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娶十两妻》 第一章 【第一章 媳妇一个十两】 「十两,十两,十两就可以把这个姑娘带回去,当妻子、当小妾、当通房、当丫鬟当什么都好,要买要快唷,只要十两,十两!」 半个月一次的赶集,市集里挤满了满满前来贩卖货物的人,跟赶着上市集的釆购人潮,整个市集里各种叫卖声音此起彼落,而叫卖声音最为响亮的莫过于那一摊卖活人的摊位…… 「买媳妇唷,还没有娶媳妇的,快过来看唷,媳妇便宜卖唷,一个媳妇只要十两唷,买到赚到唷。」 市集一处角落临时搭建的台子上,一名牙婆子手里拿着把摺扇用力敲着一旁的矮凳子,对着市集里人来人往的人潮声嘶力竭的叫卖着。 一群上市集买卖的民众经这名牙婆子这么一喊,纷纷围了过来开始交头接耳、品头论足的相互讨论着台子上这群被捆着,稍微用清水清洗过,脸上还算干净的瘦弱姑娘。 「来唷,来唷,要买要快唷,早买有得挑,晚下手就没得挑了,一个媳妇只要十两,十两就好,错过这机会就没有了。」看着这群围观的人丝毫没有意思购买,牙婆子又扯着嗓门大声的喊着。 「买媳妇,买媳妇唷!」 好吵,好吵啊,还有嘤嘤嘤的哭声是怎么回事啊?她不过是出了车祸人又没死,是在她旁边哭什么啊……唐纭吃力的眨着沉重的眼皮,想睁开眼睛叫他们不要再吵,不要再哭了,只是她喉咙干得就像是被煤炭烫过一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仔细的听着这吵杂的声音,愈听愈觉得怪,她不是在医院吗?医院怎么会这么吵?还有拍卖的喊叫声音? 唔,好痛!她的手怎么好像被绑住了?唐纭再度用力眨着眼睛,这次好不容易,终于能够将沉重的眼皮睁开,可透过迷蒙的视线却发现眼前是个奇怪的场景,而不是医院。这是怎么回事?她跟着一群女子被绑在一起,整个人呈蜷缩状窝在台子上的一个角落里。听着前面那个胖女人在喊价,什么叫做媳妇一个十两? 还有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全部是古装,这是在搞笑吗?她该待的地方是医院,而不是影视文化村!她记得公司南下举办活动,活动结束后她与公司几个同事一起搭车要返回台北,车子却在路上出了车祸冲出了高速公路护栏,然后……然后她醒来就在这文化影城里,这场景转换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只是,这影视文化村的临时演员跟道具怎么这么逼真哪!临时演员们一个比一个还要瘦弱干扁,现在这年代要找到这么大一群衣着凌乱,像是活动骨架子的瘦子可真不容易。这群人身上的衣物没有一件是干净,全是洗得发白泛黄,破旧的衣服上有七、八个补丁……这么破的道具服竟然还有戏组在用,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 就在她茫然不解时,旁边那个跟她绑在一起,身穿蓝色粗布补丁衣裳的女孩,担忧的看着她小声的询问她的状况。 「你醒了,头还晕吗?」唐纭愣愣的看着这名年纪约莫十多岁,头发干黄且瘦成皮包骨的女孩,想问她这是哪里,但发疼的喉咙却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头受伤了,昏迷了好几天,是我照顾你的,刚刚也是我把你撑上来的,你伤口没事吧。」 她说的话让唐纭吓了一大跳,什么叫她昏迷了好几天,是她照顾她的?她该待的地方不应该是医院,由医生护士照顾她的吗?怎么会是这个女孩来照顾她?一连串的问号不停的冒出头顶,却找不到人跟她解释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唐纭吃力的开口,「你……为什么是你照顾我,你叫……」 「我叫小满,不过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小满稍微伸长脖子看了一下前头扯着嗓子叫卖的牙婆子一眼后,又窝回角落里跟她说着当天救起她的经「三天前牙婆子拉着我们经过一处山坳之时,发现一个妇人正把受重伤的你从山坳拉上来,那妇人就把你卖给牙婆子,牙婆子吩咐我照顾你。」 唐纭摸摸头,头上确实缠着布条,脚上也受伤了,可以感觉到自己好像捆了一大团的纱布,看来她是脑震荡了,难怪醒来她就觉得头晕恶心,脚也超痛的,「谢谢你,对了,这里是哪里?」知道人在哪里,等等再借个电话…… 「这里是鹿竹镇。」鹿竹镇是什么鬼地方?台湾地图里有这一个乡镇吗? 「那……那胖女人她在干么,为什么她一直对着前面那一群人喊一个媳妇十两的?」她看到有的女的被人粗暴的扯走,拉到前头让一群打扮奇怪的大男人品头论足的,唐纭心里直觉不妙,小声的问着。小满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唐纭,又瞧了瞧前头的牙婆子,很淡定的告知她现在面临的处境。 「那是牙婆子,她正准备把我们每个人以十两银子卖给前面那一些人。」 「你说什么,卖了?」唐纭满脸惊愕,怎么这个叫小满的女孩说的事情她都听不太懂,「卖了,卖我们吗……」 「对,卖了,十两把我们卖了。」她真的没事了吗?显然脑袋还是受到了影响,一件事要一问再问。 「可是买卖人口是犯法……」等等,为什么小满嘴里说的单位是银两,不是元?!唐纭顿时察觉到不对劲,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整个人瞬间惊声尖叫,「啊,我穿的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太夸张了,为什么她身上穿的会是古装,她的格子衬衫牛仔裤呢?再不然也应该是医院的病人服啊,为什么她身上穿的是古装?老天,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牙婆子的不满,怒气冲天的走过来朝她狠狠甩上一巴掌,怒喝道:「一醒来就给老娘鸡猫子鬼叫个什么,给老娘老实点,否则有你苦头吃!」 这一巴掌甩得唐纭耳朵嗡嗡作响,眼前又是一片晕眩,一旁的小满连忙护住嘴角沁出一丝血丝的她,替她跟牙婆子求情。「牙婆,她刚清醒,什么都还不清楚,你别怪她,她不是故意的。」 牙婆子啐了一口口水,「你给我看好她,她要是再这样给老娘鸡猫子鬼叫,我就唯你是问!」 「是。」小满恭敬安分的点头。盛气凌人的牙婆子转身继续叫卖,「来唷,来唷,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媳妇的最佳人选,还没有娶到媳妇、还没讨小妾的汉子们赶紧过来看看唷。」 看到牙婆又专注在上头拍卖,小满这才松了口气安抚她。「你没事吧?这牙婆子很凶,一路上已经有不少姑娘被她打得皮开肉绽的,你得小心一点不要再惹到她了。」 唐纭捂着印有火辣辣五指印的脸颊,摇头,心里不断喃喃地重复念着:这么荒唐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不可能……满心慌乱惶恐的看着四周,四周围着一圈又一圈像是在看猴戏般对她们品头论足的人群,以及台上这些跟她捆绑在一起,绝望地埋头在膝上哭泣的姑娘们。 那蛮横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的瞬间,她意识到一点,她有可能穿越了,现在四周的情景完全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她真的是她娘亲的狗血穿越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下惊骇惶恐不已,穿越这么狗血的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唐纭瞬间感到惶恐无助,还有对未知这一切的茫然……现在,她该怎么办? 这鹿竹镇市集每半个月举行一次,分成两个区域,一边是卖南北奇货,另一边卖的大部分都是镇上农家自己生产的瓜果、鸡蛋、猪肉、豆腐、米面,猎户自己捕猎到的猎物例如兔肉、山鸡、野鹿等等,或是箩筐等手工艺品之类的土特产。 拍卖媳妇被分派到了南北杂货这一边,台上拍卖媳妇的叫卖声和杀价声音此起彼落的好不热闹。市集的另一边,腰上系了许多动物皮毛,身形魁梧,一脸落腮胡,头发随意用根竹子紮起发髻,一身充满兽性的福九,跟另一名与他同样是猎户,身量较矮但也是结实俐落模样,腰上绑着几只瘦野兔的阿旺,两人肩上分别扛着一头野鹿和一笼里头装着一窝雪白狐狸,来到热闹滚滚人声鼎沸的市集,寻了一处空位,便将肩上的猎物放下。 福九看了眼人潮满满的市集,觉得有些奇怪,「今天市集的人好像有点多。」 一旁的阿旺刚将野鹿给放好,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渍,「你忘了,今天我们要出门的时候,我老爹说了什么吗?」 第二章 福九呻吟了声,重重的拍了下脑门,有些受不了的嘀咕道:「这老沈他是吃饱撑着!」阿旺一脸贼笑,「没办法,一年就只有这么几回,今年这应该是最后一批,要是错过,就得等明年,我老爹也是替你着急,怕天冷了没人替你暖被,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有个女人。」 每年到田里农活忙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会有牙婆子赶着一群女人,到他们这荒山野岭的鹿竹镇来拍卖,一群在本地娶不上媳妇的男人,就会砸锅卖铁的筹个一、二十两银子,买个女人回家热炕头。 「嗤,得了吧,我像是缺女人的样子吗?」 「你是不缺,不过我爹急啊,你又不肯跟我们一起住,只好让你找个女人照顾你。」 约莫半年前,他爹在林子山坳下救了受了重伤、奄奄一息的福九,生怕他跟自己大哥一样错失救治良机,他爹稍微简单包紮过福九后,便要他扛着福九冲下山找大夫救他,许是想起大哥过世的事,他爹不忍心见死不救,好人做到底的要大夫一定得把人救活,他爹几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买了上好的药材,好不容易才将福九一条命救回来。 福九救醒后却不知自己姓啥名谁,大夫说这是头受伤后的症状,也不知何时能好,快的话也许三、五个月,慢的话一辈子想不起来都也可能,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们留在山上,做起猎户。「我不缺女人照顾,要买女人,你自己买好了。」福九一脸不屑。 「我买女人做什么?别忘了我有小玉,小玉比那些被卖的女人都好。」阿旺看他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要是他真的没买女人回去,老爹不知该怎么唠叨了。眼珠子一转,他想了个法子—— 「要不这样好了,福九哥,我们来比赛,看是你这一窝白狐狸先卖出去,还是我这头野鹿先卖出去。」福九不解的挑眉看着一脸贼笑的阿旺。阿文续道:「输的人就去台子上买一个女人回去如何?」 「赌这么大!」瞧阿旺笑得一脸笃定他所猎得的野鹿会先卖掉,这贼小子,当他不清楚这镇上酒楼早己先跟他约好了,一会儿便会到市集来取货,这头野鹿只是先让他摆在这里做做宣传,让来往人潮知道他所猎的野味,如果有意买山产活物的话可以跟他预订。 「没法子,我要是不按着我爹的交代办事,回去我会被他拿着扁担追着打。」阿旺一边说着一边很无奈的解下腰上的野兔,反正就算他打赌输了,买来的女人还是可以塞给福九哥,怎样都算完成老爹的交代。 福九也开始动手取下腰上绑的那些灰鼠毛、貂毛、狐狸毛、兔毛等等的各色毛皮,等着上个月跟他订购毛皮的货主来取货。 福九将那些毛皮放到麻布袋上摆好,也让各路来往的人看看他所猎到的野味,如若有看上的,也可以同他预订,下一回市集交货。 没一下子,上一回跟他订毛皮、一身穿金戴银,一看就知是土财主的胖嘟嘟货主,掮着摺扇满脸笑容的朝他走来—— 「福九,你怎么现在才到,这市集一开我可就到了。」 「陈掌柜,有点事所以晚了。」福九抱拳稍表歉意,还不是老沈临出门前罗唆一通害的。 「没事,不过为了等你,让我又多浪费银子买了个女人回去。」陈掌柜挥了挥他的胖手后,接过福九交给他的皮毛。 「女人?」福九锐眸眯起,冷睐了眼陈掌柜身后那名一身肮脏破乱、头发凌乱,畏畏缩缩显得十分胆怯的女子。 「是啊,另一边台子上已经开始叫卖女人。」陈掌柜满意的翻看这些品质十分良好的皮毛。「不错,我就知道,要买好毛皮找你福九准没错,你这些皮毛的质地比那几个猎户都好。」 「满意就爽快的把尾款付了。」 「成。」陈掌柜掏出他的钱袋,将尾款全数算给他,还多给了福九十两银子当做是茶水钱。 「来,我多给你十两银子喝个凉的去,这种天气太热了,你在这里别中暑了,下一回我再过来看,我还缺一些狐狸毛跟貂毛,帮我多猎一些。」又瞄了那一窝白狐狸,心底直可惜这福九怎么不把它们的皮给扒了呢?福九点了点,手上的银子一文不少,还多了十两茶水钱,这些皮毛毛色称得上是极品,再卖到京城各家皮毛铺子或是衣铺子,价钱可是连翻好几倍,也难怪陈掌柜会大方多给他十两银子喝茶。 既然如此,他也不跟陈掌柜客气,便将所有银子收进自己腰带上系的荷包里。陈掌柜指挥着身后的小厮,赶紧将这些珍贵的皮毛收进箱子里小心放好,同时跟福九话家常地闲聊着。 「福九,上回我听见那个跟你一起来的老头,不是看见谁家一直娶不上媳妇,最后在台子上买了个媳妇,让你也买个女人吗?今天你来正好赶上,台子上就在卖媳妇,你去看看挑一个,一个才十两银子,便宜得很。」陈掌柜手中摺扇指着市集另一头。 福九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角,「女人,这是非必要物品,也不能剖了剥皮卖了,十两买一个女人有点不划算。」 剖了,剥皮,卖了……陈掌柜跟一旁的阿旺听到这话差点没被自己一口口水给噎到,猛吞了下口水后一口气才顺过来。陈掌柜连忙刷开摺扇用力掮掮风,「福九,这女人不是用来看划不划算的,女人是用来暖被,用来替你洗衣、煮饭、生孩子、伺候你的。」 「我不缺人伺候。」一说到女人他就觉得头疼。 尤其是那老家伙,一天到晚在他耳边念着,要他趁着市集里有卖女人时买一个回来,烦。陈掌柜瞧他对女人嗤之以鼻的模样,又掮了掮扇子,仰颈大笑一声,「那是因为你还没体会有女人在你身边的好处。」 「不需要。」陈掌柜手中的摺扇敲敲他的肩头,又指着另一边市集,「对了,福九,我上一次提议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上山打猞猁?」福九犀利的横他一眼。陈掌柜点了点头,「你们山上那里的猞猁毛色漂亮,放心,价格上我不会亏待你的,一千两吧。」 「我这条命可不只值一千两。」他鼻腔里发出一记轻哼。「一件猞猁皮,卖到京城可不只一千两这个价,少说也得是万两。」他也打听过了,这鹿竹镇偏僻归偏僻,消息可不闭塞。 「呵呵呵,一千两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啊……」陈掌柜额头掉下一滴冷汗,暗忖:这福九还真不好糊弄。 「再说吧。」福九不耐的掮手打发他走人。阿旺一听到「一千两」,眼睛瞪大下巴掉下,心疼看着逐渐消失在人潮里陈掌柜的胖身影,问着福九道:「福九,一千两欸,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两。」 「没了命,再多的银两也没用。」阿旺摸摸鼻子,「也是。」福九脚边这一笼白狐狸,母狐狸跟三只小白狐狸皮毛白得跟雪团子一样,十分惹人喜爱,经过的百姓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围在笼子边七嘴八舌的。有的看小狐狸可爱,想要买只回去当宠物,却被福九拒绝了,他想一次一整窝卖掉,单卖也许有利润,可他不忍心这窝狐狸母子分开,要就必须一起买。卖不掉这一窝狐狸,大不了他带回山上自己养。就在福九应付着这些围观着白狐狸、怂恿着他单卖的群众时,另一边市集靠近台子的地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轰」地一声喧闹了起来。太远了也不知道在吵什么,反正就是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然后引来更大的一群人围观过去,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将那台子围得水泄不通。 「发生什么事了?」这边市集顿时空空荡荡,福九一愣,眯起锐眸抬眼望过去,只听见声嘶力竭的叫卖声音。 「一百两、一百两,这个漂亮姑娘一百两就好,一百两。」 「一个姑娘一百两?!不知道是什么天仙美女要一百两?福九哥,我野兔子都卖光了,我也去看这个一百两的姑娘,你先帮我看着这头野鹿。」阿旺话落下人就跑得不见人影。 福九看了眼这边的人潮,全部被那正在拍卖女人的喊价声吸引过去,看来也没人会过来看货物,还是早点收摊,这窝白狐狸他扛回山上养吧。 就在此刻,突然被强拉到台上的唐纭简直无法相信,她还未从自己穿越的震惊中回神,还不能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竟然就被这牙婆子当成牲口货物一样,硬是拉到台上喊价一百两。 第三章 这震撼简直让她无法接受,又看到围着她上下扫量的这些汉子,她脑中是一片空白。这一百两一喊出来牙婆子就后悔了,这群泥腿子哪个买得起? 自己当时真是鬼迷了心窍,在路上看见一个妇人吃力的把一身是血的她从山坳下拖上来,她一看这女人长得标致,美得让男人流口水,就花了三两银子跟那妇人买下她,想回头卖给给青楼老鸨。 结果一看到前面的人多,匆忙之下就把她拖出来,脑中直觉反应一出口喊价就是一百两,现在要叫这女人退回后面待着去,自个儿也下不了台,不如咬着牙死喊这个价,说不定真有金主开价。 「一百两、一百两,漂亮的姑娘一百两,买回去摆着看都开心,有没有人要,有没有人要啊,快出价,出价晚了我就把她拉到下个村卖给青楼了,到时你们就只有后悔的分了。」 「便宜点,牙婆,太贵了,你看她还是个腿残的,脚上受了伤。」一名有意买唐纭回去的汉子扯着嗓门讨价还价。 「便宜点可不成,你没看到她长得跟天仙一样吗?」 「她腿受了伤,包紮成这样,看来伤势可不轻啊,青楼老鸨也不是傻的,会出一百两买一个瘸腿的?你不便宜卖,我们没人买,你就亏了。」 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喊价,唐纭整个脑子嗡嗡作响,脑海里不断出现一个声音告诉她:跳,跳,快逃,他会救你的!他?他是谁?脑中那个声音又是谁? 不过没有那声音,唐纭也知道自己不逃不成,不逃,她下半辈子会十分凄惨!她闭起眼睛用力再睁开,甩开脑海里不断出现的声音,用力往台子下方一跳,整个人跌倒在地,脚上的伤口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疼得几乎站不起来。 可脑海里那声音又传来:快站起来,快逃!她咬着牙撑起身体,死命推开围观人群,拐着脚向前吃力的跑着。 「你这死贱蹄子,竟敢给老娘逃走,还发什么愣,还不快给我追!」牙婆子对着一旁的手下吼着。唐纭一拐一拐吃力的不停跑向前,突地,眼前—— 个壮硕身影自转弯处冒了出来,她来不及停下脚,迎面撞了上去。 在撞上这男子的瞬间,唐纭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悬在眼眶里的泪珠莫名其妙地扑簌簌掉落,不是心伤不是委屈,是一种打从心底开心放心的情绪,不论她怎么想阻止眼泪继续掉,但泪水就是不听使唤的不停夺眶而出。 顾不得自己为何会在看见这男人时眼泪掉个不停,她拉着对方的袖子,泪如雨下的哭喊着,「拜托,救我,救我,我不要被卖掉,我不是她买来,我不是奴隶……」 肩上扛着野鹿、手里提着一笼白狐狸的福九,拧着眉头低头看着这个撞上他,接着抓着他不放,哭着求他救她的女子。 看着她泪眼婆娑、紧张惶恐的脸蛋,一股熟悉的感觉无来由的涌上心头。 「贱蹄子,你再给老娘跑啊!」追上来的牙婆子一巴掌就往唐纭脸上轰去。 这一巴掌下去,唐纭整个耳朵嗡嗡嗡的响,根本听不清楚牙婆子说的是什么,抡着脏兮兮的衣袖擦拭着不停落下的眼泪,含着眼泪咬着下唇,依旧泪眼汪汪的看着不为所动的福九。 「你这贱蹄子,你以为这个穷酸汉子有钱买你吗?你今天要是没卖出去,今晚老娘就给你一顿好看!」牙婆子撩起裙摆抬起脚就往她踹去,解气后扯着她的头发要将她拖回台子上。 「救我……」福九那双犀利精悍眼眸在她被扯离时与她那伤心欲绝的眼神对上,锐利眼眸倏地一眯,目光变得有些迷惘,直看着唐纭那双带着水雾忧伤的眼眸,心底瞬间像是被什么刺到一样,一阵刺痛钻进心窝,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揪心感让他十分难受不舒服。 看着这牙婆子凶狠残暴对待这姑娘,一团怒火便不由自主地窜上,又听到牙婆子这样警告那姑娘,整个人火气不禁涌上。 「站住!」福九气势凛然的命令。牙婆子转身看着福九,「怎么,你想买下她?一百两。」 「你有她的卖身契吗?」福九向前拉过唐纭,询问牙婆的同时怒声警告,「她说了她不是奴隶,非法买卖是要下到大牢里去的!」 「呸,老娘我有卖身契!」牙婆子往一旁吐了口痰,自衣襟里扯出一叠卖身契,从里头挑出一张,「这里!」 唐纭看到那张卖身契上的画押,用力的摇头,「不是,陈阿花,那不是我的名字,我叫……我叫冷轻嫣,不叫陈阿花!」 冷轻嫣?!这名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福九皱着眉头想。 一群本来围在台边看女人的百姓,纷纷转移战场围着福九、牙婆子跟唐纭三人,继续看热闹。 本来是要来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跟这个打手很多的牙婆子拍桌叫板的,一看见是福九,纷纷「唷」了声点了点头,原来是他啊,难怪。 福九并不是他们鹿竹镇的人,他从哪里来更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四个月前,他开始跟住在山上的老沈父子一起来到市集,卖他们打到的猎物跟皮毛。 由于他们所捕到的猎物都是极为珍贵的山产,尤其是福九他硝制皮毛的手艺高超,整张卸下的皮毛非常完美,因此名气很快打开,镇上的人多少都认识他了。 「这上头的手印是她不会错的吧!」听到她说出自己名字,牙婆子心虚的指着卖身契上的手印吼道。 「我当时受伤昏迷了,刚刚才在台上清醒过来。我看这是她趁我昏迷期间抓着我手盖印的,并不是我自愿,那名字也是她随便取的。」唐纭反驳。 「你们两个各说各话,依我看,还是去衙门吧。」 「我有办法证明牙婆子说谎,我识字,我会写自己的名字,看笔迹就知道是谁说谎。」唐纭火速在黄土地上写下「冷轻嫣」三个字。 想来这名字是属于身子原主的,刚刚情急之下,脑中闪过这个名字,她便喊了出来。 福九表情严肃地看着脸色不太好的牙婆子,「这上头陈阿花的画押明显就不是她自己签的名,你怎么说,要不你还是跟我到衙门跟官老爷说吧。」 「这……我也是受害者,我跟一个妇人用三两买她的!」她做非法买卖人口的事情还会少吗?一进衙门她就别想出来了,牙婆子连忙招了。 「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放过她,二是上衙门,自己选吧。」 「可是我花了三两银子,这一路上怕她死了又找大夫给他疗伤,加上吃的用的,少不得也要花上几十两,啧,这年头看大夫可贵着呢,这些都是钱啊,总不能让我赔本吧!」 一看这男人就知道是不好惹,算她倒霉,可是,也不能让她赔钱啊。 福九将手上那笼白狐狸丢到牙婆子脚边,「这几只狐狸你拿到县城去卖,够抵得上你的医药费。」 「你真的要用那笼狐狸要换这个女人?」牙婆子贪婪的目光又落到他肩膀上扛的那头野鹿上。 一旁看热闹的阿旺马上冲出来,抢过福九肩上扛的野鹿,对着牙婆子怒喝,「这头野鹿是我的!死牙婆,你别不知足,还想打我的野鹿的主意,识相点提着那一笼狐狸就快滚!」 「白狐狸可是十分稀有珍贵,活物在县城少说可以卖到几百两,到京城这价钱更是能翻上几番,上千两都不成问题,比你喊破喉咙在这边卖人来得划算,识时务就提着狐狸走,不肯,我们就衙门见。」福九表情冷硬,丝毫没得商量。 牙婆子目光泛青,一双贪婪的眼不停的打量着这笼白狐狸。这魁梧的汉子说的不错,京城那些名门千金们最喜欢养这些活物当宠物了。 这一笼白狐狸好生照顾的话,到京城后叫价到二千两都不成问题,卖笼白狐狸比她扯破嗓子卖这些贱蹄子来得省事多。 一旁看热闹的人便开始起哄,「牙婆子你就卖了吧,这个女人长得是不错,可你看她瘦的,能干多少活啊。」 「就是,你看她一身是伤,说不定是个瘸子,这腿上的血一直流不停的,弄得不好明天一早就翘辫子了,你现在没卖掉明天死了,亏得就不只是—— 百两而是一千两,我看你就答应吧。」 牙婆子皱眉想了想,这些汉子说的没错,万一这贱蹄子晚上死了,那她不是双头赔钱?不成!这一笼狐狸就算拿到县城卖都够本,若能把狐狸带到京城卖,那就更是赚翻天。 牙婆子心底做出决定却还是装腔作势的挥着手,「不成、不成,我亏太多,再补点、补点,好歹不能让我赔医药费。」 第四章 这牙婆子真是贪婪。福九懒得跟她纠缠,将方才陈掌柜给他喝凉茶的十两银子丢到她脚边,定定盯着牙婆,一副你爱要不要的样子。「十两,没了,随你爱要不要,不要的话我们到衙门去。」牙婆子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捡起那十两银子,提起那笼白狐狸道:「好吧,就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分上就便宜你了,这姑娘就用你那笼白狐狸跟这十两银子换了。」 唐纭怔愣看着转身离去的牙婆子,心里五味杂陈,她本以为自己死定了,顿时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福九蹲下身,定定的看着眼眶里还带着泪,一脸错愕茫然的唐纭,看着她这无助的模样,不知怎地,他心头不自觉的浮现一种近乎心疼的感觉,他不解。看着她,福九觉得自己好像该说点什么,下意识的便说了句,「别怕,跟了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 这话一说出口,福九就后悔了,养一个女人跟养一窝狐狸可不一样,只是怎么也收不回己说出的话,算了,就当做顺了老沈那家伙的愿,买一个女人回去好了。 不知怎地,当唐纭听到福九说「跟了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这句话时,她竟然喜极而泣,开心的猛点头直说好。 「小心,慢点,你的脚受伤十分严重,还好福九及时将你带来医馆医治,我家老头说了,你这腿再晚个半天就废了。」医馆叶大夫的太太扶着唐纭小心的跨过门槛走到院里。 唐纭脸色发青的用另一只受伤较轻的腿,支撑着全身重量,慢慢跨过门槛,「嗯。」这一跨出门槛便看到,手里拿了包东西、肩膀上背了张竹椅,刚好从外头走进医馆院子的福九。 「福九,你回来得正好,事情都办好了吧。我跟你说,唐姑娘的腿刚包紮好,你要小心,记住这几天不可以碰到水,保持伤口干燥,不小心照顾,姑娘家的腿就废了,你可得多注意。」 叶太太叨叨絮絮的跟正将背后竹椅拿下的福九交代,同时拿下挂在手腕上的几包药材放到石桌上。 「在下知道,有劳叶大夫跟叶太太。」 福九自衣襟里取出荷包,从里头拿出几块碎银交给叶太太后,接手唐纭并小心的将她扶坐到竹椅上,又将那几包药包挂到竹椅边上。阿旺把野鹿卖了后,说要给老沈打两坛酒,同时给他未来媳妇小玉买块布做衣裳,先走了,走之前还吃吃笑着,说是没他这个碍事的,他跟他的小媳妇儿可以在路上培养培养感情。 唐纭还弄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之际,只听见他喊了句,「抓好。」 而后她连人带椅的悬空而起被他背在身后,他随即又交给她一把绘着荷塘风情的油纸伞,语气简单俐落。 「热,撑着。」 「谢谢。」没有想到看起来像个大老粗的福九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这让唐纭有些意外。 「还有,拿好。」他反手将方才手里拿的一包物事交给她。「衣服,你的。」 唐纭诧异的看着这包只,没想到竟然是她的衣物! 「福九,记得每四天带唐姑娘下山来让我家老头检查。」叶太太送他们出医馆,生怕福九忘记似的又再次叮咛,「这药包一天要熬两包,记住。」 「唐姑娘?」福九这回才听清楚叶太太叫她什么。 唐纭赶忙点头,小声解释道:「是的……你知道的,刚刚叶大夫也说了,我暂时无法恢复记忆,我想着,听那牙婆子说我是从山坳下被捡来的,也许我不是出意外而是遇上什么危险,不如换个名字比较安全……」 福九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以后……你就叫我唐纭吧……」 福九再点了点头,向叶太太稍稍颔首后,便背着唐纭离开医馆准备回山上去。 叶太太看了眼渐行渐远的福九背影一眼后,撩着裙子正要进入医馆,便有三名看起来不像镇上或附近山坳居民的男子上前打探。 「这位夫人,跟你打探个人,那个福九是这附近的人吗?」其中一名身穿蓝色短褐,留着落腮胡的男子指着福九消失的方向问。 叶太太皱眉狐疑的猫了他们三人一眼,警觉性的问着,「你们哪里人?问这么多做什么?」 「那位福九有可能是我们一直在找的人,因此跟夫人打听打听。」 「不知道。」叶太太一口不知道便转身进入医馆,不打算理会这三人。 这三个人一看就知不是善类,说得好听是他们在找的人,谁知道是不是抢匪。 她可没这么傻告知他们福九回去的路线,要是他们是抢匪,半路拦截福九,那她岂不是罪过? 不过……说也奇怪,前些天听她家老头说,也有些谈吐很有礼貌的人在找人,虽然没有指名是福九,但听那些人的描述跟福九挺像的。 这福九该不会是在山上打猎无意间惹到了什么大户人家,派打手出来寻仇吧,下回福九到医馆来时得要提醒他小心些才是,山上那老家伙可是受不了再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 【第二章 上山打猞猁】 唐纭坐在竹椅上让福九一路背着她回山上,看着沿路陌生的景致和陡峭的山路,她也比较习惯自己穿越的事情了。 对于长相像恶煞的福九也较能够接受,不再对他感到害怕,明白他只是长得较为凶恶,不爱说话,其实人还不错。 知道她受伤,跟牙婆子打完契约后便背着她上医馆,让大夫帮她疗伤又抓了几帖伤药,还默默到衣服铺子买几套让她换穿的衣服,甚至买了张竹椅让她坐在竹椅上好背着她回山上。 在古代她举目无亲又人生地不熟的,目前只能依靠福九,至于未来,恐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可是莫名的,当她看着福九,竟会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这感觉从何而来她不知道,但目前的她也不想去想那么多。 福九背着唐纭,步伐稳健轻快绕过树荫浓密的弯弯曲曲小径上山,一点都没让她感觉到颠簸不适。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远处一座用竹篱笆围起的院墙,里头是木头搭建而成的小屋子,渐渐的出现在眼前。 绕过竹篱笆,进入这个小院子,院里有一口水井,旁边一排排架子上挂晒着许多皮毛,院子中间架着两根竹竿,上面挂着许多风干的腊肉条。 愈往里头走她的表情却愈是惊恐,看着这座小院子里吊着由各式各样猎物风干的一条条腊肉干,还有像是处理到一半的皮毛,一种惊悚的感觉不禁窜上。 她的老天,怎么会有这么多动物尸体,这福九该不会是变态吧? 要是她脚伤好了想要离开,生命会不会有危险?! 一想到这里,她顿时冷汗涔涔。 就在她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得全身哆嗦发颤时,福九已经将她背进屋,直接推开屋内唯一的房间门扇。 「这间是我平常休息的屋子。」背对着她的福九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更不知道她心里所想的,径自对她说道。 一听到他这么说,唐纭全身寒毛竖起,休息的房间?他想做什么?!她惊恐的看着这收拾得很整齐,只有简单几件竹编家具的房间。 「这间房间先给你用,这几天我在外边搭床休息即可。」福九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背在背后的她放下。 先给她用?意思是两人不会一起用……一听到他说这句话,唐纭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引人非议,隔几天我在一旁空地再搭间屋子给你。」他扶着她小心的坐到用竹子搭的床上。 真看不出来福九还真是个正人君子,从他的谈吐和沉稳的态度看来应该是有受过教育的。 她今天要是被那些泥腿子买回去,现在回到家,恐怕是早已经奋不顾身的扑上来了。 唐纭才刚在床边坐好,欲将受伤严重的腿放到床上,外边院子便传来像雷鸣般震天价响的开朗喊声。 「福九,福九,我听阿旺说,你今天真的买了个媳妇回来给你暖床了,我就说,一个大男人没有媳妇成何体统……」 唐纭还没从这雷鸣般的大嗓门震撼中回神,说话之人已经进入屋子,打算一睹为快看看福九买回来的媳妇。 唐纭眨着眼睛看着冲进房间的老人,只见他白发苍苍但肺活量却很大,一踏进房间先全身上下将她打量一番。 「老家伙,这是唐纭,你让我去买个女人回来,我买了,你以后别再拿女人的事来烦我。」福九睐了老人一眼说道,好像这会买下唐纭是逼不得己,都是眼前这老人出的馊主意。 第五章 「你说什么?你买的就是这个女人?!」听完福九说的话,老人像是炸开锅一样发怒,跳脚惊声质问。 福九点头。 本来一进屋瞧着唐纭愈瞧就愈不爽的老人,干枯的手臂直指着她惊吼,「福九,这就是你浪费一窝狐狸换回来的赔钱货?!」 唐纭额际瞬间出现好几条青筋,赔钱货?! 这是哪里来的老头子,竟然一进门就吼她是赔钱货! 「你不是让我买个婆娘回来,现在买回来,你又有什么问题?」福九一脸不解的看着瞬间怒发冲冠的老人。 「什么问题,你没眼睛不会看吗?这女人脚受伤,说不定以后是个瘸子,还有她这么瘦,身上没二两肉,以后肯定生不了孩子。这女人有什么好,一身细皮嫩肉一看就不会伺候你!」老人的嗓门几乎快把屋顶给掀破了。 「瘸子也没关系,我不需要人伺候。」这老家伙是怎么样?念了那么久自己都不愿意买个女人回来,现在买回来了,他又嫌弃个什么劲? 「重点是,这个女人一看就不会生、不能生,你看她那干扁的身子能生吗?她能给你传宗接代吗?」老人声嘶力竭的吼着。 坐在一旁听着这一冲进屋子就把她嫌得一无四处的白发老人,唐纭整个人几乎要炸毛了,什么叫做她一看就是不能生孩子,他又知道她不能生了! 还没等唐纭出声为自己平反,老人手指着大门,激动的命令,「你现在马上把她扛下山去跟牙婆子换一个,换个丑点的暴牙歪嘴的都没关系,重点要大屁股,大屁股才能给你生十个八个猴子,你懂不懂?去换,马上背下山去换,这一种赔钱货不能要,她连生只猴子都困难!」 尼马的,大屁股? 金刚猩猩的屁股最大,他怎么不去娶!福九对于老家伙的愤怒似乎习以为常,抱着胸定定的看着老人,缓缓丢出一句,「没女人了,她是最后一个。」 「什么,没女人了?」 「牙婆子早收摊走人了,现在市集上已经没有人在卖女人。」福九一副不将老人的愤怒看在眼里,冷冷的告知他。 「你说什么,走人了?原来她还是个货底赔钱货,难道叫你认赔,赔上一笼狐狸跟十两银子?你会不会做生意,你不知道那一窝狐狸比这女人值钱多了?」一听到牙婆子跑了也没其它女人可以换,老人更是气得惊天大吼。 狐狸,狐狸,在这老人眼里她竟然比一头狐狸还不如! 唐纭怒气冲天的瞪着老人,她是穿越没看好时辰是不是? 她一个二十一世纪十项全能的女性来到这破不拉叽的古代,竟然被一个老人如此嫌弃,真是气死她了,这还有天理吗? 最过分的还比不过一窝狐狸! 虽然皮草是很贵,可没有人命贵! 这老头是人老眼花还是脑袋被门夹了,竟认为狐狸比她值钱! 气得恼火的她想下床跟老人理论,可是偏偏她稍微动一下受伤的腿,一股剧痛便直接窜上脑门,痛得她冷汗涔涔全身发颤,根本没有多余的战斗力去争辩什么。 「还有这女人看大夫的银两,也是你出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下来赔多少钱?」 「我不打算换人,老家伙你不用再说了,就此打住。」福九不想继续在这话题上打转,断然拒绝老人的命令,直接叫老人闭嘴。 其实他也不知怎么了,他对唐纭就是有一种执着,尤其当她撞上他向他求救时,她幽幽含泪望着自己的眼神,他竟会不自觉的感到心疼。 看到牙婆子那样对待她,他整个人瞬间怒火中烧,脑子里想的是不能让她再回到台上被人拍卖,他要保下她,才会根本不计较狐狸能卖多少钱,将那笼狐狸往牙婆子砸去。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福九竟然不听他的话把这个女人给换了,这点让老人差点气煞,气呼呼的对着福九怒吼,「不想日后后悔,就赶紧把她扛去找那牙婆子将人还给她,把狐狸要回来!」老人吼完便愤怒地拂袖而去。 唐纭有些心慌的看着忿忿甩门离去的老人背影,担心福九会听老人的话,将她送回给牙婆子。 福九看到她脸上的惶恐,便开口安抚她,「你不要将老沈这家伙的话放在心上。」 「老沈?」 「就是刚刚那老家伙,这附近的人都叫他老沈,以后你也这么叫他吧。 「嗯……」听他这么说,唐纭心下便安心多了。 看着老沈怒气冲冲离去的方向一眼,她暗暗的在心头发誓,士可杀不可辱,这份污辱等她腿伤好,她一定要让这不长眼的老头知道他有多狗眼看人低! 唐纭躺在床上看着敞开窗户外的蓝天,经过这一阵子的休养,她的腿伤也好了大半,这期间福九又背着她下山到叶大夫的医馆去换过几次药。 知道她行动不便全身是伤,更花了点银子请了住在附近山坳一位叫玉桂婶的妇人过来帮忙她擦澡、换衣裳、煮饭,每天帮她换药。 平心而论,福九对她不错,也没有把她当成暖被婆娘的意思,这点让她更是放心了不少。 她看福九算是个老实好人,日后待脚伤好了也比较适应古代生活时,也许可以跟福九商量让她离开,至于他给牙婆子的银两和那笼狐狸的钱,她会想办法赚钱分期还给他。 只是……这穷乡僻壤荒山野岭的,据她打探,这里一般的农户一年赚个二十两银子就算顶天了,不可能有太多收入,她该找什么工作来还福九钱呢? 她问过了,那窝狐狸就算在他们这乡下地方卖出去,最少也要五十两,加上那十两银子,总共要六十两银子。这笔银子对于现在一穷二白的她来说简直是笔天文数字,该怎么筹钱,实在很让她伤脑筋。 就在她烦恼着该怎么向福九提出她心里的想法时,穿着蓝色粗布衣裤的玉桂婶,已经绕过她窗前的竹篱笆走进来。 玉桂婶大概四十来岁,脸圆圆肉肉的,见人就笑咪咪,干起活可是利爽又心细的人。 「唐姑娘,你今天好些了没?」玉桂婶的撩开门帘进屋,边笑问着边将手上提的竹篮子放在桌案上,将里头她刚做好的饭菜一盘一盘的拿出来。 「吃饭了,今天玉桂婶又给你炖了只山鸡,你一会儿多吃点补补身子,瞧你瘦的。」 「又是山鸡!」 「叶大夫告诉福九要给你吃点好东西,说你太瘦没滋补,脚伤不容易恢复,让他多抓些山产让你补身子,因此他今儿个便先抓了只山鸡来给我再出门去打猎,让我今天再炖给你吃。」 「福九又去抓山鸡给我进补了?这满山的山鸡大概快被他抓光了。」这一阵子福九三天两头抓山鸡来让她进补,还有其它的山产,补得她都胖了一圈,再继续补下去,她大概要向神猪看齐了。 「呵呵,唐姑娘,你说的夸张了,这满山的山鸡是怎么也抓不完的。」玉桂婶捂着唇笑着,「不说这些了,快趁热吃了,脚伤才好得快。」 「嗯。」唐纭拿过调羹小口喝着。 玉桂婶坐到她身旁,微笑的看着她一口一口喝着鸡汤,「唐姑娘,说起来福九对你真不是一般的好,你没考虑就跟着他过吗?」 这一问让唐纭差点被嘴里那口鸡汤给呛着,用力拍着胸口,难受的咳了两声,「咳,玉桂婶,你在说什么啊?」 「别害臊啊,玉桂婶是跟你说真的,不跟你打趣,玉桂婶认识福九以来,还没见他对哪个人像对你这样上心的。」 「玉桂婶,福九只是见义勇为,并没有那种想法,因此我也没有那种想法……」 「玉桂婶知道你对福九还没那个心,我对福九的为人也很清楚,他是不会强迫你记着他那份恩情以身相许的,不过,你可以试着发现福九的好,他真的是一个很不错、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玉桂婶拍拍她的手背劝说着。 呃……唐纭真不知道怎么响应玉桂婶。 就在唐纭尴尬不已之时,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唐纭将碗里最后一口鸡汤喝光,搭着玉桂婶的手拐着脚朝屋外走去。 看到福九推了一辆木制的轮椅,还有一对拐杖进入院子,唐纭错愕的看着那轮椅,「福九……这是你特地做给我的吗?」 「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坐坐看这高度合不合适。」福九将轮椅推到她面前,扶着她小心地坐到轮椅上,然后推着她试试轮椅的灵活度。「有了这轮椅跟拐杖,以后你就可以到外面走走看看,不用每天待在屋里。」 第六章 「福九,谢谢你。」想不到福九这样为她设想,这让唐纭心底有说不出的感动。 「不用谢我,我说过,我会护着你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他蹲下身拿起榔头跟钉子在门坎钉了块板子,让轮椅可以顺利进出。 看着福九为他打造的「无障碍空间」,唐纭的记忆回到他救她那天,他炯亮的眼里凝满着真诚对她说了那句承诺——跟了我之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她真的相信了他,也愿意跟着他…… 「其实福九你可以不必对我这么好的,也不用这么麻烦,我的腿再过一阵子也能走了。」 看着他认真的侧脸,阳光打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柔和微笑,不同于以往的豪迈粗矿,这样的他看着更加顺眼了,感觉自己没有像之前一样还保持着一份戒心,如今有的只是对他的感激与好感。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他放下手中工具,「你不必放在心上,目前你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将伤养好,其它的别多想。」 「嗯。」看着他真诚毫无虚假的眼神,唐纭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好了,我推你出去走走。」他推着唐纭出院子,往外头小径走去。「你会喜欢这里的,以后我上山打猎你就可以不用一直待在屋子里,可以到处走走看看,才不无聊。」 「嗯。」看着眼前让人心旷神怡的风景,又看了眼身后福九这个粗矿豪迈的暖男,她突然觉得,其实穿越到这里好像也不错。 「福九,你真的要上山打猞猁?」唐纭撑着拐杖跟在肩上扛着一些工具的福九身后走了出来,担忧问着。 福九停下脚步,点头,「昨晚,山上的老林来找我时所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唐纭担忧点头。 「这猞猁已经咬死好些家畜,人也被咬伤,甚至咬死好几个,不打不成,我时常不在,万一哪天我出门狩猎,猞猁闯进屋里,你脚受伤又跑不动,只能成为猞猁的猎物,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因此只能主动出击,避免夜长梦多。」 其实这么说只是安慰她的说法,他不想告诉她最主要的原因是叶大夫同他提起,她的脚伤看似已痊愈,事实上得好好休养几年才有可能完全康复,但若是有新鲜如老虎猞猁等猛兽的骨头用来浸泡药酒,这脚伤不用半年便能痊愈。 「可是,福九,猞猁是很危险凶猛的野兽,你一个人怎么有办法对付得了,你多找几个人去吧。」她伸出手紧握住他的大掌,担心地说着。「阿旺呢?他不能跟你一道去吗?」 温柔丝滑的触感麻麻痒痒的窜进他心窝,这奇异的触感让福九眼底闪过一丝惊奇,不解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 「小玉的爹前天摔伤了,阿旺过去帮忙,放心,我一个人行的。」 「可是……」 「放心吧,狩猎我很拿手,尤其是对付那些凶猛野兽更是有把握,你不要为我担心。我这些天不在,你记住要把门窗掩好上闩,不要让不认识的人进屋,还有不要随便出院子,知道吗?」 福九反握着她柔嫩的手捏了捏,安抚她有些紧张的情绪,却没有想到一握上她的手竟然有一种不想放开的冲动。 「真的一定要去吗?」这一阵子她听了玉桂婶稍微讲解了下,知道愈凶猛的猎物得愈往深山里去找,而且也愈危险,每去一回都是在搏命,即使是经验丰富、身手不差的福九也不能轻忽。 「是的,我不能放着让猞猁出来伤人。」他拿过一旁的弓箭,拉了拉弓测试。 「是因为我吗?」其实打猞猁这事福九本来是不同意的,她也知道陈掌柜想买猞猁皮的事,福九都不为所动,直到老林这几天看到猞猁在他们家附近徘徊,这才让福九改变主意。 她现在是个瘸子,一旦猞猁出现,她只有成为猞猁午餐的分。 还有,前些日子福九背她下山换药,他和叶大夫后来背着她不知谈了什么话,她只隐约听到「兽骨」、「脚伤」等片段字句,这才隔几天而已,福九便要上山打猞猁,肯定与她有牵连。 福九看着她那双翦眸里凝满了担忧,揉揉她的头,「你别胡思乱想,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担心猞猁闯进来是其中一个原因,却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大主因还是这只猞猁很值钱。 「之前便有人出价千两让我上山猎杀猞猁,当时我没答应是因为觉得价钱过低,现在有人出二千两,我自然同意上山打猞猁。」 「真的!」可她才不相信他说的。 「傻瓜,当然是真的,我会选择猎户一职自然也是看上这钱赚得快赚得多,钱赚得多的行业自然有风险……」看着她的澄澈眼神,福九发觉自己谎快编不下去,赶紧又找了其它可以让她信服的理由。「还有……因为我日前看中了山下一座三进的院子,这才会答应猎猞猁,你别胡思乱想。」 「真的是这样吗?」 他慎重点头。「是的,我也不想一辈子在山上当个猎户,趁着年轻存点钱,下山买座房子,将来还能做点小本生意。」 她眼里写着不相信,可是也没戳穿他,「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福九听着她的央求,心里感到从来不曾体会的关怀,像有一股暖流流淌过。 「福九,我知道我怎么劝你,你都一定不会打消上山的念头,但是……你答应我……」 她猛地向前一把抱住福九,脸颊贴在他胸口上,软软的央求,「答应我,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把自己平安带回来,好吗?」 「好,我答应你,最慢十天,不管有无猎到猞猁,我都会回来,不让你担心,我不在期间好好照顾自己。」她第一次这么主动,让他惊愕得两手悬在半空中,不知道是不是该抱住她,心下狂喜不已。 可现在不是咀嚼这份狂喜的时候,压下心头的欢喜,摸摸她的脸颊又看了她一眼,福九依依不舍转身出门。 「福九,我在家里等你回来。」唐纭在他身后大声喊着。 家,福九愣了下,家,他有家了,一个有唐纭的家这份认知,让他脚下步伐似乎走得更稳更踏实了。 唐纭愣愣站在原地,眼神发直地看着福九消失在林子里的身影,她不想哭的,可是心里百般滋味翻涌着,眼泪不知怎地便掉下了。 福九这男人,真当她那么好骗,其实这会儿她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他上山全都是为了她,为了猞猁骨,为了治疗她的脚伤…… 别说在古代,即使现代也没有哪个男人可以为她如此豁出生命的,也许他没有太多的钱财,也给不起她锦衣玉食的生活,更不善言语,不会说好听的话哄她开心,可是却给她最诚挚的关心贴心。 福九为了让她的脚早日复原,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深山用生命与凶猛的猞猁挣命搏斗,这叫她如何不动容…… 上山打猞猁的福九还未回来,这日,闲着没事的唐纭撑着拐杖提着花洒在院子里四处走动,替爬满竹篱笆的金黄灿烂的丝瓜花、地瓜叶浇水,一旁还有快要可以收成的翠绿小黄瓜。 这些新鲜翠绿的小黄瓜再过四天,等福九回来时就可以收成了,她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着要怎么料理这些看起来很好吃的小黄瓜。 这时,竹篱笆外传来一阵怒骂恐吓声,她疑惑地站起身循声望去,赫然发现是老沈跟三名穿着一身利落黑色短打的男子起了争执,甚至操起扁担作势要干架模样。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放下手中花洒,撑着拐杖向前去一探究竟。 「你们要我说几次,这里住的是我媳妇跟儿子,没有你们要找的人,快给我滚!」老沈举高手中扁担怒喝,「我儿子现在不在,别想骚扰我媳妇。」 儿子,媳妇,老沈怎么突然改口这么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唐纭又细听了一下他们争执的内容,马上顺着他的话尾喊了声,「爹,发生什么事情了?」 由他们谈话内容听得出是在找人的,只是……找人而己,老沈为何这般紧张,又不让那三人进来问她,这分明有鬼啊! 「请教一下,你丈夫在吗?」几名黑衣人无视老沈手中那随时会落在他们头顶上的扁担,冷声问道。 「我丈夫?我爹不是说了我丈夫不在。」唐纭故做不解地看着黑衣人。「他下山做工去了。」 「做工……」为首的黑衣人沉吟了声,语气里满是不相信。 「就跟你说了你们还不相信,我儿子下山干活了。」老沈对着唐纭猛使眼色。 第七章 老沈的暗示唐纭自然是心领神会,故做一副单纯山野村姑的模样,用力点着头,满嘴胡扯的故意误导着这几人。 「是的,山下的江员外要盖新别院,招了好多工人,最近山上没有什么猎物可抓,我家相公就跟着附近的阿松一同下山找活计,几位大爷若要找他,恐怕得下山才找得到人。」 「听到没有,还不快滚!」 其中一名黑衣人根本不将老沈的怒吼威胁放在眼里,拿出怀中一幅人像画一抖,「不知你是否看过画像上的这个人?」 唐纭眯起眼睛细看着画中男子,真是面如玉冠,俊得不像人,一双微挑的丹凤眼犀利得不象话,眉宇间却带着一抹英气和倨傲的贵气,她怎么可能看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只是……为什么她总觉得画中这男人好眼熟,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 不等唐纭开口,老沈就抢着道:「没有,没看过!」 瞧老沈那急切否认的模样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没有,几位大爷,我没有见过画中这位公子。」她摇头。 欸……不过再仔细一看,这个美男的眼睛跟福九还真有一点点像,不过福九是个大老粗,一张脸被一把跟鬃刷一样的大胡子给遮住了。 浏海也长得都快盖过眼,有时还戴了个斗笠跟个河童一样,根本看不出美丑,哪能跟这美男相比。 「没有吗?」几名黑衣人摆明了不相信。 「是啊,几位大爷,画上这男子长得这般漂亮,要是曾出现在我们山村里,早就引起一阵轰动,我也一定多少会有耳闻,没理由会不知道的。」唐纭说着。 三名黑衣男子想想也有理,其中一名遂说道:「那打扰了,我们到下个村找找。」 「几位大爷慢走。」 看到三个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蜿蜒的小径时,老沈这才松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拍着胸口喘大气。 唐纭为他端来一杯水,「喝吧,老家伙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沉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刚还喊我爹来着!」 「我可没有一天到晚喊我赔钱货的爹,刚才要不是为了替你解围才便宜了你,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了。」唐纭回瞪他一眼。「快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看到那三个黑衣人会紧张成这样?」 老沈喝了口水,看着被林荫稍微遮蔽的天空叹了口气,「唉……还不是担心福九又出事……」 说起来,这老沈为福九也可以说是操碎了心,这是怕福九在无意间惹上什么不该惹的人吧。 她刚到山上时,一次老沈提着坛酒到家里来找福九一起喝,喝着喝着两人便拼起酒来,最后醉得不省人事。 喝得酩酊之际,老沈开始说起醉话,从他醉话中得知,原来福九曾经命在旦夕,是老沈发现将他救回,并将福九当成自己过世的大儿子来疼爱照顾。 事后,她找了个机会偷偷问了玉桂婶,这才知道原来福九是老沈在后山一处山坳打猎时发现的,当时福九满身是血,情况非常糟糕,是老沈把他救下。 当初老沈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花光积蓄才将福九给救醒,而福九醒来后,却忘自己的所有过去。 因此老沈便帮他取了福九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福临九天,不要再发生什么劫难。 所以老沈见到一看就不太善良的三名黑衣人才会如此紧张,担心是福九的仇家寻来,也真难为他对福九这样关心与担心了。 「福九上山打猞猁还没回来吗?」 唐纭摇头。「今天是第六天了,福九说不管有没有打到猞猁,第十天他都会回来。」 「福九的媳妇,这事福九回来千万不能跟福九说,我担心他会想起什么。」听她这么说,老沈放心多了,起码不会有什么消息传到福九耳朵里。 「福九的媳妇?」老家伙现在竟然这么叫她! 「难道不是吗?别跟我说你与福九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你还不想嫁给他。」 「你以前可是喊我赔钱货,让福九去把我换了。」 「嗤,你这女人真会记仇!」 「只要是女人都爱记仇!」 「我想开了,我看得出福九对你很好,只要福九喜欢我就不反对,以前我反对是因为你一看就不像个能生养的,福九孤家寡人没亲人,得找个女人多生几只猴子,他才不会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老沈感叹的说着。 「你又知道他没有亲人,他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找回自己的亲人不是很好吗?」没有过去记忆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就像她一只不过人家福九是真的失忆,而她却是装失忆,毕竟她也是无法交代自己的出身背景的。 「好什么好,他想起以前的事情才糟,谁知道他会不会又遇上什么危险,以前那些亲人说不定是豺狼虎豹!」老沈怒吼了她一声。 老沈一想到当时在山坳下发现一身是血,满身刀伤、奄奄一息的福九,又想起自己大儿子当时也是满身是血地躺在他怀中死去,他顿时像失心疯般的说什么也要将福九救活。 当时他马上丢下手上猎物,疯狂地到处找草药帮福九止血,又让阿旺背他下山找大夫,这才将他救活,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惇感到后怕。 「行了,我知道,我跟福九八字还没一撇呢,不过你放心,不管我跟福九是不是有结果,我都会对他好的。」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 「不过老沈你也真奇怪,看那画像就知道不是福九,你就跟人家说不是就好,干么这么激动。」这老沈也太紧张了。 「妇道人家没见识,你懂什么,我要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听到没有!」老沈又气呼呼地吼了声,「这事不许告诉福九!」 「好啦,我知道了啦。」 奇怪,为何老沈那么紧张?这也太反常了。 该不会是福九就是画像上的人吧,看那画像上的眼睛是跟福九有些像,这让她不禁怀疑,留着一把落腮胡,一脸不修边幅的福九,他真实的模样究竟长得如何呢? 该不会真的如她所猜测的,长得就像那张画上的人一样吧,要不然,老沈在紧张什么? 也许有机会她该让福九把胡子给剃了,这样就真相大白了。 这一晚,唐纭怎么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已经第十天了,一直到太阳下山都还未看见福九回来,这让她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她烦恼着福九,想着明天一早去找老沈请他帮忙号召附近的青年一起上山寻找福九时,紧掩的大门像是被人推开,发出「嘎」地轻微的响声。 心剧烈的跳了下,倏地自床上坐起,惊骇的看着外头,仔细聆听各种声音。 山上就连大白天的,只要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很清楚,更何况是夜深人静的晚上,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即使对方已经放轻步伐,但还是可以听到那半夜擅闯进来的人,放轻脚步踩进院子的声音。 她连忙下床随便套件袍子,操起门边的扁担高高举起,蹑手蹑脚的走到大门边,心想,这半夜闯进她家的人,不管是小偷还是恶霸,只要不进屋她都能当没这回事,一旦进屋她就打得对方满地找牙。 由于拿着扁担不方便撑拐杖,她拐着脚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赫然发现来人竟然拿着东西在撬门。 她无声的抽掉门闩,将门扇猛地用力一拉,高举手中扁担往那半夜闯进她家的偷儿头就要砸下去,却被门前那恐怖骇人的猛兽给吓得惊声尖叫,「啊」地一声,整个人跌坐在地,惊恐的看着门前那只猞刺,双腿发软的往后缩。 「唐纭,是我,是我!」猞猁突然说话了。 「啊——」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的唐纭根本没听到对方说的话,一个劲的惊声尖叫。 摸黑漏夜赶回的福九怎么也没料到唐纭会起床开门,才会被他披着的这张猞猁皮给吓到。 猞猁皮一丢,他赶紧向前握住她的双手安抚她,「唐纭,唐纭,是我,是福九,我回来了!」 被猞猁凶狠的模样吓得不轻的唐纭听见福九的声音这才稍稍缓过来,惊恐的看着整张脸被头发跟胡子遮住,只露出一双凌厉眼眸的福九。 她双手颤抖的捧着福九的脸,不确定的问着,「福九,真的是你……」 「是我!」他握着她的手摸着他扎人的胡子。 那扎人的触感让唐纭一颗心回归原地,拍着心脏依旧激烈跳动的胸口喘着大气,惊恐的看着被他丢到一旁的猞猁皮。 第八章 「福九,我被你吓死了,你怎么会半夜才回来,还披着舍猁皮……」她被吓得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我在猞猁出没的地点埋伏了九天,这只猞猁始终未曾出现,本想今天放弃先行下山,就在我收拾东西准备下山时,它偷偷来到我身后,扑上来时被我一记回马枪刺进心脏。」福九点亮屋内的照明,一把将她自地板上抱起,跟她解释着,「由于处理猞猁皮费了点时间,再将整只猞猁带下山,这才过了跟你约定的时间,抱歉。」 她拉开他的双臂,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瞧着他,「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他身上的衣服跟十天前出去时一样,没有一点破洞,表示他一点伤也没的,可是不听他亲口说,她还是不放心。 「放心吧,我没事,一点小伤也没有。」瞧着她为他紧张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小妻子关心着自己丈夫,福九的心暖暖的,低头温柔看着她。 听到他肯定的语气,唐纭这才放下心拍拍胸口,又为他倒杯水,「你赶了一晚的路,渴了吧,先喝杯水。」 福九接过她递来的水两口便喝光,又将杯子交给她。 「还要?」见他点头赶紧又替他倒了杯茶。「福九,那么大一头猞猁要扛下山很不容易吧?」 「还好,先处理过了,少了很多东西,下山就较为轻松,如若不然,扛一整只猞猁下山,到明天晚上也回不到这里。」他没两口又将水给喝完。 唐纭嗅了下屋内,除了突然出现的血腥味还夹带着一股酸味,她也不嫌弃的问着,「你累了吧,你要不要先去洗个热水澡,我替你准备了热水等你回来,现在还在灶上热着呢,我去帮你提热水。」 听她这么一说,福九眉头马上皱起,「你脚伤还没好,怎么做那些事情?」 「放心,是玉桂姊帮我提水的,我只是负责烧水。」 「下回别做这些了,你的腿伤需要好好调养,热水我自己提即可。」幸好这一次未白跑,明天便取了两根兽骨泡药酒,可以让唐纭脚伤早日痊愈。 「别说这些了,你这么晚回来一定还没吃,我煮面疙瘩给你吃如何?」 「面疙瘩?」 「你不在这几天我跟玉桂婶学做面,本想着你回来时大展身手做给你吃,可是怎么也做不好,索性就做面疙瘩了,你别笑我啊。」 「不笑,只要你做的我都吃。」一听到她是特地学做给他吃,福九怔愣了片刻后笑了开来,眼里心里是满满的笑意,嘴角上的笑容更是咧到天边。 唐纭笑咪咪的迎上他的笑脸,对上他那双深深凝视着自己的黑眸,波光流动的眼底闪耀着会让人脸红心跳的异样火苗,令她心跳陡然漏了几拍。 她撑起拐杖起身,「你累了好几天了,你赶紧去洗洗,我给你弄碗面疙瘩去。」 福九拉住她的手臂,「唐纭,等等。」 她疑惑的看着他,福九摸了摸腰带,自里头取出一颗绑了绳子的兽牙,有些尴尬的说:「唐纭,我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送你,这猞猁牙送你……」 若不是屋内过于昏暗还有他的落腮胡遮掩,定能看到福九脸上和耳朵那抹不自然的红晕。 猞猁牙! 唐纭心下抽了口气,福九这不懂风花雪月的男人竟然送她猞猁牙…… 不过回头想想,也许在他心里认为这是他所拥有最珍贵的物品,一个男人把他认为最珍贵的物品送给一个女人,代表她在他心里有着一定的地位。 「谢谢你,福九,我会好好珍惜它的。」她漾起一抹甜美笑靥,接过他手中的猞猁牙。 「可以帮我戴上吗?」她将猞猁牙再交给他,转过身撩开披在身后的发丝,低着头等着他。 福九差点被她那娇美的笑靥炫惑,心脏突然一阵剧烈狂跳,愣愣点了点头,接过猞猁牙替她戴上。 他走到她身后欲替他戴上链子,一阵清香顺着她撩开的发丝沁入他的鼻间,蛊惑他的心神,让他短暂失神。 他突然间静止不动,唐纭疑惑的侧过头看他一眼,「福九,怎么了?」 这轻声一喊,将他有些恍神的思绪拉回,「没什么。」 低头欲帮她将猞猁牙链子戴上,却不经意看见她衣领下诱人的雪白颈子,在灯光照映下散发着闪亮诱人的光泽,美得动人心弦,美得让人心猿意马。 「好了吗?」唐纭问道。 这声疑惑的问话,让他的目光从令他心动不已的柔美颈项撤回,僵硬的替她将链子戴好,平静表面下,心却从此不再平静。 他喉咙紧了紧,沉着嗓音轻咳了声,「咳,嗯,好了。」 「福九谢谢你,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会好好保存的。」她开心拍拍他有些激动的胸膛,「你快去洗澡吧,我去帮你煮面疙瘩。」 福九僵硬的点着头,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后,这才抬起方才不经意抚摸到她白净颈子的手看着,回想着她线条柔美的雪颈,和如丝缎般美好滑腻的肌肤触感,竟然让他有一种想倾身低头咬上一口的冲动,他这是着魔了吗? 「福九,可以帮我生火吗?」 厨房又传来唐纭的声音,福九赶紧收拾有些恍神的心绪,对厨房里的唐纭喊了声,「来了!」 【第三章 送间铺子赢芳心】 蔚蓝的天空上缓缓飘过几朵白云,徐徐和风穿过树梢带来阵阵凉风,虽然是艳阳高照,但因为山上树林成荫,因此不会感觉到热。 尤其溪边更是凉爽极了,唐纭坐在溪边大石上,看着在溪边处理猎物的福九。 又想起那天他扛着一只猞猁下山的勇猛画面,简直就像是英雄归来,让她是崇拜到一个不行。 看着福九那一刀下去,从头到尾不需一刻钟时间,一张完美毛皮就出现在眼前的利落手法,只能在心里跟他比赞。 她从最早根本无法接受看这些血腥场面,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还能帮着福九处理一些简单的事情。 例如帮忙腌腊肉,这些猎物不只皮毛十分贵重,鲜肉也很抢手,常常有人跟福九订这些山产鲜肉。 只要有指名要新鲜山产猎物肉的,福九就会在处理完皮毛后,马上送下山给订货的人家。 如果没有人订货,就把这些肉腌成腊肉待过冬时食用,只是……这些腊肉也太多了,依她看吃上两个冬天都不成问题。 她才这样想而己,瞧,福九又将一头鹿给完美的分解了,这神乎其技简直让她佩服不已。 见他正拿着内脏在溪边清洗,她也赶紧撑着拐杖起身,拄到他身边蹲下要帮他一起处理这些内脏。 谁知道她的手才刚要碰到他汇集一盆的内脏时,福九马上出声,「别碰!」 「为什么?」她不解的看着福九。 「这些内脏脏,你别碰,我来就好,你到那边大石上坐着陪我聊天就好。」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她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那十天一人独自在山上,没听见她的声音还怪不习惯的。 「你确定只要我陪你说话?」她睁着大眼与他那双映着阳光如黑宝石一般漆黑的眸子问着。 「确定。」福九认真点头。 「嗯,好吧。」她挑了块大石在上头坐下,顺手釆了朵野花。 「你小心些,我手脏没法扶你坐到大石上。」他不忘又交代了声。 「放心。」她坐稳后,拿着野花撑着下颚,看着这一盆的新鲜肉跟内脏。「福九啊,那只猞猁不是卖了很多银子吗?生活上暂时没什么问题,你怎么不多休息些时间,又开始上山狩猎了?」 他每次上山狩猎,她的心都像悬在半空中一样,总要见到他平安归来才能放下,她真不想福九继续狩猎这工作。 「这些动物内脏可以拿去给阿福婶喂猪,何况等到了冬天,山上不能住人,我们也得到山下找间暖和的屋子暂住,接下来更有近大半年不能上山狩猎,必须未雨缠缪早做准备,以备不时之需。」他继续利落的处理内脏。 叶大夫同他提过,唐纭身子虚加上脚伤刚痊愈,在山上过冬不适合,虽然已经有猞猁骨酒来调养脚伤好得很快,可短时间内她的身子还是没办法调养得完全好,必须注意保暖。 今年冬天最好是下山找间温暖屋子住,待雪融之后再上山,因此他得在下雪之前存够银两,才能带着唐纭下山过冬。 有唐纭在的地方让他有一种家的感觉,而他也想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福九,你确定这些肉要继续腌成腊肉?」 第九章 看着这些鲜肉被腌成又硬又咸的腊肉,内脏处理好后就被他免费送给人,其实这些东西都是烧烤的好食材啊,让她实在觉得好可惜啊! 忙着分解这些猎物肢体的福九看了唐纭一眼,「你有什么其它好方法?」 「除了平日一小部分用来三餐食用,其余的我们可以烤肉啊,要不然可以做成鹿肉干,山羌肉干,山猪肉干等等。」她提议。「平日随时拿出来就可以佐酒打牙祭,是很好吃的零食。」 「肉干,烤肉?」 她用力点头。 「你说的什么肉干我没吃过,至于烤肉不就是那样吗?」 「哪里一样,你把东西处理好,我保证烤出不一样的给你吃。」 福九满脸不相信的看着她。 「要不,你把这些肉剁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你先把那些人家订的山产送去,剩下的我来处理。 「对了,这些内脏你不要送人养猪了,这些内脏也可以做出很多好吃的料理,所以这些内脏你都留下,我保证你回来可以吃到你从未吃过的美味烤肉。」被人这样鄙夷,她很不服气地说着。 福九看了眼一脸不服输模样的唐纭,点头,「嗯,也好,你看看有什么新花样,可以换着食用也不错。」 他会的烹煮方法就那几样,不只自己早已经吃腻,恐怕唐纭也是吞不下,才会这样提议。 只不过连生火都不太会,常常被熏成一个大黑脸的她,真的有办法做出让他眼睛一亮的食物吗? 唉……大不了吃坏几天肚子,死不了人的。 「你继续处理,我到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野菇、野菜可以摘的,我前几天好像看到了些野菇。」她撑起拐杖拿起脚边的竹篮跟福九用来处理猎物的小刀,沿着小溪下游方向走去。 这条小溪离福九的屋子不远,一个转弯就到,前几天福九带她一起来时,她有看到一些野菜跟香菇,用来搭配烧烤刚刚好。 「唐纭,你脚伤未好别走太远。」福九不放心的在她身后喊了声。 「放心好了,我不会走远的。」 唐纭沿着溪边走去,在岸边看到了不少玉桂婶教她认识的野菜,她都釆摘了些,又发现了不少刚冒出来的香菇跟木耳,没一下子竹篮子就装得满满的。 这次的釆收很是丰收,她甚至发现了一株结满着金桔的小金桔树,也顺手摘了几颗,打算回去压成金桔汁搭配烤肉吃还能解油腻。 就在她转身打算回到福九身边时候,不经意的瞧见了水面上有一条像是仙女彩带一样晶莹剔透的东西,顺着水流飘啊飘的。 她好奇的向前一看,眼睛顿时瞪大,惊呼了声,「这、这不是……老天,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东西啊……」 唐纭左顾右盼了下,接着往回走,在一株姑婆芋前停下脚步,拿出小刀砍了两片姑婆芋叶子,再往方才的方向走去。 放下手中拐杖,小心翼翼地走进小溪里,她弯腰将那些晶莹剔透像果冻一样的东西全捞起放在姑婆芋上。 等她将水里的东西全部捞起后又左右环顾了下,在一颗大岩石上头看到一株长满绿色果实的植物,那绿色果实上有一点一点的白色斑点。没错,就是它,爱玉! 她撑起拐杖走向前,又釆摘了几颗爱玉果实后,这才开心地往福九的方向走去。 其实她以前也不知道这是爱玉子,是一次公司旅游去参加什么体验营的,其中一项活动就是洗爱玉,当时主持人稍微讲解介绍了下爱玉,她才知这些果实可以做出爱玉来。 哼哼,她敢打包票,这福九绝对没有吃过爱玉,她等着看他惊愕的掉下颔。 处理完手中猎物许久的福九见唐纭一直没有回来,心里有些焦急,生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正想沿着小溪前去寻找她,便见到唐纭从不远处蜿蜒的溪河边缓缓往他走来。 他连忙上前忧心问着,「你上哪里去了,怎么这么久?」 「我发现了好东西,在取它时费了时间,抱歉让你担心了。」看到福九担忧的眼神,让她有些愧疚。 「没事就好。」听她这么说,福九就放心多了,暗吁了口气,抬手揉揉她的发,接过她手中装满野菜的篮子,「你是釆了什么东西,颇重的。」 「你别问,回去后我给你惊喜,保证你一吃就上瘾。」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夕阳西下,月亮才刚要升空,正是用晚膳的时间,油香四溢的烤肉香气随着沁人的凉风飘远,香喷喷的气味纷纷飘进住在树林里的几户人家中。 这种诱人的香味是他们从未闻过的,勾引着他们喉结上下滚动的猛吞口水,纷纷不约而同端着手中的碗筷,循着香气而去。 一群人来到福九家门前停下了脚步,各个像是饿死鬼一样的瞪大眼、张大鼻孔,看着院子中间那个奇怪架子上烤的东西。 还有福九那个媳妇,以一种让人眼花撩乱的速度转动着架子上,好像是肉却一串一串的东西,期间还在那像是肉串的东西上刷各种佐料。 坐在一旁的福九也十分惊奇的看着唐纭,她拿着竹签在这些肉串上戳了几下,又继续滚动着肉串,阵阵勾引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叫他忍不住抿了抿唇,用力吞着口水,最后不得不说了句,「馋。」 就在他又用力吞着口水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两串正冒着香气的肉串,他接过,毫不迟疑地将其中一支塞到嘴里,大口咀嚼那还冒着热气的肉串。 烤肉一入口,一股美妙的滋味瞬间盈满整个口腔,让他惊喜不已,两三下便将两串烤肉给吃得精光。 唐纭笑看他这馋样一眼,「好吃吗?」 「我从来不知道烤肉也能这样子架在架子上烤,以往都是整只架在篝火上边吃边烤,虽然豪迈但是却少了香气与细致。」他舔着唇,意犹未尽的老实道。 「那再尝尝这个。」唐纭又拿了串着香菇的烤肉到他手里。 看着她漾着淡然微笑专注烤肉的神情,福九有一种岁月沉静美好的感觉,这一刻心里感到十分的满足,觉得就跟唐纭一辈子这么过下去其实也不错。 「这肉串色泽油亮,不腻不膻,外酥内嫩,肉香醇厚多汁,尤其再搭配旁边的蔬菜更是别具风味,我从没这样吃过。」 「来,搭配这个金桔茶,更能解腻。」她拿过一旁小几上摆的小壷替他倒了杯茶。 他喝完金桔茶,整个人眼睛一亮,也是万分惊喜,「真如你说的十分解腻,让我忍不住还想多吃两支。」 「我们也想吃。」几句幽怨的声音从竹篱笆围墙边传来。 只见几个邻居包括老沈、阿旺跟玉桂婶都在其中,最夸张的是他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捧着碗筷站在他家门前,唐纭错愕的捂着嘴,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邻里太夸张了,竟然一个个捧着碗筷站在他们家前面…… 「看来是你把他们引来了。」福九笑道。 「我?」 「你手艺太好了,把邻居们都引来了,看你怎么收拾。」福九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别怪我没警告你,他们的胃口都是很大的。」 「呃……我没料到烤肉香气会把他们引来,真是一家烤肉万家香啊……」她愣愣地回应。 「你准备的够邻居们一起吃吗?」 她点头,「应该是够。」 福九起身前去拉开竹篱笆的门,「各位快进来,烤肉还很多。」 「是啊,快进来,烤肉有很多,大家快来尝尝!」唐纭赶紧将已经烤好的各式烤肉,一人一串的分给捧着碗筷前来的邻居。 拿到烤肉的人顾不得把碗里的饭吃掉,先咬了一大口烤肉在嘴里嚼着,两个眼睛顿时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唐纭,而后像是怕人抢了一样,飞快的将烤肉塞进嘴里吃掉。 唐纭见状赶紧劝道:「你们别吃得这么急,小心噎到了,这儿还备了很多。」 听她这么一说,所有吃上瘾的邻居这才放慢速度吃着,然后配着手中的饭菜,吃得津津有味。 「玉桂婶,你尝尝这个烤鹿肉,加了些孜然粉跟辣椒,味道很香很好吃的。」唐纭拿了搭配着几样野菜的鹿肉串给玉桂婶。 「咳,福九媳妇,我的呢?」老沈见状也赶紧拉下脸皮冷声问道。 「这里,老家伙,这个烤内脏很好吃,你尝尝,尤其是搭配你手中那瓶酒,味道特好。」唐纭也赶紧将两串烤好的内脏串跟烤肉串放到老沈面前。 老沈拿起一串烤内脏咬着,这一咬下马上跟其它人一样,眼睛顿时放大,眼神闪闪发亮,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唐纭。 第十章 这些动物内脏平日里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吃,加上处理起来麻烦,通常是留下肝脏,其他内脏便丢给人喂猪,没想到这些内脏处理后可以变成这么好吃的烤肉,尤其是搭配他自己酿的酒,简直是人间美食。 听到老沈这么一说,一群人也纷纷拿起一旁乏人问津的内脏烤肉串吃着,一边吃一边讨论着自己吃到了什么味道,很快的也跟福九有了话聊。 加上老觉贡献出自己的私藏美酒,几杯黄汤下肚后,连平日跟福九没什么交情的邻居,也藉此机会跟福九打成了一片。 一场本是两人为了让福九刮目相看的烤肉,变成了敦亲睦邻的交谊活动,真是让唐纭始料未及。 所有人吃得半饱时,唐纭又端出了她加了金桔汁的爱玉冻,一人一碗的s给邻居们食用,让他们尝鲜。 本来应该是要加柠檬汁的,但她找不到柠檬,也不知这时代有没有,就用金桔汁代替。 风味虽然不同,不过一样好吃,不知他们觉得如何,可看邻居和福九吃得津津有味,她也就放心多了。 每一个人吃过爱玉冻的人,也纷纷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唐纭,直问着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吃过? 听他们这么问,唐纭也不好说,因为她是来自未来的穿越者,刚好看过爱玉冻的做法,因此只能推托说是以前住的地方也是这么料理的。 就在一群人有说有笑时,突然有一个邻居随口说了一句,「要我说,这么好吃的两样东西,加上福九媳妇的手艺,到山下官道上摆摊做生意,肯定会吸引不少来往的人。」 做生意!卖烧烤外加卖爱玉……这个方法好像可行耶,这样她就可以赶紧筹到银两还给福九了…… 「在官道上做生意,可以吗?」唐纭小心问道。 「为什么不成,官道两旁的地是无主的,谁都可以去那里占地为王。」几名邻居好笑的看着一脸兴致高昂的唐纭。 福九看着唐纭那对闪亮的星眸,「你想做生意?」 「嗯,我想做生意自食其力。」她点头。 听到她说想自食其力,福九心里顿时有种失落闷闷的感觉,不过回头一想,这样也许能让她开心些。 他不是看不出来,时常微拧着秀眉遥望着天空陷入沉思的唐纭,内心藏着巨大秘密无法对他人道出,她的内心世界任何人都无法轻易走进去。 她轻蹙眉头的模样常会让他感到心疼,不由自主担心她心底的烦忧会压得她喘不过气,有一天也许会趁着他外出狩猎时,做出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要是出去摆个小摊子可以抒发她忧郁的心情,纡解她内心烦忧,他是赞成的。 看着她认真无比的水眸,福九心下做出了决定,点头,「我知道了。」 「福九,你要带我上哪里去?」唐纭疑惑的问着前头健步如飞的福九。 福九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神秘兮兮的,大中午的就说要带她下山,也不顾她反对就塞给她一把纸伞,把她抱上那张竹椅,背着她就往山下走。 「到了你就知道,不急。」福九加快脚下步伐往山下走去,「快出林子了,太阳十分毒辣,把伞撑起来,这样才不会被晒晕。」 唐纭微笑回头瞄了眼福九,别看福九块头很大像个大老粗,其实很细心,尤其是对她的事情总是很上心,让她心头颇感动。 福九背着她又走过弯曲且没有树荫的小径,两三下便来到通往镇上的官道,又走了一小段路,终于来到两条官道与入镇的交会处。 唐纭侧着身子看着前方,她记得那里本来没有建筑的,怎么好像多了一个凉亭? 福九将她背到凉亭,这才放她下来,「到了。」 「到了?」她自椅子上起来,疑惑地看着这个屋顶用稻草铺盖,充满南洋风情的小巧凉亭。「这……」 这个凉亭怎么好像那一天,她随兴画给福九看她想要开的烤肉小铺的摊位模样,一个烤肉摊,一旁是装爱玉跟凉茶的水缸,后面还有几张小桌子。 「如何,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改进?」 「你不是想在这附近开个烤肉摊,取名叫凉水亭?」 「所以……这是你特地为我做的?」唐纭惊喜不已。 「嗯,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合适需要修改的。」 「哇,福九,谢谢你!」她激动地扑向前一把抱住福九。 「呃……不用客气……」他红着脸,看着抱着他的唐纭。 「福九,谢谢、谢谢。」她开心到忘了这里是民风纯朴保守的古代,用力在他长满扎人胡子的腮边吻了两下。 她突如其来的轻吻让一向木讷的福九瞬间脸红得跟夕阳一样,呆愣地不知该怎么反应。 这两个响亮的吻亲下去,唐纭这才猛然回神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孟浪的事情,这在古代是要浸猪笼的啊。 「呃……」她尴尬的看着满脸通红,像个石像一样僵硬的福九,「福九,抱歉,我一时兴奋过头了,不是故意要吃你豆腐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其实他心里想说,你尽量吃…… 「呵呵,你不介意就好。」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奇怪,福九是男的当然不介意,怎么也是他占了大便宜,不过,既然是她自己主动的,这哑巴亏就得自己吞下了。 福九僵硬的脸庞残留着些许红晕,定定地望着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头盘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这样看着她。 唐纭素手拍拍他突然间激烈起伏的胸口。「福九你对我真好。」 他们两人现在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虽然是唐纭主动,所以唐纭该对他负责?但他是男人,负责这事情就交给他吧。 他用力压抑下激动的心绪,弯了弯嘴角对她说着,「我会对你更好的……」一辈子对你好…… 「嗯。」她开心过了头,根本没有注意听福九话中的含意,只是一个劲的猛点头。 「纭儿,你有没有想到哪里需要改进的?有需要我马上帮你弄好,这样你随时都可以开店做生意。」关系亲近后,连称呼都不一样了。 「现在看这样是不需要,等实际开业后有需要改善的地方再来弄吧。」唐纭根本没注意到福九已经改了对她的称呼,只顾着开心的四下摸着她的小摊位,想象着物品的摆放跟开幕后的「钱途似锦」。 既然她已经回不去现代,那她就要想办法在这儿活得风生水起。 「也好,许多工具都是得自己实际操作后,才会知道顺不顺手。」 「福九,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经营这个凉水亭?我想新店开张得看个黄道吉日吧。」 「后天吧,我今天送猎物到富贵酒楼时,顺便问了下旁边摆摊的术士,他说后天是个非常好,很适合新店开张的好日子。」 唐纭眼睛一亮,又兴奋的扑上去圈着福九的颈子,「福九,你真好,连这事都帮我想到了,我该怎么报答你啊?」 「烤肉,弄烤肉给我吃就好。」 「还吃!」 「吃。」他表情坚决。 福九可以说是一吃就爱上烤肉,完全吃上瘾了,他们已经连吃了好几天的烤肉,她都有些腻了。 可福九吃不腻,她倒有些担心他吃多了上火,不过看他这模样,依旧每天在山林里东奔西跑追猎物,活动量颇大,应该是没有大碍。 担心她不同意继续弄烤肉,福九又赶紧追加了一句,「烤肉好吃。」 他嘴里说烤肉好吃,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喜欢看着唐纭为他忙碌准备吃食时专注的模样。 那种只为他忙碌的窝心感觉,会让他空寂的心房被她一点一滴给填满,只有看着她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既然他喜欢那就吃吧,反正她还有法宝可以降火气、解油腻,不必担心他火气过大。 「好,今晚我们就再吃烤肉,庆祝一下我的凉水亭要开幕!」 凉水亭的生意从一开张便火红得让人眼红,十里飘香的烤肉香气常常让官道上来往的商旅或赶路的百姓闻香下马。 摊子前常挤满了从四面八方前来买烤肉串的客人,唐纭一双手总是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没停过。 这些等着烤肉串的客人在等待的同时,也免不了顺便来上一碗凉冷酸甜的爱玉,让她更加忙得分身乏术。 还好玉桂婶见她忙不过来,便主动下山过来帮她的忙,可生意太好,两人依旧是常常忙得脚不沾地。 第十一章 这一日依旧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晌午刚过,烤肉摊子前大排长龙,凉水亭里也只剩下靠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位子。 唐纭翻动着烤肉、涂刷酱料,还要不时转身自爱玉冻,双手忙得从没停过,连负责收拾汤碗和桌椅的玉桂婶也未得空过。 就在这时,凉水亭外又有三名骑着马、戴着斗笠,一身劲装的旅人被这香味吸引,停下稍作休憩。 三人脚步沉稳,一看便是有些功夫底子,在烤肉摊前面看了一下。「姑娘,先给我们每人来上两碗爱玉冻,再来上二十串烧烤。」 唐纭转身自了三碗爱玉冻,加上金桔汁的同时,招呼这三名看起来感觉有些神秘的客人。「好的,三位客官里面稍坐。」 「姑娘有饭可以搭配吗?有的话给我们来上一桶。」为首的黑衣男看到灶上有个饭桶,开口问道。 「饭,有,客官请稍候。」 本来她只是想做简单的烤肉串跟卖爱玉冻生意,可是有一些客人强烈要求烤肉要配饭,她也只好顺应需求,然后再免费奉送一些腌渍小菜让客人们搭配着吃,吃起来便有点像是现代的韩式、日式烤肉套餐,也是大受好评。 为首的男子点了东西后,便跟身后的伙伴走到角落那十分隐密的位子坐下。 玉桂婶提着金桔茶跟在三位客人身后,拿过桌上的空茶碗为他们一人添上一杯消暑的金桔茶。「几位客官,你们先喝杯茶消消暑,我即刻就为你们端来爱玉冻。」 回到摊位将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放到托盘上的玉桂婶,想了下觉得不妥,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句,「纭儿,我觉得这几个客人有些奇怪,你要注意些。」 唐纭瞄了那三名造型很「低调」的客人一眼,小声的说道:「没事,我们是做生意的老实人,这些人应该是不会找我们麻烦,赶紧把他们要的东西送过去,除非他们吩咐,要不不用特别理会他们。」 反正路边做生意,三教九流的总是会遇上,唐纭也不觉得这三个客人如何,只要别影响她做生意就好。 「嗯。」 玉桂婶端起那三名男子点的东西过去,热切地招呼,「客官,我给您们几位上点的东西。」 三名男子没有把斗笠取下的打算,也不打算多理会玉桂婶,见玉桂婶将他们要的东西端来了,就丢了块碎银到她面前,各自端起金桔茶喝着。 玉桂婶见状也不多招呼他们,收了银子后便退下忙别的事情去。 这时,唐纭将一份烤肉串交到排队客人手上时,旁边一桌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桌子便被人一脚给踢翻。 乒乒乓乓的巨大响声顿时把所有排队买烧烤的客人,跟唐纭还有玉桂婶给吓了一大跳,齐齐朝发出动静的方向望去。 五、六名手持扁担、锄头的混混,不由分说的将旁边一桌正在吃爱玉冻客人的桌子给翻了,「砰」地一声又发出巨响,桌椅瞬间倾倒,其中两张椅子脚被踹断,桌上的瓷碗全破碎一地。 唐纭甩下手中擦手的抹布,愤怒向前理论,「你们上门砸店是什么意思?」 一名穿着一身破旧灰色短打,年约三十来岁的暴牙男子,推开他叫来踢馆的几个混混,扯着嗓门质问,「谁允许你在这边摆摊?」 「怎么,谁规定这里不能摆?这地是你家的吗?」福九可是特地到衙门查看过这儿的地籍数据,根本就是没人的。 「这地怎么不是我家的,你脚下踩的这块地当年是我爷爷开垦的,识相的就赶紧把摊子给大爷撤了!」 「你爷爷开垦?你脚下踩的这条官道还是我祖上开垦的咧,你现在站在官道上,是不是要先把过路费交了,再来跟我谈!」唐纭撩起衣袖,叉腰对着他们枪声。 这一看就是来收保护费的,欺负她一个女人自己在这边摆摊,以为随便叫几个地痞流氓来威吓一下她就会怕,她唐纭可没在怕。 暴牙男见唐纭一点也不受威胁,还反过来跟他索讨过路费,气愤地磨牙怒喝,「你放屁!这路怎么会是你祖上开垦的?」 「那你不也是在放屁,这地我可是上衙门查过,分明就是没人的,你也敢睁眼说瞎话这地是你们的!」唐纭双臂抱胸,鄙夷的睐着那几名地痞混混。 暴牙男见谎言被戳穿,恼羞成怒,大手一挥蛮横的吼着,「你们几个把这里给我砸了,我看这臭娘们怎么牙尖嘴利!」 暴牙男一吼完,身后几名带来助阵的混混瘪三,不管会不会伤到其它正在用餐的客人,往他们的桌子就是一掀。 在尖叫声与乒乓声中,凉水亭里的客人除了那桌坐着的三名斗笠男以外,全都吓得抱头奔窜赶紧离开,整个凉水亭里登时一片狼藉。 看到这一切,唐纭脸都黑了,声嘶力竭地朝他们怒喝,「住手,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嗤,会怕了吧,女人就是欠修理欠教训!」 「废话少说,你们今天来砸店,目的是什么?」唐纭气得脸色涨红,握紧拳头,怒声质问。 「很简单,把摊子跟秘方给本大爷交出来,你这臭娘们立刻滚出去,这里由本大爷接收。你要是识相点,本大爷还可以饶过你。」 「作梦!」靠,这暴牙男还真敢说,眼红看她生意好,竟然想要她让出凉水亭。 这摊子是福九送给她的,说什么她也不会同意向恶势力低头,拼了命也要保下这个凉水亭。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看看本大爷是不是在作梦!」暴牙男磨着牙,挥动右臂。「来人,把她那烤肉摊子也给本大爷我给掀了,给那个臭婆娘好好教训一番。」 突地,暴牙男挥动的手臂被人狠狠拽住,一记凝满愤怒的低沉嗓音自他头顶传来—— 「你想教训谁?」 暴牙男怎么也甩不开拽住他手臂的大掌,吃疼的猛然转身对上来人,一见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寒骇人气息的福九,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放……」暴牙男痛苦吃力地挣扎。 「说啊,你想教训谁?」质问的同时,福九一把拉过脸色苍白,全身因紧张害怕而脸色有些发白的唐纭,将她圈进怀中,焦急地问着,「纭儿,你有没有受伤?」 「不碍事……」看到他到来,唐纭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双手紧圈着他的腰,有些惊魂未定的说着。 「放心,我会让他们得到该付出的代价。」福九拍拍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身后,活动了下身子。 不等暴牙男开口,福九一记饱含愤怒,集所有气力的老拳便往暴牙男挥去,他两颗招牌暴牙直接从牙槽被揍飞。 暴牙男惨叫一声,略微驼背的身躯直直的飞出,摔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暴牙男倒在地上痛苦哀号了几声,吃力的撑起身体,一手抱着腹部,一手颤抖地指着他带来的手下。 「你们……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给我上,给我狠狠教训这家伙,谁把这家伙打趴,我给他十两银子……」 暴牙男带来的手下一听到十两银子,眼睛就像是饿死狗看到猪骨头一样地瞪大,操起手中的扁担和锄头就不怕死的朝福九攻去。 福九的脸庞上噙着一抹骇人冷笑,在那群混混举着扁担冲向前的当下,顺势按住冲上来的人,身形一闪,将他手腕反扣,那人登时在半空中翻了个身,「砰」地一声重摔在地,福九又闪电般的出脚一踩,那人口中瞬间喷出一口血水。 另一人见状,举着榔头冲过来,却连福九的身都没碰到便被福九往他肩上一扣,只听见「噚嚓」一声,一记惊天惨叫,那名混混立即倒卧在地上,一手抱着脱白的肩关节,痛苦地尖叫哀号。 见到同伙倒在地上痛苦的凄厉尖叫,其余几个人高举手上的锄头,同时攻向福九,可他们的下场一样凄惨。 他们手中的武器还未碰到福九,便一一被拍掉,往脚背砸去,几名混混根本来不及哀号喊痛,鼻子嘴巴又被福九给打歪了,满脸鲜血直流。 福九行云流水的三两下便将一群混混给打趴在地上,一眨眼,一群人全被他像绑山猪一样的绑在一起。 他这利落的手法瞬间引起角落那三名戴斗笠男子的注意,不约而同的推高斗笠看着福九。 三人犀利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诧异,有些难以置信地紧盯着福九,其中一人拿出怀中的画像与粗犷狂野的福九比对着,抬手遮住画中人脸的下半只露出一双眼睛。 第十二章 【第四章 福九死了?】 清幽的银色月光流泄,洒落在夜深人静的林子里,树影倒映在寂静得有些骇人的黑森林里,树梢更是不停传来夜枭阴沉且让人头皮发麻的低鸣声除了恐怖的夜枭叫声外,树林里一间散发出昏黄幽暗烛光的小屋里,也频频传出惊骇恐惧的声音。 「不要,不要走!」 「等我,我来找你了……」 坐在外边大厅板凳上的福九从这惊恐的声音窜出时便已经清醒,睁大两眼直盯着那扇掩起的门扉。 这呼喊声持续了片刻,让他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掀开身上的薄被起身,敲了敲门扇。 「纭儿,纭儿!」他在门外喊了几声。 可是响应他的依旧只有惊恐的叫声,让他无法再平心静气的站在门外听,顾不得世俗规范和其它顾虑,立即气运丹田,用力震开上闩的门扇。 坐到床边焦急的摇着依旧陷在梦魇中,不时发出痛苦呓语的唐纭,「纭儿,纭儿,醒醒,醒醒。」 「不要走,不要走……」她突然间两眼睁开,惊坐起身,圈抱住福九哭喊着。 看着她泪眼朦昽、眼神毫无焦距的眸子,福九知道她还未完全清醒,只能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好,我不走,不走。」 「不走?」在梦中的她像是得到响应一样,惊恐的情绪慢慢的稳定了下来。 「对,不走。」福九继续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说着。 「不走……」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似的,令唐纭整个人慢慢清醒过来,可仍处于浑沌的脑袋根本无法运转,只能愣愣地看着抱着她的福九。「福九」 「醒了吗?」 她怔愣地看着他,不解他话中含意。 「你作恶梦了,又哭又喊的,怎么叫你也叫不醒,我只好进来把你叫醒。」福九赶紧解释,避免她误会自己。 「谢谢你福九,不然我现在一定还继续作恶梦。」 「你方才是梦到什么了?为什么还哭?」见她没有责怪或误会自己的意思,福九也安心许多,曲起手指心疼的拭去她眼角上闪耀的泪光。 「梦到……」 她愣愣看着他片刻,回忆着自己方才的梦境,全是这身体原主冷轻嫣所经历过的事情,还有冷轻嫣的家人,以及她是如何遇害的。 她甚至还看到一个男人,虽然看不太清楚他的脸,不过她很清楚地知道那人是冷轻嫣的未婚夫,冷轻嫣是为了找她未婚夫才会离家,最后遭遇不幸她迷惘的歪着头看着福九,她能将这些事情甚至是她穿越的事告知他吗?也许说了,福九就会将她当成了妖魔鬼怪…… 只是,她已经很久未再梦见有关于冷轻嫣的任何事了,为何今天会无缘无故梦到这些事? 她隐隐约约感觉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似的,是多心了吗…… 片刻,她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只是觉得很恐怖……」 福九望着她的脸,扶着她便要她躺下。「不记得就别想了,继续睡吧。」 她抓住福九的手臂摇头,「我不想睡了,觉得睡了会又梦见不好的事情,你陪我聊天说说话吧。」 「嗯。走,我抱你出去看星空,保证你看了后会忘却所有不愉快。」福九不假思索地抱起她往屋外走去。「今晚的夜空很漂亮,偶尔会出现变换羽衣颜色的仙女。」 「真的?」仙女羽衣还会变换颜色,感觉起来像是在说北极光啊。 福九点头,「嗯,听老家伙说,这季节约莫在这时辰总会出现一两次仙女羽衣,如果运气好也许看得到。」 「那你看过吗?」 「上个月看过一次,当下震撼不已。」福九点头,将她抱出院子放在一张竹编躺椅上。 经过一阵子调养,及猞猁骨酒的加持,其实她的脚伤己好多了,可他就是喜欢亲力亲为的抱她移动。 安置好唐纭,他则躺到一旁铺着竹席的地上,双手撑着后脑陪着她一起仰望星空。 唐纭睁着大眼看了又看,始终未看见福九说的仙女羽衣,只有看到一轮明月高挂。忽地想起一事,翻过身望着福九那张豪迈粗犷的脸,「欸,福九,你丧失记忆是怎么回事?」 福九好笑的侧过脸看着她那双充满疑惑的翦水明眸,「你不也是丧失记忆,怎么会问我这种问题。」 「我就是想知道……你跟我的情况可能不太一样。」 「我不记得,只知那时自己浑身是刀伤,像个活死人一样的躺在床上,约莫一个月后才真正清醒,醒来后己忘了以前的记忆。」 「你有没有想过你浑身刀伤,是不是遭到仇人追杀还是打劫什么的?」她好奇地问着,福九的手脚十分利落,打架更是以一挡十都不成问题,未丧失记忆前的他说不定是个武功高手。 「想过,不过一想头便疼,索性就不想了。」他很豁达的说着。 「那有梦到过吗?」 福九看她一眼摇头,「没有。」 「我倒是梦到过一些事,只是……我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 「不管是梦还是现实,你都说说看。」这恐怕就是唐纭作恶梦的原因,福九关心地问道。 「我梦到……我是被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才会坠落山谷的……」唐纭看着福九片刻,幽幽的将自己方才梦到的事情稍微向福九透露。 「只是我在梦中没有看到害我的人,那几个人只是模糊的影像,可是我对他们却觉得很熟悉,其中一个女人好像是我的亲人。」 听她这么一说,福九陷入沉默,须臾才开口问道:「纭儿,你想找回过去,找出暗中设计害你的人吗?」 唐纭陷入沉默,她怎么找啊,她根本连冷轻嫣住哪里都不知道,就在她正想这么回答福九时,脑海闪过几个字——镇北侯府。 「福九,你知道镇北侯府吗?」 「镇北侯府,京城的镇北侯,冷钧焱侯爷!」福九不假思索地说出。 对于自己突然间说出镇北侯府四个字,他心下也是一阵暗惊。 「京城!」看来冷轻嫣是京城人士。 「是的,你梦见害你的人跟镇北侯府有关系?」福九收拾起心头的震撼,眯起犀利的锐眸看着一脸迷惘的唐纭。 奇怪,为何当自己一说出镇北侯府时,竟异常觉得不陌生,和当初听到纭儿说自己叫冷轻嫣时一样的诧异中带着熟悉感,这是怎么回事? 「说跟镇北侯府有关系太牵强,可是……应该多少有关系,否则不会一再的出现。」依梦中的感觉看来,这镇北侯府应该就是冷轻嫣的家。 「等狩猎季节结束,我把手中毛皮全部处理好,带你上京城一趟,也许你便能想起来了。」 唐纭眼睛瞬间一亮,「你要带我去?!」 福九点头。「也许这样你便可以找回失去的记忆,或者是你的家人。」自从知道她与他一样失忆了,想要怜悯呵护她的感觉又加深了些。 「上京城要花不少钱啊,你不是想要在山下买座院子,这样你买屋的银两就不够了。」 「院子可以晚一年买,屋子在那里又跑不掉,但是你寻亲这事不能等,谁知道多等待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意外。」 「你不担心我找回家人后把你给甩了?你就还得下山去买一个媳妇儿。」镇北侯府那种高门恐怕不会允许冷轻嫣嫁给一个猎户。 福九浅笑了下,抬手抚摸了下她粉嫩脸颊,好笑反问,「你会同意让我再去买个媳妇儿?」 之前那些地痞流氓到凉水亭闹事,将那群混混送官府后,他便回到凉水亭帮忙整理收拾善后。 期间也不知道跟玉桂婶还有唐纭聊到了什么,玉桂婶一个玩笑道:「福九啊,玉桂婶看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了,赶紧把喜酒办一办,玉桂婶等着喝你们两人的喜酒。」 他随口一句,「我一穷二白,纭儿怎么会看得上我,愿意当我媳妇儿。」 岂料唐纭马上回答:「你又没有问,怎么会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又怎么知道我不想当你媳妇儿?」 玉桂婶一听马上拍手叫好,「看来你们两人彼此都看对方合眼,那好,赶紧把婚礼办了,玉桂婶就当你们的媒人,你们这婚事就这么定了。」 他跟唐纭当时也没人反对,彼此默认了对方。 「当然不同意。」唐纭拍了下他的胸口佯怒。 开什么玩笑,像福九这样对她这么好的男人,可以称得上是古代的保育类动物,很难找得到的,她才不会放手。 况且她也不是真的冷轻嫣,她只是想知道冷轻嫣的过去,到时就算上京城找到冷轻嫣的家人,不管冷轻嫣的家人会不会反对,最后她也是会跟着福九回到山上来。 第十三章 「你既然不同意,我有什么好担心你不跟我回来。」 「回去是有风险的。」 「既然你心里有我,届时,就算有意外有风险,用绑的我也要将你绑在自己身边带回山上,不让任何人拆散我们。」 听到他的回答,唐纭心里一喜,有了他的承诺,这样她就放心多了。 「福九,你就真不担心?」 「你是我媳妇儿,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怎么会是你媳妇儿,我们两个又没拜堂,我警告你唷,我可不想没名没分地跟着你。」他连求婚都没有就大言不惭说她是他的媳妇儿,她严正抗议。 「纭儿。」他抚摸着她的脸颊,郑重的对她道:「找一天把我们这事办了吧!」 唐纭怔了下,用力眨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着,「你在跟我求婚?」 福九的脸庞浮现一抹红晕,有些尴尬的点头,「算是吧。」 「什么叫做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翻身从竹椅下来,靠在福九身上,用力拽着他的衣襟怒声质问。 「你这样让我不说是都不成。」 「说你要娶我,请嫁给我。」她教着他说。 「好,我答应!」 唐纭一怔,「喂,福九,你很贼耶,现在这样等于是我在向你求婚耶!」 「你一个姑娘家都可以不顾颜面跟我求婚了,我怎么能够不同意。」福九忍俊不住的笑说。 她眼角抽了下,这家伙这时候可真是一点也不老实木讷,竟然诓她向他求婚,不过同时也有许多的甜从心底蔓延开来,过程虽然有些本末倒置,但好歹他也是同意娶她了。 像他这么优的暖男,在古代可是提着灯笼也找不着的,不好好把握,万一被抢走了怎么办? 「好,那我就当成你同意了,不过有一句至理名言你一定要谨记,还要每天在心头默念三遍。」她嘴角勾了勾。 「哪一句至理名言?」 「就是,妻子永远都是对的,知道吗?」她点点他的胸膛说道。 「妻子永远都是对的?」 「是的,妻子是用来疼的,所以妻子永远不会错,如果有错也一定是丈夫先犯错。」 他怎么觉得这一条至理名言很坑人,不过他同意妻子是用来疼的这一点,遂点头,「我会对你好上加好的。」 「还有你也必须要对我三从四德才成。」 「三从四德?这不是女人……」 「男人的三从四德不是你想的那些,是妻子出门要跟‘从’,妻子命令要服‘从’,妻子讲错要盲‘从’。」她一口气将「三从」说出。 「这就是三从?」跟她方才说的妻子永远都是对的这句话没什么差别,于是他又点头。 「那四德呢?」 「四德就是,妻子化妆要等‘得’,妻子花钱要舍‘得’,妻子生气要忍‘得’,妻子生日要记‘得’。」她捧着他长满胡碴的脸庞,望着他明亮的眼睛一条一条说得清楚。 「这些都没问题……只是……纭儿,你的生日你自己都不记得了,为夫又怎么有办法为你记得。」福九有些伤脑筋的看着她。 「欸,是唷。」唐纭低呼。「那……就等我想起来,这一点先让你欠着。」 「放心,当你想起来时,为夫一定帮你大肆庆祝。」福九扬着淡淡浅笑,眷恋宠溺地看着她犯迷糊的神情。 瞧她专注在她忘了自己生日一事,却始终没有发现到他已经改变了称呼,自称为夫,真不知她什么时候才会发觉? 他炯亮有神的黑眸里闪耀着不明的眸光像火焰一样炽热直锁着她,叫她看得脸红心跳。 他喜欢看她咬着下唇脸红,溢满水光的眼波光盈盈,一脸娇羞的模样,他情不自禁伸手抚上了她的脸,月光下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眼里凝满着对对方满满的情意。 唐纭毕竟是姑娘家脸皮较薄,有些尴尬的咬着下唇,呐呐的小声问着,「福九,你怎么这样一直看着我?」 他拇指腹抚着她的红唇,低头,一翻身将她欺压在自己身下,不想再压抑自己。「因为我想吻你。」话落的同时,灼唇已覆在她的红唇上浅浅缠卷吸吮。 她惊骇的眼一瞠,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张豪迈粗r的脸庞,他竟然吻了她! 在她还在惊愕时,福九已经结束这个吻,继续与她对视,观察着她的反应,唐纭愣愣看着他好半晌,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呃……你,竟然会使坏!」一直以来她都认为他是老实木讷能任她欺负的,看来并不是如此。 「你已经答应嫁给为夫,虽然还未拜堂,偶尔使使坏总是行的吧。」他的眸子里充满着柔光,定定地看着她的眉眼。 「有人像你这么犯规吗?」而且犯规速度神速。 她耳根处萦绕着淡淡的红晕,娇羞的斥责,但那软软的语调让人只觉得她是欲拒还迎,调情撒娇。 「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她声音甜腻柔软得让他一阵神往,忍不住低头再度掠夺她的红唇,温柔的舔缠吸吮,将她带入另一种情欲感官的世界,彻底颠覆她对他的既定印象…… 福九打算趁着还未入冬前先带唐纭回京找寻亲人,因着两人要一起上路,为避免麻烦,因此两人决定先举行婚礼,把生米煮成熟饭,日后回到京城,不管遇上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被迫分开。 听到他们两人要举行婚礼,最开心的莫过于老沈跟玉桂婶,每天都上他们屋子来帮忙筹备一应事宜。 这一日,玉桂婶下山去釆买些物事,老沈也被叫去帮忙农活,两人今天都没有过来。 福九跟阿旺从山上狩猎下来,阿旺向唐纭打声招呼后便先回自己家里去,留福九一个人在院子里处理今天的猎物。 只见福九一脸心事重重,表情明显十分不悦。 端着金桔茶出来让他解渴的唐纭,一看便知道他心里有事,关心问道:「福九,你遇上什么麻烦了?」 「怎么这么问?」他疑惑的瞧她一眼。 「因为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往曰你狩猎回来都会一进门就喊‘媳妇儿我回来了’,今天却没有喊。」 福九将金桔茶一仰而尽,用手背擦着嘴角边的茶渍,重重放下茶碗,有些泄气的同唐纭说:「纭儿,现在是农忙时节,山上的这些猎户虽未种田,但也得忙着存粮迎接冬天……我们两人的婚礼……」 「要延期?」 「不,是婚礼……恐怕只有你跟我两人拜堂,老沈跟玉桂婶一家会来,我们的婚礼无法很热闹,甚至冷清……」福九有些难以开口。 这不是他想要给纭儿的婚礼,他想给他一个热闹难忘的婚礼…… 唐纭捧着他的脸,定定地看着他,「福九,我不在乎有没有热闹的婚礼,只要你不叫我自己一人唱独脚戏,一个人拜堂,热不热闹有没有人会出席我们的婚礼,我都不在乎,真的。」 「纭儿,你真的愿意嫁给我,跟我待在这山上当个猎户的妻子,即使没有新嫁娘喜服,没有宾客,只有你跟我,这样你也愿意?」 「你是因为那些人无法来,婚礼不够热闹,觉得愧对我才不开心的吗?」她真没有想到福九这么在意她的感受,想尽一切力量把一切最好的给她。 福九点头。 她轻笑了声,食指戳了下他的额头。「呆子,不过是个婚礼,他们不来就算了,我们自己举行就好,好歹我们还有玉桂婶跟老沈啊,还有阿旺和小玉呢,这样也不算孤单。」 福九觉得有些不真实的问着,「纭儿,女人不是都爱有一个体面热闹的婚礼吗?」 「福九,我的人生并不会因为拥有一个热闹豪华的婚礼,或是穿上大红喜服坐上花轿而有所改变。」她双臂勾上他的颈项,坐到他大腿上,「但我的人生却会因为有你而变得更加圆满。」 这闪亮又感动的话让福九心头激动不已,用力的将她圈在怀中,低头在她水嫩红唇上轻轻落下一吻,许下诺言,「纭儿,我愿意倾尽所有给你最大的幸福,我这一生绝不辜负你。」 「记住你对我的承诺。」她笑咪咪的将他的下巴抬起,左瞧右瞧了一番,「要不然我就把你这把大胡子给剃了。」 福九沉笑了下,摸着自己的下颚,「纭儿对为夫这一把胡子意见很多啊!」 「我严重警告你唷,我们婚礼那天,你可得把胡子给我刹了,我可不想到结婚那天还不知道我老公的庐山真面目。」她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耳垂警告。 「这……」他很犹豫,他这把胡子是男人的象征,为了一个婚礼把它剃了,他有些不舍…… 第十四章 加上他曾经答应过老沈绝不剃胡子,因此他真的是很为难。 「福九,你不希望我日后认错老公吧?」 「有这么夸张?」 「就是有这么夸张,要是来几个跟你身形差不多的,又都留着大胡子让我认,你觉得我认得出来吗?」她眯细眼睛警告他,「我告诉你,我只会认得胡子,你也不希望我认错老公吧?」 「不希望。」他一把将她圈进自己怀中,如羽毛扫过般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记温柔轻吻。 「别用男色引诱我,告诉你这一招不管用。」她才不给他糊弄带过话题的机会,两手扳着他的脸,眯起眸子危险的问道:「剃不剃胡子?」 「真的一定得剃吗?」 「除非你不想洞房。」她使出杀手锏。 福九嘴角剧烈一抽,没辙,只能举白旗投降。 「剃,我剃!」为了期待己久的洞房花烛夜,他只能忍痛先将胡子剃掉,日后再留了,至于老沈那边,应该是能谅解的。 福九停下脚步仰起头,望着碧空如洗的天际,那只在空中盘旋的苍鹰片刻,决定继续赶路,却又在迈开脚步的当下,又提高手上物品看了眼,看着手中这袋物品,他有说不出的欢喜。 这里头装的是对喜烛、彩球还有一些瓜果,最重要的是有一条新娘喜帕,是纭儿再三交代他一定要记得帮她带回的红色喜帕。 他们两人决定办一个简单的小婚礼,就在今晚拜堂成亲,没有宴客只邀了老沈他们几个作客。 时间不早,他不能再拖迟,纭儿还在家等他,回去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起码要沐浴一番才是。这么想着,他加快步伐急促地往山上走。 心下不断催促着自己加快步伐,同时抹了把已经剃得一干二净的光滑下巴,心忖:他这模样,纭儿看到不知道会不会吓一大跳? 顺着蜿蜒的山路往上走,来到一旁是山谷一旁是陡峭山林的小径,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莫名感觉小径旁的这片林子里一片死寂。 平日会有许多鸟儿在树林里发出不同的鸟叫声,即使他今早要下山时,树林里的鸟儿也正叽叽喳喳的叫。 可现在整个林子除了风声外没有一丁点声音,这只有一个原因,树林里没有鸟。又走了两步,眼尾不经意的扫到了两抹无声飞快移动的身影,一种危机感霎时浮现。 福九下意识地提高警觉放慢脚下步伐,将喜帕塞进衣襟里,仔细凝听着两旁树林里的动静,忽然间前方的转弯处冲出两个手持闪着冷戾寒光利刃的蒙面黑衣男。 福九惊疑退后半步的同时,身后一旁的树林里跳出两名一样持着利刃的黑衣人,四人挡住他的退路,风吹过,卷起了漫天残叶,整个小径上间充满了肃杀之气。 「你们是姜忠义派来的!」福九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说,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 黑衣人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互使眼神后不说分由地提刀便往他砍去,福九身体向后一倾躲过狠绝砍来的利刃,将手中物品朝其中一人丢去。 趁着黑衣人闪神之际,一个反手夺过对方手中利刃,再一个旋身,利刃扫过另一名黑衣人,敌人的腹部瞬间喷出血柱。 其中一名黑衣人凌厉眼睛闪过一抹诧异,惊骇地说:「他不是丧失记忆跟武功了吗?」 「不管他是真的丧失记忆还是假的,都不能再让他活着,主上等着我们拿他的首级回去交差!」另一名蒙面黑衣人说完,提刀便冷戾的朝福九砍凌厉的剑气袭人,福九被迫将手中利刃迎风挥出,一道乌黑的寒光直劈向迎面而来的黑衣人肩膀,森寒剑气直接将那人整个震碎,尸块四溅。 黑衣人才刚出手便马上死了两人,其余两人见状不对,火速发出信号,长啸一声。 眨眼间整个树林里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冲天飞起,狠绝无情的提刀朝福九砍杀而去。 瞬间树林里血花四溅,逼人的剑气让福九应接不暇也没有地方躲避,身上更是多处挂彩,鲜血直流。 福九被这群密密麻麻的黑衣人逼至小径另一面的崖边,黑衣人见机不可失,群体攻上,福九无路可退,只得一个纵身便往山谷跃下。 黑衣人见状,纷纷拉下脸上的黑布巾,其中一名黑衣人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有些担心的问道:「老大,这韩澈……我们要跳下山谷取他首级」 为首的黑衣男子露出一脸阴沉冷笑,「哼,山谷这么深,我就不相信他还有办法活命,没必要为一个死人跟着冒险。」 身后其他黑衣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认同。 「撤!」为首黑衣男子手一挥,一群黑衣人没多久便消失在山林里。 约莫片刻后,各类鸟类再度飞回树林,林中再度恢复往日生气,这时,几支勾爪从半空中飞出勾住崖壁上的大树干,一队穿着蓝衣,行动敏捷利落的人马,拉着绳索纵身跃下山谷。 一个半时辰后,夕阳西下,倦鸟也渐渐归巢…… 独自一人在家里等待的唐纭,在屋里不停地来回踱步,不时地频频往外望去,夕阳西沉,天色也由亮粉慢慢转为暗紫,大门外灯笼也己点燃。 下山釆购拜堂所需物品的福九至今未回,他从未这么晚还未归,不知怎地这让她内心感到十分焦躁不安。 「纭儿,福九还没回来吗?」提着灯笼前来的玉桂婶,人未到声先到的问着。 「还没。」唐纭停下脚步皱眉,又朝外头看了眼摇头。 「还没!怎么回事?福九可是从来没有这么晚未回的,即使以前只有他一人时,只要太阳一下山他就回家的。」玉桂婶担忧的说着。 「玉桂婶,我心慌慌的一直感到很不安,眼皮也直跳,你说福九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心头从下午开始便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慌。 「不会的,福九他可能有事情耽搁了,不会有事的。」玉桂婶握着她发冷的小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抚。 「臭丫头,臭丫头,你有没有听到,今天在山崖那边发生了凶杀案,整个山壁跟树上都是血。」老沈提着灯笼,脚步急匆匆的进屋。 「老沈,你说什么,凶杀案?!」一听到凶杀案,唐纭心跳几乎要停掉。 「山下那个老乔,说他傍晚去捡柴火时,看到那附近都是血,很多树都被砍断。」老沈用袖口擦拭掉满头大汗,自衣襟里取出一个香囊,焦急说道:「他说还在现场看到这个香囊……老乔曾经跟福九一起上山打猎过,他说看过福九身上戴着这个香囊……这……这……」 「这是我送给福九的香囊!」唐纭瞪大眼睛扯过香囊仔细翻看,一看到上头还有血渍,她都要晕倒了,福九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确定这是福九的香囊?」老沈紧张的问。 唐纭心慌的猛点头,「这上面用红线缝得歪七扭八的九字就是我缝的。」 当时她把这个缝得一点看不出是什么图样的香囊给福九时,福九笑得好开心,一点也不嫌弃她的蹩脚手工。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召集山里的人,马上到附近搜索。」老沈提起灯笼转身就往屋外走去,正好遇见阿旺和小玉,连忙要一头雾水的儿子跟他走,又不忘交代,「臭丫头,你在家里等,要是福九回来了,你再来通知我们。」 「好。」 黑暗散尽,泛白的天际被一抹红霞布满,清晨的阳光斜射进屋里,穿透了半掩的床幔,光线中有小小的灰尘颗粒浮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这时有了动静。 旁边传来激动兴奋的嗓音,「醒了!主子,您醒了吗?」 韩澈吃力的眨着沉重的眼皮,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这……」 「主子,您终于醒了,您昏迷了大半个月了,彭御医好不容易才将你救活。」无影惊喜道。 「无影……我怎么了……」韩澈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手下。「我记得……当时在经过秋风崖时……」他努力回想着他昏迷之前的事情。 「主子,您失踪了快九个月了,日前属下们才打探到您还活着的消息,没想到姜太师的走狗率先找到您,幸好属下们及时赶到才能在山崖下将您救回。」无影大略说了下。 「我失踪九个月?!」韩澈诧异地看着自己最忠心的手下,努力回想,只是当他一用脑,头便疼痛不已,让他痛得皱紧眉头。 「主子,您怎么了?」 「头疼……」 「来人,快请彭御医过来!」 第十五章 片刻过后,彭御医被人风风火火地请了过来,仔仔细细的为韩澈检查一番,直到彭御医开始收拾看诊工具,无影这才不放心的询问。 「彭御医,将军现在情况如何?要紧吗?」 彭御医将看诊的工具放进药箱后,吁了口长气。「韩将军现在除了身上的刀伤外,其它并无大碍,请不用太过担心。」 「可将军一醒来便头疼不已,这做何解释?」 「这是韩将军脑子遭受到撞击的后遗症,日后会慢慢复原,请勿太过担心。」 「不过……彭御医,将军他忘了这九个月来的事情,这难道对将军没有任何影响吗?」 听到彭御医这么说,无影怎么听都觉得不靠谱,赶紧又追问。 「这九个月的记忆,有可能会无法恢复,也可能很快恢复,目前这情况老夫是无能为力,总不能让老夫再推着韩将军落崖一次,让他恢复记忆吧!」彭御医有些无奈的对着韩澈的第一贴身侍卫无影说着,「况且这也不是万无一失的方法,只能等着将军自己慢慢忆起了。」 「没了那九个月记忆,对将军没有什么问题吧?」 「生活上不会造成影响,这点是可以放心的,至于那九个月的记忆……如若是不重要的,只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倒也是无碍。」彭御医思索了下,解释道。 「要是这样我就放心多了,有劳彭御医。」无影抱拳谢过。 唐纭跪在一座新坟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强忍着泪水,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她怎么也不相信福九就这么离开她了,却连一个尸身也没有。 半个月前,就在他们决定拜堂的那一天,山上附近所有邻居全放下活计漏夜寻找福九,但都搜索未果。 到了第三天,山上的人循着只有他们才知道的小路,花了一天的时间下到崖谷搜索。 搜寻了三天后,在山谷一处较为隐密的山坳发现福九的衣物碎片和一大片血渍,却没有尸身。 依山里老人的经验判断,福九的尸体是被住在山崖底下的猛兽啃食得一干二净,即使她不相信福九遇害身亡,却也不得不接受他已经从此离她远去的事实。 她只能强忍着悲痛,以未亡人身分为他做衣冠冢,即使他们两人未拜堂成亲,可在她的心里,福九已经是她的丈夫。 直到整个仪式结束,纸钱也已经烧光,所有出席丧礼的邻居都纷纷离去,玉桂婶见唐纭还跪在福九的衣冠冢前哭得不能自己,只好动手帮她将墓前摆放的祭品收拾起来。 手扣在她的肩上捏了捏,劝着,「纭儿,回去了……」 「我……我真的不敢相信……福九就这样离开我……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他要下山釆买拜堂的物品,脸上那兴奋腼腆的表情,到现在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怎么会转眼间他跟我就天人永隔了……」一想到那天,唐纭就又泪如泉涌。 「唉……别想了……你是活人,要为未来日子做打算,不可以再这样伤心,我们先回去吧。」玉桂婶扶起唐纭,往她跟福九住的小屋回去。 经过这一段路的发泄与沉淀,唐纭回到她跟福九共同生活的小屋时,心绪上已经平稳许多,加上玉桂婶的开导,也稍稍能够接受福九已经永远离开她的事实。 回到小屋后,玉桂婶扶着她坐到长凳上,为她倒来一杯开水让她平复激动悲伤的心绪,又拍拍她依旧抽搐的肩背,安慰道:「纭儿,你要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知道吗?」 玉桂姊这话才刚落,屋外便传来一记惊天动地的悲戚哭号声音—— 「啊……呜……福九啊……」 「福九哥……啊……」 唐纭与玉桂婶互看一眼,朝窗外望去,是坐在屋檐下的老沈和阿旺在哭,这哭声让她们两人更是难过心酸。 玉桂婶吸吸发酸的鼻子,无奈地摇摇头。「唉……这老沈……又一次经历这种痛,难怪他……」 唐纭涩然的喝口水,悲痛咬着下唇点头,深吸口气,看着坐在屋檐下哭得不能自己的老沈,哽咽的说着,「玉桂婶,你多劝劝老家伙吧……他哭得比我还悲伤」 老沈无疑是第二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会儿才会哭得老泪纵横、悲伤得不能自抑,阿旺边哭边劝他,他哭得却更凶了。 玉桂婶摇了摇头,「唉……这老沈是将福九当成自己死去的大儿子在疼爱,眼下等于又死了个儿子,悲伤难过是自然的,让他哭一哭发泄一下也好,要不然他会压抑坏的。」 唐纭抹去眼角上的泪珠,用力吸着鼻子,认同玉桂婶的话,点了点头。 玉桂婶深吸口气,「纭儿,这时候问你这个问题是不太恰当,但玉桂婶还是想问问你,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玉桂婶这么一问,让她顿时感觉到前途一阵茫然。 「接下来你还要继续做凉水亭的生意吗?」 「一时之间,我还真是没个主意……可是,我想结束掉凉水亭的生意。」 「你要结束,那不是很可惜?」玉桂靖惋惜的说着。 「要是凉水亭的客人是来喝爱玉冻的,倒也还好,可大部分都是冲着野味山产烤肉去的,现在福九不在了,这野味山产的货源也等于是断头了,向别人批货可不划算……」 「说的也是,只不过,你把凉水亭生意结束,日后要怎么生活?」玉桂婶关心问着。 「玉桂婶,你之前不是提过,你儿子和媳妇想回山上来投靠你吗?要不,这凉水亭就让你儿子和媳妇去做吧。」唐纭拧着眉头沉思片刻,提议道。 「什么?这怎么成!」 「没什么不成的。」她摇头,「你们这山里的汉子都会打猎不说,加上你也养了不少鸡,这样眼前还可以应付得上,要是真的没有猎物,就用烤鸡肉、烤猪肉,你认为呢?」 「可是……那你怎么办?日后怎么生活?」 自从福九出意外离开她后,她开始每天梦见一些有关这身体原主的事情,梦中场景全部都在京城,似乎是催促着她赶紧回到京城似的。 「你的亲人?你想起来了?」玉桂婶惊呼。 「玉桂婶不瞒你说,我最近常常梦到我出事前发生的事情,还有家人。这里已经没有福九了,因此我想回去看看我的亲人,然后再做决定……」 【第五章 威赫大将军】 皇宫,金銮殿上——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站在龙椅旁边的太监,扯着公鸡嗓子高声喊着。 底下众臣互看一眼后纷纷摇头,龙位上的皇帝见底下臣子一个个摇头,正欲起身离去时—— 「启禀皇上,末将有事启奏!」 一记浑厚的嗓音自紧掩的华丽宫门外传来,随着音落的同时,一道身形伟岸,穿着一袭白色直裰朝服,腰间扎了条同色的金丝蛛纹带,显得神釆奕英姿挺拔的男子,手捧着一份文书,大步走了进来。 众文武百官看清来人面貌时,有些人脸色大变,万万没有料到一个早该死了的人,竟然会又活了过来,甚至回到朝堂上! 有些人随着他前进的步伐,一颗心是愈沉愈重,额头上不约而同的冒出冷汗。 韩澈衣袍一撩,从容不迫的单膝下跪见礼,「末将韩澈拜见皇上。」 皇帝喜出望外的看着下方所跪之人,惊呼,「韩澈,你终于回来了!」 「皇上,末将九个月前回京复命,途中遭奸人暗算,差点命丧黄泉,如今身体康复,特回来复命。」 「奸人——」皇帝沉吟了声。 这奸人两字一出,底下文武百官皆猛地倒抽口气,有一些人脸色十分难看的互使眼色,有的人甚至开始流下大滴大滴的冷汗,浑身打起寒颤。 「启禀皇上,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微臣先行前去处理,还请皇上恩准让微臣先行退朝。」站在最前方的姜忠义抱拳请求。 皇帝摆手轻笑了声,「姜太师不急,还能有什么事情比韩澈口中的奸人更为重要,姜太师难道不想知道?」 「微臣自然是想知道……只是……」 「既然你也想知道,那就继续待着吧!」皇帝不给他找借口的机会,直接下令,「你们所有人都听听,这韩澈是要举发哪位奸人,朕很想知道,九个月前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奸人,敢在中途劫杀奉命回京的朝廷命官、大周功臣,朕的义弟!」 皇帝这话一落,几名大臣差点脚软的倒在金銮殿上。 「韩澈,你是否有证据揭发你口中所谓的奸人?」皇帝冷冷问道。 「回皇上,末将这有一份姜太师卖国的罪证,罪证确凿,还请皇上明察。」韩澈将手中所捧的文书高举。 第十六章 皇帝朝一旁的太监使个眼色,太监随即步下外涂金漆,四周镶嵌有大量宝石的平台,取过韩澈手中的文书,恭敬的递给皇帝。 皇帝翻开文书一一仔细详读,愈看脸上的笑容愈深,让底下的百官们愈看愈心惊胆跳,皇帝嘴角勾的那抹笑容分明就是阎王的勾魂冷笑。 随着皇帝的笑容愈深,心里有鬼的大臣们就愈是恐慌,尤其是以姜忠义马首是瞻的官员们更是一个个脸色发青、浑身发颤,明知逃不掉,但实在是怕得紧,不由得想借着人多无人注意时偷偷躲到后头,然后趁机溜走,可当他们一个个想从侧门溜走时,却发现金銮殿的门不知何时早己关上并上了闩,外头更是重兵层层把守,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这皇帝分明早就知道他们的罪刑,今日只是像耍猴戏一样戏弄着他们玩,此刻他们被关在金銮殿上的同时,恐怕皇帝早已经派人前往他们家中搜查了。 姜忠义一派的大臣们登时心都凉了,两腿不停打颤就差没腿软跪倒在地。 须臾,皇帝精锐的双目射出一道寒光,重拍龙椅扶手,「来人,革去姜忠义太师一职及所有参与叛国官员的职务,将姜忠义一干人等押入天牢,秋后处决。」 果然不出这些大臣所料,皇帝早已经调查好一切罪证,今日恐怕是与韩澈合演一场戏,来个出其不意、瓮中捉鳖,别说湮灭证据,想要喊冤都来不及。 佩刀带剑,个个威风凛凛的御林军火速进入金銮殿,将一干名单上的罪人押进天牢。 「韩澈向前听封。」 「末将在。」 皇帝思索了下,「韩将军一年前平西乱有功,又揭发姜忠义一干人等叛国事证,特加封为威赫大将军。」 「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纭站在镇北侯府巍峨的大门前,仰颈看着上头那块门匾,心头顿时浮起一堆的问号。 这里就是冷轻嫣的家? 她家竟然是这么样的富丽堂皇,她老爹还是个侯爷,而冷轻嫣是嫡长女,深得太后宠爱,与皇帝的结拜兄弟韩澈又有婚约,可以说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娇女。 无须奋斗,一出生她的人生就注定是一条由黄金打造、钻石铺路的康庄大道,如此美好的人生,她还离家出走个什么劲啊! 突地,她的头一阵剧烈抽痛,那钻骨似的疼痛让她受不住,整个人蹲在地上,两手压着脑袋才能舒缓些,一连串像是冷轻嫣的记忆如幻灯片一样的闪过脑海。 最常出现在她脑海的是一名气宇轩昂的挺拔男子,还有一名年纪跟她相当的姑娘,跟一些有老有少的人,虽不清楚是谁,但一定是跟冷轻嫣有关的人。 她蹲在人家大门的姿势太引人侧目,里头的看门小厮正要拿着扫把出来赶人,看到唐纭的那张脸,手中的扫把顿时掉在地上,扬起了灰尘。 「小姐……大、大小姐……」看门小厮不敢置信,结结巴巴的吐出这几个字后,突然像是中了头彩一样,兴奋的往大门里喊,「快来人啊,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这么一喊,镇北侯府里的下人纷纷抛下自己手中的活计涌到大门看,陈管事也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一看真的是冷轻嫣,陈管事赶忙派人前去宫前等侯爷,向他禀告大小姐回来了。 然后,和颜悦色的将唐纭请进侯府,穿过静谧幽长、绿柳荫荫的曲径来到大厅,恭敬的为她上茶,小心的伺候着。 唐纭忐忑看着低调奢华的大厅,里头无一处不精致典雅,一看就知道冷府家底十分丰厚。 她从冷轻嫣的记忆中得知,侯爷十分疼爱她这个唯一的嫡长女,宠到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给她,就是要她开心。 从看到镇北侯府开始,唐纭就一直搞不懂,冷轻嫣这个无忧无虑,什么事情都有人为她安排好的大小姐,没事做什么离家出走啊,惹了一大堆的事情,真是脑袋被门夹到。 接获陈管事通报冷轻嫣平安归来,正在自己院子里核对这个月帐目的杜姨娘,跟她的女儿冷清玉都惊愕不已。 「怎么可能,她不是早在四个月前就连车带人摔下山崖死了吗?」冷清玉惊呼。 杜姨娘待心绪平复些后,摇头冷声说道:「清玉,不可能的,冷轻嫣不可能没死,如果她没死也不可能拖这么久才回来,极有可能是假冒的。」 「姨娘,如果是假冒的更是糟糕,万一让爹看到假冒的冷轻嫣,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将人留在侯府里,把假的当成真的,这事情绝对不能让它发生!」冷清玉脸色冷沉的低吼道。 「你说的不错,我们得在侯爷回到侯府之前将她赶走。」 两母女也顾不得核算帐目了,裙摆一撩便匆匆赶至大厅赶人,可当她们一踏进大厅,却被淡定坐在大厅里头悠闲品茗的唐纭给吓了一大跳。 这个她们认定是假冒的女人,不管是神韵还是气质,还有脸蛋身材都跟冷轻嫣一模一样,如果是说假冒的不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人。 这让杜姨娘母女两人心底顿时没了底,慌张不已。 「嫣儿……」杜姨娘不安的轻唤了她一声。 唐纭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茶盏,清冷的眸光冷冷看着杜姨娘,「杜姨娘,你这么喊我不妥吧,嫣儿的名字是你一个姨娘能喊的吗?不要忘记自己的身分。」 杜姨娘猛地倒抽了口气,连忙道歉,「大小姐,抱歉,是奴婢失了分寸,请大小姐见谅。」 她这话一出,让一旁的庶妹冷清玉也忍不住倒抽口气,她只是让姨娘试探一下可能是冒牌货的冷轻嫣,没想到姨娘却遭到她狠狠打脸。 「是的,大姊,我姨娘她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她吧。」冷清玉一边替杜姨娘求情,一边暗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从小就一直躲在冷轻嫣身后模仿她的自己,是最清楚她是不是冷轻嫣的,眼前的人眼神语气分明跟冷轻嫣一模一样,难道她真的没死? 「记着自己的身分,不要以为披了几天的凤袍,自己就真的是凤凰了。」唐纭意有所指的暗讽这对母女。 从冷轻嫣残留在她脑海里的记忆得知,眼前这对母女始终汲汲营营的想取代她的位置,是充满狼子野心的一对母女。 而冷轻嫣离家出走一事,只有眼前这个从穿着到一颦一笑,处处模仿冷轻嫣的冷清玉知道。 为何冷轻嫣连同马车坠入山坳时,冷清玉的表哥李家兴会出现在失事现场,这点可就耐人寻味了。 模糊记亿中,她虽然看不清楚李家兴的脸,但直觉告诉她,那个害冷轻嫣坠崖的人便是李家兴。 要说冷轻嫣会出事跟她冷清玉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可不相信! 冷轻嫣清冷的眼神让冷清玉冷不防的打了个哆嗉,强扯着难看僵硬的笑容,「姊,说这是什么话,姊在侯府里的地位是没有人敢取代的。」 冷轻嫣回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无声的恐惧在杜姨娘母女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心下紊乱又不敢表现在脸上,互使了个眼神后决定先静观其变,各自挑了个位子坐下。 大厅陷入一片沉寂,唐纭利用这机会暗中观察了下杜姨娘母女,赫然发现一事,冷清玉跟她记忆中冷轻嫣的爹长得一点都不相像。 而杜姨娘身形偏瘦,长得有些尖酸,模样并不漂亮,微挑的眼角透着股势利,冷清玉长得像杜姨娘,一样有对称不上丹凤眼的微挑眼眸,让人一见就觉得现实。 可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冷清玉除了那对眼睛像杜姨娘外,其它五官跟冷钧焱仍是一点相像之处也无,不似冷轻嫣就与冷钧焱有着一半的相像之处冷钧焱一下朝,从急匆匆来跟他禀告这好消息的家丁口中得知女儿平安归来,便夺了一旁侍卫的马,策马狂奔回府。 当他回到侯府疾步进入大厅,见到完好无缺的女儿正坐在里头喝着茶,开心的两管眼泪差点喷出来,激动的喊着,「嫣儿!」 「爹爹。」唐纭站起身,亲切热络的喊了一声,看着冷钧焱大步跨进大厅,留着山羊胡的脸上满是激动,身材魁梧五官俊逸,散发着一股中年大叔魅力。 「嫣儿,太好了,你没事。」冷钧焱有些喜极而泣,哽咽的说着,「爹就知道你没事,你会平安回来,那些传来的消息说你坠落山谷死了,没找到你的尸骨,爹怎么就不信,果然你终于回来了。」 第十七章 「我死了?爹爹,是谁这样胡乱造谣,真该抓来好好掌嘴。」她眉头皱起,怒声斥喝,「爹爹,我马车失控坠落山崖不过是受伤了,被山上的人家救了以后在那里疗养,现在伤势复原这才回来,谁这么缺德跟您说我死了?」 「不管谁说的都过去了,现在只要你人平安回来就好。」冷钧焱重重的松口气,慈爱的拍拍唐纭的肩膀,「你人没事平安,怎么不让人给爹捎个信,让爹放心。」 「爹,我受伤了,有一段时间记忆是空白的,想提笔给您写信报平安也无法,是直到身上的伤势逐渐复原,这记忆也才慢慢恢复一些,可还有好多事情都还未想起。」 唐纭顺势让所有人知道她受伤、丧失记忆了,避免以后她出现了跟冷轻嫣不同的习性,引来别人的疑惑跟关注。 「什么,丧失记忆?!」冷钧焱惊呼,心疼万分的看着女儿。 「爹,我这里还疼着呢!」唐纭委屈的点着头,指着自己受伤的头,「丧失记忆期间,就只记着最疼我的爹,跟侯府里的一些人事,其它事情都记不太得,现在只要多想点事情,头就会疼的。」 本就是武将出身的冷钧焱也没有那么多避讳,伸手便摸向她头上受伤部位,这一摸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别想了,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无所谓,以后也别想,免得又犯头疼。一会儿爹进宫禀明皇上,告知皇上你平安归来的好消息,再请御医来替你诊脉,好好检查一番,什么事情都有爹在,你无须担心烦恼知道吗?」冷钧焱慈爱的对她道。 她点头,「谢谢爹。」 听到冷钧焱这么说,唐纭就放心多了,以后她要是行为跟原主不同,他人也不会觉得奇怪,有她这个便宜的爹在,谁也不敢多说闲话。 他们两父女像是旁若无人的亲密互动,让一旁的杜姨娘跟冷清玉嫉妒得暗自咬牙切齿,却只能不动声色的撇了撇嘴,将所有的妒恨吞下腹。 尤其是冷清玉,真是恨不得冲上去甩冷轻嫣两巴掌,这几个月来她模仿着冷轻嫣的穿着、动作、语气,早晚对爹嘘寒问暖的,好不容易爹才稍稍给她一点好脸色,没有想到冷轻嫣一回来,顿时又将她打回原形。 爹的所有关爱目光全又放回冷轻嫣身上,一点温暖也不愿意施舍给她,这冷轻嫣怎么就这么命大,当初坠谷怎么不干脆死掉算了,还活着做什么! 因为当初传话说冷轻嫣已死,被冷钧焱当众斥责了一番,灰头土脸回到自己院子的杜姨娘跟冷清玉,一脸怒气的在屋子里拍桌怒骂,嘴里骂的全都是明明应该已经死了,却又莫名活过来的冷轻嫣。 冷清玉愤怒的拍着桌案,怒声质问着杜姨娘。「姨娘,你不是说表哥把事情办得很完美,现在冷轻嫣那贱丫头为什么又回来了?」 「玉儿,你方才没有听到那丫头说,她是被山上的人救了才捡回一条命。当初那山谷那么高,任何人跌下去都会没命的,谁知道那丫头如此命大。」杜姨娘扯着绣帕,忿忿的说着。 「你不用跟我辩解这么多,当初是谁说交给表哥去办绝对没问题?」冷清玉朝杜姨娘低声怒喝。 要是那时候李家兴爬下山坳去确定冷轻嫣是否摔死了,今天就不会有这些事情。 见女儿这般愤怒,杜姨娘委屈的扭着手中帕子,委屈的问着,「玉儿,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我不会放弃的!」她渴望了好几年的事,眼看就快要成功,她不会因为冷轻嫣回来而放弃。 「既然冷轻嫣回来了,你就不要再想着那事,不要再跟她争,她毕竞是镇北侯府嫡出的大小姐,你怎么争都争不过的,你虽然是庶出,但是好歹也是镇北侯府二小姐,姻缘婚配都不会太差的。」见女儿如此执着,杜姨娘忍不住劝道。 这一次冷轻嫣平安回来,虽然样貌气质跟以前一模一样,但她总感觉她变了,变得不太一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她生怕女儿要是再这样继续下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闭嘴,一样都是侯爷的女儿,我不甘心,凭什么冷轻嫣就能得到爹所有的疼爱,而我却连他一个施舍的眼神都得不到! 「与威赫大将军韩澈这桩婚事,我一定要抢过来,要是抢不过来,我也不会让冷轻嫣如愿的。」冷清玉对着杜姨娘怒喝。 「清玉,你这么做要是被侯爷发现,他不会饶你的。」杜姨娘担忧地提醒她,「还有,你有没有发现,冷轻嫣这一次回来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她柔柔弱弱,这一次回来后,总感觉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势,让人无法反驳。」 「那又如何,你不敢做就给我闭嘴,这事情你也不要再插手,每次你插手的事情没有一件事办得好,这事我自己来处理。」李家兴办事虽然不牢靠,可此刻她也只能找他帮忙办成此事。 冷清玉怒声警告杜姨娘后,扯过自己披挂在一旁的薄氅忿忿出门。 另一隅—— 嫣然阁。 冷轻嫣居住的嫣然阁是座别致典雅的院落,里头的装潢格局与前面大厅一样内敛奢华,到处皆是精致的装饰品,却不给人压迫感,很是舒适,让人不想离开院落。 这里随手取来把玩的小玩意,一件件都是价值昂贵的极品,唐纭随手拿过一个摆在五彩琉璃盘内的玉球放在手心里把玩着,不细看她还不知道这颗玉球别有洞天,球中球里头刻着各式繁复的花纹,还能旋转,让人惊奇得不得了。 这时,服侍她的两个丫鬟桐叶跟知秋,分别端着刚泡好的香茗跟一盅补品进屋。 据她了解,她们两人从五岁进府就一直跟在冷轻嫣身边,由于是在秋天进府,所以冷轻嫣的母亲便将两个小丫头取名为桐叶跟知秋。 「小姐,你累了吧,先喝盏碧螺春吧,一会儿奴婢伺候你沐浴。」桐叶开心的问着。 「小姐,老爷让膳房为你炖的人参鸡汤已经好了,你赶紧趁热喝才能补身子。瞧你瘦成这样,看得知秋都心疼死了。」知秋端了一盅热腾腾、香喷喷刚炖好的人参鸡汤放到一旁的桌几上。 「我先喝口茶。」她接过桐叶泡的香茗浅呼了口,虽然她不懂品茗,但这茶入口回甘,更有一股好闻的香气萦绕在鼻间,一喝就知道是好茶,还是等级很高的好茶。 「我这一次出了意外,有很多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以后你们两个要多提点我。先从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开始说吧,还有我失踪这几个月,侯府里都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喝了约小半盏碧螺春后,看着她们两人问着。 她这么一说,桐叶跟知秋两人眉头瞬间皱起。 知秋忍不住问道:「小姐,你都把事情给忘了吗?你不是离家出走啊,你是去寻姑爷的!」 「姑爷?」唐纭差点没被这消息给呛到。 她们两人看着她用力点头。 猛然想起冷轻嫣有一个未婚夫,唐纭用力吞了下口水后,将茶盏放到一旁,「把经过告诉我。」 「事情是这样的,小姐……」 知秋将那一盅人参鸡汤盖子打开,为她自了小半碗的鸡汤,同时告知她当时的事情,还有她失踪期间侯府里发生的大小事。 原来冷轻嫣是因未婚夫韩澈在回京途中,遭到埋伏身亡却找不到尸身,噩耗传回京城,不相信未婚夫身亡的冷轻嫣,这才瞒着所有人前往韩澈遇难的地点寻找他。 当时她偷偷离京时被冷清玉撞见,除了桐叶和知秋,只有她知道冷轻嫣离京的事,后来,冷轻嫣的马车在快接近韩澈事故地点时,也发生「意外」。 她遽逝的意外令冷钧焱过于伤心,原由冷轻嫣处理的侯府里之事他也无心过问,因此暂时将府中中馈交给杜姨娘打理。 可万没有想到,一掌权的杜姨娘跟冷清玉马上露出狐狸尾巴,不仅掌管侯府财政,甚至连冷轻嫣母亲嫁妆的所有铺子也一并接收,更过分的是还将她库房的物品占为己有。 接着把侯府原本冷轻嫣重用的人全都给辞退或是卖掉,现在整个侯府有一半以上都是杜姨娘的心腹。 唐纭更从知秋嘴里听到一个令她吃惊的消息,原来杜姨娘是冷轻嫣母亲赵卿凤的陪嫁丫鬟,她在自己家小姐怀有身孕即将临盆时,趁冷钧焱酒醉偷偷爬上他的床才当上姨娘的。 而赵氏原本身子很好,却在冷轻嫣五岁时生了一场小病便一病不起,这让唐纭不由得怀疑赵氏的死因不单纯,毕竟赵氏跟冷轻嫣都死了,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冷清玉跟杜姨娘。 第十八章 当今太后跟赵氏两人曾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甚至跟赵氏还有齐国公夫人三人结为金兰姊妹花,太后便是大姊。 赵氏死后,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生怕冷轻嫣会被一些白眼狼给欺负或是出了意外,因此派了两名心腹嬷嬷到侯府全程照顾冷轻嫣,吃穿用度一切比照宫里的公主,不许杜姨娘插手半分。 太后很是疼爱冷轻嫣,当她得知冷轻嫣爱慕韩澈将军时,立即要皇帝为他们两人赐婚。 听完这一些历史小八卦,说不震撼是骗人的,唐纭一边用白玉汤勺自着汤,一边消化着刚刚得到的讯息,有一些消息实在是让她无法接受。 喝了两口已经微温的人参鸡汤,接过桐叶递给她的丝帕擦拭了下嘴角,喘口气,这才将刚刚得到的讯息完全消化完毕。 当下唐纭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巍峨的镇北侯府其实就是一部宅斗剧,里头充满了心机算计和阴谋。 不过还好,冷轻嫣有一个宠她上了天的老子,还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大靠山太后,才没有让她小小年纪就跟着她母亲赵氏一起死得莫名其妙。 既然她占据了冷轻嫣的身子,那么就当做报恩吧,除了婚事外,唐纭决定替冷轻嫣完成她所放心不下,一直出现在她脑海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夺回被杜姨娘母女暗中窃占的财产。 本是兴高釆烈进宫禀告皇帝跟太后,女儿平安归来的事情,最后却是一肚子气回来的冷钧焱,气得在自己院子里的花厅里踱步,同时大伤脑筋不知该如何同女儿说这事。 回到镇北侯府的唐纭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喝完那盅人参鸡汤听完知秋跟桐叶跟她说的事情后便觉得困,本只想稍微倚靠在矮榻上休息一会儿而己,哪知竟然陷入沉睡。 直到冷钧焱唤陈管事让人来请她过去他所住的思卿院一趟,才被桐叶给唤醒,稍微梳洗换了件衣裳后,在两个丫鬟的领路下来到思卿院。 外边都已经天黑,应该是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冷钧焱会这时候让人请她过去思卿院,定是有什么不方便让外人听的重要事情。 「爹,您找我,有事吗?」她才一踏进花厅便看见像陀螺一样焦急打转的冷钧焱,还有安静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吭一声的杜姨娘跟冷清玉。 莫不成她猜错了? 杜姨娘跟冷清玉见她到来,赶紧起身见礼。 「大小姐。」 「姊姊。」 冷钧焱一看见爱女进入花厅,脸上的焦急顿时转变成愧疚,「嫣儿啊,那里坐,为父有件重要的事情同你说,是关于你跟如今的威赫大将军韩澈婚约的事情……」 「爹爹请说。」唐纭在首位右手边的位子坐下,挑眉看着满脸愧疚不知如何启齿的冷钧焱,瞧这个便宜爹的焦急表情,莫不成婚约这事生变,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她正想不出办法来解除这个像金箍咒一样的赐婚呢! 这时,训练有素的仆人为冷轻嫣送上一盏香茗后,马上退出花厅,拉上门扇不让他们所说的话外泄。 所有人都到齐了,冷钧焱才坐到高位上,拿过一旁已经凉了的茶盏喝,犹豫着该如何开口。「你们都知道老夫刚从皇宫回来,有一件大事需要让你们知道。」 「老爷请说。」杜姨娘像个柔弱小女人,温婉的说着。 冷钧焱满脸愧疚的看向冷轻嫣,「嫣儿啊……」 瞧他犹豫不决的模样,唐纭更能肯定发生了大事,「爹,您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了,不要担心女儿伤心难过,女儿已经不是那个凡事都要爹爹来操心的嫣儿了,不管什么事情女儿都受得起。」 冷钧焱看着这次大难不死,历劫归来的女儿,原本柔弱的脸庞上有着一抹从未见过的刚毅,这才有些放心的开口,「嫣儿,爹为了你跟韩澈大将军的婚约这事,到御书房见过皇上了。」 冷轻嫣点头拿起茶汤呷着,等着下文。 「当时韩澈出意外传回噩耗之后不久,皇上便解除你跟韩澈的婚约,让你可以自由婚配。 「但,韩澈在九个月之后历劫归来,即使他如今没事却不再是你的未婚夫,你们两人之间已经不存在婚约关系。」 冷钧焱绕了这么大一圈,唐纭听得头昏脑胀,总算听清楚他的最终意思,就是,她跟这个叫韩澈的大将军已经没有婚约关系,这不是很好吗? 「父亲是想要告诉女儿,女儿跟韩澈大将军现在是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了,是吧?」 一听到这消息她心里不知有多乐呢,不过她可不能表现出来。 听桐叶跟知秋跟她说,从前冷轻嫣可迷恋这个韩澈了,即使订婚四年韩澈依旧不愿意将她娶回,她还是愿意等。 甚至在他上战场前,还亲手一针一线的为他做了件大氅,上头绣着栩栩如生的老鹰。 当时看到那大氅,韩澈才想起太后的交代,要他不可以再耽误冷轻嫣的青春,这才不情愿的对冷轻嫣许下诺言,这次平安归来便迎娶她。 呃,她真不知道冷轻嫣为什么把这种渣男当宝,将所有心思放在一个根本无心的男人身上,最后落得惨死异乡的结果。 这种渣男她唐纭才不屑一顾,解除了婚约正好。 女儿这样一针见血的问他最后结果,不能为女儿挽回这桩婚事,让冷钧焱这做爹的实在愧疚,只能惭愧的点头,「是的。」 说起在御书房与皇上的对话,他就满肚子的火,皇帝分明就是一味的偏袒他的拜把兄弟。 不管他如何的说如何的求,皇帝说什么都不愿意再为他们两人赐婚,更搬出君无戏言这句话来堵他的嘴。 气死他了,他的闺女跟韩澈订亲四年,不论他怎么敲边鼓,韩澈就是不愿意将女儿娶进门,总是以边关情势未稳不宜谈论婚嫁来回绝他。 其实他早看出韩澈对这桩赐婚很不满意,但碍于太后他只能点头,哼,他以为自己就满意吗?自己这个做爹的,也是因为嫣儿喜欢,才会点头答应这一桩赐婚,只要女儿愿意等,他就得压下满腔怒气,点头同意一等! 可没想到韩澈就这么拖着迟迟不肯迎娶嫣儿,女儿就这么为他白白蹉跎了四年最璀灿的年华,眼看都快成乏人问津的十八岁老姑娘了。 偏偏两人婚约己解除,他女儿那四年的时间是白等了,这下嫣儿要上哪里去挑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啊! 「因为之前误传你也意外身亡的消息……」冷钧焱怒火中烧,恨恨的剐了告知他这消息的冷清玉一眼,才又心疼的对着唐纭解释,「皇上上个月便下旨,要从下个月的才艺大赛脱颖而出的人选里,选出一人为她和韩澈赐婚……」 皇帝不愿再次指婚,却故做大方的说,嫣儿若愿意,也可以参加比赛,他可以让嫣儿直接晋级到最后一关,算是给她的补偿。听到皇帝这么说,他差点咬断一口牙,要不是对方是皇帝,他一定卷起袖子冲向前跟他理论一番。 唐纭平静的点头看着一脸心痛的冷钧焱,她实在很想站起身拍手大赞皇帝英明睿智,这个旨意下得好,这样她一点都不需要去烦恼如何推掉这门婚约了。 可是怕让人起疑,还是忍了下来。 「谁知道皇上才刚下旨,你便平安归来,这阴错阳差的……为了这事,为父的在御书房同皇上争议了许久。」 「既然如此,错过就错过了,女儿不强求的,爹爹您别难过,别为了这事惹恼皇上,只能说女儿与威赫大将军有缘无分。」她故做感叹地幽幽说着。 冷钧焱看着女儿故做坚强的表情,更是为她不舍心疼,果然如女儿说的,她不吃一堑不长一智,这次回来女儿整个人明显成熟稳重多了。 「嫣儿,皇上给了后话。」冷钧焱冷下表情,几乎是咬牙说出来。 「爹爹请说。」唐纭定定看着冷钧炎。 「皇上发话了,要你参加才艺大赛,凭着自己的实力当上大将军的夫人。」其实皇上后面还下了但书,要是万一嫣儿落榜,没有被韩澈选中,看在嫣儿等韩澈四年的分上,他还是会为嫣儿跟韩澈赐婚,但只能是平妻。 什么平妻,不就是个妾,在正妻面前还是得低头!呸,他冷钧焱的女儿这辈子都不可能去给人家当妾的! 要,只能是正妻,其余一切免谈。 「才艺大赛?」唐纭不能再故做镇定了,傻眼看着冷钧焱,才艺大赛这是什么鬼东西? 「嫣儿,这才艺大赛你大概忘记了,当年先皇十分重视臣子家中子嗣的才华,每年这时候都会在宫中举办才艺大赛。 第十九章 「不管男女,只要未婚配者皆可报名参加,优胜者可以获得皇帝亲笔书写的一幅字或画,因此每年总是吸引不少官家子女报名。」冷钧焱稍微讲解下。 所以呢?后面的重点呢? 这才艺大赛跟她有什么关系? 冷钧焱见女儿还是一脸茫然,挠挠鼻翼,只好继续说:「这才艺大赛其实也是相亲宴,许多未婚配的官家子女会在大赛中挑选婚嫁对象。」 「所以?」这才是今天最重要的重点吧! 「所以,嫣儿,这次的才艺大赛你一定要全力以赴,我们冷家的女儿不能被瞧不起。」 对于女儿的实力,他是很有信心的。 这次要是在才艺大赛大放异彩,即使不嫁给韩澈,相信也会有许多不介意嫣儿年纪大的好姻缘找上门。 「爹,经过这些事情,女儿也想开了,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吧,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不要勉强。」 「正因为如此,嫣儿你才更要全力以赴,让韩澈知道我冷钧焱的女儿不是没人要,不用巴着他、非他不可!」 他哪里不知道皇帝会如此坚持,跟韩澈脱离不了关系,他们两人是沆灌一气,这口气他是一定要争。 女儿是他唯一的心头肉,不能让人看不起。 唐纭定定的看着气愤难当的冷钧焱,看来他在御书房里受了不少的气,否则不会如此激动。 参加什么才艺大赛她才没兴趣咧,不过她也不会在这时候反驳冷钧焱,只能先顺着他的意点头,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爹,您说的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准备,不给您丢脸的。」 听到女儿这么说,冷钧焱安心了不少,这时才又想起来特地叫杜姨娘母女过来,是他另外有事交代。 他冷冷看向冷清玉,语气平淡的告知,「皇上也发话让清玉也一同出席才艺大赛,回去后你好好准备。」 冷钧焱冷冷丢下这个消息,杜姨娘母女顿时瞪大眼,不敢相信的捂着唇,异口同声直问着,「是真的吗?」 「这话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没事你们可以先回自己院子去了。」冷钧焱有些厌烦的摆手赶人。 「是。」两母女起身便要告退。 「等等,我还有事。」 「嫣儿有什么事情?」冷钧焱跟杜姨娘母女三人齐齐看向她。 她也不拐弯抹角,「爹,女儿现在回来了,暂时交到杜姨娘手上的府中中馈跟我娘留给我的那些铺子庄子,也该交还给我了吧?」 她这话一出,杜姨娘跟冷清玉两人登时脸色大变,杜姨娘急着开口,「老爷……」 冷钧焱想了下,「嫣儿说的没错,杜姨娘,你明天就将所有账本、库房钥匙交回给嫣儿,她是嫡女,才有资格掌管中馈。」 杜姨娘万万没有想到冷钧炎会这么说,脸色刷白,「老爷……」 中馈岂能交到冷轻嫣手里,一交到她手里,她跟姨娘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冷清玉马上从冷轻嫣身上下手,让冷钧焱打消这念头。「爹,姊姊才刚回来,身体还未复原,府里事务繁杂且忙碌,这时候接掌中馈,姊姊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冷清玉说的不无道理,冷钧焱手顺着胡须略微沉思了下,再跟冷轻嫣商量似的和蔼问道:「嫣儿你认为呢,你这身子还未完全康复,接掌中馈对你来说太吃力了。」 「爹,您放心吧,我现在壮得跟头牛似的,何况我提这个是有原因的,咱们府里的就算了,女儿只是担心我娘的东西会愈来愈少,女儿回来后看了下库房,可是少了不少东西。」 她直接挑明了有人背着她爹做肮脏事。 一听此言,冷钧焱双眼暴怒,怒声命令,「杜姨娘,你是怎么当家的?回去后马上把所有账本跟库房钥匙全交到嫣儿手中,库房少的东西对不上的,全给老夫补回去!」 「别忘了还有人,那些新人从哪里来就给我回哪里去,我明天一早要看到原本的人在原本的位置上,补不回库房物品跟银两,或者是有一人不在,就不要怪我亲自去查,把这幕后贼人送官。」 当冷轻嫣的记忆闪过她脑海,她知道冷轻嫣的死与杜姨娘这对母女有关,对于这一对母女她没打算留情,最好是能直接送官省得麻烦。 【第六章 同是天涯失忆人】 唐纭花了几天的时间将杜姨娘送到她屋里的账本全看了一遍,还有让以前冷轻嫣习惯用的几个心腹将库房全清点了一遍。 只要是上头帐目不对的、金额少了的,还有库房短缺提不出证明去了哪里的,全部让陈管事去找杜姨娘追讨。 以前的冷轻嫣性子较软弱,也许会就这么掩过去了,可她唐纭是谁,前世就是做总务会计项目的,最讨厌的就是帐目不清,就算是一角两分她都要追回。 这一追讨,杜姨娘根本生不出那些银子跟东西,只好跪到冷钧焱面认错。 冷钧焱一看到女儿列出一大串丢失的物品还有短缺的银两,气得对杜姨娘又是一阵怒斥。 让她把能补的都补上,补不上的便扣杜姨娘跟冷清玉的月银,给她们母女一个教训,这事才暂时告一段落。 冷均焱都这么发话了,想利用这事将这对暗中陷害冷轻嫣的母女送官的念头也只能暂时打消,虽然结果不如她意,但既已断了杜姨娘母女银源,这处置还是可以接受的。 这一追讨把杜姨娘跟冷清玉的体己私房钱差不多掏空了,身上没银两,看她们母女还敢作怪吗? 不过此举倒是让杜姨娘跟冷清玉把她死死的恨上了,可被这一对白眼狼母女恨上,她根本一点也不在乎。 她要是再像以前软弱的冷轻嫣这样,很快她又会再被设计陷害死上一回,这一回她恐怕就没这么好运穿越,而是直接下地府报到。 趁着今日空档,唐纭换上一件翠玉色窄袖夹衫,下着一件曳地的湖水绿长裙,外搭橘色短褐,梳着简单的发髻,在上头随意插了两支鎏金镂梅花镶红玉石簪子,收拾妥当便领着桐叶跟知秋两人和一名小厮冬日搭马车出门。 上街巡视赵氏留给冷轻嫣的那些店铺,还有镇北侯府在城外的几个农庄。 主仆四人一大早出门,连跑了几处,从其中一个农庄出来时己近中午,四人肚子有些饿了,可也不好意思在佃农家里用膳。 唐纭让冬日在官道两旁的客桟或是茶肆先随意解决午膳,就在冬日驾着马车绕出农庄时,两辆马车尾随着他们悄悄的跟上。 到了稍微宽阔一点的路面,其中一辆马车便加快速度超越他们的车挡在前头,忽然间又放慢速度,整辆马车冷不防的停下来。 自车上下来几个手持木棍、凶神恶煞的壮汉,各个表情狰狞的朝他们马车走来。 冬日见状不对,手中繮绳一扯,马车火速调转方向,往一旁的荒地急驶而后再转回官道上。 坐在马车里的三人根本不知外面发生了什状况,只知道马车忽然间飞快的跑了起来,她们三人在马车里被颠得东倒西歪! 唐纭听着外头负责驾驶马车的冬日不断的甩动繮绳,直觉不对,抓着一旁的车壁撑起身子,撩开前头的布帘问道:「冬日,发生什么事情了?」 冬日表情慌张的对她喊着,手中繮绳没命似的甩动,催促前面的马儿再跑快些。「小姐,坐好,我们遇上盗匪了。」 「盗匪!」唐纭先是一惊,随即冷静了下来,不对,这是京畿附近,防守一向甚严,盗匪怎么敢在这里随机行抢? 「小姐,你坐好,抓稳了。」冬日没命的甩动繮绳。 突地,一匹马从另一个方向横冲出来挡了他们的去路,他们的马匹受到剧烈惊吓,扬蹄嘶鸣。 冬日也瞬间被人从马车上拽了下去,往一旁的荒地丢,马车眨眼间被两名恶人给控制住,但马儿却还是不停的往前跑。 唐纭撩开马车的帘子怒斥,「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只见那两名恶棍二话不说,长臂便往车厢里伸,直接拽住桐叶跟知秋两名丫鬟。 「啊……你们干什么?」桐叶跟知秋吓得直尖叫,声音还未落下,她们两人便已经被抛出车外,在地上滚了几圈。 唐纭抽出发髻上的簪子往其中一人的手掌上刺下,被刺的恶人发出一声痛苦哀号,一手握住受伤血流如注的手背,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往后倒,不慎摔下马车。「啊!」 另一名恶人见状,伸手要将唐纭也一并拽出车外,唐纭操起马车上的靠枕往那人猛砸过去,却还是无法让那人从急驶中马车上甩下。 第二十章 只要是马车上构得到的东西,唐纭就不停的往那名恶人身上砸去,最后被她抓到一支雨伞,丝毫不留情的就往那恶人身上狂打。 那名掉下车的恶人还未来得及站起来,便被忍着疼痛追上来的冬日、桐叶跟知秋,操起路旁掉落的树枝树干一阵猛打。 跟那几名盗匪一伙的人见状也跳下马车,拽住桐叶跟冬日又是一阵猛踹,冬日也有学过一些拳脚功夫,跟几名恶人瞬间打成一团。 这时官道上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后方传来一阵疾乱的马蹄声,很快的,那队人马就奔到近前。 狭长的官道被冷轻嫣他们的马车跟盗匪各自驾的马车给占据,让后面这一队人马根本无法通过,只能猛然拉住繮绳,看着前面突发的状况。 刚从军营回来的韩澈眯着眼看着,那三名像是某户人家家丁跟丫鬟围着一群盗匪狂打,而后那名家丁掠下一名盗匪后,便赶紧追着前面那辆还在奔驰的马车。 韩澈身旁的第一护卫无影,眼尖的认出了知秋跟桐叶,「主子,是冷大小姐的丫鬟。」 无影这么一提醒,韩澈才眯起锐利眼眸看了知秋她们一眼。 似乎也察觉到那一抹锐光,知秋回头一看,发现韩澈就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看热闹。 连忙不顾形象的撩起裙摆跑向韩澈求救,一口气顾不得喘上,便直指着那摇摇晃晃不断急驶的马车。「威赫大将军,请你快救我们家大小姐,我们遇上匪徒,他们要绑架大小姐。」 韩澈话不多说,只是抬手做了个手势。 他身后的几名随身护卫立即冲了上去,两三下功夫便轻轻松松将那几名盗匪给拿下,全部捆绑成一串粽子。 这么轻而易举便将盗匪拿下,让韩澈以及无影不由得心生怀疑。 无影忍不住迟疑地开口,「这……该不会又是冷小姐的手段吧?」 韩澈厌恶的扫了冷轻嫣的马车一眼,「有可能。」 直到饱受惊吓的马儿被韩澈的护卫制止安抚下来,惊魂未定的唐纭才松了口气,顾不得梳整服装仪容,拽着马车壁全身颤抖着。 桐叶跟知秋也顾不得后怕,连忙冲到马车边激动的喊着主子,同时小心的将她扶下马车,查看她身上有无伤痕。 「小姐,小姐,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 「小姐,是大将军救了我们的……」冬日跑过来,一边抚着额头上不断渗出血的伤口,一边吃疼的说着。 大将军? 见唐纭一脸莫名,知秋连忙小声的在她耳边说着,「小姐是你的前任未婚夫。」 唷,原来是前任啊! 虽然她不太愿意跟这个无情的男人有什么交集,不过人家毕竟叫手下出手救了他们,必要的礼数还是得做一下。 「轻嫣谢过威赫大将军,感激大将军出手相救。」她迎向前福身行礼,低眉敛目,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这个隐隐透着冷漠的韩澈。 不仔细看还好,一看差点被他惊为天人的外貌给惊艳了一下把,难怪,难怪冷轻嫣会对他如此执着。 这是人吗?根本是男神吧!实在很难相信他会是武将,怎会有武将生得如此清朗俊挺,还带着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贵气。 说他是仙人下凡也不为过,饱满的天庭与一双如深海般让人看不出深浅的眼眸,鼻梁挺直,嘴唇薄而红润,微扬的嘴角透着几分戏诚。 她不得不承认韩澈这男人长得让女人也嫉妒,只是在她小小的惊艳后便对他鄙夷唾弃到一个不行,甚至连声骂了冷轻嫣几句,这种无情的烂男人也只有冷轻嫣把他当宝。 瞧马背上的他神情透着几分看戏的味道,自己的前未婚妻差点落到盗匪手中,他竟然还能够冷眼旁观看戏,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这又是你的手段吗?」韩澈冷眼盯着她,冷冷质问。 「什么手段?威赫大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纭一头雾水。 「遇上匪徒绑架又是你的手段?」韩澈鄙夷的将话挑明。 总算听清楚他话里的嘲讽,唐纭猛烈的倒抽口气,刚刚差点成了肉票的那口气都还没缓过来,现在又被这渣男误会,真是气晕了她! 不过这也怨不了韩澈,依渣男对她的误解,相信冷轻嫣以前做过不少这种蠢事。 唐纭压下满腔的怒火,冷冷对他盈盈一拜,「轻嫣有一事相求,还望威赫大将军答应。」 韩澈嘴角逸出一抹鄙夷,「说吧,本将军能力范围内会尽量相助。」 皇上已经解除他们两人婚约,这女人竟然还如此不顾镇北侯爷的脸面,大费周章上演这一出戏,目的是什么,昭然若揭。 「这件事情对大将军来说很简单,轻嫣想请求大将军,如若日后轻嫣与大将军不小心在路上碰见了,还请大将军装做不认识轻嫣,连招呼都不必打,而轻嫣亦是如此,这就是轻嫣的请求。」唐纭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段话。「还望大将军成全。」 她的请求让韩澈感到万分诧异,怎么也没料到她会提出这种要求——让他彻底将她当成陌生人。 韩澈还处在惊诧之中时,唐纭又开口了,「还有,请大将军日后在路上撞见轻嫣遇险遭绑或是追杀,千万不要出手相救,拜托,轻嫣宁愿惨死盗贼刀下,也不愿意再与大将军有所瓜葛!」 韩澈这无情的渣男,她真不知道冷轻嫣看中他什么,为了这渣男最后还魂断异乡,真是太不值了! 只是……为什么对这个渣男她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看过他似的?那感觉隐隐跟福九有些相识…… 呸,她才不会那么倒霉认识这一种渣男,还拿他跟福九比,这种渣男连福九一根脚毛都比不上。 说完,唐纭对他连多看一眼也不屑,便转身离去,丝毫没有一丝留恋,倒是让韩澈更加错愕不已。 以往冷轻嫣见到他总是会借机缠着他,找尽各种理由与他说上两句话,或是打听他在哪里出入,耍手段遇险让他搭救,今日竟然朝他丢下这一句话后就转身离去,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莫不成,今日之事是他误会了? 才刚经历了盗匪绑架的她,那张清丽淡雅的脸蛋和如秋水眸上全无惊惶之色,淡定的好像是他人被绑架而不是她。 她这冷然的态度也让一旁的无影误以为是认错人,认识了冷大小姐好几年,从没有一次见到她看主子是这样淡漠的,眼底看不到任何迷恋,这人真是冷大小姐吗? 唐纭在经过那一群被制伏的盗匪身边时,忍不住怒瞪这些恶人,撩起裙摆像暴走一样气愤的提脚,猛力的往几名恶人身上踹去。 方才她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竟能跟这几名恶人拼命,但她知道绝对不能让自己被抓,否则她永远就别想再回到冷家。 「叫你绑我,叫你绑我,我叫你吃牢饭去,你们三个别愣在那边,给我狠狠的踹这几名绑匪,让他们知道本小姐不是好惹的!」嘴里愤怒的骂着,还不忘转头指使冬日、桐叶还有知秋一同踹人。 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后面还有一群人在看,反正她跟韩澈这个渣男己无任何关系,根本不需在他面前保持好形象。 冷家主仆四人的粗暴行径让身后一群人瞬间傻眼,尤其以韩澈为最,这是他们所认识的冷轻嫣?! 大周京城有四条主街,分为东大街、南大街、西街、北街,和东西南北四大区域,东大街和南大街是京城最热闹繁华、富商聚集的地方,故东区南区便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所居住之地。 北街卖的东西就相对较为便宜而实惠,因此北区这地方也是平民百姓群居的地方。 而西区这一块,则是一些外来者、贫民跟乞丐游民居多,出入分子十分复杂,也是京城最为龙蛇杂处之处。 赵氏留给冷轻嫣的铺子大部分都集中在东大街跟南大街,镇北侯府的产业也有不少是集中在这两条热闹大街上,但有一小部分是在北街。 那天他们就是从北街出城到农庄,许是早被盯上了,这才会遇上那些混混绑匪,因此现在一出门唐纭便绕道,不再从西北边经过。 热闹的东大街挤满了人潮,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在家休养四天觉得所有元气都恢复了,唐纭又闲不住的领着知秋跟桐叶出门逛街。 那天她差点被人绑架,一身是伤的回到镇北侯府,加上冷钧焱日前从她口中得知她马车会失控坠入山谷,是有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要她的命,还好她命大只受了伤、稍微丧失一点记忆而己。 第二十一章 如今才到城外又遭到绑架,冷钧焱更是大怒,得知韩澈手下已经将那群匪徒全部送交官府,不仅亲自上官府要官老爷严厉彻查此事外,更不知从哪里调了四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分别为天狐、天马、天吴、天岣,这天字辈的四大「神兽」来保护她。 所以她现在出门阵仗不小,总感觉走路有风,身后跟着四大门神又加上桐叶跟知秋两人,组成了一支阵容庞大的神兽团,只要一有陌生人靠近她,马上就会被他们六人给赶走。 她一早巡视了几家商铺后,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抹了抹肚皮转身对他们六人交代,「找家客栈用午膳吧,走了一早上的路,饿了。」 左右巡视了一下最靠近街角的一家酒楼,「就那间吧。」说完便直接往祥风酒楼走去。 酒楼的店小二一见到他们一群人往这儿来,连忙亲切热络的向上前招呼,「小姐好,用餐吗?本店有最新鲜的海鲜,还有刚到货的新鲜山产,搭配上我们厨子的独门手艺,保证新鲜好吃,回味无穷一吃上瘾。」 「小姐,这间祥风酒楼的招牌名菜便是山产。」天狐小声的告知她。 一听到山产两字就好怀念啊,以前在山上总有吃不完的野味,福九也总会变换着花样弄些山产让她尝鲜,想着想着,她嘴都馋了,「好吧,店小二给我们大间无人打扰的包厢吧。」 「欸,是的,小姐请跟小的进来。」店小二热络的将他们迎进酒楼。 就在他们一群人要进入酒楼时,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声音,唐纭停下脚步问了下一旁的知秋,「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知秋跟桐叶也赶紧伸长了颈子在过往的人群中梭巡。 一旁的天吴冷冷开口,指着上头的其中一间小包厢,「小姐,上面。」 唐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上去,一名十分英气的姑娘正朝着她挥手。「她是……」 桐叶马上提醒她,「是凉绿姑娘,齐国公府的大小姐,跟你是闺中密友也是金兰姊妹,她娘亲齐夫人跟咱们过世的夫人还有太后三人是金兰姊妹。 「你跟凉绿小姐年纪相当,小时候也拜过神明写过金兰契,凉绿小姐前天还来家里探望过你,不过当时我们出去了,就是出事那一天。」 「是啊,小姐,凉绿小姐跟你可是比我们府里的二小姐还要亲,你们两个才像是真正的亲姊妹。」知秋也赶紧提醒她。 唐纭愣愣的点头,心下一阵懊恼,闺中密友,金兰契……她根本不记得这位齐府大小姐,怎么办啊? 可都碰上了,现在也不能转头走人,只能硬着头皮尾随着店小二进入酒楼,她都还没有跟着店小二上楼,穿着一袭翠绿色襦裙,一身清爽简约打扮的齐凉绿就兴匆匆的跑了下来。 一看见她便兴奋的抓着她的手,「轻嫣,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我第一天听见你平安归来的消息就去了侯府,下人说你出府去了,没见到你让我好一阵失望。」 唐纭愣愣的看着对她热情到不行的齐凉绿,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要说什么。 齐凉绿马上发现她的不同,手捂着她的额头,「轻嫣,你怎么了?」 「凉绿小姐,我们小姐……」知秋马上在齐凉绿耳边,将冷轻嫣的状况同她说了一下。 只见齐凉绿心疼的哇哇大喊,向前一把抱住唐纭,「轻嫣啊,你怎么这么可怜遇上这种事情,还把我们的姊妹情谊给忘了。」 唐纭有些尴尬的看着不管众人目光,圈抱着她的齐凉绿,扯了扯嘴角拍拍她的背,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说了这两个字。「抱歉……」 齐凉绿松开她,一扫阴霾开心的说着,「这有什么好抱歉的,忘记我们的姊妹情谊又不是你的错,你忘了也没关系,我们重来,重新开始还是好姊妹。」 来到古代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情的姑娘,笑咪咪没有心机的阳光脸庞让她瞬间对齐凉绿很有好感,唐纭开心的点头。 「你来得正好,我哥昨天打了头鹿,拿过来这里让店家料理,今天在上头宴请招待几个好友,你也一起来。」齐凉绿拉着她便往他们的包厢走去。 来到包厢,齐凉绿指着四大神兽,「你们四人先到那间包厢去,所有的护卫都在那里。」 接到唐纭示意的眼神,他们四人才转向另一间包厢,跟其它受邀聚餐的公子们所带来的护卫一起用餐。 就在齐凉绿开心的拉着冷轻嫣往他们的包厢走去,经过其中一间房门没有全部掩上,一扇窗子也半开着的雅间,里头的客人正好走出来,差点与冷轻嫣撞上。 差点相撞的两人异口同声。「抱歉!」 唐纭抬头看了不小心与她相撞的公子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嘴角顿时剧烈抽搐,怎么会是他?! 韩澈没料到会在这边再度碰上冷轻嫣,眼睛绽出一道诧异眸光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会在这里?」韩澈锐眸微敛瞅着她。 什么叫做她怎么也会在这里? 「这位公子我认识你吗?」 她冷眼扫了身着水玉色金丝祥云锦袍,面容俊挺,淡漠眉目间有几分倨傲贵气的韩澈,这位威赫大将军不会自以为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认为她又发花痴四处打探他的行踪,想来个巧遇吧? 大人物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似乎忘了当初她「不小心在路上碰见也要装做不认识,连招呼都不必打」的请求。 一旁的齐凉绿错愕的看着突然偶遇的两人,这轻嫣也把威赫大将军韩澈忘得太彻底了吧! 当初她是怎么爱慕韩澈的,所有人都知道,怎么忘了以前的事情会连自己爱慕的人都忘了呀? 不过忘了也是好事,皇上已经解除他们两人的婚约,忘了,轻嫣才不会难过。 忘了,她哥哥才有希望。 「韩大将军,我哥昨天猎了头鹿,让酒楼里的厨子烹煮,今天请几位好友一起聚餐吃鹿肉,我正巧遇到轻嫣就拉着她一起来了。」齐凉绿稍微替冷轻嫣解释。 冷轻嫣拉着齐凉绿便往他们的包厢走去,边走还边用不大不小的音量提醒齐凉绿。「凉绿,不要跟不认识的陌生人说那么多,小心被骗,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这是在指桑骂槐吧!意指他是骗子,与冷轻嫣订亲多年耽误她大好年华,最后却解除婚约的骗子。 「嗯、嗯,你说的没错,好看的男人都是花心的大骗子,男人还是要找普通点的。」齐凉绿很认同这一点的点头。 就像她哥哥一样,长得虽然没有威赫大将军好看,但也是英姿飒爽,迷煞不少少女心,可是却十年如一日的默默喜欢轻嫣,眼下有这么好机会,她一定要好好凑合哥哥跟轻嫣。 韩澈愕然的看着她们消失在一间包厢门后,站在他身后的无影忍不住开口道出他的疑惑,「这……冷大小姐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失踪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失踪过?」 「是的,失踪了好几个月,据传当时主子身亡噩耗传回,她不相信主子死了,瞒着冷侯爷独自前往主子失事的地点寻找主子,岂料不久后也传回她坠落山谷身亡的消息,但冷侯爷却不相信,一直不肯举行丧礼,约莫半个月前,她才突然回到镇北侯府,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对于这消息,韩澈感到震惊万分,冷轻嫣竟然为了寻找他,一个从未出远门的闺阁千金,这样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的前往那穷乡僻壤之地寻他,还坠落了山谷…… 「这事为什么都没人跟我说过?」说实话,心里对冷轻嫣这一份情不感动是骗人的,他无法无动于衷。 「因为主子你一向不喜听到冷大小姐的消息,因此才没有人同主子你提起,更何况皇上也做主解除了你与冷大小姐的婚约,因此更是不会有人向主子提及这件事。」无影发觉自己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有些心虚的回答主子的问话。 顿时之间,韩澈对冷轻嫣有种浓浓说不出的愧疚。 包厢里,唐纭跟齐凉绿站在门边,好奇的看着里头的男男女女。 大周的风气并不像唐纭记忆中的古代那般保守,对于男女婚前走动来往管束也并不严格,虽然不像现代风气那般开放,但同年男女之间偶尔一起同桌聚餐谈话都是被允许的,因此也常有男女几人共同聚餐,或是相约野外踏青,并不会招来异样眼光。 因此,她一进入包厢便见到受邀者有男有女,男的一桌女的一桌,中间用屏风区隔。 第二十二章 齐凉绿开心的拉着冷轻嫣,绕过她哥哥齐凉偃与几名同侪好友所坐的那几桌,跟她一起坐到另外用屏风隔开的小隔间,却被齐凉偃给唤住。 「凉绿,怎么拉着轻嫣就往你们那里走,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我们大伙儿可是好一阵子没有见到轻嫣了。」 唐纭拧着眉头看着面前这名身着一袭蓝色锦绣袍子,上头绣着银色云纹的男子,他墨发被青色发带紧紧束着,插着一根白玉簪,整个人散发出清朗的气质,阳光般的笑容给人感觉非常舒服。 「轻嫣,你忘了吧,这是我哥,以往你都是称呼他偃大哥的。」齐凉绿赶紧捂着唇小声的在好友耳边提醒她。 「偃大哥好。」唐纭朝他行礼问好,又对其他人道:「各位好。」 从小就熟识冷轻嫣的齐凉偃对她这陌生举动感到十分困惑,拧着浓眉不解的看着自家妹子。 「好了,哥,轻嫣都跟你问好过了,别打扰我们享用野味美食,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齐凉绿自然是知道自己哥哥的困惑,朝他挤眉弄眼暗示一番后,拉着冷轻嫣就要往一旁的隔间走去。 齐凉偃却拉过她,挑眉小声质问:「凉绿,轻嫣怎么不太对劲?」 只见齐凉绿给她哥一个神秘嗳昧的微笑,贼兮兮的说:「哥,你的机会来了。」 「说清楚。」 齐凉绿将冷轻嫣失忆的事情大略说了下,听完,只见齐凉偃眼底瞬间绽放一抹光芒。 唐纭在一旁看着这对兄妹,反正冷轻嫣失去记忆的事情愈多人知道对她愈有利,因此她也不打算阻止齐凉绿大嘴巴的告知齐凉偃她丧失记忆的消息。 包厢内,因中间区隔的屏风让两边人要谈话,得来来回回的走动很不方便,故聚餐到一半时便让店小二将屏风给撤了,没了隔阂,整个包厢里的气氛也更为热闹。 岂料,受邀的其中一名叫蓝天慕的公子离席前往茅厕,解手回来后,竟然带了一个让唐纭嘴角直抽的人进入包厢。 对于韩澈竟出现在他们这些官家子弟聚会的包厢,所有人简直不敢相信,异口同声的惊呼,「威赫大将军?!」 蓝天慕开心邀功似的像所有人宣布,「我刚刚在走廊上碰到威赫大将军,便邀请他与我们一同吃野味,没想到大将军一口就答应跟我们一起同「希望本将军没有打扰到你们的兴致。」韩澈冷然开口。 「不打扰、不打扰,威赫大将军能跟我们同桌是我等的荣幸,何来打扰之说,大将军快点这边请坐。」齐凉偃赶紧起身招待。 韩澈一落坐,另一桌的小姐们顿时睁大眼不停朝着韩澈瞄去。 韩澈与冷轻嫣解除婚约,这是众所皆知的,此时名草无主,便有几名作风比较大胆的小姐,不停的朝韩澈抛媚眼,希望能够得到他的青睐。 本来食欲还不错,开心吃山产一解肚里饥虫的唐纭,在韩澈加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点食欲也无,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碗里的食物。 要不是担心对齐氏兄妹感到抱歉,她真想在韩澈坐下的当下就起身离去,不过她要是当场就身离去,恐怕会被人误认为对韩澈旧情难忘,基于这两点原因她忍了,继续留下来。 几名没有功名的官家子弟,本就对军中生活很是向往,因此韩澈一落坐便迫不及待的问他有关军旅生活的种种。 韩澈一面回答他们的问题,一面留着一分心思注意唐纭,发现她从来没有一次将眸光放在他身上,表情淡然甚至不时还会闪过些许的不耐烦,难道真如无影所说,她变了? 「轻嫣妹妹,这块是鹿腿肉,肉质十分有弹性很好吃,你尝尝。」齐凉偃夹了块刚端上桌的红烧鹿肉放到冷轻嫣面前的碟子,同时跟她介绍。 「谢谢偃大哥。」看着碟子里的鹿肉,她对齐凉偃报以微微一笑。 那笑容甜美真诚,让齐凉偃脸颊上浮现一抹薄薄红晕,憨笑着,「轻嫣妹妹你别客气,这鹿肉滋补,你身体刚复原多食些,对身子有帮助。」 她微笑的点头,夹起齐凉偃放到她碟子里的鹿肉吃着。 齐凉偃脸上那抹红晕虽然不细看是看不出来,却逃不过一直分神盯着他们的韩澈眼睛。 看到她的笑脸,他有一种莫名熟悉与温暖的感觉,本想与她攀谈两句,可看见她与齐凉偃有说有笑却对他置之不理,真的做到她所说「不小心在路上碰见也装做不认识,连招呼都不必打」的陌生人,彻底的漠视他。 这份漠视让他不知怎地竟然感到莫名生气。 始终将韩澈当成陌生人,埋头猛吃的唐纭,隐约感觉一直有人在盯着她看,可是当她抬头看时那视线又消失,待这次又发觉有目光朝她投射而来,她嘴角一撇,愤怒地抬头。 不料竟是与韩澈的眼神对上,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唐纭倏地在心底啐了声,又火速低下头吃东西,或者时不时的与齐凉偃说上两句话,就是不想与韩澈有任何交流。 韩澈冷眼看唐纭静静吃着东西时,心情没有多大的起伏,只是当两人眼神交会,总让他有种无法解释的熟悉感。 当看着她与齐凉偃有说有笑的谈话,他就感到十分不开心,并不是因为她曾经是他未婚妻,如今却当着他的面与别的男人说话而不开心,而是一种打从心底生气,不喜她与对她有兴趣的男人谈话而生气,好像他曾经珍藏的宝物快被人夺走,他却无能为力。 韩澈不禁陷入迷惑之中,不解自己心绪为何如此变化。 天蒙蒙亮,沁凉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薄薄雾气,只有几道晨光在天边探出头,众人还在一片沉睡之中。 人烟罕至的官道上,一匹快马扬起尘烟,朝京城方向奔驰而去。 没多久炊烟缓缓升起,沉睡的京城开始热络了起来,依旧笼罩着迷雾的街道上响起了细碎的交谈声。 巍峨且气派的威赫大将军府,门前有着一对石狮的厚重大门缓缓的朝两旁推开,下人们开始洒扫着。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当薄雾渐渐退去、阳光露脸的当下,一匹骏马紧急停在将军府门前。 未等马儿完全停下,马背上传来响亮的报喝声,随即划破宁静。「通报威赫大将军,冷影求见。」话落的同时,马背上的人已翻身下马,笔直的朝后院而去。 这个时间韩澈通常还在后院,在专门用来自我训练的院子里打拳或是练剑,当冷影来到后院时,韩澈已经打完一套拳法。 「冷影见过主子。」 韩澈拿过无影递上来的布巾擦拭着额头与身上的汗渍,一边穿着中衣一边问道:「事情调查得如何?」 「回主子的话,已经调查清楚。」 「说吧。」韩澈接过无影递来的温茶喝了口,同时扯过垂挂在一旁兵器架上的外袍套上。 「回主子,您受伤坠崖后是被一名老猎户给救的,他给您取了个名字叫福九……还有,您丧失记忆这段时间有个未过门的未婚妻……其实她也可以算是您的妻子了。」冷影将自己所打探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韩澈。 「我有妻子?!」韩澈不相信的惊诧低呼,「什么叫做有个未婚妻也算是妻子,把话说清楚。」 近来,他总在梦中模糊见到一位女性身影,因此想到要调查失忆那九个月发生了什么事,然而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 「是的,主子您这位夫人是用一窝狐狸跟十两银子换回来的,据山上人说,虽然你们两人未拜堂,但是所有人都说她是福九的媳妇儿,两人也都吃住在一起。」 「狐狸、十两银子!」这让韩澈更为震惊,「这是怎么回事,我竟然有一个用狐狸跟十两银子换回来的妻子?」 「据说您空闲时会跟着夫人在官道卖烧烤跟凉茶点心,您后来恢复记忆回到京城这段时间,大家都说福九死了,夫人因为不想触景伤情,不久便下山离开,现在下落不明。」冷影将所有打探到事巨细靡遗交代得一清二楚。 「触景伤情?」 「是的,据山上的那对父子跟那位大婶说,主子您丧失记忆期间与夫人的感情十分要好,两人总是出双入对,一搭一唱,虽然未拜堂却跟一般夫妻没两样的甜蜜生活着,主子跟夫人在一起时嘴角总是上扬的……」 其实他根本不相信一向冷酷的主子会成天将笑容挂在脸上,如若不是山上那些救过主子的人说得信誓旦旦,他是打死也不信。 第二十三章 冷影说的好像是另一个人,韩澈一点也不相信,可当他想否定时,脑海中倏地闪过一张影影绰绰模糊的脸。 一想起梦中那张始终让他看不清楚脸庞和身影的女人,他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满足,甚至有时会在无意间发出一抹微笑,这让他不由得相信冷影打探到的情报都是真的…… 「有谁知道夫人的行踪?」这一瞬间,他急着想知道他梦中那女人的去处。 「没有人清楚,只知道夫人说她想起过去了,要回去她该回去的地方。」冷影摇了摇头,「那位照顾过夫人的大婶说,夫人她也是失去记忆的人,主子离开后她就想起了过去,所以打算要回去看看。」 「也是失去记忆之人?」最近失去记忆的人还颇多的。 「是的,不过那位大婶说,夫人并没有因此感到自怨自艾,反而非常积极乐观,连带影响到主子,让主子的笑容愈来愈多。」 「有让人画下夫人的画像了吗?」韩澈自衣襟里取出一条红色喜帕。当初醒来时这条喜帕就在身上,不知为何他总想随身带着,如今想来,这应是那名将要跟他完婚的女子的吧…… 听完冷影所说,韩澈支着下颚沉思,如若真如冷影所说,这个用狐狸换来的妻子,应该就是常在他梦境中出现的模糊影子了。 那个常常让他连作梦都会笑醒的女人,若真是他的妻子,那他定要找到她才成。 「那穷山恶水的要找到一名好画师不容易,因此属下擅自做主,请了那两位曾经照顾过主子跟夫人的那对父子和大婶到京城来一趟。」冷影抱拳禀告。 韩澈点头,「嗯,这事处理得不错,待对方来,本将军再亲自询问清楚,同时请皇宫里的御用画师过来,让画师按着他们所描述的,绘出夫人的画像。」 在一旁听着的无影觉得不妥,连忙提醒韩澈。「主子,如若真如冷影所打听到的,您已娶妻,这事就不好办了……皇上上个月才下旨说要在今年的才艺大赛中,为您跟夺魁的小姐赐婚啊。」 无影这么一提醒,韩澈才赫然想起他那位爱当乔太守的义兄,这事情得在才艺大赛前禀明皇上,免得届时因自己一时疏忽而落得欺君之罪,让那些大臣逮到机会参他一本。 韩澈仰颈看了下天色,「备马,我要进宫向皇帝禀明此事。」 「是。」 约莫半个时辰后,韩澈骑着快马进宫。 过了大半天,韩澈才冷着脸自皇宫出来,等在外头的无影牵着马迎了上去,「主子,皇上答应您的请求,撤旨了吗?」 其实看着主子的臭脸,大概也猜到结果,但身为属下还是要适时的关心主人。 韩澈拉过自己的马,翻身坐上坐骑,冷着脸回答无影的问题,「皇上不答应,坚持为我跟在才艺大赛夺魁的千金赐婚。」 无影瞠目结舌,「主子没有告知皇上,您已经娶妻了吗?」 「说了,他只说届时会赐给夺魁的小姐一个平妻身分。」一提及此事,他也是一肚子恼火。 无影怔愣片刻,「也就是说,届时这些闺阁千金不管是哪一个夺魁,都会成为妾,这样她们的父兄能接受吗?」 「本将军的婚姻大事,只是皇上用来拢络朝臣的手段,要他撤旨是不可能的,恐怕优胜人选皇上早已经选妥,就等当日宣布。」韩澈甩动繮绳,一夹马腹,胯下马儿旋即奔驰而去。 看着愤怒长扬而去的主子,无影嘴角猛地一抽,皇帝自己就一堆皇子公主难道还不够拢络朝臣?还得把手伸到主子身上。 惊觉主子已经跑远,无影也不敢耽搁的翻身上马追去。 【第七章 烤肉金桔立大功】 初秋的午后阳光暖暖的,穿透葡萄藤蔓,一束束金光洒落在下方的草地上,唐纭微微闭着双眼,慵懒的躺在藤编躺椅上静静地沐浴其中,闻着微风中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芳馨香气,喝着冰凉的酸梅汤,惬意悠闲无比。 相较于唐纭此时的慵懒惬意,冷钧焱是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下朝回到镇北侯府,未先回到自己屋子休憩更衣,而是脚步匆忙直往她的嫣然阁前来。 「嫣儿、嫣儿!」冷钧焱一进入她的院子便高声疾呼。 她好奇的坐起身子,看着急得满头大汗朝她走来的冷钧焱,心下暗忖:是宫里又遇上什么与她有关的事情了吗?怎么连朝服都没换就直接往她院子来了? 冷钧焱是个名副其实的女儿控,疼冷轻嫣疼到骨子里去,能让他这个侯爷失了分寸的,也就只有有关冷轻嫣这个女儿的事。 「爹啊,我在这里,什么事情?」她朝着正要进屋的冷钧焱轻喊了声。 冷钧焱撩起朝服衣摆跨过矮树丛,笔直的朝葡萄藤架方向走去,语气焦急,「嫣儿,皇上今日在散朝前,给所有朝臣丢了句话,跟你有关啊。」 「皇上与朝臣们的事怎么会跟我有关系,瞧爹您急成这样。」 「老爷请坐。」桐叶搬来一张小圆凳放到冷轻嫣的藤椅旁边。 冷钧焱撩起衣袍坐下,接过知秋送来的冰镇酸梅汤喝了口,紧接着道,「嫣儿,你有所不知,皇上说这次才艺大赛要追加一样才艺,只有通过这项才艺的女子才有资格被赐婚。」 「追加才艺?」还有这样的啊,临时加考某一科。 「是的,爹从御书房当差的小太监嘴里问出,据说这是韩澈提出的,一直以来韩澈对皇上要为他赐婚这事不表示意见,前几天忽然进宫要求皇上取消这事,还与皇上有了些争执。」 「真不愧是威赫大将军啊,胆子满大的,敢跟皇帝拍桌叫板。」唐纭嘲讽了声。 「据小太监透露给爹的消息,韩澈失踪这段期间里已经娶妻!」一想起这事,冷钧焱气得胡子几乎要打结。 他女儿等了他四年,不管如何催促,韩澈总是不愿意将嫣儿娶回家,这不过才失踪九个月,竟然就娶了一个村姑。 嫣儿可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宝,京城里有名的才女、大家闺秀,怎会输给一个村姑、村姑、村姑! 这分明就是污辱人,狠狠的甩嫣儿一巴掌,这口气他怎么吞得下去! 「他娶妻了?」 冷钧焱敛下满腔怒气,颔首,「是的。」 「这么一来,万一夺魁不是很倒霉吗?直接从正妻变成妾,了不起也是个平妻罢了。」 「正因为如此,韩澈才为了此事进宫要求皇上取消为他赐婚一事。」 「看爹这表情,不用说,皇上肯定没同意。」 「皇上发话说,届时会赐夺魁的女子以平妻身分掌理将军府,最后韩澈妥协,但要求再加考一项才艺,这项才艺必须通过他的考验,皇上才能为他跟这名女子赐婚。」 冷钧焱一口气说完这一大串话,口也是渴得不得了,指着碗让知秋再为他添上一碗消火的冰镇酸梅汤。 「爹,女儿对韩澈已经无心,他追加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您又何必这么急?」之前虽曾口头答应爹,其实她可从来没打算参加让人品头论足的才艺大赛。 「嫣儿!」听她这么一说,冷钧焱顿时朝她一声怒喝,「这次才艺大赛你不参加也得参加,我们镇北侯府不能让人看不起!」 「嗄,爹,这才艺大赛不过是为韩澈选妻的幌子,我们又何必去凑热闹?」 「正因为如此才更不能丢脸,爹要让韩澈知道我们嫣儿有多优秀,他有多狗眼看人低,错过你是他的损失!」 「爹,要是万一不幸的我夺魁了呢?女儿可不想嫁给韩澈,更不想当什么平妻,平妻说穿了就是妾,我才不要。」 「这点你放心,你尽管夺魁,皇上发过话,届时你可以拒绝这桩婚事。」韩澈这混蛋耽误嫣儿四年最宝贵的青春,他一定要让他后悔,是他女儿不要他,而不是被韩澈给甩的。 「所以爹是要我夺魁然后再拒婚,甩韩澈一巴掌就是?」 冷钧焱点头,他的女儿就是这样通透,深得他心。 「如果是这样我会努力的,只不过,爹,谁知道韩澈追加什么才艺啊?」她也是觉得冷钧焱的话有理,要狠狠甩脸韩澈,为真正的冷轻嫣出口怨气才成。 「据小太监说,是追加厨艺这一项。」冷钧焱又一口灌下酸梅汤后说道。 「厨艺!」唐纭嘴角剧烈的抽了一下,「敢情这个韩澈是个吃货?」 「为父看皇上应该会故意在才艺大赛前一天才公布加考厨艺项目,趁这几天你就好好加强一下一两样菜色。」冷钧焱好声好气的提醒。 第二十四章 加强厨艺……唐纭很为难的看着冷钧焱,她哪里会煮饭啊,前世吃得最多的就是超商食品,要不就是泡面。 穿越来到这里,在山上那段时间都是玉桂婶准备的,要不就是福九,她唯一会做的就是烤肉跟爱玉,连面疙瘩都煮不太熟,难道要她把这两项搬上桌比赛? 看着她为难的表情,冷钧焱慈爱的摸摸她的头,「嫣儿,爹知道厨艺这项你较弱,爹也舍不得你摸那些汤汤水水,不过这一次事关你的面子还有我们冷家的面子,你输不得的。」 「爹,放心吧,嫣儿会全力以赴的。」她手握拳,表情坚决,志在必得。 「听你这么说,爹就放心了,回头爹会让膳房的林嬷嬷教你煮两道菜,别的不需要多学,就这两道菜学精了,应付这厨艺比赛便可。」 「好,爹我会用心学习的。」 交代完最重要事情后,冷钧焱又在院子里同唐纭说了些话后,这才放心的离去。 当冷钧焱离去后不久,一名打扫院子的粗使小丫鬟偷偷摸摸的自后院小门摸了出去,没有任何人发现。 约莫两盏茶时间后,冷清玉所住的碧瑶阁里传出一记刻意压低的声音—— 「你说的是真的,确定没听错?」冷清玉厉声质问跪在前头的小丫鬟。 小丫鬟猛点头,「二小姐,绝对不会错的,老爷要大小姐这几天加紧练习厨艺,届时才艺大赛上会加考厨艺,这是韩澈大将军亲自提的,皇上也同意了。只要能够抓住威赫大将军的胃,便能获得皇上的赐婚。」 「我爹他真的这么说?」冷清玉惊诧过后,愤怒拍桌质问。 「是的,二小姐,小丫我那时一直在一旁拔草整理院子,这是我亲耳听到的。」小丫鬟猛点头表示自己绝无说谎。 见小丫鬟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这让她心头更是愤怒,她不懂,一样是爹的女儿,为何爹就这么不待见她,心里眼里永远只有冷轻嫣一个女儿? 皇上己发话要她也一起出席才艺大赛,可爹打探到的小道消息竟然只私下告知冷轻嫣,完全当做没有她这女儿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冷清玉收敛愤怒的情绪,扬起嘴角,扯下腰间的荷包在小丫鬟眼前晃呀晃,「小丫,这里的银两想不想要?想要就帮我做一件事。放心,这件事情很简单,只要你够小心不被发现便成。」 小丫鬟一看见在眼前晃荡的绣荷包,马上点头如捣蒜,「…小姐请说。」 果真如冷钧焱所揣测,皇上到了才艺大赛前一天才公布另一项加考的才艺,每一位参赛者需自备两道拿手菜,顿时把所有信心满满,准备出席的各家千金小姐给搞得人仰马翻。 因食材需自备,一时之间市集上挤满了抢购食材的奴仆,甚至还发生为争夺食材而在大街上动手打架的事情。 由于早就知道皇帝考题,冷府早早便将所需的食材备齐,就等着当天带入皇宫参加竞赛。 到了才艺大赛这一天,唐纭刚下马车便见到几个愁眉不展,满手伤痕、水泡的千金小姐,这满手伤痕的,必会影响今天的才艺大赛,相信这场在她眼中形同闹剧的比赛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吧。 「姊姊,你对今天的才艺大赛应该很有信心吧?相信威赫大将军正妻的位置依旧会是姊姊的。」搭乘着另外一辆马车到来的冷清玉来到她身边,言不由衷的说着。 唐纭回头瞄了眼这几日像是人间蒸发的冷清玉一眼,冷冷的回应她一句,「管好你自己,少把眼睛放在我身上嫉妒我,今天是你唯一的翻身机会,错过机会不再有,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唐纭领着桐叶跟知秋朝那一群排队准备进宫的队伍方向走去,不屑与冷清玉一起进宫。 她现在是还没有时间收拾这冷清玉,冷清玉这蛇蝎女人,以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真当她不知道那天在城外想要绑架她的人,是她唆使她表哥李家兴带人做的吗? 冷清玉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可还是被她识破了,当天她遇劫归来,冷清玉那一脸「怎么可能」的挫败样可没逃过自己的眼,从丫鬟口中,知道冷清玉一直偷偷爱慕着韩澈,说不定就是为此痛下杀手,杀害冷轻嫣。 如果不是没有确切证据证明冷清玉就是幕后主使者,要不早让官府把她收押了,哪里还能让她这样逍遥,等这场才艺大赛过后,她再来好好收拾冷清玉,为冷轻嫣报仇。 唐纭甫跟着其它千金贵女们排队进入皇宫,齐凉绿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她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轻嫣,轻嫣!」在丫鬟的扶持下,刚下马车的齐凉绿一看见唐纭,便兴奋开心的朝她挥手跑来。 「凉绿,你怎么现在才到?」唐纭有些惊喜会在这边遇到齐凉绿,她穿着一袭粉色搭配翠绿色水纱,整个人看起来俏丽可爱。 「齐姑娘好,冷姑娘好。」两人各自的丫鬟向她们两人问安。 「轻嫣,你今天打扮得好漂亮啊。」齐凉绿摸着她发髻上的饰品赞叹着。 一袭紫色雪纱华服,将她雪白的肌肤映衬得更加柔嫩透亮,简单高雅的发髻上搭配着罕见的紫色玉石,镶嵌成一朵朵盛开娇艳的玫瑰簪子,让她整个人像是透着灵气的高雅仙子一样。 「你也不差啊。」她轻轻的拧着齐凉绿的粉颊说笑。 「轻嫣,你身子好些了吗?」一名打扮十分典雅的贵妇跟齐凉偃朝她走来,和蔼的问着她。 「轻嫣,这是我娘。」齐凉绿贴心的小声提醒她。 「姨母好。」齐国公夫人跟冷轻嫣的母亲是结拜金兰姊妹花,称呼她为姨母应该没错。 齐国公夫人满意的点着头,「好孩子,平安回来就好,下一回可不能再这样吓姨母了。」 「不会了。」她举手发誓地保证。 「轻嫣,冷世伯还未下朝吧,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进去,这样也有伴。」齐凉绿提议着,其实她是在为她哥制造机会,而她娘亲也很同意轻嫣成为儿媳妇呢。 「嗯,好啊,这皇宫我失去记忆后还是第一次来呢。」她点头,有人带路是最好不过,免得还要自己探索。 站在马车边,迟迟一直未跟着人潮一起进宫的冷清玉,忿忿的暗自咬牙,看着冷轻嫣那高傲转身离去,甩下她与齐国公府一家人有说有笑的身影,隐在袖内的拳头握紧,怒气腾腾的看着冷轻嫣的背影。 冷轻嫣,你笑吧,我看你能趾高气扬、得意到什么时候,今天你将论为所有人笑柄,丢尽镇北侯府的脸,我看爹还会不会把你捧在手心里?! 今天的才艺大赛,各家的闺阁千金小姐,即使是带伤上场也都是卯足了劲力拼,目标只有一个,便是拿下威赫大将军韩澈。 眼看整场,最漫不经心的就数唐纭跟齐凉绿了,唐纭是皇帝大开后门直接内定的前五名内人选,因此初级比赛她根本不需参加。 虽然其它人心里颇有微词,但是没人敢多说一句,毕竟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敢有意见就等着敬陪末座,那脸就丢大了,因此所有闺阁千金们皆是敢怒不敢言。 而一向喜欢舞刀弄枪的齐凉绿,对于大家闺秀该会的才艺没有一样精通,也不在乎最后一名宝座落在她身上,随便上去比画一下,第一轮就被坐在高台上的几位妃嫔评审刷下了,所以两人就坐在下面吃吃喝喝的看热闹。 经过两轮的竞争淘汰赛,只剩十六名参赛者,接着就是最后一轮,而这一轮便是韩澈临时加考的厨艺大赛。 当主考官德妃在台上宣布晋级最后一轮的参赛者名字,冷清玉的名字竟然也在其中,这让唐纭颇感诧异。 她没料到冷清玉竟然能够晋级到最后一关,实在颇让她刮目相看,看来她对韩澈是志在必得。 冷清玉发觉当德妃娘娘念到她的名字时,冷轻嫣表情明显惊愣了下,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她,这让她很得意,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姊姊,清玉没有想到能跟姊姊一起晋级,姊姊不会怪清玉吧?」冷清玉刻意往她身边站了过去,用十分抱歉的语气委屈说着。 唐纭鄙夷的睐了眼冷淸玉那虚伪的脸孔,「我从来不当你是对手,何来怪罪之说。」 冷清玉也太看得起自己。 「姊姊千万不要误会清玉,清玉从没想到要跟姊姊争威赫大将军,可是你知道的,要清玉出席才艺大赛是皇上的旨意……」冷清玉继续在唐纭面前喊冤。 第二十五章 这时,两名太监朝她们所站的方向走来,欲带领她们前往接下来进行厨艺竞赛的地方。 「冷清玉,你能爬到多高都是你的事,你想要什么,有本事就拿去,别在我面前装可怜,韩澈那渣男你就尽管去争,我冷轻嫣不屑。」唐纭微挑着眉,冷冷的回应她一句后,跟着前面引领她的太监前往自己比赛的位置。 渣男?!听到她这么说,冷清玉心下气得不轻,威赫大将军韩澈现在在冷轻嫣眼里成了垃圾,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地像是施舍一样丢给自己!冷清玉浑身颤抖,朝她射出眼刀的同时,赫然瞧见了她桌上那篮盖着布的食材,心头怒火瞬间熄灭,愉悦的对她扯出一记颇具深意的挑衅冷笑。 冷轻嫣你的好运到此为止,接下来你将成为众人的笑柄,你就得意吧! 唐纭睐了眼冷清玉那讨厌的轻蔑冷笑后,旋即转过头,不想与她有过多的交集。 厨艺比赛是在露天举行,每一位参赛者有一张料理木台跟一个炉架,上头摆放自己带来的食材和工具。 太监领着唐纭来到有她名牌的木台前。「冷大小姐,这就是您比赛最后一关的位置。」 「有劳公公了。」唐纭微微颔首。 没一会儿,所有进入最后一轮的闺秀们也纷纷就定位,负责打下手的丫鬟也来到她们身边。 由于时间有限,半个时辰需做出两道菜,因此允许两名丫鬟现场协助,但不允许帮忙操刀、炒菜,只能跑跑腿、帮忙生火洗菜之类的工作。 德妃一番勉励后,太监敲响锣鼓,令人紧张的厨艺大赛开始了,由于是第一次举办厨艺竞赛,因此特别引人注意,一个个受邀出席的来宾或是被淘汰的闺秀,及陪同家中女眷出席的世家公子们也纷纷睁大了眼看着。 这时大臣们已经下朝,陪着皇帝前往竞赛场所,一向疼爱冷轻嫣的太后也破例出席观看。 锣响之后,晋级的闺秀们掀开盖布检查自己带来食材无误后,拿起菜刀就开始忙碌起来。 只有唐纭那儿的木台静悄悄的,主仆三人正惊愕的看着眼前的食材。 全是稀稀落落三三两两的配菜,没有一样完整的主菜食材,即使有肉,那块五花肉也被切得七零八落,做不成她今天准备要烹煮的东坡肉。 她准备用来做水煮牛肉的肉块也被换成肋骨排。 她的食材被人调包了…… 翻看着这些食材,唐纭当下只有一个想法一看!国旗飘扬,真是令堂卡好。 这时眼角余光扫到冷清玉嘴角那一闪而逝的挑衅冷笑,唐纭顿时明白了来龙去脉,气愤的磨了磨牙,暗忖:敢跟我玩阴的,看姊姊我怎么玩死你! 一旁这些参赛的闺秀还有底下观赛的王公大臣、公子、千金们,看见她木台上的食材后也开始议论纷纷,同时暗中偷笑嘲讽,有一半的人几乎等着看她的笑话。 刚下朝过来,坐在最前方的冷钧焱亦惊骇不已,就算他不会烹煮,这几天看着女儿反复练习那两道菜,每一回的试菜总少不了他,该用哪些食材他也看得滚瓜烂熟,哪会不知道被人掉包了食材。 该死,女儿的院子肯定出了奸细! 在皇宫里所有食材都有太监侍卫专门看管,因此食材送入宫后,想要偷换食材根本没有机会,只有从源头下手,赶在送进宫前才有机会动手脚。 冷钧焱眸光大炽,咬牙切齿的怒瞪着嘴角隐隐流泄得意冷笑的冷清玉,顿时明白是她搞的鬼。这不知感恩图报的贱丫头,竟敢这样坑害他女儿! 桐叶跟知秋看到这些食材,急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知秋哭着说:「小姐,出门前我们两个还对过所有食材,确定没有少掉任何一样才抬上马车的,怎么会这样……」 「被人掉包了,还不简单。」这冷清玉的手还伸得真长,都伸到她院子里来了,不给她点颜色好看,她就不叫唐纭。 「小姐,怎么办?这样我们还怎么比?」桐叶也是一边擦拭眼泪一边问着。 「比,为什么不比,本小姐字典里没有认输两个字,把眼泪给我擦掉!」她低喝两个丫头一声。 她收敛满腔的愤怒逼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翻看食材,看看里头有什么东西可用。 除了被破坏的肉外,其余都是配菜还有调味辛香料,跟这包……爱玉子……敢情她院子里那被冷清玉收买的叛徒,把她院子小厨房里用一半的配料全塞进来? 看着这一桌凌乱的食材,她忽然灵机一动,撩起衣袖对两个丫鬟下令。「桐叶你问哪里有井水,马上打一桶来,还有请问公公可否拿些冰块给我们。知秋,我们要过来这边时不是在花圃间有看到一株结果子的金桔嘛,你现在马上去将那些金桔拔过来。」 「小姐,这是要……」她们两人不解的看着唐纭。 「快去,没时间可以耽搁了。」唐纭朝两个丫鬟低喝一声,两人才赶紧各自拿着工具取水摘果子去。 趁着两人去取她所需要的东西时,唐纭开始其它准备工作,将被切碎的五花肉、排骨放进她调配好的腌酱里,将食蔬切成同等大小备用。 没一下子,桐叶知秋两人便经过同意,将唐纭所需的材料一一拿回,唐纭将排骨放进一个铁锅里,再放到炉子上开始炭烤排骨。 然后将爱玉子用布巾包着放在水中搓揉,爱玉子不断的释放出胶质,见差不多了,便将它放置一旁等待凝固。 这时排骨己闷烤得差不多了,她将腌好的五花肉片串到竹签上,让桐叶跟知秋也帮着串肉串,再将肉串放到炉子上烤,中途时不时洒下香气扑鼻的香料,顿时间整个比赛现场弥漫着满瀵的烤馨气。 这香气挑逗着所有人的味蕾,纷纷撑大鼻孔、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寻找这扑鼻香气是自哪里传来的。 连陪着皇帝一同出席的韩澈也被烤肉香气给勾引,不动声色地闻着这诱人香气,心下一惊,这味道十分熟悉,记忆中似乎常常闻到……一幕幕模糊的影像忽地自记忆深处窜上脑海。 一幕坐在篝火前烤肉的画面闪过,画面中有个女人跟他并坐在一起,两人一起烤肉聊天,有说有笑。 一旁的皇帝见他突然间猛甩着头,关心的问着,「阿澈,你怎么了?」 韩澈摇头。「没什么,似乎有些遗忘的记忆突然间浮现。」 「让御医来看看吧!」 「不碍事,谢皇上关心,微臣没事。」 「没事就好。」韩澈现在可是大周国的顶梁柱,有他在,周边几个国家皆不敢小觑大周,他自然得多多关心。 时间过得很快,进行得如火如荼的烹饪大赛,眼看就要进入倒数阶段,唐纭一双手从没停过,一面掮着羽扇注意火候,一面不断翻动架上的烤肉串。 见所有烤肉都差不多了,她将烤肉工作交给知秋,拿过桐叶取来的冰块和御膳房备在一旁用来果雕的工具就往冰块敲下,同时拿着一支小榔头辅助地敲着。 众人本来就对她的烤肉感到十分好奇,现在又见她拿着一块冰块不知在做什么,更是惊诧不已。 没多久,一个天鹅造型,中间肚子部分凿空的冰雕便形成,唐纭在旁边摆上一些雕花的新鲜水果,然后将爱玉冻小心自起放进冰雕天鹅的肚子里,摆上几片黄黄绿绿的金桔片增加色彩。 见还有点时间,她利用碎冰块又做了金桔梅果汁,等她将金桔汁倒进杯子里时,比赛时间刚好结束。 不管有没有完成,太监毫不留情的直接将各家闺秀做的料理通通端走,摆到中间一条铺着红布的长桌上,供所有人观赏。 听到太监禀告所有菜色已经全数端上桌后,皇帝便扶着太后一同步下高台,欣赏着每一位闺秀们的手艺。 至于尝试,说真的皇家人没那勇气,就只是纯欣赏,后头自有御厨们负责试吃评分。 皇帝满意的看着一些卖相不错,引人胃口大开的菜色,走着走着,一行人来到唐纭的成品前停下了脚,疑惑的看着她这两样料理,尤其是对装在天鹅冰雕肚子里的爱玉感到好奇,不知怎么食用。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皇帝跟太后互看一眼疑惑问着。 身后的韩澈不假思索的出声,「爱玉,这东西叫爱玉,吃法是这样的。」他拿起一个放在碎冰上的水晶碗,舀了一勺爱玉,加了一点冰凉糖水跟金桔汁。 一碗澄澈透明的黄色爱玉冻便完成了,但这从未食用过的食物,太后跟皇帝有些犹豫,不太敢尝试。 第二十六章 韩澈不假思索的自了一口放进嘴里,爱玉滑嫩的口感搭配着酸酸甜甜的汤汁,在嘴里形成一股奇妙滋味,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 太后见状也让一旁的嬷嬷帮她自了一小碗尝着,这么一尝,太后的双眸顿时一亮,表情惊喜不已。 「烤肉搭配这金桔梅汁能解腻。」韩澈像是欲罢不能的又拿起一串烤肉串咬着。 他不解,为何自己对这味道眷恋不已,甚至是莫名熟悉,只知道自己十分思念这味道。 皇帝见他吃得欢快也来了兴趣,加上阵阵扑鼻的香气也不停引诱着他,想象韩澈一般豪迈吃着。 只是……当着众臣的面站着吃这些食物似乎不太合乎身分,但看韩澈吃得这般欢快,他实在很想尝试看看,索性就破例一次,动手拿起一串烤得金黄香酥,令人食指大动的烤肉放进口里。 这一口咬下,香气四溢的奇妙滋味在嘴里弥漫开来,跟以往御膳房准备的美食完全不同,与在野外狩猎时,当场烤的野味也不尽相同。 肉质少了腥膻味,却多了鲜美的滋味,这烤肉一口咬下,一股浓郁的香气盈满整个鼻间。 皇帝不由得狐疑,御膳房为何从未端上过这些让他不由自主想一口接着一口的好吃烤肉料理呢? 皇帝跟太后什么山珍海味、人间珍馐没吃过,第一次看到他们两人露出这种诧异惊喜的神情,这让底下受邀的朝臣跟家眷们震惊极了,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起来。 皇帝看着太后满意的表情点了点头,像是在话家常一样的问着韩澈,「阿澈,你心目中最佳人选是否已经出来了?」 韩澈神情凝重的看着皇帝,「太后,皇上,这事是否可以稍后再议?」 皇帝看出韩澈有些不对劲,「也是,这事事关重大得仔细讨论一番,剩下的就让御厨们试吃,将评选结果送到御书房吧。」 转身交代皇后送太后先回慈宁宫,自己则命韩澈与他一同前往御书房。 太后、皇帝、皇后三人突然一起离席,只留下德妃主持大局,这可是往年未曾发生过的事情,底下所有人更是一片议论纷纷。 讨论的话题全在今年谁最有希望夺魁这事上打转,有一半的人臆测最有希望夺魁的人是冷府大小姐冷轻嫣,但有一半的人却持反对的意见。 因为所有人心知肚明,韩澈十分厌恶冷轻嫣,因此不会轻易让她得魁,这会儿与皇上一同前往御书房,恐怕是在讨论该由谁胜出。 这急转直下的剧情让唐纭也是一脸莫名,这时,冷钧焱来到唐纭身边。 桐叶赶紧拿过一张太师椅让冷钧焱坐下,唐纭看着满脸懊恼的冷钧焱,关心的问道:「爹,您怎么了?」 冷钧焱心疼的看着表面装着坚强的唐纭,知道女儿一向要强,总是外表装得不在乎,但回到屋子后偷偷躲在暗处流泪,现在她的心情一定很难过。 他长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的对她说:「嫣儿,不管谁夺魁都与我们镇北侯府无关,不要去在意这整个比赛最后是谁第一,可以吗?」 「爹,您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她爹不是最想赢的吗?还是他误会什么了? 冷钧焱无奈的叹口长气,安慰道:「嫣儿,爹知道你一向好强,发生这事不是你的错,即使没有夺魁也无所谓,你千万别伤心难过知道吗?」 当他看到女儿用着那些被掉包的食材,拼命做出两道不算料理的料理,他只有满心的心疼不舍,会这么用心,许是对韩澈那小子还有点期待吧? 呃,她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难不成他认为她还眷恋着韩澈,对他余情未了? 这误会也太大了吧! 「爹啊,女儿说过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冷轻嫣,您不要再为我担心,就算大赛没有达到您预期的结果,那些欲挑选媳妇的名门世家看不上女儿也无所谓,我顶多不嫁,在家当老姑娘陪着爹,您说这样好吗?」唐纭反过来安慰着冷钧焱。 冷钧焱却开心不起来,眉头更是纠结成一团,「姑娘家大了怎么可以不嫁人,爹可不想把你留在家里,你有个好归宿,爹百年后才能放心的到黄泉之下去见你娘。」 「爹啊,您真是太老实了,怎么就不会变通呢?我不嫁,我们可以招姑爷啊,招一个女儿喜欢又对女儿好的回来。」唐纭开始给冷钧焱洗脑。 冷钧焱这么一想也觉得有理,抚着胡子点头,「嗯,不错,这主意好。」这样侯府也有后,他百年后也没什么遗憾了。 「这主意不错吧?我们就这么办,到时我自己挑,慢慢挑,挑一个顺眼又对我好的,这样您也放心是吧。」 唐纭想方设法的让冷钧焱掉入她的小计谋中,只要他同意,她就可以慢慢挑选夫婿,不用被催着嫁人,然后暗中打造她的烧烤事业了。 冷钧焱瞧女儿跟他有说有笑,还反过来安慰他,看来她是真的把韩澈彻底忘了,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放心不再纠结了。 她跟韩澈两人订亲这么久都没法成亲,接着又发生韩澈失忆期间已娶妻这事,也许两人真的是有缘无分,如是这样,他也不再强求,女儿的幸福最为重要。 御书房 韩澈双眸微敛,看着手中茶盏里波光荡漾的琥珀色茶汤,挑起一边浓眉,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似的。 「阿澈,你头又疼了是吗?」皇帝揣测问道。 韩澈两指揉着太阳穴,沉沉叹口气,「不时有些模糊影像浮现,用力回想便会剧烈头痛,颇为难受。」 「传御医到御书房过来看看吧。」 「不需要,这事我不想让人知道,况且御医只会让我多休息,也没什么建树。」 「既然如此便不勉强,现在有办法与朕讨论魁首人选问题吗?」这魁首人选还是需要与他讨论,否则以韩澈的性子,再次未经他同意随意赐婚,恐怕他会宁愿入狱也要抗旨拒婚。 「皇上,魁首是哪家千金,微臣没什么意见,但赐婚这事是否能暂缓?」 「为何?」 「微臣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冷大小姐有可能是微臣恢复那段空白记忆的关键。」韩澈沉吟道:「微臣想从她身上着手,也许能找回失去的记忆。」 一听到韩澈说冷轻嫣有可能是他恢复记忆的关键,皇帝忽然想起,他派人去探查的情报曾言,冷轻嫣失踪这段时间极有可能与韩澈有所交集…… 看来,如果他未来二十年不想每向母后问安就被数落一回,目前是不宜为韩澈与其它女子赐婚的,以免被母后怨怼上。 皇帝沉思了片刻,「好吧,就依你之见,选妻之事就先搁下。」 【第八章 情敌见面】 出乎意料之外,今年女子组的才艺大赛冠军竟然从缺,不过众人想想,最后一关本就是黑箱作业,谁第一名还不是皇帝说了算,就没什么好奇怪了。 所有参赛的料理,只有冷轻嫣所做的那上不了台面的烤肉跟什么爱玉冻,曾被太后、皇帝与韩澈试吃过,其它佳肴他们三人是连尝都没尝一口的,这魁首肯定是冷轻嫣。 只不过她的运气实在是有够背,人家皇上摆明就是不想让她嫁给韩澈,因此才会魁首从缺。 一群人在私底下窃窃私语,嘲笑了冷轻嫣好一阵子,才开始在宴会上吃吃喝喝,开心的玩闹了起来,对于这种结果,众人都挺满意的。 唯有冷钧焱气得差点咬断一口牙,皇帝这么做无疑是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打他镇北侯的耳光,而背后的罪魁祸首是谁不用多说,大家心知肚明。 韩澈竟敢当众让他女儿难堪,赤裸裸的羞辱她,这笔帐他记下了,有朝一日他绝对不会让韩澈好过! 自比赛结束后,又过去了几天,几家本来在才艺大赛上针锋相对的大户人家又开始热络的相互走动往来。 这一日,唐纭穿了套昨天才刚送到的骑马猎装,准备出席齐家兄妹举办的狩猎烤肉大会。 「小姐,这套猎装穿在你身上真好看,把你的气势都彰显出来,像个公主似的,知秋敢肯定没有别家小姐像你这么漂亮的。」 知秋开心的看着小姐身上这套艳红猎装,今天狩猎活动肯定是她家小姐最耀眼。 以往小姐总是迎合着韩大将军,希望能够成为韩大将军心中理想的妻子,因此总是压抑着自己的喜好。 明明小姐就是要穿这种艳色衣裳才漂亮,可是顾虑着将军喜欢清淡的颜色,便总是把自己打扮得灰灰暗暗的,过于老气。 第二十七章 明明是如花似玉的俏姑娘,却打扮得像无趣的修行之人,而且即便如此还是得不到韩将军一记关爱眼神,让她们看了都忍不住为小姐叫屈。 如今与韩大将军解除婚约,小姐整个人也开朗活泼了起来,这让身为小姐贴身丫鬟的她们感到很开心。 「得了,别灌迷汤,我今天是不会带你们俩一起去的,所有的人都说好了,不带随从跟丫鬟。」 今天这两个丫鬟嘴巴这么甜,还不是想跟着去狩猎吃烤肉。那天比赛时,她给了她们一人一串烤肉串尝鲜,两人从此就爱上了,这几日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着烤肉。 一听小姐狠心的拒绝,两人顿时像枯萎的小草一样垂下了肩。 「你们别失望了,等小姐我去打只猎物回来,烤给你们两个吃。」 唐纭这话一说完,知秋跟桐叶两人双眼顿时发光,开心的拍着唐纭的马屁,「小姐,我们就知道你对我们最好了。」 「得了,别跟给我灌迷汤……」唐纭还想说些什么,她的院子己传来齐凉绿人未到声先到的兴奋嗓音。 她才要走出花厅,齐凉绿已经推开门扇闯进来。「轻嫣,你准备好了没有?快点,我们迟到了,我哥他们都到狩猎场去了。」 「我准备好了,我们快走吧!」唐纭拿过薄氅,拉着齐凉绿便往门外走去,突然想起一事,赶紧回头吩咐,「桐叶,你去通知天狐他们几个今天不必保护我出门,这皇家围场没有人敢进去闹事。」 「好的。」桐叶赶紧通知去了。 「好了,我们快走吧,迟了,那些狩猎高手被其它人挑走组一队,我们这队的成绩就难看了。」齐凉绿拉拉她手臂催促。 她点头,两人手勾着手赶紧出了。 大周风气开放,未婚男女可以一起外出踏青、郊游打猎,并不只局限在聚餐或是吟诗作对,也允许女人抛头露面做生意等等,以古代来说真的是很开放了。 齐凉绿勾着她一只手臂,兴奋的叽叽喳喳,「我哥说今天要帮我猎只狐狸,给我做围脖,让他也帮你猎一只吧!」 「这怎么好意思,狐狸狡猾得很,可不好猎到。」不过对于福九来说却是轻而易举,唉……要是福九还活着就好了,他可以给她很多计策,她现在也不会被她那便宜爹逼着找夫婿…… 「好不好猎到就不是我们的问题,该是我大哥烦恼的。不管了,我们快走吧。」齐凉绿拉着她直往大门方向走去。「有什么话我们路上聊。」 她得为大哥跟轻嫣多制造机会才成,要不其它受邀的千金小姐到了,那可就没有机会了,她哥可是很抢手的。 两人边走边聊,穿过弯弯曲曲的回廊,刚要转弯便被低头走路、脚步急促的冷清玉迎面撞上。 「啊,混蛋,走路不长眼……啊,大姊……」冷清玉顾不得看清来人,劈头便是一阵怒骂,这一抬头才看清楚来人,连忙敛下脸上怒气,一脸泫然欲泣。「大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 唐纭一点都不想看她演戏,她实在看不惯冷清玉这种在人前装得一副楚楚可怜、弱不禁风的模样,背地里却是善于心计,野心比谁都大,内心阴险的人。 「没事,下次走路看路,还有要张口骂人前先看清楚对方是谁。」掮了掮手,不耐的打断她的话,唐纭拉着齐凉绿绕过她,笔直往大门方向而去。 一旁的齐凉绿在经过冷清玉身旁时,忍不住鄙夷的扫了她一眼,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调侃,「轻嫣,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有人使了奸计陷害你成为众人笑柄,自己又没本事夺下魁首,无法如愿嫁给威赫大将军韩澈,心情自然是不好,你要多体谅。」 「好了,快走,你不是说迟了吗?」唐纭不想再生事端,拉着齐凉绿快步离去,一点都不想跟冷清玉待在同一个地方。 那日回到镇北侯府后,冷钧焱即刻领着陈管事和护院到她院子里,除了桐叶跟知秋,将所有下人全扣押在院子里。 整个院子进行大规模捜索,果然在一名连叫什么名字她都不清楚的粗使丫鬟那儿搜到一笔来路不明的银子和一只金镯子。 一番严刑逼供下,她才供出是听命于冷清玉的指示,当下差点没把冷钧焱气得脑中风,丝毫不顾及冷清玉是二小姐的身分,让人把人带来,当场狠抽了她三十鞭子,又命冷清玉罚抄三十遍佛经,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离开佛堂。 同时警告杜姨娘看好冷清玉,要是冷清玉又暗中陷害冷轻嫣,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别怪他心狠将她们母女轰出去。 对于冷清玉被冷钧焱惩罚这事,唐纭没什么看法,谁让冷清玉心肠歹毒只想着陷害人,活该被罚。 只是她觉得有一点很奇怪,冷轻嫣与冷清玉同为冷钧焱的女儿,差别在嫡庶,为何冷钧焱对冷轻嫣就像是天下每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一样,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可面对冷清玉就不是这么一回事,活像她是别人家的孩子,为了面子不得不吞下苦水,当个现成爹似的…… 不过,以她对冷钧焱的了解,他是极重视颜面及血统的人,绝对不会允许这事发生,她是脑洞开大了才会有这念头。 「轻嫣你怎么了,怎会突然打哆嗉?」齐凉绿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唐纭。 她摇头道:「没事,我们快走吧,迟了让大家等我们不好意思。」 另一头,冷清玉怒瞪着消失在转角的两人身影,握紧拳头忿忿的朝一旁梁柱捶去,忖着:冷轻嫣你再得意也没多久了,我看你今天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唐纭跟齐凉绿来到北城郊的皇家围场,这围场平日有士兵看守,一般人不可以进入。 但只要秋天一到便会开放,除了皇室成员以外,也开放让文武百官及其家眷来此狩猎。 因此这里一到秋天便非常热闹,不时有官家子弟们三五成群的前来狩猎。 唐纭跟齐凉绿两人到了约定地点时,已经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烤肉香气,熊熊篝火上有几只剥了皮的野兔架在上方,烤得滋滋作响。 唐纭心下暗忖着:狩猎活动还未开始就先烤起肉来,也太心急了吧! 「凉绿,快带轻嫣妹妹过来。」忙着烧烤的齐凉偃朝着她们两人挥手。 「欸,我跟轻嫣这就过去。」齐凉绿朝大哥挥了下手后,便拉着唐纭往兄长所在的位置走去。 稍微一靠近,唐纭立即发现篝火旁早己围了一群各具风情的艳丽女子与齐凉偃有说有笑的。 「哥,不是说好狩猎后再来烤肉吗?怎么还没狩猎就先烤肉了。」齐凉绿拉着唐纭一边抱怨,一边坐到齐凉偃身边。 「你们来得慢,大哥跟几位好友先进林子打几只野兔,让你们来了后便可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等正式开始才有体力打猎。」 齐凉偃拿着锋利匕首将烤得香喷喷的兔腿割下,用洗净的叶子包好拿给齐凉绿。 却见自家妹子朝他猛眨眼,他随即意会。「轻嫣妹妹你先尝尝看,看偃大哥烤肉技术如何?」 「谢谢偃大哥。」唐纭也不客气,接过齐凉偃递给她的烤肉,只是她这一接,其它几名小姐们脸色顿时一僵,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看。 唐纭不是没发现那几名姑娘脸色突然变化,心想不过是块兔肉而己能有什么事,遂不理会她们。 拿高兔腿肉闻了闻,再从自己随身小包里取出胡椒粉跟孜然粉洒在上头,开心的咬了口,果然整个气味马上变得不一样,就在她准备大快朵颐时,她的兔肉瞬间被旁边的女土匪劫走。 齐凉绿一边咬着她的兔腿肉,一边问着,「轻嫣,你刚加了什么东西,让烤肉变得更美味了,这味道跟那天才艺大赛时的味道有些像。」 「好吃吗?」齐凉偃也歪过身体好奇问道,那天才艺大赛他在另一边,很可惜无法亲眼目睹,但回家听妹妹说了当时情景,他一面替轻嫣感到委屈,却也好奇究竟是什么味道能吸引那三名位高权重之人亲自品尝? 「哥,你吃吃看。」齐凉绿将带着骨头的最后两口肉塞进齐凉偃口中。 一只腿肉三个人吃,这下不只是那几名姑娘脸色变得难看,连齐凉偃的几名好哥儿们的脸色也不是挺好的。 唐纭疑惑的看着他们,不就是个兔腿肉而已,不至于不开心吧!「好吃,究竟加了什么,怎么这么好吃,莫非这就是那天吸引皇上破例亲自品尝的味道?」齐凉偃将最后一口肉咬下,这才问着。 第二十八章 有一名坐在他们对面,穿着水蓝色猎装的姑娘,见齐凉偃吃得根本顾不上说话,忍不住开口,「冷姑娘,不知道你这烤肉上头加了什么东西,我从未闻过这味儿,这到底是什么?」 唐纭觉得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些东西,在乡下稍微靠边境的市集上随便两个铜板就能买一大把,索性不藏私的将带来的孜然粉与辣椒粉取出,洒了点在篝火上烤着的兔肉上,霎时间,孜然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勾引所有人味蕾。 「这是边境一种叫做孜然的香料,烤肉时洒点上去,味道特别好,你们可以试试。」 几个人赶紧把那兔肉一人一点给分了,一口咬下,所有人登时眼睛一亮,吃得津津有味,顾不上说话。 这时,围场另一边来了另一批人马,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很快吸引所有人目光,当他们看见为首那一袭冰蓝色猎装的人时,眼底纷纷露出惊诧的光芒,没料到韩澈大将军竟然也会来这里狩猎。 而韩澈身后的那名穿着紫色狩猎装,充满异国风情的大美女也瞬间夺去所有人的目光,连唐纭也不例外。 开始有人议论纷纷,「韩将军身后那名女子是谁?」 「在大周国可是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围在篝火边的几人全都是十分好奇的模样。 突然有人提议,「管那位美女是谁,我们前去向韩澈将军打声招呼不就知道了。」 几名对从军有兴趣的官家子弟相互讨论了下,觉得那人说的没错,不管有没有兴趣认识那位美女,至少能够藉这机会结识韩澈,兴许能透过他的引荐进入军中,便起身拍拍身上灰尘草屑,一同结伴前去与韩澈打招呼。 留在原地的几名姑娘,有几人面露鄙夷,十分不齿那些男人对那位美女表现出兴致高昂的模样。 唐纭的视线朝着被众人围成一圈的两人望了过去,远远的只瞧见了那女子的侧脸,当下只有一个感觉——冷轻嫣的容貌已经算得上是个大美人,可跟那位美女比起来,对方更胜一筹。 异国美人秀气的柳叶弯眉搭配着一对清澈莹润的翦水秋眸,凝脂般的肌肤,红润的樱唇,倾国倾城的容貌将在场所有贵女甩出十二条街外。 难怪其它姑娘看见那被各家青年才俊包围的美女时会如此生气,这是赤裸裸的嫉妒啊。 一名穿着黄衣的贵女,一面咬着烤兔肉一面忿忿的低喝,「瞧那几人,能跟韩澈大将军一起出现的姑娘是他们可以妄想的吗?瞧那德性!」 「就是,我们会比她差吗?」 忽然间,一名穿着橘衣的贵女笑了下那几名忿忿不平的贵女,压低嗓音说着最新传闻。 「你们这几个孤陋寡闻的,想必不知道吧,韩澈大将军身后那名女子就是前天才刚到我们大周的夜玥公主!」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她,异口同声低呼,「夜玥公主?」 橘衣贵女很是满意自己带来的震撼,又道:「你们知道吗,据说这一次夜玥公主到大周来,最主要是为了和亲而来的。」 「和亲?!」 「是的,和亲。」 「难怪了,才艺大赛本要为韩澈大将军赐婚,后来这事不了了之,看来原因就是夜玥公主要前来和亲,所以皇上才会临时改变决定。」一名穿着绿色狩猎装的贵女猜测道。 这下子不管是在座的贵女们,或者是篝火边的贵公子们,一个个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撑着一边粉腮,听着这热腾腾小道消息的唐纭,拉拉一旁的齐凉绿小声问着,「凉绿,这个夜玥公主是何方神圣啊?」 齐凉绿同情的扫了唐纭一眼,摇头叹了声。「唉……你真是失忆得彻底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她是你的头号大情敌啊,轻嫣!」 唐纭被她这有如黄色炸药般的讯息给炸得头晕眼花,差点被嘴里那口烤肉给噎着,用力的拍着胸口,惊恐质问:「你在说什么?情敌?!」 「夜玥公主算得上是韩澈大将军的青梅竹马。」齐凉绿赶紧将她前情敌的相关消息奉上,「韩大将军年少时曾经游历各国,当时结识了瞒着所有人偷溜出皇宫,女扮男装的夜玥公主,从此他们便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对了,他也是在那时候与圣上义结金兰的。」 「这可怪了,既然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两人肯定投缘,为何没有娶她?」 「小姐,你身后可是有太后这一座稳稳的大靠山,连皇上都要听从她的意见,不敢随意忤逆,这韩澈大将军怎么有办法娶那位公主。」齐凉绿又忍不住给她一记大白眼。 唐纭嘴角用力一抽,原来冷轻嫣是人家的第三者,破坏人家感情,难怪韩澈会这么不待见冷轻嫣,这一切都是冷轻嫣自找的。 「呵呵,那现在不是正好,一切只是回到正轨而已,宝剑配英雄,俊男配美女,将军配公主这组合也是挺好的。」她笑了两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在齐凉绿为她解释着他们曾经难解的三角关系时,那群世家公子与韩澈偕同夜玥公主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看见他们两人,唐纭眼角剧烈抽搐,心底暗忖:这群拐瓜劣枣待在原地拍你们的马屁就好,还把韩澈这匹劣马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唐纭即刻装做没有见到他,拉着齐凉绿说着这几天镇北侯府发生的事情,对他无视到底。 「大将军这里坐,不介意跟我们一起吃烤兔肉吧。」一名身穿绿色猎装,有张大方脸的某家公子热络的招呼韩澈。 韩澈点头,伸手示意夜玥公主坐到其中一个位子,就在他想在夜玥公主旁边坐下时,正巧看到对面的冷轻嫣。 记忆中冷轻嫣为了保持她大家闺秀的形象,从来不参加这类激烈的活动,她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让他颇为意外。 他才正想找机会问她关于才艺大赛料理的事情,此时遇见正好,那他便无须费心想怎么找她出来,又不会引起她误认为他对她有情的理由。 「大将军,你尝尝这刚烤好的兔肉,味道鲜美得很。」穿着蓝色猎装的礼部尚书三公子林德政,拿着刚切下的兔肉端到韩澈面前。 迎面扑鼻而来的便是那股熟悉的香味,倏地,一张清楚的俏脸又窜过脑海,快得让他来不及看清楚,韩澈顿时一阵怔愣,紧闭双眸,拧着眉头用力的回忆那张笑脸。 「大将军,这兔肉加了冷姑娘带来的孜然粉,味道吃起来就是不一样,你趁热尝尝。」 林德政热络的介绍。 无奈不管韩澈怎么用力回想,就是想不起那不时出现在他脑海及梦境,那令他感到温暖的女人的脸。 「大将军你没事吧?」林德政疑惑的看着忽然恍神的他,关心问道。 「是啊,韩澈你没事吧?」一旁的夜玥公主也关心问道。 「没事,我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不想让人察觉他的异样,他拿起一块兔肉嚼着。 那弥漫在口腔里的熟悉味道,让他更加笃定冷轻嫣与他梦境中的女子有所关联。 他嚼着兔肉,黑眸不经意落到与齐凉绿有说有笑的冷轻嫣身上,看着她开朗温暖的笑容,他嘴角竟不自觉跟着上扬,原本压抑的心情瞬间像是拨云见日一般。 这转变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是怎么了? 他对冷轻嫣应该是感到烦躁厌恶才是,为何会跟着她一起扬唇微笑? 「大将军要喝点酒吗?这酒是咱们特地上杏花村打的杏花酒,味道香醇且不易醉,不用担心醉酒。」穿着灰色猎装的兵部尚书二公子王崇文,拿了个酒杯跟一壷酒腼腆的上前问着。 韩澈点头拿着酒杯让王崇文为他添酒,眼角余光不经意又往唐纭的身上扫去。 见她吃着齐凉偃亲手为她拿来的烤肉,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郎有情妹有意的一幕,让他很不舒服。 随着他们互动愈加亲密,他的胸口窜起一团无明火,烧得他浑身烦躁不安,有股冲动想将他们两人拉开。 看到齐凉偃伸手温柔替她将飞到发髻上的枯草拿下,他更是愤怒得差点将手中杯子捏破。 「大将军,大将军?」帮他添酒的王崇文见酒已斟满,韩澈却静止不动像在想什么事情,遂提起勇气小声唤着双眸燃着怒焰的韩澈。 这一喊,将韩澈的思绪给唤回,他甩了下头,「什么事?」 他突然冷下的脸色让王崇文心脏剧烈跳动了下,生怕自己在无意间惹恼韩澈,那他们想要进入他麾下的梦想恐怕就要破碎了。 「酒、酒。」王崇文心惊胆战的指着酒杯。 第二十九章 「多谢。」他稍举高酒杯向王崇文致意,而后浅尝了口酒液,「不错,确实如你所说,味道香醇。」 「大将军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王崇文频频点头,开心的说了几句话后,便退回自己的位置。 一手握着酒杯的韩澈拧眉,不解的看着酒杯里的黄汤,疑惑问着自己究竟怎么了?为何看到冷轻嫣与其它男人有说有笑会如此生气?他该开心的不是吗? 「韩澈你是怎么了?恍神得好厉害!」夜玥公主看不下去了,开口关心问着。 「没什么,是……」 就在这时,一道尖细的嗓音嚷道:「十五公主到。」 十五公主? 没多久,一道艳丽火红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听到十五公主,连同韩澈跟夜玥公主在内,众人眉头紧皱,尤其是齐凉偃,那对浓眉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更有一小部分的人朝唐纭看去,露出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唐纭拧起眉头小声的问着齐凉绿,「这十五公主是谁?」 齐凉绿不可思议的瞅了唐纭一眼,很无奈的又叹了口大气。「你这记忆……可真是忘得彻底干净。」 唐纭讪笑着,「别把重点放在我失忆上头,快跟我说说这十五公主是谁,我怎么觉得所有人看我的眼神有些幸灾乐祸,你别跟我说她也是我的情敌。」如果是的话,这冷轻嫣会有那么多桃花债。 「差不多是了,你是她假想的情敌。」齐凉绿翻翻白眼,无奈的耸肩。 「嗄,什么假想情敌?」唐纭瞠目结舌。 「十五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儿,当今皇上同父异母的妹妹。因为我哥哥对你比对她好,所以她一向视你为眼中钉,没少找你麻烦,平日在宫中是太后护着你,今日在这郊外,你能避着她就避远点,省得她找你麻烦。」她捂着唇小声将一些重要讯息告知好友。 听完齐凉绿的话,唐纭嘴角一抽,冷轻嫣怎么尽惹上一些烂桃花啊! 就在她心底腹诽时,带着一股傲气,明艳动人宛若一簇火焰般耀眼的十五公主己来到众人面前。 众人见到十五公主,除了夜玥公主外,纷纷下跪问安,「见过十五公主。」 唐纭也跟着众人跪在地上,眼尾余光瞄了眼这红艳似火的十五公主,赫然发现十五公主那带着一抹戾气的眼睛正瞪着自己。 哇,看来这个十五公主不是普通的厌恶冷轻嫣啊! 十五公主狠狠剐了唐纭几眼,轻蔑的哼了一声,收回鄙夷藐视的目光,「起来吧,本公主今天只是出来玩的,所有人不用拘礼。」 这话不说就算了,一说反而让跪着的人脸色顿时一僵,干么不早说,他们一大群人都跪了才这么说,是故意说给谁听的? 韩澈大将军?还是齐凉偃? 谁不知道十五公主自小就爱慕齐凉偃,可惜人家齐国公夫人看不上这个皇家公主呢,而太后又站在齐国公夫人这边,早早便暗示过皇帝,随皇帝将十五公主许配给任何人,她都没意见,唯独不许许配给齐国公府。 「谢十五公主。」众人齐声谢恩,纷纷自地上站起。 十五公主突然来,令这次发起人齐凉偃十分诧异,但身为主人,只好上前招待她。 「公主怎么也上这围场来了,据闻四王爷等人正在秋兰围场狩猎,公主没有同四王爷一同前往秋兰围场?」 「怎么,本公主不能来这里?这大周天下哪里不是我皇家的,本公主想去哪儿还得你同意?」十五公主刁蛮的反问齐凉偃。「你怎么不问问夜玥公主,干么不去跟我四哥一起狩猎?」 「草民没这意思,请公主不要误解。」齐凉偃只觉得头疼,每次一遇上十五公主,他都恨不得有个地洞让他躲。 偏偏十五公主总会出现在他举办的聚会里,让他想躲都躲不掉。 竟把矛头指向她,夜玥公主有些不悦的扯了扯嘴角,扫了眼面无表情的韩澈,他似乎无动于衷,只好将心头那抹不悦压下。 「你们不是来狩猎的?」十五公主横了所有人一眼,「怎么烤起肉来了?」 「回十五公主,还有人未到,因此我们先围着烤肉,待人到齐才举行狩猎比赛。」 「别等了,本公主今天兴致好,就陪你们狩猎,两人一组,用抽签来决定组别。」十五公主霸道的下令。 众人嘴角一抽,想抗议都没胆。 「韩澈,你不会反对吧?」十五公主直接喊了韩澈的名字。「相信你身边的夜玥公主也不会反对才是,或者你们两人就跳过,不用抽签直接一组好了。」 「出来狩猎只是消遣,抽到同一颜色便与谁一组,不需要有例外。」韩澈冷声回应,「相信夜玥公主也不会有意见。」 「是的,十五公主,出来玩就是要公平,我跟韩澈两人也加入抽签行列。」夜玥公主鄙夷的想,想挖坑设计她跟韩澈,届时诬蔑她跟韩澈有奸情让某人误会,也得看她夜玥同不同意。 在现场除了十五公主外,就属韩澈大将军身分最高,而夜玥公主是客随主便,连夜玥公主也这么说了,其它那些没有功名的公子小姐们更是不敢有意见,只能点头答应。 「来人。」十五公主喊道,她身后的宫女即刻将早己备好的签筒拿上来。「拿给他们抽。」 众人一看,眼角又是一抽,敢情十五公主是有备而来,连签筒都准备好了,至于目的为何,大家心知肚明,只能压下心头不悦抽着宫女拿到面前的待签抽完,所有人都是不太满意的,只有最后拿竹签的十五公主嘴角漾着满意的微笑。 看到自己手中的竹签与十五公主一样是红签的齐凉偃,脸瞬间黑了泰半,恨不得当场将手中竹签给折了。 唐纭看到自己的竹签颜色竟然是与韩澈同色,嘴角也剧烈抽动了起来,差点忍不住当场爆粗口,这分明就是黑箱作业,否则哪里会这么刚好跟他—— 就在她准备趁机跟齐凉绿或是齐凉偃换竹签时,赫然发现齐凉偃与十五公主同组,当下只有一个感觉,这可怜的娃…… 她万分同情齐凉偃,十五公主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作弊,实在太不要脸了…… 齐凉偃处境比她堪怜呢,被一个得罪不起的公主想方设法地缠着,实在可怜。 唐纭忍不住关心了下齐凉偃,「偃大哥,你没事吧?」 齐凉偃苦笑了下,担心的看着唐纭,「没事,偃大哥能有什么事,轻嫣妹妹别为我担心,倒是你……如果不想,可以跟凉绿换签。」 「是啊,轻嫣,要不你跟我换签吧。」齐凉绿很有义气的说着。 「换什么签,显得我怕他似的,负心的人可不是我,看到我要捂着脸快步离开的人是他。」她气呼呼的反驳。 齐凉偃关心唐纭这一幕,两个当事人都觉得没什么,就像是兄长关心妹妹一样,可看在十五公主眼里,偏偏就像针扎眼似的,气得她直发抖! 她怒气冲天的对着所有人怒喝,「你们找好组员了没?好了就赶紧组队,时间不早了,各自队伍赶紧带开,时间一个时辰,比赛看哪一队猎得最多,还有每个人都必须猎到猎物,没有猎到猎物的人得接受处罚。」 公主发话了,其余人哪里敢反抗,纷纷摸摸鼻子拿着弓箭,与自己的组员往林子走去。 真是扫兴,三五好友好不容易约好一起打猎,竟然会碰上十五公主,让他们只能自认倒霉,陪着高贵的公主娱乐。 由于夜玥公主跟另外两名贵女们一组,韩澈便命令自己的两名侍卫保护夜玥公主,陪着她进入围场。 唐纭扫了正在交代手下注意事项的韩澈一眼后,便率先进入狩猎区域,连喊都懒得喊他。福九教过她怎么做陷阱狩猎,就算不会用弓箭射杀猎物,她一个人也能抓到猎物。 韩澈见她径自走进围场,也不发一语的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在茂密的树林里绕着。 不到片刻,他发现唐纭一直在原地绕圈。 「冷小姐,你已经在原地绕了三次,难道没发现吗?」他冷声在她背后提醒,「还有你走路的步伐过重,很容易吓跑猎物。」 三次?她在原地绕了三圈居然没有发现景致都是一样的! 本想拉下脸换人带路,可一转头看到韩澈那张冰块脸,不知怎地就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凶恶的对他吼着。 「我绕三次关你什么事?吓跑猎物又怎么样?你看不过去可以自己走。」她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是路痴。 第三十章 「你我是同一组的。」瞧她这副凶巴巴恼羞成怒的模样,敢情她是个路痴?跟「她」真像……她……她究竟是谁? 「那又如何,你走你的,一个时辰后在这里会合,你不要再跟着我。」她拨开约有她半个身体高的芒草丛,往另一边看起来是条上山小径的方向走她本来就对韩澈这无情的男人没什么好印象,要不是因为他,冷轻嫣一个金枝玉叶会一个人千里迢迢去到那地方,最后横死他乡吗? 真心换绝情的代表人物,莫过于冷轻嫣跟韩澈! 【第九章 福九,是你?!】 韩澈有些怔愣的看着气呼呼走进山里的唐纭背影,不知怎地他总觉得跟梦中那女子的背影很像……那个会让他放开心胸大笑的女人…… 唐纭在山区围场里晃了大半天,也看见不少山鸡往她身边跑过,速度之快让她根本来不及抓。 想要拉弓射鸡,偏偏她双臂没有气力,拉了几次都拉不开弓,眼看时间快到了,她再不赶紧猎到猎物,十五公主肯定会找机会整她的。 看来,真的得用福九教她的狩猎方法了,幸好她有准备。 唐纭贼笑的拿出预藏的一小卷细麻绳,佩服自己的小聪明,懂得先偷偷准备这些东西。 她四处左右张望了下,找了两根较粗的木棍跟一棵小树,将麻绳绑在树枝一端,利用两根木棍固定让树枝弯下,使木棍固定在土里后,在树上放一个套索。 为以防万一,她又在不远处的交叉路口做了一个简单小陷阱,找了几根粗木棍插在土里,然后用剩余的麻绳又做了一个套索,将麻绳另一头固定在木棍上,上头铺上枯叶。 这两个简单的陷阱很快就完成,她拍掉手中灰尘满意的看着,这陷阱都是福九教她的,可以轻易猎捕到兔子或是野鸡等小动物。 所以她也不指望能捉到什么鹿啊、狐狸啊、山羌之类的,她不贪心,只要能够猎到一只山鸡让她能够交差就够了。 一切就绪,就等着猎物上钩,她赶紧找了个隐密地方躲起来,避免吓到路过的猎物。 尾随她的韩澈拧着眉瞅着忙上忙下,不急着找猎物,反而不知是在忙什么的唐纭,他在一处她瞧不见他的地方,安静无声地观察着,看她究竟想做什么。 赫然发现她是在做陷阱,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闺秀如何会做狩猎陷阱? 最令他感到震惊的是,她所做的陷阱跟他所习惯使用的陷阱如出一辙,甚至那套索的活结也是他自创的,外面没有人会,他也未曾教过他人,她是如何会的?又是从哪里学来? 「啊——」 忽然间唐纭发出一声尖叫,瞬间将韩澈自沉思中拉回现实,抬头看去,只见她气呼呼地跳脚,嘴里不停的碎碎念,看来是猎物从陷阱里逃脱了。 这模样跟「她」好像,「她」也常常因为没有抓准时机让猎物跑掉而气得跳脚,韩澈忍不住低声笑了下。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唐纭循声望去,赫然发现韩澈不知道站在那里看多久了,让本就因为猎物跑掉而生气的她更是生气。 她朝他怒吼,「笑什么啊,有本事你来啊!」 「你拉绳索的时机不对,心急拉得得太快,猎物只要稍微挣扎自然很轻易就能逃掉。」 他指出她的缺点。 他的动作和说话语气,一瞬间令唐纭以为自己看到了福九,福九当时也是这样跟她说话的…… 「你有在听吗?」他睨着突然恍神的唐纭问,又道:「时机很重要。」 他黝黑的眼眸锁住她迷茫的眼眸,那犀利有神的眸光让她的心猛地剧烈狂跳,甩甩头回神,又怒喝,「你当我是专业的吗?我要是懂得看时机,今天就不会在这边了!」 她要是懂得看时机,车祸被甩出车外的瞬间,她宁可一命呜呼,也不会穿越到大周,附身在冷轻嫣身上,被眼前这男人悔婚,明明是魁首却因为他打死不愿意娶冷轻嫣,让皇帝下旨魁首从缺,害得冷轻嫣再度受到众人嘲笑了。 真不知道冷轻嫣眼睛是糊上几层的「蛤蛎肉」,才会眼盲成这副德性,死心塌地爱着韩澈这冷情的男人,甚至到死还放不下他。 唐纭觉得自己不能跟韩澈同处在一个空间,一跟他单独相处,她整个火气就「噌、噌、噌」的冒上来。 福九,屁啦,他哪一点像福九,福九才不会这样对她! 就算他的身形很像福九,他说话语气跟福九很像,她也不会把他当成福九,对他有好印象。 唐纭扯下带来的麻绳,气呼呼的转身离开,不想再看见韩澈,打算到别处去做陷阱。 韩澈无法理解她突如其来的怒气,瞧见她丢在一旁的弓箭,「冷小姐,等等,你的弓箭忘了拿。」 忽地,他锐眸一眯,火速捡起丢在地上的弓箭,拉弓、射出,一只野鸡霎时倒卧在她脚边,动作一气呵成的让她连反应时间都没有。 韩澈也不等她反应,捡起她脚边鲜血淋漓的野鸡提醒她,「这围场危险的猎物很多,劝你不要再自己一个人乱跑,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情,没有人来得及救你。」 「那也不需要你管,弓箭还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我不想让人误会我对你余情未了,还在妄想你,再度成为众人的笑柄!」 心情很浮躁的唐纭根本不想听他的话,扯过他手中的野鸡跟她的弓箭后,转身离去。再度成为众人的笑柄…… 这话像把利刃一样深深的刺进他的心坎,看来……他对她的伤害很深。 在林里走了一阵子的唐纭,终于停下脚步卷着衣袖擦拭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回头看了下,韩澈果然没有再跟来,心情瞬间舒爽了不少。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韩澈就会莫名烦躁,但这烦躁绝对不是因为冷轻嫣的关系,至于原因她也不想去探究,下意识就是想离他远一点。 唐纭抬头望了下天空,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先回集合地点去好了,免得一会儿慢了被某位权贵给找麻烦,那就真的是太倒霉。 喘了口气,提起脚边的野鸡,才抬脚打算往集合地点前去,眼前突然窜出几名彪形大汉将她团团包围。 「你们……啊——」她尚未来得及质问对方是谁,一个布袋便往她头上套,将她掳走。 号角响起,分散在围场打猎的各组人马,纷纷提着猎物回到集合地点。 最后跟唐纭一人一路的韩澈也在号角声结束前,提着猎物自树林里出来,回到集合地点却未见到唐纭,不禁纳闷是怎么回事。 他是看着她往集合地点的方向走,他才放心的前去猎捕自己的猎物,可都这么久了,其他所有深入深山狩猎的人都回来了,冷轻嫣却还未回来,该不会出了什么事? 他顿时觉得不安,这时齐凉绿也回到集合地点,他立即上前询问,「齐凉绿,你有见到冷轻嫣吗?」 齐凉绿停下脚步见鬼般的看着他,嫌弃的回应他,「韩大将军你说的简直是笑话,轻嫣跟你是一组的耶,怎么会问我有没有见到她!」 「你没有见到她?!」他一皱眉,集合地点也没有她的身影,这一路上他是沿着回来的路线走,也没见到她,她人呢? 一股源源不绝的不安不断涌上,韩澈将手中猎物一抛,正要原路回去寻找唐纭时,尾随着十五公主身后回来的齐凉偃,手里提着一只野鸡从树林里走回来。 看见齐凉绿,他提高手中的野鸡远远地喊着她,「凉绿,问问轻嫣妹妹,她是猎物太多了不屑这只野鸡吗?竟然丢在半路上了。」 韩澈一看,直觉出事了,火速冲向前去扯下齐凉偃手中那只野鸡,确定上头插的羽箭是唐纭的,心急火燎地问道:「这只鸡你在哪里捡到的?」 「从那边进去约莫四十步,再向右走约三丈的距离发现的,有什么问题吗?」看韩澈一脸严肃的模样,齐凉偃没敢隐瞒,连忙说出发现野鸡的地「哥,轻嫣还未回到集合地点。」齐凉绿神色忧心的告知他。 「韩澈,发生什么事情了,跟你一组的冷小姐呢?」也回到集合地点的夜玥公主一面将猎物交给身旁的侍卫,一面关心问道。 「她比我早一刻钟左右离开,不可能还没回来。」韩澈心下懊恼不已,方才说什么都不该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她的猎物在半途被发现,有可能出事了。」 「这可糟了,」夜玥公主也觉得不对劲,「这林子里这么大,一个姑娘家是很容易出事的。」 第三十一章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韩澈直觉唐纭真的出事了,交代一旁的两名侍卫,「不行,我得去找她,你们两人先送夜玥公主回行馆。夜玥抱歉……」 「不用抱歉,你赶快进林子找她,愈晚愈危险,我先回行馆等你好消息。」 韩澈看了夜玥公主一眼后,手势一挥,在围场外的手下即刻进入,与他一起进入树林里寻人。 齐凉偃也将手中猎物一丢,就要往树林前去寻人。「不行,我也要进去找轻嫣妹妹,要是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不会原谅自己的。」 十五公主见他竟然要抛下自己,去找那个在她眼中就是残花败柳的冷轻嫣,当下气得对着齐凉偃怒吼,「齐凉偃,有韩澈去找冷轻嫣就可以,你去凑什么热闹?」 「回禀公主,这狩猎活动是在下邀请的,现在冷姑娘失踪,我这发起人有连带责任。」 齐凉偃冷声回应。 「齐凉偃你给本宫站住!不许你去。」十五公主愤怒的在他身后大吼。 齐凉偃置若罔闻,也不想多说什么,话毕便转身大步流星的前往树林。 「凉偃,等等。」几名对冷轻嫣有好印象,跟齐凉偃称兄道弟的官家子弟也互看了一眼,提议道:「凉偃,我们也跟着大将军一起进去找人吧,人多好办事。」 「哥,我跟你一起去。」齐凉绿冲向前叫住齐凉偃。 「凉绿,你在这边等,哥跟他们一起进树林找人,轻嫣妹妹要是回来,你马上发信号通知。」齐凉偃将自己随身带的信号弹交给她,不放心的眼神同时瞄向脸色铁青的十五公主。 齐凉绿随即明白哥哥担心的是什么事情,他担心冷轻嫣的失踪跟十五公主有关系,留她下来也可以顺便监看十五公主。 「哥,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一点。」齐凉绿小心的拿过信号弹收在自己腰际间。 「齐凉偃,本宫命令你不准进去!」十五公主见他执意要进入树林寻找冷轻嫣,气得跺脚,在他身后大喊命令。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进去找人。」齐凉偃对于十五公主的命令压根理都不理,手一挥,几名好友跟他便一同进入树林。 一群人兴高釆烈地来狩猎,却被十五公主为了要制造与齐凉偃相处的机会,胡搞瞎搞的打坏了兴致,本就对她心生不满,现在又发生冷轻嫣失踪事件,一群人纷纷怀疑是不是十五公主打算藉这一次狩猎,为排除异己而设了局。 对十五公主敬而远之,留在围场集合地点里的其它人,纷纷找了机会偷偷摸摸离开围场,至于猎物,不要也罢。 十五公主当然感觉到这群人的异样眼光,自小在深宫里长大,她也看多了各种肮脏事,更是清楚这些人心里所想,顿时气得几乎要将手中的马鞭折可恶,是谁敢这样栽赃嫁祸给她,被她知道,非扒了那人的皮不可! 沿着发现野鸡的地点附近那些凌乱沉重的脚印,韩澈一路追踪到了树林深处,却在一处小溪源头失去了脚印踪影,就在他越过小溪重新寻找足迹时,不远处的树林里突然出现异状。 林木蓊郁的树林深处传来一阵骚动,一群鸟儿像是被什么惊吓到,纷纷拍翅在空中惊慌盘旋了好一阵子才又缓缓降落在树梢上。 韩澈手脚利落的几个蹬步跃上树梢,朝发生骚动的地方望去,那里树梢明显晃动,丢出随身信号弹通知手下赶往的同时,他己先往发生骚动的地方急速前去。 被人从布袋里倒出来的唐纭反应不及,一落地头便撞上了一旁的大树干,撞得她头晕眼花。 她吃疼的自地上坐起,捂着头,整个人还未回神,一名扯着淫秽邪笑的肥胖男子,还有几名看起来是他手下的喽啰围靠着她。 她微仰着头看着那张邪淫的脸,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冷轻嫣,我就不相信这一次你命还能这般大!」 这一次……这男人是谁?为何说这一次…… 她很确定不管是在乡下卖烧烤还是在京城里,都未曾见过这男人,可是为何她觉得眼熟,他说的这一次……这一次…… 唐纭努力的搜寻着记忆,马车失控坠落山谷的画面霎时窜过脑海。 忽地,双眼一睁,她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个脸上带着恶心笑容的男人。 她想起来了,他是冷清玉那不学无术的表哥,在冷轻嫣的马车坠落山谷前他曾经出现在山崖上,冷轻嫣失事的当下最后看到的人便是他,李家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纭冷静了下来,眸光清冷的望着李家兴故做不解地问着,同时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周遭。 「兴爷,看来传言不假,这娘儿们丧失记忆,根本不记得当时的事情。」李家兴身后一名满脸麻子的矮子,兴奋的说着。 「就是,也不用担心这娘儿们会把我们抖出去。」另一名衣袖上有补丁,门牙缺了两颗的瘦弱男子也赶紧附和。 「抖出去?那也要她有命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孥家兴撩起衣油,淫邪脸上扯出一抹淫秽沉笑。 「兴爷,你打算怎么做,这水灵的姑娘就这么放过她,她生前可都没有好好享受过一次被男人上的滋味,不是太可惜了。」 李家兴身旁那名男子,身形比另外三人都高大,留着一脸落腮胡,身上飘散着恶心气味,抹了把胡子邪恶提议道。 「就是,啧啧……兴爷,这真是个不错的美人儿呢,要是就这么让她死了,真是太浪费了,在她见阎王之前,好歹让我们几个兄弟乐活、乐活。」 那名满脸麻子的矮子吸着快滴下口水,一脸猥亵的怂恿。 「急什么,等她先成了本大爷的胯下玩物,再轮到你们几个也不迟。」李家兴伸手挑起唐纭的下巴,眸光邪恶又淫秽,说完,忽然阴邪的大笑起来。「哈哈哈!」 「兴爷您怎么突然大笑?」李家兴那一干手下不解的异口同声问道。 「本大爷是笑冷清玉,难怪她会嫉妒冷轻嫣嫉妒得恨不得她死,顾不得姊妹情,要本大爷再次出手!」 冷清玉! 唐纭闻言心中一怔,从李家兴口中得到了很多信息一冷清玉不只一次让李家兴对冷轻嫣痛下杀手。 李家兴嘴里不断发出啧啧声,眼神邪气的上下打量着唐纭。「这女人生得这么娇媚,男人都忍不住把眼睛放在她身上,还得到太后疼爱、皇帝赐婚、她老子镇北侯爷唯一宠爱,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呢。」 「难怪,这么好的条件是女人都要嫉妒,也难怪兴爷的表妹无法忍受,有她在,谁还看得到冷府二小姐呢!」门牙缺了两颗的瘦弱男点头调侃。 「瞧这张脸生得这般祸水,相信在兴爷身下也跟祸水一样,会让兴爷舒服得像是在天堂。」麻脸矮子怂恿着李家兴,让他赶紧出手,他们后面这几个兄弟也好早点有杯羹有块肉可以分着吃。 「全天下最没眼光的恐怕就是那个威赫大将军韩澈,放着这么漂亮的女人不要,硬要解除婚约,娶回家玩玩再休了她不就成了嘛,这样解除婚约多可惜。」一脸落腮胡,满身臭味的恶心男人惋惜的说着。 「就是、就是。」另外几名恶霸附和点头。 「像冷大小姐这么美的美人儿,本大爷也很期待她欲仙欲死的表情。」李家兴一面贪婪淫邪的笑,一面欺近唐纭,一张恶心脸更是几乎贴在唐纭脸上。 说完,整个人便往她欺压而上。 唐纭全身疼痛不已几乎使不出气力,可仍一咬牙在李家兴扑上来时忽然朝一旁滚去,李家兴扑了个空,整张淫邪的脸与地面来了个零距离接触,痛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李家兴狰狞红肿的脸上满是愤怒,自地上爬起,扬手重重朝她一巴掌挥去,怒骂道:「贱人,找死,你要是乖乖配合本大爷,本大爷还能怜香惜玉一下,否则等一下就别怪本大爷玩死你!」 那一巴掌打得唐纭头晕眼花,耳朵嗡嗡作响,疼痛不已,可她还是愤恨难当的反啐道:「呸,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这一群人渣得逞!」 「那你就看看老子有没有这能耐!」李家兴拽住她的衣襟发狠的一扯,一大片诱人雪胸瞬间裸露在眼前,身后随即传出其它几人的口哨声。 唐纭悲愤难当,死也不想受辱,把心一横,准备咬舌自尽。 忽地,就在李家兴扯开她的肚兜当下,两记银光闪过,只听见「飕」的声音传来。 「啊!」杀猪般的哀号声瞬间响彻整个林子,惊动树上鸟儿,仓皇的拍动翅膀腾空飞起。 第三十二章 李家兴瞬间从唐纭身上滚落一旁,几个手下惊诧不解地看着倒卧在地上的李家兴痛苦惨叫,赫然发现他背上插了两支羽箭。 所有人还弄不清楚状况,神色肃穆的韩澈已经站在他们面前,即使不发一语,那凛然气势依然让人不自觉发颤。 看清楚来人,恶霸们神色大变,脚下开始发抖,麻子脸的混混惊惶的问着倒卧在地不断哀号的李家兴,「兴爷……是、是威赫大将军,怎么办?」 「是啊……兴爷,怎么办?」落腮胡恶霸脚步开始往后移。 「怎么办,上啊!你们想等死吗?」表情狰狞痛苦的李家兴怒吼。「我们人多还怕他不成,难道你们要站在这边等死?!」 门牙缺了两颗的瘦弱混混抽出腰间预藏的短刀,表情狰狞凶狠的朝韩澈挥去,「拼,遇上他不拼,咱们也没活路!」 「对,拼了!」另外两人也抽出腰间刀刃朝韩澈砍去。 韩澈扯下披在肩上的大氅往旁边一丢,身形一闪,手一抬,一抓,一拧,几声「时嚓」,那三名手持凶器的恶霸肩关节已经脱白,纷纷倒卧在地惨打斗间,唐纭吃力的自地上坐起身,看着几撮发丝飞扬横过韩澈的脸,遮去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凌厉黑眸,瞬间,唐纭惊骇的瞪大眼睛。 福九?! 她两手捂着差点惊呼出声的小嘴,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表情冷冽,身手矫健地应付着三名恶霸的韩澈。 不可能,韩澈怎么会是福九?! 唐纭紧靠在树干边,抓紧胸前衣襟,摇着头,说什么都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福九怎么会是他?! 一眨眼,连李家兴在内的四名恶霸全被韩澈制伏,接到他发出讯号的手下也在这时候赶到。 「来人,把这几个人渣压到官府,让官老爷审理此案!」韩澈手脚利落的将李家兴一干人像绑山猪一样的捆绑在一块,而后怒声命令。 几名赶到的手下一刻也不多耽搁,「是!」领命后,即刻将几名恶棍拉起,将他们押往衙门。 唐纭看着被五花大绑的恶霸,视线落在绑住他们的绳索上,那绑法与打结方式是福九才会的打法,其它人是怎么也学不会的,让她不想相信韩澈是福九都不可能…… 韩澈扫了眼那群人后,敛下满腔怒火回身看着衣衫凌乱、满脸惊恐的唐纭,弯身拾起他甩到一旁的大氅披在她身上,掩去她裸露的肌肤,关心问道:「你没事吧?」 还未从韩澈是福九的震撼中回神的唐纭,迟迟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韩澈又喊了声,「冷小姐,你还好吧?」 冷小姐,他喊她冷小姐……这声陌生的冷小姐像把利刃直刺她心窝,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也逼得自己接受了一个事实一福九已经忘记她了…… 恢复记忆的福九原来是韩澈,而他已经忘记她了…… 「冷小姐,你没事吧?」韩澈不放心的又问了声。 这句冷小姐让她真正彻底接受福九已经将她忘了,她彻彻底底从福九记忆中消失…… 不,应该是说,韩澈的记忆中不再有她唐纭存在。 那个曾经对她许下诺言,要照顾她一辈子,倾他所有给她幸福,在山上过着平淡的小夫妻生活,生一窝小猴子,让她在这里有归属感的福九,已经随着记忆恢复而将她……忘了…… 难怪刚穿越那时,她看到福九会开心得哭泣,而冷轻嫣的声音不断在脑海里催促她杜伙逃,赶快跑,因为,她所爱恋的人就在前方啊…… 可,这有什么用呢? 福九的记忆里没有她,更没有冷轻嫣的存在。 唐纭摇了摇头,凄凉的苦笑一下后站起身子,「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感激大将军的救命之恩。」 韩澈从未见过她这模样,几次无意间碰上面,她都是充满元气,甚至明目张胆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他的厌恶。 他心里清楚是自己负了她,她对自己会如此不敬是情有可原的,可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看他的眼神里充满着怨怼与悲哀,令他心情十分沉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蚀着自己心窝。 「你确定你真的没事?」她脸色惨白的吓人,他可不相信她真的没事。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或者是大将军你希望我出什么事?」事情的转折快到让她根本无法承受消化,翻腾的情绪难以抑制,终于无法克制的含着眼泪对他怒吼。 福九不仅将她遗忘得彻底,更要迎娶他的青梅竹马,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又痛又气愤,痛到几乎无法呼吸,她难受的捂着胸口努力喘着大大气,调适这让她难以忍受的冲击。 她突如其来的怒吼让韩澈微怔。 唐纭发现自己失控了,连忙调整好自己情绪,捂着额头语无伦次的道歉,「抱歉,大将军我不是……我现在情绪有些不稳,你救了我,我却还……很抱歉,我不该吼你。」 「没事,你不用在意,是我疏忽不该放你一人先行离去,才会让你遇上这危险。」 「不,跟你关系,他们是有预谋的。」 「预谋?」 「是的,他们是受到我庶妹指使来要我命的,我现在要上衙门去告状,大将军的救命之恩,改天我会请父亲上门亲自答谢,我先走一步……」 唐纭不想再看到他,不想再与他有任何接触,否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拽着他的衣襟质问—— 那个答应为她带回红色喜帕的福九到哪里去了? 「冷小姐稍待,我跟你一同到衙门去吧,这几名恶匪是我亲手制伏的,官老爷问案也是需要我的供词。」韩澈喊住脚步踉跄,急促想离去的她。 唐纭想拒绝与他一起同行,可他说的没有错,届时官府一定会传他问案的,即使她不想再与他有交集,两人还是会碰在一块,长痛不如短痛,赶紧将这事解决完,与他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交集才是。 「那一起走吧。」 【第十章 白眼狼露马脚】 当夜色渐渐降临,如大网一样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前去围场狩猎的唐纭却还未回府,冷钧焱焦急的在大厅来回踱步等待。 今天在围场发生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派人到围场去找,负责看守围场的士兵也说,女儿早早便与韩澈一同离开。 可他的宝贝女儿到现在还未回来,他派人上大将军府询问,得到的消息是韩澈也未归。 只有在傍晚时派人来同他说看好杜姨娘母女,不许她们出门,让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直到现在月升高空,都过了晚膳时间人还未回来,这可把他给急死了,不停的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忽地,陈管事撩着衣袍急匆匆的跑进大厅,满头大汗没能来得及擦,长臂便直指着大门方向,心急的告知,「老爷,不知发生何事,京兆尹大人亲自前来押人了!」 「你说什么?押人!」 冷钧焱才惊呼完,京兆尹大人已经领着大批的官差来到大厅,京兆尹大人抱拳向前,「下官郑世远见过镇北侯,这时到访实为公事所需,还请侯爷见谅。」 「郑大人客气了。」冷钧焱抱拳回礼后,做出手势。「那边请坐!」 郑世远摇首,也不跟冷钧焱客气。「不了,侯爷,下官今日来是要请侯府二小姐冷清玉前去问话,还请侯爷派人前去请二小姐出来。」 「清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郑世远抱拳作揖,将来由说了下,「侯爷,今日围场发生事件,相信侯爷您已经听说,受害者正是侯爷您的嫡女。我们由犯人的供词得知府上二小姐是整件事的主谋,因此特地前来带二小姐回去问案。」 「你说什么?!」冷钧焱大惊,连一旁的管事与几名下人也露出震惊表情。 「那几名罪犯已经坦承,大小姐前几次的马车意外,还有这次的绑架事件全是贵府二小姐与杜姨娘所指使的,还请侯爷您将人交给下官带回问案。」由于事关镇北侯府,郑世远才会难得亲自出马来押人,同时将稍早问案画押的供词交给冷钧焱过目。 一听完郑世远所说,并看过供词后,冷钧焱一股怒气轰然喷发,怒拍桌案,「好一对狼心狗肺的母女,养不熟的白眼狼!老陈,找人将冷清玉跟杜氏抓过来,如遇反抗直接将人绑了!」 「是。」当年那秘密,陈管事也是略知一二,冷钧焱会这么骂杜姨娘母女,表示他已经极端愤怒,陈管事一刻也不敢多耽搁,马上调度几个较强壮的家丁出马。 第三十三章 「还有,派人看好府里所有的出口,不许任何人出入!」冷钧焱咬牙切齿的下令。 「是。」陈管事火速让几个亲信手下去处理这事,便带着那些家丁前往冷清玉跟杜姨娘的住所。 就在陈管事忙着调派人手看住前后门时,一名负责院子打扫的粗使婆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碧瑶阁,不等通报便急匆匆推开守院门的嬷嬷,用力敲着紧掩的门扇喊着,「二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官差要来抓你了!」 没一下子,紧掩的门扇被打开,粗使婆子没理会冷清玉的贴身丫鬟,直接推开她走进屋内,对着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的冷清玉喊着。 「二小姐,不好了,京兆尹大人带着官差前来抓你了,老爷也已经命令陈管事带人前来,你快逃吧!」 冷清玉一听,放下手中玉梳,抡起拳头愤怒的捶了下桌面,低喝,「这该死的李家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肯定是事迹败露,李家兴为了自保把她也抖了出来,否则京兆尹大人怎么会在这时上门! 「二小姐,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你赶紧逃,要不,被抓到大牢里去,这一辈子就完了,将来也找不到好婆家的,不管什么事情等风头过了再说吧。」粗使婆子焦急的提醒她。 冷清玉随便拿了个放在梳妆台上的金指环丢到婆子脚边,「这赏给你的,你先下去吧,我自有打算。」 「是的,二小姐那我先走了。」粗使婆子弯身捡起金指环,心下乐歪了,这么贵重的打赏真不枉她冒着风险前来通风报信。 收好金指环,她一溜烟便从碧瑶阁的后门溜走。 那婆子一走,冷清玉便道:「那婆子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都得先走,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我好歹是爹的女儿,爹气气就过了,不会对我如何,但要是被抓进大牢,将来我也别妄想有好姻缘了。」她气得咬牙,「你们几个马上帮我打包细软,带足银票,我们连夜出城。」 「是。」两名贴身丫鬟马上收拾细软,其中一人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问她,「二小姐,要通知杜姨娘吗?」 「现在哪里有时间通知姨娘,我们先走人!」冷清玉扯过披风径自系上,朝丫鬟怒喝后,率先离开碧瑶阁,「快走!」 借着夜色,冷清玉挑了条平常比较没有人走的小径,躲避了前往碧瑶阁的家丁,领着两名丫鬟打算从南边那扇平日没有人出入的小门离开。 可她哪里知道,当她躲过侯府那些下人,来到南边小门前时,这里已经有四名强壮家丁在守着。 「二小姐。」其中一人举高手中灯笼,仔细看着来人。 「让开,本小姐要出去。」 「很抱歉,二小姐,侯爷有令,任何人皆不可离开侯府。」为首的一名家丁冷声拒绝。 「混蛋!狗东西,睁大你们的狗眼,竟敢拿我爹来压我!」冷清玉压下心头的慌乱,大声怒喝。 「小的不……」 「二小姐,侯爷在大厅等你,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跟老奴到前面大厅一趟吧。」陈管事低沉带着一抹严肃的嗓音,倏地在冷清玉身后响起。 冷清玉赫然转身,瞧见手提着灯笼,表情森寒的陈管事,跟他身后那数名高举火把、手里拿着绳索的家丁。 从他们冷寒的表情中看出,他们是绑也要将她绑到爹面前,绝对不会放她走,冷清玉脸色顿时刷白,心慌不已。 「二小姐请吧。」冷清玉还想着怎么脱身,陈管事已经走到她面前做出请的手势,「二小姐,老爷下令让老奴请你过去,如若二小姐不愿意与老奴前往,那就将二小姐绑过去。小姐不希望是被绑到老爷面前吧?」 「你敢!」冷清玉心慌的看着那几名作势要抓她的孔武有力的家丁。 「二小姐得罪了。」陈管事手一挥,她身后那几名家丁便上前,一人一边将她押至前头大厅。 「放手,放手!」 冷清玉被家丁一人一边架至气氛严肃凝重的大厅,当她看见杜姨娘已经跪在冷钧焱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郑世远跟刚回到侯府的唐纭,以及韩澈则各坐一旁。 她这糗样被暗恋多年的韩澈看到,她万万不能忍受,于是用力的甩开两边的下人,怒喝,「我自己走!」 「爹,您让这一群低贱的下人把我押来是什么意思?」她先发制人的指责冷钧焱。 胸口那把怒火随着时间流逝,并没有消减反而愈来愈旺,冷钧焱愤怒的用力拍击桌案,将那几张供词丢到她面前让她看个清楚。 冷清玉捡起那几张像雪花般飘落的供词逐一细看,心里简直快将李家兴跟她娘亲杜氏给恨死。 「什么意思,你跟你娘这两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自己做了脏事还敢质问我什么意思,我没有当场一刀砍了你已经够仁至义尽!」冷钧凝直指着冷清玉咆哮。 「只因为李家兴是我表哥,爹就凭那几张供词认定我有罪,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不服!」冷清玉气愤的将那几张供词给撕了。 「不服,你有什么好不服,人证物证倶在,你有什么不服!」冷钧焱示意郑世远上前抓人回衙门问案。 「你不能抓我,我是镇北侯的女儿,就算有罪也要禀明皇上由皇帝下旨才能抓我!」见到两名官差要上前抓她,冷清玉心急的胡乱怒吼。 「郑大人,这对心狠手辣的母女与我镇北侯府没有一丁点关系,你马上将她们两人带走问罪!」一听到冷清玉这么吼,冷钧焱随即撇清与她的关「爹,您胡扯什么,就算您不想承认我是你女儿,我骨子里流的还是冷氏一族的血!」冷清玉万没有想到她爹会这般无情,咬牙切齿的提醒他。 「闭嘴,我不是你爹,你也不是我冷氏一门的子孙,你血液里没有一丁点我冷氏的血脉,你是你娘未婚私通一名下人赖给我的私生女!」 冷钧焱胸口那把怒火将所有理智都烧光,一气之下将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给抖出。 这青天霹雳的消息一出,所有人顿时一惊,震撼的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消息。 跪在他脚边哭得委屈又楚楚可怜的杜姨娘,整个人脸色瞬间刷白,瘫坐在地上。 她隐瞒了十七年的秘密竟然早被老爷知道,杜姨娘捂着唇难以置信的低喃,「老爷,您是如何……」 「爹,您在胡扯什么!」冷清玉脸色刷白,不可置信的怒喝。「我怎么可能是私生女!」 「不要叫我爹,我不是你爹,我也没有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女儿!」既然秘密已经被他抖出,冷钧焱也不想再继续戴这顶绿帽子,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次讲明白。 「这……」郑世远有些为难的看着冷钧焱。「侯爷……您说的是否属实……」 「自然属实,如若不是事关男人颜面,我又如何会认下这哑巴亏!」冷钧焱气呼呼的拍桌怒骂。 一旁的陈管事见状不对,连忙摆手示意大厅里及附近的所有下人赶紧退下,不许逗留。 郑世远也让官差先将杜氏母女两人铐上枷锁,后命所有官差退出大厅。 「冷侯爷,在下也先告退。」韩澈也起身作揖打算离去。 「无妨,既然老夫打算把这事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韩大将军不用刻意回避。」虽然他对韩澈没什么好印象,不过看在他今日救了嫣儿的情分上,他也不担心让他知道,这事迟早全京城的百姓也都会知道。 见韩澈又坐回椅子上,冷钧焱这才缓缓道出,「事情是这样的——」 当年赵氏怀着冷轻嫣时,冷钧焱因为救驾伤到了重要部位,从此不能生育,这事只有当时的御医还有冷钧焱夫妻,以及照料冷钧焱的陈管事略知一二外,外头没有任何一人知道,全是为了顾及他男人的尊严。 冷钧焱休养期间,一次好友来访,两人喝多了,当时身为赵氏贴身丫鬟的杜春眉便趁着冷钧焱酒醉时偷偷爬上床,那时赵氏已经快要临盆了,被杜春眉一气之下结果早产。 事发后没多久,杜春眉便称自己有身孕,找上正在坐月子的赵氏,求赵氏给她做主。 其实杜春眉早已经跟一个下人苟合,暗结珠胎,却硬要将此事赖在冷钧焱身上。 冷钧焱不能生育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必定成为笑柄,为了冷钧焱的颜面,赵氏只好咬牙答应让杜春眉进门,成了姨娘。 为了颜面,冷钧焱也认下这哑巴亏,认了杜姨娘母女,可是没有想到冷清玉心肠歹毒,竟然想要他唯一血脉的命。 第三十四章 当冷钧焱知道冷轻嫣意外坠崖跟围场遭绑一事,全是冷清玉跟杜姨娘在背后搞鬼,气得怒火中烧,恨自己养了一对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为了避免女儿继续遭到这对母女迫害,才会将这事说出。 听完后,唐纭久久无法回神,现在她终于能够理解为何侯爷对她有求必应,特别的宠爱,原来冷轻嫣是冷氏唯一的血脉,也因此让冷清玉自小便特别嫉妒冷轻嫣,才有了后面这些事情发生…… 「老夫真是养了对白眼狼,还好老天有眼,嫣儿一路逢凶化吉,要不然早被这对狼心母女给害死!」冷钧焱愤恨难当地说着。 无法接受这事实的冷清玉对着冷钧焱哭吼,「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这骗子!我是镇北侯府的二小姐,我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私生子!」 「老爷,这一切都是我的贪念,清玉她没有错,请老爷饶了她,老爷……」杜姨娘跪在地上猛磕头为冷清玉求情。 「郑大人,接下来一切就请你秉公处理,毋枉毋纵。」冷钧焱对这对母女的反应无动于衷。 以往不管冷清玉做了什么错事,他都能念在她好歹喊他一声爹的情面上饶过她,但既然她跟杜氏不懂得什么是饮水思源,那就没有任何情面可讲,他万不能留一个祸害在身边反咬他一口,残害他唯一的骨血! 「对了,还有一事,郑大人,我娘生我时虽是早产,但身子一向保养得极好,断不可能在我五岁时只因为一场小风寒而香消玉殒,我怀疑我娘的死因不单纯。 「当年我娘生病那段时间,我爹正好陪同先皇去巡视边关,全由杜姨娘负责照顾我娘,完全不假手他人,这点还请郑大人一并查清。」唐纭冷冷的提出自己放在心头许久的质疑。 杜姨娘一听见唐纭提及此事,顿时冷汗涔涔,全身颤抖惊恐的瑟缩着。 唐纭一说,冷钧焱才突然起疑,是啊,卿凤的身子一向极好,怎可能因为一个小小风寒就抛下他跟嫣儿离去,这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猫腻。他真是胡涂,竟然还要女儿提起才想起妻子的死因不单纯,思及此,真想一掌拍死自己! 「郑大人,在下妻子死因这事,还劳烦你多费心。」 一听到唐纭跟冷钧焱这么提醒郑世远,惊惧至极的杜姨娘当即晕死了过去。 郑世远一看见晕死的杜姨娘,心中也有了底,起身作揖。「下官知晓,侯爷请放心。」 随后便命人进来,押着已经吓晕、腿软的杜姨娘母女两人回衙门。 「有劳了。」 唐纭无言的看着依旧一脸愤怒的冷钧焱,对他有一种深深的愧疚,她总不能老实跟冷钧焱说,其实冷轻嫣早就被那对丧尽天良的母女给害死,而她根本就不是他真正的女儿…… 如果这么说,恐怕第一个不想活的人便是冷钧焱,因此,她只能代替冷轻嫣继续好好的活下去。 「小姐,老爷已经在催了,我们动作得快点,要是让客人等主人就失礼了。」知秋拿过披肩,一边为她系上带子一边提醒道。 唐纭皱眉看着镜中花枝招展的自己,「我不能把这一头的炫富装饰给拿下来吗?」这两个丫鬟这般紧张是为何?该不会又是因为韩澈吧! 她穿越到现在还未打扮得这般华丽隆重,就是连进宫参加才艺大赛时也没有,现在不过是要宴客,这两个丫鬟竟然把她打扮得像是妈祖出巡一样,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不行,小姐,你可别忘了今天邀请的人可是韩澈大将军。」桐叶赶紧提醒她。 「那又如何?」 「小姐要让他知道你不比那夜玥公主差啊!」知秋气愤地提醒她。「让他知道他多有眼无珠,让他知道你的好,让他后悔!」 呃,她就知道。一听完,唐纭马上动手拆掉自己头上宛如妈祖出巡的装扮,瞬间清爽不少。 一旁的知秋惊呼,「小姐,你做什么?」 「我为何要为一个心不在我身上的男人打扮?做这些是无意义的。」她将一支翠玉镶珠鎏金发簪重新插好,冷声说道:「我的美我的好只有喜欢我爱我的男人才懂得欣赏,也才有资格让我为他特地打扮,其它男人对我来说都只是尘埃。」 知秋跟桐叶互看了一眼,明白小姐是真的全放下了,不会像以前一样特地为韩澈打扮,既然是这样她们就放心了。 唐纭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眼后,率先离开内室。「不是说迟了,动作还不快些。」 两丫鬟连忙拿起一旁的披风追了上去,「小姐,等等我们啊!」 三人才刚走到大厅,便看见陈管家疾步走来,唐纭开口问道:「我爹在马车上等我了吗?」 「见过大小姐。大小姐,老爷临时有事让老奴转告你。」陈管事拱手作揖了下。「郑大人来访,告知老爷判决结果,这会儿老爷正在与郑大人谈话,因此让老奴前来转告大小姐,今天在酒楼设宴的时间晚半个时辰。」 她眉头皱起,「晚半个时辰,那……」 陈管事像是知道她担心什么事情似的,连忙告知她,「这点小姐请放心,老奴已经先派了脚程快的家丁前去国公府通知齐公子与齐小姐,至于邀请的客人韩大将军也刚好临时有事情会晚些到,小姐不用担心让客人等。」 「这样我就放心了。」她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对了,那你有听到判决结果吗?」 「稍微听到一点,郑大人同老爷说,李家兴这群恶棍发配到极北边疆做挖矿苦役,至于谋害夫人的杜氏因为缺乏直接证据,无法判她死刑,因此发配到沙漠盐场终生不得离开。 「而杜氏之女一样是发配到极北之地挖矿,但由于她是多起案件的主谋,罪加一等,因此除了白天上矿区挖矿外,晚上还要成为军妓,伺候看守极北之地的士兵。」陈管事将自己所听到的判决一五一十的告知唐纭。 听完唐纭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军妓,这判决真狠,最狠的判决不是一刀砍了她,而是慢慢的凌迟让人生不如死,这才是真正的狠。 不过这一切结果都是冷清玉咎由自取,如果不是她们母女心存歹念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相信冷轻嫣在天之灵也会满意这结果的。 一旁的知秋有些幸灾乐祸的低呼。「极北之地,发配到那种地方可有她苦头吃了,更别说还成为军妓!」 「真是老天有眼,活该,报应!」桐叶听完也啐了句。 「谁让那对母女心这么坏,这郑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啊,这种恶人就是要这样惩治。」 知秋忿忿的说着。 「不知小姐是否还有其它的事情,如若没有,老奴先行告退了。」陈管事看着陷入沉默的唐纭抱拳道。 她点了点头,「嗯,你先下去忙吧。」 「小姐,那我们现在……要先回屋里去吗?」陈管事离开后,桐叶问道。 唐纭看了眼蔚蓝的天空,「不了,我们出去随便逛逛,我想去看看有没有适合开烧烤店的地点。」前一阵子她看了不少地方,可是都不太满意,趁着今天有些空闲时间,想再去找找。 桐叶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拉着唐纭,兴奋的说:「小姐,那天我出去帮你拿做好的衣裳时,看到一个地方跟你想要的条件很吻合,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纭瞪了桐叶一眼,跺脚,「吼,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现在才跟我说,快带我去看,走。」话说完的同时,唐纭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桐叶跟知秋两人在后面追着,「小姐,等等我们啊!」 在桐叶的指引下,马车缓缓的停在距离郊外不远的河岸边,主仆三人纷纷下车看着不远处那沿着河畔兴建的别致小庄院。 「小姐你看这座小庄院如何?一切都合乎你所想要的条件一河畔边,有很多的小凉亭、回廊,还有小楼阁,还有那些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奇怪凉亭建筑,不过看起来满舒服的。」桐叶一边介绍一边指着她感到突兀的几处建筑。 顺着桐叶的手指看去,河畔边竟然有几座沿水岸而建的临水长廊,中间穿插着几座类似巴里岛风情的凉亭建筑,这着实让她诧异不已,这种风格在大周,除了福九亲自帮她打造的凉水亭外,其它地方可是没有看过,这边竟然也会有,太不可思议了。 她第一个联想是这里兴许是韩澈的产业,可事情应该不会这么巧才是。 「客人可以坐在河畔边的凉亭里一面烤肉,一面欣赏河面风光,或者是在小阁楼里与三五好友一边烤肉一边聚会。」桐叶指着前方小庄院兴奋的规划。「不错吧,小姐。」 第三十五章 「是不错。」她满意的点头。「知道这是谁的产业吗?」 桐叶摇头,「不清楚。」 「回去吩咐陈管事,让他去查一下,问问这地主愿不愿意割爱,这里我很喜欢,即使不开烧烤店,我也想整理后有空闲就来这里小住一番。」她—— 边走向马车一边交代。「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到酒楼去吧。」 由于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天气十分凉爽舒适,不少人都外出闲逛,欣赏己染成一片橘黄的秋天美景。 马车穿梭在市集里走走停停,辘辘的车轮声缓缓在一座人声鼎沸的热闹酒楼前停下,车夫利落的跳下马车,拿过马车厢边挂的小矮凳放到车门边,朝里头高声喊着,「小姐,祥瑞酒楼到了。」 车门才一打开,酒楼的店小二旋即脸上堆着笑容,上前热情的招呼,「姑娘,欢迎光临祥瑞酒楼,小店里有酒有菜……」 「得了,店小二,我们是镇北侯府的人,今天在这里宴客。」知秋打发口若悬河的店小二。 「原来是镇北侯府大小姐,小的失敬、失敬,大小姐快快请进。」店小二鞠躬哈腰,热络的将人迎进酒楼里。 就在三人准备进入酒楼时,唐纭瞄到酒楼旁的屋檐下站着一名穿着洗得泛白,袖口上还有几个补丁,头上绑着一条蓝底白花头巾的妇人,她手里紧紧拿着一个蓝色布包只,紧张的左右张望,瞬间引起了唐纭的注意。 这头巾跟衣服好眼熟,玉桂婶也有一件这样的衣服跟头巾唐纭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妇人,当妇人转过脸来时,唐纭惊呼了声,「玉桂婶,是玉桂婶吗?」 玉桂婶听见有人在喊她,不禁怔了下,奇怪她才刚到京城,怎么会有人认识她,纳闷的转过身,顿时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她眼前的唐纭。 「纭儿,怎么会退你,你怎么也到京城来了?」玉桂婶惊喜的喊着。 「玉桂婶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人了。」唐纭惊喜的上前牵着她的手,开心的问着她,「对了,玉桂婶,你怎么也会到京城来了?」 「日前有几个像是军爷的人,说他们的主子是京城里的大人物,有事要问我跟老沈和阿旺,给了一笔安家费,让我们收拾一下便跟他们进京,问完话他们就会送我们回山上。」见到熟人,玉桂婶捂着胸口激动地说着。 「有说是哪位大人物吗?」 玉桂婶摇头,「没有,那几位军爷嘴巴很紧的,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只是让我们放心,不会对我们不利的。」 「所以你跟老沈他们父子就这样来到京城了?」唐纭点了点头。 瞄了眼对玉桂婶很好奇的桐叶跟知秋,她为她们两人介绍,「知秋,桐叶,这是玉桂婶,我受伤那段时间曾经受到玉桂婶很多照顾,她也算是我的恩人。」唐纭稍微介绍了下。 「玉桂婶,这是知秋跟桐叶。」 「玉桂婶你好。」她们两人异口同声的向玉桂婶问好。「感激玉桂婶对我们小姐的照顾之恩。」 「两位姑娘好。」玉桂婶抱着包只对着两人腼腆点头问好。「快别这么说,我也只是稍微帮点小忙,别说什么恩情的。」 「对了,玉桂婶,怎么没有看到老沈和阿旺呢?」唐纭伸长脖子左顾右盼。 「我这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人、这么热闹的地方,一时看得恍神就不小心跟他们走散了,只好在这边等,看他们会不会回来找我。」玉桂婶尴尬的说着。 「原来是这样啊,那玉桂婶跟我们到里头等吧,相信他们会回来找你的,要是不回来找你正好,你就跟我回去。」 「有你陪玉桂婶,我就放心了,要不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还真有些担心。」听唐纭这么说,玉桂婶安心了不少。 「对了,玉桂婶,你见完那位大人物后有什么打算吗?」 「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赶紧回山上了,你留给我儿子跟媳妇的凉水亭生意可好了,我不能离开太久的。」 「玉桂婶,难得上京城,你就别急着回去,等你见完那大人物就跟老沈和阿旺到我家住几天吧,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去好吗?」唐纭拉着她的手央求着。 「这……也得要他们父子同意啊……」玉桂婶很犹豫。 「玉桂婶,好啦,他们不同意你就自己留下。」 玉桂婶本是想拒绝,但是看到唐纭那渴求的眼神便心软了,「好吧,我等回完话就上你那里去。」 「那什么时候问完话?」唐纭问着。 玉桂婶面露难色,「这我也不清楚,领我来的那位军爷曾经说过,搞不好要在那位大人府上住几日,让我们多带两套衣服。」 「要不,我们约个时问吧,四天后,这时问我们住这个酒楼碰面吧,这样可好?」 玉桂娘想了下,点头,「好,就这样,纭儿,到时你可别嫌玉桂婶给你丢脸啊!」 「玉桂婶,你这什么话,你可以来我开心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你丢脸。」 这时一名身穿蓝色短褐束口半臂棉袍,神情淡漠,眉头却带着一抹愁色的男子,站在路口左右张望。 当他看到与唐纭有说有笑的玉桂婶时,毫不迟疑的便往玉桂婶走来。 「玉桂婶。」蓝袍男子站在玉桂嬉身边,语气不冷不淡的喊了她一声。「你怎么没跟上跑到这里来了?」 「啊,军爷,你终于找来了,我这慢了两步转个弯,你们就都不见了,我在街上晃了半天要找你们,怎么也找不着,还好遇上了我同乡的。」看见一路带着他们来到京城的军爷,玉桂婶心头松了口大气,连忙解释。 蓝袍军爷点了下头,「玉桂婶,在下不想打扰你跟同乡的话家常聊天,不过主子有事无法久等,能否请你先跟在下去见主子。」 「没问题,这就跟你去。」玉桂婶连忙点头。 「玉桂婶,别忘了我们约好的事。」唐纭提醒玉桂婶。 「纭儿,放心,玉桂婶记得。」玉桂婶向她们主仆三人挥挥手后便随着蓝袍军爷离开。 【第十一章 四角关系不容易】 玉桂婶小心翼翼紧跟着蓝袍军爷,穿过花径蜿蜒的白玉石小径、迂回曲折的长廊和造型优美的亭台楼阁,来到一座灰白高墙隔出的幽静却不失威严气派,高雅的绿琉璃瓦建筑前。 「玉桂婶,请进,这是我们主子用来招待一些较为熟稔的朋友的花厅。」领着她的蓝袍男子简单介绍的同时,推开了门扇示意她进屋。 玉桂婶站在门边紧张的吞了吞口水,里头富丽堂皇的奢华摆饰让她裹足不前,怎么也不敢踏进,就怕弄脏了地板。 「玉桂婶,快进去吧,主子在等你!」蓝衣男子又催促了下。 里头传来一阵笑声,玉桂婶听起来感觉颇为熟悉,抱紧手中包只,大胆的踏进门坎,里头随即又走来一名表情森冷的黑衣男子为她带路。 「玉桂婶这边请。」黑衣男子做出请的手势,领着她进入内厅。「玉桂婶,见过威赫大将军。」 「民妇见过威赫大将军……」大周国上下哪一个人不知道韩澈威赫大将军的名字,一听到这名字,玉桂婶差点吓死,腿一软的赶紧跪下磕头。 「玉桂婶,无须多礼,赶紧起来。」坐在前方高位上的韩澈,放下手中茶盏说道。 长桂婶紧抱着包只,错愕的仰望着韩澈。 「玉桂婶认得我了吗?」韩澈问着。 「威赫大将军……民妇认识威赫大将军您吗?」玉桂婶的眼睛,瞄向一旁自在喝着茶的老沈,疑惑的问着。 「玉桂婶,当时我可也受到你不少照顾,你竟然看不出来我是谁?」韩澈摇头朗笑一声后,用手掌遮着下半部的脸庞,只露出一对眼睛跟额头,「这样,你认得出我是谁吗?」 玉桂婶愣愣的看了这张清朗俊美的脸庞好久,渐渐的跟福九那张留着落腮胡的脸重迭,这才恍然大悟的惊呼,「福九!」 「玉桂婶你总算认出我来了。」韩澈摇头笑说。「玉桂婶快起来,那边坐着说话。」 「天啊,福九,你怎么会是威赫大将军韩澈啊!」玉桂婶愣愣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惊呼着,又看了一旁点头微笑的老沈和阿旺,方才的紧张局促全消失无踪。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大老远请你们上京城一趟,是有事情想要请教你跟老沈。」 玉桂婶向替她送上茶点的小厮点了下头,接过茶盏浅呷了口,这茶一闻就很香,没想到喝进嘴里更是口齿留香,比在山上喝的茶好喝太多了,玉桂婶意犹未尽的又喝了口后才回应。「福九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第三十六章 「玉桂婶,我听老沈父子说,当时我未婚妻要下山前,最后见的人是你吗?」他想知道的事情,稍早老沈和阿旺已经全部跟他交代清楚了,无须再问,韩澈直截了当的问了他急着想知道的事情。 玉桂婶愣了下,突然掩唇笑道:「福九啊,你们两人是在捉弄玉桂婶啊,纭儿不是已经找到你,跟你在一起了吗?方才,纭儿还让玉桂婶上她家住呢!要不是不知道要问话的大人是谁,方才玉桂婶就带她一起来了。」 「等等!玉桂婶你说什么?」韩澈惊诧看着她。 「福九,你不是已经跟纭儿团聚了吗?」玉桂婶反问他。 「纭儿……她是?」这名字好熟悉。 「就是你的妻子,唐纭啊!」 「不,玉桂婶,你方才与唐纭……我的未婚妻碰过面?」 玉桂婶点头,「是啊,我迷路站在一家酒楼前,纭儿认出我,跟我聊了小半晌,直到有位军爷来找我。」 韩澈朝一旁站着的手下睐了眼,那名手下即刻离开内厅,没一下子又进来,走向韩澈小声的在他耳边禀告,「主子,没错。」 韩澈微点下头,挥手,这名手下随即退下。 「福九……看你的表情,好像是还没跟纭儿团聚啊……」玉桂婶问着。 「不瞒玉桂婶,我也一直在找她,不知纭儿……是否有告知你,她现在的落脚处?」原来她叫纭儿…… 「有,有,她说她住在……啊!我这人老了就没记性了……她说她住哪里,我竟然就这么忘了……」玉桂婶抡拳敲着额头,吃力的回想。 这时,又一名下人进入花厅,朝他比了比手势,韩澈点头表示知道。 「玉桂婶这事你慢慢,不急。」韩澈玉桂婶,「玉桂婶我还有要事处理,先让人带你下去休息,想起来再告诉我便成。」 「唉,我真是没有用。」玉桂婶愧疚的看着韩澈,突然眼睛一亮,又像是想起另外一件事似的,「福九啊,玉桂婶暂时想不出纭儿现在住哪,不过纭儿跟我约好,四天后我们在刚刚那间酒楼见面。」 他挠挠下颚,仰头沉吟了声。「四天后……」 「是的。」 代替父亲提早来酒楼招待宾客的唐纭,一面撑着粉腮,一面呷着香茗,无趣的看着桌上的四色糕点和瓜果。 开席时间临时变动,连客人都跟着不守时,今晚邀请的客人不多,不过就三个人,现在是连一个人都未到。 店小二都不知道来了几回,问她是否可以上菜了,要是今晚邀请的客人一个都未到,那就好笑了,明天一早镇北侯府肯定又再度沦为京城笑柄。 她呷口香茗,忍不住叹了口大气。「唉!」 「小姐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啊?」知秋添着茶关心问道。 「你们两个说,会不会今天到酒楼打烊,我们邀请的客人都没一个来啊!」 她们俩嘴角顿时一抽,知秋回道:「小姐你想太多了,这怎么可能,就算韩将军没来,齐公子一定会来的。」 「是啊,是啊,这齐公子跟齐小姐一定会来的。」桐叶连忙附和点头,「小姐就不要操这个心了。」 「要是只有他们两人出席就太好了。」她真不想再与福九有任何牵扯,每见他一次就心痛一次。 「只要哪两人出席就好了啊?」一道揶揄的嗓音跟着一抹俏丽身影出现在门边,齐凉绿调侃的瞅着唐纭。 「当然是你跟你哥两人出席就好了。快进来!我等你们等得肚子好饿。」唐纭赶紧向前拉着齐凉绿坐到她身边,左顾右盼地疑惑问着,「咦,偃大哥呢?」 「别提了,出门没翻黄历,倒霉死了!」一提起齐凉偃,齐凉绿忍不住翻着白眼,生气地低啐了声,「我们来的半路上,遇到十五公主那牛皮糖,讨厌死了。她死缠着我哥,我哥只好让我先过来。」 一听到十五公主,连唐纭的嘴角也禁不住抽了下,心中不由得为齐凉偃悲叹了声,可怜的娃…… 齐凉绿拿过桐叶端来的香茗呷了一口,看了眼空荡荡的包厢,「怎么都过了时间,只有你一人啊!」 「唉,别了,各个都是大心人,听说都临时被事情耽误了,因京光尹郑大人临时到访,我爹不得不先招呼他,听听审判结果。至于另外那位大人是何事耽搁,我就不清楚了。」一看到齐凉绿到了,她也不等了,让知秋通知店小二上菜。 等待上菜的空档,唐纭聊起自己看中意的小庄院和开店的打算,问问她的意见。 没一下子香气逼人的美食佳肴摆得满满一桌,看了让人食指大动,唐纭用力吞了下口水,拿起筷子先夹了块鱼肉放进齐凉绿的小碟子。 「看起来好好吃!不过,其它客人还没来,我们先等等吧。」 「不等了,要是他们到半夜还没来,难道也要等到半夜。」她只要一想到要为了等候韩澈而挨饿,心里就很不舒服,更是故意的夹了一堆菜,放到齐凉绿碟子里。 「那好吧,我都快饿晕了。」齐凉绿也没跟她客气,拿起筷子直接开动,「对了,轻嫣,你说要开烧烤店,可以具体的描述一下吗?我也很感兴趣耶!」 「就是……」就在唐纭将自己的构思和计划说给齐凉绿听的当下,包厢的门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是一袭银墨色锦织长袍,显得玉树临风英气逼人的韩澈,和一身掐牙镶边散花,直领琵琶襟的火红华衣,搭配拖地月裙的夜玥公主双双到来。 唐纭恍神的看着门口这对放闪秀恩爱的才子佳人。 「小姐,大将军跟夜玥公主到了。」知秋赶紧提醒恍神的她。 「韩大将军与夜玥公主快快上座,千万别客气。」唐纭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连忙起身招呼,心头也不由自主地窜起一簇闷火。 今天这场筵席是她父亲特地邀请韩澈的,为避免尴尬,所以邀了齐氏兄妹作陪,没想到韩澈没有知会一声,就擅自邀请夜玥公主前来,这是来跟她打脸的吗? 「冷小姐,抱歉,来迟了。」韩澈抱拳先为晚到表示歉意。「希望你跟冷侯爷不会介意我临时邀请夜玥公主一道过来。」 「冷小姐,本宫不请自来,希望你别介意。」夜玥公主客套的说。 唐纭嘴角暗暗一抽,暗吸口气吞下心底的涩然,压下心头那股窜出的闷火,扬起一抹真挚的甜美笑靥。 「怎么会,欢迎都还来不及呢!」她扬笑说着场面话。「这可是我们的荣幸。」 他们两人坐在唐纭右手边的位置,韩澈瞄了眼桌上那几副未动过的碗筷,「侯爷还未到?」 「希望大将军别介意,京兆尹大人临时有十分要紧的事情与我父亲商量,所以……」 「无妨,我们就像老友一样聚餐话家常即可,冷小姐无须介意。」一会儿还有关于烤肉的事想问冷轻嫣,镇北侯在场有些话不太好说。 唐纭执起酒壶打算替他们两人斟酒,代替还未出现的冷钧焱赔罪。「我先代替父亲向大将军赔罪。」 「事出突然,并不是镇北侯本意,赔罪就不用,冷小姐的心意在下心领。」韩澈伸手制止她替他斟酒。 听着他带着一抹冷冽疏离的嗓声,唐纭幽幽看着他森冷却蛊惑人心的深眸,心底有着诸多咸触。 「多谢大将军体谅。」唐纭扯扯嘴角动笑了下。 韩澈径自拿过酒壶,为自己与夜玥公主各斟了杯酒,同时向夜玥公主介绍。「夜玥,这是杏花酒是祥瑞酒楼的招牌,你尝尝,记住最多只能三杯。」 「行了,我知道,你不用特意交代,跟个鸡婆子似的。」夜玥公主拿起杏花酒,闻了闻,说了声好酒,便爽快的一仰而尽。 「你的酒量只有三杯,我可不想照顾一个酒鬼。」 「知道了,你就只会穷操心,放心吧,不会麻烦你的。」夜玥公主不耐烦的白他一眼。 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听着他们亲密的对话,虽说心底不断告诫自己一切都过去了,会演变成这样的结果,谁都没有错,他们只是在不对的时间碰见了对的人,造成了遗憾,怨不了福九,可事实上,唐纭没有那么豁达。 她看到这幕,还是会心痛会生气的…… 那感觉就像心被簪子一下一下戳着,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感到阵阵椎心疼痛。 坐在另一边,看着这一对互动热络男女的齐凉绿,眼角抽得更是厉害,这韩澈太过分了,竟然在镇北侯爷的筵席上,带着夜玥公主过来,太不给轻嫣面子了吧! 好你个韩澈,真是欺人太甚,用这种方式污辱轻嫣,是在警告她该打消所有对他的妄想吗? 第三十七章 唐纭看到脸色变得很不好看的齐凉绿,对她使了眼色摇了下头,要她不要为自己感到委屈或想为她打抱不平。 看着这对金童玉女的互动,本来很有食欲的齐凉绿顿时没了胃口,偏又不能发出一点鄙夷声响或是抗议,于是最后只能无趣的拨弄着碟子里的佳肴。 「韩大将军,夜玥公主,我没什么招待客人的经验,要是招呼不周,两位贵人请多多包涵。」气氛瞬间显得有些尴尬,唐纭只能连忙打圆场。 其实见他们两人像是如入无人之境的放闪晒恩爱,她心头难受的几乎无法呼吸。 但福九在围场里救了她,这恩情是一定得还的,所以即使一颗心像是被人千刀万剐,还是得含泪咬牙撑着。 「冷小姐客气了。」韩澈道。 他的冷言冷语像把钝器一下一下捅着她的心窝,痛得她难以呼吸只能转移话题。 「对了,韩大将军,你的救命之恩,我还从未正式向你道谢过。」她拿过酒壶为自己跟他斟了杯酒,举杯。「韩大将军,这杯酒一定要喝,我敬你,先干为敬。」 不给韩澈制止,「咕噜」一声便将整杯酒倒进口中,火辣的酒液瞬间烧灼喉咙,让她难受的想咳嗽,于是皱紧眉头将残余的酒用力咽下。 辣烫的感觉滑下喉间,胸口那抹苦涩像是瞬间舒缓了不少。这酒虽然难喝,但好像是个不错的好东西,可以让她稍微感到舒服些。 看她难受得眼泪都喷出来,明明不会喝酒,却学人豪气干云的一口灌下手中的酒,韩澈心底凝聚起丝丝不舍,很不认同的皱起眉头瞅着她。 一杯饮尽的唐纭,见韩澈并未有领情动杯的意愿,淡漠的神情让她感到很受伤。「大将军是不愿意领我这个情吗?」 「你不会喝酒,下回别逞强,当日之事在下也有一部分责任,冷小姐无须放在心上。」 「看来大将军不愿意领我这个情了?」她涩然一笑,又为自己添杯酒。 韩澈伸手严厉制止她倒酒,「别喝了!」 冷轻嫣喝酒本不关他的事,也不该多管,可不知怎么的看见她嘴角那抹苦涩,让他感觉胸口闷闷的十分不舒服。 忽地,夜玥公主手中酒杯用力一放,拿起酒壶为唐纭倒了杯酒,自己也豪气干云的一口仰尽。「冷小姐,他不领我领,来,再喝一杯。」 一旁的韩澈看得眼角直抽,这夜玥跟着凑什么热闹? 「夜玥!」 「你吼什么吼,冷小姐来,陪我喝一杯。」夜玥公主生气地回吼他一句。 「公主,我敬你。」 「干杯。」唐纭一拿起酒杯便直接往嘴里倒。 夜玥公主两杯酒下肚后,话匣子好像开了,兴奋的问着,「冷小姐,我方才在门外听到,你说要开烤肉店是什么东西?是卖你那天烤的那些山产野味吗?」 「类似,以前我在鹿竹镇卖过烤肉串,是一个小摊子,但这一次我想扩大,让客人自己烤,然后……」两杯黄汤下肚,唐纭的话匣子也开了,也不管夜玥公主是她心痛的原凶之一,一手撑着粉颊,将她的构想又说了一次。 以前,鹿竹镇,烤肉串!韩澈倏地眯起眼睛凌厉的盯住唐纭,心头阵阵疑云飘过。 「所以这一次你想在河畔开间烧烤店,听起来不错啊!你快开幕,我一定天天捧场,那味道太好了,我每天都回味着呢!」夜玥公主听完,兴奋的握着她的手催促。 「公主,地点我们小姐已经找到了,柳绿渠旁边有一座河畔小院,里头还有许多我们小姐说的什么巴里岛风格,反正那建筑很奇怪,跟我们这里不同,小姐正打算找人与那里的主人交涉,看是否能割爱或承租。」桐叶赶紧告知。 听桐叶这么一说,韩澈赫然想起一事,不会这么巧吧! 「那太好了!你赶紧去找那里的主人交涉,要是不愿意卖你,我去请皇帝下旨让那地主割爱。」夜玥公主拍着胸口打包票说。 「圣旨……这太夸张了吧!」有权势也不是这么任性的吧,为了块地让皇帝下旨,这跟占山为王的土匪有什么不同。 「不夸张,皇帝哥哥会答应的。」夜玥公主大声嚷着。 夜玥公主这话才大声嚷完,未掩紧的门扇突然被人推了开来,一道宏亮的嗓音传来。 「这事就不劳夜玥公主了,老夫是不会同意让嫣儿开什么烧烤店的。」 众人齐齐往门边望去,冷钧焱跟齐凉偃同时到来。 「爹,您终于来了。」 「见过夜玥公主,威赫大将军。」冷钧焱先抱拳为自己的晚到致歉。「抱歉,老夫身为主人却来晚了,万分抱歉。」 「侯爷别这么说。」韩澈回礼。 「见过威赫大将军,夜玥公主。」一旁的齐凉偃也向他们两人作揖行礼后,坐到齐凉绿旁边。 冷钧焱一落坐,不说些寒暄话,就先将唐纭的梦想扼杀在摇篮里,「嫣儿,你方才说那烧烤店的事情就别想了。」 「爹,您听到了啊!」 「你们一个个姑娘家两杯酒下肚,这嗓门都比大的,声音都传到外头去了,爹能不听到吗?还有,你说的烧烤店生意,爹是不会同意的,姑娘家做什么生意。」 「侯爷,不要啊!我那天吃过冷小姐亲手烤的烧烤后就念念不忘,她都还没开张,你就不许,那得馋死本宫啊!」第一个抗议的,就是夜玥公主。 「就是啊,世伯,那么好吃的东西不弄出来卖钱,太可惜了!这店开下去,不仅可以赚钱还可以解馋,多好啊。」齐凉绿也赶紧表示反对意见。 「夜玥公主还有凉绿你,若想再品尝嫣儿所做的烧烤,随时欢迎两人上我镇北侯府来,让嫣儿亲手弄给你们品尝,但要她一个姑娘家开烧烤店做生意,老夫是坚决不同意。」冷钧焱表情严肃的看着夜玥公主。 人家的爹都这么说了,夜玥公主只好打消继续游说的念头,「那好吧……」 一旁的齐凉绿也蔫了下去,她原本还想着要是这事能成,她也要出资做个小股东,替自己攒点小私房呢! 看冷钧焱这样坚持己见,唐纭连忙端出冷轻嫣的娘。「爹,娘当年可也开了不少店铺啊。」 「你娘那只是挂名,跟你想亲力亲为的不同,就算是生意,开开布庄还是绣阁,玩玩就好,别想开那些汤汤水水,粗重的店面生意,麻烦。」冷钧焱接过韩澈为他倒的酒尝了口,念叨道。 「可是,爹,我对您说的没兴趣。」她还以为冷钧焱会是第一个赞成的人,没想到竟然是第一个反对的。 「没兴趣就把心收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最迟明年就得出嫁,夫家哪里会允许你做这些事,趁早把心思收好,在绣阁里绣嫁妆,来年爹帮你谈门好亲事。」冷钧焱表面是说给女儿听,实则是故意说给韩澈听。 「爹,我臭名满京城的,谁会想要娶我,既然嫁不出去就打理好自己事业,不用靠男人养。」 「你是我镇北侯唯一的女儿,偌大的家业,日后也只有你一人继承,十辈子都吃不完,不需要你担心这些,至于婚嫁对象就算京城没有,别的州县也有人品不错的贵族子弟,这点你就不需担心,趁早把你那开什么烧烤店的心思收起。」 韩澈抛弃他女儿是事实,当着他的面暗讽他是负心汉耽误了嫣儿的婚事,冷钧焱是一点也不感到抱歉。 「可是……」 「你问问韩大将军跟凉偃,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妻子抛头露面的,还是做那油腻的生意。」他镇北侯府的名声,经过杜春眉母女这一闹,在京城里可以说是名声彻底扫地,他已不在乎什么家丑外扬了,就当着外人的面让女儿打消这念头。 「冷侯爷说的不错,姑娘家还是别碰那些油腻。」韩澈自然知道冷钧焱在指桑骂槐,但依他的观点,还是认同的点头。 「听到了吧!」冷钧焱睐了忿忿不平的女儿一眼。 「爹,为什么我要听从这个跟我没有半点关系的韩大将军的意见呢?」她嘲讽了声。听到那句跟他没有半点关系,韩澈心底顿时生起一股不悦,即使她说的是事实,可自己心底的不悦又是从何而来?他只知道自己十分不开心,被她彻底撇清关系。 「他跟你虽然已经没有关系,但,他是男人,男人不喜欢自己妻子抛头露面。」 「爹,我讨论的是我自己的未来,我的未来我自己做主,为什么我一定要看男人脸色,我又为什么要嫁给一个不尊重我,只想要将我养在后院的丈夫?」 第三十八章 「冷小姐,烧烤店的工作吃力不讨好,应付的人三教九流,你一个姑娘家很容易吃亏,因此侯爷才会阻止你。」韩澈压下心头的不悦,就自己观点替冷钓炎说话。 「吃亏?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当初那烤肉摊还是你一手打造,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她气得脱口而出。 「我自己一手打造?」他何时一手打造过一个烧烤铺子? 「是啊,韩澈何时自己打造一个烤肉摊?」夜玥公主像是抓到语病一样,瞪大眼睛看向唐纭。 「没有,我一时恼怒嘴快说错了。」她连忙改口,不想让韩澈跟夜玥公主有任何联想。 唐纭撇开脸,不去看韩澈那张疑惑的表情,既然无法在一起,只能将思念跟那份牵挂深深埋进内心深处,一次又一次提醒着自己不可以去触及,可是方才却因自己一时的冲动而去揭开这段尘封的记忆,让她顿时懊悔不已。 忽地,一抹模糊记忆闪过韩澈的脑海,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烤肉摊影像,烤肉摊……凉水亭「爹,我多喝两杯失态了,就不留在这里给您丢脸,我先回去了。」唐纭拿过一旁的披风,决定先行离去。 冷轻嫣忽然起身离去,速度之快,让还在怔愣中的韩澈根本来不及喊住她,问她知不知道凉水亭,她便已经消失在门后。 「嫣儿。」冷钧焱喊着头也不回的女儿,满脸尴尬的看着韩澈跟在座众人,讪笑缓解这屋内的尴尬气氛。「嫣儿……最近脾气稍微大了些,你们都是了解她的,别跟她计较啊。」 「冷世伯,不会的,轻嫣就是这样,您这一桌好菜,再不赶紧用都冷了,这样就失了它的风味。」齐凉绿赶紧附和打破僵局,同时夹了块肉到冷钧焱碟子里。「您快尝尝。」 「呵、呵、呵,凉绿你真贴心,谢谢,大家用啊,别客气。」冷钧焱又热络的招呼了下在座众人。 韩澈若有所思看着掩上的门扇,不知怎么的,有种想拉开门追上冷轻嫣的冲动,安慰她,告诉她,他会支持她的任何决定,他这是着魔了,鬼迷心窍还是怎么的? 为何会不断浮上这些念头,要不是理智克制着自己,他恐怕已经冲出门追着冷轻嫣而去。 屋里所有人,若有所思的吃着东西,喝着酒,气氛显得凝滞。 一直安静吃着东西的齐凉偃,黑白分明的眸子轻轻闪了闪,放下手中筷子道:「世伯,其实我觉得嫣妹妹想法很不错,你为何不支持她,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你不支持她,她心里会很难受。」 「难道你支持她开那种吃食生意的店铺,你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辛苦吗?」冷钧焱放下筷子,拿起酒杯呼了口酒。 「自然支持,只要是嫣妹妹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都支持,喜欢一个人,就要支持她所爱。」齐凉偃点头道。 齐凉偃这一句「喜欢一个人」,瞬间引起韩澈的注意,眼底流泻出一记寒光,仔细地听着他们对话。 「凉偃,世伯也是看着你长大,你自小上进,聪慧机敏,对轻嫣的心思更是清楚。」冷钧焱听他这么说,满意的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你父亲不反对,世伯对你更是没意见,你懂世伯的意思吧!」 齐凉偃跟齐凉绿听他这么说,眼睛一亮,惊喜的看着冷钧焱。 「不过,」冷钧焱抚了抚须,眸子一随,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那十五公主……」 「世伯,侄儿发誓,侄儿跟十五公主没有一点关系!」齐凉偃马上指天发誓。「侄儿整个心思都在嫣妹妹身上。」 一想到那死缠烂打,心思险恶的十五公主,齐凉偃只觉得自己真是无辜,就是因为她,才会让嫣妹妹差点又遇难,也正是因为这样,世伯才始终不愿意开口支持他,让他对十五公主更是反感。 「如果真是如你所说,就处理好与十五公主的事情,回去同你父亲谈谈,世伯等你消息。」 「好,一定,一定!」齐凉偃喜出望外猛点头。 一旁的韩澈不动声色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当一听见冷侯爷有意思要将冷轻嫣许配给齐凉偃,心底怒火顿时喷发,若不是自己还有一丝理智,手中酒杯恐怕被他当场捏破。 即使表面平静无波,不对他们两人谈话表示意见,但翻腾的心却己不断的咆哮怒吼:不行,齐凉偃这毛头小子配不上她,冷轻嫣不能嫁给他,不行,绝对不行! 「小姐,小姐,好消息,好消息!」 「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两道消息风风火火同时传进嫣然阁,正倚窗看箸间书的唐纭皱眉放下手中的书,从窗子看了出去,只见知秋跟桐叶两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回院子。 知秋跟桐叶这两个丫头是怎么回事?一个喊好消息,一个喊坏消息! 下一刻,半掩的门扇便被用力的推开,一声「大消息,小姐」同时传来。 她歪着头看着两人,自矮榻上起身,纡尊降贵的为她们各倒了杯水。「你们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让我先听谁的?要不要你们两人先喝口水,讨论下谁先说。」 小姐亲自为她们倒茶,两人吓得连忙摇手,赶忙拿过唐纭手中的茶壶,替自己将茶水添满。「小姐,别,我们自己来,自己来。」 两人各喝了口茶喘口气后,知秋先开口说:「小姐,还是我先说吧,我方才经过大厅时又看到了郑大人,就停下来偷听了下,听到、听到……」 唐纭坐到椅上,也拿过自己有些微凉的茶呷了口,等着知秋告知她坏消息,可知秋却吊起她胃口来,停着不说,便睐了神色变得很不好看的知秋一眼,「知秋,郑大人又到我们府上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你迟疑什么还不快说。」 「小姐,郑大人到我们府上来同老爷说……杜清玉她逃了……」 那日捅破窗户纸,揭穿冷清玉为杜春眉的私生女后,冷清玉便不再是冷家人,自然从母姓成了杜清玉了。 「逃了?!」唐纭惊诧的看着对她直点头的知秋。 「是的,据传回的消息是说……杜清玉在前往极北之地途中,遭到几名一同押解的人犯非礼,她不堪羞辱跳河自杀,押解官差沿着河岸搜索她时,只找到被砍断的手铐脚镜。」知秋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说起这事还是脸红心跳的。 唐纭眉头皱起,「被人犯非礼,跳河自杀,这说法我一点也不相信,杜清玉个性这么好强,又满肚子坏水,会不堪被人羞辱跳河自杀?恐怕是杜清玉与押解她的那些官差做了什么交易。」 知秋用力点头,「是的,是的,郑大人也是这么提醒老爷,说杜清玉心胸狭隘,这次被她逃了,恐会逃回京做出伤天害理之事,要老爷多加注意,尤其是小姐现在出门,一定要带上四大神兽护卫防身。」 那四大护卫的名字太特别,私下她们都戏称他们为四大神兽。 唐纭点了下头,「我知道了,这件事不能不提防,知秋一会儿交代下去,让四大神兽两人一组,以后我出门就两人跟着我,另外两人守着院子,不让生面孔的下人靠近,免得杜清玉假借什么阿猫阿狗身分混进入侯府,半夜来要我的命。」 杜清玉就是个嫉妒成狂的疯子,不能不提防。 「好的,我即刻去交代他们。」 而桐叶一接收到唐纭看她的眼神,便火速将自己刚得到的好消息告知唐纭,「小姐,陈管事找的那个掮客老赵,方才到府里来找陈管事了,你中意的那座小庄院已经找到地主了,正好他要举家搬离京城,因此打算将那座庄院脱手,你如果有意愿,对方愿意用低于市价五成的价格卖给你,条件是必须付现银,大约是一千两银子。」 她眼睛一亮,惊呼,「这么重要的好事,你怎么现在十跟我说!」 「小姐,我是一知道这消息就马上赶回来告知小姐了啊。」 「走,带上银票,我们现在马上去找那老赵。」唐纭拿起一旁披挂的披风,一面系上披风带子一面说着。 「小姐,不用这么急吧。」桐叶赶紧取出放在梳妆台上的紫檀木雕花木匣里的一迭银票跟了上去。 「你懂什么,现在天气愈来愈冷了,我得赶在入冬前开幕,否则会损失一大笔发财机会。」 她这烤肉店可不打算像以前那凉水亭,只是单纯烤肉跟烧肉定食这样,而是打算改做火烤两吃,除了让客人体会自己烤肉的乐趣,还能喝碗热腾腾的汤,现在冬天就快到了,这火锅到时肯定是热销的,因此耽搁不得。 第三十九章 「还有别忘了,下午我们可是要到祥瑞酒楼接玉桂婶,时间耽搁不得。」她风风火火的便要出门。 「是啊,我差点忘了还有玉桂婶这事,小姐你先到大厅吧,我去通知四大神兽,让他们其中两人先跟我们出门。」桐叶将银票交给唐纭后,便撩着裙摆先行离去。 约莫两个时辰后—— 坐在马车里的唐纭简直要乐翻天了,她说什么也没有意料到自己这般好运,简直是撞上大运了。 她跟老赵打下契约付清所有买卖款项,正伤脑筋要去哪找人整修这庄院,打造成她想要的风格,老赵就说他手中有一批人,什么工作都难不倒,从木工、铁匠到厨房大厨、打杂跑堂都没问题,她二话不说便全权委托对方,由他负责整个工程进度。 短短两个时辰时间,她竟然就已经签订了所有合约,这一切过程顺利到就像中了大乐透一样的不可思议。 唐纭坐在马车里,倚着一个软靠垫,眉开眼笑的看着手中的契约,开心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知秋笑道:「小姐,你这模样就好像有大把银子在你眼前呢。」 「是啊,我好像看到了金子哥哥、银子弟弟跟雪花一样不停的从天上掉下,全掉到我怀里呢。」她愉悦地点点头,小心的将合约收进衣襟里的暗袋。 正撩起窗帘看着外头街景的桐叶,回头看了唐纭一眼,担忧的提醒她。「小姐,不是奴婢要泼你冷水,这烧烤店能开成吗?老爷可是反对的,其实小姐,老爷名下产业可是多到流油,根本不愁吃穿,你做什么一定要忤逆他自己开店呢!」 「其实开烧烤店一方面是我的兴趣,最重要的是,我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我,这偌大的家业我不能什么事情都靠着别人帮我处理,自己当个甩手掌柜,这样自己的命门迟早有一天会拽在别人手中,这烧烤店是我想用来练练手的。」唐纭叹口气幽幽说道。 知秋桐叶两人听了后点点头,原来如此啊…… 【第十二章 有缘无分,你要幸福】 「主子,老赵来了。」无影领着老赵进入韩澈的书房。 「见过主子。」老赵恭敬的对着正在擦拭利刃的韩澈行礼。 韩澈锐眸微敛,表情森寒冷声问着,「事情都处理好了?」 「是的,主子请放心,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冷小姐并未起疑,所有人已经开始动工,会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你办事我放心,用点心盯紧点,她赶着开幕趁着天冷大赚一笔,别搞砸了她的愿望,有什么阻碍直接上府里找徐管事解决,我已经命他全力支持你。」 「是。」 「老赵,你最近其它事情都别管,半个月之内把这事给办妥,就这样,先下去吧。」韩澈不疾不徐的擦拭着手中利刃。 「是,属下告退。」 老赵离去后不久,一旁的无影忍不住开口提出困扰他许久的疑惑,「主子,您为何要这么做?将您喜欢的那个庄院用低于市价一半的价钱卖给冷小姐,又让老赵动用我们的人力帮她在最短时间将店铺整理好,是因为对冷小姐愧疚的补偿吗?」 韩澈看着被自己擦拭得光亮无比的利刃,有些讥讽问着,「无影,你跟在我身边也不少日子,看过我会因为愧疚给任何人补偿吗?」 无影想了下摇头。「那主子您……」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么做,我厌恶冷轻嫣,但却在知道她的想法当下,嘴里虽然反对,却又管不住自己的想替她圆梦,想看她开心……」他放下手中的布将利刃插入剑鞘内,定定看着无影,「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无影的眉头瞬间打结,「属下无法回答,因为属下没有这种经验过。」 韩澈再度陷入沉默,直到门外传来一记敲门声,通报玉桂婶跟老沈求见,这才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抱着包只的玉桂婶跟老沈皱着眉头对看了眼,怎么也不解书房怎么感觉特别寒冷,明明外头是秋老虎的艳阳天啊韩澈回过神,蹙眉看着两人手中的包只。「老沈,阿旺,玉桂婶,你们两人这是怎么了?我这里住得不舒适吗?」 玉桂婶听他这么一说,连忙摇头否认,「不是的,福九你忘啦,今天是我跟纭儿约好的日子,要上她那里住上几天的。」 经玉桂婶这么一提醒,韩澈这才猛然想起这事,拍了下额头,「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玉桂婶,纭儿那边就由我去吧,你们三人别这么费事跟猫移窝一样,太麻烦了。」 「可是……福九啊,你不是还未想起从前的事情,你认得出纭儿吗?」玉桂婶不放心的问道。 「放心吧,看到也许就能认出来,况且我不认得纭儿,难不成她还不认得自己的未婚夫?」韩澈胸有成竹的说。 老沈跟玉桂婶认同地点头,老沈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多待几日,好些日子没看到纭丫头,我还着实想念极了,你找到她记得将她带回来啊。」 「放心吧,老沈。」韩澈将剑放回剑架上,甩开心头所有烦躁,起身道:「应该快到你们约定的时间了,我先过去,晚点等我好消息。」 「小姐,祥瑞酒楼到了。」随着车夫的声音传来,马车也缓缓的停在祥瑞酒楼前。 唐纭弯身步下马车看了眼四周,并未见到玉桂婶,她有些疑惑地进到酒楼瞄了眼空荡荡的大堂,依然没有玉桂婶的踪影,只有几桌客人三三两两的低头喝酒吃菜。 怪了,玉桂婶不是会爽约之人,而且她们己比约定时间晚了约莫一刻钟,玉桂婶怎么没有到呢? 「奇怪,怎么没有见到玉桂婶?」唐纭挑了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让玉桂婶可以一进人堂便可以见到她们。 跑堂店小二飞快的提来一壶她们方才点的茶水跟几样小菜,趁着上茶点的空档,唐纭问了下店小二,「小二哥请教一下,稍早是否有名年约四十多岁,个头不高的中年妇女,手里可能拿了个蓝色布包只到这里找人?」 店小二停下倒茶动作想了下,「没有,姑娘,小的我今天没有见到这样的妇人到店里来,回头我帮你问问掌柜的,可好?」 「那麻烦你了。」唐纭给了店小二一块碎银打赏。 不一会儿,桐叶又左右张望了下,忍不住问道:「怪了,小姐,这玉桂婶怎么还没来?我们稍微晚到,连同坐在这边喝茶也有两刻钟了,怎么还没看到玉桂婶?」 「是啊,等了大半天玉桂婶还未出现,是有些奇怪,小姐你说玉桂婶会不会忘记了?」 知秋也疑惑的低声问。 她们谈到玉桂婶时,隔壁桌背对她们的一名白衣客人,肩膀突然抖动了下,拿着酒杯的手倏地紧握,屏气凝神仔细的听着她们三人的对话。 「对了,小姐,你说你被那万恶的牙婆子拉到拍卖场上,当时有个男的丢了笼狐狸,用狐狸换你回去,然后请玉桂婶照顾你,之后那男人呢?」对于这段小姐始终不愿意提起的事情,桐叶好奇得紧。 「死了。」唐纭没好气的说着,「摔落山崖死了,找不到尸体,因为这刺激我的记忆也才恢复了一部分,凭借着一部分的记忆才回到京城。」 「什么,死了?!」她们两人异口同声低呼。 「好可惜啊……」知秋惋惜的低喃。 唐纭不想再提起福九,捧着茶盏看向窗外,咽下胸口那抹酸涩。 是的,死了,在她心目中福九已经死了,不管他现在以什么样的身分活着,他都不再是那个答应给她幸福,对她好的福九。 坐在柱子后面穿着白衣的韩澈听着她们主仆三人的谈话,惊愕得无以复加,原来,他在拍卖市场用窝狐狸换回来的妻子是一冷轻嫣! 这时酒楼掌柜匆匆来到她们桌边弯身恭敬问着,「这位姑娘,不知您是否在找一名叫玉桂婶的妇人?」 「她来过了?」 「是的,那位妇人让我跟您说,那位大人留她在府上多住几天,盛情难却的她不好拒绝,就先留在那位大人府上,让我跟您说一声,届时她会再跟您联络。」酒楼掌柜按着先前韩澈的交代说着。 「原来是这样啊。」唐纭点了点头,「掌柜的,届时如果那位妇人到这里来,还望你上镇北侯府通知我一声。」 「一定,一定。」 「知秋,桐叶,既然玉桂婶被那位大人留下来了,我们就先回去吧。」唐纭留了锭银,交代了声后,便起身准备离去。 第四十章 一直隐身在柱子后方的韩澈压抑不住心中想要得到证实的冲动,猛然起身,在唐纭一脚准备踏出酒楼时喊住她。 「唐纭——」 唐纭猛然止住脚步,回头困惑的望着大堂看是谁在叫她,却发现表情奇怪、眸光复杂的紧盯着她的韩澈。 「大将军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方才是在叫我吗?」她很确定方才有人叫她唐纭。整个大堂只有韩澈一个客人站起来,除了他,她不知道还有谁会叫她唐纭。 她这一问让韩澈顿时不知怎么响应她,这冲击让他迟迟无法回神,他从未料到冷轻嫣会是他失忆时,用狐狸换来的妻子…… 「威赫大将军!」她又唤了声神情奇怪的韩澈,他那模样像是受到了打击一样,「你……」想问他是不是想起什么,可看着他仓皇陌生的眼神,她的心都凉了。 她不是没有想过冲到大将军府拽着韩澈的衣襟,大声质问他怎么可以在恢复记忆后将对她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质问他良心何在! 可她仔细想过了,当初在山上会不顾一切答应福九跟他一起过,全是因为当时他就像她的浮木一般,只能依附着他,对他的感情不只是喜欢,还是感激又感动的,所以才会傻傻的点头答应,然而现在她该清醒了。 他身边有一个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夜玥公主,没有她唐纭可以插足的地方,而她也不屑成为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一二者。 「如果不是大将军叫我,小女子告辞。」唐纭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苦涩,将到嘴边的话全数吞了下去,微微欠身后转身离去。 唐纭看着他的淡漠神情和毫不眷恋转身离去的背影,让韩澈心慌不已的想追上,可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迟疑,让他举棋不定,最后只能在原地看着她离开。 约莫一个月后唐纭站在「轩味亭」大门前,还是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整个人晕飘飘的,才短短一个月时间不到,她的烧烤店竟然就开张了,而且还天天高朋满座。 整个改建、装修工程的进度到人才培育速度之快,简直叫她掉了下巴,这老赵可真是个人才,人面广到让她佩服不已,不仅一手包办所有事情,甚至连厨房食材釆买、进货通路都是一条龙作业,根本无须她担心。 短短半个月时间而已,一切准备工作已然全部就绪,老赵简直成了她御用的左右手一样,让她一点烦心的事情都没有,也不跟她谈费用。 只要一句话,老赵就会将事情给办妥,也因此她的轩味亭才能在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开幕。 而冷钧焱从最先的反对到现在转为支持,不再反对她开烧烤店,其中有什么转折她不清楚,反正只要他不反对就成,她也不想探究。 到现在她看着高朋满座的轩味亭,每每都有说不出的兴奋,没有料到生意会这般好。 这可能得归功上一回的才艺大赛让她声名大噪,还有太后在开幕当天让宫里太监送来的那块「奇味无穷」的牌匾,跟皇后送来的「飘香十里」的牌匾,比什么宣传都还要有效,从一开幕就天天座无虚席。 忽然间,她后背被人重重拍了下,揶揄声音传来,「怎么,看到里头满坑满谷的客人怕了吗?要不本姑娘进去将人给赶跑吧。」 她回过身扫了身后的齐凉绿一眼,「说什么浑话,别忘了我这店你也有拿私房钱出来投资,生意要是不好你也得哭死。」,「好吧,那你这大股东不介意请我这小股东进去吃一顿吧!」好歹她齐凉绿也是股东之一,从开幕到现在少说也有十天半个月了,她竟然连一顿都没吃过,说出去要笑掉人家大牙了。 她稍微有些交情的朋友都已经来吃过了,就只剩下她,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生意太好,没有多余的位置跟食材可以招待她这小股东。 「嗯,走吧,我昨天就已经特地交代张掌柜,今天这时候一定要空出一桌来招待你,我们进去吧。」 这张掌柜也是老赵推荐介绍的,能力好得没话说,一点都不需要她担心,开幕到现在她就真的只是做个甩手掌柜。 她每天唯一的工作就只是看帐,而这帐还是张掌柜做好送到她面前过目,帐目做得一清二楚,一分一毫毫不含糊。 「走,走,走,那我们快走吧。」齐凉绿拉着她就往大门里走。 「对了,凉绿,偃大哥呢?我不是让你也邀请他了吗?」 「唉,别说了,我跟我大哥一出门,又被那十五公主给缠上,你这店正火旺,我大哥不想让十五公主到你这里来给你触霉头。 「谁知道十五公主那刁蛮骄纵的脾气一来,会不会一把火把这里给烧了,为了安全起见,只好陪十五公主到郊外去骑马。」齐凉绿生气的说着。 唐纭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齐凉偃被十五公主给缠上还真是可怜啊…… 「唉,不说他们了,我肚子好饿,我们快进去吧,我还没尝过什么叫火锅呢,还有根烟囱呢!这太新奇了,我得好好尝尝才成。」齐凉绿拉着她直往里头走去。 「好。别急,我早叫人准备好了。」 齐凉绿口中的烟囱火锅,其实就是早期中间有根小烟囱管子的紫铜火锅,她只是让人稍微改良,在外围加上烤盘,这样就可以火烤两吃,无须再另外分锅也不占地方。 两人进到座无虚席,弥漫着浓浓烤肉味的大堂,正在忙着招呼客人的张掌柜一见到她,稍微与客人寒暄了下后便往她这里来。 「东家。」 「张掌柜,昨天我跟你提的,你是否做准备了?」 「请放心,鲜味亭包厢已经空出来,您与齐大小姐可以先过去,一会儿小的便让人将烤肉跟火锅材料端进去。」 她点了点头,「嗯,那我跟凉绿自己过去,你就不用招呼我了。」 「是的。」 唐纭跟齐凉绿两人有说有笑的绕过柱子往后边的回廊前往鲜味亭,却在回廊与跑堂小二擦身而过时,不经意瞄到了旁边那间小包厢,因跑堂小二正送进食材,因此看见门扇半掩的烧烤包厢里坐着两个眼熟的人。 当下,她的胸口顿时像是被利刃狠刺了一刀一样,顿时疼得不行。 她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时间不去想他,也避开所有韩澈可能会出没的地方,回绝了几次他要邀请她一叙的帖子,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可看到那两人在一起,原来她还是会心痛…… 「轻嫣,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看?」一旁的齐凉绿即刻察觉她的异样,关心问道。 她连忙摇头,收拾起低落的心情,恢复方才的开朗心绪。「没什么事,我们快走吧,跑堂的应该已经将食材都送到了,我今天就专烤给你一人吃。」 「你说的唷,可别黄牛,我们快去。」 就在她们两人有说有笑的往自己包厢前去时,方才那包厢的门扇被人推得更开,里头的人眯起深幽黑眸看着她们两人离去的背影。 「韩澈,你在看什么?」忙着吃烤肉的夜玥公主,问着突然站起身看着外头的韩澈。 「没什么,吃你的烤肉。」他虚掩着门扇走回座位。「不要太好奇。」 「不要我好奇,你就别盯着人家冷小姐看。」夜玥公主多少也猜到他在看什么,实在很不想吐槽他,偏偏又忍不住。「你明明就对你的未婚妻余情未了,干么不跟她复合,这样偷偷帮她算什么!」夜玥公主忍不住念了他几句。 韩澈锐眸扫了眼夜玥公主身旁那两名贴身丫鬟,两名丫鬟随即屈膝福了一礼后,退出包厢到门外候着。 「我对冷轻嫣没有余情未了。」他眼尾瞄了眼门扇后反驳。 「没有?没有你会让你的得力左右手老赵假装成掮客,这样大力地帮她?说你对她没有感情,我才不相信!」 「我喜欢的不是冷轻嫣,我在意的是冷轻嫣外表下的她!」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夜玥公主一脸见鬼的瞅着他。 「我……有些事情变得很复杂,我自己也弄不明白我究竟在想什么。」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复杂的内心,韩澈用力拍了下脑门,很泄气的说着。 「复杂,有我的复杂吗?」夜玥公主白了他一记大白眼,「我爱慕的男人知道我爱慕着他,而他对我也有情意,却始终不愿意娶我,让我得自请和亲,逼他为我赐婚!」夜玥公主咬牙忿忿的说着。 「他不想你掉进后宫那潭毒池子里,他希望你开心。」 第四十一章 当年他跟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还有女扮男装的夜玥三人在边城因为一场而误会碰在一块,成为莫逆之交,最后成为结拜兄弟,而夜玥恢复女子身分后便成了他们的义妹。 但事情不知怎么发展,最后演变成皇帝跟夜玥两人互有爱意,只是两人都不愿明确表白,这一蹉跎就是好几年。 「我自小就是生长在毒潭里,早已经百毒不侵,我还会怕里头的毒物吗?」夜玥公主鄙夷的说着,「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韩澈只是看她一眼,并不想回答她自己都厘不清的问题,「你处理好自己跟皇上的事情吧,别把心思放到我身上来。」 「喂,韩澈你很不够意思唷,好歹我对你可是推心置腹的,来大周和亲最主要的目的都同你说了,你竟然还对我保密。」夜玥抗议的拍了下桌案。 「行了,我告诉你便是。」实在被她烦得不行,韩澈只好举手投降,「夜玥,在我失踪那九个月里,我与一个女人有过婚约,我承诺那个被我遗忘的女人……即使我恢复记忆也永远不会忘记她,承诺对她‘三从四德’,承诺她妻子永远是对的,承诺对她好,承诺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 听完这些,夜玥公主瞠目结舌,这话是韩澈会说的?是韩澈会做的事? 对于她的震惊,韩澈不以为意,径自执起一旁的酒杯浅抿了一口,好半天夜玥公主才顺利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个女人是谁?」 韩澈放下酒杯,有些惆怅的告知,「纭儿……梦中,她是一个模糊的身影。」 「与你有婚约的女人叫纭儿,你会承诺她那些事情,表示你对她很重视,但是你却将她忘了。」夜玥抓到了重点。 韩澈点头。 看着他懊恼的神情,一抹忍俊不住的笑意自夜玥公主的嘴角逸出,「怎么办,我好想笑啊。」 她看笑话的表情惹来韩澈一记大白眼。 夜玥公主实在忍不住了,放声狠狠大笑了几声,直到开心了这才收敛起笑声,一脸幸灾乐祸的调侃,「唉……你这报应来得真是及时,老天太有眼了,谁让你伤了一个姑娘的心,真是活该报应,让你为一个人如此困扰。」 一想起那个痴痴等待他四年,却被他狠心抛弃的冷小姐,她一点也不想同情此刻的韩澈。 「纭儿就是你口中的那位姑娘,冷轻嫣。」 这话一出,差点将正在喝汤的夜玥公主给呛死,她很不文雅的咳了几声,接着惊骇的瞪眼看着他,眼神写满了是「你是说笑的吧」! 「我与她有过海誓山盟,而我却怎么也想不起她,如若不是我找来的证人与我亲眼所见,我怎么也不会相信纭儿就是冷轻嫣。」韩澈有些无奈的说「你这话有矛盾,你认不出她,她难道认不得你?」 「我刮了胡子梳起发髻,与在山上的模样有些差别,纭儿因此无法认出我也是有可能,依我模糊的记忆来看,若她真的认出我,依她的性子早已经拽着我的衣襟质问我才是。」 「说的也是。」夜玥公主点了点头,吃了块烤肉。「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去认亲?」 「夜玥……我实话跟你说了,当我在酒楼知道她就是纭儿的瞬间,我震撼得几乎无法接受,直到过了一晚我才有办法接受这一点。 「然而即使我接受了这真相,也知道纭儿就是冷轻嫣,却逃避着迟迟提不出勇气找她确定证明。 「虽然我送过几次帖子想请她一叙,想私下问她这事,但却都被她回绝拒绝再见面,可,在她拒绝的同时,我自己心底无疑也松了口气。 「想我堂堂一个大将军,天不怕地不怕竟然会害怕找寻真相,我究竟害怕迟疑什么,说真的我自己也摸索不清。」韩澈自嘲的摇头苦笑。 夜玥公主抽了抽嘴角,抓抓头,「你……这问题好像真的比我复杂许多……」 繁忙的后院,一群打下手的粗使婆子忙着洗菜切菜、杀鱼剁鸡、切肉切片,将各种食材组合成拼盘,或者是将肉串成串,不只是食材堆得比人还高,连另一旁待洗的碗盘也堆栈成山了。 天气愈接近冬天,生意就愈好,店里的伙计或是后面帮忙粗使打杂的,每天更是忙得脚不着地。 可没有人喊苦或者是喊不做的,原因无他,只因为唐纭给的月俸比别人高,每天有做到预定业绩,店里不管是谁,就算是来拔鸡毛洗碗的大婶,甚至来帮忙拔烂菜叶的九岁小孩都有红利可分。 每天还能将客人剩下没有煮或烤的剩菜带回去加菜,这么好的福利,让听到消息的人都争先恐后地挤破头想进轩味亭来工作。 负责调度出菜进度的黄大妈,对着几名切肉的大婶喊了声,「前头牛肉片不够,你们两个手中的羊肉片切好后,就先改切牛肉。」 黄大妈忙得两条腿都快断了,正想去喝杯水,却看到有人假借喝茶名义在偷懒,立即扯开嗓门一喊。「阿玉,所有的人都在忙,你在那里发什么呆,别想借机偷懒,那碗水喝完就赶紧把这四盘牛肉送到尝鲜亭去。」 正在慢条斯理偷懒喝茶的杜清玉,看了眼黄大妈,放下手中茶碗,「知道了,你说尝鲜亭是吧!」终于让她等到机会了。 「快送去,机灵点,东家正在隔壁的鲜味亭,你送得太慢,小心惹了客人不开心,让东家知道保准叫你卷铺盖,这里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工作,后面多的是人在排队!」黄大妈扯着嗓门警告她,要不是前头人手不够,说什么她也不会让这个刚来不久没有经过训练的阿玉去送菜跑堂的。 「我知道了,黄大妈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出乱子的。」 「知道就快干活,别想着偷懒。」黄大妈又当众警告她一番后,才转身忙别的事情去。 杜清玉冷笑的看着给她报仇机会的黄大妈一眼。今天,她就要让冷轻嫣横死在这里,让她尝尝什么叫做绝望的滋味!夜幕降临,晚霞也渐渐淡去,夜色逐渐笼罩天空。 与唐纭在包厢里烤肉的齐凉绿吃得正欢快时,家中仆人突然找来,告知她国公夫人临时有要事找她,要她赶紧回去,她只能先丢下唐纭一人回府了。 齐凉绿离去后,唐纭一个人坐在包厢里喝着闷酒,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撑着粉腮,醉眼蒙胧的看着酒杯里的透明酒液。 凄苦的笑了下,自鼻腔里发出轻哼声音,其实她想学人家一醉解千愁,把自己醉死,甚至想着古代要是有假酒,那不知该有多好,假酒一喝,一觉醒来回到自己原来的繁华热闹,到处是花美男和小鲜肉的世界就太完美了,那么多诱惑的世界,她相信很快就会将福九给忘记。 这样她心头的那把火,就不会因为韩澈把他们的山盟海誓当成擦手纸一样丢了忘了,而烧得这么旺盛。 她不是输不起的人,也不是没失恋过,感情的事情不就那样,喜欢与不喜欢,爱与不爱,没什么道理可言。 这事会让她这么生气,不是因为韩澈移情别恋,而是韩澈把她忘了,没有给她公平竞争的机会,而直接选择了他的青梅竹马,所以她胸口那股怒火才一直消停不了。 这就好像要上战场打战却没有给她任何武器,直接被人砍了一样,那感觉很恼很呕。 唐纭又将酒杯里的酒一仰而尽,又一人在屋子里大吼大叫大喊,把韩澈彻底痛骂一顿后,整个人感觉才舒服多了。 就在这时,另一边已经吃撑的夜玥公主总算打算打道回府,唤人来结帐时,竟是张掌柜亲自前来。 韩澈浓眉微挑看着欲言又止的张掌概。「有事?」 「主子,东家小姐情况好像不太对劲。」张掌柜没敢隐瞒,赶紧将稍早手下同他偷偷通报的事情告诉他。 「不对劲?」 「是的,似乎是喝醉酒了,现在包厢里只有她一人在,属下等人也不敢贸然进入,不知主子是否要前去探望她一下?」 韩澈双臂抱胸沉思这样是否妥当。 「韩澈,你去看看她吧,一个姑娘家不可能平白无故独自一人喝酒,肯定有事情。」夜玥公主一边让丫鬟系上披风细带一边提醒他。 他微点头,「我知道了,不如,夜玥你跟我一同前去,这样即使被人瞧见也不会有什么流言蜚语。」 自从他知道梦中那女子就是冷轻嫣后,他便无法淡定了,不去看看她,他无法安心。 「好吧,去看看那位如此折腾你、恼得你头疼不已的女孩,跟她进一步认识交往做做朋友也不错,起码我以后不会无聊。」夜玥公主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着,「说真的,我对她的印象是愈来愈好了。」 第四十二章 「闭紧你的嘴,否则别想我帮你说话让你如愿。」韩澈冷声警告。 夜玥公主嘴角用力扯了下,看了眼两名贴身丫鬟,「你们两人先到大门等我,我跟韩澈去跟冷小姐打声招呼。」 韩澈领着夜玥公主前往鲜味亭,这里曾经是他最喜爱的庄院,又是左右手老赵亲自规划的,因此对于这里他一点也不陌生,领着夜玥公主左弯右拐,很快便到达唐纭所在的包厢。 当他们两人推开门扇,看到的便是趴在桌上玩弄空酒杯的唐纭,雪玉般的脸蛋上染着几分嫣红,如同薄雾般朦昽而醉人,可那双染着惆怅的忧郁眼眸,让他心里有一种无法解释与说出口的矛盾与心疼。 唐纭眯着迷蒙醉眼,歪头看着站在门边的男子,看了半晌始终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觉那模糊身形跟福九好像。 唐纭揉揉眼睛傻笑的看着眼前的韩澈,疑惑咕哝了声。「喝醉酒会出现幻觉吗?福九怎么会在我眼前……」 福九! 这一声福九让他震惊的怔愣在原地,看着对他露出憨傻娇笑的冷轻嫣。 「是幻觉也好,福九……」唐纭满意的笑了笑,软软的喊了他一声,对着他招手说道:「福九……你失约了……我们来喝酒,这一杯酒一定要喝……」 失约!他与冷轻嫣究竟有过什么约定? 一旁的夜玥公主双臂抱胸,表情严肃的看着眼角悬着泪滴,差不多有七分醉意的冷轻嫣,「看来,她早已经认出你……」 韩澈表情严肃的颔首,看到冷轻嫣眼角的闪闪泪光,他心疼的想上前伸手将她眼角的泪珠抹去。 唐纭胡乱的摸着桌上的两个酒杯将它们碰在一起,眼底漾着泪光,摇着头胡言乱语的咕哝,「福九,我等着你拜堂……等着你替我带回喜帕……可是你失约了……」 拜堂,喜帕? 脑海深处倏地闪过好几幕甜蜜的画面,快得让他几乎捕捉不到。 「拜堂?」夜玥公主眯起媚眸,鄙夷不屑的横了韩澈一眼,低声斥喝,「你这坏家伙竟然逃婚,太恶劣了,不管有没有丧失记忆,你都用这一招,你究竟要伤冷轻嫣几次!」 被夜玥公主这样指着鼻子怒喝,韩澈真的觉得自己有苦说不出,但也只能认了,有些凝重的说道:「我不会再让她伤心了。」 「希望如此。」 「福九来,这杯酒我敬你……」一直当他们两人是幻影的唐纭,吃力的执起酒壶替他倒杯酒,嘴里念念有词,「你我今生注定有缘无分,你记忆里已经没有我,但没有关系,我看开了,福九你要幸福,我祝你们两人百年好合,不过……到时喜帖别发给我,我没那肚量去喝你们两人的喜酒……」 「啧啧,看来她对我误会也很深唷,都是你这负心汉惹的祸,连我也被你拖下水,你得赔偿我。」夜玥公主狠狠的瞪他一眼撂下警告,「我的事情你要是不帮我处理好,让你敬重的那家伙娶我,我就会如冷小姐的心愿,向那家伙请求嫁给你!」 韩澈嘴角剧烈一抽,「你竟敢这样威胁我!」 「就威胁你怎么样,别人怕你威赫大将军,我夜玥可没在怕。」难得抓到韩澈的软肋,不好好加以利用来完成自己的心愿,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成了,我知道,我会尽最大力量游说他,让他知道你百毒不侵。」 唐纭拉出一直带在身上的猞猁牙链子,放在桌上哽咽的说着醉话。「福九,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一直带在身上……其实你知道吗?我好怕这猞猁牙的,可是因为是你送我的,我再害怕也要把它戴着……现在还你,这样我们就两清了。」 「纭儿,对不起……」韩澈下意识地向她道歉,想向她解释,可那片空白记忆让他不知从何说起。 「福九,不要跟我对不起,错过就是错过,只要你幸福就好。」唐纭用力摇着头,「放心我不会去纠缠你,我不是输不起的人。」 错过就是错过、有缘无分、只要你幸福。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叫他难受得整颗心纠结在一起。 目的达成,夜玥公主也不想继续留下来,感情这种事情还是要他们当事人自己解决。叹口长气,她心有戚戚焉的拍拍韩澈的肩膀。「看来你跟她有很多问题要谈,我先回去,其实醉酒时是最容易说实话的,韩澈。」 「等等,我先送你到大门。」 韩澈制止她先离去的同时,将桌案上还有余温的火锅炉子给拿出包厢外,避免唐纭因醉酒而烫伤自己,又从腰带里取出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 「纭儿,这是解酒药丸,你先吞下。」 「你身上竟然会随身带着这东西!」这可让夜玥公主大开眼界了。 「身为军人,不管随时随地皆须保持高度警戒,出门在外难免有时会喝酒,因此我有随身携带解酒药丸的习惯。」他稍微解释。 夜玥公主一副了然的点头。「先扶冷小姐到矮榻上休息吧,别让她趴在桌边。」 韩澈一把将唐纭从椅上拦腰抱起,就在他将她抱进怀中的瞬间,一抹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曾经,他也这么抱过她,两人曾经十分亲密的那些画面瞬间闪过脑海,那张模糊的脸也变得清晰…… 韩澈心头瞬间激动澎湃不已,是纭儿,真的是她! 【第十三章 男子汉说装病就装病】 韩澈跟夜玥公主离开包厢后不久,紧掩的门扉再度被悄悄的推开。手里抱着一坛酒,佯装送水酒的杜清玉,瞄了眼空荡荡的包厢,确认里头除了躺在矮榻上休憩的唐纭外,并无其他人。 她狡狯的扯了扯嘴角,轻巧地迈入包厢并闩起门扉和窗子,同时搬过几张椅子挡住门,不让人轻易撞开,只留了一扇轻掩的窗。 扯掉酒坛上覆盖着的红布,杜清玉将里头的火油往桌椅及所有易燃物品上淋下,尤其是唐纭所躺的那张矮榻更是淋上大量火油。 火油刺鼻的味道扑来,让吃了解酒药丸后并未沉睡的唐纭不由得惺忪睁眼,迷蒙的望向那背对着她的人。 「是谁,在做什么?」即使还有几分醉意,但那窜鼻刺激的气味让唐纭直觉事态不对,她警戒地盯着对方,并摸了下脚边的液体,如此油腻……是油! 那人转过头来,冷笑的看着唐纭。 唐纭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的眨了眨,忍不住惊呼,「杜清玉!」看清来者何人,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冷轻嫣,看来你还是没有喝得很醉啊,还认得出是我!」杜清玉嘴角勾起阴邪至极的冷笑。「你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回来,还进了你的轩味亭,是吧!」 「想不到你能躲过官兵的追缉,看不出来你还真有点本事。」虽然微醺的唐纭意识不是很清楚,但还是提高警觉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要是没本事,你冷轻嫣会三番两次的被我陷害而不知情吗?虽然每一次都被你侥幸逃脱……」杜清玉将坛里的火油朝她泼去,「但你的好运也仅到此为止了!」 唐纭眼捷手快地翻身避开了火油,顺手抄过一旁的花瓶朝她砸去,怒喝,「你究竟想做什么?!」 杜清玉手中的油坛被砸中,瞬间破碎一地,自己则被里头残余的火油泼洒了一身,愤怒的抄起不远处的木雕品朝唐纭砸去。 唐纭一时闪避不及,额头被砸出一道血口,痛得龇牙咧嘴,醉意霎时全消。 「我想做什么?自然是要你的命!」杜清玉一阵疯狂狂笑。「要不是你,我今天还是那高高在上的侯府千金,绝不会遭受到那些非人待遇……」她回想起那段遭人轮奸凌辱的回忆就犯恶心,神情便愈是狠戾,「一路上我只有逆来顺受、任人欺凌的分,那种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再绝望也只能咬牙承受的痛苦滋味你懂吗?!」 「杜清玉,要不是你心存歹念想取代我,甚至勾结恶人想要我的命,你至于如此吗?你所遭遇到的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了别人!」唐纭朝着杜清玉怒吼。 「你少跟我说那些废话,若当初你干脆点死在崖底,其后的事根本不会发生!今天,我就要你尝尝那种无法挣脱的绝望跟痛苦!」杜清玉像是发疯了一样的对着她狂吼,同时抽出预藏的短刀朝唐纭冲了过去。「受死吧!」 就在短刀即将刺进唐纭胸口的千钧一发之际,唐纭毫不留情地抬脚往她小腹踹去,这一踹使得杜清玉整个人倒退了几步,她表情狰狞的抱着腹部,咬牙切齿地狠瞪唐纭。 第四十三章 「冷轻嫣,我今天非让你不得好死,你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杜清玉握紧短刀自地上爬起,再度冲向唐纭。 此情此景让唐纭眼角剧烈的抽了下。她随手抓过矮榻旁的摆饰朝杜清玉丢去,阻挡她的来路。 但酒醉疲软的她根本丢不准,心下更是把自己骂得要死。什么时候不贪杯,偏在这危急时候贪杯,难道今天真要命丧在杜清玉的刀下吗? 唐纭绕过圆桌藉此拉开两人距离,她们围绕着圆桌绕圈追逐,谁也没有办法讨到便宜,两人皆是气喘吁吁的皆目瞪视着对方。 无法轻易手刃心仇大恨,杜清玉更是怒火中烧,她发指赀裂地丢下手中的短刀,自衣袖里取出一只瓶口塞了浸油棉布的小油瓶,又抽出火折子,朝唐纭阴沉冷笑。「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看清她手中之物的唐纭心下大惊。这女人手中的东西类似汽油弹,她竟然想引火烧死她!「这东西一丢,整间屋子会马上陷入一片火海,你就不担心自己也逃不出去?!」 杜清玉不疾不徐的以火折子点燃小油瓶,仰天狂笑。「你以为我是傻子?不会为自己留条返路吗?」 话落的同时,她将引了火的小油瓶朝唐纭身后墙壁丢去,小油瓶碎裂一地,火舌沿着油迹漫走,火势瞬间蔓延。 「你这疯子!」唐纭不想再与她浪费时间,当务之急,必须赶紧找到杜清玉口中所提到的退路。 「你今天别想从这里逃出,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的!」 杜清玉朝她逼进,紧迫盯人的不让她越过自己,可此举却反使唐纭注意到杜清玉不想让她过去。她视线越过杜清玉,望向其背后那轻掩的窗子——就是那儿! 火势蔓延得十分快速,整间包厢里瞬间浓烟密布、火舌四窜。很快的,屋梁也烧了起来,火星纷纷掉落。 火星点点落在她们身上,烫得让人眉头紧皱,可唐纭没心思去管这些,她若不小心应对,不被烧死也会被杜清玉这疯女人给刺死,死相难看。 「你以为你就逃得掉?」唐纭以袖子捂着口鼻,避免吸进过多的浓烟,并趁着杜清玉分神闪躲火星之时,用脚悄悄勾起脚边的圆凳。 忽地,上面房梁掉下一大团火花,杜清玉整个心神被那团火花勾走,唐纭见机不可失,操起圆凳便往杜清玉砸去。 「啊!」杜清玉整个反应不及,瞬间被圆凳砸晕跌坐在地,手中那把短刀也滑到圆桌底下。 趁这时,唐纭一刻也不敢多耽搁,撩起裙摆跨过那扇未上闩的窗户,才要推开窗户之际,无法自地上站起的杜清玉竟爬过来抓住她的脚。 「冷轻嫣,你今天别想离开这里,我就算逃不出去也要抓着你垫背!」 「放手!」唐纭用一脚踹着死拽着她脚踩的杜清玉。 由于这包厢离大堂有些距离,加上黄昏时后面包厢就不接待客人,现在是用膳时间,所有跑堂的几乎都集中在前面大堂,这里来往的人便少了很因此当此处窜出火苗与浓烟的当下并没有人发现,直到整个火光冲天时才被人发现。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火!」 震天价响的救火呼喊声瞬间传遍整个轩味亭。 送夜玥公主到大门时碰到了几名上轩味亭来尝鲜的朝廷官员,韩澈稍微驻足与他们寒暄几句,直到有人大喊走水,他朝火光方向望去,一见是唐纭所在的鲜味亭方向,惊觉不妙,一刻也不敢多做耽搁便火速赶往那里。 由于不只包厢里头,连外头也几乎一大半都泼了油,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当韩澈赶到时,鲜味亭已经陷入一片火海,所有打下手的一人一个水桶正努力的往里头泼水抢救。 韩澈火速抓住其中一名赶着救火的小二,「东家呢,你们东家出来了没有!」 这名小二摇头,「没有,没有见到东家!」 韩澈的心当下凉了泰半,连忙左右搜寻了下,确定自己没有看到唐纭的身影,那她就是还在包厢里头。 当下他什么也没多想,扯过一名小二手里的水桶就往自己头顶上倒水,随即一脚端开烧得摇摇欲坠的一扇窗户,在众人措手不及时跳进火场。 「主子,危险!」随后赶到的张掌柜跟无影,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在他身后大喊。 火场里烟雾弥漫,韩澈以袖掩住口鼻,心慌焦急地搜索着唐纭的身影,忽地,一团火球自屋檐上掉下,他长臂一挥那团火球便转了方向。 忽然间,一记凄厉惊恐的尖叫声自梁柱边传来,朝那声源望去,只见杜清玉下肢己着火,成为一团火球。 杜清玉被火星引燃身上衣物,逃避不及,整个人痛苦难当,可被火烧死之前,她说什么也要拉着冷轻嫣一道共赴黄泉! 她表情狰狞地使尽全身最后气力,死命拽住唐纭不放,企图拉着她一起同归于尽。「冷轻嫣,我今天一定要拉你一起下地府……我绝对不会让你活在这世上逍遥……」 见杜清玉身上的火源很快就会引到她身上,唐纭惊恐焦急地猛踹她的手企图把她踹开,可不管怎么踹、怎么用力地想将她的手扳开皆是徒劳无功。 忽地,她只觉眼前一闪,杜清玉的尖吼声更加凄厉,而后一阵温热的液体喷了她满脸,她惊魂未定还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人已经被韩澈拉起,牢牢地护到怀中。 「啊——」杜清玉整个人缩成一团,挣扎着嘶吼尖叫。 「纭儿,你有没有烧伤、要不要紧?」韩澈抹去她脸上的血渍,弯身将抓住她脚踝的两只手掌给扯开,抛到火场中,就如同他用掌风震断杜清玉双手时一样果决。 「她……」杜清玉的手竟然被韩澈给弄断了! 「我先护你出去,出去再说!」 「咳咳,四处都着火了……出得去吗……」她难受的咳嗽问道。 火场里到处火光肆虐,烟雾弥漫让人分不清方向,韩澈瞄了眼一扇还未着火的窗子,隐约见窗子正在摇晃,外头有不少水泼在那扇窗户上,看来是他的手下正在劈开一条火路。 「放心,走。」韩澈扯开身上衣袍披在她头上,一刻也不敢耽搁的将她抱起往那扇窗子而去。 这时,上头承受不住烈火摧残的房梁开始崩塌,一根被熊熊大火烧断的横柱霎时断裂,刚好砸中从下方经过的韩澈。 韩澈整个人身形不稳,瞬间单膝跪倒在地,唐纭也因此被摔在地上,不一会儿韩澈凌乱的发际间流出温热的鲜红血液。 韩澈吃疼的抚着流血的额头,瞬间,一个男人捧着女人脸庞的画面闪过脑海,那男人是他,女人是纭儿,他对着她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 「福九,福九你要不要紧?!」唐纭赶紧自热烫的地板上爬起,摸着他涌出鲜血的额头,望着像是被人点穴般一动也不动的韩澈惊慌问道。 这时,外头的手下终于开出一条活路,找到他们。 「主子,快出来,快出来!」手下们紧张焦急的对着火场里的两人吼着。 韩澈猛一摇头甩出那些画面和心底所有的惊愕跟疑惑,再度抱起她冲出火场。「没事,用力吸口气,我们快出去。」 「冷小姐,御医正在为主子换药,可能需要点时间,要不你先回去吧,你过来探望主子的事情,小的会同主子禀告的。」无影抱拳委婉的请前来探望韩澈的唐纭先回去。 「你们主子的伤势如何了?」唐纭关心问道。 三天前那场大火,福九冲进火场救她,让她得幸逃过一劫,没有跟着杜清玉那疯子一同共赴黄泉。 所有人都说她很幸运,那场大火火势那般大,她身上却无太多烧烫伤,有的也只是轻微的,御医检查后说了只要小心换药,日后并不会留下疤痕,无须担心。 唯一遭殃的只有她那一头乌黑长发,烧得跟烫玉米须一样,她心一横便把头发全给剪了,现在只到肩膀,让她出门都得戴帷帽遮掩。 别人都说她幸运,其实她心里清楚知道不是她幸运,而是冲进火场救她的福九替她受了灾,当时那大柱掉下直接击中福九,如若不是福九圈抱着她,恐怕今天躺在床上忍受那火吻痛苦的人就是她了。 「好多了,请冷小姐放心。」 「那就好,这样我就安心多了。」唐纭拿过一旁的茶盏抿了口茶继续坐着,一点也没有像昨天一样直接离去的意思。 她这模样让无影有些愕然,怪了,前两天这样说,冷小姐就会留下探病的补品后起身离去,怎么今天却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偏生他也不好开口赶人。 第四十四章 无影看着手上包着绷带的唐纭,拐着弯让她先离去。「冷小姐,现在是伤口复原期间,你还是待在府上的好,避免影响伤口愈合。」 冷小姐自己也一身是伤却接连着三天来探望主子,可惜主子不知哪里不对劲,竟然不肯见她。 日前,主子曾送出几封请帖想邀冷小姐谈事情解开心底疑惑,冷小姐一再拒绝让主子苦恼不已,现在冷小姐自动送上门了,主子却避不见面,这两人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他简直是雾里看花愈看愈花的。 「我的伤势无碍,也是问过御医才出门的,放心吧,我没事的。」唐纭放下手中茶盏摆摆手,「无影,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御医帮你家主子换完药,我再去探望他。」 看来她铁了心今天一定要见到主子,无影顿时无言,思索着该怎么赶人,可想了半天终究是想不出什么好理由。,总不能让他再板着脸赶冷小姐吧,要是让主子知道他又用老方法赶冷小姐,恐怕他这第一贴身侍卫的职位也到头了。 无影抖了几下后,决定放唐纭自己一个人在这边等,时间久了说不定她就无趣自行离去了。 「既然这样,冷小姐就先在这里等着吧,在下还有要事要忙,先告退。」 「你忙去吧。」唐纭摆摆手,径自从身上的小包里拿出一本闲书翻着。 无影嘴角用力一抽,这还有备而来的啊,不行,看来他得去告知主子这事才成! 唐纭瞄了眼脚步有些急促的无影一眼。呃,她哪里会不知道是福九不想见她,以前在山上,福九只要有想不通的事情就会避开她,自己搞自闭几个时辰,等想通了就会出现。 她是不知道福九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想不通的事情一定跟她有关系,因此才不想见她,没关系,她就坐着等,等他想通,让她进去探望他的伤势。 唐纭放下手中闲书,幽幽望着外头天色渐渐泛黄的庭院,其实,她对韩澈已经没有任何想法,只想亲自看一眼他的伤势如何,这样才能心安,毕竟他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火场救她的,不亲自探望确定,她能心安吗? 确定无大碍后她便离开,不会再与他有什么牵扯交集,这应该是一向厌恶冷轻嫣的韩澈所希望的,可韩澈为什么不肯让她进去探望他呢? 就在唐纭百思不解的时候,无影已经将方才跟唐纭的对话,转告一身水泡只得趴在床上的韩澈。 「不知道主子有其它指示吗?」无影垂眸看着已经剃去一头青丝,头上包着纱布,脸色不是很好的韩澈。 「她还在大厅,不肯走?」 「是的。」无影很无奈的点头,也不解,其实只要让冷小姐进来看主子一眼,让她知道他没事这样,以后冷小姐也不会再上门来啦,怎么主子就是不愿意让冷小姐来探望他,主子总不会是因为现在的光头模样而羞于见人吧! 「交代下去,好好招待她别怠慢了。」 「主子,属下有一事不解。」 「说吧。」 「您为何不让冷小姐进来探望您,属下知道主子其实是想见冷小姐的……」 韩澈苦笑了下,「让她进来探望我,只怕这一探望,我们两人日后再无交集。」 不问还好,这一听到韩澈的回答,无影更是一头雾水。 韩澈沉默了片刻,「无影……你虽然是我的手下,可我从不将你当成手下,而是一个推心置腹的朋友。有一事我不该继续瞒着你……」 「主子请说。」 「我记忆恢复了,在那根横梁砸下来的当下,很多失去的记忆都回到我的脑海中,包含着我失踪的那九个月。」 那根横梁就像是开启他尘封记忆的钥匙一样,打到头顶的当下,消失的记忆一幕幕的浮现脑海却又一闪而逝,速度之快让他根本来不及抓住,而当下那危急时刻也让他无法分心多想。 经过这几天的休养,那些记忆片段一幕幕的不断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直到今早他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 想起他出事那天……是他们两人要举行婚礼的日子,他答应为纭儿带回喜帕,可他不仅未将喜帕带回,还将她独自一人抛弃在喜堂上,放她孤独一人的等待着他…… 一想起此事,他便无颜面对她,对她有着深深愧疚。 无影恍然明白,「所以这事这跟您不见冷小姐有关系?」 他不是不清楚主子在山上那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从老沈跟玉桂婶口中得知,冷小姐就是主子在山上的女人,也许是妻子也许是未婚夫妻,这一点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很清楚,主子喜欢在山上的那个冷小姐,两人住在一间屋子时,关系十分亲密。 「她的性子我清楚,这一见,恐怕是永远不会再见。」镇北侯私下正忙着跟齐国公府谈亲事,只要一有个差池,他今生与纭儿恐怕是真的无缘。 原来是担心再也见不着冷小姐,这事还不简单,男人最会的贱招,怎么他们英明神武、学什么都很快上手的主子就没学呢! 「想让冷小姐继续上将军府来探望主子,这还不简单!」无影松口气开心说道。 韩澈睐了眼笑得老贼的无影,「你有办法?」 「装病,让冷小姐来照顾您,顺便培养感情洗掉她对您的坏印象。」 韩澈鄙夷不齿的横了眼无影,「就没有正大光明的方法?装病这种下流招数你都说得出来。」 无影连忙喊冤,「主子啊,大丈夫能屈能伸的,为了能得到自己心仪女人的心,耍点贱招又何妨,最重要是能把人给哄回来了,还能对您死心塌地!」 「说得好像你很有经验。」 无影脸上倏地浮上一抹红晕,轻咳了声,「咳,主子……属下就是靠这个把已经答应要嫁给别人的表妹给哄到手……很有效,真的。」 「好啊,真看不出你无影表面刚正不阿,私底下连这种不入流招数都使得出来。」 「主子,过程不重要,重点是结果,抱得美人归才是重点。」 韩澈陷入冗长的沉默之中,屋里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无影也不敢大声呼吸,此刻主子的心思捉摸不定,他一个大气也不敢多吭。 「去吧,本将军伤重,去把冷小姐请来‘探病’!」 大将军府的下人把唐纭招待得很舒服,茶凉了马上换,小点心没了马上补,搓搓手心有点冷,马上在她身旁放个暖炉,基本上是冷不着,饿不着,渴不着的。 她待得也满惬意的,就是有点不太爽,这家的主人到现在还不肯见他,不过没事,反正她有的是时间跟他耗! 唔,幸好这本闲书还真是不错,有点意思,这种古文小说她很少一本全看完的,可这一本书写得挺有意思,勾着她不断看下去。 就在她翻看下一页时,大厅外走过一抹有些熟悉的蓝色大花身影,她倏地从书本中抬头,那抹蓝色大花也停下脚步。 两人对视了一眼,惊呼。「玉桂婶!」 「纭儿!」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又同声惊呼着。 唐纭丢下手中闲书,上前拉住玉桂婶的手,「玉桂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以为你回鹿竹镇了,也不派人通知我还是找我一下的。」 「唉,玉桂婶早就想回去,就死老沈说什么京城风光他还没看够,不肯走,昨天又让人带着他,拉上阿旺去什么护国寺上香还没回来呢,婶子也不好让福九分两批人送我回去,只好待到现在。」玉桂婶稍微解释一番。 「原来是这样啊。」 一看到唐纭,玉桂婶忽然想起一事,皱着眉头很不认同的道:「对了,纭儿啊,不是玉桂婶要说你,这福九伤了这么多天,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什么误会,好歹你都是他的媳妇儿,你怎么都没有回来照顾他,一回来也只待在大厅不去照看他,这可不是当人家妻子该有的行为。」 唐纭眼尾一抽,先别说福九丧失记忆,玉桂婶说的这些根本不是她的问题吧,本想反驳的,不过心念一转,随即挤出两滴眼泪,一脸可怜兮兮泫然欲泣。 「玉桂婶,他这一身伤的,我担心得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连着上将军府好些天了,想探望他的伤势,看看需不需要我回来照顾他,可福九都不愿意见我,我也是没辙,只能在大厅里等他,我也不知道他是在生我气还是怎么的……」 「什么,真有这事?」 「嗯。」她委屈的点头,「他说什么也不见我,就是连让我看他伤势一眼都不愿意,我……」 第四十五章 「你别哭,别哭。」玉桂婶连忙帮她将眼角的眼泪给擦掉,「听你这么说就是福九不对了。」 「就是。」 玉桂婶看着唐纭这一头过短,还有许多发黄的头发,忽然想起一事,惊呼一声。「啊,纭儿啊,你说福九会不会是因为这样不愿意见你啊!」 「哪样?」 「福九现在跟个苦行僧秃驴子一样,尤其是他那颗头光溜溜的青碴子,肯定是为这事不好意思见你,怕你笑他!」 苦行僧、秃驴! 光想象那画面唐纭就觉得很好笑,不过……韩澈好歹也是个美男一枚,就算是绞了一头青丝出家当和尚,恐怕也是迷倒一群女众生的美男和尚。 光想象一群女信徒坐在下头,听着散发圣洁光辉的他讲经说法的模样,简直是有趣极了。 但这想法只能放心里,现在她必须配合着玉桂婶,顺着她的说词演下去。 唐纭捂着胸口,佯装悲伤的点头,「那也是有可能的,在山上时福九虽是不修边幅,可也是满爱漂亮,很介意他那头发髻是否有绑好。」 「欸,那就有可能了。」玉桂婶连忙点头,拉着唐纭的手二话不说便往内院走去。 「走,玉桂婶带你去看他,这福九也真是的,是个秃驴又有什么关系,好歹都是自己的枕边人,你们两个都要拜堂成亲了,哪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唐纭在玉桂婶身后比了个胜利手势。有玉桂婶在,还怕见不到福九吗?只要瞄他一眼就好,一眼后她就离开,以后老死不跟对方往来。 脚步踟蹰的无影正想着该用什么借口让唐纭留下来照顾主子,忽然间远远的便瞧见玉桂婶拉着唐纭往主子的寒夜楼方向而来。 他连忙早一步冲回寒夜楼,草草交代看门守卫不许阻挡唐纭跟玉桂婶后,便慌慌张张冲进屋里,有些手忙脚乱的拆掉御医才刚在韩澈身上固定好的伤药和绷带。 「无影,你在做什么?」那拆解绷带的动作过大,疼得韩澈龇牙裂嘴怒喝。 「主子,玉桂婶拉着冷小姐正往这里来,你快装病,咆哮、怒吼、不让人帮你上药!」 无影拿过药罐作势要帮韩澈上药,一时之间也没法解释太多,一切只能靠韩澈自己心领神会。 韩澈即刻明白他的用意,当下怒喝,「无影,你究竟会不会上药,不会上药,去找一个会的人来!」 「主子,御医都让你给骂走了,将军府目前没有人手法比御医精湛的。」呵,他就说他们主子一点就通嘛。 「没人,就给我滚!」这该死的无影是存心的吗?上药跟涂墙壁一样粗鲁! 才一踏进寒夜楼便听见韩澈震天价响的咆哮声,唐纭那对好看的秀眉忍不住紧皱,怎么回事?不过是上个药也能上得火气这般大。 不过回头想想,严重烧烫伤员者在换药时,的确像又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般非常痛苦,情绪会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 玉桂婶拉着唐纭进入韩澈的屋子,才一进门便看到韩澈在骂人,好像随时要砍人一样。 「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福九啊,不是玉桂婶说你,你受伤了火气还这么大,谁敢帮你上药啊。」 「让他们都滚,这一点伤死不了人。」韩澈没好气的低吼着,心底却把自己鄙夷得要死,竟然得用这一种烂招数留下女人。 玉桂婶接过无影手中的烫伤药,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无影趁着她们两人目光全在韩澈身上时,朝韩澈眨眼睛暗示:主子,接下来一切靠您自己了,属下只能帮您到这里。 韩澈锐眸射去,暗示着:滚!韩澈冷脸看着站在玉桂婶身后的唐纭,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正在思索的当下,玉桂婶开口了。 「纭儿,你帮福九上药吧,由你来,福九就不会骂人了,他最听你的话了。」玉桂婶将手中的烫伤药膏塞到唐纭手中,将她推到床边。「你先帮他上药,玉桂婶去看看福九的汤药熬好了没有,之前御医有交代过,这汤药每一个时辰要喝一次,才能压下他身上火烧的灼痛感。我上回也被滚烫的糖水给烫伤过,那痛起来真是烧心啊,真不知福九现在是怎么熬下去的。」她边说着边往外头走去,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唐纭愣愣看着背对着她趴着的韩澈,和他光亮无比、弧形优美的头型,怎么办,说真的她好想笑!不过这样笑救命恩人是不道德的,她咽下发笑的冲动,沉咳了两声提醒他。「咳,韩大将军你是伤员要配合点,不上药身上很容易留下伤疤,烫伤的疤痕无法出汗,尤其是夏天你会非常不舒服,连日后行动都会受到影响。」 韩澈思索片刻开口,「这一点小伤我不放在眼里。」 「是、是、是,你是大周国的大英雄,自然不把这么点小伤放在眼里,不过你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吗?轻忽了小病小伤,有可能为自己带来更大的祸害。」她大刺刺的坐到床沿开始为他上药。「我劝你还是每天乖乖让人帮你上药。」 她一点也不在乎古代忌讳的男女有别,因为她本就是穿越过来的,因此对于看到男人的光裸身体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而且在山上时,天气一热,福九也常常光着膀子,他这健硕完美的六块肌身材,她早己看到不想再看,根本不会像古代闺阁女子一样脸红心跳、羞离得要死,更不会要韩澈对她负责。 「那群废物每上一次药,我就像是又被人扯掉一层皮似的,不上也罢。」他没好气说着。 其实他说的也是事实,这两天要换掉身上的绷带时,就好像在撕扯一层皮一样,痛得让人头皮发麻,如若不是意志力够强,恐怕每换一次药他便要痛苦地哀号出声,让人笑话。 「是吗?那我上药的技术应该还入大将军的眼。」他那赌气的模样很像别扭小男生,唐纭忍不住嘴角轻扬。 「何以这么说?」 「因为大将军没有像方才轰人那样,我想我的上药技术应该还不错,大将军才没有吼我。」她轻手轻脚,细心的替他上药。 「怎么,难道你还想自动请缨来照顾我到康复为止不成?」 「我这条命是大将军救的,照顾大将军有何困难,就怕大将军不给我这机会。」 她本想看他一眼后就走人,可是看到他背后烫伤这般严重,起了一颗一颗如拳头般大的水泡,己揭掉皮肤的受伤部位也是惨不忍睹。 还有他头上的伤口也不是一般大,也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光看这些伤口,她心就疼得直抽,根本走不开脚。 「我没要你报恩来着。」她这话让他听了很不舒服。 「是,是我自己腆着脸想来照顾你可好。」这家伙嘴跟他脸一样臭,可是自己更是差劲,明明对自己说好看他一眼就走人,可竟然就黏住了,还自动请缨说要照顾他到康复,这不是犯贱吗! 「你自己也受着伤,别忙了,你随便找个人来帮我上药。」明明想藉着烫伤这事让她留在他身边照顾她,可一听到她只是因为心里有愧才想照顾他,让他感觉很不开心,微微侧身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帮他上药。「我没什么大碍,是无影小题大作,你走吧。」 「走什么走,这药都上一半了,上哪里去找人来接手。」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神色变化,低头看着那只握住她手腕的大手,将他拉开继续为他上药。 「救你是我心甘情愿,从没有想过要你报答我的恩情,更没想过让你来照顾我,你现在看到我没事,应该也可以放下心中的担忧,回去吧。」 他索性翻过身坐起,拿过她手中的烫伤药放到一旁的小茶几上,过大的动作撕扯着伤口,让他眉头不禁一皱。 唐纭怔愕的看着突然说风就是雨的韩澈,这男人是更年期突然造访吗? 怎么这脾气变得如此阴阳怪气?方才他脾气虽然火爆些,但对她还是有些人情味并未拒绝她帮他上药,可是他们才说没两句话,他就突然生起闷气来了。 她有说错什么惹到威赫大将军不开心吗?好像也没有啊!莫名其妙受气,她也没好气的板起脸孔,嘴角扯了扯,直指着他的鼻子怒喝。「韩澈,你给我听清楚,帮你上药照顾你是我心甘情愿,跟报恩是两码事,我警告你别不知好歹,本姑娘纡尊降贵这样伺候人还是第一次,你最好给我安分些!」 「不是报恩才想帮我换药?」听她这么一吼,韩澈的心情又莫名的好转。 「当然不是。」 第四十六章 咦,难道是因为她提到她这条命是他救的,韩澈认为她只是为了报恩,不是发自内心来照顾他,所以不开心了? 草泥马的,要不是发自内心担心他,谁会来照顾他这个脾气阴晴不定,板着棺材脸又移情别恋的前未婚夫啊! 「那继续吧。」 唐纭嘴角剧烈一抽,很想暴打他一番,让他找他的青梅竹马来照顾他,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下了,毕竟他们两人可以这样单独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了。 唐纭压抑下心头紊乱的心绪,拿过一旁篮子里干净的布巾,小心翼翼的帮他将刚上完药的伤口包扎起来。 韩澈垂眸看着唐纭不断在他身上来回穿梭的小手,眼底不自觉流泄出一抹柔和眸光,希望时间就此打住。 「好了,你可以躺下休息了。」唐纭满意的看着自己包扎的部位,包得堪称完美啊。 她这一喊,让韩澈整个人瞬间感到一阵失落。 「你休息吧,我回去了,今天出来够久了。」她很贤淑体贴的帮他调整好枕头的位置,让他能够趴得舒服些。 「唐纭,你明天还过来吗?」他有些心慌忐忑的问道。 唐纭没注意到他方才喊的是唐纭,翻了翻白眼,「会吧,明天早上我会过来帮你换药的。好了,我先走了。」 得到了她的承诺,韩澈不自觉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第十四章 抢亲圣音】 接连着好几天,唐纭都上大将军府来照顾韩澈,每天帮他换药、喂药,甚至连擦澡都一手包办。 这些事情本来应该是将军府里的下人做的,要不就是御医或医女,有千金小姐像她这么苦命的吗? 肯定没有了,还好她也只是披着千金大小姐的假皮,这些照顾人的事情她做起来还是很顺手的。 唐纭拧干了温热湿布巾替韩澈将背上的烫伤药擦拭干净,确定没有残留一点药渍了,才满意的拍拍他没有受伤的肩背部分。 「好了,你可以坐起来,让伤口透透气,休息一会儿再帮你上药。」 「纭儿,麻烦你了。」趴在床上让她将后背药渍擦拭干净的韩澈,为了避免牵扯到正在重新长皮的肌肤,动作十分缓慢的坐起身。 「不会,不用这么说。」以前你也是这样照顾受伤的我。这话唐纭在心里对他说道,同时拿起一旁的水盆往外走去。 韩澈才刚坐起身,眉头倏地一皱,嘴角用力抽了几下,最后,手忍不住往后伸,想抠正在发痒的部位。 唐纭一手拍开他,「韩大将军,你比小孩子还要糟糕耶,你要我说几次,你的新皮肤正在生长不能抓,你怎么老是讲不听!」 她不过是将水盆端出去,又端着他要喝的汤药进屋而已,便见到他又不安分的偷抓痒。 「痒,很痒!」韩澈像做坏事被抓到的小朋友,很无辜的说着。 「哪里痒?」她将汤药递给他,坐到他身后,「把药喝了。」 韩澈指了下发痒的部位,唐纭看了眼他已经开始生出细嫩皮肤的后背,拿条干净的湿帕子擦过手后,便在他发痒的部位用轻拍的方式止痒。 「跟你说几次了,要用拍的不能用抓的,你怎么就是不听。」看着他新生皮肤上几条红痕,唐纭就忍不住念叨着。 「用抓的比较快止痒。」他将手中这碗苦得让人咋舌的汤药一口气喝下。 「你要是再用抓的,日后身上要是留下什么疤痕,娶不到你的青梅竹马,你别想赖给我!」她继续在他几个发痒部位轻拍,替他止痒。 「这关夜玥什么事?」他突然听出症结所在,放下手中空药碗转身看着她。 这些日子他们相处虽然融洽,但总感觉两人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墙,他跨不过去,她也不愿意跨出。 不管他怎么旁敲侧击总是打探不出,今天话题突然提起夜玥,让他不由得怀疑他们两人之间那道隐形的墙跟夜玥有关系。 「怎么不关她的事情,你不是即将迎娶她吗?虽然我对夜玥公主没什么好印象,不过你好歹是因为救我而受伤,我不把你照顾到完全康复,还她—— 个健康的韩澈,那不是太不够意思了吗?」她横他一眼,拿过空药碗走到桌案边拉开圆凳坐下,翘起下郎腿径自为自己倒杯茶喝着,有些自嘲的调侃。 「谁说我要迎娶夜玥?」韩澈停下套上中衣的动作,瞪她一眼,恼怒的质问。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夜玥公主前来大周和亲的对象是威赫大将军,这威赫大将军不就是你吗?」她苦笑,故做轻松地揶揄他。「你们是青梅竹马,因此是热门的和亲人选……」 「胡扯,我从来没说过要娶夜玥!」韩澈锐利黑眸射出利芒,走到她身边坐下,将方才皇上命太监送来的橘子推到她面前,「你不是喜欢吃橘子,怎么不拿来吃,这是方才皇上让人送来的,是金橙镇八百里加急送到的贡品,很甜。」 唐纭怔了下,韩澈怎么知道她喜欢吃橘子,不过一看见这一篮橘子,所有的疑惑纳闷全瞬间秒忘,连忙挑了颗剥皮。 「你没说要娶夜玥公主,不代表你不娶啊,你的婚姻自主权又不在自己手里,还不是皇帝说了算,皇帝让你娶谁你就得娶谁,圣旨一下就成定局,难不成你还能抗旨不成?」她一边剥橘子皮一边反驳他方才的话。 「皇上不会下这一道圣旨的,他不会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委托给自己的兄弟。」韩澈径自拿过她剥好放到碟子上的橘子吃着。 「你说什么?!」他这话很有涵义啊! 「需对她负责的人绝对不会是我,是皇上,夜玥的心思也不在我身上,我不会去做坏人姻缘之事。」韩澈拿过一瓣橘子塞进她嘴里。 唐纭表情有些狰狞,一边咬着嘴里的橘子,也不觉得他喂她吃橘子有什么不妥,一边瞅着他,根本不相信他说的鬼话。 韩澈拿过一颗橘子剥着,边剥边告知她那不为人知的秘辛,同时趁机表明心迹。「你以为夜玥为什么自请和亲,她喜欢的人是皇上,自请和亲是逼着皇上正视他们两人的情感,皇上不想让夜玥陷入后宫争斗,因此迟迟不肯对她有所交代,我对夜玥就只是兄妹之情,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被她如此误解,他不得不向她说出那秘密,其实这点让他也颇为无奈。 听到这消息,唐纭有些难以相信却又有些窃喜,这是不是表示她还有机会? 才这么一想后,心里马上有一道鄙夷的声音响起,怒骂着她一傻了啊,只要福九一天不恢复记忆,你永远都是他厌恶的冷轻嫣,永远没有机会! 即使福九恢复记忆想起她,她也是没机会的,有那个皇帝在,不管是韩澈还是福九,永远都不会给冷轻嫣机会的。 这么一想,唐纭整个人瞬间蔫了。是啊,她永远不会有机会,他们两人永远是有缘无分。唐纭咬了咬下唇,有些难受的恢复理智。 咽下心头所有的涩然,拿过他剥好的橘子,索然无味地吃着,同时僵硬扯着嘴角调侃。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不娶夜玥公主,皇帝还是会下旨帮你赐婚的,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未来的夫人怨我,我可不想在未来二十年里天天被人诅咒,我还是尽心尽力把你照顾好,不留一点疤痕才是。」 「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来干涉我的婚姻大事,娶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韩澈冷下脸说道。 唐纭看着他坚决的神情,心情更加落寞,她很清楚冷轻嫣绝对不会出现在他欣赏或是喜欢的女子名单当中,幸好自己清醒得很快,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再对韩澈抱持着任何想法,否则恐怕得步入冷轻嫣悲惨的后尘。 「这也不关我的事,你跟我日后要是路上碰上了,能够像现在这样平心静气的谈话,我就很开心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心底生起一抹警觉。 她耸肩摇头,双手一摊。「哪有什么意思,毕竟我们两人以前的关系……你应该知道的。」 他眯起锐眸,一记寒光射出。「纭儿,你有事情瞒着我!」 「韩大将军,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干么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啊。」她夸张的嚷了下,指着碟子里的橘子,「你不吃,我吃光了唷。」 他嘴角扯了下没好气的说:「你吃吧,你喜欢吃橘子,多吃点,晚上回去时顺便把这篮剩下的橘子带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永远都不用跟我客气,纭儿。」 看着她望着那篮橘子的闪亮眼神,韩澈感到十分泄气,明显感觉到她心里有事瞒着他不愿告知他,可又不能逼她,让他颇为懊恼。 第四十七章 唐纭歪着头纳闷的看着韩澈,这几天她一直觉得韩澈好像有点问题,可是又想不出来是哪里怪……好像是跟她的…… 就在她快想起韩澈哪里不太对劲的时候,门外传来无影的禀告声音。「主子,镇北侯府的人来了,说是来接冷小组回去。」 无影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让她瞬间忘了自己方才快想起来的事情,她有些生气的对门口的无影喊着,「无影,你跟我家下人说一下,我马上出去。」 她起身理了理衣服,拿过披挂在椅背上的披风以及桌上那篮橘子,交代了声。「韩澈我走了,明天开始我有事情,有几天不会过来,我已经交代医女了,一会儿她们会进来帮你换药。」 「你有什么事情要几天的时间不能过来!」他明显感觉到纭儿一听到她家下人来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惆怅,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私人事情。你的新皮肤现在正在生长,记住不可以去抓,要小心照顾不能感染,我先走了。」她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走出寒夜楼,唐纭停下脚步抬头望了眼一望无际一片白云也没有的蓝天,吐了口大气将积压心底的所有郁闷都给吐出。 今天……她要跟齐凉偃交换庚帖,虽然齐国公府跟齐凉偃很体谅她来照顾韩澈的原因,但今天这种大日子,她爹要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去做做面子,让齐国公府的人看看,不可以继续待在大将军府当韩澈的看护,免得让齐国公府的人误会她对韩澈还余情未了。 她会答应这门婚事,也是因为心里很清楚在这古代自己婚姻没有自主权力,既然无法选择自己所爱的人,那就选一个爱自己的人。 还有便是不忍心让冷钧焱再为冷轻嫣操碎心了,他比任何人都疼爱冷轻嫣,这一辈子无所求,唯一的希望便是盼冷轻嫣有一个好归宿,有一个疼爱她宠她的夫君,这样他才能瞑目。 冷轻嫣有这样的父亲着实叫她感动,既然她占了冷轻嫣的身子,就必须概括承受一切,甚至替冷轻嫣尽孝道,不想让冷钧焱为她操心,便决定彻彻底底将福九从心里放下,听从冷钧焱的意见嫁给齐凉偃。 也还好齐国公一家子不是那种耳根子轻,脸皮薄的人,更不听那些是是非非,不会被流言给左右,一点也不嫌弃冷轻嫣曾经与韩澈定过亲,因此这门婚事便很快的谈了下来。 前来接她回府的桐叶看到她对着天空发呆,上前道:「小姐,时间不早了,得赶紧回府,要是误了时辰可就不是吉兆了。」 她收回有些飘远的心思点头,将手中那篮橘子交给她。「嗯,走吧!」 屋内的韩澈愈想愈不对劲,今天的纭儿感觉就是不对,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像是有很多心事积压在心底。 「无影!」 一听见主子在喊他,无影没敢耽搁的马上进入屋内,「主子,您有何事吩咐?」 「镇北侯府最近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无影摇头,「不清楚,主子最近没有交代特别注意镇北侯府,因此小的也不清楚。」 「马上去查,查到马上回报。」 「是的。」 约莫一个时辰后,无影脚步匆忙脸色难看,疾步穿过回廊直奔韩澈的寒夜楼,一进门便急声喊道:「主子,大事不好了!」 披着大氅歪着身体半倚在美人榻上看着兵书的韩澈浓眉拧起,沉声问道:「发生什么大事?」 「冷小姐要嫁人了!」 韩澈猛地放下手中兵书,「你说什么?把话说清楚!」 「齐国公府与镇北侯府今日申时要交换庚帖,现在镇北侯府里是一片喜气洋洋!」无影焦急的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主子。 听完无影说的,韩澈那张刚毅的脸上凝起一抹前所未有的风暴,心头更是卷起惊滔骇浪。 交换庚贴,难怪她今天…… 「主子,您若不赶紧想办法,冷小姐就要嫁给别人,您可就要孤孤单单孤寂一生啦!」 无影心慌的提醒他。 韩澈沉默思索片刻,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备马,我准备进宫!」 约莫三刻钟后—— 御书房里传出重重拍案声,紧接着一记怒吼声传出。 「韩澈,你说什么,你当婚姻是儿戏是不是!」听完韩澈的请求,坐在龙位上的皇帝怒拍龙案斥喝。「一下子不娶,一下子要娶,朕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替你解除了那桩婚约,现在你又要娶她!」 单膝跪在前方的韩澈抱拳继续请求,「请皇上恩准!」 「韩澈,你这样大费周章绕了一圈却又回到原点,究竟是为了什么?你给朕说清楚!」 皇帝揉着隐隐发疼的额头。「为了不让冷轻嫣嫁给别的男人,还抱伤快马进宫来跟朕求这道圣旨,你确定你的脑袋没有被那根梁柱给撞傻?」 要不是他深知韩澈性子,知道他是认真的,否则他真想将桌上的奏折往韩澈头上砸去,叫他滚。 「皇上,微臣已经确定冷轻嫣就是微臣丧失记忆那段时间,即将迎娶的女子,因此还请皇上恩准。」 「是她?!你确定?」听到韩澈这么一说,皇帝龙目一眯锐利的看着他。 「是的,皇上您应该还记得当初才艺大赛的事情,当时微臣本就怀疑冷轻嫣与微臣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如今证明确实是如微臣所猜想。」韩澈看向皇帝不太相信的表情补充道:「经过证人的证实以及属下的查证,确实无误。」 「即使是真如你所说,但你早已经表明绝对不会娶冷轻嫣,如今又请旨赐婚,就不担心受到众人耻笑,不担心大臣们弹劾你吗?」 「微臣只知道不可以做一个背信之人,在那段时间,我对冷轻嫣有过承诺。」 皇帝大掌抵在下颚深思,「韩澈,若真如你说,冷轻嫣她也回到京城好一段时间,为何没有出面指控你始乱终弃,依冷钧焱那护犊的性子,早闹到朕这里来了。」 「她为何没有出面质问微臣,微臣并不清楚原因,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冷轻嫣也曾经丧失记忆。」韩澈提醒皇帝。 一听,皇帝的龙颜剧烈抽搐了下。「你们两人可真是好默契啊!」 「其实她当初是为了寻找微臣才会遇险,摔落山谷丧失记忆,甚至被人口贩子拉到拍卖台上卖掉……当时……」韩澈将当时的情况稍微向皇帝解释,「她的一切灾难都是微臣给她带来的。」 「韩澈,你今天请求朕再为你跟她赐婚,是因为心里对她有亏欠?」皇帝犀利质问。 「如果只是愧疚,朕是万不可能下旨。」 韩澈断然摇头,「不是,微臣是真的想与她共度一生。不瞒您说,微臣已经找回那段记忆,因此才会向皇上提出请求。」 「她知道你恢复记忆了吗?」 当年碍于太后的压力,他这刚坐上龙椅的皇帝,不得不违背自己曾经对拜把兄弟的承诺,替他与冷轻嫣赐婚。 韩澈为了让他坐稳龙椅,只能勉强接下圣旨,但那几年韩澈心里没少怨过他这皇帝。 因此他才借机会解除韩澈与冷轻嫣的婚约,允许韩澈在才艺大赛里挑一名中意的女子为妻,自己做主婚姻。 可他万没想到,韩澈绕了这么大一圈,甚至背上负心汉罪名,最后却还执意要娶冷轻嫣,让他实在有些雾里看花的感觉。 「不知道,臣还未告知她,是想与她重新开始,让她爱上我韩澈而不是福九,因此才未告知她。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齐国公府即将与镇北侯府联姻,微臣不能让这事情发生,因此才来求皇上,求皇上赐婚。」 「赐婚你跟冷轻嫣,那夜玥呢?」皇帝冷睐着他沉声问道:「你把夜玥放到哪里去?」 「皇上,夜玥公主的心不在微臣身上,而您应该很清楚,这些年来夜玥的心里装的是谁,微臣只是个幌子。」韩澈冷声提醒皇帝他一直逃避的现实。 韩澈直白的挑明,让皇帝嘴角微扯了下。 皇帝叹了口气后说道:「后宫是个无形的吃人魔窟,朕不想她掉进来,哀怨过一生。」 「夜玥自小在皇宫长大,里面的污秽手段她还会不清楚吗?相信她有办法应付,夜玥她只想在您身边,否则她不会自请和亲,望皇上别再辜负她—— 番情意才好。」韩澈决定帮这两个多年好友一把。 皇帝又沉思片刻,才沉沉点了下头,而后冷下脸警告。「韩澈,朕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当初朕允诺给你的承诺。 「如若你又后悔,朕不会再念你我兄弟情谊,会罢黜你威赫大将军的所有职务,这一点你最好想清楚!」 第四十八章 连在那种穷乡僻壤、两人又都丧失记忆的情况下,还能碰在一块,要说他们两人不是天定的缘分,他实在不相信,因此,要他不答应韩澈的请求都难。 只不过……凑合他们两人缘分的竟然是窝狐狸,这…… 他怎么想都觉得好笑! 「皇上,微臣已经想清楚,这才进宫请求皇上恩准。」韩澈抱拳语气慎重的说。 皇帝大手一挥,看了一旁候着的贴身老太监。「罢了,朕就成全你的请求,让德海去宣旨吧!」 赶回镇北侯府后,唐纭万万没有想到她等到的不是齐国公府的媒婆来交换庚帖,而是一道皇帝赐婚的圣旨。 唐纭跟着冷钧焱跪在大厅前的庭院,听着太监总管德海宣读圣旨,那尖细的声音像把锯子一样钻得她头疼,脑袋嗡嗡作响的,从头到尾没听懂太监宣读了什么东西,唯一听懂的只有—— 皇帝为她跟韩澈赐婚! 皇帝现在玩的是哪一招?她怎么没看懂也没听懂? 「钦此!」高捧着圣旨的德海公公高扬着下巴,等着石化的唐纭上前接旨。 只是等了半天,唐纭还是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一点回神迹象都没有。 德海公公只好再次发出尖细的声音。「冷轻嫣上前接旨,冷小姐,接旨……」 只是不管德海公公怎么喊,唐纭就是一动也不动。 「嫣儿,嫣儿,快接圣旨。」冷钧焱也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唐纭,捂着嘴小声的喊她。 「冷小姐,冷小姐!」德海公公不耐烦的又吼了声。 身后那群一起跪着接旨的府中下人,也开始偷瞄像是被点穴一样的唐纭。 德海公公又喊了第三声,「冷小姐——」 跪在唐纭身后的知秋焦急戳着呆若木鸡的唐纭,在她身后小声喊着,「小姐,接旨啊,赶紧接旨!」 知秋这一戳,好像当机的计算机被人重开机一样,唐纭打了个激灵跳起来,连忙上前高举双手接旨。「吾皇万岁万万岁,谢主隆恩。」 「接到皇上为你跟韩大将军赐婚的圣旨,冷小姐是兴奋过头了吧!」德海公公将圣旨交给唐纭时,有些不悦的揶揄了声。 兴奋个你令堂,本小姐是快被这道圣旨给吓死!偏生心里话又不能对皇帝身边的第一忠犬说,她只能陪笑的点头。「让公公笑话了。」 心里快将德海公公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上的冷钧焱,在冷轻嫣接下圣旨后,连忙起身自衣袖里掏出一迭银票塞进德海公公手中。 扯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着非常言不由衷的话,「感谢德海公公,这一点小意思请公公喝茶。」 德海公公瞄了眼银票的厚度,满意的点头,铁青难看的脸色才稍稍转好,虚情假意地说出几句吉祥话,「恭喜冷小姐心想事成,跟韩大将军百年好合,咱家还有要事就先回宫了。」 唐纭听见德海公公说「心想事成,百年好合」,一听就是在酸她的话,实在很想一脚将他踹出门去,对着他大喊一声:滚! 不过她还是有些理智的,这时候表现出任何不悦肯定会被大作文章,为镇北侯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她只能忍了。 「德海公公慢走。」看着女儿不太好看的脸色,冷钧焱赶紧陪笑的送走这尊大佛,免得万一女儿脾气忍不住了,脱口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被德海公公打小报告到皇上那儿,那镇北侯府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德海公公一踏出镇北侯府大门,唐纭马上扯过笑得好像如丧考妣的爹,气急败坏的跺脚问道:「爹啊,您说这皇帝玩的到底是哪一手啊?我怎么都看不懂,他现在赐这婚是什么意思?!」 冷钧焱的眉头打了一个大结,一样不解的看着那对好看的秀眉都打结的唐纭。 「嫣儿啊,爹跟你一样……」冷钧焱一边摇头唉叹,一边往大厅方向走去。「真是雾里看花,根本看不懂皇帝是什么心思。」 至今他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他进宫求皇帝时,皇帝说他们两人缘分已经错过,他不会再下旨为韩澈与嫣儿赐婚,怎么这些话还言犹在耳,皇帝竟又下旨为他们两人赐婚呢? 自古流传着一句话,君无戏言,依他看,这皇帝不只是君有戏言,还戏言一箩筐。 「嫣儿,自古帝心难测,你也别揣测皇上是什么心思,这圣旨也接了,现在重点是怎么去跟齐国公说这事啊!」冷钧焱在大厅里的高位坐下,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呷了口,为难的看着跟进大厅的唐纭。 他心里呕得一口老血都快喷上九重天了,怎么别人家要嫁女儿就跟老母鸡下蛋般简单,一次就成,一拍即合,换他要嫁女儿就这般千辛万苦。 一波好几折,总是有人来破坏她的姻缘,而破坏女儿姻缘的还总是天皇老子,让他心里有怨也不敢吼。 唐纭坐下,两指夹着茶盖,慢条斯理的磨着杯沿思索着,「爹,依我看应该不是皇上看不得我们跟齐国公府结亲家,而是……」 「嫣儿,你心中有什么疑虑就提出吧,爹也好参详参详。」皇帝再度替嫣儿跟韩澈赐婚究竟玩的是哪一手,他怎么也想不出有什么原因,冷钧焱觉得自己头都快炸了。 「爹啊,您说这事会不会是十五公主……」她小声的提出自己的怀疑。 不然她怎么也想不出皇上有什么理由破坏她跟齐凉偃的姻缘,思来想去也只有十五公主这个原因。 其实当圣旨一接到手时,她反而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不是因为能嫁韩澈,而是为她可以不用嫁给齐凉偃而松了口气。 「十五公主……」冷钧焱顺了顺胡子,拧眉思索了下,「这也是不无可能。」以十五公主那骄纵蛮横的性子,是有可能做出这种强拆人姻缘事情来的。 只是就算十五公主强拆嫣儿跟凉偃的姻缘,皇帝随便替嫣儿赐婚也好,怎么也不该再指婚给韩澈吧! 「爹,这事要真扯上十五公主,恐怕日后……」 冷钧焱摆摆手安抚她,「你先别急,爹想了下,觉得这事跟十五公主应该没什么关系,方才爹已经让老陈暗中向跟着德海公公一同前来的小太监打听,一会儿就会有消息,莫急。」 「那齐国公府那边……」 「这是圣旨,齐国公会体谅的,爹现在担心的是谁在从中作梗,要是此人针对的只是我们镇北侯府那还无所谓,爹就你一个女儿,爹手中还有丹书铁卷,真出了事,届时告老还乡都成,爹担心的是会连累到国公府,国公府可是一大家子呀,女儿你懂爹的意思吗?」 唐纭点头,「懂,政治黑暗咩。」 「你懂就好,现在就等老陈回来。」 这才刚说到人而己,陈管事已经匆匆忙忙赶了回来,小声焦急喊着,「老爷……打听到了。」 冷钧焱拉住陈管事的手臂,「打听到什么,快说!」 陈管事捂着胸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这事、这事跟韩大将军有关系,是他上御书房求皇帝下这道赐婚圣旨的!」 「什么,韩澈?!」冷家父女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怎么也不相信那个人会去求圣旨。 陈管事用力点头,「是的,不会错的,老奴打听清楚了,那小太监说为了传这道十万火急的圣旨,德海公公是一路骂着韩大将军过来的,说赶着投胎也不是这种方法,他当太监这么久第一次看到这么赶的圣旨,从皇上同意颁下圣旨,到接旨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差点没把德海公公给操死。」 陈管事一说完,冷钧焱的火气不打一处来,怒拍桌案,「又是韩澈!老子我上辈子是跟他结了什么仇,老是要来破坏我女儿姻缘,老子非找他理论去不可!」他扯起衣袖一副要找人打架似的。「老陈,备马!」 看着气呼呼出门的冷钧焱,唐纭又瞄了眼手中圣旨,连忙提起裙摆追了上去,「爹,等我!」 没一下子,镇北侯府的马车来到大将军府前,不用等镇北侯的人向前通报,大将军府巍峨的大门已经缓缓地推了开来,将军府的徐管事一脚踏出门坎,恭敬的恭迎冷钧焱。 「冷侯爷大驾光临,快快请进,冷小姐快请进。」 「哼,少在这边唱戏本,本侯爷不吃你那一套!」冷钧焱大手推开徐管事,一脚跨进大将军府,咬牙质问。「你家主子在哪,本侯爷马上要见到「是、是、是,冷侯爷这里请,我家主子早已经交代,您来了马上领侯爷到书房一聚。」 第四十九章 徐管事频频点头,恭敬领着气得火冒三丈、怒发冲冠的冷钧焱及唐纭前往韩澈的书房。 经过弯弯绕绕、精美优雅的抄手回廊,来到韩澈的书房,不等徐管事通报主人,冷钧焱丝毫没有跟韩澈客气的,一脚踹开书房那扇雕工精美的门扇。 一踏进门,他便声嘶力竭地咆哮质问:「韩澈,你处心积虑拆散我女儿的婚姻究竟是何居心!」 韩澈似乎早料到冷钧焱的愤怒,因此对他的咆哮完全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道:「来人,上茶。」 「不必,老子不是来这里跟你喝茶的!」冷钧焱气得全身发抖,朝他震天价响的怒咆,几乎能感觉得到屋顶瓦片微微晃动,甚至抖下一些灰尘。 跟着冷钧焱进入书房的唐纭也压不住火气,挥动着手中的圣旨质问:「韩澈,你为什么这样做,为何去跟皇上求这道赐婚窄旨?」 韩澈看了眼气得满脸涨红的唐纭,不疾不徐的回答她的问题,「你我的问题稍后再谈。」 「谈什么谈,韩澈你与我家嫣儿有什么好谈的,你现在马上进宫去请皇上收回旨意,其他都不用谈!」冷钧焱用尽全身气力对他吼道。 「这道圣旨是我去求来的,我不可能再去求皇上撤回旨意。」 「韩澈,所有人都可以请皇上下旨赐婚,就你没那资格!」 「在下如何没资格?」 「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是极力反对皇上的赐婚,即使你历劫归来也坚持不再与嫣儿有所牵扯,一再的羞辱嫣儿,如今嫣儿好不容易有了门好亲事,你却要强拆她姻缘,你认为你有什么资格娶她?」要不是他身后有个叫皇帝的靠山,冷钧焱当下就一把拽起韩澈狠揍他两拳。 下人很快将茶送进书房,见里头场面十分火爆,轻手轻脚的将茶点放下后,又轻手轻脚的离开书房,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就怕成为他们盛怒中的犠牲品。 「据在下所知,在我之后冷小姐并未与其它男子有婚配,何来本将军拆散姻缘一说。」 对于冷钧焱的愤怒与质问,韩澈置若罔闻,只是冷冷提出他的疑惑。 「老夫早已经为嫣儿选好夫婿,嫣儿也同意这桩婚事,还请威赫大将军同皇上说明,并收回与你的赐婚。」 韩澈眼里凝聚起一抹阴沉,幽冷的吐出了句,「这庚帖还未交换不是吗?」 「今天看好时辰就要双方交换庚帖,是你从中搅局破坏这桩喜事!」 「那就是还没交换,既然未交换就不算是正式订亲,此事不成立,何来破坏之说,冷小姐也未与任何男子订亲,在下如何不能请皇上下旨赐婚?」 从不知韩澈如此会狡辩,冷钧焱气得头顶几乎冒出一团白烟。「人无信而不立,老夫与齐国公有言在先,口头上相互允诺这桩婚事,岂能毁约做言而无信之人。而你这小人竟然在交换庚帖前请皇上赐婚,分明居心不良!」 「这事情处理上在下是有失公道,但在下是真心想娶冷小姐为妻,还请侯爷见谅。」 「你想娶嫣儿?这话简直是放屁,根本是天大笑话!你去外头随便抓一个人问问他们相不相信,你根本是见不得嫣儿好,存心破坏她姻缘。」己有一次纪录的韩澈,他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他的谎话。 「就是,我爹说的没错,韩澈,你会想要娶我,这是天大的笑话!」唐纭认同的点头,「我与你订亲四年,怎么没听过你要娶我一句话,才艺大赛前我平安归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要娶我? 「我与他人开始论及婚嫁你才说要娶我,走后门找皇帝赐婚,你说我会相信你说的鬼话吗?」唐纭毫不客气的朝他怒吼。「你究竟是何居心要这样破坏我姻缘?」 「我对你有过承诺,你是我的人,我不能让你嫁给其它男人。」韩澈幽幽看着她说道。 「你胡扯什么,我没傻,你对我有过什么承诺我怎么会不知道,韩澈,我已经不是那个渴望你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一眼,只要你一个微笑都可以开心兴奋上一整天,为了能够配上你,为你牺牲一切兴趣,咬牙学习各种才艺,忍气吞声接受众人嘲笑等着你的冷轻嫣,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傻傻的上当!」 「正因为你已经不是当时的冷轻嫣,我才更不能放手,纭儿!」她犀利的指控让他的心像是被蝥了下,韩澈微微皱了下眉头后定定看着她,不容质疑的说道:「纭儿,我不可能看着你嫁给其它男人!」 「等等,你叫我什么?!」纭儿! 他叫她纭儿!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唐纭猛烈倒抽口气,难道韩澈他恢复记忆了! 「纭儿,我与你有举案齐眉的承诺,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有对你‘三从四德’的承诺,还有——」韩澈自衣襟里取出一条红色喜帕,「为你带回红色喜帕的承诺。」 「你……」唐纭顿时瞪大眼睛看着他,又看着红色喜帕,有些不敢置信的捂住唇,有着一丝丝期待和迟疑艰涩的问着,「你恢复记忆了?」 【第十五章 冤家变贤婿】 韩澈点头。 「你真的恢复记忆了?!」难怪这段时间她一直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偏偏又说不出哪不对劲,原来是他早己恢复记忆!所以才会忽然又唤她纭儿……她真是太慢反应过来了! 「是的,我恢复记忆了,想起你跟我两人在山上生活时的所有点滴。」 剧情转折得太快,让她几乎无法承受,唐纭捂着激烈跳动的心,问道:「什么时候恢复的?」 「那天横梁击中头部之后,很多紊乱画面自脑中闪过却无法拼凑完整,直到最近才恢复所有记忆。」 「既然你已经恢复记忆,为什么瞒着我?」想到他恢复记忆却还一个劲儿的跟她装傻,唐纭不免有些恼火。 「纭儿,毕竟你也跟我一样丧失过记忆,我不确定你记忆里是否有我存在,因此只能用另一个方法让你再重新爱上我。」 「韩澈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重新爱上你?!你是不是趁着这些天嫣儿照顾你时,对她做了什么事!」对于韩澈的话感到一头雾水的冷钧焱,恼火的在他耳边咆哮质问:「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只是他的怒气,两名当事人完全视而不见,眼中只看得见彼此。 「你……为什么抛下我一人在喜堂上?」穿着喜服的新娘却怎么也等不到一起拜堂的新郎,这是她最愤怒且无法释怀的一件事。 「那天,我下山釆买晚上要拜堂的物品,回家途中,遇上姜忠义派出的刺客暗杀,一阵厮杀之后,我不慎坠落山崖……」韩澈将那日的经过稍微交代了下,有些感叹地说道:「当我醒来时,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身体无大碍,可我却失去了与你在山上生活的回忆,只隐约记得有件重要的事待办。」 韩澈爱怜的眸光深深地望进她眼底,大手轻抚她细致的嫩颊,解释着曾令她无法谅解的原因。「那段日子里,你总是不断地出现在我梦中。」 唐纭怔怔看着他,百感交集,不知该怎么响应……该继续怪他、怨他吗? 看着她茫然的表情,韩澈以为唐纭不相信他说的,连忙焦急的为自己解释。「纭儿,也许我这么说你不相信,但我没有骗你,否则你认为我为何会改口唤你为纭儿而不是嫣儿? 「你一直在我心里,只是不论在记忆中抑或是梦中,你始终是个模糊的影子,每当我努力的回想就会头痛不已。 「回到京城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找寻那段遗落的记忆。直到才艺大赛吃了你所做的料理,一股怀念的温馨感油然而生,直觉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但在无法确定之前也不敢轻举妄动,因此转而向皇上请求不要宣布你是魁首,我担心一旦赐婚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所以你找了玉桂婶跟老沈来帮你?」原来这就是魁首从缺的原因。 韩澈定定地看着她点头,也不打算隐瞒。「我想接近你,告诉你我一直在找你,可我曾经的所做所为伤害了你,加上你刻意的躲避,我只好在背后默默守候着你。知道你要开烧烤店,又正巧看中我的庄院时,便低价卖给你,让手下老赵假装是掮客,又找人帮你管理轩味亭。」 「什么?!」这混蛋!她还以为自己真走运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帮她!韩澈点头,无奈的继续说道:「记忆完全恢复后,本以为这下可以正大光明的用福九身分接近你,没想到此时却传来你要与他人订亲的消息,因此我才慌忙的进宫请求皇上赐婚。」 第五十章 「你这笨蛋,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你恢复记忆了,这样我也不会答应嫁给齐凉偃!」唐纭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复杂心情。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嫣儿你说,你何时跟这混蛋到了要拜堂的地步?!」一直静伫一旁的冷钧焱终于稍微听出了个所以然,显然福九、纭儿便是他们的化名,但这又是为什么? 「侯爷,纭儿失踪那段时间曾经与我在山上生活过一段日子,我们两人朝夕相处有了感情,甚至决定要拜堂、携手共度余生。」韩澈简单明了的告知。「若不是成亲那天发生意外,纭儿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你就这那个用狐狸换我女儿一生的混蛋!」 当时他听到女儿被人用一窝狐狸换断一生时,简直恼火的想冲上山去找那混蛋野人理论,后来听说那野人死了,他还大骂了三声一死得好! 没想到韩澈就是那混蛋野人,他怎么不在当时就死一死算了,也不用留到现在再来祸害他女儿。 被人当面指责实在不好受,却也是事实,韩澈只能点头,不好回应。 「爹,福九他在山上时对我很好……」 「你给我闭嘴!他在山上时怎么对你好那都过去了!」冷钧焱怒喝一声的打断了女儿的话。「过、去、了,听懂没有,你们两人私订终身这事我是不会承认也不会同意的,韩澈你休想我将女儿嫁给你,不管你们过去曾有过什么承诺,我都不会答应。」 「爹,您刚刚不是还说人无信而不立,怎么转眼就不认了!」唐纭不客气的吐槽道。 冷钧焱被这话气得差点提不上气,食指猛戳她的头,「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傻又这么笨的女儿,韩澈是给你下蛊还是吃了符水,连丧失记忆都还喜欢上同一个男人,一天到晚为了他而惹得自己伤心又难过,你能不能有点长进啊!」 「爹!」 「不用喊,我说了,你们的婚约不作数,我是不会同意你嫁给他的。明日我就跟齐国公两人联名上奏,请皇上撤销这赐婚,你就好好准备嫁给凉偃吧。」冷钧焱专断地做出决定。 眼见没得商量,韩澈不得不提出稍早在御书房里听到的秘辛。「冷侯爷,相信俟爷对齐公子十分疼爱,也很认同他是吧!」 「自然,他是我心目中的最佳女婿人选。」 「如您是真心疼爱这个自小看到大的晚辈,就不要祸害他,更不要搞得您的忘年之交齐国公一家乌烟瘴气,」韩澈不疾不徐地提醒他,「也害得自己可能日后再也见不着自己女儿一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冷钧焱心生警觉。 「今天一早,塔哈达密使悄悄到来,目的是为求亲。皇上已经允诺两国和亲一事,只是公主们年纪皆幼,不是适当人选,于是皇上便决定从二品以上的大臣女儿之间挑选两位封为公主,并下旨和亲,这事情明天一早皇上就会在朝堂上发布。」 「这事干我侯府与齐国公府何事!」 「如若侯爷不打消念头,继续反对皇上赐婚,那么依纭儿跟齐府小姐齐凉绿两人的身家背景,绝对够资格被封为公主,是皇上最属意的和亲人选。」 「你这是在威胁老夫?」闻言,冷钧焱心下大惊,皆目怒瞪着他。 「本将军不敢,只是将方才得知的消息转告给侯爷,然而侯爷领不领情,这就不是本将军所能控制的了。」韩澈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愤怒到极点的冷钧焱,「至于塔哈达密使为何突然造访大周求亲……侯爷难道一点都不怀疑吗?」 听完韩澈所说的,唐纭不禁嘴角遽抽。「爹,我可不要被封为什么公主的去和亲!」 「别被韩澈给糊弄了,公主再怎么年幼不适婚,也还有个十五公主!」冷钧焱立刻安抚女儿,然而韩澈最后那句话却让他顿时感到心慌不安。 「十五公主的确是个人选,可她同时也是极受先皇宠爱的女儿,也与其兄长四王爷的感情极好,届时四王爷以及一群老臣定会极力反对十五公主远嫁和亲,侯爷认为皇上为了朝廷上的和谐,会不做出让步吗?」韩澈冷冷提醒冷钧焱。而为了堵住悠悠之口,皇上唯一能做的便是早日替十五公主做主婚配,至于这对象……自然有可能会是齐国公家的公子。 闻言,冷钧焱猛地倒抽了口气。韩澈说的不错,就连皇上也忌惮四王爷几分,若四王爷反对十五公主和亲,那么皇上也只能妥协。 「据闻,齐国公家的小姐与国舅家的嫡子颇有话聊,两人关系不错。而长年镇守边疆的英武将军的嫡次女自小随父亲驻守边关,至今还未婚配,根据我的消息,这位小姐年前会回到京城,请求太后做主赐婚。」 韩澈指出可能的和亲人选,显示她们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若能跟他们这两大家族结为姻亲,皇上跟太后的势力也就更加牢固,四王爷有所顾忌下自然不好再有什么动作。 「至于纭儿嘛……她与我有婚约,皇上自然不会将目标放在纭儿身上。」言下之意是,若冷钧焱仍是坚持反对赐婚,那么唐纭便是和亲首选,下—— 回皇上再有意指婚时,对象可能就远在那塔哈达了。 经韩澈提点,冷钧焱这才惊觉事态不对,朝堂上的事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是诛连九族的大事。此番塔哈达密使悄悄到来一事可大可小,他得赶紧回去好好思索对策。 「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可能同意将嫣儿嫁给你的,你继续作你的春秋大梦吧!」尽竹担心韩澈一语成谶,冷钧焱仍是不减威风地对他丢了句话,并愤怒地拉过女儿。「嫣儿,我们回去,从明天开始不许再过来,除非踩着你爹我的尸体过去,否则这混蛋永远都别想娶你!」他倏地甩袖离去。 「侯爷您慢走,有空常来。」徐管事恭敬的到门口送客。 闻声,冷钧焱转过身盯着徐管事和大将军府巍峨高耸的大门,他高涨的怒火渐渐缓和下来,徒剩无止境的烦忧。 这塔哈达密使突然在年关之前来访,定是有诈,和亲恐怕真如韩澈所说的只是个幌子。 韩澈虽然可恶,可他所透露的消息倒不像作假,如稍有不慎,他的嫣儿可能就成了这场政治阴谋斗争的牺牲品…… 这事他得赶紧同齐国公好好商议一番才成,先不提与皇室结为姻亲的利益,他光想到那十五公主的脾气就不敢领教,即使凉偃无法成为他的好女婿,可也不能害他因此娶了十五公主,赔掉一生幸福。 此外,就算塔哈达没有其它阴谋,他也不能让女儿还有凉绿那丫头到塔哈达那种蛮夷之地和亲! 「老爷,要回府了吗?」车夫问道。 「不,到齐国公府去,快!」冷钧焱刚一脚跨进马车便如此吩咐道。 「爹,要去国公府……」这时候去不恰当吧? 「嫣儿,爹有要事与齐国公商量,你……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冷钧焱挥挥手便将女儿丢在大将军府前。 唐纭错愕的看着已经远离的马车,她竟然就这么被自己的亲爹丢下了……刚刚死拉活拉也要把她拖走的人是谁啦! 时序才刚进入冬天,天空便已经开始降下鹅毛般的大雪,就算屋里烧了地龙也还是冷得唐纭直发抖。 她真没有想到大周的天气竟如此诡异,昨天还秋老虎尾巴似的发威,晚上忽然下了场大雨后气温就骤降,到了半夜竟开始下起大雪! 唐纭手中捧着小怀炉窝在窗台前放眼望去,树上、草坪、屋檐上皆覆上一层厚厚的白雪,回廊屋檐下则挂满了晶莹剔透的细长冰条,粉妆玉砌了整个世界,眼前美景梦幻得不可思议,可惜她无心欣赏,此刻她只觉得好冷,冷得她上下排牙齿直打颤。 真恨不得裹条厚棉被在身上呢! 「小姐,你还会冷吗?」见状,桐叶伤脑筋的问道。 唐纭猛点头,「冷死我了!」台湾即使冬天也只有高海拔的山脉偶尔会降雪,她根本没有体验过下雪,第一次碰上差点没将她冷死。 「这可怎么办才好,小姐已经将最暖和的罗襦跟大氅都穿在身上了,屋内也烧了地龙还是觉得冷……奴婢真不知该怎么替小姐御寒了,小姐,你以前没有这么怕冷的。」 「呵呵……你忘了我受过伤,身子骨就差了点。」 「说的也是。我去帮小姐熬点姜汤,由体内祛寒,小姐你看如何?」 唐纭眉头倏地皱起,「姜汤……别吧,水喝多了要常跑茅厕的,更冷。要不,你再去起个火炉放屋子里吧。」 第五十一章 「还起个火炉……」桐叶的额际早己满是汗珠。这屋子暖得她都只穿着了件棉衣了,小姐竟然还要再起个暖炉子……她心下唉叹了声后,「好的,小姐,你稍等下。」 桐叶才准备踏出房门,正巧与风风火火跑回嫣然阁的知秋撞个正着。 「啊!知秋你做什么啊,冒冒失失的是发生什么事了?」桐叶揉着被撞疼的额头吃疼的问着。 「抱歉、抱歉,」知秋同样抚着痛处道歉着,「小姐,韩大将军来访,邀请你到丽山泡温泉。」她兴奋的说道:「好像还带了东西要送你。」 大寒冬的,泡温泉是最舒服不过,小姐要是真跟着韩大将军上丽山泡温泉的话,她一定得要跟好。 身后的桐叶一听到温泉两字也是惊喜的瞪大了眼,多了分期待。 「温泉啊,好像不错耶!」 听闻小姐这么说,她们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异口同声的说道:「是啊、是啊!」 可唐纭只横了她们俩一记白眼,趴回窗台边望着外头迷人的雪景。「你们忘了我现在被爹禁足,哪里都不能去了吗?」 这话让她们两人瞬间像是蔫了的小白菜一样萎靡。 知秋收敛起失望的心情,纳闷地问道:「可是小姐,韩大将军就在外头等你,你不陪他喝杯茶吗?老爷是下了禁足令,可没说你不可以离开嫣然阁呀。」 「不去,冷得要死!派人去跟他说声,叫他喝完了茶就可以走了,本姑娘因为他正被禁足着呢!」其实她心里也是记挂着他的,可是他却好像一点也不想念她,那天离开大将军府后至今连封信都没捎给她,因此她特别不想理他。 她这话才刚说完,韩澈那爽朗的笑声便从外头传进了屋内。 循声望去,穿着一袭玄色对襟窄袖长衫,前襟和袖口处用银丝线绣着腾云祥纹,腰间扎条同色银丝云纹带,束起发髻以镶碧鎏金冠固定,整个人英姿飒爽却又显得贵气优雅的韩澈,踏着自信的步伐出现在她眼前。 「喝完茶就走人,这可不是我今天来的目的。」他含笑的黑眸闪过一抹促狭,嘴角微勾的看向那坐在窗边跟他置气,包得跟颗包子一样可爱的小女人。 「你怎么进来的,你没看到府外贴的那张告示,没被狗咬吗?」告示上写着,狗与韩澈不得入内,否则关门放狗,咬伤恕不负责。 她爹也真狠啊,就这么不给韩澈面子,直接将他归在畜生等级。 「狗?」韩澈轻哼了声,「我让无影将那几只畜生拖回军营加菜去了。」 闻言,唐纭嘴角不禁抽搐了两下,「你竟然将那四只凶狠大狗给杀了!」那几只大黑狗好比西藏獒犬般凶狠无比,可韩澈却宰了她爹的爱犬,是打算与未来岳父梁子愈结愈深、不打算娶她了吗?! 「未来老丈人的心意,做小婿的岂能辜负他一片心意,是吧!」 「你就继续胡言乱语吧,一会儿我爹就该来轰你出门了。」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轰我出府的。」他敛下嬉皮笑脸,自信得意的说,同时击掌朝外头喊了声,「把东西抬进来。」 只见两名随从将一大一小的红色箱笼给抬了进来。 「那是什么?」 「打开来看不就知道。」韩澈坐下后,接过知秋递上的茶呷着。 唐纭以眼神示意后,知秋跟桐叶先将那只较大的箱笼打开,里面放的是一件又一件顶级的毛皮,狐狸、雪貂、麝鼠等等,甚至还有一件大白熊毛最让人吃惊的是,连千金也买不着的雪山紫貂皮草,他都有办法弄出好几张,其身家财产不容小觑。 这满满一箱的皮草让两个丫鬟惊讶得久久无法回神,就连一向不识货的唐纭也知道此番花了他不少钱,可她却是皱了皱眉头,瞪着韩澈这败家男,「你怎么抬了这么多皮草来给我,这得花不少钱吧!」 皮草自古以来都是个奢侈的玩意儿啊,不是土豪级别的可是穿戴不起。 「你怕冷,自然是抬来让你制作冬衣用的。」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不花钱的,放心。」 「不花钱……别跟我说这些都是你猎的、你扒皮的啊!」福九的手法她是清楚的。 「这些皮毛是我的手下猎到,再从大周各处送到店里的,我让他们把其中最好的挑出来给你。」韩澈指着另一箱示意桐叶她们打开。 「店?你的?你有皮草店?!」她惊呼。 韩澈点头,「大周几个重要县城都有,算是我名下产业之一,至于有多少间得问老徐跟老赵,都是他们两人打理的。」 说话的同时,桐叶跟知秋己打开小箱笼,忍不住惊呼连连。 唐纭被惊呼声吸引过去,低头一探,里头是雪貂大氅跟轻裘、围脖、手套,还有各式小配件。 「小姐,你快试穿看看,这雪貂制成的皮裘肯定比你现在穿的暖和。」不顾韩澈就在一旁,桐叶径自解开唐纭身上的大氅就往她身上套。 轻裘上身,唐纭整个人瞬间暖和了不少,「天啊,好暖啊,这一件真是可抵三件啊。」 韩澈满意的看着她,因为畏寒而显得苍白的脸蛋一下子便红润了起来,看来是够保暖的,也不枉他命人连夜赶工制衣,就是怕她冷着了。 「福九,谢谢你!」身子一暖,唐纭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眉开眼笑的道谢。 韩澈挑眉睐她,「这就是你表达谢意的方式?」简单一句道谢满足不了他,他可是思念她许久了。 一旁忙着整理皮草的知秋跟桐叶互看了一眼,连忙无声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韩澈满意地睐了眼唐纭身边的两个机灵丫鬟,待门扉一拉上,他猿臂一伸便将唐纭整个身子捞进他温暖的怀中,按坐在他健硕的大腿上。 「福九,你干什么,这里可是镇北侯府不是山上,怎可以任由你为所欲为!」她娇斥了声,连忙瞄了眼门扉,那心惊胆跳的模样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一样。 「纭儿,你就只有两个谢字,我很不满意。」看着她泛着红晕的脸蛋,韩澈眼底逐渐燃起两帘小火焰。 「那你想怎样?」望进他火烫热情的眼底,唐纭不禁有些脸红心跳。 他饱含情欲的双眸牢牢锁住她,拇指指腹轻柔的摩挲着她水嫩红唇,「纭儿,我想你,好想你。」赤裸裸毫不掩饰的告白让她有些娇羞的咬着下唇。 他食指勾起她的下颚,热烫的唇贴在她唇边暧昧的厮磨着,醇厚诱惑的嗓音低声轻问:「想我吗?」 她点头。「想,好想……」 随着她软软尾音缓缓消散,火烫的唇已抑不住思念,覆上娇艳红唇,辗转吸吮、温柔缱绻。唐纭忍不住低吟出声,这让韩澈更是肆意加深了亲吻,睽违已久的欲望随着两人的急促热切逐渐高涨…… 就在韩澈不再满足两人的亲密仅只于唇瓣,火烫的唇舌沿着她柔美的纤颈线条,一路往下游移品尝着他思念己久的雪嫩肌肤时,一记震天价响的啦哮声自院外传来—— 「老陈,踹门、放狗——」 随着咆哮声落下,狂乱的狗吠声更是此起彼落。 「未来岳父真是会杀风景,带这么多条狗上门破坏情趣!」韩澈眉头一皱,抱怨的咕哝一声,热烫的唇却丝毫没有退开的意愿,依旧在她红唇上流连,随着狗吠声愈来愈激烈,他的吻也愈来愈火热。 被他吻得几乎晕头转向的唐纭,趁着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还未被这个无赖用美男计色诱至消失之前,抡拳捶了他一记,抗议道:「快放开我,你没听见我爹已经到门口了吗?」 「不想。」他那对好看的丹凤眼透露着严重的欲求不满跟对她控诉的抱怨,将她整个人圈得更紧,就是不想放开她。 「好了,别闹了,真让我爹看到我们两个这样不成体统,他可真的会放狗咬你。」 「我堂堂一个大将军岂会怕那些畜生。」他没好气的说着。 欲望被挑起,干瘾都还未满足就要中途喊停,让他一肚子闷气。 「你就不怕我爹不管不顾,甚至视皇令如粪土,先斩后奏把我嫁给别人?先警告你,我爹当年脾气可是不小,连先皇都忌惮三分,别忘了,他手里还有个法宝呢。」 闻言,韩澈嘴角抽了抽,很不情愿的松开唐纭。未来岳父当年火爆不服输的脾气他是有耳闻的,那脾气是娶了妻子后才收敛了不少。而纭儿口中的法宝他自然也知道是何物,当年未来岳父救驾有功,先皇便赐了块刻有「除谋逆之外,赦免其一次死罪」的丹书铁券给他。 第五十二章 要是未来岳父拿出这块丹书铁券,抗旨又同时解除了他跟纭儿的婚约,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唐纭感到腰上的箝制松了不少,才刚推开他坐到一旁空位上,理了理衣裳,房门己被踹开。 「嫣儿,谁允许你让这混蛋进门、还进了你闺房!」一进门,冷钧焱就扯着嗓门怒喝。 「爹,您不是把我禁足了吗?我不能出去,只好让韩大将军进来了。」唐纭说得一副理所当然。 「你……」听女儿这么反驳,冷钧焱又不好发火,转而怒指韩澈,「韩大将军不识字吗?没看懂我镇北侯府前的告示,狗与韩澈不准入内吗!」 韩澈拿过一旁茶盏呼了口,神态自若的反问:「有吗?本将军可没看到。」 尾随着冷钧焱进入屋内的陈管事赶紧上前在老爷耳边小声禀告,「老爷,昨晚又是风又是雨的,半夜还刮起了大雪,那张告示早己不知吹到哪里去了,今早还未来得及贴上新的告示,大将军就来了……」 听完,冷钧焱嘴角猛烈一抽,恨不得一把掐死陈管事。 「好,就算不与你计较此事,可韩澈,谁给了你天大的胆子,让你入内行凶、杀我镇北侯府看门犬!」 韩澈冷睐了眼站在门边的人影,语气平淡无奇的说道:「无影,天冷,侯爷好意送你们几只狗进补,别忘了向冷侯爷道谢。」 「感谢冷侯爷慷慨,无影代表全营弟兄答谢镇北侯。」无影抱拳作揖地道谢。 冷钧焱当即大怒,怒发冲冠地咆哮,「韩澈,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以为你是皇上的宠臣爱将就可以在镇北侯府为所欲为,老夫明日一定连同同僚弹幼你!」 「侯爷,本将军今日虽是来探望自己未婚妻,却也同时代表了皇上来宣密旨,侯爷放狗行凶,莫非是想抗旨?」 「皇上密旨?!」 韩澈表情严肃地点头,不像在说笑。 冷钧焱嘴角顿时一抽,扯着难看笑容。「……这一切都是误会,韩大将军莫怪。」 「畜生不长眼,帮侯爷处理几只畜生只是举手之劳,侯爷无须客气。」 听完,冷钧焱胸中那一口气冲上,气得他差点吐血。 杀了他的看门狗,竟然还想要讨他一个谢字,这般狂妄之人依他看,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人了! 看着他们一老一少互看对方不顺眼,剑拔弩张的模样,唐纭忍不住摇头,心下暗忖:韩澈,你究竟想不想娶我啊,这么欺负未来老丈人真的好吗? 不担心以后老丈人不给你好脸色看吗? 没搞定我爹,即使端出皇上来赐婚,我爹碍于皇上的龙威不敢不点头答应嫁女儿,可一定会从中使绊子,你了不了啊!一想到这里唐纭忍不住又摇头叹息了一番。 「韩大将军,不知皇上密旨为何?」冷钧焱忍住气,先问正事。 韩澈站起身傲然的看了冷钧焱一眼,自衣襟里取出一封用蜡封印,上头还盖着皇帝小金印的书信。「镇北侯接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冷钧焱恭敬的接过密旨后,急切的撕开信封,抽出信件仔细端详。 皇上密旨竟然是让他带着齐凉偃以商人名义暗中前往塔哈达与大周边关,与那边的探子暗中调查四王爷与塔哈达的动作,搜集四王爷叛国事证,还有那儿驻扎军队的所有调度动向等等。 冷钧焱看完后,脸色不太好的看着韩澈。 「相信侯爷心里已经有盘算,不知侯爷打算何时启程。」 冷钧焱皱眉又将密旨看得更仔细些,这密旨里也提到,要他以为了阻止这场婚事为由,上奏折请假远走他乡,营造出这婚事办不成的假象,才不会引起那些紧盯着朝廷动向的有心人注意,只会将目光放在韩澈身上,而不是负气离京的镇北侯身上。 韩澈见冷钧焱有所迟疑,「侯爷可是心中有所牵挂?」 冷钧焱嘴角抽着不想理会他。 「不用说,本将军也知道侯爷牵挂、放心不下的是纭儿,本将军可以承诺侯爷,您不在京城时,我会照顾好纭儿的。」 冷钧焱根本不想理会他的承诺,整张脸阴郁无比。 「侯爷迟迟无法给出个时间让本将军回去向皇上复命,应该不只是因为纭儿的原因,主要恐怕也是担心这一去不知是生是死,冷府一脉会就到此为止是吧?」韩澈垂下眼睑,双臂抱胸不疾不徐地道,语气里实在听不出任何喜怒。 「是父如何?」这该死的韩澈竟然猜中他的心思。 「侯爷难道不想为冷府延续血脉?有姓冷的子孙可以继承香火?」韩澈双眸宛若古井无波的看着冷钧凝。「不管是齐国公或者其它家族,皆不可能让自己的子孙从外姓。」 不能继续延续冷府香火是冷钧焱心里最深的痛,韩澈一针扎向冷钧焱最深的痛处,痛得他嘴角直抽,「韩澈你究竟想说什么?」 「侯爷,我可以承诺,日后除了长子姓韩外,其余我与纭儿所生的孩子皆可姓冷。」韩澈提出让冷钧焱万分心动的条件。 冷钧焱猛地倒抽口气,身体颤抖了下,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韩澈那张森冷严肃,又不像是在敷衍他的表情,好半晌才消化了韩澈所开出的这令他震撼又兴奋的条件。 「少开这种不可能的条件来引诱老夫,老夫不会上当!」冷钧焱怀疑自己听错了,冷着脸怒斥。 「本将军可以承诺,甚至与侯爷白纸黑字写下契约书,日后,除了长子之外,我与纭儿所生子嗣皆可承袭侯爷姓氏。」 「吹牛不打草稿,这不可能的事情你还真说得出口来哄诱老夫,这件事,你族人你父母第一个就不会同意。」冷钧焱瞪大的眼瞬间眯细,带着疑惑的眸定定锁着他,思索着他这话的真实性。 「本将军无父无母是师父养大,师父在多年前仙逝,我一人即是一家,所以不会有侯爷所担心的问题。」 没有六亲便不会有反对的问题,冷钧焱开始思索考虑韩澈的提议。 「侯爷,本将军更可以承诺,我韩澈这一生只会有纭儿这么一个女人。」见冷钧焱不为所动,韩澈继续加码。 冷钧焱震撼得无以复加,「此话当真,你只会有嫣儿一个女人?」 「是的,日后后宅只会有纭儿一个女人,不会有什么通房、姨娘、平妻等等的女人,这一点侯爷可以放心。」韩澈看着冷钧焱,语气铿锵有力,坚定不容质疑的说道。 韩澈这混球为了让他答应他们两人成亲,竟然承诺这些一般男人都不会答应同意的条件。 「这样侯爷不仅可以安心完成皇上所托付之事,日后更不会感到愧对祖先。」 韩澈在他感到为难时提出这么诱人的条件,让冷钧焱简直是心动不已,恨不得当下便点头答应他们两人成亲。 「侯爷若是担心口说无凭,本将军可以立字据并发下重誓,日后如若违背誓言,侯爷可以拆下皇帝亲赐的威赫大将军府牌匾,同时接收我韩澈名下所有产业。」韩澈继续加码。 韩澈所提出的条件再一次让冷钧焱震撼到说不出话,这皇帝钦赐的威赫大将军府牌匾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情,他竟然愿意拿来立下契约! 「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看来……他对嫣儿是真心的,光看屋里那一大一小箱子里的皮毛,加上这几天嫣儿同他说了他们在山上相处的点滴和所有事情,他能感受到韩澈对嫣儿的心意。 既然这样,看在他冷府后继有人的诱人条件,他这做长辈的是不是该继续这么坚决地拆散这对相爱的小鸳鸯…… 只要他们一成亲,顶多三年两载的他就可以抱上冷家的血脉,跟他一样姓冷的孙子,而不是其它姓氏…… 这样他也可以安心的去执行皇令,女儿也有人照顾,不用担心女儿一人孤苦无依,光想他就感觉到未来一片光明灿烂,这种感觉真好。 突然间,他觉得看韩澈的眉也顺了,看韩澈的脸也顺了,看他全身上下都顺眼了。 像他这么好的女婿,就算是提着灯笼也无处找! 这么优渥的条件他再不同意,嫣儿的娘恐怕会从地底下爬出来,拧着他的耳朵大骂,夜夜吵得他无法安宁。 思及此,也避免夜长梦多韩澈反悔了,冷钧焱扯出一记万分和蔼可亲的大笑容,轻声唤了句,「贤婿,那你打算何时迎娶嫣儿过门?」 贤婿?!听到这两个字,唐纭的表情瞬间龟裂成冰纹图案,心下大骂了句:靠,爹您能有节操点吗? 尾声一 【尾声 幸福如此简单】 三年后—— 夏夜,星空灿烂,晚风轻轻吹拂,将寒夜楼院子里清雅的花香吹进一片温馨的屋内。 柔软的矮榻上,传来一阵娇憨的笑声跟引诱声,「胜儿,想不想吃块香香甜甜的甜糕啊,想吃的话就爬到娘这里来唷……」唐纭手里拿着一块厨房刚做好送上的甜米糕诱哄着。 坐在她对面的孩子正自己玩乐着,一张小脸蛋像是刚出炉的肉包子一样,胖乎乎、软绵绵的,跟父亲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却可爱到让人总忍不住想抱抱他。 「胜儿,想不想吃啊?」她晃动着手中甜糕继续诱哄儿子。 韩胜是她跟韩澈所生的孩子,已经九个月大了。这三年来,发生了不少事情…… 当年,她爹奉命暗中调查,果然,塔哈达欲与大周国和亲是个幌子,实则想藉由和亲一事,派兵大举侵占大周国土。 所以当时四王爷才会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坚持让十五公主前去和亲,原来四王爷早己暗中与塔哈达部分军队结盟,预备反将一军,来个里应外合、攻进敌方京城。 当时她跟韩澈刚成亲一年多,韩澈便领命率兵出征。他一路领军挺进,可敌方亦是以命相搏、不容进犯,战情一度陷入胶着。 而在韩澈出征后不久,她便发现自己怀孕,孩子快要出生的那个月,更是两军交战最为激烈、死伤最为严重之时,双方势均力敌、死伤惨重,我军后援甚至被截断,战局陷入危急。 韩澈背负着必胜使命,决定背水一战。他率领手下绕过山谷从腹地攻打塔哈达,决战当天,她也陷入难产、一尸两命的存亡关头。 她顺利为韩澈产下一子的那天,韩澈也一举取下敌军将领首级,敌方大军群龙无首,这才让他们举白旗投降。 此一胜仗让大周士气大振,韩澈更是遣人送回家书,将孩子取名——韩胜。 而由齐凉偃暗中护送走水道的后援粮草也送到,己无后顾之忧的韩澈便起兵趁胜追击。 他花了三个月时间一举攻入塔哈达,擒下他们的国主并血刃太子,成功将塔哈达所有国土纳入大周版图,并等到边境动荡平稳,这才领军回京。 等他回到京城,可爱的小胜儿已经会爬,且长了两颗小乳牙。唐纭抱着胜儿到城外迎接他,韩澈开心的紧紧抱着儿子,她甚至看到韩澈眼角有着泪光闪烁。 后来韩澈抱着胜儿一起进城,接受全城百姓的欢呼。当她看到丈夫高举着儿子那得意骄傲的模样,那一刻,她觉得好幸福。 原来生活中的一件简单小事都能让人如此幸福。像此刻,逗弄着孩子、喂喂糕饼,她就觉得自己的幸福快满溢出来了。 胜儿一听见娘亲的声音,又闻到自己最喜欢的甜糕香味,立刻开心的抛下手中玩具,手脚并用的爬向娘亲。 才要张口咬下眼前晃动的甜糕,那甜糕却又往后一缩让他咬了个空,胜儿当场哇哇大哭了起来。 「胜儿,羞羞脸,吃不到甜糕就哭哭,羞羞羞。」看到儿子委屈的模样,唐纭戳戳儿子哭得通红的小脸蛋,笑得乐不可支。 一旁正在铺床的桐叶跟知秋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又来了,她们小姐又在欺负小主子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姐是后娘呢。 夜晚寂静,小孩的哭声格外响亮,很快的,胜儿的超级大救兵就赶到了,一听见那推门像是要把门拆了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是外公赶来救孙子了。 早己把大将军府当成自家书房一样的冷钧焱,一进门就开始斥责唐纭,「嫣儿,你是怎么当人家娘的,又欺负你儿子!」他一边叨叨念着,同时将胜儿自榻上抱起,摸摸他的头,心疼的哄着,「胜儿乖,不哭,外公带你去吃更多好吃的甜糕。」 「爹,胜儿在长牙,不可以吃太多甜的。」她毫不客气的当着儿子的面将那块甜糕吃下。逗逗他可以,可不能真给他吃到蛀牙呀。 此举又惹得胜儿一阵大哭,看得冷钧焱心疼的心肝直抽,怒喝女儿,「你这么爱欺负自己儿子,就不怕他以后长大了记恨你这娘老是抢他甜糕吃!」 「哼,才不会呢,我是为了他好,免得他有一口大烂牙。」 听见孩子哭声而随后赶到的韩澈,在门口就听见了他们父女两人的对话,这种家的感觉让他顿时觉得幸福盈满整个胸臆。 胜儿年纪虽小,但很会察言观色,一看见爹爹,马上咿咿呀呀的蹬踢着四肢往韩澈身边爬去。 韩澈一把抱起胜儿,轻拍他的背安抚他,只见胜儿扁着嘴巴抽抽噎噎的伸手直指着娘亲,像是在跟亲爹告状似的。 唐纭见到胜儿这模样,嘴角忍不住一抽。小家伙这么小就会在外公跟亲爹面前装乖讨好,活像她是灰姑娘的坏心后母一样呢! 「胜儿,乖,夜深了,我们明天再吃甜糕,可好?」韩澈好声好气的安抚着儿子。 已经得到亲爹的允诺,可胜儿还是开心不起来,眼角悬着两滴晶莹的泪珠子,令人看了好舍不得。 「亲爹求情也没得吃,不许吃,在长牙。」 唐纭一脸没得商量的凶样,惹得胜儿又是号啕大哭。 这让「孝孙」的外公更是头顶冒烟,他忍不住接过韩澈手中的外孙。「孩子给我,你啊,说说你这妻子,别老这么宠她,竟然连儿子都欺负,说什么吃了甜糕怕蛀牙……一会儿让奶娘给他擦牙不就成了!孩子我抱走了,今晚跟我睡。」 冷钧焱抱着外孙边走边念的走出寒夜楼,桐叶跟知秋两人一见老主子跟小主子都离开了,也赶紧寻了个由头告退。 望着识时务的几道背影,韩澈忍俊不禁。他紧掩门扉,并回过身慢条斯理的将窗子全拉上了。 刚刚还很热闹的屋子突然一片寂静,唐纭拿过一旁凉茶喝了口,「时间还早呢,你这么早关窗做什么?」 「不早了。」韩澈似笑非笑的走近,一把将她自矮榻上抱起,走向早已经铺好红色被子、一片喜气的床榻。 「这……你……」瞧他嘴角那抹狡猾的微笑,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就是个傻瓜了。她红着脸,连忙抗议,「时间太早了……」 「不早了,你没见所有人都识相的跑光了吗?」他将她放到床榻上,吻住她沾染着甜味的红唇,大手也没闲下的如攻城略地般飞快扯开了她的衣带。「大家这么为我们两人着想,尤其岳父更是把胜儿早早就接走了,如此设想周到,我们更不能辜负他们一番好意。」 「瞧你说的义正词严,好像不如他们的意就太对不起他们了。」她皱眉看着丈夫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当然,岳父为了让为夫早些完成对他的承诺,每天都早早便将胜儿带走,不让孩子打扰我们夫妻,任由我在床上欺压他女儿,我这当女婿的若不加把劲,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 他回到京城第二天,岳父就已经在他耳边敲边鼓,要他赶紧兑现承诺,让纭儿赶紧再生一个儿子继承冷氏血脉,岳父有令,他不加紧赶工怎么成呢! 「大家的好意,我们不能辜负了,娘子你说是吧?」 「这根本是你的诡计吧!」她皱鼻的拧拧他的挺鼻,「瞧你说得有多委屈,你可以不必这么委屈啊。」 「不委屈,怎么会委屈,将纭儿好好吃下肚,是为夫最喜欢的工作,且非常乐意尽心尽力去完成,纭儿可以放心,绝对听不到为夫的抱怨。」 没一下子,她全身上下已经不着片缕,韩澈满意的看着在他火烫眸光注视下逐渐挺立的茱萸。 他最喜欢妻子那雪白又充满弹性的酥胸,在生下胜儿后更加丰满挺立,每每让他无法把持住自我。 已经许久未跟他如此亲密,这感觉就像是他们洞房花烛夜那晚一样,让她羞涩不已,双手连忙捂住自己的雪胸,娇羞的嗫嚅,「别看……」 「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还害羞。」他低笑了两声。 「我们这么久没……自然会……」她羞怯的抡拳捶了他一下以示抗议。 韩澈温柔地舔着她的贝耳,「自然会害羞,是吧!」 「知道你还说!」她娇嗔他一眼。 「好,不说,为夫用做的。」韩澈的轻笑声充满了宠溺,低头再度攫住那水嫩艳红的唇瓣,深情的缱绻吸吮,企图勾引她为他沉沦…… 尾声二 随着夜色愈深沉,大地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唯独室内那张偌大的牙床低垂晃荡的纱幔,若有似无的传出嗳昧的呻吟声与喘息,久久不息。 一年后 唐纭坐在院子里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柔暖阳光洒落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形成一束束的光影。耳边传来阵阵松涛声、悦耳的鸟鸣,以及溪谷间的潺潺流水声,心情无比愉悦。 四年了,她终于如愿以偿的带着丈夫和儿子回到这山上来小住一段时间,不过她开心了,但她爹爹却不开心。 没办法,谁让她现在肚子里怀的是「冷」府的金孙,她爹生怕她舟车劳顿的有个什么闪失,他期盼己久的金孙就要落空了。 自从她肚皮再度传出怀孕的消息,爹简直是乐坏了,逢庙必拜、遇佛必求,求的、拜的都是他冷府血脉平安出世。 所以当初一听她想回鹿竹镇,还想住到山上去时,更是严重抗议,最后她以怀胎、心情烦躁对腹中胎儿不好为由,就是一定要来,为了让金孙能够平安出生,冷钧焱只好退一步的点头同意。 如果不是使出杀手锏,她到现在还回不了令她怀念的山上,跟丈夫过上一段平凡而美满的夫妻生活呢。 不过……唉,也就是一个姓韩、一个姓冷而己,她爹对老大跟老二的疼爱程度怎么差这么多呢?老二都还没出世呢,外公就对他偏心偏到太平洋去了。 这几年除了那场战役外也发生了不少事情,在她刚嫁给韩澈的那一阵子,齐凉偃几番失落的买醉,不知怎么的竟然与英武将军的嫡次女张嘉英起了争执。所谓不打不相识,最后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而太后知道此事后,反正男未婚女未嫁,索性下旨赐婚,婚后两人感情可说是如胶似漆,恩爱得不行,去年也生了个儿子。 而齐凉绿在齐国公的做主下,嫁给国舅的嫡长子林威。半年前刚生下个女儿,凉绿一出满月便直拉着她要跟她家定娃娃亲,不过韩澈一直没点头,这事还悬在那呢。 至于夜玥公主,如今已成为玥贵妃,极得皇帝的宠爱,他们相互爱慕多年,如今终于得偿宿愿,真是可喜可贺。 她深吸口气,嗅闻着宜人的青草气息,同时竹篱笆外隐隐约约传来了爽朗浑厚的笑声,夹杂着奶娃娃稚嫩的笑声,定是那对到树林里探险的父子回来了。 唐纭抚着孕肚,小心的自藤椅上坐起身。 韩澈才推开竹篱笆门,便见到妻子困难的从藤椅上起身,心慌的连忙制止,「纭儿!别动,小心,等为夫过去扶你。」 韩澈赶紧放下手中的儿子,小心翼翼地上前扶着爱妻,「桐叶跟知秋是上哪去了,竟然不在你身边服侍,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们两人承担得起吗?」 「是我让她们到后头洗爱玉去了,准备给你们父子俩做些消暑甜点。」 「为夫不是说了,你身边一定要留一人,你这身子可不比往日,自己得多上心点,你怎么就不听。」韩澈扶着她走到一旁的石桌边坐下。 见状,像个小包子一样软嫩的胜儿也赶紧黏了上去,睁着一双像葡萄一样水汪黑亮的大眼睛,兴奋的看着娘亲。 唐纭这时才发现儿子手里很宝贝的捧着一样东西,弯身和蔼的问:「胜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宝贝要跟娘分享?」 胜儿眉开眼笑的用力点点头,甜甜的喊了声娘,并伸出手将刚刚在树林里发现的宝贝给娘亲瞧,「娘亲,看。」 唐纭赫然发现儿子捧着的是一个鸟巢,里头有只刚出生,看来十分虚弱的小苍鹰。 「这……福九,你把苍鹰抓来给胜儿当玩具,实在太残忍且……」为了重温往日那段美好时光,一回到山上,她也顺势改口唤他福九。 「纭儿,你误会了,这只苍鹰并不是为夫抓的,而是母苍鹰不要它,将它自巢穴里丢出来的,我们只是在树林里发现它了。」 「什么,苍鹰竟然不要自己辛苦孵化的孩子!」看着胜儿手中捧着的小苍鹰,她觉得这只小苍鹰十分可怜。 「这么做是情有可原的,外在环境恶劣,它们只能选择留下健康的孩子,保留优良血脉并丢弃体型较瘦弱的孩子,许多动物都会这样,即使是人类,也有许多人会为达目的而这么做,尤其是位高权重的人。」 唐纭想了下,叹了口气,「你说的不错,别说位高权重,一般百姓为养活家庭,也的确会犠牲少数的孩子。」 在现代,医学科技进步,每个孩子都是父母手中的宝,可在生活条件差、医疗技术又落后的古代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他们一直以来既有的观念啊…… 而她不也是一样的吗?趁冷轻嫣灵体虚弱时霸占了她的躯体,取代了她,继而得到现在的幸福。 「纭儿,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感慨,什么事情惹得你不开心吗?」韩澈许久未见到她面露惆怅的神情,不免有些紧张。 「没事,就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心有戚戚焉而已。」她摇头。 「你藏在心里的事这么多年了,还不想跟为夫说吗?」韩澈抱起儿子并在她身边坐下,伸过一只手轻抚她粉嫩的脸颊,定定地看着她。 「你知道了?」她有些诧异地看着丈夫。 「从为夫用狐狸换了你这丫头后,就隐隐觉得你有事没对我坦白,也知道你并不是真的失忆。」他屈指弹了下她挺俏的鼻尖。 「嗄……你知道?」这消息简直就像个惊爆的手榴弹,炸得她头晕眼花。 他点头,「为夫知道你是唐纭,不是冷轻嫣,至于你是怎么从唐纭变成冷轻嫣的就不知道了。」 唐纭惊愕得无以复加。 忽地,桐叶的惊呼声传来,「天啊,小主子手里怎么捧着一只……鸟?!」 「桐叶,把胜儿带下去,同时找个懂得养育苍鹰的人来照顾这只鹰。」 「是。」桐叶放下手中的爱玉冻,擦了擦手后接过胜儿退下。 韩澈扶起依旧处在惊愕之中的唐纭,「纭儿,我们出去走走吧,树林里开了许多不知名的鲜花,气味很柔和,你应该会喜欢的。」 韩澈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树林间,享受郁郁青树的气息,唐纭用力吸了几口后,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心底无形的压力也减轻许多。 「福九,你相信穿越吗?」几次深呼吸后,她有些忐忑地小心探问着。 「穿越?」 她点头。「就是从这个时空到另一个时空,有点像说书里所说的,从这个世界到另外一个世外桃源。」 唐纭慢慢地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解释。「而到达世外桃源的方式并不是只有一种,有时候可能是借尸还魂的方式……」 听她这么说,韩澈大概了解是怎么回事了。 他没有表现出无法置信的模样,仅是默默的消化所有讯息,并把可能会遇到的情况一—— 设想了一回,这才将自己心底的恐慌道出,「说书里的主人翁最后都会从世外桃源回到自己的世界,纭儿,你会吗?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他不怕什么借尸还魂,只怕自己有天会失去她,他真的无法想象没有唐纭在身旁的世界会变得如何,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没有她。 「我也不清楚,可是我想我已经回不去了,除非……」 「没有除非!」韩澈激动的将她圈进怀中,「纭儿,答应为夫留在这里陪为夫,哪里都不去,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感受到圈住自己的手臂微微地颤抖,唐纭不禁动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即使面对百万大军压境,也不曾露出一丝畏惧表情的韩澈,竟然会因为害怕失去她而感到惊慌失措。 看着韩澈仓皇害怕的眼神,唐纭整个心瞬间软绵了起来,伸手圈住他健硕的腰身,将脸埋进他广阔壮硕的胸膛,点头。 「福九,」唐纭蓄满感情的眼神幽幽地望着他,伸手抚摸他的脸庞,抚平他的不安,「没有你,即使身处在人间仙境我也不想待,我只想待在你的身边,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福九,我爱你。」 「我也爱你,纭儿……」韩澈低头在妻子额上印下一吻。 夕阳斜照,拉长了两人的身影。未来,他们还有很漫长的未来要一起携手走过…… 后记 【后记:人生,偶尔就是会当机的嘛 莳萝】 大家好,我是莳萝。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不知道各位亲爱的读者有没有一种经验,就是要做或是讲一件事情时,突然间一个转头竟然忘了,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或是说什么。 莳萝发现自己最近很常出现这问题,瞬间不知道自己要干么,就像计算机冷不防地当机,满脑子的问号。 举例来说,这本《必娶十两妻》稿子终于0k,当美人鱼编写信来跟莳萝说要交后记时,我还愣了下,后记,后记是什么? 对着屏幕发呆好几秒怎么也想不出来,只好去把出版的书拿出来翻了翻,唷,这下总算想起来了,原来是叫莳萝话家常说一下近况之类的。 然后又想起,之前我早有写下一些记录,能拿来写后记的事情,只是当把计算机的档案夹一打开,莳萝的脑袋瞬间又当机了,对着屏幕发呆……我要干么? 怎么也想不出来我是要找后记的记录,直瞪着屏幕三分钟,还是想不起来,只好又把档案夹关了,直到半夜才惊呼一声,「啊,我开档案夹是要找后记……」 当下莳萝真的觉得有三只乌鸦在头顶「嘎、嘎、嘎」的飞过。 说到这一本《必娶十两妻》,莳萝感觉真是一本血泪史,能够写完莳萝真觉是奇迹。 其实有好几次莳萝都想放弃不写了,想任性的打电话给美人鱼编问她说我可不可以「自宫」……可是,没胆! 因为家中之前发生大事,美人鱼编知道事情经过后也马上同意让我延期交稿,要我好好的写不要赶,美人鱼编都这么照顾我,怎么可以让她失望呢,想了想,便收拾心情继续写稿。 可是到了第二次交稿日进度还是严重落后,我要是再跟美人鱼编说可不可以再延或是自宫,我想美人鱼编大概会马上把我叫去公司「好好聊聊」吧其实这本《必娶十两妻》刚开稿时,莳萝的心情是非常开心的,还去了一趟三天两夜绿岛行,那三天每天骑着摩托车在绿岛上奔驰,欣赏绿岛海岸美景,享受绿岛风情,浮潜观看珊瑚礁,泡海底温泉,还有好吃的特产、美食,累了就回民宿休息睡觉,醒了骑摩托车再出去晃,玩到几乎不想回来写稿了。 第三天下午依依不舍的从绿岛搭船回来时,还跟家人说:「我们明年再来,明年再住久一点。」 可惜事与愿违,是乐极生悲吗?生活过得太轻松自在了吗?莳萝也不知道,就在写稿写得正欢快,剧情进入第八章后半段时,所有事情发生得让人措手不及,家中亲人接二连三发生几件非常重大的事情,生病,住院,开大刀,受重伤。 莳萝忙着照顾他们忙得分身乏术,又要抽出时间写稿子,常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也因为这些事情严重影响到莳萝写稿的心情跟创作灵感,当然还有进度。 当时第一次交稿,从美人鱼编那里听到徐姊看这本稿子还夸奖了下莳萝有进步,该注意的细节都有注意到,剧情也不错等等,可是怎么到第八章后就「掉链子」? 还好最后没整本退稿,而是后半段重写。 美人鱼编也跟莳萝讨论了后面剧情,给了我不少建议及疏忽的重点,帮莳萝度过瓶颈,这才能让严重拖稿又掉炼的我顺利完成这一部作品。 在重新修改写后半部剧情时,家人的身体状况也逐渐康复之中,焦急心慌的心情也差不多恢复正常了,所有事情都回归原来轨道,心情好了,灵感就来了,而且还能提前交稿。 真的是很感激公司的体谅跟美人鱼编的意见与帮忙,也希望各位读者会喜欢这本《必娶十两妻》唷,我们下一本书见。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