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皇的小淘气》 楔子 一栋位于纽约市郊区的小屋里,葛家四姊妹难得聚在一块儿。 这是她们父母去世之后的传统,在每年清明前后,她们会一同回到双亲当年共筑的爱巢,藉此联络感情,相互喝著母亲昔日酿造的花果酒。 美丽纤瘦的大姊葛风蝶,首先举起水晶高脚杯,“姊妹们,祝我们在天上的父母永享平安,也祝大家心想事成。”旋即啜了一口酒。 其他三名姊妹葛花仙、葛雪灵、葛月儿,立刻将酒杯凑近唇边附和大姊的话。 突然,老四葛月儿说:“如果狂饮之后,再飙他个车就更完美了。” “不,是去普罗旺斯看花海会更棒。”排行老二的花仙说著,双颊已因花果酒而泛红。 “我却觉得该让更多幼小受伤的灵魂,得到安慰。”她是儿童心理咨商师葛雪灵,排行老三,不时心系儿童。 大姊笑了,“如果‘伊莎贝拉’可以听见你们的心愿,或许可以成真。” “大姊,你从来不怀疑这个传说吗?”葛月儿问道。 葛风蝶摇了摇头,“姊妹们,我们的祖先是法国早期的巫师,你们该知道,她的子孙中一定会有人遗传她的预言本领,而且‘伊莎贝拉’这种欧洲最美,也最稀少的蝴蝶,曾一再被赋予这样的传说——‘如果向它许愿,美梦必能达成’。” “可是我们四姊妹中,只有大姊你的‘预感’能力最强,现在你可感觉到什么?”葛仙花问道。 “关灯!”她严肃地命令道。 葛雪灵连忙关上灯,黑黝黝的客厅只闻到花果酒的香气四处飘散…… 葛风蝶的声音像透过传声筒传出的回音,“我们将陆续遇到自己的白马王子,而我是第一个,但必须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葛雪灵好奇地追问。 “失身?”葛月儿接著问道。 “拜托,别乱猜。”二妹葛花仙轻声纠正她。 “良心说,我不知道是什么代价,但我知道它会让我心痛如绞,浑身发烫,却又无力反抗。”葛风蝶满脸无奈 “天啊!这比出水痘还惨!”葛月儿惊叫。 “希望大姊这次的预感有误。我一点儿也不想结婚。”身为儿童心理咨商师的三妹葛雪灵连忙补充道。 葛风蝶不语。这个预感出错率很低,因为它非常的强烈,强烈到令人无法漠视。 啪哒,室内的灯光突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下子很难适应。 “谁打开电灯的?”葛月儿大叫。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四张脸全写著「不是我”! “啊!”四姊妹不约而同的惊叫,旋即想到一个可疑的“人”,那就是她们的巫师祖先——葛儿西亚。 最后还是葛风蝶试图化解疑虑说道:“这屋子也有几十年的屋龄了,电力难免会接触不良。” “对!”学医的葛雪灵认同道。 “那我们今晚还要不要住在这里?”老二葛花仙问道。 “当然!”胆大又爱飙车的葛月儿,一反先前的失控大声说道。 这四个姊妹就在这栋古宅中,各有所思地度过了一晚。 第一章 纽约的隆冬夜里,雪白的大地意外沾上长长一行刺目的鲜红。 一名年轻的妇人,身上正淌下鲜血,尽管如此,她仍然勇敢地前行,口中还不时轻声低语:“宝贝,我们就快要到雪儿阿姨家了,你忍一忍,咳!咳!”话落,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她毫不在意地以手背擦拭著血渍,全力往葛雪灵的诊所走去。 就在她几乎撑不住的前一分钟,她和襁褓中的女儿终于抵达葛雪灵的诊所。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敲著门,“葛医生,快开门!我是——小麦!葛——咳!咳!”噗地一声,又吐了一口鲜血,她痛苦地跌跪在地,右手仍牢牢地抱住她与丈夫黑双吾所生的女儿——小雪花。 葛雪灵打开门,错愕地睇著浑身是血的小麦,“你怎么了?” “我们——中埋伏了!”小麦苦笑。 葛雪灵旋即回神,将她们母女俩扶了起来,“快进来!”合上门的同时,不忘觑了觑黑暗的街道。 “谢谢你,葛医生。”小麦虚弱地半跪在玄关的木板前。 “不客气,我先为你止血。”她看出小麦的情况很糟。 “先安顿小雪花好吗?”小麦递出手中的小婴孩。 葛雪灵二话不说,抱起熟睡的小雪花至自己诊所的后方,也就是她的起居室。安置好小雪花后,她又快步折回玄关。 由于此刻正是午夜,没有任何一个工作人员在这里,葛雪灵于是自己拿著急救箱到小麦身边。“我先为你的胸口止血。” “没有用了。”小麦再次苦笑道,苍白的脸蛋有种已经知道大势已去的坦然。 悬在空中的棉花棒顿时打住,“黑双吾的仇家找来了,是吗?” 她结识小麦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只是那夜小麦是为了躲避爱上她的飞驼帮当家黑双吾,没多久黑双吾就找上她,十分坚定地要小麦跟他走。一星期后,她意外地接到他俩的喜帖。 她没打算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因为不想和黑道“挂勾”,哪知黑双吾竟然派人强“请”她去做客。 奇怪的是,完全没见到女方的任何一个亲人,倒是见到了一大堆黑衣人。 原以为婚礼过后,她与小麦不会有太多的交集,可是她总不时会接到小麦打来的电话或e-mail,告诉她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包括她对黑双吾日渐增生的爱意及小雪花的诞生。但小麦从没亲自登门拜访她,似乎彼此都知道自己的身分及顾忌。 对于这一点,她是很感谢小麦的。 有时她不免恨起自己“不是黑,即是白”的坚持,像她这样的人,活得很辛苦,因为她没有所谓的灰色地带,可以对人、事、物的冲击有所缓冲。 不论如何,小麦对她而言是个朋友,尽管彼此不常见面,但还是朋友。 小麦伸出手,握住葛雪灵的柔荑,“希望我这血腥的手,不会令你那白色的袍子、白色的心感到不自在。”苦笑又自那张清秀的脸蛋展开。 “小麦——别说话,请你原谅我。这些日子以来,我太过于保护自己,几乎没有对你表示该有的善意。”她知道小麦现在的情况糟透了。尤其小麦根本不在乎,这令她更感到自责。 “雪灵,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小麦拍了拍她的手,鲜血就这么印在葛雪灵的手背上。 泪水倏地涌上眼眶,她只能点头表示认同。 “谢谢你,不嫌我的出身,这样我就感到心满意足。” “别这么说。”葛雪灵的声音有著浓厚的鼻音。 “这次我大概活不成了,咳!咳!”鲜血再度咳出。 “小麦,我先叫救护车!”葛雪灵慌了。 “不!我是黑双吾的妻子,飞驼帮现在正窝里反,你送我就医,就等于将小雪花送上祭台,她只有死路一条。”小麦连忙阻止她。 “那——我总得为你做些什么才对呀!” “我正等你这句话。”小麦笑得老谋深算。 心已乱的葛雪灵却没看出来,“你说,我一定全力以赴。” “将小雪花交给我的亲哥哥。” “你——有哥哥?”葛雪灵很惊讶,她还以为小麦是孤儿呢。 “有,唯一的一个手足,请原谅我没有对你说实话。我哥他叫连卡佛,在我离家出走前,他曾送我一条带有麦穗坠子的项炼,现在挂在小雪花的脖子上。你可以拿著它,还有我的亲笔信去法国找他。”小麦从胸衣中抽出两封信,“他会认小雪花的。另外,这一封是给你的。” 小麦的话只说了一半,真正的事实并未完全道出——她其实是个父母双全的富家女。 “小麦,你确定他会认小雪花?”她有点怀疑,因为他并未参加小麦的婚礼。她边说话,边将沾上血迹的信封放往口袋。 “会。”小麦的眼神中写著肯定,“因为他很爱很爱我。” “哦。”她不知该说什么。 “还有,在未找到我哥之前,可以让小雪花先认你做妈妈吗?这样飞驼帮的内奸才不会知道她的去向。我知道这么做有点强人所难,但我实在——没时间……咳!咳!”好大一口的鲜血又喷了出来,“去找我哥,拜托你,好吗?我知道你是个面冷心热的优秀儿童心智科的医生,一定可以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好。”现在她已不能说什么,她也拍了拍小麦的手背。 “那我可以瞑目了。”小麦释怀地笑了。 忽然,门外传来靴子踩在雪地上的杂沓声。 “他们来了!”小麦机警地说。 “谁?”葛雪灵的神经也跟著紧绷。 “我想是跟踪我至此的飞驼帮的叛徒,你快点躲起来。”小麦说道。 “不行!这一次我们得一起同进退。”她旋即扶起小麦,再匆匆地跑去抱小雪花,躲至当初为了自身安全所设置的密室里。 当一切就绪后,她从特殊锁的电子仪器中,听见一串蹩脚的英文威吓声,及撞开她诊所大门的声音。 她知道小麦说对了,那批人随著小麦的血渍跟踪到了她的诊所了。 她一直注意著上方的情况与声音,轻声安慰著她后方受重伤的小麦,“别怕,他们找不到这里。” 小麦没有吭气,奇怪的是连小雪花也没哭,真是天助她们。 半小时后,那群歹徒终于离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对小麦说:“我们安全了。” 话落,朱唇却合不上,珠泪倏地夺眶而出──因为,小麦过去了。 她不断地啜泣,“小麦,你安息吧,我会完成你的遗愿。” 小雪花仍在熟睡,应该完全不知母亲已往生的事。 她缓缓抱起小宝贝,亲吻著她的小脸颊,“小雪花,从这一刻起,我就是你的妈咪,你的守护神,直到找到你的舅舅。他好像叫——连——卡——佛。” 连卡佛?这名字好耳熟……对!有一个照片鲜少公开露面,却闻名医学界的小儿科医生就叫连卡佛,他好像也住在法国…… 等等!小麦的哥哥该不会就是那个小儿科医生吧!? 她连忙打开小麦给她的信。 雪灵, 当你打开这封信时,我已不在人世。有劳你找到我的亲哥哥,他和你一样是个医生,而且也是小儿科,他很有名气,很权威,以下是他在法国的地址、电话…… 当你找到他,就将小雪花交给他代为照顾。你的恩情,我来世再报。但在这之前,我得再一次恳求你先充当小雪花的妈咪。 对了!你必须先变更身分才能安全离开纽约,好让那些陷害我及双吾的余党找不到你们。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谢谢。 小麦叩谢 葛雪灵顿时百感交集,按下密室里的电话,“月儿,我是三姊,我需要两本新护照……” 葛月儿是她们葛家最叛逆、最令人头痛的一个女孩,但她在电脑及伪造文件方面的本领,却足以令许多大男人汗颜。 在这紧要的关头,她就需要这么个有本事的人来帮忙她们“母女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葛雪灵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便打电话到连卡佛法国的医院去,谁知对方给她的答案竟是——他出差了。 于是她留言,请对方与她联络,谁知足足等了一星期,还是没有回音,她只好以她葛雪灵医生的名义,询问连卡佛什么时候才会回到法国。 这一回对方说,连卡佛去瑞士日内瓦开会,归期不定。因为会开完后,他会连休一个月的年假。 葛雪灵几经斡旋并请月儿帮忙,好不容易得知连卡佛将下榻于日内瓦市中心的著名大饭店中,于是订了飞机准备前往。 铃……午夜的电话声格外叫人心惊胆颤,但她还是接了起来,“喂。” “三姊,是我。”葛月儿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什么事?” “小雪花的舅舅又离开那家饭店了!”葛月儿边在电脑前敲打著键盘,边和三姊通电话。 “老天,不会离开日内瓦了吧!?”她心中一阵惊慌。 “正确!”葛月儿说得倒轻松。 “老天,我的机票才确认,这样我不就白白损失了两张票?” “正确说,是一又十分之一张,因为两岁以下的幼儿只需十分之一的票价。” “别再耍嘴皮子了!快说,你这位电脑高手又从电脑上查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我偷偷进入瑞士各大饭店的登入住宿网站,发现小雪花的舅舅明天即将飞往苏黎世的丽丝饭店。” “老天!”葛雪灵大叫。 “别惊慌,我已将你及小雪花的名字登入丽丝饭店了,就住在他的隔壁,正点吧!”月儿十分得意地说。 葛雪灵悬在心头的重担登时卸下,“谢谢你,月儿。没有你,我真的——”自从小雪花加入她的生活后,她不但不能正常上班,就连基本的生活起居都受到严重的干扰。 虽然她曾偷偷请了钟点保母来照顾小雪花,可是小雪花就像吃定她似地,谁都不要。只要她一离开,这小妮子就一路哭到底,弄得每个保母都要她另请高明。 “不客气。祝你们母女一路顺风。” 葛雪灵不知该再说什么。 “对了,我连电子机票也为你确认了,而且不须补差额。”葛月儿得意说道。 “你怎么办到的?”她的确知道月儿在电脑方面有点天分,但还不至于到了这种神通广大的地步吧!? “我动了点小手脚,你们的行程就改变了,而且还是头等舱哟。”她虽然没有三个姊姊那样的美貌,却拥有颠覆网路世界的本领。 “老天,你真是个天才。” “是个会做弊的天才。只要网路委员会抓到我这个代号‘桑椹’的骇客,就会把我关进纽约市的监狱里。” “那我还是自费吧。”葛雪灵马上说。 “迟了,我已经做了。你不用感到自责,反正上帝曾赐给人们悔改的律法,入睡前我会跪在床前忏悔的。”葛月儿言不由衷地说:“还有,这个连卡佛和咱们的两个医生姊夫一样,几乎各大媒体都没有他的照片。不过我弄到一张他的侧面、远距离的照片,已经将它放大,解析度也调过,你应该可以看出这个小雪花的舅舅长得还挺帅的,但似乎很傲的样子。我一会儿传给你,以便你和他相认时有个大概的印象。” “谢了。” “还有,我得提醒你,你现在不是葛医生,而是到处旅行的儿童作家凌雪,至于小雪花则改名为花小雪,ok?” “我知道了。” “至于出门在外尽量用现金,否则歹徒会藉由信用卡追踪到你,知道吗?” “知道。”她发现这一刻自己好像成了老么。 “bye了!我简直累瘫了。”月儿大呼了口气。 “bye!”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出瑞士的机场,葛雪灵就带著小雪花,招手叫车直奔苏黎世的丽丝饭店,可是就在她准备上车前,发现放小雪花奶瓶、尿布的手提袋忘了拿,又冲下车子。 一出车子,她便撞进一面厚实的胸墙,忙著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才抬头望了对方一眼,登时感到帕华洛帝的情歌在她的耳边响起…… 男子字正腔圆地回她一句法语:“没关系,做妈妈的人要保持心平气和,才能教养出情绪稳定的孩子。” 葛雪灵再度被他低沉而带有磁性的嗓音吸引住。 他说的那些话仔细听是“教训”,然而那迷人的声调却容易让人忽略他的“指正”。良心说,这也是她常对登门求诊的父母所说的一句话,如今竟被人这么说,感觉有点怪。 被挂在葛雪灵身前的小雪花,一反先前对陌生人的怯惧反应,对这男子直笑,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就像在和亲人打招呼似地。 “这女孩很漂亮。”男子说,又看了小雪花金棕色的头发一眼,恍了下神,低低说道:“好像秋收的麦穗。” 她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大男人会用这么优美的字眼去形容幼儿的头发。“谢谢。” “祝你们一切顺心,再见。”男子笑著越过她们,进了她先前搭的那班计程车。“去丽丝饭店。”他说。 透过未关上的车窗,葛雪灵听见他说他要去丽丝饭店,一颗心莫名地鼓噪起来。他们竟前往同一个地点! 老天!她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怎么会为了这点小巧合,而感到心跳如鼓? 小雪花咿呀的叫声再次将她唤回,她苦笑地直摇头。她变了,自从小雪花闯入她的生活后,她已不再是那个成熟、专业的小儿心智科医师,而是个镇日与尿布奶瓶为伍的“单亲妈妈”。不过她现在只想立刻把小雪花交给连卡佛,然后好好地睡上个三天三夜。 一想到连卡佛,她便忆及月儿传给她的那张侧面照片,他绑个马尾,看起来很酷……等等,刚才那个男人好像也绑了个马尾,真巧!但那男人虽然也很俊挺,却很温柔,一点儿也不酷。 她希望在丽丝饭店能再见到他……天啊,她在想啥呀!?她现在是小雪花的“妈”,不该胡思乱想,办正事要紧。 再说,她不是不相信爱情,更不屑一夜情的吗?那现在她发什么癫呀? 老天,她真的变了! 第二章 丽丝饭店。 葛雪灵抱著已睡熟的小雪花下车,门僮与司机则帮忙提起她那少说六个大人的行李量进入饭店大厅。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直向他们致意,并递出事先备妥的小费。 她走向柜台,瞄了大厅一眼,看不到任何一个商务人士携家带眷属的,只有她们。 柜台人员专业且客气的询问:“请问女士,您有订房吗?” “有。”她从背包中取出事先列印好的房间号码及相关资料。 “欢迎。”柜台人员的双眼因为她的订房等级,态度变得更加礼貌,然后招呼身后的工作人员,“彼得,带夫人上顶楼钻石b房。” “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们的荣幸。”那人又笑著对她说。紧接著,她便被带往顶楼。 当房门一打开,宽敞的视野及不凡的设计立即引出她的惊赞,让她几乎忘了侍者还在等小费的事。 最后她还是在小雪花的嗯呀声中才回神,连忙送上小费,侍者这才礼貌地退下。 “请等一下。”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夫人,请问有什么吩咐?”彼得问道。 “隔壁房是不是住了连卡佛医师?”她知道这么问很失礼,但这是她来这里的目的。 “我们被规定不能透露住房客人的姓名。”彼得公式化地说道。 她立即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进彼得的手中,对方却故做姿态地不愿收下。 “收下吧,就当我什么也没问。晚安。”她以退为进地说,准备关上房。 “夫人,我想我可以透露一点,就是隔壁的客人的确姓连,至于大名我就不得而知了。”彼得佯装无事地将那百元钞票塞入自己的裤袋里。 “谢谢你。” 彼得离开后,她将小雪花放置在事先备妥的小床内。看著小雪花甜美的笑容,时而舔舔小嘴的可爱模样,她竟然有些怔了。 孩子是天使吧?否则有哪对父母愿意牺牲睡眠、金钱、自由,来换取这个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小东西? 笑了笑,她往足够两个大男人躺卧的大床躺下,顺势踢开穿了一天的鞋子,大呼了口气,“好舒服,终于可以躺下。” 她该如何接近连卡佛?直接敲他的房门? 这或许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但──这好像太唐突了。那……怎么办? 有了!她马上坐起来,抓起电话,按下他房间的分机。 铃……响了十几声后,这才传来浑厚且有些不耐烦的男声:“我不是交代过,除了饭店著火才可以拨电话给我的吗?” 她被这恶狠的口气吓了一跳,没想到小麦的哥哥如此蛮横无礼。这人的作风和小麦完全不同。 “我──”她正在想该怎么回应时,对方却马上截断她的话。 “我不要妓女!”喀地一声,连卡佛用力挂上电话。 葛雪灵抓著话筒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说她是妓女?! 去他的!她堂堂一个小儿心智科医生,竟被这男人如此糟蹋,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气不过的她,再度抓起电话,准备与他来个唇枪舌剑。 而另一方面,连卡佛正抓起床头的电话,打算好好警告饭店的人员,谁知正好接到葛雪灵刚拨进来的电话。 “你才是‘鸭’呢!”这是牛郎的俗称。“不问青红皂白就胡乱骂一通,你受的教育到哪里去了?要不是有要事找你,我──”话还未说完,她又听到电话被喀地一声挂断。 “喂!喂!喂?!”葛雪灵不可置信地一再喊道,最后气得用力挂上电话,准备亲自兴师问罪。而这时,她的手机响起。 仍处在气头上的葛雪灵,用力按下通话键。“喂!” “三姊,你怎么了?好像吃了万磅的炸药似的。”葛月儿惊讶地糗道,“希望小雪花没和你睡在同一间房里,免得听见你歇斯底里的叫声。” 葛雪灵还未从怒气中平静下来,自然无意回应妹妹的调侃。 “怎么回事?”葛月儿又问。 “还不是那个连卡佛!先不提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她想老么一定有事才会拨电话给她。 “我必须告诉你,有不明人士砸了你的办公室。”月儿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令三姊抓狂。 “啊──”她真的用力喊叫出声,约十五秒后才平静下来,“你认为这是谁干的?” “八成是小雪花她爹的帮派余众所为,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那些自以为神探的警察还判断你与小雪花可能遇害,我只好装做哀伤的模样,至于二姊与大姊那里我都守口如瓶,没对她们说明你的去处。毕竟多一个人知道,风险就越大。”葛月儿有条不紊地说,“所以日后你行事一定要小心。” “谢谢你。”她有些感慨地说。 “别直谢我,赶快把那烫手山芋交还给连卡佛,打道回府才是。” “我知道了,bye。”挂上电话的同时,她的心情变得异常沉重。 她辛苦建立的诊所就这么毁于一旦,而且连她这个人还被假设为已经遇害。 这都是连卡佛害的!要不是他一开始就故做神秘,不与她联络,又四处跑来跑去,让她找不到人,她有必要遇到这些倒楣事吗?这些所遭受的损害,她都会算在他的头上! 这家伙的能力,听说让他坐拥巨大的财富,她要求这点补偿费,他应该不会计较,而且也不该计较。 对了,她还得将这些天照顾小雪花的所有小时费、精神耗弱费全算上去。虽然她不在乎那些小钱,但这口气恶劣的家伙,的确该受点教训及损失一些金钱。 说做就做!她马上起身,准备直捣“贼窟”,向连卡佛要钱及将小雪花还给他。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叩!叩!叩! 她故意用力敲著连卡佛的房间,又连续不停地按著电铃。 可是等了五分钟,这个男人没来开门,反倒引来了客房部的侍者彼得。 “夫人?”彼得很惊讶地看著眼前怒气蓬勃的葛雪灵。 “连医生不在吗?”她连忙展开笑容。 “他说有一个疯子干扰他,所以换房间了。”彼得这下子终于知道是谁在骚扰连卡佛了。 “什么?换房间?”她惊声低嚷。 “是的,夫人。” “那他搬到哪个房间?” “恕我无可奉告。晚安。”彼得鞠了一个躬,连忙退下。 “等一下!”她喊住他。 “夫人,有何贵事?”彼得心里直犯嘀咕。 .她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这次就算塞给他两百美金,他也不会说出连卡佛的下落,只好做罢,“没事。” 彼得大喘了一口气,又道了声:“晚安。” 这回她也顾不得礼貌,快速折返房间,打开电脑,呼叫月儿。 “杀手到你身边了吗?”葛月儿紧张地问。 “我现在是凌雪,杀手哪这么容易找到我?” “但你容貌没变,又带著小孩。”葛月儿提醒她。 “老天!我真该弄张假面皮的。”葛雪灵这才注意到自己仍是危险的。 “现在还不迟。” “言归正传,有件事你先帮我查一查。” “什么事?” “连卡佛已经搬离我隔壁的房间了。你尽速查出他搬到哪个房间。” “他为什么无故搬走?”葛月儿不解。 “他说有一个疯女人骚扰他。”她气愤地说。 “哈!”葛月儿噗哧大笑,“说别的女人会去纠缠男人我相信,但只有你例外,这个连大头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大笑声一直停不下来。 “停!停!”她喊道。 “不过,自从小雪花加入你的生活之后,你好像已不再是我认识的三姊,而是个歇斯底里的母亲及女人。” 当下,葛雪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她变了!竟然还会怒气冲冲地去找人!老天,她一贯的冷静到哪里去了? 她得赶快恢复原样──而那就是交出小雪花,还她自由身。 “反正你尽快查出连卡佛的房号就是了。” “ok,给我三分钟。”月儿还是在笑。 三分钟后,葛雪灵知道连卡佛搬到西侧的另一间总统套房,而且还知道他刚去参加当地一个国际性小儿科的研讨会外加夜宴,不到午夜是不会回来的。 这些情报都是自她那天才么妹月儿,披荆斩棘进入饭店电脑系统,以及从连卡佛电脑中的行事历中得知的。 好,她就来个守株待兔! 葛雪灵决定先洗个澡,然后香喷喷地迎战。 该死的连卡佛,若不是看在小麦的面子上,她准会将他大卸八块! 大卸八块!天啊,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她一向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呀!她总是很冷静的不是吗? 不……不,其实她并不是一直这么冷静、冷漠的,只是……忽然,她的思绪落入了父母去世的阴影中。 她本来是活泼天真、易喜易怒的,可是父母去世后,她变了,变得坚强,却也变得冷漠,在人与人之间筑了一道心墙。 连卡佛的冷嘲热讽,让她回到父母去世前的记忆轨道中,也激起她体内曾有的躁进与不安。 她的姊妹们大概都不知道,在父母因交通意外死亡之前,他俩曾在主卧室里争执,而她正好因贪玩躲入了父母的衣帽间,意外听见并看见一个事实,令她大为震惊。 几个小时后,还未从亲眼所见的震惊事实回复的她,又接到他们车祸死亡的噩耗,从此,活泼好动的她不见了,她变得冷淡,什么事都看在眼里,却也埋在心里。 她不想走入成人的世界,而且除了姊妹外,她也不让任何人走入她的世界。同时为了解开自己从那天起被禁锢的灵魂,她选择了小儿心智科。 往事如烟,她以为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令她失去平衡,然而小雪花与连卡佛的出现,却打乱了她引以为豪的“平静”。 莲蓬头的水一直冲著她的秀发,她慢慢地以指尖梳理著它们,检视多年来一直逃避的心事。 好累!原来回忆一段痛苦的记忆,就像一块又一块的砝码不断地加在心头上,沉重得难以负荷。 不想它了,此刻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呢!就是要让那个傲慢的男人,尝尝她的厉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半夜。 为了瞒过饭店的工作人员,葛雪灵声称小雪花生病,这种病只有连卡佛才可以医治,因此她们母女俩就坐在寂静的大厅,等待夜归的他从夜宴返回。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已近凌晨三点,她实在累得连眼睛都快闭上,但小雪花却因时差的关系,仍然精力旺盛,在沙发上爬上爬下。 当双眼快合上时,葛雪灵的眼皮总会因为听见“妈咪”而睁了开来,然后在看见小雪花后,又不自觉地闭上。 小雪花一直在葛雪灵的身边玩著、爬著,直到地毯的一端传来旋转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一见来人,就往他那里爬去。 连卡佛一见这小东西直觉眼熟,尤其她的发色,实在很像她的妹妹,一个失神,就听见尖拔的女子声音传来:“还我的孩子来!你这个人口贩子,快来人呀!这个男人抢了我的孩子!” 由于连卡佛背对著她,睡眼惺忪的葛雪灵一时无法将她见过的连卡佛联想在一块儿,只是本能的保护孩子. 连卡佛一个转身,牢牢地抱住小雪花,葛雪灵这才看清来人,朱唇开了又闭,闭了又?,这男人是她的“偶像”啊!之前,他们还在机场见过面。 “连医生,发生了什么事?”警卫室的主管立即上前。 而饭店的主管也靠近葛雪灵询问:“夫人,你的孩子──” “粗心的母亲,因贪睡而指责他人绑架她的孩子。”依然是那浑厚而具魅力的声音,但却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指责。 这种指责的方式与口气,很像一个人……是他!连卡佛!是那个和她在内线电话“过招”的臭男人! 等等!刚才他们叫他什么? “你们称呼他什么?”她警戒地问道,连忙将小雪花从他手中抱过来。 没弄清楚对象前,她绝不会将小雪花交给任何人。 “他是──”饭店人员正想说明时,却为连卡佛所阻止。 “我正在休假,闲杂人等无权知道我是谁。”他下午的优雅与平易近人已完全消失。 “我们明白,可是这位母亲说她的孩子病了,只有您的医术才可以帮助这孩子。”饭店人员小心翼翼地解释。 “孩子有问题?”他凑近小雪花,认真的看了几秒,然后又睇了一眼葛雪灵,无意间闻到葛雪灵身上的独待香气,登时有点恍神,但很快地恢复理性。“孩子应该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可能是──孩子的母亲。但这方面就不是我的专长了。晚安。” 他说完旋即往电梯的方向走去,但那香气仍在他的鼻端飘散不去。 他得承认这个女人是个美丽的女人,尽管她睡眼惺忪。可惜以这种方式接近他也太没格了。 “等一下!”被讽剌了半晌才回神的葛雪灵,立时喊住他。 “晚安。”他仍然往前行,不为所动。 “你这个冷血的家伙!”她立刻以中文骂道. 她曾听小麦提起,她和自己一样,身上都流有中国人的血。小麦的祖父是纯正的中国人,娶了法国女子为妻,并归化为法国籍。尽管如此,他们连氏一族却没忘本,仍沿用他们的中国姓──连。她由此推断,连卡佛会说中文,这么诅咒他,除了想出一口恶气,也是不想让彼此太过难堪。 连卡佛终于停下脚步,冷哼了声,“为了吸引我,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拿镜子照照,大男人还留长发,像女人似的,我干嘛吸引你!长发我多得是,而且比你的还光亮又柔软。”她故意撩了一下长发。 “可惜,你已是人家的娘,再美也只可以给一个男人欣赏。”他终于转过身子。 “你!”她气得说不出半句话。 “我告诉你,不管你的小孩生了什么病,我都不会为她看诊。因为我正在休假,何况她也没有生病。”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地低声讶道:“你就是晚上打电话到我房间的那个疯女人?!” “是我。但我不是‘那个疯女人’!至于你,才是条自以为长了金毛的疯狗!”她气嘟嘟地说。 “情绪失控也是一种病,我建议你先去看精神科医师,这个人很权威,他叫──”他抽出黑色钢笔写下两个字,优雅地塞入她手中,旋即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气愤填膺地打开他塞给自己的字条,瞥见连卡佛建议她去看的医生大名,正是她大姊夫──慕林。 这个该下地狱的连卡佛,竟然叫她去大姊夫那里就诊?! 气坏了的她,一句话也不说地就抱著小雪花上楼。 可是当她用力地甩上房门后,她才发现她竟然忘了正事!唉,她只好再找月儿帮忙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连卡佛不仅是小儿科的权威,同时也是连氏集团的副总裁,他除了协助连父处理庞大的集团事务外,也为公司培育出一组优秀的情报人员,以及一支精锐的“部队”,以保护他们连家人。 一般来说,他虽高傲,却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今天他会这么冷漠待人,实在是得知小麦被暗杀的消息。 小麦是他最心爱的妹妹,她离家出走后,他们仍有联络,他偶尔也会去看她。对于小麦嫁给黑双吾,他一开始就反对,因为那是条不归路,可是小麦却执意要嫁。一怒之下,他不再与她联络,而父母得知此事,更是气得与她断了父女关系。 可虽然不再与她通讯,他仍不时派人打探她的消息,毕竟她是他最爱的妹妹,只是没想到……意外来得如此之快。 他已派人猎捕那帮凶手,同时也遣人找寻他那下落不明的外甥女。 心情落入谷底的连卡佛,忽然从电脑的信箱中,看见一封主旨写著「欲知小麦之事,请速回e-mail给我”的信,他赶忙点选它。 连医生: 令妹已往生,但留下一女在我这里。为防网路被监视,请透过xxx的方式与我联络。 凌雪 连卡佛看了凌雪要他联络的一个网址与联络人名字──桑椹,大感讶异。 因为精于电脑的人都知道桑椹是个电脑鬼才,各国网路拦截相关单位都拿“他”没辫法。 难道他的小外甥女已遭骇客挟持?不管如何,他决定放手一搏! 连卡佛找桑椹,还回我的外甥女! 尽速联络,别耍花样,否则就等著我将你连根刨起,外加火烧! 葛月儿一接到此信,便立刻与三姊联络,并与她讨论彼此的辨识方式,然后回了一封信给连卡佛── 要见你的小外甥女,请先穿麦穗色的衬衫、黑色西裤,口袋处别上“佛像头”(楼下艺品店有卖,只剩一个,快去买)。至于凌雪她会身穿雪白的连身裙装,胸前别著一枚雪花的纪念夹,手抱著你的亲人──小雪花,她有著麦穗般的头发。明午直接到该舨店的樱苑日本料理餐厅三号桌见 桑椹 连卡佛看完信,直觉这是一个狡狯又喜爱恶作剧的骇客,才会指定他穿什么麦穗色衬衫,别“佛像头”这种怪招。偏偏这一刻他不得不照本行事。 明午见,该死的桑椹。 连 回覆完,他按下内线电话说道:“我要艺品店那个佛像头别针,还有一件麦穗色的衬衫!” 第三章 葛雪灵在月儿的提醒下,次日午时便到该饭店的樱花厅与连卡佛碰面。 老实说,她的心情很复杂。昨日在机场,那时的他有些令她怦然心动,可是他后来所表现出的鄙夷态度,却让先前的心动化为愤怒。 但喜恶是一体两面的,她气他的冷情与鄙夷,却又不能完全忘掉对他第一印象的心旌动摇。 最后,她还是刻意打扮了自己。 她穿上月儿为她量身打造的雪白缎质洋装,看似平常,却将她窈窕的身段、空灵的气质完全勾勒出来。她还刻意将一头及腰的长发放了下来,光滑如丝的黑发中,还夹著麦穗般的金黄,那是一种很难以任何染发剂挑染出来的色泽。 如果说此刻的她像艺术家笔下的天使,相信没有人会否认。 当她带著小雪花走进餐厅,立刻就吸引领班惊赞的目光,及用餐宾客的注目。 “夫人──”领班话未尽,葛雪灵那如精灵般的柔声便漩泄而出。 “我们订了三号桌。”她优雅地推著乘坐推车的小雪花,毫不做作地微笑道。 “夫人请随我来。”领班很快地回神,心底还在想,已坐在座位上的俊男相她可真是郎才女貌。 “谢谢蜂” 当她一走近三号桌,连卡佛的视线便无法移开,他的心在鼓动,呼吸也在瞬间加速。 她和昨夜的睡眼惺忪、叫嚣怒骂形象截然不同,现在的她优雅得令人以为这是不同的两个人。直到瞧见她胸口的别针,失神的魂魄瞬间归位。 她竟然就是桑椹指名要来见他的“凌雪”! 再睇了一眼熟睡的小雪花,难怪第一次见到这小妮子,他就觉得眼熟,原来是他的外甥女。 颌班这时为葛雪灵拉开座椅,“夫人请坐。” “谢谢你。”她迅速瞥了对方的名牌,细心地称呼:“克里克先生。” 领班甚是喜欢这没有一点儿架子的美丽女子,同时看了连卡佛一眼,询问:“请问两位准备用餐了吗?” “苏维埃里咖啡。”他说。又瞥了葛雪灵一眼,似乎在问,你打算点什么。 她又朝克里克露出甜美的笑容,“马鞭草花茶,再来一杯红豆草莓奶酪,上方不要淋巧克力。” “是的。先生、夫人。”克里克恭敬地离开。 这难得的一刻清闲,他们两两相望,彼此探究。 葛雪灵看著一身西装笔挺的连卡佛,容光焕发的神色就像朝阳东升,空气中还隐隐飘来名为古典的古龙水淡淡香味,昨日的火爆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没想到晚归、晚睡对连卡佛并没有影响。他一定是个经常旅行的人,才不容易受到时差的影响。 而连卡佛也同样打探她,心忖,不过事隔几小时,一个女人的面貌、声音、举止竟有如此大的改变。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她足以吸引这整栋饭店的所有男人。 她是那种让男人想一亲芳泽,却又不能随便对待的女人。 他的心弦犹似被蓄意拨弄,让他有那么点昏醉,但他仍努力保持神智,从旖旎的遐思中回到现实。 “她就是小麦的女儿?”他求证地问道。 他那带有磁性却理性的声音,让她从梦幻的欣赏中快速抽离。“是的,她的小名叫小雪花,本名则是黑雪儿。” “你呢?你就是桑椹?”冷调的质问,像是刻意抵抗她的诱惑。 “不是。”她没有说明月儿的身分。 “不是?!”他眉一挑,不以为然。 “不是。” “那你和桑椹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助你切入我的电脑、查知我的行踪?”登时,他又变回那个咄咄逼人的男子。 “这不是重点。”先前对他的“幻想”再度被打散,她的烦躁又被激起。 “你绑架小麦的女儿不就是有目的?说吧,你要多少钱?还有,我怎么知道这娃儿就是小麦的女儿?” “你──”她的火气也冒了上来。 “别告诉我,你分文不取。”他不信。 “我是要钱,但──” 她话未落,连卡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她,抱起小雪花,并大声地对葛雪灵嚷道:“快跟我走!” 接著,就听见砰地一声巨响,一名服务生倒在他们的桌面上,而且瞪著双瞳,口吐鲜血。 餐厅一下子尖叫声四起,乱成一团。 接著又听见几声枪响,而且是朝他们的方向射来。 葛雪灵这下子终于明白,有人杀了侍者。不!严格一点说,杀手本来是要杀她或他们的,但那名倒楣的侍耆却为他们挡下这一枪。 可是昨天他们联络的方式那么隐密,对方怎么会查得出来?该不会就像月儿说的,因为她容貌没变,所以人家早就盯上她了吧! 尚未完全回神的葛雪灵被连卡佛抓著往外跑,接著又听见他大叫:“白狼,快派人员支援,我们中了埋伏,车子马上驶到预定的地点!” 她一边和他跑著,一边看他在和什么人说话,正巧看见他的耳边安装了一个对外联络的蓝芽。 登时她觉得这画面和好莱坞的枪战片简直没两样,首次,她感到这阵子真的活得好惨。 首先是被小麦的意外死亡弄得心神不宁,接著小雪花的加入,使她的生活秩序大乱,如今又和这个男人卷入一场枪战中。 她这是招谁惹谁啊! 枪弹的声音仍然没有停歇,另一批不知哪冒出来的人,和先前要狙击他们的杀手开战了,她则仍被连卡佛牢牢抓住往前冲。 就在他们冲到事先备妥的座车前方时,葛雪灵的脚却因踩了个空,鞋跟断了,“哎哟!” “又怎么了?”他机警地左右看,还瞥了一眼她的脚及高跟鞋,有些哭笑不得,连声命令他的保镳:“白狼,将车子倒过来!”同时对她吼道:“要命就赶快爬进车内!”他用力地将她塞进车内,自己也快速钻进车里,再次下达命令:“快开车!” 白狼立刻加足马力往前驶。 坐定之后,她才从惊魂中回神,奇怪的是小雪花竟然仍熟睡著,嘴里还衔著奶嘴,时而吸吮,时而停下,并且试图在连卡佛身上找到最舒服的地方。终于,她在他的腹肌处安静了下来,再度深睡。 葛雪灵终于体会到,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啊!那是一条永远无法分隔切断的锁炼,它会让即使未曾谋面的至亲,也能产生感动与依赖。 她知道在这场生雕死别、火爆震怒、紊乱枪战中,她始终是个局外人。 她该谢幕了,原本因愤怒想向连卡佛“敲诈”的念头也一扫而空。 “小雪花现在是你的了,我不会要你半毛钱,她是你真正的外甥女,你可以检查她脖子上的炼坠。小麦说,你看到它就会明白一切,再不,你也可以去验dna。” 他听著她过于平静的语气,没有立即撇过头看她,只是可有可无地拿出小雪花脖子上的项炼。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小麦……还说了什么?她……是怎么死的?”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淡,不让她看出自己的情绪波动。 “她──”葛雪灵实在不愿回忆那晚所发生的事。 “说!”连卡佛仿佛再也压抑不住沉痛,命令道。 “她来我那里时,已满身是血──”她开始回忆道,这才想起一件事,不疾不徐地从身上取出一封信,“这是小麦临终前要我交给你的。” 他接过信,心情极端复杂。 他们兄妹一直身在富裕之家,只是他不明白,小麦为何不像一般的富家子女,乐于享受富裕,反而离家出走。 他将小雪花暂时交给了葛雪灵,缓缓展开信── 哥: 翼不愿意你看这封信,因为收到它,就表示我已遭到不测。答应我,别难过,好吗? 还有,替我好好安慰老爸、老妈。他们嘴上说不要我这个女儿,但我心底比谁都明白,他们最爱我了。 我选择离开家,除了想证明我不是个爱撒谎、不服从的女孩外,还想证明我有其他的能力。 而事实证明,我做到了! 我发现自己最大的优点是──识人最清,双吾是我这生最明智的决定,他真的好爱好爱我,我从不怀疑这点,每天我都活在天堂里,真的。 唯一遗憾的是,他总身处在刀光剑影中,偏偏他又身居高位,常常有下位之人想将他拉下来,我既承受他的爱,自然得泉涌相报,那就是与他甘苦共尝、同生共死。 我唯一做得最差劲的一件事,就是拖一个人下水。她叫葛雪灵,是一名小儿心智科医生。她是个好女人,美丽、空灵动人,相信你已经看到她昀美丽了。 我对她谎称自己是孤儿……等等各种谎言,目的就是博得她的同情,以便这一天来临时,让她充当你我之间的信差,与小雪花唯一可以托付的人。 我们连家、黑佳欠她的,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你还记得你曾经问我二十岁的生日礼物想要什废吗? 我说:“到时我会告诉你。” 现在,我要取得我迟到的二十岁生日礼物,那就是我为你选的新娘──葛雪灵。 如果你已结婚,那么你就派人永远保护她的安全,直到她找到一个愿意以生命爱她、保护她的丈夫。这是我们全家该偿还她的,也是你答应我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好了,就此别过。就当我先到天堂享福,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咱们再相会。 小麦绝笔 看完信后,连卡佛的心情异常复杂与沉重。小麦的“请求”实在太诡异! 激动又悲伤的心一时间无法平静下来,他深深吸了几口大气后,才将眼光转向葛雪灵,这个小麦希望他娶她为妻的女子,“你叫葛雪灵?” “你──你怎么知道?”她有些诧异。 “你和小麦是什么关系?”他不回答她,又提出另一个问题。 “朋友。”她淡淡地说著。 “很要好的朋友?” “不算是。应该说是……‘谈得来’的朋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替小麦完成这么危险的任务?”他有些怀疑,如果不是生死之交,葛雪灵为何要冒著生命危险,千里迢迢地将小雪花交还给他?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双瞳澄明地正视著他。 葛雪灵发现,正经且不生气时的连卡佛,真的是个令人心动的男子。和他在瑞士机场初见面时,那种令她心跳加速的感觉又回来了……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双颊也浮上淡淡的红晕。 连卡佛看著她微红的双颊及坚定的态度,霍然对她的印象有些改观。 这女人明知此行有危险,却只为了受人之托,冒死也要完成任务!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他不懂,因为他的生命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人,更遑论是女人了。通常女人就像伊甸园里的那条蛇,本身就是带毒的诱惑与欺骗,尤其她们见著强大的利益出现时,即便是出卖灵魂也在所不辞。 登时,他向来防御森严的心门,悄悄地开了一道缝隙。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为小麦及小雪花所做的一切。”话落,一个不曾有过的念头陡地闪入──若是能娶得这么一个美若精灵,又富有侠义心肠的女子为妻,倒也不错。 再度对上她那双晶瞳,岔开的思绪立时回神。老天,他想到哪里去了? 但脑子即使如此想著,双眼还是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 葛雪灵完全不知他的心情转折,只觉得右脚踝一阵阵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皱了下眉。 刚才的“火线大逃亡”,不小心扭到了脚,如今脱离险境,疼痛便起。 她毫不做态地伸手揉起右脚脚踝。 “你的脚扭伤了?”他本能地弯下身子,轻触著她正揉著脚踝的手。 顿时,她全身因他的触碰而僵硬,红著脸赶紧将手往他的大掌中抽离。 他瞄了她一眼,反倒将她肿胀的脚踝整个包覆在他的大掌中,手指轻揉著她的脚踝。 他喜欢她柔嫩肌肤的感觉。 他的动作让葛雪灵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脏鼓动的声音。 他继续按摩著她肿胀的脚踝,眉头不觉地皱了下,“伤得不轻。”话中流泄出疼惜之情。 “没关系,我是医生,我可以处理。”她急忙打断他的话。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古龙水味,混合著他的体味,使她的思潮更难集中了。 “可以的话,我想我该回纽约了。”她得让自己的情绪不再绕著他转,否则她将会成为笑话。于是她将双瞳落在小雪花脸上,“我想你会有办法照顾小雪花的,因为你是最权威的小儿科医生。” 闻言,他忙将手从她的脚踝栘开,并坐直了身,“但我不是保母。” 她偏头看著他,蹙了下眉心,刚刚对他的好感,全都不见了,“但她是你的至亲,外甥女。这也是我们见面的原因。” “没错。”他带著笑,诡谲地看著她。 “那你还有什么意见?”她不解。这男人的表情好像是说,她该继续留下照顾小雪花似地。 这时,沉睡中的小雪花动了动身子,并将小脸蛋紧贴在雪灵柔软又温暖的胸脯上,还满足地轻哼了声。 葛雪灵疼爱地望著她,忍不住低下头在小雪花的额头上轻吻了下,低喃地说著:“好好睡吧。” 连卡佛望著有如母女的两人,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幸福的感受,彷若眼前的两人就是他的妻、他的女…… 这个想望让他更想要将葛雪灵留下。 “因为她需要你。”他含笑睇著熟睡中的小雪花说道。 她再次望著小雪花有如天使般的纯真脸孔,突生不舍。虽然她已视小雪花为己出,但毕竟这宝贝是连家与黑家的根,她不应介入太多。再说,她还有许多事必须处理。 “你一定可以找到更适合的人来照顾她。”再怎么不舍,也须离开,她实在没有理由再留下。 铃……连卡佛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彼此的互动。 接听电话后,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收线后,他丢下一句话:“你必须留下。” “什么?”她错愕道。 “因为对方派出的杀手,认定你是小麦,已发出全面格杀令,非取你性命不可。”他冷冷地说著。 “老天!”她卷入了什么样的风暴中呀?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说,但却未点明要做什么。 那个葛雪灵曾领教过的,冷然自持,甚至近乎无情的连卡佛,又再度出现。 “什么意思?”她可不想一直被藏起来。 他没有回应她,迳自按下一组电话号码。“泰阳,我要你为一个女人整型……” 等到他通完电话,车内再度恢复安静时,葛雪灵沉不住气地问:“谁要整型?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你要整型。” “不!我不要!”她反抗道。 “由不得你。”他的声音彷如来自南极,冷到可以冻结一切。 他的独裁激起了她倔强不屈的一面,她冷傲的抬起下颚,“我的命由我决定,我的脸也由我决定!” “倔强和愚蠢只是一线之隔。”他冰冷落下话,大掌顺势扣住她的香颚,同时命令白狼:“到泰阳的秘密基地。” 这个笨女人,难道不知道他正在想办法救她的命吗?虽然他已派人狙猎那帮凶手,但在抓到那些家伙之前,她还是有危险的! “是。”白狼紧急打著方向盘,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我要下车!”她盛怒如母狮,用力甩开他的手大嚷,并试图打开车门。 喀!中控锁也在这时锁上。 “你──连卡佛!我救小麦,是我心甘情愿;我带小雪花来,也是忠人之事,但我绝不会为了担心被杀而去整型!”她气急败坏地质问:“是谁给你权利这么命令我、支配我的生命与生活?” 他再度扣住她的下颚,睇著她因愤怒而火红的脸蛋,发觉盛怒中的她,依然美得动人。 “放开你的手!”她觉得好疼。 “这是小麦的遗愿。”他冷冷地丢出这么句话。 “你、你说什么?”她的唇因惊诧而打结。 “她要我用生命来保护你。虽然我不愿意。”他故意加了这么句尾话。 “我不觉得小麦会这么要求。”她坚决地说道。 “你对小麦了解多少?”他反问。 “也许没你多,但这几年我们一直保持联络,所以我知道她不会这么做。”她自信地回应。 “哈哈哈……”他突然狂笑,但眼角却隐藏了泪水。 小麦说谎的技巧又进步了,连一个心智科的医生也能骗过!如今还要拉他这个哥哥下水。 他不会揭穿小麦的谎言,但也不会娶这个女人,至少现在不会。婚姻是神圣的,绝不可做为人情或承诺的交换条件。 他要娶的女人,一定得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所以,现今他唯一会做的,就是保护葛雪灵的安全,直到另一个男人出现,或是……让她成为自己此生的最爱。 “笑什么?”她不喜欢他这种讽笑。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决定的事,无人能改。”他抱回小雪花,轻轻地抚著她的小脸,“这也是为了小雪花。” “你──你──”真是自私!但这话她没有说出口。 “你的左侧有个小冰箱,里面有冰块,自己冰敷吧。一来让你脚踝好过些,二来降降你的火气。”他独裁的语气之下,还带有一丝关怀。 但葛雪灵没听出他的关心,只听到他的跋扈,“连卡佛!” “如此沉不住气,难怪你的大名没能载入名医名鉴中。”他说得轻描淡写。 “你──你──我──我不像你这么爱沽名钓誉!”她反击道。 “所以我才可以呼风唤雨,你也才有机会坐在这辆防弹车里避难,待会儿还可以见到全球知名的整型权威──泰阳,”他故意瞄了眼她恰到好处的五官,“并且让他亲自为你操刀。” 平心而论,她脸蛋的比例完美得不需改造,唉,可惜! “我不稀罕这些,我只想要回我的自由,死亡不过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我不怕。”她毫无惧色地迎向他。 他突然佩服起她的勇气及与众不同的思考逻辑,但却技巧地将这些感情掩藏起来。 “我累了,不要再说了。”他合上双眸,还刻意慢条斯理加了句:“昨天夜里──不,是今天凌晨吧,我被人打扰得睡不稳,现在真的很累。”仿佛这么说,就可以驱赶她在他心里越来越大的影响力。 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人,却只能哑巴吃黄连。原来,好心不一定有好报! 之前的混乱姑且不论,现在脚又拐伤,待会儿脸皮也会被手术刀割过来割过去,连最基本的自由也将失去……她真是倒楣到家了! 她气馁地偏过头,望向窗外。 窗外这时飘起雪花,她身子不自主地抖了一下。 “白狼,暖气的温度加高一些。”细心的连卡佛注意到了。 她透过玻璃窗看著身旁的他。他──知道她冷? 意外地,她的目光与连卡佛的在玻璃上对上,她连忙转开目光,假装没看见,而心里则想著── 也许,他的心没有嘴上那么冷! 第四章 葛雪灵最后拗不过连卡佛的坚持,只得和他一同飞至那名整型医师的研究室。 可是她发现自己的脚踝因为兼程赶路,外加时常抱著小雪花的缘故,而疼痛不堪。 小雪花只要一交到保镳手中,就立刻哇哇大哭,也许是母性吧,她便主动抱回小雪花。 说也奇怪,这娃儿一到了她的手中,就安静下来,所以她只好强忍著脚痛抱她。 她心里明白,这一刻,她的脚已因过度加压与劳累而肿了起来,但她还是咬牙撑下,只因她不想为连卡佛添麻烦。 当车子一到机场,连卡佛在司机拉开车门后,便对著葛雪灵说:“孩子交给我来抱。” “哦──好。”她喘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交出小雪花,人也从车中慢慢爬出来。 谁知,受伤的右脚才一碰到地,瞬间便觉得有如榔头捶在痛处,让她痛得几乎掉泪,人也往前栽── 连卡佛虽然抱著小雪花,但仍俐落地靠近葛雪灵,一把扶起她,关怀溢于言表,“你怎么了?” 他将小雪花交给一旁的司机,将她完全搂至胸前。 一阵独属于连卡佛的古龙水味,立即钻进葛雪灵的鼻端,温暖厚实的胸膛就像一面永远不会倒的高墙,任她安心地靠著。 “你到底怎么了?”焦躁不安爬上他的心头。 “我──我脚痛。”那话说得尴尬也轻微。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低声下气”。 她轻声的话语听在连卡佛的耳里,却如巨雷般大响,他心疼且懊恼地说:“我抱你。” “不!不!我自己走。”她错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试图离开那面温暖的墙,才推开,又落入他的怀抱。 他索性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你是医生,应该知道延迟就诊,只会加重病情,为什么不提早说?” “你──放我下来。”惊悸的双手不知该摆哪里,她现在根本无法思考如何回答他的质问。 “好让你再跌一跤?然后──”本是关心,但到口的体贴却转成责难:“让我们全因你而被射成蜂窝?” 他又转向身边的保镳,“先到机场咱们的贵宾室。”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提针带刺吗?”她委屈、愤怒地瞪著他。 “哇──”小雪花这时哇哇大哭了起来,只见司机手忙脚乱地安抚她,却徒劳无功。 “放我下来,我来抱小雪花。”这哭声压下她的不平,取而代之的是关怀。 “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小孩子哭一下,死不了的。”连卡佛忽然觉得,葛雪灵要命的母性与“自虐”的情况,著实令他抓狂。 这女人不知道自己的情形比小雪花严重吗? “你──怎么这么说话!她只是个孩子。” “而你是个病人!”他也不甘示弱地涸了句,仍然将她抱在手中,怎么也不肯松手。 他匆促的脚步与坚定的眼神,让葛雪灵的思潮开始紊乱,有怒、有感激,还有些许的……幸福感。 这个条件优秀又大权在握的男人,彷若天生的贵胄,命令与裁定他人该做什么事,似乎早已成了他的特权。 可她并没有屈服在他的权力与魅力之下,但也不再争辩,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所以……就让他抱著她吧! 她似乎记不得在男人手臂中是什么滋味了,好像是在知道父亲悖离她们一家人之前吧?在那之后,她再也不相信人,尤其是男人…… 可是现在……重重地吸口气后,她双手抱住连卡佛的颈项。现在就让她重温儿时的回忆吧! 他对她的转变,有些惊讶,但也不再说些什么,仿佛她本就该待在他怀中似的。 急速的步伐,将他们的距离悄悄地拉近,她再度闻到他身上隐隐传来的古龙水味,他则嗅到她身上清新沁冷的香气。 他们彼此吸引著,却又假装这搅弄心思的香气是不存在的。 连卡佛不语,却宛如处在二级地震中,整颗心摇摇晃晃;而葛雪灵则仿佛再回到初相逢那刻,感到怦然心动……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是位于瑞士雪山下的一栋屋宇,从外观看上去丝毫不起眼,可是一走进去,仿佛来到超时空的未来世界,冰冷的钛合金冷调设计,科技化的设备,偌大的空间只有一个透明的桌面。 当连卡佛带著葛雪灵、小雪花来到玻璃桌前,立即听到天花板传来电脑合成的声音:“请输入您的代号。” 连卡佛按下一组密码后,桌子旁的地面缓缓升起一座完全透明的东西。 “请坐,连先生。” 葛雪灵看得目瞪口呆,这里的设备简直令她难以想像。那升起的东西,竟然是一座八角型的透明电梯! 天花板又传来声响:“二位请搭乘天际号进入诊间。” 他们一行三人便走进那透明电梯。不知过了多久,电梯再度开?,他们又听到电脑合成的声音:“泰医师已恭候各位大驾光临。” 光洁的空间最深处,一张背对他们的高背椅转了过来,原本坐在上方的男子站了起来,扯著不温不冷的笑容朝他们走来。 葛雪灵一下子看傻眼了。 这个男人太俊美了!但他不属于连卡佛那种阳刚、霸气的俊,而是一种阴柔、近乎女人,又似中性的俊。他的绝美容颜、健硕体魄、颀长身量,怕是教许多女人又爱又妒。 不过,这男人的眼太过邪冶,唇略显薄,不是她欣赏的男人。这种男人想必眼睛是长在头顶上,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界吧?! 不过,她竟然有一种很诡异的灵感闪进脑海──他们一定会再见面,而且是关系匪浅的会面。 不待她再细想,男子与连卡佛的交谈声立刻将她拉回现实。 “这个女人的五官、身材几近完美,根本不需整型。”泰阳开口说道。 “整型不是为了美观,而是为了她的安全。”连卡佛严肃道。 泰阳深深看了连卡佛一眼后,霍然大笑,“那就将她留在这里,任谁也找不到她,何必让她忍受整型之苦?而且,我也没有把握可以重新塑造一张更胜她目前美貌的脸蛋。” 连卡佛下意识地拉过葛雪灵,“她不需要待在这里,她只需要变脸。” “哈!有意思。”泰阳又笑了,还带了那么点促狭。他从没见过佛哥这么护卫一个女人。 “闭嘴,你傲是不做?”连卡佛威喝遁。 “女孩,你的看法呢?”泰阳不受威胁。 “我不做。”她毫不畏惧地说出自己的坚持。 “有意思。你和佛哥的意见相左,我该怎么办?”泰阳带笑的眼里有著看好戏的兴味。 “我的话算数。”连卡佛专制地说道。 “脸是我的,你有什么资格这么支配我?”她不服气道。 “你不知道外面一群人想杀你吗?!”他也火大了。 “当我决定救小麦时,就没想这么多了!如今我的责任已了,生死就是我的事了,你不用顾及小麦的托付。 我不是不怕死,也不是找死,只是我不要我的脸被人切割来、切割去,也不要任何人对我颐指气使!跳过男女的性别,我是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应有他的自主权,你或他都不可以剥夺我的自由意识!”她一口气将这些天所受的气全发泄出来。 啪!啪!啪!掌声来自泰阳,他一时还没意识到“救小麦”是指什么,只是看他们一来一往的对阵十分精采,特意鼓噪道:“佛哥,你遇到对手了。” “闭嘴,娘娘腔!”连卡佛低咒。 这可犯了泰阳的大忌,他倏地挥出一拳,“x的,你这个娃儿保母说什么?!”他认为小儿科医生是孩子的保母。 连卡佛一手架开泰阳的攻击,两人互打了起来。 就这么来回打了好几分钟,咒骂声不曾停下来。 葛雪灵这才算是见识到,男人的暴力倾向是与生俱来的,不论他们长相阴柔或是受过高等教育,一旦受到羞辱,他们是会不顾一切地反击的。 “哇!”遽然响起的婴儿啼哭声,中止了两个大男人的对阵,他们几乎是在同时救回拳脚。 泰阳的长发已凌乱不堪,连卡佛的衬衫钮扣也被扯掉一颗,彼此对望之后,继而狂放地大笑。 “这娃儿是谁的?”泰阳走近小雪花,好像之前的对阵不曾发生一般。 “小麦的。”连卡佛也走到小雪花身边,从新买的另一张婴儿车里抱起她,顿时,哭声止歇。 “小麦的?”泰阳甚惊,这才将连卡佛来这里的目的与小麦的事连贯起来,强烈的不安倏地漫过心头。 “嗯。” “她──”泰阳的双拳不自觉地紧握。 “死了,被人杀死了。我派人去查了,这仇我一定会报的!”连卡佛压抑的声音,显露出他的愤恨。 泰阳立时感到似箭穿心,但他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一时之间不知该对连卡佛说什么。 “为她整型吧。小麦死前到过这女人的诊所,那帮余众以为她是小麦。”连卡佛解释道。 泰阳没吭气,最后才说:“可是这女孩不愿意,你忘了?” “我没忘!但我不想让小麦含恨九泉。”连卡佛的眉心皱成一个凹陷。 泰阳脑筋一转,“方法倒有一个。” “什么方法?”连卡佛和葛雪灵异口同声。 “为她制作一张面皮。” “面皮?”他们惊讶地应道。 “嗯。可是这需要一些时间,她必须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等面皮完成后再离开。”泰阳建议道。 “一段时间是多久?” “快则一个月,慢则三个月。” 泰阳看了他一眼,隐约察觉到连卡佛的不耐烦与时间长短无关,这女子必须留在他这里才是关键。于是他打算测试自己的想法对不对,“至于你倒是随时可以离开。” “想都别想!”脱口而出后,连卡佛才惊讶于自己的心态,他竟然不希望泰阳和葛雪灵单独相处?! “哈!”泰阳了然于胸地笑说:“你该不是怕我和她日久生情吧?” “x的!你给我闭嘴!” “x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泰阳也还以颜色。 葛雪灵立即打断他们,“拜托,二位可不可以别说粗话?大家都是医生,应该明白声波与不当的言词对婴儿有不良影响的。” “你也是医生?”泰阳有些诧异。 “小儿心智科的。”连卡佛抢先一步代答。 “你是──”泰阳又问。 “葛雪灵。”她答道,心想大概不会有几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是你!”泰阳讶道。 “你认识我?!”她有些吃惊。 “我有个挚交的女儿是你的小病童,他们说你是个少见的好医师。”泰阳褒奖道。 “他们过奖了,我只是做我该做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你才是最好的。” “你们两个别再互相吹捧,赶快动手做面皮!”连卡佛满心不悦地打断他们。“这有,我和小雪花也要一起住下来。” “瑞士顶峰的雪要融了。”泰阳笑著暗喻。 “管好你的嘴。”连卡佛语气平静,眼中却有著威胁。 泰阳毫不在意地一笑,按下身后巨幅的电视墙,“这里有各种女性的脸型,葛医师,你喜欢哪一类型的?”但他这一句“葛医师”,却已明显将自己与对方的距雕划开来了。 他知道这美丽的女子已攻占佛哥的心,他想,也只有这么个特殊、空灵的女子,才能将倔傲的佛哥收服。 对他们,他乐观其成。 “只要面皮不会吓到孩子便好。”她说。 泰阳偏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的确是个好医生,甚至,你会是个好母亲。” 她抿了抿唇,没有答话。自从儿时在父母的衣帽间看到那一幕后,她已不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感情了,所以,她怎可能结婚、生子,当个母亲呢? 而连卡佛听到泰阳的一番话,心顿时受到冲击,她细心呵护小雪花的画面,再度闪现于他的脑海中。 如果她们真的是他的妻、他的女……他又忍不住这么想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实验室里只有葛雪灵与泰阳。 “这电脑可以测出你的头型与面容的比例,以便计算哪一种面皮最适合你。”泰阳一边操作电脑,一边为葛雪灵解释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摸摸你的脸骨,这是面皮制作一个很重要的步骤,就像医生在某些时候必须触诊一样。” “好。”她起身走近他,在他的面前坐了下来,泰阳的双手便攀上她的脸颊。 葛雪灵当他是医师,自然不觉得这个举动有何不妥,但却意外听见一道斥喝声从门边传来── “谁让你碰她的?!”连卡佛的语气带著不自觉的震怒。 泰阳冷笑地放下双手,望著他,不发一语。 葛雪灵倒是吓了一跳,折返过身子,望著连卡佛,幽冷地反问:“你知道自己这么说话很失礼吗?” 连卡佛当然知道,但他就是莫名的、该死的不希望任何男人触碰她──尽管为她做面皮的是医生,是他的好兄弟! “我先出去一下,你们聊。想找我时,再按这个钮。”泰阳识趣地转身就走。 他早就看出佛哥对葛雪灵有特殊的感情,只是没想到他的占有欲……这么强。 连卡佛并没有阻止泰阳的离去,偌大的实验室就只剩他和葛雪灵二人,双方像是准备长期抗战的两军,互相瞪视著彼此,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久久之后,电脑的主机突然发出声响:“人皮结构已完成百分之九十,最后百分之十,请泰医师输入正确的数据,以便完成。” 葛雪灵这时终于开口: “你带我来泰阳这里,就该知道他势必得摸我的脸骨,否则他如何为我整型,如何为我做一张合于我的面皮?如今你却大呼小叫地喝阻他。你想,换作是你,这工作你接是不接?” “只不过是面皮一张,又不是整型,五十分和一百分差距有这么大?” 他是医生,自然明白触诊在某些时候是必要的,但想到泰阳的手可能继续在她脸上触摸,他就无法忍受。 “我不禁怀疑你小儿科的执照是拿假的!儿童若有颜面伤残的问题,你是执刀医生,当在安全的情况下,可以植皮百分之六十,你会只做百分之五十吗?”她再问。 “这是不同的情况。”他固执地拒绝她的说法。 “情况也许有些不同,但该触诊的时候就必须触诊,只有如此才能透过触觉,感受病患的需求、病症……”相比较于他,她倒是心平气和了许多。 “你也许说对了一半,但你做的是面皮,而非整型。”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泰阳,他自我要求严格,所以连面皮的制作也不愿意草率行事,这是好的工作态度,你应该鼓励及配合。” “所以,你就任他摸来摸去?”他知道她是对的,但出口的话就是这么不理性。 “什么叫做任他摸来摸去?这叫做配合!泰阳是你找来的,你若不信任他,当初为什么找他为我整型?还好我答应的是面皮制作,而非整型,否则我和他的接触还不止于此。”她提醒他,这样的接触已算是少的。 “你──” 她挥挥手,示意她无意再战,“我累了,如果可以的话,劳烦你与泰阳商议面皮可以用就将就用,我也好打道回府。” 他恼怒地按下按钮,泰阳立刻走了进来,像是他刚刚就守在门口似地。“谈妥了?” “你就不能只用电脑,不用触诊?”连卡佛的眼中仍燃著不满的火光。 “这么做有损我的信誉与招牌。”泰阳走到电脑旁。 “她只要随便的一张面皮就好。”他指著葛雪灵。 “她要,还是你要?”泰阳反问。 “我要。”连卡佛抢白。 “我要!”葛雪灵也在同时间出声。 “不成。任何一样东西从这里出去,都代表我泰阳两个字,也代表极致、完美。若你们只要三脚猫的程度,就退出我的实验室。”泰阳说得明白。 葛雪灵没说话,挑衅地瞥著连卡佛,一副“看你打算怎么做”的模样。 连卡佛首次感到怒气无法抒发,一甩头,大步走了出去。 “这个人从以前就很难搞。”泰阳说道。 “以前?是多久以前?”她好奇他们的关系。 “我十二岁就认识他了,而且他还是我救命恩人的儿子。”他一边工作一边说著。 “救命恩人?”她不解地问道。 “我是个父不详的泰国人,幼年时差点被母亲卖给人妖贩子,在关键时刻,幸好佛哥的父亲救了我。”泰阳虽说得轻描淡写,但,话语中仍掩藏不住他对连爸的感激之情。 “连爸救下我后,便送我到美国念书,并告诉我,如果想报恩,就用最好的求学态度,与最好的做人方式回报他。他还说,就算我和佛哥不合也没关系,但如果佛哥有求于我,连爸希望我全力以赴。” 连卡佛不知何时又重回到实验室,他惊诧地说:“我不知道我爸会这么对你说,否则我不会要你做这件事。” “这是连爸特别将我叫到跟前说的。”泰阳不介意道。 “我──很抱歉。” “别这么说,我们是兄弟,再说雪灵也是为了小麦的事受到牵连。当然,这当中也有我‘私心’的考量。”泰阳故意误导他。 “泰阳!”连卡佛眉心微微蹙起,心头又压上沉重的砝码。 “她是你的女人,不是吗?我们是兄弟,自然得替你护著,安吧!”泰阳拍拍连卡佛的肩,笑了。 “谁是他的女人?”这回反弹的反倒是葛雪灵。 “不是吗?”泰阳装傻,已从先前的悲风苦雨中抽离出来。 “当然不是!”她再度表明态度。 “当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好?有多少名媛淑女还求之不得。” “那是她们,不是我!”她自傲地与那群为连卡佛著迷的女人划清界线。 这女人还真懂得如何气他! “那是谁在丽丝饭店千方百计想知道我住在哪个房间?又是谁半夜不睡觉,却守在大厅等我?”他故意扭曲她找他的目的,知道这能激怒她。“我相信你和那些女人没有太大的差别,唯一的差别在于你拥有小雪花这块免死金牌。”. “天啊!我从没见过如此超级自恋的男人,你才该去看闻名全球的精神科医生。”她抽出写著她大姊夫名字的纸条──也是他当初塞给她的那一张,回敬他。 啪!啪!啪!泰阳又拍起手来,“你们真是棋逢对手,不凑在一块儿,真是可惜。” “那屋子会著火!”葛雪灵回道。成天斗气当然乌烟瘴气,不烧了屋顶才怪! “我也同意。”连卡佛同意道。 “瞧,连反驳的口气也一样,你们怎么能否认彼此速配?”泰阳说。 “拜托,随便给我一张面皮,快快放我走。”葛雪灵发现兄弟果然是兄弟,她斗不过他们。 “成,佛哥,麻烦你先退出去,免得你看著我的手在她脸上游移,会冲动的杀了我。”泰阳取笑道。 连卡佛转身就走,但仍不忘提醒:“别假公济私。” 第五章 飞驼帮的余众之首──黑沁,也就是黑双吾的左右手之一,此刻正坐在飞驼帮的总部,和一名杀手进行视讯通话。 “你还没找到黑双吾的妻女?”黑沁那张世故的脸充满邪佞。 “属下无能。”黑衣人连忙低下头。 “那小麦母女的生死,你也是浑然不知了?”黑沁又问。 “我们追到葛雪灵的诊所,就不见她们的踪影,翻遍了所有的地方,只见血渍斑斑,接著就由警方接手。警方表示,死者脸部已溃烂,分不清是谁,我们很怀疑这种说法,正在求证当中。至于他们的女儿,如今不知去向,连同葛雪灵也下落不明,所以,暂时无法得知死者是葛雪灵,还是小麦。”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回应。 “该死的东西,这点小事也办不好!”黑沁大怒。 “帮主,我们已从出入境的名单中,找到长相像极了葛雪灵的人,但她并不叫葛雪灵,而叫凌雪,也有一个女儿,叫花小雪。我已叫人持续追踪,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他力求败部复活。 “很好。”黑沁抿紧的唇略为上弯。 “可是她们却被人救走了……”黑衣人低声道出现况。 “什么!x的,你们这些混吃等死的混蛋!”骂声再起。 “帮主,我们很快就会有新线索,到时会立刻向您回报。”黑衣人马上应对。 “x的!” “帮主请息怒!” “你还知道我是帮主?!”他冷声逼问。 “帮、帮主──”黑衣人登时话不成句。 “知道就知帮规!” “遵命!”倏地,黑衣人拿出锋利的小刀,往自己的腹部一剌,鲜红的血渍噗地喷上视讯的接收器上。 黑沁立刻关上通讯,“早该死了的家伙!”接著他又喝道:“黑妖!” “帮主,有何吩咐?”左边那道墙面上的视讯画面上,立时出现了另一个黑衣人。 “尽速找到救走那母女的男子,同时将他们全部灭口!”黑沁再次下达命令。 “遵命!” “别像黑熊那么无能,否则我会将你开膛破肚喂秃鹰!” “是。”黑妖不敢大意。 萤幕在这时漆黑一片,黑沁起身将手边的白猫一把抱起,冷残地说:“谁说最爱的就能立功?让那些酒囊饭袋去死吧!” 手劲地一收,雪白的猫儿,哀叫一声,便一命呜呼。 他轻轻地睇著断气的猫身,“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的作用就在于消我心头之气!想居上位,不就是踩著先人的头、踏著先人的血前进吗?” 将那断气的白猫往一旁丢去,黑沁丝毫不带感情地对著保镳令道:“将它埋了,烧了吃也成!” 守在黑沁身边的保镳,心头陡地打了个寒颤。以前的帮主是条血性汉子,对帮中兄弟极为照顾,为了保护妻女,几乎没几个人见过她们母女俩,想来他知道这是条不归路,只有如此,才能在他失势之时,为妻女留下后路。 如今的帮主无亲动物的生命,杀人更是不眨跟,是个道地的人魔,跟在他身边,就像双脚踏在尖刀上,一个不小心,便是千疮百孔。 他只能故做冷血地应道:“是的,帮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粉紫色的卧室,墙上新贴上一些卡通图案,看得出这里刚被辟出来当婴儿房不久。 葛雪灵抱著小雪花,低声对这小东西轻柔说道:“小宝贝,你真是你妈妈的心肝宝贝,爹地的最爱,还有舅舅的天使,我的什么呢?” 小雪花转著大眼睛直望著她,葛雪灵灵机一动,道:“是无价宝!对,无价宝。现在我暂时代替你爸爸妈妈照顾你,愿你平安、快乐,快快长大。” “妈咪,妈咪!”小雪花忽然朝著她直叫。 葛雪灵著实吓了一跳。小雪花怎么会叫她妈咪?她觉得不可思议。 “我不是你妈咪,我只是暂时的。” 小雪花用力爬到她的胸前,凑近她的脸颊,献上满是口水的香吻,一句句“妈咪”叫个不停。 “好,好,好,我是妈咪,好不好?别再在我的脸上涂口水了。”葛雪灵愉快地抱著小雪花躺卧在地毯上。 轻轻走到门边的连卡佛,看著这一幕,竟有种说不出的感动。 小雪花像是发现什么似地突然爬下她的胸口,往连卡佛这边爬来,口中直喊著:“爸比,爸比!” 这下子换连卡佛怔在原地了,这小东西叫他“爸比”?! 躺在地毯上,头发已凌乱的葛雪灵连忙坐起身,尴尬地红著脸,“你──你进来多久了?” “不太久。”他一把抱起小雪花,走近葛雪灵,“刚好看到她对你又亲又吻。” “那是爱的口水。”她也笑了。 “很甜蜜。”他说,情不自禁地啾了下小雪花。 她的心颤了一下,仿佛那吻是落在自己的颊上。为何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呢?. “有事?”她整了整头发,试图平静心绪。 “来看看小雪花。”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双眼却是瞧著她,好似来看小雪花只是个借口。 “哦。”她点了点头,“那──我先离开,让你们单独相处一下。” “辛苦你了。”他说。 “不会。” “你喜欢小孩吗?”他突然问。 “为什么这么问?”已走到门边的她转过身子,疑惑地看著他。 “只是问问。” “我想我喜欢,至于更深的问题,还没想过。”她不知道这样的答覆,是否解了他的疑问。 “嗯。晚安。”他面不改色地说,又吻了小雪花一下。 “妈咪!妈咪!”小雪花却在这时叫住葛雪灵。 “看来她需要你的成分大于我。”他笑说。 “那是因为你们很少接触,只要多陪她,她需要你就会甚过我,毕竟你们的关系不同。” “也许。”他不予评论,心中却有个念头形成。 这念头让他吓了一大跳,却也让他开始认真地思索,该为小雪花找个长期的“妈妈”。 但这个妈妈在哪里呢?是她吗? 小麦希望他娶葛雪灵,如果他娶了她,小雪花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她的孩子。 但是,他娶她是因为他爱她,还是只是为了帮小雪花找个妈? 他承认她吸引他,小雪花也喜欢她,然而这是两码子的事,更重要的是,他只会娶自己此生最爱的女子为妻。 “没事了吧?”她有点尴尬。 “你爱小雪花吗?”他再问。 话出口后,他不禁有些懊恼,他干嘛问这种问题?难不成他真的想帮小雪花找个妈? “爱。”她毫不犹豫道。 “那你会为她牺牲到何种程度?”他又无法自控地再问。 “你──你到底想问什么?”她不想草率地回答道个问题。 “就是字面上的问题。” “让我想想再告诉你,现在就让你们独处吧。”她马上拉开房门离去。 因为她真的得好好想想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她总觉得他的话中有话?让她的一颗心怦怦直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葛雪灵坐在电脑前,敲下月儿在网路世界的代号──桑堪,很快地,她就与葛月儿联络上。 坐在电脑前的月儿连忙问道:“你怎么还没回来?离我们预定联络的时间已经超过两天,我真的好担心你。” “sorry,让你担心了。因为我去餐厅与连卡佛见面时,意外碰上埋伏,险些被杀手给杀了,还好连卡佛的保镳及时赶到,所以才逃过一劫。”她连忙解释。 “那你还不赶快回到纽约?”月儿又问。 “壳手已见过我的长相,依照连卡佛的说词,我已被错认为小麦,即使我换了名字,他们这种杀人组织还是宁愿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连卡佛建议我整型。”她说。 “你不会同意吧?!”月儿不相信三姊愿意在自己的脸上划上几刀。 “当然不!” “那你怎么脱身?” “泰阳,也就是连卡佛的‘朋友’。”她没有说出他们的关系实为兄弟,“他是国际知名的整型外科医师,目前正在为我做一张面皮,好使我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她解释道。“这个男人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男子,虽然他铁定不愿听见人们这么形容他,但却是事实。” “老天,那他一定是人妖!”月儿在电脑那端做鬼脸,有点不以为然。 “看人不可以看表面。他的确俊美,哦,俊美根本不足以形容他,但他的内心可是十成十的男人。” “你爱上他了?”月儿大胆猜测。 “当然没有。”她连忙划清界线。 “但很快了。”月儿不放过她。 “拜托!有些事我不一定知道,但有些事我一定知道,我和他不可能。人与人之间有一种磁场,爱与友谊、亲情……是很明显的分野。”她耐心地向月儿解释。 “ok,收到。总之,我希望你早点回来,没你的日子真寂寞。赛完车,打完电脑,我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事了!”月儿开始发牢骚。 “再去学一门技艺。”她建议。 “学啥?” “整型。” “拜托!你这是嫌我丑?”月儿抗议。 “当然没有,其实整型是一门很深奥的学间。” “那是爱美女人,还有娘娘腔男人,或是想赚女人钱的人才会干的事!”月儿断然拒绝。 “不谈这个了,总之我希望赶紧结束这里的事,否则我很难安心度日。” 突然,她正在使用的电脑一下子断讯,她诧异地检查,讶然发现墙角的最尾端站了一个人── 连卡佛! “你大概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我得保护小雪花不受到丁点伤害!”盛载冷怒的字眼,就像制冰机落下的冰块,敲在她的心扉,又痛又冷。 “我不懂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压下不满的情绪。 “你不知道你与外线联络时,那些准备杀你及小雪花的人会循线追来?” “我──”她真的没想到这一点。 “你大概也不知道,泰阳为什么要将整型实验室,设置在地底近十层的地方吧?” 她摇了摇头,有点不知所措。 “泰阳是闻名全球的整型师,各国的贵胄或是杀人狂,都希望他帮忙他们变脸,所以泰阳只有身在暗处,生命与自由才能免于受到伤害。你现在这么一通讯,不就是泄露他的藏身处?”他没有大声怒吼,语气却咄咄逼人,让她难以招架。 “我很抱歉。”她难堪地低下头。 “却换不回你的愚昧与我们的安全。”他再下重话。 “你一定要这么出口伤人吗?”她的火气也被撩起。 “你将我们送上祭坛,难道我还必须对你匍匐跪拜,感谢你的成全?” 他知道自己有点得理不饶人,但他有责任与义务保护泰阳和小雪花。 “你──我走!我不要什么面皮了!”她气愤地站了起来,打算抛下一切。 “可是仍然改变不了事实。”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真的快被这个男人搞昏了头。 “我想──”他想打这个女人几下屁股,教懂她什么是危险,可是最后什么也没做,却也没有再出声。 “我不在乎。”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他们立即看向门边,泰阳那头亮丽的长发仍然披在他的肩上。 “你不在乎,但我在乎。”连卡佛的语气流露出真感情,“我不能因为我的事而让你丢了命。” “我这条命是你们连家给的──” “别再说了!”连卡佛打断他的话,“我不准你再说这种话。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是任何人赐予的。” “佛哥──”泰阳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不是说感激话的时候,”此时的连卡佛,又恢复了平日的理智与冷静,方才的暴怒已不复见,“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对不起。”葛雪灵愧疚地说著,她不知道自己的一个无心动作,竟会带来这么大的灾害。 连卡佛不理他,只是低著头专心想著事情。 半晌后,他抬起头问泰阳:“泰阳,我记得你在泰国卡拉岛也有个实验室?” “虽然设备比不上这里,不过也够水准的了。你该不会……” 连卡佛看著他,笑了,“没错,我们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度个假了,看来,是我们到南洋享受阳光与大海的时刻了。只是,可惜了这里的先进设备。”连卡佛惋惜地看著实验里的各种装置与仪器。 “佛哥,你太小看我了吧?”泰阳自傲地挺起胸膛,“你想,我有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人闯进我的实验室吗?安啦,这里除了有可抵挡大炮的外墙,门锁更是最先进的‘瞳孔+脸型辨识锁’,没人进得来的。就算我们不用搬家,也可以撑价十天半个月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不容许任何一点疏忽,危及到你们的安全,所以,我们还是得离开这里。”连卡佛的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虽然他对他那有“军队”美名的精锐护卫有信心,虽然他部分的“军队”已经在猎捕杀害小麦的凶手,但事情还没告一段落前,他不想冒任何的险。 “好。佛哥,一切都听你的。” “你去将重要的东西收一收,我去叫醒小雪花。事不宜迟,立即离开。”跟泰阳交代完,连卡佛便转身离开,朝小雪花的房间走去。 葛雪灵也跟在连卡佛后面,进去小雪花的房间。 “我对于上网这件事……感到很抱歉,我……”她说得期期艾艾。 他轻喟了一声,才道:“过去的事就算了。” 他弯下身,准备抱起小雪花,她马上趋前。“我来。” “我很关心小雪花与泰阳的安全,因为我已经失去小麦,不希望再失去任何一个家人。而且……”他望著她宠溺抱著小东西的模样,心头顿时泛起千尺高浪。 原来,他不单单心系家人的安危,更怕葛雪灵因不当的联系,使她陷入危机中!这样的心境究竟是怎样转变、什么时候转变的? 她见他没继续说,便追问:“而且什么?” 连卡佛就这样怔怔地望著他,几番想道明,最终还是被理智给压了下去。 有些事只可放在心上,不能言传,尤其他都还未弄懂自己的心思,对方又怎能明白? 葛雪灵似乎在这一刻?出对方的某种心思,却不敢细想与追究,因为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最后落得尴尬收场。 连卡佛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将目光从她温柔的身影抽离。“总之,今后一切行事以安全为第一考量。” “哦!”葛雪灵也因情愫浑沌未明,而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第六章 泰国 卡拉岛。 这里是泰国最隐密且为私人的小岛,严格说来,这岛为两家人所共有,一是原地主,也就是以橡胶起家的白怀旦,另一则是合资购买的买主连卡佛与泰阳。 连卡佛深知泰阳对于养他到十二岁的祖国难以忘怀,所以多年前便将它买下,而当泰阳知悉此事后,便坚持也要出一半资金,为这块小岛尽一分心力,所以他们就成了合伙人。兄弟情深也就在此看出。 白浪一波一波地拍打著海岸,路还走得歪歪倒倒的小雪花,在沙滩上玩得不亦乐乎,而身著连身黑色泳装的葛雪灵则在一旁陪著她,泰阳与连卡佛则躺在沙滩躺椅上,看著这对“母女”戏水。 泰阳望著戴著面皮的葛雪灵,有些感慨地说道:“这面皮是我作品中最失败的一个。” “怎么说?”连卡佛双眼仍未离开她们“母女”身上。 “它无法将雪灵的灵气与独立完全显现出来,尤其是她那有如精灵的气质,怎么也呈现不出来。” 精灵?这倒是挺符合她的气质。 他对葛雪灵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特感觉,就像一眼看中的精美瓷杯,即使还有其他式样的精品可供选择,但他就是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那是一种看中了,就是看中了的肯定感觉。 泰阳打断他的思绪问道:“如果黑沁那些人被绳之以法,那你和雪灵之间的事?” “你问这做什么?”连卡佛的眉心出现了浅浅的凹壑。 “如果你对她没意思,我倒不介意和她交往,反正小雪花也需要个妈妈,这也算是我对小麦尽的最后一点心意。”泰阳平静地说,仿佛他们现在谈的事就如动个手术这么简单似地。 “你爱上她了?”连卡佛警戒地问道。 “反正你又对她没感情,没你夹在中间,可就方便多了。”他不信这样还逼不出佛哥的感情。 “不准动她!”连卡佛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给我个好理由,我就不采取行动。”泰阳优美的唇角扯出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连卡佛瞪著他,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他不想如他的愿,“反正我不准你动她就是!” “哈!”泰阳拍了拍他的肩头,“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追求她,错过了,她就是我的了。你知道的,我的容貌是女人无法抗拒的。好了,我先回实验室,你们一家人好好happy happy吧。” 泰阳站了起来,转身就走。他相信,这一记强心针够教佛哥好好想个清楚。 连卡佛望著沙滩上的“母女”,开始认真思考泰阳刚才所说的话。 多年来他一直坚持不婚,自然不会为了任何理由去娶一个女人为妻。可是小麦的遗愿,与小雪花迫在眼前的抚养、照顾,让他有些动摇。 他深刻明白一个孩子的成长,和环境、父母有相当大的关系,但他就得为这些理由结婚,放弃自己“只娶此生最爱的女子为妻”的坚持吗? 不,婚姻岂可儿戏? 再说,单身多自在,即使是为了至亲,也不该牺牲他的幸福。 他不会上泰阳这臭小子激将法的当!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这日下午,小雪花又吵著到海滩玩耍,葛雪灵只好带著她到海滩上走走。 不放心她们单独外出,连卡佛抢在泰阳前,自愿充当她们的保镳。 看著她们开心地在不远处的沙滩上堆著沙堆,连卡佛不禁露出了笑容,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幸……幸福?这个词让连卡佛瞬间惊讶得愣在当场。他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总是将“家”和自己连在一块儿?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幻觉自己成了居家男人了? 一定是受到小麦的遗愿及泰阳那个讨厌家伙的影响──尤其是泰阳,老是在他耳边说什么“如果你不想娶葛雪灵,我倒是很愿意代劳”之类的话。 这个臭小子!他是不可能将葛雪灵让给他的! 突然,一个带著异国腔调的女声自他身后传来:“连学长,好久不见。” 他怔了下,折过身子,睇了睇有著一头乌黑长发的东方女子。她有点眼熟…… 她有双东方人少见的大眼睛,性感而薄的朱唇,卷又长的睫毛。她穿著雪白两件式的比基尼泳装,腰间还系了一条薄丝巾,整体看起来美艳动人,委实挑不出瑕疵。 可是他一眼就看出,她的眼中带著一种刻意隐藏的杀气,他立刻提高警觉。 他认出她了!她叫白瑶,在医学院时她可算是风云人物,有许多男同学和学长追求她。 这女孩几乎不参加学校的聚会、社团,倒是在射箭、射击、攀岩的私人俱乐部看过她几次。 只是他对她没有兴趣,所以没有特别地留意她。 不是她不美,而是大部分的女人之于他,不过是饭后的小点心,根本不必费心。但不可否认,白瑶在医学院的女孩中算是抢眼的,所以他记得她。 只是他很奇怪,她怎么会来到这里?这小岛是他们与白怀旦的产业,她没理由出现在这里啊! “你知道自己踩在谁的土地上吗?”他脸上的表情称不上冰冷,但也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 “知道。”她像是料准了他会这么问似地,回答得从容。 “那你就该离开。”非常时期,他不想节外生枝。 “这里有一道鹅卵石的线,左边是我们白家的土地,右边据我了解是一位姓泰的人的产业。”她表明了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你是白怀旦的女儿?”对了,白瑶也姓“白”。难怪当初他想买下整座小岛,白老头怎么也不卖,原来是想留给白瑶。 “是的,家父已经往生。现在,我继承了这块地。”她骄傲地宣布。 “恭喜。”他不打算和她闲扯,这女孩给他的感觉很怪,像是有计画接近他似地。 如果她真有什么不良企图,他极不愿意和她动手。因为,他最瞧不起欺负女人的男人,所以,他尽量避免与女人正面“冲突”。 这时,在海滩上与小雪花堆沙堡的葛雪灵,原想招手叫连卡佛过来跟她们一起玩,却在眺见连卡佛和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说话时,心头泛起隐隐的灼热感,呼吸也变得不顺…… 天生的预知力让她神经紧绷,她感到危险靠近──除此之外,她还感到一种超乎她想像的嫉妒袭心而来。 老天,她竟嫉妒那名女子可以这么靠近连卡佛! 她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就是知道他们早已熟识。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三人之间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但就是有一种感应,此女来势汹汹。 出于本能,她马上抱起小雪花,准备折回实验室,却意外听见连卡佛喊住她:“凌雪,你等一下,我们一起走。” 他叫她“凌雪”?这是她老妹为她取的假名,为何连卡佛在这一刻会这么称呼自己? 是出于保护心态? 顿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惊讶在她的心底激荡著。她止住脚步,等待他的下一个动作。 “这女人叫凌雪?她手中抱的孩子是你的?”眼底飘过一抹事成的安心,白瑶藏起唇角的阴冷笑痕,故做亲密地问道。 “我们的交情还没好到让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他森冷回应。 白瑶轻轻一笑,立刻一脚跨进连卡佛所拥有的产权地,勇往直前地走向葛雪灵。 连卡佛连忙跟上,“白瑶,你越线了!” “哦?”她敷衍回应了声,仍是一迳地往前行。 他一把扯住她的肩头,白瑶本能地一顶,但旋即又弯下身子,装出疼痛的模样,嗲声叫道:“哎哟!好痛!” 他不为所动上立时抛下她,赶至葛雪灵的身畔,“我们走!” 刚刚她那一顶,力道之大,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拥有,这下他更加怀疑白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动机。 白瑶马上站了起来,提高嗓门喊道:“学长,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位妹妹,我是连卡佛医学院的学妹。” “连卡佛──”葛雪灵看著白瑶想尽办法拉近彼此的距离,突然有点不忍。 “别理她。”连卡佛冷声拒绝。 “这么做好吗?” “我只想保护小雪花,其他的人事物都不干我的事。”他绝情地说。 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劈进葛雪灵的心里,让她整颗心血流不止。原来只有小雪花在他的考量之中,他称她“凌雪”也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以免危害到小雪花的生命安全,而非顾及她…… 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紧紧地搂住小雪花,什么话也不再说。 连卡佛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情转折,只是一迳地往前走。陡地,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子警告白瑶:“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给你三分钟,马上离开我的土地,否则被人撵出去的滋味可不好受。” 说完,他以呼叫器传唤他的保镳群,并打一通电话叫人查查白瑶的底细。 “学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白瑶哀叫。 “两分半!”他又道。 “学长,你──” “两分钟。”他再次警告。 “好,我走!但我可是很大方的,欢迎你与这位妹妹到敝宅用餐叙旧。”白瑶骄傲地抬起下颚,直挺挺地看著连卡佛。 “一分半钟!”他已折回身子,护著葛雪灵的肩头往回走,他的保镳群也已出现在边界。 白瑶毫无畏惧地?著这些大汉,轻轻抛下句话:“在这块土地上,谁赢谁输还未见定数呢。” “请!”保镳为首的人,冷漠地令她走开。 她阴恻恻地冷笑,扯下腰间的白丝巾往他们脸上抛去,只见几名大汉立即掏出枪,对准她。 “瞧你们吓的,不过是条丝巾嘛!”她咯咯的娇笑声中还带著嘲讽,说完,纤腰便扭呀扭地折返她的地盘。 不时回过头看的葛雪灵,见著这一幕,低声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连卡佛没答话,心里却开始盘算,是该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至于离开他们的白瑶,一走回自己的土地上,立即从沙堆里掏出一支铃声响起的手机,“喂。” “黑妖,不要浪费时间,如果我的情报没有错,连卡佛身边的母女,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凌雪,杀了她们!” 白瑶道:“我明白。” 在出任务之前,她自认达成任务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一见到久未见面的连卡佛,她突然下不了手。她并未打算放过她们,只是心仪已久的他在场,让她的心狠手辣打了拆扣。 “你听见我的话吗?”黑沁冷怒地再道。 “听见了。”她不带情感地回答。 “应该说:听见了,遵命!白瑶。” “哥──” “别再叫我哥,当你妈打算下嫁给姓白的那老头,我就不当你们是亲人了!”他六亲不认地说。 “是,帮主。” “黑妖,就是黑夜的妖精,是没有心肝与情爱的,别给我栽进姓连的手里,否则你就会像那只该死的肥猫,身首异处!”黑沁不忘提醒她。 “你──你杀了它?”她的声音不禁提高。那是她心爱的猫哪! “哈!这还用问吗?”狂妄邪佞的笑声,仿佛来自炼狱。 “我会达成任务的,帮主。”她将心一横,冷声应对。 “这才乖,我的好妹子。”他反覆无常地说。 她听也不听地直接关掉手机,然后从另一处沙地里取出一把手枪,朝面前的树干猛射。 砰!砰!连著八发,发发打中同一个目标。 “凌雪是吧?”她的眼里净是冷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连卡佛对著泰阳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泰阳不明白。 “待会儿再说,现在赶快走!”他命令道。 “可是这张新的面皮就快完成了,再给我点时间,否则雪灵是无法真正重新生活的。”泰阳解释道。 “我没有时间等。”他拒绝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没面皮就表示她没有自由!”泰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焦急,这不像他,他一向是很冷静的。 “此刻已顾不了这么多了!” “没有张好面皮也代表没有生命!”泰阳也生气了。 “那就先为她易容!”他急中生智道。 “那最少也得五个小时!”泰阳道。 “我没这么多时间。” “你分明是找碴。” “泰阳,你别争了,我相信连卡佛有他的考量,你就顺他一次,随便在我脸上画两笔吧。”葛雪灵权充和事佬,并将被白瑶见过的面皮摘下。 “ok,我画。”泰阳气馁地拿出化妆箱,“到底发生什么事,佛哥?” “直觉。”他说。 “直觉?” “我也觉得那个女人有点怪。”葛雪灵也附和道。 “女人?”泰阳边帮她化妆,边贴上一种橡胶般的皮。“什么女人?” “白瑶。”连卡佛说。 “那个富家女?!”泰阳暗惊了下。 “你知道她?”连卡佛问道。 “知道一点。” “她是什么人?” “听这里的管家说,一年多前她老头去世后,她不定期地会到这岛上小住。管家觉得很奇怪,她一个单身女子怎么敢单独住在这岛上?而且有时还可以听见类似枪弹的声音,从她家那里传来。更绝的是,她家的大门是用钛合金打造的,除了声音、指纹、眼珠辨识器,还有隐藏式的电眼。另外,每一两个月,总会看见直升机直接飞到她家的停机坪。” 铃……连卡佛的大哥大霍然响起。 “喂。”连卡佛按下手机。 “老板,我们查到白瑶的初步资料,近年来她一直和一群黑道分子走得很近,她几乎没有一般女人的喜好,只爱射击、跆拳道……这类的活动。最近半年,去过瑞士、法国、美国、中国大陆、台湾。金钱往来都是由瑞士苏黎世银行白怀旦的帐号转进转出。可是白氏早在一年半前去世,但钱仍从那里转进她的户头。”对方有条不紊地报告道。 “来人!”他合上手机,旋即命令道:“准备好直升机,我们立刻走。” 泰阳看了看窗外,说道:“外面已起风又下雨,不宜起飞。” “该死!”连卡佛恶咒。 “别告诉我,那个怪女人会令你头大。这不像你。”泰阳提醒他该冷静。 连卡佛闻言,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最近他的情绪起伏不定,全然不似以前那个冷静理智的他了。 他再次深吸了口大气,闭上眼,专心地想著解决办法。 一分钟后,他睁开双眼,冷静地看著泰阳,“我们房子里是不是有间地窖?” 泰阳霍然笑了。他几乎忘了这建筑物的设备了,泰国对他而言是既爱又怕受伤害之地,所以他很少来这里。 经佛哥这么一提,他想起当初他们设计建造这房子时,为了以防万一,的确建了座非常坚厚的地窖,“对。还采用了重型弹药也炸不开的特殊金属建成的。” “如果……” 葛雪灵见他俩有要事要讨论,便打算把空间留给他们兄弟二人。“我想先去看看小雪花。” “还是先将这脸上的妆卸了再去。”泰阳一脸正经地说。 “我的脸?”她有点疑惑。 泰阳交给她一面镜子,她一瞧,双瞳登时瞪得老大。 “这──”不是钟楼老太婆吗?! “这是我最失败的作品。”泰阳苦笑。 “不,很好。”她也苦笑道。 “我也觉得不错。”连卡佛笑道,口气已无先前的焦躁。 先前太急,所以没留心她脸上的改变,如今这一瞧,真让他啼笑皆非。 “我真希望这种日子早点过去,我还真不能适应自己老态龙钟的模样。”她佯怒地瞪了连卡佛一眼。 “你要习惯,学习跳脱‘美人迟暮’这句话的迷思。”他又糗道。 “那你也该试试习惯,当没有美女环绕又无权势时,是何种滋味!”她也没饶过他。 “哈!”泰阳登时大笑,“你们真是绝配。” “谁跟他绝配!”她立即反弹。 “别将她和我扯在一块!”连卡佛也不甘示弱道。 “你──”她的脸都快皱在一起。 “佛哥嫌你,那我们速配好了。”泰阳缓缓地为她卸妆,动作既轻柔又细心。 “我只希望早点回纽约,谢谢你的好意。”她礼貌地拒绝。 “哈,原来我们泰阳也有踢到铁板的时候。”连卡佛得意地嘲笑他。 “你则是快踢到铁板了。”泰阳反将他一军。 “哇!”电视墙的另一边傅来小雪花的哭声。 葛雪灵的妆也不卸了,连忙赶过去。 待葛雪灵的身影消矢在走道尽头后,连卡佛才将视线收回,却意外对上泰阳那双促狭的眼。 “什么都不准说!”连卡佛警告道。 “你以为我要说什么?我只是想问你,我们接下来要加强哪些保全设施?”话毕,泰阳抛给他一抹“你心中有鬼”的嘲讽笑容。 第七章 由于事出突然,连卡佛与葛雪灵一行四人迁移至此,葛雪灵担心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小岛,月儿一时联络不上自己,因此决定在这屋子的地窖再发一封e-mail给她。她心忖就算黑沁那帮人再怎么神通广大,也很难想像她与“桑堪”的关系,故而大胆再次连线。 谁知才连线,她的电脑电线就被人给抽掉,同时听见犹如南极风雪般的冷冽斥责声── “你打算做什么?” “你──连卡佛,你在干什么?”她一则以惊,一则以怒。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你知不知道,此刻大伙的安全,全系在这没有人知道的秘密基地?你这一连线,歹徒不就知道我们事先做假离开,我们势必受困于此?”他毫不留情地怒责。 “我──” “我什么?试著用用脑袋,而非那双迷惑男人的大眼睛!”他口无遮拦地说。 “姓连的,我什么时候只用我的眼睛而不用脑了?你别太过分!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单纯地只想抢救一个朋友,也因为忠于承诺,所以千里迢迢地飞至苏黎世将小雪花交给你。若不是你故作清高,一再闪躲,怎么会让小雪花和我们大家身陷危机中? 当初若不是你的拖延,我的诊所也许不必被烧,我的事业也可以继续,至于我,也不会被当作失踪人口或是已死之人来看待,当然,也不必赓烦泰阳做整型手术,更不必和你这个自大的男人关在这地底下,一再受你的气!” 她一口气吼出多日来所受的气。 连卡佛闻言后,反倒冷静下来。 是啊,是他们连家人拖累了她。 小雪花是小麦留下的唯一命脉,说什么他都必须保护她,然而让葛雪灵出生入死,实非得已,因为杀手已看到葛雪灵的面貌。他们连家人不愿再欠人情,也不允许有人为他们牺牲。 “你说得对极了,是我们连家连累你。”他口气平静,完全没了先前的震怒,那双一向炯炯有神的瞳眸,载满了外人所?不见的忧愁。“等这波风浪过去,我们连家欠你的,将以百倍赔偿。如今只希望你自爱,别再和外界联络,不论是你的亲人或是亲密爱人都不可以。我只想保护小麦的唯一血脉。谢谢。” 话落,他便退出她的房间。 她怔在原地。他对她说什么?谢谢? 他竟然会对一个女人说谢谢?! “请等一下。”她突然喊住他。 “什么事?”他站在原地,并未转过身子。 “我们可以谈谈吗?” “重要吗?”他仍然没有回头。 “只有重要的事才可以谈吗?”她反问。 “你这个女人──”他终于折回她身边,口吻虽然像是责备,俊美的脸上却没有愠怒。 “别在女人面前用‘女人’这种带有鄙夷的语气说话,那只会激怒她们。”她纠正道,但眼中却夹著慧黠的笑意。 “你总是希望男人听你的话。”他刻意挖苦她。 “这也是我想说的,你总是不时刻意打压女人。”她的双眸仍然带著笑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乱加罪名,我的脾气不太好。”他刻意摆出高姿态。 “我看得出来。” “那就好。”他故意睨她一眼。 “什么叫那就好?知道不好,就要改,免得全世界的人全被你得罪光了,你还自以为是。” “我不在乎。”他不以为意地说。 “这就是你最大的问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东拉西扯的。” “给你点心理辅导。”她故意气他。 “吱!管好你自己的情绪吧。我也是医生,很清楚自己有没有问题。” “可惜你不是心智科的医师。”她反将他一军。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心智科的辅导,你们的精神异常与疑心病通常比一般人大三倍。”他反驳道。 眼看烟硝再起,她叹了口气。“拜托,我找你说话,就是想找出我们可以和平共处的方法。ok?” “好吧,你想说什么?” “你已确定杀害小麦的凶手是黑沁那帮人了吗?” “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他说。 “很好。” 他误以为她这么说,是急于摆脱他,心里遂有些不爽快,“到时你爱飞哪儿,就飞哪儿。” 这些疑似“嫌弃”的话,听得葛雪灵心里怪不是滋味的。“真好。到时别忘了替我的诊所修理门户,不必太大,也不用太招摇,毕竟一般人对心智科的印象,还是停留在‘精神病’的阶缀,有哪个家长希望别人知道他的宝贝有情绪障碍、心智障碍、学习障碍……等多功能障碍呢?”她本不想与他计较这些的钱,但他的傲慢让她忍不住想气他。 “如你所愿。”他又打算离开。 “等一下。”她又喊住他。 “我不需要面谈。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休息。”他拒绝道。 “我只是想对你说,小麦的死,我也不好过。她是个好朋友,否则她不会为了我的安全而避著我,仅以写信的方式告知我她的近况与心情。倒是我有点自私,心想她不来看我,的确省了许多麻烦。直到她垂死之前来找我,我才醒悟,是我该为她做些什么事的时候了。 我从不后悔窝藏她,也不后悔带著小雪花避开追杀来找你,只是一路上我们相处得并不好,所以我和一般人一样,只想回到过去,平静的过去。 但我心里明白,再也回不去了。因为经历过这样的死别,没有人可以真正挥别过去。 也许你抓到凶手后,我是可以回纽约,但我知道那里的雪与风,已不再是当初我所见到的。 今后你也多保重,也希望在剩下相处的几天里,咱们可以和平共处。至于e-mail我不会再发送了,显然你想得比我更深入,我全力配合便是。路已走到尽头,不差这几步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与外界联络。”话毕,她用剪刀将联络上网路的电线一刀剪下。 “葛雪灵!”他震惊地嚷道。 “只是一台电脑。”她笑著说,“我累了,你也累了,请回吧。” 她起身,准备送客,却因长坐而感到晕眩,整个人往前倾倒。 他立刻上前拦住她,大掌也凑巧碰到她丰腴的双峰,麻颤的感觉倏如电流,飞窜至他们的四肢百骸。 他有些舍不得放开她,而她则因这奇异的振颤,连气也不敢喘一口,深怕一个喘息,双峰更加地靠向他,只是涨红著脸说:“谢谢,我……我没事。” 他忽地执起她的左手,动作像极了中医的把脉姿势,令她有些好奇,“你……你在做什么?” 他没直接回答她,却说了另一句令人尴尬的话:“你的月经来了,难怪头昏目眩、火气大。” “你不是小儿科医师吗?怎么学中医问起诊来?”她有点哭笑不得。 “但我也是领有中医师执照的中医师。”他得意地说。 “老天,你──”真不可思议。 “喝点温开水,最好有红枣、枸杞子、桂圆……搭著吃会更好些。多休息,避免洗头,若想洗,必须尽快擦干,还有避免行房。”他贼贼地睇了她一眼。 “连卡佛!”那如火鹤的脸再度涨红。 “有些欧美人是不忌讳这事的。”他耸耸肩说道。 “但我有一半的中国人血统。”她连忙抢白。 “但还是有一半是属于浪漫、追求性爱的法国人。”他似笑非笑地凝视著她。 她立刻划开彼此的距离,“对,那你可以请了,因为你也有欧美人士的血统!就生物法则而言,雄性动物在闻到雌性‘特别费洛蒙’的异味时会产生性欲。所以,有请,连大医师。” “哈!”他霍然大笑,“我走,我走。”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门边,她的脸仍然嫣红。她咕哝著:“真是个怪人。” 至于离开的连卡佛,心情有著许久不曾有过的激动。 他想起他那有预言能力的祖母曾说:“你会娶一个灵魂迷失的女子为妻。”他却觉得不可能,因为,如果他真会娶一个女人,那么那女人怎么说也该像葛雪灵那么地“头脑清醒”才对,他不可能娶个“失去灵魂”的女人。 小麦的遗言这时又攀上他心头。他该娶她吗? 另外,泰阳说给他两个月,若他仍不采取行动,那小子就打算追求葛雪灵。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就如万蚁啃噬,很不舒服。他一点儿也不想将葛雪灵让给任何人! “佛哥。”泰阳的声音打断连卡佛的思绪。 “干什么?”这个时候,他很难给“情敌”好脸色看。 “白瑶今天下午离开了,她家那儿一片寂静。那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死寂感。我觉得我们还是趁她不在时寻求更多的支援,以防万一。” “就照你的方法办。”一度激荡的心,倏地被拉回。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哇!哇!” 对于孩童的哭声,女性的敏感度更胜于男性。葛雪灵一听见哭声,立刻下床,直奔向隔壁小雪花的房间。 一推开门,她就睇见双瞳仍然闭著,但手脚却直踢个不停,小脸蛋早为泪水与鼻涕所占满的小雪花。 她走近小雪花,温柔抱起她,在那张小脸蛋上亲吻著,“妈咪来了,小雪花别哭。作恶梦了吗?别怕别怕,妈咪会打败它们哟!” 轻轻地拍著她的背脊,葛雪灵缓缓摇著小小的身体,不自觉地哼唱起儿歌: “小宝贝,妈咪的小宝贝,天已黑了,乖乖睡觉。 梦里有你喜爱的玩具、牛奶、糖果,还有妈咪的笑容。 小宝贝,妈咪的小宝贝,天已黑了,乖乖睡觉。 梦里有你最爱的点心、书本、叮当,还有爸爸的臂膀。 小宝贝,小宝贝,爸比、妈咪好爱好爱你,愿意将全世界都给你,只愿你梦中有笑,生活有平安。” 轻柔的声音停下的同时,胸前的小雪花也奇妙地安睡了。 她满意地笑了,就近找了张座椅,小心地拿出一旁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小家伙的珠泪与鼻涕,小雪花轻轻摇动著头,似乎想逃开被骚扰的感觉。 “一会儿就好,别怕,我是妈咪。”葛雪灵连拍带擦地继续手中的下作。 这一切看在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的连卡佛眼里,瞬间感受到母性的伟大与不可思议。 他再次细细打量葛雪灵的每一个动作,心里翻起一波又一波的澎湃浪涛,怎么也压抑不住。 当小雪花被葛雪灵擦拭干净后,她背著连卡佛将小宝贝放回婴儿床内,倚著小床的栏杆凝视著已熟睡的小雪花。 连卡佛情不自禁地走向她,双掌犹如强而牢实的钳子,紧紧将葛雪灵锁在自己的胸膛之中。 “啊!” 她立时尖叫,却在耳畔听见低沉而压抑的声音说道: “别叫,会吵醒小雪花的。” 是连卡佛?! “你你……在干什么?”她急于挣脱他的怀抱。 看出她的挣扎并非是厌恶他的触碰,他更是放任自己的感觉走下去。他将她带离小雪花的小床,以一种熟练的手法,?动这屋里的睡眠音乐,以便遮掩他们对话或是火热动作可能引起的骚动。 “我觉得你像个母亲,而且是个好母亲。”他贴近她耳旁的唇,说话时吐出的热气,为她带来阵阵的颤栗。 她不知道他这突来的亲密动作从何而来,但他的表现已让她明了,他对她产生了欲望。 良心说,对于这种过于贴近的感觉她并不排斥,只是有点胆怯。在这方面她是生手,对于这来得既快且突然的发展,有些不能适应。 再说,她可不愿沦为为“做”而“做”的女人,这一切必须是为爱而“做”。 他引导她到一旁的沙发床上,唇在她的脸颊吻著。 “别……别这样。”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他仍未停止动作,相反的,连手也加入行列,撩起她睡衣趁机钻了进去。 “别动!”她用力扯著睡衣,谁知却听见布料被扯破的声音,“老天,连卡佛,你快住手!你、你当我是什么人?”她有点慌,又有点怒。 “嘘,别吵醒小雪花。”他的大手轻柔地在她的肌肤上游移。 她的理智差点被他带火的大掌带走,幸好她及时清醒过来。“你还知道小雪花在睡觉!” “小声点,我会很温柔的。”他直觉她该是个早已懂得男女性爱的成熟女人。 “stop,我们得好好谈谈。”她又说,却喘得很厉害,显然她的欲火也被挑起。 这个男人真是个打火石,所到之处只要稍微一触碰,就可以引起烈火。 “谈什么?” “谈这场荒谬的……接触。”她说得气喘吁吁。 “这是自然发生的接触。”他咬了一下她的粉颈,惩罚她的用词不当。 “啊!”吃痛的同时,却引起另一种兴奋,“我……我不同意!” “但你呻吟了。”他邪肆地笑著。 “这叫……尖叫。”她喘著气反驳。 “强辩。”说著,他的唇已往下走。 “别这样,这样我……我无法思考。” “我没让你用脑去想,你只要用心感受、以身体享受。” “连卡……佛!stop!”她意图从他强壮的身体下钻出,却反而将双峰挺得更高耸。 他倏地肆无忌惮地在她的双峰上吻了下,还发出了声响。 “啊!”她又惊又颤地低喊。这男人真的太懂得调情了! “相信我,我是个好情人。”他自信地又打算偷吻蓓蕾。 他这句话让她理智全数回笼,她立刻以双手挡在前方,“但我却不要好情人!听清楚,我不要好情人,连卡佛。” 世界上没什么好情人,即使有也只是表面、是装出来的,就像她父母之间的关系! 她严肃的语气顿时将他从奔放的欲流中敲醒,他有点懊恼自己竟然也有这么一天,会因为情不自禁而去“偷袭”一个为小雪花唱摇篮曲的“母亲”。 他迅速地离开她的身体,扒了扒因激情而乱了的头发,并将她扶了起来,打算为她整理衣衫。 “别再碰我了,我自己会处理。”她马上拉下被他拉到小腹的睡衣,并且试图找件衣物遮住被他扯破的衣角。 “我会赔你一件新的。” 她摇了摇头,“不用。不过是一件衣服。” “我坚持。” “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件。”她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 “因为它是我自己做的。” “我……很抱歉。” “我接受。”她说,心跳仍然急速,“我想,我们都该回房休息了。”她站了起来。 他也起身,突然将她的双肩扳向自己,那种石破天惊的电流再一次通过彼此的身体。 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感受到这股电流,双方定定地望著彼此,知道有什么事改变了,但却没有人打破这段沉默,进而承认这股异常的化学反应,让他们的关系从陌生、对立,到了另一个暧昧的阶段。 “我──累了。”她撑不住了,只想逃开,因为这是她不曾经历过的激动。 “雪灵,我想……我不是个好男人。”他说得有些碍口。 “别说。”她还没准备好。 “让我说。”他抬起她的香颚,“我很感谢你对我们连家所做的一切今晚的事,我很抱歉。” “我……”她不知该说什么。 “但我并不遗憾。”他露出笑容,凌乱的长发,让他看来有那么点海盗的邪冶。 “你……真大胆!连卡佛。”她有点生气,但却不是震怒。 “这样说吧,只要我连卡佛想要的,绝不会中途打住。你是我第一个想要的女人。”他发现自己对她动了情,这事对他而言,不可不谓是“大事”。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匆匆忙忙地丢了句:“我要回房了。” “我送你。”他说。 “不用。”她疾步快走。 “慌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天知道。” 她几乎是以小快步的方式往自己的卧室跑去,而他的声音则在她身后宣告: “有些事会发生就一定会发生,怎么躲也躲不掉。” 第八章 午夜。 铃……一声刺耳的大哥大铃声响起。 连卡佛一个翻身,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可是上方未显示号码,换句话说,对方并不想让他知道他是谁。 他决定不接。 奇怪的是,一连三次,铃声一再响起,直到第四次,对方才死心不再拨打,于是他查了一下语音留言信箱,意外地发现对方有留言。 他想了好几秒,最后才决定接听── “是我,学长,原谅我不能显示我的号码给你看,我有苦衷。 那日在海边,你的绝情我领教过了,当时我并不在意,起码我以为自己不在意。但回到家中,我一再陷入过去的回忆,这才发现,我错了! 我在意,一直都很在意! 大学期间,众星拱月的我总是偷偷打探著你,可是你却几乎没有正眼瞧过我,这让我很难受。本以为如今已更臻美丽的我,总该可以令你刮目相看了,结果──你的身边却已出现另一个‘她’。 但即使如此,我可不可以请求你让我再见你最后一面? 就这么一次,而且是最后一次!因为今晚我将远行,且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 所以我衷心地恳求你,就在我们那天遇见的海边,和我见一面,算是诀别吧! 另外,我要还你一样东西,那是当年你我就读医学院时,你与同学打赌赢得的听诊器。当年你因开怀畅饮而将它遗落在酒吧里,被我捡到,很抱歉,我私心留下它,只因为我想睹物思人。 求你出来一趟!别问我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号码,我只能说我不再单纯,但对你的爱慕却没有递减,反而与日俱增。 见我最后一面吧!如此我死也心甘情愿。求你!” 他又重新听了两遍留言,原本坚决的心彷如滴水穿石,渐渐出现了凹洞。 他终于退下睡袍,穿了件便装悄悄地往外边走去,可是他的一举一动,却为泰阳室内所安装的闭录电视给录了下来。 一种特别的声波立即传入泰阳的房内,他马上连线观察,直觉不安,也匆匆套了件外衣,快步跟了出去。 至于睡不著的葛雪灵,则感到一种紧窒的氛围扑面而来,她也换上轻便的裤装,就她熟悉的路径往上走。 这三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分别乘著隐藏式的电梯到达招待室。 连卡佛开始往海边走去,泰阳便招呼值班的保镳偷偷地跟著连卡佛,以便随时保护他。 至于最后到达正厅的葛雪灵,也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她有些讶异连卡佛头也不回地往海边的椰林间走去,他的动作仿佛告诉她──有人在等他。 果然,半分钟后,椰林后方钻出了一个女性的身影。 尾随他们的葛雪灵,为了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赶紧躲在他们附近的一处地方。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侵犯他人隐私之嫌,但她就是无法不这么做──她急于知道那个女人与连卡佛的关系。 对于自己的行为,她不是不感到惊诧的,他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而且她一向是排斥感情的,但为何她现在会像个因嫉妒而失控的妻子,伦窥他和那女子的互动呢? 她拿出超迷你型的望远镜偷看,立刻认出了那名女子。那人就是前几日下午,令她感到不安的女人! 连卡佛娣著身穿黑色潜水衣,像是刚从海底潜泳回来的白瑶,等著她说明来意。 “学长,哦,不,请容许我叫你一声卡佛。多少个夜晚,我期望这么称呼你。卡佛!卡佛!”白瑶认真的表情有著诀别的感伤。 连卡佛突然感到一丝悲悯。 他一直是女人崇拜的人物,他也乐得让她们热情的围绕与奉献。可是白瑶不同,她从不曾表现对他的思念、渴望,甚至占有,可是再次出现,却就剖心掏肺地表明,希望他允准她呼唤他的名字、见她一面! 试问,有几个血性男儿可以真正拒绝这样微薄的请求? 而这是他唯一可以给她的,因为他的心已被另一个女孩所占领。他可以体会白瑶的心情,却不能分割丁点感情给她,一点也不能。 “卡佛,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她哀道:“为什么?” “你要我来,我来了。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不会只是要还我那个听诊器吧?”他刻意冷绝地求证。 “哈!”她突然仰天苦笑,“我真傻,对吧?!” “天下没有真正的明白人。”他说,仍然是那带著冷凉的语气。 她猛然向前,极尽全力地抱住他,“我爱你!我爱你啊!死都不放手!” 他怔了半晌,旋即试图推开她,却发现白瑶根本是使尽全力巴住他,怎样都不肯松手。 她本来就是练家子,手劲比一般女子大了许多,就连一些男人也不是她的对手,更别说她是横了心用力地抱住他。 他当然可以不顾一切,使劲地扯下她那如八脚章鱼的手,但这么做不免弄伤或弄断她的手,他并不想这么做。所以他采取较温和的方式驱离她。 他将她的手稍微推离他的颈项,大声喝叱:“你在发什么疯?快放手!” “不!不放!起码在这一刻我不放!我已经放过你太多次,也太多年了,这一次、这一刻,就让我任性而为一次吧!”她大声啜泣道。 葛雪灵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看见他们拥抱在一起,心头一阵拧疼,呼吸与心跳越来越不规则。 “白瑶,以前我没有正眼看过你,现在也不会。放手吧!你要我做的,我已做到了,现在是你该放手的时刻了。”他的态度依然冷漠。 “你爱她,对吧?”白瑶直言断定。 “这是我的事。”他仍未松口。 “她是幸运的。”她说,黑眸忽然直直地往葛雪灵的方向瞥去。 葛雪灵吓了一跳,但旋即一想,她不可能看见黑暗中的她才对呀! “我该走了。”连卡佛不打算和她耗下去。 白瑶却将他抓得更牢,而且抬起脚尖,准备凑上她的唇── 连卡佛终于使力地推开她,大声咒道:“够了!” 倒在沙滩上的白瑶错愕的望著他,随即再次仰天狂笑,“既然你绝情,那就休怪我无义!”她迅速地从脚踝处取出一把迷你手枪,冷不防地朝葛雪灵站的方向发射── 砰!一声枪响划破了夜空,夜鸟也在这时飞出林间,连卡佛心生不安, 立即将白瑶按倒在地,大声质问:“你在干什么?” “杀一个女人。”冷静的语调后,是一声长笑。 “什么女人?”他有种不好的直觉。 “哈!”邪佞的双瞳尽是嫉妒的波光,“你的女人。” 听见咚的一声,他朝声源看去,赫然发现葛雪灵横倒在地。 “该死!”连卡佛立刻夺下白瑶的手枪,打算去看葛雪灵,霍然听见前方声音传来── “佛哥,雪灵受伤了!”这是泰阳的聋音。 “别走!我有遗言对你说。”白瑶快速抓住准备离去的连卡佛,左手不知从哪冒出了一支锋利的短刀。 “你又想干什么?”他立刻划开距离,企图夺下她的短刀。 她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自己的腹部用力一桶,鲜血霎时如喷泉冒了出来。 “你──”他没想到白瑶的性子如此之烈。 “我就要死了,可以吻我一下吗?”她凄苦地笑著哀求。 “我不能。”他说得很坚决。 “唉!”她再度轻喟,“也罢,如果你真的吻我,我想,你便不够爱那个已受轻伤的女人。” “够了!”他打算离去,又为她牢牢地抓著。 “听我说。” “快说,我没空和你磨叽!” “你真绝情。”她再次苦笑,“我只射了她的臂膀,她不会有事的。” “你以为你是神枪手?”他嗤道。 “我是!在飞驼帮里,我是第一神射手。”她道出了真相。 “你──小麦是你杀的?”他太惊愕了。 她摇了摇头,“那时我被派到了外地,她不是我杀的。但这次我是奉命杀了你的女人及小麦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没死的女人不是小麦?”他追问道。 她再次苦笑──这是杀手的直觉,还有女人的直觉。如果她是小麦,你看她的眼神不会那么地──深情。另外,你叫她凌雪。” 他突然不语。 “我是篡位的飞驼帮新帮主,黑沁的同母异父妹妹,在帮里我的代号是黑妖。”她突然吐了一口血。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他有些惊讶。 “你──唉!”她再次喟叹,“因为我爱你。” “你──太傻了。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 “我知道,可是却无法阻止我对你的渴望与思念。我知道你会替小麦报仇,而我又不能违背黑沁的指令,所以只好祭出自己,表明我对你的──心。”她又吐出一口鲜血。 “白瑶──”他竟然有些不忍,“来人,快叫救护车!” “没用的!快带他们离开,三十分钟后,黑沁就会赶来。”她只求死,不再多求。 “你不要再操心了!就算十个黑沁我也不在乎,他必须还我妹妹及妹婿的命来!” 白瑶再度苦笑,望著星空,“如果有下辈子,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连卡佛又摇了摇头,并在保镳及医护人员抵达时起身说道:“很抱歉,我不能。” 白瑶像是了然一切地再吐了口鲜血,“算你绝情。”语毕,她便合上眼。 至于连卡佛,则是迅速赶到受伤的葛雪灵的身边,大声呐喊:“雪灵!雪灵,.” “别喊了,她已陷入昏迷。”泰阳已令人准备担架,送她回他的实验室。 “该死!都是我的错!” “是祸躲不过,你也不用太自责。据你的人刚刚回报,黑沁的人已由外港渐渐朝这里来。” “我知道了。”他接著转头问身边的保镳:“我们的人都到齐了吗?” “十分钟后就会到!” “那警方呢?”他又问。. “预计十二分钟后。” “好,全力备战。”他再次下达命令。 “是!”有力的应对声,显示他们歼灭敌人的决心。 第九章 三天后,黑沁等人已由连卡佛的弟兄,还有警方共同逮捕了。至于这小岛上,只剩下泰阳和他们的医疗团队。 只是大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仅受轻伤的葛雪灵仍未清醒。 又是另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可是连卡佛委实不放心,决定留在她的房里陪伴她。 苍白的脸蛋,没有表情的容颜,和同样是深刻五官,却已死亡的白瑶比起来,葛雪灵的安静反倒教他思惹情牵。 她之于他,已随著相处的时间加长而越来越重要。尤其当他得知她为白瑶所射伤,他的心更如刀割。 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令他如此坐立难安。 他轻轻地抚著她的脸颊低语:“雪灵,你怎么还不醒来?在逃避什么?我吗?还是……” “妈──”突然,葛雪灵在梦中低声地喊叫,“爸──” 他吓了跳。以他们的年龄与经历,还会在梦中呼唤父母,多半是在父母去世的头一年,当然还得看父母本身对这个孩子,是否特别的关爱或是虐待。 在他们“交往”的过程中,他始终觉得她是个情绪稳定,而且有著幸福家庭的女孩。事后调查讶然发现她竟然是慕林老婆的三妹,还有他的死党之一──那亚森老婆葛花仙的妹妹。 据他了解,她们的父母极为相爱,而且也过世好多年了,照理说,雪灵不会如此“思念”父母才对……怪了! “爸,妈──”她开始啜泣。 “雪灵!雪灵!”他想叫醒她。 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爸,爸!别走!别走!” “我不会离开你。”他哄著她。 仍在深睡中的她仿佛听懂了,情绪也安静下来。 就在他以为她快要睡著时,她忽然又哭了起来,“妈──妈咪──你们别──别──这样!我──我好──难过。” 这一刻,他几乎可以完全肯定葛雪灵在童年受过刺激,而这个刺激百分之九十,和他侧面调查的结果完全不同。 巧的是,葛雪灵学的是心智科。她极可能就她所学的专业知识,进行自我诊疗。 “爸!妈!”她再次呐喊。这次大叫,意外地将她从梦中给唤醒过来。 他定定地看著她,“你醒了,我等你好久了。” “为什么等我?”她问,显得冷漠,似乎仍然沉浸在先前的梦中。 她就像失去灵魂的美丽女子,少了根引她返航的丝线。这就是连卡佛此刻的感受。 顿时,他再度想起他祖母的预言──“你会娶一个失去灵魂的女子为妻。” 是她吗? 他是想过娶她,如此,遂了小麦的心愿,也让小雪花有个爱她的母亲,至于他,也有个令他愉悦的女子为伴。 他一把将她搂近,低语:“你的伤好些吗?” “别碰我!”她的目光犀利,满是拒绝。 他拉开彼此的距离,问道:“为什么?” 她偏过头,一幕幕海边他与白瑶相拥的镜头涌了上来,还有父母对骂的回忆也漫过心头,泪水不自主地开始滑落。就说嘛,感情是不可靠的,她怎么一不小心就…… 他伸出手准备为她拭泪,她却拍掉他,同时起身打算逃开。怎知,才一下床就软身倒地,手中的点滴也被扯下。 他立即扶起她,“你到底怎么了?”他对她又恼又怜。 她开始哭泣,“别管我,别管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不行!”他坚持抱起她。 “放开我!放开我!”她用力在他的肩头捶著、打著,还用那泛白的唇,咬著他雪白衬衫下的肩胛骨。 他却不为所动。 “放开我!放──开──我!”她奋力且夸张地又哭又叫,刹那间昏了过去。 “来人!”他立刻按下求救钮。 她这种情况在医学上称之为“重度情绪障碍”,并旦是带有自戕的情绪障碍。就一般人的眼光看来,她是个“失去灵魂”的可怜女子。 他心疼地亲吻她,一遍又一遍,直到医护人员进来,他还是不断吻著她的颊,低声说:“回来吧,mydear。” 泰阳看著向来对男女之事漫不经心的连卡佛,这么认真地对待雪灵的模样,拿著白瑶预备还给他的听诊器,不知该不该给他。 连卡佛突然回头看了泰阳一眼,“有事?” 最后,泰阳代他作了决定,“现在──没事了。” 他顺手将那纪念品往垃圾桶一丢,低声叹了口气,感到白瑶的死就像那被抛至垃圾桶的听诊器一样,永远无法取代葛雪灵在佛哥心中的地位。 女人,为什么都这么傻,总是跳不出情关?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葛雪灵自从那日昏厥后,又过了三天,她仍无苏醒的迹象。 急坏了的连卡佛,直抓著外科、内科、神经科的医生追问,但每个人给他的答案全是:“她的生理状况一天比一天好,至于脑部的部分就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你也是医生,你该明白,她能不能完全清醒,只有天知道。” “该死!”他当然知道,可是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决定去找慕林! 慕林是国际的精神科权威,也许他会有办法。 他立刻发了一封e-mail;给对方── 慕林医师: 我是法国xx医院的小儿科主治医师──连卡佛,我想请你为一个病人看诊,她算是你的亲戚(请原谅我现在才通知你),以下是她的基本资料:葛雪灵,纽约市心智科的心理咨商师…… 当慕林打开信箱时,简直不敢置信,立刻拨了一通电话给连卡佛:“我是慕林。” “真高兴你可以打电话来。”连卡佛说,“不知你何时可以赶到泰国来?” “我会搭今天下午的班机由法国飞来,在这之前,请告诉我,雪灵发生了什么事?”慕林又问。 “她受伤之后就开始呓语……”连卡佛就自己知道的一一陈述。 “你们让雪灵受罪了!”慕林直语不讳地说。 “我很抱歉。” “为了这事,雪灵因此和我们失去联络,一度我们还以为她死了,要不是葛家的老么告诉我们她还活著,我是不会让你好过的!”慕林一如往常地森冷威胁侵犯他的人。 “说话客气一点,威胁我可以解决问题吗?我也是受害者!”连卡佛也不客气地回口。 “对不起,我代表我先生向你致歉。请问我三妹雪灵现在的情况如何?”慕林的太太──也就是雪灵的大姊,连忙截过电话问道。 “慕夫人?我感到万分抱歉,令妹现在仍未醒过来。我是否可以冒昧地请教你一些问题。” “请说。” “你的双亲在生前相处得好不好?对你们子女的教育又如何?”他将自己的疑惑说出。 “你──”她不懂他为何这么问。 “请告诉我。” “我父母很相爱,对我们四姊妹也是爱护有加。你观察出什么不寻常的事吗?” “那你知道令妹为何选择就读心智科吗?”他再次直捣问题中心点。 “她说,她爱孩子,而且希望每个幼小的灵魂得到安慰。”她道。 “恕我直言,我觉得雪灵的内心深处藏著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痛,而且这痛来自你的双亲。”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葛风蝶讶道。 慕林又抢回电话,“连卡佛,我们到时再细谈。”他忽然觉得这问题不如原先想像的简单。 “好,再见。” 放下电话,连卡佛依然盯著那张熟睡又苍白的脸。 他轻轻地触著她的脸颊,“雪灵,你打算什么时候醒过来?” 她仍然没有反应,只是沉睡在自己建构的梦的世界里。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葛雪灵的卧室,突然传来很细微的声音,那轻巧的移动声,从门边移到衣橱,然后衣橱的门轻轻被拉动后,就再没有任何声响了。 葛雪灵仍处在半梦半醒中,但却感到那细碎的声音极为真实,她倏地睁开双瞳,透过微亮的曙光,睇著掩上门扉的衣橱,开口问道:“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她。 “什么人在这里?”她又问了一句。这衣橱让她感觉回到了重年不堪的回忆中。 就在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时,她的房门被打开了。 “你醒了!雪灵!”连卡佛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与霍然释怀的轻松感。 “你……你刚才来过这里?”她答非所问地问道。 “雪灵?”他微微蹙著眉心睇著她,深怕她有任何的不对劲。 “告诉我,刚才你有进来吗?有打开衣橱吗?”她问得十分认真。 “你怎么了?”他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却很担心她曾产生幻觉。 “回答我!”她变得焦虑。 “我没有进来,也没有打开衣橱。这四小时之内,我都在睡觉。为了你,我已经有六天没有合眼了。”他的声音有些急,似乎对她的“表现”感到忧心。 她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他身上的衬衫竟然皱得像梅干菜──这和他以往一丝不苟的俊挺形象,简直南辕北辙! 看来,他真的为了她而多日未合眼了。 她有点心疼,有点自责,但旋即又冷冷地撇著唇说道:“谢谢你,我想我该回纽约了。” “你知道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吗?”他要确知她是否正常与健康。 她点了点头,心头却隐隐作疼,还有一种嫉妒的灼热感。 她嫉妒白瑶! 有几种男人不可以碰的,连卡佛就是其中之一。英俊、多金、对感情漫不经心,不论出现在何处总是焦点。霸气、说起话来如阎王颁令,有他们在的地方,女人就前仆后继地围绕著他们,想将他占为已有。 而她的父亲,也是这种类型。 这种浑身烫上白金标记的男人,是众人觊觎的对象,她不想要,也要不起,因为太苦也太累! “我该走了。”她又说了一遍。 “你大姊及大姊夫今天会赶来这里。”他说。 “什么?”她实在很惊讶。 “因为你一直没有清醒,所以我告诉他们你的情况,他们正在赶往泰国的途中。” “唉!也好,那我就随他们一起回去吧。”她说。 砰!奇怪的一声声响,从衣橱的里面发出。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著衣橱,连卡佛本能地护住葛雪灵,喝道:“什么人在里面?滚出来!” 她却蹙了一下眉心,隐约知道里面若真有人,也绝不是坏人。 她主动下床准备拉开衣橱的门,却被连卡佛拉开,“你不要命了!” 他主动先行打开衣橱── 砰──圆滚滚的小肉球滚了出来,接著就听见小娃儿的撒娇声:“妈咪──妈咪──痛痛!” 那是小雪花的声音。她躲在衣橱里。 葛雪灵立刻抱起她,本能地说:“妈咪在这里,别怕!不痛不痛,小雪花最勇敢了。” 连卡佛看著这一幕,心头再度漾起一种特别的感动。他走出屋外,拨了一通电话给慕林:“你们不用赶来了,雪灵已经醒了,我会送她回去。”收线后,他又折回她的卧房。 再次看见小雪花在她的胸前钻来钻去,而她也宠溺地亲著她,她们就像一对真的母女,之间的情感交流让人羡慕。他的耳边还持续传来“妈咪,妈咪”的叫唤声,这催促著他作下一项重大的决定。 “雪灵,我有话对你说。”他唤回沉浸在亲情之中的葛雪灵。 她抱著小雪花往床边坐去,“什么事?”她隐约感到他下面的话,将对她影响巨大。 “我希望你能够当小雪花的母亲。”他碍口地说出自己的决定。 她的双瞳倏如黑钻,直直地盯著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他也因她的反应感到局促,但仍以著以往平静的方式说:“请你当小雪花的母亲。” “可是──”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可以吗?” “让我当小雪花的干妈吗?”她小心地求证。 “不是。” “不是?!那是──”不会是向她“求婚”吧? “是法定的母亲。”他的语气很硬,不变的神情很难看出他心中的不安与期待。 “法定的母亲?”她简直无法呼吸! 可是,就算她愿意,也得有个“法定的父亲”,法院才可能通过这项申请。换言之,他打算找何人来代表小雪花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合法丈夫”? 她简直不敢再推想下去! “是的。”他仍然处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答中,完全没有平日的爽朗。 这也难怪,他自头至尾就不曾下定决心去“娶”一个女人为妻,尽管这个女人是如此的美好,如此的令他心动。 也许是他无法突破“结婚”这道关卡吧! “我可以知道小雪花的法定父亲是谁吗?”她鼓起勇气问道。 “是我。”他故作镇定的回答。 “那你的意思是──”她决心要他说出他内心的想法。 “小雪花需要一个母亲。”他还是没说到重点。 “这个我知道。然后呢?”她仍不罢休。 “然后,我就如此请求你。”他还是很难承认对她的感情。 “那你可以找其他女人担任小雪花的母亲!”她生气了。他当她是什么人?保母吗?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他又说。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虽然疼爱也怜悯小雪花,但是我可能需要一个丈夫,一个真正愿意与我同甘共苦,同心协力抚育小雪花的男人?”她逼自己摊牌,也逼他正视问题的重点。 他不语,在屋内走来走去,最后问道:“你有要好的男友,是吗?” 她停了好一会儿,直想该怎么回答他。 “是那个骇客──桑椹吗?”他突然想起这么号人物。试想,有什么人会为一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人这么劳心费力? “桑椹?”老天,这男人的脑袋是什么做的?怎么将月儿联想成她的男友了? “不然他怎么会为你安排所有的事情,还将你安排到我的身边?”他不理智地推测著。 她真想大笑,又觉得有些可悲。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有关桑堪的事,我不能多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一项协定。”她也就顺著他的话,让他误会。 “你就这么保护他!”他有些吃味。 “stop!言归正传好吗?” “ok,你的意思到底如何?”他的口气又恢复一贯的不温不热。 “我想问你另一个问题。”她的神情十分认真。 “问吧。” “海边那个黑发女孩是谁?”这是她的隐忧。 “她已不值得再提。”他有些无奈地说。 “为什么?” “她──走了。”他的表情很复杂,有惋惜,有无奈。 “走了?!”她内心有点隐疼,却又不明白他口中的“走了”,是代表什么意思。 “死了。” “死了?!”她惊讶地合不上唇。 “还有疑问吗?”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爱她吗?”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深怕一个错眼,漏掉了重要的讯息。 他折回她的身边,“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有。你只管回答我。” “不爱。你满意了吗?”他有些恼怒。 她低声轻喟,“那你打算让我们的关系仅止于小雪花的父母吗?” 他眼神变得复杂难懂,“你希望变得如何?” “不是我希望,而是你希望变成怎么样!因为是你请求我当小雪花的母亲的。”她要他面对她是一个渴望被爱、被尊重的女人。 “就是这样了。”他特意强调,仿佛这么做就可证明他的“求婚”,只是单纯地为小雪花与小麦而已。 但他知道,有极大的部分是为了自己,因为他终于找到了此生最爱的女子,偏偏他就是说不出口。 “你从没想过娶一个真正你爱的女人,也真正疼小雪花的女子,然后共同组织一个家庭?”她大胆地切入问题的中心。 “时间不允许。我的工作很忙,而小雪花太小,急需要母亲照顾。再说,这是小麦临终前的托付。” 不知是大男人主义作祟,还是他不习惯将爱啊情的挂在嘴上,抑或是他根本不敢坦承自己对她竟会有如此深重的爱,所以明明只需三个字──“我爱你”便可说清楚的事,却东拉西扯地一直不肯说出口。 登时,葛雪灵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心……好痛!好痛! 为什么会痛?为什么会感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为什么? 她一再自问,而答案就像一面镜子,毫不隐讳地照在她的面前──她已爱上这个自我而霸气的男子了! “让我想想好吗?”当下她没有完全拒绝他。 “谢谢你。雪灵。”他的波光闪现少见的温柔。 有一瞬间,她以为他对自己有这么一丝爱的曙光,窗外的初阳渐渐升起她开始陶醉在那“假象”中,却为连卡佛所打断。 “雪灵,既然你极可能会当小雪花的母亲,我可不可以知道一些你的私事?.” “私事?”她惊觉地反问。 “你在昏迷的这几天,一度又哭又叫地昏厥过去,而且梦中不时喊著爸、妈的字眼,口气──很哀伤。”他说出他的观察。 她的心仿佛被人重重一击,曾经撕裂的伤口,又被人挖开。 她冷著张脸交出小雪花,拒人千里的说:“我累了,想再睡一会儿。精神好一点儿,我们再谈这个问题好吗?” 他接过小雪花的同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没办法找到问题的重心。 “好,你好好休息。”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连卡佛一走,葛雪灵就按下泰阳的专线,“我需要你的协助。” 泰阳很快赶到她的卧房,他正经地对她说:“我老哥为你一直昏睡急得快疯了,只差没拆了我的地下室及剁下那些医生的手脚。” “别这么夸张。”她虽然有些惊讶,但却不完全相信他的说词。 “就知道你不相信。你和佛哥是同一种人,不轻易相信别人,不轻易释出感情。” “我还不知你会看相。”她故意调侃。 “我的出身不同,对人情冷暖看得比别人多。” “我……很抱歉。”她面露歉疚之意。 “不提这个,找我何事?”他问,还不忘加一句:“若佛哥知道我待在你房里这么久,准会醋劲大发。” 她心头一震。怎么会?他不是蛮不在乎她的感受吗?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还是言归正传吧! “我要离开这里,去法国我大姊家,有劳你为我安排交通工具。” “你……要离开?佛哥知道吗?”顿时,他有些张口结舌。 “他不知道。” “那我不能帮忙,他会杀了我。”他夸张地说。 “因为他要我当小雪花的妈妈。”她说出部分的顾忌。 “那不好吗?”他还未听出弦外之音。 “唉!你毕竟是男人,难怪不懂女人的心。” 泰阳微沉思了下,似乎了解到什么,“但佛哥没说他爱你这些话,对吧?” 她只能苦笑,“我哪敢奢求?他只是说要我当小雪花的妈,他是小雪花的父亲,但却没说──”她实在说不下去。 “没说你们是名正言顺、恩爱不渝的夫妻,是吗?”他也跟著大叹了口气。 “帮不帮忙?”她再问了一次。 “等我的消息吧。”他神色一整,算是承诺。 “谢谢。”她诚挚地说。 “这是他欠你的。这点小忙算不得什么。”走到门边的泰阳,突然回过身。“如果让你嫁给我,而我们起当小雪花的父母如何?反正小麦也算是我的老妹。” “你们对婚姻都这么轻率吗?”她蹙著眉头反问。 他旋即扯著嘴角笑了笑,“不,只是我觉得佛哥不该这么做。如果你答应嫁给我,佛哥也许会显露真感情。” 她的心扑通地跳了一下,但随即又苦笑道: “何必呢?强摘的瓜不会甜。当你不够爱一个人,却用巧计诱使他和自己结婚,这不是强人所难吗?爱一个人不该如此费劲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结婚,不然我不会躲在纽约的郊区,担任一个小小的心智科医师。说一句心底的话,我很难很难相信婚姻。无常就是生活的一切,人会老,情会变,婚姻又怎不会走样? 和连卡佛的相逢本是意外,意外落幕时,自然就是我谢幕的时刻。我真的很爱小雪花,但我不能为了爱她而嫁给任何一个男人。因为这样对我,对他,对小雪花都不公平,也不仁慈。 是我该回到我既定的轨道的时刻了。 ‘雪花’就是该下在冬季的纽约、阿尔卑斯山的山林与瑞士的雪山上。我该走了,而不是留在热浪袭人的泰国小岛上,和一个不够爱我、不懂我的男人共组家庭。” “雪灵……”泰阳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都别说。对我好,就是送我走。” “ok。”他的喉头有些紧。 “谢谢。” “‘谢谢’免了,告诉我一个真相。”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真相?” “桑椹这号人物,你是怎么认识他的?”他知道这神通广大的家伙,颇感兴趣的。 霍地,她开怀大笑,“你想认识‘他’?” 他觉得她的笑很诡异,“想。” “我答应你,让‘他’去找你,偿还你的情。”她笑说。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又问。 “这个问题连卡佛也问过,但我没对他说。” “为什么?” “你比较适合认识‘他’。” “哦?” “‘他’是我见过最‘英雄气概’的人,会电脑,会制造各种难以辨视真假的证件,会滑雪,会玩重型机车……各种上班族男人不会的事,‘他’都会。更精采的,女人家的厨艺,如做蛋黄酥、凤梨酥……等等,‘他’也全会。”她一直称赞著自己的么妹。 “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他很好奇。 “到时你就知道了。”她又笑了,而且是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笑容。 “女人!”总爱故作神秘! “记住,在‘他’面前,不可以贬低女性。‘他’是标准的女权支持者。” “他是同志?!”泰阳大叫。 “绝对不是。” “我对‘他’越来越有兴趣了。”泰阳认真地说。 第十章 泰国。 整整一天,连卡佛都没见到葛雪灵,而且医护人员个个行色匆匆,好像在整理什么似地,问他们出了什么事,大伙的说词都是一样:“葛小姐要求静一静,至于她的健康情况,则是十分良好。” 最奇怪的是,连泰阳也不见踪影,询问这里的工作人员也是一问三不知,打他的手机,完全联络不上。 就在他准备冲进葛雪灵的卧室时,泰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雪灵不是说,希望安静休息的吗?你若尊重她,就该多给她一点时间。” “你知道了什么?”他讶问,心头泛起不寻常的不安感。 “该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都不知道。”泰阳懒洋洋地绕口令。 “你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他火大地咒了句。 “那你又是怎么样的人?一个不敢面对自己情感的家伙!” 彼此的火气再也遏制不住,于是开始你一拳、我一脚的,虽未真正伤及对方,倒也藉著激烈的对阵,达到泄愤的目的。 “够了!”泰阳喊停。 连卡佛也从冲动中找回理智,霍然大笑自己的可笑。 他在干嘛?!打自家兄弟?只因对方说对了“部分”事实? “你爱她吗?”泰阳坐在地上,瞅著躺在冰冷大理石上的连卡佛。 连卡佛不语,望著天花板,“她会是个好母亲。” “呿!她会是好母亲,却不代表你该娶她,或是我及任何男人该娶她。”泰阳挖苦他。 “我会得到她的。”他自信地反驳泰阳的说词。 “作你的大头梦!” “你什么意思?”他再度光火。 “葛雪灵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有事业,有美貌,有个性,她有大多数纽约女性少有的优雅、冷静与勇敢。她为什么得去当个‘后母’?而且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她,或者说对她可有可无亦无所谓的丈夫?” “你闭嘴!她会心甘情愿地嫁给我!”他不认输。 “你的脑袋何时变成幼童了?难道多年小儿科的教育,让你的大脑变得简单了?” “闭嘴!”他倏地一跃而起,准备去敲葛雪灵的卧室。 “她走了。”泰阳终于道出事实。 “什么?”他猛地回身瞪著泰阳。 “她走了。”泰阳又说了一遍。 “x的!你到底是谁的兄弟?”他冲过去,就是一拳。 泰阳立刻架开他,“她留了一封信给你。” 他从裤袋中抽出信件交给连卡佛后,便离开现场。 连卡佛握著她的信,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低估她了。他一直以为以他的条件,绝对是女人愿意以身相许的对象。再说,她又疼爱小雪花,并为这小娃儿出生入死,实在没有理由会拒绝他……可是,她却选择离开他! 他下意识地用力掐著信,直到那窸窣的声音提醒他的冲动,他才重新将信封铺平,轻轻地打开信── 连卡佛: 这废称呼你妤像有点生疏,毕竟我们曾同生共死过一段时间,而且你还请求我做小雪花的继母,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卡佛”才显得自然些。 但是,我发现很难。因为我们的关系看似近,实则远。 我不能答应你成为小雪花的母觐。不是我不爱她,而是非常爱她。爱她就该让她生长在一个拥有爱的氛围的出家庭。 可是,我做不到。 做不到的原因,你知道吗? 那是因为你不爱我! 你只是想为小雪花找一个妈妈,也为了小麦的遗愿而娶我。你可以牺牲婚姻、爱情,来完成上述两顷重大的使命,也许是因为她们是你的至亲。可是,我做不到。我只是个平凡,而且渴望爱与不悖离心之所爱的小女人。 这些在你没有爱上我,或是深爱我的情况下,它们是不可能被填满的。说我是罹患“爱情渴望症”,或是“亲情渴望症”的愚者也不为过。对爱情,对亲情,我就像一个无法餍足的孩子,总是在现实中找著那几乎不存在的“糖果”,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后,我不再找了,也失望了。 这也是我离开的原因。 让我说个小故事给你听吧! 当我看到小雪花从衣橱中掉出来时,我的思绪回到了过去。 那年,我忘了自己几岁,总之很小,因为贪玩而躲进父母卧室的衣柜中,打算和他们玩躲猫猫。 结果,我听见父母的争执声、巴掌声,还有诅咒声,接著是母亲豁出一切的疯狂笑声! 那是我所不熟悉的父母彤象! 我好怕,继续躲在面,但我听见几句重要的话── 妈妈说爸爸有外遇,爸爸则说妈妈是精神外遇。接著又是掌掴的声音,以及母亲的啜泣声,我吓得从衣柜掉了出来。 当时他们两人都吓了一跳,然后立即恢复平常的样子抱著我,哄著我。 妈妈嘴角还有血渍,她轻声地对我说:“小雪,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你不要跟姊姊妹妹就今天看到的事,我和你爸爸只是在演戏,因为待会儿我们要去参加一场萝一善晚会,要表演的。” 我点了点头,答应她,但偷偷沾了她嘴角的血渍放入口中,发现咸咸的,我知道那是真血。 就在当晚,爸妈驾车出去参加所谓的慈善晚会,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因为他们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这个意外,我一直放在心里,几乎夜夜难眠,姊妹们都以为我是受不了打击,才会如此,我就读心智科也是试图为自己的创痛找到一个出口,进而帮助幼童走出阴影。 这么多年下来,我确切地知道爱情是容不下一粒沙子,也容不下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 爱就是爱,没有其他的附加条件。 你自问过自己,你爱我吗? 我绝不摘“强摘的瓜”,我等待的是一份瓜熟落地的感情。如果你没有准备好,就放弃寻找我吧! 至于之前本想和你算一算照愿小雪花的费用的事,就此作罢。因为,是小雪花让我重新回到过去,正视我的创痛与感情。 我要谢谢她,也要谢谢小麦。如果没有她们母女,我是无法真正走出伤痛,也无法理解单向的付出,是不可能获得长久的幸福的。 雪灵 连卡佛一见到那句“单向的付出”,心头不禁撼动。 这话是说──她对他也有爱? 老天!他错过了什么? 天啊!宽怒他吧!他竟错过人间最美的精灵! 虽然她一度失去灵魂,却在自省与外来的剌激中,找到了回家的路。而他呢? 难道一向自诩什么事都高人一等的他,还不如她? 他要去追回她!他要让她重新爱上他,并且要牢牢抓住她,爱她、疼她、绝不背叛她! 当然,他还要再给泰阳一记拳头! 这臭小子竟然帮她逃离这里! “泰阳!” 他没有得到回音,因为泰阳早就搭十分钟前的飞机飞离泰国,返回法国了。 “泰阳!”他冲进对方的电脑室,电脑上有张邪冶却俊美无俦的脸对著他笑,一旁还有他留下的打字留言── 佛哥,我才不留在这里当为你的沙包!雪灵去法国阿尔卑斯山,她大姊住的地方散心,去不去找她,就看你的了。 对了,如果你不去:我会去追她。反正连爸也视我如己出,咱俩都是他的儿子,他应该是不会计较这事的。bye。 看完,连卡佛抓起桌面的钢制纸镇往电脑砸了去,“我的女人,你休想动!”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法国,阿尔卑斯山。 天气越来越冷,风也自地面刮起,大地仿佛要结霜似地。 这时自山路两端往上攀爬的一男一女,正巧在路的中间相遇。 连卡佛睇著这名身材娇小,戴著黄红相间雪帽的女孩,刹那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女孩瞧了他那颀长而俊挺的身影及炯炯有神的双眼,外加全身名牌的行头后,玩心顿起。 因为她已认出他是什么人了! “先生,我会算命,也会看相。你是来找你的命定情人。”葛月儿毫不做作地说。 他先是一怔,继而笑了。“你有多高?”他答非所问地问道。 “你觉得像我这样娇小又貌不惊人的女孩,会有多金、英俊又有才华的人娶我吗?”她也无厘头地回应他。 他仔细地端详眼前的女孩,脑中竟然跑出泰阳那俊美过头的脸庞,更奇怪的念头趁势钻了进来── 如果他们配在一块儿,一定很有趣! “会有吗?”她又问了一遍。 连卡佛直觉她不似玫块、百合、郁金香……般娇美,但却有她独特的风格。她像── 像果树!强韧而且还会结出甜美又营养果实的果树──桑堪! 她是那种可以深入地底、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植物;她是那种可以完完全全深入人心的独特女孩。 葛月儿见他没答话,故意叹了口气,“看来男人都是肤浅的,只重外表。”她自知没有三个姊姊来得娇美动人。 连卡佛不疾不徐地说:“我不否认男人都是肤浅的。但请你不要否认自己的价值,你有许多温室花朵般的女子少有的坚韧,你──” “stop!不用安慰我,只有在网路的虚拟世界我才是国王。”她打断他。 他的心轻颤了一下,又回了句:“没有人可以永远活在那里。” 这女孩用了“stop”这个字,雪灵也喜欢用“stop”这个字……好怪,为什么他会将她们联想在一起? 她不理会他的说词,问了句八竿子打不著的话:“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得到那个很有名的整型外科医生──泰阳?” 连卡佛甚惊。除非认识他连卡佛本人,而且还得知道他与泰阳的关系,否则一般人不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女孩!“你是谁?” “这不重要。我来这里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找泰阳,而你是唯一知道他在哪里的人。二嘛,我不能说,否则我三姊会把我放进冷冻库,外加精神治疗。”话一说完,她就溜开。 “你等一下!”他连忙喊住她。 但她却已从路边牵出一重型摩托车上局喊:“bye-bye!” “你该不是雪灵的妹妹吧?” “如果你爱上她,而且真心愿意娶她时,我会告欣你!”咻地一声,葛月儿已经骑著摩托车,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于她说要找泰阳,也只是让连卡佛易于联想她与三姊的关系。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连卡佛爬上山时,立刻就看见背著他的平原上,有一名身著雪白衣衫的女孩站在那里任风吹著她的长发。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一迳地看著天空,像是在默祷。 呼啸而过的风,蚀去了他走近她的声音,也将她日渐消瘦的腰身勾勒得更加清晰,他的心头感到一阵拧疼。 他迟到了! 他总是迟到。 小麦去世,他迟到。 小麦托雪灵去找他,他躲她,又迟到。 白瑶杀她,他阻止未果,再次迟到。 他没有早早道明让她嫁给自己,不是单纯为了小雪花、小麦,而让她心伤离去。他还是迟到! 如今,他醒悟,却太迟。因为,她已先爱上他,痴痴地等他,等得“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到了今天才来找她。 迟到!总是迟到! 谁说“细火慢炖的感情才经得起考验”、什么“天长地久,不在乎朝朝暮暮”的话才对?! 呿!有些事,有些人,你不把握,就是会错过,也会消失。 他不再犹豫,上前用力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雪灵,请原谅我迟到了。” “你──”葛雪灵的声音顿时哽咽。 这是她日思夜盼的声音,也是她魂牵梦系的人啊! 他来了!终于来了! 他将她扳向自己,就是扎实地一吻。 他们紧紧地依附在彼此的身体上,他听著她娇喘的呻吟声,品尝著她赛雪般肌肤……她是上苍赐给他最好的生命之礼! 她也感到他活力十足的冲动欲望,体会出他真心付出的牢实力道,她知道,迟到总比不到来得珍贵! 要一个处处优越于其他男人的他,低头、有求于她,并为了她的童年创伤做出补偿,真的难为他了。 得了空档,她想认真地求证:“你爱我吗?” “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他答道。 “告诉我,你爱我吗?”她很坚持那三个字。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有如雪中精灵的‘雪灵’。”他说。 “我不管!我一点儿也不像精灵,我只问,你爱不爱我?”她放下女强人的身段,撒起娇来。 他笑了,“爱。可以吧?” “不行!”她仍娇嗔。 “不行?”他很疑惑。 “三个字一起说一遍。” 老天!“女人!” “不准有性别歧视。快说那三个字!” 他苦笑,“这是强迫。”又调侃道:“不怕我被吓走?” “我要一个勇于承认爱我的男人为夫──现在还要再加一项。” “什么?还要加一项?” “对,这是么妹月儿教我的。” “月儿?” “她是我最小的妹妹。” “是不是那个个子小小,会骑重型摩托车的女孩?” “你遇见她了?!” “对!她很特别。不过,我不懂,她去找泰阳做什么?” “先不谈这个,言归正传。第二项就是单膝下跪,正式向我求婚。我是嫁给一个真正爱我的连卡佛,而不是单纯去当小雪花妈咪的太太。” “老天。”他大呼吃不消。 “做不做?” 他向左向右探了又探,然后无奈地点头,“做。”他单膝下跪,“只此一次。” 她的眼泪陡地滑落,“谢谢。” “dearmylove,iloveyou,请嫁给我为妻,我将终生与你为伴,立誓永不负你!爱你、疼你,使你不再担心受怕。”他亲吻著她的手。 她的泪越流越多…… 忽然他站了起来,“我也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这么感人的场面,怎么一下子倒场了! “桑椹那家伙是你什么人?他是不是也爱上你了?你有没有爱上他?我可不娶三心二意的女人!”他醋劲十足地说。 “哈──”她差点笑弯了腰。 “说!”他开始哈她的腰。 她笑到躲至已近金黄色的草地上,“我──我说,我是爱‘他’,‘他’是我妹妹。” “妹妹?!哪个妹妹?”忽然间,他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还有哪个?” “月儿?!” “嗯。” “那她去找泰阳干嘛?”他很好奇。 “我骗她说,泰阳很会骑重型摩托车,让她瞧瞧泰阳的‘美’,然后可以变得女性化一些。” “你这个天才!”他也笑了。“泰阳是该有人‘教训教训’他!哈──” 二人又在草地上热吻了起来…… 天空突地飞来不该在冬季出现的蝴蝶,而且还是伊莎贝拉。 站在屋内的慕林与葛风蝶,看著他俩,霍然露出满意的笑容。 “看来,咱们的蝴蝶谷之家,快成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之家’了。”慕林似笑非笑地说道。 “慕林!”葛风蝶用手臂拐了下他,“她们可是我的妹妹。” “希望月儿不要也来这里等男人。”他说。 “你就认了吧!我们是葛儿西亚的后人,有伊莎贝拉的地方,就有我们姊妹的踪影。” “不知你肚子里的小东西,会不会也是另一个小巫婆?”他轻柔地抚著妻子的肚皮。 “八成是。” “天啊!我们可以开个巫婆速成班了。”慕林虽然惊嚷,但脸上却是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草地上的二人还在那里耳鬓厮磨,雪缓缓地飘下,他们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全书完】 编注:欲知葛风蝶与慕林的精采情事,请翻阅棉花糖430,《大亨的命定情人系列》四之一“暴君的小淘气”。 欲知葛花仙与那亚森的精采情事,请翻阅棉花糖460,《大亨的命定情人系列》四之二“严帝的小淘气”。 请继续锁定《大亨的命定情人系列》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