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娃新娘》 第一章 国际机场 “这样的选择,我不会后悔。”沈哲柔一双美目含着哀伤、喜悦交杂的泪水,她幸福的朝着将成为自己丈夫的尹书赋一笑,将头轻靠在他胸前,然后以坚定的语气对妹妹说:“小敏,相信尹大哥,他会给我幸福的。” “你会相信我的,是不?”尹书赋书卷气息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容。 “我相信。”沈哲敏点了点头。他们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尹大哥对姊姊的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将来配成双也是理所当然。 看着他们俩恩爱的样子,沈哲敏不禁陷入一片沉思—— 上个月,沈家的老太爷沈潮从日本打了通电话回来,告诉孙子说他的好友东凌财团的大老早见博文已经在三天前去世。 人老了会死,这是宇宙不变的法则,原不必太大惊小怪的,偏偏这老人在生病时还不忘对沈潮开个自以为幽默的玩笑,他说:“咱们两老的友谊真是历久弥新,只怕咱们若是哪一个先走了之后,两家的友谊也就完了。”他感慨的叹了口气,然后开玩笑的说:“该学学古人的两家联姻,这样一来情谊大概就散不了了。” “我两个曾孙女相貌平庸,怕是配不起早见家呢!” “哪里?咱们真澄若能娶得你们沈家的女孩,那才叫三生有幸哩!” 一听到“真澄”两个字,沈潮笑得更开心了。 早见真澄可是东凌企业王国未来的继承者! 虽说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而事实上两老那时也真的是开玩笑的成分高于认真。 事后,两老也未再提及这一件事情。直到早见博文病危临终之前,在早见家族所有成员几乎全到齐的时候——独缺早见真澄,他到欧洲去出席一个商务会议,来不及赶回——他突然拉住沈潮的手。 “沈兄,两家联姻的话还算不算数?”他气若游丝的说着。 面对一个临终的病人,沈潮的大手朝他有力一握,“当然。”说完才感觉到好友的手渐渐松去。 早见博文走了,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而为了实践对于死者的承诺,沈潮打越洋电话回台北,告诉沈家人这件事。 而当沈英风初闻此消息时,一脸愕然。 “可是……哲柔那丫头和书赋从小青梅竹马,彼此早已认定对方,要哲柔答应婚事,只怕……”他没敢把“不可能”说出来。 “哲柔一向温婉,更何况你是她父亲,难道连自己的女儿都说服不了?”沈潮冷哼了一声,“哲柔若不肯,还有哲敏。” “爷爷,哲敏今年才十八岁,刚大一啊!” 女儿是他的,了解到骨子里去了。哲柔个性温婉,禁不住别人乞求,因此,若请她考虑父母免受老太爷的施压之苦而衡量答应早见家联姻一事,或许还有商量余地。 至于二女儿哲敏,看谁有办法叫她答应这门婚事,他还真的甘拜下风! 他宁可被派到非洲做苦工,受尽人间苦事,也不要面对自己的女儿。由此可知,沈哲敏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光是她的“倔”功就教人吃不消,更甭提她那随兴而起,鬼灵精怪的怪主意。她若真的肯答应早见家的联姻,身为其父的自己,也不禁要为早见家掬一把同情泪……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把泪是不急着如此早掬的,因为由大女儿联姻的机率最大,他相信,只要夫妇俩多在大女儿面前摆出无奈和无助的神情,心软的大女儿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我不管届时嫁到早见家的是哲柔或哲敏,总之,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沈潮又是一贯命令人的口吻。 事到如今,沈英风还能说什么?长期在祖父的威势之下成长的他,一向以祖父的命令为命令,完全没得反抗,谁教他早年失怙呢? 把事情交代完毕之后,沈潮便挂上了电话,至于这烫手山芋当然就抛到沈英风手上了。 而自从沈英风接到祖父的“逼婚”电话之后,便开始有计划的试着说服大女儿嫁入早见家—— 初时的回应自然是一低头、二皱眉、三sayno! 当沈哲柔的答复除了no还是no时,其母古秀雯只得秀一下泪弹攻势了。 “哲柔,你也知道老太爷的脾气是任何人也拗不过的,我和你爸爸……”古秀雯一字一泪的诉说着苦处,“我和你爸爸真的是不得已的……”她拉着女儿的手说。 “妈,我知道你们很为难,可是婚姻大事……我……我真的不能答应。我和书赋一直都喜欢着对方。”她深吸了口气,肯定的说:“今生,我非他不嫁。” “为什么不见过早见真澄之后再作打算?”古秀雯虽然不赞同老太爷蛮横的举动,但是,她一向肯定他识人的眼力。若早见真澄没啥条件,相信老太爷不会轻允联姻的提议。 就她所知,早见家的家世是有目共睹的,至于“品种”方面的注重更是严加筛选。记得她和丈夫刚结婚时曾到日本度蜜月,到过早见家造访过一回。那一次真的是令她大开眼界,不禁想问,早见家专产俊男美女吗?就算早见家有老有少,但是都可明显的看出,他们曾是或将是俊男美女! 以此推判,早见真澄绝不会丑到哪里去,除非基因突变或医院抱错婴儿。 “妈——”沈哲柔看了母亲一眼,轻轻的说:“除了书赋之外,我谁都不要。”吐露了心声之后,她脸也躁红了起来。 “可是老太爷……”古秀雯没想到一向温婉听话的女儿会有如此固执的时候。 “老太爷中意早见真澄,叫他自个儿嫁过去不就得了……” 会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的人,自然是沈家的二小姐,沈哲敏。 “小孩子,别胡说八道。”古秀雯轻斥。 “若我是胡说八道,那老太爷就是胡作乱为,你和老爸就是胡乱遵从。”沈哲敏大摇大摆的从外头走进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分外慧黠,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有主见的女孩。 “我就说嘛,外头的天空乌云厚重,怎么没下雨?进到屋内才知道雨全下到屋里来了。”她打趣的看着母亲颊上兀自未干的清泪,“我说老姊,你也真‘耐淋’,为什么不回房间躲雨去?有些雨可是具有‘洗脑’功效。” “你这丫头……”古秀雯有种被拆穿西洋镜的感觉。 沈哲柔仿佛接受了妹妹的提醒,她离开了座位,直接上楼去了。 沈哲敏则是一脸怂恿人成功的得意笑容。 “你满意啦?”古秀雯看小女儿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自己也又好笑又好气,“你别高兴得太早,哲柔要是不嫁给早见真澄,下一个后补人选就是你。” “是吗?我以为是老太爷呢!”她脸上仍是笑着,一副标准“无惊死”的模样,“我今年十八岁,实际上只有十七岁又过两个月,我就不信早见真澄要娶一个几乎可以当他女儿的奶娃当老婆。” “你以为他多大岁数?” “三十岁少不了吧?”沈哲敏不在乎的说,反正又不嫁他,管他有多老。 “错!他今年才二十八,正是青春年少、少年有为。”顿了一下,古秀雯又诅:“听老太爷说,早见真澄是早见家未来的继承人呢!这样的人选打哪儿找?” 沈哲敏托着下巴,顽皮的把脸朝着母亲靠近,“看来你挺心动的。”她话中有话。 “当然心动!”有女婿若此,不心动才怪。 “太好了!”沈哲敏一拍手,仿佛作成决议,然后戏剧性的将脸一拉,“那你代女出嫁不就得了。” “沈哲敏!” 眼见老妈发火了,沈哲敏也不敢再开玩笑,只见她正经八百的说:“反正这件事别把我卷进去就是了。”说着她也上楼去了…… 看了姊姊和尹书赋一眼,沈哲敏不禁又暗忖:家中因为“早见事件”所引发的“风暴”,至今仍未平息,不过,等姊姊走了之后,这风波想必能停了吧?沈哲敏乐观的如此想着。 这时大厅突然由扩音器传来空姐甜美的嗓音,催促着旅客登机,也将沈哲敏的思绪拉回现实中。 “小敏,我不在,你要代我多孝敬爸爸和妈妈。”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沈哲柔又红了眼眶。 “我会的。到了那边,别忘了随时联络。”沈哲敏心中虽然难受,可是表面上仍装得坚强。想哭也得找个没人看得到的地方。 “小敏,自己保重身体。”尹书赋朝着她一笑后,便偕着沈哲柔出境。 驻足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到最亲爱的姊姊和尹书赋,沈哲敏的眼眶才闪着泪光,一阵离别的痛苦情绪在胸口翻滚着…… ☆          ☆          ☆ 对于沈哲柔和尹书赋“私奔”一事,沈哲敏则是一问三不知。在家人发觉沈哲柔失踪的当儿,她还装着一副“ㄋㄚㄝㄋ”的无辜表情,反正她就是把姊姊私奔一事推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在这个非常时期,若想留口气在沈家苟延残喘的话,就不得不如此。若她“好胆”敢道出沈哲柔会偕同情郎私奔一事,乃出于自己的策划、督导、完工的话,她相信嫁到早见家的伤选马上就会轮到自己身上来。 她可不想捡现成的便宜,姊夫变夫君?哇!这是什么世界? 然而最近古秀雯却开始怀疑起小女儿来了,她猜测,以她们姊妹俩的亲密程度,小敏不可能连哲柔想偕同情郎私奔的事一无所知。就算“全程”详细的细节不知道,难道连一点点的情报都不知道?更何况以小敏的聪明伶俐程度,不会看不出单纯木讷的哲柔想变什么把戏! 嗯……其中必有“内情”!古秀雯直觉要查清楚。 于是这天晚上,沈家三口吃饱了饭,便闲坐在客厅里吃水果、看电视,此时电视荧幕上出现一男一女,男的手按着女的双肩,粗暴的摇晃着,“她是你姊姊,你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哪里……” 哇!幸好这遥控器是操纵在自己手中,选台自然也是她选的,要不然,她还真会怀疑是不是老爸和老妈故意选这台给她看呢! 要她自首?门都没有。沈哲敏思忖着。 古秀雯注意到女儿对于电视上演员的台词,不安的用眼睛扫了一下她的反应。 “自首者无罪。”给她一次机会吧!“浪子回头金不换。” “我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喂,老妈,你今天特别爱咬文嚼字哦!”固然发现老妈有点要拆穿她西洋镜的可能,但她仍要以不变应万变,所以她一面悠哉的啃着苹果,一面打听一些“敌方”消息,“老太爷知道了姊姊私奔后有什么反应?” 哈!铁定是暴跳如雷,一双铜铃眼瞪得老大,就像是要呼之欲出一样。痛快、真痛快! “你真要知道他的反应?”这个瞒了许久的消息,仍是在早上老太爷打越洋电话来时,硬着头皮告诉他了。 “老太爷大概很生气吧?”这是想当然耳的。 “老太爷听我把事情传述完之后,”这回换沈英风开口,他顿了一下,咽了口口水,顺便吊吊沈哲敏的胃口后,这才慢条斯理的说:“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只淡淡的说了句:没有哲柔还有哲敏。” “啊——”沈哲敏方刚从苹杲上啃下来的一大口果肉还在嘴巴里,听了这话差些没噎死!天啊!这简直是青天霹雳,世上还有天理可言吗?“我不要!我才十八……不!才十七未满十八,根据中华民国宪法规定,我尚未成年。”总之,她要表达的就是——她不要结婚。 “那正好,趁着你尚未有自主权的时候,终身大事自然是由父母决定。”古秀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此时不吓她待何时? 这个时候的沈哲敏颇有虎落平阳被犬欺之慨。但是时势比人弱时,又不得不低头。 “妈……我不要啦!你告诉老太爷,说我不要这么早嫁。” “那也就是再等个几年,你就愿意嫁喽?”沈英风喜上眉梢,以为一切顺利谈成,延个几年再嫁,相信早见家可以商量。 咦,奇怪啦!以前反应总是慢半拍的父母亲,今天怎么反应突然敏捷起来了呢?连说话都如此令人难以招架!沈哲敏一脸焦急。 “我还是不要。”她原本想来个缓兵之计,拖个几年再耍赖。但是,她相信她一旦允诺了婚事,老爸和老妈一定立即拨电话到日本告诉老太爷,台湾这一方面,他们已经摆平了。 一旦允诺了老太爷的事,可不是说能耍赖就能耍赖的,除非她已经决定这辈子不想再待在沈家了,否则这种“出尔反尔”的把戏还是少玩为妙。 再说,日本那边的早见家,看来也不是能开玩笑的对象,若真拖个数年,然后再大声宣布——姑娘我不玩了!到时那个已等得年华逝去、“人老珠黄”的早见真澄也不会就此善罢干休,搞不好还会演出暴力加血腥的戏码——她被用枪抵着上教堂。 呜……怎么前途愈想愈黑暗? “其实你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老太爷决定的事谁也更改不了。”古秀雯有些无奈的说。这是句残忍的话,却也是再真实不过了,“除非能及时找回哲柔,要不……”古秀雯略带暗示的说。 基本上,她还是觉得大女儿的年龄比较适合当早见真澄的新娘,而哲敏,真的年纪轻了些。 可是,就以一个为人母的私心而言,她又希望哲柔能获得幸福,这也就是为什么哲柔和尹书赋私奔之后,她和丈夫并没有到尹家追究的原因,其实,她和丈夫是默认了尹书赋这个女婿的。 唉……整件事情真是又复杂又矛盾。 找回了大女儿又如何?此刻想必她和尹书赋早已生米煮成熟饭了,难不成还叫她嫁给早见真澄不成? 说真的,沈家此时真的没有人选可以当早见真澄的新娘,但要未满十八岁的小敏出嫁,未免有些不宜。 可是老太爷一向一诺千金,对生人都如此,对于已故的好友,那更是不用说了。 “我就是不要嫁。”沈哲敏今天好像江郎才尽了一般,想不出其他话语,一味的重复着这句话。 “我们也知道你不想嫁。”沈英风叹了口气,看着女儿仍嫌稚气的芙蓉面。 十八岁的新娘——真的太年轻了…… ☆          ☆          ☆ 早上九点许的阳光有些刺眼,而早见真澄习惯在这个时候来杯咖啡。 通常这个时候,是他思绪最集中,可以专心一意处理着公司文件的时候,而咖啡中浓郁的气味更能振奋他的精神。 可是今天的他却是怎么也无法把心思集中到工作上,俊俏的脸上有着些许、不明显的烦躁。 他一向是个能掌控自己情绪,也善于隐藏好恶的人,可是今天的他很明显的太放纵自己的情绪了。 他轻啜了口秘书方呈上来的黑咖啡,兀自想着祖父出殡之后,家族会议中一件……荒唐又荒谬的事——结婚!一桩祖父临终前为他订下的一门亲事。对方是祖父在台湾的好友沈潮的曾孙女。 而结婚的理由更是可笑至极,就为了两家情谊能够地久天长而“联姻”!干脆称它为“和番”算了。 祖父珍惜他和沈潮的情谊,这点自己可以理解,因为沈潮是祖父年轻时在台湾念帝大的死党好友,虽然后来他回了日本,而沈潮仍是留在台湾。但是,彼此间的情谊并没有因距离而生疏、变淡。在十多年前,沈潮干脆搬来日本定居。 这历经数十年而未变的情谊,祖父自是视若珍宝,只是以“联姻”方式来维持两家情谊,也未免…… “唉!怎么办?”早见真澄懊恼的想着。 祖父病危的时候他正在欧洲开会,没能赶回来看祖父最后一眼,为此他曾感遗憾,没想到最大的遗憾却还在后头——他的一生幸福居然被病危的祖父给“卖”了! 对于一个死者临终前的遗言,任何人都会尽力去完成它,别人是如此,被早见博文从小宠到大的早见真澄更是如此,所以他没有理由辜负最疼他的爷爷。 可是……结婚,这可是一生大事!而且到目前为止,他都还不知道祖父为他物色的新娘叫啥名字、长时模样?而自己却已退出单身贵族的行列,还给贴上了某个女子的“专属牌”,真是该为自己默哀! “喂!在裁策重大的决议案吗?” 一个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来者一身黝黑健康的皮肤,一身一丝不荀的西装和一脸笑容。 早见真澄瞥了一眼来者,耸了下肩,纠结在一块儿的浓眉放宽了些。 “决议案?若是决议案就好了。”那表示还有“表决”的余地,但面对着死者的遗言还有表决的余地吗?真幽默,不想这个了。早见真澄清了清喉咙,“勋,今天怎么有空来?” “医院是老爸的,我这个非‘主治’大夫偶尔放放假总可以吧?”山内勋笑着说。“好啦,说真格的,今天是我轮休的日子。在我老爸的淫威之下,我哪敢真的放自己假?我可不想回不了家!” “你不是一直想去浪迹天涯?那不正合你意!”早见真澄俊雅的脸上绽出笑容,他的举止总是带了股浓厚的贵族气息,帅气的脸上有着一股阴柔美。 早见真澄和山内勋是高中同学。大学时,两人虽念不同系,但仍是同校,勉强称得上是“同学”。 他们两人的脾气虽不同,但是有许多观念相近,因此成为莫逆之交。 早见真澄出生在企业世家;山内勋则不甘示弱的选了个医生世家投胎,其家族自多代前就以行医为业。大学时代两人虽不同系,却仍是成天混在一块儿。 “依我猜呢,方才你那副苦瓜脸,必定是为了你祖父的遗言所困扰,是不?”要是连这点心事都猜不中,那就太枉费这些年来和真澄的情谊了。虽然他这个人一向高深莫测。“唉,娶个老婆回来拎公事包、提拖鞋、放热水给你洗澡有啥不好?我祖父临终前都没为我稍加打算,你啊,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山内勋笑着说。 “你……”早见真澄一翻白眼。“是啊!我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看来你挺羡慕的嘛!” “呃……说真的,你和你的‘未婚妻’见过了没?比起西田理美如何?”男人娶妻首重一个“色”字,这不难理解。 西田理美是真澄的好友——这是他自己说的。 可就他看来嘛!西田理美根本就不想只当真澄的“好友”而已,若有可能,她巴不得立即嫁人早见家。 有条件的女人就是如此自负,她不只一次告诉好友山内凌子,也是他的双胞胎妹妹,总有一天真澄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但以真澄目前的情况而言,西田理美这位大美女的美梦可能是筑不成喽! “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更甭说对方长得啥样子了。”对于山内勋的问题,早见真澄回以一抹苦笑。 “啊!?难道……连相片也没有?” 很不幸的,早见真澄默认了这件事。 看他的样子,山内勋不禁要惊呼,这真的很乌龙!怪不得他会如此郁卒,要换成自己,早就向台湾的那一边提出严重抗议了。听过买货前连货都不能看的例子吗?太扯了吧! 其实除了早见真澄之外,早见家的其他人也不知道沈家老太爷究竟要把两个曾孙女中的哪一个许配给早见真澄。 而沈潮自己也不知道该把沈哲柔或沈哲敏送去联姻,基本上他心中的内定人选是沈哲柔,但是如今她已和意中人私奔去了。 至于沈哲敏,他则有千百个不愿意“冒险”把她送去联姻,因为她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不知何时会引爆,炸得他老脸挂不住。 可是沈家就只有这两个女孩,沈哲柔私奔,除了沈哲敏也没其他人了。 在不得已之下,沈潮才决定在近期向早见家宣布,究竟是谁将嫁给早见真澄,顺道把相片奉上,对于沈哲敏的鬼灵精怪沈潮虽不敢领教,但是,对于她的相貌他是很有自信的。 山内勋为好友抱完不平之后,他又好奇的问:“你对于你未来的新娘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好奇!怎会不好奇?”早见真澄并不否认。 “想不想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 “快有机会了吧!”他神秘一笑,接着说:“下个月初,我妈要回台湾扫墓,公司也正巧有些事必须走一趟台湾,届时便可以到沈家造访了。” 早见真澄的母亲是台湾美女,在二十余年前和早见真澄的父亲相识于早见家设于台湾的分公司,继而相恋结婚,也正因为有如此的背景,因此早见真澄说得一口流利的国语及闽南话。 “你要到台湾去?” “唔,有没有兴趣一道去?”早见真澄怂恿着山内勋。 “我向老爸请假看看吧!若能去再与你联络。” “好,我等你的消息。” ☆          ☆          ☆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由沈家大宅传出,直窜云霄。 老天真是无眼!居然真要她这未满十八岁的“奶娃”联姻“和倭”?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沈哲敏想着。 昨天沈英风接到老太爷的越洋电话,口气沉重的决定由她联姻。 这不是早料到的事吗?沈家就只有这两个女孩,哲柔不成,自然是由哲敏“上阵”。沈英风虽然早料到这事情的最后决定,但是由老太爷口中讲出就是不一样——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婉转的传达了老太爷的决定之后,他和妻子都很有默契的沉默着,等着女儿呼天抢地,做出无谓的抗争,因为他们明白,在这个时候,她需要发泄。 “我不要!我今年才十七多岁,要我嫁给一个二十八岁的‘老男人’!当我四十一枝花时,他已经是行将就木的五十岁老头儿了。”沈哲敏夸大其辞。基本上,二十八岁正值青春年少,就算是五十岁也不过属“壮年”。 “早见真澄也不过大你十岁,怎会是老头儿?” “总之我才不要嫁给早见真澄。” “老太爷的命令谁也不敢违背。”古秀雯无奈的说。“若可以不要你嫁,也不必如此勉强你了。”这是真心话,她的女儿才十八呀! 沈哲敏见母亲软化的语气,马上上前撒娇,“妈,我还那么小,早见家是个大家族,只怕早见家的饭碗我端不起。”她可怜兮兮的说。“妈,请老太爷改变一下决定,好不好?” 古秀雯轻拍着女儿苹果般的脸颊,心里有些难过。无言的沉默代表着她的无能为力。 沈家老太爷的威势没人敢动摇,丈夫都没敢说句“公道话”了,更何况是人家孙媳妇的自己? “哲敏,早见家是望族,你嫁给早见真澄不会吃苦的。”沈英风劝着女儿。 “在家里我也没吃到苦啊!” “总之要老太爷改变主意,那是不可能的事。”沈英风重述了事实,要女儿也试着接受。 “也就是无论如何我都得嫁到日本,是不?” 沈英风夫妇沉默以对。 又是沉默!沉默就表示默认! “讨厌!”她噘着唇,一顿足的冲上二楼房间,然后“砰”一声的甩上门,倒在床上生着闷气。 我不要嫁,不要嫁给早见真澄!他一定长得又矮又丑,要不怎会到二十八岁还乏人问津,非得要接受“死人”的安排,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嗯,一定是这样子的。 “啊……我不要啊!” 第二章 寒假匆匆过去,今天是沈哲敏学校开学的日子,一早到校就精神不济的她,立即引起死党戴宛渝的好奇。 她一脸无奈外加精神不佳的模样,实在不像自己所认识精力旺盛的沈哲敏。 “喂,身体欠安吗?”戴宛渝嘻皮笑脸的问。 “整个寒假你跑哪去了?打电话到你住处老是电话答录的声音。”人倒霉就是这样,连要找人商量对策,对方都会无故失踪。 “我?我到加拿大去看我老爸和老妈啊!不是在放寒假前就对你说过?你哦!患了老年痴呆了啦!”看沈哲敏一脸苦恼,于是她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唉!”叹了口气之后,她说:“记不记得在一个月前,我曾告诉过你,我曾祖父要把我姊和我其中之一给送去‘和倭’?” “你姊不是走为上策了吗?” “在放寒假不久,曾祖父决定把我送去‘和倭’。” “啊——”戴宛渝夸张一叫,接着又摇了摇头,“不会吧?你还那么小,你不是说那个叫……叫什么早……早什么的……” “是早见真澄。”记忆力真差。 “啊!对啦!早见真澄已经二十八岁的社会人士,你们的年龄会不会相差太大?十岁耶!”戴宛渝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告诉你曾祖父,说你年纪还小,不想这么早嫁嘛!” “能说我早就说了。” “你爸爸和妈妈呢?他们都没有意见吗?” 沈哲敏摇了摇头,一脸欲哭无泪的说:“老太爷的话是圣旨”,谁敢有意见?连我都没辙了,更何况是我那生性驽钝的爸妈,”沈哲敏看一眼同属整死人不贴钱的好友,“我大概是当局者迷,所以想不出什么好对策。但就以一个旁观者,替我想想有什么可以不去‘和番’的方法吧!” 戴宛渝暂时不急着替沈哲敏想方法,倒是对于早见真澄这个人好奇了起来。 “喂!别这么急着放弃当早见真澄的新娘嘛!也许……他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帅哥呢!看过日本偶像剧场没有?那些日本帅哥一个比一个帅耶!像筒井道隆、木村拓哉……哇!迷死人不贴钱。” “若早见真澄真的像那些帅哥,会到二十八岁还是王老五吗?早就儿女成行了。”宛渝的脑袋,什么时候秀逗了?这时候还能有如此浪漫的想法。 “说得也是。” “唉!难道我就真的毫无反抗,只能做消极‘无言’的抗议吗?”沈哲敏喃喃自语的说,“不成,我起码要让他们知道我多么排斥这桩婚事。” “那你打算怎么做?”戴宛渝有兴趣想知道。 “我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真是太佩服自己了,一次想出了两条路可走。沈哲敏露出慧黠的笑容,一双灵秀大眼又顿显生气。“我打算学我老姊的方法,她是私奔,我叫逃家。” “啊!逃……逃家?!你确定?” “其实我也知道逃家是消极的方式,因为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更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算我到外头‘避难’,也总有一天得回家,届时若早见家仍坚持‘遗志’,我仍得‘和倭’去。”沈哲敏撇了撇嘴,“但这个方法唯一的优点是——我可以让所有的人知道,我是多么不愿意嫁给早见真澄。” “唉,说了半天,我还以为是什么一劳永逸的好法子呢!那么,你的另一个选择是什么呢?” “我直接去找早见真澄,告诉他我不要嫁给他,只要他也无意娶我,那便‘达成共识’。试想,男女主角都无意演出,这戏码还唱得成吗?”虽然这个结果有些“伤人”。 沈哲敏一向相当自负于自己的容貌,大一开学时,她就以绝世之姿压倒性的吸引住集中在校花学姊身上的倾慕眼光。而以如此的条件,若早见真澄没眼光看上的话,那他还真是“脱窗”;只是若被他看上,那也是个大麻烦……唉,矛盾! “你去见他实在是太冒险了,而且,他在日本,你怎么见他?”哪个男人不好“美色”?哲敏这一去简直叫“羊入虎口”! “正巧!下个星期他就会来台湾了。” “这么快就想把佳人迎回日本?” “不,据说是早见真澄的妈要回台扫墓。” “她妈妈是台湾人?”哇!“一门英烈”耶!怎么早见家的男人和台湾女子特别有缘?“不得了,看来你未来的婆婆可以和你畅所欲言、沟通无碍了。” 沈哲敏叹了口气,“婆婆?!我可没打算嫁给她儿子。宛渝,跟你说真的,我真的是千万个不想嫁,我才十七多岁呢!未满十八岁就要我一头钻进婚姻的坟墓,多可怕!” “唔……”这点戴宛渝绝对同意。十八岁,真的是太年轻了,标准的“娃娃新娘”。 “看来,我是真的得找早见真澄‘谈一谈’了,而且我和他的会面还不能让我老爸和老妈知道,免得他们从中破坏。” 看着她,戴宛渝心想这种情况,身为好友的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呢?自然是将手往她肩上有力一拍——给她精神上的支持。 ☆          ☆          ☆ “这是我遇见过最荒谬的事。”早见真澄一身轻便的乳白色休闲服,举止从容优雅的依靠在书房内隔局用的大理石石柱上,两道浓墨般微扬的剑眉,不着痕迹般的皱了皱。 在他对面坐着的正是其母于岚烟,近于五旬的岁月在她那珠润白皙的脸上并未留下多少痕迹,“雍容华贵”四字,她承之无愧。 “这是你祖父所留下的遗言,你忍心不完成他的心愿?”温婉的语调,嘴角微扬的笑容,一向是于岚烟对人说话的态度。 “我会去完成它,只是不太赞同祖父的做法罢了。”今天无论是什么事,只要由早见博文口中说出的话,早见真澄都会尽力去完成,不管他自己有多不愿意。 他们祖孙之间的情感是亲密得没有距离的,早见博文宠爱早见真澄胜于任何人;而早见真澄则把早见博文视为最敬重的对象。 看到儿子仿佛挺能接受遗言的内容,于岚烟放心一笑。 “今天沈家老太爷派人把曾孙女的照片送来了。是个小美人呢!”于岚烟把照片放在桌上,示意儿子过来“见见”未过门的妻子。 早见真澄不看则已,一看整个人一愣,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几岁啊?”相片中笑容甜美的女子的确是少见的美人胚子,不画而黛的眉毛、不点而丹的红唇,挺而高的鼻梁,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她那一双灵灿动人的瞳眸。 这女子浑然天成的灵气,教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只是……她年纪似乎尚轻,美丽的容颜有着未脱尽的稚气。 “她今年十八,是大一的学生。” “十八?!”早见真澄的眼珠子差些没掉出来,他又重复了一次,“十八?妈,你儿子今年是二十八而不是二十,我足足大那女孩十岁耶。爷爷也真是的,怎么会为我订下这门亲事?”天!那他岂非成了别人眼中“老牛吃嫩草”的那头“老牛”? “年龄不是问题。”于岚烟对于儿子的反应不以为意。“处得来处不来才是最重要的。年龄相仿的不见得是最好的对象,你以为呢?” “我好像娶一个‘小妻子’。” “沈家有两个女孩,沈家老太爷会选哲敏许配给你,定有他的用意。”顿了一下,于岚烟一笑,“沈家的小姐叫‘沈哲敏’。” “嗯。”早见真澄仍对沈家老太爷的作法不予置评。十八岁的未婚妻?天!他仿佛是残害蓓蕾的凶手。 “别不开心啊!也许见到哲敏之后,你会改观的。”她抿嘴一笑,“据说这女孩活泼可爱得紧,光看相片我就对她爱不释手了。” 也许是生了早见真澄之后,于岚烟一直没再怀孕过,生女儿的愿望成泡影的缘故吧!她一直都很喜欢女孩子,而沈哲敏一张灵秀的娃娃脸,很得于岚烟的心。 “我没说不开心,只觉得有些不妥。”想必那唤作“哲敏”的女子,一定痛恨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被安排吧? 难道她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那还真是个十足的传统中国女性。 可是……早见真澄拿起照片再端详了一次。就这张相片中的女子给他第一眼的感觉——绝不是个甘受人摆布的角色! 直觉的,他觉得沈哲敏是个倔强慧黠的女子。 看着儿子一再的瞅着相片中的女子瞧,于岚烟误以为儿子对未来的妻子这么快就“对上眼”了,不由得开心一笑说:“很美的一个女孩,是不?” “妈,沈哲敏难道对于这件婚事一点意见都没有?”早见真澄并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反而提出自己的疑问。“我觉得就一个‘正常’的女子而言,不可能对于突来的婚姻毫无反抗。现在是二十世纪,即将迈入二十一世纪,传统以家中长辈拿主意的婚姻已不复见了。” “这点沈家老太爷倒没多说。”于岚烟回答着。 废话!就算他曾孙女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式以示抗议这桩可笑的婚事,只怕沈家老太爷仍是“沉默是金”,毕竟他也是这桩“祸事”的主谋者之一,岂有可能自己拆自己的台?早见真澄想着。 “就算他的曾孙女曾做出强烈的反抗行动,以他的脾气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你怀疑沈家小姐允诺婚事并非出于自愿?”于岚烟惊讶的表示。 “可能性相当高吧!”若真如此,那还真巧,他也是在无可奈何下被逼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种情况下,哪一方不是被迫的呢?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其实你可以不必担心如此多,或许沈家小姐只要一看到你,就不会排斥这桩婚事了,你以为呢!”也许起初沈家小姐会答应,着实心不甘情不愿。可是她相信,只要对方和儿子见面之后,一切的不快都会化作满心欢喜,因为她对于儿子出众的条件深具信心。 “也许吧!”他对着母亲顽皮一笑。 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吗?天晓得! ☆          ☆          ☆ 昏黄的灯光,雅致的半圆形吧台,早见真澄和西田理美已经并肩坐了将近二十分钟了,双方仍没有一方开口说话。 早见真澄一向沉得住气,独自喝着杯中物。西田理美在他要到台湾的前夕约他出来,理由昭然若揭,只是他等着她自己说出来。 “说话啊!”西田理美掠了一下长发,发香在她和早见真澄之间飘荡着。她的美引来了不少年轻男子倾慕的眼光,她也已经习惯受异性的注目礼。 “这酒的味道不错。”早见真澄说。 西田理美不悦的一獗红唇,心中低咕着: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他明知道她要他说的“话”不是这个。 以他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她今晚约他出来的目的,而他居然继续装傻。 “山内勋说的话是真的吗?”西田理美问。 “那家伙又说了什么?”难不成自己奉了祖父的“遗言”有未婚妻一事,勋到现在才告诉西田理美吗?看来,那部“广播器”的效率愈来愈低了。本以为他一得到情报,便会快速的去告诉西田理美呢! 装傻!还要继续装傻!西田理美着实沉不住气了,她有些不快的说:“他告诉我,你已经有未婚妻了。”她初闻这个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真澄有未婚妻了?那她这个“女朋友”怎么办?把她往哪儿摆?“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勋没有告诉你,我的未婚妻怎么来的吗?” “你祖父临终前的遗言。” “是啊!”很好!勋这部广播器的效率虽然减退,但“准确性”倒还在。“就如同他所说的一样,我的确是有了未婚妻。还有什么疑问吗?”趁这个机会,正好可以使这位一向以自己的女友身份自处的好友觉醒。 他不否认西田理美的确是很美,但不知为什么,从以前到现在对西田理美就是不来电,只把她当成朋友。 “‘遗言’就决定你一生的幸福?而你居然也如此的甘受摆布?这不像你!” “你认识我多少?又怎么知道现在的我不像我?”他定定的看着她,然后说:“如果你够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和祖父的情谊,只要是他说出口的话,我都会尽力去完成。普通事是如此,他的遗言更是如此。” “就因为如此,你要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 “到目前为止,我只见过她的相片,如何感受我爱不爱她呢?男女之间的情感除非是一见钟情,要不然通常都得靠培养吧?” “万一你和她无法培养出感情呢?”西田理美试着说服他,不要盲从“遗言”,而毁了自己终身的幸福。 “只要有心,怎会培养不出感情呢?”他有趣的看着西田理美,“我相信,只要我肯下工夫,世上没有达不成的事,包括感情。”他是天之骄子,对于任何事情都是充满了自信。 “我就不信那个台湾女子有什么好,值得你为她如此费尽心思。”她的心意如此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难道真澄不知道吗?男人都是好美色的,她就不信他那未婚妻的容貌及得上她的十分之一。“真澄,你不是说见过你那未婚妻的相片吗?长得不错吧?”其实地真正想问的是——她和我比起来,谁漂亮呢? “是个美人胚子。”这并不是故意说出来气西田理美的,事实就是如此。 “美……美人胚子?!”西田理美欲保持风度的笑容僵在脸上。真澄从来没有赞美过自己漂亮;而他现在居然说他未见过面的未婚妻是“美人胚子”! 这下子可不得了了!怒火攻心外加打翻醋坛,西田理美的美目燃着熊熊妒火,她讽刺的说:“该不会是敝帚自珍吧?我就不信你未婚妻有多美。” 通常这是人的通病,对于改变不了的事实,只好强迫自己接受了,而这种情况通常会造成“母猪赛西施”的自我安慰心理。 嗯,真澄此时的心态八成是这样! “事实会证明一切,我没有必要说假话。”早见真澄掏出沈哲敏的相片递给西田理美,毕竟事实胜于雄辩,这张相片只是告诉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美丽的外表给了西田理美过分的自信,她的举止行为,甚至说话的语气,都太过自负,也因此常在不知不觉中伤人,而这也可能是早见真澄一直无法喜欢上她的原因之一。 西田理美充满自信的接过相片,绝对不相信早见真澄的未婚妻容貌能胜过自己,因此在她脸上的笑容充满着傲气凌人、得意嚣张的模样。 当她定眼注视着照片中的人物时,拥在唇边的笑意逐一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信。 虽然自己极度的不愿承认,可是……可是……相片中的女孩儿真的好美!她那双嵌在脸上的两泓盈盈明净的双瞳恍若会说话似的,如慕如诉的感觉教人心动。 美!真的好美,宛若陶瓷娃娃一般的美少女。 “她……是你的未婚妻?”语气仍透着不信。光是相片就如此美丽灵秀,若是看见本人,怕是仙女下凡也不如了。 “我没骗你吧!她真的是个美人胚子。”不必等着西田理美承认,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赞同”他的话。 若沈哲敏长相平凡的话,只怕西田理美此刻已经是笑得花枝乱颤,但偏偏事与愿违。 西田理美默默的承认事实,把相片交还给早见真澄,她像是斗败了的母鸡,脸上表情不怎么好看。 “听说你明天要去台湾了?”西田理美把话题转移,自视甚高的人最痛恨处于知道人外有人的情境中。 “嗯!公司里有些事,我必须亲自走一趟台湾,顺道陪我妈回去扫墓。” “你会到你未婚妻家拜访吧?” “我没有理由不去。” “会佳人的确‘没有理由’不去。”西田理美讽刺的说。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呢?她猛喝下一口酒。 “你今天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废话!失恋的人能有好心情?他可真幽默。 西田理美苦苦一笑,一耸肩故作从容的说:“我的心情……你什么时候在意过了呢?没在意过我的人,怎有资格批评我的心情好坏?” 早见真澄看了她一眼,保持沉默。 “怎么,被我说中了?”又是一苦笑,“我早就知道你不在意的。”幽幽浅浅的一叹,她红了眼。 早见真澄瞧她这个模样,心里有些不好受。他宁可面对尖酸刻薄的凶悍女子,也不想面对女人欲掉泪前的怨对无奈,那柔弱的模样真教人不忍。 为了避免遇上下一刻的“水灾”,他佯装着看表,“哎呀!原来这么晚了,我待会儿还有事呢!”他看了西田理美一眼,“我得走了,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这个杀千刀的!西田理美暗自诅咒着。 他啥时候不走,偏偏在她酝酿了半天的忧伤情绪、泪水呼之欲出的时候才打算走人!看来这回的泪弹攻势失效了。 没关系!她自我安慰着,反正在真澄未正式把那美人未婚妻迎娶入早见家,她还是有机会的。逐鹿中原,鹿死谁手还不知哩! 随着早见真澄离开酒吧的途中,她仍在心中盘算着如何与那美人一较高下。 ☆          ☆          ☆ 初春的阳光总是带点慵懒的味道,大学校园中绿草如茵的草坪上,沈哲敏正徜徉其上。 今天是星期日,穿梭在校园中的学生少了许多。最近因为家中“待不得”,使得她连星期假日都得出外找寻得以让耳根清静的地方。 约了宛渝到“老地方”见面,到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逾二十分钟仍不见人影,这个迟到大王,到现在仍改不了恶习。 和宛渝约定时间,你可以慢个二十分至半个钟头到都还绰绰有余。由此可见她实在没啥时间观念,唉,反正等惯了,沈哲敏对于死党的坏习惯早就习以为常了,哪天她要是守时了,那才教人吃惊呢! 蓝天白云、鸟语花香,能在这样的地点等人,其实也挺享受的。沈哲敏轻轻的合上了眼,忽然她听到一阵唏唏嗦嗦的草动声——有人朝着她走过来。 哈!这迟到大王可来了。沈哲敏并没有睁开眼睛,她感觉到对方走到她身边后,坐了下来。 “你又迟到了,下一次再这样,罚你请吃铁板烧。” “不必等下一次迟到,今天就可以请你了。” 是个男生!沈哲敏一惊,眼睛立即睁开,“董……董学长?!”一看到心仪的董少华,沈哲敏立刻坐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学……学长怎么会来这儿?” 哇!窘大了,居然对学长说这样的话?呜……没形象了。 “打完了篮球正打算回教室,路经过此地,正巧看到你躺在这儿。”董少华一笑,露出漂亮的白牙,“在这里等人?” “呃……等我同学。”每一回在她直接或单独面对董少华时,心跳便会加速,血液循环一快,脸也就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董少华是高她三届的日文系学长,虽然不同系,但她却注意到他,在迎新舞会英文系v.s日文系上有过一面之雅。 说完这句话,彼此间的交谈停顿了下来。在这一段时间里,董少华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沈哲敏漂亮的脸上。 他爱煞了美丽的事物,尤其是美人。不过,再美的事物和人都有看腻,不再有当初那份惊艳之感的一天,因此他从不会舍不得丢弃那些“曾经”令他惊艳而今不再惊奇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人。 凭着自己一等一的条件、家世,董少华身边不乏美女,但是身边的美女总是一再“除旧更新”,没有固定的人选。 前两个月才追到手的美人,两个月后的今天已经有些腻了,因此他打算找寻下一个目标。而很显然的,这个打从上学期一进校门就惊艳四座的清纯美人是他的下一个目标;而她,似乎也对他颇有好感。 “你……最近似乎有心事。”董少华一脸真挚的关心,“我注意过,你最近的笑容似乎少了。” 这样的话,他已经不知对多少人说过,而关心、深情的言语最容易打动女人的心。 累积多位女子的经验,他知道这样的话很有效,会让女孩子立即陷入被呵护、关心的温柔陷阱里。 “我……是吗?”沈哲敏讶异学长的观察入微。 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关心她。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感觉迅速在心中扩散开来,那种感觉好甜、好甜! “我不喜欢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你是属于阳光的女子,笑容使你看起来好甜美。”董少华继续卖弄着舌灿莲花,“不知为什么,只要你一出现,我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跟随了过去……” 沈哲敏初时被董少华的关怀雀跃了许久。不过,当他继续往下说一些他对她的倾慕之意时,不知怎么,她心中突然升起了不甚愉悦的感觉。 他说他的目光追随着我,那他身边的幸薇学姊算什么.她难道不是他的女朋友吗?看来这个董学长果然如同宛渝所说的,真的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董少华虽然泡妞经验老到,可是,他忽略了女人中也有一些比较不易被灌米汤的例子。沈哲敏一向是属于比较理智型的,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什么样的人值得她去爱。 董少华犯了她的大讳——三心二意、用情不专。 没有想到第一次接触就是幻灭的开始,哎,可惜呀可惜!枉费她曾经如此欣赏过他。 “不知道今天晚上,是否有荣幸邀你共进晚餐呢?”董少华问,心中却想,“稳当”的啦!瞧她娇羞不可方物的低头沉思,只怕是他方才那一场“爱的表白”至今仍令她同回不已,心中波荡连连、难以自己了。 “对不起,晚上我和人有约了。” 董少华一愣,怎么结果和他想像的不同? “没关系。明天呢?明天晚上有空吗?” “董学长,真是抱歉。”沈哲敏笑容可掬的说,“明天仍是没空耶。这样吧,”为了避免他又往后天的时间继续预约,她想出了一劳永逸的方法。“待我有空时,再一起吃个饭。”说罢她便站了起来,同时远远的,她看到了戴宛渝朝着她走过来,“学长,我同学来了,先走啦,拜!” 董少华望着她绝美的身影,有些被拒绝的失落。没关系,十个烈女,九个怕缠,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决定以花海战术,就不信她这小女孩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唔……看来这场游戏挺刺激的哩! ☆          ☆          ☆ 这里就是台湾了。 搭了数个钟头的飞机,于岚烟一脸的疲惫相,而站在她身边的早见真澄仍是神采奕奕,而这大概就是年轻的本钱吧! “对于这块土地还有没有什么印象?”于岚烟一面往出口走,一面和儿子交谈。 在早见真澄五岁时,曾有一回随父母回台湾,之后便一直没机会再亲近这块土地,直到现在。 “第一次来台湾是在二十余年前,真的没啥印象了。” 入境大厅挤满了接机的民众,在早见真澄和于岚烟出现时,立即有一帮人蜂拥而上,这众人中除了于岚烟娘家来接机的人员外,还有东凌财团派驻台湾的主管,另外还有——记者。 该死!早见真澄一经对方表明身份之后,一颗原本愉快的心,立即沉了下来。在日本面对死缠烂打的记者还不够,到了外国仍有阴魂不散的记者包围,这群记者怎么消息如此灵通?连他这一趟台湾行他们都知道。 “早见先生,旅途愉快。请问你这一趟台湾行有啥特别目的吗?”记者一手拿着麦克风,另一手操纵着录音机,步伐随着早见真澄缓缓向出口处移动。其实当记者也是挺辛苦的。 “这一趟台湾行以私人目的为主。”早见真澄对于公司的事情一向不愿多提,尤其是尚在议案的计划。待时机成熟,想对外公布时,他自然会召开记者会。 “私人目的为主?这么说来仍有‘小部分’是公务喽?”记者小姐从话中捉语病,这是做记者这一行的“本能”反应。她紧接着又问:“据说东凌财团有意在台建立一座全台最大的百货公司,这消息是真的吗?” 早见真澄对于记者们的问话均报以微笑,待在坐上停靠在机场外头来接他的轿车后,他才回了一句:“相信以记者先生、小姐们的神通广大,东凌财团的一举一动应该逃不出你们的法眼吧!” 他幽默的打了一招太极拳之后,车子便扬尘而去,留下一大票面面相觑,一个问题也没问出来的记者。 不过就凭着记者们丰富的想像空间及流利的文笔,明天报纸上仍会有许多早见真澄的消息,内容绝对不比早见真澄直接给予的答案没看头,保证更加精采生动,令人有想像、揣测的空间。 “那群记者怎么知道你来台湾的事呢?”于岚烟今天总算见识到记者神通广大的本事了。 “他们多的是消息管道。”早见真澄从以前就有许多机会面对媒体和在他面前闪动的镁光灯,可是,他就是学不会适应它,甚至有些排斥。 他向往的生活是平凡、有隐私的,而不是像电影明星一样,连隐私都成为公开、大众的。 “今天时间已经晚了,排不下什么活动。明早公司有会议吗?”于岚烟看了一眼儿子。 “明早十点有个会议,下午三点有个茶会。”坐在早见真澄身旁的随身秘书立即代答。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拜访沈家呢?”于岚烟问。 “反正这一回来好几天,后天或大后天去都行吧?”早见真澄觉得老妈实在太性急了,这回台湾之行他是一定不会错过沈家的,“妈,时间由你安排吧!” “这样?” 对于这些小事,他想由母亲作主就行了,公司的事情就足够他忙的了! 第三章 “又是送花!”戴宛渝看见沈哲敏手上的那束市价昂贵的香水百合的直接反应是——翻白眼,“再这样收下去的话,不久你就可以开花店了,这个董少华还真有心啊!” 有心?呵!他那种人有心才见鬼! “反正是送的,不收白不收。”沈哲敏背起背包,“最近我老妈省了不少花费倒是真的。” “瞧你好像收得挺‘勉强’的。喂,心仪的学长耶,他送你花,你应该是飘飘然才对啊,怎么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你不是盼这天盼了很久了吗?” “那是从前!”沈哲敏扮了下鬼脸,“这个花心大少我可不敢领教。”奇怪,以往迷他迷得要命,光是远远的看着他就教人开心了许久,怎么一领教他的轻浮之后,就对他渐起反感? 可能从前只是欣赏他的外在,一旦了解他之后,所有的感觉便消失无踪了吧?一段感情的产生,刚开始的确是外在的吸引居高,但是感情能否维持下去,外在早已不是绝对的条件了。 “从前跟你说他是花心大少,你还不相信呢!” “不是不相信,那时他只是我欣赏的人,我喜欢看他的样子,和他人品如何并没有关系,因此他花不花与我何干?可是一旦他向我示好,彼此打算成为男女朋友时,除了外表之外,人品便是考虑的条件之一了。”沈哲敏清楚的分析自己的心态。 “也亏你有这份理智,要不然一旦和他交往的话,怕是你将来要吃大亏了。” “吃大亏?”沈哲敏干笑,“我不让他吃亏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他还想亏我?”对于自己的聪敏她是很具信心的,“放心啦!我不是那种一陷入感情漩涡便分不清方向的人,更何况我也没爱上董少华啊!” “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 “我当然清楚。”沈哲敏一笑,接着说:“我更清楚今天是某人的生日,对不?” 戴宛渝故意不提,以为沈哲敏忘了呢!唔……不错,她总算还有一点良心。 “我的生日我都忘了,你还记得啊?”戴宛渝故意说。 “喔!忘了啊!你忘了没关系,要是我胆敢忘了,不知道某人是否会气得吹胡子瞪眼呢!”她收敛了一下笑脸,“喂,说真的,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在背包里。晚上想吃什么啊?我请客哦!其实也不是我请的啦!是我请客,我爸妈出钱。我告诉他们今天是你的生日,他们便很合作的把钱拿出来。” “这么说你还是因为我这个寿星的关系才有机会吃香的、喝辣的喽?” “哈!你也太高估自己了,若没有我这超级‘大乞丐’去‘伸长手’的话,你哪来吃香、喝辣的钱啊?”沈哲敏一张伶牙俐嘴从不饶人。 “看在我是寿星的份上,让我陶醉几秒钟都不行?” “行。”沈哲敏开心一笑,“走吧!想吃什么?” “咱们去吃铁板烧,然后……晚一些我们再到pub喝调酒,如何?”对于这些美食场所,戴宛渝算是内行人。 “去pub喝调酒?”老妈警告过她,不许她喝酒,可是……她好想知道调酒是什么味道,“调酒的味道和一般酒的味道一样吗?” 若是和一般的酒气味一样,她可就没兴趣尝了,那味道好恶心!无论是哪一种酒,对她来说味道都是同样的“恐怖”。不过,调酒的颜色和装饰都好别致,就不知道味道是不是也同样的与众不同? “大不同。我也不喜欢喝酒啊!可是,我对调酒就是情有独钟,隔一段时间不喝会想耶!” “真的吗?”戴宛渝的话,仿佛给沈哲敏一剂强心剂,“哇!那今晚我非尝尝看不可了。”她兴高采烈的说,老妈的叮咛顿时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调酒有许多都是调和其他饮料,例如果汁、牛奶……而成的,味道十分特别。基本上,有些酒精含量低,甚至不含酒精的调酒,喝起来的感觉仿佛是在喝一杯味道特殊的饮料一般。” “看来,你那年暑假在pub打工,打出心得来了。”考上大学的那年暑假,宛渝曾在pub打工。原本力邀她的,可是那时沈家已经安排好北欧之旅了,因此她没能到pub打工。 “吃饱饭后,你就可以亲身体验处于pub的感觉了。待一会儿带你去的那家格调很高、感觉很棒哦!” “我有些迫不及待了耶!”对于新鲜事物,沈哲敏是标准的好奇宝宝。 “先吃饱饭再说吧!” “嗯。” ☆          ☆          ☆ “早见先生,这边请。” 今天是早见真澄来台的第二天,方才吃完了晚餐之后,公司驻台的主管便请他到pub轻松一番。原本那些主管想带他到有“粉味”的club,可却遭他婉拒,最后他们才选了一处格调雅致的地方招待他。 早见真澄虽然不是柳下惠,但也不若一般的日本人如此好色,他一向对于那些声色场所没啥好感。 进了pub之后,里面舒适的格局、柔和的灯光,以及歌者优雅、抒情的歌声都令早见真澄心情愉快。 原来pub还有如此高格调的,原本以为pub都是很吵的,看来对于pub要重新予以评价了。 “这个地方你还喜欢吗?”板本龙二问早见真澄。他是三年前才由日本总公司调来台湾的主管。 “是个不错的地方。” 一听到上司赞美的话,板本龙二笑得很开心,于是接着说:“这家pub不但气氛好、环境佳,就连调出来的酒,口味也是一流的。上一回来台湾的公司主管也到过这里,对于这家pub的评价也很高。” 早见真澄一笑,“你对这家店也是情有独钟,不是吗?”他的话使得力赞这家店的板本龙二有些不好意思,而为了避免出现僵局,早见真澄又道:“你对这家店比较熟,就烦请你帮我点一杯店里的‘招牌酒’吧!” 在板本龙二向侍者点酒时,在旁的另外几位主管继续和早见真澄谈笑风生。 其中一位主管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他打电话回日本给公司时所得到的一个消息——早见真澄即将结婚,结婚对象是一名台湾女子,而这件事正巧有这个机会得以证实,不问不快。 “有个消息说,早见先生打算迎娶台湾美人?”是不是美人倒没听说,不过,在男主角面前总是捧一下女主角会比较好。 “消息倒传得挺快的。”早见真澄不否认,那自然是承认了。 “那可真是咱们财团的一大喜事!”另一位主管说。 早见真澄喝了一口冰开水想着他和沈哲敏这场被逼的婚姻。明天就可以见到她了,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婚姻是被逼的,可是他不否认对于沈哲敏有些好奇,好奇在她绝美的外表下,有什么样的脾气、好恶……很奇妙的心情,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对女人起了兴趣,想去了解对方是个怎么样的人,虽然这是一场荒谬的婚姻。 在抒情的西洋老歌之中,早见真澄陷入了自己的冥想。 “早见先生?”板本龙二注意到侍者端来的调酒,早见真澄一口也没尝。调酒杯外所凝结的水珠愈来愈大,一颗颗顺着杯子的弧度滑落,这是调酒“散凉”的迹象,那杯调酒再不喝就不冰了,而一旦调酒不冰凉,气味便尽失,也就品尝不出它的风味。“早见先生,你的调酒来了。”这一叫才知道他在发呆。 早见真澄拉回飘远的思绪,自觉失态的报以一笑,端起调酒啜了一口,待他放下酒杯正想与在座的主管说些什么时,pub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两位年轻女孩。 为首的一位身材高挑,约莫一百七十公分左右,一头利落的短发极富青春气息,而在她身后的女子身高虽不若前头那位,却也不低于一六五。那女子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两道秀气有型的眉毛,一双盈盈楚楚的瞳眸仿佛随时会渗出水一般,高挺的鼻子、不点而朱的红唇,她活似画工笔下经过精心巧思过的美人。 只要注意到门口的人,莫不惊艳的将视线停留在那女子脸上,而每一个人在心中赞叹的,莫不是同一句话——好一个美人! 早见真澄看到那一个美人的反应有别于他,他喃喃自语又神情讶异的说了句:“是她!”沈哲敏!她怎么也来了? 他一句话引起了连锁反应,个个主管的目光也朝着他所看的方向望去,然后面面相觑又不明白的问:“她?她是谁呀?” 还说不近女色哩,着到美女态度马上就走样。板本二龙还以为早见真澄看到美人之后现出原形了,心中暗自偷笑。 对于部属们的问话,早见真澄充作未闻,端起酒杯佯装着喝调酒掩饰神情。 “那两位小姐你认识吗?”其中一位主管问。 沉默了好半晌,早见真澄才说:“我想……大概是我认错人了。”他不大自然的一笑。 她怎么会在这里呢?早见真澄嘴巴说“认错人”,目光仍是不由自主地瞄向沈哲敏。 正当这头的早见真澄纳闷的朝着沈哲敏坐下来的位置瞧时,那头的她却因为初次到pub,兴奋的感觉充填着胸膺而笑容逐开。 “这里的感觉好特别哦?”沈哲敏打一进pub,一双大眼便溜溜的朝着里头的摆设装潢转呀转的,她对这里的初次印象好极了,也推翻了早前对pub不甚好的印象。 “喂!别一副刘佬佬进大观园的模样,好不好?”戴宛渝笑着提醒她“稍控制”一下。 侍者过来为她们点燃桌上一盏造型雅致的蜡烛,这才递上目录。 “想喝什么?”戴宛渝压根儿没去拿menu,想喝什么,心中早已有数。不过,她倒是好奇沈哲敏会挑哪一种调酒当作“第一次”? 翻动着附有成品图案的调酒目录,沈哲敏当真是开了眼界,感到眼花缭乱,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品名及装饰别出心裁的成品图案,光是看这menu就不虚此行了。 “翻了半天,想出自己要喝什么了没有?” “这些附图,每一种好像都挺好喝的,真难取舍。”她贪心的把目光在目录上流连再三,才难以决定似的说:“我可不可以每一种都尝尝,多试几种?” 沈哲敏“不知死活”的话不禁教戴宛渝摇头苦叹。古人说得好:“初生之犊不畏虎。” 这个“唔惊死”的女人,还真当自己是千杯不醉的酒国英雄吗?每一种都尝尝?她也未免太贪心和小看调酒的威力了吧?虽说调酒的酒精成分不若一般纯酒高,可是也不是完全不含酒精,哪禁得起不曾沾酒的人“多试几种”? “沈小姐,你打算今晚醉卧pub的话,就多试几种吧!醉卧pub还算小事,可千万别喝到酒精中毒,届时走三步,手还会不由自主地抖几下,大美人变成女‘秘雕’时,可别怨我没警告过你啊!”戴宛渝警告着说。 “哪会那么严重?”她嘴上是如此说,却也不敢再“嚣张”,只得请戴宛渝帮她要一杯酒精成分较低、味道宜人的调酒。 戴宛渝“相”了半天,终于替她点了一杯“螺丝起子”。 她想过,喝酒精成分过低的调酒,还不如喝果汁就行了;但酒精成分过高又怕哲敏待会儿真的醉卧pub。斟酌衡量了半天,给哲敏一杯“螺丝起子”吧!在清雅的柳橙汁中又可感受到舌尖洋酒渗舌的轻微酥麻感,而这就是她要哲敏为“调酒”留下的印象。 “螺丝起子,好可爱的名字。”沈哲敏笑着说。 “名字可爱,味道不差,不过,后座力也不小就是了。”戴宛渝说,“呃……你以前都没碰过任何酒类吗?” “闻过,光闻就有一股醉的感觉了。对了,你知道为什么我妈不准我喝酒吗?” “好学生不能碰酒。”八成又是这八股教条。 “错!我妈说我天生体质对于酒精类的东西过敏,才不准我碰酒。” “过敏?喝了酒就全身发痒、长疹子吗?”戴宛渝担心的问。她可不想哲敏为了一杯调酒得跑医院去挨针,还数天见不得人,若是如此,待一会儿调酒来了,绝不许哲敏沾半滴。满足好奇要有限度! “起疹子?没听我妈说过耶!那是在我好小、好小的时候发生的事。对于我酒精过敏后会怎样,毫无印象,只知道我妈从很小就不准我吃含酒精成分的东西,家中的食物、过冬的补品也都不放过。” “可见事态严重。”戴宛渝有些担心的看着沈哲敏,“我看……待一会儿那杯调酒你就别喝了,免得‘出状况’。” 一听戴宛渝如此说,沈哲敏立即一副为了一尝调酒“虾咪拢唔惊”的姿态。 “你不是说调酒的酒精成分很低吗?” “那不表示不含酒精。依你妈严禁你沾酒到达补品中都不敢加酒的情况来看,酒精对你一定有相当的‘副作用’,所以……我劝你别固执了。” “可是……我真的对调酒很好奇。”她可怜兮兮的说,“就满足我一次好奇心吧! “你哦!”戴宛渝知道,以沈哲敏的脾气,今晚没喝到调酒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给她喝一口吧!一口应该不会出啥问题才是。可是……万一……这样好吗? 正当戴宛渝左右为难之际,侍者已经端来了她们点的调酒。那杯鲜黄的“螺丝起子”装饰着一片切花柳橙和鲜红欲滴的樱桃,正“秀色可餐”的吸引住沈哲敏的目光。 不待戴宛渝决定是否该给她喝之前,沈哲敏已抢先一步的端起渗着晶莹水珠的杯子,喝了一大口“螺丝起子”。 “哇!好棒的味道。”沈哲敏满足一笑。 “你……”现在还阻止什么呀?经沈哲敏出其不意的猛灌下那一大口,杯中的鲜黄色液体早少了四分之一了。戴宛渝一叹,“唉,喝都喝了。”要真是酒精过敏者,现在只怕过敏症状已在哲敏身上蓄势待发了。“你慢慢喝吧,喝得太快容易醉。”语毕,她也端起自己点的酒轻啜了一口。 “好好喝喔!我想,我得对于‘酒’这个字改观了。”沈哲敏开心的笑着。 戴宛渝眼角的余光告诉她,有一双眼睛从方才她们坐下来便不时的往这里“关照”。 是哪个色狼这么纵欲无度、肆血忌惮的往这边看。对这种厚颜者不看回去岂不便宜了他,总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 哇靠!不得了!原来色狼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帅哥哩!那么轩昂的帅气,帅到有些近乎“漂亮”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是帅呆了! 呃……那位帅哥仿佛把眼睛黏在哲敏身上?那种近乎关心的眼神不同于从一些老往哲敏身上“黏”的欣赏或惊艳,甚至带点不正经、轻浮的眼神。 “哲敏,你认识那个人吗?”戴宛渝用眼神示意。 “谁啊?”顺着戴宛渝所指示的方向,沈哲敏望了过去,正巧和那男子四目交接。一向习惯男人向她行注目礼的她,居然神情有些慌乱的把头别开、垂下。 心跳得好快,颊上迅速的升起两朵红霞。 “你认识他?”这是第一个窜入戴宛渝心中的想法。 沈哲敏摇了摇头,狂乱的心跳仍平息不了,怎么也不敢再朝那男子多看一眼。 这时,体内升起一股很奇妙的感觉,前所未有,她知道自己并不讨厌,即使这种感觉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哲敏,你的脸好红,像苹果一样。”这是过敏的征兆吗?看来她真的是不胜酒力,“把酒喝完之后,我送你回去吧!别真的醉了。” 接下来的时间,沈哲敏并没有再碰杯中物,只是眼神呆滞的望着同一个方向——蜡烛上跳动、摇摆的火花。 “那蜡烛这么好看,瞧你看得挺有兴趣的。如果喜欢的话,待会儿可以向柜台要,这里的服务生不吝啬,通常一、两个都要得到。”看沈哲敏没反应,戴宛渝觉得有些怪,于是她又问:“你到底要不要?好歹点个头或摇一摇头吧!” 沈哲敏接着的反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而是开始轻笑、大笑,然后狂笑,铜铃般的笑声霎时充满了pub,许多人都诧异的朝她看,大伙儿的反应是——那女孩醉了。 戴宛渝有几秒的呆愣,三魂七魄被沈哲敏突来的笑声吓飞了一半,杵在原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个地方待不住了,她红着脸过去拉起此时正笑得自得意满、嚣张无度的沈哲敏,低声的说:“别笑了,再笑下去全世界的人都认得你了。” 谁理她?沈哲敏继续笑着,然后出其不意的在戴宛渝左脸上“啵”了一下。 唔……不够!沈哲敏忍不住又在她右脸上香一个。 天啊,“ㄋㄚㄝㄚㄋ”?这简直是“性”骚扰嘛!认识哲敏数年了,怎么不知道她是个“x”性恋者?戴宛一张脸涨得通红。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啵”的感觉真是※○△…… 柜台……柜台的距离怎么这么远?只要到柜台付了帐,再把她拖出pub、送上车,我就安全了,戴宛渝想着。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还不到柜台时,沈哲敏突然嫌弃的把她推开,然后开心的宣布:“要亲在场所有客人一下!” 现场有几个轻浮的年轻男子立即鼓掌、吹口哨。 “第一个是……你!”一股奇妙的感觉在沈哲敏心中乱窜,逗得她又想笑、又想跳舞、又想……她的胸口兴奋得仿佛要炸掉了。 她一步一步走向距离她最近的人——早见真澄,进行她第一波“啵”人行动。 她巧笑倩兮的模样,教早见真澄波心荡漾。 沈哲敏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打算换下一个目标时,却被他铁钳般的双手紧紧圈在怀中,他倏地站了起来,打横的把她腾空抱了起来。 这招叫“食髓知味”吗?戴宛渝护主般的冲了过来,老大不客气的说:“喂,你想干什么?亲你一下就可以带回家当老婆吗?”这个男人果然对哲敏心怀不轨。 “享受到了美人香吻,也该让其他人享受一下消魂的感觉吧!”方才猛对沈哲敏吹口哨的轻浮男子说。他们“肖想”美人的吻已经很久了,怎可错过? “拔给啊nb462!”早见真澄用日语低咒了一声混蛋。若不是现在的时间、地点不对,他会要这几个轻浮男子吃不完兜着走!他一脸风雨欲来的沉肃怒意袭向戴宛渝。“如果你有车,就把车子开到外头等候;若没有就招一辆计程车,我送哲敏回去。”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令人不敢反抗。 哲敏?!他怎么会知道哲敏?!他认识她?可是哲敏为什么不认识他? “她……她是我……我同学,我……送她回去就好。”虽然怕得要死,为了好友的安全,戴宛渝只得硬着头皮拒绝这浑身充满领袖气势的男子。 “我叫早见真澄。”看了戴宛渝脸上惊讶的表情,他知道沈哲敏一定向她提过自己的名字。接着他说:“这样放心让我送她回去了吗?” 戴宛渝脸一红,匆匆的点了下头,到门外去张罗车子。 “早见先生……”板本龙二不安的看着挡在早见真澄前的三个轻浮男子,“这位小姐,你认识吗?” “她是我未婚妻。”他不徐不缓的说,眼睛冷冷的看着那三个轻浮男子。 那些人一听早见真澄说,沈哲敏是他未婚妻都讪讪然的走开,有台阶下而不下是傻瓜。其实那三个人面对着一脸沉肃的早见真澄都有些怕,只是碍于面子又不能打退堂鼓。 美人的未婚夫?唔,强而有力的关系,美人自然可以由他带走喽。三个人一致决定。 “早见先生……” “你们慢慢喝吧,我先送‘她’回去。”说着早见真澄笔直的走向门口,怀中的沈哲敏大概“疯”累了,迷迷糊糊的在他怀里睡着了。 ☆          ☆          ☆ 嗯!……有鸟鸣声,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近、愈来愈真……沈哲敏缓缓的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使她好一会儿才睁开眼。 这是她的房间嘛!她用手撑着床,坐卧了起来。 哎哟!头好痛!好像快裂了一般,到底怎么回事? 昨天……昨天她好像和宛渝在一块儿嘛!她记得宛渝带她到pub去喝调酒,那酒真是人间琼露,然后呢?她醉了吗?否则怎么接下来的事,包括宛渝送她回来的事都没有记忆呢?真怪! 阳光愈来愈大了,沈哲敏跳下床把落地窗前的帘子拉上。 现在是几点啊?怎么阳光这么大?低头看了下表,哎哟!乖乖!都已经九点五十七分了,她上课要迟到了,老妈怎么没叫她?该死的闹钟吃里扒外,胆敢跟随流行给罢工!沈哲敏胡乱的诅咒,并迅速的把睡衣换下,换上外出服,这才像刮台风一般的飙下楼。 “老妈,我迟到了啦!”沈哲敏气煞的说,一面便住门外跑。 “迟到?今天是星期日,教授特地为你开课吗?”古秀雯不慌不忙的从厨房走了出来。 “星期天?”即将夺门而出的沈哲敏及时煞住脚步。“今天是星期日,哎哟,害我吓死了。”她倒回客厅,往沙发上一躺。精神一松驰下来,那该死的头痛又来了。真要命! 古秀雯在女儿面前坐了下来,模样似乎不是很愉快。 在头痛欲裂的情况下,沈哲敏实在不想再接受额外的疲劳轰炸了,就她猜,老妈八成又要数落她喝酒一事,老妈曾严重告诫过她的——不准沾酒。 昨天她非但喝了酒,而且还喝醉了,看来情况有些不妙,所以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才站起来,还没跨出第一步,古秀雯便早先一步的道:“坐下。”是命令式的口吻,她真的生气了。 “妈,我头好痛,要骂我等我休息过后再骂吧!” “你倒还挺识相的啊!”想起昨天的事,古秀雯真是脸上无光,“你知不知道你对酒精类的东西极为敏感。” “酒精过敏,是不?”沈哲敏一脸不耐,“我昨天喝了酒,身上没有过敏症状啊!既没起疹子,也没浑身发痒,你担心过头了啦!” “你以为酒精过敏的症状只有这些吗?告诉你,你这丫头的过敏症状是与众不同的。一旦喝了酒就会有精神亢进的情况发生,也就是酒精对你而言就如同是兴奋剂一般。” “兴……兴奋剂?!”沈哲敏红了脸。这么说来,昨天……天啊!她到底做了什么? “昨天你被送回来的时候已沉睡,宛渝没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至于‘他’,就更不可能说了。”古秀雯神秘的口吻引起沈哲敏好奇。 “昨晚除了宛渝送我回来之外,还有其他人到过我们家吗?”她狐疑的说。 “是有这么一个人。你真的想知道?”真不知道当女儿知道她是被早见真澄一路抱回来的,会有什么反应? “是谁呀?” “早见真澄。” 听见这四个字就足以叫沈哲敏呆在原地,许久、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打死不信,“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到台湾的?不是下个星期吗?”他来了,他真的来了,老天,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要如何跟他抗争? 最窘的是,她居然喝醉酒,还得仰赖他送她回家,怎么仗还没打,就觉得自己大势已去? “他是这个星期来的,你自己记错时间了。反正他早来晚来还不都得来,你早见晚见还不都得见他?”好个对联。 “我……他……他昨晚怎么会去pub?”世上的事怎么有这么多巧合?莫非……又是老爸和老妈与早见家联手对付她? 唔……不可能!昨天到pub是临时起意,事先老妈并不知道。 “你能去pub,人家就不能去?”一想到女儿居然瞒着自己到酒吧喝酒,心中就有气,最让她感到没面子的事——女儿居然在未婚夫面前喝醉!这样的未婚妻迟早会被休回娘家,“你啊!自己要自爱一点!” “若因此他能不要我,那还真谢天谢地呢!”省得她得再找他出来“谈判”。 “像他那等人品若你不知道珍惜,别担心别人不识货!”昨天第一次见到早见真澄本人,她和老公对这位未来的女婿的印象真是好得没话说。“哲敏,早见真澄的条件是万中选一,你真的要好好把握。条件这么好,怪不得你曾祖父会想把曾孙女许配给他。” “妈!”沈哲敏阻止母亲继续说下去,对于没有亲眼目睹的事实,任凭旁人说得天花乱坠、口沫横飞,她也不会相信。 她这个人就是如此固执的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像董少华那件事,任凭别人说他有多花她都不信,就连死党宛渝也说过他这个人换女友的速度比换衣服快,她也不相信。直到那天与他接触之后,才相信他的浮华无实。 “反正我说的话,你就是不相信就是了。” 沈哲敏给母亲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母女谈话中断时,突然门铃大响,沈哲敏站起来,“这时候谁会来?”一开门,外头站着戴宛渝。 “嗨!你好些了没有?”当地看着客厅里正坐着古秀雯时,有些尴尬的向她一颔首,“沈妈,你也在。”想起昨天她把哲敏带去喝酒,心中惴惴不安。在沈妈心中,自己可能快成为拒绝往来户了,戴宛渝难过的想着。 古秀雯一向善恶分明,自己的女儿,还有不了解的道理吗?自己知道昨天的事不能全怪宛渝,若是哲敏不感兴趣的事,拉断了袖子都别想她会参与,更何况宛渝大概也不知道哲敏的“怪癖”。 “你们聊,我到厨房去弄午餐。宛渝,待会儿若没事,就留下来一起吃中饭吧!”古秀雯给她一个亲切的笑容。 看到沈妈的笑容,戴宛渝如释重负。 “昨天……”沈哲敏往厨房入口瞄了一眼,压低声音,“我昨天喝醉了,是不是?举止很……很怪异吗”一想到“兴奋剂”三个字,脸颊又灼热了起来。 “不是怪异,那叫‘嚣张’好吗?”戴宛渝一想到沈哲敏昨夜那“豪放女”的举动,忍不住想笑,“现在想起来,你昨天笑得好‘荡’哦!你知道吗?昨天酒精发作时,你就一直笑、一直笑都停不下来那!”这才开头而已。 “啊?是……是吗?那不就pub的人都把我当疯子看了吗?”酒精的威力果然不小,在大庭广众之下狂笑,唉,想必疯女十八年亦不过如此。 “你就不知道当时我跟你同桌有多丢人了!唉,交友不慎,委屈啊!不过,最恐怖的是我扶着你要去付帐,想远离是非时,你又出其不意的在我脸上‘啵’了一下。”戴宛渝坏坏朝她一笑。 “啊!”那不成了性骚扰? “别忙着吃惊,后头还有更‘香艳’的!‘啵’完我之后,你仍意犹未尽,马上宣布要‘啵’在场的人一下。” “我……”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不管了,现在最打紧的是——“我‘啵’了没有?” “有?你既香艳又火辣的抱着一个男人就‘啵’了下去。哇塞!好大一声哟!” 沈哲敏脸红得如同火焰一般,一顿足,哇哇大叫:“别说了、别说了,丢死人了!”变成疯女还不打紧,现在倒成为交际花了,形象、名节全毁一旦,酒对她而言,果然是不祥之物。 “怎么可以不说呢?告诉你,原来你在喝醉的时候还是挺有眼光的,你谁不去亲,就挑中那大帅哥下手。”戴宛渝向她挤眉弄眼,不怀好意的说:“喂?是不是故意装醉,好对人家上下其手啊?” “宛渝!”沈哲敏又羞又恼,巴不得拿起针线缝起她那张大嘴巴。 “好!好!就你做得,我说不得。我倒忘了,这年头讲求版权所有。” “戴宛渝!”沈哲敏气得快冒烟了。她真是有眼无珠才会结识“这款”落井下石的损友。 “喂!你知道那大帅哥是谁,姓啥、名啥?” 现在那位帅哥已经成为戴宛渝拿来“亏”沈哲敏的利器,因此,一听到“大帅哥”三个字,沈哲敏就草木皆兵、提高警觉。 “他叫啥名字干我啥事?”她表现得相当漠然。 “跟你的关系可大了,他叫——”戴宛渝故意打住不说,存心想急死沉哲敏。 “叫啥呀?” “他叫——早——见,真——澄。” “啊?!”沈哲敏愣住了,“怎么可能?!”那大俊男是早见真澄?!怎么与她想像中那个又矮又胖的早见真澄不一样?“你骗我!戴宛渝,你今天是存心来寻我开心的,是不是?”她有点生气。 “我吃饱撑着?不信你问沈妈,昨天送你回来的人是不是早见真澄?昨晚早见真澄的表现真是酷呆了,我想他大概看过你的相片吧!昨天他还叫得出你的名字耶!还有啊!有三个不知死活的轻浮男子想找你麻烦,他那神情……唉!该怎么形容呢?一副‘她是我的女人’的霸气和酷样,真教人着迷,他还对那三个无赖说,你是他未婚妻耶?”真是羡慕死她了,原以为被逼“和倭”是一件很凄惨的事哩,哪知…… 有早见真澄那么帅又气派的男人为未婚夫,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你好像对他印象挺好的?” “是很好啊!不过呢,我这个人是很有‘道德’的,所谓,朋友‘夫’,不可欺。”戴宛渝一笑,“他真是一个条件很高的人哦!昨天你自己也亲眼目睹了,不是吗?” “外在条件高,又不见得人品也好。”沈哲敏吹毛求疵的说着,“像董少华不也是个例子?现在的男人啊!只要外表像样些就有女人愿意倒贴,更何况是多金又体面的男人。”沈哲敏一副洞悉人性丑陋的说。 “喂,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不好?一个董少华就认定全世界的帅哥全是花心大萝卜啦?” “半斤八两吧!” “反正啊,无论早见真澄长相如何,这辈子你恐怕是嫁他嫁定喽!现在你嫌他长得‘帅’还不照样得上花轿?” “不谈他行不行啊?”沈哲敏现在最怕这四个字——早见真澄。“我老爸老妈三不五时就提提他,现在若连你也凑一脚,我可真要吃不消了。” “好,不提他、不提他。”顿了半晌,戴宛渝忽然想到一件事,“呃……他有没有说啥时候要再到你家?” 又是……“‘他’?谁是‘他’?”沈哲敏明知故问。一翻白眼,忿忿地说:“怎么所有人都中了“早见真澄毒”啦!” 可恨的人类,有朝一日一定要把这个人的名字从她的生活中剔除。 早见真澄,你等着接招吧! 第四章 加长型的凯迪拉克?家门口怎么会出现这种电影情节中常出现用来显示富豪之家气派的轿车?莫非家中来了贵客不成?是谁那么大的派头? 那部车正巧停在家中那部飞雅特小型房车前,两部车一相较,真有蓬户豪门之别。 掏出钥匙,打开红色的木门,逛了小庭院后,这才发现门口有两双陌生的鞋子,一男一女。 沈哲敏在取第二支钥匙开门之前,刻意看了那双擦得雪亮的黑色皮鞋一眼。 哇!巨人呀!哪个男人穿这么大的鞋?老爸的鞋子摆在他旁边变得“娇小可爱”。 钥匙插入洞孔,一旋动,门应声而开,里头的四双眼睛同时向她身上招呼。沈哲敏看到其中一人时,又忙把脸垂下,眼神避得有些狼狈。 “哲敏,回来啦?进来呀!怎么站在门口?”古秀雯觉得女儿今天的“ㄣムメ”模样和往常不大一样。 “呃……”她一言不发的关上了门,这才缓缓的转过身。 酡红的双颊、低垂的眼脸……楚楚可怜的模样很得于岚烟的欢心。她心想,真是个乖巧温柔的好女孩。 “这位是早见夫人,也就是早见真澄的母亲;至于这位,即是早见真澄。”沈英风觉得女儿今天的表现,出乎意料之外的令他满意。原以为今天的场面定是大眼瞪小眼、火爆场面的情形呢!“这是小女哲敏。” “好漂亮的女孩儿,像瓷娃娃一般。”于岚烟真心的赞美着,拉着沈哲敏在身边坐下。 由于于岚烟身旁就是早见真澄,她让沈哲敏坐在她旁边,叫沈哲敏有些尴尬,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绝。 沈哲敏,你到底是怎么了?平时天不怕、地不怕,为什么一遇到早见真澄就老是“抬不起头来”?活似个“媳妇仔”一般,真是有辱你平时的悍风。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就是说不出口! 天啊,难道她这辈子就因为一看到早见真澄就莫名其妙的紧张,连与自己有切身关系的婚姻大事就这么不闻不问了吗? 唔……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于岚烟看看沈哲敏又看看儿子,打从心底的笑了出来。真是相配极了?一对才子佳人! 呃……怎么两人坐得如此近还不说话呢?于岚烟纳闷。可能是年轻人脸皮薄,有我们这几个老人在场,不好意思攀谈吧?这可要靠她这位过来人来制造机会喽! “对了,方才沈先生说家里头养了一些国兰,不知道可否参观一下呢?” “呃……当然!”沈英风站了起来,“国兰养在温室,早见夫人,这边请。” 待三位“老人”离了座之后,早见真澄并没有跟着站起来,他有些话的确想单独和沈哲敏谈,母亲倒是为他制造了一个好机会。 客厅中只剩早见真澄和沈哲敏,就见她很快的坐到另一个距离早见真澄较远的位置。太靠近他,令她连思考事情都有障碍。 很伤人的举动。早见真澄心中有些不舒服,沈哲敏好像不怎么喜欢他,这令一向受惯了女人青睐的他有些自尊心受创。 没关系!也许她想表现出与众不同。 “沈小姐,可否冒昧的请教一个问题?” 咦?她为什么老是拿侧脸与他相对?她正面见不得人吗?更奇怪是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神。早见真澄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和盲人说话。 “你问啊!” “可否请你说话时眼睛看着我?”他实在不习惯她说话的方式。“我习惯说话时看着对方的‘正面’。” 这该死的男人规矩真多。沈哲敏勉强把脸调整到他要的角度,视线仍不知要落在何处。没办法,一触及他的脸,心跳频率及脸上的灼热感会令她更不知所措。 为什么她的一些反应老是与众不同?天生的酒精亢进也就算了,还得了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怪病——“早见真澄羞怯症”。天啊!在他面前,她紧张得像个白痴! “你似乎有些怕我?”早见真澄有趣的看着她,桃腮灼灼的她自有一股柔媚和扣人心弦的气息。 “我怕你?”心中一股怒气使她总算有勇气迎上他的视线。沈哲敏刻意的忽略那震耳的心跳声及脸上的灼热感,红着一张脸,眼中闪着两把怒火,“我才不怕你,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有什么条件好值得我怕的?” 好倔一个女子,卓见真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那微笑常使女子失神,两道微微上扬的浓眉往上挑,这时候的他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这副浪荡子的模样更令沈哲敏不舒服。 “你……你笑什么?”该死,连讲话都结巴,沈哲敏气恼着。 “没什么。”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沈哲敏的脸上,“建议你,女孩子温婉一些会比较好,漂亮的女孩子有个倔脾气就好像美丽的宝石蒙了尘。” 哦!原来这个日本男人怕“有个性”一点的女子,难道这会令他的大男人行径无法畅所欲达?太好了,今天就气死你这只沙猪。 “轩昂的男人一旦自以为是,就如同在雪白的衣服上沾上了一点墨渍。你说,可不可惜呢?”哇?太好了,现在“心理状况”似乎正常了一些,脸上虽然还有一些灼热,但是脑袋的运转比方才正常多了,不再“秀逗”得令自己想撞墙。 “看来以后我们的日子将会充满挑战性。”早见真澄似乎不排斥这种充满火药味的日子,反正他这个人有的是本事接受任何“挑战”。 他的“我们的日子”五个字听在沈哲敏的耳中,有着一股奇妙的感觉。不过她强迫自己不去沉迷于那种感觉中,也不想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种感觉,她必须在现在告诉早见真澄,她对这次联姻的感受。 “我们没有‘以后的日子’。”沈哲敏严肃的说,心情似乎有些沉。“对于我曾祖父允诺的婚事,我个人相当不以为然。” “哦?”早见真澄一挑眉。这几乎是早料到的事,他并不讶异,只是有些遗憾。 “你似乎并不讶异?” “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受控于他人不满,没啥好讶异的。”他提醒她,“对于这件事不以为然的人不是只有你,还有我。” 早见真澄的“坦白”,令沈哲敏心中颇不好受,她受伤的眼神一闪而过,以为没被发觉,却怎知她的一举一动都已尽落早见真澄的眼中? 胸口好疼,怎会这样?沈哲敏想。他只是诚实的说出与她相同的感受,为什么她会如此难受? “既然大家有共识,那么……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无论我祖父为我编的是一场多么荒谬绝伦的闹剧,我都会坚持把它演到底。” “你的意思是……” “我会完成祖父的遗言。”他坚定的说,“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让你成为我的新娘。” “可是我不愿意!娶一个不爱你的女子,你终身的幸福等于是断送了。”沈哲敏哇哇叫。这个恐怖的日本男人果然是惟遗命是从。 “只要能完成遗言,我的幸福是次要的。”他冷冷一笑,“反正不幸福的人又不止我一个。”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她嫁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吗?沈哲敏在心中打着寒颤。不!这样的婚姻多可怕。 “我不要嫁给你。” “很遗憾的——我不能不娶你。”早见真澄仍是神情从容的微笑着,好整以暇的看着气得快冒烟的沈哲敏。“依照我祖父的遗言,他希望他第一年的忌日,我能带着新婚妻子到他坟前上炷香。” “不!”开啥完笑。十八岁的新娘,打死也别想要她披婚纱,“我才十七岁多一点点,你不会要娶一个娃娃新娘吧?” “有什么不可以?”早见真澄摆出一副没理由拒绝的模样。 “我说过我不要嫁。”她生气的站了起来,此时的她怒意已全然取代了初时见早见真澄时的“羞意”。她大咧咧的走到他面前,一副凶神恶煞样,把脸凑近他,一个字一个字的由齿缝迸出:“日本男人!告诉你——我、不、要、嫁!懂不懂?” 以不变应万变的笑容,早见真澄仍优雅的扬着笑,“台湾女孩,告诉你——我一定会完成我祖父的遗言的。” 沈哲敏龇牙咧嘴的握紧了拳头,愤恨的丢下一句:“你真是‘番’,讲不‘还车’。”她用闽南语骂他,料想他一个日本人大概听不懂而不知反驳。 “番婆就是番婆,‘袂冻参雄’。”早见真澄在沈哲敏走回座位时忽然冒出这句话,害得她打了个踉跄差些跌倒,她杏眼圆瞪,一脸不信。 这日本男人除了讲得一日流利的国语,居然还会讲闽南语?! “你——”沈哲敏在“屡战屡败”的情况下,一顿足上了楼,“砰”一声甩上了门。 早见真澄摇头苦笑,原以为是个文静的大家闺秀,没想到是个刁蛮千金。唔……其实娶个刁蛮娃增添一些生活情趣是比成天面对着死气沉沉的“龟”秀有趣多了。 他想着,要如何把这刁蛮娃给拐进礼堂?照目前这种情形,只怕把她五花大绑的给绑进礼堂,她都会想尽办法在说“我愿意”之前逃掉。 所以,对她绝不可以来硬的,得想个法子教她自愿上礼堂、满心欢喜的做他的新娘。 这法子虽然不好想,可是……方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以他聪明的脑袋——沈哲敏啊沈哲敏,你就准备接招吧! ☆          ☆          ☆ 星期六是戴宛渝和男友约会的日子,通常在这一天沈哲敏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法子,谁教戴大姑娘哪所学校的男生不交,偏偏看上了中部学校的男生,这是怪不得她,人家可是青梅竹马的情人,只有在星期六她那男友才有空搭车北上和她约会。 人家小俩口打得火热,沈哲敏很识相的不当“飞利浦”,于是下课钟一响,和戴宛渝打了声招呼,沈哲敏提起背包往外走。 今天又收到了董少华的一束花,他还真的对她发动攻势了,真是伤脑筋。不过,对于一个花心大少她可没啥兴趣,唉!男人都是一个样,外表略有“姿色”就自命不凡,成天在女人堆里风流,想起来还真恶心! 早见真澄大概也是如此吧?不!以他那种略胜董少华一筹的俊男,一定比他花得更厉害、更彻底。 一思及此,沈哲敏忽然感觉一阵不悦。他在女人堆里想必是春风得意吧?她闷闷的心想,胸口一阵沉闷。 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再想有关他的事。这几天也不知怎么了,只要一闭上眼睛,早见真澄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立即浮现脑海中,怎么甩都甩不掉,“真是阴魂不散!”她低咒着。 “阴魂不散?是指我吗?”董少华不知何时已走过来,他突来的声音吓了沈哲敏一跳。 “董……学长?”沈哲敏失态的红了脸。 “你说的‘阴魂不散’不会是指我吧?”董少华一笑。 半斤八两,沈哲敏讽刺的想,表面上仍是保持礼貌的说:“当然不是。学长,谢谢你送的花。” “你喜欢就好。”送了一阵子的花了,今天他是来要“回报”的,“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送花果真是有目的的,可是她这个收花人可没有义务替他完成目的,反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今天不大方便耶!”沈哲敏温柔一笑,“真不巧,每一次你约我都正巧我有事。” 又有事?巧得有些假吧?董少华心中可不悦了。这个女孩也未免臭架子摆得大大了,凭他“董少华”三个字,哪一回邀女孩邀不成?就连校花都赏脸,就你一个黄毛丫头还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人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今天无论如何一定非得邀到你不可。 “今天是我生日,衷心的期盼能和心仪的对象共进晚餐。”他仍有风度的微笑着,固然心中气得快炸了。 生日?今天哪是他生日!据她所知,他是射手座的,射手座应该是十一月还是十二月生的吧,现在可不是这个时候耶。 莫非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要有的不动的人,他就拿“生日”来博取同情?好个名副其实的大情圣!谎言人人会编,你用“生日”来博取同情,我照样可以编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不买帐。 “啊!今天是你生日啊!”沈哲敏装出为难的困扰神情,一咬唇,盈然的秋波含着水意,“还是不行,我答应‘他’,要和‘他’共进晚餐的。” “‘他’?‘他’是谁呀?”这个学妹他可是注意了好久,没发现有个这么重要的“他”存在啊?情敌吗?不太可能吧? 沈哲敏一脸为难,步伐仍是继续往校门口移动。 “他……”好吧,早见真澄,便宜你啦!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承认你这“未婚夫”一下吧,这只是借用你来当挡箭牌,不是我真的承认你啊!沈哲敏在心中自言自语了半天,这才说:“我和未婚夫约好要一起吃饭的。”这招叫“语不惊人死不休”,怎样,未婚夫的名号够唬人了吧!嘿嘿! “你……你有未婚夫?!”董少华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毛病,不信的又说:“你要和你‘未婚夫’共进晚餐?” 那是哪门子的表情?董少华狐疑的表情令沈哲敏的自尊颇受挫折,心想:凭本姑娘的才貌要有一个“未婚夫”如此困难吗?是她不要而已耶,要不早就“抢购”一空了!算了、算了,要装就要装像一点。 “他的事……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真是十分对不起。” “你……”妈的!害我白白浪费了许多好花。 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窝囊气,董少华真是快吐血了,他的风度在沈哲敏的一阵“告白”之后消失殆尽,脸色沉得极为难看。 “学长,真对不起啊!”哇!他现在的表情真是“臭”呆了。这男人有血不轻吐,只是未到窝囊时。此乃沈哲敏名言也。 “我不相信你有未婚夫,你一定是骗我的,是不?没关系,就算你有我也不在意。”他一向对自己的外表有信心,只要他多费些心思,相信沈哲敏迟早是他的,然后……他可以玩玩她再行抛弃,以报今日之仇!沈哲敏这些日子所带给他的“耻辱”真令他咽不下这口气。 “不……不行的,他待我很好,我没有理由背着他脚踏两条船。学长,像你条件如此好的人,何必……何必在意我一个如此平凡女子?”嗯!她怎么会像背台词一样,讲出如此肉麻的话呢?好像在演话剧。 总算讲出句人话了,董少华想。 “不!我说过我早就对你有好感,我不在乎你的从前,你的从前我没机会参与,但是从现在开始,你的未来愿有我的存在。”董少华脸不红、气不喘的大演情人角色。 嗯!如果可能,她需要一个塑胶袋。沈哲敏强忍着爆笑出来的冲动,“暗笑”的感觉令她胸口疼痛,强忍着笑的结果涨红了脸。 董少华以为他的情话奏效,连忙紧接着说:“喔!天晓得我为什么会如此疯狂的爱上你!哲敏,我真的不在乎你有未婚夫的事。” “你不在乎,我在乎。” 此时一个冷漠沉肃的声音唐突的插了进来,董少华和沈哲敏都吓了一跳。 看清来者时,沈哲敏除了惊讶之情之外,竟还有一丝丝不明白的欢喜。早见真澄?!他怎会在这儿? “喂,你是谁?知不知道偷听别人的话是很不礼貌的事?”董少华生气的看着眼前这位俊得令他有些不舒服的男子。一七八的身高已令他有些自豪了,没想到这男子比自己还高,一八五跑不了。 “我还以为你在背莎士比亚的台词。”早见真澄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称得上好看的男子。 “我背台词?”董少华脸一红,“我对我女朋友说情话跟你何干?” “女朋友?”早见真澄饶富兴味的挑了挑眉,往沈哲敏瞧了一眼后说:“人家都告诉你,她已经有未婚夫了,你还强称她是你女朋友?台湾男子都像你这般厚颜吗?” “你——”董少华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这个男人一点气度也没有,说不过人家就恼羞成怒。 “若你追的是其他女孩,我的确是管不着,事实上……我也不会去管。不过,当你追的是我的‘未婚妻’时,我若不管岂非要被扣绿帽了?”在这时候,早见真澄脸上仍是含着微笑,说话的语气仍是不徐不疾。 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他这个“未婚夫”的地位不构成威胁。 “你……你是她未婚夫?!”怎么今天尽遇上这些乌龙事? 早见真澄听出了董少华语气中的不信,于是他执起沈哲敏的手。 “我已经等你好久了,怎么到现在才来?”他温柔的朝着沈哲敏一笑,她在毫无心理防备下又红了脸。 而这一幕看在董少华眼中,自然成了爱侣间的眉目传情,他已不能质疑早见真澄的身份。 看着沈哲敏“羞答答”的随他坐进轿车里,董少华真有说不出的恨,只是他恨也没用,因早见真澄的车子早已扬尘而去。 ☆          ☆          ☆ 一回生,二回熟,沈哲敏发觉自己已经不像第一次看到早见真澄那样,会忙不迭的逃避着他的视线,甚至有“早见真澄害羞症”。 虽然说她是“比较”不受他影响了,可是,像今天他毫无预警的出现在她面前,还……还执起她的手并对她温柔一笑,她还是会禁不住小鹿乱撞的。 “好啦!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怎么会出现在我们校门口了吧?”她利用说话时,偷偷的把手抽回。 和他靠这么近已经够令她不安的了,若再任他牵着自己的手,只怕她连思考都成问题。她的鬼灵精怪在他面前老是施展不出来,这令她有些沮丧,连想给他个下马威的机会都没有。 “你不会以为我去你的学校统计人数吧?”早见真澄一笑,“我是向沈伯母问明你学校的位置后,要司机把车泊在校门口等你的。” “接我放学回家?没这么容易吧?” “你愈来愈聪明了!” 废话!只要他不乱向她抛“媚眼”、“媚笑”、施展“媚功”的话,她还可以更聪明。沈哲敏暗想。 “我本来就不笨了。”有眼无珠,“现在可以告诉我殷勤接送的原因了吗?” “中午吃了没?”早见真澄故意忽略她的问话,向她使了一下“隔墙有耳”的眼神。 沈哲敏看了司机一眼,了解的点点头。 “我还没吃饭。”她想,早见真澄大概是想找个吃饭地点之后再坐下来谈吧?只是她可不认为彼此之间有啥好说的,且看看他想玩啥把戏吧。 车子在一幢豪华雄伟的饭店前停了下来,饭店的工作人员立即向前为客人拉开车门。 “欢迎光临。” “你现在可以说了吗?”沈哲敏走在早见真澄的后头,跟随在饭店服务人员身后,准备入座。 “你不觉得等就座之后再谈会比较好吗?” 好不容易就座,早见真澄又建议点完餐之后再说。 “可以说了吧?”沈哲敏眼看点餐人员已离去,不知道这位“等一下”先生是否又要继续“等一下”再说。 “等……” 早见真澄才说一个“等”字,沈哲敏立即没好气的截断,“别告诉我还要再‘等一下’,若没事的话,失陪了。” “唉,你是个急性子的人哦!好吧、好吧!今天的你出来是告诉你一件事。”他一笑,“我不确定,不过有八成的把握,你听到这件事大概不怎么愉快。” “今天遇到的事情好像没一件愉快的,不差你一件啦。”该死!明知道她性子急,他却老是一副慢郎中的样子,存心跟她过不去。 “我暂时不回日本了。”不知为什么,他相当在意沈哲敏对这句话的反应。 “喔。”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心中却有一股暖流奔窜。昨天还在想,后天他就要回日本了,心里还不好受了一下下哩! “为什么不问我留下来做什么?” “做什么和我有关系吗?”虽然明明想知道得要死,又要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该不会是你今天邀我出来,要告诉我的事吧?” 早见真澄心中挺不是味道。不过,他这个人就是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情,把真实感受藏在玩世不恭的笑脸下。 “若是因此而邀你出来,你会觉得受到侮辱吗?”他大笑,然后说:“事实上,今天约你出来的确是有一事相求。” “相求?你的用词太谦恭了,我受当不起。”是啥事得用“相求”两字?十分好奇! “明天晚上有一场企业界的盛大酒会,希望你能当我的女伴。” “女伴?”她一愣,随即拒绝的说:“你恐怕找错人了,我不会跳舞又不能喝酒。”一想到那晚在pub闹出的笑话,到现在都还会被宛渝拿出来“重温”。真是羞死人了,她居然主动去“啵”早见真澄! “女伴不见得非得要能舞善饮才行,只要能陪我周旋宾客之间,对于我和朋友间的话题偶尔能发表一些己见就可以了。” “我不认为我能胜任。”顿了顿,她又道:“何况我为什么要帮你?” “帮我对你也许有好处?” 早日习惯当你身后的女人?她一相情愿的想,“我说过,我不会嫁给你的。” “就为了你这句话,你非帮我不可。”再有风度的人,对于沈哲敏一而再,再而三伤人的话都会有反驳的时候。 在遇到沈哲敏之前,早见真澄是个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他条件好、家世傲,有什么事他做起来不得心应手的呢?尤其对于女人他更是吃香至极,从来就只有女人奉承他、讨好他,从来没有他去屈就女人,而现在为了祖父遗言那个他不得不娶的女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的傲气挑战,最该死的是自己居然甘心的接受了。 不!从此刻起,不能再放纵这女子的骄纵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对于婚事反感,我总不能霸道的强押着你上礼堂吧?”他态度悠闲的靠向椅背,双手交叠在胸前,眼神谜样般的看着她。“只要你答应我明晚当我的舞伴,早见家及沈家的联姻从明晚起失效,今后男娶女嫁各不相干,如何?” 对于早见真澄的提议沈哲敏倒抽了口寒气。 她该为他的提议感到高兴才是,可是……可是她现在却只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一种被抛弃的感觉绕在心头挥不去,那感觉好苦! 她倔强的一再提醒自己,不准哭丧着脸、不准哭!偷偷的作了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微笑。 沈哲敏,笑啊!你要开开心心的笑,这个日本男人终于不想娶你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现在目的达成了,你该找宛渝出去狂欢庆祝才是,为什么你会想哭呢? “我想……你作了明确的决定。”想哭的冲动她是控制住了,可是她怎么样也笑不出来。不想再强迫自己作“反心情”的反应,在心中幽幽一叹,她站了起来,“明晚我会赴约的。”一双水意秋瞳隐在密长万种风情的睫毛之后,待她旋过身后,水意盈满了眼眶。 第五章 外头的雨下得好大,不正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吗?沈哲敏走出饭店骑楼的庇护,任由骤大的雨势打在身上。 “呃……这位小姐……”饭店人员欲阻止她,可是她已走在雨中。“这年头年轻人流行淋雨吗?”才说完又有一个高挑人影从他面前掠过,也同样走向雨中;不同的是,后头的这个总算有些脑袋,知道撑伞了,只是这鬼天气对方一身西装革履,难道不怕淋湿吗? 唉!时下年轻人,总令人想不通! 沈哲敏一脸的雨水、泪水交错融合,留在脸上的已分不出是雨或是泪了。到现在她总算承认——她是爱着早见真澄的。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会爱上他?不是很讨厌他,视他为洪水猛兽避之惟恐不及的吗? 世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吗?有的!这种神奇的缘分不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终于明白,为什么在靠近早见真澄的地方,自己会如此的不安和害羞了,因为她的傲气不允许自己承认爱上他的事实,而潜意识却已经接受了他的魅力吸引。 但是,现在想这些都已经太迟了,是她自己的傲气和不诚实把她和早见真澄之间的情谊给破坏殆尽的。 像她这样的女孩也真的不值得他去爱。她凄苦的脸上突然绽出一丝笑容,那笑容令人不忍多看。 人行道上积满了水,人群都避到骑楼下躲雨。沈哲敏的布鞋里积满了水,身上无一不湿。 虽然是个春暖花开的好季节,可再这样淋雨下去她早晚要感冒的。 忽然,大雨不再无情的打在她单薄的身上,一把伞替她遮去了大雨。 沈哲敏回头看来者,一双盈盈楚楚的含水瞳眸透着不信与欢喜。 他来了!他还是来了!顾不得矜持,沈哲敏一把抱住早见真澄。 “你来了,你终于还是追来了。”在他怀里她感到所有的不安消失殆尽。“我真怕你不来!” 沈哲敏突来的“诚实”,令早见真澄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仍是放大胆子把她柔软的身子圈入臂弯中。 “你……”对于她突来的转变,早见真澄真不知是悲或是喜。她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子,这短暂的温存会不会又是一种为达某种目的的手段呢? 哭得梨花带雨的沈哲敏,鼓起好大的勇气,把自尊踩在脚下,她说:“明晚我是你的女伴,而我……不在乎当个十八岁的新娘。” 这话是真的吗?早见真澄疑惑的看着令他心动的女子,心中不断自问着:我可以相信她的话吗? “不相信我?” 也许是该相信她的。早见真澄一笑,“我相信你。” “我知道你心中一定疑惑着我快速的转变,是不?”她脸上绽出一抹笑容,打从心底开心的笑。“其实……我……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就喜欢你,只是倔强的我一听到你是为了履行你祖父的遗言而要娶我,我就……” “认定我娶你只是为了向‘遗言’交差?”这小傻瓜!不过,他也不否认刚开始的确是如此。 “这是其中之一啦!还有就是……”这可尴尬了。 “还有什么呢?”一看她一脸嫣红就知道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一定更令她困窘。这女孩的脾气倒特别,不是撒天大的谎,把他给骗了,就是诚实得透彻。 “之前当我知道曾祖父把我许配给你时,我极力反对,在家里呼天抢地的吵,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一想起从前种种,真是一幕幕闹剧。“之后遇见了你,心中就算喜欢我也不可以承认。”她低头一笑,“怕别人取笑我。” 她真不是普通的死要面子!早见真澄一叹息。“现在你承认了,难道不怕别人取笑?” 这个男人有点坏!明明知道的事情,非要她说出口不可!唉,反正没形象了。“因为你向我提出‘联姻’无效了,我知道再不说……” 早见真澄心疼的轻抚着她的脸,“你的脾气真是又倔又拗。你知道吗?方才在饭店里头我说了‘联姻’无效,你只是抛下一句,‘明晚会赴宴’的话,什么心情都不告诉我。若是今天我没追出来,你是不是就把心事搁在心中一辈子?” “我总得用一些小技巧试验你对我的感情。你不也从来都不告诉我你对我的感觉吗?在我不知道是否是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只得出此下策。若你对我有意,在我匆匆离开之后,你一定会追出来;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我在饭店把自己的心情托出,不是自取其辱吗?” “还是死要面子。”早见真澄一笑。 “你虽然追上来,这表示你在乎我,可是……”女人是需要一些“甜言蜜语”的。“你还没有说你……你对我的感觉。” “感觉是需要‘体验’的。” 在沈哲敏还没弄清他话中的意思时,早见真澄的唇已攫住她柔软湿润的红唇。 伞,不知何时从早见真澄手中滑落,执伞的手抬高沈哲敏的脸,方便两人的唇更密切的配合,舌更深的探索。 这场雨下得浪漫而缠绵…… ☆          ☆          ☆ 戴宛渝托着下巴看着沈哲敏,她脸上的表情由微笑到眉宇深锁,然后叹气摇头。 这女人今天八成吃错了药,要不就是受到严重的刺激。两种导致的结果是相同的——她“秀逗”了! 哲敏从方才出现到现在一直“痴笑”着,不知道以这个形容词来形容她贴不贴切,不过,实在是江郎才尽,词穷了! “喂!你好歹说句话,别一味的‘痴笑’好不好?”戴宛渝再也按捺不下去了,非得查明病因不可。 “什么‘痴笑’?”这种恋爱女人才有的幸福笑容,居然给这个“不识货”的女人说成“痴笑”?哦,这令她十分、十分不满意!“是啊,我是‘痴笑’,好歹总比有人连‘痴笑’的滋味都享受不到。” 这也怪不得宛渝。她和男友从小是青梅竹马,大概这辈子从没享受过热恋时那种幸福、甜蜜的感觉吧? “好吧!不解释‘痴笑’的原因也行。你今天穿这么漂亮干啥?不会是因为欢迎我造访你家吧?” “当然不是。你造访我家?我穿睡衣迎接你。”沈哲敏开玩笑的说。 “差别待遇,老实招来吧!待会儿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人物要来啊!” “是有那么一个。”沈哲敏笑得甜蜜蜜的,仍是神秘兮兮的不肯透露来者是谁。 “哼!不说拉倒,问不出来我不会用看的?”话才说完,沈家的电铃立刻响起。 沈哲敏提起皮包,对戴宛渝说:“他不进来了,要见他得劳烦你移动‘玉足’喽!”说罢朝着门口走去。 果真是神秘人物!不看不可。主意一定,戴宛渝立即来到外头的大门口,只见早见真澄殷勒的为沈哲敏拉开车门,两人还有说有笑的。 世界变了吗?仇家何时变亲家了? 待早见真澄要上车时,才发觉站在沈家大门口的戴宛渝,他朝着她微微一笑,颔首示意,而沈哲敏则上半身越过早见真澄,向车外那个一脸不可置信的好友扮了个鬼脸。 “你笑什么?”待车子缓缓驶向前时,早见真澄问。 “宛渝的表情好滑稽,你带给她的震撼太大了。”此刻她有一种整人的快感。哈!真是痛快。 “待会儿若看到喜欢的衣服尽量挑。”他是特地陪沈哲敏出来挑今天晚上宴会穿的礼服的。 “其实,我有一套挺不错的礼服可以派得上用场的。”这个提议她昨天就说过了,只是他坚持今天陪她上街再挑选其他礼服。 “我希望你第一次陪我参加宴会时的衣服是我送你的,最好还是我们一起挑的。” “唔……”这既然是他的心意,自己似乎也就不好再坚持什么。 ☆          ☆          ☆ 一袭白色的雪纺礼服,数朵同质的粉色小玫瑰点缀在腰间和袖口,这件剪裁简单,以清新雅致为感觉诉求的礼服,沈哲敏一眼就看上,早见真澄二话不说,立刻买下来馈赠佳人。 换上礼服之后,沈哲敏将一头及腰的长发放下,乌黑亮丽的长发垂在雪白的礼服上,黑白虽对比,但在此刻却呈现完美的调和感,再加上一张近乎完美的脸蛋和五官,占尽所有的便宜,沈哲敏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在化妆上,只要稍化淡妆,也必是全场注目的焦点。 “哲敏啊!好了没?早见先生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了。”吉秀雯叩了门之后直接走进来。 女儿和早见真澄终于是以情人姿态走在一块,这让原本对这件婚事忧心忡忡的她笑逐颜开。 “好了。”沈哲敏站在镜子前又打量了一下,确定一切都没问题后才转身。 “我的女儿好漂亮!” “你女儿本来就漂亮。老妈,你发现得太晚啦!”沈哲敏顽皮的朝着妈妈一笑。 “你哦!”古秀雯笑得合不拢嘴。“快下去吧!别让人家等久了。” “喔!” 当沈哲敏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早见真澄正在客厅和沈英风说话,沈哲敏一身白很容易就让他的视线往上移,接着他站起来走到楼梯口迎接她。 “你今天好漂亮。”一身深色西服的早见真澄英挺伟岸、轩昂沉稳。 “谢谢。”沈哲敏含羞带怯的一笑,很高兴在早见真澄眼中看到高度的赞赏。 向沈家人打了声招呼,早见真澄和沈哲敏坐上了停泊在沈家大门口的轿车。 目送着他们离去的古秀雯笑着摇了摇头,“当初还说不嫁呢!照这种情形看来,哲敏上早见家的‘花轿’可是上定了。” “这么好的人选哲敏若不知珍惜,也只能说她没福气。嗯!这是个好现象,对老太爷那边也有个交代。”沈英风说。 夫妻俩闲聊了一会儿,接着便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          ☆          ☆ 宽敞的凯迪拉克座车里,柔美的轻音乐泄满整个空间,夜晚的神秘为这空间增添了几许浪漫。 “会冷吗?”早见真澄担心沈哲敏身上的雪纺材质会御不住车箱内的冷气。沈哲敏含着笑意摇了摇头,不经意眨动的睫毛有着令人着迷的万种风情。 恋爱中的情人对于另一半的关心都特别容易受感动,沈哲敏这个时候的心情是沾着蜜的。 车子平稳的向前行驶,约莫二十分钟之后才到目的地。 当早见真澄偕同沈哲敏步入布置得花园锦簇的会场时,立刻成为众所注目的焦点。 周旋在杯影交晃、衣香鬓影的宾客当中,沈哲敏发现早见真澄熟识的人怎么这么多?他不是长期在日本? “台湾企业界你认识了不少人,怎么认识的?”沈哲敏挺好奇的。 “有许多机会吧!例如到外国开会,或者他们到日本参加会议……”说着又有人在远处向他举杯致意,早见真澄礼貌性的回应。 “你常参加这种酒会吗?”沈哲敏打量一下四周巧思的布置。这种宴会,参加的人想必都是一些企业界有名的人物吧?若没有早见真澄,自己这辈子是没啥机会开拓这方面的视野的。 “来台湾倒是第一次,在日本常有类似性质的酒会、聚会,只是我不常参加,除非觉得有必要。”对于这种“商业化”的聚会他向来不怎么有兴趣。 “参加这种宴会一定要携女伴吗?”沈哲敏一步一步的为她想知道的事情“铺道”。这问题不能问得太直接,因为……总是不好开口嘛! “通常啦,不过若没有硬性规定非带女伴出席的话,可以只身前往。”女伴的功能是“好看”。这是从前早见真澄对于宴会携女伴参加的看法,因此他认为可有可无。不过这是在没有女友的情况之下,若有心仪的女子陪同出席,那感觉可就不一样了。 “那你通常是只身前往喽?” “不尽然。”哦,这小妮子开始对他“从前的事情”好奇起来喽,反正他行事一向自爱,也不怕她盘查。 “那女伴……你通常会找谁呢?”这正是她方才铺陈了一大堆问题之后,最终想问的。 一想到除了自己之外,尚有其他女人陪同他出席宴会,心里就……呃,风度、风度!哎!这也是怪不得他的,在他来台湾之前,根本就不认识她嘛!谁教相见恨晚?沈哲敏无奈的想。 “我大学时认识了一个女同学,私交相当不错,若需要女伴的话会找她。”看着沈哲敏一脸不大愉快的样子,早见真澄笑着说:“以后若需要女伴的话,身旁就有一个最佳人选啦!” 沈哲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早见真澄则迷醉的看着她。 “咳!咳!”突然有个煞风景的声音插了进来,就见一个头发中秃的老翁携着一位年轻人走了过来。“早见先生,日本一别后可好?” “董先生,你也来了。”早见真澄颔首致意,并一眼认出站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子,就是那天在沈哲敏学校见到的那个男学生。“令郎吗?” “是啊,正是小犬。”董友富笑呵呵的说,“带他出来见见场面。少华,这位是东凌财团未来的继承人,早见真澄;早见先生,这是小儿少华。”他为双方引见。 “幸会。”早见真澄伸出手。 “幸……会。”董少华没想到昨天在校门口遇到的情敌居然如此大有来头。东凌财团的未来继承人!日本首屈一指的大财团……董少华傻眼了。 “早见先生,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董友富很难不去注意到早见真澄旁边的美女。男人的毛病!有美人的地方,眼睛都会不听使唤的瞟过去。 “她是我未婚妻。”早见真澄朝着沈哲敏浓情蜜意的一笑。 “日本最有身价的单身汉给套牢啦?”才子佳人,的确是绝配。“什么时候请喝一杯喜酒?”董友富挺欣赏早见真澄的,年轻有为且谦冲自牧,天生企业家的架式。 他在说这些话时,倒没注意到儿子脸上不太好看的神情。 董少华自知条件比不上早见真澄,但是,对于想追的女子已被追走,心中仍有些无法释怀,倒不是因为爱沈哲敏爱得有多深,只是自尊受挫、颜面无光罢了。 “婚事倒不急。”和沈哲敏的婚事择期由家中长辈决定就行了,只要能赶在明年祖父忌日携妻子上坟敬香就成。 “结婚时别忘了寄张喜帖,通知一下。” “我会记得的。” 待董家父子离开后,早见真澄一笑,对着沈哲敏开玩笑的说:“遇到爱慕者了,有什么感觉?” “还能有啥感觉?倒是我想问你,‘情敌’出现了,你有什么感觉啊?”想“ㄎㄟ”她,看她不把他“ㄎㄟ”回去才怪。 “‘情敌’?情敌在哪里?我怎么一点也没感受到压力?” “你太自大了。”沈哲敏笑着说。 “不,是相信你的眼光。” “贫嘴。”沈哲敏又好气又好笑。原以为自己可以挑一个能力范围内可以管得“死死”的老公,却没想到…… 唉!这个未婚夫如此聪明,连口头上她都占不得上风,还期待能将他制得服服贴贴的吗? 缘分啊缘分,半点不由人! ☆          ☆          ☆ “我就说嘛!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你就死鸭子嘴硬,自己明明喜欢得要死,却又装成敌视对方的样子。” 沈哲敏和戴宛渝一块儿走出教堂,在戴宛渝不断软硬兼施,外加“疲劳轰炸”的情形下,沈哲敏只好硬着头皮把那天和早见真澄浪漫的“雨中情”重述了一次。 “人家脸皮薄嘛!”沈哲敏不好意思的嘟着嘴。 “脸皮薄?哈!我看是死要面子,幸好你及时拉下脸,要不然,你和早见真澄的结果肯定是‘无言的结局’。” “你就别再窘我了。” “是谁给我这个机会的?没办法,日常生活实在太缺乏乐趣,总得找些不幸落难者来‘ㄎㄟ’一‘ㄎㄟ’,增添些生活乐趣。”戴宛渝坏坏的朝着她笑。 “他来了。”沈哲敏的目光胶着在不远处的前方,脸上的表情顿时放柔了。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戴宛渝识相一笑,“喂,我的公车快来了,先走啦!”现在不走,留着当电灯泡吗? 沈哲敏含着笑意走向早见真澄,“今天怎么有空来?” “下班了,怎么会没有空?”早见真澄最近发觉太久——不到一天的时间——一见不到这小妮子会想念呢!所以,只要他有空一定想办法看到她。 “今天不是司机开车?”沈哲敏发觉他倚在一部跑车上,那部显然不是之前常见的凯迪拉克。 “今天我充当一下司机。”看沈哲敏一副不敢领教的模样,早见真澄笑着解释,“在日本我常自己开车,所以对于我的开车技术你大可以放心的。” 坐进了车箱后,沈哲敏还是不太放心的说:“日本的交通好,你自然可以开得得心应手,但台湾可不比日本。本地的交通之乱可是世界有名的。” “方才一路驶来还算没问题,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状况才是。” 瞧他挺有把握的样子,而既然他敢开,难不成她还不敢坐吗?谁怕谁呀? “这部车不会是你的吧?”很拉风的一部法拉利。 “当然不是,我再怎么爱玩车也不可能在台湾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又买了一部车。”下个月初就要回日本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增添一部车。 “我倒忘了,下个月你就要回日本了。”胸口有些闷,别离总是教人难过。“回去之后,什么时候会再来?”既然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那么就期待下一次重逢吧。 “我没想过下一次什么时候会再踏上这块土地。”他回头看她,“这次我回日本,希望你也能一道过去。” “我?可是我要上课,那时候没长假可以让我去玩。” 这小妮子显然忘记自己在来年的二、三月前就要成为新娘一事。 “我不是要你去玩,而是希望你能去适应新环境。你忘了吗?你快成为我的新娘了。”顿了一下,他说:“这边的大学课程你势必要放弃。” 当他的新娘沈哲敏是一百个愿意,可是……她真的挺喜欢念书的。一想到将到千里外的日本去当黄脸婆,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 就算嫁入豪门,可以不必为了煮三餐、打理房子而成为黄脸婆,但早见真澄上班之后她要怎么打发时间?还没正式嫁人,光想起未来,前途就一片黑暗。 “我……我希望能嫁给你,可是……大学生活同样也吸引我。努力了三年好不容易考上的学校,放弃了多可惜?”努力了三年实在是夸大其词啦!像她这种天才型的学生,只要在高三那一年用功一点,要考上一流学府根本不是问题。 “结婚之后若你想继续念书我并不反对。你可以先进入当地的语言学校就读,然后再经推荐或考试就可以进入当地的大学念书了。” “你不反对吗?”她可不相信素以大男人主义着称的日本男人会有如此冤大的胸襟,一般人的观念是——女人一旦嫁了人,就要嫁鸡随鸡,在家相夫教子,当个黄脸婆。 “我为什么要反对?你一个人年纪轻轻远嫁他乡已经很委屈了,应该让你在那边能过得幸福快乐,才算对得起你。”其实要她那么年轻就铐上婚姻的枷锁,实在难为她了。“若不是祖父的遗言不可更改,我希望能娶到‘长大’后的你。十八岁,真的太年轻了。” “也还好啦!古代的妇女还有十四、五岁就结婚的呢!”李白的长干行中,不就有一句“十四为君妇”? “将来我会补偿你的。” “补偿我?”沈哲敏一双灵秀大眼溜溜的转,“怎么个补偿我呀?” “好好的疼爱我老婆啊!”早见真澄一笑,不必回头看沈哲敏都知道此刻的她脸一定红通通的。不过,不看可惜,她脸红的时候一张芙蓉脸更增丽色。 沈哲敏清清喉咙说:“你知不知道,我上头还有一个姊姊哲柔,是当初预计和早见家联姻的人选之一。” “我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有一点疑问,正巧可以利用这机会弄明白。“你上头既然有一个姊姊,怎么会选年纪如此轻的你许配给我呢?” “不满意啊?可以‘退货’啊!”沈哲敏顽皮一笑,接着她说:“曾祖父当时心中的人选是姊姊,并不把我列入考虑。因为姊姊的年龄和你较相配,更重要的是她温柔、好商量,而我……”这个用不着解释,相信接过招的早见真澄心知肚明。 “那最后怎会是你许配我呢?” “因为姊姊和青梅竹马的男友私奔了。事实上她敢私奔是我怂恿她的,我看她成日郁郁寡欢又不敢反抗曾祖父的安排,只得用激将法激她私奔喽!”她一笑,“我的动机完全是为她好,而且我认为,我年纪如此轻,个性又拗又倔,除非曾祖父老脸不要了才敢把我许配给你!怎知狗急了真会跳墙,他一咬牙真的把我给‘卖’了。” “也多亏他撮合,要不然我们可能无缘相见了。” “我从前不相信缘分,现在可不由得不信了。”缘分真的是很奇妙的东西。“有没有想过,若是今天许配给你的是姊姊,不知结果如何?” “照单全收喽!”早见真澄一说完,马上换来沈哲敏一大记白眼。 “花花公子。”她要的答案不是这样子的啦! “喂,公平一些好不好?若是今天我先遇到的是姊姊,我应该没有权利再多看除了她之外的女子一眼吧?三心二意的人会是你喜欢的吗?难不成你希望两女共事一夫的情形发生在你们身上?” “好啦,算我失言了可以吧?”他若真的是这样的人,我才不要他呢!沈哲敏暗自心想。 为这荒谬的事情生气也太没度量了。早见真澄在一个停红灯的当儿回头看她,“晚餐想吃什么?” “你拿主意吧!我没意见。” 第六章 日本东京 山内勋在咖啡屋外驻足了一下,很快的在最显眼的位置找到了总是容易引人注目的西田理美。 美丽的女人总喜欢坐在“方便”接受注目礼的地方。 推门入屋,他绕到她面前的位置坐下来。 “美丽的小姐,我该为我迟到了两分钟而道歉吗?”山内勋嘻皮笑脸的说。 “我若因为一个人迟到两分钟而生气,岂不是气量太狭小了吗?”虽如此说,但说真格儿,她快气炸了。以往只有别人等她的份,哪有她等别人的事?山内勋这臭小子,迟到理亏还卖乖!若不是有事情要问他,才懒得见他那张“黑皮”脸哩! 西田理美嘴里说得宽容,所呈现在脸上的表情可是一副欲将人碎尸万断的“残暴”模样。 “找我出来有事?”山内勋兀自灌下一大口冰开水。他知道西田理美一向不怎么喜欢他,而他也对她没啥好感,只是他的个性一向大而化之,不会与人计较些什么,更甭说与女人“勾心斗角”了。而且她还是自家妹子的好友,就以上几个原因也发展不出什么仇恨情节。 “我想问一些真澄的事。” “他?想必在台湾还活得好好的吧?”对于真澄在台湾的事情他真的不太清楚。真澄到的第一个星期曾打电话给他,之后再也没接过真澄的来电了。这小子! “他都没给过你电话?” “有啊!就他刚到那儿不久时,曾打来一通。”他从实招来。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这女人还想知道什么?山内勋有些好笑的想。 她每次想知道什么有关真澄的事,就会透过妹妹或是直接找他问。因此,她对于真澄的“新闻”都了若指掌。结果,真澄以为他没事就找西田理美“播报新闻”,害他莫名其妙的得了个“广播器”的恶名。 老天知道,正派憨厚的他居然给叫成“广播器”!好像他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三姑六婆似的,真够冤枉。 “他告诉我,和台湾那小美人大概没啥指望,听他的语气像是不怎么顺利。”这是真澄刚对上沈哲敏时的初期“战况”,情况颇为“惨烈”。 “哦?是吗?”西田理美笑逐颜开。 这女人“中毒”真深!真澄不得志她还如此“暗爽”,亏他还当她是朋友。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不是她日夜期待的吗?若是真澄真的赢得美人芳心的话,西田理美还盼个屁啊! “劝你别开心得太早,真澄的企图心一旦引爆,你想他有可能空手而归?”再棘手的问题,只要是真澄想解决的,哪一件不是水到渠成的?“他这一回会突然延长在台的行程,怕是正着手‘驯妻’行动。” 山内勋偷瞄了西田理美微微变色的脸,心中有些痛快,他就爱看她得意不起来的样子,谁教她老爱在他面前摆高姿态? “我不相信一个年方十八岁的女子能够引爆他什么企图心。”这是后来从山内凌子口中得知的。“一个十八岁的奶娃?呵!” “别轻敌!见过他未婚妻的相片没有?哇!那小美人可真不是盖的。真澄第一次递相片给我看时,我还一度惊为天人哩!”虽然说实话是挺伤人的,不过,还是希望西田理美早些死心吧!“我觉得真澄这回台湾行很有可能赢得美人归。” 他的话令西田理美相当不舒服,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今天我约你出来另外还有个目的。” “说吧!”山内勋喝了一口冰开水。 “明天我要启程到台湾……” 才说到这里,山内勋口中的那一口冰开水要上不下的,差些没噎死他,呛得他眼冒金星,咳个不停。 “你……咳……”他手指着她,口中说不出话。过了许久,想咳的冲动才缓和下来,接着说:“你要到台湾?” “干啥这么激动?我又不是没去过台湾。”她玩着手上的金链子。“你有没有真澄台湾住所的地址?” “我又没打算到台湾去,他给我干啥?” “那电话总有吧?” “是有,可是……”这女人该不会想耍什么手段吧?山内勋有些警戒的看着她。随之又想,到台湾去,人生地不熟的,想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好朋友到台湾异地重逢,约吃个饭、喝个咖啡可以吧?” “当然。”山内勋还有些犹豫。 “那就告诉我吧。” 看样子不给她好像不行了。唉,算了…… ☆          ☆          ☆ 台湾台北 “理美?!”听到西田理美的声音令早见真澄有些惊讶。“你在哪儿打的电话?” 接着,西田理美给的答案令他更加惊讶。 台湾?!她现在在台湾?! “什么时候来的?”虽然不明白她来台湾的目的,但同是故乡人,总该表示一下关心吧。 “昨晚深夜到的。”她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太累了,睡到现在才起床。一起吃个中饭吧?” “好啊!你现在住在哪家饭店?” 问清楚了饭店名称之后,早见真澄挂上了电话。奇怪了,她怎么会有我这里的电话?嘿!不必猜,八成又是“广播器”的功能。 然而当他到了饭店,在会客厅等了约莫半个钟头后,才看到西田理美姗姗来迟。 “等很久了吗?”西田理美一脸笑容,香奈儿五号的香气随着她的走动,若有似无的飘荡在空气中。她一向注重打扮,当要见的人是早见真澄时,刻意打扮自不在话下。 “还好。”手上的汽车杂志已快被他翻烂了。“要直接在这家饭店用餐,还是你另有去处?”台湾这个地方,西田理美比他更熟。 “这家饭店二楼的港式饮茶不错,咱们就到那儿吧!”说着便由侍者领着他们离去。 这是个很好的位置。当侍者领着两人来到落地窗前的双人座时,早见真澄想着,改天带哲敏来,她一定会喜欢这个位置的视野。 想到她的倩影,早见真澄的瞳眸柔了起来,嘴角也不知觉的微扬了。 “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吗?”看来他今天心情挺不错的,是因为她来台湾的关系吗?西田理美心想。想必台湾的那个“奶娃美人”还没占领住他的心。 “没什么。”早见真澄敛住了笑容,把待者递来的menu递给她,“想吃什么别客气。” 她翻了翻目录,点了两样菜,然后对早见真澄说了,要他翻译给侍者听。 “有你在真好!前几趟我自个儿来台湾时,每到要与人沟通就免不了一场比手划脚,有时弄了半天还鸡同鸭讲、笑料百出。当然,若是饭店的话偶尔还可以用英文沟通。”西田理美笑着说。 “那时要你选修中文你就不肯。” “那时候没想到日后会有用得上中文的机会嘛!” 这时有部餐车经过,上头放满了一层层的小蒸笼,西田理美站了起来,分别向服务生要了两笼虾饺和牛肉丸。 这小妮子果然是“经验老道”。早见真澄觉得有趣。 “看来几趟台湾游使你成了道地的老饕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成行家了。 “台湾食物真的令人食指大动。”西田理美不否认对台湾美食的情有独钟。 “那好!就在台湾挑个老公吧!如此一来你就有机会终年都‘吃在台湾’了。” “喜欢台湾美食怎么能和嫁老公混为一谈?嫁个台湾人?我可是连想都没想过。”这个二愣子,怎么老是不明白人家的心?拿这些话来气她?真不解风情。“我是没想到嫁个台湾人,倒是你想娶个台湾老婆是真的吧?”这顺水推舟,问得理所当然。 早见真澄回报以一笑。 沉默表示默认吗?西田理美沉不住气了。对于任何有疑问的事情她喜欢问个明白,不喜欢去揣测。 “喂,你的未婚妻……她和相片中一样美丽吗?” 唉,女人啊!婚后比老公、孩子,婚前自然是比容貌美丑喽! 早见真澄有些无奈的一笑,不知是否该笑她的肤浅、可笑?还好他的小哲敏到目前为止还没让他发觉有此项“劣根性”。 “她的确很漂亮。”一提起沈哲敏,早见真澄眼里尽是露骨的温柔。 惊见如此重大的转变,西田理美心里泛着酸意,一双丹凤眼燃着妒火。 “你似乎很喜欢她?”她忽然感到口干舌燥。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喜欢她要喜欢谁?”他语气中尽是理所当然。“第一次见到她时,不知怎么……突然有一股想保护她、把她占为己有的冲动。” 西田理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早见真澄眼神中出现那种恋慕着一个女子、如火般炽热的狂热。 那台湾女子真的撩起真澄对爱的火焰?那火焰好烈、好狂!西田理美有些为自己感到悲哀,在早见真澄对未婚妻的爱火中,仿佛看到自己对他一样炽热的爱恋。 “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巧合,没想到祖父的遗言竟能为我寻求到真爱。” “真澄……”西田理美看着他,“你对她会不会只是一时的迷恋?也许……也许过些时候便不再有这种感觉了。” “你认为我只是一时间的迷失?”这句话令早见真澄有些不悦,他一向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一时的迷恋”这句话对他而言有些讽刺。 “我并不认为你会喜欢上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女子。” “爱情当头,年龄不是问题。在遇上哲敏之前,我已经遇上过无数年龄与我相仿的女子,可是你可曾听我为谁动过心了?” 这不是指桑骂槐吗?西田理美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我不明白……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值得让你如此钟情于她。”咬着唇,西田理美有些激动。“真澄,为什么你不能睁开眼睛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才适合你?论家世、人品我自认是上上之选!”该是大胆表白的时候,西田理美接着说,“我爱你好久了,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不曾再把视线留驻在别的男人身上,因为我知道,这辈子中……我只属于你,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要!” 也许对于拥有这样的一份情是该感动的。可是,在面对一份无法偿还的爱而言,无非是莫大负担。 “非常抱歉。”除了道歉之外,早见真澄想不出自己能对西田理美说什么。 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他没有办法一心二用或一心二给。 “一句抱歉抵得了十年苦恋?我的感情好廉价。”她嘴角浮出了一抹苦笑,面对满桌佳肴,居然一点食欲也没有。“我好不甘心!居然会输给一个丫头片子。” “你没有输,一开始没输,到现在还是没输。” “你都已经爱上了别人还说我没输?那我是赢喽?”西田理美眼中泛着泪光,脸上是讽刺、凄苦的笑容。 早见真澄你真够幽默!到现在还能开这种玩笑!她痛苦的想着。 “你没输也没有赢,因为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就算我后来爱上了别人,你仍是没有输赢的。”早见真澄认真的看着泪水即将决堤而出的西田理美。“你是我的朋友,一开始我就诚实的告诉你了,不是吗?” 在彼此认识的一开始,早见真澄一发觉西田理美以爱慕的眼神追随他时,就曾告诉过她——彼此只能是好朋友,再进一步是不可能,也许是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有遇到钟情对象的一天吧! “原来一开始你就在为自己铺陈‘心安’之道了。”西田理美脸上漾起了唐突的笑容,既诡异又凄恻。“你明知道我爱你,却和我画地自限的成为朋友……只是朋友。既然你不爱我为什么当初不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叫我死心,反而以一个‘朋友’的暧昧关系叫我愈陷愈深而无法自拔? “你这暧昧不明的‘朋友’关系不但叫我存了希望,也为你将来的负心提供了说词,因为你曾经告诉过我——我们只是朋友。是我自己作贱,不知节制深陷的。 “现在你爱上了别人可是爱得心安理得,因为你曾警告过我,我们只是朋友!你真的不愧是东凌未来的继承人,聪明得令人害怕。” “理美……”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成了矫情,可是他并不是她所想像的那种人,他是真心想和她成为朋友。 “今天……我算是明白人性的可怕了。”西田理美说。 “如果你真认为我是那么可怕的人,那也只好由你了。”现在她在气头上,对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 “我恨你——”看来这趟台湾行她是白来的了。她噙着泪水站了起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西田理美在许多人诧异的眼光下奔了出去,早见真澄把目光调向落地窗外的车水马龙中,并没有追上去。 如果她认为“朋友”的关系是一种暧昧手段的话,那么此刻关心是否也成了矫情了呢?既是如此,这个“朋友”的关系也不强求。 然而早在西田理美和早见真澄出现时,已经有双眼睛一直随着他们而移动。正巧,服务生所带的位置又靠近对方,对于他们的谈话内容无一不进人那个人的耳中。 而当西田理美哭着奔离这里时,那个人紧随着她离去。 那个人正是——董少华。 ☆          ☆          ☆ 沈哲敏到校上课的第二节下课,教室外头来了一个二年级的学长。上一回在选修的日文课教室见过他一面,谈了数句话,人倒是挺好的,不过稍嫌婆婆妈妈了些。 他向坐在教室里的沈哲敏招了招手。 “学长,找我有事?”她这人就是健忘,连人家姓什么都忘了。不过,倒也无妨,反正这学长还记得她姓什么。 “沈学妹,董少华学长要我把这纸条交给你。”接着他又说:“因为我要到这边教室上课,所以他托我传给你。” “嗯,谢谢。”收下了纸条之后她并没有立即打开,待回到座位才拆纸条。 “喂,谁给的情书啊?”第一个表示关心的自然是戴宛渝。 不知怎么的,最近绕在沈哲敏身旁的“阿猫”、“阿狗”明显少了许多,更没惨绝人寰的“爱情大悲剧”或“纯情男哭倒、露湿台阶”的戏码供欣赏,真是有够无聊!好不容易又有戏码要上演,她当然第一个表示关心。 “是董少华。” 拆开了纸条,其中只有寥寥数语—— 哲敏学妹: 下午四点放学后,请在操场的大树下相候。有一个很特别的人想见你,此人与早见真澄有莫大的关系,相信你会有兴趣。 不见不散。 董少华 和真澄有“莫大关系”的人?沈哲敏看完了纸条之后,心中对于董少华口中“想见她”的人忽然起了莫大兴趣。这个人是男是女?董少华怎会认识呢?这倒挺有趣的。 “里面写了些什么?看你一副呆相。”不待沈哲敏反应过来,戴宛渝索性把纸条拿过来自己看。看完之后不屑的撇撇嘴角,“那个男人又玩啥花样了?” “不管他玩啥花样,不可否认的,这花样挺吸引我的。”沈哲敏慧黠一笑,“和真澄有‘莫大关系’的人,他到哪儿找来这么一号人物?” “反正那家伙是日文系的,日文‘ㄎㄟ’得很,上街去找一个日本人假冒不就得了?” 沈哲敏一笑,一耸肩,“反正不管是否是冒充的,董学长精心策划了这样一出戏,不去瞧瞧岂非辜负了他的有心了?” “真的要去?” “不去不可。”沈哲敏去意坚强。 “那我只好舍命陪君子喽!”下午放学后让沈哲敏一个人前去操场赴约,戴宛渝说什么也不放心。董少华觊觎好友的美色已是司马昭之心,任何事情还是小心为妙。 董少华此举会引起沈哲敏注意的关键在于要见的人与早见真澄有关,他明白自己追不到她的最大原因在于早见真澄。而今,他竟碰上一个与早见真澄有“莫大关系”的人,可见这个人对于早见真澄和她之间的关系可能会有些许的副面影响。 她不得不承认,从看过了纸条一直到了约定见面的这几个小时中,她心情并不是挺好的。 她一再的告诉自己,只是去看场戏而已,没有必要认真。可是她的潜意识却紧绷了所有的神经。也许,当在意一个人愈深,对于任何有关于他的事,无论是真、是假都无法拿看戏的心态去面对吧? “我发觉自从早上你看过了董少华的纸条之后,就一直怪怪的。”对于沈哲敏极小的情绪反应,戴宛渝仍能察觉得出来。“担心那个要见的人会影响到你和早见真澄之间的感情?” “可能吧?” “那就别见啦!只要你相信他不就得了?”戴宛渝停住了脚步。“况且,董少华找来的人会不具破坏性?” “可是我又好奇。”很难懂的心思。 “你哦!”戴宛渝失笑的摇摇头。“恋爱中的女人都特别多疑吗?” “诚如你所说的,只是去看一场戏嘛!”她自欺欺人的一笑。 接着在放学后,沈哲敏便和戴宛渝一同来到操场,距离约定地点的不远处,沈哲敏看到董少华身旁站了一个身材婀娜的长发女子,看似长得挺漂亮的,不过,这可要等走近一些才能确定—— 果然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沈哲敏在距离对方五、六步的地方立住了脚步。 在她赏心悦目的赞美对方的容貌时,对方却带着惊艳的神情看着她—— 老天!她比相片中美上十倍!西田理美盯着沈哲敏,吃惊不小。 相片中的她看得出娇美慧黠、青春纯净,但是,却看不出一身娉婷飘逸的环身灵气和举止间的魅力。这个女孩是在上帝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创造出来的艺术品吗?如此完美、零缺点。 “想见我的人是她?”看美人的确赏心悦目,不过,沈哲敏没有忘记今天来的目的。“她和早见真澄有啥‘莫大的关系’?” 董少华低头用日语把沈哲敏的话翻译给西田理美听,然后再由董少华把西田理美的话翻译成中文,传达给沈哲敏。 “我叫西田理美和真澄是……是人人称羡的情侣。”为了达到目的,西田理美必须说一些谎言。话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说出的话为自己赢些筹码或达到目的。 “嘴巴是自己的,空口说白话。”沈哲敏一再的告诉自己要相信早见真澄。“我没有理由只听片面之辞就信了你的话,而去怀疑我的未婚夫。” “哦?这样!”西田理美是见过世面的人,她知道眼前这人间尤物嘴上硬得很,心中却已是暗潮汹涌。沈哲敏脸上的犹豫神情已经透露太多不安的讯息,西田理美将柳叶眉一挑,不徐不疾、神态从容的从皮包中拿出一张自己和早见真澄的合照。“这样,你不会再怀疑我和真澄的关系了吧?起码……你知道我和他是认识的。” 相片中的早见真澄把手搭在西田理美的肩上,两人笑得灿烂无比,那状态像是热恋中的情侣,起码看在沈哲敏眼中就是如此。 “我……”沈哲敏心乱的咬着下唇,“我相信我的未婚夫,就算他曾经和你有过一段情,那也已经成了过去。” “哦?”西田理美看得出沈哲敏对早见真澄的信心已经薄得可怜,只是嘴上硬撑罢了。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纵然再怎么聪明、理智仍是涉世未深、耳根子软。光凭这点,社会生活历练丰富的西田理美就吃定她了。 撑吧!自己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就不相信一个她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子,能获得她多大的信任。他们之间所谓的爱亦不过是刚刚成形,对于这种脆弱的初成体,禁得起三人成虎?呵……西田理美得意的想着,不觉的高兴了起来。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沈哲敏看着西田理美,试着平静起伏不定的心情。“一个是陌生人,一个是我的未婚夫,如果是你,会相信谁?” “你的确很有辩才!”西田理美不是省油的灯,她很清楚现在的沈哲敏有一颗极不安的心情。沈哲敏一直在找理由相信自己的未婚夫以平息心中的恐惧。沈哲敏若是如同嘴上说的如此相信早见真澄就不会如此不安……这女孩的心情全写在脸上了。 “真澄对你而言是一个‘关系’似是亲密的陌生人。对于他这个人你认识多少?没多少,对不?如果有人问你,他是哪一所大学毕业的、他的嗜好是什么?欣赏什么样的女子……你答得出哪一样?” 她得意一笑,“答不出来,是不?你之所以认为自己该相信他,只是因为他是你‘未婚夫’?‘未婚夫’只是一个名词,它并不和‘了解’画上等号,尤其是像他这样的未婚夫更是如此。这样子,你还是认为自己该相信他?其实,我们两个对你而言都是陌生人,因为你对我们同样都不了解。” 慌了心的沈哲敏,睁着一双受伤的美目望着看似胜利的西田理美。 戴宛渝看不惯盛气凌人的西田理美,插了一句:“就算你了解早见真澄又怎样?人家未来的妻子还不是轮不到你?看你这副样子,八成是爱上了早见真澄而人家又看不上你。告诉你,早见真澄既然有未婚妻,劝你还是‘卡早睡、卡有眠’”!” 董少华把戴宛渝的话“含蓄”地翻译给西田理美听,她的脸色立即一阵红、一阵白。戴宛渝说中了她的心事,而且还羞辱她!此仇不报非君子! “告诉你们,真澄之所以会要娶沈哲敏难道会是因为看上她?哈……真愚蠢!一个成熟的男人会看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他之所以会答允婚事,还不是因为他祖父的遗言?”看着沈哲敏刷白的脸色,西田理美知道这番话是说到她心坎上了。 “真澄很听他祖父的话是众所皆知,就算今天早见老爷要他娶的是一个歪嘴缺牙的丑八怪,他仍会照办,更何况是一个奶娃?” 沈哲敏轻颤着唇,原本红润的唇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因为西田理美说中了她心中的疑虑。那些被早见真澄一番表白平息的困扰再度翻上心头,她不断的自问着:他……他真的是因为祖父的遗言而不得不娶她的吗?一个二十八岁的成熟男子真的会爱上十八岁的她吗?这……这是真的吗?她到底该相信谁呢? 沈哲敏抬起头看着西田理美,她不得不承认,虽然西田理美没有自己的美,但是她的成熟风韵却是自己所没有的。一思及此,沈哲敏不由得好生沮丧。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她的心墙已经完全被西田理美攻溃了。该怎么形容这时候的心情?而这又岂是一个“痛”字所能了得? “从大学到现在,有十年了吧!”对于沈哲敏的转变,西田理美相当满意。和她斗?呵,太嫩了吧? “你和他……” “是情侣,打从一开始就约定要相偕到老。”西田理美幽幽一叹,状似痛惜。“十年的情谊终是抵不过一句遗言,不过真澄答应过我,只要我肯等……”她没继续说下去,相信后头的话已足够令沈哲敏“痛不欲生”了。 “他不是那种人!”早见真澄诚挚的眼神浮现在沈哲敏的脑海。 “你了解他?” 沈哲敏沉默了下来,她的话又给西田理美推翻了。 戴宛渝见状又想说些什么,可是……万一早见真澄真的如同西田理美所说的这样呢?届时哲敏岂不是伤得更重吗?几经考虑了一番,最终并未开口。 “其实我之所以找你是有原因的。”西田理美心中得意得快笑出来了。 很好!这小美人的情绪全在她掌控之下。看来她是真的爱上了真澄,要不,这个计划不会进行得如此容易,谁教情人眼中容不得一颗沙,更何况是个女人?爱情使人脆弱、多疑,利用这些弱点,她掌控了沈哲敏的心。 “真澄给过我承诺,照理来说,我是不必到台湾来暴露身份的。”她笑着把话打住,然后才又说:“找上你的原因有二。第一、一个女人再怎么宽宏大量也容不得情人有第二个女人,纵使虚情假意也不行,真澄虽然为了他祖父的遗言,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搭上你,可是……这仍令我十分不舒服!第二、我同情你是个女人,不想你一个十多岁的女孩经历不幸的婚姻。当然,我不否认第二点是私心占大半。” “这么说,我该感谢你喽?”沈哲敏一脸冷笑,和方才痛苦的表情大相迳庭。 为一个自以为是情圣的男人痛苦?不!绝不!她沈哲敏一生中最痛恨的便是欺骗女人感情的下流鬼! 是巧合吗?第一个占领她的心的男人就是一个标准的伪君子、一个风流成性的“纯情男”! 对于沈哲敏神情的转变,世故如西田理美都有些吃惊,心想,这女孩的神情怎会变得如此快?上一秒是个十足的受害者,下一秒却是坚强冷酷得吓人! 只有戴宛渝才知道沈哲敏心中的伤,她感觉得到沈哲敏偷偷的吸了好几口气,以防止在情敌面前落泪,好胜的哲敏是不容许自己做出这种“可笑”的反应的。 “感谢倒不必,只是……”西田理美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压力,她不敢直视沈哲敏,连话也说不完整。 “告诉我,你到台湾来,早见真澄知道吗?” “他知道。” “找过你?” 西田理美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她告诉自己,戏要演得像一点,要不然会前功尽弃。 “他找过我,并且在我房里过夜……”又是得意一笑。“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不过,今天你可以到饭店来看看。” 沈哲敏苍白着脸,瞪大眼睛看着她。 “怎么?不敢来?怕连最后一些相信他的理由也给亲眼所见的一切摧毁殆尽?” “好,我去!你住哪家饭店?” 要了饭店名称和约定时间——凌晨两点,沈哲敏和戴宛渝便立即离开,留下西田理美和董少华两人交换了一个“合作成功”的笑容…… 第七章 “哲敏,哭啊!想哭就哭,别憋在心中好不好?”戴宛渝看着蜷身在角落的沈哲敏说。 她没有哭,一脸槁木死灰的神情令人好心疼,除了要戴宛渝帮她打电话回去告诉父母,今天晚上要在戴宛渝住处研究功课不回家之外,从学校回来之后,她便不曾开口再说过任何话。 她双手抱着膝,把头搁在膝盖上,一双灵巧双瞳失去光彩的死盯着地毯。 “哲敏……” “我没事。”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她才开口。“为了一个骗子而伤心……不值得!”再也忍不住了,她“哇”一声的哭了出来,斗大的泪珠一颗颗的顺着脸颊滑落,碎了,仿佛是她的一颗心—— “尽情的哭吧!”戴宛渝抱着她,安慰的说:“也许事情没有你想像的这么糟,也许……” “不要再为他说话!我恨死他!恨死他!”沈哲敏拚命的摇着头。 “哲敏,就凭着西田理美的片面之辞而否定早见真澄的一切,这未免对他太不公平!”也许是旁观者的关系,戴宛渝反而较可以冷静思考。但若今天易地而处,怕她不也气疯了才怪! “可是,我……我对他的过去,一点也不了解。” “那就是啦!” “所以我们也不能不怀疑他。” “只是怀疑而已就‘恨死他’?太早下评论了吧!”唉!恋爱中的男女都是这样吗?“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沈哲敏固执的摇着头,“他若是行得正,别人会找到台湾来?”她想起了西田理美给她看的那张相片。“那张相片上他们两人笑得多甜蜜、多开心!”一思及此,心中又开始被醋给淹没。 “也许……”戴宛渝话未说完,即被截断。 “我……很难再相信他。”这不是一句气话。“宛渝,你知道吗?早见真澄曾对我说过,在日本参加宴会时若需要女伴,他会找一个他大学同学出席,那不是摆明是西田理美?” “他真的这么说过?” “嗯!”沈哲敏垂下眼脸,沾着晶莹泪珠的地,更显得有些幽怨,这副神情不该出现在一个未满十八岁女子的脸上。“西田理美刚刚说的话,把我推向绝望的深渊。”终于承认了自己的伤,在似喃喃自语的轻声细语中,流露着浓得无法化开的深情。 她是爱着他的,可是他却背叛了她。 “等会儿你会去吗?”戴宛渝看着沈哲敏。“去看早见真澄和西田理美‘幽会’。”她用词含蓄。 “当一个人使你失望时,在心中残留着对他的感情是件很痛苦的事……”幽幽一叹,沈哲敏接着说:“就让我亲眼目睹事实,把我心中对所残留的感觉一举抹灭吧!‘爱’这个字使人脆弱、不堪一击;‘恨’却能使人变得更坚强。” “哲敏……” “他敢偷情,我为什么不敢看呢?”多讽刺的一句话,可是又多么实际。 接下来的时间沈哲敏又沉默了下来,陪在她身边的戴宛渝也陷入了冥思,十余坪大的屋子里除了墙上的钟“滴答”、“滴答”的响个没完之外,一切都是安静无声的。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分一秒的接近西田理美所说的时间,沈哲敏的心情一寸一寸的注下沉,真的是早见真澄敢“偷情”,她就敢看吗? 不!她没有自己想像的如此坚强,她没有办法如同自己预期的如此满不在乎!她怕!怕看到早见真澄真的如同西田理美所说的那样,每天晚上两人都一起度过。 可是,唉!罢了,早死早超生,早些看透早见真澄这个人,早一些收拾破碎的心,人生也好重头来过。 “走吧!”沈哲敏沉着声音说。 她的声音划破了诡谲的安静,坐在一旁的戴宛渝站了起来,仍又问了一句:“真的要去?” 一个苦笑代替了沈哲敏的回答。 当上了车后,两人仍是很有默契的保持着沉默,此时此刻两人都没有心情说话,各有所思。 就让“事实”帮我忘却这段情吧!沈哲敏心里如此呐喊着。望着车窗外的宁静,凌晨两点时分,是不该出现太多车辆的。 现在的他,想必正和情人大玩成人游戏吧?而讽刺的是,她这个做“未婚妻”的居然是去看戏的。 车子在饭店对面的马路旁停了下来,富丽堂皇的饭店在凌晨时分仍是灯火通明,随时准备迎接宾客。透过明亮的玻璃可看清饭店内匠心独运的精致摆设及数位服务人员。 从车子熄了火,再把车窗摇下到现在已经约莫过了十余分钟,沈哲敏的坐姿和脸上的神情都没变过。黑暗中戴宛渝实际上也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可是却看得见她侧面的低垂眼睑和抿紧的唇。 夜里的风吹入窗内,拂乱了沈哲敏一头乌黑的秀发,几许发丝贴在脸上,她的模样看起来憔悴得令人心疼。 戴宛渝不禁在心中叹道:早见真澄啊!早见真澄,你真是害人不浅!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为你成了这样,你于心何忍? 不忍心看好友为情所困的模样,戴宛渝把脸别开,正巧看到玻璃门打开,由饭店里头走出了人。 “呃……唉!” 她的声音引起沈哲敏的注意,她回过头去,看见一对状似亲密的情侣走出了饭店。 就以美的角度来看,这对男女堪称金童玉女——男的俊逸绝伦,女的貌若仙子,站一块儿令人赏心悦目的效果自然不同凡响。只是这一幕看在沈哲敏眼中又是何等的刺眼、椎心之痛。 泪水悄悄的迷蒙了她的视线,心中的痛苦又岂是笔墨所能形容的? 接着的画面更令沈哲敏伤心欲绝!早见真澄和西田理美不顾在场还有其他服务人员的情况下拥吻…… 看到这一幕,沈哲敏突然疯狂大叫:“带我走?我们立即离开这!好脏?”斗大的泪水如决了堤的洪水。见戴宛渝还未有所行动,她甚至动手去启动车子。 “好!你别激动,我们走,我们走!”沈哲敏的反应叫戴宛渝吓坏了。 这回家的路上不再一贯的沉默,而是不时传来沈哲敏低泣的声音,她就这样一路哭回去…… ☆          ☆          ☆ 整整哭了一夜之后,倔强的沈哲敏把伤痛隐藏在冷漠的面具之下,仍当作没发生过什么事般的照常上学。 在校园中碰到了董少华,她装作没看见。 “学妹,昨天……你还好吧?”他失望的看到沈哲敏一副没事的模样,若是早见真澄和她之间的关系没变,那他找西田理美合作的事岂不白搭? 沈哲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口气冷漠的说:“怎么会不好?”她该庆幸老妈给了她一双哭不肿的双眼,才没让昨夜的哭泣留下引人注目的后遗症——核桃眼。“怎么,你期望我不好?”算他今天倒霉,没事跑到她面前碍眼。 “呃……这……当然不是。”董少华心虚的口吃了起来。 不是就滚到一边吧!沈哲敏厌恶的皱了皱眉。 “要上课了,不多聊。”昂首拉着戴宛渝往教室方向走。 “其实他大概只是想问候你,你大可不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想起方才董少华可怜兮兮的模样,真是罕见的一幕。 “问候我?”此时的沈哲敏戒心很重。“是看我笑话成分高吧?” “还在意那件事情?”戴宛渝知道这是白问,发生如此大的事情哲敏不在意才奇怪。 对于戴宛渝的问题,沈哲敏回以沉默。之后,她默默的走进教室、默默的在座位上坐了下来、默默的上课…… 她的心情不想再与任何人分享,任何人,包括戴宛渝。他们只要知道她还活着、活得很坚强这样就够了,其余的——只希望在自己的世界,自己拥有就好。 在沉默的时间里,日子并没有想像中的难熬,一天很快的就过去了。 “哲敏,晚上有个舞会联谊,你去不去?”戴宛渝在沈哲敏收拾东西时问她,早猜到有九成机率她不会去,可是戴宛渝并没有放弃唯一一成邀请她前往的机会。 在这段“失恋”的时间里,哲敏最需要的是找事情转移注意力,而不是成天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不是吗? 沈哲敏连头也没抬的摇头拒绝,仍是不发一语,接着,背包一上肩就朝着门口走。 “喂,你已经超过六个钟头没说话了,失恋就成哑巴啦?”戴宛渝有些不满。“惹到你的人是早见真澄又不是我,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她长手长脚的,很快就追上了沈哲敏。 “对不起。”沈哲敏幽幽的说。 “算了,我也知道你心情不好。”总算肯说话了,虽然是“简短扼要”。 “我心情不好?见鬼了!” “你的脾气我会不了解?心肠软得像豆腐、嘴上硬是撑着,标准的内柔外刚。这样的人不受伤则已,一受伤则是严重内伤,这内伤可不好医治。” “到现在还跟我开这种玩笑!”沈哲敏瞪着她。 “你不是很坚强的?金刚不坏之身?” 沈哲敏沉默了下来,低着头若有所思的不再开口。 “他来了。”戴宛渝看到站在校门口的早见真澄。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如此引人注目,就算在人群中也能一眼看见他。 以往,每次只要看到早见真澄,她就会识趣的找藉口离去,不当他和哲敏之间的电灯炮。可是今天,情况可不同了。 沈哲敏冷然的抬头看了早见真澄一眼又把头低下,神情的冷淡令他有些不明白。 “哲敏。”早见真澄向前走了几步,缩短彼此距离。“你好。”他向站在沈哲敏后头的戴宛渝颔首。 沈哲敏似乎没看见他似的,从他身边走过。 一脸错愕的早见真澄立即跟了上来。他肯定自己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她要如此对待他?难不成就只是为了昨天因为公司临时有事不能前来接她? “你在为我昨天不能来接你下课的事生气?”这算是硬栽给自己一个罪名嘛! “为你生气?”沈哲敏冷笑,“愚蠢。” 对于她的话,早见真澄不舒服的一皱眉,然后他告诉自己,他面对的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跟小孩生气?没有必要。 早在认识沈哲敏之前,早见真澄就有凡事包容的心理准备,他给自己的理由是——她还小,脾气难免倔了些。 “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可以说出来吗?” “我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沈哲敏强颜欢笑的扬了扬嘴角,接着她叹了口气,“我是个挺好商量的人,有些事情你可以大方的提出来讲的,而不需要欺骗我。有时谎言的杀伤力比实话大,你知道吗?” “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这种没头没尾的话,他到哪儿去找头绪,不是跟猜哑谜一般吗?“如果可能,可否请你把你想说的话,清清楚楚的讲一次?” “这些话再清楚不过了。”沈哲敏心灰意冷的看着这仪表出众的男子,打从心底的失望。 原来,他和其他人一样,也不过是仗着外表、善编甜言蜜语的下流男子一样。不同于人的是,别人作贼会心虚,而他却是一副泰山崩于前也不改其色的“沉稳”态度。多可怕的男人! 面对这位“番婆”,早见真澄已有些力不从心,想必再问仍是问不出个所以然,而与其如此,不如改变战略。 “戴小姐,可否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得出来,戴宛渝可能会比较好问话。 “我……, 她才说出了一个“我”字,沈哲敏立刻投给她一记大白眼,然后快步的往前走,而在这种情形下,戴宛渝也只得跟上了。 看着她们渐远的身影,早见真澄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在板本龙二昂贵的法拉利跑车上。 ☆          ☆          ☆ “又送花!”戴宛渝每一回看到沈哲敏手中的花时,就忍不住说同一句话。“拜托那位董大少爷,若他嫌家里的钱多得没处花的话,送个几百万过来,我替他花。” “已经好些日子没送了,怎么今天……” “他得了‘间歇性送花症’,别理他。”一提到董少华这“花痴”,戴宛渝不由得想到一件事。“喂,你有没有发觉过,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之后,董少华那已呈停顿的追求攻势又活络了起来?” “你不会希望没有了早见真澄之后,我就没人追了吧?”虽是句俏皮话,话中却因为有“早见真澄”四个字,使得沈哲敏的情绪又开始…… 为什么愈不想去想他,他的影像在脑海中出现的频率就愈高呢?不!她不要再想他了!那个大骗子有什么值得她如此牵肠挂肚的? “话不是这么说,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董少华和西田理美是怎么认识的呢?”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使我看清了早见真澄的真面目。” “哲敏,不是我要为早见真澄说话,而是我怎么看他,都不觉得他是那种花心大少。”她偷瞄了一眼沈哲敏,然后又冒死进言,“会不会是我们误会他了?” “如果只是听到别人所传的流言,我想我还是会相信他。但是对于我亲眼所见的事实——”她斩钉截铁的说:“我没有任何相信他的理由。” 身为她好友的戴宛渝自然了解她的脾气。哲敏一向眼见为凭,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非常不幸的是,早见真澄又和西田理美在大庭广众之下,当“街”拥吻,哲敏想给自己一个“眼花”的理由也没有。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沈哲敏眼神黯然了下来,缓缓的摇了摇头,“说真的,我好矛盾。我想……我会提出退婚吧?”有些无奈的苦笑,“可是,要退什么婚呢?连个订婚戒指都还没套上去呢!” “你曾祖父那头怎么办……” “我会把所见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如果他仍执意要断送我的幸福的话,那我只有离家出走了。”她似乎已经想好了退路,“这些日子我和姊姊、姊夫都有联络。离开台湾之后,我可能会到美国去。” “事情非得闹得如此大吗?我是说……你和早见真澄真的没希望了吗?老实说,他和你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俩站在一起说有多登对就有多登对。”也许是旁观者清吧,戴宛渝总觉得西田理美有些“怪”,但究竟是怪在哪儿?一时却也说不上来。 “登不登对的问题是主观的。像我也认为早见真澄和西田理美挺登对的,而我和董少华也登对得很,不是吗?” “哲敏,你在开玩笑吗?”这哪像一向眼高于顶的哲敏所说的话?她不是一向最恨花心大萝卜?怎么把自己的名字和那种人放在一块儿?她肯定疯了! “我没开玩笑。”沈哲敏扬着夹在花束中的卡片,“董少华约我今天晚上共进晚餐呢!” “不会吧?”她的“不会吧”并不是指董少华不可能的哲敏共进晚餐,而是指哲敏言下之意仿佛要答应“董花痴”的邀约哩,那还得了!“小姐,你不会真的想去赴他的约吧?那叫羊入虎口,你知不知道?” “吃顿饭就叫羊入虎口?”沈哲敏笑了起来,挑着眉,“那我早被早见真澄吃了。” “早见真澄是正人君子,董少华他……”看看沈哲敏的脸色,戴宛渝知道她又说错话了,果然—— “早见真澄是正人君子?呵!好一个脚踏两条船的正人君子!宛渝,我发觉你被他迷住了,而且从‘那件事情’发生到现在,你一直在帮他说话。” “我帮他说话并不是我被他迷住了,而是我认为‘那件事情”有太多可疑的地方。他条件那么好,是一个难得能与你匹配的对象,我不想你因为别人一手造成的陷阱而与他闹翻了。”唉,原来想当和事老还会被误认为第三者的危险,这年头好人不好当。 沈哲敏叹了一口气,发觉是自己太多心了。 “是我太敏感了,我道歉。”呆了半晌,她才又开口:“不过,我不会因此而改变赴约的决定,有人请吃饭有什么不好?替我省了吃饭钱。” “小心,别因小失大。”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能把我生吞活剥吗?”沈哲敏一笑,揶揄道,“宛渝,你太敏感了,也太高估董少华的胆势,一个花花公子没胆闯大祸的。” “我可没你那么乐观。”反正劝也劝不住、拦也拦不了,戴宛渝只好莫可奈何的说:“自己小心一些就是了。” “我知道。” ☆          ☆          ☆ 东凌台湾分公司的主管这几天竞相走告,他们未来总公司的新总裁,也就是目前到台湾来作短期考核的主管——早见真澄是颗不定时炸弹。 到目前被他轰过的主管已经不下数人,每一个被他轰得“满面豆花”。公司里乌烟瘴气,每个员工,尤其是最有机会与他接触的主管人人自危,没有必要接近“危险地带”——早见真澄的办公室就尽量不靠近,连一向与他走得最近的板本龙二都不太敢去招惹他。 每个人都不解是什么原因会令他在一夕之间由绵羊变成老虎?这是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有人猜测公司营运出了大问题;有人说只有情场失意或是爱情出问题的人才会情绪大起大落;又有人猜…… 总之到目前为止,没有人知道早见真澄到底是怎么了? “早见先生,今晚七点有一场餐会……”秘书在早见真澄下班前提醒他。 “帮我推掉或是找人代替我去。”早见真澄沉着声音,头也不抬的继续完成手上的文件签署工作。 他一向讨厌一些假借工作为名的聚餐酒会,在平常时候是如此,在心情恶劣的此刻更是如此。 站在一旁等候早见真澄签完文件,准备可以回家休息的板本龙二怯怯的插口: “早见先生,那餐会不能推,也不能由别人代替你去……那是和张董的餐会,关系着一笔十亿美元的合作计划的。”虽然怕得要死,但为了公司着想,板本龙二也得冒死进言,谁教他是人家的手下呢?“所以……你不能……” “我知道了。”他打断了板本龙二的话,“谢谢你提醒我。”把文件交还给板本龙二后他站了起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拿起了电话按了几个号码。 “喂,沈伯父吗?我是早见真澄,哲敏在吗?”对方给他的答案显然不尽理想,他道了谢之后挂了电话,“怎么现在会不在家?”他喃喃自语的说,看了下表,距离餐会的时间只剩一个钟头多,没时间再多想了。 于是他离开公司,回到住处梳洗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西装之后,早见真澄一刻也没多待的驱车前往餐会地点。 到了饭店表明了身份之后,侍者立即领着他到包厢。上了二楼时,在转角处,他看到前方走着一个婀娜的身影—— “哲敏?”在没看见脸的情况下他不敢太确定。但当对方回过头,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沈哲敏看到早见真澄时也是一惊,随即迅速的把头别开。 早见真澄认得那个走在沈哲敏前面的就是董友富的儿子——董少华。 他们俩怎会走在一块儿?早见真澄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一股怒火由心底窜起,心中充满了一种近似被背叛的感觉。 “先生,里头请。” 服务生的话提醒了今天早见真澄来这儿的主要目的,他紧握着拳,在心中低咒了一声,然后走进了包厢。 第八章 “我觉得你今天心不在焉的,和你在饭店巧遇早见真澄有关吗?”董少华在开车送沈哲敏回家时问。 “今天的晚餐我吃得很尽兴,哪有时间心不在焉?”在不相干的人面前,她没有必要解释太多。事实上,她方才的心情坏透了,只想赶快离开那家饭店。 在看见早见真澄的一刹那,她居然有“作贼心虚”的荒谬感受。她为什么要有罪恶感?就凭着她是他“未婚妻”的身份吗?呵! “哲敏……我……” “学长,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她实在不喜欢大男人说话吞吞吐吐的,一丁点担当也没有的样子。“你有什么困难要我帮忙吗?” “帮忙倒没有。”唉!这教他如何启口?以往要他说这些话是既简单又说得顺,如今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子,要教他说“真心话”倒说不出口了,之前他对哲敏是抱持玩玩的心态,渐渐的他发觉自己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 不想说?算了!沈哲敏乐得耳根清净。人嘛!就是这样,当对方想知道你想说什么时,你偏不说;人家不想听时,你偏偏说得挺顺的。 “哲敏,其实我是很喜欢你的,可以给我机会吗?” “我年纪还小,不想被束缚住。”她也拒绝得挺顺的。 “可是……早见真澄不是你未婚夫?” “有未婚夫的人年纪一定不小?”沈哲敏冷冷一笑,“学长,我看得出幸薇学姊对你一往情深,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何况,诚如你所说的,我有个未婚夫。” “他不爱你,他在外头早就有女人了。”董少华有些不甘心的大声嚷嚷,“这样一个人你还对他死心塌地?他根本不值得你爱。” “爱不爱是我的事。”沈哲敏平静的说。“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趁这个机会正好可以当面请教。学长,你是怎么认识西田理美的?” “这……”董少华一时语塞。 “不方便说?”沈哲敏一耸肩,“其实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感谢你让我看清早见真澄的真面目罢了。” 道番感言倒令董少华受之有愧,他不敢多看沈哲敏一眼,佯装着把注意力转移到开车上。 过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车子已经距离沈家不到一百公尺的距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猜测,沈哲敏打破了沉默,“学长,停在这儿就行了,我自个儿走路回去。” 董少华想了想,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他点了下头,抢先一步下了车,体贴的帮她拉开车门。 “不管如何,还是感谢你今天肯赏脸接受邀约。”虽然没占到什么便宜,但是哲敏毕竟是破天荒的答应了他的邀请。凡事起头难,他相信,只要他能持之以恒,相信有一天哲敏会接受他的。 这一回他打算认认真真的谈一次恋爱,不再像从前那样只是抱持着玩玩的心态。 “学长,你太客气了。” “哲敏,”董少华认真的说。“希望你好好的考虑一下我方才说的话,我真的是很认真的。”他怕立即又遭到回绝,于是忙着说:“不必立刻回复我,好好考虑吧!”出其不意的,他在沈哲敏的额头印上一吻,然后匆匆的上了车,在离开前,按下车窗,又重复一次,“请好好的考虑一下吧!” 沈哲敏驻足在原地,直到董少华的车子消失在路的那一端为止。旋过身子正打算徒步回家时,却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我……”一抬眼看清楚对方,沈哲敏充满歉意的脸立即拉了下来,她瞪了早见真澄一眼,打算从他身边走过。 早见真澄拉着她的手臂,冷冷的说:“你欠我一个解释!”方才董少华吻她的那一幕,深烙在早见真澄的心中。那家伙居然敢吻他的女人?!董少华,他记住了。 “放手!”沈哲敏努力的想要挣脱早见真澄的手,“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人了!” 她不威胁他还好,威胁的话一出口,身子立刻被腾空抱了起来。 “你……你想干啥?!”沈哲敏吓呆了,没来得及反应,“救……”才说一个字,嘴巴又被早见真澄用吻给堵住。 待她被吻得七荤八素,快透不过气时,早见真澄才放开她。一定下神,才发觉已置身于轿车之中。 “你……”她喘着气,又羞又恼,“你要……带我去哪儿?”看见早见真澄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发亮,脸上布着风雨欲来的沉肃表情,她打从心底的感到害怕。“我哪儿也不想去,我要回家。” “你家人那一方面我已经交代过了,不必急着回去。”刚才结束了与客户的聚餐之后,他立刻驱车到沈家。久候沈哲敏未果,他才步出沈家到他泊放轿车的地方等她,岂知却看到沈哲敏让董少华吻她,虽然只吻了额头,但是……总之,他绝对不容许任何男人觊觎他的未婚妻。 别个男人多看她一眼都令他倍感不适了,更何况是吻她,喔!真该死!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沈哲敏倔强的别开脸。 “你欠我一个解释。”早见真澄一向予人温文儒雅的绅士风范,但是他也有鲜为人知的霸道作风。“今天你没把事情解释清楚,休想离开我身边。”他浓眉紧锁,唇瓣紧紧抿着,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欠你一个解释?呵!”她干笑了一声,在心中咒骂着:该死的大浑蛋、大骗子、大花痴!谁欠谁解释还不知道哩,好啊!要解释是不?看他怎么个要法!她就来一招“以牙还牙”。 舍不得教训她,早见真澄只得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在车子的速度上。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在半山腰,早见真澄的车速并没有因为上山而稍缓下来,吓得一旁的沈哲敏心里七上八下的,可是为了保持“酷”相,她又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当达到目的地时,沈哲敏念“阿弥陀佛”已念了不下数百次。自出生到今天,今天念佛念得最虔诚,真够讽刺! “你带我来这里干啥?”沈哲敏打量了一下四周。 是一幢颇具气势的大洋房,四周草木葱笼、百卉争妍,随着夜风吹来,还夹杂着阵阵的花香味。 早见真澄没有多加解释,拉着她的手立刻往前走,越过花园、喷水他,上了石阶……他左手握着沈哲敏的手,右手掏出钥匙打开门。 “这儿……没人住吗?”看着里头黑压压的一片,此屋又正好在半山腰,这……很符合鬼屋的条件! 进到了里头,所到之处皆灯火通明,里头的设备全是电脑感应装置,这又叫沈哲敏吃了一惊。 屋子里的装潢雅致,原木桌椅、回旋梯、大挂钟……白色碎花幔帘静静的垂在落地窗前,回旋梯下还有一个仿佛是童话故事里的大壁炉,壁炉前有一块羊毛地毯,几盏昏黄的灯烘托出原木柔和的色调……真是一室温柔。 沈哲敏忙着打量这纤尘不染、格调高雅的屋子,倒忘了方才的怒气。 “喜欢这里吗?”早见真澄看她瞧出兴致,也不忙向她要“解释”,他相信这幢父亲在多年前买下的度假别墅她会喜欢。 “喜欢!”沈哲敏一回头看见了早见真澄那张无时无刻牵萦着她心思的脸,所有的痛苦记忆一古脑的又回到心头,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别过头去。 “我们之间可以停止这该死的冷战了吗?”早见真澄走向她,把她的身子扳向自己,倔强的沈哲敏仍是别开了脸。“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老是叫我去猜,这真的会把彼此的耐性磨光。” “那就别去猜,尤其有关于‘我’的事情,还得劳烦你去猜吗?在你心目中我算老几?”她用力的拨开他的手,冷笑的说。 “你知道你在我心中有着什么样的地位?”是他自己表达能力太差,抑或是哲敏没了感觉神经?“在我心目中你是唯一,这个地位不会改变!” “哈!”一个讽刺的笑声,“唯一?唯一的傻瓜?唯一能被你的甜言蜜语骗得团团转的人?不!你太谦虚了,以阁下的条件,我不会是‘唯一’上当受骗的女人。如果我是‘唯一’,大概是‘唯一’觉醒,不再让自己当傻瓜的那个人吧!早见真澄,你——”沈哲敏一咬牙,“你这个混帐!” “你胡说些什么?”沈哲敏夹三杂四的讽刺外加辱骂,令早见真澄有些莫名其妙。 “我说你混帐!”恶狠狠的看了早见真澄一眼,沈哲敏转身就想走,“男人都是一个样的,伪君子。” “想走?”他一伸手又轻易的把沈哲敏扳到自己面前。早见真澄的表情不再温和,浓眉一锁,霸气令人畏惧,“要走容易,把你的话解释清楚,还有——那个男人和你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干你啥事?”就算怕死了早见真澄的威势,骑虎难下的沈哲敏仍是昂着头,倔着性子,心中不断的给自己鼓舞:沈哲敏别害怕,早见真澄对你凶,再把他凶回来就是,凶人这把戏,你哪回凶输人啦! 于是两人怒目相对,谁也不认输。 “再给你一次机会解释。”早见真澄忍着怒气。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孩! “我不是被吓大的!”早见真澄施压在手腕上的疼痛使得沈哲敏怒火更盛,“要解释没有,命一条。”咬牙切齿的死瞪着对方。 “好!” 还没弄清楚早儿真澄口中的“好”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沈哲敏已被打横的腾空抱起,在毫无预警之下,也来不及反抗。 待她开始知道反应对他胡踢乱打,他已经抱着她在木制的回旋梯上了。 “放我下来!”她一方面大声叫喊、一方面手脚并用的对早见真澄乱打乱踢,“来人啊!救命……救命……唔……”她最后一个“啊”字被早见真澄专横的给吻掉。 他的吻又烈又狂,舌尖恣意的探入沈哲敏的口中探索。有几秒钟沈哲敏忘记挣扎,陶醉在早见真澄的吻和爱抚中,甚至把双手由阻隔在彼此间移到他头项回应他。 “说!我有没有资格要你解释?”早见真澄离开她的唇,撑起身子看她,脸上有一抹邪气而得意的笑。 还沉在激情中的沈哲敏听到这句话后心头一凉,这时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不!更贴切的说,是在一张华丽而巩固的圆床上。 她和早见真澄在床上的位置令人想入非非、十分暧昧——她的双脚张开,早见真澄则跪在其中。 天啊!过去的几分钟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沈哲敏脸红心跳,她抬眼看着用双手撑着床,倾身向她的早见真澄,有数撮头发落在他额前,背着光的脸有着一股近乎邪气的神秘,一双深邃的眸子因为方才的激情蒙上一股神采,既危险又魅惑人心。 他绝对有条件玩遍所有的女人!而她,难道也是其中之一吗? 不!她不是!这么可怕的男人……她不要沉沦在他的魅力下,沈哲敏惊慌的摇着头,她强迫自己说出反驳他的话。 “对你,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试着撑起身子,不再维持这暧昧的姿势,哪知她这一移动,两人的姿态更贴近、更暧昧。“我要起来,你……你起来,好不好?”为了不与他这般贴近,只得徒劳无功的躺下。 “你怕我?”精明如早见真澄岂非看不出沈哲敏眼中的恐惧。“我们是未婚夫妻,怕我太没道理。”他挑着眉,嘴角有一丝笑意。 不知道这小东西发现了没有,现在她的身子抖得有如一片风中落叶。这份惊慌和无助挑起了早见真澄的温柔和爱欲——他想要她! 对于女人,他不否认曾有过生理冲动,但是打从心底的想要一个人、想爱一个人这是第一回,他庆幸这一份特别的感觉是对自己未来的妻子。 而夫妻之间行周公之礼并无不妥。 “我要你……”早见真澄倾身向沈哲敏,他温柔的吻和轻柔的爱抚传达了他的渴望。 “不!”沈哲敏在早见真澄充满欲望的眼神中找回了理智,她寒着声音,“别让我成为你爱情史中的一项。” “你说什么?”早见真澄没听清楚她讲什么,仍继续吻着她。 “你还想骗我多久?”莫名的,一股委屈涌上心头,不争气的泪水滑落了脸颊,“别把我当成傻瓜,满足了你的虚荣心,你得意吗?告诉我,你得意吗?” 沈哲敏的泪水和“控诉”使得早见真澄一惊,心中的激情荡然无存,他停止了爱抚,坐直了身子。 “告诉我,你知道了什么?”他自问行事一向光明磊落,不怕哲敏掀出他什么底,最怕的是有“第三者”刻意的破坏或哲敏误信了什么。 这必须问清楚,因为很显然的,哲敏一定听到了些什么不实的讹言。 “西田理美是谁?”沈哲敏再也忍不住了,她哭得伤心,“到现在还想骗我吗?” 是她?!哲敏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莫非她找上了哲敏? “她是我大学同学,到现在一直是朋友。”这么单纯的关系,早见真澄不认为有什么值得沈哲敏哭得如此伤心的,“你不会反对我有‘女的’朋友吧?” “‘女的”朋友?红粉知己?你究竟想骗我多久?”沈哲敏用手使力抹去了眼泪,“她、你的床上伙伴吧?看她的样子,想必很够味吧?” “哲敏!”早见真澄怒斥。 这怒吼声听在沈哲敏耳中,成了他恼羞成怒的反应。“恼羞成怒了吗?” “我和她只是单纯的朋友。” “只是朋友人家会从日本找到台湾来?只是朋友你会夜夜和她在饭店过夜?只是朋友她会到学校来找我,要我退让?只是朋友你会和她在饭店门口拥吻?早见真澄,你真不是普通的骗子!”她眉头一皱泪水又潸潸而落,“我好恨你,为什么你在骗走了我的真心之后又毫不留情的击碎它?如果你不爱我的话,当初为什么不早说?” “哲敏……”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望着她潸潸而落的泪,他的心比她更疼! “我不要嫁给你,你根本不会珍惜我。”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这样。”现在他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西田理美会在凌晨时分打电话告诉他,她肚子不舒服,请他到饭店带她去挂病号了,原来她是有预谋的! “我亲眼看见的,凌晨两点多,你从西田理美所住的饭店走出来,和她卿卿我我的在饭店门口拥吻。半夜三更的,你和她从饭店走出来,你要我怎么想?三岁小孩都明白的事,难道你期待我不懂?” “是她主动吻我,我避之不及的,你会相信吗?”这是实话,只是他知道哲敏绝对不会相信。 沈哲敏嗤之以鼻的反应立即证实了他的猜测。 “她主动吻你?她是女色狼还是变态?好个堂而皇之的理由——避之不及?是甘之如饴吧?”男人,吃到了甜头还卖乖,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为什么宁可相信别人却不相信你的未婚夫?”难道他就这么不值得她相信?早见真澄沉痛的想着。 “我曾经那么相信你。”沉着心情,她坦言。 “曾经?我不要曾经,那是过去式,没有未来。为什么不能再继续相信我?” “我是相信你,但是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空洞着眼,潸潸不绝的泪水一再涌出。“你吻她的那一幕……我忘不了!忘不了!知道吗?当我看见你们拥吻时,我的心好痛,哭喊着要宛渝快快把车开离现场。”此时此刻,她真想要自己不要再没用、懦弱的掉泪,表现出坚强的一面,可是她做不到。 “第一次……你让我知道恋爱是什么滋味;而你也同时让我知道,什么叫失恋。”凄苦一笑,“我该恨你抑或是爱你?你知道吗?当一个人没法选择时,就只有全部放弃。”这些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一般。 “她告诉你什么?”他知道哲敏不会无缘无故在三更半夜跑到饭店外去看“好戏”。 “这些重要吗?”现在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对你也许不再重要,但是——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只想还给自己清白和公道。”他认真的看着沈哲敏,“在放弃我之前,请给我一次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好吗?” “请别伤害她,她只是一个爱你的女人,我不会夹在你们之间的。我曾祖父那边,我会试着去说服他。” “为什么不肯试着相信我?” “也许诚如西田小姐所说的,我真的不够了解你吧?比起我,她的确比我更适合你。你们拥有共同的过去,而我们呢?对彼此的了解少得可怜!唯一把我们牵在一块儿的,只有两家长辈的‘联姻’约定。” “是你自己如此认为吧?”沈哲敏说出这样的话,早见真澄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用情过深,太一相情愿了呢?这种感觉令他有些不舒服。 “你明知道不是!” “不然,是什么?”早见真澄眯着眼看她,“对你而言,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只有‘联姻’,是不?原来你从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不!我没有!” “怪不得,怪不得你会和董少华偷偷的约会,还让他吻你,我看错人了。”不给沈哲敏解释的机会,早见真澄一口咬定,“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就懂得左右逢源。”一个被怒气冲昏了头的人说话都是不经大脑的。 “早见真澄,你嘴巴放干净一些,我左右逢源?你自己才是见一个爱一个呢!自己是标准的花痴还装纯情男,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你——”早见真澄的怒火一点一点的被挑起。 “我怎样?”沈哲敏嘴上仍不饶人,“我是左右逢源那又怎样?你以为我只有董少华一个男朋友吗?和我以前的男友一比较,你们都给比到太平洋去了。”看到早见真澄受伤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这番谎言成功的打击了他。 “这么说来,你很有经验喽?”早见真澄的眼神和话同样冰冷,他动作利落的扯掉领带、解开扣子……“就让我和你以前那些男人比较看看,相信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你……你想干什么?!”沈哲敏惊慌的想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早见真澄,嘴唇回避着他不带感情的吻,“放开我——”看到他眼中尽是怒气和欲望时,她后悔说了方才那些话。 她想求饶,告诉他她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撒谎,可是倔强的个性又不允许她开口。 顽强激烈的抗拒只是使早见真澄更加亢奋。 当沈哲敏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时,她害怕得几乎哭出来,只能双手护着身子颤抖着。“不……不要……求求你……” “不要?求我?”早见真澄邪气一笑,在他心里头,从前那个纯洁易碎的瓷娃娃已不见了,现在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荡妇,对于这样的女子,还客气什么?她骗他! 沈哲敏缺乏经验的恐惧和无助看在早见真澄眼中却成了装纯情,他毫不留情的倾身向她…… 一股撕裂般的痛楚令沈哲敏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的手紧握着雪白的床单,倔强的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无意间,他发觉了她还是处子之身——因为她是如此的娇小…… 早见真澄懊恼的翻下身子,“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当他发觉沈哲敏眼中的泪光时,他真的好难过。怎么会这样?他方才的行为简直像禽兽。“对不起……我……哲敏……” 沈哲敏翻过身子不去看他。 “有什么好抱歉的呢?我经验老到不是吗?”她一面说话、一面啜泣,“你已经证明了你想证明的,走开!我再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哲敏……对不起。”他拿起被单盖住她身子,“我们结婚吧!明天我打电话回日本,请他们开始筹备婚礼。” “在西田理美的事情发生后,还想要我当你的新娘?不!我不要和别的女人共用老公。” “她不是……”要怎么解释她才肯相信? 沉默了一会儿,沈哲敏裹着床单下床,一下了床,初经人事的痛在双腿间灼热不褪,她忍痛捡起地上散乱的衣物,欲走到另一个房间去换。 沈哲敏离开房间后,床上一角的血迹令早见真澄愧疚一叹,看来,非找上西田理美弄清楚不可了! 第九章 一家静谧的咖啡厅里,西洋老歌流泻在每一个角落。这家坐落在闹区的精致coffeeshop通常生意最好的时段是午餐前后及下午茶时间,要不就是晚餐过后上班族的闲暇时候。 早上十点半刚开店门,通常在这个时候鲜少有客人,就拿现在来说,在座的就只有三人,两桌客人。 老板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人,其中有一男一女同桌。那桌客人可真不是盖的!男的帅、女的美,真是够赏心悦目了! 听他们讲的话,那女的好像是个日本妞,男的嘛!则是说得一口流利日语的台湾男子。 至于在那对年轻男女隔壁桌则坐了一个穿着品味不怎么高的中年男子。他略晚那对男女进来约莫三、四分钟,一坐下来点了杯咖啡就摊开报纸看到现在。 这种人哦!最有时间了,幸亏店里的咖啡不续杯,要不……他敢打赌,这种人可以坐到晚上。 不久,又来了两个客人,老板马上笑脸迎人的招呼去—— “董先生,为我们合作计划即将成功干杯。” 原来老板所说的那个漂亮的日本妞正是西田理美,而坐在她对面那个日语很“溜”的台湾男子就是董少华。 “会如此顺利吗?”端起咖啡杯,董少华并没有去碰西田理美的杯子。“我觉得哲敏心中仍满在意早见真澄。” “那只是过渡时期。”西田理美一点也不以为意。 “我觉得西田小姐很有自信。” “哦?”轻啜了一口咖啡,西田理美笑着挑眉。“何以见得?” “为了早见真澄,你敢如此下赌注,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发觉和哲敏无法成其好事是你和我从中作梗,会有什么反应?” “我没去考虑这么多,我只知道我已爱他十年了,没有理由把他拱手让给一个认识他不到多久的女孩。能破坏、阻止他们不能结合就够了。”这就是一个女人的悲,一旦深陷就无法自拔了,最可悲的是,她爱上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 “你的爱这般深,为什么不试着让他知道?也许……他会感动,既而接受你也不一定。”看着西田理美美丽的脸孔,他相信只要她愿意,大概没有男人可以抗拒她的美。“你有条件去迷住任何男人的。”这话是恭维,也是实话。 “迷住任何男人?”西田理美轻笑,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不,他就是一个从来不为我着迷的人,这也就是我不明白、不能接受他迷上一个十多岁女娃的地方。”西田理美从皮包中取出了烟,点燃后吸了一口,“我和他是大学同学,从一见面的那一刻起,我就深深的被他吸引……” “他不知道吗?” “我不是一个会把爱藏在心里的儒夫。”吐了口烟雾,她继续说:“为了他,我开始把自己改变成他喜欢的模样。他喜欢女孩子穿裙子,我丢掉了我所有的长、短裤;他讨厌女孩子浓妆艳抹,我从来不多花时间在脸上化妆,顶多只化个淡妆;他喜欢女孩子温柔听话,我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处处迁就他。为了他,我真的什么都愿意改,因为……我真的很爱他。” 爱一个人能有多深?对西田理美而言,她已经尽力了,而早见真澄仍没多看她一眼。 “这就怪了,哲敏除了不化妆是对了早见真澄的胃口之外,其他部分她都不及格。哲敏最痛恨穿裙子了,而且,她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倔,早见真澄怎么可能……”他没再说下去。 “这就是令我最不平衡的地方。”从上一回的初次见面,西田理美可以感觉得出沈哲敏绝对不是温柔婉约型的女子。“那个小奶娃有什么好?” 她在说这句话时,没注意到董少华脸上微微一变。 哲敏若不好,自己会看上她?董少华有些不以为意的想,虽然当场没发作,但心中却是大为不快。 “情人眼中出西施吧?”中国有这么一句话,就不知道这东洋婆子能了解吗? “一旦真澄和沈哲敏的婚事吹了之后,你有没有要采取任何的追求攻势?早些把她追到手吧!以免夜长梦多。” “早些追到手?她如果这么好追,我也用不着和你联手撒谎了。” “喂,公平一点,是你自己来找我合作的,要不然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人哪!” “其实我有些后悔那天的巧遇。”董少华懊恼的想着。 “嘿,这叫天意,是天意不让他们俩成双成对的。如果那天我约真澄吃饭你没有正巧坐在隔壁桌的话,也不会听到我倾诉真心被拒,而前来找我合作。” “哲敏要是知道我这么做一定恨死我了。” “她呀!现在的确是恨死某人了。不过你放心,她恨的人绝对不是你,是她那‘未婚夫’早见真澄。”西田理美得意一笑。“我可以肯定她一定来过饭店看我精湛的演技了,真不知道当她看见我和她的心上人拥吻时是什么感觉?”说着,她打从心坎的笑了出来。 “拥吻?早见真澄和你?!”董少华一脸讶异。早见真澄不是不喜欢她?怎么可能和她拥吻? “很讶异?”西田理美把烟捻熄。 为了满足董少华的好奇心,也想炫耀自己的聪明和演技,她不吝啬的把那晚装病打电话求早见真澄带她去看病,以及后来趁早见真澄不注意强送上香吻的事一一详细描述。 日本女人都像你一样厚脸皮吗?这是董少华听完了西田理美的话之后差些脱口而出的话。 “你是个很聪明……也很可怕的女人。”惹上这样的女人可见早见真澄实在是三世没烧好香!董少华真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可怕?不!我只是想守住原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而已。”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耍些手段算不得什么。 对付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她知道自己的能力绰绰有余,只要让沈哲敏在真澄面前一再的无理取闹,对他失去信心,相信自负傲气的真澄不久就会彻底对沈哲敏死心。 就她所认识的早见真澄,他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和耐性在一个女人身上,固然那女子是如此的美。 一想到不久的将来,她的对手就要彻底的被她击垮,西田理美打从心底的笑出来。 “拆散他们的初步计划已经成功,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董少华才不想知道她要如何赢回早见真澄,他关心的是,这个恐怖的女人接下来会不会又有什么要伤害哲敏的举动;如果有,他必须设法阻止。 “接下来?接下来自然是各凭本事的羸回情人的心喽!一个人在最失意的时候,心防是最容易被攻下的。你若不会利用机会好好去追求沈哲敏,我只能说这是‘良机不再’错过了,下次想再赢得美人心可就难了。” “嗯——”赢得美人心?董少华无奈苦笑。依照目前哲敏接受他的程度,期望在百年之前能赢得美人心就要偷笑了。 “若没事我得先走了。”西田理美神秘一笑,“视我早日赢得‘他’的心吧!” 对于她口中的“他”,董少华自然明白是谁,他报以一笑,“祝福你。” “谢啦!”说着西田理美便满面春风的走出coffeeshop。 她走后不久,董少华也跟着离开。 待两人走出了咖啡厅,坐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才放下了报纸,把口袋中的录音机切掉。看来这笔为数不小的钱又入口袋了。 ☆          ☆          ☆ “早见先生,有位姓赵的先生找你。”秘书不甚有礼的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年约五十,身材略胖,一身廉价衣物的男子。她拿起话筒传话,一面还死盯着他,仿佛怕一个不留意办公室会少了什么似的。 “姓赵?”早见真澄沉吟了一下,想到上个星期请征信社办理的事情。“请他到会客室稍候,我马上到。”关上对讲机之后,早见真澄神情有些紧张,又有些愉快。发现什么资料了吗? 上个星期他正苦思如何才能把自己和西田理美真正的“关系”让哲敏知道,并且相信,是找西田理美自个儿去告诉哲敏?哦!不!那叫“死神开药方”——必死无疑! 左思右想,他想到了一件事——西田理美是怎么找上哲敏的?他怀疑和一个人有关,于是找了征信社查些事,果然证实了他的初步猜测——董少华真和西田理美接触过。 两人若是接触过,就可进行第二个猜测…… 走进了会客室,早见真澄看到赵先生正喝着秘书送来的果茶。 他一看到早见真澄即咧嘴一笑,“早见先生。” “查到了什么吗?”直接的,早见真澄表明了他要答案。 “果然如你猜测。西田理美和董少华对你和沈小姐是不怀好意的。”赵豪之所以会被老板挑来办理此事正因为他有良好的日语基础。他小心的把录音带交给早见真澄。“回去听听内容,就知道他们玩什么花样了。” “是吗?”一卷看似不起眼的带子,希望你可别让我失望。“关于钱,明天下午我会派人送过去。辛苦了,赵先生。” “哪里,这是应该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征信社还不就是这么回事?“若要继续侦查些什么,你再打电话来。” “好。” 赵豪起身离去,早见真澄立即回到办公室把录音带往录音机中一搁,凝神听起带子中一男一女的对话…… ☆          ☆          ☆ 沈哲敏推门入室,很讶异早见真澄会出现在家里头。 方才怎么没看到他的车子停在门口?对了!他一定知道现在的她恨透了他,不想见他,怕她一看到他的车连家门也不进,所以刻意把车子停远,还真是聪明!沈哲敏心想。 “小敏,我和你爸爸到隔壁庄太太家打麻将,你陪真澄一下。”古秀雯忙着替他们小俩口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最近她也把称呼早见真澄为“早见先生”给改成了“真澄”两字,对于这准女婿,沈家两老满意得没话说。 沈哲敏才往沙发上坐下来,那两老已经走得无影无踪了。 “你找我有事?”放下了书本,沈哲敏懒懒的看着他。 “不要老是用那种语调和我说话,好吗?”就算事情很快要明朗化了,在早见真澄心中却不免不留下遗憾,他是如此深爱着她,而她给了他多少信任?为了她,他已经把耐心发挥到极限。 “如果你今天是要来找我吵架,那么……失陪了。”在学校坐了一整天已经够累人了,现在的沈哲敏只想找张舒适的床躺直。 “我不是来争吵的。”捺着性子,他说,“如果我的语气和态度令你有‘吵架’的感觉,我道歉。今天来找你是想请你听一卷带子。”早见真澄已经有些爱到灰心了。“这卷带子听完之后,若是你仍觉得我是个大骗子、花痴,那么……我也只有认了。届时不必你去抗争,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会自动无效。”从口袋中他摸出一卷录音带。 真的要结束了吗?沈哲敏望着那卷似乎能为她挣脱痛苦的录音带出了神,迟迟不敢去碰带子,此时她心中惆怅万千,真理不出个味道。 这难道真的是她想要的吗?”一层薄薄的雾气罩着沈哲敏的水意瞳眸。 “我……” “不想听?” “不。”她收敛起心事。“楼下没有音响。如果不怕麻烦,请到我房里吧!那里有台音响。”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早见真澄注意到她眼中未尽散去的湿润。她想哭?为什么? 不及细思,早见真澄的脚步已经随着沈哲敏踩上了第一个阶梯。 当他们来到沈哲敏的房门外,这是早见真澄第一次进到沈哲敏的房间。淡淡的粉红色系铺陈着十八岁少女的浪漫情怀,除了书桌和帘幔是白色之外,这个房间是清一色系的粉红。 这房间像极了沈哲敏的外表,但却和骨子里的她不大相衬。不过,倔强的女孩又该属于什么色系? 沈哲敏可没他这种轻松心情,打从录音带在手,她心中就一直是七上八下的,房里温柔的色调无法安抚她不安的心。 坐在床沿,她把录音带置入音响,按了一个y的键,接着音响传出一段对话—— “董先生,为我们合作即将成功干杯。” “是西田理美的声音。”沈哲敏认得出西田理美那股嗲劲儿,连声音都不含糊。她抬头看着神态自若的早见真澄一眼。 紧接在西田理美嗲嗲的声音之后的是董少华的声音,这也叫沈哲敏呆怔了。 “这是董学长的声音吗?”固然听得出声音,不过内容呢?他们俩是用日语交谈,这对沈哲敏而言,简直是“鸭子听雷”。 待整卷带子听完之后,沈哲敏唯一得到的结论是——西田理美和董少华是认识的,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我根本听不懂他们交谈的内容,这卷带子对我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她老实的说。 早见真澄一言不发的递给她一张写满对话的纸张。 “这卷带子我早上听过,这是我翻译的。如果你担心我翻译得不够‘诚实’,不妨再找个精通日文的人再翻一次给你听。” “我相信你。”接过了纸张,她阅了起来。 相信我?多讽刺的一句话。沈哲敏信口说来倒令早见真澄有股想讽刺回去的冲动,但随后一想,罢了,她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这……”沈哲敏看完了纸张内容之后,不信的看着早见真澄。“这是真的吗?” “到现在你还是宁可相信别人?” “不!只要你告诉我肯定的答案,我会……”她没勇气说出“相信你”三个字,现在她的“相信”似乎已经没啥价值!“我知道自己没资格说‘相信’两字,可是……” “为什么不问我这卷带子打哪儿来的?”他看着她。“你以往的作风是追根究底,没道理不问。” “我……”看来这一次她真的惹火他了。这个时候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令她感到羞愧。 早见真澄并不想报复些什么,只是心中堆积了太多的不满和对她的失望,言行举止难免会露出一些讽刺的味道。 “我找了征信社。这种手段虽然不怎么光明正大,但是若不如此,只怕事情没有如此容易解决。”和那些擅于耍手段的人光明正大只会被对方讥为愚蠢。“这卷带子是征信社的人送来的。” 沈哲敏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把头垂得低低的。 “到现在你还认为我和西田理美有染?” “不是,我……对不起。”她知道这三个字是多余的,可是除了道歉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你……你可以原谅我吗?”红着双眼,沈哲敏乞求的看着早见真澄,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的泪水是他约致命伤,在这个时候,他忍心不原谅她吗?他轻柔的把她搂进自己怀里。 “原谅你,我当然原谅你。”他疼惜的吻轻柔的落在她脸上。“你瘦了不少。” “你也是啊!”紧搂着他,沈哲敏道,“对不起,都是我太任性了。原来……眼睛所见也有失真的时候。”经过了这次事件之后,她再也不敢说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其实这件事情你固然有不对,我也有疏失。”他拍拍她的头。“我执意的要你相信我,却忽略了自己没有给你多少时间去了解我。如果我们已经相识了很久,遇到了西田理美这件事,你仍对我表现出不信任,那么不是我人格有问题就是你对我太不信任,而这两种情形都足以使感情走到尽头,因为你我都不会想去挽回。可是今天的情况并非如此,我想,若给你足够的时间去了解我,也许事情就不会演变到今天这地步了。” “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倒让早见真澄又想起另一件事情,“有件事情你真要向我说声‘对不起’。” 又有什么事啦?沈哲敏一头雾水。怎么一波未息、一波又起? “记不记得有一次,董少华在你家不远处吻你额头一事?”一想起这件事,早见真澄仍是耿耿于怀,而这也怪不得当哲敏在饭店门口看见他和西田理美拥吻时,是何等的妒火攻心了。 现在拥吻事件已经落幕,早见真澄被证实是“受害者”,而董少华吻沈哲敏一事,她仍欠他一个解释。 “那天他送我回来时出其不意的吻了我额头,我和你一样是“受害者’。”看早见真澄一脸不高兴,沈哲敏知道他是在乎她的。“我发誓,这些话是真的。” “相信你就是,别发什么誓了。”他释怀一笑,在她红唇上一啄。“有件事情我才要说声对不起呢!”相信以沈哲敏的聪明,不难猜出他为了何事要向她道歉。 察言观色,沈哲敏忸怩的想挣脱早见真澄的怀抱,一张俏脸红得诱人。 “你……”想起那夜的事,她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为那晚的事向你道歉,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个人约怒气真的会把理智给吞噬掉。多残忍!他居然伤害了他最爱的女子。“现在……还疼吗?”他怜惜的看着他娇美的未婚妻。 “早就不痛了。” “我会补偿你的。”他把她的手执到唇边轻吻。“两个月后,你等着当最美丽的新娘吧!” “新娘?我?!”早见真澄毫无预警的告诉她这件事,真的令她又惊又喜。 “怀疑吗?你不是早已经有心理准备要当个十八岁的新娘了吗?” “会不会,太快了?”这个消息大概足够把宛渝吓出心脏病来。“我是说……现在准备,两个月后准备得齐全吗?” “把所有烦心的事全交给我,你只要安心的做个幸福、快乐的新娘就行了。”看来,他这个小妻子对于她要委身的对象果然是认识不够。 一场婚礼要办得风光对于早见家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只要动员东凌的部分公关、秘书……一个月的时间就足以筹一场惊世豪华的婚礼了,更何况是两个月?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哲敏作好嫁为人妇的心理准备了吧? “我真的快成为你的新娘了吗?”沈哲敏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怀疑吗?”早见真澄大笑。“小傻瓜!” 第十章 “我要结婚了!”沈哲敏开心的大声宣布,然后大口的舀了一瓢杏仁牛奶冰往嘴巴塞。 这突来的消息却让戴宛渝吃尽了苦头——一口西瓜卡在喉咙说不出话。 “你——”她手指着沈哲敏,一副我若噎死第一个找你偿命的样子。“你……惟恐天下不乱吗?”唉!谢天谢地,大西瓜终于吞下去了。 “早知道你是这种反应。”沈哲敏又塞了一口冰,“不过这回我可不是高喊‘狼来了’哦!这一次我真的要披婚纱了,祝福我吧!” “十八岁的新娘?”戴宛渝以防被骗的又看了沈哲敏一眼。她那眼神诚挚而肯定,不像开玩笑。“太年轻了吧?才大一耶!你若要披婚纱,那学校的课业怎么办?” “办休学呀!明天就办。其实我到日本还是可以念书的,这是真澄承诺过我的事,相信他不会出尔反尔的。” “瞧你笑得挺开心的,告诉你吧!嫁了人可没有你想家的如此自由,考虑清楚再作决定吧!别一脚往‘爱情坟墓’里踩,届时要反悔可来不及了。” 哲敏行事一向冲动,身为好友的自己不得不提醒她。这小姑娘都十八了,有时耍起脾气还像个小孩子! “我考虑过了。”她甜甜一笑,胸有成竹的说:“这样的决定我不会后悔,他是个值得我托付一生的人。” “说到他,你们前些日子不是闹得不可开交吗?怎么突然又和好?这还不打紧,一和好就打算马上进礼堂。你们喔!实在是‘行动派’的。” “误会冰释之后,感情自然更升一层楼喽!” “不害臊。”戴宛渝忙着窘她,现在不捉弄她待何时?一旦少女成了人家的老婆、孩子的妈之后,脸皮是呈等加速度增厚的。 “我从来就不知道‘害臊’两字怎么个写法。”此时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前些日子阴郁的心情统统一扫而光,现在的沈哲敏又回到了从前那个爱笑爱闹的沈哲敏了。 “我想,早见真澄一定是搜集了不少足以证明自己不是花心大萝卜的证据让你看,是不?要不然以你这‘骡子’的脾气是‘讲不还车’的啦!”死党兼好友,了解到骨子里了,“说吧,他为自己搜集到了什么‘败部复活’的条件哪?” “什么‘败部复活’?我还起死回生呢!告诉你,他才没那么多时间哩!他只是让我知道了一件事而已。” “什么事?”戴宛渝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董少华和西田理美联手拆散我们……” 听完了沈哲敏的转述“被害”经过之后,戴宛渝拍手叫好,为自己的聪明得意不已。 “看吧!早就跟你说董少华和西田理美有问题,你就不相信,瞧!事实胜于雄辩了吧?” “行啦!你是戴半仙,能未卜先知,可以了吧?” “不行!没请客多没诚意?”这招叫乘机敲诈。 “你吃的那盘什锦水果算我的,够义气了吧。你若再嫌不足那……只好自己付喽!” “小器鬼!”戴宛渝叉了一片西瓜又往嘴里塞,“你说到董少华我又想起了一件事,他的你晚上一块儿吃饭。这是他给你的纸条。” “怎么会在你这儿?” “那时你正好不在教室,所以由我代收。喂,对于他,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怎么打算?其实……我觉得,他并没有我们所想像的那么坏。” “大概只有你这位‘受害者’说得出这样的话。”戴宛渝摇了摇头,“小姐,你有没有搞错?他可是害你差一些和心上人告吹的坏蛋耶!嘿,你真够宽宏大量的了,若换成是我,看我不整死他以泄愤才怪。” “有些心情,你不会明白的。”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沈哲敏显然成熟多了。“宛渝,西田理美和董少华的心情你是不会懂的,我也期待你没有懂的一天。” “唔……这些话有些文言,又不会太文言,有些哲学又不会太哲学。结论是——有听没有懂。” “你和男朋友是青梅竹马的情人,他又对你那么情有独钟,所以呢!你是没有机会尝到爱人被抢的滋味的。” “你抢了西田理美的情人,抑或是早见真澄抢了董少华的情人呢?你和早见真澄是相爱的,若论‘第三者’,西田理美和董少华才是名副其实的吧!” “不论今天谁是第三者,心上人喜欢上别人的苦,你是无法体会的。”沈哲敏以过来人的口气说着,“而我却在阴错阳差下体会了。虽然事后证实我错怪了真澄,不过在了解真相之前,我着实尝到了被喜欢的人所背叛的滋味,那种感觉好苦、好痛……足以把一个人逼疯,更何况是略施计谋的去陷害一个人?”她想,她可以了解西田理美的疯狂举动。 “这么说来,你被陷害得倒挺甘心的喽?” “我可没这么说。”再发生一次这种情形,沈哲敏自认没这份雅量再去宽恕其他人了,而真澄大概也会对她心灰意冷吧!“我想,经过了这次风波之后,我和他会更加珍惜彼此间的这份感情的。” “沉在甜蜜里,不打算惩凶了?”其实这件事并不干她的事,只不过戴宛渝一向嫉恶如仇,看不惯恶人嚣张而不受教训罢了,“你打算今天怎么面对董少华?” “是该问他怎么面对我吧。”沈哲敏一笑,“我和真澄商量过了,不打算给西田理美和董少华太难堪……可是呢!可以使他们俩今后看到我们都会自动回避。” “有这么好的方法?” 光看戴宛渝眼巴巴的等着答案的模样就可以得到很大的满足感,沈哲敏想整人的心情油然而生。她不急着公布答案,双手托着下巴和戴宛渝对“相”了起来。 “喂,你看我干啥?快说话啊!哎哟!你真够讨厌,在这紧要时刻怎反倒不开口了呢? “你猴急些什么?”瞧戴宛渝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人家蚂蚁要逃命,她急个什么劲啊? “什么猴急?真够难听!拜托,我的好小姐,你就行行好快把那个十全十美的方法说给我听吧!” “好啦!不为难你了。”瞧她急得挺可怜的,“真澄把征信社送来的录音带拷贝了一份,分别送给西田理美和董少华。相信他们听了之后就明白已“东窗事发”了。就一个‘正常’人而言,相信这件事情会就此打住。” “万一有后续发展呢?” “那也佩服对方脸皮厚、胆子够大喽!不会啦!我还担心董少华听完了带子之后连学校都不敢来了,深怕一个不小心和我碰个正着呢!” “那叫恶有恶报!”顿了一下,戴宛渝问:“这么听来,你今天晚上打算赴约喽?” “被他害得这么惨,吃他一‘ㄎㄟ’不为过吧!”沈哲敏恶作剧的眨了眨眼。 “哇!那对他而言,这一餐还真是名副其实的‘鸿门宴’喽?”说着两个大女孩大笑了起来。 ☆          ☆          ☆ 坐在五星级饭店的包厢内,沈哲敏和董少华隔着一盆玫瑰和数盏烛光相对而坐,小包厢里别出心裁的布置令人走不出浪漫温馨的情调中。 这里的确是很适合情人约会,唯一令沈哲敏感到遗憾的是心中的“他”不在身边。 “还喜欢这里吗?”为了沈哲敏,董少华可是一掷千金也面不改色,所幸他有个富有阔气的老爸,要不以他这种挥霍无度的方式,不到一个月大概要倾家荡产了。 “是一个很好的地方。”她啜了口鲜橙汁,“今天怎么想到要约我?” “陪你走出‘情伤’啊!说穿了,也不过想把握机会赢得美人心。” 这阵子沈哲敏觉得董少华有些变了,他的油腔滑调改了不少,起码在她面前他愈来愈诚实了,就像现在。“你很坦白。” “因为我知道甜言蜜语那一招对你无效,甚至会引起反效果。”他一笑,“经过一番研究之后,我打算改变攻势。” 沈哲敏凝视着他好一会儿,才又端起杯子喝饮料。她已经习惯了油腔滑调、自以为不可一世的大情圣“董花痴”。面对此刻眼中只有真诚却没有半点儿调情意味的董少华,她有些不忍、一些感动,还有更多的感触。 她果然没看错,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 如果她不是和真澄先有婚约;如果打从第一次与他接触,他就能如此真诚;如果…… 事情就是如此不巧、他们就是如此无缘! 沈哲敏清楚的明白,这辈子她只会把心给一个男人,而那个人就是即将成为她丈夫的早见真澄,至于这个学长嘛!留给下一个好女孩吧! “我不是一个好追的女孩哦!”沈哲敏暗示他,“我看,你还是转移目标吧,下一个女人会更好!现在的我不缺男朋友,倒是缺一个疼我的干哥。”很明显的暗示,不是吗? “干哥!”董少华以为她开玩笑。 “是啊!你不觉得我们挺有兄妹脸的吗?” “这不是我期待的。”董少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哲敏,你难道还不懂得我的心意?其实我……我知道自己条件比不上早见真澄,可是……请你给我机会,有一天你会发觉我比他更适合你。” 沈哲敏没开口,只是看着他。 “哲敏……” “我的感情一直都是跟着感觉走,从前如此,现在也是这样。有人说感情是培养出来的,这种说法无法在我身上应验。”老实说,董少华从前予她的好感又回来了。 有一段时间沈哲敏一直困扰着一件事,为什么她能够欣赏,却不能进一步的喜欢、甚至爱上他呢?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对于董少华,她仅有兄妹情,而这样的情谊能发展出男女朋友的感情吗?很难,真的很难。 “你试过?” “没有。”沈哲敏很坦白。 “那为什么……”董少华受到很重的挫折,“我不明白。” “世间事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好不明白的。”说完,沈哲敏从口袋拿出一卷录音带。“这卷带子送给你。”她神秘的说。 从她脸上,董少华看不出任何喜怒。 “里头录了谁的歌?”不知怎么,他心中有些不安。 “你回去听了就明白了。”沈哲敏仍坚持不肯透露录音带的内容,“怎么?看你神情挺怪的,很不自在的样子哦!”在她的揶揄下,董少华笑得有些“尴尬”。 “怎么会呢?”他接过录音带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餐前酒,情绪的不安,全表现在慌张的举动中,“我今天怎么搞的?” 侍者处理好打翻的水酒之后,董少华仍用餐巾抹着身上的污渍。 “看来那污点抹不掉了,待会儿回家再换洗吧。” “今天真是‘出师不利’。”颓然放下餐巾后,董少华自嘲的说。 “那卷带子你会好好的听吧?” “当然。你第一次送我的东西,我会好好听,并且将它收藏起来。” 沈哲敏低垂下眼睑,淡淡的“唔”了一声,没再开口。 ☆          ☆          ☆ 又过去了一天了,不!照理来说,今天才要开始,太阳才初升上来而已。 在一天的开始会发生什么事呢?自从前几天休了学之后,她成天无所事事的窝在家里,至于真澄那个大忙人,只有晚上才见得到人影。 怪不得白乐天的琵琶行中会有一句“商人重利轻别离”。她此刻不正受着“别离”之苦吗? 唉!真有些“遇人不淑”的感觉,未来的老公是个标准的工作狂,从现在就不难看出了。也罢,反正命中注定逃也逃不了,认命吧! “哲敏啊!下来吃早餐啦!”楼下传来古秀雯的召唤声。 哎哟,每天不是吃就是睡,原来当新娘子这般无聊!才过没几天她都有些欲抓狂的感觉,更何况……多可怕!她现在还没嫁过门口子已经这样难熬了,将来嫁过去还得了? “哲敏……” 又是一句“增肥令”!“来啦!”无精打彩的下了楼之后,沈哲敏往沙发上一躺,“妈,我将来嫁到早见家,日子是不是比现在更无聊?” “嫁到他家去,你绝对没有无聊的时间。”古秀雯肯定的说,“初到日本先学好日语,就会叫你忙昏头了,接下来进入大学就读,会无聊吗?” “希望如此。我闷在家里这几天都快闷坏了。” “找宛渝出去逛逛嘛!” “人家要上课,我找谁逛街?”她把嘴巴嘟得老高,想起了姊姊的好,“要是姊姊在家就好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过得好不好,你会不知道?你不是和她有联络?”嘿,睁眼说瞎话,她这小女儿别的长才没有,“装”的功夫倒挺到家的。 事到如今也不必瞒了,沈哲敏一耸肩,“你都知道了?” “还有不知道的?”古秀雯似笑非笑,“你和哲柔的感情最好,她不见了你还能天天逍遥过日?如果你真的不知道她是否安好,只怕要急得坐如针毡了!由此可知,你是知道她的下落的,不但知道,而且还知道她过得很好。” “老妈,你真的变聪明了。”她猜得分毫不差,“可是,老妈,她在信中告诉我他们过得很好,那也只是‘他们’说的,你会相信吗?” “相信。” “可是姊姊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她会在外面饿死也不会写信回来要钱的。” “你以为一对涉世未深、没啥经济基础的年轻人只身到美国能过多久?”古秀雯看着女儿,怀疑恋爱是不是真的使她变笨了? “尹大哥……唉……不!该改口叫姊夫了,他……”沈哲敏想了想,“他家中资助他们的经济?” 还没变笨嘛!古秀雯一笑,“答对了!” 哲敏猜中了一件事,还有一件事任由她诸葛再世也猜不到的,那就是——哲柔快回来了。 “妈,原来你对姊姊的事情知道得比我多嘛!装得真像,还成天向我套姊姊的消息。”她将嘴噘得高高的,“老妈是个大骗子,你和尹妈妈联手骗我。” “我们可没骗你什么喔!人家尹家资助儿子在美国生活开公司难不成也得经由你同意?” “姊姊也瞒着我!” “她瞒着你什么来着?在信中,她不是说在美国过得很好吗?她只是没告诉你,她公婆资助他们一事而已,这哪算骗你?” 沈哲敏知道有些事情是她自己“后知后觉”,颇有被骗的感觉,可是……她又不能说他们骗她!看着老妈笑得贼兮兮的,心里又不甘心,唉!算了。 正巧,这时候门铃大响,沈哲敏起身开门。 “宛渝?你今天不必上课?”看到手拿着花束的戴宛渝,沈哲敏又惊又喜,“来看我就够了,送花干啥?” “你以为我钱多无处花?送花?”戴宛渝泼了她一盆冷水。“告诉你,这花是董少华托我送过来的,还有这封信。”一并把东西交给沈哲敏,“喂,不请我进去坐?” “哦,进来吧!”手中拿着信和花,沈哲敏仍是一头雾水。 “宛渝,今天怎么有空来?”古秀雯看见来者是戴宛渝,奇怪的问。 “星期天,不必上课。” “哎哟,我倒是忘了今天是星期假日。”古秀雯一笑,“还没吃早饭吧?和哲敏一块吃早点吧!”说着她走进厨房张罗。 “他今早交给你的?” “不!是昨天深夜,约莫快十一点半了吧?他也不知打哪儿知道我的住址的。”戴宛渝打了个哈欠,“昨天星期六,我和男友去pub喝调酒到十一点多才回住处。大老远就看到他持着花束等在我住所楼下,当他把花交给我时,还差一些打翻‘某人’的醋坛子。”她笑一笑,继续说:“昨天实在太累了,所以我今早才送过来。” “嗯。” “你不是和他说清楚了?” 沈哲敏一耸肩,把信拆阅了起来—— 哲敏: 原来我和西田理美合作的事,你早已经知道了。我想,此刻的你一定十分唾弃我吧? 从前我认为,为了喜欢的人撒一点谎、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并没有啥大碍,可是,和西田理美“合作”的这段日子,我并没有想像中的快乐,反而有一种近乎不安的惑觉盘踞在心中。也许在潜意识里头,我是承认早见真澄比我更适合你的,而这也就是令我不安、不快乐的原因。 我想缘分这东西是很奇妙的,有缘的人历经了风风雨雨仍旧是在一起;无缘的人再怎么强求仍是没用。很明显的,这句话在你、我和西田理美、早见真澄之间应验了。 最后,感谢你在不伤我的自尊下让我知道谎言被拆穿了,谢谢你的体贴。 董少华 “我想……他应该看透了吧?”把信放回信封之后,沈哲敏对信中的内容大受感动。 “没想到这回他玩真的。他大概是第一回受到女孩的拒绝吧?不过……他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以他的条件,的确是及不上早见真澄。” “也许吧?不过,他也称得上是万中选一了吧?希望他能很快找到一个适合他的女孩。”沈哲敏衷心的说。 “会的,你该不会以为他会为你终身痛苦吧?”戴宛渝一笑,“以他以往的纪录,不消几天,身旁一定会出现另一个‘她’的。咱们拭目以待吧!”说到这儿,她肚子忽然发出数声声响,“是该祭祭五脏庙的时候了。” “那还等什么?”沈哲敏站了起来,带领着她进饭厅“祭庙”。 ☆          ☆          ☆ “一切好像都否极泰来了。”在夕阳下,沈哲敏倚在早见真澄怀中尽情享受他厚实的胸膛及强而有力的臂弯。“一切好像在梦中,美得令人担心会突然醒来,惊觉是梦。” “傻瓜!”早见真澄宠溺的香了她一下,“这么真实的吻不会是假了吧?”他怀中的小女孩还真爱作梦,而他,愿意给她所有的美梦。 满足的看了早见真澄一眼,沈哲敏突然问:“对了,你还没有告诉过我西田理美的事呢!我已经顺利的把董少华一事办理好了,你呢?”她真的很希望彼此之间别再有第三者了,那种即将失去对方的恐惧,至今仍令她心有余悸。 “她昨天回日本了。” “回去了?她……她没有为录音带作任何辩解吗?”这不太像是西田理美的强势作风。 “那声音是她的,想赖也赖不掉。就算她仍有辩词,我即将在两个月后迎娶你,她能不死心吗?”西田理美再怎么好胜、不认输,她仍是个人,只要是人都有廉耻心,何况她一个女孩子做出了这样不甚光彩的事,躲都来不及了,哪有可能又有啥辩词?“她连回日本都没让我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 “她昨天向饭店退了房,不回日本能去哪儿?” “嗯!” “明天巴黎的名设计师会抵达台湾来为你量身,顺便讨论一下用材和造型方面的事情,看来你有得忙了。” “也好,我正闲得慌呢!”沈哲敏一想,“巴黎的设计师都大牌得很,怎么肯亲自到台湾为我量身制衣?” “因为那个名设计师想看看他最疼爱的小侄子,未来的妻子是长得啥样子啊!”早见真澄一笑,“姑姑太急了,其实她可以等回日本再好好看看你的。” “名设计师是你姑姑?!”沈哲敏有些怀疑。据说早见家族的成员,个个都是足以独当一面的企业人材,怎么……会冒出个名设计师来? “很讶异?” “是很讶异。早见家应该都是企业长才,怎么你站姑会走设计路线?” “她是早见家族唯一的叛徒,当年她为了坚持自己的理想,差一些引发家庭革命。她是个天生艺术家,要她成天坐在办公室办公不闷煞了她?” “嗯!”对于这样一个有坚持的人,沈哲敏由衷佩服,“有机会把她的‘奋斗史’告诉我吧!” “明天你就可以要求她说给你听了。” “嗯。” 看着远方的太阳渐渐西沉,天空展现出万种风情,这瞬息万变的景致不也正是人生的变幻无穷? “在发生‘联姻’这件事之前,你可曾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的婚姻?”天际的景致,突然给了早见真澄这样的灵感。这是一个肯定的答案——肯定没有。 沈哲敏柔媚一笑,“我哪有可能会想到?”带着充满憧憬的笑意,她说:“十多岁的女孩对将来的对象不曾憧憬过,那是骗人的。你真的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我和梦中情人相遇的开始会是如此不浪漫。”她抿嘴一笑,“你不知道,当曾祖父决定把我许配给你时,我有多么的慌!” “可以感觉出你是百般不愿。”她轻笑。 “刚开始我还以为你一定是个条件很差的人。”她吐了吐舌头,偷瞄了早见真澄一眼。“二十八岁还没对象,还得靠祖父遗言才觅得到老婆的人,一定糟透了……”真有趣,那时怎么会有如此可笑的猜测? “其实我是个挺随缘的人,从来不强迫什么事,尤其是婚事。二十八岁还算年轻,我还想自由几年呢!若不是爷爷的遗言,也许这辈子真的要打光棍了。”这么随缘的人,月老还是没有遗忘他。 “现在仍想要自由?”沈哲敏靠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 “遇上你之后,我没法子说服自己不去拥有你。”轻啄了一下沈哲敏红艳欲滴的唇,他继续说:“爱情和自由之间我选择了爱情。” “将来会不会后悔?” 这样的问题早见真澄不答反问:“你会后悔吗?” “不会。”沈哲敏肯定的回答,没有一丝怀疑。 “你既然都不会后悔,那我又怎么会后悔呢?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够左右我的情绪,尤其在遇到你之前。”真的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一怒为红颜,更不相信自己的情绪会全然的操控在一个小女子手中。是怎么样的缘分使他对于这样的事情“认命”他摇头苦笑,“你是我生命中的女巫,我心甘情愿的受控在你手里。” “公平一点,我不也被驯得乖乖的?为了你,我甚至甘心做个十八岁的新娘。” 早见真澄爽朗大笑,“看来我们俩都有一些自虐!” “这不叫自虐。”沈哲敏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这叫作两情相悦。你知道吗?十八岁的新娘也许年轻了些,甚至有人会认为这叫‘自掘坟墓’,可是,我认为男女间的情感若臻至高点就该开花结果,何必在乎年龄大小?” “谢谢你!”早见真澄感动的说。 其实若不是祖父的遗言,期望来年忌日他能够完成终身大事,携带他的新婚妻子到祖父坟前上一炷香,他会等沈哲敏长大些再迎娶她过门,多给她几年自由的生活。 “谢我?”沈哲敏一摇头,“因为是你,我不在乎当十八岁的新娘,因为你值得我放弃一切。” 没再多说任何话,早见真澄温柔深情的看着怀中的小娇妻,他在心中发誓——这一辈子中,在他能够负责自己行为的日子里,他会给她一切幸福、快乐,爱她一生一世! 落日一寸寸的西沉,天色渐渐变暗,早见真澄和沈哲敏手牵着手走向来时路。 上了车子之后,早见真澄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相信这件事若说出来,哲敏一定又惊又喜。 “明天除了姑姑要来之外,还有一个……不!应该有两个你想见的人也会回来。”他神秘一笑。 “谁呀?”她想了想,“我想见?” “如果没有她的‘逃亡’举动,也许到现在你曾祖父仍在伤脑筋要把哪个孙女许配给我。”这么说够清楚、明白了吧?再猜不出来的话,大海没加盖,随时可跳。 沈哲敏一愣,随即叫了出来:“姊姊?!姊姊和姊夫明天要回来吗?!”她情不自禁的拉着早见真澄的手,“是不是?是不是他们呢?” “你猜中啦!” “天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老妈和老爸都没有告诉我?怪不得老妈那天和尹妈妈讲电话讲那么久,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开心得眉开眼笑,“你怎么会知道?” “你妈妈告诉我的。” “她为什么没告诉我?” “谁教你瞒着她帮助你姊姊和尹书赋私奔?这叫一报还一报。”早见真澄觉得这对母女真的很有趣。“我猜,她一定知道我会告诉你,所以才不急着跟你说。” “她最爱记这些‘老鼠怨’了。”话虽如此,沈哲敏仍是心情好得没话说。哇!最近发生的事情怎么都如此心想事成? 看她笑得合不拢嘴,早见真澄心情也挺愉快的。“我就知道把这消息告诉你,你会很开心的。” “怎么能不开心?再过不久就要和心上人结婚,明天又能和久别的姊姊重逢。拥有这两件大事,再不开心我就太不知足了。” “不管如何,期待未来的日子里,在我呵护下的你,时时刻刻都拥有像现在这样的好心情。”这算是一种承诺吧? “会的!我知道你会给我这一切。”她伸出手握着早见真澄。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