秦狄转身看向范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派人传令给李存孝与莫厝,让他们加大攻势,给康渊怊施压。同时,派人前往交州城中,散布谣言,扰乱敌军军心。” 这些事情都安排好,秦狄的神经依旧未敢松懈,派人暗中关注着城内的一举一动。 “殿下,出事了!” 两日后,辽源宸王府,秦宸的亲信快步来到王府后的花园。此刻的秦宸在舒颜的陪伴下,正在悠闲的钓鱼。应该说是舒颜正在钓鱼,一侧的竹篓内已经装满了一半。再看秦宸旁的竹篓内,一条鱼都没有! “何事大呼小叫,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做事要沉稳,天塌不下来!”秦宸狠狠瞪了他一眼,口中怒斥一声:“说,什么事!” “属下知错。殿下,刚刚得到消息,汉军...不,是我朝大军两日兵不血刃的夺得了襄城。” “什么!”秦宸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由于动作幅度过大,甚至将身下的椅子都带倒在了地上。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手中的鱼竿更是因为用力过猛而直接断裂开来。紧紧地握住拳头,咬着牙关,转身一把拉住对方的脖领,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什么?” 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令这名亲信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袭来。 “殿...殿下,属下刚刚收到消息,我朝大军兵不血刃的攻占了襄城。” “襄城,五百里外的襄城?”秦宸此刻表现的有些慌乱,似乎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是,就是那里。” “怎么可能!怎么会,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了襄城,毫无征兆就夺得了襄城,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秦宸的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何人挂帅。” “殿下,他们是走海路北上,不仅夺得了襄城,就连三州秘密打造的战船和准备南下的大军,也被我朝大军一举摧毁。听说...是皇帝亲自挂帅。” “什么!皇帝亲征不是去了冀州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交州境内!你们都是饭桶吗,为何没有一点消息!” 秦宸猛的用力一推,松开了手,那名亲信一个趔趄,被推倒在地。急忙起身跪倒在秦宸面前, 大气都不敢喘。 “立刻派人去查,务必搞清楚目前的局势以及详细状况。” 秦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遵命!”亲信急忙离去。 秦宸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深吸口气,极力平复着内心的波动。这件事情对他而言太突然了,襄城重回大汉,那么襄城附近的城池......想到这里,秦宸只觉得内心一阵抽搐! “殿下,喝杯茶水去去火吧,皇帝的大军前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待到亲信走远后,舒颜端着一碗清茶水,迈步来到秦宸面前,轻声宽慰。 听到舒颜的轻柔声音传入耳中,秦宸的目光看向了他,若有所思的接过了她送到面前的茶碗,嘴角突然泛起笑意。 “你说的没错,皇帝来了,不是坏事,而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哈哈哈哈...” 秦宸突然放声大笑,他笑得如此放肆,如此无所顾忌,让舒颜都不禁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 舒颜有些迷茫地看着秦宸,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发笑。她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线索,但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让她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不了解这个男人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变得越来越远。也许,她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在这一刻,舒颜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她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秦宸,知道他的喜好、脾气和性格。但现在看来,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她从来没有真正走进过他的内心世界。 第981章 宸王出征 秦宸的笑声渐渐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他盯着舒颜看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地说道:“我们继续钓鱼,今晚我们吃全鱼宴!” 他挥挥手,旁边的人见状,紧忙将一支鱼竿挂好诱饵后送到秦宸手中。秦宸落座,朝着湖中轻轻抛了过去,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意。 “鱼儿上钩了!” 不多时,秦宸猛的一提鱼竿,只见那鱼线被拉得笔直,紧接着一条大鱼脱水而出,足足有四五斤重。 “哇!殿下好厉害,竟然钓得如此大的鱼儿。” 看到脱水而出的大鱼,舒颜顿时一惊。自从秦宸让自己学习钓鱼后,也有几年时间了,还从来没有钓到过这么大的鱼儿。美眸中闪露着羡慕,将手中的鱼竿轻轻放下,急忙起身上前帮忙,将这条大鱼从鱼钩上摘下,放入竹篓内。 “殿下钓得的鱼儿真的好大,竹篓都快要装不下了。” “钓鱼,就要静下心来,钓大鱼!” 秦宸嘴里的话像是在教导舒颜,仔细琢磨,似乎又暗有所指。 就在这时,他的管家快步走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秦宸脸色微变,但不是很明显。 “一会派人将这些鱼拿下去处理干净,晚膳吃鱼。” 秦宸起身,看向舒颜,缓言道:“你继续在这里钓鱼,我回去处理些事情,累了就回去歇息。” 舒颜闻言,起身施礼道:“恭送殿下。”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舒颜的美眸中闪过些迷茫。管家对他说了些什么,她并不好奇,好奇的是现在的秦宸,似乎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与秦狄出现在襄城的消息对比,第二件事情确实算不上是什么大事了,只是襄城附近的另一座城池被汉军攻占了而已。 来到书房内,秦宸阴沉着脸坐在桌前,有人奉上茶水,直接被他打翻在地。前来奉茶的奴婢,当即就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地。 “不长眼的狗东西,还不快滚出去!”管家王志见状,嘴里怒斥,悄悄摆手示意他赶紧退下。 “殿下,您消消气,都怪这些奴婢不长眼,您不必与他们一般见识。” “取地图来!” 秦宸沉声一语,王志从书架上取下地图,展开后平铺在桌上。 “殿下,如今皇帝亲临交州,襄城距此不过只有五百里,我们是不是应该有所表态?” 就在他的目光锁定在襄城时,管家的声音缓缓传入耳中。 “你说的没错,既是皇帝亲临,我这个做皇兄的自然要有所表态。” 秦宸眼眸中闪露着令人难以琢磨的眼神,在地图上游走片刻,深吸口气。 “传本王令,明日清晨集结五千精兵,不,集结八千。” “诺。”王志应允一声,迟疑片刻,轻声询问道:“殿下,何人挂帅?” “本王亲自挂帅南下,作为皇兄本王自然要献给皇帝一份大礼。” “殿下是想要一路南下,将沿途所有城池攻下?” 交州越往北就越贫瘠,有时候一二百里看不到一座像样的城池很正常。王志嘴里说是所有,其实也不过只有三座城池而已,规模也不算大。即便没有他们,汉军想要夺得这些城池,也并非什么难事。只是不同的人打,有着不同的意义。 次日清晨,八千精兵整装待发。 晨光下,秦宸一袭黑袍随风飘扬,英气逼人。他迈步朝着后宅走去,在一处房屋前止步,缓缓叩击房门。 听到外面响起的敲门声,刚刚苏醒的舒颜,快步来到门前,拽开房门,秦宸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此刻正在笑看着自己。 舒颜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来到辽源后,他第一次到自己的房门前。看到他的这一身打扮,心中更是惊讶。 “殿下,您请进。殿下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是要外出狩猎吗?” 回过神的舒颜轻轻向后退了两步,将道路闪开,想要将秦宸迎入屋内。 “不必了,本王今日要出征,前往襄城。” 听到他的回答,舒颜美眸圆睁:“殿下何时决定的?舒颜不知殿下要出征,我这就为您去收拾。” 出征一事,昨日未曾听秦宸提及半字,直到此刻才知道,他即将离开,便想着去为他收拾行囊。 “都已经准备好了,就差你了。” 秦宸的声音缓缓吐出,舒颜困惑的看向他,不太确定的轻声询问道:“殿下...是要带我出征吗?” “当然了,难道你不愿意吗?” “愿意,自然愿意!”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舒颜内心变得无比激动,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出发。 “愿意就好,换洗的衣服本王为你备下了,你去简单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既然秦宸都已经安排好了,舒颜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换了身衣服后,便从屋内走了出来,整个过程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 在众人的簇拥下,舒颜紧跟在秦宸身后,缓缓地走出了王府大门。 门外,八千精兵林立在街道中央,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这些士兵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锐之士,他们身着黑色的战甲,手持锋利的武器,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息。每个人都身姿挺拔,眼神犀利,仿佛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他们的存在让整个场面显得庄严肃穆,同时也给人一种安全感。阳光洒在士兵们的铠甲和兵器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秦宸站在门口,目光扫视过每一个士兵,他的眼神充满了威严和信任。他对着士兵们大声说道:“今日,我们将出征!我们要保卫家园,夺回原属于大汉的疆土,扞卫尊严!” “愿随王爷征战!收复失地,包围汉土!” 士兵们齐声高呼,声音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眼前这副场景,令舒颜有些震惊,有些失神。整装待发的军队,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震感与她往日看到的兵士完全不同。 眼前这副场景,令舒颜有些震惊,有些失神。她瞪大眼睛,凝视着街道上的兵士。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和威严,让舒颜不禁为之震撼。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壮观的场面,与她往日所见到的那些松散的兵士完全不同。这支军队中的每一个人都显得训练有素、纪律严明,让人感受到一种强大的战斗力。 “我们该出发了!本王已经为你备好了车马。” 就在舒颜失神之时,秦宸嘴角泛起笑意,轻轻拉着她的手腕,朝着下面的马车走去。亲自搀扶着她上车,此举令舒颜心中一喜,受宠若惊。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兵士的面,做出如此亲密之举,令她白皙脸颊不由的浮现出红晕。可惜的是,秦宸却并未上车,而是待她进入车内后,迈步前往他的战马。 随着秦宸一声令下,八千精兵如同一股洪流般出发。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远方前进。车内的舒颜默默的感受着外面的一切,心中默默为秦宸祈祷着。 清晨的阳光洒在辽源城的大街小巷,映照出一片金黄。秦宸身着华丽的黑袍战甲,骑着一匹高大的战马,率领着他的军队缓缓朝着城门而去。 宸王出征的这个消息犹如一阵旋风般迅速传遍了整个辽源城,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深宅大院,都能听到人们议论纷纷的声音。感念于他往日的恩德,城内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为之振奋和期待。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夹道相送。他们挥舞着彩旗,高呼着口号,向秦宸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宸的军队渐行渐远,但辽源的百姓们仍然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去。他们心中充满了对秦宸的祝福和期望,希望他能够战胜敌人,保卫家园。 “陛下,郑千将军派人来了,他们统率的大军已经夺得城池,请求下一步的计划。” 襄城,秦狄正在孙乾的书房内查看城内的详细资料时,范老迈步来到桌前,将郑千的战报送到皇帝面前。 秦狄未语,打开战报仔细看了看,上面记录了他们与敌军开战的简单经过,阵亡和伤亡兵士的统计以及藁城城内目前的状况。 藁城虽然没有襄城这么大,但是城内的民生状况整体与襄城差不多,府库内只有少量银钱,粮草倒是还有一些。目前交州境内所有的城池,都大同小异,大部分银钱都被康渊怊运送到了交州城。 襄城与藁城之间的距离也就一百多里,中间并无任何城池,只有一些村镇,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两座城与当初登陆的港口,呈掎角之势,襄城距离港口的位置大概二百里,藁城相对要近一些,两城之间便是那条通往登陆港口的河流。 看完郑千派人送来的战报后,秦狄起身,迈步来到地图前,眉头微蹙思索片刻,开口道:“传旨郑千郑万,寻找合适的地点设立隘口,构造防线,防止交州北边的敌军南下。命其一步步扫清存在的威胁,朕要将交州一分为二,瓦解康渊怊的兵力,顺便挡一挡他的援军。” “陛下是担心突厥会派兵南下,援助康渊怊?” 秦狄闻言,笑了笑,说道:“不无这种可能,胡人总是自以为自己才是最强大的,他们灭汉之心,恐怕这几十年就没断过。” “他们老老实实的在突厥境内待着倒还好说,若是真敢出兵,朕顺便将突厥灭了也不是不可以。” 眼眸中闪过一股寒意,他心中极其清楚,大汉与塞北诸国,迟早还有一战,且这一战,无法避免。 “这两日城内状况如何?重回朝廷管制,百姓之间有什么说辞吗?” 皇帝的询问传来,范老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回陛下,目前城内秩序井然,百姓生活正常。陛下兵不血刃夺得的襄城,百姓并未遭受战乱,且陛下减免了他们的赋税,他们很是感激陛下,所以没有太大异样。” “至于城内那些门阀权贵,这几日大门紧闭,目前尚未并未做出什么明确的表态。老奴派人查过他们的底线,对康渊怊倒是给予过不少财力和物力上的支持。” 范老的话说完,秦狄缓缓点头。对于那些权贵门阀巴结康渊怊一事,他倒是也可以理解。 秦狄:“怎么,难道他们不知道朕在襄城吗?不来请罪,反而大门紧闭,难不成他们是害怕朕登门去拜访他们?” 范老:“陛下,可要派人将他们带来?” 秦狄:“他们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这件事情交给李徽去做,他应该对这些人比较熟悉。告诉他,该杀的杀,该抄的抄!所得银钱,取之于民那就返还于民。另外通知陈大彬,让他带两三百兵士随李徽同往,抵抗者不必请旨就地格杀,连夜行动。” 范老:“诺,老奴这就去传旨。” 李徽得到皇帝的旨意后,没有片刻迟疑。他在襄城生活数年之久,根本就不需要在做什么调查,对城内的情况了如指掌,谁好谁坏,早就有了判断。 第982章 交州康渊怊 夜幕下,他带着陈大彬和三百名兵士高举火把,在寂静的街道上呼啸而过,开始了他们的行动。 十名锦衣卫随行,以应对发生的紧急情况。有他们在,李徽与陈大彬反而很安心。倘若真的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有锦衣卫见证,也好与皇帝解释。 在李徽的带领下,众人先来到城中最大的门阀府邸。看着阔气的朱漆大门,兵士们毫不客气上前,猛烈砸门。随着府门打开,兵士二话不说,直接就冲了进去,将府中的主家五花大绑的全部控制起来。 不到两个时辰,襄城内的那些权贵,全部被他们带到了府衙。面对惊慌失措的权贵们,李徽冷笑着向他们传达了皇帝旨意。 言简意赅:你们讨好康渊怊,朕不怪罪。朕亲临襄城,你们不来拜见,朕也不怪。但是你们鱼肉城内百姓,剥夺其田地房产,草菅人命,这些事情就需要按照国法来处置了。 旨意宣读完,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权贵们纷纷瘫软在地。他们心知肚明,皇帝要拿他们开刀,此刻极其懊恼,早知这样,得知皇帝入城的时候,就应该主动前去请罪! 他们纷纷跪倒在地,开始苦苦哀求。可是事已至此,已经晚了。 整个襄城在一夜之间掀起了一场风暴,众多权贵遭到严惩。第二日的清晨,当百姓们看到府衙外贴着的告示后,才得知昨夜发生的情况,无不拍手称快。 仅此一举,襄城十几万百姓心中的天平,朝着大汉倾斜过去。心中仅有的担忧,荡然无存。襄城的易主的风波,仅仅用了四天的时间便得到了解决。 交州城。 曾经的王府如今已焕然一新,摇身一变成为了王宫。虽然其规模与京都和梁都相比有所逊色,但也展现出了一定的气势和威严。 宫殿的建筑风格独特,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无不彰显着王室的尊贵与荣耀。宫墙高耸,守卫森严,让人不禁对这座王宫充满了好奇和期待。宫内的庭院错落有致,花草树木点缀其间,营造出一种宁静而雅致的氛围。 尽管规模有限,但这座王宫依然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仿佛一个小而精致的世界。在这里,人们可以感受到宫廷生活的奢华和庄严,以及权力与地位所带来的压力和责任。 但是,今日的大殿内,康渊怊的脸色却异常的阴沉。坐在高高在上的宝座,双目闪露着寒意,直勾勾的盯着他的文武群臣。 沉默蔓延开来,原本喧闹的场景瞬间变得死寂无声,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眼中闪烁着恐惧和敬畏。他站在那里,身形高大威猛,眼神冷漠而威严,仿佛一座无法撼动的高山。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怎么都沉默了,你们不是有说不完的话吗?说啊!” 最后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空气中炸裂,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紧紧束缚住,无法动弹。 就在刚刚,秦狄攻占襄城的消息传到了交州王宫的大殿上。在他人眼中,可能就是单纯的偷袭,但是在康渊怊的眼中,那就不一样了。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清楚楚,那里聚集着上三州的十几万兵马和几百万担粮草。几天前刚刚收到消息,自己麾下的将军哈文卫已经出海南下,准备偷袭大汉。按照时间推算,他们此刻应该还没有抵达目的地,难道海上就没有遇到吗? 汉军怎么就会突然出现在襄城附近?他们真的只有几万兵马?他们又是如何击溃三州十几万的大军? 一连串的问题不断在他的脑袋里浮现着,心中是越想越慌张。汉军如此轻而易举的击溃十万人,怕是动用了爆裂雷和弓弩。 强压着内心的忐忑,康渊怊的目光扫视过人群,没有一丝怜悯或宽容。每个人都感到自己被他看穿了内心深处最黑暗的秘密,仿佛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短暂的沉寂之后,终于有一名官员站出来,他神色严肃地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臣认为我们应该立即调动大军,火速赶往襄城,全力以赴与汉军展开一场激战。根据情报显示,秦狄此次仅仅率领了几万兵马前来,而且交州乃是我朝的领地,地形和环境对我们有利,可以更好地应对这场战斗。” 这位官员言辞恳切,显然对这个建议充满信心。他的话音落下,当即又有人站了出来。 这个人是一名中年将军,一脸的刚毅之色,身上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他看向康渊怊,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说道:“君主,末将认为可以派遣使者前往塞北诸国,与他们协商共同出兵攻打襄城。只要我们齐心合力,定能一举击溃秦狄的大军。说不定,还能生擒秦狄,让他成为君主的阶下囚!” 康渊怊居高而坐,听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讲述自己的想法,翻来覆去,意思都一样,只是换了个人措词而已。 康渊怊抬手打断了他们,“够了!你们说的这些寡人都知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汉军究竟有多少人马,是否真如情报所说只有几万。还有,襄城那边为何这么快就失守了,都去给寡人探查清楚。” 话说到一半,康渊怊直接就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手不断在御案上拍打。几下拍打之后,变得气喘吁吁。倒不是年纪大,而是年轻时征战疆场,身上多处负伤,旧疾复发加之忧心,让他的身体大不如几年前。 众大臣见此,连忙低头应是。 康渊怊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待所有人离开后,缓缓坐下揉了揉眉心,声音透露出一丝疲惫,说道:\"来人,传御医。\" 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的御医匆匆赶来。一番诊断后,御医跪地禀报:\"国君龙体并无大碍,只是旧疾发作加之过度操劳所致,需静心调养。\" 康渊怊微微颔首,表示知晓。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可眼下局势紧迫,他怎能放心休息? 御医离开,前去煎药,殿内再次恢复寂静。康渊怊靠在王座上,心中思绪万千。 他深知战争的残酷,也明白襄城的失守意味着什么。这让他心中无比沉重,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了身上。 一想到秦狄竟然能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襄城,就意味着三州秘密商议的计划彻底土崩瓦解,那可是十多万的精锐。如今交州局势正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徐州莫厝统率的大军,已经兵分三路与交州开战。整体战线节节败退,汉军长驱直入三百余里,已经攻占交州七城。 一股无力和愤怒涌来,康渊怊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痛苦。然而,这种痛苦却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让他无法抵挡。只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跳也越来越快,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突然,就觉得胸中气血翻涌,喉咙间袭来一股甘甜,噗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鲜血染红了地面,形成了一滩鲜红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透露出绝望与无助。 “大王,您怎么了,快,快传御医!” 旁边的两个侍从见状,顿时就慌了神,三步并两步,急忙上前搀扶。 “不得声张!”听到侍从的呼喊声,康渊怊咬牙切齿的说出四个字,轻咳几声,憋了口气补充道:“寡人无事,不必慌张,更不必惊动旁人。” “可是您都吐血了,大王,还是悄悄将御医唤回来吧!” 侍从面露担忧,他们不仅仅是担心康渊怊的身体,同时也关心自己的性命。按照现有的规制,康渊怊一旦死了,他们这些人都要跟着殉葬! “大王,您就是不唤御医前来,也该到后殿调养歇息才是啊。您这样操劳国事,身体怎么吃得消?您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就连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看了都心疼啊!” 另一名侍从一脸关切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担忧和焦急。他是真的关心康渊怊,跟随他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看着大王疲惫不堪的面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楚。 “唉,终究还是老了!” 康渊怊长叹一声,接过他们送来的手巾,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随手扔在桌上,随后在两人的搀扶下,艰难的站了起来。 在侍从的搀扶下,来到后殿。他的步伐显得有些蹒跚,仿佛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侍从们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安置在床上,将他们打发走。 躺在床榻的康渊怊紧闭双眼,眉头紧锁。他的心情异常沉重,思考着目前的局势和未来的对策。 就在这时,从屏风后面走出个人影,缓步来到床榻前,看着康渊怊,缓缓开口道:“现在的局势对你不利,最好的选择便是求援,否则交州很快就会沦落到秦狄之手。” 沉思中的康渊怊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第983章 求援计划 “求援,呵呵,郴州与益州同样面临着秦狄的大军,他们只怕也无法抵挡秦狄的弓弩与爆裂雷,又该如何援助寡人,那什么援助寡人?” 康渊怊虚弱的声音响起,此刻他只觉得心力交瘁。 “早就奉劝过你,交州可舍,集三州百万之兵于一处,可破秦狄。” 声音传入耳中,康渊怊幽幽叹了口气,不甘到:“一世征战,血染疆场换来的封地,谁舍得就这样白白拱手让与他人。” 早在康渊怊自之初,这人就曾多次建议他,若想要破汉,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三州兵力集于一州,只是那时候的康渊怊心高气傲,大汉的爆裂雷未曾面世,至于弓弩,对他而言并不是绝对致命的杀器。 这个方案虽然没有被采纳,但是三州秘密打造战船派兵沿海路袭击汉朝的计划却被采纳。郴州与交州负责出钱,康渊怊则暗中招募到了许多的工匠,开始了他们的秘密计划。 为了保密,郴州与益州组成的那十万大军是分多次暗中前往交州,而打造战船的事情也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道。谁也没想到计划如此周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他现在就是后悔也没有用,只能将打碎的牙吞到肚子里去。 “向塞北诸国求援,请他们马上出兵援助交州,直奔襄城与汉军开战。” “让他们出兵,哼,你觉得他们还敢吗?塞北百万联合大军功亏一篑。仅此一战,只怕汉朝便会成为他们的梦魇。” 康渊怊无奈的轻轻摇头,刚刚这件事情已经在大殿里提到过,求援塞北。但是对塞北的援军,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如果他们知道秦狄在襄城,一定会来的!你可以告诉他们,控制秦狄,等同于控制了汉朝。国无二君,只要秦狄不死,那些汉臣必将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接回。到那时,疆土,弓弩,爆裂雷,银钱,想要什么都会有。” “嘶...你的意思是用秦狄的性命制衡朝廷?”康渊怊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大军战场交锋,你有胜算吗。” 这句话听起来,充满了讥讽之意,但康渊怊却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按照目前情况而看,事实亦是如此! 康渊怊沉默片刻,权衡利弊后说道:“好,这次寡人听取你的意见,立刻暗中派使者前往塞北各国求援。” 说完,他看向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若是交州不保,你的主人也休想全身而退,寡人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将他拖下水。” 那人闻言,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 康渊怊仔细思索片刻后,心中稍稍安定下来。他明白,这是一场赌注,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衡量再三,命人将自己的心腹大臣全都唤来,商议他们的绝密之事。 此刻上三州的战争已经全面爆发,李存孝指挥全局。其麾下直属大军羽林卫兵分两路,一路在李存孝的统率下,长驱直入,正面杀入益州,与褚煦硬刚。另一路的三万大军,则进入了郴州。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构筑防线,抵挡郴州郑源孝的大军南下。 至于郴州的主战场,主要在靠近凉州的西边。凉州驻守的杨世荣与喹莫,兵分两路,各自为营又相互依托,对郴州多地发起进攻。至于不久前那支攻入凉州的军队,已经被汉军击溃,并未造成太大影响,不值一提。 整体战场而看,汉军势如破竹。他们已经被压制了许久,塞北联合大军带来的那些怨气,此刻全都发泄在了上三州。面对一群下山猛虎,又有精良装备的加持,纵使敌军的铁骑再厉害,也难以抵挡汉军的强势进攻。 襄城,有锦衣卫健步如飞的进入帅府,来到皇帝面前。 “启奏陛下,刚刚收到消息,驻守辽源的宸王挥军南下,三日内攻克交州两座城池,所过之处,生灵涂炭,目前正在前往下一城的途中。” 听到锦衣卫传来的消息,旁边的范老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再看秦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轻轻点头,随口询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八千骑兵,至于战损情况,暂不得知。” 得到他的回答后,秦狄挥手示意他退下,这时脸上才闪过些许愁容。 “有人来增援,你好像并不开心?” 待到锦衣卫离开后,洛依发现了秦狄细微神色的转变。 “你知道他口中的宸王是谁吗?” 洛依很认真的想了想,试探性的说道:“就是之前他们说的那位秦宸?你的皇兄?” “没错,就是他。” “这样不是很好吗?现在他率兵前来,不就是想助你一臂之力,平定交州吗?我明白了,他来,那就证明以前的情报有误,有人在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对吧!” 秦狄闻言,这才明白原来她是这么想的。有些无奈,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洛依,开口道:“你分析的很对,天下第一大聪明就是你。” 感受到秦狄异样的眼神,结合着他说的这句话,洛依便知道,他是正话反说,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说完,不等秦狄回应,起身径直离去。望着洛依负气离开的背影,他的眉头再次挑起,轻言道:“此事你怎么看?” 范老环顾左右,屋内此刻只剩下自己与皇帝,于是开口道:“老奴以为,陛下心中所想最为妥当。” “老东西,越老越狡猾了!”秦狄侧目看向范老,他很知道范老对自己的想法很了解。 “老奴效忠的是陛下,其次才是皇家。陛下如何安排吩咐,老奴照做。” “如果朕让你去杀了他呢?” “五日之内,老奴必取他项上头颅。” 范老的话说的云淡风轻,秦狄却深信不疑。他不仅有这个能力,也真的有这份忠心。 害怕他会当真,秦狄继续说道:“罢了,难得他有这份忠心,那就让他为朝廷出点力吧!” “可要派人去暗中监视吗?” “不必多此一举啦!用不了几日他自会前往襄城。还真想看看朕的这位皇兄在辽源的四年,究竟有什么变化!” 两日后,襄城外出现了一支数万人的大军,他们并不是秦宸统领的大军,而是奉命赶来的梁一。 几日前秦狄曾派人传令,命其将俘虏的大军全部带到襄城,连同那里的粮草也一并运送而来。那座粮仓,彻底成为了一座弃城。既然占据了襄城,那座城池留着也没用,与其浪费兵力,倒不如将所有人都整顿到一起。便于管理指挥。 城门打开,梁一带着众人入城。作为襄城主簿的李徽早就得到皇帝旨意,前来接收粮草,入库。他们在这里做这些琐碎的交接时,梁一则将希柔送到帅府,同时面见皇帝。 得知他们的到来,秦狄暗暗松了口气。此行护送的兵士只有两千人,他是真担心这几万降兵会在前往襄城的路上哗变,趁乱逃跑。好在他们还有点分寸,一路上老老实实的跟了过来。 “参见陛下,属下已奉命将俘虏的兵士以及粮草运送至襄城,特来向陛下辞行。” 看到有他人在场,梁一并没有说要前往何处,不知道的人则会以为他要原路返回。 秦狄看了范老一眼,范老会意,沉声道:“你们都退下吧!” 待到众人全都退出房间,房门闭合后,秦狄这才开口直入主题:“此行凶险,人手够不够,现有的锦衣卫中,你可以随意挑选些人。” 梁一拱手道:“多谢陛下好意。这种事情,人多了反而增加暴露的风险。” 秦狄:“也好。一路上多加小心,到了交州城后,可以与公孙家的人取得联系。让他们将情报传递给前线厮杀的李存孝和莫厝将军。” 梁一:“请陛下放心,属下必不会辜负陛下重托。” 秦狄看他满脸凝重神色,缓缓点头,补充道:“切记,此行的目的只是收集情报,康渊怊多活几日也无妨,不可涉险。在朕眼中,你的命比康渊怊的命更重要。” 听皇帝这么一说,梁一心中泛起阵阵酸楚。自己跟随沙哲多年,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地保护他,但他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真心相待和认可。 脑袋里不禁想起过去那些日子里,自己默默地付出,却换不来一句感谢或者赞赏的话语。最后甚至还要亲手杀了自己,更别说像今天这样被人这般重视了。眼前这位皇帝竟然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感人肺腑的话来,这让梁一感到既惊讶又感动。心情变得复杂得难以言喻,涌动着一股温暖的情感。 “诺!” 这一个字让他说的掷地有声。 “那朕就不多留你了,你们万事小心吧!” “陛下保重,梁一告退!” 话音落下,梁一转身离开,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秦狄喃语道:“梁一的能力少有,此行任务结束,朕想将他留在太子身边,你以为如何?” 闻听此言,范老暗暗深吸口气。别人或许不知道,他却很清楚留在太子身边意味着什么。 “梁一的武艺没问题,只是归顺陛下时间尚浅,忠心究竟如何暂不得知。” 范老想都没想,直接就给出了他心中答案。 “朕相信他的忠心。” 秦狄能够做出这样的回答,而是根据他的观察。在南疆时,梁一若想杀自己,有很多机会。但是他并没有动手,自己也并没有感受到他的杀意。由此可见,梁一值得信任。 屋内两人的对话声音虽然不大,却被梁一超绝的耳力听的清清楚楚。缓缓止步,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刚刚走出的那道门,内心翻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第984章 宸王来了 “奴家给陛下请安!” 看到梁一离开后,希柔这才从外面进入屋内。她虽是个妇道人家,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作为皇帝,应当以国事为重。故此,她选择先让梁一去向皇帝回禀国事。 “柔儿来了,快过来让朕好好看看,这一路奔波,是不是很累。” 秦狄面带笑意的招招手,示意希柔上前。范老见状,很识趣的离开了。 “一点也不累。梁大人为奴家准备了车马,且交州的夏季较为凉爽,很是舒适怡人!”希柔轻步来到皇帝面前,美眸含情的仔细打量道:“陛下这几日似乎有些消瘦,也多了些沧桑,望陛下多多保重龙体。” “呵呵,这是朕对柔儿的思念!”秦狄嘴角泛起坏笑,一把将她拽入怀中,双眼就像是要喷火一样,不断在希柔的娇躯上游走。 “陛下,这还是在书房,还是等奴家晚上好好服侍您吧!” 希柔面露娇羞,她的轻言细语对秦狄而言,变成了一种挑逗。 “嘿嘿,晚上自然也要!”秦狄色眯眯的盯着怀中美人,手已经开始在她的娇躯上游走。 面对秦狄的坚持,希柔轻轻扭动身躯,似乎在拒绝,但鼻息间的呼吸,却也在这一刻变得急促起来。 腰间的丝衿带被一只大手轻轻拽动,随着丝衿的耸动,身上的衣衫逐渐变得松垮,随后被秦狄一把拽下,外衫被剥落在地,白皙的肌肤暴露眼前。望着薄纱内若隐若现的水嫩娇躯,秦狄呼吸越发沉重,起身站立,顺势将柔弱的女人抱到了桌上。 听到屋内响起的男女之声,范老未语,轻轻挥手示意,负责保护皇帝的卫队以及锦衣卫纷纷退后,远远的拱卫皇帝的安全。 “下官见过范统领,您怎么在这里,陛下不在书房吗?” 李徽从外面走来,刚要进入通往帅府书房的院子,就看到范老与侍卫们全都站在门口。 “原来是李主薄,找陛下何事?” “是这样,下官刚刚接收了运送来的粮草,数量已经核对无误,已经入库,这是登记的册目。粮草乃我军征战必备所需,重中之重。所以前来请示陛下,是否暂时封仓以备不时之需,还是调拨他处之用。” 李徽说完,将手中的登记册送到范老面前。 范老接过册目,扫了一眼,随口询问道:“李主薄觉得该如何安排这些粮草呢?” “范统领,目前城内的粮草原本足够大军半年之需。今日有几万人抵达襄城,即便算上他们的消耗,也至少可以支撑两个月。所以下官觉得这几百万担粮草可暂时入库封仓,就算康渊怊派军来攻,我们也可以必成不战,只要有这些粮草作为支撑,我们可轻松坚持一年之久。” “那就按照李主薄的想法去做吧。” 看到范老递回来的册目,李徽微微一怔,脸上略显尴尬的说道:“范统领说笑了,封仓乃是大事,需要陛下的手谕或是玺印方可执行。暂不说下官只是一个小小主簿,就连襄城的主政官员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李徽说的确实没错,粮草一旦府库封仓,那就是皇家粮仓,归属于国库。封仓的这个过程极其繁复,不仅需要各级官员层层查验,而且必须由皇帝亲自下令,甚至会派遣皇室成员亲自监督整个过程。 范老听后,微微点头,他自然明白其中的关节。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到他面前,缓言道:“这是皇帝的天子令,可持此令牌去封仓。” 望着范老手中之物,李徽双眼瞪得溜圆,反应过来后,当即跪倒在地,大礼参拜:“臣李徽,叩见天子,天子光辉如日当头,恩泽四海...” “李主薄不必大礼参拜,陛下在屋内,需要安静,请起。” “遵旨。”李徽的声音明显变得轻柔了许多,朝着天子令再次叩拜之后,这才缓缓起身。 不是他有意想表现,而天子令本身就代表着皇帝,如帝亲临。不跪,那就是对皇帝不恭,最轻也要廷杖。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你现在持天子令去封仓,此事记录在册即可。” “诺!” 李徽弓着身子,毕恭毕敬的举起双手,捧下天子令后,这才直起身来。 “范统领,下官这就去了?” “去吧,速去速回。” 范老声音落下,李徽心血澎湃的捧着天子令,脚下迈着四方步离开。 手中持有天子令,便等同于成为了皇帝的替身,拥有着无上的权力和威严。此时,必须要展现出足够的官威来,才能让人敬畏和服从。如果不这样做,不仅会让自己失去权威,还会让整个皇家蒙羞。因此,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摆出应有的姿态,以维护皇家的尊严和荣耀。 对于李徽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无上的恩赐和荣耀。他原本只是一名降将,归降几日而已,却能得到这样的重视和待遇,这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不禁感慨万分,觉得自己的祖宗十八代都未曾有过如此辉煌的时刻。 这份荣耀不仅让他感到无比自豪,更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在这一刻,心中的疑虑,彻底打消,暗暗决定,无论皇帝是不是坊间传闻的那般,这辈子跟定他了,士为知己者死! 接下来的两日,斥候不断传回消息,方圆三百里的地势和城池基本都有了详细的了解。与此同时,在孙乾与襄城那些主政官员的游说下,襄城辖下的几个县,纷纷归降于汉。当然,其中也有拼死抵抗者,面对这种情况,倒也好解决。大兵压境,小城的守军不过几千人而已,他们又该如何抵挡。 这种小的战役就不必多说了,秦狄也并不在意,甚至连统兵的主将是谁都不知道。军中那么多的将帅,如果连这些只有几千守军小城都无法攻克,必定难堪大任,留着也是个废物。 次日,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又有一支大军缓缓走来。与昨日梁一带来的那些人相比,这些人在气势上可以绝对碾压昨日那些人。 前方的人们骑着雄健的战马,身上穿着坚固的铠甲,手中握着锋利的长枪,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如同一股钢铁洪流般向前涌动。这股钢铁洪流绵延数里,仿佛没有尽头,给人一种震撼和威严的感觉。 而在这些骑兵之后,则是庞大的步兵方阵。他们步伐整齐划一,每一步都带着坚定的信念。他们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长剑、盾牌、弓箭等,但无论是哪种武器,都闪烁着寒光,透露出无尽的杀意。 距离襄城的城门仅剩三里之时,为首之人抬起一只手,这支军队逐渐停了下来。 此人穿着一身黑袍铠甲,他的身材高大而威猛,散发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面容不算太英俊但脸上充满了坚毅,眼神深邃而犀利,仿佛能够洞察一切。 胯下骑着一匹英姿勃发的战马,那匹马毛色乌黑亮丽,步伐稳健有力,每一步都带着强大的力量感,仿佛整个大地都为之震动。 此人正是汉帝秦狄的皇兄,大汉朝曾经的二皇子,秦宸。 望着面前的城池,秦宸深吸口气,声音洪亮的喊道:“传本王军令,大军不得入城,原地安营扎寨!擅动者,杀无赦!” 军令传达,麾下的那些将军们快速引导着各自部下前往道路两侧的空地,安营扎寨。 秦宸命自己的亲卫卸下兵刃后,带着他们朝着襄城城门缓缓走去。 他今日抵达襄城的消息早已传了过来,所以对这支大军的出现,城墙上的守军并没有将他视作敌军,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来到城门下。 距离城门还剩十来丈远的时候,秦宸勒住马缰,待到战马止步后,轻轻一跃而下。 迈步上前走了几步,单膝跪倒在地,双臂抬起,双手抱拳,口中发出洪亮的声音:“臣,秦宸,特来面见皇帝,请求入城!”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扇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范老率领着豺狼虎豹以及十几名天子卫队,从里面走了出来。 范老止步于城门外,站立秦宸面前,开口道:“陛下口谕:皇兄远道而来,朕本应亲至城门迎接,然,恐引起城内百姓惶恐。故,着令锦衣卫统领范天雷,带朕迎接宸王入城。” 范老话音落下两秒之后,秦宸跪地叩首,高呼道:“皇帝盛情,令臣感激涕零,万岁万岁万万岁。” “宸王殿下,快快请起。” 范老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躬身施礼道:“锦衣卫统领,范天雷,见过宸王殿下!” 秦宸见状,笑道:“范统领不必多礼,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这几位勇猛的将军是?” “卑职豺狼虎豹,见过宸王殿下!” 四人见宸王的目光投向自己,同时躬身施礼,以示问候。 秦宸仔细打量四人,脸上闪露笑意,缓言道:“本王虽远在辽源,却也早就听说陛下组建了一支天子卫队,个个都犹如雄鹰一般,出手不凡,勇武可嘉。统兵的四位将军更是勇猛无敌,忠心耿耿。本王早就想见见四位将军,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果然是名不虚传。” “宸王殿下过誉,我等承蒙陛下器重栽培,理应效忠陛下。” 豺狼虎豹四人本就是武将,没读过什么书,也不会那么多文雅之词,所以回答的都很直接。 第985章 兄弟见面 “殿下一路辛苦,陛下还在城内等待,请殿下随我进城吧。” 范老适时开口,侧身让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宸点点头,抬腿迈进城中。身后的亲卫们则快速跟上,一同进入襄城。 城中街道两旁站满了士兵,他们笔直地站立着,目视着秦宸等人走过。秦宸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襄城与辽源虽然只间隔了几百里,这里显然更热闹些。街头巷尾人来人往,商铺酒楼林立。 一行人来到帅府外,范老再次拱手道:“陛下已在府内等候多时,请宸王殿下移步。” “有劳范统领。”秦宸微笑着回应,然后大步走进府中。 穿过第一进院子,来到第二进院子,有侍卫将秦宸那些随行而来的亲卫拦了下来。 秦宸倒也并未反对,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在此等候,不得胡作非为,违令者斩。” 对他们交代几句话,秦宸独身一人跟在范老身后,朝着后面的偏院走去。 来到偏院门口,秦狄此刻站立在院中。看到范老带着秦宸进入,脸上当即浮现出笑意。 看到秦狄的出现,秦宸快步上前,满脸喜悦的躬身跪倒在地,开口道:“臣秦宸,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兄这是做什么,你我乃是兄弟,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秦狄上前两步,俯身将他搀扶起来,满脸笑意的继续说道:“几年未见,朕无时无刻不再惦念着皇兄。朕听闻辽源环境恶劣,担心皇兄抵挡不住辽源之寒,今日一见,皇兄风采依旧,朕也就放心啦!” 秦晨起身,暗道:哼,知道辽源环境恶劣还不让本王驻守,不就是担心我夺了你的皇位! “有劳陛下惦念,臣皮糙肉厚,不惧严寒。只是离京这些年,日夜牵挂着陛下。今日能够见到您,臣终于如愿了!” “朕又何尝不是如此,朕已命人设宴,今日你我兄弟二人见面,定要痛饮几杯。” 秦狄拉着秦宸的手,朝着屋内走去,落座之后,有人奉上茶水。 “辽源能够坚守到今日,皇兄功不可没啊!这几年为难你了,现在辽源百姓的生活如何?城内多少人口,有多少兵力驻防?” 听到皇帝开门见山的询问,秦宸也很干脆直接的做出了回答,将辽源城内的现状告知了他。 得知辽源的情况后,秦狄点头表示对他的认可,随后继续说道:“前几日朕得知你率兵南下时,心中担忧不已,想要派兵接应,无奈城内兵士刚刚归降,军心不稳。若是途中哗变,恐会成为你的宿敌,故此只能再这襄城内耐心等待。” “朕相信,秦家的男儿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果然,皇兄捷报不断传来,连攻交州数座城池,朕欣慰至极!” “陛下过誉了,臣仰仗的不过是皇帝威仪。若非皇帝亲自坐镇襄城,那些叛党逆贼又岂能被臣击溃。无论百姓还是官员,胆敢背叛陛下,分裂我朝疆土,只有死路一条,对待这些叛臣贼子,臣以下令,全部屠之,以绝后患。” 秦宸的这句话听起来大义凛然,实则另有深意。 南下襄城的这一路,就是他真正的战场,极为惨烈!凭借着手中八千精锐的强大战斗力,轻易地攻克了沿途的城池。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采取温和的招抚政策,而是果断地选择了攻城掠地。每一座被他攻陷的城池都遭受了严重的破坏,城内的守军也遭到了残酷的屠杀和迫害。无数百姓因此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事实上,秦宸的南下之路也可以一帆风顺,只是他并没有选择那种方式而已。 皇帝沉默片刻,嘴角浮现出笑意,不动声色的说道:“宸王做得对,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朕从先帝手中接过这片江山,自然不能丢失寸土。心怀不轨的人,无论是臣子亦是平民,理应杀之。” 秦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接口道:“陛下圣明,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唯有武力震慑,让他们知道皇帝的雷霆手段,方能使天下归心。” 皇帝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轻语道:“宸王能够审时度势,主动出兵收复失地,朕很欣慰!短短几日光景,连攻多城,你才是我朝的第一悍将,朕的左膀右臂呀!” “陛下谬赞。臣身为臣子,身体里又流淌着皇家血脉,理应为陛下分忧。驻守辽源多年,早就应该收复交州失地,只因麾下兵士不足,难以远征。得知陛下占据襄城的消息后,便在第一时间内率部南下,踏平所有城池,前来面见陛下!” “呵呵呵,很好,难得宸王有此心意,朕,甚是欣慰!” 皇帝依旧不动声色面带笑意的看向秦宸,他又岂能不知,面前这位皇兄,乃是在为自己坐实暴君之名。此举必会引来一部分的反抗。但是,如果从敌对的角度来说,这样做无可厚非,正如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有人将饭菜送来,两人落座。 酒过三巡,皇帝忽然话题一转:“皇兄此次南下功勋卓着,朕欲赏赐于你,不知你想要何封赏?” 秦宸连忙起身,跪地谢恩:“臣为国效力,不求赏赐。只求陛下龙体安康,社稷安定。”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摆手示意他起身,笑道:“皇兄一片赤诚,朕甚感欣慰。不过封赏之事不可马虎,朕自会斟酌。皇兄今年已是而立之年了吧,为何还不娶妻生子,若再拖延下去,恐会成为笑柄啊!” 他的话锋一转,将话题转移到了他的终身大事上。 秦宸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皇帝会突然有此一问。 “家国未定,臣子又岂敢享受人生。还是等上三州的失地收复后,臣再考虑这些琐事吧!” 他的话说完,就见皇帝眉头一皱,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阴沉:“宸王的意思,是在说朕只知道贪图享乐了?” “陛下恕罪,臣并无此意啊!陛下乃一国之君,真龙天子,天下之主,拥有无上的权威和尊严,岂是我等臣子所能比的。陛下继承大统,平内乱,灭越国,收南疆,丰功伟绩远超古人,从古至今,唯陛下一人也!” 宸王起身伏地而叩,口中之言缓缓吐出。 秦狄见状,眼眸中闪露不屑之色,开口道:“皇兄不必如此,朕只是在与你说笑罢了,快快平身吧!” 宸王闻言,抬头起身:“多谢陛下宽恕,臣今后定会谨言慎行。” 秦狄:“呵呵,你我兄弟之间开些玩笑罢了,不必当真。” 随后又聊了一些关于战局的看法,气氛看似融洽,然而各自的心思却难以揣度。 宴罢,天色已晚,秦宸婉拒了被皇帝留在帅府安歇的好意,起身告退,返回城外军营。 踏出帅府的那一刻,他脸上神色变得深沉凝重起来。这场君臣对话,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玄机?未来的局势又将如何发展?一切皆是未知之数。 城门缓缓打开,他带着几十名亲卫返回城外军营。 得知秦宸返回的消息后,正在为他担忧的舒颜急忙来到帅帐。直到亲眼看到他的身影,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皇帝没有为难您吧!” 面对舒颜的关心,秦宸嘴角泛起笑意,随口说道:“呵呵,不必担心,本王只是去见皇帝,又不是去征战,更何况我们是兄弟,又为何会为难本王呢?” “殿下喝了不少酒吧,我去为您准备解酒汤。” 舒颜便要转身离开,却被秦宸出声制止:“不必了麻烦了,本王今日没喝多少酒。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让舒颜留在这里便好。” 帐内众人闻言,纷纷退了出去。秦宸脸上的笑意在他们离开后,也变得沉闷起来。舒颜见状,为他斟茶,送到面前。 “殿下,看您心情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茶碗送到他面前,舒颜轻声询问。 “那倒没有。你这几日身体不适,就不必忙碌了,坐下歇息吧!” 秦宸接过她手中的茶碗,眼眸中闪过柔情。 眼中闪露的柔情和嘴里的关心,令舒颜心中一喜,一抹红晕在白皙脸颊一闪而过,娇羞道:“有劳殿下惦念,今日已经无碍了。” 她之所以害羞,而是这几日的身体不适是因为来了月事。这种事情很是私密,只有在极为亲密的人面前才会被提及。 秦宸此前从未关心过她这些,而是在几日前突然变得贴心起来。他的此番关心,让舒颜误以为自己即将要成为他的女人。此刻的回答,也是在暗示秦宸,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得到舒颜的回答后,秦宸在不经意间叹了口气,说道:“唉...今日我遇到了一件难事啊!” “嗯?是陛下为难殿下了吗?” 舒颜不明所以,但是看到他脸上的愁容,不由为他担忧。 秦宸面露为难的迟疑片刻,他紧紧地握着拳头,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转向舒颜,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道:“舒颜,你应该知道的。自从几年前本王遇到了你,就被你的善良深深地吸引住了。在辽源的这些年,你对本王的关心和照顾,让我感到无比温暖。本王也曾想过要纳你为妃,希望能与你共度余生……” 说到这里,秦宸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 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但是本王驻守辽源,眼看着三州谋反却无能为力,致使国家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本王身上流淌着皇室的血脉,肩负着保卫国家、守护百姓的责任。国家不能安宁,本王又怎么能够安心成家呢?因此,我不得不将对你的爱意深埋心底,等待合适的时机。” 舒颜静静地听着,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她明白秦宸的苦衷,也理解他的责任和担当。 然而,听到他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她的心还是忍不住颤抖起来。轻轻地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秦宸,温柔的说道:“殿下,舒颜理解您的难处。您不必担心,我会一直陪伴在您身边,支持您的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您旁边。” 说到这里,舒颜面露羞色,内心小鹿乱撞,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 “是本王无用啊!原想出兵南下,协助皇帝尽早平定战乱,收复失地,到那时,本王便可将你明媒正娶的迎入王府。可是……” 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和自责,似乎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无比痛苦。 她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试图给他一些安慰。 就在这时秦宸的手突然紧握成拳,狠狠砸在桌上,继续说道:“可是今日面见皇帝,却不知他如何知道了你的存在,竟要本王将你送入城内,让他取乐。” 这一刻,舒颜的心猛的一沉,一股寒意从心底涌起。 第986章 舒颜入城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秦宸,声音颤抖着问道:“为什么?我不明白……” 秦宸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痛苦和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皇帝的传闻,想必你也听坊间百姓说过。本王原以为那只是谣言,没想到他继承帝位后,便会竟然真的这么大,仿佛就像换了一个人。” 舒颜的脸色变得苍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咬了咬牙,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所以,殿下是要将舒颜送进城里?让皇帝取乐吗?” 秦宸的手再一次重重地砸落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仿佛他内心深处的决心和愤怒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目光中闪过一丝坚定,像是燃烧着一团火焰,直直地注视着舒颜,眼中满是深情与决绝。 他挺直了身子,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决然的气势,一字一句地说道:“皇帝此举,就是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将本王铲除。我秦宸身为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岂会畏惧生死?” “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苟活在这世上又有何意义!这个王爷,不做也罢!皇帝的旨意,本王不遵也不过就是一死,遂了他的愿又有何妨?本王不在乎!只要能看到你安全,本王就算死也能含笑九泉了!” 他的话语充满了力量和勇气,仿佛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愿意为了舒颜付出任何代价。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舒颜的深深爱意和保护欲,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舒颜此刻彻底绷不住了,泪如雨下,扑进秦宸的怀中,感受着他的温暖。 “殿下,舒颜愿与殿下生死相随。” “不行,绝对不行!” 秦宸想都没想,直接就打消了她的这个想法,郑重的说道:“本王的目的,就是要护你周全。你若随本王共赴黄泉,本王死的还有什么意义,岂不是在成就他的目的。” “所以,本王可以死,但不能白死,你必须要好好活下去,你还要寻找失散的弟弟!” 想到弟弟,舒颜心中忍不住一阵抽搐。这几年过去了,殿下一直在派人帮助自己打听消息,但到现在仍然没有任何线索。不知道弟弟究竟在哪里,是否安全?这种不确定性让她备受煎熬。 “皇帝为人如何,想必你心中有数。时间紧促,本王马上就安排护卫秘密将你送入汉境,那里还有我的一些故人旧友,他们看在本王昔日的情面会妥善安置你。我在京都还留有些银钱,虽不多,应该也够你此生吃穿用度了。” 秦宸的手轻轻安抚着怀中的女人,语气真挚。眼眸中的神色,却显得意味深长。 “殿下……谢谢你。” 舒颜的美眸中不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声音微微颤抖。她深知现在的处境艰难,同时也懊恼自己为什么不在辽源等待他。此刻听到他如此周全的安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贝齿紧咬红唇,内心深处在这一刻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耳边传来她的感激之声,秦宸心中一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消失了。轻轻松开怀中的舒颜,他微微低头,与她对视时,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关切与不舍。 “不必言谢,这都是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只希望你日后能平安顺遂,过上平静的生活,本王死也瞑目了。你去收拾一下,趁夜色赶紧起程,本王去挑选几名亲信护送你离开。” “舒颜若走了,殿下岂不是就会被皇帝问责。当年若非是殿下宅心仁厚,将我相救,此刻的舒颜早已成为了荒野中的一具枯骨。救命之恩尚未报答,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殿下被连累!” 她强忍泪意,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语气,继续说道:“舒颜不能看您受到牵连!只要殿下能够平安无事,舒颜愿意入城。” “本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坠入火海,本王岂能让心爱的女人去忍受他的折磨。你现在就走,马上就离开!” 秦宸话音刚落,舒颜抬手拔出发簪,顺势就抵在自己的脖颈间。声音坚定而决绝:“殿下若是不允,我现在就死在您面前!” 秦宸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舒颜会有此一举,想要伸手去夺舒颜手中的发簪,但舒颜脚下退后几步躲闪,依旧将发簪紧紧地握在手中,不让秦宸夺走。 秦宸焦急地喊道:“舒颜,不要这样做!本王不会让你死的!” 舒颜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悲伤,她缓缓地说:“殿下,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很难,但如果您不同意,我真的无法活下去。请您成全我吧。” 秦宸眉头紧皱,无奈的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唉!都怪本王无能,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本王答应你,快将发簪放下,万不能伤到自己。” 舒颜看着他焦急担忧的那张脸,慢慢放下了发簪。 “多谢殿下成全。” “舒颜,本王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在此之前,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秦宸紧紧握着舒颜的手,情真意切。 舒颜回给秦宸一个微笑,尽管眼中还含着泪水。“殿下,舒颜相信您。不论今后如何,舒颜的心,都在殿下的身上。” 翌日。 秦宸骑着他的战马,走在前面,身后十几名兵士簇拥着一辆马车。车内坐着的正是舒颜。 她穿着一袭深红色长裙,裙子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和图案,领口、袖口和裙摆处都装饰着金色的丝线和珠宝,显得十分华丽而耀眼。乌黑秀发梳理得整齐而优雅,用一根精致的发簪固定在头顶,垂落在双肩上的发丝柔顺而光滑。 舒颜的面容本就姣好,五官精致而细腻,肌肤白皙如雪,嘴唇涂成了淡淡的红色。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高贵而典雅的气质,端庄而大方,只是她的神色此刻看起来有些恍惚。 马车一路前行,直抵帅府门前。感受到马车停止后,车内的舒颜缓缓回过神来。随着车帘缓缓打开,她的心传来一股莫名的疼痛。 只要能够保住殿下,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的心中不断的安慰着自己,深吸口气,从车内走了出来。 秦宸来到她面前,双眸间流露出复杂眼神,神色中有些不舍,低语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本王可拼死杀出去,送你出城。” “殿下,舒颜不后悔,请殿下送我进去吧!” 舒颜强忍泪意,唇间强挤出笑意,笑容中闪露着极大的心酸和痛苦。 秦宸轻轻点头,沉声道:“好,那就进去吧!” 舒颜一步一步走进了帅府,每走一步,她的心情就沉重一分。看着前面秦宸的背影,心中满是无奈和痛苦。 来到第一进院子,她就被拦了下来。她并非皇家之人,也并非皇亲国戚,没有皇帝召见,只能暂时留在这里。除非,秦宸开口。但是,他没有。 转身看向身后的舒颜,轻声道:“你这里稍候片刻,本王先去面见皇帝。” 舒颜并未开口,只是轻柔的点了点头。望着秦宸迈步踏入门槛,她心中清楚,在这一刻,自己再无回头的路了。 “臣弟秦宸,见过陛下。” “宸王来了,昨夜休息的如何?来,陪朕用膳。” 此刻的秦狄正坐在餐桌前享用美食,当他看到秦宸走进来时,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亲切的笑容,并热情地招呼他坐下一同用膳。 “多谢陛下,臣弟已经用过了!” 秦宸恭敬地拱起手,向皇帝道谢。接着,他语气一转,郑重地向皇帝禀报说:“启奏陛下,臣弟此次来到襄城,特意由辽源为陛下带来了一名女子。此女子不仅容貌出众,更是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一不通。陛下可将她留在身边,以侍奉陛下的日常生活。” 秦狄闻听此言,顿时来了兴致,“哦?辽源竟有如此奇女子?呵呵,这倒是出乎朕的意料。既然有此佳人,宸王为何不留在自己身边服侍呢?” 秦宸连忙惶恐地回道:“陛下说笑了,此女乃是臣弟偶然遇到的。臣弟自知身份低微,不配拥有如此佳人。唯有陛下这般英明神武之人,方可配得上这位女子。” 秦狄嘴角泛起笑意,点了点头,说道:“呵呵,宸王有心了。既然如此,朕便见见这位女子吧。命人将她带进来。” 不多时,有锦衣卫将舒颜带到了屋内。她低垂着头,缓步上前,盈盈拜倒,开口道:“民女舒颜,参见陛下。” 秦狄目光挪动,仔细端详着几步开外的女子,只见她身姿婀娜,容颜娇美。确实如宸王所言,是位难得的美人。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舒颜依言抬头,目光与秦狄对视的瞬间,心中不由得一颤。但她迅速恢复了镇定,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秦狄见状,心中不由一动,轻轻点头道:“不错,果然有些姿色,你叫舒颜?” “回陛下的话,正是。” 舒颜轻柔的声音飘来,秦狄再次询问道:“你可愿意留在朕的身边听用?” “陛下乃万民之主,天下之主,舒颜能够留在陛下身边服侍,是民女的荣幸,舒颜愿意。” 嘴里的说听起来欢喜,但是她的心却在滴血,她只求自己付出,能够换取宸王的平安。 “好,既然你心甘情愿,那就留下吧!宸王此番可是立了大功,朕定有重赏。” 皇帝话音落下,秦宸当即拱手道:“天下都属于陛下!只求陛下看在臣弟的薄面上,可善待舒颜姑娘。” 听到秦宸的这番话,舒颜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感动之情。她明白,秦宸的话不仅仅是一种请求,更是对她的关心和不舍。美眸感激地悄悄望着秦宸,心中有酸楚闪过。 第987章 秦宸南下 正在用膳的皇帝倒没有多想,脸上闪露着笑意回应道:“既是皇兄送给朕的人,朕理应善待,你就放心吧!范老,让人为舒颜姑娘安排住处。” “诺。” 范老应允一声,带着舒颜离开。屋内的秦狄再次看向秦宸,缓缓开口道:“有此佳人,皇兄为何不留在自己身边,反倒要将她送给朕呢?” 秦宸早就料到皇帝会有此一问,当即作答道:“臣弟想着陛下前来征战,身边若是没个女人服侍多有不便,于是就想着让她来服侍陛下起居。陛下放心,她是臣弟前往辽源的路上所救......” 言简意赅的将自己遇到舒颜的经过告诉了皇帝,只想表达一点,她是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普通人而已。 两人又闲谈了一会,秦狄话锋一转,说道:“朕听闻据此千里之外,有个叫北宁的地方,有人在那里建立了北楚国,不知道宸王可有耳闻呐!” 秦宸眉头蹙动几下,面露凝重的拱手道:“不瞒陛下,确有此事。南楚国君便是叛臣秦浩,臣弟也曾想率军征讨,无奈有数座城池阻隔,大军无法通行,故只能派人前往北宁,严词训斥其不忠之举。臣弟未能出兵征讨北宁,请陛下降罪,秦宸甘愿领罪。” 秦狄点了点头,嘴角闪露些许笑意,说道:“此事不怪你,若想征讨北宁,则必须先将道路打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收复交州,平定交州后再收拾他也不晚。” 秦宸多精明的人,又岂能听不出皇帝话中暗藏的深意,抱拳跪地,说道:“臣弟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率兵征讨康渊怊,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秦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轻轻点头微笑着对秦宸说道:“好,不愧是朕的皇兄。朕相信你的能力,也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渴望有机会展现自己的才华。朕决定为你组建一支两万人的大军,由你亲自挂帅,一路南下征讨交州叛臣贼子。待到凯旋之时,朕必有重赏。” 对皇帝的这番话,他似乎早有准备,恭敬地低下头,声音坚定地回答道:“诺。臣弟定不负圣恩,将叛臣贼子一举剿灭,收复失地,扬我大汉国威!” 秦狄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深知这个皇兄的野心和才能,但此刻他需要借助秦宸来平定交州的叛乱。 “好,皇兄的话听着就提气,朕即刻下旨,为你调拨兵马!” 话音落下,秦狄的早膳也不用了,当即起身迈步,带着秦宸前往书房。 现在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早在昨夜宸王离开后不久,秦狄就已经做出了安排。 昨夜在他的示意下,陈大彬在那些归降的兵士中,挑选了一万多人。皆是来自郴州的兵士,而且是他的部下。给他们配发兵刃铠甲后,将他们与秦宸所带来的兵马,共同组建成了一支两万人的大军。 秦狄带着宸王以及城内的几位将军,登上从襄城的城墙。大军已经在城门下集结,远处秦宸带来的兵士,正在拆除营帐。皇帝旨意既然已经下达,秦宸自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战事紧急,越快出发越有利。 “这两万人可都是精锐,朕断言,宸王必将会带着他们高歌猛进,一路杀入交州城,生擒康渊怊。” 城墙上,秦狄止步,转身看向城外的兵士,嘴里的话说的很有深意。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投向自己,宸王双手抱拳回应道:“请陛下放心,臣弟必将一举平定交州,一剑斩下康渊怊的头颅,献与陛下,彻底平定交州之乱,收复失地。” “你们都看看,你们都听听,这才是大军统帅该有的气势和雄心。” 秦狄当着众人的面,毫不不吝的夸赞他。 “陛下过誉,此乃臣子应有的决心。臣弟听闻当初塞北敌军南下时,我朝军队使用的弓弩和爆裂雷威力巨大,在战场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若是能够将这些东西投入交州战场,臣弟以为最多半年,便会彻底收复交州。” 宸王的声音传入耳中,虽只是随口提及弓弩与爆裂雷,秦狄就已经明白了他的目的。 脸上闪过阵阵笑意,他自然清楚这些武器的重要性,更知道自己这位皇兄的目的是什么,开口道:“宸王所言甚是。然而弓弩和爆裂雷的制造工艺复杂,所需材料珍贵,目前产量有限。朕此行前往交州确实带了些过来,不过在登录港口之时都已经用尽,去问问他们吧,他们深有体会。” 秦狄的手指向城下的大军,补充道:“朕已经下旨,命兵部再运送些弓弩与爆裂雷到襄城,等物资一到,朕会率先为你调拨一部分,如何?” 秦宸心中一沉,稍有不悦,脸上却浮现出笑意,说道:“臣弟只是关心我朝兵士的安危,即便没有弓弩与爆裂雷,臣弟也必不会辜负陛下所期。” 秦狄拍了拍秦宸的肩膀,“皇兄此去,务必小心谨慎。交州地势险要,叛军狡诈,不可轻敌。如有需要,随时向朕求援,朕不会让你置身险地。” “多谢陛下,臣弟谨遵圣命。时辰不早了,陛下若无其他交代,臣弟这就起程。” 秦宸躬身行礼,微微抬头,看向皇帝。 “也好,军情紧急,朕就不多留你了。来呀,上酒。” 皇帝说完,有兵士端着托盘上前,秦狄端起铜爵送到宸王面前。 “预祝你此行大获全胜,朕为你践行!” 秦宸双手接过铜爵,凝重的说道:“多谢陛下厚爱,秦宸定当全力以赴。” 随着一阵激昂的鼓声响起,整装待发的两万大军开拔。秦宸率领着他们,浩浩荡荡地向着交州城的方向进发。 城下扬起阵阵尘埃,秦狄看着战马上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城下大军的身影渐行渐远,帅府内的一个房间,舒颜缓缓走出。走下台阶再院中止步,抬头望向南边的天空,两滴滚烫的泪痕落下,嘴里喃喃轻语不知说了些什么,仿佛是在为出征的秦宸默默祈祷。 返回帅府的途中,范老低语道:“陛下,按照宸王的不久前的行事作风,此次派遣他出征,恐怕会是一场生灵涂炭的征讨。” “你想说什么?” 秦狄侧目看向范老,示意他直言。 “老奴担心他会屠城啊!若真如此,恐怕会对陛下您的名声产生负面影响。疆土可以通过战争收复,但民心一旦破碎,就难以挽回了。陛下您以仁义治国,以仁爱之心对待百姓。如果他肆意屠杀无辜之人,不仅会引起民众的恐惧和反感,还可能引发更大规模的反抗和起义。” “因此,老奴以为可以派遣一位督军,谨慎处理此事,尽可能的不会伤害到平民百姓的生命安全,保留城池的完整性。否则战后恐又要耗费巨资修建城池,此举似乎有些劳民伤财。” 范老的这些话说的很现实,也是出于大局的考量。 秦狄缓缓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说的对,但朕相信,宸王不会这么做,你觉得呢?” 感受到皇帝的语气和眼神后,范老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皇帝派遣宸王去征战的用意。 回到帅府的秦狄也没闲着,盯着交州的地图,开始琢磨了起来。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已经可以肯定,陈大彬是真心归降。 此行前往交州,除了天子卫队和部分锦衣卫,他并没有带一位主将和兵士,所有的大军和主帅,都是由狄青从上庸带来,这些人目前都在藁城方向征战。 他现在唯一能用的两位主帅,一个是孙乾,另外一人便是陈大彬。 “云霄子目前在哪里?” 盯着地图思索良久,秦狄突然发问。 “已经到了运河之上,距此不到五十里路。” 得到范老的回答后,秦狄缓缓点头,吩咐道:“传陈大彬前来见朕。” “诺。” 范老应允一声,派人前去寻找陈大彬。 差不多一炷香后,在锦衣卫的带领下,身着兵卒铠甲的陈大彬风风火火的来到屋内。 “小人参见陛下。” “平身。” “谢陛下!” 陈大彬起身后,毕恭毕敬的站在屋内,等候皇帝示下。 “藁城附近的战事,你了解多少?” “小的听说在陛下的周密部署指挥下,我朝大军已经将藁城收复,目前大军正在方圆三百里内征讨逆贼,逐步收复失地。” 他的回答虽然精简,但也是事实。具体的详细战况如何,秦狄也不知情。 “过来看看,纵观交州的整个局势,如果是你,你会做出什么样的安排!” 听到皇帝询问,陈大彬迈步上前,目光看向那幅交州地图,沉吟片刻,开口道:“陛下,按照我们目前的兵力来看,应当兵分三路。今日宸王出征,算是一路。藁城方向,算是第二路,至于这第三路,可利用我朝的战船,运兵至此。” 随着他的手指向的方向看去,秦狄眉头轻挑,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多地登陆,由海上对交州实施多方打击?” “陛下圣明。”陈大彬点头,接着说道,“交州临海,我们可以充分利用这个优势。同时据我所知,交州兵士不善海战,且多年来并无战船储备。打造的上百艘战船此刻已经脱离了康渊怊的掌控。” 秦狄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这个想法不错。交州海域那么大,为何偏偏选择在此登陆呢?” “陛下,此地距离交州城最多三百里,大军登岸后,即便遇到些阻碍,五日内也可抵达。就算康渊怊派兵阻挡也无妨,只要在交州城出现我朝兵士,就会对交州敌军的军心和士气造成打击。” 秦狄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如果朕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你需要多少兵力和船只?” “末将只需五千精兵,战船可运送大军足矣。”陈大彬信心满满地回答。 第988章 重用陈大彬 “好。”秦狄短暂思索后,当即下令:“范老,传朕旨意,擢升陈大彬为四品先锋将军,调五千精兵划归陈大彬统领。另从水师中调拨战船,助他们出海使用。” “遵旨。”范老领命而去。 “末将多谢陛下信任。”陈大彬面露凝重之色,他深知此次任务的重要性和危险性,但他仍然毫不犹豫地跪地谢恩,表示对皇帝的忠诚和感激之情。他明白这是皇帝对他的高度信任,也是他一展身手、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的机会。 “陈大彬,此次任务艰巨,切不可轻敌,也不可冒进,要审时度势,多想想陈老将军当年的风采。”秦狄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陈大彬听了秦狄的话,心中一震,立刻恭敬地回应:“末将遵命!定不辱使命!” 语气坚定而又自信,表现出了一个将领应有的决心和勇气。他向秦狄保证,一定会全力以赴,不畏艰难险阻完成这次重要的任务。同时也更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一雪前耻,能重振陈家昔日荣光的机会。 他领命后转身离开,前去按照皇帝旨意准备。皇帝已经教导,天黑之前必须出发,前往几十里外的河流乘船,战船最迟明日清晨出发。 那里的战船并不是秦狄带来的战船,而是康渊怊命人秘密打造的那些战船。河流有一部分比较窄,大船通行无望,只能使用那些战船。其实无关紧要,只要河道可以使用,对秦狄而言就是一件好事。 夜幕沉降,陈大彬统率着五千兵士悄悄离开襄城。 秦狄从屋内出来,一股带着热浪的夜风迎面扑来。自从半个月前那场大雨之后,滴水未落。烈日的炙烤,令襄城的温度明显提高了许多,有了夏天的感觉。 “陛下,您忙完了?奴家已经备好了晚膳,您在哪里用膳?” 看到皇帝从书房内走出,原本坐在院中树下纳凉的希柔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柔儿怎么在这里,夜间蚊虫多,小心一点。” 秦狄面露笑意,言语间尽是关切。 “无碍的,洛依姑娘调制了驱虫的药,很好用的,陛下要不要试试?” 听她提及洛依,秦狄的目光这才看向角落的凉亭。凉亭内的石桌旁,洛依自顾自的坐在那里,背对着自己。 “洛依调制的驱虫药可是极其的好用,你不知道,当初朕征讨南疆时亲眼所见,那里的蚊虫凶得很呐!若是不小心被它们咬一口,那可不得了!要是不及时处理,说不定还会因此丢了性命呢!” 秦狄一边说着话,脚下迈步朝着凉亭走了过来。 “征讨二字的咬音有必要说的那么重吗?” 看到秦狄一屁股坐在面前,洛依面露不悦,狠狠瞪了他一眼,手里的青果顺势朝他砸了过去。 秦狄眼疾手快,抬手将青果接在手中,顺势就咬了一口,边吃边说道:“有吗?朕的语气很平淡吧!嗯,这果子的味道还不错。” 见他一副无赖的样子,洛依不再多言,说他一句,他能用十句来辩驳。 “陛下,天色已晚,还是先用膳吧!” 觉察到势头不太对的希柔及时开口,将两人间的话题转移。 “还真有些饿了,就命人将晚膳送到这里吧!” 希柔去安排这些琐事,洛依抬眼看向秦狄,说道:“听说今日有人给你送来一个绝色美女,怎么不见踪影呢?” 秦狄闻言,愣了几秒,手在大腿上一拍:“你不说朕差点忘了,范老,去将那个谁...” “舒颜!” 范老见皇帝迟疑,显然是忘记了她的名字,小声提示。 “对,去将那个舒颜找来,你们午膳是不是就没给她送去?” 皇帝话音落下,范老面露难色,这件事情他还真不知道。 “府内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陛下稍后,老奴这就去将她唤来。” 秦狄没说错,确实没有人给舒颜送去午膳。皇帝并未对她做出册封,也并没有特殊交代,从而导致众人以为她是来服侍皇帝的婢女。 帅府内现在是兵士驻扎,不像是在皇宫内,有专人负责。让他们上阵冲锋杀敌,那是绝无二话。府内也有些奴仆,他们到时间后,需要自己去后厨领取自己的膳食了,没有人会特殊照顾。兵士们显然将舒颜当作了婢女,忽略了他的存在。 饿一顿也没事,此刻的舒颜内心沉重,就是有人给她送饭,也没胃口吃。 不多时,在范老的带领下,舒颜来到后院。看到皇帝后,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沉重悲痛,强挤笑意躬身施礼,缓缓言道:“奴婢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 “没什么大事,让你前来陪朕用膳,顺便告诉你一声,宸王今日已经出征了。” “奴婢听府上的兵士说到了此事,殿下乃陛下臣子,理应为国效力替君分忧。”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暗暗点头,看来秦宸说的没错,果然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 “你也坐吧,陪朕用膳。” 这八个字一出,舒颜微微一怔,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急忙开口道:“奴婢身份卑微,不敢与陛下同桌而食,奴婢还是伺候陛下用膳吧!” 她在这说着,围坐在桌前的洛依已经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微微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道:“皇帝的话就是圣旨,不听皇帝圣旨,就是死路一条。” 她的话说的不紧不慢,舒颜闻言,心中一惊。眼睛余光轻轻看了过去,对她的身份产生了很大的好奇,敢在皇帝面前这样说,想必身份定然不一般。 “陛下让你坐,那就坐下一起用膳吧,不必拘谨。” 相比之下,希柔的话就温和了许多,脸上浮现着笑意,双眼看向舒颜,为她的盛世容颜所折服。 虽不知她们两人的身份,舒颜还是乖乖的做出了回应。她倒不是怕死,只是不想因为自己而牵连到秦宸。 “多谢陛下。” 嘴里应允一声后,舒颜缓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却很是拘谨。 “不必紧张,平时在宸王面前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你既然是宸王所托,朕自当会照顾好你。” 心细的秦狄看出了她的拘谨,出声宽慰。只是他的话传入舒颜的耳中,却变成了他在刻意营造一种明君的感觉。 舒颜听到这句话时,不禁想起昨晚宸王回来后的情景。 宸王告诉她,皇帝下旨命令他将自己送进城内,以供皇上玩乐。而现在,皇帝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是宸王所托这样的话,完全是一个伪善的皇帝,让人感到十分讽刺。 舒颜默默地咬着嘴唇,心中暗自思忖着。她明白,自己身处这个环境中,必须小心翼翼地应对每一个人。尽管皇帝表面上看起来温和,但她深知帝王之心难测,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他的震怒,到那时必将牵连宸王。 想到这里,她只能故作欢喜的点点头,以示回应。 见她低头不语,默默地吃着饭。秦狄再次开口询问道:“舒颜,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舒颜的眼中闪过一丝忧伤,轻声回道:“回陛下,奴婢父母死于灾荒之年,弟弟被人收养,后不知所踪,是宸王殿下收留了我。” 秦狄微微点头,“如此说来,宸王倒是个善人。” 舒颜抬起头,看着秦狄,开口道:“宸王宅心仁厚,不仅是奴婢的恩人,对待辽源城内的百姓也极为和善,常常教导属下于辽源百姓,身为汉朝子民,要效忠朝廷,效忠陛下。” 很显然,她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向皇帝传递一个信息:秦宸是个好人,同样也是个对你忠心的臣子。这样做既能让皇帝对秦宸有更全面的了解,又能避免直接夸赞他而引起皇帝的反感。 “呵呵,好啊,作为朕的皇兄,总算没让朕失望。” 秦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心里暗自思忖着:难怪秦宸会把这个女子送到自己面前。她那番言辞委婉而充满智慧,这分明就是想要在自己身边安排一个耳目啊! 接着,秦狄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你那位不知去向的弟弟今年几岁了?需不需要朕派遣人手在城中帮忙找寻一下呢?” 他的语气看似随意,但眼神却锐利如鹰,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舒颜心中一震,她没想到皇帝会主动提出寻找她的弟弟,更不知道他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她不敢表现得过于急切,也不敢拒绝,赶忙起身跪地,叩头谢恩道:“多谢陛下!他若还活在世间,今年十七岁。” 秦狄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何须行此大礼。” 说完,他转头看向范老,“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找画师绘制图画,传于军中,让他们多留意些。” 范老连忙应声答应。待舒颜再次入座后,众人一边用餐,一边闲聊着。秦狄偶尔询问一些关于辽源城的事情,舒颜都一一作答。但她始终保持着警惕,生怕自己说错话惹恼了皇帝,或者是因为哪句话说的不对,皇帝会迁怒宸王。 晚宴结束后,秦狄示意舒颜先行离去。 待她走远后,秦狄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范老,即刻派人悄悄前往辽源,秘密彻查宸王府,朕要看看他在辽源的这些年,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眼中闪烁着怀疑的光芒。 范老心头一凛,应声道:“老奴明白。” “为什么要突然派人前往辽源?”洛依皱着眉头说道:“她的回答,我看不像是在说谎啊。” 秦狄侧目看了过来,他的眼神深邃而冷静:“就因为她的回答太完美了,这才是最大的破绽。” 洛依不解地看着他,疑惑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秦狄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一个人在面对别人突然提出的某些问题时,往往会表现出紧张和不自然。她的回答却如此流畅、完美,没有丝毫的犹豫或矛盾之处。这说明她可能事先已经准备好了这些答案,或者至少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如何应对朕的询问。这种过于完美的回答,反而让人怀疑其中是否隐藏着真相。” 洛依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但仍然有些疑惑地问道:“那她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秦狄意味深长的看向洛依:“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洛依美眸中闪过困惑,突然之间,美眸圆睁,失声道:“你是说...那些消息是真的?”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洛依的询问,而是喃喃自语道:“她口中的宸王,太过于仁义完美了,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洛依柳眉轻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言道:“她本来就是你皇兄的人,为他说几句好话,不是在情理之中吗?你是不是容不得他人比你优秀呢?” 听她这么一说,秦狄愣了几秒,突然笑道:“呵呵,这世间比朕优秀的人太多了。就这帅府内,无论是锦衣卫还是朕的天子卫队,他们每个人的武艺都令朕望洋兴叹,朕又岂能容不下他们呢!朕不是在质疑舒颜说谎,而是在质疑宸王在刻意伪装自己。” 第989章 观察入微 夜深人静,舒颜静静坐在床边,每每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时,心中都会一紧。眼睛不由自主的会看向房门,原以为皇帝会来这里,而她想象中的那一幕并未出现,并没有人推开她的房门。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身心疲惫的舒颜,在不知不觉中沉睡了过去。 猛然的惊醒,这才发现,外面天光大亮。看看紧闭的房门,再看看自己依旧是昨夜那身穿着,看来自己担心的事情,昨夜并未发生。 舒颜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心中仍有些忐忑不安。缓缓地从袖筒中取出那根发簪,紧紧握在手中,仿佛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突然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让舒颜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的心跳瞬间加速,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发簪,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迅速将发簪插回发髻间,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慌乱。暗暗告诫自己要保持冷静,不能让别人看出内心的慌乱。轻轻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一些。随后起身,故作镇定的走向房门,轻轻地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昨晚那个叫希柔的女人。舒颜一眼便认出了她。 只见希柔微笑着看着舒颜,眼中透露出一种亲切和友善。她轻声说道:“舒姑娘,昨夜歇息的如何?”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和平静,但内心却依然充满了警惕。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来找她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舒颜礼貌地点点头,回应道:“很好,多谢您的关心。是不是皇帝唤我去服侍?舒颜初来此地,不知规矩,恐冲撞陛下!” 希柔闻言,面露笑意,说道:“舒姑娘不必担忧,陛下人很好的。况且昨日陛下已经说了,平日在宸王面前如何,今后照旧便是。不必拘礼,也不必害怕。对了,还未用膳吧,陛下让我唤你去用早膳。” “昨夜时间仓促,请问您是陛下身边的...” 舒颜开口,想进一步了解希柔的身份,不过言语中依旧透露着些拘谨。 希柔见状,笑着说道:“我名为希柔,承蒙陛下恩宠,留在身边服侍,看你的年纪,应该比我小几岁,你若不弃,今后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舒颜给姐姐请安!” “私下也不必如此客气,还有另外一位姑娘,叫做洛依。她言辞间可能会有些直白,但并无恶意,今后若是那句话不喜欢听,你也不必往心中去,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就连陛下有时候都会忍让......” 希柔一边为她介绍着洛依,一边带着她离开住所。 跟随希柔来到餐厅,看到皇帝已坐在桌前。施礼请安后,皇帝微笑着示意舒颜坐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温和。 舒颜回以微笑,小心翼翼地入座。餐盘中摆满了精致的食物,香气扑鼻。昨天基本就没吃什么东西,没有看到这些菜品时也不觉得饿,随着菜品映入眼帘,香气传入鼻孔,腹中饥饿感变得明显起来。 舒颜低着头,静静地吃着,偶尔偷偷抬头观察皇帝的表情。皇帝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用餐,气氛略显尴尬。 “桌上的菜你可以随便享用,不必只食面前的小菜。” 见她只吃面前的菜品,秦狄便知道此刻的舒颜依旧极其拘谨。在他的示意下,希柔面带笑意的将桌上的饭菜推向了舒颜。 “多谢陛下。” 面对皇帝的关怀,舒颜始终保持着警惕。在她心中,似乎早已认定,这都是皇帝在刻意伪装。 她怎么想,秦狄才不会在乎。放下手中碗筷,轻轻擦了擦嘴角,缓言道:“朕用完了,你们继续吃。” 舒颜心中一紧,急忙放下筷子,起身行礼道:“奴婢也吃饱了。” 秦狄至少轻轻点头,随后起身离去。 待皇帝走后,希柔笑道:“舒姑娘莫要紧张,陛下日理万机,自是没有太多时间与我们一同用膳的。” 舒颜面上露出几分尴尬,心中却暗松了一口气。 “帅府不大,自是比不得宸王府,稍后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今后你也可自在些,不必终日待在屋内。” “多谢希柔姐姐。” 舒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嘴上这样说,脑袋里却不断的在思考。皇帝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让宸王将自己送入帅府,却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他一个皇帝,为何又要表现得如此做作? “陛下,云霄子到了。” 书房内,有锦衣卫送来了云霄子抵达襄城的消息。 自从半个月前,秦狄率部偷袭港口后,为云霄子安排了一项任务,命其乘坐快船,沿着河道前去探路,主要目的是想要探查这条河道的宽窄和水深。 根据地图上的显示,这条河流的上游源自契丹,一路蜿蜒而下,入郴州,经益州,最后沿着交州入海。只是对河道上游的分支以及这条河的详细记录了解的太片面,所以差遣云霄子带着几十人,悄悄前去了解一番。 交州境东西直线距离不足千里,南北直线距离却是很远,整个地图呈不规则的长方形,如果这条河流可以行船,只需几日便可直入益州境内。 在锦衣卫的带领下,云霄子来到屋内,面见皇帝,施礼道:“贫道见过陛下。” “平身,此行你辛苦了,收获如何?” 秦狄挥手示意他落座,开门见山的询问。 “启奏陛下,贫道沿河道一路西行,交州境内倒还勉强可以航行。但是临近益州时,地势落差太大,河流部分区域形成了瀑布,无妨继续前行。” 得到云霄子的回答,皇帝微微皱起眉头,缓言道:“怪不得这条河流没有成为他们几州往来的运河,原来是因为地势原因。” 云霄子顺势回答道:“陛下所言极是,地势是其中之一,贫道沿途打听了不少百姓,这条河每年的十月份就会结冰,即便是当作运河,也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才能发挥其作用,而这条河道内泥沙较多,船只大些,便会淤在水中,无法通行。” 皇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样的河流,确实比较常见。这样的河流,显然无法承载大型船只的重量和体积,只能作为当地百姓的生活用水来源之一,偶有渔民以捕鱼为生。 想到这里,皇帝的眉头微微皱起。原本他还想通过这条河流,可以打通一条直达郴州的水路,并将物资运送到其他地方,以保证大军的供给。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已经不太现实。看来想要打通直达郴州的水路计划,暂时要搁浅了。 “不过……”云霄子话锋一转,“虽然水路不能直接抵达益州,但距离益州边境也仅有几十里路,若是准备下快船,我们还是可加以利用,或可成为行军的捷径。” “那样做的话目标就太明显了,敌军容易在两岸设伏,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可能会得不偿失。” 皇帝说完这些,云霄子也沉默了。 “你前往襄城时,陈大彬出发了吗?” “回陛下,昨夜已经出发,五千人乘八条战船,预计午时左右会抵达港口入海。临行前,贫道安排了几名熟知海上风浪的兵士同行,只要他们不进入深海,问题不大。” “此事你做的不错,在襄城歇息三日,你率战船回一趟徐州。” 云霄子微微一怔,轻声询问道:“陛下,这才抵达交州十几日,战局刚刚占据优势,这时候为何要返回徐州?” “是你回去,不是朕!” “贫道愚鲁,请陛下明示。” “运送些东西过来,现在不必多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诺。”云霄子应允一声,随后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短暂的犹豫过后,将路上的所见所闻又告知了皇帝。 “陛下,贫道沿河流返回之时,沿途遇到了许多逃难的百姓。打听之下才得知,宸王殿下率兵南下,所过之处,只剩断墙残垣,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就连许多城外村镇,都受到了波及。此举恐怕会对陛下的声望,造成极大的影响。不知陛下是否知情。” 秦狄嘴角泛起一股冷笑,说道:“朕已知晓,宸王此番作为虽有些残忍,但也是无奈之举。若不如此,那些拥护康渊怊的刁民岂能悔改。战争本就残酷,牺牲在所难免,这也是他们不抵抗康渊怊应有的报应。” 云霄子闻言,脸上闪过些许异样,他深知战争的残酷性,但看着那些无辜的百姓遭受苦难,心中仍旧难以平静。 这时,秦狄话题一转,继续说道:“云霄子,对你而言,这或许是个机会啊!” “机会,什么机会,贫道愚鲁,还望陛下明示。” 云霄子面露困惑的看向皇帝,拱手求教。 秦狄目光深沉,缓缓道:“朕拥护道教,这便是你神霄派壮大的一个契机,拯救万民于水火,难道不是一件功德吗?” 云霄子心头一震,猛然间顿悟,意识到皇帝话中暗含的深意后,凝重的拱手施礼道:“陛下所言极是,贫道愚钝。请陛下放心,贫道一定不负所托。” 秦狄拍了拍云霄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修道嘛,修心固然没错,但也不要忘记修身。终日躲在山门道观中清修,又岂能知道世间疾苦?未见天下之苦,又该如何拯救苍生。云游四方,历经磨难,不仅开阔视野可见多识广,亦可普渡众生啊!” 云霄子彻底明白了皇帝的意图,这是要决定借此机会扩大神霄派的影响力。不仅是为了拯救百姓,更是为了弘扬道教的教义,更重要的一点,宣扬皇权! “陛下一席话,云霄子如雷贯耳,必会尽快传信,命我道门弟子拯救苍生,匡扶大义。” 秦狄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下去歇息吧,三日后起程返回徐州。” “贫道告退!” 待到云霄子离开后,秦狄看向范老,沉声道:“宸王现在抵达什么位置了?” 范老:“行进大概百里,预计明日可离开襄城的覆盖范围,正式进入交州敌军的势力范围内。” 秦狄:“一日一夜方行进百里,速度有些慢呀!” 范老:“陛下,宸王此行不全是骑兵,还有一万余人的步兵,行军速度太快的话,遇到敌军恐会失去战斗力。此为正常的行军速度。” 他们两人在这里讨论秦宸的时候,秦宸身边的将帅正在讨论接下来的战役。 第990章 河道不畅 “殿下,由此继续前行八十里,便是樊城,殿下亲征的消息,属下已经提前派人送了过去,到时可直接入城。” “混账,我们此次是前来征战,后面的步兵全都是皇帝的眼线耳目,不耗费一兵一卒就攻占城池,岂不是在告诉皇帝,本王与康渊怊有所往来!” 秦宸怒斥一声,回头环顾四周,好在旁边的兵士都是自己的心腹。 “殿下不必担忧,末将已经做好安排,城内主将会命百姓换上兵卒的衣服,登上城墙守城...” 他的话说到一半,秦宸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嘴角泛起冷笑。 “算你有点脑子,距离樊城三十里时,由你率骑兵发起突袭。本王统率步兵随后而行,务必要在本王抵达前,攻占城池。” “殿下放心,末将以项上头颅担保,必定让樊城守军血流成河!” 面对他做出的承诺,秦宸只是缓缓点头。都是自己多年的部下,他们的能力究竟如何,自己最清楚。 “殿下,您说皇帝让您挂帅征讨康渊怊,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就在这时,身旁的另一名将军出声询问。 “依我看,皇帝是怕死。打着亲征的名头,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也不过如此。那些什么亲自越国,亲赴南疆的话,都是说给百姓听而已,糊弄人!” 话题打开,秦宸身边的这些将帅们开始发表不同的看法。言语间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对皇帝充满了不屑之意。 对于他们的话,宸王没有参与,也没有阻止,默默的听着。直到他们嘴里的话越来越没把门,他才怒视众人一眼,沉声道:“到此为止,擅自非议皇帝,死罪。” 他一开口,马背上的几位将军瞬间闭上了嘴巴。秦宸倒不是害怕什么,只是不想让这些闲话传到不相干的人耳中,从而惹来祸事,影响计划。 秦宸并不是因为害怕被牵连而阻止他们说话,而是担心这些闲话会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去,从而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和灾祸,影响到整个计划的顺利进行。他深知在这个关键时刻,任何一点小失误都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因此,必须保持高度警惕,确保一切都按照原计划进行。 襄城。 “云霄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正要离开帅府的云霄子,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头皮不由的发麻。 “嘿嘿,洛依姑娘,真是巧啊!夫人也在,贫道见礼了。” 云霄子硬着头皮转身,脸上堆满笑意,看到希柔后,急忙施礼问好。 “云霄真人不必客气。” 希柔面带笑意的回应,洛依此刻却上前一步,怒视着云霄子。 “本尊让你算的事情如何了?” 面对他的询问,云霄子倒吸口气,面露难色道:“嘶...这...属实不太好推算,洛依小主还是多给贫道些时间吧!” 见他这般为难,希柔不免好奇的询问道:“何事令云霄真人如此为难?” 不等云霄子作答,只听洛依缓缓开口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他推算一下,看看皇帝何时能够败在我手中。” 希柔闻言目瞪口呆,随后便笑了出来,说道:“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你一人敢这么说,换做旁人,恐怕脑袋早就搬家了。” “那你是没有见过上官娘娘,那才是皇帝最惧怕的女人。”洛依一脸认真的看向希柔,继续说道:“以后你入宫后就会知道了,那才是冷若冰霜的女中豪杰,倒是对待皇帝以外的人,还未曾见她发过脾气。” “上官娘娘我有幸见过一面,却是高冷的很,内心却是极其善良。对了,暂不说这些了。云霄真人,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宸王送来服侍陛下的舒颜姑娘。” “原来是舒姑娘,贫道有礼了。” 舒颜见状,微微欠身还礼,对于面前这人的身份不甚了解,至于为何被称为云霄真人,更是不明所以。她的世界观内,尚未出现道教一词,自然对道士也一无所知。 尽管不了解云霄子,但是听到希柔的话,舒颜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如果真的能够得知弟弟的生死,即便此生再也无法相见,心中也算有了份慰藉。 “云霄真人乃是当世高人,陛下颇为倚重,上通天文下晓地理,占卜推演之术更是神乎其技。”希柔的语气中充满了敬佩之情,随后目光看向舒颜,继续说道:“可让云霄真人为你失散的弟弟占卜一卦,或可得知生死祸福,说不定还可以找到令弟所在。” 舒颜的目光顿时闪烁出震惊:“这……真的可以吗?这不就是仙人的仙术嘛?” 希柔微微一笑,看向云霄子,开口道:“不知云霄真人下榻何处,何时方便,到时我带着舒颜姑娘前去拜会,还请真人劳神,指点一二。” “我看他现在就很方便,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洛依开口,云霄子很是无奈的闪露出笑意。 在神霄观或者旁人面前,云霄子可能会有些架子,但是在这些人面前,他还真不敢。 “无量天尊,洛依姑娘说的没错,贫道刚刚面见陛下,现在时间正好充裕,那就顺手为舒姑娘卜上一卦。” 话音落下,舒颜面露欣喜,再次欠身施礼:“多谢云霄真人。” “岂敢岂敢!” 云霄子与她客气几句,随后众人来到偏院,在凉亭下的石桌旁落座,云霄子从怀中掏出占卜所用的龟壳和铜钱。 询问了她弟弟的生辰八字后,只见他双目闭合,口中念念有词,双手轻轻晃动龟壳内的铜钱。 片刻后,龟壳内的铜板散落在桌面,云霄子停止了动作,双眼缓缓睁开。盯着面前的几枚铜板,云霄子看向龟壳内,若有所思。 “云霄真人,这卦象和解,还望真人明示。” 听到询问声传来,云霄子回过神,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看着舒颜缓缓说道:“舒姑娘莫急,令弟尚在人世。” 舒颜听后,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激动得眼眶泛红。 “不过……”云霄子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真人但说无妨。”舒颜赶紧追问。 “令弟如今处境不妙,似是被卷入了一场大麻烦之中。按照卦象而看,似乎是被人藏了起来。” 云霄子皱着眉头,将龟壳内的铜板取出,缓缓放在众人面前。 舒颜脸色一白,急切地问道:“被人藏了起来,这是何意?可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他吗?” 云霄子沉思片刻,道:“舒姑娘不必着急,也许是贫道的失误,容贫道在试试。” 舒颜连忙道谢:“多谢真人!一切就拜托您了!” 云霄子点点头,挤出些笑意。心中却暗暗质疑自己:难道是许久未曾占卜了,手法生疏了?主钱为何会留在龟壳内而不出呢? 在他自我质疑中,将刚才的动作再次重复了一遍,铜钱落下的那一刻,云霄子迫不及待的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卦象,心中一惊。 “舒姑娘,令弟的生辰八字没错吧?” 云霄子面露凝重,两次的卦象一模一样,就算是巧合,不可能连续两次都会出现同样的巧合。如果第一次是巧合,那么第二次一模一样的卦象,则是肯定的证明这并非意外,更不是巧合。 “我记得清清楚楚,一定不会出错的。云霄真人,是不是我的弟弟发生了什么意外?” 在云霄子的追问下,舒颜脸上闪露出急切的表情,对于唯一的弟弟,她时刻心心念念,每年在他的生辰之日都会暗自伤神,又岂会记错呢。 云霄子叹了口气,将龟壳内的那枚铜钱取出,眉头微皱,抬起的另一只手开始掐算。 “卦象显示,令弟确实遇到了麻烦,但目前并无性命之忧。至于被人藏匿一说......倒是未必,也可能是触犯了律法,目前身处牢狱之中。” 舒颜闻言,变得更加紧张,美眸中明显有泪花开始翻涌,顺势跪倒在地。 “请真人明示,若能救出弟弟,舒颜...必将时刻铭记真人恩德。” 本想说些重谢的话,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实在拿不出什么可以致谢的东西,就连自己这条命,现在都是皇帝说了算。 “云霄子,你也真是的,就不能说些好听的,非要诅咒人家有牢狱之灾!” 洛依都看不下去了,手在桌上轻轻拍了一下,瞪了云霄子一眼。 “即是占卜,贫道岂能骗人,自然要实话实说。舒姑娘不必介怀,牢狱之灾也只是贫道的猜测而已。不过卦象所示,此事颇有玄机,贫道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两种场景。” “劳烦真人费神了,舒颜斗胆请真人示下,我弟弟可否有性命之忧吗?”舒颜再次施礼,强忍心中悲痛。 云霄子摆了摆手,表示不必多礼。 “舒姑娘放心,从令弟的生辰八字以及卦象来看,只是经此磨难,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可能会受些皮肉之苦。” 话说到一半,云霄子突然想起了洛依刚刚说过的话,嘴里之语开始变得有所保留。 舒颜听后,瞬间松了口气,跪倒在地,以此来表达自己的谢意。 “无量天尊,舒姑娘快快请起。” 云霄子急忙起身,他可不想承受她的跪拜之恩。刚刚从她的面相已经看出,此人今后运势不俗。 “今日得真人相助,也算了却了舒颜心中多年牵挂,如此大恩无以为报,这一拜,真人受得。” 见她执意如此,云霄子犹豫片刻,再次说道:“舒姑娘,贫道方才观你面相,似有些霉运缠身,遇事不妨想开些,有些事情不必耿耿于心,过于执着,未必是一件好事。所见所闻,也不一定为真呐。” “舒颜愚钝,还望真人明示。” 舒颜凝重的看向云霄子,总觉得他的话中暗有所指,但究竟有何隐喻,却不太明白。 “无量天尊,舒姑娘聪慧,终有一日会参透其中之理,贫道实在不宜多言,还望姑娘海涵。” “夫人,洛姑娘,贫道突然想起,还有一事未曾禀明陛下,就先行告辞了。” 看到云霄子要走,希柔起身,缓言道:“今日有劳云霄真人费神,既是国事,真人请便。” 云霄子离开后,舒颜仍然沉浸在担忧中。 第991章 卦象 希柔见状,出言安慰道:“云霄子乃高人,他的卦象极准,他既然说令弟并无性命之忧,那就证明他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陛下昨日不是已经找来画师绘制了你弟弟的样貌,只要送到军中,想必日后定会有好消息传来。” 旁边的洛依看舒颜如此担忧她的弟弟,触景生情般的想到了她惨死多年的弟弟。相比之下,舒颜显然要幸运的多,至少还有找到弟弟的希望。 内心对她很是同情,开口道:“你放心吧,我会替你与皇帝说情,让他派人查查各城府衙的大牢,说不定就可以找到你失散多年的弟弟了。” 面对两人的关心,舒颜心中是发自肺腑的感激。与她们相识尚不足一日的时间,能够得到她们这般安慰,让她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一份善意。 “奴婢叩谢二位相助之恩。” 舒颜在对着两人跪拜在地,希柔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大可不必如此,今后我们以姐妹相称便可,我们也并未将你当作婢女。” “奴婢知道,二位是看在宸王殿下的面子上才会给奴婢些薄面。其实舒颜在殿下面前,仅仅是个婢女而已。” 听她说完,洛依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明显的表露出一股不屑。 “宸王的面子?不瞒你说,秦宸在我这里,没有任何的面子可言。” 对于洛依的直白,舒颜有些难以接受,转念想到希柔之前的交代,脸上倒也并未表露出不悦神色,只当她是口无遮拦。 “你确实误会了,我们与宸王素无交集,也并无任何情分可言。我们帮你,只是举手之劳,若非要说看在谁的情面上,那也应该是陛下的隆恩。” 在这一点上,希柔与洛依的观点很一致。对于秦宸的事情,希柔知道的事情不算太多,有所耳闻。但送到皇帝面前的那些关于秦宸的密报,有几次她是亲耳听到,当时秦狄并未避讳她的存在。 故此两人对秦宸的印象,没什么好印象....... “陛下,云霄子求见。” 门外的侍卫来到屋内回禀,秦狄有些纳闷,他不是刚刚离开,半个时辰都不到,怎么又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 “贫道见过陛下。” 云霄子的声音响起,秦狄不禁抬头看向了他,询问道:“你刚刚才离去,怎么又回来了,有事?” “陛下,贫道方才在帅府内见到一位名为舒颜的女子。” 听到云霄子的话,秦狄点点头,言道:“没错,是有这么一位女子,昨日宸王特意给朕送来的,怎么了,你认识?” “贫道不识,但是方才贫道离去时,遇到了希柔夫人和洛依姑娘,顺便为舒姑娘占卜了一卦。” 秦狄面露不悦,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求神问卜不是你的强项吗?这点小事也来和朕说?你是吃饱了撑的,还是觉得朕太清闲了?” “陛下,此女不简单呐!” “哦?不简单?呵呵,有点意思,你和朕说说,她怎么不简单了?” 他脸上露出一丝好奇的笑容,但眼中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云霄子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低声说道:“陛下,方才贫道仔细观察了她的面相,此人面含怨气,恐会对陛下不利。还请陛下多加小心,防范此人。” 秦狄微微眯起眼睛,沉思片刻后问道:“怨气?难道说她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警惕。 云霄子点了点头,解释道:“陛下,详情如何贫道暂不得知,但可以肯定她心中必定有着极大的怨恨或不满。这种情绪可能会影响到她的行为和决策,极有有可能对陛下构成威胁。必须谨慎对待,不能掉以轻心。” 秦狄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听云霄子口中之言,倒是很像是前世听说过的精神分裂症,多重人格! 过了一会儿,秦狄抬起头来,不紧不慢的说道:“她一个弱女子,也不会武艺,就算有些怨气,难道还能行刺朕?再说了,朕的武艺虽不高,对付一个弱女子还是绰绰有余,此事你就不必声张了,也不必再向任何人提及。对了,她请你占卜,算了些什么事情?” “是为她失散的弟弟占卜,想知道他的生死状况。” “此事朕有耳闻,占卜结果如何?是生是死?” “尚在人世,不过看卦象,不是被人抓去做了奴隶,就是被囚禁在某个地方,失去了自由。” “失去了自由?”秦狄有些意外,一个少年,怎会落得这般下场,他不禁皱起眉头问道:“这是为何?难道他犯了什么大错吗?” “陛下,这是卦象所显,详情贫道也不知啊,您这么问不是为难贫道吗?” 云霄子面露苦色,自己会些占卜之术,但说到底终究还是个凡人,能够窥得天机就已经不错了,这事情的经过又从何得知去。 “说的倒也有理,朕只是随口询问,你不必当真。”秦狄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左摇右晃的舒展舒展筋骨,随口询问道:“她的面相上还看出了什么?” 他沉吟片刻,仔细想了想舒颜的面相,缓缓作答道:“回陛下,此人双重命格,命数多变,此后运势如何,只看她如何抉择。” “说的直白些。”皇帝开口,示意云霄子有话直说。 他沉吟片刻,仔细想了想舒颜的面相,眉头微皱,缓缓作答道:“回陛下,此人命数多变,此后运势如何,只看她如何抉择。” 皇帝闻言听后,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满,开口道:“说的直白些。” 云霄子心中一紧,知道皇帝已经不耐烦了,连忙说道:“陛下,此女性格看似柔软,实则聪明伶俐,心中坚毅。但也会因此陷入困境,误入歧途。走错一步,可能会死于非命。若选择正确,富贵荣华指日可待。选择不同,则会带来不同运势。” 他好像是说了许多,却又像是什么都没说一样。别说舒颜,任何人都是这样,误入歧途那还能有好下场? 秦狄挥挥手,说道:“净是些屁话,下去歇着吧!” “诺, 贫道告退!” 云霄子应允一声,缓缓退了出去。 待他离开后,范老轻飘飘的声音响起:“陛下,是不是派人暗中监视舒颜,此人十有八九是宸王派来的耳目。” 皇帝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说道:“你不是说她不会武艺吗?不必大动干戈。即便是耳目,也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有何所惧!朕倒想看看,他们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此事暂时保密,观察几日再做决断。” “诺。” 皇帝既然已经下旨,作为臣子,范老也不便多言。自己要做的就是保护好皇帝的安全,至于其他自有皇帝亲自决断。 秦狄也有自己的想法,在他眼中,舒颜是一个弱女子没错。他只是也不太相信秦宸会傻到这种地步,用一个女人作为耳目。众所周知,舒颜是他亲自送来的女人,这样做太明显了,说是顶风作案也不为过。 再有一点,就算舒颜真的是耳目,打探到些消息,她的情报又怎么传递出去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只能证明城内除了舒颜之外,还有秦宸的人蛰伏其中,与其武断的做出决定,倒不如先观察观察再说。 接下来的两日,秦宸夺得樊城的消息传回了襄城。此战还算顺利,歼敌人无数。根据兵士送来的消息,攻占樊城后,秦宸率领的大军并未对城内百姓做出什么无辜伤害。相反,攻占城池后对城内百姓好言相劝,阐明利弊,以招抚为主。 对于秦狄来说,这个消息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在来到襄城之前,他的部下杀害平民百姓,这完全是出师有名。收复大汉疆土,做出些过激之举无可厚非。 如今他是奉皇帝之命出征,如果再有无辜的百姓遭到伤害,那么就难以向朝廷交代了。秦宸作为曾经的皇子和皇位的竞争者,又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给自己留下把柄。 不管怎么说,樊城被收复,也是旗开得胜的好消息,尽管秦狄心中并无太大感觉,明面上还是要表现的兴奋一些,当即派人传旨到前线,对秦宸以及其麾下大军做出褒奖。 三日后,云霄子奉旨,秘密返回徐州,秦狄这边经过不断的情报整理,对上三州的战场有了新的了解。 襄城内本就有公孙家的买卖在此经营,其他人不知,秦狄却清清楚楚。早在皇帝抵达襄城后,转天秦狄就派范老秘密与他们取得了联系。通过情报网,将皇帝抵达襄城的消息暗中传送到前线和京都。 尤其是前线征战的李存孝与莫厝,得知皇帝已经攻入交州的消息后,纷纷加大了出击的速度,准备一路北上,与皇帝会师。 他们的想法确实不错,但是上三州的也不是白给的。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面对汉军的全力进攻,他们也不再保存实力,将主力调动到正面战场,与汉军主力开始了正面交锋。 在激烈的战斗中,双方都伤亡惨重。在汉军不动用弓弩与爆裂雷的情况下,想要战胜他们的铁骑,确实有很大的难度。 与此同时,前线战场的战况陆续通过情报网传到襄城,皇帝也在密切关注着战局的发展。目前根据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双方战局胶着,胜负难料。 交州方面,自己虽然偷袭成功,但康渊怊似乎并未过多关注这边的形势,反而将主力南下,与莫厝大军形成对峙阻击。 益州方面,褚煦的主力一字排开,对李存孝统率的羽林卫逐渐形成了包围之势。面对这样的形势,羽林卫的战力终于完全展现出来,犹如一柄利剑,朝着益州城的方向直入。乍一看像是要被敌军包围,但是只要指挥得当,那就是中心开花。 益州方面,褚煦没有后顾之忧,将所有的主力大军调动前线,与李存孝的羽林卫对峙,整齐划一的阵型一字排开,对李存孝统率的羽林卫形成了逐渐收紧的包围之势。 在这片战场上,羽林卫的真正战力终于完全展现出来。他们的行动迅速而果断,完全就是一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精锐部队。他们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剑,朝着益州城的方向直插而去。 乍看之下,羽林卫似乎陷入了敌军的包围之中,但实际上,这正是他们战略的精妙之处。他们看似被动挨打,但只要指挥得当,就能化被动为主动,将敌人的包围转化为自己的优势。这种策略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从中心绽放出绚丽多彩的光芒,给敌人带来无尽的压力和困扰。 看着锦衣卫将所有的战况整理在一起,秦狄沉思良久,做出了一个令人惊掉下巴的决定。 第992章 精忠报国 “传朕旨意,卫队集结,明日清晨离开襄城。” 皇帝的话音落下,屋内众人除了范老,纷纷露出震惊神色。 作为归降的主将孙乾,对于皇帝的策略还不太了解,以为皇帝是要沿着宸王的路线南下,上前一步,出声询问道:“陛下,可要末将集结城内大军同行?” 面对孙乾的主动请缨,秦狄稍作思索后说道:“也好,孙将军集结三万精兵,与朕同行,剩余的兵力驻守襄城。” “诺,末将即刻就去准备。” 孙乾领命后快步离去,秦狄看了看门外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对着范老轻轻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在他耳边低语几声,范老凝重的点点头,应允一声后离去。 嘴里长舒口气,他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门外的甲乙丙三人见状,随行身后,朝着帅府的后宅而去。 “知道舒颜住在何处吗?” 皇帝的声音传来,丙上前一步:“属下知道。” “头前带路。” 皇帝吩咐一声,丙在前带路,帅府不大,很快就来到了舒颜居住的房屋前。 屋内烛光闪动,房门虚掩着,秦狄迈步上前,甲轻轻挑开门口帘栊,在他的示意下,三人留在门外等候,他独自进入屋内。 进门便是一个小客厅,东边是卧房,卧房与客厅中间是木制镂空的隔断。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些必要的家具之外,并没有过多的装饰。 透过镂空隔断朝里面看去,烛光下,舒颜正安静地坐在矮桌前,手中拿着一本竹简,神情专注,似乎完全沉浸其中。美丽的脸庞被烛火映照得温暖而柔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咳...果然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这是在秉烛夜读?” 秦狄嘴里发出一声轻咳,缓步朝着舒颜走了过去。 舒颜闻声抬头,看到来人是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起身上前两步,躬身跪倒在地。 “奴婢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轻柔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惶恐,她叩首在地,头埋的很深。 “平身。你不必拘谨,朕闲来无事,顺路走到了这里,看这里亮着灯,就进来看看。” 说话间,秦狄坐在了她刚刚坐的位置,拿起桌上的竹简,扫了几眼,顺口将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恨与狂,长刀所想,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你一个女子,怎么会看这些东西?” 竹简上所书的内容,令秦狄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是这首精忠报国的词。 这首词是他与当初的越国丞相李庆在决战前所题,为了鼓舞士气,他还特意命范天雷用卓绝的剑法将这首词刻在了隘口城墙上。说是他题的词,只有他自己清楚,此乃另一个世界的一首歌,而他是一个剽窃者。 “陛下的这首精忠报国的词问世,令诸国文坛为之颤抖。词意清晰明了,清晰的表达出了兵士与百姓对国家和民族的忠诚与热爱之情。整首词气势恢宏,豪迈热血,给人以深深的震撼。言简意赅的词组,仿佛将奴婢带入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疆场之中,令人不禁热血沸腾。” “这首词不仅展现了陛下的文学才华,更体现了陛下对国家和民族的深厚感情以及雄心壮志。奴婢虽是女流,却也被这首词的豪迈所感染,奴婢相信,陛下的这首词必将流传千古。” 秦狄随口询问而已,没想到舒颜会说出这么多的感悟,令他不由刮目相看,笑道:“看来你对文学的造诣很深啊,坐吧!” “陛下驾前,奴婢不敢造次。” “无妨,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谨。” 秦狄笑着指了指身旁的座位。舒颜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你对这首词有如此深刻的见解,着实不易。”秦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想必也是出身于世代书香门第吧,是不是自幼就识文断字啊?” 舒颜微微摇头,如实回禀道:“奴婢家境一般,父亲在世时识得些文字而已,算不上是世代书香。在辽源服侍宸王殿下时,看过几卷书,又时常听到宸王夸赞陛下的着作,久而久之便记下了些。” 秦狄笑了笑,不再纠结于此,转而问道:“你为何会喜欢这首词?” 舒颜轻声答道:“这首词让奴婢感受到了陛下的胸怀天下的气魄,也让奴婢明白了何为忠诚,何为爱国。” 窗外一阵微风吹来,屋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两人的身影。秦狄看着舒颜精致的脸颊,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情愫。面对这样的佳人,很难令人不心动。 他这样想的同时,舒颜的心已经悬到了喉咙,尤其是感受到皇帝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让她的神经都变得紧张起来,脑海中反复出现秦宸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将你送入城中,供皇帝取乐! “你很怕朕?” 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跪坐在面前正在胡思乱想的舒颜身躯轻轻一颤,急忙开口道:“没…没有。陛下面前,奴婢不敢放肆,恐冲撞陛下。” “呵呵,在你心中,应该对朕有很深的芥蒂吧!在宸王的口中,朕应该也是一个无道昏君或者暴君吧!” 此言一出,舒颜顿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将自己笼罩在内,不由的惊出一身的冷汗,伏地而口,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说道:“陛下明鉴,殿下未曾说过这些,在殿下口中,对陛下极为敬重,从未听到一句不利陛下的言辞。” 正如她所言,秦宸的确没有在她面前说过这样的话。而这也并非是秦狄关注的重点,只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而已。 “怎么,到你这里来,连杯茶都不让朕喝吗?” 秦狄环顾左右,目光最后停在了桌上的茶杯上。 闻听此言,舒颜缓缓起身,开口道:“奴婢担心陛下喝不惯这种粗茶,并非是奴婢怠慢。” “无妨。” 秦狄轻语一声,舒颜见状,备下一壶清茶,轻轻倒入茶碗内,呈送的他面前。 “请陛下用茶。”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秦狄接过茶碗,轻轻抿了一口:“你来朕身边服侍,可曾受到他人的胁迫?” 舒颜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心中不禁发笑,胁迫,除了你的胁迫,又有谁能胁迫殿下。 “并无人胁迫,奴婢心甘情愿。能够服侍陛下,是奴婢的福分。” 言语中充满了情真意切,秦狄却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缕不甘。只是笑了笑,并未给予回应。 两人相对无言,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今日早些歇息吧,朕明日出征,你随朕同行。” 舒颜微微一怔,皇帝的这个决定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原以为他这时候前来,是为了让自己侍寝,似乎并非如此。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起身,看样子是要离去。 “陛下要走吗?” 秦狄止步,看向舒颜:“怎么?不想随朕出征?” “奴婢是心甘情愿来服侍伺候陛下,陛下前往何处,奴婢理应相随。” 前面一句话的咬音格外重,秦狄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慢慢附身,伸出去的手托住她的下巴,饱含深意的目光盯着她的美眸。 “既然你有此心,那就准备一下,明日随朕出征吧!” 说完这句话,秦狄径直离去,随着房门传来闭合的声音,舒颜转头看去,屋内已是空无一人。 确定皇帝真的离开后,屋内的舒颜松了口气,瘫坐在地势,袖筒内一支发簪掉落而出。她捡起掉落的发簪,轻轻握在手中,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冷意。 看似不为人知的一幕,却被范老悄悄派来监视的锦衣卫看了个清清楚楚。他们的存在,就连皇帝都不知道。 从这里离开后,秦狄径直来到希柔的屋内。将明日出征的消息告诉了她,至于对她的安排,则是暂时留在襄城。相对来说,这里还算比较安全。尽管希柔心中有些不太愿意,但也无法做出违抗皇帝旨意的事情。 离别在即,一场云雨肯定是免不了的。感受着女人的柔情,秦狄心中满是爱意与不舍。紧紧拥抱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般。每一个亲吻都是那么深情,每一次抚摸都带着无尽的温柔。 两人的身体交织在一起,汗水浸湿了床单,但彼此的心却越来越贴近。秦狄尽情享受着这最后的时刻,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在这一刻。而女人也同样沉浸其中,用最热烈的方式回应着他的爱。 当激情过后,两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互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眼中流露出的不仅有满足,还有深深的眷恋和不舍。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房间里,带来一丝温暖和明亮。秦狄缓缓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然后慵懒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希柔面带笑意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服侍秦狄更衣洗漱,将准备好的丰盛早膳命人送入屋内。秦狄看着眼前的美食,感受希柔的柔情,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满足感。 希柔白净的脸上闪露着温柔微笑,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秦狄吃得津津有味。她知道,早膳过后,秦狄便要起程离去,能多看他一眼,此刻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呵呵,柔儿也赶紧吃吧,看着朕也不会满足你腹中的饥饿!” 感受到希柔满是爱意的目光,秦狄微微一笑,放下碗筷,伸手轻轻将她拽到怀中,眼神里透露出对希柔的宠溺和关怀。 希柔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陛下此行要万事小心,奴家等着陛下凯旋归来的好消息。若是短期内无法返回,奴婢也可以去寻找陛下的!” 轻柔的声音中充满了对他的不舍,秦狄笑着点点头,宽慰道:“放心,待朕主导局势后,定会将你接过去,时间不会太久。” “好,奴家就在这里静静等待!” 希柔深知皇帝即将出征,不想为他增添负担,所以很多心里话并未说出,而是藏于内心深处。 早膳过后,秦狄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帅府。城内的主政官员纷纷前来饯行,此刻整整齐齐的站立在府门外。看到皇帝出现,众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大礼参拜。他们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皇帝一眼,生怕冒犯了天威。 秦狄看着这些官员们,心中不禁感叹:前几日还是康渊怊的属下,短短几日便口口声声的说着为大汉尽忠,这就是权力的力量啊! 嘴里深吸口气,微笑着对众人说道:“诸位爱卿平身吧。” 众官员齐声谢恩后站起身子,一个个低垂着头,显得十分恭敬。 秦狄目光扫过众人,满意地点点头道:“诸位爱卿,朕此次出行,乃是为了视察民情、了解地方政务。希望你们能恪尽职守,为民办事,不辜负朕的期望。” 他并未将此行的真正目的告诉众人,众官员连忙躬身答道:“臣等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陛下重托。” 随后,秦狄与众人寒暄几句便朝着马车走去,尾随在后的舒颜见状,急忙上前,轻轻将车帘挑开,看到里面出现的女人,她明显愣了一下。 秦狄看到里面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迈步上车,坐在了中间的主位上,随后看向车下的舒颜,缓言道:“你也上车吧!” 舒颜闻言,迈步来到车厢内,跪坐在门口处的角落。 “怪不得没看到你来送朕,原来早就藏在了车内,你想做什么?” 听到他的询问,洛依嘴角泛起笑意:“明知故问,本尊都已经在车内了,还能做什么?本尊说昨夜就睡在了车内,你会相信吗?” “朕没说此行征战要带你同行,你倒是很自觉,竟然偷跑到朕的车上。” 对洛依的出现,她并不意外,一早就没看到她的身影,就已经猜出个大概。 “你不是经常说我是你的俘虏吗?自然要看紧我,省的本尊在你的眼皮底下逃走,不然说出去你这个一国之君多没面子。” 洛依作出一副为你着想的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秦狄。 秦狄无奈的摇了摇头,挑起车帘,对外面的乙说道:“出发。” “出发!” 车外的乙口中高喝一声,天子卫队朝着城门走去。马车也随之前行,秦狄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舒颜脸上扫过,只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没想到此行有舒颜姑娘伴驾,早知道本尊就留在襄城内好好的挥霍多好。” 觉察到秦狄的眼神看向舒颜,洛依幽幽开口,语气中仿佛是有些不悦夹杂其中。 秦狄感受到她的白眼后,眉头微微蹙起:“尚未出城,你若现在下车,朕倒也省心了。” 面对他的白眼,洛依轻哼一声,道:“哼,想得美,本尊偏不如你所愿。” 天子卫队走南门出城,襄城城门闭合,彻底将城内的百姓与外界做了隔绝。 孙乾已经带着三万大军在城门外待命,见到皇帝的卫队出现,本想上前回禀一声,却被豺狼虎豹拦了下来。 “陛下口谕,孙将军率部随行即可。” 听到皇帝口谕,孙乾只能不闻不问,跟随在卫队后面。 一开始并未觉得有什么,没走多久他就发现了不对。前面的队伍根本就不是南下,而是在城外绕后,朝北而行。 心中困惑却也不敢多问,豺狼虎豹四人的官职比自己高,而且直属皇帝统领,自己就是厚着脸皮去询问,估计也不会有答案。既然如此,那就跟着队伍走呗。 差不多行驶了一个时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陛下,前方有一群难民挡住了去路。”甲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 秦狄掀开窗帘,探头向外看去,除了道路两旁的树木和面前的甲,也看不到什么东西。 “去问问发生了何事。” “已经问过了,这些难民说是从北边逃过来的,他们的家乡遭受了战火侵袭,家园被毁,无奈之下只能背井离乡,寻求生路。” “北边逃来的难民?北边哪还有战事?”秦狄眉头紧蹙,以为是郑千郑万所统领的大军发动了较大规模的战争。 “陛下,据他们所述,应该是宸王殿下南下襄城时,所攻破的那些城池。这些城池中的百姓,因为受到了战争的影响,生活变得异常艰难。许多人失去了家园和亲人,被迫流离失所。” 秦狄暗暗运气,沉吟道:“有多少人?” “目测有两三千人,至于后面还有没有,暂不得知。” 得到甲的回答,秦狄起身,开口道:“朕去看看。” 车帘挑开,秦狄迈步走了下来,车内两人见状,也都跟了出来。 烈日炎炎下,秦狄眯着眼睛,努力地向前眺望,试图看清楚前方的景象。 在这炽热的阳光下,空气似乎都变得扭曲起来,在前方几里外,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人影。那些人影在热气腾腾的空气中若隐若现,仿佛被一层轻纱所笼罩。身影显得有些虚幻,让人难以分辨其真实面目和身份。 “备马!” 皇帝低语一声,丙当即命兵士将皇帝的战马牵了过来。 “你,下来!” 洛依见皇帝要上马,不由分说的来到一名锦衣卫前,发出了她的命令。 锦衣卫见状,拿不定主意,她的话究竟听还是不听。就在他为难之时,乙暗中对马背上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得到示意后,他一跃而下,将战马让给了洛依。 “奴婢也随陛下前往吧!” 就在秦狄刚刚要上马,舒颜快步来到身边,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也好,这匹马就给你用吧!” 对于舒颜的请求,秦狄稍微有些困惑,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她可能是害怕那些逃难的人中会有她的弟弟。 “多谢陛下。” 舒颜轻声致谢,迈步上前,准备骑上战马。可是近距离的接触,令她有些为难。战马她见过很多,秦宸的战马她也喂过。但是这么多年,骑马的经历,迄今还是一片空白。 见多了骑马的兵士,所以在她的想象中,骑马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甚至很容易。可当她真的想要骑坐在马背上时,突然发现上马似乎是个难题。 第993章 悸动的心 “你是不是不会骑马?” 秦狄见她发愣,似乎有些为难,小声的询问。 “奴婢...奴婢会吧!” 得到她的回答,秦狄哭笑不得,会吧...这算是会还是不会。 “不必紧张,朕抱你上马!” 秦狄低语一声,他的大手直接就落在舒颜柳腰间。 听到这句话,舒颜心头猛地一跳,她下意识想看向秦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秦狄双手微微用力,将她的身躯架起,舒颜见状下意识的分开双腿,顺势骑坐在马背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舒颜此刻只觉得大脑里一片空白。 紧接着秦狄脚踩马鞍,轻轻一跃,翻身上马,坐在她的身后。锦衣卫见状急忙将手中缰绳送了上去。 感受到自己被他环抱在怀中,舒颜变得更加紧张,一动不动,就连大气不敢喘一口。 “你是不是没有骑过战马?”秦狄觉察到她的紧张后,轻声安慰着:“不用紧张,放松点。” 听到秦狄的话,舒颜轻轻点了点头,双手还是紧紧地抓着马鞍,不敢有丝毫松懈。 秦狄轻笑一声,继续安慰道:“别担心,放轻松些。这匹马很温顺,更何况有朕在,你不会受伤。” 话音落下,秦狄抖了一下手中缰绳,战马缓缓前行。感受着马背上的颠簸,舒颜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努力让自己适应这种陌生的感觉,同时心中也浮现一种失落的感觉。 如此亲昵的接触,令舒颜感受到了一股异样,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文字来形容。这样的场景,她幻想过无数次。只是在她的想象中,身后的男人是秦宸。 考虑到舒颜的感受,秦狄并未纵马驰骋,而是匀速来到队伍前面。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些灾民逐渐出现在视线内。 战马止步,秦狄翻身下马。有卫队成员急忙上前,接过皇帝手中的缰绳,秦狄不由分说的顺势将马背上的舒颜抱了下来。 “天气炎热,找个阴凉的地方等朕吧!” 秦狄随口叮嘱了她一句话,转身带领着锦衣卫朝着前面的难民走去。 豺狼已经带着卫队将这些人阻拦了起来,看到皇帝前来,当即将来龙去脉三言两语说了出来。 秦狄在那些难民中扫了一眼,发现他们大多都是些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身上穿着破旧的衣物,面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无助和绝望。可能是天气炎热的原因,许多男子赤裸着上身,肋骨一根根看的清清楚楚。还有不少人的身上带着伤,伤口简单的包扎,上面的血迹清清楚楚。 这些人原本都是些贫苦百姓,家境本就不富裕,生活在康渊怊的治下,自然就要承受他所制定的沉重税赋。如今还要面对战火的荼毒,到最后流离失所,四处寻找生存的希望。 看到这一幕,旁边的洛依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怜悯之情,直言道:“他们曾经也是你的子民吧,现在落得这副田地,看着怪可怜的,还要那么多的孩子,我们是不是应该帮帮他们。” 洛依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令秦狄有些意外。扭头看向她,询问道:“你面前看到的这些人,至少有两千人,后面可能还有成千上万,你想怎么帮?” “你的意思是视而不见?你不管本尊管!” 洛依的语气明显变得急切起来,柳眉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秦狄很是纳闷,她突然间哪来这么大脾气! “朕是问你想怎么帮助他们?这是在询问你的建议!” 听到皇帝的解释后,洛依没好气的看了秦狄一眼,恶狠狠的说道:“去抱你的美人吧,不用你管,本尊让他们全都去南疆生活!” 时至此刻,秦狄终于明白了她的脾气是从哪里来的了,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正在缓步走来的舒颜,哭笑不得。 “走吧,去问问他们需要什么样的帮助!”秦狄低语一声,走向那群难民。 经过一番打探得知,这些人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都属于同一个区域。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他们所在的城池已经被毁,原本居住的房屋也被大火焚烧殆尽。他们在路上聚集在一起,人数逐渐增多,最终结伴同行。一路南下乞讨为生,想要寻找新的生计。 这只是一小部分人,其中还有不少人选择了北上。当然,也有人选择前往益州。天下大势他们不懂,哪里有战乱他们更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了生存,离开残破的家园。 对这些难民来说,战争极其残酷无情,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将我们的粮食分给他们吧,你看他们一个个瘦的只剩骨头了。况且还有那么多的孩子,面黄肌瘦,在这样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洛依的声音传来,秦狄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陷入沉默。大军此行携带的粮草并不多,因为天气炎热,负重前行会增加负担。所以出发之前,他并未提前转运粮草,且此次行军,若是押运粮草而行,只会影响他们的行军速度。 “分给他们一些可以,但是他们吃完之后呢?又该何去何从?” 秦狄知道洛依是好心,但他也知道,对待这些难民,短暂的救济只是暂时满足他们的温饱而已,并不能改变他们的现状,治标不治本。 “让他们前往南疆你觉得怎么样?” 洛依犹豫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对她来说,这似乎是一个好主意,南疆虽山势较多,但那里物资丰富,足够他们生存。 秦狄闻言,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你想的太简单了,南疆距此路途遥远,可能还没到那里,他们就已经死在了路上。北人南迁的代价太大。” “那也总不能看着他们活活饿死呀!你是不是觉得他们跟随康渊怊反叛了你,所以心中记恨?难民中有那么多的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 见皇帝似乎不想多管闲事,洛依面露不悦。 “去将孙乾唤来。” 皇帝吩咐一声,时间不长,孙乾骑着战马来到前面,看了一眼那些难民,心中基本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末将见过陛下。” “看到这些人了吗?都是北边来的难民。” 孙乾抬头,又看了一眼,试探性的询问道:“陛下是想安置他们?” 秦狄缓缓点头,说道:“不管怎么说,他们终究还是朕的子民,宸王南下时对他们的家园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摧毁,他们流落至此,也算是朕的责任吧。你派人返回襄城,命他们在城外开设粥棚,救济难民。” “襄城东北方向一百五十里处,有一座废弃的粮仓。等这些人修养一两日,可引导他们前往那里暂时定居,顺便送些粮草过去。此事就由李徽负责吧,他曾做过库司,或许有些经验。另外告诉他,保证这些难民的基础温饱即可。” “孙乾明白,末将这就派人返回襄城。” 待到他离开后,秦狄的目光看向豺狼虎豹,语气沉稳地吩咐道:“你们去找些人过来,仔细查看难民中的伤者伤势,尤其是看看有没有重伤者。如果有的话,立刻实施救治。顺便告诉他们,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他们,将道路让开,大军行程耽误不得。” 豺狼虎豹点了点头,各自带着几十人迅速离去。天气炎热且时间紧迫,他们明白皇帝的担忧。 秦狄暗暗深吸口气,看着堵在道路上的难民缓缓挪动到道路两侧,高喊道:“大军继续前进。” 得到皇帝旨意,队伍开始继续前行,秦狄则站在路边,等马车抵达这里时,这才招呼另外两人上车继续前行。 透过车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道路两旁的难民们眼巴巴地看着通行而过的大军。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绝望和无助,仿佛在诉说着他们所经历的苦难和不幸。 这些难民大多衣衫褴褛,面容憔悴,身上还带着伤口和血迹。有些人甚至失去了亲人或朋友,只能独自面对这残酷的世界。 眼前看到的一切,令秦狄心中不忍,眉头一直紧锁着。而他的所有举动,都被跪坐在角落的舒颜看的清清楚楚。脑袋里回忆着整个过程,根据她的观察,皇帝看似淡定,但脸上和眼眸间流露出的担忧,并非刻意的做作。 亲身经历和亲眼所见,让她对皇帝的看法有了些许改变。只是些许改变而已,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是一个昏君,暴君。 原本只有四五十里的路,其实用不了多久,但是因为难民的出现,导致他们的行军速度变慢。午时过后,大军终于来到了河边。 马车停下,秦狄从车内走出,范老见状,急忙迎了上来。 他昨晚就连夜抵达此地,奉皇帝的旨意,提前准备了十几艘快船。 “陛下,一切都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得到范老的回禀后,秦狄点点头,目光看向河面上的七八艘战船。 “这些战船可否航线?” 面对皇帝的询问,范老言道:“上游河道很浅,战船航行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再往上游走战船恐陷入淤泥中。” 范老所言说的这些,早在前几日云霄子前往襄城时就已经上奏过,秦狄心中只是抱有些侥幸罢了。此刻听到他的回答,心中侥幸彻底破灭。 “也罢,那就分头行动吧。豺狼虎豹何在?” 四人快步上前,拱手道:“属下在。” “你四人统率卫队沿河流前进西行,按照朕之前的吩咐行事,不得有误。” “诺。” 四人领命,当即调动卫队,按旨意行事。 待到他们离开,跟在后面的孙乾率队上前,翻身下马,径直来到皇帝面前,躬身跪倒在地:“末将孙乾,听候陛下调遣。” “孙乾,你可知朕为何北上?” 这个问题,他已经想了一路了。面对皇帝的询问,回答道:“末将愚见,陛下是想将交州一分为二,先彻底平定襄城以北可能存在的战乱,在对交州城围而歼之。” 秦狄点头,凝重的看向孙乾,开口道:“孙乾听旨。” “末将孙乾,恭迎圣旨。” 秦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孙乾,语气坚定而威严的说道:“朕命你率领麾下三万精兵,一路北上前往交州边境布防。收复沿途城池失地,反抗者一律以谋逆论处。其归降将士,皆受你管辖。一旦发现塞北诸国敌军越境汉土,不必请示,可直接视为对汉开战。” 孙乾心中一震,皇帝陛下的命令如同惊雷一般,让他热血沸腾。他深知这道命令意味着什么,这不仅是一次军事行动,更是国家的尊严和荣耀的扞卫。自己一个降将,能够被委以重任,可见皇帝之信任有多深。 不敢迟疑,躬身叩首,声音洪亮地回应道:“末将孙乾,谨遵陛下旨意!” 此刻孙乾眼神中充满了决绝和忠诚,仿佛已经看到了前方的战火与荣光。与驻守城池相比,在外征战才是一名将军该做的事情! 秦狄微微点头,满意地看着孙乾,继续说道:“此行朕赐予了你足够的权力,以确保这次行动的顺利进行。但要记住,战争不仅仅是武力的较量,更是智慧和策略的博弈。来时的路上有多少难民,想必你看到的比朕还要清楚,朕就不多说了,期待着你能给朕带来好消息。” 孙乾再次磕头谢恩,他明白皇帝陛下的期望,也感受到了肩上的重担。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不负重托,带领三万精兵奋勇杀敌,收复失地,扞卫大汉的领土和尊严。 随后,秦狄的目光看向飘荡在河面的快船,沉声道:“锦衣卫随朕上船。” 这种快船并不大,每条船也就只能容纳十几人,有些船连船舱都没有。秦狄所乘坐的这艘船要稍微大一点,容纳二十来人也就是极限了。 看到皇帝上船,一百多名锦衣卫也纷纷登上快船,在范老的一声命令下,船上的船夫们立刻忙碌起来。他们熟练地操作着船只,十几条船组成的船队,沿着河水逆流而上。每艘船都紧密配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速度,形成了一个整齐有序的编队。船夫们全神贯注地驾驶着船只,时刻注意着水流的变化,以避免发生意外。 岸边的孙乾见状,带着他麾下的一众将领,跪地目送皇帝远行。 “孙将军,我们怎么办?” 待到皇帝的队伍逐渐远离,孙乾麾下的一位偏将开口询问。 “陛下已经下达旨意,尔等随本将渡河,继续北上,前往交州边境。” 孙乾并未将皇帝的具体旨意告诉他们,而是下达了继续行进的军令。 双方分道扬镳,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前行。 河面上,十几条船依次而行,皇帝乘坐的船被护在中间。锦衣卫们警惕的看着河道两岸,时刻保持着警惕。 秦狄坐在窄小的船舱内,望着河面朝两侧泛起的涟漪,一言不发。 “午膳你还没吃,这是我带来的糕点,尝尝吧!” 洛依开口时,手中不知何时竟多出个食盒,里面摆放着几盘精致糕点。 “你们吃,朕还不饿!” 秦狄看了一眼,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 也不是不饿,只是没有太大的食欲。一是刚刚看到的那些难民惨状,此刻依旧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二是担心此行是否顺利。这些事情他也就自己在心中想想,不仅是这些,许多事情只能藏于心中,对外人却是不可说。 “不饿也要吃!”洛依才不会管他饿不饿,从盘子里挑选出一块糕点,送到他嘴边:“张嘴,吃!” 面对她的“胁迫”,秦狄心中一暖。知道她也是一片好心,顺势睁开嘴巴,将她手中的糕点一口吞了进去。 “陛下,喝碗水润润喉吧!” 舒颜见状,急忙起身,拎起桌上的水壶,为他倒了一碗,送到面前。 “你们也尝尝,味道不错。” 秦狄接过她送来的水,示意洛依将里面的糕点全都拿了出来。 “需要在船上走多久?” 听到洛依的询问,秦狄看向前方,缓言道:“应该不会太久,四五日的时间吧,” “去哪里?” 面对洛依的追问,秦狄嘴里缓缓飘出两个字:“益州。” 听到这个回答,洛依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低声说道:\"你不会真的打算凭借天子卫队区区几千人,就去偷袭益州吧?你不要命了!\" \"千万不要小瞧朕的卫队,他们的实力你应该非常清楚!\"秦狄充满自信地回应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坚定和果敢。 他的话刚刚说完,洛依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双眼瞪着秦狄,语气严厉地警告说:\"如果你还敢继续提起这件事,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你踢下河去喂鱼。\" 秦狄嘴角泛起笑意,调侃道:“好了,不提了。顺便告诉你,北方的河水中,没有食人鱼。” 针对他的调侃,洛依毫不示弱的说道:“那就将你扔入海中喂鲨鱼!” 两人对话之时,舒颜微微低头跪坐在旁,一言不发。她对洛依的身份知道一点,这所谓的一点,还是通过希柔在闲谈时了解,只知道她曾经是南疆神女,又救过皇帝,至于其他,一概不知。 她虽知道洛依较为直率,却未曾想到她敢屡次当面直怼皇帝。甚至在这一刻,她都开始怀疑,面前这个男人,真的就是大汉王朝的一国之君吗?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如同一层薄纱般轻轻覆盖在河面上,泛起一片金黄的光芒。秦狄缓缓地从那窄小的船舱里走出来,他微微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四周的陌生环境。 河水波光粼粼,倒映出天空中绚烂的晚霞,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静静站在船头,感受着一股带着热浪的微风拂过脸颊,听着船桨拨动河水时发出的潺潺声。 随着目光逐渐适应夕阳散发的光辉,他环顾四周。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轮廓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岸边的树木郁郁葱葱,绿叶在风中摇曳生姿。这片宁静而美丽的景色让他感到心旷神怡,但同时也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对京都众人的思念。 第994章 暴雨来临 洛依跟随着秦狄的脚步,来到船舱外,深吸口气,轻快的说道:“这里的景致倒还不错,似乎比襄城还要清爽一些。” “这里没有城墙阻风,也没有那么多人,自然会凉爽一些。范老,我们离开襄城有多远了?” “回陛下,此地距离襄城大概百里左右。” 得到范老的回答后,秦狄轻轻点头,缓言道:“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黑了,到前面找个空旷之地安歇,明日清晨再继续赶路。” “刚刚卫队已经传来消息,他们在前方三十里处安营扎寨,再有半个多时辰应该可以抵达。” 三十里的水路,不算太远,不到半个时辰,船队缓缓靠岸停了下来。 这是一片空旷的荒野,天子卫队早已架起营帐,炊烟袅袅升起,倒显得有些意境。看到皇帝的船队抵达,豺狼虎豹带着几十人快步来到河边迎接皇帝。 秦狄轻踩着他们搭建的甲板下了船,在范老的陪伴下走进大帐。命人取出地图,对现在的位置做出标记,随后又再次确认了接下来的行军路线。 目前益州的状况如何他并不清楚,派出去的斥候最快也要过几日才能返回。在此之前,他们的任务就是朝着益州方向行军。 洛依走了进来,看着秦狄专注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我们真的要去益州吗?” 秦狄抬起头,看着洛依,笑道:“朕今日怎么觉得你怪怪的?这件事情已经问过一次了吧!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是必须要做的。益州地势险要且物产丰富,更是上三州的中心。如果能拿下益州,对我们大有裨益。” 洛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但我总觉得这次行动风险太大。只有这些人,我始终觉得不妥,你要慎重想想我们的后援,虽说有几万兵士归降,却要想清楚,他们跟随康渊怊多年,跟你才几日,你就那么相信他们的忠心?” 这番话说完,秦狄对她刮目相看,笑着说道:“放心吧,朕有把握。” 洛依看着秦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她深知秦狄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很难再改变。他是一个坚定而执着的人,有着自己的信念和追求。 夜幕降临,秦狄走出帐篷,缓缓来到河边,止步仰望头顶璀璨的星空。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宇宙的奥秘。感受着夜晚的宁静与神秘,目光穿越无尽的星空,思绪也随之飘荡。 在他身后,舒颜静静的站立着,她的目光凝视着面前男人的背影,美眸间闪露深邃的眼神。夜晚的凉风拂过她白净的脸庞,她深吸一口气,明显感觉到风中带来一丝丝泥土的清新气息。 “要下雨了。” 就在秦狄感悟着人生时,舒颜轻柔的声音从耳后传了过来。这句话打破了沉默,也打断了他的沉思。 “下雨?” 秦狄扭头狐疑的看向舒颜,不知她为何会突然这么说。 感受的皇帝投来的目光,舒颜心中也是一惊,刚才的话只是脱口而出。急忙开口解释道:“夜风中有泥土的味道,应该是要下雨了。” 秦狄抬头仰望,不知何时,天空中飘来些阴云,已经将远处的星空遮蔽,看情形,似乎是要阴天。 “你还懂这些?” 他饶有兴致的看向舒颜,嘴里轻声询问。 舒颜:“小时候听父亲提及过,便记在了心中,方才闻到夜风中似有泥土气息,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奴婢定是打扰陛下想事情了。” “朕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交州境内的景色也不错,暗自感叹河山壮丽罢了!” 听到皇帝的话,舒颜顺口说道:“离开辽源的这一路,确实看到些壮丽景色,只是可惜,山河残缺,壮丽秀美的景致,却无人欣赏。” 她的声音轻柔而低沉,透露出一抹伤感。 秦狄微微皱眉,望向远方黑暗的天际,“这天下动乱已久,百姓苦不堪言。故此朕只能重整江山,恢复天下太平。届时,这壮丽山河自会有人欣赏。” 舒颜静静地聆听着,她能感受到秦狄心怀天下的抱负。但是对他的人品却有很大的质疑,嘴角闪过的笑意,似乎都带着些轻蔑。 “陛下心系苍生,乃是万民之福。” 秦狄冷笑一声,转身面对舒颜:“你若有兴趣,可以多了解这世间百态。虽身处于乱世,但未来总会有美好的景象。” 此时,一阵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不知是风凉,还是从皇帝口中之言中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舒颜不禁打了个寒颤。 秦狄见状,脱下身上的披风,轻轻披在她的肩上。 “夜里风凉,早些歇息去吧。” 舒颜心头一震,躬身致谢,皇帝却径直离开,朝着大帐走了过去。看着他笔直坚挺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秦狄的举止看似普通,她却曾在心中幻想过多次。甚至故意在冰雪覆盖之时,故意穿的单薄些。可惜,她并未得到秦宸的这般关心。 “陛下,看天气今夜似乎有雨。” 刚刚回到帐内,范老便再次将这个消息报了上来。 “此事朕已经知道了,你带人去看看这片营地的地势如何?” 秦狄吩咐一声,范老领命,当即离开,前去查看这里的地势情况。 夏季的雨,来的比较凶猛,雨势也要往往要比春季的时候大很多。地势高一些倒也无妨,若是地势太低,雨水太大,那这里势必会被积水或是河水淹没。 “你去做什么?” 范老前脚离开,帐内正在专心看书的洛依便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朝着帐外走去。 “不是要下雨吗?我去看看外面的天气。” 洛依随口回应了他一声,声音落下时人已经消失在帐外。 秦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困惑。对她的自由,秦狄从未干涉过,只是有些好奇,她何时也开始变得多事起来。 离开大帐的洛依径直来到一片草地前,半蹲在地上,纤细的手指将一株野草连根拔起,放在鼻息下轻轻闻了闻,随后抬头看向天空中的阴云,柳眉间闪露愁容。 未等范老返回,洛依先一步折回到帐内,径直来到秦狄面前,说道:“你即刻下旨,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秦狄抬头,盯着面前的女人,并未在意,出言询问道:“为何马上离开?敌兵来偷袭了?” “我刚才仔细看了,这里马上就会迎来一场大雨。百步之外便是河流,雨水定会蔓延至此。” 洛依说的信誓旦旦,脸上更是表现的极其凝重。 “你还会看天象气候?没听你提起过啊!” 很显然,秦狄的话中充满了不屑。 “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笑!你别忘了,我来自南疆,那里多雨。” 她的语气变得严肃郑重起来,秦狄不由的信了几分。南疆多雨是事实,那里的夏季天气多变,有时候短短一日内就会迎来几场暴雨。 “赶紧下旨,再晚就来不及了。” 洛依再一次催促之时,范老快步来到帐内。 “陛下,根据老奴的亲测和兵士的回禀,此地地势不算高,若是有暴雨降临,积水可能会蔓延至此。老奴已经派遣锦衣卫到前方去寻找较高的地势,要不要转移还望陛下定夺。” 范老的话刚刚说完,外面明显传来一阵风声。 “传朕旨意,大军火速拆除营帐,另换他处安营。” “诺。” 范老应允一声,快速将皇帝旨意传达下去。 洛依见状,长舒口气,信誓旦旦的说道:“听我的准没错。” 在豺狼虎豹的指挥下,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拆除营帐,收拾行李。 为了加快拆除的速度,秦狄等众人纷纷走出营帐帮忙。正当大帐还未完全拆除时,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这股强风来得如此突然和猛烈,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站在秦狄身旁的舒颜首当其冲受到影响。她身材虽然高挑,但却很瘦弱,在强风的吹袭下更是无法稳住身形。她的双脚仿佛失去了力量,不由自主地顺着风向奔跑起来。 \"小心!\" 秦狄见状,心中一紧,口中呼喊着提醒她。毫不犹豫地迅速上前,伸手抓住了舒颜的手臂。 就在秦狄伸手拉住舒颜的瞬间,他感到自己的身体也被强风推得向后倾倒。紧紧握住舒颜的手臂,用尽全力将她拉向自己,身体猛的一用力,转动身躯将舒颜护在怀中。 就在这时,秦狄猛然发现洛依也被强风吹着小跑了过来。看得出来,她已经尽力在保持身体的平衡,可是无济于事。待到她距离自己还要几步之遥时,秦狄瞅准时机将手伸了出去,一把拽住她的衣衫,本想将她拦住,没想到手掌抓住她衣服的那一刻,清晰的看到高耸的酥胸暴露在眼前。 在这惊险的一刻,秦狄也来不及想太多。硬着头皮一拽,一把将洛依拽到了怀中。身躯再一转,用后背抵抗着强风,顺势将两人护在怀中。两条胳膊分别搭在她们的肩头,用力向下压,示意她们压低身姿。两人感受到他的用意后,不约而同的蹲在了地上。 令人同时扭头看向秦狄,此时的秦狄却无暇顾忌她们,目光正在看向拆除营帐的卫队,他们都有武艺在身,并未出现太大的混乱,就是刚刚整理好的营帐被吹的满地都是。 舒颜望着秦狄的侧脸,再看看他死死按在自己肩头的手,满脸通红,心中闪过些异样。 “陛下不必担心,老奴来了!” 强风来的太突然,令众人始料未及,就连范老都没料到风会突然变得这么大。等他回过神,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内力运行至双脚,干枯的手按在秦狄后背,来稳固他的身形。 强风对普通人而言,可能有点威力,但是对内力浑厚的范老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即便此刻狂风来的再猛烈些,他依旧可以屹立在风中不动如钟。 好在这股强风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待到风力减弱些后,秦狄长舒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传旨卫队,加快速度,必须要马上彻底此地。” 秦狄也看出来了,这地方可能就是个风口,对岸的树木晃动的频率明显就比这边小了许多。 “你们有没有受伤?” 交代完范老,秦狄这才将目光投向两人。嘴里询问的同时,目光在她们身上打量。 舒颜倒是没事,被秦狄及时护住,此刻已经从最初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再看洛依,身上的衣服明显变得有些凌乱松垮,胸口白皙肌肤暴露在秦狄的视线内,不用他仔细看,轻而易举就能看到她胸前沟壑。 “漂亮吗?要不要我脱掉衣衫让你看得更仔细些?” 洛依的声音突然再耳边响起,秦狄这才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脸上 “漂亮吗?要不要我脱掉衣衫让你看得更仔细些?” 洛依的声音再耳畔幽幽响起,秦狄这才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堂而皇之的说道:“倒也可以,朕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嘴上这样说着,他下意识地避开了洛依的视线,但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她那完美的身材曲线。心中暗自赞叹:真是个绝世尤物啊! “哼,想得美!” 洛依冷哼一声,将身上的衣衫整理好。 殊不知两人简短的对话,却让舒颜更加肯定。面前的皇帝就是坊间传闻的那般,是个好色成性的风流皇帝。 秦狄尴尬地笑了笑,转头看向身后的范老:“趁着现在风小了,马上安排人保护她们离开。” 范老点头回应,嘴里呼喊几声,有几名锦衣卫快步跑了过来。 “你去哪里?” 看皇帝似乎有离开的意思,洛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朕去帮他们拆除营帐,你们先离开这里,朕随后就到。” 秦狄说话时,目光看向忙碌的士兵们,担心强风再次袭来,他心中有些担忧。 “你不能去,要去一起去,要走一起走。” 洛依态度坚决,嘴里的语气也很强硬。 范老见状,开口道:“陛下,锦衣卫已经再前方找到了合适的地点,卫士们已经前去安营了,这里有虎豹二位将军负责,马上就收拾好,您还是先离开吧。” “就按范统领说的做,我们现在就走。” 洛依拽着秦狄的手腕,朝着前方走去,秦狄见状,却反手将她拽了回来。 “你走错了,是这边。” 在他们的劝说下,秦狄没有继续坚持。他知道自己若是继续留在这里,卫队可能还会分心,与其这样倒不如先离开再说。 范老的示意下,十几名锦衣卫排成一排,在前面挡风。秦狄被他们护在身后,迎风朝着前方走去。 借着昏暗光线,差不多走了三四里,终于来到了正在搭建的新营地。 这时,一滴雨点落在了他的鼻尖,紧接着,天空中电闪雷鸣,随后更多的雨滴纷纷洒落。 \"这场雨来的还真快啊!\" 秦狄喃喃自语道。 雨势逐渐增大,打在地面上溅起水花。 在范老的引导下,秦狄护着二女走进刚刚搭建好的大帐内避雨。 伴随着阵阵狂风,雨越下越大,敲打着帐篷。秦狄透过大帐注视着外面的雨幕,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已经半个月未曾降雨,今日临行前还万里晴空,现在却突降暴雨,难道是在预兆着什么? 秦狄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他转头看向洛依,询问道:“按照你的经验来看,这场雨会持续多久?” 洛依脸色也略显凝重,来到帐外看了看阴沉的天空,缓言道:“看样子今夜应该是无法停止了,运气好的话,明日清晨或许会转为小雨。这里的地势如何我并不清楚,不知暴雨过后道路会不会有积水。” 秦狄点点头,目光再次看向外面的雨幕,若有所思。 正如她所言,如果路上没有积水,大军可继续前行。一旦积水太多,势必会阻挡大军行进的速度。 秦狄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种自然现象的发生,并非他能左右的,现在能做的就是顺其自然,听天由命。 “陛下,奔波了一日,该用膳了。” 范老将备好的晚膳送到帐内,秦狄看了一眼,轻轻点头,随后落座。在他的示意下,洛依与舒颜跪坐在桌前,陪他用膳。 “刚刚多谢你们二人的提醒。”秦狄端起酒杯,当面向两人致谢。 洛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再看舒颜,脸色稍有尴尬,他没想到皇帝会对自己致谢。 “这是奴婢该做的,方才若非是陛下及时出手相助,奴婢可能早被狂风吹走了。” “呵呵,没那么严重,也不必介怀。朕只是凑巧看到了,换做是军中兵士,他们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帐外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向地面,溅起一片片水花。而在大帐里,却显得异常安静和温馨。三人围坐在桌前,面前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和美酒,他们正在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相比之下,舒颜明显还是要显得拘谨许多,草草用完晚膳后,便在一侧服侍着。 觉察到她的拘谨后,秦狄开口道:“奔波一日,你早些去歇息吧,这里有洛依服侍便可。” 听到皇帝的话,舒颜轻轻点头,应声道:“诺,奴婢告退。”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洛依随口道:“我总觉得她心思很重,该不会是想对你不利吧?” 秦狄闻言,目光看向洛依,缓言道:“咸吃萝卜淡操心。” “什么意思?”洛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对于其中所代表的含义,并不明白。 看她认真询问的模样,秦狄笑了笑,自顾自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汉学博大精深,慢慢学吧,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洛依见状,幽幽的白了他一眼,“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第995章 帐内春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雨滴拍打在营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秦狄看了看窗外,心中不免有些担忧。 “你不必担心,这里的地势较高,应该不会出现意外。你不是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担心也无用,倒不如踏踏实实的睡一觉。” 洛依觉察到了他的心思,嘴里宽慰道。 秦狄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此时,一阵倦意袭来,秦狄打了个哈欠。 “若是困了,就早点歇息吧,伴着雨声入睡,很是惬意。” 洛依的声音传来,秦狄再次点头,这个观点他是极其认同。 “也好,今日喝了不少酒,那就早些歇息。” 秦狄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随后朝着大帐后的卧房走去,却见面前的洛依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伺候朕宽衣洗漱啊!” “你自己没手?” “你别忘了,你除了是朕的俘虏,还是朕的婢女,你不伺候朕,朕带你随行做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洛依暗暗运气后,起身站立。接过范老送来的木盆,跟着他来到卧房。拿起手巾浸湿后,直接就呼在了他的脸上,胡乱摸索一把。 “好了,你安歇吧!” “宽衣,脱靴!” 秦狄坐在床榻上,嘴里的声音再次传来,洛依却饶有兴致的看向他,微微附身。 “陛下是不是还需要本尊侍寝呢?” 随着她的附身,胸前的沟壑再一次出现在秦狄面前。听到她言语间的挑逗,秦狄的目光直勾勾的看了过去,在酒精的作用下,秦狄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当真是个尤物,臣服于朕,可以考虑考虑!” 感受到皇帝的目光后,洛依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再次抬头时,美眸间充满了戏谑的眼神。 “想让本尊臣服你,做梦!舒颜姿色不错,要不要我让她来侍寝呢?” 她嘴上虽这么说着,但是语气却极为柔和同时还有些挑逗。此言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空气中充斥着些许暧昧。 短暂的对视后,洛依想要起身,拄在床边的手刚要抬起,只见秦狄的大手突然伸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轻轻用力一拽,洛依脚下不稳,身躯向前倾斜,被他一把拽到怀中。想要挣扎时,已经被秦狄翻身压在了床榻上。 “你做什么?” 洛依嘴里发出一阵轻颤,双臂被秦狄的手按在床上,美眸间流露出忐忑神色。 “你做什么!” “朕今夜就让你臣服。” 秦狄的眼眸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那道迷人的风景,仿佛要将它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随着呼吸声逐渐加粗,他慢慢地撤回了一只大手,然后朝着高耸的部位伸了过去,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我的经历你很清楚,你这么做,会毁了你的英名!” 面对秦狄的动作,洛依并没有反抗,而是很认真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此刻的秦狄就像是正在捕获猎物的野兽,大手一拽,轻而易举的将洛依上身的衣衫拽下,高耸白皙的肌肤,瞬间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秦狄附身,嘴唇紧贴着洛依的耳垂,轻声说道:“你觉得朕会在乎别人怎么看吗?朕现在只想要你。” 话音落下,他的手游走在洛依的身上。 洛依的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她咬着下唇,努力克制着内心的冲动。 “今后,你只属于朕一人!” 秦狄的话音再次传来,洛依抬起双臂,顺势搂住了他的脖颈,主动送上红唇,热烈的回应着。他的这句话,对她而言,仿佛就是一个承诺。 云雨过后,秦狄抱着一丝不挂的佳人,手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 “果然是个尤物,现在是不是要臣服在朕的面前了!” 秦狄的话里充满了挑逗,顺势在洛依额头轻吻了一下。 感受到他的温情,洛依绯红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娇羞,缓言道:“早在南疆跌落悬崖后,我就已经臣服了,是你一直没发现而已!” “有这种事?朕怎么不记得?” 听他这么一说,秦狄倒是来了兴致,追问道:“那你怎么不明说,害的朕垂涎你这么久。” “谁让你笨!若不想臣服于你,当初又怎会将令牌给你,又岂会让何奎拿着我的神谕去招降南疆部落。” “原来如此,这么说是朕的错了?” “那是自然,本尊怎么会错!” 洛依的细语从耳边传来,秦狄嘴角泛起坏笑,手顺势抬起,在她的翘臀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敢说朕错,看朕怎么惩罚你!” 不等她做出反应,秦狄半跪在床上,一把将她拽了起来,从身后抱住了她。 “你...果然是个禽兽!” 被秦狄紧紧拥在怀中,洛依面带娇羞的靠在他结实的臂膀中,扭头看向秦狄,眼眸中充满柔情。 望着眼前佳人和暴露眼中的春色,秦狄的大手再次肆无忌惮的游走起来,微微低头,迎上了她的红唇。 又是一番云雨过后,秦狄抱着洛依沉沉睡去。夜已深,外面的雨依然在下着,大帐内弥漫着浓浓的爱意。 次日清晨,秦狄醒来时。床上却是空无一人。扭头再看,洛依满脸柔情的跪坐在床榻前,脸上闪露着笑意,正在盯着秦狄。 “陛下,醒啦!” 看到这一幕,秦狄伸出去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嘴角微扬:“突然间温柔了许多,这就是臣服后的模样吗?不,应该是征服!” “奴家本来就温柔,是陛下未曾发现而已。” 脸上闪过绯红,在不知不觉中,洛依的自称也发生了变化。 “呵呵,还是温柔些好,柔情似水,朕的欲望会更大!” 面对秦狄的挑逗,洛依敏锐的觉察到他的想法,美眸看向盖在他身上的薄毯,眼眸中闪露出震惊。 “奴家去准备早膳,陛下可在歇息片刻!” 刚要起身离开,被秦狄一把拽了回来。他又岂能不知洛依的想法,坏笑道:“你才是朕该享用的早膳!” “怪不得你那么多的女人,任谁也无法承受你的摧残!” 被秦狄拽入怀中的洛依,脸上闪过阵阵绯红。 ...... 说归说,早膳还是要吃的。秦狄简单洗漱后,穿好衣服从卧房走了出来。 在帐外等候的范老见状,这才缓缓走了进去。在他身后,豺狼虎豹紧随其后。跟在他们身后的则是舒颜,只见她带着几名兵士将早膳送了进来。 秦狄落座,看到兵士身上的铠甲有些雨水,转头看向范老询问道:“雨还没有停?” “天亮之时停了一会,半个时辰前又开始下了起来,看样子似乎还有一场暴雨即将抵达。老奴已经派人去前面查看过了,积水比较严重,今日恐怕要滞留此地。” 秦狄点点头,一边用着早膳,一边询问道:“水路怎么样?河里的水有没有蔓延上岸。” “陛下选择撤离,乃是先见之明。昨日安营之地已经被河水淹没,几艘快船被毁,想要继续前往益州,陛下可能要转陆路而行了。” “这么严重?”秦狄深吸口气,转头看向洛依,眼眸中闪露着感激:“若非是你,朕兴许都已经被河水冲走了!” “那是陛下运筹帷幄,有先见之明,而且有苍天庇护,自然会逢凶化吉。” 洛依的轻柔话语,令秦狄脸上展露笑意:“豺狼虎豹,你们安排下去,让将士们好好安歇,待雨过天晴后继续出发。” “诺。” 四人应允一声,转身离开大帐。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突然袭来的雨,竟然持续了整整两天!天空被乌云笼罩得严严实实,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幕将整个世界都包裹起来。 雨势时大时小,小的时候细如牛毛,大的时候如倾盆般倾泻而下。不仅连河里的水变得汹涌,就连地势低洼之处的积水,都形成一片片小型的湖泊。 原本计划好的行程只能被迫推迟,秦狄纵使心急,也无计可施。 这场雨虽然给他带来了不便,却让大自然焕发出新的生机。树木和花草在雨中欢快地舞动,吸收着水分,茁壮成长。 直到第三日的午后,天空中的乌云才渐渐散去,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开了一般。原本阴沉灰暗的世界开始逐渐明亮起来,一束束金色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照亮了大地。 那缕阳光如同希望的曙光,温暖而明亮,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安慰和喜悦。它穿过云层,穿过树林,照在大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在阳光的照射下,东方的阴云天空中,绽放出两道绚丽的彩虹,它们如同两条彩带般悬挂于天际,仿佛像是两扇巨大的拱门,又似一座天桥横空出世,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感觉。 彩虹的颜色鲜艳夺目,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色彩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彩虹的出现让众人压抑了两日的心得以释放,在他们的理解中,悬挂于空中的两道彩虹,乃是难得一见的祥瑞。 雨虽然停了,但派出去的斥候却送回了一个不太有利的消息。 前方道路的低洼区域积水过深,战马无法通行。那十几艘快船已经被河水冲走,仅剩的几艘也都是小船,留着的意义也不大。 秦狄思考片刻后,只能下旨命大军继续驻留,待到明日看积水渗透的情况在做决策。 次日清晨,阳光洒满大地,前去探路的兵士也送回了好消息,积水明显减退。 秦狄一声令下,大军开拔。经过半个时辰的整顿,卫队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陛下,卫队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前进。” 范老将部队集结完毕的消息上奏到皇帝耳中,秦狄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此地。 带着众人从帐内走出,看到已经备好的战马,嘴角泛起笑意。 “走吧,继续出发,前往益州。” 话音落下,他朝着战马走去,刚要上马,抬起的腿又落了下来,朝着舒颜招招手:“你来。” 眼看皇帝招手示意,舒颜隐约猜到了她的意图,硬着头皮迈步上前。 “你不会骑马,这里也并无马车,就与朕同乘吧!” “多谢陛下,奴婢可尝试独自骑乘,或是跟在陛下身旁徒步而行!” 听她的回答,秦狄嘴角泛起笑意,说道:“你就不必寻找借口了,你一个弱女子,朕岂能让你冒险,更不会让你徒步而行,上马!” 秦狄一锤定音,双手不由分说的朝着舒颜的柳腰抓了过去,微微一用力,将她的身躯抬起。 舒颜见状,只好分开双腿,一只脚踩在马蹬上,抬起的另一条腿迈步,想要骑乘到战马上。今日穿的长裙,行动多有不便,双腿分开的幅度并不大。 也不知秦狄是有心还是无意,大手直接托在舒颜的翘臀上。 感受到他的手掌,舒颜脸上闪过慌乱,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双手紧紧抓着马鞍,急忙将腿跨了过去。 看她稳坐在马背上,秦狄翻身上马,卫士见状,将马缰送到皇帝手中。 “出发!” 低沉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舒颜暗暗向前挪动身躯,似乎是不想与坐在背后的男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卫队出发,秦狄轻轻甩动马缰,胯下战马迈步,驮着背上两人朝着前方走去。 随着战马的颠簸,舒颜的身躯缓缓向后滑动,感觉与秦狄的双腿有了接触后,再次暗暗用力,向前挪动。 尽管她的动作很不明显,还是被秦狄觉察到了。尤其是居高临下,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的一双玉手紧紧抓着马鞍。 秦狄嘴角泛起阵阵笑意,在她耳边低语道:“怎么,你是想骑坐在战马的脖子上去吗?” 他的声音传入耳中,舒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低语道:“奴婢是想让陛下坐的舒服一些,别无它意。” “呵呵,你当真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女人呐!”秦狄发出一声轻笑,故意驱使战马加快速度。 战马突然的加速,令舒颜身躯不稳,惯性的作用下,后背贴在了秦狄结实的胸膛上,嘴里发出一声轻呼,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马鞍,脸上浮现出慌乱神色。 秦狄得意地笑着,感受着她的惊慌失措。轻轻拽了几下缰绳,战马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你可知道宸王为何将你送到朕的身边?” 皇帝的突然询问,令舒颜的心再一次悬起。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根本不了解秦狄的真实意图。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内心的紧张却无法平息。此刻她很想看看现在的秦狄,究竟是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说出的这句话。 可是她并未回头,或者说,她没有回头的勇气。那日秦宸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中,取乐二字就像两柄利刃,插在了她的心间。 一双玉手紧紧地握住马鞍,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流出来。 “殿下是让奴婢来服侍您的起居。” 舒颜短暂的沉默后,还是选择做出了回应。 “他是这样和你说的?” 面对皇帝的追问,舒颜贝齿轻咬红唇,这一刻,心中仿佛在滴血。 “是。” “他送你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讨朕的欢心,让朕取乐!” 亲耳听到皇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明显浮现出痛苦神色,只不过这种痛苦的神色一闪而过。她以为身后的皇帝没有发现,殊不知她的所有表情变化,都被皇帝看了个清清楚楚。 “若非是陛下旨意,殿下又岂会将舒颜送到帅府。陛下身为大汉国君,又何必如此虚假做作。” 舒颜心一沉,想着话已经说到了这里,索性把心一横,将内心隐藏多日的话说了出来。 “朕的旨意?”秦狄喃语一声,很快就明白了其中关节。 “哼,在你 进入帅府之前,朕从未给宸王下达过什么旨意,更不知道你是谁!你说的没错,朕是一国之君,若朕想取乐,不至于如此扭捏!” 秦狄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对他而言,舒颜确实有几分姿色。但是他的后宫美女如云,现在他也是个吃过见过的人,不再象是刚到这世界时那般目光短浅,看什么都觉得有新意。 舒颜听完秦狄的话,心中有些凌乱,她不相信这一切会是宸王的安排。秦宸是她最信任的人,他绝对不会这样对待自己。 见她沉默不语,秦狄继续说道:“朕记得你说过,自从到了辽源后,这几年未曾离开过辽源城。不知你可曾想过,这次秦宸来见朕,却又为何将你带了过来?” “不...不可能,宸王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舒颜的言语中透露着些激动,秦狄见状,不再多言。 很显然,皇帝的话她听了进去。只见她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她无法接受皇帝所言,宸王在她心中一直是正直善良的形象。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宸王只是在利用我? 舒颜的心中有了些许的质疑。 皇帝注视着舒颜,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看她此时的神色,看来自己并没有猜错,她确实不知道她只是秦宸手中的一枚小小棋子。 “或许你该好好想想,秦宸对你是否真心。” 说完最后一句话,秦狄彻底闭上了嘴,驱赶着胯下战马,放缓了速度。 他简短的几句话,却如同重磅炸弹一般,在舒颜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呆呆地坐在马背上,脑海中思绪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回想起这几年与秦宸共同度过的时光,那些点点滴滴的记忆涌上心头。曾经为他煮茶,陪他读书,但似乎也只有这些,就连他外出狩猎,自己也只是在王府内静静等他归来,他从来不与自己分享他的喜怒哀乐。 此刻认真回想起来,舒颜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自己在秦宸身边似乎真的像个可有可无的影子。 第996章 下榻草沟村 这种自我怀疑和不安渐渐侵蚀着舒颜的心灵,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渊,找不到出路。她试图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不要想得太多,但内心的恐惧和焦虑却越来越强烈。 这些瞬间,让舒颜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和意义,她不禁问自己:对殿下来说,我就真的那么不重要吗?只是一个陪伴者,随时可以被取代?不,不可能,殿下在将自己送入襄城前曾对自己表达了心意。他心中若无我,又何必表达出他的心意呢!这一切都是皇帝的阴谋,他是在故意挑拨是非!对,是这样,一定就是这样! 想到这些,舒颜的心逐渐变得安宁起来,神色逐渐恢复的很淡然。 “陛下不必多言,舒颜只是奴婢,听从陛下的旨意安排,是奴婢该做的事情。” 积水虽然退去,但泥泞的道路对战马而言还是有些难行。一日的行军也不足百里,好在天黑之前,他们抵达到了一个村子。 村子名为草沟村,村子也不大,不足百户,人口也只有六七百人而已。 看到突然出现的军队,他们表现的很谨慎,但并不惊讶。前几日就已经有逃难的灾民途经此处,知道战火波及到了交州。而且就在一个时辰前,早有锦衣卫对这里进行了一番探查,他们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话虽这么说,但是当大军进入村子后,整个村庄还是陷入到了一片紧张和沉寂之中。除了村里的主事者们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外,其他人家都纷纷紧闭家门,不敢轻易外出。尤其是看到兵士们站立在街道上时,心中出现了些恐惧,担心这支神秘的军队会带来什么危险或者变故,因此全都选择躲在家中等待事情的发展。 秦狄骑马进入村内,时不时的就会看到门缝后有人影晃动,便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看向范老,轻声叮嘱道:“让他们将兵刃都收起来,大可不必如此,别惊吓到本地的百姓,给他们带来恐慌终是不好的。” “诺。” 范老应允一声,转头看向身后的锦衣卫,沉声道:“传令下去,所有人收起兵刃,不得肆意妄为,更不可恐吓村中百姓。” 又往前走了没多远,一个满鬓斑白的老头,带着几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出现在队伍的前面。不难看出,他们应该就是这个村子的主事。 在他们身后是一栋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房子。为什么这么说呢,那是因为与其他房子相比,这里看起来还算完整,有点规模。 “陛下,今夜就在这里安歇,锦衣卫已经与这里的村长沟通过了,他们愿意接纳大军。” 范老的声音传来,秦狄点头示意,随后翻身下马。双脚落地,刚想抬起的手,就见骑坐在马背上的舒颜已经主动做出了下马的动作。 就在秦狄想要上前帮忙时,舒颜急忙轻轻一跃,硬着头皮从上面跳了下来。好在此刻她距离地面的高度只有一米左右,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平稳的站在秦狄面前。 “可以啊,你能有这份勇气,难得!” 秦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他目睹了整个过程,动作虽然有些不雅,但这份“勇气”却耐人寻味。 “多谢陛下,奴婢没有那么娇弱。” 舒颜故作镇定的看向秦狄,总觉得他嘴角泛起的笑意透露着一些古怪。 “你藏在袖筒内的发簪掉了。” 闻听此言,舒颜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望着眼前之人,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又被恐惧所占据。原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是毫无血色,额头上冷汗直冒,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 她颤抖着双手,急忙低下头去查看,地上果然散落着一支玉簪,静静躺在脚下。正是她暗藏袖筒内的那支玉簪,此刻变得极为显眼。心跳陡然加速,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 她掩饰着内心的慌乱,极力可知自己的手,急忙俯身捡起那支玉簪,将它紧紧握在手中,微微欠身施礼,故作镇定的说道:“奴婢一时大意,发簪掉落在地竟浑然不知,多谢陛下提醒。” 秦狄的手慢慢地伸了出去,轻轻地拿过她捡起的那支发簪。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仿佛捧着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一般。他的目光专注而细致,仔细打量着这支发簪,眼中闪烁着一丝好奇和探究的光芒。 两根手指轻轻抚摸着发簪的表面,有意无意地捏在了发簪的尖锐处,似乎想要试探一下它的锋利程度。他并没有用力去触碰那尖锐的部分,只是轻轻捏着,缓缓抬眼,看向舒颜。 “发簪不错,好好收着,别再弄丢了,否则不一定还能找的回来。” 说完这句话,秦狄将手中发簪还给了她,转身朝着那几名老者走了过去。 洛依经过她身边时,刻意止住了脚步,侧目看向舒颜手中的玉簪,意味深长的说道:“的确是一件不错的饰品。发簪,不应该藏于袖内,应该别在头上!” 对此刻的舒颜来说,无论秦狄还是洛依,他们的话中似乎都隐藏着另一种意思。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些手足无措的舒颜愣在了这里,仿佛在这一刻,自己的内心被人看穿了一样。 “老朽见过大人,给大人请安。” 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朝自己走来,那名满鬓斑白的老者躬身施礼,带着身后几人跪倒在地。 他虽不知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但他却明白一点,礼多人不怪。 秦狄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跪倒在地的这几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问道:“这位老翁何以肯定,我就是位大人呢?” 那老者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恭敬与谨慎,缓缓说道:“大人气宇不凡,身上散发着一种让人敬畏的气息。您的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威严和尊贵,绝非普通之人。再加上您身上的穿着打扮,以及手中的宝剑,更是彰显出您的非凡身份。而且有这么多的精壮兵士随身护卫,故小老儿推断,您便是大人。” 秦狄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之色。他轻轻点头,似乎对老者的回答颇为满意。继续问道:“观察细致入微,在这山野之间能够有你这般心细之人,倒也难得。都起来吧,你是何人?” 老者起身,拱手一拜,说道:“回大人,老朽乃草沟村的里长(村长),亦是本村刘姓族人的族长。” 秦狄闻言点点头,说道:“说起来刘里长也算是公门中的人了,说起来你我之间还有些渊源!” “大人见笑了。老朽不过是受本村百姓抬举,自是无法与大人这样的高官相比。” 刘里长嘴上客气了几句,随后向后退了两步,大手一挥,做出个请的手势。 “大人,下榻房屋已经打扫干净。此乃我刘氏一族的祖宅,虽有些破旧,但还算间像样的宅院,请大人到屋内待茶歇息。” 在他们的盛情邀请下,秦狄并未推辞,迈步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第997章 刘氏祖宅 来到里面才发现,正如他说的那样,确实有些破旧。门窗上的油漆斑驳,许多地方早已脱落,有的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木质结构,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变迁,透露出一丝陈旧的气息。 破旧虽破旧,无论院子还是屋内,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看就知道平时这里也是有人居住的,充满了人气。 “这所宅院怕是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吧!” 秦狄来到厅堂落座,环顾四周,发现屋里的一切都显得古老而陈旧。屋内的陈设和家具明显透露出前朝的痕迹,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一般。 “不瞒大人,这座祖宅从建立到现在,整整过了百年。我刘家先祖曾效力周朝,周国覆灭后,先祖便返回祖籍,建立了这所府邸。岁月更迭,刘氏一族百年在此繁衍生息。” 刘里长回答着秦狄时,有人奉上茶水,只见他面露尴尬的继续说道:“大人,山野荒村,实在是拿出不什么名茶品鉴,此茶稍苦,但可以去火解暑,大人可能喝不习惯,望大人海涵。” “呵呵,难得你们有这份心意,无妨。” 秦狄闪露笑意,端起茶碗看了一眼,的确不算什么好茶,轻抿一口,隐约夹杂着一股苦涩。 “小老儿斗胆,敢问大人从何处而来?” 秦狄并未直接作答,而是反问道:“呵呵,你希望我们从何处而来呢?” “这...小老儿乃凡夫俗子,属实不好妄断,还望大人明示。” 听他这样说,秦狄已经可以肯定,此人必定是读过些书,有些见识,与另外几人相比,明显有着与众不同的地方。 “此地亦为汉境,我等自然也是来自大汉。” 得到秦狄的明确回答,几人明显变得更加紧张。秦狄见状不免有些好奇,询问道:“看你们神色很是紧张,难道是害怕汉军?” 面对他的询问,几人面露难色的看向刘里长,秦狄的目光也投了过去。 “呃...敢问大人,您可是宸王殿下?” 他的询问一出,秦狄变得更加好奇,饶有兴致的看着几人,直言道:“宸王我倒是认识,不过我不是。刘里长为何有此一问,难道你与宸王有所渊源?” 亲耳听到他的这番回答,几人不约而同的长舒口气,只见刘里长再次拱手道:“实不相瞒,不日前曾有些难民途经此地,听他们说,宸王殿下奉皇帝旨意,收复交州城池,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百姓更是难逃战火摧残,小老儿是怕…” 话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后面的话已经不必说了,他也不敢再继续说了,而秦狄已经心知肚明。 “你是怕草沟村的百姓惨遭屠杀,我没说错吧!” “大人明鉴,草沟村几百口人本就是汉人,一直都不赞成交州康王自立,只是我等蝼蚁,无权左右此等大事,只求大人开恩,饶了草沟村百姓性命,我等愿意拿出全部银钱和粮食,表达对汉朝的忠心。” 秦狄深吸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站起身来,说道:“我并非宸王殿下,也不会滥杀无辜。你们不必如此惧怕。” 他看了看刘里长,继续说道:“交州康王造反,祸害百姓,致使民不聊生。大汉军队奉旨平叛,也是为了拯救苍生。宸王此举可能会有过激之处,乃是朕的过错,你们放心,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听到他的话,刘里长连连点头,面露欣喜拱手感激致谢道:“大人仁慈之心,我等感激...您刚刚说什么?您是...皇帝?” 刘里长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反应了过来,他的嘴里刚刚分明就是提到了朕,普天之下,朕这个字唯有皇帝一人可用。 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模样,秦狄嘴角挂着笑意,看着刘里长等人,郑重地说道:“不错,朕便是大汉皇帝。今日出现在你草沟村,只是路过而已。” 刘里长等人顿时惊愕不已,反应过来后急忙跪地叩头,高呼万岁。 秦狄扶起刘里长,继续道:“今日之事你们几人知晓便可,切不可外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刘里长连忙点头称是,表示定会守口如瓶。 随后秦狄让他们暂时退了出去,来到门外,这几人的脑袋里依旧是一副晕晕乎乎的状态。面面相觑对视了许久,每个人眼中都流露着不可置信,打死他们都不会想到,有生之年会看到汉朝的国君。 “族长,我们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短暂的沉默后,终于有人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 “今日终于见到了...” “住口!”不等他嘴里的话说完,刘里长急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不想掉脑袋就别胡言乱语,你们几人随我来。” 在他的提示下,几人这才想起皇帝刚刚的交代,不由倒吸口气,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跟着刘里长前往他的家中。 将那几人打发走后,秦狄转头看向范老,沉声道:“将地图取来,前面斥候可有什么消息传回吗?” 范老将地图掏出,平铺在皇帝面前的桌上,回答道:“根据目前传回的消息来看,前方道路并无异常,积水逐渐退去,明日可恢复行军速度。益州边境的守军应该是得到了我军突袭交州的消息,这几日明显加强了守备。” 秦狄:“益州方向的举动早在意料之中,他们若是再无反应,那便是有更大的阴谋隐藏其中。现在距离益州边境还有几日路程?” 范老:“如果道路通畅的话,三日后可抵达交州与益州的交界处。老奴准备明日派遣部分锦衣卫先行一步,前去寻找合适路线。” 秦狄:“如此也好,你看着安排吧。” 两人在屋内商讨着接下来的行军计划,洛依很是悠闲的看着他们商讨,舒颜则坐在旁边的桌上,为秦狄煮茶。 刚刚那些人送来的茶水,她也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敢恭维。茶叶不好是一方面,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这里的水本就苦涩难喝。 “陛下,请用茶!” 将煮好的茶倒在茶碗内,舒颜迈步,送到秦狄面前。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经过她的手煮出的茶,散发着阵阵清香。 秦狄顺手接过茶碗,轻嗅茶香,然后深吸口气,将目光投向了手中的茶碗。他仔细地观察着碗中的茶水,只见那清澈的液体中飘来阵阵清香。与刚才喝到的茶水相比,这一碗显然有着截然不同的味道和气息,让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 端着茶碗放到唇间,轻抿一口细细品味,忍不住询问道:“看茶叶的样子,似乎与刚才的茶水并无区别,现在却散发着一缕清香,细品还有些甘甜,这是你从何处找来的茶叶?” “陛下,这便是他们本地的茶叶,奴婢只是将茶煮熟,去掉了其中的苦涩部分,便是这种味道。” 听闻此言,秦狄看了看杯中的茶水,都看了看舒颜,直言道:“想不到你还是一位煮茶的高手,深藏不露啊!” “启奏陛下。” 就在这时,豺迈步来到屋内,回禀道:“方才那位刘里长离开后,派人送来些新鲜的猎物和蔬菜,说是聊表寸心,收下还是回绝他们。” 第998章 草沟村 “自然要收下了。此行本来就没有携带多少粮草,大雨耽误了行程,只怕我们的粮草也捉襟见肘了吧!” 范老眉头微微皱起,如实回答道:“正如陛下所言,卫队此行携带的粮草确实不多。本计划五日内抵达益州,没想到却被暴雨耽搁三日。不过陛下无须担忧,老奴依旧派出二百兵士去狩猎,应该会有所收获,保障卫队的温饱没有任何问题。” “此事是朕的疏忽,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最基本的道理。” 秦狄并未怪罪任何人,而是将责任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很清楚,这件事情也确实与他人无关,是自己心急,考虑不周所致。 “这件事也不能怪你,我觉得打对方个出其不意很好,你不是常说兵贵神速吗?要怪就只能怪前两日的暴雨耽误了行程。” 洛依见秦狄脸上闪露些许愁容,开口直言,意在安慰于他。 “老奴觉得洛依姑娘言之有理,想要突袭益州,就不能携带太多粮草,这样反而会影响速度。” 范老适时开口,继续说道:“斥候来报,沿途有些村镇,可从他们手中筹集部分粮食,维持大军消耗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秦狄点了点头,“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说着他看向豺,吩咐道:“你去告知刘里长,就说朕收下了他的好意。另外,再从草沟村购买一些粮食,看看他们能够拿出多少。” “诺,属下这就去安排。” 豺领命离去。 秦狄端起茶杯,品尝着舒颜泡的茶。对范老说道:“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全速前进。” “且慢!” 就在范老即将离开时,秦狄突然开口喊住了他。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此行带钱了吗?” 面对皇帝的询问,范老倒吸口气,双眼顿时瞪的溜圆。 “老奴只带了些散碎银两......” 秦狄哭笑不得,将手中茶碗放下,说道:“没带银钱,如何从百姓手中购买粮食。这样吧,你去与草沟村的里长好好说说,算是朕征用他们的粮食,双倍奉还。顺便给他留个字条,让他前往襄城兑换粮食吧!” “陛下英明,老奴亲自去与他协商。” 范老应允一声,见皇帝确实再没有其他交代后,这才放心离去。 临近子时,草沟村变得极其安静,除了鸣虫不时发出的声音外,在听不到任何声音。 在马背上奔波一日,舒颜略感疲惫的跪坐在桌前。洛依早就自己去睡了,只留她一人在此服侍皇帝。嘴里轻轻打个哈欠,目光看向面前的皇帝。精神抖擞,除了眉宇间闪露的愁容,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惫。 “陛下,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继续赶路,该歇息了!” 舒颜的声音传来,秦狄这才抬头,看了看外面天色,将手中的书放下,随口询问道:“什么时辰了?” “马上就要子时了。奴婢伺候您洗漱安歇吧!” 秦狄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几口,轻轻的点了点头:“你去歇着吧,朕这里不用伺候了。” 说完,他再次拿起桌上的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舒颜见状,嘴唇微微动了几下,不知她想说什么,最终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喊杀的声音,秦狄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声音响起的同时,房梁上突然飘落三道身影,他们如同幽灵一般悄然无声地出现。这三个人正是甲乙丙三人,落地后迅速背靠背站成一圈,形成了一个圆形防御阵,将秦狄护在中间。他们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经过无数次训练一样默契十足。 每个人的眼中都散发出一股警惕的光芒,他们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三人气息沉稳而内敛,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于此同时,几步开外的趴在矮桌上昏睡的舒颜也被外面传来的声音吵醒,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正好看到了甲乙丙从天而降,将皇帝护在身后的那一幕。 抬头看了看房梁,又看了看秦狄和甲乙丙,眼眸中充满震惊。她对三人的存在,丝毫不知情。 “怎...怎么了?” “你过来,快。” 面对舒颜的询问,秦狄并未直言回答,而是下令她赶紧到自己身边来。 听到皇帝凝重严肃的语气,舒颜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下意识的走了过去。 丙见状微微闪身,让开道路,待到舒颜走向背后,再次回归原位站立。 外面的喊杀声持续传来,隐约听到有人口中高喊着:有刺客!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整个草沟村都被惊动了。 “有刺客?这里怎么会有刺客?” 舒颜的眼神中再次充满震惊,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纤细玉指下意识的紧紧握成拳头,手指微微颤抖。她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村子,但现在看来情况远比她想象得要复杂和危险得多。 “普天之下想杀朕的人多了,不足为奇。”秦狄的声音听起来极其深沉,起身站立:“去外面看看。” 甲乙丙保持着阵型,每个人都极其谨慎的盯着自己的方向,簇拥着皇帝朝门外走去。 门外的兵士早已严阵以待,纷纷亮出兵刃,拉开架势,只要有人冲入这里,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厮杀。 他从屋内出来,上百名卫士凑巧从院外冲了进来,带队的正是虎将军。看到皇帝安然无恙,暗暗松了口气,在他的指挥下,百名卫士将院子团团围住。有人保护皇帝,有人飞身上房,有人直奔后堂。 “怎么回事?” 做好布置后,虎将军大步流星的来到皇帝面前,未等他开口,皇帝已经率先发出了询问。 “陛下,草沟村的百姓早已被杀。我们今日看到的那些百姓,乃是敌军假扮。范老正带领卫队清剿,属下前来保护陛下。” “敌军假扮?好大的手笔,为了杀朕,他们竟然屠杀了整个草沟村!这么说刘里长也是假的了?这些该死的家伙,真是可恶至极!” 秦狄眼眸中闪过杀意,咬牙切齿握紧拳头,心中充满了愤怒。 想起那些无辜被杀的村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痛之情。这些百姓本与他无冤无仇,却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遭受牵连,被残忍杀害。一股自责和愧疚油然而生,如果不是自己来到这里,也许这些人就不会死。 这种阴险的手段让他意识到,敌人此刻已经为了获得胜利,手段不用其及,这样的人,即便归顺朝廷,迟早也会成为一方祸害,绝对留不得! 第999章 平静的夜 “陛下,你没事吧!” 就在他沉思之际,得到消息的洛依匆匆忙忙的赶来,看到他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朕无碍!”看到洛依出现,秦狄嘴角挤出一抹笑意,宽慰到:“一群草寇而已,不必紧张。舒颜,劳烦你去为朕煮上一壶清茶。” “诺。” 舒颜小声应允,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秦狄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困惑。既然草沟村出现了刺客,他为何没有丝毫的慌乱,不仅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还如此淡定,还能有心情让自己煮茶? 就在她要返回屋内的时候,虎大手一挥,将她阻拦,开口道:“舒姑娘,就在院中煮茶吧!” 说完这句话,他眼神示意 门口的卫士,卫士们将屋内的椅子和她煮茶需要的器具全都搬到了院中。 “是什么人派来的刺客?” 看秦狄这般淡定,洛依心中的担忧也彻底消失了。 “暂时不知道,整个村子应该都是刺客。怪不得进村时朕就觉得有些奇怪,一个小小的里长,看到大军抵达竟然没有丝毫慌乱,还那么镇定,原来是早有预谋!” 秦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接翘起了二郎腿。 “整个村子都是刺客?这里的村民呢?” 舒颜来的晚一些,虎将军汇报时,她并不在场。 “都已经被他们杀了。” 闻听此言,洛依的脸上同样闪过震惊,缓缓说道:“你们汉人都喜欢滥杀无辜吗?” “你这是在点朕吧!” 秦狄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有些人,留着只会带来无穷的麻烦,这样的人,与其留着倒不如杀了。” 洛依不再多言,而是陷入到了沉默中。旁边的舒颜闻听此言,心中一颤,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宸王,一个不好的想法在内心产生。 不多时,舒颜将煮好的茶送到皇帝面前,他轻轻喝了一口后,双眼看向洛依,缓言道:“你有心事?” “没...没有。陛下何出此言?” 舒颜一惊,心跳不由加速,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慌乱。 “你煮茶的技艺并未发挥出来,唯一的解释,心不在焉。” 皇帝的声音传来,舒颜强挤笑意,说道:“外面厮杀震天,奴婢是担心他们会杀到这里,心中担心陛下的安危,所以有些心神不宁。” 不管是真是假,她的说辞很合理。秦狄并未继续追问,而是笑了笑,安慰道:“不必担心。朕的卫队,可抵万人。” 半个时辰都不到,村子里的厮杀声戛然而止。没多久,范老孤身一人,出现在门口处。看到皇帝坐在院中品茶,急忙上前。 “启禀陛下,所有刺客均已伏诛!” 范老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秦狄点了点头,表示赞许。 “陛下,此次刺杀显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臣认为,幕后黑手定还有更大的阴谋。”范老分析道。 “有没有问出什么线索?” 范老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人应该全是死士,抱着必死之心。最后的几十人纷纷服毒自尽,一个活口都未曾留下。另外,经此一战,草沟村已不适合再居住。陛下是否考虑移驾别处?” 秦狄思考片刻,摆摆手道:“不必,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他们已经被杀,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批人继续来送死。倒是离开这里,说不定还会遇到第二波埋伏。传令卫队,加强警惕即可。” “诺。”范老应允一声,沉吟片刻,继续说道:“陛下,草沟村的这些人,似乎是为了获得我朝的弓弩和爆裂雷而来。” “嗯?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应该是,卫队发现他们时,他们正欲潜入冲天炮的存放之所。且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并没有杀向这里的意向。” 得到范老的回答后,秦狄嘴角泛起阵阵冷意,开口道:“他们真是异想天开啊,朕的利器,怎会让他们轻易得到。” “此外,老奴还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这个。”范老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上面没有任何字,只刻着一个奇怪的花朵图形。 秦狄接过令牌,眼神变得凝重起来,“这是梅花还是杏花?” “老奴看着像是梅花,但是究竟代表什么意思,却看不出来。” “来人,取下拓片。” 秦狄随手将令牌递给旁边的卫士,卫士接下令牌好,取来纸墨,将令牌上的花朵图案拓了下来,送到皇帝面前。 “应该是梅花。” 望着拓片上的花朵,秦狄眉头皱起,梅花的图案,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呢? 就在秦狄思索的时候,舒颜的目光被那块令牌吸引了过去,她盯着它看了许久,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仿佛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又不愿表露出来。然而此刻,众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皇帝身上以及那块神秘的令牌上,没有人留意到舒颜的表情变化。 此时,洛依开口道:“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些死去的刺客入手,这么多人,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吧,可以仔细搜索搜索,看看能否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你说得有理。”秦狄点头赞同,到这一步,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有线索也就罢了,若是有些蛛丝马迹,或许就会找到些头绪。 “范老,你安排一下,命卫士对那些尸体好好检查一番。” “遵旨。”范老领命离去。 范老离开后,秦狄看向洛依,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你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他问道。 洛依思索片刻,答道:“我倒是觉得范统领分析的很对,这些刺客的目的似乎就是奔着你的弓弩和爆裂雷所来。主要还是这些武器的威力太令人恐惧,换做是谁,手中只要有此神器,轻而易举便可雄踞一方。至于那块令牌上的梅花图案,也许是某个组织的标志。” 秦狄微微点头,对她的见解深感赞同,言道:“朕也如此认为。此事背后恐怕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只怕朕前往益州的路,不会那么容易啊!” “既然如此,干脆就别去了!”洛依看向秦狄,很认真的说道:“你仔细想想,他们既然能在这里设伏,就证明你的对手已经知道了你的路线。就像你刚刚说的那样,或许就在前方不远处,还有他们的埋伏。与其掉入他们的陷阱中,我们不如放弃前往益州的计划,让他们的埋伏落空。” 秦狄并未做出回应,而是若有所思的抬头,深邃的目光看向浩瀚星河。 第1000章 局势不利 片刻后,只见他缓缓摇头,“不行,朕必须得去益州。” “不怕别人设伏袭击你?” 洛依很清楚,一旦他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 “朕若不去,只怕益州敌军也不会袖手旁观朕攻占交州。若是就此退缩,岂不助长了敌人的气焰?况且,朕也想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去吧!” 见秦狄如此坚持,洛依索性直接放弃了她的想说的话,劝也没用,倒不如静静的做个尊重他的抉择。 晨曦微露,天空泛起鱼肚白时,秦狄穿戴整齐,在众人的簇拥下,他大步流星的走出刘氏祖宅。 卫队早已在村外集结完毕,整齐的队列如同钢铁长城一般坚不可摧。士兵们神情肃穆,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他们手中紧握着锋利的兵器,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散发着强大的气势。 经过昨夜一战,天子卫队几乎彻夜未眠。搜索那些死尸后,除了找到了几块刻有梅花图案的令牌,就再无任何收获。 本来可以不必这么着急,但是就在天亮之前,突然又有人送来了消息,突厥的十万大军已经动了起来,距离交州边境仅有百里。时间紧迫,不容许再有丝毫耽搁。他必须尽快出发,奔赴益州,与敌人展开一场生死较量。 突厥铁骑的到来,令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和危机。按照他们的速度,最多两日便可攻入交州境内,关键是孙乾统帅的大军,尚未抵达交州边境。 如果突厥铁骑与交州边境的守军联合起来,仅凭孙乾手中的三万人,绝对无法抵挡突厥十万大军。他们手中没有弓弩,也没有爆裂雷,双方开战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 得知突厥南下的消息后,秦狄第一时间内就派遣锦衣卫去给郑千郑万传达旨意。暂停所有战事,收缩战线,准备全力迎战突厥敌军。 同时他也很清楚,突起铁骑南下,必定是得到了自己亲临交州的消息,他们的目标十有八九就是自己。在这个关键时刻,只有通过实际行动,才能真正吸引突厥敌军的注意力,并打乱他们的部署。 只要在益州制造足够大的动静,就能让敌人分心。衡量再三,秦狄决定以自己为诱饵,将突厥敌军吸引到益州,从而为交州局势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机会。 “大军急行军,直奔益州!” 骑坐在战马上,秦狄低沉的发出命令。旁边的传令兵口中高喊着,将皇帝命令传达给众人。 豺狼两人带着卫队前锋纵马驰骋,在前面开路,朝着益州方向狂奔而去。 从晨曦微露一直到夜幕覆盖,整整奔袭了七个时辰,日行一百五十里。中途只有几次短暂的停歇,人可以不歇,但是胯下的战马受不了。 昨夜本就没有好好歇息,现在是人困马乏,想要继续行军,那就只能选择徒步而行。已有几十匹战马因为疲劳,死在了路上。 在一处较为空旷的荒野,秦狄终于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 为了节省时间,他并未下令扎营,只允歇息两个时辰。对他来说,现在就是在和时间赛跑,想要掌控局势,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这里的局势先乱起来。 士兵们原地休息,啃着干粮,喝着水。秦狄则席地而坐,借着月色的亮光,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时,远处的道路有人影晃动。不一会儿,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径直被带到了皇帝面前。只见他单膝跪地禀报道:“陛下,前方五十里处发现万名益州敌军,皆是骑兵,正在朝我方奔袭而来!” 秦狄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想到了益州敌军可能前往交州,但是没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现在的形势变得更加的严峻。 短暂思索后,他再次快速环顾四周,对身边范老说道:“传旨,命卫队寻找有利地势设伏,派些锦衣卫将战马向后引去十里,不能暴露我们的踪迹,即刻整军备战,速度要快!” 第1001章 益州敌军 皇帝旨意下达,豺狼虎豹带领着麾下的几位将军,迅速组织卫士,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这里的地势还算平坦,道路两旁有些树木,但是不多。值得庆幸的是道路两旁的荒草有半人来高,想要设伏,唯一的办法就是藏在草丛中。 五十里路,对骑兵而言,也需要些时间。而这些时间对秦狄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他的部署下,豺狼虎豹率领天子卫队分为四组,每人统率千人,分别埋伏在道路两侧,绵延一里左右。 秦狄则带着范老和百名锦衣卫,埋伏在距离他们五里外的地方,整体部署属于是一个v字型。 他这边人虽然不多,却有冲天炮。只要敌军的先头部队进入预定范围,二十门冲天炮齐射,足够震慑他们。 一切准备就绪,秦狄深吸口气,扭头看向身后的洛依和舒颜,轻声说道:“朕派几人护送你们退后几里吧,一会敌军抵达,血腥场面不太适合你们。” 面对秦狄的好意,洛依想都没想,摇头道:“你也太小瞧人了,与北疆交战多年,我看到的血腥场面不比你少。西华山一战,够不够血腥?龙骨山与黍人厮杀算不算血腥?” 听她这么说,秦狄嘴角泛起笑意:“朕险些忘了,你是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女人!舒颜,朕安排两人护送你离开。” “陛下,人手本就不足,奴婢还是留在这里吧。陛下都未曾离开,奴婢若是走了,岂不是贪生怕死!” 舒颜的语气中透露着坚决,在看她的目光,同样闪露着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宸王南下时,你可曾看到过城破时的惨状吗?” 面对皇帝的询问,舒颜深吸口气,缓缓摇了摇头,直言道:“殿下南下攻城时,奴婢一直在大军后面,也未曾进入城内,所以并不知道城内情形究竟如何。” 就在舒颜的话音落下时,远方传来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陛下,他们来了!” 范老的低语声在耳边响起。秦狄眯眼看向远处,战马奔腾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伴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隐约能看到有火把亮光闪动。 秦狄手一挥,示意所有人半蹲在地上,藏匿在草丛中。沉声道:“他们有没有派出斥候探路?” “回陛下,目前尚未发现对方派出的斥候,应该是没有探路。” 得到范老的回答后,秦狄神色变得凝重。 “不派遣斥候探路,就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军,想必是有备而来呀!” “那又如何?他们不是你的对手。” 沉默许久的洛依轻轻开口,似乎并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中,言语间对秦狄充满信心。 相比之下,另一旁的舒颜看到越来越近的骑兵,脸上则闪露出异样神色。内心更是无比复杂,希望秦狄取胜,又不希望他取胜。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真正意义上的军事活动,极其紧张,双手情不自禁地紧握成拳。不知不觉中,掌心已经涌出了汗水。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心跳却依然快速跳动着。 秦狄回头看了看早已准备就绪的冲天炮,无意中发现了舒颜紧张的神色,顺嘴安慰道:“一会动静比较大,你可以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无论发生什么,就呆在这里别乱动。” 面对他的低声叮嘱,舒颜并未开口,只是轻轻点头作为回应。 战马奔腾的声音越来越大,火把的亮光很清晰的呈现在视线中,借着火光可以看清楚骑坐在战马上敌军兵士的身影。 这些士兵们骑着高头大马,整齐地排列成四列纵队,仿佛一片黑色的潮水般向秦狄他们藏身的方向涌来。盔甲闪烁着寒光,马匹也显得异常雄壮让人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逼近。 秦狄的目光看向他们骑乘的高头大马,眼中充满羡慕。与卫队的战马相比,他们的战马显然更胜一筹。忍不住称赞道:“好马,真是一批良驹呀!” 羡慕归羡慕,他并不会因为区区几匹战马的蝇头小利动了恻隐之心。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挥师示意范老,沉声道:“动手!” 早在火光出现他眼前时,敌军就已进入射程范围。现在他的一声令下,埋伏在草丛中待命的锦衣卫将炮弹投掷到炮筒内。 “当当当...” 二十发炮弹分别从不同的炮筒内射出,朝着奔袭而来的敌军飞射而去。经过他们的精密部署,二十发炮弹由近及远,呈覆盖式打击,一发接一发的爆炸。 刹那间,火光冲天,爆炸声震耳欲聋。爆炸时产生的强光宛如一条巨龙,向远处蔓延而去。一声声巨响,彻底打破了夜的宁静。 敌军骑兵顿时人仰马翻,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存活的兵士顷刻间乱作一团。 舒颜紧闭双眼,捂着耳朵,但仍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好奇之下睁开眼睛,却看到了无比惨烈的一幕。 这边的冲天炮攻击结束,早就埋伏好的豺狼虎豹第一时间就带领着天子卫队从草丛中杀了出来。面对突然的袭击,敌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时,天子卫队已经近在咫尺,容不得他们过多考虑,双方短兵相接。 喊杀声响起,仿佛要冲破云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照亮了一片混乱的战场。刀光剑影在月光下肆意闪动,闪烁着冰冷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卫士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发出尖锐的破空声,与敌人展开激烈的搏斗。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交错,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战场上弥漫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喊杀声、兵器相交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悲壮的战争之歌。 如果说他们之前的厮杀已经足够惨烈,那么此时此刻呈现在秦狄眼前的场景简直就是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爆炸过后炸死的士兵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最让人感到惨烈的是那些被炸弹炸伤的敌军和战马。只见他们的身体残缺不全,断臂残肢四处散落,有的甚至还挂在树上或卡在石头缝里,场面极其血腥恐怖。 空气也早已被这股浓烈的血腥味所笼罩,到处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道,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了死亡与毁灭之中。 秦狄看着眼前的惨状,面无表情极其冷峻。他深知,在这场战争中,怜悯只会让自己和更多的人失去生命。 看着有不少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像是要准备还击,秦狄眼眸中的杀意闪露而出,手握紧天子剑的剑柄,大手一挥,天子剑出鞘,直指敌军,高声呼喊:“随朕杀上前去,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他便身先士卒地冲向敌阵。 看到皇帝冲了出去,范老凌空一跃,飞身上前,凌空就是一掌。刚刚爬起来的几人再次被打倒在地,这次是彻底一动不动了,气绝身亡。 锦衣卫们蜂拥而上,朝着幸存的敌军挥刀就砍,双方战在一起。 他们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纷纷选择将那些失去战斗力敌军留给了皇帝过过瘾。甲乙丙腰间长剑已经出鞘,紧随在皇帝身后,但凡有什么高手靠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内替皇帝解决隐患。 战场上杀戮声此起彼伏,血雨腥风中,秦狄率领着众人奋勇杀敌。每一次挥剑,都会令敌军身体上的鲜血喷涌而出,所有人都带着必死的决心,不遗余力的去拼杀。 看到皇帝亲自挥剑上阵,舒颜的内心掀起了惊天骇浪。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前方那道魁梧身影。她从未想过,那个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皇帝,竟然会像一个普通士兵一样,亲自上阵杀敌! 敌军兵力本就是两倍于己,皇帝的入场,让原本疲惫的卫队瞬间沸腾起来。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每一剑都狠狠挥砍在敌人的身体上,虽是些伤兵,但身为皇帝能将他们一一斩杀,仿佛在向卫士们证明他的决心。 与此同时,舒颜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她意识到,这场战争的残酷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尤其是看到秦狄手中那柄漆黑的剑毫不迟疑的挥砍他人时,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暴君和弑杀这一类的词。 再看她旁边的洛依,脸上神色凝重却并不慌乱。目光紧紧锁定在秦狄的身上,眼眸中透露着一股自信,这股自信的来源便是秦狄。 她坚信,以天子卫队的战斗力,击溃这些敌军是早晚的事情。更何况有甲乙丙随行保护,皇帝必会安然无恙。在她的印象中,秦狄的天子卫队似乎还没有过败绩。 正如她心中所想,面对汉军的突然袭击,敌军渐渐抵挡不住,开始向后撤退。秦狄见状,高喊道:“弓弩射杀,不可让他们逃脱!” 这样的场景,为了避免不误伤自己人,弓弩就不能连射了。几十名锦衣卫架起弓弩,开始了他们的精准猎杀。 汉军的乘胜追击,根本就不给敌军任何喘息的机会。弩箭如雨点般射向逃跑的敌军,许多敌军中箭倒地。 豺狼虎豹统率的卫队将后面的敌军骑兵队伍斩断,令他们首尾不能相顾。敌军主将的命令根本就无法传达下去,他们只能各自为营,寻找生路。 秦狄挥舞着天子剑,激励着己方将士更加勇往直前。在他的鼓舞下,卫队很快就取得了战场的主动权。敌军溃败,四处逃窜。 四千五百人,对战敌军万名铁骑。天子卫队以一敌二,对他们而言,难度不算大。只用了一个时辰,战斗已经结束。 大约有两千余人溃逃,俘虏将近千人,剩余的那些敌军,已经成为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豺狼虎豹赶来面见皇帝,将各自伤亡情况进行了汇报。 虽然出现了一些伤亡情况,但秦狄并没有追究责任。毕竟在战争中,生死本来就是无法避免的,拼的就是你死我活生死存亡。而且今天的战斗收获颇丰,他们成功地斩杀了数千名敌军,并获得了大量优质的战马。 尽管交州也曾经缴获过一些战马,那些战马的品质一般,耐力不足成为了它们最大的缺陷。这次获得的几千匹优良战马则完全不同,它们体型高大威猛,毛发如绸缎般光滑亮丽,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锐利和警觉。 这样的战马,无疑将成为天子卫队的得力伙伴,增强他们的行军速度以及战场上的实力和机动性。 第1002章 两州交界 近千名卫队前去追杀敌军,追击十里后,就地建立防线,防止敌军再次反扑。 留在原地的卫士则迅速行动起来,快速而有序地打扫着战场。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阵亡的兵士遗体从死人堆中抬了出来,带着沉重的心情和敬意,将他们一一妥善安葬。这些英勇无畏的战士们用生命扞卫了自己的信念和责任,他们的牺牲不会被遗忘。 与此同时,范老亲自带领着几十名锦衣卫开始了对俘获的敌军兵士的审讯。 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任务,因为这些被俘获的敌军士兵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他们不会轻易地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但是对于锦衣卫来说,审讯这种事情却是家常便饭,他们有着丰富的审讯经验,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让这些被俘获的敌军士兵开口说话。 现在没有时间浪费,看到大多数被俘获的敌军士兵都保持沉默,不愿意透露任何有用的信息。范老实在是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下令采取一些更为强硬的手段。 对这些被俘获的敌军士兵进行一番严刑拷打后,他并没有询问当事人,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接下来要审讯的人。此时用这种心理战术,来动摇这些被俘获的敌军士兵的意志,是最快捷有效的方式。 即便死几个人也无妨,俘虏这么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这种内心的冲击和面对死亡的恐惧。果然,在十几人付出生命代价后,终于有人扛不住了。 经过锦衣卫的讯问,从这些被俘获的敌军士兵口中获取了一些有用的信息。这些信息包括益州与交州边境敌军的兵力分布、武器装备、作战计划以及指挥官的个人资料等。 得到情报后,秦狄仔细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这些信息对于秦狄接下来的计划非常宝贵,可以帮助他们更好地制定作战计划,提高战斗力。 经过他的慎重考虑,决定还是按照原计划前往益州最为合适。虽然会面临一定的风险,但可以为交州争取些时间,还可以继续以自己为饵,吸引突厥的主力。 短暂的歇息后,天蒙蒙亮时,天子卫队骑着昨夜缴获的战马,再次出发。俘虏的那些益州兵士,被秦狄暂时编入天子卫队的队伍中。特殊时期只能特殊对待,现在急缺人手,哪怕就是让他们做些杂活,充充门面也是好的。 经过锦衣卫的审讯得知,昨夜那一万骑兵乃是驻守益州边境的主力,战力远远要高于普通兵士。他们得到皇帝出现在交州的消息后,就动了些心思,此行的目的就是奔着秦狄来的。 面对汉军突如其来的冲天炮袭击,他们没有任何防备,所有人都懵了。主将当场就被炸死,副将的命令又没有及时传达下去。 没有明确的指挥,又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多少人。种种原因综合在一起,导致他们的队形彻底乱套,最后想要活命只能四散奔逃。 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这支由五千人组成的骑兵手持锋利的兵器,骑着高头大马,踏着露水与与那微露的晨曦背道而驰。 阳光逐渐升起,微微露出的晨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铠甲。马蹄声响彻大地,扬起一片尘土,形成一条长长的尘烟尾巴,宛如一条巨龙在大地舞动。 天子卫队一路疾驰,凭借着这批优良战马,日落之后成功抵达交州与益州的交界处。 这里地势险要,山高路险,是一处天然的屏障。两座大山之间,有一处隘口。昨夜溃逃而回的益州敌军,早已将秦狄出现的消息告诉了这里的守军。 隘口上旌旗飘扬,兵士们严阵以待。秦狄观察着周围的地形,想要进入益州,最好的办法便是拿下这处隘口。绕路而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最少也需要三日才能抵达。 他们既然已有所准备,秦狄想要偷袭计划自然而然的也就落空了。索性就大摇大摆的暴露在隘口守军面前,当着他们的面在隘口三里处安营扎寨。 “陛下,入夜后老奴可带着锦衣卫,暗暗登上隘口两侧的山峰,想办法潜入隘口之内,里应外合,隘口可破。” 秦狄看了看正在扎营的将士们,又转头看了看面前的大山。山并不算太高,也不算陡,但是山上并没有太多树木,正儿八经的石头山,稍有大意,可能就会被敌军发现。 只见他摆了摆手,否决了范老的提议,轻语道:“不必如此麻烦,今晚让将士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诺。” 范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遵从了皇帝的旨意。 夜幕沉降,漫天星斗悬挂空中,营地中燃起了篝火,对隘口的敌军形成对峙之势。秦狄站在帐外,双眸凝视着远方的隘口。 “晚膳好了,去用膳吧!”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秦狄微微侧目,看向洛依,嘴角微扬,轻声回应道:“嗯,知晓了。” 他转身走进营帐,洛依跟在其后。刚刚落座,目光看向范老,随口询问道:“冲天炮的炮弹还有多少?” “回陛下,还有七十六枚。” 得到范老的回答后,秦狄眉头皱了一下。此行铸造司加急制作的二百枚炮弹,他全都带了过来。登陆交州时,一晚上就用掉了七八十枚,攻打那座粮草时消耗了些,昨夜又用掉了二十枚。剩余的这些,就要慎重使用了。 他的目的并不是让冲天炮作为主要武器,而是再用它造势,从而震慑敌军,令他们心生顾虑,打压他们的士气。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交州登陆时,冲天炮的亮相,确实对敌军产生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如果没有那百枚炮弹,十万大军又岂能轻而易举的被汉军击溃。威力大小暂且不提,声势绝对令人震撼和恐惧。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交州登陆时,冲天炮的亮相,确实对敌军产生了很大的心理阴影。如果没有那百枚炮弹,十万敌军又岂能轻而易举的被汉军击溃!威力大小暂且不提,爆炸时的声势绝对令人震撼和恐惧。 “取出十六枚炮弹,剩余的炮弹封箱,谨慎保管。” 短暂的思索后,秦狄做出决策,准备利用这十六枚炮弹,夺下隘口。 待到范老离开后,舒颜端着一壶酒走了过来,口中轻语道:“陛下,他们也都是汉人,为何不考虑选择招降呢?” 她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嘴角泛起冷笑,直言道:“招降?呵呵,朕也想啊,但是你看隘口上的敌军严阵以待,摆明了就是要与朕一决胜负,招降只是拖延时间的办法。怎么?是不是看到战场的血腥后,心生怜悯了?” “战争本就是生死之争,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招降...只是为那些怕死的人寻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而已。就算今日降了,明日为了活命,还会归降他人。” 洛依的声音幽幽响起,对于归降发表了她的见解。 “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归降的将士中同样会有忠义之士。有些时候,他们只是没得选,或是迫于某种原因不得已而为之。” 秦狄的话刚刚说完,就觉察到洛依幽怨的目光看向自己,于是补充道:“当然,你说的这种情况也存在,确实会有些人害怕死亡,才会选择归降。” 秦狄举起酒杯,轻抿一口,接着说道:“战争总会带来死亡和破坏,但有时候也是为了维护和平和正义。朕也想给他们一个机会,能够归降自然最好。若他们真是铁了心要与朕对抗到底,那便战吧。” “陛下,奴婢愿意前往隘口,去游说他们归降在陛下麾下。” 此话一说,不仅秦狄和洛依大吃一惊,就连负责保护皇帝安全的甲乙丙,脸上都闪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 “你?开什么玩笑,哪有女人去...” 秦狄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脑袋里猛然间就蹦出了一个想法,一个可怕的想法。 “你一个女人去劝降,只怕会丢了性命啊!” 他嘴里缓缓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不过却是更改后的半句话,语气也变得深沉。 “奴婢可以装扮成男子的模样,若是能侥幸劝说他们归降陛下,岂不是省去了许多麻烦,而且可以减少杀戮。” 舒颜似乎并未觉察到皇帝语气的变换,一脸认真的看着秦狄。 “不愧是宸王调教出来的人,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既然你有此想法,朕就让你试一试,如何?” 秦狄并未推脱,而是顺着她的意思,应承了下来。 “多谢陛下信任,那奴婢这就去准备一下?” 面对舒颜的询问,秦狄没想到她比自己还要着急,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你去准备吧,朕会让甲乙丙你与同行,保护你的安全。” “你真的让她去?她去还不如我去呢?她自己说的,从未离开过辽源城,她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嘛!你就不怕她临阵倒戈?” 待到舒颜离开,洛依满脸的不忿。她瞪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秦狄,语气充满了质疑和不满。 秦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流露出一抹让人难以琢磨的笑容,轻声说道:“如果这个提议是由你来提出来的话,朕连考虑都不会考虑,直接就会拒绝你。但是她提出来,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也许我们真的应该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去尝试一下。说不定,这样做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听到秦狄的这番话,舒颜不禁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如此信任她?难道她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秦狄笑而不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充满信心。 “现在还不可说,不过朕有预感,夺得隘口,应该不会太难。” 见他如此笃定,洛依不再追问,将桌上的饭菜推到秦狄面前:“赶紧吃吧,一会饭菜就凉了!” 他刚刚用完晚膳,已经换好了衣服的舒颜,再一次来到了大帐前。 只见她穿着一袭黑色锦衣,腰间束着一条白玉腰带。一头长发被高高竖起,用玉冠固定住。这一身装扮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 看到这样的舒颜,秦狄不禁眼前一亮。他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穿上男装竟然会如此惊艳,别有一番风味。 “不错,若非朕知道你去更换衣服,恐怕很难看出你的女儿身。既然一切准备就绪,那就出发吧。” 秦狄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看着舒颜。 “奴婢定不会辜负陛下期望!” 舒颜抬头,与秦狄对视一眼,眼中透露出自信和决心。 第1003章 劝降 秦狄示意范老取出自己的天子令,继续说道:“此乃朕的天子令牌,如朕躬亲,你可以带在身上,或许用得上。” “多谢陛下信任。” 舒颜缓步上前,跪倒在地,双手接下了范老手中的天子令。 “呵呵,凡事量力而行,不必强求。”秦狄嘴角泛起笑意,看向甲乙丙,开口道:“你们三人定要保护好她的安全,切记,不得出现任何差池。” “请陛下放心,属下定会将舒姑娘平安带出隘口。” “好了,出发吧,朕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几人退出大帐,准备前往隘口。为了彰显其身份,范老已经为舒颜安排了二十名随行的卫队。 不是他不想多安排些人,而是这已经是极限了,他很清楚,敌军绝对不会让太多的汉军进入隘口。 黑夜如墨,月挂中天。月光洒下,照得大地一片银白。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显得模糊不清,但却有一种神秘而庄严的气息。 只见有一人在前,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高大挺拔,此人正是甲。他的手中牵着一匹骏马,那匹马身姿矫健,毛色鲜亮,仿佛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马背上坐着的,便是舒颜。而在舒颜两侧,除了丙和乙外,紧跟着二十名卫士。他们步伐整齐,神情严肃,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坚定和果敢。 一行人就这样默默地走着,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马蹄声在寂静的夜晚回荡。舒颜的目光始终锁定前方的隘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 当他们走到距离隘口还有半里的时候,突然,上方传来了一声怒喝:“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再往前走我们就放箭了!” 这声音如同惊雷一般,打破了夜的宁静。 自从他们走出大营,隘口上的敌军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只是人数不多,并未表现的那么谨慎。 得知这个消息的隘口守军主将,此刻也已经抵达,犀利的目光正在紧紧盯着这支二十几人的队伍。 马背上的舒颜暗暗深吸口气,调整好情绪后,缓言道:“甲大人,劳烦您回应他们一声,诉说我们的来意。” “是。” 甲应允一声,表示明白。他抬起头来,看向隘口上的众人,气沉丹田,用洪亮的声音喊道:“我们是皇帝派来的使者,与贵军主帅有要事相商,劳烦去通报你家将军。” 他的声音响彻山谷,回荡在空气中。隘口上的士兵们听到了甲的喊话,互相看了一眼,压根就不需要通禀,主将就在旁边站着呢。 “将军,这...” 兵士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他摆了摆手,沉声道:“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箭。” 随后,他上前一步,目光深邃的望着下面那二十多人,双手倚在隘口的垛口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威严和自信,高声喊道:“既然是汉帝派来的使者,就不必藏头露尾了。本将便是这里的主帅,有什么话,尽管直言吧!”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空中回荡,显示出他作为守城将领的威严和果断。 听到他的话,舒颜的心一沉。纵使自己有办法,若是连隘口的大门都跨不进去,一切都是空谈。 就在她思索如何应对之时,就听甲突然放声大笑,直言道:“哈哈哈,贵将军该不会是害怕我们这二十几人,顺势夺下你的隘口吧!若真是如此,你只可言明一声,我们这便返回。顺便告诉你们一声,明日我军将正式开战,省的你们今夜提心吊胆,彻夜不眠。” 甲的话音落下,隘口上一时之间竟无人回应。他说的那最后一句话,对他们来说更是一种折磨。不知道的话,或许还能睡个踏实觉,知道这个消息,那是一定睡不踏实。 短暂的沉默后,只听那位主将再次开口:“哼,我隘口内三万大军,岂会怕你们这区区二十余人。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此刻的舒颜美眸圆睁,就在甲开口之时,她不禁暗暗捏了把汗。没想到看似嘲讽的话语,非但没有引来敌军的羽箭,反倒是将隘口的城门给叫开了。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百名敌军兵士高举火把一路小跑着出来,以八字形朝着两侧散去。紧接着又有几十名弓箭手快速涌出,拉弓搭箭,谨慎的看着汉帝派来的这些人。仿佛他们若有什么不轨举动,手中的羽箭第一时间就会射向他们。 待到他们的阵型摆好,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带着几名兵士,从城门内走了出来。 径直来到众人面前,双眼扫了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舒颜的脸上。 这些人全都徒步而来,唯有他骑坐在战马上。不用多问,此人便是汉帝派来的使者。 “我家将军有令,请诸位入内,随我来。” 说完这句话,只见他转身,头也不回的迈步走向隘口内。 甲见状,回头看向舒颜,微微点头示意,随后牵着战马,跟随在那人身后,朝着隘口走去。 “陛下,他们已经进入了隘口。” 秦狄此刻坐在帐外,目光眺望着隘口上的亮光。这么远的距离,并看不到那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听到范老的回禀,秦狄只是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洛依,缓言道:“怎么样,朕说的没错吧!” 洛依柳眉轻挑,努嘴道:“他们只不过刚刚进入隘口而已,这并不能意味着他们会归降!” “那就拭目以待吧!”秦狄说完,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继续说道:“豺狼,你二人去集结千名卫士,准备好冲天炮,等候朕的旨意。” “诺。” 豺狼两人应允一声,领命离去。 “怎么?你想连夜攻城?此时攻城,恐怕他们就成为了刀下亡魂!” 洛依对秦狄突然做出的决定,并不太理解。 秦狄的目光再次看向隘口上的亮光:“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进入隘口内的舒颜一行,并没有直接见到主将,而是被带到了一处营帐内等候。 舒颜心中暗忖,这位主将果然心机深沉。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不少麻烦。暗暗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盘算着待会儿与主将见面时的说辞。 大概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一名士兵走了进来,传达了主将的命令,让他们去主营帐相见。 “前面带路吧!” 见舒颜似乎有些紧张,甲上前一步,代替她做出了回答。 “我家将军说了,使者可前往,至于随行的兵士,就留在这里等候吧!” “哼,想不到你家将军还是个胆小鬼,难不成是害怕我们会将他杀死在帐内不成!” 面对甲的嘲讽,兵士面无表情,再次重复道:“我只负责传达将军的命令,我家将军说了,他见的是汉帝派来的使者,尔等若有异议,现在就可离开隘口,返回你军大营。” “好,我随你去!” 就在甲要开口回怼他的时候,舒颜抢先一步做出了回应。 “你们就在此等我,若一个时辰内我没有回来,你们可在此大开杀戒。” 别看她是个女人,这句话说的相当有气势。 甲乙丙三人对视一眼,当下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太好的主意,只能如此安排。 随后,舒颜孤身一人跟着士兵来到了主营帐,只见主将正负手而立,眼神冷漠地注视着他。 “哼,本将以为是个英雄豪杰,没想到竟然是个白面小生。怎么,汉军中没有能人了,派你一个文若书生的文官前来!” 舒颜面露微笑,轻轻说道:“将军,我此行前来,乃是劝降,并非与将军比武。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大汉国力强盛,你们虽占据隘口,双方开战,面对大汉的弓弩与冲天炮,贵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皇帝说了,若将军肯归顺于他,必能受到重用,与其坚守在这小小的隘口,为何驰骋疆场,建功立业,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哈哈......”主将一阵狂笑,“笑话!我等身为益州将士,岂能投降敌军!怪不得汉帝会派你一个文官前来见本将,果然是能说会道。你不用再说了,今日算你运气好,本将从不杀文官,带着你的人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本将的部下对你们不客气!” 面对这样粗鲁的将军,舒颜心中多少有些紧张。与宸王的部下不同,此人明显要粗俗许多。只见她强稳心神,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将军,何必如此执着?大势已去,若执意抵抗,只会造成更多无辜的伤亡。归顺大汉,能让将军有更好的发展。” 闻听此言,主将脸色一沉,他拔出佩剑,指向舒颜。怒道:“你这是在羞辱本将!仗还没开始打,就想让本将归降,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了。他娘的,你给老子记住,想要老子归降,那就让你们的狗皇帝拿出点真本事。否则,此处便是他的葬身之所。” 舒颜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将军,何必如此冲动?我只是转达皇帝的善意。若将军执意不肯,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这里有件信物,不知将军可否识得此物呢?” 说完,舒颜缓缓从袖筒内掏出一物,轻置于掌心。 “嘶...你究竟是何人?” 这位主将看到舒颜手中的东西后,虎目圆睁,情不自禁的倒吸口气。 第1004章 归降 隘口的主帅看到舒颜手中的东西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惊愕之情。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舒颜手中的物品,眼中闪烁着惊讶和警惕的光芒。 眼眸间的狐疑神色闪过,转移到了舒颜的脸上,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无尽的好奇,眼前前这个人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目光紧紧锁定在舒颜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和眼神中寻找答案。然而面前之人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和镇定,没有透露出丝毫的破绽。 主将深吸一口气,嘴角泛起笑意,终于将手伸了出去,接过舒颜手中的信物后,拿在手中仔细翻看。 “你们都退下吧!” 确定手中信物的真伪后,嘴里轻轻下达命令,众人见状,纷纷离开。 待到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他的目光再一次看向舒颜:“既是汉帝的使者,那就请坐吧!此刻已经没有了外人,有话可以直言了吧!” 舒颜落座,双眼在屋内扫视一圈,确定没有他人在场,这才缓缓开口道:“归降汉帝。” 听到这四个字,主将并没有急着作答,而是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已经半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来,她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营帐内,丙面露愁容,不时的朝外面张望。距离舒颜离开已经半个多时辰,他们甚至连她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不必惊慌,距离一个时辰还有些时间,耐心等待片刻!” 相比丙的焦急,甲则显得沉稳了许多。虽然他的心中同样极其担忧,并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众人听到脚步声后,不约而同的看向帐外,以为是舒颜回来了,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一名敌军士兵。 只见他来到帐内,对着众人拱手抱拳的说道:“我家将军已经与贵使商谈结束,诸位可以离开了,随我来吧!” 话音说完,兵士转身,带着他们离开营帐,朝着隘口走去。 即将抵达隘口时,便看到敌军主将站立在那里,身后跟着些兵士,在他对面站立的人,正是一身男装打扮的舒颜。 众人加快脚步,抵达面前时,发现舒颜毫发未伤,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是碍于敌军主将在场,甲乙丙三人并未出声询问。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形势似乎一片大好。 “楚将军,既然人都已经到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舒颜与众人汇合后,目光在再次看向敌军主将,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好,本将就随你们一同前往汉营,当面面见皇帝,以表示归降的决心。请!” 楚将军的话犹如一道惊雷,令他们的内心像是被一场狂风暴雨席卷过一般,翻起惊天骇浪。短短半个多时辰,竟然能让楚将军如此果断地做出决定,这两个人到底谈了些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舒颜身上,这个看似柔弱不堪的女子,究竟使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能让楚将军这样的人物心悦诚服地归顺? 容不得他们多想,隘口的大门在楚将军的示意下,缓缓打开。只见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舒颜点头,脸上浮现笑意,带着众人走向那扇打开的大门。 冰冷的月光抚照大地,一行人徒步而行,朝着几里外的汉军大营走了过去。 “报...启奏陛下,隘口大门敞开,舒颜姑娘带着众人正在返回营内的途中。” 看到他们从隘口内走出,当即有兵士将这个消息禀报到秦狄耳中。 闻听此言,秦狄先是看了看洛依,随后扭头又看了看范老,不可思议的目光流露出来。 “报...启奏陛下,隘口敌军主帅出现在返回的队伍内,他已同意归降陛下,前来面圣!” 第一个送信的兵士刚刚离去,紧接着又有第二个兵士送来了最新的消息。 “对方来了多少人?” 不等皇帝询问,旁边的范老率先开口问了起来。 “只有敌军主帅一人。” 得到兵士的肯定回答后,三人面面相觑。 “想不到真的让你猜对了,她成功了!” 洛依缓缓开口,美眸看向秦狄,她嘴里的话,打破短暂的沉默。 秦狄嘴角微微上扬,神色中透露着些异样:“我们都小瞧了舒颜,没想到,她果真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 “陛下,要不要老奴提前做些准备?” 面对他的询问,秦狄摇头道:“不必刻意安排,随机应变就好!” 不多时,看到舒颜一行返回营内,秦狄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变得深沉起来。 舒颜上前几步,来到皇帝面前,躬身施礼,说道:“奴婢见过陛下。奉陛下旨意,前往隘口。依仗陛下威名,说服隘口主将弃暗投明,投效陛下。这位便是益州隘口守将,楚尺楚将军,特来亲自面见陛下,以示归降决心。” 她的话刚刚说完,楚尺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在地,抱拳道:“末将楚尺,益州隘口守将,愿归顺陛下,此后愿听从皇帝陛下差遣。” 皇帝深邃的双眼在楚尺脸上扫过,大笑道:“哈哈哈,好,楚将军能够弃暗投明,朕实感欣慰,楚将军平身。” 她的话刚刚说完,楚尺便上前两步,单膝跪地在地,抱拳道:“末将楚尺,益州隘口守将,愿归顺陛下,此后愿听从皇帝陛下差遣。”皇帝深邃的双眼在楚尺脸上扫过,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楚将军能够弃暗投明,朕实感欣慰,楚将军平身。” 皇帝站起身来,走到楚尺面前,亲自将他扶起。皇帝拍了拍楚尺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说道:“楚将军,你能如此果断地选择归顺我朝,朕很欣赏你。今后,你就是我大汉的一员猛将,朕定会好好待你。” 楚尺感激涕零,再次抱拳行礼道:“多谢陛下!末将定当不负圣恩,肝脑涂地。末将今夜前来,便是请陛下进入隘口。方才末将已经下令,隘口守军全部撤下,恭迎陛下入主益州。” 皇帝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范老,朗声道:“今日楚将军归降,乃是我大汉之幸事啊。楚将军既然有此心意,朕又岂能辜负。范老,传令豺狼虎豹,大军跟随楚将军进入隘口。” “诺,老奴即刻安排!楚将军,这边请。” 范老上前,对楚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楚尺见状,朝着皇帝躬身施礼,拜别皇帝后跟随范老离去。 “舒颜,今夜你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费一兵一卒,便说服楚尺归降,令朕刮目相看。说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朕定不会回绝你。” 待到楚尺离开后,他看向舒颜,嘴角闪露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舒颜微微一笑,躬身谢恩,缓言道:“陛下,此次能顺利劝降楚将军,并非舒颜之功。若不是陛下威震四海,楚将军又岂会轻易归降。奴婢不求赏赐,只希望可以为陛下平定战乱尽些绵薄之力。” 这番话出口,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舒颜,你虽身为女子,却有如此胸怀和见识,实为难得啊。既然如此,这份功劳朕就先为你记下,待到战乱平定后,朕必会对你今日之举,做出褒奖。” 舒颜回礼谢恩,“谢陛下。” “此行让你担惊受怕了,你且先去收拾一番,稍后随朕进入隘口。” “诺。奴婢告退。” 舒颜转身离开,前往她的营帐去收拾,秦狄的目光看向甲乙丙三人:“你们随朕来。” 看到皇帝返回大帐,甲乙丙跟了进来。 “说说吧,她是如何成功劝降的楚尺?” 面对皇帝的询问,甲直言道:“回陛下,属下以及随行兵士,被留在了敌军的一处营帐内,敌军主将楚尺,单独派人将舒姑娘请了过去,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谈了些什么,属下等人并不知情。” 得知他们的经历后,秦狄面无表情的转身,看了看三人,说道:“如此说来,舒颜凭一己之力就说服了楚尺?” “陛下明鉴,确实如此。” 说完这些,甲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身后的另外两人见状,全都跪了下来,齐声道:“属下无能,未曾获知详情,请陛下降罪。” “朕知道了,你们暂且退下!” 秦狄摆摆手,示意三人退下后,暗暗深吸口气。 “这其中似乎有些古怪,我们还是多加小心吧!” 洛依的声音响起,言语间充满了担忧。 范老:“陛下,可令豺狼虎豹率领卫队先进入隘口,待他们探明里面的情况,或掌控隘口后您在进入隘口也不迟。” 秦狄在帐内缓缓踱步,没多少时间,他突然停了下来,面露凝重的说道:“不管舒颜是如何劝降的楚尺,此人都不可留。楚尺嘴上虽说着归降,却并未交出帅印,这就意味着隘口的守军,依旧在他的掌控中。” “请陛下放心,待到卫队进入隘口后,楚尺就算能耐再大,也不会掀起任何风浪。” 范老沉稳的声音响起,话语中透露出一种笃定的感觉。 秦狄并未给予他任何回应,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对洛依说道:“你也去收拾一下吧,朕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思考些问题。” 帐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秦狄一人。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各种可能出现的隐患以及进入隘口之后会面临的状况。 根据舒颜和楚尺二人的表现来看,可以大致推断出,他们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或许,这其中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只等自己踏入圈套。 想到这里,秦狄心中不禁一紧。他并没有被恐惧所吓倒,反而愈发冷静下来。毕竟在这个世界,他的思维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被封建的观念禁锢束缚。 即便是个圈套,只要保持警惕,就一定能找到破解困境的方法。事已至此,倒不如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顺水推舟先进入隘口。拥有隘口的主动权,才能揭开背后的真相。 打定主意,秦狄从帐内走了出来。帐外,众人已经收拾完毕,正在外面等候。 第1005章 楚尺 “启奏陛下,豺狼虎豹已经带着部分卫队进驻隘口,接管了隘口的守卫事宜。” 范老上前,向皇帝汇报卫队的进度。 看似简单的汇报,实则另有隐喻。而这其中暗含的深意,恐怕也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闻言,秦狄点头,开口道:“既然卫队已经进入隘口,我们也出发吧,留下少许人暂留此地,明日天亮后再拆除营帐。” 秦狄迈步,朝着他们为自己准备的战马走去。翻身上马,带领众人向着隘口进发。 一路上,他暗自观察着舒颜的神情,却未见丝毫异常。队伍顺利抵达隘口,只见豺狼带领卫队恭候在城门口。 秦狄骑坐在马背上,双眸看向豺狼。 “陛下,隘口内一切正常。” 感受到皇帝的眼神询问后,豺狼虎豹禀报。 秦狄微微颔首,看向隘口的大门,只听舒颜提议道:“陛下,天色已晚,不如先进去歇息吧。” 秦狄嘴角泛起笑意,看向舒颜,点头应允道:“你说得对,天色确实不早了,朕也确实有些体乏!” 进入隘口,楚尺带领着他几名偏将急忙迎上前来,躬身跪倒在地:“末将楚尺,恭迎陛下!” “楚将军平身,你有心了。”秦狄看着面前的楚尺,暗暗打量着跟随在他身后的那几人,随口询问道:“这几位将军是...” “启奏陛下,他们是末将手下的将军,与末将一同驻守在隘口。” 楚尺说完,只听他身后的那几人同时开口道:“末将叩见陛下!” “原来是楚将军的部下,怪不得一个个英姿勃发,诸位将军平身。”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几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朕已经进入隘口,这里是楚将军的地盘,不知道楚将军准备将朕安置到何处啊!” 皇帝的声音入耳,楚尺急忙回答道:“陛下,时间仓促,末将来不及准备,刚刚已经命人腾空帅府,可将那里暂时设为陛下行营,明日末将便带人为您搭建新的行营。” “呵呵,想不到朕的到来,还需要占用楚将军的帅府,朕于心不忍呐。你也不必搬出帅府,朕正好想对益州做个全面的了解,今夜你就费费心,与朕畅谈一番,如何?” “能与陛下同住帅府内,乃是末将殊荣,末将愿亲自为陛下牵马引路。”楚尺叩头谢恩,站起身来,接过兵士手中马缰,引领着皇帝一行人朝帅府走去。 说是帅府,其实就是单独建立的一处宅子。这里只是一处隘口,并非城池。大部分守军都居住在营帐内。距离隘口大概两里外的空地上,有那么几间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房屋。这里便是楚尺发号施令的地方,同时军中的那些高级将领,也都住在这里。 此时已经是深夜,帅府内却灯火通明。兵士们高举火把,手握长枪,精神抖擞的站立在门口处。 “陛下,这些都是末将精挑细选的兵士,他们今后唯一的任务就是时刻保护陛下的安危。至于府内的护卫,末将就不便插手了,还是交由陛下的卫队更为合适。” 楚尺开口,为这些兵士的存在,做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楚将军身为武将,心思还能如此细腻。朕看得出来,你有心了,你的这份心意,朕记下了。” 秦狄翻身下马,面带笑意的作出回应。 在他们的簇拥下,秦狄迈步走了进去。这里没有太多的装饰,屋内的家具也都是就地取材,大腿粗细的树木劈开之后,固定在一起,便组成了桌椅板凳。 来到屋内,楚尺大手一挥,有兵士端着酒菜来到屋内,摆放在桌上后离开。 “陛下,这是末将命人备下的薄酒,隘口条件艰苦,有些寒酸,还望陛下海涵。” 秦狄望着桌上的饭菜,虽不算多豪华,却也不能说是寒酸。 “在外征战,有口吃的就已经不错了。换做是普通百姓的家庭,恐怕过年时也未必能够品尝到这么一桌饭菜丰盛。”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楚尺即刻奉承道:“陛下心系百姓,真乃百姓之福。” “呵呵,你我君臣二人就不必如此客气了,你也坐,陪朕小酌几杯。” “末将谢陛下隆恩!” 楚尺表达对皇帝的谢意后,顺势坐了下来。 秦狄侧目看向旁边的洛依和舒颜二人,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朕这里就不必伺候了,下去歇着吧!” 洛依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舒颜见状,犹豫片刻,开口道:“陛下,奴婢还是留在这里伺候您吧!” “不必了,你近几日也很辛苦,去歇息吧。今夜朕要与楚将军畅谈一番,有范老在这里伺候就够了。” 见皇帝语气坚决,舒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微微欠身,转身离开。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眼眸有意无意的看向楚尺,这一小细节并未逃过秦狄与范老的眼睛。 她们离开后,秦狄嘴角泛起笑意,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随后若无其事的与楚尺交谈起来,话题主要以益州现状为主。 面对皇帝的询问,楚尺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如实说了出来。 酒过三巡,皇帝突然话题一转:“楚尺,你为何会选择归降朕?” 楚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皇帝话锋突变,令他始料未及。 “陛下,微臣自幼立志报国安民。然而自从军后便在益州效力,至今已经十五载。后被提拔,才有了今日的官职。褚王反叛自立,我们这些做部下的与朝廷并无往来,只能听从褚王的安排,别无选择。末将早就听闻陛下仁德之名远扬,不久前得知陛下亲临交州,便想着有朝一日可投效陛下,为国效力。末将相信,在陛下的统率下,褚王必败,益州疆土定会被收复。” 此番言论,乍一听完美无瑕且情真意切。但他却忽略了一点,就在两日前,益州的万人骑兵从此经过,他并未阻拦。 皇帝没有提及此事,而是对他的这番话微微点头,表示认可。笑了笑,端起酒杯:“楚尺,你虽降了朕,但你的军队仍握在手中。朕很想问问你,是否真心归顺,想为朕效力。” 楚尺连忙起身,跪地发誓:“末将誓死效忠陛下,绝无二心!” 皇帝满意地笑了笑,示意楚尺起身入座。这场两人的酒宴,在表面的和谐氛围下,暗藏着诸多心思。 “你对舒颜怎么看?” 楚尺犹豫了一下,实在琢磨不透皇帝的用意。刚刚还在讨论益州形势,话题怎么又突然扯到了舒颜的身上。 沉吟片刻,答道:“舒姑娘聪慧过人,此番能成功劝降末将,实为他对局势的分析,极为透彻,令末将惊叹。” “哦?”秦狄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楚将军对舒颜的评价颇高啊。” 楚尺心头一紧,他察觉到皇帝的语气有些异样,赶忙解释道:“末将只是就事论事,舒姑娘确实才智过人,不愧是陛下身边的人。” 秦狄面色平静地放下酒杯,然后将目光直直地投向楚尺,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和威严。 只听他缓缓说道:“楚将军,朕非常好奇,秦宸到底让舒颜向你传达了些什么话,能让你如此低声下气地假意投降?” 秦狄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似乎早已洞察到了楚尺内心深处的想法。他的语气坚定而沉稳,让人不禁为之震慑。 秦狄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洞悉一切的自信,似乎早已洞察到了楚尺内心深处的想法。他的语气坚定而沉稳,仿佛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和线索,让人不禁为之震慑。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楚尺心中更是万分惊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狄。他从未想到自己的计划竟然会被识破,更没想到秦狄会如此直截了当地问出这个问题。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上升起,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内心的慌乱再脸上一闪而过,只见他故作镇定的起身,再次跪地发誓:“陛下明鉴,末将是真心归顺陛下,绝无二心!” 尽管楚尺嘴上极力的辩解,但是在他跪倒在地的那一刻,一把短刀却被他悄无声息的抽了出来。 在这一刻,范老却感受到了一股杀意。他没有声张,也没有拆穿楚尺,眼眸中闪露出一股怒意。手微微动了一下,一股真气聚集在掌心。 觉察到范老的异样后,秦狄侧目看去,发现范老眼眸中的怒意后,当即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呵呵,好,既然楚将军是真心归顺,那朕今日便你借一样东西。” 皇帝的笑声传入耳中,楚尺暗暗松了口气,抬起头看向皇帝,询问道:“陛下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只要末将有,必会献给陛下。若是末将没有,想方设法也要为陛下找到!” “此物你有,而且就在朕的面前!”秦狄的话突然变得阴冷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朕要借你的项上头颅一用。” 语调不高,语气却冰冷无情,仿佛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和力量。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空气中炸开,让楚尺不禁为之一颤,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楚尺脸色剧变,他万没想到皇帝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借自己的项上头颅一用,这便是不给自己留活路。 “楚尺已经归降,将陛下迎入隘口,难道皇帝就是这样对待归降将帅的吗?” 此时的楚尺也有些恼怒,心中怒火中烧,手暗暗紧了紧刀柄,抬眼直视皇帝。 “你只能算是诈降!”秦狄那原本深邃的目光变得戏谑,盯着楚尺,继续说道:“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舒颜的身份吗?朕将她留在身边,只是好奇她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今日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隘口,证明她还是有些价值的,至于你们之间究竟有何关联,朕不必多问,也能猜到。” “哈哈哈!”楚尺突然放声大笑,眼眸中闪露凶狠,怒道:“狗皇帝,既然你主动将话说开,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拿命来!” 话音未落,楚尺突然纵身一跃,手中短刀朝着秦狄脖颈挥砍而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没多远,仅有一张桌子作为阻隔。 看到他手中明晃晃的短刀,秦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也并未躲闪。范老瞬间出手,掌风如雷,直击楚尺。楚尺措手不及,短刀落地,被范老一掌击中胸口,倒飞出去。 “噗...” 半空中的楚尺一口鲜血吐出,落在一丈开外,倒在地上。想要再次起身,只觉得浑身用不上丝毫力气,就连手中短刀都无法在紧握。 第1006章 隘口 范老这一掌,直接就震断了他的经脉。别说继续刺杀皇帝,现在若是还能站起来,就算他厉害。 很显然,楚尺也明白了这点,嘴巴张开,双唇颤抖着闭合几次,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双眼的眼神中充满愤怒和不甘。 皇帝站起身来,俯视着被重创的楚尺,冷漠地说道:“看来舒颜忘记告诉你,朕的身边都是绝世高手。” 他说的没错,舒颜确实没有告诉他这些。她只知道范老是锦衣卫的统领,只在黑暗中见他出手一次,至于他的武艺多高,她完全就没有概念。 秦狄一步步走向楚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楚尺啊楚尺,身为武将,征战疆场才是你的选择,在朕的面前,你的阴谋诡计不堪入目。死在朕的手中,也算是你的荣幸了。对了,至于你的家眷,你可以放心,朕平定益州后,便会让他们去与你团聚。” 听到秦狄提及自己的家人,他眼中充满愤怒,同时还有些恐惧。楚尺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体已不听使唤。 秦狄转头看向范老,下达命令:“去将他麾下的所有将军找来,就说楚将军有请。” 范老拱手领命,随即迈步离开。 他刚走,甲乙丙三人快速来到屋内。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楚尺,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秦狄回到座位上,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桌上的酒杯。 “舒颜……她究竟还有多少秘密瞒着朕?” 秦狄思考片刻后,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舒颜接下来会有什么举动。 不多时,范老带着几位将军来到屋内,这些人皆是楚尺麾下部将。 当他们看到躺在地上的楚尺后,极为震惊,下意识的将佩刀抽了出来。 秦狄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楚尺谋逆,已被朕拿下。尔等皆是大汉将士,受了褚煦与楚尺的蛊惑,与朕为敌便是叛逆,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你们作何选择?” 看看皇帝,在看看面前的楚尺,众将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怎么?很难抉择吗?朕的耐心是有限的。尔等若是想死,朕成全你们倒也无妨!” 皇帝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屋内的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这时,其中一位将领站出来,将手中钢刀扔在地上,双膝跪地,抱拳道:“末将愿追随陛下,讨伐叛贼!” 还是那句话,有人做出表态,就有人跟随效仿。他们只是军中的将军,并非主帅,犯不着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其余将领见状,纷纷下跪表示忠心。 随着他们全都扔下武器跪倒在地,秦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楚尺假意诈降,企图谋害朕,实乃大逆不道。你们记住,若是真心效忠朕,富贵荣华指日可待。若有人胆敢暗藏祸心,这便是下场!” 秦狄说完,顺势抽出腰间的天子剑,朝着楚尺的心口刺了过去。 天子剑落下的那一刻,楚尺双目圆睁,在极度的愤怒和不甘中,奔赴黄泉。 “末将誓死效忠陛下,天地可见,如有二心,人人可诛。” 再一次听到他们的表态,秦狄沉声道:“楚尺伏诛一事,暂时保密。时辰不早了,范老,安排人带他们去歇息。” “诺!” 范老应允一声,轻轻挥手,门口严阵以待的锦衣卫进入屋内,将这几人请了出去。 他们心中也很清楚,皇帝嘴里说的歇息,就是软禁。至于后面的事情,只能听天由命! 待到众人离去后,秦狄端起桌上的酒壶,将酒杯倒满,随后一饮而尽。 “舒颜在哪里?” “已经返回房内歇息。” 皇帝刚刚开口询问,乙就做出了像是废话一样的回答。 秦狄面露阴沉,沉声道:“带路。” 在三人的带领下,他来到舒颜的门前。距离没多远,就在后面的一个院子内,很快就到。 屋内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亮光。秦狄迈步上前,轻轻推了推房门,只是轻轻晃动几下并未推开。 后退两步,挥手示意。甲心领神会,悄悄抽出腰刀,沿着门缝间的缝隙,将腰刀插入,缓缓向上挑动,没费多大劲儿就将里面的门闩挑开。 再次轻轻一推,房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 他轻轻摆手,示意三人在门外候着,自己则迈步走了进去。 房屋的格局并不复杂,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没有内堂外堂之分。中间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除此之外便是一个一人来高的粗木制作的屏风,屏风后面应该就是床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家具。 房间的墙壁也没有任何装饰,堆砌房屋时的石头缝隙肉眼可见,给人一种很古朴的感觉。房间的窗户也很小,外面的火光透过窗户映射进来,屋内的挑高也不算高,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整个房间看起来十分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秦狄眯眼打量了一圈,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后,缓步朝着制作粗糙的原木屏风走了过去。 屏风后面并非是床榻,而是火炕,上面并无任何遮挡,睡三四个人没问题。借着窗户透过的微弱亮光,可以看到一个人躺在炕上的模糊影子。 秦狄走到炕边,双眸紧紧盯着炕上的女人。只见她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像极了熟睡的样子。但是,他却可以肯定,此刻的舒颜并未熟睡,甚至很清醒。因为他已经明显觉察到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怎么,知道朕来你这里,开始假装熟睡了?” 低沉的声音从他的喉咙内发出,这一刻,他清晰的看到了舒颜的手,轻轻动了一下。尽管动作幅度很小,还是被他发现了,只因她手中的那枚玉簪,在黑暗中太过显眼。 见她没有任何回应,秦狄嘴角微扬,慢慢附身,近距离盯着舒颜,轻声说道:“你是宸王送给朕的女人,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朕无论对你做什么,都合情合理,哪怕...让你侍寝!” 说罢,他再次压低身姿,伸出的双手落在舒颜的肩头,眼睛的余光却看向她手中的玉簪。 正如他所料,此刻的舒颜确实很清醒。今夜她本就无心睡眠,甲挑开门闩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猜到,是皇帝来了。尽管秦狄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却依旧紧闭双眼,沉默不语。 但是秦狄的手落在她肩膀的那一刻,她的娇躯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 秦狄感受到了舒颜的颤动,轻声笑道:“何必如此紧张,朕又不会吃了你。朕说过,你说服楚尺归降,这么大的功劳,朕必须要奖赏。朕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宠幸你,这便是朕对你的奖赏。” 说着,他的手开始在舒颜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似是在安抚。可是他的目光却始终盯着舒颜手中的玉簪,仿佛在猜想,她会不会对自己下手,何时下手。 此时的舒颜依旧闭着双眼,内心狂跳不已。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她知道此时反抗只会激怒秦狄,她必须等待合适的时机。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秦狄的手伸向了她的脸庞,轻柔地抚摸着。舒颜的心跳愈发加快,但她仍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秦狄的手指掠过舒颜的肌肤,感受着她的温度,接着,他的嘴唇贴近舒颜的耳朵,低语道:“你真美......” 不知为何,耳边传来的异样,令舒颜浑身一颤,直接就坐了起来,她从未与任何男人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 即便是前几次与秦狄同乘一匹战马,也没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在这一刻,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秦狄说话时产生的气流吹打耳畔,吹动着散落的发丝。 显然,秦狄也并未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望着昏暗中坐起来的舒颜,不由的笑了出来:“呵呵,朕以为你的耐力很强,没想到这就是你的弱点。” 听到他略带挑衅的话,舒颜心中虽然有些气愤,但她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地位,只能强压着情绪,终于开口,作出了回应。 “陛下,奴婢身份卑微,不配陛下宠幸,奴婢恳请陛下移步。” 舒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却还是难以掩饰其中的紧张与不安。 秦狄感受到她话里的紧张,嘴角微微上扬,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你这女人倒是有趣,朕想要得到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时候。不过,越是这样,朕越喜欢,越想征服你。” 他的话语充满了自信和霸道,仿佛在告诉舒颜,无论她如何拒绝,都无法逃脱他的手掌心。 舒颜心中一沉,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并没有说笑。尽管眼前这一幕,早已在她脑海中浮现过,但真的面对时,内心终究还是有些恐惧。 “陛下,请看在奴婢今日劝降楚尺的微薄功劳,不要为难奴婢。” 秦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直起身子,语气缓慢地说道:“朕刚才已经说过,这是给你的赏赐,怎么,你还想要抗旨吗?你要明白,你是宸王送过来的人,如果现在违抗朕的旨意,你觉得宸王会不会因为你而被连累呢?” 话音刚落,舒颜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嗡嗡作响。这是她最为担心的事情,没想到此刻却亲耳听他说了出来。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皇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担忧和不安。 秦狄似乎早就看出了她的顾虑,也清楚的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并不是想要以此作为胁迫,之所以这样说,只是想试探一下,她的底线究竟是什么。 面对皇帝的话,舒颜内心五味杂陈。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望着昏暗中秦狄的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美眸中泪花翻涌而出。 第1007章 这就是赏赐 房间里变得异常安静,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舒颜的内心被一股强烈的情感冲击着,她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的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寻找一种逃脱的方法,但又觉得无处可逃。 此时的秦狄,嘴角却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缓缓地附身上前,伸出的手如同闪电般迅速,一把紧紧拽住了舒颜的手臂。 在这一瞬间,舒颜感受到了秦狄手掌传来的力量,她明白自己已经无法逃脱。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试图挣脱秦狄的束缚。秦狄的力量让她感到无力,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入困境。 “奴婢本就是陛下的人,服侍陛下理所应当。只是奴婢今日未曾洗漱,不宜伺候陛下,恐玷污陛下龙体,影响陛下征战的运势。” 一阵快速的思索后,舒颜终于开口,这是她绞尽脑汁才想到的借口。她的话有几分道理,尤其是位高权重的人,对怪力乱神之谈看的尤为重要。只是她并不知道,秦狄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可以敬畏鬼神,却不害怕。 嘴里发出一声轻哼,双眼紧紧盯着舒颜,干笑着说道:“呵呵,在外征战,朕从不会讲究这么多。既然你这样说来,朕就给你一个与朕共同沐浴的机会!” “来人。” 只听他一声轻呼,门外的甲乙丙推开房门,快步进入屋内。 “陛下。” “舒颜要服侍朕沐浴,命人去准备吧!” 皇帝的旨意下达,三人心中虽有困惑,但是并没有多问。当即安排手下的人去准备应用之物。 “你随朕来!” 舒颜听到皇帝的命令,心中一惊。她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如此决定,此刻的她无比后悔刚才说出的话语。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从炕上下来,跟随着秦狄离开这间小屋。 在路上,舒颜的思绪如潮水般汹涌,她不断思考着接下来应对的方法。 而另一边,秦狄心中也在暗自盘算,舒颜究竟在想什么?刚刚她有好几次的机会,可以利用手中发簪对自己动手,但她却并未做出任何过激之举。种种疑问在他心头萦绕,使得他对舒颜越发产生了好奇。 不久,卫士们将应用之物准备好,将皇帝请了过去。 条件艰苦,自然不能与皇宫相提并论。在一个小房间内,半人高的大木桶,里面的热水散发着阵阵热气。 秦狄挥手示意,让卫士们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下舒颜一人。借着烛光,秦狄侧目看了过去,顺势抬起双臂。 “宽衣。” 声音传来,舒颜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缓步上前。 舒颜走到秦狄身边,双手微微颤抖着,开始解他的衣带。她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动作上,而不去看秦狄的脸,更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内心的慌乱。 待到身上只剩下内衬时,舒颜的动作停止了。秦狄静静地看着舒颜,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他突然伸手,抓住舒颜的手,用力一拉,将她拉入怀中。 “你......”舒颜惊喘一声,想要挣扎,却发现秦狄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嘘......”秦狄将手指放在舒颜的唇上,轻声说道,“别反抗,否则后果自负。” 舒颜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劣势,不能激怒秦狄。她咬了咬牙,停止了挣扎。 秦狄的手开始在舒颜的身上游走,他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舒颜闭上了眼睛,忍受着秦狄的侵犯,极力克制自己的泪水流出,心中充满了屈辱和委屈。 见她依旧没有做出过激反抗,秦狄的手慢慢停了下来,顺势放开了她,抬腿迈步,径直进入木桶内,脱掉内衬后,一丝不苟的浸泡在水中。 感受到秦狄放开自己后,站在一旁的舒颜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秦狄的背影,眉宇间闪过异样神色,眼眸中也有些冷漠。 秦狄泡在水里,闭着眼睛,享受着热水的舒适。缓缓开口道:“过来服侍。” 舒颜的心再次一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木桶边。服侍他人沐浴,这样的经历还是第一次。在辽源的那几年,秦宸从未让她服侍过。没有经历,不代表着她不会。 只见她心有余悸的拿起旁边的手巾,轻轻用水浸湿,放在秦狄的背上,为他擦拭起来。 这几日的奔波,确实令他感觉有些疲乏,刚才又喝了不少酒,现在浸泡在水中,感受着舒颜的触碰,很是惬意。 “怎么不动了?” 秦狄缓缓开口,只因为舒颜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没...没什么!” 舒颜眼神闪烁,显得有些慌乱,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但仍能听出一丝紧张。 嘴里这样说着,她的目光却无法从他身上移开,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吸引着。她的视线紧紧锁定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确切地说,是那一道道狰狞的疤痕。 伤疤犹如一条条蜿蜒的蜈蚣,更像是蔓延开的树杈,趴在他坚实的肌肤上,几乎覆盖了整个后背,让人不禁心生胆怯。 “是不是看到了朕背后的疤痕。” 秦狄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从嘴里飘出,舒颜顺势点点头。 “是。” 或许是意识到他看不到自己的点头回应,她的喉咙间轻飘飘的挤出一个字。 舒颜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她想知道这道疤痕背后的故事,想了解这个男人曾经经历过怎样的痛苦和磨难。在她的理解中,面前的男人贵为天子,一国之君,必定是养尊处优,他的身上又怎会出现这样的伤痕。 想到这里,她的眼眸缓缓转向水中,静静地凝视着。借助微弱的烛火光芒,她惊讶地发现,他的整个后背肌肤,竟然有将近一半的位置被狰狞而可怕的疤痕所占据。那些疤痕纵横交错,令人触目惊心。 失神之际,手巾不慎掉落水中。去捡手巾的时候,她的手背无意中在这些疤痕上轻轻划过,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肌肤上那突兀的触感。 简短的接触,舒颜急忙将手撤回,秦狄微微扭头,缓言道:“你很怕朕?” 面对这样的询问,她深吸口气,极力平复着内心的波动,缓缓说道:“奴婢没想到,会在陛下身上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有些....吃惊!” 本想说是恐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变成了吃惊。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继续说道:“陛下背后的伤痕,是征战所致吗?” “是,也不是。”秦狄缓缓点头的同时,嘴里也做出了回应:“朕征战南疆时,从山涧跌落,这便是那时留下的疤痕。” 这样的回答不算错。背后的伤是他征战南疆时,与洛依掉落悬崖时所致。当时完全是出于本能,将洛依护住,导致他的后背砸在树干上,随后又狠狠摔落在地上。不算是被敌军所伤,但也算是征战过程中受伤。 “奴婢曾听人提及过,陛下征战南疆时,曾不慎跌落万丈悬崖。既是再征战途中,自然算得是征战所致。” 舒颜嘴里缓缓说着,顺势将话题转移,只盼望着今日可躲过一劫。 “万丈悬崖跌落,若是旁人,只怕早已粉身碎骨。陛下安然无恙,得以生还,必有神明庇护,实乃百姓之幸,朝廷之幸。” 见她这样说,似乎是在有意讨好自己。秦狄闪露出笑意,转过身面对着洛依,伸出的手拽住了她的手臂。 秦狄用力一拉,将舒颜拉进木桶。舒颜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整个人跌入桶中。水花四溅,浸湿了她的衣裳。 “你这女人,倒是懂得不少。”秦狄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眼睛在她身上打量,衣裳浸湿后紧紧贴在她的身上,凹凸有致的轮廓若隐若现。 舒颜心中一沉,她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她挣扎着想要爬出木桶,却被秦狄再一次拽了过来,直接倒在他怀中。 第1008章 沐浴之时 “陛下,奴婢还是先服侍您沐浴吧……” 舒颜的声音内充满忐忑,她已经感受到秦狄的手紧紧搂在了自己腰间,根本就无法挣脱他的束缚。 秦狄笑了笑,凑近舒颜的耳边,轻声说道:“那就好好服侍,让朕看看你的诚意!” 说完,他的手开始在舒颜身上摸索,一把拽开了束缚在腰间的衣衿,手拽着她的衣服顺势向下一拽,白净光滑的肌肤,一览无遗的暴露在秦狄面前。 舒颜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果然是个美人!”秦狄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向下看去,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怎么,不反抗了?” 听到皇帝的话语声在耳边响起,舒颜的眼眸中闪过异样,双手死死抓在木桶的边缘,上面的青筋微微凸起。 舒颜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知道,此时的反抗只会换来更多的羞辱。 秦狄见状,眉头微微蹙起,忽然之间就松开了舒颜,语气缓和了一些:“为什么不用你的玉簪,刺向朕!” 此话一出,舒颜轻轻一颤,紧闭的双眼睁开,眼中满是惊愕。 “至少有三次,你想杀朕,为何不动手?”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舒颜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任凭自己的身躯暴露在秦狄面前,缓缓开口道:“我……我只是一个卑微的婢女,杀不了陛下。而且,奴婢并不想刺杀陛下,那是为奴婢自己准备。” 秦狄冷笑一声:“哼,你以为朕会信你?如果你真的想死,刚才就不会顺从地进来服侍朕沐浴了。想杀朕却迟迟不肯动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舒颜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她低下头,暗暗咬牙,双手用力的捏住木桶,似乎是想要将木桶捏碎。 可惜,她一个弱女子,并没有那么大的气力。 秦狄注视着她,缓缓说道:“现在动手,是你最好的机会。” 舒颜咬了咬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深知自己此刻已是命悬一线,皇帝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然而,内心的恐惧和担忧让她无法轻易动手。 皇帝见她仍犹豫不决,竟亲自将她头上的一根玉簪拔了下来,强行塞入她的手中,而后将她的手握住,一同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舒颜回过头,满脸惊恐地望着皇帝,手开始剧烈的挣扎,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 就在这时,皇帝忽然笑了起来,他松开了舒颜的手,将玉簪扔到地上。 “你果然不敢。”皇帝说罢,当着他的面站起身来,披上浴巾,走出了木桶。 走了几步后,他回头看向木桶内的舒颜,沉声道:“朕忘了告诉你,半个时辰前,楚尺已经被朕杀了。” 闻听此言,舒颜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身体一软,直接瘫坐在了木桶里,水花溅起,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脸颊。她的眼神中闪露着震惊,万万没想到,皇帝如此轻易的就看透了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心中充满了绝望,像是一片黑暗的深渊,将她吞噬殆尽。她不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是她清楚的知道,皇帝已经看穿一切,在他面前,自己没有任何秘密而言。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水中,与水融为一体。她感到自己的世界已经崩塌,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继续活下去。 “朕不管秦宸对你做了什么样的安排,看在今日之功,朕不会追究他的任何责任,至于你,好自为之吧!” 丢下这句话后,秦狄迈步离去,只留下舒颜一人呆呆愣在原地。 早在舒颜主动请缨去劝降楚尺时,秦狄就隐约感觉到事情不会如此简单。而他只是选择了将计就计而已,没想到轻而易举的占据了隘口。 若是旁人如此串通敌军,必定是死路一条。秦狄却没打算处置舒颜,不管怎么说,这其中也有一份她的功劳。 他也想知道,舒颜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说服的楚尺。现在楚尺已死,死无对证,想要搞清楚其中的缘由,只有一个办法。严刑拷打绝对是不行,只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说出来。 屋内的舒颜目光空洞地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绝望。她明白,自己已经错过了最有利的时机。正如秦狄说的那样,今日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皇帝的话语在她耳边回荡,让她感到无比的讽刺。 但同时,她也意识到,皇帝并没有立刻处死她,也许这也是一个新的机会。 想到这些,舒颜缓缓回过神来,望着地上摔碎的玉簪,双手再次紧握,狠狠打在水面。一次又一次的击打,仿佛在发泄心中的不甘不满,又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怒和委屈。 这一觉秦狄睡得是相当舒服,翌日醒来时,天光早已大亮。 经过天子卫队和锦衣卫紧锣密鼓的安排,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对隘口的守将做了一个全面的清洗。凡是楚尺的铁杆粉丝,被连夜处决。守军的所有守将,全部换成了天子卫队里挑选的忠勇之士。 至于那些真心归降大汉的守将们,则成为了他们接管大军过渡的副手。有些熟悉的面孔存在,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抵消兵士们的惶恐和内心的抗拒。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秦狄,对范老连夜做出的安排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不费吹灰之力,兵力增加三万多人,除此之外还有很大一部分粮草辎重。更重要的是交州和益州的道路打通,让他在这里的战场上占据了一定的主动权。 早膳之后,秦狄翻看着范老整理出来的那些情报,神色再次变得深沉起来。 原以为占据隘口会是一件好事,但是看到手中情报,他才知道,事情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据此三百里外的益州一座城池,最近集结了将近八万兵士,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前往交州,与自己一战。另外郴州方向也派出了精锐铁骑,马不停蹄的前往交州。人数多少暂时不知道,有一点可以肯定,郴州郑源孝派兵的目的,必定也是奔着自己而来。 即便郴州派来的敌军暂时无法抵达,益州再加上突厥南下的十万大军,以及交州边境那些康渊怊麾下的守军,这些人加在一起,保守估计二十万人。 虽然兵不血刃的将隘口三万大军纳入麾下,但经过他们的了解,这些人多为老弱病残,战斗力根本就不值一提。三万兵士真的就只是一个用来唬人的数字而已,真正能作战的,仅有三千人。 倒也不难理解,益州和交州本就是同盟,无需重兵把守在隘口。隘口这所谓的三万人,仅仅是他们得知秦狄出现在交州后,临时招募的百姓。益州的大部分精锐,早在两个月前就被褚煦调动南下,与李存孝部对战。 搞清楚这些详细情况后,秦狄如坠冰窟,脸都绿了。 目前他所能调动的兵力,屈指可数。自从进入交州后,他确实招揽了几万交州兵士。襄城的大军有些战力,已经被孙乾带走,现在双方消息中断,无法获知他们的情况。郑千郑万两兄弟在藁城附近征战,算上归降的敌军,手中兵力目前也只有五万人。 襄城的驻守和登陆时港口的驻守,共计一万人,这些人跟随狄青上庸北上而来,只有他们驻守,秦狄才会放心征战。尤其是港口,数十艘战船还停泊在那里,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港口俘虏的那些兵士,其中被陈大彬带走几千,然后又调拨了一万多人到秦宸麾下。所以,秦狄目前真正可以直接调动的兵力,而且具备战斗力,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兵卒,只有一万余人。这其中包含了天子卫队,锦衣卫和隘口归降兵士。 至于隘口剩余的那两万多名兵士,让他们征战无疑是妥妥的炮灰。仔细看就会发现,其中很多人连铠甲都没有,更别说武器兵刃了。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虚张声势,除此之外就是为隘口真正的守军,做些苦力,打打杂。 第1009章 舒颜的抉择 想到这些,秦狄的脸色愈发阴沉,局势的严峻,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必须迅速制定应对策略,以抵御各方敌人的进攻。 目前他最担心的就是突厥十万大军与益州的八万精兵对自己形成夹击之势。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面对二十万敌军的进攻,想要取胜的难度无异于登天。 “地图。” 沉默许久的秦狄嘴里吐出两个字,语气显得是那么深沉。 范老将地图取来,平铺在桌前,言道:“陛下,昨夜老奴已经派人前往三百里外查探敌情,两日内必会回信。” 他的目光在地图上游走一番,缓言道:“目前局势对我们不利呀,东西两面至少二十万大军,派人去给郑千郑万送个旨意,让他们利用地势,尽可能的抵挡突厥前来驰援的敌军。另外派人前往港口,定要看管好战船,若发现有敌军迹象,不必逞强,将战船驶离港口,可在海上暂避一时。” “诺,老奴这就拟旨。” 范老应允一声,开始准备。秦狄则继续盯着面前的地图,脑袋里飞速的思索,琢磨着战局可能会出现的几种态势。 半炷香后,范老将拟好的旨意送到秦狄面前,请皇帝过目。秦狄却看都没看一眼,便示意他用印。对范老,他有着绝对的信任。 范老安排人前去传达皇帝旨意,秦狄揉了揉太阳穴,暗自祈祷希望孙乾统率的大军可以与突厥一战。 “启禀陛下,舒姑娘求见。” 门外的侍卫来到屋内回禀,秦狄眉头蹙动一下,直言道:“大敌当前,朕没空见她,让她回去吧。” “诺。” 兵士离开后,秦狄并未多想,而是专注的继续研究隘口附近的地势。 一上午的时间,秦狄没有踏出屋内一步,满脑子都在琢磨破敌之策。直到午时,洛依缓缓走了进来。 “外面那是在做什么?” 听到洛依的声音传入耳中,秦狄抬头,眼露困惑的询问道:“外面?朕今日未曾出门,外面怎么了?” 洛依诧异的看向秦狄,瞪眼道:“舒颜跪在烈日下,你不知道?” “有这种事?”秦狄侧目,看向旁边的范老。 范老拱手,这才回答道:“确有此事,清晨来面见陛下被回绝后,她就跪在了院中。” “她想做什么?尔等又为何不报!”秦狄眉头皱起,言语间多有责备之意。 “陛下恕罪,老奴见她对陛下多有不恭,便想略施惩戒,故此并未上奏陛下知晓,请陛下降罪。” “胡闹!” 秦狄的手在桌上轻轻拍了一下,顺势起身站立,朝着门口走去。目光越过门槛,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台阶下的舒颜。 此刻正值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炽热的阳光无情地洒在舒颜身上。她双膝跪倒在地,身体笔直,原本白皙的肌肤早已被烈日晒得通红。 秦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知道舒颜为何会跪在这里,也明白她内心的想法和顾虑。 他静静地凝视着舒颜,眼中闪过异样神色。缓缓迈步走下台阶,来到舒颜面前。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浸湿了她的发丝,红唇变得苍白,显然是脱水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很是虚弱。 “陛下。” 舒颜伏地叩首,嘴里轻声喊出二字,声音有些沙哑。 秦狄抬头,眯眼看了看空中高悬的烈日,随后目光再次看向舒颜,缓言道:“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跪在这里?” 皇帝的询问声传入耳中,舒颜作答道:“奴婢有罪,勾结楚尺,意图对皇帝不利,险些酿成大祸,请陛下赐死。” 听了这话,秦狄心中闪过一丝不悦。此事他并没有打算声张,没想到她却再一次提及。他看着舒颜,脸色阴沉地说道:“隘口已经在朕的手中,此事就不必再提了,朕知道你也是被楚尺蒙蔽,平身吧!” 舒颜抬起头,咬着嘴唇,缓缓说道:“陛下,奴婢不敢请求陛下宽恕,不敢抱怨,更不敢恨陛下。只求陛下开恩,准奴婢一死。” 不是她非要来主动请死,而是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连自尽的权力都没有。她想自尽很简单,但是她考虑的是自己死了之后,究竟会不会因此而牵连到宸王。 为了不让他受到牵连,她只能前来请旨一死。只有这样,才不会牵连到任何人。 秦狄闻言,眉头当即皱了起来,对她此刻的想法心知肚明,冷言道:“不准。你既然已认错,那就继续留在朕身边侍候吧。范老,将她扶到屋内去歇息。” 秦狄转身朝屋内走去,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舒颜愣住了,她没想到现在想死都成为了一种奢求,呆呆地望着秦狄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舒姑娘,请吧!” 范老上前,干枯的手一把抓住了舒颜的手臂,微微用力,强行将她搀扶起来。 在他的搀扶下,舒颜忍受着双腿传来的疼痛和沉重,被迫跟着他走进旁边的一间屋内。 “陛下的话就是旨意,今后如何做,舒姑娘要三思而行。有些事情陛下不说,并不代表陛下不知情。” “想必舒姑娘也知道老奴的身份,倘若你再想对陛下不利,老朽无法保证手中的锦衣卫会不会将这份怨恨迁怒到某个男人的身上。对了,舒姑娘可能对锦衣卫还不太了解,他们只会听命于皇帝一人。” 范老深邃的双眼紧紧盯着舒颜,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一旦皇帝的生命受到威胁,即便这份威胁来自皇室,锦衣卫也不会心慈手软。” 范老说完便离开了房间,留下心如死灰的舒颜一人独坐屋内。 她眼神空洞,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范老的话带有隐约,她更清楚他嘴里的某个男人指的是谁。自己的处境如何,她并不担忧,心中牵挂的全是那个男人。害怕自己的鲁莽,会成为他的负担。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只怪自己太心急。若想不牵连他,今后就必须要小心翼翼,不能再犯错误。想到这些,她深吸口气,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若能保证他的安危,即便成为皇帝取乐的玩物又有何妨! 舒颜苦笑一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缓缓从屋内走出,看着皇帝所在的房间,迈步走了过去。 看到舒颜突然出现在门口,秦狄脸上闪过无奈,沉声道:“朕不是让你去歇息,你怎么又来了?你的命属于朕,朕说过,不准你死!” 舒颜上前几步,来到他面前,再次跪倒在地,开口道:“陛下,奴婢前来服侍陛下用膳。陛下刚刚已经下旨,奴婢留在身边伺候,所以奴婢理应时刻在您身边服侍,这是奴婢的职责。” 秦狄凝视着跪地的舒颜,语气冷淡的说:“平身吧,坐下陪朕用膳。” 舒颜谢恩后起身,随后默默跪坐在一旁。 “今日的饭菜还不错,还是隘口好,至少做饭所需的材料很齐全。” 面对舒颜今日之举,洛依并未做出任何干涉和评判。皇帝与女人的事情,她才懒得去关心。 “喜欢吃就多吃一些,在外行军条件自然会艰苦一些,趁着这两日安宁,想吃什么就吩咐下去,让他们为你准备。” 听秦狄这么一说,洛依嘴角泛起笑意,直言道:“奴家以为陛下要亲自下厨呢!” 她的声音轻柔婉约,同时还带着一丝调侃和期待。 第1010章 备战 秦狄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摇了摇头,说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敌军降至,朕哪有这些心思下这些。” 洛依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说道:“这有何所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更何况我们还有几十发炮弹,那么多的弓弩,何必惧怕他们。与其终日忧心,倒不如放飞自我。” 熟悉的词汇传入秦狄耳中,转头看向洛依,有些错愕的说道:“放飞自我?这是谁教给你的话!” “什么话?陛下说的是放飞自我吗?”洛依询问,见皇帝轻轻点头后,她继续说道:“这不是很常见的几个字吗?为何还需要有人教,随口就说了出来,是在皇帝面前不能说这几个字吗?” 她认真的询问着秦狄,只见他笑了笑,缓缓摇头,深吸口气说道:“自然能说,而且你说的很对,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应该放飞自我。” 嘴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狄的脑袋里已经有了些想法。 “听兵士说,隘口附近就有一条河,且河中有不少的鱼,一会我们去捉几尾,今日晚膳就吃鱼怎么样?奴家亲自下厨,让陛下换换口味。” “好主意。”秦狄想都没想,直接应允了下来:“范老,传朕旨意,大军一路奔波而来,极其辛苦,这几日好好歇息整顿。” 得到命令后的范老立刻去安排相关事宜。 午膳过后,秦狄继续处理了些军务,舒颜静静在旁服侍。待到太阳西落凉爽些时,秦狄带着洛依,在范老和舒颜的陪伴下,大张旗鼓的来到几里外的那条河流。 河不算宽,深度不详,水质不错,隘口守军的日常用水大部分都来自这条河。 知道皇帝要来垂钓,范老早已让军中的巧匠制作了几根鱼竿,河边也做好了准备,搭建出一个钓台。 简易是简易了些,但绝对结实。 秦狄落座之后,丙将鱼竿送到他的手中。 “陛下,条件艰苦,只能做出这样的鱼竿。” “无妨,就是随随便便的一根绳子也无所谓,朕只是消遣而已。” 秦狄并未在意,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吃鱼,就是纯粹的消遣。如果想吃鱼,从锦衣卫中随便拎出个人,让他捕几条鱼都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军中所有兵士都知道,自己并未因为敌军即将到来而变得焦虑。因为他很清楚,隘口的这些归降的兵士中,定会有敌军的内应。所以他故意做出一副淡定自若且胸有成竹的模样,就是要告诉那些人,对于即将抵达的敌军,他并没有把他们放在心里。 鱼竿轻轻一抛,鱼钩被甩入水中,鱼钩落水的那一刻,一圈接一圈的涟漪快速向四周扩散。 “今日难得空闲,就好好享受一番,茶水。” 秦狄深吸口气,感觉有些口渴,随口吩咐了一句。 舒颜缓步上前,端起矮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毕恭毕敬的送到皇帝面前。 秦狄接过茶碗,咕咚咕咚的喝着,一口气喝了一半,将茶碗递向舒颜时,随口询问道:“你会不会垂钓?” “奴婢会一点,闲暇时也曾以此消遣时光。” 闻言,秦狄有些意外,上下打量着舒颜,缓言道:“既然会一点,那就陪朕一同消遣吧。来人,加把椅子。” 皇帝话音落下,锦衣卫当即将一把小椅子摆在皇帝的另一侧,并为舒颜送来了一根鱼竿。 舒颜落座,接过锦衣卫手中的鱼竿后,轻轻一甩,鱼钩被她投入水中。 秦狄一直在暗中默默地观察着她,看着她熟练地挂饵、抛竿,然后静静地等待鱼儿上钩,整个过程动作一气呵成,非常干净利落,不禁对她产生了一些好奇。 “在辽源时,你是否经常去垂钓呢?” 听到这个问题,舒颜微微低头,回答说:“回陛下,前两年的夏天,奴婢才对垂钓有所接触,此前只见过他人垂钓。” 她说完后,秦狄缓缓地点头表示理解。接着,秦狄又问:“宸王也喜欢钓鱼吧?” 面对皇帝的询问,舒颜稍微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轻声着回答说:“很少见宸王殿下垂钓,不过殿下经常看奴婢垂钓,还专门安排人传授奴婢垂钓的技巧,殿下说钓鱼可以静心。” 秦狄听闻点了点头,觉得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你喜欢钓鱼吗?” 皇帝这样的询问,令舒颜变得谨慎起来,总觉得他的询问中似乎另有隐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她不知道皇帝想听到哪种答案。 “舒颜只是宸王府的奴婢,殿下如何交代,奴婢就如何去做。若是陛下询问,奴婢对垂钓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如果可以选择,奴婢可能对琴棋书画更有兴致些。” 她的话虽然委婉,但也算是间接的回答了秦狄的询问。 秦狄:“你方才说,两年前宸王开始让你学习钓鱼?” 舒颜:“是。那是两年前的初夏,奴婢记得很清楚。” 秦狄:“宸王可曾与你一同垂钓?” 舒颜:“殿下平日繁忙,很难有时间垂钓,奴婢陪殿下垂钓的次数寥寥无几。” 得到舒颜的回答,秦狄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宸王当真是用心良苦,你可知他为何会让你学习垂钓?” 舒颜不明白皇帝为何有此一问,轻轻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 秦狄轻轻一笑,目光深邃如渊,缓缓说道:“垂钓乃是一种修身养性之法,可磨练人的心境和耐心。宸王让你学习垂钓,或许是希望你能通过这种方式,培养出沉稳冷静的心态,以便更好地应对未来的挑战。” 舒颜听后,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异样。原来,宸王对她的关怀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用意。 然而,秦狄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头一紧。 “不过,这也可能只是宸王的一个借口罢了。”秦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看着舒颜,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舒颜一愣,不明所以地问道:“陛下何意?” 秦狄笑而不语,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就不必多问了,朕说了,你也不一定会相信。” 他的话不仅没有令舒颜释然,反而变得更加好奇。可是她不能问,也不敢问。尤其是经历了昨夜的事情后,舒颜很清楚,今后不得不谨慎而行。 “我明白了!”就在这时,另一边洛依突然轻呼一声,一双美眸瞪得大大的,直直的看向皇帝,仿佛看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语气中带着惊讶:“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他的心思好深!” 洛依的话令舒颜变得更加困惑,眼神内透露着迷茫,望着两人。 “你知道就行了,不必大呼小叫,专心钓鱼。” 秦狄看了洛依一眼,感受到皇帝意味深长的眼神后,洛依会意,不再多言。 舒颜的目光缓缓看向水面,心中暗自思忖着皇帝的话。她不知道皇帝究竟了解多少内情,但从他的话语中可以感觉到,他似乎对宸王的举动有着独特的看法。 此时,河面上的浮标突然下沉,舒颜见状,急忙抬手拉杆。一条鲜活的鲤鱼跃出水面,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看来今晚有美味的烤鱼吃了。”秦狄笑着说道。笑声回荡在河畔,缓解了刚才略显紧张的气氛。 第1011章 局势再变 夕阳余晖最后的那一抹亮光消散,夜幕渐渐降临,天地间一片静谧。繁星点点呈现,忽明忽暗的散发着它的光芒,宛如镶嵌在夜空中的宝石。秦狄静静地站在河边,凝视着那无尽的星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宁静与感慨。 他并没有急于返回隘口,而是命令手下在河边点燃篝火。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周围的黑暗,把钓上来的鱼儿架在篝火上,让它们慢慢烤熟。 烤鱼的香气弥漫开来,混合着木材燃烧的烟味,让人垂涎欲滴。秦狄坐在篝火旁,静静地等待着美食的完成。他的目光不时投向远方,思绪也随着夜色飘远。这一刻,他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和压力,沉浸在大自然的怀抱中,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自由。 “陛下,可以了吧,再烤下去就糊了!” 闻着烤鱼散发出的香味,洛依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知道秦狄的厨艺了得,没想到就连他烤的鱼都会这么香,仅仅是飘来的香气,就令人垂涎三尺。 听到洛依的话,秦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轻将篝火上的鱼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温柔地说道:“早就知道你饿了,尝尝吧!小心鱼刺别扎到喉咙。” 望着眼前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金黄色烤鱼,洛依不禁深吸一口气,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哇,真的好香啊!看颜色就知道很好吃,简直就是色香味俱全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接过烤鱼,眼神中透露出期待和满足。 看着洛依如此开心的样子,秦狄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宠溺的光芒。他笑着说:“好吃就多吃点,这里还有很多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随后,他拿起另一条烤好的鱼,送到舒颜面前,开口道:“午膳你就没吃多少,尝尝朕的手艺。” 舒颜见状,急忙躬身谢恩,双手接过皇帝送到面前的鱼,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异样。 一国之君,竟然会亲自动手烤鱼,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过。而现在她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这位帝王的另一面,他并非只是高高在上、威严无比的君主,还有着普通人的一面,甚至比普通人更亲近自然,享受生活。 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舒颜的心头,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在与他相处的这些时日,舒颜发现他似乎并非坊间传闻的那般,而且他有着无比的耐心和细心。同时也是个坚定而果断的人,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弑杀,残暴,好色成性是坊间百姓对他最大的评价。但这些天的相处,他的嗜杀和残暴,只展现在战场上,对于那些拥护他的人,从未见他做出过一件过分的事情。 之前的事情不必多提,舒颜亲自经历的只有那夜对战益州万人骑兵。看似凶残,实则是立场不同。最后俘虏的那些骑兵,秦狄也没有过于为难他们。 进入隘口后,他只除掉了军中部分将帅,而那些普通兵卒,他未杀一人。 至于好色成性,舒颜不太好妄下结论。她自认长相还不错,可昨夜这个男人只是看了几眼就离开了,并未做出太多肢体上的举动。 如果这样就说他好色成性,难免有些牵强。这么多天,她见到的在秦狄身边的女人,也只有希柔与洛依两人而已。 “怎么不吃?” 就在舒颜胡思乱想之时,秦狄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舒颜抬头,发现他正专注地盯着自己看,有些慌乱的回答道:“陛下未曾用膳,奴婢不敢先食。” 秦狄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在这里就不必将身份分的那么清楚了?让你吃就赶紧吃,烤鱼凉了就不好吃了!” “诺。” 舒颜应允一声,缓缓抬起手,将木棍上的烤鱼送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小口。 秦狄静静坐在篝火旁,眼睛时不时的看向舒颜。动作优雅而从容,每一口都吃得很仔细,仿佛在品尝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这样的一个女人,即使身处这荒郊野岭,也无法掩盖她那高贵气质和优雅风范。她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一种气质和皇家该有的规矩。 看到这里,秦狄更加可以肯定,面前的女子,是秦宸精心调教后,特意送给自己。想到这些,秦狄感到一丝惋惜。这样一个女子,却因为命运的捉弄成为他人棋子却毫不自知。 他不禁开始思考,如果没有这一切阴谋和算计,或许他们之间会有一段不同的故事。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残酷,她被卷入了权力斗争的旋涡之中,成为了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秦狄,正是诸多执棋者中的一位。不管他愿不愿意,现在的舒颜已经成为了棋子。而这颗棋子现在就在他的棋奁内,可用,可弃,最后的选择在于他。 忽然,一阵风吹过,带来了远处的马蹄声。秦狄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名骑兵飞奔而来,临近火堆时,他猛地勒住马匹,跳下马来。 “陛下,急报!”骑兵快步上前,跪倒在皇帝面前,大口喘着气,将一封密封的信件递给秦狄。“此为公孙娘娘手下的情报网送来的密信,呈陛下预览。” 秦狄接过信件,拆开一看,眉头紧蹙,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你们打探到了什么情报,详细说说吧!” 皇帝声音落下,手中的密信被他随手扔入篝火中。火苗挑动几下,密信顷刻间化为灰烬。 “启奏陛下,三百里外的益州敌军有所行动,我们在前方的斥候发现他们正朝隘口方向行军,预计明日就会抵达隘口。” 得到他的回答,秦狄思考片刻,转身对身后的士兵们喊道:“回营!” 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熄灭篝火。 秦狄翻身上马,带领着队伍向着隘口疾驰而去。夜晚的凉风拂过他的脸庞,他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 几里的路,转眼即到。返回隘口的秦狄直奔屋内,命人将豺狼虎豹唤来,同时取出地图,深邃的目光在地图上快速搜索。 第1012章 作何抉择 “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等待豺狼虎豹的时候,秦狄嘴里发出询问。 “回陛下,都已经安排妥当,只要他们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听到范老的回答,秦狄缓缓点头,沉声道:“事情有些变化。朕刚刚得到消息,三百里外的那些益州铁骑中,有五万人来自突厥。” 他说的这些,就是刚刚那封密信里记录的信息。这些突厥人是当初塞北诸国征讨大汉时就进入到益州的一支队伍,不知为何,他们迄今都没有撤回突厥。 “突厥人?”范老闻言,脸色微变,但他很快再次变得沉稳起来:“陛下,此事非同小可。突厥骑兵向来以勇猛善战着称,若他们加入战斗,我方的压力必将大增。不过请陛下放心,天子卫队有足够的信心将他们击溃。” 秦狄面沉似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直言道:“你说的没错,突厥的骑兵确实不能掉以轻心。他们常年驰骋在马背上,精湛马术是他们最大的优势。现在人数上对方也占据着绝对优势,我军的压力不小啊!” 嘴上这样说着,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地图,顺着隘口的方向目光向上挪动,朝着交州与突厥的边境线看了过去。 “参见陛下。” 没过多久,豺狼虎豹来到房间。君臣之礼后,秦狄招呼着他们上前,指着地图上的一处位置:“突厥大军预计会从这里经过,豺狼,你们率领部下埋伏在此,待敌军前锋和中军通过后,重点打击敌军的后军部队。敌军大乱后,你们火速撤离,到这里集结等待。” “遵命!”豺狼齐声应道。 “虎豹,你二人带着剩余的卫队,与朕在一起。朕倒要看看,他们能有什么本事,敢大张旗鼓的前来隘口与朕一战。” 安排好这些,豺狼虎豹领命离去。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现在就要着手准备。豺狼两人带着两千卫士,迎着月色前往几十里外设伏。 他们都离开后,屋内再次变得安静起来,洛依见皇帝眉头紧锁,缓言道:“益州八万多人,我们却只有这些人,双方悬殊差距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兵不在多,而在精。人数多不一定就是件好事,战场上要审时度势,因地制宜与因势利导,选择策略击溃敌军才是朕的目的。” 秦狄的话说完,洛依柳眉挑起,说道:“你说的这些...为何兵书上都没有记载?” “兵书?呵呵,兵书只是入门的基础,人要学会思考,这叫谋略。” 听着她们两人的交谈,舒颜心中若有所思。 洛依白了秦狄一眼,随后很正经的说道:“你的谋略就是偷袭!还是说说现在的形势吧,要不要暂时撤回襄城,我觉得这样胜算会更大一些。” “你何时见朕撤退过!区区几万敌军而已,人还没有看到就撤退,成何体统!” 感受到秦狄话里的威严,洛依努努嘴,继续说道:“这不是为了你好,前后敌军共计二十多万。你手中有多少人不清楚吗?就算他们能够以一敌十,倘若敌军增派援兵,又该如何应对?” 不可否认,洛依的这些话有些道理,对秦狄而言,他只是想搅乱交州和益州的局势,为李存孝和莫厝的大军缓解些压力。这一点他确实做到了,但现在自己需要面对的形势,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说他一点都不慌张,那纯属扯淡。只是内心的慌乱他并未表现出来,所以在别人眼中,他好像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按照他的计划,本想来一招故布疑云迷惑益州敌军,所以他才大张旗鼓的消遣半日。其目的就是想让敌军看到自己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他们心有顾虑。只是没想到,这里的消息还没传出去,益州敌军奔袭而来的消息却先一步抵达。 最令他头疼的是这些人中有五万突厥人,他的计划对汉人或许有效,但是面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突厥人,恐怕是没有任何效果。 他们推崇的就是勇士,所以根本就不会管你有什么计谋,用什么策略,人家追求的就是正面战场上的厮杀。 “你怎么看?” 短暂的沉默后,秦狄扭头看向范老。 “陛下若秘密返回襄城,确实会稳妥一些。但老奴担心一点,如果敌军知道陛下在襄城,会不会派兵围困襄城。” 范老的回答声传来,秦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他们大张旗鼓的前来,目的自然就是为朕而来,既然如此,朕不妨就陪他们好好的玩一玩。” 说到这里,秦狄嘴角闪过狡黠:“传朕旨意,天子卫队一个时辰后开拔,其他人继续驻守隘口,准备迎战。” “陛下是要返回襄城吗?” 皇帝话音刚落,洛依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地站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皇帝,她实在不想看到皇帝带领这么点人身陷重围,去迎战敌军的数万大军。 对她表现出来的兴奋,皇帝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接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呵呵,返回襄城不必着急,朕还有其他安排。朕可以派人连夜送你返回襄城,怎么样。” “我不回去!”洛依想都没想直接拒绝,继续说道:“我若怕死,又岂会跟你前往交州。本尊倒要看看,一群宵小之辈,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 听着洛依再次变得强势的话,秦狄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好吧,你就跟着朕同行。”秦狄嘴角泛起笑意,宠溺地摸了摸洛依的脑袋,继续说道:“你回去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朕就要离开此地。” “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东西,现在就可以离开。” 对洛依而言,确实没有那么多的东西可以收拾。这是在外征战,能有身换洗的衣裳就已经不错了。 “舒颜,你暂时留在隘口。放心吧,他们不会攻占隘口,即便隘口失守,他们也不会对你一个弱女子如何的!” 秦狄的话看似说的风淡云轻,实则意味深长。从她能劝说楚尺归降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面前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像是自己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 “请陛下将奴婢带在身边服侍,若陛下觉得奴婢是累赘,请陛下赐舒颜一死。” 舒颜躬身跪倒在地,嘴里的话说的不紧不慢。好像现在死亡对她而言,更是一种期望,一种解脱。 第1013章 小股骑兵 秦狄当然明白舒颜的意图,但他并不打算答应。他微微一笑,面对舒颜的请求,毫不犹豫地拒绝道:“此去山高路远,道路崎岖,骑马奔波劳累,风险极高,生死难料。你真的决定要跟随朕一同前行吗?” 他的语气严肃而认真,并非在故意吓唬舒颜。事实上,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甚至可以说是低调陈述。 “奴婢愿意。” 舒颜想都没想,直接做出回答。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眼眸中闪烁着坚毅的神色,透露出一种不屈不挠的决心和勇气。 感受到她那眼神中的光芒,秦狄不禁为之动容,仿佛看到了一个坚强而执着的灵魂。缓缓点头应允道:“去换身便装吧,一会就要出发了!” 一个时辰后,在虎豹的指挥下,剩余的两千天子卫队集结完毕。月色下,他们神情严肃,装备精良,整齐划一地排列着,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陛下,卫队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范老的声音传来,秦狄轻轻点了点头:“隘口的防御都安排好了吗?” 听到皇帝询问,范老压低声音道:“都已经安排好了,郑千将军派来接手隘口的援兵正在路上,预计明日午时便可抵达。” 秦狄目光如电般扫视了周围一圈,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果敢。他的视线最终落在前方那片黑压压的天子卫队身上。他深吸一口气,用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说道:“上马,出发!”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队伍中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秦狄的决心和威严,纷纷行动起来。 范老带领着锦衣卫簇拥着皇帝,出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们手持锋利的刀剑,气势如虹。紧跟其后的是虎豹统率的天子卫队,一排排整齐的士兵,他们穿着厚重的铠甲,手握长枪,步伐稳健地跟随着皇帝前进。 东方天际展绽露鱼肚白的时候,秦狄一行已经朝北行进五十里。 就在这时,前方派出的斥候传回了消息,前方发现益州骑兵,距此仅有三十里。 三十里对骑兵而言,不算远,弹指间就能抵达。得知这个消息的秦狄,很是意外和错愕。 按照他的想法,这条路上不应该出现益州敌军才对。他们走的这条路,持续北上可前往突厥边境。 “奇怪,益州的骑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有多少人?” 短暂的慌乱后,秦狄很快就沉稳了下来,示意范老将地图取出,快速的寻找现在的位置。 “启奏陛下,看人数大概在一万左右,皆为骑兵,行军速度较为缓慢。” 得到斥候的回答后,秦狄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地图,缓缓开口道:“朕明白了,益州敌军是兵分多路而行,最后再汇合成一路,直奔隘口。他们为何要做此一举呢?直奔隘口不就好了!” “我觉得吧,他们是害怕你从其他道路绕到背后搞偷袭!所以兵分多路,彻底堵死你的道路。” 洛依的声音传来,秦狄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有些道理,不过偷袭战而已,还不至于令他们害怕。” 洛依的声音传来,秦狄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有些道理。不过偷袭战而已,还不至于令他们害怕。” 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但内心却开始对洛依的分析产生了一丝怀疑。按照目前情况而言,两千天子卫队迎战万名骑兵,悬殊差距还是很大的。最让他担忧的是,他并不能确定这一万骑兵后还没有其他援军。 秦狄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开始重新审视整个战局,思考着是否需要调整战略。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轻视益州敌军。他们能够选择兵分多路,可见统帅还是有些谋略的。 “陛下,老奴请命带人去前方迎战敌军,必将他们击溃。” 面对范老的主动请缨,秦狄缓缓摆了摆手,询问道:“冲天炮的炮弹还有多少?” 皇帝询问,范老当即作答道:“豺狼带走二十余枚。随行的队伍中还剩五十枚。” “取出二十枚备用。”秦狄吩咐一声,最后看向身后的天子卫队,沉声道:“传朕旨意,卫队列阵,准备迎战。此战为歼灭战,务必要速战速决!” “诺!” 身后的范老与虎豹应允一声,即刻开始准备起来。 两千卫队利用地势,摆出v字阵型。手中弓弩取出,严阵以待。甲乙丙率领着十几名锦衣卫,寸步不离的守在皇帝身边。 “一会交战,你们就待在原地勿动,朕会派人保护你们!” 秦狄扭过头来,深沉的目光看向身后的洛依和舒颜,眼神中透露着些许谨慎,口中说出的话语也带着无比的凝重。 “是要与敌军骑兵硬拼吗?” 面对她们的询问,秦狄淡淡的点了点头。 洛依和舒颜对视一眼,她们能够感受到秦狄话语中的沉重,以及对她们安危的关切。她们心中同样充满了担忧和不安,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可能会带来无尽的危险和变数。 尤其是双方兵力悬殊带来的差距,令洛依心中很是忐忑。但此刻她也只能选择相信秦狄的决定,默默地站在原地等待。 若是往常,这个时候晨曦早应该闪露出来。今日却天公不作美,鱼肚白绽露后没多久,就被天边的阴云遮挡。阵阵闷热的晨风轻抚而过,秦狄原本凝重的脸色也逐渐变得深沉起来。 他抬头看向天空,只见乌云密布,仿佛一只巨大的黑幕笼罩着整个世界。远处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水墨画般美丽而神秘。这样的美景并没有让秦狄感到轻松,反而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要变天了!”秦狄嘴里喃语一声,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放心吧,天变不了!” 洛依的声音缓缓飘来,秦狄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感受她的眼神后,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不多时,远处依稀传来马蹄声,秦狄目光看向前方,却见一人一马快速奔袭而来。 “启奏陛下,敌军已在五里之外,片刻间就会抵达!” 得到斥候的回奏,秦狄轻轻摆手,示意他归队后,眼眸中闪露出阵阵杀意。 “准备迎战!” 口中低沉的呼喊声发出,虎豹两人神色变得更加凝重,朝着各自的位置奔袭而去,准备与迎面而来的敌军展开血战。 五里路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要走上一段时间,但对骑兵而言却不算太远,转瞬即至。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远处传来了一阵凌乱的马蹄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仿佛是大地的心跳在加速。每一下蹄声都像是敲在人们的心弦上,让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随着马蹄声的靠近,远处尘土飞扬起来,形成一道黄色的烟雾,弥漫在空中。那烟雾如同一面旗帜,宣告着骑兵们的到来。在这烟尘之中,隐约可见一道道黑影迅速逼近,天上低沉的阴云,仿佛在这一刻在为他们摇旗呐喊。 终于,骑兵们出现在众人眼前。他们身着黑色的战甲,手持锋利的长枪,如同钢铁洪流一般席卷而来。 面对突然出现且严阵以待的人,他们只有少许慌乱,队伍很快就停了下来,眼神坚定而冷酷的看着对方,彼此间的距离也不过只有两里左右。 “你们是什么人?” 待到迎面而来的队伍停稳后,有一个人兵士受到主将的指使后,驱赶着战马走出几步,嘴里大声的询问着。 “告诉他们,朕乃大汉天子。降者不杀,反抗者,杀无赦。” 皇帝的话音落下,甲上前一步,气沉丹田,高喝道:“此乃大汉永盛帝的亲征銮驾,尔等速速下马归降,可免一死。如若反抗,杀无赦!” 得知站在对面敌人,竟然就是汉帝秦狄的时候,敌军主将面色巨变,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兴奋。 第1014章 正面开战 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被众人恨之入骨的男人,竟然毫无征兆的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战斗,现在看来,这将是一场决定胜负的大决战。 对他来说或许是这样,但是对秦狄而言,这只是一场在正常不过的战斗而已。 “看来他们并没有想要投降的意思!”洛依的声音幽幽响起。 秦狄嘴角泛起冷笑,缓言道:“呵呵,那他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末将突厥四品先锋将军-突毋勒,敢问大汉皇帝秦狄何在?末将在这里见礼了!不知大汉皇帝陛下可敢出来一见。” 差不多两里开外的敌军阵营,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此人正是这支敌军的主将。 听到他的话,秦狄面露不屑的低声说道:“两军对垒,还他娘的挺客气。” 说完这句话,他轻轻甩动马缰,战马上前几步,只听秦狄高声道:“朕便是大汉皇帝,尔既是突厥将军,为何擅自闯入我大汉境内,胆大包天,突毋勒,难道你就不怕挑起两国战火嘛!” 看到对面的骑兵中有一人上前,突毋勒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前方。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人身上,试图看清对方的模样和身份。 只见此人骑着一匹高大威猛的战马,战马身姿挺拔,毛发亮丽,显得格外雄壮。迈着有力的步伐,带着主人向前迈进。骑在马上的人则身披一套精致的铠甲,这套铠甲闪烁着阵阵寒光,仿佛在向世人展示其坚固与威严。 细看之下,只见那人的身形挺拔,铠甲下透出一股坚定的气息。脸上表情严肃,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峻和果敢。在这一刻,突毋勒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警惕。 “有谁见过汉帝秦狄吗?” 胯下战马变得不安,突毋勒顺势轻拽缰绳,稳固战马的同时,向身边的将士们发出了询问之声。 面对突毋勒的询问,谁也没有做出回答。这是个无解的问题,他们都是些普通兵士,哪有机会看到汉帝,其中当属突毋勒的军职最高,也只是个四品的先锋将军。 “将军,管他是不是汉帝,今天既然让我们遇到了,便是天赐良机。若能活捉汉帝,上三州岂不是要看突将军的脸色了,到那时,突将军就是我突厥的第一勇士!” “说得对。不管他是不是秦狄,我们都要将他击溃。再说了,看他们不过区区两三千人而已,不足为惧。” “万不可小瞧他们,末将听说皇帝的天子卫队极其厉害,以一敌十丝毫不落下风。如果他真的是汉帝,那么这些人必定是他的天子卫队无疑。突将军,我们要小心行事啊!” 耳边传来将士们的议论声,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突毋勒也没了主意。 只见他大手一挥,示意众人闭口后,高声喊道:“我突厥与大汉向来交好,此次前来也是为了平定益州战乱而来,不想竟冲撞了大汉天子,还望天子恕罪。” 秦狄冷哼一声:“笑话,朕平定内乱,用不着你突厥前来多管闲事。朕命尔等速速下马受缚,否则将视你们蓄意挑起两国战乱,此事造成的一切后果,均由你突厥自行承担。” 突毋勒闻言,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凶狠之色。他怒目圆睁,声音震耳欲聋地吼道:“汉帝未免也太自大了吧?末将早就说过,此行是为了平定益州战乱而来,至于帮谁,末将可一直都没有提及。早就听闻汉帝乃是沙场宿敌,今日我突毋勒既然遇到了,又岂能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还望汉帝不吝赐教,可以与末将过上几招!” 面对突毋勒如此嚣张的挑衅和叫嚣,秦狄的眼眸之间瞬间闪烁出一丝冷冽的凶意,他微微眯起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突毋勒,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 “好啊,若想与朕交手,那就放马过来吧,朕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哈哈哈,我突厥勇士有何所惧,只怕你不敢亲自上阵吧!” 突毋勒的笑声随风传了过来,秦狄的一只手慢慢伸了出去:“弓弩。” 他的话音落下,身边的兵士快速的将弓弩送到皇帝手中,轻声提示道:“陛下小心些,弓弩为连发状态。” 得到兵士的提醒后,秦狄双腿微微用力夹住马腹,胯下战马缓步朝着场内走去。手中的弓弩慢慢抬起,拨动上面的机关,将连发模式中断。 “范统领,你还不上前去保护陛下!” 看到秦狄单人独骑的朝前面走去,洛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平时虽然经常说要杀死他,那只是说说而已,内心深处并不希望他出现任何意外。 范天雷听到洛依的话后,心中已经对皇帝的意图有所了解。但他却并没有将这些说出来,也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洛依。 此时的洛依正一脸紧张地看着前方,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放心吧,有我们在,皇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听到范老的话轻飘飘的传来,洛依实在不知他们想做什么。目光死死的定在秦狄身上,这么一小会的功夫,他已经走出了三四丈远。 旁边的舒颜,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带着一丝紧张,又有几分害怕,甚至还流露出些许担忧的神色。眼神闪烁不定,时而紧盯着前方,时而又迅速移开,仿佛在躲避什么。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纤纤玉指紧紧地握在一起,手指不停地相互摩挲着,显示出内心的不安和焦虑。贝齿不时地咬一下嘴唇,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让她感到紧张和害怕的对象,好像在试图寻找一些答案或者安慰。 至于她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与此同时,远处的突厥骑兵们也注意到了秦狄的到来。他们纷纷勒住缰绳,警惕地注视着这个孤身一人的汉人皇帝。 在突厥人的眼中,秦狄显得格外渺小和脆弱。然而正是这样一个看似弱小的身影,却散发出一种让人不敢小觑的威严。 “突毋勒,你不是想死在朕的手中吗!朕给你这个机会,放马过来!” 秦狄勒住马缰,战马在距后面大军差不多十丈远的时候,停了下来。保留这个距离,那是因为他知道范老赶到这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保护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汉帝的此举,令突毋勒很是意外。他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位汉国皇帝,从未想过一个帝王会亲自下场,而且还是如此义无反顾地挑战他们突厥最勇猛的战士。这种行为让他感到十分意外,同时也对秦狄产生了新的认识。 \"哈哈,汉帝,你竟然有勇气站在这里与我一战?\" 突毋勒冷笑着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和疑惑。他一直以为汉国皇帝只是个懦弱无能的人,只会躲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然而今天的一幕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秦狄并没有被突毋勒的话激怒,微微一笑,目光坚定地盯着对方:“突毋勒,朕今日便是要告诉你,汉国并非你们想象中的那般软弱可欺,朕要让你知道,惹怒朕,后果会很惨。” 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禁为之侧目。 突毋勒皱起眉头,心想这个汉帝莫非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小,从来没有听说过汉朝皇帝擅长武艺。 既然对方已经走了出来,自己自然也不能退缩,更何况一开始是自己在叫阵。想到这里,突毋勒伸出手,从两名兵士的手中接过了他的大刀,紧握掌中,驱赶着战马上前。他今日就要亲眼看看,这个汉帝究竟有多大能耐。 随着双方士兵的欢呼声,突毋勒的身影渐渐靠近,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距秦狄还有十几丈远的时候,突毋勒的战马止步。保持这样的距离,双方的战马都好冲锋。给战马留些冲锋的距离,同时也都给自己留下些准备的时间。 他们彼此对视着,眼中都充满了敌意和斗志。 “哼,没想到你有几分胆识,真敢上前来送死!” 秦狄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这个身穿铠甲的魁梧大汉。 “哈哈哈,沙场之上,生死之争,你又怎么能笃定,死的人不会是你呢!” 面对突毋勒的自信之语,秦狄的胳膊缓缓抬了起来,手中的弓弩直勾勾的对着突毋勒,嘴里讥讽道:“你一定听说过弓弩,朕猜你从未见过弓弩。” “你...你手中的便是弓弩!” 突毋勒听到皇帝的话后,心中顿时变得凌乱起来。 秦狄冷笑一声,“没错,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弩箭如闪电般射出,直射向突毋勒。 突毋勒瞪大了眼睛,只见弩箭一闪而过,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再反应过来时,弩箭已经射中了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从马上跌落下来。 突厥军队见状,一阵骚动。 秦狄高举弓弩,大声喊道:“杀!” 两千天子卫队士气大振,齐声高呼:“杀!杀!杀!” 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卫队快速上前,手中弓弩朝着不远处的突厥骑兵冲杀而去。 秦狄则被赶来的范老和甲乙丙护在身后,确保皇帝没有危险后,范老叮嘱甲乙丙保护皇帝,他带着几十名锦衣卫杀入场内。 “你没事吧!” 洛依挤过人群,终于来到秦狄面前,看到他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第1015章 这便是弓弩 短暂的交流之后,秦狄开始指挥战斗,锦衣卫将提前准备的炮弹投掷出去,朝着突厥骑兵的后方发射。 如果说秦狄一箭射杀突毋勒让他们感觉到震惊,那么现在一声声惊雷平地而起,则是让他们的内心变得更加恐惧。 冲天炮的造势后,两千天子卫队越战越勇,大杀四方。再看那些突厥骑兵,显然还有很多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看到人群中毫无征兆的就传出一声巨响,紧接着血肉横飞的场景,远远打破了他们对战场残酷的理解。 两千天子卫队加上百名锦衣卫,对阵突厥一万骑兵,丝毫不落下风。没多长时间,在虎豹带领下,卫队厮杀勇猛,秦狄一方很快就占据了战场的主。 敌军先锋损失惨重,后面的队伍想要上前驰援,却与溃败的兵士拥挤到了一起。导致伤兵退不下去,援兵上不来。慢慢的,战场双方兵士变得混乱起来,敌军骑兵开始呈现溃败之势。到这时,大局基本已定。 “这……陛下手中的便是弓弩?” 就在天子卫队冲上前去与敌军敌兵酣战之时,秦狄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舒颜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愕和困惑。 两只瞪大了的眼睛,紧紧盯着皇帝手中那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武器,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震撼感。 听到舒颜的声音传来,皇帝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不错,这就是我朝神兵利器弓弩。怎么,你在宸王手中没有见过弓弩吗?” 他看似随口的询问,同时将弓弩递到舒颜面前,示意她仔细观察。 舒颜摇头,直言道:“只听说过汉朝的弓弩很是厉害,却还是第一次看到实物。就连宸王殿下都经常说,若有弓弩在手,何惧塞北敌军!” 看到皇帝递过来的弓弩,舒颜颤抖着双手接过弓弩,跟随皇帝这么多天,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传说中的弓弩,仔细端详着它的构造和细节。 弓弩设计精巧,结构紧凑,弦线紧绷,箭头锋利。轻轻抚摸着弓弩的手柄,感受着它的质感,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叹。 舒颜仍然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简单的武器能够带来如此巨大的杀伤力。她疑惑地问道:“陛下,此等武器看似新颖,为何能有如此威力?” 皇帝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解释道:“弩箭射程较远,速度极快,可以在敌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击中目标。而且弩箭的穿透力极强,可以轻易穿透敌人的铠甲,造成致命的伤害。” 舒颜听后,心中对这个神秘而强大的武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开始思考,如果秦宸的军队配备这种弓弩,将会给战争带来怎样的改变。她甚至能想象着秦宸麾下的士兵们手持弓弩,如雨点般射向敌人,让敌人陷入混乱之中。 皇帝看着舒颜激动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深知舒颜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和兴趣,而这正是他想要利用的机会。 于是,顺着她的话头说道:“如果你对此感兴趣,不妨亲自尝试一下它的威力。朕相信,你会对它的表现感到满意的。” 舒颜听后,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但随即又皱起眉头,似乎有些顾虑。她轻轻咬着嘴唇,犹豫地说:“可是……陛下,奴婢担心自己使用不当,万一误伤了别人怎么办?”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担忧和不安,显然对这个问题十分重视。 皇帝哈哈大笑,“无妨,此地空旷,你尽管试试。” 他挥手示意身边的侍卫递上一支弩箭,并亲自为她搭上弓弦。 舒颜深吸一口气,瞄准远处的一棵大树,轻轻松开弓弦。 弩箭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出,准确无误地射中树干,深深嵌入其中。 舒颜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自己造成的效果,心中激荡不已。 皇帝微笑着拍了拍舒颜的肩膀,“怎么样?这弩箭的威力可还令你满意?” 舒颜兴奋地点点头,“奴婢今日大开眼界。此弩果然厉害无比,若是能大量配备给我朝大军,必能大增战力。” 皇帝眼神闪过一丝深意,直言道:“弓弩制作工艺繁复,数量有限,全军配发怕是空谈啊!即便没有弓弩,我朝大军一样可以横扫诸国。” “这些东西还是收起来吧,若是不小心造成误伤,对谁都不好!” 洛依见他们一直在讨论弓弩,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缓步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弓弩接了过来,直接递给了锦衣卫。 “大敌当前,陛下还是专心指挥战斗吧!” 洛依没好气的瞪了秦狄一眼。秦狄微微点头示意,转身继续指挥战斗。 其实没什么好指挥的了,战局已趋于明朗,突厥骑兵节节败退。 战场上,战士们士气高昂,喊杀声此起彼伏。秦狄注视着前方,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知道,这场战斗的胜利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 此时,一名锦衣卫前来禀报:“陛下,突厥敌军溃逃,首领突毋勒已被皇帝重创,无力再战,只剩苟延残喘!” 秦狄面露喜色,大声喝道:“好!将他押解过来!” 不一会儿,几名锦衣卫带着五花大绑的突毋勒来到面前。突毋勒垂头丧气,忍着伤口的剧痛,却仍不服输地抬起头,怒视着秦狄。 秦狄冷笑一声,看着鲜血浸湿的衣衫和铠甲,缓言道:“败军之将,焉敢放肆!” 突毋勒嘴里喘着粗气,忍着身上的剧痛,怒道:“要不是你们使诈,用那种奇怪的武器,我突厥大军岂会落败!有本事就与本将一对一的决斗,马背上的冲锋较量才是勇士所为!” 秦狄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缓缓说道:“胜负已定,何必再寻找借口?你们突厥大军已经进入了交州和益州,这就意味着突厥已经与大汉彻底开战。而你很不幸,遇到了朕,注定要命丧于此。朕很少杀人,能够死在朕的手中,也算是你的荣幸了。记住,你人头落地之时,便是突厥覆灭的开始!” 说完,他猛地挥手,大声喊道:“来人,将突毋勒的首级斩下来,悬挂在先锋军前,以示警戒!” 随着秦狄一声令下,身后的卫士们立刻冲上前去,一刀斩过,将突毋勒的头颅砍了下来。鲜血四溅,染红了地面。随后,他们将突毋勒的首级高高挂起,让所有的突厥士兵都能看到。这个场景让人毛骨悚然,也让突厥军队陷入了恐慌之中。 天子卫队士气大振,欢呼声如雷贯耳。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突厥军队发起了最后的冲锋。突厥军队在失去首领后,士气低落,无法抵挡汉军的攻击。他们纷纷溃散,四处逃窜。 秦狄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脸上浮现出一股冷漠的表情。 第1016章 快马奔袭 随着突毋勒的首级落地,这场突如其来的战役,落下帷幕。秦狄看着满地的尸首和鲜血,心中感慨万千。 舒颜心中一惊,尤其是看到头颅掉落鲜血喷涌的这一幕,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嘴里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也明白,这是战争的残酷。 再看她前面的洛依,表情极其淡定,看不出任何异样。在她面前,杀死几个人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引起注意的事情。 听到舒颜口中发出的惊呼后,秦狄缓缓回头看了她一眼,嘴上并未说什么。就在这时,豹带着两名兵士快步而来,拱手道:“陛下,此战共歼灭敌军五千余人,其余敌军兵士溃逃,是否追击?” 从开战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天空中的阴云逐渐散去,炎炎烈日透过云层普照在这片大地上。 面对汉军弓弩与冲天炮的联合袭击,歼灭敌军五千余人,这样的战果其实并不算高。尤其是如此近的距离,弓弩可以说是毫无敌手。 至少对秦狄而言,这个结果不是太满意。同时他也知道,敌军战线拉的太长,想要将他们全军歼灭,也不太现实。 短暂思索后,秦狄转身看向前面的将领们,说道:“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我们虽取得了胜利,但这也是将士们用生命换来的。传令下去,事不宜迟,大军继续前进,追赶溃逃敌军。” 皇帝旨意下达,将领们纷纷领命,纵身上马,策马扬鞭朝着敌军溃逃的方向追赶而去。 虎豹带着天子卫队前去追击敌军的时候,范老带着几十名锦衣卫撤了回来。追杀敌军固然重要,但是皇帝的安全,更重要。 “我军的损伤如何?”看到范老,秦狄开门见山的询问。 “陛下方向,方才的进攻以弓弩为主,我军损失不太大,几十名伤员。”面对皇帝的询问,范老给出了他的回答,随口询问道:“陛下,我们需要追击多远?经由这条路前往益州境内,还是沿路一直向北。” 面对范老的询问,秦狄并未给出直接的回答,缓缓说道:“豺狼统率的卫队何时能够抵达会合地点。” 范老沉吟片刻,作答道:“按照目前的形势判断,豺狼他们应该早就遇到了敌军,此刻已经偷袭成功,不出所料的话,日落之前就会抵达目的地。” 秦狄:“我们距那里还有多远?” 范老:“五十里左右。” 秦狄思索片刻,看了看面前硝烟弥漫的战场,当机立断道:“传朕旨意,全速前进,前往预定目的地,接应豺狼。” “诺。” 范老应允一声,当即将皇帝的旨意传达了下去。大部分天子卫队已经在虎豹二人的统率下去追击敌军,目前留在这里的所有人也只有三百余人。 其中一部分是保护皇帝及冲天炮,另一部分则负责打扫战场。所谓的打扫战场,并不是缴获物资和搜刮银钱,主要目的是负责收集已经射出的弩箭,进行二次使用。 秦狄迈步来到洛依面前,眼眸中闪露柔情:“怎么样,还能继续前进吗?” 洛依嫣然一笑,努嘴道:“别忘了,本尊也曾巡视过南疆,这才走了几里路,无碍的。” 面对洛依的回应,秦狄点点头,顺势看向舒颜,这几日她刚刚学会骑马,马术实在不敢恭维:“你怎么样,还能不能继续前进?” “奴婢可以的。”舒颜嘴上这样说着,但心里却有些发怵。 她不知道秦狄究竟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还需要在马背上驰骋多久,加上这两日心力交瘁,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秦狄似乎看到了她脸上的疲惫,嘴里沉声道:“上马,你与朕同乘一匹战马!” 听到皇帝的话传来,舒颜的心一沉,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支支吾吾的说道:“陛下,奴婢已经学会了骑马,可以...” “朕要的是纵马驰骋并非闲庭信步,人命关天,速度上马!” 不等舒颜说完,秦狄开口,直接打断了她嘴里的话。听到皇帝的话,舒颜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不敢再多言,在秦狄的帮助下,骑坐在马背上。 紧接着秦狄翻身上马,接过兵士手中递来的缰绳,驱赶着战马朝着北方一路驰骋而去。 秦狄带着舒颜一同骑马前行,马蹄声响彻大地。 舒颜紧张地抓着马鞍,身体微微颤抖,她努力让自己适应着飞驰的节奏。一路上,秦狄也尽量留意着舒颜的状况。随着战马的驰骋,两个人的身躯不时撞击在一起。 尤其是看到胸口处若隐若现的春色浮现眼前时,秦狄也是个正常男人,说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太现实。 一路沿着不像官道的官道急速前进,时不时的会看到地上散落着几具尸体。不必多问就知道,这是被天子卫队追杀的突厥兵士。 之所以说不算官道,是因为道路崎岖狭窄,路面凹凸不平。隐约像是有官道的痕迹,但似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由此经过,荒草丛生。 几十里的急行军,终于在日落之前,看到了前方的大部队。 “吁...” 秦狄嘴里轻喊一声,同时拽动马缰,战马缓缓止住脚步,稳稳的停了下来。 “参见陛下。”看到皇帝抵达,在此等候虎豹急忙上前恭迎,顺势禀报道:“陛下,追击敌军五十余里,歼灭敌军两千余人,另有一千多的敌军慌不择路的逃走了。” “知道了,有没有派出斥候去探查豺狼消息?” “已经派出斥候,十里一回复,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得到他们的回答后,秦狄抬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顺势将舒颜接了下来。 一路驰骋五十余里,战马的颠簸早就令舒颜浑身酸痛。尤其是身后还坐个大活人,行动上多有不便,所以这一路她都在刻意的保持自己的身体尽量不向后挪动。但是如此一来,就会耗费她巨大的体力。 此刻站在地上,只觉得双腿酥麻发软,险些就瘫坐在地上。若非秦狄的手在搀扶着她,恐怕落地的那一刻,就虚脱了! “现在知道征战的不易了吧!让你留在隘口你不听,现在后悔也晚了。”觉察到她的异样后,秦狄搀扶着她来到路边,轻声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先坐在这里歇息吧。” 就在这时,洛依从后面走了过来。看了看坐在树下的舒颜,并未理会,而是径直看向虎豹,询问道:“现在什么形势?” “回洛姑娘的话,正在等待与豺狼统率的卫队会合。” 面对洛依的询问,虎豹给出了答案。对豺狼虎豹而言,整个后宫的女人,除了上官云锦,便是对她最为熟悉。 第1017章 计划展开 “斥候离开多久了?” 皇帝迈步走了过来,询问他们的同时,眼眸看着面前的分岔路,一条路通往益州方向,另外一条路则是继续向北,直通益州边境。 虎拱手道:“陛下,您抵达前斥候刚刚离开,已经探出二十里路。” 秦狄点点头,看向范老,说道:“传令卫队休整,补充体力。” 范老去传达旨意,洛依却在这时看向秦狄,沉声道:“你最好小心一些,这个女人,我总觉得她没安什么好心。” 洛依的低语传来,秦狄顿时面露诧异的看了过去,以为她发现了什么,于是小声的询问道:“你为何对舒颜有所怀疑?难道是你发现了什么?” “直觉而已!你没看出来吗,她似乎对弓弩很有兴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秦宸的军中没有配备弓弩吧!” 洛依说完,秦狄装作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缓言道:“他应该尚未见过弓弩,你是怀疑舒颜想窃取弓弩?” 洛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意味深长地看着秦狄说道:“我什么都没说,也并未怀疑什么,只是奉劝你,别因美色而丢了性命!” 秦狄感受到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告和关切,心中微微一怔,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沉声道:“放心吧,朕自有分寸。” 说完,手顺势在洛依的下巴挑了一下,似是在有意挑逗她。面对洛依的冷眼,秦狄不再自讨没趣,转身安排军队休整。 不只是军队需要休整,他这一路也够累,尤其是心累。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范老急忙将水和食物送了过来。 “陛下,先吃点干粮吧,稍后老奴派人到前面看看,或许能找到些村镇,到时候买些食物回来。” 范老的关切声传来,秦狄随手接过面饼,咬了一大口,一边吃着一边说道:“不必那么麻烦,等豺狼归队,我们即刻北上,情势急迫,在这里耽误不得。” 一个面饼还没吃完,就见远处的道路上,一名斥候骑着快马飞奔而来,抵达众人面前后,翻身下马直奔皇帝而来,单膝跪地禀报:“启禀陛下,豺狼统率的卫队在三十里外的山中与追来的敌军再次开战,是否前去救援?” 得到斥候送来的消息,秦狄当即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敌军有多少人?” 斥候:“大概只有几千骑兵,后面应该还有步兵正在赶来的路上!” 秦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沉思片刻后下令:“虎豹,命你二人率卫队前去接应豺狼。切记,千万不能全歼他们,定要留下活口,还要佯装不敌,仓皇而逃的样子。” “诺,末将领命!” 虎豹两人高呼一声,当即下令,带着麾下的卫队前去接应豺狼二人。 望着他们远去扬起的尘土,秦狄暗暗深吸口气。他不是不想将益州的八万大军歼灭,而是几千人面对几万人,毫无胜算,更何况其中还有五万是突厥的骑兵。 突厥人的思想与汉人有很大的不同,他们的想法比较直,敌我双方开战,就是奋不顾身的冲杀,完全不会考虑后果,也不会在乎生死。 面对这样的骑兵,秦狄确实敬佩他们不怕死的精神和勇气。 佩服归佩服,秦狄却不主张自己的兵士与突厥骑兵一样。在突厥人的理解中,即便死了,还有来生下辈子。但是在秦狄眼中,命就一条,没了就彻底没了。 将士们勇猛些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勇猛,还需要有谋略。 在战争中,勇猛只能让士兵在战斗中发挥出更大的力量,但并不能保证他们能够取得胜利。而谋略则可以让军队在战斗中更加灵活地应对各种情况,从而提高获胜的几率。 有时候,谋略的效果甚至比勇猛还要好,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因此在秦狄眼中,作为一名将领,不仅要有勇,更要有谋,这样才能带领军队取得更多的胜利。 “我们怎么办?” 看着天子卫队全都离开,皇帝身边只有百名锦衣卫后,洛依的脸上闪露着担忧。紧紧地皱起眉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焦虑和不安。 “原地歇着!”秦狄大手一挥,显得异常镇定,示意众人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洛依狐疑的看着秦狄,实在看不透他的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 “担心?说实话,真有心担心。他们若是没有一路追杀而来,朕岂不是白跑这一趟了!” 在他看来,这些问题都不值得担心,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但是对旁人而言,他的这些话就有些莫测高深了。 “难道...陛下是以身为饵,在牵制益州敌军?” 舒颜的嘴里传来轻柔的说话声,秦狄眼眸中闪过惊讶,随后笑道:“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子,你说的没错,朕就是以自己为诱饵,牵制敌军。不过你的话只说对了一半,朕牵制的并非是益州敌军,而是突厥敌军。” 说到这里,秦狄意味深长的看了舒颜一眼,继续说道:“朕一直都知道,这几年来,上三州的藩王也好,官吏也罢,与塞北诸国都有着联系。这两年朕将朝廷的重心都放在了南疆和越国方向,从而导致上三州内外勾结。” “几年前的塞北百万联合大军,便是他们试探朕的第一步。看似百万大军,实则全是一群乌合之众尔,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朕感觉到害怕,甚至迫于他们那百万大军的压力,选择和谈。但是他们没料到啊,大汉的兵士未曾做出寸土让步,固守冀州防线两年,终于在爆裂雷的加持下,一举击溃那百万乌合之众!” “他们虽然退军,前往京都参与和谈,朕却十分清楚,他们只是暂避锋芒,蓄势待发而已。朕早就料到平定上三州时,他们会横生枝节。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啊!” 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洛依终于明白了他此刻的顾虑。直言道:“怪不得你对契丹政权发生的变故视而不见,原来是想等他们主动参战,这样就有合适的理由出兵契丹了!” 洛依的声音传来,秦狄投去赞许的目光,赞赏道:“你说的没错,朕如果贸然出兵契丹,不管协助哪一方势力,到最后都会落得个把柄在他们手中。现在只要契丹胆敢派出一兵一卒,朕便可名正言顺的杀入契丹。到那时,扶持哪方势力,话语权就完全在朕的手中了!” 洛依终于明白了他的心中所想,不过对此仍然有些担忧,事情牵扯范畴太大。她知道秦狄的决策往往是明智的,而且他有着过人的能力和魄力。有些事情,纵使有人持有反对意见,也无济于事。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听从秦狄的指示,等待下一步的行动。 另一边的舒颜却是一脸的迷茫,对于契丹之事,她并不知情。对于秦狄之前的计划和布局,她也不是很清楚。她现在知道的一切,只有这些天的亲身经历而已。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远处的道路上扬起一阵尘土,伴随着马蹄声,两匹高大威武的战马疾驰而来。这些战马上坐着身披重甲的卫士,他们手持长枪,威风凛凛地向这边驶来。 待到临近这里时,战马的速度变得缓慢,最后缓缓停了下来。两人动作整齐划一的从战马上一跃而下,快步来到皇帝近前。 “启奏陛下,豺狼虎豹四位将军统率卫队赶往此地,命属下前来通知陛下,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得到他们的回禀,秦狄嘴角泛起笑意,开口道:“好,传朕旨意,所有人上马,继续出发。” 百名锦衣卫快速上马,秦狄看着战马下的舒颜,似笑非笑的说道:“还等什么,将手伸给朕!” 面对皇帝提出的要求,舒颜倍感无奈却又无法拒绝,缓缓抬起的手伸向皇帝。只见秦狄的大手在她的胳膊上轻轻一捏,猛的一拽,舒颜的脚在马镫上微微借力,被秦狄直接拽到了怀中。 “大军继续北行。”秦狄一声令下,百名锦衣卫跟随在皇帝身后,策马扬鞭沿着狭窄的小路朝北方而去。 没多走多久,天色渐晚,后面的豺狼虎豹率领天子卫队追赶而来。 四人穿过锦衣卫组成的队伍,径直来到队伍的最前面。 “陛下,属下等人回来了!” 战马之上,四人侧身对着皇帝抱拳,算是见礼。 “战况如何?” 秦狄并未勒住战马,而是侧头看向四人,怀中轻轻拥着舒颜,嘴里直言询问。 “如陛下所料,敌军果然中计,此刻正在后面追击我们,最近的敌军相距我们仅有二十多里。” 狼的回答令秦狄脑袋里快速思索起来,顺嘴询问道:“卫队折损情况如何?” “敌军来势凶猛,属下带领的卫士损失超三成!” 得到这样的回答,秦狄的心中咯噔一下。转念一想,伤亡其实不算大,他们设伏的可是几万敌军,一共才两千多人,能够吸引几万人的主力前来,能活着已经算是万幸了。 第1018章 迎敌 “范天雷,前方可有有利于我军的地势吗?” 秦狄转头看向范老,口中大声询问。 “陛下,前方三里,地势坡度较大,可利于我军防守。” “全速前进,前方三里外设伏。” 秦狄口中下达旨意的同时,策马扬鞭,骑着战马快速向前方奔驰而去。 三里路对骑兵而言,根本就不叫事。秦狄一行直接奔袭到五里之处,才勒住战马。将马缰塞入舒颜的手中,直言道:“你找个地方将战马拴好,朕要去部署作战!” 嘴里交代完舒颜,不等她做出回应,秦狄大手一挥,带着范老及豺狼虎豹,快速朝着后面的卫队走去。 刚刚路过的时候,他已经仔细观察过这里的地势了。这里的坡度虽然不是特别陡峭,但也绝对不算是平缓。 从远处看,这个坡度呈现出一个倾斜的状态,一直延伸到远方。经过大致估计,这个坡度的距离大概有一里多的长度。这样的距离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会稍感到有些吃力,但对战马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们现在还有多少将士?” “天子卫队加上锦衣卫,所有能作战的人,三千四百余人。” 皇帝的询问声刚落,范老立即就做出了回答,这是他刚刚才统计出来的数字。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制高点,秦狄俯视刚刚走过的路,随着天色渐晚,能看出去的距离有限。 远处既然看不清,那就看看附近的地势。秦狄快速环顾四周,当机立断,做出新的部署。 “豺狼虎豹,你们四人每人统率八百卫士,各自为营,寻找合适地点设伏。没有朕的命令,不得擅自出击。切记,朕这边发动攻击后,你们要弓弩为先,尽量避免与敌军近战,朕现在要的不再是歼灭战,而是要震慑敌军。” “属下领命!” 四人领命后,按照皇帝的旨意,快速行动起来。 短暂的沉默后,秦狄缓缓转身,看向屹立在他身后的这二百多人,其中还有将近百人是伤员。 看到那些伤员后,秦狄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深吸一口气,然后沉声说道:“伤员去后方歇息,不得参战!” 听到这句话,那些受伤的士兵们纷纷露出惊讶和不甘的神色。他们中的一些人试图解释道:“陛下明鉴,我们只是受了点轻伤,并不影响作战啊!请让我们继续战斗!” 说罢,那些负伤的卫士们纷纷跪倒在地,似乎在表达他们的决心。 秦狄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主意,他有预料,敌军断然不会夜间发起突袭,与其让他们跟着奔波,倒不如先好好休养。 想到这里,再次开口道:“朕今夜不会与敌军血战,只是构建防线虚张声势,所以你们必须去后面歇息,明日血战,朕还需要你们亲自上阵杀敌,这是命令,执行吧!” “诺!” 有了皇帝的解释,这些伤兵内心的顾虑变得释然,高声回应着皇帝,随后纷纷向后退去。 说是休养,但其实并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地静下心来休息。他们都拖着自己身上的伤势,努力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有人在制作火把,有人在收拾弩箭,还有人在为伤势更重的兄弟包扎伤口。他们所做的这一切,根本就没有人吩咐,只为了能更好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不远处的舒颜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不禁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这种感觉像是一种震撼,又仿佛是一种感动。 她从未想过,这些平日里看似凶神恶煞的兵士,竟会有如此坚定的意志和不屈不挠的精神。他们虽然身受重伤,用实际行动诠释着对胜利的渴望。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们的信念呢? 远处,马蹄声传来,秦狄眯眼看去,可以清晰的看到敌军高举的火把,朝着这里飞速而来。 双方相距四五里时,秦狄下令身边的锦衣卫点燃了火把。 看到上马突然出现的火光,追击而来的敌军骑兵显然变得警觉起来,速度瞬间变得缓慢了许多。 相距一里多远时,敌军骑兵的似乎停了下来。列队整齐,前面一排火把齐刷刷的举着。秦狄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骑坐在战马上的几位将军。 “突厥人?” 秦狄低语一声,眉头蹙了一下,从他们魁梧的身材很容易分辨出来他们是种族。 究竟是不是突厥人他也不敢肯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胡人。 突厥,契丹,天罗国以及塞北的一些其他小国,由于地势不同,温度不同,所以饮食与汉人也有所不同,长相自然也与汉人有很大区别,而且身材看起来确实要比汉人魁梧许多。 “我们乃是益州守军,追击汉军至此,你们是什么人?” 未等秦狄这边发问,下面的敌军已经迫不及待的派出兵士前来交涉询问。 “告诉他们,朕乃大汉天子,若想归降,下面受缚,若想送死,尽管放马过来!” 秦狄深沉的声音从嘴里吐出,旁边的甲护卫上前一步,气沉丹田,高喝道:“朕乃大汉天子,若想归降,下马受缚。若想送死,尽管放马过来!” 甲的声音一出,气势上虽然差了点,但很洪亮,别说一里开外,就连两里地都能听见他那杀猪般的吼声。 “秦狄!” “嘶...果然是秦狄,看来我没追来的正确的选择!” “哈哈哈,我在就说过吧,秦狄已经离开了隘口,我的情报怎么会有错!” 得知上面的敌军就是秦狄后,几位追赶而来的将军们瞬间兴奋起来。此刻在他们眼中,秦狄哪还是什么皇帝,这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几人擦拳磨掌,恨不得顷刻间就冲上前去,将秦狄活捉。 “咱们先说好了,拿下秦狄,这份功劳怎么分,算谁的!” 人还没有拿到,他们就已经开始了瓜分这份天大的功劳,仿佛秦狄早已成为了他们案板上的鱼肉,只等他们下刀了! 就在几人争执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旁边一个留着花白胡须的老将军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诸位将军,请听老夫一言!”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这位老将军虽然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目光如炬。身上穿着一件陈旧的战甲,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战斗的伤痕,让人不禁感叹他曾经经历过多少场生死搏杀。 尽管这位老将军的年纪很大,但是他在军中的地位却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被边缘化的人物。 “呵呵,原来是邬老将军,怎么,难道老将军也想分一块肉食?” 有人开口,言语间多有不屑之意。 “呵呵,奉劝诸位将军,不要高兴的太早。秦狄身为汉朝一国之君,岂是那么好抓的,别忘了他的弓弩和爆裂雷。那些东西的威力,你们都已经亲眼所见。” 邬老将军的话音落下,当即又引起了他人的不满。 “老将军,若非看在你往日的军功上,此行又怎会有你。岁数大了,回家养老安享天伦岂不快哉,你们的天下已经过去了,现在是年轻人的战场。” 面对他们的嘲讽,邬老将军只能点头苦笑,继续说道:“诸位将军,老夫是真心劝阻,还望诸位将军谨慎而行!” 他说的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但是对这些年轻将军们来说,如果他们还有这些东西,又何必在此对阵呢?直接发射他的弓弩,爆裂雷不就好了。既然迟迟未见,必有缘由。 虽然这些人中,也有人认同邬老将军的观点,但是奈何他们的官职都不高,没有太多的发言权。 而这位邬老将军,曾经是一位沙场宿敌,这是随着突厥上一任可汗的离世,受到新任可汗的排挤。可能也是出于对他的战功和名望所震慑,并未处死他,而是让他继续在军中效力,只不过官职越来越小,负责的事情也越来越不重要。 秦狄注视着下方的敌军,嘴角微扬。他转身对身旁的甲低语几句,只见甲再次上前两步,气沉丹田的大声喊道:“朕给你们考虑的时间到了,倘若再不下马受缚,朕可就要发起进攻了!” 话音落下,秦狄的手缓缓握住了天子剑的剑柄,嘴角闪露冷笑,见下面的人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他猛的一下抽出了天子剑,接着举起右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动手。 挥出的天子剑就是发出的信号。不远处的冲天炮早就瞄准了位置,随着皇帝一声令下,锦衣卫得到皇帝释放出的信号后,当即将炮弹投掷到炮筒内,地火撞击后点燃引信。紧接着下面敌军的阵营中,传来三声巨响,哀嚎声四起。 第1019章 暂退五里 遗憾的是剩余的炮弹数量有限,秦狄不得不下令省着点用。三发炮弹所带来的爆炸虽没有那么壮观,却也给敌军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和损失。他们原本士气高昂,但现在被突如其来的炮火所震慑,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短短一日之内,他们已经两次见识到这东西的威力。对他们而言,这东西根本就防不胜防,且无处可躲。 看到汉军突然发出的爆裂雷,几名主将的脸瞬间就变了色。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似乎在询问对方怎么办! “快!派人去查清楚,汉人到底还有多少这种武器!”其中一名主将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吼道。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炮弹在敌阵中炸开,掀起一片尘土和血肉。 一名偏将脸色苍白很是为难的跑到几人面前,忐忑的说道:“将军,我们还是先撤退吧!汉军居高临下,实在是没法查啊!” 此时敌军的士气再冲天炮的震慑下,已经低落到了极点,士兵们出于内心的恐惧,下意识的开始惊慌失措地向后退缩。 “诸位将军,可先退兵与汉军对峙,以此来减少我的伤亡!或者...大军冒死冲锋而上,一鼓作气,与汉帝秦狄展开生死决战,我们占据人数上的优势,或有一线生机。” 就在他们手足无措之时,到底还是邬老将军的经验丰富些,给出了两条中肯的建议。 几名将军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第一条。 “大军暂时撤退五里.......” 无需多言,当即有人下达撤退的命令。与冲杀相比,撤退的速度就快了许多,不一会的功夫,随着敌军的快速后撤,战场上暂时恢复了平静。 秦狄望着远去的敌军,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明白这场战斗还远没有结束,此乃拖延时间而已,敌人不会轻易放弃。 “陛下真乃神人也,仅凭六枚炮弹,便可逼退数万敌军撤离。” 面对皇帝此举,范老的话中没有任何吹捧之意。即便是换做自己,也未必能有这么大的定力。 秦狄将目光收回,沉声道:\"神吗?朕也觉得挺神的!暗中派些轻功一流的锦衣卫,严密监视敌军动向。另外,暗暗传令卫队,就地安歇。留几双眼睛便可,以备敌军再次来袭。\" “老奴即刻就安排,陛下今日劳累,后面兵士搭建了简易营帐,晚膳已经备好,陛下先去歇息片刻吧。” 范老说完这些,当即安排士兵们按照皇帝的交代迅速行动起来,忙碌而有序。 秦狄点头回应,嘴里长舒口气,朝着不远处的营帐走去,思考下一步的战略。不必多问,敌人一定会想尽办法了解自己的底细,而自己也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经过他们的初步统计,今日累计歼灭敌军两万人,至于敌军伤兵,那就无从统计了,保守估计也要又大几千人。 按照目前的形势分析,益州八万敌军,至少还有五万人就在自己身后。至于他们有没有分兵前往隘口,那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秦狄目的很简单,用手中这些兵力正面迎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即便他有些冲天炮和弓弩也无济于事,敌军好几万人,他们根本无法对敌军造成如此大的重创。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遛着身后这波敌军到处跑,寻找有利的机会,一点一点歼灭他们。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将突厥所有的主力全都吸引过来,从而减缓北上大军的压力。 “回来了,刚刚准备了些米粥,还热着,赶紧吃一些吧!” 发现秦狄进入帐内,洛依急忙起身迎了过来。随后拉着秦狄落坐在矮桌前,将兵士刚刚送来的晚膳送到他面前。 舒颜见状,急忙送上一碗水,跪坐在秦狄一旁。 “你们用过了吗?” 秦狄看着面前的晚膳,抬头看向两人。 “你就不必担心我们了,我们一不用上战场浴血奋战,二不用操心战局,一时半会还饿不死!” 听着洛依的调侃,秦狄微笑着点点头,开始享用简单的晚膳。 “我听说敌军退兵了?他们是彻底退兵还是暂时撤离?” 吃完饭后,舒颜开始收拾桌上的残局,只听洛依的询问声缓缓传来。 “敌军败退只是暂时的,接下来的战斗可能会更加艰难。” 秦狄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耐人寻味的神色。稍作休息,便开始研究地图,谋划下一步的战略。 “陛下,您的交代都已经安排妥当,敌军正在五里开外安营扎寨,可还有其他指示吗?” 去而复返的范老安排好皇帝的交代后,缓缓来到帐内。 “按照益州的地图来看,地势与朕不利啊!”秦狄眉头紧皱,长叹口气,继续说道:“朕仔细看了看这份缴获而来的地图,沿此路一直北上,便可直抵突厥。从地图上来看,并无其他岔路。倘若继续北上行进几日,岂不是就到了突厥境内?” 秦狄说完这句话,自己都不由自主的吸了口凉气,这和自己预想中的局面有些不太一样啊! “陛下,此路继续北上,并非突厥,而是北宁。” 范老的声音传来,秦狄微微一怔,缓言道:“北宁...秦浩之所在,怪不得朕觉得如此熟悉!” “陛下所言极是。”范老随声附和,上前一步,干枯的手再地图上轻轻指了指,继续说道:“此处有条小路,可迂回到益州或是前往郴州。陛下,您在看这里。这条路紧邻北宁,由此经过,大约七八日的光景,便会重回襄城。” “依你之言,沿此路过北宁,便是突厥了?” 皇帝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范老轻轻点头,回应道:“确是如此。不过老奴以为,进入突厥并非首选。而今我朝大军正在缓慢向北推进,倘若他们得知陛下进入突厥,心中必定担忧陛下之安危,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必会以救援陛下为首要,从而会导致部分地区的局势不稳。” “你说的没错!” 秦狄对范老的这番见解,给予了充分肯定。现在这个时机,自己确实不适合进入突厥。一旦自己出现在突厥境内,只怕上三州的兵力会再一夜之间,全部撤向突厥方向。倘若真的成为那种局面,自己插翅难飞。 沉思片刻后,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北宁处,问道:“北宁如今是何状况?” 范老答道:“据探子回报,北宁守军只有两万,且城墙年久失修。不过据说秦浩在北宁开辟了榷场,方便益州、交州、以及塞北一些国家的商贾货物往来,他从中收取高额税赋,充盈实力,据说好像效果还不错。” 秦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哼,开设榷场来充盈北楚的实力,是个好主意...他这是准备投身商贾了?此地前往北宁,需几日?” 范老略作思索,回答道:“最多七日,最快五日。中间还有三座城池作为阻隔,想要前往北宁,还需好好谋划一番。” 秦狄转头看向帐外,缓言道:“要不要前往北宁暂且不提,你去派一队精兵,悄悄靠近敌营,带着冲天炮,一发炮弹射完就马上返回,制造混乱。每隔一个时辰,就去袭扰敌军一次。” 范老领命离去,洛依却扑哧一声轻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陛下是要让敌军彻夜都惊醒着,来损耗他们的战斗力吧!” 面对洛依的解释,秦狄哑然失笑道:“看来你看过的那些兵书,还是有些作用的。能够看透这一点,已经很不错了!” 对于皇帝的夸赞,洛依努努嘴,直言道:“小瞧人,若不是你的弓弩和爆裂雷,当初还不一定谁会败呢!小心哪天我反了你,让你成为本尊的臣子。到时候本尊就让你做大将军,去给本尊打天下!” 此言一出,在舒颜耳中如惊雷炸响!她瞪大了眼睛,面露惊愕之色,小嘴微张着,仿佛被人定住一般。神色瞬间变得紧张无比,额头上甚至冒出一层细汗。实在难以想象,面前的洛依竟敢如此大胆,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 第1020章 查看伤势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空气也变得沉重而压抑。她虽不懂律法,但是在秦宸身边久了,这些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双眼悄悄打量着秦狄,脑袋里仿佛已经出现了皇帝的雷霆之怒。 片刻后,她想象中的雷霆之怒也没有出现在眼前,秦狄脸上也并未出现任何异样。 只见他轻轻抬眼,目光再洛依脸上扫过,轻语道:“可以有这种想法,但是千万不能说出来,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感受到他意味深长的语气,洛依暗暗咋舌。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句话他以前似乎说过。想到这里,美眸瞥向范老,果然感受到他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股杀意。 她不怕秦狄,如果是秦狄,她倒无所畏惧,现在情况有些微变,至少目前她不想死了。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说笑而已,本尊才没那么傻,也没那么大的野心。有人供吃供喝,无拘无束,这样的生活比做皇帝自在多了。” 秦狄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当然知道洛依是在开玩笑,而且他也并不在意她的玩笑话。他不介意,但不代表锦衣卫会无动于衷,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皇帝铲除任何可能存在的风险和已经存在的风险。 “好了,天色已晚,你们早些休息。几个时辰后我们就要继续赶路,养精蓄锐吧。” 秦狄慵懒的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恭送陛下。”舒颜躬身施礼,目送皇帝离开。 “天色已经很晚了,有那么多将士在场,还要去做什么?你就不累吗?” 望着他即将离开的背影,洛依急忙出声询问,眼眸中闪露担忧神色。 “朕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将士。” 他的声音传来时,人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内。得到她的回答后,洛依二话不说,起身跟了出去。 伤兵距离此处仅有百米远,并未搭建营帐,此时正值仲夏,温度还算合适。 篝火在地上点燃,映亮这片空地,伤兵们席地而坐,或是席地而躺。有些人正在休息,有些人则小声的议论着什么,似乎是在讨论目前的局势。 有兵士发现皇帝抵达,当即来了精神,纷纷起身跪地施礼。秦狄见状,快步上前,亲自将他们搀扶起来。 “尔等都是朕的贴身卫队,这一路都来,是你们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于朕,不必多礼!”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激和亲切,让这些士兵们感到一股暖流从心间涌过,充满了感动和自豪。皇帝对他们的付出表示了认可和赞赏,在他们的认知内,所有的辛苦和努力都是值得的。 “我等身为天子卫队,理应效忠陛下,赴汤蹈火,勇字当先,纵使以身赴死也义不容辞。” 秦狄看着眼前的将士们,听着他们的肺腑之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明白,眼前这些人不仅是他的侍卫更是他最坚实的后盾。在他们的身上,秦狄看到了绝对的忠诚、勇敢和奉献。正是因为有这样一群无畏的勇士时刻跟随在旁,他今日才敢冒此风险,孤军深入到敌军腹地。 “朕只是随便来看看,你们继续歇息。” 秦狄招手向众人示意,眼睛的余光看到两丈开外的一名兵士的伤势似乎有些重,胳膊间似乎还有鲜血涌出的痕迹,当即迈步走了过去。 “你伤势怎么样?胳膊上怎么还有鲜血流出?” 来到他面前,尽管手臂上经过包扎,借着不远处篝火的亮光,秦狄还是清晰的看到手腕处有血迹流落。 “陛下,属下无碍,只是受了些轻伤而已。” 兵士见状,想要跪倒在地,可是腿上有一处伤势被胳膊粗细的树枝包扎固定着,行动极为不便。 “不必行礼!”秦狄不顾自己形象,一把将他按在地上,顺势拽起了他那条沾有血迹的胳膊:“这是怎么回事?伤口没有包扎吗?” 就在秦狄拽起他手臂的那一刻,明显看到他深吸口气,脸上闪过些狰狞表情。 “嘶...陛下,只是些皮肉伤而已,两日便可痊愈。” 兵士的回答,明显不能令秦狄信服,眉头蹙起,直言道:“将他包扎的伤口解开,朕看看什么样的皮外伤。” 低沉的声音从他嘴里吐出,兵士脸上闪露着担忧。两名锦衣卫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手臂上的布条解开,扒开铠甲,里面的衣服早就被利器割破。将衣服扒开后,里面的伤口映入眼帘。 与那些不幸阵亡的将士相比,他这点小伤简直就是微不足道。虽然看起来有些吓人,但实际上只是皮外伤而已。他的骨头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甚至连一点裂痕都没有。如果非要形容一下,那就是根本不需要将皮肉分开,就能看到里面完整无损的手臂骨。 伤口微微分开,血肉模糊,细看之下隐约可以看到些血管的痕迹。鲜血沿着三寸来长的伤口,缓慢的向外流淌,臂膀处被人用布条狠狠勒住。理论上这样可以止血,但时间一长,这条手臂的血液不流通,整条胳膊就废了。 秦狄见状,只觉得心中泛起一阵抽搐,同时还感觉到了一缕疼痛,暗暗深吸口气,眉头紧皱。 “这是何人包扎的伤口,这叫包扎吗?止血药,刀伤药呢?” 皇帝顿时勃然大怒,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无比。双眼瞪大,闪烁着怒火。 这突如其来的震怒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的心跳加速,紧张地盯着皇帝,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尾随在皇帝身后的洛依和舒颜,也忍不住被吓了一跳。洛依还好一些,她有幸见过秦狄震怒的样子,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吃惊。 再看舒颜,刚刚洛依那番大逆不道的话没见皇帝动怒,没想到他却因为一名兵士的伤势大发雷霆,眼中充满了惊愕,内心对面前这个皇帝有多了几分好奇。当然,她的好奇中,很大一部分的想法还是源于这是一个做作且会当着众人演戏的男人! 她怎么想暂不多提,站在皇帝身后的范老,脸色却变得极其阴沉,微微侧目,看向旁边的锦衣卫,怒斥道:“还不快去取药!” “诺!” 锦衣卫急忙应允一声,快速离开。 秦狄则半蹲在兵士面前,亲自动手,将他伤口处的衣衫撕开,命人取来些干净的碎布,很是小心的为他擦拭伤口处涌出的血迹。 时间不长,锦衣卫返回,掏出几个小瓷瓶,面露难色的在范老耳边低语了几句,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范老眉头紧锁的点了点头,缓步来到皇帝身旁:“陛下,刀伤药和止血药已经用完了,现在只有这些了,勉强够他今日之用。” “没了就另寻他法,朕不能看着他们一个个被伤口的疼痛折磨。手臂继续这样紧勒,会导致血液无法流通,现在血是止住了,明日很有可能整条手臂都保不住了。赶紧把药拿过来,包扎伤口要紧。” 秦狄没想那么多,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若是真的战死疆场,可能也不会太难过。但是眼睁睁的看到他的伤口,看着他被伤痛折磨,那却是另一番滋味,这种感觉他无法忍受,也不想忍受。 “陛下,包扎伤口这种事情还是老奴来吧。” 范老上前,将袖口挽起,准备代替皇帝,亲自为这名兵士包扎伤口。 “也好,此等事情你比朕要精通许多,尽量轻一些,朕看着就痛。” 嘴上这样说着,秦狄顺势挪动位置,示意范老为他包扎伤口。 随着他的身体挪动,凑上前来的舒颜看到兵士臂膀的伤口后,忍不住倒吸口气。 第1021章 洛依出手 自从跟随秦狄的这段时间内,关于战场的血腥场面她见过几次。但是近距离的观看,还是第一次。鲜红血液的痕迹和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隐约可见的手臂骨,令她心中不由的一寒,粉拳紧握,嘴里下意识的差点就喊出惊呼声。 听到他们的交谈,洛依上前几步,径直来到秦狄身后,轻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此行携带的药品不够了?” 洛依的询问声从背后传来,秦狄点头回应道:“是朕的疏忽。此行并未携带军医。前几日的那场大雨导致此次带来的药品全都被雨水淋湿。” “我们完全可以寻找些草药代替!一路上我发现了不少可以止血化瘀的草药,效果虽然差一些,总比没有强呀!” 洛依的声音再次传来,秦狄心中一惊。 在她的提醒下这才猛然记起,洛依久居南疆,对草药的认知不敢说是出神入化,也算得上是半个大夫。当初与她坠落悬崖时,若不是她及时寻找药草为自己治疗,恐怕伤口早就恶化感染了。 “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范老,马上安排人,跟随洛依去寻找草药,及时医治将士们的伤口,防止感染恶化。”秦狄转身看向洛依,眼中满是信任的盯着她,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朕就拜托给你了!” 洛依微笑着点点头,努努嘴,轻快的说道:“跟我还这么客气!放心吧,只要是有用的药草,一株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说完这些,洛依接过锦衣卫手中的火把,转身离去,开始环顾四周,寻找可用的草药。 “别走太远,注意安全!” 面对背后的叮嘱,洛依连头都未回,缓了缓手中的火把,轻呼道:“知道了,你放心吧!” 走了没多远,只见她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植被。很快,她就发现了几株熟悉的草药,并小心翼翼地将它们采下来。转身看向跟随而来的那几十名锦衣卫,用火把的亮光照亮了手中那几株药草。 “这种草药可以止血,那种可以消炎……”洛依展示着已经发现的两种药草,向锦衣卫解释着每种草药的功效。 锦衣卫们全都瞪大眼睛仔细看着,竖起耳朵静静听着,他们其中也不乏有些对草药有了解的人,但此刻洛依的解释显然比他们了解的还要全面许多,心中对洛依的钦佩之情又增添了几分。 洛依去采集草药,秦狄也没闲着,他与范老以及甲乙丙等人开始逐个检查士兵们的伤势。他仔细地观察每一个人的伤口,神情专注而认真。甚至用手指轻轻触摸着伤口周围的皮肤,感受着疼痛和肿胀的程度。 即便是那些包裹好的伤口,只要看到有血迹渗出,他都会小心翼翼地揭开绷带,仔细查看伤口的情况。经过他们的仔细查看,有些伤口已经化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有些伤口还在流血,需要及时处理。 查看他们的伤势后,秦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忧虑之情,同时还有些无助感。这些士兵都是为他卖命的兄弟,他们为了自己和国家奋勇作战,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自己却无药可医他们的伤势,甚至还有看着他们因此而失去生命的风险。 差不多两炷香后,洛依带着几名锦衣卫抱着许多新鲜的草药,先一步返回。剩余的那些人,按照她的交代,继续在荒野中寻找草药的踪迹。 洛依小心翼翼地将草药递给面前的士兵,并仔细地叮嘱着:“这些草药你们要好好保管,每一种都有不同的用途。” 接着,洛依开始向士兵们介绍具体的使用方法:首先,把这些草药分成几类。有些需要用火焚烧,然后收集草灰之用。有些则需要捣碎,提取出里面的汁液来使用。最后,还有一些只需直接捣碎后敷在伤口上就可以了。 皇帝撑腰,士兵们认真的点点头,表示明白。听洛依说完,立刻行动起来。他们小心翼翼地按照她的指示,将草药分类处理。有些人负责用火焚烧,有些人则负责捣碎和提取汁液,还有些人专门负责将捣碎后的草药敷在受伤的士兵身上。整个场面井然有序,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 在这个过程中,洛依一直在旁边指导,确保每个步骤都正确无误。她不时地提醒士兵们注意谨慎,避免错误的草药指使伤口再次恶化。面对这个熟知并不十分熟悉的女人,士兵们也非常感激洛依的帮助。至于这些草药对治疗伤口有没有效果并不重要,这份关切,已经令他们动容。 看着认真且专注的洛依,曾经的敌人,现在却成为了自己的女人,代替自己悉心照料着受伤的兵士。此情此景,令他感触颇多。 “都别愣着了,赶紧去帮忙,朕这里不用你们保护!” 秦狄吩咐一声,身边几人环顾左右,确定皇帝在这里不会有危险后才离去,前去帮忙料理伤员。 “陛下,小心脚下,这里的地不太平坦!” 众人散去后,舒颜举着火把,紧随在秦狄身后。看他悉心的关心着每一名兵士的伤势,让她心中泛起些异样。看他的言谈举止,似乎并不像是装出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自己误会他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巨响,像是惊雷之音,声浪随着空气飘荡而来,令人心中一惊。 正在接受医治的兵士们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循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甚至有些兵士已经起身,将属于自己的兵刃牢牢的抓在手中。 “大家不必紧张,是朕派人去袭扰敌军了,你们继续歇息养伤,接受医治。” 看他们如此紧张,秦狄索性将自己的安排告诉了他们。得知是对敌军的袭扰后,众人紧张的神经也都放松了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伤兵得到了治疗。效果暂且如何尚不得知,秦狄的心中多少也有了些许安慰。 看到这一切,洛依也感到无比欣慰。这些草药的药效虽然一般,但总比没有强,保住他们的性命应该没问题,也算为他们减轻些伤痛的折磨吧! 秦狄注视着依旧忙碌的洛依,心中充满了感慨。缓步走上前去,拍了拍洛依的肩膀,望着她额头上涌出的汗滴,轻声道:“辛苦你了,剩下的事情就让他们来吧,你去歇息。” 洛依抬起头,专注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抬起胳膊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滴,笑道:“这有什么辛苦的,而且这一路若是没有他们的保护,我也不会安然无恙,算是我应该做吧。” “不错,越来越像是朕的女人了!” 此话一出,尽管洛依平时不在乎他人看待自己的眼光,现在脸颊仍然泛起红晕。与秦狄相处的这几年,深受大汉文化的影响,也懂得了什么叫做含蓄。 美眸瞥了秦狄一眼,娇嗔道:“胡言乱语,本尊才不是你的女人。” 第1022章 狡猾的很 面对她的回答,秦狄笑而不语,缓步上前,伸出去的手势揽在她的柳腰间,缓言道:“是不是你说了不算,朕说了才算。天色不早了,你们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这一次,洛依没在拒绝秦狄,任由他的手轻轻搭在腰间,朝着不远处的营帐走去。 身后的舒颜看到秦狄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女人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即便这是她的女人,心中也不由得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之情。她原本就对秦狄没有什么好感,现在更是觉得他的行为简直就是一种无耻的表现。舒颜不禁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和不屑。 刚刚回到营帐,前去袭扰敌军大营的锦衣卫便前来回禀。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常规回复而已。他们潜行三里多,距离敌军大营一里便是他们的巡逻兵士,为了不让冲天炮落入敌军手中,他们保留了些安全距离,并没有太靠近敌军。 冲天炮的覆盖范围可达五里左右,敌军阵营很大一部分都在冲天炮火力的覆盖范围内。 可惜的是他们并未发现敌军的帅帐,只能朝着敌营的中心将炮弹射出。 巨响之后,敌军阵营大乱,前去袭扰的锦衣卫没有片刻停留,扛起冲天炮的炮筒和零件撒丫子就往回跑。 得知事情的经过,秦狄嘴角泛起笑意,缓言道:“你们做的不错,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内,再去袭扰一次,朕要他们彻夜难眠。” “陛下放心,今夜定会让他们提心吊胆,只是如此反复,我军兵士只怕也无法安心入睡。” 听到锦衣卫的顾虑后,秦狄摆手道:“不必担心这些,将士们都知道冲天炮是我朝的专属,有这种声音,他们应该会睡得更踏实,让他们抓紧时间适应适应吧。” “诺,属下告退!” 锦衣卫离开后,秦狄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范老,询问道:“你觉得今夜敌军会不会偷袭?” 听到皇帝的询问,范老也有些为难,这种事情不太好下结论。他对敌军了解的情况也不多,到目前为止,敌军主帅究竟是谁都还不知道。 短暂的沉默后,只听范老用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说道:“稍后再次袭扰敌军时,老奴可趁乱潜入敌军阵营去探查一番,看看能不能寻到敌军粮草所在之处。若是能找到,将其焚毁,也可让他们有所顾忌。” “不必找了,他们的追兵现在几乎全是骑兵,步兵尚未抵达,粮草又岂能这么快抵达!” 秦狄的语气中,多有责备之意。他说的没错,骑兵追击将近百里,对他们而言,并不算太远。但是对步兵来说,即便是急行军,最快也要明日清晨才能抵达。粮草辎重的速度比步兵行进还要慢许多,明日午时能够抵达,他们的速度就已经算是很快了。 “陛下所言极是,是老奴疏忽。既然对方粮草未到,敌军那些将军的脑袋,老奴可以顺便取下几颗带回,或者寻找到他们的主帅,实施暗杀斩首!” 范老的提议刚刚说出,秦狄想都没想,直接出言拒绝道:“半个时辰前你若提出这个计划,朕或许会同意,但是现在晚了。刚刚的动静势必会引起敌军的重视,他们的巡查也会变得严密起来,如果朕所料不错的话,巡查的范围也会增加,甚至派出了暗哨!” “而且,”秦狄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朕不想让将士们认为朕只会使用这些阴险手段。我们现在处境不利,塞北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朕,想要震慑他们,就要在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他们!” “陛下英明,老奴孟浪肤浅,目光不及陛下万分之一,考虑有所不周,望陛下海涵!” 秦狄并未理会范老,反复在帐内缓缓踱步,最后慢慢走出帐外,抬头仰望着满天星斗。 “不过,我们也不能完全坐以待毙。”他沉思片刻后说道,“你带人去一趟,将敌军外围的暗哨以及巡逻兵士,除掉一部分,切记,不得靠近敌军大营,扰乱他们即可!一旦发现敌军有夜袭的迹象,务必及时回奏与朕知晓。” “诺!”范老极为凝重的接下皇帝旨意,迈步离去。 夜幕渐深,夜风中夹杂着些许凉意。秦狄站在大帐门口,抬头仰望着横跨于天际的浩瀚星河,深吸口气。 “陛下何以如此忧伤?” 洛依的声音缓缓从耳边传来,秦狄转头看向她,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朕并非忧伤,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洛依微微皱眉,似乎并不相信秦狄的解释,但她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知道秦狄的习惯,有时候他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来思考问题。于是,她默默地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秦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狄的思绪渐渐飘远。他想起了后宫的那些挚爱,想起了那些流淌着他的血液的至亲,想起了那些繁华热闹的街道和人群,想起了皇宫中的金碧辉煌与威严庄重。而如今,他身处这荒凉之地,远离了熟悉的一切。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丝丝凉意。将他神游的思绪带了回来,发现洛依和舒颜正在注视着自己,嘴角再次闪露玩味笑意,说道:“天色不早了,都早些歇息吧!” 洛依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今日确实有些疲惫,我来服侍你洗漱!” 舒颜见状,急忙去准备应用之物。 简单的洗漱后,秦狄躺在简易的床榻上,倒头就睡。看着他熟睡的模样,洛依面露不忍,很想为他做些什么,可是却又无能为力。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好他的起居吧! 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中的秦狄猛然间惊醒,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向帐外。看到外面的天还没亮,长舒口气,剧烈跳动的心逐渐回落变得平缓。 环顾左右,帐内散发着微弱亮光,床榻上,洛依躺在一旁,并不见舒颜的身影。 他悄悄起身,从里面走出。外帐的烛光明显亮了许多,舒颜趴在矮桌上,双臂作为枕,侧脸贴在手臂上,看样子是正在熟睡。 感受着大帐外涌入的凉意,秦狄随手接下身上的披风,轻轻地走近舒颜,小心翼翼地盖在她的身上。他凝视着舒颜的睡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 虽说这个女人在自己身边的目的有些不纯,其实与她并无太大关系,只能说是误入歧途,或是遇人不慎。单说她的身世和经历,也算是个苦命之人。 想到这些,秦狄微微摇头,迈步朝着帐外走去。刚一挑开帐帘,守在帐外的甲乙丙就迎了过来。 三人刚要见礼,被秦狄制止,只听他轻声询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朕睡了多久?” “陛下,您睡下还不到两个时辰,现在刚刚寅时一刻,时间尚早,您还是再回去睡会吧,敌军并无异常,范统领一直在前面盯着呢。” 寅时一刻,凌晨三点多点。 “丙,你现在去给范天雷传旨,命豺狼虎豹悄悄撤离,半个时辰后卫队务必要悄悄出发,让锦衣卫负责垫后,待到卫队离开后,锦衣卫做最后一次袭扰。” 皇帝旨意下达,三人很是诧异。他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突如其来的旨意让他们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现在拔营起程,未免有些太仓促了! “还不快去传旨!” 皇帝的声音再次传来,丙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应允一声,健步如飞的去寻找范老。 第1023章 暗中离开 “陛下,撤离的旨意已经下达,负责袭扰敌军的锦衣卫已经安排妥当。” 一炷香后,范老与丙急匆匆的返回,将他作出的部署回奏给皇帝。 秦狄缓缓点头,看向一旁的甲,缓言道:“安排些人先护送那些伤兵离开,我们随后出发。” “诺!” 甲应声离去,另一边的豺狼虎豹已经得到旨意,暗中指挥着天子卫队从设伏的地点撤了回来。 众人聚集到一起,秦狄这才缓缓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众人。 对于皇帝的部署,他们没有任何意见。事实证明,皇帝除了身在高位外,也确实有着很高的指挥作战的能力。无论是排兵布阵还是谋略,甚至是胆识,都是非常人所能及的。 按照皇帝的部署,众人有序的开始准备撤离。听到外面的声响后,舒颜率先惊醒,睡意惺忪的眼眸在帐内扫视一圈,并未看到任何人,却发现自己的背上多了一件披风。 毫无疑问,这必是皇帝的披风。侧目看向帐外,听着凌乱的脚步声,拽下后背的披风,来到帐外查看详情。 夜风吹过,明显感觉到风中掺杂着些许冷意,人顿时也精神了许多。定睛观瞧,皇帝就站在十几步开外,远处的将士们步履匆匆,一副极其忙碌的样子,心中甚是好奇。 “陛下,深夜天寒,您注意保重龙体。”拿着皇帝的披风,舒颜缓步来到秦狄身后,双手捧着那件披风,送到他面前。 望着舒颜送到面前的披风,秦狄并未推脱,随手接了过来,顺势披在身上:“醒了?休息的如何?” “还好,陛下惊醒奴婢竟然毫无察觉,是奴婢的失职。将士为何深夜还会如此忙碌,是敌军要进攻了吗?” 面对舒颜的询问,秦狄看了她一眼,语气很是平淡的说道:“你不必担心,即便双方开战,也不会让你一个女子步入战场。既然醒了,就去去收拾一下吧,稍后随朕一起离开此地。” “怎么了?要离开此地吗?” 秦狄的话刚刚说完,未等舒颜做出回应,洛依的声音传入耳中。 “稍后就会离开,你醒来的正是时候,去收拾一下,很快我们就要走了。” 听到秦狄的话,洛依想都没想,当场便做出了回应:“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对了,别忘了提醒兵士们带上采摘来的草药,也许会派上用场。” “朕早就已经安排他们离开了,放心吧,你的心血不会白费,所有的草药都被带走了。”面对洛依的叮嘱,秦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没有想到,洛依能够想到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用来治疗士兵伤势的草药。这倒是让他感觉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第一个想到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那些草药和受伤的将士们,这样的品质实在难得。 “陛下,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起程。” 范老的声音传来,秦狄缓缓呼出口气,扭头看向东方天际,眼眸中透露着深沉。远方墨蓝色的天空逐渐出现放亮的迹象,但是距离天亮至少还有半个多时辰。 “你带着百名锦衣卫留下来善后,可能的话多拖延敌军几个时辰。但是要记住,定要全身而退,不必逞能。” “老奴定当全力以赴,陛下可安心起程。”范老凝重的回答,言语中带着一股让人无法质疑的坚定。 听到他的话后,秦狄轻轻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说话。转过身去,朝着准备好的战马走去。骑上战马,紧紧握住缰绳。嘴里淡淡的喊出了“出发”两个字,然后轻轻地拍了一下马背。 随着一声低沉的嘶鸣,战马迈步。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逐渐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中。 众人默不作声的行军半个多时辰,沉沉夜幕逐渐褪去,光线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跟随在皇帝身后的洛依,驱赶着马匹,缓缓地靠近秦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今日怕是有雨,早作准备吧!” 这句话令秦狄心头一震,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虽不能说万里无云吧,也算得上是一眼晴空。头顶的天空湛蓝如宝石,清澈透明。远处飘散着些白云,虽有些厚重,但看起来并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遥远的东方天际,太阳即将升起,天空渐渐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仿佛是一块洁白的画布等待着艺术家的描绘。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层白色逐渐变得浓郁,宛如一朵盛开的花朵,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 白色之后,便是一抹红色。如同火焰般燃烧起来,将整个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景象。这抹红色并非单一的色调,而是由浅至深、层次分明地呈现出来。起初只是淡淡的粉红色,宛如少女羞涩的脸颊。颜色逐渐加深,变成鲜艳的橙红色,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最后化作深沉的暗红色,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这抹红色不仅染红了天边,还渗透到了云朵之中。原本洁白无瑕的云朵像是被涂上了一层绚丽多彩的颜料,变得五彩斑斓。有些云朵呈现出橙色和黄色的交织,有些则变成了紫色和蓝色的混合体,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这些色彩斑斓的云朵在空中飘荡,形成了一幅美轮美奂的画面。 随着太阳的逐渐升起,那抹红色越来越浓烈,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点燃。阳光透过云层洒下,给大地带来了一丝温暖。万物苏醒,鸟儿开始欢快地歌唱,花儿也绽放出迷人的芬芳。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美妙的氛围中,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阳光明媚而温暖,洒落在大地上,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这种天气会下雨,难免会让人觉得像是在胡诌。但是秦狄知道,洛依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他皱起眉头,再次看向天空。如果真的有雨来临,那么他们的行程将会受到影响。益州的官道已经多年未曾修整,一旦下雨道路必会泥泞不堪,且地势有高有低,雨势过大,势必会有大量积水成为阻碍。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你确定吗?是发现了什么预兆还是凭直觉?” 秦狄对着天空是看了又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询问洛依,想要从她口中获得肯定的答案。 洛依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秦狄,眼中闪烁着一丝神秘的光芒。她轻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只是我的直觉呢?你会相信我吗?” 秦狄的目光盯着她的脸颊和那双美眸,试图从她的回答中找到一些线索或者端倪。但洛依的神情却显得如此从容不迫,让他难以捉摸。 “你是朕的女人。” 他没说信,但也没说不信。对她的回答,洛依嘴角上扬,眉梢眼角流露出一抹喜悦。 “今天真的要下雨了,最快一个时辰,最多的话...不出三个时辰。” 洛依看着天空,眉头微皱,声音也变得凝重起来。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紧张和忧虑,仿佛能看到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这种情绪不仅仅停留在她的眼神里,连带着她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她那紧蹙的柳眉间,隐隐约约地闪烁着一丝担忧之色。 “这场雨可能会比我们想象的更猛烈些,时间也会更久!” 她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中的严肃与之前相比有增无减。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地击中了秦狄的心。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前面带路的是谁,让他过来回话!” 皇帝的旨意一出,马上就有锦衣卫飞奔上前去传达口谕。三千多人的队伍,并没有绵延多长。 “陛下!” 没多大一会,狼骑着战马从前面返回。 “前方可有斥候返回?” 秦狄出声询问,狼当即作答道:“回陛下,目前暂时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前方八十里有一座城池,名为泉城。城墙较为破败,城内守军大概三千到五千人,不足畏惧。” 见皇帝并未做出回应,于是他继续说道:“属下可带领一千卫队前去攻城,三个时辰内,必将拿下泉城。” 秦狄沉默片刻道:“朕给你一千五百人,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攻占泉城,我们急需粮草和药品。” “属下必将全力以赴,争取在最短的时间拿下泉城。” 他一脸凝重的做出承诺,秦狄见状微微点头道:“多带些弩箭,现在就出发吧!” “诺。属下告辞!” 狼领命后告别皇帝,骑着战马转身返回前军,带领着一千五百名精锐的卫队,快马加鞭的朝着泉城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刚刚离开后不久,天空中的阴云逐渐开始聚拢,天色慢慢变得阴沉起来。太阳一如既往的出现,但看阴云聚集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其遮蔽。 秦狄抬起头来,望向那片阴沉灰暗的天空,心头的不安和虑愈发沉重。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洛依身上,轻声说道:“看来你的直觉果然没错,这天真的开始阴下来了,估计很快就会下雨了。。” 洛依听到秦狄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她回应道:“怎么样?现在相信我说的了吧!” 看着洛依的表情,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和骄傲,缓言道:“朕一直都相信你。传朕旨意,天色有变,加快行军速度!”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边的锦衣卫立刻传达命令给前方的卫队。旨意下达后,士兵们纷纷策马扬鞭,原本整齐的队列变得更加紧凑有序,沿着道路疾驰而去。 临近午时,乌云变得极其阴沉,像是孕育着一场大雨。从天色未亮离开,到现在已经行军了几个时辰。走了将近百里,都是些山路,直线距离也不过几十里而已。 第1024章 要变天了 “轰隆隆...” 隐约有亮光在阴云中闪过,映亮乌云的同时沉闷的雷声从云层中传来,给人一种很遥远的感觉。 面对沉声闷雷,秦狄并未理会,继续向前走去。没走多远,前方出现一条河。河面不宽,也就十丈左右,上面架着一座用石头堆砌的桥。几丈长的桥下有几个用石头堆砌的桥墩,河水沿着方形的桥洞流过。 已经有部分卫队从桥上而过,秦狄骑坐在马背上,朝着对岸而行时,扭头望向河水,脑袋里若有所思。 看着皇帝骑着战马走向桥边,舒颜的内心开始了挣扎,要不要提醒他?如果不提醒,他会不会掉入河里,掉下去会不会淹死?短暂的犹豫后,她还是选择了提醒。即便秦狄不慎掉入河中,这么多的卫士在场,也会很快将他救起。 “陛下在看什么?桥上并无防护,您还是到桥中间行走吧。若是不慎掉入河水中,恐有危险!” 秦狄闻声看向舒颜,眼中闪过不屑,笑道:“没事,朕只是观察一下河水的深浅。” “陛下,看河水的样子,应该有些深度,属下可到河中仔细查验一番?” 丙从战马上轻轻跃下,来到秦狄的战马前。他不关心河水究竟有多深,单纯的想保护好皇帝,避免他真的落入河中。 秦狄翻身下马,随手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扔入河水中。缓慢流淌的水面随着石头的沉落,缓缓有水泡升起,根据水泡基本可以肯定河水的深度。 “不必下去了,河水的深度应该有半丈多深!” 说话的时候,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战马,战马的高度也就半丈左右,按照河水的深度,马匹肯定是不能渡河。 环顾周围地势,对岸几里外依旧是座山,这条河正好处在低洼处。虽然有山,却不是那种高耸入云的山川,而是石头山。这样的山上面不会有树木,只有些绿植野草覆盖,像是穿上了一件绿衣。 “地图。” 秦狄招呼一声,甲急忙将怀中的地图掏出,送到皇帝手中。他盯着地图打量片刻,再次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条河是不是直通交州的那条河流?” “陛下,应该就是那条河。您看这里,河流沿着山势向东南方向,这图上也并未出现其他河流。” 甲认认真真的看着地图上的标记,给出了他的肯定答案。 其实究竟是不是那条河流,对秦狄来说并不重要。即便不是,看河流的走势,最后也会汇入到那条河中,最后流入大海。 “传旨,命卫队过桥后在对岸集结,停止前进!” 甲乙丙有些好奇,身后几十里外就有几万追兵,这个时候歇息,似乎不太合适。只是皇帝旨意已经下达,他们不得不按照旨意吩咐下去。 “为何突然停止行军?” 好奇的不知甲乙丙,洛依也很好奇。与他们不同,洛依的好奇会直接询问出来。 秦狄嘴角闪过狡黠,言道:“已经奔波了几个时辰,大家也都累了,歇息片刻!” “这才走了多久,你也太小瞧天子卫队了吧?南疆之时,他们面对危机重重的山势和峡谷,短短几日行军数百里,战斗力丝毫不减。现在骑马而行半日就累了?” 很显然,洛依对他的回答抱有很大的怀疑。 秦狄看着洛依,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呵呵,就算人不累,战马也该歇歇了。奔波将近百里,再好的战马也要喝口水吧!正好这里有河,在此饮马最合适了!” 洛依听了他的回答,心中仍然有疑心:“不单单是这样,你定是还有其他想法!” 秦狄笑看着洛依,言道:“呵呵,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朕确实还有其他想法,只要我们守住这座桥,敌军的人再多,也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大不了最后将这座桥梁炸毁,朕看他们如何渡河!” “原来如此!”洛依得知他的想法后,连连点头,说道:“看天气马上就要下雨,待到雨势来临,河流的地势较低,想必附近的雨水都会汇聚到河中,水位必然会上涨,到那时敌军更无法渡河了!” “朕真是此意!”秦狄迈步走向桥的另一边,看了看较为平坦的地势,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这里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传令,卫队靠近山脚处扎营,尽量选择些地势较高且平缓的地方。” 命令下达,天子卫队和锦衣卫急忙寻找有利的位置,安营扎寨。营帐尚未搭建好,天空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雨水滴落在河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秦狄站在岸边,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及时决定在这里停歇。 “陛下,大帐已经搭建完毕,您还是到帐内避雨吧!” 没几分钟,就传来了大帐搭建好的消息。兵士们的营帐搭建起来可能会慢一些,皇帝的营帐,那绝对是耽误不得! “走吧,去帐内歇息!” 他们来到帐内,外面的雨势渐大,敲打着帐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秦狄站立在帅帐门口,看着已经湿润的地面,在抬头看看阴沉的天空,缓言道:“看来你说的没错,这场雨会下很久。”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些人影,在雨中若隐若现地晃动着。秦狄眯起眼睛,透过雨幕仔细观察。那些人影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很像范老所率领的锦衣卫。 不多时,几十名骑着马的人冲破了桥梁,径直朝着营帐飞奔而来。带头的那个人,果然正是范老。他身穿锦衣,手持马鞭,神情严肃而专注。随着他的到来,身后的队伍也逐渐清晰起来。他们的马匹溅起水花,马蹄声响彻整个营地。 秦狄看着这支队伍,嘴角泛起笑意,他们所坚持的时间,早已超出了自己的预计。 范老浑身湿漉漉的来到帐内,拱手道:“见过陛下。老奴无能,并未拖延敌军太久,现在他们追击而来,距此最多还有三十里。” “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不错了,超出了朕的预计,你们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秦狄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对他们能够迷惑敌军这么久,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陛下选择在此地扎营,是想利用此桥抵挡敌军吗?” 范老看到这里的营帐时,就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想法。猜到归猜到,但是他不能直接说出来,擅自揣摩圣意,触怒龙颜,不是什么好事。作为皇帝的贴身侍卫,如果连这些都不知道,何以担任锦衣卫的统领。 “没错,只要占据桥梁,可以在此阻挡敌军,乘机削弱他们的实力。你觉得如何?” 秦狄并非是在征求范老的建议,而是想听听他的想法而已。 “陛下此计甚妙,老奴可带些锦衣卫埋伏在对岸,待到敌军抵达后,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范老的计划,他眼前一亮。范老和锦衣卫的身手他是了解的。面对敌军的普通兵士,以一敌十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范老的实力他更清楚,他的鞭子一旦甩起来,凡是触碰到的人,必死无疑。 “此计可行。” 短暂的思索后,秦狄终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深知自己现在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而范老的计划或许能够帮助他们摆脱目前的困境。他的认同,也就意味着范老即将要实施这个大胆的计划。三十多里路,对于训练有素的骑兵来说,并不会花费太长时间。 \"陛下,老奴这就带人前去寻找一处僻静之地藏身。待到天子卫队与敌军接触之后,老奴会立刻率领锦衣卫杀出,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范老的声音中充满了决心和自信。 听到范老的话,秦狄并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开口说道:\"好,你可以多带一些人,把甲乙丙也带走吧。朕的身边有卫队保护即可。\" \"诺!\" 范老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营帐,迅速走进了外面的雨幕之中。他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格外坚定和决绝,仿佛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随时准备迎接战斗的来临。 此时,雨越下越大,天地间一片朦胧。秦狄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场雨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多的优势。 没过多久,账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报...启禀陛下,敌军已至十里之外!” 秦狄微微皱眉,他没想到敌军来得如此之快,沉声道:“范天雷带领的锦衣卫准备的如何了?” 皇帝的询问令前来报信的兵士有些迷茫,弱弱的说道:“小的在返回的途中,并未看到范统领以及锦衣卫的踪迹。” 不怪他没看到范天雷,他是范老遗留在路上探听情报的斥候,压根就不知道他带入去设伏的消息。现在听到皇帝这样询问,让他误以为范统领还未返回。脑袋里快速思索返回的途中,并未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而秦狄听到他的回答后,自然知道了答案。既然没有看到他们,唯一的解释就是范天雷已经带着锦衣卫做好了隐藏。 “朕知道了,你先下去歇息片刻,一会还有一场恶战交锋。” “诺。小的告退!” 他离开后,秦狄深吸口气,深邃的目光看向对岸。有雨雾阻隔,他的视线被阻挡,勉强能够看到桥头,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陛下,奔波了这么久,您先吃些东西,歇息一下吧!” 就在秦狄愣神深思的时候,舒颜拿着些干粮来到他身后。不管她对秦狄有什么样的想法,作为皇帝的婢女,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能忽视的! 正如舒颜说的那样,奔波这么久,他也确实有些饿了,昨夜之后就在没有吃过东西。现在也由不得他那么讲究了,在外征战不比京都,有口吃的就已经不错了。 随手拿起一个面饼,秦狄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嘴里吃着的同时,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对岸,观察着那里的情况。天子卫队已经在雨中做好了防御,驻守在桥头严阵以待。按照时间推算,敌军的骑兵应该马上就到。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大雨天,他们会不会发起进攻。 吃完手里的饼子,接过舒颜送到面前的水,一饮而尽。多少吃了些东西,感觉精神一振。长出口气,感受到帐内的沉默,挤出一抹笑意道:“你们也别饿着,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气氛不必搞得如此压抑。” 正说着,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他心中一紧,连忙走到帐门口张望。只见远处的雨幕中,隐约可见一队黑影正在快速逼近。 第1025章 守株待兔 “来了!”秦狄低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迈步朝着帐外走去,想要到前面去看看具体形势。 舒颜见状,急忙追了出去,也不知她从哪拿出了一把雨伞,撑开伞后,紧紧跟随在秦狄身后。 帐内的洛依却悠闲的坐了下来,她才不会刻意的讨好。而且对于桥头即将开始的战斗,她一点也不关心。因为她相信秦狄,也很相信天子卫队的实力。 此刻河边桥头的卫队将士们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最前面的一排早已准备好了弓弩,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须臾,敌军的骑兵如旋风般冲到了桥边。他们看到天子卫队严阵以待,顿时停了下来。 “放箭!” 敌军的队伍刚刚停下,双方一句话都还没说,就听汉军的阵营传来一声高喝。 命令下达的同时,前排的卫队将士早已急不可耐,纷纷举起手中弓弩,朝着对岸的敌军飞射。 几十丈的距离,对于弓弩来说,这正是其威力能够发挥到极致的最佳距离。只见第一波箭矢如蝗虫过境般铺天盖地地飞射而出,敌军的骑兵和战马瞬间就倒地一大片。 对岸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一片血腥的景象展现在众人面前。兵士们发出凄厉的哀嚎声,而那些受伤的战马则因为疼痛而嘶鸣不止,仿佛在向人们诉说它们的痛苦与不甘。 正在走来的秦狄见状,心中暗喜。他料到敌军会因为天气原因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发动攻击。同时也为自己做出扼守桥头的决策而感觉到庆幸,这个地方,当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面对汉军突然发起的袭击,正在赶来的主帅,急忙下达了暂时后退的命令。这位主帅才是这支大军的真正统帅,复姓完颜,单名一个岩字。前几日有些其他事情,并未在军中。 没想到耽搁两日,大军就收到了汉军的重创。得知这个消息后,他是片刻不敢耽搁,返回军中,带着他的部下前来追杀秦狄。 “完颜将军,这就是汉军的弓弩,射程很远且威力巨大。前两日我们便是吃了弓弩的亏,导致数千兵士阵亡!” 旁边的几位将军看到前面的景象后,马上为完颜岩做出了讲解。 “都是一群废物,汉军的弓弩早就众所周知,不知道提防,反而主动去送死,你们都是猪脑子吗!”完颜岩愤怒地咆哮着,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空中回荡,让人心惊胆战。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愤怒。 他紧紧皱起眉头,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些无辜丧命的金兵。这些士兵们本应该是突厥的精锐,但却因为疏忽大意而白白送命。他们就像是被屠宰的羔羊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完颜岩的脸色变得异常阴沉,表情扭曲成一团,仿佛要吃人似的。他心中的怒火无法抑制,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亲手斩杀那些敌人,更想亲手砍下秦狄的脑袋,以泄心头之恨。但他知道,这样盲目的冲锋只会让更多的士兵陪葬。 在大雨的浇灌下,完颜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现在最重要的保存实力,寻求合适的契机,不能再让他们继续送死。 “大军停止前进,前锋即刻撤回,减少伤亡!” 随着他的命令下达,前锋幸存的兵士有序撤退回来。对于汉军的弓弩,他们的脸上透露出来自内心的恐惧,同时还有些不甘。 毕竟在他们心中,能够到他国作战,那自己必定就是突厥的精锐,肩负着开疆拓土的大业。现在面对几千汉军,全无还手之力。最可恨的是被几十名锦衣卫唬住了,硬是不敢出营一战。若不是完颜岩抵达,此刻的他们可能还在营内苦思破敌之策。 完颜岩看着撤退回来的兵士,心中一阵悲凉。 “传我将令,就地安营扎寨。另外,前军布下防御阵型,防止汉军冲杀。” “末将领命!”几名裨将齐声应道。 很快,靠近河边的兵士们全都撤了回来,在完颜岩的前面,兵士们开始组建防御战线,这里距离对岸的汉军,足有三里多远。任凭他们的弓弩再厉害,这么远的距离也无法再兵士们造成伤害。 而此时的秦狄,已经抵达至桥头,望着敌军退去远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了沉思之色。 豺虎豹三人见皇帝亲临,急忙来到皇帝身边,不等他人开口,只听虎率先开口道:“陛下,敌军暂时后退,必是惧怕我们的弓弩。属下请命,带领一千卫队,冲至对岸,杀杀敌军的锐气!” “陛下,属下请命杀入敌军阵营!” 虎的声音落下,另外两人异口同声的主动请缨。他们都一脸坚定地看着皇帝,眼中闪烁着勇气和决心。 皇帝的目光看向眼前的三人。他们个个英姿勃发、气宇轩昂,眼中闪烁着坚定和决心。皇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欣慰之情,此刻手中的兵力稀缺。在这个关键时刻,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士兵数量的增加,更重要的是要提升将士们的士气。而这三人的请战,无疑成为了鼓舞军心的最佳方式。 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你们能够主动请缨,朕很欣慰。在这艰难时刻,朕正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勇士挺身而出,彰显我朝军队的胆识与魄力。” “豺,你与朕留守此地。虎豹,你二人统帅一千卫队将士,越过桥去,以弓弩击敌。适可而止,待到敌军若想迎战,你们可审时度势,做出应对决策。切记,不可恋战。” “诺,属下谨遵陛下旨意!” 三人同时做出回应。现在的他们已经不追求建功立业了,只求可以为皇帝分忧。本是公孙家的死士,短短几年光景,一跃成为天子卫队的将军,这已经是天大的殊荣。官职对他们而言,已经到头了,不再有什么追求,只想报答皇帝的知遇之恩。 虎豹两人率领着一千卫队将士迅速越过桥梁,徒步朝着几里外的敌军奔袭而去。对岸的敌军早就在密切关注着汉军的动向,看到他们的队伍过桥,当即将这个消息送到了完颜岩的耳中。 完颜岩不愧是大军主帅,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显得多么慌乱。他刚刚就已经下令前锋兵士们做好了防御准备。走出临时搭建的营帐,他带着几位裨将,准备冒雨前往不远处的防线查看详情。 刚走出营帐还没几步,前来进攻的汉军,已经开始以弓弩射击敌军。面对突如其来的弩箭袭击,小小的盾牌根本就起不到太大的防御效果,很快他们的防御阵型就被汉军的弩箭攻击打乱了阵脚,一时之间只能被动挨打。 根本就无须兵士禀报,完颜岩目睹了整个过程。他早就听说过汉军的弓弩厉害,内心深处一直觉得是他们夸大其词,有些危言耸听。现在亲眼看到之后,终于相信了那并非传言,汉军的弓弩竟然厉害到了这种程度,简直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看到又有上百名兵士无辜丧命,完颜岩脸色巨变,他意识到必须采取行动,否则局势将会失控。他当机立断,高声喊道:“传令下去,左右两翼各派两千骑兵,迂回包抄汉军!” 时至此刻,完颜岩也是豁出去了。汉军的弓弩就算再厉害,那就用人数的优势压制他们。只要能够击溃汉军,活捉或者杀死秦狄,别说造成些伤亡,就是全军覆没也值了! 完颜岩的将令下达后不久,战场上的突厥骑兵就如同疾风一般迅速地驰骋起来。他们的马蹄声震耳欲聋,雨水落下的声音被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淹没,朝着迎面而来的汉军发起了猛烈的冲杀。 虎和豹见到敌军来袭,却毫无畏惧之色。他们冷静地指挥着自己的卫队变换阵型,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来迎接敌人的冲击。 然而,突厥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弓弩的威力虽然巨大,但是装填弩箭需要些时间。速度远不如弓箭快,这也成为了最大的缺点。 双方之间的距离本来就没有多远,突厥骑兵的冲杀,又岂会给他们装填弓弩的时间。弓弩对冲杀而来的敌军骑兵造成了一波射杀后,根本就来不及装填新的弩箭。他们的骑兵就已经近在咫尺,逐渐对汉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虎和豹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要陷入重重包围之中,现在撤退已然来不及了,他们的速度再快,也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面对十分危险的处境,他们并没有退缩。 虎豹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与敌军展开近战,而且是拼死一战。两人身先士卒,带领着卫队与突厥骑兵展开了惨烈的肉搏战。短兵相接,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双方都拼尽全力,一副不死不休的态度。 对岸的秦狄目光透过层层雨幕,紧紧地盯着前方。尽管视线被雨水模糊,难以看清细节,还是发现了这里形势发生了变化。敌军的骑兵身影逐渐清晰起来,他们在雨幕中穿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秦狄心中一紧,知道这并非是什么好事。 “陛下,敌军已经出战,要不要派些人前去驰援?” 望着对岸的局势,留守在皇帝身边的豺有心前去驰援,却又担心皇帝的安全,一时间难以抉择。 “不必着急,在等等看。” 秦狄心中自然也是十分着急,但现在手中只有这些人,实在是不好再继续分兵。如今只能暗暗祈祷,希望虎豹带领的将士们可以全身而退。 他在这里焦急地观望形势时,事先藏匿的范老带领着锦衣卫横空杀出。大雨中,他们的行动迅速而悄无声息,手持锋利的武器,眼神坚定而冷酷,没有丝毫的迟疑和胆怯,朝着敌军数万兵士飞奔而去。 对于突然出现的锦衣卫,敌军没有任何防备。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范老带领的锦衣卫们已经如鬼魅般冲入敌军阵中。他们身手矫健,杀戮果断,让突厥军措手不及。 锦衣卫的出现,敌军阵营大乱。此刻的完颜岩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迎面而来的汉军身上,对于后面发生的情况毫不知情。 有兵士穿过重重障碍,一路狂奔至他身后,扯着嗓子大喊道:“不好了,完颜将军,有汉军从后面杀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完颜岩,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疑惑,但很快就被愤怒所取代。他转身对着士兵们喊道:“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们的后方不是有大军防守吗?他们来了多少人?” 士兵们一脸惊恐地回答:“不知道啊,将军,他们突然出现,人数不多,只有一百多人,但是战力强悍,已经杀入军中,我们的防线已经被突破了。” 完颜岩咬了咬牙,心中暗自咒骂那些负责防守后方的将领。稍作思考后,他果断地下令:“传本将命令,后面兵士全力迎战,务必要将他们剿灭。其他人继续进攻前方的敌军,定要一鼓作气,击溃汉狗!” 第1026章 完颜岩 范老率领锦衣卫奋勇杀敌,手中长鞭甩过,有内力的加持,所过之处,敌军无不被其重创。跟随他而来的锦衣卫们也与敌军展开殊死搏斗,他们如同一股旋风,席卷而过,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 另一边,虎和豹带领的卫队与突厥骑兵激战正酣。虽然身陷重围,但他们毫不畏惧,誓死保卫天子。 完颜岩不时回头观看后面的战况,看到被兵士们团团围住的锦衣卫大杀四方,心中对汉军的实力有了新的了解。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情况都十分危急。继续再这样下去,只怕损失会更大。 想到这里,他心急如焚!快速审视战场形势,若是不能及时消灭后面的汉军,必会乱作一团。更可气的是面前的千名汉军的战力同样不容小觑,四五千的骑兵,竟奈何他们不得! 继续任凭事态这样发展下去,自己的伤亡会更大,而且不一定会占据主动权。短暂的衡量之后,完颜岩当即做出决定,亲自率领自己的卫队返回,企图先消灭那一百多的锦衣卫。 完颜岩一声令下,带着他的几十名卫队迅速调转马头,向范老他们冲杀过去。 范老见状,嘴角泛起一抹冷意,暗道:老夫找的就是军中主帅,没想到你还敢主动送上门来,也好,那就葬身于此吧! 脚下猛的一踩,干瘦的身形凌空而起,脚尖在敌军骑兵的头上借力,再次一猜,他的身体直接就弹了出去。被他踩在脚下的骑兵就惨了,只听嘎巴一声,兜鍪(头盔)上出现了一道四分五裂的裂痕,与此同时,鲜血从头上流了下来,人在马背上晃了晃,掉落马下一命呜呼! 奔向完颜岩的途中,手里的长鞭朝着敌军的骑兵甩了过去,所指之处,非死即伤。奔袭而来的完颜岩看到范老的出现,知道这是位高手,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挥舞着长矛,朝着范老冲了过来。 范老侧身一闪,躲开了完颜岩的攻击,同时手中的长鞭如毒蛇般甩出,缠住了完颜岩的腰身。他用力一拉,只一个回合,完颜岩便被扯下马去。 落地后的完颜岩迅速站起,想要与范老展开了近身搏斗。若是正儿八经的将军,两人可能你来我往的交锋几个回合,可惜完颜岩此刻面对的是江湖出身的范老。 他所使用的武功与将军们的功夫完全就是两个概念,面对完颜岩的蛮力进攻,范老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轻易化解。躲闪了几招,手里的长鞭就在完颜岩的身上抽打了几下。 “突厥的主帅也不过如此!” 短短的几招之后,范老嘴里发出了对他的讥讽。不是他自大狂妄,面前的完颜岩对其他人来说,可能是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但是对范老而言,只是一个有一身蛮力的将军,勉强可归纳为二流高手。 完颜岩怒目圆睁,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吼道:“狂妄的老东西,今日就让你葬身在本将军的长矛下,受死!” 这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云霄。他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愈发旺盛,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烧成灰烬。被范老抽打的那几鞭,早已让他恼怒不已。 此刻当着众人的面被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头当众轻视,更是将他的威严彻底踩在了脚下,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屈辱。必须要找回自己的面子,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真正的强者。 话虽这么说,但他并无取胜的信心。刀枪剑戟,无论对方使用哪种兵刃,他都可与之一战,但是面对长鞭这种软武器,从未接触过,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破解。 其实就算知道了也无用,两个人的悬殊差距太大,他根本就不是范老的对手。又是几个回合过去,范老长篇一甩,朝着完颜岩的脖颈就甩了过去。 感受到一股凛冽寒风在耳畔响起,完颜岩急忙竖起手里长矛,想要抵挡侧面范老的进攻,而他却再一次忽略了长鞭的特性,那就是软。 就在那一瞬间,他手中的长矛准确无误地抵住了对方挥来的长鞭,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尽管他成功地用长矛阻止了长鞭的前进,但由于惯性的作用,长鞭的鞭尖仍然继续向前,径直朝他的脖颈抽打过来。 这让他瞬间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更糟糕的是,他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对手的武器,这条长鞭可不是普通的鞭子,它的鞭头上竟然布满了锋利的倒刺!如果被这样的鞭子击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要再次做出抵抗时,显然已经晚了。完颜岩虎目圆睁,余光中的长鞭直勾勾的朝着自己的脖颈袭来。 范老的身高本就没有完颜岩高,只到他胸口的位置。所以甩出的长鞭并不是水平的角度,而是向上倾斜。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扭过头去或者下意识的一缩脖子,长鞭打在兜鍪上,无非就是受点伤,不足以致命。但是,完颜岩并没有这么做。不知是本能还是紧张,他的脑袋竟然扭向长鞭看了过去。 如此一来,完颜岩的脖颈彻底失去了防护,且正对着袭来的长鞭。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双眼不由自主的睁得浑圆。另一只手想要抬起来抓住长鞭,却忽略了长鞭的速度并非他所能跟上的。 “噗”的一声,长鞭的鞭头精准无误的插入到完颜岩的脖颈间。在这一刹那,他感到脖颈间一阵冰凉,仿佛有一股寒意直透心底。 微微低下头,双眼的视线内清晰地浮现出长鞭的结构。那根长鞭宛如一条灵活的毒蛇,上面密密麻麻的倒刺清晰可见,让人不寒而栗。然而却唯独看不到鞭头,它已经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脖颈之中。 完颜岩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死亡抗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喘息声。他试图吞咽口水,却发现自己提不起丝毫的气力,只能任由嘴里的液体顺着嘴角流淌而下。在这一刻,恐惧和绝望笼罩着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废物而已!” 范老冰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他拽着长鞭的手突然撤回,鞭头脱离完颜岩的喉咙,鲜血沿着伤口喷了出来。 雨水落下,打落在完颜岩的身上,鲜红的血液混合着雨水,顺着他的身体流淌下来,形成一道道红色的溪流。 完颜岩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像是一张白纸,毫无血色。手中的长矛掉落,双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喉咙,但无法阻止那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 范老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丝毫怜悯之情。他的眼神如同冰冷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完颜岩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硬,他的双眼失去了光彩,最后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的生命就此终结,被范老无情地扼杀。 范老抽回的长鞭垂落在地上,鞭头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着。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雨中,宛如一尊冷酷的雕塑,显得格外孤寂和冷漠,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 就在这时,完颜岩的亲卫们都停下了脚步,他们一脸惊愕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完颜岩,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能够成为完颜岩的亲卫,都是在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勇猛之士,不仅经过严格训练、而且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即便如此,他们此刻却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所笼罩。目光看看地上的死尸,在看看雨幕中的干瘦老头和他手中的长鞭,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他们迟疑着如何应对时,范老缓缓抬头,冷漠的目光看向完颜岩的亲卫,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你们既然是他的护卫,那就给他陪葬吧!” 话音落下,再次甩动手中长鞭,朝着面前那些人杀了过去。一鞭子下去,几名敌军横飞出去,朝着后面的兵士砸了过去。 直到这时,亲卫们才如梦初醒,惊恐地望着范老。盯着他手中的长鞭,哪还有心思迎战,下意识的匆匆向后退去。 “杀!杀...” 锦衣卫的喊杀声从后面传来,经过他们的浴血奋战,终于来到范老身后。有眼尖的锦衣卫看到完颜岩的死尸后,二话不说就冲上前去,挥刀斩落他的脑袋。 随后捡起他的长矛,将完颜岩的首级高高举起。雨水冲刷着头颅上的血水,使其看起来更加恐怖。 “敌将已死,降者不杀,继续抵抗者众将士随我杀!” 挑着完颜岩首级的锦衣卫口中大声高呼,手中的长矛还在不断的晃动,向敌军展示着上面的头颅。 此时,附近的敌军看到这一幕,顿时没了主意,群龙无首陷入混乱之中。原本整齐有序的队伍变得混乱不堪,士兵们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战斗。 锦衣卫并没有给他们时间去思考或犹豫。他们迅速行动起来,趁着敌人陷入混乱的时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眼见敌军士气低落,范老挥动长鞭,带领锦衣卫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敌军,前去与天子卫队汇合。一时间,战场上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敌方士兵纷纷丢盔卸甲,狼狈逃窜。失去了主帅,没了主心骨,谁还能玩命。现在汉军在他们眼中,已然成为了恶魔。 不远处的天子卫队虽然不知道这边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范老带着锦衣卫朝着他们冲杀而来,顺其自然的想到了前去接应他们。 双方朝着彼此的方向共同努力,没多长时间,范老率领锦衣卫与天子卫队成功会师。这时他们才知道,突厥主帅完颜岩已经被杀,顿时士气大振。他们紧密配合,形成强大的攻击力,不仅没有退回至对岸,反而如利剑般再次插入敌军腹地,一路冲杀,斩获无数。 完颜岩被杀的消息快速在战场上蔓延传递,得知这个残酷的消息后,无论是敌军的裨将还是普通兵士,心如死灰都变得无心恋战,一些胆小兵士已经逃命离去。 第1027章 废物而已 “报...陛下,敌军主帅完颜岩被范统领击杀,敌军呈溃败之势,我军歼敌数千。” 他们在战场厮杀的时候,有兵士返回对岸,将战场的战事回奏给皇帝。 这是双方交战后,第一次送回的消息。对秦狄而言,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不久前他还在担忧卫队会不会因为实力不足而陷入到敌人的包围中。现在看来,他们不仅抵挡住了敌人的攻击,而且还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 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悬起来心缓缓落回原位,暗暗松了口气,眺望对岸雨幕,其实除了掉落下来的雨滴,看不到其他什么东西了。 “豺,留下受伤的将士,带领所有卫队将士冲杀过去,告诉范天雷,乘胜追击。” 面对皇帝下达的旨意,豺面露为难,说道:“陛下,那您身边可就只剩下几十名锦衣卫,您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属下还是再留下百名卫队保护您吧!” “不必担心朕有他们在足矣,废话少说,即刻行动。” “诺!” 在皇帝的催促下,豺不敢怠慢。当即下令,剩余的卫队将士纷纷上马,在他的率领下,越过石桥朝着对岸的战场冲杀而去。 “身边只留这么些人,难道你就不怕吗?” 舒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狄扭头看去,这时才想起,她在身后为自己撑伞。 刚才的注意力和心思全都集中到对岸的战场,他确实忘记了舒颜的存在。现在看着她才发现,为了给自己撑伞,她的大半个身子早已被雨水淋湿。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被雨水浸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纤细的身材曲线。 秦狄见状,眉头微挑,说道:“衣服都湿了,先回去换身衣服吧,免得着凉受寒。” 舒颜轻轻摇了摇头,微笑着说:“奴婢本就是交州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气,不碍的。辽源的冬天比现在要冷很多,奴婢还是很抗寒的。” 听着舒颜的轻言细语,秦狄抬起的胳膊缓缓地接过她手中的雨伞,另一只手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臂,轻轻往自己这边一带,缓言道:“别再淋雨了,往前站一点,这把雨伞足以容纳两个人。” 舒颜本想拒绝,可是被秦狄这么一拉,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与他靠得更近了些。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间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让舒颜有些不自在起来。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低着头,不敢直视秦狄的眼睛。而秦狄却若无其事地举着伞,关注着战场上的局势。 “将天子卫队全都派遣出去,只留下这几十名锦衣卫,难道你就不害怕敌军冲破防线,杀到这里来吗?”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和紧张,舒颜再次开口询问。 “呵呵,这有何所惧?朕如果害怕,又怎会亲自带队征战。怎么,你心中害怕了?放心吧,朕不会让你涉险,除非朕死了。” 秦狄并不是那种喜欢出风头、逞强好胜的人,更不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博取舒颜的好感和青睐。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回答,甚至可以说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因为在他心中,战场就是男人的宿命所在,他们注定要在那里挥洒热血与汗水,为了国家和民族的荣誉而战。而女人,则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享受平静而幸福的生活。这或许是一种传统观念,但也是秦狄内心深处的信念。 舒颜却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深知敌军的兵力人数高于汉军数十倍,这样的实力悬殊暗藏着巨大的危险性。跟随秦宸的这几年,她不止一次的听到秦宸与部下讨论过突厥兵士的强大,战争的结果难以预料。 内心纠结着要不要将自己听说的这些告诉秦狄,但看秦狄似乎并不在意这些,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将这几万突厥敌军放在眼中,目光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在秦狄看来,害怕也没有用。面对困难和危险时,退缩和畏惧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勇敢地去迎接挑战,才能找到出路。尤其是现在面临的这种局势,他想要以少胜多,就必须不择手段,想尽办法来消灭敌军的实力。 “有陛下在,奴婢不怕!” 舒颜下意识的回答,说完这句话,就连她自己都感觉到意外,这种较为亲密话对秦宸说很正常,怎么会在皇帝面前说出来呢。舒颜抿了抿嘴唇,美眸间的目光看向对岸。 此刻雨势变得更大,视线勉强看到对岸一里远,除了一片模糊的景象什么都看不到。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紧张和期待,不知道对岸会有怎样的景象等待着他们。 倾盆大雨从天空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一场激昂交响乐。落在地上的雨水飞溅,打湿了两人的衣衫。 “陛下,雨太大了,您还是到帐内歇息吧,属下派人守在这里,一旦有什么消息,会及时回禀。” 望着伞下的皇帝,站在大雨中的锦衣卫心中不由担心起来。此次没有御医同行,他们淋雨无妨,皇帝若是病了,麻烦可就大了。 “你们不必担忧,朕无碍!” 秦狄口中低语一声,目光依旧盯着对岸,不知是雨声太大,还是他们已经远离此处,耳朵里除了雨水落下时的噼里啪啦声,在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幕中终于出现了战马的身影,秦狄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他恨不得踮起脚尖张望。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对方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为首之人正是锦衣卫的统领,范天雷。在他身后跟着十几名锦衣卫,快马驰骋从对岸的战场上折返回来。 战马飞奔过石桥,马背上的范老一跃而下,健步如飞的来到皇帝面前,拱手道:“陛下,敌军溃败而逃,天子卫队乘胜追击至十里外,敌军损失惨重,我军斩获颇丰,伤亡暂未统计。” 听到范老亲自送来的战报,秦狄彻底放下心来,脸上愁容散去,心中担忧消弭。 “做得好!传朕旨意,不管战况如何,三十里后卫队不可继续追击,及时返回营地。” “诺。” 范老应允一声,当即安排锦衣卫前去向天子卫队传达旨意。 得知战况后,秦狄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淋雨的必要了,在范老等人的簇拥下,返回营帐。 返回到帐内,洛依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被雨水淋湿,早就将热水备好。立即命人准备热水和干毛巾,她可不想因为淋雨让他染上风寒。 简单擦洗之后,秦狄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感觉身体和精神都焕然一新。这时,洛依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过来,轻轻放在桌上,然后温柔地对秦狄说:“喝点姜汤驱驱寒吧。” 秦狄感激地看了一眼洛依,接过姜汤,双手捧着碗,感受着那温暖的触感。轻轻吹了吹汤面,让热气散去一些,然后小口抿了一口姜汤。辛辣的味道刺激着舌尖,但同时也带来了一阵暖意,迅速传遍全身。 他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洛依,眼中满是感激之情,轻声说道:“辛苦你了。” 洛依微微一笑,轻声回答道:“不能像你一样统兵征战,那就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算不了什么辛苦之事。” 差不多两个时辰,雨势减小,帐外传来阵阵马蹄声。不多时,豺虎豹三人大步流星的进入帐内,抱拳施礼道:“属下参见陛下。” 三人身上的铠甲早就被大雨浸湿,所过之处,雨滴缓缓滴落。秦狄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免礼后,开门见山的询问此战战况如何。 歼灭无数,俘获敌军三千多人,战马两千余匹。除此之外,还有他们随身携带的粮草辎重,不过大雨之下,很多粮食都已经被雨水浸湿,真正可食的并不多。 缴获什么东西对秦狄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击溃敌军。只有彻底消灭他们解决后患,秦狄才能腾出手去做些其他事情。 目前敌军已经溃逃至三十里外,秦狄不让卫队继续追击,并非是想饶他们一命,而是他很清楚,后面还有敌军的几万步兵援军,绝对不能被胜利冲昏头脑,见好就收,才不会因小失大。 “命令士兵们休整,同时派出斥候,密切监视敌军动向。”秦狄听到豺虎豹的汇报后,做出了新的安排。 “是!”豺虎豹领命离去,一番恶战后,战场尚未来得及仔细打扫,这些事情都需要他们负责。 秦狄长舒口气,转身看着范老等人,说道:“此番战事小胜,可以稍稍松口气,但依旧不可掉以轻心。这只是一个开端,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众人心知肚明,皇帝此言绝非危言耸听。进入交州境内的十万突厥大军,已经获知了皇帝的行踪。目前益州的这些敌军隐患尚未消灭,如果再受到那十万人的威胁,处境必定变得更加艰难。 就在这时,帐外再次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令帐内几人都有些好奇。前去追击敌军的骑兵应该全都返回,怎么此时还会出现战马奔腾的声音? 不用皇帝吩咐,甲乙丙三人朝着帐外走去,查看情况。很快,三人再次返回帐内,身后多了几名天子卫队的将士。 几人穿着蓑衣,来到皇帝面前躬身跪倒,开口道:“参见陛下,泉城已在我军控制之中,行营已经备好,狼将军命小的前来迎接陛下前往泉城。” “好。狼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许,短短几个时辰便攻占了泉城,伤亡如何?” “回陛下,我军并无伤亡。”说完这句话,将皇帝面露困惑,急忙解释道:“泉城的守将李舸,见我们是陛下麾下的天子卫队,并未抵抗,而是主动打开城门归降陛下。” 闻听此言,秦狄恍然大悟,冷言道:“哼,算他有先见之明。” 第1028章 泉城 “陛下,泉城既然已经在我军的控制中,不如尽早前往那里,不仅可以补充些粮草辎重,环境也要比这荒郊野岭好一些。” 范老适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敌军虽然被击溃,依然有很大的危机潜伏。敌军主帅虽然被杀,但还有几位裨将。 按照军中的规定,主帅阵亡,会按照官职降级指挥,所以敌军并未真正的被击溃。谁也无法肯定,剩下的那几名裨将会不会重整旗鼓,尤其是敌军后续赶来的几万步兵,还是有些实力的。 “大雨滂沱,只怕前往泉城的道路不太顺利啊!”秦狄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范老身上,“也罢,收拾行囊,即刻启程。” 众人得令后,纷纷行动起来。秦狄走出帐篷,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中感慨万千。 不得不说,狼准备的就是周全,前来迎接皇帝的将士,竟然从泉城带来了两架车马,虽不算豪华,却也能遮风挡雨。 没过多久,队伍整肃完毕。秦狄带着那些伤员先行前往泉城,其他人则继续留在这里,负责打扫战场并收殓阵亡将士的遗骸。 在范老等人的护卫下,秦狄带领众人踏上了前往泉城的征程。雨幕中,一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 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前行,秦狄心情沉重地看着窗外的雨景。他知道,前方的泉城也许并不是真正的安全之地,战争的阴影依然笼罩着这片土地。 几十里的路程,若是没有这场雨,很快就能抵达。但此刻的天气让路上有了些积水,且随行的将士多为伤员,行军的速度自然不会很快。 等他们抵达泉城的时候,其实已经临近傍晚了,只是天色阴沉,看不出具体时间。 早有兵士前往泉城,将皇帝抵达的消息告诉了狼。在他的带领下,泉城的守将以及城内的几位主官,冒雨前来城外迎接,以表达他们的臣服和恭敬之意。 大雨滂沱,秦狄没那闲工夫与他们寒暄客气,连面都没露,在城内随便应付了他们几句,便下令队伍进城。 在众人的指引下,他们来到了狼准备的行营。这里原本是城内主帅李舸发号施令的地方,地方还算宽敞,简单收拾了一番,成为了皇帝下榻的行营。 马车直接驶入到后院,车内的两位绝色女子率先从车内出来。他们的出现,顿时令那些泉城的官员眼前一亮。泉城这种小地方,有些美女,但与这两位相比,无不黯然失色。 紧接着,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缓缓出现在车帘内。不必多问众人也知道,此人便是大汉之主,纷纷低头。一是不敢冲撞龙颜,二是为了表示对皇帝的恭敬。 走下马车的秦狄径直走向大堂,居中而坐,目光犀利地扫过众人。 “参见陛下!” 众人见状,很识趣的跪倒在地,行大礼参拜。 “诸位平身。”低沉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目光再次扫过那些熟悉的面孔,继续说道:“诸位大人将军,本就是大汉朝臣,而今能够迷途知返重回朝廷,朕心甚喜。尔等既然主动打开城门归降,朕便网开一面,对尔等既往不咎,你们依旧各司其职,处理政务并安抚城内百姓,尔等可都明白?” “臣等明白,多谢陛下开恩。”众人纷纷跪地谢恩道:“陛下大恩大德,臣等无以为报,今后定会誓死效忠陛下,将功折罪。” 皇帝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虽然他们犯下了错误,自己现在只能给他们一个机会,为自己所用。非常时期,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整顿官场,也无暇去调查他们的官声。 “朕希望你们能牢记今日之教训,时刻保持清醒头脑。朕相信你们的忠心,朕也相信你们的能力。朕不妨借助今日这个机会告诉你们,益州必败。只要你我君臣同心戮力,定能开创出更加繁荣昌盛的局面。” 他语重心长的说完这些,众臣齐声应道:“陛下圣明,臣等谨遵教诲。臣等必将竭尽所能,辅佐陛下治理天下,共创大汉盛世。” 皇帝挤出一抹笑意,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 “好了,朕你们也见到了,除了泉城的主政官和守城主帅,其他人都下去忙吧。” “臣等告退。” 他的话就是圣旨,众人虽刚刚归顺,也明白皇帝旨意不可违背的道理。拜别皇帝后,众人纷纷退出大堂。 秦狄望着站立在大堂内的两张陌生面孔,轻语道:“两位爱卿在泉城任职多久?城内目前状况如何?多少百姓,多少兵丁呢?” 对于皇帝的询问,泉城主官葛俞上前作答,将城内的情况三言两语做了个概括,顺势从袖筒内拿出两卷竹简,上面所记录的便是城内人口和钱粮的详情。 范老上前,将他手中的竹简接了下来,检查一番后,呈送到皇帝面前。 秦狄并未急着翻看,葛俞刚刚已经汇报过了,所以秦狄并未着急翻看,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城内的主将李舸,缓言道:“李将军,你也说一说城内的兵力部署吧!” “是,陛下。” 李舸先是躬身一拜,随后将城内的兵力和目前的城防部署,如实上奏给皇帝知晓。 泉城本来就不大,算是一个县,所以城内的兵力只有两千多点。所谓的城防,只是将这两千人分散到各个城门,剩余的兵士则安排在城墙上,不间断的巡视而已。 他说完这些,狼上前两步,来到皇帝面前,双手奉上一物,开口道:“陛下,此乃城内地图。” 秦狄闻言,伸手接了过来,打开之后扫了几眼。对泉城的结构有了简单的了解后,开口道:“范老,城内的布防重新安排一下。” “诺。”范老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地图,转身离开。 秦狄又与两人闲谈了几句,对泉城目前的情况做了个较为详细的了解。随后将两人打发走,起身来到后堂。 此刻大雨依然没有停止,只是稍微小了些。看到皇帝到来,舒颜急忙迎了过来,洛依则悠闲地坐在桌前品味着舒颜煮出来的香茶。 “都安排好了?”洛依扭头,美眸看向秦狄,轻声询问他的同时,端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赶紧来品味一下,他们送来的好茶,味道还不错。” 秦狄脸上闪露无奈之色,他现在哪有心思品尝。来到洛依近前,接过她送到面前的香茶,一饮而尽,润了润喉,随口说道:“确实不错。天都黑了,你们就不饿吗?” “陛下饿了吧,奴婢已经让他们准备好了晚膳。” 舒颜说话的同时,示意门口的锦衣卫,去通知下面的人,将晚膳送到屋内。 看着摆放在桌上的佳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还是你贴心呐,朕将你留在身边留对了!” 这几日的急行军让他疲惫不堪,几乎没有时间好好休息和进食。而此刻,望着面前丰盛的食物,他感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 这些大鱼大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勾起了他的食欲。不禁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这些美味。 “陛下,这是洛姑娘吩咐的,奴婢只是代为传达。”舒颜缓缓开口,并没有将这份对他的关心算到自己的头上。 “你也坐吧,陪朕用膳。” 秦狄自然知道洛依不会如此无情,但是对于舒颜的说辞,他也并未给予什么回应,而是示意她落座用膳。 “奴婢还是先服侍陛下用膳吧!” 舒颜嘴角挤出些笑意,熟练的将碗筷摆在他面前,做好了服侍皇帝用膳的准备。 “一起吃吧,你也忙了一天了。在外征战,不必讲究那么多的规矩。” 皇帝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舒颜犹豫了一下,缓缓跪坐在两人的对面。 饭后,有人将残羹撤去,秦狄这时才示意范老将葛俞送来的竹简拿了过来。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记录和葛俞的口述一致。相比益州那些城池,不管在银钱还是粮草的储备上,泉城各方面都还不错,唯一可惜的是城内的兵士太拉垮。 没办法,青壮兵士都被褚煦调走,留下的都是些老兵。说他们是老兵并不是作战经验丰富,单纯的是年纪大了而已。 好在今日一战,俘虏了些突厥兵士,好好给他们洗洗脑,还是有些战力的!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秦狄睁开眼睛就发现洛依的两只大眼睛正在盯着自己,抬手在她白皙的脸颊轻轻捏了捏,随口询问道:“干嘛瞪着你的两只大眼睛这样盯着朕?” “好好看看你呗,昨夜是不是有美梦?” 轻声询问从嘴里发出,秦狄稍有困惑,询问道:“怎么这么问?” 洛依努努嘴,继续说道:“昨夜睡梦中的你,不断呼喊着青雉的名字,是不是想她了?” “青雉?朕喊她的名字了?” 秦狄的嘴里说着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字,心中略感惆怅。自从离开南疆后,已经三年了,依旧没有关于青雉的任何消息。 “何止,喊得那叫一个亲切!” 洛依的声音落下,秦狄明显感觉到一股心虚。昨夜抱着洛依入睡,嘴里喊出其他女人的名字,换做是谁估计都会生气。 “你生气了?呵呵,朕做的什么梦,一点印象都没有!” 听到秦狄的解释后,洛依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本尊才不会生气呢!你身边有那么多女人,如果我每次都因为这个而生气,恐怕早就被气死了。现在想想,上官娘娘说得还真对,你果然就是个禽兽啊!” 嘴上说着不气,但从她的语气和表情可以明显看出,她心里还是有些不悦。特别是最后那句“禽兽”,更是带着一丝幽怨和不满。 “来,让朕好好的疼疼你!” 秦狄见状,伸出去的手直接朝着她高耸的酥胸伸了过去...... 伸出的手被洛依一把抓住:“别闹,刚刚睡醒就这么色,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秦狄嘿嘿一笑道:“谁让某些人吃醋了呢。” “我才没有吃醋!”洛依娇嗔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多关心一下国家大事,现在大敌当前,你的脑袋里就想着那些男男女女的猥琐之事。” “朕当然关心国家大事。”秦狄一本正经地说,“不过,这并不影响朕疼爱自己的女人呀。” 洛依白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油嘴滑舌。对了,外面还在下雨,今天有什么计划?” “嗯......”秦狄思考了一下,言道:“朕打算好好宠幸宠幸你,顺便也让你早点为朕生个一儿半女。” 得到她这样的回答,洛依的脸瞬间就变得通红起来...... 第1029章 处置俘虏 很快,幔帐内便传来一阵女人急促的喘息声。声音传到外屋,舒颜扭头看向内堂,柳眉微皱,神色微变,迟疑片刻后,悄悄走了出去。 舒颜来到门外,静静站在屋檐下。抬头望着天空,盯着飘落的雨滴,心中思绪万千。而屋内的云雨之声,仍旧不断传入她的耳中。 “无耻!” 心中低语一声,面对秦狄的这种行径,她彻底无语了。今日还好一些,往日根本就不避讳自己,就在营帐内与洛依云雨,还有几次,在自己面前就拽下了洛依的衣服,这样无耻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可是没办法,作为皇帝的婢女,她没有选择逃避的权利,只能适当回避。 想到这些,她的脑袋里不禁浮现出一个男人的影子。这人并非秦宸,而是秦狄,这是令她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何,脑海中会出现他的影子。 舒颜用力的摇了摇头,似乎想将他的影子从脑海中挥去,可是无济于事。紧紧握起拳头,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那阵声音却如魔音一般,萦绕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其实很好理解,最近一个月,她与秦狄朝夕相处,脑袋里出现他的影子无可厚非。秦狄在她心中的印象虽然不好,但是相处的这段时间,他无意中表露出的体贴,正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舒颜对他的看法,就连舒颜自己也并未察觉到而已。 这时,一阵凉风袭来,舒颜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双手抱臂,低头看着地面落下的雨滴,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然而,正当她试图转移注意力时,一个温柔且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舒颜猛地转头,发现秦狄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旁,他的眼神中透着关切,这让舒颜有些惊讶,她咬咬嘴唇,转过身去欠身施礼。 “奴婢给陛下请安,不知您已经苏醒,奴婢这就服侍您洗漱。” 望着衣衫不太整齐的秦狄,舒颜脸上稍有慌乱,转身就要去准备应用之物。 “等等。”秦狄伸手拦住了舒颜,他的目光落在舒颜脸上,上下打量着她。 舒颜低着头,不敢正视秦狄的眼睛,“陛下还有何事吩咐?” 秦狄微微一笑,缓言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日淋雨太久,身体不舒服了?” “啊?”舒颜一愣,连忙说道:“没...没有吧,奴婢并未感觉有什么不同,多谢陛下关怀,奴婢这就伺候您梳洗净面…” 掩饰着自己的慌乱,舒颜急忙离开。秦狄说的也没错,她的身体确实因为昨天淋过的那场大雨有些不舒服,但尚能忍受,故此并未声张。 看着她离开,秦狄没在多言。目光投向阴沉的天空,这场雨已经下了一日一夜。按照目前的情况看,依旧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城内昨夜可有什么异常吗?那些受伤的将士如何了?” 待到舒颜离开,秦狄的目光看向身旁的范老。 “泉城已被全面接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昨日抵达泉城后就召集了城内医者为受伤的将士们诊治,目前情况基本稳定。” 秦狄眉头皱起,询问道:“什么叫做基本稳定?” “有十几名重伤的兵士,情况有些危急,恐性命难保。” “尽力医治吧!他们都是无惧生死的勇士,该吃吃该喝喝。若有什么未曾了却的心愿,尽量满足他们。” 说完这些,秦狄幽幽的叹了口气,返回到屋内。早膳之后,又有兵士送来一个消息。驻守在几十里外河边的天子卫队,将昨日缴获的装备粮草运送至泉城,随他们而来的还有那一千多的俘虏。 至于为何还剩下一千多的俘虏呢?这是因为昨夜这些人居然妄图趁着倾盆大雨潜逃!不幸的是他们的计划最终还是被警惕的天子卫队给发现了。对于这种行为,天子卫队自然不会心慈手软。漆黑的雨夜里,一场残酷的屠杀展开,那些企图逃跑的人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对屠杀逃跑俘虏的事情,秦狄并未做出任何表态。作为天子卫队的主将,豺狼虎豹拥有决策权,因此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完全由他们自行决定,而秦狄并不打算过多地干预。 经过昨晚惊心动魄的逃亡事件后,秦狄深刻地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想要说服这些突厥士兵为他效力,并与突厥敌军对抗,恐怕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尽管他曾经抱有一丝希望,但现实却无情地将他打回原形。不得不承认,他忽略了突厥人的思想。他们与汉人的思想有些本质上的不同,且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面对这样的困境,秦狄不禁陷入沉思,思考着如何打破这道坚冰,赢得这些突厥士兵的心。 这些被俘的突厥兵士,既是敌人,也是潜在的资源。如果能够善加利用,或许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你去看看那些被俘的突厥兵士,看看能不能收为己用。” 范老领旨后,转身离开。来到关押俘虏的地方,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被俘的突厥兵士。他们神情疲惫,但眼中仍闪烁着不屈的光芒。范老只扫了他们几眼,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不过皇帝既然已经下旨,还是要认真对待。 “陛下,招降突厥敌军的希望渺茫,老奴担心即便暂时归降,以后与突厥敌军交战时,他们极有可能会反叛我朝。” 一上午的时间转瞬即逝。范老返回到行营,将他徒劳无功的成果,回奏皇帝。 这样的回答,与秦狄所预想的结果差不多。接过舒颜刚刚煮好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品味着茶香,眼眸中闪过寒意,淡淡的说道:“既然留着是隐患,那你就看着处置吧!” 这些小事,秦狄懒得过问了,至于范老如何处置他们,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既然不能已用,留着他们也是浪费粮食。 “老奴明白。” 范老答应一声,转身离开。 待到范老离开后,舒颜望着面前的男人,柳眉间闪露出些许忧愁,缓言道:“陛下想如何处置那些降兵,该不会是要杀了他们吧?” 听到舒颜的话,秦狄有些意外,继续品着杯子里的香茶,若无其事的说道:“朕就不管如何处置了,是杀是留就让他们看着办吧。你若与突厥有交情,朕可以给你一个为他们说情的机会。” 闻听此言,舒颜心中一紧,明白了他话中隐喻,急忙开口说道:“奴婢只是好奇,所以才随口一问,与突厥人并无交集,在此之前也并未见过突厥人。” 秦狄:“呵呵,见过也无妨。辽源地处边境,距离突厥很近,想必城内也会有不少突厥的商人去贩卖货物吧。” 舒颜:“不怕陛下见笑,奴婢虽在辽源生活几年,却极少离开王府,所以对城内的情况不甚了解。” 秦狄:“是吗?以后你可要多在外面走走,世界之大,岂能蜗居于一个小小的王府内。” 舒颜:“陛下所言极是,在陛下身边伺候的这段时间,奴婢确实大开眼界,增长了许多见识。” 秦狄:“所以想为突厥兵士求情?” 直至此刻,舒颜终于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慌乱中跪倒在地。 “陛下恕罪,奴婢并无此意,只是觉得您在益州征战,若是杀戮太多,恐令百姓心生恐惧,从而致使民心生异,影响我朝一统大业,请陛下明鉴。” 秦狄望着叩拜在地的舒颜,迟疑几秒后,嘴角泛起笑意,说道:“起来吧,朕又没怪你。战争总会有伤亡,突厥兵士也好,我朝军士也罢,他们的命并不掌握在朕的手中。至于杀不杀这些突厥兵士,就看他们是否识趣了。” 舒颜松了口气,站起身来:“谢陛下不责之恩。” 秦狄摆了摆手,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你记住,这里是战场。朕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朕,会杀这城内的无辜百姓,会带着他们的铁骑一路南下,踏破京都。到那时,会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惨死在他们的兵刃之下。” “舒颜记下了,今后奴婢不会再滥言造次。” 听着她诚恳的话,秦狄心中明白,她这是惧怕皇权而已,并非是真正的明白了其中道理。他也知道,舒颜的担忧不无道理,但在战争中,心软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若是这样就会失了民心,那他也没办法,只能顺其自然。 第1030章 雨停了 驻守在河边的天子卫队送来了最新的消息。那日溃逃的敌军在八十里外安营扎寨。敌军的几位裨将整顿残兵,前来支援的突厥步兵和益州兵士也都赶了过来。双方经过几次交锋后,敌军的兵力依旧有五万人。 这几次的交战,敌军损失的几乎全都是骑兵。骑兵的速度快,机动性要强。正是因为这些优点,才导致他们的铁骑折损严重,在汉军这里吃了大亏。 如果汉军没有弓弩和冲天炮的加持,双方近战交锋,面对数倍于己的突厥铁骑,天子卫队不一定会占到多大的便宜。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倘若没有这些东西,秦狄也不会带领天子卫队进入交州,更不会出现在益州境内。 听到敌军援兵抵达的消息,秦狄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事实上,这正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如果敌军如此轻易地就被击溃,那么上三州的疆土早就应该被收复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秦狄果断地下达了一道命令:“传朕的命令,让河边的那些卫兵们立刻撤回到城里来!” 这个决策看似简单,但实际上蕴含着秦狄对局势的深刻洞察和明智判断。这些卫兵们已经在河边驻守了两天两夜,身心疲惫不堪。他们不仅要承受敌人可能来袭的压力,还要忍受恶劣环境带来的困苦。 与其让他们继续在河边空等,倒不如让他们撤回城中,得到充分的休息和调整。这样一来,一旦敌军来袭,这些士兵们将以更饱满的精神状态投入战斗。此外,城中的兵力也会因此变得更为集中,可以更好地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泉城虽然不大,但终究还是有城墙的,稍微收拾一下,在这里抵抗敌军,优势似乎更大一些。敌军那里有斥候监视着,一旦他们有出兵的迹象,秦狄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这场断断续续的雨,已经持续下了整整五天五夜。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浸泡在了雨水之中,一片湿漉漉的景象。就在人们以为这雨会一直下下去的时候,终于在第六日的清晨,天空开始逐渐放晴,云层渐渐散开,久违的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向大地。 雨虽然停了,积水却尚未退去。泉城的地势本来就不算太高,积水在城内泛滥,就连作为皇帝行营的将军府都险些被积水给淹了。城内百姓虽没有受到什么较大的损失,但道路积水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出行。 得知这个消息的秦狄,知道这是一个树立民心的机会,当即下令,城内守军全体出动,协助城中居民清理积水。同时下令从府库内调拨了部分粮食,以帮助城中贫苦百姓糊口,以尽快恢复生活。 这样的举动,让原本对汉帝有所疑虑的百姓们感受到了他的关心和温暖。这样的大雨,前几年也曾下过几次,无论是城内官员还是兵士,并没有做出任何举措,而是等积水自然退去。 汉军小小的举动,却在他们心中形成了鲜明对比,对他们的好感逐渐产生,城内百姓对汉军不再那么抗拒,甚至一些人主动加入到了排除积水的行列中。那些原本对汉帝还有所担忧的官员们看到这一现象,也不得不承认,秦狄并非传言中那样,是个暴君。秦狄的声望在城内百姓中迅速提升,此举确实赢得了民心。 三天后,派出去的斥候回报,敌军正在策划一次大规模的进攻。秦狄深知此次战役的重要性,这几日他一直都在琢磨着,如何一举消灭那些残存的敌军。 两日前,他得到了从交州方向送来的紧急消息。突厥进入交州的那十万大军,正在朝着益州的方向前进。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局势变得紧张起来,如果不能及时阻止突厥军队的推进,那么将会面临两个方向的敌军压迫,到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随着交州边境的沦陷,孙乾统领的大军也不得不迅速调整战略计划。原本他们打算占据边境,阻挡前来援助交州的突厥人。还没等他们抵达,突厥敌军已经杀了过来。他手中的那些兵士,对抗突厥的铁骑,多少差点意思。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郑千和郑万两兄弟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出现在了战场上。 他们率领的将士,都是曾经参加过征战越国的精锐,不仅战力强悍,战场经验更是丰富。与孙乾的大军成功会师,两支大军立刻联合起来,利用他们手中的弓弩和冲天炮,暂时缓解了战场上的危机,对那些正赶往交州的突厥敌军展开了坚决的拦截。 可惜的是他们手中的冲天炮有限,面对十万敌军,只能朝着益州方向且战且退。虽无法对敌人造成大规模杀伤,但也让敌人不敢轻举妄动。 对于汉军的弓弩和冲天炮,敌军确实有些忌惮。与汉军形成对峙阵型后,双方僵持多日,突厥敌军并未主动挑衅,也并未派人前去叫阵。每当汉军前来叫阵之时,他们甚至悬挂起免战牌作为回应。 一开始汉军倒是不以为然,他们认为这可能只是敌军的一种战术策略,或者是惧怕弓弩,故此不敢应战。汉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反而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拖延些时间,在此牵制他们。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变得越来越奇怪。汉军每天都会派人去叫阵,但对方却始终没有应战。这种情况持续了四五天,让汉军开始感到困惑和不安。 郑千郑万作为汉军的将领,也开始察觉到了异常。他们意识到,敌人的行为似乎并不是简单的挑衅或者拖延战术,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意图。于是派遣了几名机灵的兵士,趁夜色潜入到敌军大营查看对方究竟的真正意图究竟是什么! 不看不知道,一看当真是吓了他们一大跳。斥候潜入到敌军阵营后发现,哪有什么十万敌军,恐怕连一万人都不到。后面的营帐虽然有亮光,里面却只有一人看守。 避免获取错误的消息,他们接连查看了十几个营帐。并非巧合,每个里面都只有一名兵士,甚至后营连巡逻的兵士都没有。 这种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几人商议一番后,分别悄悄潜入几个帐内,轻而易举的将独守在帐内呼呼大睡的兵士按在了床上。 不多时,几人沿着原路,悄无声息的返回,他们需要将刚刚获悉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去。 郑千和郑万得知此消息后,震惊不已。明明是十万大军,即便有些伤亡,那也不至于让他们后方的大营全都空了吧,难道闹鬼了不成?立刻召集众将商议对策,众人皆疑惑不解。 潜入敌营的兵士虽然对他们进行了审讯,却没有得到太多有价值的消息。敌军的兵士,只知道那些人离开,他们则奉命驻守此地,至于离开的那些人去了哪里,他们并不知情。 帅帐内,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敌军的情况。 “这敌军是不是故意示弱啊?想让我们掉以轻心,然后突然袭击!” “我觉得不太像,如果他们真想攻击,何必费这么大劲?” “也许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吧?说不定是惧怕我们的弓弩和冲天炮,所以才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撤军……” “哼,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只要我们保持警惕,就不会被他们算计到。” “对,我们要做好准备,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不过话说回来,敌军这次的行动确实有些奇怪,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嗯,看来我们得派些人去打探一下敌军的虚实,不能再让他们继续搞鬼了!” 众人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众说纷纭,但谁也无法确定敌军的真实意图。 “孙将军可是有话要说?” 第1031章 交州对峙 就在众人都在议论此事的时候,孙乾一言不发,脸色极为阴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吸引了郑千的注意。 听到郑千的询问,孙乾拱手道:“不瞒二位将军,孙某在想,离开的那些突厥铁骑,会不会已经绕道而行,前往了益州!” 此言一出,郑千和郑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他们瞪大了眼睛,惊恐的对视一眼,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噩梦。 郑千故作镇定,嘴唇依旧有些颤抖,艰难的说道:“这……如果真是这样,麻烦可就大了,他们必是奔着陛下而去!” 郑万深吸口气,低沉的说道:“是啊,这些突厥人之所以改变路线,就是得知了陛下前往益州的消息。目前陛下身边只有天子卫队随行。如果真的相遇,后果不堪设想!” 看到两人脸上的急切和担忧,孙乾冷静地分析道:“两位将军不必惊慌,这只是孙某的猜测。或许这些突厥人只是想寻找新的路线,前去驰援康渊诏。” 郑千和郑万听后,心中仍然充满担忧。他们知道,一旦这些突厥铁骑进入益州,皇帝的安全必将受到威胁。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查清敌军的真实去向,并将这个消息告知皇帝,也好早作提防。 想到这些,郑千当即下达命令。立即出兵,夜袭敌军大营。什么叫阵不叫阵的,现在已经迫在眉睫,耽误不得了。另一方面,派出大量斥候,朝着不同方向去搜索消失的敌军铁骑,寻找他们的踪迹,哪怕知道他们的去向,也是件好事。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万骑兵和一万步兵集结完毕,郑千郑万两兄弟亲自带队,趁着夜色朝着不远处的敌军大营直冲而去。 几里路,对于骑马而来的士兵来说,转瞬之间便可抵达。这支部队并不是来偷袭的,而是要展开一场突袭行动。 虽然此时已是深夜,但敌军留守在此处的士兵们,还是听到万马奔腾的声音时,不过已经有些晚了。汉军的骑兵距离大营只有几里远,慌乱中急忙吹响号角,通知正在熟睡的兵士火速集结应战! 他们能不能集结起来,汉军的兵士们一点也不关心。他们得到的命令是突袭敌营,前往这里的那一刻,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在郑千的率领下,众人朝着敌军大营冲杀而去。 郑千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一马当先冲入敌营。身后的汉军士兵们紧随其后,喊杀声震天动地。 突厥人大营内顿时乱作一团,许多士兵还没来得及穿上盔甲拿起武器,就被汉军斩杀。 郑万率领的步兵则紧随其后,对敌军大营形成多路袭击,不给突厥人留下任何后路。 这场突袭战进行得异常顺利,突厥人毫无防备,被杀得丢盔卸甲。 此战异常的顺利,几乎没有多大的损耗,郑千郑万率领的两万人就攻陷了敌军大营。原因也很简单,为了迷惑汉军,留守在这里的主将,将兵力分散到后面的营帐内。正是他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决策,让他们根本就无力抵挡汉军的突袭。 许多后营的兵士尚未抵达前营,战线就已经被汉军攻破,他们势单力薄,根本就无法阻挡。仅仅半个时辰,留在这里的突厥兵士,伤亡过半,剩下的几千人,成为了俘虏。 经过简单的审讯得知,这里的敌军连一万人都不到,只有八千。这八千人还被分散到全营各处,所以面对汉军的迅捷的突袭,他们根本就无法在短时间内集结到一起。 兵士将活捉的三位将军押了过来,说是将军,其实官职也没多高。留在这里的最高主将已经战死,现在只能祈盼着面前三人,能够知道那些敌军的去向。 骑坐在战马上的郑千身体轻盈地一跃而起,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到那三个人面前。停下脚步时,腰间的佩剑瞬间被抽出,紧接着直接架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脖颈之上。声音低沉而威严,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力量:“说,你们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那个人看着眼前闪烁着寒光的长剑,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似乎对郑千的威胁毫不在意。缓缓的将脑袋扭向一侧,从他的口中传出一声清晰可闻的冷哼。 “哼,卑微的奴隶,要杀便杀,休想从本将军嘴里问出一字!” 他的话音落下,郑千心中泛起怒意,手中长剑猛地抬起,闪烁着寒光带着凌厉的气势,朝着他的胳膊狠狠地挥砍而下。剑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起一阵尖锐的破空声。 \"噗嗤!\" 一声闷响传来,长剑切下了他的胳膊胳膊掉落在地的时候,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溅洒在周围的地面上。 “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剧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他是万万没想到,面前卑微的汉军主将,会真的敢对自己下手。如果一剑将自己杀了,那倒也是没什么好怕的。但是这样的折磨,对他而言却是一种羞辱,生不如死。 双眼恶狠狠的看向郑千,脑门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滴涌出,强忍着剧痛,咬牙切齿的说道:“卑微的奴隶,有本事你就一剑杀了本将军。” “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你还不配死在本将的剑下,杀你只会污了我的剑。”郑千很是轻蔑的看着他,对旁边的兵士说道:“砍去他的手脚筋,让他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是。” 兵士应允一声,抽刀就朝着他的另一条胳膊挥砍而去,紧接着双脚的脚筋也被钢刀挑断,使其彻底失去行动能力,整个人狠狠栽倒在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忍受,嘴里发出阵阵哀嚎和咒骂声。尤其是他发出的哀嚎声,听起来有些瘆人,让人毛骨悚然。 另外两名突厥将领见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恐惧。郑千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他们,“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出实情,否则下场和他一样。” 其中一名将领吞咽了一下口水,犹豫片刻后开口道:“我们只是奉命驻守此地,并不知晓其他军队的去向。” 郑千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二话不说手中长剑朝着他的手臂就挥砍了过去。胳膊落地,他手中的剑指向了另一名将领,“你呢?也不知道吗?” 那名将领身体微微颤抖,看着地上的残肢,双腿一软,直接就跪倒在地,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说。他们...他们在贺拔拓将军的带领下,绕道...绕道去了益州。” 闻听此言,郑千的心一沉,果真让孙乾给说中了。敌军前往突厥,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一个噩耗。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挡他们前往益州,没想到最后却被突厥人摆了一道。 “他们何时出发?” “三日前就已经出发了。” 面对郑千的发问,他没有任何迟疑,将贺拔拓他们离开的具体时间说了出来。 “将他们带下去,严加审讯。” 见郑千迟疑,郑万下令。命兵士将三人带走,来到郑千面前,继续说道:“大哥,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派人前往益州,将此消息告与陛下知晓,早作准备。我们也要即刻前往益州方向,驰援陛下。” 听到郑万的话,他并没有作答,而是眉头紧锁,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各种可能性和后果。 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十分复杂,任何一个错误的决策都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结果。必须慎重考虑每一步行动,权衡利弊,确保皇帝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第1032章 局势变化 敌军已经离开了三日,在时间上就已经占据了先机。即便现在追赶,也不一定能追的上,他们的战马只有万匹。就算追到了,仅凭一万的骑兵又如何能对抗那七八万的突厥敌军。 时间紧迫,他需要尽快做出决定,但又不能草率行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郑万,你即刻带着所有骑兵,前往益州方向,追击突厥敌军。另外多派些人火速前往益州,寻找陛下踪迹,将突厥敌军前往益州的消息上奏陛下得知,我会带领步兵紧随其后。” “好,我即刻动身。” 郑万面露凝重的应允了下来,马上召集所有骑兵集结,返回营地稍作整顿后,朝着益州方向出发。 留在这里的郑千与孙乾带领着步兵快速打扫战场,至于敌军留下的营帐和部分粮草,并没有选择带走,而是被他们一把火焚烧。 这里的事情全都处理完后,众人返回到营地,郑千不敢耽搁,当即做出了新的部署。他与孙乾兵分两路,孙乾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前往交州边境,占据交州与突厥之间的隘口。 这么多看似像是马后炮的意思,其实郑千是担心突厥会再次增兵交州。只要守住进入交州的隘口,至少可以保证交州北部地区的安宁。如此一来,也会减少他们腹背受敌的风险。 安排好这一切后,天光大亮。郑千命将士们拆除营帐后,马不停蹄地朝着益州方向出发。 泉城。 经过秦狄的深思熟虑和精心部署,泉城内所有能够调动的兵士都已全部被派遣到了城墙之上。天子卫队则在豺狼虎豹四人的率领之下,骑着快马朝着前几日驻守的河边疾驰而去。 他们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确,利用那座石桥先行对即将抵达泉城的敌军展开拦截。只要能够成功地扼守住那座石桥,便能有效地阻止敌军的前进,使其无法轻易通过。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为泉城争取更多的时间来做好防御准备,同时也能给敌人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从而削弱其士气。 所有事情都安排就绪后,秦狄也终于松了口气。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静静等待结果就好了。 “大兵压境,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看到秦狄悠闲的在院子里的凉亭内品茶,洛依缓步走了过来,径直坐在了旁边。 舒颜见状,为她倒了一杯香茶,送到洛依面前。 秦狄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淡定自若的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嗯,说的倒是有理,你有没有被人追着打的时候?” 听到洛依的询问,秦狄微微一怔,笑了笑,说道:“朕倒是想被人追着打,可惜迄今为止都没有遇到过对手。” 洛依轻笑一声,端起茶杯浅酌一口,“你就吹吧!现在不正是在被突厥的兵士追着跑!” 放下手中的茶杯,刚想辩解,就见一名锦衣卫匆忙而来,拱手道:“启禀陛下,北宁那边的消息已经探明。” 秦狄眉头微挑,顿时来了兴致,询问道:“详细说说。” “诺。” 锦衣卫应允一声,随后将打探来的情报告诉了皇帝。 北宁距泉城只有几百里路,中间还有两座城池作为阻隔,城池的规模与泉城相差无几,但是城内的守军却比泉城的守军要多两倍。 这些守军是最近一年才被褚煦派遣到那里,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占据北宁的秦浩胡闹。一开始他只占据了北宁,但随着他实力的逐渐增强,势力也在慢慢扩张,方圆几百里的几座小城,都已经成为了北楚的国土。 益州与汉朝剑拔弩张,褚煦也就无暇顾及秦浩,而且北宁开辟的榷场对他也确实有些好处。可以利用这个枢纽,购买更多的战马,也可以将部分羽箭通过榷场贩卖给塞北诸国。 这几年益州和汉朝已经剑拔弩张,局势紧张到了极点,褚煦分身乏术,根本无暇顾及秦浩。而北宁开设的榷场,对于褚煦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利益诱惑。通过这个贸易枢纽,他不仅能够获得更多的战马,还能将自己生产的羽箭销售给塞北诸国,获取丰厚的利润。 既然有利可图,褚煦并不急于消灭北楚。毕竟秦浩在他眼里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对手,如果不是有李存孝的羽林卫在冀州虎视眈眈,褚煦可以轻而易举的就灭掉北楚。 北宁经过他们的发展,榷场已经有了一定的规模。对秦浩而言,榷场就像是一个聚宝盆,短短的两年时间,已经为他带来了一笔可观的财富。 锦衣卫汇报的情报后,秦狄嘴角微扬,轻声说道:“如此看来,这北楚倒也有点意思。” “陛下,如今我们应当如何应对?北宁城内聚集着大量塞北诸国的人,我们是否需要前往北宁?” 秦狄略微沉思片刻,摇头道:“不必。突厥大军压境,我们此刻应全力应对外敌。” “可是,若北楚趁机发难……”锦衣卫略显忧心地说道。 秦狄沉吟片刻,仔细斟酌后缓缓说道:“北宁与泉城相距几百里,此地归属于益州,且中间隔着两座城池,城内的守军数倍与泉城,想必他们的目的就是在防守秦浩,他不会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第1033章 微服出行 “怎么,想抗旨吗?” 秦狄冷言一声,三人面露无奈,只能按照皇帝旨意行事。 看到皇帝已经做出决定,洛依知道,现在谁劝也没用了,缓缓起身,开口道:“我去收拾一下,陪你一同前往。” 洛依的提议他并没有拒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前去准备。 就在这时,门外有锦衣卫前来回禀:“陛下,城外有人想要见您,他自称是自北宁而来。” 锦衣卫的话说完,秦狄的心一沉。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自己正要准备前往北宁,就有人自北宁而来? “什么人?” 皇帝开口询问,锦衣卫拱手作答道:“他并未透露身份,不过看长相,是胡人。” “胡人?来自哪个国家?” 秦狄眉头轻挑,胡人是一个种族,塞北诸国基本都是胡人。 “他没有说,只说他是陛下的一位故人。” “朕的故人?有点意思,胡人朕认识的少之又少,难不成是曾经去过京都的塞北使臣?”秦狄思索片刻,实在是猜不透对方的身份,直言道:“去将人带来,不管他是谁,朕要看看他意欲何为。” 锦衣卫离开,返回到城门处将人接了入城内带到行营,经过严格的搜身检查后,这才带着他前来面见皇帝。 只见来人身材魁梧,虬髯满面,虽是汉人打扮,但不难看出是胡人的基因。他见到秦狄后,立刻跪地叩头,低沉说道:“外臣参见永盛皇帝!” 秦狄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人,只觉得有些眼熟,脑袋里仔细想了想,就是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他。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既然自称外臣,必是塞北诸国其中一国的臣子。 心中稍有疑惑,缓言道:“平身,你来自何处?” 来人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回答道:“陛下,外臣是耶律孟啊!难道陛下不记得外臣了吗?” 耶律孟这三个字传入耳中,他顿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耶律孟他自然认识,但显然面前之人与自己印象中的耶律孟存在着极大的不同。 印象中的耶律孟,身材高大,体型壮硕,给人一种威武有力的感觉。五官虽不算多么俊朗,却线条清晰,而此刻站在面前的耶律孟,身体消瘦,面容憔悴沧桑,尤其是虬髯满面,让他看起来像是换了张脸一样。 秦狄疑惑地问道:“耶律孟?短短半年时间,你的变化怎会如此之大?朕险些就没有认出来!你怎么会到泉城来,究竟发生什么事?” 不是险些没认出来,是他压根就没认出来。也不怪他认不出来,有了这副胡须,确实与半年前的模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耶律孟脸上闪过惆怅,神色黯然,缓缓说道:“陛下,自从上次京都一别后,外臣便一直在上三州寻找援助,准备杀回契丹。没想到耶律空狼子野心,早已派人暗中寻找我的踪迹,想要取我首级。无奈之下,外臣只得不修边幅,以此来掩人耳目,前几日外臣抵达北楚,不,是北宁。听闻陛下前往益州,便想着前来拜会。一路南下,没想到得知您就在泉城,这才急忙赶来过来。” 第1034章 耶律孟来了 秦狄眼神微凝,从他的回答来看,事情绝对像他说的这样简单。并没有拆穿他,而是不紧不慢的说道道:“这么说来,最近契丹国内现在局势很紧张?” 耶律孟重重点头,回答道:“耶律空为了巩固政权不择手段,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但他手握兵权,即便父亲的那些旧部心有不满,也无可奈何。” 秦狄沉思片刻,询问道:“你手中现在有多少兵马,准备的如何了,想何时杀回契丹?” 耶律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恭敬地说道:“不敢欺瞒汉帝,耶律空已经派出使者,前往各国游说,许以重金,想要让他们协助,追杀外臣性命。” 秦狄嘴角闪过不屑,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几口,继续说道:“你此次前来泉城找朕,有何事?” 耶律孟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外臣希望陛下能够出兵相助,帮助我夺回契丹王位。” 秦狄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契丹本就是他的眼中钉,现在不打,是因为上三州还未平定。如果想要出兵,只能通过凉州进入契丹,但两地接壤之处,不是风沙就是终年被大雪覆盖的高山阻挡,那条路可谓是凶险万分。 当初上官云锦与范老由契丹返回凉州时,便是从那里经过。一路上的凶险,绝非三言两语就能形容。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贸然出兵契丹,只会增加国内的负担,且朝廷的大军,实在是没有那么多人可以调动。一旦与契丹开战,需要投入的兵力绝对不是个小数目,而最后自己不一定能够获得什么好处,所以现在出兵契丹,有点得不偿失。 “此事朕需要时间考虑。不过你放心,朕不会坐视耶律空壮大,待朕收复失地后,定会前往契丹,替你讨回一个公道!” 秦狄并没有答应他,也并未马上就回绝,而是给了耶律孟一个承诺。这个承诺,只说替他讨回一个公道,至于契丹的王位上坐的究竟是谁,他并未做出任何明确的回答和解释! 耶律孟听了秦狄的话,心中一沉,燃起的一丝希望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看皇帝悠闲的喝着茶,耶律孟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开口。 当即把心一横,屈膝跪倒在地,开口道:“若汉帝能助我夺回契丹大权,耶律孟愿向汉帝陈臣,年年纳贡,以表臣服举。” 秦狄等的就是他这番话,现在亲耳听他说出,依旧并未急着表态,安慰道:“你不必如此大礼,待时机成熟,朕自会有所行动。朕孤军深入至此,处境想必你也清楚,说朕自身难保,丝毫不夸张。即便朕有心助你,只是眼下时机不允,你需暂时忍耐。” 耶律孟点头应是,表示愿意等待。而就在这时,秦狄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双眼紧紧盯着耶律孟,脑袋里飞快的思索着。 觉察到皇帝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耶律孟心中直发毛。产生了一个不好的想法,汉帝该不会将自己抓了,却和耶律空谈判吧! 有了这个想法,耶律孟的内心变得更加忐忑。偷眼观瞧,汉帝依然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让他变得更加不安,仿佛屋内的卫士,随时都会将自己拿下。 就在他思索着如何证明自己是真的想臣服汉帝时,只听他突然开口道:“这样吧,朕给你点人,可助你杀回契丹,至于你能不能回去,能不能调动这些人,就看你自己的手段了!” 第1035章 汉帝援助 汉帝的话出乎意料,耶律孟的脸上明显闪过喜悦之色。只要手中有兵,总会有办法让他们听令,可先许以金银,若真的能够杀回契丹,损耗些银钱倒也无妨。 “多谢陛下厚恩,耶律孟必将铭记相助之恩,待到返回契丹,必不忘今日承诺。”嘴上说着,耶律孟再次拱手一拜,面露凝重的说道:“耶律孟愿写下降表,以表示臣服之诚意。” “呵呵,既然你有此心意,朕又岂能驳了你的好意。”秦狄面带笑意的回应着他,眼睛看向旁边的锦衣卫,轻声道:“取笔墨纸砚。” 不多时,有人搬来一张矮桌,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他们还很贴心,在矮桌前放了一个蒲团。 耶律孟见状,跪坐在蒲团上,提笔在纸上刷刷点点。半盏茶的功夫,将手中的笔放下,取出了代表自己身份的印信,盖在了上面。随后,毕恭毕敬的将自己写的那份降表举起。 “陛下,此为外臣降表。耶律孟若能夺得契丹王位,定会臣服于大汉朝廷,归属于陛下麾下,此表可作为见证。” 锦衣卫接下降表,呈送到皇帝手中。秦狄双眼在上面扫过,字写的虽然不怎么样,用词也都是些大白话,但诚意满满。 “呵呵,这份降表朕就先收下,待你夺得契丹大权后,朕可亲自前往契丹,将此物给你送去,到时候朕会当着你的面,焚毁此表。” 这句话意义颇深,言外之意就是告诉耶律孟,最好放老实点,牢牢记住你今日之举,胆敢耍什么花样,朕必定亲自带兵,灭了你契丹。 他的言外之意,耶律孟又岂能不明白。不过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凝重的说道:“耶律孟谨记陛下教诲。敢问陛下,调拨多少兵士给外臣。” 说完那些客气话,耶律孟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询问秦狄,现在的他急需一支大军杀回契丹。继续拖延下去,只会令耶律空的权利变得更加稳固。真到那时候,再想将他从王位上推下,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看他如此焦急,秦狄却不紧不慢的说道:“至于有多少人,朕现在也不知道。几十里外,突厥的大军已经在几十里外了,朕的天子卫队正在与他们交战。你可即刻前往交战之处,朕会下旨,此战俘虏的突厥兵士,全都调拨给你,如何?” 闻听此言,耶律孟终于知道了这些人的由来,没有汉朝的弓弩和爆裂雷,内心难免有些失落。内心的失落并未表露出来,对他来说,现在能够有兵,就是一件好事。 “耶律孟多谢陛下相助,外臣这就前往前线,还望陛下派人引路。” 秦狄起身,缓步来到耶律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人以后就交给你了,如何利用朕就不管了,你带着他们回契丹也好,暗中发展势力也罢。待朕这边战事稳定,便会出兵支援你。” 耶律孟面露感激,再次下跪谢恩,却被秦狄一把拦住,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些虚礼就免了吧。朕会派遣兵士去传达旨意,你与他们通往,前往交战区。” 秦狄朝着甲招了招手,将他唤到面前,交代道:“安排人护送耶律孟离开泉城,将朕的旨意传达给范统领,让他安排下去。” “诺。” 甲应允作答,秦狄的目光再次看向耶律孟,嘴角泛起笑意:“去吧,朕期待你的好消息。” 耶律孟拜别皇帝后,跟随两名锦衣卫离开行营,外面的兵士早已经为他们备好了快马。三人飞身上马,在两名锦衣卫的带领下,朝着几十里外的石桥驰骋而去。 秦狄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纯粹是临时起意。对他来说,那些突厥人即便成为了俘虏,归降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就算归降,也势必要耗费很多精力去调教,才能改变他们的思想。秦狄始终相信一句话,非我族类,必有异心。想要杜绝这种现象,只有一条路,那就是通婚,然后将其汉化,最后从娃娃抓起。 突厥的俘虏在秦狄手中,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意义确实不大。但是把这些突厥人交给耶律孟,情况可能就大不相同了。毕竟突厥和契丹两国之间本来就存在着一些矛盾和争端。过去几十年里,尽管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但在两国边境地区,经常发生小规模的冲突和摩擦。 无论是突厥人还是契丹人,都不时地越境进入对方领土,进行烧杀抢掠等行为。两国相比,契丹的国力相对较强,因此在过去的几年里,突厥人遭受了不少损失和屈辱。现在他们终于有机会攻入契丹境内,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报仇雪恨、挽回颜面的好机会。 至于耶律孟能带走多少人,他不知道,秦狄也不知道。现在没有任何人知道,能有多少人,取决于究竟会有多少突厥人成为天子卫队的俘虏。 “陛下,我们何时出发?” 耶律孟离开不久,洛依与舒颜已经收拾好行囊,前来寻找皇帝。 刚刚换好衣服的秦狄从后堂走出,看到两人不约而同的都换上了一身男装,不禁微微一笑:“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要微服出行吗?我们就装作是你的仆人好了,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洛依笑着回答道。 “对啊,陛下身为国君,身边自然要有人服侍,我们脱去女儿装,也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舒颜随声附和着说道。 秦狄看着她们认真的样子,笑道:“其实我们可以装扮成躲避战乱的商贾,或是大户人家都可以,不过你们既然已经换好了衣服,那就做朕的仆人吧!这次可能会很艰苦,你们执意要去,那就做足充分的心理准备。” “放心吧,本尊吃过的苦不比你少。只要你半路不丢下我们就好。” 洛依的话音落下,只听舒颜笑着开口道:“是啊,陛下,奴婢跟随在旁,还可以照顾您的起居。” “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出发吧!” 众人来到后院,甲乙丙早已经备好了车架与两匹高头大马。由于是微服出行,自然越低调越好,除了甲乙丙三人外,另有七名锦衣卫随行。他们经过装扮,全都打扮成了奴仆的样子。另外有几十名锦衣卫暗中同行,保护皇帝安全。 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缓缓驶出了行营的后门,甲骑着一匹战马带着另外七人在旁保护。乙和丙则成为了马夫,他们神情严肃,似乎肩负着重要的使命。 马车在街上缓缓行驶,转了几圈之后,终于来到了泉城的城门口。 此时临近午时,但城门仍然紧闭,战时自然要谨慎一些,更何况突厥大军就在几十里外,城门紧闭乃是人之常情。当守城的士兵看到锦衣卫亮出的腰牌时,立刻变得恭敬起来,并迅速打开了城门。在锦衣卫腰牌的特权下,一行人顺利地通过了城门,离开了泉城。 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城墙上的士兵们不禁感到十分纳闷。在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选择留在城里,而不是冒险出城,却没有人知道,城内坐着的男人,正是他们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国君。 在乙丙的驱赶下,两匹战马拉着身后的马车,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北去的征途,所有人的表情都极为凝重,仿佛有着坚定的信念和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