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的谣言》 楔子 夜里,身着黑色丧服的黑吟铃,站在一张年轻遗照前,吹着她最拿手的竹笛,那深远的笛声,在空荡的灵堂里显得森冷而幽寂。 这是她第三任丈夫的告别式。 第一任亡夫洪社郎是个五十岁的鳏夫,嫁给他之前,就听过他的一些风流烂帐,但为了收拾她亲弟弟闯下的祸只好被迫嫁给小有积蓄的洪社郎。而他为了证明今后将专情于她,婚前便将自己的一半财产归人她的名下。 谁知,洞房时,他才正要往她的身上扑去,就心脏病发,一命呜呼。 第二任先夫金卡多,也是在婚前就将他一半的财产,以及百分之五十一的企业股份归人她的名下,谁知他却在结婚登记的当天,经过一群斗殴的混混旁,不幸被流弹射中脑门,当场死亡。 至于现在这个先夫黄版芽,更是大方,索性在婚前就将他的全部财产,纳入她的名下。可是他人也因公差飞往俄罗斯,后来在那场车臣与俄罗斯的攻坚行动中,意外身亡。 这三次婚姻,都让她感到难堪与痛苦,但为了拯救贫困的家计,她不得不咬牙下嫁。 对于这三位先夫,她完全没有尽到“妻子的义务”,不过却因遗产而成了媒体争相报导的对象。 媒体封她为“黑寡妇”,还影射她用尽各种手段与出卖身体,才会让这些可怜的先夫们,愿意在婚前就将他们的财产归属在她的名下。 她姓黑,但心可不黑,她绝不做这种黑心事。 她的竹笛声停止后,黑暗中走出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极其温柔地对她说:“吟铃,你一定要节哀顺变。” 他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连穿黑色的丧服也能这么冷艳照人!她真是少见的美人。 黑吟铃其实并不悲哀,只是再一次替她的先夫感到遗憾。她曾自问,如果他们不娶她,会不会躲过这一劫? 不见黑吟铃回覆的贾斯文,以为她过度悲伤,无法言语,又轻轻地唤了一声:“吟铃,你一定要保重。” 她轻轻地扯动嘴角,“谢谢你,斯文。俄罗斯对我而言一直是遥不可及的国度,这次若没有你的协助,先夫的遗体恐怕无法顺利运回。” 贾斯文是学文学与艺术的,一度还曾去俄罗斯考察与进修,俄语说得很流利。 他的大名不时会和一些作家、艺术家并列,这是她前三任丈夫所不能及的。 贾斯文面色犹豫,欲言又止,黑吟铃也没心思猜,细心地将竹笛收进绒布袋及竹筒内,打算离开。 良心说,她不喜欢中国人的丧礼气氛,但黄版芽有恩于她,她必须克服心中的障碍,以竹笛送他一程。 贾斯文看她走得如此决然,兀自判断她一定不爱黄版芽。 也对,黄版芽真的人如其名,有一口又丑又黄的黄板牙,要让人爱上他是有点困难。但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爱心,所以才会去俄罗斯散发奖学金给当地的学童,可惜连命也散去了。 若是他,绝不会做这种事! 他匆匆追上黑吟铃,“等我一下。” “有事?”她淡然的神情,仿佛之前他们并不相识。 贾斯文看着她淡漠的丽颜,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当她打开那辆黑色bmw的双门跑车时,他决定把握最后的机会。 他按住黑吟铃纤细雪白的柔荑,“嫁给我!” 她登时睁着不可置信,又不知该如何做答的双瞳睇着他,没说半句话。 第一章 美国,波士顿。 在一片青葱的绿地上,一栋直人云霄的高楼正以它挺立高耸的身姿,向世人宣称它的雄伟及不容他人漠视的气势。 它正是闻名全球的白氏集团总部,也是白氏集团旗下金鸡母——玫茜百货的总部。 至于那闪着雷射灯光的圆型顶楼,正是这家公司两位重要的负责人,白奕夫与他的父亲白爵士的私人办公室。 然而让他们白氏集团赚大钱的企业,并非这家知名的玫茜百货,而是集团旗下的白金金控公司,举凡有远景而且回收快速的行业,他们都会全力支援,让它们在短期内,获利以倍数成长。 今早,本来是每半年的全球高层干部的研讨会议,但是开会前三分钟,白奕夫的机要秘书却还是找不到这位中法混血的俊逸老板,只好越级向总裁,也就是白奕夫的父亲自爵士报告。 “总裁,真的很抱歉,我到现在还没有看见总经理,不知他是否先行到了您的办公室?”蜜雪儿专业且稳重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啪!重力拍打桌面的声音,迅速传进蜜雪儿的耳膜里。 她当然知道这事的严重性,全球的高级主管这两天分别从世界各地飞往波士顿,为的就是今早的会议,而总裁似乎也计划在今天向大家宣布,她的老板白奕夫将完全接手他的工作。 如今这位大少爷突然不见,不仅令总裁困窘,集团总裁之位能否顺利交棒,也成了问题。 “马上找到他,否则明天你也不用来上班了!”白爵士火爆的口气一如岩浆喷射,谁也躲不过。 “是的,总裁。我会尽全力找到总经理。”已到四十五岁的蜜雪儿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大帅哥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啪!用力挂上电话的声音,再次传进蜜雪儿的耳膜,她暗叹地放下电话,掏了掏被震痛的耳朵。 突然,她的耳边传来很轻微的声音,她不惊也不慌地出声道: “总经理,您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再躲在我的办公室后方。” 她依稀记得二十年前,白奕夫的母亲刚去世,年仅十岁的他一时找不到慰籍,而总裁又忙于公事,便躲到她后方的小柜子边啜泣。 当她发现他时,什么也没问,只是将他抱在怀里,像一个母亲一样给他温暖。 忽然,待在她怀里的他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推开她,骄傲地命令道:“这事不准跟我父亲打小报告,否则我会——开除你!” 那时她看着他那张既可爱又倔强的小脸蛋,一阵心疼,但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她笑着说:“我的嘴上有一条拉链,还有一把锁,现在拉上,也锁住了。” 听了她的保证,他可爱的小脸蛋这才露出笑意,然后有模有样地说道: “请问小姐怎么称呼?” 她差点笑出来!她知道有很多富有的美国家庭,通常会送孩子去学习国际礼仪、美姿……各种应对进退的课程,这样将来进入上流社会,才不会闹笑话。 看来这位小帅哥已在父母的培养下有了点规矩,除了刚才的威胁外。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毕竟年纪小,耐心有待加强。 “我叫蜜雪儿·贝伦。”她也半正经地回答他。 “谢谢你,贝伦小姐。”他先是擦干眼泪,继而向她点了点头,便离开这里。 从此,他不曾再来她身后的小柜子边哭泣。 后来,他二十三岁那年,从哈佛企管博士班毕业,正式进入公司上班,他上任后的第一道人事命令,就是调她为他的机要秘书。 再次照面,谁也没有提起十三年前的伤心事,但她后方的柜子却在他的命令下被撤走,并且还特别为她弄了一间有卫浴设备的休息室。 此刻,他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此时的他,真是俊美极了,外加这些年的经商磨练,个性更见成熟稳重,不知风靡了多少名媛、淑女。 她一见他一身名牌浅蓝牛仔裤,外加全球最贵衬衫的轻松打扮,就知道白奕夫今天打算放他老爹的鸽子,不去开会。 “总经理,你真的不打算出席今天的会议?”她直接问道。 他邪气地笑着点头,并在她桌上的电脑,敲下几个字母。 “唉,我是全心全意支持你的,但是总裁却说我若找不到你,明天也不用来上班了。换言之,我的退休金便泡汤啦。” “那你就先休假,等我度假回来,你再来上班,至于退休金我会付你双倍。”他说得轻松,继续在她的电脑上敲打着,同时圈选了父亲的名字,并将它e—mail出去。 她知道白奕夫向来说到做到,这几年来,他早已能独挑大梁,更不时替公司创造惊人的利润,这使得他成了纽约时报、波士顿邮报……等各大报争相报导的头号人物。 他的俊美与潇洒,让玫茜百货的业绩每年呈十倍成长,那些来消费的女孩也不管认不认得出他,就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遇见他这个帅哥。 “蜜雪儿,祝你、我都有个快乐的假期。”白奕夫俏皮的眨着眼,算是道别。 “等一下。”她喊住他。 “你不会绑我去开会吧?”他开玩笑地问道。 对于蜜雪儿,他有一种更胜母姐的情感。十岁那年,她给他的温暖,他永远忘不了,虽然后来谁都没有再提及那件事。 蜜雪儿对他露出慈祥的笑容:“如果你要去度假,记得换套衣服。” “这套不好?”这可是最高档的休闲服,有何不妥? “除非你想被人抢劫,或是当冤大头,否则我建议你到楼下的百货公司特价品里,找一件十元美金的衬衫,再换上一件十三元的牛仔裤,至于那双舒适的名牌球鞋,你可以保留它,毕竟有双好鞋才能游山玩水,但记得将皮面拆掉,这样才像仿冒品。还有,尽量用信用额度较低的信用卡,或是现金,以免马上有人知道你是谁。” “天啊,我发现我真该带你一起去旅行!”他真的觉得蜜雪儿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除非,你想娶我的女儿。”她打趣道。 “哦哦,我还是自己去吧。” 开玩笑,他可不想被婚姻绑住。一个爱管他闲事的父亲已经够烦了,别再多个老婆夹在中间。 蜜雪儿笑了,“有问题,随时call我,我的手机永远为你打开。” “是的,蜜雪儿妈妈。”他挥挥大手往外走去。 一分钟过后,白爵士的电脑发出了收到信件的提示声音,他的秘书走过去帮他打开信件—— 父亲大人,从此刻起,我休年假了,如果顺利,十五天后见。这些年,我被您老操得太累,必须好好放个长假。而您也该轻松一下了。 对了,忘了提醒您,我已发函全球各部门,通知各高层放假一个星期,再回到工作岗位打拼。 剐试图找我,否则我被绑架,谁来替玫茜及白金金控赚钱? 正在享受难得假期的儿子——奕夫 白爵士阅毕,立刻抓起桌上盛满咖啡的杯子往电脑上泼去,“不肖子!” 嘶地一声,电脑萤幕立刻变黑,站在他身边的秘书,一下子傻眼。 jjwxc  jjwxc  jjwxc 台湾。 黑吟铃面对贾斯文的再次求婚,真的是哭笑不得。 “我是认真的。”贾斯文特别选择一家高级的西餐厅,向她提出求婚。 她啜了一口玫瑰花茶,没有回答。 “如果你觉得自己仍在服丧期,我可以等。”他仍然企图说服她。 “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她提出了个尖锐的问题。 “这——”他一时哑口无言。 她直直地看着他,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十八岁就被迫出嫁,二十岁再嫁,二十三岁三嫁,但这几年来,仍有些相信“命好不怕运来磨”的男人希望和她交往,却都被她拒绝。因为她不想应付男人,不想再经历生离死别。 虽然她对她的先夫们没什么感情,但她还是很难一再面对这种感觉。 贾斯文为了扳回颓势,于是提议道:“我知道你对艺术有极深的爱好,不如我们一起去趟美国艺术之都波士顿,然后再往西走,可以看看宽广的中西部草原,还可以去参观有百年历史的黄石公园,甚至可以去…·一” “这些我都可以自己去啊。”她打断他。 “那就当做我们是不小心在同一个旅行团偶遇的旅客。”他还是不死心。 黑吟铃又啜了口花茶,“你为什么不放过自己?” 他人长得也不差,家境也很好,在大学担任艺术方面的老师,一直是许多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没必要这么委曲求全地追求她。 她的心老了,实在没力气和他耗。 贾斯文更加积极地说服她:“如果我说我爱上你,你也许会嗤之以鼻,但是我想说,你刚才那句话的上一句,应该是“饶了对方,就是放过自己”,你一直深陷在三次丧偶的情绪里,也许你在内心已渐渐相信中国人所说的,自己是个克夫的女人,因而不愿再尝试下一次的机会。但如果有一个男人,他不信这些,而且愿意敞开心房,你又何必强制禁锢自己年轻的灵魂?” 黑吟铃睇着他,久久不发一语。 贾斯文是这些年来,在她身边讲话最有内容的一个,也许她一辈子都碰不到一个乍见对方,就会脸红心跳、小鹿乱撞的男人,如今有个言语不算是太乏味的男人,愿意陪她一起去音乐之都波士顿…… 多个人,也许安全些。再说,多年来,她一直想进波士顿大学进修,何不趁这个机会去看看那里的环境呢? 反正如果他到时令她困扰,大不了分道扬镳便是了。 “好,就依你的意思去做吧。”终于,她回应了。 “谢谢你,吟铃。”他喜出望外地说道。 “谢什么,我们不过是搭同一班车偶遇的旅客。”她还了他这句话,也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不。”他的态度突然变了。 黑吟铃直觉不妙,这个贾斯文常有出人意表的举动,这是她两年来对他的观察所得出的结果。 “我希望你以我的未婚妻名义一同出游。”他坚决地说。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往前一大步,他当然要好好把握机会,强势介入她的生活,解救她强制禁锢的灵魂! 男人真的不能给他甜头吃,她冷笑了声。 “你尽管笑吧,但我仍会认定你是我的未婚妻,而且我也会在出国之前,将我名下百分之九十的财产移转到你名下。”他很坚持。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打断。 “你不怕命运?我可能让你的命不保。” “我已经说过,我不怕!”他就像一头栽进爱河的人,什么也不管。 “你疯了。”她泼了他一把冷水,希望他作罢。 可是他却依然坚持道:“也许吧,那就让我疯狂!毕竟人生难得有几次可以碰上自己钟爱的人。” 她总觉得他说得有些悲壮,好像不是去旅行,而是去……赴死,她真不想用这个词,但隐约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拥有的已足够了,你难道忘了?”她提醒他。 “我知道你的一切,但这是我的心意。”贾斯文迳自说道。 “随你吧。”不过是趟旅行,随他怎么做。再说,他未必会像她的三任先夫那么倒楣。 “谢谢你,谢谢你。” 贾斯文伸出大掌准备握住她的柔荑,她立刻闪过,马上提出警告:“你可以自称是我的未婚夫,也可以随意安排你的财产,更可以安排旅行的路线,但有三点你必须配合,否则我们就各走各的。” “你说。” “第一,我一定要去波士顿,第二,你不可以触碰我的身体,第三,绝不同房。”她没有商量余地说出自己的条件。 他显然有点失望,但还是说道:“没问题。” 近水也许不一定先得月,但总有机会先近月。能够近月,自然就比其他远观者拥月的机率大。 他愿意赌这一把! jjwxc  jjwxc  jjwxc 美国,波士顿。 广场路上挤满了来自不同地方的人们,与一辆辆写着前往不同方向的双层巴士。 车旁有着一堆衣着整齐的导游,正在门边大喊着自己的旅客上车。 一时之间,原本各据一方的旅客,都匆匆赶往自己的巴士门前。 “往波士顿市区及黄石公园十五日游的旅客,请搭乘金龙八号车。” 贾斯文听到是他们所属的旅行团,绅士地拖着黑吟铃及自己的行李,往金龙八号车挤去。 看到人来人往,好像菜市场的吵杂情况,黑吟铃一下子感到亲切起来。 据她了解,美国的旅行团通常素质很高,看来贾斯文并没有找到最好的旅行团,所以才会加入这种所谓的平民团。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只要他遵守行前的约定,就一切随他吧。 就在他们的行李就绪之后,导游赛诺便开始点名,点到最后时,他一再喊道:“白逸夫!白逸夫?” 这时,一抹高大的英挺身影,三步并两步地跨上巴士的阶梯,“我是白逸夫。” 白奕夫为了避人耳目,所以将自己的名字做了小小的更动。 他真的换了一身行头,但仍从那些廉价品中找出适合自己品味的衣裤,依旧是白色的衬衫,外加水蓝色的牛仔裤,球鞋没变,但听从蜜雪儿的建议拆了鞋面的商标,至于高级的hemes旅行提箱,他可不想破坏它。 这可是他的最爱,全球限量二十个,犯不着为了一次假期而弄坏它。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一阵骚动,尤其是单身女郎,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这可口的猎物。倒是赛诺松了口气,人总算到齐,可以启程了。 “白先生,你的座位就在我的旁边。”赛诺说道。 “谢谢。” 白奕夫坐下,随意瞄着窗外,意外从暗色玻璃窗的投影里,看见了一张美丽却看似对世事淡漠的精致脸孔。 以他对女人的经验,这个东方娃娃绝对不超过二十四岁,但她老成的神态却和那张年轻的脸蛋格格不入,至于她身边的男子,虽然算得上称头,但仍配不上她。 黑吟铃仿佛感到有人在看她,而且是道强烈的质疑波光,于是往墨色玻璃看去,试图找寻那道波光的来源,结果,白奕夫那如神只般俊美的混血脸孔,就这么直直地撞人她的眼底、心底。 她第一次有种呼吸急促的感觉,而且还伴随着急速的心跳声……她是怎么了? 她很想逃开那双眼,但就是移不开目光,仿佛被磁石吸住了,怎么也挪动不了。 “吟铃,喝点冰玫瑰花茶吧。” 贾斯文的声音,唤醒了她犹如被下咒的神志,她这才抽回眼,下意识地喝起花茶。 “你的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他准备抬手摸她的额头,她马上制止,“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他有些恼,低声讲了句:“我是你未婚夫,难道也不能?” 她将水杯交还给他,“莎士比亚第一百二十页的第三句话写了什么?” 贾斯文其实记不得莎翁说了什么,更别说第三句写了什么,也许是不可忘了自己承诺的字眼吧! 他认栽了。 黑吟铃其实也不知道莎士比亚在那页、那句话里说了什么,这么做只是不想破坏才开始的假期。 倒是白奕夫笑了。 因为他熟读莎士比亚,这句话和他们的对话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这女孩显然不是聪明过人,就是个骗子。 他真替那个可怜虫感到悲哀,看来他的看法百分之百正确,这个男人完全配不上那个诡异的女孩。 不管她是否是骗子,或是聪颖过人的俏佳人,他都算是开了眼界。 “各位旅客,我是你们的导游赛诺,从今天起到整个旅程结束,我会尽我的全力带各位吃最好、看最好、住最好的……而你们只要做一件事,就是忘了自己的身分、地位,、尽情地享受接下来的假期。” 掌声顿时响起,整车人快乐地航向未知的行程。 第二章 “这里就是闻名全美,甚至可以说是闻名全球的波士顿大学,这里是培育知名音乐家的摇篮。也许台湾很多音乐系的莘莘学子会选择到维也纳进修,但如果各位能更进一步了解,就会知道波士 顿的音乐系才是顶尖。”赛诺向车内的旅客,解说右手边所看见的校园。 黑吟铃一路上那双事不关己的眼神,倏地放大直往外看。 这所学府是她的梦想,她一直想来这里,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求学。她现在只想马上下车,去逛逛这梦寐以求的校园。 “现在,我就带各位到这所大学逛逛。由于巴士车不能人内,所以会先开到大学校门口,然后我们再一起下车看看这所美丽的学府。” 赛诺话才说完,巴士左后方突然出现一辆改装过的巨型吉普车,往巴士直直撞了上来。 紧接着就听见砰砰的巨大撞击声,继而是全车旅客此起彼落的惊喊声。 短短的十秒钟,原本欢乐的气氛,顿时化成不绝于耳的惊痛声及哭泣声。 黑吟铃在车子遭受撞击的瞬间感到一阵力量的拉扯,待她回过神来,便发现她被压在贾斯文的下方,耳边还听见他气如游丝的喜悦声:“我终于可以抱住你,可惜——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话落,他便断气了 她轻轻地从他的身下爬了起来,思绪陷入一片空白,耳边那些吵杂的求救声,被她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她的手臂在流血,膝盖也有些擦伤,但她完全没有感觉。 贾斯文走了,第四个男人间接因为她而死亡。 她该自责的,但她又觉得无辜。 她不是神,又怎么会知道这一趟旅行,会成为贾斯文的死亡之旅?亦如她不知她前三任的丈夫,会因和她结婚而遽逝一样。她也不过是命运之神手中的一枚棋子,只能照着既定的格子前进或后退啊! 突然,她低下头,亲吻贾斯文的额头,“别了,谢谢你爱护我,这是我欠你的吻别。” 至于去巴士后方上厕所的白奕夫,才刚出厕所,便感到车子遭到剧烈撞击,他当下立刻往前冲,仿佛有股动力告诉他必须这么做,所以他丢下一旁呼喊求救的旅客,来到黑吟铃的座位前。 他很惊讶她异于常人的冷静,“你的未婚夫还好吗?” 她轻轻抬眼,望着他那双极具魅力的蓝瞳,心脏又迅速动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能够带给她这种源源不断的生气。 见她不语,白奕夫直觉她并非表面上那么冷静,连忙问了句:“你呢?你还好吗?” 突然,她有种想放声痛哭的冲动,但泪水仅聚结在胸口,一滴泪也没落下。“他走了,我还好。” 话一说完,一阵晕眩直扑而来,眼前一黑,她便往前倾。 白奕夫旋即接住她,将她抱下了车,下车前他瞥了司机与赛诺一眼,他知道他们已无生息。 下车的第一件事,他立刻打手机报警,另外还通知蜜雪儿,为他找来他的私人医护人员,医治这个陌生女子。 不久,警车及救护车自远而近驶来,而白奕夫则带着黑吟铃,匆匆坐着刚来到的私人座车,离升现场,因为他不宜曝光,尤其在救了这个他人未婚妻的时刻,更不适合公开露面。 良心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着救她,而且为了她,他放弃了他最爱的hermes旅行提箱。 jjwxc  jjwxc  jjwxc 多日后—— 黑吟铃与白奕夫选了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厅坐了下来。 她着了一袭黑色的丝质洋装,略施薄粉,小巧的朱唇涂了她最喜欢的淡咖啡红口红,冷中带艳。 她一百七十四公分的身高对东方女孩而言,有些鹤立鸡群,侄对一百九十四公分的白奕夫来说,却显得娇小。 白奕夫今天仍然是一袭白色衫,搭配米色的休闲裤,但这些可都是真正的高档货。 原本就俊美的外表,搭配着名脾精品,让他有如太阳下的真钻,闪耀着令人无法逼视的高贵。 这几天的短暂相处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一次很特别的经验。 黑吟铃从没遇过一个陌生人,让她感觉像个熟悉的朋友,而且也从没遇过一个人,样样高人一等。 而白奕夫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一样的东方女孩。 多年来,他女友一个换过一个,就是没有和东方女孩交往过,因为他认为那些女孩,说好听点,是心思单纯;说难听点,是专业知识不够,常识又不是,外加她们娇小没料的身材,实在引不起他的兴趣。 他对女人的要求极严,认为西方美人在体态与轮廓上,真的比东方娃娃强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她们在这地大物博的土地上成长,见多识广,并常自谢为“地球人”,更以宏观的眼光去看世界,和她们对话也就丰富有趣多了。 但却没有想到他这一趟平民旅游,意外地发现一个自己向来瞧也不瞧的东方娃娃,竟有双难懂的瞳眸与神秘的气质,如果他不细究,很难从她的口中、眼中找到真实的答案。 她仿佛看尽千山万水,却又静静矗立在一角,像是哪儿也没去过。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组合,尤其她还这么年轻。 “打探完了?”黑吟铃像是明白什么地问道。 他浅笑道:“你不瞧我,怎知我打探你?” 她冷哼了声,“谢谢你这次的出手相救,我代我的未婚夫向你致上最深的谢意。还有谢谢你的私人医护人员对我的救援,让它们没有留下疤痕。” 她瞄着自己的手臂与膝盖。 “举手之劳罢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许白逸夫只是个假名,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记住你这份人情。这是我为你选购的小礼物,希望你收下。”她递出印有玫茜百货的精品袋,而且还好大一袋。 “不用了。”他推拒道。这家百货公司的东西全是他们自家的,要什么没有? ’ “打开看看再拒绝。”她不疾不徐道。 他看了看她,蹙着眉心,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有把握。 “就看一眼吧。”良心说,这实在不像她的作风,她一向懒得和人说话,偏偏对他就是不一样。 她清楚地知道,这绝非因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这么简单。 白奕夫于是打开提袋,一见那眼熟的色泽及形状,怔了下,“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你上车时拿着它。”她说得轻描淡写。 “原来你也和车上那些女人一样注意我,”他糗道。 她愣了一下,原来她注意过他,只是当时不自觉而已…… 为了选购这个旅行提箱,她可是费尽心思,并以原价的五倍价格让该店的人迅速从法国调货来。 这一切的一切,她从不曾为他人做过,这次为什么会破例?她隐隐知道答案,但她不想让他知道。 这种男人是众星拱月的高档货,若不是人家的老公,也会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她这种“记录不良”的女人,和他不是一挂的。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好歹她生活检点,还是个处子寡妇。再说,她生活富裕,根本不需仰赖男人的供给,而且,她已不再相信王子与公主从此过着幸福日子的童话。 四个拉她结婚的男人一个个先后人土,这种厄运发生的机率太高了,所以他又何必让下一个男人受罪,甚至…… “这礼我收下,谢了。”他的出声打散她的神游。 “那我们就此别过。”她准备离开了。 “几点的飞机?”他也站了起身。 “两小时后。”她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那——”他停顿了一会儿,想说什么又打住。’ 她浅浅笑道:“就祝我一路顺风吧,也许这次不会再有屠龙骑士。”她暗指若发生空难,应该不会再有另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先行救她。 他顿时觉得她不像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倒像个看尽红世的老太婆。但她那姣美的外表,在在证明她是朵正盛开的黑玫瑰。“好吧,黑玫瑰,祝你一路顺风,” “谢了,白骑士。”她也玩笑的回敬他。 两人一同走到门边,他为她拉开餐厅的玻璃门,一时间,只见镁光灯此起彼落闪个不停。 黑吟铃虽然不知发生什么事,却没有半点闪躲的动作,反倒是白奕夫急忙为她遮住镜头,而他身边的两名保镳立刻将他们带离现场,迅速钻人他的宾士车,扬长而去。 “我送你去机场吧。”他语气平静,就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你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她终于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 “也许你才是大人物。”这些天他一直刻意不看、不听任何社会新闻,因为他放自己半个月的假,所以尽管车毁人亡这种大事发生在他们之间,他也不想去回想那些不愉快的片段,自然也就不知道黑吟铃的身分背景。 她知道他不想说,她也不勉强。 “我的名字在台湾也许是个有名的符号,但在这天大地大的美国,却算不了什么。如果你的符号有办法让我快速通关上飞机,我再欠你一次人情,他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给我通电话,我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她递出她的名片。 他再次觉得她像一本书,而且是一种他不曾涉猎的书,他有种冲动想将她买下,但又怕这只是一时的冲动,反而让真正懂她的人错失阅读的最好机会。 于是,他选择放手。 “好,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他取走她的名片,瞄了上方的中文名字——黑吟铃。 的确是少见的“铃”,以吟唱发声的黑色吟铃。 她突然以少见的俏皮语调说道:“如果你认为我是在钓你,那么你可以将这张名片丢了、撕了,或是随便处置都可以。” “你该多笑。”他慎重地将她的名片放人他的皮夹内。 “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她回应道。 白奕夫再次惊叹。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几乎很少笑? 这几天,他对她已经算是笑得很多的了。 好个奇特的女子! 到了机场,黑吟铃真的被送人快速通关道,这在美国九一一爆炸事件之后,的确不是件简单的事,他却办到了。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奕夫望着她修长的背影,走过通关口,心头仿佛有块石头压着,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跨了一步,打算喊住她,但手机却在这时发出蓝色多瑙河的铃声。 这铃声是他父亲找他的铃声,也代表他的短暂假期结束了。 他打开话机,双眼仍然盯着黑吟铃的背影。 突然,黑吟铃转过身来,原本准备开启的朱唇,却在看见他接电话的动作后打住。 她本来在赌,如果她回头时,他的目光与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她会向他要电话,还会告诉他自己最私密的联络方式。不论他何时想找她,都可以找到她。 可是,他飘动的目光及飞离的心思,让她断了念。 于是她朝他笑了笑,挥了挥手,再次转回身子,往登机门走去…… 而白奕夫也在失落中,目送黑吟铃消失在登机门。 父亲的责备声这时从话筒的那端传来:“你这个好儿子,你知道自己和什么女人沾上了边?” “你在说什么?”他仍旧未回神。 “那个黑什么的女人是个寡妇,而且是四个男人的遗孀!你给我立刻回到办公室来,自己看看即时新闻报导了些什么!”白爵士又怒又气地甩上电话。 黑吟铃是寡妇?而且先后有四个男人为她而死?难怪她年纪轻轻就这么老成…… 不,媒体唯恐天下不乱,他不能尽信。 虽然这么想,但偏偏还是受到影响,他立刻令身边的保镳骊车返回公司。 jjwxc  jjwxc  jjwxc 白奕夫一回到他的办公室,白爵士便冲到他的面前按下前方的液晶电视,萤幕上立即出现耸人听闻的标题—— 黑寡妇,黑心肝,充矢才火化,即搭白贵胄。 他那双剑眉不由得蹙了起来。 接着他又听见电视记者的播报声: 台湾名女人黑吟铃先后嫁了三次,先夫均在婚前意外遽逝,使得她在一夜之间,由穷困的平凡女孩成了富孀。  , 这次她又与准夫婿贾斯文前往波士顿度假,中途发生车祸,贾斯文为了保护她,意外死亡。由于他在生前便将名下百分之九十的财产,全归人黑吟铃名下,今“黑氏”又添一笔遗产。 至于仅受轻伤的她,因为受到美国最富有的单身贵族,也是玫茜连锁百货公司、白金金控公司负责人之一的白奕夫所救,所以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恢复健康。 外界猜测,有“黑寡妇”之称的黑吟铃,在事故之前便与白奕夫有深厚的交情,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为他所救。 记者们并拍到他们共同进出餐厅的情况。 旧人尸骨未干,新人已搭白门,好个黑寡妇。 白爵士待儿子看完整节报导之后,冷厉说道:“给我离那女人远一点,我们白家的信誉与事业胜于一切。” 闻言,白奕夫俊绝的脸上布满了寒霜,“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十岁的小孩?” 他的反驳,让自爵士怔了下。 奕夫的母亲去世这么多年来,不管他给他什么样的训练或是命令,奕夫总是咬牙达成,从未掉过一滴眼泪。有时,他会自问对小小年纪的独子,是不是太过严厉了? 但事实证明,铁的纪律、钢的训练,是造就奕夫今日纵横商界的重要因素。 只是儿子能力越强,他们父子的关系却越疏远,然而即使如此,奕夫也从没像十五天前那样,不顾一切地放下工作,跑去旅行甚至和不名誉的女人扯上关系,更没有如此顶撞过他。 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白奕夫永远都是他白爵士的儿子,是他们白氏集团的接班人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事实!何况是一个不知羞耻、贪得无厌甚至可以说是扫把星的克夫女人。 白爵士将一叠照片甩在桌面上,“这里有一叠名媛淑女的照片与资料,我限你一个月内成婚,否则我会取消你在白氏所有的股份及财产。” 白奕夫也不客气地将它们全部扫人面前的垃圾桶内,同时按下对讲机,“蜜雪儿,将垃圾桶的资料全送到碎纸机内搅碎!” “你敢?”白爵士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向来与他维持表面平和的独子,敢这么忤逆自己。 “我不是敢不敢,而是想不想这么做。”他不愠不火地说道。 “你若想变成一文不名,你就这么做做看!”白爵士怒火冲天地威胁道。 “父亲大人,您大概忘了,这七年来,白氏百分之九十的净利都是我由这里变出来的。”他指着自己的脑袋。“就算离开这里,我也不会一文不名,倒是白氏的股价会应声落地。” “笑话!白氏的人又没全死光了,走了一个你,难不成公司就不能运作?”他明知儿子的话是事实,但仍不服输。 “当然可以运作,但您老就必须终日以公司为家,如此做,或许可以振兴它的绩效的百分之十。”他冷血的分析。 “该死的孽子!”自爵士恶咒。 “父亲,法国人是不会这么说儿子的。”法国人一直以开放、自由为荣,几乎看不见哪个父母会这么诅咒儿女的。 “你——你——”他突然胸口一窒,险些昏倒。 白奕夫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扶住父亲,但白爵士却将他一把推开,“我还没死!” 白奕夫心头一阵拧疼。这让他想到母亲的死,她正是死于心脏病,而且就那么几秒钟,便往生了。 也许母亲的去世,也是他潜意识不选择东方女孩当伴侣的原因之一吧,因为她们常看起来弱不禁风,韧性不足,使得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她们。 只是这一次,他遇见了一个和他认知中完全不同的东方女子,改变了他多年的成见。  - 蜜雪儿也在这时走了进来,手上端了杯茶递给白爵士,“总裁,先请坐下喝杯茶,顺顺气。” “蜜雪儿,你真该管管你的“老板”!”白爵士直指着自己的不肖子。 蜜雪儿露出了幽默的笑容,“我也希望啊,可是他没娶我的女儿,所以,我的资格不符。” 白爵士忽然抛出一句话:“那好,就让你的女儿嫁给奕夫!她叫什么名字?” 蜜雪儿知道总裁这会儿是气昏了,当然不敢造次,正在想该怎么回答他时,白奕夫却开口了: “二个月内,我会给您一个媳妇!人由我选,您不得有异议。之后,您老就退休,股份全过到我的名下,从此不可以非理性的方式,命令我做任何事。”他的脸上没有泄漏出半点情感。 母亲在临终前要他好好孝顺父亲、听父亲的话,所以他总是咬牙完成父亲所有不合理的要求与训练,不吭一声。 但是,长久以来,父亲那种冷血得不近人情的训练,也使得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因此他在独当一面后,即多次与父亲抗衡。 然而他老人家刚刚险些跌倒的身影,却让他忆及母亲心脏病发时的揪心之痛,也让他惊觉到父亲老了。所以,他才决定让步,如他老所愿。 仔细回顾,他能有今日,都拜父亲所赐,他剐刚倾倒的身影,只是再次提醒他,父子的关系永远断不了。 然而反骨、倔强的他,很难完全放下身段,表示臣服。尤其婚姻大事有关他的自由与情爱,教他无法接受任凭他老全权做主。 同意娶媳妇是对他老人家一言难以道尽的情感,但这女人必须由他来决定,也算是一种柔性的抗议吧。 白爵士本来就是要宣布退休的,公司所有的持股也一并要纳入儿子的名下,只是奕夫闹出这种事,让他气得非给他一点教训不可。 他深知儿子不喜欢受拘束,便以逼婚为由,让他尝尝那日率性丢下工作的代价。 他绝对相信姜是老的辣,这场战争,赢家绝对是他。 白奕夫也有他的盘算,他父亲要的是一个媳妇,那他就给他一个媳妇,但那人绝对不是他的老婆,而只是他们白家的媳妇。 但,他要上哪找个“适当”的白家媳妇…… 其实以他的条件,要找个女人结婚不是问题,但眼前麻烦的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既不觊觎他们家财产,也不会阻碍他的私生活,而且离婚方便的适当人选。 这时他的鼻端忽然传来一股玫瑰花的香味,让他有了某种联想,他立即问道:“蜜雪儿,你给我父亲喝的是什么茶?” “玫瑰花茶,而且是法国原装进口的。”她答道。 白奕夫的双眼霎时亮了起来,他知道要找谁来当他们白家的媳妇了! 他走向门口,拉开办公室的大门,“二位请吧,我要打通求婚电话。” 白爵士和蜜雪儿虽然不解,但还是离开了。 关上门,白奕夫执起父亲并未饮用的玫瑰花茶,浅浅啜了一口。 法国玫瑰的香气果然不同凡响! 不久之后,他的父亲将会见到一个令他老大开眼界的儿媳妇,思及此,性感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 看了看手上的瑞士镂空古董表,心忖这个女人应该还没到家,但是他还是决定先拨通电话过去。 铃……三声电话声之后,答录机便传来那女人不温不冷的调子,“我是黑吟铃,有事请留言。” “我是白奕夫,有事找你研商。方便时,请回个电话给我,任何时间都可以,我的电话是……” 刚回到家中的黑吟铃,立即看见台湾媒体的八卦报导,这才知道自己和什么大人物扯在一起。 从报上白奕夫极力护住她,不让相机拍摄她的动作,还有答录机上的那句“任何时间都可以”的话,使得她的心忽如汹涌的海水,一直拍打着她冷寂许久的心田。 难道他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他到底想和自己说什么? 任何时间都可以打电话给他的那句话,就像个魔咒困住了她,她立即抓起话机,拨不肯的电话号码,却在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时挂上电话。 她在干什么?为什么如此急躁?她是个死过四任“丈夫”的寡妇,怎么可以像个怀春的少女一样沉不住气? 她匆匆走进浴室,试着借冲澡让自己过于高昂的情绪冷静下来。 忽然问她听见了电话声,马上关上水龙头,抓起浴室内的分机,强令自己冷静地压低声音:“喂。” 继母粗嘎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吟铃,你又赚了一笔“钱”,弟妹你该多照顾他们些……” 黑吟铃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她与继母的关系,其实颇为复杂。 她生母在生父去世之后,生活无以为继,只好带着她和弟弟嫁给了也是姓黑的继父。 生母去世后,继父又娶了现在这个继母。 由于继父生前对她不错,所以当他临终前一再哀求她,一定要扛起家计,照顾继母及弟妹时,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承诺只要自己有一口气在,就会尽力照顾家庭。 记得继父出殡的当天,继母抓狂地骂她是扫把星,克死了生父,又克死了生母,再克死了继父,并要她滚出黑家,以免也连带克死了冠上夫姓的她。 而继母也真的把她赶了出去。 那年才十七岁的她,靠着半工半读,硬是撑到高中毕业,当她得知自己考上全国第一流大学的音乐系时,真是喜出望外。 谁知继母却在这时出现,要她实践对继父的诺言——照顾她及弟妹。 然后继母将一个色眯眯的中年男子——洪社郎拉到她的面前,说道: “你若嫁给他,就可以完成你继父的遗愿!” 她惊惧地踉跄几步,怯懦地说了个“不”字,旋即挨了继母一记巴掌,“不管你想不想嫁,都得给我嫁!” 这时,洪社郎也插话进来:“你的弟弟,就是唯一和你有血缘的那个弟弟,欠了地下钱庄五百万,明天那些牛鬼蛇神就会来要钱,如果不给他们,这些人便会剁掉你弟弟的手脚,甚至会要他的命。现在他的生死,就看你的表现了。” 闻言,她感觉像被人硬生生地推人地狱,眼前一片昏花,摇摇欲坠。 洪社郎打算上前扶她,她却愤怒地挥开他的手。 洪社郎于是大怒,“若不是你妈说你是个处女,而且还有点姿色,你以为我疯了吗?会拿五百万救你那个该死的弟弟!” “闭嘴!不准你这么说我弟弟!”她怒吼回去。 “我只给你五个小时想想,过了下午三点半,就算你想救你弟弟也没办法!”他狠冷地撂不语。 一天后,她认命了,成了他名义上的妻子。 被送人洞房时,她绝望到了极点,根本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就在洪社郎像恶虎扑羊将她压倒在床时,她忽然听见一声惨叫,然后就看见他歪歪斜斜地倒向一旁。 后来法医监走出,他本来就有心脏病,又因服用过量的威而刚,外加太过兴奋,导致猝死。 丧事办完后,她以遗孀的身分得到他名下的财产,扣完税后所余留的一百万也因丧事费一并用尽。  。 而这事以后,继母又替她加上另一项罪名——克夫的女人。 本以为经历这次可怕的事件后,她的生活可以风平浪静,谁知弟弟又被诱去职业赌场豪赌,因不想拖累她而被那些凶神恶煞挑断手、脚筋,还成了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为了筹措弟弟的医疗费、看护费,外加继母需索无度的生活费,她后来又嫁了两次。后来她也靠着这些遗产,完成大学学业。 她其实可以狠心一点,什么也不理会,可是她没有,自愿扛起这一切。 因为她在继父临终前承诺照顾家庭,更何况那个如今不能言语的弟弟,和她还是血浓于水的同胞手足呢! 而外界一直不知道,她所获得的遗产,除了极少部分留给自己之外,一部分是花在继母及弟妹身上,但最大部分是用在心智障碍的研究机构及他们的家庭上。 她冰冷的外表,只是用来掩饰她脆弱的心灵。否则这些年她不被媒体,还有外人恶毒的眼光及诅咒,逼得发疯才怪。 挂上继母的电话,她的心情变得好沉重,她希望自己可以做到无情、无心,这样也就能够少些挣扎。但,她根本做不到。 难怪她的闺中密友梅艳波总是替她抱不平,不时为她喊杀喊打的。 有这样的朋友也就够了。 这时电话声再次响起,她以为又是继母打来的,一种强烈的排斥感瞬间冲上心头,烦躁地抓起莲蓬头往自己的头冲去,同时也冲向一直作响的分机。 另一方面,没有拨通电话的白奕夫,失望的放下话机,有点恼怒地低咒:“才下飞机就跑到哪儿去?” 他计算着波士顿与台北的时差,现在正是台北的半夜,黑吟铃竟然不在家!他开始有些相信媒体所说的,黑吟铃是个坏女人。 三更半夜不回家,不是生活不检点,是什么?哪个好女人会如此晚归? 旋即,他自嘲道:“她本来就不是个好女人。” 他不正是要利用她这个坏名声,来反制父亲的威胁吗? 然而想是这么想,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了失望与失落。 第三章 次日清晨,黑吟铃才刚睡着,就被一通电话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 “喂。”软声软调中,还带了那么点的佣懒。 白奕夫怔了下,心弦仿佛被轻轻撩拨了下,没想到像她这样淡漠的黑寡妇,也会给人一种略带性感却又夹着难得清新的感觉。 其实打从他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多次接触后,他更讶然觉察到自己并不懂得这个女人。 “喂。”她又问了声。 “是我,白奕夫。”他的声音终于从遥远的彼端传来。 黑吟铃惺忪的双眼霍然瞪大,朱唇半启,说不出一句话。 昨晚她便是为了他无法成眠,如今这个人再次打电话来,她的心倏如战鼓咚咚地响个不停,这是她不曾有过的经验,既惊又喜,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只是傻傻地抓住话筒无法言语。 “黑吟铃,我一天前才送你上飞机,你该不会忘了我吧?” 他有些不悦,她那么快就忘了他了?还是她昨晚玩疯了,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 “我怎么会忘了?”她力图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很好,那么我下面要说的话也就不会太唐突。”他的口气,有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她有点不能适应他的转变,依悉记得旅程中的他是个有笑容,也有些许亲和力的人,如今变成了公事公办的商人,她的心也不免有些失落。 她不是早就看出这男人的幽默、甚至笑容都可能只是一种表象吗?为何明知这一切,还会有失落感呢? “你在听吗?或是你的时差还没有调过来?那么,我晚一点再拨过来。” “不!”她的声量超乎自己想像的大,还有那么点焦虑。 “你确定现在可以清醒地听我说话?”他仍然一板一眼地问道。 “我可以。”她发现自己此刻好像小学生正在听训似的。 “黑小姐,”他突然停顿了一会儿,更正道:“我还是称你吟铃好了,希望你不介意。” 她忽然觉得,这男人肯定是个大男人主义者,这会儿的询问不过是基于礼貌,至于他准备说的事,他人更无法置喙。 .“随你高兴。”她也刻意疏离地应答。 白奕夫闻言,感觉她似乎在和他别苗头,也就更分疆划界地把话挑明了说:“我想向你讨个人情。” 她想都没想过他这种金字塔顶端的男人,竟会来向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寡妇讨人情。 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和他之间真有点什么呢! “尽管说吧。” 她的命是他救的,贾斯文的后事也是他大力奔走处理的,既然他都说得这么白,她也就没有理由推托或是拒绝。 “我需要一个妻子。”他直言不讳的说。 她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什么?” “一个名义上的妻子。”他又补充道。 她连忙坐正,起身去拉开窗帘,初升的阳光照进屋里,让她更加清醒,同时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你想怎么做?”她索性将问题问个清楚。 “我想请你做我们白氏的媳妇。”他又道。 虽然知道他没有玩笑之意,但她仍旧无法从震惊中找回平静。 为什么找上她?她的名声并不好,而且外人所认定她的两大优点——美丽与多金,应该不是他找上她的重要原因。 西方美人五官立体,身段凹凸有致,至于财富,她和他更是不能相提并论。所以,她弄不懂他的目的何在。 “如何?”他再次逼近。 她仍然没开口。 白奕夫的强硬作风,和她的四任先夫实在大不相同,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或许是她的先夫们都爱她,而这个男人不曾真正怜爱过她的缘故吧! 深吸一口气,她说道:“是当白家的媳妇,而不是你白奕夫的妻子,对吗?”这是她的推断。 “这有什么差别?”他惊叹于她的聪敏与反应,却故意装傻。 “也对。反正你是来讨人情的。”她幽幽道。 陡地,他竟有一丝不忍,但旋即思及她经历这么多次婚姻,哪会真的在乎这些?于是瞬间的不忍,便被他拭去。 他再度摆出高姿态,“你也可以拒绝这个提议,我再找其他女人就好了。”那态度好像在选青菜萝卜,随意得很。 “你就这么轻看婚姻?”话落,才惊觉自己多话了。这不是她会说、会问的话。 而且她是个多次守寡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这么反问对方? “婚姻的组成,不就是一张具有法律效用的纸罢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白奕夫目前没打算告诉她实情。 虽然就所有的女人来说,黑吟铃对他而言是特殊的,但现今对她的感觉,却因错综复杂的因素而变调,所以,公事公办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黑吟铃完全不了解白奕夫的想法,只觉得他太过轻看婚姻,只好不带感情地问道:“那你希望多久完婚?” 唉!看样子,她这辈子是得不到爱情了。 “一个月之内。” “在哪里结婚?”这一刻,她就像个婚纱店的工作人员,问着相关的细节。 “波士顿。”他也不废话。 “好。” 结果虽不尽如人意,但还可以接受。因为,这个俊逸颀长,但性情多变的男子,是第一次让她呼吸加速和心跳抨动的男子。 她的潜意识里,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够让她生命燃起不一样火花的人,她当然知道这种抽象的情感,是不足以成就美满婚姻的,也不该以它为结婚的依据,但已经历四次婚姻与生离死别的她,好希望像一般女孩一样,有那种类似云霄飞车的情爱感受。 他,正好符合这样的条件,而她也欠他一次生命交辟的人情,那么就让他们合演一出戏吧。 忽然,白奕夫对她说:“你往窗外看下去。” “做什么?”她不明白这个男人上一刻还正经八百地谈婚事,下一刻却语调轻松地说了句让人摸不著头绪的话。 “看就是了。”他再一次显现他的专断。 她凑近窗边往下看,只见街道上有寥寥几人在晨跑,并无特别之处。 她困惑地说:“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你没看到我?”他的心在笑。 “你……你在哪里?”她的心漏了一拍,焦虑的问,不经意泄漏出她焦灼的心思。 “我看见你穿了一件性感的睡衣,长发披肩,而且没有上妆。”他笑著说,仿佛之前严肃的他是另一个人。 “你——”她连忙退到窗户後方,却因一个不小心撞到桌椅,跌倒在地,“啊!” “你怎么了?”他的心倏地抽了一下,微微地惊疼。 “我——该怎么说?说被你吓得跌倒在地,形象全毁吗?”她自嘲道,揉了揉臀部站了起来,“你到底在哪里?” “真抱歉!我只是想在正事研商完後来点轻松的,所以和你开了个小玩笑。”他笑道。 “什么意思?” “我在波士顿。刚才那些话只是我想像的。” “你——”她的脸气红了。 “我会立刻为你订好机位,你就直接飞过来吧。”谈到正事,他再度收起笑容,又变回那个说一不二的人。 她的心因他的转变,犹如坐云霄飞车,忽上忽下,不知终点在何处。 她真的弄不懂这个男人,一点也不懂。 唯一知道的是,她的情绪一再受到他的影响。 jjwxc  jjwxc  jjwxc 波士顿机场—— 黑吟铃再次回到这个她既向往,却又有著淡淡哀愁的城市。 说不出心中百转千回的情绪,她庆幸可以藉著墨镜为她遮去难掩的焦虑。 或许是在她年轻的生命里看过太多死别,使得她原本对人,事、物的关注,与对爱情的期待,慢慢消失殆尽。 直到白奕夫的意外加入,才有了改变。 她说不清楚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觉,但却明白知道,他给她的感受就如久旱之後,乍逢的一场西北雨,遽然滋润她乾涸许久的心田。 想著想著,白奕夫的身影就从不远的前方定近她。 她看著他昂首阔步的英姿,身後还亦步亦趋跟著两名西装革履的外国大汉,隐约知道这个男人已不是多日前和他们旅游的优雅男子,而是个事业有成、身分特殊的男人。 白奕夫一看到她高挑的身影,即刻以一记微笑,代替一般人能大声呼唤或是高举手臂,来和她打招呼。 终于,他来到她面前,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其中一名大汉便上前取过她的行李。 “谢谢你来。”他礼貌地说。 “不客气。”她任保镳接过行李,礼貌地回应。 “累吗?”他问得平淡。 “还好。”她拿下眼镜,冷静地应答。 “我为你订了本地最好的饭店的总统套房,亚立克会带你先过去。” “谢谢。” “我想你会有时差,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再带你去用餐。”他一边走一边说,到了机场外后,他从口袋抽出一支手机,“我还有公事待办,这个给你,上面有我的电话,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突然,他一把将她拉近胸前,匆匆在她的朱唇上印下一吻。 登时,她浑身一颤,他也是。 他旋即放开了她,“晚上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去。 刚才那个轻吻,在他的心海激起不曾有过的强烈感觉,他试图甩开那令他惊诧的感受,并说服自己那只不过是一个吻,没什么了不起。 但如果真的没什么了不起,那心中那种慑人心魂的悸动是什么?他困惑了。 至于黑吟铃,她则是不自觉地以手抚着自己的唇,看着他离去拘背影,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 “夫人,我们是否可以上车了?”亚立克唤回她游离的神魂。 “哦,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她的双颊倏地泛红。 “没关系,请。” 她缓缓钻进这辆宽敞又名贵的座车,随着车子的启动,她看见美丽的波士顿街景,就在经过波土顿大学时,她霍然出声:“亚立克,可否停一下车?” “夫人有事?” “我想看看这所大学。”她的双瞳仍然凝视着这座拥有久远历史的校园。 “可是我必须按照总经理的指示,送您回饭店。”亚立克有些为难。 “我了解你的顾虑,但据我了解,波士顿大学可以让自用车与自行车进入的,那我们就开车逛逛好了。”她仍然坚持。 “这——”  - “拜托你。”她并没有以总经理夫人身分要求他,只是坚持她想做的事。 “好吧,但得快一点。” “就三十分钟吧。”她说。 “是的。”亚立克马上将车转入校园内。 看着眼前如画的景致,她纷乱的思绪,渐渐地被平抚了。 》  ≥  》 黑吟铃才回到饭店,就接到白奕夫的电话,他冷凛地质问:“为什么不直接回饭店?” 她被他的口气惹怒,却依然平静地反问:“你这是关心,还是质问?” 他怔了下,没有接话。 话筒的两端,顿时有两道寒气在交流。 最后,还是他先说话,“这里坏人很多,你该早一点回去的。” 这是关心吧?只是他不善的语气,还是不免令她感到不悦,“你不是派了亚立克给我?” “今天是他的结婚纪念日,你耽误他与家人团聚的时间!” “哦!”自责感倏地爬上心头,“我不知道,真——” 他截断她的话,“你当然不会知道,也不会懂。” 也许他是受了媒体的影响,原先对她的感觉不自觉地走样。 他的暗讽听在黑吟铃的耳里,就像一把利刃刺进她的心里,让她脸上的血色全数退去,她是没有经历过结婚纪念日,但这怎能怪她! 仿佛知道话说得太重了,他旋即换了个话题,“你好好休息,如果可能,我们也许可以共进晚餐,然后去参加亚立克的婚姻纪念日的party。”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请代我向亚立克致歉。” 他也没给她答案,说道:“睡吧。” 她叹了口气,“嗯。” 收线后,她进浴室随意冲了个澡,裹件睡袍就往床上躺去。 她不断自问,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然而一想到白奕夫那张脸,她所有的犹豫都消失不见。或许在潜意识里,她想再见到这个男人,想再认识这个男人。 所以,她来了。 》  》  》 白奕夫静静地睇着只穿睡袍、没有上妆、像婴孩般满足睡着的黑吟铃,不禁看得出神。 刚刚,他一直敲门,这女人却没有应门,他还以为她出事了,赶亡以备份钥匙开门,结果,她竟睡得正甜,完全不知道有个大男人.站在她的床边,欣赏着她裸露的香肩、小腿,还有清新白净的脸蛋。 他必须承认,去除她不良的婚姻记录,她给他的感觉一直是美丽、神秘,且充满吸引力。而她熟睡的此刻,她褪去了清醒时的冷艳,完全像个单纯、无邪的女孩。 他不知道一个女人能同时拥有这么矛盾的特质,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突然,他的心漾起了一股骚动,忍不住举起手轻抚她粉嫩的脸蛋。他想,婴儿的触感也不过如此吧!好柔软,好细致。 睡眠被干扰,黑吟铃胡乱地挥手驱赶那搔痒的感觉,但白奕夫却没有因此而停止抚触的动作。 终于,赶不走搔痒感的黑吟铃醒了,她一睁开双瞳,便见一名英俊的男子朝她露出笑容,并调侃的道:“醒了?” “你——”她像只受惊的兔子,立刻爬了起来。 谁知早已松绑的浴袍,意外地将她美丽的双峰,完全暴露在白奕夫的眼前。 她低头一看,连声惊叫,忙不迭地抓起被单掩饰。 而他见状,却相当开心的笑着。 她羞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打扮完就和你去亚立克的结婚纪念日party。” 不过,他却不理会她的话,环着双臂不肯离去。 “你先出去啊!” 他摇了摇头,他喜欢看她困窘的模样,这样比较有生气,她不该像个暮气沉沉的老太婆。 他喜欢现在这个样子的她! 喜欢?他被这个念头给震慑住,连忙敛下笑意,“不用去了。” “为什么?”她还未从惊诧与困惑中回神过来。 “早就错过晚餐及亚立克的party时间。”他又回复到那个公事公办的白奕夫了。 “现在几点了?”她小声地问。 “十点半。” “天啊!”她满脸歉意。 “就叫饭店的消夜吧。” “你、你也没吃?”她有些不好意思。 “用眼睛吃了一些。”他故意瞄了她的被单,玩笑再现。 “你——”一个枕头射了出去。 他接个正着,然后转身拿起电话叫客房服务,“我们要两客淘鲜烩面、酥皮浓汤……” 她看着他先后不一的表现,再次迷失了。 他上一刻可以是陌生人,下一刻又和她开这种限制级的笑话。 她承认,她不认识他,也弄不懂他,却也必须坦承,她想和他在一起。 只是,他呢? 他心中有她吗? 第四章 “总经理,薇薇安小姐到了,不知是否现在请她进来?”蜜雪儿谨守分寸的声音,从白奕夫桌上的对讲机响起。 “让她到会客室等我。”他简单地回答。 “是的。” 不久,一身hemles深色西装的白奕夫,出现在他的私人会客室。 薇薇安看见他来了,立刻热情地走近他,“你终于肯找我了!” 白奕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知道薇薇安喜欢自己,他们也曾喝过几次下午茶,论脸蛋、身材及体能,她都是个好玩伴,原本他也以为她会是个好床伴,但是一日,他特别去她开办的跆拳道班探班,汗水淋漓的她,高兴地一把抱住他,他立刻闻到一股强烈的汗臭味,旋即打消和她更进一步的关系。 他要的人或是东西,都必须是最完美的,他一点儿也不想勉强自己的视觉、听觉、味觉、嗅觉,即使半点瑕疵都会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绝不勉强自己去屈就对方。 “笑什么?”薇薇安今天可是刻意打扮,就是希望彼此能够重新开始。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马上转人正题:“我要你帮个忙。” 知道他刻意保持距离,她酸溜溜地说: “不敢当哟,我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个身手还算矫健的女保镳。”当初她以为他们进行得很顺利,谁知他突然间开始疏远她,而他给她的“抛弃”理由,就是这句话。 “你说对了。”他直言不讳的回答,“我就是要借用你的专长。 “保护你?不会吧?”雀跃的情绪洋溢在她脸上。 “我和女人只有两种关系,一是工作伙伴,一是床伴。你都不在这两种关系内。”他绝情地说。 “好个白大少!”她叹了口气,但仍骄傲地问道:‘‘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今天找你来只有一件事,就是担任我未婚妻的保镳,价钱随你开。” 登时,薇薇安睁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瞳,一时说不出话。 “如果你不愿意承接,我会另外找人。’’薇薇安吃惊的表情全在他的预料中。只是她在保镳这一行算是顶尖的角色,几经思量后.才撇开他的顾忌,决定让她来保护黑吟铃。 “你要结婚了?”她有些挫败地再次确认。 “嗯。” “什么时候?”她还是没有回覆他问题。 “一个月之内。”他回答得简单扼要。 “恭喜。”暗叹之后,她勉强自己有风度地道贺,“对方是什么人?” “台湾人。” “你竟然会娶一个东方女人?你不是不喜欢——,’她真的太惊讶了。 “人会变的。”他也弄不懂自己的情绪,但并不想多做解释。 他的话让她感到非常地嫉妒,她刻意刁难:“为了你以前曾抛弃我,除非你出市价的十倍价格,否则我不接这案子。” “不愧是犹太人的后裔,成交。”知道她真正在想什么,他冷笑道。 “我以犹太人后裔为荣,这样才能衣食无缺,住豪宅、乘名车。”她试图以轻松的语调,来掩饰自己得不到他的遗憾。 “明天上午九点来上班,薇薇安小姐。”他立刻划开两人的界线。 她撇了撇唇,故作潇洒地说:“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以后吟铃就是你的老板。”他提醒道。 “这是准夫人的闺名?” “是的,她叫黑吟铃,但你只需称她为白夫人。”他觉得吟铃这个名字独属于他的。 她撇唇笑了笑,口气有点酸溜溜的,“她真幸运,能成为全美钻石单身贵族的夫人。” “蜜雪儿,送客。”他不喜欢她脸上的笑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我自己会走,明天见,白老板。”薇薇安骄傲地抬起下颚往外走去。 她倒要看看是哪个东方女子,绑住了波士顿最有价值的单身汉! jjwxc  jjwxc  jjwxc 婚礼的前夕,身旁没半个熟悉的人,黑吟铃有些惶惶不安,这是她不曾有过的情绪。 虽然,她可以邀请她的“家人”来参加婚礼,但对他们而言,她又不是头一遭上花轿,有什么好紧张的?在他们的心中,她这个“女儿”早不是羞涩畏事的女孩。 至于她的两个好友,安琪拉纯洁的像个天使,自从自己“臭名”满天下之后,安伯父就不准她两人来往,她当然不可能飞来波士顿。而另一个好友梅艳波,是个顶尖的国际名模,也是媒体最爱追逐的八卦女王,这会儿好像是到哪个大沙漠拍一系列性感与知性的照片,还听说那个摄影大师出了名的难缠,要是谁敢中途耍大牌,绝对会被他k。 思至此,她悲哀地确知绝不会有人来为自己庆贺了。 突然,门铃响起,她连忙整理情绪应门,“什么人?” “白奕夫。”他的语气就像洽公般地沉稳。 她拉开门,“有事?” 他迳自走进总统套房,并关上门,“委屈你住饭店,明天婚礼后,就可以搬进我家。” “我明白,这是礼俗。”她看着伟岸英挺的背影,对他的感觉又增加了些。 “你来了这些天,一直没见过我父亲。”他提到了重点。 “嗯。”这也是她的疑惑,却不动声色。 “我猜待会儿他会来评鉴你。”他说得无关痛痒。 她真想大笑,什么时代了,父母还会干预像白奕夫这样出色又自我的男人? “他是个标准的法国人,对东方人——‘’他正思考该怎么挑选适当的字眼。 “有歧视。”她替他说出答案。 他蹙着眉看她,表示默认,然后道出了部分事实,“除了我的母亲之外。” “我明白了。”这些天虽然他们没有太多的交集,但却从各种资讯得知,他的母亲是个道地的中国人。 “所以,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看似无情却有情。 她的心再次被搅动,有点甜,但又不想自我膨胀,也许他只是基于一般的关心,所以她故作镇定回应:“谢谢。” 门铃这时再度响起,她和白奕夫对望了一眼,大概可以猜出门外站的是什么人。 “我来开。”白奕夫迳自走上前开门,果然如他们所料,门外站的正是他的父亲,身后还跟了他的私人保镳杰克。 “杰克,把门关上,在门外等我!”白爵士瞄了一眼这个存心和他唱反调的儿子,满腔的不悦正蓄势待发。 黑吟铃站在窗边看着这个依然健朗,神情严肃的老人,明显地感觉到他强烈的霸气,还有对自己的不屑。 “你就是那个黑寡妇?”白爵士单刀直入地道出心中的不满。 白奕夫知道父亲不会给黑吟铃好脸色看,却没料到他的反应这么激烈,且毫不留情,但他却没有出言声援她。 他想瞧瞧他亲选的女人,有没有能力自保,甚至与他人抗衡。 黑吟铃缓缓地往前走,看了看白奕夫,又瞧了瞧这个有着深邃五官的准公公,他们在某些方面还真像! 一样的骄傲、一样的自负、一样的不留余地,还有点无情。 “我是黑吟铃,也是媒体不时负面报导的黑寡妇,明天起,将是您的儿媳妇,但大前提是,您是如假包换的白爵士先生,而您的儿子白奕夫又没有改变初衷,那么我就是您要找的人。”她不疾不徐、沉稳地说。 白爵士怔住了。 据他的眼线所提供的情报,这个黑寡妇只有二十三岁,虽为成人,但终究是个小女孩。他这么羞辱她,这丫头却一点儿恼色也没有,而且那一口流畅的英文及反应,完全超乎他想像中的好。 但向来不服输的白爵士,还是丢了一句话:“好个伶牙俐齿的黑寡妇。” “如果您不希望您的独生子回天庭的话,请您别一再称我为黑寡妇。您可以叫我吟铃,小铃,或是铃都可以。再说,先夫仙逝,不是我能控制的。”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字字却皆见血。 “你!”白爵士先是微怒,继而大笑。 这个女孩虽然不驯,但他可以预见奕夫这回为自己找了个“麻烦”,她不是人人可以驾驭的女人。 起初知道奕夫存心和他唱反调,替他找的儿媳妇,就是那个他当初反对的黑寡妇,他简直气坏了。 当他知道奕夫故意不带黑吟铃来看他时,他更是气得直跳脚,命令人找到她后,即火速冲了来,准备让这个名誉不好的女人下不了台。 可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她竟是这些年来奕夫身边最出色的女孩。 他有预感,奕夫很可能会爱上黑吟铃! 他决定再下一剂猛药,“奕夫,你是真的爱这个女人?”白爵士这时才正眼瞧了儿子一眼。 这个问题就如一颗巨石用力丢进深不见底的井里,在白奕夫的心底响起深沉的声响。 他不明白老父这话的用意,偏偏这时黑吟铃也瞥着他直瞧,一时之间,原本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白爵士是过来人,他看得出儿子虽尚未完全坠人情网,但对黑吟铃是有感觉的,而且这孩子也不是个轻易承诺婚姻的人,他愿意娶这个女人,表面上看来是借此反抗他,但真相可能不是这么单纯,而且恐怕连奕夫也看不清楚。 “怎么样?奕夫,这个女人该不是你找来演双簧的吧?’’他又下了一剂猛药。 “当然不是。”白奕夫立即回应,反而透出他的心虚。 ‘那好。”白爵士诡异地笑着,继而转向黑吟铃,“我必须告诉你一个真相。”他故意连名字也不叫,就是要打压她,想看看她的抗压性到底有多少,毕竟伺候他儿子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黑吟铃在心底再次提醒自己,不论对方说什么,她都不可以反应过度,“请说。” “老实说,奕夫是被我“要求”在一个月内成婚,也可以说是被迫这么做,如果他不从,他在白氏的所有股份将会全数充公,甚至捐给慈善机构。 所以,你认为他对你有多少真心?” 黑吟铃的双腿不住地打颤,心头隐隐作疼,虽明知自奕夫不是真心想娶她,然而经自爵士这么明白地道出真相,她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但她不能示弱,既然答应了要和白奕夫合演这出戏,她就该勇敢面对眼前的状况。 “伯父,如果我对法国人的认知没有错误的话,他们一向追求自由、自我,对儿女的教育也不致太过严苛。我和令郎不论谁是真心,谁又是假意,只要我点头、他签字,再经法院证婚,这场婚姻就算数。” 她平静地说,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不过,我倒是要提醒两位,如果担心我因白氏的财产而下嫁奕夫,双方可以先签婚前协议书,免得两位亏大了。我虽然有点小钱,但和白氏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说完,她开始痛恨自己的锋利言词,这可能会搞砸一切。 白奕夫从没听过她说话超过十句,但现在的她却是能言善道、口若悬河,这是他所不认识的女人。 白爵士拊掌大笑,“好!好!你叫黑吟铃,吟铃是吧?”冲着她这句话,他白爵士认她这个儿媳妇了!她的表现超乎他预期的好。 黑吟铃一头雾水地看着白爵士,本以为触怒了他,没想到他却如此开怀大笑。 “那明天婚宴上见了,吟铃。”白爵士眉开眼笑地离开。 她不解弛看向白奕夫,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他父亲是答应了吗? 还是另有计划? 白奕夫看着她,轻轻地将她拉近自己,双眼闪着复杂的光芒,心中有着极大的震撼。 他知道父亲认她这个媳妇了。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奇女子,竟然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取得他那个顽固父亲的认同? 她的心突然跳得好快,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故作镇定地问:“还有事?” 他却只是摇摇头,亲吻她的额头,“早点休息,今天你的表现很好。” 他的吻让她感觉浑身像是电流通过一般,她有些愣住了。不过是个简单的吻,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就在他握住门把的那一刻,她才霍然回神,“你只是需要一个应付令尊,但又不能爱上你,也不可以觊觎你财产的女人,对吧?” 他的眉蹙了一下。 是的,当初他是这么想的没错,但现在他的心起了变化,他不禁怀疑起当初的决定,是不是已经变了调? 一时间,他没法回答她,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坚定地说道:“你放心吧,正如我对你父亲所说的,我不会觊觎你的财产。”却无法保证不会受到他的吸引,但这句话是不会对他表明的。 他忽然恨起她一再提起钱的事,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人! 为了甩开这股自我厌恶的感觉,也为了杜绝她继续带给他的冲击,他冷淡地说:“你真聪明,明天婚礼上见。”然后拉开门,头也没回地往外走。 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她颓坐在床,突然好想哭。 铃……她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才上心头的哀愁瞬间被压下,她是黑寡妇,勇敢的黑寡妇,没有权利哭泣。 “喂。” “吟铃,我是安琪拉,恭喜你明天就要结婚了!”轻快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安琪拉?怎么可能是你?”她惊诧不已地追问。“你怎么会打电话来?你老爸不在?”忧伤瞬间被抚平。 “恭喜我吧!”安琪拉笑得好开心。 “为什么?难道你也要结婚?” “不是。” “那是?” “算是跷家吧!” “什么?”一个像天使,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女孩竟然会跷家? “那你现在哪里?钱够不够用?还有外边坏人很多,你一定赶快回家。” 她只有在面对好友时,才会真情流露。 “吟铃,我是要去义大利办点事,然后——”安琪拉话还未说完,就被担心的黑吟铃给打断。 “你去做什么?”好久没联络,她不知道这几乎被过度保护的女孩,竟已能单独办事了。 “别谈我,恭喜你找到真爱!我在报上看到他的照片,很帅耶,难怪你会心动。”安琪拉笑说。 “安琪拉,真爱绝不是因为外表。”她连忙解释,希望对方能明白。 “不和你说了,我要登机了。”安琪拉急着挂电话。 “等等!”她焦急地唤。 杂讯顿起,下一秒钟便断线了。 “安琪拉!安琪拉!”她焦虑喊道,好一会儿后,才挫败地切断电话。 铃……手机又响起,她马上按下通话键,“安琪拉!” “只想她,太不够意思了吧!”低沉性感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艳波?”她惊叫。 “我该说恭喜吗?”梅艳波笑问。 性情刚毅火辣的梅艳波,说话总是一针见血,鲜少留情。 黑吟铃暗叹了一声,没答话。 “不会吧!你已经富甲台湾了,还需要为了家庭嫁人吗?”梅艳波大声质疑。 “这次不是为了家庭,而是为了人情。反正也结了好几次,再多一次应该也没差。”黑吟铃自嘲道,突然又若有所感地加了句:“只希望这次不是掉进无底洞。” “我以好友的立场为你站台,如果他爱你,我绝对献上无限祝福,但如果他对你不好,就让他早死早升天!”梅艳波毫不留情地说。  . 黑吟铃笑了。“你现在在哪儿?” “在沙漠里,那个可恶的摄影师如果再恶整我,我也会毫不留情地咒他,早死早升天!”梅艳波开始滔滔咒骂起那个闻名全球的摄影师。 “你的脾气还是没改。”她笑道。 “我为什么要改?”明明是那个该死的男人在整她! “那你为什么不落跑呢?”以艳波的个性,怎么可能逆来顺受? “拜托,我可是全球最专业的模特儿,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尽管我现在真的很想落跑。”梅艳波又气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气了,拍完片后,绕道波士顿来看我。”她试图消除艳波的怒气。 “真抱歉,我都忘了是打电话来说恭喜的,反而让你听我唠叨。”梅艳波不好意思道。 “我很开心听到你的声音,毕竟能够对一个人敞开心房真的很不容易。” 她的语气虽然平静,却压抑了不为人知的感慨。 “唉,你为什么不学学我,管他什么人情不人情,就算你结婚多次又怎样?不喜欢这个人,就不要勉强自己。” “我实在有点不明白,依你这么直的个性,是怎么窜红国际的?” “我也不知道呀,也许是我这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脸蛋,还有连魔鬼见了都会迷失的身材吧。”梅艳波笑说。 “这倒是真的。”她也笑了。 “好了,我得挂电话,那只沙猪又在叫我了。总之一句话,祝你幸福!bye!”不待黑吟铃回应,她就收线,可见这是梅艳波第一次碰到克星。 也许每个人的一生,总会碰上一两个压得住自己的克星吧? 白奕夫会不会就是那个人?不然,她为什么需要为了一句承诺就飞来假结婚呢? 第一眼见到他,她就觉得这个男人与众不同,就像竹笛的最高音阶,高不可攀,却又妙不可言,如果少了它,便无法吹奏出像“出塞曲”那样深远而动人的曲调。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抽出从台湾带来的竹笛,走至阳台,对着星空吹起出塞曲。 此刻的她,彷若远嫁塞外的和亲女子,内心充满了对未来和陌生环境的恐惧与不安。 波士顿的夜有些凉,轻风拂过她的发丝,也撩起她雪白的衣裙,悠扬的笛声穿过天际,传达出她无所依归的无助。 守在门外的薇薇安,听见那忽远忽近的笛声,有些惊讶。她虽不懂竹笛,但她学过钢琴,听得出来黑吟铃的笛声有着不为人知的压抑。 她有点疑惑,黑吟铃不是如愿嫁给白奕夫,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该不是…… 忽然,她笑了。黑吟铃的压抑,或许是她的机会! 男人是感官的动物,也是健忘的,只要她再加把劲,这个小寡妇或许不久就会被白奕夫抛弃,然后她再假借名目接近他,没多久这个男人便会成为她的裙下臣! 竹笛声越吹越高,薇薇安的嘴角也越往上翘,好不得意。 第五章 盛大的婚礼,加上美丽的新娘与俊挺的新郎,这在现实社会实在难得看见。而这对金童玉女——白奕夫与黑吟铃的“黑白配”。不但吸引了许多人的关注,连各大媒体也纷纷出动采访小组,做一系列的采访。 黑吟铃今天穿了一套由法国名婚纱设计师,专门为她量身打造的雪纱礼服。镂空的背后特别以钻石交织而成,胸前吊带也是由碎钻连成一气,外加半透明波浪的水袖,让她看上去就如天女下凡。 由于她没有父亲可以伴她走红毯,于是由未来的公公白爵士引领她出场。 在结婚进行曲的乐声中,她缓缓走上红毯,透过头纱,她看见红毯那一端的白奕夫转过身子睇着自己,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明确的知道,他一直盯着她,就像热恋中的男人,渴望他的最爱立即飞到他的身边。 她的心在狂跳,呼吸也变得不规则,就连粉妆过的脸颊,也泛起羞涩的嫣红。 她不自觉地抓紧白爵士的手臂,他敏感地觉察到黑吟铃隐隐的颤抖,便如父亲般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放轻松,他会在那里一直等你,相信我!” 她紧张地轻轻点了点头。 白爵士带领她走到白奕夫的面前,在将她交给她未来的丈夫时,他老忽然凑近她的耳畔低语:“媳妇,我家这匹野马就靠你驯服了!你要相信自己绝对有这个能力。” 她错愕地看了白爵士一眼,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他这么说意味着什么?难道他已经认定她是他们自家的人? 白爵士意味深长地对她笑了笑,又拍了拍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登时,她笑了,也明白了。 这个固执的老人终于愿意接纳她,而且还将另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了她。但,她真的可以驯服这个英姿勃发,又傲世群伦的男人吗? 白奕夫看着他们亲密的眼神交会,胸口仿佛有把火在狂烧,更让他惊讶的是,父亲拍抚着她的手,对她的关怀,竟让他产生一股强烈的排斥感。 他下意识地拉过黑吟铃,看也不看老父一眼。 白爵士则照规矩退回了主婚人的座席,对儿子的动作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笑开了。这个平日自视甚高的臭小子,对吟铃有过度的占有欲,这点他恐怕不自知吧。 神父的声音在这时响起:“我今天将代表神为你白奕夫和你黑吟铃的婚姻做见证。” 他慈祥地看着两人,最后目光落在白奕夫的身上,“做丈夫的,按情理必须和妻子同住,因她比你软弱,与你一同承受生命之恩,所以要敬重她、爱她,如同爱自己的身子,爱妻子便是爱自己。” 白奕夫冷静地听着神父的话,这话有如警钟敲在脑门上,他并不爱这个女人不是吗?他娶她是有其他目的……他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待他深思,神父的声音再度响起,目光转向黑吟铃,“做妻子的,要颐服自己的丈夫,这样若有不信从道理的丈夫,他们虽然不听道,也可以因妻子的品性被感化过来,这正是因他看见妻子有贞洁的品行。” 她也不知为什么当自己听见这些庄严的证言时,心中的感动与敬畏缓缓升起,仿佛觉察到这次的婚姻绝非之前的那么草率。 神父慎重的声音再次响起:“白奕夫先生,你愿意娶身边的黑吟铃女士,并在她生病、贫困时仍对她不离不弃吗?” 一袭笔挺西服的白奕夫闻言,侧过身子直视着她,简单有力的说道: “我愿意。” 同样的话也问及黑吟铃,她缓缓迎向白奕夫深邃的蓝瞳,轻声地回应: “我愿意。” “请新郎、新娘为对方戴上戒指。”神父关爱道。 白奕夫立刻从伴郎手中接过钻石婚戒,小心翼翼地套进黑吟铃戴着手套的手指里。 她看着他细腻且一丝不苟的动作,突然想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诗句。 而她接过伴娘递上的婚戒,同样执起他的手,为他戴了上去。 简单的交换戒指的仪式,也为他们的婚姻揭开了序幕。 他睇着她,她也回视他,眼波交流的当下,彼此都有种不真切的感觉,最后是神父的声音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现在,我正式宣布你们成为夫妇,新郎你可以吻新娘了。” 下方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他掀起她的头纱,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她的心忽然跳得好快。 他的吻落了下来,落在她柔沛的朱唇上。这一吻,吻出彼此压抑许久的悸动。 他辗转摩蹭她的唇,欲罢不能,而她则融化在他的吻下,不自觉地贴近他。 旁观的薇薇安见到他们浓情蜜意的交缠,嫉妒地双手紧紧握拳,否则她怕自己会失控而大声抗议。 终于,缠绵的热吻在众人的鼓掌与欢呼声中结束。 黑吟铃羞怯地低下头,这完全不似她以往的表现。 他则不疾不徐地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弯中,领着她往外走、突然间,他心里感到莫名激动,有种这女人终于属于他的喜悦。 他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情绪,他们只不过是在做戏,不是吗? 当他们经过白爵士的身边时,白奕夫在父亲的耳畔提醒道:“记得将您老人家的股份全部转到我的名下,就是今天。”仿佛只有这么说,才能驱赶他不愿意面对,却盈满他胸口的感动。 “等你洞房过后吧!我的信用如钻石,坚不可摧。”他当然知道奕夫不是真的在乎股份,但这小子的锐气总得有人磨磨吧。 本以为事情到此已经结束,没想到父亲却临时来这一套,白奕夫顿时怒意横生。 他冷冷地看着白爵士,“您忘了,钻石不是坚不可摧,它一样可以被切割。” “那你只有赌一赌,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白爵士刻意瞄了黑吟铃一眼,言下之意是,像她这么美丽又慧点的女人,能与她相伴并不是件坏事。 白奕夫冷哼一声,“明早我就要看到您的承诺。” 话落,他抓起黑吟铃的手,快步离开会场。 她险些跌倒,不懂他这么急做什么?他不知道她身上的婚纱又长又重吗? 他拖着她离开礼堂,直往礼堂上方的总统套房走去。 关上房门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抱怨:“为什么这么急?” “办事。”他说得简单明了。 娇嫩的粉颊刹那间染上两片彤云,她又惊又疑地问道:“这事不在帮忙之列吧?” “这也是。”他口气不怎么温柔,也许是父亲临时来那一招,让他的怒意一时无法平复。 “可是,当初我们不是这么协议的呀!.‘她有些焦虑的说。 如果他的语气能够温柔些,目光能够深情些,或是能说几句话哄她开心,也许她就不会这么抗拒。 他看到她眼中的抗议,突然有些同情,也觉得这场婚礼有些可笑,只因为父亲的威胁、他的赌气,结果成就了这场婚礼。 顿时,他笑开了,话中带了丁点的捉弄,“当你戴上白氏的婚戒,并在神父面前说“我愿意”,甚至早在你同意飞往波士顿时,应该就要知道“办事”是必然发生的事。别告诉我你没想清楚这一点。” “我们说好的呀!我为你取得白氏的股权,然后咱们就立即离婚。”她急于从陷阱中逃出来。 “但是股权取得的关键,就在于今晚必须完事。” 她的脸霍地一片雪白,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来吧。”看着她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突生逗弄之意。 “什么?”她的双腿在打颤,直往后退,一路退到了门边。 他邪气地问:“你会叫床吧?” “你——你——”她简直说不出话来。 “请原谅我这么问,对相爱的人而言,叫床是对伴侣表现良好的鼓励与赞美。”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的情绪仍旧未平复。 “如果你愿意假装一下,我们就算完事了。”他已透过房内的监视器,看到父亲派蜜雪儿在门外站岗。 既然父亲想玩这花样,他就奉陪。 “我不会!”她觉得自尊被他践踏在地,恼怒地反抗道。 “那我只好委屈自己了。”他一把将她拉近胸前,准确无误的对上她的朱唇。 她用力推拒着他,觉得这是侮辱。 她虽然没有过性经验,但却明确的知道,只有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一起做那件事,性爱才会是件美好的事,否则单纯或是强迫做爱,都是亵渎爱情与婚姻的。 不可否认,从一开始,甚至结婚的那一刻,她都不排斥这个男人,甚至还一度为他倾心,但现在他这么强吻她,她真的很生气。 白奕夫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情,但现在他只想赶走门外的蜜雪儿,如果不弄点音效给她听,以她“敬业”的精神,是不会离开的。 他深深吻着她,灵舌在她蜜唇中吸吮芳香的气息,也吮去她先前的顽强抵抗。 他抚摸她的背脊,感到她因他的抚触而轻颤着,心里升起一股喜悦与骄傲。轻轻拉下她背后的拉链,让她半棵裎地呈现在他眼前,他惊赞地看着她傲人的双峰,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一路亲吻 “哦——”她终于机械地发出低吟。 他却立刻回神,一个有四次婚姻记录的女人果然不一样,说进入状况就进入状况。 刚才还故作清纯地说她不会叫床,结果一个吻就让她原形毕露。 透过监视器,他知道蜜雪儿松了口气地走了,他自然也没有必要再演下去。 他立刻划开彼此间的距离,“你叫床了。”他摇了摇头,对她有些失望地说,“我不喜欢被欺骗的感觉,还有,我更不喜欢别的男人用过的东西,或是人,这屋子留给你,白夫人。” 话落,他便毫不眷恋地拉开门离去,一路疾行的白奕夫虽然话说得无情,却不能否认刚刚那一吻带给他的震撼。 为何她的气息那么清新?一个结过三次婚的女人,不该有这种滋味的! 刚才她的生涩与抗拒,绝对是她故意装出来的,她在这方面应该是经验老道才对。 但……为何在他放开她的那一瞬,她却像个迷路的小孩,不知何处是儿家? 该死!他用力耙梳着头发,陷入前所未有的困惑中。 她那股清新的气息与迷失的眼神,不断地燃起他体内的火热,让他疯狂地嫉妒起她以前的丈夫。在他之前享有她美丽的胴体与甜美的气息…… 不!这绝对是他的错觉!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个女人?她怎么可能会气质清新? 对!刚刚的骚动,一定是这些日子和父亲互别苗头,劳心劳力太过而没找女人发泄有关。 她,黑吟铃绝不是个单纯的女人!他不该相信她制造出来的假象! 他开着他的莲花跑车,离开了饭店。 至于被抛下的黑吟铃,深深被他那句话所伤。 她以为她的黑寡妇恶名早已让自己免疫了,没想到听到白奕夫这么说时,她还是无法承受。 他是第一个打乱她生活步调的人,同时也是伤她最重的人。 这些年,她向来逆来顺受,第一次想突围,却碰上一个狩猎高手,不但逃不出去,还因为误闯机关而伤了自己。 泪水不知不觉地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又是一次有名无实的婚姻,只是这次是守活寡罢了。 她缓缓褪下婚纱,走进浴室,木然地将自己埋进已经放好的水中,只见浴缸有泡泡不断地冒出…… 五十秒后,她倏地从水中露出头,大口地呼吸。 她在干什么?自杀?不!她为什么要为了一次人情,一次不小心遗失的心而伤害自己? 她是黑寡妇,没有人可以伤害她!尤其她更不可以伤害自己! 她重振精神,将所有放在浴缸前的香精,全倒入本来可以容纳双人的大型浴缸里。 她要香喷喷地睡个好觉! 明天起,她要改头换面,做一个快乐、珍爱自己的“寡妇”,等到白奕夫取得股权,她就和他说拜拜。 jjwxc  jjwxc  jjwxc 次日—— 蜜雪儿忙碌地处理来自世界各地无法参加白奕夫婚礼的贺电、礼物,正忙得不可开交时,一道熟得不能再熟的浑厚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蜜雪儿,给我一杯黑咖啡!”话毕,说话者便如一阵风般,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蜜雪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奕夫,然后泡了杯咖啡给他,“老板,今天不陪夫人?” 他充耳不闻地接过咖啡,啜了一大口,“先替我查一下,我父亲今天是否已将他所有的股权转入我的名下?还有,该给我批阅的公文全部拿过来。” 他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蜜雪儿看着西装笔挺,却有双熊猫眼的白奕夫,笑了。 “你昨天太累,该多休息的。” “你躲在门外,我能有多累?”他抬眼瞪着她。 “啊,你知道?”她惊讶地捣住唇。 “天下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这话八九不离十,但还少了一、二。”她泼他冷水。 “从天文到地理,从金融到投资,我缺哪一样?”他一向很有自信。 “女人,尤其是你的夫人。”她一语中的。 他一震,却不愿意承认。“鬼扯!” “好吧,那今天你会接夫人回老宅吗?” “这是我的私事。” 她只好耸耸肩。“总裁已将他名下的所有股权都转入你的名下,你只需签字即可,另外,今天我收到一大堆你的朋友、客户寄来的贺礼,我已一一代你处理好了。” 她在准备转身离开时,又问了一句:“真的不需要我令司机及薇薇安护送夫人回去?” “蜜儿!”他不准她再多事。 “ok,ok,如果你觉得在饭店比较自在的话,就算我多言。总之,祝你们新婚愉快,需要我时,请随时通知我。”随后,她便为他拉上办公室的门。 白奕夫绷紧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一口接着一口喝着咖啡。 昨晚他离开黑吟铃后,就独自找了一家小旅馆独眠。不知是那家旅馆糟透了,还是他心思紊乱,反正,他失眠了一整晚。 不想让她的影子继续干扰他,他还是整装来上班。 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工作与权势并不能满足他。这是怎么回事? 思绪不自觉地又回到她身上,吟铃现在在做什么?昨晚他讲了那些话,她的反应如何? 想起她的吻,浑身还是会一阵火热…… 他到底怎么了?怎么又想起她了? 他烦躁地抓起电话,拨下一组号码,“薇薇安!” “是你?洞房花烛夜愉快吧?”薇薇安故作镇定道。 “你越权了。”他有不高兴。 “真是对不起,我只是关心。” “不必!” 他恶劣的口气令她火大,但还是压抑下怒气,“那你找我有何贵干?” “今天就回她身边工作。”他连吟铃两个字也没叫出口。 “你们不去度蜜月?”她讶问。 “做好你分内的工作!”喀地一声,他挂上电话。 薇薇安听着电话断线的嘟嘟声,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欲求不满的男人才会有的表现,他们两人之间八成出了问题。 她诡异地笑了。 jjwxc  jjwxc  jjwxc 三天了,白奕夫都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到饭店,更没有给黑吟铃一通电话,而她也没有打电话找他,反倒是薇薇安不时向白奕夫报告黑吟铃的生活作息。 听着薇薇安的报告,白奕夫的心思不自觉地飞向黑吟铃,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她那冷然的眸光,超然绝俗的冷艳气质,深深吸引了他,她就像处在一把人造花中的真花,那般地珍贵与稀有。 为了不让自己思绪继续受她牵引,他决定找个女人吃中餐。 于是从他以前的床伴中,挑选出最冷艳、高挑的女人珍妮,约在当地一家高级餐厅用餐。 珍妮十分意外白奕夫会在新婚期问找她出来,但她是个聪明人,什么也不多问,只是将她那双修长的手,牢牢地挂在白奕夫的手臂上,高傲地抬起下颚走进餐厅,满足她的虚荣心。 他俩才坐定,带位区又出现一对男女。男的硕壮高大,女的美丽迷人。 领班领他们进入较隐密的座位,硕壮的男子立刻为她拉开座椅,不假他人之手,保护备至。 黑吟铃低声致谢,“谢谢。” 不远处的自奕夫,正巧将这个动作瞧得一清二楚,不自觉妒火中烧。 这个女人难道忘了自己是有丈夫的人吗?为什么还和别的男人一起用餐? 显然他被妒火冲昏了头,没有仔细看清楚,那名壮硕的男子并没有和黑吟铃同坐,而是站在她的身边。这只说明一件事,他是她的保镳。 白奕夫冲动地走到她面前,拉起椅子就坐在她的对面,让黑吟铃吓了一跳。 硕壮的约翰准备动手赶人,白奕夫立即狠厉地出声:“我是这个女人的丈夫,你是什么东西?” 约翰先是一怔,旋即回神,他在报纸上看过白奕夫的照片,于是他颔首致意,“白先生,我是约翰,也是您夫人的临时保镳。” “该死的薇薇安呢?”他怒问。 “她重感冒,所以找我代班。”他昨日才从西班牙飞回来,所以对于这个临时老板并不熟悉,甚至不了解他为何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的太太只需要女保镳,而非男人陪着她,我可不想戴绿帽子。”白奕夫意有所指地冷道。 约翰没有搭腔,黑吟铃则是望了珍妮一眼,不愠不火地说:“你可以将我摆在饭店里不闻不问,自己却和一个美艳的女人用餐,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出来散散心?”她这话是以中文说的,也是为了顾及白奕夫的面子。 她不懂,为什么要替他留面子。 白奕夫霍地站了起来,丢下一句话:“很好!晚上我回到家时要看到你!” 他又命令约翰道:“待会送夫人回白宅!” “是的,白先生。”约翰恭敬道。 白奕夫转身面对上前关心的领班,“珍妮小姐用餐的费用全算在我的帐上,明天向蜜雪儿请款。”言毕,他就丢下他们三人扬长而去,连和珍妮道别也没有。 黑吟铃看着一脸惊愕的珍妮,忽然有些同情她。 “我想换一家餐厅。”她轻声地对约翰说道。 “是的,夫人。”约翰这下子才明白,这对夫妇的感情可能不太好。 第六章 白奕夫一整个下午几乎坐立难安不到下午五点,他再也不能忍受地抓起公事包,便往外走去。 “老板要出去?”蜜雪儿问道,她不记得下午五点有为他安排行程与会议啊! “回家!”他丢下一句话,旋即消失在门口。 白奕夫一回到家,就见黑吟铃坐在花园中,若有所思地望着满园的花草,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已回来。 他二话不说地就将她拉了起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你——”她吓了一跳,微怒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鲁?” 这话激怒了白奕夫,瞬间将她的手臂牢牢扣在自己大掌中,“我一直都是这么粗鲁,女人。” “什么女人不女人的!如果四天前我们的婚姻是有效的,你该称呼我的名字,或是夫人,甚至更——” “亲密”二字她忽然说不出口。 “哈哈!”他嘲讽的大笑,“就如你所愿,夫人,我必须将你架回房间,好好讨论我们之间的事。” 大掌这回扣得更紧了,而且执意将她拉回房。 “你不要这样子,很难看的!”她已听说“她的丈夫”练过跆拳道、空手道,还有一些武术什么的,他若再这么用力拉扯,她的手不被他弄断才怪。 “这是我家,谁敢说话?”他像头被激怒的公狮,只要有任何生物靠近,绝不留情。 “拜托,这样会弄痛我的手臂。”她觉得和一头盛怒的公狮对峙,根本不智,或许采哀兵姿态还有点胜算。 这话显然打动了他,他箝制的大掌真的松了些,但仍将她掌控在他的手心中。“走吧。” 她不再说话,安静地跟他走进主卧室,“去洗澡!”他的声音已由先前的急躁,转为冰冽。 “洗澡?”她不懂他这话的意思,他们不是有话要说吗?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霜冷的语调就如千年冰柱,至寒至冷。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些年来,她也见过不少所谓的有钱男人,每个人多多少少有些怪癖,但却没有一个像他这么反覆无常。 他前一刻可以是最棒的法国情人,但下一秒却又可能变得暴躁、易怒,或是像现在这样冰冷无情。 他是个让女人,甚至任何人都难以掌握的男人。 她还未回神,他的大掌再度伸向她,怒道:“去洗澡!” 话一出口,他吓了一跳。因为,他从不曾像现在这样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过。 她也被这怒声吓到,但却不愿示弱,立即大声反击:“我洗过了!你到底想干什么?白奕夫!” “再去洗!”他再次失控地吼道。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他忽然像头猎豹般扑向她,一把抓住她的前襟,“再去洗!洗掉所有臭男人在你身上留下的味道和印记!” 混合惊诧与失望的黑吟铃,没听出他话里的妒意,仅以为这个男人对她过去的婚姻厌恶至极,不禁悲从中来,但仍勇敢地抗拒他,“不,我不要再洗澡,因为我已经洗过了。” “不行!”嘶地一声,他撕裂她的上衣。 一阵凉意袭上她的胸口,她努力遮住裸露的双峰,“你太过分了!” 她转身就跑,却被他一把捞回胸前。 他将她按回墙边,用力扯着她两片式的黑色长裙。 “不要!”她惊恐道。 “我偏要!”他就像个情绪失控,又不听劝的小孩,执意做某件事。 裙子真被他用力扯了下来,黑吟铃简直无地自容,毕竟她的身体还没有哪个男人看过。 她就像只无助的小鸟,试图反抗大老鹰的掠夺,但仍是徒劳无功。 白奕夫看着双眼泛红,力图突围的黑吟铃,心中霍然闪过一丝自责与怜爱。 她虽然是个不完美的女人,但他没有理由这么对待她,因为这也是他一开始选择她为妻的原因,他实在没有权利像个妒夫般要她做这做那的,不是吗? 只是,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黑吟铃一见他闪神,旋即开溜,谁知白奕夫还是快了一步,她又重新回到他的胸前。 凹凸有致的身材与白皙无瑕的肌肤,外加散落的长发,立时形成一种无法形容的暧昧氛围,他的大手顺着心意来到了她的粉臀上方,轻柔地爱抚着。他缓缓爱抚着她的粉臀外围,接着往上攀起,下一刻,她胸衣的勾子被他技巧地打开。 凉气再次钻人她音勺胸前,但火烧的感觉如入无人之境一般,钻入彼此的所有感官神经中。 她的心在颤抖,身体也情不自禁地打着颤,虽不曾和男人如此接近,但此刻她的身体,却诚实地透露出她渴望被怜爱的讯息。 他的大掌从后方钻入前方,突地攫住她尖挺的乳峰。 他满足地吸了口气,她则惊喘地低吟出声,“呃——” 她的娇吟声立时惊醒白奕夫,他脸色倏变,“去冲干净!冲掉所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将她拉人浴室中,抓起莲蓬头往她全身乱冲一通,胸衣也被他连扯带抓地弄掉,原本整齐的长发也湿漉漉地披在她丰满的胸前,唯一蔽体的只剩那件几近透明的蕾丝小裤。 她又恼又羞地反抗大叫:“白奕夫,你太可恶了!快关掉水!” 也许是她的声音,也许是她的惊慌,让他突然苏醒了过来,他真的关上水龙头。 她正松一口气,准备拿浴巾远离这个疯子时,他却阻止了她的动作,“不要动!” “你到底还想于什么?”她也失去平日的淡漠。 他们都变了,只是当事人没有发现而已。 他们就像一对正负磁石,彼此不接近时,可以抗拒所有的引力,然而一旦靠近,便会密不可分地依附在一块。 白奕夫挤了一手的沐浴乳,开始涂在她的身上。 她浑身再次打颤。这个动作实在太暖昧了! 他先从她的粉颈开始涂抹,她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声音也发不出。 大掌开始往下滑,滑到了她的前胸,他膜拜似地在那两塔之间转着圈圈,她几乎呻吟出声,却咬住朱唇,以免被他说成淫荡。 他觑见她压抑的表情,心头顿时洋溢着莫名的满足,沾满泡沫的指尖又往下滑,钻进腰腹下方…… “不!”她大叫。 这是禁地,他或任何男人都不可以进人,除非两情相悦,不离不弃。 他略皱眉头,“为什么不?他们都做过了,我要将他们的印记全部消除。” “你娶我不过是个形式,不该深人我的生活,甚至身体。再说,我黑寡妇的坏名声与残破的身躯,不是这些水和沐浴乳可以消除的!”她故意丑化自己,希望借此阻止他的一意孤行。 她成功地阻止了他,却也挑起他的怒意,他打开莲蓬头,用力冲掉她浑身的泡沫,“能洗多少,就洗掉多少,我不要别人嘲笑我娶了不贞不洁又败德的女人!”他虽然嘲讽对方,却更像在说服自己。 “那你一开始就不该娶我!”她愤怒地瞪着他。 “该死的女人!”白奕夫丢下莲蓬头,带着满身的怒意走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犯了错,但由一个和他一样聪明又有个性的女人来提醒他,真的很不是滋味。 这一夜,睡在床两端的白奕夫与黑吟铃,几乎是睡睡醒醒,难以成眠。 谁醒的时候,就偷偷打量对方,不断自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对方的出现,竟会让原本平静的生活、自律甚强的个性全变了个样? 但谁也不能否认,枕边的人是他们生命中难得一见的对手,就如烫手的晶钻,丢与不丢都是一大考验。 jjwxc  jjwxc  jjwxc 清晨起来,黑吟铃已不见睡在她身边的白奕夫。 一夜未眠的她,昨晚为了避免彼此的碰触,几乎是躲到床的一边,连呼吸也降到最低,因此一觉起来,全身酸疼,外加头疼。 她终于明白“双人枕头两条心”的感受,最远的距离不在天涯海角,而是对面不相识的无奈, 不成!她不是告诉自己,从今以后要好好善待自己的吗?现在就起床,去逛她最向往的美丽城市! 盥洗完毕,她走进饭厅,女佣立刻上前为她拉开座椅,并报告:“先生已经去上班,夫人若想到处走走,请薇薇安小姐及司机马克陪同您一起外出。” 薇薇安?她不是生病了吗?才这么想,黑吟铃就见站在她不远前方的薇薇安朝她笑了笑,脸色似乎不太好。 她也朝薇薇安笑了笑。霍然间,她明白了一件事。 薇薇安的身体并未康复,却回到她的身边工作,这说明了白奕夫根本不让他以外的男人接近自己,就连保镳也不可以。 可是他这么做没有道理啊!他们是假结婚,他事成之后,她就可以走人。而她就算行为不检,他也无权置喙啊! 她真的弄不懂他。 喝完花茶及吃一片香草饼干后,她便拿出女主人应有的派头,吩咐道: “我今天要到市中心走走,你们为我准备一下吧。” 薇薇安的眉心蹙了蹙,却没说什么。哼,黑吟铃不可能永远享有今天这一切的! jjwxc  jjwxc  jjwxc 一路上,黑吟铃抛开一切,欣赏周围的风景,而薇薇安的手机则三不五时响起,讲电话时还刻意压低声量,或是走到较远的地方和对方谈话。 她从侧面观察,知道薇薇安是和同一个人通电话,而且不时可以瞧见她表面顺从却又私下抗议的样子,黑吟铃由此明白,这个女人不值得信赖。 倒是司机马克总是小心地跟在她的左右,虽不发一语,但眼观八方的认真态度让她知道,自己若真的发生意外,真正可以救她的人,会是马克。 忽然,她听见薇薇安原本压低的声音扬高了,“我不相信你真的爱那个女人!”倏地,一道怨恨的波光扫射到黑吟铃的身上。 黑吟铃顿时明白,和薇薇安通话的人是白奕夫。 接着,薇薇安以手掩住手机再次抱怨:“你只是怕她丢你的脸?如果真是那样,你当初就不该娶她!”她还想说什么,通讯却断了,只见她拿着话机嚷个不停,直到确认白奕夫真的挂了电话,才不甘心地合上手机,但嘴巴仍不停嘟嘟嚷嚷地发泄。 五秒钟后,马克的手机响了,“喂,是的,总裁,我会全力保护夫人。” 黑吟铃一时之间不知道,白奕夫这么做的目的是监视她,还是出于关心? 这时,薇薇安终于走回她的身边,并且造次地问道:“你认识白先生有多久了?” 黑吟铃明知对方失礼,那不是随从该问的话,倒也没端出架子责备她。 薇薇安敢这么大胆地问自己,只证明她和白奕夫的感情绝非单纯,想到这里,心口突然莫名地抽痛起来,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隐约知道自己在嫉妒,这是她不曾有过的情绪,她想漠视它,却发现越是压抑,那股渗入胸口的酸味就越强烈。 但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人们口中的“黑寡妇”,勇敢、淡漠、冷静才是她该有的表现! 于是她反问薇薇安:“那你们认识多久了?” 这下子换这个金发大妞怔在原地。 “回家吧。”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打转。 “是。”马克立刻将车子驶来。 才一上车,白奕夫给她专用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的心不自觉地加速跃动。 “喂。”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是我。”白奕夫也省了自报姓名的步骤,“晚上六点在沙漠绿洲用餐,马克会送你去。” “那我该穿什么衣服?”她知道有些餐厅是规定男士必须穿西装打领带,女士则需穿正式的礼服。 “没有关系,准时就好。”他不待她回话,便收线。 听着断线的嘟嘟声,隐隐失落的心情,很难形容。 她到底爱上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爱?她被这突然闯入心扉的字眼吓了大一跳。 她爱上他了? 一股陌生的情愫不断地涌现出来,她阻止不了那情绪的蔓延,偏又怎么也封闭不起来…… jjwxc  jjwxc  jjwxc 沙漠绿洲餐厅的装潢就如沙漠的景致一般,里面的员工穿着游牧民族的服饰,男的头上有一大圈的布巾,女侍则是围着各色点缀着珠子、亮片及流苏的纱巾,脚下还有叮叮当当的银铃,十分有特色。 黑吟铃一坐下来,白奕夫就说:“我已经为你点好餐了。” “哦。”她没说谢谢,因为真正的绅士是会询问女方的意见,才传唤侍者点餐。 他这么霸道的做法,倒还真像沙漠中的男人,不需询问女人的意见,也不需为可能做错的决定感到抱歉。 那些男人视女人和骆驼一样是私人财产,根本不用问她们的心情与意愿,只有服从的女人才可能在沙漠中生存下来。 可悲的是,沙漠女子想要保有自我根本不可能,叛逆的下场不是被处死,就是受到戕害。 唉!可怜的女人! 她依然记得一个颇具智慧的沙漠女子,说过这么一句话:“自由是必须付出代价的,但你仍然可以在这样强制的男人世界里,保有灵魂的自由,那就是握紧手中灵魂的锁码!她的男人必将终生追求她。” 黑吟铃笑了。很淡的笑容,不细心观察几乎瞧不见。 但是擅于观察的白奕夫还是看见了,“你笑什么?” “你真的关心?”她反问。自忖自己在这一刻似乎掌握了她灵魂的锁码。 他怔了怔,登时觉得自己仿佛看见了沙漠中的海市蜃楼,眼前的她看来是如此真实,却又显得有些虚幻。 他不喜欢无法掌握的感觉,微愠在胸口泛起,但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有关系吗?” “有。”她答得简单。 “什么关系?” “如果关心,或许可以听见真心话;如果不关心,我笑什么又有什么差别?” 食物在这时送上来,暂时打断他们的谈话。 “吃吧,你平时不一定有机会吃到这些道地的巴基斯坦食物。”他说,并将手放入右手边一碗装有柠檬片的碗里洗手,擦干后,再俐落地扳开烙饼,递过一片给她,“吃吧。” 她连忙学他将手放进那柠檬水中洗手,拭过纸巾之后,再接过烙饼,“谢谢。”, 不久,他又插了一块深色的肉块递给她,“这很好吃。” 她接过它,却没有立即尝试,“这是什么肉?”对于没有吃过的东西,她总是戒慎恐惧。 “骆驼肉。”他说得理所当然。 她立刻捣住嘴唇,深怕恐惧所引发的恶心状,令自己失态。 “怕什么?”他还是执意要她吃。 “我想,我还是不要吃比较好。”她放下叉子,刚才那块烙饼这一刻更像哽住她的喉咙,呼吸顿时变得有些困难。 他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勇于尝试的女人,否则也不会梅开五度了。没想到小小的骆驼肉,竟然就让你打退堂鼓。” “你一定要这么说我吗?你找上我时,不就知道这个事实?为什么连一块骆驼肉也能牵出这个话题?法国人不是一直以尊重他人自由为荣的吗?还是你身上一半中国人的血液,让你喜欢探人隐私,揭人疮疤?”她也顾不得可能引发的争执,反击回去。 “闭嘴!不准你批评我的母亲!”他用力放下手中的叉子。 双瞳的炙热火焰,正以上千度的高温烧向失言的黑吟铃,登时让她感到有如烈焰焚身,疼痛不已。 她一再自问,外人如此嘲讽她时,她总是一笑带过,为何当白奕夫这么说她时,却无法忍受? 难道是因为在乎,所以放不下? 可偏偏这个男人却看不起她,只是利用她的恶名达到某种目的而已。 震怒的的白奕夫,当然不察这场舌战背后的缘由,只任怒火的须探烧向激怒他的黑吟铃,“我要你道歉!” 她吸了口气说:“对于言及你母亲这部分,我致上十二万分的歉意,至于你对我的言语戕害,我也不再追究。但我已经吃不下了,请容我先行告辞。”她站了起来,准备离去。 他却一把将她拉下,坐回座位,“你可以选择不吃,但必须等我吃完才可以一起走。” “你——简直是暴君!”她动怒了。 他开始冷笑,“也许是吧。”他大口吃着先前放回桌上的骆驼肉块,大口喝着乳酪汤,就像个游牧民族不冷不热地问:“看过《风的女儿》这本书吗?” 她瞪着他,没有回答,但他却从她倔强的眼神得知她看过。 他诡谲地笑道:“女主角莎芭努尽管试图逃婚,但阿拉真主并未保佑她离开沙漠,反而被父亲抓回去毒打一顿,最后还是得下嫁给被指定的男人。” 骄傲的黑吟铃却抬起下颚回应:“可是,她的丈夫必须永远追求她,她的心是自由的,她紧紧握着自己灵魂的锁码,没有人可以抢走,只有当对方献出真心,花尽力气,才能靠近她。” 他再次看着她,霍然感到黑吟铃就是故事冲的莎芭努,极力想保有她灵魂的锁码。 这时,有个男人走到他们桌前,惊诧地低叫:“吟铃,是你?见到你真好,我从报纸看到你嫁给白奕夫先生——”他这才瞄到坐在她对面的白奕夫。 “你是什么人?”自奕夫的口气很冷。 “我是吟铃的学长,我叫庄克汉,我——” 白奕夫截断他的话,“她现在是自夫人,我不允许任何男人直呼她的闺名,你最好记住。现在请你立刻离开这里!” 庄克汉没想到这个媒体频频称道的白奕夫,竟是这么样蛮横的一个人。 于是他低声而且快速地向黑吟铃说道:“我的电话没变,有空……”他做出打电话的动作,连忙匆匆离开餐厅。 白奕夫用力以纸巾擦了擦嘴,站了起来,“回家!” 黑吟铃跟着站了起来,一阵昏眩袭向她,她踉跄了下,他立刻扶住她,她却拒绝他的关怀,同时自我贬低地说:“我是个坏女人.不要浪费你的同情心。” “是啊,我怎么这么健忘。”他也还以颜色。 侍者礼貌地送他们到门边,司机也将座车开到餐厅大门,等待他们上车。 忽然,她往后退,“我想散步,你先回去。” 他却一把将她抱进车内,“不要老是和我唱反调。” 她气得咬他强制抱她上车的右手,鲜红的烙印,说明了她的愤怒。 他虽然有些疼痛,却骄傲地丢了一句话:“你和莎芭努相较,少了一份沉着,早晚会失去你灵魂的锁码。” 瞬间,她冷静下来。 心动,意乱;意乱,人躁;人躁,失去所有。 顿时,她撩了一下长发,若无其事的说:“很抱歉,伤了你。” “很好,你学会了服从。”他笑道,以为她屈服了。 她却打破他的自以为是,“也许吧,只是我那把灵魂的锁码,将永远没有人可以开启。” 她眼波飘向远方,向他做柔性的控诉。 他挫败地不发一语,不知道自己对黑吟铃的感情,就像陷入沙漠之中,怎么也爬不上来。 第七章 白奕夫与黑吟铃一回到白宅,就各自钻入书房与卧室,打算来个相应不理,活像对斗气的小情侣。 回到房间的黑吟铃感到很泄气,为何她在他的心目中,连一个普通朋友都还算不上? 从小至大,她没为哪个男人分过心、着过迷、如今一头栽下,换来的却是难堪与失望。 以前,艳波就对她说:“沙漠的男人根本不当女人是人!” 她从不以为意,只想这和对方的出身有关,因为听说艳波的生父正是道地的沙漠男人,所以她才对他们有歧见。 可是当艳波推荐她去看“风的女儿”这本书时,她才对中东文化有些许的认知。 只是她到这一刻才有更深一层的了解,有些男人虽然不是中东男儿,但骨子里和他们相差无几。 对于这样的男人,多数的女人是一筹莫展的,如果她们又正好爱上这样的男人,就没人能拯救她们,除非她们能认清事实,也愿意走出桎梏。 而她……能吗? jjwxc  jjwxc  jjwxc 关在书房里的白奕夫也不好过,他并不想这么对待黑吟铃,但一见她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或是想起她之前的不良记录,他就浑身不对劲。  。 他是怎么了?他可不承认自己对这个女人认真! 但他若没有陷入,为何一言一行都会受到她的影响? 如今他已取得父亲的股权,就该放她走,从此分道扬镳,偏偏他却没有对她透露半个字,这是为什么? 今天晚餐时,他试图告诉她真相,并计划支付她一笔巨额的“演出费”,从此两人各过各的。 谁知一见那个庄什么的男人,他便不由自主的火冒三丈,只想将对方赶出他的视野。那时他才讶然发现,他和黑吟铃之间已不是他所想的那么单纯,因为,他竟然想留下她!想让她在他身边多留些时日! 黑吟铃打动他的心了吗? 他想否认,但心的一角却涟漪不断。 是的,她打动了他的心。 法国人有句话说道:“如果那花儿打动你的心,就弯下腰嗅一嗅她的芬芳。” 也许,他该放下身段,与她重新开始。 于是他冲动地按下内线电话键,请佣人为她准备稀饭、小菜,送到卧室所附设的小餐厅里。 挂上电话,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何时开始愿意为一个女人调整步伐? 他找不到答案,却想为她破例。 来到电脑前,他点选skype给他长居在义大利的死党之一阿其顿-哥罗。 阿其顿: 我结婚了!你该从媒体得知了吧?如果你不是醉在露天酒吧或是躺在美人乡的话,就会知道这个新闻。 我没通知你来参加婚礼,不是不重视你这个好朋友,而是当初我只是利用“我的女人”来达成老爹的要求,所以,我不以为一桩假婚礼,应该让老友如此舟车劳顿。 再说,我一向认为女人和酒才是你的最爱,我和悦卜群则放在第二位。 所以,延后通知你,你老兄应该不会介意吧? 至于那个游牧民族悦卜群,因为正在不知名的沙漠为我们合资的公司赶拍广告,因此,我也没通知他。 以女人的标准,你们俩是新新坏男人,以人类的眼光,你们虽有些许功用,但仍不算是好人! 他的讯息才发到一半,就发现跳进了两行字。 乖儿子,听父命结婚了?真有够逊的! 有“女性杀手”之称的阿其顿在电脑的另一端糗着老友。 巧的是,还有另一行字也跃上了萤幕—— 女人是世界上最无知、最无趣的生物,唯一可以骄人的就是凹凸有致的身段,除去它,她们什么也不是!你干嘛往下跳? 全球知名的摄影师悦卜群道出他对女人的看法。 白奕夫看着两名好友的讯息,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们一点儿也没改变! 一个风流成性,视女人如免洗内衣裤,一件换过一件,另一个则是长年在沙漠荒地拍摄大自然及野生动物,视女人为无物。 其实他们并非不成材的二世祖,或是行踪飘忽不定的摄影师。阿其顿·哥罗真正的身分是欧洲许多航空公司的大股东,至于悦卜群则有约旦国的皇室血梳,但他故意以摄影师掩饰真正身分,所以没有几个人识得他。 大笑完后的自奕夫,再次敲着键盘—— 两位,我现在要修正我当初的看法,就是补请两位喝杯喜酒,如何? 阿其顿马上回应——你疯了! 我同意阿其顿的看法。我真不明白你怎会栽在一个总是害死丈夫的寡妇手里? 悦卜群又写道——在回毅世界里,这种女人是该被吊死的。 寡妇?奕夫,真的吗?老天,你是全法国,甚至全美最有价值的钻石单身贵族,你干嘛和自己过不去?阿其顿仍然不解地追问。 你们不了解她,她真的——话还未尽,又被打断。 你需要一桶沙漠之泉,让你的头膳清醒些!悦卜群写道。 还需要一杯最烈的伏特加压压惊,然后和对方说byebye!阿其顿也不客气回应。 我只能说,二位对女人有偏见。白奕夫仍在为自己及黑吟铃辩解。 脱了衣服都一样!阿其顿回道。 这话不无道理。悦卜群呼应对方的话。 拜托,人是有灵魂、有感情的。在这件事上,你们真是只用眼,不用心—— 老兄,你真的陷入了?阿其顿终于平静地敲下这几个字。 悦卜群也写道——如果,她真的如沙漠中的绿洲,那我为我的好友献上祝福,反之,我等着听你诉苦。 谢了,如果你们方便,就麻烦尽快来波士顿吧!bye。 白奕夫下线后,立刻折回主卧室。 没想到推门而入,竟没有看见黑吟铃的身影,只见匆匆收拾餐具的女佣。他望着一桌被她漠视的好意,暗火顿生,“她人呢?” “先生,您是说夫人?”女佣放下筷子。 “否则还有谁?”他怒道。 “夫人说她吃不下,手上拿了个不知名的乐器就往花园走去。”女佣解释道。 他匆匆赶往花园,一推开花厅的大门,就听见一道悠扬的笛声,这种笛声不是直笛,也不是横笛,倒像中国的竹笛。 背对着他的黑吟铃穿着了一身黑色的连身洋装,在月光下浑然忘我地吹着竹笛,那深远而带点深意的笛声,格外地扣人心弦。 他一时之间听傻了,初时的怒意也被抚平。 而这时他才知道对她的事了解得很少。 这笛声也是她灵魂锁码的一部分,透过笛声,她传达出的感情与思绪,是外人进不来的世界,但他却想走进去。 他故意吭了两声,让她知道他来了。 黑吟铃放下竹笛,转过身面对他,双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正想着该如何打破僵局,可偏偏平日容易上口的轻松话语,此刻却牢牢地含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黑吟铃显然不懂他的心思,误以为他又想损自己,便说道:“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晚安。”然后看也不看白奕夫一眼,便从他身边走过。 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放下身段,生平第一次想对女人示好,没想到她却半点不领情! 于是他立即反击:“以后还是别在半夜吹笛,只会扰人清梦。” 握住竹笛的手像是被人抽了一鞭,颤了颤,有些痛。 为什么他们不能和平相处?又为什么武装好的心,总是轻易地因他一句话就伤痕累累? 她对两人的这种相处模式已经感到累了,但她何时才能清醒,下定决心离开? 她回过身子平静地对他说:“我要去波士顿大学上音乐课,你若不支持,我们就离婚。” 离婚?这两个字宛如一把刀,狠狠地插人他的胸口。 先前他才对他两个好友说,她和他们认识的女人不一样,可是这一刻,这女人却丢给他一枚超级威胁炸弹,要他屈服! 他重重吸了口气,并以她不会法文的弱点反过来威胁道:“我忘了提醒你,我们的结婚协议书是以法文写的,上面有一条十分重要的约定,就是这段婚姻至少必须维持半年,双方才可以提出离异。若是哪一方先提出解除婚约,就必须将他总财产的十分之九无偿赠予对方。那么,你现在还要威胁我离婚吗?” 黑吟铃不敢相信这个她一直以为还算是磊落的人,竟然藏了这么一手! 她叹了口气。家中每个人都要钱,还有一些捐款也需要支持,如果她任性而为,将如何面对这些人的需求? 狠不下心肠是她最大的优点,也是缺点吧?尤其在这一刻。 她再次喟叹,抓紧竹笛,什么话也没说,匆匆折回屋内。 这举动看在白奕夫的眼底,反而误会她是因为舍不得那些钱,才勉强和他在一起。  .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咒骂:“女人!肤浅的女人!” 他又重新回到书房,坐到电脑前,点选阿其顿与悦卜群的网址,准备大书特书这女人变脸的速度有如变天的事,想了想,却因面子,只写了两行字: 你们什么时候来波士顿? 不用太早! 但旋即想到,如果这么写,他们这两个人一定会怀疑他和黑吟铃出事了,于是又加了一行字——我们正要去度蜜月,回来再通知你们。bye! 接着,他又按下女佣的室内分机,“我要吃消夜,法式的。”他特别强调法式,而非中式,仿佛这么做,才能忘记黑吟铃是中国人的事实。 》  》  》 白奕夫与黑吟铃自从那天夜里没有交集的谈话后,生活又恢复表面的平静。 他上他的班,忙碌之余,不免会思及黑吟铃白天都在做什么,然后不时透过电话,从女佣及薇薇安口中得知她的起居状况。即使晚餐他们坐在一起用餐,也只是安静地吃着,很少交谈。 以前他也是一个人用餐,不说一句话,不时翻着面前报纸或是公司的报表,但如今面前多了一个人,虽然他想完全忽略她,却发现很难。 他可以放她走的!如果放她走,他便可以恢复以前那种自在的生活方式。 可是同时,他却讶然发现有些事情改变了,就像果树因他的无心栽植,冒出了新芽,他当然可以拔除它,但却发觉那株初绽的新绿早已占据他的目光,让他舍不得拔去它。 虽然他承诺在他取得公司的股权后放她自由,偏偏他就像一个尝过好滋味的孩童,再也不愿放弃已掌握在手中的美食。 他突然觉得有些罪恶感,放下手中的刀又,站了起来,对着埋首有一口没一口吃着早餐的黑吟铃说道:“我要去上班了。” 她这才抬头,勉强朝他露出了微笑,“开车小心。” 白奕夫走后,她也放下刀叉,拭了拭嘴唇,起身望着窗外,感叹自己现在就像笼中鸟。她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到底来这里做什么了。 铃……她从台湾带来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马上打开手机,“喂。”难道家里发生什么事?还是她的亲弟弟又病发了,或是…… “喂,黑吟铃,我是庄克汉,我好不容易问到你的联络电话,你老公走了吧?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 “可以。”她感到一种坐困愁城却忽然听到救援到来的情绪,倏地染上心头。 “你不是一直想去波士顿大学的音乐系就读吗?”他兴奋地说。 “你想说什么?”她的心莫名地跃动起来。 “我认识一个专门教授竹笛的教授,他表示愿意让你先旁听,等你取得人学通知后,就可以正式成为我们学校的学生。”庄克汉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阴郁的心情瞬间转晴,让她突然间高兴地说不出话来。 “你老公不肯?”他猜她的困难处在此。 他一语中的,但她决定豁出去了。 她这辈子都在为别人做些什么,很少为自己做什么,人生短短数十年,她应该趁年轻去做些想做的事,免得将来后悔。 于是她肯定地回应道:“谢谢你,学长。我会去。” “太好了!今天下午就有这位教授的课,我去接你。” “我自己去。” 哦,对哦,我忘了你早已不是当年未婚的黑吟铃。”庄克汉笑得尴尬。 他这个学妹当年可风靡了全校,可惜,他出国后就没有她的消息,直到她声名大噪成了“黑寡妇”,他才又再度得知她的讯息。 当年他也是她的崇拜者之一,如今在这里相遇,相互扶持未尝不是件好事,尤其在见识过她老公的蛮横后,他更想帮助她,他想,出来读书、吹吹笛子或许可以纡解压力。 “告诉我教室的正确位置,我可以开车去。”她拉回了他的思绪。 “好。” 收线后,黑吟铃想着该怎么避开薇薇安的保护,或是如何让她的行踪看似平常。 就在她肠枯思竭时,薇薇安突然说道:“白夫人,下午我要请假。” 黑吟铃的心瞬间狂跳,感谢着上苍助她一臂之力,但表面上却依然平静。 “但白先生不希望由上次那个帅哥担任你的保镳,所以,可否请司机马克先权充您的私人护卫?因为我月经来了,很不舒服。”她直言不讳她说出自己的问题。 “你去吧,我知道了。”她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异状地应允道。 “那我走了。”薇薇安也不管那么多,立刻驱车离去。 黑吟铃则按下马克的内线电话,“我要出去一趟,麻烦你了。” “是的,夫人。”马克应道。 jjwxc  jjwxc  jjwxc 黑吟铃终于进入这座音乐殿堂,经庄克汉的引荐,她如愿以偿见到这位由中国大陆来的教授王慕羽。 年近六十的王教授,虽然已透过庄克汉的报告及媒体的消息,得知这位旁听生来头不小,但仍从容以对,“欢迎你。” “谢谢您。有劳您指正。”她谦虚地说。 王教授只是点头,笑了笑,便开始上课。  。 “各位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长才,竹笛看似简单,不似西乐繁复,但问题就在这里,如何让这支看似平凡无奇的竹笛演奏出不凡的乐音,就是各位日后要学习的。为了了解各位的程度,我请每位同学上台演奏你们最擅长的曲目,然后,再根据你们的优缺点加以指导。” 这班的学生只有十位,每个人的程度皆不凡,只见王教授满意的点头,毕竟这里的学生可都是精挑细选的。 最后,他指着坐在最后面角落的黑吟铃,“你也演奏一曲吧。” “是的。”她执起竹笛,以管就口,开始演奏。 三声之后,王教授的双眼倏地睁大。 音乐家有两种,一是有些天分,外加后天努力而成,另一种是非常有天分,只需稍作训练便可在乐坛上发亮发光。 黑吟铃就是属于后者。 等她演奏完后,王慕羽突然对她说:“你很有潜力,如果可能,希望你能经常来上课,再过一个月,本校音乐系会招考插班生,你可以来试试。取得正式学位,对你日后在乐坛上会更有帮助。” “谢谢教授。”她笑了笑,看得出这位王教授对她的殷殷期盼。 如果她能完全豁出去,就可以每天来上课了,可惜她不能白白损失那十分之九的遗产,否则弟弟后半生的生活费与医药费,或是继母再来要钱时,恐怕她就付不出来。 她缓缓擦拭着管口,并小心翼翼地将竹笛装入布袋中,向教授点了点头,便加紧脚步离开教室。 庄克汉追了上来,“吟铃,我——我可不可以请你喝杯咖啡?”他抓着竹笛的大手有些紧张。 她看着他一脸真诚,虽有不忍,但最后还是直言不讳地道明她的处境与难处,“我知道你的好意,但只能心领。我只能说,如果你还希望下堂课可以看到我的话,以后就不要提及这个话题。” 庄克汉感叹道:“如果他对你不好,我可以——” 她立刻打断他,“学长,你越界了。” “对不起,我只是替你抱不平。” 她静静地睇着他,这张忠厚的面容,曾经是一些学妹钟意的暗恋对象,可却从不是她所崇拜的,如今更不可能。 因为她心已有所属,亦已为人妇。 “不要为我费心。去找一个值得你爱,也爱你的女孩为伴,我们是不可能的。”她明白地斩断了他的念头,话毕,毫不眷恋地往马克座车的方向走去。 一上车,马克立刻说道:“夫人,先生来过电话,问我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说?”她的心头免不了一惊。 “我说你在逛街。”马克透过后视镜瞥了黑吟铃一眼。 “委屈你了,马克。”她的眼中有戚激,也有担心。 马克没有搭腔。 她迳自又问:“你结婚了吗?” “结了。”  ’ 她突然很想知道,这里一般的人是怎么过日子的,“你和你的夫人是——”她顿了顿,一时找不到适合的字眼问话。 “我们是自由恋爱,她是个标准的义大利女人,热情、聒噪,喜欢孩子。”马克的脸这时有难得的笑容。 原来,这才是真情流露的幸福表情啊! 她在单恋一个男人,不,是一朵变化不定的云,也是诡谲难测的大沙漠。 唉!难怪她的心会痛、会酸,却又有心甘情愿的那么点甜。 “夫人,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马克再次看着照后镜说道。 “请说。” “总裁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自幼丧母,所以个性内敛,而且难以讨好。 如果您真爱他,就请多给他一些时间及耐心,让他发现您的好。男人有时像个小孩,需要女人来宠、来哄。也许这么说,对您有些不公平,但为得到最美好的爱情果实,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的心再度鼓噪着,她也想啊!可是她也不是那种说点燃热情,就能立即热情的人啊! 她只是苦笑,“马克,你知道吗?我早年丧父,也丧母,接着继父也仙逝,十八岁后又丧夫,而且一而再,再而三。”那谁该来体谅她呢? 这尾话她没有说出来。突然问,她觉得自己累了。 而马克闻言,同情她的同时,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jjwxc  jjwxc  jjwxc 一个星期后,提早回家的白奕夫见不到黑吟铃的踪影,一问之下,才知道她这几天全都在外“逛街”。 逼问马克后,他便匆匆赶到波士顿大学音乐系的教室外,等黑吟铃上完课,准备和她好好谈一谈。 他冷静地告诉自己,只要她不威胁他,一切都好谈。 尤其今天听完她几乎完美的演奏,他也觉得吟铃不继续进修,真有点可惜。 谁知她一走出教室,另一个男人就跟在她的后方。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晚上来搅局的那个庄什么汉的! 难道说,他们私下有联络,并相约在此幽会? 一时之间,怒火中烧,原本的平静,瞬间如海啸掀起万丈波,偏这时又听见对方说:“吟铃,你今天的表现真好,月底前我们的合奏一定会胜过其他组,不知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时间,可以和我一起练 黑吟铃尚未回答,白奕夫冷冽的声音便自后方传来—— “晚餐时间如何?或是你希望更晚一点?” 黑吟铃闻声,登时全身僵硬。 她早该知道以白奕夫的聪明,要得知她的行踪根本不是件难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吟铃,我再和你联络。“一见苗头不对,他立刻夹着尾巴逃走。 白奕夫瞪着她,“你真有本事,连马克也为你掩饰行踪!我会开除他,不守妇道的女人。” 她没有立即为马克辩解,也不解释自己的行径,因为面对一个盛怒的男人,和他们说什么都枉然。 她只是静静地跟在他的后方,上车离开。 而震怒的白奕夫,用力拨下薇薇安的电话,“你的病若还治不好.就不用来上班了!”薇薇安怒道:“尊夫人没有告诉你,女人月事来的时候是需要充分休息的吗?” “那就永远休息吧!” “我好了!”薇薇安立即改口道。“可以马上回到你的身边。” 得不到他的回应,薇薇安只好不甘不愿地更正:“是回到尊夫人的身边。” 他懒得听她废话,立即收线。 座车内登时安静了下来,只闻空调发出微弱的声响,各怀心事的两个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黑吟铃悲哀地自问:为什么上天连她最后的一丝自我也要剥夺? 一直以来,她始终扮演着自己并不想扮演的角色,却又跳不出宿命,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认命,也认为自己可以就这么过。 但是最近,她却无法像过去那样,以为认命就可以平静度过每一天,他的一再误解让她逐渐感到窒息,她终于能领略人们所说的一句话——“水可以淹到颈子,但不能淹至口鼻。” 对一个不擅游泳的人而言,淹至鼻口无疑是死路一条,而她.正好是个不擅游泳的人。 如今水已淹到了下颚,她正面临生死的关口,再愚昧的人都该知道怎么做。偏偏她对白奕夫的情愫,就像飘浮在水面上的救生圈,让她还能借以生存。 但,生命只需一口气吗? 当然不! 她该怎么做才能活得有尊严、有意义? 笛声仿佛在耳边响起,提醒她该好好想想——爱,是不该让人这么无助的…… 第八章 白奕夫与黑吟铃一回到家,他就支开所有的下人,包括才归队的薇薇安,锁上花厅的门,铁着一张脸,瞥着一副由他任意处置的黑吟铃。 他想,如果时间可以回到第一次相见,或是他送她回台湾之前那段彼此愉快,又带点离情的时空中,他们的交往会延续下去吗?情况会比现在好吗? 答案忽地一跃上心头—— 应该会!因为当时,他真的为她所吸引。她是那么地超凡脱俗,那双带着疏离又缥缈的眸光,就像块磁石吸引着他。 后来,要不是有那一连串的阴错阳差,或许他们可以安静地坐下来喝杯咖啡,天南地北的畅谈。 可是一开始,他就错了! 先是错用了她的“名声”,然后成其事时,又未遵守诺言放她自由,还威胁她不得脱离他的掌握,更见不得其他男人靠近她丁点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 是他!是他的自私,是他的一再错误与坚持,才造就了这难以弥补的这一切! 他不知不觉地沉沦在她的魅力之下,自私地想拥有她,而拥有她唯一合法的方式,便是不解除婚约,及约束她交往的人。 结果—— 过度的压抑与束缚,反而让她逃得更远,如今还以谎言规避他的掌控。 只是他不明白,她可以要求离婚的,但为什么宁愿不离婚,反而留下忍受他反覆无常的情绪? 难道是为了钱? 是啊,他怎么忘了,上次她提离婚,最后就是为了钱才又绝口不再提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开始鄙夷她的想法与做法。 “为什么骗我?”他冰冷地质问。 “我没有骗你,只是没有向你报告我的行踪。”她不愠不怒地回应。 这些日子她讶然发现,和他对峙是件极为痛苦的事,她已无法得到真正的平静,也无法回到从前对世事淡漠的心态。 她一再问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其实答案再明显不过了,因为,她爱她。 “答得真好!”白奕夫完全不明白她的心情转折,只是冷哼了声。 她感到心好痛,痛到想离开这里,不被了解的压力已让她快负荷不了。 逃,或许可以逃避部分压力吧? 她自知已无法再承受更大的风暴,她该求去了吗? “你不该强辩,欺骗就是欺骗,这问题不在说与不说,而在于你做了那件事。我痛恨欺骗,你不该这么做!” 他冰冷地指责,却忘了自己也是个欺骗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她将问题丢了回去。 他怔了怔。他想怎么做?这个问题他倒没有深思过。 “让我想想再告诉你。不过,明天起,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和那个混球庄再在一起!” “请注意你的用语。”她不喜欢他对庄克汉的批评。 “那么就请你留意自己的行为。别忘了,只要我们没有签字离婚,你永远都是我白奕夫的妻子。”说完,他立刻拉开花厅的门,往书房走去。 黑吟铃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沙发上暗叹。 这时,花厅的门再次被打开。 她以为白奕夫又折了回来,旋即问道:“你想到怎么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了吗?” “想到了。”回答她的却不是白奕夫,而是薇薇安。 她的眉心蹙了起来。难道这女人刚才在门口偷听他们的谈话?想到这里,她有点不高兴。 薇薇安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偷窥他们夫妻间的生活,想来也多少知道她和白奕夫的相处并不融洽,而且她还多次听见薇薇安以撒娇的方式,和白奕夫应对。 如果她是白奕夫真正的妻子,她会以为这个女人在勾引她的丈夫,那么她绝对开除这个女人。 可是,她没这么做,也不能做。毕霓这个家还是白奕夫在当家,薇薇安对她而言,只能算是白奕夫给自己的一个“礼物”,保护兼监视她的礼物,她有使用权,却没有丢弃与拒绝权。 “你来这里做什么?” 薇薇安将花厅的门锁上,一屁股坐到黑吟铃的面前,根本不将她放眼里,挑衅地说: “白奕夫并不爱你,你死撑着这个白夫人的位置有什么用?”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神!套用一句“我先生”的话,只要我们没有签字离婚,我永远都是白奕夫的妻子,而你只是我黑吟铃的保镳。”她决定给这个不识抬举的女人一点儿教训。 薇薇安没见过这么强势的黑吟铃,她总是安静地像只波斯猫,看不出来这个女人不是颗软柿子。最后,她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如果你是舍不得那百分之九十的财严,只会让白奕夫更瞧不起你。但这也无可厚非,谁不爱钱嘛!我就爱钱,也从不讳言。” “你若说完了,就请吧。我想休息。”她不想再听这女人扯下去。 “急什么?我下面的话你会有兴趣的。”薇薇安自信道。 “我不以为。”她已走到门边。 “如果我可以让你不必损失钱财,又可以获得自由,你想不想听下去?” 黑吟铃抓住门把的手,突然放了下来。 薇薇安露出胜利的笑容,“回来坐下吧。” 黑吟铃是折回了原来的座位,却不是妥协,而是想问她一句话:“你爱上白奕夫了,对吧?或者我该说,你爱上白奕夫的人,还有他身后的名与利才对。” “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我爱他,也爱他的钱!全美国有多少女人想当他的太太或是情妇,你知道吗?他长得又高又帅,外加多金。你告诉我,有多少女人可以真正拒绝他?” “我不想听这些。” “哦,对不起,原来你只想听听逃离这里的重点啊!”薇薇安挖苦道。 她倏地站了起来,“你可以选择不说。” “别生气,我会说,毕竟你不走,我怎么入主白宅呢。” 她冷哼了声。虽然她瞧不起薇薇安,但有一点,她得佩服这个女人。 她比自己诚实!诚实面对她的需求。 薇薇安要白奕夫这个人,也要他的钱。 而她想要这个男人的心、灵魂与爱,却没有勇气释出自己的灵魂锁码,则让他接近自己。因为她怕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她构筑不出的幻梦。 因为怕,所以选择离去。 薇薇安朝桌面丢出一叠文件,“这是我托专门制造假护造的朋友为你伪照的新护照,还有去尼泊尔的机票、住宿,如果你接受,所有出境事宜就包在我身上。” 薇薇安会这么做,是因为这些天看了他们夫妇的互动,知道逼走黑吟铃的方式,便是给她一个新身分,并开诚布公的说明一切。 选择虽然决定在黑吟铃,但她因而获得与白奕夫在一起的机会,也会有百分之五十,所以,为什么不赌这一把? 黑吟铃看着那叠文件,她知道,有了它们,自己就可以离开这里,重新生活,相信白奕夫在短时间内也不会找到她。 当然,同时她也失去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彼此重新开始,甚至相爱的机会。 她这个人说好听一点儿是认命,说难听点是畏缩,遇到困难就会像乌龟一样,躲进自己的壳里,否则她也不会一再选择婚姻,来解决或是逃避问题。 她重重吸了口气,抓起桌上的文件。原本想逃的心,加上一个适时而来的机会,想逃离这里的念头,已强烈到压过一切。 薇薇安露出胜利的笑容,“从此刻起,你有一个尼泊尔的新名字,叫卓马,别忘了。只要再晒黑点,或是涂点棕色的粉饼,就可以顺利通关,至于到了那里,我会让一个叫达克的朋友接待你。有什么事找他就没错。” 她不语,双瞳直瞥着新护照。 “你什么时候要走?”薇薇安又问。 “越快越好。”她怕慢了,她会犹豫,然后便永远也逃不出这个桎梏了。 “ok,明天我来上班时,我们再讨论细节,或是直奔机场!”薇薇安随意挥了挥手,走出花厅。 黑吟铃则迅速将那叠文件,收入她的皮包内。 她知道这一走,她与白奕夫的关系就完全结束了。 回到卧房,仍不见白奕夫进屋,她想今晚他大概又会睡在书房,再不,就是趁她熟睡后再进来。 于是,她抽出了之前就已备妥的离婚协议书,先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在协议书上写上但书,注明她十分之九的有价财产全归白奕夫所有,另外的十分之一再分成三份,一份给台湾的家人,一份给慈善团体,最后的三分之一留给自己。 趁着逃离的念头正强烈,她决定豁出一切。 所以她要离婚,并且将她私人十分之九的有价财产,全归白奕夫所有,以求能彻底与他划分界线。 至于台湾的家人和捐献的慈善团体,这回,就让她任性一次.不再为别人着想,只为自己想。 人生最难忍受的疼痛,莫过于得不到一生急欲获得的人事物,这股疼痛就像强烈的狂流,如海涛般地打向她,几乎令她灭顶,所以她选择挣扎上岸。 而唯一的方法就是明天离开这里,到一处他找不到自己的地方。 以白奕夫的能力,要找到“黑吟铃”并不是件难事,她若想逃离他,便得换一个身分重新来过,偏偏在短期内于波士顿可以求援的对象,就只有薇薇安。 很无奈,却没有选择,她只能按下薇薇安的手机,“明天有飞机吗?”  ’ “有。”薇薇安肯定地回答,笑得更得意了。 “那就明天吧。” “好!” 收线后,她瞄着这偌大的新房,无限感慨。 她好想吹竹笛,可是,他说半夜吹笛会搅人清梦。 罢了,反正明天她就可以到另一块土地上尽情地吹奏。 她什么都不会带走,只会带走这支竹笛及对他的思念。 全部的身外之物都留给他,还有—— 她缓缓地褪下结婚戒指,慢慢收入那个她也不会带走的珠宝盒内。 也许有一天他会发现,她不是那个媒体口中专门敛死者遗产的“黑寡妇”,而是一个期待被尊重、被了解与被爱的女人。 她私心的希望他能理解。 jjwxc  jjwxc  jjwxc 当白奕夫一回到家中,不见黑吟铃的身影,外加怎么也联络不上薇薇安,他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她俩碰上了连薇薇安也对付不了的歹徒。 正当他准备报警处理时,被迷昏了好一会儿的女佣醒了,并从房间走出来,交给他一封信。 “这是我在您与夫人的房间发现的。” 他马上认出上方的字迹,那是吟铃的字!他迅速地打开信件 奕夫: 结婚以来,我好像没有这么直呼过你的名字,我们看似熟悉,却又陌生得可以。 我明知你娶我的原因,可是虽然有些失望,却还是接受。我一再自问,下嫁给你,只是单纯地想还你人情吗? 答案,就藏在我灵魂的锁码中,也许你没有兴趣知道,因为你是那么不悄我的结婚记录。 我走了!离婚协议我已签好,你可以得到我所有有价财产的十分之九,至于其他的部分就麻烦你转交给我的续母,还有这些附件中的划拨帐号。谢谢你。 我想你不会,也没必要找我,只要将离婚协议书签好,寄给台湾我的家中便可,从此咱们各过各的。我衷心的祝福你事业更上层楼,并找到一个名誉如珍珠般的美丽女子为伴。 最后,我有个小小的问题想问你,也自问—— 如果,我不是寡妇,你会娶我吗?如果,在我从未结婚时我们相遇,你会多看我一眼吗? 我不想再做一只笼中鸟,水远看看笼外的天空,只为别人活着,所以请原谅我决定为自己活一次,好好的活一次,不会有人告诉我。竹笛不适合于夜里吹奏,不会有人警告我,不可以和别的男子一起上课。 就让我率性而为一次吧!用尽我所有的身外之财,只求一次自在。 吟铃 白奕夫看完信后,又看了看附件上那些慈善团体的帐号,于是一一拨电话过去询问,得到的答案,令他十分惊诧。 她多年来所得到的遗产,竟然几乎用在这些需要帮助的公益团体上! 当然,他也知道了她多次再婚,全是为了她那个称不上“原生家庭”的家,以及那个全身瘫痪的弟弟。 真是苦了她!难怪,她会有一双看尽世事,历尽沧桑的眼。 而最卑鄙的是他,他竟利用她的“名誉”,与父亲互别苗头! 直到今日才知道,他输了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战役。 他爱她,早在第一眼就爱上她!要不然在车祸的当下,他不会不顾一切地救她,也不会有后来被逼婚,被媒体追着跑的情形。 因为误解,他娶了她;因为妒嫉,他逼走了她。 误会是他造成的,他必须去面对解决。他要找到她! 该死的薇薇安为何没有跟紧她?他非剥了这女人一层皮不可! 他立即拨着薇薇安的手机,可是只听见——“这个号码已停用,请查明后再拨。” “该下地狱的女人!”他恶咒。“亚立克,立刻令人找到薇薇安!”他知道这事绝对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看他怎么修理她! jjwxc  jjwxc  jjwxc 尼泊尔—— 一名又高又黝黑的男子坐在大草原上,手里还抓了根特长的棍子,他有张历练过,并经过风吹日晒的脸,浑身散发着有别于大城币人的率真与气概。 这里部落的姑娘都很欣赏他,希望能成为他的妻子,他却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可是那日去机场接机,看见黑吟铃的第一眼,他手中高举着“卓马小姐”的牌子,竟意外地掉在地上。 一身全黑衣着,肌肤白的黑吟铃,带着漠然的眸光,朝着机场四周转了转,那个动作仿佛不是在找人,而是随意的观看,一副找得到也好,找不到也成,反正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他就是被她那抹神情所吸引,而她也在他弯下身子拾那块木板时,往他的前方一站,低声地说:“我就是卓马,请问您是达克先生吗?” “是的!”他立刻抬起木板,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同时感到这个女人不伯美丽,而且高挑.更有这里姑娘少见的冷静。 就这么相互介绍后,他便带她到了他们这个部落来。 他的目光不时追随着她,常见到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的一个画面—— 她坐在晴空万里的树荫下吹竹笛。 她的笛子吹得真的很好听,仿佛与大地连成一气,自然而幽远,没有丁点世俗的气息,彷若她天生就该属于这里。 他想自己已爱上了这个外地来的女子! 虽然他也曾在西方世界求学过,但最后还是回到这里,因为家乡需要他。这里的人,教育水准平均较低,很多小孩是没有受过教育的。 教育是百年树人的大事,他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但他需要一个蕙质兰心,又甘于在这块神所特别赐予的土地上终老的女子为妻,来帮助他完成这个梦想! 他爱这块土地,爱他的人民,当然也爱眼前吹着竹笛的女孩! 他决定以自己的真诚与上天赐予的机会,向她告白。 “卓马。” 黑吟铃一时还不能立即将这个名字与她的本名联想在一块,所以仍然浸淫在竹笛的音律中。 “卓马,我有话想对你说。”达克索性更靠近她一些。 她这才回神,“什么事?”她朝他露出淡淡的笑。“想合奏吗?”她知道他也吹得一手好笛子,甚至还会以叶片、竹片……各种天然的东西制成简单的乐器吹奏。  . 他接受她的建议,随地抬起一段竹片,与她来段合奏,牛、羊像是有灵性地朝他们众拢,至于一旁在玩耍的小孩,也快乐地笑闹着跑近他们。 “卓马、达克!卓马、达克!要好!要好!”孩子兴奋的叫嚷声中,还有那么点撮合的意味。 黑吟铃放下竹笛,看着这群天真的孩子,忽然想到,结了这么多次婚,她还没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 如果她有的话,他或她会长得什么样子? 像她,还是像他们的父亲? 一思及“孩子的父亲”,她的心就飞到千里之外的波士顿。 一样的天空,一样的白云,可是身边的男人却换成了硕壮、黝黑,而且男人味十足的达克,而非如沙漠一般难测的白奕夫。 他——好吗?她想他! 记得离开波士顿之前,她看过香港导演王家卫所编导的电影“2046”,里面有句对白,让她印象很深刻—— 爱情是有时间性的,遇得太早,或是来得太晚,结果可能不一样。 她和白奕夫算是认识太早,还是太晚呢? 达克在孩子的嘻闹下,原本到口的告白又吞了回去,倏地站了起来,又哄又骗地试图赶走这些孩子,“回去你们爸爸妈妈那里!快!” “不!不,我们要看达克和卓马要好。”晒红的小脸露出了淘气的表情。 达克忽然从斜开襟的上衣中取出了一样木雕,然后高声宣布:“现在我决定将这个飞鹰木雕送给你们其中的一个孩子,但是我必须看谁先离开这里,回到你们父母那儿,明天同一时间再来,我会告诉你们谁是优胜者,他就可以得到它。” 为了得到木雕的孩子们,一下子做鸟兽散,往各自的家中奔去,谁也没有问何时开始计时,谁家比较远,公不公平之类的事。总之,他们就是一路往四面八方跑去。 黑吟铃看着这群天真的孩子,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她的孩子若能够在这块单纯的环境中长大,也不错。 他会得到真正快乐的童年,也许会像她身边的达克一样有男子气概,敬重大自然,爱家、爱神。 达克望着她难得露出的笑容人迷了。 “你说,你有事——找我?”她转过头问道,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神不对。那是一个男人对心爱女人流露出的迷恋眼神! 天啊!这可是她逃离至此,始料末及的事。 “是的。”达克清了清喉咙。 她真的想躲起来,可是她不能! 打从她落居至此,生活所需全靠他帮忙,她没理由在这时候逃开。 “卓马,我希望你一直待在这里。”他婉转地说出他的请求。 她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我会给你,但不要让我等太久。不是我没耐心,而是因为它比狩猎时的等待更教人难耐。” “达克,我知道你的感受。”她又何尝不是呢?她等待白奕夫的爱情所受的煎熬何止这些? 明知白奕夫是戈壁沙漠,还是一头栽进去,试图做个“风的女儿”,却发现她其实是来自海岛的孤挺花,根本承受不起他的烈日与酷寒。 为了生存下去,她选择逃离,逃到这片草原上。 谁知,她的心底还是置放了沙漠仙人掌的种子,隐隐针蛰轻疼,总是提醒着他的存在,“你心中有人?”善于观察的达克,直接推测问道。 她哑口无言。 实话、假话都会伤了这个善待她的人。 “我很想见见他!”他说。手中的树枝却在这时被他折成两段。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也想见他呀! “那好,我会给你时间整理,或是清除这段记忆,如果他值得你付出,我会祝福你,虽然我并不愿意,但是我珍视你,视你如融化的冬雪、草原的晨露,所以,我愿意献上祝福!但如果他是个癞子,我会尽全力争取你的爱!”达克立誓道。 “达克——”她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什么都别说,我等你。但还是老话一句,别让我等太久,因为你也了解那种感受。”他以长有粗茧的两指抵在她的朱唇上。 她的眼神中突有珠光,认真地睇着这个血性男儿,更深刻地理解“2046”  ‘ 剧终时所打上的那两行字幕的真谛—— 爱情是有时间性的,遇得太早,或是来得太晚,结果可能不一样。 达克附在她的耳畔低语:“别哭,我会心痛的。它仿佛是在指控我逼追你,这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 珠泪却在这时滴落,滑向他长满粗茧的指缝问。 他立刻站了起来,离开她的身畔。 他没有为她拭泪,没有哄着她,因为,如果他这么做,他会忍不住拥她人怀,放弃他的誓约,强取豪夺这个他深爱的女人,并将那个伤她的男子连根拔起! 黑吟铃的泪水不断滑落,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 爱情是有时间性的!太早、太晚都不成!达克,对不起。 也许,她该再度整理行囊了。 jjwxc  jjwxc  jjwxc 波士顿—— “说!她到底被你藏到哪里去了?”白奕夫终于揪出放走黑吟铃的罪魁祸首了。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不是不爱她吗?你不是利用她的坏名声夺权得利的吗?你不是对她不理不睬吗?怎么现在才想起要找回她?”薇薇安尖叫反问。 “这是我们夫妻的事,你管不着!我郑重地警告你,你若不据实以告,我会让你在全美国都待不下去!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你是知道的!” 白奕夫打从看见黑吟铃的离婚协议书就开始抓狂,也重新检视自己内心的声音。 他爱这个女人,爱到嫉妒,爱到发狂,爱到只允许她的美丽独为他一个人绽放,爱到想将她收藏起来,没有他的首肯,任何人都不可以进人他俩的世界! 只是这个疯狂的禁锢,锁住了她的身体,却锁不住她的灵魂! 正如她所说,她心灵的锁码,只有她拥有! “白奕夫,你难道就不曾爱过我一丁点儿?”她不服道。 他坚定地摇头。 “算你狠!”她气得啐道。 “说!她在哪里?” “那我有什么好处?” 他双瞳一眯。“好处?我没将你移送法办,你还敢勒索我?”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好,我只要一个答案,如果它令我满意,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这也是威胁!” “同不同意随你!” “来人,将这个倔强的女人给我绑起来!”他故意喊着立于一旁的保镳。 几名高头大马的美国佬立刻围向薇薇安。 “ok,0k,我说啦!她在尼泊尔。” 闻言后,他立刻道:“马上订一张飞往尼泊尔的机票,回程两张。” “是的。” 薇薇安这时也从沙发站了起来,“你老婆已改名了!”话一说完就准备离去。 “改名?”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对我说声sorry,我就告诉你她在尼泊尔的新名字。” “noway!”他绝不妥协,又令道:“将这个嘴硬又喜欢威胁人的女人送警!” “算你狠!”她气得七窍生烟,“她叫卓马,卓越的马,卓马!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他头一点,他的保镳才打开花厅的门,让她离去。 白奕夫这才露出近日来难得的笑容。 他要去接回他白奕夫的妻子!不论她叫黑吟铃或是卓马,都是他的夫人,永远的妻子。 第九章 尼泊尔的某个村落中,一群小孩飞奔到一处简朴却不失宽敞的屋子外边叫道:“达克,有人找你!” 接着又听见一个小男孩以低小的声音补充道:“一个很奇怪的男人,不像我们这里的人!” “就像卓马一样,从外地来的。” “而且他的眼睛是很像天空的蓝色。” 小孩子叽叽喳喳地报告着来人的特色,达克这时也从屋内走了出来,想瞧瞧究竟是什么人找他。 因为那句和“卓马一样从外地来的”,让他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这个找上门的男人,对自己和卓马的关系绝对有威胁性。 果然,当白奕夫高大优雅的身影一靠近他的门边,达克立刻就感到极大的压力。 “你就是薇薇安的朋友——达克?”白奕夫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不欢迎与战备的波光,但他只是冷淡以对。 “我是。你又是什么人?” 两人就像两头准备抢地盘的公狮,彼此对峙着。 “我是黑——”话才出口,就马上改口,“我是卓马的丈夫,白奕夫。” 属于他白奕夫的人,没有人可以掠夺! “这里没有卓马这个人,我也不认识什么薇薇安。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请回吧。” 白奕夫没料到这个代为照顾吟铃的男子,对她有如此大的占有欲,这让他更加强带回吟铃的决心。 “原来草原儿女,也会有豺狼虎豹之流!,’他讽刺道。 “嘴巴放干净点!”达克动怒了。 “我的嘴巴比你做的事要光明磊落得多。”自奕夫也不客气地反击。 “反正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别在这里碍事,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 白奕夫冷笑了声,“威胁我?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敢来这里,就没怕过!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来要回属于他的女人,他的妻子。 达克一下子就挑起家中的家伙,那是一根扎实的长杆,俐落地挥舞了起来,但他并没有直接攻击白奕夫,只是让他明白,他不点好欺负的。 白奕夫只是冷笑,极尽无情的说:“用它就想击退我?笑话,我可是2004年世界剑道锦标赛的冠军。即使空手,我也可以躲过你的一杆子!看在你照顾我妻子多日的份上,今天我先回旅馆等你带她来见我。若明天这个时间你没有出现,休怪我无情!”他丢下狠话,倏地转身。 “你永远找不到她!”他大声吼道,同时也戳破他先前的谎言。 白奕夫登时转过身子冷笑,“你犯了三个错误。一,你不该列我的妻子动念;二,不该强占不属于你的东西;三,自打嘴巴。我还是老话一句,明天,就是这个时间,将她送还给我。” “她不是东西!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值得男人爱,男人疼,男人珍惜的女人!是你伤了她的心,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喊杀、喊打?”达克用木棍在木门上用力敲打着,发泄无法泄尽的愤怒。 “就凭我现在仍是她的丈夫。”话落,自奕夫旋即转身就走。 达克颓坐在门槛前,深受打击。 忽然,他脑筋一动,站了也来。他绝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去找卓马!她才是他们关系中的关键人物,不管胜算多少,他都要争取。 只是,他并不知道白奕夫并没有真正离开他,而是一路跟随他之后,以便确知吟铃的行踪。 这些草原儿女,甚或是沙漠之民,行事常常剽悍而率性,他可不想和他们恶斗。 赢,有很多种方法。体力是其一,但是头脑才是致胜的关键。 jjwxc  jjwxc  jjwxc 青葱的草原上,黑吟铃穿着当地宽松的粗绵制成的衣衫,长发飘飘地执着竹笛,吹奏自创的野原曲调。 也许是太过于投入,她根本不察有人靠近她,只是任着轻风拂面,白云照顶,让悠扬的竹笛声融人大自然中。 许久之后,她终于放下竹笛,对着天空伸展着身体,轻晃着粉颈,长而柔软的秀发也就随着那股律动不停地摇摆,美丽极了。 达克这时才敢走上前,“卓马。” 她侧过脸,对他露出微笑,“今天这么早就来,有事?”若无其事的表情,仿佛达克几天前的告白根本不存在似的。 达克的面色凝重与她的自在无为,形成了鲜明对比。 “卓马,原谅我,我等不及了,我——我想请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会永远爱你、疼你、尊重你!我们可以一起走遍天涯海角,山上观星,下海捕鱼,都可以,或是你想回到文明的世界也可以,我在瑞士及波士顿都有置产。”他焦虑地抓住她的柔荑。 她被他急切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即抽回了手。 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但这种急躁、不顾后果的行为,实在不像她认识的达克。 “你、你的心中一直住有那个伤害你的男人?”达克看着被她抽走的手,失望明显地写在脸上。 她没有说话。 达克说对了!她是一直想着那个忽冷忽热的男人。 也许,在她离开波士顿时,早已将她的心灵锁码留在那问屋子里,也或许是留在他白奕夫的心里。 “告诉我,你忘了他!你忘了他!”达克激动地吼道。 她的心因他的哀恸而感伤,但美丽的容颜却平静如波澜不生的湖面。 她轻轻地拍着他厚实,还长着茧的手背,“达克,谢谢你对我的关爱。” “不!不是关爱!是爱!我爱上了一个叫卓马的女子!你啊!”他的声音有些瘩哑。 “是的,我看得出来你爱上了一个叫卓马的女子。但我现在必须告诉你个事实,我不叫卓马,我叫黑吟铃,来自一个岛国,一个叫中华民国,台湾的国家,后来我嫁到美国的波士顿,成为一个名叫白奕夫的人的妻子。你能明白吗?” 达克一直摇头,他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但他不要你啊!” 她的心一阵刺痛。“不!是我选择离开他的。” “既然离开,为什么还眷恋过去?”他反问,试图扳回颓势。 “因为——”她突然打住。 有些话是她的秘密,他或任何人都不能,也不该分享。 他却说出了她的想法,“你忘不了他!就像吸食吗啡的人,一旦上瘾,想戒也戒不掉!只要一闻到那味道,就禁不住想再吸一口。” “对不起,达克。”她的眼中有着歉意与同情。 他却大声地喊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只要你的爱!我再一次请求你嫁给我!”他单膝跪了下来。 她的心再次受到巨大的震撼。 她的生命中有六个男人向她求过婚,但从没有一个男人像达克这般真挚与没有心眼。他完完全全是因为爱她这个人,不计较一切地向她求婚! 泪水终于蒙上了她的眼,鼻头也有些酸,“达克,有一部电影里面有句对白我很喜欢,他说“爱情是有时间性的,遇得太早,或是来得太晚,结果可能不一样”,我想……”她竟不忍心对他说出那五个字——我不能接受。 白奕夫的惊讶不在黑吟铃之下,他缓缓从他们的身后走了出来,慢慢地走近他们…… 黑吟铃立刻看见他英俊颀长的身影,尽管风尘仆仆,但仍然贵气逼人,他的眼中似乎多了份感性与感慨。 他就像天生的聚光体,总能吸引她的目光,不管天涯海角,草原或沙漠,他就是能为吸引她沉沦。 半跪的达克忽然感到黑吟铃灼热的眸光已转向,而他的身后还有一种天生贵胄的冷风袭上他的背脊。 他看向他们双方紧紧交缠的视线,当下就知道知道自己输了,输个彻底。 他暗叹了声,重新站了起来,“他说他是你的丈夫,是吗?”达克的男子气概再现。 黑吟铃没有回答,只是与白奕夫默默彼此相视。 “她就是你的妻子黑吟铃吗?”达克这时反问白奕夫。 白奕夫的眼神一秒也没有离开黑吟铃,他坚定不移地说:“是的,她——黑吟铃是我白奕夫的妻子,唯一合法的妻子。” “你会像我这样爱护她、疼惜她、尊敬她吗?”达克又问。 “这是我的问题。”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情感。 “这也是我的问题。”达克不容他闪躲。 “你的问题?”白奕夫的声量高了起来。 “如果,你的答案不是肯定的,我不会让你带走她!她将是我的卓马,而非你的黑吟铃!在这块香格里拉之地。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所以,我说她是卓马,她就是卓马。”  ,. “收回你的感情。她永远是我的妻子,不是你的卓马!”白奕夫先前对他的同情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好,你要带她走,就证明你的诚心。否则,你走不出尼泊尔的机场。” 这点本事他还有的。 “怎么证明?”白奕夫虽然不悦,但仍接受挑战,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个男人身上,他急着要带他的妻子回家。 达克又问了一遍:“你会比我更爱护她、珍惜她、尊重她吗?”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他还是不松口。 “如果你仍然嘴硬,她永远不会属于你!深爱一个女人并向她示爱,这是一个男子汉该做的事。”达克说出了草原儿女的想法与做法。 白奕夫当然爱她,但要他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告白,实在有些困难。 “难道她不值得你这么做?”达克反问。 黑吟铃的双瞳闪着受伤的波光,让他的心顿时一阵揪痛,忍不住脱口道:“当然值得!” 那受伤的黑眸立时转暗为明,闪着熠熠动人的光芒。 “说吧!”达克催促道。 “吟铃。”他清了清喉咙,首次觉得告白是件这么磨人心肺的事。 她眨着大眼等待着,一颗心鼓噪不已。 达克看不惯白奕夫的摩蹭,再次抢上前,拉住黑吟铃的手,“嫁给我!” 这可惹火了白奕夫,“你在干什么?”他一把将达克推开,连声说: “我爱你,吟铃,以我的生命爱你、惜你,只求你和我回去。” “这还不够。”达克刁难道:“还必须和我一样向她单膝下跪,以示真诚。” 白奕夫真的火大了。这个硬汉是存心来搅局的! 一个眼色,他的两名保镳立刻将达克围住,三人扭成一团,而他连忙将黑吟铃拉到大树的后方,不让任何人来干扰。 “吟铃,和我回去吧!”他说得急切。 “你的告白……是真的吗?”她还是有点不能置信。 “以前是我错了!我也承认利用你的不良“名誉”假结婚很卑鄙,你愿意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吗?让我们回到机场餐厅告别的那一刻,或是搭巴士去旅行的时光中。”他温柔的说道。 她的心忽而激荡起来,喉头也有些紧。 “答应我,我们就像两个互有好感的陌生人,重新开始。”他说。 “可以吗?”她也不确定,一个像沙漠般的男人,谁能保证他在下一刻不会变卦。 “可以,可以的。”他保证道。 “证明给我看。” “证明?你被那臭小子给驯化了!” “他不叫臭小子!他叫达克。而且,我也没有被驯化,若说有什么的话,那也是被他的真诚给感动。”她纠正他。 他撇撇嘴。“0k,那你要我怎么证明?” “单膝下跪,重新而正式地向我求婚。”她在心里笑着。她知道这对白奕夫的尊严是一大考验。 “你——这个坏女孩。”他掐了她的鼻头一下。 “做还是不做?”她问。 “回房间做,可以吗?”他试图扭转她的坚持。 “没有这个动作,就没有下一步。”她的眼在笑,心在跳,其实她也没有把握他会妥协。 他深深看了她,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好。但是你得先和我一块吃这颗糖。”他从口袋中拿出一颗糖,打开了包装纸。 她蹙眉看着他,“你在打什么主意?” “这糖有魔法的,吃了,会让有情人成眷属。”他笑说,但那眼神闪着点光。 “胡扯!”她不信。 他将糖果衔在唇上,凑近她的唇。 她想拒绝,他却拉近她,那糖就这么滑进她的口中,他则在她的唇畔上一直舔着她的粉唇。 她登时迷醉了,而他也不时地抚触着她的肌肤,他可以感到她的身体渐渐软化,而且不再抗拒。他的舌不曾深入她的蜜唇中,只是在外边一直打转,双手也加入爱抚的行列,持续地诱惑她,直到她完全瘫在他的怀中,他才大喘了口气。 其实,如果刚才不是给她那颗带了麻醉成分的糖果,以她的娇态,他绝对会失控的! 看来得先将她带回他的地盘,再好好的温存。 当他抱起昏迷的黑吟铃时,达克与他两名都挂彩的保镳,正好奔到他们的前面。 达克一看到昏迷的黑吟铃,立刻大吼:“你对她做了什么?” “如你所愿的求婚啊!”他抱着她一路往前行。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他一个眼色,他的保镳立刻挡在他们之间,而他也加快脚步乘车离开。 “我会找到你的!你们出不了尼泊尔的!”达克边追着车子边威胁。 “总裁,现在怎么办?”其中一名保镳问道。 “联络我们的直升机,先直飞到基鲁,然后再转机。”他冷静地说。 “那夫人——” “让她睡吧。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让她醒的。”外界一直不知道,其实在他就学期间,他不但主修商学位,更攻读医学,是领有合法医师与麻醉师执照的商人。 私下,他一直投资药厂,去年起开始有回收。 这次让吟铃服下的麻醉糖果,也是为孩童动手术时恐惧麻醉针而研发的替代品,已在今年通过美国医药管理局的认证,合法上市。 希望他的权宜之计,不会让吟铃太过恼火才好。 念头一起,他才讶然发现自己竟开始在乎她的想法了。 是的,他在乎她,非常的在乎! 因母亲早逝,在严父的教导下,他虽学会顺从,但也成了双面人。只有一次失控,那就是十岁那年在蜜雪儿的办公室角落里的啜泣。 至于后来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一个像迷雾又像轻纱的女人。 他的妻子,让他失去向来自豪的自控能力。 为了赢得她灵魂的锁码,他觉得自己必须重新而且认真的追求她。 没找到她之前,他又看了一遍“风的女儿”,尾声中的那段话,他不断地重复总计—— “隐藏你内在的能量……秘诀就是要确保你最内在的美,把你灵魂的秘密锁在心里,这样他就必须永远追求你,才能解开秘密。” 这是“风的女儿”——莎芭努听从一位智慧女长者的真知灼见的话语。 他知道吟铃也认真地读过这本书,而且彻底的执行,可是她大概没有留意,他也是这本书的作者苏珊‘费雪,史戴伯斯的忠实读者。 在了解这个莎芭努的想法后,他决定引用在吟铃的身上。 因为,他想获得他的妻子灵魂锁码的秘密。 而他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他爱这个女人!一个像风、像云、像轻纱的女人,也是他这辈子唯一且合法的妻子。 再也没有任何附加条件的妻子。 他知道,当他们回到波士顿的家,他会对她傲一件事,证明他对她的爱! 因为,他也将彻底实行苏珊的定律——“隐藏你内在的能量”,只有在适当的地点、适当的时间、适当的人身上展开。 jjwxc  jjwxc  jjwxc 就在飞机准备起飞的十分钟前,达克果然利用他的力量阻止飞机起飞。 “该死的!”白奕夫火大道。 仍未完全恢复体力的黑吟铃,已经明白自己服用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 她虚弱地瞪了白奕夫一眼,“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很抱歉。你认为我愚蠢或是混球都成,我只想带你回家,我怕你中途反悔。回去之后,你再惩罚我。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他!”他瞥了正往他们方向走近的达克一眼。 “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只是一个痴情的人。”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仍不忘纠正他,“让我和他谈,只有如此,你我才能离开这里。” “但不准他碰你!” “我知道。”她在心底笑了。这个男人会嫉妒,表示他在乎她,她的思念与付出总算没白费。 “你别想带走卓马!”达克气焰十足地说。 “达克,我们私下谈谈,好吗?”黑吟铃软绵绵的调子,就像一杯醉人的酒,达克未饮先醉。 “好,都听你的。”他在她的身边坐下,而白奕夫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一旁,但双眼可没离开他们半秒。 “达克,我必须诚实的面对你的感情,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及谢谢。因为,我心里只置放了一个男人,就是你不远前方那个叫白奕夫的男人,所以,它已经没有空间再容下另外一个男人了。原谅我们吧!是我的逃避,打乱了你的生活,我原就不属于这里。本以为来这里可以忘了他,忘了过去,但事实证明,我忘不了他,也忘不了过去。还是那句老话——爱情是有时间性的,遇得太早或太晚,结果,我改一下词,结果大大不同。但谢谢你对我的爱!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我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可以吗?” 达克的眼中有泪,不发一语地站了起来,将她往胸前一带,但很快地松手,“保重,你可以飞了!” 他大掌扬起的同时,机场的广播也立即响起,“飞机即将起飞,请各位旅客依序登机……” 白奕夫立刻奔向黑吟铃,又怒又妒地说:“我不是不要让他碰你的吗?还有,你对他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走得那么绝然?” 她只是苦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登机吧。” 忽然她想起达克说过,他的父亲好像是尼泊尔的某个重要人物,难怪他可以令飞机起或落,而且是为了她。 这辈子,她欠这个男人的情是偿还不了的了! 只希望,他能早点释怀。 第十章 从尼泊尔回到波士顿,黑吟铃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中,精神十分差。 白奕夫为此派遣他家的资深医师罗伯森来为她诊治。 当他们退出主卧室后,罗伯森就对他说道:“尊夫人的身体状况,先生清楚吗?” “这是什么意思?”他觉得黑吟铃这次生病不是感冒那么简单,也为自己对于她的事一直处于状况外的情况感到自责。 “尊夫人是属于特殊敏感型的体质,所以很多看似平常的药物,对她都可能引发危险,甚至休克。” “你到底要说什么?”白奕夫忽然急了。 他自己也是医学院毕业的,这些年也因暗中投资医药工作,所以对药品比一般人有更深层的认识,他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寻常。 “先前的检查,我发现她的体内有微量最近才研发出的麻醉剂成分—— 简8的药剂,由于该药物会引起血管收缩及心脏加速,因此它通常只会用在微量的松弛剂或是镇定剂中,对一般人,甚至病童都还在安全值范围内。但因为她的特殊体质,8的代谢期间加长,才会产生意识模糊的情况,外加旅行疲惫,就更不易代谢。” 白奕夫的心口一收,心痛如绞,是他让她吃了那颗含8的“糖果”的! 换言之,是他让她的健康与生命受到这样的威胁! 老天,要是他失去她,他该如何是好! 罗伯森从未见他如此焦虑过,连忙安慰道:“要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我会给予她一些适当的针剂,让她渐渐恢复正常。还有,当她清醒及康复后,我希望您能携尊夫人回到医院做完整的过敏检查,以便知道还有哪些物质或是药物可能造成她过敏,或是产生致命危险。” “我知道。”他的脸色很难看,自责更不在话下。 送走了罗伯森,他重新折回黑吟铃的身边,就这么看着她。 法国人有句俗话,也算是自豪的话吧:“最美的女人在法国。那里的女子,有着上天来不及取走的美丽容颜,因为她们历经许多世纪文化的洗礼,宛若天女下凡,美丽中还夹着智慧。” 以前,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自从遇见吟铃后,他发现眼下这个女人,不但拥有法国女人的所有优点,还有中国人的潜藏魅力,那就是淡看世事的中庸态度。  . 他终于了解到,他会爱上这个女人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超脱尘世的灵魂,就如“风的女儿”中的莎芭努一样,紧守着她灵魂的锁码,值得他用一辈子去追求她。 他不会再介怀她曾经有过多少次的婚姻记录,爱一个人就是完完全全的包容她的过去。 他已经错过了她的过去,不能再错过她的现在与未来。 她像是有感应似地喃嚅着,几番辗转终于睁开双目。 看着这带有冷调的灰蓝色天花板,她知道自己终于回到了他们共同的家。 “你醒了!”他松了口气地握住她的手。 她轻轻地勾唇笑着。“好累。”她真的觉得这一觉睡得好久。 “对不起,是我害的。”他吻着她的手。 忽然间,她的手颤抖了下。 他说什么?他说——对不起? 这不是他的作风!是什么改变了他? 她不敢痴心妄想,他是因为她而改变。 “我不知道你的体质特殊,但为了带你回波士顿,所以我让你吃了那颗可能要你命的糖果。请你原谅我,吟铃,请给我一个机会,不!是给我们俩一个重新再来过的机会。我发现我真的很爱你!比我自己想像中的还爱你! 也许我不会有达克那种激情与冲动,但是,我知道我内心的火热,足以烧掉法国的罗浮宫。求你!拜托。” 她的双瞳因他的告白,蓄满了泪水。 这是一份迟来的爱的礼物啊! 这一生,她就是在等这么个人,这么份爱,这么段婚姻! 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竟在最后绝望的谷底,看见了渴望的绿洲。 但她就像一个又渴又累的沙漠旅者,既惊又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又思及沙漠变化万千,怎知自己目前所看到的不是海市蜃楼? 他看出她的犹豫,“莎芭努!你若是“风中的女儿”,就知道你永远属于沙漠。我不是那个被迫娶莎芭努姐姐的老男人,也不是那个足以当你父亲的多妻的男子,我是沙漠,我有它可怕之处,但也有它安歇休憩与滋养你生命之处。你愿意跟随我吗?” 她的泪水当下滑了下来。 是的!她是爱好自由,也是一心想追求幸福的“莎芭努”。 但她比莎芭努幸运,因为她的男人愿意放下身段,追求她,试图打开她灵魂的锁码。 但她一直没有告诉他,她早将那灵魂的锁码放在他的身边。 “别哭!我的吟铃,我最珍爱的妻子。你的泪水只会令我更自责昔日没有好好待你。给我机会证明,我爱你胜过一切。” “好。”她答得爽快,却含有不易觉察的慧点。 “真的?”他简直喜出望外, “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什么要求?‘’谁教他爱透她了,只能应允。 “第一,请让我们回到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再次搭上去黄石公园的巴士。” “没问题。” “第二,你必须找一个你认为适当的地点,以单膝下跪的方式向我求婚。”她的唇角洋溢幸福与得意的笑容。 白奕夫没说话,该来的,总是逃不掉! 他本来就打算这么做的,但时间未定,如今她提出来了,表示他是非做不可。 “不同意?”见他的反应没有第一个问题那么爽快,她有点担心地追问。 “同意。”他笑了,无奈地笑了。 而她则是满足地笑了,苍白的脸色,似乎有了些许的嫣红。 波士顿的市中心:一辆旅游巴士正停在那里等候旅客依序上一黑吟铃仍旧选了首次来波士顿搭乘的那个座位,晶亮的双瞳一样望着黑色玻璃的外边,但这次,她的眼神闪着和以往不一样的光芒,仿佛在期待什么。 这时,一名打着领带、着衬衫的导游匆匆地走了上来,“我叫赛诺,是这班开往黄石公园巴士的导游,我现在要点名,请叫到名字的朋友回答一声。”也是一个叫赛诺的导洲开始报告着。 导游一个人点名,然后—— “白逸夫!白逸夫先生?” 登时,一名英俊、硕长的中法混血男子登上了车,手上拿着一只hermes的旅行提箱,潇洒自信的眼神及优雅的气度,立刻吸引车上所有女孩的目光。 她的眸光仍然锁定在棕色玻璃上,透过反光,看着白奕夫,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一如初次相逢一样。 “白逸夫先生?”赛诺问道。 “是的。”他笑道,心情出奇地好。 “你坐三号座位,请先坐下吧。”赛诺道。 但是白奕夫却摇了摇头,“麦克风请借我一下。” 不待赛诺反应,他就将麦克风截了过去。 “各位,早安,请原谅我耽误各位几分钟的时间。我叫白奕夫,在这车上有一个令我疯狂的女人,我想向她求婚,如果她答应我,那么各位这趟旅程的费用全算我的,但是如果求婚失败,大伙只好一直陪我,陪到我求婚成功。”他看着这群东方脸孔的乘客宣布道。 顿时,所有乘客起哄着,只有黑吟铃仍旧盯着那面玻璃,看着以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向她求婚的白奕夫,心里甜蜜地笑着。 “吟铃,请嫁给我好吗?”他真的如她所愿单膝跪了下来。 “啊!好感动哦。”车上的女子一一尖叫了起来。 黑吟铃缓缓转过身子,认真地看着这个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正跪着向她求婚,激动的情绪如澎湃的海潮,一直拍打她曾经坚硬如石的心田。 “答应他!” “快!快呀!” “这么好的男人哪里找?” “快答应他!” “再不,白先生,我答应嫁给你。” 车上的乘客鼓噪的声音几乎将车顶给掀了。 黑吟铃站了起来,伸出她那双修长的手,放人他的大掌中,“我愿意。” “哇!”顿时车上掌声大响,口哨声不断。  . “我们有免费旅程了!” “万岁!’’  。 又是一长串的欢呼声。 白奕夫将麦克风还给赛诺,“谢谢,明天请直接到我的公司请款。” 语毕,他立刻牵着黑吟铃的手,匆匆下车,他们礼车,也在这时开向他们。 他抱着她钻进了礼车,挥别这戏剧化的一刻。 “现在去哪儿?”她问。喜色已上眉稍。 “补度蜜月。”他答得理所当然。 她的脸害羞地红了。 礼车缓缓开着,来到一处绿草如茵的平原上,远方还可以看见与波士顿大学音乐系一模一样的建筑。 在这几乎和波士顿大学近似的宽敞空间里,围看一层又一层的七彩纱,他拉着她的手, 过那层层纱,进入草原的中心,那儿有着几可乱真的小桥流水,人工瀑布,外加儿近二十公尺正方形的棉纱铺在摹上。 她猜想是谁会这么费事地去布置这么一个以天为幕,以地为席 “也是为了我,为了我们迟来的新婚之夜。”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这是凤求凰的曲调,也就是说,他们现在真的得在这里完事流水池中。 她简直羞怯极了。“我还没有告诉你——”她想对他说自己其实还是处子之身,但又说不出口。 “别说,用心灵感受。”他并不打算让言语破坏这迟来的恩爱。 他的吻一路由唇畔落至粉颈、香肩、前胸,直到顶峰的蓓蕾 吟哦的低吟也在这时漩泄而出。 她从来不知道两个相爱的人,去做这么一件事,会是如此的美妙。 她的神魂已随他的吻、他指腹的游移,变得混沌不明,呼吸也越发的急促。 她双手自然地攀上他的肩头,不自觉地抚着他硕壮而坚实的背脊,他仿佛受到鼓励,立刻将她从水中拉了出来,往那一大片的雪白棉纱躺了去。 她想找个东西遮住全裸的身躯,他却不容许她遮去她的美丽。 “让我仔细看看你。”他的声音因压抑而变得低沉、粗哑。 “别看。”她以双手挡在胸前,他却以他的身体覆在她的身上,霸气地将她的双臂高举过头,男性生命的源头正好顶在她的秘密花园上方。 她不自在极了。“求你——别这样。” “傻女人,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但是现在是白天。” “无妨。”他诱惑道,头低了下去,依序吻着她的唇、粉颈、耳垂、双肩、腋下、双峰、小腹、双腿之间……  。 “哦!求求你——”她的双腿不住地打颤,只觉得密丛中有股无法压抑的躁动与火热。 “来了!”他的唇再往下走。 “哦!”她惊叫出声。 此刻的乐音也到了最高处,同时掩去了他们的欢愉吟哦声。 他则在这一刻起身,打算一举滑人她的花园口,却见她吃痛地低嚷: “呃!痛。” 他的脑门霍然像被轰了一记响雷。她是处女?怎么会! “没有人碰过你?”他惊讶地问。 她半眯着眼,双颊赧红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觉得上天和他开了个大玩笑! 他本就不抱她是纯情女的念头而娶她为妻,谁知几经波折后才讶然发现,她的恶质名誉下,却是天使的身躯。 他喜出望外地狂吻着她,像是捧着人间至宝地哄着、吻着,还在她的身畔低语:“上天对我实在太好了!我这个坏脾气的男人,实在不配得到你这么个好女人。” 她的心再次狂跳,因他的珍视与怜爱而跃动。 “我爱你。”低语似的告白同时,他的旗帜也顺势滑人她的紧窒甬道。 “呃!”吃痛中,也为她游牧的心找到了落居处。 持续的律动中,双双汗流浃背,欢吟声此起彼落,朱红的印记,也为她的生涯打开了另一扇窗。 凤求凰的乐音声,仍然在层层雪纱外面演奏着,为他俩情定花开画下最美的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