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酷总裁》 楔子 数十株潇湘竹掩映在前,一座约莫三十坪左右的日式房屋坐落于竹林的尽头。这里没有太多的繁饰,却少不得小桥、流水的环抱和绿意盎然的掩映,假山上移植了数棵姿态横生、飘然俊逸的国兰,水池旁的水仙正自恋的朝着水面“揽镜自怜”。 这个屋主似乎是中国传统园艺的爱好者,除了以上的庭园设计之外,他更是匠心独运的在屋前摆了两个古色古香、极具中国味道的瓮,里头种了两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荷花。 屋主是个六十岁左右的瘦小老人,此刻他正在屋里招待为他而来的年轻朋友,一个一脸傲然、风采神秀又面若寒霜的伟岸男子——齐傲。 “老爹,您今天找我来有事?”齐傲和他口中的老爹盘膝对坐,他语气中透着敬意,神情仍是冷冷淡淡。 对于他这座“冰雕”,当了他两年上司的老爹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早在多年前齐傲加入风云组织,就一直是这副酷样。风云组织里的人才多、怪人也多,齐傲还算是挺正常的哩。 风云组织是一个为了侦办重大刑案所组成的国际组织,成员都是各国警界的菁英分子及各界能人,平均智商都在一六○以上,一旦被网罗进组织里,成员们都要接受整整四年的特殊训练,那些非人的严格训练可以把成员的潜在能力发挥到极限。 齐傲是在警官学校二年级时被网罗入组织的,他入组织后老爹成了他直属的上司,对于齐傲的表现,老爹也颇为满意,而齐傲更是视老爹为学习的对象。过了两年之后,老爹自动退休,择地隐居在这世外桃源,齐傲每每追缉刑案路经这里时总会来拜访,顺道和老爹讨论刑案的侦缉经过。 就这样,这位已经退休的“风云长老”仍是和组织藕断丝连——剪不断、理还乱,更何况他那位风云组织的老搭档,人称“头头”的组织头目也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他,有事没事找他联络感情,然后顺手推舟、理所当然的丢给他几颗烫手山芋烫得他满手泡!反正那位见不得人家清闲的老搭档在他未到苏州卖鸭蛋之前是不会让他太闲就是了。 唉!苦命哟……唉、唉、唉,想那些陈年往事干么?言归正传、言归正传。于是老爹喝了口齐傲带来的上品乌龙这才说:“这次我并不是要你侦办啥大刑案,只是要你去找一个人。”想来也真荒谬,“头头”要找人加入组织,却要我这退休者代传命令,唉,算了,看在这回他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勉为其难帮他这个忙吧。“想办法游说这个人加入组织。” “啊?!”齐傲皱眉看着老爹。 “别这样看我,我知道你在怀疑我有没有传错命令,告诉你,这是你们‘头头’的意思,可不是我乱出主意的。” 老爹清楚的知道齐傲的那个“啊”字是怎么来的,想当然耳,风云组织要找人,哪一个不是因此引以为傲、开开心心的以当“风云”人为荣的?居然有人搞不清楚状况拒绝加入,还得要“头头”纡尊降贵的下命令派专人“请”他加入组织?! “头头”要我找的人是谁?对于上司为什么非得某人加入组织,他并没有多问,齐傲这个人一向对任务以外的问题不会多费心思。 “那个人的资料‘头头’会传给你。”老爹又喝了一口茶,“唉哟,差些忘了告诉你,找到了那个人之后,万一他坚持不入风云组织,还有另一条路给他选。” “什么路?” “走向红毯的另一端啊!”老爹笑咪咪的说,“只要他在三个月内完成终身大事,那么他就可以免加入组织。” “就这样?” 看到齐傲冷淡的语气老爹有些失望,原以为如此有趣的事情一定能使他一改昔日的酷样,让他缠着自己问着事情的始未,哪里知道他还是那副“死人样”?罢了,还是主动告诉他吧! 第一章 齐傲回到了住处,走进与总部连线的控制室,他操作了几个简单的指令,然后输入密码,不久荧幕上出现了一张俊雅绝伦的脸蛋及数行资料。 姓名:官容宽 出生日期:一九六九年十二月十日,现年二十八岁。 身高:一八二公分 体重:七十四公斤 智商:一八○ 职业:现任环泰财团总裁 浏览了一遍官容宽的基本资料后,齐傲的目光落在基本资料的智商那一项,又是一个万中选一的天才!他把双手交叠于胸前,轻锁着两道浓黑而俊逸的眉毛,想着老爹告诉他有关“头头”年轻时的陈年旧事—— 齐傲把视线落在官容宽那张冷傲俊秀、器宇不凡的男性脸庞上,这张脸显然太漂亮了,但是绝非是娘娘腔那一类的,每一个角度、每一线条都完美而无可挑剔,从他身上,齐傲仿佛看到年轻时候的“头头”一般,他的那股漂亮虽非承自于“头头”,但是那笑气逼人的眉和眼却如同复制于“头头”一样。 他伸出手关掉了荧幕。官容宽,显然是具备了进入风云组织的条件,只是……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能通过总部安排的严格考验吗?这令人不得不质疑,况且若如同老爹上午所叙述的,那么“头头”和官容宽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官容宽会接受这邀请的机会简直是微乎其微。 算了,也不过是带个口信给官容宽罢了,至于他所作的决定不在自己的任务范围内。 ☆          ☆          ☆ 下午五点十七分,齐傲甫下吉普车,用背把车门顶上,他依靠着吉普车仰视着有二十六层楼高的环泰企业大楼,为自己点燃了根烟,他依着车子吞云吐雾了起来。 “喂,先生,能否请你把车子开到旁边一些?”说话者是一个身着制服的司机。“这个车位是环泰主管的车位……” “哪一个主管?”司机未说完话,齐傲就打断了他。“是官容宽的?”他顶着墨镜冷冷的看着司机。 “呃……”司机有些畏惧的打量着这身材高大、一脸寒霜的年轻男子。这种人物让他想到电影中大哥身旁的超级杀手。唔……莫非这男子是来找总裁麻烦的?虽然那些杀手少有如此的气质。 “你知道这些干么?”司机反问他。 “找他谈谈。” 这样的应答更确定了司机心中的揣测,因为电影情节中不也如此?杀手要做掉某人时,也是常常以找对方“谈谈”做为藉口。 一看到官容宽从大楼走出来时,一副忙着护主似的奔向官容宽,然后挡在他前方压低声音说着自己对齐傲的感想。 “哦?”听完司机的危机警告后,官容宽竟然失笑,他仍是不听劝阻的来到齐傲眼前。“先生找我?”他饶富兴味的打量着眼前这一脸寒霜的男子。 齐傲冷冷的打量着官容宽。他本人比荧幕上所见更具魅力、更增几分飘逸绝伦的气质。 “我来自风云组织。”齐傲捻熄了烟。“相信官先生知道我今天的来意吧。” 原以为官容宽会不耐的下逐客令,但却见他气定神闲的挑了挑眉,“还没死心?我倒要看看这回你要如何说服我加入组织。”他步上轿车,然后对齐傲说:“十分钟后在‘采邑’咖啡厅见。” 事情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齐傲思索了一下也紧跟着跳上自己的吉普车,扬尘追随在官容宽的劳斯莱斯之后,几乎是同一时间,官容宽和齐傲步下了车子,朝着咖啡厅走去—— “你想好游说我的方法了吗?”官容宽看了一眼齐傲,轻啜了一口服务生端来的冰开水。 “事实上,我并没有奉命来游说你。”齐傲表现出他以当“风云”人为傲的姿态。“你高估了总部希望你加入组织的期待。” “那也正合我意。”官容宽嘲弄一笑。“说吧,你们总部要你和我谈些什么?” “总部竭诚的希望你加入组织,不过,你若不想加入还有另一个选择。”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只要你在三个月内完成终身大事,就可以不用加入。” “你们组织专做强人所难的事吗?开玩笑,要我加入组织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要我三个月内娶妻,这更是件天方夜谭!别的摆一旁不说,光是新娘人选……难道叫我到路旁随便捉一个算数吗?” “这是你个人问题,不在我的任务内。”齐傲聪明的与他划清界限。“谁教你没事跟‘头头’打赌打开百宝箱一事呢?输了就得加入组织,公平得很啊。” 原来官容宽四个月前到美国考察时,在“头头”的刻意安排下与他“巧遇”而成为朋友,然后“头头”力邀他加入风云组织,但却被官容宽一口回绝。 被“头头”看上的人哪一个是全身而退的呢?于是他网开一面的陪官容宽玩了一个开百宝箱的智力游戏,这个百宝箱共分八层,每层有八道问题,答对了问题方能得到钥匙开锁,限时十分钟完成。 这个百宝箱是清初的古董,外型小巧典雅,上头镶嵌了不少古玉宝石,其价不菲。官容宽考虑了一下,料想“头头”不大可能以如此珍物耍花样,于是欣然接受挑战。 当限时时间到的时候,官容宽已经解到剩后头的两道锁了,对于他的机智和灵敏的身手“头头”深为折服,因此对揽他入组织的兴趣就更加浓厚了。 等轮到“头头”解题开锁时,只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拉着官容宽的手离开那百宝箱一段距离,隔了数秒“砰”了一声,百宝箱应声裂成了无数碎屑。 “你——”官容宽万万没想到“头头”为了揽他入组织,竟会舍得如此稀世罕物。“你使诈!” “没有,咱们只约定在十分钟内打开百宝箱,可没硬性规定非得要脚踏实地的拆足六十四道题。”“头头”老奸巨猾一笑,蹲下身子审视那只支离破碎的百宝箱,喃喃自语的说:“唉,只希望你牺牲的值得。” 明知上了“头头”的当,可官容宽却只有哑巴吃黄莲的份。 第二天他要回台湾前对“头头”表示,他会好好的再考虑一下加入组织的事。 加入组织?!哦,那是不可能的事,回台湾考虑只是缓兵之计,“头头”会使诈,难道他不会? 回到台湾几个月来,官容宽未接获“头头”任何骚扰的电话,还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哪知数个月后他再给自己一个“惊喜”! “如果你提出的两个条件我都不选择呢?”官容宽悠哉一笑。“我会不会成为你们追缉到案的亡命之徒呢?” “总部会决定。” “这不在你任务之内。”官容宽顽皮的接了齐傲的口头禅。“风云组织的成员都像你一样吗?拜托,给个笑容,多说些话吧!别让我老是像白痴一样唱独脚戏,行吗?”他见齐傲仍是一号表情,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我知道,这‘又’不在你的任务范围内了。” 齐傲脸上虽没啥表情,但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掠过一丝笑意,浅浅的、淡淡的,颇耐人寻味。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告辞了。”齐傲冷不防的倏地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官容宽看了他一眼,“不喝杯咖啡再走吗?” “任务完成,这咖啡喝起来就没味道了,不喝也罢。”齐傲淡然的说,推着门走出去。 “真够现实。”官容宽摇着头苦笑。今天他又遇到了一个不会品味生活的人了,谁说目的达成咖啡喝起来就没味道?各种心情喝咖啡都会有不同味道的,就像他现在,相信待一会儿的咖啡一定特别苦。 唉!两个选择,“头头”这不摆明了左手拿砒霜,右手拿“好年冬”叫他选择其一而服之吗?横竖都得死,这可如何是好? 加入风云组织等于是拿自己的公司开玩笑,官家的列祖列宗定会气得跳出坟墓斥责他的“不务正业”,好好的企业总裁不做,没事同人家当什么风云人物,而结婚娶妻更是被他视为洪水猛兽,避之惟恐不及! ☆          ☆          ☆ 结婚?找谁结?围绕在他身旁的多的是美人,更是不乏想成为官夫人的,但是重点是……清楚的说是——他根本不想结婚。 官容宽从来不认为结婚是件聪明的事,而年方二十八岁的他也真有多玩几年的条件。到目前为止,在他的红粉知己中还没有一个有足够魅力使他心甘情愿放弃单身生涯的,就算是娇艳如沈淳妃也不例外。 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但是尤物不见得一定得娶回家独占不可,对于沈淳妃,他愿意承认她的美,也同意她捉得住他的视线,但是他却没有想把她娶回家、不准别的男人窥视的冲动,而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没有占有欲,这还称得上爱吗? 他是一个自认为占有欲很强的男人,对于喜欢的女人会没有想独占的冲动?可能吗? 喝完一杯香淳的蓝山咖啡之后,官容宽又在咖啡厅内欣赏了几首西洋老歌才起身离开,方才来的时候太阳才刚要下山,此刻走出咖啡厅却已置身繁华的霓虹之中,而夜,也不知何时已悄悄的笼罩大地…… 为自己点燃了根烟,官容宽站在咖啡厅前等着司机把车子开过来,站不到三分钟就看到司机从远方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老……老板……” “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什么事?”官容宽皱了皱眉。 “方……方才,我把车子停在巷子口看……看报纸等您……的时候,有一部三贴的机车不知怎么搞的冲向咱们家的车……就这么冲过来了!”司机语气激动,还连带动作的好不精采!“他们三人当场晕死了过去,我打了电话叫救护车,这才赶过来告诉您。” “他们三人没事吧?”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先是遇到了个“冷面使者”,现在又是遭遇到这种可笑的车祸。 “不知道,三个人看起来都还是毛头小子,只怕都还没有驾照。老板,我现在还得到车祸现场去,只怕警察已经到那里作笔录了。” “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          ☆          ☆ 三个人都还未满十八岁,也就是说车祸的肇事者是个无照驾驶的毛头小子!而他那部索价不菲的车子就这么无辜的住进修车厂等候“治疗”!他永远也忘不了当他到现场时看到那部才由英国原厂送抵国门,还开不到两个月的劳斯莱斯。 那部肇事的中古一二五型的机车真够狠!居然不惜扭断了车头以撞凹劳斯莱斯的右边车头来个玉石俱焚,最后还不忘抛个人到车顶纳凉! 这些小孩子实在太无法无天了,无驾照骑车也就算了,还敢飙车,他倒要看看那些肇事者的家长是如何管教孩子的,居然把孩子宠上了天! 三个少年中,除了那个飞到车顶乘凉的以外,其余两人都只是擦伤了手脚且撞晕了没啥大碍,不过要住院数日观察是否有脑震荡,而那个飞到车顶的显然较能尝到乐极生悲的味道,目前正在急诊室内。 官容宽和司机在急诊室外头等候,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一脸焦急的年轻女子朝着急诊室的方向跑了过来。 “请问……”女子风尘仆仆的急喘着气,苍白的脸上镶嵌了两潭水意瞳眸,仿佛随时会渗出水一般。“请问任尔觉是不是在里头?”她近似惊慌的无助柔弱神态,令人无法不产生怜惜和呵护的保护欲。 “你是……”官容宽似乎明白了她的身分。 “我是任尔觉的姊姊,我弟弟他……”任革非困难的咽了咽口水。“他还好吧?”一股不安的情绪扩充在她的胸臆间,她的身子抖得如同飞舞于风中的落叶一般,连拥在胸前的书都无可避免的抖动着。 “原来你就是那肇事者的姊姊?”司机一口闷气正无处可泄,啊哈!找到抒发管道了!“他妈的,你爸妈是怎么教导孩子的?教出了个阿飞……” “阿德,算了。”官容宽皱着眉头厉声的阻止了司机的辱骂,他知道司机的激动反应是无可厚非,但是……不知为什么,当他看到少女那双如同乞求般无助的瞳眸时,方才的怒气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不忍。 心情的急速转变令他有些不安,可却固执的不去细思情绪微妙的转变原因,他粉饰太平般的吁了口气,不去看司机犹带怒容的脸。 “一切等医生出来再说。”官容宽注意到那少女听到他这句话时,眼中所闪过的感激,而他居然为了那一掠而过的神情波动了心湖,甚至感到十分安慰。 那少女左右他的程度令自己都甚为吃惊,官容宽讨厌这种心湖荡漾、身不由己的感觉。他皱着两道微扬的剑眉别过脸去,一抹红霞悄悄的袭上那张漂亮的脸。 急诊室外因三人的沉默而安静了下来,不久,急诊室门打开—— “在场哪一位是病患亲属?病患因撞击而导致内部大量出血,本院此时缺乏ab型血液,”顿了一下,医护人员继续说:“在本院从别家医院调血的这段期间,需要一个与病患同血型的人采直接输血,以维持病患的血液量。” “我是,我是任尔觉的姊姊。”任革非急急的说,“我可以输血给我弟弟。” “你的体重恐怕不到四十五公斤。”医护人员打量了一下任革非轻盈瘦弱的身子。“不满四十五公斤者不得输血。” 官容宽看了任革非一眼。“我的血型也是ab型,我可以捐血。”就冲着她那感激的一眼,为她做什么似乎都是值得的。 医生点了下头,对身旁的护士道:“miss李,带他去验血。” 阿德不可置信的看着今天脑袋显然有些秀逗的老板,受害者捐血给肇事者?!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          ☆          ☆ 一家生意兴隆的传统早餐店里头,任革非拿着一粒白馒头心不在焉的啃着,每天一早,她总会到这里吃同样的早餐,数百日如一日,打从她大一到今日的大四都是如此,别无他因,只因为这里的东西便宜。 忽地,有人在她面前的位子坐了下来,顺手递来一个荷包蛋和一碗豆浆。“告诉你,再继续吃馒头度日的话,你很快就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当仙去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好友黄景羚。 “不会那么严重啦。”任革非挤出一丝笑颜,强打起精神和黄景羚探讨这老掉牙的问题,“吃了那么久也没出啥问题,能当仙早就去了。” 算了,争执到最后她还不是我行我素?何必浪费自己的苦口婆心?俗语说得好:“牛牵到北京还是牛!”黄景羚聪明的停止这毫无建树的争执。 “喂,昨晚我七点多到图书馆向你要资料,你怎么不在那儿?”对于这只“书虫”同学,黄景羚有十足的把握她一定、绝对会在放学后的时间里死守着图书馆。革非的家教都是八点到十点的,而昨晚她居然辜负自己难得想用功的觉悟,让自己找遍了图书馆上下,就是不见其芳踪。“不会是许了桑乾志的约会了吧?”黄景羚挤眉弄眼。 “当然不是。”任革非秀眉微蹙,脸倏地红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他算哪根葱啊!”黄景羚一想到桑乾志每回想约任革非都踢到铁板的窝囊样,就忍不住好笑。 其实桑乾志也没啥不好,说人才有人才、说钱财有钱财、又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围在他身旁的倾慕者也不算少,可偏偏他谁也不追,非任大小姐其他皆不予以考虑,结论就是至今仍无所获,虽然也曾经一度潇洒的高唱随缘,但是在忠于情感的情况下又不得不低吟“忘记你我做不到”!可怜哦,又是一个痴情男。 “昨晚我到医院去了。我弟弟发生车祸。”任革非红了眼眶。“他和两个同学放学后为了在打工交接的时间赶到打工地点,骑机车三贴出了车祸。” “那他有没有怎样?”老天!这对相依为命的姊弟遭遇已经够令人同情了,千万别再出啥事才好。 “情况目前已经稳住了,只是……”任革非眼神黯然了下来,想到接下来的医药费和赔偿受害者的费用…… 那受害者显然是个相当有身份地位的人,这样的人只怕不太好说话,而这不禁令她想到昨天那名叫阿德的男子对自己近乎粗鲁的辱骂,那番话至今仍令她难堪、心有余悸。 不过,在场的另一个伟岸俊秀的男子,他的态度和眼神就令人感到温暖多了,他居然愿意输血给尔觉!昨晚当他要离开医院时,还递了一张名片给她,并且告诉她,若有什么新状况的话,可以打电话找他。 官容宽——一个令人感受得到世间温情的人。一想到他那张俊逸绝伦的漂亮脸蛋及近似抚慰的温柔眼神,任革非不觉红了脸…… “喂,只是什么?”黄景羚不解的看着她那一脸红霞。 “我——”她收敛心绪,才又开口。“尔觉的手术费和赔偿对方的费用可能不是笔小数目。”这笔钱打哪来?打从母亲去世、嗜赌成性的父亲欠下了两百余万的赌债死于酒精中毒之后,她便卖掉了惟一可栖身的小平房来偿还债务,并利用卖房子所剩的十余万元租了间六坪不到的房子,姊弟俩相依为命近两年的生活。 上大学之后,她努力的兼家教以维持姊弟两人的生活,所幸她上的是一流学府,家教并不难找且钟点费也高了些,而弟弟尔觉在去年考上了国内首屈一指的高级中学,他看她家教辛苦,也懂事的在放学后到一家书店当钟点的收银员,原本自己不赞成他这么做,怕他影响了学业,可是终是熬不过他再三的保证和事实的证明。 姊弟俩的生活本来就过得清苦,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样?”黄景羚想了想。“我这里有一笔十万元的存款可以给你应急。”好友有难,她是很讲义气的。 “景羚,谢谢你。我慢慢再想办法,如果真的筹不到钱再向你借吧。”任革非感激的说。 “别谢我,谁教咱们是好朋友呢?”她吞下一口蛋饼,然后喃喃的说:“真不晓得和你弟弟发生车祸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好说话一些的就好了。” “他应该是个好人吧,昨天他还自愿输血给尔觉呢。” “在这种功利社会还有这种‘以德报怨’的圣人吗?”黄景羚开玩笑的说。“乖乖,那个稀有动物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叫官容宽。”一说到他,任革非的红霞又悄悄的袭上双颊,那双眸子更是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官容宽?姓官的倒是不少。”顿了三秒,黄景羚的头倏然一抬,提高了音量,“你方才说什么?他叫官什么?” 她怎么啦?这么激动?任革非又重复了一遍,“他叫官容宽。” “是他!?”黄景羚语气透着惊喜,然后又喃喃自语的说:“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想了一下,她又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儿高就?” “环泰吧,他给我的名片是如此写着的。”奇怪,景羚激动过了头吧,只是一个官容宽就令她如此?呃,等一下,姓官的?!环泰?!环泰企业财团?!任革非眼睛瞪得好大,惊呼一声:“不会吧?”完蛋了! “错不了!”黄景羚眉开眼笑,羡慕的说:“官容宽耶!你居然能够看到他本人!” “是啊,你更该羡慕尔觉,尔觉的身上还流着他的血呢!”这下有得玩了!她那“识货”的弟弟谁不去惹,却惹上了环泰财团的总裁。“我看,这辈子我不吃不喝的存钱也还不清他的债了。” “不会吧,他不太像捉到机会就会猛敲诈的吸血鬼。”黄景羚心想着,那张酷似加势大周的帅气脸蛋只会吸女人的魂!打从第一次在电视媒体看到他那张比明星更加漂亮的脸之后,她绝对不放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而他也成了她的超级偶像!真是迷死她了! “吸血鬼脸上是不会写着自己是吸血鬼的。”任革非一脸愁云惨雾,虽然官容宽昨天的表现是那样的令人感到窝心,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在赔偿上作无理的要求,尤其这年头先礼后兵的事大有人为不是吗?“景羚,我真的担心。” “别杞人忧天了行不行?他向你索价赔偿了吗?”她这个朋友没啥缺点,就是对任何事情都悲观了些,这也许是来自于不幸的家庭给革非带来的忧患意识吧! “可是……” “别可是了。”黄景羚低头看了下表,“唉哟!剩二十分钟就要上课了,第一堂是老巫婆的课哩,不快吃可来不及了。”于是她不管别人讶异的眼光,三片蛋饼塞成一口,然后灌下了一大口豆浆咕噜一吞,让那些食物自行到胃里去搅拌。 看到她这模样,任革非不由得对天一翻白眼。 第二章 任革非低垂着头走出医院大门,密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充满忧虑和无奈的眼睛,而沉重的心理压力似乎也拖沉了步伐,她缓缓的朝着公车站的方向走去。 “任小姐。” 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叫住了任革非,她一回头正巧触及到官容宽那双漂亮的眸子,在黑暗中看它,似乎更深邃、更增添神秘特质。 “官先生……”一看到他,任革非又是一阵心律不整,她偷偷的深吸了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来要求赔偿了吧?唉,穷人的通病——对方一上门就当是催债者。 “我来看看你弟弟是不是好些了?”官容宽知道自己没有必要来,毕竟整件事情的始末错不在他。可是他不想欺骗自己——他想见任革非。 这理由连官容宽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而好笑,他居然会对一个相处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女孩产生恍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受,真是不可思议! “我弟弟已经好些了。”听他如此说,任革非心上的大石总算落了地,还好不是来要债的。随后又对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感到无地自容,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昨天……真的很谢谢你输血给我弟弟。” “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说真的,昨天还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输血呢,看到那支比一般针筒大两、三倍的输血针筒,我眼珠子差些没掉出来。”他一笑,“真是一次难忘的经验。” 任革非的脸微红了,“我替我弟弟向你说声谢谢。” “不必谢了,你从昨天到现在为止已经说了二十二次谢谢了。”官容宽有着超高的智商及过“耳”不忘的记忆力。 “有那么多次吗?”她不好意思笑着。 “别怀疑。”他看着她,从方才到现在,他的眼睛不曾离开任革非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上。 她很美!美得干净、灵秀、典雅,也许她没有沈淳妃那种光芒四射的艳丽,但是她那股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灵气、绝俗却是无人可及,若真要鸡蛋里挑骨头的找出她脸上的瑕疵,大概是她实在太瘦了。 “晚餐你吃了吗?”很自然的,他想到了食物。 “我待会儿再吃。”她看着表,“八点,我有个家教。”上完课后,她会到面包店买个八块钱的面包回住处当晚餐。 “八点?”官容宽皱着眉,“上完家教少不得也十点了吧?十点你才吃晚餐?这样胃受得了吗?”老天,怪不得这女孩瘦成这样!他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怒气,责怪任革非不懂得爱惜自己。 “习惯就好。”她不以为意的一笑,心想十点过后有吃还算好呢!有时着实累了,回到住处之后洗个澡倒头就睡,连晚餐的面包钱也省了下来。任革非抬起头看到官容宽紧锁着眉宇的怒容,不明白他为着啥事而生气。“官先生,你怎么啦?” 官容宽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没什么。”他故作轻松一耸肩,心中暗地里觉得自己很可笑,毕竟他对任革非而言根本连朋友都还谈不上,没道理这么关心她。 “官先生,时候不早了,我再不去公车站的话,公车是不等人的。”虽然自己很想再和他说些话,可是……下次吧!应该还有机会再看到他的。 “搭公车?我送你去吧。” “你的车不是……不是被我弟弟撞坏了吗?”任革非天真的以为官容宽只有一部车。 官容宽耐人寻味的一笑,幽默的说:“是你弟弟和他的摩托车被我的车撞坏了吧?”看她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他继续说:“放心吧,就算抢劫也绝对会抢来一部车送你去上家教的。” “那我不是罪过了吗?”任革非突然活泼的说。 “你会罪过吗?怎么从你脸上看不出来?” “我会的,等你抢了车再说。”说罢,她也被自己的妙语逗笑了。 今晚,她和官容宽之间仿佛一下子走近了许多—— ☆          ☆          ☆ 官容宽坐在气派而宽广的总裁室里批阅着文件,在他批阅公文时最不喜欢有不请自来的打扰者,而事实上,要不请自来还得要通过外头的秘书室那关呢!精明干练的秘书有足够的能力替他过滤掉闲杂人等。 尽管如此,偏偏秘书老是过滤不了裴宇风那只得了脸皮肥厚症的“摸壁鬼”,所以让他可以有事没事就晃到总裁室里来。 “哈罗,亲爱的总裁大人,吃饭时间已到。”裴宇风那张好看的俊脸又出现在总裁室,他大摇大摆的走到角落的茶几为自己冲了杯即溶咖啡,然后仰头灌了一口。“怎么这么难喝?我才两个多月没来,这咖啡就走样了。” “我又没请你喝。嫌难喝?自己掏腰包去餐厅喝现煮的不会?”官容宽搁下了笔没好气的看着他。 “喂,你愈来愈没有一颗感恩的心喽。”咖啡虽然不对味,他仍然把它喝完。“若没有我这个午餐定时闹钟,以你那工作起来就忘了你是人的个性,三餐一定并为两餐解决,以那种情况,你能拥有此刻强健的身材去让女人爱慕、男人嫉妒?”他说得理直气壮。“瞧,我不见一段时间,你又瘦了。” 官容宽翻了翻白眼。“行了、行了,算你有理,我不懂得感恩,行了吧,”他起身拿了外套。“要吃饭?那走吧!” “喂,开玩笑的。”裴宇风收敛了笑容,他身手俐落的撑坐到官容宽桌上,迳自点燃了根香烟。 “为人师表的人行为要检点些,亏你教的还是大学哩,原来国家栋梁都是被你们这些所谓的名校、名师给断送掉的。” “别扯到我身上。”裴宇风可不认为任教于名学府是啥丰功伟业,被组织派到那种鬼地方执教鞭已经够令他不满了,要掩饰身分还得选个如此“文弱”的职业才显示出不是出自“风云”吗?妈的!害他成天被一些花痴学生缠得透不过气来,中午还不得单独吃饭,要找个护草使者!要不那些女学生看到他单独行动,一定又马上黏过来了。唉!难道大学生都如此寂寞吗? “你敢说你不是大学教授?怎么可以不扯上你呢?”看到裴宇风,官容宽想到一件事。“我记得你远从美国初返抵国门我邀你进入环泰时,你曾因不得已的苦衷而必须入大学执教,说是因为组织的安排。当时我曾追问你是什么组织,你一笑带过不愿多谈,我想,那个组织是‘风云’,是不?” “你……知道?!”裴宇风十分讶异。 “我还知道你有个上司叫‘头头’,是不?”那个杀千刀的! “你知道‘头头’?这么说来,你也是组织的人喽?”从小到大的好友能成为同事,这令裴宇风高兴莫名。“太好了!” “喂!别半路乱认亲人,我可没有加入组织。” “那你怎么知道风云组织,又怎么知道‘头头’?”组织里头的成员个个都经过特殊训练,不会有人轻易泄漏组织的事情的。 “你们那无所不用其极的‘头头’……”于是官容宽便把在美初认识“头头”,一直到最近齐傲来传达两项选择的事情一五一十、巨细靡遗的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头头’很重视你,为什么你不愿加入组织?”裴宇风真心的说:“在风云组织里头,你可以成长很多。” “人各有志。”官容宽为自己点燃了烟。“我对追杀人或被人追杀都没兴趣。倒是你,放着家里偌大的产业不管,当初伯父怎么放心让你加入组织?” “因为我父亲也是‘风云’一员,更何况家中事业有我老弟就成了,要不,你以为我哪来美国时间在美修博士?” “你是该感谢你那宝贝老弟,可是你父母给的超高智商也功不可没,没有两次的跳级,想在二十六岁修得博士简直是天方夜谭。”官容宽忽然想起什么,不由自主地神秘一笑。“原来你们组织净是这些优秀分子,怪不得那个叫齐傲的人如此不可一世的酷样。” 裴宇风一笑。“他那个人是再好不过了!精明、理智、反应又快,是组织里挺令我欣赏的一个。”自己原以为齐傲被派到其他国度去侦察案件了呢,原来他还在国内。“你见过齐傲,觉得他如何?” “古板、无聊、死相!”说着,官容宽也笑了起来。“开玩笑的啦!对他了解不多,只觉得他冷得有些不近人情。” “他那个人就是这样。对了,既然你不加入组织,那么……你好事将近喽?对象是谁?该不会是那个艳光四射得教男人得‘闪光’的那位沈淳妃吧?”她的确是个绝色,不过……官容宽会喜欢那一型的吗?唔……怀疑哦! 沈淳妃漂亮归漂亮,可是好像少了一些礼教素养,裴宇风回国两年余,曾两度亲眼目睹她和不同的男人进出宾馆,不巧的是,时间都在令人不得不想入非非的深夜,而孤男寡女在深夜进入宾馆会是做什么事? “我和淳妃是好朋友,但是她绝不是我会选为结婚的对象。”官容宽是个聪明的男人,他知道在男女的游戏里,什么样的女人具有玩伴的条件,而什么样的女人是可以用真情去呵护一生的。不知为什么,想到后者,任革非那张清灵秀逸的容颜立即浮现在他的脑海,有些日子没去看她了,不知道她最近好不好? “那你结婚的对象条件该如何呢?”裴宇风可好奇了。 “不知道。”官容宽一笑。“感情这东西是很微妙的!呃,宇风,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回事?” “没经验,‘无哉影’。” 可怜的裴宇风还来不及知道异性是很可爱的动物之前,就已深陷囹圄,被一票女大学生给吓得视异性为洪水猛兽、避之惟恐不及了,他会欣赏漂亮的女人,至于进一步追求嘛……他可是小生怕怕! “看来,你对女人的恐惧症仍没消除。” “只要一日没脱离那票女学生,我一日对女人就倒尽胃口。别扯上我!你方才怎么会突然问我有没有一见钟情的经验呢?莫非……”裴宇风脸上顿现狡诈的笑意,“说吧,自首者无罪。” “其实……也谈不上一见钟情吧。”在好友面前,官容宽从来不说谎话,可是这回他所招的却不尽事实。“我觉得她给我的感觉很舒服……很温柔。” “啊?这么快就觉得她舒服、温柔了啊?你们的关系未免进展得太快了吧?坐火箭也没如此快!”裴宇风挤眉弄眼非把气氛弄得很暧昧不善罢甘休。 “我是说真的!” “了解、明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嘛,是不?”说着,裴宇风又笑得很邪恶。“然后呢?” 官容宽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继续说着内心深处的感受。“她给我的感觉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几乎要迷失掉自己。”犹记得任革非那夜的惊慌、无助,那份nb021徨一直到医生宣布她弟弟终于脱离险境,她才喜极而泣;而他,也因为内心的微妙感受一夜未眠。“那一夜,我一夜没睡。” 一听到官容宽一夜没睡的消息,裴宇风更加激动的怪叫着,“哇塞!不得了,挑灯夜战啦,接着呢?” 官容宽以为裴宇风问的是他和任革非接着的发展,于是他接得挺顺口的,“隔天我到医院去……” “医院?!告诉你不要纵欲无度嘛,没本事还挑灯夜战,瞧!现世报,肾亏了吧?” “你……你说什么?”官容宽忽然明白他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损友方才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了,他一张俊脸倏地红了起来,连耳根子都逃不了。“你这个超级‘黄帝’,你才肾亏了哩!”说着,一本文件夹朝着裴宇风扔了过去,可身手俐落的裴宇风却轻易闪过了。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裴宇风笑得很开心。“是你自己描述的技巧欠佳,怪不得我会想歪!又是舒服、温柔、一夜未眠……教我不想入非非都很困难。” “你再说!”官容宽又高举第二本文件夹。 “好、好、我不说。”他收敛了笑容,免得待会儿飞过来的不是文件夹,而是官容宽办公桌旁的那只一人高的大花瓶,那可就不好玩了。 玩笑开过了,裴宇风想起方才官容宽提起那个“她”时的语气和表情,嗯……看来这回他是玩真的罗!究竟她有多好,能够令他动心呢?好奇得很呐! ☆          ☆          ☆ “这个梨挺甜的,多吃一些吧。”任革非喂完了一片又游说弟弟再吃第二片。 任尔觉进医院已经第十天了,在这段期间官容宽虽然没有亲自来访,但是每天他会叫人送一篮水果过来,正因为如此,任尔觉每天才可以吃到这些平日没啥机会尝到的高级水果。 他的状况一切都还顺利,虽然手脚都受了伤,但是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快,约莫再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到时候只要定时回医院来换外伤药及复健即可。 “姊,”任尔觉吞下了一口甜脆的梨之后,他开口:“咱们这次是不是得赔对方很多钱?除此之外,我想我这住院费用也是一笔大开销吧?”他想起姊弟俩共同的存款——两万四千元。 任革非怔了一下,安慰弟弟,“别担心,姊姊会想办法凑钱。上星期已经考完毕业考了,从今天起开始放假,接着就等毕业典礼,而在这段时间里,我可以去找工作。”一个月兼两份工作,三万元应该跑不掉吧。“你安心静养,早些回学校去,其他的不要想太多。” “姊……”任尔觉红了眼眶,“是我拖累你了。” 任革非闻之心酸,她所有的家人都离她而去,如今只剩下这个弟弟,为他多吃些苦也不算什么。“别说这些傻话,来,再吃一块梨。” “姊,以后别买这些贵得要死的水果了。” “这是人家送的,我也没能力买啊。” “是乾志哥或景羚姊送的吧?”除了他们之外,任尔觉想不出还有谁会关心他们姊弟俩。 “有一部分是。但是大部分都是上回输血给你的那位先生送的。” “他?!你不是说他就是那个车子被我撞坏的受害者吗?”任尔觉奇怪的说,“怎么有那么好的受害者?” “是啊,他真的是个好人。” “他没有提起赔偿问题吗?”任尔觉想起自己那两个“难兄难弟”前几天来看他时谈起。据说他们撞上的是一部劳斯莱斯那!老天,若真的如此,那他这回可有得赔了!“我撞上的那部车可不是一般的车。” “到目前为止他没有提起赔偿的事。我想,他们有钱人大概也不会太在乎吧?”任革非收拾了一下果皮,把它扔进垃圾桶。“对了,上一回他原本是要来看你的,但那时已经过了探病时间,所以才没上来看你。” “之后呢?”任尔觉试图从一些话中想进一步了解官容宽这个人,好奇他为什么要对他们姊弟这么好? “那天正巧我得上家教,他就顺道送我去学生家了。”一想起那天的事仍令任革非雀跃不已,虽然相处只有短短不到两小时的时间,但是藉由谈话中,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一下子接近了许多。 还记得那天她搭他的车子去学生家的途中,车子里头播的正是她最喜欢的西洋老歌——yesterdayoncemore,藉由此,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些对西洋老歌的心得,那时候的时间仿佛过得特别快,聊得正尽兴时就得依依不舍的道别了。 任革非正沉思于那天愉快的经验,浑然不知弟弟正饶富兴味的打量着她。 “姊,你觉得他那个人怎么样?” “很好啊。”任革非不假思索的说。 看来,姊姊对他的印象很好呢!只是……唉,齐大非偶,家中开得起劳斯莱斯的非富即贵,而这些都不是他们这种贫苦家庭所匹配得起的,姊姊会不会喜欢上对方了呢?这不禁令任尔觉有些担心…… ☆          ☆          ☆ 一个星期六下午,任革非探望完任尔觉之后,想起要到书局去买履历表,而才踏进书局,一个熟悉的背影马上映入眼帘,她开心的向前去打招呼,“官先生!” “任小姐!?”看到她,官容宽也挺讶异的,才打算逛个书局待一会儿要到医院看任尔觉的,没想到在此就遇着了任革非。“你怎么会在这?” “想买份履历表回家填写。”她一笑,“我快毕业了,要开始找工作了。” 是啊!他倒忘了,上一回任革非有对他提起她已经大四了,剩下没几天要期末考,怎么给忘了呢? “待会儿有空吗?咱们到隔壁喝个饮料。”好久没和她聊聊了,若不是最近公司较忙,早在几天前就想约她出来谈心了。“赏脸吗?” “怕打扰你的时间呢!”任革非心里可开心了。“你等我一下,我去二搂买份履历表,一会儿就来。” “嗯。” 三十分钟后,任革非已经在官容宽的推荐下尝到了第一口她从来没喝过的维也纳咖啡。 啜,怎么如此难喝?任革非皱着眉看着那一杯价格不便宜的咖啡。 “你习惯喝纯咖啡吗?”官容宽看她拿起吸管迳往杯子一插,越过浮在上头的奶油层就喝了起来,他压根儿没想到任革非会蠢到以为上头的那层鲜奶油是装饰用的。 “纯咖啡?”她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太对,红着脸说:“这种咖啡不是这样喝的吗?” “事实上……也可以。”他不想糗她。“不过,我想你把奶油拌入咖啡中试试,也许更合你的口味。”方才她喝下第一口纯咖啡时,表情像是喝到了砒霜。 照着官容宽的建议,任革非小心翼翼的把鲜奶油搅拌调入下层的咖啡中,待咖啡的颜色因鲜奶油的均匀调入变淡之后,她又吸了一口。 “哇!味道果然不同,好喝多了。”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感受咖啡中混有鲜奶油芬芳的特殊味道。 “对了,方才你提到要找工作的事,你打算找什么样的工作呢?”如果可能,他希望她能考虑环泰财团。 “秘书或是内部的行政工作吧。”她一笑,“我这个人不太适合对外的公关事务,自认没啥外交手腕。”固然如此,了解她的同学都知道她会说三国语言,外语的表达能力相当杰出。 “想不想到环泰财团上班?”他认真的看着她。“我想,那是一个不错的环境,你可以考虑。” “环泰?!”那一直都是学姊、学长梦想进入的公司,只是想考进环泰谈何容易?眼前这位固然正是环泰财团的总裁,也许他一句话就能让她顺利的进入,但是……不是靠自己实力考进去的,在里头感觉就是矮人一截。 “没兴趣?”见任革非说了句环泰之后便没下文,官容宽不禁有些失望。心想,也许她心中已拟好更佳的去处。 “不是没兴趣,而是……环泰选人的态度一向非才不用,而我是个自认没啥才能的人,所以……还是别去了。” “你在暗示我你没勇气面对失败吗?”没给任革非退缩的机会,他近乎命令的说:“把一份履历表填好,我帮你带回公司去。”说着就递给她一支笔。 “我……”看到官容宽严肃的脸,她有些怕。 “怕没才能?有没有才能是任用你的人所予以的评定,而不是你自己以为。” 任革非看着官容宽不容拒绝的眼神,这才动笔填资料。十分钟后填妥履历表交到他手上,仍心有余悸于他方才的严厉眼神。“方才……你的眼神好吓人。”她忍不住说。 “什么?”他定眼看着履历表,浏览了一遍,确定无误之后,这才抬头。“对不起,方才你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你知道吗?你有好多种眼神,冰冷的、严肃的……还有温柔的。”她专注于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寻找着她所熟悉的温柔。“而我……比较喜欢感受温柔的感觉。” 很令官容宽心疼的一句话,它揪紧了他的心。难道没有人疼过她吗?她的家人呢?对了,从认识她到现在,为什么没听她提及过她的家人呢?就算是任尔觉出车祸在急诊室,任家唯一赶到场的也只有她而已。 他注视着她,“革非,介意我这么叫你吗?” 任革非愣了一下,讶异于这种近似于好友的称谓。“不,我很喜欢。”红霞又悄悄的染了她一脸俏丽。 “你的家人呢?我是说,除了你弟弟之外的家人。” “都过世了。”想到最疼爱她的妈妈和沉于赌博中的父亲,她的心揪紧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生在一个平凡而快乐的家庭。父亲是公务人员,母亲是全职的家庭主妇。父亲在我出生前的一年染上了赌,之后小家庭的快乐就不复存在,我生下来后,母亲帮我取了名,叫革非,目的是希望父亲能革除掉不对的事务,可是父亲仍依然故我,五年后弟弟也加入了家庭成员,那个时候父亲赌得更凶,家中比较值钱的东西都被他变卖光了。”任革非吁了口气,忆起往事,心中仍激动不已。 “你弟弟的名字也是母亲取的吧?”唉!一个用心良苦的女人。 “是啊,只可惜我爸爸没能知道她的苦心。”她喃喃的说,想起了那段母亲终日以泪洗面的日子。“我妈在我国二时去世,两年后爸爸也死于酒精中毒,他的后事还没办完,赌博的债主就找上门了,我和弟弟每天都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于是在隔壁邻居的建议下,我把我和弟弟唯一能栖身的地方卖了。” 往后的日子,一直到任革非上大学能兼家教赚钱前,是他们姊弟过得最难过的日子,为了让弟弟每天都能吃得正常和有足够的钱订便当,她规定自己每天早餐吃个馒头、中餐一个馒头、晚上一个馒头加蛋,而这样的饮食哪能维持高中生足够的营养?这件事被坐在旁边的好友景羚知道了,每天在黄妈妈送中餐给女儿时总会多带一个便当,唉,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房子卖了,你们姊弟俩住哪里?” “租房子。那屋主看我们可怜,每个月只收五百元意思、意思。”任革非搅拌了一下已均匀得不能再均匀的咖啡。“我这一生到目前为止过得也许不够风光,可遇到的好人却不少。有时候我在想,若没有那些人的帮助,此刻我会在哪里?”常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会发觉世界还是很美好的。“那你呢?谈谈你的家人吧。 “我?我家人口简单得很,除了我和我妈之外,就只有佣人和司机了。”他啜了一口香淳的蓝山咖啡。“我妈是个女强人,从小我就把她当成偶像一般崇拜着,她好像是万能的,当我遇到任何麻烦,她总是有办法替我排解。”一想到老妈那个幽默、可爱的女人,很难想像她怎能在外公死后,一肩扛下环泰偌大的产业呢? 怎么官容宽净谈母亲而对父亲只字未提呢?“官先生……” “叫我容宽吧,礼尚往来。” “容……容宽,可以问一个冒昧的问题吗?”任革非叫他的名字叫得很不习惯。 “很好奇我为什么对父亲只语未提?”官容宽一笑,他知道猜中了任革非想问的话,要不她的表情不会显出如此讶异。“其实到目前为止,我也不知道我父亲是谁,只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他是个聪明绝顶、不可一世的人,其他,我妈一概不提、也不准我问。” “你……”太不可思议了!莫非……他是私生子? “我有一个从小就疼我的叔父,也就是我身份证父栏上所填的那个人,听说他是我父亲的刎颈之交,我父亲为着某些原因见不得光,所以……”想来也真够荒谬。“那个疼我的叔父在我接掌环泰的第一年就因血癌去世了。” “你对你亲生父亲一点都不好奇?” “好奇。”他并不否认。“可是我妈的个性很固执,她不想说的事任你强行逼供仍逼不出结果,待她想说时,你就算堵着耳朵不听也不行。” “嗯——”好奇怪的家庭组合哦!有钱人家都是这么怪的吗? 其实这些事情除了一些好友知道外,官容宽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却想让任革非知道他所有的事情,他希望自己能接近她,也希望她能了解自己。 谈到这里,官容宽注意到那张履历表,“对了,公司若要举行面试、口试的话,我会提前一天告诉你。”他瞄了一下表,待会儿和裴宇风还有个约,再不去就要来不及了。可是……他还想和她多相处一会儿,于是很快的,他想到了个折衷的方法。“革非,明天晚上你有家教吗?” “有,六点到八点。”打从学校开始放假后,她把家教的时间往前挪了两个钟头。“有事吗?” “我知道一家很棒的法国料理,想带你去看看。”他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回答。真的很期待她能去,真的很想多些时间与她相处。 “嗯……我们约在什么地方见面?”显然她是答应了。 “就约在你学生家外头吧,明晚你家教的学生还是上一回我送你去的那个吗?” “嗯。” “那好,咱们明天再见吧。”他站了起来。“待一会儿我和朋友有约,现在必须离开,你在这里再多待一下吧,外头的太阳还大着呢。” 到柜台付了帐之后,官容宽回过头对任革非笑一笑,挥挥手走了。 目送着官容宽离去,一股寂寞感悄悄的袭上心头,多希望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他……在短短一段时日,怎么他在自己心中占了如此大的分量?任革非托着下巴,心不在焉的搅拌着咖啡…… 第三章 中午十二点半,官容宽走出环泰企业大楼,午餐的民生问题他习惯在公司旁的一家西餐厅解决,那家餐厅的清蒸鳝鱼入口即化、鲜美至极,是他和裴宇风每至必点的美食,在点了鳝鱼饭之后,他拿起了一本汽车杂志随意的翻阅了起来。 “达令,好久不见了。”涂着血红寇丹的纤纤玉手技巧的抽开捉住官容宽视线的杂志,她不允许有任何东西在自己出现时仍吸引着他的视线,她——正是艳冠群芳的沈淳妃。 “你怎么会在这儿?”看到她,官容宽有些讶异。“一段时日不见,你比以前更漂亮了。”是恭维也不失是实话。 “是吗?”沈淳妃坐定后,她端起冰开水轻啜了一口,动作优雅得近似做作,她对于任何一个举手投足似乎都是精心设计过的。“想见心中伊人,不刻意打扮似乎随便了些,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 “你哪需要刻意打扮?天生丽质的,就算不化妆想必也是清雅如莲吧。”他不想承认自己就是她口中的“伊人”。唉!最难消受美人恩。 “哦。”沈淳妃笑得自得意满。可是有一件事使她不得不敛住了笑容。“最近都忙些什么?为什么我打电话找你,你总是不肯出来?若非我今天亲自来找你,想必你仍避不见面吧?” “淳妃,咱们是好朋友,不见得每次你的邀约我都得赴的吧?”他不悦的皱眉头,知足的女人让人觉得可爱,贪求无厌者只会令人生厌。“你以前的懂事、体贴都到哪儿去了。” “我变了,你是不是也变了呢?” “我们还是好朋友,这层关系没有变过。”官容宽希望她能明白。沈淳妃在打什么主意他不是看不出来,他也一直以行动来暗示她,不相信以她精明的脑袋会看不出自己只会把她当成好友看待,更进一步是不可能的。 “朋友?只是朋友?”沈淳妃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但是很快的,她又拾起笑容、毕竟她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留在你身边的女子都只能是你的朋友吗?难道将来你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环泰偌大的产业不需要一个继承人?” “需要。”官容宽不是个不婚主义者,他相信有妻儿的家庭才是完整的家庭。“你在暗示我,你会是个好妻子吗?” 被看透心思的沈淳妃有着几秒钟的困窘,但是很快的,她又恢复了自信的神采。“你不否认我是个不错的对象吧?我和你无论是学识、外在、内涵以至家世都旗鼓相当,和我结婚,是你很聪明的决定。” “淳妃,你推销自己推销得过火些了吧?”他失笑。 天啊!这种公开、明说式的求婚方式怎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女对男,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知道沈淳妃很中意他,可是……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吧?先是暗示性的提示,然后顺手推舟的求婚,紧接着是不是强迫式的圆房?沈家的女子都是“这款”的吗? “我也许是逼得急了些,不过,你有拒绝的权利不是吗?”情敌都出现了,她哪能再不闻不问? “淳妃,你今天说起话来怎么如此咄咄逼人?” “我怕……”她显露出软弱的表情,和方才气焰高涨不同。“我……我的朋友告诉我,她在一家咖啡厅看到你和一个女孩有说有笑。” 官容宽沉吟了一下,很快的知道她朋友看到的女孩是谁。“我和朋友有说有笑会令你害怕?你的朋友想必把我和我朋友的笑容形容得很狰狞吧?”他打趣的说。 “容宽,我真的很不安。”沈淳妃试图用温柔打动他。这招用在男人身上,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谁逃得了,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偶尔会不买她的帐。“你最近疏远我是因为她的缘故吗?”若自己的情报无误的话,对方据说是个美得如同搪瓷娃娃一般的女孩。 “听着,我没有疏远你,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的,你毋需感到什么不安,那是杞人忧天,我们是朋友,就算将来你结婚或我结婚后,咱们还可以是朋友。” “你结婚?我……”沈淳妃有些激动,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事情,“我绝不相信有哪个女人比我更适合你。” “你是指事业上的伙伴吗?淳妃,我们两人的个性都是不认输、好胜的人,这样的人合作事业可以使业绩超群,当朋友也适合,但是当夫妻,我并不觉得妥当,所谓一山难容二虎,这就是我们成为夫妻后的写照,接着不难想像必是两虎相斗的情况。家庭该是和协的,而不是竞赛场。” “我可以改掉我的个性。”为了他,她真的会改变自己。 “改一小时、一个月、还是一年?夫妻是一辈子的事,我永远相信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淳妃不甘心的皱了皱眉头,“你到目前为止有好对象吗?”该不会是那个搪瓷娃娃吧?根据她对官容宽的了解,他不特别偏好妖艳型的女人,但是也不至于喜欢上一个没有女人味的洋娃娃吧? “我并没有好对象,但是,我不否认有个挺欣赏的女孩。”官容宽认真的说。“和她在一块儿,我可以感觉到轻松自在。” “和我在一起你不轻松、不自在?” “还不至于啦,有些压力倒是真的。”官容宽一笑,看着服务生早已送来的鳝鱼饭。“你要不要来一客?” “我已经饱了!”沈淳妃气愤的看着官容宽不理会她鼓着腮帮子的生气模样,只见他还高高兴兴的把鳝鱼饭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里塞。 为什么他不会学着别的男人一样哄她开心?为什么老是粗心的忽略她所想要的呢?难道在他心中,她是如此的无足轻重?别的男人当她是宝,惟独他当她是草! 其实没有官容宽她的生活仍是多彩多姿,只要她愿意,哪个男人不被她玩弄于手掌间?只是自己并不甘心,不甘心以她的绝世之姿不能迷住官容宽而任由他拜倒在别的女人的石榴裙下。 走着瞧吧!我倒要看看你那“欣赏”的对象是长得如何的倾国倾城! ☆          ☆          ☆ “是真的吗?”黄景羚瞪大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哦,mygod!这么幸运的‘代志’竟然被你遇上了!早知道我就叫我老弟骑着他那五的小绵羊去找官容宽家的劳斯莱斯伺机摧毁,然后让他住院……这样我就有机会亲近偶像了!” “我也希望啊,可是现在躺在医院的是我弟弟。”任革非抿着唇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好友,连这么悲惨的事经她的嘴巴一说出来,都成了爆笑版。 “喂,说真的!他真的约你今晚见面吗?” “嗯,他说有一家不错的法国料理想带我去试试。”尽管任革非心里头非常开心,但是悬殊的家庭背景令她除了开心之外,也不得不产生些许的自卑。 现在是朋友可以比较不在乎家世,万一有一天她发觉自己喜欢上他了呢?像官容宽这样家世、才貌兼具的男人,很难让女人不喜欢,如果真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她该如何自处? 豪门、蓬户,光是想像就觉得格格不入,唉!算了吧,就算是陷入恋情,只怕也只有她一人承受着不自知的单恋情况吧,像官容宽这样的人怎么看得上一个才踏出校门的小丫头?就算是她知道自己长得美,很得男孩子缘,但是那些毕竟都只是同在学校里求学的学生而已,官容宽已经是老早出了社会的人,想必视野不会仅限于大学生吧? 如果记忆无误的话,她记得大二的时候景羚曾告诉过她一篇有关他和一位时下正红的电影红星拍拖的花边消息,那女星身材惹火、脸蛋娇媚,使人的视线无法脱离那千娇百媚的一颦一笑,也许他是喜欢那一型的吧? 一思及此,任革非不禁有些沮丧,唉,人比人,气死人! “喂,看你一副很郁卒的样子,该不是为了官容宽的邀请才如此的吧?”那是多少人的美梦? “当然不是。”任革非低垂着头缓缓的朝着校门口走。“我只是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喜欢你啊!小蠢猪。”黄景羚清清喉咙骄傲的说,“对于你这张漂亮宝贝一般的花容,我可是很有信心的,不说别的,光是那双水意盈然的大眼睛,我要是男人早就……把你吃了!”她装出一副比色狼更像色狼的表情。 “感谢你不是男人,要不,我大概连大白天出门都得易容,装副大胡子、戴上墨镜才敢出门。”真服了景羚的夸张幽默。“我觉得他并不是喜欢我,大概觉得……”事实上,任革非还真的找不出官容宽对她好的理由呢。“大概……大概觉得大学女生比较有趣吧?”她找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理由。 她话才说完就惹来黄景羚幽怨的一望,“任大小姐,你的意思是说我很无趣喽?要不,官容宽干啥只约你这个‘比较有趣’的大学生?” “我……”她试图解释,又找不到一个自圆其说的方法,最后只得气馁的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我当然知道!”黄景羚噗哧一声笑开了。“唉哟,我的任大小姐,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忠厚老实?才开个玩笑而已,你就窘成这样了。你呀,唯一称得上不同于我们这群无趣的大学生之处,就在于你的蠢!”说着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认识你这种鬼灵精怪的朋友不知是福是祸?”任革非认栽的无奈一笑。 “当然是祸喽,哪有啥福?”桑乾志不知何时已悄悄尾随在后,这么一开口,走在前头的两人才倏地回头。 被吓了一大跳的黄景羚首先开骂:“姓桑的,你这‘摸壁鬼’别有事没事把低级当幽默行不行?”对付这种自以为幽默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给他拉不下脸。“你就是这么孩子气,难怪人家看不上你。”她相信桑乾志应该知道她所指的人家是谁。 “我吓的对象又不是你,谁教你每一回都是反应激烈?人家革非大气也没喘一下,倒是你吓得跟袋鼠一样,自己‘没路用’倒是责怪起别人来了!”对于“黄辣妹”的冷言冷语桑乾志早就学会应对,反正你来我往谁也不吃亏。 一看到两人又斗起嘴,任革非立即很不淑女的把手指塞进耳朵,一翻白眼,“两位先生小姐,这里是公共场合,别这么脸红脖子粗的行不行,不知道的人以为大厮杀将至呢!”她摇了摇头看桑乾志,“你找我有事?”“我手上有两张演奏会的票,你要不要去?”他秀了一下演奏会的票。“待会儿我们先去医院看尔觉之后再去。”他把一切都安排好,就等着任革非点头。 “这票不好买吧?”黄景羚忽地一笑,笑得很诡异。 “当然了,这可是我星期一就托朋友买的,这票可是推出第一天就销售一空了。”桑乾志看她一眼,“很抱歉,我这里只有两张票没你的份。” “真的啊,唉,那可真可惜了。不过呢,我相信那两个位子可以供你躺着欣赏演奏会。” “什么意思?” “你以为革非只有你一人会欣赏?告诉你吧,你跟人家的男朋友比起来,简直是被比到太平洋去了!”哈、哈!黄景羚看到桑乾志一听到这些话又露出那窝囊的表情,她真是痛快极了!俗话说得好,“惹熊、惹虎,千万别惹上恰查某。” “我……不……”任革非也被黄景羚的话吓住了。 官容宽只是个朋友,哪里是男朋友?天,官容宽知道这件事会怎样?铁定笑炸了肚皮! “革非有男朋友?!”桑乾志不理会黄景羚的一脸得意,把矛头转向任革非。“他……他是我们学校的?是哪一系?”情敌出现,底细可不能不摸清楚! “他……他只是……”任革非脸一红,根本说不出话。 “他不是学生,是环泰财团的大总裁!你以为以革非的条件只配选你们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小毛头吗?那你也太低估她的眼光了。” “景羚,别说了。”任革非得先堵住好友这惟恐天下不乱的嘴不可。天啊!事情被她这么一搬弄,若传到官容宽耳中,以后自己有何面目见他? 桑乾志不信的看着任革非,两张演奏会的票忽地发狂似的当着她的面撕个粉碎,含着眼泪转头就走,结束了一场他单恋了近四年的感情。 其实他可以走得更有风度的,可是四年来默默付出的点滴令他无法不如此激动,他只想好好发泄一下…… “景羚……你为什么要撒谎激他?”望着地上被桑乾志撕个粉碎的演奏会票,任革非红了眼眶,虽然自己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可是也一直把他当成好朋友一般,而且他也真的对自己很好。 “我怎么知道他这么禁不起开玩笑?”方才那一幕她也吓住了。“安啦!他是九命怪猫打不死的,晚上大概又会若无其事的打电话给你了。”见任革非仍不开心,黄景羚又说:“今天咱们特地来学校看成绩,庆幸的是咱们全allpass,你怎么还沉着脸?喂,你可是第一名有望耶!” 任革非勉强挤出笑容,心中仍是担心着桑乾志…… ☆          ☆          ☆ 一盆紫玫瑰、数盏造型雅致的蜡烛,方型包厢的角落摆了一大盆香水百合和两盏花型艺术灯,在这不算大的空间里泄满了自然清新的花香味,这家法国餐厅俨然是创造浪漫的个中高手。 任革非有些不安的环顾了包厢内的环境,她是第一次来到这种五星级的大饭店,平日连中高价位的餐厅都没去过几次,对于这里的豪华摆设有说不出的不习惯。 “喜欢这里吗?”官容宽有趣的注意到任革非眼中的好奇和……一些许的不安吧?难道这隐密的包厢是原因所在? “这里很漂亮,我……我想,我是喜欢的吧?”她一低头看到自己那双已有两年历史的老旧凉鞋和身上那件大二时到夜市逛街,黄景羚帮她杀价杀了老半天且出资一半所买下的白色洋装,她不禁羞赧得红了脸。 这里的豪华和她身上的寒酸形成了不协调的对比,怪不得方才她和官容宽一进餐厅,就有许多双眼睛往她身上打招呼。 方才她走路的时候还刻意的放缓了脚步,深怕走得太快自己右边的凉鞋带子会断了,在穿它的时候,她注意到鞋带已经裂了一半,只怕随时会断,届时让她成了灰姑娘!幸好这凉鞋还挺够义气的。 “这里让你感到压迫感?”他带她来这里的原因正是因为要让她开开心心的吃个饭,如果她仍放不开自己,那就没啥意思了。 “我……”她耸着肩,“也许是我太老土了吧,不太习惯这种高级场所。”任革非沮丧的看着摆在前方形形色色的大叉、小叉、大汤匙、小汤匙,这到底要哪一支先用啊?“我连这些用具都不会使用。”她低垂着眼睑怕官容宽会笑她没知识。 “这些繁琐的法国餐用具若不是常用的人也不见得全都搞得清楚。”官容宽笑着说:“其实这不难弄懂,方才我替你点的东西和我的是一样的,所以我待会儿拿什么餐具,你就跟着拿就没错了。”他高举餐前开胃酒,“祝你‘学习’成功,这顿饭能吃得愉快。” 他的话把任革非逗笑了,她也高举杯子,“干杯!” 这顿饭吃下来已是两个小时后,当他们走出饭店时已经快十点半了。 “哇!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吓死人。”任革非此时肚子填得饱饱的,心情很愉快,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么晚还维持着这么饱的纪录。 “这种法国餐吃两个小时是最短的了。法国人生性浪漫,他们认为吃饭是一件很轻松的事,要慢慢来,所以一餐饭往往要花费个两、三个钟头。”晚风吹来,夜里的风沁人心扉。他抬起头看光彩被满街霓虹灯所夺的夜幕。“今天吃得还愉快吗?” “棒透了!”任革非一笑,“不过,今天最大的收获在于学了不少法国餐的礼仪,现在才知道,它没有我想像的如此困难。”从侧面看官容宽,那张漂亮的脸蛋任何角度都有它的魅力,他会不会漂亮得有些罪过? “你在看什么?”官容宽好笑的看着她,“我的脸这么值得研究吗?” “不……不是的,”任革非仓皇的收回视线,一张小脸红了起来,小声的说:“你长得真好看。” “是吗?那么你很喜欢这张脸喽?”官容宽逗着她说。“喜欢的话就带回去啊。”平常的他可没这么活泼的,但是在任革非面前,他可以疯言疯语的随心所欲。 “这张脸太贵了,我买不起。”刚开始她觉得官容宽是高高在上,不同于她的世界的,可是与他相处的愈久就可以发现,他是很好亲近的,如同大孩子一般。 官容宽很高兴的发觉任革非愈来愈不怕他了,这表示她渐渐的在接受他这个朋友了。“你愈来愈不怕我了。” “你是妖怪吗?否则我干啥怕你?” “就等你说这句话。”官容宽拍拍她的头,为她打开了车门,然后再绕到另一边准备上车,才打开车门就在不远处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你在里头等一下。”说罢,官容宽把车门关上。他看着永远一号表情的齐傲。“你还没回组织?不会是为了我的事情让你无法回去交差吧?” “‘头头’要我找你问抉择。”齐傲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更锐利、更能洞察人心。“你不必回答我,我已经知道你的选择了。”没有多留一秒,齐傲转身又没入黑暗中。 一个连背影都冷傲的人,对于不能多了解他一些,官容宽居然有说不出的惋惜。他说他知道我的选择?难不成我对革非的好感连他一个外人也看得出来吗?也许吧…… ☆          ☆          ☆ 一大清早黄景羚就背着背包来到了任革非的住处,一进到屋里她把就带来的东西一项一项的由背包里头翻出来——一套套装、一双丝袜、一双高跟鞋…… “面试需要穿这些东西吗?”任革非一看到高跟鞋有些头皮发麻。“穿那么高的鞋子怎么走路?” “别急,它没有那么恐怖,有些习惯它的人不只能健步如飞,甚至可以追赶跑跳无所不能哩!”她把套装一抖。“咯,你和我的身材差不多,试试看这套水蓝色的套装。” 五分钟后,任革非已换好衣服站到黄景羚面前任她“评头论足”了。 “唔……对了!你的头发该挽上去,你那头长发配上那张脸蛋看起来就是柔柔弱弱的,少了女强人的架式。”说着就动手帮任革非挽了一个简单而高雅的发型,她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然后拿镜子给任革非,“怎样,效果好多了吧?” “嗯。”哇!原来自己稍加打扮也可以如此成熟!“景羚,真谢谢你!” “糟糕,我忘了帮你上妆了!你皮肤白不上些妆看起来会没精神。”哈!没想到化了许久妆的自己会出如此大的篓子,上妆该在穿衣服前就要上的,不过没关系,幸好革非皮肤好只要上层淡妆就行了,还不至于使化妆品飞落在衣物上而弄脏了衣服。想着,黄景羚开始仔细的替她上妆。 过了一会儿任革非揽镜一照,讶异的发觉上了妆的自己是如此明艳照人,原来她是如此的清艳两相宜! 黄景羚满意的看着好友,早知道她是一块璞玉,只要稍加琢磨定成美玉,看,这不就应验了自己之前的推想?才上了淡妆的她立即脱离了小家碧玉之感,光芒亮得教人不敢直视。黄景羚从口袋摸出一副与套装同色系的耳环,亲手替任革非戴上。 “景羚,你真的不一起去参加面试?” “我又没事先寄履历表,而且我得要留在家里帮忙。”黄景羚一笑,“我家虽然是小公司,但是我老爸开出的薪资还挺诱人的。你呀!好好的在环泰替我争口气就行了。” “真可惜,我以为我们可以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的呢!”这一直都是任革非的期望。 “别傻了!”黄景羚拍了一下她的脸,“待会儿我不陪你去环泰了,我家人还在家里头等我出发哩,要不是你弟弟受了伤,我们本来想约你们参加这次的海岸之旅的。” “打算多久回来?” 黄景羚想了想。“没预定耶,反正在我们毕业典礼前一定会回来就是了,我可不想毕业证书被扣留。” “祝你们玩得愉快啊!” “给我你的好消息哦!” 黄景羚离开后,约莫一个钟头任革非才搭公车到环泰大楼准备面试。待她下了车独自面对着环泰企业大楼时,她开始感到莫名的紧张和压力,深吸了口气之后,她试着扬起自信的笑容。 “任革非别紧张,又不是上断头台,只是面个试而已嘛!加油!”一经如此告诉自己,她感觉好像平静些了,唇边的笑容也自然了些。 她走在前头,并不知道走在后面的一个男子正巧听见她鼓励自己的话,生性爱笑的男子差些笑到下巴脱臼!裴宇风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没笑出声音,摇了摇头看着方才那位“阿达”女子已经走进了大楼里头。 这样的女孩也可能成为环泰的一员?有意思!方才她说她自己叫什么来着?任革非?人怪,名字也怪!他好笑的摇了摇头,心想对某些人而言,也许面试就如同登上断头台一般吧? 当裴宇风连门都不敲的直接出现在官容宽的办公室时,对方已经久候多时。 “喂,这么早找我到办公室干么?”约好九点见面,现在已经逾时半个钟头了,裴宇风看好友脸色不对,先发制人。“今天可不是星期假日,我……我可忙得很哩!” “据我所知,你星期三只有下午两堂课,什么时候多兼了两堂课我怎么不知道?”官容宽没好气的说。算了,他是“散”出了名的,真不晓得风云组织怎敢要这种人?不怕他“散”出了篓子吗? “喂,你的记忆力能不能不如此超好?连提过一次的话你也记得!算了,算了,反正是我不对,行了吧?” 官容宽一挑眉。有这种朋友,不算了难不成大卸他八块吗?“昨天我和你通电话时我妈一直在旁边,所以有些话不方便启口。” “啥事?瞧你神神秘秘的。” “可不可以问你一件很冒昧的事?”官容宽严肃的表情令裴宇风不由得也认真起来了。“你知不知道你们‘头头’叫什么名字?” “这问题的确冒昧,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事实上,他叫什么名字我并不知道,我想,组织里头知道他真实姓名的恐怕不多吧。”裴宇风看着他,“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件事?” “因为我想知道一件事。”他想起昨天到叔父房里找东西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一封信,那封信放得很隐密,若不是昨天母亲不在家,让他有充裕的时间翻看叔父的遗物,他也许就看不到那封连住址都没有的信了。 修尘?那个写信给叔父的人在信的最末署名修尘,那个叫修尘的男人曾经在信中提及他在组织中升任为指挥官,且问及“小君”是否仍无法原谅他、孩子可好……等等事情。 “小君”不正是母亲的小名吗?会叫她小名的人想必和她的关系一定十分亲密,而对方在关心母亲之外又问及孩子……不知怎么的,看完那封信的感觉令官容宽不得不怀疑,他的父亲可能也是风云组织的一员,不但如此,还有可能是阶级极高的上司,不由得的,他想到了“头头”。 “你不是一向视‘头头’为洪水猛兽吗?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裴宇风似笑非笑的说。“唔……此事不寻常哦!” “你真的不知道你们‘头头’叫什么?”官容宽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喂,别这样信不过我行不行?不过……我知道一个人可能可以帮得上你的忙。”裴宇风神秘一笑。 “谁?” “齐傲。” “他?他不是任务完成离开这里了吗?”官容宽想起那夜要送任革非回去时遇到齐傲一事。 “在你还没有举行婚礼与新娘圆房之前,他怎能安心离开?”裴宇风开玩笑的说。“听说你的她是个清秀佳人!”想起那天和齐傲聚首,自己逼问他“任务”完成的状况时,出乎意料之外的,齐傲说官容宽选择了结婚,顺水推舟,自己当然紧接着问新娘人选喽,齐傲想了半天才说,是个清秀佳人。 唔……清秀佳人,那肯定不是沈淳妃,她若是叫清秀,不是齐傲眼睛有问题,就是齐傲那个粗线条把清秀和妖艳含意给弄颠倒了! “喂,别老是我的她行不行?八字都还没一撇呢!”一想到任革非,官容宽心情大好。咦,今天她要来面试不是吗?晚上找她吃个饭吧。 “八字没一撇都有人感觉她温柔、舒服,且为其一夜未眠,那八字若一撇,岂不……”裴宇风朝着官容宽笑得挺“销魂”的。“喂,是上回你说过的那个女的吧?” 一向自制力极强的官容宽又被逗红了脸,他故意不回答裴宇风的问题。“喂,说正经的,齐傲真的知道你们‘头头’叫什么吗?”为了避免那个“黄帝”又紧捉着糗他的话题不放,他连忙转移话题。 “不是他知道,而是他从前的上司兼现在的忘年之交知道,他那个朋友是‘头头’从前的老搭档,不可能不知道‘头头’叫什么吧?” “这么说来,我得要找齐傲帮我忙喽?” “正是,我可以告诉你他可能在什么地方出没,如果你急着想知道答案,那么你自己去找他吧。这几天我接到了新任务,可能要到日本一段时间。” “嗯,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请长假喽。安啦,组织会帮我安排得好好的。”他不怀好意一笑,“必要时向学校推荐齐傲代职,他那法学博士从来没有上台执教的经验,一上起台来一定很有趣!” “你别满肚子坏水行不行?自己在学校被女学生缠得‘花容失色’,现在还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敢打赌,齐傲会宁死不屈的拒绝接受代职一事。” “我也知道齐傲若事先知道一定会想办法推掉,但是……你想,我会让齐傲有事先知道的机会吗?”他幻想着齐傲一接获命令替他代职一事,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他老兄打从心底高兴! 唉!有他这种一肚子坏水的朋友,他那群朋友能活到现在还真不容易! “宇风,你还真不是普通的损友!”官容宽无奈的失笑。 “客气,你不也忍受了我很久?”裴宇风一笑,“我现在就告诉你齐傲常去的一家咖啡厅……” 第四章 “今天面试的感觉如何?”祭了一场五脏庙之后,官容宽带着任革非来到了彩霞满天的海边。 “还不错,那个面试的上司看起来好严格哦!”任革非顽皮的吐了吐舌头。“我以为你也是主考官之一呢,幸好不是。” “为什么?我当主试官你才吃香呢!”他故意如此说,其实面试的人员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这个顶头上司。 “我就是怕人家乱说话,说咱们是……是朋友,这才……”她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很高兴主考官不是你,同时我也希望我参加面试这件事你只帮我交了履历表,其他的事都是顺其自然,你一点也没插手。” “正是如此。”官容宽的确只帮她交了履历表,并没有对属下有所特别的指示,他怕以后革非进到竞争激烈的公司里会被人家指指点点。不过,他帮她交履历表给人事部经理就已经够教人想人非非了,所幸人事部经理就是这回面试主考官的小阿姨,所以这件事不会构成任何流言。 任革非眺望远方的彩霞,“日子过得真快,再隔不到一星期我就要毕业了,大学四年就这么过了。”回首来时的艰难之途,一切仿佛就要否极泰来了,希望踏出校园之后,一切能平平顺顺的。 “你什么时候毕业?” “星期六。你问这干啥?想祝贺我吗?”任革非开玩笑的说,可心里头明白,以官容宽的身分,怎么可能亲自到校祝贺她呢? “有何不可?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官容宽是很认真的,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成分。“别用这么不相信的眼神看我,我这个人一向说得到做得到的。” “只要你来那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他真的会来吗?任革非心里头雀跃不已,“你如果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那可是我求学以来第一次有人出席我的毕业典礼哦!” “那我不是成了‘超级家长’吗?唉,有女如此,真是我官容宽三生有幸!唉哟,那我岂不是五岁就得当爸爸了吗?”官容宽哈哈大笑。“乖女儿,爸爸抱抱!” 任革非听出他占她便宜,于是向他扮了鬼脸,“谁要当你女儿?” “当我女儿有啥不好,每天吃香喝辣,还有奶奶和爸爸疼,条件如此优厚,可以考虑啦!”奇怪,怎么最近愈来愈会耍嘴皮子?唉,难道是受裴宇风的影响?算了,自己本性如此,就少牵拖。 “任你条件再好,我也不当你女儿,叫大自己五岁的人老爸,丢死人了!”任革非一笑,学着他耍嘴皮子。“叫我一声妈,我也是给你吃香喝辣,所谓吃香是指吃香花,喝辣是指喝辣椒水,而且还有一个年轻又幼稚的舅舅可以疼,不错吧!” 官容宽一摇头,连声啧啧,“和我在一起,你的嘴皮子可真是愈耍愈有炉火纯青之势了,看来我不教训、教训你,可就被你看扁了!”说着,他作势要捉任革非,两人在沙滩上追逐了起来。 官容宽身高腿长,不一会儿工夫就捉到任革非,“有本事再跑啊!” 任革非白皙的皮肤因运动的关系,两抹红霞染上双颊,她喘吁吁的说:“不公平……你……你那么高,当然跑得快!”她一面说一面笑,全然不知她那一脸娇憨有多么诱人。 “革非……”官容宽凝视着她那滔滔不绝的红唇,声音比往常来得低沉。 任革非一个抬头惊见于他不同以往的含情目光,一颗心卜通、卜通的狂跳着,她欲语还休,始终是红着脸把头垂得低低的。 此时无声胜有声,官容宽轻轻的托起她的脸,深邃的眼眸带着询问和似水柔情,见任革非没有抗拒的意思,他的吻才轻柔如棉絮一般的落在她的眉、眼、鼻尖……最后来到了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 这个吻轻柔而短暂,官容宽察觉到她的青涩、经验不足,甚至怀疑可能是初吻,因此他的动作十分温柔,深怕一个不小心吓着了她。 一切结束后,任革非娇羞的依偎在官容宽的胸前,双颊上的红晕久久不褪。 官容宽轻抚着她如绸缎般的黑发,知道此刻的任革非一定害羞得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于是故意促狭的问了一句:“姑娘,你睡着了吗?” 任革非一抬头却看到他脸上促狭的笑意,脸一红的嗔道:“讨厌。” “是我不对,别生气。”官容宽爱煞了这个小女子的一切,他轻拍了她苹果般的小脸。“告诉我,方才的事……你不生气?”真担心她从此以后一看到他就躲。 任革非轻轻的摇着头,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我……我不生气。”她羞得一张脸都快贴到胸前了。 官容宽宽心一笑,牵起她的手。“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医院见面的情形?那时我原本怒气高涨的等着肇事者的家属到来,打算好好数落他们一顿的。” “为什么没有如此做?”他是有理由如此做的,不是吗? “看你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忍多加责备。”也许在那时候,他就已经深深为她那股我见犹怜的特质所吸引了。“在我认识的女孩中,你是最特别的。” “为……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的心跳得好快。 他深情的凝视着她,“革非,也许你不相信,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 有几秒钟她沉醉了,不管官容宽说得是真的或只是甜言蜜语,她都愿意相信,然而从她身上寒酸的衣着她赫然醒悟,轻轻的挣脱了他的手。 “我们……可不可以只是朋友?”苦涩的话语连自己听了都难过。“我觉得……咱们……不太相配。” “你是指身高吗?”官容宽一笑,“唔……你是娇小了些。” “不是!不是身高,我是指家庭背景……”她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明知道不能爱上他的,偏偏……唉,感情的事哪是说不爱就能不爱的呢?“我也希望能和你走在一块儿,可是……” “那些都不是问题,我妈不是个老古板,感情方面的事她从来不干涉我。”他深信老妈看到革非也会很喜欢的。 老妈的一双“火眼金星”看人最准了,她曾经对沈淳妃评了些话——这女孩光芒四射,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而一个无法忍受寂寞的人如何能择为配偶,这些话实在是深得其心! “就算你母亲是个明理人,那么你的朋友呢?他们不会取笑你有一个连三餐都快不继的女朋友吗?容宽,我想你也怕听到那些话吧?就算你可以忍受,我却替你感到不值!以你的条件可以选择比我好上十倍的女朋友的。”任革非自卑的说:“虽然我很高兴这种宛若灰姑娘一般的事发生在我身上,可是……人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革非,如果门当户对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婚姻的话,那么我可能早就结婚了,环绕在我周围的多得是豪门千金,可是我从没看重过她们。”他真的希望革非能懂他的心,从来他就不认为结婚的对象非得是名门淑媛不可。“革非,答应我,别因为这根本不是理由的理由而拒绝我,好吗?除非你真的不喜欢我。” “我……”她低垂着眼睑,“你知道……不是的。” “那就没有任何问题可以阻挠着我们了。”他笑着把任革非揽入怀中,吻,又轻轻的落下。 ☆          ☆          ☆ 周围回荡着六○年代的西洋老歌,没有多余花梢的装饰,只有在昏黄灯光下流泄着古典情怀的木质桌椅及苏格兰布巾。 最角落的位子坐了一位始终以冷眼看四周事物的人,他嘴角的弧度似乎永远都是抿成一直线,脸上的表情更是打从一进到店里到现在都未曾变化过,冷冰冰的一双眼、严肃的神情,这似乎成了他看人世的态度,在轻松的气氛下他闭上眼冥思了起来。 职业上的训练使他很快的察觉到有人以急快的步伐向他走了过来,倏地,他睁开了眼—— “是你?!”看到官容宽,齐傲有些讶异。“你不会是要告诉我换选择一事吧?” “我一向一言九鼎。”官容宽在齐傲面前坐了下来。“找上你是有一事相求。”他知道齐傲的个性可能会比较喜欢快言快语。 “你说吧,在能力范围内我会帮你。” 果然是个做事不拖泥带水的家伙!“是否能请你带我去见一个人?”官容宽停顿了一下,“你们的老爹。” 沉吟了一下,齐傲这才开口:“你找老爹有事?” “想问他一些他可能会知道的事情。”官容宽笑着看他,“别一副防贼的模样行不行?我和你那老爹虽没交情,可是也没过节,我不会找他麻烦的。” “我明白。问题是,你见的人是他,是否也该询问一下他本人的意见较为合宜?” “应该的。”早知道要透过齐傲访老爹并不是如此容易的。不过,齐傲所说的也都合情合理,不是吗?待找到老爹之后,老爹会不会对“头头”的事情三缄其口?也要询问一下“头头”的意思才肯说呢?若是如此,那还有啥好问的?不如直接我上“头头”问他是否叫修尘不就得了? 然后,他可以很确定那位风云组织的上司一定又来招四两拨千金。 “你要喝什么?”齐傲望着服务生递来了好一会儿的冰开水。 “没啥心情喝。”官容宽无奈一笑。“我啥时候可以知道我能否拜见你们的老爹?” “明天这个时候你到这里,我会告诉你答案。” “谢谢你。”他站了起来走到柜台买了单,这才步出咖啡厅。 走在外头的车水马龙,官容宽感到前所未有的特殊感受,他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只知道他必须去知道,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也许,这会使得母亲不高兴,但是……难道因此而让这个他有权利知道的事继续成谜? 在黑暗中,他为自己点燃了一根烟,微弱的火在黑暗中显得明亮异常,是他该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的时候了…… ☆          ☆          ☆ 这几天一直都是连着好日子,今天是任尔觉出院的日子,明天则是任革非和黄景羚毕业的日子。 一大清早任革非就到医院为任尔觉办好了出院手续,今天来接任尔觉出院的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他的两个死党及官容宽和黄景羚。 “任姊,我看你最近春风满面的喔!是中了统一发票,还是中了六合彩‘竹仔尾’?”任尔觉的死党何家亿注意到了心中的完美情人最近变得更漂亮了。 “你少土了好不好?”任尔觉的另一个死党也加入话题。“明天是任姊毕业的日子她能不开心?换成是你明天就可以离开那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考试的‘和尚’学校你开不开心?” “说得也是!我看黄姊也挺开心的样子。”何家亿看了一眼黄景羚,“黄姊,发表一下毕业感言吧。” “还有什么感言?感谢诸位教授大人手下留情,没让我死当与他们再续前缘吗?”她扮了个鬼脸,然后嘻皮笑脸的说:“毕业是件令人开心的事,不过呢……能令任大姑娘春风满面的事可不是你们所想像的那样呢!”她压低声音说:“看到方才那个高高帅帅的高个儿,现在去开车的那个人没有?他呀,正是使任大姑娘喜上眉梢的人哪!”黄景羚今天才第一次亲眼目睹偶像。 哇塞!他可真是高哪!漂亮帅气的脸蛋加上一副运动员般的体格,这个男人就外在而言真的是完美得无可挑剔!怪不得自己心中的漂亮宝贝看得上他。他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任姊的男朋友真的是他吗?”何家亿看着今天的“主角”。 “我……我不知道。”任尔觉偷瞄了一眼已经满脸通红的姊姊,然后恶作剧的指着她的脸,“此地无银三百两。” “喔!了解——”在场的诸位这么一低呼,个个笑得人仰马翻。 这时官容宽已经把车子开过来了,甫一下车就听到此起彼落的笑声,他好奇的问:“啥事这么好笑?我也分享一下吧!” “没什么事啦!”任革非红着一张脸扶着任尔觉上车,不知死活的任尔觉还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老弟,留着几颗牙吃饭吧!” 听到姊姊的警告,任尔觉立即收敛了笑容,装模作样的对好友说:“喂,你们两个搭黄姊的车回去吧。”方才已经分配好的事他又多费唇舌了一番。 车子刚启动的数分钟,车内三人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官容宽才开口:“尔觉打算啥时候回学校?” “能拄着拐杖我就想回去了,虽然同学每天都热心的送笔记来给我,告诉我每天的进度上到哪里,但是……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回去听课。”每次月考都能排名全班前五名,不知道这段日子退步了多少了?为了自己、为了不让姊姊失望,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有任何借口退步。 “不行,痊愈后再回学校。”任革非权威式的阻止着。“你们学校距离咱们住所这么远,我不放心每天让你拄着拐杖上学,如果又出事了怎么办?” “所以麻烦黄姊嘛……她答应要每天送我上下学的。”任尔觉此事是先斩后奏。“我也问过她,假使她不方便的话直说无妨,你知道她的个性,如果这件事会对她造成困扰她会直接拒绝的,可是她非但没拒绝还笑着答应了。” 任革非真是啼笑皆非,怎么这宝贝弟弟这么不懂事?“尔觉,你难道不知道景羚姊最疼你的吗?就算你的事情对她真的造成困扰,她也会对你说没问题。” “可是……我真的想早一些上学。”任尔觉声音中有着沮丧。“等脚痊愈少说也要再两个月……” “我家在他们学校附近有层公寓,如果不嫌弃,你们姊弟可以搬到那里。”其实,早在官容宽第一次送任革非回去,第一次进到他们那比他家车库还窄的小空间时,就想提议她换个环境了,可是顾及到任革非的自尊心,他一直迟迟不敢开口,而现在正巧有这个机会。 “真的吗?!”任尔觉眼中再次燃着希望,然后他偷偷的看了一眼仍旧沉默的姊姊。 任革非低垂着眼睑似乎在考虑,而官容宽基于外人的身分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固然他看任革非每天进出那“漏室”心里是多么的舍不得,但——她是个坚强且倔强的女子,她有自己的想法,身为男友的他只想让她有更多的自主权,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能较有被尊重的感觉。 任革非想了好久才开口:“这件事……慢慢再说吧。” ☆          ☆          ☆ “你要带我去哪里?”早上才到医院接弟弟出院,晚上黄景羚一家人又带了许多食物和一个大蛋糕到家里来庆贺任尔觉出院,一整天忙下来,任革非只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可谁知才送走了客人,收拾好东西,官容宽又拉着她往外跑。“我不能离开尔觉太久,家里不是医院,可没有别人可以帮忙照顾他。” “放心吧,他会照顾自己,出来前我把手机号码留给他,有事的话他会call我。”官容宽专心的开着车子。 “不管怎样,我还是不太放心。” “被保护过度的小孩会长不大的。”官容宽看着有些疲惫的任革非。“你不觉得尔觉是个很独立的孩子吗?建议你,不妨让他更独立一些。” “我知道,不过他现在受伤……他会需要人家帮忙的。” “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会开口,不要剥夺他独立的权利。”说着官容宽忽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方才那些话都是我曾经对我妈说过的话。”想起那段为自己争“自由”的日子,唉,如今一想起来还真印证了一句话!人不痴狂枉少年!“国中二年级的时候,我就向我妈争取一个人住。” “国二?!你妈不担心死了?那段时间是青少年最容易学坏的时候!”换成是她,任由弟弟说破了嘴也甭想搬离她的视线。 “起初我妈也是不答应,后来经由我‘假爸爸’的出面她才勉为其难答应了。” “她也真放心。”任革非一笑,“不过,她的赌注显然赢了,是不?”一个红灯停下的当个儿,任革非问:“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要带我去哪儿呢!” “去了不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的说。 “好神秘喔!”任革非强打起精神,她伸了伸懒腰怕自己精神不济的睡着了。 约莫十分钟后车子转入了巷子里头,不久在一个气派的黑色铁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官容宽轻轻的拍了下已经陷入昏迷状态的任革非。“对不起,早知道你那么累就改天再带你来。” 任革非慵懒一笑,有些迷糊的说:“没想到我真的睡着了。”推开车门到外头吸了口新鲜空气,这才清醒。“这里是哪里?”她注意到眼前这栋气派的公寓。 “进去再说吧!”官容宽领着她由小侧门进去,绕过了一个精致的花园,刷了磁卡后,搭上了电梯直上三楼。 这里的环境真好!任革非打从方才一进门就有些感慨的想着,和她那个小房间一比,这里真是豪华得离谱! “你住这里?” 官容宽仍旧一笑没有回答,他打开三楼公寓的门,这才说道:“这里目前没有人住,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让它成为‘有主’阶级。” 任革非正打量着这偌大的空间,听官容宽这么一说立即讶异的看着他。 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回答,官容宽小心的口吻,“这里距离尔觉的学校很近,对你们的情况来说,住这里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任革非幽幽的开口:“这种高级屋我付不起房租。” “这是我家的房子……” 不待官容宽把话说完任革非立刻说:“正因为这是你的房子,我更不可以接受。”她有她的顾忌,人穷没关系,但是要穷得有骨气,记得这是母亲生前最常说的一句话。 “我不明白。”官容宽想起方才他答应任尔觉会说服她搬到新公寓的。“你不想想自己,也想想你弟弟吧!一个明星学校高二学生,两个多月不上课任由他再怎么天才,功课跟得上人家吗?除非你想教他重读一次二年级。” “我和你非亲非故的,这么贸贸然搬进你所拥有的房子,别人会怎么看我?” “咱们是男女朋友!”官容宽希望她能明白他是如何的把她视为自己亲近的人,也许他们相识的日子并不长,但是他对她的情却是深得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正因为如此我才……”怎么说才能让容宽明白她的无奈?“容宽……也许我现在所讲的你不能明白,但是……” “我是不能明白!”官容宽皱了一下眉头。“也许你有你的想法,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再干预就是了。” 看他如此不开心,任革非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清楚。 “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我好,可是这种不要任何报酬的作法令我……”她试着斟酌着字眼。 “令你不安?”一股即将爆发的怒气锁紧了官容宽的眉。 这个女人……她到底把他看成什么样的色魔?!对于自己心爱的人做一些事就会令她有如此不安的情绪?!官容宽啊、官容宽,你做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失败!连你自以为应该是很了解你的人都如此认为!喔!该死! 在这个时候任革非还火上加油的加上一句,“你不觉得吗?”单纯的她所说的这句话并没有多大的意思,也根本没把官容宽当成色魔一般看待,她只是不想要别人多说闲话而拒绝搬进他的公寓。 “不要再说了!”压抑着情绪,官容宽几乎失控的说。“我不为难你,我送你回去吧!” 任革非怯怯的看着一脸风雨欲来的官容宽,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聪明的闭上了口。真的不知道他在气些什么,方才她说的话有哪些不中听了吗?不会吧!也许是他们之间缺乏共识吧?唉—— 正当他们驾车离去的时候,有一个一直躲在黑暗处的男子也走了出来,他快速的跳上自己的车子又继续跟踪在他们后头…… 第五章 今天的毕业典礼天公作美,天气艳阳高照外还不时美意的送来阵阵凉风。 黄景羚在校园寻寻觅觅了好久,好不容易在校园里的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任革非,她正若有所思的垂着首,一身的学士服仍没换下,微风轻拂着她乌黑如绸缎般的秀发,此刻的她清灵得宛若传说中的精灵一般。 “咋喳”一声,黄景羚按下了快门,把这美得动人的一幕化为永恒。 任革非听到了快门的声音抬起头来。“什么时候来的?” “偷窥你好一会儿了!”黄景羚笑着倚着她坐了下来。“喂,这么个大热天你身上那件猫熊披风还舍不得换下来啊?” “猫熊披风?”又是一个陌生的新名词。 “你不知道吗?理学院的笑咱们文学院的学士服胸前多两道白色的v字边,说远看像极了猫熊胸前的那环胸毛,所以讽刺咱们文学院的为猫熊特攻队。”看好友闷闷不乐的样子,黄景羚又使出自己的活宝招数了。 “猫熊特攻队?”任革非一笑,“真亏那群理学院无人能望其项背的超高想像力!那咱们班导呢?他可没穿学士服呐。” “动物园长。”黄景羚气定神闲的说。“你不觉得挺像的吗?每一次我们照相时,他立即站到镜头前和咱们这一群好不容易熬上镜头的‘猫熊’抢镜头吗?” “你哦——”任革非笑开了。 “怎样?心情好些了没?”黄景羚拍了拍她的肩。“我看你今天挺不开心的,大伙儿在照相,你拍没几张就躲到这里来了,是不是他没有来你不高兴?” “怎么会?”任革非口是心非的说,顺手拿起官容宽托花店送来的绿瓣紫心的加多利亚兰,那束花既典雅又高贵,想必花了他不少钱吧?“他送了花,我该满足的不是吗?” “可是他人来你会更开心。”老朋友了,了解到骨子里了。 任革非幽幽一叹,这才喃喃的说:“他答应我要来的,可是……昨天他又忽然取消了约定,可能是我之前的期待高了些,以至于他告诉我不会前来时我会如此沮丧。”勉强的,她挤出一丝笑容。“算了,也许……他真的很忙吧?”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那么大的事业不忙才怪呢!”黄景羚把玩着手上的花束,想着要如何向任革非开口一件令她意想不到的事。 该说嘛……又有些难为情;不说嘛……又好像有些辜负了和革非“好友”的这层关系,更何况她也真的希望有人和自己分亭这份喜悦——她有男朋友了!而人选嘛……怕说出来革非的心脏会负荷不了! “景羚,那束花是黄爸爸和黄妈妈送的吗?”那束百合包装得挺雅致的。 开口的机会来了!“我老爸、老妈是重实际的,送给他们女儿的是手表一支,他们啊,连祝福我的话都是重实际的!”黄景羚把眼珠子吊得老高,平板着语调说:“亲爱的女儿,四年的大学终于给你混毕业了,送你这支表是要你珍惜光阴,因为光阴即是金钱!”背完老爸和老妈送她的卡片内容之后,她笑问着任革非,“够实际吧!” “喔。”她瞄了那束花,“那这束花是哪个爱慕者送的啊?从实招来吧!”看小妮子娇羞的样子,这是恋爱的象征哦! “也不是男朋友啦,他……他……” “我又没说送花者是你的男朋友,你别这么急着承认行不行?”任革非方才不快的心情已经少去泰半,取而代之的是满怀的好奇,她向一脸羞意的好友捉弄的眨眨眼,“快招吧,花是哪个‘他’送的呀?” 没想到一向形象木讷的革非一捉到糗人的机会也会如此落井下石,今天她算开了眼界了,唉,都怪平时爱树敌,这回夜路走多了,遇鬼了。 黄景羚认命的接受任革非的逼供,然后说:“我要说的人是你认识的。” “无妨,不要是我老弟就好了。” “喂!”黄景羚又好气又好笑,“我没有恋童癖好吗!”看来不快快从实招来不行了。“他叫桑……干……志。” “桑干志?”咦,这名字好熟啊……“桑干志?!”任革非一双眼睛张得如铜铃一般大,愣在那里。 “干啥?中风了吗?”黄景羚窘红了脸。 “真的是他!”任革非一笑,“太讶异了!平时看你们斗嘴可以斗到脸红脖子粗,我以为你们这辈子仇是结定了哩!倒忽略了成双成对的情侣中不乏欢喜冤家的,唔……原来吵架可以吵出感情来的,怪不得古代还有比武招亲的!” “是啊!”黄景羚没好气的说,“下回你看到官容宽时就砍他一刀,看他会不会多爱你一些?” “好了,别闹了。告诉我,你们啥时候走在一块儿的,怎么我都不知道?” “其实……这也是我这次海岸之旅才发生的事。”黄景羚扬着笑说,“上一回我曾在他面前谈起官容宽的事情你记得吧?那次他受的刺激很大,期末考之后他躲到东部去‘疗伤’。有一天我们在东部的一处观光据点相遇了,本来我们还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理谁,谁知那天晚上那个家伙夜泳出事了,他被一个夜泳的人给拉上岸,送进了附近的医院。” “而你基于‘认识’的立场去照顾他?”早知道景羚是最富正义感的了。 “也不是啦,我找了他的资料试着联络他的家人,谁知他父母出国洽公了,只好告诉他家佣人尽快联络他父母,而在他父母到达之前,我只好照顾他喽。”就是在那段时间,他们擦出火花的。 “他还好吧?伤得重不重?” “溺水是小事,他是昏迷之后被海浪冲走撞到石头才那么严重,手脚的擦伤不说,光是脸上的伤足足教他到现在还不敢出来见人!”一想到那个爱漂亮的男人,黄景羚脸上顿现幸福的笑容。“他今天没有参加毕业典礼,就是因为额头上那道大疤痕还没痊愈。” “他脸上的擦伤会好吧?”记忆中,桑干志是很讲究仪容的,脸上若留了些疤,只怕他会很痛苦。 “放心吧,其他的小伤疤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剩额头上的,以他那种爱漂亮的程度啊,就算倾家荡产他都会去找世界一流的医生来帮他变回原来的样子。不过,上天对他还算仁慈,不需要他倾家荡产,只需要做磨皮手术就能恢复原状了。” “那就好!” 黄景羚看着任革非,呐呐的说:“他原本想隔一段日子再告诉你这个消息的……他怕难为情,晚上我若告诉他我把事情告诉你了,他一定又要糗我脸皮比墙厚。” “反正早晚我都得知道的嘛!”任革非不以为意。“真的很高兴你们能走在一块,他很幸运能遇上你。”任革非心想,如果自己是男孩子也会喜欢景羚的——一个开朗、活泼的俏佳人,谁会不动心呢? “我也很幸运啊!”开心之情洋溢于言语中。“怎么样?听完我和桑干志“笑话版”的恋情之后,心情好些了没呀?没男朋友亲自送花有啥大不了,我还不是花店送来的?他要是亲自送花来我才担心哩!怕咱们班上那一群喜欢评头论足的‘母猫熊’笑我,怎么初恋对象就是个唱大戏的大花脸?乖乖,那可真有些没面子哩!”她开玩笑的说。 任革非忍住笑,“小心呐,他要是知道你把他说成这样,早晚找你拚命!” “哈、哈!本人对他所持的态度一如姜太公钓鱼的宗旨——愿者上钩,不愿者回头,我才不希罕钓到这么一只小丑鱼呢!” 任革非笑着摇摇头,要是桑干志知道他一下子被说成大花脸,一下子又摇身一变成了小丑鱼不知作何感想? 看来这对欢喜冤家往后的日子还有得吵呢!别人是如此,而自己呢?一思及官容宽,任革非的心情又沉了下来…… ☆          ☆          ☆ 望着电磁炉上玻璃壶中滚动的水,官容宽看得出了神,那天晚上他在咖啡厅里头如愿的找到了齐傲,却没能如愿的见到老爹,因为老爹云游四海去了。 去哪儿?不知道,何时回来?不晓得!老天!这样的对答未免太简单扼要了些吧? 官容宽打从与齐傲有过数面之缘后,对这个人也算有些认识,他知道齐傲不想说的事软硬兼施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也放弃从齐傲身上问出些蛛丝马迹,固然他的直觉——老爹还在国内,而齐效应该知道老爹在哪里,但……唉,算了,人家不肯见你,干啥强人所难? 正当他轻锁眉宇的想着事情,和室木门此时被推开,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女人出现在门口,那女人一身雍容贵气,从欲逝还留的余韵中不难看出这女人年轻时只怕是个不多见的大美人。 “妈,怎么现在才来?”官容宽为她倒了一杯新冲的铁观音,熟茶较不伤胃,他记得母亲的胃并不好。“你儿子和你约的可是三点,你迟到了半小时了。” “难得儿子约老妈喝茶,不刻意打扮、打扮岂不太不给儿子面子了吗?”官凤君一笑。“怎么今天想约我出来喝茶?要喝茶回别墅不就行了?家里的茶比这里好上十倍。” “我想,你已经许久没上街了,待会儿咱们去吃个晚餐,然后我陪你逛逛街怎样?”难得星期六,也已经许久没和母亲聊聊了。 星期六,不知不觉的,他又想起了任革非——那个老是不懂得他的心,自己却又无法克制不去想的小女人,唉,情关难逃。 “是啊,咱们是许久没一块儿过周末了。”官凤君是何等精明的女人,她意有所指的说:“我听说……你最近春风得意哦!” “我像是被春风吹过的样子吗?”官容宽苦笑。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口中的春风是指什么? 官凤君佯装着仔细打量,然后说:“唔……你不但被春风吹过,而且显然风力过大把你吹伤了,这叫作纵欲无度的结果!” “妈——”有这样的母亲,官容宽只得认栽了。 “怎么?到底招是不招?是要老妈我请人调查呢,还是你要自己从实把我那未来的媳妇人选说给我听,择期带来给我看?”这招叫无所不用其极法,对于这个凡事积极唯独对婚姻大事高唱随缘的儿子,她有的是办法。 “八字都还没一撇哩。” “唉,你怎么这么老八股?我还没想到这个,你自己倒先说出来了!儿子,凡是慢慢来,吃快撞破碗!”官凤君抿嘴一笑,“喂,是哪家的小姐?” “她姓任,是我数个月前才认识的女孩。”想到自己和任革非初识的情景,他不由得发自内心一笑。“妈,你记不记得咱们家的车有一回被撞凹了一个洞那件事?” “记得,司机每见我一次就向我抱怨一回,教我不记住那件事都挺难的。”还有一件事官凤君没说出来,司机还告诉她,儿子喜欢上那个肇事者的姊姊了。 一场小车祸换来一段姻缘,那部车凹得有价值!只是……不知道那女孩的人品如何? 有些人家在乎门当户对,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更为讲究,不过,她这个打从出娘胎行事作风就常出人意表的怪胎,门当户对那一套早就被她丢到博物馆里头了。 若非如此,她又怎会在二十岁时就自作主张的在美完成终身大事,嫁给同是资优跳级生的学长? 那段日子是她这一生中最甜蜜快乐的时光,那个男人也是她这一辈子中唯一动心的对象,他也许没有家财万贯,也没有傲人的家庭背景,可是他有学识、有才华,更有着一张令女人为之疯狂的帅气脸蛋和贵族一般的气质,有多少女孩在那时羡慕着她的幸运呢?而她自己更以如此夫复何求的际遇自处,然而婚后她开始了解那个男人的一些事情—— 他是风云组织刻意培养出来的特殊分子,怪不得家境清寒的他,有能力心无旁鸢的专心于自己的课业而毋需为生活疲于奔波。 起初对于丈夫加入的组织性质她并不清楚,后来等她知道、明白之后,力劝丈夫脱离那种简直在训练超级杀手的鬼组织,甚至不惜扬言以离开他作为威胁。 等她拉不下脸只得假戏真作的离开他之后,才深刻的明白、彻底的觉悟,在丈夫的心目中她远不及那个叫风云组织的。 从那一刻起,官凤君清醒了!就算回国之后知道了自己身怀六甲,她也没找他联络,他既然爱那个组织就让他完全去爱吧。不过她发誓,有一天,她会让他后悔,后悔他当初错误的选择!她会教那个叫南宫修尘的男人后悔! 怎么想到门当户对的事就想到陈年往事呢?官凤君心中苦笑,故作轻松态的换了个坐姿,把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妈,我……我挺欣赏那肇事者的姊姊,她叫任革非。”见母亲脸色无异他才又开口说:“她很特别,不同于之前我所认识的那些女孩。” “你倒说说,她是如何个特别法?‘特别’这两个字你不觉得抽象了些吗?长得像阿匹婆也叫特别、声音像鸟鸦也特别呀,是不是?” 真亏老妈想得出这种特别法?官容宽一笑,认真的思索着如何形容任革非才贴切,才能将这“特别”两字形容得透彻。 “她是个很上进的女孩,个性……算得上倔强吧!”他想了一下,“妈,个性独立的女子是不是都不喜欢别人的援助?”也许,他该把那天和革非闹得不愉快的事告诉母亲,同样是女人,也许她能较了解革非。 听完了儿子的一番叙述,官凤君微微一笑,“容宽,易地而处的站在她的立场想一下吧。从小成长的环境不同,对于事情的反应也就自然不同。你对她的好已经超过了她所能接受的范围,对你而言一层房子就算送给她都没问题,更何况只是借他们姊弟俩安居?你会不在乎是因为一层房子对你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是对于任小姐而言就不是这么回事了。”怎么如此容易想通的事情儿子反而因此困扰?莫非真的是当局者迷? “从你方才的话听来,任小姐显然是尽了全力才图了姊弟生活无虞,有个小空间对她而言已经是不容易了,更何况是免费得到一个大屋子住?若是你,你能住得心安理得吗?”看儿子沉默了下来,官凤君又开口:“你自己都觉得不妥,又怎能怪别人觉得不当而不接受你的好意呢?” 官容宽赞同的点了下头。 “这女孩挺有骨气的——我欣赏。”官凤君看了儿子一眼,“有空带她回家作作客嘛。哦,对了,她在哪儿高就?今年毕了业也该找工作了吧?你不觉得身边需要个‘特别助理’吗?”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她点醒儿子。 “她有到公司面试过,星期一公司也通知她到公司上班了,可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来公司报到。” “你没找她问原因?” 官容宽没说话。 “就为了方才你说的那件事斗气?”官凤君失笑,“唉哟,儿子啊,我怎么不知道你也遗传到我的牛脾气了?原来到目前为止,你和任小姐还在冷战期间?怪不得打从我一进门看到你就觉得你有心事。” “有这么明显?这么容易就被看穿心事?”官容宽故意长长的叹了口气,“还好我没加入那个什么……‘头头’的风云组织,要不,他那组织早晚被我拖垮。”官容宽偷瞄了一下母亲微微不自在的神情,然后又说:“呃,妈,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叫‘头头’的吧?他叫什么……”他打算放手一搏,于是佯装着想了半天,“叫……什么修尘来着?唉,记忆真不好,怎么忘了?叫什么修尘……” “南官修尘。”那个她永远忘不了的名字! 官凤君顺口的接了南官修尘四个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更忘了官容宽对她提及在美国遇到“头头”时,她曾对他说过并不知道“头头”叫什么。 母亲果然知道风云组织,她不但知道,甚至连“头头”的名字她都知道,咦,莫非……莫非他的父亲真的是……“头头”? 南官修尘,他真的是我的父亲?望着母亲沉肃的脸,官容宽猜着她和南官修尘之间那不为人所知的陈年往事…… ☆          ☆          ☆ 早上八点左右,任革非帮弟弟准备好早餐,安顿好一切之后,她换了套轻便的休闲服打算出门买菜。 “姊,官大哥已经打了三次电话了,你真的不接?”任尔觉才挂上话筒就忍不住说。“昨晚他也打来,你和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的不接电话?”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任革非淡淡的说。 “姊,别这样对他嘛!我觉得他对你是很认真的,假使我喜欢一个女孩子,而她对我的态度老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样子,我会很难过的。” 任革非脸一红,轻叹了口气走到任尔觉面前蹲了下来,她柔声的说:“尔觉,有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而我……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也许我和他根本就不适合吧!”她下断语。 “是你自己这样以为吧?我觉得官大哥是很喜欢你的,也许你又要说我小孩子不懂,可是我真的是这样以为。”想了一下他又说:“姊,你到底要不要到环泰上班?人家已经通知你被录取了,你好像不当一回事,搞不好现在你已经被除名了。” “通知上班日期没到的人,还指望人家帮你保留名额?”怎么弟弟如此天真?“我早就被取消资格了。”凭“环泰”两宇,多的是优秀的候补人选,人家才不差她一个呢! “你知道?那你还……哦!我知道了,你是故意不去上班。”任尔觉若有所思的看着姊姊,“我觉得你最近有些怪哦!和官大哥吵架了?” “没有。” “听黄姊说,在你毕业那天官大哥没有亲自前往祝贺,你因此而不快?” “我没那么小器。”任革非不耐的阻止弟弟往下猜测。“我要出门买菜了。”看老弟苦着一张脸,她故作轻松态,“放心啦!不到环泰上班我还有其他选择,你姊姊还是挺抢手的。”说着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离开了任尔觉的视线,任革非总算松了口气,她怕别人问起她和官容宽的事情,怕自己在别人的提醒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着他。 她真的很努力的想把他忘掉,可是别人为什么老爱在她面前提起他?只有在别人提到他时,她才会想他?不!他的影像一直都徘徊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自从那天拒绝他的借屋好意之后,他有长达两星期没找她联络的纪录,那些日子她每天守在电话机旁直到深夜,刚开始她总是告诉自己,他忙、他可能忘了,试着找无数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日子一天、两天……一星期过去了,她知道之前找借口安慰自己是多么愚蠢的想法,在官容宽心中她根本是不具分量的。 那夜她哭了,狠狠的哭了一夜,然后她坚定的告诉自己,以后别再作灰姑娘的美梦了,齐大非偶,往后她和官容宽仍是朋友,只是朋友,没有必要演出所谓的分手,她和他只怕还没到那种地步,只不过由较亲密的关系转为较平淡而已。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她已走出巷口来到了公车站,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往眼前一站。 “这么早想到哪里?”官容宽在对街泊好车,甫下车就看到任革非心似不在焉的往候车站牌方向走。 “你怎么会在这儿?!”看到他,她又讶异,似乎又有那么些兴奋。讨厌这种不能控制的反应,不是才跟自己说好把他当作一般朋友的吗?在街头遇到泛泛之交的朋友会有兴奋的感觉,反应太过了吧!“你该准备上班了。” “那你呢?是不是也该上班了?”他双眼锐利的看着她。“公司通知你上班也好些时候了吧?怎么迟迟不见你到公司报到?难道你有更好的去处?” “快有了吧!”和他的对话太过严肃,任革非不安的打量了一下候车的乘客。眼看着等候公车的人次似乎愈来愈多,她压低声音,“我的公车快来了,我们有机会再聊吧!”先摆脱他再说吧! 官容宽似乎看出她的缓兵之计。“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副志在必得的语气。 “我……我要去的地方和你要上班的路线并不顺路,我自己搭公车就行了。”她感觉得出官容宽的语气不若往常轻松。“你是个大忙人不劳烦你了。” “我今天不上班就专送你这一程,如何?”不容拒绝的语气加上转为严肃的眸子,原本仍犹豫的任革非只得乖乖的跟着官容宽上车。 上了车之后两人并没有多谈一句话,似乎谁也不愿打破沉默。 半晌后,任革非先开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希望我带你去哪里?”沉着声音,官容宽的眼睛仍是直视着前方。“方才为什么骗我?你搭的那公车应该会经过我们公司。”打从国二开始独立后,他哪天不是自己搭公车上下学?搭了多年的公车若连几号公车往哪里都不知道那也未免太离谱了。 “因为我不想搭你的车子到目的地,花一段公车费比欠人家人情还好吧?”她诚实的说出心里想说的话。“你的车子太高级,我这种人搭不起。” “还在生我的气?”官容宽不动怒的看着她,前些日子是他故意疏远她的,因为革非太能够左右他的情绪,他必须停下来想一些事情。后来经由母亲的一番话,才平息了对她的误解。 “生气?呵,”她干笑了一声。“我哪有理由生气?你做错些什么了吗?” “我的确没做错什么,只是我们对事物的看法有些出入罢了,我们都坚持自己的想法,谁也没有错。”在一个红灯的当头,他停下车看她。“我为前些日子因为闹情绪而没去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向你道歉。” “没有必要,你托花店送花来了不是吗?”任革非故意把语气装得不在乎、冷淡,但是内心激动的情绪却是久久不能自己。“你因闹情绪而没来祝贺我,我也因为心情不佳而没和你联络,这件事咱们扯平了,谁也没对不住谁。” 红灯过了,官容宽开着车继续向前。革非的语气不对,尽管话语中说得宽容漂亮,但他仍有些不安。“我现在道歉你会接受吗?晚上咱们一起吃个饭?” “晚上我有家教。” “家教后我去接你,顺道喝个咖啡。” 她不多想的便回绝,“对不起,那时候我大概累了,只想回家好好休息。” “那明天……” 不待官容宽说完,任革非有些不耐的说:“这些日子我都很忙,可能抽不出什么时间。” “革非,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岂敢?我认为我们只是朋友,不必要动不动就呆在一块儿。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是不?” “我的心意……你还不懂吗?” “高攀不起。”她语气冷淡,喉头却是不由自主地逐渐缩紧,泪水也模糊了视线。咬着牙试图让语气平静,激动的情绪却是愈压抑愈激昂。“别再把我当傻瓜,在你心中我根本就无足轻重,如果你的心意我该懂,那么懂你心意的人恐怕不只我一个吧?” “革非?”她怎会如此想?官容宽沉着心把车子往较安静的郊区开。看来他们需要时间好好谈谈。“我并不知道你怎么会如此想?的确,我不否认自己有许多女性朋友,那仅仅只是再单纯不过的友谊,那种情谊和你我之间不能同日而语的。”不管她相不相信,官容宽仍是想把自己的感觉清楚的说出来。“也许我们是不同典型的人,也许我们的背景全然不同,但是对你,打从一开始我就是认真的。” 任革非用手背拭去泪水,似是压抑的叹了一口气,“你不会是认真的,你若认真又怎会在一场自以为是的误解中,足足有十多天不给我任何一些讯息?刚开始我为你找着借口,我到了最后连我都觉得心虚、骗不了自己,情侣之间难道是可以如此冷淡的?”她的泪水又流下了。“你知不知道,当我收到你托花店送来的花束时,我仍拭目的期盼你会奇迹一般的出现,这样的心情你不会懂的。” 官容宽深叹了一口气,他要如何告诉她,那十余天的日子他同样不好过?,一生中,似乎都只有别人迁就他的份,他从来不曾如此为了一个女子伤神过,而如今…… “我想对自己的女朋友好、处处为她着想,我并不认为这是错的,房子的事情令我遗憾,从没想过单纯的帮助会让人想得如此不堪,而且还是自己的女朋友。”官容宽把车子缓了下来,来到一处可远眺的高地。“革非,今天若易地而处你生不生气?” 她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下来。 “我很抱歉会造成你的困扰,也请你原谅我一相情愿的想法,也许……来自不同环境的人对于同一件事情的看法是全然不同的。”母亲的那番话真的令他想通了不少事?“请给我们一段时间彼此充分了解,好吗?”诚恳的语调中似乎还有藏着一些许他拉下身段的乞求。 流了泪后的任革非似乎平静了些,她静静的想着官容宽的话,幽幽的说:“来自天地之别环境的两个人,怕是充分了解后会全然对彼此失望。” “我们尝试过了吗?”对于她悲观的想法他并不苟同。 “我没信心。”她从不否认他对自己造成的毁灭性有多大,只是相识几个月他就对她有如此的影响,那一旦深陷后呢?她连想都没勇气想,低垂着头又是一叹。 “没信心?” “嗯。” 出其不意,官容宽吻住了任革非欲语还休的唇,这一次的吻不再像上一次那般小心轻柔,官容宽霸道的启开她因惊慌而犹豫不启的小口,舌尖恣意的探入,似是要一扫她心中的不安。 一阵天旋地转的热吻,任革非已不知在何时将双手由阻隔在彼此之间,转移到官容宽的颈项热情的回应他。 而这时候,她心中不再存有不安和犹豫,只知道自己喜欢这个男人,为了他,她不在乎承受任何事情,她喜欢他,只知道喜欢他…… 第六章 人逢喜事心神爽,这句话用在此时官容宽身上实在再贴切不过了,和任革非的心结已解,她也开始在环泰上班了,且经过了再次沟通,上星期六任革非姊弟已经搬入了官容宽的公寓,一切似乎都是如此圆满、如此称人心意。 这天早上官容宽主持完一个议案会议回到办公室,秘书即向他报告会客室有人等他。 “谁?” “沈淳妃小姐。”秘书注意到官容宽的浓眉微蹙了一下,她惴惴不安的说:“我跟她说过你在开会没时间见她,可是她坚持等你,直到见到你为止。我……我真的……” “我了解。”他点了下头,朝着另一端的会客室走去。 和沈淳妃多年的交情他怎会不清楚她的个性?想必秘书真的已经尽力的试图说服她别等了。 轻叩了会客室的门后,他直接推门进去。沈淳妃仍是一身刻意的装扮,她似乎已经习惯在任何时候、任何场合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出来。 “久等了。”官容宽找了个位子坐下。“今天怎么有空来?” 沈淳妃捻熄手中的烟。“想见你自然有空,只是你似乎没什么时间见我。” “这是上班时间我的确有许多事情要做。”官容宽不否认在工作时间不喜欢有非公事的打扰。他拉回了主题,“找我有事?” “的确。”她望着他,嘴角有一丝奇怪的笑意。“很难想像你会喜欢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一个才踏出校门的女学生对你真的如此有吸引力?” 不作任何回答,官容宽只是锐着眼看她,心中想着,她究竟想说什么? “很讶异我对你的事情如此清楚是吗?”她一笑。“她的所有资料我都清楚。没想到官大总裁的眼光如此独具,会看上一个没身分、没地位的平凡女子。” “你来就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一些?” “任革非究竟是哪里吸引你?难道就只是一脸的不世故?”她真不甘心,原以为官容宽是喜欢上什么绝世美女呢!原来竟然只是一个如同洋娃娃般的女孩,凭她沈淳妃竟然会输在一个如此平凡的女孩手上?这教她如何咽下这口气?“容宽,这样一个女子配不上你,你只是对她同情,好奇一个与你不同家世的女子,有一天了解她之后,你会对她厌烦,会后悔自己曾经的盲目,回头吧!” “你了解我多少?不要以你的角度来衡量我。”他不喜欢她对任革非的批评。“盲目的人是你,将来会后悔的人也是你。将来回首来时路时会后悔你今天盲目的以为你和我该是天生一对的。淳妃,你的爱情里包含的杂质太多,金钱和地位成了重要条件,这样的爱不会坚固的。” “你果然被那小狐狸精迷得忘了自己是谁了!”她提醒他。“这个社会是重视权势和金钱的社会,门当户对更是我们这些世家大族所讲求的,想必官伯母还不知你和那小狐狸精之间的笑话吧?”她自信的冷笑着,相信官凤君要是知道儿子这么“不懂事”,一定会大加阻挠的。 官容宽对于她左一句狐狸精、右一句狐狸精很不耐烦,心中的怒火逐渐被挑起。革非在他心中是纯洁而完美的化身,怎容得下别人口出不逊的辱骂她? “你的风度到哪儿去了?我不记得名门淑媛该把辱骂人的话如此轻易说出口,你沈家的家风令人不敢领教。”官容宽冷冷的说。“你既然把革非和我的事视为笑话那也随便你,但是请你也弄清楚一下自己的‘观众’立场,不要走进笑话里来。一部戏里头有两个喜剧甘草人物就足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小丑。” “你……你……你敢说我是小丑?!”沈淳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也可以不是,这是你的选择,我不想过问。” “好!”沈淳妃眯着眼,她一咬牙,“我好心劝你回头,你既然如此不识好歹,咱们走着瞧!我会让你后悔今天对我的诸多侮辱。” “悉听尊便。不过,如果你是想从我母亲身上下手,那么请你改变一下策略,我妈早就知道我和革非交往的事,她挺满意她儿子的选择的。” 这些话倒令沈淳妃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一向精明的官凤君会纵容儿子和一个“赤贫”女子交往,他们官家不是脑袋都有问题吧? “你以为我对付你的方法就只有一个?那你太小看我沈淳妃了。”沈淳妃从带来的牛皮纸袋中抓出一叠相片往桌上一扔。“这就是你心中的小公主吧?征信社的人员把她和你都拍得不错吧?真不愧是专门吃这行饭的。” 官容宽看了一眼桌上的相片,没想到她会找征信社调查他和革非交往的事,她以为她是谁?居然管事管到他头上来了!一股极度不悦的感受充满胸臆。“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迷上你的人究竟是哪一个?想和她交个朋友,喝杯咖啡。”沈淳妃冷冷一笑,“我总不能连找人都找错了,那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了吗?” “我劝你别动她的脑筋,为了她,我将会不惜漠视我们之间多年的情谊。”他认真的看着她。 他认真的表情却惹来沈淳妃更多的妒恨。 “你对她愈认真,我就愈希望她痛苦。”沈淳妃嫉妒得快发疯。“你会后悔一辈子!”说着,立刻起身离开。 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官容宽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和她之间的仇是结定了,为什么当不成情人就得选择当仇人?不明白,唉,女人心,海底针…… ☆          ☆          ☆ 星期六下班后任革非在所有同办公室的同事都离开时仍待在办公室,她那双纤纤玉手仍在电脑键盘上操作个不停。 每天任革非总是会等同事们大多离去后,才由官容宽开车送回去,本来她并不喜欢这么做,但是官容宽在试图说服她不果后撂下一句话——你怕公司同事知道你是我女朋友后会不自在?好吧!那你就当一辈子的“黑市女友”好了。 “黑市女友”?多难听!在这种情况下她只好答应每天搭他的车回家,条件是,要等公司同事都下班后,两人才一同下班,没法子,小家子气,脸皮较薄嘛! 下班后的办公室里头十分安静,只有任革非用手敲打着键盘所发出的声音,她专注着萤幕上的资料,没发觉有人已经叩了门自行推门而入。 对方由后头轻轻的环住她,在她脸上轻轻一吻。 任革非回过头去,“事情忙完了?”这个时候不会有别人,而敢在她脸上亲吻的除了官容宽之外也不会有别人。 “是员工走光了。”他一只手撑在桌上,侧着脸看女友,“这段时间对工作适不适应?”很快的,在她脸上他看到自信的笑容。 “我喜欢这个工作。” “我还担心你会累坏了呢!”他拍拍她的脸柔声的说:“工作固然要紧,身体更重要,知道吗?” “嗯。”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任革非赶紧找话说:“今天不是和日本客户有约?你快送我回去,要不你会来不及。” “不急。”他慢条斯理的等着任革非收拾桌上的东西。忽地,行动电话声响起,“喂,我是。”官容宽的浓眉微皱了一下,然后跟对方说:“没关系,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叫她安心养病吧!” 待他收了电话,任革非已经背起背包,“谁打来的?” “公关部鲁小姐的家人,她原本今天要陪我去和日商谈合约的,可是临时得了盲肠炎送医开刀了。” “那怎么办?” “我联络看看其他的公关。”公关部多的是会日语的成员。“怕是大伙儿此刻都吃饭去了。”其实官容宽的英、日文都讲得很流利,只是和人谈合约不带公关好像挺奇怪的。 “如果……”考虑了一下任革非才说:“如果你找不到公关可以陪你去,我……我的日文说得还……还过得去,也许我可以充充数。” “你会讲日语?!”官容宽又惊又喜,“那行了!不必找其他公关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换个衣服。” 一提到衣服她面有难色,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挣扎了半天才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我只有一些t恤和两件牛仔裤……这样穿……行吗?” 经任革非一提起官容宽才想到,还记得前些日子一直想着要为她购置几件像样的衣服呢!一忙倒又忘了。 “穿t恤、牛仔裤?”他忍住笑,“那怎么可以?待会儿我开车带你到百货公司选几件衣服,暂且充数一下。” “百货公司!”任革非一脸诧异。不会吧?那种地方的衣服都贵得令人咋舌,光是买一件衣服的钱就足够她吃一个月了,“我看不太好吧?那边的衣服都不便宜。” 原来是担心这个。“你今天是陪我一同去应酬的公关,衣服穿得寒酸我会没面子的。待会儿选购的那些衣服是花公司的钱的。”公司的钱也算是他的钱,换个方式告诉她,这不算骗她吧? “真的是这样吗!”任革非松了口气,要她这种人上百货公司选购衣服是不可能的,记得她还曾经为了买一件两百五十元的格子布衬衫而考虑大半个月,直到后来那个摊贩换地方做生意,那件衣服还是没买成。 “待会儿选衣服时只要你喜欢的就尽管试穿,别理会价钱,你是该要有几件像样的衣服。” “嗯。” 十分钟后,两人一同搭乘电梯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官容宽!”一个声音使得官容宽和任革非同时回头,只见一身宽松衣物的沈淳妃立于十步开外,在官容宽还弄不清状况的时候,她忽然声泪俱下的哭喊着:“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 官容宽紧锁着眉宇,不知道沈淳妃葫芦里卖哈膏药?他看了一眼任革非,发觉她也正一脸疑问的看着自己。 “沈小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这个……”沈淳妃一咬牙,转向任革非,“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狐狸精把我的男友抢走,你……你把他还给我!”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官容宽大声斥责。“你再胡说八道,我打电话叫警察来处理。” “你……你好狠。”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官容宽,“好!我走!如果你对得起你的良心的话!”说着,她步伐沉重的离开。 任革非上了车之后一路无语,她等着官容宽向自己解释方才那位沈小姐究竟是谁?怎么会找上他们? 显然的,那位沈小姐方才所说的话有太多暧昧的地方,她和容宽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层关系?为什么说话的语气似是容宽对她始乱终弃? 方才那女子真的很美,哭泣的时候仍美得如同梨花带泪,这不禁令任革非很不安,她偷瞄了一下官容宽,只见他抿着唇似乎正想着事情。 任革非清清喉咙,试探性的开口:“刚才那位沈小姐……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她想起沈淳妃方才的模样。对方身着一件宽松的连身裙,是孕妇吗? “她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像她那种出身豪门的大小姐会有啥需要帮忙的? 对于沈淳妃今天的突然出现及表现,他真有满腹的疑问,她演了那一场闹剧究竟想达到什么目的?这似乎只是个主题的前奏部分而已。 “你和她认识很久了?” “官、沈两家一直都有生意往来,我和她一直都是不错的朋友。”官容宽专心开着车子,有些不愿意谈沈淳妃的事情。她的出现及胡乱的表现坏了他原本不错的心情。“革非,待会儿到百货公司你打算买什么样款式的衣服?”他唐突的转移了话题。 “什么?”任革非愣了一下后,才说:“到时候再说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衣服才适合我。”从他转移话题看来,他并不喜欢再绕着方才那女子谈下去。 他为什么不想谈她?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吗?任革非静静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心情也跟着沉了下来。 ☆          ☆          ☆ 官凤君推开书房的门,今天下午没牌局正好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的事,年纪大了就是麻烦,从年轻时候就不热衷运动的她,对于朋友的运动邀约总是敬谢不敏,所以喽,当她卸下环泰总裁的大任后,所能用来打发时间者只有三种了——打牌、看书、研究花卉。 今天心血来潮的想翻阅《容斋随笔》,记得前些日子好像在儿子的专用书柜里看到这本书。 一阵梭巡之后,她把书从柜子里拿了出来,厚厚的一本容斋随笔抽出时,赫然发现后头好像还放了一本什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把隐在书本后头的书拿了出来,原来是本日记,这看人家的日记未经当事人允许是不道德的!官凤君几经思量还是把日记打开。 从前头翻起,看了半天官容宽的日记还真的是乏善可陈,所记的不外与公司的事务有关。多可怜的工作魔!她又往下翻了十余页才看到任革非三个字。唔……有了感情滋润,黑白的生活果然成彩色的啦! 看了记载儿子与任革非认识的日记之后,官凤君可以深切的感受到儿子对于这份感情的认真程度,从日记中不难看出他似乎是打从一开始就把任革非当成未来的对象。 看儿子的lovestory还真有如在看一本缠绵悱恻的爱情小说一般,看来任革非这个女孩想必有她特别之处吧,要不身旁一向不乏美女环绕的儿子又怎会对她情有独钟?该找个机会要儿子把女友带回来给自己瞧瞧才行! 官凤君想到一事心中不觉松了口气,看来“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儿子还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办法的。 三个月内容宽看来是结不成婚的,可是他也真的有了结婚的对象,只要他有对象,且不是和从前那些仅限于好友程度的女子,都够她这为人母感到欣慰的了。 又翻了一会儿日记,她突然听见有车子驶近别墅的声音。“今天是星期六,不会是容宽回来了吧?”官凤君作贼心虚的慌了手脚,手一滑日记往后翻了一大叠,正欲把日记阖上放回原处时,忽见“南宫修尘”四个字! 正当她要仔细看内容时,门外突地传来佣人的声音,“夫人,少爷回来了。” “哦……我……这就来了。”她慌乱了手脚,立即阖上了日记本,隐约的看到一行字——“南宫修尘真的……真的是我父亲?” 刹那间官凤君刷白了脸,她颤着手收拾好东西,把日记本归了位,这才坐到书房内的沙发椅上调整情绪。 不行!我必须保持冷静!慌乱着心绪去见容宽一定逃不过他那双近乎天生训练来看透人家心思的利眼,那个小鬼太精明,太像他爸爸了! 一想到南官修尘,官凤君的心思更加紊乱,甚至连拿个杯子喝口茶的手都会不听使唉的颤抖着。 没多留些时间让她平息心中的紊乱,官容宽的声音很快的在书房门外响起,“妈,你在里面吗?我进去喽!”话没说完,门就推开,他一脸笑意的来到母亲面前。“妈,我有话告……”看母亲的脸色不对,他关心的问:“不舒服吗?” “呃……是有一点。”眼睛不敢和儿子的对上。他太精明!精明到连她这个为人母的都怕! “我通知家庭医生过来一趟。”说着官容宽就拿起桌几上的电话筒。 “呃,不用了,我只是胸口有些闷,没啥要紧的。我……我想喝杯热开水休息一下便没事了。”官凤君挤出一抹笑容,那笑容不太自然,她以为官容宽没注意到,却很不幸的净落到他眼底。 妈妈到底怎么了?她似乎是有事想瞒着我!究竟是什么事情想骗我,可是又无法成功的掩饰住她内心的不安?她到底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人,不可能为了小事而乱了方寸!官容克在心中暗暗的推敲。 看到官凤君手上的容斋随笔,一个直觉掠过脑海,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自己的专用书柜,发觉书柜的门并没有推好,莫非…… 看母亲一脸不安的样子,莫非她已经知道他怀疑南官修尘是他父亲,而且是风云组织的“头头”?看来她是偷看了日记! 只是在日记里头他只是猜测,母亲又何须一副世界末日即将来临的模样?他可不记得曾写了些什么?当下官容宽不动声色,想知道母亲接下来的动作是什么? “容宽,今天下午怎么有空回来?不陪陪任小姐吗?” “你说的话怎么和她一样?她告诉我,星期日该好好回去陪陪家中的老人家。” “喔……真是个好孩子,有空把她带回来吧,我想见见她。”想到儿子日记的点滴,提高了她对任革非的兴趣。 “好。”官容宽在回答的同时,心中又想着另一件事,他偷偷的深吸了口气,似乎打算做一件以胆搏胆的事,事败,母亲可能以后都会提防着他问这件事,更严重的是,她会断绝他所有调查此事的线索;相反的,事若成,他也可能因此而确定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考虑了一会儿他终于开了口:“有件事不知……不知该不该说……”语气中充满着犹豫。 官凤君看了儿子的表情,心中忽现不安,她挪了挪位置,强作镇定的说:“什么事?连咱们是母子也不便说吗?。 “最近常有个匿名人士打电话给我……他说……他是风云组织的人……想和我说说话。那声音有点像……‘头头’”。 “他找你谈天!?”官凤君音量提高了起来。“他跟你说了些什么没有?”模样颇为紧张的样子。 “他说……”官容宽惊觉母亲眼里的慌乱。“知不知道一个为人父思子心切的感觉?他还问我,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不待官容宽把未说完的谎言说完,官凤君立即激动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个该死的死老头,他忘了当年的承诺了吗?他说过不会来干涉我们母子的生活的!二十余年来,他在那个该死的组织里奉献他高人一等的才能,把咱们母子俩踢得远远的,现在……现在还有什么颜面要你认父亲?我……我去找他算帐!” 母亲的反应太激烈,官容宽一言不发的听她倾吐藏在心头多年的秘密,他冷静的让母亲把话说完,这才开口:“南官修尘现在在国内?”这倒令他吃惊。 一听到官容宽注意到这点,官凤君立即接腔,“他在哪儿都与你无关,知道吗?” “他……他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他不配!”一想到南宫修尘把组织看得比他们母子俩还重要,此事一直令她耿耿于怀。“不是你父亲的话,以他一个国际组织上司的身分,可能纡尊降贵的与咱们这些市井小民打交道吗?。”她语气中充满讽刺。 “嗯——”目前为止,他还不想拆穿自己的谎言。 这几天他必须好好注意母亲的行动,以她刚烈的个性一定会忍不住的想去找那个“食言而肥”的父亲大算帐,而这场好戏没跟上岂非有些可惜? 只是……南宫修尘,也就是有过数面之雅的“头头”真的是自己的父亲吗?怪不得!怪不得他会如此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 心中一直解不开的哑谜总算给解开了。不过,对于一些事情他仍十分好奇。 “别再谈那个男人了!”官凤君一向算得上沉稳,可是一想到南官修尘仍会令她情绪失控。“前几天你松伯从印度回来带来了一些当地的上品红茶,咱们到楼下喝喝,你顺便告诉我一些任小姐的事情。” “嗯。” ☆          ☆          ☆ “唔……看来你近来的气色不错嘛!没被环泰的高要求给整死吗?”黄景羚笑盈盈的在任革非面前坐了下来,坐定之后,她稍加打量了一下好友的新居。“这个地方比起你以前住的那‘陋室’实在是天地之别,有个多金的男友就是有这个好处。” “他待我真的很好。”任革非放下了两杯冰开水,在黄景羚对面坐了下来。“我和尔觉都很感激他呢!” “那就以身相许啊!” 任革非脸一红。“别胡说,给人听见了可不得了。” “在这屋子里头除了我们俩之外还有别人吗?尔觉不是上学去了?”黄景羚瞅着她笑。“我说得一点也没错,官容宽他对你很有可能是一见钟情哦!要不,他哪有可能那么轻易的放过撞坏他车子的凶手?说真格的,若他真要你们赔,绝对可以要你们倾家荡产的。” “我知道他对我的好。”容宽对自己的呵护备至她岂有不知的道理。“他……他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帮助人也不图回报,可是,我的经济状况似乎也没啥能力回报他。” “你真蠢耶!”真不知道该说她“纯”,还是说她装胡涂?“他要你的钱干啥,想他官家啥没有,就是钱多,官容宽这个人也不是啥救世主转世的,哪有帮了人不图回报的道理?只不过他闷骚,也就是所谓的含蓄了些,没说出来罢了,对你好也不过是为了一个目的而已。” “什么?” “当他老婆,服侍他一辈子啊。” “他……怎么可能?他是什么家世,我是什么家世?我可不敢高攀。”任革非红着脸温柔一笑。“更何况……这等事也不该是我先开口吧,他……他若真的……他会跟我说。”她生性含蓄、害羞,有些话说不出口。 “你们两人都是闷葫芦,我想要谁先开口谈婚事都挺困难的,你们慢慢闷吧,届时闷出白发来就来场‘黄昏之恋’吧!” “哪有那么严重?”她抿嘴一笑。“说我和他不够大胆,你和桑乾志还不这样?啊,对了,他的伤痊愈了没?”似乎许久没听到有关他的事了。“他还好吗?” “他呀,考上了研究所,暂时没有兵役问题。至于伤势嘛,上个星期才磨了皮,大致已经恢复受伤前的了‘花容月貌’了。”一想到那个爱漂亮的男人,黄景羚顽皮的吐了吐舌头。“他呀,最重视他那张脸了!” “他那张脸也够他自豪的了,不是吗?”任革非拿了杯开水走到落地窗把窗帘拉开,柔和的阳光随之泄了进来,她眯着眼看远方的数片白云。“好久没有这样放宽胸怀尽情的享受大自然的美景了。”她也不知何来的伤感,悲观的说:“我真的很怕,怕眼前的这些美好都不过只是暂时的,它们很快都会从我手中消逝。” “怎么会这么想?”黄景羚来到了她身后。“你怕官容宽会变心,他的家世和外在条件令你不安,是不?” “有不少的例子可为前车之鉴,不是吗?”她轻啜了一口冰开水。“到现在,我仍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这种如同灰姑娘在一夕间成为王妃一般的幸运令我感到好不真实,以容宽的条件,他是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的不是吗?” “而他却选择了你。”黄景羚拍了拍任革非的肩膀。“对自己有信心一些,ok。我真不明白,有那么多人赞美过你有一张灵秀出尘的容颜,为什么还平息不了你的不安、建立不了你的自信?官容宽的条件固然无人可及,可你也是万中选一!安啦,除了家世之外,论容貌、学识你都配得上他的。”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他的朋友中有多少条件不逊于我的。”她吁了口气,“我认识他的朋友并不多,充其量也只见过一个……那个女子真美,比我见过的任何女子都美,就连电影明星也不如她。” “真的有那么美?那比起你来如何?” “我觉得她比我漂亮,她漂亮得连哭泣的模样都教人心动,她……真的好美。” “算了,你这个人一向对自己没啥自信,明明长得比对方漂亮,也在自己自信心不足的情况自愿退下‘美女宝座’。对了,方才你说她连哭的时候都美,你见过她哭?”一个女人没事哭给人看?不会吧?她有病哪? 任革非把前几天在环泰地下停车场遇到沈淳妃一事说了出来。 “那姓沈的女子怎么会对官容宽说那些话?”黄景羚想了想,“你不觉得事情有些怪?”那么暧昧的话,很奇怪哦! “我也觉得太暧昧了。上了车之后我一直从旁推敲,希望容宽能把他和沈小姐的事作一番解释,可是……他似乎没给我什么回答。”她叹了口气,“对于他不想多谈的话我也不想多问,我想……他想告诉我的话,迟早会说吧。” “不问清楚的话,以你的个性一定会胡思乱想。” 对于黄景羚的话,任革非报以沉默。“我想……他和沈小姐大概也只是普通朋友吧?”这种话似乎是自欺欺人、粉饰太平。 那天沈淳妃凄苦着脸、兀自流着两行清泪的模样,一直都深烙在她的脑海,那影像太清晰,清晰到自己都忘不了!那些话太暧昧,暧昧到她无法克服自己不去乱猜! “你要是这么以为,现在就不会凄苦着一张脸了。别老是玩这种自欺欺人的把戏,解决不了事情的。”有时候真的很希望任革非有这种凡事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勇气。 “我……我现在只有等,等容宽心甘情愿的告诉我。我想……”又是一阵沉默。“万一他打定主意不说?”“我想……不会吧。”任革非把视线眺远,望向远方的白云…… 第七章 “没想到我真的是‘头头’的儿子。”官容宽摇着头苦笑着。“我的父亲竟然是他。” “废话!你是他儿子,他当然是你老爸!你不会期望自己是偷生的吧?”裴宇风今天真够“幸运”,甫下飞机正讶异一天巴不得有四十八小时供其使用的大忙人竟会在百忙中抽空来接机时,就被带来这里听其诉苦了。 “当‘头头’的……啊——”裴宇风方下飞机神智尚未清楚,这回重复了“头头”两字才知道事情的“大条”!“你说……你……你是‘头头’的儿子?也就是……‘头头’是你老爸?” 官容宽一翻白眼,方才他觉得自己好像对失聪的人说话,他没好气的学着裴宇风说:“我是他儿子,他当然是我老爸,你不会期望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他真的是你父亲?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那你以前的父亲又是怎么一回事?”裴宇风的精神总算抖擞些了。“这消息从哪里得来的?不会是‘头头’向你招认的吧?”他知道这段时日“头头”还在国内。 “当然不是。是我用了些手段从我妈那边套出来的。”官容宽有些无奈的苦笑,对于以前“父亲”一事,不想多作解释,以后再慢慢告诉他吧。“没想到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还得向自己的母亲耍手段,我的身世还真不是普通的离奇。” “你也不过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罢了,毋需自责。”裴宇风难得正经。“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你不会是尽忠职守的为你的‘头头’来打探消息吧?”官容宽对于风云组织的成员都怀有戒心,没法子,谁教他们都和“头头”有着一层关系呢。 “兄弟,我刚下飞机就给‘劫机’到这里来了,‘头头’的面我都尚未见着呢,他怎可能神通广大到叫我来替他打探消息?你把他神话得太离谱了吧?” 官容宽啜了一口威士忌,这才说:“这几天我妈可能会去找‘头头’算帐,这是我的谎言所造成的结果,届时,我可能会跟过去吧。” “跟过去干么?看父母大动干戈?更何况以你妈那种个性,怎可能会让你跟去与父亲见面,据我所知,她似乎恨透了你父亲。”邻居多年,多少知道官凤君的个性。 “你想我会明目张胆的跟着她?当然是用偷跟喽。” 真可惜!那是他们官家和“头头”的恩怨,和自己这个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不他一定跟去看热闹,真想知道“头头”在妻子面前是怎么个模样?是否还是跟在众人面前一样威严且沉默呢?真好奇啊! “原来‘头头’真的是我父亲,怪不得我到美国去的时候,他会找机会想揽我入组织。”这么说来,父子相见也是他策划安排的喽。 官容宽呆望着手中的小茶匙想着往事,好一会才说:“宇风,‘头头’……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是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任何有关他的事?” “他?” “我想多了解一些。”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在官容宽心中不断、不断的填充着,他只知道想多了解一些那个与自己关系密切,却不曾克尽职守的人。 “我对他所知有限,他是顶头上司,而我只是他众多手下中的其中一个。”为了好友,裴宇风努力的回想。“记忆中我只见过他两次面,且都只是短短的数十分钟。他予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是个德高望重的上司,在组织里头大伙儿都很服他,至于相貌嘛,我想你见过他就不必我再多费唇舌了。” “嗯。” “你现在心里很乱?” “的确。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清楚的知道有关他的事情。”官容宽苦笑。“很奇怪的感觉,还不知道自己能否适应。” “他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你该以有如此父亲为傲才是。” “也许吧。”官容宽低垂着眼睑,密长的睫毛掩去了眼神所传达的情绪。也许是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关系吧,在私心上,自己总觉得父亲欠母亲好多、好多!是他这辈子怎么补偿也补偿不了的。 看好友深锁着眉宇,裴宇风笑着拍拍他的肩,“别再伤脑筋了,看来你还真对有个老爸一事相当不适应呢!别再想这档事了。对了,你和你的她最近处得还好吧?啥时候请我喝喜酒呢?”原以为官容宽会笑着大打太极拳,然后再说句哪有那么快呢,但谁知—— “只要革非她点头,我不在乎此刻就当新郎。”提到了任革非,官容宽方才锁紧的眉宇总算松开了。“你要喝喜酒得看她何时嫁给我喽。” “你……你是说真的?”裴宇风讶异得不得了。一向不主张早婚的官容宽,为了一个女子肯在二十八岁时就把自己的自由给卖掉!?不得了! “我说过,到目前为止,她是第一个让我有结婚冲动的女子。”他认真的说,“有了这样的对象,就算明天我就得当新郎,我仍是感觉幸福得很。” “很难想像这样的话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裴宇风一笑。“到目前我没真正的谈过恋爱,因此无法理解你此刻心中的感受。但是身为老朋友,我还是恭喜你。” “那你呢?不尝试一下?都二十六岁了,再不认识个女孩只怕要当一辈子的王老五了。”官容宽取笑他。 “放心好了,就凭我的条件想找一个像样的女朋友哪里是难事?随便找找也是一‘拖拉库’!只是我相信缘分,缘分未到我也莫可奈何。” “希望缘分到时你不会已经行将就木了。”官容宽摇着头苦笑。 “安啦,就算行将就木也会找一个垫背的。”他顽皮一笑。“先送我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呢!” “好。” ☆          ☆          ☆ “有心事?”任革非侧着身看官容宽。她喜欢尝试任何角度看他,因为任何角度都有他的魅力,终于明白为什么男人喜欢看漂亮的女人了,帅气的男人一样受女人的青睐不是吗? “我的情绪愈来愈逃不过你的‘法眼’了。”他淡淡一笑,喜欢这种被关心的感觉。“你猜,我今天中午和生意上的朋友吃饭时遇到谁?” “不会是……你父亲吧?”记得前几天官容宽才对她提过南宫修尘一事。会这么巧吗?会遇上他? “正是他。”官容宽若有所思的说:“我看到他,但不知他是否有看到我。那顿饭我吃得心不在焉的,当他要离开时,我和朋友的饭局才进行到一半,顾不得礼貌我在半途离席了。” “你追上去了?”没想到容宽会如此疯狂。 “嗯,我拦了一部计程车从后头尾随着。”顿了顿,他说:“也不知道他是真没发觉后头有人跟踪,抑或另有所图,总之这一路跟踪得挺顺利的,到了他下了车徒步走进一片竹林我便没再跟。” “为什么没跟进去一探究竟?” “我也想,只是……见了他之后,又该跟他说些什么?算了吧!我想,这段时间他应该都会住在那里才是,要见面还有机会,不急于一时。”官容宽把车子速度缓了下来,最后找了一个路边停车位停车。下了车之后,他牵着任革非的手走进公寓楼下的大铁门。 “送我到这里就够了,晚上你不是还有应酬吗?”任革非不要他为了她而迟到。 “真想和你多聊聊天。”不能跟喜欢的人时时刻刻走在一块儿真的是一种折磨。“下个月升你到我身边当秘书算了,这样你就有藉口可以陪我出席任何应酬了。” “哪有升迁得那么快的?坐直升机也不是这样。”任革非甜甜一笑,“我不要人家说因为我们是……是男女朋友,所以你才这样破例升我。若同事这么说,我会很难过的。” “上一次你代替公关陪我出席洽谈生意已经有功一次了,上一回小阿姨还跟我提过,要不要把你提升到我身边当秘书,而将原本的钟秘书跃升为主管。事前未经你的同意,我哪敢擅作主张?你那可怕的牛脾气我已经领教过一次了。”他摇着头苦笑,十分受委屈的模样。 “啊!你取笑我!”她抡起小手轻槌他一下。“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呢!” “好!没有、没有,你是世上最温柔体贴的人,这样行了吧?”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任革非目送官容宽把车子开离,正打算进屋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她,一回头却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任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沈淳妃一双美目仍是盈着泪水,她今天仍是身着一件宽松的孕妇装。 “你是……沈小姐?”她怎会在这里?是刻意等自己的?要不怎么会如此巧合,容宽才离开她就立即出现?那么……她想单独见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记忆真好。”沈淳妃一笑。“我……是不是可以打扰你一些时间?我想和你谈谈,谈一个……我们都深爱的男人。”她那双泪眼总是如此具说服力,总是使人拒绝不了她的请求。 当任革非领着她进公寓时,沈淳妃刻意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然后若有所思的说:“这里还是一样,一草一木都不曾变过。” 任革非为彼此倒了杯开水,听到她的话不由得一怔,然后故作从容的说:“沈小姐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 “我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她话说得慢,眼神也随之滞留在那一大块的落地窗前。“这里有过一段既甜蜜又心碎的日子,那段日子也许不长,但却是我们拥有过最值得珍藏的岁月,因为那段日子有容宽的陪伴。”说着便频频拭泪。 沈淳妃的眼泪和话语使得任革非心中紊乱至极,她摇着头,“不!你说谎!容宽说这房子已经许久不曾有人住了,你……” “在你们姊弟住进来之前,这里曾是我和他甜蜜的小窝,只是……男人哪,哪一个不是喜新厌旧?我也曾是他捧在手上的宝啊!谁知……”她咬着唇又哭了起来,“你的出现,一切都变了。” “我不会相信你的话,我相信容宽……只爱我一个。”任革非几乎是抖着声音说的。她一直告诉自己,无论在怎么样的情况下,一定要相信官容宽。“就算他曾经爱过你,那也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我既然没能参与,又有什么资格评论是非?”她吸了口气,努力的为自己打气,“容宽是一个有原则的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和你分手一定有原因,不会单单只是因为我的介入,这点我是十分肯定的。” 原以为这乳臭未干的小娃儿一定十分不好对付,没想到……“一个人在为自己脱罪时总会找来许多藉口的。”沈淳妃看着她那张粉雕玉琢般的俏脸,心中没来由得涌上一股怒气。“你以为一个豪门子弟会看上一个贫穷人家的女孩?门当户对是自古以来就讲究的,你以为呢?” 沈淳妃说中了任革非的痛处,她低垂着头好一会儿才开口:“他告诉过我不在乎那些,且那不是他选择对象的必要条件,他……总之我相信他。” “他的话你也信?”她冷冷一笑,“这也怪不得你,一个已深陷情关的人,谁又能看清楚事实真相?我也曾相信他会爱我一辈子啊,不是吗?”忽然,她低垂着头泪水一滴滴滑落。“求求你、求求你把他还给我,失去了他……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爱情不是东西,怎可让来让去?”看沈淳妃可怜的模样,任革非心软了下来。“沈小姐,以你的条件,相信可以找到很好的人,你……” 不待她说完,沈淳妃立即哭喊着:“我也想啊!可是……可是谁有那么大的胸襟可以容得下一个拖油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激动的捉住任革非的手,“告诉我啊,事情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办?” “你……你是说……”颤着唇,任革非觉得血液仿佛凝成了冰,她的身子不听使唤的抖动着。 “没错!我怀了他的孩子!”沈淳妃忿忿地说,“我曾一度想把孩子拿掉,可……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我怎么忍心何况我仍深爱着容宽。” “你……你有他的孩子?”任革非倒坐在沙发里,精神显得有些恍惚。 “我痴心妄想的想用孩子来维持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可是……他……他居然叫我去把孩子拿掉!天!这可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于心何忍。”咬着牙,她又说:“我不会把孩子拿掉,绝不!” 现在能说什么?任革非呆呆的坐在一旁听着沈淳妃的血泪控诉,此刻的她已是六神无主,只觉得室内的气压低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 “任小姐,我今天来的目的不为别的,只求你把容宽还给我,你年轻貌美,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而我,这辈子注定完了,只想为孩子争个名分,如此而已。” “我……”任革非摇着头,“我现在心绪乱得很,不知道什么样的决定才算对。”总觉得事情有些唐突,可是又不知道哪儿出问题,更何况她说她已经怀了容宽的孩子,若是他什么也没做,别人怎会赖定他?一个女孩家的名誉是很重要的,相信她不会是信口雌黄才对。 正当沈淳妃又想开日说些什么的时候,门铃声大响。 “沈小姐,我弟弟回来了,你提的事情我会考虑。”她叹了口气,“现在可不可以请你离开?” “既然这样……那……我走了。不过,我希望今天我来找你的事情不要让容宽知道,我怕他会找我算帐。” 又叹了一口气,任革非道:“我知道——” ☆          ☆          ☆ 星期日早晨送任尔觉到学校的图书馆温习功课之后,任革非独自一人回到了公寓,她没有直接上楼,留在公共花园里兀自看花出了神。 一大早官容宽来了电话,约她要不要一同去爬爬山,说他那懒人母亲难得心血来潮的约了几个平日的牌友要去爬山。这个邀约被她拿了一个不是很高明的籍口推掉了——不太舒服。 其实这个藉口也不全然是谎言,今天一早起来她就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只是正好拿它来推掉爬山的邀约罢了。 任革非托着下巴无精打彩的看着花园里几株盛开的火鹤,那血一般的显目很不自觉地令任革非联想到沈淳妃。一想到她又很自然的会想到前天她说的那番话…… “怎么会在这儿?”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不知何时官容宽已经来到她后头,紧接着一件温暖的外套覆在她身上。 “刚送尔觉到学校去,回来时忽然想在这里坐坐。”她拉了一下他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发生了沈淳妃这样的事情,可他的温柔体贴仍在她心底留下暖意。 “已经秋末了,出来的时候别忘了多加件衣服。”他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像有些发烧。外头凉,我们上楼去吧。”扶着她搭了上楼的电梯。 “今天怎么没有陪你母亲去爬山?你不去她老人家可是会不高兴。”虽然没见过官凤君,但是听官容宽说过,她可是叱咤一时的女强人呢!对于女强人的印象,任革非一直停留在精明、能干且“刻薄”,希望她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讨厌自己才好。 “她不会不高兴。当我说你身体不舒服不能陪我们去爬山时,还要我过来陪陪你,说你一个弱女子一定会需要帮忙的。”他一笑,“放心吧,她有朋友陪伴,不会太无聊的。” “你妈真好。” 扶着任革非躺到床上之后,官容宽倒了杯开水亲自服侍她喝下。“先躺一下,待会儿我替你打通电话到医院挂个号,我陪你去看医生。”坐在床沿,他用手轻轻的抚开她脸上的发丝。 “我没事,不用看医生了。”看着他,她心中盈满了柔情蜜意,可是一想到沈淳妃,她不由得幽幽一叹,“我待会儿到药房买个成药就行了。” “那怎么可以,”想了一下,他说:“你嫌上医院麻烦吗?这样吧,我打电话叫家庭医生过来,你稍等一下。” “不用了,真的没事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多喝些开水、休息就行了。”她定定的看着他,有些撤娇、又有些乞求的说:“我只要你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看来我成为解语草了。”官容宽自嘲的一笑。 任革非淡淡一扬嘴角,此刻的他恍若一个大男孩般。他真的是一个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要的人吗?和沈小姐发生关系的起点是因为爱吗?真的是因为她的介人而使得他移情别恋吗?诸多的问题藏在心中令任革非有些透不过气来,这些她自己无法解答的问题又该如何找到正确的答案? “想什么?似乎有事情想对我说。”任革非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容易把心事表现在脸上,使他一眼就看出。 “其实也没什么。”她笑着脸掩饰心情。“那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有关未婚妈妈的报导,我觉得有……有些难过。” “时下年轻人的速食观念令人不敢领教。” “我不是指这个。”她手上抚着已经退了温的开水。“我在想……那些未婚妈妈为什么要把小孩生下?她们明知道孩子的父亲不会要那小孩的。” “可能是尊重孩子是个生命,也可能是那些未婚妈妈是真心喜欢孩子的父亲,但是也许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结婚,而想留下孩子为这段缘分留下些回忆吧。”他实在很不欣赏这种态度,既然要生下孩子就该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才是,如果没有,他宁可把孩子拿掉。 “你……你似乎很了解那些未婚妈妈的心态。” 官容宽没发觉到她语气的不对,微微一笑说:“我只是猜测罢了,这可不是我的看法。基本上,我很不欣赏未婚妈妈,那是对不起孩子的一种行为,如果我已经决定生下孩子,一定会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有爸爸、妈妈,要不我宁可把孩子拿掉,以免他将来怨我。” “把……把孩子拿掉!?”任革非刷白了脸,颤着声音,“那不是很残忍,孩子是有生命的。”想到了沈淳妃说过,官容宽要她把孩子拿掉一事,原来……他真的是这么一个残忍的人。 “可是他到这世界上会很可怜。”官容宽叹了口气,“并不是每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孩都同我一般幸运,其实我也不算啦!起码我有个疼我的‘假爸爸’。”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孩就算生于单亲家庭,在金钱的维护下,于物质生活方面可以弥补不少精神上的缺憾。但是一般的单亲家庭呢?有不少社会上的问题人物正是来自于这种不幸的家庭。 “不管如何,我绝对不赞同把孩子拿掉!” 看任革非正色的样子,官容宽不解的一笑,拍拍她的脸,“你要怎样都行,也不过是交换一下事情的看法嘛,干啥这么严肃?那位未婚妈妈又不是你,看你激动成这样子。” “我……”她脸一红,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不舒服,应该多休息一下。”他站了起来,“我到外头去买一些水果回来,不看医生多吃些水果也好吧。” “容宽……我……”任革非欲言又止。“前几天……我遇到了沈小姐了。”顿了一下,她又说:“就是前些日子我们在停车场看到的那位沈小姐。” “沈淳妃?”光是想到她就令他不舒服,皱着眉他十分不悦的问:“她没对你怎么样吧?”那个女人他得多防着她一些,她说过要报复的事不会如此轻易的松手。 “她……她只向我打招呼……没多说些什么。” “以后看到她尽量躲得远远的。” 任革非不解,“为什么?她人很好啊!” “总之……”要如何开口把沈淳妃以往的总总告诉革非?过去都已经过去,对于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是非就毋需多提了。“听我的话,接近她对你没好处。”他将话点到此为止。 “你怕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她一时激动说溜了嘴。“呃……我是说……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你们以前的种种而吃醋?” 官容宽疑惑的锁着眉。“我和她只是朋友,以前就对你说过了,怎么还不相信我呢?” “不……不是的……”任革非低垂眼睑,不敢和他的眼睛对上。“沈小姐长得太漂亮了,我……我长得那么平凡,当然会担心。” 听她这么说,官容宽才释然一笑,爱怜的说:“在我心中,你一点也不平凡。我一向自视甚高,若你真的平凡我又怎么会看上你?你这个人已经占尽了天下的便宜,又漂亮、又聪明,怎么对自己还是那么没自信?” “我……” “别再胡思乱想了,嗯?我去买个水果马上回来。” 待官容宽离开,任革非独自想着方才他所说的话。为什么他不对我说实话?只要他肯把从前和沈淳妃的事告诉她,她不会跟他计较从前的种种。 她未出现前的事她真的可以释怀,可就算她能不计较,孩子呢?孩子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叫沈淳妃把孩子拿掉吗?不!孩子是无辜的!怎么办?该怎么办? ☆          ☆          ☆ 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的阳光透过竹叶片映照在泥土上显得特别活泼有朝气,这时竹林中站着一位六旬左右的男子,那男子一身西装笔挺,一脸桀傲不群的气势,俊秀绝伦的脸上镶嵌了一对如鹰般的锐目,他所散发出来的领袖气质浑然天成! 站在竹林下,听着风吹着叶片所发出的沙沙声,南官修尘预测着,这几天可能会见到多时不见的妻子,就儿子跟踪自己的行踪看来,他一定从他母亲那里得到了些什么消息,也许他已经知道一切。 他了解妻子是个什么样脾气的人,绝不可能主动告诉儿子亲生父亲是谁,那么……官容宽那天又为什么跟踪他? 那天官容宽搭着计程车跟踪他,他怎会不知?若连这么明显的事都看不出来,他还有何颜面主持风云组织?不过,这回他破例让官容宽跟踪得逞。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在私心上,他真的很想听官容宽叫他一声爸爸,哪怕这已经毁了他和妻子当年的约定,哪怕这会令妻子更加怨恨他! 眯着眼,南官修尘看着渗透过竹叶的阳光,想着他这一生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在这冥思之际,他听到一个从远而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优优雅雅的,该是一个女子才是,那脚步声来到距离他五步开外停住了,接着传来他听似陌生但又熟悉的声音—— “南官修尘,好雅兴啊!”官凤君的声音既冷且冰。 一个回头,看见许久不见的妻子,她仍是如此冷傲,多年前的她正是以这股特质吸引了他,多年后,这种感觉的影响力仍在。“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恭候已久。” “你不守信用!”等不及坐下来好好谈谈,她立即发作。“当初你利用容宽到美国的机会,藉机亲近他就已经坏了我们当初的约定!”她咬着牙,“你难道忘了吗?当初我曾给你机会选择,是你选择了那个鬼组织而放弃了我们母子的!” “我没有忘记,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组织培育了他,他不能忘恩负义。 “你藉机亲近容宽,最可恶的还想要他加入组织!这些事在你答应我会让他三个月内结婚的条件下我不再追究!”她怒声的说。“你答应从此以后不会再找机会见他的!你言而无信!” “我?”南宫修尘皱着眉。“打从美国一别后,我没再见过他啊。” “你们组织的人都专门找法律漏洞,是不?你说不再‘见’他,可没说不能用电话亲近他,用电话联系不算违背不‘见’他的承诺!嘿,南官修尘,你手段够高啊!” “我想……这其中有误会。”南官修尘想了一下,“我非但没再见他,就连电话我也没打。” “你这个人满肚子心机!总之你设计在美国‘认识’容宽就不怀好意,居然连名字都告诉他,你这分明是想留下些蛛丝马迹!” “告诉他我的名字?”南宫修尘有些明白了,他和妻子的误解,可能出在儿子身上,他耐心的解释:“在美国我并没有告诉容宽我的真名,容宽只知道我叫‘头头’。南宫修尘这四个字我只字未提。” “他明明说……啊!”官凤君忽然想起,儿子从美国回来时的确不知道他父亲的名字,只知道那组织的头子叫“头头”!那么那天…… 惨了!她上了儿子的当了!他一定不知道从何而得知“修尘”两个宇,然后再试探的套问自己,没想到南官修尘四个字真给他套出来了! 更惨的是……我还承认了南官修尘就是他父亲!老天!我居然被自己的儿子耍得团团转,怪不得,怪不得当他听说南官修尘在国内时会如此专注,原来他有预谋的想见自己的父亲! “凤君……”看着妻子忽然沉默不语,且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不禁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我们……我们都上了容宽的当了!”她才说完,下一刻从竹林一端缓步而至的人更令她吃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她最担心看到的——官容宽。 “你……”官凤君不可置信的摇着头。 “妈,你们所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拿过母亲的皮包,从里头拿出一个小型的窃听器。“请原谅我用这种近乎无赖的方式探知我想知道的事,但这是我该知道的不是吗?”他冷静的说,淡淡的看了一眼南官修尘。“我也很抱歉让你背了黑锅。事实上,在美国时你并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最近你也没有给我任何一通电话。” “你……你让我太失望了!”官凤君难过的说,“这个男人,他抛弃了我们二十余年,凭什么要你认他?” “我不敢有如此大的奢求,我只想偶尔知道容宽的一些近况就是了。”这一生事业和家庭他真的无法兼顾了,但是并不后悔因组织而放弃家庭,他亏欠组织太多,这世必须奉献,至于对于妻儿,他只能深深的愧疚,若有来世,再偿还欠他们的部分吧! 官容宽看了看泪眼婆娑的母亲,他把她拥入怀中,然后对父亲说:“对于你,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我不知道当年你为什么放弃了我和妈妈,但是我知道你该有你的苦衷。”也许同样是男人,也许是父子天性,莫名,他就是感觉得到父亲的无奈。“是否能让我知道你的理由呢?” “他还能有什么理由?”官凤君心有不甘。“我已经看透他了,你还对他存有希望吗?” “何妨听听呢?”官容宽心平气和的说。其实他对于现在的心境能如此舒坦也十分讶异,他该恨的不是吗?可是不知怎么,他提不起一点恨的情绪。 南官修尘眼中掠过一闪即逝的讶异和感激,微微一笑,“到里头坐坐,我再告诉你们吧。” 第八章 “见到你父亲了?”任革非停止了在沙滩上往前迈进的步伐。“那你一定十分愉快。” “也许吧。”官容宽微微一笑。“他是个令我引以为傲的人,固然我妈对他至今仍无法原谅,也许男女先天上的思维就不同,所着重的也不同,因价值观的差异所演成的对立也就很可怕了。” “怎么这么说?”看来他颇有感慨呢。 “男人比较重理智,而女人则重感情。大我、小我之分,男性可能比较分得出轻重,而女人就有可能执迷了。”这只是一个故事的引子。“我父亲是华裔美国人,三岁时父母双亡,因缘际会他被风云组织的一名上司领养。在成长的岁月中组织给予他所有的生活所需,风云组织的成员个个对他疼爱有加,在志向的选择上,他们给他完全的自由,并没有强迫他一定得加入组织。” “很幸运的一段际遇。” “的确。我父亲一直以成为‘风云’成员为傲,他已经打算把一生奉献给组织。在攻读医学博士的那年,他结识了在同校攻读财经硕士的母亲,两人双双坠入爱河。”想起昨天父亲说到这段还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就好笑!“相识不久后他们就闪电结婚了。” “很好的开始啊!”任革非不明白后来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真是世事多变! “我母亲嫁给父亲之后才知道他是风云组织的一员,知道它的性质之后力劝父亲离开那个令她不安的地方,而我父亲则三番两次的试图与她沟通。有一回父亲在一项任务中不小心被歹徒的子弹击中,足足昏迷了数天才清醒,一直守候在他身旁心力交瘁的母亲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哭着向父亲下最后通牒,假使他再不离开组织,她就离开他!组织和她只有其一能存在。” “结果你父亲选择了组织。” “他有今天是因为那个组织,他不能忘恩负义,若换成是我,也会如此做。”官容宽笑着拍拍她的脸,“所以我说嘛,男人毕竟是理智一些的动物,我父亲对于母亲至今仍恨他感到十分的无奈。” “你母亲是固执了些。”她含蓄的说。“换成是我,我不会离开你父亲的。我想,任何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在他脆弱需要我的时候,我会陪在他身边。” 任革非的温柔总是像缕春风拂过心田,令人倍感窝心。“幸好我母亲不是你,要不我父亲可能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光是想送走一个柔情似水的娇妻就需要多大的心力?”他苦笑,“其实那时候我父亲顾及母亲的安危,就一直想把她送离他身边。而当母亲离开他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她已经身怀六甲。” “怪不得你母亲那么恨他。” “我母亲回国后的行踪他一直了若指掌,对于我的成长历程也颇为清楚,因为他的刎颈之交一直都在我们身边。那个叔叔十分疼我,但是我妈不太喜欢我俩太亲近,要不是顾及到外界对我的眼光,她不会让那个假爸爸住进我家,相安无事的共处好长的岁月。” “很荒谬的一件事,不过,你似乎还挺能接受,难道你不恨你父亲吗?” “他说得没错,从何恨起?”官容宽用脚踹起一摊沙。“只希望我妈能早日想通,试着去原谅他。” “爱一个人愈深,当他令自己失望时,由爱转化成的恨也就愈深,你妈妈应该是很爱你爸爸的。”任革非若有所思的叹了口气。“你父亲的事暂且告一段落了吧?” “嗯,他下个星期就回美国了。” “我猜你应该会去送机,对不对?” “他最盼望的只怕不是我。能把他从罪恶的枷锁解放的人不是我,是我母亲,我会多劝劝她的。”忽地,官容宽顽皮一笑,“我爸、妈难得有一致的意见,他们都想见你。” “我!?”她脸一红,心里头怦怦跳的,随即她又想到沈淳妃,愧疚感油然而生,“我想……再晚些时候吧。” “还没作好心理准备?”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官容宽不以为意的一笑,“没关系,那过些时候再说吧!” “客宽……我……”任革非觉得心里有话说不出是一件挺痛苦的事,她一向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 “你最近有些怪喔!我注意到你最近常没来由的发着呆,有话何妨说出来?把事情摊开说,多个人商量也好是不?” “我……”考虑了一下,她垂着头,“没事。” 官容宽盯了她好一下,看她固执得垂下头,知道她到口的话又给吞回去了。 “算了,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就会说了。”他牵着她的手,“认识你对我而言是一件幸福的事,希望对你而言也是如此。”把她的手执到胸前,“革非,真的很希望你快乐,如果我带给你的是痛苦,我宁可离开。” “没认识你的话,那是我一生的缺憾。”任革非把头埋进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他的真。 天!她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多么希望可以毫无忌惮、全心全意的爱一回!可是……沈淳妃和孩子怎么办?罪恶感霎时充填着她的胸臆…… ☆          ☆          ☆ “把容宽还给我!” “不!他爱的是我,怎么还给你?”任革非摇着头,“我可以感觉得出来,他根本不爱你,就算你用孩子绑住他,你一样是得不到幸福的。” “那你教我和孩子怎么办?我和孩子一块死了算了!这样你称心如意了是不?”沈淳妃哭喊着,她的模样不复前些日子的我见犹怜,反而有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我……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办。”任革非六神无主的摇着头。“慢慢想,总是有办法的。” “我不想等了!”沈淳妃突然拿起一把刀子砍向她,“只要你死、只要你死容宽就是我的了!哈……, “啊,不要……”任革非大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弹坐了起来,她困难的咽了咽口水,好一会儿才忆起身处何境。 吁了口气,“原来是恶梦。”看了下床前的闹钟,她喃喃自语,“原来已经清晨五点四十五分了。” 想起了方才的恶梦她仍是心有余悸,看来她得找沈淳妃把事情说清楚,此事不解决,难保哪天她不会得了精神衰弱症! 下了床梳洗一番,再把早餐备妥,任尔觉探出了头,“姊,你今天看起来怪没精神的,昨晚没睡好?” “怎么会?”她递给他一片土司和牛奶,外加一个荷包蛋。“今天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你乖乖在家温习功课。” “又和官大哥约会啦?”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我和一位沈小姐有约。”她漫不经心的说。 “哪个沈小姐?官大哥的前任女友?” 任革非一抬头,十分讶异。“你……你怎会知道?”这件事她可从来没对他提过。 “那天我放学回来遇到的那个大肚婆。”他得意的笑,“那天她临走前还不断要求你把容宽还给她,以此推断嘛,很容易想通的是不?”他的本事还不只这一件呢!“我进屋后还看见她留下的名片哩!待老弟我一字不漏的背给你听。” “尔觉,你……”她怎么不知道弟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填鸭式教育教出的‘背’才嘛,你以为我的国、英文是怎么拿高分的?方法无二——背嘛!”他吞下最后一口土司,“她来找过你的事情官大哥知不知道?” “我不想让他为难。”她要如何开口?就算他在场也无济于事。 “会令他为难,不会令你为难?”任尔觉可不觉得姊姊处理事情的能力高于官容宽,自己可是十分崇拜这个大哥呢!“好吧!,就算你能应付吧,那你今天找那个姓沈的出来做什么?” “有事要谈谈。” “我猜官大哥一定又不知道了,对吧!” “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她为难的语气令任尔觉很不安。“我想……我能把事情处理好吧?” 疑问的语气,这表示她对事情并不是十分有把握,任尔觉凝视着一脸愁思的姊姊…… ☆          ☆          ☆ “很讶异,你会主动找上我。”沈淳妃点燃了烟,吸了一口,看着车道上来来往往的车。 “你怀孕了,不应抽烟,对小孩不好。” “你倒挺会关心人的嘛。”沈淳妃一副不领情的模样。“说吧,今天找我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是来和你谈容宽的事。”她一脸正色。“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让容宽知道。” “为什么不?他有权利知道的不是吗?” “我答应过你不说的。”任革非抬起头看她。“我今天是来告诉你,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把容宽让给你,因为,我……我是真的爱他。” “爱?”沈淳妃嗤之以鼻,“好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不是吗?你懂得什么叫爱?爱是该灵欲一致的,我问你,到目前为止他碰过你吗?没有,对不?”眼前这女子纯得像张白纸,而且以官容宽的个性,在还没给对方名分之前,他不会做出什么越礼的事。“你以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爱到了最高点只会牵牵手、吻吻脸吗?太单纯了吧?” 任革非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一张小脸红得透彻,心里想的是从另一个角度的看法。“男人和女人爱到最高点便是携手走入礼堂,名分订了之后才有肉体的接触,这才是合宜的。” “你骂我行事不合宜?”看来这小女人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好对付,居然会绕了一圈回来骂人?“要是我行事不合宜,那也得有人配合才行,很不巧的,那个人正是官容宽。” “那些都过去了。”这些事任革非能不听就不听,她不是圣人,无法装作无动于衷,那些事令她感到伤心,也许对于某些事,她天生就是如此软弱。 “我和他之间可能是过去式,但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过去式?”她冷笑。“任小姐,我真是同情你,因为你完全被官容宽玩弄于手掌中而不知,你该照照镜子,就凭你那称得上清秀的模样能吸引他多久?劝你早点清醒吧!” “爱情若只凭外貌就显得太肤浅了!”这场仗她不愿意输,她硬着头皮说了些重话。“容宽不会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也许你真比我多了几分明艳,但是你也输在我这个仅称得上清秀的人手中,不是吗?” “你!”沈淳妃万万没想到这看似怕事的软弱女子会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低估她了!“好!你行,你伶牙俐齿令我佩服!输在你这样平庸的女子手中,我真是心有余恨!”她打算使出最后一招撒手锏。“与其这样,倒不如让我死了!”说着便冲向红砖道外的车道,“让我死!让我死——” 任革非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做,为了防止她寻短,只好死命的抱着她,“沈小姐,别这样,有事可以商量!” “活在这世上干啥?受人冷落、受人气!”她等着任革非一句:“我答应你,把容宽还给你。”好结束这场闹剧,但谁知任革非只是死命的抱着她,说些劝她不要寻短的话。 在两人挣扎之间,沈淳妃眼见塞在腹上的小棉袋逐渐往下滑,眼见就要穿帮了,她忽地生出一股力量把任革非往外推。 “啊——”任革非被一部急驶的车子撞个正着,惨叫了一声,黑暗吞噬了她…… 看到任革非苍白着脸躺在血泊中,沈淳妃吓得六神无主,她捂着口拚命的摇着头,“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她颤着身子退了好几步,忽地对着围观的群众大喊:“叫救护车,求求你们快叫救护车……” ☆          ☆          ☆ 没有人会怀疑,这次官容宽会大开杀戒!守在急诊室外的他如同一头发了狂的狮子一般,一刻也静不下来的在走廊来回的走着。 沈淳妃看了他的模样害怕得躲在母亲的怀里啜着泣,方才她跟着救护车到这里之后,立即打电话通知官容宽和自己的家人,此刻的她真的好怕单独和官容宽相处,他此刻沉肃的神情随时会给她几拳都有可能。 官容宽走过了沈淳妃面前忽地停住,声音冰冷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才肇事的车主说,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革非忽地从人行道跌了出来,事出突然,根本来不及踩煞车,好端端的一个人会突然从人行道上跌了出来?这未免太神奇了吧? “我……”沈淳妃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话他不会相信的。 下班送任革非回家后,他在车上接到了任尔觉打给他的电话,说姊姊和一个叫沈淳妃的女人有约,并且提到前些日子沈淳妃到公寓来找姊姊一事,觉得最近姊姊的行为举动有些怪,似乎很不快乐,想必和那位姓沈的小姐有关系,要他多多注意。 接到电话后官容宽立刻赶回公寓,任革非果然不在公寓了,接着他开始开车找遍了沈淳妃常出现的场所,但令人失望的,在那些地方皆无所获。 正在焦急之际,他的行动电话又响了,是沈淳妃打给他的,告诉他任革非此刻在医院! 由此推断,受伤前的革非一定是和沈淳妃在一块的,顺水推舟的往下想,沈淳妃可能会不知道她是如何受伤的吗? 看到女儿像罪犯一样被盘问,沈母不悦的皱着两道柳叶眉。“怎么用这种态度对小妃说话,好似她是凶手似的!你瞧,把她都吓哭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这个时刻他也不想多说些什么,只担下了这句话要沈淳妃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我们家小妃做了些什么啦?你这么血口喷人!”沈母一向是护短出了名,她似是咽不下这口气的说:“官容宽,你不要以为家里有钱有势就可以信口雌黄!咱们沈家可不吃你这一套!” “妈!别说了!”沈淳妃拉住母亲,自己理亏在先,她不想母亲又像泼妇一样在医院和人吵了起来。 “他实在太不像话了嘛!”年轻一辈的敢用这么“呛”的语气同她说话的,官容宽是第一人。 “他说得没错,是我!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沈淳妃十分自责。真的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不过是要任革非退出她和官容宽之间,真的没想要伤害任革非的意思!天啊,她到底做了什么? 只要……只要任革非能平安的出急诊室,那么我……我什么都不要紧!沈淳妃暗自的祷告着。 “小妃,你在胡说些什么?”沈母想尽办法想帮女儿脱罪,没想到她倒是自告奋勇的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我没胡说,我……” “你们不要再吵了!”官容宽心情已经恶劣到崩溃边缘,谁是肇祸者他已心知肚明,此刻实在没心情去责难沈淳妃的过错,他那么大声一吼,沈淳妃立即住口,意犹未尽的沈母也讪讪然的闭上嘴巴。 官容宽望着急诊室外依然亮着的红灯,一股椎心之痛使得他泪水盈然,一仰头硬是将在眼底打转的泪水逼了回去。 她此刻一定很痛苦!一定很需要一个坚强的精神支柱,我要坚强一些!革非,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出来,待你伤好,我们立刻结婚!他在心里对她说的话,不知道她能否听见? 他惴惴不安的坐了下来,把脸埋进双手之间,而沈淳妃看他的模样想上前安慰,可是他现在最不愿意理会的想必是自己,因此她忍了下来。 “容宽,任小姐现在怎么了?”官凤君风尘仆仆的赶来,后头还跟了南官修尘。 “妈……”当他看见后头的南官修尘也颇为讶异,不自在的叫了句:“爸,怎么你也来了?”最奇怪的是他们夫妻俩居然同时出现。 官凤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任小姐受了伤,我想……他是学医的,也许帮得上什么忙,所以就邀他一块过来了。” 官容宽可能不知道,他那天才老爹除了是风云组织的顶头上司外,还是个医界颇具盛名的名医。 “革非已经进去多久了,我真担心……” “她会没事的。”官凤君拍拍他的肩。 又过了一会儿急诊室的门总算打开了,从里头推出一脸苍白,身上缠满着绷带的任革非,一瞧见她的样子官容宽真是心如刀割,恨不能代为身受。 “医生,她怎么样?”他第一个表示关心。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她还需要再观察几天,如果能醒来那是最好,假使不能……”医生住口不说,脸色沉重。事实上她能醒来的机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修尘……”官凤君突然求救似的转向丈夫,情急之下叫了他的名字。 而虽然只是轻轻的一声却教南宫修尘感动莫名,他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如从前安慰她的方式。 “医生,我是否能了解一下病患的情况?”他出示耶鲁医生教授的证件。“我想见一下你们院长。” 数十分钟后任革非再度进入急诊室。 官容宽紧锁的眉宇似乎打了死结似的,他脑海中不断的重复着方才医生所讲的话——如果能醒来最好,假使不能…… “容宽,有你爸爸在,任小姐不会有事的。”官凤君在官容宽身边坐了下来。“他一直是很了不起的医生。”这些话似乎是宣泄她除了恨他之外的另一种心情。“在我心目中他一直都是个强而有力的支柱。” “妈——”他惊见于在母亲眼中闪动的泪水,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母亲还是深深爱着父亲的,只是拉不下那自傲的身段、咽不下心中的积怨,她真的是爱自己的丈夫爱得好辛苦。 ☆          ☆          ☆ 经历了昨晚一夜的“恶战”,南官修尘差些没在急诊室内睡着,唉,年纪大了还真得服老,年轻的时候连熬着几夜开刀、做实验也都没事,现在才一天没睡就有些吃不消了!可怜喔! 不过这辛苦是值得的,起码儿子的心上人没死在那群医术真的不怎么样的老菜鸟手上,而最令他感动的是,他才一出急诊室妻子就已经提着熬好的参汤在外头等着了,这不禁让他忆起在美国相扶持的日子,多么令人怀念。 “爸……革非……她真的没事了吗?”不是官容宽怀疑,而是之前医生的话令他太恐惧。 “相信我,保证麻药一退她大概就会醒了。”他知道关心则乱这道理,因此对于儿子居然怀疑自己的医术并不以为意。“看你的样子显然是一夜没睡,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是啊,你看你的样子多憔悴?革非醒来不会喜欢看你这样的。”官凤君也劝着。 “那好,我回去洗个澡马上来。” “休息一会儿再来吧。”官凤君担心的看着儿子。 南官修尘拉着妻子,“年轻人体力好,他不放心任小姐就让他陪着她好了。”他有些疲惫的笑了一下。“我也该回去洗个澡了。”真正疲惫的人在此。 “爸,我送你。” “不用了,有人会来接我。”话一说罢,只见齐傲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另一端,他正朝着他们走过来。 “长官。”他向南宫修尘行了礼,然后看了一眼官容宽,“好久不见了,朋友。” “还记得我?很荣幸。”官容宽一笑,转向父亲,“这大概就是来接你的人吧?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走了几步经过沈淳妃母女时他止住了步伐,冷冷的看着沈淳妃,“你欠我一个解释。” “我……”她低下了头,一脸愧疚的点了下头。 “你们看看,这……这是什么态度?”沈母心里有气的目送官容宽离开,她火鸡般的大嗓门吼着:“你们官家人同人讲话都是那么没礼貌吗?”真是不甘心!她瞪着女儿,“小妃,你怎么不说话呀?” “妈——”沈淳妃心思已经够烦了了,她拉着母亲,“我们回去吧!”她已经觉得够愧对在场的诸位了,幸好任革非能醒来,要不……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向官凤君赔罪道:“伯母,今天的事……真的很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官凤君不太明白内情,只微微的一点头。“什么对不起?咱们又没做错什么。”沈母怒斥着女儿。“你今天到底吃错啥药啦?这么软软弱弱的算什么?” “妈,别闹了!”沈淳妃拉着母亲的手往前走,非把她带离这里不可!她今天闹的笑话够大了。 待沈家母女走了之后,南官修尘也起身。“这里应该没啥事情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他询问着妻子。 “不用了,我在这里陪陪任小姐吧!免得待会容宽来责怪我不够尽职。”她开玩笑的说。 “那……我先走了。”语毕,他便和齐傲走出医院来到附设的停车场。 三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朝他们走过来。齐傲一眼就认出他们三个正是去年他围捕大毒袅所遗漏的漏网之鱼。 “少年仔,还记得我们吗?”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开口。“本来我们大哥还有意栽培你成为他的接棒人呢,操!原来你是跟条子一伙的。打从我大哥死后,兄弟们群龙无首乱成一团,这都是你造成的!” “大哥,别跟他废话,一颗子弹送他上西天啦!”那人说着掏出手枪连开了几枪。 齐傲把南官修尘推入车内,伸手入怀掏枪。他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人才,几个歹徒还奈何不了他,连续发出的子弹个个不虚发,皆分别命中三个歹徒的手脚,摆平了他们之后将他们送医,然后联络警察来处理善后,待他再回到车上时已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枪法很准。”南官修尘颇为满意的说。 “让您受惊了。” “怎么会?看了一部精采的警匪枪战,真枪实弹的呢!”他幽默的说。 齐傲发动了引擎近乎有些懊恼的说:“方才我送那几个歹徒进医院时遇到了夫人。” “夫人?”南宫修尘愣了一下才会意。是的,我是他的上司,他叫我的妻子为“夫人”也没错。“她怎么了?” “我看到她时因为有犯人在旁边所以不方便向前打招呼。”这是维护周遭朋友安全的一种方法,像他们这种特殊分子有时候就算在路上遇到熟人都不敢贸然的向前打招呼,怕仇人会拿他们作为要胁。“可是……夫人却跑过来问我,她说,怎么我还在医院没送您回去?” 沉吟了一下,南官修尘说:“那几人在接下来的时间应该都有警方人员看着吧?” “是。” “那应该无妨。” 第九章 “怎么会伤成这样?”黄景羚一看到身上缠满绷带的任革非时,立即难过得哭了起来。“是谁?是谁把你撞成这样?” 任革非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勉强挤出一抹苦笑。 “别哭了,你这样子革非会难过的。”桑乾志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故作轻松的向躺在床上的任革非说:“嗨,咱们好久不见!” “革非的情况还好吧?”光是看那一层层的绷带,黄景羚实在不敢太乐观。“她……” “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仅仅只是外伤而已。”官容宽微微一笑,然后走到床边对任革非说:“我已经把尔觉接到我家住,家里有妈妈和佣人照顾他,你可以放心在这里养伤。” 官容宽的细心体贴教任革非好感动,她微微的颔首之后感激的红了眼眶。 原来他就是官容宽?这是桑乾志第一次看到他,原来自己是输在他手上,论外在、谈吐,甚至对革非的体贴入微,官容宽真的是近乎完美的,而输在这样子的人手上,桑乾志真的无话可说、真的心服口服。 由于任革非算是大伤初愈,院方并不希望有太多的访客使她太劳累,每天只开放两小时供家属探病。 临走之前官容宽对任革非说:“明天探病的时间我带尔觉来看你。”他承诺的拍拍她的脸,然后背对着其他探病的客人对她说了句“我爱你”,他虽没说出声音,但是凭着那明显的嘴型要教任革非看不懂都很困难。 任革非忽地困窘,一张脸倏地红了起来。 “唉哟,革非的脸怎么这么红?”黄景羚首先注意到了,她紧张的哇哇叫,“她是不是发烧了?这个时候发烧可不得了!快叫医生哪!” “她没事。”官容宽顽皮的一挑眉。“只是我方才给的内力太多,以至于她一时调息不顺,待我们全部离开,她自行调息一番就没事了。”他偷瞄了一眼愈发窘状的任革非。 黄景羚和桑乾志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下均想,革非受重伤之后他是不是也吓得秀逗了,要不怎会讲出这样不伦不类的话? “你们两人的脸色怎么都这么怪?”官容宽又是一阵好笑,看来他们是参不透玄机了,没办法,个人的悟性不同嘛!他们要怎么想就由他们去了。“信不过我吗?”他不理会他们,向任革非挥挥手之后,迳自走了出去。 原来整人是如此有趣的事?怪不得裴宇风乐此不疲,今天总算领教到了!他一面走一面笑的来到了停车场,远远的,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伫足于另一端,他敛住了笑容。 “是你。”不自觉地,官容宽锁了锁眉,微扬的嘴角也抿成了一直线,可见对方不受欢迎的程度。 “我……”沈淳妃咬着唇,泪水盈眶。“我想去看看任小姐,可是我没勇气上去。”手中捧着一束香水百合,真的想亲手交给她。 “革非已经没事了,收起你的愧疚感吧!”他不希望她再亲近革非,不知道她又想耍什么手段了,这回的事情他多少体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会这样是因为我……” “不难猜测。” “我真的很后悔!” “那就够了。”官容宽不想和她多说些什么。“如果没事,那么我想先告辞了。” 情急之下她拉住他的手,“不!不要这样对我!”她哭了出来,“不要连给我认错的机会都不给,我这么做也是因为爱你!” “每个凶手犯了错都会有籍口。爱?”他冷哼了一声,“很堂而皇之的藉口不是吗?我告诉你沈淳妃,我认识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的个性我会不清楚?”他一步步的逼向她。“你之所以会做出那些自以为爱我的表现,不过是满足你那输不起的虚荣心罢了,革非她何其无辜要受这种罪?”一想到任革非为他所受的一切,官容宽的情绪激动不已,若不是念在沈淳妃是个娇弱女子的情分上,他真的会给她几拳。 沈淳妃被说得哑口无言,内心深处似乎是承认了他所说的话,想报复的起点不也正因为输不起? “我……我真的很抱歉!”她伤心的流着泪,不管官容宽听得下还是听不下,她都打算把事情的始未说出来,这样自己心中会好过些,更何况对任革非而言,他还欠任革非一个解释,她不想官容宽被质疑得一头雾水。 “其实我第一次在你们公司地下停车场出现且冲着你说一些……暧昧的话,那时我就在为往后的事情布局了,我要让任小姐有个错误的印象,以为你跟我不清不白……”于是,沈淳妃开始叙述那段连自己如今一回想起来都倍觉难堪的事情。 官容宽倚着车子耐心的听她把事情说完,不知不觉已抽了数根香烟。 听到沈淳妃把任革非推往车道的那一段,若非有坚定的自制力,沈淳妃早就满地找牙了,而真实说到那段时的沈淳妃也是胆战心惊,深怕官容宽一时气愤难抑会对自己挥拳,届时她可要陪任革非住院以示忏悔了。 “我……我真的很抱歉。”又是同一句话。“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的,但是……” 官容宽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诚如你所说的,以你的家世、外貌要找一个与你匹配的人并非难事,又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 她苦笑的摇摇头。“对一个人的感情放得愈多,恨也就愈深,我不否认这件事的起因是因为我输不起,可是我更不否认,我是真的对你……”她叹了口气,“太迟了!我现在连和任革非公平竞争的资格都没有了。” “其实你用不着跟她争的。” “凭我的条件我并不认为我会输。”至今,沈淳妃仍是自傲于自己无往不利的美貌。 “不,事情就算重来一次,你仍旧要再输一次。”这是不争的事实就要让沈淳妃知道。一想到任革非,他语气明显的放柔,锐利的眸子也因含情而柔和了许多。“我对她开始倾心是见到她的那一刻起,那是第一回我想要倾一生之力去照顾、呵护一个女子。” 这些话若是早在几天前说,沈淳妃定是大大的不服,但此刻她却只有微微的点了下头。“各花入各眼,我无话可说。”这些话中带有些许的苦楚。 缘分、缘分,她和官容宽的缘中只怕是少了一个分字,就算有也不是夫妻的“分”吧? “诚如你所说的,各花入各眼,我不懂得欣赏并不意味着别的男人也不会欣赏是不?”说句真心话,“淳妃,你是我所有的女性朋友中最美的一个,你的明艳一直都是艳惊四座的,对自己有自信一点。” “最美?”沈淳妃百感交集的一笑,笑容中有掩不住的凄楚和遗憾。“有你这句话,我似乎没啥遗憾了。” “是真心话。” 沈淳妃细细的咀嚼着这句话。“是真心也好、哄我的也罢,总之我很开心你这么说。”顿了一下她又说:“前些日子我就答应要陪我妈到瑞士的房子住一段日子,明天就起程了。”她把手中的花交给他,“代我向任小姐致歉,待我回国会亲自前往负荆请罪,对于她,我真的很抱歉。” “我会跟她说的。” “那么……我走了。”依依不舍的看了官容宽一眼后,沈淳妃上了自己的跑车。 ☆          ☆          ☆ “什么?人犯逃走了一个?”齐傲的浓眉皱在一块儿,一脸山雨欲来的神情。他忍住了即将发作的怒气,沉沉的说:“无论如何,尽快把人犯找回来。”挂上了电话之后,他沉吟了一下,再度拿起电话。 “谁打来的?”南官修尘从外头散步回来,后头跟着老爹。 齐傲微微一皱眉,“前几天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那天我们在停车场逮到的那三个犯人,其中之一逃逸了。” “怎么会这样?”南官修尘不悦的说,“国内基层的警员办事能力真是一等低的!连手脚受伤的人犯都看不住!”他摇了摇头,“我有些担心凤君。齐傲,打通电话到官家,看看夫人是不是在家?”他打算把她接过来一段时间,那些混江湖的别的本事没有,找人的能力可是挺厉害的,他担心不久她就会被找到了。 正有此意的齐傲于是拨了通电话,与对方应答了数句话后他挂上了电话。 看他的神情,南官修尘知道大事不妙,“怎样?” “是令公子接的,他说早上要上班时顺道送夫人到医院看任小姐,下班回到家时却发现夫人还没回家。他还焦急的问我们,是否知道夫人的下落?” “可不妙喽!”老爹这时才开口。 “这时候只有等待。”南官修尘早就料得到歹徒若真的把人捉走,下个步骤会怎么做。 “如果,夫人真的被捉走,相信官家很快就会接到歹徒的电话。‘头头’,这件事是因我而起。”齐傲想扛下这件事。 “社会治安的败坏不是你一人造成的。”南官修尘不希望他太自责,过分负责有时对自己并不公平,只是自讨苦吃罢了。 “我们到官家走一趟吧。”老爹提议。 “现在也只能这么做。” 半小时后,三人同时出现在官家,官容宽看到他们三个同时出现有些讶异,但是也隐约猜到事情不妙。 “出了什么事?”他不安的看着父亲。 南宫修尘沉肃着脸,“进屋子再说吧。” 大伙进屋后,齐傲把事情的始未说了一遍。“如果夫人真的是被那歹徒捉走,那么……”他才如此猜测,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大响。 “喂,这里是官公馆。” “哼!我管你是关公还是妈祖,老子告诉你,去找孙靖来跟我说话。操!我两分钟再打。”说着马上挂掉电话。 “喂?喂?”官容宽气急。“你这没头没尾叫我去哪儿找什么‘孙靖’?”在他认识的朋友中根本没有人叫孙靖。 “他指名要找孙靖?”南官修尘和老爹同时望向齐傲。“应该是那个家伙没错。他指名找你,待会儿你就去接电话吧。”上一回齐傲为了案情需要,的确化名成孙靖。 齐傲微微点了头,仍是一号的酷表情,倒是官容宽对他这个人和风云组织愈来愈好奇了。 隔了一会儿,电话铃声果然又响了。 “喂,我是。”齐傲冷静的应答。“有本事找我,何必对一个友人之妻动手?” “不这么做能对付得了你吗?”对方怪笑着。“你这友人之妻看来挺有钱的嘛!嘿,嘿,进出门有劳斯莱斯接送,敲她一笔三千万赎金不为过吧?” 齐傲寒着声音,“你到底想怎样?” “怎样?简单得很!我要你设法把我那两个兄弟弄出来,要是弄不出来,我就在这老太婆那张徐娘半老的脸上划上几刀再送回去。至于她能不能平安回去嘛……那就看你那‘友人’够不够夫妻情啦!三千万!一毛都少不得。” 齐傲淡淡的说:“黑狗,你也有妻儿,不怕家人受你连累吗?”当初调查走私毒品时,他曾对大毒袅的手下做了一番了解,在漏网之鱼中,以一个叫“黑狗”的行事作风较精明,因此他猜测,这次从警方手中再度逃脱的定是那只黑狗错不了。 “你知道我?!”对方显得有些讶异。“姓孙的,你他妈的果然有几分本事,对付你这种人,老子不小心些可不行了。”他沉吟了一下,显然对事情再度斟酌。 忽地,齐傲由电话筒中听到投币的声音,这家伙果然是用公共电话打的。 “我方才提的条件你答应不答应?”黑狗有些不耐,他匆匆的说了一个地点和时间。“告诉你,届时我若看不到人,取不到钱,你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只准你一个人来,若是我看到其他人或是警察,咱们这谈判算破裂了!” “黑狗……”齐傲唤着,但对方已挂上了电话。 “怎么样?”官容宽第一个表示关心。 “他要我放了他另外的两个兄弟,且要赎金三千万。”对付这种人也不是第一次了,虽然自己每次总是能把人质平安带回且将歹徒绳之以法,但是这次的人质可不是普通人物,只怕自己以往那种以胆搏胆的方式会遭上司反对。 “齐傲,你打算怎么做?”老爹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南官修尘离了座,走到一面落地窗前点燃了烟。“别管他怎么做,他有自己的一套做法。”他忽地回头,给了齐傲一个近似鼓励的笑容。“齐傲,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有需要配合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谢。” 官容宽似乎没什么插嘴的余地,对于他们的决定他只有尽力的配合,毕竟逮捕歹徒他们是专家,而他只是个门外汉,自己不懂,就看看专家怎么办了。 ☆          ☆          ☆ “香不香啊?嘿嘿嘿……”黑狗到外头买了一个香气四溢的鸡腿饭,拿了其中的鸡腿到官凤君面前晃来又晃去,然后一口咬了一大块。“老子就是不让你吃!像你这种贵妇型的人物这辈子八成没吃过这种苦吧?才一天没吃东西,瞧你一副快死了的样子,告诉你,明天中午要是对方拿来了赎金和放了我那两个兄弟,你就可以回去办满汉全席庆祝,要不,你等着到另一个世界享清福。” “像你这种好吃懒做的人,迟早遭报应!”她虽手脚被缚,但嘴上仍硬撑着。 黑狗把鸡腿骨摔在她脸上。“妈的,老子好吃懒做会费心劳力的捉你到这里来?你这老太婆再胡说八道,老子……”他话说到一半时,忽然外头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爆破的声音,黑狗吓了一大跳,要骂的话一时忘了,他喃喃自语:“是谁会到这个废工寮来?”他口头对官凤君说:“老太婆,你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别乱想鬼点子,老子出去看看是哪些不知死活的在外头装神弄鬼。”随手拿了块破布往她嘴里塞。 黑狗偷偷摸摸的躲在一株草丛后头,高大的草隐去了他的身影,下午一点多的阳光正是烈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两个娇滴滴的小姐挥着汗不知在进行什么工作。 其中一个戴了顶墨西哥大草帽,手中拿了一个近似遥控器的东西,她始终低着头,因此黑狗没看见她的脸,而另一个则是戴了原鸭舌帽,说话的声音大而亮。 “我的好小姐,你这玩意儿也算成功了,试了一个就够了,另一个别再试了!”她叫苦连天,“你那伟大的将军老爸怎么会允许你玩这不要命的东西?” “我老爸没要我玩。”要是让他知道了还得了,“我是从教授那里学来,然后加以改良的。方才那十公尺的算成功了,再来我要试试较远的那一个。”说着,她拿着遥控器对准黑狗躲的方向欲按落。 天!原来这两个娃儿是在试验炸弹!那她的方向……黑狗从草丛里跳了出来,“喂,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敢在老子的地盘动土!”再不出来,待会儿铁定成“香肉”! 那戴墨西哥帽的女子一抬头—— 老天!这女孩还真不是普通的漂亮!一双剪水双瞳、一脸楚楚若水的柔情,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肤色,这女子是彻头彻尾的美人胚子,仿佛是在上苍的眷顾下用水塑成的一般。 黑狗瞪大了眼睛,这辈子还没见过这样漂亮的美人儿,他咕噜的吞下好大一口口水,心中泛起邪念。“漂亮的小姐,你们在玩什么?大哥哥陪你们玩玩!”他的态度和方才的恶声恶气判若两人。 那戴鸭舌帽的女孩看他的样子,鸡皮疙瘩全起来了,她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低声对旁边的友人说:“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不给点颜色瞧瞧,他当咱们好欺负。” 那美人漾着水意的大眼睛顿现鬼灵精怪的笑意。“好久没有显示身手了哦,你先上,玩累了再换我。”她气定神闲的找了个阴凉处休憩、纳凉。 黑狗不知道她们方才交头接耳在说些什么,他色迷迷的说:“你们方才说些什么?大哥哥想听……”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没来由得被赏了一巴掌,他错愕的抚着脸恼羞成怒。“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今天老子要是不让你瞧瞧我的厉害,老虎你当病猫。”他仗着体型高大,想一个娇弱女子定当抵挡不了,不料才一出拳即给挡了回来,随即右脸上又给掴了一巴掌,那女子的身手似是经过特殊训练,手脚俐落、身手不凡。 黑狗斗了一会儿后仍无法伤那女子毫发,倒是给掴得昏头转向,背后的衣服还湿透了。 “还打不打?”戴鸭舌帽的女子说着又给了一巴掌。 “不……不打了……我……”他体力有些吃不消,弯下身子佯装着投降,然后忽然发难搬起一块大石块往对方身上砸去,原以为这招趁敌不备定是十拿九稳,谁知他石块才举到与自己的头齐高,来不及向对方砸去的时候就给对方当空一劈,那一劈虽没把石块劈断,却使得石块直接砸到黑狗头上去了,黑狗倒头一躺,昏了过去。 “哇!老天,我的手掌恐怕断了!”戴鸭舌帽的女子甩着红肿的右掌板痛得哇哇叫。“曲宓,快过来帮我看看!” “你没事吧?”曲宓走了过来,检查着她的手。“佳萍,不是我爱说你,方才那是石头耶,你真的把它当砖块来劈?”真服了她这个拥有空手道黑带段数的好友。 “我太久没练功了,这才……” “少来了,以往你劈的是木板,最多也不过是砖块,哈!你方才那一劈要是断了那石块,就可以刷新教练的纪录了!”她仔细的看了一下李佳萍的手。“没事啦,回去贴个沙隆巴斯就没事了。” “都是这只癞虾蟆啦,害得小姐我受伤。”她探了一下黑狗的呼吸。“只是昏过去而已,现在怎么处理?” 曲宓想了想,“在这荒郊野外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呢?不对!这里不该有人的!我记得这里以前是工寮,附近的大桥筑好后就没人住了,怎么……”她想了一下。“你在这里看好他,我去那边的废工寮,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人。” “喂,小心些!”李佳萍知道曲宓有本事,但是一个女孩家再怎么有本事也敌不过一票人。“需要帮忙记得叫我。” “我知道。”她顽皮的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把造型漂亮的手枪。“瞧,这东西够保护我了吧?” “哪来的东西?”李佳萍眼睛亮了起来,不禁赞叹:“够帅!” “从我老爸那里‘借’来的。”所谓“借”其实是美其名而已,“借”的真实称谓为“偷”。 李佳萍一个○字嘴型,表现出充分的了解。“快去快回吧。” ☆          ☆          ☆ 齐傲已经想好了对付黑狗的方法,他一切布署好了之后,正把构想告诉南官修尘等人。 “接下来……”他的计划才说到一半,就看到有部车由远而近的驶过来。 “这时候会有谁来?”官容宽看着那部全然陌生的宝蓝色轿车。 不久,车子在官家的喷水池前停了下来,官凤君从里头走了出来,而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的众人无不惊喜交加。 “妈——”官容宽奔了出去,接着他看到由车子里头又陆续走出了另一个人,一个长相甜美且帅气的女子。 “容宽!”官凤君一看到儿子立刻紧抱着他,激动的说:“我……我以为……”她哽咽。“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官容宽安抚着历劫归来的母亲。“不会的,爸爸一定有办法救出你——” 说到救人。“容宽,我……我今天能安然回来都是这位小姐和另一位临时有事不能前来的小姐所救,咱们要好好谢谢人家。” 官容宽这才把视线投注在母亲的救命恩人身上。“小姐,谢谢你。”他向她点点头。“里边坐。” “我……”李佳萍不自在的笑了笑,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男子,天!心跳好快。“不……不……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这时齐傲和南宫修尘也从里头走出来,李佳萍一看到齐傲又是另一番“惊艳”,心想,怎么这家男子都如此好看!? “夫人,恭喜你平安归来。”齐傲心上大石落了地,接着他问:“绑架你的歹徒呢?” “被我绑在车上了。”李佳萍看了一眼齐傲,不敢再多望一眼,心想,好冷的男孩子!真像是个冰块! “是啊,这位小姐的身手真了不起,居然能赤手空拳对付这么一个大男人!”官凤君欣赏的看着李佳萍。“我啊,正打算把她和另一位姓曲的小姐收起来当干女儿呢!这辈子只生了容宽这一个儿子,没生个女儿总觉得可惜。”官凤君有些怨急的看了眼丈夫。 “那也是喜事一件,就不知道人家小姐的意思了?”南宫修尘笑了笑,没话可说。收干女儿总比此刻老蚌生珠容易了许多吧。 “方才在车上我问过她的意思了。不过,我还没问过曲小姐的意见呢!”官凤君一面说,一面伙同大家进屋。“佳萍,方才曲宓怎么走得那么匆忙;有什么急事吗?” “她呀——”李佳萍抿嘴一笑。“她下个月要在国家音乐厅参加一场演奏,她是乐团里的大提琴手,有数分钟的独奏部分,所以每场练习都得到。”一提到好友的长处那可说不完了!“她是个才女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就拿乐器来说吧,她精通的就有五、六种,随便能玩玩的就更多了。” “哦!果真是才女!”官凤君更加心动,想收曲宓为乾女儿的意愿更高了。 “对啊,我很服她呢!”李佳萍心虚的笑了笑。自己说的全是曲宓的长才没错,她还有许多“不可告人”的厉害之处呢!例如,制火药、组枪械、最最厉害的是她是个货真价实的双面人,超级的演技派能手! 在她将军老爸及长辈面前,她是个乖巧文静、胆怯羞涩的乖宝宝,另一面则是鬼灵精怪的混世魔王。她真的是撒旦和天使的综合体。 大伙儿又聊了一下,齐傲才由外头进来。 “‘头头’,我先把人犯送到警局。”他看了一眼李佳萍,至今仍不敢相信这样娇怯怯的女子能对付得了黑狗,看来,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敢小看女子了。 南官修尘点了一下头,然后他颇有兴趣的说:“李小姐,能否把你们救我妻子的事略述一下?” “怎么?我被女子所救,你拉不下这张老脸?”官凤君讽刺的说,“女中也是有豪杰的。” 官容宽打圆场的说:“怎会?不但爸爸想了解,我也想知道。” “既然他们想听,你就略述一番吧。”官凤君得意的说。 “呃……好。” 第十章 时间过得真快,距离任革非住院至今已匆匆过了近一个月了,手术的伤口已大略愈合,她已经回家养病,而南官修尘也再三告诫她,在伤口完全愈合之前不许过分操劳,也不适合回工作岗位。 只是她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固执,官容宽根本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公寓,于是出动了具分量的母亲大人说服她暂且搬到官家同住。 待在官家养尊处优,官家下人都知道她是未来的少奶奶,大伙都对她必恭必敬,深怕得罪了这未来的女主人可吃罪不轻,更何况任革非是个十分随和、好亲近的人,官家佣人都很喜欢她。 这天一早,任革非又游手好闲的晃到花圃里来了,这几乎是她每日例行的一事。官家的花圃大,且官凤君又是养花高手,因此官家四季都有不同的花卉可欣赏。 前几天任革非请教官凤君的养花心得,她提到了玫瑰接枝移植的方法及季节、土性……官凤君喜逢同好,而任革非则听得有趣,一直想找个机会自己试试。 打从任革非住进官家之后,官凤君每天乐得有人陪,邀牌友到家中玩牌的次数明显的少了很多,而且任革非来官家之后还教了官凤君玩围棋,两人时常在客厅玩得不亦乐乎,兴致来的时候连三餐都可忘了吃! 总之,任革非这未来官家的媳妇,官凤君可满意得不得了,直夸儿子有眼光。而任尔觉更是成为官家的活宝,他时常讲些学校的趣闻给官凤君听,他能言善道的本事加上丰富的表情,常常逗得官家大小捧腹大笑,官凤君直说他是官家的开心果,疼他犹如自己的儿子一般。 任革非仰起头,吸了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在未睁开眼睛之前突然给人偷香了一个,接着对方更得寸进尺的吻到她玫瑰花瓣般的红唇来了。 任革非伸手一推,睁开了眼,“这里是花园,万一给人……”她红了脸,责怪官容宽的不分场合。 “都快是我的新娘了,还害臊?” “我又没答应要嫁你。”她回过身,把头垂下。这个大男人有时过于自信,得挫挫他的锐气。 “不嫁我?”他顽童似的侧着头看她。“真的不嫁?铁定不嫁?” 任革非这段时间和他进一步相处,发现他在成熟世故的外表下藏着大男孩似的一面。她偷偷一笑,来个不回答。 出其不意的,他将手往她腋下一搔,开始进行“逼婚”,他一面搔着她痒,一面说:“嫁不嫁,嫁不嫁……” “啊……哈……”任革非向来禁不起痒,她笑得连泪都快流出来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话:“……嫁……哈……我……我嫁!别……别搔痒了!” “就不信你不嫁!”官容宽逼婚得逞,得意一笑,他把她圈入怀里,又偷香了一下,然后携着她的手一同赏花。“说真的,什么时候肯嫁给我?”他这句话说得正经,一点也没玩笑的味道。 “我……”这种事教她怎么开口?哪有这种问法?更何况她心中一直藏有一件事,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不说话?”他止住脚步,面对任革非。“妈妈昨天又问我,什么时候让你成为她真正的媳妇?” “我……”她低头沉默。 “不想这么早结婚?” “不是。” “觉得我不够理想,抑或是需要更多时间彼此了解?” 任革非仍是摇着头,“不是。” “还是……”官容宽不死心的欲往下问,他今天一定要把婚期订下来,他爱她,希望她早日成为他的妻子。 “都不是。”任革非慌乱的摇着头。“我……你……你娶了我,那沈小姐怎么办?”他忘了吗?沈小姐怀有他的孩子啊!男人……男人怎可如此不负责? “沈小姐?”任容宽一愣,随即笑开了。 天!若不是她今天提起,他真的忘了沈淳妃一手导演的那件事了。原先他念在沈淳妃已经受到良心严重的指责,不想再提起她的错事,就算母亲问起,他也随便找理由掩饰,不想往后沈淳妃连到官家作客都觉得不好意思。 对于革非,他以为在医院的那段时间她已经想通了事情的始未,只是和他相同,对于沈淳妃以宽容相待,因此心照不宣呢!哪里知道这小妮子至今仍以为他风流成性、敢做不敢当。 “是啊,沈小姐她……她和孩子……都好可怜!”任革非看着他说,“你娶了我,他们母子怎么办?”任革非太善良,就算沈淳妃推自己去撞车差些丧了命,自己仍是为她着想。 官容宽强忍住笑。“你怎么现在才提这件事?之前你有许多机会提的不是吗?” “我怕你为了娶我会强迫她去堕胎,孩子是无辜的!现在……想必沈小姐的肚子够大了,堕胎也不容易了。”她仍是不死心,“别因为娶我而杀了孩子……他很可怜。” “你真的以为我是那种人?” “我原不信,可是沈小姐的肚子……”她轻轻的说,“没有一个女人会拿自己的名誉去开玩笑。” “你当然不会,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也不会。”官容宽有些无奈的说:“你毕竟涉世未深,沈淳妃又是工于心计的女子,自然可以把你吃得死死的。革非,你至今仍不知道吗?沈淳妃根本没有怀孕。”他摇头苦笑,“我连她的唇都不曾吻过,这样生得出孩子?我能力未免太强了吧!” “你……你是说……”任革非想着他说的末句话,脸忽地红了起来。“怎么会?她……她为什么要骗我?” “我不想多费唇舌,再过几天她大概就回国了,届时她会向你解释清楚的。”他摇着头叹气。 “为什么叹气?”其实她能猜出七八分的。 “我感叹自己真是做人失败,连最亲近的女友都不相信我。不过,所庆幸的是,你没有因为别人的挑拨而离我而去,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他的话令任革非愧疚得低下了头,隐约感觉到在沈淳妃安排的事情中似乎有不少疑点,她似乎是错怪了容宽,那么…… 所幸,她还持有一股对容宽深情的固执,要不早在沈淳妃告诉自己说其怀孕的时候,她就该二话不说的成全他俩了不是吗?然而她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犹豫,真的是她无法割舍得下对容宽的深情,因为没有了他,真不知道要如何过日子。 官容宽看她低头不语,深觉方才的话似乎说重了,他轻抚着她的脸,“我方才把话说重了,对不起。” 任革非红了眼眶摇着头,“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单单听沈小姐的一面之词就误会了你,我……” “别说了,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你就是太善良了才容易被骗。”官容宽不忍看她泪水汪汪,于是逗着她,“我已经想好结婚的礼物要送你什么了。”他故作神秘的一笑。 “结婚礼物?”她果然成功的被转移了思绪,一张小脸染上了红霞。 “是啊。我打算送一副铁链给你,把你永远锁在我身边,我走到哪里你就得跟到哪里,如此一来,别人就没有机会对你乱造谣了。” 任革非一愣,知道自己被耍了,抡起拳头,“你骗我!”说着就追着他打。 “妻子打老公就是恶婆娘!”他一面跑一面笑,接着两人追打着进到屋里。 ☆          ☆          ☆ 国际机场内一片喧扰声,南官修尘一身西装革履,年近六十的他仍是十分潇洒,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更增添几分洒脱。 今天他就要整装回美了,在这里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不过,下个月容宽结婚的时候,他会再回来一趟,独生子大喜,为人父的不赴宴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唯一令他有些遗憾的是,他出席儿子的喜宴却是以容宽的好友身分出席,因为与官家熟稔的人都知道,官凤君的“丈夫”已经去世多年了,也有些讽刺、有些无奈,这就是遗憾了。 望着前来送机的儿子和未来的媳妇,他问的语气似乎是喃喃自语:“她……还是没有来?” 官容宽有足够的默契知道父亲口中的她是指谁。“妈说她有些不舒服,要我祝你一路顺风。”后面那一句是自己加上去的,当他准备好,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找到母亲,问她是否要去送机时,她一直都沉默着,好一会儿才幽幽一叹,说她不太舒服,接着又是无尽的沉默。 南官修尘不作任何表示,心中明白,官凤君仍是不能接受他的工作性质,他忆起昨天两人一块到一家颇有情调的荼馆长谈的对话—— “我明天要回美国了。”以这样作开场白似乎不怎么浪漫,但是他还是得说。 官凤君似是一时无话,好一会儿才开口,“这里,终究是留不住你的是不?你仍是觉得组织胜于一切。” “这辈子,这个念头似乎已经根深蒂固了。”他不否认。他不是不爱家庭,而是……他相信自己的苦衷她应该知道,不用再重述一次了。“我别无选择,而我也不会重新选择。” “那我无话可说。”她苦苦一笑,“只恨郎心似铁。” “其实有一点你可能从没想过,因为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继续说:“和我生活在一块,你们的日子恐怕没啥安宁日。”他自嘲着,“警界人员没有仇家的,只怕是少之又少吧?” “这不成理由。” “你想,你不过和齐傲说上几句话而已,就已经成为人家下手的对象了,要是让人家知道你的丈夫就是南宫修尘,是风云组织的首脑,你能安处到现在吗?” 官凤君一时无话可回,可是她又不甘心。“既然如此,当年你为什么要娶我?你明知道嫁给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不是吗?难道……难道你后悔当年的决定?” “不!”他语气坚定。“我一点也不后悔。”忆起当年,他语气放柔了。“我现在唯一感到做错的是,当年我不该自恃能兼顾好事业和你,我太天真了。” 就凭官凤君当年的美貌,有多少男子在他们已成为男女朋友的时候仍穷追不舍!他相信她有更好的选择对象的,可他,却自私的只想把她占为己有。 “当年的事不用再提了。”她自问,若一切再重来,时间能倒转,她难道不会再深陷一次?很讽刺的,她还是愿意做傻瓜。 “凤君,这辈子,我注定欠你的。” “也许是前世我欠你太多,这辈子得来偿还吧?”她的心沉得很,泪水也涌了出来。“有时……我真的好恨自己是个女人,若不是,也许我们可以同出生入死!做你的工作伙伴比当你的妻子更有机会接近你。” 她的每一句话都刺痛了南官修尘的心,他真的觉得好愧对她!这个小女人从年轻到现在究竟为他背负了多少痛苦?亏他还一度异想天开的想把儿子从她身边带走,成为组织的生力军,天!他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就这样,夫妻俩的对话在长长的沉默中结束。 南官修尘的思绪又拉回到现实,国际机场的扩音器传来广播人员悦耳的催促声,南官修尘和裴宇风提起了行李。 “容宽,好好照顾你妈,她——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南宫修尘有感而发。 “我知道,你也保重。”官容宽看了他身边的好友。“宇风,何时再回来?”他想问的是,何时回来喝我的喜酒? “这次回去恐怕没这么快回来了,我已经接获新任务了。”裴宇风看了一眼任革非。“反正你的新娘我现在已经看到了,下次我回来时再补喝你们的喜酒不就得了?”裴宇风忽然走到官容宽的身边低声的对他说:“你的新娘子除了漂亮之外还很特别哦!” “什么?”他看着裴宇风,“你们认识?” “不,不过,我知道她紧张时有自言自语的习惯。”他神秘一笑,然后拍一拍官容宽的肩膀,“下次回来再告诉你她的糗事吧,搞不好她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了。” 想起有一回他到环泰找官容宽时,走在他前头的女子也就是任革非本人,她就……他还曾经在心中讥笑她为“阿达”女子,而曾几何时,这“阿达”女子竟要成为他好友的牵手了。 官容宽看了一脸无辜的任革非,笑着说:“她的确有这毛病。”只是……裴宇风怎会知道? “下次再对你说吧。”裴宇风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挥挥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官容宽也向南官修尘说:“爸,保重。” “保重。” 目送着他们入关口,任革非有感而发的说:“官伯母为什么不来送机?她如果来,也许你父亲心情会好些,我觉得他还是很在乎她的,纵然他没说。” “前一代的恩怨,我们做晚辈的也不宜多插手。”他拍拍她的头,“我妈的苦我知道,因此也不能替我父亲说话,这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嗯。” ☆          ☆          ☆ 这是一家情调绝佳的咖啡馆,似乎没有刻意的声光效果,没有啥豪华、炫人耳目的摆设,但是这里使人感觉闲逸,可以完全的放松自己。 隔着烛光看任革非,沈淳妃忽然想起官容宽对她说过的一句话——在我所有的女性朋友中,你是最美的一个。 不管官容宽当时说的是不是真的,她都以此为傲,可是今天当她放下个人的好恶再看任革非时,任革非浑身所散发出来的灵气却令她自惭形秽。 任革非也许没她的艳丽,可自己却少了像任革非那股宜人的风采,她真的是官容宽心中最美的那个人?这令沈淳妃不得不感到怀疑。 “很讶异你会单独约我。”任革非温婉一笑。 有些女孩的笑容真的能令人感到安详,眼前不就一个。“因为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告诉你。”沈淳妃相信她知道自己要告诉她什么。“任小姐……对前些日子的事情,我很抱歉。”这是求得心安的方式。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她宽容一笑。同样是女人,她知道沈淳妃只是爱得偏激了些,以爱为出发点,这样的错也没啥大不了的不是吗? “我所做的一切,容宽大概也对你说了。”她喝了口咖啡,纯咖啡的滋味不也同于她此刻的心情?“我对你造成的伤害除了说声对不起外,真的不知能还弥补些什么?” “爱一个人没有错,我没有责怪你。” “爱一个人没错,使的手段若伤了人,那同样有错。这辈子中,凡事我想要的任何一样东西,没有我要不到的,偏偏喜欢上的人,却去爱上了别人。”沈淳妃苦苦的一笑。“可见一个人一生下来总是一帆风顺也不见得是好事,一旦遇到了挫折容易输不起,在自尊心的作祟下就容易走向偏激了。” “固然这样,敢爱敢恨的人同样不失其真性情。”说起这点,任革非就显得有些缩头缩尾了,她最不欣赏自己的地方就是那优柔寡断的个性。 沈淳妃感慨的叹了口气,看着她,“任小姐,你太善良,容易受欺侮。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容宽才会如此眷恋着你。一个善良的女子的确比黑心妇美得多了!换成是我,也非对你动心不可。” 任革非只静静的聆听,并无插口。 “我一生自负于自己的美貌,也懂得男人的心理,只可惜天生少了和善温婉的个性,我了解柔能克刚,可却学不来真性情的温柔。” 这时候的任革非仍只是仅止倾听,不置一语。其实像她这样的女子是很寂寞的,美丽真的会使人自负骄傲吗?这一点她不懂,因为她从不觉得自己长得美有时好做人的。 沈淳妃似乎是抒发感受一般,待她发觉两人的交谈过程,仿佛成了她个人发表会时才歉然一笑。“我……我可能说得太多了。”这是她心中的感受,不曾对任何人说过。 任革非微微一笑,不置评语。现在多说些什么好像都成了矫情,进一步了解沈淳妃之后,自己深深的了解,她真的很寂寞、很可怜! “对了,听说你和容宽下个月要结婚了?”她也是今天才听说,母亲还评这件事为莫名其妙,怀疑官家母子眼光有问题,而她初闻此消息自然是一阵心痛,不过,这是迟早的事不是吗?迟来、早来都是会来的,没啥好讶异,她记得自己当时淡淡的对母亲说:其实官家未来的媳妇才貌兼具,没你想像的如此差,怎会是莫名其妙? “消息传得真快。”任革非掩不住羞意的低头一笑。 “欢迎我去参加吗?” “如果……如果你能来那自是最好。”她甜甜的笑,“容宽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是吗?”沈淳妃百感交集。任革非涌在脸上的幸福笑意像刀一般的割痛了她的心,但是好强的她绝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懦弱的一面,情场失意已经够令她难堪,此时,又怎能再表现出哭哭啼啼?那是多么不堪的局面? 情场失意没啥大不了,但是起码要输得洒脱些,任革非和官容宽的大喜之日她一定会到,到时一样要谈笑自若,她要让大家知道,她沈淳妃是输得起的。 任革非看了下表,“我和容宽约好出来两小时的,想必现在他已经在楼下等了,我先走了。” 沈淳妃想到官容宽对任革非的呵护不禁感到一阵心痛,她故作从容的笑着说:“快去吧,别让他久等了。”其实她是可以和任革非一块儿离开的,可是……她不想看到官容宽和任革非卿卿我我的样子。“任小姐,谢谢你肯原谅我。” 任革非已经往前走了数步,听她如此说又回头。“别客气,再见。” “再见。” 任革非下了楼之后,果然看见官容宽倚着跑车正等候着她,他修长的身形及潇洒的姿势令她联想到电视上汽车广告中的一幕,虽然早已习惯他出色的外形,但这时候看他仍忍不住的觉得他真帅得令自己不安。 官容宽偶然一个抬头,“怎么站在那里?”笑着走向她。“在上头‘谈判’得如何?我归谁?”他顽皮的打趣着。 “归谁?你有人要吗?”任革非不甘示弱的糗他。“你啊,除了我敢要之外,好像没人肯要嘛!所以喽,劝你还是早死了另觅良缘的念头吧!” “说得也是,爱上我的女人还得被设计去撞车,撞没死的才有资格要我,的确没人敢要喔!”事情都已经过去,以前种种皆付诸谈笑了。 “你——”任革非又好气又好笑,一跺足,“不跟你说了!” “这样就生气?” “才没有!”她一昂首,迳自打开车门,下一刻被眼前的一切震住了,随即赞叹的“哇啊”一声叫了出来。 满车的紫玫瑰!天啊!多炫目的一幕!“这……”任革非笑逐颜开。“好美的花!”她感动的看着官容宽,“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紫玫瑰?” “我注意到了,你看紫玫瑰时的雀跃神情特别不一样。”他满意的看到她欣喜的笑容。“从上一回你在花园中看到一朵凋零得只剩两三片花瓣,继而一直期盼着下一朵紫玫瑰的开放我就看出来了。” 任革非好感动,原来平日繁忙于公司公务的官容宽对于她的一举一动竟然关心得如此入微,真难为他了。 “你真细心。”她心里头如同蜜水滋润过一般。“谢谢你!” “要谢我?”官容宽上了车,一脸没正经的邪笑,“要谢我还不容易?待会儿没人的时候任你怎么‘谢’,我都不会拒绝。”他指着自己的脸和唇,“看是要谢这边,还是谢这里,任君挑选。” 任革非又好气又好笑,“你太贪心了!对于贪心之徒本小姐一向不大欣赏,奖赏就此取消。” “太残忍了吧!”那些花可是他跑了多家花店才搜集来的耶!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看他一副失望的样子,任革非倾身靠近他,在他耳边嚼舌根,“正如你所说的啊,要谢,待会儿吧……” ☆          ☆          ☆ 一个月后 任革非的公寓里头布置得美轮美奂,以往除了住了姊弟俩的冷清空间今天也挤满了“各路人马”,大伙忙碌的在这几十坪的空间里穿梭着,不为别的,因为今天正是官容宽和任革非的大喜之日。 任革非已经换好了新娘礼服,此刻正端庄的坐在房里任由几位化妆师、发型师评头论足,这几位收了重金的专家正竭尽所能的想把完美推至无缺憾。 黄景羚英雄无用武之处,她只陪着任革非听着那票专家的意见,冷不防的投给好友一个无奈的笑,心下均想……唉!原来当新娘是这么累的事情!还好这一生只当这么一回,要不…… 但麻烦归麻烦、累归累,那几个专家所斟酌出来的效果果然是不同凡响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任革非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比平常漂亮了许多。 待那群人出去,房里只留下任革非和黄景羚之后,黄景羚忍不住拉起她,把她转了个圈看个清楚。 “革非,你今天真的好漂亮!刚才那票‘训练有素的狗’果然有一套!”漂亮!真是漂亮! 任革非抿嘴一笑,“专家就专家,什么‘训练有素的狗’?说得真难听!”她看着镜子说:“真的很好看!想不到我也可以那么好看。”她对自己的美一向不大有自知。 “这叫锦上添花!你本来就是个美人胚子。方才那群人之所以高明的地方在于她们知道你的优点是什么,她们只是针对你的优点予以美化罢了。”黄景羚让任革非坐回椅子,双手放在她肩上。“革非,你真的好漂亮!”她眼眶忽地热了起来,“你一定会幸福的,我的好同学、好姊妹!”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不清楚,只觉得心中盈满了祝福、喜悦,又有一些莫名的伤悲,总之是百感交集。 任革非回头看黄景羚,抽了张面纸为黄景羚拭泪。“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怎么哭了呢?”说着她也几度哽咽,深吸了口气后,她笑着说:“放心啦!我是嫁入官家,又不是卖入官家,我不会一入豪门深似海的,以后咱们还是可以常见面的。” “我……”黄景羚又是掉泪又是笑,“我到底怎么了嘛?心里明明开心,眼泪却不听使唤!讨厌死了!” 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任尔觉探出个头,“喂,新娘子准备好了没?新郎官已经来了。”他这个小舅子总算赶在老姊结婚的日子前“行动正常”了,今天一身西装革履的他帅气十足,已经颇有小男人的模样。 他话才说完,官容宽就笑盈盈的出现在门口了,男主角出现,现场除了女主角之外一律“清场”。 黄景羚在离开前还不忘向官容宽挤眉弄眼一番,然后说了句:“恭喜了。”这才安心离开。 此时闲杂人等全都离开,房里只剩下夫妻两人,任革非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脸上一阵燥热,她羞答答的低下头。 “非,你今天好美。”官容宽看得心神俱醉,只留得一分清醒把话说出,他走向她,把手搭放在她略微颤抖的肩上。“今天我们就要是夫妻了,你还害臊?” 任革非羞涩一笑,仍没勇气把头抬起。 “你瞧,镜子中的我们好登对。”他轻轻抬起她低垂的脸,使她正视镜子中的人影。“这辈子能娶你真的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能嫁给你……我也幸运得很。”她幸福一笑,脸上的红晕渐退,心情也不若方才的无所适从。 “认识你不久,我就知道这辈子我非卿不娶了,很奇特的感觉,相不相信前世今生?若真有前世,只怕我早就在前世已爱上你了,这辈子一见到你才有如此奇特的直觉。” “一切都是缘分,是缘把我们系在一块的。” “如果真的是缘分把我们系在一块,你希望我们能缘系多久?”才如此一说,方才没关好的门又被推了开来,黄景羚那张此刻颇杀风景的脸出现在门口。 “喂,新郎官,怎么情话说个没完?迎娶‘队伍’还在外头等你们耶,不会不好意思?”她忍住笑。“喂,方才你们谈到缘系多久的问题,答案是什么?”她大笑一声,然后一溜烟跑掉。 新郎、新娘无奈的相视一笑,多可怕的地勤人员,看来今天晚上的闹洞房有看头了,没办法,今天来观礼的人中,不乏像黄景羚这种整人专家,一想起来就令人头皮发麻。 在夫妻俩携手步出房间时,官容宽又问了一次:“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 任革非妩媚一笑,踮着脚在他耳边温柔的说:“生生世世。” 官容宽顺势在她脸上一吻,“咱们真是心有灵犀!” 甜蜜一笑,任革非偎在官容宽身旁,一同步向他们俩的幸福天堂……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