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万人迷和她的马甲不清白》 第1章 少年歌行 雨已经下了半个月,好像天塌了一半。 噼里啪啦的大雨击打在树叶上,草地上,好像钝刀子一柄一柄往下掉,叫人心烦意乱。 这样的天气是绝对不适合赶路的,连经验丰富的老马都不愿意在这样的大雨中前行。 但苏暮雨已经在雨里跑了两天一夜。 轻功再好的高手跑这么久也会疲惫不堪,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大雨里,他的腿开始发软,这对一个杀手来说是致命的,但他不敢停下来。 因为他怀里的女人要赶去见她的父亲最后一面。 萧琉璃窝在苏暮雨的大氅里一动不动,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没有一滴雨打在她的身上,但寒冷、焦虑、悲伤还是让她身心都颇受折磨。 她想咳嗽,可她忍住了。 她知道苏暮雨已经很辛苦了。 任何一个人都很难相信,竟然有人能在用轻功急速前行两天的同时,还用真气隔开了所有的雨水。 可是苏暮雨做到了,他实在爱她,舍不得她脆弱的身体再受任何苦楚。 所以萧琉璃也不愿意在因为任何原因让他分心。 天启城近在眼前,他们直接从城墙上飞了过去。 天启城是北离的王都,此地禁武,禁止任何江湖人动手,更禁止使用轻功。 但这些规矩对于萧琉璃来说全都形同虚设,她的父亲掌握着这个国家这个王城里最大的权力,而她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但现在,北离的皇帝,她的父亲,马上就要死去了。 她的天也塌了一半。 苏暮雨抱着她飞进了皇宫,所有金吾卫对此都视而不见。 这位太安帝最疼爱的公主做过太多不合规矩的事情,闹市纵马、夜扣宫门,皇帝对此全都选择纵容,他们自然不会自讨没趣。 宫殿前已经围了很多人,太安帝信任的臣子,可能继承大位的皇子,等候消息的宗室,此刻他们都只能站在宫殿外。 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在见到一个人之前,太安帝不会宣布任何继任之君的消息。 琅玡王世子萧凌尘今年才三岁,他实在站的疲惫不堪,抱住了琅玡王的腿,琅玡王萧若风将他抱在怀里。 在他们身旁,一阵带着雨汽的风闪了过去,苏暮雨落在殿前,小心翼翼将萧琉璃从怀中放出来,在这样湿润的天气,她竟还是浑身干爽的。 萧琉璃双脚落在地上,不自禁踉跄了一下,长时间一动不动让她浑身酸软。 守在殿外的五大监之一浊心公公连忙伸手扶住了她,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跟在一旁的苏暮雨,却用温柔到好似能滴出水来的语气对萧琉璃说道, “殿下,跟奴才进去吧,陛下等候您多时了。” 萧琉璃微微点了点头,将手搭在浊心衣袖上,回过头用眼神示意苏暮雨不用跟上,才跟着浊心走进了殿内。 自始至终,她看也没有看站在一旁的琅琊王和世子一眼。 萧若风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琅琊王世子萧凌尘看着父亲奇怪的动作,他年龄太小,还不能理解周围凝重又古怪的气氛。 只是想起刚才走进大殿的那位漂亮姐姐,他从出生到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又觉得她无端亲切,便情不自禁去拉父亲的手,好奇的问, “父王,刚才那个特——别漂亮的姐姐是谁?” 这本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但萧若风凝固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旁原本好似隐形人一般的苏暮雨看了过来。他抱着萧琉璃的时候那样温柔,让人完全想不到这是臭名远扬杀人如麻的暗河杀手执伞鬼。 但现在他的眼神冰冷刺骨,好像只要萧若风说出一切的真相,这个昔日杀人无数的男人就敢在宫廷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执剑杀人。 正是他当年夜闯琅琊王府,也正是他带着萧琉璃夜扣宫门,他自然知道——琅玡王世子绝对不能,也不应该叫萧琉璃姐姐。 她是他的…… “凌尘,你可不该叫她姐姐,你当叫她皇姑姑才是。” 景玉王萧若瑾打破了僵局,温声说道, “她便是你皇爷爷最疼爱的女儿,你的皇姑姑——昭华大长公主,你皇姑姑可是我们北离的第一美人。” “我知道了,姑姑是皇爷爷唯一的女儿,对不对?” 萧凌尘提起了精神,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父亲身体僵直,好像青铜铸造的人俑,只一心向大殿里张望。 “皇爷爷和我说过,他有好多儿子,却只有姑姑一个女儿,要我长大后也保护好姑姑呢!” 萧若瑾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话,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向才三岁的小侄子解释: 你皇爷爷的女儿可不止一个,数量比儿子还多的多,可就是偏心的没边儿,对其他所有女儿都视而不见,只把一个女儿宠上了天。 哪怕病入膏肓都还硬挺着一口气,也不说自己到底要把皇位交给谁,而是要先把这个女儿安排好,生怕自己驾崩之后,她受了什么委屈。 想到皇位,萧若瑾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萧若风,父皇会让琅琊王世子长大后保护好昭华,这本身就是一种倾向了,萧若瑾眼神暗了暗,也沉默下来。 大殿外又恢复一片寂静,只余雨滴落下的声音。 萧琉璃跟着浊心往殿内走去,美艳的宫娥不见踪影,悠扬的音乐也不再奏响,就连氤氲的暗香都让人想起腐朽的棺椁。 明明只离开了三年,她却觉得这里陌生了起来,萧琉璃轻轻打了个哆嗦,在巨大而猛烈的悲伤中,她后知后觉开始害怕。 像三年前离开的时候一样,悲伤又害怕。 浊心已经停下了脚步,他和守候在殿内的浊清一起止步,太安帝在临终之前,只想见自己心爱的女儿。 于是萧琉璃一个人走到床边,太安帝靠坐在床上。这个过去万万人之上,威严到令人不敢直视的皇帝,如今衰老的像随时都会剥落的旧漆皮。 只有他看向她的眼神没有变化,无论他是威严的皇帝,还是如今风烛残年的老人,太安帝之于萧琉璃,始终是最慈爱的父亲。 巨大的哀恸从心底深处翻滚上来,萧琉璃扑上前去,跪坐在床旁边的小榻上,将脸埋在太安帝苍老的手中,嚎啕大哭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哭什么,哭即将离去的父亲?苦不知前路的未来,还是哭三年前从这天启城中匆惶逃走的自己。 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声,“三年前……” 第2章 我们有一个孩子 【写在开头的强调:没有骨科!没有骨科!没有骨科!】 “父皇,三年前……究竟为什么……”萧琉璃含混着声音问道。 三年前的事情始终是她的心结,她明明受了那么多委屈,一直疼爱她的父亲却视而不见,最终以她离开天启,退至琉璃城三年不出为结局。 太安帝没有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萧琉璃的头发。 尽管被封为大长公主,可她并不是公主中最年长的一个,恰恰相反,她是太安帝晚来得女,是他最年幼的女儿。 自萧琉璃出生以来,太安帝几乎将所有的父爱都倾泻在她的身上,不说他所有的女儿,就连所有的儿子都要退一射之地。 她是他的掌中奇珍,冠上明珠,是他从小疼爱到大,不舍得让她受任何一点委屈的女儿。 他给她最尊贵的封号,最宽广的食邑,送给她最繁华的城池,还在她的请求之下,将暗河送给她做护卫。 甚至,如果不是她当年追逐百里东君,一心闯荡江湖,他有过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将皇位也传给她,来保她一世快乐无忧的念头。 “因为父皇老啦。” “一旦父皇离去,你要怎么办呢?你的几个哥哥,青王贪而愎,景玉王无旷达之度,他二人若即位,日后哪怕不薄待于你,也不会让你像现在一样舒心快活。” 太安帝叹了一口气,他在其他皇子面前都是绝不服老的雄狮,他也希望在女儿面前始终都是顶天立地的父亲。 但人终究还是要服老的。 “而若风,若风则不同,他自小便疼爱你,又因为三年前之事待你心有亏欠,他为人亦重情重义,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更重要的是,除了传位于若风,我还立了凌尘为皇太孙,哪怕若风先你一步离去,日后凌尘即位,也定会让你余生顺遂。” 太安帝看着一脸仓惶的女儿,她的年龄已经足够成为母亲,她也确实成为了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但在太安帝眼里,她还是当年那个爱撒娇爱发脾气的小姑娘。 “珍珍,父皇无法护你一生无忧,但,北离日后的皇帝,一人是你夫,一人是你子,总不会叫你受委屈。” 因此,在平常人家里罪大恶极,哪怕在皇室中也是不可谈论之丑闻的事情,被太安帝隐瞒起来,甚至还帮忙收了尾。 太安帝对于所有皇子公主来说都是皇帝,唯有对萧琉璃,他才是一个父亲。 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没有什么比保护不了女儿,只能让她委曲求全更屈辱的事情。 三年前的事情,太安帝感受到的痛苦和屈辱,半点不比萧琉璃少。 说完这些话,太安帝仿佛又褪去了一层金身,变得更加衰老起来。寺庙中庄严肃穆的佛像褪去金身也不过是泥胚土造,更何况是人间的皇帝。 萧琉璃怔怔看着苍老的父亲,她想了很多原因,在困顿于琉璃城的三年里,在被情蛊折磨的日日夜夜中,她憎恨过萧若风,也对太安帝心生怨怼。 明明说我是最心爱的女儿,但在可能继承大统的儿子面前,我根本一点都不重要。 明明萧若风做下了这样无耻这样卑劣的事情,父皇却根本没有惩处他,反而为他扫清首尾,生怕这腌臜事情成为下一任皇帝的污点。 是啊,一个古代的皇帝,一个封建社会的君主,又怎么可能对一个女儿有多深的爱? 怀着这样的憎恨和埋怨,哪怕情蛊被压制,她的身体也慢慢恢复,萧琉璃仍旧自囚于琉璃城,哪怕每一年太安帝寿辰时召她回天启,她也拒不听宣,三年未踏出琉璃城半步。 直到她的父亲不久于人世,她才回到天启,才知道在那些原因里,她才是一切的首位。 父爱从来不会因为时代和地位的不同而消减,彼时彼刻,此时此刻,父亲的爱都指向别离。 太安帝还想说些安慰的话,却突然喉咙一甜,猛烈地咳嗽起来。萧琉璃神情慌乱,想要呼喊帘幕外的浊清浊心。 “咳…咳咳……站在外面,朕与公主还有话没说完……”太安帝对着萧琉璃摇了摇头,边咳边扬声说道。 帘幕外没有动静,浊心和浊清在太安帝话音未落时便褪去了身影。 “这里面放的,是两份龙封卷轴,一份是封凌尘为皇太孙的,另一份是一张盖了玉玺的空白卷轴。” 太安帝看着泪眼朦胧,憔悴不堪的女儿,从枕下取出一个金丝楠木,雕花砌玉的匣子,放进了萧琉璃手中。 “如果若风日后心意转变,你便持第一封助凌尘继位,若有其他变故,你便自行在空白卷轴上书写。” 萧琉璃几乎捧不住手中的匣子,她清楚手中这东西的份量,凭借这两张龙封卷轴,她甚至有了威胁北离国祚的权力。 “不要怕。” 太安帝看出了她的惶恐和不知所措。 “这只是一个父亲临终前留给心爱女儿的保障,朕更希望你永远也用不上。收好吧!” 萧琉璃从匣子中取出两份卷轴,藏进袖子里。 太安帝温和地看着她,又说道, “不要怕,父皇只是先行一步,去提前安顿你下一辈子,你先过好这辈子,等下一世也做父皇的掌上明珠……” 太安帝轻轻拍了拍萧琉璃的手,“浊心,送公主出去吧。” 浊心悄无声息的掀起帘幕,躬身在一旁等候。萧琉璃不舍地看了太安帝一眼,还是听话的伸手搭在浊心袖上,向外走去。 帘幕外的浊清看到出来的二人,向萧琉璃微微躬身示意后,推开殿门,迎殿外的宗室重臣进殿。 疲惫不堪的成年人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已经到了,都打起精神整顿衣冠后迈入大殿,路过萧琉璃时,还不忘向这位难掩风华的大长公主行礼。 唯一的孩子却挣脱了父亲的手,一下子冲过来抱住了萧琉璃的腿。 “皇姑姑,你别伤心呀,这个给你!” 萧凌尘一手抓着她的裙摆,另一只手攥成拳头,努力举高后张开。 是一朵早开的桃花。 萧琉璃却没有看向这一朵小小的花,而是将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 她浑身轻微的颤抖起来。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 他的脸和琅玡王生的很是相似,叫人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父子,唯有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这样一个孩子,在三年前那个夜晚里降生的,她连抱都没有抱过的孩子! 叫她…… 皇姑姑!? 她的孩子,叫她姑姑?! 萧琉璃一时觉得荒唐可笑,一时又觉得可悲可怜。 连日赶路的寒冷疲惫,父亲奄奄一息的悲伤恐惧,知道真相的痛苦无奈,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以及此时此刻的一声皇姑姑…… 萧琉璃眼前一黑,栽倒下去。 【写在结尾的强调:没有骨科!没有骨科!没有骨科!剧透一下女主不是亲生的!小说内容绝对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 第3章 我成了孤儿 萧琉璃很清楚自己在做梦,她梦到了太久远的过去。 那时她刚刚考上大学,因为一时无聊想求个桃花运,在家里举行了一个网上很流行的转运仪式: 放四样主食,逆行四步,然后轻念: 福生玄黄仙尊、福生玄黄天君、福生玄黄上帝、福生玄黄天尊 结果运气转没转成功不知道,她刚刚念完,就双眼一黑,不省人事了。 再有意识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蜷缩在一个狭窄的水袋里,不久后,她降生成为了太安帝第十七个女儿。 第一美人文紫漪文贵妃的独女,太安帝的掌上明珠——萧琉璃。 亲爹身份高贵,亲娘风华绝代,按理说这次投胎技能可谓直接点满。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她这辈子的生命值直接被削了一大半,只留了个血皮给她苟延残喘。 不知道是不是文贵妃真正的女儿早早胎死腹中的缘故,萧琉璃天生心脉不足,身患三阴逆脉,这是连药王谷药王辛百草也束手无策的天绝之脉。 所有人都说她活不过十岁,那时她只觉得天崩地裂,好不容易重来一回,却又要早早死去。 还是年幼的百里东君安慰鼓励了她。 也索性天无绝人之路,她在九岁那年被一位神游玄境的仙人收为徒弟,师父按照她的身体脉络情况,为她创出一门独特的功法——《长生诀》,可夺天地之精华,以此来固本培元。 靠着十年来一刻不息的运转修炼《长生诀》,她才得以活到今日。 但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在一个武学盛行的武侠世界里,她却身体病弱不堪,无法习武。 少女时凭借着一腔孤勇,和自以为尊贵的长公主名头,哪怕不会一点功夫,也敢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去寻找百里东君讨他当年一诺的情景。 如今想起来,短短五年,竟已觉得恍若隔世了。 四年前百里东君来天启城拜师也好,三年前她离开天启城时,百里策马相追也好,她都没有再见他一面。 三年自囚琉璃城期间,她也没有再去打听过对方的任何消息,想来他也早该与玥瑶双宿双栖了。 她早该明白,如果一个承诺需要人去提醒,那一定是另一个人本就不想记得。 儿时的玩笑话,本来也不该当真。 然后是在琅玡王府度过的昏昏沉沉不知昼夜的一年,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连绵不绝的冷雨,陌生的天启城,垂垂老矣的父亲,早开的一朵桃花,和…… 那双眼睛! 萧琉璃惊醒过来,猛然从床上坐起,胸口一阵阵闷痛传来,冷汗不住的顺着脸颊流下,叫她不自觉捂住心口用力喘息。 苏暮雨推门而入,几步走上前,坐在床边,将她半搂在怀中。一手抵在背后为她度气,一手揽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殿下,暮雨在这里……” 萧琉璃不自觉向苏暮雨靠去,身体与他紧紧相贴,她的脸倚在他的心口处,听那沉稳的心跳一点点将她包裹起来。 就像三年前那个夜晚,这样频率的心跳也是这样,将她包裹住,将所有的伤害、痛苦抵御在外。 这三年里,在一个个被噩梦缠绕的夜晚,她总要听着苏暮雨的心跳才能入睡。 苏昌河为此喝了不少陈醋,哪怕当天轮到他,只要萧琉璃晚上一做噩梦,就一定会直接把他踹下床,非得苏暮雨来陪不可。 当然,后来这个混不吝的狗东西也想出了个臭主意,每次轮到他,就硬生生做半晚上,把人直接累晕过去…… 想起苏氏三兄弟和琉璃城的点点滴滴,萧琉璃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她仍旧窝在苏暮雨怀里不肯起来,只闷闷问道, “我睡了几天?” “殿下睡了一天两夜,太医说是疲惫过度,又郁结于心,接下来要好好修养,切忌大悲大喜……” “那你是不是又一天两夜没有睡?” 萧琉璃根本没有听后面的话,注意力反而都集中在了苏暮雨身上,她微微动了动,从苏暮雨腿上滑下来一些,直起身子看他的脸。 那张清冷而俊秀的面容不带半分倦色,只是眼下的青黑在苍白的面孔上格外明显,萧琉璃有些心疼,将手轻轻贴在他的侧脸上, “你陪我来的这一路,本就很辛苦了……” 苏暮雨将脸在她的手心里轻轻蹭了蹭,这个凶名远扬的男人在她面前总是出乎意料的温顺乖巧, “能陪在殿下身边,是暮雨三生有幸,又有什么辛苦呢?” 这是真诚到不能再真诚的实话。 对于苏暮雨这个前半生一直阴雨连绵的人来说,这个女子像一束春光,一道暖阳,真正带给了他,甚至整个暗河以救赎。 苏暮雨什么都不求,只是陪在她身边就已经觉得非常幸福了。 那是决不甘心死去,愿意为此忍受世间一切痛苦挫折,愿意用尽全力来维护的幸福。 萧琉璃眼神变得柔软,眼前这个人出现的不早不晚,却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无论什么时候,他总站在她一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萧琉璃向床内移去,为苏暮雨空出位置,她掀起被角,柔声道, “先上来小睡一会吧,到了晚膳时我再喊你……” “殿下……” 苏暮雨欲言又止,他倒不是觉得此举太过亲密,比同榻而眠更亲密的事情他们早就做过不知多少回了,只是她昏睡的时间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他不想告诉她,又不得不说。 就像苏暮雨了解萧琉璃一样,萧琉璃一下子就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他未说口的话,眉眼一点点冷凝下来。 “是有什么坏消息吗?你直说吧,我受得住。” 苏暮雨张了张嘴,到底还是说出了口。 “先帝……陛下于昨日……驾崩了,临行前还在唤慧贤皇后和您的名字……” 萧琉璃浑身一颤,慧贤是对母妃的追封,文贵妃家世不显,以至于生前迟迟未封皇后,直到死去后才追封为后,她也才成为嫡出公主。 而琅玡王和景玉王这两个皇子,也因为被慧贤皇后抚养过而水涨船高。 萧琉璃知道人总是要死的,她以为自己在见父亲最后一面时做好了准备,但此时此刻,汹涌而来的剧烈悲伤几乎将她淹没了,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两份龙封卷轴仍旧藏在她的袖中,但那个将她视为掌上明珠,临死前仍旧满心牵挂她的人却不在了。 苏暮雨担忧的看着她,这一刻他难得希望苏昌河也在这里,苏暮雨在他的殿下面前总是笨嘴拙舌又毫无主见,说不出半句能安慰到她的话。 而苏昌河总是妙语连珠,在琉璃城的时候,他总能把她逗笑。 苏暮雨此时此刻,只能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无声的安慰着她。 等萧琉璃稍稍平复,他才再度开口, “龙封卷轴中的继位之君是……” “景玉王……” 第4章 md男酮 “景玉…王?” 萧琉璃微微皱眉,攥住被角的手不自觉用力,她看向苏暮雨,向他确认这则消息的真实性。 苏暮雨自然明白她想问什么,微微点头示意, “龙封卷轴上的消息,是陛下指名,琅玡王亲口宣读的。” “琅玡王……亲口宣读……” 萧琉璃已然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手指更加用力,骨节微微泛白,脸上却布满红晕。 “好一个琅玡王……好一个景玉王……好一个兄弟情深!” 她气得呼吸不稳,浑身发颤,只恨不得将一旁的茶盏花瓶统统砸碎。 龙封卷轴上早早写明琅玡王继位,父亲写下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父亲临终前更是对她早有交代,绝不可能有假。 而暗中调换龙封卷轴?不是她看不起萧若瑾,是他真没那个本事!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是谁,可不就不言而喻了么? 难怪暮雨说不出口,谁能想到?谁能想到帝王家出了个痴情种,重情重义到连皇位都能让! 他萧若风喜欢的哪里是她,分明是萧若瑾才对!否则怎么没见把皇位给她送过来呢? 他可真是一颗真心捧给自己的兄长,半点不去考虑一下自己身后的支持者,北离剩下的七公子要怎么办?他身后的天启四守护要怎么办? 她这个倍受先皇疼爱的公主要怎么办? 那个…那个孩子……又要怎么办? 萧琉璃冷笑出声,嘶哑着声音低泣道, “父皇,你睁眼看看啊!你费尽心思,最后却算了一场空,我俩的父女之情,哪比得过他们的兄弟情深啊!” 她松开被揉皱的被角,紧紧抓住自己的另一只手臂,父亲留下的遗物紧紧贴在肌肤上,才带给了她为数不多的安全感。 “我倒要看看,他兄弟二人能不能一直情深下去,萧若瑾既无旷大之度,又无公平之诚。萧若风继位,能容得下远不如他的萧若瑾,萧若瑾继位,能不能容得下远超过他的萧若风!” 苏暮雨握住萧琉璃的手,轻声说, “殿下,景玉王尚未登基,若殿下需要,暮雨愿为殿下出手!” “他还不值得你冒这个险。” 萧琉璃干脆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到底是我们下注太早,付出的筹码太多。” 苏暮雨诚于剑道,所以早早突破了逍遥天境,剑仙之境亦是指日可待,但在政治上,他远没有苏昌河敏感。 萧琉璃向他解释道, “大家心里其实都清楚,父皇真正想要的继位之君是谁。但如今继位之君成了景玉王,外面仍旧风平浪静,无外乎一个原因,这个名字是由萧若风亲口念出来的。” “站出来反对有什么用?他自己不想当皇帝?别人难道还能逼着他登上皇位吗?他自己不情愿,逼他又图什么呢?” “而杀了景玉王……” 萧琉璃苦笑了一下,“从他的名字被念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是下一任皇帝了。” “哪怕杀了他,继位的也只有萧若风,他上位后,就是为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也一定会彻查大办此事,反惹一身腥。” 怪只怪她昏迷的不是时候,若她能再醒早一点,哪里轮得到萧若风来宣读圣旨,闹出这么多事端来。 若她能再醒悟晚一点,仍旧将这个世界当作一场游戏,又哪里轮得到萧若风萧若瑾两兄弟登上皇位! 可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萧琉璃迅速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优点,发觉事态的发展超出掌控后,最多无能狂怒一分钟,而后迅速结束放纵状态,想方设法把问题解决。 当然,如果实在解决不了问题,她也不是不能去解决带来问题的人。 只要不是苏暮雨出手,能动手的人多的去了。 “事已至此,亡羊补牢,及时止损才是正道。暮雨,扶我起来。” 苏暮雨担忧的看着她,却还是顺从的轻轻将她扶起,为她披上挂在一旁的大氅,早春时节,哪怕烧着地暖,对她来说还是太过寒凉。 苏暮雨在他的殿下身边没有一点主见,她说什么他都照做不误,也只能在身体上多多照顾她了。 萧琉璃坐在书桌前,苏暮雨自觉站在一旁为她研墨,她提笔先写信给苏昌河,告知他天启的情况,苏昌河一向无利不图,诡计多端,阴晴不定,争强好胜,老奸巨猾…… 只要让他提前知道现在的情况,他就明白要怎么做。 而接下来…… “暮雨,接下来闭门谢客吧,等参加完父皇国丧,本宫就去青城山清修,为父皇守孝三年。” 在苏暮雨微微茫然的神色中,萧琉璃轻声说道, “萧若瑾心里明白,我什么也不做,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了!” “昭华果真心思缜密,善解人意,是女中诸葛!” 景玉王府里,萧若瑾抚掌而笑,对着身旁的谋士面露得色。 “若风支持我,昭华也站在我这边,皇位便无需再担忧了!到底是昭华懂事,自己去青城山清修,我也无须担忧有人打着她的名头行逆反之事。” 一旁的谋士连额头上的冷汗也顾不上擦,只是点头附和,顺着萧若瑾说道, “王爷受先皇后抚养,本是嫡长,也是大长公主的亲兄弟,大长公主自然站在陛下这一边!” 多余的话他是一点都不敢都说,大长公主懂事,那谁不懂事?没有人打着大长公主的名号行逆反之事,那会打着谁的名号行逆反之事? 外面虽说风平浪静,但背地里说什么话的都有,再加上只守护琅玡王的天启四守护……眼前这位王爷心里真的能一点芥蒂都没有吗? 谋士顾忌着家里的一家老小,只说好听的话,反正上司马上要飞黄腾达,他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巴不得琅玡王这样的大傻子再来一打。 谋士心想:也不用有人白送我皇位,白送我一套四进的宅子就成,我都不管他叫弟弟,我管他叫爹。 旁边另一个谋士倒是建议道: “先帝与大长公主殿下父女情深,公主又前往道观清修,正是孝女典范,王爷合该加封公主,以让天下人知王爷手足情深,不负先帝所托!” “有道理,待父皇百日过去,我即位后,第一道圣旨便封昭华为镇国大长公主,加封食邑万户!” 萧若瑾豪爽应道,对于这个不会抢他皇位还分外识趣的妹妹,他自然很是大方。 再说,大封妹妹就不用再封弟弟,还能堵住一些说他得位不正之人的嘴。 太安帝最疼爱的公主都支持我,我爹爱她,我爹死后我爱她,这还不够证明我就是我爹亲自选的皇帝吗? 我,萧若瑾,天选之子! 那龙封卷轴上本来就是我的名字,哪有让位一说! 萧若瑾越发觉得这个妹妹聪明漂亮懂事还有用,难怪父皇这么疼爱她! 【下一章,下一章一定开始和赵玉真的甜甜恋爱!前面三张也算是交代背景了,但总觉得写的太长了,求写作指导啊!】 第5章 清纯道长火辣辣 早春时节,寒意未退,春风拂面不觉暖,反叫人冷得打了个哆嗦。 青城山上,唯有一个院落里格外不同,院中一棵古树,转瞬之间竟已开满了桃花,绚丽纷繁。 树下,赵玉真盘膝而坐,仰头一脸渴望看着满树的碧桃开得灿烂,层层叠叠的花瓣攒在一起,柔和的粉色堆起了一树锦云。 正是他将自己注入了纯阳剑气的桃木剑插在了桃花树旁,引得满院春意融融,桃花竞相绽放。 “等桃花落了,就可以吃桃子了吧!” 赵玉真盘算着时间,百无聊赖的又看向隔壁院落,他作为青城山的首席大弟子,住的一直是最好的居所,旁边的福寿小院原本是没有人的。 只是从两个多月前起,就听说有人要搬进来,各种东西像流水一样涌进院落,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赵玉真倒不觉得烦,只是颇感新奇。 他在青城山上修道十三年,没下过山,也没见过山中弟子以外的人。 因此,这两个月来,他每天都会跃上墙头去看一眼,想早些知道究竟是谁要搬进来。 树上的桃花好像比以往更加顽固,依附在枝头不肯下来。 赵玉真看着看着,干脆脚尖一点,又跃上墙头。 说来也奇怪,今天这里倒是静悄悄的,赵玉真心生好奇,探头朝下看去。 正对上一个姑娘仰头望过来,好巧不巧,两人四目相对。 那姑娘披着一袭轻衣,淡淡的银灰下压着雪白的长裙,好似十七八岁。冰肌玉骨,肤清盛雪,乍看宛如玉雕一般,连面上也不带几分血色,只有那双明艳若星辰的眸子,和嫣红的唇色做了点缀。 她像是穷尽天工人力也雕不出的的观音像,清澈如水又明媚如玉,那是用尽所有辞藻都形容不出的美。 赵玉真看呆了,一时呆坐在墙头上,做不出半分反应,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那个姑娘。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孱弱的像一捧雪,美得像一树花。 不,她比花,比桃子,比云霞,比道经,比剑,比赵玉真十三年来见过的万事万物都更美。 赵玉真茫茫然中像是受到天命的指引,他见到了她,就再也忘不了她,放不下她。 正逢这时,满树桃花好像找准了时机,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跟着小道士乱了的心一起飞向了隔壁院落,落在姑娘的身上,头上。 一朵顽皮的花朵点缀在姑娘的眉心,倒像是给她绘上了寿阳妆。 赵玉真不晓得什么是寿阳妆,只想代替这朵桃花,自己跳到姑娘的身边去,他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 他从院墙上一跃而下,像只轻盈的仙鹤一般落在姑娘的身边,伸出手轻轻为她拈下眉心的桃花。 他凑得很近,近到连她睫毛的颤动都看得一清二楚,近到她身上不知是什么香气,悠悠软软的缠绕在他身上。 赵玉真突然脸红起来,一下子整张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他才意识到他们靠得太近了,近的他连呼吸都不敢,他呼出一口气,那气就被姑娘轻轻巧巧的吸入了。 他呆呆地开口问道, “姐姐,你是仙女吗?” 小道士从墙头跳下来时,萧琉璃尚未反应过来,只见到他突然凑近,那样近,近的连他的眉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近的他身上桃香猝不及防就将她包裹了起来。 直到听到了小道士的话,她才轻笑了起来。 她一笑,就像是晚来的春雨打落了满树的花那样,点点滴滴都是春情。 她一笑,就从冰雕玉砌的观音像化为了活生生的人。 “是啊,我正是天宫里的仙女,天宫寂寞,我遥遥看见人间忽有桃花绽放,所以下凡来看花。” 萧琉璃笑着说,她伸出手去拿小道士手心里的那朵桃花,将桃花捧在手心放在眼前,然后轻轻吹了一口气。 那朵桃花飞到赵玉真的衣领上,又好像穿透了衣领,肌肤,骨肉,一直飞进他的心里。 赵玉真抓住了她的手,那么柔软,那么嫩滑,好像白色的生绢一样不染凡尘。 “桃花开在我的院子里,如果仙女姐姐想看的话,我能让它一年四季都开放,你能不能……”不回天宫。 赵玉真话音未落,桃花便先落完了,一个个桃子钻了出来,半点不给他面子。 赵玉真第一次恼恨桃子长出的太快,他竟一点都不想吃桃子了。 萧琉璃又想笑了,自她离开琉璃城回天启,她就很少再笑。就连萧若瑾的继位大典上,她都推说身体不适冷着一张脸。 却不想见到面前小道士后,短短几刻里,她已经笑了几回。 “仙女姐姐,我请你吃桃子吧!我种的桃子特别甜。” 赵玉真不肯松开她的手,生怕他一松手,她就飞回了天宫,不再下来。 “好呀。”萧琉璃眉眼弯弯,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就并排坐在了桃树下,一人一手捧着一颗桃子。 直到这时,赵玉真还是不肯把手放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牵着这只手,最好能牵一辈子。 萧琉璃不知为什么也没有将手抽出来,只是小口小口咬着桃子。 桃子的确很甜,用离火阵催熟的桃子,灵气十足,咬一口就汁水四溢。 一旁的赵玉真倒是心不在焉,他只希望旁边的仙女姐姐再吃慢一点,他就能再和她多相处一会。 可吃的再慢,一个桃子总也会吃完的。萧琉璃站起身来,赵玉真也跟着站起来,动作有些慌乱,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仙女姐姐,你要走了吗?” 赵玉真的目光暗淡下来,想留她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呐呐道, “我还能再让桃树开花,以后每天都开花……” 我能每天都见到你吗? 萧琉璃听出了他的未尽之言,看着他露出那种像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的神情,忍不住又笑了。 “那等明天桃树开花的时候,我就再下凡来看花……”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也来看你。” 赵玉真的脸又红了,从脖颈连带着耳朵嫣红一片,他还是不肯放手,小声说道, “你天天都下凡,也太辛苦了,要不就在我这里住下来!” 说完可能觉得自己太过孟浪,又补充道, “隔壁院子是有人住的,所以才让姐姐和我一起住,我可以睡地上!” 萧琉璃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的脸上露出了独属于少女的明艳神情,绚烂的好像满树的繁花。 “小道长,我十九年前便下凡了,我们仙女一旦下凡就回不了天宫啦,旁边那个院子就是拾掇出来给我的哩。” 赵玉真恍然明白,刚刚的话不过是仙女姐姐在逗他,可他竟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反而跟着她一起笑起来。 “这样的话,仙女姐姐,你就不走了,对吧?” “嗯,不走了。” 萧琉璃点点头,眉眼间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没有早恋!没有早恋!没有早恋!百里东君十二岁见玥瑶,自此以后念念不忘,是爱吗?不完全,更多的是对神秘和美的向往,是男人天生的探索欲和征服欲。 同样,赵玉真一见萧琉璃,有对神秘和美的向往,有对红尘的渴慕,也有对陪伴的期许。 归根结底,他太年轻,也太寂寞。】 第6章 长辈面前不宜…… 许是白天舟车劳顿,又同赵玉真闲话良久的缘故,萧琉璃这一夜睡得很是安稳,无梦无想。 再次醒来时,她一推开门,便看见满院桃花灼灼盛开,花瓣飘扬如雨下。 隔着两个小院的围墙竟不翼而飞,桃花顺着风飘满了整个院落。 桃花开的纷繁,萧琉璃目光看向桃树下那炳赵玉真的佩剑,赤红色的剑身扎进泥土之中,淡金色的流光在桃树上运转。 就地面这么厚的落花来看,这剑怕不是在土里扎根了一整晚。 萧琉璃又想笑了,自从她见过了这小道士,好像总是忍不住想笑一笑。 赵玉真一身青衣盘腿坐在桃树下,他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保持着不变的姿势,微微仰着头,看树上的桃花,等着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直到听见吱呀一声,他猛地跳起来,拂去头发上衣服上的桃花,站直身子,转身望去。 仙女姐姐还未梳妆,鬓边蝉翼般的乌发散在身后,许是刚刚睡醒,阳光照在她莹洁如玉石,娇软如婴孩的脸上,近乎透明。 她的眼瞳明净,仿佛秋湖上涟漪荡开,映衬着纯然的欢喜。 她笑着说,“今天的桃花已经开了呀。” 于是赵玉真也跟着笑起来,那双清亮亮的眼睛也装满了欢喜, “以后年年岁岁的桃花,都这样开!” 于是日后的年年岁岁里,春夏秋冬,寒来暑往,萧琉璃一推开门,总能见着满树的繁花,花瓣飘啊飘,总也落不完。 就像小道士的心思,总也弄不明白,总也说不出口。 萧琉璃早上推开门时,小道士站在桃花树下看她;在青城山四处散心时,小道士伸手牵着她;在院子里看经书时,小道士给她唱经;她无聊时,小道士陪她下棋解闷;她开心时,小道士就在一旁跟着傻笑。 小道士总有无穷无尽的时间陪她,叫她清修的日子一点也不无聊。 赵玉真其实并没有很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每天早上一定要守在院子里,生怕仙女姐姐回了天宫,不推门出来;做早课时抬头看着庄严的天师像,却总觉得是仙女姐姐在旁边笑。 走在青城山上,他也怕她被石头绊倒,非要牵着她才放心,毕竟仙女都是用飞的,若不是不小心跌落凡尘,哪用得着自己走路。 他起床想见她,早课想见她,吃饭想见她,下棋想见她,练剑也想见她…… 好像他一天一时一刻没有不想见她的时候。 赵玉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尝试过想控制自己,不去想她。 结果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空白,不想她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一空白,他就又想起了她那张美丽的面容和唇角的笑。 萧琉璃心里清楚为什么,可她却不知道怎么说。 她亦有十三四岁少年慕爱的时候,那时她胆大包天,孤身一人闯荡江湖也不害怕,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后悔。 叫她直接拒绝小道士的心思,她说不出口。 更何况此时小道士根本没意识到,她又何必主动戳破那层窗户纸呢? 她总共也只会在青城山上呆三年,三年过去后她就下山了,而小道士,而赵玉真,他是下不了山的。时间一久,自然就忘了,何必现在戳破呢? 年少的时候,谁没有曾在人群里忽然见着个让自己喜欢的人呢?可是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渐渐地不再想起。 其实尘世间可能有很多人,如果能遇见,自己就会喜欢。可是这样的人,多半又碰不到,能碰到这些人中的一个两个,也就算幸运了。 至少当时心里总是欢喜的。 这样一想,她年少时遇上百里东君,百里东君很好,就是不喜欢她。 但哪怕不喜欢她,这段相遇也很好。 赵玉真年少时碰见她,她也不算坏,于是这段相遇应该也算不上坏。 算不上坏,便已经是很好了。 这样想着,萧琉璃放下心来,接下来的年月里,也与赵玉真一起过。 一起早起看桃花,一起在山上闲逛,一起看书,一起下棋,一起吃桃子,一起聊些趣事…… 转瞬两年过去,小院里的桃花常开不败,连整个小院一年四季都是春意盎然的,萧琉璃住在这里,颇有些山中不知岁月长的意味。 身体也好了许多,倒也不知道是清修起了作用,还是赵玉真起了作用。 说来也怪,赵玉真的佩剑就这么扎在桃花树下,没有拿出来过。这一年里,萧琉璃也没怎么见过赵玉真修炼,但她却能感觉到,这个小道士一日比一日厉害。 怕是离剑仙境只一步之遥。 十五岁的半步剑仙,当真是天资卓越! 也不晓得暮雨如今怎么样…… 萧琉璃拿着书,一时发起呆,她上青城山清修时,除了侍女,没再带旁人,也没有带不是旁人的苏暮雨。 一来苏暮雨到底是杀手出身,暗河多年来名声不好,跟着她到青城山来,难免担忧青城山心有介怀。 二来她离开天启,苏昌河他们又远在琉璃城,总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传来消息,而苏暮雨正是其中的不二人选。 算算时间,她已两年没见苏暮雨了…… 神游在外,萧琉璃翻动着书页,不曾想一张书页很是锋利,大抵未裁剪好,竟直接划破了她的指尖。 “嘶——” 萧琉璃放下书,一滴血珠已经渗了出来,一旁的赵玉真想也没想,握住她的手,将这根手指含进嘴里。 他们又靠在了一起,离得那么近,近到能看清彼此的睫毛,近到已经在交换彼此的吐息……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赵玉真竟比过去更紧张。 他心里像揣了只活泼好动的小兔子,小兔子在他的心里跳啊跳,叫他那颗不争气的心也跟着越跳越快,好像要蹦出来一样。 他看着眼前的仙女姐姐,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用舌尖轻轻舔舐她的指尖,好像在吮吸蜜糖一样。 他心里小兔子想跳她的怀里,他的心也想钻进她的心里。 萧琉璃有些手足无措,她觉得这个距离有些太近了,这个程度有些太过了,但她到底也是个刚满二十的姑娘,甚至没有真正谈过一次恋爱。 跟百里东君之间以被拒告终,和萧若风之间不提也罢,和苏暮雨,他们好像还没开始谈恋爱,就已经步入老夫老妻模式了,苏暮雨什么都依着她顺着她…… 至于苏昌河苏昌离,那只能说是互相欺负,苏昌河欺负她,她就去欺负苏昌离。 这个时候该干什么?直接拒绝他吗?可他什么都没说,要怎么拒绝?当初百里东君是怎么拒绝我的来着? 哦,他根本没来得及拒绝我,是我自己先放弃了…… 那现在,要怎么做呢? 萧琉璃只觉得小道士看她的目光越来越烫,好像要把她烧起来一样,她浑身不自在,一动也不敢动。 “咳咳——” 吕素真只觉得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 第7章 露水姻缘也是姻缘 “咳咳——” 吕素真推开院门时,还没来得及注意少了一堵墙的两个小院,也还没关注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的桃花。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了,那抓着小姑娘的手不放,还干着孟浪事儿的青衫少年,可不就是他的好徒儿吗? 他轻咳两声,调转目光环视周围,这才发现院子里竟直接少了一堵围墙,难怪他推自己徒弟的院门,却能看见大长公主。 玉真啊,虽然我们也是支持你的,可你这送的也太着急了一点吧! 吕素真只想叹一口气,在心底为自家这不值钱的徒弟摇摇头。 赵玉真看见师父进来,心里一慌,但还是强作冷静下来,他拿出手帕包住萧琉璃的手指,然后站在她身前,向师傅行礼。 吕素真眼角抽了抽,不知道这个徒弟哪根筋搭错了,一副要被棒打鸳鸯的样子。 他一挥袖,扎在树下已经两年的桃木剑拔地而起,发出轻微争鸣,木剑直直向赵玉真砸去。 剑身上还带着泥土,萧琉璃一时分不清,是吕掌门操纵着剑打徒弟,还是这把剑自己生了灵性,在发泄自己扎根大地两年的怒火。 赵玉真不敢怒也不敢言,连躲都不敢躲,仍旧站在萧琉璃身前,只委委屈屈地说, “师父,你能不能换把剑,这剑要留在地上开桃花用啊!” 话音刚落,木剑砸的更猛了,萧琉璃恍惚觉得,这剑气的要窜火星子了。 但赵玉真唯独在这一点上一步不肯退,继续说道, “桃花谢了,仙女姐姐就要走啦!” 萧琉璃眸光一闪,有些许动容,这个傻道士,把她说的一句戏语记得这样清楚。 可他不知道,就算是桃花常开不败,开十年百年,她也是要走的。 萧琉璃在心底叹了口气,从赵玉真身后走了出来,她规规矩矩向吕素真行了个长辈礼,吕素真竟也向她还了半个礼,随后对她温和一笑。 吕素真轻轻招了招手,木剑停在了半空中,他示意赵玉真先出去,自己有话和萧琉璃说。 赵玉真犹豫片刻,眼神飘到萧琉璃身上,脚下像生了根,不愿意动。 直到萧琉璃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也示意他先出去,他才勉为其难一步一回头挪了出去。 吕素真被他这个做派气笑了,停在半空中的木剑又狠狠向赵玉真砸去,正中脑门,发出“乓——”的一声,生生将赵玉真砸了出去。 赵玉真出去后,吕素真笑眯眯看向站在一旁的萧琉璃,问道, “公主觉得我这个徒儿如何?” 萧琉璃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为吕素真沏茶,动作优雅娴熟,像是一幅工笔的仕女古画,苍苍然的华丽。 “他很好,赤子之心,至真至纯,最是难得。” 吕素真拈起茶盏,却并不饮用,“他与殿下命中有一段姻缘。” 萧琉璃只低头看着茶栈中水波微荡,平静回答,“本宫并无结亲的打算。” 她是北离最尊贵的公主,领了镇国的封号,又有超过三万户的食邑,和除天启城最繁华的琉璃城。 她的婚姻要考虑朝堂江湖方方面面,太过麻烦。 而且,成亲之后就不好在名正言顺的养面首了,大苏小苏小小苏,都挺好的,她为什么要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呢? 吕素真并不气馁,继续道,“露水姻缘亦是姻缘啊!” 萧琉璃这才颇为惊奇的抬头看他,似乎完全没想到,眼前这样的高人会做这种类似皮条客的事情,她摩挲着茶盏边缘,说起了好似完全不相干的话, “我原以为,青城山是很放心他的,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赵玉真。 “我这个徒儿,哪里能叫人放心。” 吕素真叹了口气,也不继续聊姻缘,就顺着萧琉璃的话说下去, “青城山等了百年,终于等来这一块无瑕美玉,可老天总见不得圆满,玉真生来命格有异,不可下山。命中还有一道大劫,若度不过去,便是身死道消。” “难不成本宫能破此劫?” “命数之中,公主能助玉真破此劫,待到来日,玉真亦会助公主破生死大劫,一饮一啄,皆是天意。” “天意么?难怪青城山上诸位都乐见其成……” 吕素真却摇了摇头,“哪怕并非天意,我对公主与玉真也乐见其成。” 萧琉璃挑了挑眉,青翠的眉宇扬了起来, “您就不怕这块美玉因我生瑕?” “人生几十年,生也快,死也快……能够喜欢的人总是不多……错过一个,就少一个。佛门才会作茧自缚,我们道门总是随心所欲得多。玉真能遇上殿下,何尝不是他的幸运呢?” “是啊,错过一个,就少一个。”萧琉璃微笑起来,竟带上了几分孩子气。 “我不怎么相信天命,我与道长打个赌,可好?” 吕素真也笑着看她,像在看家中顽皮的女儿,“公主请说。” “我在青城山清修三年,如今已过了两年有余,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我们皆不戳破此事,若小道士自己意识到了,那就说明我们命中却有一段姻缘,若待到我下山,他还未明了,就证明我们无缘无份。” “若是我们有缘,那日后我每年都来青城山还愿,若是我们无缘,那我有生之年,再不上青城山。” “道长可愿与我打赌?” 吕素真大笑起来,旁边一树的桃花离了木剑的滋养,簌簌落下,如一场大雨。 “好,贫道与殿下打这个赌。” 萧琉璃见他这么干脆,反倒有些好奇,问道,“道长很有自信赢吗?” “公主啊,你不懂天命,也不懂人心。”他又用那种看不懂事的孩子的眼神看她。 但吕素真本已经很年长了,萧琉璃被看得也并不生气,只是带着淡泊温和的笑, “我不懂天命,也不懂人心。但我唯懂输赢,所以我从不怕输。” 吕素真哑然,是啊,输了又如何呢?不过是每年来青城山走一遭罢了,还有个傻乎乎的小道士跟着陪着。 赢了能胜天半子,输了也能白得一个赵玉真。 无论是输是赢,大长公主都不吃亏。 青城山才是输麻了的那个。 更别提现在那个傻乎乎的赌注正在门口探头探脑,恨不得把自己打包送上门,吕素真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只觉得赌局还没开始,自己已经输了个彻底。 但输人不输阵,他端着高人架子,对萧琉璃神秘一笑,转身离去。路过赵玉真时,还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吕素真刚走,赵玉真就忙不迭跑进来,一把将手中的桃木剑扎进地下,小声抱怨道, “都说了让师父换把剑砸我,桃木剑一取出来,这花都快落完了。” 又回到老地方的桃木剑一动不动,颇有些生无可恋的自暴自弃感。 “小道士,就算这花开十年百年,我也总有一天要下山的。”萧琉璃看着他潇洒的动作,冷不丁道。 赵玉真扬起的眉眼一下子就低垂了下去,面色也黯然下来。 他心里是知道在一个地方呆一辈子有多无聊的,也知道仙女姐姐总有一日是要离开的,但他总希望这一天来得晚一些,再晚一些。 “你愿不愿随我下山?”萧琉璃看着他那双沉静如海子的眸子,他的悲伤和难过像溢出来的水,堵也堵不住,怎么都收不回去。 他看起来像要哭了。 “我……我下不了山。”赵玉真神色黯然,他又何尝不想下山。 “只要你到了神游玄境,就可以下山。”萧琉璃轻声说道, “天启城里有阁楼勾连锦绣如云,雪月城里有风花雪月,琉璃城里有烟火漫天和十里霜红,江南有杨柳,桃花,燕子,金鱼;塞北有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还有数也数不清的漂亮姑娘,她们笑起来像春天刚开的花一样……” “那你呢?你在哪里?” 赵玉真忽然开口打断她,或者说他本也不在意风花雪月,不在意十里霜红,不在意杨柳金鱼,长河孤烟。 那些都很好很好,可如果不和眼前的人一起看,就都不好。 青城山上的景色他已经看了十五年,但如果和眼前的人一起看,再过五十年,五百年,也很好。 “我?”萧琉璃愣住了,然后她笑起来。 要怎么形容那个笑呢?灿烂如春花,曼妙如蝴蝶,好像刹那间千万朵烟花一瞬迸发炸开,又好像水中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清亮亮的月光。 这个笑容将她的美丽凸显到了极致,像是神赐的礼物,又是致命的毒药,令人惶恐、惊悚,痛苦又甜蜜。 赵玉真余生都忘不了这个笑,他从出生到此时此刻,好似都是为了等这个笑,他从此生此刻到生命终止,好似都是为了再看到这个笑。 他怎么忘得了? 他永远忘不了! “我也在山下啊!”她答道。 “那我要下山!”赵玉真说,“我要下山!” “我要下山!” 这四个字他重复了三次,一次比一次笃定,待到第三次时,话音竟像剑光一样锋利,扎进泥土里的桃木剑发出轰鸣,满树的桃花飞舞起来,在半空中盘旋,迟迟不落。 青城山上飞鸟惊,走兽奔,虫蛇遁。 赵玉真,入剑仙! 第8章 情敌不分性别 赵玉真入剑仙,乐坏了青城山一众老少,虽然凭他的资质是早晚的事情,但突破自然是越早越好,这样突破神游破解命数亦是指日可待。 也因此,大家对萧琉璃和赵玉真的这一段姻缘也是越发上心,恨不得整个青城山倾城而出,来撮合他们俩。 萧琉璃甚至觉得,要不是她和吕素真打赌互不干扰,这里的道长们恨不得一起下药,让她和赵玉真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来成全一段露水姻缘。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好笑,他们就是再急也没用,小道士怎么也不开窍啊! 明明那么舍不得她,还想跟着她一起下山。每天时时刻刻来她身边转悠不说,一和她四目相对就脸红得像个大姑娘,连话也说不出来。 早上迎她出门,陪她用膳,和她闲逛,陪她下棋看书摘花吃桃子,晚上再把她送进房。 整个青城山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思里,就他自己,怎么也弄不明白。 叫青城山上的同辈师兄弟看了不少笑话,也叫长辈们恨铁不成钢了许久。 前几天赵玉真还满脸茫然的和她说,近期师父师伯总用不争气的眼神看他,明明他十五岁就突破剑仙了啊,让他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也让萧琉璃看了不少笑话。 她不是个促狭的人,但看着赵玉真这样笨拙又纯情的样子,实在觉得他可爱得让人心疼心怜。 又忍不住想让他露出更多可爱的表情来。 想到这里,萧琉璃看了看正在催熟桃子的赵玉真,走进房间里换衣服,他们早上刚刚去放了风筝,当时穿的简便,现在却显得不美。 赵玉真也知道她是去换衣服的,他已经习惯了她每天要换三四次衣服,每一件穿在她身上都很美。 赵玉真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他继任青城山掌门的时候,就给仙女姐姐买一屋子的衣服,让她哪怕一天换七八件,换上几个月也没有重复的。 他正在想仙女姐姐穿什么颜色最好看,红色衬她肤清盛雪,白色显她清丽动人,紫色显她高贵淡雅…… 她穿什么都好看! 就是不穿都好看! 不穿……赵玉真红着脸,一阵猎猎作响的风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也没敢继续往下想。 一个灰衣男子从屋檐上跳下来,持剑而立,他身姿挺拔,气势凌厉。戴着一个面具,但眼中锋芒毕露,叫人不敢直视。 男子背手而立,看向赵玉真,声音粗粝, “你便是赵玉真?听说你已入剑仙,剑法无出其右,今日我便来见识一下!” 赵玉真揉了揉头,自他成剑仙后,来找他问剑的人不少,但多是老老实实向青城山递上拜帖,然后就被师父师伯干脆地拒绝了。 像这样直接找上门得,这还是第一个。 但是, “不比!” 赵玉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的桃子快要好了,接下来是和仙女姐姐一起看书烹茶吃桃子的时间。 他才不要浪费在比剑上。 李寒衣皱了皱眉,看着扎在泥土里的桃木剑,他是爱剑惜剑之人,自然看不惯赵玉真这样的做法。 “我的桃子马上就要种好了,接下来我要和仙女姐姐一起吃桃子,没时间比剑。”赵玉真想了想,对眼前的灰衣男子解释道。 “你能不能快点走,仙女姐姐马上要出来了,我不想别的男人看到她。”他又补充道。 李寒衣闻言火气更甚,剑仙不爱剑,一心只想和仙女姐姐吃桃子? 有几个女客能长留青城山?又能被称为仙女姐姐的? 他都没这么喊过她,这个中途冒出来的臭小子,一副和她很亲密的样子,叫的也这般暧昧,话说得也这般暧昧…… 找打! 他猛地拔剑出招,“想和心上人一起吃桃子?打赢我再说!” 谁知赵玉真突然愣住了。 他一挥手,桃木剑飞起来挡住这一招,可他却不拿剑,也不去看那个怒气冲冲的灰衣男子,转头便向房间跑去。 他跑到门口,正遇上萧琉璃推开门。 她穿着美人青织成的三重羽,在阳光下晕转出淡淡的流萤光泽,羽毛若隐若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身。 她的肌肤像沁红的软玉,眉宇像是用墨笔描画出来的。 她发间有一枚凤凰衔珠的钗子,像一朵花在枝头轻颤,让赵玉真的心也颤的厉害。 赵玉真看着萧琉璃,红晕布满了他整张秀美的面容,他有说不清的话堵在喉咙里,太多太多了,堵得死死的,反而一句也吐不出来。 眼前的迷雾好像被灰衣男子一句话挥散了,他只觉得自己像只呆头鹅,竟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她在的时候他时时刻刻不想和她分开,她不在的时候他日日夜夜想见她。 早上想见她,晚上想见她,吃饭想见她,睡觉想见她,早课想见她,修行想见她,看书想见她,下棋想见她…… 这样想她,这样不舍她,这样想跟她在一起…… 这样……喜欢她!爱她! 不是心上人,还能是什么? 她就是他的心上人呀! 赵玉真看着她,张了张嘴,又紧张,又激动,又欢喜,又害怕……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和勇气大声道, “我想娶仙女姐姐为妻!” 看着睁大眼睛不知所措的萧琉璃,他忽然像是被勇气充满了,又坚定地说, “我喜欢仙女姐姐,就像桃花十年百年千年不会落一样,我对你的心意十年百年千年也不会改!” “我喜欢你,我心悦你,我想娶你,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你不心悦我也没关系,你不想嫁给我也没关系!” “我想把这份心意告诉你!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像春天喜欢花,像冬天喜欢雪,像鱼喜欢水,像云喜欢天空,失去了她生命就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寂寞。 萧琉璃嘴唇轻颤,这样纯然的喜欢,这样纯粹的少年,她怎么会不心动,怎么会不喜欢! 她在赵玉真灼灼的目光之下,刚要回答,一道剑气击来,却并不是朝向他二人的。 萧琉璃和赵玉真转头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那一树纷繁的桃花竟全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李寒衣持剑冷笑,“桃花落完了,看来你的心意也没多坚定,一个道士,花言巧语倒是不少!” 他冲赵玉真怒喝道,“登徒子,拔剑!” 【写到这儿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句:我要娶紫萱姑娘为妻!】 第9章 老公也不分 李寒衣第一次见萧琉璃的时候,只有七岁。 那是在去李先生学堂的路上,萧琉璃骑着一匹背鬃垂到膝盖的翩然白马,白色轻质的大氅裹住她的全身。 大氅下是一件月白色的宫裙,广袖阔带,白色的锦地上织绣着淡青色的花纹,日光在上面流淌,水一样汇到每一条褶皱中。 她的头发细细的梳成宫髻的样子,大概是要骑马,没带什么首饰。只是在发髻中央缀了一枚红玛瑙制成的蔷薇花,鲜红欲滴。 李寒衣在马儿跃起时看清了她的脸,像是看见了一块浸在清水中温养的翡翠,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她的美是近乎无瑕的,如同花蕾般润泽,如同白玉般清澈,又如冰雪般脆薄,令人甚至不敢用目光轻易触碰,生怕一触之下,就忽地破碎了。 那种让人惊艳的美和让人心痛的脆弱深深震撼了李寒衣,让他哪怕过去七年,也能一分不差的记清当时的情景。 记得那个少女的衣着,神情,扬起的发丝,微弯的眉眼…… 那时年幼的李寒衣只有一个感触: 这就是美! 不会有比这更美的女子,也不会有比这一幕更美的画面! 自此李寒衣开始习剑。 “用最美的剑,保护最美的人。”他一生只为这一个目标习剑。 “寒衣?”不等赵玉真动怒拔剑,萧琉璃惊喜地开口唤道。 他们已经六年未见,但萧琉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李寒衣。 就像李寒衣一眼就认出她一样。 也不完全一样,他戴着面具,还易了容,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了! 李寒衣心里陡然生出些许欢喜。 “你的听雨剑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剑冢里挑的,而且……”萧琉璃打趣地看了他一眼,“你没有喉结呀。” 李寒衣伸手摸了摸喉结,摘下面具,她竟是个清冷高洁,风骨卓绝的女子。 李寒衣微微抿唇,向萧琉璃行礼,“公主殿下。” 不等萧琉璃回她,她充满敌意的眼神已经投向了赵玉真,“久闻剑仙高名,特来请教,不知剑仙意下如何?” 赵玉真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姑娘对他有这么大敌意,简直像他抢了她夫君一样,一直用看狐狸精的眼神看他。 但被打断了求亲,又被薅秃了一树桃花,要说赵玉真不生气,那是绝不可能的。 当下他二人不再多话,一起飞上了屋顶,长剑出鞘。 赵玉真的剑意源自于道,剑一出鞘,一方太极便横空映挂,天上雷霆,地上真阳齐动,金光流转间,玄之又玄。 他看着满院落花,老树枯枝,心中却只有一个女子满是春情的笑意,不由挥出一剑。 此剑一出,恍若一阵春风拂面而来,暖意融融。 院中桃树竟在转瞬之间再生绿叶,再开繁花! 这一剑涌向李寒衣,森然剑气藏入温暖春风之中,叫人不想抵挡,也无法抵挡。 李寒衣的剑源自山水,山不动,水自流,剑出鞘,幽幽蓝光,剑意凛然。 旁人先习剑,再领悟剑道真意,而李寒衣不同,她先选好了自己的剑道! 以最美之剑,护最美之人! 最美之人正在一旁,若输了剑,拿什么护她! 李寒衣同样是少年天才,她师从神游玄境的李长生,修习止水剑法,早早领悟了第一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可往后几年,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步入第二重境界,于是便四处问剑,寻求突破。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终于进入了第二重境界: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她因一人之美而向往山水之美,因想护一人之美而领略剑道之美! 从此见山不是山,是她眉眼弯弯;见水不是水,是她眼波流转! 李寒衣看着再度盛开的满树桃花,以及迎面袭来的森然剑气,也冷冽一笑,又朝桃树斩去一剑。 满树桃花花瓣追随剑气而来,迎向拂面春风,月光、花色,夕阳,晨辉,天下至美,皆在此一剑中! 她于今日,终于在天下至美之人面前,挥出了天下至美一剑! 李寒衣,入剑仙! 一时间,院中剑气弥漫,剑意凛然,青城山上鸟兽尽散,院落之中飞花漫天。 “倾尽绿蚁花尽开,问潭底剑仙安在哉。”萧琉璃看着眼前情景,一时惊艳,一时又羡慕不已。 此世此时,此情此景,她何尝不想仗剑而行?! 花瓣悠悠落下,执剑的两人也落入院中,终是赵玉真略胜了一筹。 李寒衣微微失落,她并非输不起的人,但唯独不想在殿下面前,输给这个张口仙女姐姐闭口心上人的登徒子。 “真美啊!”萧琉璃却赞叹道。“我遇寒衣一剑,方知天下剑最美。” 李寒衣怔然,也轻声回道,“我遇殿下,方知天下何为美。” 她二人竟对视而笑,站在桃树下,落花环绕左右,恍若名画。 赵玉真茫然而立,只觉得自己好像输了,又不知道输在哪儿,只能以手掩唇,轻咳几声,试图打破这令他颇感不妙的气氛。 萧琉璃冲他一笑,他也不好意思又稍带得意的笑起来。 李寒衣收剑,向赵玉真执礼,“剑仙名不虚传,寒衣日后再来讨教。” 别来了吧…… 赵玉真话还没说出口,李寒衣已经不再看他,又看向萧琉璃,“殿下在青城山清修已快三年,可要去雪月城看看?” 王炸! 赵玉真急忙看向他的仙女姐姐,又露出了被雨淋湿的小狗一样的表情,他还没有突破神游…… 仙女姐姐不会要提前走吧? 萧琉璃愣了一下,轻轻摇摇头,“日后再去拜访吧,现在,还不太方便。” 雪月城里几乎都是坚定的琅玡王派,她一下山直奔雪月城,萧若瑾那脆弱的神经怕不是得烧断。 而且,她也不是很想见百里东君。 李寒衣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萧琉璃的担忧,她想了想被戴绿帽子的萧若瑾,又想了想雪月城里对殿下念念不忘,一喝醉就抱着酒瓶子喊珍珍的大师兄百里东君,觉得暂时不去雪月城也是好事。 当然,她也不忘给百里东君上眼药,毫不客气道,“殿下若前些日子去,说不准也能喝我大师兄酿的喜酒。” 酿给司空长风的! “现在才酿喜酒么?他二人天作之合,早该在一起了。”萧琉璃笑意淡了淡。 她说的是百里东君和玥瑶。 “确实,她二人很是般配。”李寒衣说的是司空长风和洛水清。 李寒衣一想起当年殿下为了百里东君孤身闯江湖就一股子怒气,自然也看不惯他现在一副想吃回头草又不敢吃的样子。 她选择性的忽视了百里东君早在来天启城时,就和玥瑶断的一干二净,六七年来二人没见过一面。 男人不自爱,不如大白菜,酒仙不自爱,人间像白来。 “殿下,后会有期,我日后去天启城和琉璃城看你。”李寒衣复行一礼,下山而去。 萧琉璃目送她下山,一时思绪万千。只是她还没开始发愁,赵玉真就期期艾艾开口道, “仙女姐姐,百里东君是谁啊?” 萧琉璃眉眼弯弯,答他道,“一个过去的朋友。” 记下来这个名字,赵玉真又问道,“那仙女姐姐还有哪些朋友呀?” 统统记下来,然后把心怀不轨的都打一顿! “那可多的去了。”萧琉璃含笑,神情又舒展开来。 【李寒衣看赵玉真:呸,登徒子! 李寒衣看百里东君:呸,眼瞎! 李寒衣,一款毒唯,晚锯除弟弟以外的所有同担。 被造谣的百里东君:小师妹,你好过分啊! 被打断告白还被挖墙脚的赵玉真:李寒衣,你好过分啊! 最后还是秃了的桃花树:雪月剑仙,你好过分啊!】 第10章 遭雷劈 萧琉璃皱眉看向窗外,天气阴沉沉的,她向来讨厌这样的天气。 她讨厌打雷,轰隆隆的吵得人心烦,也讨厌下雨,湿漉漉的弄潮了衣裙。 平日里在琉璃城时,要么苏暮雨会在一旁给她念书,要么苏昌河会在一旁陪她说话解闷,要么苏昌离会在一旁安静的站着,哪怕一言不发,她能听见屋子里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她的心也是安定的。 等上了青城山,赵玉真几乎无时无刻不陪在她身边,她也能定下心来。 但今天赵玉真不在。 从一早上就不在。 他去找他的师傅,求吕素真助他突破神游玄境。 因为她快要下山了,而赵玉真想要陪她一起下山。 否则,他是不用这么着急的,他十五岁便突破了剑仙,已是天纵奇才,想要十五突破神游玄境,何其难也。 若不是为了她,他也的确不用这样着急。 萧琉璃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心烦意乱,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干脆也不再试图冷静,走出了房间。院中的桃树仍旧开满了桃花,赵玉真在离开之前,给桃树留足了真气,哪怕没有桃木剑,也能开满七日繁花。 几朵花调皮的飞出原院子,好像是在为她指路。 萧琉璃跟着出了院子,走向凌霄宝殿。 一路上繁花已散,浓绿成荫,已是仲夏时分了。 青城山上一片安静,只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轰隆隆的雷声,萧琉璃皱着眉头快步走去。 一路上竟看到不少青城山弟子昏倒在地,连上山的石阶也坑坑洼洼,好似经过一场恶战。 她一时惊骇,快步跑向凌霄大殿。 这种闭关的关键时刻,若是被人打断,后果不堪设想。 她虽然不会武功,但到底还有身份在,只要不是想举家谋反,没几个人会主动对她出手。 凌霄宝殿前果真站了一个长相异常俊美、身姿颀长挺拔的白衣男子,他怒气冲冲,一手两指举高,竟招来漫天雷霆,眼看便要击向正殿。 萧琉璃惊慌之下直接扑了上去,抓住他的衣袖,厉声道, “住手!” 雷云鹤猝不及防被抓住衣袖,原本想挥袖直接将偷袭的人甩出去,低头一看才发现,这人竟是个毫不通武功的柔弱姑娘。 这姑娘穿了一身精致华贵的紫色裙衣,裸露的双肩和胳膊上罩了一层月白色的轻纱,起落如蝴蝶的翅膀,透过轻纱仍能看见令人目眩的莹白肤色,四五个蓝晶晶的镯子套在一起,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的作响。 在这样轰隆巨响的雷声中,雷云鹤惊讶地发现,他竟能听清楚镯子相碰的每一次响动。 姑娘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指尖上翡翠镶嵌的点缀在雷光下透着华丽的深碧色,在她泛白的骨节上微微反光。 一瞬间仿佛天地所有的颜色都被吸进了她的身上,鲜明,变幻,跳脱。 又那样美丽。 姑娘抬起头来,那张明艳如玉石的脸上,排贝一样的上牙咬紧嘴唇,在盛怒之下别有一种妩媚。 风吹着她跑动时披散下来的头发,看的雷云鹤一颗心也随着她的发梢震颤,几乎忘却了身在何地。 他收回了举起的手,下意识扶住她。 远远望去,她二人竟像一对深情相拥的璧人。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芳龄几何?是否婚配? 不等雷云鹤问完,萧琉璃松开了手,几步走在凌霄大殿前,张开双臂拦住他。 她神情似神女一般高洁冷漠,凛然不可侵犯,道, “你既擅闯青城山,难道不该先自报家门么?” 雷云鹤看出眼前姑娘的敌意,一时既惊诧又不知所措。 不通武功应当不是青城山弟子,可如今这般大胆直接拦在他的面前,又不像是普通香客。 他拱手行礼,道:“雷门,雷云鹤。” 女子眉眼凌厉,眼神如霜雪般冷漠,“现在倒是礼数周全,本宫还以为雷门是要造反呢!” 不等雷云鹤反应过来,她又道,“本宫乃是镇国昭华大长公主,于青城山清修,你不递拜帖,打上门来,若是个人所为,便是欺君罔上,若是雷门所为,便是举家造反!” 雷云鹤一时惊住,他为了族弟弃门规习剑而怒上青城山,想好好见识见识传说中的最美一剑,如果打得过最好直接教训赵玉真一顿,让族弟及时醒悟。 但真没想会惊动大长公主,这事说小不小说大很大,按个人所为得杀光户口本,按雷门所为还得加上通讯录。 他嚣张是嚣张,但还没到想造反的地步。 雷云鹤低头再行一礼,“冒犯殿下实乃失礼,我这次上山本是想找赵玉真问剑,没成想惊动了殿下……” “你不知道赵玉真在闭关?” “从道剑仙突破剑仙起,青城山拒绝问剑的由头全是在闭关,谁知道是真闭关还是假闭关?” 要说雷云鹤也很无奈,青城山一直用这个说法拒绝问剑,可前不久赵玉真才刚刚和人比了剑,哪有一点闭关的样子。 雷云鹤自然把这个说法当成青城山这群牛鼻子的借口,一怒之下就强闯上来,哪知道撞上了赵玉真真闭关。 萧琉璃不为所动,“那你现在看到了,赵玉真今日真闭关!你若要问剑,等他出关之后再说!” “你若要强闯,”萧琉璃冷然道,“便先对本宫动手!” 她冷着一张脸时容貌更胜,那种侵略性的美像某种气势一般压倒过来。 “不敢。”雷云鹤低下头,一时不敢看她。 但他亦不想退去。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能轻易退去了,赵玉真确实在闭关,看这位殿下如此紧张的模样,这次闭关应该是相当重要。 那他这么直接打上青城山,打伤不少道士,还险些打断赵玉真闭关的行为就不是小事了,处理得不好,雷门得和青城山结生死大仇。 雷云鹤是少年气盛,却不是没脑子。青城山作为道门圣地,雷门得罪不起。 眼下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等赵玉真出关之后和他比过一场,不论输赢,将此事定义为少年意气,接着再向青城山赔礼道歉,尽可能弥补损失。 这样一想,他自然不能一走了之,传到江湖上,别人还以为他们雷门敢做不敢认,趁着大的闭关,打了小的就跑。 雷门的名声得坏成什么样! 另一方面,雷云鹤也不想就这么离开。 他悄悄去看站在大殿门前的萧琉璃,她此时放下双臂,却仍然站在殿前一动不动,发现他看过来,像只恼怒的狮子一样狠狠瞪了他一眼。 有一点点凶。 叫雷云鹤心口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他又不敢看她了。 只是在心里又禁不住想:她究竟为什么会这样紧张的守在这里?是为了殿内的谁吗?没听说过大长公主有婚配的消息,那她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萧琉璃此时却没再关注雷云鹤的反应,天上的雷霆已经消失了,可天仍旧是阴沉沉的,她的心也还咚咚咚的跳,一下跳得比一下厉害。 她还在不安,这不安甚至越来越厉害。 萧琉璃微皱着眉,只觉得身后的凌霄宝殿里传来令人害怕的气息。 第11章 人生大起大落 萧琉璃微皱着眉,只觉得身后的凌霄宝殿里传来令人害怕的气息。 她想起自己和吕素真打的赌,只觉得更加惶恐不安。吕素真认为她是赵玉真的破劫之人,可她连自己的命数都把握不住,又如何堪破他人的命数。 原本她不懂天命,不懂人心,唯懂输赢。 可现在萧琉璃却觉得自己连输赢的不懂,今日难道就是小道士的劫吗?若我真是所谓的破劫之人,我又能做什么呢? 我不通武功,帮不上一点忙,连如今的情况也不甚明了。 若今日不是小道士的劫,谁知是不是新的劫难。 一如俄狄浦斯王,越想逃避的事情越是会阴差阳错走向既定的结局,逃避一个劫难所做的事情,焉知不会引发新的劫难。 萧琉璃忽然害怕起来,她不想输也不想赢,她现在突然很想见赵玉真,非常非常想。 “砰——” 一阵巨响从凌霄宝殿内传来,大门竟被一剑劈开,破碎的大门向萧琉璃撞去,猝不及防下躲闪不及,她只来得及用手臂护住脸,便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际,还是一旁的雷云鹤猛地扑过来,一把抱住她,又和她调换了位置。 雷云鹤被大门狠狠撞在背上,飞出好几米,才勉强控制自己落回地上。 来不及运功疗伤,他赶忙看向怀中的萧琉璃,见她毫发无伤,只是受到些许惊吓,才放下心来。 萧琉璃却没有看他,只紧皱眉头看向凌霄宝殿内,雷云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不自觉皱起眉来。 这气息…… “他难不成突破了神游玄境?”雷云鹤不可思议,这还打个鬼! 神游玄境的赵玉真打逍遥天境的他,跟爹打儿子有什么区别,多坚持一分钟都是父爱如山崩地裂! “不……”他怀中的萧琉璃魂不守舍,她见过神游玄境的李长生,自己的大师父二师父也都是神游玄境,自然能看出赵玉真此刻的不对劲。 “他走火入魔了。” 雷云鹤面如土色,喃喃道,“我可没打断他,这事真不能算在我和雷门身上……” 萧琉璃却是没再管他,挣扎起身小跑向凌霄宝殿,她身后的雷云鹤呆了几秒,立刻跟了上来, “殿下,走火入魔之人没有心智,只知拔剑伤人,您现在过去会受伤的……” “殿下,你要不先去其他地方休息,我和剩下的道长请人来制服道剑仙,您再过来……” “殿下,殿下……” 雷云鹤跟在萧琉璃一边,却又不敢拦她,只是想方设法劝道。 可怜雷云鹤在雷门中属于少言寡语那一类,现在倒是恨不得把口舌都用尽了。 说话之间,他们走到了凌霄宝殿前,一道剑气恰恰避开萧琉璃,袭向雷云鹤。 正是走火入魔的赵玉真! 他此刻理智全无,只知道执剑挥刺劈斩,招招致命,招招冲向雷云鹤。 是的,招招对准雷云鹤! 雷云鹤惊奇的发现,明明大长公主殿下站在他身前,但她在凌厉的剑光中竟毫发未损,连衣袖都没被剑气吹起来。 反观他,已经被削掉了一只袖子,要不是吕素真吕老前辈反应及时,一脚把他踹开,他怕不是要留一条手臂在这。 他是走火入魔还是故意的? 雷云鹤在心里龇牙咧嘴,大骂这个臭道士,面上倒是不显露分毫。 “难不成天命真的不可违?”吕素真近乎悲观地想到。 他今日助赵玉真入神游,本就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想要再为这个徒弟赌一次,若是成功,徒弟自此便是山高水阔任他去,不必再受天命束缚。 若是失败,最多也就是他一条命罢了,他已经活了很多年了,能为这个徒弟,为了道门天运再尽力一次,也是值了。 闭关一半时,他已经听见了雷云鹤闹出的响动,但已到了关键时刻,他也无力阻拦。 吕素真哪怕修了一辈子的道,此时也不禁怒发冲冠,多大仇多大恨才能在闭关的时候闯上门来呀,简直比夜踹寡妇门都更缺德。 但凡老夫今日不死,以后凡是姓雷的我见一个揍一个。 吕素真正咬牙切齿,就听见了萧琉璃的声音,在这关键时刻,竟是这位不通武功的公主挺身而出,拦住了雷云鹤。 吕素真不禁大喜过望,只觉得果真是天定姻缘,这姻缘还没成,公主就已经救玉真于水火之中了啊! 徒儿,为师再也不说你便宜了,你送的好啊! 还不等吕素真欢喜多久,盘膝而坐的赵玉真气息越来越盛,一副突破在望的样子,可转眼之间,他的气息又急速下落,恍若直接散功,已经快要退至金刚凡境了。 吕素真还没来得及惊慌,赵玉真的气息又猛然上涨,一路升至半步神游。 然后再下跌,再上升,再下跌,再上升…… 吕素真:! 吕素真:? 吕素真:…… 吕素真大为震惊,吕素真不知所措,吕素真波澜不惊…… 终于,在摧残了吕素真的神经良久后,赵玉真的气息渐渐平静下来,似乎是要稳步提升了。 吕素真刚要松一口气,赵玉真猛然睁开眼睛,气息暴涨,稳固在了半步神游的境界。 但他的周围环绕着凛冽的剑气,竟像是要无差别进行攻击,赵玉真的气势也不像平时一样温和厚重,一股暴虐不祥的气蔓延再整个凌霄宝殿内。 他竟是走火入魔了! 疯魔之中,赵玉真功力大涨,一剑劈开凌霄宝殿大门,无差别出剑,吕素真一时也奈何不了他。 “天命难道真不可违吗?” 此时此刻,也容不得吕素真再想其他,山上弟子具在,若是让玉真伤了他们性命,那才是天大的罪过。 吕素真心有决断,当即打算竭力出手,制服赵玉真。 只是,他助赵玉真突破,本已耗尽功力,若是好好休养尚能缓和,甚至再进一步。若是此刻再出手,怕是要寿止于此了。 他倒是自觉活的够长,不觉失落,只是怕玉真这孩子,一颗赤子之心自此蒙尘啊! “赵玉真!”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响起,竟是站在一旁的萧琉璃,她不知何时站在了殿门口,挡住了赵玉真的去路。 这一声呼唤叫吕素真和雷云鹤惊起一把冷汗。 但出乎意料,赵玉真举起的剑竟真的停住了一刻。 不知是他内心深处仍旧不想伤害她,还是那把扎根泥土近三年的桃木剑不愿挥下。 就在这一刻,萧琉璃举起一只手置于胸前,拇指与中指无名指相扣,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一道烟雾环绕赵玉真左右,赵玉真在疯魔之中,恍惚竟嗅到一阵桃香,听到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笑声。 那么熟悉的香味,那么熟悉的笑声…… 他昏迷了过去。 秘术“安”,一种说不清是用来进攻还是用来防守的秘术,除了施术人自己,任何人一旦被烟雾环绕就会被幻像迷惑。 谁也不知道,这位习不了武,身体柔弱的公主,竟是一位秘术大师。 只用一招,就制服了走火入魔,半步神游的道剑仙。 第12章 赵·上杉·玉·绘梨衣·真 赵玉真睁开眼时,煦暖的阳光正从雕花窗外照进来,照的房间内一片柔和,窗外桃花依旧漫天飞舞,好似永远也落不完,让他不禁安定下来。 即使知道不可能,他仍然总觉得,桃花未落,他想留住的人就不会走。 赵玉真微微起身,正看见他的仙女姐姐。 她睡着了。 萧琉璃就坐在床边的小榻上,靠着床头,玫红色的衣裙拖在地面,在一片柔和而温暖的阳光中,睡着了。 她的长发微微晃动,在阳光下拉长了影子,好像一条没有挂钩的鱼线,赵玉真觉得自己的心就像一条小鱼,不断起跳,想去咬线。 甚至连线都不想咬,想直接跳进她的鱼篓里,跳进她的怀里,和她一起回家。 他不敢再动,怕吵醒她,却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再凑近些看她。 她睡着的时候也是很美很美的,睫毛轻轻盖在眼睑上,安静的像个孩子,无忧无虑的孩子,或者哭累了的孩子。 赵玉真忽然很想吻她。 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唇…… 他动的很轻很慢,像是怕惊醒了一场梦。 他凑过去,轻轻的吻她的额头,然后吻她的眼睛,吻她的鼻尖…… 快要到嘴唇的时候,他停住了,他忽然想起仙女姐姐还没有答应他,他想亲吻她的嘴唇,又怕她生气。 可他又不想就这么退开,于是就这样看着她,凑得那么那么近。 近到他能够数清她的睫毛,一根、两根、三根…… 数到第九根的时候,萧琉璃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近在咫尺的赵玉真,他们靠得太近了,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他又脸红了,像涂了一层胭脂。 不等赵玉真开口说话,萧琉璃凑上去,她轻轻吻了他的额头,然后吻他的眼睛,吻他的鼻尖…… 快要到嘴唇时,她也停住了,只是抬头看他。 赵玉真觉得自己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子全在发烧,被她吻过的地方像火灼一样,一股子热气从脸上传到心中,再传遍全身。 他想起师兄王一行的话,“如果一个姑娘,一直看着你不说话,就是在等你亲她。” 后来师兄又补充道,“这话对两情相悦的姑娘才管用,不然会被当成登徒子,被狠狠打一顿。” 那现在,仙女姐姐正看着他,不说话,她是不是也在等他亲她? 他们两情相悦吗?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看花,一起下棋,一起看书,一起牵手走过整个青城山…… 他们怎么不是两情相悦呢? 他们当然两情相悦! 那么,她当然也是在等他亲她! 赵玉真从床上坐起来,双臂一伸将萧琉璃抱进怀里,一只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让她柔软的身体严丝合缝的与自己相贴,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不让她后退低头。 然后赵玉真吻了上去。 一开始是嘴唇相贴,他像是在试探她的嘴唇究竟有多柔软,用自己的唇不断摩挲挤压。 渐渐的,他又不再满足于嘴唇,于是用舌头撬开她柔软的嘴唇和牙齿。 他像个执着的探险家,非要把她的每一寸都探索个遍。 萧琉璃跪坐在赵玉真的大腿上,与他紧密相贴,只觉得好像有一把火从赵玉真身上燃烧起来,又烧到她身上。 被长生诀和金蚕蛊压制住的情蛊蠢蠢欲动,叫她的身体里好像也燃起了一把火。 她的腰软得像蛇,唇舌甜的像蜜,赵玉真的手顺着腰下滑,又缓缓向上。 况值阑珊春色暮。堆满目、乱花狂絮。 洞房深夜笙歌散,幕帘重重,斜月朦胧。 云歇雨停,萧琉璃浑身无力、手脚发软的被赵玉真抱进浴池。 她香汗淋漓,昏昏欲睡,发丝凌乱的贴在红润的面颊上,连嗓音也微微沙哑。 赵玉真倒是心满意足,神清气爽,为她擦洗完后,陪她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萧琉璃醒来的时候,赵玉真仍旧坐在床边,他看起来已经醒了很久了,只是不肯下床,反而一直盯着她发呆。 “在想什么?”她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好像成熟了许多,不知是因为一场云雨,还是因为一次走火入魔。 “在想,能遇见仙女姐姐,真好啊!” 赵玉真俯下身,去吻她的眼睛。 好像很多人都喜欢她的眼睛,苏昌河曾经说过,她的眼瞳里仿佛弥漫着春山雨后的薄雾。 “怎么突然这样说。”萧琉璃伸出手,她胳膊上的肌肤原本纯如白玉,嫩如膏脂,现在却布满斑驳的红痕。 她将手轻轻贴在赵玉真的侧脸上,赵玉真的手附上了她的手,他用脸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像一条温顺的小狗。 好像很多男人都喜欢做这样的动作,他们竭力把自己最温顺的一面展现在她面前,生怕被她丢掉。 苏暮雨也爱做这个动作,苏昌离也爱。 唯有苏昌河,他喜欢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下颌,再做出一副被登徒浪子调戏的黄花大闺女的表情,简直让人没眼看。 萧琉璃有些走神,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在拿赵玉真和其他男人作比较,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得到他了。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对已经得到的,总是多了分轻佻。 赵玉真没有意识到萧琉璃在想什么,他只是握紧她的手,好像生怕她像烟雾一样消散了。 “我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在突破的时候。” 赵玉真突然开口说,萧琉璃迅速回过神来,静心听他说话。 “在梦里,我突破了神游玄境。师父师伯们都很高兴,我说我要下山,师父说当然可以,现在的你去哪里都可以,我又说我要去找仙女姐姐,师父的神情变得很奇怪,他说,玉真,莫要执着。” “我没听懂师傅的话,很开心的下了山,我先去了天启城。那里楼阁勾连锦绣如云,屋宇精致斗拱飞檐,我看的眼花缭乱,但我更想去找你。” “我去了千金台,雪落山庄,又去了皇宫,钦天监,没有找到你,我说我要找仙女姐姐,钦天监的齐师伯说,玉真,莫要执着。” “我有些害怕他的话,就离开了天启,去了雪月城。雪月城很美,下关有风,上关有花,苍山有雪,洱海有月,我从未见过这样美的风景,但我更想去找你。” “我去了上关下关,又去了苍山洱海,没有找到你。我说我要找仙女姐姐,李寒衣给了我一剑,百里东君说,道剑仙,莫要执着。” “我听了很害怕,忽然觉得你是我做的一场梦,可我又觉得,你这么好,怎么会是假的?” “于是我又去了慕凉城和无双城,我没找到琉璃城,但我在南淮见到了十里霜红,凤凰池上飘满了红叶,颜色艳丽的像嫁衣,我从没见过这样美的红,但我更想去找你。” “我找啊找,找遍了四座城,找遍了江南塞北,找遍了南诀北离,却怎么也找不到你。” “后来我又想,你这么好,怎么会是真的?” “大抵是我少年时在山上太寂寞,梦见了一个你,你陪着我赏花下棋,陪着我看书修炼,陪着我放风筝吃桃子……” “所以我一下山,山外风光太多,你觉得我不再寂寞,就不来梦里找我了。” “于是我又回到了青城山,在桃树下等你,桃花一直开一直开,开了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我也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可我一直没有等到你……” “我难过的不想死去,但还是闭上了眼睛,结果一睁眼,我就看到了你!” “原来那才是个梦啊,原来你是真的!” “太好了……仙女姐姐……” 萧琉璃掌心濡湿,她抬起头,才发现两行清泪从赵玉真眼角落下。 “你是真的,真是太好了……” “仙女姐姐,我想娶你!” 【萧琉璃其实不觉得赵玉真有多喜欢她,就像她之前说的,山下有很多很多漂亮姑娘,笑起来像花开一样。 她觉得赵玉真对她的喜欢只是小男孩没见过世面,或者说只是男孩子年少轻狂时的意气话。 等他下山,见过其他姑娘,就会觉得她也不过如此。 但赵玉真不这么想,他就像上杉绘梨衣,见到一个人就是一生。 其他都很好很好,但不是你,我就不想要。】 第13章 全世界你最好 “仙女姐姐,我想娶你。” 萧琉璃怔怔地看着赵玉真,他说这话的时候那样认真,这不是情到浓时随随便便的一句戏语,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承诺。 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只你一个,非你不可,你愿不愿意答应我? 这不是喜欢,喜欢在这份感情面前太过于浅薄。 这是爱! 赵玉真爱着她! 萧琉璃只觉得手心发热,赵玉真的泪水像是滚烫的火星,让她的手灼烧起来,她甚至控制不住想把手抽出来。 她忽然有些不敢看他。 上一次赵玉真向她求亲的时候,被李寒衣打断了。当时她稍感遗憾,后来却是十分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在一时感动之下答应他。 萧琉璃并非觉得赵玉真不是真心,恰恰相反,她看的出来,赵玉真当时的心意是那样的热烈,热烈的几乎把她也点燃了。 但也仅此而已了。 因为赵玉真还太年轻了,他才十六岁,比她小整整六岁。他还一直生活在山上,从没见过山下的繁华世界。 他对她的喜欢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男孩子对过尽千帆的女人的迷恋而已。 但他是赵玉真,是青城山的无瑕美玉,是十六岁入剑仙的绝世天才! 等他有朝一日突破神游玄境,下山去往滚滚红尘,他会发现山下除了桃花外还有杏花梨花,每一种花都很美;除了桃子外还有苹果橘子,每一种水果都很好吃。 除了她以外,还有千千万万个漂亮女人,她们都会穿着漂亮衣裳,戴着好看的首饰,她们有的剑术超群,有的妩媚动人,有的清纯可爱…… 他会见识很多很多的漂亮女人,然后意识到她也不过如此。 男孩小的时候,总是把自己爱上什么人看得很重要,可等他长大了就会明白,那根本不算什么。 而等他爱过不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为年少轻狂时轻易对一个女人许下终身感到后悔。 男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男孩子的话当不得真。 就像百里东君年少时曾对她说:无论过去多久,我都不会忘记你,哪怕你真的死去,死去很多年很多年,连你的父母都不记得你,我也还会记得! 那时她满心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自己重来一次的生命不过只能停留短短十年,等她死去后,也许过上几年,就连一个还记得她的人都没有了…… 就这么死在一个离家那么远那么远,远到永远都回不去的地方,多么孤独啊…… 孤独的好像从没来过一样…… 是百里东君的话燃起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如果有一个人过去十年五十年都还会记得你,那你在这个这个世界就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幸福的让人有勇气继续活下去,活到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忘记你为止。 但是当她那样快活,像一只向往天空的鸟儿一样飞到百里东君面前时,他却已经不记得她了…… 他那样茫然地问,“姑娘,你是谁?” 他那样快活地说:“我小时候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了,我们约好了,等我名扬天下,她就告诉我她的名字。” 他不记得了啊…… 他忘记了对她的承诺,又与另一个女子定下了承诺。 所以男孩的承诺是不可以轻信的,因为他们总是善于遗忘,轻易的相信,然后傻傻地说上一句:你答应过我的。 实在太蠢太蠢了…… 萧琉璃意识到自己愚蠢的那一刻,甚至唾弃过去的自己,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去。 因为她突然也意识到,那时候的她太年轻,她才十五岁,又一直体弱多病,被病痛囚在小小的天地里,从没见过外面的繁华。 她对百里东君的喜欢也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对年少轻狂的男孩的迷恋而已。 等她身体恢复之后,她意识到天下还有那样多那样多长相英俊,说话好听的男人排着队等她挑选。 君玉温润如玉,柳月风华绝代,洛轩风雅秀逸,顾剑门狂傲放荡,苏暮雨温柔体贴,苏昌河阴险奸诈…… 她在得到了很多很多英俊男人后,意识到百里东君也不过如此。 萧琉璃有些茫然,她原本以为她早就放下了百里东君,把对方忘得干干净净,对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一次失败的初恋,一个还算熟悉的朋友。 现在她才发现,并非如此。 百里东君的遗忘给她带来的最大伤害,并不是一段还没开始就失败的感情。 而是她变得不再相信有人会无条件一直爱她。 或者说,她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值得被无条件的、长久的去爱。 萧若风爱她是因为年幼时的救命之恩,当年他生了一场重病,来医治的太医却并不尽心,是年幼的她派遣自己的太医去医治他,才保住他一条命。 苏暮雨爱她是因为她将暗河引向彼岸,而他也可以不再做一个夺人性命的杀手,可以随心所欲,一心诚于剑,成为真正的剑仙。 苏昌河何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至于苏昌离,他比赵玉真还小,他哪里懂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苏昌河那个狗东西诓他,说暗河上岸的条件就是他们姓苏的三个给她做面首,苏昌离傻乎乎的信以为真,才天天以她的面首自居。 也不想想,苏昌河的嘴里能有几句真话。 当初明明是他不要脸自己爬了她的床,她半推半就没有拒绝罢了,这狗东西居然还摆出一副被强迫的良家妇女样子,越想越让人生气! 萧琉璃过去如此笃定,天底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爱她,他们喜欢她,爱她都是有原因的,或是有保留的。 因为她本来也不是多值得被爱的人。 她生来体弱多病,如果不是幸运出生在皇室,又有幸得帝王偏爱,她早该在年幼时病死了。 哪怕如今身体稍稍恢复,仍旧不能习武,体质柔弱只能靠人保护。 长相上也不过是稍稍出众,比她好看的人多的去了,就像玥瑶,不就比她好看太多么? 不然,为什么百里东君记得和玥瑶的一面之约,却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可是,可是……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个赵玉真,那么好那么好的赵玉真,天纵英才,心如赤子的赵玉真,对她毫无所求,却又这般赤诚地说, 你特别好,我想娶你! 她以为他不过年少轻狂,随口戏语时,他却已经在心魔幻境里走过了一世。 这一世他走遍了天下四城,江南塞北,南诀北离。 他看过了山下的梨花杏花,吃过了山下的苹果橘子,见过了山下其他的漂亮姑娘…… 可他还是回到了青城山,他还是只喜欢桃花,只喜欢桃子,只喜欢她…… 于是他等了那么久那么久,只为了这般赤诚地对她说: 你特别好,我想娶你! 萧琉璃鼻尖一酸,竟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哭起来的时候像个孤单的,受尽委屈的小女孩。 她本也就是个孤单的,受尽委屈的小女孩。 萧琉璃忽然意识到,原来,她有这么好。 原来,她也值得被人无条件的,长长久久的喜欢,和爱。 【所谓的天定姻缘,就是她让他不再寂寞,他让她与自己和解。】 第14章 月老庙前长跪不起 泪水从萧琉璃近乎透明的肌肤上划过,一滴接着一滴,打在赵玉真的心口上,把他的心打得粉碎。 赵玉真几乎手忙脚乱的去擦拭她的泪水,他的手指因为常年练剑,指腹上有层薄茧,而他的仙女姐姐肤如凝脂,他哪怕动作再轻,也让她的脸更加胭红。 赵玉真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她一笑他就神魂颠倒,她一哭他就手足无措。 他拿眼前这个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他爱她。 萧琉璃也反应过来,她破涕为笑,眼角还残余着未落的泪珠,嘴角却禁不住上扬。 她总是被他逗笑,人和爱着自己的人在一起,怎么会不高兴呢? 萧琉璃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颈,扑进赵玉真的怀里去吻他,他们交换着呼吸,交换着泪水,也交换着爱。 好像在某一刻,他们忽然之间心意相通了,这样直白地,这样真切地感受到: 眼前这个人,原来这样爱我啊!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萧琉璃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们才放开了彼此。 赵玉真将她抱在怀里,心中涌上了一阵阵满足,他轻轻抚摸她的黑如生漆的长发,轻声说道, “我还未突破神游玄境,不能随仙女姐姐一起下山,但我还是想娶你……” “只在此时此刻,只在这个小院中,只在这棵桃花树下,我想娶你……” “我知道仙女姐姐要下山了,我不能因为自己把仙女姐姐留在山上,我们只做七日夫妻,七日之后,你要下山,我绝对不拦。” “你日后不再上山也没关系,不再想我也没关系,我很快很快就会突破神游玄境,下山见你。” “但在这之前,仙女姐姐,我想娶你……我怕你只是一个梦,我想把我们两个的名字放在一起,把我俩的头发系在一起……” 萧琉璃一时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笨蛋,以为她下山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以为他们可能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以为她已经决定不要他了。 但他还是不肯放弃,哪怕她一走了之也无所谓,哪怕她自此之后连想都不想他也无所谓,他只想和她做七日夫妻,然后用这七日的柔情,来温暖山上孤寂的年年岁岁。 直到他突破神游玄境,然后下山来找她。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笨的傻子? 这么笨的傻子,倒了多大的霉运,才撞进了她的怀里。 萧琉璃抬头看着赵玉真,伸手抚摸他的眉眼,他的眼睛黑而匀净,就像宝石一样,里面装满了她,心动的她。 “夫君。” 她温柔道,这一声轻语叫软了赵玉真的心肠,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化成了一丛水流,控制不住的向她流淌。 “娘子。”他抱住怀中的姑娘,只觉得此时此刻,天下万事皆圆满。 接下来的七日他们几乎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不肯分开。 第一日赵玉真给她描眉,梳头。他在这方面竟也天赋异禀,将她的眉宇画的细长秀丽,还为她梳了好几个发髻,那双温柔的手在她身后,轻轻的梳理她的头发,让她几乎睡着在温暖的阳光里。 第二日赵玉真为他下厨。他在厨艺上倒是笨手笨脚,险些炸掉了青城山上的小厨房。 直叫经历过雷云鹤闯山门的道长们以为他贼心不死,打算从伙食下手瓦解青城山后勤,纷纷云集打算群殴,排头的就是掌门吕素真。 结果到了厨房才发现是赵玉真在给娘子做饭,只能尴尬得转身离开。 最后他忙活了一天,总算做出了一碗不咸不淡的阳春面。他们一起分食了这碗面条,吃到最后时,两个人的头轻轻撞在一起,相视而笑。 第三日他们一起放风筝,夏季里没有什么风了,本来不适合放风筝。但这难不倒赵玉真,他一剑春风来,温柔的春风托着凤凰风筝飞上了天,风筝飞得很高很高,但一根细细的线始终牵着它,让它在飞累之后回家休憩。 第四日他们一起看书,他读“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她读“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他念“对景惹起愁闷,染相思,病成方寸”,她回“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酸的王一行说不出话来。 第五日赵玉真在桃花树下教她舞剑,她手握着桃花剑,他手握着她的手,剑光穿梭在桃花之间,却不刺伤一朵桃花。这不是为了伤人而出的剑,持剑的两个人不愿分离,所以挥出的剑也不让万事万物分离。 第六日他们手牵手走过整个青城山,就像萧琉璃刚来时,赵玉真牵着她的手走过这里一样。一模一样的路,树上多了几个鸟窝,河里多了几尾游鱼,上山路上的石阶重铺了一层,是雷门出的钱。 牵手走过的两个人心越贴越近,在夕阳里,影子融在了一起,好似再不分离。 第七日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坐在桃树下,看着桃花一片一片往下落,却怎么也落不完。 赵玉真将萧琉璃抱在怀里,抱得那样紧,几乎想把她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这样就可以不用和她分开。 他把自己的脸埋进她的颈窝,不让她看他,闷声说,“我不想你走。” 他说话时的吐气喷洒在她的脖颈上,叫萧琉璃不自觉轻颤了一下,他又说道,“我反悔了,我不想你走。” 萧琉璃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像温柔的母亲,她轻轻笑着问,“那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赵玉真仍旧不抬头,“我一看你的眼睛,你说什么我都想答应你了。” “可我不想让你走。”他固执的像个孩子。 “你抬头看看我的眼睛。”萧琉璃用手蹭他的手,被他一把抓住,十指紧扣。 “小道长,你抬头嘛。”她撒娇道。 赵玉真受不了她撒娇,不情不愿的抬头看她,看到她还在笑,突然有点轻微的气恼。 可是这气恼也维持不了一会,他对她生不起气来,于是就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去撞她,来表示自己在生气。 萧琉璃止不住笑,她问道,“请问我眼前这位道长可是青城山最年轻的天师,十六岁成剑仙的道剑仙。” 她这样夸他,赵玉真的一点点气恼顿时就消散了,他配合说道,“正是贫道。” “我听说青城山上道剑仙天赋异禀,正是天上神仙下凡渡劫来的,不知可否许我几个心愿?” “你有何愿?” “小妇人与夫君新婚几日,便不得不分居两地,我向道剑仙许愿,愿我夫君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修炼,莫太想我。若此愿灵验,小妇人明年今日再来还愿。” 赵玉真从这话里知道还能见她,眼眶一热,却正色道,“你这愿望前几项皆不难,唯有最后一项太难,你若离开,你夫君定然日日想你,不能不想。” “他若天天想我,那我也必定天天想他,我们俩这样思念彼此,一年有多难熬啊。” “不该这样算。你在山下,山下繁华,你若想他,才会寂寞,他在山上,山上冷清,他不想你,才会寂寞。” 赵玉真看着眼前的姑娘,他的仙女姐姐,他的妻子,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所以,下山之后,你莫想他,他多想你,两个人就都不寂寞,不难熬了。” “不好,他在山上,我在山下,他若天天想我,我又不在他身边,他多难过。” “他不难过,他起床的时候,想你也起床,他给你梳过头画过眉;他练剑的时候,想起你和她一起舞剑,风吹起桃花花瓣,好像你的衣袖擦过他的脸;他吃饭的时候,想起他给你做过饭,你们俩头碰在一起,相对而笑……” 赵玉真说,“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修炼,好好想你,等你明年上山还愿,再等你许下一个愿,怎么会难过。” 萧琉璃用额头贴着他的额头,也呢喃道,“好呀,我明年上山还愿,再许下一个愿,后年上山还愿,再许下一个愿,许到我夫君突破神游玄境,下山见我为止。” 他们就这样彼此倚靠相拥着,看桃花下坠,看太阳西斜。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萧琉璃往山下走,赵玉真没有送她。 他只是站在桃花树上看她的背影,她的背影越来越小,渐渐看不见了。 他仍然一动不肯动。 他在树下站了一整夜,以后很长的年岁里,他也是这样,站在桃树下,一动也不动。 等一个姑娘上山,又目送着她下山。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终于写完了赵玉真的剧情,可恶,怎么这么长,明明是打算十章之内写完的,赵玉真抢了我的笔啊!再写下去这文就要变成赵玉真线了,我最喜欢的明明是大苏小苏啊! 下一章上小苏!】 第15章 纯情杀手火辣辣 月光照在下山的路上,萧琉璃数着石阶往下跳,去踩自己的影子。 这本来是几岁的小孩才会做的事情,但她此时此刻也像个幼稚的小女孩一样,和影子一起玩,玩的很开心。 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有时倔强幼稚得像小孩,有时狡黠贪婪得像狐狸,有时真诚得像好朋友,有时又慈爱得像母亲,温柔得像情人,可爱得像妹妹。 变来变去,叫人怎么也猜不透。 但萧琉璃此时此刻并不是在玩耍,她其实是在修炼。 如果认真看她的影子,就会发现,她的影子竟然是“活”的! 影子并不跟着她做一样的动作,相反,这道影子正努力的扭曲、躲避,似乎一点也不想被她踩到。 秘术中有一种特殊的影杀术,能控制影子杀人,最基础的是控制自己的影子,进到高阶后甚至可以控制别人的影子杀人。 这种秘术学起来很难,哪怕对于萧琉璃来说,也很难。 她学了五年,竟然还没能入门。 这种进度是不正常的,她学习其它秘术的时候很快很快,只看一遍就能够施展出来,看两遍甚至能够在原有的基础上做出改善。 她的二师傅为此得意洋洋,大夸她是学秘术的好苗子,说她前十五年跟着大师傅学剑完全是浪费时间。 但唯有影杀术,她怎么也学不会。 因为影杀术的入门要求与自己心意相通,只有真正了解自己,真正爱着自己,才能用这种对自身的绝对掌控力,去操控自己的影子。 可她做不到,过去的六年,她一直做不到。 直到今天。 萧琉璃又跳下一层石阶,正好踩在影子的衣摆上,她的影子鼓起了脸,显得很是生气,但还是乖乖缩回了她的身边。 她心神一动,操纵着影子摆出一个夸张的姿势,影子随着她的心意而动。 月光下,萧琉璃站得笔直,她面容皎然,异常端庄。她的影子却张开双臂,仿佛要把整个夜空,整个天下都拢入怀抱一样。 极其诡异,却又出乎意料的和谐。 她终于练成了影杀术。 萧琉璃开心的顺着石阶往下跳,这一回她是真的在玩,玩得很是开心。 她身后赵玉真的目光早已消失不见,她也不去想他,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她确实是个比较薄情的人。 下山之后,就不去想山上的事情。 山上有人目送着她离开,山下同样有人迎接她的到来。 她留了三四级石阶,往下跳去,这个距离对她这种身体柔弱,又不通武功的人来说的确有些高了,但她并不担心。 起跳,果不其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殿下,瘦了好多。”苏暮雨的呢喃声在她耳边响起,他抱着她不肯放开。 而萧琉璃只觉得他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瘦没瘦自己不知道么? 她在山上吃得好睡得好,闲了无聊还有帅气小道士陪着解闷。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担心,日子逍遥的她胖了不少。 但苏暮雨不这么觉得,哪怕他知道他的殿下冰雪聪明,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在哪里都不会过得不好。 他也还是担忧的不行。 春天来了担心春寒叫她受冻,夏天到了怕她苦夏吃不下东西,秋天来了担忧她见到花落伤心,冬天到了怕她玩雪时冻伤了手。 怕她吃饭不准时,怕她睡觉做噩梦,怕她贪凉不加衣,怕她寂寞无人陪。 一年四季,时时刻刻,只要她不在他身边,他的担忧就怎么也止不住。 慕雨墨曾经笑话他说,你这个样子活像父母担心孩子。 又安慰他:殿下没遇见你的时候不也过的很好?她身份尊贵、冰雪聪明,青城山又是道家圣地,安全的很,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却反驳道:我担心她,和她的身份,她的聪慧,她所在的地方安不安全都没有关系,她就是在公主府,走过一个转角,我都担心她会不会摔跤。 慕雨墨露出牙酸的表情,以后再不理会他。 这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根本劝不动苏暮雨,因为这就是苏暮雨的情之所至。 他爱她。 而爱是担惊受怕! 只有萧琉璃在苏暮雨身边时,他的心才是安定的。因为他起码可以保证,在自己死之前,他绝对不会让她受哪怕一点委屈。 也正是因此,萧琉璃在山上清修三年,自己修胖了不少,抱起来都丰腴又舒服。 苏暮雨倒是清瘦了些,叫人分不清他俩之间清修的人究竟是谁。 苏暮雨把他的殿下紧紧抱在怀里,不肯松手,萧琉璃也不挣扎,顺势搂住他的脖颈,挪动成一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他的怀里。 就着这个动作,她将手贴在他的侧脸上,头枕在他的肩上,轻声说,“暮雨才是,瘦了好多。” 苏暮雨温顺的用侧脸蹭她的掌心,“因为我很想殿下,很想很想。” 萧琉璃贴着他,听他的心跳,一声又一声,还是熟悉的频率,于是也轻声回答,“我也很想暮雨,很想很想。” 继而她又用撒娇的口吻说,“剩下的路暮雨抱我走吧,我下山走了好久的路,很累了。” “好!”苏暮雨抱着她,走的不慢,却很稳。 在琉璃城的日子里,苏昌河要管理城中内务,苏昌离爱向大师傅请教剑法,唯有苏暮雨,他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爱。 只爱跟着她。 所以每次萧琉璃走累之后,都会直接靠在苏暮雨身上,他或是抱着她,或是背着她,带着她继续走走停停。 他的怀抱和脊背是她停泊的港湾,也是她疲惫时的依靠。 苏暮雨总是很稳,有时她窝在苏暮雨怀里睡着了,一觉醒来后,她还在他的怀里,他动也不动一下。 所以苏暮雨在萧琉璃身边的时候,她的心总是安定的。因为她知道,在苏暮雨死之前,他绝对不会让她受哪怕一点委屈。 萧琉璃睡着了。 她确实很累了。秘术的修行是很耗精力的,她下山的一路上都在练习影杀术,这对她的精神是非常大的损耗。 尤其在她的身体也一直不太好的情况下。 而当萧琉璃看见苏暮雨的时候,心就安定下来,心一安定,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沉沉睡去。 苏暮雨看着她柔和的睡颜,只觉得心也安定下来,他终于不再担惊受怕。 苏暮雨抱着萧琉璃,朝远方走去。 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的好像能走完一辈子。 【这就是小苏的爱,和赵玉真比,更沉默,更内敛,但也能给人十足的安全感,他不说出来,但一举一动都告诉你:他非常非常爱你,离开你之后活不下去。 赵玉真是那种可以为你去死,但是如果你死了,他会加倍努力好好活着,下一世再去见你的人。 而苏暮雨是那种可以为你去死,并且如果你死了,他也活不下去的人。 他一刻也无法忍受失去你的孤独。 起码我笔下的苏暮雨是这样的。 一开始原本想写死他,后来又实在不忍心。】 第16章 杀杀杀杀杀杀 再次醒来的时候,萧琉璃仍旧睡在苏暮雨怀里,他们在一驾马车上。 说是马车也不完全,这几乎是一间香闺,金色的纱帘把整个车厢分隔成前后两块,萧琉璃和苏暮雨正躺在纱帘内带回廊和立柱的拔步床上,床的四周垂下绣金的绛色纱幕。 马车外无人驾车,四匹金丝拳毛的西域宝马优雅的踏步前行。 看着怀中的人醒来,苏暮雨轻声问,“殿下,已经入天启城了,我们是回公主府,还是直接进皇宫?” 萧琉璃的眼睛宁静的闭合着,不愿意睁开,黛青的长睫铺在眼睑上,一根一根好似清晰可数。 她很享受这样只和苏暮雨两个人呆在一起的宁静时刻,并不想起身。 直到听到苏暮雨说话,她的眼睛才慢慢睁开,乌黑星辰般的深瞳,深邃又澄澈,如星光破云。 她慢吞吞开口,“直接进皇宫,然后就回琉璃城吧,离家太久了,有些想念……” 是的,回琉璃城才是回家,天启城在太安帝死后,就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坐拥天下的人从父亲变成了哥哥,天下还是原来的天下,但终究不一样了。 只是,萧琉璃心中暗想,她能早早的意识到这种不一样,却不知道萧若风能不能意识到。 说起萧若风,快些离开,也就不必见他了…… 她不明白当年萧若风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来。那件事过后,她冷静下来后,也猜测他可能是中了什么算计。 这才叫那个过去对她无比宠溺疼爱的哥哥,变成那样可怕的样子。 但时至今日,无论真相是什么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为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萧琉璃悠悠叹了一口气,又慢慢合上了眼睛。 苏暮雨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萧琉璃却仿佛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漫不经心地问道,“我的哥哥姐姐们死了几个?” 她对此倒是一点也不奇怪,父亲给的评价相当贴切:景玉王无旷达之度,说白了,萧若瑾这个人心眼比针眼还小,等他上位,其他的兄弟姐妹们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当年父皇想传位给萧若风,未尝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再严苛的父亲,也强过争夺位置的兄弟。 太安帝对她来说是纯粹的慈爱的父亲,但对于其他皇子公主来说,也并非一点父爱也没有的。 起码,他还是希望自己死后,他们能够活着的,哪怕活得不是特别好。 不过,萧若瑾继位,能活下来都够呛。 果不其然,苏暮雨回道,“只剩下琅玡王和兰月侯,其他的都……且青王是自焚而死,死的时候大骂景玉王,死相很是惨烈。” “嚯,只剩下两个啊。”萧琉璃半闭的眼睛又睁开了,她知道萧若瑾心狠的,但狠到这种地步,也确实要小心些了。 “不过,自焚而死……七哥,这可不像个皇子的死法啊……”青王生前待她还是很不错的,或者说几个皇子待她都挺不错,毕竟太安帝疼爱她,多讨好她也能挣点印象分。 在萧琉璃还在沉思的时候,马车已经驶进了皇宫。 皇宫前的守门侍卫看到这辆四马并驾的豪华马车从远处辚辚驶来,看也不看,就让她进了宫门。 整个北离只有两个人可以在皇宫内驾驶马车。 一个是当今陛下的亲弟弟,官拜大柱国,称北离大都护的琅玡王萧若风,一个是陛下的亲妹妹,先帝最疼爱的女儿,琉璃城的主人,镇国昭华大长公主。 没有人会不长眼到拦这两个人的马车。 萧琉璃其实并不讨厌萧若瑾,虽然也说不上喜欢。 在那件事情发生以前,萧若风是她最喜欢的哥哥,他聪慧过人,潇洒自在又风度翩翩,更重要的是,因为救命之恩,又因为她母亲的托付,萧若风非常爱她。 那时他对她的疼爱不输给太安帝,对她的顺从不输给苏暮雨。 这样的哥哥,谁能不喜欢呢? 萧琉璃小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为有萧若风这样的哥哥骄傲。 至于萧若瑾,他和其他的哥哥们一样,在萧琉璃的眼中,存在感相当淡泊。 在太安帝在的时候,这些必须讨好她的哥哥们,还有那些只能避开她的锋芒,甚至不敢出现在她面前的姐姐们,都只是背景板而已。 她对他们完全说不上喜欢和讨厌,谁会对一些建模也就那样的npc抱有多余的情感呢? 尽管他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但这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从来不放在心上。 起码在萧凌尘出生之前,她都是这样,游离于世界之外的…… 从大殿出来后,萧琉璃一直神游天外。萧若瑾对她相当客气,也许是得位不正,这客气中甚至有一两分讨好在里面,当然,她更愿意修饰为哥哥对妹妹晚来多年的兄妹之情?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既然萧若瑾不打算过河拆桥,杀完其他兄妹之后来处理她,萧琉璃也乐得和他上演几出兄友妹恭的大戏。 毕竟萧若瑾听说她马上要回琉璃城,见都不见萧若风一面时,那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好玩到有点可怜可笑的地步了。 萧琉璃跟着瑾仙慢吞吞在皇宫里转悠,萧若瑾说让她四处散散心,她也就可有可无地答应了。 只是转着转着,心里也不由觉得落寞,到底有了不少变化,三年又三年,皇宫也好,天启城也好,都不一样了。 其实天启城还是那个天启城,皇宫也还是那个皇宫,可那些和她一起看书、骑马、下棋、摘花、赌钱的人,却都已经不在了。 人不在了,地方也就陌生了起来。 人不在了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起码她还有琉璃城,琉璃城里总还有人等着她回家。 有在意的人等着的地方,才能被称为家。 萧琉璃想着,越发不耐烦呆在这里,只想早些离开,坐车回琉璃城去。 前面的瑾仙倒是有些紧张,对于这位身份尊贵的大长公主,他亦早有耳闻,哪怕是当初在江湖上时,他就曾听过她的美名。 当你遇见一个思及你一生,你都未能想象出的美人的时候,你就知道,那必定是她了! 她的美丽就是如此,连想象也无法想象,一相见就一生难忘。 但这样的美人如今蛾眉轻蹙,神态也带着几分憔悴虚弱,这样犹带病容的美人马上就不得不再度离开王城,前往远方。 尽管她刚从远方回来。 执掌天下的人从父亲变成了兄弟,对于其他的皇子公主来说,只不过是失去生命,对于她来说,却是不得不离家远行。 瑾仙的步伐不由慢了一些,带着萧琉璃往皇宫深处走去。 他能为她做的,也只再走慢一些,有让她再多看看这里了。 【萧琉璃:好烦,想走。 瑾仙:好可怜,多留一会。 萧羽:皇姑姑,help me 好想时光飞逝萧瑟出场啊,和剧情线隔得越远越难写,但我还是想写写小时候的萧羽和无心。】 第17章 主角待遇和炮灰待遇 皇宫里转悠来转悠去,其实都是那个样子,更何况春天已经过去,御花园的花也差不多落完了,满园翠绿,像萧若瑾头上的帽子。 瑾仙在前面走,萧琉璃在后头跟,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看上去倒也意外和谐。 说不准萧若瑾挑瑾仙给她带路也考虑了颜值配平的因素,尽管萧琉璃不怎么承认,但她确实是有点颜控属性在身上的。 要换成其他几个大监,她可能瞟都不瞟一眼,转身就走了,哪有这么好的脾气,跟着瑾仙在皇宫里乱绕。 说是在皇宫里四处走走散心,让瑾仙带路,开玩笑,瑾仙对皇宫还不一定有她熟悉呢。 萧琉璃正神游天外,打算再走一会就以身心俱疲为借口脱身,有这闲逛的时间不如早点去琉璃宫收拾东西,苏暮雨等她也该有一会儿了。 正想着,前面忽然响起阵阵喧闹声,萧琉璃来了兴趣,她父皇治宫严谨,再加上她身娇体弱,从小到大都被保护的密不透风,还真没在皇宫见过一点热闹的事情。 她伸手拉住了瑾仙的衣袖,不让他往前走,站在原地听前面的争执声。 瑾仙听到前面的喧闹声后,原本想快步制止,让人散去,免得影响公主殿下的心情。 却不想被公主拉住了袖子,她的指尖纤细,不带什么力道,却止住了他的脚步。 想来公主心善,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吧…… 瑾仙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也顺势停下,站在萧琉璃的身旁,驻足倾听。 “你还敢还手……说你野种怎么了,你难道不是吗?” “你哪来的脸往外跑,你和你那个丢人现眼的娘一样,丢尽了皇家的脸面!” “七弟,我要是你,我就一头撞死过去了,你看看,你娘跑了都不带你,父皇更是不待见你,谁知道你身上流的是不是皇室的血!” “……野种……” “丢人……” “陛下竟然没直接废了他……” “……怕也是想让他自生自灭吧……” 瑾仙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他只听这些话语就知道这说的是谁,这种皇帝的丑闻是可以到处说的么?甚至还说的这么大声? 哦,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帽子绿了,那没事了。 他悄悄看向一旁的长公主,这位公主殿下刚从青城山回来不久,应当还没有听过这件丑闻,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萧琉璃面色不变,好像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嘴唇微微抿起,眼睛里也有什么东西慢慢弥漫起来,像是暴风雨到来之前海上铁灰色的大雾。 如果苏暮雨在旁边,那么他的剑一定已经出鞘了。 因为他知道他的公主在生气,而她一生气,他就只想斩下让她生气之人的头颅。 萧琉璃确实很生气,她在宫中是听过这样刻薄的话的。 她年少时身体病弱,时常卧床不起,靠着一日不停的丹药和针灸才能续命。 她的宫殿里总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哪怕现在,她看到银针和尖锐的东西还是禁不住发抖。 但从她年幼时起,太安帝就极为偏爱她,她一出生就有封号,太安帝甚至抱着她开心地说,”此乃吾之长女也,当为长公主!“ 完全不在乎她前面的十六个姐姐。 于是她的姐姐们一个比一个讨厌她,看到她恨不得吐一口唾沫过去,但她们都不敢,因为那时候文贵妃还活着,她也十分受宠。 直到她七岁的时候,文贵妃病重而死,死后被追封为慧贤皇后。 她成了嫡出的公主,却失去了母亲。 这似乎是一个征兆,宫中失去母亲的孩子,不管之前有多得父亲的宠爱,都会慢慢被遗忘。 毕竟那不只是父亲,还是皇帝。 而皇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貌温顺的女子,和聪慧可爱的子女。 终于在一次小宴上,她的几个姐姐怀着多年以来被忽视的怒火,对她群起讥讽, “一个病秧子而已,从出生就带着病,谁知道能活多久?” “真是晦气,说不定就是她克死了慧贤皇后了,听说就是生下她后,皇后才缠绵病榻的……” “果真不祥,父皇现在总算要看清她的面目了……” “就是就是,听说活不过十岁,也不知道她在苟延残喘什么……” 萧琉璃当年只有七岁,刚刚死了母亲,身体还极度虚弱,听着一声声讥讽,几乎快要晕过去。 其中一个皇姐,似乎说得不够过瘾,伸出手来就想推她一把,幸亏当时还是九皇子的萧若风及时赶到,匆匆带走了她。 但哪怕这样,回宫之后她还是大病了一场,险些没有挺过来。 太安帝听闻此事之后,勃然大怒,亡妻刚刚下葬,她临死前托付给他的女儿就险些被气死,这几乎是扬起手对着他的脸甩耳光。 太安帝和如今的萧若瑾可不一样,萧若瑾靠弟弟保送,可太安帝的皇位却是实打实杀到手,他登上皇位之后,手段狠辣厉到让昔日的功臣都只敢跪地俯首,不敢有一点谮越。 他当即杖杀了那几个出言不逊的公主的母亲,还把这些死去妃子的家人唤进宫里,大骂他们教女不严,不懂尊卑。 之后公开指责几位公主不孝不悌,皇后刚去世,就对嫡母唯一的女儿口出狂言,堪称毫无人性,将她们剔除玉蝶,贬为了庶人。 其中那位动手想要推萧琉璃的六公主不敢置信,在殿上哭着质问太安帝:“父皇,我也是您的女儿,我们只不过是说几句话,你就为了十七不要我们了吗?” 太安帝却冷漠地回道,“昭华,朕之独女也,朕何来其他女儿,辱她即辱朕!” 六公主听完跪倒在地,四肢瘫软昏迷过去,等到被宫人抬出宫去后,再醒来就彻底疯了。 从那以后,整个皇宫里再没有人敢对萧琉璃不敬,她其他的姐姐们在她面前毕恭毕敬,温柔小意恍若奴婢。 而她的哥哥们在知道萧若风因为此事被大加封赏,甚至因为常陪在萧琉璃身边,经常能和太安帝见面后。也把她视为神女下凡,对她多加讨好。 再到后来,她的身体终于有所好转,病弱的她像稀世奇珍蒙上尘埃,像一幅被封存的绝美女像。而十岁后的她则是褪去蛹的蝴蝶,是被点上眼睛的绝世名画。 从此再也没有人伤害过她,讥讽过她。 当年讥讽她的人已经在付出天大的代价后死去了,但时至今日,她仍然会为听到这样的话而生气。 甚至因为听到的内容,而更加生气。 什么叫野种? 什么叫娘跑了? 如果说当年她那些没脑子的姐姐们只是在羞辱她,那今天这些蠢货几乎就是把皇室的面子往地上扔! 寻常人家就是出了这样的事情都要遮掩一二,这群蠢货倒是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嚼舌根! 萧琉璃向前走去,瑾仙紧随其后。 绕过一道宫墙,她便看见,几个高大的男孩和几个衣着华丽的女孩站在一起,对着一个摔倒在地的男孩指指点点。 摔在地上的男孩看起来很是瘦小,连衣服都不太合身,他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和淤青,却一言不发。 但他的手死死攥着衣角,眼睛里像藏着一头咆哮的赤龙。 或是一匹凶狠的恶狼。 【小羽毛终于出场了,写他的时候很很纠结了一会,他既适合母慈子孝,又适合强取豪夺,想了想,我为什么不两个都要呢?先母慈子孝,再强取豪夺,nice ! 女鹅其实过的挺好的,一开始的金手指是皇帝爹,爹死了还有两个神游玄境的师傅,萧若瑾虽然不是很爱她,但其实已经习惯讨好她了,以后还会有皇帝侄子。 女鹅:我和我的皇帝们】 第18章 想当杨过有什么错 萧琉璃用眼神示意瑾仙不要跟上来,自己款步走进了这座偏僻的小宫殿。 灰尘布满了墙角桌面,道路两旁的野草都长到小腿了,看起来许久无人打理。 萧琉璃走进来的时候,喧闹的人群瞬时一静,仅仅只是瞥见她的身形,步态,刚刚还在动手的斗兽们,还在讥笑的看客们,混沌的意识仿佛被沁凉的锋芒穿刺,一同醒了一醒。 那是针扎一般的美。 叫他们都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男孩不由自主地开始整理衣冠,女孩不自觉想用衣袖捂住面孔。 这是让人自惭形秽的美。 就连摔倒在地上的男孩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忍不住想要将自己躲藏起来。 萧羽从来没见过这样美丽的人,就连他那位被人人夸赞美貌的母亲,在她的面前也犹如地上的尘埃。 凡人的女子是不能和天上的仙人相比的。 但萧琉璃对旁边站着的人群没有半分关注,她的注意力全被地上的男孩所吸引。 他的脸色略显得苍白,身材瘦小,明显有些营养不良,一双眼睛倒是清澈的像雨后的天空,乍看像个瘦弱的女孩子。 这孩子的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深深浅浅的淤青,有被推打形成的,也有被石头砸伤的,最严重的是额头上的一处伤口,伤口还在流血,血液流进孩子的眼睛里。 像是岩浆要煮沸大海。 他眼里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要把目之所及的地方全部烧光。 但这样的眼神在接触到萧琉璃的时候忽而退败下来,他又重新变得脆弱,倔强起来,在这个陌生少女不含任何恶意的眼神里,他好像又变成了一只小狼。 遍体鳞伤,但是倔强的不肯低头的小狼。 狼是死前也要昂着头的,孤傲的动物。 尽管没有一头孤狼活得长。 萧琉璃看着萧羽不说话,一旁的人群却不满起来,其中领头的最高大,身份也最贵重的男孩站出来,故作倨傲的打量她。 男孩眼中有掩饰不了的惊艳,对美的赞叹让他仿佛一瞬间从男孩变成了男人,他像只求偶的雄鸟,努力挺直了脊背,对她说道, “你是哪家的小姐,见到我怎么不行礼?” 萧琉璃转过头来看他,她的眼神漫不经心,像是在看路边的小猫小狗,或者是野草野花。 她心里知道这大概是萧若瑾的某个儿子,她的哥哥们比她年长的多,儿子女儿数量不少,但她从来没有关心过。 她连npc本身都不关注,更别提npc的家属们了。 她唯一了解到的只有萧若风的儿子萧凌尘。 这还是因为这个孩子不仅仅是萧若风的孩子。 但现在,萧琉璃觉得有些好笑,似乎在她的父亲死去后,在她主动上青城山清修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脸往她面前凑了么? 在萧琉璃清冷的目光里,男人又变回了男孩,他有些不安,但仍然不想在这样的少女面前露怯。 这是千百年来男性天生的征服欲,而对于地位高的男性来说,这样的欲望尤其强烈。 更何况他的面前是这样美丽的人,这样的美丽,这样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丽,像宝刀利剑一样劈入脑海的美丽,几乎冲刷掉了他的所有理智。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意识,他是明德帝萧若瑾最年长的儿子,以后天下都是他的,那现在一个女孩为什么不能是他的。 男孩还太小,不明白有些女人是注定得不到的,她们注定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她们自己。 或者说天下的女人都是这样,她们其实都只属于自己,一个女人属于一个男人,这种认知通常都是男人的错觉。 因为他们的自大,或者因为女人刻意做出的假象。 但这位大皇子还不懂,连他父亲深刻的经历也没给他半点教训。 于是他又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见到我竟然不行礼,你是想犯上吗?” 站在门外的瑾仙简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他倒不担心大皇子的死活,但他担心大长公主受到冒犯。 她已经很可怜了,失去了疼爱她的父亲,不得不离开熟悉的家乡,现在如果还要被一个在过去都不配出现在她面前的皇子冒犯…… 瑾仙只是想一想就为她感到难过。 还不等萧琉璃回答,萧羽先动了。 这个瘦弱的,遍体鳞伤的男孩艰难的站起来,以一种笨拙的姿势挡在她的面前。 他当然挡不住,他甚至连站立都很艰难。 但他就是直直的站在她前面,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固执。 萧琉璃有一瞬间在这个男孩身上看到了萧若风的影子,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萧若风也是这样,总爱把她挡在身后,好像打算凭借自己遮挡两个人面临的风风雨雨。 一股子莫名的怒火涌上了大皇子的心头,他几乎忍不住想动手,实际上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忍耐有城府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人挑唆几句就跑来找萧羽的麻烦。 还把萧若瑾的丑闻宣扬的这么大声。 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却听见幽幽的声音传来,是萧琉璃开口了, “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怎么会知道。让我给你行礼?我猜,你也不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大皇子听的一愣,他还没来得及为少女话里的冒犯感到生气,就被她的问题弄昏了头脑,他当然不知道她是谁,所以才想问清楚她的名字。 可是她说的这样理直气壮,好像他不知道她是谁,是一件愚蠢且不可思议的罪过一样。 大皇子又认真看向眼前的少女,她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样子,美得如同出自名师的笔下,可以把所有用来赞美女人的陈词滥调一股脑的扔上去,她全都能接的下。 可最美的是她的眼睛,那是极尽人力天工都无法描绘雕琢出来的一双眼睛。 恍若星光照水,又如落日熔金。 大皇子觉得自己没法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他就要被这双眼眸的美生生憋死了。 他红着一张脸,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样遗世独立的美,这样凶煞逼人的美。 最后大皇子逞强一般地嗫嚅道,“我父亲是当今皇帝,我是他最年长的儿子!” 他身后的小团体倒是已经有人面色苍白,他们不是大皇子这样没脑子的草包,一心以为自己最年长就能继承皇位,所以行事毫无顾忌。 先不说当今陛下正值壮年,想继位不知道要等几个十年。就说皇位的传承也不是看年龄啊,当今陛下排行第三,他是凭年龄吗?他上头没有更年长的吗? 当然有,都死了! 这样的美人还能是谁? 这样一个美的让人几乎无法想象,无法遗忘的美人,这样一个能在皇宫中自由来去,高高在上的美人,这样一个对大皇子说话也理直气壮,看他如同看尘埃的美人…… 还能是谁? 除了镇国昭华大长公主,还能是谁?! 一个贵女双腿发软,当年被废除的公主中正有一个和她家有血缘关系,那位公主的母亲是她的姑祖母。她年幼时还曾见过一位被废的公主,状若疯魔,看不出半点高贵模样,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高高在上的公主尚且如此,她们能好过么? 镇国昭华大长公主的威名是太安帝十年如一日的疼爱铸下的,哪怕换了新的皇帝,人们还是会为冒犯她感到死一般的恐惧。 或者说,生不如死的恐惧。 萧琉璃倒是没有理会后面的人,她早就过了睚眦必报的年龄,反正瑾仙就在门外,他必然会把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萧若瑾,而萧若瑾只要还想和她面子上过得去,就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 于是她只是轻飘飘地说,“那倒是巧了,我的父亲是上一位皇帝,我是他最年幼的女儿。” 说罢,她看也不看还在怔愣中的大皇子,转而看向仍旧挡在她身前的萧羽,她对萧羽温和了很多,轻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萧琉璃,你可以唤我皇姑姑。” 这声皇姑姑一出,大皇子的脸顿时从殷红变得煞白,他后退两步,坐到在地,身后竟没人敢去扶他。 “我叫萧羽……” 只说了这一句话,孩子就像再也支撑不住一样,向前栽倒下去。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倒在冰冷的地上,反而跌进了一个怀抱里。 这个怀抱如此柔软温暖,让萧羽几乎不想醒啦,他下意识呢喃道: “阿娘——” 【我的女鹅,二十多岁看起来十六七岁,三十多岁看起来十六七岁,四十岁五十岁一百岁也不变。 美人是不会老的,她美好了一代人的梦境,还将征服下一代人。 写萧羽的称呼其实很好笑。 萧凌尘:姑姑 萧羽:娘】 第19章 父爱如山不崩不裂 “阿娘——” 萧琉璃手一抖,好像被这称呼烫伤了一样。 她一瞬间想把萧羽甩出去,又想把他抱紧。 此时她竟有种哭笑不得的荒诞不经之感,这是谁和她开的玩笑吗?该叫她娘的孩子喊她姑姑,该叫她姑姑的孩子却喊她娘。 但她到底没有放开萧羽,相反,她轻轻把这个孩子抱了起来。 萧琉璃从来没有抱过小孩子,以至于动作很是笨拙,她小心翼翼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让他更舒服一些。 这个孩子,连昏迷过去都是皱着眉的。 她看着竟有几分心疼。 曾有人说,母亲对孩子的爱来源于孩子刚出生时的一声哭喊和第一个拥抱。 但萧琉璃没有听到过萧凌尘的哭喊,他不是自然出生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太脆弱了,几乎像一个死婴,后来听说萧若风花了好大的气力,才让他发出了微弱的哭声。 萧琉璃也没有抱过他,一次也没有。他出生的时候是她唯一有可能逃走的时候,那时琅玡王府难得看守薄弱,苏暮雨带着暗河闯进来救她,她一心只想逃走,完全没有关注过那个孩子,更别说抱一抱他了。 再见到萧凌尘的时候,他已经三岁了,他不知道她的身份,以为自己的亲娘早就难产而死了。 见到她也只觉得是个比较亲切的亲戚,于是跑过来喊她:皇姑姑。 她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想哭泣却又哭不出来,是她自己放弃了这个孩子,那么她们现在的关系就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萧凌尘来说,他的母亲自始至终都是爱着他的,为了他的诞生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一直都坚定地认为,他是在父母的期待和爱意中降生的孩子,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 而她萧琉璃,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姑姑,只是萧凌尘幸福人生的一个小插曲而已,她喜欢他他当然高兴,她不喜欢她他也觉得无关紧要。 这样无关紧要的关系,既不会让萧琉璃痛苦,也不会让萧凌尘难过。 真是好极了! 但是此时此刻,听着怀里的孩子喊得一声”阿娘“,她竟然止不住的难过,难过的想要哭泣…… 萧琉璃抱紧了萧羽,这让她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安慰,但下一刻,她又开始唾弃自己的卑劣。 她忽然很想见苏暮雨,非常非常想,在任何她感到痛苦或是脆弱的时刻,苏暮雨的怀抱都是她的避风港,苏暮雨沉稳的心跳声都能带走她的所有恐惧。 于是她看也不看其他人,抱着萧羽向外走去。 “瑾仙——”萧琉璃边往外走边唤道,“叫几个太医去琉璃宫候着。” 瑾仙低头称是,萧琉璃抱着怀里的孩子其实是有些吃力的,萧羽哪怕再瘦弱,也是个四岁的男孩,这个重量对萧琉璃来说是不轻的负担。 但瑾仙也看出来,长公主并不想假于人手,所以他也只是不带喜怒的看了一眼院子中的众人,便去找太医了。 小院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似乎变成木头做的人偶,没有人操纵就做不出任何动作。 只有跌坐在地上的大皇子,面色痉挛,止不住得发抖。 琉璃宫是她在皇宫中的宫殿,她在天启城里有一座堪称恢弘到越矩的公主府,同时,在皇宫里也有自己的一处宫殿。 这宫殿原本叫做太清阁,有整整十二重楼,每重楼上又有九重纱幕,是过去皇帝赏景的地方。 站在阁上往下看去,能看到整座天启城如同仰卧的巨人,在日光照耀下伸展,或在夜色笼罩中沉睡。 这座阁楼是整个天启城最高的地方,站在顶端的人能将天启城一眼揽尽,站在阁楼顶端就仿佛站在天下权力的中央,能够将整个天下拥入怀中。 这曾是帝王的特权。 后来被帝王送给了她。 因为萧琉璃小时候实在太脆弱了,脆弱的甚至出不了自己的宫殿,她哪里也去不了。天下那么大,她却只能寂寞的呆在小小的一处。 所以太安帝将当时还是太清阁的琉璃宫送给了她,她寂寞时可以让宫人背着踏上阁顶,将整个天启城一览无余。 太安帝告诉她,尽管她现在只能呆在小小的四角天空里,但仍旧可以向皇帝一样坐拥整个天下! 琉璃宫前放着一块直径十二尺的苍青玉璧,日光闪耀下,玉璧中薄薄的宝光流动,变幻出从赤红到晏紫的不同颜色。玉璧中间有个孔,插入了赤金做的长针,用来计算时间。 这样一块玉璧,哪怕从上面凿下一块玉片,都能作为无价之宝拍出大价钱,但在琉璃宫,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这座宫殿里摆放着数盆近十尺高的红珊瑚树,暖玉制成的地板上铺着白熊毫无杂色的皮毛,四处都悬挂着缀满婴儿拳头大小明珠的纱幕,每一层木制飞檐上都挂着纯金的风铃,不是几枚十几枚,而是用几百数千枚小风铃组成了四面金色长幡。 风吹过去铃铃作响,汇成乐曲。 多少个夜晚她枕着铃声入睡,多少个清晨她伴着铃声挣扎醒来。 然后庆幸自己又活了一天。 萧琉璃走进宫殿卧室,掀开纱幕,将萧羽放在一旁的床上。 她从一只匣子里取来一块不知名的香料,在烛火上点燃了它,一股奶白色的烟气升腾起来,粘稠如羊奶。 萧琉璃轻轻吹出一口气,让乳白色的烟笼罩住萧羽的脸。 片刻之后,萧羽的眉头放松下来,他的脸上浮现出朦胧的笑意,像陷入一个温柔的梦境里。 这种香料叫做“黑甜香”,极其珍贵,拇指大小的一块就能够兑换足以摆满整间屋子的黄金,闻到这种香的人会不受控制的陷入甜美的梦境中。 哪怕你在这时将他凌迟,他都仍然会面带微笑。 不过在这座宫殿里,什么样的奇珍异宝都不显得稀奇。 卧室里的博山炉中焚烧着极其纯粹的龙涎香,这种源自巨鲸的香极其珍贵,万斤大鱼不过能得几斤龙涎,还需要以海水滋养百年方可得到珍贵的白龙涎。 这香料堪称以血养成,因而最上品的香料价格胜于黄金十倍,但在这座宫殿里,弥漫不散的龙涎香气几乎笼罩着整座宫殿的层层帘幕。 不管宫殿的主人在不在,博山炉中的龙涎香是永远不会停的。 萧琉璃顺着台阶往上走,大抵是知道宫殿的主人今日回来,十二重楼上每一层门都是开的,地面上不曾沾染半点尘埃,也没有半个人影。 她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并不喜欢自己的地盘有别的人出现,她也尤其讨厌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所以她宁愿提前把那样东西扔掉。 清风撩起纱幕,露出一排排书架,一卷卷书有序的排列着,画到一半的画摊开着,一切都和六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这是她过去的书房。 再上一层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笙箫鼓瑟,珍贵的乐谱四散,这是她的乐器坊…… 再上一层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裙子,从小到大,从春到秋,看过这些裙子的变化好像就能看见一个女孩慢慢长大的过程,好像参与了她的半生…… 这十二重楼就是十二层的宫殿,记录了她十四岁以前的人生,空气中飘浮着馥郁的香气,这里每一件器物都精美华贵,每一根线条都柔和婉约。 她曾在这里歌舞读书,也曾在这里赏月观星,这里写满了她过去孤独的悲伤,却也承载了她曾经无忧无虑的快乐…… 萧琉璃走过一层又一层的台阶,每一层都是不一样的装扮,每一层都是一样的过往,她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她的脚步却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一路小跑上了最顶层…… 她穿过无数明珠穿成的帘子,她想见的那个人就坐在紫檀木制成的围栏上晒太阳,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显得格外温柔。 萧琉璃从黑暗中穿梭出来,跌进阳光下,扑进他的怀里。 像一只鸟儿飞向天空。 【这十二重楼满满装着亲爹的爱,大概就是,如果你的世界只有这么小小一个,那我就把整个天下装进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只因为我想让我的女儿过得好。 那些看似孤独的过去,其实都有爱着你的人陪在身边啊,有些爱没有说出口,只是因为他觉得为你做这些都是理所应当,不值得说出来。 所以这个时候,真正给了琉璃酱温暖和慰藉的,其实是父亲不曾言说的爱意。】 第20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20 太阳已经西斜,落日的余晖洒满了整个阁楼,阁楼的地板上砌满了青金色的玉砖,在夕阳的照射下如同瓷器般柔润,似乎还有细细的金屑反光。 萧琉璃和苏暮雨一起坐在琉璃宫的屋脊上,看天边的夕阳一点点黯淡,也看地上的人影一点点模糊…… 等他们走下来的时候,萧羽的伤口已经被精细的处理包扎好了,他还在甜美的梦境里昏睡着,无知无觉。 宫中的御医无声的来,无声地去,就像她被看诊过的千万次一样,在睡梦中几乎感受不到痛苦,所以她的卧室里才珍藏着那么多的黑甜香。 苏暮雨看见躺在床上的萧羽,不自觉皱起了眉头,萧琉璃扬了扬眉宇,问道,“看来你知道他是谁?” 苏暮雨点了点头,只用了三个字作为回复:“易文君。” 这三个字让萧琉璃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尽管易文君嫁给萧若瑾当侧室的时候,她人还在琉璃城,可对于这个女人的鼎鼎大名,却一点也不陌生。 回顾今天她听到的话,萧琉璃几乎惊怒道,“她又跑了?!” 苏暮雨担忧地看着她,还是点了点头。 “等等,等等……”萧琉璃以手扶额,“今天谈论的只是宫中的皇子和一些皇亲,知道这件事也不稀奇,还可以控制……” 苏暮雨的神色更显担忧,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但萧琉璃对他了如指掌,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不由往最糟糕的地方想,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不由以手轻抚开始缠绵作痛的额角,她深吸一口气,往最坏的地方猜测, “这件事……总不会人尽皆知了吧?” 苏暮雨仍旧不说话,只是熟练的帮她按摩额头,这已经是一种默认了。 萧琉璃面色冰冷,她怒到极致的时候反而会极其安静,只是紧紧抿着嘴,柔润的面颊边带出一道锋利的线条。 那是因为她正咬紧了牙齿。 骤然间,萧琉璃掀翻了她面前的桌子,桌面上玉质的茶盏摔得粉碎,声音传到宫殿外,守在宫外的侍女顿时跪了一地。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萧琉璃气的浑身发抖,苏暮雨从没见她这样生气过,哪怕是当年那件事,她感到更多的也是伤心难过,而不是此时此刻的愤怒和屈辱。 她并不为萧若瑾生气,他当然不配,她也并不是为萧羽,她们毕竟今天才见面。 “这简直是把皇室的脸扔到地上丢尽了!”萧琉璃咬牙切齿地念叨,“叶鼎之!易文君!” 如果这两个人真的出现在她面前,萧琉璃恨不得把这两个狗东西大卸八块五马分尸千刀万剐。 而后,她又毫不客气的唾骂道,“萧若瑾这个废物!” 她生气的样子也很迷人,因为愤怒而嫣红的面容有一种惊心动魄的艳丽,胸口起伏之间更显妩媚。 但苏暮雨此刻关注不到这些,他更关心她的柔弱的身体。 果不其然,萧琉璃刚说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的身体经不起大喜大悲,自然也经不起怒火的捶打。 苏暮雨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又赶忙为她调理真气。他完全没有想到殿下会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但他现在已经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在当时冷眼旁观了,干掉叶鼎之有点困难,但顺手戳死一个易文君还是没问题的。 要是当时易文君就死了,殿下现在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 萧琉璃慢慢冷静下来,苏暮雨随手拉动了一道纱幕,守候在宫殿外的宫人鱼贯而入,熟练的收拾残局,又摆上全新的桌椅茶盏后,迅速退去。 全程无声无息,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萧琉璃转动着拇指上龙血翡翠制成的扳指,她清楚这件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单靠一个叶鼎之,就是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直接把易文君带走,除非他突破了神游玄境。 当年萧若瑾还是景玉王的时候他就没能成功,现在他都当上皇帝了,总不能比过去还废物吧? 这件事后面绝对还有人掺和,要么是天外天那群北厥余孽,亡北离之心不死;要么是百里东君那根搅屎棍,一心只想成全兄弟,却不带半点脑子。 他也不想想,想把易文君弄出去,方法多的去了,何必偏要搞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全天下都知道皇帝头上带了绿帽子,把皇室的脸丢尽了,就是她都嫌丢人,更别提睚眦必报的萧若瑾,他连这都不计较那就是圣人了。 萧琉璃知道:萧若瑾,易文君和叶鼎之三个人之间就是一笔烂账,根本盘不清楚。 当年易文君叶鼎之早有婚约,但叶家被满门流放,只有叶鼎之逃出生天,所以后来,哪怕易文君和作为景玉王的萧若瑾再定下婚约,也还是一心想和叶鼎之私奔,这两个不知道多少年没见面的人,一见面就定下了终身。 可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就胜却人间无数……个屁! 说难听点,萧若瑾就是再好色,再不要脸,他能跑去跟易卜说,我看上你闺女了,要娶她做我小老婆? 他但凡敢直截了当地说,他父皇就敢直截了当地让他滚! 这两个人地联合说白了是隐宗向景玉王投资,而景玉王给隐宗一个保障。甚至牵这个头的都是隐宗的宗主易卜,否则萧若瑾娶谁不是娶,娶她易文君还不如娶洛青阳呢! 结果她在婚礼上逃跑,把萧若瑾的脸丢了一地,所以登基之后,萧若瑾也毫不客气报复在了隐宗身上。 原本失去暗河的隐宗就相当于断去两臂,萧若瑾上位之后,隐宗基本上就名存实亡了。 他萧若瑾亲兄弟都照杀不误,更何况是让他丢脸的老丈人,留着易文君还是因为有萧羽的原因。 结果易文君就像一点教训也没得到一样,又跑了,为了爱情,之前不管亲爹,现在也不管儿子,可真是位女中豪杰。 她怕不是心里想着:亲爹早晚要死,儿子还能再生吧! 萧琉璃几乎刻薄地想到,实话实说,她对易文君的行为持冷漠态度,不认可但也觉得和自己无关。 毕竟作为一个人,有追求自由的权利,作为一个女人,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力。 易文君在身为女儿,妻子,母亲之前,首先是一个人,一个女人,她想去追求自由和爱情,无可厚非。 像易文君这样能够舍弃的这么干脆利落,一心追求自己所求的奇女子,也是天下少见。 虽然她把祸事都留给了自己的亲爹和亲儿子,但好歹也不是留给她萧琉璃啊,她自然犯不着去唾弃她。 可现在,这个蠢货把这种丢脸事弄得人尽皆知,是丢了整个皇室的脸,而她萧琉璃,正是皇室的一员,还是最显贵的一员。 她之所以在哪儿都能活得好,靠什么,不就是靠她在朝堂上之前有个皇帝爹,现在有个皇帝哥哥,在江湖上有两个神游玄境的师傅和一大群暗河从良的杀手吗? 她在朝堂上的显赫的地位都是来源于帝皇,只要萧若瑾不和她有利益冲突,那谁和萧若瑾有冲突,就是和她有冲突。 她是个彻彻底底的保皇派啊! 想逃跑就不能来个假死吗?她就不信,一大群人能帮人逃跑,不能让人假死消失。 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啊,真当萧若瑾多稀罕易文君吗?以前是为了隐宗,现在隐宗没都没了,留她也只有好看的份! 总不会真有谁觉得,萧若瑾对易文君是真爱吧! 【萧琉璃:控制自己,控制自己,控制不住了,三个蠢货智障…… 苏暮雨:谁惹殿下生气,想办法干掉谁…… 对于易文君,实在难以点评,其实原着里也很离奇,她都跑了两次了,萧若瑾还迎回来供着,连无心这个真正无辜的人都有不少人迁怒,易文君这个明面上的罪魁祸首,居然还能活得这么好,甚至还能罚跪萧羽。 也是离谱,莫不是萧若瑾对她真是真爱?不然得漂亮成什么样啊,在世海伦了。 不过没办法,我的文里女主最好看,易文君就没那么好待遇了,起码洛青阳是无了。】 第21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21 萧琉璃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已经如此了,接下来也就两条路,要么萧若瑾下手利索点,暗中把这两人处理掉。 人死了,绿帽子就算还戴在头上,起码心里舒坦点。 要么萧若瑾干脆大度点,放这俩人远远地去过日子,倒也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天下人都知道他这绿帽子顶头上去了,当全世界都知道你很丢脸,那你也许就……更丢脸了…… 萧琉璃自己都劝不了自己,换她她也忍不下这口气! 怕就怕萧若瑾想弄死这俩人,没本事,想劝自己咽下这口气,又没肚量。 最后在沉默里变态,干出更丢人的事情来。 萧若瑾应该干不出来吧?应该…… 萧琉璃的额角又痛起来,让她莫名有种想喊剪秋的冲动,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委屈的冲苏暮雨撒娇, “暮雨,我头好痛。” 苏暮雨将她抱进怀里,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用手轻轻按压她头上的穴位。 萧琉璃把头埋进苏暮雨的怀里,发脾气耗费了她相当大的精力,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启程回琉璃城去,离天启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苏暮雨看她昏昏欲睡,动作越发轻柔,但想起刚刚萧琉璃暴怒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道, “殿下,需要去查查易文君和叶鼎之这二人的住处吗?若是暗中动手,暮雨有自信将两人一并拿下。” “算了,没必要。”萧琉璃闷闷地说,“这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什么挽回的余地了,我才不要你出手,去给萧若瑾那个废物收拾烂摊子呢!” 说完她又像个小孩子一样嘟起嘴巴,“明天一早我们就回琉璃城,天启这个地方现在变得一点也不好了……” “好…好……”苏暮雨温柔得轻拍着她的背,像在哄年幼的婴孩睡觉,“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家,家里大家都很想你……” 忽然,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轻声问道,“那殿下要带他一起回琉璃城吗?”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睡在一旁的萧羽。 说到这,萧琉璃的心情低落了一瞬,她整个人缩进苏暮雨怀里,像一只怕冷的小猫,在冬天蜷缩着睡在熄灭的火炉里一样。 她低声说,“他刚刚,喊我阿娘……” 苏暮雨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继续轻轻安抚怀中陷入茫然的女孩。 他知道她的痛苦,她的迷茫,她的无从选择…… 所以他尊重并遵从她的每一个选择。 萧琉璃有些迟疑,在萧若瑾,易文君,叶鼎之这三个人扭曲复杂的关系里,萧羽是最无辜又最可怜的那一个。 就像在她和萧若风扭曲污浊的关系里,萧凌尘也是最无辜最可怜的那一个。 但萧羽比萧凌尘还要可怜,凌尘好歹有非常爱他的父亲,还有印象中早早死去,但一直爱着他并将永远爱着他的母亲。 等到某一日,也许她们都能释然后,他还会有非常爱他的皇姑姑。 但萧羽什么都没有,他的母亲直接放弃了他,于是他知道自己是不重要的、不被母亲爱的孩子。 他的父亲无视他,视他为耻辱,于是他知道自己是被迁怒的,不被父亲爱的孩子。 而现在,萧琉璃有些愣神的想,她要向他伸手吗?她能给他想要的吗? 她之所以对他生出怜悯之心,也不过是因为他和自己、和萧凌尘相似却更为可怜的遭遇。 她将自己那不能、也不敢传递给萧凌尘的母爱漏出了几丝给萧羽。 可这对萧凌尘不公平! 对萧羽也是! 更何况,萧羽的萧,是萧若瑾的萧啊…… 萧若瑾的儿子,和她一起回琉璃城,先不说萧若瑾愿不愿意,就说影响上…… 片刻之间,无数思潮从萧琉璃脑海中涌过,最后,她轻轻摇了摇头, “琉璃城可以有姓萧的孩子,他会是琉璃城未来的主人,但这个萧,不能是萧若瑾的萧……” “更何况……”萧琉璃轻声说,“萧若瑾大概也会担心,我手握着一个姓萧的男孩,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吧!” “暮雨觉不觉得我很虚伪?救了他,却又不救到底。”萧琉璃突然抬头看着苏暮雨的眼睛,问道。 苏暮雨低下头,看着怀中女孩的眼睛,她的睫毛很长,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在她的睫毛上,在明净的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谁能把谁救到底,有殿下今日救他,他之后在皇宫的日子都会好过不少……” “更何况……” 苏暮雨突然低下头,去亲吻她的眼睛,她的瞳孔里像是有软软的春水在流淌…… 在苏暮雨的心里,他的殿下其实还是个小女孩,尽管她那样多变,有时娇憨,有时野蛮,有时体贴,有时尖刻,有时端庄,有时妩媚…… 有时像只高傲的猫,就算你用最大的善意对她,她仍旧会在吃完你给的东西后傲然离去,完全不把你当回事。 有时又像只狡猾的狐狸,把你的失落你的不甘察觉的清清楚楚,在你最悲伤最需要她的时候悄然而至,于是你从此就被她牢牢掌握在手心里。 可她其实只是个脆弱的女孩子,或者说每个女人心里都藏着一个这样脆弱的女孩子。 她的娇憨、野蛮、体贴、尖刻、端庄、妩媚都是表象,她傲然离去的时候其实想让你追上来,她悄然而至的时候其实也期待你亮起的目光…… 她需要你尊重她,陪伴她,认可她,保护她,信任她、爱她…… 如果你没有做到其中任何一点,那以后她在你面前就不会再是脆弱的女孩子,只会是骄傲的女人。 而何其庆幸,萧琉璃在苏暮雨面前,总是脆弱的女孩子。 苏暮雨忽然意识到:她原来有这么爱我啊! 苏暮雨又忽然想到,原来我有这么爱她啊! 他虔诚的亲吻她的眼睛,像是在膜拜一生唯一的信仰,他轻声说道, “更何况……有时候,我也会想,要是殿下只救过暮雨一个人……就好了!” 那样苏暮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告诉所有人:全天下我最爱你,没有一个人对你的爱,能够超过我。 他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依偎在一起,好像全世界的黑暗和寒冷都被抵挡在外。 萧羽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阳光穿过了层层纱幕,透进来时只剩些许。 他睡了一个很好很好的觉,做了一个很好很好的梦,仿佛躺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从此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他…… 他已经两年没有睡得这么好过了…… 身上的伤口已经不痛了,只是微微发痒,太医们给他用的伤药都是最顶级的,一夜过去,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 萧羽回过神来,忽然跳下了床,他想去找昨天见过的那个女人。 那个不是母亲,却比母亲更温柔,更好的女人。 他朝宫殿外跑去,殿内空无一人,殿外,瑾仙带着宫人静静地等候着。 他看见气喘吁吁跑出来的萧羽,平静地说,“大长公主已于今早离开天启。” 看着萧羽一瞬间黯淡的眸子,他又补充道,“公主特许七皇子,可居住在琉璃宫中,且托在下,多多关照您。” 萧羽愣在原地,不再说话。 身后,风吹起帘幕,柔软的轻纱拂过他的手背,像那双温柔的手,像那个温暖的怀抱。 【好了,萧羽初见cut,没有带小羽毛离开,带回去就是彻底的母慈子孝了,以后琉璃城就是赤王党,不方便搞其他两个侄子。 留小羽毛在琉璃宫里生活十几年,穿过一重重阁楼的时候,就像见证了一个女孩过去的半生,小男孩怎么抵抗得了,肯定要沦陷啊。 至于大皇子他们那群人没说怎么解决,反正以后萧崇最年长了。 终于快要到琉璃城了,我要搞大苏!】 第22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22 叫卖声充斥着长街,商铺勾檐相连,这便是囊括整个淮南之地,尽显繁华本色的琉璃城。 酒招在高阁处飞扬,远处凤凰池上轻舟划过,行人比肩接踵,这座城池的繁盛与美丽,甚至不输于作为帝都的天启城。 夕阳半落在凤凰池上,放眼一片水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层碎金。整个琉璃城朦胧在雾气一样的夕阳里,隐隐可以听见远处高台上敲击云板的苍苍声。 这种云板只在两种情况下会被敲响,一是这座城池的主人离去,二是她终于回到这里。 苍苍的云板声在三年前响了一整天,三年后,它终于再度响起。 这座城池的主人,终于回家了。 一辆四马并驾的王侯豪车驶进了城门,瑰丽奇艳,在夕阳下更显得光彩夺目。 香车停在了城主府的门口,骄傲的驾车宝马忽而恭敬温顺,整齐地微垂下头颅。 雕花车门从里面被缓缓推开,苏暮雨从车上跳下来,静静的站立等候在一旁。 萧琉璃探出头来,在薄薄的夕阳和浅浅的夜色之中,她那动人心魄的容颜一瞬便照亮了整个天地。 她将手伸向苏暮雨,等他搀扶她下车。 正在此时,一双大手突兀的插在他二人之间,竟直接一把环住她的腰,将她半举起来朝里走去,吓得她惊呼一声,又立刻没好气地低喝到, “苏昌河——” “哈哈哈——” 抱着萧琉璃的男子爽朗的笑出声,这是个非常英俊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张线条清晰的脸,高挺的鼻梁深陷的双眼,两道浓黑的眉毛,笑起来带着种让女人痴醉让男人胆寒的邪气。 他正是昔日暗河的大家长,如今琉璃城的二城主——苏昌河。 苏昌河听到怀中女子的怒喝,也没有把她放下来的意思,相反,他把她举得更高了一些,大手牢牢抓住她的腰,然后就这样半抱半举着她,转了几个圈。 转完后也不肯放下她,轻轻掂了掂后,然后这个人尽皆知的无利不图,诡计多端,阴晴不定,争强好胜,老奸巨猾的英俊男人扬了扬眉毛,点评道, “胖了呀!” 萧琉璃当即挣脱他的怀抱,然后一脚踢向他的小腿,狗东西,她可以说自己胖了,但别的人绝对不能说她胖了! 这样没什么力道和速度的一脚,苏昌河当然能轻易躲开,但他动也不动,任萧琉璃踢上去之后,立刻哭丧着脸又把她抱起来。 “痛死了痛死了,人没胖人没胖,我瞎说的,就是脾气和以前一样大……” 萧琉璃刚刚降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她拽着苏昌河的耳朵,超凶的质问他, “你说谁脾气大呢!?” “谁应我就说谁,你看看,凶成这样还不承认……等等,等等,我胡说的,再扯耳朵要扯掉了……“ 苏昌河又很快向她认输,告饶道:“是我脾气大,是我特别凶……” 话音未落,他趁萧琉璃面露满意之色时,用力亲在她的侧脸上,亲完还不忘用牙齿轻轻咬上一口,在白皙娇嫩的皮肤上留下淡淡的齿痕。 “苏昌河!” 怀里的女孩又张牙舞爪的向他袭来,恶狠狠地瞪他,表情生动,刁蛮凌厉的像只小狮子。 苏昌河却哈哈大笑起来,任她掐他的脸,扯他的头发,只是又把她掂了掂,看她吓得立马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又立刻笑眯眯地去亲咬她另一边脸。 咬完后又狠狠亲了亲她,才笑着说,“现在看起来活泼多了,在青城山那鬼地方呆了三年,我们珍珍瘦了不少,还憔悴了……” 说着他抱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才吐出心里的真实所想,“瘦了,还憔悴了……” 萧琉璃这才稍稍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用头去撞他的额头,哼哼唧唧骂道,“狗东西……” “我哪里狗了……”苏昌河立马表情夸张的喊冤,把脸凑到她面前,说道, “你看,你看,你去青城山那三年,我是吃不好又睡不好,生怕那群牛鼻子少你吃穿,天天念经把你超度了,我担心你担心的都快瘦脱像了……” 萧琉璃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脸,一口也咬了上去,咬的动作很轻,但她故意做出恶狠狠的表情,还磨了磨牙,瞪着苏昌河,说道, “总这么爱咬我,不是狗东西是什么,被咬的滋味不好受吧!” 苏昌河愣了愣,停在原地,看着怀里的女孩。 萧琉璃有点莫名其妙,又莫名有点慌张,担心他故意捉弄她,但想到自己刚刚才回来,咬他的力度也不大,就理直气壮地说, “你咬了我两口,我就咬了你一口,我还亏了好吧。” 苏昌河听了她的话,好像才反应过来,立刻两眼放光的把另一半脸凑过去,兴致勃勃地说, “有道理啊!珍珍,这边再来一口,咬的时候用力点……” “狗东西!” 萧琉璃恼羞成怒地叫他,于是这个人就又一副我让你咬了是你不动,你亏大了的表情,看得萧琉璃又忍不住伸手去拽他耳朵。 他们俩一路打打闹闹穿过曲折的登山回廊,跟在后面的苏暮雨和苏昌离低声絮语,也忍不住轻声笑起来,整个园子里温馨又快活。 正在说话的苏暮雨忽然停顿了一下,只觉得这样好的时光,要是能永远停止在此刻就好了…… “雨哥,青城山的道士真的没有不给殿下饭吃吗?殿下怎么瘦了这么多……雨哥,你在听吗?” “嗯?什么,你想吃我做的饭?”苏暮雨回神问道。 苏昌离面色僵硬,双眼一黑,立刻去追前面的殿下和大哥。 好像所有人都担心青城山的道士不给萧琉璃饭吃一样,晚饭异常丰盛,半点不亚于皇宫的宫宴,如果算上食材的新鲜和珍贵,甚至比宫宴更胜一筹。 开胃菜是暖身的雪玉汤,青瓷小盏里盛着熬的雪白的汤,每盏汤中一条雪白的鱼肚配上一朵珍菇,这道汤不是用来喝的,而是只吃上面那一朵吸满汤汁的珍菇,鱼汤的鲜美都被锁进了珍菇里,不带半分腥腻。 接下来是名菜衣冠蟹,秋天正是吃螃蟹的季节,三尺大的青铜盘中铺满了冰,冰上卧着一只大蟹,这只蟹盘起八足还有三尺见方,要是伸展开来,恐怕有整张桌子那么大。 巨蟹坚硬的壳早已被利刃划开,里面白色的蟹骨围成一个个小格,每个格子里都是一道不同的蟹肉菜。 接下来是蜜炙的云腿,摆在淡青色的碟子里,醉鸡和青莴苣则盛在了玛瑙色的碟子中。 玉碟依次摆上,还有宁波油浸糟白鱼鲞、苏州风鸡、芙蓉肉、杨公圆、珍珠团。 然后是摆好的冷盘,鱼生以三种不同的鱼肉片捏成鱼条,一层黑红一层金黄一层雪白;鲜鱼籽是老黄玉般的颜色,一颗颗如同珍珠般垒起在薄荷叶上。 最后是鱼翅炖成的拔霞供,和一碗龙须面。 乳白色的浓汤上飘着几圈金黄色的油花和青绿色的葱末,汤中一卷玉白色的龙须面,盛在一个雕花的琉璃盏里。 浓汤里的配料还有鲍鱼片、海参丝和红蟹膏,龙须面煮过后略呈半透明状,异常爽滑。 萧琉璃对前面的菜都只是试探性地动了几筷子,她吃过的山珍海味太多了,这些菜固然有不少精致巧思,但对于她来说也就这样。 倒是最后一碗龙须面,她全都吃完了。 面的味道很不错,是苏昌河做的,面团大概是苏昌离和的。 苏暮雨厨艺特别差,做出来的东西和用来审讯的毒药没有区别,而苏昌河比他好一点,虽然他也只会做龙须面。 在三年前萧琉璃离开琉璃城的时候,时间太仓促,来不及备膳食,是苏昌河下厨做了一碗面,所以三年后,她回到家,苏昌河又下了一碗。 告诉她:欢迎回家。 也是在问她:我很想你,今晚可以来见你吗? 萧琉璃用银嵌象牙箸挑起面条,把它吃完了。 【大苏:欢喜冤家,喜欢她就忍不住想欺负她。 大苏做面条就和妃子给皇帝送汤一样,是在隐晦的问皇帝: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女鹅把面吃完就是回复他:可以呀】 第23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23 苏昌河来的时候,萧琉璃已经睡着了,她穿着单薄的绫子睡裙,窝在铺满皮毛的软榻上,遮不住的冰肌玉骨。 她大概是想等苏昌河的,但是苏昌河一个人管理着整座琉璃城的内务,事情实在太多了,而她一路上又舟车劳顿,实在太累太累,忍不住就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孩子似的蜷缩了起来,像一枚玉白色的茧。 苏昌河走近才看见,软榻一旁的桌子上摆了好几瓶酒,有琥珀色的“玉髓烧”,透明的“干烧春”,紫褐色的“鸳鸯血”,青绿色的“石冻春”…… 她大概是想和他一起喝酒的,他们已经三年没见了,萧琉璃总会觉得苏昌河有点陌生。 和苏暮雨不一样,同样是三年未见,她对苏暮雨只有想念。 苏暮雨像是她的影子,他哪怕不在她的身边,也一直在她心里,他一直都陪着她。 但苏昌河不同,他们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熟,在萧琉璃心里,他们之间只能算上是利益关系,最多是在肉体欲望下衍生出了为数不多的男女之情。 和酒肉朋友没什么区别。 所以三年未见,她见到苏昌河的一瞬觉得他有些陌生。 这种陌生感很轻易就被苏昌河察觉到了,所以他不动声色的用拥抱、亲吻、咬痕和一碗龙须面来拉近距离。 同样,萧琉璃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准备了不少好酒。 关系疏远的人总能靠一起醉酒快速熟悉起来,更别说是三年未见的男女,在酒精的刺激下,一夜过去,他们又能像三年前一样熟悉了。 但苏昌河并不想这样,所以他有些庆幸她此刻已经睡着了。 苏昌河轻轻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翻身上床,坐在一旁看着她。 这个介乎孩子和妇人之间的女孩,睡着的时候容颜似乎稚嫩了很多,让他忽然想起他们的初见。 没人知道,其实苏昌河遇见萧琉璃,比苏暮雨更早。 连萧琉璃自己也不知道。 苏昌河还是暗河无名者的时候,就来过天启城不止一次。 天启城繁华热闹,楼阁勾连锦绣如云,美女行列而过,堪称天下第一的富贵乡,它是整个北离权力的中心,无声无息时亦有雷霆震怒。 不过这和一个杀手没有关系。 杀手是无所谓去哪里的,反正他呆在哪里都只是为了杀人而已。 荣华倏忽而逝,往事如烟尘,来世如梦幻。 而现世,现世是血河。 那时苏昌河在天启执行一个暗杀任务,麻烦的任务对象一整晚都呆在“爱晴楼”里,数不清的女人围绕着他,让苏昌河一时不好下手。 毕竟这个任务要求对象死的无声无息,最好看上去像一场意外。 那时苏昌河还不明白,为什么都决定要杀人了,还要搞得看上去像意外。每个人的仇人不就那么几个,是谁动的手大家心里都该有数。 后来他才知道,操纵着暗河这条河流流向的人是高坐在皇朝顶端的帝皇,弄得像意外反而是为了保留更多人的性命。 毕竟,皇帝要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已经是对他家人最大的仁慈了。 当然,当时的苏昌河还想不到这些,他只觉得烦闷,谁饿着肚子在屋檐上蹲了一整个晚上都会觉得烦闷。 苏昌河抬了抬头,活动了一下肌肉,他要保证自己的身体机能始终维持在巅峰状态,这样才能在一击必杀后迅速遁去。 就是这一抬头间,他忽然看见了一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在天启城最高的宫殿上,她很是艰难的爬上了屋脊,动作笨拙地像刚刚出生,还控制不好四肢的小猫。 她好不容易才爬上去,然后踮着脚尖走上屋脊尽头细如孩子手臂般的屋檐上,接着坐上去,抱着双腿抬头发呆。 苏昌河有些傻眼,他自然知道这个女孩是谁,能出现在琉璃宫还这么大胆的女孩子只有一个,当今陛下的掌中奇珍,冠上明珠——昭华公主。 因此他只觉得头疼,琉璃宫是天启城最高的宫殿,在上面能清晰看到整个天启城,那位公主一低下头就能看见同样站在屋檐上的他,那他还暗杀个屁呀! 但要说对公主动手,他苏昌河要有这个胆子这个本事,早就直接干翻暗河,自己当家作主了。 暗河已经是高难度副本了,没必要手动调成地狱噩梦级。 于是苏昌河只能求神拜佛,拜托这位公主呆腻了早点下去。 一个杀手,求神拜佛,如果主人公不是苏昌河自己,他能笑一个时辰不带停的。 但主人公是他自己,那就一点也不好笑了。 太阳慢慢升起来,初升的光辉极为柔软,把整个天启城照的闪闪发光。 公主殿下突然站了起来,一动不动看着太阳升起的方向。 破案了,这位小公主闲着没事干,爬屋顶上看日出来了。 苏昌河只觉得无奈,有的人饿着肚子趴屋顶上一夜,只为了杀人活命,有的人嫌自己活得太快乐,一大早爬上屋顶看日出。 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真就比人和狗的还大! 现在他只能继续祈祷这位公主看完就快点下去,免得皇宫的护卫都被她吸引出来,那他别说完成任务,能保住小命就是三生有幸了。 阳光终于洒满了整个天启城,金色的光辉笼罩住了这位公主殿下,苏昌河看清楚了她的面孔,一时间有些惊诧。 倒不是因为美丽,当然多少是有些这个原因在里面的。但毕竟她这时候还太小了,连十岁都没有。 虽然说美人各个阶段都有不一样的美,并且苏昌河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她长大之后绝对是个绝世大美人,能够压得同一个时代,甚至接下来好几个时代的绝色美人抬不起头来的那种。 但她现在到底太小了。 就苏昌河如今十四五岁的年龄,更能够欣赏腰细腿长胸大的大姐姐的美。 但莫名的,这位公主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就是很吸引他。 后来苏昌河才意识到,他只看了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住的,是她身上那种飘忽不定的气息,就像是……随时就会飘散的烟,薄脆的琉璃、孤萤、烟花……还有他自己…… 苏昌河第一次见到萧琉璃时,从她身上感受到的美,不是男孩从女孩身上感受的美…… 而是一种更难以捉摸的,仿佛不系之舟的美,如同无根之木,又如空中楼阁…… 能够打动一个不知前路不知归途的人的,是另一个不知前路不知归途的迷茫的人。 苏昌河被自己这种莫名的想法逗笑了,他苏昌河只是个惨兮兮的杀手,当然不知前路不知归途。 但那位站在宫殿上的是谁,太安帝最心爱的小女儿,为了这一个女儿能杖杀妃子,废掉其他女儿的那种。 人家前面那是康庄大道,后面那是金窝银窝。 本来这事想想也就完了,苏昌河也不觉得自己以后还能和这位公主见面,如果这次运气好能活下来,之后想起来也就是觉得倒霉和好笑。 但下一刻,苏昌河惊呆了! 站在屋脊上的萧琉璃,迎着初升的太阳,一跃而下。 像是渴望拥抱天空却又没有翅膀的鸟儿,她直直的坠落下去。 【大苏:我什么人,公主什么人,我下一秒可能就没命了,公主还活得好好的呢! 女鹅:i jump 大苏:惊呆了! 女鹅其实很孤独啊,她不知道剧情,只知道自己穿越到古代,并且还在一个武侠世界身体病弱,随时可能会死。 女鹅:今天跳下去,明天开新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第24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24 女孩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跃而下,像翅膀断裂的飞鸟,仿佛要被光潮彻底吞没。 那一瞬间,苏昌河又体会到了那种美,那种叫人窒息的,刹那之间的美,和永恒无缘。 他来不及思考,将轻功运转到极致,朝那座宫殿,那个女孩飞奔而去。 其实这个时候苏昌河应该快点逃跑的,这时他逃走的最好机会,等一会小公主真摔死了,那等待着整个天启城的都将是帝王的暴怒。 他这个可怜的杀手如果不早点逃跑,在这样的愤怒中,十成十留不下全尸。 但苏昌河没有逃走,相反,他放弃了隐蔽,想去接住那个下坠的女孩。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可惜,长大之后会那么美那么美的女孩子,如果没有活到长大就死去了,那也太可惜了一点。 也许是因为可怜,这样一个活在万众瞩目之下的女孩子,如果一个人悄声无息地死去,那也太可怜了一点。 事后苏昌河想出了大堆大堆的原因和借口,来证明自己当初救人是充分考虑了各种因素后,最恰当最合适的做法。 但其实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有想,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只是……只是不想让那个女孩死去…… 看到这么孤独的人,这样孤独地死去…… 就好像看到了有朝一日自己的死一样…… 也……太令人难过了吧…… 苏昌河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自己能够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能够超越光明吞噬黑暗的速度,这样他就能够从死亡手里夺走那个女孩,从命运手中抢回可悲的自己! 苏昌河落在皇宫围墙屋檐上的时候,小公主已经坠落了下去,她好像注意到了他,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 但苏昌河清晰地看见,那个飞速下坠的女孩,嘴角带着幸福的笑。 好像她奔赴的不是死亡,而是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 苏昌河停住了脚步。 小公主当然没有死,她被另一个少年接住了。 那是个分外清俊的少年,看起来也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眉眼细长,目光润泽,他穿着一袭青衣,有一种清淡如竹的气质。 苏昌河莫名觉得这个人和自己八字不合。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整个人贴在宫墙上,把敛息术运转到了极致。 能够被太安帝派来保护心爱女儿的,绝对不是普通人物,他现在靠得这么近,只要被这人发现,一场恶战绝对少不了。 在皇宫开战,胜率是百分百的三七分。 少年七步之内,他苏昌河血溅三尺。 但下一秒,这个少年的注意力就完全被吸引走了。小公主从他的怀抱中跳出来,狠狠的踩了他一脚,生气地说, “洛青阳,你干什么!” 洛青阳有点怔愣,他躲也不躲,就老老实实被她踩上一脚。 在萧琉璃眼里,这个被父亲派来保护她的少年总是有点呆呆的,她拿这样的人没什么办法,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人觉得他就是块木头。 木头呆呆地回答她,“我不接住你,你就要死了……” 萧琉璃更生气了,她的面色酡红,不知道是因为病弱还是因为生气,她说话的时候还带着轻微的喘息。 “难道你接住我,我就不会死吗?” 小公主微微哽咽,她的嘴唇被自己咬的红润,眼睛像点漆一样黑,却蒙上了淡淡的水汽,仿佛弥漫着春山雨后的薄雾,她带着哭腔说, “我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决定跳下来,在阳光里死去的……” “现在我的勇气已经用完了,不敢再跳一次了。但要是我之后一个人在黑暗里,孤零零的病死了,那还不如现在死掉呢!” 萧琉璃难过的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狠狠的瞪着洛青阳,眼神倔强又悲伤,让苏昌河不知道为什么也难过起来。 这一刻苏昌河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子是真的很漂亮,她生气又悲伤地哭起来的时候,泪水润湿了脸颊,像是洗去了美玉上的尘埃,让她稚嫩的容颜一瞬动人心魄起来。 好像这具娇小的身体里,隐藏着一个成熟的,痛苦的、孤独的灵魂。 苏昌河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既想为她擦去泪水,又想狠狠欺负她,让她一直哭个不停。 当然,也不能欺负狠了,让她真的生气难过…… 苏昌河脑海中天马行空的想着,他现在倒是不觉得他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那时候他还太年轻,不明白很多事情。 他不知道,太好的东西就是毒药,因为很多人是无福消受的,你的福薄,而那东西太好,你根本受不起。 他也不知道,男孩如果开始幻想和一个女孩的未来,就意味着他开始陷入了一个漩涡,如果不及时抽离,就一辈子也逃不掉了。 那个时候苏昌河还太年轻,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这个小公主哭起来可真好看,比全世界腰细腿长胸大的漂亮姐姐都好看一百倍。 她们根本没法和她比。 洛青阳的话打断了苏昌河的思绪,这个少年沉默了很久,平静地回答道, “如果你死掉的话,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会死的……” 所以你并不会寂寞的,孤零零地死去,起码我会陪着你…… “他们死的时候我已经死了,难道我顾忌着他们,连死的权力也没有了吗?”萧琉璃愤怒的打断了他的话,她完全误解了洛青阳的意思。 她看起来更加生气了,瞪着洛青阳的眼神像是想要咬他一口,或者再踩他一脚。 洛青阳又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哄小女孩,或者说他接触到的女孩屈指可数,除了师妹,就是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 师妹温柔,乖巧,听话,从来不会发脾气,沉默的像一道剪影。 而公主殿下刁蛮,任性,倔强、古灵精怪,鲜活的像一轮太阳。 那样肆无忌惮的照亮了他阴沉沉灰扑扑的生活。 但这样明媚耀眼的公主殿下,实际上身体脆弱的像是春日的薄冰,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甚至哪怕不去触碰,也早晚会融化消失。 洛青阳像是被她的悲伤感染了,也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又说道, “殿下去世的话,陛下会很伤心的……” 萧琉璃沉默了,她的怒火消散了一大半,但还是轻轻地回答, “不会的……父皇……会伤心一段时间,然后他就会忘记我的……他还有很多很多女儿,乖巧、听话、健康……不会让他难过……” 但她们都不是你,苏昌河在心里默念道,其他人都不是你,那么有多乖巧、听话、健康都没有用。 下一刻,他听到这句话被说了出来。 从洛青阳的嘴里,“她们都不是你!” 洛青阳很认真的说,“你死去我会很难过,再认识多少个漂亮、活泼、鲜亮的女孩子,我都还是会很难过!” “所以陛下也一样,陛下爱你,所以他不会只伤心一段时间,他会伤心很久很久,就像我一样!” 萧琉璃惊讶的看着他,“就像你一样?” 洛青阳突然愣住了,他的脸忽然红了起来,红成一整片,他不说话了。 小公主在这种气氛下也不说话了,她也脸红了。 苏昌河趁这个时候悄悄的离去了,从这一刻开始,他决定自己要讨厌洛青阳一辈子。 任务最后没有失败,在对洛青阳的厌恶之下,苏昌河有如神助,行云流水一般收走了目标对象的生命,又火速逃离了天启城。 那个清晨的故事被他深深埋藏在了自己的心里,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苏暮雨和苏昌离。 只是他仍然时不时会想起那位哭泣着的小公主,想起她藏着春雨和薄雾的眼睛,想起她说的,想要死在阳光之下。 苏昌河有时候忍不住想,大概只有像小公主那样,每天都生活在阳光之下的人,才会希望死亡也能死在阳光之下。 死在阳光下,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而活在阳光下,对于一群杀手来说,更是一件幸福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昌河想做到这件事,也许是因为那个清晨,那个女孩恐惧又坚定的一跃,让他燃起了莫名的野心,他忽然想去做这件事。 想带着这条只在黑暗中流淌的河流,流入阳光之中。 想站在阳光下,再见她一面。 如果可以,她最好是笑着的……她笑起来,一定比哭起来更好看! 苏昌河心大,命却穷。 他想要的东西还难如登天,他非想要,就只能赌上命去争。 他本来也做好了拿命去争的准备。 但是最后,当年点燃他野心的女孩长成了真正的绝世美人,轻而易举地实现了多年以来的野望,带领着他和所有人生活在阳光之下…… 真好啊……能够遇见你…… 苏昌河从回忆中抽身,温柔地轻轻抚摸萧琉璃熟睡的面庞,他的眼神温柔的不可思议,简直不像大家认知里臭名昭着的送葬师! 他本来也不再是暗河的送葬师、大家长,而是琉璃城的二城主。 苏昌河就这样半倚在床上,静静的看着改变了他一生的姑娘。 看了整整一夜。 【女鹅:我们纯属意外 大苏:我们可是纯爱 洛青阳:我才是第一个告白的,比百里东君还早 其实就像百里东君忘记琉璃,琉璃也忘记了洛青阳,不过百里忘记是有原因的,或者说他也没忘,只是搞混了人。 但女鹅是真忘了,允悲……】 第25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25 琉璃城的日子总是轻松又快活,对于萧琉璃来说在,这几乎是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她什么也不用操心,每天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还总会有人陪在她身边哄她开心。 苏暮雨会背着她四处闲逛,苏昌河会给她带各种各样新奇有趣的东西,苏昌离会舞剑给她看,带着少年意气地问她,自己比不比得上赵玉真…… 慕家一水儿的漂亮姑娘会在慕雨墨的带领下,和她一起跟二师傅学秘术,她们也爱讨论新出的衣服样式,漂亮的胭脂水粉…… 谢家漂亮的男孩子也喜欢往她身边凑,不过总被苏昌河阴森森的冷笑逼退…… 琉璃城的日子总是和谐安宁的,毕竟暗河从良后负责着整个城池的安定,城中还有两尊神游玄境的仙人坐镇。 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很少会有人嫌自己命长,来这里挑事儿。 但琉璃城之外,嫌命长的人总是不少的。 “宣妃回宫?” 萧琉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半倚在苏暮雨的怀里,苏暮雨在给她念话本子,苏昌离在给她剥葡萄。 苏昌河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面色很是难看,他平常是绝对不会把任何坏情绪带到萧琉璃面前的,但他现在也被自己收到的消息雷得够呛。 “他萧若瑾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女人吗?易文君和叶鼎之儿子都有了,他还把人弄回去当皇妃!?” 萧琉璃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她从来没听过这么离奇的事情,甚至在反思自己对萧若瑾的判断是不是出了错误: 难不成他萧若瑾真是个情种?连绿帽子都能毫不在意? 但是, “拿孩子做威胁,这手段也是够下作的。”萧琉璃眉头紧皱,她还是很喜欢萧羽的,就像每年春天她会去青城山还愿,看望赵玉真一样。 每年冬天她都会去天启城过小年,顺便看望萧羽。 上一次见那孩子的时候,他的处境明明已经好了很多。 毕竟人人都知道,七皇子萧羽能够进出大长公主的琉璃宫,这就已经包含着一种隐晦的庇护了,在北离,还没有谁会主动和萧琉璃作对。 脑子出问题的萧若瑾除外。 “更麻烦的是叶鼎之。”苏昌河皱着眉头说道。 要真只是易文君、萧若瑾、叶鼎之三个人之间那点风月破事,他就直接当乐子讲给小公主听了,哪会觉得麻烦又头疼。 “叶鼎之本来就是罪臣之后,漏网之鱼,满门被流放,如今又有了这扯不清白的夺妻之仇,怕是后患无穷……” 苏昌河边说便轻轻拉住萧琉璃的手,引她坐回小榻上,苏暮雨放下话本,站在她身后帮她按揉额头。 苏昌河当然清楚叶鼎之满门被灭这事其实挺不清白,说白了是太安帝觉得人家功高盖主,于是找个借口就把人干掉了。 但叶鼎之和他苏昌河半点瓜葛没有,太安帝却是他的老丈人,这该站谁还用说吗?他叶鼎之就是天生反骨,要威胁我老婆家的江山! 萧琉璃也担忧起来, “叶鼎之的师傅雨生魔是南诀第一剑客,他本人还和域外不少人物交好……当年那些子破事里,不知道有没有天外天的掺和……再加上百里东君……” 萧琉璃越想越头疼,只觉得这原本固若金汤的北离江山,被交到萧若瑾手上才几年,竟摇摇欲坠起来。 她又忍不住骂道,“萧若瑾这个废物!” 紧接着也没放过其他两个,”叶鼎之和易文君这两个祸害!“ 她现在简直后悔死了,早知道当初就该先下手为强,趁叶鼎之和易文君还在姑苏的时候,就暗中干掉他们两个,哪里还会有今天的这堆破事…… 再提前一点,要是继位的是萧若风,北离哪会成现在这个鬼样子! ”二师傅外出访友,不知道何时才回来,大师傅一向不问世事,只闭关修心剑,李先生又早早远游,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暮雨接着萧琉璃的话说,“如果真让叶鼎之联合了域外诸多高手,北离江湖中少有能对付之人……” “怕就怕……是已经联合好了……”苏昌河幽幽地说。 苏昌河当年就是暗河里脑子最活络的人,尤其是在阴谋诡计上堪称一骑绝尘。 他接手琉璃城这么多年来,见识到的明争暗斗更是不少,他敏锐地感觉到,这些人的情感瓜葛里,巧合实在太多了。 “确实,萧若瑾就是再没用,当初也不会让易文君轻易逃出来,还弄得人尽皆知,太刻意了……”萧琉璃转动着扳指,和苏昌河一起分析道。 这种事情苏暮雨和苏昌离都不太擅长,他们俩也习惯听从外置大脑的指挥。 倒是苏昌河很顺畅地接着说道,“逃走之后,易文君和叶鼎之就住在姑苏,还生了个儿子,萧若瑾就是再没用,也不会找这么久都找不到……” 萧琉璃紧接着说,“他没用了这么久,突然想起来能够用儿子来威胁易文君,先不说这儿子又不是今天生的, 他早干嘛去了,非要等易文君和叶鼎之再生一个,把绿帽子戴的更严实了才能想出来?” “这几年过去,有妻有子,叶鼎之生活幸福美满,拆散了才会更痛苦。” “于是羽儿病重的消息恰好传到易文君耳朵里,易文君恰好脑子一抽母爱爆发跑到皇宫被抓,又恰好没给叶鼎之留下任何信息,叶鼎之又恰好发现易文君再回皇宫……” “天底下的恰好怎么都被她们三个人碰全了呢?” 苏昌河和萧琉璃四目相对,一起说道, “北厥余孽!” “天外天魔教!” 他二人果然想到一起,并且猜出来了事情的真相。 “那群魔教本来就是前朝北厥余孽,野心勃勃,想要入主中原,破坏北离国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萧若瑾,易文君,叶鼎之,本来关系就够错综复杂了,后头又有魔教早早做好了布置,还把南诀也扯了进来……” 萧琉璃轻叹,“此战,怕是不可避免了。” 苏昌河不由摇摇头,“易文君这女人,长得丑,破事多!叶鼎之也是奇葩,当年全家死绝没想着反,现在倒是能为女人反!萧若瑾……” 说道三舅哥,苏昌河到底沉默了一下,没继续评价下去,萧琉璃倒是毫不客气, “烂泥扶不上墙!为了个易文君搞出这一堆丢人现眼的事来,被一群人耍得团团转,北离自开国以来,就没哪个皇帝这么丢人过!” 骂的再狠也一点作用都没有,到底还是得想办法解决这堆烂摊子。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别说放了易文君,就是现在杀了易文君,这场战事也避免不了了。 “雷梦杀已经奉命前往边境,做好了和南诀开战的准备,萧若风也常年镇守在那里。” “雪月城、无双城也已经倾城而出,前往西面和北面,百里东君也在回来的路上了……”苏昌河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暗中看一眼萧琉璃的反应。 萧琉璃只是皱着眉头,不为所动,转着拇指上的扳指, “南面无需担心,西面尚且过得去,最叫人担忧的反而是北面,魔教来势汹汹……” 萧琉璃抬头看向苏昌河,苏昌河也平静地看着她,等待她下命令。 尽管城中大多数内务都是苏昌河在处理,但真正能够做主的人,永远是萧琉璃。 “北上吧,天外天敢来,就让他们把命留在这里!” 萧琉璃闭上眼睛,恍若一尊尚未启封的玉像,但下一秒,她睁开双眼,一锤定音。 姿态庄严,雍雍垂拱,漠漠君临。北离二百年王朝积存的气度与雅仪,竟被一位公主完全的彰显出来! 【女鹅:开战! 对于萧若瑾、叶鼎之、易文君三个人,只能说两个烂锅抢一个烂盖,都不是啥好东西】 第26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26 明德七年,南诀西域纷纷生乱,内忧外患一夜皆起,原来歌舞升平的北离腹背受敌,变得动荡不安起来。 在明德帝的指挥下,柱国将军雷梦杀率领军队南下,与镇守南诀边境的琅玡王萧若风会和。 镇西侯世子则率领着破风君西行,去抵挡西域乱民。 军队集结,战火将起,江湖亦不太平。 无双城早早集结了大量正派人士,去抵挡自西北方攻入的天外天魔教。 但到底已经不复从前,未拦住魔教教众几日,就已经死伤惨重,连连败退了。 幸而危难之际,雪月城和其他江湖势力及时赶到,才扭转了一些颓势。 司空长风深叹了一口气,他的妻子刚刚诞下一女,正欢度一家团圆的好时光,奈何魔教偏要在这个时候入侵中原,扰得他们一家不得团聚。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每一枪出手都是杀招,一出场就击杀了魔教的两位长老,还和叶鼎之正面对战了一场。 虽然没赢,但也没死。 这一点已经足够鼓舞人心了。 司空长风却只想叹气,他和叶鼎之对战的结果如何他心知肚明,叶鼎之到底是因为过去的情谊放了水,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接下来的局面还容得下多少情谊呢? “你想要一家团圆,却要让无数人妻离子散。”说完他又忍不住痛骂一声,“天杀的萧若瑾,又不是没见过美人!” 李寒衣倒是没他这么多感触,她仍旧身穿一袭灰衣,手持着寒气森森的铁马冰河,一心斩杀魔教教众。 萧若瑾也好,叶鼎之也好,她都全不在乎。 但这天下不仅是萧若瑾的天下,也是她的公主的天下。 她的公主,她的小菩萨,从来都是仁善慈悲,心怀天下百姓的。如今见到北离风雨飘摇,战火连绵,不知该有多难过。 只是想到这一点,李寒衣的剑就无法停歇。 她是她握剑的理由,她难过她就跟着难过,所以,这个世界上让她难过的东西,本来也就不改存在! 只李寒衣和司空长风两人,就击退了魔教不少教众。 之后更有前来驰援的北离八公子,和温家、唐门、雷家堡的诸多子弟。 有太多江湖门派将整个身家全都押上了战场,尽管平时彼此矛盾颇多,但到了家国兴亡之时,没有人会袖手旁观。 但魔教倾巢而出,江湖人士抵挡起来并不容易,北离之人想要守护家园,可天外天的人也想要再一次拥有家园。 两方的人都无路可退,只能不断消磨彼此的性命。 “天外天原本绝没有这么强的能力,怕还是叶鼎之自己的本事……”萧琉璃转动着扳指,不断地思考着。 苏昌河已经带着琉璃城的人赶往战场,这些昔日的暗河杀手想必能给魔教带来不小的阻挠。 但真正令人头疼的却还是叶鼎之,不同于历史中的任何一场战争,在这个武侠世界,是真的可以做到以一敌千,甚至以一敌万的…… “如今这个局面,怕是叶鼎之将域外三十二宗派皆联合起来,还得加上南诀北蛮的诸多势力,有的人军队挡得住,有的人……” 萧琉璃暗中离开了琉璃城,这是连苏昌河和苏暮雨都不知道的事情,如果他们知道,绝对不会同意。 因为琉璃城如今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里面有一位正在闭关的神游玄境仙人,萧琉璃呆在城中,绝不会有一点危险。 “可是……大师傅已经闭关五年不出了,就连我……也没有信心唤他出关啊!” 正因此,她才必须前往战场,一来,她作为秘术师,多少可以影响一下战场的局势,二来,如果北离真的大厦将倾,她就是一头撞死在天玑阁,也要让大师傅出关力挽狂澜。 萧琉璃坐在一辆不大的马车上,两匹毛色纯净的快马驾辕,车速很快,但行驶得几乎没有什么颠簸感。 驾车的是一个白衣的书生,哪怕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天底下也多的是人会不假思索听从她的命令,带她去她所有想去的地方。 但她却写信给了一个不会用剑的书生。 白衣书生——谢宣。 在绵绵细雨中,他们抵达了南安城的烟柳巷。 南诀此番不过是虚张声势,且有琅琊军抵挡,已经无需担忧。西北面魔教声势鼎盛,尚但亦有北离诸多江湖人士拦之。 唯有北面最令人担忧,一旦蛮族铁骑南下,才是真正地直捣天启城了。 此时南安将士若能率军北上,做一支突击的骑兵,必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萧琉璃端坐在马车中,谢宣走进了烟柳巷,打破了一群沉迷于歌舞升平中的将士们营造出的壮烈氛围。 在交谈中,谢宣怔然按住了一把剑柄。 这个书生看过很多很多的书,他读尽了天下书,也通晓天下事,自诩能够看破天下大势之所趋。 但他未上战场杀过敌,甚至从未用过一柄剑。 尽管他看过很多剑谱,很多绝世的剑谱。 其实谢宣也迟疑过,局势动荡不安,这种情况下找他来驾车,绝不是什么好主意,毕竟真遇到危险,他可能还要靠长公主来保护。 但她的信一到,他就什么也不想,义无反顾地来了。 而现在,谢宣迟疑了片刻,拔出了一柄平平无奇的剑。 但剑平平无奇,人却并非如此。天下缺的从来不是名剑,而是名剑客。 谢宣看着阁楼外的马车,马车平淡无奇,车内却坐着全天下最美丽、最尊贵的女人,也是他钟情多年的心上人。 她在马车里等他。 谢宣忽然闭上了眼睛,这十几年来,他看过的千万本剑谱在脑海中汇聚成画,一名剑客将那些绝世之剑连贯挥出。 这剑客赫然是谢宣的摸样。 谢宣睁开双眼,然后,剑光一闪。 手中剑断,窗外雨歇。 何等惊艳绝绝的一剑! 只凭这一剑,谢宣已成剑仙! 马车的车门被从内推开,车中的人显露出她的容颜,那是足以在一瞬间照亮天地的,如日之升的美丽。 这样一个女人,哪怕站在战场的正中央,也没有人会忍心伤害她。 这样一种美貌,只有一个女人能够承载它。 南安守城的总督和总兵几乎目瞪口呆,既为那剑仙一剑,也为这个女人惊世的容颜。 “剑仙……大长公主……” 谢宣走出了烟雨楼,他已经知道了身后人们的选择,于是他拿起了油纸伞,回到了马车上。 乱世如雨,落下来的时候谁也躲不开。 但起码现在,只要他还在这里,就不会有一滴雨落在他的心上人身上。 【儒剑仙谢宣也出场了,当初少歌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而且,现在天下的四个剑仙,已经有三个是因为女鹅入的剑仙了,怒剑仙就算了,我不太能欣赏他粗犷的美。 他徒弟倒是不错。 看的人好少,想要写作指导。】 第27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27 明德八年,僵持的局面彻底崩溃,狼烟四起,战火连绵。 萧若风镇守南诀,南面尚安;雷梦杀率军彻夜北上,与南安早行的军队会合,一同拦击北蛮;西面,破风军镇压暴民。 战火几乎点燃了整个北离江山,国家兴亡皆在此一战。 西北之处,叶鼎之率领着魔教的万千教众,如黑云压日一般倾巢而出,大家都知道,成败便在此一战! 江湖各门各派做好了准备,开阵的正是雪月城的司空长风、百里东君和李寒衣,已成剑仙的谢宣也静候在战场的一侧。 书生今日,终是持剑! 萧琉璃站在一处山崖上,秘术拢成的烟云环绕她周身,整个战场竟无一人发觉她。 萧琉璃俯视着这一方战场,一袭黑影率先而动,身后跟着四名金袍之人,这五人动作之间声势惊人,雷动千钧。 仿佛整个魔教的声势都被汇聚在这几人身上。 也确实如此! 因为这黑影便是叶鼎之! 转瞬之间,他已经冲过了半个战场! 谢宣的万卷书出鞘,司空长风的乌月枪破风,李寒衣的铁马冰河掀起森然寒气! 这几乎未练手的三人,竟同时挥出一击。 堪称绝世的合击让萧琉璃都心生赞叹,却没能阻止叶鼎之的步伐。 相反,谢宣和司空长风还有李寒衣三人,齐退了一步。 合三人之力,也未能击破叶鼎之的声势。 叶鼎之带着四名金袍人穿山而去,路过萧琉璃所在的山崖时,他好像察觉到什么一样往下看了一眼。 但什么也没有发现,于是他加速离去。 萧琉璃抬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她知道,叶鼎之这是在聚势,带着整个魔教教众的声势,一路东行,等到皇城之时,虚念功之势便到达顶峰。 他打算凭借这一股声势,直接杀了萧若瑾! 但萧琉璃仍旧未动半步,一来,她的战场也马上要到了。 二来,她其实也挺希望叶鼎之此行顺利的。 山间不知何时起了浓雾,想要追寻叶鼎之的人被雾气阻挡回去。 见多识广的谢宣倒是一眼看出来,“孤虚之阵。” 他说话时竟然带着一种轻松的笑意,似乎完全不为之苦恼,“这是奇门遁甲中的一种阵法,早就随着诸葛一族的销声匿迹而失传,没想到却被魔教之人用了出来。” “入阵者当如何?”司空长风却没他这么轻松,他一枪投向一个突然冒出的鬼影,却刺空了。 “所见非所见,四处杀机。” 百里东君环视左右,虚虚实实的一个个鬼影正虎视眈眈。 ”此阵如何破解?”司空长风打中一个真实的黑衣人,但更多被撕碎的,都是些虚幻的鬼影。 “如果是平常,我会说,听风声,然后找阵眼。”谢宣倒是不慌不忙,“但现在,我们只要等就好了。” “等?” “等一阵东风。” 李寒衣并未和他们一起,她一路持剑而行,去提醒着沿路各大门派,但雾却越来越浓,她一剑刺破几道黑影,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若再不破阵,只怕会伤亡惨重。 山脚之下,十位魔教长老盘腿而坐,双目紧闭。 其他的魔教弟子浩浩荡荡地冲入孤虚阵后,其后身影却化作一片幻影,融入了大阵之中。 一名长老闭着双眼,声音阴寒:“我们的孤虚之阵,比诸葛家那只能增加兵势的阵法可强多了。” 他冷笑着期待一会的场景,笃定说道,“今日这千里荒山之上的人,都将死于阵中。” 萧琉璃站在山崖之上,她并没有看下面的迷雾,相反,她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群星。 今天的星星又大又亮,仿佛即将下坠一般。 她伸出右手,摇摇指向亘白之星,一道星光从天而缀,仿佛要落入她的手中。 “风起,雾散。” 狂风平地而起,将浓稠的白雾尽数吹去,白雾中的一个个鬼影也在烈风的撕扯下尽数消失。 阵中的谢宣大笑起来,“我等的东风,已经来了!” 李寒衣停下脚步,摇摇看向远方,她好像在某个瞬间,听到了她的公主的声音。 十位魔教长老一齐口吐鲜血,辛苦布置好的孤虚之阵竟然在顷刻间被破解了一半,这样剧烈的反噬下,有几位长老竟直接咽气。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孤虚之阵,怎么可能被这样轻易破去!”刚刚放下豪言的长老来不及擦去嘴角的血迹,甚至没有调息体内翻涌的真气,只是不可思议的嚎叫道。 “不不不,还没有被破,只要没找到阵眼,这阵就破不了……” 萧琉璃听不到这个长老的无能狂怒和最后倔强,她的手又指向填盍之星,又是一道星光下坠,这一次,却直直落下战场上的某个方向。 “七曜,指引。” 山上的一处位置忽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几乎整个战场的人都能清晰看到,那正是孤虚之阵的阵眼所在。 下一刻,司空长风凌然而至,举枪打下,阵中的一位灰衣老人在百步之远,被这一枪打弯了腰。 紧接着,整整九百九十九枪,接连而出,枪劲如龙,将百里孤坟的孤凉之气全部打散。 延绵数百里的孤虚鬼阵,几乎没伤到几个人,就这样轻易的被破解了。 那长老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眼珠子血红,几乎要突出来了。他又吐出一口血,喃喃道,“找到了,破了……破了……” 他一头栽倒下去,咽气了。 但破了孤虚之阵,却不代表战事结束。 魔教教众本就是倾巢而出,想要全力突破五处山门,很快,无双城的山门就失守了,大批魔教之人入侵北离。 无双城的天下无双四字,到底没能保住。 而其他门派镇守的山门也多次告急,雷家堡守护的那座山门,更是山快要被炸塌了…… 仍旧持剑的谢宣手臂发软,不由苦笑道:“这魔教的人,也实在太多了一些!” “不,不是他们人多,是你们心太软了。愿意真正动手杀人的就那么几个,你们伤而不杀,他们杀而不伤,自然是你们人越来越少,他们人越来越多。”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声音响起。 琉璃城的援军,终于到了。 【女鹅:我超强! 就是需要修养,女鹅属于蓝多血薄,爆发力贼强,但开挂三分钟,修养三十天。 苏昌河:关键人物总要压轴出场。】 天外天中曾有一位尊使出自诸葛家,也将这孤虚之阵传了 第28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28 “谁?”持剑的李寒衣猛然转身,森然剑气随之而动。 一个特别英俊,笑起来却带着十分邪气的年轻人真站在他们不远处,青年把玩着手上的匕首,笑道:“是我们呀,大家好久不见,不知道欢不欢迎啊!” “都快被打洗了,还不欢林我们?”一旁另一个男子开口道,他瘦瘦高高,戴着斗笠,一口官话讲的人云里雾里,但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却分外明显。 “里们好,我们系暗河。” “喆叔,你又说错了。”苏昌河纠正道,“我们现在可不是暗河了。” “则不似习惯了么,”瘦高男子把手中的佛杖轻敲,佛杖上的圆环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听的人头晕目眩,“你们则不系打不过了嘛。” 李寒衣瞪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那个满是邪气的青年很是不满,说话都带了一股火起,“谁说我们打不过!” “小昌河又没说错,你们就系矫情嘛。人家魔教都撒你了,你偏偏要放过人家。” 这瘦高男子的官话听得人心力憔悴,但最后这几个字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说得字正腔圆, “可不是傻!” 嘲讽意味更重了。 谢宣有些无奈,这个时候出现一堆暗河杀手,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只得出面问道,“暗河的杀手前来,总不会只是来嘲笑我们的吧?” “再说一遍,我们现在可不是暗河。”苏昌河又纠正道,“我们几年之前就上岸从良了。” 谢宣一愣,司空长风也吃了一惊。 从几年前开始,江湖上暗河的消息就越来越少,几乎销声匿迹了,不过大家也都没多想,毕竟一个杀手组织,当然是低调才正常。 结果今天他们才知道,暗河居然上岸从良了,上哪的岸,从哪门子的良? 哪家的岸心这么大,能接纳这一大堆臭名昭着的杀手。 “九四九四,我们现在可不系暗河,我们系琉璃城,次公家饭滴。”瘦高男子说到琉璃城三个字的时候,又变得字正腔圆起来。 “你说什么?”李寒衣睁圆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我远远看到一间房子塌了,想凑个热闹,凑近一看,才知道那是我家的房子。 这群暗河的杀手对她的公主做了什么? “喆叔说的可没错,我们现在是琉璃城,吃公家饭。我们是官,你们是民,这群魔教是贼,官杀贼,天经地义吧!” 苏昌河收起了笑容,看着正虎视眈眈的魔教众人,朗声道,“琉璃城,二城主,苏昌河。” 瘦高男子也和他一样,将手中佛仗往地上一顿,字正腔圆道:“琉璃城,战狼,苏喆。” “什么战狼?”谢宣毫不客气,他和李寒衣一样,听到这两人的话里带上琉璃二字,就觉得浑身不自在,“你是斗笠鬼苏喆。” “以前四以前,现在四现在,我则个战狼,四长公主亲口说滴,你不满意?”苏喆笑道。 谢宣被这话堵了回去,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 “你们不是还有一个同伴吗?”司空长风看向苏昌河,帮谢宣解围,“我记得那个人和你从来不分离的。” “哈哈哈哈,我俩早就不在一块了,毕竟我升官了嘛,他是负责贴身保护小公主的。”苏昌河挑了挑眉,再说起贴身二字时,还不忘加重语气。 直让人觉得他话里有话。 李寒衣握紧了手中的剑,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很是欠打,谢宣的脸也微微僵硬。 “不过啊,他也的确来了,这一次他也是主力呢!”苏昌河笑眯眯地说。 一个手持油纸伞的男子随着他的话音而落,李寒衣瞬时抬起剑,抵在男子的咽喉之上, “你就是贴身保护公主的苏暮雨。” 不由自主地,她也重读了贴身两个字。 苏暮雨对她的剑视若无睹,竟然在剑尖上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我就是贴身保护殿下的苏暮雨,你是谁?殿下没和我说过你。” 苏暮雨一时没看出来李寒衣是个女子,说话的时候虽然平静,却带了一种说不出的挑衅感。 他身后三十二个身穿黑衣的人互相挤眉弄眼,气氛倒是快速融洽起来。 李寒衣收回剑,冷笑道,“我遇见殿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杀人呢,她当然不会对你说起我。” 她傲然挥剑,“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够贴身保护我的公主。” 苏暮雨也不甘示弱,他紧随其后,落在魔教教众之中,手中油纸伞炸裂开来,周围一圈的人瞬间倒下。 苏昌河说的没错,人越多的地方,越是他最好的战场! 苏暮雨边动手,还不忘纠正李寒衣的话,“我自然有本事,来保护我的殿下。” “要不等撒完魔教,你们打一架。”苏喆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的火星子,大笑出声。 他朝前一掠,手中的佛杖猛地一挥,带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冲着魔教为首的那名灰袍老人砸去。 这灰袍老人反应本该极快,实际上,他已经伸出一爪,就要冲着苏喆的胸膛掏去。 “鬼爪子啊。”苏喆不退反进,正面迎敌,将佛杖猛然砸下。 那灰袍老人却双眼一阵茫然,他早就被声音所影响,在战斗中失神了。 之后便是应声而倒。 “撒僧了,不,四立功啦。”苏喆又说起他那一口蹩脚的官话,挥起佛杖,冲着人群奔去。 苏昌离也不甘示弱,巨剑挥舞之处,带起一片片血光。 “哦豁,这么激动,那大家一起比比好了。”苏昌河也冲了进来,他的掌心渗出绿光,正是阎魔掌大成的体现,挥手之际四处皆是杀机。 司空长风和谢宣盘腿坐在地上,运气疗伤,看到此情景,也惊叹道,“这位暗河……琉璃城的二城主,竟然已经半步神游了……” 谢宣轻叹道,“琉璃城有两位神游玄境的仙人,暗河搭上了琉璃城的桥,不再担心江湖上的报复,有两位仙人指导,他突破也不奇怪……” 谢宣抬头看着某一处山崖,那里什么人也没有,他的公主颇擅长秘术,因此他现在也找不到她,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里…… 谢宣低下头,轻声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或许真的只有这样,才能阻止这场祸事。公主大概也是想到这点,才把暗河派过来吧!” “以杀止杀。”司空长风感慨道。 忽然,他又大声喊,“寒衣,来休息一下吧,你……” “不用!”李寒衣咬牙切齿地说,“我,一点,也不累!” 她话音未落,又冲进魔教弟子之中,剑气森寒。 苏暮雨也不动声色,加快了脚步。 远方的山崖上空无一人,萧琉璃确实已经离开。 【李寒衣:是情敌! 苏暮雨:是情敌! 苏昌河:全是情敌! 萧琉璃:赶场子】 第29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29 马车咕噜咕噜行驶在官道上,马车还是那辆马车,马车里坐着的女人还是那个女人,但驾车的人却从白衣书生换成了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名叫洛青阳。 他是昔日的大内第一护卫,帮助太安帝挡下了无数刺杀。 他也曾是萧琉璃的贴身隐卫,从她七岁到十四岁,保护了她整整七年。 后来,萧琉璃身居琉璃城不出,而洛青阳则在太安帝驾崩后,独自离开天启城,去往了西面荒凉之地。 成为了慕凉城的城主。 没有人知道,在洛青阳离开天启前往慕凉之前,曾来见过萧琉璃一面,连苏暮雨也不知道。 因为洛青阳前来,只对她说了一句话,“若殿下日后有令,青阳万死不辞。” 说完这一句,他深深看了这个他曾经陪伴多年,也以为会陪伴一生的女子一眼,悄然离去。 如今战火连天,暗河离开琉璃城后,萧琉璃寄出了三封信。 一封寄给谢宣,于是谢宣不远万里前来见她;第二封寄给洛青阳,于是洛青阳如约而至,就像他允诺过的那样:卿若有令,万死不辞。 萧琉璃仍旧端坐在马车里,西北面与魔教的战场她已不再担忧,叶鼎之不在,孤虚之阵已被她破去,再加上苏昌河他们的及时支援,打退魔教并不算难。 所以她在料到结尾之后,就又坐上了马车,离开了战场。 接下来她和洛青阳要前往的,是另一处战场——天启城。 马车晃晃悠悠驶入天启,仍旧无人阻拦,守城的李心月和姬若风不是叶鼎之的对手,他早已经突破到了宫门之内。 马车停在宫门外,并不再进一步。洛青阳坐在车外,等候着命令。 萧琉璃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安静的等候着结果。 既然叶鼎之已入宫门,今日要么是叶鼎之死明德帝生,那她就带着洛青阳进宫护驾,和萧若瑾上演兄友妹恭; 要么是叶鼎之生明德帝死,那她就带着洛青阳去堵叶鼎之,想来那时叶鼎之也必然身受重伤,凄凉剑大成的洛青阳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最好的结果……就是叶鼎之和萧若瑾一起死! 等他二人死后,她再手持龙封卷轴,迎萧若风继位,让一切回归正轨。 萧琉璃转动着扳指,面上不显出分毫情绪,心中却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自魔教东征以来,先不说战死沙场的将士何其之多,就是受到影响的百姓也不在少数。那些北厥移民,天外天教众一踏入中原,见人就杀,根本不管对象是江湖人士还是平民百姓。 她一路从琉璃城前往西北,又从西北赶赴天启,见到魔教走过的城池中,横死百姓的尸骨几乎堆满了街巷。 叶鼎之该死! 萧若瑾也该死! 倘若他叶鼎之还有良知,倘若他萧若瑾还有羞耻之心,就都该引颈自戮,来偿还北离死去的千千万万的百姓! 宫门内,萧氏皇族供奉高手几十人,均是逍遥天境,国师及五大监也守卫在一旁。 但这些人皆挡不住叶鼎之,更挡不住百里东君。 于是,百里东君便在青云台上,众目睽睽之下,将明德帝萧若瑾一阵暴打。 城墙之下,用心眼看到的萧琉璃,和用内力感知到的洛青阳默然无语,一时竟谁都没有想进宫帮忙。 萧琉璃面色难看,却也一言不发,她心里清楚,就现在的形式而言,百里东君做的再难看也没有关系,等叶鼎之杀了萧若瑾,北离有了新任皇帝,那一切丢人现眼的事情都能翻篇。 还能名正言顺把所有罪责全扣在这几个人身上,可惜就可惜,百里东君怎么不把萧若瑾打死,死了萧若瑾这个祸害,还能离间镇西侯和萧若风,一举多得。 正在这时,姬若风从宫墙上跳了下来,坐在了马车的一边,好似很熟稔地冲洛青阳说道,“今天的天启城可真是热闹,大名鼎鼎的人物竟都来了。” 他的话好似是对洛青阳说的,目光却止不住地打量着身后车门紧闭的马车。 姬若风地目光好似要穿透车门,手却一动不动,他有预感,但凡他往后伸一下手,洛青阳就会直接砍断他的手臂。 天底下能够让洛城主洛青阳做车夫的,还能有谁? 他对马车里那人的身份,已是心知肚明。 “洛城主的凄凉剑看来已经大成了,”洛青阳并不理他,但姬若风一点也不尴尬,继续说,“只是不知道洛城主此次前来,是站在哪一边的?” 洛青阳并不看他,只是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一边?” “是了,是了,洛城主一直站在第三边,是我问错了人。”于是姬若风转头看向车门,又问道,“那长公主打算帮哪一边?” 萧琉璃也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做选择?” 姬若风点了点头,“公主说的有道理,那我就在这里陪着公主等结果吧。” 宫内一场乱斗,百里东君暴打了萧若瑾,却不能凭借此缓解叶鼎之的心魔,他如今身负天外天诸人野望,早就不是想停就能停的了。 于是,这两个过去最好的朋友之间,不得不又起一场争斗。 到最后,这二人两败俱伤,却又性命无恙,明德帝丢尽了脸面,却也性命无恙。 姬若风问道,“这个结果,公主满意吗?” 自然是不满意。 宫门处,玥瑶前来救重伤的百里东君和叶鼎之,此地,洛青阳静静等待一个命令。 只要萧琉璃一声令下,这三人俱会命丧此地。 但萧琉璃没有下令,她仍旧闭着眼睛,喃喃低语,“此刻要杀叶鼎之,必然得先杀百里东君,若真杀了他,怕是镇西侯世子直接投敌,镇西侯带兵造反啊……” “北离危矣……” 萧琉璃睁开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青阳,若我让你带出易文君,前去追叶鼎之一行人,你可愿意?” 她紧接着补充道,“若是叶鼎之愿意就此收手,那就放了易文君,若是他不肯,你就杀了易文君……你可愿意?” 洛青阳没有片刻犹豫,回答道,“卿若有令,万死不辞。” 【啊啊啊啊,我究竟为什么要写战争剧情,我只想写甜甜的恋爱啊,越写到后面越圆不回来…… 尽快把这里磨完!】 第30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30 “魔教的人已经聚集在青城山脚下了。”一名年轻道士跑进三清殿中,语气难免带了些慌张。 “如今北离四面告急,魔教趁中原武林高手在外时讨伐各大门派,已有不少门派败落了。”大殿中的一名老道士无奈轻叹道。 青城山亦派出了几乎所有的年轻弟子,除了不能下山的赵玉真,和还在养伤的吕素真,青城山留下的全是些老弱病残,几乎没什么战力。 吕素真倒是并不担忧,“急什么,魔教的刀想往青城山上刺,只怕不够还锋利。” “山下的百姓们都已经接到山上了?”吕素真问道,“青城山吃了山下百姓多年香火,危急之时绝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最开始说话的小道士回道,“都已经接来了。” “至于魔教,”吕素真冷哼一声,他伤势未愈,不能出手,但青城山却也不是无力阻击的,“玉真!” “来啦!”赵玉真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桃子,身上落满了桃花。 “又去守着你桃花树”吕素真瞪了他一眼。 年轻道士抱着桃子却不吃,笑道:“今年的桃子特别甜,等仙女姐姐上山的时候,我要和她一起吃。” “春心荡漾。”吕素真无奈又庆幸,自战火燃起,他便担忧赵玉真会忍不住下山找大长公主,如今这个弟子能安安分分呆在山上,他就已经很欣慰了。 “我想仙女姐姐,是夫妻恩爱,哪算春心荡漾。”年轻道士回了句。 “山下魔教群集。”吕素真说道。 年轻道士点了点头:“仙女姐姐在信上说了,魔教,不是好人。” “那你就去赶走他们吧。”吕素真说的轻松。 年轻道士轻松地点了点头,这对他来说确实并不难:“明白,师父。” 吕素真叹了口气:“魔教一路上已扫平了不少门派,你要当心。” “仙女姐姐说了,我可是她平生少见的天才。”年轻道士朝着殿外走去,随后挥了挥,“师傅,我可是很厉害的。” “你的剑呢?”吕素真突然问道。 “啊——”赵玉真摸了摸头,“留在院子里开桃花,忘记带出来了。” “哼!用我的。”吕素真无奈,这个徒弟哪里都好,可惜是个恋爱脑,幸好是遇到大长公主,否则吕素真实在担心,他哪天就死在这颗恋爱脑上了。 青霄剑夺鞘而出,冲着年轻道士的脑门飞去。 好像想把他的恋爱脑抽出来! 年轻道士倒是不惧,他被剑打过的次数不少,轻车熟路地一挥手,接住了青霄剑, “拿着这柄青霄,告诉山下的魔教,我青城山可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吕素真声如洪钟。 “得令。”年轻道士跃起,直奔山下而去。 “在山脚之下停步。”吕素真提醒道。 “知道啦!”年轻道士笑道,“仙女姐姐给我写了信,叫我留在山上等她。” 谁也没有想到,萧琉璃的第三封信,竟是寄给赵玉真的。 她的前两封信,一封让谢宣离开了天启城,一封让洛青阳离开了慕凉城,第三封却是告诉赵玉真,不要离开青城山。 她清楚,一旦开战,小道士必然会因为担心她,一心想要下山;她也清楚,道剑仙赵玉真,如果下山,必定是极为强大的助力;她更清楚,如果她写信让赵玉真来见她,那无论如何,赵玉真一定会来。 但她到底没有这么做。 连她自己也很是惊奇,她竟然没有这样做。 青城山下,魔教三百教众已准备放火烧山。 赵玉真走下山,点足一掠,也不多言,只是一剑挥下。 一剑化万剑。 好似一瞬之间,万道剑光闪过,踏入青城山范围的所有人,已然身首异处。 “过此剑痕者,杀。”赵玉真这才说出了下山以来的第一句话。 余下的人不敢再前进一步。 “走。”轿中女子平静地说道。 赵玉真眼见着魔教众人悉数退却,却是长叹了一口气,“仙女姐姐,我好想你啊!” 他心心念念的仙女姐姐仍然在马车上,马车还是那辆马车,马和驾车的人倒是又换了一回。 “公主殿下,我们现在赶去琉璃城,有用吗?”姬若风翘着脚坐在前面赶马。 萧琉璃面色平静,现在局势依然糟糕,甚至比之前更糟糕了。 因为百里东君。 当他半招胜过叶鼎之的时候,他是整个北离的英雄,但当他背着叶鼎之逃跑的时候,半个北离的剑都会指向他。 是的,只有半个,因为他有个好爹,好娘,好舅舅,好爷爷。 所以他不能死。 起码在现在的局势之下,他绝对不能死,不能死在北离之人的手里。 所以萧琉璃不得不让洛青阳放他们离开。 所以她现在只能赶回琉璃城,寻找一个人的帮助。 “只要我大师傅出关,自然有用……”萧琉璃回答道。 “七杀剑主?”姬若风一愣,“这位神游玄境的仙人尚在琉璃城?那为什么不早让他……” “因为大师傅已经闭关五年有余。”萧琉璃轻轻叹气,她最近叹的气比过去一年都多了。 “就连我,也没有把握让他出关啊……” 琉璃城,风景依旧,繁华依旧。 有琅玡王萧若风在,南诀不能越雷池半步,因而琉璃城的繁华没有受丝毫影响。 萧琉璃回城时已经入夜,悄无声息,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就像她离去时一样。 七杀剑主,也就是萧琉璃的大师傅,闭关在城主府后山的天玑楼中。 姬若风仍旧坐在马车前,没有进去,公主敢闯入一位神游仙人的闭关场所,是因为她是那位仙人的徒弟。 他姬若风要是敢闯,就是活久了嫌命长。 萧琉璃急匆匆跑上阁楼,踩踏在木制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这座小楼坐落在后山的深处,深绿的树荫笼罩着整个楼阁,像是一团浓的化不开的墨绿。 平日里不会有人任何来到此处,不仅因为地处深山,更因为四周蔓延的的锋利的剑气,从土地,到树叶,连拂过面颊的风好似都弥漫着剑光。 刺得人脸颊生疼。 但萧琉璃此刻也顾不得这些了,她跑上了顶楼,咚咚咚敲着门。 大师傅闭关的时候后,一道道心剑会遍布他周围,如果有人推门而入,会直接被扎成筛子,她也不例外。 所以萧琉璃能做的只有敲门。 她边敲边喊, “大师傅,你再不出关北离就要国破了!” 无人应答。 “大师傅,魔教打到琉璃城下了,你再不出来琉璃城就没啦!” 一片寂静。 “大师傅,暮雨和昌离都上了战场,你再不去救他们,他们就都要死了!” 四周只传来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萧琉璃有些丧气,她真的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一头撞在房门上。就怕撞了之后人没死,房门被直接撞开,然后她被剑扎死。 那大师傅不得当场走火入魔,在杀了叶鼎之之前先灭了北离再说。 萧琉璃不抱希望的继续喊道,”大师傅,你再不出关,我就一辈子不理你,只认二师傅一个师傅啦!“ 刹那间,长剑破空的声音贯彻云霄,剑光冲天而起。 七杀剑主,镜怜风,出关! 【萧琉璃:大师傅,你再不出来,北离亡了,琉璃城破了,暮雨昌离都死啦! 镜怜风:听不见 萧琉璃:大师傅,你再不出来我不理你啦、 镜怜风:立刻出关 我其实写这场战争就只是想写超护短超厉害的大师傅而已啊,鬼知道怎么就写了这么长……】 第31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31 晨光熹微,一道剑光从琉璃城飞出,向远方赶去。 天将亮,魔教东征的主力都集结在了一起,最后一战,终于要到了。 而各处守山门的江湖高手,早已顾不上这些虾兵蟹将,他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只为了拦住一个人。 被百里东君救下,如今已入神游玄境的叶鼎之。 “下雨了。”苏暮雨撑着手中的油纸伞,轻轻转动伞柄,他的伞柄上系着三枚铃铛,一转动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李寒衣转头看他:“是不是你去的地方都喜欢下雨?所以你才总带着伞?” 她说话的时候仍旧毫不客气,但俩人的气氛总算稍稍和睦了些许。也许是因为这些天的并肩作战,也许是因为在场的人现在都知道了,李寒衣是位女子。 “并不,很长一段时间,我带伞都是因为殿下讨厌下雨。”苏暮雨轻轻转着伞柄,停顿了一下,“她也不喜欢晒太阳。” “她确实很讨厌下雨,每次一到雨季就不肯出门。”李寒衣神色柔和。 在说起萧琉璃时,他们之间的氛围通常会非常和睦,或者急剧恶化。 “我发现你有一个习惯,”李寒衣继续道,“一旦要杀人你就开始转伞柄。” 苏暮雨的手并不停歇,仍旧轻轻转动伞柄,他似乎很喜欢听铃铛的响声,“你说的没错,很长一段时间里,殿下一生气,我就会转伞柄。” “你在公主身边,会惹她生气?”李寒衣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他们之间和睦的气氛瞬间急剧恶化。 “她最近一次生气,是因为叶鼎之,再上一次,是因为易文君。”苏暮雨平静道,“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李寒衣不说话了,苏暮雨也保持着沉默,苏昌河在一旁转动着他的小刀,似笑非笑,总让人觉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执伞鬼和送葬师,从前暗河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 王人孙的长刀插在泥土中,他们现在尚且有心情说说闲话,“暗河销声匿迹了许久,我本以为是干了什么大买卖,不得不静默一段时间,却没想到是归顺了朝廷。” “我们归顺的可不是朝廷。”苏昌河手上的动作不停,“我们吃的公家饭,只是琉璃城这一碗而已。” “不过,能吃上这一碗饭,不就是干了能保一辈子的大买卖吗?”苏昌河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得意。 “琉璃城和朝廷有什么不同吗?”叶小凡不解,他才入江湖,对江湖尚且一知半解,更不谈朝堂之事。 “琉璃城是先帝赐给大长公主的城池,和雪月无双一样,属于大长公主划城而治,不需要听候朝廷的调遣。但某种意义上,比起现在天启城里的那位皇帝来说,大长公主说不定更正统一些呢……” 温家的温冷边咳嗽边说道,他脸色极为苍白,说话也断断续续。 雷千亭对琉璃城不好奇,但对琉璃城的主人却好奇极了,他看向苏暮雨,“这一次我们也算联手了吧,能不能和我说说,大长公主究竟有多好看,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云鹤哥年年往琉璃城送厚礼。” “我也好奇,天下第一的美人究竟有多美,”一身红衣的落雨阑娇媚地一笑,“不过,首先得活下来才行啊!” “嗯嗯,你说的有道理。”雷千亭显然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他又去看苏暮雨,“所以如果这回胜了,能不能让我也见一见大长公主?” 苏暮雨还没有答话,李寒衣先瞪了他们一眼,“能让你们心甘情愿当哑巴的美!” 雷千亭原本想笑,但忽然,他不说话了。 苏昌河转动小刀的手停了下来,他脸上面具一样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总让人瘆得慌,但他不笑的时候,却更让人害怕。 其他人也安静下来。 苏暮雨依旧在轻轻地转着伞柄,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铃铛叮铃铃的响声。 一个人影突兀的出现在远处的农田边,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看着这边的草庐。 那个人影离这边的八人很远,但所有人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这场战争中最关键的人物,也是他们聚集在这里的目标。 叶鼎之。 苏暮雨转着伞柄的手忽然停了下来,铃铛也不再响了。 雷千亭第一个冲了出去,扔出手中的三颗霹雳子。三颗霹雳子落地,叶鼎之所在的那片土地轰然炸起,将这一块土地都炸的尘土飞扬。 下一刻,所有人一齐奔向叶鼎之。 雷家的火药被叶鼎之的无法无相功拦截在外,王人孙的碎空刀紧随其后,一身红衣的落雨阑也冲掠而去,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然后,火焰跌落,长刀被叶鼎之一指弹飞,雷千亭指骨腕骨肩胛骨尽断。 一转眼,三人已败,无力再战。 下一刻,温家的温泠纵身掠过,对叶鼎之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紧接着硬生生受了叶鼎之一掌,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但他仰过头,冲着远处的苏昌河等人笑了一下。 因为他已经得手! 叶鼎之的脸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金,他中毒了! 苏昌河的阎魔掌自上而下袭来,苏暮雨紧随其后,铃铛声再度响起,伞骨中的利刃喷射而出,冲着叶鼎之袭去。 “好厉害的剑仙,好漂亮的剑招。”叶鼎之轻轻叹道,“可惜我手中无剑。” 他伸手一挥,将地上的长刀握于手中。 他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苏昌河,“半步神游,很强了,但和真正的神游相比,仍是天壤之别。” 刀影与阎魔掌相撞,苏昌河率先飞了出去,吐出两口血沫。 紧接着,十七柄利刃悉数破碎,散落一地。 ”刀断了,可惜……“叶鼎之将手中的断刀丢到一边。 他的语气之中带了几分疲惫。 苏昌河觉得有些好笑,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没有让他感到疲惫,一把刀的破碎却做到了。 此时他还并不着急。 因为一剑长虹已经贯穿了叶鼎之的肩膀。 【快点写完,快点写完,我要写萧瑟萧崇萧羽,我一开始写这篇文其实就想写兄妹,姑姑和侄子之间的极限拉扯,当然没有血缘关系。】 第32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32 这一剑正是出自苏暮雨藏在伞柄之下的那柄长剑,剑雨过后,这柄长剑才是杀招。 三枚铃铛的声音融成了一线,让听到了人不禁心烦意乱起来。 苏昌河的阎魔掌给他制造了机会,而这铃铛声短暂的迷惑了叶鼎之一刹那。 一刹那已足够一个顶尖的剑客出剑了。 “好剑法。”叶鼎之看着近在眼前的杀手,杀手眼神冰冷,一心只想杀掉他。 叶鼎之只说了这三个字,身影屹然不动。下一刻,苏暮雨低下头,胸口却已经多了一个黑色的掌印。 “不错的配合。”叶鼎之平静地说,“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苏暮雨摇了摇头,一言不发。作为杀手,他此刻仍旧无比冷静,刚才暴烈的杀意仿佛只是叶鼎之的错觉。 一柄剑却在这时斩出,剑气森寒恍如透过千年冰川。 这并不是两个人的配合,而是三个人的! 苏昌河为苏暮雨制造了机会,而苏暮雨也为李寒衣制造这样一个机会。 苏暮雨吐出一口鲜血。 刹那间,李寒衣一剑斩向那口鲜血。 这是李寒衣和赵玉真对战那次悟出的剑招,若要阻挡风,不该用剑,而要用花。 想要杀掉一个人,用不了剑,就用剑气! 此时此刻,鲜血在这一剑之下,瞬间凝结成了冰柱,如同长矛一般锋锐!带着一口啸出的剑气,冲向叶鼎之的咽喉。 “来得好。”叶鼎之仍旧淡漠,出乎意料,这个差一点就能颠覆北离的男人,竟一直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好像面前八人的围攻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那根冰柱到底没能穿过咽喉,它穿过了叶鼎之的胸膛右侧,消散在空气中。 李寒衣落地,这一剑用尽了她全部的功力,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动了。 她看着同样竭尽全力,仰面倒地的苏暮雨,到底没有伸手扶她。 苏暮雨也并不想被她扶起。 他们两个情敌,在某些时候看对方极度不顺眼,却在某些时候有着惊人的默契。 好似温壶酒和唐灵皇。 但好歹她是站着,苏暮雨却是躺着。 还是她赢了。 “真是厉害,明明是第一次联手,却能使出演练千万遍才能出现的合击,”叶鼎之赞叹道,“或许这就是剑客之间的默契?” 苏昌河半躺在地上,运转内力想要更快恢复伤势,他在心里叹气,嘴上却不忘调侃道,“这可不是剑客之间的默契,是情敌之间的。” 叶鼎之听了他的话,看了看性别为女的李寒衣,又看了看性别为男的苏暮雨,倒是怔愣了一下,“是我孤陋寡闻。” 苏暮雨仍旧倒在地上,并不说话,他也在拼命运功,想要恢复哪怕一点功力。 方才那一剑并未刺中要害,他们已经输了。 所以他和苏昌河正在做逃走的准备,在这样的对手面前,逃走并不可耻。 更重要的是,暗河全都出战了,如果他们死在这里,那独自留在琉璃城的殿下要怎么办? 无论如何,苏暮雨决不甘心此时死去。 同样倒在地上的温冷已经放弃了挣扎,呆呆地看着天。 雷千亭倒是强忍着疼痛,还想再度起身,但半边身体的骨头都被叶鼎之按碎了,到底无能为力。 阑雨落叹了口气,王人孙看着断刀一言不发。 李寒衣倒是仍旧镇定:“他撑不住了。” 李寒衣话音未落,叶鼎之的脸色忽然煞白,他胸膛上的窟窿已经被冰霜覆盖上了,手上也慢慢地出现了寒霜。 “这是殿下说过的止水剑气?”苏暮雨疑惑道。 “是,方才那道血剑本就不是杀招,他体内的剑气才是。”李寒衣忽然反应过来,颇为不善地看了苏暮雨一眼, “公主和你说过我!” “现在是争这个的时候吗?”落雨阑被他们两个气笑了,低声喝道。 在他们说话期间,叶鼎之已经开始运功逼出剑气。 雷千亭挣扎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现在就是机会。” 苏昌河挣扎了一下,到底没能起来。叶鼎之打王人孙他们可能留了手,但打他苏昌河可是用了十成十的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为他那早死的老丈人报仇。 李寒衣拿起铁马冰河,却也无力再动。 苏暮雨摇了摇头,没有尝试起身,他和李寒衣制造了一次机会,就没有第二次了。 八个人中,只剩一个完好无损,可以动手的人。 七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耗尽全力,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创造了一个名扬天下的机会。 只要他举起剑,杀了叶鼎之。 叶小凡他举起剑,长剑举在空中,却始终下不了手。 忽然,叶小凡放下了剑,一把推开了叶鼎之,大吼道,“你走!去南诀,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叶鼎之愣住了,其他七个人也愣住了。 叶小凡转过身,把剑对准地上躺着的七人,“我帮你拦住他们,你快点走!” 此情此景,雷千亭居然仰头大笑起来,他半边身子已经失去了知觉,一笑,另外一半身体也痛的他龇牙咧嘴,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仰头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温冷问他。 痛苦让雷千亭麻木,又让他清醒,“只是觉得实在可笑!所以笑了!” 在他们说话期间,叶鼎之身上的寒霜已经全都退散了,现在,他既不用死,也不用走。 “还是个傻孩子啊。”他伸手把叶小凡拍晕了过去,看着面前的七人。 雷千亭已经放弃了抵抗,他也早已无力抵抗了。 清风吹过,苏暮雨剑柄上的铃铛又响了起来。 在这样的时刻,这个从相识到现在都没有笑过的男子,竟然也轻声笑了起来。 李寒衣转头看他,“你也觉得可笑。” “不。”苏暮雨看着铃铛,神情温柔,“我只是想起,殿下把铃铛系在我的剑上时说,铃铛一响,就是她在保佑我,保佑我转危为安,逢凶化吉……” 雷千亭痛苦的神情中带了些无奈,“现在这个情形,长公主又不是仙女,要怎么保佑你逢凶化吉啊……她要真能保佑我们活下来,我就在雷门里给她建长生祠,每天上三炷香……” 他话音未落,一柄长剑拦住了叶鼎之的脚步,紧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 浩然剑气自天外而来,一柄柄长剑长啸着飞起,那凌厉无比、庞大无比的剑鸣声仿佛要将天地齐齐撕扯开来。 苏暮雨和苏昌河顿时松了一口气。 白发白袍的道人随剑而落,却并不看他俩,反倒是看向雷千亭, “嚯,少年郎,日后莫忘了你的一日三炷香!” 【雷千亭:难不成她真是仙女? 大师傅镜怜风建模参考漫画版剑斗罗尘心。】 第33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33 “难不成她真是仙女?”雷千亭一时茫然,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逗得道人哈哈大笑,他一笑,四周的上百柄飞剑也颤动起来,剑气竟好似潮水一般涌动起来,让周围的人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雷门的孩子倒是都挺会说话的,听着让人喜欢,”道人看了一眼雷千亭,不带半分恶意,却依旧让他心跳如擂鼓。 这个人给雷千亭带来的压力,远超过叶鼎之十倍百倍。 叶鼎之与他相比,就像是溪流和瀑布,鱼塘和海洋。 难以言说的恐怖,让雷千亭根本开不了口。 苏昌河倒是相当自然地笑起来,“还好大师傅您老人家来得及时,不然我和木鱼今天都得交代在这了……” 道人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要不是珍珍,我来都不想来,八个打一个还输了,真没用……” 苏暮雨一言不发,苏昌河倒是接着贫嘴道,“大师傅您讲讲道理,这可是个神游啊。” 旁边的人此刻倒是有点佩服他了,能在这样一个恐怖的人面前,如此自然的说话,也是一种大能耐。 现在这几人都没有关注一旁的叶鼎之,叶鼎之本人也一动不动。 或者说,他想动也动不了,从第一柄剑落下的一刻起,他就被万千剑气锁定着。 道人一句话没和他说,却无声地传达了一个信息。 动一下, 死! “那你为什么不是神游?”道人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苏昌河和苏暮雨,“都五年过去了,你们怎么还不是神游?” “想我镜怜风九岁习武,十二逍遥,十四剑仙,十七神游,一只手吊打雨生魔,当年皇城里还让了李忘生三招,不曾想如今徒弟却被雨生魔的徒弟吊打!” 镜怜风重重叹了一口气,“丢人现眼!” 苏暮雨微微低下了头,苏昌河也摸了摸鼻子,在一个绝世神才面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天才都是一种平庸的过错。 “您就是当年和李先生打成平手的七杀剑主,镜怜风镜前辈?”雷千亭惊叹道,他现在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毕竟苏昌河说话那么呛,这位前辈都没生气。 雷千亭不知道,苏昌河现在这个待遇,是当年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打的半死换来的,毕竟对于镜怜风来说,苏昌河就是开着鬼火的黄毛小登,拐了他的宝贝闺女,还张口就是, “老登,我看你就一闺女,也没儿子,不如把闺女嫁给我之后,把动产不动产也一起转给我吧!” 血压蹭的就上来了! 不过到底是多年之前了,镜怜风也没那么爱翻旧账,他转头回答雷千亭。 “我就是七杀剑主镜怜风,不过我可不是和李长生打平手,当年打到一半,我才晓得天启城禁武,所以先收手了,不然到最后,赢得一定是我!” 镜怜风一边说,一边张开空无一物的右手。 在他伸手之际,周边的每一柄剑都化作了更多剑气,分出剑光,陡然间冲天而起,自百而千,又随千而万,纵横交错,剑气之势布满整片西北地域。 无边剑气剑意,于极高位格操控之下,如同浪潮一般撕扯洞穿了所有的魔教之人。 紧接着,镜怜风右手向前虚握,仿佛持剑,天空中万千剑气撕扯,破空声瞬间锐利无比,千剑万剑陡然汇聚为一,凝聚为一剑,那剑锋锐无比,剑锋上泛着红光,好似抹不去的血腥之气。 正是七杀剑! 只站在旁边就能感受到强横无边的剑气,听到铮铮的剑啸。 镜怜风似是高傲,似是疲惫,似是倦怠,似是淡漠的声音一瞬贯彻天地,北离的每一寸国土,甚至南诀北蛮都能听见这一句低语, “俯首天下执剑者,唯我是真仙!” 何等高傲,何等霸气! 铮然剑鸣久久不散,但镜怜风已经感到厌烦,他转头看向面色苍白,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叶鼎之, “你师傅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也不例外,你是自杀,还是要我来动手?” 叶鼎之苦涩一笑,不甘问道,“似前辈这样的高人,为什么要站在北离这一边呢?现在的北离,叫李先生失望透顶,难道不让前辈失望吗?” 他似乎想要一个答案,“不毁掉旧的北离,要怎么再建新的北离呢?” 镜怜风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旧的北离,新的北离,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北离人,失望什么?” “那前辈究竟为何要站在北离这一边,萧若瑾他……” 镜怜风有些不耐烦了,他一向不爱管闲事,也不喜欢和无关的人说废话, “关萧若瑾什么事,我过来杀你,是因为珍珍说,如果北离国破,琉璃城破,那两个逆徒身死,就再也不和我说话,不认我做师傅了!” “所以我才出关的。” 叶鼎之僵立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余的人坐在地上调息,闻言也哭笑不得。 神游玄境的叶鼎之为了一个女人造反,想要颠覆北离夺回她。 而现在另一个神游玄境阻止他,同样是为了哄另一个女人开心,让她愿意和他说话。 天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 现世可不是比话本子都精彩多了吗? 雷千亭又想笑了,可他到底忍住了,他还没这个胆子。 镜怜风的耐心却已经耗尽了,他看向叶鼎之,最后问了一遍,“你是拿起剑和我打一场,还是直接自杀?” “拿起剑能让你死的有尊严一点,直接自杀会让你死的体面一点。”他继续说道,“毕竟死在我手里的人,很少能留下全尸。” 叶鼎之拿起了剑,他苦笑了一声,“抱歉,前辈。” “我很早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但是,在我死之前,我还想见一个人。” “在没有见到她之前,无论如何,我也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镜怜风点了点头,倒是用好似赞赏的话回应道,“虽然愚蠢,却也勇敢。总比连剑都不敢拿强。” 叶鼎之仍旧苦笑,他虽说的笃定,心里却清楚自己没有一点胜算,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他看着镜怜风又要抬起的手,心里一阵绝望。 文君……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吗? “鼎之——” 仿佛是回应一般,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一章,最多两章,一定搞完,我要萧瑟,我要修罗场! 叶鼎之肯定还是自杀,毕竟我要女主盘小和尚,隔着什么杀父之仇就有点狗血了,不玩这个。】 第34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34 “鼎之——” 这一声呼唤让叶鼎之握剑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哪怕是刚才被八人围堵,被威逼自杀,他都不曾有过这样强烈的情绪起伏。 “文君。”叶鼎之也呼唤道。 “倒像是在演什么苦情话本子,他俩接下来是打算亲一个还是打一架?”能在此时此刻说出这种话的人,除了苏昌河当然也没有第二个。 有了镜怜风撑腰,他对叶鼎之自然毫不客气,对这幕感动人心的重逢景象发出了欠揍的点评。 叶鼎之并不理会,他眼里只有那个追寻已久女子,想说话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易文君也这样看着他,这对闹得整个北离天翻地覆血流成河的有情人,此时此刻竟然相视无言。 许久之后,易文君才终于颤抖地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啧,不是对不起,就是我爱你,好老土的台词!怎么不来点新鲜的。” 好似为了响应苏昌河的话,就在叶鼎之易文君二人相顾无言,久久凝视彼此之际,洛青阳抬起剑,抵在了易文君的咽喉之上。 “师兄?”易文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对于洛青阳此时的所作所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用含泪的眼睛看着他。 洛青阳却没有理会她,他看着执剑的叶鼎之,平静地说,“我接到的命令是,若叶鼎之肯退,就放了她,若不肯,就杀了她。”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剑尖又贴近了易文君几分,“你怎么选?” 叶鼎之怔愣了片刻,再度苦笑,“我从来都没有选择。” 他丢下了手中的剑,眼神却仍旧执着的依附在易文君身上。 看着此情此景,镜怜风微微扬了扬眉宇,若有所思,他放下了抬起的手,饶有兴趣地等着剧情接下来的发展。 身体不能动,嘴却很灵活的苏昌河冲苏暮雨挤眉弄眼,示意他看自己大师傅是如何快乐吃瓜的。 洛青阳放下了剑,易文君向叶鼎之奔去,这对几乎掀翻整个北离的有情人终于再度团聚。 “文君,能够再见到你,我很高兴。”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叶鼎之终于笑起来。 这是自他开启魔教东征以来,第一个轻松的,毫无顾忌的笑容。 易文君也看着他,含泪微笑:“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们再也不会分离。” 她尚且不知道站在旁边围观的人的身份,在她心中,他们还是有机会一起逃走的。 易文君在内心深处仍旧觉得,师兄并不会真的伤害她,如果她和叶鼎之一起逃离北离,那么师兄也许还会帮助他们。 也许,也许百里东君也会再次出现帮忙。 他们一家三口总还能过上幸福团聚的生活。 叶鼎之却轻轻摇了摇头,他知道他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也许,他内心深处也并不想再走下去了。 “我回到北离,是想抢回我的家,也是答应了冰原上的人要让他们重新拥有家园。”他轻声叹道, “可直到此时此刻,我才意识到,我毁了很多人的家,文君,不止我一个人想要拥有一个家的。” “总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易文君喃喃道。 “文君,我要走了。”叶鼎之看着易文君,他明白自己的生命必定要终结在此地,但他想给易文君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一个毫无愧疚地活下去的可能。 易文君却并不听他的话,只是摇头:“我们能一起离开的,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叶鼎之不再看她,他拾起地上的剑,朝着自己的胸口一剑刺下! “不!”易文君大喊道,“鼎之,鼎之!” 整个天地之间,只剩下萧萧风声,和女子凄厉的哀哭。 但在易文君不可置信的哭喊声中,还夹杂着苏昌河的咂嘴点评声。 “嚯,终于死了。”旁边苏昌河毫无同情心的继续感叹,“这个结局有点无聊啊,我还以为他俩要相爱相杀扯头花呢!” “结果,就这,就这……”他边说还边咂了咂嘴,一副吃豆腐脑没放辣椒的无聊模样。 引旁边的人不由看了他好几眼。 镜怜风轻轻叹了口气,抬头四十五度角看向远处的天空,轻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也罢,既然叶鼎之已死,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先回琉璃城了……” 说罢,也不看两个孽徒一眼,化成一道剑光消失在了天际。 待剑光彻底消失,苏昌河才毫不客气的扑哧一笑,又用胳膊肘去戳苏暮雨,小声说道,“大师傅明明也想说,无聊,我要看血流成河。” 苏暮雨无奈看了他一眼,“叶鼎之死了也好,让殿下头疼的人本来就不该存在,不过易文君……” 苏暮雨边说边看向一旁任由师妹哭喊,满脸毫不相关的洛青阳,似乎在试探他的态度。 洛青阳没有看还在哭的易文君,只是对苏暮雨说,“劳烦告诉殿下,殿下的命令,青阳已经办到了。如今我要回慕凉城,待我九歌大成,再伴殿下左右。” “在此之前,殿下若有令,青阳万死不辞!” 苏暮雨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转达,洛青阳这才独自离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这个师妹一眼。 自他当年前往琉璃宫时,他们的缘分便断了,自师妹逃婚不顾隐宗时,他们的师兄妹情分也断了。 如今,不过是陌路人而已。 苏昌河看了一眼还扑在叶鼎之尸体上哭泣的易文君,相当干脆地说,“杀了比较好,我总觉得这女人活着还能惹祸。” 苏暮雨点头,难得,周围其他人竟都没意见,李寒衣甚至有点蠢蠢欲动。 “各位,不如放她一条生路……” 百里东君对着李寒衣无奈赔笑,五大监站在一边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到底没杀易文君,她恋爱脑,就让爱人死她独活,她抛弃隐宗,就让亲爹和师兄都不认她,她抛弃两个儿子,就让两个儿子都不认她…… 不论对错,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终于要写完了。】 第35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35 叶鼎之战死,为这场开局可笑,结局也可笑的战争拉下了帷幕。 他的死因成了一个新的谜题,引人纷纷猜测。 有人说是天山派弟子王人孙,趁叶鼎之不备一刀斩杀了他。但王人孙从这一日起下落不明,再未回过天山派。 有人说是当日那位自称剑道真仙的神游境仙人动手,仅仅一招就将叶鼎之与其他魔教教众毙命,这位仙人早已举世无敌,连昔日名扬天下的李先生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这位仙人如今正在琉璃城闭关,琉璃城的几位城主便是他的弟子。 其中甚至包括大长公主,和以前暗河的杀手们…… 这让琉璃城的繁华中又增添了几分神秘,在江湖朝堂上的地位也再不可撼动。 还有人说其实仙人只是前去威慑战局,不屑和小辈动手,是雪月城的二弟子李寒衣斩出了必杀的那一剑。 但所有的这一切都不过是江湖传闻,真相无人得知,就像叶鼎之的尸首最终也不见踪影。 反正叶鼎之已经死了,真相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已经无关紧要。 很快,江湖各大门派开始了对魔教的反扑,而四方的战火,也终于要熄灭了。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寒山寺下,五大监带着一个女子再度回到了天启城。 渴望自由的鸟雀,终究又被关回了禁锢她的囚笼之中。 北离南部的一座小山上。 原本说回琉璃城的镜怜风此刻正抱剑站在一座山崖上,站在他身边的正是萧琉璃。 神游仙人一念之间神游千里,赶路自然不在话下,这一回出门,萧琉璃可算不用坐马车了。 山上一片混乱,山下十九门派点起火把,虎视眈眈看着这座孤山。 镜怜风问道,“魔教之人应该不是他们的对手,我们有必要来这里吗?” 萧琉璃却笑起来,自叶鼎之死后,她就再没叹过气,笑容也一下子多了起来,“大师傅,我当初在皇宫外也是这么想的,可总会有意外发生啊!” “哦?”镜怜风不太相信,他这个徒儿虽说身体孱弱,却长了八百个心眼,除了当初的萧若风,很少能有人让她吃亏。 “您瞧,意外不就来了吗?” 百里东君拦住了山下的十九派,跟着魔教中人一起上了山。 ”这算叛国吧?”镜怜风疑惑问道,他活得太久,故国也消亡多年,他对北离没什么家国观念,但他知道自己徒儿还是在意的。 萧琉璃讥讽道,“少年热血,只知家,不知国,只知兄弟情谊,不晓得百姓苍生。” 说完她又自我嘲讽道,“罢了,我也不过是居高位者,见国不见家,谁也好不到哪去。” 镜怜风不在意徒弟的自我嘲讽,他和苏暮雨的观点高度一致,遇见让他徒儿不高兴的人,杀掉就能高兴了。 所以他遥遥指了指百里东君,“要杀掉他吗?” “不,我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我正需要他做这件事。”萧琉璃静待着远方传来声响。 “我今日便与你们立约……” 百里东君的声音响遍方圆十里,山下十九皆大惊失色。 萧琉璃却笑起来,她笑起来天上的星辰都褪去了颜色,“果然啊,是百里东君该说的话……” “魔教教众东躲西藏,挨个清剿实在费力,天外天门派众多,分散开来反而不好处理,又有北厥余孽藏身暗处,与其费力去查,不如等他们自己集结起来,再一举消灭……” “再者,这一约定在表面上明显倾向魔教,百里东君之前便救走了叶鼎之,如今有订下了这样的条约,江湖之上对他必有不满……” “而军队中,镇西侯到底年老力衰,琅琊军如今声势大涨,等天外天余孽聚集,就派镇西侯世子去打天外天,理由就是帮百里东君收尾,他想拒绝也不成……” “镇西侯,手握兵权也太久了……吃着朝廷的粮草,却只认镇西侯……哼哼” 萧琉璃转动着扳指,一条一条梳理思绪,镜怜风静默不语,他擅长的只有剑术和医术,对这些明争暗斗的东西一窍不通。 百里东君的话继续传来,“这个决定是我们雪月城下的,温家……” “雪月城……温家……唐门……”萧琉璃闭上眼睛,跟着百里东君一起数道。 “雪月城崛起已经势不可挡,温家是百里东君的母家,唐门……我记得唐门那是不是有个混账耍了雨墨来着?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雷家堡……” “大师傅,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萧琉璃睁开眼睛,看向旁边的人。 镜怜风自然只有一个答案,“你说!” 雪月城,城主继任大典。 李寒衣换了一身白衣,神色却带了几分紧张,她坐在茶楼上,用茶栈中的清茗来观察自己是否得体。 坐在她对面的司空长风不由调侃道,“寒衣,你这倒像个快要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李寒衣狠狠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焦急又期盼的等待着。 茶楼下,苏昌河晃晃悠悠走过来,看着茶楼上齐坐着的李寒衣、司空长风和谢宣一挑眉,笑眯眯地说,“哟,大家这么欢迎我呢!” 李寒衣伸头往他后面瞧了瞧,发现真的没人,面色未变,手却一个用力,将杯子捏碎了。 “哧——”苏昌河看着她这样不由笑了出来,看她一个眼刀飞过来,又连忙解释道,“小公主带着大师傅去了雷门,雷千亭基本废了,雷千虎身中寒毒,大师傅医术高超,都能治好。” 李寒衣怔愣一下,面色一红,她父亲正是出自雷门,如今殿下亲自前往雷门援助,是不是也有她的原因在呢? 她神色温和下来,看着苏昌河的神情也平缓了不少。 但她还是毫不客气地对司空长风说,“我要练剑,没时间参加城主继任大典,你自己上吧。” 也不等答复,就直接带着剑上了苍山。 “寒衣,你别这样啊——大师兄已经不在了,你也走,不就只剩我了吗?” 司空长风哀嚎不断,苏昌河和谢宣一起大笑出声。 江湖太平,山河无恙,人间尽欢。 【好好好,终于搞完了,下一章萧瑟出场!】 第36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36 雪落山庄有一个很风雅的名字,真身却是一家很破很破的客栈。 但值得庆幸的是,方圆百里也只有这一家客栈。 不仅如此,这家客栈还背靠一座要翻越很久的高山,面朝一条很难越过的大河。 所以尽管这家客栈破旧的让人咋舌,它还是成了赶路人中途歇息的必选之地。 想必当初老板盘下它,也是因为这些地利。 但地利到底战胜不了天时,一场雪落了很久很久,阻挡了来路,封住了去处。 因此这几个月里,雪落山庄的生意每况愈下。 萧瑟穿着裘皮大衣坐在客栈的二楼,看着窗外好像落不完的雪花,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得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萧瑟。 为数不多的小二们趴在桌上打盹儿,反正已经好久没有生意了,老板也完全不管他们。 在睡梦里,他们还时不时打个哆嗦,毕竟这家客栈,实在不防风,挡不住半点风寒。 小二们曾经也给过建议,要不要出钱整修整修客栈,免得每间客房都是漏风,根本留不住客人。 但老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咱们这客栈能挣钱,靠的就是地利。背靠青山,面朝绿水,再加上房间的颓败感,才能带给客人在路上的感觉!” 小二们被老板高深莫测的气度所折服,故而也不再提。 所以直至今日,雪落山庄依旧是破破烂烂的样子。 高深莫测的萧瑟此时正在算账,客栈多天以来入不敷出,他早就琢磨着把客栈卖掉了。 百里之外鸿路镇上的李员外曾经提过好几次,可惜他没抓住机会。 现在就算他想卖,也找不到李员外的人,就算找到了,对方现在也不一定愿意接手。 很多机会,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正当他为此事深感苦恼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的地方似乎有一片金色闪了一下。 他眨了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那金色却分明越来越明显了。 他向远方眺望,立刻直起身子喊道:“来客人了。” 所有小二瞬间站了起来,比萧瑟更为激动。 那片金色越来越近,萧瑟的笑容消失了,他原本懒洋洋的姿态也无影无踪,几个小二惊诧地看着自家老板,在他们印象中,这个惫懒的青年从未有过这样严阵以待的样子。 一架四马并驾的王侯豪车从远方驶来,瑰丽奇艳,在雪地里分外引人注目。 车前并无人驾马,但四匹宝马行走的不快不慢,正朝着雪落山庄驶来。 萧瑟的手不自觉握拳,因为太过用力,并不尖锐的指甲在掌心留下几个白色的月牙。 他熟悉这四匹宝马,熟悉这辆马车,更熟悉马车中坐着的人。 他曾喂过这四匹宝马,曾给马车上的灯灌过自制的灯油,曾经一次次满是期待地跑过半个天启城,只为了见马车中的人一面。 他也曾无数次和琅玡王一起,站在天启城城墙上的某个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迎接这辆马车进入天启。 也曾无数次不动声色的目送着它缓缓离去。 一开始,萧瑟只是搞不懂,为什么琅玡王叔一定要早早在城墙上等候,所以才跟着他一起去。 后来,他自己也会在马车进入天启城地那一天,早早地守在城墙上的某一个角落,无声地迎接它驶入天启。 因为萧瑟也想更早一点见到马车里坐着的那个女子,如果见不到她,那么哪怕只是见到她的马车,知道她坐在马车里,也很好。 从七岁,到十七岁。 萧瑟熟悉到闭上眼睛也能想象出,那个坐在马车里的女子的样子,她生漆一般发亮的黑色秀发,她恍若下着春雨的含情眼眸,她的一颦一笑……一瞬间充斥着他的整个脑海。 她来了…… 是来找他的吗? 四年过去了,她终于也来找他了吗? 她能够特意来找他,是不是证明,她心里也是在意他的呢? 哪怕只是作为姑姑,对待侄儿的在意…… 萧瑟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打开的马车门,四年过去,他们终于要再见了…… 他其实,无时无刻不想她…… 跳下马车的却不是萧瑟朝思暮想的人。 一个红色身影从马车中闪出来,这样冷的天气,这人竟然只穿了一件红色的单衣,大剌剌地敞开着胸口,露出虬结的肌肉。 这是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少年,长着一张清俊异常的脸,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很有活力。 但这绝不是萧瑟想要见的人! 萧瑟有些失态地站起来,心情顿时糟糕极了。 任谁暗恋多年却不敢开口的心上人车里,跳下来一个英俊好看不亚于自己的美少年,心情都绝不会好! 这少年人跳下马车后,倒是没有立即走进客栈,反而是伸出手,去搀扶马车里的人。 宛如芙蕖出绿波,太阳升朝霞。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从马车里探出身来,她穿着一身白衣白裙,外罩雪白的狐裘斗篷,头顶一层纯银的丝络,一枚银饰垂在额间,上面嵌着一枚拇指大的祖母绿宝石。 她脸上蒙了一层雪白的轻纱,只露出细长明丽的双眼,眼角一抹淡淡的绯红,而眉眼间则盈满楚楚动人地柔弱风韵,令人一见便忍不住生出怜惜。 姑娘把手放进少年手中,任由他牵着自己走进客栈。 哪怕看不清面容,整个客栈的店小二都知道,这个戴面纱的姑娘绝对是个美人儿,真正的绝世大美人儿。 萧瑟脸更黑了,他熟悉马车里的姑娘像熟悉自己手心的纹路,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就是他高贵美丽的心上人。 他的心情顿时跌入谷底,恨不得把那个红衣小子的手砍下来。 眼见着这二人走进客栈,萧瑟到底还是没有下楼,反而一个闪身,将自己藏在了二楼的阁楼处。 他到底还是没有勇气,用这样残废的身体去见她。 【终于,萧老板出场了,三章之内,帮助萧老板完成变态发育,强取豪夺。注意,女主和萧老板没有血缘关系,不是骨科,不是骨科,不是骨科!】 第37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37 和萧瑟糟糕透顶的心情截然相反,雷无桀快活的想要跳起来。 他是第一次出门,在雪地里迷路了很久,在又饿又累的时候,恰巧碰上了一辆这样富贵奢华的马车,马车里只坐着一个姑娘。 姑娘邀请他上马车一起赶路,他毫不犹豫答应了。 但等他上车之后,顿时惊呆了。 马车内的装饰华贵精致,让人难以想象,车内更是温暖如春,但这都不是最令雷无桀感到惊讶的事情。 真正让他吃惊的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的,是车内那个姑娘的长相。 她的肌肤洁白如雪,柔滑如玉,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眉如弯月,纤细而修长,眼眸晶莹剔透,明亮而有神,仿佛两颗明星在闪烁,那双眼眸透露出神秘和哀愁,更让人陷入其中难以自拔。 这姑娘整个脸庞构成了完美的和谐,五官细腻而端庄,没有任何瑕疵。 更重要的是,雷无桀出门之前还见过她的画像,给她上了三炷香! 据亭爷说,画像里是保佑雷门的仙女,出门前上三炷香,就能保佑雷门弟子在外行走江湖时,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原来亭爷说的是真的……”雷无桀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女!” 萧琉璃自然听到他说的话,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雷门的人,果然全都很有趣。 当年锁山河条约订下以后,她为了拉拢雷门,特地带着大师傅和雨墨前往雷门,医治好了雷千亭和雷千虎。 当时的雷千亭盯着她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说出口的第一句话也是,“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女……” 这一句话后,他就一言不发,像个哑巴似的。 直到他们离开,雷千亭见到她时,都总是涨红着一张脸,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过自那以后,雷家堡往琉璃城送的礼,又翻了一倍。 他的弟弟雷千虎倒是比他大胆又爽快,恢复不过半个月,就带着人来琉璃城向慕雨墨求亲。 兴许是雷千虎的真诚与热烈打动了蜘蛛女慕雨墨,这二人倒真结成了一对好姻缘。 他们俩大婚的时候,还是萧琉璃亲自送的嫁,她是真心把慕雨墨当成姐妹看待,自然不希望有人欺负她,看轻她,或者因为她过去的身份薄待她。 不过雷家堡的人确实比唐门实心眼的多,慕雨墨这些年过的一直不错,连孩子都已经能打酱油了。 说起来当年大婚的时候,她还特地给唐门递了请帖,可惜唐怜月只派了他的弟子来送贺礼。 否则她一定要好好和唐怜月算算当年的账! 萧琉璃神游天外,雷无桀看着她的笑,脸红的简直可以直接烙烧饼了。 他开心得说不出话来,出门前见到画像时,他还以为这位仙女姐姐纯粹是亭爷的幻想,他还难过自己喜欢了画像里的仙女。 结果没过多久,他就直接见到了仙女姐姐本人,这不是天定姻缘是什么? 老天都在撮合他和仙女姐姐,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他替师傅出门求姻缘,结果倒是先遇见了自己的心上人,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幸运又幸福的事情? 说不定师父单身这么多年,正是在为他和仙女姐姐的见面做铺垫呢? “我可不姓仙,我姓文,名珍珍,倒确实年长你些许。你若愿意,叫我一声姐姐就好,仙女就不必了。”萧琉璃含笑说道。 她已经认出了他,雷梦杀和李心月的儿子,李寒衣的弟弟,雷轰的徒儿——雷无桀! 雷无桀并不记得,但萧琉璃记得清楚,他小时候很爱哭,总是要她抱,等她一抱就又不哭了。 因为这,雷梦杀还开玩笑,要让雷无桀认她做干娘,不过被李寒衣拒绝了,说要做也是做干姐姐。 大概李寒衣也不想和她隔一个辈分。 “姐姐好,我叫雷无桀,姐姐喊我……” “喊你小桀,好不好?” “好!听姐姐的。”雷无桀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像只可爱热情的小狗。 “小桀是来江湖闯荡历练的么?”看着这样一双眼睛,萧琉璃的心不自觉柔软了几分。 “我是打算去雪月城找人来着。”雷无桀倒是半点不隐瞒,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个干净。 “那倒是巧……”萧琉璃捂着嘴轻笑,“我也是要去雪月城找人呢!” 她那个四年前被贬的侄儿,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也就是雪月城了…… ”这么巧,那我可以和姐姐同路了!“雷无桀不想其他,高兴地笑起来。 他的笑容温暖如春,热烈如夏,把萧琉璃也带着开心了不少,连总是微微蹙起的眉宇也舒展了几分。 她这次是在萧若瑾的请求下,出来寻找四年前被贬后不知所踪的萧楚河,因为担忧走漏风声,让人知道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永安王失踪,萧若瑾才特地请求她出行。 这次请求,也是萧若瑾在那件事后,主动向她低头示好。 萧琉璃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当即便离开琉璃城,为了隐瞒身份,连一直跟在身旁的苏暮雨也没有带。 就连马车,挑选的也不是她最常用的那一辆,虽然同样奢华无比,但相比之下,已经非常低调了。 她自然不知道,有人站在天启城墙上整整看了她十年,能够通过一辆并不常用的马车轻易认出她。 就像她不知道,她这次打算寻找的人,就在面前破旧不堪的小客栈中。 雷无桀和萧琉璃一起走进客栈,这两个人可谓分外惹人注目,少年浑身散发着一股热气,他走进门,连冷飕飕的客栈都仿佛一下子暖和起来了。 而少女更是有着连面纱都掩饰不住的绝色容颜,她一踏进来,破破烂烂的客栈一下子蓬荜生辉起来。 几个小二一下子热情非常,能够坐得起这样的马车,有着这样的长相,自然是非常有钱的大客户,他们雪落山庄,总算能开张了。 “二位客官,要些什么?”小二们谄媚地迎了上去。 “一碗阳春面,一碗老糟烧!”雷无桀回答的铿锵有力,“阳春面给姐姐,老糟烧给我。” 说完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对萧琉璃说,“谢谢姐姐搭我一程,我请姐姐吃面。” 雷无桀也不想只请心上人吃一碗面条,但他实在囊中羞涩,实际上,这碗面条让给了萧琉璃,他接下来就得饿肚子了。 听到他话的小二脚一滑,差点摔倒,萧瑟的心情倒是莫名好了不少。 这红衣少年只不过是个顺路搭车的,明显和车上的女子不熟。 更何况,连钱都出不起,还想追女孩子? 他当初为了讨她欢心,可是为她赢了一座城! 这个傻小子,哪能和他比? 【大概还要两张,我要让萧老板强取豪夺啊 我写这个的初衷就是想听萧老板说:太太,你也不想让…… 但是,没有骨科,不是骨科,每章必说! 不过雷无桀也很好玩,他和李寒衣姐弟俩都一样,一见钟情,一生不改】 第38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38 小二听了少年的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探着问道:“您不给这位姑娘点些别的?小店里还有梅花肉,桃花酿……” “梅花肉?” 红衣少年咽了口口水,他听着有些嘴馋,但无奈实在囊中羞涩。 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五个铜板放在了桌上,和小二商量道,“一份定是要不起的,要不给我夹一块,添到阳春面中?我就不要老糟烧了。” 小二有些无奈,忍不住抬头想看看萧瑟的反应,却发现自己老板已经不知所踪了。 萧琉璃倒是捂着嘴又轻轻笑了笑,她一笑,小二就呆着了,连她说什么都没听清楚。 萧琉璃只好又重复一遍,“把你们这的招牌菜都上一份吧,酒也是。然后把我的马牵到后面,喂最好的草料。” “好嘞。”小二们纷纷动起来,倒是雷无桀又有些不好意思。 萧琉璃微笑着说,“接下来一路和小桀一起,我不通武功,还要麻烦小桀好好保护我,所以这一顿,就让我来请,好不好?” 雷无桀摸了摸头,脸红成一片,眼睛倒是亮晶晶的,很是郑重地说,“我一定会保护好姐姐,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萧琉璃笑得温柔,不一会,菜就上齐了。 雷无桀吃得很快活,萧琉璃没什么胃口,用杯子小口小口喝着温好的桃花酿。 她的酒量并不太好,平常苏暮雨都不准她在外面喝酒,和苏昌河偶尔小酌,也属于闺房之乐。 现在没有人管,她自然忍不住想多尝几口,但很快,她的眼神就有些迷蒙了。 萧瑟听着下面雷无桀吃着正欢的声音,自己也感觉到有些饿了,正要招呼小二上来,却又看到了远方来了十几号人。 他皱了皱眉头,并不怎么开心。 虽然他现在不敢见她,但也无比珍惜这好不容易的重逢,这个出手小气的红衣少年夹在中间,就已经够让他不快的了。 更别说又来了十几号人。 这些人全穿着粗布大衣,一脸横肉,带着刀,一看就知道是些不入流的盗匪。 萧瑟无奈从二楼跳下来,站在了门口,他现在倒是很庆幸,那红衣小子吃饭的地方在内间,离门口有一段距离。 再加上她酒量极差,现在应该也迷迷糊糊,认不出他了。 这十几人看也不看门口的萧瑟,对着小二一阵呼来喝去后,干脆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打劫! “打劫?”雷无桀听到这话,眼前一亮,把碗和筷子一推,站了起来。 大汉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望了他一眼,下一刻,却不由挪不开眼睛,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那小子身边坐着一个美到连想都难以想象的美人,美人似乎喝醉了酒,俏脸微红,含娇带羞,容颜动人心魄。 那美人也跟着抬头看了过来,十几个大汉一瞬间觉得自己连呼吸都要停滞了! 雷无桀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你再看下去,我就不客气了!” 大汉努力把目光移向他,不屑道:“你是谁?” 雷无桀却并不想回答他,这些人看萧琉璃的眼神让他很不高兴,于是他仰起头,不客气地说,“你管我是谁!” 大汉们觉得失了脸面,当即也不再说话,挥刀就要砍过来,雷无桀指尖在刀上一触,下一秒,火光四射,长刀炸裂,小二们登时钻到了桌子底下。 而萧瑟急掠过来,一把搂住了仍旧坐在一旁,酒醉的姑娘。 实际上,雷无桀算好了火药的量,刀的碎片是绝对不会伤到坐在一旁的萧琉璃的,但萧瑟还是立刻用轻功飞过去,抱着人落到了二楼。 萧琉璃一双眼睛中好似起了薄雾,看什么都迷迷蒙蒙,她被萧瑟整个抱入怀中,也并不反抗,反而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就窝在了他的怀里。 萧瑟却不知为什么有些不满,将她腾空抱起来,逼得她不得不用双腿盘踞,手也抱紧他的脖颈,让自己不掉下去。 姿势很是暧昧,但萧琉璃感觉不到,她现在只觉得这个姿势很不舒服,不自觉扭动了几下。 萧瑟的声音低哑,凑在萧琉璃的耳边说话,热气贴近她的耳蜗,耳垂也好像被含入嘴中一样, “皇姑姑,你知道我是谁吗?” 萧琉璃茫茫然,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场景了,只是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唤她姑姑。 于是她迷糊着开口,“羽儿?” 【还要来两章才行,我就想写三兄弟修罗场!】 第39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39 雷无桀悠然负手而立,他此刻觉得,自己在仙女姐姐面前的样子,一定帅气极了。 而现场的大汉们却没有这样的好心情,他们仍然不知道青年的名字,可却对他的姓氏了然于心。 封刀挂剑的江南霹雳堂雷家! 武林中唯一一个靠着火药立足的绝顶世家。 不仅如此,雷家还在几年前和琉璃城联姻,娶了琉璃城二城主的妹妹,蜘蛛女慕雨墨,大长公主更是亲自送嫁,对这场婚事的看重可见一斑。 明眼人都知道,雷家这是搭上了朝廷的桥,还是稳如泰山的跨海大桥。 毕竟皇帝换了一轮,大长公主屹立不倒,再换一轮,估计也没多少变化。 搭上琉璃城,起码可以保证,在大长公主有生之年,雷门也能跟着屹立不倒。 “既然得罪了霹雳堂,此事必然无法善了,与其束手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大汉们心知霹雳堂的人动手毫不留情,雷门现在的门主夫人更是曾经暗河的杀手,手段狠厉非常。 他们打算殊死一搏,而恰好,雷无桀也想狠狠给他们一些教训! 萧瑟的脸漆黑如墨,他一口咬在萧琉璃的耳垂上,尖利的虎牙还刻意的磨了磨。 “嘶——”萧琉璃被突如其来的轻微刺痛惊吓到,酒醉的迷蒙感稍稍褪去一些,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面前的人,却总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阴影。 “好娇气啊,姑姑……”萧瑟听到她的痛呼,也不挪开嘴唇,只是轻吮她的耳垂,暖热的呼吸随着嘴唇的开合,尽数喷洒在萧琉璃的耳畔。 柔软而敏感的耳垂被含入口中,不断升高的温度,烫的萧琉璃刚刚清醒了片刻的头脑又昏昏沉沉起来了。 她恍惚中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某种不妙的处境,却像是落入狐狸掌心的小白兔,已经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了。 萧瑟稍稍直起身,把怀中的女子抱的更紧了一些,他的声音也比先前更低哑了几分,“姑姑,你再仔细瞧瞧,或者,来摸一摸我……” “再说说,我到底是谁……” “这次要是还说不准,我就要罚你了……” 萧琉璃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的眼前全是模糊的重影,又有些乱七八糟的交错着的片段:有少时病弱熬过的一个个黑夜,有琅玡王府晃动不停的床帘,有琉璃城微笑看她的家人们,有刑场上那个人欲言又止的微笑的脸…… 以及现在,在她面前这个很熟悉,很熟悉的人…… 她的一只手被萧瑟牵引着,顺着额头,眼睑,鼻梁,嘴唇,下颌一点点抚摸下滑,再到他的喉结,锁骨,腰身…… 萧琉璃听不清眼前的人在说什么,就像她怎么也看不清这个人的样子。 但她就是觉得,这个人这么的熟悉…… 是从小到大牵着不曾松开的手,是日复一日来陪寂寞的她说话,是用草叶编成的小兔子,是永远站在她前面的身影和永远含笑的脸…… 但后来…… 牵着她的手放开了,自那件事后,他们到死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用草叶编成的小兔子枯萎了,宫女随手把它丢在角落,被人踩得看不清样子…… 那个永远站在她前面,为她遮风挡雨的人,满身是血得栽倒进她的怀里…… 他死前,还在对她微笑,还用尽最后的力气,用手遮住她的眼…… 萧琉璃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她还没有跑出宫去找百里东君的时候。 那时她已经做好了出宫的准备,心心念念去见江湖上那个年少轻狂的少年,却又担心他并不喜欢她。 于是她跑去找萧若风,含蓄地问他,“如果九哥喜欢的人不喜欢九哥,那你会怎么办?” 萧若风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记忆忽然变得清晰起来,清晰的像在看一场电影。 在竹叶被风吹起的簌簌声中,在温和暖软的春光中,她清晰看见萧若风的眼瞳一瞬收缩了几分,却又缓缓微笑着,用温柔的话语回复她, “如果我爱的人不爱我,那我就一辈子不告诉她,我爱她。” 回忆里的萧琉璃瞪大了眼睛,快活地凑上去问。 “哇,九哥你已经有喜欢的人啦,是谁是谁,先告诉我,我绝对不说出去。” 回忆外的萧琉璃捂住耳朵不想听。 但萧若风的声音还是穿过风声,穿过阳光,穿过岁月,穿过死亡,刺痛她的耳膜。 “不告诉你。” 萧若风在对她说,“我一辈子都不告诉你。” 萧琉璃听见他说,“我一辈子都爱你。” 她从前说喜欢九哥,后来说不喜欢九哥。 他从前说不告诉她,后来也就真的一辈子没有告诉她。 她的眼泪恍然间濡湿整张脸颊。 萧琉璃抬起头,慢慢凑近萧瑟微微低垂的脸,她眼中含泪,看不清眼前的人,却试探的将嘴唇贴近了他的嘴唇。 眼前的人怔愣片刻后,抬手扣住了她的后颈,近乎迫切的亲吮着她的双唇,行为笨拙而混乱。 在潮湿的热意中,萧琉璃含糊的轻声唤道,“九哥……九哥……” 亲吻她的人,停下了动作。 【这还不变态,萧瑟怒气值100% 变态值100% 注意:没有骨科,没有骨科,没有骨科!】 第40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40 客栈下传来噼里啪啦的巨响,正是雷无桀一跃而起,又扔出了数枚霹雳弹。 大汉们被炸得人仰马翻,幸好雷无桀也是初出江湖,不打算要人性命,他们才死里逃生,飞快离去。 雷无桀很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去找他的仙女姐姐,可却只看到了一堆桌椅的废墟,他一下子急得满头大汗,紧张地四处张望,抬头在二楼看见了一个青年,和正被他抱在怀里的姑娘。 雷无桀一跃而上,正看见一个面目俊秀,面色漆黑的青年,坐在靠窗户的位置,而他的仙女姐姐,面色带着红晕,整个缩进了青年的狐裘里。 还不等雷无桀发怒诘问,青年先声夺人,质问他道,“你扔火药的时候难道一点都不关注旁人吗?这姑娘本来就喝醉了,你是想炸死她吗?” 雷无桀一愣,本想辩白自己有充分的信心,绝对不会伤到仙女姐姐,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青年的话有道理。 仙女姐姐不会武功,万一真伤到她,雷无桀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再有把握,在心上人面前,都怕有个万一。 于是他认真向萧瑟鞠躬行礼,“多谢老板把姐姐带到安全的地方!” 现在你可以把她放开了吧…… “嗯。”萧瑟懒洋洋地点头,不等他把话说完,又道,“既然说完了感谢,也该说说赔偿了?” “啊?”雷无桀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萧瑟挥手指了指那堆废墟,示意雷无桀仔细看看 雷无桀向下望去,整个一楼地上坑坑洼洼,大厅里的桌子也被炸得七零八落,几个小二正躺在地上呻吟。 萧瑟冷哼了一声:“我这店跟被砸了可没什么两样,还有小二们的医药费,你难道不打算赔?” 雷无桀一囧,却也忍不住辩白:“要不是我,那帮大汉不仅会抢砸你的店,甚至说不好会要你们的命啊,这也可以功过相抵了吧!” 萧瑟听了这话,只是轻轻一挥手,客栈的门和窗竟在一瞬间全部紧紧关闭,“刚刚那些人,想要我的命?哼!” 这样快的速度,这样强的掌控力,雷无桀甚至没有察觉到这个青年一丁点的内力波动。 这是个高手! 对方压根不需要自己出手,八成一只手就能解决那群抢劫的。 雷无桀满脸通红,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五百两银子。”萧瑟冲着雷无桀伸出了一只手,示意他赶紧给钱!这只手洁白无瑕,五指修长,还沾着些水渍。 可在雷无桀看来,却比什么都更可怕。 “我没钱!”雷无桀诚恳说道。 “哦?”萧瑟眉头一皱,似乎要对雷无桀动手。 “但是我马上就能有这笔钱了!”雷无桀迅速说道。 “哦?”萧瑟依旧还是懒洋洋地应着,话语中带了几分轻蔑,”你不会要靠这位醉酒的姑娘付钱吧?” “当然不是!”雷无桀的反应比刚才说没钱的时候还大,“我怎么可能要仙女姐姐的钱。” 他继续说道:“我和仙女姐姐要一起去一个地方,到了那个地方,我便有钱了。” “什么地方?”萧瑟听到话语里的那个一起,只觉得格外刺耳。 “雪月城!”雷无桀朗声道。 “雪月城?”萧瑟怔愣一下,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他姑姑的琉璃城虽说也是江湖人眼中的圣地,可到底与朝廷的关系太过密切,又有着一堆从良的暗河杀手,所以在江湖中的威慑力远大于影响力。 而雪月城则不同,雪月城是制定整个江湖的规矩的地方。 只这一句话,就足以说明雪月城的影响力了。 萧瑟沉默了片刻,说道:“可以,但是也要去!” 反正,他迟早也要去那个地方,今日也算是为他下定了决心! 刚好也去弄清楚,姑姑为什么要去雪月城,听说那里的大城主百里东君,二城主李寒衣,和他姑姑之间,多少都有些不清白! 更别说…… 萧瑟想起刚刚亲吻时,女子嘴里呢喃的名字,脸色更黑了。 雷无桀瞧着他又黑了几分的脸,觉得很是莫名其妙,不过他老实点点头:“可以!” 那你现在可以放开我的仙女姐姐了吧! “还有——”萧瑟又一次打断了他,这次他眼睛一转,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奸笑。 “事后还账,需要利息。我要一千百两!”萧瑟朗声说道。 雷无桀顿时呆在了原地,几乎不可思议。 一千两,卖了他也还不起啊! 萧瑟不再理会他,抱着怀里的姑娘往里走。 雷无桀顿时反应过来,就要制止追问他。 萧瑟又是一个抢白,“外面那么大的雪,你总不打算现在走吧,再说,这位姑娘现在还醉着酒呢!今天先休息一天,明早再走。” 边说着,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余些许声音,“你自己找个客房休息吧!” 雷无桀想想刚才萧琉璃满是红晕,有些颓靡的脸,也觉得这个老板说的有些道理,便跟着小儿找了间客房打算休息一夜。 他现在还太年轻,没什么见识,否则,他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样一张满是春情,含苞欲放的脸,可不是醉酒就能有的。 否则,他也能够感觉到,刚才萧瑟和他说话的时候,自始至终只拿出了一只手。 【小雷不懂,小雷好奇,没关系,小雷早晚会懂】 第41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41 【开头强调:没有骨科!没有骨科!没有骨科! 萧琉璃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仍旧昏昏沉沉,全身还发着软,一种莫名的粘腻触感遍布着全身,让她很是不自在。 “姑姑,喝点醒酒茶吧。” 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从被子捞出来,整个跌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只手紧紧禁锢着萧琉璃的腰,手臂擦过腰间的皮肤,带起了一阵强烈的电流,飞速窜过她的脊背,让她的腰身不自觉软了下去。 “唔……” 一阵似乎在喉咙间含了很久的哭吟终于泄了出来,又在下一秒被萧琉璃艰难地吞咽下去,她在这人的怀中莫名打了个哆嗦,指尖痉挛着捏住被角,无意识咽下了茶盏中的茶汤。 萧瑟听见她的哭吟,动作不禁停顿了一下,呼吸也紊乱起来,不过他很快平复下来。但说话的声音却不免带上一丝低哑,他凑的更近,呼吸已经贴在了怀中女子裸露的肩膀上, “姑姑?” 萧琉璃好半天才从刚才那一阵酥麻当中缓过来,不由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他们贴得太近,男人的嘴唇沿着肩膀,划过她的脖颈,耳垂和侧脸,叫她浑身发颤。 “楚河?!” 萧琉璃怔住了,完全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她要找的人,下一秒,她做出了现在最应该做的反应。 她一把抱住萧楚河,将这个青年紧紧抱进怀中,“长大了,也瘦了,憔悴了好多……” “这么长时间,怎么不回家呢?哪怕不能回天启城,来琉璃城看看姑姑也好呀……” 萧瑟忽然被拥入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一股莫名的酸楚从心底里翻涌,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的眼角微红,将头埋进萧琉璃的肩颈处,倚靠着不说话。 片刻之后,萧瑟主动退出了这个怀抱。 半躺半坐在床上的女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只穿了一件属于萧瑟的轻薄亵衣,衣服还极为不合身,大到香肩半露的地步。 如果再不退出,萧瑟真怕自己忍不住,实话实说,他还没做好彻底和皇姑姑摊牌的准备。 但萧琉璃没想那么多,她抓住萧瑟的手,“这一次姑姑出门就是来找你的,本来还想去一趟雪月城,没想到出门不久就碰上了,和姑姑回天启吧,你父皇一直很担心你!” 萧琉璃确实在为找到这个侄子开心,尽管他们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密切,可萧楚河是中宫嫡子,又深受皇帝和琅玡王派系看重,在储位的竞争上占据了很大优势。 “是父皇……让姑姑来找我的?”萧瑟的声音莫名有些低沉。 “嗯,当然了。”萧琉璃以为他还在介意自己被贬谪的事情,安慰他道,“这些年,你父皇一直很担心你,父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呢?” “那姑姑呢?姑姑一点都不担心我吗?”萧瑟忽然问道。 “我,我自然也是……”萧琉璃忽然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一边温声安抚,一边想不动声色撤回自己的手。 但萧瑟立刻抓紧了那只想要退开的手,又咄咄逼人道,“姑姑一点也不担心吧,不然怎么四年来从没想过找我呢?直到父皇有求于您,您才勉为其难来找我……” “也是,姑姑从小就更喜欢老七,允许他自由出入琉璃宫……每次闻到老七身上的龙涎香,我都觉得自己嫉妒的想把他推进湖里,好好冲洗冲洗!” 萧琉璃条件反射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被萧瑟紧紧抓住,动弹不了分毫。 萧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萧琉璃从那双看过来的眼睛里,感受到了一种让她头皮发麻的危机感——就好似眼前的人下一秒就能直接扑上来,把自己啃食殆尽一般。 “后来二哥中毒瞎了眼睛,正巧七杀剑尊外出游历,不知道何时回归。姑姑有因为这件事格外心疼二哥,每次回天启都一定要去看他……” “从小开始,你就更喜欢老七和二哥,唯独不喜欢我……” 萧瑟继续说道,他的眼睛黑得像浓墨,目光幽深,让萧琉璃不禁发抖,在她十五岁时,也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然后她们犯下了一生的错误。 尽管,好久以后,她终于知道,这个错误并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导致的,但苦果却被他们尽数咽下。 萧琉璃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没有那件事,她和萧若风的关系会是什么样子,一定很亲密很亲密。 密不可分,不能离间的亲密。 她绝不会不知道萧若风在天启城的处境,不知道萧若瑾对这个弟弟的忌惮之情已经到了非杀不可的地步。 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救他,绝不会让他去死,哪怕是直接杀掉萧若瑾也好,只要能够让他活下来…… 而不是像现在的他们,她从青城山骑了一天一夜的马,赶赴刑场时直接从马背上滚下来,扑到他的面前。 却没有拦住他自杀的那一剑。 萧若风的鲜血溅了她一脸,她拼命想捂住伤口,最后却只能看着他含笑死去。 是的,含笑。 萧若风临死前,笑着对她说,“珍珍,能见到你,真好……” 这一句话,这张含笑的脸,成了她新的梦魇。 萧琉璃止不住地颤抖,她想要阻止萧瑟继续说下去,可被青年轻轻用指尖堵住了嘴。 “姑姑一直不喜欢我,是因为我像王叔吗?”萧瑟看似疑惑地自问自答。 “我以前是这么觉得的,王叔总是很想见姑姑,可姑姑总不见他,我以为姑姑是不喜欢王叔,所以才迁怒我……” “可姑姑不喜欢王叔,却和王叔一起生下了凌尘,那姑姑不喜欢我,是不是也该和我生一个呢?” “你在胡说什么?”萧琉璃的瞳孔一瞬间紧缩,又强迫自己恢复镇定,斥责道。 但这一瞬的反应逃不过萧瑟的眼睛,他面色发冷,“所以,凌尘果然是姑姑和王叔的孩子?” 冷汗浸湿了萧琉璃的衣服,她此刻才反应过来,萧瑟一开始只是猜测,是她的反应给出了结果。 萧琉璃不说话了。 萧瑟抓着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姑姑能和王叔好?不能和我好吗?” “还是说,姑姑更喜欢二哥和老七……姑姑,你和王叔做过的事情,也和二哥老七做过吗?” “萧楚河!” 萧琉璃挣扎起来,愤怒的呵斥他。 “看来是没有,那大概是只有王叔了?”萧瑟把她抱的更紧,不让她逃走。 尽管武功尽废,但萧瑟到底是个成年男子,萧琉璃更是多年体弱,根本无力反抗他。 萧琉璃皱着眉头,打算狠下心来,用秘术给他一个教训。 萧瑟的手仍紧紧不放,他轻声说道,“姑姑,你也不想凌尘知道这件事吧……” 【恭喜萧楚河下一章如愿以偿开启强取豪夺,后续还会有萧崇和萧羽,然后女鹅回想,反正已经这样了,干脆自抱自泣,加上小雷,唐莲,话说少年歌行还有哪些美男子来着。 我可以一起加上! 以及,此处再次强调,没有骨科,没有骨科,没有骨科! 女主不是亲生的,和萧若风,萧楚河,萧羽,萧崇全都没有血缘关系!】 第43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43 【42 一夜贪欢】 华贵的马车行驶在雪地里,雷无桀坐在马车外赶车。 他本来也想坐在暖和的马车里和萧琉璃说说话,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可上路的三个人,一个是他的仙女姐姐,一个是他的债主。 让仙女姐姐出来赶车,他舍不得,让萧瑟出来赶车,他怕萧瑟张嘴就把一千两的欠款提高到两千两。 所以最后,还是雷无桀一个人坐在外边,百无聊赖地看着雪景。 马车隔音很好,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他有点好奇,仙女姐姐现在会在干什么呢? 萧琉璃半倚在车中的小榻上,阖着眼睛,一言不发。 一旁的萧瑟倒是没有昨晚和今早的镇定,带了些许坐立不安的紧张。 小小一辆马车,气氛沉默严峻的恍若战场。 终究是萧瑟先认输投降,他轻轻叹了口气,“珍珍,昨夜是我太过孟浪,你别气坏了身体。” 萧琉璃好似睡着了一样,根本不理会他的话。 于是萧瑟立刻话音一转,“但我如果不干脆利落一些,你难道会答应我吗?你只会把我当成晚辈看待,还是不怎么待见的晚辈。” “再者,珍珍,难道昨晚和今早你不舒服吗?我可是出尽了力气啊……” 话音未落,萧琉璃抬起头来,一双美目瞪着他,“萧楚河,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萧瑟垂下眼帘,平静地说,“珍珍,你喊错了,萧楚河少年意气,最要脸不过,怎么也不会做出这样威逼利诱的事情。” “但我不是萧楚河。” “我是萧瑟!” 萧琉璃的气势弱了两分,怒气也消退了一些,她不能习武,但精通秘术医术,昨夜那样的近距离接触,她自然知道萧瑟的身体情况。 萧瑟见她沉默不语,继续说道,“但我对你的承诺都是真的,珍珍,凌尘的困境你清楚,琉璃城的困境你也清楚,除了我,还有谁能帮你解决这些问题?还有谁会帮琅玡王叔平反?” 萧琉璃也看着他,他们之间的气氛更古怪了,但对萧瑟来说却是个好兆头,从战场进入谈判局,代表着他们能够握手言和,甚至再进一步。 “羽儿会愿意的,他一向很听我的话。”萧琉璃转动着扳指,这是她整理思绪时最常做的动作。 “他会将琉璃城当成自己的家一样,但他不会帮凌尘。”萧瑟一针见血,“你知道,老七一向嫉妒他,或者说,他嫉妒所有和你关系好的人。” “老七不知道凌尘是你的儿子时,就嫉妒的要命,如果他知道,那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杀掉凌尘。” “老七这辈子最痛恨的事情,一是有易文君这个亲娘,二是你不是他亲娘!” “一但他知道凌尘的身份,他会不择手段杀了凌尘,还会把琅琊王叔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萧琉璃不说话了,她知道萧瑟说的是事实,萧羽很听她的话,但这并不代表萧羽就是她养的乖巧小狗。 他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伤人伤己。 这也是她迟迟不肯下注的原因,她曾经惨败在萧若风萧若瑾这对兄弟上,以至于现在畏手畏脚起来。 萧瑟看她沉默,乘胜追击道,“至于二哥,先不说他的眼睛问题,就二哥的为人来看,二哥可不是会将这么大的威胁留在身边的人,坐卧之榻不容他人酣睡,不管是凌尘还是琉璃城,对二哥来说都是威胁!” “对你来说,就不是威胁了吗?”萧琉璃转动着扳指,看着萧瑟的眼睛。 “当然不是!”萧瑟就差指天发誓,“我可是一直把凌尘当亲儿子看,父子哪有隔夜仇啊是吧,珍珍!” 他这话把萧琉璃给气笑了,她没好气地说,“你该叫他表哥!” 萧瑟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那我管他叫表哥,他管我叫小爹,我俩各论各的!” 萧琉璃又瞪了他一眼,她一向拿两种人没办法,一种特别听话的木头,代表人物洛青阳,一种没脸没皮的混账,代表人物苏昌河。 现在后者里面又要再加上一个萧瑟。 “珍珍,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萧瑟已然胜券在握,“论登上皇位的可能性,现在的几个皇子中没人比我更大,而论登上皇位后我会去做的事情,你觉得其他人可能会做吗?” 萧琉璃没有回答,但这本身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我可以保证,在我有生之年,将凌尘视为亲子,将琉璃城当成自己的另一个家,等我死后,继承北离皇位的会是我们的孩子,他自然也会像我一样做。” “你看,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现在面临的所有困境不就都解决完了吗?珍珍,选我,你绝对不亏!” 萧瑟目不转睛看着对面正在转动扳指的女子,他虽然话语里满是笃定,好似已经看到了胜利的结果,但他内心的紧张却胜过了以往二十一年的所有赌局。 爱情和战争都是不择手段的,无论是萧楚河还是萧瑟,都认可这一点! 当你确信自己遇到命中注定那个人时,就得把和她有关的所有事情的优先级提到战争的高度上,速战速决也好,打持久战也罢,总之一刻也不能放松。 直到与她缔结婚姻的契约,才算是拿到了停战协议,才可以用后半辈子来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 但他们之间的身份,注定他们连停战协议都拿不到。 而萧瑟,也再不是四年前意气风发,无所畏惧的萧楚河。 所以他只能更加不择手段,更加急功近利,更加放手一搏! 赌上所有的筹码,去换一份可能虚无缥缈的感情。 “你是希望,我和琉璃城站在你这边?”萧琉璃转动扳指的手停住了。 “不。”萧瑟笑起来,这个笑容总算又带上了些许少年气,他知道自己总算取得了短暂的胜利,“我只希望姑姑不要站在别人那边!” 哪怕你曾经站在别人那边…… 萧瑟想起四年前的那个雨夜,微微有些失神。 “就这么简单?”萧琉璃有些怔愣,只是保持中立,可以说根本不算什么条件,她本来也一直保持着中立。 反正哪个皇子上位,都是她的侄子,她手里还有两份龙封卷轴,怎么也不会吃亏。 “对,这样就足够了!”萧瑟郑重点头,“这本来也是我们的争斗,不该把你扯进来,无论最后谁输谁赢,你都会是赢家。” “我向你保证!” 萧琉璃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记住你说的话!” 【继续强调,没有骨科,不存在骨科】 第44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44 一位身穿黑衣,面目冷峻的男子手握着一个小小的人像,坐在马车之上,他把人像放入怀中,望向面前拦路的人群。 黑衣男子神情冷漠,明显带着些不愉快,“我和她相处的时候,实在不喜欢外人打扰,你们跟了一路,为什么偏偏要这个时候冒出来呢?” 他轻叹一声,“也只好杀掉你们,再和她说说话了。” 狂风骤雨一般的暗器迎面袭来,十六个刀客来不及躲闪,他们自出场没能说上一句话,就再也说不了话了。 世界又安静下来,仿佛只有雪轻轻落下的声音了。 马车安静地行驶在雪地上,黑衣男子又浅笑起来,从怀里拿出那个小小的人像,重重地开始咳嗽起来,却很注意不让人像沾染分毫。 他在对手中的人像说话。 “也不知道师尊这次托我运送的到底是什么货物,”他苦笑了一下:“一路上引来这么多的高手,也许,我这回真的活不到和你重逢了。” 他难得觉得有点苦闷,他有两个天下闻名的师尊,但每一个都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挫折。 尤其是感情路上的。 “有趣,你竟然随身携带着这个人像?”车篷上一个声音打断了男子的思绪,他瞳孔一缩,整个人一翻身,也越了上去。 车篷上竟站着一个人,一头白发,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多岁,手中提着一把极美的玉剑,显得颇为俊美。 “唐莲?”那人转头冲着男子一笑,“这人像雕的不错,有她三分神韵。” 男子一手握紧人像,另一只手中指尖刃刺出,却扑了个空。 “你知道我雕的的人是谁?你见过她?”男子瞳孔蓦然缩紧。 “你是百里东君的弟子,你竟然不知道她是谁?”白发男子却并不回答,束剑微笑反问,笑意中竟还带了些看好戏的玩味。 “我们还会再见的,如果再见,我考虑告诉你她的名字。” 马车踏着一路飞雪,绝尘而去。 “白发玉剑,轻功卓越。这人究竟是谁?” “而且,他还见过她,这人是和琉璃城有关……还是和暗河有关?” 雪越下越大,几乎看不清前路,唐莲无奈,只得将马车赶进了一家破旧的寺庙之中,稍作歇息。 可他却始终想着白天见到的那个人,这个人一眼就认出了他雕的人像是谁,那个他一见钟情的姑娘,他一次次雕刻她的模样,她的木雕摆满了他的房间。 可他仍旧不知道她的名字。 “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唐莲将手中的稻草扔进了火中,苦笑了一声。 他是在几年前雷门和琉璃城共同举办大婚时见到的那个姑娘,对方知道他是个唐门,还是唐怜月弟子时怒气冲冲,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可就是那一个眼神,让唐莲的心跳突然加速,无声地刺痛了一下。 他对那个只见了一面,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姑娘心动了。 但她不是雷门弟子。 唐莲后来借着任务,悄悄去雷门附近打听过,她是和琉璃城送亲的人一起来的。 所以,这姑娘要么是暗河,要么是琉璃城。 恰好,他一个师傅唐怜月,耍了暗河,一个师尊百里东君,耍了琉璃城。 唐莲叹了一口气,他一想起那个姑娘就觉得甜蜜,甜蜜后又是深深的难过,他不敢去找师尊和师父询问那个姑娘的名字,只怕一知道就彻底不可能。 所以,他只能靠雕一个又一个人像,来慰藉自己还没开始就注定迎来悲剧的感情。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唐莲的思绪。 他立刻将火堆扑灭,整个人跃上了横梁。 “这雪也太大了,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一个少年大声抱怨着,驾着马车冲进了庙中,他翻身下马,马车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得了吧,我们是坐着马车来的,马还没被埋,你急什么。”另一个人声却是从马车内传来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比刚才的少年稍长几岁。 “喂喂喂,这马车是我文姐姐的,又不是你的,你得意什么。”少年有些不耐烦。 “咳咳,还是先生个火吧,今年的冬天确实太冷了。”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她的话语里有一种莫名的忧愁。 这一声咳嗽传来的时候,唐莲的心里一跳,无声地痛了一下。 【唐莲:师父,师尊,你们害苦我了啊 但凡小唐去问百里东君,百里就打得他感情提前结束。 没关系,小唐,你的感情不会悲剧,你师傅的债你来偿,话说我突然有点想写慕雨墨和唐莲,这何尝不是一种殷梨亭和杨不悔,天哪,好邪的拉郎】 第45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45 “嗯嗯,姐姐说得对,我们生堆火暖和暖和。”雷无桀迅速应道,声音轻快又充满活力。 转瞬又带了些许困惑,“不过,是我的错觉吗?庙里……似乎没那么冷。” 萧瑟和萧琉璃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视破庙,看着地上明显刚刚燃烧过的草灰,都没有说话。 躺在横梁上的唐莲目光一凝,将手中的人像放回胸前靠心脏的位置后,轻轻一个翻身,指间刃已经夹在了手中。 他借着熹微的光线看清了庙里的三个人,一个少年穿着单薄的红衣,另一个青年身披一身厚厚的裘皮大衣,将一个姑娘挡在身后。 鬼使神差的,唐莲在动手前,看了看那姑娘的脸。 月光照在姑娘的肌肤上,流淌出清冷的银白色,她的容颜动魄惊心,在月光下美得像新妇,脸上似乎带着一点淡淡的忧郁,令人心中不由刺痛。 唐莲僵住了,他的呼吸一瞬间停滞了,大脑也一片空白。 他差点从横梁上栽倒下去。 唐家堡大弟子,要是真摔下横梁,能让江湖上所有人笑掉大牙。 但唐莲此时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 他眼里只有这个姑娘! 他的房间里摆满了这个姑娘的雕像,怀里现在也珍藏着一个,他曾不止一次幻想过他们的再见,也曾恐惧过他们也许再不会重逢。 可世间的缘分居然如此奇妙,如此猝不及防。 他在想她,她就出现了。 唐莲想,这大概是老天赐予的缘分,不然怎么能这么巧,他们在人群中见了第一面,又在今日见到了第二面。 世界偌大,人海茫茫,但他们终究重逢了。 我要问她的名字,我要娶她!唐莲的心里只剩这一个想法,几乎把任务都要抛在脑后了。 在唐莲沉思时,雷无桀已经生起了火,萧瑟脱下狐裘,让萧琉璃坐在上面,他细心体贴起来实在让人惊讶。 “姐姐,你还冷不冷,我给你暖暖手,”雷无桀看向萧琉璃,将她的手捧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搓了搓。 马车上的保暖措施做的再好,也抵不过这严寒的天气,萧琉璃这几天精神一直不太好,让其他两人担心了很久。 萧琉璃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双手已经被雷无桀紧紧握住了,她犹豫了片刻,没有把手收回来。 一来,她如今状态确实很不好。 萧琉璃本就讨厌雨雪天气,她生来体弱,每逢雨雪天气几乎从不出门,不然就会多日缠绵病榻。 而且这个冬天的雪实在太大,不知道有多少百姓的房屋会被压塌,又有多少人会冻死在雪地里,想一想就让她揪心。 二来,她也想用雷无桀来试探一下萧瑟的底线。 萧琉璃在马车上半睡半醒时,一直在思考萧瑟之前提出的交易。说是交易,其实完全是偏向她和琉璃城的,什么都不用付出,只要等到萧瑟继位,就有丰厚的回报,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唯一的本金就是她自己。 萧琉璃并不介意把自己放上赌桌,她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对几天前的那场情事也并不是真的很在意,几天不理会萧瑟也是欲擒故纵。 毕竟男人这种东西,得到的越轻易,就越不会珍惜。 她真正在意的是萧瑟的态度。 这孩子是不珍惜的另一个极端,他太珍惜了! 或者说,他太认真了。 如果只是想要身体上的亲密,来几场露水情缘,那萧琉璃自然没什么好在意的,实际上,就像萧瑟自己说的,他卖力,她也舒服,何乐而不为呢? 怕就怕这小子太认真,除了身体,还想要感情,甚至是全部的感情。 这对萧琉璃来说,难度就太大了! 说句不客气的,她的心是个榴莲,每个尖尖上都站着人:萧若风、苏暮雨、苏昌河、苏昌离、赵玉真、洛青阳、谢宣…… 萧瑟就是拿着爱的号码牌都得排到几里外,要让她为了这个毛头小子放弃一片树林,无异于做梦。 这是痴情如赵玉真、苏暮雨、洛青阳,不要脸如苏昌河都没做到的事,萧瑟哪来的勇气和自信。 如果现在他连雷无桀都忍受不了,那之后琉璃城的一大堆男人他也绝对忍不了,等他真的继位,鬼知道会干出点什么事情来。 萧瑟有些不满地扫视了这两个人紧紧相握的手,忍耐住自己想要挥棍揍一顿雷无桀的冲动。 萧瑟清楚,他现在还在考察期,没必要和雷无桀这么一个连赛道都没找对的人计较,得到珍珍的心,再把这颗心上其他的男人挤下去才是关键! 他一个人势单力孤,资历也浅,在珍珍心里的地位也不高,而其他人早就拉帮结伙,成群结派了。 想要站稳跟脚,只靠自己一个难度有点大,不如和雷无桀联手,把这个蠢小子推到明面上当靶子,解决掉其他人,他在踹了雷无桀,一家独大。 萧瑟心中冷笑,什么苏暮雨、赵玉真、苏昌河、洛青阳,早就是明日黄花,年老色衰了。 哪里比得过他风华正茂,英俊潇洒! 想到这,萧瑟的心情不自觉好了很多,看着雷无桀也没那么碍眼了,他懒洋洋的问道,“雷无桀,你说要带我们去雪月城,却已经走错好几次了,你到底认不认路啊?” 雷无桀还紧紧握着萧琉璃的手,其实在火光的温暖下,庙里已经没有那么冷了,可他就是不想放开,听到萧瑟的话,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其实我也没去过雪月城,不过我保证,这一次的路一定没有错。” 他这话说的笃定,但自己心里也没底,就悄悄去看坐在一旁的萧琉璃。 萧琉璃看到他的眼神,有些无奈地笑笑,将手从雷无桀手中抽出来,试探完萧瑟就可以了,可别真让这小子陷进来了。 一个侄子就够呛了,再来一个差点成了干儿子的干弟弟,她已经想到苏昌河那个狗东西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了。 她还是要脸的! “我虽然去过雪月城,不过是坐着马车去的,有人接送,所以我也不认路。” 听着下面几个人谈话,唐莲心中又欢喜又好奇。 少年姓雷,很大可能来自江南霹雳堂雷家,他没听过这个名字,也并不太在意。 唐莲在意的是,他的心上人也要去雪月城,他们不仅在今天见面了,可能还有很长一段相处的时间,简直是否极泰来! 雷无桀喊她文姐姐,她姓文,大概率和琉璃城有关,曾经还去过雪月城,想必对雪月城也不是很反感。 那他们还是有可能的! 唐莲心中几乎被无穷的力量填满了,只恨不得立刻把任务完成,然后回雪月城准备提亲! 他的思绪被雷无桀的话打断,少年有点疑惑地问,“姐姐,你身上……好香?” 【再次强调,没有骨科!没有骨科!没有骨科! 萧瑟:合纵连横,拉帮结派,区域对战!榴莲尖上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 然后帮助雷无桀上赛道!】 第46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46 “姐姐,你身上……好香啊!” 萧瑟皱起了眉头,倒不是因为雷无桀这话太失礼,而是他也闻到了这股香味,“这是蔷薇花香,或者说,这是蔷薇露的香味!” “这种香露大食、占城、爪哇、回回国还有帝都的百花阁都能买到,珍珍从来不用外面买的廉价货。”萧瑟颇为笃定地说。 萧瑟对这一点清楚的很,萧羽从小就占有欲极强,自己调了好几种香露送给珍珍,他知道后,也不甘示弱,跟着学了调香,然后二哥也跟着学…… 他们兄弟几个基本把萧琉璃的香露包全了,其他用的也是皇室上供或内制的精品,外面能买到的东西,都根本近不了萧琉璃的身。 “你怎么这么清楚……”雷无桀有些疑惑地问。 萧琉璃和萧瑟却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门外,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人。 一个在大雪天里穿着紫色薄衫,貌美妖艳,风情万种的女人,她温柔地笑起来,“没想到在这样的荒郊野外,也能遇见闻出此香的人。不过,我很好奇,如果连百花阁的香,都只能算得上廉价货,那什么才算高档呢?” “自然是龙涎香,黑甜香,蝉蚕香,阵灵香……才算高档。”萧琉璃温声道,“如果月姬姑娘喜欢,日后去天启城和琉璃城,我可以送你几瓶。” 萧琉璃已经认出了眼前的姑娘是谁,自暗河不再做杀手买卖后,江湖杀手榜上就空出了不少名额,而冥侯月姬在榜单中能够排入前五。 “那可就说好了。”月姬看向萧琉璃,笑得更加温柔。 在江湖上做杀手,还是没有组织的杀手,最擅长的事情不是杀人,而是看人。 看什么人能杀,什么人不能杀。 毕竟他们杀人是为了活命,而不是为了找死。 月姬已经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了,可眼前这个温柔微笑的女人,美得让她都自惭形秽,看着她的微笑几乎连剑都不忍心拔出来。 更别说她还提到了天启城和琉璃城。 这样的人,能不动就不要动,没必要把命赔上去。 雷无桀这才反应过来,兴奋地叫起来,“月姬笑送帖,冥侯怒杀人。你是月姬,那冥侯呢?我刚上江湖,你们就要给我送帖子了吗?” 萧瑟抽了抽嘴角,“你知道被送帖子的意思吧……” “是要杀我们啊!”雷无桀更兴奋了。 萧瑟和萧琉璃又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有点无奈,你在兴奋什么啊? 月姬却摇了摇头,她不打算对萧琉璃出手,自然也不会对和她同行的人出手,她对萧琉璃说道,“我的帖子是送给里面的另一位朋友的,小妹妹,那家伙藏在破庙里,可没安什么好心啊?” “没安好心的是谁,你们心里清楚,而且,你们送了帖子给我,不也没什么用吗?”唐莲毫不犹豫从横梁上落下,挡在了萧琉璃身前,不让月姬继续看她。 “所以,我们不是又追上来找你了吗?”月姬还在温柔微笑,冥侯却已经从寺庙的墙上跳了下来,他手中的巨刀直奔而来。 “唐莲?”说出这个名字的反而是被挡住的萧琉璃。 “唐莲!雪月城的首席大弟子唐莲?我的大师兄!”雷无桀惊讶道,“姐姐,你真厉害,不仅认识冥侯月姬,连唐莲都认识!” 唐莲的指间刃挡住了冥侯的巨刀,听见雷无桀的话,心神却不禁动摇了一霎。 她……认识他? “好大一把刀!”雷无桀近距离看到冥侯的武器,惊叹道,这样好像门板一样大的巨刀,居然能单手挥舞,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唐莲的指间刃抵在这把刀上,简直像一缕月光抵挡砸下来的石墙,令人不可思议。 可他已经落入下风了。 “早些认输吧,你已经挡不住下一刀了。”月姬在腰间轻轻一抽,银色的腰带竟然变作了一柄利剑,“我可不太想在这样漂亮的美人面前动刀剑啊!” “我来替大师兄挡!”雷无桀却在此刻冲上来,主动对上了月姬。 “哦?我本来看在…不想对你动手的,不过,既然你自己冲上来了,那就怪不得我了!”月姬的长剑出手,直奔雷无桀胸前。 “金巨刀,束衣剑……” “无方拳、月影剑、仿影术……” 萧瑟在看兵器,萧琉璃在看秘术,此时此刻,他们俩个反倒像是局外人,和正在拼死战斗的四人格格不入。 “若我四年前……”萧瑟眼神一阵黯淡,没有人不想站在心上人身前,如同盖世英雄一样,将所有想要伤害她的人全部打倒。 曾经的萧楚河有这个自信,但现在的萧瑟却无能为力。 萧琉璃看见身旁青年的失神,心中也轻轻叹了口气,比美人白头,英雄迟暮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就是红颜薄命,以及少年天才的早早陨落。 她知道当年的萧楚河是何等的惊艳才绝,意气风发,自然也为如今的萧瑟感到可惜。 但人终究是要向前看的。 萧琉璃退后半步,轻轻拉住了萧瑟的手,无声地陪伴他。 这个时候,任何安慰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萧瑟顺势握住萧琉璃的手,就像刚才雷无桀的动作一样,紧紧抓住不放。 在他俩的感情更进一步时,雷无桀也被打退了三四步,倒在地上。 月姬再度举起剑,雷无桀也更兴奋的站起来,他身上热气翻腾,红衣飞舞,好似一团烈火,将周围的雪一瞬融化了大半! “想不到初入江湖,就能遇上这样的对手,真是我雷无桀的幸运!” “火灼之术……”萧琉璃轻轻皱眉。 雷无桀还想上前,月姬和冥侯却在这时一起撤走了,临走时,月姬还不忘向萧琉璃投来一个妩媚的眼神。 雷无桀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退走,向前追了几步,冥侯猛一转身,巨刃向他横劈而来。 对于雷无桀而言,他从未见过这样危险、直接的刀势,好似千军万马奔沓而来,能够将人拦腰斩断,碾作尘泥。 但他没有退,他也不能退,雷无桀推出双拳,与巨刀相撞,他本会后退,本该气息不稳口吐鲜血,但一只手抵在了他的身后。 是萧琉璃。 雷无桀大惊失色,一瞬间甚至迎着刀刃向前踏了一步,他宁可被刀锋斩断,也绝不想让萧琉璃受伤。 他成功了。 他真的向前踏出了一步,迎着冥侯的刀锋。 伐珈御界,可以作用在自己身上,也可以作用在别人身上,能够最大程度的阻挡一切伤害,是顶级秘书大师自保的术。 现在,这一门秘术被用在雷无桀身上。 所以,他真的用双拳挡住了冥侯的刀刃! 冥侯站在原地,并未后退,也没有再前进,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雷无桀,转身和月姬一起离去了。 雷无桀怔怔发愣,在他身后。 萧琉璃向前倒去。 【emmmmm……开始有点厌倦,开始想写文野,球球了,求留言求加书架,不要让我单机啊,有人鼓励的话我能每天日六哦】 第47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47 “珍珍,能见到你,真好……” 是什么人在说话? 萧琉璃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软,衣着凌乱狼狈不堪,她在骑马,骑马赶了很久很久的路。 她从未像这样焦急的骑马赶路,哪怕在魔教东征的危急时刻,她也是乘着最舒服的马车,从容不迫的端坐其中。 她为什么要这样赶路? 有什么值得她这么着急? 萧琉璃不知道,但那种仿佛被虫蚁啃食心脏的痛苦又翻涌上来,她紧紧攥住缰绳,照夜玉狮子快的几乎要飞起来了,但她还觉得不够…… 不够快……不够快……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就能阻止……阻止……什么? 萧琉璃大脑空白,只是机械的骑马,她已经到了天启城,她看也不看守城的卫兵,直接骑着马闯了进去。 太安帝在的时候,她不只一次闹市纵马,太安帝死后,这是她第一次闹市纵马! 她要奔赴一场迟到十余年的相聚,她要赶上一次永无止境的别离。 马匹踏进刑场,没有人敢拦她,她要见的那个人身穿白衣,手带枷锁,眼睛直直地看向她,然后,轻轻地笑起来。 不要笑……不要笑…… 不要……不要死…… 萧琉璃从还在疾驰的马上滚落了下去,她的发髻散乱,衣衫上满是尘土,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疲惫,疼痛,摔下来的地方青紫了一大块,还被沙石蹭出了血,但她半点也顾不上,她扑了上去,想挡住那柄剑,想留住那个人。 鲜血飞溅在她的脸上,滚烫、灼热,像沸腾的开水,像翻滚的岩浆,有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半边脸都被灼烧殆尽了,只剩焦黑的表皮残留。 她的表情定格了,她跪倒在地上,像一具没上发条的人偶。 “珍珍,能见到你,真好……” 有哪里好? 我们再也见不了面了,我们因为一个误会十多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我们再也没有一起看过日升日落,没有一起喝酒赌钱,没有一起骑马放风筝…… 我们还没来得及和好,你就这样死去了…… 究竟有哪里好? 萧琉璃浑身颤抖,眼泪、鲜血、微笑…… 再也见不到的人,再也牵不了的手,再也说不出口的我不怪你…… “九哥!” 她终于惊叫出声,声音含泪。 萧琉璃从噩梦中惊醒了,入目是唐莲的眉眼,她怔愣了片刻,再度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还是唐莲。 “讨厌的唐怜月和讨厌的百里东君的弟子?”萧琉璃木然呢喃,“为什么做梦还能连续做两个噩梦……” “你又梦到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萧琉璃这才勉强清醒,半睁半阖的眼睛睁大了,“又……” “你之前也喝醉酒,也抱着我喊九哥……”萧瑟双手抱胸,难得有些不满。 他不在意搞竞争,但很介意当替身! 哪怕他确实从小和王叔一起,跟着王叔长大,一起习武,还和王叔喜欢上了一个人,并且打算把王叔的亲儿子当成自己的亲儿子养。 但这也不代表他就可以被当成代餐! 虽然,好像确实挺好代的…… “我只是又梦见了他的死……”萧琉璃轻声说,她暂时没猜到萧瑟的想法这么奇妙,只是倾诉道,“我梦见他死了,血溅了我一脸,我拼命想捂住伤口,但一点用都没有……” “这个噩梦我已经做了很久了……几年前,我甚至不敢睡觉,因为一闭眼就感觉自己脸上沾满了血……” 她说话的时候失魂落魄,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让萧瑟几乎一瞬间心软下来,一时甚至也觉得,被当成替身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汝妻子,吾养之。 这样也算是告慰王叔在天之灵了,王叔一定也会心生安慰吧! “文姑娘……请节哀……”唐莲有些僵硬地伸手轻轻摸了摸萧琉璃的头,有些笨拙的安慰她。 萧琉璃却一下呆住了,她僵直地转头看身旁,正对上唐莲满含心疼目光地双眼,一时差点跳起来,这回她的声音大了一些,起码唐莲和萧瑟都能听清楚了, “讨厌的唐怜月和讨厌的百里东君的弟子——唐莲?” 唐莲的手顿住了,有些无奈的苦笑,“嗯,唐莲。” 他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是讨厌的唐怜月和百里东君,而不是讨厌的唐莲,这就说明不是全无机会的。 萧琉璃从唐莲身上坐起来,马车的小榻上铺着厚厚的皮草,在温暖舒适上可谓一绝,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现在坐在唐莲的腿上。 “你昏迷过去的时候,这家伙眼疾眼快,接住了你。”萧瑟站起来,扶着她坐到自己身边,“结果你仅仅抓着他的头发不放,怎么也不肯松手……” 所以,他就把你抱怀里了。 萧琉璃听懂了萧瑟的未尽之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哪里知道,梦里的缰绳居然是唐莲的头发。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唐莲的头发,以她梦里那个力道,没把唐莲薅秃吧…… 唐莲注意到她的目光,不自觉脸红起来,解释道,“我未曾轻薄文姑娘,只是当时的情景……而且我的马车也坏了,几位又要去雪月城,就想着不如搭伴同行。” “嗯。”萧琉璃点头示意,“唐公子知道去雪月城的路,能和我们同行也有个照应。” 唐莲有些不好意思,主动搭话道,“既然我们接下来要同行一段路,那文姑娘直接喊我唐莲就好,不用太客气。” “我名珍珍,唐莲也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萧琉璃回道。 她对唐莲倒也没有什么的敌意,只是不喜欢唐怜月和百里东君,不至于迁怒到唐莲身上。 唐莲的脸更红了,有些不好意思,“珍珍……” 萧琉璃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就是说几句话,怎么搞得好像她调戏良家妇男似的。 萧瑟倒是立刻明白了,又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情敌,他想吃醋,奈何自己现在也没有名分,于是只能拉雷无桀下水, “雷无桀,我们到地方了吗?” “姐姐醒啦!”雷无桀探身到马车里,一眼就看见醒来的萧琉璃,惊喜道,“刚好,姐姐,大师兄,萧瑟,我们到地方了!” “到雪月城了?”萧琉璃惊讶,这也太快了吧! “不,我们到美人庄了。”看着萧琉璃茫然的眼神,萧瑟不怀好意的补充道,“大师兄要带我们逛青楼!” 【萧瑟:王叔你安息吧! 萧若风:#@¥%&***……】 第48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48 唐莲看着萧琉璃惊讶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心脏骤停,连忙解释道,“三顾城美人庄时通往九龙寺的必经之路,接应我的人在那里……” 他义正言辞道,“除了任务接头,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的!” 说完,唐莲小心翼翼打量萧琉璃的表情,生怕从她眼中看到厌恶不喜,让自己从讨厌的唐怜月和百里东君的弟子,变成讨厌的唐怜月和百里东君的讨厌的弟子。 好在萧琉璃点点头,回应道,“原来如此,唐莲也不像那种风流浪荡的人。” 唐莲这才松了一口气,带头走了进去。 美人庄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温柔乡和销金窟,里面到处是身材曼妙只穿轻纱的艳姬,来来往往的商人都用明珠做筹码,整个大堂珠光宝气。 “既然都到了赌场,我们要不要也去赌一把?”萧瑟缩进他的狐裘里,看向唐莲,他还在给唐莲挖坑。 一旦唐莲同意,就说明唐莲绝对是个老手,常来此地且为人不老实;一旦他不同意,就说明他急着见老相好,常来此地且为人更不老实。 萧瑟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响亮,殊不知不用他挖坑,唐莲自己也得往坑里跳。 一个千娇百媚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莲吗?” 身着红衣的天女蕊从天而降,无数花瓣随之落下,她稳稳落到唐莲身前,捂住胸口伤心地说,“莲,你上一次来可已经是十六个月零七天前了哦,就这么不挂念人家吗?” 萧瑟顿时笑起来,拉住萧琉璃的手,说道,“这两人一个叫莲,一个叫蕊,听名字真是般配极了。” “珍珍,难怪大师兄不去赌一把呢,原来是急着见老相好。” 还不等萧琉璃回话,唐莲顿时向后退了几步,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天女蕊,我们没那么熟,大家保持距离……” 说罢又急忙看向萧琉璃,“珍珍,我和天女只是朋友关系,她是雪月城的情报线人,我们几年都不一定见上一面,真的不熟……” 天女蕊看着唐莲急匆匆解释的样子,眼神黯淡了一瞬,她当然是喜欢唐莲的,否则也不会总说些让人误会的话,但唐莲总是不接茬。 天女蕊忽然觉得好笑,以前她觉得自己是座遍生春树的绿色小岛,而唐莲则是只灰色的傻鸟,任凭那些柔软的树梢随风招手,这傻鸟只在东边飞飞西边飞飞,全没有在她这座小岛上驻足的念头。 现在她才知道,这只傻鸟早就选好自己栖身的岛屿了,所以对其他的小岛全都不屑一顾。 但老娘又不是非他不可,天女蕊想,我这么好,是他唐莲没眼光! 于是她毫不客气对唐莲道,“逗你玩的罢了,你还当真了,爱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就像被嚼过的甘蔗一样没滋味,谁还稀罕。” 唐莲却一瞬脸红了,大概是因为她那句爱着?天女蕊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脸皮竟然这么薄,这么容易不好意思。 只是他以前从没在她面前这样过而已。 天女蕊一瞬心生酸楚,她看向唐莲目光凝视的地方,想瞧瞧自己到底输给了怎样的女子。 难道他唐莲还能看上个仙女不成? 天女蕊看向那个姑娘之前是这样想的,她多少有些不服输,这倒不是因为她多稀罕唐莲这个男人,更重要的是作为美女的尊严。 输了! 她没有尊严了! 天女蕊怔愣的想,输给这样的女人简直太正常不过了,要是唐莲在这种情况下选她,她都不会觉得是唐莲痴情,而会觉得他审美独特,或者眼瞎。 这个姑娘脸上蒙了一层雪白的轻纱,只露出细长明丽的双眼,那双眼睛在灯火的映照下现出淡淡的金光,光华流转。 正颇为好奇的环视着周围,似乎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自己也想下场去赌一把。 只看这双眼眸,恍若星光照水,春光乍泄,一种遗世独立,又凶煞逼人的美就迎面袭来。 她身上带着一种含蓄而不轻佻的妩媚,又带着种天然而触动人心的纯真,让天女蕊这颗看惯了人情冷暖的心都不由触动了一下。 天女蕊一瞬间不心酸了,她心动了。 现在她曾经喜欢过的唐莲是她的二号敌人,头号大敌则是牵着那个姑娘的青年。 天女蕊看着正在和萧琉璃小声说话的萧瑟,盈盈一笑,“这位有钱的少年郎,不来赌一局吗?” 不等萧瑟回答,天女蕊又补充道,“我看这位姑娘很是好奇,你不在她面前表现一二?” “天女蕊。”唐莲低声说,“现在可不是说赌局的时候……” 天女蕊却笑起来,“来这里的人,除了说赌局还说什么?不是来赌博的,难不成是不怀好意的?” 唐莲闻言一愣,明白了她的暗示,美人庄里除了来赌博的人,还有不怀好意的人,八成就是冲着他的货来的。 一句话解决了唐莲,天女蕊又看向萧瑟,“怎么样,公子想不想赌一把?” 萧琉璃到并不为萧瑟担心,萧瑟在赌博这一道上堪称巅峰造极,少有敌手,于是她轻轻拍了拍萧瑟的手,示意他放开,又笑眯眯地说, “加油啊,少年郎,再给我赢一座城回来。”说罢将自己一直带着的扳指取下来,放在他手里,“喏,赌金给你啦,我自己去玩啦。” 不等萧瑟应答,她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萧瑟手握扳指,无奈笑起来,“赌一把吧,我在金陵城外十里桃花林附近有一座山庄,名为雪落,价值十筐明珠,我用它做抵押,向姑娘借一笔赌金,可行?” “当然可行。”天女蕊拍拍手,就有人送来一筐筐明珠,她有些好奇,“你不用那姑娘给你的赌金吗?” “男人总不好花女人的钱,尤其是心爱女人的钱。”萧瑟懒洋洋地笑起来,自萧琉璃离开后,他就又恢复成了那副慵懒、圆滑的样子。 “再说。”萧瑟用拇指和食指拈起翡翠扳指,将它举起来透过灯光,碧绿的翡翠上有一道道红色的血管,里面仿佛真的有血液在流动,“美人庄可吃不下龙血翡翠这么大的注啊!” 天女蕊一怔,“龙血翡翠?这东西真的存在?\" 龙血翡翠是翡翠中的极品。 倒不是源于它的质地,而是这种翡翠是秘术师们一生力量的结晶。 相传秘术师死后,他们会焚烧自己的尸身,留下来的不是骨灰和焦炭,而是一枚含有血痕的绿色翡翠,其中包含了这个秘术师毕生的力量,拿到它的人就能直接使用秘术,不付出任何代价。 而越强的秘术师,翡翠上的血痕就越多,越真实。 天女蕊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那枚扳指,在灯火下,扳指中仿佛有血液和岩浆在滚滚流淌。 如果是真的,那这枚扳指的价值,几乎不可估量的。 美人庄确实吃不下! ”是啊,是真的!“萧瑟笑起来,他将翡翠扳指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像是在亲吻扳指的主人, “珍珍,你终于站在我这边啦!” 【哈哈哈哈哈,天女蕊和唐莲,情人变情敌,我蛮喜欢这样的,拒绝雌竟,谁说漂亮美女不能爱美女。】 第49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49 萧琉璃颇为好奇地四处转悠,对她来讲,销金窟她去过不少,温柔乡倒还是第一次来。 当年她在天启城时,去过千金台不少次,但每一次她去之前,老板都要搞一回大整改,保证整个千金台面貌积极向上,作风端正健康。 搞得她一个去玩的像扫皇的,几次之后她就不去了。 殊不知千金台的主人屠二爷也无奈,先不说千金台是个赌场,哪怕真有什么温柔乡也不敢叫公主看见,否则真被查封了怎么办? 琉璃城就更不用说,苏昌河恨不得在里面搞三禁,按他的说法是不让人间的污浊脏了小公主的眼睛。 可恶,有什么是我这个尊贵的vip穿越者贵宾不能看的。 不过,也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萧琉璃走走停停,衣着清凉的小姐姐,喝酒下注的商人,飘动的花瓣和彩带,四面环绕的靡靡之音。 气氛还行,其他也就这样。 萧琉璃觉得有些无聊了,还是去看看萧瑟吧,虽说有那枚龙血翡翠在,只要他不是遇上半步神游,就很难出事,但到底她还是有些担心。 不知道这个侄子是不是运气不好,什么倒霉事都能被他撞上。 不过仔细一想,这种开始很天才,中途变废柴的设定也让人挺熟悉的,难不成……萧瑟也是个主角? 萧琉璃正想得出神,一脚踏空,顿时向前倒去,就在她要用秘术自救时,一个锦衣少年飞身下来,一把抱住了她。 像所有偶像剧那样,他们在空中转了几圈才落地。 然后,把她抱在怀里不松手的少年,说出了会让赵玉真暴怒的台词。 “姐姐,你是仙女吗?” 少年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看起来比雷无桀还要小一点,身后背着一个巨大的剑匣。 面容清秀英俊,眉心有一颗鲜红的朱砂痣,目光赤忱,清澈见底。 有些像年少时的赵玉真。 眼睛像,连说话也像,接下来,是不是连脸红也像? 这样想着,萧琉璃忽然笑起来,就像她第一次见赵玉真时一样,春雨打落了满树的繁花,点点滴滴都是春情。 少年忽然脸红了,红得像个熟透的桃子。 怀中的少女面纱已经飘落,容颜稍有些苍白,丰满润泽的嘴唇呈现出淡淡的粉,罕见纤长得睫毛勾勒出天然的清晰眼线,越发显得黑白分明,一种刻骨的艳丽动人心魄。 一瞬间,少年被彻底击败了,少女没出一招,但他已经溃不成军认输投降。 这是无双第一次见到萧琉璃。 很多年后,他依然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并为了这一面,心甘情愿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仙女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啊!”无双脸红得厉害,但他说话却很笃定,没有一点犹豫,“姐姐,我叫无双,天下无双城的无双!” “仙女姐姐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是否婚配?” 一连串的问题冒出来,让萧琉璃目瞪口呆,现在的少年已经这么直接了吗? 当年赵玉真可是犹犹豫豫三年才开窍呢! 无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就是那么突然,他从人群中看见这个姑娘,一瞬间,其他人就全部成了背景板,他的眼里只有她,只能放下她,其他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无双才懂风月,但一点都不傻,先下手为强才能有老婆,像他师父那样,煮熟的鸭子都能飞到别人的锅里去。 就在无双目光灼灼等待回答时,走廊和楼梯上的其他人却向一个方向涌去。 “有人开了生死局……” “多年难见啊……” “冥侯月姬也来了……” 萧琉璃微微蹙眉,如果说生死局这几个字让她有些猜测外,那冥侯月姬就把她的猜测落实了。 开生死局的八成就是萧瑟,冥侯月姬又冲着唐莲那棺材来了! 萧琉璃贴近无双,两个人鼻尖几乎贴在了一起,近得无双可以感觉到她说话时吐出的气流, “女孩的名字,可不是能随便说的,如果我们下次还能再见面,就告诉你。”说罢她轻轻一笑,从无双的怀中滑落下来, “不过,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天下无双的无双。” 话音刚落,萧琉璃直接踩着楼梯上的栏杆,一跃而下,她要去找萧瑟了。 只留下无双怔愣着站在原地,看着一袭银白色的月光坠落。 赌局已经结束,大部分的商人已经离去了,场中只剩下寥寥数人,从天而降的萧琉璃好像从树上飘落的花瓣,格外明显。 按理说,唐莲或者萧瑟会来接住她,哪怕她俩接不住,她自己也能靠秘术或者轻功顺利着陆。 不过,让场上其他人都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刚刚赌输,并打算不认账的白发男人一跃而起,他一手持着一柄美玉般精致的长剑,一手揽住下坠的萧琉璃,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这个男人一副中年文士打扮,实力却不容小觑,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起身,接住坠落的姑娘。 萧瑟刚才苍白的脸色瞬间阴沉,唐莲也站直了身子,蓄势待发。 萧琉璃却并不惊讶,她伸出手,轻轻抚在白发男人的侧脸上,声音轻柔,“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十二年五个月零七天。”白发男人很快回复道,天数有零有整,精准到让人吃惊。 “这么久啊。”萧琉璃幽幽地叹了口气,“十二年你都没来看过我,现在一出现却要和我家的孩子赌命……” 白发男人面色一变,带了几分吃惊的看向站在一边的萧瑟,似乎很不可思议。 “萧瑟,你赢了还是输了?”萧琉璃却不再看他,转头望向萧瑟。 “我怎么可能会输!”萧瑟傲然抬头,现在他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输人不输阵,虽然他不知道珍珍什么时候和白发仙有了一段,但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在任何情敌面前低头。 “你输了还不认账,莫棋宣,你什么时候这么输不起了?”萧琉璃又回过头来看他,带了些调侃地说道。 “是我的错。”莫棋宣,或者说大名鼎鼎的天外天白发仙竟然干脆利落的认了错。 “这么多年不见,陪我叙叙旧,如何?”萧琉璃温柔轻笑,“可别总盯着孩子欺负,这十二年,我还是挺照顾你们家那小子的……” 白发仙竟然带了些腼腆神色,他在这个女人面前又变成了当年羞怯的少年,他抱着萧琉璃,飞了出去。 萧琉璃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对萧瑟和唐莲抛去一个眼神,示意他二人不用担心。 虽然听不清他二人对话,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二人必然关系匪浅了。 萧瑟的脸更臭了,唐莲和天女蕊也陷入深思。 这时,一声剧烈的爆炸传来! 【无双,白发仙,紫衣侯,帅!要!】 第50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50 雷无桀站在黄金做的棺材上,拿着霹雳子四处扔,心里只想重重叹一口气。 本来不能和姐姐一起进去就已经够难过了,结果忽然又跑来十几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偷袭过来,招招致命。 他无可奈何之下用了火灼之术,把黑衣人打退的同时,也把萧琉璃的马车打得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但和马车的破碎比起来,更可怕的是黑衣人接连不断的进攻,雷无桀努力打起精神,但他还是快要扛不住了。 一朵莲花飞来。 是佛怒唐莲,唐莲终于来了。 “没事吧?”唐莲看向雷无桀。 雷无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重重喘了几口气,他的眸子被烧得通红,却在听到唐莲问题时毫不犹豫点头,“没问题,我还能打十个八个!” 黑衣人看着他们,只是冷笑,并不应答。 突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擦去一样,黑衣人消失了,只剩下唐莲和雷无桀站在原地,天上纸糊的月亮散发着惨白的光。 唐莲倒吸了一口凉气,“孤虚之术!” “啊,什么?”雷无桀茫然问道,可下一秒,唐莲也消失了。 只剩下雷无桀一人。 不,不只是他,一个身影跌跌撞撞朝他跑来,发髻微微凌乱,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像是露珠从花瓣上坠落。 “姐姐!”雷无桀一惊,从棺材上跳下来,连忙跑向她。 萧琉璃直接扑进雷无桀的怀里,用带着哭腔的嗓音颤抖着说,“小桀,死了好多人,还有人在追我……” 眼泪落在雷无桀的肩膀上,让他不禁颤抖起来,用力抱住了怀中哭泣的少女,“姐姐,别怕,我在这里,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萧琉璃的泪水染湿了鸦羽似的睫毛,她抬起头,看向雷无桀的脸,问道,“会一直保护我?到死为止?” 雷无桀重重点头,声音铿锵有力,“到死为止!” “你真好。”萧琉璃捧着雷无桀的脸,轻轻贴了上去,两人的嘴唇几乎要凑到一起,雷无桀的脸红的冒烟,眼中却满是期待。 萧琉璃却没有吻他,而是轻起红唇,温柔唤道,“弟弟。” 雷无桀一怔,想要争辩什么,却被萧琉璃用手轻轻捂住嘴,“弟弟,你不愿意了吗?” 我当然愿意!雷无桀在心里大喊,我愿意保护你一辈子,到我死为止,都绝不会让你受伤害! 但是…… 但是,不是以弟弟的身份! 雷无桀忽然再度运转真气,双眼火红,火灼之术爆发! 面前的萧琉璃悲戚地看着他,好像又要落下泪来,转瞬之间,她在热气中化为黑烟。 “我可不会,一直做弟弟!”雷无桀说,“而且,姐姐才不会这样哭!” 他又回到了棺材上,唐莲就在他的身边,面色挣扎,显然也陷入了幻境之中。 雷无桀不知所措,他对这个所谓的孤虚之术毫不了解,能做的也只是守在唐莲身边。 “夫君……”唐莲掀开红盖头,身穿婚服的女子娇羞的看他,轻声唤道。 新婚红帐里,灯火照在新妇的头发上,脸颊上,眼眸中,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唐莲只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欢喜、幸福、甜蜜几乎充斥在他的身体里,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娶到了他的心上人! 没听到应答,萧琉璃有些紧张,她看着他时又带了那种有些蛮横的羞恼,瞪了他一眼,“你还不应我,是不想娶我了吗?” 唐莲连忙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抱在怀中,“不是,是太高兴了!” “我一直一直都想娶你,期盼这一天太久太久了……” “我太高兴了!” 唐莲抱着她,像喝醉酒一样,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引得萧琉璃有些害羞,轻轻捶了他一下。 “还没说够啊!”她羞红着脸,“你今晚打算说一晚上高兴吗?” “别忘了,明天还要去给怜月师傅敬茶……” 唐莲的脊背僵住了,他骤然清醒过来,露出一丝苦笑。 下一秒,指间刃出鞘,面前的红衣新娘化作一阵黑烟消失,消失前还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别说敬茶了,她听到师傅的名字都要皱眉啊!”唐莲叹了口气,清醒了过来。 “大师兄,你还好吗?”雷无桀蹿了过来,问道。 “还好!”唐莲闭上眼睛,说道,“孤虚之术,关键就在于听声辨位,障目杀人,跟着我做!” 下一刻,指间刃划过一个黑衣人的喉咙,雷无桀下意识也闭上了眼睛,凝神听风,挥出一拳,一个黑衣人应声倒地。 俩人顺势以双背相抵,艰难抵抗着从四面八方出现的人影。 一杆长枪倏尔划破天际,正中一个站在树下的黑袍老人,孤虚之阵像纸一样被撕裂开,周围的景象又正常起来。 “千落!”唐莲惊呼道,“你还没回去?” “我要是回去了,谁帮你们破阵!”名为司空千落的英气女子一挑眉,毫不客气地说道,“这阵可是我破的!” “不愧是枪仙的女儿,这么快就破阵了。”一个拿着折扇的紫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雷无桀和唐莲身边,他们竟然都没有察觉到。 不等唐莲和雷无桀吃惊,紫衣人折扇向前一挥,二人一齐飞了出去,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下一刻,司空千落的乌月枪袭来,紫衣人仍旧身形不动,只抬手挥扇,轻而易举挡下了气势汹汹的一枪,“不差,但也不强,比不上你爹。” “你!”司空千落话音未尽,也被一扇甩到了一边。 紫衣人随意看了倒在地上的三人一眼,也不打算赶尽杀绝,转身问黑袍人,“白发呢?他不是应该已经得手了吗?怎么只留你们在这?” 黑衣人垂首,不敢回复。 难道要直接说自己的顶头上司和一个漂亮姑娘跑了,不顾任务叙旧去了,说出口和告状有什么区别?他还要不要命了! 更何况……黑衣人冷汗直冒,教里一直有传言说白发仙和紫衣侯是一对,现在白发大人和其他姑娘叙旧,紫衣侯是不是要变成绿帽侯了…… 说出口,他命就该没了! 大人物的情感瓜葛为什么要为难他们这些单身狗啊!黑衣人心中叫苦不迭,咬死不肯开口。 “一群废物,这也不知道那也做不到……”紫衣侯冷哼了一声,“我去找白发,这三个人留给你们。” 几个起落之间,紫衣侯的身影彻底消失。 但倒在地上的三人却没办法松一口气,留在这里的黑袍人还有十几个,但他们三个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就在三人苦苦支撑的时候,身披狐裘的萧瑟从天而降,怀中还抱着面色红晕的萧琉璃,落在了黄金棺材上。 【白发仙和紫衣侯,原着里一起喜欢玥瑶,本书里吗,嘿嘿嘿嘿…… 妖僧终于要出场啦!】 第51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51 萧琉璃回到美人庄的时候,只剩下萧瑟一个人还留在大堂里,他懒洋洋得窝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把玩着手里的扳指。 “你没和他们一起去看棺材吗?”萧琉璃有些惊讶,朝他走了过去。 “我这不是等你嘛。”萧瑟直起身子,手微微一转,扳指就不知所踪了。 “哦,等我?”萧琉璃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的?” 萧瑟扬了扬头,难得有些骄傲,“我在这里,你怎么可能不回来?” 萧瑟看着越走越近的萧琉璃,忽然伸手搂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让她整个人摔进自己怀里。 “白发仙不知道,我可清楚,你是故意把他骗出去的。”萧瑟说话时声音低沉,胸口微微震动,让萧琉璃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 “毕竟,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萧瑟总结道。 “看起来你在这方面倒是颇有经验啊?”萧琉璃似笑非笑,她坐直身体,居高临下看着萧瑟,“怎么,你被哪个漂亮女人骗过不成。” “怎么可能?”萧瑟觉得自己蒙受了不白之冤,“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不就在我身上吗?我倒是想被她骗,就怕她连骗一骗我都不肯啊!” “你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了。”萧琉璃被逗笑了,“你想让我怎么骗你?” “说你爱我!”萧瑟不假思索说道。 萧琉璃怔愣了一下,垂下了头,温柔地用手抚摸他的脸颊,眼中仿佛填满了万种柔情,她轻声说, “我爱你。” 萧瑟凝视着她的眼睛,此时此刻,里面终于有了自己的影子,就算是谎言,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他像只温顺的小狗一样轻轻蹭了蹭萧琉璃的掌心,“我也爱你。” “很爱很爱你。” 萧琉璃看向萧瑟的神情多了些不易察觉的怜悯,此时此刻她终于彻底相信了萧瑟的感情,真挚、纯粹,却浪费在她这么个注定辜负的人身上。 她俯下身去亲吻萧瑟的额头,像蜻蜓点水一样,一掠而过,她的话也一样轻巧,“我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萧瑟仰起头去亲吻她,她没有拒绝,接受了这个吻。 他知道她在骗他,她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他知道她大概只是逢场作戏一时感动,却也已经心满意足,这就是他的目的。 男人对女人的爱是从好奇开始的,而女人对男人的爱是从可怜开始的。 人的感情是有一定限量的,就像一碗水一样,往一个杯子里倒的多,往其他杯子里倒的就少。 萧瑟出场的时间太晚,他和萧琉璃相处的时间也短,完全比不上那些陪伴她已久的人。 但没有关系,时间的长短和爱意的多少并不成正比,相处得越久越容易产生习惯,一旦习惯后再倾注的爱意就会越来越少,因为人们总是不会在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上花费太大的精力。 所以生活总是平淡,而爱情需要惊喜。 而现在,只要他们相处的过程中,不断有惊喜,不断有波折,再加上时不时的感动和愧疚,以及一点点意乱情迷,那么,她对他的感情就会越来越深。 总有一天,这一碗水都会倒进他的杯子里,其他人想也别想! 萧瑟一边加深这个吻,一边在脑海中不断构思。 他自认不是个大度的男人,珍珍身边可以有其他的人,但她的心里只能有他一个! 直到萧琉璃面色红晕,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们才分离开来,不等萧琉璃瞪他,萧瑟就识趣地说,“也不知道雷无桀他们怎么样了,珍珍,我们去后院看看?” 萧琉璃点了点头,她倒不担心雷无桀和唐莲有生命危险,她骗走了白发仙,后院里的人必然是紫衣侯,看着上一辈的交情上,怎么都不至于下杀手。 况且,让无心回天外天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萧琉璃想到黄金棺里睡着的小和尚,不自觉又想转动扳指,伸手却摸了个空。 她这才记起,那枚她戴了十几年的扳指已经被她送给萧瑟了,多少还有些不习惯。 这时,一个温润的触感却又出现在了她的拇指上,是萧瑟,他又把那枚扳指轻轻戴在了她的手上。 “你知道这枚扳指的作用吧。”萧琉璃意味不明的说,“就连皇宫里也找不到这么珍贵的东西,可以说是用来自保的最好选择。” 武功尽废的你,此刻才是最需要它的人,不是吗? 这句藏在心里的话,萧琉璃到底没有说出口。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把它送给珍珍啊。”萧瑟洒脱一笑,“我不能保护珍珍,就让它来替我保护你。”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萧琉璃抽了抽嘴角,把她的东西送给她,还说的这么深情,萧楚河变成萧瑟之后,果然越发不要脸了。 “这怎么能叫借花献佛?”萧瑟狡辩道,“珍珍把它送给我,是想保护我,是爱我,我把它送给珍珍,是想保护你,是爱你。” “这扳指分明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见证了我们俩热烈坚贞的爱情!” “所以,你以后看见它,就要想起我!” 这一番话被萧瑟说得理直气壮又斩钉截铁,他就是有这种本事,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诚恳真挚,狡辩都像是真情告白。 萧琉璃拿他实在没辙,只得无奈点头,“好好好,想你,想你。” “以后一转扳指,就是在想你。”一边说,萧琉璃一边无意识又转了转扳指。 “不,你转扳指的时候,不是你在想我,而是我在想你。”萧瑟纠正道,“以后你一转扳指,就要知道,是我在想你,然后,你就也来想想我,好不好?” 萧琉璃好笑,“我天天都在转它,难不成你天天都在想我?” “就是天天在想!”萧瑟轻声说,“见你的时候,不见你的时候,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 “见你的时候,想着要对你好,见不到你的时候,想着你有那么好,下一次再相见,就情不自禁对你更好……” “时时刻刻,见或不见,都在想你。” 萧瑟看着眼前的人,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一开始也只是好奇,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像陷入漩涡一样被紧紧卷入了其中。 挣脱不出来,也不想挣脱出来。 好像从某一天起,萧瑟忽然不希望她用看一个孩子的眼神看他,更不希望她将目光转移到别人身上去。 他迫切的想要长大,想要站在她的身边,想要为她遮风挡雨,想要牵着她的手,一直一直往前走。 永远不停息。 当一个男孩,遇见一个女孩,他忽然迫切的想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那他就是爱上她了! 就像一生终有一次的劫数,你遇见她,你陷进去,并且永远都出不来了,这就是一生一世的真面目。 在这样的话语中,在这样的目光下,萧琉璃轻轻叹了口气,她伸手摸了摸萧瑟的头,他已经比她高太多了,但她伸手的时候,这个青年还是乖乖低下了头。 萧琉璃叹息地说,“傻孩子……” 声音温柔又怜悯。 【没想到这一章写了这么多,本章又叫:天才们的恋爱头脑战,天启六公主想要我告白,看着萧瑟很可怜,其实全是套路,他一心想把所有情敌挤下去。 另外,也是说出了一个真理,不要可怜男人,会不幸。】 第52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52 萧瑟和萧琉璃赶到的时候,战局已经接近末尾,紫衣侯不在,雷无桀、唐莲和司空千落三人与黑衣人们三七开。 黑衣人们再上前七步,这三人血溅三尺! 萧琉璃倒是打算动动手,她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长途奔波让她精神疲惫,但对付这么几个小卒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萧瑟并不这么想。 他往前一跃,一脚踢飞了棺材上的盖子。 伴随着雷无桀的惊讶和唐莲的怒喝,一只惨白的手从棺材里伸了出来,抓住了棺材边,缓缓站了起来。 萧琉璃看着穿着白色僧袍,白净秀气,出尘脱俗的少年,没有说话。 自四年前琅玡王自尽起,她再度长居琉璃城,除了每年仍旧会上一趟青城山外,连天启城都没有再去。 自然也没有去寒水寺看过无心。 四年过去,他的变化也不小。 看着萧琉璃盯着这个假和尚眼睛一眨不眨,萧瑟咬紧了后槽牙,忍不住问道,“珍珍,他好看吗?” 失策了,鬼知道这棺材里封印了个妖僧,这是萧瑟的第一想法,还是个年轻貌美,格外符合萧琉璃审美的妖僧。 他可是清楚,萧琉璃就吃这一款! 而且,这个妖僧看上去比他还年轻,苏昌河洛青阳和他萧瑟比,自然是明日黄花,可他萧瑟和更年轻的比,不也是年老色衰吗? 没有少年总十七,但总有少年十七岁! 之后得好好保养自己,就从护肤开始,我今年也已经二十一了,快奔三了,也要开始容貌焦虑了。 萧瑟满脑子胡思乱想,从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到人老花黄被扫地出门。 萧琉璃一时哭笑不得,不管表现得多成熟圆滑,萧瑟到底是个二十一岁的青年,有点胜负心竞争意识也很正常,但怎么总出现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你好看,你最好看。”她哄道,她对萧瑟的态度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温柔了很多,但她还没有察觉到。 在他俩打情骂俏的时候,黑衣人们已经全数死去了,他们自己抬起手插入了心口,然后像秋天被收割的麦子一样,成片倒了下去。 唐莲、雷无桀和司空千落还在震惊,萧琉璃却在心里鼓起了掌,不愧是她喜欢的好孩子,就这一出场,魔教这些年养出来的人手又折了不少。 就在对视之间,冥侯也撤走了,无心的心魔引助他找回了真相,可往往真相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下一刻,无心看向了他们几人,或者说,他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萧琉璃。 眼中心魔引的光芒渐渐散去,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仿佛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唐莲的接头人终于赶到了,他用指尖在无心身后连点十八下,无心闭上眼睛,又躺回了黄金棺材里。 这接头人竟也是个僧人,身穿灰衣僧服,他冲着在场的人双手合十,微微点头。 在看到萧琉璃时,僧人眼中飞速划过一丝讶然,却在她轻轻摇头后,选择了缄口不言。 几人交谈了解了情况后,由美人庄倾情提供了一辆全新的豪华马车,他们再度上路赶向毕罗城。 萧琉璃闭上眼睛,半倚在萧瑟肩膀上,她又不自觉又转起了扳指。 她在琉璃城静养的时间里,竟又发生了这么多祸事,忘忧大师因心魔引走火入魔,杀人后坐化,无心学了罗刹堂的禁术,自己躺入棺材中,要前往毕罗城被废。而他的师兄无禅,就是此次唐莲的接头人。 再加上……天外天…… “天外天是……”萧瑟正想解释,却被一个阴冷的声音打断。 紫衣长袍的人用折扇劈开了马车车门,面无表情道“是我们!” “紫衣,这么多年来,你怎么比白发还粗鲁?”萧琉璃睁开眼睛,看向紫衣侯。 “哼,白发会被你骗,我可不会!”紫衣侯避开了她的目光,看向黄金棺里的无心,“这一次我们来一定要带走他,你也阻止不了!” “哦?是这样吗?我本来还想说,比起白发,我更想你来着。”萧琉璃也不在意他的话,只笑眯眯说道。 “真的吗?”紫衣侯下意识反问,又在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的别过了脸,不去看萧琉璃揶揄的眼神。 “当然是假的!”白发仙落在紫衣侯身边,毫不客气地说道,“她连和我叙旧都不肯,怎么可能想你?” 萧琉璃笑起来,这两个人现在互相挤兑吵嘴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很久之前,记忆总会因为时间变得更美好,就像人会因为死亡而变得完美无缺。 “我现在可以继续和你叙旧,就怕你不愿意呀。”她轻轻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只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夹杂着万种风情。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找我,我总是愿意的。”白发仙毫不犹豫地说,“不愿意的是紫衣,你瞧,他已经出手了。” 被白发仙这么一挤兑,紫衣侯是不出手也得出,他狠狠瞪了白发一眼,一掌便打退了唐莲和雷无桀,唯有无禅的金刚伏魔神通击退了紫衣侯三步。 但这也只是紫衣侯轻敌而已,早已步入逍遥天境的紫衣侯,根本不是这一群刚出茅庐的孩子能够抵抗的。 萧琉璃还在不紧不慢地和白发仙说话,萧瑟倒是一脸妒夫表情,仿佛在看自己头顶翠绿色的帽子。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白发仙能被他直接凌迟。 但白发仙压根没搭理他,他牢记萧琉璃的话,这是家里的孩子,孩子而已,眼神再狠厉也没什么杀伤力。 “我们总是要带走他的,”白发仙只是对萧琉璃说道,紫衣侯那边的战场好像根本没有影响他,“十二年前你放我们离开,现在,你要把他留下来吗?” 萧琉璃倒是有点心虚,十二年前放魔教回去是为了更好的剿灭,这些年镇西侯的破风军去剿灭了魔教好几次,打着为百里东君收尾的旗号,把两方势力都损耗了不少。 惹得天外天和破风军都骂萧若瑾卑鄙无耻、奸诈狡猾,不是个东西,但这些开战的建议其实是她旁敲侧击,暗中提示萧若瑾的,对方纯粹为她背锅。 不过在白发仙眼里,好像理解成了她对他们余情未了,特地放了他们一马。 想多了想多了,你俩哪有这么重分量…… 这话萧琉璃自然没说出口,她顺着白发仙的话回道,“十二年前我不拦你们,如今我自然也不会拦他。” 就是要放他回天外天啊,现在的天外天已经被彻底打服帖了,接下来就是找一个人去再次一统,然后让这块荒野之地名正言顺归顺北离。 白发仙倒是没想那么多,或者说他压根什么都没想,恋爱脑除了爱情其他什么都想不到,他看着萧琉璃的眼神更加温柔,也让萧瑟更加不满。 “白发,你到底是来干嘛的?”紫衣侯怒吼道。 他在这边打生打死,白发仙在那边含情脉脉,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情! 比起自己的忙碌和单身,同事的摸鱼和撩妹更不能接受! 于是,紫衣侯发出了怒喝,“你再不动手,我也撤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才是我写这个同人的初心啊,我爱雄竞!】 第53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53 白发仙脸一黑,冲萧琉璃扬起了一个无奈的微笑,一副被逼上梁山的样子,然后毫不犹豫冲进了战场。 坐在旁边的萧瑟立刻靠了过去,“珍珍,你和白发仙紫衣侯的关系看上去真不错啊!” 关系拉近后,就可以开始恰当的吃醋了,但绝对不能无理取闹,否则会惹人厌烦,要用知情明理但有一点小情绪的状态,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果然,萧琉璃捂嘴轻笑,“勉强的算得上朋友吧,毕竟是天外天呢……” 萧琉璃这话瞬间让萧瑟安心了,你白发仙一副已经登堂入室的样子,结果就身份,说朋友都勉强啊! 这也太拉了吧。 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的继续说,“也对,毕竟是天外天,当年的魔教东征,让北离生灵涂炭,好久才缓过来……” 上眼药要从对方最在意的地方说起,最好是直接挑起关键矛盾,把争风吃醋引到不可调和的立场问题上,这样,自己是深明大义,讨厌情敌也是家国情怀! 果然,萧瑟满意的看到萧琉璃轻轻蹙起的眉毛,又接着说道,“这样想想,当初美人庄的时候,我明明赢了赌局,他却还是下手,也就不稀奇了。” 接着要从道德品质上击败情敌,把情敌和你的感情矛盾归结到对方人品不佳上,在多方面打击敌人的同时,抬高自己,引发愧疚和怜爱之情! 萧琉璃的面色又冷了几分,哪怕萧瑟身怀龙血翡翠,哪怕白发仙没有真的出手,可他打算对萧瑟出手,不就是很大的问题了吗! 他一个魔教,对北离的皇子出手,是想造反吗? 这时候,萧琉璃早已忘记了白发仙根本不知道萧瑟的真实身份,并且在知道后立刻道歉选择放弃的事实。 不过下一秒,她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被萧瑟套路了。 她一时气的想笑,小小年纪别的不学,茶艺倒是挺精湛的,现在套路她讨厌白发仙,之后是不是打算让她解散后宫,好好过日子了。 萧琉璃不动声色又撩了撩头发,微微蹙眉做西子捧心,“可能确实是太久没见面了,白发他……已经变成我认不出来的样子了,那天应该和他多叙叙旧的,也让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萧瑟呆愣的神情,继续说道,“你倒也提醒我了,我确实要找时间多和他聊聊,了解一下天外天的情况,也了解一下……他现在的情况。” 萧瑟咬紧后槽牙,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失策了,没把情敌打压下去,反倒给情敌送上助攻。 萧琉璃面上忧愁,心里却大笑出声,搞不定苏昌河是因为那个狗东西完全不要脸,但搞定你我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她们二人继续演绎天才们的恋爱头脑战时,一只手臂环过了萧琉璃的腰身,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来的无心! 萧琉璃和萧瑟还在马车里当局外人,马车外的战局却惊险万分,最后还是靠着无心的助攻,才勉强击落了紫衣侯和白发仙。 马车外的人警惕看向无心,他却毫不犹豫掠到马车上,从打开的车门中抱出了萧琉璃,笑道,“小僧想去一个地方,一路上也想和姐姐叙叙旧,姐姐,我们走吧!” 说罢,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抱着萧琉璃飞了出去。 萧瑟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一个没解决又来一个,叙旧叙旧,哪有那么多旧可叙的,说白了不就是心怀不轨吗? 他脚尖一点,也跟着无心飞了出去,他今天非打断这个叙旧不可! “姐姐,萧瑟,你们等等我!”雷无桀看着消失的三个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也追了上去。 只留下晕倒的唐莲和司空千落,还有面色难看的无禅站在原地。 “四年没见,我很是想念姐姐,但姐姐好像有了新的弟弟,就不想我了……” “真是不公平啊,弟弟的姐姐只有一个,姐姐的弟弟却不只一个……” 无心委委屈屈地看向萧琉璃,他虽是男子面容却婉约绝丽,眼角一抹鲜红更显妖冶,这样可怜兮兮地看着一个人时,怕是连神仙也拒绝不了他。 但萧琉璃在大润发杀了几十年的鱼,栽在她手里的美人鱼不计其数,她的心冷的像刀一样了,压根不接无心的话,反而问道,“几年不见,你在哪里学了这些孟浪的话!” “倒像是个随处风流的花和尚。” “姐姐这可是冤枉我了,除了对你,我可再不会对其他人说这样的话。”无心把脸凑过去,仔细的端详着她,好像要把她的容颜刻进心里一样。 “而且,也不是孟浪的话,是真心话。”无心把怀里的姑娘抱得更紧,好像生怕她像四年前一样忽然消失,“四年没见,我是真的很想你,很想很想!” 名为无心的小和尚真名叶安世,正是当年引发魔教东征的叶鼎之和易文君的孩子,也是魔教留在北离的质子。 他被忘忧大师收为弟子,悉心教导,取法号无心。 锁山河条约订下之后,萧琉璃就抽空去了一趟寒山寺,原本她也心存着斩草除根,免得再搞出一个叶鼎之的想法。 别说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灭了对方满门,连地下的蚯蚓都劈两半,家里的鸡蛋都摇散黄,看门的狗的不放过,那谁还能找我相报,这不就了了吗? 但萧琉璃最后还是放弃了。 一来魔教刚刚老实,没必要直接和他们撕破脸,二来,忘忧大师和她谈了颇久的佛法,让她心平气和了不少。 三来,她也确实做不到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在这场战争里,最无辜的就是萧羽和叶安世两个孩子。 萧羽因为易文君被萧若瑾厌弃,而易文君那个脑回路奇葩的女人,把自己被迫回宫,和叶鼎之天人两隔的账全记在了萧羽身上,对他横竖看不顺眼还一直pua。 甚至还因为叶鼎之的牌子让萧羽罚跪,真是给她脸了! 当时萧琉璃就抱走了萧羽,然后让人当着易文君的面把那破牌子砸得粉碎,甚至毫不客气地说,她敢虐待萧羽,萧琉璃就敢让人去挖了叶鼎之的坟! 在这样的威胁下,这个女人才老实了下来。 萧羽原本就当作自己亲娘早就死外边了,经过这一件事,更是恨不得亲自动手帮她死外边,二人相看两眼,再没有见过面。 而叶安世则更加可怜,在宫里有萧琉璃庇佑,没人敢欺负萧羽,甚至还要捧着他让着他。 但在小小的寒水寺里,叶安世却经常被人欺负,或者说,经常被人“除魔卫道”! 萧琉璃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在被几个小和尚扔石子。 【无心和萧羽,两个倒霉孩子。 他俩多多少少有一点在琉璃酱身上汲取母爱吧,不过想一想也能理解,少歌里的主角加一起好像也凑不出一对完整的爹妈,火影了属于是! 总感觉我的文写的太平淡了,没有一点高潮,像记流水账,求写作指导啊】 第54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54 那时无心也只有五岁,父亲刚刚死去,母亲不知所踪,保护他的白发仙和紫衣侯也不得不撤出北离,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忘忧大师和师兄无禅。 尽管无人宣扬,但他天外天少宗主的身份还是有不少人知道,寒水寺里不少小和尚都是在魔教东征中失去了父母,才不得不皈依佛门,因此对无心这个魔头之子可谓是深恶痛绝。 尽管有忘忧大师从中周旋,但讨厌无心还是成了寒水寺小和尚们之间的共识。 萧琉璃刚与忘忧大师谈完佛法,心气平和了不少,想着去瞧瞧这位天外天少宗主过的怎么样时,便撞见几个小沙弥往无心身上扔石头,一边扔还一边痛骂道, “就是你这个害人精……” “要不是你爹到这来,我的爹娘也不会死……” “活该你爹死了,都是杀人的报应!” 无心蜷缩着身子,用双手护住头,牙齿咬紧了嘴唇,却没有说一句话。 听到父亲被骂时,他嘴唇颤抖,想要开口辩解,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萧琉璃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她无声叹了口气。 北离的孩子们有错吗?他们失去了父母,又无力报复叶鼎之和易文君,只能把怒火倾泻在无心身上。 可无心又有什么错呢? 他也只是个孩子,也像其他孩子一样,在转瞬之间失去了家庭,父亲败亡,母亲弃他而去。 他没有任何选择,只能被动承受。 在战争里,孩子总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就像萧羽、就像无心,就像这些失去父母的孩子们。 萧琉璃向前走去,站在了无心身边,旁边的小和尚们都呆住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好像天上的仙女,而对于生活在寺庙里的和尚们来说,能够拥有这样美貌的,可不只有一个存在吗? “菩萨……观音大士……”为首的小和尚不自觉把心底里的想法说出了口,下一秒,几个小和尚一起跪了下去,双手合十,额头触地,齐齐叫道, “观音大士!” 萧琉璃一时哑然,被这群小和尚弄得哭笑不得,她干脆也将错就错,问道,“佛门清净之地,尔等何故在此行欺凌之事?” 其中一个小和尚一下就抬起了头,他入门时间短,对佛祖的虔诚远比不上对家人的思念,于是脱口而出道,“因为他是魔头的儿子!他爹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我们是在伏魔。” 无心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敢抬头看萧琉璃。 刚刚萧琉璃走过来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见到了仙女,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哪怕是被人人称赞过美貌的母亲,也完全不能和她相比。 这样的人不是仙女还能是什么? 也许,无心情不自禁的想,也许是仙女听见了他的祈求,终于来救他了。 他忍不住伸手,想去祈求仙女姐姐,复活他的父亲,或者送他也一起去找父亲,让他们一家团圆。 可紧接着,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无心听到了其他小和尚的话,他们说仙女姐姐其实是观音菩萨,而他的父亲则是大魔头,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观音又怎么会帮助这样的人呢? 无心低下了头,身体发颤,想辩解却又不知道怎么辩解,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忽然就消失不见,父亲只是想带回母亲,让他们一家团圆,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大魔头。 而他则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小魔头。 明明,他什么也没有做? 无心忽然觉得很委屈,明明之前也受过欺负,但哪怕在忘忧大师面前,他也能坚强的伪装成没事的样子,但在观音姐姐的面前,他却突然觉得过去所有的苦楚都翻涌上来。 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灵上的痛苦交接在一起,无心低下头,眼泪一滴滴打在地上,他不想让别人看见。 “他是叶鼎之的儿子,就能证明他是魔头吗?”萧琉璃平静的说道,“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你是皇帝的孩子,暗卫的孩子,流犯的孩子,魔教教主的孩子,都由不得你来选……” “但无论是谁的孩子,都不代表着长大后就会按照父母的道路走,你们说自己在除魔,可他凭什么被称为魔,他做了什么坏事?他杀了什么人?” 这一番话,既是说给眼前的小和尚们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须知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他未来是什么样的人,又有谁能预料呢?如果你们现在都把他当魔头看,未来他真的成了魔头,那不也是你们造成的吗?” “如此一来,究竟谁才是魔,谁才是佛?” 这一番话说的小和尚们面面相觑,理智和情感总是难以调和的,也许他们也知道无心亦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感情上,他们仍然无法与无心和睦相处。 可听了观音大士的话,他们也明白,如果继续欺负无心,等哪一天无心真的变成大魔头,来找他们算账,再一次入侵北离,那会有更多的人失去家园,那他们就成为新的魔头了。 想到这里,几个小和尚只得低头,闷闷答道,“谨遵观音大士法旨。” 说罢,行礼后退去。 只留下无心和萧琉璃二人。 无心猛然抬头,他的眼泪没有擦,要掉不掉的挂在睫毛上,本就精致可爱的脸上湿漉漉的,眼圈泛红。 无心完全没想到观音大士竟然会帮他说话,甚至还说出了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是不是证明,观音大士觉得他是个好孩子,不是什么小魔头。 他担心自己出现了幻觉,想伸手去摸一摸眼前的人,可他伸出手才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尘土,甚至还有点点血迹。 这样肯定会弄脏观音大士的衣服,无心有些难为情的又把手收了回来。 在这时,萧琉璃却把无心抱了起来,她轻声说道,“他们欺负你,你怎么不去告诉忘忧大师呢?” 无心整个人呆住了,他缩在观音姐姐温暖的怀抱里,被上好的锦缎包裹着,觉得自己好像是个锦绣襁褓里的婴儿,被好好保护着珍视着。 父亲死后,就再也没有人抱过他了。 “我不想给师父添麻烦。”无心晕乎乎的回答,“师傅能够收留我,已经承受了很大压力了……” 萧琉璃一怔,她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这么聪慧这么敏锐,早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 “而且,就是因为我被欺负,观音姐姐才来救我了,不是吗?”无心抓住萧琉璃的衣袖,不肯松开,一双泪眼看着她,忽然笑了。 “能遇到观音姐姐,被欺负也没什么关系了。” 【嘿嘿,琉璃酱继仙女姐姐后喜提新称呼,观音姐姐。 我承认,我就是想听妖僧说:我从此不敢见观音! 以后小和尚去了天外天,就造一尊长着琉璃酱面容的观音像,我不信诸天神佛,我只信我心中这尊观音。】 第55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55 萧琉璃哑然,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是会说话哄人开心,她一时被逗笑了,神情也柔和了不少。 等她把无心抱到了忘忧大师身边时,无心仍然不愿松手。 “观音姐姐,你要走了吗?”他不舍得问道。 刚才忘忧大师给他上药的时候他一直很坚强,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声痛呼,现在却又泪眼汪汪,拉着萧琉璃的袖子不肯让她走。 萧琉璃无奈,却并不生气,无心这个动作让她想到了萧羽,每次她离开天启的时候,萧羽也是这样,拉着她的袖子,泪眼汪汪地说, “皇姑姑,一定要走吗?不走不可以吗?或者,把我一起带走好不好?” 好像想变成一个小挂件,去哪儿都跟着她。 想到这里,萧琉璃的目光柔软下来,她轻轻摸了摸无心的头,“姐姐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之后一有时间就来看你,好不好?” 无心虽然心中不舍,却还是很乖的松开了手,点头应下。 但萧琉璃走出房间时,他却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其实无心并不想说好,他更想拉着观音姐姐的手死活不放开,他害怕她像父亲和母亲一样,一旦离去就不会再回来。 但他更害怕这样做观音姐姐会生气,会不喜欢他。 受过伤害的孩子总会变的更加敏感脆弱,生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就再度被抛弃。 直到萧琉璃的背影彻底消失,无心才缩回了被子里,他紧紧团住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就好像自己没有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一样。 无心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观音姐姐说了会来看我的……一定会来的……一定会……” 他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念道,然后在疲惫和期待中进入了梦乡。 他梦见了萧琉璃。 是个难得的好梦,无心在睡梦中扬起微笑。 这是自他失去父母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萧琉璃出门的时候,忘忧大师正站在门口等她,她轻轻合上房门,和忘忧大师一起走在寒水寺的小道上。 忘忧大师先开口,和蔼地问道,“公主觉得这孩子如何?” 萧琉璃边走边转动着扳指,她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是个可怜的好孩子。” 忘忧大师彷佛松了一口气,神色平和,“公主也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就再好不过了。” 有萧琉璃的这句话在,起码北离皇室这边就不会再对这个孩子施压了。 毕竟大长公主都说了无心是个好孩子,怎么,你敢不听大长公主的话,你当你是萧若瑾吗? 哦,萧若瑾也得听话,那你是谁都没用了。 是的,自魔教东征一战被七杀剑主一剑告终后,萧若瑾彻底怂了,对萧琉璃恢复了太安帝在世时的状态。 不能说是言听计从,也能称得上马首是瞻。 而在江湖上,多少会有人看在琉璃城的面子上,放弃上门除魔卫道的。 仿佛是猜到了忘忧大师在想什么,萧琉璃继续说道,“忘忧大师也辛苦了,本宫以后每年会抽出些时间,登门拜访,和大师辩经。” 萧琉璃神色淡然却笃定,“相信天下没有人会不长眼,跑到本宫辩经的地方来撒野。” 忘忧大师向向萧琉璃深深行礼,“多谢大长公主慈悲。” 萧琉璃摆了摆手,“本宫可说不上慈悲,不过是为了北离罢了。” 无心总是要回天外天的,一个亲近北离的天外天宗主,和一个厌恨北离的宗主,是完全两码事。 既然决定了不杀他,那就一定要把价值最大化。 “论迹不论心,论心世间无完人。”忘忧大师答道,“大长公主为了北离,何尝不是大慈悲!” 自此以后,每年萧琉璃都从青城山下来,都会顺道去一趟寒水寺,与忘忧大师礼佛辩经,也来看看无心近况如何。 有萧琉璃的威慑,朝廷果然没有对寒水寺和无心采取任何措施,哪怕偶尔宫中来人,也是打着修缮佛寺捐功德钱的名号,呆一会就走。 一般来的还是和萧琉璃关系较好的瑾仙,萧若瑾好像恨不得在脸上写:我没敌意,别针对我几个大字。 哦,他早就没脸了,那没事了。 而江湖上也少有人来找麻烦,起码在萧琉璃去礼佛的前后几个月,寒水寺附近是见不到半个江湖人的,大家也害怕下一秒七杀剑主的剑就给自己来了个透心凉。 八年一晃而过,无心早已习惯了每年的那一天,他的观音姐姐会来到寒水寺,住上一个星期,然后再度离去。 每年快到她要来的日子,他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贴近,他就会感到越幸福。 到了那一天,无心就开始坐立不安,天不亮就会下山,站在山脚下遥遥望着那条路,直到看见她的马车行驶过来,看见她推开车门露出那张明媚动人的脸,然后,剧烈的幸福感就会填满他的心。 这是一年中他最幸福的一刻,哪怕为了这一刻的幸福,他要等上足足一年。 其实无心早就知道了,她不是仙女姐姐,也不是观音大士,她是北离的镇国大长公主,整个北离,或者说全天下最美丽,也最尊贵的女子。 她对他的好可能另有目的,每年来见他的心也并不一定纯粹。 可那有什么关系,十三岁的无心站在山脚下,平静的想,哪怕她对他的好另有目的,可除了师父以外,只有她对他好。 哪怕她每年来见他的心不一定纯粹,可她还是来了。只有她,遵守了承诺,每年都来看他。 既然这样,真心与否,诚意与否,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哪怕她不是真的仙女,真的观音,但在诸天神佛都对他置之不理的时候,是她回应了他的期待。 这就足够了。 无心站在山脚下,手中握着一串紫檀木佛珠,每一颗珠子都是他精心打磨,并雕刻了心经,再放于佛前念诵百遍。 他想把这串佛珠送给她,已经想了很久,但总是没有做好准备。 这一次,无心打算在他们再度离别的时候,将佛珠送给萧琉璃。 他忽然发现,他最熟悉的其实是萧琉璃的背影,每一次萧琉璃离开的时候,他都会在后面看上许久许久,而那个向前走的人从不回头。 这一次,无心打算在她走的时候,留住她,把佛珠送给她。 这样一来,她也算为他回头了吧。 想着想着,无心不由笑了起来,他心中不安一点点散去,要见到那个人的幸福感汹涌澎湃。 但无心在山脚等了一天,萧琉璃没有来。 直到四年后,无心离开寒水寺,她再也没有来。 【琉璃酱驯服了无心,但无心既不是她的玫瑰花,也不是她的小狐狸。 允悲。 忘忧大师知道无心的心意,但他没有点破,也不打算阻止,大概是抱着和吕素真一样的想法,实在不行去长公主府上吃软饭,好歹能把命保住。】 第56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56 无心在山脚下等了一天,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 一开始他想,也许是观音姐姐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所以来晚了一些,毕竟仙女姐姐身份尊贵,事情也多,耽搁了也正常。 于是第二天他继续下山等待,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 但她第二天也没有来。 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一连七天,她都没有来。 无心还想再等,但忘忧大师却阻止了他。 忘忧一向慈祥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无心,别等了,大长公主不会来了。” 无心睁大眼睛,难得和师傅争辩道,“观音姐姐可能只是有事情耽搁了。” “唉——”忘忧大师深深叹了口气,“不久前,琅玡王因谋逆被押送刑场,长公主一路赶去,却正好目睹了琅玡王自尽。” “她当场就昏迷了过去,后来被琉璃城的人接走,哪怕陛下想留都没有留住。到现在也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那姐姐岂不是很危险,我……”无心忽然有些惊慌失措,他想要立刻下山,去找她。 “你能做什么呢?”忘忧大师平静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好像看透了无心隐藏的最深的秘密,“你又凭什么去做呢?” 无心呆愣在原地。 是啊,他能做什么呢?他是天外天留下的质子,连寒水寺都不能出,位高权重的琅玡王都不得不自尽,他这个质子又能为尊贵的大长公主做什么呢? 他连自己的命都把握不住。 更何况,他又凭什么去做呢?他只是一个寒水寺的小和尚,又不是大长公主的谁谁?他有什么资格去为她做什么呢? 原来他其实,是想做有资格去保护她,去安慰她的人啊。 无心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一时不敢看忘忧大师的眼睛。 但忘忧大师却并不生气,他的语气反而缓和下来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你的路,终究需要你自己走。” “在这条路上,你见到的风景越多,才能走得越远。现在,你已经见过了最美的风景,你也能有勇气继续走下去了吧!” “嗯。”无心轻轻应道。 他还想再见她,在战胜自己的命运之后,在能够名正言顺地留在她身边之后,再将那串佛珠送给她。 无心跟着忘忧大师回到了寒水寺,却在经过观音像时不自觉低下了头。 他怕自己看到观音像,就会想起自己心中那尊观音。 你走之后,身在佛门,心在红尘,从此不敢见观音。 现在,他总算又见到了他的观音! 无心紧紧抱着怀中的萧琉璃,唇角不禁扬起一抹笑意,让他显得更加俊美。 下一刻,他二人一起从空中坠落,掉进了湖水里。 “无心!”萧琉璃怒喝,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个小和尚就是故意的,不过四年没见,他都学了些什么鬼东西! 萧琉璃被无心抱着托出水面,她微微仰着头,清澈的水笼着她无可挑剔的脸庞和黑发,脖颈上的线条像是离水欲飞的白鸟。 她狠狠瞪了一眼无心,带着些许无心从未见过的凌厉怒气。 这一眼却没有起到威慑作用,反而让无心的呼吸不由加重起来。 无心连忙告饶道,“观音姐姐,别生气,是我的错,我看见后面有人跟上来,所以才临时落下的。” 萧琉璃怔愣片刻,有人跟上来?白发仙和紫衣侯被击落山崖,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追?唐莲一行人晕过去了,也追不上。 能追来的就只剩萧瑟,想到这里,萧琉璃顿时站不住了,萧瑟不通武功,轻功虽好可也费体力,要是出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要是她刚刚决定下注,下注对象却直接挂了,那她不就赔大了?! 唔,等等?她好像也没做什么投资,好像也不怎么严重……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萧琉璃还是毫不犹豫的朝岸上游去,她对这个侄子还是有点感情的,怎么也得保障对方的安全。 但一双手臂搂住了她的腰,她被向后一拉,回到了一个火热的怀抱中。 无心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脸颊从后贴上她脸颊,嘴唇贴在她的侧脸上,带着妒意的问道,“姐姐,你这是急着去见哪个弟弟呢?” 他二人还在湖水之中,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彼此之间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萧琉璃被这个暧昧的姿势逼得一动不敢动,听了他的话不怒反笑,“怎么,你叫我姐姐,却连我去见其他弟弟都要管吗?” 无心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身体侧转过来,一手轻轻帮她撩起耳边的碎发,两人四目相对,无心笑道,“怎么会,我只是想去认识一下姐姐的其他弟弟,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我总要先认个面熟吧!” “不过,姐姐,哪怕是一家人,名份上也得分清楚,我在他前面认识姐姐,就算都是弟弟,也该我做大,他们做小,对不对?” 无心的目光放肆地落在怀中女子的身上,他刚刚那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人一副妖僧做派。 “胡诌什么?”萧琉璃没好气的说道,“都是弟弟,还分什么大小,真分也该按年龄分,你是最小的哪一个。” 无心笑起来,他不笑得时候就自带一种妖媚气质,笑起来更添了几分邪气,“我说的和姐姐说的可不一样。” 他忽然捧起萧琉璃的脸,深深吻了下去,他的吻温柔又强势,带着种不可拒绝的掌控力,逼得萧琉璃连呼吸声都急促起来,眼角也不自觉泛红。 直到萧琉璃喘不过气来,用手轻轻推他,这个吻才结束。 一吻过后的无心嘴唇殷红,声音微微沙哑,“姐姐,我说的弟弟,是这个意思,可不就是要分大小的吗?” 萧琉璃惊讶地看着他,她还真没想过无心对她有这个心思。 这一瞬间,她想的不是无心,而是早死的叶鼎之和在宫里emo的易文君。 她忽然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无心可不知道萧琉璃在想什么,他只发现萧琉璃听了他的话,人却神游天外去了。 于是又贴近过去,暧昧地说道,“所以姐姐想好没有,几个弟弟到底谁大谁小。” “还是说,姐姐要试试才能分辨出来?” 不等萧琉璃回应,远方一声厉喝传来, “秃驴,放开那个女孩!” 【哎嘿,无心加入战场,正文是走雄竞路线,几个阵营的男人们互相争斗,一边外战一边内斗。 番外则是1v1,基本只要有感情纠葛的男人都会有一个番外,那时候就是走个人线了。】 第57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57 发出这一声怒喝的自然是紧随其后的萧瑟,他从天而降,居高临下地站在树枝上,气势汹汹地盯着湖中的无心和萧琉璃。 倒不是他不想直接下来把这两个人分开,再把那个明摆着六根不净的花和尚狠揍一顿。 奈何他武功尽失,又用轻功追了整整两个时辰,现在小腿都在打颤,别说揍人了,从树上跳下去估计都得摔个踉跄,在情敌面前丢尽脸面! 萧瑟绝不允许! 他这一生,在情敌面前,不弱于人! 所以他只能大义凛然道,“妖僧,再不松手,别怪我不客气!” 好在后面的雷无桀也跟着响应,“就是,快放开姐姐,否则我们就要动手啦!” 他自己半趴半跪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还不忘指着萧瑟,“他的武功可是很厉害的,一招就能把你打趴下!” 无心眉目含笑,看起来越发超尘脱俗,他抱着萧琉璃走到岸上,一上岸,两人的衣服就被内力蒸干,一片清爽。 风姿绰约的妖僧怀抱美人,看着两个风尘仆仆的难民,一副人生赢家的做派,“两位要怎么对小僧不客气?” 萧琉璃倒是不惯着他,从他怀中轻盈落地,走向雷无桀。 还不等雷无桀高兴,她先皱起了眉头,“小桀,把手伸给我。” 雷无桀听到命令后,像只乖巧的拉布拉多一样,伸出手,任她把脉,萧琉璃的手刚搭上去,脸色就更差了, “你之前被紫衣的真气所伤,那道真气还留在你的经脉之中,一旦运功就会伤上加伤,你追了这么久,都不疼的吗?” 雷无桀仿佛被她的话提醒了,突然吐出一口血来,他苦笑道,“追的一路上担心姐姐,没感觉到痛,现在察觉到了……” 一股真气在他体内乱窜,四处冲撞,如果不及时逼出来,他的经脉怕是要出大问题。 萧琉璃此时难免焦急起来,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经脉是重中之重,一旦出岔子便会伤及根本,严重的甚至以后不能习武。 她当下不再犹豫,想尝试用秘术逼出这道真气,这时,无心却突然从她手上劫走了雷无桀,“姐姐不必忧心,还是我来为姐姐效劳吧!” 说罢,他从萧琉璃的手中夺过雷无桀,脚尖轻轻一点,几个起落间又回到了湖边。 雷无桀本想拒绝,他对这个笑起来瘆人的妖僧实在有点发怵,更别说这个妖僧也跟着他喊姐姐,让他心里难免有几分吃味。 结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妖僧就拉着他踏着水流向湖中心掠去,吓得他大惊失色,“我不会水啊!” 要是萧瑟,估摸着已经在想是不是这和尚打算蓄意干掉竞争对手了,但雷无桀到底单纯不少,只是紧紧抓住无心的僧袍,生怕自己不小心跌下去。 岸边上的萧琉璃这才转身看向树上的萧瑟,“你还不下来,难道是等我接住你吗?” 萧瑟嘴角抽动,从树上轻轻落下,落地时不免踉跄两步,冲着萧琉璃就倒了下去,正好把自己砸进她的怀里。 还不等萧琉璃说什么,萧瑟先带了些委屈地开口,“珍珍,我跟在后头追了两个时辰……” 萧琉璃心一软,不再说话,任萧瑟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里。 萧瑟不动声色的继续道,“这妖僧看着就不像个好人,珍珍,你可别被他骗了。” 萧琉璃这回倒没有顺着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示意他起来,“不会的,无心是个好孩子。” 萧瑟顺从的起身,暗地里咬了咬牙,哪门子正经的和尚会调戏姑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又想到过去每年萧琉璃都会到寒水寺礼佛,心里顿时更气了,这小和尚肯定是早早就心怀不轨,现在不出手,以后必定是劲敌! 果然,他们姓萧的男人天生和姓叶的男人气场不合。 萧琉璃没再继续关注他,而是看向了湖中心的无心和雷无桀,不知什么时候起,雷无桀和无心一样,竟能自己稳稳站在湖水上,无心挥袖,二人附近的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这世间果然有人天生一颗玲珑心,可与自然相和!”萧琉璃感慨道。 “就是傻!”萧瑟毫不客气说道。 萧琉璃倒是轻轻一笑,“傻一点也没什么不好,须知傻人有傻福,有些人费尽心机却什么也得不到,有些人什么都不求,却偏偏应有尽有。” 萧瑟对这话不以为然,“如果连费心机都不肯,那才是真的会什么都得不到。” 他笃定地说,“我萧瑟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 萧琉璃哑然失笑,到底是少年意气,总是坚信着人定胜天,但她从来不会去泼人冷水,“那就祝你心想事成了。” 在他二人说话之时,无心已经帮雷无桀逼出了那道紫气,他抓着雷无桀的肩膀,飘回岸边,将雷无桀往萧琉璃对面一推,笑道,“成了!” 萧琉璃打量了雷无桀片刻,他睁开眼睛擦了擦额角的汗,深深吐出一口气,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看到萧琉璃的目光,他果断又把手伸了过去,好像自觉把头伸进牵引绳里一样。 萧琉璃含笑又给他把脉,神色舒缓温和,“功力已经恢复了,日后定还能更进一步,也算是因祸得福。” 说这话时,萧琉璃还不忘看萧瑟一眼,好像在说:看吧,这小子果然傻人有傻福。 萧瑟撇撇嘴,不说话。 雷无桀倒是很高兴,他果断朝无心施礼,“多谢啦!” 他现在倒不觉得无心是坏人了,甚至都不怎么介意无心跟着他一起喊姐姐,只觉得他们果然投缘,无心跟着喊正说明这和尚有眼光。 知道仙女姐姐的好! 萧瑟却仍旧警惕,“你还没有说,你带着珍珍到这来,究竟是为什么?” 无心对雷无桀的礼受的心安理得,甚至还不忘朝萧琉璃眨眨眼睛,用嘴型无声说道:我大他小。 听了萧瑟的质问,他也不生气,笑眯眯说道,“我说了啊,要和姐姐一起去一个地方,路上顺便叙叙旧,毕竟,我们也有四年没见面了……” “要知道,我们以前可是每年都见的。”他边说还不忘添油加醋。 萧瑟知道内幕,毫不客气地戳穿他,“每年都见,一年也只见一面!” 无心也不介意他的冷言冷语,反而陶醉道,“是啊,一年只能见一面,可不就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吗?” “天妒有情人啊!” 萧瑟看这和尚的表情更冷了,“妖僧,我们哪都不会去!” 雷无桀却在这时候忽然开口,“我愿意陪你去。” 萧琉璃转动了一下扳指,轻轻叹了口气,“我也和你一起去。” 萧瑟顿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个。 【先内斗,后续再结盟,过几章把萧羽也拉出来】 第58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58 萧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个。 雷无桀说得郑重,他很是真诚地开口,“一来,我不放心姐姐一个人跟着你,二来,你两次救了我的性命,我愿意帮你完成心愿。” “不过,等之后,我还是会把你抓去见大师兄的。” 萧琉璃也平静地说,“我和忘忧大师到底也有多年的交情,也该去送他一程,这一路上我帮不上你什么忙。” “不过,我和你同行,相信就已经能劝退不少人了。” 他二人都表了态,萧瑟也只能无奈点头,他不太想和这个妖僧同路,但雷无桀想报恩,萧琉璃想送送忘忧大师,这两个理由他都拒绝不了。 不能反抗也只能接受,于是他也只能点点头,“我也一起去。” 无心倒是笑起来,瞳孔中划过一道妖冶的光芒,又转瞬消失,“好,那我们就同行这一路!” “既然一路同行,那我们也算得上是同伴了,之后便以名字相称吧,还不知道二位施主叫什么呢?” “我叫雷无桀!”声音铿锵有力。 “萧瑟。”声音慵懒清脆。 “文珍珍。”萧琉璃也开口道,她现在还没打算暴露真实身份,可不能让小和尚把她的马甲掀了。 “都是好名字,珍珍,掌中奇珍!”无心笑道,还不忘刻意夸赞了萧琉璃。 “不过。”萧瑟听见这妖僧的花言巧语就不痛快,打断道,“你自己武功高强,去哪都没问题,带上我们也没什么用吧。” 无心一抖僧袍,朗声道,“萧瑟此言差矣,你可千万别看不起自己!你们虽然长得没我英俊潇洒,武功没我高强,说话没我好听,但最起码,你们二人有一点是能比过我的。” “你们有钱!” 无心声音洪亮,却带着十足的坦然和无奈,“这年头出门在外,没钱寸步难行啊,我自己可以化斋,但总不能让姐姐跟着我吃苦吧!” 雷无桀却苦了脸,无奈道,“你要是让我出力我还行,出钱我实在没办法,我现在身无分文,还欠着萧瑟一千两呢。” 萧瑟的脸也黑了,你撩我心爱的姑娘,还想我出钱帮忙,你是把我当冤大头,还是想当隔壁老王。 他毫不客气,“我也没钱,怎么,你接下来是不是打算花珍珍的钱?” 无心听了这话,一点都不羞涩的开口,“要是姐姐愿意养我,我当然是欣然接受了,我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偿还嘛,比如,以身相许。” 这话说的暧昧极了,连萧琉璃都想啐他一口,不过打量了一下无心的脸和身材,萧琉璃沉思片刻,竟然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以。” 这下换萧瑟破防了,他怒目而视,不等他开口,无心忽然一侧身拦在他身前,长袖一挥,一只羽箭在离他们一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箭杆粗如指头,菱形箭头看起来又厚又重,箭势汹汹,在空中旋转了许久才掉落在地上。 这样一箭如果没有被拦下来,足够把萧瑟来个对穿,钉死在树上。 萧琉璃的脸一下黑了,几人抬头,三百步外,一人策马而立,手中正拿着一把弓。 隔了三百步射出的一箭,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劲势,此人绝不可小觑。 “长弓夺命,百鬼夜行。”萧瑟眉头紧皱,看向无心,“你可真是受欢迎啊,连马贼都对你感兴趣。” 雷无桀摸不着头脑,“马贼不都是劫财的吗?还带劫色了吗?” 萧瑟一时都不想理他,无心有什么色能被劫的,“几百个马贼,要劫财也劫不到我们几个穷光蛋身上啊,至于劫色,这妖僧的几分姿色可比不上他的秘传武学吸引人。” 萧瑟一边说,一边先挪到了萧琉璃的身前,把她挡在身后。 萧琉璃倒是趁这个机会,握住了萧瑟的手,将自己的扳指又放进萧瑟的掌心。 要是再有人搞偷袭,她好歹能靠着伐珈御界挡过去,但萧瑟可能就一命呜呼了,这枚扳指还是在她柔弱的侄子手里用处更大。 远处领头的人将弓拉满如圆月,周围的一道道黑影随着他的动作,拔出了腰间的刀。 箭矢和人影一同袭来,雷无桀不怒反喜,毫不犹豫冲了上去,无方拳悍然而出。 但以一敌百的活儿可不是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傻小子能做到的,更别说是步兵对战骑兵,有经验的人会一剑挥出,斩断马腿,让骑兵直接摔下来,强大的冲击力足以让人摔得半身不遂。 但雷无桀的杀怖剑丢在了马车上,他自己还忘得一干二净,赤手空拳就想对上百来号号骑兵,无异于痴人说梦,自然只有挨打的份。 这些马贼动作老练,一看就是就是经常出手对付江湖人士。 两道绳索套住了雷无桀的双手,这种用特别厚的犀牛皮搓成的绳子,很难挣断,一旦被套上几乎不可能挣脱,而且越挣扎套得越紧。 紧接着,又是几道绳索套上了雷无桀的头和身体,他瞬间被绑成了粽子,动弹不得,只能回过头去大喊,“无心,萧瑟,你们带着姐姐先走!” 等他回头看去的时候,才目瞪口呆地发现,他背后早就空无一人了。 在他冲上去的时候,萧瑟就顺势把萧琉璃往怀里一兜,整个人飞速退走,连无心都没喊。 无心反应也极快,立刻跟着他闪人,在场只剩下一个雷无桀,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们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等退了有几里远,萧瑟才放下萧琉璃,无心停在他二人身边,打趣道,“萧兄这速度可是够快的呀。” 萧瑟皮笑肉不笑回他,“无心你也不差啊,跟得很紧嘛。” 他二人之间气场剑拔弩张,萧琉璃却有些担心雷无桀,“也不知道小桀怎么样了,北离境内,竟然有这样凶恶的马贼。地方官员都在干什么?” 萧瑟安慰道,“那些马贼是冲着无心来的,在抓到无心之前,只会扣着雷无桀,那小子肯定不会有事。” 至于后面那个疑问,他选择闭口不言,北离境内为什么有这样凶恶的马贼却没人管,八成是有人护着呀,这群马贼抢的都是腰缠万贯的大商,保不准就是他哪个兄弟的黑手套。 他看阴险狡诈的老七就挺有可能。 无心也说到,“我们自然不会丢下雷无桀不管,等今天夜里,我们去一趟那些马贼的窝点,把雷无桀救出来。” 萧琉璃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之后写信,让苏昌河好好查一查。 另一边被人担心的雷无桀过的却很不错,他在马贼的监狱里不仅喝上了美酒,还找到了个知己。 他的知己笑着说道,“喜欢姐姐有什么,我还喜欢我姑姑呢!比你大的姑娘更会心疼人!” 【这个知己是谁大家也都知道了吧,再次强调,没有骨科,没有骨科,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 他俩的对话很搞笑。 雷无桀:我爱年上 萧羽:有品,我也爱 雷无桀:我喜欢姐姐 萧羽:有品,我喜欢姑姑 雷无桀:同好啊,兄弟,加油,我支持你 萧羽:同好啊,兄弟,加油,我也支持你】 第59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59 正如萧瑟说的那样,马贼们抓住了雷无桀,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他们甚至在把雷无桀扔进大牢后,帮他解开了所有绳索。 主打一个遵守日内瓦公约,绝不虐待战俘。 雷无桀仰躺在一堆枯草上,嘴里念念有词,“萧瑟、无心,你俩也太不够义气了吧!说走就走,也不喊我一声!” “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这两个不讲义气的信不过,但姐姐肯定会来救我……” “小兄弟,你也是被马贼抓进来的?”雷无桀旁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清脆有力,明显也是来自一个青年,“要不要来点酒暖暖?” 一只手伸到牢门边,放下了一个小酒壶,雷无桀一点也不设防,二话不说就把酒壶拿进来,倒进嘴里。 酒一入喉,雷无桀的眼睛立刻亮起来,“真是好酒!” 旁边牢房里的人似乎轻笑了一下,“我用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 雷无桀听后有些好奇,“你也是被马贼抓进来的,怎么待遇这么好,还有酒喝?” 这群马贼居然还搞区别对待,真不是东西! “因为我给钱了啊。”青年朗声笑道,“我家有位长辈,身份尊贵很有钱,这群马贼绑架我是想去找她要赎金,我又主动给了钱,他们自然不会亏待我。” “这样啊,我手上没钱,难怪他们不给我酒。”雷无桀恍然大悟,“多谢兄弟你的酒!” 青年毫不在意,“这有什么,能相聚在这里也是缘分,我刚刚听见你说萧瑟和无心,怎么,他们是你的朋友吗?” 雷无桀也并不生疑,答道,“萧瑟是个特别抠门的客栈老板,无心是个邪门的和尚,不过他们人都还是挺不错的,我们……算得上是朋友吧!” “可我刚刚听你说,是他们把你扔给了马贼啊,这可不是朋友所为。” “但他们肯定会来救我的!”雷无桀笃定道,“他们和姐姐一定会来救我!” “你的亲姐姐吗?那确实会来,亲人之间总不会抛下对方的。”青年的声音莫名带了几分嘲弄,不过雷无桀没听出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亲姐姐,只是她比我年长,所以才叫姐姐的。她是我的……是我的……” 哪怕在陌生人面前,他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是你的心上人!”青年一口说出了他的心声。 “嗯……”雷无桀有些羞涩,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不少,“是我的心上人……” 青年猜到了他的不好意思,笑道,“喜欢姐姐有什么,我还喜欢我姑姑呢!比你大的姑娘更会心疼人!” 雷无桀以为他口中的姑姑和自己一样,也不是亲的,听他说这话,点头赞同,“对,姐姐对我特别好,很关心我!” “我姑姑也是,只有她一个人对我好,特别关心我!” 两个年上党越聊越投机,竟在大牢里聊起了感情问题。 雷无桀有些苦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年龄比姐姐小,她总是把我当弟弟看。” “这很正常,她比你大,见识比你丰富,阅历比你深,你在她面前就是个毛头小子,她当然只会把你当弟弟。”青年给他提建议。 “但这也是你的优势啊,见识越多的人越珍惜纯粹的感情,她把你当弟弟,那你正可以一直呆在她身边,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安慰她,在她开心的时候陪伴她,在她需要的时候立刻出现……” “只要让她习惯你的存在,她总会离不开你的……” 雷无桀猛然点头,他也不管旁边的人看不看得见,只恨不得拿纸笔把这些金玉良言记下来。 “而且,比她小有什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喜欢的女人,青年的声音变得欢快起来,“男人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孩,女人自然也喜欢年轻英俊的男孩。” “等她曾经见过的那些男人全都人老珠黄了,不正是你上位的最佳时机吗?” 雷无桀长叹一口气,感激地说,“什么都别说了,兄弟,你一定能追上你姑姑,我看好你!” 青年朗声大笑,“我也看好你,你一定能和你姐姐在一起!” 雷无桀也笑起来,“那就祝我们都得偿所愿,我要当剑仙,娶姐姐!” 青年紧跟着说,“我要当皇帝,娶姑姑!” 雷无桀呆了片刻,大笑起来,“那还是你目光远大,你要是能当上皇帝,那我也肯定能当上剑仙!” 青年知道他没当真,但也不在意,笑道,“好!等我当上皇帝,就封你做剑仙,再给你和你那位姐姐赐婚!” 雷无桀还是笑,“剑仙可不是皇帝封的……不过,借你吉言,等我和姐姐成婚,一定请你喝喜酒!” 他二人相谈甚欢,只恨不得当场结拜成兄弟,外头的萧琉璃、萧瑟和无心却十分苦恼。 因为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马贼的窝点,却不知道牢房在哪里。 “抓个人问问就知道!”萧瑟开口提议道,目光直接对准无心。 “唔,小僧可是个和尚,不太好做这些事情吧。”无心面容无辜,纯良核善地说道。 “我不会武功,难道你要让珍珍去绑人?”萧瑟耸耸肩,他知道最后肯定还是这个和尚动手。 “果然啊,关键时刻还是要和尚我力挽狂澜。”无心足尖轻点,片刻后就带回了两个被堵住嘴的守卫。 “我来问吧。”萧琉璃道,她实在担心雷无桀,打算直接用秘术让守卫开口。 “这种小事哪用麻烦姐姐,还是我来吧。”无心笑道。 他看向其中一个守卫,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们这的牢房在哪。” 片刻后,守卫没有开口,于是,无心直接把他扔进了一旁的水井里,再看向下一个守卫,“他不说,你说不说?” 被绑的守卫瑟瑟发抖,无心叹了口气,“你们嘴都这么严的吗?” “有没有可能,他们想说话,但嘴里塞着东西说不了。”萧瑟嘴角抽了抽,这人果然一点正经和尚的样子都没有。 “哦,原来如此。”无心点点头,笑眯眯的随手把井里的守卫拉了起来,原来他把人扔下去的时候,顺势用井绳缠住了他,“想必施主其实是愿意开口的。” 守卫浑身湿漉漉的,嘴里还含着破布,猛然点头,生怕慢一点又被这个妖僧扔下去了。 “搞定,地方问出来了,我们去救人吧!”无心拍拍手,自豪地说。 “等等。”萧瑟拦住他,“再问问他,他们的库房在哪。” 在其他两个人诡异的视线里,他面不改色地开口,“我们刚好顺便解决一下没钱的问题。” 【首先,例行强调,没有骨科!没有骨科!没有骨科!求生欲极强,不要关我! 然后,萧羽和雷无桀真的好逗啊,现在的萧羽:难得有同好,教这小子怎么追心上人。知道雷无桀心上人是谁的萧羽:小丑竟是我自己! 然后,求支持,求加书架,求留言,求催更,哎嘿,可爱的作者迎来了西红柿|||首秀,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嘿嘿,明天就是五一啦,提前祝大家五一快乐! 作者努力码字,争取五一每天日万!】 第60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60 于是三个人一起先去了库房,是的,三个人,就连萧琉璃也被萧瑟说服,暂时放下雷无桀,把马贼们的库房洗劫一空,并顺手放了火才去救雷无桀。 劫财还放火,马贼撞上他们三个可谓倒了大霉。 等三个人摸到牢房的时候,雷无桀还拿着小酒壶,快活地抿着酒,一看到他们三个,立刻扑上来,抓住牢门,惊喜道,“姐姐,萧瑟,无心,我就知道你们不会丢下我,天一黑你们就立刻来救我了吧。” “咳咳。”萧琉璃轻咳了几声,到底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几个是先去劫了财后再过来的,只是上下打量了他片刻,笑着说,“你没事就好。” 雷无桀也跟着傻笑,“没事没事,这群马贼还挺好的,没对我怎么样,我还遇见了个很投缘的小兄弟,你看,他还请我喝酒呢!” 说着,他举起了小酒壶,发出认可,“这酒相当不错,那个小兄弟特别有品位,无论是哪方面!” 萧瑟劈手夺过了酒壶,轻轻嗅了嗅残留的酒液,“天启城碉楼小筑的酒……” 他忽然开口问雷无桀,“你们聊得很投缘?你们聊了点什么?” 雷无桀有点茫然,“聊了你和无心啊。” 他没好意思告诉萧瑟,青年还教了他怎么追人,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直觉隐隐告诉他,他喜欢姐姐这件事,不能让萧瑟和无心知道。 萧瑟皱起了眉头,喝着天启城的酒,还问了他和无心,该不会真是那个家伙吧。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旁边用秘术融开牢门的萧琉璃,他倒不在意现在见那个家伙,就怕真见面了,对方看到珍珍和他在一起,当场破防发疯啊。 等雷无桀从牢房里一出来,他立刻说道,“我们刚刚放了火,估计马上会有人追来,趁现在赶紧走!” 无心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点头同意。 几人立刻离开牢房,在外面劫了四匹马,策马离去。 马匹边往外跑,雷无桀便往后扔霹雳子,一路上火花带闪电,轰隆巨响带噼里啪啦,无心更是高喊道, “寒水寺无心,特来拜会长弓追命,百鬼夜行!” 誓要把所有势力的目光都吸引在这个马贼的小寨子上来,还是那句话,马贼招惹上这三个人,属于天道好轮回,迟早倒大霉! 站在寨子上的萧羽面色阴沉,对下面的一片混乱不为所动,他提着一张鹊画弓,已经拉至满月,箭在弦上,随时待发。 箭矢对准了四人中最明显的那一个,秃头的和尚,他此行就是为了这个人而来的,当然,并不是为了杀他。 他对这个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并没有什么看法,绝对不喜欢,但也说不上厌恶。 毕竟对方和自己共享一个疯癫的亲娘,不能说是同病相怜,也称得上一起倒霉。 这一箭,如果无心挡不过,就趁早死了好,这么没用,接下来的路估计也走不了多长。不如他这个哥哥帮帮忙,送他一程,让他毫无痛苦地上路。 而萧羽也可以回天启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易文君,想必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毫无痛苦,一定会非常痛苦。 一箭下去,快乐了无心,也快乐了他萧羽,还痛苦了易文君,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如果无心挡过去了,没死,就证明他有足够的能力,足以收服天外天的教众。那更好不过,只有无心当上了天外天的教主,才有资格和他合作。 无论无心是死是活,萧羽都绝不会吃亏。 箭矢飞射如闪电,萧羽的箭是特制的,箭上有空腔,能让箭射的更远的同时,离弦就带上一股令人心惊胆战的尖啸。 箭劲雄浑,箭路笔直,擦着无心的光头射中了前方的树干,这支箭穿透了树干,钉在下一棵树上,才耗尽了力量。 这是一支能要人命的箭。 但萧羽射偏了。 不仅射偏了,他甚至毫不顾忌身边的人,直接蹲了下来,生怕被寨子下策马的人看见。 就在箭要离弓的刹那,他突然注意到了一个背影。 四人之中,唯一一个女子的背影。 刹那间,他的心猛然一跳,箭也脱弓而出,偏离了方向。 萧羽认出了那个背影,他太熟悉她了,她的气息,她的声音,她的钗裙,她的发丝,无论什么,只要和她有关,萧羽就能轻而易举分辨出来。 更别说是她的背影。 萧羽最熟悉的,就是她的背影。 那道匀婷修长的背影,像是一道刻痕,被砌在他的眼睛里,被刻在他的心上。 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他好像永远也留不住她,能看见的,也只有她的背影。 所以他才不甘心,他才必须要去争要去抢,去争那个天底下最高的位置,去不择一切手段留住她。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萧琉璃对萧羽好。 萧琉璃对很多人好,但除了她,没人对萧羽好。 萧羽不敢站起来,他害怕萧琉璃看见他站在这里,害怕他在她心中的形象沾上哪怕一点点污浊,他太重视她了,容不得任何不好的可能。 但下一秒,萧羽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像只暴怒的狮子跳起来,咆哮道,“不准放箭!” 他拉开弓,一箭射穿了一个马贼的手,箭矢发出尖啸,和着萧羽的咆哮,“不准放箭,谁敢动手,我就杀了谁!” 马贼们惊讶地看着他,像看着一个癫狂的疯子,他们完全搞不懂这个顶头上司究竟在想什么,刚刚让他们拉弓,现在又不让他们射箭。 但确实没有一个人敢动,这个青年此时此刻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目光阴森像锋利的刀刃,好像有任何一个人敢松开手中的弓弦,他就会立刻拔刀而出,将人劈成两半。 于是所有的马贼将弓弦缓缓复原,将箭取下。 萧羽看着所有的马贼收起了弓,然后又蹲了下去,透过寨墙的缝隙,他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他忽然像被收走了所有力气,向后倒去,直直摔在冰冷的地上,周围没有一个人扶他,马贼们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这座摇摇欲坠的寨子上,只剩下萧羽一个人。 他忽然蜷缩起来,双手抱住膝盖,像是婴孩在祈求母亲的保护。 他喃喃道,“姑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来,找谁的?” “你不要我了吗?” 【萧羽意识到了,萧瑟就是萧楚河,他很聪明,猜到了这个关头萧琉璃出来是来找人的,那个人很大可能就是萧楚河。 而萧琉璃陪着萧楚河,可能是要站萧楚河那边了。 这是萧羽完全不能接受的,他甚至可以接受皇位是萧楚河的,但不能接受萧楚河抢走萧琉璃,虽然皇位和萧琉璃都不属于他,但萧琉璃是他仅有的。 就像萧瑟说的那样,萧羽彻底破防了。】 第61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61 锋利的箭矢擦过无心的脑袋,射穿了前方的树干,死死钉在下一颗树上。 但凡无心有头发,这一箭下去,他就得秃一半。 哦,他本来就是秃的,那没事了。 无心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箭矢撕裂空气时产生的热量甚至让他的头微微发烫,他心有余悸道,“小僧的命可差点就保不住了啊。” 萧瑟面色阴沉,“你不如想想,这样一支箭,为什么会射歪。” “也许,射箭的人本来就不想要小僧的命呢?”无心听到了萧瑟在牢房的话,隐隐猜到了射出这一箭的人是谁。 “呵——”萧瑟冷笑一声,“一开始他也许不想,但现在可不一定。” 萧羽既然射出了这支箭,就一定看到了他们四个人,他看马车都能轻易认出珍珍,不信萧羽看背影认不出来。 萧瑟估摸着萧羽连自己都认出来了。 认出来之后,萧羽怎么可能不发疯。 他在天启城里就有两张脸,在珍珍面前乖巧懂事,恨不得在脸上写我是乖孩子!珍珍一走他立刻到处搞事,不是针对他就是针对二哥,还加上萧凌尘和叶若依。 主打一个我姑姑喜欢谁,我就讨厌谁,不分性别不分年龄,姑姑只能喜欢我一个!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好了,反正,现在最想要小僧命的人也不是他。”无心耸耸肩,也不在意,所谓债多不压身,想杀他的人多了,动手也得排队。 “你们在说什么?快一点,黑漆漆的一片,别走散了!”萧琉璃策马回来,对他们说道。 雷无桀扔霹雳子开路,萧琉璃紧随其后,两人走得最快,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注意到两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来了来了,这就来。”无心和萧瑟也一扬缰绳,策马追上去。 然后他们就迷路了。 寨子旁边本来就是一片密林,不然白天萧瑟他们也不可能轻易逃走,但现在大晚上的,黑灯瞎火,他们赶路的森林又极其稠密,不一会,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无心拿着地图,茫然地比对着,向前走去,原本按照计划,他们应该上官道,然后策马直接前往于阗国的大梵音寺。 但现在这个连马匹都走不了的密林,怎么看也不像官道啊 “会不会是官道改了?”雷无桀同样一脸茫然,他努力告诉自己,大家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的。 “你猜,官道为什么叫官道?”萧瑟无奈,他终于接受了事实,他们四个人,全是路痴,没一个认路。 “前面有家客栈!”萧琉璃松了口气,到底不用露宿荒郊野外了,她活到这么大,就没有过这么艰辛的经历。 说是客栈,实际上更像鬼屋,断壁残垣堪堪起了个遮挡作用,四面漏风,灰尘堆积,雷无桀一走进去就打了几个喷嚏。 他连忙说,“姐姐,你在外面等一会,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雷无桀牢牢记住了萧羽的经验之谈,要一直对喜欢的人好! 萧瑟跟着雷无桀一起走进去收拾,趁着这个时间,萧琉璃和无心一起去捡些柴火。既然已经没有选择,那就把这块地方收拾好点。 进入客栈,萧瑟惯例先扫视了四周,却在一处桌角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痕迹,是百晓堂的标记,他的师父百晓生姬若风留下的。 萧瑟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之后,他伸手拂去这个印记。 夜晚,火焰燃烧,木柴噼啪作响,四人在客栈半坐半倚,沉沉睡去。 不,只有雷无桀沉沉睡去。 萧瑟轻轻起身,小心翼翼不发出声响,他看了看睡着的三个人,运起轻功离去。 他离去后,无心睁开了眼睛,“姐姐也没睡吗?” 萧琉璃轻声回道,“有些睡不着……” “这儿的环境确实太差,委屈姐姐了。”无心看着萧琉璃缩在一张椅子上,有些心疼,如果不是要和他一起去于阗,作为大长公主的萧琉璃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睡在这种破旧荒凉的地方。 萧琉璃怔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还好,人在哪里不是睡呢?我只是……有点担心你和萧瑟。” “你总要回到天外天,萧瑟总要回到天启城,那才是你们的家,可回家的路却不好走。” “接下来可能会更艰难,而我……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她不能直接站在萧瑟这一边,无论是作为大长公主还是琉璃城的城主,她所拥有的政治力量和军事力量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她已经在萧若风和萧若瑾身上赌输过一次了。 那时候,尚且有太安帝给她兜底,两份龙封卷轴,足以让她立于不败之地。 但这一次,如果再输掉,可能就要把琉璃城赔进去了,这是萧琉璃绝不允许。 琉璃城是她真正的家,那里有爱着她信任着她的家人们,她绝不可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将他们置身于险境之中。 萧若风做出的让皇位一事,可以说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让她对跟着萧若风长大的萧瑟天然带了些不信任。 万一这也是个能搞出让皇位操作的奇人呢? 所以她可以暗中帮助,但绝不能明面站队! 至于无心,她就更不能直接站在他这一边了,他是寒水寺的小和尚,但他也是天外天的少宗主,七年过去,北离人对天外天的仇恨并没有少多少。 这再正常不过了,穿越这么多年,她对着白底红心的旗子还想啐两口。 国仇家恨永远是最难平息的。 无心的确无辜,但人都难免会有迁怒之情,哪怕私人交情再好,她也是北离的大长公主,受着北离人民的供奉。 暗地里帮一帮无心是情分,明目张胆的送无心回天外天,那她自己都会感到羞愧。 这才是真正让她难以入眠的事情,在感情上,她很愿意帮助萧瑟和无心,但在理智上,她清楚自己的立场绝不能给二人太多帮助。 无心却轻轻笑起来,“观音姐姐,我本来也不是想让你帮我,才和你同行的呀。” “我只是想见你而已。” 无心静静的看着她,眼前的女子在这样破败的环境里仍旧美的不似凡间人物,这座破旧的客栈都因为她的存在而蓬荜生辉起来。 她的脸几乎白的透明,那双带着忧愁的眼睛和微微蹙起的眉宇让她越发动人,甚至更加让人怜爱。 只想伸出手为她抚平眉宇,拿起剑为她消去忧愁。 对于这样的美人,总想让她尽善尽美,总想尽力呵护,给她最好的结局。 这是美本身的力量,与其他的一切都无关。 “我回天外天也好,萧瑟回天启城也好,都是我们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无心看了她半晌,好像要把她的容颜刻在心上,“姐姐,我既高兴你担心我,又觉得自己实在没用,才会让你为我担心。” “我的确总要回到天外天,但并不是回家,而是去承担自己的责任。这条路只有我能走,我也只能一个人走。” “但是,姐姐,我永远会记得你陪我走过的这一段路,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是站在我的身边,就已经能给我足够的勇气,让我无论面对多艰险的路,都能坚持走下去了。” “因为天外天不是我的家,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只要想着你在这里,那么,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我都有勇气去面对,因为我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 “所以,怎么能说你帮不上忙呢?” “你光是存在着,和我相遇,就让我充满勇气,就让我心生感激。” 【无心再加一分!】 第62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62 森林阴暗而浓密,每一棵树看起来都非常古老了,古铜色的树干一根根刺向漆黑的天空,月光只能偶尔撕开丛林的覆盖扑到地面上,在厚厚的青苔上留下一小点一小点的圆斑。 萧瑟在高大的树干下沉默地穿行,顺着姬若风留下的痕迹,他拨开了一片灌木,竟看见了一道离地数百丈的大瀑布。 姬若风带着鬼面,站在瀑布边,看着滚滚波涛直泻而下。 “你既然来了,是做好准备了吗?”姬若风没有回头,直截了当地问道。 “师父何出此言?也许,我不过是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了,想去别的地方逛逛。”萧瑟走进瀑布边的一个小亭子,亭中的石桌上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上布着一道残局。 “那你就不应该和大长公主同行。”姬若风伸手,接了一捧清水,“她是真正的波涛,而其他人不过是溪流,溪流总会汇聚在波涛的左右,没有平静的可能。” “那就跟着波涛一起前进好了,”萧瑟坐在石桌边,手持黑子,轻轻一点,“哪一条溪流,不想融入波涛之中呢?” “哪怕你不知道那波涛要流向何方?”姬若风转过头,向萧瑟走来。 “我不知道,但只要我汇入波涛之中,天长日久,我总会知道。”萧瑟一手拈起黑子,一手却把玩着那枚布满血痕的翡翠扳指。 “看来,你已经下定了决心。”姬若风深深看了他一眼,摘下了面具,坐在了萧瑟的对面。 “啊,没办法。”萧瑟将黑子随手放在了棋盘的边缘,“我的路,总是要自己走的,怎么也逃避不了,而且,我也不想再逃避下去了。” 姬若风取出一颗白子,却并不急着落子,他有些奇异地问道,”我以为你既然拿到了这枚扳指,就是已经得到了大长公主的支持。” “我确实得到了珍珍的支持。”萧瑟笑起来,仅仅是想到这一点,他就会由衷的高兴,“她答应我站中立。” 姬若风落子,只觉得自己这个徒弟简直失了智,“大长公主不是一直中立吗?这算什么支持。” 萧瑟摇了摇头,“只要她不站在我的对立面,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支持了。” “但你要知道。”姬若风轻声叹气,“你离开天启已经四年了,如果没有大长公主的帮助,你回去的路会非常难走。” “我知道!”萧瑟傲然坚定,这一刻他好像还是四年前天启城中意气风发的萧楚河,“正是因为这条路难走,我才不想让她和我一起走。” “我要她站在我这一边,是想和她共享我的胜利,而不是让她分担我的苦难。” “我萧楚河的路,我自己走!哪怕没有她的帮助,我照样可以回天启,拿回我的东西!” 无论是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还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女子,他都绝不会放手。 姬若风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萧瑟扬了扬眉宇,“我和琅琊王叔可不一样!” “你们确实不一样。”姬若风凝视着他,用轻到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但你们有一个最大的相同点。” “你们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萧瑟手中的棋子滑落,瞳孔一瞬收缩,“师父——” ”看来,你也知道了这件事。”姬若风拾起那枚棋子,将它放在一边,“对于琅玡王世子的身世,先帝收尾很到位,不出意外的话,它会一直是一个秘密。“ “但在魔教东征时期,百晓堂意外抓住了一个魔教长老,他的话让我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为了证实这个猜想,我做了很多调查,但都一无所获。” “于是,我直接去问了琅玡王。” “琅玡王没有回答,但他对我说,如果我不想百晓堂全部意外死去,就不要继续往下查。” “我想,这已经是告诉我答案了。” 萧瑟沉默地看着姬若风,这个他一直以来的猜测,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被证实了。 半晌,他终于开口,”那个魔教长老,究竟说了什么?” “他说,在大长公主当初闯荡江湖的时候,他给她下了幽暗生。” “幽暗生?”萧瑟皱了皱眉,他自问也算博学,但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它既不是毒,也不是蛊,而是一种术,所以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姬若风解释道,“它是一种怨术。” “是提取成千上万个枉死之人临死前的痛苦,怨恨,结合出的一种术。” “中了这种术的人,会被激发出内心深处最阴暗的想法,做出你原本一生都不一定会做出的事情。” “那个魔教长老,原本是见大长公主与百里东君断缘,想激起她对百里东君的仇恨,凭借大长公主对先帝的影响力,来让北离内乱。” “但是……”萧瑟疑惑道,“最后中了幽暗生的人,好像不是珍珍……” “因为,大长公主心中几乎没有阴暗的地方。”姬若风说起来还带着几分无奈和不可思议,“越是幸福的人,这种怨术在她身上起到的作用,就越小。” “大长公主的一生虽不能说是全然地顺风顺水,却也总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她幼时体弱多病,所有太医都说她必定活不过十岁。可快要山穷水尽时,恰有七杀剑主收她为徒,为她治疗,让她不仅能够长命百岁,还能容颜不改。” “她儿时失去母亲,所有人都以为她不会再有昔日尊容,打算落井下石时,恰有还是九皇子的琅玡王来救。事后先帝对她更是疼爱有加,历朝历代,再没有哪一位公主有这样超规格的食邑,有这样足以改朝换代的权势。” “她少年时,喜欢百里东君,孤身一人闯荡江湖,不会武功。却因为有当时还是执伞鬼的苏暮雨暗中保护,不仅毫发无损,还恰巧于华南道救了顾家家主顾洛璃,让朝廷能名正言顺插手。” “后来,和百里东君断缘,也并非是百里主动拒绝,而是她自己放弃,实际上,当时百里东君才弄清了当年和他有承诺的姑娘是谁,正打算求亲的。” 姬若风叹道,”纵观大长公主一生,几乎没有遇到真正的磨难,她想要的东西都能都到,她喜欢的人都爱她爱到不可自拔,她讨厌的人和事都有人为她解决好,这样一个人,能有什么阴暗的心思呢?” “她中了幽暗生后,唯一干的事情就是痛斥百里东君没眼光,以后早晚要后悔。” “你瞧,现在连她当初的话都成真了,百里东君后悔的天天在雪月城酿孟婆汤呢!” 萧瑟哑然失笑,确实,他的珍珍受天命眷顾,人人喜欢,人人疼爱,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不舍得她皱一下眉,这样幸福的人,又能有什么阴暗的心思呢? “本来,如果大长公主直接回琉璃城,或者回长公主府,那后面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姬若风神色带了些怜悯,继续讲道,“但那时候,她和琅玡王的关系非常好。” 他重复了两遍,“非常非常好!” “好到只要受了委屈,就一定会去琅玡王府……” 【巧合在悲剧中难占一席之地,但事实上,往往一些难以挽回的悲剧,都是由多个巧合组成的。】 第63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63 “而幽暗生这种怨术,在一个宿主上起不到作用时,就会转移到另个一人身上,直到它起作用为止。” 姬若风说话时脸上不带一点表情,任何人在说起一场悲剧的时候,都会尽可能保持肃穆庄严的姿态,这是人生来的怜悯在作怪。 “于是,当大长公主骑马赶回天启城,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直接进入琅玡王府邸,扑进琅玡王怀中想诉说自己的委屈时,幽暗生转移了。” “北离八公子中的风华公子,学堂的小先生,日后的琅玡王,为人光明磊落,重情重义,可谓是个没有缺点的完人。” “但他心中有一个埋藏至深,不敢告诉任何人,也一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他爱着一个他绝不能去爱的人。” “如果没有意外,这个秘密原本会被他带进棺材里。他会以最亲密的兄长的身份,看心爱的女人长发及腰,看她有朝一日百里红妆与他人举案齐眉,看她日后子孙满堂儿女环膝,度过幸福快乐又无忧无虑的一生。” “而他则终身不娶,做她最坚固的后盾,最稳定的靠山,做她受委屈时第一个想到的人。或许,以后会变成第二个。” “但琅玡王并不在意,只要心爱的女人能够幸福,他也能感到幸福。” “原本,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幽暗生转移之前。” 姬若风不再说话,后面的事情他二人都心知肚明,讲出来未免太过残忍。 “在那之后,他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姬若风看向远处的瀑布,声音低沉,“琅玡王为并不是他错误的错误,痛苦了一辈子,心怀歉疚了一辈子,到死也没得到大长公主的原谅。” “而大长公主也为此痛苦了半生,挣扎了半生,在她要说出原谅的时候,一切却已经来不及了。” 萧瑟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扳指,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和气息,他轻声问道,“这件事的真相,珍珍知道了吗?” 姬若风看向他,“如果大长公主想知道一件事,那么,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只看,她想不想知道。” 萧瑟沉默不语,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在心底无奈叹气,王叔,你死都死了,怎么还要给侄儿我的感情路上添点堵啊! “但我想和你说的,并不是这段悲剧的感情。”姬若风凝视着萧瑟,“而是,连琅玡王都选择将自己的情感深埋心底,一生不曾说出口。” “你要知道,就身份来说,你们永远不能堂堂正正在一起,而就感情来说,你远比琅玡王偏执,楚河,你要想清楚,你是不是真的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冒天下之大不韪,却一无所获。” “哈哈哈哈哈……”萧楚河听了姬若风的劝告,却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师父,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身份上我总会想办法解决,而感情上,我可没琅琊王叔那么有良心。” 他嗤笑一声,“在感情上谈良心,不过只是把懦弱胆怯换了种说法罢了,不吃到嘴里,怎么知道强扭的瓜甜不甜,都不动手,怎么知道瓜就不愿意被你扭呢!” “我绝对不会走琅琊王叔的老路,如果连去争取的勇气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说爱她呢?哪怕一无所获,我也绝不后悔!” 姬若风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目光坚定,话语铿锵有力,已经做好了为一人镇天下的准备。 有了这样的决心,这样的魄力,又何愁不能逆转乾坤,登上至高之位呢? 但姬若风还是忍不住问道,“身份上总能有办法,那子嗣上呢?如果你真的登上帝位,难道打算以后把皇位传给你的兄弟?还是说打算和琅玡王一样……” 和大长公主生一个? “师父,你可真了解我!”萧瑟顿时笑起来,“我就是打算和琅琊王叔一样!” 你的打算没用啊,这得大长公主愿意……姬若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下一秒,萧瑟直接开口道,“以后我把皇位传给凌尘不就得了!白得了这么一个好大儿,要是凌尘争点气,说不定过上几年我就能抱孙子了。” “咳咳咳——”姬若风惊恐地看着对面笑得一脸灿烂的徒弟,只觉得自己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就是脑子出了问题,“你说的凌尘,是我知道的琅玡王世子吧!” “那当然!”萧瑟奇怪的看了姬若风一眼,理所应当又理直气壮地说,“他是珍珍的儿子,等我和珍珍在一起后,我就是他小爹,我和珍珍说过了,会把凌尘当亲儿子看待,以后自然是把皇位传给他了。” “不过,”萧瑟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师父你倒是提醒我了,假如凌尘和王叔一样,不想当皇帝就麻烦了,我总不能强迫他吧,这样太像恶毒后爹了。” “麻烦师傅回百晓堂后帮忙找找适龄女子,等我回天启就安排她们和凌尘相亲,争取生他十个八个,我们萧家以后传宗接代就靠他了。” 姬若风神情恍惚,只觉得脑门嗡嗡作响,这个世界终于癫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勉强道,“我回百晓堂看看,不过,在你武功恢复前,还是别在琅玡王世子面前说这事了……” 我怕你被他打死! “师父放心吧,我会让凌尘认我这个爹的!”萧瑟倒是志得意满,看他那副满意的样子,姬若风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在幻想日后儿,孙们满膝了。 姬若风摇摇头,不再去管徒弟这过度复杂的感情问题,转而问道,“你们在这附近绕了这么久,是有什么其他打算么?” “呃,”萧瑟这才有些尴尬问道,“师父,你有这附近的地图吗?我们几个都不认路,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 总算看到了徒弟的乐子,姬若风放声大笑,笑够了才从袖中取出一份详细的地图,“用我的吧,百晓堂的地图更详细。” 他又促狭的补充道,“对了,你认识东西南北吗?” 萧瑟脸一黑,他只是路痴,又不是傻,连面东背西左北右南都不知道。 师徒二人又聊了些近期的局势,萧瑟才拿着地图,顺着来时的痕迹离去。 他的背后,姬若风久久凝视着青年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才轻轻叹了口气。 琅玡王和大长公主的事情,除了他以外,李先生也是知道的。 姬若风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李先生含笑对他说了一句话,一句他发誓要带进棺材里,到死也绝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话。 姬若风仰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在瀑布的轰响声中,说出了那句话。 那句他此生绝不会再说第二次的话, “当年,镜怜风之所以收小公主做徒弟,是因为他俩的眉眼,很有几分相像。” 【好了,暗示就到这里。 哎嘿,今天是努力日万的作者一枚呀,祝大家五一快乐!!! 以及,求留言,求加书架,求催更,求不要养,可爱的作者第一次面临传说中的西红柿首|||秀,超超超级紧张!】 第64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64 月亮最后挣扎了片刻,慢吞吞地在地平线上划过一道弧线,万道阳光金线般的从叶缝中透下来,新的旅程终于又要开始了。 在姬若风连夜送来的详细地图的帮助下,一行四人总算找到了自己所在的方位。 “我的天哪,慕凉城?住着孤剑仙洛青阳的慕凉城?”雷无桀激动地站起来,恨不得手舞足蹈一番,“我们快去见识见识,那可是剑仙啊!” 其他几人倒没有他那么激动,对于萧琉璃来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想见洛青阳,不过是一封信的事情罢了,自然不稀罕。 萧瑟和无心对此人亦不陌生,他们或多或少都能和这位剑仙扯上些瓜葛。 只是萧瑟的神情尤为不自然,换平时,他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萧琉璃身边,尤其是无心这个妖僧在场的时候,应激反应直接拉满。 但此刻,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感,努力隐藏却还是忍不住从眼底渗透出来,于是他只能低垂下眼帘,尽力不让其他人看到。 “怎么了?萧瑟?”萧琉璃有些奇怪,平时这个时候,萧瑟已经在泼雷无桀冷水了,绝不会让他开心这么久。 “只是忽然想起来,珍珍你不是和洛青阳很熟吗?你都没认出来这是慕凉城附近吗?”萧瑟努力遮掩自己语气里的不自然,但话语中难免带了些不对劲。 除了雷无桀,萧琉璃和无心都察觉到了他这种奇怪的情绪,但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是姬若风给他带来了什么坏消息? 萧琉璃一边在心里猜测,一边答道,“我和他熟,和慕凉城又不熟,我没去过慕凉城。” 她理所应当的说,“我想见洛青阳,他自然会来见我,只有他来找我,没有我去找他的。” 她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仿佛天经地义。 在萧琉璃和洛青阳看来,这也的确是天经地义的。 不管洛青阳是逍遥天境,还是孤剑仙,哪怕他到了神游玄境,他也永远都是萧琉璃身边的第一护卫,萧琉璃也永远都是他的公主殿下。 哪有让公主赶路去见护卫的呢? “也对,孤剑仙一直很听你的话。”萧瑟喃喃自语,他握紧了拳头,指尖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印痕。 孤剑仙一直听你的话,雪月剑仙也不会拒绝你,道剑仙愿意为你下山,儒剑仙能够为你挥剑,璃雨剑仙更是对你言听计从。 天下六个剑仙,有五个都听你的话。 萧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发冷,他好像置身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又好像回到了四年前那个雨夜。 那样大的雨,像钝刀一样敲在他的身上,蒙面的黑衣人,轻而易举打碎了他的全部傲骨。 也打碎了他日后习武的可能。 他的脸埋进泥土里,自己也好像变成了一滩烂泥。 萧瑟身形微微凝滞,说不出话来,四年里他一直有过某种猜测。这猜测让他实在害怕,害怕到甚至不敢说出来,只打算深埋心底。 但现在,这个小小的怀疑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长出的枝叶刺穿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好像浑身都在发痛。 被打断的骨头在发痛,被废掉的隐脉在发痛,那颗装满了一个人的心也在发痛。 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 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当年来废掉他的,就是这五个剑仙之一呢? 会不会他们正是听了一个绝不能拒绝的人的命令,才要对他动手的呢? 毕竟,以前她一直不喜欢他。 她最喜欢的是萧羽。 所以,会不会四年前,正是她想要为萧羽除去竞争对手,才……才想要杀掉他的呢? 不不不,不会的,再怎么说,他也是她的亲人,她不会这样做…… 再说,六大剑仙里还有怒剑仙,也有可能是他出的手…… 再说,再说,也有可能是洛青阳自己动手,说不定是想通过废掉他来还击他父皇…… 这些都有可能! 再说,哪怕,哪怕真的是她,那她也一定不是有意的…… 也许是被萧羽蒙蔽了……也许是洛青阳领会错了意思……也许…… 再说,就算真的是她下的命令,就算真的是她想要杀死他,那时候他们也不熟,她就算这样做也无可厚非,都是老七的错…… 过去的事情就该早点过去,还想它做什么呢?现在她站在他身边,不就已经足够了吗? 萧瑟努力遏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让身体的颤动引起旁边三人的注意。 但他的反常太过明显,萧琉璃和无心想不注意到都难,幸好这时候雷无桀的粉丝发言已经结束,看他们三人凑在一起,连忙也走过来, “姐姐,萧瑟,无心,我们一起去看看吧,那可是孤剑仙呢!” 萧琉璃的注意力被雷无桀吸引走了,雷无桀说话的语气抑扬顿挫,不象是在说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反而像是在说珍惜保护动物。 我们一起去动物园吧,那可是大熊猫呢! 想到这里萧琉璃有点想笑,但她还是轻轻摇头拒绝,一来,萧瑟今天的状态确实不对,没必要在横生波折;二来,她现在还不想暴露身份,但洛青阳那块木头要是知道她要去危险的地方,肯定会跟上来。 他跟在身后,和苏暮雨跟在身后有什么区别。 这两人就差在脑门上写:公主出行,闲人避散了。 还是算了吧。 萧琉璃温声道,“这一路上盯着我们的人太多了,再去慕凉城,估计又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还是日后再去吧。” 无心也跟着附和道,“那位洛城主人可是很凶的,小僧怕被他除魔卫道啊!再说,他修炼九歌剑法,多年不曾出城了,你过去也只能看城门啊!” “啊?多年不出城,那得多无聊!当剑仙还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吗?”雷无桀不可思议。 “也不是多年不出,听说四年前大长公主在天启城昏迷,他就连夜赶赴天启,又中途去了琉璃城……”萧瑟突然开口道,他的语气很奇怪,这次,甚至连雷无桀都有所察觉。 “确实,还有大长公主生辰的时候,听说,孤剑仙每次都会出城去送礼。”无心也跟着说道,他的话一出,场上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连雷无桀都被八卦吸引了,不再一定要去见孤剑仙,反而一个劲说道,“那孤剑仙是不是喜欢大长公主啊,天哪,一个是剑仙,一个是公主,也太般配了吧!” “咳咳咳!”萧琉璃有些不自在,轻声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姐姐,你是不是嗓子不太舒服?”果然,雷无桀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我去打点水来。” 还不等萧琉璃阻止,他就朝林子里跑去。 萧琉璃颇感无奈,“小桀都不带地图,真的能找到回来的路吗?” “就算带上地图,他也不一定能看懂啊。”无心接着笑道,“而且,与其担心他迷路,不如担心他遇上孤剑仙吧,他可不是真的呆在慕凉城从不出来的。'' 这一句话不知道哪里激怒了萧瑟,他冷笑一声,”谁让他自己到处跑,被孤剑仙废了也是活该。” “青阳不是这样的人,不会随便对小辈动手。”萧琉璃皱了皱眉,“萧瑟,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不会随便对小辈动手,也就是说会不随便的动手喽! 萧瑟几乎克制不住浑身的颤抖,语气激动,“你当然向着老情人说话,我在你心里一点也不重要,比不过洛青阳,更比不过萧羽!” “萧瑟!”萧琉璃的目光冷凝下来,她愿意关心他,更多是站在亲人,而不是情人的身份上的,但眼下他非要往情人的身份上扯,就该见识见识她对情人是什么态度。 “你自己冷静一下吧,我去找雷无桀了。”萧琉璃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珍珍,抱歉,我……”萧瑟这才反应过来,想追上去道歉,却到底没有勇气迈入慕凉城的范围。 他并不是害怕洛青阳,只是害怕真相。 假如萧琉璃真的是那个幕后指使者,他会怎么做呢? 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选择,所以才害怕。 不是害怕不去原谅她,而是害怕自己早就已经原谅了她。 【感情拉扯,这一部分是萧瑟,下一部分是无心,进入雪月城之后就是有司空长风和司空千落助攻的唐莲,和有李寒衣助攻的雷无桀,接下来就是白王萧崇。哎嘿,行程好满。 萧瑟害怕的其实是,哪怕这个人对我做出了这么过分的事情,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原谅她了,甚至根本不舍得责怪她,还为她找了无数借口,这样的话,我爱她爱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可怕境地呢? 萧瑟,是的,他超爱!】 第65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65 “我原本以为,萧老板总看小僧不顺眼,是因为萧老板的身份讨厌我的身份,原来还不仅如此吗?”无心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去追萧琉璃,反倒对萧瑟开口道。 实际上,修习心魔引的他更擅长感知他人的情绪,从今天一早,他就知道萧瑟心绪不宁,很不对劲,本来只是想看看热闹,却没想到他会在言语里流露出自己的心意。 他是疯了吗? 无心扪心自问,他这个天外天少宗主都不敢明目张胆说出自己的心意,生怕给萧琉璃带来麻烦,让她承受流言蜚语的困扰。 所以他才一定要回天外天,等他控制了整个域外之民,再来和北离联姻。 以天外天为筹码,求嫁大长公主,这不就是美事一桩了吗? 就算做不了大,做小也可以吗?反正个人的地位还是得看在姐姐心里的位置。 但萧瑟就不一样了,无心的感情可能引发的是流言蜚语,那萧瑟的感情引起的就是口诛笔伐了,他凭什么让姐姐和他一起去陷入泥坑里呢? 无心捏紧了拳头,指节越来越白。 “我有什么身份?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客栈的小老板,跟着去雪月城要债罢了。”萧瑟完全不想搭理这个妖僧,要是换平时,他还有心情怼回去,但现在他只想快点去找萧琉璃。 是他困于过去,是他口不择言,是他伤了她的心,后悔像毒虫一样啃食萧瑟的心脏。 在这段感情里,看似他步步为营,踌躇满志,实际上却是步步惊心,如履薄冰,一但萧琉璃选择抽身离去,那无论他费尽多少心血,付出多少努力,都会满盘皆输。 她不是他的对手,她是他的裁判。 所以,萧瑟现在只想快点去弥补自己的过去,避免裁判直接把自己扣成负分三振出局,哪有心情理会这个妖僧的阴阳怪气。 但无心却不依不饶,“哦?普通客栈的小老板?我曾听说北离有一位天才般的六皇子,武艺高强,不过十七岁便突破了逍遥天境。” “不仅如此,他还重情重义,四年前琅玡王谋逆一事,他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进言的皇子。可惜,自他四年前被贬谪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原本以为萧老板你是他的,现在看来是我猜错了。” “也是,毕竟那位六皇子是人尽皆知的天才,意气风发,重情重义。而不是萧老板这样,根本不会一点武功,看着朋友可能有难,自己却像个缩头乌龟,躲在龟壳里!” “更何况,”无心图穷匕见,冷笑道,“那位六皇子可是姐姐的亲人,只要心里替她着想,就不会抱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让她未来受人指摘!” “呵——”萧瑟被无心的话激怒了,本来他对这份感情就怀抱着深深的恐慌和不自信,这几天却总被人反复提醒他二人身份上的不匹配,更不说无心还提起他武功尽失的事情。 萧瑟觉得自己自己的脸上几乎要喷出血来,从今早就沉积在胸中的憋闷,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直跳,心脏想要崩裂一样,撕成无数碎块,他也跟着口不择言道, “比起我的身份,我倒是知道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十二年前魔教东征的最后一战,各大派围攻魔教教主叶鼎之,其中还有真正的神游玄境七杀剑主。” “可是叶鼎之却根本不是死在七杀剑主剑下的。他先是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王人孙出卖,又因为见到易文君而心神动摇,最后一剑自杀了。” “你说可笑不可笑,又是识人不明,又是软弱无能,哪怕是战死的也比自杀强啊……” 萧瑟的话还没说完,无心已经一拳头冲着会萧瑟的脸挥了上去,“贫僧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积口德!” 萧瑟也不甘示弱,一脚踢向无心的下三路,不可谓不是私报私仇了,“你以为我不想教训你吗?天天卖弄风骚,我也看你不爽很久了,秃驴!” 这二人就这么你一拳我一脚的打了起来,无心没用内力,萧瑟没用轻功,但二人都下了狠手,招招奔着把对方毁容绝后。 一场菜鸡互啄后,无心先放下了拳头。 “算了,和你有什么好争的,我要先去找姐姐了。”他抖了抖僧袍,站直身子,“你就做你的客栈老板吧,小僧先走了。” “你一口一个小僧,怎么没学学出家人恪守清规戒律呢?”萧瑟从地上坐起来,冷嘲道。 “因为我不仅是寒水寺的无心和尚,也是天外天的少宗主!”无心看向他,平静地说。 他如今早已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也早就做好了接受命运的准备。 “呵,你既然知道你是天外天的少宗主,那你又有什么脸面说我?你的身份又能好到哪里去,可别忘了,当年的魔教东征给北离带来了多少杀戮,多少家破人亡!”萧瑟质问道。 “这就不劳萧老板操心了。等我成为天外天宗主后,我会带着整个天外天归降北离,只换能入琉璃城,做大长公主的入幕之宾。”无心说这话的时候甚至带了几分自得, “以此为筹码,不会给姐姐带来半点麻烦,还会给她增加更多力量。” 这些年来,天外天的北厥遗民堪称是顽固不化的守旧分子,北离这棵大树上切不掉的毒瘤,令拆迁办全体破防的钉子户! 但这样的一群人,却能够因为大长公主的存在,放弃抵抗,归顺北离,任谁都会为此感到不可思议。 而不可思议之后就是好奇,该是怎样的美丽,怎样的惊为天人,才能够让天外天的宗主不顾一切,抛下所有,只为做一个入幕之宾呢? 这样,大家只会把目光锁定在风流轶闻上,只要结局是好的,大众便会乐于接受。 兴许日后的史书上,他俩的名字还能放在一起,记在同一页,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呢? 至于天外天,无心对那里本来也没什么感情,他从小是在姑苏长大,后来呆在寒水寺,几乎没有踏足过那里,要他怀有什么深情厚谊也实在太难了。 带着他们投靠他的观音姐姐就是仁至义尽了,毕竟姐姐食邑众多,无论是把人打散居住还是划区而治都很不错,哪儿不比域外那鸟不生蛋的极寒之地强。 别人想投入大长公主门下还没这个机会呢! 天外天都是靠着他这个宗主的裙带关系才有这个福分的,他们还得谢谢他呢! 萧瑟抿了抿唇,“等我日后万人之上,亦能做到不让她受任何伤害,我的感情无法明说,但我能够延续琉璃城和大长公主的荣耀,甚至保证下一任皇帝继续如此,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萧老板,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客栈老板,说什么万人之上,小心被官府抓进去呀!”无心嘲笑道,“而且,你的承诺又能持续多久呢?” “我乐意当姐姐的入幕之宾,不在意她有其他男人。”无心继续说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出乎意料地平静,连萧瑟都忍不住睁大眼睛看他。 “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不敢置信?你是不是在心底觉得,如果都不想独占她,那算什么爱?”无心仿佛一眼看出了萧瑟的心中所想,把他心底的话一一道来。 “但爱本来就不是独占。”无心看着远处的天空,他的眼睛一瞬间清澈的好似不染一点尘埃,空的又如荒漠大海,辽阔疏远。 可其中分明又藏着一个女人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婉婉柔情。 “对爱的人有什么好谈独占的呢?不该是珍惜她在乎她的感受吗?如果自己付出了爱,便要求她回馈等同的爱,那内心在意的岂不是自己的感受,那你真正爱的,分明是你自己。” “天地宽广,岁月漫漫,人海茫茫,亿万万人中,我恰巧与她相遇,” “见到她的时候,语无伦次,不能自己,心中的欢喜却像大海一样看不到边际。见不到她的时候,想起下次再见面的情景,也欢喜得好像已经见面一样。” ”她只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与我相遇,就已经让我觉得很幸福了。所以,无论她爱不爱我,只要我一直爱着她,我就会觉得幸福,只要我每天加倍爱她,就会觉得加倍的幸福。” “我不在意她的身边还有谁,只要我在其中,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无心回过头来,看向萧瑟,“那你呢?萧瑟,你能做到这一点吗?你和我针锋相对,又对孤剑仙怀有敌意,甚至对她出言不逊。” “你能保证你不会因为心里的独占欲而伤害她吗?”无心紧紧盯着萧瑟的眼睛,“你确实能做个好皇帝,总是心怀贪欲,总是寸土不让。” “但你很难成为一个好的爱人,因为你太贪婪,不是姐姐给你的爱太少,而是你想要的太多!” 萧瑟一时哑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晌,他才开口道,“我针对洛青阳,不是这个原因……” 【无心:恋爱脑plus 版本,属于要去挖野菜的那种,不要学。 萧瑟:试图理解他的话,理解不能,大脑宕机,开始怀疑自己,难不成真是我有问题。 无心一款不仅pua自己,还pua别的男人的狠人! 不过无心说的也很有道理啊,琉璃酱本来就是公主,养面首天经地义!】 第66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66 “哦?愿闻其详。”无心挑眉,好奇的望过去,难不成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 就他调查来看,陪姐姐最久的是苏暮雨,占分量比较重的是赵玉真,没听说过这洛青阳有什么特殊的啊? “四年前,我被贬青州,在路途中,有一个黑衣人截下了我的马车,想要杀掉我。”萧瑟倒在地上,眼神空茫注视着天空,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潮湿阴冷的雨夜。 “我师父来得及时,救了我一条命,但自此废了隐脉,武功尽失。” “来杀我的人,武功高强,必在逍遥天境之上,神游想杀我,那谁都救不成,所有很大可能是剑仙或半步神游。” “七杀剑主虽不在北离,但其威势犹在,南诀域外高手不敢入内。而在北离境内,已知的六个剑仙,道剑仙赵玉真不下山,雪月剑仙李寒衣不出城,儒剑仙谢宣当时正在天启城。” “所以只剩下三个,怒剑仙颜战天,孤剑仙洛青阳和璃雨剑仙苏暮雨……伤我的是一种极阴的内力,和颜战天不符……” “所以,”无心奇异地看着躺在地上,用手臂遮住眼睛的萧瑟,“你怀疑动手的是洛青阳和苏暮雨?” “或者说,你怀疑是姐姐指使的?” “不,我没这么想,说不定是颜战天当时带了帮手,”萧瑟迅速反驳道,“也说不定是洛青阳和苏暮雨私自决定的,珍珍在天启城受了委屈,他们说不定想通过我来报复…” 后面两个字萧瑟没有说出声,但无心已经猜出来了,他看萧瑟的眼神越发古怪, “哪怕小僧行走江湖不久,也知道怒剑仙从不和人同行,至于洛青阳和苏暮雨……如果他们想报复明德帝,直接进宫打他不就好了,他又不是没被当众暴打过,打你干什么?” 萧瑟放下手臂,对无心怒目而视,再怎么样那也是我爹,有你这么直接说的吗?对子骂父即是无礼,懂不懂啊! 无心淡定回视,搞得好像你没骂我爹似的,而且,他哪里骂萧若瑾了,这不是陈述事实吗? 果然啊,他们姓叶的男人和姓萧的男人就是合不来。 不过,无心颇为稀奇的对萧瑟说道,“按照你的推论,应该很容易排除怒剑仙的可能,并且也知道孤剑仙和璃雨剑仙不可能不听姐姐的话,私自行动的吧!” 那你为什么还要用这样苍白的辩解来推脱呢? “你是怕自己知道了真相,心里怪罪她吗?”无心问道。 “不,怎么能怪她?”萧瑟立刻反驳道,他的话脱口而出,没经过任何思考,“那个时候我和珍珍本来也不熟,她就算真的对我下手也是理所应当的。争夺皇位的过程本来就容不得心慈手软,她本来就是个很有魄力的人,换我我也会这样做!” “而且,那时候老七总跟在她身边,老七从小就阴险狡诈,卑鄙无耻,无利不图,很大可能就是老七蛊惑珍珍这么做的……” “萧老板。”无心打断了他,看萧瑟的目光中竟带上了微不可察的怜悯,“不管究竟是不是姐姐,你这不都已经原谅她了吗?” 你要多爱一个人,才能做到哪怕知道她伤害了你,你却连责怪都来不及,就已经为她开脱好,然后选择原谅了啊。 无心其实是清楚自己的爱情观不算太正的,这也没办法,毕竟他那传奇的父母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传奇爱情,让无心觉得,哪怕自己再歪也比他俩正不少。 但现在和萧瑟一比起来,他又觉得自己的爱情观正了不少,起码要是姐姐这样伤害了我…… 无心没敢继续想下去,他忽然有点害怕,自己也会做出和萧瑟一样的选择…… “啊,是啊,我害怕的不是洛青阳,也不是真相……”萧瑟又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脸,虽然现在还是早晨,但太阳晃得他眼眶发酸, “我害怕的是这样盲目爱着她的自己……” 说出口的萧瑟忽然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或许他其实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真的说出来后,反而感到了平静。 “连我自己都惊讶……原来我真的这么爱她啊……”萧瑟喃喃说道,“和尚,你问我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其实我也不知道……” “就像我曾经绝不会相信,有朝一日我被人截杀,被人废掉武功,却还绞尽脑汁为凶手辩护,连责怪都舍不得责怪她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接受,自己只在她的心里占据一个小小的位置,只得到她不完整的,浅薄的爱……” “但我没办法离开她,也没办法不爱她……” “哪怕她想要杀掉我,我都没办法不爱她,更何况她只是没那么爱我……” “没那么爱我也没关系,我爱她就行了……” “只要我付出了双倍的爱,我们就是相爱的。” “反正,我有那么那么爱她……” “那么……那么爱……” 萧瑟放下手臂,整个人躺在地上,任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他身边只有无心这个针锋相对的情敌,这个算不上朋友的朋友,这个和他同病相怜又同样幸运的倾诉者。 他喃喃自语,“原来……我爱她,到了这样的地步啊……” 不远处的一棵云杉树上,一只浑身翠绿的鸟儿展开双翅,想回到自己的家,却忽然撞进一团灰色的雾气里,鸟儿吓得羽毛竖立起来,连忙惊叫着飞远了。 萧琉璃坐在树枝上,雾气环绕着她,将她的气息隐藏得严严实实。她曾经用这种秘术遮蔽了半步神游的叶鼎之的感知,对付萧瑟和无心自然也不在话下。 她其实并没有去找雷无桀,就像她自己说的,洛青阳不是那种会对小辈出手的人,更何况雷无桀还姓雷,雷门是琉璃城的附属势力,看在她的面子上,洛青阳也不会动手的。 毕竟见一个姓雷的就打一个的,是吕素真,又不是洛青阳。 所以她走了几步,就用秘术返回了。 一方面,作为亲人,她确实有点担心萧瑟这个晚辈的情况。 但更重要的是,作为潜在的合作伙伴,她必须搞清楚萧瑟的稳定性。 如果萧瑟真的有状况,那她就得考虑暗中和萧崇联系一下,顺便抽时间关心一下天启城的萧羽。 毕竟,她虽然答应了萧瑟站中立。 三方都不站是中立,三方都站也是中立,自然是怎么利益最大化怎么来。 孩子才总爱感情用事,成年人总要考虑更现实的东西,比如权力,比如利益。 昨夜那点软弱的多愁善感随着黑夜的离去被一同抖落,萧琉璃静静的坐在树枝上,等待着萧瑟和无心的交谈。 然后就听见了这两个人的对话。 少年最热烈的情怀,最单纯的倔强,最执着的追寻,最无奈的妥协,全都凝聚在她的身上。 她何德何能,她怎么承受得起? 她攥着一根黄绿色的藤萝,只觉得心中无数思绪拧成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远方,几枚霹雳子的轰响声传来,打断了萧琉璃的思绪,也打断了无心和萧瑟的寂寥无声…… 【女鹅很感动,但她的感动有周期,她是那种会不停的为真挚的感情感动,但永远不会为谁真正停住前进步伐的女人,简称渣女。 你也好,他也好,她也好,都很好,我都爱,一个都放不下,所以你们一定能和谐相处吧。 因为她原本只是个普通大学生,穿越后在古代慢慢三观重塑,这对之后的快穿之旅也有影响,我希望写出一个普通人慢慢的蜕变过程。 如果能写的话,中间会有很多世界,但完结时的最后一个世界定诡秘之主,女鹅在一个个世界中成长,最后在诡秘世界成为外神之一的高位观测者,得到知识荒野成为旧日。 下一章解开误会。】 第67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67 萧琉璃听到声音后,立刻站了起来,挥散了周围的雾气,脚尖几个起落,轻盈的在丛林中起落,朝雷无桀所在的方向赶去。 比她动作更快的是萧瑟和无心,声音乍一响起,二人就对视一眼,将轻功运到极致,朝声音响起的地方赶去。 他们都记得,萧琉璃走之前说过,自己是要去找雷无桀的。 现在雷无桀的霹雳子响起,说明他们很有可能遇到了危险。 萧瑟恨不得能直接一路飞过去,比起着急,他更多还有自责,如果不是他早上口不择言,也不会把萧琉璃气走。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雷无桀,他被五花大绑在一棵树上,旁边还站着好几个精壮的大汉,似乎在说些什么。 “是南诀人……” 无心和萧瑟落在一棵大树上,用眼神搜寻了一圈,没找到萧琉璃的痕迹,眉头皱的更紧了。 萧瑟先开口道,“那个人是南诀太子身边的幕僚,我曾经见过他,他也见过我!” “那他有没有见过……”无心问道。 不等他说完,萧瑟就干脆利落地答道,“有,我们当年在千金台的时候见过,珍珍也在场!” 他脸色阴沉沉的说道,“当年那个南诀太子看珍珍的眼神很让人讨厌,所以我激他和我赌了一局,从他手上赢了一座城!” “也就是说,认识,还有仇!”无心总结道。下一秒,他从树上越下,直奔几个大汉,“那小僧就不客气了!” 几个大汉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无心一人一掌,劈晕过去。 他几步落到雷无桀面前,挥手松开他,不等雷无桀惊喜,萧瑟也跳了下来,厉声问道,“珍珍呢?” “啊,姐姐?姐姐不是跟你们在一块的吗?”雷无桀有些摸不着头脑,茫然地看着两人。 萧瑟和无心对视了一眼,又看向雷无桀,“珍珍刚刚说来找你了,你没见到她吗?” 雷无桀也大惊失色,“没有啊!姐姐一个人来找我?你们都没跟着?林子这么密,她迷路怎么办?她遇到危险怎么办?” 雷无桀说完就打算动身,却被无心拦住了,“我们一起去找,顺着来时的方向,边走你边扔霹雳子,这样也能让姐姐知道我们的位置。” “好!”雷无桀点头,掏出霹雳子就往后扔,也没注意到地上躺着的南诀人,边扔边往前大步走去。 还不等萧瑟灭口,这群人就在轰隆巨响中咽了气。 不远处,萧琉璃确实遇上了一小波南诀人,但这其实并没有影响她赶路的速度。 一方面,她担心雷无桀的安危,另一方面,她本身也被萧瑟和无心的对话搅得心乱如麻,根本不想在这些人身上多耽搁,挥手用处亘白系的秘术,引阳光将几个人烧成了灰。 一路上听着不断响起的霹雳声,萧琉璃反而但慢下来了,这一次的声音响的很有规律,并且是在不断移动的,离她越来越近了,明显是用来定位的。 果然,不一会,他就看到从远处走来的萧瑟一行人。 雷无桀眼前一亮,正想去扑向萧琉璃,看看她有没有出什么事。 却被无心一把摁住,无心抓住他的肩膀,笑道,“萧老板有话要对姐姐说,我们先避一避,一会再回来。” 说完,他对萧瑟眨眨眼睛,足尖一点,带着雷无桀又退了几里。 萧瑟点点头,他记下这个妖僧的情了。 以后他萧瑟在珍珍的后院当大,可以给这和尚留个位置。 尽管思绪再乱,萧琉璃面色却很自然,“我来的时候迷路了,听到霹雳子的声音才找过来,小桀怎么了?你们来的好快……” 不等她的话说完,萧瑟就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萧琉璃,将她紧紧锁在怀里,“珍珍,对不起……” “怎么了?”萧琉璃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先松开她,“如果你是说之前的话,我已经不生气了。” “不,不是因为这……”萧瑟抱住她不肯放手,将下颌贴在她的肩膀上,“我并不是嫉妒洛青阳,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终究还是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不管是不是她,他都已经接受了结果。 “所以,你觉得是我让他们去做的……”萧琉璃轻轻叹气,她伸手顺着萧瑟的头发,慢慢向下轻抚,用温和的声音说道, “萧瑟,对不起……” 萧瑟微微一颤,松开了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怪你,那时候你本来就不喜欢我,皇位的争夺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你这样做……” 萧琉璃却用指尖抵住了他的嘴唇,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楚河,对不起……” “让你一直以为我这么不喜欢你,真的很对不起……” 萧瑟怔怔站在原地,呆愣的看着她。 这一次,萧琉璃主动抱住了他,萧瑟茫然被拉进这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只觉得自己在轻轻发颤。 “我从来没有不喜欢你,那个时候,我一直避开你,其实是因为……” “我有点害怕你……” “因为你和年轻时候的九哥真的很像……”萧琉璃的神色带了些疲惫,她轻声说,“一开始的时候,我害怕见到你,因为一见到你就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我和九哥关系非常非常好,他总来琉璃宫陪着我,给我带各种有趣的小东西……我不能剧烈运动,他就把风筝线系在自己的手腕上,再抱着我放风筝。” “风筝飞得很高很高,好像带着我一起飞向了自由,我总是很开心。但每次他的手腕都会被线划伤……” “我不能离宫,他就在夜里偷偷带我出去,背着我走遍了整个天启城,哪怕被知道后父皇会狠狠罚他,他也还会这么做。” “他教我骑马,我受不得颠簸,他就把我整个抱在怀里,牢牢地控制着缰绳,不让马晃到我一丁点……我的第一匹马就是他送给我的,是一匹雪白色的小马,我给它取名叫白茉莉……” ”他的王府是照我的喜好建的,甚至比我的公主府更合我心意,我身体稍稍恢复,他就牵着我的带我去琅玡王府……府里的海棠花是我们一起种的,树上的秋千是他亲手绑的……” “我们一起观星赏月,骑马看花,喝酒赌钱,荡秋千放风筝……那时候,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他分别,我一直以为,我的未来总会有他在,他的未来也一定会有我!” 萧瑟安静的倾听着她的呢喃,那句简简单单的关系很好后面,是那样多数不清的回忆,没有他的参与,也容不得他的介入。 “但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情……” “我没有办法接受……”萧琉璃缓缓地说,“那一年成为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一道跨不过去的悬崖,一道抹不掉的伤痕……哪怕伤口愈合,也仍然留下了伤疤……” “但这并不是真正让我害怕的……”她轻轻叹出一口气,将她从未对旁人说过的话说出了口, “我害怕的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真正无法接受的,到底是他的感情……还是他的强迫……”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害怕见到你。” “见到你就让我想起那些回不去的过去,想起那无法挽回的一年,想起曾经和九哥的点点滴滴,以及如今和他相见不如不见……” “但这绝不代表我讨厌你……羽儿父母亲缘单薄,崇儿年幼失去光明,我难免多怜惜他们几分,但我绝不会因为他们而对你动手。” “皇位的争夺凭借的是自己的本事,我如今站中立,当年自然也不会帮他们!” “如果当年我的态度伤害到你,我真的很抱歉,尽管这不是我的本意……” 萧琉璃话音未落,萧瑟抬起了头,去追逐她的嘴唇,他几乎迫切地去靠近她,和她彼此气息交融。 在含糊的水声中,萧瑟轻声说道,“珍珍,你从来没有伤害到我……” ”那些不自信、那些惊慌失措、那些苦恼、那些等待,因为是你,都变得有意义……” “珍珍,你如果还在想念王叔,就多看看我吧……“ ”我不介意做王叔的替代品……“ “或许,王叔当年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就是希望我有朝一日,像他一样陪伴在你的身边,替他来爱你……” 【萧若风:我不是,我没有,你在说什么鬼话。 好了,后续萧瑟的感情线可能就会减少很多了,他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恋爱脑了。 马上唐莲雷无桀,无双会出来放个话,戏份会挪后等成年,苏昌离倒是已经成年了,笑 一开始想的是萧瑟当皇帝,后来看大家的评论,觉得大家说的超有道理啊,琉璃酱当皇帝不是更好!她现在也成长了,势力强大,政治军事上都有优势,决定了,等萧凌尘带兵围天启的时候,就拥女鹅为帝! 哎嘿,今天的万更奉上,例行求催更,求留言,求加书架,求打赏,求一切,么么哒】 第68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68 “终于到于阗国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坐马车了。”雷无桀从一辆马车上跳下来,用力伸了伸腰,筋骨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下去干嘛,这不还没到目的地呢?”萧瑟懒洋洋的掀开车帘,对一旁的雷无桀说道,“上来,继续赶车……” 说完,他又转过头去看无心,“和尚,接下来往哪走?” 他俩的气氛如今倒是融洽了不少,彼此之间没有那种针尖对麦芒的火气了。 “小僧也不清楚。”无心跟着跳下了马车,“不过,找个人问问不就行了。” 他随手在路边扯了个人,刚开口路人就慌乱地摆着手跑开了。 “小僧也不吃人啊?”无心简直摸不着头脑,难不成他的魅力下降了?以前见到他都是喊打喊杀的,现在突然来了个掉头就跑的,他还真有点不习惯。 萧琉璃无奈摇了摇头,也和萧瑟一起下了马车,“西域共有三十二国,通用的语言就有七八种,还有各地的方言俚语,但就是没几个人会说中原官话。” “这可怎么办?”无心难得有点苦恼,做好了准备走自己的路,却连路在哪都找不到,说出去怕不是要笑掉萧瑟的大牙? 萧琉璃却不动了,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一个酒肆中,雷无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吃了一惊,“这和尚好能喝啊!” 只见一个和尚正拿着酒坛往嘴里倒,无心也看见了这一幕,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奇怪起来,一个踏步便跟了上去,想要拉住那和尚的肩膀。 可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和尚反应却极快,拎着酒坛便跃上了一旁的屋顶,哪怕后面的无心飞快追上去,腾空踏步,却总和他差了几步距离。 “好厉害的轻功!”雷无桀惊叹,“我第一次出江湖,就见识到了这么多厉害的人,真是不虚此行!” “夯货,你再感叹下去,那两个和尚都该没影了!”萧瑟伸手搂住萧琉璃的腰,也一跃而上,追了上去。 雷无桀听罢,也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嚯,大梵音寺?还真找到了。”萧瑟赞叹道,”和尚,你眼光还不错啊……“ 萧琉璃没有说话,她伸手拉了拉无心的僧袍,目光中带了几分担忧,她已经认出了那个喝酒的和尚是谁。 正是当年的碎空刀——王人孙。 无心安抚地对她笑笑,好像又变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妖僧,他大袖一挥,带着萧瑟三人进了寺院之中。 寺庙庭院的正中停着一顶华丽的轿子,还有几个人分站两边,明显是在对峙。 萧瑟第一时间把萧琉璃挡在身后,无心却从围墙上一跃而下,他笑着振了振衣袖,”掌香大监不远千里来找我,莫不是为了送今年寒水寺的功德钱?“ 轿中的人听了他的话也不生气,走了下来,“功德钱自然是送去给寒水寺的,和你如今可没什么关系啦。” “这人长得可真不错啊,听起来还很有钱。”雷无桀小声说道。 的确,萧琉璃轻轻点了点头,五大监里只有瑾仙还长成了个人样子,其他都全是npc等级。 “长得再漂亮,也用不了。”萧瑟阴阳怪气地说道,“而且,他的钱又不是自己的。” “那大监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来找小僧喝酒的?”无心面上带笑,目光森冷。 “如果你老老实实跟我走,我们当然还能一起喝酒。”瑾仙一步步向前走,“看在大长公主的份上,宫里那个人不会对你怎么样,如果公主看重你,说不定你还能继续给她讲经。” “所以你不是来杀我的?”无心眼神中带了些许探究,“我不信那个人会这样放过我。” “如果不能带走你,那就就地杀掉你。”瑾仙淡淡地说,“我接到的命令是这样的。但是……” “但是?” “如果大长公主还想听你讲经,那我就先送你去琉璃城!”瑾仙的手稳稳按在剑柄上,“只看你是自愿去,还是被我送过去!” “哈哈哈哈哈,”无心一跃而起,大笑起来,长袍飞舞,“琉璃城我早晚都会去,但我可不乐意被瑾仙公公你送进去!” “这就容不得你乐意不乐意了。”瑾仙剑一出鞘,一阵刺骨的寒意就弥漫开来,剑锋所指之处竟瞬间凝结起来。 “他是……”雷无桀惊讶道,“风雪剑!” “沈静舟!”萧瑟接道。 “那无心能赢吗?”雷无桀有点紧张,他是听过风雪剑的名号由来的,不由开始为无心担忧起来。 “这和尚很难赢,但也不容易输。”萧瑟难得中肯道,“再者说,他就算输了也死不了,不过是提前几年进长公主府去当面首罢了,说不定他乐意着呢!” “当面首!”雷无桀惊讶道,“无心可是个和尚啊!” “和尚怎么了,又不是太监用不了。”萧瑟冷哼一声。 “你们俩的话真多,无心要输了,下去帮忙!”萧琉璃也跟着萧瑟冷哼一声,直接把趴在墙上的两个人甩了出去。 雷无桀愣了一下,一拳就打了出去。 这一拳却走空了,瑾仙身形一闪,竟也不再对无心动手,反而回到了轿子旁,他轻声念道, “凉风率已厉,游子寒无衣。” 无心轻轻皱眉,看向了一旁的萧瑟,萧瑟耸耸肩,示意自己还完人情了。 他俩都清楚,瑾仙是看在萧瑟的面子上才退去的,这也许就是萧琉璃送他下来帮忙的原因。 瑾仙走入轿子之中,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 路过无心身边时,他轻声说道,“小无心,天龙寺的人已经赶来了,他们可不会像我这样手下留情。” “我和大监交手的过程中,你有三次可置我于死地,但你都没有下手,”无心问道,“我自问和瑾仙公公没有这么深的交情,可以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对我手下留情。” “你是大长公主看中的人,我自然不能惹她不高兴。”瑾仙平静说道,“所以,快点逃吧,我可不希望公主想听人讲经的时候,找不到人。” “逃不掉的。”无心面色不变,笑道,“这是我一定要走的路。” “也是,你的命能逃掉,但是你的命逃不掉。”瑾仙摇摇头,也不再劝他,“看来我还是要提前去找几个俊俏些的小和尚,免得日后公主挂念你……” 无心的脸顿时黑了。 轿子离开了大梵音寺,瑾仙的徒弟刚想开口问话,却发现轿子前站了一个女人。 一个美到惊世骇俗,令人神魂颠倒的女人。 不等他说话,瑾仙已经走出了轿子,这个刚才高高在上好似能一言定生死的大监,竟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殿下。” 周围的人顿时知道了这女子的身份,纷纷屏住了呼吸,低下头不敢再看她。 “你要去向萧若瑾回话了吗?”萧琉璃幽幽问道。 她的声音更是动听,柔软的像是听见千花盛开,无风的天空中万叶盘旋而落。 “殿下想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瑾仙毫不犹豫的回答。 “不用在意我,把你想说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他就好。”萧琉璃意味深长地说,”不过,西域离天启远隔千里,我赶路都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想必瑾仙也不会快到哪里去。对不对。” “殿下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嘶,这样一看我才发现,女鹅的师傅是神游,手上有一堆杀手可以当锦衣卫,赵玉真管宗教,萧凌尘管军队,无双城雪月城琉璃城慕凉城全是站她这一边的江湖势力,天启城有太安帝留给她的势力,还有瑾仙这个内应,以后天外天还会直接归顺……嘶,这不当女帝不是亏大了吗? 真相了,萧若瑾当年抢的是女鹅的皇位啊!】 第69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69 大梵音寺的城外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山上有一座破旧的寺庙,庙里站了一个看起来不太正经的和尚。 “所以,无心并没有对王人孙动手?”不远处,萧琉璃轻声问道。 “他说他是个和尚,要慈悲为怀。”萧瑟撇了撇嘴,“这个时候记起来他的清规戒律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萧琉璃轻声叹了口气,要想了结恩怨,要么斩草除根,要么彻底放下,她曾经想选前者,却到底没有去做。 而她没有这么做,选择放过了无心,却让无心有机会选择后者。 萧琉璃轻声说道,“忘忧大师把你教的很好!” “是啊……如果没有老和尚,我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无心轻声说道, “我是天外天的少宗主,也是魔教留在北离的质子,如今十二年期限已到,有的人想要杀我,有的人想要废去我的武功,有的人想把我自此监禁起来,有的人想让我回天外天……” “那你呢?你自己又想做什么?”萧琉璃看向他。 “四年前,我想留在寒水寺,做一辈子的小和尚,听老和尚念一辈子的经,每一年的那一天,等在山脚见一个人……” “可后来我才发现,只做一个小和尚,留不住老和尚,也留不住那个人……” 无心坚定道,“所以我必须回天外天!” “那你干嘛不和白发仙紫衣侯一起直接走?”萧瑟问道。 “我还有两件事要做。”无心笑道,“一来,老和尚以前总是想要回到这里,叶落归根,如今他的尸身没了,我要把他的魂魄引回来。” “二来,四年前我在山脚下,等一个人等了七天,但怎么也没等到她,所以,我想自己去见她!” 无心走到屋檐边,眉眼含笑,好像在看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他沐浴着清冷的月光,竟念出一首诗来。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无心看向站在月色中的那人,笑道,“我还要回到一个人的身边,所以,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去死,想必,萧老板也是如此!” “啊——”萧瑟也看向同一个方向,难得没有反驳他。 “不仅如此,我还打算传你们一门武功!”无心忽然认真地说。 “哦?”萧瑟挑眉看他。 “罗刹堂已毁,把这武功交给你们,也不算辜负老和尚的一片苦心。再说,我马上要回天外天,你们更强,也能更好的保护姐姐。” “你真是……”教情敌武功,让他们更好的保护自己的心上人。每当萧瑟觉得无心已经够恋爱脑的时候,他总能在突破一下底线。 等等,也许这个和尚根本没有底线。 雷无桀倒是没想这么多,他一向心思单纯,把傻人有傻福这句话演绎得活灵活现,听到无心的话顿时欣喜道,“无心,你说的真有道理,放心,我学会之后一定好好保护姐姐!” “哈哈,那小僧便拜托你啦!”无心朗声笑道,挥拳而出,行云流水般打出一套拳法,“看好了,这是大罗汗伏魔金刚无敌神通!” “那你打算教我什么?”萧瑟懒洋洋问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情况吧。” “我自然知道,所以,我要教你的,是一门无需任何基础的武功。”无心一双眼瞳中紫光流动,“心魔引!” 萧琉璃看着雷无桀自己在一旁练拳,萧瑟陷入沉思,而无心则向自己自己走来,她笑道,“我天生心脉不全,经络不通,任何武功学了也用不出来,你也要教我心魔引吗?” “不。”无心眉眼含笑,“罗刹堂的所有武功,我都要教给你。” “哪怕我学了也没用?” “也许没用,也许总有一天会有用。”无心看着她,认真道,“无论如何,我都想把我所有能给你的,全都给你。” “这些武功,也许你一生都用不上,也许终有一天会起到作用,我都心满意足。” 萧琉璃无言,轻轻摇了摇头,“傻和尚……” “不为心爱的人犯傻,还能为谁呢?”无心只是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里。 苍山之巅。 两个人正在下棋,李寒衣看着棋盘,没有落子,“刚传来的情报,唐莲失手了。” 司空长风拈起一枚黑子,“很正常,毕竟他遇上的是我们的老朋友了。” 李寒衣冷笑了一声,手中棋子一落,便在棋盘上摁出一个窟窿,“白发仙,紫衣侯?” 司空长风无奈摇摇头,“又不是我和你抢人,你老是对着我的棋盘发什么火?” 李寒衣不接他的话茬,“但那个人一定没被他们带走。” “确实没有,那人在混战中直接跑了,跑路的时候还带走唐莲的心上人。” “心上人?”李寒衣挑了挑眉。 “到也是缘分,唐莲喜欢的姑娘也来自琉璃城,听说是当年暗河送嫁的时候遇上的。” 李寒衣的神色倏尔温和下来,仿佛只要听到琉璃两个字,就能让她由衷的快乐,“是殿下认识的人吗?那一定是份良缘!” “所以,你要不要去看看?”司空长风图穷匕见,“宫里那位派去了瑾仙,还希望我们三个中的一个出手。” “这一次本该轮到你去。”李寒衣毫不客气地说,“我还要练剑。不打败赵玉真,我绝不会下山!” 李寒衣一生最耻辱的事情,就是帮赵玉真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还当着心上人的面输给了他! 赵玉真,那个臭道士,当着她的面对她的心上人告白,张口闭口仙女姐姐,半点不知道何为矜持。 更重要的是,赵玉真不下青城山,她李寒衣也不出雪月城,可殿下每年都去青城山,却从来不来雪月城。 一想到这儿,李寒衣就抑郁,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这肯定不是殿下的问题,是青城山的狐狸精太会勾搭人,是雪月城有百里东君这个没眼光的睁眼瞎,所以殿下才不来看她! 赵玉真,她李寒衣的一生之敌! 百里东君,她李寒衣感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一边想,森寒的剑气一边往外蹿,李寒衣手中的棋子被碾碎成粉,面前的棋盘也四分五裂。 下一秒,越想越气的李寒衣一瞬消失,铁马冰河却已经出鞘,她要去练剑了。 总有一天,她李寒衣要拳打赵玉真,脚踩百里东君,成为公主殿下身边第一人! 司空长风无奈摇摇头,“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赵玉真不下山是有天命,你又不是不能下山,殿下不来看你,你去看她不就行了。” “在喜欢的人面前有什么好矜持的,像你和百里这样被动的人,一辈子都追不到心上人啊!” 雪月城唯一一个有妻有女的人生赢家摇摇头,感叹道,“那就先让年轻人历练历练吧,等之后我在出手。” “还可以帮唐莲撮合撮合,雪月城好久没办喜事了!” 【越写越觉得我好喜欢李寒衣呀,不行,早晚要让寒衣小姐姐为女鹅一剑入神游。 萧瑟和无心两个真逗。 无心:我知道我是个恋爱脑,但萧老板你程度比我还深啊,输了输了。 萧瑟:我知道你是个恋爱脑,但你这也太可怕了吧,输了输了。 彼此都觉得对方比自己更恋爱脑!】 第70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70 破庙之外,三百和尚齐齐诵经,破庙之中,无心将一枚舍利子放置在佛坛之上。 随后,他也端坐下来,闭上眼睛,诵起了往生经。 随着经文的诵声,一阵阵金光从舍利上爆发出来,佛坛之上出现了一个身披灰色僧袍,眉发一片雪白的老僧。 慈眉善目的老僧从佛坛上走下来,看向端坐在地上的无心,轻抚他的头。 无心跪拜在地,泪水夺眶而出,这个一直以来都潇洒肆意,云淡风轻的妖僧,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一个再次失去至亲的孩子。 一旁的萧琉璃拉着惊讶的雷无桀和萧瑟,悄无声息走出了庙宇,给这对天人永隔的师徒一些相处的空间。 忘忧大师含笑看着无心,“莫哭了,好孩子,你不回家去,来这里干什么?” 无心低声抽泣道,“我的家在寒水寺,有师傅,有姐姐……” ”可现在,寒水寺里已经没有你的师傅,也没有你的姐姐了……“忘忧轻轻摇头,“那只是一个你暂时栖息的地方,现在,你长大了,该去更自由,更广阔的地方。” “可那些地方,都不是我的家……”无心像个倔强的孩子,如果可以,他真想一直做个倔强的孩童。 人究竟为什么要长大?长大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不断的失去吗? 是不是他的人生永远停留在五岁以前,他就不会失去父母?是不是他的人生永远停留在十三岁以前,他就不会失去姐姐?是不是他的人生永远停留在十七岁以前,他就不会失去师父? 他曾经失去了一个家,如今又要失去新的家……人长大,难道就是为了离家越来越远吗? 无心流着泪,倔强地看着忘忧的背影。 他好像总是看着他人的背影,母亲的背影,父亲的背影,姐姐的背影,师傅的背影…… 他们走得那么快,那么快,他怎么跑也追不上…… ”傻孩子,这世上谁不是只能陪着你走一段路呢?我陪伴你走的那段路已经走完了,前方的路,有新的人陪在你的身边。人在失去的时候,也会得到很多,你要记住,向前走,莫回头!” 忘忧大师往前一步一步走着,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没有再回头看无心,身影一点点消散。 无心用力磕头,额间渗出了点点血迹,“无心,谨遵师父法旨!” 他站起身,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大踏步走出寺庙。 寺庙外,温暖的阳光中,和煦的春风里,那个将陪他走接下来一段路的人,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无心长袖一甩,再度成为那个云淡风轻的和尚,笑道,“多谢几位等候小僧了,走吧!” “刚刚哭完,眼圈还是红的,你还是再缓缓吧。”萧瑟的讽刺中带了些许关怀,“你这样出去,可是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萧琉璃也走过去,示意无心低下头,用手帕轻轻擦去他额头上的血迹。 “没办法,小和尚我眷恋红尘呐,既舍不得老和尚,又舍不得姐姐,看来这辈子是注定做不到四大皆空,玩世不恭啦。”无心乖巧地低下头,笑眯眯地说道, “但红尘有红尘的好,起码我知道,前方的路,肯定不是我一个人走。” “没错,我们陪你一起!”雷无桀笑起来,大步向前走去。 “看在你帮过我的份上,陪你走这一遭好了。”萧瑟双手拢在袖里,跟着雷无桀向前走去。 “走吧。”萧琉璃拉住无心的手,肩并肩走下山。 他曾经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现在,他们终究并肩同行。 山下,七个僧人神态各异,端坐静候,恍若罗汉降世。 这正是少林的本相罗汉阵。 雷无桀毫不犹豫,第一个冲了上去。 “你不想进雪月城了吗?就这么跟着佛门圣宗对抗?”萧瑟看着挺身而出的雷无桀,问道。 “我这不是还没过门吗?纯粹个人所为,不牵连宗门的。”雷无桀笑道。 “牵连也没关系。”萧琉璃轻笑,“雪月城雪月剑仙还看道门不爽呢!” 雷无桀闻言朗声一笑,一拳轰出,“那我和雪月剑仙还蛮有缘!” 这一拳霸道无比,竟真把袭来的怒目金刚打退回去,但接下来大成的本相罗汉阵,却容不得他继续出手,哪怕他运起火灼之术,亦无力再进。 雷无桀能打退几个罗汉?他一个都打不退。 但在场的人不止有雷无桀一个,还有萧琉璃,教她秘术的二师父千重雪,乃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不懂一点武功,仅凭秘术跨入神游玄境的秘术大师! 真正的秘术,乃是暗中施行的奇诡之道,最善削弱敌人,增强己身。 她萧琉璃打起来是坚持不了多久,但要只是刷刷状态,她能当几天几夜的金牌辅助! 可以操纵麻痹人五官六感、完全使人陷于虚无的密罗幻术;使人陷入幻想,被自己心中最渴望之物迷惑的秘术安,被自己最恐惧之物杀死的幻术神照…… 再叠上伐珈御界,捭阖之术,星引之术…… 雷无桀一时竟勇猛无比,生生用拳劲将阵法轰出破绽来,无心一跃而入,八方天魔舞随之而动,三人配合无比默契,逼得众僧退避,阵法中心的大觉禅师不得不睁开双眼,使出金刚不坏神功。 其余六个重伤的僧人亦勉强起身,坐成一排,将内力全部归于大觉禅师。 萧琉璃皱眉,这和尚多年执念早已根深蒂固,幻术对他起不了多少作用,而她二师父相当骚包,创造出来的威力强劲的秘术一个比一个显眼,自带百万特效,一用出来她怕是要成为这一座山上最靓的崽。 正逢雷无桀力竭,退到一边运功调息。萧琉璃索性放弃了给大觉使绊子,全力给无心刷状态。 无心只觉得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汇聚起来,是愤怒?是悲伤?亦或是什么其他情感? 无心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这一刻出乎意料的强大。 大搜魂手袭向大觉禅师,一拳、两拳,无心连挥数十拳,拳气之胜,几乎令整座山都晃动起来。 无心一声怒喝,“我一生未做一件坏事,可世人皆把我当成未来的魔头,你们逼得我师父入魔,如今又来逼我!” “我虽一身魔功,可看尔等才是魔!” 声音响彻天地,回荡在山上山下,也惊颤了赶来之人。 【所以说偏见要不得啊。 终于快要写完这一段剧情了,老天啊,十六万字,七十章,还没进雪月城,我是不是写得太慢了,感觉少年歌行搞完就得几百章。 后面的文野我还打算加上异能大战和几个国家的超越者,估计又是几百章。 柯南我打算把女主和琴酒都写成kgb,酒厂的前身写成各国情报组织用来骗经费胡诌的,估计又是大长篇。 盗墓笔记就更别说了,打算从老九门写起,拿柯南里搞到的钱救国救民,再加上七本盗笔和沙海填坑,深呼吸…… 感觉是不是我剧情进的太慢了,好像不自觉就搞起了情感流……】 第71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71 山上,无心招招携满怒火,山下,王人孙拦住了唐莲一行人前进的脚步。 远方的大漠上,无双城的一行人正在策马狂奔。 只有一个人远远缀在队伍后面,双手死死抓住缰绳,一副生怕自己掉下去的样子。 队伍每个人都裹着黑色的大氅,为首的以黑巾蒙面,这首领带着队伍骑行了一段路,就放缓速度,等着后面的人跟上来。 卢玉曜回过头去,喊道,“无双,快一点!” 落在后面的少年急忙挥动马鞭,他骑术确实不好,更不说赶了这么久的路,还能追上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少年好不容易追了上来,一把扯开风帽,露出一张年轻俊秀,格外精致的脸,眉心的一点朱砂在阳光下,更显鲜红。 他正是萧琉璃在美人庄遇上的少年——无双,天下无双城的无双。 无双拉住了马,停在卢玉曜身边,忍不住问道,“师兄,还没到吗?这一路我都要累坏了。” 卢玉曜从怀中拿出一张地图,这地图比萧瑟手里那份简陋的多,只有些山川的走势,但卢玉曜对比片刻,很笃定地说, “没错,是这里,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是于阗国,想必九龙寺那几位大师已经把人拦住了。” “还要走啊。”无双没得到卢玉曜的回答,也不在意,仍凑上去说,“师兄,这和尚到底有什么重要的,非得我们一路狂奔,昼夜不停赶过来,我都没来得及和仙女姐姐告别!” 卢玉曜刚要收好地图,闻言额角青筋暴起,不过就是去了一趟美人庄,无双小小年纪就开始思春了,又不想想,美人庄能有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还仙女姐姐,我呸,是妖精妹妹吧! 他当初听说白发仙和紫衣侯出现的时候,还狠狠替无双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不知天高地厚直接挑上门去了。 谁知道比那结果还糟,无双直接被美色迷惑了,常言道温柔乡英雄冢,美人泪剑心碎。 所以天下五个剑仙,才全都是单身,可见单身才是当剑仙的必要条件! 他们的师傅宋燕回几次三番拒绝落霞仙子,也要执着于剑道,这才是拿剑的男人该干的事。 那美人庄的什么仙女,天女,难不成能有落霞仙子美吗? 可怜无双没见过世面,被坏女人骗了! 之后回无双城一定要让师父好好管管他,师父和师兄都是单身,你去找什么情缘,这合适吗?合适吗? 卢玉曜心里的郁闷堪称滔滔不绝涌向天际,面上到仍旧严肃,“那和尚既是罗刹堂秘术的唯一传人,更是魔教教主叶鼎之的儿子,天外天的少宗主……” “罗刹堂秘术非我门类,得来也无用,尽可物归原主。但无心这个人,我们无双城一定要带走!” 无双只是郁闷地点点头,“所以我们千里迢迢紧赶慢赶,就是为了抢个和尚……还不如让再去一趟美人庄,问问仙女姐姐叫什么呢!” 卢玉曜额头上亮起一个井字,握住缰绳的手又紧了紧,控住想对着师弟的头狠狠来一拳的冲动,他语调强硬, “这可不只是一个和尚的归属,更重要的是,我们无双城不能输给雪月城!这一次,我们要让天下人知道,是天下无双城,而不是天下雪月城!” “被魔教东征时的那口气挣回来!” 无双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点了点头,赞同道,“师兄说的有理。” 卢玉曜顿感欣慰,这个师弟虽然迟钝记性差,还春心荡漾容易被骗,但到底还是有集体荣誉感的。 他清了清嗓子,想开口夸赞一下,就听无双继续说道, “我当初给仙女姐姐介绍自己的时候,说的可是天下无双城的无双,如果天下两个字没了,姐姐还以为我骗她呢!” 卢玉曜额头上的井字又多了一个兄弟,他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忍住了,“无双,听着!” “如果你这一次全力以赴,把那和尚抓回无双城,我就带你回美人庄,帮你找那个你口中的仙女姐姐!” 无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立刻点头道,“师兄,一言为定!” 话音刚落,他就一扬马鞭,绝尘而去,竟是连骑术都瞬间提高了一大截。 卢玉曜气白了脸,大喊道,“无双,你跑反方向了!” “啊???” 无双的存在帮助天下无双城的前进进度后退了一小节,但无心的实力却在萧琉璃的强化下增长一大步。 无心的拳越来越快,气势越来越凶猛,有如神助一般,竟真将大觉禅师的金刚不坏神通破去了一半。 “无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雷无桀喃喃自语,“原来不是我一个人忽然就能变厉害啊……” “夯货。”萧瑟白了他一眼,“你当你是什么话本子主角呢!总能逢凶化吉,一遇危险就临时突破。” 这明显有人帮他好吗!? 萧瑟看向一旁的萧琉璃,神色中多了几分担忧,他是知道珍珍师从秘术大师,精通多种秘术的,无心眼下的这种状态绝对和她脱不了干系。 但秘术本身是对精神力的操控,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来影响周围的万物,一不小心就会被外物影响,精神崩裂,或疯魔或痴傻,难得善终。 纵使知道珍珍师从一位神游玄境的秘术大师,传承完善,精神强大,但萧瑟还是忍不住担忧。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会深深的自卑又自责,倘若他还是当年那个逍遥天境的萧楚河,怎么也不会只能呆在原地,连踏入战场的资格都没有。 萧瑟还在沉思,无心和大觉的战斗却已经走向尾声。 大觉身后的六位禅师接二连三倒了下去,他心知这妖魔用了魔功,自己难以匹敌,于是双手一震,心怀着以身饲魔之心,便要和无心同归于尽。 金色袈裟伴随着大觉的攻击一同袭来,无心却不再进攻,只是一退再退,口中念起了听不懂的梵文,竟似唱起了歌。 “无心还没赢了,唱歌庆祝也太早了一点吧。”雷无桀摸不着头脑。 萧瑟皱了皱眉,萧琉璃却是深深叹了口气。 随着阵阵梵音,大觉体内的真气竟如潮水般退去,他又变回了那个苍老瘦削的老僧,面容也多添了几分枯败之相。 无心双手合十,显得格外悲天悯人,这个一直以来都带着几分妩媚妖娆的妖僧,如今却带着心怀众生的慈悲,“这一招,我取名为悲天悯人。” “大觉,我化去了你们几十年来的修为,而你们的罗刹堂秘术,我也一分不会带走!” 无心说完,气势陡然衰落,吐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 萧琉璃向前两步,扶住了他,任他柔弱的倒进自己怀中,“你原本能赢,又何必非要化去自己一身功力。” “姐姐,你曾对我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如今我化去这一身魔功,便是让天下觉得我会入魔的人好好看看!”无心一字一顿, “我无心,未成魔!” 萧琉璃轻笑,温柔得抚摸他的头,“我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就和忘忧大师说,无心是个好孩子。” “你心中有佛,从来都不曾入魔。” 无心却怔怔道,“我心中的,并不是佛,而是一尊观音……一尊琉璃观音……” 他喃喃自语,仿佛陷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竟盘膝而坐,顿悟起来。 萧琉璃抬头,看向眼前面色枯败的大觉,“他还是寒水寺的那个小和尚,大觉,你如今可走出了魔障?” 在七位禅师拦路之时,萧琉璃一直以亘白系的秘术,改变空气密度,使光线的折射度发生改变,来隐藏自己的身影。 如今她主动站出来,大觉禅师才发现她,他似乎很是惊讶萧琉璃会和无心同路,却在深思后点头叹道,“老衲半生被魔障所困,幸得无心师侄相助。” “那么,你也该退下来。”萧琉璃平静地说,“不要挡路了,这里的人要下山,后面的人也要上山呢!” 唐莲、司空千落和无禅已经等在一边,而山下,无双城的人马已经到齐。 【无双:我心里只有仙女姐姐 赵玉真:作者你管管啊,这小子抄我台词!他还不只抄一句! 今日万更送上,数据真的好糟糕,万更好像也没什么用,猛女落泪。 我问其他作者朋友,他们说我更的太多了,完读率低所以番茄给量也少,之后估计要恢复日六或者日四。 再一次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我是绝不会断更弃坑的! 照例求一切,求评论,求加书架,求催更,求打赏,可爱的作者送上爱的么么哒!】 第72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72 萧琉璃审视着眼前的三人,等他们先开口。后面的雷无桀和萧瑟也一起走上前来,把无心挡在身后。 最先说话的却是唐莲,他大步走上来,焦急地打量萧琉璃,“珍珍,你没事吧!这一路上你有没有受伤?” 他一边问一边看,发现萧琉璃身上没有伤痕,明显松了一口气。 唐莲的举动顿时缓和了现场的气氛,司空千落眼神亮晶晶地看向萧琉璃,哇塞,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他大师兄的心上人是这样一个绝世大美女哎! 要是大师兄把人娶回去,那她岂不是也能天天和美女姐姐一起吃饭睡觉喝茶聊天啦! 无禅也上前一步,看向无心,目光带着担忧,“无心师弟这是……” “他废去了自己的罗刹堂武功,却也因祸得福,进入了顿悟。”萧琉璃温和地说,“我没什么事,等无心醒来,我们就一起走吧。” 他们说话的功夫里,无双城的一行人已经走上山。无双的风帽被他自己扯掉了,他看着山上的一群人,前面的人把后面的人挡得严严实实,但九龙寺的和尚已经不知道往哪里去了,他转头看向卢玉曜, “九龙寺的和尚好像败了。” 卢玉曜淡淡点头,“看起来是的。” “不过他们看起来也伤亡惨重。”无双打量着前面遍体鳞伤的唐莲、无禅和司空千落,“我们要找的和尚应该就在后面,虽然有点胜之不武,但也能速战速决了。” 唐莲皱起眉头,向前一步,冷冷看着面前的一行人,“怎么,无双城也来蹚这趟浑水?” 卢玉曜甩掉黑氅,冷笑一声,手中已经握上了一杆银色长枪,他不屑道,“那雪月城蹚的又是多清的水?” 唐莲面对着银枪,一步不肯退,“你要对我们动手?” 卢玉曜长枪下压,正指向唐莲身后,“我们要你身后那个和尚!” “他身后站着的是个姑娘,不是个和尚。”萧琉璃主动从唐莲身后站出来,“怎么,你还要强抢民女不成?” 卢玉曜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无双的惊呼打断了,“仙女姐姐!” 卢玉曜一愣,才反应过来,当天去美人庄的势力众多,无双喜欢的那个姑娘可能出身美人庄,也可能出身其他势力,比如:雪月城。 这还不如美人庄呢! 卢玉曜嘴角抽搐,转过头来认真打量这个迷惑了他师弟的女妖精。 这妖精……这仙女长得确实好看啊! 她的皮肤白得令人惊叹,泛着玉质般的光辉,长袖里露出的手指晶莹如玉石。她的长发带着极深极深的黛色,五官完美无缺,嘴唇红得娇艳。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那双眼睛,深邃又空幻,让人不由自主就陷入进去,怎么也爬不出来。 她的美丽是你一生中只能遇见一次的那种,错过这一次会令你毕生都悔恨。 无双喜欢她再正常不过了,要是见到这样的女人却不喜欢,无双就该改名叫无根了。 这位仙女看他的时候满眼不悦,一副要揍他一顿的表情,连这表情都让他觉得可爱。 卢玉曜一时竟看痴了,连无双已经蹿了过去,都没有发现。 “姐姐,姐姐,仙女姐姐……”无双像只热情的小狗,把师兄和师门任务抛在脑后,整个凑到萧琉璃跟前,“你说过的,等下次见面你就告诉我你的名字……” 萧琉璃对着无双面色缓和下来,轻轻一笑,“我姓文,名珍珍,来自琉璃城……”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一边的卢玉曜。 卢玉曜一瞬清醒过来,不免有些为难,这一群人各有身份,但他们无双城都毫不畏惧。雪月城也好、唐门也好、雷家堡也好,只要做到伤而不杀,这些势力都不会主动找麻烦。 毕竟都是出门行走江湖,哪有不挨刀的,总不能因为小辈之间的矛盾撕破大人之间的脸面吧。 但琉璃城不一样,这并不是一座完全属于江湖的城池,里面却又住了一堆毫不讲理的江湖人。 但凡他们今天动了手,明天大长公主就发通缉说他们无双城欺君罔上,后天暗河那堆不讲理的杀手就倾巢而动,大后天七杀剑主一剑就轰过来了,他们无双城是想振兴,不是想真刑。 但如果只是琉璃城的普通人,直接打晕应该也…… 不等卢玉曜继续想下去,萧琉璃像看出什么了一样,继续说道,“文是慧贤文太后那个文,珍是珍宝的珍。” 得,还是皇亲国戚,动手得先把户口本压上。 卢玉曜嘴角抽搐,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无双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快活地开口问道,“珍珍姐姐……姐姐年岁几何,家住哪里,可有婚配?” “上回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这回我们都是第二次见了,证明我和姐姐就是天定的姻缘,姐姐能告诉我吗?” 还不等萧琉璃回答,唐莲先怒了,他好几年才和心上人重逢,话都没说几句,心上人就被和尚抢走了,现在好不容易再见上面,无双城的混账不仅要和他们雪月城抢和尚,还要和他唐莲抢心上人。 这哪是挑衅,这是骑脸输出! “怎么,无双城落魄之后,还盛产登徒浪子了吗?”唐莲忍不住刺道。 “我不是什么登徒浪子,我叫无双,天下无双的无双!”无双看也不看他,扬起头得意地说,“而且,我对姐姐是心之所至,情之所至,想娶她有什么问题?喜欢一个姑娘不娶她那才是登徒浪子!” 说完无双才愣了一下,茫然地看向唐莲,“你又是哪位啊?” 这话说的实在让人生气,可无双还没停,“算了,你是谁也不重要,八成也就是仙女姐姐身边的路人甲,先把你们这些闲杂人等打趴下,我再和仙女姐姐叙旧!” 站在后面的萧瑟简直快对叙旧这个词有ptsd了,天外天的白发仙紫衣侯来叙旧,寒水寺的和尚来叙旧,现在无双城又出来个无双来叙旧…… 接下来是不是雪月城的枪仙剑仙也要来叙旧? 怎么人人都有旧可续! 他萧瑟和珍珍之间还有萧凌尘这个好大儿呢!也就叙了一章不到3000字的旧啊! 【无双:只能看到对面的仙女姐姐,其他人全是闲杂人等。 闲杂人等:怒气值飙升!】 第73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73 能以一座城的名字为自己命名,无双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他如今不过和雷无桀一般的年纪,但已经能熟练操纵无双城的至宝——无双剑匣。 一把云梭袭向唐莲,一柄轻霜拦住无禅,绕指柔对上武功大开大合的雷无桀,玉如意则冲向萧瑟,最后一柄风箫对准了司空千落。 一个少年,五柄飞剑,就让唐莲一行人不得寸进,而那个少年甚至连衣袖也未动一下,只是站在萧琉璃身边,笑着和她说话。 唐莲、司空千落与无禅还好,前两个身经百战,后一个皈依佛门,而萧瑟,他早在四年前经历了人生最狠辣的毒打,被一把剑追的满场地乱窜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甚至还有心情调整自己的轻功姿势,让自己飞的潇洒又飘逸。 但对于雷无桀来说,可谓是深受打击了。 细细数来,他一路上遇到的冥侯月姬,白发仙紫衣侯,风雪剑沈静舟,九龙寺禅师,可以说全是成名多年的高手,因而雷无桀无一胜迹,他还能自我安慰一下。 但如今被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少年压着打,这少年还明摆着没把他一行人放在眼里的姿态,令雷无桀不禁有些沮丧。 “雷无桀,你还记不记得你见到冥侯月姬时说的话?”萧瑟发现后,一边用轻功躲过追着他的小剑,一边问道。 “啊?好大一把刀?”雷无桀一时摸不着头脑。 萧瑟脚底一滑,差点被剑追上,他没好气地瞪了雷无桀一眼,“是后一句。” “初出江湖,能见到你们,是我雷无桀的幸运?”雷无桀疑惑道。 “你现在可比那时候幸运多了,”萧瑟一边躲一边说道,“这可是无双城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不是冥侯月姬能比的!” “江湖之大,你这一路算见识了一大半,怎么不算幸运?” “的确。”雷无桀深吸一口气,狠狠推出一拳,“我来江湖是为了见识更广阔的天地,终有一天,我也会成为更广阔的天地!” “能见识到这样的人,是我雷无桀的幸运!” “说的好呀,那还需要小僧帮忙吗?”无心站起身来,笑眯眯地问道。 “需要需要……”雷无桀忙说,“你再不帮忙,我就该换一个世界见识了!” “好说好说。”无心身形一闪,手指轻轻动了几下,几柄飞剑竟一次调换方向,朝无双袭去。 “真正的佛门六神通!”萧琉璃赞叹道,“当真是天资卓越,因祸得福!” “我幼年曾见老和尚用这些武功,又受姐姐一言点拨,方才得悟。”无心一个闪身,揽住萧琉璃的腰,把她带回唐莲一行人身边, “不过,好像没一会,姐姐又多了个弟弟,这一个,又怎么排大小?” “什么排大小,把你们都打趴下,不就行了?”无双一扫刚才对这几个对手漫不经心的状态,手一挥,五柄飞剑一起袭向无心。 “要是你没受伤,打你可能还要费点力气。”无双朗然一笑,“现在嘛,虽然胜之不武,但重在速战速决!” “和尚,我也不欺负你,如果你能撑住我五剑,我就让路,绝不再拦,怎么样?” 无心面色微微一变,哪怕他确实因祸得福,悟出了六门神通,但他到底在不久前才散去自己一身功力,现在的云淡风轻不过是强撑而已,随时都可能力竭。 而拦路的除了无双,还有卢玉曜和他们身后的三十位无双城弟子。 这一战,怕是十分艰难。 “绕指柔,拦住他。”第一柄飞剑已经袭来。 “云梭,破他气门。”第二柄云梭呼啸而至。 “轻霜,取他首级。”轻霜剑带着寒意悄然而至。 三柄飞剑被无心依次拦下,但他并不轻松,一口鲜血吐出来,他浑身的气力已经用尽,再无力做出一个动作。 “看来你撑不住了,我会给你一个痛快。”无双点点头,“玉如意,云梭。 最后两柄飞剑近在眼前,无心无力阻拦,只能露出一个苦笑,他的路终究还是走到头了。 但下一秒,有两人悄然而至,拦在了无心的前面。 任谁也想不到会是这两个人。 “无双,不要!”卢玉曜怒目圆睁,这两剑下去,无双城怕不是要九族不保! 无双的眼睛同样也睁大了,他急忙挥手想收回飞剑,但剑势汹汹,哪容得他轻易扭转。 一袭红衣的雷无桀挡在无心的前面,他没有任何办法拦住这两柄飞剑,所以他做出了最简单的选择,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而一身白裙的萧琉璃站在了雷无桀的前面,她没有想到雷无桀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所以也只能在向前一步,把身后的两个人庇护在内。 “伐珈御界!” 一个圆形的光圈挡在三人之前,两柄飞剑不能再前进一步。 ”万象天钧!“ 亘白系秘术,在一定范围内,只要有会动的存在靠近,就会激发其上成吨的空气下落,将下面的事物压成粉末。 两柄飞剑直直下坠,深深插进泥土中,事实上,如果不是萧琉璃减轻了这个秘术的威力,这两柄剑会在落地的瞬间化作粉尘。 但无双已经来不及注意落在地上的两把剑了,他一跃来到萧琉璃面前,“仙女姐姐,你还好吗,你没受伤吧,都怪我没控制住……” 无双轻轻握住萧琉璃的手,颇为焦急地打量着她,生怕她受了什么看不出来的内伤。 天可怜见,他无双真的只想把那个和尚打一顿,不是想家暴啊! 被拦在身后的雷无桀反而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一瞬间想了很多很多,但大脑反而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个人,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多少人会在遇到危险时义无反顾挡在你身前? 雷无桀主动为无心挡剑,是为了报那两次救命之恩,是为了成全他和无心的兄弟情谊,是为了完成他和无心约定一路同行的誓言…… 实际上,他当时什么都没有想,就直接冲上去了。 剑飞来的一刻他的心中也没有感到害怕,只是有点遗憾。 遗憾没有完成和师父的承诺,去雪月城见雪月剑仙;遗憾初出江湖,还没有名扬天下,就不得不黯然收场;遗憾自己还不了欠萧瑟的一千两银子;遗憾答应无心,学了他传的武功,就要替他好好保护姐姐这一点,他终究还是没办法做到…… 还遗憾……还遗憾……自己的心意,到死也没有对姐姐说出口…… 可下一刻,雷无桀发现一道身影也挡在了他的前面。 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人,会在面对危险时,将他拦在身后…… 下一刻,飞剑坠落,他们都安全了。 那一瞬间,雷无桀的脑海中忽然划过这一个念头:原来亭爷说的是真的,拜仙女真的可以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啊…… 雷无桀还呆站在原地,周围的人倒是都松了一口气,被两个人护在身后的无心更是苦笑道,“命保住了,心倒是快吓停了,就是我真死在这,也不想姐姐你拦在我前面啊……” “我也是!”雷无桀忽然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了萧琉璃的袖子,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就算我今天真的死在这里,也是我技不如人,但如果姐姐你挡在我的前面,如果你因为我受了伤,我一生都无法原谅今天这个没用的自己!” 无双对这个红衣小子倒是没那么反感,对他跟着自己喊姐姐也欣然接受,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雷无桀看向他,铿锵有力地答道,“雷无桀!” “好像没听说过啊!”无双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我记住你了!” “你帮那个和尚拦住了我的剑,姐姐又帮你拦住了一次,拦住我的剑的人绝不能是什么无名之辈,小子,你以后可一定要扬名立万啊!” 雷无桀一愣,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萧琉璃扬了扬眉宇,看向无双,“我也拦住了你的剑,可我也是个无名之辈呢!” 无双手指一勾,几把剑纷纷回到剑匣中,他笑起来,“姐姐的名字在我心里振聋发聩,怎么能算无名之辈呢?要是姐姐肯嫁给我,那你一定能比这小子更快扬名立万!'' ”所以,姐姐,你什么时候肯答应嫁给我?” 萧琉璃看着眼前少年执着的目光,倒是轻声笑起来,“小无双,第一次见面,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第二次见面,你知道了我的名字……” “如果我们真有缘分,等第三次见面,我就告诉你我家在何方,是否婚配……怎么样?” “好!”无双一口答应,眉眼都带上笑意。 “你就这么相信我们还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萧琉璃看向他,好奇的问。 “那自然,我和姐姐是天定的姻缘,缘分总会把我们连在一起的。”无双回答得很是笃定。 等回去就用无双城的情报网查一查,姐姐要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天定的缘分不如自己的努力,努力够了,缘分不就来了吗?无双自信地想道。 他们三个人在这里其乐融融,卢玉曜在松了一口气后,提起长枪看向了一旁的唐莲。 【好了,无双的戏份要排后啦,先给雷无桀开个窍,之后在雪月城就是姐弟两个一起上。】 第74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74 气氛压抑,一触即发。 恰在此时,一杆乌金色的长枪从西面破空而来,仿佛划开了万里长空,撕裂空气时枪声长鸣,如同龙吟虎啸一般。 在场的人纷纷退至一边,任谁都能看出,这强劲的枪势,实在超出他们太多,若不避其锋芒,必定性命难保。 果然,长枪落下时,一条数十丈的沟壑出现在两方人马之间,如果不退,怕是连全尸都保不住。 萧琉璃摇摇头,叹道,“还是那么爱出风头……” 随着她的声音,一袭黑衣从远处飘来,落在那杆长枪之上。 除了枪仙司空长风,还有谁能挥出这样一枪? 卢玉曜拔枪而出,却被乘枪而来的余势逼得倒退三十步,口吐鲜血。 一旁的萧瑟也做起了解说,“雷无桀,现在,你见识到真正的大人物了,天下用枪第一人,枪仙——司空长风!” 司空长风仍旧站在枪上,相当淡然地冲卢玉曜放话,让无双城的人从哪来赶回哪去,还顺带帮无双的剑匣又开了一剑。 无双抱拳对司空长风行了一礼,冲着萧琉璃挥了挥手,扶着重伤的卢玉曜离去了。 司空长风这才转头看向自己这边的一行人,两个和尚,跳过;重伤的唐莲,跳过;红衣蓝衣的少年,唐莲也不是断袖啊,跳过;宝贝女儿,唐莲这小子不吃窝边草,跳过。 只剩一个了,好漂亮的姑娘,比我老婆都好看,唐莲这小子有眼光啊! 要知道,天底下比我老婆还好看的姑娘,我这么多年来也只见过一个而已……那可是…… 等等,这姑娘好眼熟啊…… 司空长风的脸从淡然一点点变形,扭曲得不成样子,下面那个姑娘还在这时抬起头,对他温和一笑。 实锤了,昭华大长公主! 唐莲,你小子有眼光啊! 你这还不如吃窝边草呢! 你是嫌这次任务太轻松了没死成,想回去被你大师尊二师尊打死是吧? 一个呼唤声打断了司空长风的思绪,原来是他的宝贝女儿,宝贝女儿说什么来着? 司空千落也不知道自己亲爹在想什么,喊了好几声来回神,她不由满是怨念地说道,“阿爹,你不能从枪上下来说话吗?我们仰着头也是很累的!” “哦哦哦,这就下来。”司空长风这才反应过来,从长枪上跳下来,落在众人眼前。 啊,离近一看,和记忆里更像了。 八成她也是来确定无心回天外天这事的,这小子还真惹人看重,要是寒衣知道公主为这小子出城,会不会直接一剑刺过来。 司空长风一边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一边看向面色惨白的无心,垂首朗声道,“雪月城司空长风,特来此地,恭送叶安世回宗。” 不远处,白发仙和紫衣侯也悄然而至,落在了此地。 无心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早晚要回去了,这是我应该走上的路。” “我的一个心愿已了,还有一个心愿,完成之后,我就立刻回天外天。”无心平静地看向众人,视线从司空长风和白发仙紫衣侯身上滑过,落在萧琉璃身上。 司空长风朗声一笑,“好说!” “我想和姐姐好好告别,这些年在寒水寺,只有姐姐年年回来看我。”无心看向萧琉璃,拉住她的手,飞向了远处。 司空长风看向二人的背影,悄悄把唐莲拉到一边,“小莲啊,被和尚拉走的那个姑娘,难不成就是你的心上人?你们还要一起去雪月城?” 说这话的时候司空长风只觉得自己小腿肚都在打颤,之前还说雪月城好久没办喜事了,现在想想每天在酒馆醉生梦死的百里东君,在苍山疯狂练剑的李寒衣,唐莲这哪是喜事啊,这怕不是要办成丧事? 不远处的白发仙紫衣侯好像也听见了他俩的对话,当场脸黑透了,一个眼神扎了过来,又被司空长风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他司空长风怵百里东君,怵李寒衣,可不怵他们俩。 这一边,唐莲一瞬间红了脸,满脸不好意思却语气相当坚定,“嗯,三师尊,她就是我的心上人,我要娶她!” 司空长风又接着问道,“你就没想过你大师尊……” 你大师尊为情所困多少年,现在还在煮孟婆汤想忘尽前尘呢,你这个徒弟倒是想着出手挖墙脚了,不地道啊! “我想过,但我会努力的!”唐莲坚定地说。 他知道文姑娘出身琉璃城,和大师尊之间有矛盾,但他会努力调解的。 实在调解不开,他转头到二师尊门下也不是不行。 “努力……”司空长风只觉得额角冷汗都下来了,你还要努力干什么?努力挖墙脚吗? 小莲,以前三师尊怎么不知道你是个这么有志气的孩子呢? “师兄,加油!我看好你!”司空千落倒是第一个出现,表现了自己的大力支持。 闺女,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啊,司空长风无声呻吟,这热闹是可以凑的吗?一不小心就…… 嗯,好像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不管唐莲李寒衣百里东君怎么想,最后做决定的也是公主啊! 而无论如何,他肯定是站公主这一边的。 毕竟,百里东君是他的好兄弟,公主还是他老婆的闺蜜呢! 站自己的兄弟还是站老婆的闺蜜? 当然是站老婆的闺蜜啦!不然他司空长风凭什么有老婆! 司空长风摸了摸下巴,对于当年百里东君和萧琉璃之间的旧事,他一向很难评,这两个人纯粹是阴差阳错,就此错过。 然后一个继续向前走,一个留在原地等她回头。 好好一个故事,生生发展成一场事故。 有时候司空长风都想狠狠摇一摇百里东君,你在雪月城等什么等啊!去说话啊!去解释啊! 当年你要是在公主回天启城之前和她解释清楚,后面还有暗河什么事? 你要是在公主离开天启去琉璃城前解释清楚,后面还有赵玉真什么事? 明明两个人之间这么深的缘分,生生被一个误会弄散了不说,他百里东君还在这当锯嘴葫芦,只知道酿他那孟婆汤! 知道的知道他是后悔当年没说清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对叶鼎之余情未了后悔他的死呢! 作为雪月城唯一一个情商在线,长了嘴的人生赢家,司空长风每天都在为师兄师姐们的感情问题头疼。 现在好了,还多了一个师侄,好像想起了什么,司空长风连忙看向宝贝女儿, “千落啊,你不喜欢你大师兄的心上人吧?” “阿爹,你说什么呢!”司空千落瞪了司空长风一眼,脸却有点红起来,“珍珍姐姐确实很好看,我也确实想过等大师兄和她成亲,我就可以和姐姐一起吃饭睡觉喝茶聊天,但我还是喜欢男的!” “哦哦哦,喜欢男的好啊,男的好,你可千万别陷进去……” 前方可是地狱啊! “等等,你和她吃饭睡觉喝茶聊天,那我干什么?”唐莲郁闷道。 司空千落自然回道,“师兄你做饭铺床泡茶挣钱啊!” “……” 唐莲抽抽嘴角,一时说不出话来。 【司空长风:一边吃瓜,一边害怕,顶着害怕,在地狱边缘吃瓜】 第75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75 无心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身上透出花的香甜和阳光的温暖来,让无心回忆起了初见时那个温暖的拥抱。 她的怀抱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全的港湾。 只要拥抱她,心便沉静,不再有遗憾,天下安宁。 萧琉璃也看着他,她轻轻张开双臂,像是临风绽开双翼的蝴蝶。 无心把自己摔进她的怀抱里,像离巢的倦鸟终于回到了久别的故乡。 萧琉璃轻轻贴了过来,温暖的脸颊贴着他的脸,蝴蝶的双翼拢起,她轻柔的环抱着这个少年。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凝滞了。 “我不想离开你。”无心轻声说,一个字一个字,好像划破了他的心,这些字才悄然流出来,“我不想离开你……”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呢?”萧琉璃也轻轻问他,“你本来就不是一定要离开我的。” 这句卷在唇齿后的低语好像比世界上任何话都更有诱惑力,无心的心剧烈的动摇起来,他早就对她俯首称臣,他本就该对她言听计从。 但无心到底没有选择留下。 “因为我爱你……”他说道,“我爱你,是弟弟对姐姐的爱,是信徒对救主的爱,是男人对女人的爱……” “不是童年的感动和感激,不是少年时的懵懂和期许,也不是愚昧无知的一时兴起,是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的,想用后半生所有时光陪伴在你身边,尊重你,信任你,保护你,依赖你的爱……” “一生一世,一心一意……” “所以,姐姐,你愿不愿意等等我……“无心凝视着萧琉璃的眼睛,她的眸子里转过浓郁的柔情,像是春天叶片上蓄出的一片露水。 “很快,我就会从天外天回来,带着整个天外天,把他们和我一起送给你。”无心说道,他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轻轻放在萧琉璃的手上。 “四年前,我就想把它送给你,现在,你愿不愿带上它?”无心轻声问道,他没有说自己为了做这串佛珠费了多大气力,也没有说这四年里,每次想她的时候,他都会轻轻转动着佛珠,一遍一遍念着心经,为她祈祷。 就像哪怕现在,他也不会要求她一定要带上这串佛珠一样。 爱是长觉亏欠,爱是绝不强求。 “你替我带上,好不好?”萧琉璃轻声回答道,她的声音细腻轻柔,像是黑色的蜜糖,像是甜美的毒药。 “好——”无心一手帮她轻轻的带上佛珠,一手揽住她的腰,轻轻的吻她。 他的吻也是带有试探性地,用嘴唇一点点扫过,发现对方没有拒绝,才慢慢变得激烈起来。 一吻过后,她的脸嫣红如血,像是烧起来的霞光。 无心伸手想带她回去,萧琉璃轻轻地摇了摇头,“你先走吧……” 对着无心疑惑地神情,她笑起来,“我忽然发现,你好像总是那个看别人离开的人……每一年,每一次,都是你看着我的背影……” “所以,这一次,你先走吧!我来看着你的背影,你向前走,不要回头……” 无心怔怔地看着她,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吻她,他突然很不想离开她,这种强烈的情感像巨锤一样抨击他的心。 无心看着她,许久许久之后,才缓缓转过身去,向前走。 一步、两步、三步…… 萧琉璃就像她允诺的那样,看着眼前青年的背影,一动也不动。 可就在第三步的时候,无心停了下来,他转过头来看她,再往前一步,又转过头来…… “你这样走,要走多久啊……”萧琉璃看着他,轻声道。 无心茫然说道,”可我只要想到你站在我身后,只要想到你看着我,我就没办法不回头……“ 他知道看着一个人的背影慢慢消失有多难过,那种天地都变得空旷,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一个人的感觉,他曾经体验过那么多次…… 但从来没有人为他回头…… 所以他总忍不住为她回头…… 他怎么舍得她难过? “姐姐,你看着我……”无心轻声说,“你看着我,我不背身,你也不转头,就这样看着我……” “不要看别的地方,眼里只有我……” 萧琉璃轻轻点头,“好。” 无心脸上露出一个微笑,他就这样看着她,倒退着远去,一步步往后退,退向远方不算故乡的故乡。 公主也不回头,静静的站在原地,凝视着他。 寒水寺的小和尚身形越来越远,终究前往了他乡。 萧琉璃回来的时候,无心已经带着白发仙和紫衣侯离去了,无禅也回到了寒水寺,忘忧大师过世,他总要回去接过忘忧的衣钵。 司空长风和唐莲一行人倒是还没走,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唐莲红着脸,半天没开口,还是司空千落先吱声,“文姑娘,听说你也要去雪月城,要不要和我们同行?” “嗯?”萧琉璃怔愣了一下,没想到是司空千落先开口,也点点头,“当然可以,如果有千落你们带路,那我们也能走快一些。” “好说,我肯定不会带你走错路!”司空千落随手牵了一匹无双城留下的马,帮着萧琉璃跨上马背,自己也坐上去,一挥马鞭便绝尘而去。 “千落姑娘……我们不等萧瑟唐莲他们吗?”萧琉璃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已经快跑出半里地了。 “姐姐叫我千落就好!”司空千落爽朗地笑道,“他们那群臭男人一起,我们俩个一起,反正有大师兄在,他们还能丢不成?” “好,千落,那我就先走吧!”萧琉璃想想也觉得这话有道理,笑着点头。 刚好提前一点去雪月城,也能去见见寒衣。 “那姐姐坐稳,我要加速啦!”司空千落一甩马鞭,马儿一跃而起,奔向远方。 萧琉璃靠在司空千落怀里,劲风吹起她的长发,让她因离别而低沉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可能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她一直喜欢刺激的东西,骑快马就是其中一项,对司空千落这个速度适应良好,甚至还轻笑起来。 司空千落听到她的笑声,只觉得整个人都明媚快活起来。 “闺女,你真的喜欢男人吗?”司空长风看着远去的女儿的背影,喃喃道,“你连爹都不要,带着…就跑啊……” 司空长风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唐莲陷进去他还能吃吃瓜,要是亲闺女陷进去,那百里东君和李寒衣怕不是要连他一起打! “不行,我得去探探寒衣的口风……”司空长风一边低语,一边乘枪西去,理也不理还站在地上的唐莲和萧瑟一行人。 “大师兄,你师妹这是什么意思?”萧瑟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唐莲,他一个没注意,心上人都被劫走了,要说不是唐莲指使的,谁信啊?! 雷无桀倒是还没反应过来,“司空姑娘和姐姐的关系这么好了吗?” 他都没有和姐姐共骑一匹马过呢! 唐莲百口莫辩,他倒是也想问问师妹这是什么意思? 口头上给予支持,行动上制造阻碍,师妹不会真的颜控属性发作,想和他抢人吧! 得提前去二师尊那儿探个底,看看二师尊愿不愿意收我! 想到这里,唐莲也站不住了,他朝萧瑟雷无桀一拱手,说道,“萧兄弟,雷兄弟,我还有重任在身,必须回一趟唐门,接下来的路暂不能和二位同行了,这是去雪月城的地图,山高水长,二位保重,我们雪月城再见!” 说罢递去一张地图,唐莲运起轻功,消失在了远方。 只留愣在原地的萧瑟和雷无桀,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二人面面相觑。 “无心跟着白发仙紫衣侯走了……无禅回寒水寺了……”雷无桀一个个念道,“姐姐被司空姑娘带走了,枪仙也跟着走了,大师兄也没了……” “萧瑟,就剩我们俩了?”雷无桀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 “不然了,小夯货!”萧瑟没好气道,“拿着地图,我们赶快追啊!” 【不要问为什么无心倒着走不摔倒,太不解风情了,问就是武功高强,佛门六神通,真的神! 好了,马上开雪月城副本,接下来我要稍稍加速了。 五一这几天还是坚持日万了,希望数据能好一点吧,每天看到一堆绿就觉得心痛。还是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么么哒 照例求礼物,求留言,求评论,求支持,么么哒】 第76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76 萧琉璃已经在雪月城里呆了三个月,仍旧没有等到雷无桀和萧瑟两人。 其实两个多月前,唐莲一路从唐门赶回雪月城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了猜测,这两个人八成又迷路不知道迷哪去了。 只是司空千落一天就能带她跑回来的距离,他们两个却迷了三个多月,让她实在有点吃惊。 萧琉璃坐在城主府里,一旁的司空长风正在泡茶,在雪月城的三个月里,她接触最多的也就是这几个人了。 李寒衣一向沉默寡言,绝大多数时候,她们都是坐在一起,安静的下棋,看花,品茶,偶尔寒衣也会带她去苍山上,看她练剑,或者抱着她用轻功从一个山巅飞到另一个山巅。 和寒衣在一起,总是让人觉得很自在。 修炼止水剑法的李寒衣就像一汪清水,一眼寒潭,总能让人觉得自己是被包容,被保护着的,让人情不自禁就想依靠她。 看似冷漠,却有一颗滚烫的心。 喜欢什么人,就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捧出来给她,一点都不担心被辜负。 或者说,哪怕被辜负也心甘情愿。 萧琉璃不禁在心中轻叹起来,可真不愧是姐弟啊,两个人连感情都这么相似。 一样的用情至深,一样的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概都是害怕被拒绝,所以干脆不说出来。 只要没有明确的开始,那就永远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这样的感情,连她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怜爱了。 司空千落倒是和李寒衣完全不同,她还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小姑娘,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藏不住的欢喜。 她都能直接看出司空千落在想什么:这个姐姐好漂亮啊,想和漂亮姐姐贴贴…… 于是早上起床来给她送早饭,中午和她一起吃午饭,下午在她面前练枪,撒娇让她帮她擦汗,晚上还一定要把她送回房间…… 如果不是千落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萧琉璃都恍惚以为自己还在青城山,每天都会各种偶遇赵玉真。 倒是司空长风,每次千落来找她的时候都一副心惊肉跳的样子,好像生怕哪一天司空千落就落得和百里东君一个下场…… 百里东君…… 算了,不想他。 他的徒弟可比他有趣多了! 说起唐莲,萧琉璃倒是觉得好笑。唐莲回雪月城的时候,她正在和李寒衣赏花,唐莲像个愣头青一样冲进来,看见她就红了脸。 然后转头就和李寒衣说,他唐莲心悦文姑娘,但文姑娘出身琉璃城,和百里东君不睦,希望能投入二师尊李寒衣的门下,百里东君已经同意了。 李寒衣刚想夸一夸唐莲有眼光,知道琉璃城的姑娘就是好! 就听见这小子红着脸对她的公主说,“文姑娘,如果我投入二师尊门下,你愿不愿……” 李寒衣愣住了,李寒衣拔出了剑…… 喵喵喵?是我李寒衣提不起剑了还是你唐莲飘太高了,当着我的面和我的心上人求亲,赵玉真都只敢告白啊! 李寒衣当即拎起唐莲上苍山,给了他一顿爱的毒打,然后把他踢回了百里东君门下。 百里东君当天就知道了唐莲喜欢的文姑娘是谁,原本他还想着自己和心上人不能成,就成全唐莲的感情,结果这小子倒好,挖墙脚挖到他头上去了。 不把你小子一顿好打,他百里东君就和萧若瑾姓! 于是就这样,唐莲回雪月城的第一个月,基本都在被百里东君和李寒衣轮流锤炼,美名曰教导,实则是毒打,招招对脸的那种。 但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下,唐莲还是会每天准时来见她,给她带雪月城的各种小玩意儿,带着她到雪月城的大街小巷吃东西,和她讲自己做任务时遇到的千奇百怪的趣事…… 李寒衣太冷清,司空千落太热闹,而唐莲则不一样,他既不冷清也不热闹,整个人维持在一种刚刚好的状态里,和他相处会让人觉得很放松很舒服,就像苏暮雨陪在身边一样。 是不是那种看似沉默寡言的杀手,实则内心都柔软又温暖呢? “茶好啦,快尝尝!”司空长风的话打断了萧琉璃的思绪。 “哎呀,旌旗双剑,雪月城的好东西真多!”萧琉璃举起茶杯,看着泡开的茶叶赞叹道。 “您说这话合适吗?哪儿的好东西能多过琉璃城?能好过琉璃城?”司空长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倒没这么多感触,顺口道,“雪月城也没这么多好东西,这是那谁谁知道你来了之后,巴巴地送过来的。” “茶是好茶,摘得手法也好,炒制更是一流,用的还是建水白云浦的水品,堪称绝配!只是可惜……”萧琉璃继续看着杯中的茶,仿佛意有所指,“水加的稍晚了一步,有时候,只是晚了那么一步,好茶就变坏了……” “是啊,有时候,只是晚了一步,或者错了一步,就会让人抱憾终生,追悔莫及……”司空长风也跟着说道,“茶是这样,感情是这样,那个位置也是这样……” 萧琉璃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感情的事情,错过了,不是错了,而是过了。但其它的事情,却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 “是啊,往事不可追,但我们总要向前看的。”司空长风也低下头,看着杯中旋转的茶叶,茶叶泡开后每一芽都是上顶一片旌旗,下面两柄小剑,在滚水中悬浮。 “是啊,向前看……”萧琉璃轻轻抬头,“我有四个侄子,排行第二的萧崇眼盲心不盲,排行第六的萧楚河重情重义,排行第七的萧羽心性坚定,还有……凌尘……若挑一人收徒,枪仙更看重哪种性格?” 司空长风却摇摇头,“殿下说的每一个都很好,但长风不过一介江湖浪子,哪里能教这些天皇贵胄呢?” “哦?”萧琉璃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但如果公主不弃,长风自认棋力尚可,可以给公主做个围棋夫子……”司空长风凝视着萧琉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萧琉璃一瞬睁大了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司空长风轻声说,“在四年前那件事情之后,我想了很多……也许,琅玡王本来就不适合那个位置,真正适合的,应该是另一个人。” “她能够得到先帝的全力支持,能够容得下琅玡王,能够拥有江湖势力的鼎力相助,同时还能运筹帷幄,心怀天下……” “如果当年是她登上那个位置,就不会发生魔教东征,也不会有四年前那次惨案……” 司空长风仿佛也陷入了过去的记忆中,有魔教东征时不得已的杀戮,有四年前被困雪月城时的痛苦无奈,如果当年换一个人,这些事情,是不是都不会发生呢? “但好在……”他终于将埋藏在心底里的想法说出了口,“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只要这个人愿意,雪月城就会倾尽全力,助她归天启登龙位!” “只要她愿意!”司空长风看着眼前的人,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萧琉璃看着杯中翻滚的茶叶,如同两柄剑拱卫着旌旗,司空长风的话在她的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扪心自问,她真的没想过这样的事情吗? 如果当年登上这个位置的是她,那一切会不会都变得更好呢? 哪怕她再不擅长治国,她也决不会引发魔教东征,让北离陷入战火之中! 哪怕她生性再多疑,她也绝不会杀萧若风,以至于琅琊军流落在外,北离如今兵权不稳! 更何况,她当年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坐上那个位置,不代表她现在也不行! 她当年承担不起来的责任,不代表现在也承担不起来。 萧琉璃看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看着自己的那双漆黑的眼睛。 扪心自问,我真的有能力,有勇气去肩负这些人的信任,去承担北离万万人的期待吗? 扪心自问,我真的甘心,把自己的安稳,把琉璃城的未来,把凌尘的安危,把北离的江山,交给其他人吗? 我当然有那个能力! 我是先帝亲封的昭华长公主,管理着北离最广阔最繁华的城池,掌管军队的人是我的儿子,掌管宗教的国师可以是我的师伯,我还有两个神游玄境的师父,一大群对我唯命是从的杀手,以及支持着我的江湖势力! 如果我没有这个能力,还有谁有! 我当然不甘心! 我出身尊贵,受尽荣宠,从来没有人能够违背我的意愿!琉璃城也好,北离也好,天下也好,本来就该按照我的心意来运转! 什么人有资格让我屈居他之下? 没有人! 萧琉璃的手紧紧握住茶杯,像是抓住什么她曾经失手错过,如今却还来得及挽回的东西,她抬头看向司空长风,平静地点点头, “长风说的有理,本宫确实却一个夫子,来教我棋艺。” 司空长风朗声大笑,单膝跪地,看向眼前端坐的女子,“朱雀,司空长风,愿随公主,万死不辞!” 【好了,女鹅的心路变化历程,为什么要把皇位给侄子,我自己上不香吗? 那很明显,以后的天启四守护就是守护我女鹅了,琅玡王肯定也是这么期待的,守护媳妇肯定比守护侄子重要。 青龙守护就是两个人,李寒衣和雷无桀,两个人都想守护公主,奈斯 然后国师就传给赵玉真,完美!】 第77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77 “你等的人已经进城啦!”司空长风快步走过来,扬声说道。 “哦,我还以为他们迷路还要迷上几个月呢?”萧琉璃坐在登天阁最高处,向下看去。 “嚯,能路痴到这个地步也真不容易。”司空长风摸摸下巴,“那两个少年,一个是寒衣的弟弟,另一个是?” “我的侄儿,排行第六。”萧琉璃转过头看他,开玩笑道“当年为琅玡王仗义执言的那位,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支持他?” “还是算了。”司空长风摇摇头,“他是萧若瑾的儿子,又跟着萧若风长大,要是他刚好继承了两个人的优点还好,就怕他心眼子比萧若瑾还多,又跟若风一样爱自由,不愿意登上皇位。” 司空长风和萧琉璃对视了一眼,竟都觉得心有戚戚,“之前那一回雪月城就输的够惨了,当年的北离八公子更是全都销声匿迹,再输一次,我怕把雪月城输没了,师父回来揍我一顿!” “有道理。”萧琉璃点头同意,她之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迟迟不肯下注,“他俩人呢?去哪了?” “呃……”司空长风无奈摸摸头,“去东璃酒肆了。”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萧琉璃一副听不懂的样子,赞叹道,“这名字取得倒是很有意境。” “唉——是百里东君的东,琉璃的璃……”司空长风一边说一边心中暗恨,为什么这个大师兄的感情问题却要他来操心,真是晦气! “他敢把我们的名字放在一起,怎么就是不敢来见我呢?”萧琉璃轻声问道,她每天早上推开门,都能看到门前放着一小壶酒,却一直没有见过那个酿酒的人。 “我都已经放下了,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司空长风无奈道,“正是因为他不敢来见你,所以才只能把你们的名字放在一起,正是因为你放下了,他才不敢来见你……” “因为他直至今日,还放不下……” “我在这里开了十几年的酒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登天阁!”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一袭青衫,长发披散,眉眼带着几分颓唐和风流的男人站在“东璃”的牌子下,自豪说道! “这酒肆的名字不错,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酒?”萧瑟懒洋洋的抬眼看向这个人,心中对他已经有了猜测。 “天下的酒,我这里应有尽有,你想喝什么?”男人自信地说道。 “孟婆汤……”萧瑟故意停顿了片刻,看见眼前男人眼瞳一缩,才又说道,“想必你这是没有的……既然来了雪月城,就给我来一壶风花雪月吧!” “风花雪月?风花雪月好啊……”男子似乎被一句话说醉了一般,“年少时把握不好风花雪月,到后来就只能苦酿孟婆汤啦!” “跟我来吧,今夜月色刚好,定能成最美的风花雪月!” 萧瑟琢磨了片刻,摇头笑笑,跟着这人往酒肆中走去。 城门口,一个书生骑着一匹老马,旁边跟着一个书童,两人一马都满脸疲惫,神情带着惊人的相似。 书生看着近在咫尺的雪月城,面上却没有半点惊喜,反而一脸绝望,“飞轩,你快看看,我脖子上那颗头还在不在?” 书童白了他一眼,“小师叔,你这话一路上都问了多少遍了,你的头要是不在,你用什么和我说话?肚脐眼吗?你又不是刑天?” 那书生满脸痛苦,“可我怕明天我的头就不在了!师父到底怎么想的,我打李寒衣?我配吗?” 飞轩相当自然的说,“放心吧,师祖说了,师祖母也在这里,她肯定不会让你被雪月剑仙打死的!” 书生面色更扭曲了,“只有师父才会觉得雪月剑仙会手下留情,我觉得师娘一开口,她绝对会打我打得更狠!” 飞轩调侃他道,“那你也只能受着,谁让你总是想下山,这不,给师娘送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加油啊,小师叔,你一定能从雪月剑仙手上保住命,啊不,保住信的!” “毕竟,要是保不住信的话,你回青城山一样保不住命啊!” 书生绝望哀嚎,声音引来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黑衣,背着巨剑的青年的注意。 苏昌离回过头看了这二人一眼,又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去,心中却不由得想到: 青城山的人,难不成,也是来找殿下的? 东璃酒肆里,萧瑟懒洋洋地喝着最后一盏般若酒,也不理会坐在一边的雷无桀,只是看向去而复返的青衣男子,”怎么,风花雪月酿好了。“ 男人摇了摇头,坐到两人旁边,“还差了一抹月光。” “月光也能酿酒?”雷无桀吃惊道。 “当然,天底下什么都能酿酒!”男子大笑道,笑容中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风花雪月可以酿,刻骨相思可以酿,后悔无奈可以酿,天各一方可以酿……” “天底下什么都可以酿……” 雷无桀咋舌,他还太年轻,风花雪月,刻骨相思,后悔无奈,天各一方全都没有经历过,对这些东西也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觉得新奇。 萧瑟倒是轻轻眯起了眼睛,”难不成,这些东西酿成的酒你都喝过?” 男子点点头,“风花雪月缠绵悱恻,刻骨相思苦中带甜,后悔无奈酸涩无比,天各一方苦涩万分……天底下的酒,我全都喝过……” “除了一种!” “哦?”萧瑟心知肚明,却还是问了出来。 “孟婆汤。”男子一字一顿,说出了口。 “孟婆汤?”雷无桀睁大眼睛,只觉得面前这个人已经喝醉了,“这不是死人才能喝的东西吗?” 死去的人喝一碗孟婆汤,就能和前尘往事一刀两断,忘记所有的烦恼和爱恨情仇。 “听说,喝了孟婆汤就可以前尘尽忘,”萧瑟把玩着酒盏,看着眼前似醉非醉的男人,问道,“那你想要忘记什么呢?一段感情?一个女人?” “是一个错误……”男人的头轻轻低垂,他仿佛醉了,又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一个让我一生的痛苦不堪的错误……” “我曾经和一个女孩有一个约定,但多年以后,我却把另一个人认成了她……” “那你和那个女孩的感情一定不深,不然,你又怎么会认错!”萧瑟的话冷漠又尖锐,像是一根锋利的刺,让雷无桀不由看向那个趴在桌上的男人,一时担心自己二人被扔出去。 “是啊……”男人却没有否定,轻轻说道,“我想了很多借口……” “我儿时曾经中过一次毒,生了一场大病,幼年时的记忆模糊不清,我只记得那个和我有约定的姑娘,瘦瘦的,矮矮的,长得不算太漂亮,但眼睛非常非常好看,像倒映在水里的月亮……” “所以长大后,我面前有两个姑娘,一个非常非常漂亮,她喜欢我,我对她也心动了;一个不怎么漂亮,她大概喜欢我,我并不喜欢她,可我始终记得小时候对她的诺言……” “还没等我分清楚,想清楚,说清楚,就发现一切都错了……我分错了,想错了,说错了……于是来不及再分,来不及再想,来不及再说……” “一切都结束了……” “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年我没有认错,那如今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呢?”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要是有一碗孟婆汤,让我忘记所有,那该有多好……” “要是一切错误,都能重新来过,该有多好……” 青衣男子,百里东君一遍遍呢喃道,终于彻底醉了过去。 或者说,自当年天启一别,他一直都在醉梦里,再未醒来…… 【毒是太安帝下的,他一开始想把皇位传给女儿,干掉百里东君是想绝了镇西侯的后,免得这老家伙以后造反。 当年百里东君认错其实是因为女鹅太漂亮了,他记得小时候那个一直生病一直哭的女孩没那么好看,女鹅那时候满脸都是泪水,只有眼睛特别亮,所以百里东君一直记得,是个不算特别漂亮,但眼睛很美的姑娘,于是就认错了,允悲。 如果要写番外的话,可能会写一个百里东君重生的番外吧。】 第78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78 第二天一早,雷无桀去闯登天阁,萧瑟正端着一碗豆浆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就见旁边茶楼的窗户边,有一个姑娘冲他招手。 这姑娘没有戴帽子或者面纱,精致面孔一览无余,被阳光映照得雪白晶莹,益发光彩夺目。 除了他的心上人,还能是谁。 萧瑟轻笑一声,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早点摊上。足尖一点,直接从窗户上飞入了茶楼。 萧琉璃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有门不走爬窗户,跟谁学的?” 萧瑟毫不在意,坐在了她的旁边,笑着说,“这不是想快点见到你吗?我们可又有三个月十七天没见面了。” “油嘴滑舌。”萧琉璃斜了他一眼,问道,“小桀闯阁去了?” “嗯,今天一大早就去了。”萧瑟点点头,“这小子今天说不准真能闯上十六层。” “哦?他喝了百里东君的酒?” “是啊,三杯风花雪月,火灼之术连开三门,能多上三层楼!” “风花雪月啊,确实是好酒……”萧琉璃轻轻叹道,“能喝上这样的酒,也是小桀的运气。” “珍珍,你昨天是不是在登天阁上?”萧瑟突然开口问道。 “没错,昨天守十六层的是司空长风,我在十六层和他下了一天的棋,你是怎么知道的?”萧琉璃疑惑问道,她自信昨天是绝没有露出行踪的,不应该被萧瑟发现才对。 “我昨天遇见那个人的时候,他正在酒肆下,抬头望着登天阁。”萧瑟看着陷入沉默的萧琉璃,轻声说道,“今早,他去海外仙山寻孟婆汤的药引,小二说,他昨夜坐在屋顶,看了一个晚上……” 萧琉璃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摇了摇头,“这又是何必……” “所有人都在向前走,只有他还停在原地,这又是何必……” 雷无桀此时却从十三层一跃而下,在原来的包子铺转了几圈,也从窗户跳进了茶楼,看到萧琉璃也在,一下子眼睛就亮起来了,想见到主人的大狗。 “姐姐,姐姐,你也来看我登楼吗?”雷无桀扬起灿烂的笑容,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充满了勇气和力量。 “嗯,我来给小桀加油,相信你一定能闯过去的。”萧琉璃一边鼓励,一边为他默哀,就是不知道第十六层,寒衣打你的时候,会用上几分力气。 一旁的萧瑟倒是懒洋洋地问道,“结果你十三层就被打下来了?” “还没有。”雷无桀摸摸头,笑道,“我在第十三层遇上一个很奇怪的人,非要和我比赌术,这不是我半点都不擅长嘛,所以就想着去问问萧瑟。” 萧琉璃听了他的话,先笑起来,“哎呀,你是遇到落霞的弟子了,他们这一门好赌来着。” “姐姐真厉害,连这都知道。”雷无桀顿时更热情了,与其问萧瑟那个抠门的家伙,能问姐姐当然更好,“那姐姐,我要怎么办呢?” “揍他一顿!”萧琉璃笑道,“你不跟他赌,直接把他打晕不就成了!” “有道理,那我现在就去,姐姐,你等我闯上十六层!”雷无桀又落在了窗边,他人站在茶楼的招牌上,像只热情的摇尾巴的小狗,冲萧琉璃喊道,“姐姐,姐姐……” “怎么了?”萧琉璃被他的神态逗笑了,情不自禁朝着窗户边靠去。 雷无桀的嘴唇飞快地在她的侧脸上轻轻点了一下,如同蜻蜓掠过水面一样,只惊起了点点波澜,这甚至称不上一个吻,但雷无桀的脸已经红透了。 “我现在就去,一定能闯上十六层。”如同在说什么一生的承诺一样,他说的坚定又诚恳,“姐姐,你等我回来!” 说罢,他又用轻功赶向了登天阁。 “会投机取巧。”萧瑟冷哼一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大度了不少,除了偶尔嘴上酸两句,也不再对她说一些茶言茶语了。 殊不知萧瑟心里发酸,但也无可奈何,到底百里东君的前车之鉴摆在这里,他是有多想不开,才放着大好的光明未来风花雪月不要,去惨兮兮跟着酿孟婆汤啊。 人生不过短短百年,心爱之人活得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其他的事情,还有什么好强求的呢? 萧瑟如斯安慰自己道,当然,他在面上是绝不会显露分毫的。 他萧瑟一生,不弱于人! “好家伙,这小子专门从登天阁跑下来是为了轻薄漂亮姑娘!”骑在马上的书生忿忿不平道,“怎么没个姑娘亲亲我呢!” 牵马的书童倒是目瞪口呆,伸手去扯扯那书生的衣角,“小师叔,这小子轻薄的是我们师祖母!” “啊?”书生差点从马上跌下去,他连忙稳住身体,抬头看向茶楼窗户,窗户边确实坐了一个美丽到难以形容的女子,翡翠为骨冰雪为肌,一缕凝聚的月光做她的魂魄。 这样一个美得惊世骇俗,美得动魄惊心的姑娘,竟然没几个人注意到? 连他都是飞轩提醒,才反应过来! 书生忽然想到,他师傅曾说过,未曾谋面的师娘还是个秘术大师,真正的金大腿。 于是,书生从马上一跃而下,冲进酒楼,扑到萧琉璃的旁边,“师娘,救命啊!” 飞轩无奈牵着马,只能跟着走进茶楼,边走边摇头,“丢死人了,让师祖知道,不罚死你!” “赵玉真,让你去打,李寒衣?”萧琉璃说这话的时候一字一顿,几乎怀疑自己的听力有问题。 她疑惑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玉真脸皮薄不好意思逐你出师门,所以派你来……” 她到底没好意思把送死两个字说出口。 青年,也就是李凡松哭丧着脸,也没好意思开口。 他不就是看见了师娘的画像,然后一时嘴欠说了句:师父你这么宅哪里能有这么漂亮的老婆,不是梦里梦见的吧…… 然后他师父就一副破防的样子,直接把他赶下山了。 还笑得一脸核善地对他说,“凡松啊,你不是一直想要下山历练吗?现在就去吧,刚好那个雪月城的催花剑仙又快要来了,你先去一趟雪月城,把她打败,让她今年不要上青城山烦我!” “刚好你师娘前几天传信给我,她现在也在雪月城,你把我的信带给她,一定要带到哦!” 说完就把他踢下了山,还找了幸灾乐祸的飞轩给他牵马。 李凡松一路上的表情都是:哎?我打李寒衣?真的吗?要上吗? 现在看见能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师娘,可不就得抱着大腿哀嚎求救吗? 【赵玉真:李凡松,你完了,你说我是假的都不能说我老婆是假的! 最能让赵玉真破防的一点就是告诉他,你老婆不存在,你就是做场梦而已,这就是当时他突破神游玄境时没闯过去的心魔劫。 所以小赵对接受老婆身边有别的男人一点压力都没有,只要老婆是真的,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可是在幻境中等了一辈子,没等到老婆的小赵。】 第79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79 “小师叔,我可提醒你,你这要是没抱上还好,要真抱上了,别说雪月剑仙,师祖都绝对不会放过你。”飞轩安置好了马匹,才走了进来。 幸好萧琉璃不习惯太喧闹的场所,特地点了个包厢,不然完全不敢相信,刚才这一幕能有多丢人现眼,惊世骇俗。 李凡松听了飞轩的话,老老实实爬起来,和飞轩一起拱手行礼, “青城山,道剑仙赵玉真座下弟子,李凡松,见过师娘。” “青城山,飞轩,见过师祖母。” 萧琉璃轻轻点头,也算是认下了这两个称呼,她随手从袖中取出两枚玉坠,扔进两个小道士怀中,“这就算是我的见面礼了,这两枚玉坠里刻录了一次伐珈御界,可挡剑仙一剑。” 李凡松顿时睁大了眼睛,二话不说冲着萧琉璃俯身一拜,“谢师娘救命之恩!” 虽然师傅不靠谱,但师娘靠谱啊,这不是仙女是什么! 一旁的萧瑟这时忽然懒洋洋开口道,“青城山的高徒,不知道可否为我算上一卦?” 萧琉璃皱了皱眉头,看向他,“萧瑟?” 萧瑟安抚地对她笑笑,继续说道,“也不算什么难的东西,算算我的姻缘如何?” 飞轩睁大了眼睛,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找他算这个。 李凡松也愣了一下,劝道,“公子确定要算?命越算越薄,姻缘越算越易断,公子可要想好。” 萧瑟听了他的话抿了抿唇,又道,“那还是不要算姻缘了,算算我的命吧,我怕姻缘断,倒不怎么怕命薄。” “萧瑟!”萧琉璃的声音又大了一些,这次带上了轻微的怒气。 “珍珍,让我算算吧,也让我知道,你把赌注押在我身上,究竟值不值!”萧瑟的声音软和了下来,他在这个姑娘面前总是更容易服输的那个。 萧琉璃抿唇不言,她如今已经不再打算把希望寄托在萧瑟身上,可萧瑟还不知道。 这让她难免有些歉疚。 李凡松看出了师娘和眼前青年的关系绝不简单,但他什么也不打算说,只是轻轻碰了碰飞轩。 飞轩点头,拿出三枚铜币,放入竹筒之中,示意萧瑟抛动。 萧瑟刚要接过竹筒,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将这竹筒劫了过去,轻轻摇晃。 “珍珍?”萧瑟瞪大眼睛,几乎想从她手上抢回竹筒了,“命越算……” 他自己不怎么信这话,所以算起自己的命来也毫不在意,但放在萧琉璃身上,却完全不一样了。 人越在意什么,才会越紧张什么。 ”命越算越薄。“萧琉璃漫不经心地说道,”但再怎么薄,我的命肯定比你厚的多!“ 三枚铜币从竹筒中飞出,散落在是桌面上。 飞轩皱着眉头,给陌生人解卦和给师祖母解卦自然不同,他如今也认真的不能再认真,”初爻,三阴面,老阴。” 唯一算命的那个神态自若,旁边三个倒是屏住了呼吸,一个比一个紧张。 “师祖母,继续!”飞轩道。 萧琉璃继续轻摇竹筒,抛出铜币。 “二爻,三阴面,老阴!” “继续!” “三爻,三阴面,老阴!” “四爻,三阴面,老阴! “五爻,”飞轩满头大汗,声音发颤,“三阴面,老阴!” 旁边三个人大汗淋漓,萧琉璃仍是最淡然的那一个,她竟然轻笑起来,”怎么,我的命不好么?我一直以为,我的命应该是万里挑一的好呢?” 飞轩擦了擦满头的汗,一时说不出话来,五爻皆阴,他从来没算过这么奇怪的卦象,师祖母的命,怕不是有高人改过! 却不知道这一改,是往好,还是往坏! 飞轩一咬牙,说道,“请师祖母再掷!” 他今日非要知道师祖母的命数如何! 萧琉璃平静的摇起竹筒,铜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窗外雷声大作,狂风骤起,霎时天公狂怒,惊诧世人。 铜币从竹筒中飞落,三人的目光一瞬凝聚在上面,一起屏住了呼吸。 飞轩哑着嗓子,干涩地说道, “一阴!” “二阴!” 第三枚铜币在桌上不停旋转,竟就这样久久转下去,怎么也不肯停。 几个人都吃惊地看着这一枚铜币,一枚普通的铜币,怎么可能在不借助外力的作用下,转这么久都不停呢? 飞轩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衫,只有一种可能能解释眼前的情况! 仙人改命! 一位神游玄境的仙人,早年替师祖母改了命,现在,在万里之外关注着这一次卜卦。 用天地之力操纵着,不让这枚铜币停下来。 一只手轻轻按了下去。 那枚不停旋转的铜币被一只手轻轻压在桌面上,三个人都盯着那只手,屏住呼吸,一言不发。 先开口的仍然是萧琉璃,她含笑问道,“小飞轩,若这第六爻仍是三阴面,作何解。” 飞轩深深看向她,声音又轻又缓,像害怕惊动了什么,“大吉,群龙无首,飞龙在天!” 萧瑟猛然转头看向萧琉璃,她仍旧带着笑,这笑仿佛是刻在她的嘴边,没因为道童的话出现丝毫变化。 萧瑟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轻轻扬起了一个笑。 飞轩继续说道,“若是……” “不用说了。”萧琉璃摇摇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萧琉璃抬起头,看向窗外,随手一挥,将那枚铜币甩了出去。 “在我身上,从来只有大吉,没有大凶!”她淡然地说道,“知道大吉是什么就足够了。” 窗外,狂风骤停,雷声散去,阳光撒入城池,又是一片风和日丽的好场景。 “小飞轩,喝杯茶吃些点心吧,吓到你了吗?实在不好意思。”萧琉璃回过头来看向飞轩,又恢复了一开始温柔如水的模样。 飞轩却定定地看着她,双膝跪地,俯首道,“谢师祖母送飞轩一场造化!” 才让他可以童稚之龄,与一位神游仙人斗法,受仙人点拨,日后前路必定更加坦荡。 萧琉璃笑笑,并不说话。 窗外,司空千落踏马将之,马蹄将一枚铜币踩进泥土中,露在上面的一面,赫然是慈祥而鬼魅的女娲蛇身像。 三阴! 六爻,三阴面,老阴! 大吉,群龙无首,飞龙在天! 【好了,五一的每天万更,到今天就结束啦。 一方面是之后要上班,日万我实在有心无力,另一方面是数据飘绿,看得我痛心疾首。 接下来基本就是日六啦,如果数据还是不好可能就考虑日四,混个全勤算了,太难了,落泪。 再次谢谢大家的支持,照例求打赏,求催更,求留言,求评论,么么哒!】 第80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80 司空千落骑着一匹黑马,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持着一杆乌金色长枪,直接从下关骑马飞跃而来。 黑马脖子上还挂着一大束鲜花,是她一大早摘的,本来想做完任务后带给姐姐,却没想还得先去解决登天阁的事情,司空千落不禁怒骂道,“我就出城半日,就叫人登上十三层了!真是一群废物!”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扈从,“今日十四层是谁守阁?” 扈从赶忙回答道,“好像……是小姐!” 司空千落一愣,用力一挥马鞭,更快地向前疾驰,“那闯阁的家伙看见十四层没人,怕不是还以为本小姐怕了他!今天就叫他尝尝我银月枪的厉害!” “千落——”路边的茶楼上,有一个姑娘从窗边探出半个身子,柔柔地唤道。 司空千落抬头一看,那姑娘就像要发光一样,笑得异彩夺目,一双美目顾盼生辉,那天生的笑靥,纵说是颠倒众生也不为过。 还不等司空千落回应,那颠倒众生的美人好像一个没站稳,直直从窗户上跌落下来,司空千落瞳孔一缩,起身一跃,一把将她接住,将她抱进怀里。 轻的好像抱着一袭薄纱,软的好像抱起一泓春水。 萧琉璃笑着搂住了司空千落的脖子,“还不放我下来……” 司空千落呆呆地听着她的话,把她放下来,于是又被她牵住手,往茶楼里带。 直到坐在茶楼上,手中捧着一杯泡好的热茶,司空千落才回过神来,恍惚道,“姐姐,我给你带了花回来。” 萧琉璃含笑回答她,“嗯,我看见了,好大一束,真好看呀!” 于是她又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坐在对面的萧瑟瞥了她一眼,一看就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一个拥抱一个眼神就被迷得神魂颠倒,要是亲上一下还不得当场晕过去。 片刻后,唐莲从第十四层登天阁一跃而下,竟也从窗户上翻了进来,他进来后才发现,这一个小包厢里竟坐了这么多人,连他的心上人也在里面,不禁微红了脸。 “小莲,你也输了不成?”萧琉璃含笑开口,自从唐莲知道她的身份后,她就跟着司空长风他们一起喊小莲了。 别的不说,这一个称呼就能逗得唐莲面红耳赤的样子,真是让人百看不厌。 果然,唐莲的脸一下子就红的彻底,从耳后根一直红到脖颈上,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看是雷无桀,就……” 放了一点海…… 唐莲到现在看到萧琉璃还会有些不好意思,他后来才从二师尊那里弄清了心上人文姑娘的身份,要说惊讶肯定是有的,但要说退缩那是一点也没有。 甚至于更加努力的拿着锄头挖起了两个师尊的墙角。 既然大师尊阴差阳错,二师尊敢爱不敢说,那不是老天都在等着我后来居上,帮我的感情路放几块垫脚石吗? 唐莲相当自在地想,心上人变成大长公主了不是更好,娶不了他可以嫁,给公主当个面首和把文姑娘娶回家相比,难度还降低了不少。 这是好事啊! 至于他的大师尊和二师尊,呵呵,感情这种事哪有先来后到之分,但凡他们俩争点气,哪有他唐莲什么事。既然他俩不争气,他唐莲代表雪月城和唐门两股势力,把自己嫁进琉璃城,怎么不是美事一桩呢? 还能缓和唐门和琉璃城的关系,怜月师父都要谢谢他呢! 司空千落现在才反应过来,惊讶道,“闯关的是雷无桀……所以姐姐你才……” 萧琉璃又含笑看她,在这柔软的春水一样的目光下,司空千落又脸红了,她小声嘟囔道,“要是我,我也会给他放水的……” “今天守十五层的是谁?”萧瑟在一边懒洋洋地问道。 “是雷云鹤……”司空长风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他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包厢,手持长枪倚在门上。 其余人被吓了一跳,萧琉璃倒是轻轻皱了皱眉头,“他不在雷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原因可就多了……”司空长风露出吃瓜和看好戏的表情,“实际上,他每年都会来雪月城小住一段时间,不是和寒衣打架,就是和我打架,据说是想要早日突破半步神游,然后去青城山找场子!” “这不合规矩吧……”萧琉璃看向他,一旁的李凡松和飞轩也露出吃瓜的表情。 “寒衣嘛,你也是知道的,她一直想把青城山上的那个狠揍一顿,为什么你也清楚……”司空长风笑眯眯地看向一旁的两个小道士。 李凡松和飞轩僵在原地,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当然知道,不就是情敌嘛…… “所以很乐意拿雷云鹤练练手,至于我吗,他每年来都要帮忙守一个月登天阁,有人干活不要白不要……”司空长风露出奸诈的表情。 “那你今天可能就不这么想了……”萧琉璃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司空长风不禁脊背僵硬,一时紧张不已。 伴随着天空外地雷声阵阵,天雷滚滚,漫天雨水倾盆而泄,九天惊雷一落而下,正入雷云鹤掌中! 雷云鹤的声音响彻云霄,“我以九天惊雷憾乾坤,一指破空九万里!” “他入剑仙境了,可惜雷门不用剑……”萧琉璃幽幽叹道,“这该取个什么名号好,雷仙?指仙?” “这雷无桀怎么扛得住?”唐莲一时紧张不已,这样的惊雷怕是自在地境的他都接不了,更别说雷无桀了,他放水可不是想送雷无桀去死啊! “三师尊……”唐莲看向一旁悠闲自在的司空长风,不由出言恳求道。 “现在想起你三师尊啦……”司空长风调侃他道,“刚刚还满眼心上人,根本看不到我呢!” 不等唐莲着急,他又道,“你求我不如求求你那心上人,上头那个比起我,更听她的话!” 唐莲还在不知所措,坐在窗边的女子对着外面的大雨开口道, “雷云鹤,当年见你第一面就是漫天雷霆,今日重逢,不该换个好天气么?” 如同多年前,雷云鹤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清晰听见了那姑娘碰撞的镯子发出的叮咚声。今日,雷云鹤同样在漫天雷声轰鸣中,听到了一个姑娘轻柔的声音。 “好!重逢自然该有好天气!”他朗声一笑,挥手驱散漫天雷霆,霎那间云消雨散,晴空万里。 雷云鹤骑鹤而下,黄鹤停在窗边,他拱手一笑,“多年不见,今日重逢,故人安好?” 萧琉璃轻笑答道,“故人安好,以茶代酒,祝君安好!” 雷云鹤含笑接过茶盏,一饮而尽,仿佛将多年来的情思一同饮入腹中。 一杯饮罢,雷云鹤骑鹤而去,只余空中一声长叹。 “久别偶相逢,犹恐是梦中。” 【如果这里有一个人,他\/她出身雷门,他\/她喜欢琉璃酱,他\/她要和赵玉真问剑,并且和赵玉真是一生之敌。 他\/她就是—— 雷云鹤\/李寒衣! 赵玉真:弱小,可怜,无辜!】 第81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81 云雨散去,众人皆长舒了一口气,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司空长风。 毕竟他保住了维修费贼贵贼贵的登天阁。 但平静是注定不可能平静的,不过片刻后,雷无桀的声音就从登天阁顶上传来, “雷家堡,雷轰弟子雷无桀,问剑雪月城!” “求见雪月剑仙李寒衣!” 司空千落瞠目结舌,看向萧琉璃,惊道,“他以为他是谁,他疯了不成?” 六大剑仙中的雪月剑仙李寒衣,是他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就能见的吗?他的师傅雷轰都不一定够格! “李寒衣是个什么样的人?”萧瑟看向萧琉璃和司空长风,他清楚,这里所有人中,可能只有这两个人真正知道,并了解李寒衣。 司空长风撇撇嘴,“脾气差的很,肯定会把这撞坏楼顶的臭小子好好教训一顿!” 萧琉璃微微一笑,“脾气很好,但估计会好好教导磨练小桀一番。” 听到教导这个词,唐莲就觉得浑身疼痛,他之前可是被两个人轮流教导了一个多月,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完好的骨头。 这两个人一个说脾气坏,一个说脾气好,不过倒是都觉得,雷无桀会被狠狠打一顿。 窗外久久无人回应,雷无桀的声音再度传来,“雷家堡……” “你猜这小子要嚎多久寒衣才会理他?”司空长风看向萧琉璃,随口问道。 “我猜,寒衣马上就会出现。”萧琉璃含笑道,“还会一剑掀了你的登天阁!” 话音未落,就见登天阁上出现一人,一袭白衣灰巾蒙面,手中长剑一挥,掀起了登天阁的大半个阁顶。 就这随手挥出的一剑,将雷无桀从十六层击落下来。 司空长风看着少了半个顶的登天阁,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起来,颤抖着手从窗户上一跃而下,高喊道,“李寒衣你混蛋,你知道这登天阁多贵吗?” 阁顶的李寒衣没理他,一剑插入登天阁让自己不再下滑的雷无桀也没理他,随着这二人几次交手,整个阁顶都被掀飞了! 司空长风简直痛心疾首,不敢睁眼再看。 他的一边,萧琉璃也轻飘飘地落下,含笑叹道,“扛住了雷云鹤,没抗住寒衣,登天阁命该如此,放宽心吧……” 不等司空长风回话,另有两个声音响起。 “青城山,赵玉真弟子李凡松,问剑雪月剑仙!” “琉璃城,苏昌离,问剑雪月剑仙!” ”你家的小子也过来了?”司空长风转头看向萧琉璃。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怕是昌河暮雨担心我,才让他过来的。”萧琉璃看向斜戴了顶青笠的苏昌离,笑道,“不过,他也确实该出来走走了,大好少年,怎么能不到江湖走走,不看看剑仙的剑!” 司空长风抽抽嘴角,到底没把心声说出口,李寒衣的剑,好看是好看,要命也是真要命! 更别说一个是赵玉真的弟子,一个是苏昌河的弟弟,新欢旧爱,新仇旧恨…… 他十六层登天阁,今天能保住几层? 李凡松手持桃木剑,苏昌离单手握着一把玄铁重剑,同时跃上了登天阁。 这二人虽未见过面,却极为有默契,李凡松在前,长剑如白虹贯日,苏昌离在后,重剑横扫千军。 李寒衣看见迎面而来的两个青年,冷笑一声,赵玉真那个混帐的弟子,苏昌河那个混帐的弟弟,自己送上门来了,就别怪她不客气。 打不过赵玉真和苏昌河,还打不过这两个小子吗! 李寒衣将长剑一抡,对着李凡松当头劈下,就这一击,就击溃了李凡松的全部剑势,一剑把他从十六层砍回第一层。 紧接着长剑一转,刺向袭来的苏昌离,轻剑对重剑,苏昌离竟发觉自己不得寸进。他想退,李寒衣也正在等他退,下一秒,又是当头劈下的一剑,苏昌离也跟着李凡松一起,重重跌回第一层。 一起倒在第一层的三个人对视一眼,李凡松先开口道,“打不过。” 雷无桀急忙点点头,“确实打不过。” 苏昌离握紧剑,冷声道,“一起上。” 李凡松和雷无桀齐齐点头! 桃木剑,火纹剑,玄铁重剑,冲天而去,再度袭向李寒衣。 “剑名,烈火轰雷!” “剑名,无量天罡!” “剑名,离风澜雨!” 红光,紫光,黑光,三道光芒在空中交织,剑气翻涌,登天阁在这剑气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下去。 “这三剑才像点样子。”司空长风点评道。 “不过,和寒衣的剑比起来,还是太逊色了。”萧琉璃跟着说道,她看向司空长风,“怎么,你现在不担心你的登天阁了?” 司空长风睁大眼睛,面色瞬间扭曲起来。 阁顶的李寒衣手中长剑轻轻一挥,雪月城满城的茶花随之而动,天上的云霞,地上的飞花,一齐汇聚在她周围。 天下至美至柔一剑——月夕花晨,今日再现! 剑仙一剑,可渝千古! 李凡松和雷无桀的剑气被消耗得一干二净,长剑脱手,再度跌落。站在一层的飞轩以大龙象力拖住二人,可也只坚持了片刻,就跪倒在地。 但还有一个人仍旧坚持,仍停留在空中,一步不肯退! ”剑者,坚也,重剑者,重在坚也!” 苏昌离手紧紧握住剑柄,脑海中浮现镜怜风的教导,登天阁下,他发誓要一生守护的公主正满目担忧地看他。 苏昌离咬紧牙根,牙龈几近碎裂,他深吸一口气,再度举剑冲了上去。 “这小子,小小年纪竟然已经逍遥天境了?今日怕不是想借寒衣一剑,成剑仙啊!”司空长风惊叹道。 萧琉璃却皱起了眉,“剑客是好剑客,却缺了一把好剑,看起来,得找机会去剑冢拜访一下李老前辈了……” 站在阁顶的李寒衣见这一幕,眼中划过一份赞赏,手中的剑却往下再压低一分,若能成,是这小子的造化,若不能成…… 弥漫出的杀气随着花瓣飞舞,苏昌离不肯退,甚至更进了几分,但他的剑却支撑不住,一道轻微的碎裂声响起。 紧接着,一道又一道裂纹布满了重剑的剑身,剑身崩裂,苏昌离应声而落,重重摔向地面。 萧琉璃轻轻一跃,向前奔去,李寒衣见这一幕,手微微一动,茶花花瓣将苏昌离包裹起来,她自己也从登天阁上一跃而下,抱起萧琉璃,长袖卷起雷无桀,飞向苍山。 在她身后,登天阁轰然倒塌。 【保不住的登天阁,流不完的枪仙泪。】 第82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82 看完一场师徒相认,姐弟重逢的感人至深的情景后,萧琉璃才慢悠悠地从苍山上走下来。 姐弟俩好不容易重逢,李寒衣恨不得把自身所学倾囊相授,接下来一段时间,雷无桀大概有的忙。 赵玉真也不用再担心,李寒衣什么时候又来青城山问剑,把他的桃花全都薅秃了。 萧琉璃边想边笑,决定先去找苏昌离,看看他伤势到底如何,路上却遇见了正被司空千落追杀的萧瑟。 看着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把萧瑟打死的司空千落,又看看在前面跑的狼狈不堪,还不忘回头挑衅的萧瑟,萧琉璃一时有些茫然,她随手抓住在一旁看热闹的唐莲,问道, “他们俩这是怎么了,半天过去,多了什么深仇大恨?” 唐莲被心上人扯住衣袖,顿时面红耳赤,小声解释道,“三师尊说自己做了你的围棋夫子,问萧瑟要不要来雪月城当账房,萧瑟不乐意……” “他说他自己的棋艺比三师尊好得多,三师尊连……连他都不配教,更不配教你……” “所以千落一时没忍住,就对他动手了!” 萧琉璃点点头,运起轻功追了上去,拦在了萧瑟身前,笑着对司空千落道,“千落,这小子出言不逊,我来教训他,你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说完她一指后面的唐莲,“刚才小莲说要找你呢,喏,他来了……” 唐莲刚追上来,就听见心上人把自己甩出来顶锅,看着心上人含笑的眉眼和师妹疑惑的神情,唐莲只能摸摸鼻子,硬着头皮说道,“是三师尊找你有事情,让我转达……” 司空千落倒是没有起疑,她把长枪一收,狠狠瞪了萧瑟一眼,满脸写着之后再找你算账。转头看向萧琉璃时,面上的表情又变得含羞带怯,欲说还休,顿时拉满了唐莲心中的危机感。 唐莲也顾不上是真是假,轻咳一声,说道,“刚刚看三师尊还挺着急的,千落……” 司空千落冷哼一声,拎着枪,运起轻功离去。 唐莲刚松了一口气,想继续和心上人说说话,却发现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无端凄凉。 萧琉璃拉着萧瑟的手,走进了一个很幽静的院子,这是她这三个月来在雪月城住的地方。 萧瑟被她拉着,亦步亦趋的跟着她,一句话也不说,老实到让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她们一起走进一间屋子里,刚刚关上门,萧琉璃就被拉进一个怀抱里,萧瑟把脸埋进她的脖颈中,闷声说道,“不许为了别的男人对我兴师问罪。” 萧琉璃被他的话逗笑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可我已经猜到你要对我说什么了……”他的呼吸打在萧琉璃的脖颈上,泛着轻微的痒意,他继续闷闷地说道, “你会说我不识大体,连枪仙那个年老色衰的男人的醋都吃,你还会说我这些天的大度都是装出来的,根本容不了人……” “可我其实只是想说,”萧琉璃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带着他一起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萧瑟,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明明我一开始说好要站在你这边,可我却在根本没告诉你的情况下,改变了自己的态度,最后,你还是从飞轩口中才知道这件事的。” 萧瑟坐在椅子上,把怀里的姑娘又抱紧了几分,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握起她的一只手贴在自己的侧脸上,轻声问,“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怎么会因为这生你的气?比起你站在我这边,我更高兴你站在自己那一边。” “或者说,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才对。” “珍珍,对我来说,那个位置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得到你!” 萧瑟微微仰起头,看向这个面容绝美,神情怜悯又慈悲的姑娘,这是他童年时的幻梦,少年时的追逐,青年时的渴望…… 也将是他成年后的陪伴,中年后的牵挂,老年后的回忆…… 她的存在贯穿了他的前半生,而他希望他的后半生也能有她在。 所以,萧瑟要怎么对她生气?他连对她生出一丁点不满都做不到,对她的任何否定都是在否定萧瑟自己! 这样一个姑娘,这样一个他注定永远得不到,却也永远想要去得到的姑娘…… 萧瑟握着萧琉璃的手,将这只柔弱无骨的手轻轻下移,让它停留在自己的脖颈上。 萧瑟笑着看她,将自己的生命放在这只手上,只要眼前的姑娘一个用力,他就会从此闭上眼睛,再也无力睁开。 萧瑟缓缓开口,他的每一个音节都带来喉结的震动,这震动通过掌心,肌肤,脉络,传递到萧琉璃的心脏。 “或者,被你得到!” 如果注定得不到她,那么,被她得到,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所以,我怎么会因为皇位这种小事,对你生气?” 萧琉璃垂眼看着这个青年,他虽是男子,却生得婉约绝丽,眼睛黑而匀净就像宝石。 现在,这双眼睛里满满都是她。 她的手还贴在他的脖颈上,他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清晰地传递过来,他仰头看她,眉眼虔诚如同对神献祭。 萧琉璃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颈,轻轻俯身贴在他的胸口。 良久,他们都一言不发。 此时此刻,静谧是一种浪漫的温柔。 过了许久,萧琉璃缓缓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对长风说那样的话?你应该能听出他的意思才对。” 萧瑟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亮如生漆,滑如锦缎,让他爱不释手,“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雪月城已经打算支持你,问我要不要站在你们这一边……” “可我就是不高兴!” “什么时候,他和你变成了同一边,我变成另一边,我是你的内人,而他是个外人,我们两个的事情,哪里容得下他一个外人来试探!” 萧瑟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实际上,他内心的忧虑却比不满更为深重。 与其说他是不满被单独踢出局,不如说他是在忧虑自己不被需要。 政治上,军事上,江湖势力上,无论是哪一方面,萧琉璃都有着绝对的优势。 事实上,萧琉璃想要登上皇位要比萧瑟简单得多,当年太安帝做的准备可谓是相当充分,甚至一度在各种政策上提高女性地位,以此来减小女帝即位可能面对的阻力。 所以,原本作为交易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的萧瑟,现在能起到的作用就大大减少了,甚至没有雪月城能提供的帮助大。 这才是萧瑟焦躁不安的真实原因,他对这份靠威逼利诱得来的感情永远抱着一份不自信,永远害怕一旦他做的不够多,不够好,就会被放弃。 某种意义上,四年前那个雨夜给他带来的打击,远不止是肉体上的痛苦,更多是心灵上的蒙尘。 萧瑟再也没有了萧楚河的意气风发和自信从容。 “你说得对!”萧琉璃的声音打断了萧瑟的胡思乱想,出乎意料的,她竟然肯定了他这样无理取闹的说辞,“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好,关系也好,都用不着别人来试探!” 萧琉璃轻笑着说道,“长风这么做,是因为他知道,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她微微坐直身体,双手捧着萧瑟的脸,额头和他的额头相抵,“你对我太重要了,所以,他害怕你不站在我这一边,就会让我转变心意。” “但他不知道,我对你来说,更加重要,对不对?” 萧瑟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白得胜雪,却带着海棠般的艳气,晨曦般的明亮,美得坦荡而惊心动魄。 萧瑟将自己整个人,整颗心埋进她的容颜,她的话语,她的笑声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飘渺到微不可闻;又仿佛近在咫尺,震耳欲聋, “嗯,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雪月城get 萧瑟get 皇位进度20% 萧瑟:我怎么会因为皇位这种小事和你生气? 萧若瑾:你真的是我的种吗? 后面女鹅和萧瑟说的纯粹是甜言蜜语,什么你很重要啊,我会转变心意啊,都是随口胡诌哄人用的。 萧瑟知道吗?当然知道。但这些话对他有用吗?超有用!】 【嘿嘿,今天的七千字送上,虽然数据不好,但是超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打赏,所以今天还是坚持日六啦。 照例求打赏,求评论,求互动,求催更,么么哒!】 第83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83 哄好了萧瑟,让他心甘情愿去帮司空长风想法子平账后,萧琉璃拨动着手上的佛珠,慢悠悠去找苏昌离。 让萧瑟留在雪月城非常有必要,想必司空长风也是这么想的。 一方面,萧瑟隐脉受损,司空长风师承药王辛百草,哪怕学艺不精,多少也能起到点作用;另一方面,只要他一天不回天启城,萧若瑾就一天不会轻下决心。 跟兄弟抢皇位和跟侄子抢皇位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她那份空白的龙封卷轴,只有在萧若瑾在位时,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而且,有萧瑟在,她也没必要亲自去海上把琅琊军召回来,别的人他们信不过,萧瑟这个为琅玡王求情遭贬谪的人还是有信誉的。 不仅如此,琅琊军在海上当海盗,刚好她大师傅也在海外仙岛会友,还能让萧瑟顺便去找大师傅治好隐脉,再把大师傅带回来做武力压制! 一举多得! 萧琉璃轻轻转动着佛珠,江湖之中,雪月城,慕凉城,琉璃城已经是她的势力,无双城的话,之后找时间去见见无双,想必也不在话下。 军事上,琅琊军虽说可以起到包围天启,直接兵变的奇效,但另一个人手上的军队,也需要谋划一二。 萧琉璃一边想,一边停在了一个院门口,她推门进去,一个身穿绿衣的清瘦女子向她看来,满眼惊喜道,“师父?” 萧琉璃也含笑点头,温柔回应,“若依,许久不见了。” 院子的右边有个小亭,亭中的石桌上放着棋盘,叶若依正坐在一个石凳上,自己和自己下棋。 萧琉璃漫步走来,坐在她的对面,笑道,“好久没和若依一起下棋了,对弈一局,如何?” 叶若依点点头,问道,“那可有什么彩头?” 萧琉璃示意叶若依先选子,随后自己拿起另一色,“你若赢了,我答应你一个要求,我若赢了,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可好?” 她仿佛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玩笑话,叶若依却正襟危坐起来,放下手中的黑子,认真道,“击掌为盟,一局定输赢?” 萧琉璃也笑道,“好!击掌为盟,一局定输赢!” 她二人一齐抬起右手,轻轻一击,掌心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后,叶若依手执黑子,萧琉璃手执白子,对弈起来。 一边下棋,萧琉璃一边问道,“我来雪月城这么久,如今才知道若伊也在这里,长风说你是来调养身体的,怎么,身体还有不适吗?” 叶若依摇摇头,“学了师父教我的养心诀,如今已经不会再犯病了,调养身体只是个借口而已。” “哦,天启城里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还需要你找这个借口来雪月城。” “是当今陛下……”叶若依垂下双眼,手上的动作也微微一顿,“似乎有给我赐婚的打算……” “他疯了吗?”萧琉璃这句话说的很是认真,语调都很平缓,仿佛真的在询问萧若瑾现在的精神状态。 琅琊军大半都已经跑到海上去当海盗了,叶啸鹰手上的兵马可以说是现在北离的中流砥柱了,把叶若依嫁出去,是等着人造反还是等着南诀生乱? “永安王迟迟没有消息,天启城里,白王和赤王斗得很厉害……”叶若依犹豫了片刻,才说道,“而且,陛下的身体,衰弱的很厉害,有点……不正常……” “哦,看起来是我哪个侄子想要釜底抽薪了。”萧琉璃回答的漫不经心,她甚至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了。 只能说当年萧若瑾下毒,现在萧羽下毒,一切都是报应。 年轻的时候不干好事,到老被拔氧气管,活该! “所以,陛下有些…急跳墙的意思,想以我的婚事为筹码,来压一压天启的局势。” “你爹没什么意见?” “前不久我父亲率兵南下了。”叶若依苦笑了一声。 “现在南下?南诀那个老皇帝不也快不行了吗?现在打草惊蛇做什么,等生了乱子再动手也不迟啊!”萧琉璃眉头皱的更紧了。 羽儿该不会是下了什么迷惑心智的药,把人搞糊涂了吧!? “既然他想拿你的婚事做筹码,我那在天启城的两个侄儿是什么反应?”萧琉璃有些好奇地问道。 叶若依闻言哭笑不得,“赤王殿下闻言后立刻修书一封,让我……不要想太多……” 这话是经过多重修饰后的表述,实际上萧羽在信里相当不客气地表明,他已经心有所属,并且很守男德,让她叶若依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丑想得美! “至于白王……正是他建议我先离开天启,找地方避一避的……” 白王的话客气了很多,大意也是他心有所属,对叶姑娘实在无意,如果陛下赐婚他会以自己目盲为借口拒绝,但还是建议叶姑娘先离开天启避一避,免得后面不好收场。 “所以,我就借口身体不适,先躲到雪月城来了。”叶若依缓缓放下手中的黑子,她落子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了。 “他们两个倒是知道轻重……”萧琉璃落子速度却没有半点改变,依旧漫不经心,“那若依呢?若依怎么想?如果让若依选择的话,你会选崇儿?羽儿?还是……楚河?” 叶若依缓缓放下一枚黑子,仿佛不经意地说道,“我选师父,可不可以?” 萧琉璃也似开玩笑一般应道,“当然可以,师父养你一辈子啊!” “那不就好了,”叶若依轻笑,“我儿时得师父教导,既教我养心诀,让我身体康健,又教我秘术,让我能保护自己,还教我为人处世,让我知道女子不必困于后宅之中……” “师父教了我这么多,难道是为了让我做别人的妻子吗?”叶若依将最后一枚棋子放上棋盘,抬头问道。 “不,当然不是。”萧琉璃轻轻放下手中的白子,“是为了让你做叶若依。” “师父,你又赢了。” “不然怎么能做你师父呢?” “那师父想让我答应什么什么要求?”叶若依看着萧琉璃,问道。 “若依。”萧琉璃却不急着说,而是反问道,“如果这一局是你赢了,你希望我答应你什么要求?” “我听说……师父是和永安王一起入雪月城的?”叶若依没有回答,反而突兀的提起了萧瑟。 “你希望我站在楚河那一边?”萧琉璃不接话,继续反问道。 “不。”叶若依摇摇头,“我希望您不要站在他那边,或者说,我希望您不要站在任何人那一边!” 叶若依声音轻柔,语气却坚定,“这一局,若是我赢了,我希望,我能够站在师父这一边!” “为什么呢?”萧琉璃看向叶若依,她忽然发现,这个从小就喜欢默不作声地跟在她后面的小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成为了坚定勇敢的大人。 “因为,只有师父,能让叶若依,只做叶若依。” 不是什么人的女儿,不是什么人的妻子,她只是叶若依! 不用凭借父亲、丈夫、孩子,只凭她自己,凭她的聪明才智,凭她的有勇有谋,也足以让她在青史上留名! 她不比任何一个男人差! 只要给她这个机会! 而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给她这个机会! “若依长大了啊!”萧琉璃轻轻笑起来,她一笑,气氛就温馨和煦了起来。 “但这一局是师傅赢了。”叶若依轻声问,“所以,师父想让我答应什么要求呢?” “我的要求,已经被你说出来了啊。”萧琉璃含笑道,“我想要若依站在我这一边。” “我本来就站在师父这一边,已经达成的要求不能再提了。” “那,天色渐晚,我想若依陪我一起用晚膳。”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叶若依get 武官势力get 未来女宰相get 皇位进度30% 苏昌离:公主不是说要来看我吗?我等了两章了,公主呢?】 第84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84 时光匆匆,苏昌离的伤已经养好,他大多数时间都安静地跟在萧琉璃身后,像个沉默寡言的影子。 只有少数时候,会主动找司空长风、李寒衣问剑。 但他惯用的重剑已经碎裂,其他的剑又怎么用都不顺手,所以屡战屡败不说,实力上也没有半点进展。 最后,还是萧琉璃主动说服了他,并修书一封,让他去剑冢找李素王寻一把新剑,再回来找她。 对于苏昌离的离去,最开心的莫过于唐莲,毕竟对于刚刚开荤的男人来说,禁欲快一个月,看得见吃不着,实在有些惨烈。 所以苏昌离离开的当晚,他就摸进了萧琉璃的房间,然后被司空千落一枪打了出来,撵了半个雪月城,让萧瑟看尽了笑话。 也正是苏昌离离开后不久,雪月城来到了一年中最美的季节。上关开满了繁花,下关的风尚且留有余力,每日里,长风奔走,将花香送往城池的每个角落。 也送来了雪月城一年一度的百花会。 这一天,李寒衣是照例不参加的,为了司空长风脆弱的心脏考虑。 但雷无桀却打算下山参会,他在苍山上呆了一个多月,每天除了练剑就是闻花香,已经很久没见萧琉璃了,他怕自己再不下山,仙女姐姐就把自己忘干净了。 所以,他甚至没有经过李寒衣的允许,就下了苍山。 满城遍地都是五颜六色的鲜花,四周奏起雅乐,花香遍布全城,这样的美景盛会,若少来一次,人生便多了一件憾事。 萧瑟面带浅笑,看着正左顾右盼的唐莲,漫不经心道,“别找啦,珍珍说要和她的宝贝徒弟一起来,还在路上呢!” 唐莲脸一红,轻轻咳了两声,说道,“我只是在看场上哪朵花最好看……” 萧瑟斜视他,“那大师兄前几天被司空姑娘追了半座城,一定也是因为半夜睡不着想看花是吧?” “咳咳咳——”脸皮薄的唐莲无言以对,只能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雾雨轩顶楼的雅座上,司空长风饮了一口酒,看向身边的白衣文士,今天在场的人不少,但他身边的这个人才是关键所在,他笑着眯起眼睛,问道, “谢兄,你多年未来过雪月城,这次的百花会,可令你满意吗?” 谢宣面色如水,似乎满城的鲜花,满庭的美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只是微微一叹,“美景尚可,却无美人,也就乏陈可善,杂然无味了。” 司空长风面色不改,仍旧含笑问道,“若说妖艳,场上舞女歌姬无数,若说端庄,世家子弟亦不算少,难道在谢兄眼里,竟都称不上美人?” 谢宣低头浅笑,“长风难道不知我意?我年少曾见一美人,姿容冠绝颠倒众生,喜怒哀乐自有研态,我见她,方知天下何为美,除她之外,天下无人可称美!” “于我而言,并非她是美人,而应该说美人是她,所以除她以外,天下便再没有美人了!” 司空长风却放下酒盏,抚掌而笑,“谢兄啊谢兄,那你今日算是来对了!” “哦,怎么说?”谢宣睁大了眼睛,眼神中带上了些许期待。 司空长风也不负他望,含笑道,“今日请你来赴百花宴的,可不是我,正是你口中那位美人啊,瞧,她已经来了。” 谢宣放下酒杯,朝下方望去,正逢一个白裙的姑娘微微抬头,阳光照在她莹洁如玉石。润泽如花蕾的脸上,近乎透明,仿佛是看见他了,姑娘轻轻笑了起来。 那是带着纯粹的憧憬和喜悦的笑,她的眼瞳明净,仿佛秋湖上荡开的涟漪。 于是谢宣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姑娘的时候,也是在高楼之上,惊鸿一瞥,看见这绝世的容颜,从此便再也忘不了。 那时他的脑海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这便是美了! 多年之后,他又见到她,伊人没有半分变化,他的脑海中也再度浮起那句话, 这便是美了! 除她以外,天下何人敢称美呢? 在她面前,天下何人能称美人呢? 谢宣笑着轻叹道,“千秋无绝色,唯卿是佳人!” 司空长风笑叹道,“这绝世的佳人今天可是为了你,才肯来赴我这百花会的!” 谢宣却毫不客气道,“殿下若要见我,一封书信我自会赶来,本就没必要来赴这百花会……” 谢宣一边说话,一边面色微沉地看向下方,萧琉璃的容貌走入人群中,堪比在滚油中注入一股冷水,顷刻之间便给人带来近乎炸裂的震颤。 这也是她为什么总要用秘术遮掩身形的缘故,凭她的容貌,想要降低存在感几乎不可能。 庭院中,江南段氏的两兄弟几乎被迷得神魂颠倒,径直走上前来,又被唐莲拦住了去路。 几句话的功夫,这两人竟已经动起了手,唐莲顾忌着身后的两个姑娘和旁边柔弱不能自理的萧瑟,始终没有用暗器。 但段氏的段宣易却深觉丢脸,不肯善罢甘休,直接用出了扇面后的暗器,银针如雨丝一般散落下来,正冲着唐莲几人袭去。 萧琉璃立刻挡在叶若依面前,运起了伐珈御界,原本只要唐莲和萧瑟二人自行避开,那他们几人都可相安无事。 可不知道这两个呆子在想什么,竟然都瞬间运起轻功,挡在了萧琉璃的前面,正面迎上了如雨般的银针! 司空长风的长枪已经握在手中,谢宣更是从亭台上一跃而下,手中万卷书已经出鞘。 但他们都没有这一剑来的快! 一道剑光,载着寒气,斩落无数飞针。 又是一道剑气,满庭花瓣离地而起,漫天飞舞,繁花飘摇,尽显繁华! 一袭红衣,手持听雨,落于亭中。 不是雷无桀,又是谁? 谢宣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走向不远处的萧琉璃,一边对司空长风笑问道,“这才过去多久,李寒衣那个凶女人竟然也收弟子了?” 司空长风却苦了脸,“可不是,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下一回,我的百花会要把这师徒俩都赶得远远的!” 谢宣毫不客气地点点头,他和李寒衣一向不太对付,虽然这大多体现在李寒衣单方面追着他打,但他暗中下绊子也不在少数,能看这凶女人吃瘪,他自然再乐意不过。 “不过,”谢宣瞥了不远处的瘫坐在地上的段宣易一眼,“他就这么死在雪月城,没关系吗?” 司空长风却毫不在意,冷漠地说,“他今天如果真死在这里,他的九族反而要叩谢他的大恩大德呢!” 公然袭击大长公主,这可是犯上作乱的大罪,今日段宣易死在这,段家还能卖个惨,若是段宣易活着,那他的余生,恐怕都要悔恨今日为什么不求一死! 但雷无桀却并不想杀人。 但他已经收不回这一剑。 【谢宣看李寒衣:凶女人 李寒衣看谢宣:死书生 这俩都是从小就认识女鹅,属于从小就是情敌了。 其实本来是想在雪月城交代小小苏的感情线的,后来觉得少年歌行篇好像确实拖太长了,后面可能会适当删减一些正文和番外,争取一百章刚好完结这一篇】 第85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85 就在这时,一袭白衣一跃而来,落入了漫天花海之中。 雷无桀一瞬睁大眼睛,他自然看清了来的人是谁,或者说,会在危急关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他身边的,除了萧琉璃,还会有谁。 雷无桀想退,却退不了,他想控制手中的剑,却做不到。 萧琉璃却在花海中轻轻笑起来,她一笑,漫天的飞花都失去了颜色。 她握住了雷无桀的手,和他一起握紧了听雨剑,温声说道,“你想收回这一剑,所以,听雨生气了。” 雷无桀还沉醉在刚刚那一笑中,不知该作何应答,只呆呆地应道,“嗯。” 他手中的听雨剑倒是比他积极多了,轻轻发出震动和轰鸣。 “寒衣教了你这么久的月夕花晨,有没有告诉你,她第一次是在什么时候挥出的这一剑?”萧琉璃轻轻将他的手挥起,将满天的花海也带到空中。 雷无桀跟着她的动作,他们靠得这么近,近得他几乎不敢呼吸,大脑一片混沌,根本听不清身旁近在咫尺的姑娘在说什么,只能感觉到暖暖的气息吹着他的耳垂。 萧琉璃也不需要他回道,继续说道,“是在我面前。” “她挥出这一剑时,我感叹天下兵器之多,唯剑最美。却也难过,能开放一个春天的花,只灿烂了一瞬,就尽数凋零了。” “所以,我看着寒衣的一剑,也自创了一剑,雷无桀,你是第一个见到这一剑的人,也是第一个学这一剑的人。” 萧琉璃温柔一笑,带动着雷无桀的手,挥出了一剑。 恍若春风拂过,恍若绿草生发,恍若百花盛开,恍若硕果累累。 寒气森森、杀意逼人的剑气一瞬温暖和煦了起来,漫天的繁花散落,地上的枯枝却焕发出新的生机,使君子开出红色的小花,牵牛子卷起带紫色骨朵的触须,草豆蔻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香气,各色的花朵再度绽放,吐露芬芳。 萧琉璃放开雷无桀的手,笑问道,“我这一剑,名为万物生发,你可学会了?” 雷无桀呆呆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会才轻轻说道,“好像会了,又好像没有,姐姐,你能不能握着我的手再来几次?” 萧琉璃无奈叹道,“你再用几回月夕花晨,我再教几次万物生发,这百花会还开不开了?” 雷无桀摸摸鼻子,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凭这一剑,殿下就已经可以称剑仙了啊!”谢宣从不远处走来,看着满庭重新绽放的繁花,不由赞叹道。 “这一剑可不是我用出来的,剑仙这个名号,自然也不能放在我身上。”萧琉璃摇摇头,心不在焉道。 她能够创出最好的剑招,能够一眼看出他人武学上的缺漏,甚至加以修正完善,但却不能靠自己挥出一剑。 因为她天生经脉不全,心脉不足,用不出任何内力。 谢宣一默,却也安慰道,“殿下也完全不需要这个称号,再为您添光增彩了。”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会说话。”萧琉璃眉眼微弯,笑着接受了他的安慰,又含笑看他挨个给萧瑟唐莲雷无桀叶若依发书,人人有份,倒像是长辈给小孩见面礼。 于是萧琉璃也伸出了手,对谢宣说道,“我的呢?” 谢宣倒也不惊讶,不慌不忙拿了一本书递过去,萧琉璃垂眼一看,带了几分惊奇道,“《晚来雪》?你给他们的可都是武功秘籍,到了我这儿,你就拿话本子糊弄我?” 谢宣笑道,“这可不是什么话本子,这是江南才女谢飞宣的大作,写的是她自己的感情经历,从少女时的一见钟情到成年后的痴情不改,情之动人,谁看谁哭,据说那位才女对心上人没说出来的话,都在这话本子里藏着呢!” 萧琉璃扬了扬眉宇,随手翻了翻,然后嘴角不由抽动了两下,“女主角的名字是谢飞宣,男主角叫……萧璃……这位才女,挺有创意……” 谢宣到一点不害羞,反而牵起她的手,边笑边说,“她也是情之所至,才能写出这样感人肺腑的大作,我和殿下许久未见,不如挑个地方叙叙旧?” “哦,在这里不行吗?”萧琉璃打趣地看着他。 谢宣苦笑道,“我在哪都可以,就怕一会来的那个凶女人不乐意啊!” 谢宣话音未落,一道剑气伴随着一声冷哼传来,“死书生,还不松开你的手!” 谢宣不仅不松,还握的更紧了,她运起轻功,带着萧琉璃向远方飞去,还不忘回道,“就不松,凶女人!” 李寒衣一剑拦着雷无桀的去路,冷冷盯着谢宣远去的背影,一旁的司空长风讪笑着打圆场,才勉强劝住了她。 萧琉璃和谢宣一起落在一座楼阁上,她有些好奇地问,“你到底是怎么招惹寒衣了?从很久之前,你们俩一见面,她就忍不住对你动手。” 说到这,谢宣倒是有些轻微的不好意思,他轻咳了一两声,才说道,“她和心月姐姐学剑的时候,说学剑是想要保护公主,以后娶公主……” “当时我正在旁边,就忍不住说,从来公主都是嫁给状元郎的,没有哪个剑客能娶公主,她就是练一辈子的剑,也娶不了公主!” “我也没想到她过了这么久,还惦记着这件事,见我一次,就打一次……” “哧……寒衣还信这个……”萧琉璃被这个原因逗笑了,忍不住问谢宣道,“那卿相公怎么不考个状元郎,娶公主呢?” 谢宣苦笑着摇摇头,看着眼前的姑娘,眼帘却不由下垂,遮掩着从瞳孔深处流露出来的情思, “因为我想娶的那个公主,别说考上状元郎,就是封侯拜相,也娶不到啊……” 萧琉璃却不笑了,她看着眼前的白衣文士,他相貌清俊,眉眼细长,目光润泽,让人一见他就忍不住生出好感,心里疏朗明亮。 这样一个才华出众,能封侯拜相的人,这样一个武艺超群,一剑便可封仙的人,时至如今,还会因为儿时一句娶公主的话,和另一个剑仙闹得不可开交。 是不是这些天赋卓绝的人,在感情上也比其它人更顽固一些呢? “那卿相公,如今还想娶公主吗?”萧琉璃轻声问道。 谢宣一瞬睁大眼睛,平时拿剑握笔执书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他的声音也微微发颤,却坚定无比, “谢宣心中所想,一刻不曾变过。” 萧琉璃凝视着他的眼睛,说的缓慢又清晰,“公主不愿意嫁人,但女帝却愿意娶皇夫……” 谢宣的心跳陡然加速,那个他从童年,到少年,到青年,到如今……都以为遥不可及的梦,如今忽然有了一点期望。 明月皎皎,终于要映照他一缕月光。 谢宣缓缓双膝跪地,额头轻叩在交叠的双手上,他一字一顿,话音清晰,语气坚定, “愿为陛下,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儒剑仙get 文官势力get(这里私设谢宣在天启城的文官中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毕竟是儒剑仙嘛) 皇位进度40% 谢宣:此时此刻,谁拦公主当女帝,我就跟谁拼命 女鹅的身体情况其实是一条暗线,和莫衣有关,但现在在纠结要不要砍掉,感觉已经砍掉了很多内容,起码小羽毛的戏份会少很多,尽量在本周内完结这一篇吧,拖太久了。 然后前面有小伙伴说月夕花晨很伤天和,虽然说武侠小说这些不能深究,但感觉也确实不好,所以这里有了配对的万物生发,然后等寒衣姐姐入神游,月夕花晨的花就也是幻影了,不用真的花。 今日的七千字奉上,例行求打赏,求评论,求互动,求催更,么么哒】 第86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86 苍山之上,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比起山下的百花,李寒衣总是更爱这里的明月。 明月皎皎,恰似她心中的那一个姑娘,那么近,又那么远。 她半生都在奔向明月,明月不曾为她而来,却也为她指引了方向。 她看着身后的雷无桀,忽然开口问道,“小桀,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雷无桀怔愣了一下,疑惑道,“姐姐,你说的是谁?” 李寒衣看着空中的明月,“今天教你用剑的姑娘……” 我的……公主殿下…… 雷无桀一下就红了脸,耳垂更是红的好似要滴血,但他还是很坚定的点头,回答道,“嗯,我喜欢她,我想娶她……” 李寒衣看着他,忍不住问,“为什么?” 雷无桀想了半天,想说她温柔体贴,想说她善解人意,想说她足智多谋,想说她总会陪着他保护他…… 想说,没有为什么,看见她,然后就喜欢她…… 顺理成章,自然而然。 这些话雷无桀都想说,又都不想说,就像是某个甜蜜的秘密,就像仓鼠塞满整个腮帮子的坚果,不想把它们分享给别人,哪怕是最亲的人…… 他第一次感觉到这样复杂的矛盾,既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好,又想埋进心底,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最后,雷无桀沉默了半天,才支支吾吾说道,“因为……她……长得好看。” 李寒衣听到这个回答,却轻轻笑了起来,“啊,和我一样,我喜欢她,也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李寒衣很少笑,哪怕对着雷无桀也很少,她的笑容好像都给了一个人,于是对其他所有的人都吝啬起来。这个笑让雷无桀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反应过来,明白了她说的话。 雷无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姐姐……喜欢姐姐?” “你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李寒衣轻声问。 雷无桀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姐姐你很好,珍珍姐姐也很好,很好的人喜欢上很好的人,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你说得对。”李寒衣点点头,“喜欢上很好的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七岁的时候喜欢上的人,你十七岁时也喜欢上她,证明我们姐弟俩眼光都很好,都喜欢上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雷无桀忽然愣住了,他有点茫然地问道,“姐姐,你七岁的时候喜欢上了珍珍姐姐,那珍珍姐姐今年……” 李寒衣的思绪被他的话打断,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你叫她珍珍,难道不知道她是谁吗?” 雷无桀有些摸不着头脑,“姐姐说,她叫文珍珍啊?不叫珍珍姐姐,叫文姐姐吗?” 李寒衣叹了口气,不知道雷家堡是怎么教的,这孩子居然真的一点江湖常识都没有,“她出身琉璃城,文是先太后的姓氏,谢宣今日唤她殿下,母亲姓文的公主还有哪一位?” 雷无桀怔愣了半晌,才突然反应过来,瞠目结舌道,“姐姐……是昭华大长公主……可是,她看起来这么……” “这么年轻……有这么漂亮?”李寒衣好像把雷无桀心中的想法猜透一样,好似在开玩笑,又好似说着自己心里深藏已久的真心话,“她是仙女嘛,仙女是不会老的,所以她温柔了一代人的岁月,还会惊艳下一代人的时光……” “小桀。”李寒衣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让雷无桀也不自觉挺直了腰背,“你真的已经认定了她,不会再改了吗?” “嗯!”雷无桀回答的铿锵有力。 “你连这一点,都和我这么像啊!”李寒衣幽幽叹道,从袖中取出了一枚令牌,那枚来自她的母亲,青龙守护李心月的令牌。 “这是母亲的令牌,母亲把它传给我,我却不愿意将它给你。” 看着雷无桀疑惑不解的眼神,她轻声说,“过去,是因为我不想你接受母亲的宿命,去守护一个根本不熟悉也不了解的人……” “现在,是因为,我也想去守护那个人……” 雷无桀睁大了眼睛,他已然明白了李寒衣在说谁。 “小桀,你会竭尽你所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吗?” “我会!”雷无桀回答的毫不犹豫。 “好!自此以后,这一任的天启四守护,东方位,青龙,便是你我两个人!” 一道剑气斩出,青龙令牌一分为二,雷无桀持左边,李寒衣持右边。 两人紧紧握住手中的令牌,心中所想的,亦是同一个人。 “江阔云低,断雁蝉鸣。” 司空长风站在刚刚重建好的登天阁上,望着远处的苍山,轻轻说道。 萧琉璃捧着一杯热茶,也同他一样看向远方,叹道,“寒衣应该把青龙令牌交给了小桀。” “我却觉得,她大概更想把那枚令牌留在自己手里。”司空长风走过来,也端起茶盏。 “要打赌吗?”萧琉璃看向司空长风。 司空长风果断地摇摇头,“我虽不是逢赌必输,但公主却是逢赌必赢,我不赌必输的局。” 萧琉璃也不继续,转而说道,“青龙守护已经归位,小莲已经接下了玄武守护的令牌,而你的朱雀守护也传给了千落?” 司空长风点点头,接着说道,“只差白虎了,百晓堂那边,您打算?” “我已经修书一封,让青阳去天启了,想必姬堂主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萧琉璃平静道。 “嗯,孤剑仙办事,可刑又可拷!”司空长风难免有点幸灾乐祸,姬若风的百晓堂一向以天启稳定为己任,当年琅玡王的死,姬若风选择了袖手旁观,如今他再想旁观,就要问问洛青阳的剑答不答应了。 “那殿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司空长风问道。 “小桀和寒衣会去一趟雷家堡,这些年琉璃城和雷家堡合作做了一些东西,都能派上用场……” “唐莲和萧瑟一起,去海外联络琅玡王的旧部,顺便去找我大师父回来兜底。” “谢宣已经返回天启,梳理当年父皇给我留下的人脉,也联系一下学堂的旧人……” “我前不久写信给了暮雨,他会去一趟天外天……” “琉璃城有昌河坐镇,二师父会去唐门,唐怜月已经装死装得够久了,唐家那个老的也活得够久了,如果他不愿意安享晚年,二师父会帮他提前投胎!” “不久后,我会启程先去无双城,再去青城山……” “万事已经快要具备,只差一股东风了……”司空长风喃喃道,这大概就是跟了一个靠谱上司的好吧,谋反兵变这种事情竟然也显得轻而易举。 不对,什么谋反兵变,这明明是拨乱反正,重整乾坤。 “不,东风一直都在……”萧琉璃淡然地说道,“我的手上,有一份父皇留下的空白龙封卷轴。” 司空长风一下瞪大了眼睛,天胡开局,两个王带四个二,这要怎么输? 太安帝真是绝世好爹啊! 这一刻,连司空长风这个女儿奴也自愧不如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司空长风忽然想起来,开口道,“蛛网查到,白王萧崇正在来雪月城的路上。” 【马上,拿下萧崇!】 第87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87 “这几日,雪月城倒是没有之前热闹了。”萧琉璃坐在石桌前,和叶若依一起下棋。 叶若依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声音柔和温软,“待到以后大家齐聚天启,那时才是真的热闹……” “有道理!”萧琉璃也赏脸的应和道,“我见若依这几日好似都很高兴?” 叶若依也不掩饰,“一为师父高兴,二为千落姑娘高兴。” “哦?还有千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喜事么?”萧琉璃有些好奇地问道。 “千落姑娘原来是与江南段家有婚约的……”叶若依解释道,“但前不久,白王在来雪月城的路上,路过了段家,查出段家多年以来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诸多罪状,紧接着上奏天启,查抄了他们家的全部家产后,流放到北地去了……” “这段婚事不了了之,千落自是喜不自胜,这几天骑马走路都快活了不少。” “婚约没了也好,段家的那两个纨绔子,确实配不上千落,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萧琉璃落子,不由感慨道。 师徒俩正说着话,就见司空千落忽然闯进小院来,急匆匆地对萧琉璃说道,“姐姐,那个北离的白王已经到下关了,阿爹让我带你过去。” 萧琉璃放下棋子,对叶若依轻笑,“崇儿来得可真不是时候,看来这一局棋,是下不完了。” 叶若依笑道,“没关系,棋盘和棋子还在这里,我等着师父,晚上回来下完这盘棋。” “好!”萧琉璃点头应道,和司空千落一同离去。 只留下叶若依看着棋盘,轻轻叹了口气。 萧琉璃和司空千落到的时候,城主府已经乌压压跪了一片的人,在这个既符合传统又离经叛道的武侠世界里,皇权这东西就像红烧牛肉面里的牛肉,你不能说它没有,但你真说它有,又实在昧着良心。 你要说江湖人真的有多在意皇权吧,他们飞进皇宫就敢暴打皇帝,你要说他们不在意吧,枪仙又要对皇子下跪…… 就让人很难评。 萧琉璃想的漫不经心,却格外引人注目。 先不说她那让人绝对无法忽视的容貌,就说这一群跪着的人里,就她和司空千落站着,也够吸引人的了。 但白王萧崇却并不在意,事实上,他避开茫茫人海,几乎笔直地朝萧琉璃走来,也只有这个时候,萧琉璃才会怀疑,自己这个侄子到底看不看得见。 但这对于萧崇来说却并不算什么,他虽然眼盲,心却不盲…… 人潮之中,她的心跳声与旁人不同,她的呼吸声与旁人不同,她身上温暖如春花般的气息也与旁人不同…… 在一片黑暗之中,唯独她是有色彩的。 在一片死寂之中,唯独她是鲜活的。 萧崇又怎么会分辨不出来? 他一步步朝那个人走去,带着他掩藏至深的渴慕,带着他不能对旁人言说的心意,带着他四年的思念,带着他莫名的向往,一步步走去…… 然后,像他曾经在天启城一次又一次做过的那样,躬身行礼,“萧崇见过皇姑姑……” 然后,就像过去无数次时一样,萧琉璃轻笑着,温柔地对他说道,“崇儿,好久不见!” 萧崇不远万里奔赴此地,放弃争夺皇位的大好时机,主动应下了来召萧楚河回天启这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也不过是为了再次听到这一声呼唤,这一句好久不见。 一阵清风拂过,一只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拉住他的手,往城中走去,萧琉璃边走边说道,“你这次来应该也有不少话想和我说,来城主府慢慢聊吧……” 萧崇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他熟悉她掌心的每一条纹路,正是这只手一直牵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从童年走向青年,从落魄无人问津的二皇子,走向北离的白王。 也许,萧崇边走边想到,只要是牵着这只手,那么前路走向何方都无所谓…… 甚至,哪怕眼前永远一片黑暗,也并非让人不能接受…… 萧崇坐在下座,接过萧琉璃递来的茶,犹豫了片刻,才轻声问道,“姑姑,怎么不见楚河?” 萧琉璃微微垂下眼帘,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几分嗔怪,“四年不见,我还以为崇儿是来看我的,结果张嘴就是问楚河,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可比和我这个姑姑的好多了!” “不,”萧崇摇摇头,“召楚河回天启城,是父皇的命令,我来雪月城,只是因为听说姑姑在这里!” “之所以问楚河,是想知道,姑姑是不是要站在楚河那一边了?” 说这话时,萧崇抬起头,准确地看向萧琉璃,手中的茶杯却轻轻颤了颤,茶水泛起波纹,如同萧崇的的心,久久难以平静。 萧琉璃也看着坐在下首的萧崇,他的面容清俊秀丽,如浊世中的翩翩公子,又自带一种贵气,叫人丝毫不敢冒犯。 可唯有那双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不见半分神采,当真是明珠蒙尘。 他在问出刚刚那个问题的时候,无神的双眼失去了光彩,竟莫名让人觉得,有些难过。 萧琉璃神色晦暗不明,她用平静的语气反问道,“我如果真的站在楚河那边了呢?” “那小七大概会哭的……”萧崇的一只手握紧,并不尖锐的指尖竟也在掌心留下了道道白痕。 “那崇儿呢?崇儿会如何?”萧琉璃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也会哭……”萧崇轻轻地说,“也许……” 我还会在小七要杀楚河的时候,推波助澜…… “那我可不忍心见你和羽儿哭起来……”萧琉璃半开玩笑道。 萧崇轻轻呼出一口气,只觉得压在心头的巨石滚落了大半,”所以,姑姑没有站在楚河这一边?“ “但这也不代表我就会站在你的那一边……”萧琉璃冷不丁道,“也许,我更看好羽儿也说不定呢?” “那也可以。”萧崇这时却很镇定地点了点头,“如果姑姑站小七,那我也会和小七公平竞争的……” 只要不站萧楚河,哪怕站萧羽也没有关系。 萧琉璃大感震惊,“以前也没看出你和楚河关系这么差啊!他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萧崇摇摇头,轻声说,“如果最后赢得是小七,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对姑姑很好,但如果是楚河,我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 因为,他和他心怀着同样卑劣的心思。 但他们又是不一样的……萧崇心想,他和萧楚河最大的区别就是,萧楚河得到的太多了。 因为得到什么都轻而易举,所以一旦有自己得不到的,就会竭尽全力,就会不择手段,哪怕带来伤害也在所不惜。 人总是这样,拥有的的越多,越贪得无厌;拥有的越少,越小心翼翼。 而萧崇不一样,萧崇从很小的时候,或者说,从他双眼失明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得到的。 比如父亲的重视,比如光明的世界,比如…… 眼前这个人的爱…… 但,得不到也并没有关系啊…… 父亲不重视他,他才有了皇姑姑的陪伴;他看不到光明的世界,却可以听见她的心跳,握紧她的掌心…… 他得不到她的爱,也希望她可以过得幸福,哪怕这份幸福和他没有关系。 因为,知道她是幸福的,萧崇也会觉得幸福……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份简单的,又沉重的幸福! 【萧瑟: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我要强取豪夺,我倒是想,西红柿他不准啊! 萧崇的线太仓促了,所以吃起来不是很香,因为这里其实改动的蛮厉害,原本定的是萧瑟强取豪夺,萧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墙角,萧崇一边难过心中的女神被强迫,一边又忍不住也下手了。 然后因为他的道德感其实比萧瑟要强一点,所以设定里他会一边do一边难过流泪,一边痛恨自己做出了强迫的事情,一边又忍不住沉迷。 但是一旦写这些,作者就可能被番茄强取豪夺,所以进行了大改,搞得有点不伦不类,唐莲的do和雷无桀的do原本也应该来自萧瑟的刺激,但是吧,也只能改。 萧瑟吃不上肉,搞得大家的肉都不香了,叹气流泪。】 第88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88 “二哥这话说的,倒像我会做出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样!”萧瑟大踏步走进屋内,皮笑肉不笑的对萧崇说道。 萧崇转头看向他,面色冷漠,“六弟可能会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萧瑟冷笑一声,呛到,“你不说我怎么会清楚!” 萧崇反驳道,“我不说你也该清楚!” “你说都不说,就觉得我清楚,怕不是你心里也清楚!” “正是因为我心里清楚,才清楚六弟你也清楚!” “二哥心里清楚就觉得我清楚,我倒是弄不清楚二哥心里到底清不清楚!” 这兄弟俩一口一个清楚,把一旁的萧琉璃和唐莲都弄得满头雾水。 萧琉璃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萧楚河的人缘一直是个谜,说不好吧,叶若依和萧凌尘一直还挺喜欢他的,当然,凌尘这里现在要打个问号。 说好吧,怎么崇儿和羽儿都对他这么大敌意,她一直以为这三个人中,萧羽才是那个最能拉仇恨的人呢! 不过,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萧琉璃也懒得理还在打机锋的兄弟俩,她伸手冲唐莲招了招,示意他走过来,“小莲,你们俩不是出发去青州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唐莲额头上还带着一层薄汗,无奈道,“我们走到半路上,就听说白王摆驾雪月城,萧瑟当时就不走了,直接掉头一路用轻功赶回来!” 去的时候骑马赶了两天的路,赶回来只用了两个时辰,萧瑟倒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半点不觉得累,唐莲却双腿发颤,要不是面前坐着自己的心上人,他能直接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也只有这个时候,老实人唐莲才会扪心自问,这真的不是萧瑟故意的吗? 如果他不是故意的,难不成他什么时候去霍格沃茨进修了? 这个速度不该是少年歌行的,应该是哈利波特的才对,没学过魁地奇哪能把双腿用出火箭筒的效果!? 萧琉璃哭笑不得,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唐莲额头的汗珠,唐莲原本正享受着此刻的温馨时光,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仿佛是有谁正对他虎视眈眈一样。 他警觉地握住了萧琉璃的手,转头看去,只见萧瑟萧崇两兄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再争吵,都目光凝凝地注视着他。 唐莲一滴冷汗滑落下来。 萧琉璃倒是一点也不在意,看向这兄弟俩,似笑非笑道,“怎么,你们两个都搞清楚了?” 萧崇温声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一直很清楚,只怕六弟心里在想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萧瑟呵呵一笑,反讽道,“我都不清楚,二哥倒是比我清楚,二哥真是眼盲心不盲!” “楚河!”萧琉璃此时却不轻不重的开口喊他。 萧瑟一时失言,也闭口不再说话。 无论如何,萧崇是因为吃了从他手中接过来的糕点,才双目失明的,只这一点,他便对萧崇心有亏欠。 但,心中再有亏欠,也不代表他就能原谅四年前那件事! 更不能原谅此时此刻,萧崇心中所想! 萧瑟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我心里想的什么,我清楚,珍珍也清楚!” “但二哥心里想的什么,你自己清楚,我也清楚,可你敢不敢让珍珍清楚呢?” 萧瑟看向萧崇,语气仍旧咄咄逼人,一步不肯退! 萧崇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不由握紧了手中的茶盏,姑姑清楚楚河的心意?姑姑没有反驳,是她已经接受了吗?楚河喊姑姑什么?珍……珍珍? 他凭什么这么唤她? 萧崇一时心乱如麻,却另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不甘地叫嚣: 如果萧楚河可以,那为什么他不可以? 萧楚河能做的哪一件事情,是他不能做的? 如果……如果姑姑能接受楚河,那能不能……也试着接受他? 这声音越来越大,在萧崇的心底一遍遍回响,几乎压制不住,萧崇竭尽全力,采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这是我和姑姑的事情,和你无关!” 萧琉璃也像意识到了什么,沉默片刻后,换了个话题,“萧若瑾让你召楚河回天启?” 萧崇轻轻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又有几分失落,他尽可能自然地回答道,“嗯,父皇赦免了楚河的过错,让他回天启复命。” 对于萧琉璃直呼明德帝姓名这一件事,萧崇倒是接受良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代的几个皇子和萧若瑾的关系都慢慢生疏起来,萧崇还愿意喊一声父皇,要换萧羽,就直接开口叫老登了。 萧瑟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我凭什么回去?我又何错之有?” 他在说自己,也在说萧若风。 萧崇没有接话,他对这件事本也无话可说。 实际上,他接到这件差事的时候,就知道萧楚河绝不会回来,他来这里,只是想来见一见萧琉璃,哪怕他看不到,听一听她的声音,也足以抚慰一路风尘。 沉默了片刻后,还是萧琉璃主动打了圆场,“崇儿,你回去告诉萧若瑾,楚河按我的要求去海外仙岛寻大师父去了……” 说完她又看向萧楚河,颇为促狭地问,“你们两天前就出发了,怎么又回来了?难不成有小莲带路,你还是迷路了?” 萧瑟知道她在故意调侃他,倒是早有准备,相当坦然地说,“正值仲夏雷雨季,大船都不出海,出海的只有小船,我们要去海外仙岛,非大船不能行,所以就回来了!” 唐莲鄙夷地看着萧瑟,要不是他和这家伙同行了一路,他就真信了! 出门的时候怎么没听你说青州没大船,白王一来你就想起来了,他是脑白金吗?专治健忘和不良于行? 萧琉璃似笑非笑,也不戳穿他,“我和青州沐家有旧,你拿着我的令牌去,他们会安排好一切的!” 说罢,从袖中抽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小令,扔给了萧瑟,笑问道,“怎么还不走?” 萧瑟收起令牌,珍重地放进怀中,抿了抿唇道,“我和二哥也多日未见了,正打算叙叙旧!” 萧崇闻言也摆出一个假笑,“好啊,我等着六弟。” 夜间,萧琉璃穿着月白色的亵衣,全身曲线毕露,她半倚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翻窗而入的萧瑟,“怎么,多日未见,不去和你的二哥叙旧了?” 萧瑟毫不犹豫道,“我和珍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算起来都六年没见面了,当然是先来见你……” “现在你见完了,可以走了……” 萧琉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炽热的吻堵回了喉间。 萧瑟呢喃道,“明早再走……今晚,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我们下一次见面,就是天启了……” “珍珍,我助你重回天启登龙位,你也怜惜怜惜我……好不好?” 门内,红罗帐暖,春醉鸳鸯。 门外,萧崇垂下眼帘,一步步走远…… 【好了,扭了个边,还是回到了这条线上! 再次强调:没有骨科,没有骨科,没有骨科! 哎嘿,大家都鼓励我继续写下去,那我尽力而为吧,起码还是尽量把人物感情线写丰满一点。 昨天生理期痛不欲生,所以只码了五千字,今天补上,再次感谢支持我的大家! 求打赏,求评论,求互动,求催更,么么哒!】 第89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89 萧琉璃醒来的时候,萧瑟已经走了,房间的小桌上摆满了早膳,大概是他一早跑去买的。 萧琉璃缓缓起身,神色带了些倦怠,她推开了窗户,看向屋外。 萧崇正坐在小院里地石桌旁,听见窗户开启的吱呀声,转头向她看来。 他当然什么都看不见,但那张润泽如白玉的脸上还是立刻展露出温柔的笑意,萧崇眉眼微弯,笑着说,“姑姑,晨安。”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眉目如墨写,白皙如玉石,俊美得生辉,让萧琉璃的目光都不由多在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姑姑还没用过早膳吧?我让随行的御厨做了一些,您尝尝合不合胃口?” 萧琉璃扬了扬眉宇,她自然也看见了石桌上摆满了的各色糕点膳食,有些奇异道,“你来雪月城还带着厨子?不是说轻车简行吗?” 萧崇温柔笑道,“再轻车简行也是来见姑姑的,我想着,姑姑和楚河同行的一路,一定吃了不少苦,所以便把我能想到的东西都带来了!” 她惯用的金银玉帛,她惯用的珠宝香料…… 别说是做菜的御厨,要不是时间赶不及,萧崇就差把做衣服的织娘都带过来了…… 萧琉璃失笑,随手披上一件轻质纱衣,从房间内走出来。 走近时她才发现,萧崇眼下有一大片乌青,不由惊讶道,“这一大早,你是和谁打架去了?” 昨天才说皇权还多少有一点存在感,今天就武德充沛打皇子?昨天说红烧牛肉面里多少是有牛肉的,今天就查出来红烧牛肉都是合成肉啦? 萧崇面色平静,语气也相当淡然,“今早我和楚河打了一架!” “嚯,你们俩谁输谁赢?”萧琉璃颇感兴趣地凑近一点问道。 她一贴近,说话时轻柔的吐息就传了过来,让萧崇的脸上附上一层薄薄的红晕,他轻咳了一声,答道,“楚河武功尽失,赢的人自然是我。” 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萧崇压着萧瑟打,直到发现萧瑟开始口不择言的时候,才一时僵直,被萧瑟一拳头打在脸上。 萧琉璃的指尖轻轻触摸萧崇的脸颊,从眼睑到左眼下方的乌青,有些无奈地说,“也不知道楚河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毛病,打人专打脸,瞧着就可怜……” 萧崇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且迅速向脖颈和耳根蔓延而去,他僵直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心中却不由泛起了一丝窃喜,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维,不让大脑一片空白,犹疑着问道,“姑姑,楚河的武功,是怎么回事?” 萧琉璃打量着萧崇的神色,他面上带着真切的不解,还有些轻微的担忧,让人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这倒是让萧琉璃疑惑起来,天下剑仙也就那么几个,赵玉真没有下山,李寒衣没有动手,洛青阳出城出手不可能不告诉她,苏暮雨和她形影不离,至于谢宣,他没那么无聊主动去袭杀皇子。 可能动手的,就只有颜战天一个。 而颜战天为什么动手,就连萧瑟都心知肚明,否则昨天说话的时候不会句句都带着火气。 原本,萧琉璃也有过猜测,四年前萧瑟出事,最大的可能就是和崇儿羽儿有关,可如今看萧崇的样子好似确实不知情,难不成是颜战天自己下手? 还是说,暗地里还有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在浑水摸鱼? 萧琉璃不答话,萧崇却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他问道,“姑姑,这事情涉及到什么隐秘吗?” 萧琉璃这才回过神来,语气自然又平淡,丝毫听不出她心里的种种猜测,“那倒不是,只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动的手!” “四年前,楚河离开天启时,有人袭击了他,一股阴寒的内力废去了他的武功,这也是为什么我让他去海外仙岛寻大师父的原因。” 萧崇听着萧琉璃的话,也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他心中倒是怀疑萧羽,但到底没有说出来。 萧琉璃轻笑着岔开了话题,“你和楚河一大早就打了一架,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真因为他昨日没去找你叙旧?” ·萧崇却抿了抿唇,轻声道,“因为今早,楚河是从姑姑房里出来的……” 萧琉璃拿着糕点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又粘稠。 萧崇继续说道,“我看见他早上从姑姑房间里出来,就忍不住直接打过去了,他武功尽失,打不过我,但却说了一句话,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趁我怔然的时候,他才一拳打了过来……” 萧琉璃不言不语,萧崇却也不在意,只是将自己心底藏了许久的话缓缓道来。 “楚河对我说,二哥,你现在对我动手,究竟是生气我做了不该做的事?还是生气我做了你不敢做的事?” ”你这一拳两拳打下来,究竟是因为伦理纲常,还是因为你的一己私心?“ ”我一颗真心,无愧于她,那我便问心无愧,但二哥,今日弟弟我问问你,你真的没有一点私心?你真的问心无愧?” 萧瑟的这些话说完,萧崇便愣在了原地,紧接着,这心黑手狠的东西就一拳打在萧崇的脸上,然后运起轻功就跑。 但萧崇却没有去追,因为萧瑟的每一句话,都说出了藏在他心底的秘密,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直到此时此刻,那些因为种种原因,种种阻碍,而被紧紧密封在他心底的话,才缓缓流淌出来。 “姑姑,楚河说的话我想了很久,却怎么也没办法反驳他。” “因我的确心怀妄念,因我的确问心有愧。” 萧琉璃轻轻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一直不会说出来,你和楚河不一样,他想要总会竭尽全力去得到,哪怕那个过程会让双方痛苦……'' ”而你不一样,崇儿,你是个好孩子,所以,你总是会选择只让自己痛苦的那条路……” “所以你们三兄弟中,我总是最放心你,又最担心你……” “但你要知道,有些话说出了口,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你真的做好了那个准备,下定了那个决心吗? 萧崇轻轻地起身,走到萧琉璃身边,半跪在她身旁,将头枕在她的双膝上。 他仰起脸,带着些许脆弱,些许恳求,些许羞涩,轻声说,”姑姑,你也怜惜怜惜我……好不好?” 【萧瑟:学人精,学人精,我告诉你,克隆羊多莉最多活六年! 萧崇:弟弟可以,哥哥也可以! 萧羽,都可以是吧,你们俩等着! 一开始觉得萧崇不会说这么破廉耻的话,但想想萧瑟都说了,萧崇就是跟着他学的吧 例行强调,没有骨科,没有骨科,没有骨科】 第90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90 “崇儿,”萧琉璃的指尖轻轻划过萧崇的侧脸,却并不停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萧崇却主动拉着她的手,在自己的面颊上移动,轻轻吻着她的指尖,掌心,手腕,像是在梦中呓语,“我当然知道……” “我想站在姑姑这一边……” “我想像楚河一样,唤你珍珍……” “我想,被你得到……” “放弃皇位也在所不惜?”萧琉璃神色莫名,看不出喜怒。 “放弃一切也在所不惜。”萧崇轻声说道,语气却坚定有力。 萧琉璃半俯下身,她忽然抱住了他,将他的头按在自己心口,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傻孩子,净说傻话……” 萧崇想要辩驳,却被她用指尖轻轻抵住了嘴唇,“你认识多少姑娘呢?你双目失明的太早,天启城那么多漂亮的姑娘你都没有见过,难道你还以为姑姑是二十年前的小女孩吗?我早就老了,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等楚河把大师父接回来后,我就求大师父治好你的眼睛,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的姑姑早就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女人了,和那些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你就会后悔自己说了这样的话……” “你之所以把我看得那么重,只是因为你的记忆停留在了我最美的一刻,但我是会老的,我会变得衰老,丑陋,和你记忆中完全不一样……” “所以,这份感情只是你的错觉而已,不要轻易就说出放弃一切的话……” 萧琉璃的话没有说完,却怎么也没法说出口了,因为萧崇吻了上来。 这个亲吻这么委屈又这么凶狠,好像要把自己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发泄在这个吻里。 一滴水珠落在了萧琉璃的脸颊上,她怔愣的发现,萧崇哭了。 这个孩子,这个青年。 一边这样凶狠地亲吻着她,一边这样委屈的无声哭泣。 萧崇亲吻着她的嘴唇,又去亲吻她的额头,她的眉宇,她的眼角,她的脸颊,她的下颌…… 好想要吻尽她脸上那些并不存在的皱纹,吻尽岁月和时光不曾留下的刻痕…… 爱着这个人,怎么会这么爱呢?连萧崇自己也想不明白。 一想到她,心里就会感受到长久的甜蜜,和微微的酸涩,像被她指尖触碰到的伤口,刺痛却又有刹那的甘甜。 在漫长的无边无尽的黑夜里,全世界的所有都只能带来周身方寸之间一灯如斗的光亮,所以拥有的再多都无法铺满和照亮寂静的黑夜。 对这个人的爱,才是照亮世界的光,因为源源不断地流逝于无边无界的黑暗中,所以他的爱便永不停歇,永不止息。 他爱她理所应当,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萧崇的声音微微颤抖,“可我,本来就不是因为你的美丽,才爱上你的……” “姑姑,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你,太早太早,早到我甚至快记不住你究竟长什么样子了……” “我能记得的,只剩那时见你时的感触……像是隔着蒙蒙细雨去看屏风上的鎏金描绘的仕女像,看不清五官,只是慢慢散发着一种可以称之为美的感觉,让我哪怕看不清,也知道,那必然是很美很美的……” “但是,姑姑,”萧崇坐在萧琉璃的身边,紧紧搂住她的肩膀,“我不会只靠一种感觉,爱一个人这么久啊……” “我爱的是你在黑暗中牵住我的掌心,我爱的是你拥抱我时柔和的心跳,我爱的是你陪伴我时静谧的夜晚,我爱的是你给我念书时轻柔的声音……” “我爱你垂落的发丝,因为它曾经拂过我的脸颊,你的发丝是乌黑的,所以我也不讨厌眼前的一片漆黑……” “等它变成雪白的那一天,我就会开始爱上白云和冬雪,因为它们都是你的颜色……” “我爱着的是陪伴我度过年年岁岁的黑暗的你,你变白的发丝,你面上的纹路,都是有我参与的岁月……” “如果真有一天,我有幸恢复光明……” “姑姑,可不可以让我继续爱你?” “可不可以再陪我度过年年岁岁的光明?” “如果不可以……” “那就让我继续留在黑暗里吧!” 萧崇的脸颊轻轻贴着萧琉璃的脸颊,他们就这样相拥着,久久不说话。 萧琉璃握住了萧崇的手,慢慢地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手指上传来的感觉像是触到了美玉,触到了丝绸,可是美玉没有这么温暖,丝绸不会有这样的弹性。 二十年过去,萧琉璃仍旧面如十七八岁的少女,时光不曾在她的面容上留下丝毫纹路,连岁月都不愿意磨损这样的美人。 她轻轻捧着萧崇的脸,去轻吻他的嘴唇,她的吻轻柔的一片羽毛,一片雪花,她轻轻地说道,“真傻啊……” 萧崇的脸又红了起来,他的眼神空虚无着,却始终聚焦在面前这个人身上,他也轻声地说,“可我也只为你犯傻呀……” 萧琉璃的指尖滑过萧崇的眼睑,她语气温和,“长风师承药王辛百草,虽学艺不算太精,却也比宫中的御医好不少,先让他给你看看,把眼睛好好温养一段时间,之后再等大师父为你治疗。” 萧崇乖巧地点头,“好!” “我不久后要去一趟无双城,不会继续留在雪月城,你可以先回天启,把楚河的情况告诉萧若瑾……” “好!” “儒剑仙谢宣已经去了天启,联系父皇留给我的旧部,你可以去和他联络一下,把我们在天启城的势力结合起来。” “好!” 萧琉璃看萧崇一直乖巧地说好,一时也忍不住生出逗弄的心思,笑道,“等我登基,就封你为皇夫!” “好!’萧崇惯性地回答后,才反应过来,红晕一下子遍布了整张脸颊,他惊慌地连声道,”这个不好,不可以!“ 萧崇抿了抿唇,轻声道,”姑姑只要心里也有我,我就很高兴了,不要因为我,坏了姑姑的名声……“ 萧琉璃的心微微柔软,她捏了捏萧崇的指尖,轻声道,“我本来想亲你的,但你这样喊,我就不好意思了……” 萧崇笑起来,那样温柔的,喜悦的,真心实意的,只对眼前这个人展露过的笑,他轻轻唤道,“珍珍……” 【萧崇get 萧崇的势力get 皇位进度45% 话说萧崇好像确实是唯一一个不因为女鹅的容貌爱她的人了,他见她的时间太早了,失明也太久了,对她的容貌其实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晰了,只记得她必然是很美的,但却没有具体概念。 而因为他失明,他也是唯一一个不知道女鹅根本不会老的人,写的时候既想到了朱见深和万贞儿,又想到了叶芝的当你老了…… 原本打算一章写完的萧崇搞了好几章,这下一百章是真的完结不了,叹气…… 最后,让我们一起大声喊出口号:没有骨科!没有骨科!没有骨科!】 第91章 少年歌行 萧琉璃91 天下无双城,淼淼易水畔。 无双抱着剑匣坐在河边,看向败北而归的宋燕回,幽幽问道,“师父,你又输了啊?” 宋燕回将断剑插进土中,轻轻叹了口气,也并不在意徒弟说话说的直接,“输了,输得很彻底……之后,大概再也不会去雪月城找李寒衣比剑了。” “那你也不会再去见落霞仙子了吗?”无双突兀地问道。 宋燕回这次却是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说,“是我对不起她,哪里还有脸去见她呢?” “师父,为什么你肩负起无双城,就没办法和落霞仙子在一起?”无双不依不饶地问道。 “因为我不想拖累她……”这一次宋燕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半晌之后,他还是开口回答道,“她是昔日赌王的女儿,又是当年北离八公子之一的柳月的弟子,如果她真的和我一起来了无双城,那无双城就从我的责任变成了我们两个的责任……” “她不能自由自在的赌博,不能想去什么地方去什么地方,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双城是我的责任,但我背负不起来,所以它就成了我的束缚……” “它已经束缚了我,不该再去束缚那样一个明艳鲜活的姑娘……” 宋燕回喃喃说道,这些他一直埋藏在心底,不曾对任何人说过的话,现在终于被他说出了口,但心底那块巨石却没有丝毫减轻,反而越发沉重! “师父,无双城没有变成落霞仙子的束缚,你才是她现在的束缚!”无双一针见血道,“你应该把这些话告诉她,然后让她来做选择!” “而不是自以为是的做出你觉得对她好的选择,让她等待了这么多年,也难过了这么多年……” 宋燕回嘴唇嗫嚅了两下,最后还是轻声叹道,“是我对不起她……” 这一刻,他忽然衰老了很多,连一向挺直的脊背也微微佝偻了下去。 半晌后,他才继续开口说道,“你出了一趟门,倒是对风月之事了解了不少……” 无双咧嘴一笑,“因为我要娶仙女姐姐嘛!她现在就在雪月城,师父,你这次去的时候见到她了吗?” 宋燕回轻轻摇了摇头,按照无双和卢玉曜的说法,无双倾心的女子是位见一面一生都忘不了的绝世美人,在他心里,符合这个说法的只有尹落霞,除此之外,他确实没见过其他美人。 宋燕回在无双身边坐了下来,“我倒是见到了另一个人,叫雷无桀,是李寒衣的弟子!” 无双笑道,“我记得他,他是仙女姐姐的弟弟,我原本还想和他好好打一架的,可惜他那天本来就受了伤……” “那你之后有机会了,他得了李寒衣的真传,李寒衣还说,他三年内必成剑仙!” “雷无桀三年成剑仙,那我就一年成剑仙!”无双猛地打开剑匣,十柄飞剑呼啸而出,分成一排列在河边,剑气森然,激起湖面的层层涟漪。 宋燕回又惊又喜,笑道,“你已经能控制十柄飞剑了?” 无双一挥袖,十柄飞剑直冲云霄,又呼啸入水,水面波澜起伏之中,剑匣内的最后两柄飞剑也蠢蠢欲动,随时准备脱匣而出! 无双笑道,“我可是要当上剑仙后,去向仙女姐姐提亲的!” 宋燕回轻轻点点头,“你那位仙女姐姐姓文,出身琉璃城,本就身份尊贵,日后你也成了剑仙,你二人在一起,压力想必会小很多……” 无双奇怪道,“仙女姐姐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会有压力?” 宋燕回想说无双城的兴起,想说如今天启城的局势,琉璃城的困境,但想了想,到底什么都没说。 无双倒是摆了摆手,笑道,“师父,我原先不想做什么无双城的城主,但师父想我做,我自然会做到最好!等我成了无双城的城主,我自然会是仙女姐姐的最坚实的后盾,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压力!” 宋燕回微微点头,他这个徒弟,什么都不懂,有什么都懂…… 他不懂如今的局势,不懂江湖和天下的变化,但他本也不需要懂这些,他懂得如何握紧手中的剑,也懂得如何爱一个女孩,如何对她好,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们师徒二人静静的看着河水流淌,不远处,卢玉曜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长公主……摆驾无双城……无双,你的仙女姐姐……” 不等卢玉曜把话说完,无双便惊喜道,“仙女姐姐也来啦!” 在这一声欢喜的惊呼中,最后两柄剑心随意动,冲出了剑匣,十二飞剑齐全。 无双却顾不得那么多,运起轻功朝城主府赶去。 留在原地的宋燕回和卢玉曜看到这一幕,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卢玉曜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无双的仙女姐姐,就是大长公主啊!” “什么?!”宋燕回瞪大了眼睛! 城主府中,无双城几个年过半百的长老恭恭敬敬地跪在堂下,于上首端坐的自然是萧琉璃。 这几个长老平日里不管是对宋燕回还是对无双都可以称得上趾高气昂,指手画脚,就算是面对司空长风和百里东君,都能一口气骂半个时辰不带歇的。 但此时此刻,都跪的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僭越。 他们跪的不仅是萧琉璃,也是她身后的皇权,她身后的神游玄境的七杀剑主镜怜风, 秘术宗师千重雪;还有半步神游的苏昌河以及在世的几位剑仙! 萧琉璃的尊贵地位,从来是朝堂和江湖共同拱卫起来的。 起码当年见过魔教东征时七杀剑主万剑相随场景的几位长老,跪的比其他人都更端正几分。 在这样肃穆的场景中,一个少年闯了进来,他看也不看地上跪着的几个人,伸手就抱住了萧琉璃,笑道, “仙女姐姐,这回可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姐姐家住哪里,可有婚配?” 堂下的几个长老只觉得心跳骤停,简直快要直接晕过去了。 唯有一人大着胆子抬头向上看,大长公主面色温和,没有发怒的意思,抱着她的无双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却有一张相当不错的脸。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隐秘的猜测,难不成,无双城要靠吃软饭这条路来重回巅峰了吗? 这可真是…… 太好啦! 【青城山吕素真:露水姻缘也是姻缘 寒水寺忘忧大师:实在不行去长公主府上做面首吧,好歹能保住命人也不吃亏 无双城大长老:你怎么知道我们无双城上下牙口不好……吃软饭很在行! 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的更新送上,谢谢大家的关心,作者好很多啦,么么哒! 哎嘿,照例求打赏,求评论,求互动,求催更!么么哒! 话说同人文的单价真的好低啊,一天写六七千字就一杯奶茶钱,之后开一篇古言试试,听说那个单价高!】 第92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92 萧琉璃确实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笑起来,她拍了拍无双的手臂,示意他将自己松开,温声向他道贺,“你如今已经能控制十二柄飞剑了?当真是少年天才!” 无双乖乖松了手,听了萧琉璃的话,他才恍然察觉到最后两柄剑也出了剑匣,惊喜地说,“原来我已经能控制十二柄飞剑啦,我听见仙女姐姐你来这里,太高兴了,都没有注意到最后两柄剑出匣,这就是双喜临门吗?” “怎么,我来了就是喜事吗?”萧琉璃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是天大的喜事!比飞剑出匣都更让我欢喜!”无双回答的却很认真,“所以,仙女姐姐,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家在何方?是否婚配?可愿嫁我?” 堂下的几个长老听到这话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心也提到嗓子眼了,这天大的馅饼砸在头上谁不惊喜? 雷门搭上了一个暗河的慕雨墨都能横着走,他们无双城要是搭上了长公主,这泼天的富贵,让人简直不敢想! 大长公主当然不可能下嫁到无双城,他们这个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但哪怕是无双嫁到长公主府上去,也是他们无双城天大的福分啊! 一时,几个长老恨不得竖起耳朵,听长公主的回复。 刚走进屋内的宋燕回可没有这么好的心态,他是腰也酸腿也疼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年年找李寒衣问剑,自然清楚李寒衣的心意,不仅是李寒衣,他还清楚洛青阳、苏暮雨、赵玉真和谢宣的心意。 徒弟,你还没成剑仙,怎么就这么虎啊! 你师父我年年问剑李寒衣,失败也就是被打一顿的事,你这话一出,李寒衣就该主动上门找我问剑,然后取我狗命了! 有这么一个徒弟,究竟是他的福还是他的孽啊! 萧琉璃轻笑道,“我家住琉璃城,未曾婚配,却也不打算嫁人!” “文是我的母姓,珍珍是我的闺名,我本姓为萧,在这江湖上,也有一座城以我的名字命名,名曰琉璃!” “但少有人称我为琉璃城主,大部分人还是称我大长公主!” 无双有些茫然,他疑惑问道,“所以,姐姐是公主,就不能嫁人吗?” 萧琉璃摇摇头,如实答道,”不是不能,是我不愿意!” 无双听了这话,反而笑起来,“所以仙女姐姐只是不愿意嫁人,不是不喜欢我,那仙女姐姐娶我也可以啊!” “你不怕旁人笑话你吗?”萧琉璃无奈问道,“自古都是男子娶女子嫁,你现在已经能操纵十二柄飞剑,未来既是剑仙又是无双城的城主,你嫁给我,别人会笑话你的。” 无双满不在乎地说,“我喜欢姐姐,想和姐姐一直在一起,别人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呀!”萧琉璃含笑看他,不再说话,转头将目光轻飘飘投向正竖起耳朵听得认真的长老们,淡然说道,“平身,本宫尚有要事要与宋城主商议,无双留下,其他人一并退下吧!” 无双咧嘴一笑,立刻坐到萧琉璃旁边,宋燕回坐在下首,全无这个徒弟的好心态,只觉得自己心如擂鼓,坐立不安! “宋城主,如今天启城的局势想必你也清楚,不知道无双城可有什么打算?”萧琉璃看向宋燕回,问道。 宋燕回舒了一口气,问这事他就安心了,证明大长公主还有用得上无双城的地方。 他小心谨慎地回答道,“不知大长公主更喜欢哪位晚辈,无双城相信大长公主的眼光!” 他这话就差明摆着说,公主你看好谁,我们无双城就站在谁那一边! 萧琉璃掩唇轻笑,“我那三个侄子我都挺喜欢的,但真要说最喜欢,哪个人最喜欢的不是自己呢?” 宋燕回听懂了萧琉璃的潜在之意,吃了一惊,转念一想,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关系再好的侄子也只是外人,哪里比得上自己登位来的好,若是大长公主登上皇位,琉璃城的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只是,如今的皇帝到底只是公主的兄弟,而不是当年的先帝,大长公主现在想要皇位,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宋燕回还在沉思,一旁的无双却双手捧住脸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萧琉璃,笑道,”仙女姐姐想当皇帝吗?我帮你呀!“ 萧琉璃失笑,“你都不知道我能不能赢,就说要帮我呀!” “仙女姐姐肯定能赢!”无双认真说道,“而且,无论怎么样,我都是站在姐姐这边的!” 徒弟的胳膊肘已经拐得外翻了,宋燕回除了点头支持,还能怎么办,他紧接着无双说道,“无双城愿跟随长公主拨乱反正,重整乾坤!” “不知长公主,现在需要无双城做些什么呢?” 萧琉璃轻轻拨弄了几下手腕上的佛珠,“昔日无双城鼎盛之时,亦有不少家族依附,魔教东征之后,这些家族摇摆不定,但如今无双十二剑齐出,不日便能成为剑仙,想必他们也该重新归于无双城麾下了。” 宋燕回起身单膝跪定,“无双城听令!” 无双也跟着起身,单膝跪地,“无双听令!” 这话说完,他又笑着问道,“那我办完这件事,能不能去找姐姐呀?” 萧琉璃点头道,“自然可以,那时候,我们就能在天启城相见了!” 无双跳起来,毫不犹豫地说,“那我现在就出发,一办完就来找仙女姐姐!你可要等我啊!” “嗯!”萧琉璃含笑应道,“一定等你!” “那姐姐现在就要走吗?”无双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也眉开眼笑,凑上去小心翼翼用小指去勾萧琉璃的手,“无双城也很漂亮,不比雪月城差,姐姐要不要和我一起逛一逛?” 萧琉璃问他,“你刚刚操控十二柄飞剑,不需要稳固一下吗?” 无双毫不犹豫道, “修炼什么时候都可以,但和姐姐一起度过的时间却是怎么也不嫌多的!”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转转,让未来的无双城主给我带路!”萧琉璃牵住无双的手。 无双也不管还站在一边看天看地的宋燕回,紧紧握住萧琉璃的手,“未来的无双城主愿意给你带一辈子的路!” 一连在无双城呆了七天,萧琉璃才离开。 她离开时,无双就站在城墙上,凝望着她的背影,那影子越来越小,直到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无双也没有离去。 一旁的卢玉曜安慰他道,“无双,现在的分别只是暂时的,你和大长公主迟早会再见面,当务之急是成为剑仙,完成长公主交代的任务!” 无双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摆摆手说道,“不急啦,我已经是剑仙啦!” 卢玉曜瞠目结舌,不可置信道,“什么时候,我和师父怎么不知道?” 无双回头一笑,“就在刚刚!” 他忽然发现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离去的背影,他忽然发现她刚刚离去他就开始思念,于是心意一动,也就成了剑仙! 天下无双城的无双剑仙! 【ok,又一个剑仙出道! 所以说少年剑仙真的都吃这一款,一心动就是永远!】 第93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93 萧琉璃离开无双城不久,就坐上了马车,前往青城山。 钦天监的监正齐天尘同样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萧琉璃固然打算通过叶若依施加一些影响,但真正的关键,还得看青城山上的赵玉真和吕素真。 恰好,也到了每年她上山还愿的日子,去看赵玉真的同时解决钦天监的立场问题,公事私事两不误。 驾马车的正是刚从琉璃城赶回来的苏昌离,原本他是要去剑心冢挑选一把新剑的,但试尽了所有的好剑,竟无一把称心如意,气的李老爷子差点把人敢出来。 最后还是萧琉璃拿信物开了镜怜风的私库,镜怜风不好奇珍异宝,不好金银玉石,却唯独爱好收藏各种兵器。 他的私库中,墙壁上挂满了斧斤,长戟,弯刀和无数价值连城的宝剑,换以前,别说苏昌离了,就是镜怜风最满意的苏暮雨,也别想进这琅嬛宝地。 但如今镜怜风外出访友多年未归,他的私库一直是交给萧琉璃打理,自然就便宜了正缺一把宝剑的苏昌离。 他一眼就挑中了长五尺三寸,重五十一斤的重剑蓝焰碧王,然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萧琉璃身边。 萧琉璃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几封信,正在挨个翻阅。 第一封便是洛青阳寄来的,信上除了详细的问候,就是简短的情报。 大意是姬若风将白虎守护的令牌传给了他的女儿姬雪,这父女俩一见他洛青阳,马上就被大长公主的王霸之气所征服,立刻叩首称臣弃暗投明,以后就是公主殿下最忠实的拥趸啦! 现在我们都在天启城,就等着公主您圣驾一到,振臂一呼,八方人马,共襄大业! 真实情况自然没有洛青阳说的那么简单。 实际上,这半个月以来,洛青阳几乎光顾了北离境内所有的百晓堂,每到一处二话不说就是一剑,将百晓堂的牌子劈成两半。 一开始是姬若风躲着不见他,后来就是洛青阳走到哪里,姬若风追到哪里,只求大家能够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说会话。 有什么事不能慢慢聊的,非要这样动手…… 姬若风委屈,姬若风不敢说! 总之,在洛青阳武德充沛的友好谈话中,姬若风毫不犹豫选择了屈服! 天可怜见,他姬若风本来也没其他选择啊,但凡洛青阳一开始就说清楚他是代表大长公主来的,姬若风保证纳头便拜。 笑话,不支持大长公主支持萧瑟那个恋爱脑吗?他又不傻! 作为一个知道的秘密足够多,当墙头草当的足够久,还能活的足够久的聪明人,姬若风最擅长的就是站队了! 今天谁也别拦着我姬若风弃暗投明,拨乱反正,重整乾坤.gif 萧琉璃边看边笑,洛青阳从前给她写的信大多朴实无华,一句长公主安,今日甚念就能概括所有,但这次的信可谓是花团锦簇,什么兹际炎暑,希自珍卫……什么暌违日久,拳念殊殷……什么情长纸短,不尽依依…… 一看就是姬若风教的。 一想到姬若风逐字逐句地念,洛青阳逐字逐句的写,萧琉璃就觉得好笑…… 笑完后,她又拿出第二封信,这封信厚的有整整一指宽了,是从了雷家堡送来的,送信的鸽子都飞瘦了大半截! 萧琉璃拆开信,果不其然,大部分都是雷无桀写的。 从他和李寒衣离开雪月城起,他就开始写信,走了一路就写了一路。 从路边新开的野花一朵两朵,像姐姐的眼睛,到茶肆的老板坑人程度堪比萧瑟;从雷家堡小辈围着他问长公主有多漂亮,到雷千亭雷云鹤慕雨墨堵着他问长公主身体如何心情怎样…… 简直恨不得把离去后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点点滴滴的的情感,都事无巨细地告诉她。 还不忘在信里吐槽李寒衣总是在他面前若有若无的炫耀,炫耀她们相识的时间久,炫耀她们相处的时间长,炫耀她为了她一剑成剑仙…… 最后被雷无桀一句单纯的:那姐姐怎么没和姐姐在一起气得半死,挥剑以教导的名义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这傻小子在信的最后才敢委委屈屈地倒酸水,难过所有人中,好像只有他们俩相遇的最晚…… 又不忘在每一张信纸下面添上一句:今天比昨天还要想你…… 萧琉璃只看着雷无桀的信,心就不自觉柔软起来,她倒是想回复雷无桀,他们相识的也很早,他小的时候,她还抱过他呢! 不过大概雷无桀也不想听到这样的回复就是了…… 往下翻了好久,才看到其他人的来信。 李寒衣的信件也很是简洁,交代清了和雷门交接的各项事宜,同样武德充沛火力充足的雷门,对于萧琉璃打算自己上位的想法可谓是双手支持,恨不得立刻全家奔赴天启,和公主共襄大业。 排头的就是雷云鹤和雷千亭,慕雨墨都没他俩积极! 李寒衣没有雷无桀那样直白,只在信件最后才委婉的添上了一句,“昨夜月圆,甚是想你。” 其实雷门如今的气氛比雷无桀和李寒衣两人在信中描写的还热烈的多,只能说自镜怜风救治雷千亭雷千虎,以及琉璃城和雷门联姻后,整个雷门全都成了萧琉璃的的死忠粉。 如今萧琉璃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那自然是满门忠烈,一呼百应! 唯有一人和这样的气氛格格不入,这人就是雷无桀的师父——雷轰。 要问雷轰有多痛,恰是直男爱女酮! 雷轰可以为了李寒衣放弃祖制学剑,但他实在不能放弃性别挥剑自宫! 李寒衣拒绝的干脆,雷轰倒也不是纠缠不休的人,在知道二人之间确实有不可调和的因素阻碍后,雷轰痛快地放手,祝李寒衣早日获得幸福。 当然,对于他转头大力支持雷无桀挖李寒衣墙角一事,就暂且不提了…… 萧琉璃将信放在一边,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大家的行动都非常顺利,看来天启城的重逢已经不远了。 但实际上,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很顺利的…… 比如前往海外仙岛的萧瑟,比如前往天外天的萧羽…… 【雷轰:你不喜欢男的就早说自己喜欢女的啊!干嘛偏说自己喜欢剑啊…… 李寒衣:我说的是我喜欢让我拿起剑的那个人,你自己理解错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第94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94 天外天终年下雪,寒风凛冽,雪山冰川耸立如林。 要去这极寒之地,还要跨越过一整片寸草不生,望不到边际的沙漠。 生存在天外天的人想要离开,而不生存在这里的人,除非是送死,或者非常想要杀死某个人,否则也绝不会来这里。 萧羽自然是后者。 他带着人马跨越了无生沙漠,马匹和骆驼全都死在了沙漠里,而现在,他们还必须跨越一片茫茫冰原。 能被萧羽带出来的人,自然都是一顶一的好手。实际上,无论是萧崇还是萧瑟,真正掌控的江湖人士都不一定比他多,因为萧羽的外公是易卜。 在亲生女儿恋爱脑,一心只有叶鼎之,不顾影宗选择私奔;一手养大的徒弟恋爱脑,一心只有大长公主,选择当护卫之后,易卜也只能选择将影宗残存的势力交给萧羽。 并暗中祈求上苍,保佑萧羽不要也是个恋爱脑! 他易卜此生和恋爱脑不共戴天.jdp 三个人在前方开路,将坚冰一层层破开,萧羽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微微皱眉看向冰原的尽头。 他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突兀地笑起来,对身边的人说,“龙邪,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如果我死在这里,你说皇姑姑会不会为我难过?” 龙邪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也不知道殿下上一次出门究竟看到了什么不能接受的画面,对于皇位好像都要弃之不顾了,满脑子都是大长公主…… 活像个恋爱脑! 但无论如何,他都会跟随殿下前行,所以,龙邪毫不犹豫说道,“殿下当然不会死在这里,因为六皇子还活着!” 这话立刻让萧羽的表情冷凝起来,仿佛被一把利刃刺中一样,痛苦让他的面目都微微狰狞起来。 片刻后,他又笑起来,这次的笑容却带上了一点轻佻的神经质,稍显细长的眉眼舒展开来,精雕细琢般的五官和面部线条显现出一种近乎妖异的美感。 他的眼神凌厉如妖魔,凶恶如厉鬼,语气却轻柔地像在对情人叙旧,“你说的对,龙邪,萧楚河还活着,我怎么能死呢?” 萧羽咀嚼着萧楚河这三个字,好像要把这个名字也生生嚼碎撕烂,再吐出来狠狠踩上几脚。 他从来没有如此憎恨一个人,憎恨一个夺走了他的所有,甚至还一无所知的幸福着的人! 在几人的不断前行中,前方的雪原上终于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俊秀男子,正举着一个烛台。 那人似乎看见了他们,远远一笑,风华绝代。 萧羽轻飘飘地笑起来,他身上总带着一种飘泊不定的感觉,让人莫名感到轻微的恐惧,他朗声道,“客自天启来,拜会叶宗主。” 寒水寺的小和尚无心,天外天的宗主叶安世看向萧羽,似乎已经知道了他是谁,也知道了他为什么而来,所以一言不发,只是转身走进了廊玥福地。 “殿下?”龙邪看向萧羽,问道。 “进去。”萧羽率先而行,走在了最前面。 廊玥福地与冰原不过一丈之隔,却温暖如春。 地上铺着厚厚的皮毛,成排成排的书架摆放齐整,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正中央那一座琉璃观音像。 这琉璃观音像与真人一般大小,身上一件月白色的宫裙随着吹入的冷风微微飘动,面容温和慈悲,却异常光彩夺目,几近颠倒众生。 最引人着迷的是这观音像的一双眼瞳,不知是如何雕琢的,竟莹然有光,神彩飞扬。 萧羽怔愣的看向这尊观音像,似乎看着了迷,一动也不动,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有三分像她……”萧羽喃喃道,他轻轻向前一步,伸手想去触摸观音像的眼睛。 那双眼眸中的神色总是那样难以捉摸,似喜似爱,似痛似悲;似是怜悯众生,又似目不染尘;似是情谊深挚,又似黯然神伤…… 叫他怎么也捉摸不透,叫他心甘情愿沉迷其中,一刻也无法自拔…… “只有三分像吗?”叶安世伸手拦住了他,奇异地问道,“这是我雕的最好的一尊,白发仙都说有五分像了……” “有形却无神,自然只像三分……”萧羽也不继续向前,只是又恋恋不舍地看了这观音像片刻,才走到一旁的小桌前。 “是这么个道理……”叶安世也笑起来,他们之间的气氛仿佛一瞬间融洽了不少。 他也来到了小桌的另一边,却并不像萧羽一样端端正正地坐着,反而懒洋洋地半躺在了一张皮草中,问道,“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萧羽拿起茶杯,平静说道,“你看起来已经知道了我是谁,我姓萧。” 叶安世嘴角挂着暧昧不明的笑意,“倒是很巧,我的观音娘娘也姓萧,我以为你会告诉我,你的母亲姓易呢!” 萧羽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我一般不会在和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起这样晦气的事情,这很不礼貌。” “再说,她也是你的母亲。” 叶安世也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你也礼貌不到哪里去。” 萧羽仰头饮下杯中的茶水,脸色微微一变,惊讶道,“这是酒?” 他似乎不胜酒力,只这一杯,脸就微微泛起红晕来。 叶安世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茶如何,酒又如何?你应该不是来找我喝茶喝酒的?毕竟,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可是狠狠给了我一箭呢!赤王殿下?” “可你也应该看出来,我那一箭并没有对准你,否则,你不会还能在这里和我说话。”萧羽微微含笑,“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哦?”叶安世挑了挑眉,“我以为,你和天外天的合作早就开始了!” 萧羽点点头,又摇摇头,“天外天是天外天,你是你。” “可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叶安世轻轻晃动手中的茶杯,“你应该不会想用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这样的话来说服我吧,恕我直言,有点恶心。” 萧羽毫不客气跟着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和我结盟,我可以和你共享我所得的一切!”萧羽接着说道。 “难不成你连皇位都能和我分?”叶安世似笑非笑看向他。 “没错!”萧羽毫不犹豫回答道,“除了一个人以外,我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我的要求也只有一个。” “杀了萧楚河!” 【萧羽:一见面聊易文君,你真不礼貌 无心:谢谢,你也礼貌不到哪里去 萧瑟:没人为我发声吗?我招谁惹谁了? 哎嘿,今天的更新就到这里啦,求打赏,求评论,求留言,求催更,么么哒!】 第95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95 被萧羽深深惦念记挂着的萧瑟正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一旁的唐莲却只想啐他一口,再大骂活该! 原本他们到青州的一路都非常顺畅,不知道白王是不是真的能起到脑白金的效果,萧瑟和白王互殴了一顿后,简直像打了鸡血一样,整个人比博然传还燃,一路骑马跑到青州,都不带休息的。 到了青州,唐莲倒是有些相信萧瑟之前的推诿之词了。 他们要去的海外仙岛,位于三蛇岛以西的一片暗潮之后,三蛇岛原本就是北离海域最西边的三座小岛,船行驶过去,就得花上大半个月。 远海风大浪高,如果不坐大船,海中大浪一涌,就是人船两亡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百里之外的深海,都是官海区,北离在十二年前就颁布了禁海令,除了官船和拿到行牒的商船之外,其他船只都禁止开入。 如果没有萧琉璃的令牌,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出海。 但有了这个令牌,就方便多了。 萧瑟和唐莲直接去了青州首富的沐家,作为青州商会的掌舵人,听闻他们二人是奉长公主之命去寻海外仙岛的,沐家主相当豪爽给他们准备了一艘雪松长船,以及无数的淡水物资。 只希望他们俩能带自己的小儿子沐春风一起出海,见见世面。 萧瑟和唐莲原本并不想同意,毕竟他们除了去海外仙岛寻七杀剑主外,还肩负着联络琅玡王旧部的重任,这种事情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 谁知还不等他二人拒绝,这位沐家的三公子就自己蹿了出来,他穿着锦衣华服,虽然身形高大,却稍显瘦削,一身华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两个秀气的锁骨。 他看上去有几分羸弱,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像一只热情活泼的萨摩耶。 这小公子开口便问道,“你们就是公主姐姐派来的人,她愿意娶我了吗?” 在唐莲目瞪口呆,萧瑟面色漆黑,沐家主无可奈何的神情中,沐家三公子沐春风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自己对萧琉璃一见钟情的全过程。 简单来说,就是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卿即断肠。 只在人群中遥遥看了一眼,从此再也忘不掉她容颜。 在知道大长公主不会嫁人更不可能嫁商人之后,沐春风就改变策略,把自己的人生目标定位为手持巨财的贵妾,全心全意给自己积攒嫁妆,妄图有朝一日,嫁进长公主府上做小。 是的,做小。 哪怕沐家主打断了十几根棍棒,也改变不了沐春风的决心,在他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下,几乎整个沐家都知道了他的人生志向——做长公主的男人……之一! 对此,有人高兴,有人生气,有人无奈,但沐春风全都不屑一顾,他一边十年如一日给自己攒嫁妆,一边坚守着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一边积极习武锻炼保养皮肤,一边苦学宫斗宅斗治家之术…… 可谓一心飞上枝头当乌鸦,不撞南墙不回头…… 但无奈当年萧琉璃不过是路过青州,顺便来谈一谈青州与琉璃城的贸易商路问题,后来的十年里,负责各项生意的都是苏昌河。 沐春风一见这个笑得阴险狡诈的男人就发怵,只觉得他必然是自己感情路上的绊脚石,公主后院的恶毒嬷嬷,话本子里给男女主感情制造障碍的恶毒男配,自然不敢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 只是一封信接一封信的写,然后鸽子就都入了苏昌河这个恶毒男配的口。 但这回来沐家的却是两个风华正茂,青春年少的少年郎,不管他们和大长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沐春风都一定和这两位小兄弟打好关系。 说不定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呢! 和满面春风的沐春风不同,萧瑟面色漆黑如锅底,什么摇香菇,鸡蛋肠,说白了不就是见色起意吗? 怎么都到了青州,还能碰上珍珍的桃花债! 但看着沐家主无奈却坚定的神情,唐莲萧瑟二人到底没再开口拒绝。 萧瑟多少存了几分把沐家也拉上船的心思,毕竟这青州沐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造反自然少不了用钱,虽然琉璃城钱也不少,但能用别人的为什么要用自己的? 至于唐莲,他在萧瑟决定算计别人的时候一般选择保持沉默,维持自己人淡如菊的老实人形象。 就这样,他二人登上沐家的船,出了海。 沐春风虽然恋爱脑,但也不缺商业才能,除了带着唐莲萧瑟外,他还带了一大批捕蛇人,顺路在三蛇岛取蛇胆为药材,同时也帮这二人作掩护。 毕竟,也不是人人都信,大长公主特地派人出海,就是为了去寻海外仙岛的。 琅琊军残部的消息,知道的人不多,但绝不是没有。 在海上行驶了整整七天后,一行人也没有见到三蛇岛的影子,但这七天里,沐春风和唐莲萧瑟的关系却拉近了不少。 沐春风说的好听是少年意气家财万贯,说的直白是人傻钱多,好骗程度甚至超过雷无桀,让萧瑟骗他骗得毫无成就感。 但沐春风自己也不在意被骗,他本来就是奔着和唐莲萧瑟打好关系来的,一路上他能看出来,这两个青年都和长公主关系不浅,现在多花点钱,就当提前打点后院,搞好兄弟关系了。 反正能拿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个事儿! 我沐春风只要爱情,对钱没有兴趣.jdp 这一日,唐莲照例走到甲板上放信鸽,他们干的事情不能直接写进信里,但描述一下大海上的诸多美景却是没问题的,也正好和珍珍拉近关系。 信鸽展翅欲飞,一只羽箭带着呼啸声破空而来,将信鸽射落,掉入海中。 唐莲转头望去,只见一艘大船上挂着一面大旗,旗上画着一只没有头颅,却展翅欲飞的苍鹰! “这旗子有点晦气啊……”唐莲喃喃道。 “瞎说什么……”萧瑟打断他,“这是我那孝顺的好大儿,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二人谈话间,沐春风船上的武士已经听令举起了弓箭,大战一触即发…… 【萧瑟:好大儿,你小爹我来啦! 萧凌尘:我呸!】 第96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96 “停手。”沐春风却站出来,挥停了武士们的动作,他看向萧瑟,“萧兄,我们要怎么办?” 如果是他自己带人出海,那遇见海盗估计就直接上了,但现在是带着公主的使命出海,动手也就多有顾忌起来。 “把船开过去!”萧瑟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说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沐春风微微吃了一惊,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高声喊道,“启航!” 这艘名为“金错号”的雪松长船就这样调转了船头,朝着海盗船行驶而去。 随着长船的不断靠近,萧瑟和唐莲对视一眼,一跃而起,落在了海盗船上。一群海盗们不由惊慌失措起来,劫了这么多年的船,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送上船来的。 唐莲稳稳地站在甲板上,挡在萧瑟身前,朗声道,“唐门唐怜月座下,玄武守护唐莲,求见琅玡王!” 萧瑟也懒洋洋地开口,“琉璃城萧楚河,来见萧凌尘!” 周围的海盗谨慎地围成一圈,并不上前,直到一个厚重的声音从船舱里响起,“听起来倒都是熟悉的名字,只是不知道人是不是认识的人。” “你出来见一面,不就知道是不是了?”萧瑟半点也不惯着他,继续说道。 “有点道理!”一个身穿白衣,手拿折扇,面目俊秀如美玉,气质超凡脱俗的世家公子从船舱里走出来,他没有看挡在前面的唐莲,倒是仔细打量了一下萧瑟,笑道,“好久不见啊……” 跟在公子后面的三个人听了这话,没有丝毫犹豫,丢掉兵器弯身跪了下来,齐声道,“参见六皇子!” 雪松长船上,听得分明的沐春风吃了一惊,也连忙运起轻功落在了海盗船上,跟着唐莲一起站在萧瑟身边。 看来不是后院的兄弟,而是未来的侄子,这段时间花的钱就当是给晚辈的零花钱了。这么一想,沐春风看向萧瑟的神情都带上了几分慈爱。 萧瑟轻轻抬了抬手,说道,“别跪了,我是琉璃城的萧楚河,可不是什么天启的六皇子,没什么好跪的。” “嚯,琉璃城的萧楚河?你什么时候和…关系这么好了?”白衣公子萧凌尘酸溜溜地说道。 萧瑟听见他含混不清的称呼,眼神一闪,心中有几分明了,只觉得此行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小半。 他举起右手,示意萧凌尘看自己戴在食指上的扳指,幽幽说道,“那可不是,比你想象的还要好呢!” 萧凌尘眉毛一挑,“龙血翡翠?你是不是给她灌迷魂汤了,当年天启城那一个瞎子一个疯子一个病秧子都没这个福分,这样的好东西倒是落在你手上了……” 萧瑟眉眼都带上了几分得意,“我和她现在的关系,可不是萧崇萧羽叶若依比得上的!” “哼……”萧凌尘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向船头走去,萧瑟心里多少存了些不可言说的心思,也见好就收,不再像以前一样怼他,跟着他向前走去。 “四年没见,你看起来过得也不错?”萧瑟也打量了他一番,萧凌尘和琅玡王萧若风有七分相像,两人站在一起,一看就是亲生父子。 唯有那双眼睛,似喜非喜暗含情,似嗔非嗔偷藏怒,好似星光照水,又如皓月当空,让人一见心里就疏朗明亮起来。 是和他的母亲一模一样的美丽…… 萧瑟盯着萧凌尘的眼睛怔忡了好一会,才说道,“我之前偷偷找过你,却一直没找到,要不是珍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跑来做海盗了!” “我是天生的王者,这茫茫大海可不比你爹那北离小!”萧凌尘先是得意洋洋,转而又没好气瞪了萧瑟一眼,“怎么叫呢,没大没小的!” 萧瑟不理他,继续说道,“我一直很好奇,当年你离开天气的时候,是不是珍珍帮你?” 萧凌尘听了这话却沉默了一下,他摇摇头,又点点头,“虽然不是,但也不差……” “我们离开天启时,父王被白虎使拦了下来,而我却被一群人拼死救走,他们是先帝留下的人刀。” “人刀?”萧瑟茫然重复道。 “是的,人刀,这些人是这么自称的。”萧凌尘语气平静,仿佛是在说什么毫不相关的事情,“他们是先帝生前早早在天启城埋下的暗桩,平日里不执行任何任务,只是安静地隐匿着。” “他们就这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有的不过微末,有的位及人臣,有的白发苍苍,有的不过及笄……” “但他们也是刀,只要……一下命令,这些人就会不顾一切地执行,为她达成所愿。” “当年,正是这样一群人送我离开天启的,这其中甚至还有我见过的王府门前卖饴糖的阿婆,如果不是她动手,我怎么也不相信,她竟然是个半步逍遥的高手。” 萧凌尘仰头看着远方的天空,轻轻挥了挥折扇,“直到那一天,我才发现。看似风平浪静的天启城中是这样的暗潮涌动,这样的人刀究竟有多少呢?除了她,谁也不知道……” 萧瑟却并不在意他说的这些话,只是没头没尾地问道,“你已经知道她和你的关系了?” 萧凌尘的手顿住了,他紧紧盯着萧瑟,那双美丽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带着刀锋般的凌厉,在萧瑟平静的面容上刮过。 半晌,他才轻声应道,“啊,离开天启的那个晚上,父王和我说了他们过去的事情。” 萧瑟轻声说,“我以为你会叫她母亲……你在怪她不认你吗?” 萧凌尘紧紧攥住手中的折扇,扇骨承担不住压力,发出轻微的脆响,“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被一个不在期望中出生的孩子,称呼为母亲的。” “我从不曾怪她,就像她也不应该原谅父王的所作所为,和我的存在本身。” “可她已经接受了你的存在。她曾经和我说,我应该喊你表哥……” 萧瑟看向僵硬如木石的萧凌尘,继续说道,“你的出生也许并不在她的期待之中,但她仍旧选择了接受你,和爱你……” 萧凌尘怔愣在原地,眼眶微微泛红,他轻轻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滑下, “这样吗?真好啊……” “而现在,她需要你和琅琊军的帮助,你愿不愿意回天启,助她一臂之力?” 【前面女鹅让萧瑟喊萧凌尘表哥其实没错,因为复杂的家庭关系,萧瑟既可以喊萧凌尘表哥,也可以喊堂哥,还可以喊儿子…… 萧凌尘:面容扭曲】 第97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97 “需要我做什么?”萧凌尘毫不犹豫地开口问道。 萧瑟神情严肃,一字一句,“发动兵变,重整乾坤!” 萧凌尘看向萧瑟,“你说动了她站在你这边?” 萧瑟摇了摇头,“是我决定站在她那边。” 萧凌尘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你的意思是说……她要夺萧若瑾的皇位!?” 我的亲娘哎,我们父子俩的志气怕是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接着,他又狐疑地看向萧瑟,“我自然是愿意支持她的,但是这对于你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你为什么这么积极主动地帮忙?难不成……” 萧凌尘上下打量着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萧瑟,只觉得这小子肯定是狼子野心,要和他抢亲娘。 别以为他不知道,以前天启城一起玩的几个人中,萧崇萧楚河叶若依早早没了亲娘,萧羽那个娘有还不如没有。 以前他以为自己也是早年丧母的一员,所以从小就和几个小伙伴们一起粘着萧琉璃,但现在想想,他和她那是母子之间心有灵犀,其他人那就是插足他们母子之间,破坏母子感情的小三小四小五! 这样想着,萧凌尘看萧瑟的目光更警惕了,只差没直说:兄弟,我知道你娘死得早,从小缺母爱,但你也不能和我抢啊! 我也缺啊! 实在不行这样,母爱我没法给你,父爱还是能想想办法的,要不你叫我一声爹,我也就勉为其难认你这个好大儿…… 萧凌尘神游天外,萧瑟却轻咳了一声,旁敲侧击道,“凌尘,无论如何,对于王叔的死我很遗憾,请你节哀……” “你干嘛突然叫的这么肉麻,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萧凌尘抖了抖肩,“至于我父王,他都死了快五年了,你现在遗憾什么?” 萧瑟不理他,继续说道,“但珍珍登上皇位已经是大势所趋,这是我们都认可的事情,没错吧……” “没错是没错,可你能不能不要喊我娘珍珍,这总让我觉得我俩差了辈分,你在占我便宜……” “当了女帝,肯定要广开后宫,这也是没法阻止的,对吧?” 萧凌尘点点头,对此接受良好,“没错,哪怕不是女帝,我娘想找男人也是她的自由!” “但你也要知道,常言道,有了后爹就有后妈……”萧瑟危言耸听道,“你和珍珍的关系本来就不够紧密,假如有个男人妖言惑众,在珍珍床上吹一些耳边风,那难免会影响你们的母子感情!” “你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萧凌尘被萧瑟慢慢带偏,若有所思起来。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和你关系够好,又知根知底的人,深入内部,帮你多说好话,来拉近你们的母子关系……”萧瑟图穷匕见。 “看起来……你已经有了人选?”萧凌尘看着萧瑟,好家伙,我娘还没上位,你就开始送美人了,怎么感觉你当儿子当的比我还称职! 萧瑟带了几分羞涩地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深情地看向萧凌尘,满眼都是父爱如山,“凌尘,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 “所以,你愿不愿意叫我一声,小爹……” 萧凌尘:…… 萧凌尘:??? “我不愿意。” 叶安世摇了摇头,回绝了萧羽。 萧羽惊讶地看着他,有些不可思议,“你不想要天启的皇位?” 他仿佛是一个诚挚的推销员,继续说道,“你想想,你作为叶鼎之的儿子,如果能够得到一半的皇位,那不是替你爹把萧若瑾那老不死的脸扔地上踩了个来回?” “叶鼎之抢了他的女人,而我们两个抢了他的皇位,他怕不是能被死之后又气活过来!” 如果无心真的得到了一般皇位,这对萧若瑾来说,何尝不是一种ntr。 被一对父子ntr,萧若瑾被活活气死也不是不可能!这样一想,萧羽竟然有几分期待起来! 叶安世古怪的看了萧羽一眼,对于萧家父辞子笑的父子关系叹为观止,但他还是摇头,回绝道,“你说的场景的确很有趣,但是,我仍然要拒绝你!” “就因为萧楚河?”萧羽面色一黑,而后又玩味地笑起来,“难不成,像情报里说的那样,你们俩真的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约定三生,白首不离了?” “哪来的谣言,连出家人的清白都要坏,实在可恨!”叶安世黑了脸,他和萧羽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一直都是云淡风轻漫不经心的,现在却整个人都气急败坏起来。 “这谁知道……”萧羽倒是懒洋洋地笑了,“天启城一大堆你们俩的话本子,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永安王断袖天外天宗主,父辈是情敌,儿子变情人,这怎么不是冤家衣解布一截,化干戈为玉帛呢?” 要说萧羽真不知道情报来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来源还能是谁,当然是他自己啦! 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萧羽自从上次破防回天启之后,就化身本子大手,给无心和萧楚河虚构出了无数段爱恨情仇,从三世情缘到虐恋情深,从魔教教主强取豪夺到天启皇子的落跑小娇夫…… 不仅如此,他还直接把话本子带进皇宫送给萧若瑾和易文君,给萧若瑾送无萧给易文君送萧无,主打一个气不死你俩纯粹是我以前不努力,绝对不是能力不行! 叶安世面容都微微扭曲起来,他一挥袖袍,毫不客气地说,“在下可是个有心上人的出家人,绝不能被坏了名声,萧老板喜欢的分明是雷无桀!” 萧羽看向造谣造的面不改色的叶安世,微笑着说,“我当然是信你的,但别人信不信就不知道了!” “但如果叶宗主亲自动手,解决了萧楚河,谣言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才不可能,萧羽在心中暗道,别人只会更相信你俩虐恋情深,相爱相杀! 叶安世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更黑了,他毫不客气地对萧羽说,“要对萧老板动手,也不是不行,我帮你登皇位,事成之后,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萧羽惊喜道! “封我为大长公主的正夫!”叶安世说道,“你能做到这一点,我现在就去追杀萧瑟!” 萧羽瞬间面容扭曲,“你想都别想!” 【哈哈哈哈哈哈,今天的六千字奉上,写完才发现大家关系好复杂啊! 哎嘿,求打赏,求书评,求留言,求支持,么么哒】 第98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98 我们仍未知道那天萧凌尘究竟对萧瑟做了什么,但唯一能确定的是,直到大家一路同行上蓬莱岛,萧瑟都静静躺在床上,没有起来。 对此,同样想做萧凌尘的小爹,但没胆量说出来的唐莲表示:活该! 青城山。 赵玉真穿着一身紫色的道袍,早早等候在了山脚下,每年之中的这一天,他都会等候在这里,等一辆马车从远方缓缓驶来,等他的妻子从鹊桥的一边走向另一边。 夏季的云层稍薄,和煦的阳光从云层背后透了出来,可到底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一场小雨。 细碎的雨丝在阳光里折射出瑰丽的光,像是无数的光豪从天空中落下。 萧琉璃就在这样温润的小雨中,撑着伞,逆着光向赵玉真走来。 赵玉真看不清她的眉眼,忽然觉得心里冒出了一丝疼痛,像是极薄的刀锋在心口里擦了一道似的,他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女子身上透出花的香甜和雨后的清润,和她身上的暖香一起幽幽的飘过来,将赵玉真笼罩起来,隔绝了周围的一切声音。 也隔绝了一年的等待,一年的寂寞,一年的相思…… 萧琉璃轻轻抬起手,擦拭着赵玉真的脸,他脸上带着湿痕,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她轻轻抚摸着赵玉真的侧脸,“怎么不撑伞?” 赵玉真温顺的蹭了蹭她的手心,轻声说,“我怕我去拿伞的时候,你来了,见不到我……” “那我会等你的。”萧琉璃笑起来,“我也会自己上山,我来了这么多次,不会走错……” “可我见不到你就会难过。”赵玉真也笑起来,他已经年过三十,但笑起来的时候还像个十几岁的少年,带着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澄澈,一双眼睛清亮亮的,像是雨后的天空, “我想,你见不到我,一定也会难过……” “而且,”他的眉眼中带上了一点羞涩,“我想早一点见到你,这样,我们就可以多相处一会了。” 萧琉璃看着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如果一个姑娘,一直看着你不说话,就是在等你亲她…… 赵玉真一手握住她撑伞的手,一手搂住她的腰,凑上去吻她,这个吻又轻又柔,像是细雨滑落伞面,像是月光洒落青石,像是桃花在空中起落。 赵玉真一边吻她,一边轻声说,“这一年也很想你,比去年还要想……” “这一年也很爱你,比去年还要爱……” 赵玉真有时觉得,他怀中的仙女总是那么柔软,软的好像要融化到他的身体里一样。 有时又觉得,其实真正柔软的是他自己,小仙女轻轻一捏,都不用怎么使劲,他就变成了一个很小很小的人儿,可以被放进小仙女的口袋里,跟着她去她想去的所有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伞已经跌落在地上,时间在此刻变得无比漫长,他们在细碎的雨丝里紧紧拥吻,像是流水中万古不移的礁石。 赵玉真的手指划过萧琉璃的长发,仿佛划过纤细如丝的时光,他半跪在青城山的石阶上,萧琉璃环住他的脖颈,被他背了起来。 “我重不重?”这句话她问了十几年,好像每年都要再问一遍。 “轻得像一片羽毛,一朵桃花。”赵玉真认真地回答她,这句回答他说了十几年,从来不觉得烦。 萧琉璃轻轻地笑起来,她的面容永远都如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明媚动人,她的美貌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损伤丝毫,反而如同美酒一样,随着岁月的流淌愈发香醇。 因为青春靓丽的外表下,有着历经沧桑的灵魂。 但唯独在赵玉真面前,她还是过去那个年方二八的少女,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萧琉璃轻轻贴过去,温暖的脸颊贴着赵玉真的脸,她撑着伞,赵玉真背着她,就这样一步一步向前走。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萧琉璃枕在赵玉真的背上。 她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她在青城山的小院里,推开房门,满院桃花灼灼盛开,花瓣飘落,柔婉如一场春雨。 赵玉真穿着一身青衣,盘腿坐在树下,木剑扎进泥土里,他抬起头,她低下头,在飘扬的花瓣中相视而笑。 笑容温柔暖软,一如初见。 他们久别重逢,他们从未分离。 “小仙女,我很想你。”赵玉真忽然说道,“很想很想你。” 他的面容俊朗,眼神清澈如湖水,藏满了缱绻的相思。 “怎么不叫仙女姐姐了?”萧琉璃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他。 “因为我现在看起来已经比你大了。”赵玉真仍旧眉眼弯弯,轻声说道,“你是天上的仙女,我是人间的凡人,你永远年轻,我却会慢慢变老……” “胡说。”萧琉璃从屋内走出来,她坐在桃花树下,坐在赵玉真身边,她贴近赵玉真去看他,看得那么认真那么仔细,让赵玉真不禁羞红了脸。 哪怕他们已经相识相知这么多年,赵玉真还是会为她的一个眼神,一句轻嗔而心动不已。 “哪里老了……”萧琉璃轻笑道,指尖轻轻划过赵玉真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明明还和以前一样年轻英俊,还是我的小道长,我的小天师,我的道剑仙,我的……夫君……” “我才是人间的凡人,你是青城山的道剑仙,我会被红尘浸染,但你仍然不染凡尘……” 萧琉璃的眼神中带了些许惆怅,她第一次见赵玉真的时候,尚且在为父亲的死感到悲伤,尚且在为那个孩子的存在感到恐惧,尚且在为未来感到不安…… 而如今,她却已经做好杀兄的准备,做好了承认并利用那个孩子的打算,坚定了登上那个位置,从此掌握自己命运的决心! 时间真是残忍又可怕的东西…… 赵玉真轻轻用额头去碰她的额头,“我哪里能不染凡尘呢?小仙女,你是天上的仙女,也是我的红尘啊!” 你在哪里,哪里就是红尘万丈,你在哪里,哪里就有繁华三千。 仿佛感受到什么一样,赵玉真虔诚地说道,“你在人间,我们就做人间的夫妻,等你回到天上,我就追着你飞升上去,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 “我们永远不分离……” 【哎,可能时间过的太久,感觉对赵玉真的感情不复从前,这一章写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叹气! 不过赵玉真当然是不会老的啦,神游玄境像莫衣,百来岁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貌美。】 第99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99 萧琉璃的神情一下子柔软起来,在这样虔诚的话语里,她的心仿佛也化成了一汪春水,轻缓地流向赵玉真。 因为她知道赵玉真如今的话是真心的。 也因为她知道,再过十年、五十年、一百年,赵玉真说出的话,定下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那些原本想说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萧琉璃知道,只要她说出自己的要求,那赵玉真一定会答应。 在这个世界上,哪怕一切一切的人都不再帮助她,也有两个人绝对会站在她身边,一个是苏暮雨,另一个就是赵玉真。 但赵玉真和苏暮雨又不完全一样。 苏暮雨是彻底属于她的,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多年以来,苏暮雨几乎和她融为了一体,他就是萧琉璃的影子。 如果萧琉璃胜了,苏暮雨就是那个会站在皇座之后,保护她安全的人;如果萧琉璃败了,苏暮雨就是那个会死在她前面,在黄泉路上继续保护她的人。 所以,萧琉璃从不考虑苏暮雨的立场,因为他的立场就是她。 对于苏暮雨来说,萧琉璃在他身上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对的,都是毋庸置疑的,所以永远无需迟疑,也无需愧疚。 但赵玉真不同,他是萧琉璃的赵玉真,也是青城山上的道剑仙,她真的要因为一己之私,将赵玉真和青城山牵扯进来吗? 萧琉璃轻轻蹙起了眉,面色带上了几分犹疑。 “小仙女,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吗?”赵玉真轻轻抚平她的眉宇,带了几分担忧地问道。 萧琉璃迟疑了片刻,才轻声道,“我打算回天启城,把皇位从萧若瑾手上抢回来!” “那我随你下山,帮你一起!”赵玉真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道。 萧琉璃被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惊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若下山了,青城山怎么办?你的天命怎么办?” 赵玉真满不在乎说道,“青城山交给师父和凡松不就好了,又不是离了我就不行!” “至于天命……”赵玉真温柔一笑,“你不就是我的天命吗?” 萧琉璃动容,神色温柔又无奈,真是个傻道士,哪怕当了十几年掌教,也还是那个与她相伴七天,慰藉多年的傻道士。 她轻声说道,”可我也不是离了你就不行呀……“ ”可我离了你就不行呀……“赵玉真握住她的手,神情固执又诚恳。 萧琉璃也轻轻回握,“但是我们约定好的呀,你不成神游便不下山,现在,你要违反和我的约定吗?” 赵玉真迟疑了下来,萧琉璃乘胜追击道,“现在局势并不严峻,我告诉你也只是想安你的心,免得你担惊受怕而已……” “若你现在和我一起下山,就变成我为你担惊受怕了,你舍得吗?” 赵玉真老实地摇摇头,他有些难过地说道,”如果我早些突破神游玄境,就可以随你一起下山了,是我这些年不够努力……“ 萧琉璃失笑,“谁告诉你努力就能突破神游,我大师父突破神游,是因为听闻一见钟情的女子嫁做他人妇,二师父突破,是因为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那蓬莱仙岛上还有一位神游,是失去了妹妹,心生执念难以忘怀……” “他们能突破,不是因为努力,而是因为强烈的执念和不甘……” “而这些执念和不甘的根本原因就是失去……” “难不成,你也想失去我?”萧琉璃看着他,幽幽地问道。 “不,我不想!”赵玉真猛然摇头,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的事情就是失去她。 可是,如果不成为神游玄境,他要怎么保护她?如果不能保护好她,那是不是有朝一日,他仍旧会失去她呢? “小仙女!”赵玉真突然说道,“等你下山后,我会再闭一次关,这一次,我一定会突破!” “你在天启城等我!这一次,我来找你!” 赵玉真忽然下定了决心,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徘徊在他的心头,仿佛在对他说:就是这一次,这一次,他一定能成功! 满院桃花开依旧,她为他上山十六年,年年岁岁,如约而至,那今后的时光,他要下山,去寻她见她,与她常伴! “好!”萧琉璃应道,“我在天启城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这一回,就让凡松和飞轩先陪你走一段路吧。”赵玉真把她抱在怀中,“然后我在写信给钦天监的齐师伯,他可喜欢飞轩啦,我在信里和他说,他要是不帮你,我就把飞轩和凡松一起逐出师门!” “他们俩会哭的!” “不管他们……那两个笨蛋一点都不会说话……” “确实,你这个师父满嘴甜言蜜语,倒一点没教给徒弟。” “我从不说甜言蜜语的。和小仙女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情之所至!” 青城山上一片浓情蜜意,天外天内却是剑拔弩张。 叶安世耸了耸肩,对萧羽的话表示无奈,“你看,你的要求我做不到,我的要求你也做不到,我们之间的同盟想想也没办法成啊!” 萧羽却已经冷静下来,他看向叶安世,“其实你一开始也没想过和我结盟吧,也辛苦叶宗主还和我废这么多话了……” “好说好说!”叶安世对他笑道,“赤王殿下说话挺有趣的,日后落魄了,去说书讲相声一定也饿不死。” 萧羽也不生气,坦然回道,“如果我日后真的落魄了,便去投奔琉璃城,做你观音娘娘的座下童子,保证叶宗主日日都能听到我说这些有趣的话……” “听起来很不错……”叶安世面上仍挂着笑,问道,“既然已经知道了结果,还请赤王原路返回吧,恕不远送……”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来找你的人提出了什么条件?难道比我的价码还要高?”萧羽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会需要找天外天援助的,只有他和萧崇萧楚河。 萧崇那个瞎子估计都摸不到天外天的门,而萧楚河?他已经远离天启快五年,哪怕有琅玡王当年给他留的人脉在,他也提不出多高的价码,除非是皇姑姑出手帮他。 萧羽下意识排除了这个可能。 那萧楚河还有什么办法?总不会他萧羽悍跳预言家,随手编出的的八卦成真了吧! 叶安世原本挂在脸上,几乎没什么变化的笑容霎时温柔起来,仿佛是春天花朵的盛开,他笑着说道,“她什么也没有提,只是唤我回她的身边……”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萧羽,“她唤我,我自然要回去,带着许诺给她的天外天。” 萧羽瞳孔一缩,差点大叫出声。 你和萧楚河玩真的! 恋爱脑男酮,浪费我的时间! 萧羽袖子一甩,毫不犹豫向外走去,只留下两个被寒风吹冷的字眼,“告辞!” 【无心:听懂暗示了吗?你姑姑出来单干了,快站她啊! 萧羽:md男酮 无心:md智障】 第100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100 天下闻名的城池有五座,最凄凉的慕凉城,最美丽最富贵的琉璃城,最具人间烟火气的雪月城,最令天下武人向往的无双城,以及,万城之城——天启城。 这里楼阁勾连锦绣如云,有着最大的赌场,最好喝的酒,最锋利的刀,最烈的马,以及,全天下最美丽最尊贵的女人。 天启城内,大长公主府的占地面积能让每一个走近的人瞠目结舌,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帝都中,她一个人的府邸就能占据三四条街道,几乎是在一座城中又建了一座城池。 院落中有可以泛舟的湖泊,有可以观景的亭台,甚至有一整片花海平铺而去,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每一片花瓣上,把花瓣照的都透明起来,花色明媚得迷人眼目。 苏暮雨穿过花丛,怀中捧着一大束盛放的十里霜红。 十里霜红是一种秋玫瑰的名字,琉璃城中几乎种满了这种火红的花朵,待到秋天霜降之时,霜结在花瓣上红白两色,仿佛是冰上燃火,火上结冰,堪称一大胜景。 萧琉璃一到秋天,就喜欢在凤凰池上漂船看花,一上午都看不尽。 但今年的秋天,想必她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琉璃城看花了,所以苏暮雨一路从天外天赶回琉璃城,载着满满一船秋玫瑰来到天启,又当了半个月的花匠,精心伺候这些娇贵的花朵,只希望他的公主回府时,能看到最美的景象。 可惜第一个看到这幅美景的并不是萧琉璃。 最先走进公主府的是姬若风姬雪和洛青阳。 洛青阳仍旧一袭青衣,他身形修长,并不多话,只是对苏暮雨微微点头,就径直去了自己曾居住的院落。 姬若风倒是带着几分谄媚的笑,过来套苏暮雨的话,想搞清楚萧琉璃现在的进度到哪一步了,用他的话来说,是为了更好的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奈何苏暮雨对他的话术一窍不通,对萧琉璃的进程也是一知半解,他如今满心牵挂孤身在外的萧琉璃,满脑子只有她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心情好不好,对于其他的一概不关心。 作为一个单纯的恋爱脑,苏暮雨很有自知之明,阴谋诡计和政治斗争这种东西苏昌河比较拿手,他更习惯做殿下的刀,殿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于是这二人的对话就变成了: 姬若风:不知公主殿下现在在哪? 苏暮雨:我不在她身边…… 姬若风:不知公主大业前进到哪一步呢? 苏暮雨:她一定饿瘦了…… 姬若风:还有什么能用到上百晓堂的地方吗? 苏暮雨:我要不要给她做点什么吃的…… 一骨碌对话下来,恋爱脑和事业脑面面相觑,选择放过彼此,苏暮雨把这父女俩安排在靠外沿的院落,继续抱着花在前厅等候。 接下来到的是李寒衣和雷门一行人,除了雷千虎留在雷门主持大局,慕雨墨雷千亭雷云鹤雷无桀全都来了。 雷无桀对于这座奢华的府邸充满了好奇,左瞧瞧右瞧瞧,对于大名鼎鼎的璃雨剑仙也十分好奇,上看看下看看,像第一次来动物园的小朋友观赏珍稀保护动物大熊猫。 李寒衣倒是开门见山,对苏暮雨问道,“公主呢?” 苏暮雨直白地回答,“在青城山,还没回来。” 李寒衣立刻黑了脸,她和赵玉真的不共戴天之仇延续了十多年,到现在还没能了结,好不容易这次公主来雪月城看她,她还打算下次去青城山的时候,霍霍了赵玉真的桃花再好好炫耀一番。 现在看来又没机会了! 李寒衣不由握紧了剑柄,身上阵阵寒气外延,苏暮雨抿唇提醒道,“公主府的花都是殿下喜欢的!” 你要霍霍去青城山,别薅到自己人头上来了。 李寒衣白了他一眼,她又不是只会月夕花晨,再者说,公主都和她说了这一招有损天和,她早就不用了好吗? 当然,除了打赵玉真和赵玉真弟子的时候! 慕雨墨对苏暮雨的了解比其他人深多了,她清楚在公主没回来之前,面前这个人根本不是苏暮雨,而是苏木鱼,敲一下响一下,不然根本不吭声。 她直截了当问道,“我们住哪儿?” 苏暮雨先给李寒衣安排了临湖远离花海的院子,再给雷门一大群心怀不轨的大老爷们安排了离公主的居所远一些的院落,然后继续抱着花等在前厅。 下一个来的是儒剑仙谢宣和白王萧崇,两个人看起来好像也是在路上遇到的,这曾经做过短暂师徒的两人相处的倒颇为和睦,和苏暮雨寒暄几句后,也打算留在长公主府上等人。 苏暮雨犹豫了一下,把谢宣安排在李寒衣的对面,把萧崇安排在原来萧羽的院落旁边。 想来大家都是熟人,应该能相处的很核墓吧! 金衣兰月侯入府的时候惊诧了半晌,有点摸不着头脑,“今天是什么大好的日子,阿姊府上这么热闹?” 苏暮雨比他还摸不着头脑,疑惑问道,“今日殿下回天启,侯爷不知道吗?” “这不是还没到阿姊回来的日子吗?也没人告诉我啊!”兰月侯喜出望外,“我只是想着崇儿刚给我送了批字画,看着还不错,想给阿姊送来。” “我让人把字画送到侯爷的房间,等殿下回来侯爷在亲自送给她吧。”苏暮雨建议道。 萧月离给了他一个上道的眼神,往内走去,苏暮雨把他的院落安排在了萧崇的隔壁。 既然萧崇都给这个叔叔送了礼,想必他们叔侄俩的关系一定也不错吧…… 在一大堆闲杂人等都来的差不多后,那辆苏暮雨了熟于心的王侯豪车终于停在了长公主府的门口。 最先从车上跳下来的是苏昌离,紧接着是胖墩墩的小飞轩和坐立不安的李凡松,最后,那个苏暮雨期待了一天的姑娘才从车门中探出头来。 那惊心动魄的容颜瞬间照亮了整个天地。 萧琉璃一抬头,就看见抱着花的苏暮雨,她一下子就笑了起来,那笑容瑰丽如同铺满了半边天空的云霞,清浅又浓艳,圣洁又飘渺。 她说,“好漂亮的花呀!” 半个月的精心付出,一整天的漫长等待都消融在了这句话里,苏暮雨笑起来,“因为有殿下,所以才好看。” 【好热闹的公主府啊! 但人还没来全…… 不可思议啊,竟然真的写到了一百章,我原本还以为我不可能坚持下来的,为自己鼓掌。人快齐了,这一篇快完结啦,这个星期没完,下个星期一定!一篇写了一个多月,快25万字了,有点无聊。 哎嘿,今天的更新奉上,求打赏,求留言,求评论,求互动,么么哒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作者还是想求一个100章的为爱发电,嘿嘿嘿】 第101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101 外出的人中,唯有萧瑟和唐莲还未归来,尽管他们已经在返航的海上,并且在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下,将船开出了飞船一般的效果! 萧瑟、唐莲站在船尾,看着船头其乐融融的三人,不明白事情的发展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地走向。 船头,其乐融融三人中的萧凌尘,嘴角挂着僵硬地微笑,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嘘寒问暖的神游玄境仙人,还有旁边硬插一腿的沐家三公子,也没搞懂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发展。 故事还要从七天前说起…… 金错号和几艘海盗船一起朝着传说中的蓬莱仙岛前行,在越过三蛇岛后,船首前方忽然起了一片浓雾,颜色浓如铅灰,简直就像一片巨大的雨云直接压在海面上。 几艘船驶进去之后,船速高得惊人,水流越来越湍急,既看不清方向,也无法躲开前方的礁石小岛。 滔天的巨浪翻涌起来,一个浪潮扑下来简直有桅杆的高度,人在甲板上几乎无法直立,只能紧紧抱住周围的一切东西,避免被浪潮卷入海中。 在这样的巨浪之下,哪怕是半步逍遥的高手可能也无力自救,自然的伟力终究不是人能够战胜的。 船上的几个人都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沐春风举起动千山,一剑接一剑地挥下,其余人也不甘示弱,竭尽全力寻找一线生机。 关键时刻,竟是萧瑟手上的扳指发出一阵刺眼的红光,这红光仿佛在一瞬间贯彻天地,巨浪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生生按了下去,整个海面在瞬间强行风平浪静起来。 就连刚才铅灰般的浓雾,也在不知什么时候尽数散去,海面上又是一片风和日丽的美丽情景。 萧凌尘脱力躺在甲板上,喃喃说道,“龙血翡翠,真是个好东西,我的亲娘啊,这样好的东西你不自己留着,就被个只会花言巧语的小白脸骗走了……” 萧瑟身上还裹着厚厚的绷带,闻言皮笑肉不笑地瞪他,“这是我和珍珍的定情信物,爱情象征,你这个比我年龄还大的光棍儿懂什么!” 萧凌尘回怼到,“现在就这么对我说话是吧,萧瑟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你这个不安于室的妖夫别想进我们萧家的大门!” 萧瑟毫不客气捅他刀子,“我早进去了,你才是门外头那个!” 气得萧凌尘直骂他,“蛇蝎毒夫!蓝颜祸水!” 一旁的沐春风拿剑艰难的支撑自己,看向同样力竭的唐莲,问道,“唐兄,琅玡王和永安王的关系好复杂啊……” 唐莲毫不客气地小声点评道,“萧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丑小鸭发现后打了一顿!” 声音虽小,奈何甲板上人也少,萧瑟和萧凌尘也听得相当清楚,两个人当即黑了脸, “你说谁是癞蛤蟆?” “你说谁是丑小鸭?” 不等唐莲回话,这二人又互怼起来,“说的就是你,形容你这不是很贴切吗?” 唐莲耸耸肩,整个甲板上都是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什么“两情相悦怎么能叫吃天鹅肉……这是爱情,诚恳真挚的爱情……” 什么“白天鹅的孩子当然也是白天鹅,哪来的丑小鸭……像爹怎么就丑了……”等等。 大家虽然很给面子的没有哄笑起来,但甲板上还是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那是什么!”沐春风忽然叫起来。 几个人一起抬头看去,只见一座庞大的巨岛出现在前方,隐约可见参天的树木,缭绕的烟云。 “蓬莱岛……”萧瑟喃喃道,“这便是蓬莱……” 几艘船缓缓靠岸,停在了一望无际的绿色前。 一袭白色的长袍飘在空中,站在高崖之上的男人一跃而下,瞬间便来到他们面前。 这人仿佛是玉石所铸造的一般,肤如凝脂,面如白玉,容颜近乎完美无缺。他看上去很年轻,好似不过双十年岁,一双眼睛却如深渊般寂寥,带着一种经历了太多事情后的厌倦和漠不关心。 这男子轻轻挥袖,微笑道,“难得贵客,不以千里为远,驾临蓬莱,不胜荣幸。” 他身后剑气拔地而起,却是另一个人也悄然而至,这人个子很高,一双眼眸黑如墨玉,自有一股威严直透出来,令人不敢直视。 他满头白发,容颜俊美的如同天上神人,站在那里又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他平静地扫视着一行人,目光在萧凌尘身上多停顿了片刻,才转过去对白衣男子说道,“莫衣,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文绉绉的了?” 被叫莫衣的仙人叹了口气,无奈道,“镜前辈,我到底还是想在……面前留个好印象的。” 萧凌尘不动神色地整了整衣冠,余光看向一旁的萧瑟唐莲,却发现这二人不知何时已经打理好了自己,看起来光彩照人,颇有少年气! 心机男!萧凌尘在心中大骂,又看向一旁仍旧颇为狼狈的沐春风,对这个傻狍子的观感好了不少。 虽然愚蠢却生得貌美,还有钱,倒是可以给我娘纳个小。 镜怜风对莫衣的话不置可否,他看向萧凌尘,“我对你有点印象……你是萧若风的儿子?” 萧凌尘抿了抿唇,躬身向镜怜风行礼,“是的,前辈,我正是琅玡王萧若风的儿子。” 站在一旁的萧瑟惊讶地发现,这三人的眉眼竟都有几分相似。 莫衣,镜怜风,萧凌尘,明明是三个没有多大关系的人,一双眼睛竟然出奇的像,黛青色的长睫,乌黑星辰般的深瞳下藏着幽蓝的浮光,深邃又澄澈,如星光破云。 下一刻,萧瑟又忽然意识到,不是这三个人眉眼相似,而是他们三个人的眉眼都像一个人,一个他万分熟悉的人。 他一次次吻过她的眼睑,凝视过她的眼瞳,对她的每一寸面容都了如指掌,凌尘是她的孩子,所以眉眼和她相似也是理所应当。 镜怜风是她的师父,兴许当年七杀剑主正是因为这样相似的缘分才收的徒,这也说得过去…… 但是,这位名叫莫衣的仙人,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建模师偷懒……】 第102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102 镜怜风听了萧凌尘的回答,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仿佛自己只是随口一问。 萧凌尘心中倒是泛起几分失落,他自然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七杀剑主镜怜风,也知道他是自己母亲的师父。尽管萧瑟说母亲早就接纳认可他了,但萧凌尘心中仍旧颇为忐忑。 像他这样一个不在期待中出生,也很少陪伴在她身边的孩子,真的会被她认可,甚至喜欢吗? 毕竟当年在天启城中,能自由进出琉璃宫的是萧羽,能总被他牵着手的是萧崇,能被她倾囊相授的是叶若依。 真正不受待见的,好像只有萧瑟和他。 但萧瑟那是心怀鬼胎,纯属活该! 这样一看,好像真正不受待见的只有他自己,这么一想,萧凌尘更觉得心酸,明明母亲还活着是一件快乐的事,自己和母亲从小也相处过一段时间,这也是一件快乐的事,两件快乐的事加起来,为什么就不快乐了呢? 一定都是这些插足的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的错! 连亲娘都要和人抢,实在可恨! 萧凌尘看向萧瑟的目光更加不善起来,但萧瑟也懒得再关注这个便宜儿子,他向前一步,躬身行礼道,“七杀前辈,晚辈琉璃城萧瑟,奉大长公主之命请您回天启相助!” 镜怜风扬了扬眉宇,“你不是萧若瑾那家伙的儿子吗?什么时候变成我们琉璃城的人了?珍珍唤我回琉璃城还差不多,让我去天启做什么?” 萧瑟抬首,目光凌厉,“马踏天启城,兵变登皇座!” “哈哈哈哈哈!”镜怜风一怔,随即大笑起来,“不愧是我的珍珍,有志气!” “行,我随你们回天启,”他毫不犹豫说道,“难得我徒儿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我这个做师父的自然要送到她面前才是!” 镜怜风说罢,上下打量了萧瑟片刻,笑道,“你气息紊乱,隐脉受损,看起来不只是来给我送信的,也是来找我求医的?” 萧瑟呼吸一滞,又低下了头,”还请前辈相助!“ ”好说。”镜怜风伸手,一指点在萧瑟额头,一股强横的真气顿时冲入他的经脉之中,萧瑟弯腰吐出一口血来,只觉得自己的脉络再度焕发生机。 镜怜风一挥长袖,将萧瑟托起,送回了唐莲一行人身边,“你的隐脉之中原有一股阴绵之力,如今我已为你化去,怜你武功尽失还为珍珍效力,我赠你一缕内劲,能助你早日重归逍遥。” 他说完,也不理会其他人,御剑而起,飞过暗潮,直归天启城。 沐春风现在才反应过来,惊呼道,“那便是七杀剑主镜前辈,我竟然见了长辈,没和他打招呼……” 他越说语气越颓丧,几乎快要缩成一团长蘑菇了。 留在岛上的一行人也不理他,仍旧是萧瑟前行一步,对面前的另一位仙人行礼说道,“莫衣前辈,如今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也就不久留了,多谢您的招待……” 莫衣却并不理他,他只是足尖一点,转瞬间就来到了萧凌尘的面前。 莫衣用手捧着他的脸,凑近去看他的眼睛,他二人鼻尖几乎快要贴在一起,萧凌尘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旁边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吭声。 唐莲用眼神示意萧瑟:这可是你的表哥兼堂哥兼儿子,说话啊,救他啊! 萧瑟回瞪他:他也是你儿子,你怎么不救,我一个还没有逍遥天境的人怎么救,拿头救! 唐莲:这位前辈看起来也不像要杀人,可能只是看上琅玡王了,你要不舍己为人,以身饲魔一下…… 萧瑟:屁,我哪来那个姿色,凌尘可是继承了珍珍三分美貌的,在天启城的美男子排行上常年位居第一! 原本萧瑟正和唐莲打着眉眼官司,想到这忽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仔细看着贴近的两个人,两人的眉眼竟像是在照镜子。 显然,萧凌尘也反应过来,他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莫衣,莫衣稍稍拉远了一些他们的距离,用指尖轻轻划过萧凌尘的眉毛,眼睑,睫毛…… 他带着久别重逢的惊喜,带着长久等待的酸涩,带着执念化解的释然,静静的看着萧凌尘,他双眼轻轻一眨,一滴泪从左眼滑落。 仙人垂泪,天地同悲! 在不知所措的萧凌尘和大惊失色的其他人面前,莫衣轻轻笑了,“好孩子,他们是来找镜前辈的,可你确是来我的,对不对?” 萧凌尘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您哪位?我俩今天才见面?要是七杀剑主我好歹还能和他攀攀关系,咱俩这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情况,我怎么就是来找你的了? 莫衣看他不说话,神色却变得温柔又带了一丝丝甜蜜,“你娘她一定是也记起我了,对不对……镜前辈说,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才没来找我,但她让你来了,一定是也想我了……” 萧凌尘大脑飞速转动,从这位仙人的话里抽丝剥茧,提取出了一个结论:这tm是我娘的桃花债! 并且这桃花债还打算把我当亲儿子看啊! 虽然我做为琅玡王的爹没有了,但我马上要多一个神游玄境的爹,那我不还是可以在北离横着走吗? 娘啊,给力! 萧凌尘此时此刻还没有意识到,他父可敌国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萧瑟被莫衣的话惊了一瞬,他一开始是没往桃花债的方面去想,毕竟作为情报丰富的江湖科普大师,他早早调查了自己所有的情敌名单,原本是打算一一攻破的。 后来虽说也打算和他们和平共处,但对敌情报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可确实没见着这位仙人的影子啊! 直到他开口说话,萧瑟才惊讶的意识到:他们这个世界并没有多科学,能搞出武侠仙侠,搞出个前世今生也不是不可能。 他酸溜溜的想:说不定这位还能扯出个三世情缘来……又是个劲敌啊! 他在一边想东想西,另一边的萧凌尘已经和莫衣父慈子孝起来。 莫衣深情地看着眼前妹妹的转世的儿子,温和地说:“好孩子,你可以叫我——” “爹——”萧凌尘毫不犹豫地开口喊道。 “舅舅……” 莫衣:“嗯!” 莫衣:“嗯???” 【哈哈哈哈哈—— 萧凌尘:啊? 莫衣:啊? 设定原本的未出生的萧琉璃就是莫衣妹妹的转世,因为有仙人因果,所以才胎死腹中。 不过女鹅也不是夺舍,她之所以每个世界都叫琉璃,是因为这些世界中没出生的都是她的同位体,因为妹妹一直没转世也没出生,莫衣才入魔了。 琉璃酱来到这些世界也是为了化解遗憾。 我思前想后打算下一个世界先开盗墓笔记,忽然有一个很有趣又让人有点难过的脑洞……】 第103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103 莫衣怔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萧凌尘,”是不是我太久不去北离了,现在的风俗已经变了,对母亲的哥哥的称呼不是舅舅,而是爹了?“ 萧凌尘一时竟无言以对,作为一个真能喊自己亲爹舅舅的倒霉蛋,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 这时还是艺高人胆大的萧瑟先问道:“前辈莫不是与琅玡王的母亲有旧?” 顾忌着还在这里的唐莲和沐春风,萧瑟说的也委婉含蓄。 萧凌尘也看向莫衣,满眼疑惑。 莫衣看着他满含清澈的愚蠢的双眼,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也不免带上失落,“所以,她其实是没有想起来的吗?” 半晌,他才打起精神看向萧凌尘,目光中仍带着慈爱,“你的母亲,是我的妹妹小绿儿的转世……” “我妹妹本名莫绿,当年北离有一段饥荒的年岁,她好不容易讨来了一张饼,全部给了我,自己却活活饿死了……” “后来,我拜师黄龙山,苦心修道,不为长生,只为救活她……” “可是师父却告诉我,小绿儿早已转世轮回 ,根本不可能复活……于是我退而求其次,想要再见一见她的转世,继续做她的哥哥……” 莫衣长长叹了一口气,“可却连这也不行……” “因为小绿儿背负了仙人因果!那一张饼,我吃了便活了,我活了便成了仙人,这天大的因果却被小绿儿尽数承担……” “所以她可以转世,却无法出生,只能世世胎死腹中,连睁眼看一看世界都不可以……” “我恨当年的饥荒,带走了我的妹妹,我恨这贼老天,入仙的是我,承担因果的却是我的小绿儿……” “可我更恨我自己,若不是我,小绿儿不会死!若不是我,她也不会世世胎死腹中……” “这样的仇恨,这样的怨念,几乎让我由仙堕魔……” 莫衣想起当年师父充满怜悯的话语,一时心情激荡,周身的气势冲天,蓬莱岛上鸟兽发出不安地嚎叫,萧凌尘几人几乎站不稳。 莫衣看着摇摇欲坠的萧凌尘,连忙收起气势,神色又柔和起来,“直到多年前,镜前辈来到蓬莱,告诉我你母亲的存在……” “她尚在胎中时,便有一位仙人为她改了命数,让她得以活下来,虽然身体一直有损,但她能够出生,能够再次来到这个世界上,真是太好了!” 莫衣看着萧凌尘熟悉的眉眼,仿佛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女孩枯瘦却灿烂的笑脸,一滴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他的嘴角却仍旧轻轻上扬, “我的小绿儿……只要她还能来到这个世界,就足够让我原谅所有的一切,足够让我继续爱这个世界了……” 萧凌尘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水却面带微笑的男子,此时此刻,他不是什么神游玄境的高人,他只是一个失而复得的哥哥,想要竭尽所能地珍惜自己好不容易归来的妹妹,所以对妹妹的孩子也能爱屋及乌。 萧凌尘轻轻开口喊道,“舅舅。” 莫衣应道,“嗯,好孩子!” 他伸手在萧凌尘额间一点,一股内劲顺着经脉在他的体内缓缓推进,“这是舅舅送你的见面礼,这一股内劲能帮你伐筋洗髓,祝你早日登上逍遥!” 说罢,他毫不犹豫拉着萧凌尘往船上走,边走边说道,“好孩子,现在就和舅舅一起回去见见你娘,别忘了在你娘面前说几句好听的!” 萧凌尘一边走一边讪笑着应答,“是是是……” 我的舅舅啊,我还想着您帮我在我娘面前美言几句呢! 一旁的唐莲此时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莫衣前辈,请问我师父百里东君可在岛上?” 莫衣扫了他一眼,想起镜前辈所说的,百里东君和妹妹的瓜葛,神情也不由冷冽了两分,“他喝了醉生梦死,在岛上不知道哪个地方醉生梦死呢!你可以自己去找他。” 唐莲闻言摇了摇头,“这也算是师父得偿所愿了,希望他在梦里回到过去,能做对那个选择吧。” 莫衣也懒得回复,和萧凌尘一起上船,其余几人也跟着一起上船返航。 金错号上,莫衣兴致勃勃地问起萧凌尘妹妹的各种喜好,萧凌尘回答的满头大汗,却一点都不敢把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生怕被这位妹控的仙人扎成筛子,只能小心回复自己知道的点点滴滴。 一旁的沐春风倒是从这二人的对话中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眼前这位琅玡王萧凌尘,是上任琅玡王萧若风和大长公主的孩子! 大长公主竟然是一位神游仙人妹妹的转世! 琅玡王竟然不是皇家血脉! 那和琅玡王一母同胞的当今圣上…… 沐春风只觉得自己看破了惊天秘密,甚至识破了四年前琅玡王被杀的真正原因,这样的皇室秘辛竟然被他知道了,沐春风只觉得自己大祸临头,九族不保都有可能…… 正当他两股战战,想着先写好遗书把自己的财产全留给大长公主时,他又听琅玡王和仙人说道, 萧凌尘,“刚好我娘打算兵变,登基当女帝,舅舅这次出岛,一定能帮上大忙!” 喵喵喵?公主打算踢了皇帝自己干! 这是什么天大的喜事啊!沐春风只觉得自己瞬间精神抖擞,连胸前的红领巾都更鲜艳了,如果说以前是在公主的后院做小,那现在他就有可能在女帝的后宫封妃了啊! 要不怎么说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呢! 他选择公主,公主努力,他这不就跟着一起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吗? 而且,推翻了现在这血统不正的狗皇帝,他们沐家也是从龙之功,不求别的,给他沐春风一个妃位还是可以的吧…… 沐春风心里小算盘打得颇响,忍不住上前说道,“我们青州沐家也愿助大长公主一臂之力!” 萧凌尘看了看这傻狍子,问道,“这种大事,你不回去跟家人商量商量?” 沐春风毫不犹豫道,“我都参与了,他们想不参与也不可能啊,毕竟失败是要诛九族的!” 萧凌尘抽抽嘴角,“你们一家人之间,相处的一定很核墓……” 莫衣倒是打量了这傻小子片刻,敏锐地问道,“你和我妹妹什么关系?” 沐春风满脸羞涩,一副丑媳妇见公婆的模样,扭捏地说,“在下仰慕大长公主已久……” 莫衣挑剔地说,“以你的水平,做我的妹夫不合格!” 天底下就没什么人能配得上他的宝贝妹妹! 沐春风坦然说道,“前辈您放心,我是打算去给长公主做小来着,不是当您妹夫,是给您未来妹夫添堵!” 【莫衣:我妹妹要当皇帝,支持啊!我现在就去把当今皇帝干掉! 哎嘿,帮助公主改命的仙人还真不是大师父二师父,他有一个响亮的名字:福生玄黄天尊。 今天的更新送上,照例求打赏,求评论,求留言,求互动,对了,还是咨询一下大家: 1文豪野犬 2老九门盗墓笔记沙海 先写哪一个?你对哪个感兴趣就在那个下面留言,我就按留言数目多少来决定了,时间截止本周五,因为这周我就差不多完结这篇了。】 第104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104 长公主府门前,萧凌尘难得有点胆怯,不敢踏足其中。 实际上,哪怕是当年琅玡王在世的时候,他也很少踏足这里,来的最多的一直是萧羽和叶若依,毕竟他俩最受偏爱。 萧瑟倒是毫不犹豫大踏步往里迈,边走还边说,“你最好快点,这府里头热闹着呢,再晚点你就能听见别人喊娘了!” 萧凌尘听了他的话快步跟上,急忙问道,“萧瑟,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恭喜,你马上要父可敌国了!”萧瑟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作为姬若风的弟子,他一到天启城立刻去查了近期的情报,自然知道这段时间公主府有多热闹。 还不等萧凌尘继续问,一个轻佻的声音就响起来,“哟,琅玡王,永安王,还有这一位啊……”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玄武守护唐怜月和雪月城大城主的弟子——唐莲嘛!怎么,几位今日大驾光临,我们这公主府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最后几个字甚至语调一个字音高一个字音低,阴阳怪气的嘲讽效果简直拉满。 不等这几个被他点名的人开口,这人继续看向沐春风,“沐家的三公子,你养的鸽子倒是挺好吃的,不知道你是不是和鸽子一样……” 紧接着,他又看向冷着脸却在四处张望的莫衣,微微躬身行礼,恳切地说道,“想必您就是殿下的兄长,莫衣前辈?” 这句兄长一出,莫衣瞬间看他顺眼不少,用眼神示意他自我介绍。 这个看起来相当英俊、却带了点邪气的青年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苏昌河,是琉璃城的二城主,多年来为殿下打理家事政事。” 他停顿了片刻,又说道,“也是殿下的枕边人。” 之一…… 莫衣打量了他片刻,才点了点头,“半步神游,倒也还算入眼,心思深了些,但也不坏……” 他又问道,“小绿儿……珍珍呢?” 苏昌河一笑,“殿下今早带着木鱼出去见故人了,下午就回来,您要不先在府上歇息片刻?我有个弟弟,打小跟着殿下一起,殿下在琉璃城的事情他都清楚,要不让他陪您说说话?” 莫衣眼神一亮,点点头,满意地去找苏昌离了。 这边,苏昌河带着玩味地笑,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倒是没有再像刚才一样出言嘲讽,毕竟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下马威已经给了,接下来态度多少要温和一些。 毕竟殿下的大业还需要这几个人相助。 苏昌河看向萧凌尘,似笑非笑地说道,“没想到琅玡王转眼间已经这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萧凌尘对这个满是邪气的男人观感不佳,但看在对方刚才的自我介绍上,他还是迟疑的回问道,“你见过我?” 苏昌河点点头,“我见过你出生的样子哩,瘦瘦小小连哭声都没有……” 萧凌尘听了他的描述抿了抿唇,对方在话语中透露出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又隐晦暗示他和母亲的亲密关系。 这个人正是当年将母亲从琅玡王府救出来的人之一! 萧凌尘难得躬身向苏昌河行了一礼,“凌尘见过苏先生。” 苏昌河眉眼带笑,也微微真诚了两分,“好说好说,殿下下午回来,琅玡王不如先去休息片刻?为了殿下的大业,您的身份不便透露,就先住在殿下旁边的院落中,如何?” “好,多谢!”萧凌尘点点头,就要往里走。 苏昌河笑着拦住他,“琅玡王还是和我一起吧,我来为您带路,顺便也为您介绍一些殿下的故人。” 萧凌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停住了脚步。 苏昌河又转头看向其余的几人,“几位也一起来吧,最近公主府可是热闹得很哩,” 苏昌河在前面带路,后面唐莲萧瑟几人眉眼官司不断。 萧瑟:萧凌尘,你揍我的时候那么用力,现在这个人不也对珍珍图谋不轨吗?上啊,揍他! 萧凌尘:他是个半步神游,你是个没有武功的弱鸡,你说我揍谁,而且他还这么识相,把我的住所安排在我娘旁边,他再和我套套近乎,我就开口喊小爹了! 萧瑟:大师兄,你呢?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唐莲:千万不要见到雷家人……千万不要见到慕雨墨…… 萧瑟还在继续挤眉弄眼,苏昌河先开口了,他指着不远处的的波光粼粼的湖水,介绍道,“那是有风塘,几位想必已经知道名字了,有风塘旁边的院落中住着李寒衣和谢宣。” 沐春风眼前一亮,“雪月剑仙和儒剑仙?这两位大名鼎鼎的剑仙竟然都来了?住在一起,他们二人难不成是……” 一对? 沐春风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剑气伴随着厉喝声就传了过来,“死书生!想和殿下在一起,做梦!” 另一道声音也不甘示弱,“凶女人!你才是做梦,娶公主轮不到你,嫁女帝也轮不到你,你就在苍山练一辈子的剑吧!” 远方小小的院落中,剑气四处逸散,让沐春风缩了缩脖子。 苏昌河面上带着让人发怵的笑,接着把他的话说完,“他们二人是一对……情敌……” “至于他们喜欢的是谁,你也该清楚了?” 沐春风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这样看来,贵妾可能都当不上,只能当妾啊! 不不不,不一定,他们家再出多些钱,应该还是能封个妃的。 几人继续往前走,苏昌河又指到,“那里是傍柳园,现在住着雷门和青城山的高徒……” 萧瑟抽了抽嘴角,问道,“雷门和青城山有仇吧?” 当年雷云鹤打上青城山的事情,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起码萧瑟就是其中一个,他还听说那位青城山上的前任掌门吕素真,至今坚持着见一个姓雷的揍一个的原则呢! 苏昌河暧昧地笑笑,“所以才要住在一起嘛,都是殿下的人了,怎么还能有这么多的私人矛盾呢?” 萧凌尘犹疑了片刻,才问道,“雷门和青城山,和我娘……” 不会也有感情纠葛吧? 【是的,都有,只要住进来的,全都有!】 第105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105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苏昌河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看起来更瘆人了,“青城山上那位道剑仙可是一心想要突破神游,下山长伴殿下左右呢……至于雷门,你问的是雷云鹤、雷千亭、还是雷无桀?” 萧凌尘呆楞了一下,“雷云鹤和雷无桀……这是跨辈分了吧……” “雷云鹤和雷千亭不早该年老色衰了吗?我娘怎么还看的上啊?”他补充了一句。 一旁的苏昌河鬼气森森的斜视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却让萧凌尘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位苏前辈年龄也不算小,只是实在驻颜有术,看起来甚至和他差不多大! 苏昌河也懒得和这蠢得像琅玡王的笨蛋计较,继续领着人向前走,他又一指,这一回几个人不等他说话就先抖了一抖,不知道这里又住着什么奇人。 “那里是枕玉阁,住着无双城和雪月城的人,这位唐莲唐公子,你可以直接过去了。” 唐莲嘴角抽搐了两下,“无双城……和雪月城……” 他还没继续开口,院落中就传来一个暴脾气的姑娘的厉喝,“吃我一枪!你们无双城有个突破剑仙的城主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大师兄也快突破了!” 另有一个少年懒洋洋的应答道,“你大师兄是哪个?你……又是哪个来着?” 不等萧凌尘继续问,苏昌河先抢答道,“无双城这位新任城主已经在不久前成为剑仙,他仰慕殿下已久,所以带着无双城投入殿下麾下!” “至于雪月城的枪仙之女司空小姐嘛?”苏昌河看向一旁无语凝噎的唐莲,其余几个人也一起看去。 唐莲不得已开口道,“师妹应该是不喜欢女子的……应该……” 萧瑟插嘴道,“大师兄,你这话可没什么说服力啊!毕竟你当初被她一枪从珍珍房间里打出来……” 唐莲被这话说的脸一红,犹豫片刻,还是朝不远处的院落走去,虽然师妹可能是情敌,但也不能真看着她被打吧! 最多他走慢一点,等师妹被打得差不多了再出手相救,反正前面被打的时候他也没看到嘛! 剩下的几人仍旧向前,苏昌河又指向不远处,“那儿是倚梅小筑,兰月侯,白王还有今早刚到的赤王都在那儿,永安王殿下,您是去和这几位兄弟一起住,还是和您的相好一起?” 萧瑟惊得一甩袖子,“胡说,我哪来的相好?” 苏昌河面上的笑容扩大了,指着倚梅小筑旁边的潮落阁说道,“自然是和您有三世情缘的天外天宗主叶安世了,您和他的话本子在天启城都卖脱销了!” 萧瑟面容一阵扭曲,“谁造的谣!叶安世那厮喜欢的分明是雷无桀,我一个有心上人的大好青年为什么要插足他们两个!” 苏昌河笑眯眯地说,“是这样吗?我前不久才听雷小公子说你们二人天生一对呢!” “那个夯货!”萧瑟毫不犹豫走向倚梅小筑,比起和那个妖僧相处,他还不如和几个心怀鬼胎的兄弟勾心斗角呢! 起码,不出他的意料,造谣的人一定是他的某个兄弟。 他看心黑手狠丧心病狂的老七就有很大嫌疑! 沐春风对这一路走来的乱象叹为观止,儒剑仙和雪月剑仙这两个关系不好的情敌住旁边,有旧恨的雷门和青城山住对面,有新仇的雪月城和无双城住一起…… 不仅如此,关系坏到人尽皆知的赤王白王永安王住一起,旁边就是天外天的宗主…… 这安排住所都究竟是哪位人才,他沐春风苦学了十年宫斗宅斗,也用不出这样歹毒的借刀杀人啊! 沐春风心悦诚服地看向苏昌河,诚恳地问道,“这些人住的地方是您安排的吗?” 不愧是心黑手狠的恶毒男配,公主府里的黑心嬷嬷,他沐春风绝对不向黑恶势力低头! 沐春风低下头,诚恳地说,“春风在沐家排行第三,苦学多年宅斗,只恨未逢名师,若苏先生不弃,愿拜先生为师……” 苏昌河脸上的笑都僵了一下,忍不住感叹道,“沐公子,以前是我错看你了……你真是个人才!” 以前以为你是个心机绿茶,如今才发现是个逗呗傻狍子。 “不过,”苏昌河话锋一转,“这住所还真不是我安排的,是木鱼,哦,也就是璃雨剑仙苏暮雨安排的。” 不过,他可能也没想这么多就是了…… 这些年过去,木鱼的天然黑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可怕了,有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不过,不管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都无所谓,苏昌河酸溜溜地想,反正殿下也宠他,不像他苏昌河,殿下不疼弟弟不爱。 唉,苏昌河抚面自叹,蓝颜未老卿恩断,自是新人笑旧人啊…… 不过,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能得几分好?哪像他苏昌河,得殿下倚重,现在是琉璃城二把手,以后也该是皇宫里的二把手,怎么也是个大内总管! 苏昌河的脸色一变再变,让一旁的沐春风也不敢吭声,只是对这位传说中的璃雨剑仙多了几分敬佩,这一看就是贵妃级别的对手啊! 脑子灵活心思狡诈还极其得宠,沐春风不由在脑海中构思出一个嚣张跋扈又笑里藏刀的形象,对方还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贱人就是矫情! 沐春风瑟瑟发抖,只觉得自己当个嫔也不是不行。 苏昌河回过神来,就看见萧凌尘呆呆望着不远处,沐春风这个傻狍子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一颤一颤的,嘴里还嘟囔着:最低也得是个贵人,不能更低了…… 苏昌河嘴角抽搐,只觉得过去对这个傻狍子严防死守的自己也是个大傻呗。 这时,萧凌尘忽然开口,指向不远处,问道,“那里住的是谁?” 苏昌河一眼看过去,似笑非笑回道,“那儿是星落居,住着孤剑仙洛青阳,您应该也认识,但我想,您问的一定不是孤剑仙吧……” “旁边住着百晓堂的姬若风,和他的女儿,这一代白虎守护——姬雪!” 萧凌尘低声呢喃,“雪……好名字,衬得上她。” 【萧楚河:师父,以后我管你叫师父,你管我叫亲家,咱俩各论各的。 人差不多了,马上兵变。】 第106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106 萧琉璃回府的第一时间,先见到了莫衣,这倒不是她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便宜哥哥有多深的感情,而是莫衣就堵在门口,像望夫石一样对着门外望眼欲穿。 在看见萧琉璃的一瞬间,莫衣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他几步走上前,伸手想要抱住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妹妹,却又带了几分胆怯,不敢真的碰她。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伸出去,不敢,缩回来,又舍不得。 萧琉璃看着眼前容颜俊美,面色却带着期待、惶恐、小心翼翼和不知所措的仙人,她轻轻叹了口气,主动走上前去抱住了他。 “哥哥……”萧琉璃轻轻喊道,她并不信什么前世今生的鬼话,要是真有前世,她也是个种花家的兔子,和这位仙人扯不上什么关系。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满脸紧张惶恐的样子,萧琉璃的心竟然真的刺痛了一下,好像真的因他难过起来。 莫非我也是个怜香惜玉的情种?萧琉璃漫无边际地想道。 莫衣抱着怀中的姑娘,不自觉收紧双臂,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我的小绿儿……我的珍珍……” 他曾经失去,苦苦追寻却求而不得的珍宝,终于再次回到了他的怀中! 这个拥抱好像持续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一瞬,莫衣牵着萧琉璃的手往府内走去,用余光扫视了跟在她身后的苏暮雨一眼。 萧琉璃察觉到后,不动声色地挡在苏暮雨身前,笑道,“哥哥,这是苏暮雨,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贴身保护我。” 莫衣的目光霎时凌厉了几分,一股无形的气势压向苏暮雨,苏暮雨仍旧撑着伞,伞柄上的铃铛碰撞起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抬起伞面,对莫衣轻轻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是站在萧琉璃身后一步的位置,静默地跟随。 莫衣打量了他片刻,一边往前走一边对萧琉璃说道,“这个比里头那个也姓苏的好,武功差点,但心思正……” 萧琉璃失笑,“大师父以前也这么说,不过,昌河的坏心思都是用在别人身上的。” 府内听到这话的苏昌河眉开眼笑,“那是当然,谁惹我的殿下生气,我就针对谁!” 说完这话,他也跟在萧琉璃和莫衣的后面,冲着静默无声的苏暮雨挤眉弄眼。 苏昌河:你安排的住所可真是厉害,所有人都相侵相碍呢! 苏暮雨:大家都支持殿下,以后就是一家人,肯定会相处得很和睦! 苏昌河仔细观察了一下苏暮雨的表情,发现他大概真是这么想的! 他真的认为情敌可以为爱和睦相处,并且摒弃前嫌成为一家人…… 苏昌河嘴角微微抽搐,木鱼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然黑恋爱脑到让人咂舌,惹不起惹不起。 萧琉璃和莫衣手牵着手,往前走,边走她边向莫衣介绍,“哥哥,这里是有风塘,住着雪月剑仙和儒剑仙。” 话音未落,李寒衣已经翩然而至,她对着已经认识的莫衣点了点头,就看向萧琉璃,轻声问,“不知殿下可有时间,我新学了一道剑法,想演示给殿下!” 萧琉璃不接她的话,反而温和地向她介绍道,“寒衣,这是我哥哥莫衣,我见过了寒衣的不少亲人,却好像一次都没有把寒衣介绍给我的亲人,所以特地和哥哥一起来见你。” 李寒衣脸一红,顿时局促不安起来,她犹豫了片刻,低头朝莫衣开口喊道,“莫前辈……” 莫衣冲她点点头,萧琉璃又笑道,“我有哥哥,寒衣也是姐姐呢!不过小桀可比我厉害多了,寒衣平时是怎么教弟弟的?” 李寒衣一时语塞,怎么教,就……就放雷门野蛮生长啊……小桀是个弟弟,又不是妹妹,男孩子不是只要活着就好了吗? 弟弟哪有我的殿下重要! 但这话肯定不能直说,于是李寒衣绞尽脑汁,磕磕绊绊地说起小时候和雷无桀的相处,以及重逢后的收徒经历,全是以她的单方面暴揍为主…… 莫衣原本还想听一听学习一下,结果不一会就走神了,养弟弟和养妹妹完全不一样,李寒衣说的全无借鉴价值。 苏昌河在后面倒是似笑非笑,殿下说了几句话,李寒衣就完全忘了自己最开始的目的。 这时,谢宣迎面走来,他面带微笑向除了李寒衣之外的所有人行礼,又凑到萧琉璃身边,说道,“殿下,前不久白王送了我不少好茶,殿下要不要去我那儿尝尝?” 萧琉璃避而不谈,“崇儿有好茶先送给你这个夫子,也不给我送点儿来,亏我还特地去请来药王谷的小神医来府上呢!” “药王谷的小神医,来给白王看眼睛吗?”谢宣果然转移了注意力,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还是等您继位之后,再请她来吧!” 萧琉璃摇了摇头,“崇儿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个夫子还不了解么?没这个必要” 说着,她又看向李寒衣,顺口说,“我还要带哥哥到处转一转,要不寒衣把剑招展示给卿相公看看,刚好他也能给你提提建议,你也可以顺便尝尝他的好茶!” “毕竟,寒衣的剑是真的很美,卿相公泡的茶,也真的很好喝!”萧琉璃在最后还不忘赞美道。 李寒衣和谢宣二人对视了一眼,满眼战意,李寒衣咬牙切齿道,“好,呀!我去尝尝这死……卿相公的茶,也让他看看我,的,剑!” 看我的剑不砍死你这个死书生! 谢宣也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我也想见识一下雪月剑仙最,美,的,剑!再和她一,起,品,茶呢!” 看我的茶不毒死你这个凶女人! 萧琉璃好像半点都看不出他们之间的战火硝烟,雷霆霹雳,笑得纯真又开心,“你们两个能好好相处就好,之前昌河还一直担心你们打起来呢,我就知道是他想多了!” 苏昌河顺势接着说道,“确实啊,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雪月剑仙和儒剑仙一定能和平相处,不会对公主府造成任何经济损失的!” 说罢,他对二人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意,“是吧!” 【一般人脚踩两条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真正的海王脚踩多条船,铁索连舟如履平地】 第107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107 接下来的一路上,几人还遇到了不少居住在公主府的“故人”们,他们都在看到萧琉璃的时候兴高采烈的凑上来,然后被几句话打发走了。 对此,萧琉璃可谓是习以为常,信手拈来。 对于活泼的,类似雷门的一群人,在礼貌性的问候之后,就主动多说两句,因为她不说他们也会说的,倒不如先一步掌握话题。 对于文静的,类似洛青阳,问候完就可以笑笑离开了,他自己会读空气,知道什么时候她有空什么时候她没空,多说他反而会以为她很寂寞需要陪伴。 而遇见特别粘人的,类似眼前这种: “仙女姐姐,我已经是剑仙啦!”无双在看见萧琉璃的一瞬间就双眼发光,扑了上来,像只摇尾巴的小狗,快活地围着她转圈圈。 就直接找另一个粘人精,让他们互相残杀……啊不,让他们消耗彼此的精力。 “是吗,无双可真厉害,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做到。”萧琉璃笑着赞叹道,“可惜小桀还没有成为剑仙,不然我真好奇,你们俩再比试一场,会是谁输谁赢呢!” 无双的眼神凌厉起来,他一拍剑匣,“雷无桀还没成剑仙吗?我去和他练练,等他成了剑仙,我再和他比一次,赢得一定是我!” 萧琉璃认真点点头,“那我拭目以待!” 于是无双朝她挥挥手,跑去找雷无桀问剑了。 而对于另一种不好找人消耗精力的,类似司空【打码】落,就可以用另一种方式,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我特别想你!”司空千落抱着萧琉璃的一只手臂撒娇,然后被她反手塞给唐莲。 比如交给她作为老实人的大家长来解决。 本质上确实是个人淡如菊的老实人唐莲只能拎着司空千落的衣领,试探地问道,“我刚刚接到消息,明天我就要回唐门去接任门主了……” 所以今天我们俩能不能单独相处一段时间…… 司空千落挣扎着站直,也在一旁露出亮晶晶的渴求眼光,萧琉璃微笑着说,“小莲真厉害呀,那明天我送送你吧,一路山高水长,我会想你的!” 重点是明天送吗?重点是今天陪啊! 但唐莲还是羞红了一张脸,只有旁边司空千落小声的吐槽,“大师兄你也太没用了,一点竞争力都没有!” “你究竟在脸红个什么劲啊!” “嘿嘿,殿下说她会想我……” “就这,就这!我不在的时候殿下还想我呢!” “嘿嘿……” 司空千落在一旁埋怨,唐莲独自傻笑,气氛异常和谐。 莫衣倒没觉得什么,苏昌河却对这一路上萧琉璃的轻车熟路叹为观止,转眼间就解决了一大群人,殿下这些年人际交往能力越来越强了。 前方,几个姓萧的迎面而来,萧月离和萧崇之间的气氛还算和谐,至于萧羽和萧瑟,他们俩不能说是同室操戈,只能说是水火不容。 萧月离是第一个看到萧琉璃的,这个衣饰华丽,面容俊美的青年声音充满磁性,温厚低沉,十分动听。他笑着开口,“阿姊,我刚得了几张好画,阿姊来我这里瞧瞧,帮我掌掌眼。” 萧琉璃并不答他的话,却嗔怪道,“崇儿给你送的东西能不好么?崇儿和羽儿有什么好东西都往你那送,也就小十二还记得我这个姊姊……” 萧崇还来不及说话,萧羽就先开口争辩道,“姑姑,你是知道我的,我要有好东西,肯定都先送到你这来……” “就是你挑的不要的,我也不会送到别人那儿去。” 一旁的萧瑟阴阳怪气道,“你这是说二哥给王叔送的都是姑姑不要的东西啰。” 萧崇的脸一僵,哪怕他确实是这么干的,楚河也不能在大庭广众说出来啊…… 萧羽耸耸肩,“我可没这么说,这话不是你说的么?” 一旁的兰月侯一点都不生气,笑眯眯地拱火道,“崇儿也分不清画的好坏,所以才送到我这里,让我帮着掌掌眼……” “崇儿你也别生气,楚河他说话做事一向随心所欲,没什么忌讳,他连感情这方面都是分外与众不同……” “羽儿不送挑的不要的东西不也理所应当吗?毕竟物伤其类呀,楚河你也少说两句……” 几句话先点明萧崇是个看不见的瞎子,分不清东西的好坏,又暗指萧楚河没规矩,和天外天那位宗主有一腿…… 最后还不忘记暗讽萧羽自己就是个被挑剩下不要的,这才和别人不要的东西物伤其类…… 苏昌河心中暗暗感叹,这位兰月侯可真是精通说话的艺术啊! 他的语言逻辑是基于每个人都欠了他千八百万的事实,他的语言风格平等地破防他提到的每一个人,谁都不能免俗! 哦,不,还是有一个人例外的。 萧琉璃好似看不出眼前这暗潮涌动,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表面和平的氛围,她微微蹙眉做出苦恼的样子,先看向兰月侯,“小十二,阿姊对画这一道也不太精通,不过,谢宣此刻也在府中,不如让大名鼎鼎的卿相公来掌掌眼?” 萧月离无奈,他自己就是丹青一道的行家,自然用不上别人来掌眼,以这为借口不过是想多和阿姊相处一会,顺便也压压这几个侄子的气焰罢了。 但如果给阿姊带来麻烦就不好了,于是他顺从地说道,“也好,卿相公的才学最是可靠,我叫他先瞧瞧,再挑最好的给阿姊!” 萧琉璃眉眼舒展,伸出玉葱般的指尖为他理了理微乱的发丝,笑着说道,“好,阿姊等着你的礼物。” 萧月离刚走,不等其他几人说话,萧琉璃便看向萧崇,笑着说道,“崇儿,前不久大师父已经回来了,你的眼睛他便可以治好,他如今正在府邸后,现在便让藏冥带你去寻他吧!” 萧崇一怔,而后不由向前一步,想握住面前之人的手心,萧琉璃握紧他的手,温声道,“去吧,你不想亲眼看看我的样子么?” 萧崇抿了抿唇,点头跟着面带喜色的藏冥一同离去。 萧琉璃又把目光移向萧羽和萧瑟,萧羽立刻委屈地冲她撒娇,“姑姑,六哥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来就冤枉我……” 萧瑟瞪他,“除了你,还有谁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把话本子带进宫里!父皇看的都气吐血了!” 萧羽转过头去对萧瑟笑得恶毒又冰冷,“哦?关我什么事,他不是被你丰富的情感故事感动吐血的吗?毕竟话本子里,你可是为那位叶宗主生了三个呢!他挖你肾你都不在意!” 转头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对着萧琉璃委屈兮兮地说,“姑姑,你看,六哥在你面前还冤枉我!” 萧瑟满脸不可置信,也看向萧琉璃,“珍珍,我没有!” 萧琉璃笑眯眯地说,“嗯嗯,我相信你没有生三个!我对这天启城的话本子也很感兴趣,不如你们一起去找无心核实一下,等之后和我分享一下具体情节!” 萧瑟脸一黑,立刻就打算去销毁市面上所有流传的内容,这东西被别人看到还好,要是被珍珍看到,他还有清白可言吗! 萧羽面色不改,心里却泛起了淡淡心虚,想着赶紧去做好收尾,绝不能影响他在姑姑心中乖巧懂事的形象! 于是二人竟不约而同说道,“不用了,我还有些事情,之后再找他!” 然后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快步离去。 最后一个走来的无心只是递出手中的锦囊,笑着说,“姐姐舟车劳顿,这个锦囊中放置了不少药材,睡前系在床头,定能做一场好梦!” “多日不见姐姐,我甚是想念!” “今日重逢,和姐姐见上一面,便能慰藉这些日子的相思了。” 说罢,就挥挥手离去了。 苏昌河摸摸下巴,“这小子蛮聪明吗,还晓得以退为进!” 连莫衣也对这个青年的印象好了不少,他和妹妹一起走走路的功夫,怎么就有这么这么多人往上凑,真不懂事! 萧琉璃将锦囊收入袖中,淡然地说,“忘忧大师把他教的很好,他一向聪明又讨人喜欢。” 实际上,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是如此…… 所谓的喜欢或者爱不就是这样吗?真正喜欢和爱你的人,是绝对不会把你置于为难境地的,甚至连勉强的心思都不会有。 所以她一路上才能轻易应付所有的人,无非是因为他们都爱着她,既不希望她为难,也不想要勉强她。 而萧琉璃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应付而感到愧疚,因为爱本来就是毫不讲理的东西。 他们的退让和迁就本质上都是为了让她快乐,而不是愧疚。 她是这样被全心全意地爱着! 从前如此,现在如此,日后的年年岁岁,也是如此。 【好了,正文感情线基本就是这样啦,最多登基后再提一嘴,接下来就是全心全意走事业线了,造反,兵变,登基! 哎嘿嘿,我想在盗墓里加系统,系统就是恢复了一些的老诡,福生玄黄天尊牌愚弄浮生系统,只要你愚弄他人,愚弄历史、命运乃至时间,就可以得到力量哦,然后我就把jingguo神厕炸掉!】 第108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108 书房中,萧凌尘坐立不安地等待着,一颗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只觉得自己再没有这么紧张过。 父亲去世时,他愤懑不平,痛苦不堪,以为自己失去了所有亲人,但现在,他却又有了母亲。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谓,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她会对我说什么呢?她会抱抱我吗?会承认我吗?会像我思念她一样思念我吗? 我要对她说什么呢?我该喊她母亲吗?我有这个资格吗? 萧琉璃推门而入,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面,包括苏暮雨和莫衣,谁也没有来打扰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 萧琉璃看向萧凌尘,看向这个久别重逢,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孩子,她曾以为他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毕竟真相总是让人痛苦。 但在萧若风死后,她一时也分不清,究竟是知道真相更残忍,还是不知道真相更残忍! 她打量着萧凌尘,并不说话,萧凌尘也沉默着,像是面临审判的囚徒。 半晌后,萧琉璃才轻声地说,“晒黑了,也瘦了。” 萧凌尘被这话说得鼻子一酸,除了最亲近的人,有多少人会关心你吃的好不好,是胖是瘦呢……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微微哽咽,也压低声音喊道,“娘……” 萧琉璃被这一声称呼惊得轻微发颤,因为一个不是错误的错误,她永远无法全然的爱萧凌尘,但她也无法完全不爱他。 爱做不到,不爱也做不到。 责怪做不到,原谅也做不到。 萧琉璃睫毛轻轻颤了颤,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感激司空长风,起码让她可以有一个理由,去尝试着接纳这个孩子。 比如利益,比如权力…… 萧琉璃向前走了两步,将萧凌尘揽入怀中,应道,“嗯……凌尘,我的孩子……” 这对关系复杂,感情也复杂的母子,最起码在这一刻,都真心沉浸在这个久别重逢的拥抱中,孩子爱着母亲,母亲也爱着孩子。 片刻后,萧凌尘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他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活跃气氛一般地说道,“阿娘府上好热闹,我才知道萧羽在这儿都有一个单独的院子……” 说起这话时,他的语气又禁不住有些发酸。 萧琉璃笑着哄他,“可他住的远呀,你就住阿娘隔壁,还不好么?” “等阿娘登基,你就该住东宫了!” 萧凌尘刚想笑,又迟疑了一下,“我和阿娘的关系,还是不要透露为好……” 他一边忍不住心酸,一边还是建议道,“等娘你登基后,再给我生个妹妹当太女吧!” 他说的大度,心里却酸的快冒泡了,哪怕是个妹妹他也忍不住吃醋,凭什么他跟亲娘相处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连叫一声母亲都觉得心惊胆颤害怕被拒绝。 但那个还没出生的妹妹却可以在母亲的期待中降生,可以名正言顺地拥有母亲的爱。 萧琉璃看着越说越低落,最后头都忍不住垂下来的萧凌尘,无奈的敲了敲他的头,“瞎说什么,阿娘只打算要你一个孩子,不打算再有孩子了……” 她在萧凌尘惊讶惊喜的目光中说,“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生下你一个就要了我小半条命,哪能再要一个孩子。” 这话当然是假的,有大师父在,她的身体早就调养好了,不打算要孩子纯粹是她不想生。 萧凌尘的神色带上了愧疚和担忧,萧琉璃继续说道,“以后立你为太子,一方面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另一方面,琅琊军都是支持你的人,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是我在位,他们难免会为你忧心!” 萧凌尘犹豫了一下,他和他亲爹一样,天性爱自由,并不喜欢被皇位束缚,唯一能够束缚他们的只有感情。 就像萧若风,当年他手握整个琅琊军,但凡心狠一点,真的反了,那风韵犹存的萧若瑾是做大内总管还是当后宫妃嫔,还不是他一念之间的事! 手握几十万的兵,被皇帝逼死,他以为他是周生辰吗? 萧凌尘不想当太子,但如果这是他娘的期待,那他也愿意妥协。 但萧琉璃半点不需要他的妥协! 萧凌尘和萧楚河这两个热爱游侠道的家伙离她的皇位越远越好,不然什么时候北离的江山被让出去了,她怕不是要哭死! 不等萧凌尘说话,萧琉璃接着说,“阿娘知道你是注定要翱翔天际的雄鹰,生性喜欢自由,不愿意被锁在天启这样的小笼子里……” “所以,考不考虑成亲之后生个女儿,让她来继承皇位?”萧琉璃打趣道,“刚刚昌河还在和我说,你看人家姬姑娘看呆了呢!” 萧凌尘瞬间红了脸,和刚认的亲娘一起讨论感情的事,哪怕他脸皮再厚也遭不住啊! 他含含糊糊地开口,“也没有,就是看她……漂亮……”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含在嘴中,说不出来,哪个女孩子能在他娘面前说漂亮的?但莫名其妙的,他就是觉得姬雪很好看。 和他娘不一样的好看,让他……心动的好看。 萧琉璃笑着看他,这副少年慕艾的样子她再眼熟不过,虽然她一向是被追的那个,唯一追人的一次还追失败了,但一点也不妨碍她凑热闹啊, “凌尘,来来来,和阿娘说说,阿娘帮你参谋助攻!” 萧凌尘扛不住自己亲娘的穷追猛打,只能狼狈的转移话题,“娘娘娘……我们还是先说造反的事吧,这个比较重要!” 萧琉璃见好就收,点头应道,“好,先说说兵变的事情!” 萧凌尘正襟危坐,立刻接道,“娘,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萧琉璃的手轻轻拨弄腕上的佛珠,“你只需要带着琅琊军,围困天启城,剩下的所有,我都会解决!” “琅琊军走青州的官道,再转南淮一带,一路上的驿站已经被昌河打点好了,保证你畅通无阻!” “琅琊军全军出行,兵临天启,大约要多久?” 萧凌尘在心中盘算片刻,斩钉截铁地说道,“全速行军,快则四日,慢则七日。” “阿娘既说了不会有人阻拦,那我们可以直接一路骑马至天启。”萧凌尘补充道,“中途还可能会有父帅的旧部来投。” “没错,起码叶啸鹰是一定会来投奔你的!”萧琉璃点点头,“在萧若瑾手下,他也压抑得够久了。” 萧凌尘咧嘴一笑,“到时候二十万大军,攻开天启,最多也就两三日的功夫!” “不,会更短。”萧琉璃轻声说道,“瑾仙会瞒住萧若瑾,让他安静的呆在皇宫里,而独立于三军之外,只守卫皇城的王离天军从来都听我的命令,他们已经跟着若依赶来了……” “至于天启城,我站在城门上,谁敢不开门?” “所以,只要你的琅琊军一到,这天启,就会立刻重整乾坤!” 萧凌尘深吸一口气,他的血液在一点点燃烧,这座当年让他狼狈而逃的城池,这座当年让他父亲含冤而死的城池。 他终究要正大光明的回来,而他的母亲,则会成为这里新的主人! 萧凌尘起身,单膝跪地,“愿为陛下率领三军,重整乾坤!” “好!我的琅玡王!我的柱国大将军!” 萧凌尘被萧琉璃一番话激的热血沸腾,把什么儿女情长都忘得一干二净,二话不说就去调动琅琊军,打算直奔天启而来。 萧琉璃坐在一张宽大的,铺着白虎皮的紫檀木椅上,对着帘幕后的人问道,“你已经听完了全部,现在,想做些什么呢?” 萧羽从帘幕后走出来,他半点没有被戳穿偷听的羞愧,相反,面上带着些惊喜和欢快,他几步走近,半跪半倚着,将头枕在萧琉璃的双膝上。 他拉起萧琉璃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侧脸上,像一只小猫一样去蹭她的手心,快活地说道,“所以,姑姑,你没有站在萧楚河那边,对不对?” 萧琉璃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在听到我想篡你爹的皇位后,你居然只想说这个?” 萧羽听到爹这个字的时候,眼神中飞快划过一丝厌恶,但他很快掩饰住了,他脉脉凝视着居高临下看他的萧琉璃,说道,“如果是姑姑要皇位的话,那应该早些告诉我才对……” “只要是姑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双手奉上,只有姑姑是最重要的,其他都无所谓……” 萧琉璃轻声说,“哪怕你已经知道,凌尘是我的孩子也无所谓?” 萧羽的话音一顿,气息猛地停滞了一霎,他咬了咬嘴唇,唇珠嫣红好似朱砂,强颜欢笑道,“没关系……” 他自下而上抬眼去看萧琉璃,眼波朦胧婉转,低语着道,“没关系……姑姑,我也可以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看……” “姑姑,琅琊王叔早就死了,你看看我……” “我比他年轻,比他英俊,还比他更爱你……他只会把皇位让给萧若瑾那个老不死,但我和他不一样……” “姑姑想要的,不管我有没有,我都一定为你竭尽全力!” “姑姑,你看看我……” 萧羽的衣衫半遮半掩,露出雪白的肩膀和秀气的脖颈,他的语气也越来越低,仿佛要把剩下的话藏进喉咙中,等人来探索…… 【好的,萧羽终于上赛道了,没关系,虽然他上赛道晚,但他行动力强啊! 大声齐呼我们的口号:没有骨科!没有骨科!没有骨科! 完结倒计时—— 哎嘿,求打赏,求评论,求互动,求支持,么么哒!】 第109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109 “狼烟燃起来了……”瑾玉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瑾仙,“我真没想到,你也会站在琅玡王这边。” 瑾仙沉默不言,看向远处的烽火狼烟,千里连城,半晌才摇了摇头,仍旧一言不发。 瑾玉也不在意,继续自言自语道,“当年前代琅玡王身死的时候,谁会想到有如今这一日呢?怕是连陛下也想不到,他自以为坚若磐石的皇座早已摇摇欲坠了吧!” 他忽然看向瑾仙,说道,“瑾仙,今天的药,送去给陛下了吗?” 瑾仙一怔,摇了摇头,这才开口,“陛下的身体早就撑不了多久了,今天这个时候,还是让他醒着吧,禅让总比兵变来的好听。” 瑾玉眼神古怪,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对权势不怎么关心的人,也会想的如此仔细贴心。 “驾!”一身白衣的萧凌尘策马疾驰,神采奕奕。 天启城已经近在眼前 ,这座万城之城,这座居住着他的亲人,原本也是他的家的城池,终于要再度向他敞开! “天启城,我回来啦!” 他身后的千军万马发出怒吼,仿佛也在为游子的归家而祝贺! “父帅,你一定也期待着这一天吧!”萧凌尘看着天,轻声说。 你在天上,一定也保佑着母亲和我,一定也期待着,母亲能够得偿所愿吧! “大都护知道你回来,在天有灵,一定也会为你高兴!”他身后的叶啸鹰说道。 萧凌尘回归的一路上,正如萧琉璃所说,完全没有遭到任何拦截,所有的驻军通通直接放行,甚至有的本就是琅琊军旧部,直接投靠融入了这一支队伍中。 在半路上,穿着金甲、背负双刀的叶啸鹰早早率中军等候着萧凌尘的到来,他当然不是为了阻挡,而是毫不犹豫加入其中。 留在原地的驻军点燃了狼烟,却并不是为了报信示警,而是一种宣告! 昔日的琅琊军,伴随着烽火狼烟一起,直奔天启而来! “军临天启,原来竟这般容易,父帅,你当年究竟在想什么呢?”萧凌尘喃喃道。 叶啸鹰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却问道,“军临天启,是军队的军,还是君王的君?” 萧凌尘大笑起来,策马扬鞭,“是军队的军,也是君王的君!” 我军临天启,我娘君临天下! 天启城的守城校尉望着远方已经清晰可见的军队,不由咽了咽口水,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叫道,“那是什么?” “狼烟,烽火狼烟?南诀人打过来了?” “什么南诀人,那是中军,是金甲双刀的叶字营!” “叶字营和狼烟一起……来天启……” 几个校尉对视一眼,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中军,叶啸鹰,反了! 皇陵。 前代的五大监脱去一身灰袍,换上了华贵的紫衣蟒袍,缓缓朝皇陵外走去。 守陵的军士毫不犹豫站了出来,挡在这几人面前,“几位公公,职责所在,请几位归皇陵。” 为首的浊心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咧嘴笑道,“可惜,这一次,我们必须出去!”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卷轴,说道,“太安帝临终前所赐的龙封卷轴在此!” 统领仔细辨认了一下面前这封卷轴,确认之后,并没有下跪,只是摇了摇头,平静地让开了。 浊心带着身后几人,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便想踏步往外走去,离开这阴森湿冷的皇陵。 下一刻,他们头顶的空气仿佛被压缩成了整块固体,如同万吨泥沙倾泻而下,声如巨雷,朝这几人压下来。 带头的浊心和其他几人如同被一座大山当头压下,喊都没喊出来,瞬时被压成一团肉泥, 连带着他紧紧握在手中,视作命脉一般的龙封卷轴,也一同被压做了尘粉。 亘白系秘术,万象天钧! 统领身后,一片空白的位置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影,这人的面貌和身形仿佛都藏在一团雾气中,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他身形纤细,个子高挑。 “我可真是个劳碌命,刚解决完唐门的事情,又被珍珍指使来干这些杂活儿。”一阵缥缈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也忽远忽近,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咫尺。 传出的声音好似是个沧桑的老人,又好似是个年幼的孩子,带着女性的柔婉,又带着男性的低沉,让人完全无法分辨,不自觉就心生恐惧。 统领身后,一个面容平平无奇的男人却笑起来,他说道,“正是因为殿下相信雪前辈,才把最要紧的事情都交给您呢!” 千重雪所处的那片雾气中传来低低的笑声,“你们慕家的孩子,倒是比其他两家会说话。” 千面鬼慕婴在脸上一抹,换上了一张清秀的女子的脸,他甜甜地笑起来,“他们那两家一个学刀,一个学剑,全是直来直去的,自然没有我们这些用秘术的脑子灵活会说话。” “有理!除了苏昌河,其他两家都是些榆木脑袋,当年萧若瑾继位的时候,我就说早点弄死他,让我的珍珍上位。那后面不就不会让她忧心难过了吗?” “现在也不迟啊!” 雾气蔓延开来,将慕婴也包裹在白雾之中,下一刻,这片雾气凌空而起,消失不见。 只剩守皇陵的统领看着嵌进地板里的肉泥,无奈叹息了一声,“都说了让几位归皇陵,为什么偏偏要跑出来送死呢?” “真难清洗啊!” 长公主府,萧琉璃不紧不慢地在那份空白的龙封卷轴上写字,萧羽睡在不远处的床上,仿佛正做着什么美梦。 萧月离急匆匆推门而入,连声唤道,“阿姊,阿姊!” 他伸手去拉萧琉璃的手,急切地说道,“阿姊,中军叛变,琅玡王兵围天启,趁他们还没有打起来,我先送你离开!” 萧琉璃含笑看他,“琅琊军和中军再怎么也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宫里的那个才更危险哩,小十二,你不去找他吗?” 萧月离茫然了一瞬,才意识到她说的宫里的那个指的是萧若瑾,“我管他做什么,阿姊平安才是最重要!” 萧琉璃仍然不紧不慢,示意萧月离看她的书桌,“小十二,你的丹青一向是最好的,来看看阿姊这幅字写得如何?” 萧月离心中焦急万分,却也不敢催促她,只能低头看去,等他看清那封卷轴和卷轴上墨迹未干的字,呼吸不由停住了。 “乾道统天,文明於是驭历;大宝曰位,宸极所以居尊…… 大长公主萧琉璃,久叶祥符,夙彰奇表…… 传位于之,布告天下,咸使知闻。” 萧琉璃看着愣在原地的萧月离,笑问道,“怎么办?小十二,哥哥姊姊要打起来了,你是站哥哥这一边,还是站阿姊这一边?” 【萧月离:这还用问吗? 传位诏书是看李渊传位给李世民那份,老长老长了,就不全放了,免得大家说我水字数。】 第110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110 天启城城门之上,都统闭着眼睛喝了一口酒,并不说话。 他和周围的一片乱象格格不入,对于已经快兵临城下的军队,他既不开门迎接,也不准备迎战。 瑾言急速地奔袭着,他的袖中藏着另一个卷轴,里面写着天启城大大小小四十多个达官显贵,他们都暗中参与了这一次琅玡王的叛乱。 瑾言作为五大监中最油滑狡诈,交际也最广的的一位,自然早早结好了自己的网,准备好了自己的投名状。 可惜,他这份投名状注定送不出去。 一袭白衣拦在了他前面,李寒衣的剑已经出鞘,瑾言并不弱,但他没有李寒衣强。 剑锋闪过,瑾言的头颅在地上滚动了几圈,李寒衣走近他的尸体,从袖中取出那个卷轴,朝皇宫走去。 三匹宝马向城门口疾驰而来,为首的女子身披白色大氅,并不说话,她身后的萧月离喝道,“北离国大长公主御驾于此,开城门!” 都统猛地睁开眼睛,朗声道,“开城门!” 守城的校尉一惊,却也下意识跟着大喝,“开城门!” “不能开!”副都统怒道,“下面这支军队是要叛乱,怎么能开?我辈兵士守卫天启,怎可投敌!” 都统懒洋洋地斜眼看他,不耐烦地说道,“你听……” 萧月离的声音更加清晰,“北离国大长公主御驾于此,开城门!不从者,视为叛国!” 副都统瞠目结舌,一时不知作何反应,都统毫不犹豫再度下令,“奉大长公主之令,开城门!” 守城士兵们听到这话,缓缓拉动绳索,打开了城门! 天启城下,萧凌尘大笑出声,“城门已开,随本王入皇宫,重整乾坤!” 叶啸鹰皱眉开口阻拦,“王爷,等等,恐怕有诈!” “二十万大军已至,却不见禁军、王离天军和天机弩队的阻拦,更何况还有禁军统领黎长青,他虽不是什么将才,却也不至于愚蠢到这种地步……“ ”因为他们都来不来了了……“一个女声传来,叶啸鹰下意识看去,惊讶道,“大长公主?” 萧琉璃勒马而停,在城门口看着这如同乌云一般压向天启的军队,曾经北离最强的军队,如今却成为围困天启城的利刃。 倘若镇西侯地下有知,怕也会大笑出声吧! ”正是本宫!“萧琉璃冷静地回答道,“禁军被青阳拦住了,比起黎长青,他们更听青阳的话。” “天机弩队被雷门的人挡下了,他们的天机弩比不上雷门的火药和火枪。” “至于王离天军,他们守护的是天启城,更是正统皇权,如今,又有何人比本宫更正统?他们自然听命于本宫!” “所以,走吧,凌尘!”萧琉璃一扬马鞭,率先向皇宫踏马而去,“我们要回家了!” “我们也该去纠正当年那个错误了!” “好!”萧凌尘紧随其后,冲入缓缓拉起的城门,二十万军队跟在后面,反而像是跟随他们两个人。 钦天监,飞轩和李凡松坐立不安,想出去又不敢,只能紧张地等待结果。 李凡松看向端坐在一旁的齐天尘,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忐忑,问道,“师叔祖,师娘此行会顺利吗?” 国师并不直接回答他,反而说道,“顺应天命者,无所不顺,无往不胜。” 飞轩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样,忽然冷静下来,念道,“六爻,三阴面,老阴!” 李凡松一怔,下意识将剩下的话说完,“大吉,群龙无首……” “飞龙在天!” 吕素真站在凌霄宝殿外,殿内的气息清正平和,他看向不远处的天空,一种莫名的预兆传来,今日,天启城要发生一件大事,而青城山,也要出一桩喜事! 平清殿外,明德帝在瑾宣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掌香监瑾仙,白王萧崇,永安王萧瑟,赤王萧羽带着侍从等候在殿外。 萧若瑾苍老得有些可怕,甚至让萧瑟一时都觉得陌生,直到对方突兀地对他开口道,“楚河,一回天启就先去见你姑姑,也不来看看朕,你是不是还在怪朕?” 萧瑟沉默了片刻,才低下头轻声回答,“不敢……” “不敢……”萧若瑾重复了一遍这话,语气低沉,又看向一旁白巾蒙眼的萧崇,“你的眼睛医好了?” 萧崇恭敬地回答,“还没有,但快了,镜前辈说,还需以白巾蒙眼三日,来适应亮光,三日后就可如常人一般了。” “啊,七杀剑主,医剑双绝!”萧若瑾点点头,说道,“当年魔教东征,被七杀剑主一剑拦之,今日琅琊军临,七杀剑主可愿出手相助?” 萧崇沉默不语。 明德帝仿佛意识到什么一样,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昭华不站朕这一边了啊,也是,她过去一向和若风关系好……” “小十二呢?” 萧崇萧瑟不言,萧羽倒是毫不犹豫笑着说道,“王叔自然是去找姑姑啦!” “他也走了啊……”萧若瑾喃喃自语道,他看起来更加衰老,连背也佝偻的更加厉害。 萧瑟眼神复杂,却仍旧一言不发;萧崇站在一旁仿佛是沉默的人偶,唯有萧羽,毫不客气地嗤笑出声。 萧若瑾缓缓向外走去,大殿之下,禁军跟在洛青阳身后一动不动,萧若瑾的亲兵虎贲郎倒是拦在殿前。 洛青阳并不看他,只是沉默不语,抱着剑安静地等待。 宫门之外,萧琉璃和萧凌尘率着大军赶到。 不等任何人说话,洛青阳一步踏出,并不见他如何使力,宫门已经缓缓打开。 身穿月白色宫裙,轻质大氅的美丽女子,身着鲜红甲,手执血龙枪的年轻男子,踏马进入宫门。 那一瞬间,萧若瑾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年幼爱笑的妹妹,温和如玉的弟弟,携手而来,对他一笑。 “可惜……”明德帝叹道,“回不去了。” 无奈?惋惜?后悔?又或几者兼备。 萧凌尘纵马跑到平清殿下,翻身下马,又将萧琉璃扶下马,二人踏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上走。 萧崇也好,萧瑟也好,竟无一人阻拦。 【好的,马上正文完结。】 第111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111 萧若瑾神色复杂,看着走近的二人,对萧凌尘说道,“你实在像若风……” 萧凌尘不屑冷笑了一声,“我和我父帅可没那么像,他会被你逼死,而我会来逼死你!” “说话真是直接啊。”萧若瑾摇摇头,又看向萧琉璃,这个从小就貌美无双,备受疼宠的妹妹,如今还和当年一样年轻,好似仍旧是十七八岁的少女,眉宇微蹙,眼含轻愁。 “昭华,珍珍,朕自问从不曾薄待你,如今,你也要为了死去的若风,来找我讨回公道了吗?” 萧琉璃看着眼前这个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也许是因为太多药物的刺激,他此时此刻看起来无比苍老,甚至超过了濒死的太安帝。 她也曾跟在后面喊他三哥,也会和他撒娇,也会觉得所有的哥哥中,除了九哥三哥最好,可究竟什么时候,大家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非刀剑相向不可,非你死我活不可…… 萧琉璃的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为了九哥,也为了我自己……” 萧若瑾点点头,“这样啊,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呢?杀了朕?做篡位的乱臣贼子?” 萧琉璃摇摇头,从袖中取出那份龙封卷轴,萧凌尘毫不犹豫率先单膝跪地,喝道,“先皇龙封卷轴在此,还不立刻跪拜!” 叶啸鹰也怒吼一声,“跪!” 琅琊军齐齐跪下,洛青阳同样单膝下跪,他身后的禁军也顺从地跪下。 兰月侯走上前,从萧琉璃手中接过那封卷轴,高声念道,“……大长公主萧琉璃,久叶祥符,夙彰奇表……即皇帝位,布告天下,咸使知闻。” 哪怕是之前一直平静的萧若瑾,听了这封卷轴的内容,也惊骇了一瞬,”我以为,你是来帮凌尘的?” 殿下的叶啸鹰同样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琅琊军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从前也这样以为。”萧琉璃平静地说,“我一开始,想帮九哥,然后他把皇位让给了你!不用质疑,也不要反驳,萧若风撕的那张龙封卷轴上,写的究竟是谁的名字我很清楚!” “因为那个名字是我写上去的!” 她在萧若瑾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说道,“当年父皇立储的那份龙封卷轴,他写好了所有,然后让我来填名字,我思虑再三,填了九哥。” “九哥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哥哥,我一直也以为,他也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皇帝。但之后他的所作所为告诉我,我错了,错得很离谱,他是我的好哥哥,也是你的好弟弟。” “可你,既不是一个好哥哥,也不是一个好皇帝。” 萧琉璃说话时淡然又平静,仿佛不过是在说吃饭喝水这样的小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皇位还给我呢?” “毕竟,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不想要了,你们才能争来抢去,而现在我想要了,它就应该回到我手上了。” “等我继位后,我会帮九哥平反,也会立凌尘为太子,琅琊军会再度回归北离,天外天也会自愿归顺……一切都很好,不是吗?” 萧若瑾还未能作出反应,殿下的将士还不知所措,萧凌尘便已经朗声喝到,“昔日北离大都护,琅玡王萧若风之子,萧凌尘,恭请大长公主继位!” 兰月侯随之单膝跪地,“兰月侯萧月离,恭请大长公主继位!” 萧羽第一个跪下应和道,”赤王萧羽,恭请大长公主继位!“ 萧崇:“白王萧崇,恭请大长公主继位!” 萧瑟:“永安王萧楚河,恭请大长公主继位!” 从宫门外赶来的雷无桀和李寒衣已经会和,姐弟二人一齐喝到,“北离八柱国,银衣军侯雷梦杀之子\/女,青龙守护李心月之子\/女,雷无桀\/李寒衣,恭请大长公主继位!” 洛青阳和禁军一起,齐声道,“恭请大长公主继位!” 于是,殿下的叶啸鹰也下定决心,一起说道,“恭请大长公主继位!” 二十万军队,跟随着萧凌尘,跟随着叶啸鹰,一起喊道,“恭请大长公主继位!” 声音响彻云霄,整个天启城的上空,都盘旋着这一句话。 平清殿上,还站着的人只剩萧若瑾和萧琉璃两个,就连瑾宣和瑾仙,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一起跪了下来。 “你看。”萧琉璃随手指向下面密密麻麻单膝跪地等待结果的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想要,我就是众望所归!” “三哥,事已至此,你又打算怎么做呢?” 萧若瑾看着眼前的场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喊道,“瑾宣。” 跪地的瑾宣抬起了头,“瑾宣在。” “宣旨。孤念,你宣。” “遵命。” “……大长公主萧琉璃,久叶祥符,夙彰奇表……继孤登基,即皇帝位,布告天下,咸使知闻。” 萧若瑾平静地将刚才萧月离念过的那份龙封卷轴上的内容,一字不落的再念了一遍,他看向萧琉璃,”珍珍,现在,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 萧琉璃神色淡漠,“我想要的东西,自然会得到,再正常不过。” 她环视四周,看向瑾仙,说道,“瑾仙,宣旨,朕念,你宣。” 瑾仙抬起头,毫不犹豫道,“遵命!” “明德十六年,琅玡王谋逆之案,属先帝误判!” 平清殿下,叶啸鹰和二十万军队抬起头,听着他们期待已久的宣判。 “琅玡王萧若风谋逆之案,实为奸人所害,待朕继位后,定将旧案昭雪,现免其罪责,重入太庙!” “其子萧凌尘,当封太子,入主东宫,重召琅琊旧军,并三军之外,直隶于太子!” 萧琉璃说一句,瑾仙跟着宣一句,待整道旨意颁完后,台下的琅琊军在萧凌尘和叶啸鹰的带领下,齐声呼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启城中,分守在四个城门的无双城,雪月城,琉璃城以及雷门的众人,自然都听到了这一声声的齐呼。 也大笑着一同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终章 少年歌行萧琉璃完 兵变三日后,萧若瑾身死。 这三日里,他和萧瑟说了不少的话,也和萧崇简单的聊了聊,至于萧羽,尽管萧若瑾传召了他好几次,但他到底没有去见这个父亲最后一面。 也许,在当年萧若瑾给他下毒的时候,他就再没把这个人当父亲了。 出乎意料的是,萧若瑾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萧琉璃。 他半倚半躺在床上,姿势和神态熟悉的让萧琉璃想起了太安帝。萧若瑾转头看她,竟然笑起来, “珍珍,你还和过去一样啊……” 萧若瑾凝视着这个妹妹,时间在她身上没留下任何足迹,她的前半生被两个皇帝小心呵护着,她的后半生,也将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真好啊! 萧琉璃坐在旁边的小榻上,并不说话。 萧若瑾继续喃喃自语道,“若风死后的日子,我经常梦见他,也会梦见你……” “我梦见你当初站在琉璃宫上,居高临下俯视着所有的兄弟姊妹,你一直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好像你一直隔着一道壁障,隔着一层墙看我们……” “我梦见若风牵着你走下琉璃宫,把你从那道壁障后领出来,你拉着他的手,躲在他后面,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好像总是陌生的,这个世界上的人对你来说好像也只是过客……现在,珍珍,你把这里当成家了吗?” 萧琉璃怔怔地看着这个自言自语的老人,他太衰老了,太沧桑了,几乎让人不敢想象他也曾风度翩翩,也曾雄心壮志,也曾是个胸怀抱负的少年。 就像萧琉璃从未想象,觉察出她一直游移在世界之外的人,不是萧若风和太安帝,而是萧若瑾。 这其实不奇怪,萧若瑾一直很细致,也很擅长察言观色,就像萧羽一样,这大概是所有不被爱着的人的本能。 萧琉璃摇摇头,又点点头。 哪怕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多年,她仍旧会思念自己的世界,但她已经学会了接受事实。 两个世界都有爱她的人,两个世界都是她的家,一个家已经回不去了,就要珍惜另一个。 “那就好,”哪怕萧琉璃不说话,萧若瑾好像还是懂了她的意思,笑起来,“那就好……” “我其实很羡慕你和若风。” 萧若瑾突兀地说道,“羡慕你得到父母的疼爱,羡慕若风得到父皇的认可。” 父亲的疼爱,君主的认可,萧琉璃得到了前者,萧若风得到了后者。 而萧若瑾什么也没有。 所以他不甘心。 “九哥是爱你的,”萧琉璃轻声说,“而我是认可你的。” 你曾经得到了弟弟的敬爱,妹妹的认可,可你现在都失去了。 为了从未得到的东西,失去已经拥有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呢? 谁也说不出来。 萧若瑾睁大双眼,一行清泪从他眼角落下,“这样吗?真可惜啊……” “如果,当年继位的就是你,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呢?”萧若瑾喃喃问道,他仿佛是在问萧琉璃,也仿佛是问自己。 萧琉璃摇摇头,“过去的事情,说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没意义了。”萧若瑾转头看向萧琉璃,费力地笑起来,“日后,北离的江山就交给你了……” “我的三个儿子,也交给你了……” 萧琉璃轻轻点头,萧若瑾又说了什么,他的声音很轻,萧琉璃没有听清楚。 “珍珍,你有一件事情,其实说的不对。” “我对若风的确不是个好哥哥,但我不曾亏欠过你。” “我一生亏欠的人很多,但我从不曾亏欠过你。” 萧若瑾的声音忽然提高,“珍珍,再喊一声三哥吧……” 萧琉璃的嘴唇颤动了两下,她已然知道,萧若瑾现在是回光返照,她轻轻唤道,“三哥……” “好,我最起码把你照顾的还不错,下去见父皇和若风,他们也不会太怪我……”萧若瑾笑着说道。 他得不到父亲的疼爱,便去学着疼爱父亲疼爱的女儿,他得不到父皇的认可,便去学得到认可的那个人是怎么做的。 因为他们都爱她,所以他也爱着她。 萧若瑾这一生,作为皇帝,引发了魔教东征,作为哥哥,害死了弟弟,好似实在没什么可以称道的事情。 唯一一件,大概就是他从不曾害过萧琉璃,他从来都爱着她。 尽管这份爱并不纯粹,驳杂不堪,但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所有了。 萧若瑾面上带笑 ,不再说话。 良久之后,萧琉璃站起来,轻轻走出了宫殿。 明德二十三年,明德帝驾崩,镇国昭华长公主继位,国号昭明。 白王萧崇,永安王萧楚河,赤王萧羽仍承袭王位,世袭罔替。 宫中后妃,愿意留下的可以继续留下,不愿意的也可以随家人离去,不必陪葬守陵。 说起后妃,倒是不得不提起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宣妃易文君。 原本萧琉璃和萧羽无心还在纠结这个女人的去留,萧琉璃和萧羽是不愿意让她继续留在天启城的,膈应!而无心也不乐意把人接回天外天,他也膈应! 纠结无果,几人决定去见一见这人,结果就被告知,易文君已经死了。 是的,这位大名鼎鼎,风华绝代的乱世(祸乱世间)佳人,已经无声无息地死去了,甚至没人知道具体的时间。 在易文君回宫之后,萧若瑾再没有关注过她,她的待遇一降再降,又因为罚跪萧羽的事情触怒了萧琉璃,宫里的人最擅长捧高踩低,看碟下菜。 权力最大的男人和女人都看她不顺眼,她的生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大概在某一个冬天,失去武功的她冻死在了雪地里,在死前好好感受了一番萧羽雪地罚跪的痛苦,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 在她死后,她宫中侍女太监害怕被罚,干脆隐瞒了她的死讯,把她的尸体就地掩埋了。 这个一生渴望自由的女人,生前被困囚笼,死后也长眠天启。 昭明一年,琅玡王旧案昭雪,乃是当年先帝五大监勾结暗害,废除五大监制度,除掌香监瑾仙外,其余人全部处死。 封琅玡王之子萧凌尘为太子,琅琊军尽归旗下。 同年,南诀六十万大军兵临边境,边关连失三城后,青城山上飞出一柄桃木剑,仅此一剑,退南诀六十万大军八百里。 太子萧凌尘和赤王萧羽一同率二十万大军迎击,女帝坐镇天启,半月后,捷报频频。 无双城、雪月城、天外天一同出战,一年后,南诀投降归顺。 昭明三年,设女学,改科举,减赋税。 此后百年,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昭明七十六年,女帝退位,消失在天启城中。 有人说,这位女帝本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渡劫,做北离一世帝王后,便功德圆满位列仙班,重回天界了。 也有人说,女帝退位时,一辆瑰丽奇艳的马车驶离天启,马车后还有几人骑马相随…… 人们说尽了和她有关的传说,悠悠众口,如湮没千秋的言海。 在千百年后的史书上,昭烈皇帝萧琉璃一直是最具影响力的皇帝之一,这个在正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女人,清浅又浓艳的笑容仍隐现在曲折的字里行间,她留下的治国理论和策略,串联着北离甚至后世的大多数的王朝。 在如风不绝的滔滔传说中,她永远是那个关于“美丽”“尊贵”最神奇最飘渺的故事。 【少年歌行全文完】 【完结的有点仓促啊,叹气,明天看看写哪些番外,出场的男人肯定都会有,但估计不会在现在都写出来,因为灵感不足手也生。 接下来会按大家的投票先写老九门笔记藏海花沙海,写完再写文豪野犬和咒回柯南。然后在写新篇的时候时不时更一更番外吧,主要还是少年歌行这一篇数据实在太差,如果不是已经写了二十多万字想挣一挣全勤,我都考虑过直接弃坑了。 不过结局还是仓促了很多,叹气,几个太监的下线写的不好,萧羽的线也没交代清楚,苏昌离也是,萧月离也挺含糊,雷无桀和李寒衣也有点,这样一想还是蛮遗憾的,本来想过把这个故事写得更充实更圆满一些,奈何经济压力比较大,还是想写一些比较火的能挣钱的。 接下来开始写老九门,希望数据能给力一点吧,不然就这一天块把钱的情况,我可能真的要考虑和大家江湖再见了,可能我不适合吃网文这口饭吧,叹气。】 第1章 老九门白琉璃1 【前言:会出现诡秘之主的福生玄黄天尊,作为系统存在,没看过不影响,也会出现少年歌行的人物作为马甲,会有简单介绍,没看过也不影响。】 “大小姐大小姐……你到底去哪了?”几个穿着绿色衣裙的侍女急得团团转,沿着水阁和周围的建筑到处寻找。 六岁的白琉璃躲在方形水阁的金色纱幕后,一声不吭,等她们过去。 等到整个水阁只剩她一个后,她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声问道,“系统,算上了吗,这次记多少?” 她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无奈的声音:【算上了,愚弄了五个人,给你计0.5愚弄值。】 “啊?”白琉璃不可思议道,“怎么还越来越低啦,上次我吓了绿珠一跳,还算了1点愚弄值呢!” 系统的声音越发无奈,几乎有点抓狂的意味:【我的大小姐,我是福生愚弄系统,不是恶作剧系统,愚弄时间、愚弄历史、愚弄命运都可以算上愚弄值,但你是怎么做的,你就对几个女仆恶作剧,我愿意给你算就很不错了!】 白琉璃被它说的心虚,但还是小声嘟囔着,“可是要按你说的故意惹祸嫁祸给她们,她们就要丢工作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洋人,她们离开我家,可能会死的。” 系统无奈地说:【她们原本不会死,现在死了,那她们的命运不就被愚弄了吗?你就可以得到愚弄值了啊。】 “可这不就相当于是我害死她们了吗?”白琉璃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一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干不出这种事!” 【那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赚到1000愚弄值,召唤人物卡牌,建起一个比张家汪家更厉害的家族啊?】 白琉璃也叹了一口气,诚恳地说,“系统,我真的不能换一个目标吗?我后悔了!” 系统也和她一样叹了口气,诚恳地回到:【我也想帮你换,可我也没办法!】 水阁里,穿着小洋裙的白琉璃坐在无腿的竹榻上,双手撑着小胖脸,无奈的叹气。 她的脑海中,穿着一身道服,带着单片眼镜的福生玄黄天尊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撑着英俊的脸,无奈地叹气。 天尊委屈,天尊无奈,天尊不知道多少年都没受过这种委屈,吃过这种苦。 和死对头上帝同归于尽后,天尊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复活后手上恢复了一点理性,结果就发现这个小姑娘还被高维观测者盯上了,如今正在各个小世界里打转,就等着有朝一日返回原世界,利用她入侵屏障。 只剩一点力量的天尊被高维压制的根本翻不了身,好不容易这个小姑娘在上个世界大显神威,又是愚弄重要人物的命运,又是愚弄国家历史,帮祂恢复了头发丝儿一样的一丁点力量后,高维就察觉到了祂的存在,直接把祂压成了一个系统。 上帝都没这个战绩!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居浅水遭虾戏! 可惜眼下祂只能指望这个失去记忆的小姑娘,还不得不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力量保护她,寄希望于她愚弄更多的存在。 唉,怎一个惨字了的。 白琉璃更委屈,更无奈,她好好一个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大学生,才刚考上大学,就求一个桃花运的功夫,就莫名其妙穿越了,还穿越到了危险的抗战年代。 虽说有了穿越者的必备金手指,系统,可她这个系统自称是福生愚弄系统,什么都可以变出来,但都需要花愚弄值,让她做个恶作剧都已经很勉强了,随便愚弄他人的命运,她实在干不出来。 更何况,她还在一开始脑子不清楚时,选择了一个最艰巨的目标,白琉璃只想想就觉得欲哭无泪。 她恨不得回到刚刚选目标的那天,这一次,她一定毫不犹豫选目标一! 【目标一:带领张家发扬光大 目标二:带领汪家发扬光大 目标三:自己建一个超越张家和汪家的家族,发扬光大!】 白琉璃刚刚穿越的时候,一腔雄心壮志,想着老娘绝不服输,都有系统了,当然是自己建一个家族出来啦! 基建吗,都刻进每个兔子的dna里了,洒洒水啦! 张家和汪家是哪根葱?也敢和我这个手握系统的天之娇女比! 我白·傲天·琉·良辰·璃,无所畏惧,没有对手! 然后世界观就给了她当头棒喝,她穿进的世界是盗墓笔记,张家就是那个人人都特别能活,特别牛,特别帅,还特别能打的那个张家。 汪家就是那个把张家搞得分崩离析,人人都不敢直说,只敢用他代称的you know who。 而她的系统在她选了目标三后,就告诉她,家族成员要么自己挖,要么拿愚弄值抽,现在您的愚弄值为零呢亲亲。 一股子企鹅味,她差点打算花钱冲点币! 面对这样的宏大目标和弱小自己,白琉璃思前想后,决定直接摆烂。 人吗,只要决定当一条咸鱼,翻不翻身也就是换个面煎的事儿,无所畏惧! 白琉璃的意识里,天尊无奈地摇摇头,祂可爱的小宿主还不知道,愚弄这种事情,从来都是相互的,要么愚弄命运…… 要么,被命运愚弄! 火,把整个夜空都点燃的大火! 血,把整个公馆都泼满的热血! 哭喊声,叫嚷声,哀嚎声充斥着整个公馆,这座由昭王府改制而成的公馆仿佛是人间地狱,白琉璃被一个男人抱着往外跑,她捂住嘴,静静的掉眼泪,一声都不敢吭。 她的母亲,白家的大小姐,一直以来优雅高贵,经营着整个华北一代最大的药材生意,她总是端庄自持,所以不肯向日本人献媚,于是选择了吞金自杀。 她的父亲,那个入赘白家后总是沉默寡言,却一直很爱她也很爱母亲的男人,在杀了不少日本兵后,被几枪打中胸口。 而她现在,可能也活不了多久。 抱着白琉璃的男人被一枪击中,栽倒下去,死前用尽全力,把她往远处甩去,大喊道,“跑!” 可是白琉璃已经跑不动了,她只有九岁,小腿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确定有没有骨折,但肯定已经扭伤了。 几个日本人围过来,她手中抓着一把匕首,那是抱着她的男人在最后一刻塞给她的。 这些士兵不打算开枪,面对比自己弱小太多的孩子,他们更想折磨她,这就给了她机会。 等这几个鬼子靠近的时候,她能带下去一个是一个! 在白琉璃紧张的浑身发颤的时候,系统急促的声音传来:【宿主,抽卡!】 白琉璃下意识重复道,“抽卡!” 一阵金光闪过,轻微的炸裂声传来,几个日本兵瞬间被刺穿了胸膛,倒在地上。 一个温柔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单膝跪地,说道, “苏暮雨,见过殿下,愿长长久久,伴您左右。” 【第一个马甲,出现! 女鹅换世界后一开始没有记忆,后面会想起来。 先开了老九门,拆cp是肯定会拆的,起码启月、红丫全都拆,不会抹黑任何一个人物,我会尽量给我笔下的角色一个好结局。 马甲没有意识,按照诡秘之主设定,马甲其实就是历史投影的活化,没看过诡秘之主的可以理解成上一个世界的人还想陪伴在女主身边,所以死后,把自己的身体和系统做了交易,以这种方式陪伴女主。】 第2章 老九门白琉璃2 白琉璃呆愣愣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仍旧单膝跪地,一动不动,那双眼睛中除了她的倒影,空无一物。 白琉璃下意识问道,“系统,这是……” 系统长舒了一口气,天可怜见,祂才一会没盯着,就差点一尸两命了:【这就是你抽出的人物卡牌,或者按你们的说法,应该叫马甲?他没有意识,需要你自己操控。】 ”可我的愚弄值应该还没有满1000吧?”白琉璃瞪着眼前这个清冷而俊秀的男子,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操控他。 系统无奈叹了口气:【宿主,你再看看你的愚弄值。】 白琉璃茫然在脑海中查看余额,发现自己的愚弄值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翻了几倍,刚好够进行一次抽卡。 她惊奇地问,“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又回归了一开始的平静声音:【宿主,你现在,不就被愚弄了吗?】 你不肯让他人无家可归,所以现在你无家可归;你不想让他人失去亲人,所以你现在失去了所有亲人;你不想让他人朝不保夕,所以你现在朝不保夕。 这不就是命运所给予的,最好笑的愚弄吗? 萧琉璃看着四周的鲜血和烈火,一时说不出话来,系统的声音却并不停止,【所以,宿主,我早就和你说过了,要么你愚弄命运,要么命运愚弄你,现在,你做好选择了吗?】 白琉璃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系统,这个马甲强吗?” 系统笑着答道:【马甲面板已出示: 姓名:苏暮雨 性别:男【已固定】 年龄:22【已固定】 出身世界:少年歌行【武侠】 境界:剑仙【可正面抵御枪支,不可正面抵御炮火】 等级:ssr 开场语录:愿长长久久,伴您左右! 就能力而言,宿主,你抽中了一张好牌哦,这个马甲在原世界当过杀手,上过战场,干过保镖,集暗杀和保护为一体,堪称新手必备啊!】 白琉璃看向仍旧单膝跪地的男子,问道,“那我要怎么操控他?” 系统简单的描述:【把你的精神想象成丝线,你面前的人就是一个提线木偶,让你的精神融入其中。】 白琉璃照着系统说的做,出乎意料,她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这具身体就好像一个真正的木偶一样,轻而易举就接纳了她。 一动不动的苏暮雨忽然抬起了,伸手将白琉璃抱了起来,并且熟练的帮她处理脚上的扭伤。 白琉璃有点惊奇,从另一具身体上看自己,实在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她的脑海中,系统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白琉璃摇了摇头,“非常顺利,甚至我只下达了保护我这样模糊的指令,这个马甲就自己动起来了。” 系统在她的脑海中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当然,白琉璃只能看到一个黄色的小光球跳了两下,【就像游戏角色一样,你点一下技能,他就会自己开大,同样,你下达指令,他们就会完全照做。】 【但是你也要注意,因为本质上操纵马甲的都是你,所以很容易被他人看出你们的共通点,惹人怀疑,所以你最好为每个马甲做好人物设定,方便你进行扮演。】 白琉璃点点头,“有道理,emmmm……他做过杀手,那就设定成身处黑暗,心向光明,被我救赎后对我死心塌地的护卫好了,简单明了,也符合他的开场语录。” 啧,和真实情况基本一致啊。 系统暗中吐槽,明面上倒是不显露丝毫,赞同道:【你觉得方便扮演就行,那现在你打算做些什么呢?】 “当然是去试试这个马甲有多强了。”白琉璃毫不犹豫地说,“系统,你说过的吧,愚弄个人命运也是愚弄,虽然不是主角,愚弄值不高,但也会有,对吧?” 系统的回答声中带着笑意:【没错!不过,现在你不在意你的九年义务教育了吗?】 萧琉璃站起了身,她走起路来还有些疼,干脆对着苏暮雨伸手,操控他把自己抱着走,”九年义务教育告诉我,是朋友,有美酒,是敌人,有猎枪,我现在要去做的事情,足够我家里给我单开一页族谱!“ 说着她看向苏暮雨,问道,”暮雨,你说对吧?“ 她又操控苏暮雨回答道,“大小姐说的都是对的!” 她们二人一问一答之间,已经向前走了不远距离,路上所有敌人都被苏暮雨轻而易举的斩杀,子弹射过来也被阻挡在几米之外,完全破不了防。 系统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这些人能带来的愚弄值始终是有限的,大头都在命运之子,也就是主角身上。】 “什么都不做。”白琉璃平静说道,“时间线对不上。” “老九门故事的开端大概是1949年往前推十几年,那时候和日本人的局势先以僵持为主,所以估计在1937年以前,当时张启山已经大名鼎鼎的张大佛爷,所以他到长沙的时间起码要往前推三到四年。” “但现在才1925年,去太早了,没价值。” 【冷静的很快嘛,宿主】系统笑起来,【那你打算去哪里?】 “先去英国或美国,再去香港,之后去日本。”白琉璃一条一条分析道,“我需要找个地方上大学,这个时间出国是最好的,1929年,美国会爆发金融危机,我可以提前一段时间去,应该能捞一笔钱。” “之后去香港做外汇和运输,这个时间段,张家的那一支海外分部差不多要去香港了,他们一开始过的应该挺艰难,我可以去收拢一拨人,哪怕不能收入旗下,愚弄他们的命运也不错。” “接着再去日本找解九,他在日本留学。” “然后是长沙镖子岭的狗五……和长沙的二月红,齐铁嘴……”白琉璃一个个盘算道, “只有将自己的势力先一定程度的发展起来,我们去长沙才有优势,如果不提前做好周全的安排,那我仍旧是被愚弄的对象。” 【不错,宿主,你成长得真快!】系统毫不犹豫地赞美道。 白琉璃坐在苏暮雨的臂弯,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将自己的眼泪掩藏起来,不想被人看见。 人之所以能快速成长,往往是因为受了非常疼的伤。 一只体温偏低,指腹带着薄茧的手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小心翼翼。 白琉璃微微一怔,只是更用力抱住苏暮雨。 被自己安慰的感觉,并不坏。 起码,她能产生一种错觉,她在这个世界,并不是真正孤独一人。 【是自己潜意识的操控,还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呢?毕竟断头蜻蜓尚有颤动啊。 我本来打算挨个考究,然后被老九门的时间线逼疯了,这个真的考究不来,只能说大家命都长,所以搞不清时间了,就不做深究吧。 愚弄命运说白了就是偏移剧情,那当然是往好的地方偏移啦。 这个马甲的设置,如果我这个文真的还继续写的话,打算延续到其他世界,比如文野去咒回,咒回去火影,感觉都会很有趣。 能带的马甲必定是对女主满好感的那种,所以心甘情愿将身体留给她,保护她。】 第3章 老九门白琉璃3 白琉璃坐在一辆小轿车中,开车的人自然是苏暮雨。 这几年里,她又抽出了好几个马甲,但最常跟在她身边的,仍旧是苏暮雨。 他一人身兼多职,司机、保镖、秘书、私人医生……他就是块砖,白琉璃需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如果操纵的人不是自己,苏暮雨高低得去工人协会投诉她。 白琉璃漫无边际地想着,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忽然,苏暮雨一个急刹车,把车停了下来,白琉璃往前一倾,下意识看向窗外,几个成年男人围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男人手上都拿着棍子,少年看起来是个练家子,功夫很不错,却一直畏手畏脚,所以被重重地打了好几下。 不远处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满脸着急,已经哭出来了。 白琉璃皱起眉头,她一向看不惯有人被欺负,不等她开口,苏暮雨已经推开车门,他手中仍旧拿着一柄油纸伞,只是平静的站在车门边,旁边的人却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不自觉停手了。 那个刚打算下死手的少年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旁边的女孩这时直接朝他扑过来,喊道, “哥,你来做什么?” 少年毫不犹豫扯着他的手臂往自己身后拖,“我们还钱,和哥一起回家!” 女孩子哭着摇头,“我病刚好,大夫说了还要吃药,张家养不起我这么金贵的人……” 白琉璃听到女孩的话,眼神微微一凝,也推开了车门,走了下来,苏暮雨站在她的身侧,撑开伞为她遮阳。 少年和少女一时不知所措,这个从洋车上走下来的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穿着精致的小洋裙,长得非常漂亮,是他们贫瘠的语言难以形容的好看。 一旁的打手却像看见什么可怕的人物一样退在了一边,暗馆子的老板陪着笑走出来,“白大小姐,您这样的金枝玉叶,怎么能踏足这样的小地方?” 暗馆子虽然带了个暗字,到也不是什么特别见不得人的地方,平常做的也是正经吃饭的生意,只不过也兼职一些情报买卖,暗手接单的活计。 做这样生意的人,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灵通,一眼能看出什么人能惹,什么人绝对不能招惹。 像这位白氏商行的大小姐,就绝对不能惹! 一来对方有钱,非常有钱。 她来香港不过半年,光砸下去送礼的金额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更不要说疏通关系后建商行,租码头,包档口,真金白银往外掏,都不在意能不能回本。 二来对方有人,厉害的人。 几个常跟在她身边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这位小姐刚来的时候,不是没有道上的想去试探试探,哪怕捞不到油水,探听一下底细也成啊。 结果人是当晚去的,命是当晚没得,棺材是第二天早上定好的。 人白家杀了人还备好棺材,管杀管埋,敞亮得很! 来回几次后,道上的兄弟都默认这是块铁板,踢不动,得避开些。 三来对方有路子,很厉害的路子。 白家的商行什么都卖,明面上能拿出的东西都是一等一的好,什么高档的洋车洋表,普通的吃穿用具,一应俱全,暗地里还能弄来进口的德国好货和芝加哥打字机。 他们这些小人物虽然用不上,但听着也觉得害怕。 这样的人,哪里招惹得起! 白琉璃却温和地笑道,“这儿地方小,东西却好吃啊,您这儿的阳春面可在正宗不过了。” 老板面上一松,肩膀也放松下来,忙不迭地说,“你要是喜欢,我现在就去给您下一碗!” “哎,不急,之后下两碗吧,给那边的小哥儿和姐儿也来一碗。”白琉璃含笑说,“都是在外面讨生活,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要下狠手!” 老板听出她的暗喻,露出为难的神色,“实在不是我并不给您面子,但这事儿说破天也是我有理啊!” 他一指那边有些畏缩,低着头哭泣的女孩,继续道,“这小姑娘病了好几天,一直在吃药,她家里人付不起药钱,就把她卖给我做丫鬟了。” “我这是又出了买卖钱,又出了药钱,结果今天这小子上门抢人,要他拿钱,他又拿不出来!” “您看,我这也是小本买卖,今天要是被砸了场子,我以后在这块地界也没法干了啊!” 老板叫苦不迭,少年和少女也低着头不说话,从他少年捏紧拳头,少女咬紧嘴唇的动作中,能看出老板确实没有撒谎。 “钱我一定会还的,只是请您宽限一些时间……”少年犹豫了片刻,说道。 老板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要是平时,这样的鬼话他绝对不会理,内陆跑来的难民他见多了,要么病死,要么穷死,还钱这种话,鬼才信! 但现在白大小姐站在这里,明摆着要管这桩闲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老板一咬牙,干脆打算放人。 反正也不是伤筋动骨的钱财,就当是在白小姐面前赚个眼缘了。 正当老板打算挥手放人,白琉璃笑着开口了,“老板,我也是懂规矩的人,要不这样,您买这个丫头花了多少钱,我补给您,您把她转卖给我好了。” “至于这小哥儿,八成是刚从内陆来的,不太懂规矩,我让人教教他,在英国人的地界儿,我们也都是一家人,您就别和小孩子计较。” 她的话音刚落,苏暮雨就递了一小筒银元过去,老板倒也不推辞,恭恭敬敬地接了过来,取了几枚后又将剩余地返还,低头道,“白小姐大气!” 他示意后头的几个打手退下,对着两个强作镇定的人说道,“刚才的话你们俩也听见了,别说我下手狠,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个世道,咱做不起善事。” “不过你们俩今天算是遇见贵人了,跟着白小姐走吧!” 说罢,他向白琉璃拱手行了个礼,走回了暗馆子里。 少年将少女护在身后,也双手抱拳,冲白琉璃行礼,“多谢白小姐救命之恩,我是张海客,这是我妹妹张海杏,欠您的钱,我一定尽快还清!” 白琉璃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面上棱角分明,长眉黑如墨痕,剑指额边,是很锋利的长相。 毕竟,他现在还没有换成吴邪的脸。 白琉璃轻轻摇了摇头,“不用还了。” 她看着面前两人不知所措的神情,说道,“我姓白,随母姓,父亲是入赘,名张怀山。” “我们勉勉强强,也算得上一家人。” 【后面不会换姓,还是姓白,只是加一个张家人的名头,不然不好解释为什么女主长生不老。 从大伯哥这里开始写,不过很快会进入正文,和二月红走青梅竹马线,和陈皮走家养小狼狗线,和齐铁嘴走师姐师弟线,和狗五走救命之恩线,和解九走美救英雄线,和张启山走还粥记线,和瞎子走以身相许线,和张日山走多年相伴线,老九门差不多是这样。】 【少歌的番外等老九门更完再放吧,番茄这个分卷搞得我满头雾水,实在不会,只能干脆不分卷了,以后就前一个世界的番外后一个世界结束再放。 初步定了:赵玉真if线:女帝和国师【只有相逢无别离】,苏暮雨情感线【愿我如星卿如月】,谢宣if线:女帝和丞相【如卿样,人间少】,百里东君if线:重生【兰因絮果从头问】,萧若风个人情感线:【人生若只如初见】,萧若瑾重生线:【我的妹妹才是天命帝王】。 如果还有什么想看的,可以留一下言,有人看我就写一写吧。 第4章 老九门白琉璃4 张海客睁大了眼睛。一时不知所措。 张家分崩离析的太快,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传承了上千年的庞然大物就倾泻成了一盘散沙。 原本的族长不知所踪,他曾经见过的的那个孩子被赶鸭子上架,成为了所谓的张家族长,最后一个张起灵。 而他和剩下的一些老弱病残在国内也呆不下去,只能趁着没有戒严,东拼西凑了一些小钱,带着剩余的人坐轮船的货舱,偷渡到香港。 新地方人生地不熟,吃饭成了最要紧的问题,他们一行人三十来个,没一个成年人,只有十几岁的青年和年过半百的老人(按张家的年龄来算)。 几个青年身手不错,可在香港这样处处要钱,还有一大堆规矩的地方,屁用没有。他们来这儿的第一晚,全部挤在码头的防风布后面,饿着肚子,听冷风吹得衣服簌簌发响。 这时的香港是英国租界,中国人常受欺负,唯一会做慈善的教堂也不收容内陆难民,他们这一行人只能在混乱的犄角旮旯搭个窝棚,一家子挤进去。 也因为这个,他们总得留几个能打的在这里守着,免得被本地的黑帮一锅儿端完。 这时的张海客其实只是个普通的外家子弟,但到了现在这个关头,连张家本身都不存在了,内家和外家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一群老弱病残里,就他最会说话,最会来事,天塌下来要高个子顶,张起灵不知所踪,矮个子里拔高个子,一群人就把他推了出来。 在破解的草棚里,张家年龄最大的叔伯把那枚象征着张家的六角铜铃递了过去。 张海客便接了。 接了这枚铃铛,他就是海外张家这一脉的话事人,得承担起养活这一大家子的责任。 但是当时的香港规矩多,走黑他们不晓得规矩,这里的人全都拉帮结伙,外国人看不起香港人,香港人排斥内陆人。 时代变得太快,张家人在地底下是一把好手,但到了地面上,多好的身手都扛不了枪子儿。 七步以外,枪快,七步以内,枪又准又快。 靠武力吃饭的路子根本走不通。 只能靠苦力。 三十几个人都等着吃饭,所以张海客只能白天找地方上工,干一天的活儿拿半天的钱,晚上去码头卸货,扛一件儿,计一件的钱。 不能歇,一歇就有人要饿肚子,更不能病,再小的病,一服药下去,几天的饭钱就没了。 但生病这种事情,总爱找过苦日子的人。 一场大雨过去,张海杏病了,不是什么大病,但得吃药。 这天张海客特意回来的早些,那攒了几天的工钱买好了药,盼着一服药下去,这个妹妹能快点好。 但他找遍了整个窝棚,没找到张海杏。 叔伯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叹着气说别怪他,这一大家子人还要吃饭,张家的孩子命都不贵,娇贵的留不住。 他们把张海杏卖进了暗馆子当丫鬟,拿到的钱够一家子吃十天的饭。 叔伯说,这是海杏自己也同意的,你就当她放野的时候死了。 但张海客当不了。 他在那个小小的窝棚里发狂一样的、怒不可遏地痛骂! 然后他马不停蹄又跑进了城,冲进暗馆子就想抢人。 叔伯拿到的钱已经换了吃的,似乎是想让他早点接受现实,一点余地也没给他留。 拿不出钱,只能硬抢。 一开始张海客不敢下死手,香港这地方规矩太多,人也都拉帮结派,路边上随便哪个串子都可能是帮派里的人,这些人活着不一定能起什么作用,但死了一定会和有人来报仇。 这是义气,也是规矩。 张海客还有一家子的人等着他,他不能,也不敢坏这个规矩。 但他也不乐意被打死在这。 就在这两难的时候,一辆洋车忽然停下来,车上走出一个男人和一个很漂亮的白瓷一样的小姑娘,这小姑娘一出现,刚刚还一副不死不休样子的老板立刻服软了。 这位白小姐还替张海杏交了买卖钱,这时张海客其实是舒了一口气的,这个发善心的大小姐怎么看都比老板好说话,估摸着能宽限个几天。 张海客会来事儿,对于这种让暗馆子老板都直接认怂,明显不好惹的狠人,他半点没有赖账的打算,甚至想着能早点还就早点还。 直到她说,她的父亲也姓张,是山字脉。 他们勉勉强强也算是一家人。 张海客忽然长舒一口气。 一家人啊,他们这些人漂泊在异乡,连活着都艰难的时候,竟然还是遇见了自家人来救命。 哪怕这位白小姐的身世明显有问题,哪怕她加上了勉勉强强,哪怕他们这帮人只能算八竿子搭不上边的穷亲戚。 张海客的心里也舒缓了一些,好像肩上沉重的担子都松弛了一瞬。 这是个家里人啊。 白琉璃看着怔怔发愣的张海客和瞪大眼睛的张海杏,在脑海中问道,“系统,他们两个怎么算愚弄值?” 系统左右摆动了两下,这是天尊习惯的动作,每次思考要么摸摸下巴要么正正眼镜,【算藏海花和沙海的重要配角,比普通人要高十倍不止。】 祂恭喜道,【宿主,你只要愚弄了他们,就差不多攒够一万愚弄值,足够愚弄时间,回到过去一次了。】 ”如果我回到过去,影响了小哥那一次放野,张海客对我不会留下印象吗?”白琉璃问道。 【宿主放心,如果你愚弄了过去,那么现在也会发生一定改变。比如盗墓笔记的时间线里,有汪藏海的明朝线,如果宿主你去了明朝,说动朱元璋灭了东瀛,那现在的战争自然也会消失。 但同时,剧烈的的变动也可能导致你的出生受影响,所以,愚弄时间和历史是最需要小心谨慎。 不过,只是简单的和几个人有关的历史,愚弄了也没什么影响,张海客不是主要人物,在你从过去回来后,他的记忆里会合理的出现你的存在。】 “也就是说,如果我只是单独回到过去,改变了小哥过去的命运,那张海客对我的印象也会有一定变化。” 白琉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明显还是青涩少年少女的两人,现在这两人还没有成长到以后把吴邪玩弄在股掌中的地步,正好能被他哄进自己的锅里。 她指了指一旁的轿车,说道,“上车说吧,别在这傻站着。” 【我写小说一个很大的问题,好像就是不自觉把架子铺的很大,迟迟引入不了正题,每一次奔着大长篇去写,但又因为数据焦虑免不了虎头蛇尾,无奈。 大伯哥这里走的是童养媳线,他自封的。】 第5章 老九门白琉璃5 车上,张海客和张海杏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膝盖上,尽管他们也是第一次坐这种洋车,又好奇又有点不习惯,但都不敢左顾右盼。 苏暮雨在前面开车,白琉璃坐在副驾驶上,平静地说,“我叫白琉璃,我的父亲张怀山,是和上一位张起灵,也就是张瑞桐一起离开张家的,那时候他遇上了我的母亲,就直接入赘了。” “我身上算是流着张家的血。但按照规矩来说,张家应该是不认我的吧。” “不会。”张海客摇摇头,“张家都已经没了,哪里还有这么多规矩呢?只要您肯认,我们当然是一家人。” “那要不要来我这里?”白琉璃转过头去看他,“你能说得上话吗?” “哎?”张海客傻眼,没听懂她的意思。 白琉璃说得更详细了一些,“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来香港的人大抵过得也不太如意,香港这边规矩多,你们应该什么都不清楚,只能做些苦力,要不要来我这里做事?” 张海客犹豫了一下,他倒是非常乐意上门,但他担心这位白小姐还当张家是以前的张家,和他一起的都是厉害的好手,所以才接纳他们。 实际上现在还剩几个什么人,他自己心里有数,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白琉璃看他不吭声,问道,“不愿意?” 张海杏连忙用手肘悄悄戳自己哥哥的手臂,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可能就没下回了。 张海客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现在我们这一脉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大多都是老人和女孩儿。” “你倒也挺实诚,”白琉璃点点头,并不在意,“我开的是商行,明面上卖的东西很多,暗地里的东西也不少,有些事情还是自家人用得放心。” “老人帮忙给贵重物品掌掌眼,女孩子送去读个书,留在我身边一起做生意。”白琉璃一边安排一边问道,“青壮年还有几个?” 张海客忙回答道,“连我在内有七个。” “七个?也够了,我在香港这边租了几个码头几个档口,有几个是运黑货,我不久后要回内陆,肯定要调一批人走,还是留自家人看着放心。” 听着白琉璃一口一个自家人,张海客的心里泛起了一阵暖流,他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好,全听您的!” “你能做主?”白琉璃故意明显地打量了一下张海客,他直接拿出了那枚六角铜铃,递给了白琉璃, “不瞒您说,我正是这一脉的话事人,不过我也确实没什么办法带着家里人走下去了。”张海客无奈地笑道,说到底,他现在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突然扛起了这一脉所有人的性命,简直让他手足无措又心力交瘁。 “这是信物,麻烦您交给您父亲,我们愿意直接归并,这就当作是我们这一脉的诚意了。” 白琉璃伸手接过了铃铛,却摇了摇头,“我父母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现在白氏当家作主的人是我。” 张海客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眼前这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女孩儿,竟然有这么大的能力。 白琉璃随意拨弄了两下铃铛,没有安装铃舌,铃铛并不会响,“我娘是华北最大的药材商,当年被日本人针对,先杀了我爹娘,我年龄小,不引人注目,被亲信带出来了。” “之后我带着家里还剩下的几个好手,去国外赚了些钱,也铺开了路子,开了商行。” “所以,你要想好,这东西给我,就相当于你们这一脉,以后要归在我这个外姓人手上了。”白琉璃将铃铛又递了过去,“你想好,我真拿了,那你们就是白家的人了。” 张海客的脸上浮现出几丝挣扎,他犹豫了一会,伸出手,将白琉璃的掌心合拢。 “您姓白,我们姓张,难道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吗?”张海客沉声说道,“您愿意接纳我们这些人,就已经很好了,张家已经没了,再守着过去的规矩,我们这些人也要没了。” 白琉璃握住手中的六角铜铃,点了点头,“好,既然我接过了这枚铃铛,就会对家里人负责!” 她看向张海客,这个少年平静表面下掩藏着深深的不安,这种将家族传承交给外姓人的事情,哪怕他再有魄力,也还是感到紧张。 “你也不用担心,虽然叫白家,但真正姓白的只有我一个,家里大多也是些外姓人。张家也算是我的本家,我不会薄待大家的。” “您愿意接纳我们,就别说什么薄待不薄待的了。”张海客苦笑了一下,现在人都快饿死病死了,怎么着也不能过得更差。 “那我们就走吧,你指路,把剩下的人也接走。”白琉璃说道,“暮雨,跟着他指的地方开。” “这是苏暮雨,一直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白琉璃介绍道,“你既然是这一脉的话事人,那接下来就也跟着我,我来教你怎么在地上生存和生活。” “好。”张海客乖乖点头,听话的像只温顺的大狗。 苏暮雨并不回头,只是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张海客,声音清冷,“等之后来我这里,我会试试你们的身手。” “好!”这一回张海客的声音大了不少,对于这一点他们还是有些自信的,张家的功夫总是拿得出手的。 打这一架,也让这位一直在外的族妹看看张家的能耐。 在被苏暮雨揍得连亲妹妹都不认识之前,张海客是这么想的。 窝棚里张家人接受的比张海客想的还要快,再念旧再刻板的的人,在面临张家散掉亲人病死饿死的时候,也会向现实服软。 不管怎么样,起码大家还能活下去。 起码这位接纳他们的白小姐,虽然姓白,但还是流着张家的血。 白琉璃打量着这些人,无论是在盗墓笔记,还是在老九门藏海花沙海几本小说里,张家人都可以说是贯穿剧情的灵魂人物。 这里的三十来个人长相都很周正,甚至可以说都是美人胚子,男俊女俏。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些许局促不安的神情,年龄最大的那位叔伯甚至对她弯腰行礼。 想必张启山后来接纳那些投奔他的张家人时,心情也会很复杂吧。 白琉璃一边想着,一边熟练地露出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温柔微笑。 【好了,海外张家收入囊中,之前有亲亲说想看女主当张起灵,我觉得这个脑洞超有趣,但最后还是觉得小哥才是真正的最后一个张起灵,没这么写。 不过不代表女主不能当张家的隐形族长嘛,让小哥也轻松一点好过一点,等沙海完结后可以把汪家一并收入囊中,如果我能写到那的话。 女主之于大伯哥,就是张启山之于张日山,贴心男秘书拿下。】 第6章 老九门白琉璃6 白琉璃让商行的沐春风调了几辆车过来,把张家人一起接走了。 沐春风也是她抽出的马甲之一,这个马甲的战斗能力没有苏暮雨强,但在商业上的天赋却相当惊人,白琉璃只是靠着愚弄系统换了一小笔启动资金,他就上演了何谓钱生钱,赚得盆满钵满。 白琉璃调出了沐春风的面板,仔细又构思了一遍人设,之前这个马甲一直和形形色色的商人政客接洽,很少会和她一起接待什么人。 但接下来她打算把这一脉张家人交到沐春风手上,让他好好培养一段时间,争取养几个能独当一面的好苗子,把香港这一块地方的市场占好。 接下来无论是白琉璃,还是她的马甲们,主阵地都会是国内,估摸着直到抗战结束和内战结束,她才会再度回香港,这一块也算是她提前准备的退路了。 一定要安排好。 【姓名:沐春风 性别:男【已固定】 年龄:20【已固定】 出身世界:少年歌行【武侠】 境界:逍遥天境【可一定程度抵御枪支,不可抵御炮火】 等级:sr 开场语录: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卿即断肠。】 白琉璃在心中暗自盘算,要是她年龄再大一点,还能安排个一见钟情的痴情人设,但就她现在这副十二三岁的样子,再怎么墙头马上,也断不了肠啊! 进局子倒是有可能。 算了,实在不行就说他是来投奔的远房亲戚,一心想要给她做童养夫,这也算勉勉强强配得上出场语录了。 张家的人跟着搬进了和昌路的别墅,有沐春风在,白琉璃有的是钱,自然不打算亏待自己人,她让医生过来给每个人做了检查后,就直接把适龄的孩子送进了新式学校。 这年头读书肯定是有用的,最起码要学会几种洋文。 然后带着几个青年去找沐春风,这个时间他还在商行处理事务,真金白银撒下去,拿钱疏通了路子,肯定是要十倍百倍的赚回来的。 几个张家的年轻人跟在后面,穿着新的长衫,多少有几分局促紧张,白琉璃拍了拍张海客的手臂,对他张开双手。 张海客茫然地看她。 白琉璃理直气壮地说,“抱我,我今天的运动量超标了!” 张海客和他身后的几个人有点不可思议,在张家可没有什么运动量超标的说法,人要么活着动,不动就该死了。 可眼前这个小小姐根本不是张家的人,她没下过斗,也没放过野,她是在外面的世界成长的鲜活的女孩子。 张海客弯下腰,将她抱起来,让她坐进自己的臂弯里。 白琉璃顺势搂住他的脖颈,柔软的手臂贴在命脉上,张海客有点轻微的不自在,但他竭力去习惯。 “怎么样?大小姐,这样会颠簸吗?”张海客轻声问道。 白琉璃摇了摇头,这个看起来只比她大三四岁的青年,实际上到底有多大没人知道,但他走路确实很稳当,白琉璃坐在他的臂弯里,也问他, “怎么样,还紧张吗?” 张海客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位大小姐感知这么敏锐,他确实有些紧张,担心接下来见到的那位负责人不好相处。 他们在接受医生检查的时候,听这位白家雇佣的私人医生感叹过,白氏商行的负责人姓沐,是个心思很深,手腕很厉害的人。 年龄并不大,却靠着自己八面玲珑长袖舞扇的本事,不过半年就在这地方站稳了跟脚,而且将白氏商行发展成了不可或缺的商业龙首。 这样的人,想必一定心机深沉,很难相与。 若对方愿意跟着白小姐接纳他们还好,怕就怕对方不甘心自己打下的江山被抢,暗地里给他们下绊子。 仅仅是这一段时间的生存,张海客就已经意识到,在地上讨生活比在地下难得多。 张海客不由收了收胳膊,让臂弯里的大小姐坐的更舒服一些。 大小姐一点也不重,但在张海客心里,他抱起的是生活的重量。 “好多了。”他回答道。 商行最里面是一间小厅,但很少用来会客,这里是沐春风办公的地方,一些商业文件散乱的铺在地上。 沐春风带着金丝边框的眼镜,贴身的西服被他扯开了领带,上面几颗扣子也散开了,能将西服穿出松松垮垮的效果,除他以外也没谁了。 “大小姐,您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沐春风急急起身,快步走过来的时候被地上的文件绊了个踉跄,他也不在意,以一种小狗看见主人一样的热情扑到了白琉璃跟前。 “这太乱了,早知道您要来我就提前收拾一下了,您坐这边儿的沙发上。”他一把将沙发上堆着的文件撇在地上,“您要喝点什么吗?我让人送点牛乳茶来?再配点儿点心,小松饼怎么样,还是要传统的桂花糕荷花糕?” 他一张嘴噼里啪啦不带停顿,短短时间把白琉璃的吃穿用度都安排了一遍,忙里忙外恨不得把她给供起来,后面几个跟进来的大男人直接被他全然无视。 白琉璃哭笑不得,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感叹马甲自身的本能之强,她的设定是这个马甲很喜欢她,但殷勤到这种地步,一句喜欢都有点太单薄了。 她制止了沐春风的动作,说道,“春风,这是张海客,我的族兄,其他几位也是我的族亲,这段时间你带带他们,接下来香港这边的生意就交给他们来做。” 张海客对着眼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青年露出一个礼貌又尴尬的笑,大小姐说话也太直接了吧,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万恶的关系户,对方辛辛苦苦干了半年,结果他们来摘果子。 对方要是过来给他一耳光,他是直接受着,还是把另一边脸伸过来? 沐春风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他现在才注意到,这个小厅里除了他和他的大小姐之外还有其他人。 他看向张海客他们简直在发光,就像在看一群可怜无助等待被砸的小猪存钱罐。 沐春风惊喜地问道,“我把这些苦力……啊不,这些人才们培养出来,是不是就能和你一起离开了?” 张海客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位……沐行长,怎么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苏昌河没见沐春风时对他的印象:心机深沉,见面后:傻呗 张海客没见时印象:心思深沉,见面后:沙雕 沐春风培养人,那可不是培养商业奇才,而是培养宫斗宅斗的好手。 沐春风从商,谢宣从政,苏昌河去干特务,少歌马甲再就业了属于是。】 第7章 老九门白琉璃7 “大小姐,真的要走吗?”张海客低着头,神色眷恋又不舍,“不能带我一起去吗?我跟着一起去也方便照顾您……” “是啊是啊,大小姐,带我哥哥一起去吧,让他给您当牛做马!”一边的张海杏及时助攻,“或者带我也可以啊,我去照顾您。” 白琉璃扶额,“你们俩最近又跟沐春风学了点儿什么?怎么跟他一样不正常!” 张海客满脸无辜,“学习如何讨您欢心啊,沐行长教的都很有用!” 白琉璃抽抽嘴角,无言以对。 短短半年过去,张海客和张海杏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海杏穿着短袄长裙,白袜黑皮鞋,一副女学生的打扮,白琉璃还让人给她梳了两条长辫子。 活脱脱一副冷清秋同款。 而张海客,他就比较一言难尽了。 张家人的天分自然不用说,而在一群高天份的人当中,张海客也是最引人瞩目的那个,这大概就是重要配角和没名字的炮灰之间的区别? 在武力上,被苏暮雨天天暴打的张海客堪称突飞猛进,再也不是原先那个一招都抗不过,直接被打飞的吴下阿蒙。 他现在能撑过整整三招了! 这是可以载入史册的进步! 在智力上,沐春风教的竭尽全力,张海客学的全神贯注,两个人可谓一拍即合,很快张海客就尝试着接手商行简单的对外贸易。 看起来一切都很不错,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海客说话不自觉带了一股绿茶味,和她说话的时候总带着一种不自觉的亲昵,为人也越来越善解人意。 让白琉璃生出一种错觉,她不是找了个靠谱的劳动力,是纳了个贴心的解语花。 一问才知道,这些都是和沐春风学的,甚至所有和他一起学经商的张家小青年,都跟着学了宫斗宅斗和讨大小姐欢心! 白琉璃听到这话的时候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这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她爱搞什么奇奇怪怪的y,故意让沐春风安排的呢! 天可怜见,她真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也直到张家的小青年们都出师,白琉璃才意识到,这些抽出来的马甲都带着独特的人物特性,像苏暮雨喜欢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像沐春风一心想给她做小。 一开始,她察觉到苏暮雨喜欢陪着她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下意识行为,因为她在这个世界太孤单,希望有人陪伴,所以苏暮雨才时时刻刻都爱跟着她。 等沐春风这个人物特性彰显的时候,白琉璃才明白,这种喜欢跟着她的行为可能是苏暮雨的人物特性。 再怎么说,她可能缺陪伴,但绝没想过纳妾啊! 一想到这白琉璃就忍不住面色扭曲,被沐春风这么一教,张家的少年少女一大半都被教歪了,她让他们来白家做劳动力,他们倒好,洗手来白家做妾了。 要不是她年龄小,怕不是晚上回房间,掀开被子就能看见有人含情脉脉自荐枕席了。 真是造孽! 于是白琉璃满脸冷酷地拒绝了他们俩,还驳回了沐春风的同行申请,你跟着干嘛?你再跟着我的风评就要从香港坏到内陆了! 白琉璃毫不犹豫抛下了他们,带着苏暮雨就乘船走了。 日后,白琉璃会为这个不带沐春风的行为后悔很久。 因为在沐春风旷日持久的教导下,以后来投奔海外张家的诸多小年轻,全都以能给大小姐做小为荣,不论男女。 这在很久以后给吴邪带来了堪称山崩地裂的震撼,为海外张家的封建和开放程度深感震惊! 但这时候的白琉璃还不知道她日后会经历什么样的社死,所以她走的毫不犹豫。 白琉璃到长沙的时候,又是一个春天。 这是白琉璃第一次来长沙,但一路上她都畅通无阻,因为她之前抽到的两张好牌。 一张谢宣,如果说沐春风是经商的好手,那谢宣就是搞政治的好手。不过几年的时间,他就一路高升,现在明面上在给常凯申当参谋长,暗地里在给教员送情报。 一张苏昌河,堪称做杜鹃的绝世奇才! 明面上是戴学农手下的第一特务头子,暗地里是日本人的心腹(大患),暗暗地里还和德国英国那边扯上了关系,暗暗暗地里是红谠这边的情报员。 一人身兼多职,还处处高升! 去哪儿打听情报都像是回家! 背靠着这两座大山,白琉璃的商行商线开得如火如荼,加上系统愚弄值的妙用,她几乎可以保证,哪怕抗战正式开始,白家的商线也不会断。 长沙自然也少不了白家商行的身影。 这时候的长沙尚且没有日后威名赫赫的九门提督,最有名声的是红家的戏院,其次是霍家的买卖,最后是齐家的小香堂。 日后大名鼎鼎的张大佛爷还没有来,半截李现在估摸着也双腿俱全,狗五大概也才十岁出头,陈皮年龄更小,黑背老刘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而棋术高超的解九爷,早早被送去日本,现在还没回来。 而现在,白琉璃要扎根长沙了。 她要提前近十年开始铺这一条线,如果顺利的话,整个老九门的剧情都会被她愚弄在股掌之中。 这一次,她的目标是齐家的小香堂。 齐家的香堂坐落在一条幽深的窄巷中,轿车开不进去,苏暮雨就停了车,先走下来,把白琉璃抱进了臂弯中。 香堂的门口垒着一摞花里胡哨的摆设,唯有挂着的牌子上标明了它的不同寻常:算命看相。 一个穿着长衫,披着件薄大衣的中年文弱男子正站在香堂的门口。他身后,一个脸色略显苍白,乍看去有些像女孩的小男孩小心翼翼探头看她。 这个看上去好像十岁出头的男孩和白琉璃对视了一瞬,下一刻,他的整张脸都红起来了,像春日里新绽放的海棠。 男孩又缩回了中年文士身后,不敢再看她。 那中年文士却不放过他,将他从身后薅出来,脸上带着温和地笑,说道,“小恒,躲什么,和你师姐打招呼。” 【吴邪:说他们封建吧,他们又是一对多,整的像女皇的后宫,说他们开放吧,这个年代了还一心想做小。 沐春风:你懂什么,这是我的执念】 第8章 老九门白琉璃8 白琉璃愣了一下,现在时间还早,这小香堂门口除了她也没别人,难不成这师姐是喊她的? 她正想着,那个整张脸都红彤彤的男孩,轻轻对她笑起来,他笑起来非常的温和好看,细声细气的说道,“师姐好——” 齐恒看着白琉璃的脸说完了这句话,又忍不住低下头去,盯着平整的地面,好像要把地面看出花来。 但他又想知道白琉璃的反应,于是又自以为没人察觉的,悄悄把头抬起一点点,偷偷去看她。 文弱中年男人,也就是这座小香堂的主人——齐先生,被儿子的反应逗笑了,有点无奈地说,“犬子失礼,请贵客先进来吧。” 白琉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拍拍苏暮雨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跟着这位大名鼎鼎的齐先生一起走进了小香堂。 香堂里面比外头看起来宽敞很多,正门对着的幕墙上挂着太极图,下面摆着香案,香炉上正升起袅袅的烟。 白琉璃跟着齐先生走到后面的客厅,客厅的小桌上已经放好了香茶,还摆着几种零嘴,齐先生带着几分殷勤的为白琉璃拉开凳子。 然后拱手向她问好,“在下齐越,外面的是犬子齐恒,在这长沙城做些算命的营生。” “今早门前的树上喜鹊一直在叫,我就猜着有贵客临门了,果然见到了白小姐。” 白琉璃捧起桌子上的香茶,难得有些好奇,“我听说齐先生看相算卦极准确,您难不成是看面相猜出了我是白氏商行的小姐?” 齐越点点头又摇摇头,“您的面相贵不可言,让我简直觉得自己大半辈子的看相算命都是白学白干。” “请您说说看。”白琉璃端正了一下姿态,虽然她一向觉得算命这种东西纯粹是无稽之谈,但不得不说,齐家在老九门这本书中的算命本事还是很神乎其神的。 齐越面色庄重,只说出了八个字,“群龙无首,飞龙在天!” 白琉璃一惊,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没拿稳,她瞠目结舌道,“齐先生,您知道大清早完了吧。” 我姓白又不姓袁,一心向红色,你别害我呀! 齐越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我见到您的面相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祖师爷跳出来给了我两耳光,但怎么看都没变化。” 齐越没继续说下去,在一瞬的不可置信后,他原本想继续更深入的算一算,面相可能出错,那手相和八字总有一个准的吧。 但他还没张嘴,一种奇异的直觉就制止了他,好像一瞬间被什么可怕的庞然大物盯上一样,他的脊背僵硬,根本开不了口。 也正是在这一刻,齐越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贵不可言。 但他放弃了,白琉璃却兴味正浓,她干脆利落地放下茶杯,将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伸向齐越,手心朝上,“那齐先生帮我看看手相?” 毫不客气地说,齐越那一瞬间好像看见了自己早早上天的爹在招手,他努力稳定心神,挤出了一个自然的笑意,说道,“命越算越薄,我给您看看姻缘,如何?” 不等白琉璃回答,他就仔细看起来,“您这是只开花不结果的金桂命啊!”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桃花的命格。”齐越一开始只是感叹,不少金桂是只开花不结果的,意味着有姻缘却无子,金桂同金贵,就看个姻缘,都能看出这位小姐的天命尊贵来。 忽然间,他扬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的儿子齐恒,早上正从库房里找出了一只红玉做的鸾鸟,玩得不亦乐乎。 里面这位小姐桃花多,外面自个儿的亲儿子早起动红鸾,要是连这都看不明白,齐越真白算了半辈子的命。 这下好,亲爹不招手麻溜儿走了,儿子赔出去了! 他今早给祖宗上香的时候,看香点了两次才燃起来,猜测是家里祖先预兆,让他再收一个弟子,这才早早等候,又直接让儿子开口,想着提前定个师徒名分。 结果,名分还没定下,儿子先没了。 这是古人诚不欺人,祖宗天天坑我啊! 齐越苦着脸,站起身来,向白琉璃低头弯腰,拱手行礼,说道,“齐某不才,于算命卜卦看相一脉,略有心得,愿收白小姐为徒,必将一身功夫尽传之!” 祖宗再怎么坑,总不会害自家的子孙,这位白小姐天命之贵,都不是简单的封妻荫子,庇及左右,怕是真的五星连珠,紫微星亮,这样的金大腿不抱,那就是傻! 至于自家儿子,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这么乱的世道,说不准能有这么一段姻缘,也能保他平安康健! 这是福报! 白琉璃原本还在为齐越的话惊讶,她的桃花多?她都没想过结婚恋爱,一心想着驱逐蛮夷振兴中华,哪来的桃花。 忽然听见齐越这话,虽然在齐恒喊师姐的时候就有所预料,但真听到齐越开口,多少还是有些不可思议,“齐先生,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面是第一次见,可名却不是第一次听。”齐越仍旧弯着腰,并不起身,收徒的姿态之低,大概只有单膝下跪的司空长风能比,“我在长沙早早听过白氏商行的大名。” “您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最信命,今早我就知道,我今日是要收个徒弟的,而我们齐家日后还能不能留在这长沙城,就看今日能不能留住这师徒缘分了。” 白琉璃神色微微变化,在盗墓笔记里,齐家唯一还出现过的名字就是齐羽,而在齐羽消失后,齐家就也跟着彻底消失了。 如果没有外力干涉,那这就是齐家的命数。 但她,不就是这个外力吗? 齐家这算命,还真有些意思。 白琉璃起身,就要拜齐越,“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齐越一下子腰杆都挺直了,差点给她跪下去,这一刻,齐越仿佛看见自己太爷爷在招手。 “别别别,您这一拜我是要折寿的!”齐越苦笑,他这收的可不是徒弟,是祖宗,“我收您是天命所归,可不敢真的心生谮越,您和我同辈相交就好。” 他再次对着白琉璃一鞠躬,“只请您日后,帮忙多看顾一下犬子,我先谢过您了。” 【这要换男频小说里,大概就是被王霸之气所征服,纳头便拜,还献上女儿或者妹妹。我就不喜欢我的女主去求别人,给她上男频待遇。 海外张家:牙口不好,吃软饭特别香 齐越:儿子,你现在也是能吃上软饭的人啦! 软饭文学,永不过时!】 第9章 老九门白琉璃9 白琉璃和齐越谈妥后,从小客厅里走出来,以后每周的周六周日,白琉璃来小香堂和齐越学算命看卦,而白琉璃则尽力护齐恒日后生活无忧。 小香堂里,一片泾渭分明, 苏暮雨抱着纸伞,斜靠在一根柱子上,闭目养神。他苍白俊秀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映出清晰的阴影。 听到脚步声,他立刻站直,整个人又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齐越见着,不由感叹这人的五官之敏锐,身手之利落。 而他的傻儿子正半蹲在另一边,还玩着那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红玉鸾鸟,看见亲爹出来也不作声,直到看见白小姐,那张小脸儿又一下子红的彻底。 齐越无奈,儿子不大也不中留。 你老爹我当年喜欢你娘就立刻去追,半个月拿下,半年后有你! 你呢,你这个不争气的小子只会脸红,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走出来的白琉璃倒是先出声对齐恒打招呼,“小恒,我是白琉璃,以后就是你的师姐啦。” 白琉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有点瘦弱,脸色略微苍白,但看得出很健康。眼睛是淡褐色的,清澈见底,长得清秀可爱,就是总爱脸红。 一看到她,害羞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让人不敢想象,这就是日后长沙城大名鼎鼎的齐铁嘴齐八爷。 果然,听到白琉璃的话,齐恒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他又有些不敢看这个白瓷一样,精致又漂亮的小姐姐,想低下头去,又不想给她留下坏印象。 于是鼓起勇气,小跑到白琉璃旁边,他把手中的红鸾玉饰捧在白琉璃眼前,用小但清晰的声音说,“送给师姐。” 白琉璃怔愣一下,看向一旁笑而不语的齐越,又看着眼前眼前动作坚定的小师弟,只得含笑收下了这枚玉坠,她也从颈上取下一枚深绿色的翠璜,放在齐恒手中。 “送给师弟。” 齐恒呆呆看着掌心中的玉璜,这枚璜不大,只有他手掌的一半,可是中间却有一点幽深的碧绿,仿佛整个璜上的翠色都是从这一点上流淌出来的。 齐恒的眼睛像是被这片翠色点亮了一样,忽然又害羞地笑起来,他仿佛一下子放松了,将翠璜攥在手心里,去拉住白琉璃的手,“谢谢师姐。” “师姐要走了吗?什么时候再过来,我家后面还有好多漂亮东西,全都送给师姐。”齐恒很认真的说道。 一旁的齐越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什么叫你家的东西,你老子我还站这呢! 白琉璃被他的话逗笑了,也学着他的样子认真地说,“我现在要走了,这周六周日再过来,我家也有好多漂亮东西,也可以送给师弟。” 齐恒没听她后面的话,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周六周日过来这句上,他连声问道,“周六周日过来?以后每周六周日都过来吗?说好了吗?” 他这么认真,让白琉璃都有些不知所措,这孩子,对她也太热情了吧? 但她转念一想,这样混乱的年代,估计他也没什么同龄的玩伴,看见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自己,可不就是很热情吗! 想到这,她也放松下来,承诺道,“对,以后每周六周日都来,说好了!” 齐恒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松开了抓住她的手,轻轻把那只手伸出来,翘起小拇指,有点倔强地说,“拉钩。” 白琉璃被惊到了,她的心理年龄可不是十三岁,这个举动对她来说实在有点幼稚。 但齐恒的手就这样举着,好像她不拉钩就不肯放下一样,她也只能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轻轻和他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都不变!师弟放心了吧。” 这时候,齐恒才反应过来他做了多离谱的事情,举着手要第一次见面的小师姐和他拉钩,不拉钩手就不放下来。 齐恒的脸红得冒烟,完蛋了,师姐一定以为我是个幼稚鬼。 他忽然掉头就跑,跑进小香堂里面,消失不见了。 齐越摇摇摇头,神情无奈。白琉璃倒被他那副转头乱蹿的样子逗笑了,她向齐越点头示意后,牵着苏暮雨的手走远了。 走进小香堂的齐越扬声道,“别躲了,人都走了。” 齐恒原本缩在一张太师椅后面,闻言忽然又跳起来,冲出了小香堂,往外看去,悠长的巷子已经空无一人。 他愣愣地站在幽深的小巷中,紧紧攥着手心的翠璜,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追,却又固执地不想后退。 只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一块被时光冲刷,却怎么都不肯挪动的礁石。 又回到车上的白琉璃心情倒是很好,她最近无论是做什么都非常顺利,堪称有如天助,拿回了正常的主角剧本。 她在脑海中问系统,“怎么样,现在的愚弄值有多少?” 系统跳了两下,懒洋洋地回答:【两万多,海外张家和齐家都值钱,你要是能抓住二月红和张启山,估计还能再翻一番!】 白琉璃摸摸下巴,“张启山估摸着还要再等等,二月红倒是很方便。” 系统好心提醒道:【虽然现在愚弄值不少,但我不建议你继续抽卡哦,你现在已经有六个马甲了,操控起来会耗费不少精神力,再增加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你的身体,进入病弱状态。】 白琉璃点点头,“我知道,六个马甲也算够用了,这两万愚弄值一部分要回到过去,帮助放野的张起灵,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挖走一批新的张家人。” “另一部分,系统,”白琉璃问道,“你说过,愚弄值换取物资分两种,一种是实打实存在的,另一种是只能存在一段时间,就会消失的,对吧?” 【没错!】系统上下跳了两下,他知道,这是白琉璃想坑人的预兆,他可喜欢看着自己的小宿主愚弄别人了,【你要怎么做?】 白琉璃轻轻一笑,“这么好的东西,当然是暗中卖给日本人了,尤其是子弹和食物。” 吃进肚子里之后根本不能饱腹,还会凭空消失的食物,装进枪里会直接消失的子弹,还有毫无作用的药品,当然是暗地里大量倾销给日本人了。 以英国人的名义。 【描写齐铁嘴的话其实就暗示了他的感情线结局。】 第10章 老九门白琉璃10 七月的长沙总是闷热的,哪怕太阳不在天上挂着,也让人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热气。 这个时代,人们通常是没什么娱乐活动的,能干的事情也就两样儿,一是去梨园听戏,二是去茶楼听说书。 白琉璃无疑会选第二项。 要说长沙城里,自然是戏园更有名,毕竟这里有大名鼎鼎的红家戏班,更有年少成名的第一名角二月红。 但对于白琉璃来说,她尚且没做好现在就见红家人的准备,况且见了面,就该好好谈生意了,她今天是来放松的,不想动那个脑筋。 这就是她一大早出现在茶楼的原因。 茶楼里并没有几个人,仲夏时节生意总是没那么好做的,再加上也很少有人会一大早跑到茶楼里喝茶,左右看去,也不过几个小厮东奔西走,客人没见着几个。 白琉璃一进门,就被眼尖的小厮往二楼领,干这行最关键的就是有一双会看人的眼睛,走进来的这小姑娘一看就出身富贵,殷勤一点儿绝不会有错。 白琉璃一边跟着往楼上走,一边问道,“小二哥,你们这儿的说书什么时候开始?” 小儿面露苦色,“您是奔着这个来的,那您来得可真不凑巧。” “怎么了?” “咱们这儿的乐角今天病了,声角也告假了,都来不了!”小二苦着脸说,白琉璃只是随便挑了一家看起来规模最大的茶楼,却并不知道,这家茶楼之所以有这么大规模,靠的就是乐角和声角。 今天乐角病了,声角不上台,收益就得少一大半。 “生旦净末丑我知道,乐角这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白琉璃有些好奇。 “您是外地来的吧。”小二反应过来,笑道,“咱们这地方说书有声乐之分,说书先生是声角,来念词,后头要有乐角跟着唱词,两个并在一起,听得才热闹有趣。” 他话音一转,又无奈道,“今天乐角嗓子忽然得了急病,一大早才报信儿过来,声角不知道什么缘故,也告假了,临时找不到人,只能空一天堂。” 白琉璃倒也不怎么介意,她本来也是找个事情打发时间罢了,今天听不了,改日再来也是一样。 便随口问道,“如果声角乐角都在,他们今天要说哪个曲目?” 小二答道,“是《白蛇传》。 白琉璃失笑,“这倒是巧了,这书道儿我听得多,你要是找个乐角来,说不准我就能上台说一说。” 小二却惊讶,”小姐,您还别说,今儿一早,正巧有位公子说,这曲儿他会唱,要找个声角,他也能上台唱一唱呢!“ 白琉璃一时来了兴趣,她合掌一笑,”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情?那不如你去和老板说说,今儿就让我这个许仙,会会这位白娘子!“ 小二犹豫了一下,看这位小姐确实有意,也爽快道,“那位公子也没走,我现在去和老板说,您先去上头休息着?” 白琉璃想了想,摆了摆手,“我先出去买点儿东西,马上回来。” “哎?”小儿一愣,就见白琉璃转身出门去了。 白琉璃回来的时候,面上扣了一个牛郎面具,七月七快到了,外头卖这样面具的小商贩很多,她随手挑了一个,也没注意花色。 等着要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买了牛郎。 可一进门,她才发现了一件更凑巧的事情,一个月白色长衫的公子站在台边,面上正扣着一个织女的面具。 二月红戴着织女的面具,站在台子边上等那个会说词儿的姑娘。 他今日也不过是一时空暇,想过来听一听说书,来的路上恰好撞见了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就顺手挑了一个,谁曾想恰好挑中了织女。 刚走进茶楼,却恰好撞上了声角乐角都不在。 本来已经做好了败兴而归的打算,小二却又来告诉他,恰好有一个姑娘会念词儿,可以和他一起登台。 只是这姑娘要先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他刚下楼走到台边,转头一看,恰好就看见一个姑娘走进来,她的脸上,又恰恰好戴着一个牛郎面具。 如果上天给两个人安排了无数种巧合,那么一般是为了让他们永远在一起,或是让他们死别生离。 二月红就这么看着这个姑娘,眼睛一眨也不眨,他莫名其妙的想,白娘子和许仙在西湖断桥上第一次相会的时候,一定也看了彼此很久很久;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时候,一定也看了对方很久很久。 一旁的老板见这二人两两相望,目不斜视,无奈用力咳嗽了几声,吸引注意力,“二位,这外头日头要红了,台子要开了,您看……” 白琉璃一笑,面具后眉眼微弯,率先走上了台,她拿起醒木一敲,清了清嗓子,先道,“一霎时湖上天晴云淡……” 她这一开嗓,老板眼前便一亮,这小姐的声音不像寻常说书人一样沙哑,反倒是清亮甜美的,听着也别有一种韵味儿。 二月红也站在台上,白琉璃一顿,他便唱道,“问君子家在哪里,改日登门叩谢伊!” 这歌声婉转动人,老板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样天作的好嗓子,定是哪位名角今日出来闲逛了,难怪要带着面具。 老板一时喜不自胜,声角和乐角告假了,却遇见这样两个宝贝,何愁今天客人不进来。 果然,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来来往往的人就把茶楼坐满了,甚至还有人站在过道上,一眼看去,茶馆里无处不是人,老板脸都笑僵了。 每回白琉璃醒木一敲,二月红歌声一起,便迎来阵阵叫好声,欢声几乎把屋顶都震得颤了起来。 这一出《白蛇传》说完后,场上有人尖锐的打着呼哨,意思是还想再听。 二月红犹豫了一下,已经是正晌午了,他出来一早上,也该回去了,但是…… 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声角。 声角猛地站起来,一把抓起他的手,牵着他往台下跳,老板想劝,听客想拦,但声角一手牵着他,向前跳的时候一手抓住了悬挂在台子顶上的绸带。 这绸带本是用来挂锦球的,象征花好月圆,锦绣前程。 但此刻,声角抓着这红绸向前荡了出去,她抓着二月红的手,二月红也跟着她一起向门口荡去。 在最高处时,更巧合的事情发生了,声角脸上的面具带子一松,就这么掉了下去,被二月红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 他下意识抬头,就看见少女乌黑的长发在灯光下闪耀着的,恍若鎏金一般,明亮的眼瞳清澈的像雨后的天空。 二月红一时看愣了,做不出一点反应,女孩的长发从二月红的脸颊边划过,发丝细滑的像流水一样。 下一刻,这个美丽的像梦一样的女孩对他说,“我把你扔到门口,你再接住我!” 女孩一松手,他刚刚好被甩到门口,家传的功夫让他很快就站稳了,他一抬头,便看见少女松开手,向他扑过来。 二月红赶忙张开手,接了个满怀。 像接住前半生的梦中幻想和后半生的幸福期望。 许多年之后,白发苍苍的二月红回想他一生中最温软的时光,是在一个人山人海的茶楼中,他心爱的女孩从天而降,眼神明亮清澈,长发带着淡淡的清香。 于是,他便再看不见旁人。 二月红忽然不想放手了。 但白琉璃已经从他的怀里跳出来,惊讶地看他,“你还愣着干什么?都到门口了,为什么还不走?” 二月红平日里一向妙语连珠,能逗得不少听他唱戏的名媛淑女喜笑颜开,可这一刻,他却觉得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了嘴边,又像烟一样突兀地消失了。 白琉璃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塞在他手上,然后冲他摆了摆手,“我先走了。” 说完,就小跑着离开了。 二月红愣愣的追着她走出茶楼大门,可街上已经空无一人。 他把那个牛郎面具揣在怀里,一边漫无目的向前走,一边拆开了手上的小纸包,几个圆溜溜的糖瓜随着他的动作在纸包里滚动,他拿起这一颗糖瓜,放进嘴里,又甜又脆。 他平常是不吃这些东西的,甜辣坏嗓子,他从来不沾。 但这回一尝,却觉得这糖瓜真的很好吃,甜的不可思议,好像是某位神明沾了些许蜜糖抹在他的唇上。 让他往后余生,都能凭着记忆回味这一幕白蛇,这一次甜蜜。 三月三许仙断桥遇上白娘子。 七月七牛郎织女鹊桥来团圆。 七月三这一日,二月红初见白琉璃,一生难忘。 第11章 老九门白琉璃11 二月红自始至终都没摘面具,白琉璃自然猜不到,和她同台说书的人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长沙名角。 但二月红一回到自家的戏院,就立刻想方设法去找今早见到的那位姑娘。 红家在长沙可谓是扎根已久的地头蛇,和外八行之间都有着紧密的联系,再加上白氏商行如今在长沙风头正盛,白琉璃入长沙城那天也是大张旗鼓,二月红很快就弄清楚了。 他今早见到的那位糖球姑娘,正是白氏商行的大小姐白琉璃。 于是,第二天一早,一封花笺配着一张戏票,就送入了白公馆的大门。 白琉璃收到的时候,正在吃早饭,她示意苏暮雨拆开鼓鼓囊囊的信封,顿时,一连串儿糖瓜掉落出来,咕噜噜的在桌子上滚动,好似大珠小珠落玉盘。 白琉璃眉宇一扬,“这位红家的少爷可真是个妙人儿,我还是第一次见信封里装糖瓜的。” 她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一颗,糖瓜外头裹着透明的玻璃纸,五光十色的,很是好看。 揭开玻璃纸,还有一层糯米纸包着,白琉璃原本打算直接丢进嘴里,却被一旁的苏暮雨从她手中取了过来。 苏暮雨把那颗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糖瓜咬了一半,嚼碎咽下去后,才开口说道,“无毒。” 白琉璃被他的举动逗笑了,这个马甲的本能反应实在有趣,这又不是甄嬛传,谁会这么蠢实名投毒啊! 她就着苏暮雨的手,把那颗还剩一半的糖瓜吃进嘴里,又甜又脆,正是长沙街头最平常不过的味道。 白琉璃有些匪夷所思,长沙街头的一包糖瓜只要五文钱,而一张糯米纸就得两文钱,一叠百货商场的玻璃纸可能就得一枚银元了。 这位红家的少爷是什么毛病,给这种不值钱的糖瓜一颗颗裹上包装纸送过来。 白琉璃古怪的想,这家伙不会是嘲笑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吧! 还真有可能! 作为地头蛇和长辈的红家戏班班主不方便直接出面警告她,就让自己的儿子给她一个下马威! 白琉璃越想越觉得正是如此,她冷笑了一声,拿起花笺,上面有着毛笔书写的蝇头小字: 久慕芳范,无时或释。 谨具微仪,聊资企慕。 久仰您美丽的容颜,内心没有片刻的改变,准备了一些不起眼的东西,姑且表达我的仰慕之情。 白琉璃看着这简短的信,气得把花笺往桌子上一摔,“他什么意思,骂我从进长沙城到现在都是个花瓶?只有一张脸能看?” 何等心肠歹毒又心思深沉的男人! 连面都没见过,又是说她外表内在不符,又是说她除了脸一无是处! 二月红原来是个这么刻薄的人!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一旁的苏暮雨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伞柄,三枚铃铛发出轻微的响声,白琉璃拿起最后一张戏票,时间正是今天上午十点。 她面色冰冷地站起来,看向一边的苏暮雨,“暮雨,备车,我倒要看看红家给我准备了什么鸿门宴!” 白琉璃心想,她就知道想要在长沙立足,甚至成为行首没那么容易。 齐家纳头便拜是因为他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但之后总会有麻烦找上门,她以为最先来的是霍家,却没想到是同样不在一条赛道上的红家。 按理说红家淘货她收货,两边不说井水不犯河水,也能称得上是互惠互利,鬼晓得这红家为什么主动撞上来。 白琉璃带上戏票、花笺,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管他为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迟早要立威,干脆就先拿红家开刀! 红家戏院离白公馆并不远,只有一条街的距离,这一条街好像某种奇异的分界线,划开了两个世界。 长街的一边是新式建筑,商行、公馆、咖啡厅、歌舞厅……最显眼的就是气派的白公馆! 而长街的另一边都是些旧式建筑,茶楼、戏园、糕点铺……最有名的自然是红家的戏园子。 这座戏园子的外形相当复古,戏楼典雅精致,一进去便是半露天的戏台,几十把老式木椅摆在正中央,全都坐满了人。 戏台和观众席的上方全是挑高的,直接和二楼打通,显得格外通透。 带路的人直接把白琉璃和苏暮雨往二楼引,一边带路一边说,“二爷早给您订好了包间儿,是整个二楼最敞亮的地方,一眼就能看清整个戏台。” 白琉璃笑着点了点头,并不答话,苏暮雨扔给他一枚银元,引路的人就欢天喜地地走了。 白琉璃刚坐定,鼓声起,铙钹响。 大幕拉开,一道身影面涂粉妆,巧目流盼,跃入众人眼帘,步步走出。 迎着众人灼灼目光,二月红袖中纤长白皙的十指一露,腰身一动,抬起头来,口中开腔, “我家就住红楼上,还望君子早降光。” “君子,明日一定要来的呀!” 唱的竟是京剧的《白蛇传》,顺着剧本,二月红却并未看向台下,反而朝着一个包间张望了一眼,眼波流转,暗含春情。 白琉璃听不太懂,却觉得二月红唱的着实动人,从步子、神态到唱腔,把白素贞大胆示爱、眼送秋波,情思难掩的神情演绎的极为动人。 尤其是念白的尾声,那句“一定要来呀”。似嗔非嗔,好像是在对她说话一般,叫白琉璃竟也忍不住红了耳根。 当真既有女儿家的娇媚动人,又有少年郎的俊俏无双。 白琉璃看着出了神,一声铜锣敲响,这幕戏已经唱完了,台下掌声雷动,叫好四起,喧哗大作。 白琉璃也不自觉轻声鼓起掌来,这时,那下台的白娘子竟从后台走到了二楼,推开这包间的门,笑道, “多谢君子愿赏光~” 【本来想继续唱墙头马上,但想想还是《白蛇传游湖》更搭一些,话说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二月红也撑着伞。 我觉得这样写会很有趣,二月红给她唱了一辈子的戏,于是二月红死后,小花登台,她看见的第一眼,眼角掉下一滴泪来。 近百年前,也有人对她唱“还望君子早降光”,唱“万种相思诉与谁”,可现在她还坐在戏园子里,那个人却已经长眠地下了,那种物是人非一定很动人。 不过也不一定能写到那儿。】 第12章 老九门白琉璃12 这一曲《白蛇传》确实极为动人,白琉璃原本暗含怒火的心境也平息下来,笑道,“我若不赏光,岂不辜负了白娘子一腔深情。” 二月红见她这样自然的和自己开玩笑,神色一松,也笑着答道,“白娘子只求一心相许,可不怕被辜负。” “不求两情相悦?”白琉璃疑惑道。 二月红洒脱一笑,“两情相悦太难,一心相许就容易多了。” 白琉璃没就这个话题继续和他纠缠下去,转而问道,“不知红少爷请我来是什么事?总不会也是想像白娘子一样以身相许吧?” 二月红却不答话了,他将桌上的各式点心往白琉璃面前推了推,笑着赔罪,“还请白小姐歇息片刻,容我去卸个妆。” “好说,您请。”白琉璃看向一桌的点心,摆在她面前又是一碟糖瓜,她面色不禁古怪起来。 怎么哪都有这种糖瓜?难不成真是她误会二月红啦? 二月红送糖球是因为他就爱吃这个? 白琉璃没动点心,只是看着下面的人群,很快,又有新人登台开腔,但观众的反响却没有刚才那么热烈了。 这位新人确实唱的没有二月红好,毕竟他可是老九门中,三叔钦定的长沙名角。 白琉璃漫不经心地想着,二月红恰在这时推门而入。 二月红如今未满双十,一张脸不沾粉墨,明眸皓齿,剑眉朱唇,眸光流转间宛如带着一层氤氲水汽,无端勾人心魄。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眉眼含笑,温润如画,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长相。 见白琉璃看着下头登台的新人,二月红温声问道,“白小姐更爱听西厢?” 白琉璃回过神来,打量了二月红半晌,看得他面上生出红晕,才眉眼含笑地说道,“我现在才听出来,你是我的白娘子呐” 二月红一听这话,脸登时就红透了,笑着讨饶,“多谢君子不教我望断秋水,想断柔肠。” 白琉璃一笑,明知故问道,“不成想白娘子家还真住红楼上,真是巧事儿。不知尊姓大名?” 二月红拱手说道,“在下是红家戏园的少家主,本名红官,戏唱得有几分名声,便取了个艺名——” “二月红。” 白琉璃和二月红一齐念出了这个名字。 二月红听在耳中,只觉得自己的名字被她念出来,都无端生出几分缱绻。 白琉璃看着眼前这人面红耳赤的模样,只觉得他俩现在就如同纨绔子弟调戏戏楼名角,二月红羞得不知所措,她还有点意犹未尽。 这个据说日后风流韵事不断、为孤女赎身的浪子,如今居然青涩到和女孩子说话都会脸红,当真有趣。 白琉璃到底没继续逗他,也自我介绍,“我是白氏商行的当家人,白琉璃。” 她垂眼一笑,“红少爷还没说,今日请我来究竟是什么事呢?” 二月红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背挺得很直,身子有些僵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请人来,好像理由都没想好,就已经写好花笺递出帖子了。 想见一个姑娘,该用什么理由才好? 二月红脑海空白,有些莫名委屈,又有些不明所以…… 想见一个人,非得有理由吗? 白琉璃见他又一声不吭,实在莫名其妙,看二月红这样子,肯定不是鸿门宴,但是说谈合作,他又不开口。 莫非他是在等我主动开口,他再压价? 不行,不能被他掌握话语权。 白琉璃这样想着,先开口道,“红少爷……” 二月红此时也终于想到了理由,也开口道,“白小姐……” 他俩这一红一白,一个少爷一个小姐,一唱一和起来,竟莫名相配,倒像是什么戏本子里的画面,在这里演出来了似的。 二人面面相觑,一起笑了起来。 二月红在这一笑后放松了不少,先开口道,“我年长白小姐几岁,若您不介意,直接唤我一声二哥便好。” 白琉璃也跟着说道,“我小字珍珍,二哥若不介意,也可以直接唤我。” 说完,她又抬眼看向二月红,眉眼含笑,眼梢透着一股娇憨和狡黠,“我既然喊了二哥,那以后二哥要让着我护着我才行。” 白琉璃这话不过是顺势开个玩笑,拉近一下两人的关系,但二月红却当真了,他认真点点头, “好,二哥以后让着你,护着你。” “那小妹先谢谢二哥了。” 白琉璃笑着回答,她当然没有把二月红这句戏言当一回事,她也决不会想到,二月红真把这句承诺践行了一生。 他一生都让着她,护着她。 直到白发苍苍,直到长眠地底。 关系稍稍拉近后,白琉璃主动开口道,“我今日来听这一场戏,才知道二哥真不愧是长沙第一名角,真称得上是戏魁了!” “珍珍如果喜欢听,随时可以来呀。”二月红欣喜道,“这个包间就留给珍珍,你什么时候想来听戏,二哥就过来唱给你听。” 铺垫够了,白琉璃话音一转,“那只怕还得过些时日,白家毕竟刚来长沙,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打点……” 她这话只说了半截儿,但比全说出来还有效得多,二月红立刻追问道,“二哥能帮上你什么忙吗?” 白琉璃心中暗赞他上道,更笃定今日二月红请她来,就是想暗中敲下两家合作的事宜,便爽快地开口道, “二哥若愿意出手相助,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了,我正想求二哥带我认识认识长沙夜间的名人呢……” 所谓夜间的名人,自然就是各型各色的手艺人,这年头长沙盗墓的极为猖狂,但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白琉璃自然不会堵了他们的活路。 可眼睁睁看着老祖宗的东西流向国外,她更是不乐意。 干脆她自己出钱把东西买了,好生收藏着,也算是保卫国宝了。 反正她有的是钱,一举多得。 但这种想要大批量买货的事情,非得有个地位高的能耐人介绍,否则生意谈不起来。 二月红就是最好的选择! 【黑色的字越看越红~ 二月红:我俩谈风月,她亲昵的喊我二哥,我特别开心! 白琉璃:我俩谈生意,他上道的主动拉近关系,我特别开心! 不在一条线上,但都很开心。 他俩的感情结局,大概就是二月红自己在前面说的那一番话吧。】 第13章 老九门白琉璃13 从戏园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白琉璃和二月红携手去吃了顿饭,相当于是向长沙大大小小的势力宣告,白氏商行和红家戏班结盟了。 当然,可能二月红并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带着甜蜜的笑容回了红府,回去的路上还不忘记又买了一包糖瓜。 另一边的白琉璃就比他忙多了,她迅速准备了大量现金,还准备好了温度湿度适宜的地下仓库,安全度高到就算炮火过来,仓库里的东西也能安然无恙。 新老势力已经扎堆,其他人自然是赶紧来拜山头,一时间,白氏商行的会客厅每天都人满为患,把白琉璃忙得晕头转脑。 但这种乱象也只持续了几天,很快就又风平浪静下来。 因为白琉璃有钱,她太有钱了。 一切的混乱都可以靠砸钱解决。 这些钱一部分来自沐春风的辛勤劳作,但更大一部分来自千面鬼慕婴的坑蒙拐骗。 作为她所有马甲中最弱的一个,慕婴有一项别人都没有的绝活儿,变脸! 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全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连着面容、身形和声音。 他利用这个绝活,变成英国军情六处的特工,又变成美国地下组织的头目和其他外国身份,将大量系统愚弄出来的虚假商品以偏低的价格卖给备战中的日本。 卖一批换一个身份,连续卖了十几次后,很快赚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并且这个马甲还学会了自己发挥,又变成日本人的样子去坑德国人和法国人。 主打一个把大家都拉下水,我赚钱,其他人都别想好活! 这些各个国家的钱源源不断的汇入沐春风所在的香港,被沐春风以合理的方式二次转化,再汇向白琉璃。 以她现在的财力,买下整个曼哈顿附带白宫都没问题! 更别说只是买古董了。 所以白琉璃收货极其爽快,从不压价,这样豪爽的主顾,还是本国人,当然比抠抠嗖嗖的外国人强得多! 一时间,整个长沙的货源几乎都被白琉璃一人垄断,这种趋势甚至蔓延到湖南和周边的湖北江西一带。 白氏商行也因此名声大噪! 而真正让白琉璃远近闻名的,是她在1929到1931年之间,往西北和华北地区持续运送了超过7000吨的粮食,其后又断断续续提供了超过3000吨的援助。 帮这几年颗粒无收的陕西一带,生生熬过了这次饥荒。 这让白琉璃的名声一下子如同在世观音,神仙显灵,也为白氏商行吸引了不少能人义士,搜寻到了不少流落在外的张家人。 某种意义上,家族的发展可谓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个背着刀的落魄男人正赶往长沙,打算用自己的命来报答她送去的,活命的粮食。 白琉璃一无所知,她坐在车上,正往东北一带赶路,时间已经走到了1932年,一件震撼所有国人的事情,已经在去年发生了。 白琉璃满脸抑郁地处理着各种文件,系统在她的脑海安慰她,【宿主,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的所有马甲在这个世界实力都会有一定限制,哪怕你抽出最强的类型,也没办法直接让那个小岛沉掉。】 白琉璃神情带了些落寞,并不吭声。 系统继续劝道,【你已经尽力了,你让雷云鹤引雷劈死了不少日本人,也为很多人争取了活命的机会,你送的粮食至少救活了几十万人,你已经尽力了。】 【宿主,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 嘀嗒、嘀嗒…… 白琉璃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紧紧咬住嘴唇,连哭也哭得安静。 系统不再作声,白琉璃安静的哭泣,良久后,她才轻声地问道,“系统,你曾经说过,我还会去其他世界,对吧?” 【没错,你的旅程还长着呢!】 ”总有一天“,白琉璃看着汽车窗外,她的脸看不出一丝情绪,声音也无比平静,”总有一个世界,我一定要把那里沉掉,一个人都不留!“ 【你一定会做到的,那一天不会来的太晚。】 白琉璃深吸了一口气,用手帕擦去眼泪,她这一回来东北是有正经事情要干的,雷云鹤一年前引九天之雷,劈死了入侵的指挥官,很大程度上的阻止了入侵速度。 可惜他只是剑仙境界的ssr,无法直面抵挡炮火,只能从明转暗,暗中将大量的难民保护起来,送往其他省市。 大量的人口转移必定会引起注意,要想更为稳妥的方式,普通人的性命在这样的乱世里太容易消亡,如烟尘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所以,白琉璃让苏昌河和慕婴一起出面,推动了白氏商行在东三省的建设,用输送战略药品的名义进行大规模车辆转移。 车上自然不会有一盒药物,全是要离开的人口。 等车辆到达各地商行,把人放下来后,再用愚弄值变出虚假的药品,来糊弄日本人。 反正药品这种东西,吃下肚子没效果,总不能怪到送货的人身上去。 这种需要在关键时刻使用愚弄值的事情,非白琉璃亲自出马不可,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在这个时候赶往东北的原因。 ”我记得,慕婴这个时间,也在东北对吧?”白琉璃轻声说道,她在问前面开车的苏暮雨。 “没错。” “那等我们走的时候,就让他给这里驻扎的侵略者,留一份大礼吧!”白琉璃摩挲着腰间的红鸾玉饰,轻声说道。 “下毒,我记得他也很擅长来着……” “现在不能沉掉那座岛,那就能杀一个是一个!” 第14章 老九门白琉璃14 张启山蹲在东北的街口,面容阴郁而苍白,他以一种近乎凶厉的神情打量着街上的每一个过路人,心中盘算着怎么离开这里。 在日本人来之前,张启山的父亲就感觉到时局越来越危险,必须尽早撤离,于是将家中的女眷尽早地送走了。 作为男丁的张启山是第二批走的人,他和父亲还有家中的伙计刚打点好营盘细软,日本人就打进了东北,将他们困在了这里。 为了家里的年轻人能有一条活路,张启山的父亲带人冲出去,却被乱枪打死,而张启山也和族人们一起被关进了集中营。 好不容易逃出来后,因为之前一个能引雷的奇人,整个东北进入戒严,想要离开堪称难上加难。 正当张启山沉思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洁白的掌心里递过来很接地气的煎饼果子,在东北街头随处可见。 张启山抬起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正看着他,肌肤晶莹,眉宇清晰,清澈如水明媚如玉,看上去不过女学生的年纪,穿着得体的旗袍,手里拿着和她格格不入的煎饼果子。 大概是把他当成乞讨的,特地买来给他的。 张启山摇摇头,语气冷硬,“我不要。” 周围日本人和巡警不少,要是被看见这个女孩和他接触,很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后果,张启山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白琉璃也不生气,仔细打量了他片刻,才轻声开口,“这附近的巷子里全是巡警和日本兵,我原本以为,他们是担心这桩生意出意外,现在想来,他们是再找你。” “你是从集中营里逃出来的?” 张启山的肌肉不自觉紧绷起来,他看向这个女孩的眼神带了几分警惕。 白琉璃继续说道,“是我唐突冒犯了,但你要不要先把我手上煎饼果子接过去,我这样干举着更引人注意。” 张启山抿了抿嘴唇,伸手接了过来。 白琉璃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从拇指上取下一个白玉扳指,一起递了过去,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一家白氏商行,前不久,日本人逼迫商行为他们提供药品,车来了很多,但药品只装了一点儿,大部分都是空车。” “这些空车会用来送走想离开东北的人,你拿着这枚扳指,带着你的家人一起过去,会有人安排你上车。” “等离开东北,你想在哪里下车都可以。” 张启山缓缓伸出手,却并没有取走白琉璃手心的扳指,反而扣住了那截纤细的手腕,“你直接说这样的话,就不担心我是什么坏人吗?” 白琉璃仍然看着他,一双海子一样清澈的眼睛也带上了笑意,她微微一挣,将手腕从他的掌心抽出来,张启山的动作本也很轻,她挣脱的一点也不费力。 但白琉璃的手并没有收回去,反而顺势抓住了张启山的右手,和他十指紧扣,这一动作把张启山吓了一跳。 “我见过很多和你一样,食指和中指偏长的人。” 张启山一怔,白琉璃继续说,“他们都姓张。” “你是不是也姓张?” 张启山没有回答,看向和自己十指紧扣的女孩的手,手指如玉葱一样纤细白嫩,长度正常。 白琉璃察觉到他的视线,笑起来,“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姓张。” 张启山垂下眼帘,并不答话,白琉璃却好像逗他玩一样,继续说道,“我虽然不姓张,但我的父亲姓张,他叫张怀山。” “不过,他很早就离开了张家,你可能不认识他。” 我认识。 张启山在心里轻声说,他认真地看向眼前的姑娘,与她十指紧扣的那只手微微发热,有种说不出的酥麻。 张怀山是当年跟着他爷爷一起离开家族的族人,算得上是他父亲的表兄,眼前这个女孩,是他素未谋面的表妹。 是他曾经去北平找过,却没有找到的表妹。 是他曾经以为早就去世,天人永隔的未婚妻。 多么巧合,七年前,他看着被烈火烧成一片废墟的白公馆,以为自己来迟了,没能救下她。 七年后,她站在他面前,巧笑言兮,来救他。 白琉璃被张启山如此专注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她不就是看见张家好看的小哥哥顺手调戏了两下吗? 怎么对方突然一副决心以身相许的样子。 白琉璃维持着脸上温和的微笑,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将那枚扳指留在张启山的手中, “现在,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也该相信我不是坏人了吧,早点上车离开。” 白琉璃的笑容中带了几分深意,“日本人接下来在东北,可没好日子过。” 说完,她就转身离去了。 张启山一手攥着那枚扳指,一手拿着已经冷掉的煎饼果子,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街头。 他们素未谋面。 他们久别重逢。 张启山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他知道,他们终有一日还会再见。 走在路上的白琉璃深刻了反省了自己,不能因为这些年投奔过来的张家小哥都被沐春风调教过,她就随便对所有好看的张家人动手动脚,这样容易造成误会。 可她转念一想,她之所以见到帅气小张哥就动手动脚,不都是沐春风的错吗? 都怪他错误的培训方式,害得她这些年真把小张大张们当自己的鱼塘的鱼了。 想逗逗鱼塘里的鱼,有什么错? 再退一万步想想,哪怕造成了误会,不也是鱼自己想多了吗?关她什么事! 遇事多苛责别人,少为难自己,做人就会快乐很多。 这样一想,白琉璃整个人都开心了不少,并且决定让自己马甲之一的雷云鹤过几天在劈一波日本人的营地。 就直接把她送来的虚假药物全部劈没好了! 【cp不是张启山,属于单箭头。当未婚妻方便接收他的遗产,包括张日山。张启山居然打破了我的三章定律,只写了一章,无奈。等之后剧情正式开始他再出场吧。 当然老九门这一代基本都是单箭头,民国情事十有九悲嘛,国家存亡之际哪有心思谈恋爱,不过女主天然撩,只是不负责。 第二代齐羽他们那一代也是单箭头。 到吴邪那一代才有双箭头的可能,但如果真会写那么久,大概结局是和小哥一起养老。】 第15章 老九门白琉璃15 白琉璃没认出她在东北顺手帮的人叫张启山,毕竟她的系统没有自动识别功能,不能显示人物姓名。 而只要是个张家爷们,一般都长得盘正条顺,宽肩窄腰,特别养眼。 她顺手救的张家人多的去了,自然不会各个都往张启山身上想。 回长沙的路上,白琉璃让苏暮雨开车前往武汉,苏昌河在那里等她。 对于苏昌河这个马甲,白琉璃的感情极为复杂,一方面,他的能力是真的强;另一方面,他也是个恋爱脑。 在抽出的六个马甲里,苏暮雨、雷云鹤、谢宣都是剑仙级别的ssr,是恋爱脑;慕婴,沐春风都是逍遥天境级别的sr,也是恋爱脑。 而苏昌河就不一样了,他是唯一一张半步神游级别ssr+,武力级别当前最高,并且几乎全能。 属于真正的阴谋诡计他擅长,政治斗争他在行,几乎没有短板! 除了恋爱脑。 是的,在恋爱脑这方面,所有马甲都保持着高度一致,自然包括苏昌河。 白琉璃点开苏昌河的马甲面板: 【姓名:苏昌河 性别:男【已固定】 年龄:26【已固定】 出身世界:少年歌行【武侠】 境界:半步神游【可完全抵御枪支,可一定抵御炮火】 等级:ssr+ 开场语录: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 每当看着人物面板上的开场语录时,白琉璃都要感慨一下,究竟是怎样的仙女,才能拿下这些千奇百怪的狠人,还把他们都变成恋爱脑! 连苏昌河这样无利不图,诡计多端,阴晴不定,争强好胜,老奸巨猾的狠人,开场语录都是恋爱脑气息满满的话语,怎么能不让人惊叹! 他们俩接头的地方在汉口的一家茶楼,说是接头,实际上更类似纨绔阔少嚣张特务强抢良家妇女。 苏昌河就是那个纨绔阔少嚣张特务。 白琉璃是那个良家妇女。 白琉璃刚走进他们约定好的那家茶楼,就看见苏昌河穿着当下时兴的黑色西服,翘着腿,一只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手腕上戴着镶钻的西洋表。 另一只手夹着点燃的烟草,一缕白烟缓缓往外冒。 也许是到了夏天,天气太热,他西服的扣子散开了大半,里头的白衬衫也半敞着,露出锁骨和苍白的胸膛。 一头短发被他随手往后一捋,弄成了大背头,只是有几根顽固的发丝不羁地翘着,透出一种莫名的邪气。 苏昌河把玩着手中的烟草,也不抽它,左顾右盼着,他视线落到的每一个地方,人们都会不自觉地低下头。 换了个世界,他的名声好像比原来更臭了。 忽然,苏昌河眼前一亮,把手中的的烟草往茶杯里一扔,起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茶楼的众人就看见,这个臭名昭着的军统特务冲着一个穿白旗袍的漂亮小姐走去,一双手直接抓住那小姐的腰,把她半举了起来。 白琉璃一惊,抬脚就踢过去,毫不客气地骂道,“狗东西!” 苏昌河被这句话逗得笑出声,他把白琉璃的双腿一环,直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就这么把人半举半抱进了二楼的包间。 这姿势说暧昧也暧昧,说好笑又好笑,但凡白琉璃年龄再小点,苏昌河抱她都像父亲哄女儿。 说不准还得再来个举高高。 于是一进包间,苏昌河就抱着白琉璃的腰,把半举起来,转了几个圈,还掂量了两下。 “胖了不少啊!” 白琉璃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脚踢向他的小腿,骂道,“狗东西!” 然后白琉璃就后悔了,因为从马甲的自我意识上传来,她这一句话还把苏昌河骂高兴了! 简直让人无力吐槽! 你是什么抖m人设吗?我当初给你编设定的时候可没有加这个! 苏昌河被她踢了一脚,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还不忘主动凑过去,“珍珍,再骂两声~” 把你骂爽了是吧? 白琉璃瞪了他一眼,“说正事!” 她这么一说,苏昌河的神色正经起来,向她汇报道,“军统这边的事情一切好说,戴学农很看重我。不过,可能是谢宣和常凯申说了什么的缘故,最近常对军统很不信任,似乎打算再开一个中统,把我弄过去当一把手。” “日本人这边也想开一个特务机构,土肥原牵头,似乎也打算把我弄过去做那边的掌权人。慕婴给我弄了个档案,土肥原那老家伙对我是个日本人的事情深信不疑,我给他下了慢性毒他都没察觉。” “至于德国那边。”苏昌河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堪称一言难尽!” “我从没见过烂成这样的情报机构,说它是个筛子都是夸奖!它烂的堪称别具一格,别出心裁!” “不过,你之前在德国救过的那个小子,倒是已经自己跑回来了。”苏昌河酸溜溜地说。 “哪个?”白琉璃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些年各个国家跑商线,只要遇上国人就出钱出力,救的人实在太多了,实在没反应过来。 “就那个说要以身相许的!”苏昌河看着白琉璃仍旧迷茫的神情,忽然反应过来,惊诧道,“这些年不会有很多人想以身相许吧!” 白琉璃对他露出一个尴尬不失礼貌的笑。 这个问题,确实很多,到底有多少,连沐春风都不能给一个明确的答案。 苏昌河面色一苦,立刻卖惨道,“珍珍啊,我为革命流过血,我为白家出过力,你不会等我年老色衰人老珠黄后就一脚把我踹开吧!” 白琉璃以手抚额,苏昌河的戏,还是那么多! 她冷酷地说,“会的,我还会把你生的孩子给别人养,然后挖你的心肝脾肺肾去救我的新欢,等你含泪而死,我会意识到自己有多爱你,悔不当初一夜白头,然后找无数个和你相似的替身来纪念你。” “满意了吧!” 苏昌河委委屈屈地点头,“悔不当初可以,一夜白头就算了,你还是黑头发好看。” 白琉璃无奈,“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苏昌河点点头,他走到窗户边,伸手往下一指,问道,“你说我把那小子带走怎么样?” 白琉璃顺着他指的地方看去,一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坐在路边,身前摆了块木板,上面写着: 一百文杀一人。 【白琉璃:怎么全是恋爱脑?真好奇他们喜欢的是什么神人…… 到处救人,是白月光的女鹅。】 第16章 老九门白琉璃16 “亡命之徒啊!”白琉璃看着木牌,轻声说道。 一百文杀一个人,现在的一百文相当于后来的一百块,一条人命竟然能廉价成这个样子,足以见这个世道的可怕。 “这小子卖低了。”苏昌河点评道,“我观察了他几天,心黑手狠,嗜杀成性,没什么道德,有几分巧劲儿,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是个干杀手的好苗子,也是个当特务的好苗子!” 苏昌河用看一头乳猪的眼神看向下面的小乞丐,“看年龄已经十一二岁了,练功夫得下苦劲儿,但是他应该没问题。” “不知道脑子怎么样,要是脑子灵光,我就后继有人了。” 白琉璃安静地听完他的点评,轻轻地摇摇头,“他不行。” “那就算了。”苏昌河从来不会对她做出的决定产生质疑。 白琉璃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这个小乞丐,“十一二岁,心黑手狠,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盗墓笔记中的四阿公,陈皮阿四。 也就是老九门里,二月红的徒弟,陈皮。 这些年,二月红经常邀她听戏,红府她也去过不少,可直到二月红从红家班的少班主变成班主,她也没听说对方收徒弟的消息。 看起来,这徒弟还没找到长沙去呢。 “昌河,我们去见见这心黑手狠的好苗子。”白琉璃走下茶楼,苏昌河大摇大摆跟在后面,所经之处路人纷纷退开。 码头上,被一个女孩泼了一身冷水的陈皮蹲在码头上,旁边还有几个人正在笑他,他恼火地拿起自己的木板就想走人。 然后他的去路就被人拦住了。 陈皮向前瞟了一眼,拦住他的姑娘也大概十六七岁,也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穿着一看就贵得要死的旗袍和披肩,一张脸更是好看的不像活人。 一看就是哪家养尊处优、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 这大小姐身后还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都穿着一身黑,面相很凶,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陈皮没说话,打算绕过去。 这样的人他绝对惹不起。 但这个大小姐忽然开口了,“一百文杀一个人,谁都能杀?” 一瞬间,陈皮忽然想起当初那个秀才写板子的时候对他说的话,他的荣华富贵全在这块板子上。 一百文杀一人,他的前途,他的未来,就在这六个字上。 陈皮抬头认真看向眼前的女孩,他从小到大混迹在最底层,见过的人基本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贫穷,麻木,在生死线上挣扎,双眼浑浊,盛满了腌臜污秽的东西。 遇见比自己更弱小的就肆无忌惮地伤害,遇见比自己强大的就谄媚地讨好。 所有人都一样,陈皮也不例外。 但眼前这个大小姐毋庸置疑和所有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她的衣服鞋子一看就贵的要死,在阳光下甚至散发着莹润的光彩,腰上挂着玉,脖子上带着珍珠项链,连手上都挂着一串的水晶镯子。 无论哪一样东西,估摸着都够陈皮吃一辈子。 她长得也和其他人不一样,一身皮肤白得让人惊叹,却又不是死人身上那种泛着青的白,而是另一种,天上飘下来的,没落地的白雪那样的白。 那双清亮亮的眼睛,干净得没有半点瑕疵,从那双透亮的眼睛里,陈皮能隐隐约约看见他自己。 这是个像梦一样的,全身都写着美好的,外面来的女孩子。 陈皮的心忽然剧烈的颤动了一下,他有一种莫名的强烈的预感,这个女孩就是那个,那个将要改变他的人生,给他荣华富贵的人! 他毫不犹豫地说,“没错,一百文杀一个人,只要你给钱,杀谁都可以!” 白琉璃故意打量了他半晌,才问道,“要是我给你钱,你却杀不掉怎么办?” “算你倒霉!”陈皮撇开脑袋,说道。 杀不掉人,他自己也没命了,这一百文钱也讨不回来,可不是算她倒霉吗? 白琉璃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笑道,“假如我给了钱,你杀不掉那个人,又没死呢?” 陈皮有点不耐烦了,但一来这大小姐长得实在漂亮,二来他的富贵还在前面招手,再烦也得忍耐下来,“那你想搞莫子?” 连方言都飙出来了啊…… “我想买你。”白琉璃慢条斯理地说。 陈皮一时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看她,没搞懂她的意思。 “如果你杀不掉那个人,自己又没死,不就相当于你欠我一条命吗?那就拿你自己来还,怎么样?” 陈皮还没作声,旁边几个一直在听的大汉凑了过来,点头哈腰地想来顶这个缺。 “小姐,这小子有什么用,您有什么活儿,不如找我们!” “没错,这小子都没长开,别说杀人了,打人都不一定打得过。” “您买我吧,我能干的可比他多!” 周围一圈人都涌了上来,大家都听出来,这位小姐的意思是要买人走,对于在生死线挣扎的人来说,不管是去做什么,跟着这样的人总是能填饱肚子。 陈皮眼神里划过一抹杀意,注意到这一点的苏昌河笑起来,他也不动手,只是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枪。 一枪二马的勃朗宁,苏昌河慢条斯理地耍了个枪花,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围着的人们自觉退开了,甚至留出了一片空地。 是难惹的人,是接不了的买卖。 但陈皮没退,他一步走上前,“你给我钱,我杀人!” 白琉璃低头看他,“你不怕你杀不掉吗?” “那我就把我自己卖给你。”陈皮面沉似水,神色冷凝,“我还不值一百文呢!” 白琉璃笑起来,陈皮不自觉又想移开目光,这个大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总爱笑,笑起来让他很不自在。 他听见她说,“不,你可比这个价贵多了!” 【一款橘子皮,如果让苏昌河收他为徒的话估计也会很带感,可惜苏昌河不教盗墓,写了影响之后的剧情发展。 不过让他拜二月红为师也会很有趣,就当圆了他喜欢师娘的设定。】 第17章 老九门白琉璃17 白琉璃领着陈皮往热闹地方走去,走到一家酒楼旁边,他们才停下来。 陈皮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座酒楼,看着蛮气派,打手估计不少,杀了人之后想逃跑难度可能挺大。 但白琉璃这时相当干脆地从荷包里取出一百文钱,递给陈皮。 她当然没有一百文,银元她有,法币和英镑她也有,唯独没有铜板这样小的钱。 这一百文钱是白琉璃直接在愚弄系统里换出来的,不过她很有诚信,换的是不会消失那种。 毕竟是陈皮的卖身钱,给假的她良心上过意不去。 “你要我杀谁?”陈皮拿着钱,数也不数塞进了自己口袋里,语气带着一种颤抖的兴奋。好像白琉璃随便说一个名字,他就会冲进酒楼大开杀戒。 白琉璃又笑起来,“我。” “哈?”陈皮瞪大眼睛看她,“你说莫子?” “我说,我出一百文,买你杀我。”白琉璃把话又重复了一遍,说得更详细了。 她这纯粹是欺负陈皮不懂行情,这些年来想对她下杀手的人不在少数,赏金最低也要把一百文往上翻个十万倍。 在这个年头,一百文杀白琉璃,和在未来一百块杀特朗普没区别。 谁应谁脑壳有包! 但现在陈皮只觉得眼前这个女疯子脑壳有包,他一时僵持在原地,既不愿意把钱退了。又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毕竟,是这个女疯子给了他一百文钱。 他的泼天富贵在她身上,如果真动了手,那富贵还有吗? 或者说,他还有命享吗? 陈皮看向女疯子身后两个男人,一个大晴天打着把黑色油纸伞,还不停地转着伞柄,铃铛响个不停惹的人心烦。 还有一个脸上一直挂着假笑,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东西,一双眼睛看着就让人发冷,陈皮对这样的眼神很熟悉,他平时想杀人的时候,也这样。 哪儿跑来的黑白三煞故意耍他? “如果你不动手,我就默认你把自己卖给我了。”白琉璃看着他说道。 陈皮冷哼了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他倒想看看这三个疯子还想干吗? “既然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那就和我走吧。”白琉璃往酒楼里走。 陈皮没有动,白琉璃也没有停,苏暮雨也没有停。 只有苏昌河在路过他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然后也跟着走进去了。 陈皮将手揣进兜里,抓住那一串铜板。 一百文,杀一人,荣华富贵…… 几个词在他心里来回打转,他一咬牙,也大步往里面走去。- 陈皮衣衫褴褛,一副乞丐的样子,小二原本是要拦他,但没拦住,苏昌河把他领进去了。 “还真是个好苗子。”他冲陈皮咧嘴一笑,带着他往里走。 陈皮摸不着头脑,也不去细想,他现在看出来了,这些人估计是想让他去做些什么,做些比杀人更复杂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他不知道,但也不重要。 陈皮走进包间前,是这么想的。 白琉璃坐在一张圆桌旁边,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盘盘是硬菜,陈皮见都没见过,他眼睛都快粘上去了,转都转不开。 从早上饿到现在的肚子应景地响起来,他也没有丝毫羞耻的情绪,继续盯着桌子上的菜。 跟在后面的苏昌河递来一个眼神: 怎么样,我就说这小子还不错吧?能忍! 白琉璃微不可见的点点头,确实,能看清形势。 “吃吧。” 陈皮听到这话,毫不客气坐下来,也不怕烫,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白琉璃也不嫌他吃相埋汰,在这样的世道,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有一口饭吃是很难的事情,吃了上顿就没下顿,那自然要把上顿吃的再饱一点。 等陈皮撑的想吐,食物堆到嗓子眼的时候,白琉璃才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他看过来, “你拿了我的钱,又吃了我的饭,现在,该为我做事了。” 陈皮忍不住说,“给钱吗?” 他想了想,又说道,“不给钱,给饭吃也行。” 不等白琉璃说话,他又补充,“吃饱就行,不用和今天一样。” 要求越来越低。 白琉璃一个个回答,“给钱,给饭吃,能比你今天吃得更好!” 她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陈皮,未来的四阿公。 心狠手辣,嗜杀成性,四屠黄葵,杀人灭村的陈皮阿四。 一手铁蛋子用的比枪还利索的陈皮阿四。 有这个狠劲,有这个战斗力,冲着日本人去不比什么都强? 陈皮睁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白琉璃,生怕她诓人。 他的命贱的很,不值什么钱,他清楚。 但他不想认! “你要我做什么?”他的手轻轻发抖,浑身的血液都在发烫。 “来长沙找我,”白琉璃笑着说,“我在长沙等你,等你来了,你就知道了。” 一泼冷水登时浇凉了陈皮的热血,“为莫子还要克长沙?” 长沙、长沙,喜七口中的发财的好去处,难不成他的富贵,得去那里? “因为你现在太弱了,长沙有个人会收你做徒弟。”白琉璃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空蒙起来,“等你再有用一点,我才有事情让你做。” “哈?你说有人收就有人收?”陈皮又用看疯子和神棍的表情看她,“是你的人,你直接让他教我不就行了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苏昌河不放,苏昌河眯着眼睛一笑,抬起手在把脖子上一划,做出一个抹喉的动作。 “现在还真不是我的人,”白琉璃好像想起什么,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是你的缘分。” “之后发生的事情,谁能说得准?”陈皮想要眼前这个人给个准信。 但白琉璃就是要吊着他,“我说的话,就一定准!” 她想了想,从手上摘下一个水晶镯子,递过去,“这个镯子,值二十两,算是预付。” 陈皮稀奇的看着手里的玩意儿,就这么个东西,能买他杀200个人? “你杀一个日本人,我算你一百文,多于这个数,你来长沙后,我补给你,怎么样?” “你说的那个,我的缘分,要怎么遇见他?”陈皮攥着手上的镯子,忽然问。 白琉璃的笑容加深了,“他喜欢吃糖球。” 【现在橘子皮还小,感情线还没开,处于训狼阶段,话说又是这样啊,十几章了还没进入主线。】 第18章 老九门白琉璃18 “那小子真的会去长沙?”苏昌河跟在后面,问道,“我估摸着他拿着镯子就该跑了。” 白琉璃摇摇头,笃定地说,“他会去的,他的命在那里,他的富贵也在那里。” “而且。”她摸摸手腕上的镯子,笑道,“他拿着那个镯子,也卖不出去。” 她带的东西,都是顶顶好的,可不是什么二十两就能买到的东西,这样的话也就哄哄陈皮那种没见识的傻小子罢了。 白琉璃的首饰,每一样在白家的商行里都有登记。而湖南湖北一带,只要是经商的,不论大小,都在白氏商行手下吃饭,她手里的东西,可没什么人敢收! 要不然她为什么给镯子不给钱,不就是为了吊着陈皮吗? 荣华富贵,当然有。 前提是他跟对人! 苏昌河看着她志在必得的神情,心里有点好奇,但也不多问,继续说道,“你要真看重他,直接把他带着一起去长沙不就得了,干嘛还要他自己去。” “带着一个卖不出去的镯子,和一百文钱,要去长沙可不容易。” 苏昌河说的是实话,这年头从汉口到长沙就两条路,走陆路坐火车,再差的车厢也得两三块大洋,除非去抢,否则陈皮绝对凑不足这个钱。 要么走水路,坐船的花费同样不低,而且这一带水匪极为猖獗,杀人屠船不在少数,走水路的危险性比走陆路还高。 “太轻易得到的东西,总会觉得理所应当。”白琉璃意味不明的说,“我确实缺一把做狠活的好刀,但也不是非他不可。” 接下来的战乱时节和外战结束后的内战时间,都有不少暗地里的事情需要人做,尤其是在史上最大盗墓活动,必须安排好自己的人手。 她的马甲们在那个时间点都该合理的隐藏,不然马甲们常年不变的容貌绝对比张启山更引人注意。 而张家人也不太合适,她总不能让人家挖自己祖宗的坟吧,他们又不是张启山。 那九门里,合适的也就那几个:二月红、陈皮、黑背老六和齐铁嘴。 小师弟一个身娇体弱的文职人员就不强迫太多了,二月红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干不干这行,黑背老六毕竟有年龄限制。 算来算去,其实陈皮都是最好的人选。 但也不是非他不可,起码,主动权必须握在她手上。 “一般人对于已经完成的,已经有结果的事情,总是极易忘怀。而对中断了的,未达成目标的事情却总是记忆犹新。” 所以,白琉璃不直接告诉陈皮需要他做什么,而是给他一个方向,让他赶往另一个地方。 让他看到荣华富贵的影子,就是不给他。 “同样,你在对方心中的地位,绝不是由你为他付出多少决定的,而是由他为你付出多少决定的。” 所以,白琉璃不给他帮助,而是要让他按照既定的命运那样,一路逃去长沙,逃到有人庇护他,能让他吃饱饭的地方。 逃到她的身边来。 “他付出的越多,越不肯轻易放手,这就是那句:你会忘记跨域万水千山来见你的人,却不会忘记你跨域万水千山去见的人的由来。” 这样,陈皮就会把来长沙一路上遇见的困难,艰险都看作来找她的付出和成本,这狠狠的一棍子让他一定会来找她要回报。 而接下来,他会在长沙遇见真正改变他命运的二月红,他会意识到白琉璃口中的缘分变成了现实,这就是那颗哄人的甜枣。 棍棒加甜枣,才是千百年来不变的训狗法则。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她什么都不用付出,只需要静静等待结果就足够了。 苏昌河点点头,他听懂了,也搞清楚白琉璃接下来对陈皮的定位:一把锋利的快刀,得到很好,得不到也无伤大雅。 “你接下来也留在汉口。”白琉璃忽然对苏昌河说道。 “为什么啊?”苏昌河脸上迅速出现三分委屈三分难过四分不知所措,“不是说好带我一起回长沙的吗?我都好几年没见你了。” “有正事要干!” 苏昌河的神情又严肃起来,平时再怎么耍宝,他也决不会耽误正事。 “一来,你盯着陈皮,别让他去长沙之前死了。” “那我让他多吃点苦头没问题吧!”苏昌河阴恻恻地笑道。 白琉璃没回话,继续说道,“二来,汉口这边的水匪确实很猖獗,我下一次来的时候,不想听见他们的消息。” “这个简单,我调一批人,再拿几把枪的事。” “三来,过不了几年,仗就要打起来了,华北、华南、华中的几条商线绝对不能断,你要在这方面想想办法。” 苏昌河摸摸下巴,点头应道,“没问题,你放心。” 白琉璃露出一个轻浅的笑,“交给你的事情,我从来都很放心。” 解决了苏昌河和陈皮,白琉璃和苏暮雨一起坐车回长沙,局势已经很明朗了,白家也在长沙站稳了跟脚,等到张启山来长沙,怎么也得先到她的白公馆拜山头。 她现在纠结的是另一件事,她的愚弄值已经足够愚弄一段既成的历史了,最近没什么耗费精力的大事,正是回到过去的好时期。 现在可以选择且有必要回的过去有三段,分别是大明时期汪藏海的经历,可以探查一切的起源,运气好还能把汪家从根子上挖走。 第二段是小哥放野,一方面她想见年轻时候的张起灵,对方作为现在唯一出生的主角,绝对能赚到大量的愚弄值。 而且和他一起放野的张家小孩,也可以被她全都抓进自己的篮子里。 一举两得! 第三是南部档案时期,可以去搞定海外的张海盐、张海侠、张海琪和张千军万马,这四个也算得上珍稀sr,不收入囊中实在可惜。 白琉璃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小哥放野的时期,一举多得,最划算。 她才不是想见幼崽时期的张起灵呢! 白琉璃在脑海中暗戳戳的戳动着系统圆球,“系统,我们就去小哥放野的那个时间线!” 系统光球被她戳的滚了两圈,也不生气,劝道:【如果你现在就去的话,最好给自己准备好人设,不然不一定能愚弄张起灵哦,他毕竟是盗墓笔记的灵魂人物,还是很敏锐的。】 白琉璃笑起来,点点头赞同祂的观点,“我已经有一个很有趣的想法,能够完美解决出场人设问题。” 系统有点好奇,他这个小宿主最可爱的一点就是脑洞够大,于是祂很给面子捧场,【是什么?】 “我们找张海客问清楚他们放野去的是哪个墓,然后我去当墓主人,怎么样?” 【听起来就很有意思!】 “那么,等回长沙,我们就去愚弄历史吧!” 【作者:准备去见幼崽小哥,嘿嘿嘿……】 第19章 老九门白琉璃19 “这就是古泗州城的墓室?还挺大的。”白琉璃环视四周,发出感慨。 与其说大,不如说是宏伟,她所处的主墓室几乎是一个广场,地面上铺着平整的方砖,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出数百步的距离。 正中央是宏伟的大殿,雄伟而寂静,宏大而华贵,尽管完全没有经过粉饰,但粗大的楠木柱梁、手工精湛的门窗都显示着庄严。 一张数十丈宽的巨大布匹挂在大殿正面,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这布匹仍旧是完整的,在白琉璃走过时,发出海浪一样的震颤。 【也还好?毕竟是下葬皇帝的阴殿嘛。】系统主动搭话。 大殿里还亮着油灯,每一盏灯只有黄豆大小的火苗,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油,竟然能燃烧这么多年。 “下葬皇帝?哪个皇帝?”白琉璃有点好奇。 【那谁知道,泗水城的历史可久远了,从北周就开始了,有衰落有兴起,埋谁都不奇怪。】 ”那张家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来泗水古城,还派出了这么多人?“ 【这你得问徐磊啊,他不填的坑我怎么会知道,我还想知道吴邪明明跳崖几年没落地,怎么就突然去雨村养老了呢?】 ”系统,你吐槽的功力见长啊……“白琉璃忍不住说道。 【咳咳——】暴露了本性的系统赶紧咳嗽两声,转移话题,【我已经给你准备好棺材了,快点抽马甲吧!】 “你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不然呢!】系统没好气地说:【我总不能让你去睡别人躺过的棺材吧!】 “那又不是真的我……”白琉璃小声嘟囔道。 【假的也不行!】 大殿的正中央,一个做工精致的楠木棺材平放在那里,上百个巨大的瓷缸散落在左右,两者星星点点的光。 白琉璃走过去,棺材并没有盖上,里面铺着价值昂贵的丝绸,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女长眠其中,少女宫裙高髻,明艳中带着森然的古意,好像只是睡着了。 一种煞气逼人又遗世独立的美迎面袭来,让白琉璃一时忘记了呼吸。 “我……有这么好看吗?” 棺材里的少女长着和她一样的脸,从另一种视角看自己,有种莫名的震惊感。 那张天天在镜子里出现的脸,一下子就美的不可思议起来。 系统哼笑了两声:【你可是很有当魔女天赋的。】 “你说什么?”白琉璃没听清楚祂的话,问道。 【我说,你该抽马甲了,开始吧!】 白琉璃点点头,默念道,”抽卡!“ 一阵金光闪过,一张卡牌出现: 【姓名:莫衣 性别:男【已固定】 年龄:64【已固定】 出身世界:少年歌行【武侠】 境界:神游玄境\/鬼仙(入魔)【可完全程度抵御枪支,可抵御炮火,不可抵御核武器】 等级:ur 开场语录:妹妹,你是我的整个世界】 系统的声音传来:【运气真不错啊,宿主,ur级别的卡牌,可以说是最强战力了,如果抽到两张,那你沉掉那个岛也不是不可能哦!】 白琉璃的神色却颇为古怪,”他居然不是恋爱脑啊……“ 原本白琉璃对这个叫做少年歌行的世界充满了惊叹,听名字好像是热血少年的冒险故事,结果出场的角色全是恋爱脑。 她还以为真的所有人物都逃不过恋爱脑的宿命呢!居然有一个不是的。 真神奇! 不过一看这开场语录就知道,这位还是个妹控,好像也没比恋爱脑强到哪去…… 理智告诉白琉璃不要再细想下去了,她仔细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个当前最强战力的仙人,对方的容颜近乎完美无缺,肤如凝脂,面如白玉,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如同暴风雨前的大海,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 ”这个马甲是个妹控啊,那就设定成因为一个失误失去了自己的亲妹妹,一心想要复活她,却束缚了妹妹的灵魂让她迟迟不能转世,最后走火入魔的人设吧。” “怎么样,系统,这个人设没问题吧,我就来当那个死后迟迟不能转世的妹妹,因为不愿意自己的哥哥继续疯魔,所以去找小哥求助!” “刚好小哥的母亲白玛是康巴落人,和西藏那里的宗教信仰关系不小,也能扯得上关系。” “这样一来,张家人为什么执着泗水古城也有原因了,莫衣可是长生不老的仙人,他们可不得围上来吗?” 【宿主,你编剧本的能力越来越强了,以后走作家途径也不是不行啊!】 “作家途径是什么?我就当你夸我了……”白琉璃迅速进入角色,“那现在,用剩下的愚弄值愚弄我的时间和存在感吧。” “张起灵第一次放野的年龄大概是十三岁左右,我们提前了六年进入这个时间点,那小哥现在应该是七岁,他的’父亲‘刚刚去世,现在大概要和其他孩子一起去进行训练。” “让我也加入进去,做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张家人,等到这一批放野的孩子进入泗水古城,再给他们一个大惊喜!” 和自己一起生活、一起训练的同伴,和棺材里死人长着同一张脸,一定能给人带来很大的惊喜(吓)吧! 这可是中式恐怖的精髓所在呢! 而等多年之后他们再次重逢,也可以用转世轮回糊弄过去。 莫衣这个马甲更可以顺理成章留在过去,收拢内地张家的势力,等到了未来的时间线,再带着人直接来投奔她。 毕竟,连莫衣这个妹控仙人都承认了白琉璃的身份,还有谁能不认,等到适当的时候她再恢复记忆,把张家人都扒拉进自己的鱼塘,啊不,篮子里! 一举多得! 完美! 一开始,白琉璃很自信的这样想到,然后,她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系统,我们能现在就跳转时间线吗?”白琉璃屏住呼吸,脸色苍白的像个死人,“我觉得我要活不下去了……” 【年幼版的的小哥,哎嘿,这算不算前世今生的情缘呢? 妹控兄长莫衣已到,等徒弟控师父镜怜风也到,我们就沉了那个岛!】 第20章 老九门白琉璃20 大概是一个货车的车厢里,三十多个孩子被反绑着双手,蒙着双眼关在里面,所有人都竭力紧贴着车壁,但仍然会因为颠簸而撞到周围的人。 汗味、馊味、血腥味、呕吐物的酸臭味几乎弥漫在整个车厢里,让白琉璃脸色发白,几乎忍不住想吐出来。 她竭力屏住呼吸,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在脑海里问,“系统,我们能不能直接跳转时间线,现在就去泗水古城……” 她活到现在都没吃过这样的苦! 就算是家破人亡那段时间,她也是靠着苏暮雨干掉大量日本人换取愚弄值,活得相当滋润。 等马甲多起来,白氏商行建立起来后,日子就过得更好了,沐春风就差把她供起来了,她走过的地方都恨不得铺一层红地毯,再来回撒几遍香水,生怕她对环境不满意。 苏暮雨就更不用说,她小时候走到哪被他抱到哪,下地走路都少;长大后苏暮雨立刻给她当专职司机,开车平稳的能让人在车上睡着。 她白琉璃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还只是在路上,真加入训练那还得了? 系统养白琉璃和养福根之犬似的,闻言也心疼的不行,无奈说道:【剩下的愚弄值不够再次跳转时间线,不过愚弄一下你的存在还是没问题的,我把你现在的状态愚弄成幽灵模式,等快下车再恢复。】 “系统,q-q,”感觉到自己身体轻飘飘的,失去了嗅觉的白琉璃差点喜极而泣,在脑海里狠狠蹭了蹭系统光球。 系统安慰她道:【你多和张起灵蹭蹭,赚点愚弄值,等之后遇到训练和放血,我就愚弄你的存在感和其他人的记忆。】 【这招对除了张起灵以外的其他人都管用,你和他打好关系,别让他起疑就行。】 他的小宿主就是来赚赚愚弄值的,又不是来搞培训的,没必要去参加那些累死累活的训练,遇见危险上马甲不就行了? 实在不行祂偷偷开个后门,把上个世界的秘术偷渡一点过来,让小宿主学着自保。 没必要在这方面吃苦! 系统一边想,一边准备趁时间被愚弄,时空不稳定的功夫开后门。 白琉璃飘起来,看着下面一群被捆的严严实实的小张们,只觉得这些都是自己未来的劳动力啊,少一个她都得心疼好久。 原本她还担心这么多小孩,不好找张起灵,但等她飘起来挨个看一遍后,立刻发现了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哪怕还是个小孩子,张起灵也显得格外安静,他静静地缩在一个角落,呼吸频率很低,安静地像是一个雪堆成雕塑,玉做成的人偶。 他身上有一种非常独特的气质,几乎是无可比拟的,让人一眼就能认定,他就是张起灵! 张家最后一个张起灵!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经历了成为圣婴,被戳穿,被张家人弃之如敝履,养父身死…… 接下来,他还要经历严苛的训练,不断地放血,二十年的囚禁已经周而复返的失忆…… 但哪怕如此,他仍然承担起张家的责任、以德报怨,救人危难、敬畏生命……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遇事先责己,有隙先恕人。 坚韧刚毅,不怒不怨。心如琉璃,清澈明净。 活得像一盏满是裂缝伤痕的灯,却还用微弱的光芒为别人照亮前路…… 白琉璃忍不住飘过去,离张起灵更近一些,近距离的观察他。 一阵凉风吹过,周围的小张们情不自禁发抖,只有张起灵忽然抬起了头,黑布蒙着他的眼睛,他什么都看不见,可却精准的将脸对准白琉璃的方向。 一种敏锐的直觉,或是奇异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个方位有陌生的气息。 “你是谁?”他忽然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白琉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凑得更近了,他们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 眼前年幼的张起灵看起来脸色苍白的过分,脸型瘦削,下巴尖尖的,身材很单薄。 张起灵身体微微僵直,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前方确实有什么存在,对方还离他很近很近,近到他应该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可是对方……没有呼吸? 正当张起灵不知所措的时候,白琉璃忽然伸手,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有些犹豫地喊道, “小官……” 坦然说,有点像在喊二月红…… 但除了这个白玛给他取的小名,白琉璃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现在的小哥。 他已经不是圣婴,他还没有成为张起灵。 除了当初白玛留给他的名字之外,好像没有什么真正属于他的东西。 年幼的孩子愣住了。 并不温暖的触感轻轻拂过他的头顶,像一阵轻柔的风。 那声称呼好像是他的错觉,又好像是什么人的声音,穿过了漫长的时光,跨过了生死的距离,在他的耳边响起。 是不是真的有一个人,曾经也这样轻柔的摸过他的头,用温柔的语调这样称呼他? 张起灵不知道。 他只是低下头,又安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被愚弄了时间,缩小了年龄的缘故,白琉璃整个人也变得幼稚了很多,她仗着自己现在是幽灵状态,凑到小哥的耳朵边上,继续小声说道, “你能听见我说话,对不对?” “你能感知到我,对不对?” 周围的小孩不自觉抖了抖,他们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好像从什么地方传来,似乎还在说话,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像是空中飘浮着一个飘逸不定的幽魂。 明明身处在一个密闭的车厢里,怎么会有女孩的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呢? 几个小张不自觉地打起哆嗦,双眼上蒙着黑布,眼前一片漆黑,他们只能更深地低下头。 这一次,车厢里的小张们,还有一直安静的张起灵,都感觉到了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刮来的风。 听到了风中传来的丝丝缕缕的声音,空灵醉人。 “来找我……” “帮帮我……” 【小张们:当时我害怕极了!】 第21章 老九门白琉璃21 一群小张们瑟瑟发抖,小哥倒是一点不慌。 他敏锐感觉到,这个忽然出现的人应该是来找他的。 对,是人。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能突然出现,还能靠他这么近却不流露一点气息,但在小哥心里,这仍旧是个活人。 最多天赋异禀了一点,或者有什么特殊的本事。 他宁可相信这个人是秦始皇复活,也不相信世界上有鬼。 前者只是智商上的挑战,后者就要影响未来的职业生涯规划了!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来找他?为什么会这么称呼他?需要他帮什么忙?现在的他能帮上什么忙? 小哥的心里盘旋着无数疑惑,但面上一点都不显露出来,白琉璃看他神情淡然的样子,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脸。 【宿主,要下车了!】系统的声音响起来,提醒白琉璃赶快回来,别浪。 白琉璃迅速飘到一个稍微宽敞点的位置,变回了实体,一瞬间,那种恍若烂泥塘臭水沟在大夏天发酵的气息又钻进了她的鼻子里,让她脸色又白下去了。 但好在下一刻,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就打开了车厢,他对衣着明显和其他小孩不一样的白琉璃视若无睹,只是粗暴的用刀片划开他们手上的绳子,然后冷漠地说, “解开布,自己排队下去,别想着耍什么花样。” 周围的小孩们明显对这个流程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平静地摘下了蒙眼的黑布条,排着队走下货车。 白琉璃注意到,挨着车壁的小哥不动声色地慢了几拍,站在了队伍偏后的位置,正悄悄打量着前面队伍的人。 八成是在找她。 但系统在外形上的愚弄堪称天衣无缝,只要不涉及明显上的逻辑漏洞,几乎不可能被看破。 白琉璃现在在所有人看来,和车厢里的小张们一样,都是一副黑衣黑裤,萎靡不振的样子,任谁也看不出破绽。 小哥观察了半天,没从一群人中找出那个向他求助的陌生人,也许她已经离开了。 她既然能忽然出现,那应该也能直接离去。 毕竟接下来要测血脉浓度,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家人,不一定能浑水摸鱼,躲过筛查。 小哥正暗中思索着,忽然,他前面站着的女孩子,飞快地转过头,对他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口型。 “小官……” 小哥一愣,不自觉跟着她往下走。 车辆抵达的地方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按照温度来说,这不可能是长白山那一扇,但其巨大厚实的程度可一点也不输。 白琉璃暗自思量着,等以后大炼钢铁的时候,就该把这几扇门上交给国家,保准值钱。 青铜门上,一只狰狞却威严的麒麟踏火而来,下方是盘根错节的藤蔓,让人眼花缭乱。 正前方有一个石台,与青铜门上的藤蔓处相连接,像是蜿蜒的藤蔓盘旋而成的一样。 石台旁放着一把小刀,上面和石台上一样凝结着一层厚厚的血垢,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第一个孩子面不改色的拿起小刀,划开自己的掌心,让血流在石台上。 血液流动、仿佛岩浆沸腾,青铜门的藤蔓上泛起淡淡的红光。 “系统,我绝对、绝对不要用那把刀!”白琉璃在心里对系统说道。 麒麟血她肯定是有的,毕竟她爹就是张家人,最多就是和外族人通婚不够纯而已。验血没问题,但她绝对不要用那个刀! “鬼知道多少人用过,他们都不清洗一下的吗?划一下会得破伤风的吧?都用了这么久,估计刀都钝了,划手心肯定特别疼!” 【不会让你用,你不用划手,站那不动就行,其他的交给我!】系统赶紧说道。 白琉璃对着系统一顿输出,身体也不自觉僵直起来,站在她身后的小哥犹豫了一下,抓住了她的手。 白琉璃差点没叫出声,大家排成一队,她不好向后看,只能用手指在小哥的掌心里轻轻挠了两下,问他要干什么。 小哥缓缓写道:别把手心划破。 白琉璃:??? “怎么回事啊,系统,我的嫌弃表现得这么明显吗?”白琉璃在心底问,明显到连小哥都感觉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变小的缘故,她明显像小时候一样,对系统的依赖增加了不少。 【不会啊,宿主你表现的很自然。】系统安慰她,【也许是张起灵有什么其他打算,你看看他还要写什么?】 白琉璃将手放在身后,任小哥轻轻地握着,来这里的孩子很多,彼此之间靠得很近,他们这样也不算明显。 小哥没有再写字,但白琉璃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袖子内侧变得温热濡湿起来。 白琉璃一愣,但小哥轻轻的在她的手心捏了一下,就松开了。 哪怕不把手拿到前面,白琉璃也知道,打湿她衣袖的是什么。 是麒麟血! 张起灵的血! 白琉璃呐呐地说,“系统,他是不是以为我在为没有麒麟血紧张啊?” 系统也明显愣了一下,但作为诡秘世界道德盆地的祂恢复起来快多了,【这也好,我们能节省点愚弄值,宿主别担心,张起灵人一直挺不错的。】 我当然知道他一直很不错,白琉璃在心中想到,但就是因为他人不错,我那为数不多的良心才会发痛啊! 原本书中的角色近距离贴近之后,才发现他原来真的有那——————么好,这让我怎么好意思继续欺负他嘛? 也许是以为白琉璃还在紧张,所以才迟迟没有收回那只手,小哥又轻轻在她的手心捏了一下,好像在安慰她。 就像是点天灯的时候,安慰吴邪的那样。 这一次,白琉璃轻轻回握了他的手,然后将手拿到前面,果然,她的衣袖上被血染湿了一块,到时候她只需要装作划破手心的样子,然后轻轻拧衣袖就可以了。 但小哥究竟流了多少血,才能保证到她的时候,血还没有凝固,能流下来呢? “我的天哪,系统,他真的好好!” “他是第一个没有任何原因,就直接帮我的人哎!” 【那你之后也帮帮他好了,反正他活得也够惨了,只要他过的稍微好一点,愚弄值都不会少!】 “嗯。我会帮他,保护他的。”白琉璃无声地应道。 不管有没有愚弄值。 这是第一个没有原因,对她毫无所求,却对她好的人。 所以,她也想对他好。 第22章 老九门白琉璃22 白琉璃走上石台的时候,旁边的黑衣人惊诧了一下,这小姑娘长得倒是挺好看的,哪怕衣着和周围的人一模一样,但就是让人觉得她在人群里格外亮眼。 黑衣人忍不住对身边的人说,“如果血脉还算纯的话,等长大一点送到族里去伺候族长也不错。” 另一个人也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琉璃,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他的说法。 “我好像要升职了,但他的说法让我想踹他。”白琉璃小声向系统吐槽道。 她站在石台前,装模做样地拿刀在掌心划过,然后手悄悄攥住一小截衣袖,轻轻一拧,血滴落在石台上,一瞬间,红光飞快向上蔓延,藤蔓整个被染红,猩红一直漫过了麒麟的脊背。 “系统系统,小哥血太纯了,你快稀释一下,不然看这俩黑衣鬼的表情,我现在就要直升族长夫人了!” 【放心,已经搞定了!】 系统话音未落,红光就停在了麒麟的下颌位置,离唇齿只差一线,两个黑衣人明显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但其中的一个还是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冲白琉璃点了点头。 白琉璃回给他一个有些怯懦的笑容,然后在心里继续和系统吐槽,“这大张怎么一副大内总管的表情,变异了吧!” 【谁知道,张家老一辈都有点不正常,小一辈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要这么说,老一辈封建余孽不提,小一辈可是我未来的劳动力。”白琉璃纠正系统的说法, “等我在未来关键时刻及时出手,拯救即将下海的小张们,然后发挥组织优势,整合力量资源,夯实基层基础,提升整体素质,凝聚创新合力,筑牢战斗堡垒,带领白家做大做强!” 【热烈掌声!】 “咳咳,低调低调……”白琉璃不好意思地在心里对系统说。 在她俩贫嘴的时间里,小哥已经走到了石台前,白琉璃注意到,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一些,他拿起刀在手上一划,一小股鲜血滴落下来。 红光上升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连光芒也更亮一些,几乎只是眨眼的时间,光芒就漫过了麒麟的头颅。 青铜门上的麒麟好像在一瞬间活过来了一样,眼中冒着血色,足下踏着烈火! 麒麟踏火,遇难呈祥! “他是张起灵啊……”白琉璃喃喃自语道,“真是顽固的宿命!” 旁边的两个黑衣人也惊讶了一瞬,瞳孔微微缩小小了一圈,看着更不像人了。不过,他俩对小哥完全是另一个态度。 “难怪能做圣婴,血统不低啊……” “据说是和外姓人生的,能有这样的血……” “以后也能为族里做不少贡献,就像他那个……” 黑衣人的话在这里停下来,让在一旁偷听的白琉璃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这俩人态度真差!”白琉璃忍不住为小哥打抱不平,“又不是小哥想做圣婴的!” 【反正他以后会当上族长,上演三年之期已到,恭迎龙王归来!】 “嘶,你这么一说,盗墓笔记还挺全面……”白琉璃想到之后的剧情,什么失忆、替身、三角…… 好一出大型狗血连续剧啊! 那些年我在狗血剧里当路人甲? 白琉璃摇摇头,再想下去她就没法直视接下来的生活日常了。 小哥是这一列孩子中的最后一个,他检验完之后,负责运输的黑衣人就要走了,他离开之前还不忘轻轻碰了碰另一个人的手肘,用眼神示意他盯着点白琉璃。 大意是别把这姑娘的脸弄花了。 “他是真的很想让我去伺候族长啊!”白琉璃实在没忍住,对系统说道, “系统,你说这要是我刚才没控制血脉,我是不是就有机会成为族长夫人,等几年后族长挂在泗水古城,我就垂帘听政,啊不,一统大局!成为张家新的张起灵!” 开启宅斗模式和女帝模式,这何尝不是一种愚弄呢! 连系统都被宿主这个脑洞惊呆了! 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jdp 就在白琉璃还惋惜自己失去了一步登天,继承整个张家的机会的时候,小哥轻轻挪动了一下脚步,把她挡在自己后面。 这个来找他求助的人,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他观察了对方好一会,结果她全无感觉,一直在发呆。 黑衣人对白琉璃还是很和善的,可能是真的想当大内总管,反倒是给了白琉璃一个僵硬地微笑。 然后把她提溜到了第一个,才开口说,“排好队往前走,有人会领你们去房间,你们应该清楚,之后的训练,要么达标,要么……” 黑衣人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小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死! 只有白琉璃站在小哥身后,悄声嘀咕了一句:给族长当小老婆…… 小哥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就跟着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的人影前往了不远处的一个村落。 在前面带路的人一言不发,好像是桃花岛上的哑奴,开不了口。 随着不断地走进,外表看起来衰落颓败的小村庄展现了它的真面目,整个地势向内凹陷,以至于外墙虽然不算特别高,但一走进去就只能看到狭窄的天空。 四处的房屋相当古朴,以一种奇异的格局连排建立在一起,里面应该还建了不少地道和暗巷,方便随时撤离。 “可惜,我和小哥不能住在一起……”白琉璃在心中叹息道,她倒也不是想占小哥便宜,也没有想调戏小哥限量版幼崽款的意思,关键在于不好贴身保护他。 系统直接说道:【想什么呢,你俩就住隔壁,张家可没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他们讲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还挺开明?”白琉璃咂舌。 系统戳破真相:【资本家什么时候会管牛马的性别,张家比资本家还要老旧一点,他们是奴隶主。】 “等新中国成立,我早晚要带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刮走这些封建余孽!”白琉璃一边说,一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系统,我大概能在这个世界呆多久?” 【你最多能呆到1916年。】 “啊,这不是小哥放野没多久,我就得离开了吗?” 【啊什么啊?你1916年就出生了!一个时间段总不能同时存在两个你吧!】系统极其认真严肃地说, 【所以,宿主,不管发生什么,1916年你出生之前,你必须回到既定的时间去,不然,就不是你愚弄时间,而是时间愚弄你了!】 “我知道的。”白琉璃轻声应道。 【小哥:没必要做族长的小老婆,欢迎做族长的老婆。】 第23章 老九门白琉璃23 【宿主,你真的要这么做吗?】系统的语气严肃认真。 “没错,系统,我已经决定了,你是劝不了我的!”白琉璃的语气比祂更严肃更认真。 【但这么做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你要不再考虑一下吧!】 “我已经经过了严密周全的考虑,认为这样的行为完全是可行的,系统,你就相信我吧!”白琉璃就差举起四指对天发誓。 【好吧,宿主,就听你的!】随着系统勉为其难地开口,五斤麻辣小龙虾出现在桌子的正中央! “好耶!”白琉璃扑上去,毫不客气地继续点菜,“我还要烤鸭和冰淇凌!” 【系统不是饿了么!】系统光球上出现了几个井字符号,【你身体本来就偏寒,吃什么冰淇凌,给你换成常温奶茶了!】 “系统~”白琉璃深情地喊道,“你能不能把小龙虾也剥好~” 【系统没这个能力!】系统一边没好气的说道,一边愚弄了小龙虾的外壳,龙虾长什么壳,它生来就是要被宿主吃的,不需要长壳! 看着一口一只小龙虾的宿主,系统难得陷入了沉思,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她纵容成这样的,不是说好大家只是互利互益,搭伙回家的吗? 现在祂怎么就被指使的团团转了? 当初祂养福根之犬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该不会是上帝和高维观测者给祂下什么套了吧? 系统来回自查了几遍,没发现什么问题,又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不提供获得愚弄值以外的任何帮助。 “系统,q-q,这个味儿的奶茶不好喝,我要喝qqnene好喝到咩噗茶~”白琉璃的声音又响起来。 【给你给你!】系统烦躁愚弄了奶茶的品种,并深沉的想: 绝不能再给她提供获得愚弄值以外的任何帮助! 时间,就从明天开始好了…… 在白琉璃幸福地吃饱饭后,张家的晚饭才通过一个小窗户送进来,送饭的方式像坐牢,送的饭也像牢饭。 营养均不均衡不知道,但卖相可谓仰望星空派。 她简直不敢相信要是天天吃这样的饭,她得饿瘦多少。 难怪小哥长得比吴邪矮,坑爹的张家喂成长期小孩吃牢饭,怎么可能长高! ”系统……“不等白琉璃把话说完,系统就先说道, 【宿主,这些天我直接把饭愚弄消失,等晚上你回来再吃未来的饭菜!】 系统深沉的想,祂就是养福根之犬的时候,都没有饿着狗狗们的意思,怎么这个家族养人还不如祂养狗! 不能让祂养的宿主吃这种苦,不然说出去岂不是要被笑话死! 不能再给宿主提供获得愚弄值以外的任何帮助,但吃饭不在这个行列。 ”系统,你真好,能不能把我的床垫被子也换一换,床板太硬了我睡不着。” 【换!】 睡觉也不在。 底线这种东西就是一退再退的。 等白琉璃洗漱好刷好牙,整理好被子,点好熏香,补好水乳准备睡觉的时候,她的房门被轻轻的敲了两下。 白琉璃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要是在未来,这时候敲门的一般是想自荐枕席的小张们,但现在,是谁还真说不好。 白琉璃谨慎的地从床上爬起来,确定周围一切不合适的布置都不会被人看出来后,才去打开了门。 然后她就收获了已经洗漱好的小哥。 emmmm……忽然在纠结为什么大家都是小孩子了呢。 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看看麒麟纹身而已。(正经表情) 小哥一步踏入房间,反手锁上房门,面色严肃地看着白琉璃。 举动很霸总,年龄很刑。 “你要我帮什么忙?”小哥先问道。 “嗯?”白琉璃装作疑惑不解的歪了歪头。 小哥言简意赅地说,“在车厢里,是你的声音,你说,让我帮帮你。” “我能帮你做什么?” 白琉璃有些茫然,她第一次见到这么自觉送上来的劳动力,甚至她都还没想理由和报酬,小哥就已经自愿帮忙了。 这就是盗墓笔记的纯元吗? 爱了爱了! 白琉璃想了想,“我确实有事情找你帮忙,我想请你去救我的哥哥。” “但现在的你还帮不上我,按照命运的启示,要等到几年之后,你才会见到我的哥哥。我希望那个时候,你可以带上我。” 小哥神情怔愣,好在他面无表情,别说愣住,就是发呆也没人看得出来。 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发呆。 但他现在确实有些不知所措,几年之后的命运,谁能说得准,这种模模糊糊的信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不过,我可以先给你报酬。”白琉璃笑起来,忽然去抓住他的右手,那只手上有好几道不浅的伤痕,处于一种不再渗血,但也没有愈合的状态。 张起灵有凝血障碍,他的伤口比别人恢复要慢一些。 白琉璃以为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原来,在他这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 小哥下意识想把手往后揣,但没成功,这个女孩子的力气出奇的大,牢牢抓住了他这只手。 然后,女孩轻声说,“吹一下就不痛了。” 张起灵:??? 他已经七岁了,不是七个月,这种哄小孩子的话谁会信啊? 但他到底没有继续抽回手。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哄。 白琉璃靠近伤口,轻轻吹了两下,在心里默念,“系统,使用愚弄值。” 【已消耗愚弄值进行治疗。】系统的声音响起,【愚弄张起灵的认知,已获得愚弄值。】 小哥的眼睛一点点睁大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手上的伤口一点点合拢,结疤,丑陋的伤疤慢慢褪去,只有颜色不同的肌肤,能证明伤口真正存在过。 【宿主,这样肯定会引起张起灵的怀疑哦!】 系统的话音未落,小哥带着疑惑的声音就传过来,“怎么做到的?” 实际上,张起灵从来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但这一幕实在有点挑战他的认知水平和世界观,让他恍惚中问出声。 白琉璃在心中对系统说道:这还不好解释,我可是仙人莫衣的妹妹,仙人的妹妹不就是仙女吗?我一个仙女会点仙法怎么了? 她笑起来,对小哥轻声说道,“因为我是你妈妈找来的仙女,我接受了她的委托来照顾你,而你会在未来帮我救我的哥哥。” 小哥的神色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因为那句话里的仙女,还是因为那个陌生的称呼。 妈妈。 【小哥:世界观重组ing…… 盗墓笔记的世界观还真不好说,说是正常世界又有长生不老,青铜树,终极,陨石,西王母…… 没一个科学,这样想一想,有仙人和仙女也正常起来了。】 第24章 老九门白琉璃24 小哥的神色有些恍惚,他从成为圣婴,到失去这个身份,都没有真正见过自己的父母。 作为圣婴的时候,所有人默认他是没有父母的,一个婴儿活了几千年,他的父母理所应当被埋葬进历史的尘埃中了。 而不再是圣婴后,他终于知道自己也是有父母的孩子,但没有谁主动说过他的父亲,而他的母亲,则会被人用一种厌恶蔑视的口吻说起—— 那个外族人。 对父母这个词汇的幻想,对父母这种存在的想念,像一根细细的风筝线,让他和人间还有一丝的联系。 白琉璃看着沉默的小哥,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穿越前的父母,穿越后的父母…… 他们都很爱她。 就像小哥的父母,也深深爱着他一样。 白琉璃轻声地说,”你的妈妈,她叫白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她……很爱你。” 小哥的神情安静,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脆弱,那双清澈的眼睛现在看起来灰蒙蒙的,他站在这里,像一具被剪断吊线的木偶。 白琉璃忽然感觉到,这个年幼的孩子身上有一种无形的悲伤向她汹涌而来,像是冰冷的海潮。 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她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了这个孩子。 动作轻柔的像蝴蝶拢起双翼。 这是一个持续了很久的拥抱,半晌后,小哥才轻轻地说,“谢谢你。” 谢谢你告诉我她的存在,她的名字,以及,她爱着我…… 犹豫了一下,小哥问道,“那你呢?你叫什么?” “系统系统!”白琉璃在心里狂戳系统,“我把名字告诉他没影响吧!” 系统球被她戳的滚了几圈,也不在意,就在原地抖了抖,【这能有什么影响,同名同姓的人多的去了。】 “琉璃,”白琉璃舒了一口气,轻声道,“我叫琉璃,彩云易散琉璃脆的琉璃。” “张琉璃……”小哥点了点头,“我记住了,我会帮你。”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还不忘将门合上。 白琉璃倒是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系统,张起灵这个名字这么好听,怎么张琉璃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土得不可思议!” “幸好我爹是入赘,不然我岂不是要跟他姓张?” 系统无言以对,只得安慰她道,【但你现在的名字听起来好听,早点睡吧!】 第二天早上,白琉璃就见证了什么叫地狱! 衡水高中和这里比起来都只能算是洒洒水,毕竟他们也不是冲着要七八岁小孩的命去的。 但张家是! 对于张家来说,大概外族小孩的命真的不算命,让七八岁的小孩进行各种夸张的体能训练不说,还要反复拆卸骨骼来学缩骨和反脱臼。 真就是不带任何麻醉手段的一遍遍让骨骼脱臼,来习惯这种感觉。 除此之外,还要学建筑学、风水学、密码学、人体学、侦查学、医学、物理学、历史学…… 物化生政史地,高中六门小学教,谁能说这不是一种当代教育现状呢? 哪怕是在卷王横行的二十一世纪,这种训练也离谱的让人发指,再加上几乎等同虐待的体能训练。 而无论是智能还是体能训练,没达标的最轻惩罚都是饿肚子,严格一点的还有关小黑屋和关水牢。 白琉璃有系统做后盾,倒是适应的良好。 智能训练对她来说算是小菜一碟,毕竟她穿越之前刚高考,正中211,一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悲愤! 大概是心怀没上大学的痛,穿越后她也没忘记好好学习,去美国捞一笔的功夫还顺便读了个大学,堪称卷的令人发指。 张家现在的智能训练对她来说小菜一碟,甚至能听得津津有味! 而体能训练当然是全部交给万能的系统,让她这个只有七岁的身体天天跑几公里,做各种反人类的动作,还要被掰断骨头,想想也不可能! 这是红果果的虐待,白琉璃答应系统也不可能答应。 至于饭菜就更直接了,这些难吃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沾,有系统在,怎么也不可能饿到她,甚至她还开始投喂张起灵。 问就是仙女不需要吃饭! 只要小哥超过180就是成功! 白琉璃适应良好,张起灵无所畏惧,但其他的小张们可不像他俩,要么带金手指,要么带光环。 在盗墓online里属于开挂玩家。 一段时间后,白琉璃长胖了,还白了两个色号,小哥长高了,还壮实了不少,但其他小张们基本都气色萎靡,面容苍白。 基本上就差等死淘汰了。 观察几天后,白琉璃毅然出手了! 这都是以后她手底下的劳动力啊,几个姓张的家伙凭什么虐待她们白家的人! 【女鹅:这一块地里的小张,都是我们白家的!不,什么小张,你凭什么抢我们家小白!】 第25章 老九门白琉璃25 当天晚上,白琉璃就趁着天黑摸进了其他小张的房间。 听起来很猥琐,实际上也确实优雅不到哪里去。 小张们各个武德充沛,枕头底下藏刀都是小意思,门上设暗器的,门后挖地洞的,门把手上涂毒的,可谓花里胡哨,送人上路…… 让白琉璃更坚定了挖墙脚的心思,这些都是人才啊,和她一起打鬼子建设新中国不好吗?死在这儿都是埋没了! 于是白琉璃就开始训狗,啊不,培养人才。 首先以德服人。 指武德。 用苏暮雨教的剑法和苏昌河教的阴人手段,一打一个准,进门先把小张们打的哭爹喊娘,就差跪地求饶。 然后以法治人。 指仙法。 用系统炉火纯青的愚弄技术,愚弄小张们的时间和状态,让他们回到自己被打之前,达到医治伤口的效果。 并且告诉他们: 我,张琉璃,仙女,信不信? 不信者重复一二环节,直到其相信为止,相信者直接进入第三环节。 以利诱人。 指喂饭。 将自己不吃的牢饭投喂给吃不饱饭的小张,既节省了系统的愚弄值,又喂饱了小张们的肚子,一举多得! 最后,以智救人。 指刷题。 运用多年以来上补习班的经验,将各科知识以《三年训练,五年模拟》、《黄x密卷》、《53天天练》、《十年真题全解》的模式总结出题,帮助小张们刷题到吐,快速掌握各科知识点。 白琉璃觉得自己堪称人美心善,简直是在世活佛,观音显灵。 为小白们的成长操碎了心! 但在张家的孩子们心中,她的形象往某种不可言说的方向一骑绝尘! 故事的起因是白琉璃想把张家的白菜扒拉进白家的菜筐里。 事故的结果是某一天体能训练前,一个小张拿出不知道藏哪儿的木雕拜了拜,那木雕堪称粗制滥造,外形和五官都模糊不清,但确实能依稀看出刻的是白琉璃。 撞见这一幕的小哥大为震惊。 那小张原本并不喜欢小哥,或者说来训练的所有小张看小哥都有点别扭。 一来他是大名鼎鼎的前圣婴,哪怕是张家的外族人,多多少少都听说过这一件本家发生的丑事,以至于让其他人不自觉对他敬而远之。 二来他和其他人差距确实大,白琉璃是真的开挂,但小哥属于过于优秀。 可谓智能训练顶呱呱,体能训练笑哈哈,身体素质超郑吒,智商爆表似楚轩。 和其他小张站在一起,就是罗马贵族和骡马跪卒的天壤之别。 这让人怎么接受得了。 但在这一刻,这个正在参拜的小张像传教的信徒一样,热情地向小哥介绍道,“你要加入我们璃仙会吗?” 琉璃仙女信仰教会,简称璃仙会。 小张喋喋不休地开始宣扬:“我们璃仙会信仰的是真实存在的伟大仙女琉璃,她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 “她是治愈众生的伟大仙女,信奉她就能伤口痊愈;她是带来美食的伟大仙女,信奉她就能吃饱肚子;她是提高智慧的伟大仙女,信奉她就能获得知识!” “现在加入我们璃仙会,还送仙女木雕一份哦,随时参拜,随时管用!” 小哥恍恍惚惚,面无表情接过了那个粗制滥造的木雕,以一种游魂一样的形式飘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震惊程度过高,他甚至都忘记去找人处理自己的伤口。 等到坐回房间的时候,小哥才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手中的木雕出神。 这才过去多久,她都发展出教会来了,再过一段时间是不是都要揭竿而起群起攻之,推翻张家统治了。 小哥心里泛起一丝真实的疑惑: 这样的人,真的需要我帮忙吗? “系统,你说小哥真的需要我帮忙吗?”白琉璃对着系统大倒苦水,“他每天不管是智能训练还是体能训练,都完成的超级优秀啊!我除了当当饿了么,给他送点外卖,其他一点作用都起不到啊!” 【宿主,当饿了么的是我,你最多是个骑手!】系统吐槽道,【现在你可以去当美团骑手了,张起灵受伤了,你给他送药去吧!】 “唉,我居然不觉得奇怪,”白琉璃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在一群每天累死累活的小张和乐死乐活的白琉璃之间,小哥是和所有人格格不入的那个,他每天都卷生卷死! 明明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却好像已经承担起了什么不可言说的沉重责任一样,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一个个不可能的任务,将一切都竭力做到最好! 有时候白琉璃都会想,小哥是不是早就经受过了天授呢?是不是早就对自己身上沉重的负担和命运有了解了呢? 他知道自己要走过漫长而艰苦的岁月,所以早早做好一切的准备,无论是能力上的,还是性格上的。 因为知道命运对他总是薄待,所以才竭力让自己更快的成长,去抵御命运的摧折。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还不忘去保护其他人。 自他出生后,没什么人保护过他,但他好像注定要去保护许多人。 白琉璃感叹道,“这才是仙女,啊不,仙男吧!” “但是,真正的仙女只有我一个!”白琉璃带着药,迈开步子去找受伤的小哥,“是时候让他知道,无所不能的仙女只有我,他只是个需要被保护被宠爱的凡人小孩!” 在她白琉璃面前逞强,属实是鸭子睁眼——duck不闭! 起码,在这个时刻,他可以尽情的依赖她。 而未来的时候,就交给未来的自己吧! 【教会get 如果说张家传承靠血统,那汪家传承就是靠信仰,虽然我一直没太搞清楚他们到底信什么,不过这两者确实能打pk。 就先拿小张们练练手,以后璃仙会的日子还长着呢! 话说写的时候一边笑一边觉得好尬啊,哈哈哈哈!】 第26章 老九门白琉璃26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白琉璃偷偷摸摸地沿着墙角阴暗潜行。 【宿主,我已经愚弄了你的存在感,你没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系统看着她明显地左右张望动作,无语凝噎。 “系统,你不觉得这样很有偷情地氛围感吗?”白琉璃嘀咕道,“你看,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偷偷摸摸……好一出潘金莲夜会武二郎!” 【……大郎是谁】系统半天憋出了一句话,祂自认也算是脑回路清奇,以前也总能一句话噎死对手,但现在居然生出一种甘拜下风的错觉。 白琉璃真的沉思了一会儿,才带着点疑问的说道,“张家现任的张起灵?” 她这话把系统整沉默了,半晌才回道,【你是真想毒死他上位啊!】 “哎嘿!” 白琉璃的房间就在小哥的隔壁,她阴暗前行了两米后,摸到了小哥的门口,还不忘悄悄在心里说,“我们这就要进小哥的闺房了吗?好紧张啊……” 系统压抑了半天,还是没压住自己的吐槽之魂,【他今年才十岁,闺房个屁啊!】 “那没办法,他十八岁的时候我才五岁,想去夜探闺房也没那个能力啊!”白琉璃边说边咂咂嘴,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已知小哥八年后十八岁,可知小哥今年十岁;已知白琉璃八年后五岁,问:白琉璃今年多少岁? “要是能和他们一起长大就好了!”白琉璃不由说出自己的心声。 【宿主,你要克制自己一下哦!】系统的声音严肃了一些,【系统只是愚弄了你的身体年龄,但你现在有出现心理年龄倒退的情况,这是时间影响带来的后遗症,如果不重视的化,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哦!】 【你要时刻记住,未来才是你的主时间线,历史可以被愚弄,时间可以被操控,但历史不能彻底消失,时间不能倒转回流,这些都会引发难以估量的后果!】 【你只能回到未来,不能留在过去。】 “我知道,”白琉璃表现的很坦荡,“我只是有一点不舍而已,就像你经常喂一窝小猫,离开的时候也会舍不得它们,但也不会为了一窝小猫就放弃其他所有吧!” 家养的小猫和外面的野猫当然不一样,但无论有多不一样,小猫终究只是小猫而已。 她的旅途还很长…… 系统:【我是狗党……】 白琉璃站在小哥的门口,礼貌的轻轻敲门。 守夜的人只在第一个月巡逻比较勤,这一段时间就越来越敷衍了,毕竟张家的日落西山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内部斗争激烈的堪比后宫甄嬛传了。 直接敲门不担心被发现,也免得被小哥房间里的各种准备误伤。 毕竟在这几年里,白琉璃可是见识过小张们那夸张的房间布置,想来小哥也不会差。 门无声地打开了一条缝,房间里的人都没往外看,一只手准确拉住了白琉璃的手腕,把她扯进了房间,然后迅速合拢了房门。 白琉璃踉跄了两步,迅速站稳,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和其他小张们的房间没什么不同。 唯一的不同在于, “小官,你的房间不设一些防御布置吗?” 小哥用疑惑的表情看她,好像在问:需要吗? 主打一个对自己的实力有充分自信,衬托的其他小张都像是差生文具多。 白琉璃被噎了一下,也不在意,继续问道,“你都没看清我的样子就把我扯进来了,真不怕门外站的是什么坏人啊?” 小哥抿了抿唇,才很主动地说道,“我知道你会来。” 而且除了你,也没其他人会过来。 实际上,在听到敲门声传来之前,小哥正躺在床上,他的伤口大概率是发炎了,还伴随着明显的头昏、发热和全身无力。 在床上半睡半醒的时候,他就在想,自称是妈妈委托过来的仙女,今晚会不会来。 他一边不抱什么希望,一边又忍不住怀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于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数自己的心跳。 他想,就一百下,就留心跳一百下的时间,来尝试着等待另一个人的出现,来尝试着去相信她的话。 会有这么一个人,是为他而来,来保护他,照顾他,陪伴他…… 年幼的白小官,未来的张起灵一边数,一边冷静的想,他其实并不需要有人保护,有人照顾,有人陪伴。 他早就习惯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前行的道路。 但,他就是忽然很想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存在就好。 不要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数到九十的时候,小哥不抱任何希望的,在脑海中划过这个念头…… 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 “砰砰……” 九十八、九十九…… “砰砰……” 小哥翻身下床,打开房门,把门外的人拽进来。 是他正在等待的那个人。 没有数到一百,她已经来了。 他等到了。 在微弱的油灯下,小哥轻声说,“我知道你会来 。” 我一直在等你来…… “我们小官真聪明啊!”白琉璃没想那么多,笑起来去牵他的手。 小哥的手心发烫,白琉璃面色一凝,将他拉到床边,“你的伤口没包扎好!而且还在发烧!” 小哥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湿漉漉的,轻轻应道,“嗯。” 嗯什么嗯啊!现在这么乖,我都不好意思凶你! 似乎是看出了白琉璃的不高兴,小哥犹豫了一下,伸出了带有伤口的右手,“你吹一下,就不痛了。” “系统,他是在对我撒娇吧,他居然在对我撒娇哎,太可爱了吧!”白琉璃一边轻轻对着小哥右手的伤口吹了一下,一边在心里对系统大呼道。 【他说的是实话,哪里有撒娇。】系统嘴上泼她冷水,却还是配合的用愚弄值治好小哥的伤,来完善白琉璃的仙女人设。 手指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迅速复原,身上的温度也快速恢复正常,晕晕乎乎的感觉一点点褪去,小哥看着还低头看着自己右手的白琉璃。 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软的。 【话说这个吹一口就痊愈的能力有点像大天使的呼吸哎,我原本没想过写系统,而是安排文豪野犬的异能力,能力名字是蒙神所爱,每当你失去一样重要之物,神就会补偿你一样能力,让你永远不会再次失去。 你需失去,才能拥有,在你拥有后,就不会再次失去,但也永远无法挽回已经失去的。 这就是神明残忍又怜悯的爱。 灵感来源于贞德那个:神说,祂不能救你,因为你需死去,才能成圣。】 第27章 老九门白琉璃27 白琉璃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小哥,“你真的是白小官吗?不是什么妖怪变出来的红小官黑小官……” 她伸出自己的手,也去捏小哥的脸,“让我捏一捏,来分辨真伪!” 说起话来气势汹汹,下起手来小心翼翼。 白琉璃的手也轻轻在张起灵脸上捏了一下,就收回来了,“温度降了,伤口好了,烧也退了,今晚能好好睡一觉啦。” 白琉璃看着眼前小孩乖巧的样子,忍不住碎碎念道,“你今年才多大,总逞强干什么!伤口一定要处理,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有什么事情就过来找我!” “训练也是,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像你这样拼命下去,就算小命不丢,也会烧成傻子的!” “就是那种被人欺负,被人关起来抽血的倒霉蛋,听懂了吗?” 白琉璃越说越怒从心起,但小哥还是安静地看着她,一双眼睛澄净得像海子一样,让她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了。 那些会伤害他的人都在未来,她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最后,白琉璃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别逞强啊,你可是有仙女保护的小朋友,仙女会保佑你余生都健健康康,平安喜乐的!” 骗人的话。 白琉璃自己在心底冷漠地说。 他注定要成为张起灵,张家最后一个张起灵。 他不可能健健康康,因为他会一次又一次经历天授,不停地失去记忆,不停地救人,不停地放血。 他不可能平安喜乐,他会失去白玛,会忘记自己的一切,却忘不了身上的责任和承担的命运。 仙女是假的,仙女的保佑自然也是假的。 但小哥很认真地注视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他是有仙女保护的小朋友。 白琉璃有点承受不住他的目光,落荒而逃。 在她的身后,张起灵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才从枕边拿起那个粗糙的雕塑,犹豫了一下,拿起小刀,帮雕塑开了美颜和磨皮。 回房间的路上,白琉璃在心里问道,“真的不能治好小哥的失忆吗?如果他未来不失忆的话,也不会那么惨吧!” 系统无奈,【美强惨定律你知不知道,失忆基本上是张起灵的基础设定了,和长生一样,没法改,毕竟这是天授带来的后遗症,也不是老年痴呆,说治就能治。】 白琉璃的脑海里,系统球轻轻跳了跳,对应着福生玄黄天尊摸了摸自己的脸,祂自己不也是美强惨的代表人物吗? “那我就只能在以后多想办法,把他留在我身边了。”白琉璃满脸沉思,“他失忆一次,我给他讲一次,总好过他到处去找。” 她想的太入神,以至于没看见前面伫立的一小坨,直直撞了上去。 白琉璃向后一倒,那一小坨猛然站起来,拉住了她,“琉璃大人,您还好吧?” 白琉璃定睛一看,是那天队伍里的十七号小张,她有点茫然问道,“你蹲我房门口干吗?” 搞偷袭吗? 张十七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道,“今天本来轮到我了,我在房间里等了您很久,没等到您,所以……有点担心,就想来看看……” “之后发现您不在房间,不经您的同意,我不敢私自进入,所以就在门口等您了……” 你这话听起来好像要被我临幸一样。 白琉璃不自觉吐槽道,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张,看起来也才十二三岁,长得很白净,有着尖尖的下颌和挺直的鼻梁,眼瞳大而黑,看人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垂下眼角,让人觉得他在害羞。 可其实他只是在不动声色地观察所有的人和物,一边谨慎小心,一边又诚恳真挚。 白琉璃记起来了,这是第一个向她投诚的小张,被打完之后,白琉璃刚给他治好伤,他就抓着她的袖子喊仙女! 都没等白琉璃自我介绍。 也是他第一个提出要建立璃仙会,还刻木雕来参拜,诚恳到白琉璃都脚趾抠地,挖出三室一厅的地步。 “进来吧!”白琉璃推开房门,领着张十七一起走进去。 房门本来就没锁,一推就能开。 张十七面不改色,目不斜视地跟着她往里走,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白琉璃坐在床边,张十七仍然站着。 “您坐着就好,我站着以示恭敬。”他解释道。 白琉璃额角一抽,又来了,那种尴尬到脚趾抠地的感觉,白菜不进筐她头疼,白菜跳的太自觉了她也头疼。 “要么坐下,要么出去。” 张十七麻溜地坐下了,还不忘夸一句,“感谢您的宽仁。” “你有什么事情吗?”她记得这个小张脑子很灵活,举一反三特别快,称得上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对他的耐心比对其他人都足一些。 当然,也有这个张十七害羞起来有点像齐铁嘴的缘故。 “您去找零二了,您有什么事情要交给他做吗?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张十七问道。 小张们彼此之间只有熟悉后才会交换名字,而小哥几乎和所有人都不熟,所以大家就按照当天站队的顺序,直接喊他零二了。 当然,背地里叫他传说中的那个谁的更多。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有事情要交给零二做?”白琉璃不接他的话茬,她清楚,这里每一个姓张的小孩心眼都多得很,一句话就可能被他们分析出一堆的信息。 “因为那您一看就不会是为了我们这样的人来的。”十二岁的张十七,或者说张离怀坦然地说道,“像我们这种平庸无能,死去也不会有人在意的人,不可能吸引您的注意力。” “而我们当中,只有零二是特殊的。” 这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 眼前的人是一束刺进黑暗中的耀眼的光,而他只不过是光里的尘埃之一,这缕光从不是为他而来,所以他也从不敢心生妄念。 就这样,享受着光明带来的余温,已经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这就是尘埃为数不多的渴望。 第28章 老九门白琉璃28 “你们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特殊的。”白琉璃反驳他。 开什么玩笑呢,傻孩子,你们可都是我未来的劳动力,张家人勤劳能干还任劳任怨,大学生都没这么好用! 张离怀垂下了头,轻声说道,“只有您才会认为我们是特殊的。” 所以他才会那样迫不及待地紧紧抓住她,像掉进地狱的人,紧紧抓住一根蜘蛛丝。 因为只有在白琉璃的眼中,他才感觉到,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工具、血袋或是什么其他更廉价的东西。 “所以,我们才不应该束缚您,我们不应该,零二也不应该。”张离怀抬起头,注视着白琉璃的眼睛,他的手无意识地抓住衣服的下摆,语气带着让人难过的坚定, “仙女应该生活在外面美好的世界,而不是地狱里,我们这些人,没有被您拯救的价值……” 可你说这话的时候,都快要哭了啊! 白琉璃忍不住想,张家究竟是怎么养这些孩子的呢?他们好像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非常低的位置,从来没有快乐过,除了固定的美强惨外壳,底下只剩空空如也的内里。 要么为家族付出一切,要么为其他什么付出一切,心中好像根本没有自己这个概念。 所以张家衰亡后,那些流落在外的张家人才会如此脆弱,又如此茫然吧。 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堡垒轰然倒塌,坚定不移的信仰无声破碎,像被活生生抽出了脊梁,失去了往日的高傲,狼狈地像在暴雨中行进,找不到前路的孩子。 白琉璃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你们并没有束缚我,实际上,是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而且,我也并不只是为零二而来的。” “我为你们每一个人而来,包括你。” 白琉璃凝视着张离怀的眼睛,像注视着两汪深深的、搅不开的潭水, “张离怀,你不是没有价值,我正是为你而来!” 张离怀睁大了眼睛,就这么看着她,一动不动,一声不出,好像在注视着什么不可思议之物。 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此时此刻就是自己命里的劫数,或者说,从更早的时刻,从一个女孩在深夜推开门的时候,他的劫数就已经悄然无息地降临了。 他遇见的不是“尺水”,而是一道穷尽一生也无法跨越的江河。 多年以后张离怀想,也许这就是宿命,在被女孩按在地上暴揍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放弃了还手的机会,他在那个瞬间,那样近距离地看着女孩的眼睛。 色调明润的像天边的晨曦,触摸不到的星星。 真美啊! 像自由的飞鸟一样! 能够被这双眼睛的主人,用这样专注的目光注视着,才是“活着”吧! 于是,在白琉璃的目光里,张离怀一次又一次地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他满盘皆输。 他斗志昂扬。 张离怀走的时候神色恍惚,脚步一深一浅,还差点撞在门框上。 惹得关门准备睡觉的白琉璃摸不着头脑,“系统,他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不愿意做我的劳工吗?” 系统沉默了一会,问道:【宿主,你刚才和他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他以后给你干活吗?】 “不然呢?还能为什么?”白琉璃惊讶道,“天底下除了雷军还有几个老板像我这么好,还关心员工的心理健康问题!” 以后可得加倍压榨,把她付出的心血都赚回来! 系统看着满脸坦荡荡的白琉璃,再想想刚才春心晃悠悠的小张,诚恳地劝道,【宿主,你做得很好,但你还是别做了!】 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你翻船然后打出小黑屋结局啊! “为什么?”白琉璃茫然地问道,“我今天不是做的很不错吗?我和他说了这一番话后,保证他以后把老板当亲人,把公司当家,全心全意为白氏付出!” 这可是现在公司人文关怀的精要所在啊! 所谓不想放假加工资,就谈付出和关怀,把人文关怀这一块儿拿捏得死死的,才能骗,啊不,才能哄,也不对,才能劝打工人竭尽全力为公司付出。 资本家的本性不就是这样吗? 你把老板当家人,老板把你当奴隶,你在公司当牛马,老板明天开宝马。 所以才说,别把资本妖魔化,妖魔哪有那么可怕! 系统一时竟无言以对,只能给出【……】以作回复。 怕就怕这小子把公司当家,不是因为把老板当家人,而是一心想做老板情人啊! 算了,反正宿主上个世界稳得很,这个世界应该也翻不了船。 应该……吧。 不知道张十七这位优秀员工和璃仙会的其他成员究竟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参加训练的时候,一个个小张都用瞻仰革命烈士的表情看着白琉璃,让她心里发慌。 “系统,这群小白菜今天怎么了?以前他们看我最多像看在世活佛,今天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已经就地坐化了。”白琉璃忍不住吐槽道。 在已经接受了宿主应该可能大概也许说不定不会翻船后,系统相当活跃,【大概是昨天那个小张说了点什么,他们真把你当救苦救难活佛在世,大慈大悲观音显灵了吧!】 【宿主,看起来你的企业文化做得很到位啊,这群小张之后肯定愿意跟你混!这样一来,张家的墙角我们已经挖空一大半了。】 “张十七小朋友够给力啊,自己当销冠还要卷其他人,真的优秀啊!”白琉璃在心里大赞张离怀。 要是同为打工人,她肯定指着骂这家伙卷王工贼,但现在她是老板,可不得希望这样的小傻……小可爱多来点! 而且看张离怀的状态,之前的话术效果很好嘛! 白琉璃摸了摸下巴,决定这几天去小张们的房间里,把这套话术换个模板,挨个输出一遍! 我可真是个好老板,等回到未来就能多出一大批忠心耿耿的员工了。 白琉璃喜滋滋的想。 【张离怀及其他小张:她为我而来,这怎么不算爱! 女鹅:好一批鲜嫩可口的劳动力!】 第29章 老九门白琉璃29 时间在白琉璃的持续攻略中稳步前进,几年下去,这一批张家的小白菜们终于还是落入了白琉璃的魔掌之中,被她连拱带扒拉,不对,是连哄带骗下,主动跳进了白家的菜筐。 当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事实。 小张们在璃仙会会长张小官和副会长张离怀的带领下,注重顶层设计,明确成员差异化赛道,实现团队价值的耦合。 简单来说就是各自发挥自己的的长处,再帮其他人补上短板。 在这种惊人的团结下,这次的训练创造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从训练到现在,五年过去,没有一个小张被淘汰,大家都稳定进步,好好存活。 这一切的成就当然离不开小张们的精神领袖,璃仙会的大贤至圣仙师,救苦救难的在世佛祖,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伟大仙女——琉璃酱的努力! 毕竟这一事实的产生,不说是白琉璃一手主导,也可能称得上和她毫无瓜葛。 对此,白琉璃感慨道,“我好像也就是一开始帮他们培训了一下,后续人文关怀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就自己卷起来了。” 卷生卷死不说,还找各种机会向她深情表忠心! 什么“您是黑暗中照亮我的唯一光芒”,什么“我的生命因为您的存在才有了价值和意义”,什么“这个世界因为有您的存在才让人值得期待……” 还有小张脸涨得通红,来给她送花,送完之后二话不说就跑开了,整得像开业酬宾后给发言人捧场似的。 哪怕是白琉璃这样脸皮不算薄的人,也忍不住尴尬咳嗽,脚趾抠地。 过了过了,吹过了…… 你们再怎么吹,未来工资也不可能涨的。 最多等你们投奔来香港的时候,给你们一人送一套房。 白琉璃心里赞叹道,果然,我一手带出来的人才和沐春风培养的那些恋爱脑就是不一样,大家都很了解企业文化,知道内卷,还会哄老板高兴。 一个个都是人才!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给她送过花的小张第二天总是鼻青脸肿,训练的时候被揍得特别厉害,大概是是因为不想老板的心偏向其他部门吧。 毕竟现在职场勾心斗角和甄嬛传似的。 想到这儿,白琉璃又不可避免地想到另一个问题,张家近期的内斗,也越来越严重了。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上一任张起灵已经栽在了泗水古城。 证据就是最近的黑衣人们对她都没有以前殷勤了。 毕竟族长都没了,谁还有心情给族长送小老婆啊,总不能往下面送吧。 白琉璃没想到的是,她这话一语成谶,张家的族长那一派的封建余孽就真的是癞蛤蟆装青蛙,长得丑来玩的花。 打算把他们这一批小孩全送进泗水古城,排头的就是她白琉璃。 美名曰,生前没见着族长的面儿,死后下去做族长的伴儿! 这可是她的福气啊! 辣鸡封建余孽,吃枣药丸! 不过,这也正是她必须导向的未来,只有这批小孩都进到泗水古城,才能按照她的剧本走,让这个身份合理消失,也让这批小孩能够逃离张家。 也许,还能把小哥也一起带走。 白琉璃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着小哥,他看起来好像在发呆,注意到她的视线后,抛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白琉璃淡定地转过头去,对张家黑衣鬼的要求欣然接受,福气是福气,就是不知道是谁的福气,等进入泗水古城,她就让莫衣把这些余孽都鲨喽! 黑衣人走后,一群小张面色惨白,围了过来,站在最前面的是张离怀,他疾步上前,抓住白琉璃的袖子,“零一大人,您可以离开的吧。” “就在今晚,我掩护您,您提前离开这里!”张离怀目光灼热,他不知道他信仰的仙女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一样。 其他的小张也跟着大声密谋,幸好系统确定了周围没人监视,否则有一个算一个,不等下墓就全完蛋了。 “我能用原材料做出土炸药,爆炸起来声响足够大,也能吸引注意力。” “我能设置陷阱,应该能拦住后续追查的人。” “我能下毒,迷昏几个人不成问题。” 一直最害羞,送完花都不好意思说话,转身就跑的张二十四小声建议道,“不如先下毒,再设陷阱,用炸弹炸死守卫后放火烧山,我们再跑。” 他这话一出,小张们都不吭声,连小哥都忍不住看他。 注意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张二十四低下了头,结结巴巴问道,“怎……怎么了,我这个建议太温和了吗……” 白琉璃一言难尽,只觉得自己对小张们的了解还是不够深。 这还温和,阎王背上都只敢纹半个你啊!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泗水古城,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们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小哥微微皱起眉,看着她,仍旧一言不发。 周围的小张们面面相觑,仍旧是张离怀率先点头,“您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小张们反应过来,也跟着点头,他们只是不想让白琉璃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但自己去不去倒是无所谓。 作为张家人,早就接受了自己早晚有一天会下墓,然后死在某个墓里的事实。 唯有小哥眸光不定,当晚,他轻车熟路地推开白琉璃的房门,开门见山地说道,“泗水古城很危险!” 白琉璃对于他直接进门也不惊讶,所有小张里,只有张小官会不敲门直接进来,就像她后来进张小官的房间一样,也直接推门而入。 毕竟他俩的房间没有任何布置,安全的很! “但我一定要去。”白琉璃笑着回答他,“就像你要去泗水古城里找人一样,我也要去找人。” 只不过你找的是死人,我找的是活人。 小哥愣了一下,想起来他们刚见面时对方说的话,“你的哥哥,也在那里?” 白琉璃点了点头。 “对不起。”小哥抿抿唇,忽然说道。 想为自己的家人收尸这种事情,是不应该被阻拦的,而亲人的死亡最好也不要被提起。 这就像伤疤一样,哪怕愈合了,摸上去也会有一种幻痛感。 对于这声道歉,白琉璃一时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呀? 你不都答应和我一起找人了吗? 第30章 老九门白琉璃30 在送他们去死这件事情上,张家展现了惊人的效率,第一天通知,第二天运送人的货车就已经在村门口候着了。 快的就像德国闪击波兰和法国投降,对此,白琉璃只能用一句话来评价他们: 欧洲没了日耳曼,缺德玩意儿! 一行人坐上了两辆货车,晃晃悠悠地驶向目的地,一路上,小哥倒是心平气和,一旁的张离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似乎憋了一大堆话想说。 在他终于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白琉璃手疾眼快,一下捏住了他的小嘴巴,将他捏成了鸭子嘴,然后笑着说,“非去不可,而且,我不会死,大家都不会死,明白吗?” 张离怀从被她捂嘴开始就浑身僵硬,听她说完话,乖巧地点点头,坐在了小板凳上,双手规矩的放在膝盖上,好像在听老师讲话的幼儿园小朋友。 乖的有点可爱,白琉璃手动了动,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去摸他的头。 坐着的张离怀不易觉察的垂下眼帘,明明零二这么做就会被摸头,为什么他这么做不会…… 送他们来的张家人停下了车,货车仍旧停在一座山林旁边,两车的少男少女依次跳下了车,跟着他往山上绕。 他们这群接受训练的张家孩子主要任务其实是探路,一些地方孩子的身材更具有优势,能前行的更远。 而且一群外族人,死掉也没什么损失。 盗洞早就挖好了,大概就是上一任张起灵下去时候的那一个,黑衣人指挥着几个孩子用铲子挥去浮土,露出下面的青砖和青石板。 这座古墓最上层是八丈宽的的青石板,青石板下面是镶嵌严密的青砖,但因为有人下去过了,所以青砖早就被敲掉了,青石板也是后来放在上面的。 防止有不该下去的人下去,也防止有不该出来的人出来。 搬开青石板后,一个可供成人通过的盗洞露了出来,从盗洞上面往下看,只觉得底下一片漆黑,阴风阵阵袭来,让人不寒而栗。 黑衣人盯着他们,似乎要亲眼看着所有人跳下去才肯离开,按照序号,白琉璃应该是第一个,她也不在意这一点。 先不说有系统在,肯定不会让她受伤;就说她的马甲莫衣在这块坟地里呆了五年多,对墓穴结构了如指掌,就差学着砖妃数一数青砖上有几条裂缝了。 但小哥向前跨了一步,把白琉璃挡在身后,他第一个下到了墓穴里。 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嗤笑一声,但也没说什么。 在他心里,反正这群小孩都是要死的,谁先谁后有什么意义呢? 下墓也有讲究,在洞口外的某一处捆上绳子,沿着绳子滑下去,毕竟这个墓穴张家人已经来过很多次了,盗洞大概有多深大家都清楚。 很快,张起灵就到了底,他晃动绳子,示意下面安全,上面的人可以继续下来了。 下一个人是张离怀,他也向前一步,在白琉璃前面下去了。 接着是其他小张们…… 他们好像都希望她能够远离这样危险的地方,如果不行的话,那晚一点面对危险也是好的。 白琉璃有时候觉得,这群小张真的很有趣。 一边真的相信她是有神奇能力的仙女,一个个信仰虔诚的不可思议,快比得上狂信徒和极左份子了。 一边又在面临危险的时候,极尽全力想让她远离危险,好像完全忘记她有着比他们更强的能力,更大的存活可能一样。 一边崇拜信任她的强大,一边又希望她远离危险…… 真是矛盾啊。 小张们都进入盗洞,站在地面上的只剩下白琉璃和黑衣人,黑衣人注视着她,无声地催促她也一起下去。 白琉璃向前一步,衣袖中一柄匕首闪电一样划出,新月一样的光芒向前斜掠过极长的一道弧线。 这迅疾的光芒掠过黑衣人的喉间,伤口像一条红色的丝线烙印在他的脖子上,他一低头,一个踉跄,一泼血洒在泥土中。 他死了。 白琉璃面不改色的用黑衣人的衣服擦干净匕首,抓着绳子也滑下盗洞。 以前绝大多数时候,她杀人都是依靠马甲,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动手。 好像也没什么多余的感情。 只觉得对方死的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毕竟,谁知道这家伙在上面会不会把绳子割断,或者把青石板压上去。 她从不幻想张家这些封建余孽的底线和良心,因为他们根本没这两样玩意儿。 白琉璃滑入盗洞的时候,一大群小张迅速朝她看过来,神态好似亚欧非所有国家看中国入五常,满脸郑重,大彻大悟。 幸好这群人姓张,不姓宇智波,否则她就要上演惊声尖叫了。 白琉璃的后脑勺挂上一滴汗珠,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她面不改色地说, “通风没什么问题,为什么不点火折子,你们看的清周围吗?” 几个小张呆了一下,初次下地,多少有点紧张不知所措,还真就忘记了点个火折子观察四周。 只能说盗墓这行当也是要看悟性的,讲究师傅领进门枪毙靠个人,谁都不是天生的盗墓圣体,哪怕姓张也得进行经验积累。 墓穴内部情况相当好,毕竟有莫衣定期做清洁,室内干燥凉爽,没有任何腐烂的气息,甚至还能闻到清晰的沉水香。 这个马甲,会过日子啊! 不愧是做哥哥的人。 火折子点起来后,周围的人适应了一下忽然亮起来的昏暗光线,才向周围看去。 然后,所有小张倒吸了一口凉气。 地面上铺着的是一溜儿整整齐齐的青砖,这没什么稀奇,但墓顶和两边的墙壁上画满了栩栩如生的壁画。 大概是讲的是某一个国家的公主,是天上的仙女转世,在人间来做皇帝的故事。 故事可能有点离奇,但历史上离奇的故事多的去了,和能长生不老的张家人一比,也离奇不到哪里去。 关键在于那个仙女的脸。 基本就是白琉璃的脸等比例放大,区别在于白琉璃现在十二三岁,壁画上的仙女十六七岁。 但相似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论文查重都没这么离谱。 白琉璃无语凝噎,再次感叹一句,莫衣这个马甲,艺术素养也是很高的! 她看着周围眼中闪过奇异光芒的小张们,尤其是看起来平静但神情呆滞的小哥,以及面色狂喜就差直接跪下的张离怀,伸手挥了挥, “我这时候是不是该说,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 第31章 老九门白琉璃31 北离,琉璃城。 张离怀半梦半醒倚靠在城墙上,怀里抱着一杆长枪,黑色的枪刃在阳光的映照下泛起淡淡的乌金。 旁边的谢霖走过来,狠狠给了他一肘子。 “青缨卫张离怀张小将军,你那见鬼的作息还没纠正过来呢,大长公主回城的好日子,你也敢站在城墙上睡觉,不怕被罚去军营里做苦力啊!” 张离怀猛然惊醒,茫然地看着他,他脑海一片空白,既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眼前的陌生青年嘴一张一合,究竟在说些什么…… 必须要回话,不然会引起怀疑,他下意识想到这一点。 于是张离怀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毕竟之前……” 说话只说半截,剩下的内容对方会为你补全。 果然,谢霖的脸上挂着了然的神色,面带同情,“那确实,你们那个见鬼的张家,和我们暗河一样惨,都好不到哪去……” 张家、暗河……听起来好像是两个组织,张离怀不动声色地记下这两个名字,暗河让他感到陌生,但张家这个名字一响起,他的心头就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爱不能爱,恨不敢恨。 怨愤、恐惧、敬仰、惊畏…… 一系列的复杂感情涌上心头,让张离怀五味杂陈。 这时候,谢霖已经自来熟的伸手拍了拍张离怀的肩膀,张离怀竭力控制自己不躲开,但他在某一瞬间,还是生出一种想卸掉这个人手腕的冲动。 我应该经过很严苛的训练,才会形成这种本能反应…… “不过咱们也都算混出头了,我们暗河在大家长的带领下投奔了大长公主,你们张家那群老家伙也全都归降了,现在咱们都算吃上了公家饭,我不用杀人,你不用刨坟,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谁能想到我谢霖也有当护卫的一天呢!” 我刨坟,他杀人,我是个盗墓贼,他是个杀手…… 张离怀在心中咂舌,这样的身份居然还能吃上公家饭,这位大长公主的心胸得宽广成什么样子啊! 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谢霖及时送上情报, “我想起来了,你是十五岁来的琉璃城是吧,正好赶上公主去青城山清修,你还没见过她呢……我们公主可是全天下第一美人……” 谢霖接下来说的话张离怀有些没听清,他在听到美人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地走神了。 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双眼睛,眼波温柔,像山间初化的春水;眼神明亮,像在厄难中展翅的白鸟。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张离怀不自觉地向前走了一步。 渴望拥有而又不敢拥有,想要诉说又不知怎么开口。 如同杯中鞠明月,连抬头看一眼都觉得亵渎。 这双眼睛……这个人…… 究竟是谁? 张离怀还怔愣这,谢霖把他往前一推,他猝不及防撞在城墙的垛口上,还来不及询问和动手,谢霖兴奋的声音就响起来, “快看,快看,大长公主回来了!队伍最前面骑马的就是我们公主殿下,后面的马车里据说还坐着一位流落民间的皇子呢!” 张离怀下意识抬头看去,那双明亮的、温柔的,像春水、像飞鸟一样的眼睛,正看向他。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大喊起来: 就是这双眼睛! 就是这个人! 我要找的就是她,我要等的就是她! 激动之下,张离怀扔下手中的长枪,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下一秒,世界仿佛凝固了一样,张离怀的身影停在了半空中,一切像被敲碎的玻璃画,整个世界轰然破碎。 张离怀猛然惊醒,走近的谢霖那一肘子还没打过来,就被他下意识地避开了。 “青缨卫张离怀张小将军……啊,你醒了?”谢霖的表情带了些不好意思,张离怀怔愣地看着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睡是醒。 他没搭谢霖的话,而是迅速看向城外,不远处,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车队行进的影子了。 “急着见大长公主啊,我差点忘了,你还没见过她呢!”谢霖挑挑眉,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暗河负责暗地里的防卫,你们张家负责明面上的安保,你见殿下的机会多着呢!” 这话说完,谢霖又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们琉璃城的大长公主可是天下第一美人,之前还有傻子在城墙上看了她一眼,就直接跳下去,结果被璃雨剑仙一剑干掉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不好笑! 张离怀面无表情地看向还笑着的谢霖,谢霖脸上挂着一种亲切爽朗的笑容,很能让人产生好感。 可张离怀却越看越觉得背后发冷,谢霖的笑容仿佛是刻在他嘴角的一样,几乎没有变化。 他无论说什么话,都带着这样亲切爽朗的笑容,张离怀甚至怀疑,哪怕下一刻他一枪杀掉这个人,他的头颅滚下来,脸上的笑容也不会变。 真是见鬼了! 张离怀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一言不发,继续凝视着城墙外,车队已经到了城门下,领头的仍旧是那个骑着白马的姑娘,也就是谢霖口中的大长公主。 这一次,张离怀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往下跳。 于是公主顺利地进了城。 一旁的谢霖小嘴又巴拉巴拉起来,“话说殿下还带回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回来呢,据说是先帝的孩子,真不可思议……” 张离怀忽然开口问道,“那个流落在外的皇子,叫什么名字?” 谢霖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回答道,“听暗河的其他兄弟说,公主喊他小官。” 【无限月读·少年歌行限定版展开,当然不会太久,我要进老九门主线啊啊啊啊!】 第32章 老九门白琉璃32 奢华的马车里,白小官正陷入睡梦中。 他睡得不太好,似乎在做什么噩梦,眉头轻轻的蹙起来。 玉葱般的指尖轻轻抚平他的眉宇,他被拥入一个柔软温暖的怀中, “小官,城主府到了,和阿姊一起进去吧。” 白小官睁开眼睛,神色中带着茫然,他下意识将手递给眼前的少女,潜意识里,他觉得她是可以相信的。 尽管,他们好像从未见过。 萧琉璃牵着他的手,神色温柔,边走边为他介绍各个地方的名称和住着哪些人。 白小官挨个记下这些地方,不自觉在大脑中构思出整座建筑的平面设计图,并安排好潜入路线和逃跑路线。 尽管,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先想到这些东西。 牵着他的人掌心温暖,话音轻柔,他忽然不想放开这双手,只想和这个人一直一直往前走。 身边的女子停下脚步,指尖轻落,理了理他微乱的发丝, “等再过一段时间,阿姊就带你回天启,为你上皇家玉碟,再把你阿娘接过来。” 白小官愣神的抬头,“阿娘?” “你呀,在车上睡糊涂了是不是?”女子亲昵的用指腹戳了戳他的额头,“阿姊在车上就和你说过呀,你娘已经在来的路上,以后你们可以一起生活,好好享受天伦之乐。” 白小官神情恍惚,又问道,“那阿姊呢?” “阿姊当然也一起了,”萧琉璃瞪圆眼睛,带了些生气的样子,“怎么,阿姊养了你三年,你转眼就不要阿姊啦?” “没有!”白小官立刻摇头,他抓住萧琉璃的手,认真的看着她,“我想一直和阿姊一起生活。” “好孩子。”萧琉璃眉眼弯弯,被他的认真逗笑了,“以后你都和阿姊一起生活,还有白姨,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嗯!” 白小官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个分外美好的梦境,这个梦里有阿娘,有阿姊,他们会一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不需要…… 不需要……什么? 白小官忽然愣了一下,一丝不对劲的感觉如同闪电一样划过他的脑海,他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萧琉璃见他停下,自己也跟着停下来,疑惑地问。 白小官莫名其妙地问道,“可阿姊是仙女,仙女怎么会一直和我一起呢?” 萧琉璃哑然失笑,“你还记得小时候的玩笑话呀?” “这是阿姊逗你玩的,天底下哪有真的仙女?” “仙女一定是存在的!”张离怀信誓旦旦地对蹲在地上的青年说道。 青年抬起头,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你在说什么废话,琉璃城人人都知道,大长公主是仙女下凡。” “哎?”张离怀还真愣了一下,他好不容易摆脱了一直假笑的谢霖,混进城里来,想搜集一下情报。 然后和这个蹲在地上的花市老板对视了一眼,一瞬间,张离怀的潜意识告诉他, 我认识这个人! 于是他果断走上前来套近乎,并说出了开头这句尴尬得要命的开场白。 蹲在地上的青年看他站在那儿发愣,有点不耐烦,“张十七,你到底买不买花,不买花就让开,别挡光!” 张离怀睁大眼睛,差点跳起来,“你喊我什么?” 地上蹲的青年被他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站起来没好气地说,“张十七啊,连训练时的代号都忘了?你之前训练的时候不是还特别开心,说要成为公主身边第一人吗?” “我是张十七……”张离怀忽然问道,“那你是多少号?” “二十四!” “其他人呢?有十七有二十四,其他编号的人都在哪里?” “这我哪知道。”张二十四,也就是张时雨不知道这个族兄忽然抽什么风,但还是好声好气和他解释道, “我们虽然一起训练,但并不是统一分配职位的,公主说,琉璃城接纳我们是希望我们好好生活,所以除非公主需要,其他时间我们爱干什么干什么。” “像我喜欢种花,就来当花市老板,像你喜欢工作,就去当青缨卫……其他人也去干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 随着张时雨的话,张离怀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大家一起训练的场景,也出现了训练完成后,他们自由选择自己要做什么的场景。 自由的选择…… 自由…… 这个词出现的时候,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的情感淤积在他的胸腔,他们这些人,也能拥有这么昂贵的奢侈品吗? 这句话被他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口,站在阳光下的张时雨倒没再嫌他烦,他明白,这位族兄是陷入阶段性emo中了。 他们当初刚脱离张家的时候谁不这样。 张时雨安慰道,“我们公主可是仙女,无所不能的那种,以前别说是选择的自由了,什么都没有,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我们也能在阳光下生活。” “你看,我可以种花,你可以守门,零七可以钓鱼,十三可以制毒……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我们都过的很幸福!” 张时雨说这话的时候,连眉眼都带上笑意,他是真觉得现在的日子快乐的不可思议,简直像一个美好的梦一样。 他在心里默念道: 如果这真的是梦,就让我永远沉睡下去,不要醒来吧! 张离怀也带着微笑,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对自己守护的公主是仙女这件事情深信不疑,仙女当然能带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就像张二十四说的那样,以后他可以天天守在城门口和城主府的门口,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看着公主,保护着她,这不就是理想的生活吗?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张离怀露出笑容,“你说的对,跟着张家混,一天饿三顿,跟着公主过,日子好很多!我们早就该走出来了。” 他一把搂住张时雨的肩膀,“走,我们约上训练时的其他兄弟姐妹,一起聚一聚,我请客!” “好说好说!”一听他要请客,张时雨立刻积极起来,立刻改口道,“他们现在在哪儿我都知道。” “零三在酒肆,零四在……” 张离怀突然打断他,“怎么从零三开始说,零一零二呢?” 张时雨一愣,也茫然道,“对啊,零一零二呢?” 第33章 老九门白琉璃33 事情大条了。 张离怀和张时雨对视了一眼,他们拼命调动自己的记忆和思维,搜寻脑海中零一零二存在的痕迹。 但怎么也找不到。 “我有种莫名的感觉,”张时雨喃喃自语,“零一和零二绝对是存在的!” “不仅存在,而且还非常非常重要。”张离怀接着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一说起零一,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双眼睛。 明明,这双眼睛应该属于公主才对。 可公主怎么会是零一呢? 这些编号是他们在张家训练时排的编号,公主怎么会是张家人?怎么可能会和他们一起训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零一究竟是谁? 张离怀的记忆一下子混乱起来,像飞速旋转的漩涡一样,一大堆不合理的存在又冒了出来,他的头开始剧烈的疼痛。 下一刻,世界又凝固了,街上的行人、叫卖的商贩全都停止了动作,世界好像被灌了大量凝胶,一切都停滞了。 还能动的只剩下张离怀和张时雨两个人,张离怀一动不动,张时雨左顾右盼,不可思议。 他们是这幅玻璃画中唯二的活人。 紧接着,像张离怀经历过的一样,世界再次轰然破碎! 大街上,张离怀和张时雨忽然睁开眼睛,张离怀尚且用长枪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张时雨直接又蹲回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们的身边,行人走来走去,面上带着快活地笑容,大大小小的商贩沿街吆喝叫卖,琉璃城的街头又是一幅热闹的场景。 张时雨面色带着轻微的惊恐,“刚才……你也看到了吧?” 他看向张离怀,想向他求证刚才发生的一切的真实性。 下意识地,张时雨没有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他说出来,世界还会再一次破碎重启。 就像在排除所有不稳定因素一样。 张离怀的表情古怪,带着茫然又带着狂喜,“我看见了……” “什么?”张时雨被他现在的神情弄得有点不安,但还是凑近问道。 “我看见她了。”张离怀猛然抬头,直视着张时雨, “她说:她是为我而来!” “她就是零一,一定不会错!”张离怀快速地说,“你快点想!她一定也对你说过类似的话!趁着世界……” 张离怀话音未落,世界又凝固了。 张时雨拼命地回想,真的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世界再一次破碎。 抱着头蹲在地上的张时雨喃喃道,“好像……真有这么一个人。” “我开花市,是因为……我想送给她最漂亮的花,她一定是……!” 张时雨和张离怀对视了一眼,没有把那个代号说出口。 他俩相当自然的对视一笑,哥俩好一样勾肩搭背起来。 张时雨捶了一下张离怀的肩膀,“你都升职这么久了,现在才想起来请咱们吃顿好的啊!” 你是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 张离怀耸耸肩膀,“嗨,你说什么鬼话呢,我今早才从青缨卫变成张小将军。” 今天早上。 “所以你今早也想请我们吃饭?” 你今早也经历过世界重启?是什么原因? “想过要请,但我一看见大长公主进城,就没这个心情了。” 经历过,因为公主进城。 “你说其他人是不是也像咱俩一样,盼着再聚一聚啊!” 其他人会不会也经历过世界重启? “那可不好说,大家现在过的可高兴了,像你,不完全忘记一起训练的大家了吗?” 不一定,你如果没有经过我的提醒,不会记起零一零二,自然也不会经历世界重启。 “没办法,我们都没过过好日子嘛!但我相信,大家聚在一起,肯定谁都不会忘。” 等见面后,大家一定都会想起来,世界估计又得重启好多次。 “所以我们得多聚聚,好好交流一下感情,谁都别忘了谁!” 多重启几次,总能记起点什么! 张离怀和张时雨大步往前走,一边说着好像毫不相关的话,一边交换着信息。 城主府里,萧琉璃牵着白小官的手, “这是阿姊逗你玩的,世界上哪有真的仙女?” 白小官相当自然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但在我心里,阿姊就是仙女。” 他面色从容,表情自然,一点也看不出刚刚目睹了一次世界破碎的样子。 实际上,萧琉璃这句话刚才已经说过了一遍, 而那时,白小官的回答是: 可阿姊,我见过你用仙法治好了我的伤呀。 他话音刚落,面前带笑的萧琉璃就凝固了,神情僵硬、一动不动。 紧接着,从眼前这个人开始,花园、池塘、城主府连带着远方的天空,全都碎裂下来。 白小官在萧琉璃破碎的时候惊慌地伸手,却只有些许散落的星光从指缝滑落。 下一刻,世界复原,眼前的人又问出一模一样的问题。 这一次,白小官立刻给了不同的回答。 果然,世界没有发生变化。 萧琉璃掩唇笑道,“什么时候,我们家小官这么会哄阿姊开心了。” 于是,他们又继续往前走去。 白小官回应道,“因为阿姊陪伴了我这么久,如果没有阿姊,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萧琉璃一听他说这话,面色就带上几分怒气,“小官,你别担心,之前把你偷走的张家已经被阿姊派兵收拾了一顿,敢私自绑架皇子,没诛九族真是便宜他们了!” 张家,白小官记下了这个词。 他轻声安慰萧琉璃,“阿姊别生气,我在张家过的也没有那么不好。” 他知道,他越这么说,萧琉璃一定会越生气。 果然,萧琉璃话语中的怒火更旺盛了,“他们对你简直坏透了,你那么小就要去训练,还敢抽你的血!” 她看向白小官的神情带着说不出的怜爱,“我们小官就是太善良太宽容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在意呢?” 白小官敏锐地抓住了两个词:抽血、训练! 如果说抽血是一对一,那训练更可能是多对多。 于是他果断开口道,“但是我遇到了阿姊啊,其他人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运气。” 萧琉璃笑道,“你们运气都好,阿姊那时候去找你,把和你一起训练的孩子都带出来了,他们现在也在城里呢!” 【莫衣:兢兢业业做梦,遇见一堆bug,不停重启世界!】 第34章 老九门白琉璃34 我们仍未知道那天的世界究竟重启了多少次。 入夜时分,浓郁的树荫笼罩着城主府,像一团化不开的阴影。 几十个小张穿着夜行衣,站在城主府的围墙边,随着几个手势的变化,小张们整齐的分队,挨个跳上围墙。 动作轻车熟路,一看就是惯犯。 进入府中,他们按照构思好的计划,打算分队搜寻整个府邸,然后带走公主。 实话实说,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通过一天的情报交换,所有的小张们都记起了零一零二,零一就是公主殿下,零二大家没见着面,但推断可能是公主带回来的那位流落民间的小皇子。 不知道为什么,张离怀的嘴里有些发酸。 但想起来之后呢? 哪怕失去所有记忆,但小张们还是搜寻出了很多情报,尤其是和公主相关的。 毕竟镇国昭华大长公主实在太有名了。 先帝最疼爱的女儿,北离国最尊贵的大长公主,还是未来的女帝。 先帝明确传位给她,原本可能竞争皇位的琅琊王和景玉王不知道抽什么风,把其他兄弟挨个教训了一顿,一心想让妹妹继位。 现在,公主已经为先帝守孝三年,下一步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抵达她忠实的巴黎,啊不,天启。 如果说生在张家外族的小张们是输在了人生的起跑线上,那公主殿下就是在终点线后有一套豪华宫殿外带宏伟帝国。 这样的情况,人家为什么要跟他们跑? 去莫名其妙当个零一? 零二也同理,流落民间的小皇子,一朝重回皇家,上有马上登帝的漂亮姐姐,外有多年没见即将重逢的亲娘。 这种情况,不是脑抽了,谁信他们的鬼话。 但小张们还是都来了。 哪怕每个人都在这个世界过得很幸福,哪怕他们甚至没有记起完整的过去,只模模糊糊意识到了零一和零二的存在。 但他们还是选择来到这里。 “不管怎么样,”白天在客栈里,张离怀平静地总结道,“我们要让零一和零二知道真相,如果零一愿意继续留在这里,那我愿意陪她清醒地呆在虚假的幻境里,如果她不愿意,我们就带她离开!” “但无论如何,她要知道真相,她要有选择的自由。” 选择的自由,曾经白琉璃给了张十七。 现在,他也要给她。 在璃仙会副会长的带头作用和周全计划之下,所有小张倾巢而出,本着不成功就失败的原则,全员出击! 然后,在刚进入城主府,就被人发现了。 可谓巴山楚水凄凉地,阿列克谢耶维奇。 出师未捷身先死,risponsiblity。 主打一个来的多,送的快。 好在发现他们的人没打算喊,并愿意和他们一起行动。 因为这个人是白小官。 张时雨松了一口气,刚想喊一声零二,立刻被他身后的小张捂住了嘴。 这个关键时刻,再重启世界就不合适了。 白小官扫了一眼眼前的一大堆小张们,平静地说,“我带你们去找她。” 小张们:??? 小张们:!!! 张离怀隐晦地问道,“你也想起来了?” 白小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记起来多少,但这里不对劲。” 她也不太对劲。 说完他就沉默不语,在前面带路,后面的小张们很有秩序的跟着他,绕过池塘和花园,抵达公主的房间。 白小官很有礼貌地敲了三下门,萧琉璃打开门,她穿着柔软的丝绸睡袍,披散着头发,看着白小官和他身后的一大批人,神色有些惊讶,但她还是让出了路, “小官,怎么了?进来说吧。” 博山炉上悬浮着极品的龙涎香,香气在寂静的室内一丝一丝弥漫开。 这一间卧室大的像宫殿,站了这么多人也不觉得拥挤,萧琉璃并不看其他的人,牵着白小官的手,和他一起坐在卧榻上。 “怎么这个时候带着张家人过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白小官轻声问,“阿姊,我今日听你说了过去的事情,忽然有许多疑惑,所以找来了过去和我一起训练的人,想来求阿姊解惑。” “哦,你说?”萧琉璃靠在卧榻边,目光从白小官身上转移到一群张家人身上。 领头的张离怀不自觉轻轻颤抖了一下,控制住自己想上前的冲动。 “阿姊,在张家训练的时候,大家都是有编号的,我排行零二,其他人排在我后面,可不知道零一去了哪里?”白小官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关键点。 小张们屏住呼吸,不动声色地调整重心,如果世界在此刻再次重启,他们绝不能在零一面前摔得五体投地。 那太丢脸了。 但无事发生。 因为白小官提出的问题符合逻辑。 张离怀他们清晰地记得零一的样子,并坚定地认为公主就是零一。 这就产生了悖论,北离国最尊贵的大长公主,传说中的仙女转世,天命女帝怎么可能和他们一起参与张家的训练呢? 张家的九族还要不要了? 所以,每次一说出这个想法,世界就用强制重启的方式,来直接跳过这个悖论。 但白小官现在只是好奇的询问,并不是明确指出这一点,当然没什么问题。 萧琉璃神色带了几分疲惫,她沉默了一会,才轻声说,“那孩子死在来找我的路上了。” 白小官睁大眼睛,站着的小张们也一下抬起了头。 “正是因为那个女孩送来的信,我才知道你被张家人偷走,才能发兵把你救回来。” “但她逃出张家的时候伤的太重了,我带的医女没能治好她,她很快就死了。我不想让你伤心,所以才没告诉你。” 零一,死了? 【作者想了想,打算从下个月开始日四,如果之后连全勤都拿不到就日二,总之要尽量把老九门和盗墓笔记沙海搞完,后面的世界我再看看要不要单开,第一本书,还是要有始有终。 谢谢大家一直支持我,么么哒。】 第35章 老九门白琉璃35 张离怀神色恍惚,看着面前的公主,她神色温柔忧郁,面带慈悲。 长着和零一一模一样的脸,却说出零一已经死了的话,让张离怀有些头晕目眩。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主动开口道,“有没有可能,公主,您就是零一。” 这话说得直白,但他也无所畏惧,什么叫零一死了,零一死了的世界还不如重启算了。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张离怀在心中盘算道。 要么,公主是零一,但她失忆的比我们还彻底,那就只好靠世界重启来试着帮她唤醒记忆,那世界重启就是最好的方式。 要么,公主不是零一,但她却长着和零一一样的脸,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她说不定知道零一究竟在哪里。 不管怎么样,零一存在的世界才是正确的世界,要不然,就干脆一直重启好了。 大家谁都别活! 萧琉璃的神色惊讶起来,似乎是觉得张离怀这话说的太过离谱,看在一旁静坐的白小官的面子上,她还是好声好气地回答道, “张小将军,我要真是零一,你们现在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该和九族一起下地府蹦迪! 张离怀还不肯罢休:“有没有可能,您是为了救零二,也就是您弟弟,所以才特地潜伏进来?” 萧琉璃压抑住不耐烦,“我想救小官,派军队不就完事了吗?有什么必要自己去?” 张离怀一时语塞,萧琉璃却不再看他, “好了,已经很晚了,小官,带着张家的人回去吧,这一次我不追究你们,但不要有下一次……” 萧琉璃剩下的话没说完,人已经晕倒过去,张小官把她抱起来,看向张离怀,“不是说要离开这里吗?走吧。” 正是他刚才飞快地在萧琉璃脖子后面按了一下,让她直接昏过去的。 张离怀目瞪口呆,白小官很坦然地看着他, “如果她是零一,她不会因为我这么做而生气,如果她不是,那我就不用管她生不生气。” “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用最直接的方法?” 好他爹的有道理啊! 张离怀也不磨蹭,一个手势下去,小张们有序开始撤离。 “马已经安排好了,但我们要往哪跑呢?”张时雨小声说道。 是的,他们就是这么胆大包天,绑架了公主,却不知道往哪里跑。 或者说,他们对这个所谓的北离国一片陌生,也只知道琉璃城和天启城两个地方。 “我们先离城再说。”白小官说道,他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他们连离开琉璃城都做不到。 那谈论接下来去哪里,一点意义都没有。 一行人骑着马,在街上狂奔着,冲向城门口。 按理说,他们闹出的动作绝对不算小,马蹄在青石板上踏步响起的哒哒声,马儿前进的嘶鸣声,足够吵醒不少人了。 但街上一盏灯也没有亮起,这个夜晚黑得吓人。 城门就在前面的不远处,彷佛是故意的一样,城墙上亮着灯,极为明显,照着城墙上站着的那个人的影子拉长变形。 “是谢霖。”张离怀简短的开口。 城墙上,面带微笑的谢霖站在灯光下,静静地看着这一行人,他面上仍旧挂着爽朗亲切的笑容,既不开口说话,也不出声阻拦。 城墙就在前面的不远处,张时雨茫然地想,怎么他们现在还没有到呢? 马不停地前行,可他们仍旧在原地。 黑暗好像拉长了整条路,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走到尽头。 白小官的怀里,公主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一个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 空灵醉人。 他一定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拿起你的刀,放在我的脖子边。” 白小官拿起了刀,架在了怀中公主的脖子上。 城墙上,谢霖的面容终于变了。 他脸上的微笑像是被抹平了一样,变得毫无表情起来, “放肆!”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周围的所有街巷,一瞬间全都亮起了灯光,一个又一个人走出了家门,明明是大晚上,他们仍旧衣冠楚楚。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小官。 “放肆!” “放肆!” “放肆!” 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不同的声音接连响起,所有人都在说这一句话。 小张们勒马,将白小官牢牢保护在中心。 白小官的耳边,那道声音继续传来,“现在,拿刀割破我的脖子,要见血的那种。” 白小官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他有些抓不住手中的刀,耳边的声音继续催促他, “快一点,快一点,你们做了一件很聪明的事情,绑架了我的身体,才有了和他谈判的资格。” “现在,拿我的身体威胁他放了你们。” “不然,等他下定决心,把世界再次重启,你们就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了。” 白小官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他手中的刀紧紧贴在了萧琉璃的脖子上,他身边的张离怀和张时雨都一言不发。 张离怀紧紧抓住手中的缰绳,看向了别处,指节因为用力过大而发白。 刀靠得更近了,已经压在了雪白的脖颈上。 但始终没有溢出血珠。 因为白小官一开始用的就是刀背。 他怎么可能把刀锋对准她? 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用她去威胁别人。 但神秘声音话语中的那个“他”已经无法忍受了,今天一天,先是设定好的世界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一大堆bug,比之前五年加起来都多,害得他不得不反复重启世界,来恢复世界正常秩序。 紧接着,大晚上,一群外来者往城外想逃跑,逃就逃吧,反正他们也不可能逃出去。 这个世界的建设程度是根据他妹妹的视角所展开的,只要他妹妹不出城,城外就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就让这群讨厌的外来者死在外面好了! 可接下来的情况却让莫衣陷入了暴怒,这群蝼蚁不知道怎么在幻境中找到了他妹妹的存在,还把人绑出来了,还用刀架在昏迷的妹妹的脖子上威胁他! 屎壳郎饿疯了,找死! “该死的虫子,我要宰了你们!” 第36章 老九门白琉璃36 在这关键时刻,白小官耳边的声音飞快的说道,“喊哥哥!” “大声喊,让其他人和你一起喊!” “哥哥!”白小官看着城门口喊道,他做出一个手势,示意其他人和他一样做,于是周围的小张们也跟着一起喊起来。 那蓬勃肆虐的杀意真的停下了一瞬。 “接下来,告诉他,是珍珍让你们来的!” 白小官跟着复述她的话。 话音刚落,城墙、屋舍、黑夜、连同他怀中的公主全都失去了踪影。 小张们茫然地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宏伟的大殿上,地面上铺着整齐的方砖,前方,数十丈宽的白色布匹发出海浪一样的震颤。 大殿的正中央,一个精致的楠木棺材平放在那里,棺材边上,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正面带不善地看着他们。 仿佛从噩梦中醒来一样,小张们神情恍惚,排头的几个下意识环视四周,却惊讶地发现,他们中间还是少了一个人。 “零一大人呢?”张离怀第一个反应过来,周围的小张也跟着左顾右盼。 “除了你,他们都看不到我。”白琉璃环住白小官的脖颈,她现在的状态像一团气流,不抓住什么就可能会飘走,“因为你母亲的血脉,和我产生了共鸣。” 在说这两句的时间,身穿白袍,俊美不似凡人的男子一瞬间靠过来,一双美丽的眼睛紧紧盯着白小官, “你从哪里知道珍珍这个称呼的?”莫衣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眼前这些人。 他的小绿儿,他的珍珍,他的琉璃,他早早死去的妹妹…… 这些人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一瞬间,各种不对劲纷纷冒出头来,这群人为什么能够在幻境中记起过去?多大的逻辑错误才能引起世界的不断重启?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幻境中的身份为什么会和珍珍这么亲密?甚至知道珍珍才是一切的关键? 会不会有可能……有没有可能…… 莫衣的面上浮现出一种不敢置信的欣喜,他不等白小官回答,连声问道, “你见过她对不对?是她告诉你的你对不对?是她让你来找我的对不对?她在哪?她过得好不好?” 周围的小张们都安静下来,这个奇怪的男人抓住白小官的肩膀,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这些问题都离不开一个指向:“她”。 想到他们刚进来时看到的壁画,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对“她”的身份有了一定的猜测。 白小官平静的回答,“我们都见过她,是她告诉我的,也是她让我来找你的,她就在这里。” “她就在你的身边。” 莫衣的身边,透明的白琉璃不再是黑衣黑裤,她穿着一身非常华贵的长裙,从身后抱住了莫衣,他们的侧脸轻轻贴在一起。 但莫衣看不到。 他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周围的空气,茫然地伸出手,“珍珍,你在这里吗?你回来找哥哥了吗?” “嗯,我回来了,哥哥。”白琉璃轻声回应他,将手放入莫衣的手中。 但莫衣感觉不到。 “她在对你说,她回来了。”白小官继续做同声翻译。 “她还说什么了吗?”不知道是不是等待太久,莫衣对白小官的话抱有相当高的信任度,语气也温和的不可思议。 一旁的张离怀不知道为什么,嘴里又有点发酸。 “她说:哥哥,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哥哥过得很好,哥哥一直在想办法复活你,珍珍,你放心,很快哥哥就能做到了。”莫衣激动地回答。 “她说:哥哥,放弃吧。”白琉璃说这话的时候面带忧愁,语气轻柔,但白小官说所有话的时候都采取了棒读的语气。 以至于让周围的小张们听得极为别扭。 但莫衣顾不上那么多了,“为什么,珍珍,很快的,你相信哥哥……” “哥哥,人死不能复生的,谁都做不到这一点。你的执念太强,所以,我没有办法投胎转世,你用的阵法太多,我也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 “哥哥,放弃吧,让我去转世轮回吧。” 莫衣失魂落魄地看着前方,白琉璃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却看不到她, “可是,转世之后,你还会认我这个哥哥吗?” “会的,等我转世之后,等你再次找到我,我一定会记起你,你一直都是我的哥哥,无论过去多久都不会改变。” “珍珍……”一滴泪从莫衣的眼角划过,他面色带着说不出的悲伤,“我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哥哥,对不对,这个时候,还要你来为我担心。” “不,”白琉璃飘上前,轻轻抱住了他,仿佛真的感受到这个拥抱一样,莫衣也下意识地拥抱前方的一片空白。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兄妹俩用御用翻译器白小官进行了深切的情感交流后,莫衣选择尊重妹妹的选择。 白小官的手指无疑是颤抖了几下,他有一瞬间想做点什么,可又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阻止吗? 怎么阻止?凭什么阻止?为什么阻止? 再说,他不是早就该接受这一点了吗?仙女总是要回到天上去的。 可是,可是…… 莫衣已经解开了棺材周围的阵法,那一道透明的灵魂对他眨眨眼睛,像前面飘过去。 可是,可是…… 白小官几乎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一只手拉住了他,是张离怀。 张离怀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已经从几个人的对话中明白了现在的情况,而他的想法与几年前仍然一致。 怎么做对仙女好,他就怎么做。 白小官和小张们静静的看着前方,莫衣也焦急的等待着。 一只手从棺材里伸出来,抓住了棺材的边缘,莫衣连忙走进去扶她。 十七八岁,宫裙高髻的少女坐起来,先给了一直等待在一旁、惴惴不安的莫衣一个拥抱。 然后转头看向白小官和一群小张们, “怎么都苦着一张脸,我长大的样子,难道不好看吗?” 一边说,她一边笑起来。 嫣然一笑,风华绝代。 第37章 老九门白琉璃37 1916年,关于这一年,高情商的说法是,1916年对于种花来说,不是什么好年份;低情商的说法是,自从1900年打西边来了八个土匪后,种花就不知道什么叫好年份。 1912年,大清的棺材板终于被盖严实,但百姓的日子也没有彻底好过起来。 骚乱虽然暂时平息,但社会形势更加恶劣,国内各派势力风起云涌,阶级矛盾针锋对立,各路洋人老爷在各个渠道精耕细作,恨不得连碗带钵全都端走。 在这种情况下,白琉璃带着一众小张们来到了北平。 是的,白琉璃还没有撤,距离她出生还有大概半年的时间,她打算在这个时间段里,给一起跑路的小张们留个安身立命之所。 毕竟,莫衣的人设是个只要妹妹在身边,过完一天是一天的日子人,还是个在地底下墓里蹲蹲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神仙,让他搞基建也太为难人家了。 而小张们属于技能点满,经验不足,没抓到时代痛点,不好进行技能转化,产品迭代。 但好在这些事情白琉璃她都擅长啊,最多就是把她以后干的事情提前十几年再来一遍呗。 首先,让莫衣紧急出动,把后续敢追上来的张家人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让这些封建余孽知道什么叫做改革春风吹满地,我有莫衣我争气! 接着,拿泗水古城里堆积的大量黄金(实际上是系统出产的)开路,上至老北京上三旗封建余孽,下至胡同串子外八行手艺人,打通各个关口,开展情报交易。 是的,白琉璃给这一支张家叛逃分子们安排的路子,是情报买卖。 一来小张们身手过人,智商超群,在适应时代和社会背景后,能迅速找准自身定位,在各行各业深入发展,搞到多种情报。 二来,情报这碗饭吃着比较随意,也就是说小张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干自己想做的事情,好不容易脱离张家,自身的意愿和快乐也是很重要的。 三来,她以后建立的白氏商行有一个规矩,除了情报,什么都卖,现在再建一个情报组织,除了情报,什么都不卖。 日后两个组织暗通款曲、私相授受,不就双剑合璧,天下无敌了吗? 在定下日后的发展基调后,小张们各显神通,很快,专卖情报的璃仙阁就发展起来了。 当然,璃仙阁之所以能快速发展,和另一个原因也是分不开的,那就是白琉璃在穿越之前,把这几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背下来了。 这些都属于宝贵的情报财富,帮助小张们增加了不少底蕴。 可以说,在自由空气的刺激和信仰加成下,所有小张们都发奋图强,誓当卷王,要把组织做大做强。 只有一个人除外。 “在想什么,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白琉璃爬上屋顶,她没有梳头,散着一头黑亮的长发,穿着一身淡青色鹅羽纹的旗袍,坐在了小哥的身边。 在想你什么时候会离开…… 小哥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白琉璃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是不适应外面的生活吗?其他孩子一开始也这样,他们在张家的那个小村子里呆得太久了,不适应外面灿烂的阳光,嘈杂的声音,和形形色色的人……” “但他们现在好了很多,外面有漂亮保暖的衣服,有各种各样美味的食物,还有一大堆好玩的新奇有趣的东西,大家都很喜欢……” “张时雨喜欢种花,张映雪喜欢钓鱼,张海澄喜欢听音乐,张离怀喜欢画画,你不知道,他这些日子还去报了西洋的绘画培训,学着拿炭笔画素描……” “大家都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开始过快乐的自由的生活,小官,你呢?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吗?” 小哥一直沉默,一言不发,他抬头去看已经爬上树梢的明月,秋天的月亮格外圆,月光洒在院子的青石板上,像是一潭清水。 他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月亮,一些从泗水古城出来的时候就存在在心里的东西,又泛了起来,绵绵软软的像是柳絮。 这些轻柔的飞絮层层叠叠的压在他的心里,把他的心和喉咙都塞住了。 可白琉璃不想他沉默,她像个小孩子一样用肩膀轻轻地撞他,用带着一点撒娇的口吻说,“说说嘛,小官,和阿姊说说嘛……” 从泗水古城出来之后,白琉璃对着小哥的自称就变成了姐姐,或者阿姊,毕竟她恢复正常年龄后已经十六岁了,比十三岁的小哥大了不少。 可惜幻境里的白小官叫得很爽快,幻境外的小哥却怎么也不肯开口。 十六岁的白琉璃和十三岁的小哥一起坐在屋顶上,白琉璃比小哥高半个头,在她长达五年的饿了么骑手派送下,小哥这些年个头蹿的很快,估摸着以后能比吴邪长得高。 小哥被她轻轻地撞着,一种莫名的酸楚从鼻腔里狠狠地涌了出来,不给他任何抗拒和逃避的机会,他忽然转过头看着白琉璃,声音冷硬, “我喜欢你,可你要走了!” “外面什么都很好,可我马上要没有你了!” 我怎么可能高兴?我怎么有心情去找其他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最喜欢的人要消失了! 我要失去你了啊! 那股被压抑的悲伤一股脑冲了出来,他小小的世界原本一无所有,后来多了两个人,白琉璃和白玛。 从天而降的仙女姐姐,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 可现在,白琉璃要离开他了,他还一次都没见过白玛。 他还没有得到,就要彻底失去了。 白琉璃的身体僵住了,她忽然有点不敢去看身边的孩子,那股无形的悲伤像冰冷的海潮一样向她涌来。 他在难过。 像第一次知道白玛的存在时一样难过。 白琉璃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她愣了好一会,忽然伸手抱住了这个孩子。 像五年前一样。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半晌后,小哥才轻轻地说,“对不起。” 【这个时候,其实亲情占比多一点。】 第38章 老九门白琉璃38 白琉璃听到小哥的话,轻轻颤抖了一下,没有答话。 这个夜晚过去后,他们两人近一个月没有再见面。 一方面,小哥发挥了卷王特质,开始以一种超强的接受能力去学习外界的知识。 张家的教导固然严苛,但多少有一些片面和落后,学习内容基本上都更注重地下工作,对地上的时代变迁接洽的不算完善。 一些理科方面的知识和各国语言都需要继续学习,于是小哥发挥了超高的卷王精神,将自己每天的日常塞得密密麻麻。 另一方面,白琉璃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差了。 离她出生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个时空对她的排斥反应就越来越大,一开始她只是精神变差,身体反应变得迟钝。 慢慢的演变为嗜睡,到后来甚至到了随时随地都可能昏迷过去的程度。 为此,小张们全都紧张不已,一开始众人想着请医生,但被白琉璃坚定地拒绝了,在这个时代留下任何身体样本都可能会对未来造成影响,而且也没哪个医生能治好时空排斥造成的身体衰败。 于是她只能告诉小张们,她的时间快要到了。 她该去转世轮回了。 小张们明面上都表示自己能够接受事实,但暗地里堪称各显神通,光是马甲莫衣反馈来的消息里,就有十几个小张找到他,表示愿意为琉璃大人的复活尽一份力。 然后被莫衣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他好不容易接受了妹妹的死,并做好了和妹妹的转世团聚的准备,不会被其他人轻易说动。 毕竟,他本来就是个固执到偏执的人。 而一群小张们还想努力,却怎么也找不到努力的方向。 在白琉璃以为自己要出手干预,免得小张们像买保健品的老太太一样被骗光所有养老金时,张离怀果断出手阻止了他们。 他的看法还是和以前一样,仙女做出的决定一律支持,仙女不同意的事情一律反对。 那么既然白琉璃已经决定去转世轮回,那么他们作为坚实后盾,就该尊重白琉璃的所有决定,然后好好发展璃仙阁,争取等白琉璃转世后给她最好的生活环境。 毕竟,他们这些有麒麟血的张家人,别的能耐可能不够,但肯定能活。 只要活得久,总能再次团圆。 对此,白琉璃点了一个赞,并在脑海中对张离怀的靠谱进行高度赞扬。 而张离怀的靠谱还不仅表现在这些地方。 在白琉璃不知道的时候,张离怀拦住了刚刚上完语言速成培训的小哥,他笑着说,“聊聊?” 小哥一双纯黑的眼睛深邃如墨,他看了张离怀半晌,点了点头。 张离怀笑着引路,带他走到庭院的一个小亭台里,变戏法一样从石桌下拿出一篮子各色点心,一样样摆在桌上,看得出是精心准备过的。 “来来来,先尝尝,这可是我们阿柒的手艺,就是零七,这些全是他亲手做的,你上完课回来还没吃过东西吧,来一点先垫垫肚子?” 张离怀很热心地说道,小哥看着满桌子的精致点心,很给面子地拿了一块糕点,咬了两口。 饿过肚子的孩子都很珍惜粮食,没有浪费的坏毛病,小哥一口一口把这块糕点吃完了。 整个过程中,张离怀就托着下巴,含笑地看着他。 等他吃完后,张离怀才继续说道,“你最近一段时间也太忙了,课业多到我看着都头皮发麻,咱都离开张家了,可不得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嘛……” 小哥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张离怀也不怵他,仍旧笑着说,“过几天带你去跑马怎么样?大人在郊外盘了一个马场,不少人经常去骑马,很有意思的,以前在张家可没什么有意思的活动……” 小哥仍旧沉默,张离怀还在说话, “或者去钓鱼?你人安静有耐心,鱼肯定很容易上钩……” “你有什么事情找我?”小哥突然开口打断他。 他意识到,如果他不开口说话,张离怀可能会一直说下去,没完没了。 这次换张离怀沉默了,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僵硬了几秒,又恢复原样,一脸哥俩好的样子,“我就不能关心关心你吗?好歹咱也是一个魔窟出来的幸存者。” 小哥又用那双眼睛沉默地注视着他,张离怀的话说不下去了。 他的笑容一点一点淡了下去,换上了一种说不出的疲惫,他看着不远处的即将凋零的花朵,半晌才开口, “大人快要死了……” 小哥身体一僵,嘴唇轻轻颤动,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她没有说,但我猜,她其实是很想见你的。” 张离怀看着眼前的少年,话语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恍惚,他怀着一种自己也不知道的心情将这个孩子堵在这里,恳求他去陪一陪那个快要死的姑娘。 其实他更想自己去陪伴她,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对她说。 他想说大人您知道吗?其实我也不太习惯外面的生活,但我想快点帮上您的忙,所以我竭力去适应这里的一切…… 他想说大人您知道吗?其实我没那么喜欢画画,但是西洋画的素描真的很神奇,能把一个人的样子画的和她一模一样,我画了好多张您的样子,想给您看又不敢…… 他想说大人您知道吗?我也舍不得您不想让您死去,我知道您要死的时候难过的简直想和您一起死掉……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但他知道,白琉璃并不一定想听,所以他一句也没有说。 就像他此时此刻非常非常想陪在白琉璃身边,但他知道白琉璃更想见到小哥,所以他就过来找他。 张离怀的声音微微发颤,他也很多话想说给眼前的少年听,但这些话都被堵在嗓子里,最后他只是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她要死了……去陪陪她……” “她马上要醒了,醒来的时候,一定很想见到你……” 小哥站起来,深深看了张离怀一眼,郑重地说,“谢谢。” 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张离怀忽然叫住了他, “零二——” “我其实……” 他忽然停住了,在小哥疑惑的眼神中,他脸上又挂起了习以为常的笑,补充完了后半句, “我其实还蛮喜欢你的。” 小哥有些莫名其妙,对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只留张离怀一个人站在亭子里,看着满桌子剩下的糕点苦笑,“我一个人吃不完啊……” 第39章 老九门白琉璃39 白琉璃睡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她现在的作息非常阴间,白天睡晚上醒,醒不了多久又继续睡,完全是现实版睡美人,只等着什么时候彻底长睡不醒。 白琉璃用双手支起身体,想要靠着床头坐起来。 睡得时间太久,并不会觉得舒服,反而浑身发软,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像抱小孩一样从床上拎起来,让她靠在床头,又帮她掖好被子。 白琉璃定睛一看,十三岁的小哥站在她的床边,脸色略带苍白,眼睛黑沉沉的。 他察觉到白琉璃在看他,于是轻轻对白琉璃笑了一下。 他很少会笑,实际上,绝大多数时候,他连表情都很少有,这个难得的笑很温柔,很好看。 却没有一点欢乐的意思。 他连笑都在难过。 白琉璃的手从被子下面伸出来,轻轻去握他的手,牵着他坐在床边。 小哥顺从地坐下,仍旧抓着她的手不放。 这只牵着他的手仍然白皙柔润,如同春天的花蕾,但却带着一丝凉意。 明明整个人都裹在厚厚的被子里,但白琉璃的手还是冷的吓人。 小哥伸出两只手,牢牢地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似乎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 “小官……” 白琉璃轻轻的喊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他的脸。 从额头,到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和下颌,动作很轻,小哥只觉得好像有一袭柔滑寒凉的丝绸沿着他的脸颊落下来。 “你长大了呀……”白琉璃笑起来,她笑的时候脸颊上泛起一种病态的嫣红,像是尚留残红的落花。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只有七岁,和我一样高……” “结果现在快六年过去,你反倒比我矮了,真让我觉得失落……” “我好像,没有照顾好你。” 小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摇了摇头,像一只笨拙的小兽,往白琉璃的方向靠过去。 他的脸颊贴在白琉璃的脖颈上,大动脉跳动时缓慢而轻微的震颤感传来,他的心跳好像也变成了同样的频率。 一下、两下、三下…… 像那个发烧的夜晚,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孤单的数自己的心跳。 如果没有遇见她,他的世界就会一直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数着自己的心跳,熬过所有难挨的时光。 是她让时间有了意义,让生命有了温度。 小哥紧贴着白琉璃,像幼崽紧贴着母亲, “遇见你,我很高兴。” “很高兴很高兴。” 他笨拙的表述着,想要将自己心中的感激、喜爱、不舍、喜悦和难过都告诉她,但最后,他也只是重复道, “非常高兴,是这么多年,最高兴的事。” 很多时候,语言是没办法完全表述人的心情的,因为情感太过沉重,语言太过单薄。 但好在,白琉璃的确能够明白他的此时的心情,她环抱住这个孩子,这个少年,像是在拥抱着一个孤独的灵魂。 “遇见你,也是让我高兴的事。”她轻声说道,“非常、非常高兴。” 本来就不存在的误会解开后,小哥几乎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卷王生涯,像贴身挂件一样陪在白琉璃的身边,连晚上睡觉也不肯走,宁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以一种绝对不健康的姿态入睡。 当晚,白琉璃就选择认输,在自己的房间里又加了一张床。 “他是真的害怕我会死掉啊。”白琉璃在心里对系统无奈说道。 “生怕我会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样下去,估计连上厕所他都要陪着我了。” 系统对此没什么看法,但祂还是提醒白琉璃,【宿主,你最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必须离开了,绝对不能拖延。】 “半个月吗?”白琉璃怔愣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我真的有点不舍了……” 随着白琉璃身体的每况日下,小张们也全面收缩,几乎不进行任何活动,就老老实实呆在这座四合院里,陪伴在白琉璃身边。 但她清醒的时间仍然越来越短,有时候甚至会昏睡一整天。 整个院子里的气息都死气沉沉,尽管春天已经快要来了,但这里好像仍旧被留在了寒冬中。 一次白琉璃清醒过来的时候,张离怀领了一个洋人来这里,他向白琉璃介绍道, “大人,我带了一个照相师过来,洋人的相机能够把人拍的很清晰,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拍一张合照。” 白琉璃有点惊讶,她笑起来,“好呀。” 小张们都已经在大堂准备好了,他们穿着各式的衣服,有长衫、有西服,发型也各有不同,但都相当帅气。 白琉璃是被张离怀抱出来的,她已经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这具身体基本是一个空壳,勉强用来安放灵魂,除了能看到能摸到,其他一切的功能全部丧失了。 她连呼吸都轻微的吓人,再过一两天,她可能连说话的做不到了。 白琉璃穿着一身雪白的旗袍,她的肤色太过苍白,穿其他颜色都不再合适了。 怀中抱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花,是张时雨送的,也不知道在这样的早春时节,他在哪里找来了这么多五颜六色的花。 白琉璃坐在一群小张们中间,在一大群站着的人中,只有她是坐着的,在一大群身穿黑衣的人中,只有她一身白衣,手捧鲜花。 洋人照相师站在不远处,按下快门,闪光灯很刺眼。 光芒过去,每个人都是笑着的。 有人笑中含泪,有人泪中带笑。 白琉璃轻轻抬起手,牵住就站在她身边的小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然后,白琉璃对照相师说道,“麻烦您再给我和我弟弟单独拍一张,就拍我们两个。” 照相师调整了一下相机,又是一道白光。 白琉璃和白小官坐在一起,靠得很近很近,两个人的手紧紧相握。 好像永远不会分离。 第40章 老九门白琉璃40 在白琉璃的强烈要求下,小哥终于被强制性选择自己出去到处走走,而不是二十四小时跟在她身边了。 看着小哥离去的背影,白琉璃难得有点无可奈何, “系统,我觉得让他亲眼看到我死去,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但如果我死的时候他连知道都不知道,对他来说是不是更残忍了。” 系统对人类的复杂感情一知半解,只是本着关怀宿主的角度说道,【宿主,今天必须离开这个世界哦,你已经拖得太久了,再拖下去真的会彻底消失了。】 “我知道,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等小哥在外面逛的时候,我们就离开这个世界。”白琉璃一锤定音, “对了,系统,我走之后,会留下尸体吗?这多少有点瘆人啊!”白琉璃又补充问道。 系统冷酷地说,【当然不会,你会直接消失,毕竟你在这个世界的身体本来就是花愚弄值塑造的,离开后当然是就地销毁了。】 【你可以理解为,灰飞烟灭?反正到时候全推在莫衣身上就是了,毕竟按理说,你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现在还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小半年,就是莫衣神通广大。】 ”有道理。“白琉璃在心中和系统一阵嘀咕,然后看向一旁的张离怀,示意他抱起自己。 今天她难得很有精神,打算出去转一转。 但张离怀的情绪更加低落了,他已经明白。 这是回光返照。 张离怀抱着白琉璃走向花园,春天姗姗来迟,但总算来了。 院子里的花在张时雨的侍弄下开的异常动人,艳丽地有些耀眼。 张离怀和白琉璃一起坐在花园旁的小亭子里,静静地欣赏这片花海。 在老北京城里,琉璃厂是和菜市场一样热闹的地方。 尤其是大清刚亡了不久,不少宫里的东西被偷出来暗中贩卖,皇帝的龙袍,皇后的东珠,只要出钱,没什么买不到的东西。 小哥走在喧闹的人群里,按理说,他身上衣着考究,一看就来历不凡,应该会有不少商贩拉着他介绍。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上压抑的气场,周围竟然没一个人敢靠近。 他走过不少售卖古物的地方,很多东西都带着泥土的气息,他不用细看,也知道是从地里刨出来的。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的,他站在了一家不大的玉铺门口,须发花白的玉工瞧着这个少年,笑道,”小少爷要不要进来瞧瞧。“ 于是小哥跟着走了进去。 玉铺规模不大,但四处都摆放着非常精美的玉饰,上午的阳光照在浮动的轻尘里,显得温暖慵懒,让他原本压抑的内心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天青色的玉圭、酒红色的玉海、黄玉制成的鹦鹉、翡翠色的玉鼎…… 一件又一件的玉器散发着流光,让人目不暇接。 玉工站在不远处,笑道,”少爷如果想买玉送礼,可以来这边看看,这边都是小姐们喜欢的款式。“ 小哥跟着他往另一边走,忽然问道,”我听说玉能寄托人的精魄,是真的吗?“ 玉工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会问这样沉重的问题,但他也并不敷衍,细细思考了一会儿后,才答道, ”与其说是寄托精魄,不如说是寄托思念吧,故人不在了,你把她的旧玉带在身边,总觉得她还在身边,没有离开,实际上只是因为你心里还记挂着她,放不下而已。“ 小哥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他的眼神失去了焦点,玉工站在他身后,只以为他瞧中了什么东西,问道,“少爷是看中了这枚翠璜?” 小哥的定神看了过去,一枚翠璜安置在绛红色的锦缎中,像是一湾凝住的春水。 玉工取出盒子,放在他面前,这枚翠璜只有婴儿的拳头大小,说是翠璜,其实大半都是透明的,近乎琉璃,只有粟米大的一点碧绿的发乌。 丝丝缕缕的翠绿像是弥漫的雾气一样扩散着,好似在清水中放入一枚刺破的蛇胆。 玉工笑道,”少爷好眼光,这枚翠璜是有眼的。“ 他指向那粟米大的碧绿,”这就是玉眼,只要贴身带着,让体温把玉暖起来,玉眼的绿色就会溢开,等戴久了,整枚玉璜都会变成翠绿色了。“ 小哥看着掌心中的玉璜,听玉工继续说道,“有传闻还说,有玉眼的玉,能续缘呢!” 他抬起头,“续缘?” “只是传闻而已,这玉戴的越久,翠色越浓,送出去就是告诉戴玉的那个人,这辈子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不够久,下辈子还想继续和你在一起。” “所以有传闻,送心上人一枚带眼的玉,下一世便能和她早日相逢。” 玉工说这话不过是市井传言,本来也当不得真,但小哥轻轻摩挲着这枚玉璜,问道,“多少钱?” 玉工一愣,清了清嗓子,“少爷是识货的人,我也不坑您,一口价,二百大洋。” 这价格确实合适,小哥将玉璜放进盒子中,说道,“麻烦您帮我留住这枚玉璜,我现在就回家取钱。” 玉工笑着点头,将玉璜用锦缎包好,放进一只精巧的漆木盒子里。 走在回去的路上,小哥的脚步难得轻快了一些,哪怕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根据的传闻,他听着也觉得分外高兴。 管钱的小张看见是他来取钱,给的很是爽快,实际上,璃仙阁每个人每月都是有工资的,只是小哥一次都没来领过。 带着钱,小哥往外面走,他打算先去买下那枚玉璜,再去见白琉璃。 忽然,他的脚步顿住了。 一种莫名其妙的强烈震颤击中他的心脏,他的心脏忽然飞快的律动,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去见她,现在就去见她,立刻、马上!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咆哮起来,发出可怕的嘶吼,小哥拔腿就跑,冲向花园。 刚才有人告诉过他,她现在就在花园! 脸上的汗水、嘴里的铁锈味,银元碰撞发出的叮咚响声…… 他在呼吸,他在奔跑…… 他在恐惧,他在难过……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 原来死亡,不是静悄悄的。 第41章 老九门白琉璃41 白琉璃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消失,化作光点散在空中。 并不觉得痛,甚至还有点新奇。 她之前听系统说灰飞烟灭,还担心自己会死得很难看,没想到系统给她开了特效,自带闪光效果,布灵布灵的,很符合仙女人设。 尽管想的全是些不可名状,但白琉璃面上还是带着温和的微笑,她对一旁呆立着的张离怀挥了挥手,做出了最后的口型: 再见。 最后没和小哥见一面,到底还是有点遗憾的,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要成为张起灵了呀。 白琉璃这样想着,她的身体已经散落了大半,只剩下脖子和头颅,急匆匆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她想转头去看,可惜已经做不到了。 大概是某个小张吧,这下可能要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 白小官呆呆地看着正在消失的人,他的时间像是彻底凝固了,思维停滞了一瞬又疯狂活跃起来,一个声音在心底嘶吼咆哮着,可又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的身体僵硬在了原地,像一尊石像。 下一刻,他猛然反应过来,向前扑去,手在空中拼命的舞动,想抓住些什么,想留下些什么。 破碎的光点从他的指缝中散落,消失在空气中。 他什么也没抓住,什么也没留下。 他忽然向外面跑去,跑得那么快,好像要追赶流逝的不可挽回之物。 张离怀没有去追他,实际上,他也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事了。 好像被抽走了脊椎和所有气力一样,他跌坐在地上,如同一个破旧衰败的木偶。 好半晌,他才从怀中取出一个怀表,打开表盖后,将表面在地上猛然磕碎。 1916年三月十七日,十点五十八分。 怀表的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 停止在她死去的一刻。 表盖上,一个少女栩栩如生的素描画被很好的封存镶嵌在里面,白琉璃和大家拍完合照后,只和小哥一起又拍了一张照片,就再次昏睡过去了。 所以,张离怀没有和她的合照,甚至没有一张单人的照片。 但好在,他可以自己画出来。 画像中,鲜艳明亮的少女面带笑容,神色间顾盼生辉,她向他伸出手,说, “张离怀,我是为你而来。” 现在,她去往未知的的岁月,而他会穷尽一生去寻找和等待。 只为再度奔向她。 天上下起了雨。 一开始,只有几滴雨点儿落下,片刻后,雨滴淅淅沥沥地往下掉,紧接着,又变成噼里啪啦的瓢泼大雨。 小哥在大雨中奔跑,雨滴打在他的睫毛上,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汇成一线。 好像流不尽的眼泪。 下雨的时候,是不是因为上天也在因为分别而难过哭泣呢? 琉璃厂的人都在往回走,这样的大雨,谁不想回家避一避呢? 只有这个少年,逆着人群跑,连伞也不撑,跑得那么快,像是被什么追赶一样。 一个男人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踉跄,撑着的伞往边上一倾,几滴冷雨浇在后颈脖上,冻得他打了个冷颤,没好气地说到, “跑则么快搞莫子,死了人奔丧啊!” 这一句话音未落,小哥猛然回头看着他,男人一下子就不吭声了。 这个盯着他的少年眼睛红的像是滴血,看向他时透着种说不出的凶煞和刻骨的悲伤,如同一匹被逼入绝地的狼。 小哥只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向前跑,他带着满身冷雨,从头发到衣衫到鞋子,没有一处不是湿漉漉的,就这么冲进了那个玉铺里。 他将口袋里的荷包放在桌上,荷包也是湿漉漉的,放下后很快浸湿了桌布,玉工惊讶地看着这个少年。 明明只过去了不到一个时辰,他身上好像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双澄澈如湖水的眼睛,此时仿佛已历经了沧海桑田,变成了密不透风的森林,浓郁的黑色像是一池浓墨,没有半点瑕疵。 少年声音低沉又嘶哑,“我来买那块玉……” 不等玉工反应过来,他又问道,声音飘忽,好像盘旋在天空中,不肯落地,“如果我要送的人,已经……” 已经死了,这枚玉还能续上我们之间的缘分吗? 他想问,但一时又说不出口。 不想承认那个人的离去,也不想将自己心里的话说给任何人听。 于是,小哥不再继续询问,只是把重复道,“我来买那块玉……” 玉工也不去看荷包里的钱是否符合数量,从台桌下取出那个漆木盒子,递给沉默的少年。 小哥拿过盒子,向外面跑去,玉工这才反应过来,拿起放在门后的纸伞,追了出去。 门外大雨磅礴,空无一人。 小哥在雨中奔跑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去什么地方,就像他不知道要把怀中的玉送给谁。 大雨中,世界一片安静,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的脚步变慢了,但仍旧没有停,无边的北京城在他脚下发着颤,他就这样向前走,不停地走,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 最后,小哥走累了,他缩在了一个屋檐下,抱着自己的双腿,枕着自己的膝盖,水滴打在他的睫毛上,他闭上眼睛,久久也不睁开。 好像睡着了。 “醒醒。醒醒……”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哥睁开眼睛,一个身材修长,长相颇为俊美的男人好奇地看着他,或者说,看着他右手的两根手指。 “居然能看到张家的人啊?这么小,你是出来放野的吗?” 小哥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摇了摇头。 “不是放野,难不成也是跑了?”男人眉梢微微一挑,笑了,“无家可归的话,要不要来我家休息一下,这么巧,我女儿刚出生,就撞上了本家人,也是缘分!” 男人的话语带着试探,但小哥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只是看着远方,他静静地缩成一团,像一块倔强的石头。 男人,或者说张怀山也不肯退,他本来兴冲冲地守在妻子和刚出生的女儿身边,忽然听见下人说了门口这个少年的情况,立刻就赶过来。 他要确认这个本家人不会对他的妻女带来伤害。 小哥撑着自己的膝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他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漆木盒子,递给张怀山,轻声说,“恭喜你。” 张怀山愣了一下,接过盒子,他仍旧心怀淡淡的戒备,小心地打开,一枚晶莹的翠璜缀在赤红的锦缎上,格外精致。 这确实是很适合送给小女孩的礼物。 “这样贵重的东西,送给第一次见面的人不太好吧?”张怀山试探地问道,他发觉这个少年确实没什么恶意,但也的确搞不懂他的来意。 难不成真的是个意外? 少年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默默地起身,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张怀山一愣,拦住了他,面对少年黑漆漆的眼瞳,他又笑了,把那个漆木盒子往怀里一揣,然后从腰上扯下一枚玉坠,塞在少年的手上, “这枚翠璜就当是你送给我闺女的见面礼啦,这个坠子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咱们今天见面也算是缘分,要不要给我闺女想个名字,好听的话我就去告诉我老婆,让她考虑考虑。” 小哥沉默了好一会儿,在张怀山以为他不会开口,想找个台阶让大家好聚好散的时候,他突然说道, “琉璃。” 彩云易散琉璃脆的琉璃。 张琉璃的琉璃。 “每闻第一义,心净琉璃光。”张怀山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倒真是个好名字。” 在他还沉思着的时候,小哥已经走出了屋檐,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万道阳光金线般的从云缝中透下来。 小哥已经走远了,张怀山也没有留他。 鬼使神差地,走到这条街的尽头时,小哥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张怀山冲他招了招手,白公馆的牌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世界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第42章 老九门白琉璃42 “呼——呼——”白琉璃坐在汽车的后座上,猛然睁开眼睛,发出轻微的喘息。 消失的感觉并不难受,但穿越时空回来的感受就差多了,简直像把整个人塞进滚筒洗衣机里全面清洗加甩干一样。 更让人如芒在背的是那种世界本身投射而来的注视感,就像程序员在自己制作的程序里找出了一个bug,看不顺眼又解决不掉,于是只能用眼神来表达自己愤怒的情绪。 苏暮雨将车停在路边,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白琉璃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系统,怎么样,我们这一趟有多少收获?”白琉璃在心底问道,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线和年龄线上,她的情感一下子就内敛了很多,理智重新占了上风,这一趟的收益几何成为了首要问题。 【赚大了!】系统开心地在她的脑海中跳了两下,来表示自己的兴奋,【这一趟我们愚弄了张家本家的历史,愚弄了不少张家人的命运,还在一定程度上愚弄了张起灵的认知和命运,收获满满啊!】 【这一笔愚弄值够我们抽卡几百次了!】 “暂时不抽卡。”白琉璃有深呼吸了一下,“我能感觉到,我现在的精神很疲惫,莫衣这个马甲也跟着我回到了正确的时间线上,现在七个马甲已经足够了。” 雷云鹤和慕婴负责持续性全方位给东瀛人找麻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白琉璃报仇从早到晚。 谢宣从政、沐春风从商,苏昌河搞特务工作,苏暮雨保护她。 现在老神仙莫衣还没和她们会合,不过也快了,只差一个合适的机会,白氏就可以再次打下北平市场。 她当年踏着一路的血和火离开,日后,自然也会带着血和火回去。 【那么,宿主,你要不要买点什么其他的东西。】系统热情推荐到,【比如功法长生诀和一些有用的小秘术。】 【为了奖励你这次圆满的愚弄历史和命运,系统开启了大减价活动哦,只要十愚弄值,就能把它们一起带回家。】 “这么便宜?”白琉璃愣了一下,“虽然我不知道秘术是什么,但长生诀我还是知道的,这功法挺有名的吧?只要十斤小龙虾的价格吗?” 【要不怎么说是奖励呢?】 系统说的毫不心虚,毕竟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祂趁着时空乱流从上一个世界捞回来的,堪称无本买卖。 当然,盗墓笔记世界的世界意识有多无能狂怒就不多提了,毕竟突然一大堆外来软件莫名安装了还卸载不掉,换谁谁不恼火。 但系统不在乎啊,祂做过的亏心事多了去了,说个十天十夜也只能说出沧海一粟,这点小事儿算什么。 要不是可爱的小宿主还得在这个世界继续呆下去,祂高低还得开个嘲讽: 哎嘿,难绷,这就急了? 对此,白琉璃一无所知,她领奖品领的开心;宿主开心,系统也跟着开心。 至于会有谁不开心,他俩都不在乎。 在一番开心后,白琉璃的状态终于恢复了不少,她对苏暮雨笑了笑,示意对方继续开车上路。 车辆不急不缓地行驶在回长沙的路上,路旁,一个带着细框金丝眼镜,身穿黑西装的男人无知无觉的走过。 在谁都不知道的时候,男人怀中一枚碎裂的怀表上,早已停止运转的秒针轻轻跳动了一下。 有些人注定相遇,有些人注定重逢。 不管过去多少年。 第43章 老九门白琉璃43 张启山来长沙任布防官的时间,不好也不坏。 说不坏,是因为日本人还没有彻底打进来,长沙的百姓过着安稳平静的日子,对这位新来的布防官没什么好感恶感,感官平平。 说不好,是因为长沙城这块地方属实是牛鬼蛇神遍地都是,各派势力风起云涌。 暗地里的老牌势力有早已根深蒂固的红家戏班,新起的势力更是一茬接一茬:打弹子的,耍刀的,养狗的……数不胜数。 明面上的就更不提,家大业大的白氏商行,精耕细作的霍家,有一手绝活的齐家,还有家主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不久的解家。 大家彼此之间关系虽然复杂难言,但一致对外是肯定的,更不说自几年前红家和白家结盟之后,明面势力和暗处的实力就拧成了一股绳。 这样强的地头蛇,他张启山能讨什么好? 要是这几股势力真对他不满意,估摸着他连长沙城都进不了,就得被连砍三刀自杀而死了。 就和他前任那个不长眼想和白大小姐求亲的蠢货一样。 张启山上任的那一天,连一个理他的人都没有,上一任布防官自杀的匆忙,什么都来不及交接,不管是资料还是钱,他都摸不着边。 一边的亲兵低声向他汇报,“长官,问清楚了,今天是解家的少爷出国留学刚回来,白小姐在白公馆里给他办接风宴,长沙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去了。” “听起来倒是很巧了。”张启山玩味地笑了笑,“带上礼物,我们也去给那位解公子接风!” 要说巧,这倒的确是个巧合。 白琉璃和张启山没什么深仇大恨,虽然确实非常不满他以后对张起灵做的事情,但在怎么说,人家现在还没做呢! 总不能未来的仇现在报吧,所以她确实没打算还没见面就给上一个下马威。 但好巧不巧,这两天解九从日本留学回来,并且第一时间就到白公馆来拜会她。 更巧的是,她在日本和解九有过一面之缘,还顺手帮过他一把,以至于解九回来找人合作,第一时间就想到她。 白琉璃出钱,解九出门路,白琉璃出人才,解九出脑子。 两人可谓一拍即合,当即定下了以后的合作战略方针。 也因此,白琉璃做东,主动提出帮解九办接风宴,有白家站在身后,想来长沙的各行各业都能更快接纳解九的参与。 果不其然,一听说白大小姐帮解家公子接风洗尘,长沙但凡自认有点身家的都挤破脑袋也要往里钻,想方设法去弄一张请帖。 这种情况下,自然就没什么人注意张启山的来临。 白公馆雕梁画栋、庄严气派。此时,鲜艳的彩绸、猩红的地毯、大件鎏金的器物以及盛开的鲜花装点着整座庄园,显得格外华美。 能容纳上百人的大厅里,宾客们衣冠楚楚,学着洋人的派头,端着酒杯低声交谈。 长沙的市场基本被白氏商行包圆了,但白琉璃深知吃独食做不了长远买卖,她直接按照未来地产工程中使用的总包、分包、三包结构,分割了古董之外的各项买卖,把长沙大大小小的商贩都拉进来。 大家一起发财,才发的长远。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会来这么多人的原因,一方面,财神爷的面子不能不给;另一方面,也得好好了解一下,这位解少爷回来,是要和他们抢哪一处的买卖。 白琉璃穿着银白色的旗袍,手上挂着红珊瑚串子,肤色莹白得令人目眩,她挽着解九的胳膊,从楼梯上走下来。 一群人注视着他们,白琉璃小声问道,“怎么样,阿九,紧张吗?” 解九比她高不少,低头的时候正好能看到她的发璇,白琉璃今天只用一只簪子挽起了头发,几缕调皮的发丝微微翘起,在脸颊边一颤一颤。 让解九的心也跟着轻轻颤着,跳的更快了几分。 “有阿姐陪着我,当然不紧张。”解九笑着回答道,语气中竟有几分腼腆。 他这话确实是真心话,有白琉璃站在他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害怕和紧张。 第44章 老九门白琉璃44 解九第一次见白琉璃是在两年前,他十五岁的时候。 解家上一任家主相当有远见,早在大清盖上棺材板的时候,就预料之后的事情还多得很,不可能直接迎来happy ending。 于是,为了保住解家,他当机立断,把刚满十岁的解九送出了国。 儿砸,钱管够,带上爱和梦想,去日本留学吧! 这个年代,小小年纪出国留学的人是很多的,毕竟,只要钱给的够,上大学还是没问题的,当然,发毕业证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解九自然是不用再出这一笔额外价钱的,小小年纪的他继承了解家一直以来的高智商,在学海中徜徉,可谓是如鱼得水,如作者得打赏,快活极了。 但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更多的是大起大落落落落落。 在这个年代,外国人对花人是不太友好的,而日本人对种花人的态度,仅次于德国人对犹太人。 毕竟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东瀛这个小岛,一向是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最擅长臭不要脸和倒反天罡。 解九年龄还小的时候,尚且能够凭着有钱和聪明躲过不少明枪暗箭,但随着解九年龄的增长,智商的优越以及家庭财力的衰退,一些人对他的意见也就愈来愈大了。 一些暗处的针对也直接摆到了明面上。 在一次商业宴会上,解九也应邀出席。按理说,这样的宴会是很少请花人参加的,大部分都是日本人和其他洋人,这张请柬明显不怀好意。 但解九还是去了,宴会里除了日本人还有德国人和英国人,最多再过一两年,解九就要回国了,自家的生意可谓是每况日下,和洋人们保持联系是非常重要的。 总不可能在场的外国人都和日本人一样是傻呗吧! “跪下来,把我的皮鞋擦干净!”一个傲慢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解九的认知。 天下的傻呗还真的就不一般多。 眼前的英国人明显就是故意来找茬的,他自己直冲冲的对着解九撞过来,又精准的将半杯香槟倒在自己的皮鞋上,然后故作恼火的大发雷霆。 就是为了来找他的麻烦。 解九冷静地想到,自己还是太冲动了,在知道这个地方牛鬼神蛇混杂的情况下,还主动来参加所谓的宴会,本来就是自取其辱。 到底是家庭和祖国的情况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但他还是尝试着挣扎了一下,“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他说的平静,实际上,他也猜到这话可能完全没作用。 毕竟,形势比人强,比真相也更强。 “谁看见了?谁看见了?”果然,英国人昂着头环视四周,全场没一个人出声。 解九冷漠地环视四周,所有人要么双手抱臂看好戏,要么跟着低声发出嘲笑,有良心一点的低下头不看,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趾高气扬的声音又响起来,“现在,要么跪下来给我道歉,要么我让人把你扔出去!” “选吧!” 解九不理会他,径自向外走去。 他绝对不可能为一件莫须有之事对一个外国人下跪,也没兴趣被扔出去,他自己会走。 但对方仍旧不依不饶,“谁准你走了?给我爬出去!” 解九理都不理,继续往外走。 这种态度明显激怒了这个英国人,他一挥手,旁边几个人围了上去。 很明显,这事没办法善了。 动脑子的事情解九还行,动手的事情那就纯粹是为难他了,眼下这种情况一顿好打估计逃不了。 也罢,就当长个教训! 形势比人强! 帮随着周围洋人长一句短一句的嘲弄,解九在心中一遍一遍的默念道,但一种莫名的怒火还是蓬勃而生,再怎么说,他也只有十五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他咬紧牙,脸颊边的肌肉微微凸起,拳头攥紧,克制住自己和这群人逞凶斗狠的冲动。 “砰——” 一个酒瓶从二楼砸下来,正中英国佬的头,把他砸的直接昏迷过去。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和解九一起向二楼看去。 一个穿着枫红色长裙的少女双臂撑在二楼的围栏上,少女看起来十八九岁,在耀眼的红裙下,清澈如水明媚如玉,像白色的生绢一样不染一点灰尘。 就是这个看起来高贵优雅的女孩,直接扔酒瓶子把人砸昏过去了。 女孩从二楼往下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怀抱油纸伞的男人,随着她的走动,周围的人不自觉往两边推开,好像在给她让路一样。 她一步步走向解九,像燃烧的烈火,像天边的晨曦,把他的眼睛都照亮了。 女孩走过来,伸手牵住了解九,大声说道,“我看见了!是这个人故意撞过来的!” 旁边一个英国人不满地说,“那你也不能直接扔酒瓶砸昏他,这太不淑女了!” 女孩一下子笑起来,她笑起来非常美丽,几乎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厅,她说, “谁看见了?谁看见了?” 没有一个人说话。 白琉璃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下,牵着解九走上了二楼。 解九的脸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起来,他的手和女孩的手相握着,有种喝了酒一样的轻飘飘的感觉。 这一刻,他莫名觉得,只要和这个女孩站在一起,他就无所畏惧了。 第45章 老九门白琉璃45 白琉璃和解九一走下楼梯,就立刻有人围了过来。 好在围上来的人并不多,或者说,有资格主动围上来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只是点头致敬,然后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交谈等待。 白琉璃挽着解九,笑着介绍道,“阿九,这是红家戏班现在的班主,二月红,若说我的商行在白天络绎不绝,那二哥的戏班就是白天晚上都座无虚席了。” 她又对二月红笑道,“二哥,这是解家家主解九。小九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在经商一脉很有门道,我和小九在国外有一面之缘,所以这次为他接风,也算是欢迎他回家了。” 白琉璃这话说的巧妙,既为两个人介绍清楚了彼此的身份,又隐晦点明了在场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她第一个向解九介绍二月红,既是指出二月红的交往价值最大,也暗示她们俩关系亲近,二月红这个人值得结交。 而她和二月红说的话就更值得玩味了,点明了解九的身份,也说明了自己办这场接风宴的原因,还点出了解九善经商的特长。 好像在隐晦表明,自己和解九的关系其实没有多好,不过是互利互惠罢了。 几句话下来,各人都听出了自己想听的意思,二月红原本看到俩人携手而来时的不愉快淡了不少,甚至看向解九的眼神也温和起来。 于是他主动伸手,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我是二月红。” 二月红虽是男子,相貌却婉约绝丽,因为常年练红家祖传的功夫,举止间都带着一种鹤一般的轻盈。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眉目如墨写,白皙如玉石,俊美得生辉,让人一见便如仰望月空般,心里疏朗明亮。 这个家伙怕不是还想摆出大度的正室风范吧,明明到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 端着酒杯的霍锦惜暗中嗤笑道,自从几年前霍家和白氏商行合作以来,堪称赚得盆满钵满,霍锦惜的家主之位也越来越稳。 对此,她心里是很感激白琉璃的,自然也很喜欢这位和她一样,以女子之身撑起一个家族的巾帼美人。 所以这些年,她时不时就来白公馆和白琉璃一起喝喝下午茶,逛逛街,听听音乐和戏剧,两人的关系一直非常好。 而她们关系越好,她就看二月红越不顺眼。 好闺蜜很多时候也是具有排外性的,她俩一起玩的好好的,总有个男人想插足进来做第三者叫什么事儿! 再说,二月红一看就满脸风流相,长得就不安于室,怎么配得上她风华绝代、风姿绰约、仙姿绝貌的琉璃妹妹。 霍锦惜看二月红不顺眼,自然乐于看他吃瘪,也就对眼前这个海外留学回来的解九的回答很是期待。 最好呛他两句,再一起出去打一架。 可惜,解九到底没有按照霍锦惜的期待来,他也礼貌的伸手,和二月红回握了两下,“我是解九。” 两个无聊又讨厌的家伙,霍锦惜暗中撇撇嘴,面上倒是仍带着淡淡的笑容。 二月红一松手,就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白琉璃,但他也知道现在不适合二人叙旧,于是便耐心等候在一边。 陈皮站在他的身后,满脸不耐烦,但上头有两座大山压着,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 白琉璃随即介绍旁边的齐铁嘴,按理说他才是和白琉璃最亲近的人,奈何二月红近些年和打了鸡血一样,虽然下地次数变少了,但在手艺人中的影响更大了,论起各行买卖,肯定绕不过他去。 说起齐铁嘴的时候,白琉璃的语气无端带上几分亲切,“阿九,这是齐恒,我的小师弟,齐家的小香堂在长沙城可是很有名气的,阿恒在分阴阳、定乾坤、测八字上都很有一手哩。” “师姐你这么夸我,我要不好意思了。”齐铁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着冲解九点头,“幸会幸会,喊我一声齐铁嘴就成,解少爷一看就是富贵面相,想来之后肯定能财源广进啊!” 解九也冲他笑,“借您吉言。” “这是霍家的家主,霍锦惜,锦惜姐姐和我一样,都是年少接管家族,与我很是投缘,在生意上和我也是守望相助的。” 霍锦惜看向解九,嘴角扬起一个亲切又带了些傲气的笑容,“解家少爷好,我在家中排行第三,喊我霍家主或者霍三娘都行。” “霍家主好。”解九听得出什么是真心话,什么是客套,自然不会真的冲着第一次见面的姑娘喊三娘。 有白琉璃在其中周旋,再加上解九确实八面玲珑,几个人一时之间相谈甚欢,就长沙未来的商业发展规划提出了不少战略性方针。 就在这时,原本在外面排查的张海杏走了进来,小声对白琉璃说道,“大小姐,外头来了两个人,没有请柬。” 白琉璃挑了挑眉头,她很是信任张海客和张海杏的能力,有人不拿请柬上门,若态度好,就请出去;态度不好,就打出去,这样的小事,按理来说是不需要来问她,除非, “这人的身份有什么不对吗?” 张海杏为难地说,“他是长沙新来的布防官,自称叫张启山。” 白琉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明白张海杏和张海客的难处。 于公,布防官第一天上任,就让人吃闭门羹,那就是明摆着说她白琉璃看张启山不顺眼,接下来就是各行各业开始站队了。 于私,不管怎么样,大家多多少少和张家有些关系,流着相同的血,家国危难之际更应该守望相助,没必要轻易交恶。 只这短短一霎,白琉璃脑海中千种思绪划过,她扬起一个笑容,声音稍大了几分,“张军长今天入城?那可真是赶巧了,小九,今日这场接风宴看来是不能只为你一个人办了呀。” 解九从她短短两句话中分析出意外的发生,唯恐这位新的布防官来者不善,于是看向旁边的几个人,建议道, “也真是无巧不成书,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咱们一起去见见这位新上任的张军长。” 齐铁嘴第一个捧场,“好说好说,我也对这位好奇的很,毕竟他前头那一个自杀的很不体面……” 他这话声音不小,周围一圈的人听到发出了善意的轻笑,还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不自觉那眼神看向宴会角落中一个刀客。 刀客头也不抬,安静地吃着宴席上的饭菜。 二月红走在最前面,半挡在白琉璃身前,神色淡漠,“张军长前头有赵军长,后头还会有王军长李军长,谁上任我们这些人的日子不是一样过。” 他这话带着十足的架势,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本。 白琉璃却轻轻摇了摇头,“我看这位张军长,是能在长沙城扎根的人哩。” 第46章 老九门白琉璃46 张启山进白公馆之前,心情仍旧是平和的,因为一些原因,他对白家人抱着一种超高的容忍性,这种容忍度甚至蔓延到和她有关的方方面面上了。 大抵真的是爱屋及乌了。 他想过不少次重逢时的场景,也思量过再次见面,他要对这位多年不见的表妹、一面之缘的未婚妻和恩重如山的救命恩人说些什么。 但真的见面的时候,他的脑海还是一片空白,怎么也张不开嘴。 白色的旗袍,黑色的长发,眉眼带笑,眼波流转间,便带走了他的神魂。 往事纷至沓来,他又变成了东北街头的落魄小子,而她是那个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大小姐。 那枚作为信物的扳指白氏商行的人并未收走,他用绳子串起来,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生死之际,只是触摸到带着体温的暖玉,便觉得心中安定,无论如何也不想死去。 他怔愣在原地,白琉璃也跟着愣了一下,天底下的巧事儿竟真有这么多,她在日本顺手解围的人是解九,她在东北顺手救的人里有张启山。 他俩人就这么看着彼此,愣在了原地,在旁人眼里倒似一眼万年似的。 “珍珍……”二月红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当然不会觉得白琉璃和张启山之间有什么前尘旧事一眼万年,他更怀疑是张启山下了什么降头。 听了他的话,白琉璃才反应过来,面上又带着温和的笑容,对二月红道,“我一时太吃惊没反应过来,多谢二哥提醒。” 她迎上张启山,笑容更明媚了一些,”天底下倒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张军长的张和我父亲的张出自同一家,今日喜鹊叫的这么欢,原来是提醒我还要给族兄接风呢!“ 说着她语气里又带了几分嗔怪,”族兄今日进长沙城,怎么也不提前几天来个信儿,也让我做东,大办一场来迎接才是。” 张启山顿了一会,突然开口道,“不是族兄,是表兄。” 他看着白琉璃有些惊讶的神情,说道,“你父亲张怀山是我父亲的表兄弟,按辈分和年龄来算,你是我的表妹。” 也是我的未婚妻。 后面一句话,他到底没说出口。 白琉璃一愣,随即笑着喊道,“表哥好。” 这个笑容和这一声呼唤让张启山的心轻轻颤了颤,他的神色又柔和了些许,“匆忙登门拜访,没备下什么厚礼,今日先欠着,等日后表哥送你几份大礼。” 白琉璃心中盘算,面色不改地应道,“那我可就等着表哥的大礼了。” 有着这一出认亲的戏码,众人看张启山的眼神瞬间就温和了不少,二月红和齐铁嘴更是主动上前攀谈起来,让张启山一次性见完了本地的大户。 他们这一行人说话说的亲热,也不避讳在场的其他人。 大家互相打了几回眉眼官司,便也明白如今长沙城的局面是彻底稳定下来了。 管着兵的和拿着钱的成了一家人,那之后大家的日子怎么也难过不到哪里去。 众人这样想着,场上的气氛更热烈了一些,一场宴会过去,宾主尽欢,每个人都有所收获。 张启山最后还是没有在白公馆留宿,尽管白琉璃不知道他们俩的口头婚约,但张启山自己还是没脸吃小表妹兼未婚妻的软饭。 所以他打算带着亲兵一起去司令部将就一个晚上。 他刚出白公馆的大门,张海客就迎了上来,他这些年作为白琉璃的代言人,对各种场合早以驾轻就熟,双手递给了张启山一个匣子,笑道, “张军长,这是我们小姐的一点心意,小姐家中亲人早逝,难得见着您这样的家里人,心里实在高兴,特意嘱咐我送过来。” “小姐说,这是她给表哥的见面礼,还望您不要推辞。” 张启山原本不打算接,但听张海客说的这些话,终于还是伸手接过了匣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张海客,视线在他右手的两指上停留了片刻,才问道,“张家人。” 张海客面上笑意不改,“张家海字脉,张海客。” 张启山点了点头,忽然又道,“她姓白,不姓张。” 言语中带着试探和警告。 张海客觉得眼前这个山字脉的同族当真有意思,和他们小姐不过第一次相见,倒是已经以自己人自居了。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表哥,哪来的脸管这么多。 他心里这样想,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是不软不硬地回道,“小姐姓白,我姓张,但我也可以姓白。” “您也姓张,难不成也打算跟着姓白吗?” 我能入赘,你能吗? 不能就闭嘴! 你一个姓张的少来管我们白家的事! 张启山看张海客的眼神更认真了一些,他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张海客是在表忠心,对他的疑问并不回答,反倒夸赞道, “你很不错。” 这话说完,他就带着亲兵走了。 留张海客站在白公馆前摸不着头脑。 张启山这话的意思,是作为长辈,认可他赘婿的身份了吗? 张启山一边朝司令部走,一边打开那个精致的木匣,摆在最上头的是一张戏票,明早红家戏园二月红的戏。 按理说白琉璃进红家戏园早用不上戏票了,二楼给她留着一个包间,每次她来的时候,门口的小厮都会直接把她迎进去。 靠脸刷票就行。 但每回二月红登台,一定会给她送来一张戏票,大抵是隐晦的邀请。 正巧明早二月红要登台唱西厢,早早便把戏票送了过来,白琉璃便借花献佛,转送给了张启山。 戏票的下面,是一纸房契,上面已经写好了他的名字,张启山定神一看,是离白公馆不远的一座三进的宅子。 张启山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倒是旁边的亲兵看着他停在原地,疑惑地问道,“长官,我们不去司令部了吗?” 张启山深吸了一口气,“不去了,有地方住了……” 到底还是吃了小表妹的软饭。 第47章 老九门白琉璃47 过去,张启山是很少听戏的,一来家庭情况复杂,周围没什么戏园子;二来本性使然,他天生听不惯这些软绵绵的东西。 他到的时候,戏园里已经坐满了人,很是嘈杂,张启山左右看了看,白琉璃坐在二楼的包间上,瞧见他来了,正对他招手。 他刚走上去,二月红便已经登台亮相了。 台上唱的是《西厢记》,二月红扮的是崔莺莺,这千古留名的可怜女子张口唱道, “张生哪,即便是十二巫峰高万丈,也有个云雨梦高唐……” “兄妹虚名误了我,月底西厢变南柯……” 白琉璃半个身子前倾,微微探出栏杆,看得出神,连张启山上来也没察觉。 下头的戏声哀哀婉婉,听的张启山无端心烦,他看着正出神的白琉璃,忽然想到,眼前这个姑娘,其实也是姓张的。 张生的张。 他站在原地沉思的时候,下头一曲终了,台下掌声如雷,叫好声不断。 “高卷红帘焚宝鼎,单等张郎配莺莺。”白琉璃似是才发现张启山,笑着嗔道,“张郎啊,你来的好生迟呀!” 张启山的心忽然一定,二月红戏中的张生是谁不重要,眼下这句张郎,喊得是他,便已经足够了。 “这唱的是西厢?”张启山问道。 白琉璃笑他,“表哥怎么连这都听不出来,自古许仙断桥遇白蛇,张生西厢逢莺莺,除了崔莺莺,还有谁这样期期艾艾唤张郎。” 张启山心道,下头那个不就喊着张生,恨作兄妹么? 可惜眼前这张生根本不姓张。 他没把心里话说出口,只答道,“我向来不爱听戏,再者,许仙负了白娘子,张生负了崔莺莺,千古戏文多痴男怨女,徒增伤感罢了。” “张军长此言差矣。”二月红卸了妆,笑盈盈走上来,“白娘子遇许仙,满心欢喜,难以言表,只盼君子明日早赏光;崔莺莺遇张生,情难自禁,盼度春芳,只求捧杨枝常伴莲台。” “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一个情字而已。” 二月红说完这话,便看向已经坐在桌旁的白琉璃,笑道,“张生啊,我这厢有礼了!” 白琉璃听了又笑,二月红每回唱完都要拿一两句戏文说与她听,这些年她做了他的许仙、做了他的霸王、做了他的唐明皇,今日还要来做他的张生。 “恰便是呖呖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白琉璃看着二月红,念道。 这恰是张生第一次见崔莺莺时的唱词,用来夸赞崔莺莺的美貌不俗,被白琉璃这样念出来,倒多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二月红霎时便红了脸,正想再和,就听见旁边的张启山咳嗽了两声,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长辈面前,二月红不好意思太过放肆,顺势坐在了白琉璃的旁边,问道,“珍珍今日怎么和张军长一起来了。” 难不成是见家长? 白琉璃左边坐着比较亲的干哥哥,右边坐着不算亲的亲哥哥,一点也不尴尬,十分自然地说,“自然是有正事了。” “国难当头,外敌来势汹汹,我虽只是一介商贾,却也有救国救民之心,想着能帮上些什么忙。” “昨日下午,我已经和小九、三娘谈好,我们三家联合起来,有白氏出面网罗湖南湖北大大小小的商贾,一起成立白氏商会,新增几条商线,来往前线送物资。” 张启山肃然起敬,“表妹高义!” 二月红同样面色严肃,家国之前不容儿女情长,他认真地问道,“珍珍,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白琉璃给张启山和二月红一人斟了一杯茶,笑道,“商线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今日约见二位哥哥,确实有一件事相托。” “长沙此地,鱼龙混杂多年,明面上有白家商会,可暗地里却没什么统一的规矩,所以才乱象横生。”白琉璃缓缓地说道, “如今,也该安定下来了!” 【二月红第一次在戏园见白琉璃,唤她君子,将她看作许仙,自诩白娘子;这一次见她,唤她张生,自诩崔莺莺。 白娘子一腔深情,最终长眠雷峰塔; 崔莺莺苦等多年,张生终究负了她。 而白琉璃也负了二月红。 百年后,白琉璃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也是可以姓张的,那一声张生,从来都喊的是她。 相别犹恐忆白蛇,情深不敢听西厢。 在最跌宕起伏的岁月里,故事里最浓墨重彩的那个人,为她诉尽了白蛇,唱尽了西厢。 明天,就进入正文啦,我的天哪,48章才进,比少年歌行还晚。 提前祝亲亲们六一儿童节快乐!】 第48章 老九门白琉璃48 从昨天晚上,齐铁嘴就开始心神不宁,按理说现在长沙现在平静得很,管钱的是他师姐,带兵的是她师姐的表哥,他齐铁嘴作为长沙第一关系户,谁也不至于不长眼来招惹他呀。 但齐铁嘴就是莫名心慌,他犹豫半晌,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白公馆投靠师姐。 我就不信有我师姐在,谁还敢欺负我! 小狗骄傲脸.jdp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第二天五更天刚过,齐铁嘴刚打开自家铺子的大门,打算去师姐那蹭顿早饭顺便求抚摸求保护的时候,不速之客就已经上门了。 张大佛爷身边那个笑起来贼瘆人的副官就站在门口,揪起他就塞进车里,都不等他吃口热饭,就脚踩油门一路狂飙,叫齐铁嘴差点没吐在车里。 齐铁嘴费了老大的力,才勉强稳住自己空空如也却翻江倒海的胃,想着能找什么理由跑路。 这一大早堵他肯定有急事儿,张大佛爷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他这个小沙弥能派上什么用场,有这拼命的功夫和师姐一起吃饭聊天不香吗? 奈何坐在驾驶座上的副官根本没给他留开口的机会,一路上那车轱辘都快冒出火星子了,这人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八爷,你再忍耐一会儿,马上就到地方了,佛爷的事儿来得急,等办完事儿请您到佛爷家里吃顿好的!” 再急的事儿能有我和师姐吃早饭急?再好的东西能有我师姐家的好?齐铁嘴在心里吐槽了个遍,可就是没敢说出口。 说到底,张大佛爷是他师姐的表哥,就这辈分来说先天就压了他一层,让齐铁嘴一看这人就跟见着早死的爹似的,怵得慌。 但凡张启山不是师姐的哥哥,而是弟弟,他齐铁嘴就敢—— 冲对方喊哥哥! 他这边心里想的九曲十八弯,张副官那边油门踩到底,刹车一瞬间,齐铁嘴的脑门砰的一声就砸车玻璃上了。 “哎呦!”齐铁嘴捂着脑门就嗷的一声叫唤起来,副官一开车门,他就想往回蹿,“今日不宜出门,前方必有大难,保命要紧,我不留了,不送不送。” 但跑也没那么容易,张副官本来就是张启山的亲兵,又是张家出身的本家人,拿捏齐铁嘴比拿捏小鸡崽都容易,毕竟小鸡崽他还得担心捏死了,齐铁嘴就没这个担忧了。 张副官一把箍住齐铁嘴的脖子,直接拽着他往前托,动作凶狠,像是哪里的土匪强抢民女,语气却相当温和, “八爷,您也别叫我难做,今儿这事儿长沙城只有您和白小姐两个人能看,您要是跑了,我这车就得开到白公馆去了。” “想来以白小姐和佛爷的关系,肯定是愿意出手相助的,但估摸着也得从早忙到晚,总不好叫她这样日理万机的人陪咱们受累不是?” 齐铁嘴翻了个白眼,不能叫我师姐受累,就能叫我受累是吧? 但他挣扎的动作到底是平息了下来,副官见状,松开了手,又恢复了笑眯眯的表情。 笑面虎!笑面虎! 你八爷我能屈能伸,等着吧,等我见了师姐,狠狠告你一状! 齐铁嘴在心里暗骂,面上维持住僵硬的笑容,“副官,咱这是要去看什么呀?您好歹给我个准信,我这出门的急,也没带什么工具啊。” 副官领着他穿过火车站的候车室,伸手一指前面的月台,“喏,八爷,就在前头了。” 齐铁嘴抬起头定睛一看,腿就软了半边,下意识抓住胸前带的那一枚翠璜,念道,“师姐保佑师姐保佑,百无禁忌百无禁忌!” 他念这话跟念咒似的,把一旁的张副官逗笑了。 张启山站在铁轨下,瞧见这俩人傻不愣登的站在上头,当即说道,“还不过来,等着明早再吃饭是吧?” 齐铁嘴对着眼前这辆老棺材似的旧式火车实在怵得慌,但他也知道,张启山放的话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今儿这事他要是办不成,这凶人肯定得找到他师姐那儿去! 他师姐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哪能见这种煞气玩意儿。 还是死他齐铁嘴不死白琉璃的好。 这样想着,齐铁嘴小跑到月台边,顺着张启山的目光看向火车头,打算用自己优秀的打工人态度征服这个可恶的资本家。 然后齐铁嘴就认栽了。 他哭丧着一张脸,看着火车头上挂着的那枚已经腐朽的青铜镜子,冲旁边的张启山说道,“佛爷,这事咱要不还是去请师姐吧,我解决不了啊。” 对着张启山凝重的面色,张副官疑惑的神情,齐铁嘴用一副死了爹的表情说道,“这上头悬着青铜镜,在我们齐家意味着高人报信,凶险万分啦!” 张启山的表情严肃的好像他就是齐铁嘴早死的爹,他带着点无奈说道,“今儿一早小妹去二爷的戏园子里听戏去了,你是知道二爷的规矩的,除非家国大事,否则谁也不能在他给小妹唱戏的时候进去打搅。” 他口中的小妹自然指的是白琉璃,这些年他与白琉璃的关系越发紧密,一方面二人志趣相投,都是坚定果敢,一心救国的人;另一方面,战火中有个人守望相助总是好的,何况他俩还是血亲。 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直至今日,张启山也没有把那段口头上的婚事说出口,白琉璃自然也不知道二人还有这么一段隐秘的关系。 那怎么称呼就成了重点,白琉璃惯常是直接喊表哥或哥哥的,她的哥哥多的很,叫起来也没什么别扭的。 但张启山却犯了难,若喊表妹,总觉得有些暧昧,表哥表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二人的什么情调。 喊珍珍,未免太过柔软,总叫他开不了口。 喊琉璃,又未免觉得生疏,他们本该是很亲近的。 犹豫再三,张启山开口喊了声小妹,白琉璃听这称呼时愣了一下,问他为什么是小妹,难道还有别的妹妹不成。 张启山摇了摇头,只答道,“只有你一个妹妹。” 因为我在你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希望自己能多一个小妹妹,在你还只有一丁点儿大的时候,就期待见到你这个小妻子。 你在我心中的幻想总是小小的,是需要我牵着手,需要我小心保护,细心呵护的小妹妹。 尽管,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已经长大了。 尽管,你如今也并不那么需要我了。 但在我心里,你还是那个我盼了很久,念了很久,想要用一生去保护的小妹妹。 他心中百转千回,嘴上却一言不发,只是又唤了一声,“小妹。” 白琉璃眉眼弯弯,笑答道,“哥哥。” 只这一声,十多年前那个在白公馆的废墟前失魂落魄的少年,便心觉圆满了。 第49章 老九门白琉璃49 齐铁嘴面色一苦,他自然是知道二月红这个死规矩的,这些年二月红金盆洗手,再不下地,闲暇时间也就写写戏文,教教徒弟。 他这些年上台也没以前那样勤了,但每场一定给白琉璃送请帖,白琉璃也从不辜负他的美意,次次都去捧场。 于是便有了这样的规矩,二月红给她唱戏的时候,除非是家国大事,否则梨园之中便只谈风月,不谈公事。 白琉璃听二月红说这话时没有反驳,只是笑,想来也是默认了的。 说起来齐铁嘴便觉得心酸,他总觉得自己才是和白琉璃最亲近的那一个,可如今二月红都在白公馆留宿了,白琉璃还是只把他当孩子看。 不过,除了师姐,现在也没谁还会把他当孩子看了。 甩了甩头,将这些复杂的思绪抛在脑后,齐铁嘴也知道现在张启山是肯定不可能放过自己了,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出击,好歹他也有几分真功夫在身上,先给佛爷做个参谋,之后真请来了师姐,也能帮她省点力。 副官在旁边做介绍,什么整个车厢里的人都死光了呀,什么整辆车都被焊起来了呀,什么司机把自己吊死,眼睛还缩成了黄豆大小呀…… 他说一句,齐铁嘴就吸一口凉气,等他说完,齐铁嘴光是喝凉气都快喝饱了。 “大凶啊——”齐铁嘴一边呢喃,一边又不自觉抓紧了胸前的翠璜。 副官介绍的功夫,车厢的铁皮已经被割开了,车里发出一种古怪又恶心的味道,警卫军举起了冲锋枪,只等张启山一声令下,就开始突突突! 副官拿了三只风灯,递给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警卫军后面的齐铁嘴,齐铁嘴摇摇头,不接。 他倒不是托尼斯塔克附体,但接了这灯就得跟着一起下去了,来这儿当个参谋就已经耗尽了他和张启山的所有情分。 要跟着下去探险,他们的情分就得扣成负数了。 副官也不在意他的反抗,只把灯放在旁边,自己跳了下去。 齐铁嘴刚松了口气,一只大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一旁的张启山抓着两盏灯,死死箍着他,带着他一起跨了过去。 “怕什么,我命带大凶,到了长沙,多凶的东西在我面前也得老老实实的!” 张启山一边说,齐铁嘴一边偷偷瞅他的胸口。 好像……是挺大的! 啊不,他的意思是,是挺凶的的! 车厢里头黑咕隆咚的,但也不是一点光亮都没有,细微的光线仍会从缝隙中透露出来,刺痛地面的尘埃。 副官走在最前面,将那盏风灯举高。随着昏暗的光线一寸寸挪移,一具又一具的棺材展现在三人面前。 这些明显已经非常古老的棺材出自不同的墓穴,但每一具上头都有红漆标的编号,这么多罗列在这里,十足十的大买卖。 齐铁嘴心里纳闷,长沙这一带的土夫子基本都被划定了片场,在九门手下干活儿,在白家锅里吃饭,这么大的买卖,他们九门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最前头一节车厢上,赫然出现了日本人的文字,几人都不通日文,门又被焊死了,只得往相反的方向再探。 回去的路上,齐铁嘴还是忍不住说道,“佛爷,您手下兵多得很,不如让他们先来车里清理一遍,调查起来也轻松些啊!” 赶紧把我放了吧! 张启山抿了抿唇,摇摇头,轻声说,“近期局势越发严峻了,城里有不少日本特务,鬼车这样的怪事,容易影响士气!毕竟……” 齐铁嘴立刻意识到他未说完的话,毕竟,快要全面开战了。 他师姐这段时间忙的快要连轴转了,以往每个月起码上两三趟梨园,如今两三个月过去了,也就今天去二爷的梨园捧了场,也难怪佛爷不想打搅。 越往前走,蜘蛛丝就越多,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被裹上了一层厚厚的蛛丝,齐铁嘴忍不住嘟囔,“这怕不是从盘丝洞出来的吧!” 张启山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一旁的副官嘱咐道,“让进来的人戴上防毒面具,这里头运出的尸体都得密封烧掉,别是有什么传染病。” 副官点头应是,转身离去。 齐铁嘴听张启山这话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忙问道,“佛爷,我俩也得带吧?” 张启山答得漫不经心,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这诡异的火车上了,只敷衍道,“你我手上摸过多少红货白货,哪会怕这些东西。” 齐铁嘴只得苦笑,他就怕啊! 他们老齐家一代单传,他这些年每每想直接入赘,都梦见被列祖列宗一人一个大耳刮子扇得晕头转向。 今天折在这儿,别说列祖列宗了,他自己都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心里想的再多,拦不住张启山走得快,齐铁嘴跟着向前,一具具尸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摆放着,叫人心中生疑,齐铁嘴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你这眉毛快打结了,想什么呢?”张启山看不出什么名堂,打算原路返回,就见着齐铁嘴一副见鬼的表情。 “佛爷,这列车像座活墓啊!”齐铁嘴分析道,“这前头的车厢,各个带棺材,是陪葬墓室,这最后一节车厢,看着就像一只巨大的棺椁,怕不是主墓室!” 这算命的真有两把刷子,张启山心中暗道,一言指出了关键。 恰在这时,副官带着几副防毒面具过来找他们,虽然张启山没说,但他还是主动带了几副下来。 张启山戴上防毒面具就往里走,齐铁嘴心一横,想着今天的经历也能当趣事儿讲给师姐听解解闷,便也跟着他进去了。 果然,这一节车厢和前面的所有都不一样,里面只有一具棺材,还浇了铁水。 “哨子棺,真是凶到底了。”齐铁嘴喃喃道。 这具凶到底的哨子棺最后被运到了张启山的府上,用上了张家祖传的双指探洞的本事,才取出一块龙骨来和一枚顶针。 顶针没有龙骨稀奇,稀奇的是顶针上头刻的杜鹃花。 一月花开二月红,二月红是杜鹃花的别称,红府上和白公馆里种满了这艳红的花朵,一到春天花团锦簇,叫齐铁嘴印象非常深刻。 “二爷家的东西,估摸着还是得问他老人家。”齐铁嘴苦笑道,“跌跌撞撞,咱还是得去梨园当一回恶客。” 【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天天开心!】 第50章 老九门白琉璃50 二月红从戏台上走下来的时候,白琉璃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打起精神给他鼓掌。 倒不是戏不好听,但就像齐铁嘴说的那样,她这段时间连轴转,东边赶完赶西边,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台上锣鼓震天响,台下叫好声不绝,她眼前也仍然一阵阵泛黑。 战火蔓延的太快,有些事情真的遇上了,才知道个人的力量在时代的洪流面前究竟有多薄弱,哪怕白琉璃已经堪称鞠躬尽瘁了,她起到的作用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人心从不是可以轻易操纵的,哪怕谢宣和苏昌河也做不到。 神游一人能守一座城,莫衣守了北平,却没人能守长沙。 白琉璃这些年又尝试着抽了好几回卡,剑仙又出了两个,神游却一个也没见着,叫她怎么能不心焦。 “珍珍……你还好吗?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二月红来包间的时候,就见着白琉璃轻蹙娥眉,满面愁容,眼底是淡淡的乌青。 他忽然有些自责,那张戏票兴许是不该送去白公馆的。 国难当头,战火和枪炮一寸寸逼近,总有人满眼山河,一心救国救民,像白琉璃,像张启山;总有人满眼风月,一心草木春深,像二月红。 他知道这些天白琉璃忙得厉害,他也跟着在白氏商会里捐钱,筹备物资,红府快被他捐的只剩一个空壳子了,可他心中想的并非山河,而是想见见忧心山河的那个人。 他们已经有两三个月没能说上几句话了,哪怕见面,也只是匆匆点头,便擦肩而过。 梨园的戏票还是照常往白公馆递,可他想见的那个人一次也没有来。 杜鹃花已经开得快要谢了,二月红登台也越来越勤,场下叫好的声音也越来越高,可他想见的那个人一次也没有来。 今天,这个人终于来了,二月红却有些后悔了。 他的风月不该误她的家国。 白琉璃却笑起来,这笑柔且轻,温和地说不出话来,她看着二月红,念道,“系春心情短柳丝长,隔花阴人远天涯近。” “二哥,你唱西厢,我总是要来的。” 二月红的心霎时变柔成了一江春水,裹挟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春情,汩汩地流向眼前的姑娘。 她坚毅果敢、顾全大局,心怀家国,不拘儿女情长。 他贪恋风月,只看眼前,胸无大志,只爱儿女情长。 他恋旧,但她却一刻不停地向前走。 二月红总以为,他们之间的缘分,兴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散落,像他们相遇时的那一树海棠,风一吹,雨一打,就落完了。 花落完了,人也就散了。 再美好再动人的梦,也总是要醒的。 但如今,二月红却不这么想了,家国也好,风月也罢,既然她喜欢,他又如何不能学呢? 她愿意在前面等一等他,他就能满腔热血奔向她。 二月红也笑,白琉璃念着张生的唱词,他便念起了崔莺莺,还是不变的那句, “张生哪,即使是十二巫峰高万丈,也有个云雨梦高唐。” 便是前路再多险阻,我也想与你成一段天赐良缘。 他这一念,白琉璃便笑,每回听着二月红喊张生唤张郎,她总觉得是在叫张启山。 但等二月红问她笑什么的的时候,她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怎么换了个新戏楼,这戏台子朝向很是不好啊?”为免二月红再问,白琉璃主动转移话题。 她在齐家学了多年的看风水分阴阳,自然一眼就能看出这戏台朝西,是白虎台,有破台之前不开戏的讲究。 白琉璃今天一早就过来了,没见着破台,就看见二月红已经开腔了。 二月红说起这事的时候,也稍带了几分愁容,“这戏楼是西北的沙客捐的,大概是不懂规矩,所以才弄出这么个糊涂事儿来。” 他俩说话的功夫,前台的锣又响了,按理说,二月红才下台不久,怎么也不该再响锣,这实在不合规矩。 二月红心生不悦,他难得与眼前人相聚,着实不想有人打扰,于是只笑着对白琉璃说,“怕是有人还想再听,催着后生上场呢。” 但白琉璃这些年修炼长生诀,又习得各种秘术,五感都极为敏锐,轻易便听到台下传来的声音, “二月红也真能摆架子,收了我的戏楼,我来了他也不亲自出来迎接我!” “咱们打西边来,这戏台朝西,就是让二月红好好拜拜咱,一个唱戏的,送他几回他不收,给他脸了!” 听到这话,白琉璃倏尔脸色一变,走到包间的围栏边,如今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到中午了,大部分听客都作揖告辞。 只有一行穿着西北皮袄的人站在后头,为首的那个大汉正举着鞭子,嘴里骂骂咧咧。 白琉璃一手抄起桌上的一个碟子,就甩了下去。 她如今今非昔比,内力傍身又习得秘术,力气大得足以徒手劈开一张石桌,这一碟子甩下去,顿时砸的为首那人头晕目眩,血流不止,一屁股坐在地上。 白琉璃冷声道,“几个土匪,要饭要到长沙来了,吃了哪门子的熊心豹子胆,敢在红二爷这儿闹事,给你脸了!” 那大汉一抹头上的血,怒不可遏便要破口开骂,音调还没从嘴里出来,苏暮雨的伞中剑已经出鞘了,他从二楼一跃而下,锋利的剑尖对准了大汉的喉咙。 大汉支支吾吾几声,到底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暮雨,新建的戏楼,死人不吉利。”白琉璃拨动着右手的珊瑚串子,慢条斯理地说。 苏暮雨微微点头,举着剑逼这一行人退出去。 戏楼死人不吉利,死远点就不影响了。 就这时,大汉好像也反应过来了,忙喊道,“我上头有人!” “长沙九门的张大佛爷可是我拜把子的兄弟,你们敢在长沙动我,等张启山知道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赶巧了,他说这话的功夫,张启山正带着齐铁嘴和副官走进戏楼,齐铁嘴张口就问,“佛爷,您什么时候和人拜把子了。” 二楼的白琉璃也跟着笑问,“是啊,表哥,你什么时候和人拜了把子,我这个做妹妹的都不知道。” 第51章 老九门白琉璃51 张启山听这两人打趣的话,眉一挑,“巧了,我也不知道。” 为首的大汉穿的像只金钱豹,却在这几人的一唱一和下软了腿,忍不住瘫倒在地,这下赶巧,今儿刚来长沙,长沙有头有脸的人物被他招惹全了。 金钱豹浑身发颤,他身后的一个喝醉的手下却忍不住叫骂道,“你敢对我们家爷放肆?我们爷可是捐过大饷的,张大佛爷欠我们的人情海了去了,得拿妹妹来抵……” “砰——” “砰——” 他这话还没说完,张启山的子弹就已经出膛了,连开两枪,顾忌着是二月红的地盘,这两枪没杀人,打的是膝盖骨,废了这人的两条腿。 出言不逊的人直接栽倒在地上,酒也醒透了,抱着腿在地上鬼哭狼嚎。 张启山心中有顾忌,齐铁嘴就直接多了,他仗着白琉璃和苏暮雨都在场,抄起一旁的椅子就砸了上去,边砸边骂, “混不吝的东西,跑到长沙来要饭还不把嘴巴放干净,敢牵扯我师姐,你是有几条命!” 砸的又狠又重,一下就给倒在地上抱着腿嚎的人开了瓢。 二月红也满脸阴霾,难得请到人来听一回戏,还闹出这么个乱子来,他就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气得浑身发抖。 二月红冲下头的伙计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把人赶出去,其他人也给他这个面子,退后了一步,齐铁嘴放下椅子的时候,还觉得不痛快,暗地里又狠狠踹了人两脚。 戏台前的几个小厮抬的抬,推的推,把人弄出了戏楼,为首的陈皮面上带笑,“几位爷,夜风凉,我带几位出城,咱们走快点,方便上路。” 戏楼里,张启山轻车熟路地走上二楼,齐铁嘴和张副官跟在他身后,一推门,就见白琉璃和二月红坐会八仙桌旁,两双眼睛都干净透亮,叫人心生动容。 “佛爷可是梨园的稀客,您一向不爱听戏,今天怎么在这个时候上门来了?” 他这话带了些阴阳怪气,张启山什么时候不来,偏要在今天这时候找过来,他心里多少是有点不痛快的。 张启山心里无奈,只得如实说道,“实在是有事相求。” 他一边说话,他身后的齐铁嘴一边冲白琉璃挤眉弄眼,把白琉璃给逗笑了。 白琉璃一笑,场上的气氛和谐了不少,张启山便在这时将清晨车站里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他是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赋的,齐铁嘴能讲的跌宕起伏的故事,被他说出来就莫名干巴巴。 好在几人也不在意,听他把事情一一道来。 张启山最后拿出那枚顶针,便要递给二月红,却被他回绝了,于是只好将顶针放在桌子上。 二月红摇头道,“佛爷,我已经许久不下地了,帮不上你什么忙。” 张启山一愣,二月红近些年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再下地,这事儿他是听说过的,但没想到自己亲自上门都会被拒绝。 他们之间有白琉璃这一层关系在,平日里还是很和睦的。 不等张启山再劝,二月红又道,“我家的事情,我心里清楚,确实帮不上佛爷什么忙,戏园里只谈风月,今日的戏已经散了,佛爷,请回吧。” 他这句话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便要直接送客了。 一旁的白琉璃仍旧不言不语,张启山也无奈,只得行礼后转身离开,走了两三步,二月红抿了抿唇,忍不住道, “佛爷,此事凶险,还是不要贸然行事的好。” 张启山回头看向二月红,二月红却并未看他,只是用指尖拨弄着碟子上的一枚芝麻糖球。 一旁的白琉璃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张启山带着人走出戏楼的时候,齐铁嘴还跟在后头,张副官有点纳闷,“八爷,您不去找白小姐了?” 齐铁嘴绷着脸瞪他,“咱们仨这时候跑过来,就没见着二爷的好脸色,我要真厚着脸皮留那儿,二爷的眼神能把我活刮了!” 张副官挠挠头,他对这几个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总有些茫然,按理说,二爷喜欢白小姐,那佛爷就该是他大舅子,八爷就该是他小舅子,对着大舅子小舅子不该是客客气气的吗? 怎么这几人有时能和睦相处好似一家人,有时又总对对方横挑鼻子竖挑眼,古怪极了! 这种复杂的感情问题实在让他一头雾水,他只能把思绪挪回公事上,“佛爷,二爷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 张启山点点头,看向远方,“如果是小事,二爷犯不着下逐客令,怕真是什么要人命的大事,他才这样三缄其口。” 张启山突然问道,“八爷,你说二爷刚才那么不客气,是因为我们说起了下地的事情,还是因为我们在小妹面前说这件事?” 齐铁嘴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二爷不想让师姐接触这件事?师姐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 张副官替他补完了后半句,“这事儿得有多凶,才能让二爷听都不想让白小姐听到!” 他们走是走了,戏楼里的白琉璃和二月红却相顾无言起来。 二月红此时方有些恼恨张启山,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要今天来,偏要此时来。 他自然知道桌上那枚顶针的来历,红家靠着家传绝学,这几代来少有人会横死墓中,唯有几十年前那一次,好几个人折了进去,生死不明。 而他的父亲多次试图营救,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却烧毁了所有资料,还下令不允红家子孙再涉足那座深山古墓。 这样大凶大煞的东西,为何偏要在珍珍面前讲呢? 二月红思绪乱如麻线,如果白琉璃问他情况,他是绝不会欺瞒她的,但他打心眼儿里不想叫她知道这些事。 下地损阴德,损自己的,也损亲近之人的,他牢牢记得这句话,这些年逐渐与地下的所有买卖都脱离了干系。 可如今,若他亲近的这人要因为张启山下地,那要如何是好? 二月红心乱如麻,生怕白琉璃问他关于那座古墓的问题,白琉璃却打量着桌上的那枚顶针,问道, “二哥,这顶针和你送我的那枚长得不太一样啊。” 二月红松了一口气,笑道,“那自然,红家的顶针每一枚的雕花皆不相同,是个人身份的象征。” 他把顶针送给白琉璃,便是决心为这个姑娘不再下墓了。 白琉璃却在这时看向他,“那二哥有想过收回那枚顶针吗?” 第52章 老九门白琉璃52 二月红听这话茫然了一下,一时没太懂白琉璃的意思,但白琉璃却自顾自地说道, “我曾听说下地损阴德。”她说这话的时候,二月红的身子颤了一下。 “二哥信这话?”白琉璃笑道,“那二哥莫怕,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福气多、运势好!我活到现在,救活的人没有几百万也有几十万了,下地损多少阴德,我也能给二哥补上。” 白琉璃看向二月红的眼睛,那双清亮亮的眼睛怔忡着,干净的能看到底,让人一看心生怜惜, “二哥,不管前路如何,你别怕,总是有我在的。” 二月红转过头去,不让眼前的姑娘看见他微红的眼眶,他声音酸涩,“浑说,哪有叫妹妹护着哥哥,你既然喊了我二哥,那就该是二哥让着你护着你才是。” “那枚顶针,既然送给珍珍,就是珍珍的了,你若什么时候需要二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算什么?挟顶针以令二月红? 白琉璃想笑,又笑不出来,她明白,二月红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已经将她放在最高位了,若自己真有意,那这人说不准红府都能不要,直接入赘过来。 她心底柔软,却也没有给出任何承诺,只伸手覆在二月红的手上,“二哥,正午了,我们去吃饭吧。” 二月红也不失落,他得到白琉璃的一段话,便已经心满意足了,笑道,“好啊,我早叫管家在红府备着筵,就等你来呢。” 他俩这边浓情蜜意,其乐融融,张启山的办公室里,三人忙得脚不沾地,齐铁嘴饿的如狼似虎。 一壶浓茶灌下肚,齐铁嘴忍不住呻吟道,“佛爷,咱这还得查多久啊,能不能管顿饭再查?” “你饿了,刚好,我这还真有吃的。”张启山忽然说道,趁着齐铁嘴不注意将什么东西扔进他的嘴里。 “挂辣灌十九香,紫苏酱子油。”齐铁嘴砸吧砸吧嘴,茫然道,“佛爷,您这办公室里还备着湘西口味儿的零嘴呢!” 话一出口,他当即反应过来,直接就把嘴里的东西吐在了茶杯里,果不其然,是一枚从日本人胃里解剖出来的龙骨。 齐铁嘴的脸当即就泛紫,一把拎起茶壶,对着壶嘴灌茶漱口。 “日本人以为龙骨可以治病,但谁熬药的时候会在里头放十九香和酱子油,怕是你们家那位高人故意做的。”张启山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笑起来, “你们家的高人和你一样,最擅长扮猪吃老虎,把这些人耍得团团转呢!” 连漱了几次口,齐铁嘴脸色才好了一些,他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忍不住开口骂道,“谁扮猪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齐铁嘴穷!” 一旁的张副官被他的话逗乐了,忍不住咧着嘴笑,也被齐铁嘴一个白眼翻过去。 张启山没理这俩人,在大地图前用手点了两下,“不出意外,火车就该是从这几个地方来的了,我们一个一个找,明早出发。” 齐铁嘴的脸绷不住了,“佛爷,我忽然想起来,我确实挺穷的,今儿的饭还没吃,想来师姐那儿一定给我留了菜,我就先不陪了。” 张副官笑眯眯的拦住他,“八爷,别急啊,佛爷府上备着莲藕炖猪蹄,就等着您上门了。” 张副官满脸写着大馋丫头你别急,齐铁嘴觉得他在说马上下锅炖了你。 张启山回过头,盯着齐铁嘴,“你的族人一路留下的信息不少,这一路缺谁都不能缺你。” “不然,我们还是得去拜访白公馆找小妹帮忙,整个长沙也就你们俩能看得懂。” 他这话一出,齐铁嘴人就彻底蔫了,他长叹一口气,“什么都别说了,我就好莲藕炖猪蹄这一口!” 第53章 老九门白琉璃53 第二天一早,张启山就带着亲兵,伪装成商队在郊外集合。 张启山和副官穿得像卖槟榔的小贩,长得像挂赤色鸳鸯肚兜的狂徒,背上还背着烟草箱子,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不对,不是普通人。 他俩在这儿等了半天,齐铁嘴才提溜着毛驴姗姗来迟,他一身算命先生的道服,这本来没什么稀罕的,关键是这道长身后还有个一身白衣,国色天香,一副寡妇打扮的姑娘,这就稀罕起来了。 或者说,这就不正经起来了。 长沙南来北往的奇人异商是不少,但道士配寡妇这个模板,还真没谁创新过,离奇程度不亚于和尚配道姑,道长带尼姑,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横扫饥饿,做回自己。 齐铁嘴又开心又无奈,就像昨天一早被张副官堵门一样,今天一早他也被师姐堵了门,师姐笑眯眯说要和他一起走,他还能拒绝不成? 张启山和张副官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等他俩张口问,白琉璃先说道, “两位大哥,小妇人尚未过门,夫君便去世了,只能跟着弟弟回娘家,这一路山高水长,咱们不如同行一道,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可好?” 齐铁嘴也跟着开腔,“我那姐夫福薄命短死得早,可怜我姐姐貌美如花却只能守寡,我想着带她回湘西老家,我俩相依为命,也能安慰她丧夫之苦。” 张副官满口老嘈不知往哪儿吐,您二位这打扮这说辞,活像是潘金莲伙同情弟弟毒死武大郎。 张启山看了白琉璃半晌,忽然别过脸去,“你说的有道理,山高水长,前路凶险,你姐弟二人和我们一起,也有个照应。” 张副官的嘈堵在嘴里咽下去了,我的佛爷啊,您现在活像西门庆! 话说了一溜儿,这师徒一行四人就向西出发,三天后,他们来到了第一个矿区。 这里的矿区大多都在深山老林,铁轨也在两里地之外,晚上只能歇在山腰的侗村里,驿站更是建在万丈深渊之上,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齐铁嘴面如土色,“这夜间走错一步,小命就不保啊!” 白琉璃听他这话,伸手去牵他,拇指轻轻按了按他的手背。 他二人也算一同长大,一起相伴近十年,这动作白琉璃从小做到大,齐铁嘴的心一下子安稳了。 白琉璃安慰着齐铁嘴,自己的脸上却也带了点忧愁,她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表哥,这一带是三娘的地盘儿。” 张启山扭头看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霍家近来出了几个大买卖,油的很。钱财动人心,李三爷和三娘因为这里的盘口闹得很不愉快,所以霍家在这留了不少高手。” 霍三娘和半截李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气急了就忍不住上白公馆,和白琉璃一起打马吊,白琉璃总会故意放几冲给她,一来二去,她心情就能好不少。 这矛盾本来和他一行人没什么瓜葛,但如今建立了九门,张启山还是领头的那个,他出现在哪儿,哪儿就要起点风波。 齐铁嘴听了白琉璃这话,也明白过来,长沙的地头蛇是红家和霍家,这两家都是练的童子功,呆的久本事大,张启山一个北方人,要不是带着枪炮,又有白琉璃缓和关系,可没那么容易在长沙站稳跟脚。 这年头人离乡贱,就是东北张家前后三千年的风水,来长沙也得被正黄旗的霍家红家骂一句:臭外地的,跑到我们长沙要饭来了! 张启山沉默不语,他目光远比常人远大,心胸也比常人开阔,在他眼里,从来没有哪一家的区别,这片土地上只有两种人,种花人和侵略者。 他在想另一个问题,霍三娘和半截李可能有矛盾,但能和小妹玩到一起,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人,不可能和日本人有纠葛。 那辆火车从这一带开往长沙,若是用已有的铁轨,霍家不可能没有消息,一有消息,霍三娘不可能不告诉小妹。 但现在,所有人的一无所知,证明这铁轨很有可能暗中修建,并建在地下的。 地下矿洞有深有浅,太深不宜挖掘,太浅容易坍塌,适合修建铁轨的也就那几个位置,跟着山势便能算出铁轨的方位。 张启山看向齐铁嘴,“老八,铁轨若修在地下,会修在哪个方位?” 齐铁嘴连连摇头,“佛爷,我们家的规矩您知道的,奇文诡事不看,这儿的风水差得很,怕是我们九门提督的鬼门关!” 第54章 老九门白琉璃54 白琉璃又按了按齐铁嘴的手背,主动开口道,“哥,我来也一样。” 齐铁嘴听这话急了,“师姐,泄露天机折寿啊。” 白琉璃却不慌不忙,笑道,“这怕什么,我命长着呢,把福寿匀一半给你,我也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话要换一个人说,齐铁嘴保准怼回去。 寿比南山?您是哪个洞里爬出来的王八不成? 但这话是他师姐说的,他除了感动就是敢动,哪有心思怼人,齐铁嘴从怀里掏出罗盘,“佛爷,这活儿还是我来吧,主要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真不是担心我师姐。” 一用起老本行,齐铁嘴的眼神一下变得深沉起来,整个人沉默不语,掐指算着周围的山势,选定方向就大步向前走去。 张副官头一次看见齐铁嘴这样正经的样子,还有些稀奇,白琉璃和张启山倒是见怪不怪,迅速跟了上去。 九门上下,没一个是简单的。 张副官忽然就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一行四人跟着齐铁嘴走到一处高坡上,·站定后看向对面的侗村,其中有十六七家窗户上贴着白窗花,看起来分外显眼。 几人神色都严峻起来,白琉璃皱眉,“这侗村拢共不到两百人,几十户人家,竟有十六七户家中办了丧事?” 齐铁嘴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接着说道,“看窗花的褪色程度,大抵贴了半年左右,新旧不一,只怕这里从半年前就开始陆陆续续地死人。” 张启山沉默不语,按这两人的说法,这疫病恐怕早散出去了,长沙如今还能风平浪静实属不易。 说话的功夫,他们又跟着齐铁嘴往前走,穿过了一大片荒树林,就看见一处废弃的道观。 这道观的废弃程度不能说断壁残垣,也能称得上是只剩地基。 几人绕过废墟,走到后头那座唯一完好的无极塔边,顺着齐铁嘴的一路指引,找到了一口被青石板压住的蒙井。 “不对啊,”齐铁嘴眉头皱成一团,“这井口怎么是圆的?” “圆的压妖,方的镇尸,这下头怕是胡黄柳白。”白琉璃也跟着皱起眉头,建国后不能成精,可现在还没建国,这些山野精怪就差满地跑了! 但按照风水来说,这井下就可能是铁轨所在。 到底要不要直接下去,几人还没讨论出个章程,一只还带着不少黄毛的人爪子从井口探出来,袭向离井口最近的副官,直接将他拖下了井。 “这……这副官被妖怪抓走了?”齐铁嘴吓得后退了一步,这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你怎么不说妖怪把师父抓走了?白琉璃在心底吐槽,她一点都不担心,毕竟—— “砰——砰——” 这个唐僧带着盒子炮! 勃朗宁,加特林,胜过南海观世音! 要是当年唐僧带足军火,那西天谁做主还真不好说。 三人按顺序跳进这口井里,白琉璃又是最后一个下去的,这场景熟悉的让她精神恍惚。 井下有一个废弃的石室,里头全是虫丝结成的网,倒真像个盘丝洞,盘丝洞的正中央,赫然是一面青铜镜。 齐铁嘴看向青铜镜照的方向,在石室的一个角落,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那个角落离得远,中间又全是密密麻麻的虫丝,不知道封着什么东西的土缸,腐烂的符咒,和粘稠的黑水。 齐铁嘴碰了碰张副官的胳膊,“该你上了!” 他自认这话全是公事不带一点私仇,这儿就四个人,佛爷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师姐身娇体软干不了危险活儿,他本人更是手无缚鸡之力。 这种情况下,副官不上谁上? 张副官神色无奈,他摇了摇头,“八爷,我又不是神仙,这四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我总不能飞过去啊!” “还是我来吧。”白琉璃开口道。 不等其他几人说话,她足尖一点,向前掠去,竟落在了一根细如发丝的虫丝上。 这动作看的张启山心里一颤,齐铁嘴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出来,他赶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打扰白琉璃。 副官瞪大了眼睛,他天天看佛爷布置了一堆保护白小姐的后手,听八爷说白小姐身娇体弱不善武,自然信以为真,之前还主动上白公馆教她打枪。 这样一看,白小姐哪用得着他教啊! 一想到他之前回回进白公馆的时候,下人们和张家的同族看他的眼神,副官只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 以前他觉得是感激,现在他才意识到,那是看狐狸精的表情! 难怪之前有人打趣他天天往白公馆跑,是不是要嫁过去,原来他的清白早就没了! 要不是现在正处危急关头,张副官觉得他能羞得厥过去。 第55章 老九门白琉璃55 旁人看的心惊胆颤,白琉璃自个儿波澜不惊。 要不是怕颠覆旁边这三人的世界观,她能直接飞过去,虫丝都用不着踩。 几个起落,她已经到了石室的另一边,打起火折子,一个巨大精美的石龟出现在眼前,石龟嘴中射出一根红线,直直连接着看不见的黑暗之处。 白琉璃直接踩在这一根红线上,脚尖又是几个起落,便见着一个大缸,往下望去,铁轨的横木便在下方。 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花了这么多功夫,总算找到地方了。 白琉璃原路返回,把消息告诉他们,几人总算松了一口气,方向没错,前面那一堆的功夫就没白费。 张启山和张副官也不犹豫,他们没办法踩着虫丝行走,但踩着黑水中的那一只只土缸过去还是没问题。 这二人走的晃晃悠悠,但每一步都是稳的,张启山甚至还微微弯腰,低头去看土缸中的东西。 “是尸缸。”他冷静地说,提都没提泡在缸中的尸体面容腐烂却五官清晰,正仰着头,睁着眼,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看着自己。 “这么多,全是尸体?”齐铁嘴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一瞬,现在一个难题摆在了他眼前,师姐能踩着虫丝过去,两个姓张的能踩着尸缸过去。 问题来了,他,齐铁嘴,要踩着什么过去呢? 总不能踩着姓张的过去吧! “小恒。”白琉璃笑眯眯地看着齐铁嘴,说道,“你记不记得小的时候,你总追着我,说要师姐抱?” “啊,师姐。”齐铁嘴的脸腾一下红了,“怎么现在说这个?” “因为小时候师姐是真抱不动你,但现在不一样……”白琉璃一手揽住齐铁嘴的腰,一手绕过他的双腿,直接把人公主抱起来。 “师姐!”陡然腾空,齐铁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双手下意识环住白琉璃的脖颈,他比白琉璃高不少,只能以一种大鸟依人的姿态蜷缩起来。 “哎,抱紧了。”白琉璃抱着齐铁嘴,又一次跳上了虫丝,这一次她脚尖一落,齐铁嘴就下意识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多吸入一口空气来增加重量。 但那根理论上来说一扯就断的虫丝仍旧纹丝不动,哪怕是在上面放上一片羽毛,也不会这样稳固。 几个来回,白琉璃就抱着齐铁嘴以一种分外轻盈的姿态跳过去了。 经过张启山和张副官身边时,副官被这一幕惊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脚一滑掉进缸里,和尸体来一个亲密接触。 半晌,四人都来到了那一个下方有铁轨的空尸缸前。 缸口的大小并不大,一次只能让一个人通过,但深度绝对够深,跳下去摔断腿是轻而易举地。 问题又来了,张启山和张副官是自小练童子功的,白琉璃有内力傍身,那这四人中唯一可能会摔断腿的那个是谁呢? 礼貌:你齐铁嘴吗? 副官和张启山都是用一只脚勾住缸沿,头朝下,双手撑住缸的两边往下挪,这尸缸的两边黏黏糊糊的,不知道附着这什么东西。 恶心,但却是能帮助他们减速下行。 白琉璃就简单多了,她直接跳进去,足尖在缸壁上碰几下减速,就直接落到底了。 在上面的人只剩下齐铁嘴了,副官站稳后在下面说道,“八爷,您直接跳下来吧,我会接住您的。” 齐铁嘴往下一看,小小的副官高高的距离,大大的齐铁嘴深深的害怕,他心里发紧, “这就不麻烦副官兄弟了,佛爷,我想了想,咱们四个都下去了,有谁把这儿堵了就不好了,我就守在上头给你们望风吧!” 张启山没回应,副官闷闷的笑声从下面传来,让齐铁嘴简直想揍他,笑笑笑,你以后笑的日子还多着呢! 传出来的是白琉璃的声音,“小恒,上头阴气盛,你把枪拿出来,有不对的地方就开枪,声音大,我们听见就立刻出来找你。” 看看,看看,什么叫亲师姐! 齐铁嘴刚想应,就看见原本紧绷的红线,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了清晰的土缸碎裂的声音。 第56章 老九门白琉璃56 尸缸破碎的声音接二连三,齐铁嘴脑子一片空白,他一边从百宝袋里拿符咒往前扔,一边从怀里掏出师姐送的勃朗宁,嘴里还念念有词, “初到宝地冒犯冒犯,how are you,几位吃了吗?南海加特林菩萨保佑……” 齐铁嘴检查好扳机,从袋子里掏出混合着朱砂的糯米往前撒,符咒和砂米一接触就自燃起来,黑漆漆的石室中燃烧起了几十个小火堆。 在昏暗的火光下,他清晰地看见,一个形状自由胜过阿美利肯的巨大活物在石室的天顶上向前蔓延,似乎想要捕捉他。 齐铁嘴被吓蒙了,脚一滑踩进了旁边那个尸缸里,刚才直接被白琉璃抱过去,他还真没看见尸缸里的尸体是什么样子,现在他看见了。 那个仰着头,睁着眼的面容腐烂的尸体,直勾勾地盯着他,齐铁嘴连忙把腿抽出来,一种莫名的瘙痒感在这条腿上蔓延,但齐铁嘴已经管不上了,他清晰地看到,缸中的黑水像被煮沸了一样扑腾起来,向外蔓延。 人在极度害怕的时候,腿会发软。 齐铁嘴亲身验证了这句话,他整个人倒在了黑水和虫丝之中,像被抓进盘丝洞的唐僧,只能等着被煮。 而天顶上的活物也在一点点向他靠近,一种强烈的酸味迎面而来,好家伙,这怪物吃人还带放醋的,真有品味,齐铁嘴恍恍惚惚的想。 他被什么东西魇住了,这是他事后才反应过来的,但这一刻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也失去了焦距。 就在这时,他胸口某一处忽然发烫,像是把一小团火直接按在皮肉上一样,没有烧焦的味道,但那种真实的疼痛感让齐铁嘴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他一直戴在胸前的那枚翠璜。 齐铁嘴下意识把它衣襟里挑出来,那枚翠璜中的墨绿色好像流淌起来了一样,正中央的玉眼出绿的发乌,像师姐的眼睛。 玉是有灵性的,寄托着祝福的宝玉能替主人挡灾,这话的真实性齐铁嘴现在才知道。 他心里一松,冷汗刷的流了下来,他紧紧捏着这一枚玉璜,连滚带爬直接冲进那个空尸缸里,直愣愣地跳了进去。 在空中下坠的感觉好像憋不住了不脱裤子噗噗,那一瞬间很舒爽,但一瞬间后是长久的后悔。 就像齐铁嘴,腿没断,脚崴了。 他的脚踝肿的老高,但他也顾不上了,远处有着清晰的火光,身穿白衣的姑娘手里拿着火折子正沿着铁轨往前走,是他师姐! 齐铁嘴也顾不上探究,为什么师姐离得不远却不上去救他,他现在又紧张又害怕又委屈,满心只想见师姐,牵着师姐让她按一下自己的手背。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向白琉璃跑去。 因为前面的路也一片漆黑,他被铁轨绊倒了十几次,每一次爬起来都忍不住在后面大声喊师姐,可前面的白琉璃还在走,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一种说不出的委屈和酸涩在他的胸腔里蔓延,然后向眼眶和鼻腔涌去,他眼眶泛红,鼻子发酸。 事后齐铁嘴才意识到,他从跌下尸缸开始,就一直处在幻觉中,所以才会如此情绪化,但现在他一无所知。 所以他只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边跑边喊,“师姐,师姐……” “我好痛啊,”他声音低低的,带着哭腔,“我好痛啊……我跑不动了……” 他想说师姐你走的太快了,这里又这么黑,我已经很努力地向你跑过来了,可是怎么也追不上你。 他想说师姐你等等我好不好,我现在又累又害怕,特别特别想休息,你就等我一小会儿,就一小小会儿,我休息好了立刻就追过来。 他想起长沙城的大街小巷,他和白琉璃小的时候曾走在街头,有时候白琉璃会牵着他的手,更多的时候她都是走在前面,挥着手让他走快一些。 他们俩牵着手走过满长沙的大街小巷,走累了就在路边的小贩那里休息,他们一边吃着各种小吃一边托着腮看一辆辆车经过,有黄包车,也有洋人的小汽车。 齐铁嘴记得师姐和他说过,有一天她会坐着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说那我要和你一起去,师姐就笑他还是个小孩子,哪有永远不会分开的人呢? “可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呀……”齐铁嘴跌跌撞撞地跑向前方。 他的前面,白琉璃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终于停下了脚步。 第57章 老九门白琉璃57 齐铁嘴像受到鼓舞一样,铆足一口劲儿跑过去,一把抓住白琉璃的袖子,喊道,“师姐!” 但白琉璃仍然没有回头,她直直看向前方,齐铁嘴刚刚全部注意力都在她身上,现在才反应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觉得背后发冷。 前方是数不清的被吊死的人,这些人的尸体被铁丝紧紧绑在隧道的横梁上,颈椎彻底断裂,飘飘荡荡的,像是过年前挂的腊肉腊鱼一样。 这条隧道长的好像看不到尽头,尸体也密密麻麻向前延伸,根本数不清。 白琉璃的声音很阴冷,像是从地底里传来的一样,“被吊死的人是这一带的矿工,尸体都已经彻底风干了,看起来应该死了很久。” 齐铁嘴下意识松开了手,白琉璃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过话,这让他有些害怕,混沌一片的大脑也清晰了一瞬。 他忽然注意到,那条从石龟口中射出的,一直蔓延进矿洞的红线, 正系在他师姐的脖子上! 齐铁嘴往后退了一步,结果又被地上生锈的铁轨绊倒在地,他痛的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师姐!” 白琉璃仿佛现在才注意到他,转过头来看他,齐铁嘴也在这时抬头,他刚想委屈的开口说话,但嘴张开了,声音却发不出来。 他浑身的汗毛直接炸开,冷汗刷的往下流,一滴汗珠从额头上掉下来,砸在睫毛上,可他连眼睛都不敢眨。 那个转过来的女人,长着一张黄鼠狼的脸。 齐铁嘴用双手一撑,站起来转身就跑,他管不上自己的脚,或者说,这一瞬间他也感觉不到自己脚上的疼痛了,只顾着拔腿跑。 他浑身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四周一片漆黑,火折子早就用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跑,只知道一边往前拼命的跑,一边大声喊师姐。 记忆好像都模糊不清了,肺也因为过度呼吸几乎炸裂,就在他实在跑不动向前扑倒时,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捂住了他的嘴巴,像拖一条死鱼一样拖着他。 齐铁嘴刚想张嘴咬下去,就察觉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按了一下。 他忽然就放松下来,然后脖颈一酸,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中。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齐铁嘴迷迷糊糊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酸味,这让他不由心生悲凉,他莫不是还没逃出那怪物的毒口。 下一刻,又有一股浓郁的辣子的味道传来,齐铁嘴顿时大怒,欺人太甚,吃就算了,这又加醋又加辣的,是非要把他腌入味儿啊! 他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睁开了眼睛,就看见张启山和白琉璃坐在一起,面前放着一口大锅,浓郁的香气正往外飘着。 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暖洋洋的,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从矿洞里出来了。 齐铁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正要向白琉璃哭诉自己的遭遇,却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像正要下锅被煮的唐僧。 他茫然抬头看向白琉璃,好在这一回师姐是真的师姐,没有长一张黄鼠狼脸,他茫然地问道, “师姐,这是要把我煮来吃吗?我不好吃的,要不还是煮副官吧,他的肉一看就紧实。” 正说这话的功夫,副官抓着一只同样被五花大绑的鸡走了过来,笑着说,“八爷,您也别贬低自己啊,您一看就细皮嫩肉,腌入味儿再煮一煮,隔壁的小孩儿都能馋哭。” 齐铁嘴悄悄地瞪他,但没用,副官压根不在意。 最后,齐铁嘴只能和与他同样处境的鸡两两对望,彼此都觉得自己很委屈。 第58章 老九门白琉璃58 齐铁嘴和鸡对视了半晌,心里更觉不妙,这一群人中只有师姐和他站一边,师姐还身娇体柔弱不禁风,要是佛爷和副官真想把他和鸡一起下锅炖,那估摸着师姐也拦不住。 现在我必须自救了! 齐铁嘴心里想着,于是像毛虫一样蠕动着自己的身体,艰难保持住一个坐着的姿态,问道,“师姐,佛爷,这到底是怎么了,能给个明话吗?” 看着他正常说话,白琉璃才松了一口气,示意张副官给他松绑。 一旁的张启山问,“你还记不记得,你昏迷之前做了什么?” 张启山的话和眼神让齐铁嘴心里有点不舒服,他一被松绑,就磨磨蹭蹭想往白琉璃那靠,却注意到张启山和副官的手始终放在腰上。 这两人的腰上别着枪。 齐铁嘴被吓住了,怎么着,我昏迷之前是变成卡扎菲还是变成维也纳美术落榜生了,你俩一副对我毙之不及的样子。 白琉璃主动走过来,去牵他的手,齐铁嘴此刻完全忘记了之前的黄鼠狼脸,抓住她的手不放,像吐苦水一样把自己之前发生的事情吐得一干二净。 他说完还不忘看看自己的腿,却惊讶地发现,腿上没有一点被黑水浸泡过的痕迹,连脚踝都是完好的,一点都没受伤。 这让他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 众人接下来的话加大了他的怀疑,副官疑惑道,“八爷,我们一路上都没见过您说的东西。” 不管是隧道还是尸体,他们都没见着,实际上,他们沿着铁轨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没什么发现。 白琉璃接着副官的话往下说,“我们正往前走,忽然听见你在不停地喊师姐,于是就回去找你,结果却看见你四肢着地在铁轨上爬,像动物一样,动作很灵活,还一直自言自语。” “我在爬?”齐铁嘴有些不可思议,他突然感觉手心一凉,才发现是白琉璃在给他上药,他的掌心全是一道一道的血痕,原本已经上过一次药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裂开了。 张启山的手还没有从腰上移下来,他干脆利落地总结道,“我们怀疑你中邪了,所以我把你打晕,副官把你背出来了,我们原路返回,从石室里出来,你说的东西我们全没看见。” “而且,每一个尸缸都是完好的。” 齐铁嘴倒吸了口凉气,他忽然反应过来了,脸一下就僵住了,“佛爷,你过去说过,张家人的体质都很特殊,邪祟不侵,是吧?” 他们一行四个,两个姓张,一个可以姓张,就他齐铁嘴姓齐,这黄大仙不上他的身,上谁的? 齐铁嘴不知道,如果说张启山和张副官是因为麒麟血的原因,那白琉璃就是因为身上的系统了。 毕竟,一只黄鼠狼也想和天尊抢宿主,那属实是寿星上吊嫌命长! 张启山点点头,手终于从腰间放了下来,齐铁嘴才继续说,“这黄仙恐怕早就盯上我了,我在铁轨上看到的,很可能是黄仙托梦……” 说不清的尸体,巨大的影子,应该都是来自深山古墓之中,日本人去这样的古墓,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张启山沉思了片刻,看向副官,“把我们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手集合起来,吃完鸡就下去探一遍,长沙那边局势紧急,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听了这话,齐铁嘴才松了一口气,铁锅炖鸡胜过铁锅炖齐,不入张口就算成功。 这样一想,他看着那只仍旧被五花大绑的鸡,一时觉得这鸡也是眉清目秀。 张启山当然不可能猜到齐铁嘴的思路这么活跃,他犹豫了一下,看向白琉璃,“小妹,事情已经基本明晰了,你就先回去吧,我们俩不能都不在长沙。我这边的行踪可肯定瞒不住,三娘那边也需要你调和一二。” 白琉璃点了点头,事已至此,她再跟着也没多大意义,不如暗中回长沙。 她出来的这一趟,本来也是想着钓一钓城中不安分的家伙,这次回去刚好一锅端。 齐铁嘴心一定,总算可以跟着师姐回去了,这出来一趟他简直受了老罪,他忙笑着对张启山说,“佛爷,那我就和师姐一起回去,等你的好消息了!” 对于他的殷切期盼,白琉璃含笑不语,只是用纱布在他的手背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张启山对此就直接多了,对于齐铁嘴这种痴人说梦的想法,他当然是予以毫不留情的打击, “老八,后面的各种阵法还得靠你,而且,要是后面那位黄仙还有什么消息要传,除了你,也没人能让它上身!” 齐铁嘴听这话简直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人暴揍一顿,三十七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什么叫除了他齐铁嘴没人能被上身。 他一个黄花大闺男被黄仙上身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 一次不行还要来第二次! 这黄仙要是个公的还好,要是个母的,他的清白不都没了? 不不不,要是是公的更可怕,他以后睡觉都不敢面朝墙了。 这么大的心理阴影,居然要让他再来一次?! 他齐铁嘴不发威,张启山就把他当小猫咪是吧! 张副官那个狗东西居然还在笑!笑笑笑,笑什么笑,以后有你笑的时候! 是时候让这两个姓张的见识见识他的厉害了! 齐铁嘴心里骂骂咧咧,然后毫不犹豫转头看向白琉璃,眉一低眼一垂嘴唇一抿,被绑成粽子的手轻轻扯了扯白琉璃的衣角,声音又低又委屈, “师姐……” 哈哈哈哈哈,齐铁嘴心中大笑,我有师姐关照,佛爷又该如何应对呢? 白琉璃看他一副被雨淋湿的小狗样子,确实心软了一瞬,但她转念一想,还是委婉的拒绝了齐铁嘴。 白琉璃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劝道,“小恒,你这几天还是跟着表哥一起吧,跟着他更安全?” 齐铁嘴:??? 师姐你是不是说反了,你看看师弟我这天的经历啊,差点半条命都没了,这哪儿算安全啊? 齐铁嘴满脸写着不可置信,白琉璃无奈,如实说道,“等我回到长沙,长沙城里会比地下更危险。” 她这一次,可是打算做一次大扫除的,中间风险不少,齐铁嘴跟着张启山,还真安全不少。 毕竟,地上的事情,比地下复杂得多。 第59章 老九门白琉璃59 白琉璃离开长沙的时候,是打着巡查海外市场的名义,走的大张旗鼓,让不少人以为她最少也得去半年多的时间。 白氏的进出口贸易非常庞大,包括阿美利肯的磺胺和枪炮,袋鼠的粮食,带英的轮船,几乎哪里产什么,白家都要去掺和一手。 甭管是不是真在他那儿买,先把明面上的关系搞好,之后直接用愚弄值变出来也一样。 毕竟,谁说倒买倒卖这种事情不能互相愚弄,义是行商蠹,经商这种事情,丢掉良心赚的更多。 何况,坑洋人的事情,怎么能算丢良心呢? 和她几乎是同时间离开长沙的张启山就隐蔽的多,不过再隐蔽也没什么用,他是长沙的布防官,在长沙城同样属于高关注度人物。 张启山在长沙的显眼度,就和游戏地图上的红名野怪一致,一天不见,就怀疑被什么人给推了。 不对,划掉,就怀疑他去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长沙的两大风云人物全都离开,同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二月红早就金盆洗手,除了教徒弟和唱戏不问世事,霍家和解家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不管也管不上其他。 一时间,长沙的局势风起云涌,暗潮涌动,从阿美利肯赶来打算分一杯羹的商人,从东瀛来想要搅浑一摊水的特务,都伸出了爪牙。 就在这个时候,白琉璃暗中回到了白公馆。 无论白天黑夜,白公馆总是灯火通明的,因为白琉璃并不喜欢黑暗的环境,所以,哪怕她不在的时候,张海客也习惯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白琉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张海客还没有睡,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擦相框。 白琉璃走近才发现,相框里是一张合影,有她也有张海客,她忍不住问,“海杏呢?我记得这张照片是我们三个人一起拍的。” 张海客突然听到声音传来,也没受到惊吓,他多年来接受苏暮雨这个顶级杀手的培训,无论是听力还是反应力都远超常人,如果能有人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接近他,那一般他反抗也没什么用。 躺平还能留个全尸。 不过,听到这个声音,他的眼中划过一丝惊喜,“您回来的这么快?” 然后有点不自在的把相框往旁边放了放,语气也带了些不自然,“咳咳,我把她剪掉了。” 6! 白琉璃眼神古怪,“你不怕她知道跟你闹起来吗?” 张海客闻言瞬间放松下来,他带了点儿告状口吻地说,“海杏的那张照片也把我剪掉了!” 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白琉璃嘴角抽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顿了一下,意识到再说下去可能会出现一些茶言茶语,或者类似哥哥可以妹妹不可以的话,于是果断跳过这个话题,说起了正事,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长沙怎么样?那些在阴沟里爬的老鼠,是不是都蹿出来了?” 谈起正事,张海客也严肃了不少,他沉声说道,“您离开长沙的时间,有不少老鼠都蹿出来了生事,我们都没有动手,在等您的命令,其中最棘手的是两拨人。” “一拨来自阿美利肯,叫裘德考,自称是个商人。另一拨是东瀛来的特务,领头的叫田中凉子。” “这一段时间,这两拨人有暗中结盟,狼狈为奸的趋势。” 白琉璃拨弄着手腕上的珊瑚串子,蹙了蹙眉,“这两个名字我很耳熟,他们之前是不是递过拜帖。” “对,但您当时看了名字就直接扔掉了,没理会这两人。”张海客一边说一边举起右手,做了个开枪的动作,“要不要直接处理掉这两个人。” 白琉璃摇了摇头,“没必要,长沙地势关键,乃兵家必争之地,死了裘德考,还有裘德试,死了田中凉子,还有田中热子,与其让更麻烦的新人来,不如就让这些知根知底的土鸡瓦狗呆在这儿,反而更好掌控。” 张海客点点头,继续说道,“这两拨人中,田中凉子做事稍微隐晦一些,她没有直接和九门的人接触,反而是在暗中联络陈皮。” “那她野心可不小,怕是想利用陈皮来拉拢二哥呢。”白琉璃神色微冷,眼中墨色沉淀,像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上泛起的铅灰色浓雾。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小子居然真在和那个东瀛女人有联系。”张海客说起这事的时候,神色中带了些许不解。 二月红带陈皮来过好几次白公馆,陈皮自己也来不过不少回,还有几回因为翻墙被张海客和张海杏给踹下去了。 几次之后,大家也知道这小子和大小姐的关系,因为一百文卖给大小姐的事情也不稀奇,最多就是暗地里嘲笑一下他单价低,或者偶尔喊一喊外号——陈一百。 但一群张家人,能让他自由进出白公馆,还主动给他起外号,本身也是认可了他的立场和能力。 张海客自认看人还算准,陈皮这小子和大部分人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里,他对世俗的逻辑基本一窍不通,也因此对世人抱着一种近乎粗暴的相处状态。 重要的,和不重要的。 重要的,指白琉璃和二月红,一个给了他荣华富贵的机会,一个就是他的荣华富贵。 再加上这些年的相处,他所得到的正面感情几乎都来自这两个人,因此,他自己也将所有的正面感情都倾泻在这两个人身上。 对陈皮来说,全世界没有比二月红和白琉璃更重要的人,为了这两个人,他什么都可以做。 为此,牺牲掉所有不重要的人,都无所谓。 白琉璃面沉如水,张海客知道的事情,她比她更清楚,或者说,陈皮的感情如此极端,本身也有她引导的结果。 而在明知道白琉璃不喜欢东瀛人的情况下,陈皮还和田中良子有接触,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二月红出了什么问题! 第60章 老九门白琉璃60 “比起田中凉子,裘德考的行动更加放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红府和解府门前打转,听说还想去拜见霍当家,不过霍家没让他进去。” 张海客暗觑白琉璃的脸色,心中把二月红的重要度和威胁度再往上调了一层。 白琉璃眉宇一扬,“霍家没让他进去,也就是说,红府和解府都让他进去了?” 张海客点了点头,“这个洋人精得很,是打着卖特效药的名头去的,进红府不久后就被请出来了,但在解府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解府?” 白琉璃有些惊讶,小九可是精得很,要是二月红被洋人诓了她不稀奇,但放在解九身上,那简直可以称得上奇闻诡事了。 毕竟,要论心眼子,解九能按吨向外出售,二月红只能按克自己省着用。 “八成是小九想坑他。”白琉璃的指节轻轻敲着沙发的扶手,整理自己的思绪。 张海客犹豫了一下,如实道,“解九爷最近头疾犯了,疼得很厉害,那个洋人卖的特效药,他自称止痛效果非常好。” “止痛效果好啊……”白琉璃若有所思,她忽然表情一凝,“海客,备车,我们现在就去解府。”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准备大众一点的车,尽量不要让太多人发现。” 张海客二话不说就出去做准备,似乎对她大半夜要造访解家这件事一点都不好奇。 白琉璃拨动着手腕上的珊瑚串子,珠串和二响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鲜红的色彩被莹白的手腕衬托得格外艳丽,像刚流出的鲜血。 1840年,洋人狠狠在兔子身上开了一枪,流出的鲜血也这样红,伤口到现在还没有愈合,时不时会泛起阵阵疼痛。 现在,又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跑到长沙,跑到她的地盘上卖这种害人的东西。 活腻了! 白琉璃心中泛起阵阵杀意,她相信解九不会染上那种东西,但这和她想要杀掉裘德考并不冲突。 车很快就准备好了,黑色的轿车从白公馆的后门驶出,融进漆黑的夜里。 开车的人是张海客,车上,白琉璃闭目养神,在脑海中慢慢理清思绪,心中却又止不住的担忧。 九门里,是有人碰过这要命的玩意儿的,这人正是黑背老六。 他一路从西北赶到长沙,中途受了很重的伤,当时的医生给他用这做止痛药,但剂量过大,于是就诫不掉了。 他投奔到白琉璃手下后,白琉璃强制让他必须诫掉这东西,中间还耗费了一小笔愚弄值,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才算完全成功。 现在,如果小九也…… 轿车停在了解府的大门外,张海客停稳了车,率先走下去敲门。 解府的下人在训练有素上,是不输给白公馆和张启山的司令部的,门房守夜的人看见张海客,便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解家是老式的宅子,高门槛,车开不进去,张海客走回车边,打开了后车门,白琉璃走了出来。 她整个人披着一件纯黑色的狐皮大氅,这大氅是张启山送的,很符合他自己的审美,乌漆嘛黑又厚实,披在身上露头不露脚,露脚不露头。 往身上一裹,离远点看不说能分清男女,只能说不好判断物种类别。 白琉璃走进大门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来迎了,应该是门房刚刚通报的,解府的下人做事效率高,这事儿不稀奇,稀奇的是出来迎接的人。 “小九,你还没睡?” 解九穿着轻薄的睡衣,面色却精神奕奕,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 解九显然精神很好,他无奈道,“这些日子的生意太忙了,每天处理事情都会到这个点儿,我已经习惯了。” 紧接着又问道,“阿姐怎么现在回来了,佛爷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吗?” 白琉璃点了点头,“表哥那儿的事情用不着我担心,他自己就厉害,何况还有小恒帮忙,还是长沙这边的局势更严峻一点。” 他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里走,张海客已经开车回去了,白琉璃不在长沙的时候,这一片的生意几乎都是他来解决的,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 走进书房后,白琉璃一边和解九说话,一边去挽他的手,解九有些不好意思,可心中也确实不想拒绝。 然后,白琉璃顺势抓住他的右手,将袖子往上一撸。 【作者没有瞎编,百度百科和吴邪的私家笔记里都提到,黑背老六和解九都碰过那东西,不过解九靠自己诫了。】 第61章 老九门白琉璃61 室内昏暗的灯光下,胳膊上几个针孔有着明显的红肿,白琉璃心头一惊,只觉得头昏脑胀,眼前发黑。 甭管解九和齐铁嘴对她有什么心思,她是真真正正把这俩倒霉孩子当弟弟看的。 齐恒自幼和她一起长大,她是师姐也是姐姐,甚至因为齐恒母亲早死,而白琉璃心理年龄够大,某种意义上,她也在对方的生活中充当着母亲的角色。 可谓既当姐又当妈,爱情事业一把抓。 好在齐恒从小就乖,再加上齐家祖传的算卦本事,在趋利避害上是一把好手,几乎用不着她担心。 而解九又是另一种情况,如果是齐恒是乖,那解九就是理智,他太理智了,理智到让人心疼的地步。 这孩子从十岁开始就独自漂泊在异国他乡,习惯了有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面对,自己处理好,好像根本不明白可以依赖别人一样。 实际上,哪怕在建立了九门之后,他大多数时候也作为智囊,被大家依赖的那一个。 有时候就不得感慨基因的相似性,在未来,如果说张起灵的武力值被所有人依赖,那解雨臣就是智力和财力被所有人依赖。 就像现在的解九。 解家人,难道是祖传的贵人不贵己? 白琉璃也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个青年太过可靠,所以也情不自禁将压力倾斜到他的身上了呢? 和他同龄的齐铁嘴在白琉璃眼里,是需要关照和保护的弟弟,她答应了老师要保护好他,所以他也是她肩上的责任。 但解九,她在白琉璃眼中是弟弟不假,但更多的是可以并肩的战友,是棋逢对手的知音,是可以共同承担责任的人。 她太放心他了,以至于忽视了解九如今和齐恒一样,是个未满二十的青年。 更不说他还有头疼顽疾。 他自然也会脆弱,也会疲惫,也会想用各种方法,去缓解那种让人发疯的头痛。 白琉璃伸手,却不敢触碰那几个泛红的针孔,只是用指尖在针孔旁轻轻的摩挲,她看着那一处,轻声问道, “这药用了多久?” 解九的手臂莫名发麻,白琉璃指尖偏凉,但解九却觉得她碰触过的地方不自觉发热起来。 解九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白琉璃低着头,他又能轻易看清她的发璇,大概是一路赶来,没有打理,有几根头发上翘,解九没忍住,轻轻帮她拨了拨头发, “只用了一个月,我每次用的剂量都很少。” “是裘德考卖给你的?”白琉璃这话带了几分杀意。 “不是。”解九摇摇头,“这家伙像苍蝇一样转来转去,一看就别有所图,他的东西我用着也不放心。” “那是?” “是找洋人医生开的药,他们按止痛药的剂量给的,我也担心……所以每次用的都很少。”解九忙解释道。 “但次数可不少。”白琉璃看着他手臂上的针孔。 一、二……五。 一个月,五个针孔,这样的频率已经不算低了,哪怕用量再少,也很容易沉溺。 “诫掉!”白琉璃忽然抬头看他,目光坚定,像清凌凌的泉水,“诫掉,你的头疾,阿姐给你想办法。” “好!”解九毫不犹豫点头。 他看着这双眼睛,忽然有些恍惚。 情是人心蠹。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这句话。 解家的家规是保证绝对的理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如此。 解九也一直是这样要求自己的,绝对理智、利益至上、做事周全、果断干脆、小心谨慎、注意一切细节。 他是从模板里刻出来的解家人,每一根线条都圆滑,每一根神经都冷硬。 所以他能在短时间内让已经衰败落魄的解家起死回生,让傲气从不低头的霍三娘心甘情愿将一部分生意份额割让给他,让白琉璃在不知不觉中把肩上的担子分给他一小半。 然后忙的死去活来。 但他是高兴的,为家族高兴,因为他是解家的家主。 也为能够帮到她高兴,因为他是解九。 作为解家家主,要把家族放在第一位。 但作为解九,他更想站在这个人身边,和她肩并肩,站在和她一样的高度,去看她看到的风景。 这是解九,仅仅作为解九时的愿望。 情是人心蠹。 解九在一个个因为头疾痛不欲生的夜里,在一次次忙得昏头转向的白天,脑海中都会浮现出这句话。 但谁能不犯蠢呢? 人活一生,谁能不犯错呢? 解九冷静地想,我甘之如饴。 解九看着白琉璃的眼睛,那双好像一直浸润在蒙蒙春雨中的眼瞳中,倒映出他的影子。 就这样就足够了,我甘之如饴。 解九忽然问道,“阿姐,你要不要出国避一避?” 第62章 老九门白琉璃62 话一出口,白琉璃听得愣了一下,“小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解九这话说出口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但他并不后悔,反而继续劝道, “阿姐,如今局势风起云涌,东瀛人打进来是迟早的事情,这一场仗我们固然会赢,但其中的凶险绝对不小,你要不要先出去避一避?哪怕是去香江也好。” 毋庸置疑,这些话里头全是私心。 如今局势风起云涌,所以才更离不开白琉璃的调度,白氏商会只有正儿八经的白家人才管的住,解九和霍三娘在长沙城内有影响力不假,但出了长沙城,他二人和张启山也没什么区别。 都是外地来的臭要饭的。 实际上,张启山还比他俩强不少,起码人家后头站着军方。 只有白琉璃这个白家商会名副其实的主人,才能去哪儿都有人买账。 长沙城里更不用说,九门虽然一致对外,但内里可不是一片和睦,起码就他知道的,霍三娘是一向不服张启山的。 一些手艺人同样如此,佛爷的炮火固然能威慑这些人,但现在的场景,却不能够全靠武力镇压,更多得靠利益交换。 将所有人捆成一个利益共同体,在国家危亡之际一同出力,等到天下太平之后,大概率会…… 但无论如何,都不是现在。 而在利益交换这一方面,没有人能比白琉璃做得更好,连解九也不能。 解九擅长把一块蛋糕精打细算,让每个人能心甘情愿地吃属于自己的那一小部分,而白琉璃不一样,她擅长把这块蛋糕做得更大,让每个人都能吃得更多。 所以,长沙城内,长沙城外,都离不开她。 但解九还是想让她离开,让她去安全的地方。 哪怕他心知肚明,白琉璃不会走。 果不其然,白琉璃摇了摇头,“现在逃跑,能逃到哪里去呢?逃不掉的。” 白琉璃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小九是一番好意,但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不等解九继续劝,白琉璃看着他,轻声说道, “白家最早跟着明太祖起的家,历经大明十六帝,代代有人为官,崇祯帝吊死后,家族中十岁以上,凡参加过科举之人,尽数吞金自尽。” “家祖留言,天下兴亡,国破民不该死,然帝崩臣不可不随,既食明俸,不为清臣,此方为忠君爱国。” “如今国家危难之际,我虽比不上先祖一腔文人气概,但也绝不做贪生怕死之徒,否则,百年之后,怕我无颜见列祖列宗,” 白琉璃一边说,一边垂下眼帘,白家的历史确实不是她胡编乱造,而是有真实依据的,小时候,她母亲一直把这些历史当睡前故事讲给她听。 过去不觉得有什么,但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其中有不少耐人寻味的地方。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系统曾明确说过,她可以回去的时间点里,就包括汪藏海时期。 明代的白家,和她,究竟有没有关系呢? 第63章 老九门白琉璃63 在知道白琉璃已经下定决心后,解九也不再劝,他这人有一个优点,让人非常愿意和他深交。 那就是他绝不会劝已经下定决心的人改变主意,而是会站在那个人的立场上,设身处地想方设法的去帮助对方。 所以,解家人很少和人交朋友,可一旦交上了,就是一辈子的真朋友。 “那阿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解九问道。 白琉璃看向他,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解九却仍然精神奕奕,看得出,那药给他的神经带来了很大的刺激。 “我先去查查那个裘德考的底子,田中凉子还有留着的必要,但这个家伙……”白琉璃眼中泛起一阵阵冷意。 敢向解九和二月红兜售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这人算是碰到她的底线了。 “小九,你先休息,治疗头疾的西药肯定是有的,我去给你找。”白琉璃在心里狂敲系统,找什么找,开挂就是了。 “系统,药药药,要要要。” 【宿主,好好好,切克闹。】 不知道是不是白琉璃的错觉,她总觉得系统的性格和她越来越像了,如果系统真的有性格的话? “我信阿姐!”解九立刻点头,他对白琉璃的信任度之高不亚于自己,这是作为解家人能给出的最大程度的认可和依赖了。 他迟疑了一下,对白琉璃说道,“阿姐,你回来之后,去看过二爷吗?” 白琉璃怔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今晚到的长沙,一回来就先来找你了,二哥那里……” 她心中不安愈发高涨,陈皮的反常,解九的犹豫,好像都在隐喻着什么。 解九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我们都猜测二爷那里大概是出事了,但没有人知道到底怎么了。” 他说话的时候比刚才缓慢了不少,药效慢慢消退,他的精力也在一点点下滑。 “你离开后的第三天,二爷就呆在红府闭门不出,也不接受任何人的登门拜访,他的徒弟陈皮有一次把裘德考接进了府,但连二爷的面也没见着,就被赶了出去。” 对此,解九也有些轻微的疑惑,“如果没有问题,那二爷不可能多日来闭门不出,如果说有问题,这些天除了裘德考,也没见任何医生进出红府……” “叫人捉摸不透。” 这句话一向是别人评价解九的,如今居然会被解九用在二月红身上,真是活的久了什么奇事都能见着。 白琉璃思索了一下,指尖不自觉摩挲着解九的手腕,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我先去解决掉裘德考,再去红府找二哥。” “小九,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其他事情我会直接让长沙的布防军来处理。” “好。”解九点了点头,“我让人给你备车。” 汽车离开解家驶向司令部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不过,来往的人并不觉得稀奇。 解九和张启山的联系同样很紧密,他的智慧不容小觑,张启山遇到问题也经常来会咨询他。 所以,司令部的人对解家的车也都不陌生。 率先走出来的是张小鱼,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张启山能镇住长沙的牛鬼蛇神,是因为他真敢动手,白琉璃能镇住,是因为她足够有钱。 但张小鱼显然不够格,所以这段时间,长沙的各路人士好好给他上演了一出何谓人前人后两重样。 半截李凶煞,水蝗四爷贪婪,霍三娘精明。 没一个好应付。 更不说上头还传了消息过来,几天后有个叫陆建勋的情报官会空降过来,让原本就人才济济的长沙更加万物竞发生机勃勃。 这也是为什么张小鱼看到车里下来的人是白琉璃时,深深松了一口气的原因。 “大小姐,您先回来了?佛爷呢?有什么消息吗?”张小鱼连忙问道。 “嗯,我先回来了,表哥他们还有些要查的事情,估计还要几天。”白琉璃回答完了他的问题,然后厉声道, “张小鱼。” “在!”张小鱼下意识站直,举起右手行礼。 白琉璃举起右手,手腕上的二响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表哥说,凭借二响环,我能调动长沙城的布防军,这话算数吗?” 您就是不凭借二响环,也能调啊! 张小鱼心里想道,嘴上也毫不犹豫答,“佛爷吩咐,见您如见他!” “好,那你现在找几个好手,把那个叫裘德考的直接抓起来,如果中途遇见有人阻拦,直接干掉!” “是!” 张小鱼果然做到了他说的,见白琉璃如见张启山,他亲自带人去抓裘德考,并且不到一个小时,就把这人送进了牢房。 张小鱼汇报道,“我抓他的时候,他正在去红府的路上,我让几个小孩在必经路上放钉子,扎爆了他的车胎。” “等他转乘黄包车的时候,再让车夫拉他去暗巷里,打晕带过来的,全程没有惊动其他人。” “抓他的时候,他随身还带着一个箱子,我就让人一起拿过来了。” 白琉璃点点头,到现在眼底才柔和了些许,“你们办事情一向有分寸。” 她转而看向还在昏迷中的裘德考,抬了抬下巴,“拿水泼醒他。” 比起浪费水,张小鱼有更加简单省事的方法,他走进牢房,一脚踩在裘德考的手指上,用力碾了碾。 裘德考痛的直接叫了起来。 他睁开眼就破口大骂,一连串英文飚的比枪子儿还快,然后张小鱼就干脆利落地冲他开了一枪,子弹正中他的膝盖。 张小鱼听不懂这老外的鸟文,但他相信,枪子儿这东西是不分国界,谁都认得出来。 果然,裘德考不骂了,他只顾得上抱着腿大叫。 ”我知道你听得懂中文。”白琉璃站在已经打开的箱子旁,果不其然,里面放着一组玻璃瓶装的药物,旁边还有针管。 刚才还在痛苦呻吟的裘德考动作停滞了一霎,他刚才的样子是装出来的,痛苦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张小鱼的枪口仍然对准他,他不敢再说脏话,只用英语继续结结巴巴,装模做样地回应着。 “其实你说英语我也听得懂,但我并不想在这片土地上和你用英文对话。”白琉璃一边说,一遍熟练的用针管吸纳玻璃瓶里的药物。 “我也认得这瓶子里的药是什么东西,如果你再装傻……” 她冷冷地说,“我就把这里头的所有药,都给你用一遍。” “你自己说的,这些药在止疼的方面,有很好的效果。” “你这个卖药的人,总该亲身试验一下药效吧。” 第64章 老九门白琉璃64 裘德考的眼神里终于带上了恐惧,他虽然来自阿妹,而不是带鹰,本身也没有自己试过这东西。 但凭借鹰妹两国长期以来的共轭父子关系,他对这种药的危害性还是心知肚明的。 止痛当然能止痛,众所周知,止痛最好的方式就是对着脑门来一枪,一了百了,别说身体上的苦,连生活的苦都不用再吃了。 这药下去,别说一了百了,连死都成为奢求。 “尊贵的小姐,您找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裘德考将沾满鲜血的手举过头顶,他的膝盖还在流血,但脸上却没有一点痛苦的神情。 反而毕恭毕敬,甚至还带着和煦的笑。 “冷静的很快,看起来,你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敷衍我。”白琉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裘德考用尽自己毕生的演绎能力,想挤出一个诚恳地微笑,但白琉璃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白琉璃走进牢房,一脚踢在他鲜血淋漓的膝盖上,趁他下意识痛苦蜷缩起来的时候,一针扎在了他的手臂上。 白琉璃注视着裘德考痛苦惊愕的脸,微笑起来, “现在这个表情才适合你,在别人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实在可笑。”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的余地了,裘德考高声叫骂起来,英文混杂着中文,骂的唾沫横飞,口水四溅。 中途张小鱼担心他太激动,会暴起伤害白琉璃,干脆又补了三枪,把他的腿和胳膊一起废掉了。 这下,裘德考只能徒劳的在地上打滚,他一边骂,一边又开始胡言乱语,白琉璃给他打入的剂量可不是医用止痛的,一针下去,后半辈子都很难离开这东西。 同样,一针下去,在轻飘飘的感觉中,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全吐了个干净。 包括在知道二月红爱吃糖球后,暗中给东瀛人出谋划策,让他们在糖球里下毒,自己再出面卖止痛药,想借此控制红家。 包括听说了解九有头疾后,主动上门推销他的万能药,想要让解九一起听命于他。 还包括主动找上霍家,想挑起霍家和白家的争端,来搅乱白氏商会的生意…… 一桩桩一件件,堪称什么事背后都有他横插一脚。 几乎可以说,长沙这段时间的暗流涌动,全是裘德考的错,连东瀛人都只是替他背锅。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 “哈?你想卖货?”白琉璃睁大了眼睛,几乎不可置信,“你暗算二哥,想害小九,牵扯三娘,就是为了倒卖明器?” 裘德考的话开始含混不清,但依稀仍能听出他的谩骂,他骂张启山封锁了长沙的货运往来,骂白琉璃包揽了所有的明器买卖生意,骂他一腔抱负无处施展…… 骂着骂着,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轻一声重一声的呼吸,药效慢慢减退,理智一点点恢复,裘德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深呼吸了两下,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想来这里赚钱而已,一群支那人,手拿着宝山却不自知,我来帮你们把那些宝物发掘出来,展现给更多人看,把他们发扬光大。” “你们凭什么不愿意!你们凭什么不把东西给我!” “这些宝贵的财富,应该属于真正能欣赏它们美丽的人。” “它们是我的!是属于我们的!” 白琉璃几乎被他的话气笑了,该是多不要脸的人,才能说出这种强盗一样的逻辑。 闯入别人家里,用打发叫花子一样的态度和金钱抢走别人的传家宝,还能理直气壮的说是展示?说是发扬光大? 当了xx还立贞节牌坊,当了强盗还披上文明人的外衣! 不要脸的东西! 白琉璃走近了两步,冷漠地看着他,“如果你刚来长沙的时候,就说你是来买明器的话,我会告诉你……。” 裘德考浑浊的眼睛中冒出希望的光。 “做梦!” ”只要有我白琉璃在一天,别说是长沙,整个湖南湖北,都不会有人卖你一双吃饭的筷子,一个乞讨的碗!“ 裘德考眼中的光慢慢涣散,白琉璃继续说道, “而现在,你很幸运。” “你可以死在这个美丽的国度,等下了地府,孟婆会送你一碗孟婆汤。” “免费的,不要钱。” 白琉璃温柔地笑起来,随着她的笑,张小鱼粗暴地卸掉了裘德考的下巴,玻璃瓶中的止痛药一瓶接一瓶的被倒进了他的嘴中。 这样的剂量,除非他改名克拉克肯特,否则必死无疑。 果然,不一会,裘德考的四肢开始剧烈地抽搐,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浑身发颤,然后,慢慢咽气了。 白琉璃平静地看着这一幕,在脑海中对系统说道,”系统,裘德考的死,应该能算一大笔愚弄值吧。“ 系统愉快的声音传来【没错,这老家伙活得长,在盗墓笔记里也算是个持久型的反派了,挺值钱的。】 “看起来,给小九买药是没问题了。” 【当然没问题,还有存粮嘞,不过,宿主,裘德考的存在可是在后面很多剧情中都有穿插地,这你打算怎么办?】 “剧情里出场的是阿宁和雇佣兵,又不是他本人,他这个老不死也只出现过一小会儿而已。”白琉璃在心怀杀念的时候,就做好了打算。 “那个雇佣阿宁的外国公司,是谁创办的又不要紧,裘德考可以创,我也可以啊。” “刚好,江子宁和江子算,都是人才,留给我自己用不好吗?” 【当然好,那么,治疗头疾的药物已经放入系统空间了,你随时可以拿取。】 白琉璃转动着二响环,看向张小鱼,“我的人已经暗中动手了,这些日子长沙城里不安分的洋人这两天都会意外死亡和愧疚自杀,你不用管。” “至于不安分的自己人,我会上门和他们聊聊天的。” 张小鱼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一下轻了不少,他忍不住又说道,“上头发来消息,说是这些日子长沙要新来一个情报官。” “外头来的,表哥不在,不正该来拜访我吗?”白琉璃笑道,“你只管让他来白公馆。” “如果是心怀善意,那大家一切好说。” “如果是恶客。”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就让他有来无回。” 第65章 老九门白琉璃65 二月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没有睡着,一种好似针扎刀刮的疼痛在骨子里蔓延,一寸又一寸撕咬着他的皮肉。 从一开始的勉强还能下地到处走走,到现在连站起来都成困难,才过去了几天的时间? 二月红已经算不清了。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沌,周围的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房间里点着红烛,蜡泪一滴又一滴往下掉。 他忽然想到,白琉璃第一次到他的卧房的那一晚,龙凤花烛也像这样,燃了一整夜,第二日他起来时,看见满台烛泪,心中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那天白琉璃穿的旗袍,是大红色的,金丝盘凤的蝴蝶扣,他一颗一颗解开的时候,莹白的肌肤晃得他眼花,连手也跟着不停的发抖。 那一晚红色的纱帐不停摇晃,纱帐上绣着戏水的鸳鸯,鸳鸯也跟着人的动作,游啊游,不肯停歇。 云雨初歇的时候,白琉璃已经沉沉睡去,二月红支起胳膊看她的脸,那张美丽的脸上泛着红晕,像天边晕染开的朝霞。 那时他小心翼翼将唇贴在白琉璃的耳边,轻声唤道,“张生哪,许郎啊……” 她是他的张生,是他的许仙,是他一生只有一次的劫难和幸福,他那时忽然便生出一种奇异的预感。 他爱她必将饱受磨难,从身到心,从生到死,永无完结。 但他若不爱她,那余生便了无趣味,如一潭死水,生不知为何,死不知因谁。 爱是一生磨难,不爱是一生遗憾。 既然如此,那还是爱吧,那天夜里二月红看着白琉璃熟睡的脸,看着房间中彻夜燃烧的龙凤花烛,这样想到。 那还是爱吧,再爱一点,多爱一点。 等到了极致的时候,就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了。 他愿意沉睡在那个有白蛇许仙,有张生莺莺,有牛郎织女的旖旎的梦里,也不想清醒地活在痛苦的现实中。 “砰砰砰——” “砰砰砰——” 外面的敲门声一阵接一阵,约莫是陈皮又带了人来想给他治病。 二月红忽然又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徒弟时的场景,这小孩一路从汉口逃到长沙,杀水匪,杀东瀛人,又凶煞又狠辣。 可就是这么个小孩,蹲在长沙街头那个卖糖球的小店旁边,死死盯着一个个往来的人,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二月红看他实在可怜,买了包糖球给他,这小子才抬头问,你是不是我的缘分? 二月红惊诧,听见这小孩又说,有人说,我的富贵在长沙,我的缘分是一个爱吃糖球的人,他会收我做徒弟。 二月红忽然就明白了,这个孩子是他和她之间的缘分,他们也许注定不会有孩子,那这就是他们的孩子。 于是他把那包糖球塞进陈皮的手中,说道,“没错,我就是你的缘分,我收你做徒弟,和我走吧。” 于是陈皮就成了二月红的徒弟。 陈皮学不会唱戏,二月红就教他地下的功夫;陈皮一身狠劲儿,二月红就拿水磨工夫慢慢磨。 他把他当儿子养,做爹娘的,怎么能不盼着孩子好呢? 再说,陈皮也确实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屡次三番想尽办法给他请大夫。 可是现在长沙的局面,二月红怎么敢让人知道他中了毒? 白琉璃出了国,张启山不知道去了哪?还能勉强支撑九门,且不含私心的人,只剩他和解九。 他的毒中的蹊跷,而且红府附近又一直有东瀛特务打转,若说没有他们的手笔,二月红是绝对不相信的。 这个时候,把东瀛人和洋人引进来,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再说,二月红恍惚地想,他的心上人心怀家国,他怎么也不能在这里拖累她! 二月红勉强用双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半倚靠在床头,用冷淡的语气说道, “我说了,谁也不见!” 门外的敲门声顿了顿,一个他日思夜想的声音传来,熟悉的让二月红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二哥,连我也不见吗?” 二月红呼吸一滞 ,他翻身便要起来,却直接摔下了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 门外,白琉璃听见了声响,却一动不动,只是安静的等待着。 门内,二月红抓住桌角,艰难地爬了起来,双手抓住桌沿,一点一点向前挪动。 他的心恍如被烈火灼烧一样饱受煎熬,他想见白琉璃,却又绝不想被她看见自己如今的样子。 他的脚软绵的没有一点力气,手也在发软发麻,几乎全是靠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撑,在行走。 等挪到门口时,他的双眼已经开始发黑。 大门打开,他看不清眼前这个姑娘的样子,却下意识地扬起微笑, “珍珍,欢迎回来。” 一滴水珠落在了他的手上,滚烫又冰凉。 二月红茫然无措,他恍惚意识到,这是一滴眼泪。 白娘子被镇压在雷峰塔下时,许仙为她流过泪吗? 崔莺莺苦守多年终成空时,张生为她流过泪吗? 二月红不知道。 他只知道,有这一滴泪。 他们之间,便已经足够了。 二月红眼前一黑,向前栽倒下去。 唇边还带着笑。 第66章 老九门白琉璃66 “系统,我们用愚弄值直接治好他,不可以吗?”白琉璃皱着眉,不解的问道。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出不起这个价。】系统无奈道,【二月红这次中毒,与其说是东瀛人暗害,不如说是世界修bug。】 【按照原本剧情,二月红应该为了丫头求药,然后张启山才能去北平遇上尹新月,之后男女主在一起。】 【但是现在,二月红根本没救丫头,丫头被卖,身体康健,和二月红搭不着边,没人求药,男女主遇不上,这bug可就大了,所以世界意识只能用这样的办法找补。】 【哪怕我们现在治好了二月红,那估计接下来就是齐铁嘴中毒,解九中毒,甚至张启山中毒,反正总得来个有问题的,逼张启山一定得去新月饭店。】 “也就是说,张启山必须见尹新月。”白琉璃总结道。 【没错,这是这个世界的基本运行原则,就像盗墓笔记里,吴邪一定会遇上小哥和胖子,不管他们之后关系如何,但相遇是一定的!】 【我们愚弄命运,可以改变命运长河的流向,但你不能把河变消失。】 “可是,我记得在原定的剧本里,拿回来的药没能救下丫头。” 【药的存在不重要,等张启山见完尹新月,我们再用愚弄值,就会容易多了。】 ”那么,先用愚弄值帮他减轻痛苦吧,等表哥回来,我们就立刻启程去北平。“ 【好嘞。】 在白琉璃和系统对话的时候,二月红悠悠转醒。 一醒来,他就感觉自己浑身舒服了不少,力气也回来了,除了身体还有些酸痛,几乎就和痊愈了一般。 他刚想起身,却被白琉璃按了回去,”二哥,你的毒还没解,在休息一会吧。“ 二月红这才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坐在床边的白琉璃,喃喃道,”原来不是梦啊……“ 白琉璃哭笑不得,却又无端生出几分心酸,于是将手轻轻贴在他的侧脸上,”才睡醒,怎么说胡话了,你摸摸,我好好一个活人在这里,哪里像梦了?“ 白琉璃的手偏凉,但二月红刚发完一场冷汗,浑身温度更低,对比起来,竟也让人觉得温暖。 二月红用侧脸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珍珍,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白琉璃看他,病中的二月红仍然是俊朗的,只是多了几分憔悴,“小九告诉我,你出事了,我就赶到红府了。” “二哥,你中了毒,为什么不请大夫?为什么不发电报给我?” 二月红小声说道,“我想替你守好长沙,可看起来,好像没做好。” 白琉璃骤然鼻子一酸,心中难受起来。 说来奇怪,她平时一向看重家国,看重生意,风月之事于她不过是闲暇时的几分点缀,二月红于她来说,是一支格外艳丽动人的杜鹃花。 她被花的美丽外表吸引,为花的一腔痴情感动,但内心深处,她自认是并没有太多动容的。 天底下的花各种各样,今日谢了杜鹃,明日还有海棠,谁能一生只为一种花流连呢? 白琉璃以为,二月红只是她的百无聊赖。 可直到看这人慕然栽倒时,她的心也陡然停了一瞬。 可直到看这人满面憔悴时,她的心也骤然生出无限酸楚。 她才恍惚意识到,她原来也是希望他捧莲枝常伴莲台。 “二哥,长沙有什么要紧的?长沙里的人才要紧。”白琉璃握着二月红的手,终于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在我心里,你是长沙所有人中,最要紧的那个!” 二月红听这话,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想,此时此刻,便是将我也镇在那雷峰塔下,便是叫我也苦等多年。 那也值了。 第67章 老九门白琉璃67 二月红痴痴看着白琉璃,心中有无限情谊想宣之于口。 白琉璃却先拍了拍他的手,说道,“二哥对自己中的毒,有什么猜测吗?” 二月红打起精神,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这毒是慢性的,我原先以为是府中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彻查了一遍后,实在没有发现。” “恰逢这时,府外有东瀛特务徘徊,还有洋人登门,我猜肯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就干脆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免得落入什么圈套。” “二哥猜得没错。”白琉璃用指尖擦去二月红额角的汗珠,温声道, “确实是洋人的问题,我听了小九的消息,昨夜赶回来后,今早便抓了那个洋人,严刑拷打,逼问出了真相。” “那洋人知道二哥爱吃街角的那一家糖球,便想法子调换了他们家的油纸,将所有的油纸都在毒药里浸泡过。” “糖球一出锅本就是烫的,在油纸上一蹭,便添了几分毒性。” 二月红一反应过来,急忙问道,“那其他去那家买过糖球的人呢?” “他们没事。”白琉璃安抚道,“买糖球的一般是家境不太好的人家,只偶尔买个一两次解解馋,吃的量少,解毒也容易,我这边已经让人去送解药了。” 除了二月红以外的人,白琉璃都直接用愚弄值让他们好起来了,只有二月红…… “真正受影响的是二哥。”白琉璃看着他,轻声说道,“二哥中毒更深,我找到的解药只能祛除一半的毒性……” 二月红对她说的这些话并没有多少反应,反而注意到另一点上, “珍珍,你昨夜才回来,又是审问洋人,又是寻找解药,你是不是一直没有休息?” 白琉璃看着他担忧的眼神,一时哭笑不得,得是什么品种的傻子,才能自己生死不明,还担心别人没有睡好啊? 王宝钏都得甘拜下风了。 “我还好,我一会儿就去休息。”白琉璃安慰他道, “二哥,你别担心,我打听到了,北平的新月饭店,有几种奇药出售,等表哥一回来,他留在长沙守城,我就去新月饭店寻药。” “我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二月红回握着她的手,“我相信你。” 只要有你在,我就无所畏惧。 二月红的思绪又慢慢陷入混沌中,这一日里他又喜又急,精神过于激动,刚刚压制毒素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的摧折,只觉得无端疲惫。 但他仍旧紧紧握着白琉璃的手,好似想留住一个美梦。 梦里,他二人携手去万佛寺赏海棠,那老僧一边焚香念经,一边笑道,“二位施主菩萨心肠,必定能百岁无忧,白头到老。” 梦外,二月红唇角带笑,终于睡下了。 白琉璃没有挣脱他的手,就这样看了他许久。 她的白娘子,她的崔莺莺,她的织女,她的虞姬,她的杨玉环…… 她的二月红…… 长沙这个地方对白琉璃来说其实没什么特别,她是北平人,家底都在那里,这些年也把当年的家底儿一一夺了回来。 对她来说,北平也许才是最后的归宿。 长沙只能算是中间的过渡,等走完老九门的剧情的时候,这个地方就会被她抛到脑后,连同这里的人一起。 可现在她忽然发现,她是舍不得这里的人的。 舍不得解九,舍不得霍三娘,舍不得张启山,舍不得齐铁嘴,也舍不得二月红。 长沙到底成了她的家。 他们早就脱离了故事,成为了她的朋友和家人。 白琉璃轻轻抽回手,为二月红掖了掖被角,走出了房门。 她已经不是九岁时脆弱无助的女孩,现在,谁想伤害她的朋友和家人,谁想毁掉她的家。 她就让谁付出代价! 第68章 老九门白琉璃68 门外,陈皮老老实实站在一边,看见白琉璃出来,想迎上去问,又多少带了些犹疑。 “现在知道怕了?”白琉璃瞪了他一眼,“和日本人做交易的时候怎么没想着我会生气?” 被她瞪了一眼,陈皮反而心情稳定了不少,只是这样,证明白琉璃没怎么生他气。 自从拜入二月红门下以后,他们的相处就一直是如此,对比起来,二月红反倒是更温和的那一个,对陈皮的容忍度非常高。 而白琉璃更严格一些,在一些地方有很高的要求,比如不能碰烟土,比如尽量不要滥杀,比如绝不允许和日本人搅和在一起。 否则她能拿棍子打断陈皮的腿。 有时候,陈皮也会恍惚觉得,二月红像是温和的母亲,白琉璃像是严厉的父亲,而他是个尽量装的乖巧,让父母满意的孩子。 他们是奇怪但也温馨的一家三口。 这样的幸福,是陈皮曾经连梦也不敢梦,现在却近在咫尺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想失去。 “师父现在怎么样?”陈皮先问道。 “暂时稳定下来了,他中毒太深,还需要几味药。” “药在哪儿?我去弄!”陈皮脱口而出。 “你打算怎么弄?”白琉璃被他气笑了,一时心中无奈,只觉得在教育孩子这一块,她确实比不上二月红。 想到二月红,白琉璃对陈皮到底多了几分耐心,好声好气地解释道,“药在北平,我靠钱买就行,你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 “什么?”陈皮一听这话,来了精神。 “你师父的毒,是那个你领上门的洋人和东瀛人一起下的,为的就是控制你师父为他们做事。” 白琉璃这话还没说完,陈皮的眼里就闪过几分凶光,他不擅长动脑子,但擅长动手。 “那个洋人,我已经处理掉了,但是那些东瀛人还活得好好的。”白琉璃轻飘飘的说,“等我去北平的时候,他们肯定还会过来找你,想通过你来笼络你师父。” “到时候……” “我就把他们都杀了!”陈皮咧嘴露出一个笑容,像露出獠牙的狼。 “好孩子。”白琉璃笑道,“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不懂的事情,可以去找解九爷,等佛爷的副官回来,你也可以去找他问问。” “不用!”陈皮这话说的毫不犹豫,不带一点迟疑。 白琉璃有些惊诧,陈皮固然桀骜不驯,但很少会直截了当地反驳她,“你和他俩有什么矛盾?” 陈皮沉默了一会,才看着白琉璃的眼睛说,“他们说,解九爷齐铁嘴还有那个什么张副官,都是你的姨太太……” 白琉璃听这话差点没站稳,堪称如听仙乐耳暂鸣,“你说什么?” 陈皮看她犹如在看一个背着病重妻子跑出去乱混,还一房一房妾室往家里抬的渣男,眼神里带着过于复杂,复杂到根本不像陈皮能有的情愫,把话又重复了一遍。 白琉璃脑子一片混乱,“他们是谁?哪个这样瞎造谣!” 陈皮犹豫了一会儿,憋出了一句,“长沙城里的人都这么说。” 白琉璃眼前一黑,只觉得熟悉的长沙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长沙,你有点太开放了。 我接受不来。 白琉璃毫不犹豫地说,“这全是谣言!” “那你跟霍三娘也是谣言?”陈皮冷不丁问道。 “这里头还有三娘什么事?”白琉璃不敢置信,造谣也不带改人性取向的啊! “几年前有人给霍三娘介绍对象,她说喜欢你这样的!”陈皮说道。 “那是她拿我当幌子,霍家家主不能嫁,有人介绍对象是心怀不轨,三娘这样说就是为了让对方知难而退。” 陈皮不置可否,“之前张启山身边那个披军皮的……的家伙,总往白公馆跑,还说教你开枪,大家都说他是张启山送你的……填房……” “哈?”白琉璃听到这个词只觉得自己回到了古代,大清都亡了,这么伤风败俗的词怎么说的出口。 “副官一直跟着表哥,他常往白公馆来,就证明白家和布防官相处融洽往来密切,能更好的保证长沙的稳定,学开枪只是个由头而已。” 陈皮不予置评,“这么些年那个算卦的有事没事爱往白公馆跑,恨不得连吃带住,说话的时候三句话都不离你。” 白琉璃更觉荒谬,“小恒才多大,我俩一起长大,我又是他师姐,除了我他没别的亲人,来找我不是理所当然吗?” “再说,九门里小恒的伙计最少,遇见什么事他最吃亏,和我关系越紧密,其他人就越不敢冲他动手,总来我这里也是这个原因。” 陈皮不置一词,不等他继续说,白琉璃直接打断他的进度条, “和解九爷来往甚密是因为生意,和三娘交往密切也是因为生意,和副官接触是为了维持稳定,照拂小恒是人情!” 白琉璃一锤定音,“现在我身边只有你师父一个,别听那些有的没的,更别往你师父那儿说。” “师父早就知道了。”陈皮插嘴道。 白琉璃睁大眼睛。 “师父根本不在意,说你和他们只是逢场作戏,你只会在红府留宿。” 白琉璃抽抽嘴角,这话什么意思,别人都是宾馆,他二月红才是家? 她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感慨二月红思想开明,还是说他思想封建。 于是她只能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现在,我身边,真的,只有,你师父,一个!” 一字一顿,严肃认真。 陈皮沉默一下,点了点头。 白琉璃也不管他到底信没信,欣慰地说道,“别听外面有的没的,这些日子照顾好你师父,别让任何洋人东瀛人靠近红府!” 陈皮继续乖巧点头。 “我先走了,这些日子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等回来的时候带你去最好的酒楼吃好吃的。” 白琉璃伸手,陈皮就乖乖低下头,让她摸摸自己的头。 交代完这些后,白琉璃返回白公馆,既然决定要去北平,就一次性把长沙料理太平! 她的身后,陈皮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陈皮不觉得长沙城里的人说的有什么问题,在他的思维逻辑里,够强的人拥有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白琉璃足够强,那她拥有二月红解九齐铁嘴霍三娘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只是希望白琉璃能够多喜欢二月红一点,多来看看二月红,也多来看看他。 陈皮体积不大的大脑艰难运转着,想到,其他人可以,他其实也可以啊。 张启山能靠那个披军皮的家犬笼络她。 那他为什么不能用自己呢? 他比那个劳什子的副官认识她也更早啊! 要是白琉璃能因此多来红府,师父也会开心吧? 第69章 老九门白琉璃69 白琉璃从红府出来,刚坐车回白公馆,还没歇口气的功夫,就见着齐铁嘴冲进来,身后还跟着张副官和已经陷入昏迷的张启山。 齐铁嘴一进来就开口喊,“师姐救命!” 张副官背着张启山,满脸焦急,还来不及将背上的人放下,张嘴也跟着喊,“大小姐救命!” 白琉璃被这两声叫喊惊得一愣,差点以为张启山已经凉了。 反应过来后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先把手一伸,放在张启山的鼻尖下,感受到了微弱的呼吸,才松了一口气。 “表哥怎么昏迷了,把事情的由来说清楚!” 齐铁嘴抱着桌子上的茶壶咕噜咕噜喝了个痛快,然后叽里呱啦把他们二次下矿坑的事情吐了个干净。 他比张启山会说话的多,一张嘴讲的那是天花乱坠,把白琉璃听得一愣一愣。 什么天尊老母像显灵,把张副官吓得吱哇乱叫,多亏他齐铁嘴临危不惧,缓解危机。 什么进了矿洞发现木梁上全是刀砍过的痕迹,每一道坎都象征着吊死了一个人,把张副官吓得瑟瑟发抖,还是他齐铁嘴胆大如虎,几人才敢继续往下探。 什么矿洞中忽然传出诡异戏声,结果撞上了满墙飞蛾,佛爷被飞蛾袭击奄奄一息,副官手足无措瘫倒在地,他齐铁嘴大义凛然不畏生死,把他们俩一起救了出来。 齐铁嘴巴拉巴拉讲了一通,总结道,“矿里的唱戏声和二爷的很是相似,我们原本是想去红府找二爷的,结果一进城就听说红府闭门谢客,所以我们就来找师姐了。” “师姐,你看看佛爷还有就没?要真不行,我现在就开始算风水宝地……” 张副官原本没心思计较他那些颠倒黑白的胡言乱语,此时听了这句话却忍不住看向白琉璃,眼中带了些无措,“大小姐……” “把表哥平放在沙发上。”白琉璃镇定地吩咐他。 她的镇定感染了张副官,副官立刻照办,白琉璃又对齐铁嘴道,“小恒,你去上面拿一包银针,再让下人打两盆热水。” “好嘞!”齐铁嘴立马行动起来。 他越是紧张越是话痨,越是容易说一些不经脑子的话,一旦有事干,反而能快速冷静下来。 白琉璃就像一根定海神针,把这两人原本紧张不安的心情快速安抚了下来。 很快,面色惨白的张启山平躺在沙发上,白琉璃摘下了张启山的皮手套,才发现他的指尖已经变成了银白色,密密麻麻的丝线遍布在甲床中,甚至还在不断向上攀爬。 如果不是麒麟血还在发挥着作用,他估计也要像火车里的那些人一样,被虫子吃空了。 齐铁嘴和张副官端坐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干扰救治过程。 白琉璃把银针过火消毒,然后一根根扎在张启山的手臂和指节上,接着扎破他每一根手指的指尖,将手悬在一盆热水上。 没有一滴血落下。 最后,她用银针刺破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入水中。 张副官一时摸不着头脑,他知道大小姐和佛爷一样,都不是本家人,麒麟血并没有那么纯粹,对飞蛾和白丝起到的作用可能有限。 而且,将血滴入水盆中又能起什么作用? 一旁的齐铁嘴倒是比他镇定地多,他只有一个坚定的理念。 我师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jdp 血滴入热水中的一霎那,就浸染开来,一滴血在一盆热水中,几乎带来不了多少颜色的改变。 但下一秒,张启山的指尖上,无数银丝喷薄而出,简直像有生命一样,争先恐后地钻进那盆热水里。 原本平静地水面瞬间像被烧开了一样,翻滚跳动了起来。 一旁的张副官和齐铁嘴能够清晰地看见,原本透明只泛着一点点红的水,逐渐变成了闪着光的银白色,好像被银白色的丝线填满了。 张启山的指尖向外吐了许久的白丝,才开始滴血,第一滴血流入水盆的时候,简直想往油锅里加水一样,满盆的白丝都跳动起来,但又不愿意离开这盆水,所以只是不停的翻滚。 在这个小小的水盆里,数不清的白丝像一条条有生命的白虫,盘结扭曲地蠕动着,让人觉得莫名的恶心和诡异。 直到张启山的每一根指尖都能滴出鲜血,白琉璃才松了一口气,一根根收回银针,开始给他上药包扎。 一边的齐铁嘴看着白琉璃的面色好转,自己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问道,“师姐,没事啦?” 白琉璃点点头,有些疲惫地说,“没事了,表哥还要休息一到两天,再观察一下,但白丝已经都跑干净,就安全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火柴盒,点燃一根火柴扔进去。 水盆里的白丝顿时便燃烧了起来,飞快地在火焰下蜷缩,干枯,变成灰烬,可怕的是,白丝在火焰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听起来竟像是活人在哭叫。 齐铁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往白琉璃那儿靠了靠。 不一会,水盆里的白丝烧完了,火慢慢熄灭,整个盆中空无一物。 没有水,没有火,没有白丝,也没有灰烬。 除了明显被灼烧的痕迹,这个盆里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诡异透了。 白琉璃揉了揉额角,对张副官说道,“你先带表哥上楼休息,你知道他的房间在哪儿吧?” 张副官有些拘谨地点点头,佛爷平安无事,他也就不再为这件事紧张。 他开始为另一件事情紧张。 不仅佛爷在白公馆有自己的房间,他也是有的。 之前不觉得,现在怎么想怎么别扭,此刻是张家的族兄族姐们都不在,等他们回来了,那种或揶揄或羡慕的目光传来,能让副官羞死过去。 而且,副官偷偷看向白琉璃,佛爷没有阻拦他上白公馆,大小姐也没有拒绝。 是不是真像大家平时讨论的那样,他是佛爷养着送给大小姐的…… 第70章 老九门白琉璃70 齐铁嘴就没像张副官那样想那么多,他一到白公馆就和回了家似的,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不然也不会当着张副官的面就一通胡言乱语,把对方说的吱哇乱叫瑟瑟发抖瘫倒在地,要是还在矿洞里,他肯定是没这个胆量的。 但现在可是在白公馆,我师姐的地盘。 我齐铁嘴不高兴就是白琉璃不高兴,白琉璃不高兴就是整个白氏商行不高兴,我看你姓张的敢不敢动我! 小狗骄傲.jdp 然后白琉璃就开始赶人,“小恒也和副官一样,先去房间里洗个热水澡,我让厨房去准备吃的,你们在地下那几天估计没吃什么东西。” 她这么一说,齐铁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可不是没吃什么好东西,除了干粮还是干粮,硬面饼子啃得他牙都快掉了。 这一趟下来,总共就在佛爷府上吃了一顿莲藕炖猪蹄,其他是什么都没吃上。 吃一顿,饿七天,亏大发了。 张启山被送到房间休息,把自己洗白白的齐铁嘴和张副官对着满桌子的硬菜吃得不亦乐乎。 白琉璃也跟着用了一碗莲子羹,她从昨晚上回来到现在,同样滴水未进,忙起来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看齐铁嘴吃得这么欢快,她也有点饿了。 饭饱之后,齐铁嘴窝在沙发里,怀里还抱着原本用来靠坐的枕头,把下巴搁在枕头上,半眯着眼睛养精蓄锐。 看起来像一只吃饱喝足后,懒洋洋软乎乎缩成一团,等着被摸肚子挠下巴的猫。 另一旁的张副官正襟危坐,白家的沙发软的可以在上面打滚,但他仍旧只坐三分之一,背挺得板直,也不靠着枕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等待吩咐。 看起来像一只休息完毕,整装待发,随时能够听令行事的军犬。 这两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一个像呆在法国,一个像呆在德国。 说起来,好像他俩的关系也这俩国家类似。 毕竟法国的国旗都被德国漂白了。 齐铁嘴不知道他的好师姐在心里揶揄他,勉强抬头懒洋洋问道,“师姐,二爷究竟是为什么闭门谢客啊?” 所谓吃饱喝足就想睡,他现在困得厉害,但还是坚持不肯上床睡觉。 吃完饭就睡觉容易长胖,他齐铁嘴可以只有一块腹肌,但绝不能一块也没有。 一边想着,他一边偷偷把手放在枕头后面,悄悄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 好像真的胖了点儿…… 不不不,一定是刚才吃太多了,所以一时显胖而已。 毕竟他和佛爷一路上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多吃一点也是犒劳自己嘛。 这样想着,齐铁嘴又悄悄松了一口气,继续心安理得地窝在沙发里等着听故事。 白琉璃叹了一口气,“二哥中毒了。” 齐铁嘴吓了个激灵,“啊?” “二哥中毒了,毒是东瀛人和洋人一起下的,想逼二哥和他们合作,二哥不肯,也不想中他们的算计,就干脆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白琉璃把这件事情的始末讲给二人听,包括她昨晚才回长沙,今天就把长沙杀了个血流成河的事情。 齐铁嘴心里一时不是滋味,他对二月红的态度很复杂,一方面对方一直挺照顾他,平素也经常和他见面,几个人没事聚在一起打打牌,感情也还不错。 可另一方面,白琉璃留宿过红府,二月红也留宿过白公馆,齐铁嘴不是小孩子,这代表着什么他心里清楚。 这让他一瞬间就不喜欢二月红了。 可我喜欢不喜欢有什么用,齐铁嘴在心里别别扭扭地想到,反正师姐喜欢他。 他又想,但不管师姐多喜欢他,我都不喜欢。 齐铁嘴母亲死得早,他都记不清楚对方的样子了;父亲死的也不晚,收白琉璃为徒后,教了她和齐铁嘴三年,就撒手人寰了。 之后的日子,他都是跟着白琉璃长大的。 白琉璃让他学什么,他就学什么;白琉璃喜欢什么,他就跟着喜欢什么。 但现在白琉璃喜欢二月红,齐铁嘴却没法跟着喜欢。 他心中莫名生了点儿委屈,明明是我先来的啊。 “小恒,你想什么呢?”一旁白琉璃问道,“副官已经上楼休息了,你不去睡一会儿吗?” 齐铁嘴才反应过来,在他发呆的时候,张副官已经和白琉璃交谈完,上楼睡觉了,整个大厅只剩下他和白琉璃两个人。 齐铁嘴打了个哈欠,也和白琉璃互道晚安,打算回房间里休息。 就像陈皮说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恨不得三百天都呆在白公馆里,这里自然也有他的房间,还和白琉璃离得很近。 走上楼的时候,鬼使神差一般,齐铁嘴转过头来问道,“师姐,你在长沙最喜欢谁啊?” 他一时觉得自己这样说太直接了,又实在想要一个答案,于是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补充道,“反正我最喜欢的人是师姐!” 白琉璃一愣,没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这样的问题,又觉得这话听起来耳熟,好像之前也有人这么问过她。 她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几年前,三娘也问过我一样的问题。” 看到她的笑的时候,齐铁嘴的心就开始狂跳,原本已经装满整个身体的睡意忽然就逃跑了,他的精神莫名紧张起来。 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听到白琉璃的话,齐铁嘴的心都仿佛停滞了一瞬,他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手却忍不住紧紧抓住了楼梯的扶手,指节都因为过于用力泛白起来。 他满脸好奇地问,“那师姐你说了谁?” 白琉璃看着他,笑起来,“你。” 齐铁嘴的心忽然跳得更快了,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好像要蹦出来,他的脸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热得发烫。 他看着楼下的白琉璃,大声道,“我也最喜欢师姐了。” 这话说完,齐铁嘴就落荒而逃,因为太过紧张,走路的时候甚至是同手同脚,还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楼下的白琉璃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嘀咕道,“表哥是不是真的虐待小恒了,这才几天不见,这孩子情感怎么突然这么充沛起来了。” 【白琉璃:但你现在问我,我的答案可能就不是你了哦。】 第71章 老九门白琉璃71 张启山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浑身在发烫,他不自觉的微微蜷缩起来,眉头紧皱,呼吸沉重如同困兽。 一个又一个的梦境缠绕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从死去的亲人、阴森的坟地,数不清的尸体,到一个个面目狰狞的东瀛人。 从满面贪婪的同僚,无所作为的上级,斤斤计较的军备物资,到战火遍布硝烟四起的国土。 每一个人都是冰冷的,丑陋的,可笑的,扭曲的。 每一片土地都在被伤害,被燃烧,被摧毁。 张启山在失去家人,不知该前往何方的岁月里,乘着白家的车去了北平,机缘巧合地见到了孙先生,然后立誓要为这片土地做些什么。 他南来北往,他背井离乡,他奔波劳碌。 但直到如今,他才恍惚意识到,他手中其实空无一物。 他什么也没抓住。 白琉璃坐在张启山的床边,翻阅着苏昌河和谢宣传来的情报。 她从昨晚忙到今晚,才解决了长沙城内的大小问题,长沙城外,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她,没时间睡,也没心情睡。 翻完了情报,她提笔给苏昌河写信,让他暗中联络同样身处北平的莫衣和洛青阳。 让这二人立刻赶往南京。 莫衣和洛青阳是她现在手中最强的马甲,这两人联手,足够拦下那一次屠杀,并且,让所有的侵略者有来无回了。 白琉璃又整理了一遍情报,然后开始计算各地需要调动的物资,片刻后,她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疲惫用手撑住头,喝了两口浓茶。 然后,听见了张启山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道是在做噩梦,还是其他伤口发炎,除了指尖的白丝外,张启山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十余处伤口,也不知道他们在地底下究竟遇见了多危险的事情。 白琉璃帮他拔除了白丝,张副官给他上了药,但这么多的伤口,有的甚至深可见骨,难免会出现炎症,如果夜间发烧,说不定能把他烧成傻子。 张启山在她的白公馆烧成傻子,老九门就得改拍花园宝宝了。 到时候二月红高喊前来求药,张启山全回依古比古完事。 为了避免这种搞笑剧情的发生,白琉璃才把公务带到了他的房间,一边工作一边给张启山守夜。 听见这声音,她放下手中的文件,将手贴在张启山的额头上,很好,烫的可以煎鸡蛋了。 把被子扯开一半,果然,胸口的伤又裂开了,渗出的血染红了绷带,也染红了浮现出的穷奇纹。 白琉璃拆开绷带,打湿毛巾为他擦干了血,又重新上了药,给他包扎好。 要是换之前还能用愚弄值给他止止痛,奈何就在刚刚,白琉璃把所有愚弄值全换了物资,地主家一点余粮都没有,只能等其他几个马甲慢慢赚,实在帮不了忙。 换好药之后,张启山的呼吸稍稍平复了一些,只有眉头还是紧紧皱着的。 他醒着的时候总是沉默的,又因为常年从军,带着种杀伐果决的气势,如山一般让人觉得难以撼动。 凶得很。 但如今受伤躺在床上,苍白着脸,皱着眉头,无端带了些可怜来。 白琉璃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眉宇,抚平他蹙起的眉头,又把拧过的毛巾搭在他的额头上,轻声哄他。 她穿越太久,前世的歌都忘得干净,如今印象最深刻的,反而是二月红唱的戏曲。 二月红爱给她唱西厢,他们在床上耳鬓厮磨时,二月红也爱一句一句教她唱。 于是白琉璃也轻声唱给张启山听。 ”高卷红莲焚宝鼎,单等张郎配莺莺……“ 张启山又开始做梦。 这次的梦倏忽之间变了颜色,从黑白变成彩色,从阴冷变得温软。 是东北街头的一次相遇,是悬挂在胸口的一枚扳指,是长沙城布防军永远不会匮乏的物资,是有人回眸一笑,说: 张郎,你来的好迟呀。 这梦太美了,有色彩,有香气,有温度,全是他早早失去,并以为不会再有的东西。 张启山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呼吸也一点点轻缓,他终于睡着了。 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好觉,从未有过的美梦。 这一晚上,白琉璃不知道给他换了多少次毛巾,但好在张家人的体质是真的好,这样重的伤,这样奇诡的虫,都不能击垮他。 半夜的时候,张启山的烧总算退了,白琉璃长舒了一口气。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白琉璃取下他额头上的毛巾,伸手去试温度时,张启山忽然睁开了眼睛,抓住了她的手。 力道不大,毕竟一个重伤的人,能有这个反应速度就已经很厉害了。 白琉璃也有点迷糊,她连熬了两个夜,被抓住手也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喊了一声,“表哥?” 张启山定睛看着她,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阳光洒进了房间,照在白琉璃的侧脸上。 美得像一个梦。 张启山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肯放开。 他背井离乡,他奔波劳碌,他手中空无一物。 他得人相救,他有人相伴,他手中握着她的手。 张启山就这么看着白琉璃,他忽然一用力,把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隔着一床被子,他紧紧抱住了这个姑娘。 他得抓住什么,他得留住什么,才能在这样的乱世里撑下去。 张启山恍然想到,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亲密,从初遇到重逢,他们仅有过这一次拥抱。 张启山不知道,直到他们别离,再次重逢,再次别离,他们之间也只有过这一次拥抱。 这是他这一生中,唯一一次拥抱这个他想要一生相伴的姑娘。 这时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莫大的幸福迎面而来,他将脸埋进白琉璃的长发中,好像拥抱了整个世界。 白琉璃倒进张启山的怀抱里,她顿时清醒过来,感到惊诧,却没有挣扎,而是也伸出手,轻轻环抱住他。 像拥抱一个疲惫的孩子,像拥抱一座沉默的山脉。 这一刻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隔着一床被子,他们互相拥抱,仿佛凭借这个拥抱,就能抵抗时代的洪流和命运的侵袭。 第72章 老九门白琉璃72 不出所料的是,张启山胸前的伤口又裂开了,白琉璃一个大活人直接撞上去,不裂开才奇怪。 张启山坐在床上,看白琉璃拧了帕子,给他擦去血迹,又用纱布沾了药粉抹在伤口上,再替他绑好绷带。 白琉璃低着头忙前忙后,几根发丝翘起来,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 张启山手指轻轻动了动,但最终没有伸手。 白琉璃又检查了一遍,确保伤口被妥善处理好了,才坐直身体瞪他,“你这伤昨晚上就裂了一次,今早又裂开,还想不想要命了。” 张启山沉默不语,他说不出什么讨饶的话,只伸手去拢住白琉璃的手,细细地端详她。 面色并不憔悴,只是眼神中带了些许疲惫,眼下有浅浅的乌色,怕是好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了。 昨晚又照顾了他一整夜。 张启山恍然想,他欠她的越来越多,怎么都还不完。 白琉璃看张启山失神不语,还以为他又有哪里不舒服,连忙抽出手去摸他的额头,“没发烧,是头晕吗?还是觉得伤口痛?” 张家人哪有伤口痛这个说法? 张启山没应话,只是闭上眼睛将头轻轻前靠,把额头贴在她的掌心上,只觉得源源不断的温暖从额头传遍全身。 片刻后,张启山睁开眼睛坐正,把话题挪到了正事上,“矿洞里很危险。” 张家的人好像都是这样,越是在重要的人面前,越不肯把伤口露出来。一定要小心翼翼地藏好,只展现出自己最强大最可靠的一面。 受再重的伤,也不想她担惊受怕。 “看得出来,毕竟连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白琉璃配合地转移话题。 张启山抿了抿唇,“若想一探究竟,可能非要二爷下地不可。” 他说这话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白琉璃的神情,他喜欢白琉璃,喜欢的隐晦;他不喜欢二月红,不喜欢的也隐晦。 喜欢是真的喜欢,想相伴一生白头到老的喜欢,只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如今局势危急,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上战场,若真的马革裹尸留她一人,只是想想就让张启山心头钝痛。 他亏欠她已经够多了,若她无意,何苦再累她半生。 不喜欢其实谈不上不喜欢,只是有三分妒,三分怨,四分不甘。 妒二月红先行一步,怨自己总是迟来一步。 张启山又回想起梦中那句话, “张郎,你来的好迟呀。” 是啊,他总是来迟。 去北平去得迟,来长沙也来得迟。 白琉璃不知道张启山心中所想,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二哥中毒了。” 张启山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是东瀛人?” 白琉璃点点头,将事情和盘托出,又道,“其余人的毒已经解了,唯有二哥的毒难以根治,只能暂时压制住,要想治好,得拿到一味药。” “鹿活草。” 张启山一皱眉,“能起死回生的鹿活草,如此名贵的药材,恐怕不好找。” “不,我已经寻到了踪迹,不久后,北平的新月饭店就有一株,我正打算去那里。” “我和你一起去。”张启山看着白琉璃,说道,“于公,二爷是被东瀛人所害,不能不救;于私,国内哪里都不太平,我和你一起去,也安全些。” 白琉璃一笑,“好,有表哥陪着,我也更放心些。” 张启山不言语,他忍不住看着白琉璃,在心中想到,若中毒的是我,你会不会也奔赴万里,为我求药呢? 但这话太矫情,他问不出口。 于是他说,“长沙近来有什么事情吗?” 唯有这时候,张启山多少有些羡慕二月红,二月红能只谈风月不谈公事,但张启山实在不擅风月,所以他们之间,好似就只剩下繁杂的公事。 只是好在,白琉璃爱风月,但也更爱公事。 她将张启山不在时发生的事情,连带着自己的解决措施一一道来。 张启山毫不惊讶地发现,白琉璃不过比他早回来两天,但各项事宜已经被她处理得井井有条,根本用不着他主持大局了。 “不过,上头新派了个情报官,叫陆建勋。”白琉璃补充道,“我昨晚收到了情报,这人拉帮结派是把好手,此次来长沙恐怕来者不善。” 张启山冷笑,“来长沙拉帮结派?” 长沙那帮子牛鬼蛇神连他张启山的面子都不一定给,更别提什么陆建勋了。 九门中九个当家恨不得建八十一个聊天群,就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连欧洲各国都比不上,陆建勋除非有胆子直接平推,否则他一个群都混不进去。 白琉璃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一时也忍俊不禁,“表哥这话可把陆长官和九门都踩了一通,说出去不利于九门和谐啊。” 这话说得促狭,明显是打趣他,张启山也不在意,抓住白琉璃的手捏了捏,“本就只是说给你听的。” 他俩私下的时候确实是无话不讲,张启山脾气直,又是野路子出身,搞长沙的牛鬼蛇神没什么问题,但在其他方面堪称一团乱麻。 他每次写的公文直白得让人咂舌,也不会和同事上级处理关系,想来当初到长沙做布防官,其实也未免不是上头想压压他,让刺头去管刺头。 等到了长沙后,他的公文一大半都是白琉璃帮忙润色过的,同事和上级的关系是白琉璃帮忙打点的,就连家中的各项事宜,都是白琉璃帮着安排的。 白琉璃基本参与了他生活工作的方方面面,所以两个人什么都能谈得来。 有时候白琉璃自己都会觉得,张启山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娶夫人,是因为她把张夫人的事情都做完了。 “表哥说的有理,这位来者不善,可长沙城里,也没有一个善茬,他想来摘果子,可没那么容易。”白琉璃转着手腕上的二响环,语气平和。 张启山看着她的动作,手忍不住贴着她的手背向上,偏长的二指和掌心的薄茧在她的手背上滑过,有些痒。 二响环是张启山补给白琉璃的见面礼之一,这东西的象征意义不足为他人道,但戴在小表妹手上,是真的好看。 白琉璃没动,张启山的手也轻轻扣了扣二响环,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启山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忍住,唤道,“珍珍,其实……” “佛爷,您起了吗?”张副官敲了敲门后,推门而入。 靠在床头的张启山和坐在床边的白琉璃十指相扣,同时看向他。 张副官额上冒出了冷汗,结结巴巴问道,“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第73章 老九门白琉璃73 几人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齐铁嘴一无所知的叽叽喳喳,白琉璃扶着张启山往下走。 每当这个时候,白琉璃都会忍不住感慨张家血脉的神奇,昨天张启山躺在床上恨不得下病危通知书了,今天就能正常下地走路。 怎么不能说是一款更适合种花宝宝们的超级赛亚人呢? 走在最后的张副官思绪如麻,从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到我是不是不该嫁过来,划掉,住进来;到我究竟打断了什么重要对话,佛爷刚才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等坐到桌前的时候,张副官都还没回过神来。 以至于他直接挤走了齐铁嘴,坐在了白琉璃的右手边。 张启山坐在白琉璃的左手边。 两个人正对着,副官觉得自己背后又要冒冷汗了。 早饭上的是中式,馒头包子油条糍粑,豆浆小米粥莲子羹炖银耳…… 几人正吃着,张海客走了进来,对白琉璃轻声道,“情报官陆建勋递了拜帖,现在人在白宫馆大门外。” 白琉璃扬了扬眉宇,示意张海客坐下来一起吃,“先一起吃完早饭再说,让他在外面等着。” 这顿早饭吃得不快不慢,等佣人把盘子撤下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白琉璃随口问道,“他还没走?” 张海客摇摇头,“海杏刚才说,那人门口站着笔直,一副不进门绝不走的样子。” “这是把我的白公馆当成敲门砖呢!”白琉璃冷笑。 如果今天她放陆建勋进来,那日后这人再拜访别家,别人甭管理不理他,怎么也不能喂他吃一顿闭门羹。 毕竟,在长沙,能进的了白公馆,就没有什么地方进不了。 另一方面,陆建勋怕是也打听到了当初张启山刚来的时候,也是先来的白公馆,有白琉璃主动给他接风,帮他结交长沙地方豪强。 这人想走一样的路线,更好的摘果子呢! “海客,新来的陆长官不知道司令部怎么走,你让人给他指指路,顺便问问他,是想自己走着去,还是躺着去?”白琉璃冷声说道。 她白琉璃最擅长对不知所谓的人说不! “明白!”张海客笑眯眯地往外走。 “怎么又新来了个陆长官,这又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二两蒜,尽往师姐你这儿蹿。”齐铁嘴嘚吧嘚吧把陆建勋嫌弃了一通,才问道, “佛爷,这人在师姐这儿吃了闭门羹,接下来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啊,我们接下来是……” “不管他,先去北平,为二爷寻药。”张启山坐在沙发上,他和张副官一样,正襟危坐,脊梁挺拔的像一杆枪。 好像哪怕再重的伤势,也不能让他低头弯腰。 “佛爷你也要去啊…”齐铁嘴一愣,有点不可思议,“这挑事儿的都找上门了,您不留下来应战吗?” 我和师姐一起去就够了呀,您这座大佛就没必要随便挪了吧。 张启山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似笑非笑,“老八,你之前不是说自己这一趟累得很,一年半载不想再出门了吗?” 我是不想出门吗? 我那是不想和您一起出门,您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齐铁嘴在心里大骂张启山,嘴上却说道,“这不是长沙来了挑事儿的吗?我这孤家寡人的,不跟着师姐怎么保障人身安全。” 张启山还没回话,白琉璃先点了点头,“有道理,小恒跟着我们一起去,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什么叫亲师姐,张启山你回头看看啊! 哦,你没头…… 白公馆内,几个人就接下来的行程进行了商议,初步决定在三天之后坐火车出发。 凭白氏商行的能力,弄几张请柬不成问题,现在唯一要注意的就是张启山的伤。 虽说这一趟是正经买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让一个刚从icu出来的伤号从南跑到北,未免太不人道了。 白公馆外,张海客满脸假笑,看着站在门口的陆建勋,“陆长官,实在不巧,我们小姐……” “就在府上!”陆建勋打断了他的话,“我是跟着张军长进的长沙城,知道白小姐今日在府上才来拜访的。” nmd张启山,尽添乱。 “您既然是跟着张军长来的,就该知道我们家小姐和军长的关系,今日白公馆办的是家宴,不招待外人。”张海客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 “我可以等到家宴结束。”陆建勋坚持道。 张海客皱眉不语,这人实在有些敬酒不吃吃罚酒,按理说他来白公馆是想和白家搞好关系,现在发现主人不出面,就该有自知之明才对。 搞情报的脸皮再厚,也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是在赛道上反方向狂飙。 这个人到底图什么? 想不出来,张海客也懒得再想,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小姐说了,今天不见客,让我出来告诉您司令部的位置,如果您还不知道,我就帮您过去。” 他又恢复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状态,“我下手很利落,保准您一睁眼,就能看见司令部的天花板。” 陆建勋还有些不甘,但他也看出来了,眼下这种情况,他就是在这站到天黑,这个堵在门口的人也不会放他进去。 陆建勋和手下从身后的车里抱出了一摞大大小小包装精美的礼盒,递到张海客面前, “这是陆某人给白小姐准备的见面礼,昔年陆某有幸在陕西与白小姐有一面之缘,多年难忘,这些礼物是陆某的一些心意,还请不要推辞。” 张海客眉宇微扬,这人说话的时候不太像说谎,难不成他还真见过小姐? 想到这,张海客一笑,“你的礼物既然是送给小姐的,那我自然不能代收。等哪天你见到小姐的时候,再当面送吧。” 这话说完,张海客毫不客气直接关上了白公馆的铁门,说道,“陆长官,既然你知道路,我就不送了,麻烦不要在门口堵太久,影响不好。” 门外,陆建勋抱着各式各样的盒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的手下站在后面,小声问道,“长官,我们还等吗?” 陆建勋沉默了半晌,突兀地笑起来,“不等了,先走吧,拜菩萨得挑个黄道吉日,今天这庙里还有尊大佛在,见不到我的观音娘娘。” 他随手把抱着的礼物扔在地上,转身上车。 “长官,这些东西……您不是挑了好久,一路从北平带来吗?” “丢了吧。”陆建勋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白公馆,“下回挑更好的。” 第74章 老九门白琉璃74 张启山的伤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快速好转。 两天过去,白琉璃早上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张启山和张副官在庭院里晨练,两个人动起手来对彼此毫不留情,仿佛有什么生死大仇。 最后赢得自然是张启山。 白琉璃原本想悄声无息的从窗户边退开,结果却听见旁边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她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齐铁嘴。 这傻孩子穿着睡衣,一边热烈鼓掌一边大声叫好,一副看袋鼠和人打拳击,最后袋鼠打赢人类的激动表情。 师弟,你这样真的很欠打啊! 下面那两个姓张的都快用眼神凌迟你了。 优秀的师姐当然不能看着倒霉师弟被揍,白琉璃及时发声,“表哥,你伤口没事吗?” 张启山被吸引了注意力,他看向扶着窗户的边框探出头的白琉璃,答道,“我没事了,退回去一些,这样很危险。” “好,”白琉璃顺势说道,“听到了吗?小恒,退回去一些,这样很危险。” “嗯嗯嗯!”齐铁嘴疯狂点头,连退几步,回到房间。 这一段小插曲并不影响什么,在确定张启山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后,白琉璃带着张海客,张启山带着张副官,齐铁嘴带着他自己,登上了火车。 白琉璃财大气粗,直接包下了一节车厢,避免有人听到他们的交谈。 车上无聊的很,齐铁嘴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忍不住问道,“师姐,新月饭店是个什么地方?听名字可不像是卖药的啊?” 要说齐铁嘴完全不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就是想找个由头说说话而已。 对此,其他几人也竖起耳朵等待回答。 白琉璃一笑,“既然是饭店,自然是吃饭的地方。不过,这样年代久远的饭店,人们进去大多就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参加拍卖。” “拍卖?”齐铁嘴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捧哏,有他在一边,总能让人有继续往下说的欲望。 “没错,拍卖。在大清还在的时候,新月饭店就已经在北平有很深的影响力了,那时候,旧八旗子弟喜欢在这里点天灯,一掷千金哄女人高兴。” “点天灯?”张启山皱了皱眉,作为张家出身的他,对这种词语的理解只有一个,一种残酷的刑罚。 “是一种拍卖行的话术。”白琉璃猜到这位身世坎坷的表哥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 “一旦点了天灯,就意味着无论价格叫到多高,最后都由点灯的人付钱,表明这件东西势在必行。” “师姐……”齐铁嘴一下瞪大了眼睛,“你不会……” 白琉璃平静地说,“我这次去,就打算直接点灯的,稳妥一些。” “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 一股壕气迎面而来,让人一时哑口无言。 车厢里进入了短暂的平静,白琉璃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发呆,她在小的时候是见过尹新月的,不过时间过去太久,她已经不记得那个小女孩长什么样子了。 北平的风让人无端觉得萧瑟。 早春的时节,风是干燥的,空气是森冷的,一切都是让人不喜的。 当然,这些感触大多来自于张离怀的私人情感,鸡蛋里挑骨头一样挑了一大堆毛病,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春天而已。 不喜欢北平的春天,连带着不喜欢春天的北平。 但没有办法,璃仙阁的年会定在每年的四月份,不管其他日子大家在哪里天南海北地浪荡,这个月总是要回到北平,好好聚一聚的。 谢天谢地,张离怀想,四月怎么说也比三月好。 聚会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情报生意确实赚钱,这些年璃仙阁运转的很好,堪称财源滚滚。‘ 不差钱之后,大家在各方面也不会亏待自己,尤其是在住宿上。 住的地方必须大,不然放不下仙女像。 张离怀走进四合院,入眼的是一座金光闪闪的一人高雕塑,以纯金为原料,由擅长雕刻的张秋悦亲自打造,得到了璃仙会大家的一致认可。 张离怀看着雕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轻轻叹了口气,从一旁抽出三根线香,点燃后插在香炉上。 他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上,闭眼叩首。 张离怀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心里却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疲惫,对于张家人来说,时间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他们一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因为岁月对他们总是格外仁慈。 张离怀很多时候也是如此,但他和其他张家人不一样的是,时间对他来说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 那是痛苦。 是日复一日求而不得的痛苦。 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加重的痛苦。 张离怀缓缓起身,再度合十双手,他在心中默念道,“琉璃大人,请您保佑我吧,保佑我能够追寻到您的身影,保佑我们有生之年,还能再度相遇。” 例行地跪拜后,张离怀深深看了雕塑一眼,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已经有很多人了,大家都多多少少带着几分放松和笑意,只有张离怀一张死人脸(张时雨评价)。 不过,大家也没什么人和他计较,某种程度上,只要看到张离怀的脸色如何,他们就能知道璃仙会如今的目标进度。 寻找琉璃大人的转世:完成度0\/100 大家或多或少在适应失去白琉璃后的世界,只有张离怀适应不了。 对于其他小张来说,白琉璃的死带走了1916年的春天,但下一个没有她的春天仍旧会来到。 琉璃大人希望他们过上自由的生活,那他们也该这么去做。 所以,小张们固然也将寻找白琉璃的转世当成自己的人生方向,但除此之外,他们也学着拥有自己的生活。 但对于张离怀来说,白琉璃的死带走了1916年的春天,从此,他的世界就只剩下寒冬。 春天永远不会再来。 对他来说,生命中只剩下一件事情,寻找白琉璃的转世,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自己的生活。 或者说,长久地寻找已经成为了他的生活。 第75章 老九门白琉璃75 例行的吃饭后是自由聊天,璃仙会的总部是在北平,但在各地都有大量分会,每个分会由两个小张负责,一正一副,一段时间后分会人员会不断流动。 在古代,这种方法通常放在军队中,避免某个将军掌权太久,军队只听地方不听中央。 但放在璃仙会,只有一个原因。 大家嫌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太无聊。 “躲开点儿,躲开点儿……”张海柒端着满满一大堆糕点往前走,他两只手上一共拿了近十个盘子,手臂和肩膀上又叠了七八个,连头上都摞了三个碗。 这些盘子碟子碗以一种诡异的平衡互相支撑着彼此,摇摇晃晃地没有倒。 众人迅速避开,但没有一个人帮忙。 等到张海柒以一种高难度动作,将浑身上下的盘子碟子碗一个不落的放在桌子上时,所有人一起鼓掌。 张明渝甚至吹了个口哨,赞叹道,“不错啊,阿柒,二十一个都没问题,下次试试再加一个。” 张海柒恨不得啐他两口,“张明渝你做个人吧!我本来只打算拿十多个的,最后两个碗是你叠我头上的,害我走路的时候,头动都不敢动一下!” 张明渝耸耸肩,笑道,“二十一这个数字吉利,你看,二十一个碟子碗一个没碎,这是好兆头啊!说不定我们今年就能……” 张秋悦脸色一变,“少说两句!” 张明渝一下子反应过来,看向张离怀,有些慌乱地解释道,“离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 “我知道。”张离怀点了点头,有些失神,“你说的也没错,二十一是个好数字,说不准就是今年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自然,但周围的人还是不自觉减小了音量,张秋悦忍不住暗中瞪了张明渝一眼。 明知道离哥这些年到处东奔西走都没找到人,还说这种给人希望的话,谁不希望能够找到琉璃大人? 但大家希望了多少次,就失望了多少次。 世界这么大,去找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人究竟有多难,这是连已经成为仙人的莫衣都难以言说的。 既然如此,安静地、沉默地、日复一日地找下去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 气氛一时有点沉默,张时雨主动说道,“听说族长这些日子去南洋那一带了?” 张明渝翻了个白眼,“你能别叫他族长吗?我对这个词心里膈应。” 这话倒不是对张起灵有意见,只是实在不理解这人究竟为什么要接下这个烂摊子。 大家都清楚,张家已经彻底垮了,与其说是四分五裂,不如说是一盘散沙。 要说以前族长是万人之上尊贵无比,那现在就是纯纯找个冤大头背锅,谁应谁倒霉。 那时候已经逃出来,并且混得很不错的一群小张们都是以一种看热闹的态度看待新任族长。 哪个倒霉蛋会被选上? 哪个倒霉蛋会应? 结果谁都没想到,张家的老不死们能有这么不要脸,拉早就跑路的零二背锅。 更没想到零二居然就这么傻不愣登的答应了。 你应什么呀?他们要是敢逼你,我们干就完事!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啊? “明渝,注意言辞。”张离怀不轻不重地说道,“我们是家人,哪怕不知道零二愿意接受的原因,我们也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张明渝嘟囔道,“我这不是为他打抱不平吗?张家用不着他的时候就送他去死,用得着的时候就把他找回去顶锅,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啊!” 张秋悦摇摇头,“也不能这么想,旧张家已经完了,我们璃仙会现在才是张家正统,零二这么做也是为了帮助我们凝聚更多的力量。“ 四周的小张用一种崭新的眼神看她,还能这么搞,罗马正统在通辽是吧? 张时雨跟着边笑边点头,”秋秋说的有道理,所以我还蛮支持族长的,该给钱给钱,该给人给人。“ ”也幸好他还能认出来我。“ 这话一说,周围的声音瞬间停滞了一瞬。 片刻后,张离怀率先开口问道,“零二,不,族长还记得多少?” 张时雨正恼恨自己说漏了嘴,也不敢隐瞒,如实说道,“基本忘得差不多了,还记得我是因为他手上有我们的合照。” “那他还记不记得……”心急的张明渝问道。 “这个他记得!”张时雨笃定地说,“他一看到照片,勉强知道我是谁之后,就问我们有没有找到大人。” “记得就好,忘了我们不重要,还记得大人就行。”张明渝松了一口气。 作为他们中间麒麟血浓度最高的人,张起灵能够活得时间也比他们更长,那假如他们都死了,张起灵还能够继续去寻找大人。 “他早晚会忘的。”张秋悦一泼冷水交过来,“天授是没有办法阻止的,从他成为族长开始,过去的事情他早晚会忘干净的。” “张家历代族长都是如此。” 张秋悦沉默了一下,才继续说,“再过一两年,如果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我打算去一趟长白山。” “秋悦……”张海柒愣愣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但一定是很神奇的东西,我想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找到大人。”张秋悦平静地说, “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好了。”张离怀出声喝止了他们的争论,“先到此为止吧,该拍全家福了。” “族长这一次又不在,拍的有什么意思。”张时雨忍不住说道,“而且,你们真的不觉得和琉璃大人的金像一起拍很别扭吗?哪怕做个玉像也好啊。” 张秋悦白了他一眼,“你见过庙里哪个观音娘娘的雕像是玉做的,除了送子观音。” 张时雨不说话了,张秋悦继续说道,“我觉得金子做的雕像才好看,够富贵,就是不够气派,该做个三米高的,才符合琉璃大人的光辉形象。” “闭嘴吧你……” 全家福拍完,众人闲聊了一阵,便决定四处转转。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一溜儿的俊男美女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张离怀习惯性的环视左右,观察目力所及范围内的所有人。 一辆车飞速行驶过去,他忽然愣在了原地。 在很短的时间里,他的脑海飞速滑过了一个姑娘的脸,张离怀转身拔腿就跑,追着那辆车不断狂奔。 距离越拉越远,他对身后的喊叫充耳不闻,向前跪倒下来。 其他小张从后面追上来,就看见这个二十一年来,一直沉默如礁石的男人跪倒在地。 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唇边却扬起了一个幸福的笑。 第76章 老九门白琉璃76 齐铁嘴扒着车窗往外看,他总觉得刚才后面好像有什么人在追,但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这年头哪个傻【哔】会用双腿追汽车啊? 想想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白琉璃坐在他旁边,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他的头,“把车窗关好,人坐正。” 齐铁嘴乖乖听话,心里一时纳闷,“师姐,你怎么开始用长沙方言说话了啊?” “新月饭店养了一群棍奴和听奴,其中听奴耳力极强,能隔着房间,甚至隔着几层楼听清楚客人在说什么,用方言是为了防止她们偷听。” “那我们进去的时候也用方言,”齐铁嘴一边说,一边皱眉,“大清都没了,还奴不奴的呢,这新月饭店派头可真大。” 白琉璃失笑,并不说话。 几句话的功夫,副官将车停在新月饭店旁边,白琉璃带着请柬正要进去,就发现一伙人堵在了大门口。 “没了请帖就不让进,我们爷可是新月饭店未来的姑爷,是你们老板求着来的!” “听见没,让我们进去,新月饭店有什么了不起,我们爷可是西北彭郎,没人敢惹!” “你们尹家真有意思,求着嫁女儿,现在反倒不让姑爷进门。” 几个手下堵在门口大呼小叫,为首的男人一言不发,他穿着大皮袄,面容冷酷,身后背着一把大刀,腰间还别着一根长长的鞭子。 白琉璃一皱眉,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到底没说出口。 新月饭店也是落寞了,不然怎么会让这样的人在门口闹腾,日后尹新月和张启山在一起,其中也免不了有下注拉拢的心思。 那些老牌势力,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历史的车轮狠狠碾压,当年的白家是如此,现在的尹家也是如此。 不过后来尹家也是运气好,张启山确实是尊大佛,保住了新月饭店后来的安稳。 “有意思啊……”齐铁嘴一点不急,还有心情看热闹,做介绍, “师姐,佛爷,这闹事的还是个人物呢,这人叫彭三鞭,出身大西北,靠倒卖沙石发家,是彭家堡的堡主,整个西北没人敢惹他。” “不过新月饭店嫁女儿联姻,可这彭三鞭的势力在西北啊,再怎么想要联合,也不至于弄这么远吧。” 张启山对此并不关心,白琉璃倒是若有所思,齐铁嘴总是能一语中的,发现一些别人没想到的事情。 看了一会,这一伙人竟然真的被迎了进去,都这样被下了面子,还选择忍让。 新月饭店和彭三鞭之间,看起来的确大有文章啊。 白琉璃思绪不断,想着该找谁去试探一二,步伐也未停,带着人走上了二楼。 但凡大一些的势力来参加拍卖,新月饭店都会提前准备好包厢以示尊重,他们几人是跟着白琉璃来的,也顺便蹭到了白家的包厢。 一楼的尹新月穿着一身青衫,做男子打扮,原本正在和富商斗骰子,她身边跟着听奴,可以准确听出骰子的动静,因此赢得盆满钵满。 开心了没一会儿,就听见门口的几个人在大放厥词,把她气得半死。 尹新月把骰子往桌上一扔,气冲冲地上楼,连后面的听奴也没理会。 她怒火中烧,走路也格外快,正好把也在楼梯上的白琉璃撞了个踉跄。 白琉璃功夫硬,这一撞没什么影响,很快就站直了身子。尹新月反而没站稳,从楼梯上往后仰倒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白琉璃一手抓住她的手,另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尹新月下意识环住白琉璃的脖颈,二人四目相对,恍然间都觉得,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齐铁嘴呆若木鸡,觉得此情此景很是熟悉;张副官不知所措,觉得自己做什么好像都不太对。 张海客倒是先上前一步,但看着白琉璃的表情,也没说话打断。 只有张启山毫不犹豫冲着尹新月开口,“下去!” 尹新月一时没反应过来,把白琉璃抱的更紧了,张启山脸一黑,又重复了一遍,“快点下去!” 一副尹新月不动就要把她扯下来的表情。 凶神恶煞,面目狰狞,杀气腾腾,青面獠牙…… 这就是张启山给尹新月的第一印象。 齐铁嘴也反应过来,赶忙说道,“你一个大男人被我师姐抱着,像什么样子,快点下来,男女授受不亲没听说过吗?” 他一边说一边撸袖子,面上也是一副尹新月再不动,他就要动手的样子。 白琉璃倒是看出怀里抱的是个姑娘,体重轻,又没有喉结,不是女孩儿是什么。 她一时觉得这个女孩眼熟,可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一直在楼梯上堵着也不是个事儿,她用眼神示意对方松开自己,温和说道,“上下楼梯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一些。” 说完白琉璃又一愣,这话也熟悉,像是对谁说过。 但一时实在想不起来。 张启山看眼前这场景,直接握住了白琉璃的手,“拍卖快要开始了,我们该上去了。” 白琉璃点点头,对还愣在原地的尹新月一笑,往二楼的包厢走去。 尹新月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这一行人的背影发呆,身后的听奴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喊道,“小姐……” 尹新月一言不发,她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她总是跑到一个很大很大的新式别墅里去玩,那时候她走路还不稳,上下楼梯的时候总是摇摇晃晃的。 总会有一个人牵着她的手,对她温柔地说,“上下楼梯的时候要小心一些。” 她想起她和什么人一起玩捉迷藏的时候,她通过园丁留下的梯子悄悄爬上树,想着一定不会有人找到。 果然,直到天快黑了,园丁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梯子拿走了,也没有人找到她。 那时候尹新月躲在树上小声地哭,只有一个人听见,只有一个人仰头看她,对她说,“小月亮,找到你了。” 是温暖的掌心,是温柔的笑容,是总会被她找到的心满意足…… “白姐姐……” “小姐!”听奴忽然喊道,满脸惊诧地看着她。 透过听奴的眼睛,尹新月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漉漉的。 她哭了。 第77章 老九门白琉璃77 二楼的场景很开阔,几人才坐下来不久,拍卖就开始了。 第一轮拍卖没什么好东西,大家也都不怎么在意,齐铁嘴随便翻了翻菜单,贵的咂舌。 “这地方可真能抢钱,比我算卦来钱还快。”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用长沙方言,免得被偷听。 “真正抢钱的你还没见着呢,你瞧,马上就要开始了。”白琉璃打起了精神,看向下方。 “下面坐着的都是小鱼小虾,真正的对手是其他几个包厢的人物。”张海客出去了一会,进来的时候手中拿着几张叠起来的文件。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遇见了几位族内的人,见我们在二楼,特地送了消息过来。”张海客把文件打开,轻声解释道。 “对面那个包厢坐的是西北的彭三鞭,此次前来是为了和新月饭店尹小姐的婚事,这婚事定下的很快,其中似乎有什么蹊跷,有消息说,西北那一块儿似乎挖出了金矿……” 白琉璃微微点了点头,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尹家一定要快速订下婚约了,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世道越来越乱,大量的黄金放哪都是硬通货。 想要快速吃下这一笔,联姻是最好的选择。 白琉璃转动着二响环,唇角微微上扬,黄金这样的好东西,谁不想要啊! 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 张海客似乎也知道白琉璃的想法,声音也轻快了一些,能发一笔横财当然是乐事,他继续说道, “对面隔壁的包厢是东瀛商会的会长,这人来新月饭店可能是冲着彭三鞭来的,发现金矿的消息传的不快,但东瀛人不知道从哪里探到风头,似乎想分一杯羹。” 张启山听后看了过来,眼神中带了些许冷凝,白琉璃握着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着急。 “另一边的是位伪满洲的贝勒爷,今天过来应该是纯粹看热闹?”张海客皱眉说道,“这位的资料不足,看不出来什么。” 齐铁嘴对这一堆信息惊为天人,“师姐,佛爷,你们家的人这么神通广大吗?在北平都有这么广的门路!” 张启山摇了摇头,“我这一支早年就被驱赶了,对那边的消息知道的不多。 齐铁嘴自知失言,老实的不说话,白琉璃心中倒是有些许猜测,但也没有说出来,包厢里一时安静下来。 这里安静了,另一个包厢就热闹多了,一个个小张们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叠在栏杆下,在保持自身隐蔽的同时,尽可能地去看旁边的包厢。 张明渝蹲在栏杆下,透过屏风和栏杆的窟窿往旁边看,隐隐约约能看见白琉璃的衣袖和正拿着茶盏的手。 “起开,你重死了!”他正看得聚精会神激动不已,不知道谁直接压在他的背上,他胸口一闷,一手肘朝后面砸过去。 说话的时候他还记得用上方言,保证不让下面的耳尖目明人听到他们在聊什么话题。 “张明渝,你个龟儿子,你打谁呢?”张秋悦低声骂道,一拳头捶了回去。 “秋悦姐,你打的是我!”张海柒委屈的抱住头。 “不好意思哈,你可以代我打那个龟儿子一拳。”张秋悦一边说,一边把人往旁边挤。 这一团人你推我挤的同时还进行着小幅度大范围的互相殴打,但都尽可能保证低音量不被人发现。 在他们互相展现团结友爱的时候,张离怀悄声无息地离开了,张时雨紧随其后。 轻微的叩门声传来,包厢里的几个人一愣,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张副官先走到门口,轻轻打开了门。 两个男子站在门口,姿势端正,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局促。 一个带着身形纤瘦,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个知识分子,只有两根奇长的手指彰显出他的身份。 另一个看上去年龄要小一点,穿着月白色的长衫,长得很白净眉目秀气,怀里还抱着一大捧五颜六色的花,搭配的很漂亮。 他的右手,也有两根手指奇长。 张副官后退一步,让两人进来,张离怀和张时雨跟在他后面,绕过屏风,走进包厢里。 白琉璃坐在桌旁,灯火照耀着她的发丝,她的肌肤,她白色的旗袍,她好像在发光,一瞬便照亮了晦暗的世界。 张离怀怔在原地,只觉得回忆如潮水般纷至沓来,而他是立在潮水中央的那块礁石,被冲刷得难以呼吸。 晨曦、繁星、尺水、江河…… 飞鸟从低空掠过时扑啦扑啦的洁白羽翅…… 满盘皆输的斗志昂扬…… 1916年三月十七日,十点五十八分。 1937年四月十一日,十六点二十三分。 时隔二十一年,他们终于再度重逢。 张离怀想哭泣,想大笑,想跪地感谢上苍,想冲上去拥抱她,对她说好久不见。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看着包间中的众人,他眼中只有一个人。 张离怀平静说道,“初次见面,我是璃仙会的张离怀,得知有家里人,特地过来拜会。” 白琉璃和张启山对视一眼,冲张离怀张时雨点点头。 张启山一言不发,白琉璃先笑道,“初次见面,我是白氏商行的白琉璃,家父张怀山。这是我的表哥,张启山。” 张海客还想客套两句,下方的第二轮拍卖就要开始了,穿着旗袍的司仪第二次走上台,对着四周说道, “各位来宾,第二轮拍卖马上开始,这一轮将拍卖三种足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绝世药材,不仅如此,谁能拍下这三味药材,谁就是新月饭店未来的姑爷!” 司仪的话音一落,几乎惊起了全场哗然,楼下的嘈杂声伴随着楼上屏风被撤去的动静,让人颇感不适。 二楼是环形构造,前方用许多扇精致的屏风遮挡,来隔开吃饭的桌子和看戏的位置。 现在屏风被撤去,大家几乎都能看见对面包厢的人,彭三鞭志得意满,东瀛商会的会长不动声色,贝勒爷摇着扇子,也在随意打量着四周。 齐铁嘴听了司仪的话,一时也愣住了,反应过来连忙看向白琉璃,“师姐……” 不等他把话说完,白琉璃站起了身,已经向前走了两步,坐在了小桌靠右的一个单独的位置上。 在其他的所有包厢里,这个位置都是没有人坐的。 因为坐在这个位置,就意味着,要在拍卖场上,点一盏灯。 一盏足以倾家荡产的灯。 【emmmm……求一下打赏,催更和留言,么么哒】 第78章 老九门白琉璃78 尹新月把桌子上的茶杯碗碟一股脑扫下去,瓷器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犹不解气,恨不得把桌子也掀翻在地。 “小姐……”一旁的听奴面露急色,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劝她。 “谁要嫁给那个彭三鞭,你没听他们在门口说吗?我们新月饭店求着他当姑爷!”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尹新月嫁不出去呢!” “挖出黄金怎么了?一副暴发户土财主的鬼样子,要饭要到北平来了,丢脸丢到所有人面前了,我爹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尹新月的不满简直像江水一样滔滔不绝,和白琉璃重逢的快乐被愤怒取代,她现在恨不得先一枪毙了彭三鞭,再让棍奴把她的犬父揍一顿。 听奴一声也不敢吭,只能小心在一旁收拾瓷器的碎片,免得尹新月踩到受伤。 这时,另一个听奴急匆匆推门而入,连声道,“小姐,小姐,有人要点天灯!” “什么!”尹新月一下抬头看她,“是谁,总不会是……” 想起彭三鞭那副冷酷又狂野的样子,尹新月眉头不自觉皱得老高。 “是……是姑……”听奴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尹新月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喊什么姑爷,他还不是你们姑爷呢!” “不是姑爷,是个姑娘!”听奴情急之下,一口气说完了话。 尹新月睁大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莫名加快,快的好像要跳出来了。 尹新月快步往外走,出了房门,站在一扇巨大的屏风后。 她的房间在三楼,站在高处能清楚看见整个二楼的包厢前方,二楼的一个包厢前,一个穿着白旗袍的姑娘坐在那个独特的位置上,镇定自若,波澜不惊。 尹新月忽然就镇定下来,她让听奴拿来凳子,也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坐在屏风后,等这场拍卖的结果。 她有预感,今天是她这些年来最幸运的一天。 她见到了想见的人,有这个人在,她就一定不会嫁给不想嫁的人。 彭三鞭也看见了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女人,两个包厢的距离较远,他看不清那个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但一种莫名的感觉告诉他,这绝对是个美人。 那感觉像是看见屏风上浓墨重彩的山水画,迎面袭来的气势和这必然是美的认知占据了全部心神,哪怕看不到脸,也能有这种直观的感受。 这是如同山河一样,要引人折腰的美人! 从西北来的彭三鞭天性喜欢浓烈大气的东西,对精致小巧又浅淡的玩意儿都不感兴趣。 对他来说,新月饭店就是这样的玩意儿,在一个小小的地方你争我抢,眼睛里的算计都快冒光了,还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 把别人当蠢货的家伙,自己才是真的蠢货! 不过,新月饭店的尹会长想要金子,他也想要西北市场上买不到的硬通货,大家也只是互惠互利罢了。 新月饭店的姑爷他没什么兴趣,新月饭店的主人,他倒是想当一当。 “爷,那姑娘想要点天灯!” 彭三鞭的身后,一个手下走上前,小声介绍道新月饭店点天灯的传统。 “有点意思!”彭三鞭把桌上的茶杯往旁边一甩,“也不知道新月饭店是会要个男姑爷,还是会要个女姑爷。” 说罢,他也往前走了两步,坐在那个特殊的位置上。 他也要点一回天灯,来会一会这新月饭店,也会一会这个姑娘! 三楼的另一个房间里,新月饭店的主人,尹家的家主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眯着眼睛,看向一旁的听奴,问道,“新月还在生气?” 听奴恭敬地站在一旁,低着头轻声答道,“大小姐正在看拍卖。” “她总算懂事了。”尹会长点点头,目光聚焦在室内的一个花瓶上,有些失神,“那个傻孩子,我只有她一个女儿,她不想嫁给彭三鞭,我又怎么会同意这门婚事呢?” “新月饭店虽说历史悠久,可如今也是摇摇欲坠,大家都盯着我手上的几条商线和人脉,盯得最紧的就是那些倭寇。” 说到这里,尹会长的眼中划过一丝厌恶和憎恨。 “我是个商人,不擅长做打打杀杀的事情,但借力打力,借刀杀人的事情,还是做的来的。” 他笑得越发慈眉善目,半眯的眼睛里却冒着凶光,手腕上的佛珠转的越来越快,话语却越发平和。 “彭三鞭是凶恶的狼,东瀛人是贪婪的虎,东瀛人想要我的商线和彭三鞭的黄金,彭三鞭想守住黄金,还想得到我的商线。” “他们免不了先干过一场,可惜了,彭三鞭这个西北彭郎还是不够格,仓促之下,也只能扯来这么个毛头小子当枪使。” “还以为我图他那点儿黄金,破落户儿。” 听奴们一言不发,听这个老人将自己的算计一一道来,尹会长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对旁边的人说, “一会儿带小姐去库房里挑几样东西,再放她自己出去玩几天,这段时间委屈她了。” 正说着,门外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一个听奴走进来,轻声说,“会长,有人点了天灯。” 尹会长眉头一扬,“这彭三鞭还下了血本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冷意又重了几分,下了本自然想要回报,如果不想给回报,就得让对方把命留下。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东瀛人和彭三鞭这两波势力狼虎相争,新月饭店才能在风波中稳坐钓鱼台。 “除了彭先生,还有一位姓白的姑娘。” 尹会长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 “姓白?” 姓白的姑娘端坐在椅子上,姓张和姓齐的爷们坐立不安。 齐铁嘴凑过来,忍不住嘀咕道, “师姐,拍了这三种药材就要留在这当姑爷了,要不你别坐,让副官坐这位置吧,他正好还单着呢,留在新月饭店当上门女婿也是他的福气啊。”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张副官听这话也忍不住了,我这是单着吗?我这是佛爷没过门我也过不去,你齐铁嘴才是真单身没老婆也没老公呢! 副官也跟着说道,“大小姐,要不还是让八爷坐这吧,八爷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单着,也该考虑一下终生大事了……” 白琉璃回头看他们俩,“要不我们三个一起留下,我当大,你们两个做小?” 齐铁嘴和张副官连连摇头,瑟瑟发抖。 第79章 老九门白琉璃79 三种药材进行盲拍,因而也没有花名册。 只有一个伙计手拿长竹竿,仿佛钓鱼一样将放着药材蒙着红布的玻璃柜提起来,再执着竹竿顶起玻璃柜,顺着包厢递到二楼,给包厢中的人展示。 “蒙着红布,能看出什么名堂。”齐铁嘴忍不住嘀咕道。 “就是告诉你,里面确实有东西而已。”一旁的张离怀主动向他搭话解释道,出乎意料的是,他说的也是长沙方言。 “干脆我们抢了就跑。”齐铁嘴撺掇道,“三分之一的可能,分几次抢就行。” 张离怀露出了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每次拍卖的时候,新月饭店下面都有一群棍奴守着,逃跑的概率不高。” 在他俩说话的功夫,伙计已经放下了玻璃柜,将一个蒙着青布的小灯笼顶了上来。 灯笼只有小西瓜大小,灯光很暗,但一出现,底下刚刚平复的场面再度一片哗然,一楼和二楼的所有目光都凝聚在这一个小小的灯笼上。 张海客伸手接过这盏灯笼,放在白琉璃旁边,整个会场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一阵掌声还没停,又一阵掌声响起来,对面彭三鞭的身旁,竟然也放了这么一个青布灯笼。 底下堪称人声鼎沸,二楼的贵客们也左瞧瞧右看看,只觉得今天来的这一趟算是来值了! “斗灯啊,多少年没见着这场景了。” “上一回还是大清在的时候,阿哥们为了追齐王府的格格斗灯,那场面,可真叫人难忘!” “这灯一亮,火可要把人烧的倾家荡产咯!” “赢的人不仅能拿到宝贝,还能当上新月饭店的姑爷,烧干家产也不亏啊!” “姑爷,那个点灯的姑娘也是要做姑爷吗?” “还有个姑娘……” 底下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司仪一时也手足无措起来,点天灯斗灯当然好,也让那个西北的蛮子知道,他们大小姐金贵着呢,也不是非他不可! 但这另一个点灯的是个姑娘啊,万一这姑娘真把东西拍下来了,总不能真把大小姐嫁过去吧。 三楼尹新月看出司仪的左右为难,毫不犹豫张嘴道,“这一开始可是说过了,谁拍到了三味药材,谁就是新月饭店的姑爷!可没说要分男女!” 她声音不算大,但司仪同样耳力超群,自然能听见她的声音。 司仪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只能保持波澜不惊,大声说道,“今日场上有两位贵客点了灯,若这两位贵客中有人能拿下所有药材,这位就是我新月饭店的姑爷。” 还不等其他人在说话,一个伙计拿着锣绕场敲了一圈,整个一楼二楼鸦雀无声。 司仪开口说道,“第一味宝药,起拍价五万大洋,每次叫价最低一千,最高一万!” “六万!” “七万!” 崽卖爷田心不疼,有别人买单付钱,下面的客人叫价叫的都极其爽快,很快这一味药材的价格就直接飙到了二十万。 这个时代,一块大洋的购买力相当于后来的38元人民币,也就是说,这一味药材就拍到了八百多万。 底下的竞拍声渐渐小下去了,来竞拍的人也知道规矩,拍卖的价格会选在一种合适的范围内,尽量让点灯的人肉痛但还付得起,免得大家面子上太难看,以至于真结下深仇大恨。 但斗灯的双方就没那么容易结束了,司仪在场上说道,“第一味药材,二十三万七千大洋,两位贵客可有人撤灯!” 彭三鞭脸色铁青,西北来的爷们不知道京城少爷们的玩法,他再怎么也想不到一味药材就能卖这么高的价,这灯一亮,他大半年的身价都要烧进去了。 但他再怎么说也是新月饭店正儿八经迎过来的姑爷,灯也是他主动点的,要是这时候退了,就是里子面子都没了。 他只能咬紧牙继续坐,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尹新月看着他的样子就来气,冷笑一声,“我看这家伙还能撑多久!” 另一边,白琉璃却缓缓放下茶杯,轻轻扣了扣桌子,尹新月心一紧,连忙对旁边的听奴说道,“轻轻,你去和二楼的姑娘说,药材钱我来出,让她千万别撤灯!” “小姐!”听奴大惊,“这……这不合规矩啊!” “哪里不合规矩,我和白姐……那位小姐是旧相识,她买东西钱不够,我帮她出而已,怎么就不合规矩了,快去快去!”尹新月连声催促道,恨不得自己冲出去说。 听奴跺跺脚,跑出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刚踏出门,就听见白琉璃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我加灯!” 听奴一愣,又走回来,尹新月看她回来,紧张的发颤,“你说了没有,总不会她已经撤灯了吧,让人和司仪说,这不算!让伙计再给她送一盏!” 听奴连忙摇头,“小姐,那位姑娘说,她要加灯!” “加灯!”尹新月瞪大了眼睛,一时不可置信。 “加灯?”司仪又重复了一遍,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贵客您说加灯?” “没错,我加灯!”白琉璃又重复了一遍,“怎么,我太久没回北平,新月饭店拍卖加灯的规矩已经没了不成?” “不,当然还有。”司仪忙说道,“二楼白小姐加灯一盏!” 司仪话音刚落,场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长久不息。 彭三鞭看向身后,一个伙计犹豫着小声解释道,“新月饭店的加灯就是加价,每……每加一盏灯……” 伙计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就是在原来的价格上翻一倍!” 彭三鞭攥紧了手里茶杯,力气太大,杯子中的水都跟着晃动起来。 二十三万七千大洋,翻一倍,就是四十七万四千大洋! 他是吃饱了撑得慌才花这么多钱买一味中药! 他的命都不值这么多钱,更别说一个救命的药了! 彭三鞭脸色铁青,把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扔,冷声说,“我撤灯!” 司仪听到这话,小锤一敲,“第一味药材,属于二楼的白姑娘!” 伙计用竹竿将玻璃柜放入台后,意味着这一味药材已经有主了;接着又用竹竿想要收回白琉璃桌子上的两盏灯。 白琉璃摇了摇头,阻止了他,“不用收,就留两盏灯。” “我的灯就加在这里,无论场上出多高的价,我都再加一倍!” 她环视四周,问道,“还有要和我斗灯的吗?” 第80章 老九门白琉璃80 白琉璃这话一出,一楼二楼都鸦雀无声。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她,宛如在看财神爷转世,司仪也被她的多财多亿所震惊,结结巴巴地说道, “接下来拍卖第二味宝药,二楼的白小姐点两盏天灯,起拍价仍是五万大洋,每次叫价最低一千,最高一万!” 半晌,一楼没传出一句叫价的声音,能坐在这里的来宾没人是傻子,花这么大的气力,甚至不惜直接把拍价翻倍,足以见这位小姐对宝药势在必得。 这种情况下何必给人家找不痛快。 我不叫价新月饭店也不可能拿我怎么样,但我叫了价,说不定就要和人结仇怨了,傻子才开口呢! 司仪又喊了一遍,仍然无人开口,她把目光投向二楼另一边的彭三鞭,希望这个西北来的便宜姑爷争点气,起码开口喊一声。 彭三鞭倒是想争回这口气,但摆在面前的是一个很现实的话题,要面子还是要钱? 真爷们当然是要钱了,面子值几个钱! 彭三鞭根本不搭理司仪的目光,反而看向了对面的白琉璃,开口说道,“白小姐一心要拍下三位药材,难道是铁了心想当新月饭店的姑爷吗?也不知道尹小姐愿不愿意嫁啊?” 我愿意啊! 尹新月的心狂跳,人也忍不住从凳子上跳起来,有什么不愿意的,她可太愿意了! 直到现在,尹新月也没有真正谈过恋爱,或者说,生活在旧有社会,又接触过先进思想的她,对于爱情这种新奇的东西本身就是一知半解的。 比起爱情,她更能够理解的是婚姻,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某个人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的契约。 而幸福的婚姻,大概就是和某个可以让你永远快乐,永远安心的人永远在一起。 这个人,这个人…… 尹新月看着端坐着的,如同仕女画一般优雅的白琉璃,莫名红了脸,她既紧张又期待,想听到白琉璃的答案,又有预感,那答案也许并不会如她意。 果然,白琉璃没有正面回答彭三鞭的问题,她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对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彭先生的灯,还点不点,不点就换个位置坐,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这话可谓是直接把彭三鞭的面子里子都扯掉了,你再怎么叫嚣,人家根本不理。 要么拿钱点灯,没钱就赶紧起开,少在这哔哔赖赖。 彭三鞭被这句话架起来,在凳子上如坐针毡,他如果现在真站起来换了位置,脸就彻底丢尽了,别说是在北平,就是西北的势力都可能受影响。 但继续坐在这里,还是那句话,出钱是不可能出钱的,脸可以丢,钱不能少。 正在彭三鞭进退两难的时候,地下忽然响起了一片哗然,彭三鞭的隔壁,东瀛商会的会长,竟然也坐在桌旁,点起了一盏天灯。 这东瀛人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华语,他坐在前面看向彭三鞭, “彭桑,我们这次来是带着绝对的诚意,今天这三位药材决定了彭桑和尹小姐的婚事,由我们出面,帮彭桑你买下来。” 他微微一顿,继续说道,“还请彭桑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之前的提议,我们才是朋友。” 彭三鞭脸色铁青,二话不说站起身坐回了后面,天灯可以不点,面子可以不要,但他彭三鞭就不乐意听东瀛人一句鬼话。 去他爹的朋友,今天认了这个朋友,他早死的爹能踹开棺材板扇他大耳刮子! 彭三鞭的动作把众人看笑了,东瀛人热脸贴上冷屁股,脸上的表情好像在瞬间死了爹妈,底下坐的人虽然没笑出声,但心底却对这个西北彭郎印象好了不少。 装是装了点,但确实是个汉子。 东瀛商会的会长没想到彭三鞭这么不给面子,整张脸都僵了,但他到底皮厚,忍着怒气看向白琉璃,又说道, “白家商会的白小姐,您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做新月饭店的姑爷,而是为了取药材救长沙的红先生,我们对红先生的毒也略知一二,可以帮您。” 这话一出,下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要说长沙九门的其他人,知道的人可能确实不多,但张启山和二月红的名气还是很大的。 二月红作为长沙的名伶,不能说是火遍大江南北,也能说是梨园常客人尽皆知,北平的西北的江南的,只要爱听戏,那来长沙城必定会去买一张他的票。 只要听过一回,就再也忘不了,二月红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万里挑一的好相貌,十万里挑一的好嗓音,任谁都要夸一句:戏魁之名,当之无愧。 更妙的是,这位戏魁一心爱戏,出身风月却不染风月,自成名以来,除了痴迷白氏商行白小姐的传闻,就再没和任何姑娘扯上半点关系。 众人想到这里,眼神不禁火热起来,今天这位点天灯的小姐,不就正姓白吗? 听东瀛人的意思,这位就是白氏商行的白小姐,点天灯求药材便是为了救中毒的名伶二月红,这看起来二月红还真不是一厢情愿哪! 如果只是点天灯求娶尹新月,那其中多少带了点利益交换,虽说也有些传奇意味儿,但大家伙儿对里头的行当也都心知肚明。 那必定是成亲之前把方圆百里的床单都滚遍了,谁信一见钟情两情相悦这种鬼话啊! 可换成为二月红点天灯就不同了,一个是商行大小姐,一个是梨园戏魁,无关利益立场,只有风月情深。 二月红一厢痴情终如愿,白琉璃三点天灯救名伶。 话本子里的故事直接在现实里上演了,谁不得大呼一声:我磕到真的了! 【哎嘿,打赏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81章 老九门白琉璃81 对于这段风月俗事,底下毫不相干的人听得聚精会神,能扯上关系的几个心里五味杂陈。 尹新月听了东瀛商会会长的话,只觉得心里莫名起了一阵怒火,她如今年岁小,心里也是爱那些才子佳人、帝王将相的风月佳话的。 如果今天这段风月的主人公换一个人,她肯定会鼓掌叫好,赞叹一番这两厢情深。 可偏偏不是,故事里的人就在眼前,她却成了故事外的看客,好好一场三点天灯娶新月,变成了三点天灯救名伶,这让她怎么甘心。 尹新月沉闷下来,心里对那个叫二月红的无端生出了诸多不满,要是她,绝对不会等人来救,要是她,也绝对不会让喜欢的人为自己付出这么多。 我一定是那个付出更多的,尹新月不由想到,我一定是那个在感情里更勇敢,付出更多的。 她哪怕站在原地一步也不动,我自己也愿意把剩下的一百步走完。 尹新月在局外尚且心中多思,就更别提身在局内的其余人了。 张启山摩挲着桌面并不说话,他手中再度空空如也,想抓住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又想起了睡梦中依稀听到的戏声—— 高卷红莲焚宝鼎,单等张郎配莺莺。 她是他的莺莺,也是别人的张生。 他不懂那些风月,他想爱的人也不爱他,但那也无妨,他们好歹还能走在同一条路上,剩下的路,他们能一起走,就足够了。 张启山这样想着,目光向前望去,那一袭雪白亮的耀眼,恍若初见。 他无意识攥紧了手,到底不甘心。 齐铁嘴心里一阵阵发酸,酸到极致,又莫名有些发苦,那些前尘往事像潮水一样涌来又散尽。 街头的喧闹,牵着手从前走到后,一辆又一辆行驶的车。 齐铁嘴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巷口,他急匆匆地冲出家门,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人。 白琉璃对于东瀛商会会长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平静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小灯笼,意思很明确。 我这两盏天灯已经点了,你加还是不加? 到此刻,这场拍卖的结局已经无需再看,白琉璃三点天灯,每次两盏,耗费上百万大洋,拿下了这三味药材。 司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东西肯定是要给的,但小姐的婚事总不能一起算在内吧。 这时,她耳朵轻轻动了动,好像听到了什么,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三味宝药归属白氏商行的白小姐,白小姐,请移步三楼,我们会长有请。” 二楼包厢里,刚刚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又一致对外起来。 齐铁嘴先说道,“师姐,你要去见这个尹会长吗?我在长沙听过这人的传闻,很是不好相与,我们这钱也花了,要不拿了药材直接走吧。” 张启山和张海客倒是若有所思,这两人一个知道白琉璃的身世,一个听沐春风说过白琉璃的情况,都知道白家原先在北平也是显赫世家,心中有些猜测。 果然,白琉璃点点头,说道,“见肯定是要见的,这位尹会长和我家也算是有旧,听听他要说什么也无妨,不如表哥你们先带着药材回长沙,我随后再回?” “不妥。”张启山摇头拒绝,“人心易变,谁知道他如今见你是抱着什么心思?我们就在这里等你。” “也好,那我让人先上些菜肴,你们边吃边等。”白琉璃说罢,就跟着听奴一起往三楼走。 三楼的房间里,尹会长一见白琉璃,瞬间便老泪纵横,泪眼婆娑地说道,“世侄女,你如今安然无恙,我百年后才有颜面见你双亲啊。” 我和你爹妈关系好,我们两家还是世交,这情分可与旁人不同。 白琉璃也做感动样,“劳烦世伯这么多年还牵挂着我,当年一场大火,叫我家破人亡,侄女也未曾想过,我能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我家着火的时候没看见你出来帮忙,现在就少来蹭,现在的白家是我一手打下来的,和老一辈的交情可没什么关系。 尹会长擦了擦眼泪,“世侄女福气深,本事大,我这个做世伯的帮不上什么忙,今天的那三味药材就当是见面礼,送给你了。” 以前的交情不提,现在的交情可以重新算嘛。 白琉璃满脸感动,“世伯送这样的厚礼,我怎么好意思收,我替二哥谢过您。” 老登,有什么目的你快点说,你再不说我就把这人情记二月红头上了,你找他要去。 尹会长差点破防,连忙把话题转到正题上,“不知世侄女还记不记得新月,她这些年一直记挂着你,早上见你一面后,就哭着闹着要和你一起去长沙……” 白琉璃似笑非笑,听他继续说,“我只有新月这么一个女儿,想着她如今还小,是该多到处走走……” 尹会长让尹新月跟着白琉璃,自然也不只是为了让她到处走走,而是想借白琉璃的势来压一压东瀛人。 刚才的拍卖期间,他已经快速调查了一番这位侄女现在的情况,好家伙,背景大到他咂舌。 北平中查不到也不敢细查的几位先不谈,就说这位随行的张军长就够不简单的了,这年头手里有家伙的才是大爷,只这一位,就比那个西北的彭三鞭好使。 那怪白氏商行开遍了全国上下,东瀛人都不敢下手,就逮着他的新月饭店软磨硬泡,上下其手。 但白琉璃就是温柔浅笑,怎么也不搭话,意思很明显。 得加钱。 三味药材不值这个价。 尹会长笑容微僵,还是继续笑道,“世侄女啊,我就新月这么一个女儿,以后有什么东西,也都是留给她的,她年龄还小,我却老了,正需要有个比她大又成熟稳重的人帮忙照看……” 说到这里,意思就已经很明了的,你帮我照顾好女儿,之后新月饭店的东西随便你调用,但你之后得还。 这就足够了。 白琉璃温柔笑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新月,一定会照顾好她,世伯无需担忧。” 尹会长神情却带了一点疲惫,“哪能不担忧呢。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更别提现在这个世道。” 他打起精神,“世侄女,新月她,我就托付给你啦!” 白琉璃郑重回复道,“您放心!” 第82章 老九门白琉璃82 这边叔侄之间其乐融融,好似已经成了一家人,另一边气氛再度沉默,满桌佳肴无人动。 直到白琉璃携着尹新月走进来,空气中的沉闷才尽数散去,化作了一种更诡异的氛围。 尹新月换回了女装,打扮的新颖俏丽,挽着白琉璃的手,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一副粉面怀春的表情,看的人心里咯噔一下,生出莫名的不安。 桌子旁边坐着各式各样盘正条顺的爷们,五个姓张一个姓齐,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两个姑娘手牵手肩贴肩走进来,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觉得一扇大门好像要打开了。 齐铁嘴决定飞起一脚把门给关上! 他以一种分外灵巧的动作挤进白琉璃和尹新月之间,夺过白琉璃的手,牵着她就往桌旁走,“师姐,这边有你爱吃的菜,我都给你留着呢 !副官想伸筷子我都没同意。” 张海客随即送上助攻,作为一个冤种哥哥,他的那扇门早就有张海杏帮忙打开了,心里自然清楚尹新月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对此,很有正宫风范的张海客倒是不介意对方加入这个家,毕竟新月饭店也是一股助力,但分寸还是得保持好。 加入可以,拆散不行。 “尹小姐,您现在过来是……难不成我们拍的药材出问题了?” 尹新月根本不接他的话,她虽然有些天真可爱,但那种可爱里带着的傲慢也是难以忽视的。 她愿意对着喜欢的人展现自己可爱的一面,但对于其他人,那种天真的傲慢就显露无疑了,“我们家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我马上要和白姐姐一起去长沙,现在过来,是提前让你们认识我。” 她就只差没说,白琉璃拍下了那三位药材,她就是白公馆未来的夫人,不是我来认识你们,而是你们要认识我。 话说得直接了当,反倒让张海客松了口气,是个好应付的小姑娘,糊弄糊弄就行了,“原来是大小姐的妹妹,尹小姐,您也请坐。” 一句话就把尹新月压死在妹妹这个身份上。 无奈张海客擅长勾心斗角,尹新月擅长打直球,她张口就说到,“别叫我小姐,叫我夫人!” “白姐姐拍下了三味药材,就是新月饭店的姑爷,叫什么尹小姐,叫我白夫人。” 张海客的脸一僵,对她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要换别人他就动手了,但现在好歹还是在新月饭店的地界,直接揍他们大小姐好像也不太礼貌。 可这小姑娘说话更不礼貌啊! 白琉璃给他解围,说道,“哪有女人当姑爷的,新月,先坐下吃饭。” 尹新月听她的话,乖乖坐下,嘴里还是嘀咕道,“有女人能当皇帝,怎么就没有女人能当姑爷的,我前不久还听了女驸马呢。” 她看向白琉璃,撒娇道,“白姐姐,我爹可是把我托付给你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张副官想了半晌,总算反应过来,这一般是姑娘说给丈夫听的。 好家伙,大小姐这才出去多久,带了个夫人回来。 那佛爷怎么办?我怎么办? 张副官悄悄去看张启山的表情,果不其然,漆黑的像锅底。 对于尹新月的话,白琉璃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笑着说道,“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放心,无论世道乱成什么样子,有白姐姐在,都护你安然无恙。” 她这话一说,张启山的脸色平和了不少,桌旁的其他人也明白了,这位尹小姐大概是收了好处之后的人情债,哄着就行。 尹新月听了也高兴,觉得自己得到了白琉璃的承诺,笑着说道,“我知道,有白姐姐在,我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场上的气氛又其乐融融起来。 到了现在,大家才终于开始吃饭,拍卖结束了,下头的台子上开始唱戏,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缘故,每一折戏都耐人寻味。 台子上先唱了一出《西厢记》,崔莺莺期期艾艾,口中唤张生,叫白琉璃不由失神片刻,忍不住感慨,“这唱的不如二哥。” 听她的一句感慨,饭桌上大家心思各异,面上却不表露出来,还是张海客主动说道,“二爷是戏魁,旁人肯定比不上,更何况如今二爷正是嗓子最好的时候。” 这话说的巧妙,捧了二月红,却又带了别的意思在里头。 不说旁边的张离怀和张时雨,连张启山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是啊,如今正是二月红嗓子最好的时候,也正是他风华正茂的时候,但那又如何呢? 花开得再好,早晚要谢的,二月红再好,早晚要老的。 他们这些张家人,何必和他争一时? 想到这里,桌旁的几个姓张的男人心态都平缓了不少。 西厢记唱了一折,就没再继续了,天色偏晚,大家不怎么想听这咿咿呀呀的东西。 这个大家特指尹新月。 于是台上又换成了评弹,一个姑娘抱着琵琶坐在台上,苏州的唱词娇软,声如百转春莺,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台上的姑娘说的是《浮生六记》中的《吃粥记》,声音清晰的传来,“昔一粥而聚,今一粥而散,若作传奇,可名《吃粥记》。” 一粥而聚,一粥而散。 一恩而聚,一恩而散。 张启山和张海客都不由抬起头,看向坐在主位的白琉璃,心中万千思绪滑过,不足为外人道。 评弹结束得很快,当然,也有大家觉得太过无聊的缘故。 这个大家特指尹新月。 台上又换了新角,登台唱的是《牡丹亭》,开场的念白便让张离怀和张时雨一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他俩不由也看向白琉璃,情之至也,情之至也,他们之间怎么不算情之至也? 念念不忘,终有回响。 这一出戏唱完,总算到了尹新月心心念念的《女驸马》,她对这一折戏其实也一知半解,不知道具体内容,只是听名字无端欢喜。 可等听到“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为了多情的李公子,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的时候,又忍不住心中气闷。 她也看向白琉璃,有一腔少女心事想说,却又因人多说不出口。 齐铁嘴原本坐在白琉璃身边,吃的正高兴,还不忘给她夹菜,一抬头就看见桌上的所有人全都看了过来。 他茫茫然放下筷子,像一只误闯入狼群的柔弱小羊,“你们……不吃了吗?” 第83章 老九门白琉璃83 被目光包围的白琉璃镇定自若,她旁边的齐铁嘴却满脸不知所措。 恰逢这时,有听奴送水果进来,冰镇过的葡萄石榴和西瓜摆在青瓷碟子里,很是好看,众人的注意力又分散开来。 葡萄是剥了皮的,但未去籽,石榴一粒一粒的摆在沙冰上,西瓜切成了小块,等着客人取用。 白琉璃吃了一颗葡萄,很甜,她嘴里噙着一枚葡萄籽。 坐在她身边的齐铁嘴一口一块西瓜吃得正欢,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旁边的张海客便伸手去接,示意白琉璃直接吐在他的掌心里。 谁知坐在另一边的张副官递来一只小碟子,旁边的张启山也伸出了手,掌心向上。 坐在对面的张离怀和张时雨也像是约好了一样,一人伸出手,一人递来一只青瓷小碗。 这一幕叫尹新月看愣了,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旁边的齐铁嘴现在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卷什么卷,吃饭的时候也非要卷吗? 伸手有什么了不起,您们信不信我现在就大喊一声: 师姐,吐我嘴里! 齐铁嘴到底没说出这么破廉耻的话,因为白琉璃相当自然的直接拿了他面前的碟子,将那枚葡萄籽吐在里面。 张海客率先把手收回来,笑眯眯的看向坐在对面的张离怀和张时雨。 他伸手理所应当,张启山和张副官伸手情有可原,这两位族人今天不过第一次见面,又是什么缘故伸手去接那枚葡萄籽呢? 他含笑问道,“我们此行已有收获,明早就要回长沙了,不知道两位贵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张时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专心观察白琉璃有什么需要。 张离怀倒是直接说道,“不瞒各位,我二人此次前来,便是想要投奔白小姐。” 这话听得大家一愣,自这两人开始介绍的时候,就多多少少唤起了大家对璃仙阁的印象。 北平最大的情报组织,甚至可以说是国内最大的情报机构,只卖情报,但生意遍及五湖四海,可以说是除了投奔白琉璃的小张之外,混得最好的张家人了。 这样的人现在莫名其妙说要来投奔,实在让人捉摸不透,甚至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 张离怀没有直接说什么转世轮回的说法,这话听起来就太假,他只是继续说道,“我们这一脉是早早就离开了主家的,在北平安身的时候,曾得过您亲人的帮助。” “再者,现在世道也乱,我们这些情报贩子总需要有棵大树依靠的。” 他这话说的漏洞不少,但也勉勉强强算合理,这句亲人,张启山和张海客以为是白琉璃的父亲张怀山,其实说的是莫衣。 白琉璃对此心知肚明,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认可张离怀的话,却没有阻止张海客继续发问, “这是你们两个的意思,还是你们那一脉都这么想?” 张离怀毫不犹豫地说,“我们这一脉都愿意归于小姐麾下。” “璃仙阁的情报、资源以及人力尽数归于小姐,听您指挥,任您调度。” 他这么实诚,把张海客都搞不会了。 这算什么? 至高无上的白大小姐于今日抵达了自己忠实的北平,前有新月饭店送药材送女儿送商线,后有璃仙阁全体来投,多年积累全送做他人嫁衣。 还没接触过龙傲天文学的张海客大感震惊,只能用微笑掩盖情绪。 一旁的尹新月和齐铁嘴倒是接受良好,他俩一个觉得白姐姐无所不能,一个觉得师姐天下无敌,有人纳头就拜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于是,第二天登上火车的时候,队伍里就多了整整三个人,来北平一趟,白琉璃分文未用,就带回了三味药材,两个手下和一位夫人,怎么不能说是收获颇丰呢? 一下车,张启山带着张副官回了司令部,张海客带着张离怀和张时雨去了白公馆,齐铁嘴回了他的小香堂,只有尹新月,牵着白琉璃的手不依不饶,非要和她一起去红府。 白琉璃没办法,也一心记挂着二月红,便松口答应了她,带着她和三味药材一起去了红府。 红府里早早有医生等着,白琉璃在北平三点天灯的事情传的很快,在她还没有回来的时候,长沙已经人尽皆知了。 解九爷听了只轻轻叹了口气,隔天就送了医生过来,让人在红府候着。 有时候他会痛恨自己的理智,但痛恨之后,还是会遵从理智,做出选择。 医生去处理药材,白琉璃踏进二月红的卧房,尹新月也跟在后头。 二月红在睡觉,或者说是在昏迷中,系统用愚弄值压制了他的毒不假,但选择的却是性价比最高的那一款,让他长时间陷入昏迷,自然就不会痛也不会毒发。 所以在白琉璃去北平的日子,二月红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床上做睡美人。 下人打来了热水,白琉璃拧了帕子,细细擦拭二月红的脸颊、脖颈和掌心,时光到底是善待他的,这人和他们初见时一个样子。 白琉璃握住二月红的手,她忽然有些不敢想象,这个人年老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尹新月看着眼前温馨的场景,只觉得心头莫名钝痛,她曾试着想象过白琉璃和二月红的相处方式,但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 白琉璃作为妻子会是什么样子? 尹新月不知道,可眼前这一幕,白琉璃的定位分明更像是丈夫。 那么,那个妻子为什么不能是她呢?就因为她来迟了一步吗? 可明明,她才是更早出现的那一个。 尹新月心中酸涩,转过头干脆不再看,只环视着卧室里的布置。红木桌子红木椅,红木打制的梳妆台,红色的纱帐上绣着戏水的鸳鸯,旁边的烛台上点着大红的龙凤花烛。 好像布置好的婚房。 明明已经有了电灯,但这间卧室里却全是旧东西,仿佛屋子的主人就没想过往前走。 满屋子的东西都称得上是珍品,唯有墙上挂着的两个面具,一个牛郎,一个织女,看起来粗制滥造,是街头几文钱就能买到的东西。 尹新月看着新奇,伸手就想去摘。 正逢这时,二月红悠悠转醒。 第84章 老九门白琉璃84 二月红醒来的时候,白琉璃正看着他。 那种微微居高临下的目光带着让人看不明了的伤感,让二月红的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惶恐。 “珍珍?” 他茫然地喊道,像一个迷路的不知所措的孩子,白琉璃握着他的手,神情柔和,“我在。” 于是他就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们二人的对话惊动了尹新月,她收回了手,几步走上前来,站在白琉璃的身后,打量着这个已经醒来的男人。 有一张能让女人怜爱的脸,但也仅此而已了。 二月红也看到了尹新月,他从没见过这个姑娘,却猜到她是跟着白琉璃一起来的,便问道,“这是哪家的小姐?” 尹新月先开口说道,“我不是哪家的小姐,我是白公馆的白夫人。” 这话里带着种天真的傲慢,又有些莫名的酸味儿。 让二月红摸不着头脑。 白琉璃打圆场道,“这是新月饭店的尹小姐尹新月,尹家在北平,和我家原是世交,近来北平不太平,尹伯父便把她托付给我。” 尹新月还想说些什么,但在白琉璃面前,还是没有说出口。 药煎好送上来,白琉璃亲眼见着二月红喝下去,才离开红府。 坐在回去的车上,尹新月一直看着车窗外的景象,一言不发,白琉璃从关上的车窗上看见她的脸,才发觉她在哭。 “新月?”白琉璃喊她。 尹新月回过脸来,眼泪安静无声地顺着脸颊往下掉,她听见这一声呼唤,半晌才突兀的开口问道,“白姐姐,我是不是一辈子都做不了白夫人。” 白琉璃被她这句话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用手帕轻轻擦拭她的脸,也问道,“新月,难道你以后就只想做谁的夫人吗?” 尹新月没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白琉璃继续说,“做尹小姐有什么不好的?为什么一定要用别人的姓,去当别人的夫人?” “新月,你做你自己,不好吗?” 尹新月心里发闷,她自己?她自己是尹新月,尹新月想做的事情就是做白夫人。 她要是坚定的做自己,那就是坚定的想做白夫人。 可是……可是…… 最后,尹新月只是拿了白琉璃的手帕,攥在手里,问道,“那白姐姐要一直做白小姐吗?” 白琉璃理所应当地说道,“那当然,我一直都会是白小姐,永远不会是谁的夫人。” “好,那我也专心做尹小姐,不做谁的夫人。”尹新月应道。 二月红好得很快,也许是那三味药材确有奇效,但系统表示,更多是愚弄值的功劳。 总之,不过几日,二月红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身手,甚至能够登台唱戏了。 戏自然是唱不起来,因为张启山早早就来红府堵人了,花了这么多功夫,就是为了等二月红跟着一起下矿洞。 这一次,二月红没有拒绝。 红府,齐铁嘴、副官、张启山、和白琉璃都坐在桌前,对着二月红取出的烫样瞠目结舌。 这是一个用稻梗搭出的古墓内部模型,构造之大,结构之复杂都极为罕见,哪怕是经常下地的几人都觉得棘手。 但这山芋现在已经砸手里,多烫手也不能扔,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 一番合计之后,众人决定由张启山带着二月红、齐铁嘴、副官和一众亲兵再探矿洞,而白琉璃留守长沙,确保长沙在这期间不会出什么乱子。 这个乱子尤指陆建勋。 裘德考一死,田中凉子又被狠狠削了一顿,整个长沙立刻风平浪静起来。 唯一一个不安分的因素就是新来的情报官陆建勋。 说来也奇怪,按理说这陆建勋到了长沙,要想得到本地豪强的支持,肯定得把九门挨个走一圈。 但自从他上一回在白公馆吃了闭门羹以后,他就像吃上瘾了一样,每天就硬磕白公馆,天天站白公馆门口当门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天天来,但一次都没见到白琉璃,尹新月张离怀张海客陈皮二月红齐铁嘴倒是见全了。 当然,这些人都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就连张启山心中都带了些异样,他回长沙的这段时间,这位明显不怀好意的同僚都没上门找过麻烦,一门心思往小表妹跟前凑。 更欠揍了。 他犹有几分不放心,嘱咐道,“小妹,陆建勋这人一看就不怀好意,他不去九门拜会,反而一心守着白公馆,只怕所求颇大,你要小心。” 话虽是这么说,但要是陆建勋真去了其他九门拜会,那估计张启山就要说:这人一来就把九门拜会全了,只怕所求颇多,不怀好意。 反正横竖陆建勋都是不怀好意,不是好人。 白琉璃笑着点头,“我晓得的,表哥你放心。” 这话说完,几人就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一早出发。 二月红便趁这时留住了白琉璃,自从他痊愈之后,每每想寻白琉璃,尹新月总会从中打断。 而她每一次打断也确实事出有因,在和白琉璃说了一番话之后,尹新月思前想后,决定不招上门姑爷,她自己继承新月饭店不是更好吗? 而白琉璃就是最好的老师和榜样,刚好白琉璃也接手了尹家的几条商线,就顺着她的意思,一边处理事务,一边教她。 往小了说,这是在帮儿时的小妹妹找到人生方向,往大了说,这是为之后的抗战多加几条运输线,多加一个可靠的盟友。 这自然是需要重视的大事情,所以,对于二月红的邀约,白琉璃也只能无奈拒绝。 几次下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又屈指可数了。 这一回,白琉璃好不容易直接来了红府,说什么也不能再被打扰。 【和上一篇出现了一样的问题,写的越长我对这篇文的兴趣就越低,看的人也越少,我在想,要不要开启时光飞逝大法,迅速把这一篇跳完。】 第85章 老九门白琉璃85 白琉璃挽着二月红的手,走在长沙的街头。 他们两个很少这样悠闲地散步,戏楼、酒楼、被浓荫遮掩的街道,商行、咖啡厅、人来人往的巷口。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二月红觉得自己的手心轻轻发烫,这条走过了这么多次的路,又熟悉又陌生,他莫名希望,这条路最好永远没有尽头。 但他们还是停下了。 停在街口的一家茶楼前,茶楼里人满为患,自开战以来,这样的场景很是少见,白琉璃难免觉得新奇。 她轻轻扯了扯二月红的袖子,说道,“二哥,我们也进去瞧瞧,看看这茶楼生意为什么这么好。” 二月红眉眼弯弯,笑着应好,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一边走,一边听茶楼内的戏台上,说书先生醒木一拍, “霸王别姬泪沾襟,贵妃醉酒断前尘,雷峰塔下镇白蛇,莺莺泪里话西厢……戏本子里的风花雪月,红袖添香,才子佳人,枭雄霸业大家怕是听腻了。” “今日就请各位听一听,前不久流传的一出风月佳话:《红璃传》。” “话说长沙城中,曾有一年,山间的杜鹃开得格外红艳……” 他身后的乐角坐在一张小凳上,拨弄了两下琵琶,用娇软的嗓音唱道,“何谓姻缘天定,何谓才子佳人……” “原以为我一厢情愿心系佳人撞南墙,今日始方知,佳人亦为我三点天灯散尽家财断柔肠,叫我怎不生相思苦,怎敢徘徊黄泉不还阳……” 说书先生醒木又一拍,“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纵使千古佳话,也难免尽是惆怅。” “霸王虞姬葬两方,贵妃命断马嵬旁,西厢记里莺莺泣,雷峰塔下白蛇啼。” “唯见今日我白琉璃,三点天灯断别离,你我姻缘自天定,今生相守,来世再应!” 这一声刚落,台下的掌声哄堂而起,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尖锐的呼哨声,简直要把整个茶楼掀翻了。 白琉璃站在后头,二月红担心她被挤到,便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此时,她拽着二月红的衣领子,笑得差点直不起腰,白琉璃一边笑,一边忍不住抬头瞧二月红,笑道, “二哥,听见没有,你我姻缘天定,合该今生相守,来世再应。” 二月红却没答话,只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台下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只有说书先生沙哑的的念白,只有乐角清锐的歌声,仿佛再过百年也不会停息。 当然不会停,白蛇传唱了多少年?西厢记唱了多少年? 红璃传也要这样,长长久久的唱下去。 等千百年之后,还有人知道,那么多年前,白琉璃为二月红三点天灯,将他从黄泉路上拉回人世间。 还有人说,他二人姻缘天定,相守新生,来世还要再相遇。 “原来我也是贪心的。”二月红抱着怀里的姑娘,喃喃说道,“贪今生,还贪来世。” 等他二人牵着手走出茶楼的时候,说书先生的声音还未停,《红璃传》唱了两场,还有大把的人一边叫好,一边把银元往台上扔。 乱世里才子佳人,总是更叫人相惜的。 后头的一路上,白琉璃和二月红的眼神里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他俩又一起去买了糖球,说来奇怪,哪怕中了一次毒,二月红对这种小吃的兴趣也没有半点减低。 于是白琉璃只能先下手为强,自己就着二月红的手咬走了一半。 再重的毒也不可能毒倒她,但二月红不一样,再来一次说不定就嘎了。 二月红吃掉了剩下的半个糖球,脸红彤彤的,真像山间的杜鹃花。 他们又去了照相馆,照相馆的老板也是爱上茶楼爱听戏的,自然认识这两个长沙城的风云人物,二人刚一进来,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老板笑着说道,“红二爷,白小姐,您二位今天都穿着红色,跟新婚似的,不如多拍几张合影,也做个纪念?” 二月红一愣,看向白琉璃,“珍珍?” 他自然是想拍的。 白琉璃牵着他往里走,边走边笑,“老板,那可要把我和我先生拍好看些。” 老板眼睛一亮,“您天生丽质,二爷也俊美无双,拍起来当然好看!” 二月红听见先生两个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脸颊,他跟着白琉璃往里走,紧张的几乎同手同脚。 他们一起坐在一张长凳上,白琉璃挽着他的手臂,十指紧扣,白琉璃看着镜头,二月红看着白琉璃,眉眼都带着笑意。 老板按下快门,看了看,笑着说道,“二爷,您看看镜头,别光看夫人。” 二月红一愣,下意识抬头,白琉璃没忍住,转头轻轻亲了一下他的侧脸,老板快门一按,忍不住又笑起来, “夫人,这还得再拍一张了。” 这一回,二月红和白琉璃头靠着头,肩贴着肩,手牵着手,一起看向镜头,一阵白光闪过,两人含笑的容颜被永远凝固在几张薄薄的照片上。 照片冲洗出来还要几天,二月红付了钱,两人往外走去。 天色渐渐昏暗,二月红握着白琉璃的手,往白公馆的方向走,哪怕再不舍,总是要分别的。 路上,二月红轻声说,“珍珍,我今日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白琉璃忍不住笑,“二哥,以后你高兴的日子还长着呢,等你和表哥从矿洞里出来,我们再去听戏,去照相,去买糖球……” “一言为定。”二月红看着她,说道。 白琉璃伸手,对他说,“拉钩,一言为定。” 二月红失笑,伸出右手的小指,轻轻勾住白琉璃的手指,“那我们来日方长。” “嗯。”白琉璃笑着点头,走进了白公馆。 她的身后,二月红站在逐渐暗沉的夜色下,看着她的背影慢慢融进一片光亮之中,他不由喃喃道,“来日方长。” 【没有来日了,二月红抢笔啊,再写下去就都是他的剧情了。 好啦,二月红付费体验结束,甜戏告终。 没有来日方长,没有今生相守,也不可能来世再应。】 第86章 老九门白琉璃86 第二天一早,张启山就带着人出发,同行的人里还多了一个刚被调回来的苏暮雨,白琉璃就不信,矿山再危险,能挡的了剑仙一剑。 张启山在或不在,对长沙城的影响其实并不算大,毕竟白琉璃还在这里,她同样能够调动长沙的布防军。 再加上九门的其他人也愿意给她面子,因此,在张启山下矿的日子里,长沙居然还平静了不少。 唯一的刺头陆建勋,最近还是三天两头地往白公馆跑,他倒是也想过趁张启山不在,向上级参他一笔。 奈何张启山上级的上级是谢宣,陆建勋上级的上级是苏昌河,这两位真大佛往下一压,陆建勋想不老实也难。 于是他还是选择继续苦守白公馆。 要说陆建勋对白琉璃的感情也实在复杂,喜欢肯定是有的,多年前一面之缘的救命之恩,恩人还是个如此绝色的大美人。 不想着以身相许那绝对是不行。 但另一方面,陆建勋的喜欢里也未尝没有夹杂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对金钱和权力的渴望。 张启山在来长沙之前是什么样,来长沙认亲之后是什么样?他都看在眼里。 白家商会,新月饭店,北平的复杂关系,如果都能得到,那张启山又算得了什么? 我面前有一个绝世大美女,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有钱又有权,我要是不喜欢她,那我不仅不行,思想上也大有问题。 这就是陆建勋的想法。 白琉璃对陆建勋的想法就简单多了,他的定位就一个——团藏。 没错,传说中的锅影。 九门成立的时间也不短了,陈皮也已经从半大的孩子成为可靠的青年人了,都快可以成家的年龄了,还住在红府里,老往白公馆跑,像什么话。 孩子大了,该有自己的家业了。 水蝗老四占位置占了这么多年,也该麻溜儿的滚蛋了。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靠谱的背锅侠,把水蝗老四和陈皮约到一起。 既方便陈皮动手,又不会让其他九门心生不满,觉得她白琉璃任人唯亲。 等等,好像是有点。 虽然她不在九门里,但张启山是她表哥,二月红是她姘头,半截李的老婆是她干姐姐,狗五爷和她关系很好,黑背老六干脆就住在白氏商行。 齐铁嘴不用说,是她嫡亲的师弟,霍三娘是她的好闺蜜,解九也被当弟弟看。 只有水蝗四爷一个格格不入,他不死谁死。 白琉璃想到这里,心里就平静多了,让陆建勋出面约人,等陈皮动手后,再以干扰九门内部事宜的名头,直接干掉对方。 又解决了九门的不安分因素,又解决了长沙的不稳定分子,一箭双雕。 白琉璃的行动效率相当高,她早上想好计划,中午陈皮来蹭饭的时候,就直接问道,“打算冲哪个动手?” 陈皮一愣,夹了块白切鸡放碗里,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水蝗老四。” 白琉璃点点头,“你要上位,能选的只有平三门,这三门里,五爷人缘很好,和其他各门都有联系,六爷功夫高,虽然独来独往,但谁也不怕。” “水蝗老四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她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用欣慰的眼光看向陈皮。 孩子长大了,会动脑子了。 陈皮莫名其妙,直接说道,“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不是都和你关系不错吗?” “和你关系不错,那就是自己人,”他理直气壮地说,“我打自己人干嘛?” 有脑子,但不多。 白琉璃无奈,但想到陈皮现在好歹知道,自己人不能随便打,这也是个不小的进步,也心生安慰。 她问道,“那你想好怎么动手了吗?” 陈皮干脆利落地说,“没有,所以我来找你啊。” 他相当自然地说,“你肯定想好了,我照着你说的做就行。” 这是陈皮这些年学到的最有用的知识和经验,他不聪明没关系,二月红也不聪明啊。 不对,重来。 他不聪明没关系,白琉璃聪明啊,遇事直接问白琉璃不就好了,反正她肯定不会害他。 白琉璃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无奈还是该欣慰,说道,“你这几天,出白公馆的时候走正门,遇见陆建勋,就顺口说几句你和水蝗老四之间的摩擦。” “顺便说一说,”白琉璃轻轻撕开橘子的外皮,露出里面的内里,“我对此也觉得很苦恼,却不好直接插手。” “这样,陆建勋肯定会主动出头,说要帮忙的。”白琉璃把剥好的橘子放进陈皮的盘子里,继续说道,“水蝗老四生性贪婪,对我和表哥早就心生不满。” “别人请他,他可能不会去,但明显和表哥不对头的陆建勋请他,他肯定会去,等陆建勋请你们俩一起约谈的时候,你就直接杀了他。” “然后,我再让布防官把陆建勋直接抓起来,名正言顺地干掉他。” 陈皮点点头,就知道这人肯定有主意了,他照做就行。 一边想,他一边拿起盘子里的小橘子,掰成两半后直接丢进嘴里。 然后酸的整张脸皱成一团。 陈皮艰难地把橘子咽下去,拿起旁边的茶杯猛灌茶水,半天才缓过来,他睫毛上带着生理性眼泪,看白琉璃,“这么酸?” 白琉璃忍不住笑起来,“就是这么酸,我早上吃了一个,牙都快酸掉了,所以想着一定要给你尝一尝。” 陈皮满脸无语,这种自己吃了酸橘子,就一定要让别人也吃的心态,究竟是怎么养成的。 陈皮实在搞不懂,他把另一半橘子也扔进嘴里,再次酸的闭上眼睛,整张脸皱成一团。 “傻不傻,”白琉璃一愣,赶紧往茶杯里添水,把温热的茶水递给他,“知道酸还吃。” 陈皮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我看你笨手笨脚剥了半天。” 白琉璃没好气地说,“谁笨手笨脚了,没大没小,活该被酸。” 陈皮耸了耸肩,“你才比我大多少。” “大一天也是大,要不是我比你大,你看我让不让你天天到白公馆蹭饭。”白琉璃回道。 陈皮认真地说,“你就是比我小,也要养我,当初你买了我,我是你的人。”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养你也行。” 【大家说的有道理,一跳就容易高开低走,前面的少年歌行我写的就不是特别满意,这篇还是慢慢来吧,就是写几百章我担心大家看的也乏味。】 第87章 老九门白琉璃87 就像白琉璃推测的那样,陆建勋请帖一发,水蝗四爷就欣然赴宴,陈皮磨弹霍霍,一枚铁蛋子送他归西。 随后,陈皮飞快地逃之夭夭,陆建勋作为第一目击者和最大嫌疑人被张小鱼直接抓走。 据在场记者显示,当时现场极为凶残,满地都是血,张小鱼先生笑得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遮都遮不住。 这场鸿门宴告终的时候,白琉璃并不在场,她带着尹新月去了霍家,打算好好发展一下女子会姐妹情。 这时候,她还不知道,女人吃起醋来,有时候比男人更不好哄。 霍府和红府一样,是旧式的大宅院,里头各式山石建筑,九曲回廊极为精致,白琉璃牵着尹新月的手,带着她往里走。 就像霍三娘总爱去白公馆一样,白琉璃也经常受邀来霍府。 对于这里的地形她熟得很,走到一半,霍三娘的小侄女,有仙姑之称的小姑娘便迎了上来,笑盈盈地喊道, “白姐姐,姑姑正在消暑亭等你呢。” 尹新月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对方穿着旗袍,精致的面孔被阳光照得雪白晶莹,几乎有种光彩夺目的耀眼感。 女孩一双眼睛又亮又黑,带着些好奇,正悄悄打量她,或者说,正悄悄看着白琉璃和她相握着的手。 尹新月牵着白琉璃的手不由紧了紧,她也笑起来,和霍仙姑那种鲜活可爱的感觉不同,她笑起来带着毫不隐讳的傲气, “白姐姐,她怎么也喊你姐姐?” 白琉璃听这话莫名有点别扭,但也没多想,对霍仙姑说, “新月说的还真没错,你喊三娘姑姑,又喊我姐姐,那我要喊三娘什么?” 霍仙姑这回打量尹新月更明显了,她一双大眼睛像蘸了油的刷子,把尹新月从头刷到脚,才笑着回答白琉璃, “您也喊姑姑姐姐呗,白姐姐看着和我差不多大,叫姑妈我叫不出口。” 说罢,不等白琉璃回答,就看向一旁的尹新月,问道,“白姐姐,这就是你三点天灯带回来的尹小姐?” 尹新月头一昂,“没错,我就是新月饭店的尹小姐。” 她等着霍仙姑继续说什么,霍仙姑却不接她的话,“那白姐姐带着尹小姐一起去吧,姑姑等了好久啦。” 白琉璃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牵着尹新月往里走。 身后,霍仙姑脸上的笑容像被擦掉了一样,变得面无表情起来,她拢了拢白狐皮坎肩,神情是和霍三娘如出一辙的傲气。 霍仙姑冷笑一声,说道,“点三盏天灯,白饶了个大小姐,新月饭店尽干破落户儿干的事情。” 对于霍仙姑的冷嘲,尹新月是毫不知情的,但不耽误她热讽回去,她对白琉璃说道, “白姐姐,霍家看着挺气派,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瞧着和破落户儿一样。” 白琉璃面露无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哄道,“仙姑比你小一个辈分呢,你乐意让她也喊你姑妈?” 尹新月面露嫌弃,又忽然灵光一闪,凑近白琉璃笑着说道, “那下回她再叫你姐姐,我就和她说,别叫我尹小姐,叫我嫂子!” 白琉璃哭笑不得,用指腹轻轻点了点尹新月的额头,“好好好,你就这么和她说,但她估计不会这么叫。” 尹新月唇角一扬,“我也不稀罕她这么叫,我把这话说给她听,我就赢了。” 消暑亭上,霍三娘远远看着尹新月抱着白琉璃的手臂,连笑带闹,心中莫名不舒服,她几步走上前,问道, “什么赢了,琉璃妹妹,你还带了个小姑娘过来呀?” 霍三娘细细打量尹新月,说道,“倒是个新面孔,怎么,琉璃妹妹,你不喜欢二月红,换了个三月绿来?” 尹新月不甘示弱,也学着霍三娘的样子打量回去,细看了半天,才看向白琉璃, “白姐姐,这老姐姐是谁呀,是刚才那位霍仙姑的母亲吗?” 白琉璃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忙说道,“三娘,这是新月饭店的尹小姐,北平局势不稳,她爹把她和家中的生意一起托付给我,是白公馆的娇客。” 又对尹新月说道,“新月,这是霍三娘,霍家如今的家主,也是仙姑的姑姑,三娘自我来长沙,在生意上对我多有帮助。” 一边说,白琉璃一边想抽出手臂,从两个女人火热的视线中抽身。 不料尹新月将她的右手抱的更紧了一些,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她身上了,尹新月不满地说, “白姐姐,你这就说完了?” “你怎么不告诉霍家主,我还是你的儿时玩伴,也是你三点天灯带回来的夫人。” 霍三娘比尹新月要高一些,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扫了尹新月一眼,嗤笑了一声。 然后轻巧地走下来,搂住了白琉璃的左手臂。 霍三娘自小练霍家的祖传功夫,身躯曼妙柔弱无骨,她目光盈盈地看向白琉璃,笑着说, “琉璃妹妹,你这就说完了?” “你怎么不告诉尹小姐,我还是你最好的姐妹,也说过,以后要嫁人,就嫁你这样的。” 白琉璃左手倚着霍三娘,右手抱着尹新月,两个姑娘都盯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等着她的回答。 白琉璃沉默了两秒,沉稳地的说道,“你们两个说的都非常有道理,对于你们刚才的疑问,经过再三的考虑,我觉得某些方面没有问题,但某些方面太过复杂。” “在实际的解释中需要保持微妙的平衡,所以原则上,本着明智谨慎的思考,详细切实地考虑,加上我个人的原则连续性,以及原则的原则性争论。” “我觉得你们两个已经向对方进行了非常详尽的自我介绍,不需要我在中间继续说话了。” 说罢,她一个巧劲儿从两个姑娘中抽身而出,然后一手牵一个,走进前方的小亭。 等左边的霍姐姐和右边的新月妹妹都落坐,白琉璃才轻舒一口气,快速说道, “新月我这次带你来认识三娘她多年掌家经验丰富手腕凌厉是非常好的良师益友相信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三娘我这次带新月来见你是考虑到她家在北平有人脉有商线能很好地帮助你把生意继续扩大不必拘禁于长沙这一亩三分地。” “好,我说完了,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霍三娘和尹新月听的一愣,看对方的眼神也和善了一些,然后不约而同将自己的茶杯推到白琉璃面前。 “听懂了,白姐姐,你喝杯茶润润嗓子。” “明白了,琉璃妹妹,你喝点水缓一缓。” 两个茶杯碰到一起,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尹新月和霍三娘看彼此的眼神又凌厉起来。 两人用手推着杯子,互相角力,寸步不让,杯中的茶水摇摇晃晃。 “琉璃妹妹,喝我的。” “白姐姐,喝我的。” 白琉璃深吸一口气,拿起两个茶杯,把两杯水一饮而尽。 然后把空杯子往两个姑娘手里一塞,“都喝了,满意了吗?” 第88章 老九门白琉璃88 两个姑娘对这个结果说不上满意,也说不上不满意,但好在她们都不打算在白琉璃面前闹得太僵,各自退了一步。 等白琉璃拿白家商会的工作事宜作为切口,来缓解两人关系的时候,霍三娘和尹新月才发现,对面那个大姐\/小妹妹还算有两把刷子。 可以作为商业伙伴聊一聊。 真正奠定两人战友身份的,是另一个共识。 在白琉璃借口点心吃多了,要到处走一走消食的时候,霍三娘和尹新月惊讶地发现,虽然她俩看彼此都不算特别顺眼,但她们都有共同讨厌的人。 还不止一个。 霍三娘讨厌二月红,巧了,尹新月也讨厌。 尹新月还不喜欢张启山,巧了,霍三娘也看他不顺眼。 虽然在喜欢同一个女人这里没办法回转,但在讨厌同二个男人之间,两人很有共同语言。 包括但不限于觉得二月红是只有脸能看的狐狸精,张启山一张黑脸活像老婆跟二月红跑了等等。 等到白琉璃走回来的时候,霍三娘和尹新月不能说是相谈甚欢吧,也可以说是骂得很凶了。 当晚,三个经济领域息息相关,感情领域错综复杂的女人在霍家吃饭,饭桌上开了好几瓶酒,不出意外的,三个人全喝醉了。 原本白琉璃酒量相当好,还有内力傍身,不至于几杯酒喝醉。 奈何今天霍三娘明言说了款待贵客,厨房上的全是窖藏了二三十年的老酒,还是不同品种的。 喝醉的霍三娘和尹新月一边发酒疯一边要和她对瓶吹,白琉璃一开始没想过用内力把酒逼出来,两瓶下去,她也想不起来了。 于是,坐在桌边的霍仙姑就见证了她一生都不会忘掉的场景。 她优雅高傲的姑姑霍三娘,一边抱着酒瓶子痛饮,一边抄起桌上的碗碟往柱子上砸,边砸边骂, “去你的二月红,不就是一张脸长得妖里妖气,除了脸你还有什么?” “以色侍人者,能得几时好?” “我等你年老色衰的时候!” 她扔完碗碟,痛骂完之后,又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喊, “琉璃妹妹,琉璃妹妹,我黑头发,柳叶眉,高鼻梁,双眼皮的琉璃妹妹。” “你怎么就被二月红那个人面兽心,不安于室的男人骗了呢?男人有什么好的!” “外面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只有我对你才是真心的啊!” 霍仙姑听的心惊肉跳,只觉得自己心里姑姑如山一样高大的形象,崩塌了一半。 另一边,她今天刚见到的新月饭店的尹小姐,以一种同样豪迈的姿势,举起一把椅子就砸向同一根刷红漆的柱子。 “去你@#$%&的二月红,你#¥@%&【哔——】【哔——】” “明明说了拍下三味药材就是我新月饭店的姑爷,是要娶我的,你偏要横插一脚。” “见鬼的三点天灯救名伶,救你个大头鬼,我和白姐姐一起玩过家家演夫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她砸完椅子,也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喊, “白姐姐,白姐姐,我拦不住的白姐姐。” “老天爷啊,信女愿余生荤素搭配,求你让白姐姐回心转意吧。” “天底下的女人这么多,为什么一定要在二月红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啊。” “退一万步来说,爱男人真的不是一种病吗?白姐姐,你看,你为二月红花了这么多钱,他和你八字不合,他克你啊!” “他影响你的财运!” 霍仙姑听得一愣一愣,忽然觉得这位来自北平的尹小姐说话真的很厉害。 这就是大城市里来的人吗? 说的话虽然让人听不懂,但就是觉得很厉害。 比如八字不和和影响财运。 尚且年轻的霍仙姑想,我以后就绝对不和影响我财运的人在一起。 想完这一点,霍仙姑忍不住看向白琉璃,她喝醉之后相当安静,以一种端庄的姿势坐在位置上,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 如果不看她的两只手,都不会有人相信她喝醉了。 只见她左手放在霍三娘的头上,右手放在尹新月的头上,以一种揉搓狗头的方式抚摸她俩的头顶,一边摸一边说, “悟净,悟能,你们悟了吗?” “西行路上,悟空固然不可缺少,但没有你俩的任劳任怨和好吃懒做,也没办法吸引那么多的读者啊。” “所以,不要吃醋,为师平等爱着你们三个徒儿和西行路上的所有妖精。”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啊!” 霍仙姑看着这群魔乱舞的一幕,犹豫了一下,一路小跑跑向库房,她没记错的话,外面库房里有一架新式照相机。 耿直的霍仙姑没有一点拍下三人黑历史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么罕见的一幕不记录下来实在可惜。 等霍仙姑扛着照相机回来的时候,白琉璃、尹新月和霍三娘已经拿着筷子开始结拜了。 她们三人一人拿着一根筷子,对着天上的一轮明月鞠躬, 白琉璃先开口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霍三娘紧跟着说,“但求同年……” 尹新月打断她,大声说道,“我不要一起死,我要死在白姐姐前面,那样白姐姐肯定会为我哭。” 霍三娘一愣,也不甘示弱地嚷起来,“要哭也是为我哭,我比你们俩都大,要死肯定是我死最前面。” 尹新月吼回去,“那谁知道,说不定我过几年就死了,等我死的时候,白姐姐要为我哭一整天!” 霍三娘声音也高起来,“那我死的时候,琉璃妹妹要为我哭两天。” “为我哭三天!” “哭四天!” “五天!” 白琉璃被她俩嚷得头都大了,干脆把筷子一扔,一手按一个,然后自己也一低头,三个人撞在一起。 “好了,结拜完了!” 她长舒一口气,晕晕乎挽着两个人的手臂,抬起头来,正好瞧见霍仙姑在调整照相机。 白琉璃对着霍仙姑一笑,还不忘摇了摇霍三娘和尹新月的手臂,说道,“不要哭,要笑。” 霍三娘和尹新月下意识扬起一个笑容。 霍仙姑按下快门,一阵白光闪过。 三个风华绝代的美人粉面含笑,被凝固在相片上。 她们永远青春靓丽,风华正茂。 第89章 老九门白琉璃89 第二天三个女人酒醒后,看到满目狼藉时的心情暂且不提,长沙城里,还有几个人的心情相当好。 那就是狗五和解九。 知道水蝗老四和陆建勋一死一被抓的消息,狗五抱着他的三寸丁,兴冲冲地跑到解家,开口就问道, “小九九,小九九,听说陆建勋求爱水蝗老四不成,就把他杀了?” 一大清早,解九刚吃完早饭,正喝着咖啡看着报纸,听他这话,一口咖啡全喷在报纸上。 他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吴老狗,“你从哪听到这么离谱的消息?” 狗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三寸丁伸头好奇地看来看去。 “整个长沙城都传遍了,过几天茶馆里就该唱:痴陆爷求爱不成下杀手,悲四爷蓝颜薄命赴黄泉。” 解九把沾染上一大块污渍的报纸放在一边,深吸了一口气,发出白琉璃同款叹息。 长沙,你有点太开放了。 我接受不来。 解九盯着狗五,“外头的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 狗五耸耸肩,“我这不是来试试你的口风吗?新上位的是哪个?二爷的小徒弟?” 解九眉头一扬,没说话。 狗五心里有答案,撇撇嘴,“我看他天天往白公馆里头钻,就猜八成是他。什么时候大家一起聚一聚?也让我家的狗认认人。” 解九看着他怀里的三寸丁,“再等等吧,佛爷二爷这段时间正忙着呢。” 狗五歪歪头,他怀里的三寸丁也跟着歪歪头,一起看向解九,“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解九被这一人一狗逗笑了,笑道,“现在没有,过段日子就不一定了,你要是现在不忙,不如在解府坐一会儿。” “一会阿姐要和三娘一起来解府,我们四个人刚好凑一桌。” 狗五兴致勃勃地点头,“成啊,赌什么,钱还是物件?” 解九眼神一凛,先说道,“不许用三寸丁看牌。” 狗五的脸当即就垮下来,不说话了。 等白琉璃一行人到解府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解九看着走进解府的四个姑娘,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白琉璃、霍三娘、霍仙姑、尹新月。 四个人,再加上自己和狗五,六个人怎么凑一桌? 看到这一幕,狗五最先反应过来,悄悄捏了一下三寸丁的小尾巴,三寸丁头一昂,从他怀里窜出来,一溜烟跑到白琉璃跟前。 三寸丁的两只小前爪向上一抬,向前一拱,灵巧的做了个揖。 白琉璃一愣,笑着把三寸丁抱起来,“这么久没见,还记得我呢。” 狗五笑眯眯地凑上来,“三寸丁一直想着您呢,它还在家里学了后空翻,就等着表演给您看。” “三寸丁,来一个。” 听狗五这一声,三寸丁从白琉璃怀里凌空起跳,翻进了狗五的怀里。 “哇——” 白琉璃小声惊叹,轻轻鼓掌。 这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解九无奈,只能把其他三个姑娘往牌桌上引。 他心里暗骂狗五这家伙又精又不厚道,就这么把他丢到妖精窝里。 心里骂,面上还要带笑,“三娘,你今天是把小侄女都带过来了?这位是?” 他看向尹新月,心里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 尹新月头一扬,说道,“我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白公馆的夫人,尹新月。” 得,又是一个三娘。 解九笑笑,对她后面的介绍置若罔闻,笑着说道,“尹小姐好。” 几人一边说一边坐上牌桌,狗五在旁边幸灾乐祸,“小九九,你今天当孤家寡人了啊。” 解九一个眼刀飞过来,皮笑肉不笑地回他,“你要是上了牌桌,我就不是孤家寡人。” 狗五当即把头转过去,“我怎么好打扰你的发挥,你努力。” 白琉璃坐在沙发上逗三寸丁,被他俩的互怼逗笑了,她冲解九笑道,“小九,你尽管上,输了算我的。” 刚坐上牌桌的霍仙姑不依,“白姐姐,九爷可比我有钱多了。” 一边的尹新月见霍仙姑开口,也不甘示弱,“我有的是钱,白姐姐,我要是赢了,全分给你。” 白琉璃无奈,抱起三寸丁,说道,“来来,三寸丁,你认认桌上的叔叔姨姨,哪个赢了就给你买好吃的,那个输了就罚你后空翻给她们看。” 这话一出,牌桌上牌桌下的人都笑起来,气氛和谐了不少。 牌桌上,霍三娘和霍仙姑配合默契,两个女人拿着象牙麻将,眼神一对就知道该打哪张。 解九不在意这些,他记牌算牌一绝,能清晰记住每张牌的位置,一开牌就知道接下来什么时候能胡。 尹新月是最弱势的那个,不会算牌也没人配合,但她也不介意,反正她有的是钱,在牌桌上专门截胡。 我可以输,但你们谁都别想赢。 牌桌上战火连天,气势汹汹,牌桌下狗五和白琉璃却很和谐。 白琉璃笑问道,“我之前还想之后去找你呢,仙姑和我说,你肯定就在解府上,她还真没说错。” 听这话,狗五讪笑了两声,绕过这个话题,“您找我是为了……” “为了你今天来找小九的事情啊……”白琉璃答道,“长沙城都传遍了,我提前拜访,约个时间,大家也好一起聚一聚。” “这个好。”狗五眼前一亮,他和白琉璃一样,爱热闹,喜欢大家聚在一起说说话打打牌,之前水蝗老四不合群,换个新的,希望能合群一点。 “等表哥回来,我们就一起聚在一起聊一聊,现在局势也乱。”白琉璃摸了摸三寸丁的头,问道,“小五,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狗五沉默了一下,那眼神觑白琉璃,心里头有千言万语想说,他张了张嘴,说道,“……” “胡了!”尹新月把牌一推,大声说道。 她难得赢这一把,喜笑颜开,声音响亮得把狗五的声音盖过去了。 “小五,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新月声音太大了,我没听清楚。”白琉璃问道。 狗五一怔,表情一时凝固在脸上,半晌,他笑了笑,“打算听小九的,去杭州看看。” “杭州?那是个好地方。”白琉璃笑他,“那儿风景好,气候养人,姑娘也漂亮。” “刚好,你不是喜欢温柔的姑娘吗?” 狗五也不答话,只笑呵呵地点头,三寸丁像是察觉到什么,蹿回他身边,用头轻轻蹭他的手。 江南好,长沙也好。 江南有漂亮又温柔的姑娘。 可最漂亮最温柔的那个,此刻正在长沙。 就在他的眼前。 第90章 老九门白琉璃90 陈皮成为九门四爷的速度,比大家想象的更快。 陆建勋刚被抓进监狱,陈皮就大摇大摆地回来招兵买马,他接手了水蝗老四手下的势力,又接纳了一批新投奔的人手。 一时间手下人满为患,风头无两。 解九府上的麻将打了五六圈,就有下人进来通报,说是新上任的四爷登门拜访。 解九把牌一推,说道,“胡了,请人进来吧。” 旁边的三个女人脸一垮,只觉得解九这厮下手真狠,除了刚才不知道为什么放了尹新月一冲,居然一直赢到了现在。 一点都没给其他人机会。 陈皮大摇大摆走进解府的时候,就看见四个人在搓麻将,解九这个阴险小人脸上带笑,霍家的两个疯女人满脸阴沉。 一旁白琉璃从新月饭店带回来的拖油瓶正在冲她撒娇,“白姐姐,你帮我看看牌,我都输了好多回了。” 养狗的笑面佛正在一边摸他那条死狗,一边发呆,动作力道之大,都快把狗薅秃了。 见他进来,白琉璃是最先打招呼的,“四爷,你怎么来九爷府上走正门,来我的白公馆就翻墙啊。” 语气带着揶揄,却主动承认了他九门四爷的身份。 陈皮直接坐在沙发上,也去盯着牌桌,“进解府做客,肯定走正门,回白公馆是回家,走哪儿都一样。” 解九瞟了他一眼,暗道:就你这么个大摇大摆的样子,架势比我这个主人还足,可没看出来是来做客的。 但白琉璃的话明摆着是给陈皮做脸,他也不想为这种小事反驳,于是说道, “解府今天可真是蓬荜生辉,有这么多贵客造访。四爷大驾光临,可要赏脸留个饭。” 霍三娘也看陈皮不顺眼,或者说,她平等讨厌除白琉璃之外所有和二月红相关的人,但眼下事情已成定局,她也不冷不热地说道, “四爷来访,一起吃个饭也好。” 这话说完,她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说起来,二月红好像都没来解府吃过饭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瞧不上我们这些做买卖的。” 狗五连忙打圆场,“二爷这不是不下地嘛,自然就和手艺人们之间生疏了。现在有四爷出面,一个样。” 陈皮对她们的口头官司理都不理,只冲着解九点点头,满脸写着爷屈尊降贵给你这个面子,说道,“那我就留个饭。” 解九脸一僵,简直想端茶送客,他往外一推牌,“胡了,满贯。” 几圈打下来,解九赢得盆满钵满,其他三个姑娘输的荡气回肠,直接从牌桌上退了下来。 紧接着,白琉璃被尹新月拉上了牌桌,霍家的两个姑娘似笑非笑地盯着沙发上的狗五,狗五装了一会傻,实在装不下去了,只得也走上牌桌。 没人请陈皮,但他自己坐上去了,尹新月在白公馆见过他不少次,也不怕他,快人快语问道,“你也会玩儿?玩的怎么样?” 陈皮懒得理她,很熟练地洗牌,旁边的白琉璃笑道,“他当然会,他还是我教的,我以前在家和海客海杏三缺一,就教他一起玩儿。” 陈皮一上场,大家就明白白琉璃那句我教的是什么意思,他压根不在意自己手里的牌面如何,全程都在给白琉璃喂牌。 狗五一看,对解九露出了一个歉意地笑,干脆也跟着喂牌,自己可以输,小九九不能再赢下去了。 九啊,水太深,哥怕你把握不住。 白琉璃左右两边有人喂牌,背后三个大美女做参谋,对面的解九恍惚之中,觉得自己仿佛是什么大魔王,正被正义之师围殴。 白琉璃一边打出一张牌,一边笑问道,“小九,小五打算之后去南方转转,你有什么打算?” 解九摸了一张牌,又打出去,“我?留在长沙吧,以后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他快速抬眼和狗五对视,又垂下眼帘,随口问道,“三娘呢,三娘有什么打算?” 霍三娘坐在白琉璃身后,玉葱一样的指尖上夹着一块糕点,喂给白琉璃,“我,左不过是留一段时日,躲一段时日,至于再之后,就不是我操心的事情了。” 她的眼神不自觉看向霍仙姑,小姑娘抿抿唇,给了她一个微笑。 白琉璃把牌往前一推,“胡了。” 解九讨饶,“咱今天就到这里吧,也差不多该吃饭了。” 狗五不放过他,“小九九,输不起了不是?” 就这几句话间,白琉璃的牌又已经码齐了,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誓要把解九堵在牌桌上,把赢得全都吐出来。 解九瞪狗五,“我哪儿输不起,要不咱换个别的赌,赢了给钱,输了从你家的狗里挑一只,炖火锅。” 狗五面上笑嘻嘻说,“我就这一只三寸丁,你要吃的话得和白姐说。” 心里暗骂小九九这些年和张启山混在一起,不学好,越发残忍了。 三寸丁像是察觉到什么,一头扎进白琉璃的怀里,发出可怜的呜咽。 白琉璃摸摸狗头,又一推牌,“我又胡了,三寸丁,命保住了啊。” 解九无奈,只得拿出真本事,他一边记牌一边问,“阿姐,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他这话一问,一直低头看牌的陈皮,旁边浑水摸鱼的狗五,还有后头笑盈盈的霍家姑侄和尹新月,都将目光投过去。 白琉璃笑笑,“自然是先留在长沙,再看来日,等战火真的过来的时候,哪儿需要就去哪儿呗。” 解九垂下头,一张牌喂给白琉璃,也跟着笑,“也是,再看来日吧,来日方长呢。” 第91章 老九门白琉璃91 长沙城外传来那一声巨响的时候,正是深夜。 张海客和白琉璃一起醒过来,下意识地,张海客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下一秒,两人都反应过来,白琉璃挣扎起身,随手拿了件睡袍披在身上,快步走到窗边。 天上并没有轰炸机,声音是从城外传来的。 白琉璃喃喃道,“他们炸了矿山吗?” 张海客没穿衣服,也走了过来,为她拢了拢领口,“也许是他们在矿山中发现了什么,不得已要这么做。” 白琉璃一怔,说道,“我要去一趟司令部,这回表哥带了不少亲兵,他们回长沙,一定会先去司令部。” 张海客拿来衣服,为她一一换上,等他们一起走下来的时候,张离怀已经站在了门口。 “琉……大小姐,车已经备好了,现在出发吗?” 白琉璃也不去管张离怀和张海客的眉眼关司,三步并两步往外走,身后两人连忙追了上来。 黑色的轿车在暗夜里疾驰,一路开到司令部,果不其然,里头灯火通明。 张小鱼守在外面,看到这辆车,又松了口气。 白琉璃一下车,站在院子里的苏暮雨就先迎了过来,他抱着那把油纸伞,纸伞内好像收容着什么东西, “小姐……” 苏暮雨轻轻敲了敲纸伞内,发出了轻微的脆响,听起来像个铁盒子。 白琉璃递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先上车。 司令部里,张启山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统计着阵亡亲兵的名单,这些人不少都是当初来投奔他的同族,还有一些也是跟了他很久的同袍。 现在死在矿洞里,别的不说,起码抚恤金要给足。 一边的二月红神色也轻微恍惚,仿佛还沉浸在幻梦中,没有回过神来。 只有齐铁嘴最正常,坐在凳子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合上眼睛小憩。 白琉璃走进来的时候,张启山摁压额头的动作越来越用力,眼神也逐渐呆滞,连她走进来也没有察觉。 二月红察觉到后,起身想要迎接她,却踉跄了一下,又跌坐回凳子上。 “二哥,你坐下。”白琉璃快步走过来,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心里喊系统了解情况。 【宿主,这几个人可真是接触到不得了的东西了啊。】 福生玄黄天尊难得睁大了眼睛,语气里带了些不可思议,连祂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在一个小世界里,见到混沌海的碎片。 “有什么影响吗?”白琉璃连忙在心里问道。 【其他人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他们只是远距离接触,没有沾染上。】 【但张启山就不好说了,他受的影响很深,如果不是身体中那所谓的麒麟血压制,说不定都该直接发疯了。】 白琉璃眉头一皱,当下也不多话,伸手在二月红后颈上一按,让他昏睡过去。 然后走到张启山身边,小声喊道,“表哥?表哥?” 张启山恍惚中好像听见了她的声音,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扯进了自己怀里。 白琉璃跌坐在张启山的腿上,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嘴唇就已经贴了过来。 张启山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腰,把头埋进了她的脖颈,嘴唇沿着脖颈滑向锁骨,一边摩挲一边用牙齿轻轻的啃咬。 像一头只剩下本能的野兽。 就在这时,张副官从隔间走了进来,看见这一幕,手里的文件掉在地上,散了一地。 听到声音,白琉璃一下反应过来,伸手在张启山脖子上重重一按,张启山向前一倒,正昏倒在她身上。 张副官看到这一场景,简直目瞪口呆。 白琉璃一个眼刀飞过来,“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你家佛爷扶起来。” 张副官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走上来,想要搀扶张启山到旁边休息。 可等他走近却发现,张启山的手紧紧箍着白琉璃的腰,怎么也不肯松手。 副官离他俩距离近,一眼就看见张启山枕在白琉璃的胸口,正压在那处丰盈上,白琉璃的脖颈上还有一处处红痕和几个淡淡的牙印。 敞开的衣领上依稀可见精致的锁骨和起伏的峰峦。 还是个雏儿的张副官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他心里忍不住想,佛爷真的不是故意的吗?我真的没有打断什么重要情景吗? 白琉璃也忍不住这么想,她简直要被张启山气笑了,但这个直接昏睡过去的家伙现在皱着眉,死命不放手,她总不能直接砍了他的手吧。 白琉璃深吸一口气,对张副官说道,“你先送二爷和八爷回红府,这儿有没有休息的地方?我扶表哥过去。” 张副官连忙点头,指向隔间,里面有一张军用的单人床。 白琉璃艰难地站起身,张启山搂着她的腰,头也枕在她的肩膀上,一双大长腿在地上拖动,白琉璃也懒得理会。 她拖动着这个家伙走到隔间,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这砰的一声惊醒了倚在桌子上打瞌睡的齐铁嘴,他吓得跳起来,他惊呼一声, “师姐救我!” 把一旁的张副官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真的知道白琉璃正在隔间。 然而齐铁嘴只是迷茫地扫视周围,问道,“二爷怎么也睡着了,佛爷呢?” 张副官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刚才只是在说梦话。 他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笑道,“佛爷去休息了,您和二爷也先回去睡一觉吧,矿山的事情咱们明天再叙。” 齐铁嘴点点头,不满地说道,“大伙儿忙到这个点儿,佛爷也真是,连顿饭都不请。” 张副官忙说道,“今天这都深夜了,等明天,明天一定明天一定。” 齐铁嘴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又说道,“副官,你今天对我怎么这么客气,难道……” 张副官背后不自觉开始冒冷汗,甚至想自己挡在隔间前,来守卫佛爷和自己的未来幸福。 齐铁嘴咧嘴一笑,“难道你是看到我在矿洞里英明神武的表现,对我心生敬佩和崇拜了?” 张副官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没错,八爷您英明神武的样子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我对您的崇拜敬仰之情那是奔流不息啊!” 他一边说,一边扶起二月红,把人往外送,“您和二爷今晚好好休息,明儿张府吃红豆饭,好好犒劳您二位。” 齐铁嘴一边顺着他的意思往外走,一边摸不着头脑, “什么日子啊,吃红豆饭?我们长沙庆功不吃这个,这是你们东北的习俗吗?” 张副官胡乱地点点头,只顾着把他往外送,却忘记白琉璃的车正停在大门口,坐在驾驶位的张海客摇下车窗,问道, “什么东北的习俗?” 齐铁嘴看着坐在前面的张海客,还有坐在后面的张离怀和苏暮雨,以及明显空出来的副驾驶位置,一下子反应过来。 白家的车,空出来的座位,副官不对劲的反应,还有那该死的红豆饭。 齐铁嘴生生被气笑了,以前怎么没想到佛爷和他手下的副官心思这么深呢? 我那么大一个师姐,就这么被你们俩藏起来了是吧! 他直接靠在大门口,干脆地说,“我看这司令部就挺好,这天也黑了夜也深了,八爷我今儿就不走了!” “副官,你看怎么办吧?” 故意把车堵在门口的张海客也笑起来,问道,“八爷,您别歇在门口啊,不然别人还以为张军长瞧不上九门同僚呢,您来我们这车上歇歇。” “刚好,我们这车上,空了一个位置呢。” 张副官汗如雨下。 第92章 老九门白琉璃92 外面众人的心情如何暂且不提,反正白琉璃的心情是挺微妙的。 她和张启山一起倒在那张单人床上,张启山仍旧在昏迷中,可这种情况下,他仍然紧紧抱住她,一双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好像在抓住唯一能看到的荣光,唯一能获得的褒奖。 白琉璃叹了口气,轻轻抚摸他的头,像在安抚一只伤痕累累的凶兽。 等第二天张启山醒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正倚在一片温香软玉之中。 他的脸正对着一个姑娘雪白的脖颈和起伏的丰盈,手还紧紧贴在柔软的腰肢上,床还是那张熟悉的单人床,但莫名平添了几分缠绵悱恻的氛围。 张启山一下愣住了,只觉得自己还在矿洞的幻境里,没出来。 不对,我就是在幻境里也干不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啊! 张启山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就想从枕头底下掏枪,鬼知道这是谁想害他,他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好男儿,可不能被红粉骷髅缠上。 表妹除外。 表妹是仙女。 “表哥?”白琉璃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揉着眼睛缓缓起身,旗袍上带着褶皱,衣领散开,发丝凌乱。 张启山听到这一声呼唤,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伸手用力掐了自己一下,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向后一仰。 一骨碌滚下来床。 “砰——” 张启山的头磕在一边的柜子上。 “啊——” 白琉璃惊讶的喊出来。 “咚——” 张离怀挡住张副官,张海客一脚踢开了隔间的门。 “嗖——” 齐铁嘴蹿了进去,扑到床上,大声喊道, “师姐,佛爷这个衣冠禽兽没对你做什么吧?” 张启山抬起头,看着茫然的白琉璃,满脸惊慌写着我尽力了的张副官,面带恼怒的齐铁嘴,以及冷笑着的张离怀和张海客。 他想,我果然还在幻境里,没有出来。 等清晨的兵荒马乱彻底过去,太阳已经高挂了。 二月红还坐在椅子上没有醒,按理说白琉璃下手也不重,张启山都醒了,二月红没道理不醒。 在和系统确认他真的没受影响后,白琉璃也只能猜测,可能是对方下地太累睡着了。 对此,昨夜暗中下黑手的张副官深藏功与利。 坐在司令部的几人面上都带了些尴尬。 张启山是没想到自己失去神智的时候会做出这样冒昧孟浪的事情,但又莫名生出一些可惜。 既然都失去神智了,怎么不做到底呢? 总不会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打断了吧? 齐铁嘴是没想到这一晚上过去了,佛爷和师姐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师姐的魅力是毋庸置疑的,那能得出的结论就只有一个了。 张启山他不行啊! 齐铁嘴把这话憋在心里,一边想满长沙宣扬,一边又没那个胆子,只能不停往嘴里塞点心,嘴巴鼓鼓囊囊像只仓鼠。 张副官左瞧瞧右看看,只觉得自己疲惫不堪。 昨夜他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先打断了佛爷的好事,然后偷偷把醒来的二爷又按晕过去,拦住想要闯进去的八爷和族兄,一直守到今天早上。 结果,佛爷真就一直晕到今天早上才醒,什么都没发生。 一番苦心全付诸流水。 张副官甚至忍不住想,要早知道佛爷不行,还不如我上呢! 张离怀和张海客的眼神就直接多了。 外面的狐狸精一只比一只玩的花,张家人会失去神智发疯,谁信啊? 白琉璃信。 唯一平静的白琉璃淡定地开口问道,“表哥,矿洞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昨天很不正常。” 张启山的头又莫名疼了起来,好像一回想起矿洞内的情景,他就会莫名其妙地失神,脑海一片混沌。 眼前好像出现了一片金色的海洋,将他吞噬其中。 “表哥!” 白琉璃迅速反应过来,厉声喊道。 张启山眼中的混沌消散了几分,含糊地说道,“陨铜,张家,东北……” 然后,他直接昏倒在了桌子上。 司令部的众人脸色一下严峻起来,张启山在矿洞里受了严重的影响,白琉璃下意识看向齐铁嘴,问道, “小恒,你说。” 齐铁嘴同样茫然,“师姐,我们下矿洞之后就走散了,我和二爷他们一起,什么都没遇到,佛爷自己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就这样了。” 白琉璃忍不住头痛,这叫什么事,张启山这段时间里三天两头往长沙城外跑,现在回来了还得走。 长沙城和张启山相克吧! “系统,这情况要怎么办?”她在心里问道。 【去东北吧。】系统的声音莫名雀跃,【我有预感,我们在东北的收获,会非常,非常丰厚。】 第93章 老九门白琉璃93 这个时间节点去东北,堪称想着法儿的作死。 但在张启山的性命危机和系统口中泼天富贵的诱惑下,这死不作也不行。 白琉璃无奈,只能一大早约见了解九和霍三娘,说明情况,并拜托他们多关注长沙各方的情况。 白家商会的事情交给勤劳可靠的张海客,长沙布防军则有张小鱼顶着,保证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很快,一切被安排的井井有条,没等二月红醒来再见上一面,白琉璃已经带着张启山,张副官和齐铁嘴坐上了去东北的火车。 二月红醒来后追去火车站,却已经见不到佳人的影子,只能苦笑着叹了口气,“原本想同去万寿寺烧一炷香,到底是没有赶上。” 陈皮站在他身后,听了他的感慨,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后,他跟着二月红回红府,深谈了一个下午,在红府内磕了三个头,离开了。 二月红在背后看了他良久,长叹一口气,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到更大的世界去的。 陈皮要武力有武力,要脑子有武力,在这个世道,过的总不会太差。 就这样,长沙城陷入了短暂的平静中,仿佛暴风雨前的安宁。 长沙城外,白琉璃一行人乘着火车赶赴东北,张启山一路上半梦半醒,陷入沉睡时抓着白琉璃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清醒的时候也只是说着一些梦呓,白琉璃听见他恍惚地念道, “永暗……永暗之河……” “混沌海……” 这些破碎的词听的白琉璃满头雾水,福生玄黄天尊倒是若有所思,对她说道, 【我大概对张家的长生、失忆和天授有一点猜测了,这个世界可真是有趣啊。】 昨天苏暮雨拿的铁匣子里放了三块陨铜,那是混沌海的碎片,能够在短时间内将幻想化为现实。 张家的长生可能来自永暗之河,每一个张家人都是残缺的死神途径,所以他们长生,但经常失忆。 也因此,祂得以在这个世界苏醒,并且被死死困在这个小宿主的体内。 天尊模模糊糊能够感受到自己巨大的改变,甚至能够猜测到自己变化的原因。 上帝给了祂人性。 而以一种寄生的状态与宿主共存的时候,祂分享了她的性格和情感。 这对祂来说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也许有害,但实在有趣。 天尊漫不经心地想着,上帝也就会搞这些小把戏,能够被祂轻易清除的人性,能够被祂轻易淡忘的感情。 这样平平无奇的东西,怎么可能对祂这样的天生的神话生物造成影响。 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罢了。 等祂得到混沌海和永暗之河,恢复力量,回到原来的世界,祂会好好嘲笑上帝一如既往的愚蠢和自大。 至于小宿主嘛,就让她源堡里做诡秘侍者好了,安全又…… “系统,你知道混沌海和永暗之河是什么东西吗?” 打断祂思考的是白琉璃的话,天尊想了想,回答道,“是你能用到的好东西。” 算了,祂们回去还不知道要多久呢,一小段永暗之河的支流和几小块混沌海的碎片对祂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不如给小宿主提高一下自保能力算了。 毕竟,他们的旅途还长着呢。 白琉璃点点头,心中也有了些猜测。 第94章 老九门白琉璃94 火车行驶地不快不慢,但距离的遥远还是让人昏昏欲睡。 齐铁嘴早就靠着座椅睡得死沉死沉,张启山还在昏迷之中,副官倒是还清醒着,但他看见白琉璃就脸红,根本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 白琉璃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听系统给她介绍那两样据说对她很有用的东西。 【苏暮雨手里的三块陨铜,是混沌海的碎片,你容纳之后,可以大幅度提升精神力,并且掌握许多精神方面的能力。】 “【而青铜门后藏着的,很有可能是永暗之河的一条支流,所谓的万奴王就是从其中爬出来的,古早的生物。】 【服用永暗之河的河水,你的生命将更加漫长,同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见到亡灵,操纵尸体。】 听了系统介绍的神奇物品,白琉璃莫名想到吴邪。 ”系统,吴邪真的没点什么特殊能力吗?要不然他是怎么做到一下墓,就遇到一堆奇奇怪怪的玩意儿的。“ 系统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等他出生后,我检测一下吧。当然,我觉得更大可能还是他天生邪门,毕竟,吴家和解家的血统都挺正常的。】 这时,副官鼓足勇气,轻声问道,“大小姐,您要不要休息一会?” 白琉璃刚要摇头,车厢的门就被用力锤响, “救命啊,开开门……” “求求你们,开开门,救命啊!”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伴随着剧烈的锤响车门的声音,惊醒了熟睡的齐铁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齐铁嘴猛一抬头,往门口看去,动作幅度过大,令他本就落枕的脖子发出轻微的响声。 张副官率先大步走去,他并不开门,而是从腰侧抽出手枪,问道, “你是谁,外面怎么了?” 女孩好像已经没有力气了,整个人贴在门上,声音带着嘶哑, “有人要强抢我,求求你,开门吧,我不想被卖掉……” “求求你们,救救我吧……” 张副官下意识去看白琉璃,见她面色平静地点点头,才唰的一声拉开车厢门。 车门外的女孩冲着张副官扑过去,却被他以一种相当灵活的姿势闪避过去,女孩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小姑娘趴在地上,张副官一脸尴尬地站在旁边,齐铁嘴坐在座椅上拼命揉他的脖子,疼得龇牙咧嘴。 白琉璃无奈,起身把人扶起来,小女孩一张圆圆的小脸,明亮的眼睛下挂着泪花,像只无害的小兽一样扑进了白琉璃的怀里,搂着她的腰不肯松开。 他满眼都是白琉璃,期期艾艾地喊道,“姐姐,仙女姐姐——” 白琉璃听这个称呼,莫名一怔,眼前浮现了一片花海和一袭青衣,这一霎那的失神让她没有挣开这个拥抱。 女孩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然后又看向白琉璃,哀声说道, “我本来要去东北投奔哥哥,可上了火车后,却有人看我孤身一人,就想打晕我,强行带我走。” “幸好我反应及时,跑了出来,他一会就要过来了,求姐姐救救我,小燕愿意以身相许,报姐姐大恩大德。” 你做什么美梦呢!轮得到你吗? 一边的张副官和齐铁嘴还没说话,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装裤的男人用左手轻轻敲了敲车厢门。 这人看起来温文儒雅,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很符合谦谦君子这一标签,他温和地笑起来,说道, “小燕,别胡闹了,和哥哥一起出去,你打扰到别人了。” 白琉璃敏锐的察觉到,这个男人的右手,一直放在西服裤的口袋里。 第95章 老九门白琉璃95 自称叫小燕的女孩瑟缩在白琉璃怀里发抖,一双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他紧紧搂住白琉璃的腰,说道, “姐姐,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他不是我哥哥!” 站在门口的男人脸一沉,冷声说道,“小燕,不要胡闹,我知道你介意哥哥要带你回东北,坏你姻缘,可你要知道,白少爷本就不是良配。” “人家家中已有指腹为婚,门当户对的妻子不说,还有好几个姨太太,你过去是想排第几?” 听了这话,刚才还泪盈于睫的小燕一下变了脸色,她松开白琉璃,大声说道,“可白少爷喜欢我,我也爱她,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白少奶奶大度脾气好能容人,我又和他有多年交情,我进了白府,既能帮衬少奶奶,还能把其他几个狐媚子踩下去。” “大家都是姨太太,平起平坐,谁有比谁高贵。” “小燕!”男人忍不住说道,“你这样对得起干娘的教导吗?” “我进白府当姨太太,帮衬少奶奶,才对得起干娘的教导!小燕冷笑了一声说道, “哥,你也别在我面前装好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上了白少爷的床,还在我和少奶奶前头呢!” “嘶——” 这一场大戏一出接一出,齐铁嘴听的那是聚精会神,连脖子都顾不上揉。 从妙龄女子插足他人婚姻为哪般,到兄妹二人共事一夫究竟是道德的败坏还是人性的沦丧。 这不比长沙街头的《红璃传》来的刺激? 原来不是长沙开放,是哪里都一样。 齐铁嘴屏住呼吸,等着听小燕哥哥的回答。 他的等待没有被辜负。 那个男人靠着门,半边身体隐藏在黑暗中,在一片寂静里,他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 “小燕,我本来不想说的这么直接。” “我和少爷才是真爱,不被爱的才是输家。” 一旁的齐铁嘴下意识鼓起了掌,喊道,“精彩!” 车厢中的所有人目光都转向他,齐铁嘴鼓掌的动作越来越小,他又伸手去揉自己的脖子,一边揉一边嘟囔, “嘶,痛死我了,痛的我脑子发昏,我刚才干了点儿什么来着?” 一边的保守的张副官听这段关系听得头晕目眩,满脑子他和他,他和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尽职尽责地说道, “两位,既然你们是兄妹,就请出去吧,不要随便打扰别人。” 小燕和他的哥哥对视一眼,脸上挂起了奇异的笑容,却并不答话。 一旁的白琉璃冷不丁说道,“你们兄弟俩,玩的挺花。” 兄弟? 齐铁嘴和张副官精神一振,用不善的眼神盯着这两个人。 或者说,重点盯着一副清纯少女打扮的小燕。 小燕,或者说张海盐眼睛一亮,对靠着门的男人说,“虾仔,我就说,琉璃大人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我俩!” 张海侠无奈道,“那你想出这么丢脸的话是为了什么?” 张海盐笑起来,“哪里丢脸了,你刚才说的不也很起劲吗?最后那两句,可是你自由发挥的!” “瞎说,你想的词儿,尽赖我。” 他俩在这一问一答,反倒让齐铁嘴和张副官满头雾水,齐铁嘴率先开口, “不是,你俩谁啊,别随便套近乎,你们和我师姐熟吗就直呼其名!” 张副官倒是忽然想起来,跟着大小姐回长沙的璃仙阁的族人们,也喜欢喊大小姐琉璃大人,这两个人,难不成…… 果然,张海盐伸出右手,露出奇长的二指,笑道,“张家张海盐,琉璃大人,多年不见,我可想您了,您呢,想我吗,我……” 还不等他继续说,张海侠也从口袋里抽出右手,说道,“张家海字脉,张海侠,见过琉璃大人。” 他问了个很古怪的问题,“您现在还记得我们吗?” 白琉璃看着他俩,平静地摇摇头,说道,“我从没见过你们两个。” 张海盐的笑容一下子垮下来,“那您记不记得族长,或者说璃仙阁?” 白琉璃微微皱了一下眉,“璃仙阁我知道,你们族长是谁?” 张海盐叹了口气,“您还没恢复前世的记忆啊,那难怪了……” “等等,等等……”最先发问得还是齐铁嘴,“你们俩是正常人吧?怎么说话比我这个算命的还封建迷信,相信科学好吗?” 张海盐惊奇地看了他一眼,笑道,“琉璃大人的师弟,你一个算命的,迷信科学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 齐铁嘴吐槽道,“最不合常理的是你们这些姓张的人好吗?” 张海盐听他这话嘿嘿一下,“我们琉璃大人不也能姓张吗?所以不符合常理,有前世今生不也很正常?” 齐铁嘴一时语塞,忍不住看向一边沉默的白琉璃。 白琉璃接到他求助的眼神,才开口说道, “我确实接触过许多不合常理的事情,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确实认识以前的我,就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会被三言两语所说服的人。” 张海盐点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张海侠跟着他走进车厢,关上车厢门,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是个很复杂,时间跨度很大的故事。”张海盐摸着下巴说道,“所以我建议大家坐下来听,琉璃大人,请坐这边。” 他一边说一边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的对面,用殷切的眼神看向白琉璃。 【哎嘿,周末了,求一下打赏催更和评论,么么哒。】 第96章 老九门白琉璃96 虽然张海盐心里的话多的像江水一样,恨不得滔滔不绝从白天说到黑夜,但看着白琉璃疏离冷漠的神态,他心里一闷,还是老老实实地挑重点说起来。 “真正和你熟悉的,其实是我干娘和族长。”张海盐说道,“我一共只见过你三次面。” 他犹豫了一下,又否决道,“实际上只能算两次。” “第一次是在丁戊奇荒的时候,你是齐王府最小的格格,那时候有好几个阿哥爷为了讨你的欢心,在新月饭店给你点了天灯,但你拿着钱赈灾去了。” “我快饿死的时候,喝了一碗你施的粥。” 旁边的几人都听得很认真,最专注的莫过于白琉璃,她一边听,一边低着头,轻轻转动手腕上的二响环。 张海盐说的这些事情,对他来说是遥远的过去,对她来说,却是不久的将来。 时间是一个圆环,他们在环的两端,无论是往前走还是往后退,总会有相遇的一天。 此刻,于她是初见,于他是重逢。 未来,于他是初见,于她是重逢。 或许,人世间的每一次相见,都是久别重逢。 在白琉璃的沉思中,张海盐继续说道, “第二次是在南花海礁,那里发生了一起很大的爆炸,你突然出现,救了我和虾仔。” “那时候,你自称张琉璃,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等回厦门后,你就直接消失了。” “第三次算不上真正的见面,我在族长那儿见到了你的照片,族长随身带着和你的合影,照片背后写着: 摄于1916年,白小官与张琉璃,永不分离。” 张海盐总结道,“对你的情况,我了解的其实并不算多,族长不爱和别人说起,更多都是干娘告诉我。” “干娘说,你的哥哥是一个真正的仙人,曾经一心想要复活你,却导致了你无法真正的转世轮回,只能以幽灵的形式存在,或者依附在那些胎死腹中,未出生的婴孩身上。” “直到许多年前的某一天,你哥哥才在族长的劝告下,让你回到轮回中,可惜,你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 齐铁嘴和张副官坐在一边,听他这一段话,脑子像一团浆糊,只觉得茶馆里的故事也没这么离奇。 白琉璃把他们俩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这个故事挺离奇的。不过,我对此毫无印象。” 张海盐很乐观地耸耸肩,”等莫衣大人回来,您就有印象了。“ “在此之前,您要不要先见一见族长,”张海盐轻声说,“他等了您很久,一直非常非常思念您。” “虽然现在他因为一些原因,失去了很多记忆,但我经常见他一个人安静地看那张合影。” “再者,那张合影也是您和族长认识的证据,不是吗?” 白琉璃捧着茶杯,却并不饮用,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要去一趟张家的老宅。” 张海盐甚至没有问为什么,相当干脆利落地说,“欢迎,我可以带路,正巧族长现在就在老宅。” 他回答得太过干脆,一边的张副官都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 张副官虽然是本家人,但他出生的时间较晚,等他记事的时候,张家就已经大厦将倾了,他本人更是早早投奔了张启山。 他对张家的印象还停留在神秘、古老上。 对大部分本家人的印象就更直接了。 两个词。 封建、拟人。 所以对于张家老宅,他一直抱着一种相当敬畏的心理。 虽然比不上传说中的张家古楼那么神秘,但好歹也是以前族长居住的地方,让他们这些外人进去,真的没什么阴谋吗?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也就直接问出口。 张海盐一愣,又笑起来,张副官觉得很神奇,他认识的所有张家人里,张海客算是最八面玲珑的那一个,但哪怕是他,也没有这么爱笑。 “现在的张家不像以前,老人们大多去世了,有族长做主,进老宅当然没问题。” 张海盐耐心地解释道,“而且,琉璃大人,您在张家非常有名的。” 白琉璃看他,问道,“是白琉璃有名,还是张琉璃有名?” 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齐铁嘴和张副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张海盐一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回答道,“张琉璃和白琉璃都是您,或者说,正是因为都是您,您才会这么有名。” 这话说的像绕口令,张海盐注视着白琉璃的眼睛,说道, “您不明白您在张家的地位,除了族长重视您,很多老人也非常在意您,甚至主动在现在的张家设立了璃仙教,对张家进行政\/\/\/教合一的管理。” 白琉璃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因为,我的转世轮回?” “是的。”张海盐笑道,“等您恢复了记忆,就和过去没有区别,而您还拥有着全新的人生,和真正的青春,如果能够不断保留记忆轮回,那和不死有什么区别呢?” “张家人拥有足够漫长的生命,但总有死去的那一天,如果死后能够保留记忆转世轮回,那在某种程度上,不就同时实现了长生和不死吗?” 张海盐幽幽地说,“所以,族里不少老人,都相当信奉您,希望您早日恢复记忆,和族长在一起,带领大家真正实现长生不死呢!” 齐铁嘴听完张海盐的话莫名打了个冷颤,只觉得不寒而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转世轮回一说吗? 转世轮回之后,又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把这样可怕的愿望,寄托在所谓的族长和他的师姐身上,未免也太过沉重了一些。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海侠好像看出了他的疑惑,轻声说道,“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很难把转世之后的人看作同一个人。” “但对于张家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转世一次,人还是原来那个人,不过是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而已。” “我们对失忆这种事情,非常习惯。” 齐铁嘴一时语塞,彻底说不出话来。 神奇的张家,神奇的张家人。 明明是人,可听他们说话就觉得很拟人。 白琉璃说道,“那你们族里的老人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抓起来解剖,这样不是更快?” 张海盐扑哧一笑,他长期在外,以前跟着干娘张海琪,后来跟着族长张起灵。 相当于过去是地方衙役,后来是大内总管,对朝中阁老没什么敬畏之心。 所以他嘲讽起族里的老一辈也毫不客气, “他们之前这样想过,然后先被莫衣大人收拾了一顿,后被璃仙会收拾了一顿,最后还被族长收拾了一顿。” “接下来就都老实了,所以您完全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全。” 张海盐的语气忽然变得温和又轻柔,“张家永远都是您的归处,族长和我们永远都是您的亲人。” 第97章 老九门白琉璃97 在璃仙会的支持下,这个世界的小哥并不像原来一样,只是个光杆司令,直到遇见小张哥他们,身边才有人陪同。 实际上,这个世界张家的长老们选他做族长的原因,也和原来世界的完全不相同。 在另一个没有张琉璃影响的世界里,张家推小哥出来成为张起灵,纯粹是想找一个背锅的,把烂摊子丢给他,让他自己看着办。 而在这个世界里,张家垮掉之后,能找到的出路居然有三条之多。 第一条,投奔白琉璃领导的白家,但那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白琉璃就是张琉璃的转世,本家人投奔外家人就够丢脸了,更何况这个外家人还不姓张。 所以这是下下策。 第二条,投奔张启山的军队,跟他一起从军。这一条出路倒是不错,有不少人选择,例如张副官他们。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从军的,尤其是本家那些长老们,一方面他们不想,另一方面也担心张瑞桐对张启山的影响。 他们愿意去,人家都不一定愿意收。 说不定还会掏枪来一句,老登,时代变了! 所以这是下策。 第三条,就是璃仙阁,大家心中一致的上上之选。 作为一个全是张家人,并且有真正的神仙做底牌,发展得相当好的老牌组织,堪称保守党和激进党心中共同的第一选择。 尤其是在知道璃仙会的璃来自张琉璃的时候。 转世轮回啊,甚至能够保留记忆啊。 这是什么概念,这不就是长生的另一种形式吗? 这是老天都在告诉我们,旧有的长生方法走不通,就得赶快迭代新打法,换条新的路走啊! 所以,张家的长老们把一双双眼睛盯死了璃仙阁,打算从这里挖一个好汉出来做新任族长。 那个麒麟血最纯的小哥就很不错。 听说他还是那位能转世的仙女的弟弟,决定了,他就是我们的张起灵!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哥成为了真正意义上众望所归的族长,心怀念想的长老们也不藏私,相当利落的把所有资料和权力转交给了他。 并且在经过小哥的同意后,在现在的张家引入了璃仙教,宣扬这位可以长生,死后可以以灵魂的形式存在,还能带着记忆转世的仙女来作为张家新的精神支柱。 这和圣婴的骗局可不一样,这回是真实存在的哦! 仙女的哥哥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现在还能一巴掌拍死几百个小东瀛人呢! 一些长老甚至还想着,等找回了仙女的转世,就撮合她和族长,活得长的族长和能转世的仙女,一起生下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圣婴啊! 张家再现辉煌,指日可待! 在这种情况下,张起灵的待遇直线上升,成为了真正的众望所归,再加上璃仙会的大家提供帮助,他很快就成了张家唯一拥有话语权的人。 现在的张家老宅,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张起灵的房子,白琉璃想进去自然不成问题。 虽然,他已经记不清他们的过去,甚至只能靠照片来记住她的脸了。 张海侠和张海盐带路,张副官背着张启山,齐铁嘴跟在白琉璃身后,一起走进了张家老宅。 这座隐藏在深山,占地面积相当大,结构复杂的巨大建筑很符合人们对张家的想象。 神秘、古老、宏大、陈旧。 宅院中被打理得井井有条,一路上有着曲折的登山回廊,其间夹杂着歇脚的凉亭和不同的景致,看的人眼花缭乱。 又不寒而栗。 因为这里太大,也太安静了。 如果伴随着人声四处流动的活力,那么这座宅院实在是难得的好地方,让人很愿意常住此地。 但这里除了他们一行六人,一个人都没见到。 深山老林,空无一人的巨大宅院,连风都显得阴气森森。 齐铁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你们族长一个人住这里?他……他真厉害。” 张海盐毫不犹豫地说道,“怎么可能,正经人谁住这儿。” 他随意指了几个地方,示意大家看去。 高高的围墙下有着细微的裂缝,雕刻精致的门板上其实已经开始掉漆,朱色的屋檐已经出现了破损,行走的石阶也有地方坍塌了下去。 “这地方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来了,族长不太喜欢这里,也就只是偶尔派人过来休整一下。” “这一次是来取一些东西的,刚好您也来了,这就是缘分啊!”张海盐兴致勃勃地说。 他对族里那些老家伙没什么感触,但对他们的一些观点却很支持,比如让族长和仙女在一起。 英明神武的族长,和神奇又强大的仙女,堪称天作之合。 有他们两人携手共进,再加上他张海盐和张海侠,张家怎么可能不振兴! 但一旁的张海侠比他想得更周全一些,他温声问道,“琉璃大人,您还好吗?” 他在担心白琉璃有心理压力,一个根本没有前世记忆的人,碰上一个已经失忆,把前尘往事忘得差不多的人。 就是再深的缘分,见面也难免尴尬。 白琉璃微微点头,感谢他的关心。 和张海盐张海侠想的不同,她压根没失忆,自然不会有什么紧张的心理。 毕竟,对于小哥来说,他们分别了二十多年,但对于白琉璃来说,他们上一次见面就在几年前。 也就差不多在外地读个大学的时间。 绕过最后一个回廊,张起灵站在一座凉亭里,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格外与众不同。 第98章 老九门白琉璃98 张起灵站在凉亭里,听见脚步声,转身看过来。 他的眼神平静又澄澈,像晴空万里下波澜不惊的海面,目光从笑嘻嘻的张海盐,微笑着的张海侠身上滑过,毫无波澜。 直到这两人退开,露出他们身后的白琉璃。 张起灵的瞳孔像被针刺了一下,猛然收缩,这根针如此尖锐,又如此根深蒂固,自二十一年前就牢牢钉住了他的心脏。 自此,心脏的每一次起搏都带上了失去的钝痛。 张起灵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姑娘。 感情和记忆真是奇妙的东西,很多人说,记忆才是感情的基石,但实际上,它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紧密。 失去了感情,记忆仍旧在那里,既不褪色,也不衰败。 同样,失去了记忆,感情仍旧在那里,只会增多,不会减少。 忘记了她的身形,但皮肤上燃烧着的是与她相拥时传递来的温度。 忘记了她的面容,但脑海中每时每刻都会浮现她那双带笑的眼睛。 忘记了她的声音,但耳边总会回荡起一句句轻柔的呼唤。 哪怕忘记了她的所有,那份失去她的痛苦仍旧折磨着空空如也的心房,那种见到她的喜悦仍旧如同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一样,让人起死回生。 他二人就这样对视良久,张起灵忽然大步走上前,伸手将白琉璃紧紧抱入怀中。 时隔二十一年,他们再度相逢,他忘记了她的样子,忘记了她的声音,忘记了他们的过往。 却没有忘记曾经的两个拥抱。 隔着时光洪流的冲刷,隔着记忆消逝的疤痕,白琉璃抬起手回抱住他,两个神明紧紧相拥,一起回到了人间。 一边的张海盐恨不得拿起唢呐吹奏一曲,来庆祝这段感人至深的重逢。 什么叫天作之合,什么叫天定姻缘。 我们族长才是一等一的良配,其他那些子野花野草全是意外罢了。 旁边的齐铁嘴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刚刚接受了有个传为佳话的二月红,又来了个前世今生的张家族长。 师姐的桃花开了一朵接一朵,他的情路已经不是坎坷了,那路就根本没修起来。 张副官的内心就更复杂了,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佛爷说起张家总是心态复杂了,换他他也复杂。 大家都老老实实在一条赛道上跑,哪怕互相下下黑手也是人之常情。 但你这凭空开辟出一条新赛道再弯道超车,就过分了点儿吧! 唯有张启山的心态平和又稳定,毕竟他还在昏迷中。 其他人的复杂心态暂且不提,白琉璃反正是很欣慰的。 就她目测观察,张起灵的身高绝对超过了一米八五,这是什么?这是美团骑手的投喂成功啊! 她看向张起灵的眼神中无端生出一种慈祥,大有我儿争气的自豪感。 先开口的仍旧是白琉璃,她站在张起灵身前,说道,“我是白琉璃。” 她在委婉地告诉他,我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 但张起灵只是温柔的、专注的看着她,眼睛连眨都不肯眨一下,好像他那双澄澈的眼瞳,就是为了注视她而生。 半晌,他才说道,“我是白小官。” 白琉璃一怔,张起灵继续说道,“张家的每一任族长,都叫张起灵,这是张家人认可的名字。” “我是他们的张起灵,也是你的白小官。” 白琉璃抿了抿嘴唇,眼前的张起灵慢慢和记忆中那个沉默的、体贴的、带着些倔强的少年重合。 她伸出手,指尖拂过张起灵地眉眼,脸颊,嘴唇,轻柔如一只蝴蝶的翅膀从掌心掠过。 白琉璃一阵恍惚,轻声唤道,“小官。” “我在。”张起灵握住她的手,“我一直都在。” 第99章 老九门白琉璃99 白琉璃的神情恍惚让张海盐和张海侠松了一口气,也让张副官和齐铁嘴情绪更加复杂。 不等他俩施法打断这一眼万年,张海侠主动看向张副官,“请跟我来吧,您背上那位的伤,拖不得。” 张副官一愣,跟着他走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 另一边的张海盐就直接多了,他以一种相当社恐的姿态,迎接张起灵和白琉璃走进凉亭,并且完美地挡住了后面的齐铁嘴。 齐铁嘴脸一黑,不待见我是吧,那我还偏要挤进来不可! 别说什么前世今生,你就是三生三世虐恋情深,你也别想在我面前抢师姐。 不等齐铁嘴抬腿跟上去,张海盐大手一挥,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揽住他的脖颈,拽着他往后拖。 跟当年张副官的动作一模一样。 张海盐的语气也相当温和,但在齐铁嘴听起来无疑是贱嗖嗖的, “琉璃大人的师弟,您看我们族长和琉璃大人这一见面,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啊,咱俩站那儿简直就是大蒜硬钻橘子皮,怎么看都是局外人,多尴尬啊!” “正巧,后院那儿有一群猫,全都会后空翻,咱俩一起去看看呗。” 齐铁嘴拼命挣扎,想从他的魔爪中逃出来,奈何张家人的手上功夫过硬,他实在敌不过,只能含泪被带走。 凉亭里,白琉璃和张起灵面对面坐着,看着对方熟悉又陌生的眉眼,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前她和张起灵相处,都是她说话更多,那时候对方才到她的肩膀,比她矮了一个头,她养他像在养弟弟。 可现在,张起灵比她高了不少,他安静看过来的时候,像是一只大型野兽正看着自己的猎物。 白琉璃沉默,张起灵反而先开口喊她,“琉璃……” “叫阿姊。”白琉璃下意识说道。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张起灵微微垂下眼帘,白琉璃知道,他这个动作是在无声地抗议,但又不想直接拒绝她。 过去无数次她让他叫姐姐,喊阿姊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的动作表情。 但这一次,张起灵很快又抬眼看她,“你比我小。” 白琉璃一时语塞,他这话还真没说错,但听起来怎么就是这么不对劲呢? 白小官,你这是一心倒反天罡啊! “但是……但是算上前世,我就比你大了。” 张起灵的眉眼里露出淡淡的笑意,“是你说的,你是白琉璃。” 白琉璃被他的笑容迷惑,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于是张起灵看着她,又喊道,“琉璃……” “珍珍……” 白琉璃听着他的呼唤,不自觉一颤,犹豫着轻声说,“我想起来的东西不多,我只记得那时候你大概有这么高。”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我们俩一起坐在屋顶上,看月亮……” “然后……” “然后你给了我一个拥抱。”张起灵接着说道,“因为那时候的我非常非常难过。” “你没忘记?”白琉璃惊讶道。 张起灵摇摇头,“我刚刚想起来,那是你第二次拥抱我,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明白,什么叫难过。” “那个时候我意识到我喜欢着你。” “但很快,你就死了……” 张起灵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二十一年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已经是生命的三分之一。 哪怕对于张家人来说,这也绝不是短暂的别离。 可在与她重逢的那一刻,所有褪色的记忆都再度鲜活,所有的等待都成为一个静止的画面。 好像二十一年的分离只是一页画纸,翻过这一页,他们就再度相遇。 张起灵在明白什么是喜悦、什么是难过、什么是痛苦和爱的时候,承载着他所有情感的女孩就这样,突兀的化为了光点。 多年后,他在大雪山上,在那座喇嘛庙里,听着他生命中另一个无比重要的女人平静地呼吸,那种失去的痛苦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两次痛苦,两次死别。 但上天到底眷顾他,将其中一次换成了生离。 只要还能再度重逢,离别就不足为惧,等待就充满了意义。 白琉璃说不出话来,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二十一年的等待意味着什么。 这份等待让曾经妙语连珠的人沉默寡言,像张离怀。 也让曾经沉默寡言的人有这么多这么多的话想对她说,像面前的张起灵。 他将二十一年的情感背负在身上,却只在重逢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失去你,非常难过。” 白琉璃的脸色苍白,她站起身,大步走过去,走到那个已经成年,却仍旧被少年时的过往深深束缚的男人身边。 轻轻抱住了他。 像他们初遇时一样。 像他们离别时一样。 “对不起。”白琉璃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说道,“对不起。” “没有关系。”已经成年的男人倚在她的怀里,像回到了温暖的巢穴,“和你重逢,是非常非常高兴的事情。” “仅次于和你相遇。” 第100章 老九门白琉璃100 不知道是和张家气场不合,还是被副官混乱的思绪影响,亦或者潜意识里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张启山恢复的速度让人瞠目结舌。 早上进张家老宅,下午彻底痊愈,医学奇迹了属于是。 要不是这里是张家老宅,张副官高低得送个悬壶济世的牌匾挂上去。 张启山一清醒过来,就惦记着回长沙。 一方面,他虽然不知道昏迷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眼前副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他可太熟悉了。 每一回他发现自己的情路上多几个坑的时候,副官脸上都是这个表情。 让他一点都不想深究到底又发生了什么糟心事。 另一方面,他离开长沙的时候,局势就已经很严峻了,不出意外,上头肯定要调他接应换防,晚一天都可能带来巨大的影响。 所以,张启山刚起身,就打算直接乘车再回长沙。 对于他的决定,张副官和齐铁嘴堪称举双手双脚支持,张家老宅实在让人浑身不适,他们呆在这儿总觉得自己像什么传奇爱情故事里的路人甲炮灰乙。 但对于要不要告诉白琉璃,大家一起回长沙,张启山举棋不定。 于他而言,上战场是宿命。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他这些年南来北往,东征西走,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杀尽倭寇,守卫国土。 但白琉璃不同,她有大好的前程和数不尽的退路,长沙乃兵家必争之地,回去必然面临更大风险。 张启山一心为公,他能率领亲兵不畏炮火,坦然赴死,也能毫不客气地痛斥所有贪生怕死之辈。 但唯有在小表妹这里,他掺杂了数不清的私心。 不想让她处于危险之中,不想让她受炮火威胁之苦…… 更不敢想,有朝一日与她天人永隔…… 张启山思量了许久,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白琉璃,无论如何,她自己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她打算就此离开,那张启山就选最得力的人手送她走。 如果她决定回长沙,那张启山也必定竭尽全力,护她周全。 于是,张启山刚刚下地,就带着副官和齐铁嘴一起去寻白琉璃,他理由充分,张海盐和张海侠也无法阻拦。 齐铁嘴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张启山后面,把狐假虎威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路过张海盐的时候,还不忘给他一个得意的笑。 小样儿,你八爷我又回来了! 猫会后空翻有什么了不起,八爷我一样会翻,别说后空翻了,我还会前滚翻呢! 张启山到凉亭的时候,白琉璃和张起灵一人捧着一杯茶,正在欣赏满园的秋景。 他俩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却格外和谐,让人觉得自己难以插足其中。 但张启山显然是不会有这样的感触,他毫不犹豫走进凉亭,坐在白琉璃的另一边。 白琉璃捧着茶杯的手轻轻颤抖。 她的左边,坐着张起灵,张起灵背后站着张海盐和张海侠。 她的右边,坐着张启山,张启山背后站着张副官和齐铁嘴。 不知道为什么,白琉璃此刻就很想念尹新月和霍三娘。 小小一座凉亭里暗潮涌动,到底是白琉璃先动了,她放下茶杯,给张启山斟茶,笑道, “表哥好起来,我就放心多了。” 张启山从她手中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这一路上,让小妹你担心了。” 言罢,张启山放下茶杯,看向对面一言不发的张起灵,上下打量了一番,伸出右手,平静说道, “张启山。” 张起灵对他的打量视若无睹,只静静看他一眼,也伸手和他一握, “张起灵。” 白琉璃低垂着眼帘,看杯中茶叶起起伏伏,可站在张启山身后的张副官却分明发现,这两人与其说是在握手,不如说是在角力。 张起灵和张启山面色平静,毫无波澜,但相握的手指节泛白,青筋毕露。 白琉璃放下茶杯,抬眼看了看两人,“表哥和小官一见如故不成?你们俩这手再握下去,我就先走了。” 第101章 老九门白琉璃101 听了这话,张启山率先抽回自己的手,他并不恼怒,只对白琉璃笑道,“我只和你一见如故过。” 白琉璃心知他是故地重游,想起了那段东北往事,面色不由温和起来。 一旁的张起灵并不说话,只是将右手伸过来,静静的看着她。 很多年前,还在那个小村庄训练的时候,他就是这样。 其他的小张受了伤会一窝蜂跑过来,哭唧唧地满脸写着,仙女大人好痛啊,求治疗求摸摸头求安慰。 但白小官永远不会,他只会安静地呆在某一个角落,等其他人都散去,才走上来,用那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不会忘记他。 白琉璃的心顿时柔软如一江春水,她低下头,轻轻吹了吹伸过来的右手。 她低头的时候,张起灵就这样专注地看着她,眼前的妙龄女子仿佛变成了七八岁的小女孩。 在昏暗的房间里,女孩捧着他的手,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吹。 伤口就彻底愈合了。 吹一下就不痛了,这是仙女的魔法。 而他是那个,被仙女保护的小朋友。 张启山看着眼前的一幕,面色仍旧淡漠,只是拿着茶杯的手不自觉用力,杯中水波荡漾,如他的心一样起伏不定。 他身后的张副官尚且沉静,齐铁嘴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别人不知道,他对这个动作却熟悉的很。 小时候他练齐家祖传的功夫,每回都痛得够呛,他哭唧唧地练,师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 等他实在委屈的不行,要掉眼泪的时候,师姐就过来摸摸他的头,对着伤口轻轻吹一下,安慰他说, 吹一下就不痛了,这是师姐的魔法。 受再重的伤,师姐吹一下就不痛了。 从小到大,齐铁嘴都对这一点坚信不疑。 哪怕长大之后,他知道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但也把这个小举动当成是他们师姐弟之间独特的小亲昵,小秘密。 现在,这个熟悉的动作被用来安慰别人,齐铁嘴怎么能不破防呢? 佛爷不说我来说,二爷后来居上就算了,怎么还有人想中途插队的,我齐铁嘴连来世都不求,更别说什么前世了。 既然我们只有今生的缘分,那我就只求今生。 “师姐。”齐铁嘴问道,“佛爷既然已经醒了,我们是现在返程回长沙吗?” 可别再呆这地儿,这儿简直和他相克。 白琉璃还没说话,张海盐先急了,他磕cp磕的正起劲呢,心里充满了先送族长上位,我再进门做小的念头。 族长不能说的话我来说,族长不能撕的婊我来撕,我和族长携手共进,这后院以后就是我们张家人的天下了! 此处省略三百字嚣张大笑。 这样的大好局面自然不能被打破,更何况现在正值战乱年份,要是那些子小三小四小五死在琉璃大人面前,那不是妥妥的白月光红朱砂? 短命的争不过长生的。 但活人还争不过死人呢? 何必给自己的的爱情加难度啊! 张海盐忙说道,“琉璃大人,张家的其他族人也很想见您,更何况,莫衣大人也收到了您的消息,他说,等南京的事情结束,他就来见您。” “所以,您要不要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也缓缓一路上的舟车劳顿。” 白琉璃原本握着杯子,举棋不定。 她和小哥多年未见,自然想再多相处一会。 再加上通过张海盐的描述,了解了张家现状,知道他们如今把璃仙教视为正统,这正是把剩下一股张家势力收入囊中的绝佳时机。 而且,系统所说的好东西之一——永暗之河的支流,正位于长白山青铜门后,现在不拿更待何时? 但等听到张海盐的劝告后,白琉璃下定了决心,她放下茶杯,说道, “长沙那边局势未定,如果我没猜错,表哥这次回去,可能就要率兵北上了,这种情况,我自然要回去的。” 既然已经重逢,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去了,不必急于一时。 而张家如今的情况,再冷一冷那群所谓的长老们也好,等莫衣抽出手来,外有莫衣,内有张起灵,张家早晚是她的囊中之物。 至于永暗之河,得空了找个马甲去拿,没必要亲自动身。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眼前这场长达八年的抗战。 白琉璃一下定决心,连解九这样妙语连珠的人都劝不了她,她转头对张起灵说道, “小官,我要回长沙一趟,表哥出战在即,长沙城内的内务和各地事宜我必须亲力亲为。” 张海盐拼命对着自家族长挤眉弄眼,示意对方赶紧留人。 眼下这关头,战火马上就要烧过来了,谁知道这场仗要打多久,此时一别,还不知道有没有再相见的时候。 族长等了整整二十一年,难道肯只见一面,就再度离别吗? 张起灵当然是不肯的,于是他平静开口,“我也去。” 白琉璃一怔,张起灵又说道,“我和你一起去长沙,我也很久没见其他人了。” 这话一说,白琉璃只得咽下劝告的话,点头答应。 第二天一早,几人就一同登上了回长沙的火车。 【其实我觉得张起灵黑瞎子解雨臣三个人都很有趣,他们三个是有一种对比感的。 张起灵应该是那种在小事上会对你多有包容,但在大事上绝不含糊的人,因为他在大事上做出的选择,一般都是对你最好的选择;而在小事上,他心若琉璃不介意让着你。 而解雨臣是那种在大事上跟着你的选择来,却会在一些小事上斤斤计较的人,他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愿意在大事上不惜一切帮助你,但在小事上计较,是以一种委婉的方式试探你对他的包容度,本质上是对感情的索取。 而黑瞎子是最有趣的那个,他会在大事上认可你的选择,因为他对此无所谓,所以他愿意去成全你,而在小事上他其实也会选择包容,因为他见的太多了,所以对人性有一种淡然和放纵。 当然,这三个人的共同点就是:都很难写! 原本早就想写黑瞎子出场了,但就是写不出来!老九门都快完了,他居然还没出场,大汗淋漓】 第102章 老九门白琉璃102 1937年7月7日,北方沦陷。 就像他们猜测的那样,张启山刚到长沙,上头的命令就下来了,但命令的内容,却和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薄薄的一张纸上,印着来自常凯申的直达命令。 火烧长沙。 张启山在司令部拿到这一纸电报的时候,手在发颤,浑身都在发颤。 他的抱负,他的理想,他这些年的四处奔走,他失去一个家后,新得到的家,被电报上的四个字烧的一干二净。 张启山弓着身子,右手握拳,狠狠砸在桌子上,那张红木的桌子生生被他砸得凹下去了一块。 他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在痛苦地无声地嘶吼。 白琉璃从他手上抽走了那张电报,雪白的纸上一共只有四个字。 接近平方公里的长沙,居住着上百万人的长沙,就值这四个字。 白琉璃近乎冷漠的想,你不是早知道坐在高台上的那个人是什么货色了吗? 以后六朝古都的南京,惨死的三十万同胞,不一样只值四个字吗? “表哥,去延安吧。” 白琉璃一手攥着那张只有四个字的白纸,一手抚摸张启山的头,抚摸他僵硬的脊背。 “我们投延安,保长沙。” 张启山将头埋进臂弯里,僵硬的脊背慢慢放松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好。” 张启山一开始确实是真心实意跟着常凯申干,他是个实心眼,总觉得常凯申从孙先生手里接下了重任,就会真的一心为国为民为苍生。 现在看清了对方是个什么货色之后,他自然毫不犹豫想带着大家换个碗吃饭。 但这种事情显然没那么简单,先不说他们这些人的作风和那边天差地别,单说找到延安那边的门路,就是个大难题。 好在有万能的白琉璃,白氏商行的好几条商线,就是专门往那边送物资的,再加上有谢宣做担保,这条路总算明了了一些。 当天下午,张启山就约了九门的人小聚。 聚会的地点是白公馆。 最先来的自然是二月红,实际上,他根本没收到张启山送的帖子,在知道白琉璃今日回长沙的时候,他就已经坐车出发了。 帖子还没送到红府,他人已经到白公馆了。 二月红一见着白琉璃,眼睛就亮起来,他坐到她旁边,伸手抚平她蹙起的眉宇,温声道, “珍珍,可回来了,瘦了好多。” 不等白琉璃回答,霍三娘的声音就传过来,“确实啊,不像你,还胖了不少。” 她和解九,霍仙姑是一起来的,霍仙姑的话紧随其后, “是呀,白姐姐,跟你同行的人是怎么照顾你的,要是换我,我肯定不让你受一点苦。” 这姑侄俩一个踩二月红,一个踩张启山,只有解九敏锐地察觉到白公馆的氛围肃穆,猜到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狗五和黑背老六是一起来的,他俩一个抱着三寸丁笑呵呵地说话,另一个背着刀冷脸听。 竟然也很是和谐。 陈皮紧随其后,他这些日子杀人杀的很凶,不过他到底还是记得二月红和白琉璃的教诲,尽量只对东瀛人动手。 最后一个到的是半截李,他来的不情不愿,他的嫂子刚给他生了孩子,要不是张启山说明是有要紧事情,他连门都不想出。 几人坐在白公馆的大厅里,自陈皮杀死水蝗之后,九门的人还是第一次聚的这么齐。 场上的气氛算不上活跃。 一直阴沉着脸,对谁都没个好脸色的张启山先不提;平日里一直相当温和的白琉璃也愁眉不展,这让大家心中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就连三寸丁也不叫了,安静地窝在狗五的怀里,好像被严肃的气氛所震慑。 张启山率先开口说道,“长沙城外聚了不少东瀛人,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过不了多久,就要攻城了。” 解九看了一边沉默不语的白琉璃一眼,试探地说道,“如果佛爷需要军费,解家一定鼎力相助。” 一边的陈皮嗤笑一声,哪怕是他这种对局势不怎么关心的人,都觉得这话听起来可笑。 谁缺军费张启山都不可能缺,整个白家站在他后面,张启山富得流油好吗? 在场的其他人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解九在试探张大佛爷的口风,想知道现在的情况而已,但谁也没有像陈皮这样,表现得这么明显。 张启山双手不自觉握拳,他沉声说道,“多解九爷好意,用不着军费了,我接到上面的命令,火烧长沙。” “砰——” 霍三娘手上的杯子掉下来,这一只汝窑烧制的杯子价值千金,但现在没人关注杯子,所有人都被张启山的话惊呆了。 “佛爷,您没开玩笑吧。”齐铁嘴呆呆地说。 齐家在长沙扎根多年,他甚至都没想过从长沙撤走,现在忽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整个人大脑都停止运转了。 他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白琉璃,他一回长沙就直接回白公馆了,没跟着去司令部,也没见到那个离谱的命令。 他甚至怀疑张启山这个几乎从不开玩笑的人,在大事上开玩笑,都不敢相信这个命令是真的。 但白琉璃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长沙……长沙几百万人啊……他们……他们要怎么办?全都撤走吗?”齐铁嘴语无伦次地问道。 “没有安排。”张启山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大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大家的脸色都或多或少阴沉下去,最先开口的居然是霍三娘,她一拍桌子,紧紧盯着张启山, “张大佛爷,你要是真想烧城,肯定不会把我们聚在一起,你打算怎么干,给个明话吧!” 张启山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要干的事情,可能让大家全都送命。” 如果换作另一个世界,张启山绝对不会直接请客把大家聚在一起,共同商议这件事情。 尽管和其他人共称九门提督,但他清楚,在座的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私心。 张启山相信利益能够牵动他们,却并不相信虚无缥缈的家国情怀能够驱使他们,做可能送命的事情。 但现在,他环视着大厅里的所有人,每个人都看着他,眼中没有一点退意。 半截李冷笑了一声,“老鼠胆子别上山,怕死秧子别下地,这里哪一个,是会怕死的?” “谁敢闯进来抢我的地,我就拧掉谁的头。” 第103章 老九门白琉璃103 半截李这一句带着狠意的话,让大厅气氛更加凝重。 张启山握紧的拳头却缓缓松开,他放松了一些,九门的人愿意支持他,这场仗的胜算就多了不少。 但这场聚会,还缺一个最重要的人表态。 白琉璃仿佛和他心有灵犀一般,看向二月红,轻声说道,“二哥,我有一事求相求。” 二月红一愣,忙说道,“你我之间,有什么事情你直说就是,哪里用得着一个求字?” 白琉璃仍旧蹙着眉,“我和表哥确实有一个计划,只是需要二哥冒很大风险。” “你说便是。”二月红斩钉截铁道。 白琉璃抿唇,“请二哥,为日本人唱一出戏。” “我和小妹会在三日后请城外的日本军官进城,来看二爷登台唱戏。”张启山看着二月红,说道, “趁此时机,将这些军官一网打尽,我的亲兵也会直接出城,城外的日军,能杀多少是多少。” 这计划算不上周全,也称不上稳妥,但在这种危急关头,已经是最有效的了。 常凯申放这一场火,是因为不想耗兵力守长沙,又不想把这块宝地拱手让人。 他不想守城,但他们却想守家。 二月红看着白琉璃的满面愁容,应了张启山的话。 为家国,也为风月。 不论什么事情他都愿意做,只求白琉璃展眉。 九门之人都下定了决心后,一张张帖子很快就送到了城外,白琉璃设宴,张启山相邀,二月红登台,可谓给足了面子。 白琉璃作为白家商会的会长,旗下的生意遍布五湖四海,堪称包罗万象,日本人早有拉拢之意。 而张启山是长沙城的布防官,二月红是长沙的老派势力,这三个人一起相邀,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怕是扛不住压力,想带着长沙一起投敌了。 长沙城内风声鹤唳,大家不愿意相信张大佛爷和白家一起屈服,但流言蜚语还是越传越烈。 城外的日本人对此很是满意。 张启山和二月红只是添头,白琉璃才是重中之重。 作为跨海作战的弹丸之地,日本的作战计划一直是速战速决,因为他们的后续补给是很大的问题。 可如果白琉璃愿意投诚的话,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也因此,绝大多数的日本军官全部参与了这次的宴会,甚至包括几位一线指挥官。 宴会设在白公馆,新式的公馆里搭上了一个宽阔的戏台,新旧交替的装扮,让人觉得不伦不类,又不得不接受。 戏是白琉璃定的,一出完整的《西厢记》,二月红自解毒之后,一直想再唱一出西厢给她听。 如今也算是如愿了。 戏刚开场,张启山又带着一个大佐上了二楼详谈,其余人心照不宣,一起围在白琉璃身边献殷勤。 戏台上,二月红哀哀婉婉的唱。 张生哪,哪怕十二巫峰高万丈,也有个云雨梦高唐。 戏台下,白琉璃轻轻绵绵的和。 你我姻缘自天定,今生相守,来世再应。 这是白琉璃最后一次听二月红唱西厢。 西厢唱完,所有军官站起来鼓掌,一个大佐凑到白琉璃身边,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 “白桑,红老板的戏唱的真好。” 白琉璃这才露出宴会上的第一个笑,“大佐有所不知,我二哥还有一项绝技,和他的戏一样好。” 大佐刚想问,就见二月红水袖一抖,从戏台上甩下来,长长的水袖绕过了大佐的脖子,又向回一收。 颈椎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二月红的水袖又向上一抛,缠绕住华丽的吊灯,吊灯应声而落,一枚枚水晶球像子弹一样,砸在下方的人身上。 他向前一跃,搂住白琉璃的腰,一个旋身,二人一起荡到窗户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反应过来的众人冲到窗前,却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只见院落里的张海客和张海杏架起枪,直接向客厅里头扫射。 千种战术,不敌马克沁主义。 很快,白公馆就变得一片狼藉。 二月红抱着白琉璃,踏着瓦片往城外赶,他们约好了在城外的万寿寺碰头。 黑背老六背着还在滴血的刀,站在城门口,对他俩说道,“我就不上去了,我要往北走。” 他转身离去,只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路上杀的日本人,就拿来抵这些年的饭钱了,我只欠人命,不欠人钱。” 黑背老六走的急,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长沙城,也没来得及上万寿寺拜一拜琉璃观音像。 二月红和白琉璃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谁也没有开口挽留。 万寿寺的僧人已经没见着几个,大概是在战乱时四下逃散。跑光了。 只留了一个盲眼的老僧,拿着扫帚,不停清扫寺中的落叶。 那株寄托着二月红满腔情思,枯树逢春的海棠,到底没活过几年,在逐渐冷冽的秋风中,枯死了。 霍三娘到的也很快,她负责处理掉一些没参加宴会,在长沙城里四处打探消息的漏网之鱼。 霍家的伙计则一起出动,跟着去解决城外的驻军。 霍三娘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旗袍,显得她肌肤更为莹白,鸦羽似的长发披散着,她手里握着一根檀木簪子,正一滴一滴往下滴血。 “琉璃妹妹,我打算去北平了。” 霍三娘尽可能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道,她们这些人竭尽所能地杀了一大半的日军,日本人没办法打进长沙,那场火自然也没必要烧起来。 但同样,他们也没办法继续呆在长沙了。 张启山肯定要走,新的布防官一定会来,与其等到那个时候被针对,不如尽早撤离。 白琉璃强笑道,“去北平也好,之前我把新月送回了北平,现在你去了,她也能多多关照你。” 霍三娘随手丢掉那根簪子,走上前握住了白琉璃的手,“琉璃妹妹,你多保重,我们来日再见。” 她声音微微发颤,手也轻轻发抖,在战乱的年份里,谁说得清来日是什么时候? 白琉璃也握着她的手,“好,我们来日再见,等之后我去北平找你,我们再一起打牌,一起逛街。” 霍三娘一笑,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她, “这是上回我们家小仙姑拍的,你、我还有新月妹妹一人一张,也算是留给念想。” 这话说完,她深深看了白琉璃一眼,转身往山下走去。 一千零二十阶,她一阶一阶走上来,只是想把这张照片,送给这个姑娘。 她慢慢远去了,白琉璃捏着照片,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这是白琉璃最后一次见霍三娘。 第104章 老九门白琉璃104 狗五和解九是一起来的,解九的面色带着深深的疲惫,狗五也不笑了,他仍旧抱着三寸丁,他也只剩下三寸丁了。 他们也是来辞行的。 狗五摸着三寸丁柔软的皮毛,这只极通人性的西藏獚好像也明白主人此刻的心情,只乖巧地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他的手。 解九犹豫再三,似乎在想怎么组织语言,白琉璃在他前面开口,“小九,三娘要去北平,你呢?” 一种沉郁的情绪淤积在解九的胸腔里,他想说我留在长沙陪你,他想说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他想说的话太多太多…… 可他一句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是解家的家主,他不能带着一个家族在长沙赌命。 有时候,解九会深深痛恨自己的理智,但他又必须依靠它。 “我也打算去北平。”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声音沙哑,“解家在北平也有一些旧故,安顿起来不难。” 白琉璃点点头,“也好,你们都在那儿,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她又看向沉默的狗五,这个年轻人不笑嘻嘻的时候,看起来很文静,甚至有点文弱, “小五呢?打算现在去杭州吗?” “啊?”狗五一愣,才反应过来是在叫他,他也扬起了一个笑,和平日里不同,这笑容像面具一样贴在他的脸上。 现在的他,才更贴近日后那个暗中布局的笑面佛。 “对,现在去,小九让他们家的船送我过去,走水路,快得很……” 这话说完,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是一下又一下的抚摸三寸丁的头,隔了半晌,他才又开口说道, “白姐,这一次走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你和二爷,多多保重。” 这话一出口,就意味着已经道完别,该走了。 解九在喉咙中藏了许久,宁可忍受沉默和寂静的折磨,也不想说出口的话,被狗五说了出来。 解家人理智,但又格外重感情。 吴家人感性,但该断的时候,又比什么人都更利索。 解九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自从白琉璃给他送药之后,他的头疾已经很久没有再犯,那种见鬼的止痛药,自然也就停掉了。 但现在,他的头又剧烈的疼起来,只觉得自己周围一片混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钻出来, “阿姐,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你多保重,二爷也是。” 这话说完,他就知道,那根一直若隐若现,若即若离的风筝线,彻底断了。 到底乱世,命不由人,情不由人。 半截李没来,他和他手底下的伙计动起手来极其狠辣,城里所有游荡的日本人,他见一个杀一个人。 真就应了那句话,谁敢来抢他的地,他就拧下谁的头。 但哪怕拧下了所有人的头,他也不得不走。 他不怕日本人,但怕日本人轰炸。 他的嫂子,还有他刚出生不久的儿子,这是他的命,比他的命还重。 他派伙计递了话,自己带着妻儿撤走了,不知道到底去了哪儿。 出乎意料的是,陈皮和齐铁嘴是一起来的。 他俩的关系一向不太好,陈皮看齐铁嘴就是抢他师父恩宠的小白脸,齐铁嘴看陈皮是不讲武德的新瓜蛋子总想偷袭他这个老前辈。 彼此都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皮穿着长衫,要说他什么地方受二月红的影响最深,那就是对个人形象的注重和衣品了。 二月红一直向他言传身教一个至高真理,人可以长得寒碜,不能穿的寒碜。 而人如果长得好看,就更要穿的好看。 跟原剧情的陈皮比起来,这个被二月红和白琉璃当儿子养的陈皮阿四,能写一手好字,会两国外语,很擅长捯饬自己。 他站在万寿寺前,还不忘像二月红来的时候一样,在观音像前点三柱香。 齐铁嘴凑到白琉璃身边,齐家的功夫其实相当厉害,但祖传的规矩,非生死关头不可用。 所以日本人一进城,白琉璃就把齐铁嘴寄养在张起灵那边。 她自己也没想到长沙的局势变化这么快,但凡有一点预兆,她都不会答应让张起灵跟着一起来长沙。 好在张离怀他们靠谱,做了充分的人才调配,在保证每一个小张安全的情况下,让他们有活可干各司其职。 别的不说,张海盐写文书就很有一手,用张海客的话说,他从来不知道问候对方家属能有这么多形式。 中华文化属实博大精深,祖安文学属实源远流长。 齐铁嘴跟着一群张家人混也不觉的别扭,他们家祖训确实交代了不和纹麒麟的玩。 但涉及师姐的事情,原则可以灵活多变,底线可以上下调整,祖训也不是不能变通。 活人总不能被死事难住。 白公馆里枪声停止的时候,齐铁嘴知道,第一场仗算是打完了,他从小香堂里往外走。 长沙城街头见不到一个人,常年在这片牛鬼蛇神混杂的地方混,大家的闪避几乎都点满了。 发现不对立刻躲回家已经成了常识,要是有谁还呆呆傻傻站在街头看热闹,那一定是外地来的。 外地人在长沙,就像在哥谭一样显眼。 齐铁嘴往城外狂奔的时候,正遇见陈皮大开杀戒。 陈皮没什么道德认知,唯一的原则就是挡他路的都该死,平常有白琉璃和二月红约束还能控制一二。 现在街头巷尾的都是日本人,有什么好控制的? 死了还算是功德一件,不杀白不杀。 赶路的碰上杀人的,齐铁嘴讪笑了两声,到底还是率先走了过去, “四爷,忙着杀人呢?” 陈皮一个铁弹子打中一个日本兵的脑门,让对方的脑袋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直接炸开,然后才慢悠悠地回答, “不忙,杀完了。” 他用眼神斜视齐铁嘴,示意对方有话快说。 齐铁嘴被这一幕恶心的快吐出来了,只觉得陈皮这个小年轻果然一点都不尊老,但他还是强忍着说道, “四爷,我们今天只打完了第一仗,日本人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肯定是不会离开师姐的,您有什么打算不?” “打算?”陈皮大步往前头走,“我没打算,我听师娘的打算。” 【求打赏,求书评,老九门快完了的说。】 第105章 老九门白琉璃105 陈皮打算听白琉璃的打算,白琉璃的打算是把他送走。 实际上,无论是陈皮、齐铁嘴还是二月红,她都打算把人送的远远的。 白琉璃留下来,是因为她艺高人胆大,别说飞机轰炸,就是正面来两颗蘑菇弹,她也不一定能会死。 但眼前这三个人明显不一样,别说蘑菇弹,一颗小子弹,人就得噶了。 陈皮很听话,在确定白琉璃希望他离开长沙,换个地方发展势力的时候,他走的相当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白琉璃的信任甚至高于对自己,在他心里,如果白琉璃做出了某个决定,那最好全盘照做。 毕竟她肯定不会错。 但齐铁嘴和二月红不这么想。 齐铁嘴不愿意走,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些年总是容易想起小时候那些说过的话。 师姐指着街道上的车辆,笑着说:我以后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齐铁嘴想,如果你一定要走,如果我没办法和你一起去,那我就在这里等你。 我就在这里,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你总能见到我。 哪怕你再也不回来,多年之后,你想起长沙,也会记得有一个人在这里等了你很久。 以后,你想起长沙,就会想起我。 所以,齐铁嘴摇摇头,说,“师姐,我在长沙呆了太久,离开这里,我不习惯。” 一边的二月红也说,“珍珍,要是我们都走了,那长沙还剩什么呢?你回到这里的时候,还能去哪里呢?” 他同样不愿意离开这里。 白琉璃欲言又止,但看着他俩的眼神,到底没有强求。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张启山才走上山。 他的军服上有几处破损,满身血腥气,但好在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一场硬仗,马上就要打响了。 第二天一早,长沙城的所有百姓几乎都知道了他们这场壮举,满大街日本人的尸体让人拍手叫好。 很快,张启山的上司和后续的日本军队也知道了这件事情,对此,两方的反应不能说截然相反,也可谓是一模一样。 全都勃然大怒。 重庆的常凯申怒张启山不识好歹不听指挥,日本人怒张启山不知好歹诈降杀人。 但张启山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在白琉璃的推波助澜之下,重庆的那条命令传的人尽皆知。 甚至连其他省市都人人自危,毕竟,谁知道这个命令是不是只下给长沙。 长沙有要家不要命的九门提督,别的地方可不一定有。 没等这件事情继续发酵,日本人的后续部队打过来了。 好消息是,在雷云鹤的闪电带火花之下,日本人几乎没几架能用的飞机,都被他劈没了。 坏消息,日本人又增派了两个团,誓要打下长沙,一雪前耻,重燃士气。 炮火响起来的时候,白琉璃正带着小张们送没来得及撤退的百姓进防空洞。 防空洞面积够大,足够容纳所有人,但阴暗的环境和连绵不断的枪响还是让不少人心惊胆颤。 有几个小孩忍不住哭起来,抱着孩子的母亲也跟着低声哭泣,更多的人也忍不住小声啜泣,没有人不害怕。 白琉璃按了按眉心,她这几天当然不可能闲着,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后勤。 战士们只需要在战场上拼命,而他们后勤要考虑的就多了。 武器,弹药,医疗用品,食物……一样都不能缺。 日本人铁了心要拿下长沙,白家的几条商线都被切断了,摆明要把他们活活耗死在这里。 防空洞的人害怕也有这个原因在,长沙现在跟座孤城似的,大家都没有储备多少粮食。 这个环境下,饿死、病死和被日本人打死。 只是早或晚的区别而已。 如果白琉璃没有挂,她一定也会深深头痛,无可奈何。 但她有。 系统别的不说,在一点上特别靠谱,只要愚弄值够多,什么都能弄来。 文夕大火没有烧起来,这怎么不算是愚弄历史? 长沙活了上万人,南京活了三十万人,这怎么不能算是愚弄命运? 白琉璃站在防空洞的一处空地上,大声说道, “我知道大家都在害怕难过什么,张军长在上面打仗,只要他不死,就不会有一个日本人能闯进来。” 正在低声啜泣的母子抬头看她,其他人也是如此,在昏暗的防空洞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琉璃身上。 “而我在这里,只要我还活着,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病死饿死。” 白琉璃一字一句地说,“白氏商行的零食、药品和衣服都会免费发放,不收一分钱,只要大家坚持住,我们一定会赢的。” 人们的泪水缓缓止住,眼睛里也多了几分光彩。 生命的坚韧之处就在于,只要还心怀一丝希望,那么无论多么艰苦的环境,都能够支撑下来。 长沙城内,张启山的状态也相当好,因为直到现在,日本人连城墙都没摸着。 坏消息,炮火声连天响。 好消息,全是自家的炮。 在长期的软饭文学下,张启山是知道自家小表妹神通广大足智多谋精明能干无所不能德才兼备所向无敌的。 但当他看见白公馆地下室里那20门瑞典博福斯75毫米高射炮,20门德国k18型37毫米高射炮,20门苏罗通20毫米机关炮,以及几百挺维克斯13.2毫米高射机枪和加装高射枪杆的马克沁重机枪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太过贫瘠了一些。 毕竟张启山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完全不需要统计弹药和枪支损耗,也不用担心食品和药物储备,开炮,清空子弹就完事! 这波属于千般武艺,我信马克沁主义。 外面一个团的日本军队甚至还没能看见长沙的墙头,就被轰得连尸体都拼不全了。 对此,重庆那边相当眼红,这种高消耗的仗谁都想打,但关键在于打不起,光这些枪炮的价钱就够常凯申肉疼的了。 更别提子弹和炮弹的消耗。 笑话,建美龄宫不花钱吗?哪有钱买炮! 第106章 老九门白琉璃106 就这样,长沙和张启山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在己方和敌方中都树立了很高的威望。 日本军队在这样的炮火攻击之下果断选择放弃,毕竟再打下去,就真要变成张启山部队毫发无损,他们的军队全军覆没了。 因此,再坚持了几天后,日本军队选择绕开长沙,徐徐图之。 至于重庆那边,他们毫不犹豫又给张启山发了offer,希望他再度如闪电般归来,继续就职。 并且还再三强调,兄弟,我们是仰慕你不畏强权的品格,真不是图你那几百挺机枪和几十门炮。 但张启山本身就是个认死理的人,他既然认准了延安,就绝对不会再换。 重庆那边发offer的时候,延安的就职手册都下来了,让张启山做好准备,直接北上上战场。 态度友好到不可思议。 张启山对此也很疑惑,他自己心里有数,如果说重庆那边是看不上他这个没上黄埔军校的野路子,延安那边就该觉得他作风不正纪律不行。 总之两边都不怎么待见他。 但现在这情况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只能猜测延安是缺人,所以才这么急切。 等张启山真的率兵去的时候就该知道,人自然是缺的。 但更缺的,是钱。 等日后他一去北方,就有好几位同志热情的围上来,热切地问道,“张大哥,炮还有吗?枪还有吗?能不能让嫂子再弄点儿过来?” “什么,是表妹啊,咱表妹真是为国为民,你们老张家满门忠烈啊!” “所以,炮和枪,还有吗?” 等那时候,他就彻底明白,他这顿软饭,还得吃上好久好久。 张启山开始整理部队,准备出发的时候,长沙城的百姓们也终于从防空洞里走了出来。 不过几天的时间,大家便恍若隔世一般,站在温暖的阳光下,忍不住喜极而泣。 孩子在阳光下懵懵懂懂地流泪,他们在黑暗中呆了太久,陡然一见阳光,被刺激流下了生理性眼泪。 他们还太小,还不明白在这样一场战争中,平安活下来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其他人明白。 有人尖叫,有人高喊,有人默默流泪,张启山站在城墙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想,我正是为此而来的。 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荣誉,而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够活着,能和家人幸福的生活。 为此,付出一生也在所不惜。 新任布防官进城的时候,白琉璃并不在城内。 她去送张启山了。 早春的风还带着丝丝凉意,城门口为张启山送行的人很多,白琉璃穿着旗袍站在最前头,张启山穿着军装,骑在黑色的骏马上,身后是黑压压的军队。 他的理想,他的抱负,终于有实现的一天。 张启山看着站在最前面的白琉璃,她也正凝视着他,目光温柔如同水波流转。 她穿着和初见时一个样式的旗袍,裙下露出一段脚踝,莹白伶仃,如同丁香花的花茎。 白琉璃扬起嘴角,刚想祝他旗开得胜,就见张启山从黑色的骏马上矫健轻盈的跳下来,三两步走过来。 张启山站在她面前,用牙齿轻轻咬住右手手套的食指部位,扯下了这只手套,又取下左手手套,一起塞进军装口袋里。 然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人面前半蹲了下来,用发热的手握住白琉璃的脚踝。 白琉璃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差点没有抬腿踢过去,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张启山在给她暖脚踝。 这个男人说不出什么依依不舍的离别酸话,只是见她春日里穿的单薄,担心她受凉。 等白琉璃的脚腕回温,张启山才站起来,凝神看她半晌,才说道, “小妹,保重。” 白琉璃被他看得心酸,手一颤,二响环发出清脆的两声响。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有多少人一去不返,有多少夫妻天人永隔,有多少家庭失去依靠…… 此去一别,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白琉璃伸手为张启山整了整衣领,说,“表哥,物资的事情你都无需操心,一切有我……” “表哥,保重。” 张启山翻身上马,带着军队向北方去了。 城门口,白琉璃和身后的人沉默地看着远去的背影,盼望着他们得胜归来的那一天。 新任的布防官很懂事,进城的当天没去司令部,先在白公馆外头候着。 等看到白公馆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之后,又二话不说掉转车头去了红府。 布防官本人也算消息灵通,在北平听过三点天灯救名伶的风月佳话。 他本人是不太相信真会有人给一个戏子花这么多钱的,但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二位真的伉俪情深感情甚笃。 毕竟,如果白琉璃不见他,那就得他自己掏钱重组长沙城防,以及安抚战后百姓情绪,重建城内设施。 没错,见鬼的蒋校长让他来当布防官,一没给人二没给钱,摆明就是让他要饭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位布防官也实在没有底气摆谱。 好在他猜的确实没错,白琉璃送完张启山后,直接乘车到了红府。 她也是来和二月红辞别的。 既然已经开始全面抗战,那各地白氏商行的物资就要迅速调配起来,送往各地的军队,如果有不足的情况,还需要她随时用愚弄值填补。 其他都可以让小张们搭配着完成,但用愚弄值换物资这一块必须她亲力亲为,避免让人发觉什么情况,留下把柄。 她绝不会拿自己的安危来赌人性,别的不说,日后那次史上最大的盗墓活动,不就是贪婪引起的灾祸吗? 在红府门口见到站了半天的新任布防官时,白琉璃接受良好,她没有下车,只是在车窗里上下打量了他片刻,温声说道, “长沙城的青壮大多跟着表哥一起走了,人你自己想办法吧,重建这一块我来负责,不用担心。” “只要长沙城内的白氏商行还开着一天,城内的物资就绝不会断供应。” 新任的布防官松了口气,就听白琉璃继续说道, “我不日要离开长沙,前往各地调配物资,还望军长照看红府一二,不胜感激。” 第107章 老九门白琉璃107 白琉璃要走的事情,二月红心中早有猜测,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走得这么急。 他心中千般万般不舍,忍不住伸出手,理了理面前姑娘微乱的鬓发,试探地问道, “二哥和你一起去,怎么样?” 白琉璃一愣,还没来得及答话,二月红便又笑道, “二哥开玩笑的,你肩上担子重,半点不逊于佛爷,我怎好再给你添麻烦。” 白琉璃很少会拒绝二月红,但这其实并不因为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只是因为二月红足够了解她。 他知道她感到为难,不想答应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拨动珊瑚串子,或者转一转二响环。 所以,只要见着她做这两个动作,二月红自己就先退一步了。 他总是不想她为难。 所以情愿自己先退一步,再退一步。 白琉璃听他的话心头一涩,明白他言不由衷,却又实在没办法给出任何承诺,只能岔开话题,将两个小纸包塞进他手里。 “这是什么?”二月红一愣,平日里白琉璃送他的东西也不少,多是各个朝代的戏服和头面。 每回送来的时候,二月红穿着戏服在台上给她唱一出戏,再在房间里脱下来,和她做一夜的交颈鸳鸯。 “二哥打开瞧瞧。” 二月红拆开第一个纸包,里头是一小包刚出锅的糖球。 他一下睁大了眼睛,“卖糖球的张伯不是前不久离开长沙了吗?” 这也是二月红的一件憾事,日本人围城的时候,有不少百姓都陆陆续续撤离了长沙。 学堂的小公子,茶坊的说书先生,街头卖糖球的张伯…… 长沙城一下子就空了起来,二月红知道时局如此,保命要紧,但看着满目萧瑟的长沙,心中也不由多了几分凄楚。 “我把离开的人接回来了。”白琉璃轻描淡写地说道, “之前的枪炮都留在了白氏商行,日本人已经放弃了攻占长沙,现在,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正好,马上我就会出资重建长沙,所以,我就把他们接回来了。” “二哥,长沙还是原来的长沙。” 她没说留下那些军火费了多大功夫,没说重建长沙得耗费多少财力物力,也没说短短几天,把奔赴天南海北的人重聚回来花了多少精力。 她对自己的耗费的苦心隐而不谈,只这样轻描淡写地,像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样,把承诺说出了口。 二月红眼眶一酸,他想,这叫我怎能不爱她? 叫我怎能不爱她? 白琉璃要是知道二月红心头所想,大概会意思意思委婉一下,然后毫不客气地说: 没错,我就是费了这么多功夫,花了这么多精力,只为了哄你开心。 虽然军火本身是用愚弄值换的,售价和麻辣小龙虾没什么差别;重建长沙的钱对她来说不过九牛一毛,毕竟长沙本来也没受到太大损毁。 至于长沙城的人,一方面故土难离,许多人本也没有走多远;另一方面,现在哪里都乱,想走远也没这个机会。 所以长沙之战尘埃落定后,白琉璃都没怎么找,他们自己就回来了大半。 但是,二月红要是乐意这么想,她也没办法。 可惜白琉璃没有读心术,见二月红不说话,以为他还没有缓过来,伸手拈了一枚糖球,喂进他嘴里,才说道, “外头都没变,小恒也还在,叫他多来红府陪陪你。”她握着二月红的手,温声说道, “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中间我抽空多回几趟长沙,多来陪你……” 二月红回握着她的手,把人搂进怀里,将下巴抵在她的发璇上,不想叫她看见自己微红的眼眶, “好。” “珍珍,你多保重,我就在长沙等你。” “不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总是在这里。” 第108章 老九门白琉璃108 长沙的局势确实很快就好转起来。 对外,日本人不敢再打,重庆那边也置之不理,没了这两根搅屎棍,大家的日子立马就太平了起来。 对内,白琉璃几乎以一己之力包下了所有建筑的重修工程,还将商行里的东西对折出售,甚至直接发放救济粮,来帮助城里的百姓恢复正常生活。 在这种情况下,不少外地的流民也被吸引过来,长沙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新任的布防官很会来事,白琉璃出手大方,他也投桃报李,在城中好好宣扬了一番张启山的守城壮举,白琉璃的乐善好施。 这一波下来,如果人们的感激和信服能增长修为的话,他俩估计能直接白日飞升。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二月红守着院子里的海棠花,看花开如锦云,花落如碎星,一日又一日地盼着战争早日结束,离人自远方归来。 他平常无事可做,便自己写写戏本,将《红璃传》又重新修改了不少。 偶尔也从箱匣里取出一件件戏服来晒,他许久未曾登台,那些戏服头面被珍藏起来,晒在院子里的时候,杏黄色月白色胭脂色宝蓝色…… 一件件随风飘动,好似台上的霸王虞姬,贵妃明皇,张生莺莺都活了过来。 偶尔他也会呆在屋子里,静静地擦拭相框,白琉璃送他的另一个纸袋里,装的是他们上次的合影。 一式两份,老板全都送去了白公馆,白琉璃送来后,二月红亲手一张一张的装裱好,放在桌上,挂在墙上。 每天看一看,擦一擦,心中也平和了下来。 偶尔齐铁嘴也会来看他,但他每次来时候,面容总带了些忧愁,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后来,齐铁嘴又带了个用黑布蒙着眼睛的青年过来,听说是被白琉璃救过的,如今被他又救了一回,也就当是缘分,留在了身边。 偶尔,白琉璃也会途经长沙,留下来在红府歇几天,大家一起吃一顿饭,聊聊天。 二月红会说自己新写的戏本,齐铁嘴会说自己又给谁算了一卦,眼睛蒙着布条的青年自称黑瞎子,据说是正经的八旗子弟。 聊天的时候偶尔也会说起过去齐王府里的日子,和他那位风华绝代却身体不好,早早病逝的姑姑。 白琉璃听他们说这些家常琐事,边听边笑,也挑着说了一些自己一路上的见闻,大多都是报喜不报忧,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红府像一片与世隔绝的清净之地,战火和硝烟都与这里毫无瓜葛。 但战争的残酷到底敲开了关上的大门。 听奴送来尹新月的死讯的时候,白琉璃正在吃饭。 听奴的话音刚落,她手一抖,青瓷小碗脱手,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里头温热的甜汤泼了一地,沾湿了白琉璃的裙子,她也没反应过来,只愣愣看着听奴,问她, “你说什么?谁没了?” 听奴手里拿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面色憔悴,眼睛红肿,用沙哑带着哭腔的声音说, “我们小姐清点一条商线物资的时候,正碰上飞机轰炸,仓库和人,都没了。” “这是小姐之前吩咐过的,说要是哪天她遇见什么意外,就让我把这个送到长沙交给您。” 白琉璃眼前发黑,耳边嗡嗡作响,机械地伸手接过了包裹,呆呆地站在原地,甚至连听奴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察觉。 “珍珍……珍珍……” 二月红担忧地看着她,白琉璃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头拆开了包裹。 下面放了一摞摞文件,是新月饭店这些年的商线范围和物资调度情况,尹新月继承了新月饭店之后,确实打理得非常好。 最上面是一张合影,中间的白琉璃,左边的尹新月,右边的霍三娘,三个姑娘笑靥如花,仿佛没有任何烦恼。 恍惚中,白琉璃那天她们喝醉的时候,尹新月拿着一根筷子,抱着她的手臂说, “我要死在白姐姐前面,那样白姐姐肯定会为我哭的。” 现在她真的死在了她前面。 她又想起送尹新月坐上回北平的火车时,这个姑娘从车窗里探出头朝她挥手,大声喊, “白姐姐,你要来北平看我啊,我会一直想你的。” 她从东北回来之后,还一次都没有去过北平,那个总跟在她身后,骄傲地说要嫁给她做夫人的姑娘,就已经死了。 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 当真应了这话,她们还未团圆,就再没有团圆的一天了。 一滴泪水跌落下来,打在照片上。 其中一个姑娘的眉眼被泪水浸染,模糊的看不清了。 第109章 老九门白琉璃109 战争是容不得人伤心太久的。 第二天,白琉璃就又离开了,华北地区战势严峻,几场大型战役涉及了上百个团的兵力,消耗的物资是一个天文数字。 重庆那边尚有余粮,延安那里简直就是砸锅卖铁,光脚啃窝窝头上战场。 甚至有几个人共用一杆枪,子弹数着打的无奈之举。 这种情况下,白琉璃先后赶往了几个城市,运送各种物资,尤其是枪支弹药这种战略物品,除了自家亲信,根本不能假与人手。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由衷庆幸,沐春风和莫衣培养了足够多的好手,苏昌河和谢宣也发展了足够多的暗线,能让她有充足的人力调配。 坐在车上,白琉璃的手不停的翻着文件,确定各地区急需的资源,手腕上的二响环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半晌,她放下文件,转头看向车窗外,外面有炮火留下的痕迹,有孩子止不住的哭声。 车窗上还有憔悴的,眼神疲惫的她自己。 她到底没为尹新月哭上一整天。 白琉璃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地想,如果死的是张启山呢?是张起灵呢?是齐铁嘴呢?是二月红呢? 她会怎么样? 而像她一样,害怕失去朋友,失去亲人,失去家园的人,现在无处不是。 白琉璃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身体轻微发抖。 “系统,我要抽卡。”她喃喃地说,“我要再做些什么,我要他们彻底消失……” 【宿主,很快就会结束了……】 天生的神话生物没有办法理解人类的情感,某种意义来说,人类彼此之间的战争对于天尊而言,就像几个蚂蚁部落互相撕咬。 赢和输都与祂无关,神明不会关心人类的死活,就像人类从来无所谓自己走路时踩死了几只蚂蚁,洗手时消灭了多少细菌。 但此刻,某种复杂的情感竟然也在祂心中漫延,如水流一般慢慢侵蚀着祂。 这是来自白琉璃的情感。 有时候,天尊也会恍然觉得,祂并不是一点情感也没有,祂只是失去了情感的掌控力。 所以喜她所喜,忧她所忧。 系统轻声安慰道,【宿主,很快就会结束了】 就像系统说的那样,时间飞速的流逝着,在日本偷袭珍珠港的那一年,在霍三娘去世的那一年,在美国宣战的那一年。 白琉璃抽到了镜怜风。 她终于有了第二个神游马甲。 【姓名:镜怜风 性别:男【已固定】 年龄:??? 出身世界:少年歌行【武侠】 境界:神游玄境\/圣人境【可完全程度抵御枪支,炮火,核武器】 等级:ur 开场语录:俯首天下执剑者,唯我是真仙!】 白琉璃甚至无心为这个马甲确定人设,就直接派他去了日本。 那一天,全世界都知道了一件事情。 神话传说可能是真的。 华夏,有剑仙。 镜怜风御剑飞至日本上空,袖袍轻轻一挥,距离他尚有千米远的飞机就炸成了一朵朵烟花。 飞机里的驾驶员甚至来不及发出惊恐地喊叫,就和飞机一起四分五裂了。 镜怜风伸出右手,手中空无一物,但转瞬之间,令人心生震撼甚至畏惧的剑之洪流自他手心迸发,铺天盖地,遮天蔽日,笼罩了整个日本岛的上空。 天,黑了。 岛上的人惊恐地抬头看向天空,却只见黑漆漆的一片,好像一层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呼吸之间,成千上万道剑光如流星般落下,汇聚成盘旋的风暴。 如日月同坠,天地为之一暗,只有浩瀚剑光湮灭一切。 白昼再度出现的时候,海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漩涡,那座如顽疾一样扎根在此地多年的小岛,不见踪影。 并自此,从世界地图上消失。 天地间,只余镜怜风御风而行,浑身由剑芒构成,身高万丈,无数剑影在他周身浮浮沉沉,铮铮而鸣,恍若神人。 天地之间,交战中的所有国家,厮杀中的所有士兵,都看见这惊天动地的一幕,都听见那高傲又淡漠的声音。 “俯首天下执剑者,唯我是真仙!” “犯我中华者,当如此岛,必诛之!” 【呜,终于…… 求打赏求书评!么么哒】 第110章 老九门白琉璃110 这一天,无数人放下武器,眼泪不自觉落下,呆愣地站在原地,见证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有信仰者或双手合十,或在胸口画十字,虔诚的跪下,将额头死死贴在地面,不敢抬头。 还在华夏的日本人浑身发颤,扔下手里的武器,四肢发软跪倒在地,发疯一样的发出吼叫, “是神明……是仙人……是……报应……” 柏林,小胡子双手垂落,瞳孔像遭遇地震一样颤抖,他自认日耳曼人才是最高贵的民族,看不起黄种人和黑种人,尤其鄙夷犹太人。 现在,对面忽然飞出来一个神仙,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这种情况要打吗? 重点是打得过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下达命令,“避开远东,不要去那里。” 佛波勒的新任局长点了一支雪茄,不耐烦地挥挥手, “国会山的那群老爷们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别想让我派人去送命。” 旁边的特工犹豫着说道,“他们说,如果我们出动最新式武器……” “我的先生,你得考虑一个问题,最新式武器能够进行大面积攻击没错,但打一个会飞,还飞的这么快的人,根本没法瞄准!” 特工一时语塞,“那我们要不要用新式武器轰柏林,尽可能快速结束战斗,就用准备投向日本的那两颗……” 局长无奈地撇撇嘴,“先生,我们不能对白种人用这种武器,这不人道!” 他一挥手,干脆说道:“好了,别堵在这了,随便搪塞他们几句,然后让他们尽快给我报销个马桶圈,一个3000美金,还有美金一个的热水壶,先报销个吧……” 这样的事情在世界各地频频发生,所有人都有了一个共同认知: 别去远东,他们有神仙代打。 重庆,校长内心也一阵破防 “之前也没见有谁出来帮忙,现在打到一半,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一旁的谢宣委婉劝道,“也许是这些年日本飞机四处轰炸,扰了别人的好梦。” 见他还想说什么,谢宣继续说道,“也不知道这位神仙到底有哪些能力,在过去的记载上,好像是个神仙都有千里眼顺风耳……” 校长讪讪地闭嘴,眼睛里却冒着精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问道,“你说,神仙都能长生不老,吃了神仙的肉,是不是也能……” 站在他身后的谢宣转动着手上的钢笔,锋利的笔尖向前,又被他紧急按下,一道剑芒刺穿了他手中的笔记本。 谢宣不动声色地低头看着前面的男人,做好了发起正义背刺的准备。 延安,书记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远方,发出了畅快地大笑, “跑到别人家里耀武扬威,现在好,自己老巢没了!” “活该!” 站在他身边,抱着伞的苏暮雨问道,“我们要去试着做交涉吗?” 他摇摇头,“保家卫国是所有人的事情,不能全寄托在别人身上,等战争结束后,倒是可以考虑接触一下。” “我们国家历史悠长,奇人诡事众多,总要有人镇压一二……” 他沉思了一会,才说道,“我听说,长沙那边有个九门,对神鬼之事比较了解,之后也可以多多接触。” 还在华夏的日本人士气全无,但国内各方军队可谓精神抖擞,振奋不已。 很快,从局部到全面的大反攻,正式开始了。 刚从南京回来,几巴掌拍死三十万日本人的莫衣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坐在他旁边的张起灵低着头,拿着一把小刀,正在雕刻一个人像。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很快,玉石就在他娴熟的手法下,出现了柔和而优美的轮廓线条。 人像的一切都如此完美,那动人的线条仿佛真的赋予它生命,只除了一点。 它没有脸。 张起灵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才试探着将小刀上移,去雕刻人像的容颜。 一旁的张离怀在看张起灵雕刻,作为一个精通各流派画技的画家,他对艺术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尤其是在画仙女的领域上。 所以在这方面和张起灵很有共同话题。 一边的张海盐张了张嘴,刀片在他嘴里闪动了两下,像一道若隐若现的银光。 他也在看雕刻,不过鉴于他实在太啰嗦,还总爱进行各种点评和建议。 比如把衣服雕刻成法式洛可可风小洋裙,或者在手上加一根长皮鞭……所以被张起灵直接禁言了。 剑光闪烁的时候,张起灵第一反应把人像护进怀里,抬头看向远方。 然后,四个姓张的就见证了生命中最震撼的一幕,万千剑光如雨落,击沉东瀛如反掌。 张海盐目瞪口呆,下意识转头看莫衣,动作僵硬到几乎能听见颈骨摩擦发出的咔咔声, “大人,这位也是……” 莫衣眉眼舒展开来,显然很放松,“镜前辈出手,我果然有所不及。” 之前和莫衣一起去南京,看着他几巴掌拍死大半日本人的张离怀沉默不语。 过去和族长一起会面,看着他一挥袖,就把张家的老顽固们扇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张海侠默不作声。 只有张海盐最为积极,眼神发亮,“大人,您不收徒,您说,那位前辈收徒吗?” 莫衣用奇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镜前辈多年以来,只收过一个入室弟子,就是珍珍。” 张海盐闭上了嘴,这也不稀奇,仙女的哥哥是仙人,仙女的师傅是剑仙,一家子位列仙班了属于是。 这样想想,他们张家都不是皇亲国戚,而是神亲仙戚呀! 这样天大的福气,给我我当然想要啊! 这样想着,张海盐眼睛一亮,“这样的话,如果我能拜琉璃大人为师,那我也能算剑仙的徒孙了吧!” 当不成徒弟当徒孙,张海盐的思维一向和他的道德底线一样灵活。 莫衣上一次见到这样打蛇随棒上的人,还是苏昌河。 他看了张海盐两秒,把目光移向仍旧安静坐着的张起灵。 果然,他还是喜欢这样的老实孩子。 第111章 老九门白琉璃111 对于这一切,白琉璃的心态相当平静,她脸色苍白,和苏昌河一起站在黄鹤楼上,看着远方剑光如雨。 “真厉害啊,我今日见这漫天剑雨,方知天下何为剑仙。”白琉璃赞叹道。 苏昌河却皱着眉头,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问道,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镜前辈弄出这样的场面,对你的损耗一定很大。” “你这话说的,总让我觉得你有自己的意识。”白琉璃回头看他,似是而非的说道。 苏昌河闭口不答。 白琉璃又看向天空,“我总觉得你们其实很熟悉,我见暮雨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值得信任,见镜怜风的第一眼,就莫名想把自己受的委屈,面对的困难告诉他……” “那你见我的第一眼呢?”苏昌河忍不住问道。 “想踢你一脚,再骂你狗东西。” 苏昌河失笑。 白琉璃轻声说,“我心里知道,你们不过是我的马甲,你们鲜明的性格只是来源于我想象的人设。” “可有时候,我又忍不住觉得,你们是鲜活的。” “我们真的曾经相遇,那些你们想要传递的,寄托的感情,就是属于我的。” 苏昌河看着她,问道,“珍珍,你更喜欢哪一种呢?” 系统的光球轻轻跳了两下,也问道:【宿主,你更喜欢哪一种呢?】 白琉璃没有说话。 “无论是哪一种,无论是我们将自己的感情传递给你,还是你自己对自己的爱,经由我们来汇聚和表现,其实都并无不同。” “因为,你一直是被无数人爱着的,就像此时此刻。” “你的心愿被世界得知,于是世界为你扭转了命运。” 【无论你去往哪一个世界,都会在那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同时,也会带走无数东西。】 【有形之物终会消散,而无形之物却一直长存,比如思念,比如牵挂,比如……】 【爱。】 白琉璃听着苏昌河和系统说的话,看着远方消失的剑光和纯净的天空,露出了多日以来,难得的灿烂笑容。 她的眼前霎时滑过无数人的影子。 有苏暮雨、苏昌河、沐春风、镜怜风…… 有张起灵、张启山、张离怀、张海客…… 有二月红、齐铁嘴、霍三娘、尹新月…… 旧的容颜被新的容颜所取代,这些人眉眼含笑,用那样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 白琉璃向后倒去,恍惚中听见有人说话, “因为爱,所以我们能够在时光的洪流中行走,扭转命运,寻求唯一的真理。” “我知道,那就是你。” 她昏迷了过去,陷入了甜美的梦境中。 梦里有一剑春风,细雨绵绵,满树桃花。 有登天高楼,军旗围城,马踏山河。 有少年执剑引落花,书生一剑断秋雨,白衣小僧一步一回头。 也有莺莺含泪别张生,柳梦梅痴寻杜丽娘,一粥之恩一生相报,女驸马离京时,公主泪湿绣帕,此生难忘。 【宿主,好好睡吧,很快,一切都会结束的。】 白琉璃睡了不算长,但很踏实的一觉,她莫名觉得自己应该是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只是一时记不清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 她刚醒,系统的声音就传来, 【宿主,镜怜风这个马甲,你之后可能要尽量少用。】 “我知道,他对我的消耗确实有些大了。”白琉璃轻轻按了按额头,之前同时操控七八个马甲都没问题。 现在倒好,一个就把她榨干了。 【不完全是,镜怜风对你的消耗其实没有那么严重,重点是世界意识的排斥度会大幅度增加,因为他太强了。】 就像你在游戏里开挂,大部分时候gm不一定能发现,发现了也不一定能查封,能查封也不一定愿意花那么大的精力。 但你如果挂开得太大,破坏了整个游戏的平衡,那gm只要还想游戏继续运转,就一定会不惜一切封你号。 就像小说里,一个人物太强,作者就会把他们ban掉,不然一章完结,怎么水字数挣钱赚打赏。 用熟悉的人来概括,就是中原中也在出差,五条悟在小黑屋…… 啊,后面那个划掉,那个已经变成被打开头盖骨驾驶的二点五条悟了。 【总之,如果不到必要关头,尽可能不要用这个马甲,否则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可能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我们排斥出去。】 “好。”白琉璃点点头,实际上,除了沉岛,其他也用不着这位大佬亲自出手,又不是要称霸地球。 【然后就是另一件事了,宿主,准备庆祝吧!】 【战争彻底结束了!】 毕竟那座小岛已经沉了,尚且活着的人也都是丧家之犬,完全失去了斗志,很快就被尽数消灭。 这个消息传遍大江南北的时候,白琉璃已经回到了长沙。 白公馆已经重建好了,张海客做主,在门口的一整条街摆上流水席,欢迎所有人来吃。 大家乐呵呵走过来,嘴里还不忘讨论那天的胜景。 白琉璃看着眼前这一幕,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外战之后是内战,好在因为镜怜风的缘故,两边都很克制,没有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实际上,这一场战争结束的也很快,谢宣到底没忍住那一发正义的背刺。 在校长无数次要求他想办法搞到镜怜风情报的时候,他一根钢笔直接扎进了对方心窝。 再加上跟着一起反的苏昌河,这两枚暗棋一动,顷刻之间,战争的输赢就已经注定了。 半年后,一切尘埃落定,北平张罗着举办大典。 张启山带着军队奔赴北平,在长沙稍作歇息的时候,他见到那个熟悉的姑娘,站在城门口,朝他招手。 张启山伸手拉她上马,自己却跳下了黑马,走在前面为她牵起马缰,带着军队,走进长沙城。 黑压压的军队像一片潮水,穿着军装的张启山像一头凶兽,但现在,他近乎谦卑地牵着马,马上坐着那个对他来说,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 现在,山河已定,国泰民安,他和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一起,走进那座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城池。 周围有人欢呼,有人大笑,白琉璃低头看他,目光温柔如春水。 张启山想,他一生从未如此幸福过。 多年以后,垂垂老矣的张启山在古潼京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回想起这一刻,仍然会想: 这是他一生中,距离幸福最接近的时刻。 第112章 老九门白琉璃112 大家再相聚的时候,是在北平。 霍家解家已经在北平扎了根,一来有白琉璃和新月饭店帮衬,二来战争中,这两家都捐献了不少物资,军方也记着他们的好,自然也有所优待。 张启山带着军队先走,白琉璃带着二月红、齐铁嘴一起坐火车,到的时间反而比他还早一些。 北平的车站里,霍仙姑和解九一起站着等人,他俩隔得老远,不知道是因为麻将桌上的恩怨,还是因为狗五的婚事。 白琉璃下来的时候,霍仙姑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亲切地喊道,“白姐姐!” 她没像过去那样,一路小跑上来迎接,也没有挥手示意,过去那个高傲但不失活泼的小姑娘好像已经消失了。 现在,白琉璃看着霍仙姑,恍惚中觉得自己看见了霍三娘。 解九走上前,也笑道,“阿姐,二爷,八爷,几年不见,风采依旧!” 这话说的其实不太对,就像霍仙姑从小姑娘长成了雷厉风行的霍家主,解九看起来瘦削了几分,也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一样。 齐铁嘴看着也成熟了不少,如果说他以前还带着心如稚子般的澄澈,那现在就已经是个沉稳可靠的成年人了。 当然,仅限他不张嘴说话的时候。 二月红的变化倒不大,他注重养生,也很在意自己的形象,远远看去,还是当年那个名震长沙的戏魁。 只是走近看,他的眼角到底生了细纹,笑起来的时候不算明显,但格外刺眼。 真正风采依旧的,只有白琉璃。 她看起来还是十八九岁的样子,皮肤玉似的莹白,一双秋水似的眸子水光潋滟,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颤。 距离解九和白琉璃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他已过尽千帆,可她仍如初相见。 现在解九再喊她阿姐,竟然显得很不合时宜了。 白琉璃的笑语打断了解九的思绪,“小九和小仙姑才是真正的风华正茂呢!大家难得重聚,一起找个地方叙叙旧?” 霍仙姑自然而然地挽着她的手,笑道,“那就来霍府吧,北平这边的霍府是姑姑重修的,以前据说是个侯爷的宅邸呢!” 她一边说,一边牵着白琉璃往前走,解九压根插不进话,只能后退几步,和后面两个男人无奈对视,三人一起跟上去。 三人刚一并排,齐铁嘴就冲着解九挤眉弄眼,“听说九爷成亲了,新娘子是哪家的姑娘,好不好看,怎么也不请我们一起来热闹热闹?” 解九无奈摇摇头,随口说了两句,“也就是不久前的事情,是那十位之一的女儿,联姻罢了,谈不上好看不好看。” “之前局势不太稳定,也就匆匆办了个婚礼……” 更多的话他没有细讲,诸如什么一个图钱,一个图权;一个希望在之后的生意场上大开绿灯,一个盼望了解地底下的奇人诡事。 左右不过是是利益交换罢了。 他不想细说,便也打趣地看着齐铁嘴,“我的事说完了,五爷的好事也就在前几年,不知道八爷……” 一旁的二月红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俩,他说迟钝也迟钝,但说敏锐也非常敏锐,有些事情他心知肚明,只是从来不说罢了。 因为他心里清楚,别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白琉璃怎么想。 只要白琉璃不想,那其他人再望眼欲穿,再情深不寿也没用。 齐铁嘴脸一僵,他的心思不该知道的都知道,只有那个最该知道的不知道,他实在不想谈,只得快速转移话题, “五爷的好事在前几年成了,那……”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面挽着白琉璃的霍仙姑,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他可没忘记,当年在长沙,霍家这疯婆娘追了他半里地,一直把他撵进白公馆才罢休。 解九神色也有点不自然,这事情说起来确实复杂,最复杂的一点就是,狗五娶得是他的远房表妹,也是霍仙姑的闺蜜。 这事就干的很不地道。 哪怕后来霍仙姑对狗五已经无意,但这种否认了霍仙姑女性魅力的行为,还是让她相当不高兴。 “搞得好像他要挑哪个就挑哪个一样,我们霍家解家的姑娘都去伺候他一个,真是好大的福气!” 霍仙姑那双娇媚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不满,一半确实是因为狗五和解家姑娘在一起。 毕竟霍家和解家虽然谈不上世代姻亲,也算得上多年以来守望相助了。 现在她霍仙姑没追上的男人,转头娶了解家姑娘,这不明晃晃在打她的脸? 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霍仙姑人虽然高傲,但绝不小心眼,否则也不可能领着霍家一路向前。 这种情情爱爱的小事,她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她真正不高兴的是另一件事。 “他连自己来见我一面都不敢。”霍仙姑相当不满地说道,“主动来北平见我,和我说清楚的,居然是他怀着孕的老婆!” 想起这件事,霍仙姑就气到想笑,怎么,在狗五眼里,她霍仙姑就这么拎不清? 她难道还会对一个结了婚的男人死缠烂打,放不下吗? “他当他是谁?钱吗?谁都爱的要死要活!”霍仙姑说起这件事就不满,白琉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 “天底下的男人绝大多数都这样,把自己在女人心里的地位看得太重,他们总以为一旦离开他们,女人就会接受不了……” “实际上,这世上谁离开谁不能活呢?” “事情就是这样。”解九无奈叹了口气,“其实仙姑早就不在意了,但我表妹来了一遭,反倒让她心里不痛快。” 齐铁嘴也唏嘘不已,说道,“这事儿对仙姑的颜面确实有影响,霍家是女人当家,而世界上大多数人,看女人总是比看男人更严苛。” 白家就是女人当家,所以齐铁嘴看待问题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站在女性的角度去想。 也因此,他对那些女性的困境看得特别清楚。 哪怕一个女人再成功,还是会有人同情她: 没结婚,以后没孩子养老,这就是失败的一生! 同理,就算霍仙姑再优秀,把霍家发展的再好,也会有人私下议论: 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抢不到男人,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太厉害了,所以对方才不敢要她。 解九也明白这一点,叹了口气,努力想把气氛调节的活跃一点,他说道, “仙姑自己也知道会有人嚼舌根,所以她自己想了个招。” “她找了个算命的,说她和五爷八字相克,五爷坏她财运。” “所以,不是五爷拒绝了她,而是她甩了五爷。” 霍三娘笑着说,“我知道有人不信这话,但我倒是觉得那个算命先生说的挺有道理。” “他说我诸事不顺是遇小人,有人克我,坏我财运,果然,我和狗五一分开,干什么都顺顺利利的。” “男人只会影响我赚钱。” 第113章 老九门白琉璃113 北平的霍府确实非常华美,一点不比长沙差。 他们五个刚坐下不久,就有佣人送上一盘盘瓜果糖糕。 在座的几位一个情商比一个高,情商最低的二月红在给白琉璃剥瓜子,也不怎么说话,所以气氛出奇的融洽。 但说着说着,免不了提到霍三娘。 齐铁嘴一口一个点心,顺口说道,“要是之前三娘在的时候……” 这话一出口,场上的气氛就沉寂了下来,大家都不说话了,齐铁嘴恨不得扇自己这张破嘴两巴掌。 到底还是白琉璃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想三娘了。” 霍仙姑摸了摸茶杯,才开口道,“姑姑走的时候不算痛苦。” “之前北平被轰炸,有好几条商线都断掉了,物资送不到前线去,有战士饿死,也有伤员因为没有药活活痛死。” “那几条断了的商线想要再续起来,总得有个镇得住场面的人过去,那时候白姐姐在华中,尹小姐又去世了,只能姑姑出面。” 解九深呼吸了一下,才说道,“我劝过三娘,这个时候跑到战区去,实在太危险了。” “但三娘说……” 霍三娘昂着头,拢了拢白狐披肩,看着眼前的解九,“这天底下危险的事情多的去了,琉璃妹妹能做,新月妹妹能做,我难道不能做?” “总有人要去做,那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是个商人,但商人难道就没有家国情义了吗?我是个女人,但女人就没有铮铮铁骨了吗?” “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我霍三娘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我霍三娘也能做到!” 解九哑口无言,他一生中很少有这样,完全不能反驳别人的时候。 唯二两次,第一次是面对白琉璃,她说她宁做枪下鬼,不做亡国奴。 第二次是面对霍三娘,她说她亦有家国情怀,亦有铮铮铁骨。 这话一出,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什么都说不了。 所以只能看白琉璃留在最危险的地方,所以只能看霍三娘昂首挺胸地赴死。 “三娘从来都是巾帼英雄,不输给任何人。”白琉璃轻轻叹气,心口闷痛。 她又想起了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三个姑娘,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个。 亦或者,日后无论拍多少张照片,最后都只会剩下她一个。 陈皮进来的时候,气氛还稍稍低沉,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对着二月红和白琉璃问好,然后直接坐在二月红边上。 对其他人那是理都没理,只盘着手里的铁弹子,懒洋洋地说了声, “哟,都活着呢!” 这话说还不如不说,白琉璃低头看自己的茶杯,都不想管这个逆子,二月红也把头转过去,就当没这个儿子。 霍仙姑可不惯着他,直接呛道,“四爷都还活着,其他人还能死不成?” 陈皮瞥了她一眼,张嘴就想提已经死了的霍三娘,但看着坐在一边的白琉璃,为数不多的情商还是让他闭上了嘴。 他阴恻恻看了霍仙姑一眼,冷笑道,“那就祝霍当家长命百岁,别死在我前头。” “你放心,我活得肯定比你久。”霍仙姑不屑地说道。 他们俩没斗出真火气,另一个更能吸引仇恨的人就进来了,狗五还抱着他的三寸丁,乐呵呵地走进来,挨个打招呼, “白姐,小九九,八爷,二爷,四爷……” “仙姑……” 最后一声难免有些讪讪,霍仙姑理都不理他,把头撇过去看白琉璃。 晦气的男人。 还是看看漂亮的白姐姐洗洗眼睛。 不一会,黑背老六和半截李都来了,他俩的到来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黑背老六一向独来独往,之前投身白家也是为了报白琉璃一饭之恩,位列九门提督后,也极少参加什么集会。 白琉璃通过璃仙会给他送请帖的时候,都没想过他会过来。 黑背老六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就又抱着刀闭目养神,一句话都没说。 半截李倒是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他如今也在北平落了户,北平和长沙不同,一块牌匾砸死十个人,七个少三个爷,老北平正黄旗看谁都是臭要饭的。 再加上现在时代也有变化,终究不能像以前那样逞凶斗狠解决问题了。 半截李有嫂子,还有儿子,他总得为这两人做好万全打算。 而现在,九门就是天然同盟,甭管他们九门里怎么演甄嬛传,对外都肯定说紫禁城的风水养人。 张启山是来的最晚的那一个,他要忙的事情有一大堆,能参加这次聚会还是挤出时间来的。 这一次啊,在座的大家都很给他面子,以前在长沙的时候,他哪怕带着兵,也只是个臭外地的布防官,来长沙那是要饭的。 现在他混成了十人之一,自此以后就算是抬旗了,人家现在是老北平正黄旗,他们这些外地的得看张启山的脸色了。 张启山对着大家点点头,直接坐上了首位,看到旁边的白琉璃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这些日子压力也很大,上次的剑仙发威后,上头对奇人异士非常感兴趣,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那不是因为子没见过嘛。 可子没见过我见过啊,见都见了,再不信就有点落后了。 所以上头就找来张启山,希望这个本身和各种奇人诡事有牵扯的人,能在之后搞一个专门的组织,来统计管理一下。 对此,张启山只有一个想法: 哎?我管剑仙,真的吗?要上吗? 【哎嘿,例行求打赏求书评,么么哒】 【老九门大概还有三十章左右的样子,因为主要剧情虽然已经完了,但还要铺垫一下最大盗墓行动,九门大家的离世,小花吴邪的童年,瞎子副官的相伴等等。 话说我发现后面还有好多,盗墓七本书,藏海花可以不搞,沙海我是肯定要搞得,邪帝真的很赞,而且还有苏万和鸭梨,我打算搞个if,就正文小哥不进青铜门,直接养老,if就进,然后开启邪帝模式。 但那样的话估计要写好多好多,因为剧情上,我打算让九门和咱妈携手,成立一个管理局,来统一解决各种邪门的事情,并且一起搞汪家,最后进入全民高武。 大家都知道九门背靠咱妈,就可爱的吴邪不知道,以为自己真的在盗墓,那感觉一定很搞笑,但这样写就太太太太多了,这本书是综影,这样搞就成了盗墓专版了。 所以我打算开本新的,专门写盗墓和九门,完了再搞个观影体,这本写完九门和番外之后,就直接进入综漫阶段(综文野咒回阴阳师柯南黑子的篮球野良神等等)。 因为手有点生,先写个综漫过渡一下,然后再看看大家的反映情况单独把某个动漫开一篇。】 第114章 老九门白琉璃114 大典上,张启山和谢宣都站在城楼上,白琉璃站在他俩的旁边,看着下头黑压压的人群。 张启山忽然紧紧握住她的手,无数人的血、无数人的命、还有满身的伤疤一起堆砌出了这座城楼。 张启山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时候,恍然以为自己踩着家人和同袍的尸骨。 也的确如此,他的家人阴阳相隔,他的同袍埋骨黄沙,明明如今已经胜利,但除了白琉璃的手,他的手中还是空无一物。 只有她,是亲人,是同袍,是朋友,是爱人,是一切…… 他要抓住她,因为他只有她。 白琉璃默不作声,只是也看着下方,看着欢呼的人群,她想,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可惜,尹新月没有看见,霍三娘也没有看见。 但好在,她还能替她们看,看国家繁荣昌盛,看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 大典结束后,大家一起吃了顿饭,拍了张照,很快又各奔东西了。 九门提督到底和历史一起,被尘埃覆盖了。 狗五回了杭州,他入赘后已经下定决心在杭州落户,告别以前的日子。 黑背老六背着刀离开,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陈皮也有了自己的地盘,但他大多数时候更喜欢到处跑,没个定性,白琉璃和二月红知道他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也就不怎么管他。 半截李霍仙姑和解九都有自己的生意要忙,他们已经在北平扎根,要见面随时都能见,倒也没什么不舍的情绪。 齐铁嘴和二月红一起住进了白公馆,北平的白公馆又建起来了,比长沙那个还气派。 张启山忙得晕头转向,军队的事情需要他处理,国防的事情是重中之重,方外局的建立也刻不容缓。 是的,方外局,上面最后定下了这个名字,那些拥有奇异能力的人,叫奇人太普通,叫异人不礼貌,所以最后定下了方外之人这个称呼。 而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方外之人管理保障局,简称方外局也随之成立。 当然,里面只有张启山一个光杆司令。 但自成立以来,上头的命令就一个接一个,类似于:快去找剑仙!快去找奇人!快去下墓探索找诡异等等等等…… 恨不得把张启山当骡子用。 到后来,张启山甚至在烦躁之下直接自爆。 老子就是奇人,我全家都奇! 但很快就被一群科学家们直接逼退了。 张启山:我就是奇人! 科学家们:你会御剑吗? 张启山:…… 科学家们:那退一步,你会什么法术吗? 张启山:…… 科学家们:那再退一步,你会飞行吗? 张启山:…… 科学家们:那再再退一步,你会…… 张启山:我都不会,但我很能打 科学家们:(撇嘴)袋鼠也能打,你管袋鼠叫神奇动物吗? 张启山:(抿唇)我还活得长 科学家们:(睁大眼睛)王八能活三百年,你能吗? 张启山:…… 张启山:不能 科学家们:…… 科学家们:那你说个屁啊,浪费大家时间。 科学家们:身上纹个穷奇就以为自己是穷奇了,我还炎黄子孙,龙的传人呢,也没当自己是真龙啊! 在这样轮番问答后,张启山沉默退场。 他甚至默默反思自己,是不是我太骄傲了,我就是比别人活得长一点,好像确实没什么特殊的。 但很快,他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一切都是张家的错。 要不是张家这么多年一副高高在上,都是神人的样子,他至于对自己这么有自信吗? 仔细一想,很神奇的张家也没有一个人会御剑,会法术,会飞行的,也就活得久一点。 但哪怕麒麟血最浓的族长,好像也没有哪一个活过三百年的。 活得还没有王八长,有什么好得意的。 张启山对张家原本就为数不多的敬畏,彻底无影无踪了。 对张家的敬畏没有了,但工作还在这里,就像暑假作业一样,只要你不做,它就绝对不会消失。 无奈之下,张启山又只能来找白琉璃。 和他一样,白琉璃这些日子也忙得飞起。 因为她有钱,很有钱,哪怕在战争时期,白家基本倾尽家财,支援抗战,但天生沐春风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很快的时间,那堆该死的钱就又源源不断挣回来了。 主要还是外国人的钱太好骗,啊不对,太好挣了。 总之,白琉璃很快就又成为了首富,因为她根正苗红又有钱,很快就受到上面赏识,让她来搞财政工作。 还是那句话,当你的钱多到只是一个数字的时候,你就能光明正大地说: 我对钱没有兴趣。 同时,你也肯定不会去贪那点小钱。 所以,就任财政部部长的白琉璃同样忙到飞起,战争结束,百废俱兴,哪里都要花钱。 虽然白琉璃不介意自己多捐多填,但转亏为盈才是正路。 好在她本身来自后世,对改革开放、企业建设和经济管理都有一定了解,也就立刻大刀阔斧的干起来。 这样一来,她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忙到连和二月红齐铁嘴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了。 在白琉璃的主持下,二月红挂了个一级演员的头衔,闲来无事写写戏本子,教教新徒弟。 陈皮那个不争气的嗓子和破锣一样,如果说下地是师傅领进门,枪毙靠个人,陈皮的能力足够枪毙半小时。 那唱戏就是师傅领进门,吃饭靠个人,他的嗓子足够他活活饿死。 但这到底是无趣的。 二月红来北平是为了白琉璃,头衔也好,新徒弟也好,他其实都不怎么在意。 他只在意白琉璃,他的生活也只有她。 但白琉璃的生活中有太多的东西,二月红不是全部,甚至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更重要的是,二月红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重了。 因为他在慢慢老去,而白琉璃却像是不老的一样。 他们初见的时候,白琉璃比他小,能甜甜地喊他二哥。 但现如今,他眼角生了细纹,鬓边添了银丝,可她仍然年方二八,青春靓丽。 她再喊他二哥,二月红竟有些不敢应了。 但他到底不愿意离开,只是仍旧留在白公馆里,擦拭着相框,看着白琉璃远去的背影发呆。 他愿捧杨枝常伴莲台,可莲台上的观音千年后容颜仍不改,莲台下的童子却已经换了一代又一代。 到底不甘心。 第115章 老九门白琉璃115 对于张启山的问题,白琉璃倒是早有解决方案。 是时候出动万能的莫衣了。 但在此之前,她打算先解决一下小张们的就业问题。 战争结束之后,无论是白氏商行还是璃仙阁,都进行了一定收缩。 简单来说,就是大家退隐幕后,不要太显眼。 毕竟现在战争虽然结束了,但一些明争暗斗和站队是层出不穷的,人类历史上的糟粕永不止息。 看毛熊就知道了。 生于人类最伟大的理想,死于人类最卑劣的欲望。 无数例子都在告诉白琉璃,稳住,别浪! 尤其现在新种花已经成立,系统明确说明,很多人是不能用系统进行愚弄的,因为可能造成剧情大幅度变化,影响世界意识。 他们这些外来户现在已经被世界意识视作顽疾了,只是看不顺眼又干不掉,就像蝙蝠侠看小丑,讨厌是真的讨厌,不能杀是真的不能杀。 但假如他们真又搞出了大事件,那说不定世界意识真的开启天地同寿,哪怕整个世界彻底重启,也要把他们这些bug送进宇宙。 那就真的彻底撕破脸,连系统也只能带她溜了。 就像小丑再闹再跳也只是被打,但他要是敢在蝙蝠侠面前扯断珍珠项链,那说不定就得上编辑部之爹,版本最强韦一笑。 所以,苏昌河已经转入暗处,谢宣也控制自己,易容变老,白家的主要经济产业也转移到香江那一块。 而国外那些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产业,倒是被迅速发展起来了,反正也是割韭菜,割国外的韭菜良心不仅不疼,还很快乐。 张启山对于表妹真的知道仙人很新奇,但他还是委婉的表示: 只有一个,不够。 对此,白琉璃很有经验,“我们可以让张家和九门的人都加入。” 张启山摇摇头,无奈地说,“我们这些人,不够特殊,还称不上方外之人。” 然后他就讲了科学家们口中的张家与王八寿命对比论。 毕竟这群专家们被镜怜风的传奇行为开阔了眼界,提高了认知,对奇人的要求是哪怕不能万剑齐发,御剑飞行,也得活个千八百年,与天地同寿。 盗墓世界爆改仙剑奇侠传了属于是。 白琉璃却笑道,“我没说让大家进来当奇人啊,我的意思是说,这些人可以当后勤啊。” “你看,仙人是用剑的,那得来个仙剑保养与维修部;各地奇人诡事需要调查,那得有个情报搜集和侦察部;我们这就一个仙人,要是受伤了怎么办,所以还得有医疗与福利保障部……” “再加上可能有各种存在刚刚进入人类社会,什么都不懂,那还得有培训基地帮助他们适应,这也需要相关设施和人员,最好再加上校舍、宿舍、实验室……” “这些都加起来,我们方外局一个仙人配备两万个后勤人员,也是很合理的吧!” 张启山被白琉璃的宏观社会学和管理学理论惊呆了,半晌才说,“这上面可能不会批。” 白琉璃毫不犹豫地说,“我出钱,大家自费上班!” 张启山沉默了下来,这样的话,上面还真可能同意,毕竟不花自己的钱,还能扩大组织影响力,但是, “这样有什么必要吗?” 张启山清楚,他在很多事情上缺乏敏感度,而白琉璃和他正相反,她敏锐的不可思议。 “表哥,九门的大家,在作风上都不太好。”白琉璃斟酌地说道,“在战争时期,大家被需要,但到了现在,就有点多余了。” “我们必须始终让自己被需要,”白琉璃缓缓说道, “加入方外局,不断去危险的地方,提高自己的重要性,同时,也是戴罪立功。” 另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出口。 就是那不可忽视的十年。 在确定不能所有事情都靠系统之后,她就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了,毕竟他们这些人成分复杂,一旦追究起来,谁都讨不了好。 到了那个时候,没有比莫衣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 而把莫衣放在明面上,可以很好起到震慑作用。 另外,汪家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老九门的剧情结束得差不多了,但原着里的最强搅屎棍,超级大反派,无处不在的you know who——汪家还没有出场。 白琉璃不会觉得这个组织自此消失,只会觉得他们的目标更大,所图更多,所以隐藏的更深了。 毕竟汪家源于明朝的汪藏海,而白琉璃以后有很大可能会去明朝,这但凡留下一点历史记录和影像资料,仙女转世轮回说就彻底闭环了。 以前汪家图长生,现在汪家图转世,两者加在一起长生不死,甚至可以留下过去的财富未来继承,换谁谁不心动。 而且,如果这样想的话,齐羽和吴邪的长相一模一样也有了解释。 那么,就更得给大家找好依靠了,背靠莫衣,吃公家饭,怎么也能保住大部分人。 不至于被汪家和黑毛蛇替换,不得不靠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来解决问题。 这些话不能全部直接告诉张启山,但她说出的理由就已经足够了。 张启山沉默了片刻,点头应下。 他在意国家,但也不代表他不在意九门。 在原着里,他不得不为了家国,为了消灭黑飞子,去牺牲那些信任他的人。 因为他不做,总会有人做,他做的话,还能保住一些人,他不做的话,就一个也保不住。 但他自己心里也痛苦,所以才会倾诉给解九,所以才会在告诉解九之后,觉得对不起他。 大家的性命都不值钱,但只要能活着,没有人想死。 现在,白琉璃能提出一个更好的办法,让他们这些人以一种委婉的,戴罪立功的方式活下来,张启山自然是乐意的。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心中那块不知因何而生的阴云散去不少。 人心比鬼神更可怕。 很多时候,大家宁愿死在地下的鬼神手里,也不愿意被自己人捅刀子。 第116章 老九门白琉璃116 张启山离开的时候轻松了不少,但白琉璃要解决的事情还没完。 和她一起来北平的两个人,最近都不太正常。 二月红整天忙着写戏本子,教小徒弟,过的也算挺充实。 虽然情绪也有些跌宕,但总体来说还算正常。 要说白琉璃真的一点也没察觉到二月红在忧虑什么,那是不可能的。 可正是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所以才选择了逃避。 自从沉岛之后,世界意识盯她如同蝙蝠侠盯小丑,克莱恩盯阿蒙,就等着她再干点什么,就直接把她驱逐出界。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她想做什么,全都无能为力。 除了逃避,好像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就这样,二月红不敢言说,白琉璃避而不谈,两个人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当作对方都不知道,过着数一天少一天的相伴时光。 但另一个人的异常,那是明显到白琉璃装瞎都不可能发现不了了。 这个人自然是到北平之后,就每天早出晚归,忙忙碌碌,却又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的齐铁嘴。 作为一个优秀的师姐,白琉璃当然得好好关心一下师弟的具体情况。 正巧,今天二月红在准备排戏,不回来歇,正是三堂会审的大好时机。 于是,张启山刚走,白琉璃就坐在客厅堵齐铁嘴。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等太阳的最后一抹光辉都快要消失不见的时候,齐铁嘴终于回来了。 他看见白琉璃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品茶,就偷偷摸摸地进门,蹑手蹑脚地往楼梯口走,连呼吸都尽可能放缓再放缓。 他刚走上第一层台阶,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白琉璃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把茶盏往桌上一磕,话中带笑, “小恒,我们聊聊?” 齐铁嘴打了个冷颤,老老实实地走过来,坐上沙发,讪笑道, “师姐,怎么晚上还喝浓茶,容易睡不着啊!” 白琉璃似笑非笑,“这不是担心我的小师弟半夜三更才回来,没人给你开门吗?” 齐铁嘴挠挠头,不说话了。 虽然在别人眼里,齐铁嘴多少带了些神秘,往好了说是高人风范,往坏了说是神神叨叨。 但在白琉璃面前,他总像个愣头青一样,不自觉就紧张起来。 白琉璃也不逼他,给他也倒了一杯茶,随口说道,“紧张什么,随便和我聊聊,我最近刚好有些失眠。” 说到这齐铁嘴就放松多了,尬聊嘛,这他擅长啊。 先聊天,再聊地,聊完坦克聊飞机,先说张家开天地,再说副官爱人妻。 嗯,后者可以说他个三五千字。 他正说的起劲,白琉璃冷不丁问道,“那你这些天在忙什么呢?” “在查一伙……” 齐铁嘴猝不及防之下,脱口而出,又紧急闭上了嘴。 “一伙?”白琉璃盯着他,也不继续问,只是幽幽说道,“小恒,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告诉师姐的吗?” 齐铁嘴沉默了片刻,还是败下阵来,开口说道, “这还要从黑瞎子的来历说起……” “我是在白公馆门口捡到黑瞎子的。”齐铁嘴回忆着说道, “那时候你和佛爷都刚离开不久,白公馆大半都被炸成了废墟,按理说,是不会有人去的。” 张启山和白琉璃不在的日子里,长沙城仍旧很太平。 新任布防官不是什么有雄心大志的人物,相反,他安于太平,乐于乞讨,善于和稀泥和看人脸色。 在他的领导下,新拉起来的守卫军都是一群滑头,对待二月红和齐铁嘴客客气气,恨不得当衣食父母一样供着。 当然,态度这样恭敬诚恳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的薪水确实由白琉璃发。 总之,齐铁嘴在长沙又过上了百无聊赖的生活,除了没事去二月红府上打打牌,去街头给人算算卦之外,基本没什么事情能干。 哦,他还在白琉璃的建议之下,把齐家的风水奇门手段编了本书,方便以后往下传。 正巧就有这么一天,齐铁嘴小香堂门口那棵树上,来了只喜鹊叫个不停,惹得他心烦意乱,写书的心情荡然无存。 于是他出门想把喜鹊赶跑。 又正巧,他出门的时候撞上一个小报童在卖报,嘴里喊着,“华中战线有变,华中战线有变……” 巧合的是,白琉璃正是在前几天,急调了一批物资运往华中。 齐铁嘴一听,当即也顾不上什么写书了,追上去就想买份报纸了解情况。 但更巧合的是,他刚走上去,小报童的最后一份报纸就卖完了。 报童注意到他站在旁边,机灵的说道,“八爷,我这儿的报纸没了,正街上还有不少人卖呢,您要不去那儿瞧瞧。” 齐铁嘴听了这话,塞给报童几个铜板,就去了正街。 果然,走了不远,就看见有小孩在卖报,他急匆匆买了一份,认真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刚刚那小报童喊得,和华中战线有关的消息。 “等等,报童是这么叫卖的吗?”白琉璃突然皱着眉问道。 她来长沙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对各行各业的了解不说了如指掌,也可以说多有涉猎。 家里贫困的小女孩街头卖花,小男孩街头卖报。 卖花的女孩要把自己打扮干净,还要会挑顾客,多找那些男女结伴而行的叫卖。 而卖报的男孩要声音洪亮,能一口讲清楚报纸上最吸引人的地方。 比如战线情报,要么说大捷,要么说大败。 哪怕一丁点胜利,也要喊打得敌人节节败退;哪怕一丁点失败,也要喊濒临失守。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吸引人来买报纸。 “像有变这样委婉的词,不太像报童们说的话。”白琉璃总结说道。 齐铁嘴苦笑道,“后来我也意识到不太对劲,因为那个报童我没见过。” 每个地区的报童也好,卖花小姑娘也好,做生意的小摊贩也好,其实都有自己固定的区域。 这倒没谁划分,毕竟张启山进城之后,就不允许出现收保护费的情况。 只是大家的区域意识早就根深蒂固了,各自占了地方,互不入侵,避免发生冲突,是每个在长沙混的人都清楚的事情。 按理说,齐铁嘴在长沙住了不知道多少年,自己也经常上街摆摊,他们那一块的报童早该认清了,不可能有不认识的情况。 白琉璃把茶杯塞进他手里,看他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后来我才意识到,可能从那天喜鹊叫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有人在给我下套了。” 第117章 老九门白琉璃117 说到这里的时候,齐铁嘴握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没在报纸上找到对应内容,我反而更担心了。于是我想了想,决定去白公馆或者白氏商行碰碰运气。” 白氏商行的管理人都是白家的老伙计,很大概率能知道一些情况。 而白公馆虽然塌了一半,但正因如此,总有一些张家人来打理,随时做好战后重修的准备。 这两个地方,很大可能都有知情人。 “正巧,那天白氏商行的两个行长都去分发物资了,不在那里,于是我又去了白公馆。” “但大概是我运气不好,那天白公馆也一个人都没有,我站在那儿,叹了口气,想着明天再来。” 齐铁嘴慢慢的叙述道,白琉璃也跟着他的话语,在脑海中构思出相关的画面。 不同的是,在白琉璃的构思中,齐铁嘴从小香堂,到白氏商行,再到白公馆的一路上,一直都有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站在暗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步步引导着他,去某个固定的地方,做某件事情。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为了创造巧合,做出了无数努力。 白琉璃缓缓地说,“商行里之所以配备正副两个行长,就是为了有一个人留下来应对紧急情况,一般不可能两个人都出去。” “而白公馆的地下室里还存着一些军火,所以我早早就买下了旁边的几栋楼,里面总会有人居住,不可能看见你来了,却不出来。” 齐铁嘴点点头,说道, “后来我也找人确定了情况,当天长沙城外忽然来了一大群难民,都需要安置,又有一批物资需要紧急调送,所以才会出现两个行长都不在的情况。” “而白公馆旁边的人,那天恰好被一只野猫抓伤了脸,血流不止,只能去医馆包扎。” 白琉璃转动着手腕上的二响环,“真巧啊,这也太巧合了一些。” 齐铁嘴苦笑着说,“但当时,我并没有想这么多,就在我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人在小声呻吟。” “我顺着声音找过去的时候,看见一个青年,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眼睛上还蒙着一根破破烂烂的布条。” “那就是黑瞎子?”白琉璃轻声问道。 “没错,”齐铁嘴点点头,“其实我本来不打算管,毕竟他一副离死不远的样子,估计很难救回来。” “直到我听见他的呻吟。” “他几乎已经没了意识,只是凭本能不停的喊。” “姑姑,救我!” “以及,叆哈。” 如果说上面一句话对齐铁嘴来说无关痛痒,那下面两个字就让他一下子来了精神。 叆哈,是一条从凤城以东流淌而来的水系,满族人叫它叆哈,汉族人叫他叆河。 满语又用这个词来形容琉璃剔透,清澈明亮。 简单来说,叆哈这个词翻译过来,就是琉璃。 而恰巧,齐铁嘴还真就懂满语。 一个满身伤痕的旗人,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白公馆的废墟边,哪怕失去意识,嘴里还喊着“琉璃”两个字。 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儿,于是,齐铁嘴犹豫片刻后,就把人带回去了。 虽然黑瞎子伤得很重,但好在他身体素质好到让人怀疑他姓张,求生意志也强到不可思议。 所以他在很快的时间就醒了过来,并且好了大半。 在他接受治疗的时间,齐铁嘴也认真检查了一下这个来路不明的人。 却发现他身上真的半点信息也没有,除了手上的厚茧能看出这个人有功夫,以及眼睛上的毛病看起来相当古怪之外,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等他醒后,我详细询问了他的情况。” 黑瞎子很坦诚,对于齐铁嘴的所有问题有问必答。 “他说他是旗人,名字太长。也没什么提的必要,干脆就叫他黑瞎子好了。” “他的伤是在斗里被一伙人暗算导致的,也许是分赃不均,这伙人吵得很厉害,他就趁乱跑出来了。” “至于琉璃,那是他姑姑的名字,她姑姑原先是正儿八经的满清格格,名字就叫叆哈,翻译过来是琉璃。” 齐铁嘴一条一条往下说,唯独说到最后一点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齐铁嘴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因为那句叆哈,黑瞎子住的可不是小医馆,而是正规大医院。 要不是这家医院也是白琉璃出资建的,用不着花钱,他怎么也不可能送黑瞎子进来。 想到这里,他把刚削好的苹果塞进自己嘴里,问道,“你之前那些说的都没什么问题,但你为什么要走到白公馆去?” “长沙城的城门口离白公馆的距离可不远,有去那儿的功夫早上医馆了。” 刚刚才说话流畅的黑瞎子在回答这个问题前,停顿了一小会儿才开口,但当时啃苹果啃得正欢的齐铁嘴没注意到。 黑瞎子苦笑道,“我从地下什么都没带上来,没钱上医馆,白公馆的白小姐曾经在德国救过我一次,所以我想去碰碰运气。” 其实这话纯粹胡诌,就当时黑瞎子重伤那个程度,能一路去白公馆还留口气就已经是他福大命大了,哪还有什么心力判断自己该去哪儿不该去哪儿。 他只是在潜意识里,想去找那个在他心里,可能会再次来救他的人而已。 毕竟,他在很小的时候,经常有人在他耳边说姑姑是仙女。 毕竟,他在德国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的时候,也确实有仙女过来救他。 齐铁嘴听了这话才咽下嘴里的苹果,眉毛一扬,“你还被我师姐救过呢!” 他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了黑瞎子几秒,似乎在验证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隔了好一会儿,齐铁嘴才说道,“你既然被我师姐救过,那现在又被我救,也算是缘分了,你有地方去吗?没有就跟着我吧。” 于是黑瞎子就跟着齐铁嘴混了。 很长一段时间,齐铁嘴是没有察觉到任何问题的,哪怕黑瞎子在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明示暗示自己有一个漂亮的像仙女一样的姑姑。 但在齐铁嘴心里,世界上不存在比他师姐更好看的人,所以他全当黑瞎子眼瞎。 直到张海盐的那段转世轮回学说里,提到白琉璃有一世,正是齐王府的格格,他才忽然反应过来。 黑瞎子曾说过,他的姑姑,正是出身齐王府,满名叆哈,汉名琉璃。 白琉璃的琉璃。 第118章 老九门白琉璃118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一切的巧合,实在太多了。”齐铁嘴叹了口气。 实际上,把整个过程梳理一遍后,任谁也怪不了他心大。 毕竟,他一路上的经历怎么看都是巧合而已。 喜鹊,报童,白氏商行的行长,白公馆旁边盯梢的人…… 全都是一些恰到好处的巧合,指引着齐铁嘴前往白公馆,救下黑瞎子。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救下他呢?”齐铁嘴自言自语道, “这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我能看出,黑瞎子对我没有恶意,对其他人也没有。” “这就带来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那群制造巧合的人的目的是什么?” 白琉璃的指尖扣在二响环上,缓缓开口,“是我。” “没错,他们让我救下黑瞎子,正是为了让我把他送到你身边。”齐铁嘴的手不自觉握成拳, “因为在长沙,能有机会和你接触,并又有资格带人和你相处的,只有我和二爷。” “而二爷早就关闭红府,平常都很少外出,外出也从不管闲事,管闲事也绝对不会把人带回红府。” “相比之下,我就好安排多了。”齐铁嘴喃喃自语,“把他送到我身边,然后让他见你。”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判断我的身份,或者说让他判断,我究竟是不是那位齐王府格格的转世。”白琉璃轻声回答。 “没错,作为为数不多的从那个时代活到现在,并且不姓张的人,黑瞎子对你的态度变化,就能看出你的身份变化。”齐铁嘴点点头, “但好在,黑瞎子比我更敏感,他在感觉到有地方不对劲的时候,就自己主动避开你,尽可能不和你直接接触。” “哪怕接触了,也表现出从来没见过你,和你完全不熟的样子。” “所以你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就是为了调查那伙人的情况?”白琉璃看向齐铁嘴,问道。 “没错,我相信他们肯定不只准备了黑瞎子一个,其他的后手一定也不少,所以我联系了璃仙会,打算让他们来搜集资料。” “结果他们拒绝了你?”白琉璃笑道。 齐铁嘴无奈,“没错,他们说无论是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瞒着你暗中行动。” “这才是对的,你如果早点告诉我,我难道自己不能查吗?” “师姐当然能查,但是,你这段时间一直这么忙,我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猜测给你添麻烦。” “不是添麻烦,恰恰相反,你的这些想法,帮了我很大的忙。”白琉璃若有所思地说道, “也许,那群人的试探已经开始了。” 齐铁嘴睁大眼睛,“师姐?” 白琉璃转动着二响环,开始讲述张启山的方外局计划, “这个计划的关键就是那位仙人——莫衣,只有让这位真正的仙人加入,方外局才算是真正成立。” “而我们能靠什么打动一位仙人呢?” 齐铁嘴怔怔说道,“靠……师姐你是他妹妹的转世?” “没错。”白琉璃说道,“如果莫衣加入方外局,就证明我的确是他妹妹的转世,转世轮回说是存在。 “而如果他不愿意加入,那么九门的大家,很容易成为漩涡里的牺牲品。” “好一个阳谋啊,无论方外局成不成立,他们都能有所收获。” “真不愧是汪家人。” 第119章 老九门白琉璃119 “汪家?”齐铁嘴睁大眼睛,有点不可思议。 他这边调查了好几个月,连个人影都没摸着,另一边师姐连对方家族的名字都搞清楚了,还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师姐,你是不是已经想好怎么办了?”齐铁嘴问道。 白琉璃唇角微扬,笑道,“莫衣可不是我请进来的,这不是还有表哥在前面顶着吗?” “既然是转世轮回,谁能说清楚转世之后的性别是什么?” 莫衣可不是她的真正的哥哥,而是她的马甲,她压根不用和对方取得联系,只需要远距离用精神操控就可以了。 等明天张启山找上去的时候,就让莫衣对着张启山喊妹妹,给汪家人一个大惊喜! 也让他们知道,天底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想长生,得失忆。 想轮回,得变性。 看他们还能不能接受得了。 “噗——” 齐铁嘴刚刚喝下的一口茶立刻如天女散花一样喷了出来,好歹他反应快,立刻低下头,吐在了桌子上。 “让佛爷顶上!”齐铁嘴半晌才反应过来白琉璃在说什么,一时间脑瓜子嗡嗡作响。 满脑子都是师姐的身子上长着佛爷的头,或者佛爷穿着师姐的衣服。 他缓了半天,才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等回去我就让黑瞎子准备准备,过几天对着佛爷喊姑姑。” 白琉璃没忍住笑出声来,大概也想到了那奇特的画面,她摆了摆手, “不用,这本来就只是放个烟雾弹迷惑敌人而已,指望他们真的相信,不太现实,他们又不傻。” 齐铁嘴:可我是真的信了哦。 “只要把他们困在一个个谜团里,让他们踯躅不前,总会让他们露出马脚。”白琉璃目光冷凝,嘴角仍挂着浅淡的笑容, “如今不动手,只是因为他们都在暗处,容易打草惊蛇不说,还影响眼下的局面,但只要他们露出一点踪迹,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 “一力破万法!” 现在的剧情和原着可不一样,论武力有莫衣镜怜风洛青阳,论智力有谢宣苏昌河,张家如今也基本团结一致,和白家融为一体。 张启山还受命建立了方外局,九门只要好好干,这一代流血牺牲,下一代自动吃公家饭。 实力雄厚背景强硬,就算汪家再出一个xx卫,她都无所畏惧。 就这条件还斗不过汪家,她还不如找根绳把张启山吊死。 听完白琉璃的话,齐铁嘴深深叹了口气,一方面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了。 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师姐什么时候才能把我当大人看啊! 明明我现在走在外面,别人都会把我当师姐的哥哥了。 “不过,这次小恒表现得很好哦!”白琉璃的笑容温和了很多,她伸出手去摸摸齐铁嘴的头。 “不仅自己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还知道去四处求证核实,并且几乎没有让我察觉出来,进步真大啊!” 齐铁嘴心里忍不住哀嚎。 师姐,你对我的要求也太低了一点吧,能自己察觉出被人算计就是进步很大了吗? 都知道自己被算计谁不去四处核实啊,不然不是傻吗? 你没察觉出来是因为前段时间太忙,你这不是刚忙完就来堵我了吗? 齐铁嘴在心里忍不住叹气,只觉得自己的情路坎坷,任重而道远。 他一边想,一边把头乖乖低下来,还不忘蹭蹭白琉璃的手心。 不过,被师姐当成小孩子也不错就是了。 毕竟,除了师姐,也没谁还把他当小孩了。 【带入歌词:离开我谁还把你当小孩。】 第120章 老九门白琉璃120 对于第二天张启山和莫衣的初见,白琉璃和齐铁嘴都不在现场。 两个爱看热闹的人对此深表遗憾,他俩实在想知道张启山当时究竟是什么表情。 用张海盐的话来形容就是:一只张启山轻轻的碎掉了,哪怕请他吃穷人爱吃的手抓饼都没办法拼回来。 对此,白琉璃只能表示:可能是他太努力了吧。 这话还真没说错,努力的张启山第一天得到这个称呼时,还一副濒临破碎的样子,第二天就带着礼物上门,颇为自觉地开口喊莫衣哥哥。 听到他如此自然的称呼,旁边看热闹的张海盐险些没控制好自己嘴里的刀片。 当场就想表演一个切掉张启山的狗头。 但莫衣却点点头,接受了这个称呼。 随着莫衣和九门其他几家纷纷加入方外局,张启山这个局长终于名副其实起来。 然后,他就飞快和白琉璃疏远了。 也许是感觉到了上面对他那种既器重又防备的态度,也许是察觉到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在不动声色探查张家和白琉璃的情况。 总之,张启山越来越忙,来白公馆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他把张副官留在了白公馆,自己就不再过来了。 对此,二月红相当不满,在他心里,白琉璃对于张启山仕途上的帮助是绝对不容小觑的。 但现在对方得了好处,步步青云节节高升之后,就把白琉璃抛到脑后,这种行为说是小人得志也不为过。 所以他在白公馆里看张副官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张副官面对着二月红先天就矮了一截,这大概是每个通房在面对当家少奶奶时的不自在。 虽然二月红算不上白公馆的少奶奶,可他张日山更惨,连个通房都没当上啊。 另一方面,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张启山在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不然佛爷不会刻意疏远大小姐,更不会将方外局的事情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就像明摆着要带九门这一代上上下下,一起慷慨赴死一样。 张副官坐在白公馆的沙发上,他还是保持着那种端正挺拔的坐姿,眉眼间的神情却失落又茫然, “怎么战争结束了,大家还是没过上太平日子呢?” 白琉璃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却忍不住叹息, 真正乱的日子,还没有来。 很快,张启山被调走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九门的一大批伙计。 莫衣是没有跟着去的,上面的人对他很客气,尽管莫衣对所有人都爱搭不理。 他这一次离开的时间很长,长到霍仙姑都结婚嫁人,白琉璃作为娘家人去给她撑场面。 她的丈夫很爱她,一共办了两场婚礼,一场中式的一场西式的。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白琉璃和霍仙姑一起睡,她们絮絮叨叨聊了很久,聊霍三娘,聊尹新月,聊狗五,聊解九,聊以前的九门…… 说了很久的话,白琉璃才轻轻摸着霍仙姑的头,轻声说,“小仙姑,早点睡吧,明天就要当漂漂亮亮的新娘子了。” 霍仙姑将脸埋在枕巾里,闷闷地应声。 她心里并不觉得高兴,只是莫名的疲惫,她总觉得,那些好日子并没有真的来。 一滴眼泪从她眼角落下来,她并不知道是为什么。 霍仙姑婚后,解家也很快传来了好消息,解九多了两个儿子,是双胞胎,长得很喜庆。 九门里头,除了半截李,竟然是排行最末的解九最先喜得麟儿,大家去恭喜他的时候,他也终于露出难得的笑容。 霍仙姑知道,他终于放下了。 半年后,狗五的大儿子也出生了,取名叫吴一穷,这名字被霍仙姑嘲笑了好久。 但到底,新生儿降生的喜悦带走了大多数的伤痛。 日子,总要向前过的。 第121章 老九门白琉璃121 张启山离得远,但总会传信回来。 现在电报已经很普及了,但他不爱用这些,像老派的二月红一样,他们总觉得用这些机器把话印出来,不如自己手写更能传达心意。 所以他总是写信。 有给张副官地,有给二月红的,有给齐铁嘴的,甚至还有给霍仙姑的,唯独没有给白琉璃的。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给所有人写信,都是想知道同一个人的消息。 但他就是没有给她写。 大家心里都明白,也就默契的收了信,什么也不回,什么也不说。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很久很久以后,白琉璃走进暗无天日的古潼京,看见一大箱一大箱保存完好的信件,才知道,张启山原来也给她写了很多很多。 只是一封都没有往外寄。 对于他这样的行为,上头还是很满意的,张启山成分不好,但白琉璃成分还是很正的。 张启山和他那一批人迟早要清算,他自觉上头开心,他不牵扯别人上头更是满意。 那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二月红在北平慢慢也习惯了,有白琉璃陪在他身边,他对外头的时局也好争端也好,都不怎么在意。 白琉璃空出的时间多了,也会花不少时间来陪他,他们一起下下棋,说说话,好像日子还像以前一样。 只是如今,二月红不爱和她一起出门了。 又过了两年,张启山才回来,去的时候带走了乌泱泱一大帮子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伶仃几个。 谁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人怪他。 对于那些死去的人,上头都好好给了抚恤,也算是立了功,虽说不一定有什么实际的好处,但也是功过相抵了。 大的总得为小的想,活人总要为后代想。 他们这一次回来并不是空手而归,活着的几个人拖回来一个黄金做的棺材,里头睡着个穿白衣的小和尚。 好消息,人是活的。 坏消息,人怎么都不醒。 更坏的消息,谁都没办法触碰他。 这和尚身边好像自带一层真气护体,连枪子都打不穿,让人想喊醒他都没办法。 最后,只能在方外局单独开了个房间,把他存放进去。 中间莫衣也来了一次,只是看了一眼,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而张启山,他很快又被派出去了。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问题,功臣不停远调,要么想解决事,要么想解决人。 究竟是哪种,大家心知肚明。 深夜里,白琉璃坐在白公馆,轻声问系统,“不能直接唤醒无心吗?” 系统的声音平静,【不能,实际上,宿主,我们不能再唤醒任何一个外来者了,也很难再大幅度改变剧情了。】 【宿主,按照系统的计划,是通过愚弄历史、命运、时间来获得愚弄值,等愚弄值足够,我们就离开这个世界。】 【因为一般愚弄值足量的时候,世界对我们的容忍度也已经到了极限,任何一点行为都可能让我们被世界直接踢出去,就像现在一样。】 “所以,我们的愚弄值已经足够离开这个世界了吗?” 【没错,还有更多更广阔的世界在等着你,宿主,我们要走吗?】 白琉璃的手指轻轻动了动,面上浮现出一丝挣扎和犹豫。 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真的还有意义吗? 接下来无法再做出什么巨大的改变,也就是说,她要眼睁睁看着史上最大盗墓行动的发生,看着那可怕的十年到来。 也看着张启山、二月红、齐铁嘴这些故人一个个衰老,死去…… 与其这样,不如提前离开,在彼此的心中都留下一个尚且美好的印象。 而且,她做的也够多了,吸纳了张家的白家,如今也算得上是一个强大的家族,不然汪家也不至于只敢偷偷摸摸暗中行事。 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现在离开,也没什么问题了吧? “珍珍,在想什么?”二月红站在二楼的回廊上,话语里带着些许担忧。 “二哥?”白琉璃惊讶地喊他,她想的太入神,竟然都不知道对方在这里站了多久。 二月红走下来,坐在她身边,把小桌上的茶杯放远了一些,然后才伸手捂住她的双手, “手怎么这么凉,夜间喝浓茶容易失眠,这些天你精神总不太好,是担心佛爷吗?” 白琉璃恍惚了一下,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和二月红说说话了。 他们总只是一起吃个饭,下下棋,比朋友亲密,比情人生疏。 这些天里,她和副官相处的时间都比和二月红的更长。 张日山了解时局,清楚如今的政事,在各个方面也都可以帮助她。 更重要的是,张日山还和当年一样年轻,他们相处的时候,白琉璃没有一点压力,也感觉不到岁月的残忍。 而二月红呢? 白琉璃将手挣脱出来,轻轻抚摸他的脸,他的皮肤仍然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和二十多岁没什么区别。 面容也仍然英俊朗,明眸皓齿,剑眉朱唇,仍如当年一样,一副翩翩公子的长相。 但他的眼角,到底生出了细纹。 他老了。 在把所有的青春都耗费在陪伴她和等待她之后,他的灵魂熠熠生辉,他的肉体却终究会走向衰老和消亡。 有形之物都将如此。 而白琉璃不同,她永不消亡。 第122章 老九门白琉璃122 “二哥,我们回长沙吧。”白琉璃忽然说道。 二月红一怔,“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要说想不想回长沙,二月红当然是想的,长沙对他来说才是故乡,留在北平只是因为白琉璃在这里而已。 但他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还是担忧白琉璃的处境。 他对政事十窍通九窍,对如今的时局也不甚了解,只觉得有心上人陪在身边,那就天下太平,一切皆好。 解九忧虑的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霍仙姑莫名的不安和焦虑,他全都没有。 心态好的像不知道在哪儿混的风生水起的陈皮。 师徒俩在这方面如出一辙,敏感的不是地方,迟钝的也不是地方。 “没什么。”白琉璃轻抚了一下他的侧脸,把他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只是这些日子实在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下。” “再者说,表哥如今的境遇,也让我有些不安。” 因为上面那位老了。 一个伟人,无论年轻的时候多么英明神伟,到老的时候,总会开始抱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尤其是,在这个幻想很有可能实现,却看得见摸不着的时候。 他会做出什么事情,谁也猜不到。 早一些远离北平这个漩涡,对将来也好。 二月红对白琉璃的话外之意一知半解,但也颇为高兴地点头应道,“那我们明天和大家一起聚一聚,再回长沙。” 白琉璃笑道,“带上小恒和副官,和大家好好告个别。” 她一边和二月红回忆长沙的点滴,一边和系统说道,“系统,我暂时,不想去下个世界了。” 【那就再等等吧,他们的一生如此短暂,你就是一直陪伴到他们逝去,也不过是眨眼间的光阴而已。】 白琉璃停顿了一下,才问道,“我以为你会劝我尽快离开。” 【然后再让你留下遗憾?】系统的话语里夹杂着轻笑。 每当这个时候,白琉璃都会觉得,祂也许的确不是纯粹的虚拟造物,而是某种有情感有思想的存在。 【没有必要。】 系统慢条斯理地说道:【实际上,宿主,你留在这个世界也不是坏事。】 【只有真正见证他人的,尤其是亲密之人的衰老和死亡,你才能真正意义的明白,你已经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宿主,直到现在,你其实仍旧把自己当作普通人类来看,哪怕你青春常驻,足以逆转时间的洪流,抬手间就能让一座小岛灰飞烟灭。】 【可你在内心深处,仍然觉得自己只是个有点特殊力量的人类。】 【只有死亡,才能真正教会你,漫长的生命是神明与人类的不可跨越的鸿沟。】 系统的声音平静又残忍,将白琉璃的自欺欺人全部打破。 “那样的话……神明该有多寂寞啊?”白琉璃喃喃自语。 系统的声音稍稍温柔了一些:【等你真正成为神明的那一天,也许你就会明白了。】 【当你拥有无尽的伟力时,你会迎来永恒的孤寂,但你也永远不会感到寂寞。】 第123章 老九门白琉璃123 对于回长沙这件事,齐铁嘴同样举双手双脚表示同意,就差直接大喊一句: 这北平不呆也罢! 这也的确,自从汪家的担子从他稚嫩的肩膀上挪走,前往了张大佛爷那宽厚的脊背上后,齐铁嘴就陷入了百无聊赖的躺平生活。 要说二月红还能写写戏本教教徒弟,甚至还能挂个名头当一级演员的话,那齐铁嘴就真的没啥事能干了。 让他加入方外局吧,他自己受不了那朝六晚九的工作时长。 开玩笑,他齐八爷可是神亲仙戚,又不是大学生,满眼清澈的愚蠢,给3000块钱什么都乐意干。 工作,狗都不干! 狗五:cue 我干什么?我早就靠吃软饭走上人生巅峰,实现阶级跨越了。 当然,就算他想加入,张启山也不会同意。 这一代的方外局基本上加入的都是炮灰角色,他们把命填够了,下一代才算真正端上铁饭碗。 这种情况下,把齐铁嘴拉进来,别说白琉璃饶不了他,他自己都接受不来。 而除了加入方外局之外,他能做的也就是上街摆摊了。 以前在长沙的时候,还有个黑瞎子跟着一起干,他搞看面相手相,瞎子搞盲人摸骨,两个人还能一起便摆摊边聊天。 齐铁嘴是个话痨,巧了,黑瞎子也是。 齐铁嘴认识白琉璃,巧了,黑瞎子也是。 齐铁嘴见多识广博闻强记,还跟着白琉璃学了一大堆和国际接轨的东西,黑瞎子算是偏科王者,跟齐铁嘴学着学着,也在往五边形战士发展。 但想在北平摆摊算命就没长沙那么容易了。 齐铁嘴摊子摆街头的第一天,就直接被抓进去,理由是传播封建迷信。 被抓的齐铁嘴差点炸了,搞清楚,你们是没见过仙人在天上飞吗?没见过一大堆剑把那那儿直接沉了吗? 仙人还活着呢,你们说我算个命就是传播封建迷信? 然后他就被一通询问: “你是仙人吗?你会飞吗?你会用法术吗?你会御剑吗?” “都不会,都不会你算个什么命。” “无证行医害死人,你不是仙人算命不也是误人子弟吗?” “这和传播封建迷信有什么区别!” “可别唬我,你们这些骗子就爱趁这个机会来骗老百姓的钱,坏仙人的清誉,好好一个年轻人,偏要干这种事情,劳改吧你!” 这一通叨叨直接把齐铁嘴整自闭了,等张副官过来保释他的时候,看着这人幸灾乐祸的表情,齐铁嘴就更自闭了。 北平这地方和八爷我就八字不合,我要回长沙! 当天中午,白琉璃在新月饭店宴请了九门的众人,霍仙姑对她的离去很是不舍,拉着她的手小声说了好久的话。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不像那位威风凛凛的霍当家,更像是当年那个总是在霍府里,亲亲热热小跑过来迎接她的小姑娘。 解九对此倒是接受良好。 如果说如今还心怀妄念,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说真的心如止水,那也是痴人说梦。 彼此拉远一些距离,解九的理智也能把感情压得更深一些。 再者说,作为九门中最敏锐的知识分子,他已经察觉到了局势的不太平。 最上头的人出现变动,新的人已经坐端正了,老的那个却还不服老,这样下去,早晚要生出乱子,回长沙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只可惜,他和仙姑如今是脱不开身了。 想到这里,解九艳羡地看了二月红和齐铁嘴一眼,二月红眼神清澈,齐铁嘴目光纯真。 这两人都单纯的为能回长沙感到高兴,对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涌动一无所知。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有人什么都不求,反而应有尽有。 有人机关算尽,却落入泥潭,只能挣扎着盘旋。 生不逢时,爱不逢人。 万般皆是命,何处能由人。 第124章 老九门白琉璃124 白琉璃带着二月红、齐铁嘴还有张日山一起回了白公馆。 对此,张海盐发出热评,离开的时候带了俩姨太太,回来的时候又新添了一个。 这新时代都来了,张启山怎么还搁这儿当老鸨呢! 没错,莫衣安安稳稳在北平当着定海神针,甚至偶尔还出手震慑一下毛熊和阿美利肯。 但张家的几个已经麻溜儿地闪人了。 璃仙阁里有智囊张离怀,族长三人组里有聪明的张海侠,这俩人一个比一个脑子活络,一察觉到风吹草动,就跟兔子似的撒腿就跑。 老早把锅全丢张启山身上了。 张海盐这个心黑手狠的还不忘给张启山递名单,让他把现在张家的守旧派全拉进去。 不是喜欢指手画脚吗?现在就给你们机会,是时候再就业了,张家的平均寿命如果是两百岁,那你们的退休年龄就该是一百九十岁。 打工吧,老登! 这一波釜底抽薪堪称绝杀,张启山相当痛快的把这一批老登拉进了方外局,以便随时推出去送人头。 所以,在白琉璃还没到长沙的时候,白公馆已经集齐了一大堆人才。 祖安学者张海盐,老谋深算张海侠,八面玲珑张海客,深不可测张离怀,笑里藏刀黑瞎子…… 于是白琉璃没回来的日子里,日常就是这五个男人唇枪舌剑,勾心斗角。 张海杏在一边吃瓜,时不时看自己哥哥吃亏了,还不忘落井下石嘲讽一二。 张时雨在一旁插花,张起坐他旁边雕刻,满脸写着山河无恙岁月静好。 当然,看向中央那五个的时候,眼神里透露出微不可闻的嫌弃。 等到白琉璃带着三个新人回来的时候,白公馆的热闹程度那简直可以同时上演后宫甄嬛传和后宫如懿传。 宫斗剧和武打剧一起上演了属于是。 张日山天然黑,一句话能把人噎个半死。 齐铁嘴战斗力不强,但他现在坐的是亲属席,还是小孩那一桌,针对他属实有点掉价。 礼貌:你齐铁嘴吗? 至于最后的二月红,尽管大家都不想承认,但从各种意义上来讲,虽然在场的男人们有各式各样的身份。 比如什么弟弟啊,师弟啊,地下情人,前世的地下情人,前前世的大侄子啊…… 一系列五花八门,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但真正有名份的,还真只有一个二月红。 二月红在白公馆的地位,哪怕不是正儿八经的少奶奶,也是名副其实的姨太太,一群外室啊通房啊情人啊,还是差上好一截的。 更不说白琉璃现在正处于最稀罕他的时候,其他人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而论起阴阳怪气,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二月红在别的方面迟钝,在某些方面那可谓是战力惊人。 如果说张海盐是祖安八年有爹娘,那二月红就是名副其实的阴阳师百鬼之王。 两人在白琉璃面前和和睦睦,等她刚一背过身,眼神厮杀之激烈,不亚于两极冷战。 而其他姓张的不姓张的也很好的发挥了团结主义思想,只落井下石,绝不助人为乐。 两天之后,白琉璃忍不了了。 我养你们是为了干活,不是让你们演清宫剧,我要真想拍我不能自己穿回去吗? 你们搁这儿搁这儿呢! 只有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没听说过不想当老板娘的员工不是好员工的。 干活去吧! 于是,张海客被干脆利落扔回香港,连带着专心吃瓜从不作妖的张海杏一起。 带英滚蛋了,你还不回去发展经济? 你这个年纪怎么停的下来的,现在不吃工作的苦,以后你就别想吃爱情的苦! 张海杏:亲哥,真是亲哥,我恨…… 张离怀被直接外派到毛熊国,读过书还会画画,这不报效祖国还等什么? 给我搞科技去吧你,刚好我这还没有蘑菇弹的图纸,你去给我搞一份来,带英那个核潜艇我也想要,一起搞回来。 一起走的还有专心插画老老实实的张时雨,他被扔出去的时候满脸懵,一点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个艺术家能有什么作用。 对此,白琉璃表示:没啥作用,但看你和张离怀是搭档,他去了你不去也不像话。 张时雨:(假笑)有你是我的福气。 紧接着,张海侠和张海盐也被甩了出去,白琉璃小手一挥,放他俩出去给汪家找麻烦。 你俩一个心黑手狠一个不要脸,最适合针对人了。 最近有个汪家一直搞事,你们去查一查,然后多少报复一下。 对此张海盐倒是很感兴趣,并且迅速问了一句很有味道的话, “您觉得做到什么程度算找麻烦,我等他们上厕所的时候往坑里扔炮仗算吗?” 白琉璃沉默了好一会,这个问题属实有点超越她的认知范围了。 半晌她才说道,“公厕不可以,那是要进局子的。” 说完她又强调,“你要是因为这个原因进去了,我绝对绝对不去领人。” 太丢人了! 张海盐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然后被张海侠拎着衣领子拽出去了,临走之前,张海侠还保证道, “琉璃大人,您放心,我会盯着他的,他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白琉璃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空气都被张海盐的一句话弄得有味道起来。 这六个人一走,白公馆立刻平静了不少,再加上二月红也要去红府打理一二。齐铁嘴带着黑瞎子回了小香堂,张日山打算去司令部瞧一瞧。 这么一来,整个白公馆就只剩下张起灵和白琉璃两个人。 这时候,白琉璃才看见张起灵雕刻的人像,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小官,你怎么做起雕刻了?” 张起灵将手中玉制的人像放在桌面上,眼神中带上浅浅的笑意, “琉璃仙女像,信奉她就能心想事成,随时参拜,随时管用。” 【求一波打赏和评论吧,最近是还没有放假吗?数据差的我怀疑人生,想跑路的心空前绝后的强烈,这书都五十万字了,但一天4000字连杯奶茶钱都没有,我真的想开新书直接跑路了,泪目。】 第125章 老九门白琉璃125 时间如同流水一样远去,白公馆的日子太过无忧无虑,总能让人忘记外界的一切波涛汹涌。 霍仙姑生了个女儿,送出国留学去了。 解九的妻子又给他生了一个儿子,狗五的的二儿子也出生了,取名叫做二白。 不用说,这名字又被霍仙姑好一阵嘲笑。 陈皮还是全国上下各处乱跑,但他好歹讲规矩了不少,手上没怎么沾人命。 当然,黑吃黑是不算在内。 至于张启山,他这些年被边缘化的越发明显了。 作为一个几乎不见衰老的人,和他同龄的高层都不愿意继续让他掌权。 之前方外局建起来的时候,他把所有的想法和行动都背在自己身上,没说出白琉璃一个字。 解九隐隐猜测,他是打算把一切都背在自己身上,等这一代人死够了,等他自己也死了,再把已经清理干净的方外局交给另一个人。 对此,解九也没有说什么,成年人已经选好了自己的路,那么哪怕是跪着爬,也要爬完。 二月红和齐铁嘴倒是和之前几乎没什么变化,这俩人一半时间呆在自己家里,另一半时间呆在白公馆。 大家一起打打麻将,聊聊天,在长沙城里到处转转,日子就能过的很快。 好时光总是这样快的。 等到狗五第三个儿子都出生的时候,一直在外头打游击的张海盐张海侠忽然回来了。 张海盐一进白公馆,张嘴就说道,”族长,张启山这厮倒反天罡,要搞事儿啊!” 还不等人问,他立刻小嘴一张,嘚吧嘚吧地往外说,“张启山接了个任务,打算挖咱家祖坟!” 张起灵坐在沙发上毫无反应,但白琉璃知道,九门历史上最大的一次盗墓行动,要开始了。 这一次,张启山又会怎么做呢? 白琉璃拨动着二响环,“还有呢?” 张海盐试图装傻,“还有此人心怀不轨,实在该杀啊!” “你要是真这么想,脸上就不会带着笑了。”白琉璃直接戳穿他的鬼话。 “嘿嘿,这想法是张启山主动提出来,但和大家通好气的。”张海盐解释道, “这些年我和虾仔在收拾汪家,张启山也在收拾,所以我俩干脆联手,他搞中央,我搞地方,配合的还是很不错的。” “但不知道是哪个姓汪的狗东西,看这些年在转世轮回上迟迟没有进展,就打算继续硬磕长生。” “他们不敢对着莫衣大人动手,就想先拿张家开刀,说张家祖坟里有可以长生的宝物,张启山知道后抢先和我们联络,打算用这做诱饵,直接把汪家人一网打尽。” “这一次,九门也会倾巢出动,活下来的人,就可以直接洗白了。” 白琉璃垂下眼帘,语气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感慨,“上面下了血本啊。” “那可不,为此还特意做好准备,打算把莫衣大人支出去,生怕大人心生芥蒂呢。”张海盐也阴阳怪气地回道, “不过,我们要提前做好准备了,张启山提出了一个计划,来钓汪家人。” “他把这个计划叫做——真假张起灵。” 第126章 老九门白琉璃126 张启山的计划并不难理解,因为张起灵的独特地位,这些年想找他的人一直没少过。 但外有莫衣璃仙会,内有张海侠张海盐,再加上小哥他自己也是个极其敏锐的人,他的消息几乎从没被泄露出去。 就是当年南部档案里出场的莫云高,按照张海盐的说法,也是被穿越回过去的白琉璃手起刀落,麻利的干掉了。 还顺手救下了中毒的张海琪。 所以,除了自己人,压根没人知道,现在张起灵就在白公馆养老,年纪轻轻已经过上了每天晒太阳打扑克的老大爷生活。 如果不是白公馆的花园里种满了二月红亲手种下的红水仙,他高低还想养几只小鸡崽留着过年。 但他们日子过得滋润,其他人可不知道这一点。 外面寻找张起灵的暗线还不少,经常被张海盐用各种方式钓出来。 这一回张启山索性搞个大的,直接全国上下找张起灵,所以干送上门来的全是汪家的人,一次性清理干净。 毕竟,除了张家这传统,谁给孩子起这名啊! 这不就和给孩子起名叫布鲁斯韦恩一样吗,属于是爹妈活腻了。 “至于张家祖坟,他们能进四姑娘山就不错了,要想去巴乃那边,几条命都不够往里搭。” 张海盐对此相当自信,他们老张家虽然是封建了一点,老张家的人虽然是拟人了一点,但能力还是一等一的强。 祖坟这东西要真这么容易被挖,那早被挖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总不会以为这么多年想挖张家祖坟的人少吧! “所以,张启山就让你俩上门做说客来了?”白琉璃问道。 张海侠温和地说,“张军长说,他得避嫌。” 白琉璃面无表情,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些年他的处境不太好,上面要搞得很多实验被他否决了,有不少命令也阳奉阴违。” “不少人都以他打算靠这次行动来翻盘,挖自家祖坟,把长生的秘密送去给某位大人物,但实际上……” 白琉璃轻叹了,“实际上,他早就看开了,也放弃了。” 张启山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战争后的勾心斗角,比战争前更严重,也更可怕。 他一腔报国热血,如今也冷的差不多了。 到底生不逢时。 “这一次,他把九门的人都找全了?”白琉璃问道。 “没错!”张海盐说到这里,难免也有些幸灾乐祸,“九门其他几家都去齐了,就差两家。” 他伸手比了一个二和八。 白琉璃皱了皱眉,多年未见的张启山对她来说,地位已经无限接近于路人甲了。 最多考虑一下他的牺牲,给他加上前缀: 牺牲众多、背负不少的路人甲。 这么多年也没见一面,这人面都不露,就想把她的小师弟和老情人全拉去送死。 过分了点吧! 她想了想,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子,下了决心,“我也要去!” 一边的张起灵这个时候才抬头,看了张海盐和张海侠一眼,说道,“我也去。” 张海盐和张海侠一愣,他们倒是不怀疑白琉璃的实力,但族长刚刚那个眼神,明显是秋后算账的意思吧。 是吧是吧,绝对是吧! 二月红最后还是没去,他已经多年不下地了,红家的伙计这些年也被折腾的差不多了,压根找不出人手来。 所以白琉璃是以他的名义去的。 对此,二月红在红府里大骂张启山,还抽出唱霸王虞姬时用到的宝剑,砍到两张桌子。 不出意料,尽管没有二月红上门求药,但他俩为数不多的兄弟情谊还是没有保住。 齐铁嘴就干脆多了,他带着黑瞎子一起收拾好东西,跟着上路了。 整个九门的人都聚集在了四川。 半截李的儿子,陈皮,狗五,黑背老六,霍仙姑,齐铁嘴,解九。 以及谁都没想到的白琉璃。 哪怕是张启山都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她。 白琉璃冲着大家招了招手,“好久不见呀,诸位。” 张启山神色微微恍惚,仿佛又看到当年抗战结束时,这个姑娘站在城门口,冲他招手,对他微笑。 如今她仍然风华正茂,他却已经沉闷失意。 到底不复从前。 第127章 老九门白琉璃127 这一场史上最大的盗墓行动无疑以惨败告终,其间的惨烈几乎成为了所有人的噩梦。 被张启山挑出来顶包的那个冒牌张起灵,像夏天的冰激凌一样融化了。 其他家的伙计也损失惨重。 这一次盗墓行动下来,江湖上有名声的盗墓贼,基本上全都死光了。 不用担心日后被清算,因为现在就已经没了。 大家如同丧家之犬一样狼狈回去的时候,张启山也彻底被上级放弃,直接送去了沙漠,负责古潼京的各项事宜。 很难说,这对他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因为在这次盗墓行动结束后,最混乱的那十年,还是来了。 最先察觉到不对的,反而是刚回北平的解九,他和上面联系的很紧密,某种意义上,虽然他是从商的,但在政治嗅觉这方面,他比张启山还强上不少。 在这次行动失败之后,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上面绝对会有大动作。 你无法想象一头衰老的雄狮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除了逃避,毫无办法。 所以,解九立刻联系了霍仙姑,他们俩家一起把家里的孩子送出了国。 北平的电报还没传到长沙,乱象就已经开始了,从中央到地方各处,打抢贴报的事情比比皆是。 白琉璃刚回到长沙,立刻打算收拾东西,带上人去香港避一避。 她想到这里的时候,自己也禁不住想笑。 哪怕战争期间,她都能义正言辞地说:自己绝不做贪生怕死之辈,国在人在,国破人亡。 结果到了和平岁月,她反而要往外跑了。 天下怎么尽是这样好笑的事情呢? 白家的家业本来就是在香港发的家,收拾起来也方便,小张们听话的很,二话不说就上飞机回老家了。 但到了红府,白琉璃却头一回碰了钉子。 从来没拒绝过她的二月红,不想在离开长沙了。 白琉璃惊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二哥,如今外面越来越乱,现在不走的话,早晚会出事的。” 二月红只是摇摇头,怀里抱着一只皮毛柔顺的小猫,声音温和却坚定, “珍珍,我已经没有力气在到处跑了,就让我留在这里吧。” 哪怕作为张家人的张启山,都在逐渐苍老,何况是二月红。 他如今年过四十,保养的再好,眼角的细纹,发中夹杂的银丝都是难以忽视的。 如今他再和白琉璃一起出门,没有人会像当年一样,将他们看作神仙眷侣了。 比起眷侣,倒像是父女的更多。 “珍珍,就让我留在这里吧,不必担心我。”二月红又说道,他的眼神仍如当年一样清澈,丝毫没有受到时光的侵蚀。 也许,这也是这份爱情带给他的馈赠。 当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这份感情中时,其他的一切都不能伤害他分毫,世事的变迁都与他毫无瓜葛。 他只要爱她就足够了。 想到这里,二月红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想:让我也自私一回吧! 李夫人临终时,无论如何也不肯见汉武帝一面,因为不想让心爱的人见到自己临死前的丑陋模样。 而正因此,汉武帝反而对她念念不忘。 那么,那么,也让他和李夫人一样吧,与其让心上人见到自己逐渐衰老,逐渐死亡的样子,不如就此离别。 哪怕天各一方,好歹心里也互相记挂着彼此。 总好过日后,她二八年华,他满头华发。 她心中酸楚,他自惭形秽。 哪怕再也不见,也好过如此。 就让他自私一回吧! 白琉璃看出了他的认真,也猜出了他的想法,心中的酸楚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握住二月红的手,茫然地说,“这不是你的错。” 你没有老,这不是你的错。 那到底是谁的错呢?他们都不知道。 只是二月红到底没有走。 白琉璃走前,取下手上一直带着的红珊瑚串子,挂在那只小猫的爪子上,苦笑着说, “我总觉得,我实在欠二哥良多。” 二月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的样子刀刻斧砌一般印在心里,他摇摇头, “珍珍,不管你信不信,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事情。”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这一生,活得该有多漫长,多痛苦啊!” 二月红看着白琉璃的背影,心里想到,白娘子遇上了许仙,才有雷峰塔下多年镇压,崔莺莺遇见张生,才有西厢中多年苦等…… 一切一切的悲剧,好像都源于那场美丽的相遇。 可如果没有这次相遇,他的一生该有多寂寞。 二月红忽而落下泪来,他取下挂在小猫手上的珊瑚串子,戴在自己手上。 手一松,那小猫就自己跑了。 【注意,从这里开始,后面是作者的脑洞,纯粹脑洞,和正文无关!再次强调,和正文无关!】 二月红走进红府后面的库房,里头除了一件件飘扬的戏服,再找不到什么好东西了。 他走进库房,手指从一件件戏服上滑过,杨玉环的蟒袍,虞姬的锁子甲,王昭君的斗篷,崔莺莺的襦裙…… 他一件又一件地抚摸它们,想在翻阅过往的回忆。 然后,二月红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点燃火柴的时候,他的手抖得很厉害,连续两根,都没有点着。 终于,第三根的时候,火柴燃起来了。 他拿着那根火柴,点燃了崔莺莺的襦裙。 瞬间,火光将这个房间照得透亮,崔莺莺的襦裙烧起来,杨玉环的蟒袍烧起来,虞姬的锁子甲烧起来…… 二月红站在一片火光里,痴痴地笑了。 他终于可以长眠在那个美梦里,再也不用醒来。 第128章 老九门白琉璃128 同样没有走的还有齐铁嘴。 他做出了一个任谁也没有想到的决定。 他要去北平,接手方外局。 白琉璃几乎愣在了原地,今天一天给她的震惊太多了,而且都来源于她自以为最了解的两个人。 “小恒,你好好想一想,现在北平的局势……”白琉璃忍不住走上前劝他。 齐铁嘴洒脱一笑,“我就是知道,所以才去的。” “师姐,我什么都知道,但现在时局变迁,佛爷远走,师姐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总需要有个人主持大局,那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和方外局里的人熟识,而且不同于仙姑和九爷,也没什么人牵挂,正该由我在这个时候顶上,才能确保日后的情况。” 白琉璃抓住他的衣袖,手忍不住发颤,“什么叫没人牵挂,你留在这里,我怎么能不牵挂,小恒,听师姐的话!” 齐铁嘴的眼中填满了动容,他几乎想要放弃自己和张启山的约定,放弃自己和解九狗五的计划,就这样和他的师姐一起离开。 师姐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但师姐总会带上他。 齐铁嘴手紧握成拳,声音颤抖,却还是挤出一丝笑容来,“师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现在,我也要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他想,你保护了我这么多年,国难当头也好,上面清算也好,这些风霜你全都为我抵挡在外。 但现在,我也想要保护你。 我能为你做的并不多,但起码,我会帮你制造一个最好的局面。 等你回来的那一天,迎接你的是鲜花和众人期待的目光,而不是阴谋诡计和明枪暗箭。 齐铁嘴温柔地笑道,“师姐,别担心我,你先走吧,仙姑和九爷还托你照顾他们家的小辈呢。” 直到这个时候,白琉璃才恍然发现,齐铁嘴确实不是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孩子了。 他已经比她更高,比她更壮,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白琉璃看着他,轻声说,“北平,不,北京里头,有两位领导是我这边的人,只是这两年不好站队,都蛰伏下来了。” “这两个一个姓谢,一个姓苏,原本不出我意料的话,方外局应该会归于苏昌河手里,他是负责国防的。” “但既然你打算去做,我就给他写信,让他把这一块空出来,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去找他们。” “小恒,保重。” 齐铁嘴紧握着胸前那枚玉璜,看着白琉璃的背影,也喃喃说道, “师姐,保重!” 白琉璃最后带着黑瞎子去了香江,齐铁嘴去了北平,二月红仍旧留在长沙,陪伴他的,只有那只爱到处乱窜,一刻也不老实的猫儿。 说是十年,其实也没有那么长,因为谢宣中途实在没忍住,把他的传统艺能又上演了一次。 四人组被扎了个透心凉,于是这一场乱子也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而周围想看笑话的国家被飞回来的莫衣狠狠扇了几巴掌,也跟着结束了。 白琉璃在香江听着国内一条条的消息,神情平和。 九门的大家在这场混乱里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很大的原因是之前最大盗墓行动的那一次,人都献祭的差不多了。 哪怕是最混乱的时间里,也没人往红府跑,长沙的人到底还是记得当年白家的恩德,回报在了二月红身上。 当然,可能也和白琉璃临走前,在红府旁边的宅子里安了几架马克沁脱不了干系。 张启山还呆在古潼京,也不知道他究竟要修建什么鬼工程。 齐铁嘴在北平干得很好,他足够敏锐、八面玲珑还会说话,和各方面势力相处的都很不错。 再加上他在算命这方面确实是有真本事的,又有人撑腰,很快就把方外局发展起来,并且从明面上转到了幕后。 只能说在打仗这方面,谁都不如张启山,在处理人际关系这方面,张启山谁都不如。 方外局彻底正规化了起来,当然,在外面,它的名字就是中华龙组了。 他还收养了一个男孩,取名叫齐羽。 狗五的三儿子已经到处跑了,这小子非常皮,三天就讨一顿打。 霍仙姑的小女儿也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小姑娘叫霍玲,据说笑起来像小铃铛一样好听。 解九的小儿子比吴三醒小一点,说来奇怪,这两个小子长得倒是有点像,只是性格上南辕北辙。 陈皮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抱了个女儿回来,齐铁嘴暗戳戳在信上说,有可能是拐卖回来的,建议严查。 这个女孩就是日后的陈文锦。 新的一代终于都降生了,好在,他们不用重复老一辈的历史,不必掺和进复杂的阴谋诡计里。 老老实实上学,然后去给你们齐铁嘴齐叔叔打工,啃铁饭碗就行了。 毕竟方外局下地可不是盗墓,而是合法考古并深入探索未知奥秘。 以后的日子,总会好很多。 白琉璃一封一封地读着信,直到日期最新的那一封。 解九病重,时日无多。 第129章 老九门白琉璃129 白琉璃回北京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说。 直到她站在解府的门口,还有点恍惚。 死亡这个词对她来说并不陌生,抗战年代,有太多突如其来的死亡,生离死别是每个活下来的人都该习惯的事情。 但此刻,这个词又变的面目全非起来。 原来放在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身上,重要的人和不重要的人身上,同一个词的意义能有这样大的差别。 白琉璃站在门口,解府的伙计往外头瞧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她,整个人一激灵,差点忘记喘气。 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姑娘,就这样安静地站在解府的门口,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好像赶了很长时间的路。 这,这该不会是家里哪位大少爷的感情债吧! 老爷身体正不好,少爷的情债找上门,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想到这,伙计连忙迎上了,笑着问道,“小姐,您是?” 白琉璃的目光聚焦在伙计的脸上,轻声说,“老丁是你什么人呐?” 伙计一愣,“您认识我爹?他好几年前就去世了。” 白琉璃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说,“我姓白,是来见解九爷的,你进去通报一声。” 伙计睁大了眼睛,“您是香江来的白小姐?快请进快请进,九爷早说了,如果有位香江的白小姐过来,就直接迎进来。” 白琉璃走进大门,里头各处的布置和长沙的解府区别不大,解九和二月红一样,其实都很恋旧。 堂屋里围了不少人,解九一共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小的解连环看着才七八岁,很文静。 最大的两个看着走进来的白琉璃,无端觉得这个姑娘很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还是伙计机灵,进来就喊道, “香江的白小姐过来了。” 屋子里最年长的男人才反应过来,惊讶地喊道,“白姨,您回来了?” 其他几个人都反应过来,除了最小的解连环还茫然无措,其他几个见过白琉璃的人或惊讶,或欣喜地迎了上来。 “白姨,您过来,老爷子一定很高兴。” “白姨,您回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去机场接您啊。” 这几个挨个和白琉璃打了招呼,然后懂事的让开了一条路,最大的那个陪在旁边,一边带路一边说, “白姨,看病的医生刚走不久,中医和西医都来看过,说老爷子本来身体也弱,这些年心力消耗太大,也就是这几天了。” “老爷子虽然没说,但我猜,他临终前,也是很想见见故人的。” 白琉璃沉默了一会,才问道,“其他人没来看看吗?” 解决迟疑了一下才说,“霍当家和齐局长都来过,他们聊了好一会,但说完之后,老爷子的身体就更糟糕了。” 白琉璃沉默不语,解决把人送到房门口,才说道,“白姨,老爷子现在还很精神,您先进去吧。” 解九确实还很有精神,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穿着黑西装,梳着大背头,白琉璃一瞬间觉得自己面前是《教父》里的马龙·白兰度。 第130章 老九门白琉璃130 解九看着白琉璃,一点都不惊讶,好像早就料到她一定回来一样,笑眯眯地说道,“阿姐,好久不见。” 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老人,喊一个十七八岁,芳华正茂的少女姐姐,这场面诡异的有些可怕。 但在场的两个人都不觉得,白琉璃点点头,也应道,“小九。” 二人之间沉默了很久,解九先笑着说道, “阿姐看到外头站的几个小子没有,除了老大老二之外,其他几个都还单着呢,阿姐有没有看得上的?” 这话一说,气氛活跃了不少,白琉璃瞪了他一眼,“老了反而没个正形,你喊我阿姐,外头的喊我白姨,我要真看上了,那辈分怎么算!” 解九语调轻快,笑起来,“各论各的呗,咱们还讲究这个。” 不等白琉璃接话,他又岔开话题,说道, “阿姐,你见着我家最小的那个没有,叫解连环,他出生之前,我原本还打算和老五家的凑一对娃娃亲。” “结果倒好,我四个儿子,老五三个儿子,想凑都凑不成。” 白琉璃神色里的哀伤也散去了一些,笑道,“你家老四不是和小五家的老二年龄相当吗?没想着撮合撮合?” 解九摇摇头,“两人见过面,但小四说对方心眼儿太多,是打一辈子光棍儿的命。” 白琉璃忍不住笑,“你们解家的说吴家的心眼儿多,这话我怎么就不信了。” “天地良心,吴二白那小子简直比老五心眼儿还多,真不知道是不是吃藕长大的,吴家三兄弟的心眼儿都长他一个人身上了。” “那我之后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不用等之后,等我死了,老五肯定要带着他一起过来奔丧的。” 这话一说,刚才活跃的气氛又冷凝下来,白琉璃面色沉了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医生怎么说?” 解九避开不谈,只是洒脱地说,“阿姐,人早晚是要死的。”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我活过了最坏的时代,也迎来了最好的时代,对我来说,活得时间已经够长了。” “我去找方外局的那位……” “阿姐。”解九看着白琉璃,用看姐姐,看妹妹,看女儿的眼神,温柔又慈悲地看着她。 白琉璃沉默了下来。 解九已经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接受不了的,只有她而已。 “阿姐,我这一辈子,已经很圆满了。”解九温声说道。 “我挺过了最艰难的时代,交到了最好的朋友,一辈子没缺过钱财,到老有儿女相伴,我还遇见了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眉眼微弯,笑起来,还像当年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 “我什么遗憾都没有,到现在回顾一生,我才发现,阿姐,我最放不下的是你。” 解九看着眼前仍如当年的姑娘,她是少年时的初见心动,是成年后的求而不得,是中年时藏在心底的一抹遗憾,也是临终前最放不下的一缕牵挂。 “唯有你,我放心不下。” 白琉璃挤出一个笑容,“小九,你就是太爱操心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解九看着她,她从让他心安的姐姐,变成了让他忧心的女孩,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连时间都不能击倒她。 但人心却会在被岁月的刀刃划伤。 大概只有神明,才能毫无动容地活过漫长的悠悠岁月,却没有一点难过吧。 “阿姐,我们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死亡是我们注定的归宿,所以这一路上的经历才弥足珍贵,可是,你的归宿又在哪里呢?” “这一路上与你相伴的人,都会在你之前离开,一个接一个,最后只留你一个人站在原地,你还记得我们所有人,可却已经没有人记得你了。” 白琉璃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她想起了解府守门的伙计。 以前老丁在的时候,只要看见白府的车就会直接放行,现在,老丁死了,换了他的儿子。 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了。 白琉璃忽然觉得疲倦,故人在衰老,时间在消亡,只有她还留在原地。 “所以。”解九忽然笑道,“阿姐,你要不要从我的儿子里头挑一个,等他老了,再从我的孙辈里挑一个,之后还有曾孙辈……” “这样,就总有人陪着你了。” “解封怎么样?实在不行就小连环吧,你可以从现在就开始养,你喜欢什么样,就养成什么样。” 白琉璃的所有悲伤,惆怅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她的手轻轻颤抖。 小九,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你有点太开放了。 我接受不来。 【例行求一波评论打赏,谢谢小天使们,么么哒。 下个世界是文野,差不多下周就开。盗墓笔记会单开一本,明天或者后天就开写,综漫也一样,擦汗。】 第131章 老九门白琉璃131 白琉璃最后还是没有挑一个带走。 这话听起来就怪怪的,搞得她好像不是去送解九,而是来选秀一样。 从解府出来之后,白琉璃犹豫了良久,还是转乘去了长沙。 她忽然有些想见二月红,哪怕二月红并不一定会愿意见她。 长沙的白公馆铁门紧闭,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但透过铁栅栏,还能看见里面绽放的红水仙,一看就是有人精心打理过的。 红府的大门也紧闭着,门环上的铜绿厚厚一层,白琉璃站在门外,一时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珍珍——” 一声呼唤从门内传来,白琉璃一愣,又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猫叫。 二月红讨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那声音已经不再如年轻时那样清亮,却仍旧是温润的, “你老了,我也老了,你还这样到处跑,也不怕被坏人抓走。” “喵——” “好好好,只有我老了,你没有老,你还和之前一样年轻有活力。” “喵——” “只有我老啦,你跑了也好,我老了就照顾不好你了,我把你托付给别人好不好?” “她也像你一样,永远年轻,永远不会老。” “不过我现在有点不敢见她了,这样,我把她的照片给你好好认认,等你见到她的时候,就柔弱的摔倒在她面前。” “她心肠最软,人最好,肯定会养你的。” “等她养你之后,你就不许像现在一样,每天到处跑,夜里喵喵叫,她晚上睡眠不好,不能打扰她,她每天都很辛苦,不能给她添麻烦。” “你还要提醒她晚上不能喝浓茶,工作时间不能太长,她头痛的时候你要……” “喵喵喵喵喵喵——” “哎,珍珍,别跑,别跑,我追不上你了。” 声音渐渐远去了,白琉璃的指尖搭在门环上,无意识的将几块铜绿蹭下来。 有时候,她甚至埋怨自己听力太好,以至于现在站在这里,进也不敢,退也不想。 她忍不住想,这些年二月红究竟是怎么过的呢? 就这样关起院门,安静地活着,只是活着。 陪伴他的只剩下一只同样垂垂老矣的猫,他还给这只猫取名珍珍,还活在那场十二巫峰高万丈,也有云雨梦高唐的戏里。 这些年他给她写信的不算频繁,每次写信也只是说说哪里的花开了,长沙的街头又有了哪些变化,最后问她如今好不好。 却一次也没有说过自己过得好不好。 白琉璃想,我真的要进去吗?要去戳破这场他做了一辈子的梦,演了一辈子的戏吗? 我真的要用我的年轻,我的鲜活,我的风华正茂,去刺痛他的衰老,他的疲惫,他的垂垂老矣吗? 她收回了手,转身离去了。 在解九身上,她明白了死亡,在二月红身上,她明白了衰老。 在她的的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二月红推开了大门,一眼就看见了人海茫茫中最耀眼夺目的那一个。 但他没有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出声留住她。 只是这样静静站着,看着那个背影慢慢融入人群,消失在街头。 二月红想,他们相伴相知几十载,他总是追着她。 现在他追不动了,那留在原地,祈愿她平安,也很好。 总比两两相见,彼此无言,她的青春刺痛他的自卑,他的衰老磨损她的喜爱来的好。 不如不见。 不如不见。 【唉,突然发现现在二月红拿的是原本小齐的结局,小齐反而拿了二月红的结局,一个是留在原地无力再追,一个是只要一心相许不求两情相悦,果然写着写着就被角色把笔抢过去了。】 第132章 老九门白琉璃132 解府挂白幡的时候,大家心里也都有了准备。 只是难过还是免不了。 白琉璃站在灵堂,点了三炷香,对着解九的遗像拜了拜。 不知道是不是解九安排的,他的遗像用的是年轻时候的黑白照,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很有活力。 以至于狗五一看见,就忍不住说,“这小九九,这个时候都不忘记臭美。” 他说这话时候,眼里藏着抹不去的伤感。 过命的朋友,又少了一个。 灵堂后面单独摆了几桌,是用来招待九门的人的,前头解决忙着应付前来吊唁的宾客,解封把几人领了进去。 一张桌子上坐了狗五,白琉璃,霍仙姑,他们三个算是来得最早的。 吴老狗带了他的三个儿子,霍仙姑也带了两个女儿过来,这一桌上的气氛颇为诡异,但好歹谁都没有说什么。 再多的恩怨,人老了,也就散了一大半了。 “哼。” 霍仙姑冷哼了一声,把头扭过来,看着坐在旁边的白琉璃,连看都不想看坐在对面的狗五一眼。 好吧,白琉璃想,收回前言,有的恩怨还是散不了的。 殊不知霍仙姑看着她也心生恍惚,这些年大家都老了,岁月平等地摧残所有人,但唯独避开了眼前这个人。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霍仙姑想,作为人,她可能会害怕。 作为女人,她可能会羡慕。 但作为朋友,作为姐妹,她却只觉得悲哀和怜悯。 她忽然想起和自己姑姑争了一辈子的二月红,现在,她竟然不知道他们哪个更可怜。 想到这里,霍仙姑对旁边正在吃东西的霍玲招了招手,小姑娘看起来五六岁,长得特别可爱。 一看见母亲招手,就放筷子,“噔噔噔”的跑过来,“妈妈?” 霍仙姑把她抱起来,塞进一旁白琉璃的怀里,“这是你白姨。” 霍玲看着白琉璃的脸,眼睛一亮,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在白琉璃侧脸上亲了一口,才甜甜地说道,“白姨好!” 白琉璃一愣,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有点不知所措。 一边的霍仙姑笑道,“你白姨还不知道你是谁呢?快说说。” 霍玲一本正经地说道,“白姨好,我叫霍玲,今年六岁啦,我的小名叫小铃铛,白姨你好漂亮啊,长大能不能嫁给我呀!” “咳咳咳——” 一边的吴老狗正在喝水,闻言被呛到,咳得厉害。 就连霍仙姑都愣了一下,忍不住捏了捏女儿的小圆脸,问,“你和谁学的这话?” “和小解哥哥,他和姐姐这么说过,姐姐和我说,嫁给一个人就是和他一直在一起。” “白姨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我想和白姨一直在一起。” 霍玲清脆的声音逗笑了这边桌子和旁边桌上的人,也多少冲淡了一些场上的悲伤。 白琉璃抱着霍玲,笑着问她,“可是白姨大你好多岁,等你长大了,白姨就老了,不漂亮了,那怎么办呢?” 霍玲被问住了,她鼓起腮帮子想了半天,一张小脸圆圆的,让旁边的吴老狗的手也蠢蠢欲动。 他的一大遗憾就是老婆生了三个儿子,没一个闺女。 “白姨你老了也没关系。”霍玲忽然很认真地说,“你老了十岁,我就老了十岁,所有人都老了十岁。” “那时候我也变丑了,所有人都变丑了,你还是我心里最漂亮的那一个。” 白琉璃忍不住笑了,她把霍玲抱进怀里,在她的左右脸上各亲了一下,“小铃铛也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朋友。” 霍玲小脸通红,忍不住捂着脸傻笑,把自己刚才的问题忘的一干二净。 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霍盈笑着把妹妹抱回去,霍仙姑对白琉璃说, “怎么样,还是女儿可爱吧。” 白琉璃点点头,“像你,和你一样胆大心细,特别让人喜欢。” 霍仙姑笑着说,“那你以后多来霍府长住,家里的孩子都特别喜欢你。” 不一会,李四地也来了,他是代表半截李来的。 “我爹也快不好了,所以只能我过来。”他解释道, “我妈前不久走了,之后我爹的身体就一下子坏下去了,看了医生也没用。” “说是大概就在这几天了。” 桌上的气氛一下沉闷了许多。 张启山和二月红都没来,他们一个在古潼京,一个在长沙,一个忙着公务,一个金盆洗手多年,和大家都不怎么联系。 没来也很正常。 陈皮不晓得窝在哪个墓里,也不见人影,倒是他的女儿在伙计的陪同下前来吊唁。 小姑娘看起来十岁上下,说起话来条理分明,长得也眉清目秀,很是漂亮,让旁边坐着的吴三省挪不开眼睛。 吴二白拿胳膊肘戳他,“注意点儿,你眼珠子快粘别人身上去了。” 吴三省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他也不害怕,眼珠子骨碌一转,嘿嘿笑道,凑到吴二白耳边小声说, “二哥,你刚才是不是看白姨看脸红了。” 吴二白没被他这句话唬住,伸手把他推远了一点,“刚才坐这儿的谁没脸红,霍家的几个姑娘都脸红了。” 吴三省义正言辞地说,“我就没有,我是看陈叔叔家的文锦才脸红的。” 吴二白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因为之前你忙着吃饭,脸都快埋碗里去了,什么都没看到。” 第133章 老九门白琉璃133 齐铁嘴是最后一个来的,他穿了件风衣,拎着一个黑箱子,头发长了一些,人看着干练了不少。 旁边跟着他收养的孩子,齐羽。 这孩子长得也很俊俏,但没有齐铁嘴小时候那么害羞,反而相当大方,声音清亮地和在场的人打了招呼,然后去旁边的小桌上和其他人说话去了。 齐铁嘴坐在白琉璃的对面,还像以前一样笑眯眯打招呼,“师姐,好久不见呀。” 白琉璃还没说话,霍仙姑毫不犹豫戳穿他, “我怎么听说,齐局长隔段时间就乘飞机去一趟香港,上个月还刚去了一次呢。” 就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说什么好久不见,你这个公器私用的家伙。 “我那真是公差。”说起这个齐铁嘴也忍不住吐槽, “香港那边有位道长林正英,隔三岔五就向我们这边汇报,说那边遇见什么僵尸、降头、红白撞煞……” “这些东西他处理了之后,又不能直接寄快递邮回来,遇见太阳还直接消失的,搞得我每次都得一路护送一堆棺材来来回回。” 白琉璃忍不住说道,“你没找人帮帮你?” 齐铁嘴嘿嘿一笑,“这位道长确实有实力,我过去也和他研究一下学术问题。” “而且,他提供的这些东西对科研确实很有效,一些科研人员从僵尸身上提取研制了一种药物,听说对渐冻症有帮助。” 白琉璃点点头,看着齐铁嘴,有些感慨,“小恒确实成为厉害的大人了。” 齐铁嘴带了些自豪,又有点惆怅,“师姐总算把我当大人看了吧,我现在可厉害着呢。” “不过,我这次来也确实想麻烦师姐一件事。”齐铁嘴正色说道。 白琉璃打起精神,“你说。” 她这些年确实无聊的很,汪家人不知道是不是被莫衣杀了几茬杀怕了,现在全都老老实实蛰伏下来。 这种隐藏在人群里的家伙一旦蛰伏,很难找到他们的踪迹,毕竟她也不能把全世界的衣服扒了,检查对方身上有没有纹身吧。 而白家的生意已经扩展到了一定范畴,抵达瓶颈期后很难再进一步了。 某种意义上,张家已经收编,汪家全面蛰伏,一开始选择的目标已经基本完成了。 现在就等北边的邻居解体,抢一波军事武装来报效一下国家,除此之外,居然真的没什么事情可干了。 再加上香港那边小张们之间的宫斗陷入了白热化阶段,她每天就看着一群人你方唱罢我登场,只觉得世界就是一个戏园子。 齐铁嘴笑道,“这段时间方外局实在忙的很,我又不太会养小孩,刚好师姐回来,能不能帮我带带小羽。” 这时候,刚进来的解决也紧接着说道, “白姨,老爷子临终前也嘱托我,说让连环跟着您一段时间,您看?” 白琉璃想起解九生前说的话,一时既伤感又好笑,点头应道,“刚好我也打算来北京多住一段时间,就让这两个孩子一起……” 她话音未落,旁边桌上的陈文锦也站了起来, “白姨,我爹之前也和我说,如果这次您来了,就让我跟着您走,不然就自己走路回长沙找师公。” 白琉璃嘴角抽动,看着小姑娘乖巧懂事的样子,再次忍不住怀疑陈皮这小子是不是偷偷拐人家小孩了。 第134章 老九门白琉璃134 最后从解家离开的时候,白琉璃后面跟了一堆的小朋友:吴二白、吴三省、陈文锦、齐羽、解连环还有霍玲。 白公馆久违的热闹起来。 这一群小孩里,最大的吴二白已经十三岁了,最小的霍玲才六岁,彼此之间完全没什么共同语言。 大家的关系也与当年的九门如出一辙,不说是爱恨交织吧,也可以说是苦大仇深了。 首先,霍玲是看吴家两个大的不顺眼的。 这倒不是霍仙姑的原因,霍仙姑和吴老狗恩怨再怎么深,也不可能会直接告诉家里小孩。 主要还是吴三省这个混不吝的东西,进白公馆的第一天就和小孩抢吃的。 他把桌子上的果盘和点心全堆到陈文锦的面前,霍玲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小桌子,忍不住就哇哇大哭起来。 然后就被吴三省这个狗东西嘲笑是爱哭鬼。 自此霍玲看吴三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差把我讨厌吴三省这几个写脸上了。 同时被牵怒的还有吴二白和解连环,一个是吴三省他亲哥,一个是他表弟,都不是好东西。 而吴三省对陈文锦的单箭头,那基本是有目共睹。 如果这个箭头能具现化,大概和神舟十八号差不多大。 对此,陈文锦的态度也很明显,我多大,你多大,咱俩这个年龄玩什么过家家。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懂不懂? 现在不吃学习的苦,以后就等着吃工作的苦。 除此之外,吴三省和解连环关系也很微妙,他俩长得确实很像,甚至比吴二白更像亲兄弟。 但气质可谓天差地别,解连环人小却成熟,脑子灵活,说话做事井井有条,和除霍玲以外的其他人关系都很不错。 可谓是九爷的聪明加上五爷的好人缘,他一个人占了俩。 吴三省就不一样了,他俩都不占。 这小子总让白琉璃幻视陈皮,那心黑手狠不要脸的劲儿和陈皮年轻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他的人缘和陈皮也没什么区别。 相比之下,陈文锦倒是和陈皮完全不同,她很有领袖风范和团体意识,她说的话,其他人多多少少愿意听。 当然,采不采纳就是另一回事了。 还有平等看谁都不顺眼的吴二白,平等和所有人都交好的齐羽。 大家的关系宛如当年的九门,七个人四十九个群,一边明争暗斗一边相侵相碍。 让夹杂在中间的白琉璃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 和年轻人在一起,对时间的感触总会变模糊一些,自身也会被他们的鲜活感染。 而和老年人在一起,总会觉得自己也在逐渐衰老,时间的流逝和死亡的到来都被具现化了。 大概九门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所以才把着一群孩子送过来了吧。 白琉璃笑着托腮,看白公馆的大图书室里,霍玲抱着一本连环画,边看插图边用手指着上面的小字。 遇见不会认得字就问旁边的陈文锦。 陈文锦正在看一本建筑图样,她一边看一边有模有样的在白纸上画出来,看起来竟也大差不差。 她旁边的吴三省在翻奇闻诡事集,翻一会儿就拿其中一两篇去吓霍玲,或者分享给旁边的陈文锦。 齐羽在看术数手册,旁边坐着解连环也一起翻阅,两人还时不时讨论一二。 吴二白坐在离他们都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正在看一本书。 白琉璃走过去,站在他旁边,有点好奇的低头去看。 吴二白在她走来的时候其实就察觉到了,他没有动,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滑过。 白琉璃的目光跟着他的指尖一起移动,那是一首博尔赫斯的诗,非常有名: 我应该相信还有别的。 其实都不可信。 只有你实实在在。 你是我的不幸和我的大幸, 纯真而无穷无尽。 白琉璃愣了一下,“博尔赫斯?我还以为二白会看其他更专业的书籍来着。” 吴二白这才抬起头,他继承了吴老狗的好相貌,清俊又文雅, “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就是专业的书籍,我有一些疑惑,不知道该问谁,只能从书里找答案。” 白琉璃点点头,“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吴二白看着眼前美的坦荡又惊心动魄的女人,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白姨,你是不是不会老?” 白琉璃沉默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笑容仿佛凝固了,半晌后她才恢复了浅淡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还不忘夸赞道, “二百很敏锐呀。” “那白姨要不要嫁给我?”吴二白突兀地说,在白琉璃惊讶的神情中,他认真地说道, “我比白姨小,等我长大的时候,白姨还是和现在一样,被人发现的话你可能会有危险,但我会尽全力保护好你的。” 白琉璃睁大了眼睛,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听力,她想了想,才反驳他道, “等你长大,我和现在一样,等你老了,我还和现在一样,那时候你要怎么保护我呢?” 吴二白平静说道,“等那个时候,会有和我一样的人对你说和我一样的话,我会去找那个人。” “如果他能做到,我就离开你,如果他不能做到,我就杀了他。” “所以,白姨,你要不要嫁给我?” 第135章 老九门白琉璃135 “不可以!” “不可以!” 这两声拒绝不是白琉璃说的,而是旁边的解连环和齐羽一起代她开口。 从白琉璃往吴二白身边走的时候,这俩的心思就已经完全没放在书上了,等她们开始说话的时候,更是恨不得竖起耳朵听。 等吴二百说出那句问题的时候,这俩人再也忍不住,直接出口拒绝。 解连环站起来跑到白琉璃身边,拉着她的左手,认真地说, “白姨,你还是嫁给我吧,我爹临终前和我说过,让我一定要保护好你,我发过誓的,绝对会说到做到。” 说完,他就抬头,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白琉璃。 齐羽也不甘示弱,也跑过来,拉住了白琉璃的右手,也说道, “白姨,你嫁给我好不好?我也会保护好你,我还会天天陪在你身边,给你做饭泡茶洗衣服……” 他边说边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白琉璃。 原本坐着看书的霍玲愤怒地站起来,这时候,到底和谁战斗已经不重要,在场的全是敌人,而她主要就是想赢。 于是,霍玲以一种横冲直撞的气势飞奔过来,直接撞倒了齐羽和解连环两个人,然后死死抱住白琉璃的大腿,大喊道, “白姨是我的!” 一边的吴三省看得目瞪口呆,忽然牵住了陈文锦的手,“文锦,你……” 陈文锦平静地抽出手,“小孩就要有小孩的亚子,好好学习。” 吴三省连连点头,学习好啊,他爱学习,希望所有人尤其是陈文锦都能爱学习。 白琉璃被这四个小孩的话吓得表情空白,她深吸了一口气,给这四个一人一个脑瓜崩。 “没大没小,给我看书去。” 在这一记脑瓜崩之下,几个小孩老实了不少,起码都能好好学习了。 为此,白琉璃还特意叫来了黑瞎子、苏暮雨和张日山,一个打基础一个教剑术一个教射击。 这一番文武教学下来,不说以后能一口一个汪家人吧,一枪干掉两个还是没问题。 时间慢慢往前流淌,很快李家的门前也挂上了白幡,第二场葬礼也来了。 这一次,吴老狗也赶了过来,在葬礼结束后和齐铁嘴密谈了很久,但没有把吴二白和吴三省带走。 又过了几年,齐铁嘴敲响了白公馆的大门,他身体开始变差,需要提前培养继承人,他把几个孩子都带走了。 白公馆又冷清了下来。 再后来,吴老狗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孙子,出生了。 他抱着这个孩子老泪纵横,给他取名吴邪。 也是这一年,吴二白和吴三醒一起回了杭州。 临走前,吴二白又回到白公馆,他看起来深沉内敛了很多,把礼物放在桌上,说道, “白姨,我的承诺永远不变,您愿不愿意和我去杭州?” 白琉璃还没开口,他又说道,“您别现在回复我,明天再给我答复,可以吗?” “如果您不愿意,就让人明天带一本诗集送到车站,说是白公馆的白小姐送的。” 白琉璃忍不住说,“还得让我白送你一本诗集呀,那要是我愿意呢?” 吴二白深深看了她一眼,“那您什么都不用做。” 第136章 老九门白琉璃136 第二天中午,吴二白拿着一本诗集,拎着吴三省上火车。 吴三省浑身冒着酸气,忍不住嘟囔道,“为什么不再等等,说不定文锦也有礼物送给我呢?” 吴二白看了一眼这个没心没肺的弟弟,深吸了一口气,弟弟是自己的,不能把他扔下去。 还是等下了火车再拿棍子打吧! 嚷嚷了一会儿,吴三省也烦了,就扭过头去看车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 吴二白这才清静了一些,他翻开那本诗集,正是他当年在白公馆翻阅的那一本。 在他曾经反复阅读的那首诗歌下面,有人用簪花小楷写了一行字: “世界会变,但是我始终如一,我带着悲哀的自负想道。” 吴二白的指尖从上面滑过,他想,我也一样。 我的感情,也始终如一。 又过了一年,解家第一个孙辈出生了,这个孩子被取名解雨臣,记在了解连环名下。 对此,白琉璃特意找解连环问了原因,但这个已经成熟的青年只是沉默很久,才说道, “白姨,有些事情,要提前很久安排,你为九门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们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白琉璃知道,他们定下了某个计划,这个计划可能是由解九、齐铁嘴、吴老狗共同制定的。 然后他们又交给了下一代去实施。 现在,下一代还想继续把下一代再牵扯进来,只为了做成一件和白琉璃息息相关,但她本人却毫不知情的事情。 白琉璃只是看着年幼的解雨辰,这个小小的婴儿窝在她的怀里,稚嫩又乖巧。 他什么都不知道,一边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一边对她咯咯地笑。 “不要伤害孩子,”白琉璃的语气难得严肃起来,“孩子是无辜的。” 解连环哭笑不得,“白姨,这是我儿子,我干嘛要去伤害他。” “有时候,隐瞒就是最大的伤害。”白琉璃想到原来的剧情,说道。 解连环又沉默了,他犹豫了很久,才说,“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还请白姨多照看照看这个孩子。” 白琉璃轻声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把一切告诉我,我能够帮你们做的更快更好?” “然后呢?”解连环苦笑了一下,“等下一代再遇见危险的时候,再请白姨出手相助?” “老爷子临死前没有交代解家,也没说方外局的任何事情,而是对我还有哥哥姐姐们再三嘱托,让我们保护好你。” “我答应的话,就一定要做到才行。” 解连环固执起来完全不亚于解九,而且脑子也和他一样灵活。 白琉璃心知从他这里套不出什么话,干脆利落地把解雨臣塞进解连环怀里,转身走了。 从漂亮姐姐的怀抱里离开,解雨臣直接哇哇大哭起来,解连环手足无措地哄他,急得满头大汗。 离开的白琉璃可没有善罢甘休地打算,她的词典里就没有不能这个词。 解连环不肯说,自然有乐意说的人。 几个小时后,齐羽被堵在方外局里,还不等白琉璃开口,这小子就毫不犹豫地说道, “白姨,您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白琉璃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找你爹。” 齐羽一愣,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带您去找他,不过,他老人家的嘴比我还严。” “是吗?”白琉璃似笑非笑。 走进齐铁嘴的办公室后,原本精神抖擞的齐铁嘴看到幸灾乐祸的齐羽,和满脸写着兴师问罪的白琉璃,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毫不犹豫地说道,“师姐欸,所有的计划都是解九那死鬼提出来的,我只是被拉入伙而已,现在我就和盘托出……” 齐羽目瞪口呆。 我嘞个爹呀,你就是这么嘴严的吗? 第137章 老九门白琉璃137 齐铁嘴以一种一骑绝尘的速度,选择了向白琉璃直接投降,速度快到让齐羽猝不及防,态度坚决的让他满头雾水。 这小子完全不懂,什么叫来自师姐的血脉压制。 白琉璃坐在这儿,齐铁嘴就只敢站着和她说话! 别说他当上什么方外局局长就飘了的傻话,就是当上地球村村长,还有白琉璃这款地心引力治他呢! 越听白琉璃眉头皱得越紧,全部听完后,她脸上的表情复杂的难以言喻,掺杂着三分匪夷所思,三分不可思议,两分看智障和两分看癫佬。 属实是正常人想不出这么癫的主意。 “让齐羽诈死,再让吴邪冒充齐羽的转世?” “你们还打算把解雨臣送去给二爷当徒弟,让汪家人以为他被二爷夺舍了?” “不是,你们觉得汪家是大脑发育不完全还是小脑不完全发育?连这种纯粹鬼扯的话都信?” “而且,狗五和解九居然还都同意了?想什么呢你们?” 白琉璃的一堆话和复杂表情合起来只有一个意思: 你们三个老年痴呆,连带着传染给了下一代就算了,还想传给下下一代,别发癫了好吧! 齐铁嘴把所有问题推到解九身上后,仿佛甩出去一口大锅,轻松了一大截。 听到了白琉璃的问题,他也叹了口气, “师姐,不是我们异想天开,而是汪家真就这么觉得。” “他们真认为九门掌握了长生不老,轮回转世,夺舍重生的秘密,还怀疑过解家刚出生的老幺是解九的转世。” “这些年,总有一茬接一茬的汪家探子往我们中间藏。” “前不久还仙姑还和我说,有人想替换她的二女儿,被她发现弄死后,在对方身上发现了凤凰纹身。” “所以,这次行动也并不全是为了你,更多的,也是我们大家受够了这种被监视,被操控,不知道什么时候亲人就可能受到威胁的日子!” “只有汪家死的人够了,彻底老实了,我们才能安心。” 白琉璃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长生不老应该找张家,轮回转世应该找白家,夺舍转生更是无稽之谈,汪家人一直盯着九门干什么?” “你们老的还不够明显吗?” 齐铁嘴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汪家的针对,还是因为白琉璃直白的话语, “实际上,我们也很好奇,思考了很久也没能想出原因。” “最后只能猜测,他们打算找软柿子捏,逐个击破,先针对九门,再瓦解张家,最后毁灭白家,来拯救世界!” 白琉璃睁大了眼睛,“拯救世界?” 怎么搞得跟勇者智斗大魔王似的,汪家还一副自己拿了勇者剧本的样子。 一边的齐羽看老爹都说得差不多了,给两人斟完茶后解释道, “这是汪家这些年宣传的理论,时代变化的太快,不是所有人都对长生感兴趣。” 用更标准的话来说,不是所有人都对贫穷的长生感兴趣。 这年头各地摄像头逐渐普及,人口普查范围也越来越广,一直活着就得一直消费,什么家庭啊能支持你宅家里只花钱不挣钱。 至于转世重生,呵呵,转世到什么罗马贵族家庭还好,换一个骡马跪卒,那和之前的生活能有什么变化? 不都一样惨吗? “所以,他们换了一个更有煽动性的,更具正义感的目标——拯救世界。” “按他们的说法来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可怕的幕后组织,他们人均长生不老,靠自己的携带记忆轮回转世和夺舍重生的本领获得了巨额财富,一心想要统治世界。” “而他们汪家就是看破了阴谋的勇者,世代都为毁灭这个罪恶的组织做出自己的努力。”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一套说词还真能吸引不少人的加入。 毕竟在给不了具体的好处,只能画大饼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比英雄主义和情怀更好卖的了。 君不见维也纳落榜美术生支持者众多,靠什么? 一半的原因都是靠他宣扬的英雄主义和民族情怀。 在汪家的嘴里,白家张家和九门都快统治全人类了,下一步就是称霸太阳系开发银河系,冲出宇宙殖民三体。 这卖的都不是民族情怀,而是人类情怀啊! 第138章 老九门白琉璃138 “所以,你们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齐羽点点头,“实际上,这个主意反而是吴三省提出来的。” “我们原本打算拿方外局的一些收藏品当诱饵,但他说这些诱饵的吸引力不够强。” “所以,他主动说,用吴邪来做诱饵,并把解雨臣也加入了预备人选。” 白琉璃深吸了一口气,疑惑地问,“吴老狗怎么就没打死他呢?” 齐羽强行压下一个幸灾乐祸的表情,“打了,听说是狗五爷和二白哥轮流打,打断了好几根棍子了。” “要不是一穷哥和嫂子都不知道这事儿,那他能被打的更惨!” 白琉璃冷哼了一声,“活该!” 她看向站在一边的齐羽,“吴邪现在都一岁多了,你打算怎么办?” 齐羽露出一个轻浅的笑,“白姨不用担心我,在吴邪出生之前,我就已经在大众的眼前消失了。” “已经有不少汪家人怀疑,我死在了之前的某次下地过程里,等吴邪慢慢长大,行为和长相越来越像我的时候,他们自己就会推断出答案的。” 这种安排确实比直接透露消息强,人总是对别人给出了的信息充满怀疑,而对自己推断出的信息坚信不疑。 “吴邪那里的安排我明白,解雨臣那里的呢?你们打算用什么办法让汪家人相信他是……” 白琉璃沉默了下来,夺舍这种鬼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这一方面,我们其实没打算特意安排,因为他本来只是预备方案,对应的也是解九。” “扯上二爷,只是为了加上一个迷惑选项。毕竟汪家人想象力那么丰富,谁知道他们会想到哪儿去?” 听了这么一大段话,白琉璃放下茶杯,看着面色紧张的齐铁嘴和强装镇定的齐羽,她轻叹了一口气, “你们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齐铁嘴摇摇头,齐羽却毫不犹豫地说,“确实有!我想麻烦您写封信,让二爷收下小解做学生。” 白琉璃的手轻颤了一下,她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也好,让二哥教教他,也让他陪陪二哥。” “你们做了这么多准备,实在是辛苦了。”白琉璃笑着温声说道。 齐铁嘴面色仍然紧绷着,齐羽倒是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我们有什么辛苦的,白姨你才是……”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 果然,不出齐铁嘴所料,白琉璃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既然你们的计划不带我,那我做出什么不在计划内的事情,你们也少管!” 齐铁嘴满脸写着果然如此,齐羽瞬间慌乱下来,“白姨,白姨,您冷静冷静……” “我冷静?你刚才嘴不是还很严吗?现在让我冷静?” “这……这我现在我不都告诉您了吗?” 一边的齐铁嘴毫不犹豫地拆台,“那是我说的。” 爹,您真是我爹啊! 齐羽一边在心里哀嚎,一边在面上陪笑,等签下无数丧权辱齐的条约后,白琉璃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招招手,示意垂头丧气的齐羽过来。 齐羽以为接下来就该是被安抚地摸摸头,于是像只被水淋湿的小狗一样,小跑着凑了过来,可怜兮兮地喊道, “白姨——” 白姨选择给他一拳。 等齐羽抱着头蹲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嘟囔着:白姨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的时候,齐铁嘴已经乖乖地站在白琉璃旁边, “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哟。” 白琉璃一下,两指并拢点了一下他的额头,“可以打轻一点。” 终章 老九门白琉璃完 解雨臣四岁那年,他总是早出晚归的亲爹带着他和一封信,叩响了红府的大门。 红府里相当冷清,但景色很吸引人,大片大片的红水仙晃花了解雨臣的眼睛,以至于他后来在白公馆看到这种花的时候,莫名生出些不喜欢。 解雨臣见到二月红的时候,他正站在一个小土包旁边,头发花白,神情严肃,穿着月白色的长衫,手腕上还带着一串红珊瑚串子。 看着很精神,也很凶。 后来解雨臣才知道,那时候二月红不是凶,而是难过。 他的猫不久前死了,他给猫做了一个小小的坟冢,把这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小生命埋葬进去。 仿佛又埋葬了自己的一部分。 他本来是不乐意见解连环,但对方带来了白琉璃的信,看在信的份儿上,二月红才让这一大一小进了门。 二月红也不看他们,只是坐在亭子里,用裁纸刀慢慢拆开了信件,他总是保持着这样老旧的习惯。 好像沉浸在旧时代的岁月里,怎么也不肯向前走。 信封里放着薄薄的一张信纸,里面拜托他收下解雨臣为徒弟,二月红看了那熟悉的小字半天,才将信纸翻转过来,看后面写上的一句诗: 我亦梧桐花下客,至今魂梦愧斯人。 他将短短一句诗念了一遍又一遍,才把信纸小心折叠起来,看向等在一边的解连环和解雨臣, “把他留下吧。” 他看着年幼的解雨辰,这个孩子的神情还带着一些懵懂,好像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解连环弯腰鞠躬说,这孩子就拜托您了。 二月红收下了年仅四岁的解雨臣为徒,自此之后,解连环再也没来看过他。 二月红会的多,教的也多,他教解雨臣写字,练武。 连许久未唱的戏也重新捡起来,从库房里拿出一本本珍藏的戏文,一个字一个字教给他。 他想起了万寿寺那棵没来得及看的海棠树,在一个午后,给解雨臣取了艺名——解语花。 他已经垂垂老矣,越是衰老,就越是想留下些什么,是留给这个世界,还是留给某个人,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解雨臣五岁的时候,认字已经很熟练了,他也知道,师父是个脾气很温和的小老头,于是总爱在红府里到处跑。 不是在库房里摸摸戏服和头面,就是在其他房间探险,翻翻找找。 有一回,他从窗户翻到某个房间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正砸在一个箱子上,把箱子撞倒了 雪花一样的信件从箱子里倾倒出来,解雨臣心虚地拍拍衣服,赶紧站起来,把一封封信赶紧往箱子里放。 一边放,一边他又忍不住看信封,每封信上都写着寄予爱妻,他翻过来看地址,居然有三个,一个在湖南长沙,一个在北京,还有一个居然在香港。 原来师父居然有三个妻子吗? 年幼的解雨臣大感震惊,把信件收拾好后,他把箱子放在了原来的位置,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像这样装信的箱子,这个房间里堆放着几十个。 中午,他趁着师父午睡的时候偷偷溜出去,他记得其中一个地址离红府很近,沿着街道走过两个街口,解雨臣看见一座漂亮的公馆。 年幼的解雨臣满头雾水,他不懂为什么师父写了这么多信,却一封都不往外寄,就像他也不懂,明明这么近的距离,为什么师父还要写信。 公馆的铁门紧紧关着,里面好像一个人都没有,门铃太高,他怎么都够不着,只能用小手拍着门。 拍了半天,手都红了,也没人应,于是他失望地回去了。 自此之后,解雨臣就像养成了习惯一样,每次师父睡午觉的时候,他都会偷偷溜出去,去那个没有人的公馆看看。 终于有一条,公馆的门开了,里面站着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姐姐,问他是谁家的小朋友。 解雨臣红着脸说,我是二月红家的小花。 漂亮姐姐又问,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呀? 解雨臣说,我来找师父的妻子,我师父有三个妻子,一个在北京,一个在长沙,还有一个在香港,师父给师娘写了好多好多信,我想告诉师娘。 漂亮姐姐愣了一下,问他,好多好多是多少? 解雨臣伸手比划,能装满一整个屋子呢! 漂亮姐姐不说话了,解雨臣想了很久,凑过去,小声对她说,姐姐,你要是愿意帮我找师娘的话,我就偷偷告诉你,其中一封信写了什么。 白琉璃看着眼前神神秘秘的解雨臣,配合地蹲下来,轻声说,“我帮你找,你偷偷告诉我吧。” 解雨臣却稍微退后了一点,唱道, “张生哪,即使是十二巫峰高万丈,也有个云雨梦高唐……” 唱完这一句后,解雨臣呆住了,他看见这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姐姐,怔怔地看着他,眼角渗出了泪花。 【老九门全文完】 【求打赏求评论,老九门就到这里啦,我不想直接写二月红的死,就让一切结束在这个时刻吧,后面盗墓笔记里会侧面写一些老一辈们死去的情况,就不正面描写了,太伤心了。下一篇文豪野犬,纯爽文。】 第1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1 横滨市政厅。 偌大的接待场地被改装成了华丽的宴会场所,人头攒动之际,原本空旷的场地也显得拥挤起来。 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在笑,不管这笑情愿不情愿,总之要笑得开心,笑得热情。 因为今天的这场宴会,是为横滨新任总督特意设的接风宴。 在第二次战争中,日本勇敢参战,然后惨败。 失败之惨烈,可谓菲律宾闻之落泪,阿富汗见之心伤。 整个日本在此次战争后,彻底失去了对领土的控制权,简单来说,就是这里被有超越者的几个国家瓜分了。 从此他们只有居住权,没有掌控权。 谁让他们没有超越者呢? 种花对这一片小地方原本是没什么兴趣的,只是顺手挑了一块地方做租界,这个地方就是横滨。 而今天,从种花来的总督很快就要抵达横滨。 听说,这位总督大人,正是一位超越者。 异能特务科科长辻村深月看着往来的名流,眉头深深皱起,她不乐意站在这里殷勤讨好一个即将到来的外国人,也看不惯其他人谄媚的态度。 “表情和善一些,辻村小姐,我们要给新来的总督留下一个好印象。”夏目漱石拿着手杖,走了过来。 辻村深月对这位为内阁效力多年,近期准备退休的大人物很是敬重,她惊讶道, “夏目先生,连您也来参加这场接风宴吗?” 言下之意是,今天来的这个人哪儿有这么重要,值得您这种大人物都来参加呢? 夏目漱石却摆摆手,严肃地说道,“辻村小姐,如果不是我快要退休,说这话不合适的话,我会劝首相大人和天皇陛下也来参加。” “并且要将这个接风宴在扩大一个规模,大家站在门口,鞠躬迎接新总督入内。” 辻村深月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需要这么隆重吗?” 夏目漱石拿起烟斗,却并没有点燃,新任总督是女性,哪怕她还没有来,在会场吸烟也不合适。 “你还年轻,没上过战场,所以不明白,一个超越者,究竟意味着什么……” 辻村深月不解,“那这样一个超越者,为什么会来日本,哪怕种花超越者再多,也不至于让她来横滨做总督吧?” 夏目漱石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他用烟斗一指,示意辻村深月看向不远处。 “涩泽荣一?” 辻村深月的表情惊讶,毫无疑问,财阀在日本非常有影响力。 而涩泽荣一更是本国有名的大财阀,金融行业的风向标。 夏目漱石摇摇头,“我是让你看他旁边那个。” 站在涩泽荣一旁边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看起来一身雪白,简直像民间传说中的雪女性转一样。 雪白的长发,雪白的皮肤,雪白的礼服,还有那种冰冷的气质…… 辻村深月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白麒麟,他怎么也会在这里,难道上面想要……” 在这里动手? 辻村深月猛然转头看向夏目漱石,不自觉咬紧了牙齿。 夏目漱石被她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明白她想岔了,笑着解释道,“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吗?” 辻村深月一愣,她都有一个女儿了,自然没心情关注一个少年长得好不好看。 但涩泽龙彦确实容貌过人,气质独特。 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微微抽搐,“他们不会是想……” 夏目漱石点点头,“听说新任总督是主动请缨来国外出差的,因为在国内人际交往关系比较复杂……” “涩泽先生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带来了他的孙子,希望能拜在总督大人门下,哪怕不能当学生,能相伴左右也是好的。” 辻村深月沉默不语,只觉得大佬不愧是大佬,连拉皮条都能说的这么文雅。 另一边,涩泽荣一殷切地叮嘱道,“龙彦,一会儿见到总督大人,要礼貌一些,不要在乎日本的礼仪,直接行贴面礼,明白吗?” 他也不想做出这种类似卖孙求荣的事情,但实在是没有办法。 涩泽龙彦的异能潜力非常大,奈何日本这个小小的弹丸之地,连一个超越者都没有,想找人指导都没办法。 至于所谓的异能特务科? 不是他笑话,但凡里面的人有一点能力,也不至于一点能力都没有。 所以,也只能求到这位新任总督的面前,哪怕她随便指点一二,帮龙彦指明发展方向,那也足够他受用终身了。 涩泽龙彦眼神厌倦,玫红色的瞳孔折射出尖锐的讽刺。 太无聊了。 太无趣了。 这个世界怎么能无聊成这个样子? 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都如此无趣。 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是如此的脆弱无趣,而那些觉醒了异能力的人,也不过如此。 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同类。 所以他不在意旁边的亲人,也不在意家族,城市,国家。 甚至不在意这个世界。 涩泽龙彦近乎冷漠地想: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神,如果超越者真的能被称为人间神明,那就快点出现吧! 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告诉他,这个世界是有色彩的,是精彩纷呈的。 告诉他,他并没有这么孤独。 一缕雾气出现在他身边,然后翻滚着浓郁起来,这个大厅都被雾气包裹。 涩泽荣一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旁边旁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龙彦?” 涩泽龙彦站在白雾的中央,看着被自己的异能追杀的异能者们,眼神冷漠,却带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期待。 “神啊,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告诉我,我们是同类吧!” 我如此虔诚的请求。 神啊,爱怜世人,包括我吧! 第2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2 辻村深月脸都黑了。 谁送美人送个刺客上门,这是交好还是结仇呢! 但现在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她的异能力正在追杀她。 辻村深月的异能昨日之影,能控制自己影子里的影仔,是暗杀的一把好手。 但现在,影仔飞快向她袭来,尽管她不断开枪,可子弹对黑影毫无用处,辻村深月只能狼狈的快速四处躲闪,寄希望于涩泽龙彦快点散去龙舞。 下一刻,黑色的影子已经缠绕了上来,勒住了她的脖颈,辻村深月拼命挣扎,但大脑还是逐渐陷入空白。 “我说,此地禁止使用异能力。” 一瞬间,黑影消失,白雾消散,所有异能者狼狈的回到大厅,其中还有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辻村深月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脖颈,用力地喘息着。 但所有人已经没空关注这些了。 大厅的正门口,站着一个女人。 她穿着款式精致复杂的茜红色旗袍,外面罩了一件长及膝盖的轻纱,阳光从外投射进来,照耀在她身上,仿佛她浑身闪着金光。 她的眼瞳显现出一种纯粹的金色,以至于每一次眨眼,睫毛都像在拥抱太阳。 嬴琉璃看着大厅里的一片狼藉,将右手拿着的纸伞合拢,伞尖轻轻点地,她笑道, “真是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啊!” “天使……” 美丽的、强大的,独一无二的,轻易战胜我,征服我的…… 天使……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丽,无法用思维想象的强大。 涩泽龙彦的眼睛一瞬间被光芒照亮了,仿佛整个人也被笼罩在了阳光之下。 他的白雾被如此轻而易举的驱散了,一连散去的还有他心中的迷茫和孤独。 这一瞬间,他仿佛触碰到了一个新世界的边缘,原本囚禁他的坚不可摧的牢笼被直接轰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填满了他的整颗心脏。 涩泽龙彦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他快步走上前,站在赢琉璃面前,只觉得自己浑身在紧张地发颤。 “天使……”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漂浮在云端上。 嬴琉璃打量着他,从他的脸,到皮肤,到双手,到腰身,到大腿。 然后她笑起来,伸手挑起涩泽龙彦一缕发丝,轻轻捻了捻,雪白的如同月光,柔滑的如同轻纱。 “宴会别开生面,人倒是别出心裁。” “头发很漂亮,人也是。” 这话说完,嬴琉璃走进了大厅,里面的尸体被人快速抬走了,被尸体撞翻的桌子和摔碎的玻璃杯也已经收拾妥当。 前任横滨市长、夏目漱石和辻村深月一起迎了上来,露出亲切热情的笑容。 “总督大人,您远道而来,刚才实在是失礼了!”市长擦着汗,紧张说道。 辻村深月身上还带着伤,只用手帕简单做了个包扎。 她毫不犹豫地说,“刚才的白雾全都是异能者涩泽龙彦的个人行为,我们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经过这一遭,她算是明白了超越者的强大之处,能让他们全军覆没的异能白雾,却被一句话轻易驱散了,云泥之别不过如此。 正因为这种实力的悬殊,才坚定了辻村深月的甩锅态度,不论如何,绝对不能让这位新任总督把这事儿记在异能特务科的头上。 领着涩泽龙彦站在旁边的涩泽荣一听了这话,脸色微僵,用冷凝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异能特务科这群废物,名义上说是管理全日本的异能者,实际上连小小的横滨都把握不住,让一群黑手党在他们头上撒野,丢脸都得内务部人尽皆知。 现在还敢在这种时候告状,是嫌预算太多了,工资太高了,福利太好了是吧? 对此,夏目漱石的表情也凝固了,他知道辻村深月人比较直,但也没想到她真的一点情商都没有。 给你发钱的人还站在旁边呢,你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孙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而且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 你也不想想,涩泽龙彦能站在这,就代表内阁的官员们也同意了涩泽荣一的小心思。 找个美少年去讨好上国来使,这个美少年首先得美,然后要身份高贵,最好还有异能力,以表对上使的尊重。 这样的人算来算去也就这几个,你要把这事儿搅黄了,还得让上面重新挑。 你图什么? 夏目漱石心里无奈,但面上并不显露出来,只是笑呵呵地说, “年轻人仰慕您已久,想在您面前多表现表现自己。” 嬴琉璃似笑非笑点点头,“可以理解,我也猜大家都是欢迎我的。” 不等其他人松一口气,她又慢悠悠地说道,“毕竟,上一个不欢迎我的地方,已经从世界地图上消失了。” 在场的声音消失了一瞬。 片刻后,夏目漱石主动打圆场,“那听起来这是段不美妙的回忆,但我相信,横滨一定会给您留下最好的印象。” 旁边的市长不敢说话,只是边拿手绢擦汗边点头。 这时候,涩泽荣一带着涩泽龙彦走过来,主动说道, “总督大人,鄙人涩泽荣一,您自天朝上国而来,横滨地方偏僻落魄,我特意出资建好了庄园,请您屈尊入住。” 说罢,他给旁边的涩泽龙彦让出位置,“这是家中后辈涩泽龙彦,仰慕您已久,还曾经想远赴上国去见您。” 涩泽龙彦对辻村深月杀人一样的目光视若无睹,他看着面带微笑的赢琉璃,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没跳的这么快过。 一见到她,心脏就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想要时时刻刻见到这个人,他想要永远陪伴在这个人身边,想要和她建立起某种坚不可摧的,无法割舍的联系。 这种联系足以成为一种保障,保障他能够一直留在她身边,无论接下来她要去往何地。 “老师……” 涩泽龙彦忽然开口喊道。 嬴琉璃眼睛微微眯起来,她金色的瞳孔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威严,让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 半晌,她才缓缓笑起来,轻声说,“龙彦小先生,这个称呼可不能随便喊哦……” 她笑起来,场上的气氛才再度和缓。 涩泽荣一心头一阵狂喜,对他们这些深谙社交语言的人来说,只要不是明确的拒绝,就说明还可以谈。 而且总督对龙彦的称呼也很亲昵,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四舍五入龙彦就算过门了啊! 这一刻,世界在涩泽荣一眼中都是美妙的,连辻村深月也没那么讨厌了。 “如果您有收徒的打算,那我厚颜向您推荐几个人……”辻村深月开口说道,“异能特务科有不少潜力很高的人才……” 涩泽荣一脸上的笑容都差点维持不住,nmd,这个@#¥%是真的一点外交辞令都不懂吗? 他涩泽荣一塞了多少钱,打点了多久,才换来一个机会,把孙子送进来露个面。 结果这女人就仗着一个异能特务科科长的身份,想直接摘桃子? 难怪内阁处处不待见异能特务科,没脑子啊! 一边的夏目漱石也看出涩泽荣一快要告罄的耐心,忙不迭举起酒杯, “敬总督大人!” 周围的人闻言也一起举杯,说道,“敬总督大人。” 嬴琉璃举杯,笑道,“敬种花。” 第3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3 这一场宴会不说是宾主尽欢吧,也可以说是败兴而归。 涩泽荣一走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成功把孙子献上去后,他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十几岁,开心的恨不得高歌一曲。 但这种好心情在看见辻村深月后就立刻少了一半,他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些年辻村女士兢兢业业,为异能特务科做了不少贡献,想来已经能够独立承担所有经济压力了。” “正巧战争结束,财政吃紧,老夫回去后就致电内阁,削减异能特务科一半的经费,相信适当的饥饿有助于提升你的敏锐度。” 说完,他看都不看对方铁青的脸色,转身就走。 辻村深月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平复自己的情绪,她看向身边的夏目漱石, “夏目先生,您不和总督大人讨论一下三刻构想的实施吗?” 夏目漱石握着手杖,神情平和, “这种事情急不得,一会儿私下再去拜访才合适。” 庄园里,涩泽龙彦在给嬴琉璃梳头。 他的动作轻柔,将一头光亮的黑发理顺后,再梳成粗细不一的辫子,盘在右后方,接着用一支红蔷薇宝石发夹固定好。 他一边梳理剩余披散的头发,一边问道, “老师要怎样才愿意收我做学生呢?” 嬴琉璃闭着眼睛,任他忙来忙去。 按理说,作为今天刚见面的陌生人,谁都不会这么放松地让对方近距离贴着自己的薄弱点。 但嬴琉璃毫不在意,她的手向后,精准地覆盖在涩泽龙彦的手上。 她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沿着他的手背向上滑动,直到拇指贴在他的动脉上。 “龙彦君,虽然很高兴得到你的喜欢,但我不会收别的国家的孩子做学生哦。” 涩泽龙彦的右手被握住,但左手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他平静地说, “我马上就满十八岁了,可以加入老师的祖国。” 听见这话,嬴琉璃睁开眼睛,从镜子里打量身后的青年, “你这话可真是吓到我了。” “我不在意这个国家,”涩泽龙彦握住了嬴琉璃的手,“也不在意这个国家的人。” “我想做老师的学生,因为只有老师是我的同类。” “或者说,我想成为老师的同类。” 嬴琉璃抽回手,“那就等你加入的时候,再喊我老师吧。” “这是承诺吗?” “不,这是基本要求。”嬴琉璃露出一个漫不经心地笑,“想做我的学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在成为老师的学生之前,我可以和老师建立另一种关系吗?” 涩泽龙彦缓缓前倾,将脸贴在她的侧脸上。 “哦?” “一种也许不那么坚固,但是更亲密的关系。” 嬴琉璃笑起来,她用食指沾了沾桌上的口脂,也不转头,就着镜子观察,涂抹在涩泽龙彦的嘴唇上。 涩泽龙彦一动不动,任她摆布。 嫣红的膏体里混杂着金粉,透露出一股奢靡的艳丽。 好像要将一片纯白染红。 她的手很稳,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指尖离开嘴唇时向旁边一蹭,一抹红晕出现在嘴角,和冷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实在漂亮。 嬴琉璃忍不住咂舌,她的外国情人不少,但这种气质的还真没有。 哪怕秉着集邮的爱好,也要把这人吃到嘴里。 于是她转过头,和涩泽龙彦四目相对,两人都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见清晰的自己。 “更亲密的哪种关系?” 她伸手,还沾有残余口脂的指尖顺着脸颊,触摸到下巴和脖颈,然后向后滑去,在后颈温热的位置轻轻摩挲。 “是这种吗?” 嬴琉璃在他后颈骨的位置轻轻下压,涩泽龙彦抬起头,玫红色的瞳孔泛着水光,嘴唇殷红。 嬴琉璃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像一只猛兽在盯着自己的猎物,她凑过去吻涩泽龙彦。 从嘴唇的厮磨,到牙床和上颚的入侵,涩泽龙彦发出含糊的轻哼,乖顺的尤为可爱。 还有,se\/\/\/qing。 随着这个吻的不断加深,涩泽龙彦含混地轻哼变成了轻微的喘息,他浓密的睫毛不停颤动,整张面孔都镀上了一层薄红。 “换气啊,甜心。” 嬴琉璃后退了一些,看着眼前不停喘息,面色酡红的青年,忍不住笑起来, “连接吻都是第一次吗?唤气都不会。” “再来一次。”涩泽龙彦努力平复呼吸,“再来一次,我就学会了。” 嬴琉璃并拢指尖,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轻轻碰到他的嘴唇上, “今天晚上吧,下午还有客人要来。” 涩泽龙彦忍不住含住她的指尖,嘴唇上嫣红的膏脂已经晕染开,还有不少蹭到了侧脸。 “是夏目漱石和辻村深月?”他含糊着声音问道。 嬴琉璃抽出泛着水光的手指,抹在他的侧脸上,“真是聪明,怎么看出来的?” “辻村满脸都写着有话想说,异能特务科的人没什么脑子。” “详细说说。” “我的异能力龙彦之间,能够将他人的异能实体化,攻击原主人,原主死后,他的异能力会化成宝石。” “异能特务科为此很看重我,一边想要培养我,一边又很忌惮。” “很有意思的能力。” 嬴琉璃若有所思,她穿越前只在b站上看过剪辑视频,对文豪野犬这部番几乎没什么印象。 对眼前这个青年的评价,也只有弹幕里调笑一般的形容: 老实人。 现在看来,确实蛮老实,甚至有点可爱。 也许未来的涩泽龙彦冷静可怕,危险疯狂,但起码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个青年乖巧又温顺,是个惹人怜爱的美人。 “他们是不是让你一味的杀死异能力者?”嬴琉璃问道。 涩泽龙彦点点头。 “这就是小国的局限性,你们对异能的开发太过单薄了。”嬴琉璃随口说道。 “一个人的异能力是固定的,那是她灵魂的体现,但就像人具有可塑性一样,异能力也可以通过开发具有更广阔的作用。” “现存的超越者,每个人的异能力几乎都有广阔的延展性,很少有单一朝某个方面发展的。” 涩泽龙彦将这番话记在心中,他看向嬴琉璃,问道, “那老师的异能力是哪种能力的延展呢?言灵吗?” “不,言灵只能算我的能力之一。”嬴琉璃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我的能力延展性之强,哪怕在整个世界也是绝无仅有的,你可以慢慢猜测。” “现在,去收拾一下吧,一会和我一起见客人。” 嬴琉璃抽出纸巾,擦去自己嘴唇上的口脂,起身往外走去。 “老师的异能叫什么名字。” 嬴琉璃没有回头,声音通过空气震荡涩泽龙彦的耳膜,让他愣在原地。 “我即是神。” 第4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4 涩泽荣一虽然是老派家族出身,但其实很注重与时俱进,尤其是在讨好人这方面。 他除了专门建起一座老式的英格兰风情庄园,送给曾经在英国出差很长时间的嬴琉璃外,还专门从黑手党手里买下了最高的一栋大厦,一并送了出去。 作为横滨的地标建筑,五栋大厦里最高的一栋,原本是港口黑手党boss的办公处。 不知道涩泽荣一花了什么价钱才搞到手,也不知道一会儿即将到来的辻村深月,走进这里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反正嬴琉璃是很开心的。 这座大厦是日本第三高的建筑,今天天气很好,站在透明的窗户边,可以清晰看到东京塔和富士山。 还能够将整座横滨收入眼底。 嬴琉璃看向擂体街的那一个大坑,这次她来日本是接了任务的,主要调查擂体街产生原因,次要调查日本异能力者生态情况。 顺便,虽然没有具体任务,但她自己对横滨那本书也挺感兴趣。 要是能弄到手,也算是不错的收藏品。 “您喜欢高处的风景吗?”涩泽龙彦端着托盘走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在洗去了脸上的一片狼藉之后,又在嘴唇上涂抹了胭脂。 还是刚才嬴琉璃为他涂的那一款。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嬴琉璃看着远处,“只是我一般都呆在高处,也算是习惯了吧。” 他们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敲门声传来。 夏目漱石、辻村深月和种田山头火一起走进来。 夏目漱石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礼貌地向嬴琉璃问好后,等对方坐下来,自己才落座。 嬴琉璃一手撑着头,一手朝涩泽龙彦招了招,用带着些许亲昵的语气说道,“龙彦,过来和我一起看吧。” 辻村深月想说什么,但被夏目漱石的眼神制止了。 夏目漱石看着涩泽龙彦嫣红的嘴唇,感叹涩泽荣一走了一步好棋。 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息,无论是福泽,还是森,年龄都太大了一些,不然让他们两个上门才是最合适的。 涩泽龙彦一开始看的漫不经心,后来神色才慢慢严肃起来,嬴琉璃的脸上一直带笑,让人捉摸不透。 “治理横滨的三刻构想,让本土黑手党势力,治理横滨的黑夜;” “官方组织异能特务科,治理横滨的白天;” “再建立与两方都保持中立的异能组织,来治理横滨的黄昏。” 嬴琉璃赞叹道,“真是天才一样的计划,不知道是哪位人才提出来的呢?” 夏目漱石松了口气,他本人也觉得这个计划堪称绝佳,但能否得到新任总督的支持,才是计划能否实施的关键。 “正是老夫。”他捧着茶杯,却并不喝茶,笑着开口道,“能得到总督大人的认可,实在是一大幸事。” 坐在一旁的辻村深月眉目也舒展开来,她非常支持夏目前辈的计划,自然也希望新任总督能允许实施。 另一边异能特务科的副科长种田山头火静默不语,只是摇着手里的和扇。 “不过,我有一处好奇的地方,还请为我解惑。”嬴琉璃把玩着涩泽龙彦的手指,笑道。 “您尽管说。” 自己呕心沥血的计划被认可,夏目漱石看向嬴琉璃的眼神充满温和,隐隐有将其看作自己人的意思。 “您打算如何操控黄昏和黑夜呢?作为能和异能特务科并肩的组织,他们的忠心如何保证?” 夏目漱石闻言,忍不住露出自豪的表情,“老夫已经挑选出合适的人才,来带领这两个组织。” “这两个组织的领头人,有足够的才学和能力,坚韧的品质和不屈的意志,并且会将守护横滨当作毕生的追求。” “恰好,这两人如今都处于低谷期,对人生充满迷惘,正需要一个目标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还有什么比守护横滨更有意义呢?” 随着夏目漱石的讲述,嬴琉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到最后,她忍不住鼓起掌来。 “您真是位学识渊博,品行高尚的绅士,横滨能有您这样的先行者实在是此地之福。” “那两位人才能遇到您也实在是三生有幸,用我们的一句古话来说,他们要谢谢你十八代祖宗。” 夏目漱石笑着点头接下这些赞誉,对于最后一句古话,他有些一知半解,但也觉得是非常高的赞扬。 “不知道那两位人才尊姓大名?” “一位名为森鸥外,正是曾经常暗岛不死军团的提出者,另一位是福泽谕吉,曾任政府杀手,代号银狼。” 嬴琉璃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经记住了。 最关键的事情谈完了,接下来就是一些不重要的琐事,大家随意聊了聊对时局的看法,彼此都对对方充满了好感。 散场时,辻村深月停下了脚步,向嬴琉璃深鞠一躬,致歉道, “今早的宴会没有让您得到最好的体验,实在是我们异能特务科力有不逮,我们为您准备了一件礼物,还请您不要推辞。” “哦,是什么?”嬴琉璃漫不经心地问道。 “刚才听您对常暗岛的不死军团很感兴趣,我想将这个计划的灵魂人物送给您。” “她就是代号死亡天使的——与谢野晶子。” 等几人都离开了,嬴琉璃才又站在窗户边,看远处的风景,她随意地说, “之后离那个夏目漱石,还有他提到的两个人都远点儿,他们段位高,你容易掉坑里。” 涩泽龙彦虽然对这几个人不屑一顾,但还是很信服嬴琉璃的话, “我以为您很认可他提出的三刻构想?” “你怎么看?”嬴琉璃转过身来看他。 “似乎有一定道理。” “一定要我给出评价的话,这真是个蠢到让人惊叹的主意。” 【感觉文野没有盗墓有人气哎,委屈扁嘴。最近更新可能会晚一点,右手腱鞘炎,手腕肿了一个小包,今早吓死我了。】 第5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5 “那么,龙彦君,这就算做是正式上课之前的赠品吧,为这里糟糕透顶的正治教育。” “你知道三权分立吗?” 涩泽龙彦点点头,阿美利肯作为日本曾经的爹,那里的制度绝大多数日本人都了然于心。 “首先,我们设立一个机构去做某件事,然后再设立另一个机构去限制它,接着再设立一个新的机构去限制他们两个。” “当这三个机构互相扯头花的时候,民主就获得了胜利,尽管它们三个会因为内斗干出一大堆荒唐事情,浪费经费,效率低下,互相使绊子……” “但对于上面的老爷们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出事的时候,他们有地方甩锅,并且还不止一个选择。” 涩泽龙彦若有所思。 “将这种体系带到横滨,结果是一样。” “三家机构互相扯头花,横滨的市民水深火热,但作为官方机构的异能特务科却找到了可以甩锅的地方。” “出了事,黑夜和黄昏去扛,不然作为非法组织,完全可以用查税和通缉的手段给他们一个教训。” “而做出了成就,功劳全在异能特务科,毕竟两个民间组织,有什么资格和官方抢?” “官方会给他们发经费吗?不会,官方会给他们任何福利设置吗?不会,这年头,养狗还得丢两块骨头呢,别说是组建势力了。” “拿情怀钓在前面,画个大饼然后一分钱工资不给,这和看视频不投币,看小说不给打赏有什么区别,白嫖罢了。” “矛盾转移。”涩泽龙彦用相当精确的词汇形容道。 “没错。”嬴琉璃面露赞赏。 “之所以会有这个计划,总的来说就是官方能力不足,人才不够,管理不当,他们不去想着加强官方,而是想着把责任外包。” “而责任的外包就伴随着权力的转移,横滨的主权自此被一分为三,相当于在租界里面再建租界,这个想法也真是稀奇到令人感叹的地步。” 涩泽龙彦问道,“那您为什么会赞同这种观点呢?” “因为好管理呀。”嬴琉璃一拍手,露出那种锋利又轻佻的笑容, “三权分立为什么能用那么久,因为方便上面老爷们监管。” “三刻构想不也一样吗?原本我只有一条狗可以放出去咬人,现在我有三条了,还只用喂一份狗粮。” “万一哪一条心野了,我还可以让另外两条一起咬它。” “这样的好事情,谁不乐意?” “至于那两家民间机构会面临什么风险,横滨的市民生活会怎样水深火热,异能特务科都不管,我管什么……” 涩泽龙彦点点头,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一开始会被这种构想所吸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身对政治并不关注。 在他看来,人类的政权更替就像一群野狗争抢骨头,是看着就令人厌倦的地步。 嬴琉璃的笑意加深了,“龙彦君,看不起任何一个人类都会让你吃大亏的哦。” 她看着涩泽龙彦,眼神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探究,“也许,某天你会死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手上。” “那个时候,老师会来救我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要看你的表现啊!” 夜晚,嬴琉璃从床上起身,随手拿了一件丝织睡袍披在身上,走进旁边的次卧。 涩泽龙彦睡得很不错,青年人第一次开荤,表现得相当好,差点让她吃不消。 庄园是纯粹的英式风格,有典雅风的丝绸窗帘,大块的针织地毯,以及全木家具,让她想起了当初在英国出差的日子。 嬴琉璃坐在椅子上,开始辛勤工作。 穿越前还是大学生,穿越后却成长为了资深社畜,这怎么不算一种进步呢? 不过,那个求桃花运的仪式确实有用,这些年她的桃花一茬接一茬,比韭菜长得还快。 嬴琉璃落笔,擂体街的调查她并不急切,在已经知道研究成果就是羊之王中原中也后,只要抽空将其他研究资料送回国就行了。 至于日本异能者生态情况,想想一言难尽的异能特务科,只能说国民教育度之低令人难以想象。 这大概就是文豪全去混黑的弊端吧。 也不学学他们花国的李白杜甫,工作再忙酒再香,唯有写诗不能忘。 在一群诗人们的共同努力下,唐诗三百首生生加印到唐诗三千首,给莘莘学子们留下了多少心里阴影,简直让人闻之落泪。 就连她,在这样的文学氛围里,都养成了写小说的习惯。 第6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6 【璃来到日本的时候,对这个国家感到一阵新奇。】 【他去过很多地方,也邂逅了很多人,他珍惜每一段短暂的相逢,尽管终会有离别的那一天。】 【在侦探社开张的第一天,一位穿着纯白色洋裙,有着如同月光一样美丽的长发,玫瑰一样火红的眼睛的少女走了进来。】 【她的眼神是如此的矛盾,充斥着对人世间的厌倦,却又渴求着有什么东西能够填满她荒芜的内心。】 【璃想:这真是个雪女一样的美人。】 【少女提起裙摆,向他行礼,说道:侦探先生,初次见面,我是涩泽泷子,我有一个委托想要求助您。】 【璃听见她说:有一条白色的巨龙,想要杀死我。】 写到这里,嬴琉璃停笔,看着身后的涩泽龙彦,他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 “为什么不直接进来?” “老师在忙公务的话,我进来不会打扰您吗?” “我的公务已经忙完了。”嬴琉璃笑起来,“我在写小说。” 涩泽龙彦走进来,他同样只披了一件睡袍,红色的眼睛水光潋滟,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美丽, “那我有这个荣幸,成为老师的第一个读者吗?” “当然可以。” 嬴琉璃继续落笔写道: 【璃感到一阵荒诞,出于对客人的礼貌,他犹豫片刻后问:您曾经在唐人街光顾过d伯爵的宠物店吗?】 【少女摇摇头。】 【那么,璃说,恕我无法帮助您,我这里是侦探社,不是超自然研究中心。】 【但少女忽然笑起来,她凑近璃,一阵冷香传来,少女在他耳边说:】 【侦探先生,我之所以来找你,就是知道,我们是同类。】 【羊群里,黑羊和黑羊总是能感知到彼此,哪怕他们披着白羊的皮。】 【璃的表情变了。】 “老师的小说里,女主角是我吗?”涩泽龙彦笑起来,表现出名为快乐的情绪。 他和嬴琉璃相识只有一天,但所体会到的情感几乎是过去十余年生命的总和。 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他恍惚地意识到,当你越为一个人神魂颠倒,你就越难以保持平静。 而这是作为人才能体验到的情感。 “是的,因为想记录我和龙彦的故事。”嬴琉璃回答他。 “我很高兴。”涩泽龙彦轻声说,他坐在嬴琉璃的身边,极为自然地贴着她的脸颊,重复道, “我很高兴能被老师记录下来。” 他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愉悦,似乎被写进书里是一件什么非常荣幸的事情。 那种内心逐渐被填满的感觉,那种不再空虚,不再孤寂的感觉,在今天短短一天的时间里,他全都得到了。 那种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失去,或者说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宝物,现在充斥着他的心房。 那是名为“爱”的美丽情感。 “我爱着老师。”涩泽龙彦突然说道。 这是当一个人类,想要和另一个人类永远在一起时,心头第一时间浮现出的话。 “我永远爱着你。” 嬴琉璃的表情空白了一霎,哪怕是在开放的法国,也很少会有人在相识的第一天就说出这样庄重的情话。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抬起头去亲吻涩泽龙彦,带着凉意的吻依次落在眉心,眼睑,脸颊,嘴唇。 “我此刻也是。” “我也爱你。” 在这个逐渐加深的吻里,嬴琉璃走神想到。 既然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告诉他,这本书之前还有好几本同系列书籍了吧。 想到在其他几个国家风靡一时的《三流侦探之情迷法兰西》《三流侦探之英伦玫瑰》《三流侦探之雪原情歌》…… 嬴琉璃莫名心虚了一瞬,开始纠结这本书究竟要不要起名《三流侦探之岛国情事》。 第7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7 第二天一早,涩泽龙彦站在落地镜前,他穿着纯白色的礼服,在胸口佩戴上红宝石玫瑰胸针。 将右侧的头发编好辫子,再用红色的发带扎起来。 他反复看着镜面,检查自己浑身上下的细节,确保每一处都是美丽的。 嬴琉璃坐在一边,以欣赏的眼光打量他。 在她记忆里,上一个这么喜欢打扮的情人还是波德莱尔,也是在对方身上,她才锻炼出惊人的耐心和超高的审美。 毕竟,不是谁都会在出门前试三十七套衣服,还要求给出合理点评的。 “龙彦很重视这次出门吗?” “嗯。”涩泽龙彦点点头,“因为是和老师的第一次约会。” “所以,无论如何也想要认真对待。” 嬴琉璃只是笑,并不说话。 战后的横滨并不是什么约会的好地方,各方的势力,尤其是境内和境外的黑手党势力缠斗不休,军方则置之不顾,毫无作为。 道路的两边有人乞讨,有衣衫褴褛的儿童伺机偷窃,每个角落都是阴沉沉灰扑扑的。 涩泽龙彦对此视若无睹,他牵着嬴琉璃的手,带她去横滨美术馆。 “真是够混乱的。”嬴琉璃若有所思地说道感慨道。 “战败国应有的待遇罢了。”涩泽龙彦不以为然。 他缺乏对人类的同情与怜悯,也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好关注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在精神上像一头野兽,或者神明。 嬴琉璃的感慨则有另一重含义,作为横滨的总督,她的开销全来源于财政拨款。 虽然她清楚,日本内阁绝对不会亏待她,但想赚外快的心思还是涌动起来。 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大规模的走私无疑是最好的出路。 既可以快速带来财富,也可以提供足够的工作岗位,而且,还可以让她把一些东西直接运送回国。 一举多得。 “一楼是浮世绘,二楼在开法国画展……”涩泽龙彦轻声为她介绍。 涩泽龙彦在艺术上有很独特的见解,鉴于前任之中,有王尔德这样一位天才画家在,嬴琉璃也对各种绘画技巧,流派如数家珍。 两人聊的居然很投机。 比如他们两个都喜欢歌川国芳。 “他画的猫很可爱,很传神。”嬴琉璃笑道。 “我更喜欢他画的鬼怪故事,不过,老师喜欢猫吗?”涩泽龙彦若有所思。 “喜欢猫,但不爱养,它们的生命太脆弱太短暂了。” “那老师可以养我。”涩泽龙彦歪了歪头,“喵——” 像安哥拉猫。 嬴琉璃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笑闹之后,他们一起走上了二楼,对比一楼的浮世绘,两人其实都对二楼的法国画展更感兴趣。 涩泽龙彦握着嬴琉璃的手,内心被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和满足充斥。 这种感觉和他收集异能时截然相反,不是癫狂的贪婪,不是得到后的厌倦,也不是对世界的失望。 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类,产生的类似于:希望这一刻能够永不结束的情感。 类似于: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太好了的情感。 他们的脚步突然停住了,楼梯上,有一个男人正在往下走。 这个人穿着很古怪,大夏天穿着厚厚的咖啡色大衣,还戴着一个毛茸茸的耳罩,包裹着厚厚的针织围巾,好像还生活在冬季。 但不得不说,他长得非常出色。 那张忧郁俊美的脸上,有着一双脉脉含情的绿宝石一样的眼睛,而现在,这双眼睛正注视着涩泽龙彦身边的嬴琉璃。 男人忧郁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他上前一步,问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 嬴琉璃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他,眼神变得很奇怪。 这让男人不安起来。 同样感到不安的还有一旁的涩泽龙彦,他一瞬间生出了一种自己地位受到威胁的不安。 而后是如同心脏被蚂蚁撕咬一般难以忍受的嫉妒。 在明白什么是爱的第二天。 涩泽龙彦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嫉妒。 第8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8 嬴琉璃见没见过兰波? 当然见过,在他还叫保罗·魏尔伦的时候,他们就见过不止一次面。 虽然很快就被极爱吃错,又非常小心眼的波德莱尔打断了。 但兰波还是给嬴琉璃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某种意义上说,兰波和波德莱尔完全是不同类型的美人。 波德莱尔的长相轻佻又艳丽,妖冶到颓靡,就像他的异能力恶之花一样,是让人看着就觉得不安于室的风情美人。 虽然对方意外纯情,因为异能力的原因,在认识嬴琉璃之前甚至都没谈过一次恋爱。 除了花钱大手大脚,性格别扭傲娇,说话阴阳怪气,没事吃点小醋之外,几乎没什么毛病。 而兰波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长相相对比较柔和,在法国的一堆超越者里,人也老实到几乎无趣的地步。 属于温和端庄脾气好,优雅迟钝厨艺好的贤夫良父。 让当初嬴琉璃不止一次本着想集邮的心态,拿下师徒两个。 可惜波德莱尔严防死守,就差以死相逼,甚至差点闹出小黑屋这种外交事故,彻底绝了嬴琉璃的小心思。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最终很难看的分手了,并且不到一个月,嬴琉璃就找了伏尔泰做代餐。 兰波的代餐。 想到这里,嬴琉璃的眼神变得有点微妙,按照剧情来说,兰波现在处于失忆状态,对过去一无所知。 这种情况,她实在有点纠结,是该对不起波德莱尔,还是该对不起自己。 “我们确实见过面,你不记得了?” 兰波的眼神更加忧郁急切,“我在之前的大爆炸中失去了记忆,只在见到您的时候,脑海中浮现了一场舞会。” 嬴琉璃点点头,报出庄园的地址,“来这里找我,我会告诉你一些东西,但不应该是站在楼梯口上说。” 兰波将地址在心中反复念了好几次,他犹豫着说道,“您要看上面的画展吗?我可以为您做介绍。” “没必要。”涩泽龙彦上前一步,“我也可以为老师介绍。”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法国人,只觉得对方越发面目可憎,忍不住说道, “你不是失忆了吗?自己找个地方好好呆着吧!” 兰波连看都不看他,只是慢吞吞地说道,“上面大部分的画都没什么价值,和这个国家一样,缺乏涵养,也不会欣赏。” 涩泽龙彦的目光冷淡下来,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计较。 眼前这个人明显不简单,能在舞会上见过老师,要么是强大的异能力者,要么是身份显赫的外交人员。 不管是哪一种,动手都会给老师惹麻烦。 但情感上,那种被火焰灼烧,毒虫撕咬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以至于白色的雾气不自觉盘旋在他的脚边。 “我以为你对诗歌会更感兴趣,没想到在绘画方面也有建树吗?”嬴琉璃温和地笑着说。 “诗歌?”兰波被吸引了注意力,他茫然地说,“我以前,是个诗人吗?” “你的不少同事都说,比起情报人员,你更像个诗人。” 嬴琉璃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兰波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暗示,他用忧郁的眼神看着嬴琉璃, “我现在就去那里等您,我诚挚的恳求您,不要让我等待太久。” “因为您的一言一行,都让我的心犹如被烈火灼烧,片刻不得安宁。” 说完这话,他才往楼下走去。 自始至终,他都对涩泽龙彦视而不见。 “老师……” “他的老师,是我过去的情人。”嬴琉璃轻描淡写地说道。 作为一个曾经不止一次在和现任约会的过程中遇到前任们,并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仍旧能自然而然按顺序介绍彼此的海王。 指望她来安慰涩泽龙彦纯属痴人说梦。 涩泽龙彦心底的慌乱迅速平息下来,过去的情人的学生,这种被拉远的关系很好地安抚了他。 另一方面,嬴琉璃愿意说这样的话来安抚他,本身就是在意他的证明。 “我明白了,老师。”他的回答里带着笑意,“我们继续看画展吧。” 那种和重要之人相处的幸福的感觉,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玫歌庄园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昏黄的光线将花园里的白玫瑰染成了鎏金的颜色,连带着站在花园中央的人。 兰波抬起头,看着从远处走来的嬴琉璃,他眼前一亮,快步迎上去,“您回来了。” 这是妻子对丈夫说的话。 第9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9 “龙彦,你去帮我整理一下小说的手稿。” 涩泽龙彦抿唇,点点头,走了进去。 “吃过晚饭了吗?”嬴琉璃看着兰波,他老老实实站在石子小路上,有种说不出的乖巧。 兰波摇摇头。 “那让人准备晚饭,我们一边吃一边说吧。” 他又点点头。 似乎担心对方觉得自己太敷衍,兰波补充说道,“好的,听您安排。” 太乖巧了。 厨师的手艺很好,在知道今天的客人是法国人后,还特地上了法式菜肴和甜点。 奈何餐桌旁的两个人,一个无心用餐,一个已经吃过了,所以都没什么心情细细品味。 餐点撤下去后,整个大厅的佣人自觉消失。 嬴琉璃打量着兰波,这让他又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你还记得多少,或者说,你有什么推测吗?”嬴琉璃问他。 “我是个法国人,随身带的那顶帽子上写着兰波,这应该是我的名字。” “我去过横滨的法国领事馆,在名单里没有看到我的名字。” “要么,我不是以正常方式来这里的,要么我用了假名字,所以,我有猜测过,我是做情报工作的。” 说到这里时,兰波的表情沉郁了一下,“所以,我没有直接联系法国大使馆,而是选择了留在横滨。” 嬴琉璃用小汤匙搅拌着杯中的咖啡,看着旋转的奶灰色液体,她补充说道, “你是法国的超越者。” “所谓超越者,就是异能力者中最强的存在,拥有着一人灭一城,甚至一国的能力。” “你的老师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是法国官方异能机构——巴黎公会的领导者之一,也是我曾经的情人。” “你记忆中的那次舞会,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兰波的神情恍惚,脑中闪过一帧帧模糊又逐渐清晰的画面。 金碧辉煌的宴会大厅,巨大的吊灯闪耀着夺目的光辉,香槟塔堆成了一座座小金山。 银质的餐具,水晶的酒杯,丝绸的餐具,男士的礼服,女士的裙摆…… 他那位平等憎恨世界上每一个人的老师,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微笑,向他介绍身边的女伴。 “阿尔蒂尔,这是琉璃,我的恋人。” 兰波抬头看去。 见到了一生也无法忘怀的美丽之人。 那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美丽,以及在对视的第一眼就为之颤栗的危险。 “我想起来了,”兰波喃喃自语,“那时候您来法国做客,我在雨果前辈的宴会上见到了您。” “那么,你想起你的搭档了吗?”嬴琉璃继续说道,“保罗·魏尔伦,会与你一同执行任务的搭档。” “按照时间和横滨发生的情况推论,你们两年前来执行的任务,应该是调查岛国人造异能生命体——荒霸吐。” 兰波一愣,脑海中有破碎的画面闪过,争执,疼痛,不可置信,然后…… 然后是…… 铺天盖地的黑红色能量炸裂开,湮没了周围的一切。 哪怕他以最快的速度用异空间保护自己,但爆炸的冲击力还是让他昏迷过去。 醒来,他就忘记了全部。 兰波的手下意识去摸后背,那里还残留着魏尔伦开枪后的疤痕。 他的语气夹杂着愤怒和不可置信,“保罗,他背叛了我!” “他在背后,对我开枪!” “我教养他,和他成为搭档,在老师面前力保他,还将名字与他交换……” “可他背叛了我,为了那个异能生命体对我开枪!” “就为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异能生命体……” 他的语气混杂着愤恨,失望,悲伤,不可置信,他无法理解保罗·魏尔伦的行为。 “阿尔蒂尔,我曾和保罗聊了很久,在你们任务失败后。”嬴琉璃忽然说道。 兰波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 第10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10 “你们任务失败后,他很快就叛逃了,我们都以为你死在了这里,在凡尔纳的神秘岛上,我们聊了很久。” “阿尔蒂尔,那些你为他做的事情,你想表达的情感,你有亲口告诉过他吗?”嬴琉璃问道。 兰波沉默了。 他骨子里内敛的像个英国人,心里藏着无数想法,但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肯轻易宣之于口。 他可以为重要的人做很多很多事情,但让他一件一件说出来,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夏尔给你开了一个坏头。” 嬴琉璃不断往咖啡里添加糖块,直到杯子里的液体连搅拌都变得困难。 她专心看着杯子,并不抬头看旁边的兰波。 “他的异能力恶之花,能够让他听见所有人的心声,看见所有人灵魂上的罪恶。” “世界上所有的恶行都被他一览无余,他心中有无数秘密,所以在学会说话之前,他先学会了沉默。” “至于后来,你也知道,他开口说话还不如不说。” 波德莱尔一开口,基本就是平等破防每一个和他说话的人,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千八百万一样。 “夏尔之所以爱上我,是因为他看不到我灵魂中的恶,也听不到我的心声,于是霎那间,他被我折服,甚至直接开始撬维克多的墙角。” “但实际上,这不过是受到异能力的影响而已,对神来说,祂的罪行即是善举,祂的杀戮即是惩戒。” “他以为他了解我,实际上,他不过是爱上了自己的幻想,在其中辗转反侧,不可自拔。” “阿尔蒂尔,你们师徒两个,在表达上一脉相承,在感情上居然也如出一辙。” 嬴琉璃抬头看着兰波,仿佛透过他看见那个曾经站在花园中失魂落魄的美人。 “你让我的祈祷和祝愿都成为了罪行,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绝不!” 嬴琉璃轻声念着这句诀别信,“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那时候我们能好好沟通,是不是就不会闹得那么难看呢?” 兰波呆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吓得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您误会了,我和保罗不是那种关系,我是法国人,不是对面那群英国佬!” “天呐,您怎么这么想,我,我和保罗只是亲友,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和打算。” “保罗他该不会以为我对他心怀不轨,才对我开枪吧?” 眼前的法国美人几乎要崩溃了,满脸都写着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这么离谱吧。 嬴琉璃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她反应过来后,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大声问道: “你和魏尔伦不是恋人吗?” 兰波的声音比她更大,“当然不是,我喜欢女性,我们法国男性和英国人不一样!” “可夏尔和我说……” “求您了,忘记老师的话吧,老师和您恋爱的那段时间,简直恨不得把我人道主义毁灭。” 嬴琉璃尴尬的沉默下来。 还有什么比你拿自己的恋爱经历来开导小年轻,结果小年轻告诉你他压根没谈恋爱更尴尬? 她甚至把别人性取向都弄错了。 嬴琉璃脚趾抠地,她有生之年就没闹过这么大的乌龙。 都怪波德莱尔! 好在兰波读气氛的能力是有的,他又坐回凳子上,感谢地说道, “您说的确实有道理,我在和保罗相处的时间里,好像的确都是以教养者的身份,高高在上的和他相处,从来没有好好和他沟通过。” 兰波叹了口气,“造成这样的结果,我也有1%的原因在里面。”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去找他?还是回法国?” 兰波沉默了一会,才犹豫着问道,“我能暂时留在您身边吗?” “现在去找保罗,我担心在情绪激动下,我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而直接回法国,我的任务失败,保罗叛逃,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我回去的话,可能会给老师带来麻烦。” “所以,我能不能先留在您身边?” 兰波一边说,一边露出一个冷笑,“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异能生命体绝对没死。” “我就不信,把祂那捏在手里,保罗会不上钩。” “等那个时候,我再和他沟通,希望他也能保持冷静。” 第11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11 “老师……” 二楼,涩泽龙彦披散着头发,穿着浴袍,浑身带着水汽。 “小说手稿我已经整理好了,有一些想请教老师的地方,您现在方便吗?” 这样的打扮,这样故意放软的声音。 简直像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撒娇的猫咪一样。 让人根本难以拒绝。 “方便,你去书房等我吧。”嬴琉璃眉眼舒展,笑着说。 “我现在就去,我诚挚的恳求您,不要让我等待太久。” 涩泽龙彦居高临下地看了兰波一眼,以他下午说过的原句来作为回复。 语言和动作里的挑衅堪称直接明了。 兰波也不和他计较,只是低垂着眉眼,露出忧郁失落的表情,“您的新情人,似乎不太欢迎我。” “要不我还是离开吧,虽然除您之外,我在横滨没有一个熟识的人,但我已经能够习惯这里了。” “总不能因为我打扰您的清净。” 嬴琉璃似笑非笑,“这可不是夏尔教的,无师自通?” “因为我不想给您添麻烦。”兰波轻声说。 他的五官深邃又精致,低眉顺眼的时候让人不自觉心生怜惜,想要去安慰他。 嬴琉璃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停顿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说,“不算麻烦。” “你就住在这里吧,明天记得抽空给夏尔打个电话,告诉他你还活着。” “当初他收到你死讯的时候,非常难过。” “那天他用公共电话给我打了长途,我接了电话后,他一言不发,只是沉默。” “但我知道,打电话的那个人是他,他在为你的死痛苦。” 兰波抚摸着帽子,轻轻点头。 他的家人全都去世了,在法国唯一有深刻联系的人也只有老师波德莱尔。 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因为和世界的联系太少,他才会将魏尔伦看得如此重要。 因为他们都一无所有。 但后来魏尔伦发现自己有了弟弟,有了另一个和自己更为密切的联系者,于是就毫不犹豫舍弃了兰波。 所以,兰波放下了手中的帽子,想到: 我也应该去寻找另一个人,来承载那些无处安放的情感。 就像老师一样,哪怕在最痛苦的时候,听到电话那头平静的呼吸,内心就能感到慰藉。 “阿蒂尔。”大概是已经决定了收留兰波,她换了更为亲切的称呼,“你的穿着是怎么回事?畏寒吗?” 兰波裹着自己厚实的外套,将小半张脸锁进了围巾里,他小声地说, “大概是直面爆炸的后遗症,自那以后,我就格外害怕寒冷。” “而且,日本这里的气候,确实很糟糕。” 他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哆嗦,好像只要说到这一点,周围就变得更冷了一些。 嬴琉璃站起来,走到兰波的旁边,用右手抬起他的下巴,直视他的眼睛。 兰波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但还是很乖巧地任她动手,只是用那双金绿色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她。 嬴琉璃靠近了一些,对着他的额头轻轻吹了口气。 圣灵之息,非死亡状态绝对治愈,包括先天性疾病和异能力带来的后遗症。 温暖的气流拂过兰波的额头,一股暖流从心头升起,蔓延到全身,将那种无时无刻不侵蚀着他的寒冷彻底驱散。 “夏日的黎明,拥吻了我,用晨曦,用暖风。”他喃喃说道。 嬴琉璃笑起来,一个微凉的吻落在他的额心。 “夏日的夜晚,亲吻了你,用星空,用美梦。” “好了,我的诗人,去睡吧,祝你拥有一个温暖的梦境。” 说完这话,嬴琉璃往楼上走去。 兰波仍旧坐在椅子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触摸额头。 “我已经拥有它了,就在此时此刻。” 第12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12 【迎面而来的是白色的怪物,它自女孩的胸腔中诞生,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涩泽龙彦脱下浴袍,露出苍白的肌肤。 【它的牙齿尖锐又锋利,朝璃的脖颈撕咬。】 他贴近嬴琉璃,将她抱在怀中,垂下头埋进她的颈窝,用牙齿轻轻啃噬,用嘴唇细细厮磨。 【它的鬃毛雪白而细长,缠住了璃手中的利剑。】 他漂亮的白色长发如水一样铺在床上,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月华一样的明光。 与嬴琉璃乌黑的头发缠绕在一起,恍若密不可分。 【那怪物的鳞片闪闪发亮,每一枚都有竖起来,轻易划破了璃的衣服。】 【“龙,龙,龙”】 【女孩发出无声地悲鸣,白色的龙盘旋在璃的周身,将他紧紧缠绕起来。】 涩泽龙彦将手贴在嬴琉璃的腰上,沿着腰线下滑,他的心脏飞快的跳动着,几乎要从胸腔中挣扎而出。 他们拥抱,他们亲吻,他们紧紧缠绕着彼此。 直到天明。 【璃拿起锋利的长剑,顺着那怪物的吻部向下挥斩。】 【雪白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彻底消失,那白龙一样的怪物也随着消散。】 【空旷的草地上,只剩下持剑而立的璃,和瘫倒在地上的女孩。】 【“白龙是祥瑞,那并非龙,而是因你的空虚寂寞产生的诅咒。”璃平静地说。】 【“你心中的空洞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扩大,那白色的怪物便不断生长,直至有一天,将你彻底吞噬殆尽。”】 【“这就是白龙想要杀死你的真相,你来找我,是因为你恐惧彻底失去意义,厌倦未来的人生,恐惧被白色怪物彻底吞噬后的自己。”】 【“啊,原来如此。”涩泽泷子仰头看着天空,五月份的樱花已经快要落尽了,只余下几片花瓣,在她的目光中缓缓下坠。】 【“我在渴求同类,渴求一个全新的,精彩纷呈的世界,侦探先生,您已经完成了我的委托。”】 【“并非是为我杀死白龙,而是为我找到了同类。”】 【“侦探先生,能够遇见您,实在太好了。”】 “完美的作品!”小林编辑忍不住用力鼓掌,“兼具着侦探元素,神鬼,异能,以及爱情,简直是绝无仅有的佳作!” 嬴琉璃坦然地迎接掌声,毕竟除了种花之外,其他国家的文豪都混黑去了,以至于她这种三流小说也能被夸得像世界名着一样。 她在心中自嘲,殊不知小林编辑也暗中庆幸。 就在昨天,涩泽家的公子忽然打来电话,买下了他们这家出版社。 没有说明原因,只是让他们随时做好准备,很快就会用到。 今天一早,小林编辑就收到了电话,涩泽龙彦在电话中明确强调,他会带着一位尊贵的女性来这里。 小林编辑意识到,这就是要用的时候了。 对方买下这家出版社,是为了给一位女士,出版她写的小说。 为了让对方得到最好的待遇,最快乐的体验,所以用这样一种曲折的、隐晦的方式来做好一切布置。 让对方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他的好意。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一无所知的小林编辑最开始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看见了那位拿着小说手稿的女士。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涩泽公子不配。 但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比起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更像是女王和她的情夫一起出游。 那种二人身份地位上的差距,以及感情上的主从关系,都是非常明显的。 要好好接待这位女士,哪怕她写出一堆垃圾,我也要把这堆垃圾夸出花来! 这是小林编辑拿到稿件时的唯一想法。 然后,他就收获了惊喜。 这份手稿作为严肃文学肯定是完全不符合的,但作为用来放松的轻小说,却非常合格,甚至远超他的预期。 自东方古国而来的神秘侦探,一边迷信科学,一边却有着神秘的能力。 他曾经周游列国,拥有远超常人的见识与财富,并长得极其俊美。 在侦探社开张的第一天,一位美丽的少女上门委托。 在看到少女的外貌描写的时候,小林编辑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涩泽龙彦一眼。 情侣俩的小情趣,他都懂。 少女说出了自己所恐惧的事情,从小到大,有一头可怕的白色巨龙,一直在暗中窥伺着她。 而现在,那头龙离她越来越近了,似乎随时可以吞噬她。 于是,侦探和少女一起来到了她生活的洋馆,这里遍布着绮丽又矛盾,让人眼花缭乱的藏品。 暗示少女矛盾的内心。 她追求与现实格格不入的矛盾美,却又恐惧自己过分沉溺于其中。 她既认定自己与他人完全不同,又渴望得到一个同类。 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白龙随之诞生。 侦探的出现杀死了白龙,既是物理上地杀死,也是精神上的。 因为找到了侦探做同类的女孩,不再感到寂寞,所以白龙彻底消失,并且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虽然侦探元素薄弱了一点,但志怪灵异和神鬼这方面有效地进行了填补,感情线刻画得也非常动人。” 小林编辑激动地说道,“总之,这是一部非常优秀的作品,请您放心,我们出版社一定会将它推广到世界各地,让它被所有人欣赏到!” 第13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13 “这真是个雪女一样的美人,嗤——” 波德莱尔翻阅着手上的小说,露出了近乎刻薄的讥讽笑容。 “雪女?这么热的天,也不怕在哪儿晒化了!” 办公室的秘书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上司拿出这本书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的生命开始了倒计时。 “为我找到了同类,呵——” “远东一个不知名的小国,地方越小脸越大!” 波德莱尔的脸色冰冷,妖冶的面容在盛怒之下更显美丽。 “波,波德莱尔先生……”秘书战战兢兢地喊道。 “先生,我想我没有改过姓氏,现在还是夏天,您也大可不必像复活节的火鸡一样,舌头少上一截。” 波德莱尔抬头,那双如同深潭一样的墨绿色眼睛扫视着眼前的人,好似要将他的灵魂都剖析一遍。 秘书咽了一口口水,连忙说道,“您接下来还有一个会议需要主持参会的人员是巴黎公社的诸位大人们他们已经来齐了就差您一个。” 一长句话一气呵成,连一处停顿都没有。 波德莱尔的眼神带了淡淡的嫌弃,“先生,我假设您的基础语言培训是过关的,那我可能就要怀疑您的国籍了。” “你说话粗鲁地像个英国人。” 说完这话,波德莱尔头也不回地走向旁边的会议室。 只留秘书一个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像英国人什么的,波德莱尔大人的批判也太过恶毒了吧! 会议室里,伏尔泰、卢梭、雨果、巴尔扎克、福楼拜、大仲马齐聚一堂。 波德莱尔依次扫视他们,会议室的桌面还摆放着一本他刚刚看完,无比熟悉的书。 “先生们,我假设这里是巴黎公社的会议室,不是什么三流文学沙龙,这样你们就能意识到,不是什么书籍都能随便带进这种严肃的地方。” 又来了,又来了…… 他又破防了…… 在场的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露出无奈的表情。 维克多·雨果率先站起来,作为法国异能力者的领头人物,在道德和个人作风双方面都有所保障的人道主义人士。 同时,也作为曾经被波德莱尔撬墙角的苦主,他起身将书收起来,搁置在自己的膝盖上,微笑着说道, “抱歉,夏尔,这是我在来的路上买的,我下班会把它带回家。” “哇哦,真不愧是现代的米迦勒,一切爱与美的象征,神明最完美的造物,您的品行真令人敬仰!” 雨果苦笑,这一段描述是《三流侦探》法兰西篇章中用来形容他对应的角色的,他自己都只是有印象。 但看波德莱尔,他怕不是把形容每个人的词句都背下来了。 伏尔泰坐立不安,他清楚,下一个被毒液喷射的目标必然是他。 果不其然。 “瞧瞧,这不是我们纯洁的圣修女吗?美丽的晨曦,黎明的曙光,你的神呢?她走的时候没带上你吗?” 伏尔泰只能露出僵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卢梭轻轻咳嗽了两声,“会议马上要开始了,夏尔,落座吧,我们今天需要讨论出一个派遣去岛国大使馆的人。” 第14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14 波德莱尔冷笑了一声,“这种事情也需要大家一起谈,远东的一个小国而已,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雨果右手握拳,抵住嘴唇,轻咳了两声。 “我觉得,我可以……” 波德莱尔转头看向旁边的雨果,挑眉冷笑。 “你可以?国会的事情处理完了?首相前不久找你你不是还没空吗?巴黎公社的事情都解决了?” “爱与美的象征,法国这么大块儿地,不够你传播爱还是不够你欣赏美,还得跑去岛国!” 雨果摸着手上的书,努力压制自己在会议室里展开悲惨世界,把波德莱尔揍一顿的冲动。 见雨果沉默,一旁的卢梭忍不住转动尾指上的指环,他的金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膀两侧,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我觉得我自己就不错,大家觉得呢?” 其他人保持沉默,他们知道,用不着自己发言。 波德莱尔会教他做人。 “哇哦,是什么让你在生理和心理都无限趋近一条流浪狗之后,又让你变回了人,神迹吗?” “真希望那位神发发慈悲,让你明白,工作才是你保持人性的最佳方式,法国和巴黎的人民需要你呢。” “受难的圣母玛丽亚。” 卢梭的笑容僵在脸上。 大仲马看见波德莱尔连败两人,率先退出战场。 “绅士们,我在巴黎还有不少公务,不方便外派,此事不必考虑我。” 波德莱尔抬眼看向他,嘴角上扬,正当大仲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冷哼了一声。 “不去就不去,你说出来是为了刺耳?” “你对公务有什么不满意吗?还是你对岛国的某个人不满意。” 你tm的波德莱尔,哪天你出门被人套上麻袋揍一顿,纯粹是你活该! 伏尔泰犹豫了半天,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你和巴黎那些三流人物执手相看泪眼的戏份还没拍够吗?一定要去岛国展现你的音容笑貌?” “老天啊,像您这样只需要微笑的人生一定充满快乐,还是请你继续在巴黎呆着吧,我可不想接下来收到一堆蠢货们的来信。” 波德莱尔抬起右手,夸张地演绎出擦拭眼泪的动作,用矫揉造作的声音模仿道, “一天见不到伏尔泰先生那和煦的笑容,我的心就陷入了无尽的寒冷之中。” “拜托,我可不想明天收到国会的慰问,问我巴黎的六月是不是有寒潮降临!” 他这一番唱念做打下来,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福楼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了。 “夏尔,一段感情而已,你就这么放不下吗?” “做个法国绅士,你刻薄的像对面的英国佬!” 波德莱尔毫不客气地怼回去,“而你,我的朋友,你连英国人都不如。” “只有在把什么事情都往感情上扯的时候,你才勉勉强强有一点法国女人的风范。” “你难道以为我是因为某个人才阻止你们去岛国的吗?” “笑死,我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根本不在意她。” “秘书误买了她新写的书,放在我的桌面上,我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翻都没有翻一页!” “那段感情早就被我抛掷脑后了,这么多年,我没有一次想过她,没有一次给她打过电话,我连她的生日和我们的恋爱纪念日都不过了!” “我根本一点,一点,一点点都不在意她!” 在场的人听着他一通输出,只觉得法国男人的脊梁都没有他的嘴硬。 你这不是超在意吗? 都没人说你是为了具体的某个人,你自己就全盘托出了啊。 没看书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在岛国的,还一副被她的新欢刺激到的状态。 而且,你们都分手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记得生日和恋爱纪念日……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此刻,所有人心里都在想: 我真的有必要和这个家伙计较吗? 爱情的苦他已经吃得够多了,要不就包容包容他的那张嘴吧。 就当是他的生理功能也受到了心理创伤,以至于这个人完全忘记了怎么说人话。 到了这个时候,会议已经彻底开不下去了。 破防的波德莱尔逮着谁就是一顿输出,其他人实在不想和这个感情败犬计较,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还在泼洒毒液的波德莱尔一愣,不悦地拿出自己的手机。 电话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老师——” “阿尔蒂尔,你没死?” 波德莱尔的声音忽然拔高,“等等,你说你现在在哪?岛国?横滨?” “听着,阿蒂尔,我们现在正在讨论岛国大使馆外派人员,现在我决定了,就你了。” “好好干,剩下的事情回来再议。” “什么?你说谁?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我也一点都不在意她有新欢了。” “你别说烧了那个新欢的头发,你就是把他人道主义毁灭也和我毫无关系,那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与我无关,我不在乎,再见。” 波德莱尔放下手机,露出一个轻松愉悦的笑容, “好了,先生们,问题解决了,会议结束了,大家再见,今天真是愉快的一天。” 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 横滨,兰波放下手机,满脸茫然。 “那个人是谁?什么新欢?什么毁灭?” “老师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另找新欢了吗?” 第15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15 被挂掉电话的兰波满头雾水,只觉得才三年不见,老师就已经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将老师那些意味不明的话抛之脑后。 不管怎么样,现在他好歹是合法留在日本了,得抽个时间去领事馆挂个职。 然后快活地直接摸鱼。 对于法国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罢工和摸鱼更快乐。 如果有,那就是没有工作,带薪摸鱼。 兰波走在大街上,他终于不再觉得寒冷,在记忆恢复后,他也勉强有心情在这个乡下地方随处逛逛了。 街道四处都是张贴的海报和拉直的横幅: 【热烈庆贺《神秘学侦探》售出本,突破新纪录!】 【不可不看的世纪之恋,侦探&雪女,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寂寞会诞生怪物,而你是我的同类。】 在出版社的大力支持下,广告从横滨一直铺陈到京都,甚至连一些乡下小地方都没有放过。 这本三流爱情小说生生被推成了新时代文学之光,让嬴琉璃每次收到前任们的礼貌询问信件,都忍不住脚趾抠地。 另一边,青森的一家古老宅邸的偏院中,津岛爱子跪坐在走廊上,正和妹妹小声讨论这本书。 “所以说,这位侦探先生确实是个有意思的男人哦,接下来要写的可能就是侦探和涩泽小姐的爱情故事了。” “不是说这是一本侦探小说吗?” “都说了是神秘学侦探,侦探的元素并不多啦,我猜作者肯定还是想写甜甜的恋爱。” “这样也不错,侦探这种类型总不好和同学聊起来,但要是恋爱小说就不一样。” “对吧,你明天就可以带几本到女子学校去,这样就有话题和同学们聊了哦。” “谢谢姐姐大人……谁?” 津岛绫子忽然发现身后格栅门上倒映出清晰的人影,不由发出惊讶地尖叫。 津岛爱子皱起眉头,站起来大步走过去,猛地拉开门,在一片斑驳的光影中,一个穿着鼠灰色细条纹麻质和服的身影显露出来。 那小小的身影抬起头,冲她眨了眨鸢色的大眼睛,显得非常可爱。 但津岛爱子并不这么觉得,她皱着眉冷冷盯着这个孩子。 “修治,你的礼仪呢?过去了这么久,你连基本的礼仪都没有掌握吗?居然躲在门后偷听姐姐谈话。” 这一会儿的功夫,津岛绫子也走了过来,同样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刻板面孔,冷漠地说道, “之前妈妈说的果然没错,你太失礼了,需要重新让礼仪教师好好教导你,避免以后出门丢津岛家的脸面。” 年幼的津岛修治一言不发,让站在旁边喋喋不休的津岛爱子和津岛绫子感到无聊。 她俩不满地携手离去了。 走廊上还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明明是在自己家,居然也这么偷偷摸摸,简直像在做贼一样。” “有时候看着修治的眼睛,我就隐隐约约觉得害怕。” “果然还是告诉妈妈,再多给他加两个贴身女仆,好好看着他吧。” 津岛修治对此充耳不闻,他向前走去,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图书上,印着一行清晰的字: 【即使身处地狱之中,魔鬼也会为你送来一个同类。】 【寂寞会诞生怪物,而你是我的同类。】 鬼使神差地,他捡起了这本书,塞进自己的和服里。 如果身处地狱,会有魔鬼送来同类。 那么身处人间的话,又该向谁祈祷呢? 第16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16 对于法国巴黎公社的一团乱麻,还有青森一个少年心中的茫然疑惑,嬴琉璃是一概不知的。 因为比起那些遥远的事情,她遇到了一桩发生在眼前的麻烦。 她被人碰瓷了。 嬴琉璃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想抽时间自己去寻找一下那位荒霸吐的下落,顺便也研究一下横滨的各处地形,方便之后开发走私线路。 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忽然就从街头冲过来,柔弱地跌倒在她面前,一双绿眼睛写满痛苦和茫然。 少年穿着明显不合季节的打扮,衣服破破烂烂,头发也被剪得参差不齐,看起来乱糟糟。 还不等嬴琉璃说话,少年笨手笨脚地自己站起来,张嘴说道, “喵——” 似乎担心嬴琉璃没有听清楚,他声音更大了一些, “喵——” 嬴琉璃:??? 嬴琉璃满头雾水。 少年一双澄澈纯粹的眼睛夹杂着茫然无措,他努力压制自己的恐惧和惊慌, “我已经柔弱地摔倒在你面前,还学猫猫叫了。” “你可以养我了吗?” “我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快要饿死了,快要活不下去了。” 嬴琉璃的眼睛一瞬间睁大了。 她喜欢外表看似柔弱的美人,并且有把情人猫塑的习惯。 但这种xp应该还没有显露的这么明显吧。 不是她的问题,那大概就是这个少年天赋特殊了。 嬴琉璃看着他,不自觉开启异能。 神与我说。 获得一部分神的视角,能够轻易观测到万事万物的联系和破绽,顺着时间线了解事情的过去和未来,正如神在对她诉说世间的一切。 这个少年,名叫江户川乱步。 是智商远超出人类水平的天才,拥有着近乎一眼就能看透真相的能力。 父母为了保护他而进行的欺骗,突如其来的意外去世。 无法理解成年人的世界,却不得不在其中生存。 因为推理出舍监的秘密被警察学校开除,又因为说出打工地点老板的秘密而被解雇。 短短三个月里,连续更换了17份工作。 遇见嬴琉璃前,已经有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吃东西。 于是只能在大街上找人碰瓷,而嬴琉璃,就是他挑中的那个人。 嬴琉璃看着他,眼中带上了意外收获时的惊喜,“走吧,我们去吃和式料理?” “你想吃红豆年糕还是小豆汤?吃多少都可以。” 嬴琉璃一点也不在意他手心的灰尘,相当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然后用那双金色的,蜜糖一样的,像点缀着糖针的蜂蜜冰淇淋的眼瞳注视着江户川乱步。 她微笑着说道,“不过,聪明的乱步君,你应该知道在我面前喵喵叫,然后又和我一起吃饭,意味着什么吧?” 江户川乱步紧紧握着嬴琉璃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局促地说, “你会养我。” “一直一直养我。” 嬴琉璃笑起来,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动作熟悉又温暖,让江户川乱步不自觉蹭了蹭她的手心。 “是的,我会养你,爱你,永远不丢下你。” 【如果说乱步遇见福泽谕吉像福尔摩斯遇见华生,那遇见琉璃就像是遇到艾琳吧。】 第17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17 嬴琉璃牵着江户川乱步走进了一家和式料理店。 这家料理店年代相当久远,口碑也很不错,之前她和涩泽龙彦一起来吃过一次,菜色相当齐全。 连她这种不爱吃日料的人,也多少有一些愿意下筷的食物。 嬴琉璃刚走进门,穿着考究和服的店员就迎上来,她全然不在意江户川乱步明显不合时宜且较为寒酸的衣着,只是微笑地鞠躬。 “赢小姐,二楼的包厢一直为您准备着,您要去那一间吗?” “如果你想要在一楼用餐,我们也可以立刻清场。” 大厅里的客人闻言忍不住抬头,隐晦地看着两人,其中一个红色头发的少女显得格外亮眼。 嬴琉璃摇摇头,“不必了,去包厢吧。” 进入包厢之后,一同走进来的侍者礼貌地弯腰等待,嬴琉璃把菜单递给江户川乱步, “想吃什么,你自己点。” 江户川乱步没有看菜单,而是抬头看向嬴琉璃,“想吃红豆年糕汤,要十碗!” 兴奋的话刚说出口,他又低下了头,嘟囔着小声问道,“可以吗?” 嬴琉璃托着脸看这只狼狈的小流浪猫,他还没有自己已经变成家猫的自觉,说话和动作总带了一点小心翼翼。 “当然可以。” 嬴琉璃笑眯眯地回答他,“我说过了啊,养你,爱你,永远不丢下你。” “你就是一顿吃二十碗,我也养得起。” 看着江户川乱步顿时亮起来的眼睛,她补充道,“但今天不能吃二十碗,哪怕你只吃红豆不吃年糕,二十碗你也吃不下。” “那要吃十五碗!”江户川乱步忍不住举起手,兴高采烈地说道。 “可以是可以,但我们家的规矩是想吃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浪费粮食。如果你吃不完,要打包带回去继续吃哦。” 江户川乱步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像回答问题的小朋友一样再次举手说,“那就要十三碗,我吃的下!” 嬴琉璃被他充满孩子气的动作和语气逗笑了,她把菜单放在一边,看向侍者,“十三碗年糕红豆汤,再来两条香煎秋刀鱼。” 和式料理的分量少得可怜,就连五星上将麦克阿瑟来了,也不知道该把点心塞进嘴里还是鼻孔里。 更何况红豆年糕汤最多当饭后甜点吃,主食还是要有的。 侍者记下来后,礼貌的再次鞠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红豆汤送上来的很快,似乎整个料理店的厨师都率先为她们服务,十三碗红豆年糕汤摆了满满一桌子。 江户川乱步用筷子撕开年糕的表皮,再用勺子将里面软糯的甜红豆挖出来吃掉。 连吃了四碗之后,他才在嬴琉璃的目光中小声辩解道,“红豆年糕里红豆是甜的,年糕没有味道,所以我才只吃红豆的。” 如果换一个家长,大概要质问他为什么不直接买红豆汤喝,那样整碗汤都是甜的。 但嬴琉璃只是很理解地点点头,“我吃草莓蛋糕也只爱吃草莓,可以理解。” “而且,乱步君,我是个很包容的饲主。”她微笑着说。 “只要我的猫听话懂事不乱跑,会打扮漂亮对我温柔的喵喵叫,我能包容他们很多任性的小花招。” “别说只是不吃年糕了,你就是推倒花瓶我也不会生气的。” 江户川乱步睁大了眼睛,“我为什么要炸掉港黑大楼?你想要我这么做吗?” 嬴琉璃失笑,“这只是个比喻,代表我现在很喜欢你,对你的容忍度很高。” 江户川乱步的勺子停在了碗里,他忽然有点萎靡下来,就像碗边逐渐失去热度,软趴趴漂浮在汤里的年糕。 “那你之后不喜欢我了,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吗?” 他的声音又变小了,好像一只刚被主人收养,就得知未来还会再被抛弃的可怜流浪猫。 他像眷恋母亲一样依赖着刚见面的嬴琉璃,又像渴望同伴一样不希望与她分离。 哪怕他灵敏的神经已经感受到对方予取予求外表下,那喜新厌旧且冷漠无情的内里。 他还是下意识地依赖她。 像玫瑰依赖小王子一样。 第18章 文豪野犬嬴琉璃18 真可爱啊! 嬴琉璃忍不住想,她伸手去拨弄了一下江户川乱步的头发,像在给家里矜贵的宠物猫梳毛。 “所以,乱步君要好好努力,让我一直这么喜欢你哦。” 嬴琉璃笑起来。 她自有一套和情人们相处的准则,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绝对不能真的予取予求。 适当的鞭策和鼓励,才能让对方明白,这段关系中,谁才是真正的支配者。 但她也愿意给予乱步独特的宽容。 也许是收藏癖发作,让她对这种稀有猫猫禁不住生出强烈的觊觎和渴望。 就像是在商店里看见一份完美无瑕、却明珠蒙尘的宝物,会情不自禁地想把它买下来,放在最漂亮的首饰盒里展示一样。 想让所有人看见它的珍贵,让那些不珍惜的人后悔莫及。 亦或像是看见绝美少年下海后,生出的莫名保护欲和拯救欲。 毕竟,“救风尘”是千古以来所有人类共同的爱好。 不论男女。 江户川乱步睁圆了修长的眼睛,他对人际交往总感到一种无从下手的困扰。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他面临的世界就只剩下狂风暴雨和数不清的挫折。 被同龄人嘲笑是怪胎,被平庸者嫉妒,被普通人排斥。 他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却又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大人们明明什么都懂,却要装成不懂的样子。 无法理解他只是说出事实,却被排斥和伤害。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江户川乱步嗫嚅道,“我不知道要怎么让你一直喜欢……” 他的眼睛里充斥着茫然,像一只被人突然从海里捞上来扔进狭窄鱼缸的鲨鱼。 看着外面五光十色的陌生世界,不停碰壁,却怎么也找不到广阔的海洋。 “你只要听我的话就好。” 嬴琉璃神色温和,她并不喜欢在某个人身上花费过多的时间,花费的时间越长,情感就会变得越不可控。 对她来说,养猫是为了放松心情,而不是像很多铲屎官一样,给自己找个作威作福的主子。 因此,她对江户川乱步也并没有太高要求。 乖巧,听话,可爱,会撒娇,可以任性,比如吃红豆年糕汤只吃红豆不吃年糕。 这就足够了。 “现在,把剩下的红豆年糕汤吃完吧,乱步君。” 江户川乱步放松下来,他把自己没有吃过的一碗年糕汤推到嬴琉璃面前,小声说, “分给你……” 嬴琉璃欣然笑纳,她像对方一样,用勺子挖出年糕里的红豆,只吃红豆不吃年糕。 用完餐后,嬴琉璃牵着江户川乱步,先带他去理头发,然后重新定制衣服。 衬衫,领带,咖啡色的小斗篷。 胸针,袖扣,带勋章的侦探帽。 江户川乱步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任她打扮,哪怕系领带的时候,他们靠得那么近,都快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了。 他也只是将两只手放到背后,搅在一起,然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像一只被忽然埋肚皮,手足无措却温顺可爱的猫咪。 嬴琉璃对此很满意,她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做的非常好,乱步君,我们一起回家吧。” 家?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字眼让江户川乱步眼眶一热,他握住嬴琉璃的手不由紧了紧。 嬴琉璃垂下眼帘看他,“怎么了吗?乱步君。” “你现在还喜欢我吗?”乱步抬头问她。 嬴琉璃微笑起来,她低头去亲吻少年的额心。 “当然,我还喜欢你。” “并且,比刚遇到你的时候,更喜欢你了。” 第1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1 河坊街西泠印社边的一个古董店里,吴邪正翻阅着吴老狗的笔记,就听见有人问, “老板,你这里收拓本吗?” 吴邪本来懒得理会,这种小生意根本赚不了多少钱,他这铺子亏了半年,也不在乎继续亏下去了。 但这个声音让他莫名觉得熟悉,于是抬头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女人站在那里,穿着白色旗袍,上头绣着满枝的海棠花,头发用一根暗红色的长簪绾起来,漂亮的让人眼晕。 吴邪惊讶地站起来,“白老师,您什么时候来杭州了。” 他口中的白老师一愣,好像也才看清楚里面坐着的老板是谁,带着见到熟人的欣喜笑容,说道, “吴邪,你毕业之后留在杭州开店了?” 吴邪主动迎上来,摸了摸鼻子,莫名有点不自在,“我是杭州本地人,现在算给家里帮忙。” “倒是您,之前您只在浙大交换了学习了一年,之后就回香港大学了,同学们都很想您。” 白琉璃摆摆手,“别您您您的了,好像我七老八十一样,你都毕业了,称呼正常点。” “而且,我已经辞职了,现在在到处旅游,刚巧逛到这里,想到处看看,没想到一来就遇见你了。” 吴邪想起她刚进门时问的话,连忙说道,“白老师要卖拓本吗? 白琉璃摇摇头,“那倒不是,是一个朋友新得了一份,想找个靠谱的人鉴定一下,但我是教文学鉴赏的,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所以想着到处碰碰运气。” 吴邪心里一喜,心想总算找到自己擅长的地方,可以多留人说说话了。 于是他自告奋勇开口道,“不瞒您……你说,我就擅长这个,白老师,要不我帮你看看。” 白琉璃眉眼一弯,笑道,“好,那就麻烦你帮我掌掌眼。”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复印件,不好意思的说道,“对方只给我发了照片,我打印出来了,可能不太清晰。” 吴邪原本看着复印件有点后悔,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总不能再临阵脱逃,他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起来。 越看,吴邪越觉得疑惑,这上面印着一份帛书,和他爷爷当年盗墓挖出来的那几篇实在相像,但又略微有点不同。 像战国帛书的赝品,但时间看着又很久远,要是换个别人,吴邪估计就应付过去了。 毕竟这东西和他家里那几份珍品长这么像,说不定是谁来诈他的呢? 干他们这行总得小心谨慎一点才行。 但现在拿这张复印件来的是白琉璃,他的初恋对象,准确来说是初次暗恋对象,他实在不想在对方面前丢脸。 看着白琉璃满含期待的眼神,吴邪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放下放大镜,摇了摇头, “复印件看的不太清晰,只能大致推测是汉朝的东西,可能是仿更早的帛书……” 看着白琉璃略带失望的眼神,他补充道, “白老师在杭州住几天?我三叔是这方面的行家,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把这张帛书带去给我三叔看看?” 白琉璃嫣然一笑,“我还没决定接下来要去哪,住多久都行,那就麻烦你了。之后我请你吃饭。” 吴邪忍不住也跟着笑,“不麻烦不麻烦,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旁边楼外楼吃个午饭?” 白琉璃露出为难的神色,“我和人有约,今天可能不太方便。” “没事没事,下次也一样。”吴邪连忙说,“老师你手机号多少,我存一下,有消息就立刻联系你。” 白琉璃报出电话号码,笑着对他招招手,转身离开了。 坐在车上,白琉璃的电话就响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吴三省。 她刚接通,这小子就火急火燎嚷嚷道:“白姨,怎么样,小邪把拓本收下了吗?” 白琉璃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才反问他,“你之前不是安排人明年才给他送拓本了吗?怎么现在又火急火燎让我过来救场?” 吴三省的声音里全是苦闷,“白姨,您没看前几天的新闻?小邪毕业后去山东旅游,逛到莱阳的时候见义勇为,从两个小混混手上救了个知识分子。” “对方恰巧是个大豆专家,被救之后上门感谢,还有记者拍照,凡是看了报纸的,都能看见那小子龇牙傻笑呢!” “本来这些年关注他的汪家人就不少,现在上个报纸,人就更多了,前几天齐羽给我打电话,说他刚让人修好自己的坟,结果又被刨了。” 白琉璃想到齐羽和吴三省焦头烂额的样子,幸灾乐祸地笑了,“那你们现在是打算把计划直接提前一年?” “没错,过几天我就带小邪去七星鲁王宫,也麻烦白姨带上张族长,你们都在,汪家人才会更相信我们的计划。” “这没问题,我记得你手上是不是刚弄到了一把黑金古刀?让我们小官出手,总的有报酬吧?” “白姨,您这家大业大的,还看得上我这点儿东西啊?” “我当然看得上,你要是不给,我现在就给小羽打电话,让他留文锦加班,你这个星期都别想见文锦。” “给给给,能孝敬白姨是我的福气,您随时派人来拿。” 白琉璃露出一个满意地笑容,“那你准备好,小官马上就到你家楼下。” 第2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2 吴邪收拾好东西,喊王盟看店,自己就打算开着金杯车直奔吴三省家。 在他眼里,曾经当过盗墓贼,手底下现在还有一帮伙计的吴三省,确实是拓片鉴定这方面的行家。 再说,就算三叔看不出来,还有他三婶陈文锦,他三婶在研究院就职,对各种古物如数家珍,总会有点线索。 吴邪赶到吴三省家里的时候,才发现客厅里还有一个年轻人,他穿着蓝色的卫衣,身上有种很独特的气质。 这个年轻人正在试一把造型古朴的乌黑古刀,他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朝吴三省点点头。 吴三省忙不迭拿出一个樟木盒子,把刀放进去,递给这个年轻人。 光盒子看起来就特别值钱,吴三省的态度更是让人殷勤的让人咂舌。 年轻人接过盒子,背在背上,看着门口的吴邪,眼神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绕过他下楼了。 吴三省一巴掌拍在吴邪的后背上,没好气地说道, “还看,看什么呢!我可警告你啊!你小子要是弯了,我们老吴家就得绝后了!” 吴邪被这一巴掌打了个踉跄,忍不住靠了一声,“三叔,你这话缺不缺德,三婶再忙你也不能冲我发火啊!” 吴邪早就习惯了,每个月吴三省总有几天脾气暴躁的时候,一般都是因为陈文锦加班,直接睡在研究所。 他三婶是个事业型女强人,把他三叔治的服服帖帖。 “再说,”吴邪忍不住嘟囔道,“二叔这不是还单着吗?你怎么不去催催二叔?” 吴三省嘴角抽搐,他哪来的狗胆去催老二,就老二那一棵……树上吊死的鬼样子,怕是吴邪儿子都出生了,他还是单着的。 吴三省跳过这个话题,看着一边傻站着的吴邪,干脆指挥他帮忙清货。 吴邪本来有求于他,也乐意去凑热闹,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凑过去问道, “三叔,刚刚那小哥谁啊?他背着的那刀看起来真不错啊!” 吴三省简直想踹这小子一脚,老子不知道那是好东西,这么好的东西白送出去,他正亏得心肝儿疼呢。 这小子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含糊地说道,“是道上的名人,你小子问这么多干嘛?你今天跑过来到底是干嘛的?” 吴邪嘿嘿一下,从包里拿出那张复印件,铺平放在桌子上, “这不是今天有熟人来我这打听吗?我学艺不精,请三叔您掌掌眼。” 吴三省斜眼看他,“求我的时候就用起您来了。” 吴三省低头去看桌上的复印件,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迅速认真起来,“你小子学艺还真挺不精的,这么明显的地图都看不出来?” “地图?”吴邪愣了一下,心想白老师这朋友莫不是不怀好意,想来个暗中追求,把自己的通讯地址伪造成帛书来搞浪漫? 他不自觉把这话说出口,吴三省掏老花镜的手一僵,恨不得把复印件捶他脸上。 “这东西叫八阵书图,标的地址怕不是一个大墓,还真他娘的算是个通讯地址。” 吴邪的兴趣上来了,他连忙问道,“三叔,能看出来是谁的墓吗?” 吴三省摇摇头,“只能看出是战国时期鲁国一个贵族的,但看这张帛书,这贵族的地位一定很高,好东西怕是不少。” 吴邪心里头不自觉有点意动,他们家虽然是祖传的盗墓贼,但他老爹是坚定要和这一行彻底脱离的。 他小时候连碰一下洛阳铲都得被打个半死,更别说下地了。 吴三省瞧吴邪那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都多大了,还听你爹的话,我十几岁就跟你爷爷对着干了。” 吴邪心说那可不是,我爹可跟我讲过,我出生前那段时间,你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被我爷爷和二叔拿着棍子往死里打。 棍子都打断了好几根,要不是我爹求情,你差点没被打死。 吴三省又说,“怎么样,要不我带你下地去瞧瞧,咱们家自古就是干这行的,总有点下地情节在里头,断不了。” 吴邪心想,这话说的怎么跟劝人下海一样。 他也没往心里去,随便和吴三省聊了几句,吃了顿饭,就开着车回家了。 到家之后,吴邪躺床上呼呼大睡,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梦。 一会梦见自己带着白老师一起下了古墓,一会又梦见满屋子的僵尸齐齐转头三百六十度。 一会又梦见他们好不容易开了棺材,里面躺着一个漂亮女人,却长着白老师的脸。 梦里的自己好像还张嘴问道:白老师,您在这玩cosy呢! 然后白老师抱着他的脖子啃了上来,把他给吓醒了。 醒来的吴邪擦了把脸,站在阳台上,看外头大爷骑着三轮车买绿豆汤,本来想下楼买一碗,却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眼睛。 他抬头往对面楼房看去,模糊看见一个男人急匆匆走进屋子里,也没多想,就拿手机准备给白琉璃打电话。 白琉璃站在吴邪对面楼房的一个房间里,里面拿着望远镜的男人脸色一僵,就想强闯出去,被她单手掀起桌子,直接砸在地上。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起来。 白琉璃一脚踩在男人的手上,高跟鞋把他的手掌碾了碾。 她一边卸掉男人的下巴,防止他服毒自尽,一边接通电话,温柔地说, “什么,吴邪,你已经知道帛书的内容了,你也太厉害了吧。” “不,你三叔厉害,被他教出来的你不是更厉害吗?” “明天中午吗?我有空,我们一起在楼外楼吃饭,好呀!” “我请你才对,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不准推脱,就这么说好了。” 她挂断电话,看着眼前的男人,转了转手腕,笑着说道, “好了,和小朋友的对话结束,接下来是大人的时间了。” “相信,你能比旁边那几个,活得更久一点。” 第3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3 第二天吴邪起了个大早,刷牙洗脸抹发胶。 在房间里试了好几套衣服还不满意,干脆换上了大学时候常穿的一套,白衬衫,黑裤子。 晨曦的微光打在他白净的脸上,就连空气都被熏得暖软。 在家里翻了半天,实在没找到香水,吴邪犹豫了一下,往身上喷了点六神花露水,才走出门。 进了自家铺子,王盟正在玩电脑,一抬头看见吴邪,忍不住说, “老板,咱们店要关门了吗?你能不能把欠的工资先结给我。” 吴邪没好气地说,“做什么梦了,上班期间玩扫雷,扣五十块工资。” 王盟脸一僵,没倒闭你穿的跟要下海似的干嘛,他连忙喊道, “老板,我这个月工资一扣就只剩下450啦,你之前还说要涨工资呢!” 吴邪挥挥手,“之前说的话你找之前的我,今天的我只说要扣你工资。” 王盟心里骂他吴扒皮,然后又低着头玩扫雷。 楼外楼。 吴邪到的时候,白琉璃已经点了一大桌子菜,一看见他,就站起来冲他招手。 等吴邪走近后才发现,满桌子的菜几乎全是他爱吃的,“白老师……” 白琉璃一笑,“随便点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吴邪连连点头,“太巧了,全是我爱吃的。” 但我是按齐羽的口味点的啊。 白琉璃心里叹气,面上却仍旧温和,“那我们先吃饭,吃完再聊别的。” 一顿饭吃完,吴邪拿出复印件,犹豫着说道,“白老师,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这位托你帮忙的朋友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白琉璃故作茫然,“是一个拍卖行的老板,和我家算是世交,怎么了吗?” 吴邪松了一口气,“我怕您被人骗了,这份帛书可能记载着一个战国时期的墓穴。” “哇!”白琉璃眼睛发亮,“这么厉害吗?要不要上报给国家。” 吴邪一愣,想到自己三叔已经做好下地的打算,当时冷汗就下来了,“这个,其实我三叔也不太能确定。” ”直接上报的话,要是不对,那不是浪费公共资源吗?“ 白琉璃露出一个不好意思地笑,“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太激动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古墓呢。” 说到这里,她又有点情绪低落,“麻烦了你这么多,实在不好意思。” 吴邪连忙摆手,心里发虚,一边想着三叔说的下地,一边又想着下去一趟得判几年。 “其实,要真有墓的话,我还挺想下去见识见识的。”白琉璃忽然说道。 “白老师打算去盗墓?” 吴邪惊呆了,白琉璃这看着文文静静的样子,内心居然如此狂野吗? “这怎么可能。”白琉璃忍不住掩嘴笑起来,“我是打算跟着考古队挂个名,一起下去看看而已。” 吴邪呐呐点头,不由脸红起来。 惯性思维害死人,想想也是,白老师这个样子,明显是身家清白祖祖辈辈都是知识分子。 和他这种盗三代的思维都有明显差距。 第4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4 一番交谈下来,吴邪想下地的心思空前强烈。 他一边惦记着眼前多年(其实也就一两年)不见的暗恋对象,一边又对三叔说的那座古墓感到好奇。 白琉璃似乎看出了他的魂不守舍,连忙说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现在正经考古队哪有这么好找,你别在意。” “我之后雇人带我去随便转转也是一样。” 吴邪心里一动,差点忘了,他白老师还是个有名的富婆。 在大学的时候就被扒出来祖上就是有名的豪门,现在家里在香港也是呼风唤雨。 想到自己那半年没开张濒临负债的小铺子,吴邪不禁悲从中来,只觉得自己和心上人的距离又远了一截。 这么一想,他不由化悲愤为食欲,整个人都埋进了饭碗里,一块墨绿色的玉璜在衬衫里若隐若现。 玉璜中央的玉眼绿的发乌,仿佛凝固的泉眼。 白琉璃看他的眼神复杂起来。 吃完饭后,吴邪失落地回自己的小铺子玩起了扫雷,离开的白琉璃倒是收到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 打头的就是人没死,但坟没了的齐羽。 “白姨,怎么样,那小子和我像不像?” 白琉璃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才回答他,“像,非常像。” “像你,又像你爹,我刚才都晃了神。” “那就好,也没浪费我这么多年戴着人皮面具,给他又当老师又当叔。” 听到这里,白琉璃嘴角抽搐。 齐羽当年诈死之后,要么就直接呆在方外局不出来,出来的时候都会带上人皮面具。 不知道这几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还准备了吴三醒的人皮面具给他。 吴三醒,解连环,齐羽,三个人轮流给吴邪当叔。 三个人伺候他一个,怎么不算是福气呢? 虽然这福气吴邪百分百不想要。 “接下来还要麻烦白姨多费心,对了,白姨,黑瞎子最近也过来了,您看能不能让他也参与进来,帮帮忙?” “你自己和他说不就行了?” 白琉璃心里莫名其妙,齐铁嘴当年救了黑瞎子之后,齐家和他的联系就一直很紧密。 用不着她特地打电话让人帮忙吧。 方外局里,齐羽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墨镜的黑瞎子坐在他的办公桌上,脸上挂着明显的假笑。 手里正把玩着一把匕首,匕首的边缘正戳着一个茶杯。 他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黑猫一样,热衷于当着人类的面把昂贵物品推下桌子摔得粉碎,以挑战对方对自己的忍耐力。 而恰巧,齐羽对他的忍耐力极高。 因为他打不过。 齐羽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这是成化斗彩鸡缸杯,全世界也只有二十来个。 绝不能毁在眼前这个为老不尊的混蛋手里。 他用亲昵甚至带上一点撒娇的语气说道,“可是黑瞎子要价太高了,白姨,我出不起钱啊!” 电话的那一头传来无奈的声音,“难不成我和他说,他就能打折吗?” 别说打折了,他现在就是一副白送的架势! 齐羽心里憋屈不已,他清楚这两人关系颇深,但白琉璃常年被香港一群张姓人士霸占,黑瞎子的态度又极为奇妙。 一副想贴贴又不敢的野猫样子,让经常被误伤的齐羽敢怒不敢言。 “能,肯定能,他特别听你的话!” 眼见着杯子离桌角越来越近,齐羽连忙说道,等听到话筒里传来同意的声音,他才长舒一口气。 又是几句问候,齐羽放下手机,一把夺过杯子,警惕地看着黑瞎子, “打完电话了,满意了吧?快走快走,看见你就来气。” 他长得和齐铁嘴本来就有几分相似,样貌十分英俊,却偏偏有一双狗狗眼,连警惕的表情都带着委屈。 这种眼神对白琉璃很起作用,她喜欢爱撒娇的小辈,所以齐羽和解雨臣在她这里是最受宠的孩子。 但在黑瞎子这里,作用几近于无。 这人爽快地从桌子上滑下来,无处安放的大长腿伸直,脸上也挂回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满意,太满意了,齐局长拜拜,下次有生意找我,给你打一点一折。” 齐羽:…… 齐羽只想把他扔出去! 第5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5 白琉璃站在吴山居正对面的某栋楼房里,看着对面的商铺和来往的行人。 吴邪的好奇心已经被她和吴三省的话催发到了两回,凭借她对吴邪的了解,接下来这小子绝对会主动联系吴三省,要求去七星鲁王宫走一遭。 吴三省,吴邪,她自己,小官…… 再加上一个吴三省的自己人,和一个负责带出情报的汪家人,这是一开始定好的成员。 至于她怎么混进去,这一点白琉璃倒是不担心。 就前期吴邪这个好骗程度,哪怕她说自己是回老家的,他估计都会全盘相信。 但究竟要不要黑瞎子参与,白琉璃还在权衡。 带上黑瞎子,计划的安全性和完善性无疑会大大提升,再加上汪家人一直在怀疑她和齐格格,吴邪和齐羽之间的关系。 黑瞎子如果加入进来,这种关系之间的可信度无疑会持续性升高,对后续计划的推动或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另一方面,再留黑瞎子在北京,齐羽估计得被他磋磨的更加惨烈。 没错,齐羽打电话提到黑瞎子的时候,白琉璃就猜到,这混不吝的家伙绝对在旁边。 说不定还正拿着某样贵重古董,对齐羽进行财产威胁。 不然以齐羽的性格,绝对不会主动提起其他人,尤其是从小就对他使用武力特攻的黑瞎子。 但带上黑瞎子,她总归有点尴尬,因为她还真没回到齐格格那个时间线。 别说眼前这个大侄子了,就是亲儿子,她也认不出来对方。 不过话又说回来,黑瞎子总盯着齐羽一个人祸害,八成也是因为这小子嘴欠,给吴邪当了叔叔还不够。 还要凑到黑瞎子面前,张嘴就喊人家大侄子,这不是找打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笑,当年副官克制齐铁嘴,现在黑瞎子克制齐羽,还真是应了那句,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就在她沉思之际,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她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上的小花两个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解雨臣身着一件淡粉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他坐书房里,把玩着一支钢笔,眼神中透露出思念与期盼。 他上一次和白琉璃见面,已经是半年前了。 因为解家的事情,他绝大多时间都必须留在北京,而白琉璃已经习惯了香港的生活。 除了他小时候,解家内乱那段时间,对方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外,他们之间总是聚少离多的。 不知道是不是受二月红影响,解雨臣也总爱写信给白琉璃,科技发展起来后,他就改发电子邮件。 每次白琉璃打开信箱,就能看见一列密密麻麻按时间排序的邮件,基本是按天数来,一天一封。 这些年,他们一直靠着写信和电话沟通,思念没有被距离冲淡,反而让这份情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积越多。 解雨臣的声音总是温和的,“阿璃姐姐,你这次还回北京吗?我和秀秀都很想你。” 白琉璃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却涌起一丝愧疚。 九门第二代那个见鬼的计划,把吴邪培养成了另一个齐羽,解雨臣虽然没有这样的经历,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盘算了一下时间,她才说道:“小花,等我们从鲁王宫里出来,我就来北京找你和秀秀。”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解连环最近呆在方外局,解家的事情你可以推给他处理。如果失眠了就喝些蜂蜜牛奶,别总吃安眠药,对身体不好。” 解雨臣坐在雕花椅上,右手轻轻拨动着手上的红珊瑚串子,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自家的便宜爹,在听见自己喊阿璃姐姐时天崩地裂的表情。 但凡不是得保持自己的形象,他都想拍照留恋一生珍藏。 想到这里,他笑着说道,“阿璃姐姐,带上我一个怎么样,我记得我也在备用计划里,不如让我也提前出场。” “相信我能给汪家人,还有吴邪哥哥一个大惊喜。” 第6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6 就像白琉璃猜测的那样,当天下午,吴邪的好奇心就彻底压制不住了。 他玩了半天扫雷,终于还是一个电话打给了吴三省,先说自己近期经济状况不佳,后问三婶工作加班多久什么时候回家。 电话那头的吴三省恨不得拿着棍子敲他。 我还想知道我老婆什么时候回家呢,问问问,问什么问! 聊天聊地,说了半天就是不进入正题。 到最后吴三省也烦他,“你小子要是没事找个相亲角坐那儿去,别逮着我嚯嚯!” 吴邪这才不好意思地开口,“三叔,你看之前下地那个事……” 吴三省心头一动,松了口气。 心想还是他白姨给力,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这小子拐进坑里了。 难怪老二和解连环那么精明两个人,全被钓成了翘嘴。 但他嘴上还得装一装,“那不行,你爹就你一个独苗苗,我要是带你下去,家里几个全得扒了我的皮!” 吴邪一开始还好言好语劝他,“三叔,你知道我爹的性子,他最温和最老实。” “当年你被爷爷和二叔打成什么样,都是我爹劝的架,他怎么可能会动粗呢?” 吴三省心想,当年那事是你爹不知道,要是知道,他一个人的战力就能顶你爷爷和二叔两个。 想到这,吴三省装的更老实了,不管吴邪怎么说,他就是不松口。 吴邪急了,忍不住威胁道,“三叔,你要是真不带我,我明天就和白老师一起,把这座古墓上报给国家,大家谁也别想好。” 吴三省嘴角直抽,这是谁教的,一言不合就掀桌子,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 他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行行行,我真是欠你的,等过去之后,你都要听我的,知不知道?” 吴邪心花怒放,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三叔,你放心,我这人最听话,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说完这话,吴三省指使着吴邪去买各种下地的装备,紧接着齐羽的电话就过来了。 “哈?黑瞎子也要来?他来干嘛?” “白姨在他就想过来?那白姨之前还在香港呢,他怎么不过去!” “惹不起姓张的惹得起姓吴的,是吧?” “行行行,我惹不起我惹不起,你让他来,来了之后老实点,别对我大侄子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个电话刚挂,吴三省抹了把脸,暗道晦气。 张起灵的出场费还能拿刀结算,黑瞎子那个死要钱的家伙得花他多少雇佣费。 怕是多年积攒的小金库全得赔上去。 作为一个顾家的好男人,吴三省有着大头上交老婆,自己攒个私房钱的好习惯。 但现在,他为数不多的私房钱怕是要全进黑瞎子的口袋了。 搞得像他藏钱养男人似的。 晦气! 他正想着,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吴三省如临大敌。 但凡这电话是黑瞎子打来的,他立刻挂掉。 好在是解连环的号码,他按下接听键。 然后就明白了什么叫不如不接。 “哈?小花也要来?他来干嘛?” “白姨在他就想过来?那白姨之前还在香港呢,他怎么不过去!” “之前忙现在不忙了,是吧?” “行行行,你让他来吧,来之后演的像点,别把消息透露给我大侄子了。” 这个电话一挂,吴三省干脆利落把手机关机。 他抹了把脸,陷入了沉思。 张起灵,黑瞎子,解语花。 他吴三省,他大侄子吴邪。 还有白琉璃。 还有闻讯而来的汪家人。 就是挖秦始皇墓也用不着这样的配置啊? 这一路上,真的能不出意外吗? 第7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7 三天后,白琉璃到达集合地点的时间不算早,准确来说,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刚到集合地,她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穿着条纹衬衣,背着照相机,正好奇地打量旁边几个人的吴邪。 穿着粉衬衫,在和吴三省小声说着什么的解雨臣。 穿着蓝色卫衣,背上背着黑金古刀,帽子一戴谁也不爱的张起灵。 以及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墨镜,笑眯眯冲她招手的黑瞎子。 白琉璃的脑海里莫名响起了一段音乐和独白: “如果那天,平静无风……” “如果……他从未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她露出了兔美酱的犀利眼神。 是你吗? 恋与盗墓人? 接下来就该是四个男主开始自我介绍了! 仔细一看,一个阳光暖男,一个多金总裁,一个高岭之花,一个不羁浪子…… 这不是乙游配置是什么? 不得不感慨,有时候盗墓笔记确实太全面了。 这时候,吴邪转过头,一眼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白琉璃。 她穿着黑风衣和束腰黑色长裤,看上去身姿格外挺拔,又美又飒。 “白老师,你你你……您也来……” 他到底没把盗墓两个字说出口。 白琉璃抬眸笑着看他,“哇,吴邪,你也加入这支考古先头小队了吗?” 吴邪一脸懵,什么考古先头小队,他们不是去盗墓的吗? 什么时候就光荣升级了? 没人跟我说啊? 他用茫然的表情看着不远处的吴三省。 吴三省也僵着一张脸,看什么看,我也接不上戏,不知道白姨在唱哪一出。 一行人中,反应最快的是解雨臣。 他一下子就笑起来,吴邪觉得这人好像特别爱笑,从来这里起,他的笑容就没从脸上下去过。 “我叫解语花,是这次考古先头行动的组织人,也是那张帛书的拥有者。” 说完这话,他又对着白琉璃笑了一下,还轻轻眨了眨右眼。 好像在说,看,我接戏速度快吧! 刚才招手的黑瞎子也忍不住笑起来,好像遇见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紧跟着说道, “我是黑瞎子,历史学家,地质学家,还是解剖学硕士。是这次考古行动聘请的专家。”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不忘记对吴三省摆摆手,笑得一脸荡漾,露出一口大白牙,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欠打。 吴三省想起自己空荡荡的小金库,恨不得一拳头揍他脸上去。 旁边的吴邪忍不住感叹道,“黑专家,您真是身残志坚啊!” “噗嗤……” 白琉璃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吴邪的眼神,她摆摆手,笑道, “没什么,我想起了好笑的事。” 一边的小哥看着这三个戏精,无奈地配合说道,“张起灵,安保人员。” 这边白琉璃也带了点不好意思地自我介绍,“白琉璃,对古代文字很了解,头一次下地,还请大家多多照顾。” 她这话一说,黑瞎子立刻凑过来,义正言辞地说道, “白小姐你放心,我很有经验,保证带您平平安安下去,平平安安上来。” 不等白琉璃说话,解雨臣又笑起来,“黑专家,我雇你来是探路的,其他事用不着您费心。” 说完,他看向白琉璃,“阿姐,一会儿我们一起走,不用担心,我也很有经验。” 说完,他还不忘多加一个人,“再说,还有安保人员在呢。” 张起灵也很配合地点点头。 他们四个在这里其乐融融,压力很快就给到了其他四个人身上。 这四个人分别是: 盗墓界的扛把子,九门中的老狐狸,坑侄子的先锋代表,怕老婆的优秀男人——吴三省。 盗墓界的新手小白,九门三代中唯一在局里的局外人,第十门邪门的开创者,至今真正一无所知的天真青年——吴邪。 和吴三省一起上刀山下火海,从越南战场退下来的老兵——潘子。 被不知名的汪家人替代的炮灰——大奎。 吴邪拼命对吴三省挤眉弄眼,就差直接问出口了: 三叔,咱怎么介绍自己啊? 你是谁? 我又是谁? 我们到底是个什么定位啊? 吴三省:…… 我也想知道,我是谁,你又是谁? 我究竟为什么要来这里? 第8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8 在这白琉璃黑瞎子看笑话,张起灵事不关己的时刻,到底还是解雨臣伸出了援助之手。 “这位也是我聘请来的专家,他擅长地上精细位置分辨和地下建筑结构搭建。” “噗嗤——” 黑瞎子忍不住靠着树笑起来,这不就是寻龙点穴和挖盗洞吗? 不愧是花儿爷,这说话的水准就是高。 看着吴三省不善的眼神,他摆了摆手,“对不住,吴专家,我也想起了好笑的事。” 吴三省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干脆说道,“这是潘子和大奎,两个都是我的助手,这是吴邪,我大侄子。” “哦,吴邪啊……” 解雨臣刻意拖长了声音,语气轻飘飘的,搭配着他转过头来时,眼神不经意的一瞥。 莫名撩人心弦。 起码吴邪就感觉到了,他后退了两步,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是摄影,卖艺不卖身。” 解雨臣哑然失笑,逗他的心思更深了,难怪阿姐喜欢吴邪,还特地去当他的大学老师。 也没人告诉他,吴邪长大后这么逗啊。 “吴邪,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 “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 吴邪愣了一下,九门第三代里和他一起玩过的小孩好像也就两个,而且还都是女孩子。 吴邪仔细端详着解雨臣的脸,越看越熟悉,终于在记忆深处翻出了一个小女孩的影子。 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是小花。” “你去变性了?!!!” 解雨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另一边,刚刚才止住笑声的黑瞎子像是被戳中了笑点一样,突然又爆笑起来,笑得完全停不下来。 “花……花爷,您还变过性呢,失敬失敬……” 解雨臣:…… 解雨臣只想给他一拳。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了情绪,脸上挂着无奈的笑, “我只是小时候长得秀气了一点。” “哦。”吴邪呐呐点头,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秀秀呢?秀秀是女孩子吧?” 要是下次和霍秀秀见面,对方也变了性别,起码他有个心理准备啊。 解雨臣脸上的笑容扩大了,“瞧你这话说的,秀秀小时候一直想嫁给你呢,你说她是不是女孩子。” 吴邪一听这话,下意识看向站在旁边的白琉璃,见她没什么反应,不由带了点失落,但还是连忙解释道, “小时候的话怎么能当真,我记得小花你小时候还说,要嫁给漂亮姐姐呢,都是玩笑话……” “我说的可不是玩笑话,”解雨臣打断他,“我是认真的……” 吴三省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是你吗?解连环…… 是你吗?齐羽…… 这熟悉的场景,这熟悉的斗嘴…… 我们这真的是盗墓笔记片场吗? 为什么剧情一下子就从吴三省风雨瓜子庙,跳转到竹马天降为爱勾心斗角…… 不行,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他要拿回他的剧本! “咳咳咳——” 吴三省用力咳嗽了几声,瞬间,几个人地头齐刷刷转过来,一起看着他。 吴三省背后的冷汗都快要下来了,他深吸一口气,看也不看那边三个他管不了的祖宗,双眼凝视虚空, “时间不早了,我们坐车快点走吧。” 白琉璃赞同地点点头,“吴专家说的有道理,我们快点出发吧。” 第9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9 这一路说远不远,说近也绝对算不上近。 一行把人先坐长途汽车,再坐长途巴士,之后还因为地形不得不转乘长途摩托,最后甚至还骑了一段路程的牛。 一路上吴三省都提心吊胆,生怕再出现什么忽然换片场,就是不带他的情况。 这种情况他从小到大见的太多了,从解连环齐羽的明争暗斗,到他二哥的孔雀开屏,中间还伴随着霍玲的猪突猛进。 他一个喜欢陈文锦的,和他们一群喜欢白琉璃的格格不入。 而现在这个队伍里…… 吴三省不动声色地环视着巴士上的一行人,看向坐在他身边,时刻保持警戒的潘子,语重心长地说, “潘子,这一路上你要受苦了。” 其他五个人是情感喜剧片场,汪家卧底是谍战片场,就咱俩是盗墓片场啊! 潘子:??? 潘子没搞懂吴三省的逻辑,就像他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从盗墓好手变成专家助手一样。 但他也不反驳,吴三省说什么就是什么。 潘子咧嘴一笑,“三爷,您就放心吧。” 吴三省并不能放心,他深深叹了口气,看向后面。 黑瞎子和张起灵坐一块,一个好像长了三张嘴说个不停,另一个靠着窗户似乎已经睡着了? 解雨臣和白琉璃坐一块,他们之间的气氛倒是很和谐,两个人头挨着头小声讨论着什么。 吴三省竖起耳朵,忍不住听了几句。 “秀秀要是知道我偷偷过来,和阿璃姐姐还有吴邪一起下地,肯定会吃醋。” “那你还不和她说一声?” “可我太想早点见到你了,就直接赶过来了。” 这话说的太过直白,几乎都不像解家人能说出的话。 也只有这种时候,白琉璃才会清晰的意识到,解雨臣确实是被二月红养大的。 她看着解雨臣,听着他微微上扬的语调,抑制不住地在他身上寻找故人的影子。 这样一想,她心里禁不住柔软起来,只觉得他都这样说了,还能拿他怎么办呢? “那回去的时候,要给秀秀带礼物才行。” 白琉璃说道,“我们一人带一份,一起送给她吧。” 解雨臣的脸上绽放出了美丽的微笑,就像春日里盛放的海棠花。 又赢了。 想到秀秀收下礼物时可能露出的破防的表情,他就禁不住心中窃喜。 解家人又赢了霍家人一次。 吴三省收回目光,心中忍不住这么想到。 从他爹那一代,霍解之争的结局是霍仙姑主动放弃。 他这一代不用说,齐羽和解连环还有一争之力,霍玲那臭丫头根本没上赛道。 再到第三代,就霍秀秀这小丫头,怎么可能斗得过被二月红精心养出来的解雨臣。 霍家和解家之间,代代都缠绕着复杂的男女关系和女女关系,到现在也还没停。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去看自己大侄子,你这个齐羽转世·伪在忙什么呢? 吴邪正在忙着被套话。 是的,不是套话,而是被套话。 坐在他旁边的大奎憨厚地笑着,和他分享自己之前的下地情况,话里话外试探他对风水和墓室的了解情况。 偏偏吴邪心里也憋着一股气,这次盗墓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考古,小时候认识的小花妹妹变成了男孩子,还和白老师一看就很熟的样子。 明明是我先来的啊! 我的竹马,我的天降,为什么我现在反而成了局外人? 遇见小时候的玩伴是一件快乐的事,遇见初恋对象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怎么两件事情放在一起,反而不快乐了呢? 心中郁闷之下,他和大奎说话语气也冲了不少。 让大奎壳子下的汪霖忍不住点头认同。 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当年齐羽就是这么凶! 第10章 盗墓笔记老九门10 要说汪霖,也确实是个人才。 他当年曾经易容跟着吴三省解连环一起下过海底墓,近距离接触了九门第二代,差一点点就能把这群小年轻拐进沟里。 当然,这是他自以为的。 实际情况是,当年的海底墓就是为了钓几个汪家情报员,把他们所谓的转世轮回大计暗中泄露出去。 所以他们故意装成上当的样子,放走了汪霖。 有过这一次的成功经验,在报纸上看见吴邪那张傻笑的俊脸后,汪霖毫不怀疑地认为: 这小子就是齐羽,绝对没错! 以他五点零的视力担保,九门的邪恶计划绝对已经开始了,齐羽转生吴邪就是第一步。 在他的紧急汇报之下,汪家情报部门出动了大批人员。 先挖齐羽墓,再近吴邪身,誓要找到二者之间的联系。 犯过罪的大家都知道,疑罪从无和疑罪从有之间的差距是巨大的。 汪家人在心里已经有了初步判断之后,越看吴邪那是越像齐羽。 什么,吴邪有两只眼睛? 巧了,齐羽也有两只啊! 什么,吴邪是男的? 巧了,齐羽也是啊! 什么,吴邪喜欢白琉璃? 巧了,齐羽也喜欢啊! 这这这…… 这么多铁一样硬山一样高的证据,难道还不能证明吴邪是齐羽的转世吗? 汪家人集体躁动了。 虽然这么多年他们向青年人灌输的口号无比中二,但真实情况是什么样的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一求长生,最好活他个千八百年。 二求转世,最好带着记忆且性别不变。 在他们几百年来的辛勤努力之下,总算用锄头把张家这座大厦掘倒了,从而得到了一部分长生的隐秘。 接下来当然是继续挖墙脚,先干掉九门,再干掉白家。 最后由我们汪家统治世界啦! 今天也是兢兢业业的大反派,啊不,救世主呀! 汪霖就是打入敌人内部的第一枚棋子。 这一路上,将由汪霖来判断吴邪恢复记忆的情况,来确定九门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 汪霖来之前可谓踌躇满志,发誓一定要戳穿九门所有阴谋,还世界一个朗朗乾坤。 集合之后他就怂了。 前面是吴三省,后面是张起灵,左边是黑瞎子,右边是解雨臣。 这不是新手村该有的配置啊? 然后白琉璃也来了。 这得是什么级别的墓地,才能集齐这一群神人啊? 秦始皇陵吗? 想到这里,汪霖越发警惕起来,心中对自己的猜测也越来越笃定。 如果吴邪不是齐羽,那这一次普普通通的盗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到场? 传说中已经多次转世轮回,并和方外局真仙莫衣有着亲缘关系的白琉璃。 和两个转世轮回的人都有复杂关系的黑瞎子。 疑似是二月红夺舍,但汪家内部判断,很大概率是解九转世的解雨臣。 以及现任张家族长,亲眼见证白琉璃转世轮回过一次的张起灵。 这四个人居然全都来了,这就是证据啊! 吴邪就是齐羽的转世,并且很大可能这一次的盗墓,就是来帮他恢复前世记忆的。 汪霖露出看穿一切的可达鸭表情。 哪怕你们行事再谨慎,还不是被我们汪家渗透进来了,接下来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他要趁着齐羽还没有恢复记忆,把他拐到汪家来。 以后他就是汪家的汪邪羽了! 第11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11 一路上气氛和谐中带着诡异,平静中掺着混乱。 好不容易到达了山东瓜子庙往西百来公里的地方,向导停下了脚步,平静地眼神扫过所有人。 吴邪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也不知道这个向导究竟是三叔从哪儿雇来的,长得像个明星不说,还特别有气势。 吴三省抬头看向苏暮雨,忍不住背后发麻,儿时被暴揍的记忆翻涌上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念出背好的台词, “老爷子,接下来一程我们怎么走啊?” 吴邪:??? 吴邪满脸震惊。 三叔你认真的吗?这向导看着和我差不多大啊! 你叫他老爷子,那你叫我什么? 老子? 吴邪脸上的颜艺表情没有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毕竟除他和潘子之外,在场其他人都认识苏暮雨。 汪霖更是背后发麻,连暗夜杀手苏暮雨都出场了,可见九门的安排之全面。 九门中人,可怕如斯啊! 苏暮雨指了指远方的平板船,说道,“下一程我们坐船。” 吴邪的目光跟着移动,两只平板船就在不远处,船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留了两撇小胡子的青年人。 青年人注意到吴邪的视线,咧嘴对他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鬼气森森的。 吴邪又打了个哆嗦,感觉这个向导和船夫都不是善茬。 看见船,吴三省松了口气。 看见船上那个人,他那一口气又提上去了。 苏昌河当船夫,这确定是在拍盗墓笔记,而不是冥河引渡吗? 船上的苏昌河似乎能看出岸上的人心态各异,他哈哈一笑,故意说道,“几位还不快点上来,上路的时间到了。” 吴邪越看这人越恐怖,听这话心里更是紧张。 上什么路?黄泉路吗? 黑瞎子乐呵呵点头,他一手拎着自己的包,一手拎着白琉璃的包,率先迈开大长腿,一步跨上了船。 “船家,辛苦了啊!” 这家伙还不忘笑眯眯地揶揄苏昌河。 苏昌河也跟着笑, “不辛苦,你们接下来一路才是辛苦呢!” 他两人你来我往的功夫,剩下几人都登上了船。 爱情喜剧片场的登上了苏昌河的平底船,盗墓片场和卧底片场的登上了苏暮雨撑的船。 大奎的人皮面具下,汪霖冷汗直冒。 他自认自己也算是个人才,但这种人才等级对应的是齐羽解连环这一批。 苏暮雨和苏昌河属实有点超规格了。 两个平底船一前一后靠得很近,前面苏昌河阴气森森笑着说道, “几位路上的时候,可一定要记住,绝对不能大声说话,小心惊动河神。”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吴邪,“河神最喜欢吃年轻后生,尤其是细皮嫩肉那种。” 吴邪心里忍不住暗骂,这都什么年代了,河神居然还重男轻女,男女平等懂不懂。 你怎敢随便假定他人性别! 吴三省在后头若有所思地问道,“那这一路岂不是特别危险。” 不是说好按剧本来吗? 剧本里应该把所有危险都清除了才对啊! 苏昌河猜到他的言下之意,笑道,“那不会,这条路我划了几百次了,早就不危险了。” 这一路上的危险我们的人都清干净了,就连水底下的尸鳖都捞了好几遍,保证一只都没有。 他这话刚说完,旁边的吴邪怪叫一声,“水下有东西!” 第12章 盗墓笔记老九门12 吴邪这一嗓子把苏昌河喊愣住了。 他下意识低头往水里看,正逢水下掠过了一个巨大的东西,看起来极为吓人。 但苏昌河对此不陌生啊。 这玩意儿不就是他捞了半个星期的尸鳖吗? 想到这里,苏昌河简直满脸问号。 这一路上的剧本都是设置好了的,主要就是为了让汪家人相信吴邪的身份。 简单来说,就是齐羽会什么,吴邪就要会什么。 七星鲁王宫整个墓室都被提前收拾了一遍,各种非自然生物被清理了一遍又一遍,全都打包好送进了方外局。 接着又重新布置了各种风水局和机关暗道,用来考验和提高吴邪的知识积累。 说白了,这一关考的是语文和数学,不考体育, 体育的监考官是某个至今存活的橘子皮。 但现在这情况真把苏昌河整不会,他来回捞了三遍,还再三消毒,地下水的水质都快符合国家饮用标准了。 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大一堆尸鳖? 苏昌河茫然地看向坐在一旁的白琉璃,白琉璃没工夫看他,在脑海里狂戳系统。 “我的统,这什么情况?” “鲁王宫建造完毕之后我还特意来检查过,除了嵌套的机关和风水局,还有正中央的九头蛇柏之外,所有怪都被清空了啊。” “这里的尸鳖是怎么冒出来的?” 白琉璃心里也郁闷。 不是她要提前做这么多布置,实在是吴邪太邪门。 他下过的墓十有八九都是被炸塌了的,比如七星鲁王宫,比如海底墓,比如云顶天宫,比如…… 细数下来,基本就没有不坏的墓室。 不管是为了保证吴邪健康成长,还是为了保证墓室留存完整,都得提前布置好。 比如把攻击力强大,逼得人不得不使用炸药的存在清空。 但现在看来,清空了根本没什么用。 他们之前一天来三趟都没遇见,吴邪来一趟就冒出来了。 这也太邪门了一点吧! 【我有个怀疑。】 系统光球开启了扫描功能,把整个七星鲁王宫扫描了一遍,才用深沉的语气说: 【我觉得咱们可以直接把吴邪收容进方外局,代号我都想好了,就叫现代邪物。】 【就在刚刚他进入水洞的那一刻,埋藏在积尸地里,我们都以为已经不能孵化的尸鳖卵忽然全都孵化,并且飞速成长。】 【水晶棺材和里面的粽子都被运出去了,刚刚又像是定点刷新一样,多出来了两具白衣女尸。】 【棺材里头的血尸都被苏昌河砍了脑袋,你猜怎么着?】 【吴邪进来的时候,它自己又把脑袋接回去了!】 【我们把他收进方外局测试一下吧,我怀疑他是什么邪物的活化转生,不然怎么能这么离谱!】 白琉璃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用看神奇生物的眼神看着吴邪。 这这这…… 这他们想给吴邪减难度都做不到啊。 想起墓室里那一堆的风水局和机关,还有直接刷新的怪物,吴邪一会儿难不成还得一边跑一边解谜吗? 这也太惨了一点吧! 注意到白琉璃怪异的眼神,吴邪还以为她害怕,不由凑近了一些,真诚地安慰道, “白老师,你别怕,我……和三叔都会保护你的。” 白琉璃挤出一个虚弱的笑。 傻孩子,我当然不怕。 该害怕的是你啊。 第13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13 水底下一大摊尸鳖如影随形,像朝圣的信徒一样虔诚地追随在吴邪身后。 哪怕苏昌河发挥高超的撑船技术,把平底船划出了激流勇进的效果,都没有甩开它们。 前面的苏昌河忽快忽慢,后面的苏暮雨匀速前行,但那一大团黑影纹丝不动地固定在苏昌河船下,誓死不肯和吴邪分开。 到最后,迟钝如吴邪都反应过来,忍不住诧异地问道,“水底下的这东西,是不是一直跟着我们这条船?” 苏昌河皮笑肉不笑,“是啊,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吴邪用目光隐晦看向船上的几人。 白老师,一看就是清清白白的柔弱女孩子,绝对不可能招惹怪物。 花组织人,多年未见的竹马,大家都是九门里一起长大的,他看着就不像会引怪的人。 黑专家,人家眼睛都瞎了,身残志坚混口饭吃,怀疑残疾人不道德。 张安保,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像个闷油瓶似的,但不得不说,看起来很能给人安全感。 最后还有他自己,第一次下地的新手小白。 他们五个怎么看都不像会吸引怪物的样子啊! 所以…… 吴邪把犀利的目光投射到苏昌河身上,委婉地说道,“船家,你不会是故意引怪,想干掉我们吧!” 苏昌河被他这句话气笑了,这小子心里真是一点数都没有! 他船桨一撑,平底船来了个急转,差点没把吴邪甩进水里。 紧接着撑船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一路快进到了积尸地。 洞口越来越大,前面冒起了绿幽幽的光,和船夫手上泛起的绿光是一种颜色,看的吴邪心中更加慌乱。 苏昌河:我tm在用阎魔掌打虫子! 积尸地里,一排接一排的骷髅堆放在一起,因为年代太过久远根本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 不远处的岸边上,还挂着好几张人皮,巨大的尸鳖在这些人皮上钻进钻出。 然而黑瞎子只想笑,他努力压制了一秒钟,实在忍不住大笑起来。 两艘船上的人,就目瞪口呆看着黑瞎子拍着大腿仰天狂笑。 吴邪抓住白琉璃的袖子,忍不住问,“黑专家……他是不是中邪了?” 白琉璃挤出一个笑容,一边安抚吴邪一边暗地里踹了黑瞎子一脚,“大概是他想起了好笑的事吧!” 黑瞎子深呼吸了两次,才勉强止住了笑意,用奇怪的高语调应和道,“没错,没错,我想起了……哈哈哈……好笑的事情。” 到底是哪个人才这么有创意啊,上面放骨头下面放充气娃娃和服装店模特,水里泡着的还有几个漏气了。 他黑瞎子愿称这人为最强! 吴三省当然也看见了那几个漏气的充气娃娃,他脸一僵,心里暗骂张海盐抠门,说好的他们负责服化道,道具就选这么些破烂货。 他大侄子憨是憨了点,又不是傻子,连充气娃娃和人皮都区分不出来。 “这里的水质可能很特殊,不然人皮不可能这么多年都没有腐烂。”吴邪认真地分析道, “白老师,你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和水面接触,这里的水说不定有毒。” 苏昌河的脸更黑了。 什么鬼话,这里的水比巴黎塞纳河都干净,举办铁人三项都绰绰有余,哪来的毒! 白琉璃讪笑着点头,手指向不远处半空中,转移吴邪的注意力,“你看那里。” 一具穿着白衣的女尸紧紧贴在洞壁上,整个尸站在一根小木桩上,看着好不可怜。 吴邪的确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他茫然问道,“这种随葬的尸体,不都应该有棺材吗?” 白琉璃看着此情此景,面上带着疑惑,心里不由觉得可惜。 确实有,绿色水晶棺连带着两具女尸都被运出去了。 谁能想到女尸刷新了,棺材没刷新。 要是棺材也能再来两个,这不就是发家致富的快捷通道了吗? 第14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14 “大概是住房紧张吧。” 白琉璃镇定地说,“这年头活人都买不起房子,死人住不起棺材也是正常的。” 吴邪看着前方,咽了咽口水,“那尸体站在前面也是正常的吗?” 他们的左前方,赫然站着一具白衣女尸,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正背对一船的人。 白琉璃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说不定是她没站稳摔下来了呢?一根小木桩站这么坏了也有可能啊。” 吴邪想了想,忽然觉得这话似乎也有点道理。 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前面一直低着头的女尸抬起了头,背挺得笔直。 “白老师,这难不成是神经反射延迟……” 吴邪这回镇定了不少,犹豫着问道。 “也不是没可能,你看我们从外面进来,肯定带入了新鲜的空气,陡然受到刺激,尸体产生反应也很正常……” “也对。”吴邪若有所思。 后面的吴三省简直要崩溃了,他大侄子本来就憨,再被带进沟里,人就真傻了。 “不要迷信科学好吗?这是起尸了!” 他一声怒喝,对旁边的潘子命令道,“潘子,把包里的黑驴蹄子拿过来。” 他这一声喊得响亮,其实是在催促队伍里几个百岁老人麻利点儿出手。 苏暮雨不为所动,他一个马上要下线的向导出什么手? 不动。 苏昌河似笑非笑,他本人因为某种莫名的怨气,现在很想收拾吴邪一顿。 但吴邪就坐在白琉璃身边,不好出手,只能教训吴三省。 侄子的锅叔叔背,怎么不能说是风水轮流转呢? 不动。 百岁老人之一的黑瞎子,这狗东西居然拿着手机开始拍照? 一边拍还一边乐呵呵地笑,嘴里嘟囔着什么“真的一模一样啊”“跟复制黏贴似的”的鬼话。 一个都指望不上! 吴三省接过潘子手中的黑驴蹄子,站在平底船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尴尬的像在演默片。 黑瞎子这厮还转过身对着吴三省拍了一张,笑哈哈地说道,“三爷,上啊,我一定把您的英姿全拍下来!” 真不是个东西! 最后,到底是唯一的良心张起灵站了起来,对吴三省说道,“黑驴蹄子很大可能没用,还是让我来。” 有了这个台阶,吴三省麻溜儿坐下,把黑驴蹄子放一边,狠狠瞪了黑瞎子一眼。 船上的几个人全都聚精会神盯着张起灵,解雨臣和吴邪尤为认真。 这两人一个听过张族长的大名,却没见过他动手,心里很是好奇。 另一个既没听过名声,也没见过情况,纯粹看热闹。 只见张起灵从包里拿出一杆长长的东西,吴邪心里猜测,这难不成就是那把黑金古刀,这位牛人要亲身上场,和那白衣女尸大战三百回合? 解雨臣比他反应快一些,见多识广的花爷抽抽嘴角,问道,“火焰喷射器?” 张起灵点点头,“德国进口的,这东西好用。” 说罢,他把喷射火焰的喉管对准白衣女尸,转动手摇泵,一道几米长的火焰喷射而出,瞬间包围了白衣女尸。 几秒过去,面前的女尸就像魂飞魄散一样,化作烟雾消失了。 黑瞎子又忍不住拍着大腿狂笑不止,哑巴手拿喷射器面不改色的样子,简直像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解决了。” 张起灵平静地停止动作,关闭喷射器后,把喉管偏了一下,对向还在笑的黑瞎子。 黑瞎子立刻坐端正,双手交叉捂住嘴,示意自己已经老实。 吴邪用力鼓掌。 果然,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第15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15 吴邪眼珠子都快黏到张起灵的包上去了。 火焰喷射器哎,多么高大上的名字,多么显着给力的效果。 这才是他们二十一世纪年轻人该有的盗墓方式,像他三叔那样,还用黑驴蹄子的早就落伍了。 “吴邪,你发什么呆呢?” 白琉璃伸手在吴邪眼前晃晃,打断他专注的目光。 吴邪忍不住问,“白老师,这火焰喷射器是我们这次考古行动的配置,还是个人准备啊。” 白琉璃一愣,看向解雨臣,没理解吴邪问这话是为什么。 解雨臣也不懂,但他本能避开了某种可怕的危机,笑着回答道, “当然是个人准备,我是本分的生意人,哪有渠道弄这些东西。” “哦——” 吴邪失望地低下头,关闭了自己的幻想大门。 他还想着弄点什么凝固汽油弹,榴弹枪,高爆弹,核地雷,rpg火箭筒和加特林来盗墓呢。 就不信在这样的火力压制下,还能有什么墓他进不去,出不来。 不过,弄点c4和雷管应该也没问题吧…… 吴邪看着前方沉思,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另一具白衣女尸正趴在他的背上,聚精会神地凝视着他的后脑勺。 一阵微风吹过,一人一尸一起打了个哆嗦,不知道为什么,都莫名不安起来。 后面船上的吴三省简直忍不住想仰天长啸。 这什么情况? 两船人,他们这船还在后面,怎么那妖精就冲着他大侄子贴过去,后面的人看都不看一眼。 他大侄子是姓吴,不姓有啊! 船上的其他人也看见了吴邪背后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很淡定,苏昌河甚至难得露出了个笑脸,似乎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这人一点都没有恐吓小孩子的自觉,嘴角扬起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对吴邪说,“吴小哥,你可千万别回头……” “有东西跟着你,想要和我们一起出去哩。” 吴邪听他这话听得一愣,猛地一抬头,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痛得他当场就怼回去,“船家,二十一世纪了,相信科学好吗?” “建国后都不准成精了,哪来的妖魔鬼怪。” 苏昌河被这个小年轻怼了,也不生气,反问他,“那你怎么不转头看看?” 你叫我转我就转,我不要面子啊! 吴邪淡定地说,“我倒是想转,刚刚抬头太猛,脖子扭到了,动不了。” “再说,我后面还有一辆船,四个人,总不可能就有东西谁都看不上,就盯着我吧。” 吴邪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更坚定苏昌河就是没事找事,故意找他麻烦。 苏昌河自诩最强王者,自然不可能输给这个毛头小子,但坐在吴邪旁边的白琉璃已经在暗暗瞪他了,他也只好记下这一笔。 以后有收拾这小子的时候。 几个人对话之间,小船终于驶出了水洞,天边的红霞格外灿烂。 阳光照射之下,吴邪身后的东西消失不见。 苏昌河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后面一艘小船上,苏暮雨也随之消失。 白琉璃下意识看向吴邪,暗河的轻功花里胡哨,别吓着孩子。 吴邪果然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在船上搜寻。 “小三爷,你找什么呢?” 黑瞎子凑过去问他,这一路上有意思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看在这么多笑料的份上,他愿意给吴三省打九九折。 而且,吴邪这脑回路可比齐羽齐铁嘴都有意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属于是。 “找投影仪。” 吴邪认真地回答道,“船家和向导很大可能在水洞里就提前跑了,但他们提前准备了投影仪,录制了自己的样子。” “水洞里黑咕隆咚,所以我们看的非常清楚,外面阳光明亮,所以他们看起来就像消失了一样。”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吴邪继续拓展思维,“所以我们快要出来的时候,他故意说我后面有东西,就是想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吴邪扭了扭脖子,转过头,看着空空如也的背后,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果然,我背后什么都没有。” “那个船家和向导肯定有问题,白老师,三叔,我们检查一下行李,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听了他话的两船人面面相觑,这逻辑似乎可能好像也许说不定……真能解释的清啊。 黑瞎子使劲拧了一把大腿,控制自己不要笑出声,吴三省这大侄子实在太逗了。 “啊——” 吴邪一声大叫,面目狰狞看着眼前面色扭曲的黑瞎子。 “黑专家,你拧我腿干嘛?!” 黑瞎子摆摆手,不走心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小三爷,我被你的推论吓到了。” “我实在没想到,高科技居然这么先进,人心居然能坏成这个样子。” 吴邪满脸憋屈,原谅了这个眼神不好的实诚人。 经过了大半天的水洞漂流,他们总算上了渡口。 八个人中只有吴邪负伤,伤害来源——黑瞎子的黑手。 岸上,刘丧按照剧本,用镇定不带起伏的声音喊道。 “有鬼啊!” 第16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16 刘丧,曾用名刘丧,现用名白桑,西北人士,芳龄七岁,方外局最小的成员之一。 有编制。 和外面那些辛辛苦苦考公考编,多年不能上岸的社畜不同,刘丧凭借自己与生俱来的好听力被张海客挖掘,后又作为人才加入方外局。 在这一场精心策划的盗墓笔记拍摄活动中,正上小学二年级的刘丧也被拉了进来,以暑假实践的名义扮演张村恶童这一角色。 有工资。 有编制有工资的刘丧心情并不好。 因为不远处张村的三十多个群演里,除了他的直属上司张海客,还有旁系上司张海盐。 那家伙嘴臭到极致,对一个七岁小孩的身高进行了反复拉踩,从扁桃体到前列腺都透露着让刘丧不爽的气息。 刘丧站在岸边,看着一行人走上渡口,用熟练的口吻说道,“张家村欢迎几位人类,要吃饭报1,要睡觉报2,吃饭和睡觉报3。” 一行八人面面相觑,吴邪觉得这小孩实在有意思,率先走上前,笑着问道,“小孩,我们要找个宾馆休息,你能带路吗?” 刘丧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半天,干脆向吴邪伸出手。 吴邪有点尴尬,摸了摸头说,“我没带糖,要不等进村子后,我找个小超市给你买点儿?” 刘丧惊诧地看他,“来三张红的。” 吴邪一愣,红的?什么东西是红的?火焰喷射器吗? 后头黑瞎子扑哧一下,对着刘丧竖起了大拇指,“有钱途啊,小朋友。” 解雨臣眉眼带笑,拿出皮夹,抽了三张百元大钞递给他。 刘丧熟练一摸,确定真伪后塞进口袋里,转身带路。 吴邪愣在原地,简直不可置信,“不是都说乡下小孩很淳朴的吗?这也太熟练了吧!” 白琉璃一边跟着走,一边忍俊不禁道,“看出来了,还是我们吴邪更淳朴一点。” 说完,她又问刘丧,“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儿呢?” 刘丧对漂亮小姐姐兼顶头上司的态度明显好不少,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说道,“我收了三百块,当然是带你们去能吃饭和睡觉的地方。” 旁边的解雨臣若有所思,“你刚开始说的那一串话,意思是给一百带我们去能吃饭的地方,给两百带我们去能睡觉的地方,给三百带我们去既能吃饭也能睡觉的地方。” 刘丧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表情,让花儿爷哭笑不得。 很快,几个人就跟着刘丧来到了张家村的招待所,从外面看简直像个鬼屋。 吴邪上下打量这座疑似违章建筑的危房,忍不住对刘丧说,“现在换个地方还来得及吗?” 刘丧转头看他,“一还是二?” 吴邪深吸一口气,掏出三百块人民币递过去,“先一后二。” 刘丧手疾眼快迅速接过钱,然后一指前面的招待所,快速说道,“这是我们村的招待所,吃饭在这,睡觉在这,吃饭和睡觉都在这。” “你们自己进去吧!不用送我。” 说完这话,这小孩撒腿就跑,转眼就消失在村子的某个拐角处了。 吴邪怔怔地看着空空荡荡的小路,以及眼前墙皮剥落的招待所,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白琉璃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看,我说什么,我们吴邪淳朴多了。” 第17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17 招待所虽然看起来像鬼屋,但里面好歹还是水电俱全的。 见一行人走进来,一对兄妹热情地迎上来。 兄妹俩长得很俊,吴邪打心里觉得,凭这长相,当明星都是绰绰有余的。 一直走在最后的汪霖腿发颤,送走了苏昌河和苏暮雨,迎来了张海客和张海杏,这一路是不是太艰险了一些。 汪霖深呼吸了两次,勉强稳住了自己,他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你是为了拯救世界啊,汪霖,不能因为亿点点困难就屈服。 加油,鹿小葵,啊不,汪小霖! 走在前面的张海客热情爽朗一笑,“几位是吃饭还是住宿?我们这儿条件虽然不太好,但吃的绝对一流。” “嚯,”黑瞎子眼睛一亮,“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也不看菜单,直接念道,“来一个法式红酒炖牛肉,香煎鹅肝,大葱咸肉蛋奶派,迷你西多士,香草蔓越莓玛德琳,再来一瓶波尔多红酒。” 张海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皮笑肉不笑说道,“这位眼睛不好的先生,我们这里是村招待所,不是法国餐厅。”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满脸遗憾地说,“都没有啊。” “那我也不挑了,来一个四喜乾果,四甜蜜饯,再上凤尾鱼翅、 宫保野兔,绣球乾贝、 炒珍珠鸡、 奶汁鱼片。” “茶也不要多好的,来个茉莉雀舌毫。这总没问题吧!” 旁边的张海杏恨不得把菜单扣他脸上,“你找茬是吧?” 黑瞎子露出一口大白牙,“不是你们自己说,这儿吃的绝对一流吗?我提的要求也没多高啊,我以前就是这么吃的。” “你以前顿顿满汉全席?” “那倒也不是顿顿,隔三岔五吃一吃还是可以的。” 眼见着开招待所的兄妹眼睛里火星子直冒,就差和黑专家打起来,吴邪连忙上前打圆场。 “两位,我这朋友开玩笑的,你们有什么好菜全上上来就成。” 他一边说,一边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吴三省和解雨臣,希望这两个有话语权的赶紧说两句。 吴三省想起这一路上的黑瞎子的哈哈大笑,捧腹大笑,开怀大笑……总之是不停地笑笑笑,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道, “黑专家,你这一路到底是来当专家的,还是来拍健齿广告的啊?” 黑瞎子耸耸肩,“当然是来当专家的,毕竟我只收了一份钱,三爷你还不清楚我吗?给多少钱干多少活。” 说完这话,他后退一步,自然而然站到白琉璃身后,避开张家兄妹吃人的目光。 白琉璃拿胳膊肘撞他,小声说,“海客和海杏怎么你了,你偏要故意和人吵两句。” 黑瞎子低着头,学着她也小小声地说,“嗨,我这不是想看看,姓张的人是不是都什么都会,连做饭和生孩子都不在话下的。” 一边说,他一边故意凑近了一些,对张家兄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张海杏捏着菜单的手指节泛白,怎么看怎么觉得黑瞎子面目可憎。 张海客倒是镇定下来,和吴邪交谈了几句,率先走进去了。 第18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18 菜上的很快,虽然是一些家常菜,但味道确实都很不错。 几个人一边吃,一边和张海杏打探消息。 “大妹子,你们这村子里都是水泥地了,怎么没修条公路啊?来来回回走水路多麻烦。” 张海杏站在边上,眉头一扬,瞪了吴邪一眼,“喊谁大妹子呢,我年龄够做你姑奶奶了。” “嘿,你这话说的……” 吴邪脾气好,没和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计较什么,旁边的潘子怒气上涌,忍不住要起身。 旁边的张海客连忙说道,“实在对不住,我妹是超雄,刚从医院里出来。” 张海杏脸一僵,伸手就拧了张海客一把,这俩人推推嚷嚷进了里屋,旁边一个穿着花裙子的漂亮女孩蹿出来。 她坐在旁边椅子上,幸灾乐祸地说,“海杏姐和海客哥脑子都不好,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呀。” 吴邪好奇地打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子,对方穿着小碎花长裙,踩着一双平底皮鞋,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和善。 “你们是一家人吗?” 女孩笑着说,“他俩一个叫张海客,一个叫张海杏,我叫张海燕,你说我们是不是一家人。” 旁边解雨臣噗嗤一笑,“那巧了,我们这里也有一位姓张的小哥,叫张起灵,说不定你们几百年前还是一家呢。” 他这话说的意味深长,张海盐不敢拿族长打趣,只能迅速调转话题, “我们这个村子叫张家村,都姓张,多少都有点血缘关系。” “你们不会是走水路来的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做出很吃惊的表情,这种惊讶多少带了点做作,除了吴邪以外,其他人都看出来了。 吴邪摸不着头脑,点点头,“那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这早修公路了,水路和渡口都是解放前才有人用的,那些劝你们走水路的,肯定是想谋财害命。” 吴邪当即一拍手,点头赞同道,“我看那船夫长得就不像什么好人!” 张海盐心里忍不住笑,可惜自己没带个录音机过来,把吴邪这句话录下来,以后反复放给苏昌河听。 让那个阴险小人老是霸占圣女,搞得他想爬床都没机会。 吴三省这些年在方外局进进出出,清楚苏昌河有多小心眼和睚眦必报,连忙打断吴邪接下来的话,问道, “这都修了公路,来的外地人应该不少吧?” 张海盐偏不按套路来,如实说道,“这我怎么知道,我自己都是外地人呢。” 吴邪好奇心上来了,“你是外地人?那你们这个村其他人?” “我们都是外地人,来这的时间不久。” 潘子忍不住朝吴三省递了个眼神,心里觉得对面的人八成是同行,人数还不少。 吴邪心里也这么想,他委婉地试探道,“你们这么多人,跑到这穷乡僻壤来,难不成是来盗墓的。” 张海盐盈盈一笑,“我们是来搞宠妾培训的,我看你们才更像是来盗墓的吧?” 吴邪被他的话震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听力出了问题,“什么培训?” “宠妾培训啊。”张海盐一副他少见多怪的模样,自然地说到, “通过锻炼我们的野外生存,风水勘测,住宅修建,草药识别,挣钱等等一系列能力,来确定我们能否成为合格的受宠的妾室。” “不是?”吴邪的思维彻底陷入了混乱,“谁家宠妾要会这些?” “不对,大清早亡了,二十一世纪哪有妾啊!” 第19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19 “怎么没有。”张海盐瞪吴邪,“这是我们张家的家族传统,也是崇高的个人信念!” “族长做大房,我们其他人团结在族长身边做小,让家族再度辉煌。” 张海盐眼中燃起了熊熊火焰,神情坚定像要入党。 “再说,做大房只要身份尊贵就足够了,像我们这些宠妾要会的可就多了,什么美容养生,坑蒙拐骗,杀人放火,全都要精通,可是很不容易的……” 吴邪一开始表情惊讶,越到后面反而越淡定,刚才的兄妹俩脑子有问题,这个大妹子看起来也不怎么正常。 八成一家子都刚出院。 桌子旁边,张起灵放下碗筷,陶瓷小碗在桌上一撞,张海盐抬头看去,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盯着他。 吓得他打了个颤,连忙收嘴,努力把话题往正事上拐。 “话说回来,几位是要进山?” 吴三省深吸一口气,终于回到了正常的话题,再讲下去他都恨不得抄起火焰喷射器,对着这为老不尊的张家老登来一出烈火焚人了。 nmmd老登,在尸洞里拿充气娃娃装尸体也就算了,反正我大侄子憨,看不出来。 但现在你们可疑到这个份上,我大侄子再看不出问题就奇怪了! 他只是憨,又不傻! 吴邪连忙点点头,“没错,我们是要进山,小燕,你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张海盐乐了,这话说的他像个定点npc似的,随机提供情报吗? “我们这儿去年山体塌方,之后彻底没路可走了,您几位要是想过去,就只能走着去,连骡子都上不去。” “不过……” 张海盐手指合拢在一起,搓了搓,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吴邪嘴角一抽,心想这年头人心怎么坏成这样。 他从钱包里抽出剩下几张红钞,直接塞进了张海盐手里,示意他把话说完。 张海盐迅速把钱塞进口袋,笑着说道,“我看几位大老爷们都不用担心,但这位姐姐上山走一路肯定很累,要不我背您……你上去?” 一边说,他一边向白琉璃抛了个媚眼,瞧起来很是撩人。 白琉璃还没回应,黑瞎子和解雨臣先坐不住了。 黑瞎子这些年靠威胁齐羽,经常作为特派成员飞去香港,张家的小张基本认全了。 张海盐这混蛋别说易容成少女,就是易容成萝莉他都能认出来。 这么些年天天在香港朝夕相伴还不够,还得跑这来加戏,真当他没脾气是吧! “既然张小姐这么热情,那不如把我们带的大件行李都背上去吧,其他的就不劳你操心了。” “毕竟你们兄妹三个看起来都不太正常,半路发病了怎么办?” 他说出来了啊! 吴邪敬佩的看着黑瞎子,心想不愧是身残志坚,快人快语的黑专家。 两边都是弱势群体,视力障碍对上智力障碍,都不带怕的。 旁边花爷也不甘示弱,温温和和笑起来,眼中锋芒一闪而过, “我出钱,计件搬上山,免得说我们欺负弱势群体。” “对不对,励志当宠妾,要培训挣钱能力的张小姐!” 吴三省疲惫地低下了头,不知道剧情为什么又拐回去了。 我一开始就不该答应这群人参与进来。 他们不参与进来,剧情就不会乱得一塌糊涂;剧情不乱得一塌糊涂,我就还是原来那个手持剧本的老狐狸,最老谋深算的男人。 文锦,你在哪儿? 我好想你啊! 第20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20 这时候,招待所里又走出一个男人,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人看着斯斯文文,像民国时代的知识分子。 这人笑着说道,“各位,实在对不住,我妹是智障,刚从医院出来。” 说完,他就把张海盐拎进了里屋,自己走了出来。 吴邪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新人物,只觉得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这个小村庄如同刚搭建好的草台班子,除了癫还是癫。 走出来的男人笑了一下,很是清爽, “几位好,我叫张海侠,是这个家里的大哥,里头床已经铺好了,大家吃完之后可以进去好好休息一下。” 张海侠倒没怎么多嘴,他说完话后,暗地里向白琉璃递了个眼神,就老老实实离开了。 吴三省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把这群姓张的熬走了。 这群人一个比一个抽象,一个比一个拟人,他这个正常人的脑回路实在接不上外太空信号。 从这个角度一想,张家确实挺外星人的,说不准就是三体人呢? 吴三省一边神游天外,一边嘴上安排道,“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带上趁手的工具,咱们轻装上阵,先去踩个点。” 招待所的房间不算充足,吴邪和解雨臣一间房,黑瞎子和张起灵一间房,吴三省,潘子和汪霖三个人一间。 白琉璃作为唯一一个女孩子,得到了张海杏和张海盐两个女孩的热情招待,她俩深情表示可以三个女孩子一起住。 被白琉璃断然拒绝。 张海盐只能无奈退出,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族长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虾仔都可以了也该到我了吧……” “肯定是张海客或者张离怀吹了耳边风,我要告到中央……” 被白琉璃直接无视。 房间里,张海客倒好了泡脚水,端进来的时候,正听见张海杏疑惑地问,“大小姐,你们走水路进来,怎么花了这么久?” 说起这个,白琉璃一点都不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张海客,问他道, “我们在鲁王宫布置的机关,现在拆掉还来得及吗?” 张海客一愣,放下水盆,为难地说,“明天下地,今晚就算连夜出动,肯定也是来不及的。” “是有什么变故吗?” 这变故可太多了! “尸洞里,一大群尸鳖忽然全冒出来了,围在吴邪身边乱蹿,我怀疑可能是有没清干净的尸鳖卵孵化了。” 张海杏惊讶说道,“怎么可能,整条水路我都检查了好几遍,还拿活水冲过一次,除非这些尸鳖卵埋地三尺,不然肯定被……” “不会真的是地底下那些化石活了吧!” 白琉璃面色沉重地点点头,“不仅如此,尸洞里忽然多出了两具白衣女尸,还全都成了粽子。” “其中一个还怨气化傀,跟着吴邪跑出来了。” 这个话题有点超出张海客的认知,他茫然道, “那两具女尸和水晶棺是我亲自运出去的,女尸就在方外局的实验室啊,我前不久还看见了……” 张海杏忽然抓住了关键点,“尸鳖围在吴邪身边乱蹿,女尸怨气化傀跟着吴邪乱跑……” 她问道,“这个叫吴邪的,出现的概率是不是有点频繁。” 白琉璃无奈地说,“这小子有点邪门,我担心鲁王宫里的那些布置也会出问题。” 张海客想了想,“要不我和海杏跟着一起去?我们好几个张家人压着,他再邪门能邪到哪里去。” 张海杏皮笑肉不笑看他,“哥,我去什么,你忘了,我有超雄……” 张海客讪讪一笑,“咱俩是兄妹,要有也是我有。” 白琉璃思考再三,点头道,“那就你们两个也跟着一起去,一定要保证吴邪的安全。” 第21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21 白琉璃抱着张海杏睡了一宿,舟车劳顿了一天,睡得自然香甜。 至于第二天早上张海盐幽怨的目光,两人都没管,反正他一直挺幽怨的。 几人简单吃了顿早饭,就准备上路。 吴邪看着也在收拾东西的张海客张海杏兄妹,神色带了点疑惑,犹豫了一下,主动去问张海客, “你们两位这是?” 张海客朗声一笑,“昨天我和吴三爷商量好了,山上路不好找,我和妹妹给你们做向导。” 吴三省深吸一口气,自从来这里后,他总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氧气瓶,时不时吸一口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气死。 他转过头去,不看吴邪递来的眼神。 张家的祖宗他是一个也管不了! 山路并不好走,几人一路上从各种陡峭的地方上行下蹿,像是拯救碧琪公主的马里奥一样,看不到尽头。 走到下午,前方出现了十几只军用帐篷,张海杏和张海客对视了一眼,不等人问,先说道, “差不多两个星期前,还有一波人也进了山,这应该是他们留下了的东西。” “你们要找的地方,应该就在这。” 白琉璃心知肚明,这是阿宁的队伍,阿宁作为主要的施工负责人,现在应该还在墓地里。 只不过状态肯定没有几天之前好,大概也在为墓室里的诡异复苏怀疑人生。 几人在营地里生了火,随意吃了顿晚饭,吴邪绕着营地转了三四圈,扒拉回了好几桶汽油,和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发电机。 后面还有能拆装的大型挖掘钻头,他看着人家这装备,再看看自己一行人带的铲子,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三叔,你看看人家的高科技,再看看咱们这些廉价劳动力,倒斗也要与时俱进啊。” 吴三省选择给他一拳。 治不了张家人我还治不了你小子吗! 他没好气地说,“我只是个专家,你问那边组织人去。” 吴邪的目光移到解雨臣身上,对方正拿着手机玩俄罗斯方块,注意到吴邪投来的视线,耸耸肩笑道,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我们支持装备自带来着。” 旁边黑瞎子拆他台,“要说别人没钱我还信,要说你花爷没钱,我可不信。” “花爷别名不是解语花呗吗?” 这个外号一出,连同白琉璃在内的一行人都看了过去,吴邪甚至忍不住就开始想,自己的财产情况和小花之间究竟有多大差距。 解雨臣脸上的笑加深,温和地说,“有吗?仔细想想,我好像只借过黑专家你钱啊,怎么,你是打算还债了吗?” “记得按照花呗的利率,把利息也一起还我。” 说到还钱,黑瞎子立刻老实。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这人领着方外局,内地白家,海外白家三份工资,干着盲人按摩,拉二胡,算命,开出租,倒斗五份活,还是赤贫。 他讪笑两声,直接转移话题,“说起来大家看新闻吗?这年头各种新闻真是越来越猎奇了,居然说有沪圈白富美倒追爷爷的同事……” “这种假消息也往外放,怎么没人倒追我呢?” 解雨臣脸上的笑容彻底拉平了,他拖长了音调,“我倒是知道京圈白富美倒追爷爷的姐姐,还追了好多年呢。” “黑专家,你对别人的爱情有意见吗?” 没等黑瞎子回复,旁边吴邪好奇地问道,“这不是爱情不爱情,三代以内禁止近亲结婚吧?” 看着吴邪纯洁的眼神,解雨臣抽抽嘴角,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好在旁边白琉璃及时解围,再度把话题拉回正轨,“我们现在,应该在这个位置。” 她挨着张起灵一起坐,两人的膝盖上放着那张地图打印件,正用手指着地图上狐狸的眼睛。 第22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22 听了白琉璃的话,吴三省立刻蹲下来,抓了一把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他一边闻一边摇摇头,刚想说话,就看见吴邪也学着他的样子,蹲下来,抓起一把土放在鼻子底下闻。 一边闻还一边说,“三叔,这就是土腥味儿啊,闻不出别的。” 吴三省的话被噎回去了,废话,你又不是小满哥,当然闻不出来,我就是装模作样一下,你学这干什么! “你个生瓜蛋子,能闻出来就怪了,咱先下几铲子,挖的看看。” 吴邪撇撇嘴,对他这种故弄玄虚的做法表示不满,但也跟着接螺纹钢管,装铲子头。 在地下埋了有整整十三节,才收手,几个人一起往上拔,最后一节带上来一拨土。 这拨土就像在血水里浸过一样,正往下滴着鲜红的液体。 吴三省脸一白,“下面怕不是硬点子,难抗啊!” 吴邪也跟着看过去,越看眉头皱的越紧,他实在忍不住问道,“三叔,你闻到一股番茄酱的味道没有。” 此话一出,旁边的白琉璃脸都黑了。 除了被刻意排挤到一边去的汪霖,在场谁没闻到这股浓浓的,过期番茄酱的味道。 不仅闻到了,甚至还能确定,这股味道就是从土里传来的。 张海盐究竟为什么抠成这样,哪怕不用人造血浆,也没必要用番茄酱吧,还是过期的。 真当吴邪傻吗? 一边的张海客张海杏情不自禁低下了头,张海盐那厮不做人,一开始把道具都堆村里,谁知道他会把番茄酱当血浆用。 所以,没过期的番茄酱早被他们蘸薯条吃掉了。 吴邪一句话让整支队伍都安静了一瞬,下一秒,黑瞎子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三爷,你这就不知道了,血液在地下多年都不凝固,是因为地底土壤特殊,含有大量纤溶酶,分解、液化了血凝形成的纤维蛋白。” “所以这些土才呈现这种颜色,还会往下滴血,富含大量纤溶酶的土壤就是这个味道,我们医学上把它叫做蕃土来着。” “是这样吗?”吴邪对这种不在自己认知范围内的科学知识有点茫然。 “当然!”黑瞎子笃定地说,“我可是医学硕士。” “而且你想,你学历史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国家叫吐蕃,吐蕃为什么叫吐蕃,就是因为它盛产蕃土。” “所以蕃才是个多音字!” 吴邪被他一大段话给绕蒙了,很认真的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黑专家的科普,你真博学。” 黑瞎子嘿嘿一笑,随便挥挥手,“不客气,我就爱和别人分享知识。” 好说歹说把吴邪糊弄过去了,几个人开始探穴定位,吴三省拿着泥刀在地上画古墓的轮廓,一边画一边教吴邪。 吴邪站在一边,明明从没有下过墓,居然也能清晰地认出战国墓各处的宫室,并且从风水的角度分析出大概路线。 “吴邪,你真厉害!”白琉璃忍不住抬头看他,眼神亮晶晶的。 吴邪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好像也没学过风水相关的东西,但看一眼就下意识想到了这些。” 吴三省冷哼了一声,心想你那是没系统性的学过,但从小到大齐羽那混蛋跟着潜移默化了多少年。 要还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真傻了。 旁边汪霖一边下铲子,一边偷听他们的谈话,越听心里越笃定,下定决心等下到墓室之后,一定要找个机会,把吴邪和其他人隔开。 他自己单独跟吴邪相处一段时间,肯定能劝对方弃暗投明,奔向汪家的怀抱。 不远处啊,跟着下铲子探穴的张海杏忍不住问旁边的黑瞎子,“那个蕃土真的存在吗?我也学过医,我怎么不知道?” 黑瞎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不存在了,这一听就知道是骗傻子的啊。” “不是吧不是吧,你还信这个?” 张海杏冷笑一声,把铲子用力一拔,一大团浸满过期番茄酱的土冲黑瞎子袭去。 黑瞎子迅速躲开,往后一退,踩进了一个坑里。 挖坑的解雨臣笑眯眯的看着他,“黑专家,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看着一前一后两个人,黑瞎子果断举手投降。 第23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23 确定好了古墓的轮廓以后,几人也不耽误时间,从后墙的大概位置开挖。 几个壮劳力在这,盗洞挖起来很快,不一会就清理出了一大面砖墙,汪霖用手敲着砖墙,没敢大意。 按理说,现在就到了张起灵的独秀时刻了。 果然,他上前一步,按住了汪霖,眼神锐利。 那一瞬间,汪霖的脑海闪过万千思绪。 从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暴露,到下辈子转世投胎要当人还是做牛马都想了个遍。 最后,汪霖闭上了眼睛,心叹我命休矣,出师未捷身先死,能使汪家泪满襟。 汪羽邪,我们来世再见! 张起灵没管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墙面上沿着砖缝探索。 汪霖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半天才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发现张起灵聚精会神盯着墙面,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留给他。 他长舒了一口气,立刻后退了几步,被黑瞎子逮了个正着。 黑瞎子笑嘻嘻地说,“大奎兄弟,你也觉得哑巴凶得很,是吧?” 汪霖不敢吱声,心里腹诽他,张家族长凶得很,你难道觉得自己能好到哪去吗? 好在黑瞎子也不需要他回答,只自顾自摸着下巴,“确实凶得很,还是瞎子我脾气好,人又开朗活泼,人缘也好。” “仔细想想,虽然他手长,但瞎子我大啊,还是我比较好吧……” 汪霖一点都不想知道,他究竟在比较什么。 张起灵摸着砖缝,冷静地说,“里头有防盗夹层,砖头只能往外拿,不能往里推。” 不等其他人质疑,他用两根手指夹住一块砖头,硬生生从墙壁里抽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吴邪睁大了眼睛,立刻海豹式鼓掌,一会看张起灵一会看吴三省,眼睛里仿佛出现了几个大字: 三叔,我要学这个! 三叔,三叔理都不理他,开始帮忙用塑料管子和针头引墙内的硼酸。 等红色的蜡墙变成了白色,才继续打盗洞,白琉璃在后面向张海客张海杏使眼色,示意他俩一会儿跟紧吴邪。 本来安排的密室逃生,就怕这小子一下去,就变成绝境求生了。 前面挖洞的汪霖也用余光关注着旁边的吴邪,打算找个机会在墓室里和他独处。 很快,一个能让一人通过的洞口就被挖了出来,吴三省装模做样丢了个火折子进去,借着微弱的光芒观察情况。 站在后面的吴邪啪的一声打开手电筒,一道光柱射了进去,顿时整个墓室清晰无比。 吴邪简直无语,“三叔,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火折子,手电不是清晰多了?” 吴三省白了他一眼,“傻小子,我这是为了测墓室里的含氧量。” 吴邪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便携式氧气浓度检测仪,往里头一伸,拿出来一看。 “喏,氧气含量充足。” 吴三省茫然了一瞬,“这东西你哪来的?” “刚才营地里捡的,应该是之前来的人忘了带走。” 忘了个鬼,绝对是有人故意放的。 吴三省忍不住去看周围一圈的人,只有黑瞎子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硬了,拳头硬了。 能不能尊重一下他们这些兢兢业业按剧本走的打工人啊,你又不是大如,为什么总是给自己加戏。 烦死了! 吴三省大步踏进墓室里,理都不想理烦人的侄子和讨厌的同事。 第24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24 墓穴地上是整块的石板,上面刻满了古文字,以八卦的方式排列着。 白琉璃盯着地上,松了一口气,好歹这一回张海盐没整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古文字用的是战国文字。 但凡他写个英文德文,白琉璃都害怕自己出去后会忍不住捶死他。 墓穴的四周原本是八盏长明灯,想想不是什么必要物品,就全都被拿出去了。 毕竟是文物,要上交给国家。 正中央则是一只四足方鼎,是战国时代的青铜器,不用说,真品也被拉走了,这里放的是拿水泥浇筑的赝品。 白琉璃的目光投向正对着他们的那口石棺,棺材里原本是一具血尸,被苏昌河一剑断头,没什么研究价值,所以打算后续扫尾的时候再带走。 但现在…… 想起系统说的话,白琉璃忍不住看旁边不停晃手电筒的吴邪,希望这小子离开的时候,墓室还能保住大半。 几人陆续进来之后,正在四处检查时,潘子竟然爬到了鼎上,欢呼道,“三爷,这鼎里宝贝不少呢!” 吴三省和其余人都爬了上去,瞧见里面的无头干尸,和尸体身上的玉质首饰。 手电筒光亮有限,没办法看清东西的真假。 但吴三省心里有数,就前面那充气娃娃和过期番茄酱做道具的抠门程度,想也知道这里的玉饰不可能是真的。 鬼知道是不是地摊上十块钱三斤的便宜货,真带出去,他吴三爷以后的老脸都要丢尽了。 不等吴三省随便说两句搪塞过去,潘子直接跳进了鼎里,想看看里头还有什么东西。 白琉璃和张起灵一起看向不远处的石棺,看他俩这个反应,吴三省意识到,原定的计划可能有变数,连忙骂道, “你小子,这鼎是用来放祭品的,你小子也想被当祭品不成?” 潘子满不在乎,“三爷,我又不是大奎,对这些事门清着呢,捞出东西就走。” 他一边说一边摸出里头的玉瓶玉环,往外头递。 玉瓶被解雨臣手疾眼快接过来,不等其他人看,他迅速扔到地上,把米老鼠的图案摔得粉碎。 白琉璃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张海盐哪怕挑个国产动画片的图像也好啊,这玩意儿被吴邪看到还好,要是被迪士尼看到那还得了? 不等潘子质问,白琉璃先发制人,“石棺那里出事了。” 吴三省一把把潘子扯出来,张起灵面色严肃,嘴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让人无端胆寒。 张海客和张海杏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他俩也感觉到了石棺里的可怕气息。 张海客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玩意儿死的时候他亲眼所见啊,还从对方身上提取了少量毒素备用来着。 这年头粽子还能打复活赛了不成? 等等,它成为粽子已经算打过一次了吧? 这是红果果的作弊啊! 黑瞎子放松的姿势收敛了不少,他一手拎着自己的背包,随时准备从里头拿枪扫射。 解雨臣往旁边挪了半步,挡在白琉璃前面,也目不转睛盯着石棺。 吴邪听这声音听的背后发麻,心说难不成张安保是个无间道粽子? 不至于吧,这年头粽子要是都学会用高科技了,还不推倒人类暴政,世界属于粽子? 明天地球村都要改名五芳斋了。 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张起灵的脸色忽然变了,他声音一冷,“谈不妥,直接跑!” 他话音刚落,棺材板直接向上飞起,整个棺材剧烈抖动起来。 一个高大的,血红血红的身影从棺材里面缓缓起身,一行人中,哪怕是经常下地的老手,看着它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身影的头,是倒过来的。 第25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25 这个头倒过来,不是指前后左右反了,而是上下颠倒。 一行人可以清晰地看到,血尸的眼睛在下面,嘴巴在上面,头盖骨紧贴着脖子,下巴正对着天空。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显得格外抽象,毕加索来了都得自叹不如。 在场的人无不惊骇,黑瞎子忍不住说,“这难怪谈不妥,长这样怕不是连话都不会说。” 他还想对着血尸评头论足一番,对方当然不会给他机会,直接冲了过来,扑向他……不远处的吴邪。 黑瞎子:??? 吴邪:!!! 反应最快的居然是汪霖,他大概一直关注着吴邪,看见这一幕,直接拉着吴邪,绕了个弯往棺材后的地道跑过去。 吴邪茫然无措跟着跑,见此情景,张海客和张海杏也立马跟了上去,几个人一起消失在地道中。 在他们四个身后,血尸看也不看站在原地不动的几人,直奔吴邪而去,态度之执着半点不亚于妖怪对唐僧肉,无惨对青色彼岸花。 “潘子,快跟上去,去看看我大侄子,别让大奎给他带沟里去了!”吴三省拍着大腿,急忙喊道。 “三爷,您放心。” 潘子也不多话,拿上枪就跟在后面,也进了地道。 乱晃的灯光和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等局外人一消失,吴三省立刻苦着脸问道,“白姨,这是什么情况啊……” 白琉璃随口敷衍他,“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看具体情况……” “总之,我问你,你在家没对小邪做点什么吧?” 问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严肃了不少,连吴三省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没做什么是指?” 想到自己曾经顺手把傻侄子拴树上,把人带沟里,把人扮成小女孩逗文锦高兴,吴三省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 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你觉不觉得吴邪有点邪门?”白琉璃郑重地说,“你看,刚才嘴欠的是瞎子,但血尸追的是小邪。” “在船上的时候,两艘船尸鳖只跟着有小邪坐的那一艘,船上这么多人,白衣女尸偏偏借他的阳气出洞……” “这不是有点,这是太邪门了。” 被白琉璃一说,吴三省才再度回忆起之前的情景,“我下地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次起尸,小邪为什么能全撞上?” “之前我居然一直觉得还没什么!”吴三省心头惊骇,一时不可思议。 反应过来之后,他下意识担心起了吴邪,“白姨,这种情况,小邪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不用太担心,汪霖会不惜一切保护他,再加上海客和海杏,能解决大多数问题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得去总控制室,给他放放水。” 白琉璃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对讲机,按了两下,说道,“阿宁,我们已经进来了,现在就来总控制区。” 电话那头传来疲惫的女声,“老板,各处墓室就在昨天发生了剧烈变化,您过来的时候一定小心。” “好,你看着各处的摄像头,确定好吴邪的位置。” “收到!” 白琉璃、张起灵,解雨臣,黑瞎子还有吴三省五个人沿着隐蔽的记号往另一个方向前进,一扇石门向内打开。 阿宁正坐在椅子上调整仪器,一块占满一整面墙的巨大屏幕上,分出了无数块巴掌大小的镜头画面。 随着阿宁的调整,一个镜头被放到最大,整面墙上都能看到吴邪被扯着衣服向前跑的身姿,清晰的甚至能看清他生无可恋的表情。 黑瞎子随手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一边编辑文字一边笑出声,“百年宿敌牵手私奔为哪般?带你走入吴家小三爷不为人知的一面。” 第26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26 站在他旁边的解雨臣无奈扶额,叹气道,“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他一边说,一边也拿出手机,给黑瞎子发短信。 解语花呗:发我一份,给你500。 黑心财迷:我是那么不正经的人吗? 解语花呗:1000。 黑心财迷:好嘞花爷,小的现在就发送。 白琉璃一进来,阿宁立刻站了起来,让出椅子,站在旁边小声汇报情况。 “异变是从昨天上午开始的,突然之间,九头蛇柏暴动,尸鳖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整个墓室遍地都是,还有一些我们已经运出去的棺材……” “棺材没回来,里面的东西全回来了,在墓室里到处游走……” “最不可思议的是,不知道哪儿蹿出来一个胖子!” 阿宁的声音里透露着说不出的崩溃,“我们的人把守着所有能挖盗洞的地方,我查遍了每一个监控,都没发现这个胖子是怎么进来的。” “他就在昨天早上,突然出现在了墓室里,简直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阿宁的世界观仿佛一只误入洗衣机的小猫咪,被极尽残忍地蹂躏了一遍又一遍。 以至于这个向来冷静果敢的雇佣兵都几乎要崩溃了。 “你说的胖子,是这个吗?” 白琉璃用手指着屏幕上一个头戴大瓦罐,手持手电筒,正从反方向扭曲前行,夺命狂奔的胖子。 “就是他!” 吴三省看着这个多出来的人脸都绿了,这一路上的意外实在太多,现在还跑出来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真不知道让人如何下手。 黑瞎子倒是噗嗤一笑,“这哥们装扮挺新潮啊,他扣这个罐子跑步头不晕吗?” 解雨臣猜测道,“他这是发现有人进来了,之前血尸开棺弄出的动静太大。” 张起灵一针见血,说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要和吴邪他们撞上了。” 果然,在拐角的地方,跑最前面的汪霖和胖子直接撞在了一起,汪霖向后一倒,结结实实砸在了吴邪身上,胖子也向后栽倒在地,撞碎了头上的瓦罐。 两边除了吴邪以外,都干脆迅速的爬起来,汪霖伸手把吴邪拉起来,挡在他身前,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胖子。 吴邪作为唯一能观测到的转世轮回样本,其重要性难以言喻,就是他汪霖自己死在这,也不能让吴邪出事! 而对面的胖子反应更简单直接,“跑啊,后面有尸鳖。” 吴邪被他这一嗓子喊得一愣,下意识回答道,“我们后面有血尸。” 两边人看着彼此,一时面面相觑,彼此都很茫然无措。 到底还是汪霖反应快,转个弯拉着吴邪继续跑,“小三爷,咱们先去耳室避一避,说不定血尸和尸鳖就内讧起来了呢。” 旁边的胖子动作比他俩还灵活,也立刻扭着身子钻进了耳室。 吴三省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一行这么多人,只有汪霖最危险,现在又跑出来个不知底细的胖子,他大侄子怎么就跟这俩人落到一起了呢! “白姨,我先出去找找小邪,他和这俩人一起太危险了。” 白琉璃没回答,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 吴邪三人进了耳室,面前的石壁上正是一个半人高的盗洞,几人走上前才发现,盗洞后被挖出了四条隧道,旁边的石壁上刻着: 有四个不同的数字共可组成18个不同的四位数,将这18个不同的四位数由小到大排列成一排,其中第一个是一个完全平方数,倒数第二个也是完全平方数,那么这18个数的平均数是: 第一条隧道旁刻着4489。 第二条隧道旁刻着5329。 第一条隧道旁刻着5929。 第一条隧道旁刻着6444。 三个人茫然看着石壁,身后,血尸和尸鳖完成汇合,正向耳室袭来。 第27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27 白琉璃险些以为自己在看最强大脑,她茫然问道,“为什么要出数学题?” 哪个盗墓贼挖盗洞还得刻一道数学题在墙上的?故意找茬吗? 盗墓和数学,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词为什么能扯到一起? 对这一点,黑瞎子还真能说出答案,作为一个常年从齐羽手上拿工资的人,他善意的向大家介绍自己的老上司, “因为齐羽他有数学系的博士学位来着,他实际上是个理科生。” 这话一说,在场的人无不肃然起敬,一个征服了数学的男人,怎能不让人敬佩! “那吴邪没问题吗?”解雨臣看着屏幕中呆立在洞口的三人,问道,“他是建筑专业的,后面的血尸和尸鳖马上就要跟上来了。” 阿宁回答他,“问题不大,选错了也就是在错误的隧道里继续答题,怪物已经被……” 她本来想说怪物已经被清干净了,但看着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尸鳖大群,到底没把话说完。 耳室外,终于赶到的张海客和张海杏一个手持火焰喷射器,一个肩扛p90冲锋枪,企图拦下尸鳖狂潮,并吸引走血尸的注意力。 奈何血尸铁了心往耳室里冲,张海杏在后面一枪接一枪,都快把它打成筛子了,也得不到血尸一个回眸。 “不是,里面有什么啊,它跟个苍蝇一样非要往里冲!” 旁边的张海客回答不上来,他心里也崩溃的很,“里面的尸鳖为什么还这么多,我这燃料瓶里的燃料都快用完了,它们还带自己刷新的吗?” 里面的吴邪三人也很崩溃,胖子看着墙上的字破口大骂,“你爷爷个腿,哪个丧天良的挖盗洞挖四个,还tm搞这鬼东西,当自己是知识分子呢!” 吴邪听着后面接连不断的声音,深吸了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简单看了一眼墙上的题目,然后认真端详四个洞口的选项。 “大奎,我们走最后一个!” 不一会,他做出了决定,然后拿着手电筒,就大踏步往前走。 汪霖露出一个痴汉的笑容,连连点头,心想不愧是汪齐羽,这么难的问题,只看了两眼就能得到答案。 太强了太强了,真是神一样的男人,男人中的男人,雄性中的雄性! 他一边在心里夸赞,一边嘴上也不停,“不愧是小三爷,这种困难的问题也能一眼看出答案,太牛了,您是这个!” 他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露出憨厚的笑容。 旁边的王胖子也紧随其后,露出了有点好奇的表情,“我说,小兄弟,你真这么厉害,一眼就看出答案了?” 吴邪如实摇摇头,“要是在我高三的时候,我应该能做出来,但我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 “我对数学的唯一印象只剩下: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b,同长同短就选d,长短不一选择a,参差不齐c无敌。” “所以我就走了最后一条路。” 屏幕内的人和屏幕外的人都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白琉璃才看向旁边的阿宁,“他选对的了吗?” 阿宁表情沉重地点点头。 这六句真言,居然真的有效??!! 第28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28 汪霖发自内心地赞叹道,“不愧是小三爷。” 不愧是汪吴邪,哪怕在尚未恢复记忆的情况下,都能想出这绝妙的六句真言,以自身的智慧破解如此难题。 这才是他们汪家未来的希望啊~ 吴邪听他的话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但又想不出究竟有什么问题,干脆埋头往前跑,不回他的话。 他们沿着一个墓道跑了半天,又遇见了和前面一模一样的情况,墙上刻题目,四个隧道对应着四个选项。 不过这一次,墓道上的题目变成了逻辑推理。 白琉璃在大屏幕后看了半天,转头问黑瞎子,“那出逻辑推理题又是为什么?” 黑瞎子端正了态度,表情严肃,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因为齐羽,他是个党员!” “这道题,是2000年国考的题目。” 白琉璃一言难尽。 齐羽,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吴邪几人按照六句真言进行了二次尝试,这一次,他们刚走进新的墓道,脚下的地板就突然一空,三个人以旋转加速度的方式优雅下降。 电光火石之间,汪霖第一个落地,他刚要一个鹞子翻身站起来接住吴邪,胖子就直接摔在了他的身上。 “啊——” “啊——”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王胖子坐在柔软的地面上,刚大叫完,就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疼。 低头一看,汪霖已经翻白眼了。 胖子嘿嘿一笑,就要起身,“对不住啊,大兄弟,胖爷我这就起来。” 紧接着吴邪直接砸在他的背上,又是三声尖叫传来: “啊——” “啊——” “啊——” 控制室里,黑瞎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一边拍下这刺激的一幕,一边又在手机上编辑: 墓室中传来销魂叫喊,原是三男子在做这种事。 想了想,他又在下面补加了一句: 汪在下,吴在上,带你探索汪吴中间的神秘人物。 他编辑好后,直接发进了群里。 【相亲相爱一家人】 【黑瞎子】:图1,图2,图3。 【黑瞎子】:大标题,小标题。 解雨臣手疾眼快点了保存,犹豫了一下,还是在群里问: 【解语花】:买断多少钱? 【黑瞎子】:对不住,花爷,我打算等小三爷出价。 【白琉璃】:你这种标题究竟是从哪儿学的? 【黑瞎子】:这是香港媒体传统啊!我这功力尚且不足十分之一呢。 屏幕后三人同处一室偏偏要手机打字,屏幕内三人上下三层痛苦呻吟。 等等,吴邪是不痛苦的。 “哎,不疼……” 吴邪坐在最上面,手里还拎着手电筒,下意识往下一照,正对准汪霖口吐白沫的脸。 他赶紧爬起来,胖子也立刻以一种灵活的身姿旋转起身,只留下汪霖还躺在地上,露出被榨干了的脆弱表情。 吴邪扑过去,“大奎,大奎,站起来,不要睡……” 汪霖艰难伸手,“小三爷,我只能陪你走到这一步了,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大奎,大奎……” “小三爷,我其实一直没告诉你,我的真名是汪霖,现在我要死了,你愿不愿意,和我姓汪……” “这……” “小~三~爷~” 胖子在一边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不是,您二位干嘛呢这是,大家盗墓呢,态度严肃点行不行!” 第29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29 诱骗吴邪姓汪的关键时刻被打断,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么好的机会。 汪霖半坐半躺,倚在石壁上,斜着眼睛看胖子,“你谁啊,怎么冒出来的?” 王胖子穿着一套黑色老鼠衣,刚要怼回去,不知道从哪蹿出来的尸鳖就迅速包围了他们三个。 汪霖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跳了起来,从怀里摸出几个火折子,脱下外套点燃甩出去。 火焰短暂阻隔了尸鳖一会,汪霖趁这个机会,半蹲半跪在地上,赶紧说道,“小三爷,您先上去!” 吴邪来不及感动,就被他托举起来,顶到不远处一个小通道上。 好巧不巧,通道里正弹出一张脸,是潘子,他和吴邪两人面对面撞在了一起,两个人一起滚了下来。 这一下,原本就逐渐减弱的火焰更加黯淡,汪霖咬咬牙,生出了放血的念头。 被张家人发现事小,让吴邪受伤事大。 汪家的希望要是葬送在这里,国家就完蛋了,地球就毁灭了,宇宙就崩塌了,这才是最可怕的! 就在他刚下定决心的时候,又有两个人跳了下来,这下本来就狭窄的地下通道更加拥挤。 简直像16号线早八的地铁,是个人都得衣冠整齐地进去,衣衫褴褛地出来。 张海客和张海杏落地的时候都很稳,刚降落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喷雾瓶,对着周围的尸鳖一顿乱喷。 围着地尸鳖突然就像疯了一样四处乱撞,如同潮水一样退去了。 张海客站起来,拿着喷雾对在场的所有人一顿乱喷,吴邪忍了又忍,到底是好奇心作祟,问道, “兄弟,这是哪儿生产的黑科技,还能驱尸鳖。” 张海客瞥了他一眼,想起来之前的尸鳖忽然消失,居然又是跑到了这小子附近,简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想到这里,他干脆拿着喷雾对吴邪从头到脚喷了个遍,恨不得把他腌入味,喷完才说, “六神驱蚊香水,国产货,好使!” 吴邪尴尬一笑,只觉得对方把他当傻子。 他用了多少年六神,花露水和驱蚊香水的味道都快刻进dna里了,会相信这种话吗? 屏幕里的一行人又开始在墓室里玩密室逃生,白琉璃拿起微型耳麦,戴在左耳上,对阿宁回首示意, “阿宁,我带着其他人先去九头蛇柏那里,后续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收到!” 吴三省忍不住问,“不需要再关注小邪了?这个墓室对他来说有点危险啊!” 越说这老小子的表情就越幽怨,就算是原本的鲁王宫都不一定有这么危险,安排了一通,难度不仅没减小,还增大了。 “这还危险,海客,海杏,潘子,汪家的小子,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胖子……” “这配置,危险什么?” 白琉璃忍不住说道,“你现在先去九头蛇柏那儿给我守着,那棵树可是要转基因后移植到沙漠去造林的。” “要是有谁炸了树,我就炸了你!” 【越写越无聊。】 第30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30 靠着抄近道,白琉璃一行人到的时间比吴邪他们更早。 这株九头蛇柏几乎有十几层楼高,数十人也不一定能环抱住,周边还跑绕着无数电线杆一样的粗的藤蔓,它们的分支像柳条一样垂落下来,纵横交错。 一看就是防风固沙的绝佳选择。 “如果不是连根拔起墓室可能会塌,真想把整棵树连同藤蔓都直接送过去。”白琉璃叹了一口气,说道。 “阿姐也不用太担心,九头蛇柏适应环境的能力非常强,在沙漠里兴许还能长得更快,只要去除攻击性,就是最好的绿化植物。” 解雨臣一向是最贴心的那一个,立刻就想好了说辞,还顺手指向洞穴底部的祭祀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尸体又能多出来,但方外局的科学家们肯定开心的不得了。” “这两具尸体不腐不衰,据说可以尝试着研发抗法老因子,把人的寿命提高好几十年,他们正缺足够的实验体呢!” 想到方外局那群嗷嗷待哺的科研人员,白琉璃也忍不住笑起来,甚至在脑海里戳了戳系统。 “系统,你说我要是把这里的东西带走,然后再带吴邪来一遍,它们会不会继续刷新啊!” 系统宕机了几秒钟,犹豫着开口:【这个,还真不好确定,不如之后试试?】 “行,之后试试,要是吴邪这个邪门buff一直有效,那用来养殖各种稀缺实验体岂不美哉?” “也免得方外局那群人成天嚷嚷:僵尸不够啦,禁婆和海猴子储备量都是二十年前的,早就不足啦,尸鳖不够啦……” “这些东西又不能人工养殖,难道我能变出来吗?”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盗墓笔记的画风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祂忍不住问道, 【僵尸能研发治疗渐冻症的药剂我知道,禁婆能研究生发药水我也知道,海猴子和尸鳖有什么用?】 “那用处可多了,海猴子是海陆两栖生物,可以用来进一步加强潜水装置,它还力气极大,可以研发大力丸,据研究表明,它各方面都比人类男性更具有活力,所以很大可能还能壮\/\/阳。” “至于尸鳖,它的外壳具有很强的延展性,可以做高分子材料,尸鳖本身神经极为简单,却是群居生活,证明它们有族群沟通能力,还能开发生物电……” “总之,它们都很有用,供不应求。” 系统对此叹为观止,【人类真是擅长变废为宝的神奇生物。】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多尝试一下,其他的不说,我感觉只要吴邪一进来,尸鳖肯定还会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说不定就有史前尸鳖孵化出来了呢?】 白琉璃吐槽道,“你怎么不说史前恐龙都能变异孵化出来呢?” 这话一说,她和系统同时打了个冷颤,不祥预感达到了顶峰。 “系统……” 【宿主……】 “绝对不能带吴邪去看恐龙蛋!” 【否则盗墓笔记就要改拍侏罗纪公园了!】 白琉璃惊魂未定,只庆幸还好自己反应快。 恐龙化石和恐龙蛋是什么,恐龙的尸体。 是尸体就有可能诈尸啊! 虽然原本的吴邪不一定这么邪门,但现在,就连系统都对此慎重看待,还是小心为上。 第31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31 一边的解雨臣不知道白琉璃在想什么可怕的东西,他好似毫不在意地随口问道, “说起来,阿姐要不要去北京住一段时间,方外局那边需要阿姐你指引方向,秀秀和霍玲阿姨也一直很想你。” 原本半倚在石墙上,抱着黑金古刀闭目养神的张起灵睁开眼睛,看向正在侃侃而谈的解雨臣。 他的眼神冷漠而无机质,给人一种被刀锋刮过的战栗感。 但解雨臣丝毫不为所动。 “之后阿姐肯定还要长期关注吴邪的情况,在北京也更方便一些。” “而且,”他低敛眉眼,略作停顿,声音中饱含着难言的感情,“已经快到二爷爷的祭日了,我想和阿姐一起去扫墓。” “二爷爷在最后,一直很思念阿姐,他知道你来看他,哪怕长眠地底,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一句话让白琉璃心头哀恸,没有见到二月红最后一面,对她来说一直是难言的遗憾。 她总是避免想起过去的人,也避免回忆起过去的画面,但解雨臣如今的一番话再度激起了被掩埋的情感,那些旧时光向她一路奔来,躲都躲不开。 “珍珍……” 解雨臣乘胜追击,声音婉转肖似故人。 他低头看来的关切神态和心中的某个人物重合,以至于白琉璃的指尖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好半晌,她才尽力遮掩自己的失态,笑骂道,“没大没小,喊姐姐就算了,还敢喊珍珍,解九都没这么喊过我。” 解雨臣对此毫不畏惧,他的童年和少年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和白琉璃一起过的,对方在他身上施展着过剩的,堪称磅礴的保护欲。 尤其是在二月红死后那的一段时间,他被白琉璃形影不离地带在身边,珍宝似的捧在手心。 我是她唯一得到的遗物,是她过往情感的最后残留。 我是不一样的。 解雨臣深深知道这一点。 以至于他丝毫不畏惧张家人,也很难对九门二代产生什么敬畏之心。 无论是他的养爹,还是其他几个人。 听见白琉璃的话,他相当自然地回答,“但是二爷爷这么喊过啊,我学他的。” “他到底教了你些什么啊……”白琉璃无奈扶额。 “教我要照顾好阿姐,要多陪陪你,可惜香港那边局势太复杂,阿姐你又不肯在北京常驻一段时间……” 看出了白琉璃的松动和心软,解雨臣很顺畅的后退一步,把称呼改了回来。 他并不想我在他身上找别人的影子。 但他那种欲说还休的神情,沁入骨肉的令人怜爱,又分明和二月红如出一辙。 这一认知让白琉璃心软得能掐出水来,难得产生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歉疚之情。 这也是她总留在香港的原因。 看到解雨臣,她总会思念二月红和解九,看到齐羽,她总会思念齐铁嘴,看到霍玲,她总会思念霍三娘,看到张副官,她总会思念张启山…… 死去的人被无限美化,这对活着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不公。 只有吴邪好一点,这小子傻得可爱,和狗五除了脸哪哪儿都不像。 思绪无限延伸,白琉璃犹豫着点点头,“好,等出去之后,我去北京住一段时间。” “我也很想你和秀秀她们。” 她刻意的回避了二月红。 解雨臣也不在意,他得到这个回复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身上有习自二月红的敏感多思,同样有解家祖传的妥帖聪慧,活人的战斗还没结束,不必太急着和死人计较。 在他把香港张家那群人斗下去之前,二月红就是他最好的帮手。 要不怎么说,死掉的红朱砂,才是最好的红朱砂呢。 师父呀师父,你可真是我的好师父,即便去世了,也依然能够帮我! 黑瞎子在一旁简直叹为观止,花爷这一手够漂亮,真不愧是二爷教出来的。 他抱着拱火的心态,撞了撞张起灵的肩膀,“哑巴,你就这么看着?” 快上啊,和人打一架,别让人小瞧你们张家人。 张起灵给了他一个淡漠的眼神,半点不为之所动。 二月红已经死了,解雨臣也不过是早晚而已,急什么。 他总会是最后的赢家。 而且,张起灵深沉地想,墓室里有张海客和张海杏,外面还有几十个姓张的,他们总能派上点用场吧。 第32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32 想海客,吴邪到。 几人说话的功夫,就看见靠西边的洞壁探出来一个脑袋,除了吴邪还能是谁? 他上下左右看了一圈,露出震惊的表情,似乎也没看到岩壁正下方白琉璃一行人,就打算把头缩回去。 这时,一根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藤蔓突然像蛇一样昂起来,末端如同花一样卷开,乍看像一只鬼手。 这鬼手毫不犹豫袭向吴邪,一把缠住了他的脚,将他从石洞里扯下来。 “救——” 吴邪来不及呼救,只用手在空中无力地扑腾。 但紧接着,更多的藤蔓全都冒出来,有的缠腰,有的裹腿,将他以龟甲缚的姿态困得严严实实,吊在半空中,位置正在白琉璃的上方。 吴邪刚反应过来,就看见白琉璃震惊的眼神。 白琉璃倒吸一口凉气,吴三省目瞪口呆,黑瞎子喷笑出声,在吴邪涨红脸羞愤交加的表情中,毫不犹豫拿出手机八连拍。 一边拍还不忘发出桀桀桀地怪笑,“小三爷,玩的挺花啊!” “年轻人就是会创新,下次瞎子我也试试绳艺,说不定……” 石洞里,张海杏痛苦又疲惫的声音打断了他振聋发聩的言论,“哥,吴邪又双叒叕被抓走了!” 这话听起来实在耳熟,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古怪起来。 在后面断后的张海客也疲惫不已,经历过尸鳖反复刷新,至死不渝地守候;血尸锁血开挂,死心塌地地追随后,他终于对吴邪的邪门程度有了一定认知。 并深深庆幸,鲁王宫的怪虽然数量不少,但好歹种类不多,没搞出什么生化危机,丧尸围城的可怕事故。 张海客大步走到前面,队伍里的其他人也顺势给他让位,汪霖本人习惯在张家人面前战略性转移,而其他人是知道这兄妹俩有多靠谱。 张海客探头一看,先看到的不是吊在半空中的吴邪,而是站在下面的白琉璃和张起灵。 那一瞬间,恍若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下面的两个人还没变,他却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张起灵一眼看见远处的张海客,趁白琉璃指挥着黑瞎子和吴三省砍藤蔓的功夫,冲他做了几个张家内部的手势。 “有人偷家,速来。” 张海客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得沉着冷静,他一指下方的空地,“吴邪在下面,我们也下去。” 话音一落,他递给张海杏一个眼神,直接从石洞里往下跳。 洞壁上几乎找不到可以借力的地方,张海客在半空中用一只手勾住一根藤蔓,不等藤蔓捆他,另一只手就持刀将其砍断。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过两三次,就直接落在地面。 后面的张海杏也和他一样,顺利落地。 石洞中剩下三人就苦恼起来,胖子和潘子没法做到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汪霖能做到也不敢做。 好在下面的吴三省还在关注他们,直接说道,“扯着藤蔓直接下来,我们在下面把藤蔓砍开!” 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三个人只能听命,像之前吴邪一样,被捆的严严实实吊在半空中。 潘子和胖子很快被放了下来,潘子走到吴三省身后,看着正面红耳赤和黑瞎子理论的吴邪,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胖子灵活地扭扭身子,冲吴三省挥挥手,“谢了,够意思。” 只有在帮汪霖割藤蔓的时候,不知道是手错还是什么缘故,一根藤蔓没有割断,猛然收缩,将他带到一具尸体的正上方,然后直接摔了下去。 汪霖被这一下摔得够呛,心里大骂吴三省不是个东西,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两只青色的眼珠正紧紧盯着他。 第33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33 “小霖子,你没事吧?” 汪吴羽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汪霖拼命摇头,恨不得跪下来磕一个感谢上苍。 他何德何能,居然让汪家圣子这么关注,强烈的情感让他头晕目眩,恨不得把自己五花大绑送给圣子享用。 等等,圣子为什么需要他五花大绑? 汪霖陡然清醒过来,他的魔抗比吴邪强不少,青眼狐尸造成的幻觉只困住了他几秒钟。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前出现了黑瞎子和吴邪。 黑瞎子利落地割断了藤蔓,吴邪投来关切的目光,让汪霖的尸体,啊不,心里暖暖的。 等汪霖也被救下来之后,就发现除了他们三个,其他人竟然都去关注石台后的青色棺椁了,这两具尸体反倒无人问津。 黑瞎子耸耸肩,“青眼狐尸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大家都是求财来的,要不是小三爷拿照片做交易,我就让你继续被吊在这儿了。” 听见照片两个字,吴邪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个黑眼镜——这一路下来,他实在不想再叫这人黑专家,但叫黑瞎子他自己又觉得不太礼貌,所以取了这么个称呼。 这黑眼镜看起来不正经,实际上也不正经,真不知道他三叔究竟为什么会带他。 就连小花、白老师也一副和他很熟悉的样子,小花尚且有家学渊源在,认识这家伙也说得过去。 但白老师那么正经一个人,怎么也不像有机会和黑眼镜相处的样子啊? 想到这里,吴邪好奇起来,他忍不住直接问,“黑眼镜,你和白老师究竟什么关系啊?” 黑瞎子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想到吴邪会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 什么关系? 他也想知道他俩现在算什么关系。 说实话,他自己都理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黑瞎子眼珠一转,坏笑两声,压低音量在吴邪旁边说,“不瞒你说,她是我的前……” 越到后面声音就越小,吴邪压根听不清楚他最后几个字是什么? 前? 前什么? 前妻?前女友?前上司?前房东? 到底前什么啊? 吴邪心里像有小钩子在吊着他一样,恨不得拼命摇晃黑瞎子让他说清楚。 但黑瞎子已经走进大部队,他娴熟绕开张家的包围圈,挤进白琉璃和解雨臣之间,小声说, “检查过了,没有钥匙和八重宝函。” 白琉璃轻轻点点头,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多多少少还带了点失望。 要是东西也能刷新,那才是发家致富的最好途径啊。 白嫖的快乐想都想不到。 可惜,世界意识没给她这个机会。 一行人围在巨大的青铜棺椁旁,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具奇怪的棺椁。 吴邪凑过来的时候满头雾水,心想有棺不开围着干嘛,等开席吗? 等走近他才发现,棺材自己抖动了一下,发出清晰的闷响。 这里头的东西,难不成是活的? 吴邪脸都绿了,立刻掏出张海客给他的手枪,站在最开阔最容易跑的地方。 tmd,这里头的玩意儿但凡能动,肯定要追着他跑。 也不知道它们图什么,难不成粽子界还流传着他吴家小三爷的传说,吃了他就能长生不老原地飞升? 第34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34 其他人反倒全都很冷静。 整个墓室里都被改装过一遍,但九头蛇柏和这个青铜棺椁确实是原装的。 九头蛇柏占地面积实在太大,一挖一个大坑,解释起来实在麻烦,还很容易造成墓室地下结构崩塌。 青铜棺椁则是因为造假起来太麻烦。 好几吨重的青铜棺椁,里面还有个会呼吸的千年老妖,白琉璃完全无法想象,让张海盐这家伙造假,他会搞成什么样子。 八成也是把盗墓笔记从盗墓片变成搞笑片,将他们这一行人的智商和理智放在脚下摩擦。 想到这里,白琉璃给了吴三省一个眼神,这老小子立刻会意,去观察棺椁的接缝处。 “各个地方都密封得很好,空气无法流通,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都该闷死了。” 吴三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恍若隔世,过去了这么久,他总算说出了符合自己身份和水准的台词。 求求了,不要打断他。 让他再享受一会儿剧本在手的感觉。 “别磨磨唧唧了,先撬几层再说。” 胖子回答的更利索,当即就要动手。 在场的人除了吴邪和白琉璃全是熟手,吴三省和汪霖一起用刀刮掉了接缝处的火漆。 解雨臣见缝插针把撬棍卡进去,往下一压劲,青铜棺椁板就立刻翘起来。 黑瞎子和旁边三个姓张的一起发力,八百多斤的青铜板翻到一边,露出里面的棺材。 这一套行云流水一般的操作震撼了旁边的吴邪和胖子,吴邪只觉得这群人动起手来简直默契十足,好像认识了几十年一样。 胖子一拍大腿,“牛啊,哥几个,下地都能搞流水线操作。” 他把目光转向站在一起的吴邪和白琉璃, “这小兄弟我猜八成是个肉人,不然也不会什么妖魔鬼怪都往他那儿跑,大妹子你是什么滴干活啊?” 胖子的眼神偶尔会飘忽到白琉璃的脸上去,不过也只是随便看两眼,谈不上冒犯,她随口说道, “我负责看东西和估价。” “哦,销赃。”胖子啧啧称奇, “你们这还真挺全面,要不是胖爷我走路走得好好的,突然掉进这个墓里头,大家还碰不着呢。” “也是缘分啊!” 白琉璃这才来了兴趣,她猜总控制室里的阿宁现在八成耳朵也竖起来了,“胖爷你说你是怎么进墓的?” 这一声胖爷让王胖子身心舒爽,再加上她问的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胖子爽快说道, “嗨,我本来也是想过来盗鲁殇王这老儿的墓,结果过来才发现,几个能下铲子的地方都被人堵了。” “堵死了不说,不知道哪儿来的缺德玩意儿,还在里面埋了雷管,差点没把胖爷我送走。” “但老天爷赏饭吃没办法,其中一个雷管炸开的时候,刚好炸出一个洞来,胖爷我钻进去一看,正正好是耳室。” “还省了我挖盗洞的工夫。” 胖子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骄傲,白琉璃就平静得多,和吴邪在一起久了,她已经不是一开始那个她了。 小意思,都正常,没什么大不了。 第35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35 青铜棺椁里头是一具精致的镶玉漆棺,排列工整的玉石按棱形和圆形两种形式拼接,符合了天圆地方的说法。 玉嵌套棺里,还有一只彩绘的漆木棺,看不清画了些什么。 白琉璃凑过去看,围着棺椁的人自觉给她让路。 “这玉的材质挺差,拆开来卖也卖不了多少钱,如果能把整个玉嵌套拿下来,价值会更高。”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暗示吴三省,上啊,这可是文物,给我保护好了! “我来吧。”解雨臣抿唇一笑,“比起吴三爷,我下手更利索一些。” 他抽出小刀,用刀背一根根将金线拨弄下来,不仅速度快,还保证了玉嵌套的完整。 东西一取下来,解雨臣就伸手递向白琉璃,“阿姐拿着吧,具体怎么分我们出去再商量。” 后头的胖子比了个大拇指,看上去是真的很认可他们这一套团伙下地模式。 最后一层彩绘漆木棺也展露在众人面前,吴三省也不犹豫,拿着撬棍就准备动手。 虽然知道里面的玩意儿大概率很凶,但就他们这个队伍的配置来说,别说什么鲁殇王,西王母都不够算的。 “你们下手也太粗暴了点儿啊!”胖子从后面往前挤,他动作相当灵活,一点没受体型的限制。 “这棺可不能这么开,让胖爷我给你们露一手。” 他一边说,一边利索的把手伸进漆棺和青铜棺椁的缝隙间,手一发力,棺材就从中间整齐的裂开了。 那一霎那,一声极为凄厉地惨叫从里面传出来,吴邪下意识举起了枪。 一个浑身穿着黑色盔甲的人从棺材里坐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吴邪按动扳机,清空弹夹。 刚刚坐起来的鲁殇王就这样被直接爆了头。 “不是,我说,小兄弟,你这下手也太快了吧。” 胖子身上被溅了一身黑水,旁边的吴三省也一言难尽。 按照剧本,本来他们应该在此时发现鲁殇王还有呼吸,进而发现玉佣的妙处。 然后让张起灵四十五度角看天,面带疲惫和悲伤,说出沉重的台词,揭示长生的奥秘。 通过这一系列的情况激发他大侄子吴邪的好奇心,也让汪家的小傻【哔——】相信,他们这一次下墓,就是为了在吴邪面前揭露长生,让他恢复齐羽的记忆。 但是现在,吴三省神情呆滞地看着已经没有呼吸的鲁殇王,然后把目光投向白琉璃。 我嘞个白姨,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剧本上没写啊? 白琉璃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旁边的张海客和张海杏,这时候就该发挥群演的妙处了。 自由发挥,赶紧救场。 张海客接收到信号,非常自然地举起枪,对空放了一枪,“都不许动,举起手来?” “哈?” 一群人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家伙在发什么疯。 胖子用眼神询问吴邪:这人到底是不是和你们一波的,他现在是想黑吃黑? 吴邪表情茫然,他手里的枪已经没子弹了,拿着也没用,只能顺从的举起手来。 张海客看着在场所有人,“事到如今,我就直说了,我是特殊机构的行动人员。” “之前接到线人举报,发现了多起盗墓行为,所以我卧底到队伍里,就是为了把你们一网打尽!” “现在,全都举起手来,去旁边蹲着,男的蹲左边,女的……女的在右边坐会儿。” 第36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36 白琉璃的表情一片空白。 让你自由发挥,你转头倒反天罡。 让你续写《红楼梦》,你写林黛玉倒拔垂杨柳,贾宝玉风雪山神庙是吧? 张海客,你是真不怕被削啊! 旁边一群男的在吴三省的带领下老老实实蹲在左边,张起灵的眼神几乎要凝聚成黑金古刀,只要剧情一过完就会对准张海客,把这小子细细切成臊子。 黑瞎子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墨镜对准张海客不知道在想什么。 解雨臣干脆坐在一边的空地上,闭着眼睛等这姓张的老登继续发挥,反正白姐已经答应和他一起回北京了。 张海客就算闹翻天也只是败犬的无能狂怒,花爷大度不在乎。 唯一晕晕乎乎的是还在状况外的吴邪。 他茫然地蹲在吴三省身边,整个人像只被塞进洗衣机高速旋转后又拎出来挂晾衣架上的可怜小狗,从头发稍到尾巴尖都写着迷茫和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 我三叔常在河边走,终于湿了鞋,不仅自己被抓,还带着我一起要去踩缝纫机啦? 我以前就不能考公,现在我未来儿子闺女也考不了啦? 吴邪一时悲从中来,忍不住看向张海客,“同志……” 我是良民啊!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刚才在张家村他可是听见了的,这大兄弟和他妹妹都是超雄。 虽然咱也不知道女人为什么也能得超雄,就当是超雌吧。 而且他还有俩神经病兄妹要搞什么宠妾培训。 吴邪露出兔美酱的犀利眼神。 正经人谁搞这些东西,就算是特殊机构,也不会招神经病吧! 这人肯定是骗人的。 想到这里,吴邪毫不犹豫地说,“你在骗人,你们张村那么多人,之前还说要参加什么宠妾培训,全部做小,现在又说自己是特殊机构行动人员。” “骗人也不好好想想,婚姻法同意你们这么干吗?” 张海客一愣,什么宠妾培训,他怎么不知道? 他的定位不是贤内助吗? 不想当正室的小妾不是好盗墓贼,谁要参加这种培训。 白琉璃对着已经不知道歪到哪里去的剧情彻底绝望了,她干脆自己开口, “你看起来不像特殊机构的成员,也不像张村里的人,说吧,你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张海客先是一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发出桀桀怪笑,“没错,我其实不是张家人,我本姓汪,我的名字是汪海客!” “我特意卧底进入这次盗墓行动,就是为了得到鲁殇王的玉佣,获得长生的秘密。” 吴三省和白琉璃同时舒了一口气,对味儿了对味儿了,剧情拐回来了。 蹲在地上装良民的真·汪家人汪霖懵了。 不是,你是汪家人,那我是谁啊? 别瞎说好不好,我们汪家人全是事业脑,从来不收恋爱脑来污染大环境。 一旁的吴邪神似看穿一切的可达鸭,“又变了,又变了,你们骗人之前都不统一一下剧本吗?” “一会儿张村人搞宠妾培训,一会儿特殊机构行动人员参与盗墓,一会儿还构思出一个汪家人想求长生……” “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搞个大型密室逃生,再说人不仅能长生还能转世轮回啊?” 吴三省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第37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37 张海客都被这话说愣住了,他飞快开动脑筋,想着怎么圆过去。 原本起码还能让人听听鲁殇王的呼吸,看看他那不停起伏的胸肌,来证明这老登确实得到了长生。 但现在别说呼吸和胸肌,头都没了,再活就不是长不长生的问题,是起不起尸的问题。 吴邪还蹲在原地,一边保持着小狗蹲地的姿势,一边一张小嘴叭叭叭开麦。 “什么长生,什么转世,做人要相信科学。” “刚刚那叫声八成是风吹过棺缝发出来的,鲁殇王能坐起来肯定是后面有机关,刚才我们听到的呼吸声八成也是哪里漏风。” “一切都能用科学解释清楚。” 张海客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一个邪神在这儿说什么科学。 要不是因为你,我一个张家人能被尸鳖追那么惨? 密室逃生都能被你催化成绝地求生,你还在这儿跟我说科学? “那你怎么解释刚才所有尸鳖就追着你一个?” 吴邪懵了一瞬,下一秒,他头上亮起一个小灯泡,镇定自若地说,“因为我是o型血。” “据科学研究表明,o型血的比其他血型更吸引蚊子,同理,应该也会更吸引尸鳖。” “我的血比较甜。” 你tm还骄傲上了是吧?! 张海客的表情难以言喻,吴三省也好不到哪去,这这这……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一边的白琉璃几乎要认命了,下一次盗墓行动,绝对绝对不带这群家伙,不然剧本能从西班牙拐到澳大利亚。 剧本上写城门楼子,一群人演胯骨轴子,糟心透了。 她努力暗示张海客,到最后直接指着彩绘漆棺后的紫玉匣子说,“那边有只匣子,里面可能会有一切的真相。” 累了,毁灭吧,赶紧从鲁王宫里出去,她现在就想和小花一起去北京了。 最起码很长一段时间,白琉璃完全不想见到张海盐和张海客。 不然过期的番茄酱,画米老鼠的瓷瓶,还有刚才的桀桀桀,能在她的梦里反复出现,摧残她的神经。 张海客立刻捧出这个盒子,装作气势汹汹的样子递给还蹲着的吴邪,“你不相信,那你自己看看吧!” 吴邪一边嘴上说着“谁知道盒子里的东西是真是假”,一边身体很诚实地打开来看。 胖子在旁边沉吟了一下,犹豫着说,“兄弟,你们这剧本演完了吗?我对长生不感兴趣,对那边的玉佣挺感兴趣的,我现在能去看看吗?” 张海客反射性用官方话语回答,“这是文物,得上交国家。” 胖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这架势这群人彼此之间绝对认识,还很熟,八成就他身边这个小兄弟不清楚。 现在这情况也不知道到底是分赃不均还是在搞什么阔斯普雷,他好好下个地怎么还能遇见这种破事。 他干脆也不装了,直接说道,“汪小哥,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姓张还是姓汪,究竟是什么身份,刚才在墓里大家总归是互相帮助的。” “咱们这也算得上是过命的交情了,大家下地都是求财,来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张海客无言以对,他们这一群人下地还真都不是为了求财,对这种情景完全没有预设到位。 一边的白琉璃及时插话道,“是啊,汪小哥,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如果你有特殊身份大家也都能理解,但是求财是人之常情啊。” “不如你看看什么东西是我们能带走的,我来找途径卖掉,保证不牵连到你,之后大家再平分。” 胖子眼睛一亮,“大妹子做人够敞亮!” 一边的张海客却愣在了原地。 大小姐喊我小哥,她喊族长也喊小哥。 四舍五入,我和族长一个地位。 我也成正室了啊! 第38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38 吴邪和吴三省蹲在一起,手捧着紫玉匣子,小心翼翼打开来看。 说实在的,这次盗墓经历和吴邪的想象相差甚远,整个鲁王宫走了一大半,他几乎没见着什么东西。 别说什么金银珠宝,墓室里连个瓷瓶都见不着,除了石墙还是石墙,除了题目还是题目,干净的耗子进来都想哭。 走一半的时候,吴邪心里就忍不住纳闷:这鲁殇王好歹也是个战国时期的王侯,穷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一件陪葬品都见不着,寒碜得让人唏嘘。 现在这个紫玉匣子几乎是吴邪走这么长路,历经这么多艰险后,亲手摸到的第一件宝贝。 怎能不珍惜!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有一卷镶金黄丝帛,详细讲述了鲁殇王的生平。 跳过所有不重要的部分,吴邪的视线凝聚在最后一小部分字上:上古有一种玉俑,穿在身上就可以返老还童,甚至长生不老。 吴邪的视线转向尸体身上的黑色盔甲,神色莫名。 按理说,这帛书确实能证明汪海客的话属实,但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不仅如此,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冒了出来,他总觉得这个剧情好像谁给他讲过。 “总觉得,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鲁殇王的故事,但具体什么时候又不记得了。” 吴邪用求证的眼光看向吴三省,在他们老吴家,也只有他三叔会给他讲下地的故事。 吴三省连连摇头,示意自己不背这个锅。 “我都没来过这个墓,从哪儿知道这个什么鲁殇王。” 要么是齐羽讲的,要么是解连环说的,反正和他吴三省没有关系。 他背的锅已经够多了,又不当锅影,要这东西干嘛? 一边的汪霖眼里又喜又悲,喜的是证据确凿,吴邪就是齐羽的转世无疑。 悲的是他恢复记忆太早,他们汪家还没来得及下手拐人,他这都快恢复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用眼神暗戳戳看旁边的白琉璃。 绝对是因为这个可怕的you know who,他就知道,只要齐羽和她出现在一起,一定会出现微妙的化学反应,来加快对方的记忆恢复速度。 必须想办法把他们两个隔开才行。 汪霖回想着这些年汪家吸纳的人才们,长得好看的好像也不少,回去就和首领提议,多送几个过去吹吹枕边风。 美人计用的好,说不定不仅吴邪可以改名汪吴羽,就连you know who都可以变成you know wang呢? 不管成不成,梦想总是要有的啊! 白琉璃不知道这群人在想什么,但她已经不打算继续呆在这个糟心的剧组了。 这一路走来,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现在只想去北京好好休息,远离一切加戏咖。 “看起来真相就是如此,天快亮了,我们最好快点从九头蛇柏上面出去,不然被盗洞被发现会很麻烦。” 看着还想说什么的胖子,她直接说道,“我们带上紫玉匣子、棺套和玉佣,上去之后我联系买家,卖了之后统一分账,绝不叫胖爷你吃亏。” 胖子在这一圈人里,对吴邪和白琉璃印象最好,干脆也点头,“成,大妹子,再忙活下去估计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就这么办吧。” 说到这他还忍不住啐了一口,“见鬼的鲁殇王,穷成这个鬼样子,胖爷我倒了多少年的斗,就没见过干净成这样的墓室!” 说完这话,胖子就打算上前扒衣服,张海客看白琉璃发了话,也不阻拦,干脆利落地给他让道。 胖子的表情意味深长起来。 第39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39 大概是来的路上用完了所有意外额度,离开时顺利的出乎意料。 一行人沿着九头蛇柏往上爬,这树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藤蔓和突起,攀爬起来非常轻松。 几乎只用了十多分钟,所有人都接二连三地爬出了裂缝。 没有尸鳖,没有血尸,没有爆炸,也没有放火烧山。 除了一出墓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张海客和张海杏,还带着几分悬疑片场的残余。 其余的一切都平静到让人想落泪的地步。 玉佣,棺套以及紫玉匣子都放在白琉璃的背包里,又被旁边的张起灵接过去背在自己的背上。 一行人紧赶慢赶赶回来时的小村庄,里面静悄悄的,看不见半个人影。 白琉璃猜到小张们估计是收到阿宁的通知,去抓紧时间转移七星鲁王宫剩下的宝贝了。 比如尸鳖、青眼狐尸、没头的鲁殇王、以及九头蛇柏。 听起来有点变态,但相信方外局那群不断进化的科学家们一定能够变废为宝。 大家都没受什么伤,只是精神高度紧张,再加上长时间的身心疲惫,无疑都很消耗体力。 村里的招待所和之前一模一样,吴邪也没起什么疑心,或者说太过疲惫,根本无心观察,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他可以说是一群人中最辛苦的一个,既费体力也费脑力。 其他人只是陪玩密室逃生,他就不一样了,一边绝境求生一边还要参战最强大脑。 胖子和这儿一大群陌生人呆在一块,心里也觉得不安稳,他和白琉璃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和打钱方式后,干脆地离开了。 吴三省让潘子领着汪霖先走,潘子收拾的很利索,歇了个把钟头就收拾东西撤退。 汪霖对着还在睡觉的吴邪恋恋不舍,简直恨不得把人塞进背包里一起带走,离开时看吴邪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惹得吴三省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得直接拿枪现场干掉他! 招待所的大厅里只剩下几个人,白琉璃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额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旁边的解雨臣洗过澡,换上了新的衬衫,坐在她旁边削苹果。 他的动作很轻巧,不仅苹果皮连成一长条不断,还会削成小兔子的形状,摆在盘子里看起来非常可爱。 旁边的黑瞎子拿着手机,一边不断翻动照片,一边配上各种艺术文字,做成千奇百怪的表情包。 张起灵抱着黑金古刀,看着门口,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咳咳——” 吴三省咳嗽两声。 在场没有一个人理他。 “咳咳咳——” 他咳嗽得更厉害了。 仍旧没人理他。 也不算完全没人理会,解雨臣把桌上的苹果盘往旁边挪了挪,露出礼貌的微笑, “三爷,咳嗽的时候麻烦不要对着桌子,苹果是削给白姐的。” 吴三省一句白姨被堵在了喉咙里。 我叫白姨,你叫白姐,知道的知道你爹是我表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爹是我爷爷呢! 解连环怎么就不揍你呢! 白琉璃的眼神飘过来,“小花说的有道理,三省,你不舒服吗?” 吴三省脸都要僵了,“白姨,您觉得我们这出戏演的怎么样?” 白琉璃若无其事地把视线转移到苹果上。 “白姨?” “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门口,张海盐穿着白衬衫,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在门口探头探脑,不知道该不该走进来。 第40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40 张海盐的到来迅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白琉璃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给眼前这个斯文败类三遍耗油跟再加一套军体拳。 充气娃娃当尸体,过期番茄酱做血浆,劣质瓷器上还tm画米老师…… 但凡你有一点做个人,也不至于和人有关的事情一点也不做啊! 白琉璃似笑非笑看着张海盐,“怎么会,你来的正是时候。” 张海盐的步伐止住了。 他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举起右手的四根手指张嘴就来,“家主,您听我解释啊,我冤枉啊!” 旁边的吴三省冷笑一声,“一路上全是垃圾道具,不知道穿帮了多少次,你有何可冤?” 张起灵原本坐在一边,听了这话轻咳两声,看向白琉璃,“听他说说?” 张海客这个不争气的,什么用都没有,现在满打满算也只有张海盐一个能说会道,极其擅长争宠。 能不能斗赢解雨臣,就要看他了。 张海盐收到了族长的援助,瞬间气势就涨了一节,他试探着搬了个凳子,直接挤开黑瞎子,坐在白琉璃旁边。 看白琉璃没有说什么,他无视黑瞎子瞬间冷冽的表情,脸上飞出两抹红晕,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 “家主,你知道的,采买这种大事情,不可能是我一个人负责。” “实际上,我只是负责最后的核验和检查工作,骷髅模型是张时雨买的,充气娃娃是我张海杏挑的,番茄酱是张海客的问题,至于罐子上那些乱七八糟都是张离怀画的。” “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势单力孤,他们全都兵强马壮,人多势众。” “我实在是寡不敌众啊!” 张海盐一边叫屈,一边在暗地里露出犀利的眼神。 让张时雨那个阴险小人次次拦他爬床…… 让张海杏和张海客这对奸妃兄妹天天吹枕边风,还总想把他发配海外…… 让张离怀这个笑面虎给他安排一堆工作,明明大家都是张家大院的男配,他却偏偏摆出一副男主的样子…… 这一次,大家全都别活! 我才是能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白琉璃瞠目结舌,张起灵闭目养神,黑瞎子似笑非笑,解雨臣神色温和,一边的吴三省面容灰白。 “张时雨买骷髅模型干什么?” “据说是想试试能不能当花肥用,他天天追剧的时候,总能看到说花开的艳丽,是因为下面有尸体。” “尸体太晦气了,所以他想试试骷髅模型。” 白琉璃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自己嘴角抽搐的冲动,“海杏买充气娃娃干什么?” “画脸之后扎小人……扎大人……她喜欢用来当沙包,据说画上我的脸之后,她的力道能提升50%。” 张海盐委委屈屈地告状。 “那番茄酱又是什么原因?” “我本来买的是没过期的番茄酱,但全被张海客蘸薯条吃了!” “所以你究竟为什么要买番茄酱?买个人造血浆不行吗?” “这不是想着一物多用,用不完还能吃吗?” 白琉璃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些年她在香港住了这么久,各行各业的小张们在她面前全都是一副精英样子。 哪怕有个别两个不像传统的张家人一样沉默内敛,不善言辞,但大家也都是正经人,从没有表现出沙雕的一面。 现在,这一面被张海盐完全暴露了出来。 张海盐面露愁色,但心中狂喜,“家主,要不等回香港之后,您想和我住一段时间?” “我知道,您肯定也要花时间接受他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白琉璃沉思了一会,干脆地说,“也没那么夸张,大家活泼一点也很正常。” “不过我想,是不是我在香港呆太久,压抑到你们的本性了。” “这样吧,我这些日子就先住在北京了,你们好好玩吧,放松一下。” 张海盐茫然无措。 张海盐目瞪口呆。 张海盐如坐针毡。 旁边一道冰冷的视线投向他,他低着头欲哭无泪,根本不敢抬头看张起灵的眼睛。 第41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41 吴邪醒来的时候,整个招待所已经只剩他和吴三省两个人了。 “白老师怎么走这么快,我还想请她吃个饭呢。” 头发乱糟糟的吴邪穿着拖鞋跑到外面,看着空无一人(?)的招待所发出长久的叹息。 吴三省翻了个白眼,拜童年经验所赐,他对任何修罗场都有种生理性的胃痛感。 这种感觉从看着齐羽、吴二白、霍玲、解连环四个扯头花,到现在看着黑瞎子、霍秀秀、解雨臣扯头花,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还愈演愈烈。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修罗场里还加上了他大侄子吴邪! 见鬼了,等回杭州之后,老二把他找过去他要怎么说。 没错没错,白姨自始至终根本没有想起你,连提都没提到你,早八百年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说。 你大侄子还一头栽进去,和你一样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了哦。 他这话说出口,真的不会被老二抽死吗? 想到这里,吴三省就又觉得胃疼,但凡白姨真是一棵树,那上头吊死的人说不定比九头蛇柏上挂的尸体还多。 旁边他那傻不兮兮的大侄子还在碎碎念: “三叔你也真是的,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早知道白老师要走我就早点起来了。” “现在一分开都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而且三叔你觉不觉得,白老师身边那个什么黑专家、张安保,好像都对老师心怀不轨,也不知道小花是怎么想的。” “对了。”吴邪一拍手,眼睛亮起来,简直像一只陡然来了精神的金毛小狗,“我可以去找小花啊!” “白老师说了,她和小花是老朋友了,小花肯定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我就说是去探望小花的,顺便打探一下白老师的住址。” 说到这里他又莫名有点失落,“也不知道小花是什么时候认识白老师的,我小时候和他一起也玩了挺久啊,怎么我就没见到她。” 吴三省满口老槽不知道往哪里吐,你怎么没见过?你出生的时候她还来抱过你呢! 怎么样,知道这么长一段缘分你感动不敢动? 想到这里,吴三省没好气地说,“说什么鬼话呢,和老子回长沙。” “你爹要是再看不到你,知道我带着你下地,他能扒我一层皮。” 吴邪讪讪一笑,心里还有点不甘心,想着干脆先回长沙一趟,等之后再去北京,反正也花不了多久。 吴三省看着他提溜提溜转的眼睛,就知道这小子在打什么鬼主意,他毫不犹豫打断了这鬼心思。 “回去之后你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别给我乱跑,不然我就把这事儿捅给你爹。” 在吴邪惊讶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吴三省镇定地说,“就算被你爹扒一层皮,我也要让他打断你两条腿。” 小样,治不了张家的,解家的,齐家的,霍家的,我还治不了你吗? 果然,吴邪当即发出哀嚎,“三叔,你不至于吧,不就是下地没什么收获吗?没必要把气撒到我头上吧!” 吴三省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屁话呢!就那一套玉佣,就够我们这趟下地的所有人吃顿饱的。” “战国出神器,这玩意儿卖了能值大钱,要不是你那个白老师真的有点路子,我都不乐意把东西给她,留在我自己手上能当传家宝!” 吴邪用奇怪的眼神看吴三省,“不是吧,三叔,你什么时候吃过亏啊,你不是在想什么坏主意吧?” 他的眼神警惕起来,“白老师家里世代书香世家,人家可是正经人,你别害她。” 吴三省的白眼快翻上天了,真就没见过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还没嫁出去呢就这个鬼样子。 “那玩意儿太贵重,拿在手里烫手,你那位白老师在京城和港城底子厚,吃得下!” 听到这里,吴邪才松了口气,他居然还很与有荣焉地点点头,“白老师就是这么好。” 没救了,有一个被白姨迷得晕头转向的傻【哔——】 让老二打死算了。 第42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42 解雨臣在北京有好几处住所,对于一个别名解语花呗的男人来说,房子和钱一样,都只是数字而已。 但白琉璃来的时候,他总是习惯和她一起住在解家的老宅。 老宅看着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老式的四合院,红墙绿瓦,青石板铺成的小径,在院墙上随着风一呼一吸地爬山虎…… 如果不是房间都上了新漆,白琉璃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她踏进这半衰半荣的宅邸,见到已经垂垂老矣,奄奄一息的解九。 “阿姐,怎么站在院子里?” 里间传来了解雨臣的声音,他腰上系着围裙,半个身体从窗户上探出来,阳光照在他身上,勾勒出极为漂亮的腰线。 白琉璃愣了一下,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是和二月红有着同样婉转的声调,和解九一样喊她阿姐,却年轻又鲜活的解雨臣。 “我在看花园里的花。” 她到底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露出有些失落的眼神,“难得见到这样大一株海棠树,却错过了花期,实在可惜。” 解府的花园里,确实有一株古树,是从当年的红府移植过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损伤了根系,花期一直很短,到白琉璃来的时候,已经落完了。 “偏我来时不逢春啊。” 解雨臣关掉火,锅里是炖了好几个小时的玉米排骨汤,他随手揭开围裙挂在椅子上,从屋内走出来, “那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解雨臣笑起来,他穿着白衬衫,袖子卷到了胳膊肘,带着种说不出的贤惠感和温和气。 “我们去二爷爷的戏园子,那里还有一株海棠树,那棵树花期长,海棠花未谢。” 白琉璃抿了抿嘴唇,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解雨臣生的挺拔,肩胛线条都修长清晰,但此时此刻看起来却莫名有些颓丧。 他脊背微弯,线条如同隆起的丘陵,亦或是一处移动的坟包。 白琉璃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她露出浅淡的笑容,“我来这儿饭都没吃上,你倒是想把我往外赶。” “好一朵没良心的花。” 解雨臣没接话,他弯下腰把白琉璃整个人抱在怀里,脸颊埋进她的长发里,小声说, “是树的错。” “我见到阿姐,心里欢喜得很,我要真是花,一定天天开,告诉你我有多高兴。” 白琉璃被他逗笑了,也不推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还是小孩子吗?” “花开花落的事情,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哪里能怪到树身上。” 解雨臣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我想被你当小孩子,又怕你一直把我当孩子。” “阿姐,有时候我想被你当二爷爷,又怕你真的把我当成二爷爷。” 白琉璃心一颤。 她虽然算不上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也能称的上看人无数,通晓人心了。 她一直知道解雨臣的心思,但对方不明说,她就不戳破,只把这感情看作雏鸟效应。 少年人的一时心动,只是一时而已。 但现在解雨臣这话说出来,便是将心思字字剖白,呈现在她面前,他不再躲藏,她也不能继续装聋作哑。 第43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43 “小花……” 白琉璃抿了抿嘴唇,表情复杂,犹豫着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在她心里,解雨臣尚且是个需要照顾的晚辈,几次失神也不过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她也许是喜欢他的,但这种喜欢只是对合眼的后辈,对赏心悦目的青年。 和解雨臣的情谊根本没法比。 这样的话,白琉璃说出来,总怕伤着他。 “哎呀——” 先松手的反而是解雨臣,他一瞬收回了刚才的真情流露,几乎是很自然地露出了焦急的表情。 “我炖的汤……” 他哭笑不得地说,“刚才出来的时候忘记关火,这下好了,肯定炖糊了。” 白琉璃微微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是解雨臣的故作姿态,给两个人都有个台阶下。 解家人总是那么聪明,又识时务。 她恢复了平常的沉稳姿态,用平静的嗓音笑着打趣,“炖糊了也没关系,我之前又不是没吃过。” “你之前和秀秀赌气,银耳汤都能煮成黑色。” 她看着解雨臣一下子红起来的耳根,促狭地补充,“不过秀秀也没赢。” “她做的沙琪玛太甜了,简直卡嗓子,你俩在做饭上都没什么天赋。” “三娘和小九也一样。”白琉璃想起过去,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小九做的面简直像投毒。” “三娘以前也爱给我做沙琪玛,上头淋的糖浆简直能齁死人。” 解雨臣眉眼间也带着笑,他神情转变得相当自然,比当年的二月红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我还是比他们强不少,起码我做饭没到投毒的地步。” 他白瓷一样的脸染上了浅浅的红,“虽然好像也不怎么好吃。” 解雨臣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小孩,哪怕幼年被二月红照料,青年时又有白琉璃保驾护航,完全没像原着里那样吃那么苦,扛一堆的责任。 但解家人的本性却让他对自己有着极其严苛的要求,再加上从小就心怀着难言的妄念,也让他方方面面不肯放松。 但做饭这一点他的的确确不擅长,大概真的是遗传,他做什么菜最后都会变成黑漆漆的一团。 这些年也只有煮粥和炖汤两样勉强拿得出手。 白琉璃安慰他,“已经很好了,如果一个人什么都能够做好,那生活也太无趣了。” “人总是要留下一些遗憾的。” 就像哪怕她心急如焚奔赴万里,也只能向二月红的棺椁道别离。 总是如此。 解雨臣没说话,他知道自己应该再等一等,等眼前的人给地下的亡魂在心中浇一杯残酒,等水仙花落完,海棠花再开。 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不过只是片刻功夫,白琉璃就自己调整好了心态。 她平常是不怎么回忆过去的,只有在解雨臣的身边才总如此。 实际上,好像也只有解雨臣,才这样鲜明地承袭了旧人的影子。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他们那一代的人,谁都没有个善终,哪怕是官运亨通的齐铁嘴,何尝又不是在勉强自己做并不喜欢做的事情? 像吴邪,像秀秀,就和过去完全不一样。 这样活着会轻松很多。 第44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44 这种想法对解雨臣其实不怎么公平。 如果情况允许,谁都不想活得太辛苦。 奈何汪家在过去十几年的时间盯死了解家,就像在五常里搞狙击一样,兔子和阿美利肯太强,带嘤和白旗太弱,狙个毛熊刚刚好。 放在汪家眼里也是这样,白家张家太强,其他几门又弱,拿解家这个九门内置大脑开刀刚刚好。 要不是这些年方外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解家人一个个扒拉进来,那指不定真就只剩下解雨臣一个男丁了。 但哪怕这些人没真的死,支撑大局的也只剩他一个。 虽然前有二月红帮忙,后有白琉璃撑腰。 但从小掌家的艰难总是不少的。 到这个地步,也说不上什么勉强不勉强。 都尽力了,做人总是不能强求太多。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吃饭?”白琉璃笑着问解雨臣,“花爷请客,总不能小气。” 解雨臣也跟着笑,“我先进去把汤倒了,然后我们一起去新月饭店,怎么样?” “尹小姐和秀秀都很想你,干脆我俩做东,把她们都约到一起聚一聚。” 解雨臣在心里头盘算,既然来了京城,那该见的人早晚是要见的,怎么都躲不过。 比如霍家的祖孙三代,比如新月饭店的那位女煞星,还比如明明姓张又不呆在香港的老不死。 重点点名最后一个。 解雨臣不怎么喜欢张日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难得明确表现出不喜欢这种情绪,尤其还是对自己人。 但没办法,张日山是张启山的遗物,他是二月红的遗物。 张启山和二月红之间相看两厌,他和张日山之间也好不到哪里去。 虽然这个相看两厌多少带了点水分,张日山那个老不死看他总一副看不懂事的晚辈样子。 更讨人厌了。 解雨臣想,与其等张日山知道白琉璃来京城后主动邀请,不如让他先下手为强。 带上霍秀秀和尹南风,自己固然没办法过二人世界,但他张日山也绝对讨不到好。 这样解雨臣心里就平衡了。 想到这里,解雨臣笑意都真成了不少,甚至帮霍秀秀说话,“秀秀这段时间也长进了不少。” “霍玲阿姨似乎打算把她当下一任霍家家主培养。” 白琉璃点了点头,兴致也高了不少,“南风和秀秀都很好,好几年没见面,也不知道副官现在怎么样。” 啧,他还不是那个死样子。 解雨臣在心里轻啧,但面上没什么不满,甚至还温温和和地笑起来,“张会长还和以前一样,特别受欢迎。” 白琉璃眉眼带笑,忍不住跟着一起八卦,“哦哦哦,快说说,是受谁的欢迎,男的女的?” 解雨臣惊讶了一下,“还有男的的事?” “当年我怀疑过他和张启山有一段来着。”白琉璃理直气壮地说,“毕竟他俩一向关系特别好。” 每次她和张启山稍微亲近一点,副官一定上前打断。 张启山一生未娶,最后还把副官托付给她,这不是爱是什么?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心里转了一圈,白琉璃才又说,“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我当然不当真,我就是可怜他们两个。 解雨臣一边在心里嘲笑这一活一死两个人,一边把这事铭记在心。 前车之鉴啊! 第45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45 解雨臣做事情很周全,他在离开之前倒掉了那锅煮了好几个小时的玉米排骨汤,没有留下一点破绽。 其实按照常理,他是不该这么做的。 最好的做法是把汤留下来,等今晚回来的时候让白琉璃无意中看到。 更好的做法是在此之前两人一起喝点酒,然后半推半就趁夜黑风高之际,行酒后越轨之事。 更更好的做法是今晚越轨,明天他再带着一身痕迹去和张日山,霍秀秀还有尹南风三人一起吃饭。 穿低领衬衫。 想到这里,解雨臣忍不住暗叹一声,到底还是保留了彼此之间的真诚相待。 不管怎么说,就老一辈的情况来看,走二爷爷的路子,肯定比走他亲爷爷的路子强。 可惜了,方外局研究了一堆的东西,怎么就是不研究研究男性生子药呢? 完全不知道体谅女性怀孕的辛苦。 也完全不知道他想要父凭女贵的心情。 白琉璃完全没想到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解雨臣已经想好从哪个旁支过继孩子,再让孩子上哪家小学了。 她正忙着给霍玲回消息。 京城是霍家和解家的地盘,原本半截李的后人也能排上号,但和霍解两家比起来,总是要矮半截。 以至于现在连半截李这个称呼都继承过来了。 虽然对方肯定不怎么想要。 在这种情况下,霍解两家的情报来源相当之广,白琉璃前脚被解雨臣这脸白心黑的小鬼哄过来,霍玲后脚就知道了。 奈何她本人现在不在京城,正跟着吴三省陈文锦一起再下海底墓,打算给吴邪和汪家人设套。 经过了上一次的教训,九门还活跃的积极分子统一了认知。 张家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人老脸不老心更年轻的消极分子绝不能做负责人。 不管是负责后勤,还是负责剧本,或者负责场务…… 通通不行! 连吴邪都看出问题了,可见他们究竟有多随心所欲,多不当回事! 要不是打不过,吴三省高低得跟人干一架。 总而言之,从七星鲁王宫上来之后,吴三省就深刻认知到了张家+汪家+白琉璃=换剧本的道理,急匆匆把姓张的大部分人都踢出去了。 缺的人手只能从九门里捞,比如他老婆陈文锦,比如他老婆的闺蜜霍玲。 渔船上的霍玲狠狠咬牙,剐了不远处的吴三省一眼。 她从小讨厌吴三省到大,现在也没变过。 虽然两个人不是情敌,但霍玲对他的态度比对情敌还差。 对于她来说,世界上只有三种人:白琉璃,喜欢白琉璃的人,不喜欢白琉璃的人。 对白琉璃那自然不用说,白姨天下第一好,我和白姨同样天下第一好。 对于同样喜欢白琉璃的人,比如齐羽吴二白解连环,她只有一个态度—— 来战吧,情敌! 我可以输,但你们谁都别想赢! 对于不喜欢白琉璃的人,比如吴三省,她的态度就更简单了—— 连白琉璃都不喜欢,你还活着干什么,没品的东西! 当然,最后一个私仇占的比例更多一些,毕竟人家陈文锦也是直的,霍玲和她关系就挺好。 吴三省看着正咬牙切齿按手机的霍玲,心里忍不住感慨: 果然,人越蠢,越年轻。 当了家主还能单蠢成这样,何尝不是一种运气呢? 第46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46 新月饭店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这种热闹和宾客如云的热闹不同,是另一种社会意义上的热闹。 能被看的那种。 起码尹南风是这么认为的。 一楼的大厅里,霍秀秀、霍道夫、霍有雪都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呆在房间里的张日山八成还在换衣服,也不知道这人一大把年纪了还装什么嫩。 老菜帮子再怎么刷绿漆,也改不了他难啃的事实。 有十六七岁的,谁还喜欢六七十岁的? 尹南风在心底冷笑一声,她们尹家人和张家人自古看不顺眼。 她姑奶奶尹新月的日记里二分之一在夸白琉璃,剩下二分之一再度平分,一半在骂二月红,另一半在骂张启山。 前二分之一暂且不提,后二分之一尹南风可谓常看常新,每一句话都能贴在解雨臣和张日山身上,无缝衔接了属于是。 想到这里,尹南风又忍不住居高临下看下面三个姓霍的,霍玲虽然赶不回来,但她和尹南风一样看张日山不爽。 于是干脆一个电话把几个霍家人都找过去,既给张日山添堵,也给解雨臣添堵。 总之,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就算白姨不喜欢她,也得喜欢她们霍家的,比喜欢姓解的姓吴的姓张的多。 霍秀秀穿着一身桃红色的旗袍,更衬得她肤白似雪,小姑娘很可爱的扎了个丸子头,还提了个竹编的小篮子。 看起来格外少女,充满了活力。 旁边的霍有雪就比她成熟多了。 虽然同样穿了一身旗袍,但雪青色的旗袍显得她很有气质,加上雪白的披肩,看起来反而比霍秀秀更像年轻时候的霍仙姑,或者说霍三娘。 最边上的霍道夫站的离她俩很远。 霍家是女人当家,不知道是不是多年以来的基因传承,霍家的女孩总是冰雪聪明,钟灵毓秀。 而男人就是另一个极端,好看的不聪明,聪明的不好看,更甚者既不聪明也不好看。 好在霍道夫是霍家男人里的异类,头脑很不错,脸也一样。 在霍家这个女人当家作主,男人只管打杂的家庭里,霍道夫无疑不可能得到什么资源。 霍玲能够想起他纯粹是因为他脸长得不错,穿着衬衣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时很有点斯文败类的样子。 完全可以去和张日山还有解雨臣拼一拼嘛。 而霍道夫也带着自己的小心思,在一个女尊男卑的大家庭,他不可能有出头之日。 所以他在几年前毫不犹豫选择了出国深造,回国之后则打算在九门里找个强硬的后台。 和霍玲抢位置几乎是不可能,但另起炉灶却多多少少有点机会。 在九门里,没有谁比白琉璃这个后台更强,更硬了,更值得争取了。 他年幼时曾经见过白琉璃,尽管只有一次,他却印象极为深刻。 在霍府的花园里,霍秀秀坐在秋千上,白琉璃在她后面推着秋千,小女孩笑得格外轻快,时不时发出小声地欢呼。 霍玲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含笑看着她们两个,石桌上正放着竹编的小篮子,里头摆着炸好的沙琪玛。 简直像一家三口一样。 霍道夫站在花丛后,看着不远处的三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挪不开脚步。 正在推着秋千的白琉璃眉眼带笑,神色纵容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温柔的不可思议。 随后她看到了远处的霍道夫。 白琉璃没有停下动作,只是随意投去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 仿佛是在看着园林中随处可见的花花草草,其中暗含的冷漠和警告含义却让霍道夫微微发颤。 她看出我的野心了吗? 她是在警告我吗? 她也觉得,我有能力站在霍家家主的位置上,甚至走向更高的地方吗? 霍道夫不得而知。 但那一刻的心惊胆颤,怦然心动却仿佛被烙进了皮肉和骨骼中,以至于他每逢梦中,都能见到当时那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第47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47 解雨臣开车到新月饭店的时候,就看见三个风格不同的霍家人像迎宾一样在门口站成一列。 一般这种时候,他都会心生难言的挫败感。 为霍家这种完全不能理解的和谐。 似乎她们彼此之间毫不在意最后赢的人是谁,只要姓霍就行了。 而他就不一样了,哪怕对手是非亲爹的爹——解连环,他也得争个大小来再说。 他解雨臣做大,解连环做小! 白琉璃倒没那么多心思,她推开车门下去的时候,许久不见的霍秀秀直接扑了过来,像只兔子一样。 白琉璃干脆两只手搂住她的腰,把小姑娘抱起来转了两圈。 真就像哄小孩一样。 “白姐姐,你好久没来看我啦,我好想你啊!” 白琉璃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霍秀秀随即松手,转而抱住她的胳膊,似有还无的眼神扫过后面的解雨臣,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她和解雨臣从小什么都争,但对方总是更胜一筹,从脸到胸,她没一项能赢。 只有在白琉璃这里,她总还能靠局部的胜利来慰藉一下自己不甘的心。 解雨臣也不理会,反而还懒洋洋地朝她挥了挥手,端是一副大度能容忍人的模样,让人看着就火大。 霍有雪眼神扫视了这两个晚辈,随手抚了抚散落的长发,用温柔的语调说,“白姨,您确实好久没来北京了。” “家里一直有人惦念着您,您这次回来,可得多住一段时间。” “您为着花儿爷去了解府,可也不能把我们霍家给忘了呀,要是知道我见了您还没把您请回去,我肯定得被狠狠骂一通。” 霍有雪的话也温温和和,但有一半都是冲着解雨臣去的,她对着白琉璃说完话后,还不忘对解雨臣一笑, “解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解雨臣关上车门,也不生气,笑眯眯地回她,“霍姨,您这话说的,好像您平时就不挨骂似的。” “锦上珠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您天天都有时间回霍家老宅挨骂,自然理解不了我和白姐这种大忙人的心情。” “话又说回来了,您都知道今天见着白姐姐,不能把她请回去要挨骂,您今天还来这儿干嘛?” 解雨臣语气还带着笑,连眉眼的弧度都没什么变化,“过来找骂吗?” “你——” 霍有雪脸色一黑,嘴角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她非得咬住自己的嘴唇,才能克制骂人的冲动。 旁边的霍秀秀完全不理会这俩人的针锋相对,某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是解雨臣一个人的单方面压制才对。 霍秀秀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里清楚的很。 霍家的现任家主是她姑姑霍玲,下一任家主虽说没定,但她本人从小被霍仙姑带大,又有霍玲和白琉璃一起教养。 除了个名头,和板上钉钉没什么区别。 而霍有雪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的不甘心一定不少。 否则她也不会拉着霍家盘口的人,却折腾出了锦上珠这么一个人不太明确的生意。 人是霍家的,钱是她自己的。 就差把如果我不是下一任家主,老娘就单干这一行大字写脸上了。 霍秀秀又不傻,自然乐意看她吃瘪。 脑子里各种念头转了几辙,脸上倒是没有显露出分毫。 霍秀秀笑得欢快,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看着白琉璃,小竹篮还挎在她的手腕上,“白姐姐,我做了沙琪玛,我们进去吃吧。” “我看小花哥哥和姑姑还得叙好长时间的旧呢。” 第48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48 有人欢喜有人愁。 旁系的霍道夫霍先生简直没眼看。 几天不见,解家小九爷怎么这么拉了,他还想着这人能以一敌二,牵扯霍秀秀和霍有雪姑侄两个的注意力,方便他趁虚而入呢。 现在怎么连一个霍有雪都搞不定,拿出你花爷的气势来啊! 殊不知解雨臣此时心里也有计较。 眼前三个姓霍的,霍秀秀反而是最容易搞定的。 小姑娘自小颇受宠爱,霍玲宠完霍仙姑宠,霍仙姑宠完白琉璃宠,以至于根本没什么强烈的胜负欲,在感情也没多少心眼。 这傻姑娘到现在都没搞清楚自己对白姐姐的喜欢,究竟是哪种喜欢呢! 这样的对手有什么好害怕,运气好的话还能把她和吴邪牵线搭桥,一次解决掉两个情敌,岂不美哉? 真正的敌人是这两个人老珠黄的! 其他姓张的也好,姓齐的也罢,连带着他解雨臣在内,喜欢白琉璃的心都是真诚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掺杂任何心思,也从没想过利用对方的钱权和力量。 甚至九门布局的时候,他们都第一时间想把白琉璃置于局外,让她安全快乐地生活到尘埃落定为止。 别说什么需要不需要的鬼话,爱一个人总是想要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都塞给她,而不是想方设法从她手中索取。 霍有雪和霍道夫这两个明显心里有鬼的简直玷污了爱情这两个字! 自认不是恋爱脑的解雨臣含笑看着眼前两人,不动声色地祸水东引,“这位霍先生是霍家新的话事人吗?” “看起来真是年轻有为啊,比霍姨你还干练呢!” 霍有雪听出了解雨臣的不怀好意,但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霍秀秀作为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来见白琉璃自然无可厚非,而她霍有雪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她自己心里很是清楚。 无非是爬床,然后吹枕头风罢了。 这种事张日山做的,她霍有雪难道做不得? 那眼前这个旁支的霍道夫要做什么不也很明显了吗? 这小子肯定也是抱着这种心思来的! 想到这里,霍有雪转头狠狠剜了霍道夫一眼,毫不客气地说, “花儿爷说什么呢,我们霍家的规矩是女人当家,男人想都别想!” “谁知道他收拾的这么干练是来干什么?说不准是来见尹南风尹大小姐的呢?” 解雨臣脸上带笑,好像一点都没察觉出气氛险恶,反而相当自然地向前走了两步,牵着白琉璃的另一只手。 “霍姨说的这么笃定,八成是确有其事。” “不过霍姨你对尹小姐的事情这么清楚,难不成是和霍先生一样,经常来新月饭店吗?” “您果然对张会长念念不忘啊,我看今天这接风宴,也只有我和秀秀才是真心来陪白姐姐吃饭的。” “您和这位霍先生,一个是来红楼赏光的君子,一个是盼张生上门的莺莺呢!” 霍秀秀叹为观止,以前就知道小花哥哥能力强,但真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一番话不仅搞定了眼前两个人,还隐晦解决了尹南风和张日山。 厉害! 太厉害了! 想到这里,霍秀秀不由紧紧抱住白琉璃的右胳膊,余光扫过牵着白琉璃左手的解雨臣,乘胜追击道, “我说怎么明明小花哥哥只和我发了消息,但姑姑你和霍小哥都要跟过来呢,原来是要见老相好啊。” “都怪我,非要拉着你们来迎接阿璃姐姐,还耽误你们时间了,真是不好意思。” “大家快进去吧,南风姐姐和张会长肯定在等着你们呢。” 第49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49 白琉璃看着霍有雪和霍道夫憋屈的表情觉得有点好笑。 她当然能听懂解雨臣和霍秀秀的话里有话,也猜到他俩肯定是故意这么说,但她也不阻拦,反而笑着配合, “是这样吗?听起来也挺不错的。”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乐得随意表个态哄解雨臣和霍秀秀开心。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霍有雪和霍道夫在她心里怎么都不能和解雨臣霍秀秀相比,连放在一起比较都显得不公。 果不其然,霍秀秀听到这话高兴极了,她乐呵呵地说,“我就知道白姐姐你也这么觉得,姑姑看着和张会长可相配啦。” 她斜睨了一眼霍有雪,明显话里有话,“姑姑,你说是不是?” “是你——” 霍有雪眉毛一挑就要发怒,却正看见白琉璃似笑非笑地看她,“有雪,秀秀这是关心你呢。” “和小孩子生气就不好了,这会让大家觉得你不能容人,也不够可靠。” 如果说不能容人只是敲打,那不够可靠就称得上批评了。 在道上的管事的人,如果不够可靠,那手底下的伙计自然也不会听话。 尤其霍有雪的伙计还是霍家的家生子,几代人都在霍家做伙计,跟着霍有雪只是换个地方下注,可没有脱离霍家的意思。 霍有雪脸一白,她讪笑道,“是我该谢谢秀秀的关心,只是我和张会长确实没太多瓜葛。” “偶尔来新月饭店也只是为了还人情罢了。” “哦。”白琉璃点点头,也不继续拆穿,霍有雪是霍玲和霍仙姑选出来给霍秀秀的磨刀石,她也没兴趣在这个时候把石头砸烂。 “是这样,你看,说开了不就好了吗?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您说的是。”霍有雪跟着陪笑,也不敢再呛声。 一边的霍道夫就像个隐形人一样,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不管是解雨臣的随口栽赃还是霍秀秀的顺水推舟,他都没吭声。 眼前这局势简直太明显了,白琉璃明摆着占霍秀秀和解雨臣,裁判下场参加比赛,那胜负还有什么好分的。 忍一时之气,之后总有上位的机会。 霍秀秀开心的不得了,她忍不住摇摇白琉璃的胳膊,用撒娇的语气说,“姑姑欠张会长的人情,所以总来找他。” “这样一想,我也想欠阿璃姐姐的人情,这样我以后就能经常来找你了。” “你说是不是,小花哥哥。” 解雨臣眯着眼睛笑,简直像只猫似的,“我不用想,我欠白姐的人情一辈子都还不清。” “除非以身相许,在约定个来世相见,才勉勉强强有还完的可能。” “那要不还是别还了。”张日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白琉璃抬眼看去,张日山穿着黑色的西装,衬衫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那一颗,严谨的像过去穿军装的时候一样。 眼前的人带着和过去如出一辙的笑容,颇为诚恳的对解雨臣说,“花爷你这话说的不像还情,倒像讨债。” “只听说过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没听说欠下的人情还要追到下辈子的,这是什么仇什么恨啦……” 张日山话里带着玩笑的意味,随口说完自己也笑起来。 “没办法,我还的是风月情,欠的是鸳鸯债,自然是情海孽天无从赦,爱恨贪痴情仇多。” “一辈子还不完,要等三生才勉强啊。” 解雨臣也眉眼带笑,看着好似和张日山针锋相对,又好似只是随口念念戏文,没有别的意思。 第50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50 “这听着可真不像解家人会说出来的话,真不愧是二爷的徒弟。” 张日山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脸上出现了两个浅浅的酒窝,俊朗的脸上居然带着点儿孩子气。 他看着一点都不像个活了近百年,从腥风血雨的年代走过来的人,反而像个澄澈的青年。 “大小姐,好久不见。” “我很想您。” 张日山说起话来直接又真诚,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白琉璃,语气温和,恍如当年。 白琉璃的神情倏忽也柔和下来,看着他忍不住笑,“哎呀,我们副官看着更俊了,难怪有雪往新月饭店跑。” “我要是她,我也乐意欠你人情,多来见见你。” 张日山听了这话反而正色道,“日山生是大小姐的人,死是大小姐的鬼,我整个人都是大小姐的,哪有欠这种说法。” “再者,您和我之间又不像小辈那样,谈什么人情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余光扫了一眼解雨臣,只看见这位一直以来温和示人的花儿爷露出锋利的眼神,直直地盯着他。 这样看起来倒是和九爷有点相似了,张日山不动声色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这话明显夹枪带棒,解雨臣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不管怎么说,他在张日山和白琉璃面前确实是个小辈,哪怕他不想承认。 空气中有一种压抑的气息缓缓流淌,霍秀秀转过头来解围,她甜甜地笑起来,看向张日山说, “您说有道理啊,张爷爷,我们这些小辈要多和您学呢。” 解雨臣一下也乐了,他跟着点头,“没错,张老爷子,我们这些小辈是要多学学。” “我以后经常来拜访,张老爷子,您可别嫌我这个年轻人烦啊!” 他说话的时候刻意重读了老爷子和年轻人六个字,有意无意拿张日山自己的话堵他。 张日山仍旧没生气,反而露出了点失落的表情,“当然不嫌烦,我一个人这么多年,有人来陪我说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佛爷不在了,大小姐也去了香江,我在北平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说话的时候有点失神,仿佛忽然反应过来,才又不好意思地对白琉璃笑了笑,“看我,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能完全改口。” “现在应该叫香港和北京才对。” 白琉璃眼神一黯,从霍秀秀和解雨臣的包围中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捏了捏张日山的手心,嗔怪地说, “按以前的叫法也没什么不对,家里人不少都没改口呢,多少年养成的习惯了,哪有那么容易改。” “你也是,张启山给你留了话让你守在北平,你就天天在这呆着,也不知道自己去香江看看我和家里人,和以前一样死脑筋。” “一年到头电话都不给我们打几个,当然没人和你说话。” 张日山心一动,握着白琉璃的手就不肯放开,他和眼前的人离得很近,说话的时候也刻意压了压声音, “大小姐,我也没有一直在新月饭店里,这些年,我每周都会回白公馆,但您总不在……” “现在才终于把您等回来了。” 他的声音压低在喉咙里,听起来莫名让人脸红。 白琉璃抿着唇笑,刚想说什么,就听见有声音从新月饭店里传来。 “我说怎么在里面等了半天都没见到贵客的影子,原来是张会长您在这儿当拦路虎啊。” “话又说回来了,张会长。” 尹南风带着声声慢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冷笑一声。 “这么多年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我们新月饭店里这么多站着的都是什么,鬼吗?” 第51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51 张日山听了尹南风的话仍旧很淡然,他见识过尹新月和霍三娘,也跟二月红齐铁嘴解九过过招,这些小辈的把戏在他看来都和过家家没区别。 “你们当然是人啦,要是鬼,哪还能站在太阳底下,早该灰飞烟灭了。” 张日山笑着说,话音一转,又把话题扯回解雨臣身上,“要算算时间,我和你们差着辈分,到底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 “不过南风和小花倒是同辈人,可以多聚聚,如果能成就一段姻缘的话,不也是美事一桩吗?” “也免得花爷你总记着什么鸳鸯债风月情,还要说个三生三世,知道的知道是在说感情,不知道还真以为是追债呢。” “什么仇什么恨啊,卡扎菲也才闹腾了一辈子,你们拍卖行的业绩也不是渡情劫吧。” 解雨臣还没说话,尹南风先忍不了了,她本来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格。 本来只是打算凑近点儿看乐子,可不代表她自己想变成别人的乐子。 “张日山,我看你确实和新时代的人代沟不小,你是哪个时代的封建余孽啊,都新社会了,还搁这儿拉皮条呢。” “你要拉也别急着给我拉小九爷啊,我和我姑奶奶尹新月一样,就喜欢姓白的。” “你说这算不算有始有终,美事一桩?” 张日山一时接不上话,尹家的姑娘在打直球这方面有着超高的天赋,从来不和人来这些弯弯绕绕的,很擅长一句话把人噎的半死。 看张日山不再说话,尹南风才朝着白琉璃走过去,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旗袍,掐腰,上面带着暗纹流苏,脚上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 她长着一张冷艳的脸,说起话的时候却和尹新月一样,带着种天真的傲慢。 人和人之间,原来真的会有遥远的相似性,这种相似有时候靠血缘传递,有时候靠言传身教。 这样的的相似大抵分为两种。 一种是眉眼神情都极为相像,无论是熟人还是生人一眼就能看出相同。 另一类则是两人的五官放在日常熟悉的人眼中皆不同,但让外人一看,却总能从神态动作中分辨出几分相似。 前者的代表是解雨臣和二月红,后者则是尹新月和尹南风。 哪怕是因为要压制九门协会,顺带扶持新月饭店,所以长居此地的张日山,也很少会觉得尹南风和尹新月相似。 除了都很不讨人喜欢这一点外。 但白琉璃总会这么觉得,她看着尹南风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黑色的长发。 尹南风和霍秀秀、霍有雪都不一样,她没显露出多少开心的神情,反而捏起拳头轻轻捶了一下白琉璃的肩膀, “你现在看到张会长有多不喜欢我了吧。” “你之前还说他住在新月饭店是替我撑腰的,我看他巴不得把我扫地出门,毕竟他们姓张的男人以前就看我姑奶奶不顺眼,现在肯定也看我不顺眼。” “就该你留在新月饭店里,让他去香港才对。” 白琉璃被她的话逗笑了,“我的生意都在香港那边呢,要是留在新月饭店,难不成要靠南风养我吗?” 尹南风拉着她的胳膊,“怎么不可以,我那么喜欢你,当然愿意养你。” “养你一辈子我都愿意。” 第52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52 这话实在不好回,好在尹南风也没有等她回的意思,只是顺理成章往下说,“你今晚要不要直接歇在这里,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旁边的张日山脸色微变,他是打算带着人去白公馆的,新月饭店一堆的棍奴听奴,晚上干什么都不方便。 旁边的霍有雪脚步也乱了节奏,霍玲的意思是让她把人带到霍家休息,最好能多留一段时间,直到她解决完海底墓的事情为止。 这要是被张日山拔了头筹还好,起码对方是个活了百年的老不死,她赢不了也正常。 但要是被尹南风拔了头筹…… 霍玲回来看她的眼神怕真跟看废物一样了。 但白琉璃做什么选择,哪是她这种晚辈可以插嘴的,她都快把自己掰弯了,可想勾搭的对象根本看不上她。 她有什么办法? 解雨臣反而是一众人里最沉稳的那个,他了解白琉璃,如果做不到的事情,对方不会给出承诺,如果给出了承诺,她就一定会做到。 果然,白琉璃被尹南风挽着胳膊,只是笑着摇头,“之前和小花说好了,今晚去解府住,他那儿舒服。” 尹南风的嘴角忍不住耷拉下来,心想我这里怎么可能没有解府舒坦,他那个旧王府改造的宅子哪儿有新月饭店与时俱进。 我们这儿的网都比其他地方快一截,打游戏都更顺畅! 她心里这么想,面上倒是尽可能不显露出来,只是还忍不住用余光去看解雨臣。 正瞧见这小子志得意满,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态,不禁一个白眼翻过去,心里更加不平起来。 真跟姑奶奶说的一样,和他那个师傅如出一辙的狐媚作态。 接风宴办在二楼的包间,这段时间没什么好货,拍卖的台子就仍当戏台用。 下面咿咿呀呀唱着《白蛇传》,尹南风不爱听这个,但她知道白琉璃喜欢。 一张桌子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各种菜肴,先是到奉点心,茶食刀切、 杏仁佛手、 香酥苹果、 合意饼…… 再是四喜乾果和四甜蜜饯,接着是龙凤呈祥 、洪字鸡丝黄瓜、 福字瓜烧里脊、 万字麻辣肚丝 、年字口蘑发菜…… 摆在白琉璃面前的是一盘沙琪玛,青红丝交错缠绕,上面还点缀着南瓜子,白琉璃就算不看都知道是霍秀秀的手笔。 说来有趣,这盘沙琪玛倒像是霍家女人祖传的一样,霍三娘给她做过,霍仙姑给她做过,霍玲给她做过,现在轮到霍秀秀给她做。 从外形、颜色、香气到味道,近一百年都没变过。 霍秀秀借着给沙琪玛摆盘的机会坐在白琉璃旁边,她另一边则是早早占好位置的尹南风。 三个女孩子坐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亲亲密密的姐妹。 张日山原本坐在位置上看下面的戏台,一曲《白蛇传》完了之后,解雨臣主动说自己也想登台来一曲,所以去幕后换戏服了。 张日山不喜欢听戏,这个习惯来自于张启山,他俩都对这种咿咿呀呀的曲调提不上来兴趣。 听国歌都比听戏强。 但无奈白琉璃喜欢,有时候张日山也会在心里猜测,她究竟是因为喜欢听戏才喜欢二月红?还是因为喜欢二月红才喜欢听戏? 这个问题他肯定是问不出口的,问出口也没什么意义,毕竟二月红早就死了。 幸好二月红已经死了。 张日山这么想着,回头看了过来,一时竟然愣了一下。 白琉璃坐在中间,尹南风和霍秀秀坐在她的两边,这场景竟和他曾见过的白琉璃、尹新月、霍三娘三人的合照如出一辙。 往事流转,相似的让人不知所措。 第53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53 锣鼓开响的时候,先爆发了一阵叫好声。 白琉璃下意识的往下看,就见到戏台上的熟悉的扮相,戏服是明亮的鹅黄色,看着叫人眼前一亮。 崔莺莺站在台上,白色的水袖垂下来,开口唱道: “小红娘搀扶我大佛殿进,问如来你叫我怎度芳春?” “已经是锁重门百无聊赖,谁愿意捧杨枝常傍莲台?” 白琉璃拿在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碰着白瓷碗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她没有低头去碗筷,只是怔怔地凝视着台上的崔莺莺,耳边清亮的嗓音像被秋风吹起落叶一样,在风中旋转、旋转…… 怎么也不飘落下来。 记忆也跟着旋转、旋转,每转一圈年轮就往前跳动一次,时间往前倒退,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一直退到六十多年前的某个秋天,长沙城外风中的叶子还在打旋。 长沙城里,织女一抬头看见了牛郎,白娘子站在断桥上,被凄风苦雨里站着的傻书生迷花了眼,崔莺莺在寺庙里,一眼相中了张生,怎么都不能忘。 光阴正好,年岁正恰,若无你,这光阴这年岁岂不全是空空度过,随意消磨。 问如来你叫我怎度芳春? 解雨臣看着白琉璃,问道。 问如来你叫我怎度芳春? 二月红看着白琉璃,问道。 台上的解雨臣看着她的眼睛,亲昵的笑,沉迷在那出戏里,张口喊道,张生啊,我的张郎…… 记忆里的二月红搂着她的脖颈,动情的笑,沉迷在那场梦里,张口唤道。张生啊,我的张郎…… 那人用哀哀婉婉的目光看着她,在她耳边凄凄戚戚地唱: 张生哪,即使是十二巫峰高万丈,也有个云雨梦高唐。 白琉璃坐在新月饭店的包间里,恍惚中觉得回到了红家戏园。 此地不是北平,而是长沙。 台上的人还是那个名震南北的戏魁二月红,他唱张生时总要抬头看一看她,他叫君子时总要冲她笑一笑,他说陛下时看她的眼神也带上些许悲戚。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二月红在戏中演了个遍,白琉璃在戏外陪他尝了个遍。 他和她尘缘太浅,曾耳鬓厮磨,也曾白白蹉跎,最后生离死别,阴阳两隔…… 不曾妒,不曾恨,不曾负心,不曾忘情,似乎也算得了个善果。 只是到底意难平。 这世间到底只有一个二月红。 只是他死了。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戏台上还在唱,戏台下叫好的声音一阵接一阵,待唱到“一鞭残照人离去,万种相思诉与谁?”的时候,台下忽然爆发了一阵惊呼。 只看见戏台上的崔莺莺水袖一抖,向上一抛,缠住了三楼的某处横栏。 在众人茫然的眼神中,他向前一越,一个旋身,竟直接荡进了二楼包厢。 台下先是一静,继而是震耳欲聋的掌声,大家似乎都觉得这是个什么特别节目。 只有解雨臣仍旧穿着一身戏服,轻盈地跃进包厢,径直走到白琉璃身前,伸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张生,你莫哭,你泪一落,便叫我心生惆怅,痛断人肠。” 第54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54 解雨臣俯首低眉看着近在咫尺的的女孩,若论年龄,她绝对不是什么青春年少的姑娘,但若看外貌,谁都觉得这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妙龄少女。 她的长发亮如生漆,皮肤莹润如玉石,就连眼睛也是清澈透亮的,在光线的折射下近乎能一眼看到底。 只是眼底究竟有什么,解雨臣怎么也看不清。 她现在在想什么?她现在在看着谁? 如今的我为她拭去眼角一滴泪,那几十年前上百年前,是不是也有谁像我一样,站在她面前,一边为她拭去泪水,一边又盼她莫失莫忘。 想了那么多那么多,解雨臣最后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平静地站在白琉璃面前,眉目舒展,神情恬静,手指微微蜷曲。 想再去摸摸她的脸,手却终究只是停在了她的鬓角。 解雨臣轻轻将白琉璃鬓角松散的头发挽上去,微笑着说:“得怪我,今儿这么好的时候,偏挑了这个唱,实在坏了气氛。” 他另一只手蜷曲的更厉害,像是在握住什么无形的东西,握紧了怕她疼,松开手又怕她飞走,患得患失,不知道要怎么是好。 解雨臣的表情越发温柔,声音也柔软的让人说不出话,他说:“我真没想让你伤心的,我一会儿自罚三杯好不好?” “阿璃,你别生我气,也别因为我伤心难过。”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接下来的话很不想说,但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二爷爷一定也不想看你难过。” 说完这话,解雨臣才要缩回手,白琉璃忽然握住他的手,她抬头看着解雨臣,忽然便觉得有些酸涩。 想起二月红时多少会有几分难过,这难过并不全是为了二月红,更多的是为了那些年所有早早离去的人。 对她来说,二月红几乎成了一个象征,象征着过去老九门所有或喜或悲的记忆,也象征着那些曾经有过的心头悸动。 但看着眼前的解雨臣,看着他站在灯光下,垂下的眼睫在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颤动,像是有一抹剪影在白琉璃心头掠过。 动作那么轻灵,却又好似带着挥不开的沉重。 这沉重让她心头无端酸涩。 白琉璃回握住解雨臣的手,刚才落泪的样子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眉眼含笑着说: “想什么呢,你唱的太好,我入戏了而已,这怎么能怪你,反倒把你吓着了,应该怪我。” “还自罚三杯,罚什么?该赏才是,我那儿新得了好几套头面,今晚就让人送过来,还有几套官窑瓷器,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喜欢吗?也一并拿去。” 旁边的霍秀秀适时活跃气氛,抱着白琉璃的胳膊拖长声音撒娇。 “姐姐,白姐姐,阿璃姐姐,那里头的一套茶具我也喜欢的很,你怎么就只送给小花哥哥。” “我就知道,比起我,姐姐你还是更喜欢小花哥哥,他是家养的,我是散养的……” 小姑娘活泼可爱又古灵精怪,笑得花枝招展,撒起娇来像颗甜滋滋的,实在讨人喜欢的很。 白琉璃被她逗得直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好,送你送你,不仅把茶具送你,我在郊外那一块儿还有个温泉山庄,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喜欢吗?” “也送给我们家秀秀,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手里还是得多有点产业才好。” 第55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55 解雨臣不至于和小姑娘计较这些,实际上他巴不得白琉璃一直把霍秀秀当小姑娘看。 这妮子看着聪明,实际上憨,别人以为她憨的时候,又总能釜底抽薪倒算计回去。 真不愧是霍家的女人,聪明皮相聪明肚肠,各个不能小看。 好在解雨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爽快一笑,“秀秀喜欢哪套茶具,等阿璃送给我,我再从解家的库房里挑一个年代差不多的给你。” 但是送给我的东西,你就别想了。 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听出来这暗示,霍秀秀忍不住抬眼瞪他,两双同样潋滟的眼睛互不相让的对视着,谁都不肯退。 霍秀秀也跟着笑,“好呀,姐姐送我一套,小花哥哥送我一套,那我就有两套了。” 她像个小孩一样往白琉璃怀里钻,“我要那么多茶具干什么,姐姐送我的我自己用,等小花哥哥再送我,我就送给姐姐。” 霍秀秀缩在白琉璃怀里看解雨臣,眼里带着暗暗的挑衅,似乎想知道对方会不会把自己硬扯出来。 解雨臣没反应。 反倒是白琉璃生怕她扭来扭去从凳子上跌下去,主动伸出手臂横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以一种亲昵又体贴的姿势把人固定在怀里。 然后她伸手敲了敲霍秀秀的额头,“再乱动就把你摔下去了,我看谁接你,少说几句话,先让你小花哥哥去把脸上的妆卸了,颜料在脸上留太久对皮肤不好。” 霍秀秀被她摁在怀里,老老实实地不说话,又当回了乖巧听话的小女孩。 解雨臣斜睨了还红着脸缩人怀里的霍秀秀一眼,心里骂她没出息,自己却也不打算乘胜追击,打算自个儿卸妆去。 这时,白琉璃伸手捏了一下霍秀秀的脸,示意她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我去帮你小花哥哥卸妆,你继续吃。” 说完她也不等人回话,牵着解雨臣就往下走。 虽然尹新月和张日山都一脸怨妇怨夫表情,但她这些年来新月饭店的次数其实不少,对这里各个房间的布局都了然于心,也不需要人指路。 解雨臣被她拉着就乖乖巧巧跟着走,白琉璃回头看的时候,注意到他正在专注地看她俩牵在一起的手。 嘴唇微微抿着,看得非常认真。 于是白琉璃也随着这目光看去。 解雨臣的手瘦硬有力,指腹、掌心和虎口都有一层薄薄的茧,是常年练武的人都会有的。 而白琉璃的手纤细修长,皮肤光滑白皙,没有一点下地的人该有的样子。 她本来也很少下过地,零零碎碎算起来,和张家小白们挖自己的坟算半次,和张启山、张日山、齐铁嘴下地算一次,九门最大盗墓行动代替二月红算一次,和大家一起诓吴邪只能算半次。 满打满算,一共也就三次。 “怎么了,忽然发起呆了,可一点儿没有解家小九爷平时冷静又镇定的样子。” 琉璃对他开玩笑,解雨臣回握着她的手,动作很小心,既不想松开,又害怕动作太重弄痛她。 “因为在你面前的是小花,又不是什么小九爷。”解雨臣说,“小花和小九爷可不一样,小花怕黑、怕痛、怕练功、怕被你丢下、还怕你生气难过不要他。” 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下,转而像开玩笑一样随意问道,“姐姐,你是喜欢小花,还是喜欢小九爷?” 白琉璃抬头看他,解雨臣还是定定地注视着交叠在一起的手,似乎问出的真的只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 “我喜欢解雨臣。” 白琉璃是这么回答他的。 第56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56 解雨臣和白琉璃之间的气氛一下变得温情脉脉,有种莫名的暧昧感在两人之间流动。 但另一边,包间里的氛围就可谓相当险恶了。 先说尹南风和霍秀秀,这两个姑娘多少对同一个女人有那么点暧昧的意思,只是都没戳破窗户纸,但看着彼此也不怎么对味儿。 尤其是尹南风早早接手了新月饭店,并且靠自己做的有声有色。 霍秀秀:什么靠自己,难道没有我白姐姐暗中帮忙吗?我可是知道白姐姐来过好几次了! 而霍秀秀呢?她是下一任继承人。 现任霍家家主是霍玲,上一任是霍仙姑,她起码还得等个好几年。 这样算起来,她们两个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 毕竟当初尹新月和霍仙姑还能一起骂张启山和二月红。 但现在,尹南风骂张日山,张日山就在这儿坐着,霍秀秀和张日山还不怎么熟。 霍秀秀骂解雨臣…… 不至于不至于,小花哥哥虽然嘴欠了一点,做事情不留情面了一点,在做情敌这方面讨厌了一点…… 其他……其他……都还是挺好的(勉强)。 总之,这两个女孩之间根本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但多年来的家庭教育也让她们知道不能闹僵,毕竟都在京城混呢。 于是只能一边吃吃点心,一边尬聊些新出的古董和盘口上的变化。 而再边上坐着的张日山整个人一边喝茶一边心情复杂,解雨臣这招以退为进玩儿的太好,大小姐跟着一起出去的时候他都不好张嘴阻拦。 这小子脑袋好使,嗓子好听,心眼儿还多,实在是劲敌,难怪族长带着张海客张海盐都留不住人。 想到这里,张日山的心情无端添了几番躁意。 当初张日山在二月红面前总要退一射之地,其中原因多的很,包括但不限于佛爷本人的不争气,他那时年纪小太要脸,以及白琉璃对二月红的偏爱。 历来男人女人都好色,二月红本就好颜色,再加上还有张会说话的嘴,还有个先来后到的身份…… 几乎把他们那一代人压得死死的。 好不容易等到对方老了,自惭形秽了,这人又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心有成算,故意不肯见大小姐。 甚至他死前,大小姐都没见到他最后一面。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汉武帝和李夫人吗? 李夫人久病在床,容颜憔悴,所以怎么也不肯见汉武帝,不愿意让汉武帝看到自己现在丑陋的模样,只希望汉武帝能够记住她曾经的美丽。 而直到最终,李夫人病死,汉武帝也未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所以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你看看,你看看,汉武帝为什么遗憾? 因为他有多喜欢李夫人吗? 不见得吧,一个妃子而已,死了一个之后还有一堆。 他真正遗憾的只是这种缺憾感。 老子汉武帝一生文成武德功盖千秋无所不能,唯独不能见朕喜欢的女人最后一面(抽泣)。 唉……她怎么就不信呢?就算她病重不那么好看了,朕也会像过去一样喜欢她的。(认真) 朕那么爱她,难道会嫌弃她吗?(委屈) 不过她也是太爱我了,朕不怪她。(大度) 总之,一套下来,汉武帝自己都相信自己超爱李夫人了,毕竟遗憾塑造完美。 不然李夫人要是真见了汉武帝,就她病中形销骨立、形容枯槁,汉武帝哪儿还记得这是自己的爱妃,当场就该大喊一句‘妖怪你谁?’了。 放在二月红身上不也一样吗? 大小姐到现在都这么惦念他,不过也只是因为没有见过他衰老的样子,也不曾在他临死前,见上他最后一面,所以心中总是有着强烈的遗憾。 遗憾让二月红变得完美,但再完美又有什么用? 活人总不可能为死人停下脚步,要不然这些年香港张家的那群人是怎么挨个儿往床上爬的? 第57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57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二月红死后,张日山开始认可并且怀念这位二爷了。 毕竟他死都死了,再怎么怀念他也不可能从棺材里爬出来。 张日山还可以凭借着这份怀念,来拉近和白琉璃之间的关系,多增加些聊天的话题。 他倒也想一起聊聊佛爷,可白琉璃对此基本不感兴趣。(叹气) 总之,二月红是有用的,在他死后。 但坏消息也很明显,张日山能用,解雨臣也能用,甚至用的还比他更好。 毕竟他不能搭台子唱戏,可对某些人来说,唱戏可是他们的看家功夫。 这不,大戏一场接一场的,张日山都快分不清戏台子究竟在下头,还是就在这个包间里了。 想到这里,张日山心里更是烦闷。 解雨臣利用二月红争宠,张日山心烦,因为这小子用了这招他用什么? 解雨臣不用二月红争宠,张日山更心烦,因为这证明这小子大势已成,已经开始慢慢取代二月红在白琉璃心中的位置了。 二月红是死了,可解雨臣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目测起码还有四五十年好活。 现在科技这么日新月异,谁知道四五十年后是个什么情况,说不定那时候全民修仙,解雨臣他人就不老了呢? 这叫个什么事儿? 输给二月红就算了,总不能还输给他的徒弟吧! 越想越糟心,张日山干脆站起来,对着尹南风和霍秀秀笑了一下,说道,“大小姐久不来了,怕是不怎么记得路,我去看看他们。” 说罢不等尹南风回话,转身就走出包间。 尹南风冷笑一声,想抄起茶杯泼他一身,却又迟了一步,只能吃下这个闷亏,旁边的霍秀秀倒是乐见其成。 她刚刚没能阻止小花哥哥和白姐姐一起离开,现在巴不得有个人上去打断一下。 张会长和小花哥哥凑在一起,保准有好戏看,只是可惜她现在不好跟上去,否则一定要看看是谁更胜一筹。 被无视的霍道夫什么都没说,安安静静地坐着吃菜,霍有雪却气得不轻,她气张日山不把她看在眼里,更气白琉璃偏爱霍秀秀。 自小在霍家就是这样,霍仙姑偏爱霍玲,霍玲偏爱霍秀秀,白琉璃偏爱霍玲和霍秀秀两个。 她累死累活出人出力拉扯出一个锦上珠,想多多少少增加些进项,也能为以后争夺家主的位置增加一些筹码。 可霍秀秀什么都不用干,就坐在那儿撒撒娇,白琉璃转手就送她一座温泉山庄。 京城寸土寸金,先不说温泉山庄能有多少人脉牵扯,就光那块儿地前前后后也能值个十几亿。 凭什么啊…… 凭什么她霍秀秀就把所有好都给占了! 霍有雪真的想不通,就这么个小丫头究竟哪儿能赢过她,就算白琉璃真喜欢女的,这丫头难道能比她更温柔体贴身材好吗? 这边整个包间气氛几乎降至冰点,那边倒是热火朝天。 新月饭店这边除了暗室和密室,其他房间都不算小,更别说解雨臣说的卸妆间,实际上也是保存各种行头的地方,更是宽敞的很。 因为之前解家小九爷来这儿换衣服上台的缘故,其他人早早就退了出去,现在里头也没人进来。 白琉璃说是帮忙,其实只能算在一旁围观,她唯一能帮上忙的地方就是帮忙脱衣服和穿衣服,卸妆这事儿实在不擅长。 妆卸完了,解雨臣也不站起来,只是扭头看坐在旁边不知道想什么的白琉璃,轻声说, “阿璃姐姐,能不能帮我一下,这套戏服的扣子我解不开。” 第58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58 从正常的情理来看,这种情况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 毕竟解雨臣自小学习了那么多东西,论手指的灵活度应该是不输给张家人的才对,怎么可能连个扣子都解不开呢? 但从另一个正常的情理来看,一个漂亮的大美人坐你面前,对你呢喃着撒娇说他扣子解不开…… 那你还能去思考什么所谓的情理吗? 白琉璃走过来,用指尖顺着解雨臣的侧脸往下滑动,在路过下颌和喉结的时候轻轻摩挲了两下,最后停滞在半裸露的锁骨和衣领的位置。 解雨臣的眼睫颤抖了两下。 白琉璃也不继续说话逗他,只是用指尖沿着锁骨上下摩挲,她的皮肤温度比常人要低一些,解雨臣不自觉轻颤了一下,然后抬头看她。 白琉璃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解雨臣知道她在权衡利弊。 不同于和张家人在一起的天经地义,和解雨臣在一起,是需要权衡利弊。 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解雨臣。 九门里也好,汪家也好,对白琉璃的一举一动都高度关注。 如果白琉璃和解雨臣搅和在一起,汪家人会觉得转世轮回说完美印证,而九门之中多多少少会传出些难听的话。 这些话绝对不会是对着白琉璃说的,因为她站的位置太高了,没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 但他们会说解雨臣。 会说起当年二月红和白琉璃的那些风流韵事,再说起现在的小九爷师承二月红,居然也喜欢上了白家家主,这怎么不是一种师死徒继。 但那又如何? 解雨臣心想:人生如棋我为卒,虽我来的晚了一步,但谁见我退过一步? 若我真早生几十年,若当年九门建立时我就在解家,那我绝对一步不退,遍是缠也要缠着她,赖也要赖着她。 便是风流韵事,也要有我的位置。 白琉璃看着解雨臣,青年长得实在好看,微敛的眼薄削的唇,笑起来的时候像只狡猾的狐狸。 她看着这个孩子一点一点长大,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心里看着他便觉得柔软。 白琉璃在某种意义上是个很自我的人,在她的意识里,山是围着她动的,地球是围着她转的,这辈子只有别人将就她的份儿,谁也别想让她将就。 所以和张启山说到了分割的时候,就真的分了。 所以二月红和她说,别见面了,就真的不见了。 但眼前她确实在为解雨臣着想,这孩子一路走过来太可怜了,哪怕吴邪都过了二十几年的好日子,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他还能继续这样无知无觉的幸福下去。 可解雨臣不一样,他早早的知道了一切,然后肩负起根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有时候白琉璃都会忍不住想,这孩子之所以这么喜欢她,是不是因为从小到大,他身边除了她谁都没有。 白琉璃端详着解雨臣的表情,他也正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 “要不要亲一下?”白琉璃突然问。 还有这种好事? 解雨臣的眼睛里写满了这句话,解家人天生擅长抓住时机,能占的便宜就要尽早占,他干脆伸手扣住了白琉璃的手,然后一把把人拉进怀里。 白琉璃坐在他的腿上,一只手搂住他的脖颈,低下头和他接吻,嘴唇贴合后带来轻微的粘腻的水声。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 第59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59 张日山很有礼貌的敲了门。 他这大辈子因为不敲门就推门而入的事情,闯了好几次大祸,甚至因此对佛爷的姻缘造成了一定程度不可挽回的伤害。 张日山自己心里知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虽然他也不清楚佛爷会不会信。 总之,现在张日山学会了进门前先敲门。 敲门后再推门而入的张日山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解雨臣,以及坐在解雨臣腿上,正用双手捧着解雨臣脸颊的白琉璃,笑着问道: “我来的……不是时候?” 白琉璃还没说话,解雨臣先转头看过来,“张会长这不是知道吗?还一定要进来,进来就算了,还一定要把这问题问出口。” 张日山在心里骂他蹬鼻子上脸,这还没爬上床呢,质问起人来倒是别有一番气势。 真不愧是解九的孙子和二月红的徒弟,白面孔黑心肠。 张日山挑了挑眉,只是对白琉璃说道,“南风担心您太久没来新月饭店,忘记来这儿的路了,叫我过来看看您。” 解雨臣仍旧紧紧搂着白琉璃的腰肢,听了他这话嗤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吗?那我一会可要好好问一问尹小姐,怎么能把张会长当下人使唤呢?” “小花……” 白琉璃用指尖在他背后轻轻划了一下,示意他说话不要太过分。 “珍珍……”解雨臣拉长声音,语气里没有不满,但心里可谓是看张日山极其不爽快。 原本一吻之后最适合戳破窗户纸,叫白琉璃别把他再当孩子看,偏生张日山敲门打断了,这叫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这气也不可能对着白琉璃发,只是说话的时候声音就不自觉拖长了一些,带了点撒娇的味道,白琉璃根本扛不住。 于是她只能把目光再转回张日山身上,避重就轻地说,“南风还特意让你过来找我,可见我这些年是真来少了,她和我撒娇呢。” 尹南风自然不会是在撒娇,就算她真的担心白琉璃不认识路,也要么自己亲自来,要么让声声慢过来,怎么也不可能指使张日山。 但既然此时张日山这么说了,彼此也只好把这当成台阶下。 但解雨臣满意了,张日山不满意,他总算把视线转移到解雨臣身上,声音低沉,“小九爷,称呼人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些,别没大没小。” 解雨臣斜睨了他一眼,“珍珍都没反对,你计较什么?觉得自己年龄大辈分也大,就不喜欢别人被叫的年轻吗?” 他一边说一边仰头,将自己的脸与白琉璃的脸亲昵的贴在一起,笑着说,“珍珍……姐姐,你看我们哪儿像姐弟,再过几年就可以当兄妹了。” “你要不要提前喊我声哥哥试试……” 这话说的太欠打,白琉璃也不惯着他了,捏着他的脸说,“你还真敢说呀,真不怕我叫你爹揍你!” 解雨臣才不怕她说这样的话,这些年解连环被说揍他,就算是说他两句都会被白琉璃呛回去,她肯定舍不得自己挨揍。 旁边的张日山也听出来白琉璃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不由心里发苦。 早知道当初自己把解家这一堆烂摊子接过去就好了,让大小姐去新月饭店教尹南风,他就不信这样解雨臣还能有什么优势。 到底是当年尹新月那句白夫人给他印象太深,二月红这个红月光给他留下的压力太大,以至于选错了方向。 不仅不能跟着一起回香港,还得被这么个小辈甩脸色。 第60章 盗墓笔记白琉璃60 在纠结下去也没什么大用,张日山干脆放宽心,既然已经熬死了二月红,总有一天能熬死解雨臣的。 不就是几十年的事儿吗? 他们张家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特别能活! 想到这里,张日山放平了呼吸,笑道,“既然解子已经卸好了妆,那就尽快换衣服吧,需要我和大小姐在外头等你吗?” 解雨臣此时倒是很利索,再没说什么解不开扣子之类的话。 这样的私话在只有白琉璃的时候说是情趣,但要是再加上一个张日山,那就实在有点恶心人了。 也不知道是恶心这位张会长还是恶心他自己,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了属于是。 “要,阿姐你稍微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 解雨臣毫不犹豫说道,他可不乐意让张日山和白琉璃呆太久,谁知道这老不死安的什么坏心。 老不死倒没安什么坏心,不过确实也不怀好意。 听他这么说,张日山摇摇头,语气中带着种包容和无奈,“小孩子占有欲可真强,要不怎么说还是个孩子呢。” 张日山一边站在原地,刻意弯起手臂等白琉璃来挽他,一边笑道,“小九爷这样倒让我想起了过去解连环,他小时候也很黏大小姐。” “解子这样子可和他父亲如出一辙,这样一想,大小姐,当年九爷认识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九爷应该没这么孩子气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带着白琉璃往外走,连余光都没给解雨臣留一个,一张嘴却半点不客气。 先说解雨臣是个没长大的小鬼,再说他爹都是当年被白琉璃带大的小鬼一个,最后还把他爷爷都拎出来了。 简直是恨不得划条楚河汉界出来,让解雨臣清醒点尽早知道他和白琉璃差距到底有多大,距离到底有多远。 白琉璃回忆了一下记忆里的解九,对方在她面前也很少有过所谓的孩子气的样子,最多是初见时那几分少年意气,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到后来,作为九门里屈指可数的读书人和会动脑的人,九门的担子有一半都扛在他身上,解九成熟的完全不像他那个年龄。 想到这里,白琉璃反而摇摇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小花现在就很好,人一辈子活百年,少年老成了,以后的日子就越活越累。” 房间里自张日山开口,便一直不言不语的解雨臣倏尔笑出了声,他推门出来,已经换上了粉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看起来干净利落。 “张会长,听见了吗?我现在就很好。”解雨臣对他扬起了一个笑,不带挑衅的意味,却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得意在里头。 “我爷爷去世多年,至于我爹,鬼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张会长要是真这么想念他们,自己去找就是了,老提我做什么?” 白琉璃莫名有点头痛,眼下这情况她如果帮副官说话,那小花绝对会生气,并且还是自己生闷气。 但要是帮小花,又难免有偏心之疑。 副官这些年在新月饭店忙前忙后,甚至还负责了一部分京城白家的生意,可谓是任劳任怨,含辛茹苦。 就这么偏帮小花,她的良心上也过意不去。 这俩人没见面的时候各个都温柔体贴,怎么见了面一下子就剑拔弩张起来了。 是气场不合还是命理相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