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重生朱标》 第一章 游荡之旅 洪武二十五年五月的某一天。 这一日天空乌云密布,昏暗阴沉,犹如老天爷即将降下大劫数一般。 此时东宫之中气氛沉寂,没有喧哗没有吵闹,从太监和宫女焦急的脸色中可以看出这里有天大的事发生,便是东宫之主的生命旅程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朱标无力的躺在床榻之上,长时间的病痛已经让他心力憔悴。 可就在刚才朱标忽然感觉到身体一阵轻松,所有的疼痛都瞬间消失,这一刻他明白,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可是还有大事未成,迁都之事势在必行,此事未成死不甘心。 只因感觉所剩之时不多,请来父皇恐为时晚矣,于是又召人找来笔墨纸砚。 朱标在贴身太监的服侍下终于在时隔月余后重新站起身来,他手持毛笔蘸上墨水颤颤巍巍的走到旁边案桌,案桌上摆放着大明舆图。 他凭着最后一口气圈出舆图中的太原、西安和北平,随即毛笔从手中滑落,无力的瘫倒在贴身太监身上,下一刻停止了呼吸。 至此,史上权利最大太子朱标英年早逝。 ...... 朱标在最后一次闭眼后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这时突然感觉到手上传来一丝温暖。 他努力挣扎着寻找身体的控制权,妄图突破黑暗,寻找温暖之源。 终于在经过不懈努力后再次见到了光明,也找到了温暖之源。 是父亲紧握着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怀中,他落泪了,这应该是我第二次见父亲落泪吧,第一次是母亲逝世的时候。 “父皇,父皇标儿在这儿呢” “父皇” 朱标就站在父亲的身旁,大声喊着,还不停用手挥舞着。 可惜未见丝毫反应,转头看向棺材里的人,哦,是了,我其实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亦不过是孤魂野鬼而已,只有灵魂没有肉身,母亲逝世后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吗。 原来这便是死后的世界,朱标摇摇头看着自己几乎透明的双手,原来死亡并不是终结。 此后朱标便一直游荡在皇宫附近,看见了炆儿被立为皇孙,有时皇宫内的事物看得无趣了也会到外面看看,逛逛整个应天府,只是没想到身前一直没时间做的事情死后却做到了。 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虽偶尔见有贪官污吏但也无伤大雅,朱标很是满足,这时又见满城尽是锦衣卫,他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跟上去看看。 “舅舅?” 朱标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为什么自己的舅舅蓝玉会被公开处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第一次有目的性的开始寻找缘由,或许是因为孤魂野鬼的原因,没有疲惫也没有感觉,很快被他找到了原因。 结党营私?意图谋反? 得到的结果却是让朱标第一次有了悔恨,悔恨身前没有对其做好安排,他了解父亲,也明白为之奈何,蓝玉虽猖狂却也罪不至死吧,恐怕更多的还是为皇儿铺路。 罢了,罢了,我一游魂又能做什么呢。 这一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奉天殿门外摆着一床榻,父亲就躺在上边儿晒着太阳。 朱标这时才发现,父亲真的很老了,随着太阳的落下,夕阳将老人的背影无限的拉长,显得凄凉而孤独。 这一年父皇驾崩,皇儿登基,朱标看见身着龙袍的朱允炆深感欣慰,炆儿也长大了。 可是没过多久又见四弟带着兵马进入了应天府,进入了皇宫,炆儿在前夜自焚烧宫,此后自己的其余皇子接连意外身亡,孙子朱文圭两岁便被囚禁,竟不识得牛马为何物。 这一次朱标真的怒了,朱棣那厮胆敢如此,这就是我倍加维护关怀的兄弟吗,可是自己这游魂又做得了什么呢,只能无奈叹气,若是能重来一生的话我一定要将他的屁股打开花。 不过炆儿有些事儿也的确做得不厚道,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叔叔们呢,就算要削藩也不是这样子削的呀。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赔光了父皇留下的数十万精锐,若是自己肉体还在的话,恐怕当场得一口老血喷在大地上。 又让我看看你朱棣又是如何当的皇帝吧,于是朱标跟着来到了北京,哦,现在改为了顺天府,倒是做了当初自己想做却没有做到的事。 这一年,朱棣在征途中逝世,朱标望着被黄布包裹的他,心中感慨良多,算是没有落了父皇的风范。 只是还来不及感慨好戏又来了,哈哈哈,小四啊小四,你当真生的好圣孙呀,竟然将二叔给活煮了。 这要是让父皇泉下有知,岂有你好过的。 只是没想到我大明竟然出了个幼儿皇帝,荒谬,实属荒谬。 年少不懂事竟然还想着御驾亲征,最后落了个全军覆没,自己也被瓦剌部掳了去,当真是稀奇,自古罕见。 可恶,可恶,他竟然...他竟然胆敢叫门,朱标再一次怒了,我朱家竟然出了个如此不堪的皇帝,明明经过如此多的岁月,本以为心如止水,未曾想到竟然又看到这样的荒唐之事。 难道我大明不过百十年就要亡了吗,连那大宋都比不上吗。 好在事情有了转机,朱标着实松了一口气,这个名叫于谦的人还不错,只是可惜死的冤枉,这朱祁镇当真是毫无下限,还敢夺门,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此后朱标不再关注皇宫之事,开始四处乱走,海洋的对岸,遥远的西方,见识无数风土人情。 不知过了多久,朱标再一次回到了大明的土地上,他发现,大明王朝似乎已经走到了末路。 小小鞑虏竟然如此猖狂,不断的蚕食大明的土地人口。 可恨的是那些所谓的商人竟然源源不断的将重要物资运往关外,父皇说的没错,商人重利毫无底线可言,就是要将他们一辈子打压,让他们一辈子抬不起头。 更可恨的是那些贪官污吏,什么钱都敢贪,若是父皇在世定要都将他们全都抽筋剥皮。 可惜啊可惜,这皇帝勤奋是够勤奋,但忠奸难辨,而且根子上已经烂透了,只能推到重来。 这让朱标想起了当初刘基先生的预言,还是父皇非要让刘基先生算的国运,刘基说大明国运六百半,起初自己和父皇还以为是六百五十年。 但现在才发现,六百半原来只是六百的一半,方为三百年,刘基先生当真是厉害啊。 朱标想过大明会亡,只是没想到是这样亡的,闯贼包围了北京,万万没想到第一个打开城门的还是勋贵之后。 见识过太多事物的朱标此时的心情只有平静,不紧不慢的跟在大明最后一任皇帝身后,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他凝视着歪脖子树上那两道随风飘荡的身影...大明就这样结束了吗,从一个碗开始,到一根绳结束,这时他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标儿快醒醒,今日是你父亲登基的日子...” ------------------------ ps: 写了十万字又回来补充到,看到很多人说对于朱棣的处理显得非常不好,然后就又重新回来看了一遍,额...怎么说呢,在下觉得吧,站在朱标的角度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他也不是后世穿越来的大圣人,是没有办法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客观看待的。 关于朱允炆废不废的问题也不重要,反正也没有他的戏份。 第二章 新的征途 这是...母亲的声音。 朱标沉静许久的心灵突然有了跳动,时光如梭,曾经生活的点点滴滴快速在脑中闪过,一直到父亲登基的前一天才停止。 重新睁开双眼,熟悉又和蔼可亲的面容映在眼帘中。 “标儿,你这么大白天的趴在桌案上都睡着了呢,是不是宋濂布置的学业太多了” “娘?” 朱标不可思议的轻声道,这是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娘在呢”马秀英见儿子状态不对劲,连忙用手背抚着他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又对身旁宫女说道:“快去请太医” 朱标此时很激动,温度,触感,他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过这些感觉了。 看着自己较为稚嫩的双手,又听闻母亲的言语,心中已然明白,这是老天爷可怜于我,给了我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娘,我没事,不必叫来太医” 朱标浑身颤抖的紧握她的双手说道,嘴角止不住的抖动,眼眶中包满泪花。 马秀英微微一笑道:“傻孩子你怎么了这是” “孩儿只是做了一场大梦,心中感悟良多” “梦境而已,标儿不必当真,宋濂也真是的,教书都教到梦里去了,没事儿就快走吧,今日便是你父亲登基的日子可不能迟到,你作为长子应当以身作则” ...... “臣朱元璋,叩告天穹,日月,山川,以及历代皇祖之灵寝” “自宋运告终,天命真人于沙漠入主中原百有余年,今运也终” “惟臣,上承天道,下顺臣民,驱除百年之患,平定南北枭雄” “于正月四日,设祭于紫金山巅,昭告天帝皇祗,立国大明,建元洪武” 紫金山巅祭台前,朱元璋举杯叩首。 “万岁,万岁,万万岁” 紫金山脚下,站着文武百官,军士数万呐喊着万岁,场面何其宏伟。 所有人翘首以盼,望着紫金山巅那道挺拔的身影。 朱标站在最中央,靠前半个身位是母亲坐着的位置,身后是一众皇子,身旁两侧站着文武百官。 此时朱标心中如沸腾的开水久久不能平静,大明王朝的开端,就此开始。 这一次,我朱标不会让悲剧再次重演,所有的隐患都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首先想到自己今后的死因,每日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使自己日渐消瘦身体衰弱,前往考察北方后又因水土不服染上风寒,久治不愈。 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今年自己十三岁,养生长寿之事迫在眉睫断不可轻视。 祭祀之后发生的事与当初一样,册封太子,命詹同考历代东宫官制,并选拔功勋道德老成者兼领东宫。 朱标知道,在洪武三年后左丞相李善长兼太子少师,右丞相徐达兼太子少傅,中书平章录军国重事常遇春兼太子少保等,一众重要文武官员都会在自己身边。 当然现在徐达和常遇春正在北伐,朱标还知道,这一次北伐战果很不错,想来马上就要占领山东了,继而攻破大都。 扭头看了看右侧的将领行列,蓝玉位列其中,这时候的他还很年轻,为了你将来不被灭族,应当多管一管才是,可不要怪我狠心了舅舅。 蓝玉正站得好好的,不知为何心中感到一丝胆寒,忍不住的哆嗦一番。 ...... 登基事毕,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虽然自己身为太子,但是目前父皇依旧只是让自己多学习多看,暂不参与政务。 朱标也不着急,反正这两年并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正好有时间可以好好梳理梳理思路。 做游魂那段时间见过听过那么多事,都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在看待,没有细细想过,若是不弄出点儿东西岂不是白费老天爷一片苦心。 大概算了一下,明朝自灭亡时一共有十六个皇帝,这都是真真实实在眼前发生的事,是书籍不可比拟的。 书上所记录的只是单纯的一个面,只知道有那么一个事儿,但是一个事情的出现并不是单纯发生的,还应该有前因后果和环境背景。 所以就凭一个书上记录的故事实际上很难得到什么启示,但是亲身经历过的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朱标本是聪慧之人,只是少时受儒家经典影响,性格温和,一直严于自律、恪守自己的职责。 如今他已然明白,光靠学识说书是不行的,方孝孺、齐泰、黄子澄等人就是教训。 但靠不断杀戮也是行不通,父皇杀了那么多贪官污吏,可是后期的贪污依旧达到了令人骇然的地步。 也杀了不少悍将,朱标还记得,数十年后炆儿欲派兵出征时,朝中竟无一人知兵事,无奈选了个狗屁不懂的李景隆。 就凭此几点,朱标明白了当官还是得从小官做起,若是直接升为中央决策层大佬,那么他们的政令多半是不符合实际的,计划得再好但是却落不了地又有什么用呢。 当将军也得从小兵做起,就算是混,也得将资历年限给混够咯,那儿有今日还是个小纨绔明日就是大将军的道理。 简单来说就是一切都要从底层做起,就如同与父皇一同征战多年的十八名兄弟,那个不是从底层干起来的,这些人打仗做事怎么都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当然朝中也不能全是这样的人物,很容易会出现臣强君若的情况。 这时候朱标又重新审视了一番关于忠臣奸臣的问题,比如柴荣赵匡胤,又比如岳飞秦桧,还有在数十年之后发生的夺门之变,于谦之死。 所以他得出万物还需平衡的结论,只是一时间信息太多难以消化,思绪混乱也分析不出什么。 朱标望着明亮的天空,还是出去逛逛吧,养生第一步,劳逸结合,可不要这一次还没有上一次活的久。 不知怎么的就溜达进了宫中学堂,自己的弟弟们都在这里学习,背诵着之乎者也,毕竟除了自己有专门的老师以外,其他皇子也只能在学堂里一起上课。 其中有朱樉、朱棡、朱棣。 朱棣...朱标当即紧握拳头,必须要给他个深刻的教训以泄我心头之恨。 第三章 鞭抽弟弟 朱标刚踏出一步便轻轻收回了脚,在旁边园子里找个条鞭子,放在手中颠了颠,大小长度正合适,心中甚是满意。 挥挥手让身后的侍从都站远一些,自己独自一人轻手轻脚的向学堂靠近,随便查看一番弟弟们的功课。 此时朱樉十一岁,朱棡九岁,朱棣七岁,目前就他们三人到了学习的年龄。 上面老夫子讲得兴起,下面一个个睡得正香。 门外还有着其他侍从,想来就是他们几人的贴身侍从,他们正低着头唯唯诺诺的看着自己。 朱标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走远一点,等会儿血别溅到身上了。 就这样朱标手持鞭子向里走去,步伐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急促。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老夫子读着读着感觉有人靠近,一抬头就见身穿衮龙袍的太子。 正欲拱手施礼,又见太子向自己挥了挥手,意思应该是让我离开此处。 看他手持鞭子神色严肃,看了看底下打瞌睡的几名皇子,想来这里会有热闹发生,老夫子本想留在这里以观后事如何,又想到这是皇室家事还是少看为妙,看热闹那儿有小命儿重要,于是拿着书向外走去,又转了个身躲到一角落处,伸出贼兮兮的双眼。 “下课了?” 朱樉见老夫子离开,蹦的一下跳起身来,后面两货见状也是兴起,当即窜起身来,书本一扔准备出门。 待他们转身,一个个神色大变。 “大...大哥?” 朱标看着惊恐的三人冷冷一笑:“你们准备去干什么?” 见大哥手持鞭子,又想到刚才上课的模样,中心都想着大哥该不会是替父皇来收拾我们的吧。 几人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个屁来,还是其中最年长的朱樉鼓起勇气说道:“下课了,我们准备回去” “回去?”朱标舞着鞭子道:“今天不用你们自己回去了” “都给我跪下” 朱标大声怒斥,同时一鞭子打在旁边的案桌上发出‘啪’的响声,三人如接收到指令一般身体不受控制的当即跪下。 大哥今天好可怕。 朱标一转头看见朱棣就气不打一处来,提着他肩膀就把他按在案桌上,屁股朝天。 啪! 鞭子重重的抽在他的屁股上,丫的,还挺有弹性。 啪! 朱标一边打嘴里还不停细声念叨,让你起兵造反,让你这厮要篡位。 案桌上的朱棣哭的稀里哗啦,“呜呜呜!大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上课睡觉了” 啪! 朱标不听,继续打继续念叨,让你生了三好儿子,跟着你篡位,打起仗来还挺英勇。 啪! 让你生了个好圣孙,竟敢煮了他叔叔。 “大哥,呜呜呜,大哥我错了,原谅我” 可怜才七岁的朱棣,小胖小胖的屁股肿得老高。 啪! 让你生了个好重孙,还亲征,亲征还不算,全军覆没自己还没虏了去,自己被虏了去还不算,竟然还敢叫门。 啪啪啪! 我让你篡位,我让你叫门,朱标越念叨越生气又狠狠的抽了他三条子。 旁边两货看到这一幕浑身颤抖个不停,鞭子每抽一次,小心脏就跟着跳一次,生怕这鞭子会抽到他们身上。 朱棣哭的泣不成声:“哇哇哇,呜呜呜,大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今后一定好好学习,好好听先生的话” 朱标看了看已经被染红的屁股,终于是放下了鞭子,罢了,看你是死在战场上的份儿上,饶你一命。 听见旁边还有两个出气的,朱标又提起鞭子,差点儿忘了还有你们两货。 提起靠的近一点的朱樉,跟朱棣的待遇一样放倒在案桌上,屁股朝天。 拿着鞭子就开抽。 啪! 让你多行恶事,荒唐无度! 啪! 让你贪图享乐,无法无天,滥杀无辜。 “呜呜呜,大哥,我也错了,以后也不敢了” 啪! 让你残忍至极,以折磨宫人取乐,最后落了个被小人毒死的下场。 “哇哇哇,大哥我错了,今后我一定好好学习” 朱樉个头高,哭的也最大声,朱标将鞭子放在他嘴前。 朱樉看着都已经被染红的鞭子就在眼前,仿佛都闻到了血腥味,一下子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朱标满意的点点头又看向一旁跪着的朱棡,朱棡这小子还挺聪明,当即趴在靠他最近的案桌上。 撅起屁股大声说道:“大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上课睡觉了,今后一定好好听先生的话,好好听大哥的话,好好听父皇和母后的话” 朱棡这厮也不是好东西,朱标当然不得放过他,见你这么自觉就多抽你两下涨涨记性。 啪! 让你奔马缚人,还搞车裂。 啪! 让你鞭挞厨师,生怕自己不被毒死是不是。 啪啪! 最可恨的是,你为什么要比父皇先死两个月。 啪啪啪! 你为什么要死的那么不凑巧,怎么就不能多活两年。 “呜呜呜...” 朱标长舒一口气,扔掉手中的鞭子,看了看痛哭的三人,拍了拍有些阵麻的手。 弟弟不听话瞎乱搞,还是要多打多教育才行,枉我当初那么维护他们,一个个的都成了白眼狼。 还有朱允炆也得收拾,上好的局面都让你搞得一塌糊涂,竟然还有脸玩儿自焚。 哦,忘了,他还没出生呢,哼,等出生了再收拾你。 不过炆儿也确实不适合做皇帝,那么这一次便要好生守护原妻常氏以及嫡长子英儿。 朱标还记得常氏是生完老二后才落下了病根,所以决定就不要二胎了。 巨大的痛哭声引来了无数人,不过见是太子正在教育自己的弟弟,一个个的倒也都只敢在门前观望,离得远远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不明白,一向儒雅温和的太子爷竟变得如此暴躁,若不是一样的模样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不过他们可不敢上前询问,好奇归好奇,还是小命儿要紧。 有一说一,狠狠的抽了这三幅货色一顿后感觉自己出气都顺畅了不少,果然有气时就得找不知死活的人来出气,光是憋着算怎么一回事儿。 朱标朝前方望去,见外面满是人,大声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太医来” 打了就得医,要是就打一次便落下了病根,今后还怎么教育弟弟,为了可持续教育还是得好生医治。 又叫来老夫子,朱标马上又恢复成和颜悦色温文儒雅的模样,轻声说道:“先生,若是本宫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弟今后还敢上课睡觉,尽管传信于我,本宫定当亲自前来教育,绝不让先生难做” 老夫子惊吓的当即称是。 这时走进一小太监,说道:“太子殿下,皇上唤太子殿下去御书房一趟” 第四章 父与子 哦?打弟弟这事儿这么快就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了吗。 细细想来,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和父皇说说话了。 至于打弟弟的责罚?那是不存在的,父皇非但不会责罚还会好好表扬我育弟有方。 在太监的带领下朱标来到御书房前,刚到门前,就传来了父皇豪迈的声音。 “标儿来啦,快进来” 朱标进门拱手道:“儿臣拜见父皇” 御书房上座之人正是洪武皇帝朱元璋,他大袖一甩哈哈一笑道:“标儿坐近些来” “谢父皇”朱标再拱手。 “咱们父子何需这些虚礼”待朱标走近后朱元璋便拉过儿子的手让其端坐在身旁。 朱标望着此时才刚满四十岁的父皇,上一次见父亲这么年轻的时候,自己还年少无知。 此后又在很多政策上想法上都有不少分歧,还时常惹得父皇大打出手。 如今看来,政策没有对错,各想法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有合适不合适。 朱标可是很清楚,在这时候合适的政策,在百年之后却是压垮王朝的稻草,所以政策一定是要紧跟着时代而改变,那儿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呢,王朝更替也不过就在百年之间。 他正想着,朱元璋已经开口道:“标儿,听说你今天没有上课,让宋濂先回去了” 在今日上午时,宋濂来上课,朱标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给推辞了, 朱标顿了顿说道:“爹,孩儿已经能够熟读背诵儒家经典” “哦?” 朱元璋很惊讶,那么多儒家经典加起来能堆满整个屋子,咱学了这么多年也就看了些皮毛。 结果突然有一天,自己十三岁的儿子来告诉自己儒家经典都学完了,这能信? 于是快速批完手中的奏折交于身后太监,然后开始满屋子寻找书籍,光说不顶用,得看如何做。 朱元璋随意拿起一本儒家书籍准备考校,念出上半句,朱标轻松答出下半句。 有些比较生僻的段落朱标记不太清原文,但也能够轻松说出其意思,朱元璋又不是迂腐之人当然不会在乎这些小瑕疵。 他不信邪前前后后问了半个时辰,都快把御书房里的儒家经典翻了一个遍,硬是没考校出有什么大问题。 “哈哈哈”朱元璋将手中的书往边上一扔,激动的拍了拍太子的肩膀:“标儿,你真是我朱家麒麟儿呀” “爹爹过奖了”朱标轻轻一笑道:“已经可以不用宋先生来教导我学识了” “哎呀...” 朱元璋揉搓着双手有些扭捏,本想着先让标儿学习二十载,待成年之后在慢慢将政务移交给他,结果没想到却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但是现在就将政务移交给他的话又会不会有些早呢,会不会不利于标儿的成长呢,要知道咱十三岁的时候还在田里种地呢。 正当朱元璋纠结的时候,朱标突然说道:“爹,孩儿想跟着父亲身边学习处理国家大事” 实际上,做了近三百年的旁观者,朱标在心中早已经完全有了一套自己的心得。 同时也知道,有的东西很可能触及到了父皇的底线,朱标很了解父皇,知道他不是那么容易被他人言语所左右的,所以朱标的打算就是在长时间的相处中潜移默化的改变父皇的想法。 让洪武之治变得更加昌盛,虽然没有办法保证大明能够万世之业,但是怎么说也得比三百年多吧。 “好” 朱元璋大手一挥说道:“既然标儿有此心意,咱也不能负了标儿的一片赤诚之心,好说好说” “不过”朱元璋突然话锋一转,正色道:“标儿刚才是从学堂过来?” 朱标点点头应道。 “还拿了鞭子将樉儿几人狠狠的抽了一顿?” 朱标依旧点点头应道。 啪! 朱元璋大拍案几,高兴喊道:“打得好,这几个不孝子一到上课就睡觉,咱都已经不止一次收到这样的消息了,咱政务繁忙没有时间去教训他们,正好你长兄如父代替咱好生管教他们,给咱狠狠的抽他们屁股,不然不长记性” “咦,不对呀”朱元璋转头一想,不解道:“标儿平时不是挺维护你弟弟的吗,说什么他们还年幼不懂事,怎么今儿个就突然大变样了呢” 朱标摇摇头很是汗颜,当初确实是太过于纵容弟弟们了,一贯的纵容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伤害,不仅害他们自己,还害百姓害江山社稷。 朱标义正言辞道:“当大哥的管教小弟义不容辞,之前的确是孩儿疏忽了,还望父皇责罚” “多大点儿事儿”朱元璋摆摆手道。 这时朱标已经拿起了案桌上的奏折翻看起来,朱元璋站在一旁重新审视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嫡长子朱标。 不一样了,变得不一样了,他变得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就感觉像是忽然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特别是那深沉的眼神和由内而外透露出来的气质,比神算子刘伯温还要深不可测,就像是一个生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一样。 朱元璋农民出身,做过和尚要过饭,对什么鬼神之说是有着深刻认识的。 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又作何解释呢,生而知之还是天资卓越。 最后朱元璋只能想着用国运加持来解释,天佑我大明,天佑我朱家。 想到这里朱元璋哈哈一笑,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盯着朱标手中的奏折,这不是一份儿普通的奏折,这是一份儿由征虏大将军徐达传来的军报。 上面写着已经攻破济州,整个山东也即将全面掌控,现在正计划着继续北上河南河北继而攻打大都。 于是朱元璋问道:“标儿,据你推测此战能胜否” 朱标轻轻放下手中军报,坚定不移的说道:“此战必定大胜而归,攻破大都消灭元朝余孽指日可待” “标儿竟有如此信心”朱元璋惊奇道。 朱标知道这一次北伐的全过程,既然是胜利那么此后也无需在多加干涉,但是第二次北伐就不能这样了,因为第二次北伐是失败的。 他微微一笑道:“爹,这一战我大明军队占据天时人和,而少许地利也无伤大雅,我们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我大明的重新建设上” “好,咱准备下月北巡扬州,到时候标儿跟咱一块儿去” 第五章 聊李善长(上) 朱标回到东宫,屁股还没坐热,就有太监来传讯,说是左相国李善长求见。 父皇的动作依旧那么雷厉风行呀,刚刚才说要开始接触政务,下一刻就派来了李善长前来教导。 李善长啊,朱标喃喃自语着手指不断拨动了桌案。 将来会是大明第一任丞相,也是大明倒数第二任丞相。 在洪武二十三年全族被处死,一个评价丝毫不弱于萧何的人物就这样落了个晚节不保的下场,他有着不弱于萧何的能力却没有萧何藏拙的本领,这一点应该多与汤和学学。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初自己并没有死命保他,只是将宋濂等正直学士保了下来。 李善长今年五十有半,却依旧精神抖擞精力充沛,在这一方面可与自己父皇相比,就目前的六部官制,议官民丧服及朝贺东宫仪式。 监修《元史》,主编《祖训录》、《大明集礼》等书,制定朝臣大小服色俸赐、天下岳渎神祗名号、封建藩国及功臣爵赏,存恤国初都先锋、十大元帅、都尉、指挥、阵亡无后者之父母妻,禁淫祀。总之,明初国家草创,百废待兴,各种典章制度,事无大小,皆由李善长主导,与刘基、宋濂及其他儒臣共同商量、斟酌制定的。 他所管理的事务繁杂却紧迫,这一次朱标当然希望他能够安然的度过晚年,也不想再让父皇落了个诛杀功臣的名声。 趁现在刚刚建国还有时间可以改变,朱标准备好生与他畅聊一番。 朱标对贴身太监张保道:“请李相国进来,然后再去泡两壶好茶来” “是,太子殿下”张保拱手离去。 没过一会儿,一道体型稍显矮小,但浑身却透露出干练精神的身影出现在眼帘中。 “臣李善长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连忙起身将之扶起,温言道:“李相国,快请起” “谢太子殿下” 李善长在朱标指引下在旁坐下,又拱手道:“太子殿下,听闻皇上说太子殿下学业已成,如今想学习如何处理政务” 朱标坐回自己的位置,看样子李相国目前还是不太相信自己学业已成呀,想来也是,毕竟自己才十三岁。 再说了,跟他说这事的人是父皇朱元璋,老子对外人说起儿子,就算是皇帝,那也是捡好听的说,李相国不太相信也是能理解的。 不过朱标可没有心情再来一次考校什么的,对于李善长,朱标还是很了解他的。 实际上对于儒家经典等学识,他也不过是学了些皮毛而已,但是却极为聪明脑子又转得快,做事利索牢靠。 纵观大明近三百年,能与之相比的大臣不超过五人。 在两年以后他会如愿做上他梦寐以求的中书省丞相,但是没做几年就被迫回家养老了,若是不问世事好好养老的话倒也能颐养天年,但是养老的他却依旧在插手朝堂之事,这不死谁死。 朱标细细思索着,只要是朝廷就一定会有派系之争,建国初期朝堂主要分为,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派和以刘基为首的浙东派。 当然,就目前来说,浙东派是完全没办法与淮西派相比较的,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洪武十三年初,也就是胡惟庸下台的时候。 想到这里,朱标微微一笑道:“李相国,本宫初次接触政务,还望李相国不吝赐教” 李善长道:“这本是臣分内之事” 虽然现在他还不是太子少师,但也与宋濂一样,是父皇早就安排给自己的老师。 “不知太子殿下想先从什么地方开始” 关于这一点,在他进门的时候朱标就已经想好了。 朱标严肃的看着李善长,慢条斯理的说了两个字:“土地” “土地?” 李善长微微瞪大双眼,作为一名十三岁的太子竟然对土地感兴趣。 土地重要吗,显而易见当然重要,所有的起义都来自与土地。 李善长很快调整过来,开始讲解道:“根据新政,人开艮成熟者听为己业,业主已还,就习与附近,荒田拨补...” 大概意思就是现在田地荒芜,经济凋敝,很多人都跑到偏远地带躲兵灾了,留下了很多土地没人耕种。 没人种地就意味着没有税可收,那可不行,所以四处召集流民就地耕种,之后还有一系列的减税政策。 但是这些土地并不是无主之地,只是逃兵灾去了,原主人回来了又怎么办呢,那也好办,就从其他地方补发给你便是,至于被其他人耕种过的就不要再想了。 之后父皇还将各地知府县令召集入京,让他们务必要确确实实将之政策落实到位。 后来得知,虽然总体效果不错,为第二次北伐提供了坚实的保障。 但也有不少瑕疵,比如原土地主重金勾结当地县令等官员,强行并入别人耕种的土地。 刚开始可能影响不大,之后又被父皇宰了一些,影响变得更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地兼并问题却成为了王朝的巨大肿瘤。 父皇爱惜读书人,让其不上税,可就是这些读书人在百年后都成为了第二大的地主,一个个都不上税那怎么行。 彻底改变任重而道远啊,朱标想到这里时李善长也将新政中的土地政策念得差不多了。 李善长确实厉害,一政一策都记得清清楚楚。 “太子殿下,这便是我大明开国以来的主要土地政策,太子殿下还有什么疑问吗” 朱标站起身来在房间中来回走动,背着双手看向李善长问道:“李相国,刚才我听业主已还,就习与附近,荒田拨补” “是的太子殿下,皇上下了调,还需承认元朝时的土地分配,我们只是对其做出一些改动,如若不然,会不利于团结大部百姓” 朱标引以为然的点点头又问道:“若是这些土地主回来后联合当地县令,又强行兼并流民刚刚耕种出来的土地,使其又成为了佃户呢” 李善长微微笑道:“太子殿下关于这一点皇上与众臣等也想到过,为此制定了一系列监督政策,如贪污六十两以上砍头等” 第六章 聊李善长(下) 贪污六十两以上砍头等? 朱标望着门外叹息的摇了摇头。 严厉吗?当然严厉,可称史上惩戒最严厉。 可是止住了吗,整个洪武年间就因贪污受贿后被诛杀的官吏加起来高达十几万人,结果最后该贪污的还不是再贪污。 父皇晚年时还在叹息着贪官怎么就杀不完呢,老朱年幼是被贪官污吏害得家破人亡,可谓是恨透了那群贪官污吏,所以对付起来从不心慈手软。 知道整个三百年明朝发展史的朱标,很清楚知道贪官是真的杀不完的,而且他还有注意到,大富大贵出身的官员还不是那么贪,那些出身贫寒的人反而却是贪婪无厌。 官员贪污,遭殃的那都是百姓,所以朱标的理念很简单,就是要让百姓都能够吃得上饭,只要百姓吃的上饭,王朝就亡不了,除非草原又出现个铁木真。 现如今父皇和李善长他们还是把贪官想的太简单了,所以朱标准备迈出改变王朝的第一步。 看着李善长慎重说道:“李相国,本宫认为,可将那些回来的原土地主统一迁到一个新的地方,这样就不存在土地主联合当地官员强行兼并的问题” 朱标继续说道:“不经如此,就其他地方现存的土地主也应该统一迁到一处,以减缓当地百姓可能会受到的迫害,之后实行土地国有,任何人都无权买卖土地,李相国以为如何” 李善长紧锁眉头,细细思索,这样的做法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似乎像是西汉迁豪强入关中,将地方上的豪绅望族统统迁到天子脚下,可是这样的事已有千年未有人再这样做过,至少后来没那个皇帝是搞出过名堂的。 “太子殿下可是想仿西汉迁豪强入关中?” 朱标坚定回答:“正是” 对于李善长来说,若是其他人给自己提议这种事,肯定是不会多加理会的,甚至还想把这人调离得远一点,但是既然是太子提出来的那多少还是得回应一下。 他深感此事重大,稍不注意便会动摇大明根基,让刚刚建国的大明王朝走向毁灭。 李善长当即站在朱标身后急促说道:“太子殿下,此事干系重大,臣不敢妄言” “本宫也知此事干系重大,还需父皇和百官同意才行,现在提起此事,只是想请李相国早做准备,可先与刘基等人商量一番,若是可行,本宫定当亲自启禀父皇提及此事” 朱标话音刚落,这一刻,李善长的脑子里涌现出许多东西。 做这种事情可是要背骂名的,迁徒平民百姓亦是困难重重,更别说迁徒把握了一定能量的士绅。 此事有利有弊亦无不可,若是皇上提起此事的话倒是也能想的明白,但不曾想竟是太子率先提出来,难道是皇上授意的? 细细想来,倒也像是皇上的手笔。 既然是皇上的想法,那么此事定当会实施下去,我李善长可不能拖这后腿,定当全力支持。 但问题是做这事儿的人注定是落不了好的,事情好做人却不好选,十有八九最后这个人会被斩首以平民愤。 这件事情还得让刘基那伙儿浙东人去,那么现在就得早做部署。 李善长立刻说道:“太子殿下,臣认为此举与朝廷有利,应当实行,臣定当支持...” 说道这里,口气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只是皇上那边” 朱标对李善长保证:“李相国放心,此事本宫会在合适的时候与父皇商议,到时李相国可要拿的出相关章程才是” “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厚望” 朱标点了点头,第一步想说的事情说得差不多了,该说说他保命的事情,说说他该如何藏拙的事情,毕竟自己父皇又不是杀人魔王,平白无故是不会乱杀人的。 这时泡好的茶也端了上来,朱标重新请李善长入座,自己坐在旁边亲自倒上茶水。 朱标介绍道:“还请李相国尝一尝东宫的茶水如何” 李善长拱手道:“谢太子殿下” 李善长说完极为端庄的拿起杯子,细细品尝,闭上眼睛慢慢回味。 片刻后道:“此茶妙矣,先有苦涩后有甘甜,浓郁的恰到好处” “哈哈哈”朱标大笑,转头对张保说道:“张大伴,等会儿送李相国回去的时候记得将此茶叶带上两斤” “是,殿下”张保领命下去准备礼盒。 李善长轻轻放下杯子对朱标道谢:“多谢太子厚爱,臣不胜惶恐” 朱标摆摆手:“无妨无妨,李相国客气了” 之后朱标的神色渐渐变得深沉,轻声说道:“听说最近李相国在京中新置办了一座大宅子,装饰不可谓不豪华” 李善长谦虚一笑:“臣毕竟是大明相国,若是过于寒酸,天下人又如何看待我大明朝呢” 朱标若无其事的点点头,又道:“本宫又听闻新建六部官员中,其中有一部分既无才学又无功劳,只与相国沾亲带故,便可坐上他人十年寒窗苦读也坐不上的位置” 李善长一下子蹦起身来,神色倒也不显慌乱,反而严肃说道:“太子殿下,这些事可都是无稽之谈空穴来风,万万不可听从小人之言啊” 朱标看着镇定的李善长,看来他对自己的手段还挺有自信,自信找不到他的把柄。 实际上老朱对此事知道的是一清二楚,只是如今大明新建,百废待兴,在这种关键的时候不易大动干戈。 毕竟此时可以没有徐达,可以没有刘基,但还真不能没有他李善长。 所以这些事情老朱都忍了下来,等一切都走上正轨之后,只需要误认错年龄就能让他李善长回家养老安享天年。 但是老朱是非常记仇的,他专门有个小本本记着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一般不会拿出来,可一旦翻了出来,那时就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保你人头落地。 “请坐请坐” 朱标笑着将李善长请回座位,又倒上一杯茶水递与他,语气缓慢声音低沉道:“本宫与父皇当然是非常信任李相国的,只是这无风不起浪的,李相国可要好生斟酌才是” 第七章 救赎 李善长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皇宫,站立在皇宫门口,转身看向东宫的方向。 嘴里还不自觉喃喃自语嘀咕着:“萧何吗?” 看了良久,李善长对着东宫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相国大人,天色不早了” 这时张保的声音响起,李善长这才回过神来,回过头道谢:“多谢张公公” 待李善长向张保身后望去,那正是太子才能乘坐的车架。 张保招呼着李善长上车,李善长连忙摆手说道:“张公公使不得,这可是太子鹤驾,臣如何坐得” 张保微微一笑,拉扯着李善长半推半就的上了马车,说道:“这是殿下特别吩咐奴婢的,李相国莫要客气” 如此,李善长兢兢战战的坐到鹤驾上,心中忐忑不安。 默默想到,遥想刚刚发生的一切,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授课,却不成想竟经历种种。 “无风不起浪?”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是太子与我的忠告吗,李善长陷入深深的沉思,既然连太子都知道了一些事,那么皇上没道理不知道。 李善长细思极恐,苦笑的摇了摇头,枉我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是漏洞百出,上位远超汉高祖,而吾却远不如萧何,实属羞矣。 而今日的谈话也彻底改变了李善长对太子朱标的看法,以往也与朱标上过课,只是近期政务繁忙没能抽出空来。 却没想到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变化竟如此之大,英明睿智,其手段高明绝妙,其仁义厚德又远超上位。 李善长透过车窗望着灰暗的天空,不犹在心中呐喊,天佑我大明,有如此储君何愁无盛世。 ...... “殿下,已送李相国回府” 张保办好差事,第一时间回东宫找到太子复命。 朱标点点头问道:“张大伴,李相国出宫后可有什么表现?” 张保思索片刻回禀道:“殿下,李相国刚出宫门时对着东宫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此后在车上紧皱眉头似乎一直在沉思着什么” 朱标摇摇头微微叹气漫步走到门外,望着夜空繁星,希望他能迷途知返悬崖勒马,莫要自误。 实际上,聪明人真的是一点就透,同时聪明人也容易钻牛角尖,明明一句话就能够醒悟的事情硬是到临时前都不一定能改过来。 上一次父皇没有给他李善长机会被诛全族是稍有欠妥,那么这一次给了他机会,若还是不知悔改不知收敛,到了阴曹地府可就不要在怪老朱家的人不厚道了。 想到李善长,便会不自觉的想到胡惟庸,两人即是同乡,师生,还是半个亲家关系。 胡惟庸靠着李善长登上高位,李善长利用胡惟庸掌控朝堂动向,可谓是互助互利的典范。 想起胡惟庸,朱标只能是默默叹气,出身低微的他一当上丞相就开始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成天想着效仿自己的恩师李善长独揽大权,不通过禀报就独自做决策。 胡惟庸这做法有错吗,以朱标三百年阅历来看实际上算不得什么大错,纵观后世前朝这样的例子不知几何,再说了,他又从未真正触碰到过兵权。 但错就错在当今皇帝是朱元璋,而老朱是不可能容忍这种情况的存在,那不好意思,你胡惟庸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现在的胡惟庸还只是一个李善长身边具体办事的小官,不足以让本宫亲自接见,只能看李善长管不管得了了。 若是管不了,本宫也不介意再多说一嘴亲自敲打一番,毕竟胡惟庸也和李善长一样是聪明人,相信一点就透,这样的人才没了着实有些可惜。 “殿下,该就寝了,明日清晨还要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呢”这时张保在身后轻声说道。 朱标收回目光慢悠悠向里走去。 ...... 这一晚,睡不着的不止有李善长,还有待在御书房的老朱。 “这些都是标儿亲口说的?”朱元璋对着眼前的太监问道。 “千真万确,上位”太监坚定不移的回答道。 原来朱标亲自送李善长走出东宫后,朱标并没有注意到在不久后东宫中有一名中年太监偷偷的来到了老朱所在的御书房。 这名太监名叫王历山,本是军中的一名每逢战事必将身先士卒的队长,在讨伐陈友谅时因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埋葬了自己整个小队的士兵。 事后他找到老朱,请求一死,老朱看着他往日英勇善战劳苦功高的份儿便想着饶他一命,王历山不从,只求一死。 于是就出现了一人不想杀,一人不想活的情况,正当僵持之际,还是老朱的妻子马秀英走来化解了这场僵局。 马秀英说道,王历山武艺不错,可以就待在府上暗中保护年幼的朱标。 皇宫建成前夕,王历山为避嫌自己独自挥刀咔嚓,从此在东宫做了一名默默无闻的小太监,虽然他看起来凶神恶煞不像个好人,但却一直非常低调从不与人交恶,甚至很少交谈,就静静的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 事已至此,老朱也就顺水推舟,顺便给了他一道记录太子朱标生活起居的命令,特别是谨防奸人小人等情况。 事情说到这里也就有了如今这一幕,王厉山将今日在东宫发生之事原原本本的复述给了老朱。 老朱听后更是久久未能言语,此时他还手持毛笔准备批示着奏折,笔头的墨水都快干了也没能在奏折上写点儿什么。 良久后,老朱重新沾墨草草批示完奏折,将毛笔放于砚上。 长舒一口气,叹道:“标儿真的长大了,都敢干涉咱的事情了” 王厉山不懂老朱所谓的干涉事情是干涉什么事情,只知道太子朱标小小年纪就懂得如此之多,不出手则已,一出生就准确把握住了肱骨之臣李善长的命脉。 兴奋的说道:“恭喜上位,有如此储君,我大明兴矣” 朱元璋没好气的指着他鼻子笑骂道:“你这杀才读过几本书知道什么,还大明兴矣,这话是你说得出来的?” 王厉山还不服气,还趾高气扬的说道:“咱是不知道什么国家大事,咱就知道那李善长走出东宫的时候看着灰头土脸的,就跟家里婆娘跟别人跑了似的” 第八章 新的组织 “王厉山啊王厉山,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这脾气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朱元璋说完,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肩膀,又让人弄些酒菜来,看样子就向与王厉山喝两杯。 王厉山听后开始沉默起来,良久后说道:“上位,咱也是只是独自在上位面前才显得莽撞些,在其他时候咱也学会了韬光养晦喜怒不形于色” “哈哈哈”朱元璋拍了拍他结实的臂膀大笑道:“你这杀才,还知道韬光养晦,还知道喜怒不形于色,看来你小子这些年没少看书呀” 这时夜宵也到了,朱元璋赶紧让其入座,就这样一君一臣就像两个好友一般开始对饮起来,述说着刚起兵那会儿的点点滴滴。 酒过三巡,朱元璋支开了所有人,御书房内只剩下朱元璋和王厉山两人,很明显,朱元璋是有要事相商。 朱元璋道:“王厉山啊,你这一身本事总不能就一直做一名扫地的太监吧,这不是屈才了吗” 王厉山憨笑道:“上位太看得起咱了,咱就一莽夫那儿有什么本事” “行了行了,就别在咱面前装了,咱还能不知道你这鳖孙玩意儿肚子里有几分油水吗” 王厉山又不傻,看着情形当然知道上位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交付给自己,本想着能推脱掉就推脱掉,如此看来应该推不掉了。 当即问道:“不知上位可有要事交付与咱” 朱元璋拿起酒杯浅酌一口,语气不紧不慢道:“我这里有一份差事,取名羽衣” “羽衣?” 王厉山嘴里叨叨着,又问道:“这称呼咱听得感觉怪怪的,到底是个什么行当,需要见血不” “不见血?不见血要你这杀才干嘛” 王厉山吃口肉喝口酒嘿嘿一笑,道:“咱是个粗人,弯弯绕绕的咱也不明白,上位手往哪里指,咱就手提大刀往哪里干” 朱元璋道:“这事儿虽然可能会见血,但也不用提着大刀干,更重要的是得多动动脑子” 说着一口干完杯中酒继续说道:“你在宫中除坤宁宫外自行挑选机灵太监组建羽衣,你王厉山为第一任羽衣指挥使,到时咱会让李木全力配合你组建羽衣” 李木是老朱的贴身太监,也是皇宫内的太监总管,深受老朱信任。 “之后你们的任务便是替咱在暗中监视整个天下,成为咱的眼睛,特别是那些贪官污吏,和那些凭着特权压迫百姓的权贵豪绅” “羽衣的一应费用皆有内库直接拨付不经他人手中过,此事事关重大务必严格保密,除咱和李木以外谁知谁死,你杀完人我来开条子” 王厉山摇晃着脑袋问道:“那太子殿下呢?” 朱元璋想了想,最终说道:“不刻意隐瞒,不刻意显露,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王厉山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又疑惑不解的问道:“咱感觉这事儿有点儿像是亲军都督府干的活儿” 全称大内亲军都督府,也就是鼎鼎大名锦衣卫的前身,此时距离锦衣卫的出世还有十来个年头。 朱元璋直摇头道:“这事儿让亲军都督府干还真不行,他们与朝中和地方人员牵涉甚多,若是他们来监察天下,恐怕是难以做到公正无私” “所以王厉山啊”朱元璋起身来到他的身边把着他的肩膀说道:“待羽衣建成后,务必要第一时间立好规矩,不能有私心之辈的存在” “而且,从此你们也将隐去姓名,世间将没有人知道你们,你们将成为世间的幽灵,默默观察着天下的一切” 王厉山放下酒杯,整理衣装,行大礼,正色道。 “属下定当全力以赴,请皇上放心” ...... 第二天一早,朱标来到坤宁宫给母后请安,马皇后的脸上竟少有的出现了严厉,眼神中仿佛有怒火在燃烧。 “儿臣拜见母后” 朱标见过无数大风大浪,但是在这一刻,看着生气的母亲却依旧不受控制的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看这情形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鞭抽弟弟们的事情,毕竟他们可都是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儿子被鞭抽了做母亲的当然会不高兴,关键的是打自己儿子的人竟然还是自己的长子,这可气坏了马皇后。 事前没说就算了,事后也不来说明一下缘由,把马皇后气的晚上觉都没有睡好。 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以后还不得反了天了。 马秀英看着前来请安的朱标,厉声说道:“标儿昨天可是出了好风头,惹得整个皇宫都议论纷纷,着实将这偌大的地方好好的热闹了一番还没花钱,为你爹节省了一大笔经费” 朱标听后微微一笑,母后还是那个熟悉的母后,严厉而慈祥,温柔又善良。 说事情从不正面批评,总是旁敲侧击,侍从下人犯了错是这样,父皇私藏其他女人被抓住也是这样。 没有正面将问题提出来也就意味着万事留有余地,但是朱标想告诉母后,对待自己完全无需如此,因为我们是母子,是这世上最亲的关系。 朱标从鞠躬请安瞬时到跪地磕头,马秀英见状本以稍稍离开椅子,可是一想到几个儿子正趴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又强迫自己平静的坐下来。 “母后,长兄如父,儿臣最为年长理当管教弟弟” 朱标还没怎么认错马秀英的语气就软了下来,说道:“那也不应该将弟弟抽得连床都不能下吧” 朱标将额头紧紧的贴在地面,沉声说道:“娘,他们身在帝王家就注定他们不能平凡,不能像百姓家的孩子一样愉快的玩耍” “他们今后就算不能为大明开疆扩土也应为大明守土一方保一方平安,可他们如今已年近一旬却还只知玩乐,不知学业为重,不知端正德行” “若是如此放长下去,不修学业不重品德,今后必将是我大明祸患,为朝廷百官民间百姓所不耻,这让我朱家以后如何能在天下人面前挺起胸膛,我身为兄长,绝不能看到这一幕发生在儿臣眼前,更不能让这一幕发生在父皇面前” “响鼓还需重锤,儿臣手段过激,还请娘亲责罚” 第九章 弟弟们的演技 话已至此,马秀英当然也不好在责怪与他,毕竟本来也没想如何如何去怪罪与他,只是想要个解释罢了。 只是没想到标儿之言竟如此严重,看来以前的确是过于放纵他们了。 马秀英亲自上前扶起朱标,她这时才注意到,眼前的朱标竟然与自己一般高了。 顿时笑了起来,心中十分欣慰,不由感慨。 一转眼,标儿都已长大成人了,成为了和他父亲一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当即牵着朱标的手微笑柔声道:“标儿,你还没吃饭吧” 朱标双手合上母亲的手,轻声说道:“娘,孩儿还没吃呢” 马秀英一听连忙牵着他的手来到偏殿,圆桌上早已摆好了一应食物。 又拉着他坐下,说道:“标儿,你现在可是长身体的时候,耽误了吃饭怎么行” 说完将他面前的碗打满粥,又递上下饭糕点,“标儿多吃点儿” 朱标重重的点头,开始大口喝粥,大口吃菜。 旁边的马皇后一脸慈母笑的看着大吃大喝的朱标,默默也满上粥,轻声说道:“标儿,娘觉得你今日之言说得也有道理,身为大明皇子,的确不能任由其放纵” “只是”马秀英微微皱眉道:“这手段是不是过于严厉了一些” 朱标闷完一口粥,正言道:“娘亲放心,这一次只是特殊情况,孩儿今后不会在这样抽打他们了” “好好好”说着也满上一碗粥笑道:“标儿慢点儿,还多着呢” 马秀英望着吃饭模样跟以前大不相同的朱标,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标儿变了,从他爹登基的那一天开始似乎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曾经的儒雅温和还在,但是马秀英却看出他的性格中多出了一丝狠辣,就如同他爹一般,该狠的时候绝不会心慈手软。 这种品质当然不是坏事,只是马秀英更希望标儿今后做为第二任大明皇帝,最好能够当一名仁义之君,无论是自己还是重八都是如此想法。 如今看来,这想法是落空了,今后只能从孙子辈再入手了。 标儿今年十三岁,差不多是时候给他张罗张罗婚事了,这事儿还得跟重八好好商量商量,趁着年纪不大身体还行,咱还能带带孙儿倒也挺美,最重要的是给孙儿灌输仁君的思想。 朱标当然不知道马秀英心中所想,若是知道的话也只能苦涩一笑,曾经我也想做一名仁君,可是三百年事实告诉我做仁君就是对王朝的不负责,对天下百姓的不负责。 在告别娘亲后,朱标准备去看望看望自己的好弟弟们,离得不远就在隔壁撷芳殿,每人有专门的院落和太监伺候。 从母后那儿了解到,年纪最小的朱棣受的伤最重,至少也得躺上一两个月,还告诉自己就算是要教育弟弟那也得分个年纪大小不是,怎么年纪最小的挨打打最狠呢。 所以朱标最先去的是朱棣的房间,站在门口,那道小小的身影正趴在床上勤奋的读书。 “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 待走近些,又听见小四朗朗上口的读书声。 朱标坐在他的床边,轻声说道:“四弟,感觉好些了吗” “大哥,哎哟” 朱棣闻声刚准备起身,但屁股上传来的剧痛强行止住了他的行动。 朱标满怀深意的看着小四,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起身好好躺下休息。 拙劣的演技呀,我当初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若是没有见到后世的那些人和那些事情,还真看不出来那些是演戏那些是真心实意。 说到演戏,朱标明白演戏演的最好的人绝对不是那些戏班子的人,而是那些刀架在脖子上还在装疯卖傻的人。 朱标还记得其中比较典型的人,其中包括裸奔打滚唐伯虎,无视痛楚杨金水,甚至就连眼前的朱棣也装过疯卖过傻,其特征是在猪圈与猪一样吃喝拉撒睡,其目的是为起兵争取数月的时间。 朱标感慨,原来小四这么早就觉醒了演戏的天赋吗。 不过他也懒得去揭穿什么,只要自己活着他就翻不了天,若是这一次我依旧早亡,那么自己死前必将带他一起走。 当然朱棣也不完全是装的,他只是在适当的夸大反应而已,毕竟他那屁股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确实看起来挺严重。 朱标温和说道:“四弟,现在心中肯定还在怨恨大哥吧,怨恨大哥不明所以的就将你狠狠抽了一顿” 朱棣连忙说道:“没有的大哥,小弟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小弟知道大哥鞭抽我们一定是有大哥的道理” “没想到你会这样想,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大哥没白疼你” “大哥这是哪里话,兄仁弟义,父慈子孝,天经地义” 朱标没想到朱棣才七岁多竟如此懂事,看来未来成就帝业并非偶然啊。 “好弟弟”朱标在拍拍他肩膀说道:“四弟好生休息,学习之事不可强求,待伤好之后在努力学习也不迟” “是,大哥,小弟明白” 朱标离开朱棣的房间,又紧接来到小三朱棡的房间。 论聪明才智,小三朱棡完全不下于老四朱棣,若是他能多活几年的话,在朱棣起兵之后肯定不会像宁王一样被骗了军权,到那时这九五位置到底由谁来坐还尚未可知。 不过此时朱棡的聪明才智全用在了朱标身上,人都还没走到房间他就跟提前得到消息一样趴在床上哭的稀里哗啦的,妄图博得朱标的同情和内疚。 只是很可惜此时的朱标心肠可不是一般的硬,不过为了王朝能够发展壮大,朱标还是陪他演了一场戏,感觉还挺有意思。 霎时间,又是一幕兄仁弟义,父慈子孝的场景在房间内上演,这让朱标决定今后要多多关照关照这个弟弟。 这样的人才今后分封出去怪可惜的,不如就将他留在身边听用吧,到时候跟父皇好好聊一聊他的事情。 最后来到了小二朱樉的房间,很明显,这厮相较于小三小四就差了些门道。 怪不得你会被毒死,自己封地也是弄得乱七八糟的,演戏都不会演怎么能做好掌权者呢,可不是每个人都像父皇一样可以直接横推所有的。 刚才朱标对他说,心里不要怨恨大哥,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小二挺厉害,直接回了个不敢怨恨大哥。 好家伙儿,朱标为了改变他今后的悲惨结局,决定也向父皇说一说将他留在身边听用的事情,在给他找一个管理后厨的活儿,总结总结管理经验和后厨的运行模式以免重蹈覆辙。 ---------------------------------------------- ps: 昨天晚上的时候有看见后台来了签约消息,这对于一个刚写书的小萌新来说还是一件挺值得高兴的事情,当即填好各项信息,若是信息没问题的话想来应该就在这一两天里会改变签约状态。 既然签约了在下当然也需端正态度,等改完签约状态后怎么着也得一日两更走起,很显然这对于在下来说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最重要的是离不开各位读者姥爷的支持,多谢各位,在下没什么别的才艺,可以给大家表演坐位体前屈。 对了,还没投资的赶紧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第十章 移土政策 数日无事,朱标依旧借着这些时日在心中计划着如何能够延长大明王朝的寿命,改变最后一根绳的结局。 “殿下,李相国求见” 张保的声音打破了东宫的平静。 朱标挥挥手让张保赶紧将李相国请进来。 不用多说,一定是迁移土地财主的事情有章程了。 不愧是李善长,明明身上已经背负着父皇交代的诸多事务,但却依然将繁杂事务处理的有条不紊井然有序,还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抽空将此章程规划了出来。 “臣拜见太子殿下” 很快一道风驰电掣的身影大步流星迈了进来,手中还拿有一册子。 朱标就在门口等候,连忙扶起李善长道:“不必多礼,李相国快快请起” “谢太子殿下” 李善长拱手道,朱标不在乎虚礼,事不宜迟,赶紧入座,两人相邻而坐,张保很有眼色的前去泡茶。 李善长也不客套,将手中册子给朱标递过去,同时说道:“太子殿下,这是我与户部连夜制作的迁徒流程,太子殿下可为此政策取名” 朱标接过册子从第一页翻开,又想了想正色道:“就取名为移土政策吧,李相国简单与本宫说说这移土政策吧” 李善长领命,开始说道:“主要大致分为三步,第一步通知大明治下所有地方官员,凡是有回到故土的人首先记录在册,并集中管理停止荒田拨补” “第二步,规划新府,这一步可与第一步同时进行,初步概览,我们定下了一些地方,一些受战乱严重人烟稀少的地方” 旁边的朱标一边儿翻着移土政策计划书一边聆听着李善长的简述讲解,这让他很快领悟到此政策的利与弊。 “只是这第三步嘛...”李善长说到这里便开始含糊其辞,仿佛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朱标停下手中翻阅册子的动作,看向他问道:“李相国可是有所顾虑?” 李善长轻轻一笑道:“太子殿下,并非是臣有什么顾虑,这是这第三步是迁民入新土,古往今来故土难移,所以这迁民的主官人选臣不敢自作主张” “但臣斗胆建议,此人应当有雷霆手段并且能够确实把握好刚柔并济的行为准则,既能够在迁移时有效组织次序,又能够安抚民心,所需铁血干吏也” “李相国可有人选?” 李善长摇摇头:“臣心中并无合适人选,还望太子殿下责罚” 朱标若有所思的继续翻动着册子,三百年的见识让他分分钟想明白了其中缘由。 哦,是了,之前忽略掉的东西,干这份儿差事的人都难以有什么好下场,就算当时没被处理苟得命在但数载后终归还是跑不掉宿命。 于是朱标微笑道:“李相国,数月前本宫与父皇一同察视皇宫的修建进度,在当时我们遇见一名做事干练行动利落之人,此人与我和父皇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话说至此,李善长眼皮一跳,仿佛已经猜到了此人是谁,心中甚感不妙。 朱标继续若无其事的说道:“他自己潜心琢磨出了一套制度,令父皇好生赞叹,他命令每一块送过来的砖都必须刻上铸砖人的姓名和籍贯,今后那块砖出了问题就能追根溯源追究责任,因此无人敢以次充好,本宫每每想到此情此景就变觉得这皇宫格外的安全” “李相国可有想到此人是谁?” 李善长一脸疑惑道:“臣不知此人是谁,若果真如此,此人当真称得上是干吏” 朱标轻轻一笑道:“此人李相国应该认识,他便是太常寺少卿胡惟庸” “没想到竟然是他?”李善长非常震惊,看着朱标义正言辞道:“太子殿下,此人臣不仅认识而且还极为熟悉,他乃是臣的同乡” “哦?没想到还有这等关系,那李相国认为此人可否能够担任此事?” 李善长当即起身拱手严肃正色道:“太子,移土政策事关重大,轻则动摇国本,重则伤及根基” 李善长越说腰弯得越厉害:“胡惟庸此人臣甚为了解,他做事虽然稳妥却过于急功近利,行动利落却过于好高骛远” “主持移土政策的人一定需要拥有足够的大局意识,此人心胸狭隘鼠目寸光不足以成事,主管一地一事已是他的极限,还望太子殿下三思啊” “原来是这样呀,可惜了” 朱标连忙上前将李善长扶与旁边坐下,失落的摇摇头感慨道:“看来本宫与父皇都看走了眼了呀” 李善长紧接着说道:“太子殿下,并不是太子与皇上看走眼了,而是胡惟庸此人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这没有问题,但是难以主持像移土政策这样的大事” 朱标看着一脸真诚的李善长并未接话,心中默默想到,若是不知道今后胡惟庸的成就还真被他骗了去。 李善长不想让胡惟庸干这随时都可能会掉脑袋的活儿,毕竟他们是半个师生关系,朱标表示非常理解。 当然这也无伤大雅,本来大一开始朱标也就没想让胡惟庸去干这活儿,只不过是稍稍试一试李善长罢了。 看着他十分真诚的模样实在是不忍拆穿,就这演技足够小三小四那两货学上几十年的了。 这让朱标不得不想起此后父皇会常说的话,这人心啊,咱琢磨了一辈子也没能琢磨透,特别是他听说并核实到勋贵们的大量贪污行为,那种失望的神情让朱标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时好像是洪武十几年还是洪武二十年来着。 老朱就想不明白,明明他们已经拥有了花不完的钱和吃不完的粮,为什么还要去欺压百姓,收了他们的地还烧了他们的房,使他们被迫卖儿卖女当奴为娼。 只可惜那时我自己还不能完全理解,还妄图包庇他们,为他们求得一条生路,殊不知无数百姓的生路又该找谁来求呢。 为了百姓的利益杀几个勋贵杀几个贪官又算的了什么呢。 朱标还不知道,此时李善长眼中的太子似乎正发生着蜕变,一种霸君气质正逐渐在他身上浮现。 距离东宫数里之外,一座简约朴素的府衙内。 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正痴痴的望着天空,神色显得异常惊讶。 他站着屋檐下喃喃自语着:“奇怪,奇怪,这颗原本十分黯淡看着亮不久矣的星为何此时变得异常明亮,而且它还照亮了周围的群星” “难道是天下还有大变?” 老人顺着星的方向将视线慢慢往下移,对照的地方正好是东宫的方向。 第十一章 北巡前夕 “太子殿下,臣还没来得及将此事告知皇上,不知此事...”李善长看着久久不语的太子忍不住轻声说道。 朱标当即回过神来,回想往事,稍不注意就入了迷。 他摇摇脑袋当即说道:“此事交于本宫即可,本宫会在合适的时机告知父皇,李相国不必担心” “如此甚好” 李善长起身准备告辞:“臣还有诸多公务在身,不知太子殿下还有要事吩咐与臣” “李相国乃国之栋梁,切记保重身体才是,另外,移土之事还望李相国与相关人等保密才是,此事还不宜声张” 朱标说完当即招来张保相送。 “多谢太子吉言,臣等知得轻重” 李善长拱手施礼,在张保的领路下快步离去。 朱标回到座位上,喝上一口温度正好适宜的好茶,再次翻开移土政策计划书。 这一次朱标仔仔细细的阅读着其中的每一个字,生怕遗漏掉什么,虽然这只是简简单单的初稿计划书,但此事极其容易涉及到人命,所以一分一毫都马虎不得。 同时拿起笔来不断的查漏补缺修改着可能会不合理的地方。 朱标很清楚,尽管政策发布的再好,等到了实际实行的时候依旧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比如在迁移途中,严令禁止官方人员以任何形式任何理由向百姓索要任何财物,可是对于百姓来说官员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给。 若是不给?那也好说,到时候就一直让你住最差的地方,吃最少的食物。 你说什么?你说你要自己走路自己安排吃的?那不好意思,明文规定,必须统一服从官府安排,若是不从,大牢严刑伺候。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便是如此,古人不欺我也。 罢了,对于朱标来说这些事情能避免就避免,实在避免不了也没办法,绝对不可能就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耽误大明王朝的百年大计。 良久后,将修订完成的移土计划书放好。 思索着应该找个什么样的好时机去与父皇说这事儿,这事儿对于李善长来说无关紧要,反正此事办的再怎么差也亡不了国危及不了他的地位。 但是对于父皇来说这就是最大的事情之一,稍不注意就会动摇国本,所谓国本,说白了其实就是钱粮和人口,钱粮和人口一旦损失过大便是国本动摇,所以由不得不慎重。 父皇即将启程北巡扬州,想起扬州,一招一石二鸟之策在心中逐渐成型,朱标开心的笑了。 让一个到时本该死的人来做这事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那么想要达成此事只需解决一个问题即可。 ...... 北巡扬州前一日,老朱召来自己的爱子朱标前来畅谈,估摸着是想考考他最近学政务学的怎么样了。 朱标来到御书房:“儿臣拜见父皇” “标儿来啦”上座的老朱立马停下笔召朱标过去靠近些。 朱元璋率先说道:“标儿,跟爹说说,最近都学了些什么东西,咱听说那李善长可是只去了你东宫那次呀” 朱标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答道:“爹,这些时日孩儿所学甚多,所感甚多” “哦?”朱元璋较为诧异:“甚多?怎么个甚多法?跟爹详细说说” 朱标当然不会现在就提起移土政策的事情。 于是另外说道:“爹,李相国与孩儿讲述了诸多的大明政策,包括《明会典》《大明令》等” 老朱在旁迎合着点点头,当然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东西。 朱标继续说道:“咱们的很多制度是在元朝的基础上创建的,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去除不好的,保留并改善还不错的” “但是我认为改善得还不够,比如《大明令》中的很多地方孩儿认为说的过于复杂,而且漏洞极多容易被小人钻了空子,应当简易...” 不知过了多久,朱标说的口干舌燥,朱元璋听得聚精会神。 “爹,孩儿想到的就这么多了”朱标说完当即拿起桌上杯子狠狠的干了一口。 这时老朱才回过神来,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标儿不愧是我朱家麒麟儿,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这么繁重复杂的东西理解得如此透彻” “孩儿还差得远,都是爹还有众臣们教导得好” 朱元璋看着谦虚的朱标说道:“娇而不燥不卑不亢,好样儿” “只是可惜”朱元璋随即又失落起来,沉声道:“很多事情急不得,如今天下还不太平,还有无数隐藏在暗中的敌人一直在观察着咱们,只要咱们露出弱点就会给予咱们致命一击” “北方元朝未灭,南方混乱不堪,咱大明是建立在废墟之上的” “标儿,俗话说打天下容易坐江山难,咱这江山算是打下来了,可是往后咱大明能否中兴,还得靠你啊” 朱标轻声道:“父皇不用忧愁,儿臣心中有数,勿要担心” “好好好” 朱元璋这时才想起要与朱标说的事:“标儿,你准备一下,过两天咱们北巡扬州,去看一看咱大明的大好河山” 朱元璋说的汹涌澎湃,还有什么事是比巡视自己的土地还要高兴的呢。 朱标默默的摇了摇头,只可惜这一次的北巡并不是那么完美,那么美好,或许还会让父皇感觉到身上的担子和责任更重。 未来的大明中兴过,强盛过,甚至一度达到了万国来朝的地步。 但规律往往是盛极而衰,不知为什么,总会有乱臣奸臣贼子存在,其实乱臣奸臣倒也没什么,问题是再配上昏庸的皇帝,那什么家底不被败光。 在朱标看来,什么狗屁天意也好,形势严峻也罢,在这种权利集中在一人的王朝制度中,只要皇帝英明神武控制得当,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所以,到底能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做皇帝后世子孙一直英明下去呢。 朱标为了数百年后的大明能够一直昌盛下去可谓是操碎了心,一旦得有空闲,便开始独自思考,探索,追寻。 他相信,他在未来的某一天终将找到答案。 第十二章 寺庙之谈 这一天,皇宫的人都起的很早,因为这一日便是大明皇帝正式启程北巡的日子。 陪同的人员主要有御史中丞刘基,户部侍郎吕昶,以及年满六岁以上的众皇子等,当然大内亲军都督府的保驾护航也是必不可少。 一路上军队在前开路,紧接着是皇帝的龙辇,太子,众皇子与众臣子紧随其后,最后依旧是军队在后,一切都有规有矩。 数日后,躺在龙辇中的老朱怎么也躺不下去了,因为一路上的残垣断壁和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都深深映在他的脑海里。 越往北走,这样的情况便愈发突出明显,一路上散发的粮食不知几何。 “停下,都停下” 龙辇中的老朱放声大喊敲打着马车的木壁,一下子跳下龙辇,他已经忍不下去了,他迫切的想要解决这一问题。 不远处刚好有座破寺庙,趁着造饭的时间老朱将随行大臣和太子皇子们都召来议事,地点就是那座破寺庙,此时这座平凡得不能在平凡的破寺庙周围站在里三层外三层的精锐士兵。 破寺庙内,朱元璋也不矫情,随地而坐率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完看向户部侍郎吕昶,很明显老朱知道他知道答案。 吕昶此人当然知道,因为他是前元朝高官,因为能力和才气都十分不错,老朱为此专门特别招纳,他对于这一带很是熟悉,所以老朱此次北巡特意点名带上的他。 他看起来像是个糟老头子,但他的脑子里却蕴藏着惊人。 吕昶连忙拱手答道:“请皇上恕罪,臣刚才猛然想起,我们刚刚已经路过了扬州城” 众人一惊,老朱脑袋顿时犯了迷糊,看向吕昶不解道:“你说什么?咱们已经路过了扬州城?什么时候的事,这一路走来什么时候有个城池” 吕昶的神情在这一刻可谓是痛心疾首,苦涩道:“皇上,之前咱们路过的那些残垣断壁其实就是扬州城啊” “什么?”老朱瞪大双眼震惊道:“这里就是繁华的扬州?鱼米之乡何至于此” 吕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开始解释来龙去脉:“扬州早不似往日繁华,其一,兵祸连年,致使土地荒芜无数” 身后的朱标一听到土地,眉毛不由抖了抖。 吕昶继续说道:“其二元军屡过扬州,每过皆鸡犬不宁” “其三,扬州百姓从自正元年起便四处流亡,即便有地也无法耕种” 老朱起身大袖一挥:“有地不种,还叫什么农家,咱小时候,乡民就是明天要死了,今天还在田地里劳作呢” 吕昶摇摇头伸出两个手指头:“一切都是两个字,苛政” “数十年前臣刚到户部,就看见元庭每年加税,比如一亩地能够收两石粮食,各种税收加起来却能收到三石有余” “致使百姓越种地越贫困,越勤劳就越无望,久之,就都不愿种地了” “到了至正八年,中原一带朝廷的税赋竟然收到了五十年以后,一直收到百姓的孙子辈了” 朱元璋看向吕昶问道:“你还记得赋税的名目吗?” “大半记得”吕昶说着还抬起双手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开始比划:“有人丁税、田亩税、割头税、秋税、冬税、工税、器料税、五禽税” 吕昶说着连双手的手指头都比划不够了。 最后说道:“大约有三十多种,还不算一年四时三节,以及元帝、元后、太后及嫔妃皇子们的生辰节气,到那个时候还要另外加收税赋” 朱元璋不解道:“民情如此不堪,朝廷再蠢也应该调整朝政” 吕昶悲愤摇头道:“朝廷为消灭义军早已不顾一切,为征军费只能是杀鸡取卵劫财于民,再加上各地贪官污吏从中取利暗中加征” “怎么个加征法?” 吕昶想了想说道:“比如,户部颁旨万岁节要到了,朝廷每户人家孝敬五十钱,等旨传到州府便会是一百钱。传到各县便是一百五十钱,等到衙门官吏下来收取的时候便是两百钱” 吕昶说着还止不住的叹气:“最终上缴给朝廷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大部分都落到各级官吏手中了” “官吏为何如此的贪婪,难道衙门里就没有清官了吗?” 面对皇上的问话,吕昶只能连连摇头道:“苛政之下,绝无清官,因为朝廷早就断了官吏们的饷银,为官不贪,自个也会饿死啊” 明白了,老朱这下明白了,目光不断环视着众人。 语气高亢道:“现在你们该明白何为世道,何为民生,何为扬州了吧” 朱标还依稀记得,此后父皇会让刘基推荐一人来担任扬州知府,重塑扬州繁荣,而刘基推荐的人正是翰林院的杨宪。 杨宪此人加入的时间并不算太长,有时候朱标常常会拿杨宪和胡惟庸相比较。 他们有着同样的优点,都是干吏,做事麻利,都还能够在艰难的环境下,困难的任务当中寻找到最合适的办事方法,独有的处理制度。 特别是后者作为为官者尤为重要,朱标在后世看到绝大多数官员在面对困境时都是墨守成规,明明只需稍稍改变一些规则就能轻松解决,可是等事情都坏的烂浓了都不知变通一下。 最终苦了百姓也害了自己,这些遵守规则的官员们有错吗,他们有什么错,一切都是按规矩行事,事不成只能说是天不助我罢了。 对此朱标非常理解,但理解归理解却并不认同,这样的官员是做不了事情的,说不好听点,他们就是害怕承担责任,他们害怕因为坏了规矩而断送了自己的仕途。 在朱标看来,不敢承担责任的官员是永远也担不了重任的。 由此看出,胡惟庸和杨宪两人实属人才,他们敢于担当敢于改变,只是因为性格的原因让他们两人殊途同归,只不过是一个人早些走一个人晚些走罢了。 与他们能力相媲美的便是他们的搞事能力,而且还是皇帝最忌讳的不做禀告独断专行。 胡惟庸还好那么一点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在前期时受李善长节制和时常提醒指点多少还有些收敛,使他多活了数年。 杨宪可就差远了,不听刘基的劝教,独立专行,一旦登得大位便不知自己是谁,这不死谁死。 就如同刘基所评价,有丞相才能,却没有丞相的器量。 第十三章 时机 破寺庙内,老朱清醒的意识到,相对于骄兵悍将的逼迫,国家之贫,苍生之苦,才是首当其冲的问题。 目前所谓骄兵悍将的逼迫,其实也就是大家都想要封爵的事情,老朱以元庭未灭为由一直拖了下来。 欲要重建扬州,必先选定扬州知府,同时还需确定休养生息的大方向。 于是他将视线看向了刘基:“咱欲重建扬州,就从咱脚下的这座寺庙开始,伯温呐,你立刻拟定一个扬州知府人选,快马加鞭赶过来” 刘基跨出半步拱手道:“臣遵旨” 站在老朱身后的朱标默默眨了眨眼,握在衣袖中的移土政策计划书捏的更紧了,合适的时机即将来临。 随即看向还在与父皇交谈的刘基,若要顺利执行此政策,便只剩下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问题了。 朱标知道刘基派来的人就是还在翰林院的杨宪,而杨宪是刘基的学生,朱标想要杨宪来做此事主官,想来刘基很难会同意。 但是也不着急,因为朱标还记得,聪明的杨宪会带来一只鸡,一只叫鸣的鸡。 破寺庙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刘基走出来后立刻派人快马加鞭赶回应天府送信。 与此同时,老朱也派出快马给附近州县调来粮食用,这附近还有不少吃不上饭的流民,难道还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饿死不成。 随后几天老朱带着小朱们深入乡林,给他们上好人生中最重要的课程之一,朱标首当其中。 当然以目前朱标的见识肯定要比老朱多得多了,但是学习永无止境,他学习的是老朱如何教育小朱们的,今后自己也要这样教育自己的还在,同是还得将此传统传承下去。 朱标总结出,大明王朝为何会开始逐渐没落,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大多皇帝都没了进取之心,他们出身富贵却不知民间疾苦,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他们身来就是帝王身来就是享福的。 一个个的不是想着四处游玩儿就是想着炼丹求长生,不是写书法就是做木工,这要是让老朱知道了指不定会气得从皇陵中爬出来,将他们一个个活生生打死。 ...... 喔~呜~喔~! 一道鸡鸣声在拂晓十分准时响起,这时老朱还在龙辇里为扬州之事犯着愁,他立刻爬起身从龙辇里走出来。 此时朱标刘基等人都已在龙辇外等候。 “这是鸡鸣?” 老朱不可思议的自语着,兴奋不已的望着空旷的四周妄图寻找鸡鸣的出处。 “有鸡鸣了,扬州有鸡鸣了” 老朱高兴的向周围人喊道:“可知鸡鸣来与何处” 身旁的刘基道:“回禀皇上,这是才赶来的翰林院直学士杨宪带来的鸡” “杨宪?” 老朱脑中仿佛想起了一道身影。 “臣杨宪拜见皇上” 这时杨宪也走了过来,上前拜见。 老朱观此人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眼神中又透出一丝凌厉,便问道:“这鸡鸣是你带来的?” 杨宪拱手道:“是臣带来的” 老朱好奇的继续问:“你怎么会想到带只鸡来呢” 杨宪正声道:“臣快马加鞭来到此地后便发现扬州千里无鸡鸣后,便想着重建繁华扬州从第一声鸡鸣开始,于是臣连夜带了一只鸡来,让这里的苦难百姓每天一早都能听到鸡鸣,预示着希望即将到来” “好好好,好一个希望即将到来”老朱高兴不已,看向杨宪的目光满是欣赏。 刘基见老朱高兴得很便顺势说道:“皇上,杨宪便是我推荐的扬州知府人选” 老朱点点头再看向杨宪问道:“杨宪,你可愿意啊” 喔~呜~喔~! 这时鸡鸣声再次响起,所有人都望向这只代表着扬州重建之光的鸡。 杨宪看着这只不远数里带来的鸡,想起昨夜刘基同自己的彻夜长谈。 当时一见面刘基就说让自己做知府,这让杨宪激动的呀,一个小小翰林院直学士一下子成了知府这让杨宪如何能不激动。 连忙问道所任何处,那知刘基却说正是脚下的扬州,杨宪一听是扬州顿时感到失落,这扬州的惨状自己已经看到民不聊生鸟不拉屎,自己来这做知府非但不能享福反倒是受罪。 刘基对于杨宪的反应早有预料,于是耐心劝解道,不要看现在的扬州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但它很快就会变样,朝廷马上会改行新政力图恢复民生扩大国力。 皇上在看到扬州的惨状以后心里会一直惦记着扬州,而且会将扬州作为新政的试点地区,朝廷也会源源不断的提供财政资源,不出几年扬州就会恢复往日繁华。 所以杨宪啊,不要以为扬州是一堆破铜烂铁,他是一座龙门,就看你是不是英才干吏,跳不跳得过去。 话说到此处杨宪才明白,此时的扬州就是一块香馍馍,谁在这里当知府都能大展宏图,聪明的杨宪赶忙应下这项任命。 于是就有了鸡鸣这一幕。 杨宪回过神来看向老朱坚定不移的回答道:“回禀皇上,那一声鸡鸣,就是臣之心声” 听完杨宪的回答,老朱顿时对他充满了好感,当即准备宣布任命以及后续的一切安排。 所谓后续安排,就是安排重建扬州所需的各项物资,比如耕牛谷物等。 朱标知道时机已经到来,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当即便站了出来,从衣兜里掏出那份儿早已准备多时的移土政策计划书。 “父皇,这是儿臣连夜赶出来的重建扬州之建议” “哦?” 老朱很惊讶,伸手接过册子,本来只是随意的翻一翻,哪知越看瞳孔睁得就越大,越看越惊讶。 指着手中册子道:“标儿,这是你写出来的?” “是的父皇,是儿臣结合扬州城现况以及整个大明国情所编写而成” 这是一份由朱标完全抄写的移土政策计划书,至于李善长那本上面全是自己所做的注释和改动也不好看,那本原稿此时还放在东宫,所以说这一本完全由自己而写并无问题。 此时老朱的脑子转的飞快,不断权衡此举的得失与利弊。 随即又将移土政策计划书递给身旁的刘基,想听一听他的意见。 第十四章 即刻执行 朱标默默观察着刘基的神情,据他猜测,刘基大概率是不会反对这项政策的。 前提是主事主官并不是他推荐的杨宪。 趁着这个空隙,朱标说道:“父皇,移土政策事关大明朝廷百年大计,欲使此政策顺利施行,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百年大计?” 老朱皱着眉头,心里异常敏锐的他一眼就看出此策可能出现的问题,便问道:“标儿赶紧详细跟咱说一说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朱标拱手施礼后开始述说道:“扬州此时处处是荒田,而我大明其他地方已经有很多大户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按照以往政策,我大明在承认元庭的同时也承认了原土地的归属,为了不耽误耕种生产和承认元庭的同时,于是我们颁发了业主已还,就习与附近,荒田拨补的政策” “是这样,没错”老朱高兴的点点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对土地这一块的政务理解得还挺深。 同时心里也有些不爽,也不是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承认元庭这个事儿。 有的汉人跪的太久了,竟然还希望元庭能够打回来,若不是数量实属巨大甚至都想把他们统统活剐咯,但是没办法,日子还得过,新政还得施行下去,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元庭以换取他们的支持。 一旁的朱标当然不知道这会引起老朱巨大的心理活动,他继续说道:“儿臣认为能够在连年兵祸中逃出去又还能逃回来的人家相比于普通百姓来说绝不是简单门户” “若是实行就习与附近,荒田拨补的政策,那么迟早要一天这些门户会将他们原本耕种的地以各种形式再拿回来,到时他们不但有了新土地,就连原来的土地也回来了” “他们敢!” 老朱一声呵斥,身后的几个皇子顿时吓得缩了缩脑袋,老朱道:“朝廷已有明文规定不准私自买卖土地,他们怎么把原来的土地也拿回去” 朱标微微摇头道:“若是勾结官府,使百姓被迫自愿献出土地甘愿做一佃户呢” 老朱一甩大袖:“贪官污吏,死不足惜,咱抓到一个活剐一个” “可是父皇,此时的百姓已经受苦受难了呀,朝廷何不从一开始就杜绝这一行为呢” “标儿言之有理”老朱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缘由,稍显疑惑道:“土地重新分配都好说,就这扬州就有无数可以分配的土地,只是这迁徒一事事关重大,何人能担此重任呢” 朱标微笑着顺势看向站在前方的杨宪说道:“父皇,能担此重任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 “杨宪?”老朱顿时豁然开朗:“此事你可...”。 “皇上万万不可啊”在另一旁的刘基连忙站出来摆手说道。 老朱被打断说话不高兴了:“不可?有何不可,是标儿所出的移土政策不妥吗” 刘基深吸一口气,说道:“皇上,移土政策就长远来看定是利大于弊” “既然如此利大于弊,那伯温为何说不可呢”老朱直勾勾的看着刘基,必要你说出个所以然来,若不然有你好看。 对于刘基来说此事来的实在是过于仓促,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推荐一人来做知府却不成想又扯出什么移土政策,饶是神算子那也得有个空闲时间来慢慢算不是,毕竟又不是真正的神仙。 他脑子飞速运转想了想说道:“皇上,移土之事干系重大,是不是应当回到朝廷再从长计议,并且这主官人选怎么能是一名刚刚到任又没有行政经验的知府来做呢” 不出朱标所料,这合适的时机大概率刘基会在场,他没有选择私下与父皇说,主要还是因为若是彻夜长谈的话父皇并不一定会当场拍板,依旧还是会寻求他人意见,毕竟这事情还得需要有人来做的,总不可能自己或者太子来干吧。 但这刘基是什么厉害人物,一眼就知事深浅,这件事情一不小心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而杨宪也算是刘基的半个学生,又是他刘基从翰林院中将杨宪叫过来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吧。 更何况人刘基说的也很有道理,事关土地大事民生大计,理应开朝会共同商议才是。 但是朱标却不想放过此次机会,就目前而言此事可是占着天时地利人和的,真要回去开朝会讨论那要讨论到什么时候去了,而且就现在来说,他还真不认为谁能够将此事办的有杨宪好的。 天地良心,朱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绝对没有任何私人恩怨在里面,就是单纯的认为此事用他杨宪能够办的最好最稳妥。 胡惟庸也算是,不过朱标对他还另有安排。 老朱此时可能也觉得如此决策或许欠妥,准备回去再谈,正欲出声,朱标便站了出来。 “父皇,此事无需讨论,如此利国利民之法,朝中大臣定当支持,谁敢反对,谁就是元庭派来的奸细,坏我大明百年之大计” 朱标字正腔圆亢奋说道,特别是说到最后两句话的时候言语中透露出君主的杀意。 老朱看着朱标如此坚定不移和极具气势的讲话,不由得笑了,有如此气魄何愁压不住那些骄兵悍将,有如此才能又连夜赶出移土政策计划书,何愁不能治国平天下使百姓安然富强。 这一刻,老朱由衷的认为,等将来标儿登基做了皇帝一定比咱强,一定比咱好,咱现在能做的就是给标儿扫除一切障碍。 老朱本就不是个犹豫的人,刚才的犹豫也是跟刘基一样此事来得太过突然来不及多想而已。 他当即下达命令道:“标儿说的对,此事不用回朝讨论了,移土政策从现在开始施行” 随即转头看向吕昶道:“立刻将此事写成公文传信于中书省李善长,要他务必通知大明治下各州县确实施行下去,这第一批迁土的地方,就是咱脚下的扬州城” 吕昶出列:“臣遵旨”,说完便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架开始拿出笔墨纸砚写起了公文。 同时,在老朱的示意下又另叫随从文官抄写一份儿移土政策计划书,到时此地留一份,与公文一起寄回去一份。 第十五章 神算子刘伯温 刘基见圣旨已经下达,多说无益,便想着在主官的人选上在想想办法。 刘基说道:“皇上,此事干系重大牵连甚广,是不是应该从朝廷派一名至少三品大员来主持此事务” 还差最后一步了,朱标挪动两步与刘基并列,面朝老朱拱手道:“父皇,儿臣认为此事确实干系重大牵连甚广,一个知府确实不足以处理此事” “儿臣建议,任命杨宪为中书省平章政事,总管移土事宜,就以扬州为试点遍布全国” 所谓平章政事,乃是从一品大员,仅在正一品大员左右相国之下,可谓是中书省第三号或第四号人物。 朱标随即看向杨宪,温和道:“杨学士,不知可敢担此重任” 一听是平章政事杨宪中心顿时欣喜若狂,这才几天功夫,一下子从一个小小的从五品直学士升为了从一品大员,说是火箭飞升的速度也不为过。 还没待杨宪满心欢喜的答应,刘基又站了出来:“皇上” 随即刘基又深深看了一眼朱标,说道:“太子殿下,杨宪年纪尚轻且无大功何以连升数级,还请收回成命” 老朱纳闷这刘基今天是怎么回事儿奇奇怪怪的,这也推脱那也推脱的,便不再管他,既然标儿要升他杨宪做平章政事就平章政事吧,反正此时的平章政事还在北方打仗呢,多升一个又如何。 洪武元年的文官就有这个特点,其中不少于一半的重要文官位置竟然是武将担任,你说你担任就担任吧,你人还不在中书省天天在外头打仗。 甚至连名义上的第一文官左相国,竟然还是征虏大将军徐达,而李善长则是右丞相,大明讲究左在右上,就连仅次于相国的平章政事也是武将担任,当然也在外头打仗。 包括刘基所在的御史台实际上也是这样,御史台最大的官是御史大夫,也分左右,而这左右御史大夫却是由汤和和邓愈担任。 两个大老粗武将担任御史大夫这你能信?当然老朱也不是随便选的,汤和和邓愈两人相比于其他武将来说心思好细腻不少脑子也转得快,而刘基担任的还是御史大夫之下的御史中丞。 当然了,文官这边实际控制的还是李善长和刘基各挡一面,哪些有名义的武将也管不了文官的这些事儿,反正无论管不管得了都不能管。 老朱转头看向杨宪顺着标儿的话问道:“杨宪,你可敢担此重任?” 杨宪连忙下跪,激动不已的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刘基的任何暗示。 双手触地叩首道:“臣必将练卷苍穹,万死不辞,势必不成功不回京” “好,从现在开始,就由你担任中书省平章政事兼任扬州知府,大明新政的第一炮就从这里开始” 老朱就喜欢有气魄的年轻人,就像标儿这样的。 老朱高兴了,而一旁的刘基却是转过身去望着灰暗的天空面露苦涩不停的直摇头,杨宪啊,是老夫害了你啊,老夫愧当汝师啊。 老朱当即下令拟旨,于是与移土政令一同送往中书省的还有杨宪的职务调令。 压在心头的事情终于是有了眉目,有了新的开始大家都放松了不少,老朱当即下令整顿好吃的犒劳犒劳大家,说着还亲自去给下人指导如何生火才生的更快,饭要怎样做才好吃可口。 朱标看着面前那道静寂的身影,慢慢移步到他身后,轻声说道:“伯温先生还请放心,我大明不会愧对于任何有功于大明的人,功过相抵在本宫这里是行得通的,还望伯温先生今后能够多多指导杨学士的政务能力” 待刘基回过头来,只看见那道尚且还瘦小的身影正逐渐远去,刘基深邃的目光看见那道小小的身影却散发着庞大的气势。 眉梢上扬,瞳孔逐渐放大,刘基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有如此储君,天佑大明啊,仁义却不失狠辣,温和却不失算计,大明兴矣。 若是老夫没记错,太子今年才十三岁吧,细细想来真是让人心颤呐。 刘基逐渐回过神来,看向正在帮老朱打下手的杨宪,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这本就是人家想要的,自己拦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罢了,罢了。 罢了,罢了。 刘基默默转身向远处走去,还是想着如何才能保住他一命吧,再不济也不能走在我这老头子面前。 ...... 夜晚,还是那座破寺庙。 刘基独自一人静静的坐在房门槛上,犹如一位等待着儿孙过年归家的留守老人一般,他抬起头看着院外的星空心思略显繁重。 浑浊的眼眸中蕴藏着让人难以置信的智慧。 他喃喃自语着,那颗星变得越来越亮,原本的轨迹也都变换了。 六百半啊,早在建国之初自己就曾算过大明国运,不到三百年,而如今再算,已经变为真真实实的六百年呐。 当真是人生无常呀。 又想到今日拂晓时,不由开始纳闷,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吾曾经观太子标并无天子之气,有早逝之相,如今一看,天子之气可谓是冲向云霄。 而那名四皇子原本所拥有的帝王之气却早已荡然无存,而取而代之的便是开疆扩土之将相。 这一切的变化似乎都来自于太子标,刘基忍不住怀疑,难道天底下当真有鬼神? “恩师,杨宪来晚了,让恩师久等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刘基的猜想,刘基摇摇头不准备再想下去,反正自己这老头子也没几年好活了,他挥挥手示意杨宪坐到自己旁边来。 “是,恩师” 杨宪虽然一口一个恩师叫着,但是隐藏在黑暗中的神情却并未显得那么恭敬。 刘基率先轻声说道:“杨宪呐,今日拂晓之事可在心中埋怨我啊” 杨宪当即答道:“恩师,杨宪不敢” 不敢?不敢翻译过来就是在埋怨咯。 刘基本就是心思通透之人,谋人谋事谋天下不在话下,论探察人心当今天下刘基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只是没有想到今日在太子面前反倒是落了下乘,实属意外,看来今后在太子面前时可得上点儿心才是。 所以刘基对于杨宪这点儿小心思又怎么会看出来呢,所谓心思通透之人不仅仅是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而且还知道别人为什么会这样想。 杨宪心中有埋怨刘基并不感到奇怪,毕竟在他杨宪看来自己差点儿挡了他的光明仕途不是。 第十六章 保命之策 埋怨归埋怨,该提醒的话还是要提醒的,不然心有不安。 想起今日太子所说之言,说不定日后还能有一丝转机,当然前提是需要听进去自己的嘱托,每一步都需走得稳妥不得有任何差池。 事已至此唯有尽力而为,只希望他今后不要怪我害了他。 刘基望着夜空轻声问道:“杨宪,你可知今日你接下了什么样的重担吗” “恩师,杨宪知道,记录移土政令的小册子此时就在我身上,我已完完整整逐字逐句的看过了” 刘基又问:“那你对此有何感想” “杨宪以为,此事关乎大明百年生计,而且此策正好合适现在的扬州,此时的扬州什么都没有就是有地,只要从全国各地迁民来,在加上朝廷的一系列政策扶持,那么重建扬州繁荣便指日可待,对于太子殿下的移土政策属下佩服至极” 杨宪越说越兴奋,仿佛自己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刘基看着满腔热血的杨宪实在不忍浇灭他一腔热血,只是幽幽说道:“移土之事非同寻常,古往今来有那一次成规模性的迁民不是一条用血液铺出来的路,迁民上万,最终抵达者不过摇摇数千,这些你想到过吗” “杨宪想到过,只不过册子明文写着这一次所迁之人大多为逃难而归的地主,所以杨宪以为一次性的迁民人数不会太多,亦迁移途中也不会有太多风险” 刘基默默摇头,若只是普通百姓的话可能还要稍微好一点,就怕是有深厚底蕴的门户,而这一次迁民迁的就是有深厚底蕴的人,岂会那么容易。 沉默许久,刘基最终说道:“杨宪,如今你的品级已经比我高了,为师再给你上最后一课吧”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杨宪终生都聆听恩师的教诲”杨宪说着便跪在恩师面前。 “杨宪你记着,这一次你迁的民不是普通的民,而是从地方上逃兵灾逃出去还能够跑回来的民” “他们不仅具有实力且底蕴深厚,想让他们迁移故土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待他们来到扬州后,不管你对他们多好,他们依旧会记恨与你” “诚然他们不是普通的民,但充其量不过也就是一个小地方上的土地主罢了,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是他们却数量众多,杨宪你且想一想,一整座城其中大部分人都记恨与你,你晚上可睡得着觉?” “更何况你如今身为平章政事,这扬州城只是你的起点,今后还会有第二座城,第三座城,直到大明所有人都规划好了土地” 这时杨宪似乎有些恐慌,自己从未想到这一层,支支吾吾道:“恩师,我...” 刘基摇摇头:“既然你已接旨,便断然不可有回头的可能,为师这里要提醒你两点,只要记得并严格遵守,或许将来太子殿下会保你无事” “恩师请讲,杨宪铭记于心” 刘基缓慢说道:“其一,切记严格管理好迁民途中的官员和卫兵,多召郎中随行,尽量在途中少些死亡” “其二,此事关乎大明百年大计,万不可急功近利操之过急,此事需还缓缓而行,好让百姓都有一口揣气的时间,再慢慢将政策落入实处,而且为师判断朝廷对于此事也不会过分的催促与你” “这一点尤为重要,你且谨记” “杨宪知晓,必将按恩师所言行事” 良久后,刘基看着杨宪远去的背影,不由叹气,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日后能不能有一丝生机就看你自己了。 在皎洁的月光下,一道凄凉的身影正步履蹒跚的走出寺庙,逐渐渐行渐远。 ...... 应天府,中书省。 右相国李善长在公位上来回翻看着从扬州寄来的公文,上面盖着皇上的私人章印。 “不得了啊,没想到这样的大事儿就这样决定了,原来北巡扬州之事就是太子殿下所谓的合适机会吗” 李善长独自喃喃自语后轻轻将信件放下,喝了一口当初太子殿下送的茶,吧嗒吧嗒嘴巴,这茶确实不错。 同时握着茶杯陷入了沉思,一个名字在脑中不断的徘徊。 杨宪?翰林院直学士杨宪?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此人应该是刘基的学生吧。 这事儿就奇怪了,这一次北巡有刘基本人陪同,此事没道理不通过刘基那边呀,刘基就在旁边上位怎么可能不会去询问他的意见呢。 刘基那老狐狸怎么可能不知道此事是个极其容易掉脑袋的活儿,难道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往火坑里跳吗。 难道说他刘基当真做到了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与他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还能不了解他吗。 他可是一个不到万不得已或者危急存亡之际,定会选择明哲保身的人物,很明显,这事儿并不属于此行列,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件影响较大时间很长的政策罢了。 在扬州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让李善长百思不得其解,连杯中茶水凉透了也没发觉。 “难道是太子殿下?” 这时李善长脑中又浮现出第一次去往东宫的情景,本以为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授课,却不曾想是自己被上了一课。 “太子殿下何以变化得如此之大” 李善长又想到第二次去往东宫的情景,那时见他时便已经发现他身上的帝王气势已成,而且还在飞速成长,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这时一道身影未经通报便走了进来。 “恩师,张山李石等人我已安排他们回老家去了,走时付给了他们足够的路费” 正在沉思的李善长这时才回过神来,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倒掉杯中凉透了的茶水,重新倒上一杯热乎的慢慢饮着。 待润和了口舌,缓缓抬头看见面前拱手站立之人,才慢慢说道:“是朝圣啊,先坐吧” “谢恩师”胡惟庸拱手入座,便问道:“恩师,最近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哦?”李善长放下茶杯端正坐姿说道:“为什么这样问?” 第十七章 当官只为保命 胡惟庸仿佛早已想好说辞,脱口而出道:“最近恩师一直说让学生将那些走我们路子进来的官员统统辞退掉,现在人是辞退了,可现如今我们的名声可不太好,收了钱不办事,更有甚者说要将此事捅到御史台去,学生担心我们今后难以在朝堂立足” 李善长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立即回答胡惟庸的问题,而是扯开话题问道:“朝圣啊,你当官几年了” 胡惟庸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打了个不知所以然,但面对恩师的问话还是老实的数了数年份。 “学生自至正十五年开始跟着上位,那时学生还只是个小小奏差,攻打陈友谅那一年承蒙恩师看得起,给了学生第一份差事也是第一次做上了官位,算下来做官也有六七年了” “六七年了呀”李善长的思绪也跟着回到了六七年前。 还记得那时候是要为大军提供足够多的船只,攻打陈友谅嘛没有船怎么能行呢。 上位就将打造船只的重任交到了自己的手上,自己当时还是立了军令状的,不成功则成仁。 但是真正做的时候才知道这事儿是多么的不容易,时间紧任务重,那段时间可谓是愁白了头。 正当犯愁之际,就是小吏胡惟庸提出了非常不错可行的数条建议,还亲自接下此重任并且完美的完成了任务,也就当场收他做了学生。 这一晃就六七年了呀,当真是时光如梭光阴似箭。 待李善长感慨过后便慢慢说道:“朝圣呐,以你六七年的做官经验,你认为当官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胡惟庸皱起眉头细细思索,很显然,这个问题要比上一个问题难多了。 思索片刻,胡惟庸道:“学生以为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哈哈哈” 胡惟庸一说完,李善长不停摇头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朝圣你不用在老夫面前装了” 李善长笑得差不多了后便正色道:“为师直接告诉你吧,当官最重要的是保命,小心驶得万年船” “保命?” 胡惟庸一脸疑惑,当官为保命,他并不理解,他一直费尽心思的办好朝廷交代的每一件事就是想着不断向上爬,结果今天你告诉我说当官为保命? 为保命不如回家种地更好,当初又何必前来投奔。 好学生应该不懂就问,胡惟庸便是这样的好学生,他立刻站起身来拱手道:“恩师,学生愚钝,还望恩师指教” 李善长长舒口气,身子逐渐往后仰慢慢述说道:“为师最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家族被抄了家数十口人全部被处死” “啊!” 胡惟庸瞪大双眼,不可思议道:“恩师乃大明第一臣何至于此” 待胡惟庸反应过来后又笑道:“恩师勿忧,俗话说梦境都是反的,恩师此梦应是预示着恩师家中即将飞黄腾达” “俗话说有什么用,不过都是糊弄愚人罢了” 李善长苦涩道:“为师已经想到,若是不辞退那些没本事的官员,还依旧为了一己私利再继续胡作非为的话,梦境即将成为现实” “难道是”胡惟庸立马想到自己可能是被抓住了尾巴,而李善长很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连忙问道:“恩师,难道皇上已经察觉到我们...” 李善长叹气道:“察觉到又如何,没察觉到又如何,对于上位来说,只要他认为你有了事,那么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事那也必须有事” 如今的胡惟庸还稍显稚嫩,开始变得恐慌起来。 但到底是聪明人,很快反应过来,慎重说道:“恩师,如今朝廷那么多官员又有多少人没有一点儿丑事的,难道皇上还能将整个朝廷官员都处置了不成” “上位我了解他,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你看着吧,将来没有一个人跑得掉的,除非...” 李善长说到这里,又想起东宫内那道虽瘦小却无比凌人的身影,不过即便是他,在处理这一块儿事务时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他眼神中的凌厉自己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胡惟庸有些紧张,转了转小眼珠说道:“恩师,不如弃印辞官回老家,反正已经有了足够大的家业” 他们是同乡,一起回老家还能有个照应。 李善长又笑了,轻轻站起身走到胡惟庸旁边,说道:“若是不辞官,咱们有没有事还不一定,若是辞官,便一定有事” “辞官也不是,不辞官也不是”胡惟庸唠唠着:“那我们今后怎么办” 李善长严肃看着胡惟庸警告道:“今后严禁收取任何人的财物,与其他官员保持好距离,特别是那些武将,他们今后若是被抄了家砍了头血不要溅在咱们身上了,只管好好做事不得有其他念想” “上位是千年不遇的豪杰,他做皇上是天意” 胡惟庸当即应下:“恩师,学生知道如何做了,只是我们之前有做的一些事情” “不用担心,只要从现在开始不做出格的事情,今后会有人保咱们的,不会和那些骄兵悍将们一起陪葬” 两人聊到这里,场面陷入了沉静,想来应该是刚才聊的话题过于沉重,使两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胡惟庸又再次找到话题,问道:“恩师,听说中书省刚才有收到从扬州传来的急信,可是皇上有旨传来?” “这事儿呀” 李善长闻言一回神,回到桌前将信件递给他。 胡惟庸双手接过开始仔细查看起来。 在胡惟庸查看的同时,李善长坐回原位倒上一杯茶水悠悠说道:“这是皇上亲自拍板过的新政措施,要中书省立即做好配合,务必不要漏掉一户一人,使天下百姓人人都能够拥有土地” 胡惟庸倒是没太过关注新政的具体措施,但是却注意到一份调令,此人他当然也认识,而且关系还不好,或者说与他们那一伙儿人的关系都不好。 他叹道:“杨宪那厮当真是好运气,从一个小小的直学士连升九级直接做到了中书省平章政事的位置,仅次于恩师之下” “哈哈哈”李善长不由一笑:“你很感兴趣吗,你要是想做的话我也可以在皇上面前给你争取争取” 第十八章 运粮折损 “当真可以?” 胡惟庸一下子兴奋起来,这皇上都已经拍板了的事难道还能有转机? 砰! “糊涂” 李善长脸色飞变,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朝他扔了出去,结结实实打在了胡惟庸的身上。 “恩师恕罪,恩师恕罪,朝圣失言了” 胡惟庸当即跪了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惹得恩师生这么大气。 李善长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怒斥道:“你以为此事当真是什么好差事吗,若真是好差事还能有他杨宪的份儿?” “学生愚钝,还望恩师教诲” 到底是关系不一般的师生,李善长还是让胡惟庸回位坐好,再将此事的利弊得失和风险原原本本的同他讲了一遍。 胡惟庸听完不由感到后怕,朝政之事当真是防不胜防,自从建了国老朱称了帝以后,这官儿也是不好当了呀。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儿吧”李善长见说的差不多了,便将此事后续交于胡惟庸处理,反正也就是传信的事儿,至于地方官员干得如何自会有人操心此事。 待胡惟庸走后,李善长又独自开始摸索起这扬州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 扬州这边,老朱一行人在此周围巡查了几日后也准备赶回皇宫,在老朱看来在往前面走也没有什么太大意义,全是荒郊野岭的有什么好巡视的,便计划着还是等几年再来看看吧。 实际上此时的老朱还远不是以后那个诛杀无数贪官污吏的朱元璋,毕竟那儿有皇帝是生来就如此凶残呢,这都是他们逼的。 至于朱标呢在做完这一件事以后心里倒是轻松了一点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教训教训弟弟玩儿呗。 “赶紧的,人家都下完好几辆车了,你们几个磨磨蹭蹭的一天一车也没下不完” 朱标手持鞭子,监督着朱樉朱棡朱棣三兄弟干着苦力活儿,差不多十岁了已经到了可以下地劳作的年纪了。 附近州县连夜调来的一些粮食已经到位,大概有百十来车的样子也没细数。 朱标观这三兄弟闲着没事儿做,便专门调来了一辆粮车,专门让这三兄弟来干,下粮一起下,往寺庙内运的时候便由朱樉朱棡俩轮流背,朱棣在后托着手。 这周围到处都是废墟,就只有这一个破寺庙在简单检修后还勉强算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所以决定先将粮食存于此地。 三兄弟看着来来往往的军士有些慌了,自己三个人背一袋,人家军士一个人提两袋,这让他们有些不服气,一个个的攒足了力气往前跑。 朱标在旁靠着墙角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不愧是我大明皇子。 另一边,前来押运的官员正与吕昶做着交接工作,毕竟从地方运了粮总得有个记录不是,在此之后朝廷补贴也好还是来年交税时少交这部分也罢,粮食数目总得对得上不是,需要个凭据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老朱称吴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特别重视地方上的粮食储存情况,规定各地府衙都要有应急粮仓,而这一批粮食正是从隔壁镇江运来的,因为有水路而且还是顺江而行所以速度还挺快。 “吕大人,属下是镇江主簿于万,也是此次押运任务的押运主官,这是记录此次运粮的粮册,还请吕大人过目” 吕昶接过粮册,眯着眼睛,手拿着老远才能看得清楚。 良久后吕昶自言自语道:“镇江运粮一万五千石” “是的,大人” 于万莫约四十来岁,长得胖乎乎的看起来挺会来事儿。 “来人”吕昶招来随行文官道:“粮食清点的得如何了” 文官回禀道:“回禀吕大人,共计清点粮食一万二千余石粮食,在两成折损以内” 于万满脸堆着笑容道:“吕大人,知府大人得知此事事关重要,特意吩咐属下要将折损控制在两成以下” “干得不错”吕昶点点头也无异议,整个场面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一度十分和谐。 于是吕昶颤颤巍巍的手开始做上批示,示意批过,带回京后再作安排。 但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另一边墙角的朱标,或许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朱标将他们的谈话都听得一清二楚,手捏着鞭子都冒起了青筋。 折损? 两成? 还特殊嘱咐?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他们。 这让朱标怒不可遏,不过他到底已经不算是年轻人了,也不会太过于冲动,而是在心中默默思索着此事的解决方案。 朱标知道,这些都是元庭留下来的恶习,或者说千年以来就一直如此,吕昶也好镇江知府也罢,其实都是前朝旧官。 因为大明新建,手里并没有那么多治理人才,所有元庭遗留下来的官员只能是将就用着。 目前在大明王朝像这样的人还不少,哪怕是刘基曾经也是在元庭做过官的。 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突然发难,恐怕刚刚平定不久的大明又要再起祸端。 算着时间,徐达那边现在应该在攻打元大都了吧,前方数十万人正在浴血奋战,后方可不能起什么事端。 但此事若是一直放任不管,光是这粮食折损大明一年得损失多少粮食。 折损不是问题,问题是折损的粮食都到哪里去了,难不成自己飞走了不成。 就这么点儿距离,也没要多少青壮,能折损三千石粮食吗。 很明显,这折损的粮食应该就是各级官员分了,他们真是胆大包天,皇帝眼皮子底下都敢贪污,这要是其他地方岂不是更加严重。 朱标默默带着三兄弟在没打扰到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寺庙,也没有任何人发觉。 朱标知道这件事处理起来恐怕是要血流成河,还需回去从长计议。 “大哥,出什么事儿了吗” 一旁的朱棡观大哥脸色不太好,疑惑的出声问道。 朱标轻轻一笑,说道:“没事,你们三兄弟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大哥”朱棡比较聪明会察言观色,见大哥可能会有要事处理,连忙带着二哥四弟跑得远远的。 留下朱标一人在荒野中来回挪动,皱着眉头手指不断揉搓着下巴。 朱标望着镇江主簿于万等人离开的身影,心里不免有些刺痛,没想到会因为我的重新到来,会造成贪官污吏大清除行动的提前展开。 第十九章 谋刘伯温(上) 朱标想到,此事有一个关键人物,那便是刚才执行交接工作的户部侍郎吕昶。 据他所知,吕昶此人平时的生活比较简朴清淡,论生活作风跟刘基有的一比。 就近日与他的相处来看,此人并不是十分重视财物,那么他为什么会默认这种情况的发生呢。 思来想去,或许是他习惯了这样的操作,习惯了这种所谓的为官处事之道,毕竟当初元庭掌权时的折损那可比现在要多得多,所以刚才吕昶还回了一句干得不错。 此时朱标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这一情景让他想起了大明最后那几十年的时光。 整个朝堂贪污成风,边关军费,救灾粮食,就没他们这些贪官不敢动的。 朱标曾亲眼目睹,皇上下旨发放一百万两银子用于救灾,从户部发出去就只剩下了七十万两,又从那什么总督巡抚走一遭就还剩下三四十万两,再从知府府衙出来就只剩下来十几万两是真正用在了正途上的,这还不包括做事小吏们东揣一点西摸一点的。 用今日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折损高达九成,官员如此做事,如何能不亡国。 朱标明白,贪官这种东西是不可能真正完全消失的,所以只能从制度上想办法了。 土地之事可以请李善长来出初稿策划,那么在设立杜绝贪官污吏的制度上便可以去请刘基。 善于揣摩人心的刘基想来对于贪官污吏一事有着独到的看法。 刘基或许是年纪大了,不太乐意多走动,这几日除了吃喝拉撒外都待在他的车架上,他的车架里满是书籍天天在里面看书,当真做到了活到老学到老。 朱标来到他的车架前,轻轻喊道:“伯温先生在吗” “臣在” 刘基拉开车帘在侍从的服侍下走下马车,拱手道:“不知太子殿下可是有要事找臣” 朱标摆摆手笑道:“也没什么要事,就是路过此地便想着与伯温先生多多学习学习,本宫久闻伯温先生学识渊博却一直不曾有机会交流,本宫对此深感遗憾” 刘基善谋,善断,有这样一个人在的话对于兵家打天下而言可谓是一把绝世秘密武器直插敌人心脏。 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刘基确实是有着谋天下的能力,所以老朱带兵打仗时一直都带着他就像是军师祭酒一般,加上留守老家管理后勤的李善长可谓是绝配组合。 正因为刘基长时间在外,所以朱标之前与他接触的机会并不多,而且老朱也一直有意让朱标与旧元庭官员保持距离。 刘基当初与老朱第一次见面时就如同诸葛亮初见刘备时提出的‘隆中对’一样提出了‘时务十八策’。 比如: 策一: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今元政失修、海内鼎沸。诚能效汤、武吊民伐罪,以百里之地,率一旅之师,可取而代之。 策二:蒙元运穷,势如强弩之末。红巾军转战中原,元兵不堪疲扰,无暇旁及其余,此天赐良机。宜竭全力,略定东南,而后挥师北上,王业可成。 策三.....等等等等。 这在乱世之中众人迷茫之际时是何其重要,就犹如一份详细的计划书指领着朱氏集团前进的方向。 当然,更值得赞叹的是他的为人,来时两袖清风,去时依旧两袖清风,没有给后代留下多少政治遗产却留下了不少仇家,不图财也不怎么图名,实属臣子之典范。 额...或许有那么一点想图名,但这无关紧要。 在刘基面前朱标放低姿态拱手道:“本宫常听人说起伯温先生有谋人谋士谋天下之本领,还望伯温先生不吝赐教” “臣何德何能”刘基连忙拱手道。 刘基那脑子转的多快呀,待空闲之时早就琢磨出来了移土之事恐怕是太子早有预谋。 在看移土政策计划书的时候,刘基就有注意到这其中还不乏李善长的手笔在里面,也就是说此事是太子预谋已久,并不是最近几日连夜做出来的。 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再多说也无益,给杨宪的衷告能嘱托的也都嘱托了,刘基早已不将此事放心上。 只是不知道今日太子为何突然找到自己,如今刘基对太子可谓是刮目相看。 即便是还未加冠也不能当成普通太子对待,他是典型的少年老成且心思缜密有格局,成大事者皆如此。 当然这对于现在的刘基来说已经意义不大了,反正自己是不可能看到他登基的那一刻。 如今功成名就,要想办法退休才是自己的第一要务,只可惜昨日在皇上面前轻言试探一翻后才知自己恐怕是退休无望。 开国封爵的事拖不了多久,北伐将士回归之日便是封爵之时,若是自己封了爵后更是不可能有退休机会了,那么便只剩下生病休养这一条路可走,怕就怕皇上不让吾离开南京啊,那修养还有什么意义呢。 朱标当然是不知道刘基在这短暂时间里已经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即便是知道了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 在短暂思索之后刘基继续说道:“不知太子殿下可是有要事需要臣协助,太子殿下尽管吩咐,臣定当尽心尽力” 朱标请教道:“伯温先生太客气了,本宫有一事不明还望伯温先生不吝赐教” “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朱标转手抬手示意让侍从搬一套座椅过来,顺便再泡上一壶好茶来。 刘基见太子这阵势,当即就明白了太子今天这事儿恐怕是个麻烦事儿,肯定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立刻提起精神等待着太子的下文。 待一切准备齐全后,朱标倒着茶水轻声说道:“听闻伯温先生也曾在元庭做过官?” “是的,太子殿下,臣担任过八品县丞,之后又担任过六品府判,只是地方官绅勾结严重,恶霸和官吏无法无天无恶不作” “待臣将他们都严惩之后也得罪了不少人,之后数次陷害于臣,上面态度不明臣不堪重负便辞了官回到了青田老家” “后来,经老上司邀请又回到过元庭任职,只是臣观元庭已无可救药,臣也就此断了元庭的念想” 刘基倒也洒脱,过往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并不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第二十章 谋刘伯温(下) 朱标问道:“伯温先生能与本宫说一说元庭到底是怎么个官绅勾结法,怎么个无恶不作法吗” “自无不可” 刘基顿了顿说道:“官绅勾结自古有之难以根除,即便是所谓的盛世依旧难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说到底还是人之本性的贪恋在作祟,俗话说上行下效,朝堂风气好的时候地方上还好,若是朝堂上变得污秽不堪,那么到了地方上便会变本加厉,朝廷官官相护,一般百姓连伸冤都没地方伸冤,到最后因为少数人的争斗却害苦了无数的百姓” “其官绅勾结本质,实际上就是一个在前面发力,一个在后面发力,大家默契的相互配合” “所谓在前发力便是地方官员与朝堂大员的关系,出了事情能有人来平息影响事件,而在后发力便是当地士绅雇佣或者家养的一些无所事事的人来强行侵占百姓利益,因为有人在前发力所以百姓最终只能吃下哑巴亏” “最后大家来平分从百姓身手收刮来的钱财,大家都有利可图何不快哉” 说道这里刘基不禁暗自发笑:“更可笑的是,有些官员还一直安慰自己这些事情都是地痞流氓做的,而士绅则觉得是官府指示他们这样做的,大家都求个心安理得,真是脱了裤子放弃,殊不知公道自在人心,百姓虽愚昧但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说完这些话或许又让刘基想起了当初自己的元庭某地方上当县丞的时候,他有些黯然伤神,睿智的眼光慢慢移向远方。 刘基说的这些朱标都明白,自己本身也见过不少,只是一直未能想出太好的办法,毕竟后世也没见谁将这事情给处理好了的。 只能说是走一步算一步,能做一点儿算一点儿。 既然刘基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那么后面的话题就很好展开了。 朱标当即问道:“伯温先生,可有办法能够杜绝此事的发生,本宫认为这些贪官的存在不仅严重的伤害了百姓,他们更是在刨朝廷的根基” 刘基闻言微微摇头,思索片刻后说道:“臣以为贪官污吏之事不可能完全杜绝,只能约束控制” “如何约束控制” “臣曾经在归隐之时便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臣认为至少需要做到以下几点” 刘基此时已经明白了太子所来何意,想来当初他就是这样找的李善长商量的移土政策吧。 能够积极向他人讨教,能够聆听他人之言,没有盲目自信,一切从实际出发,这是明君的基本品质。 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既然太子有意整顿官场,吾自然是不能拖了后腿。 刘基伸出一根手指来开始比划说道:“其一,严明律法,目前大明新建,如今所采用的律法大部分还是沿用的元庭律法,律法之事也和移土之策一样是个百年大计急不得” “简单来说,律法之事就如同修补漏洞一般,哪里破了补哪里,需要一直修补下去” 朱标深感认同的点点头,有了广泛见识的他很容易就理解了刘基的意思。 刘基又伸出第二根手指头:“其二,涵养崇高政德,厚植崇高公德,锻造崇高私德,国无德不兴,人无德不立” “也就是说朝廷用人是一定要视察官员的品德,多宣传多教育,要让他们自己内心深处感觉到因贪污而感到无比羞愧” “其三,加强监督管理,强化制度约束...” 刘基伸出第三根手指头的同时望向了太子,仿佛想从他看脸色神奇中分析出他对这一点的看法,只不过太子脸上似乎并无变化。 此时朱标正在聚精会神的听着,他知道前面两点都太多于空泛实际意思并没有那么大,但是听到第三点后才明白这才是真正的重点,刘基他当真不是一般读书人。 “众所周知,监督官员一般是御史台的职责,掌以刑法典章纠正百官之罪恶,贪官污吏逍遥法外其御史台监管不力罪责难逃” 御史台吗? 朱标还记得,此后父皇在废除丞相制度的同时一并废除了御史台。 与废除丞相制度不一样的是御史台其实并没有完全废除,而是又重新建立了一个部门,名为都察院,实际上干的也是和御史台一样的活儿。 但不一样的是都察院的级别与六部一样为正二品部门,而如今的御史台只是正三品部门,还比六部低一品。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老朱对其监管部门加强了重视,老朱也清晰意识到了监管百官的问题,给御史们提高了待遇,同时也极大提高了他们的权利。 其实刘基话说到这里,朱标已经完全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或者说答案本就在自己心中,只是一时没能想起来罢了。 说到底还是监管不力,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如今的御史台威慑力并没有那么大。 毕竟这年头能当上一定品级的官员谁没点儿背景,寒门考试上来的毕竟还是少数,且大多也自愿或者被迫同流合污。 这也是导致御史台无力的客观原因,想要查核一名贪官竟然还要先调查他的背景,背景大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结果就是也只能抓一些小鱼小虾。 如此行事能有威慑力才奇了怪了,贪官风气能止得住才奇了怪了。 朱标想清楚后看向刘基问道:“不知伯温先生就第三点的加强监督管理,强化制度约束之策,有何见解告于本宫” 刘基摇摇头暂时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拿着茶壶给自己本就倒满的茶杯再倒上一点。 刘基端起完全倒满水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小口,因为倒太满,一点点小晃动茶水便随着拿茶杯的手流了下来。 再放下茶杯后随即说道:“臣乃是御史中丞,就监管贪官污吏一事本就是臣的职责所在” 正当朱标等待着他的下文的时候。 刘基又莫名说了一句:“太子殿下,茶不喝就要凉了” 朱标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 这是想结束交谈的意思吗。 第二十一章 御史改革政策 这读书人的意思当真是不好琢磨呢,特别是像刘基这样头脑聪明的读书人。 片刻后朱标的眉头逐渐松展开来,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了刘基一杯,温和道:“今日多谢伯温先生不吝赐教” 刘基立刻端起茶杯回应道:“殿下过誉了,臣惶恐” 茶水一饮而尽,又吩咐侍从将桌椅抬走,便施礼告别刘基。 独自走到一棵枯树旁边靠着坐下,心中不断思索着刘基想要表达的意思。 良久后,朱标不由自嘲一笑。 ‘臣是御史中丞’ ‘职责所在’ ‘水满了’ ‘湿手’ 这是想表达官儿小了? 还是说做多大的官儿就管多大的事儿? 而且还想明哲保身不想湿了手? 这让朱标想起了封爵之后的一件大致相同的小事,关于李善长的,很明显刘基谋人的水平还是要比李善长高一些。 在封爵之后,李善长便找到父皇,就以职务不便为由想让父皇升他做丞相,就为这事儿父皇心里还不爽了好久。 也不知道李善长是怎么想的,左相国徐达又不管事你右相国一职本就是文官最高了,升个丞相也不过就是换个称呼罢了又何必呢,父皇看你办的事情多又劳苦功高的份儿上还是给你换上了丞相职务。 父皇升徐达为左丞相升你李善长为右丞相,最后人徐达还不是在你头上,结果不还是一样吗,没有明显好处还恶了父皇。 但人家刘基就会玩儿,只字不提升官之事。 你要升就升,不升拉倒,反正我刘基也没几年好活了,最后操心的人也不是我。 朱标想明白后,喃喃自语着,既然觉得官儿小了品级低了管不了事,那么就给你一次升到位。 朱标就想着直接将后来出世的都察院一系列制度先搬过来。 事实证明,在一段时间内因为有了都察院的存在,官场风气确实好了不少,当然前提是贪官污吏要杀得够多。 毕竟以现在的贪污风气来看不杀一大批是止不住的。 连皇帝亲自安排的粮食都敢贪污,还折损不到两成,还干得不错,当真是胆大包天。 当然了,御史台改革这事儿也得跟移土政策那事儿一样,需要在合适的时机提出来,方能事半功倍。 心中有大致计划后,朱标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后的泥土,准备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 ...... 刚一赶回皇宫,朱标便连忙让张保将朝廷御史台的组织机构和规章制度抄一份儿过来。 知己知彼则百战不殆,欲要改革总得知道现如今的情况是什么样子的吧。 张保的动作很麻利,没一会儿就拿着大册小册的走了进来。 朱标接过来开始仔细查看。 御史台又分为三院。 一曰台院,有侍御史六人,台院有侍御史六人,掌纠察百僚、弹劾不法。 二曰殿院,殿中侍御史九人,掌管殿庭仪卫、京城纠察、监察各地兵马,检校文物亏损,并监太仓、左藏出纳等事 三曰察院,监察御史十五人,掌分察百僚,巡按州县,狱讼、军戎、祭祀、营作、太府出纳等事。 简单来说就是台院是管朝廷百官的,殿院是管兵马物资的,而察院就是监察地方官员的,而后来老朱改革的都察院实际上也就是极大加强了察院的实力。 单单从人数上就可以看出,此时的御史台实力还很弱,或者说自隋唐设立御史台以来给人更多的感觉就是一搅屎棍。 实事办不了,一天天的就知道胡搅蛮缠,泼妇骂街。 后来他们的地位提高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又称他们为言官,他们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弹劾谁谁谁,特别是到了大明中后期,弹劾成风,一天不弹劾言官们就浑身不舒坦。 可问题是,光是弹劾这儿弹劾那儿的,贪污的问题却反而愈发严重,只能说弹劾了个寂寞。 朱标坐在位置上,看完了此时的御史台基本情况后将册子搁到旁边儿。 身体其往后仰揉了揉双眼,张保很有眼色的来到他身后为他轻轻捶打着肩膀。 张保轻声问道:“殿下,怎么今天突然关心起御史台的情况了” 朱标长舒一口气叹道:“也没什么,只是本宫深感御史台目前的实力还太小,想着看怎么可以增强它” “御史台的实力还小?”张保嘀咕着,显然他并不能理解,这御史台的人一天天怼这个骂那个的,朝中百官谁不怕他们,就这实力还小? “确实小啊” 此时房间内就朱标和张保两人,朱标当然听到了张波嘀咕的声音。 “想让这些人来监管天下所有官员确实是不现实的” 张保不解道:“可是自隋唐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呀” 这时候的太监还有些文化,不过他们也是在这两朝以来唯一一批有文化的太监了,因为老朱可不会让太监读书识字。 待这一批有文化的太监死去后,所有换来的太监就都是文盲,这一情况要一直持续到宣帝中后期才出现了转机。 朱标一听,当即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正因为他们都是这样做的,所以现在的贪官污吏都成为了习惯” “殿下英明”张保听不懂了,听不懂说英明就完事儿了。 朱标摇头一笑也没在意,而是让张保笔墨纸砚伺候。 在一张干净的赤亭纸上,朱标从写下都察院开始。 在朱标看来,反正早改革晚改革那都是要改革的,与其晚改革不如早改革。 而且朱标脑子是有着活生生的经历的,自己将后世的都察院制度搬过来即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的,趁着刘基还在得赶紧将此事办成咯。 他确实厉害,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史中丞,诚意伯。 往后几年,他就在短短几年里扳倒查实了无数贪官污吏,这要是把他的官儿升高一点,支持力度再加大一点,效果岂不是更好。 作为未来的第一任都御史,与六部同级却又高于六部,好些名声的刘基想来不会拒绝,即便知道这活儿很可能会不好干。 于是关于御史台升改为都察院的指导计划书新鲜出炉,简称御史改革政策。 第二十二章 朝会(上) “标儿,你这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吗,怎么眼睛都肿成这样了” 坤宁宫内,马秀英把着朱标的脸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仔细观察着。 “告诉娘,是不是你爹对你不好了,怎么跟着巡视一次就成这样了呢,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你爹让你干了什么劳苦之事” 朱标面对娘亲的唠唠叨叨并没有并没有感觉到丝毫不耐,而是感受到成吨的亲情。 按照惯例,这出去后归来的第二天肯定是要给母后请安的,以免母亲挂念。 只不过昨天回来后一时兴起一直在编写御史改革政策,谁知时间竟然过得那么快。 明明都还没写多少呢,就见天色已经亮了,如此可想而知李善长那群人的办事效率有多高了。 所以也就有了如今这一幕,没精打采的,眼睛还又肿又黑的,活脱脱像个见光死的盗贼。 朱标安慰道:“娘亲不用担心,只是孩儿昨晚没有睡好罢了,想来应该是外出太久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过来” 马秀英纳闷着:“可是我观樉儿他们几人睡得还挺香的” 朱标微微缩了缩头,能睡得不香吗,自从干了一天活儿以后天天都睡得死死的。 在坤宁宫吃完早饭后拜别母后回到东宫美美的补了一个好觉。 不知睡了多久,朱标悠悠醒来,见外面天色还未亮。 “来人” 朱标朝外喊道,朱标自懂事以来便知道,自己的门外永远站着有人,俗称守夜。 待娶妻后,又有通房丫鬟在床边守夜,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极为平常普通的事情。 “殿下有何吩咐” 朱标抬头一看,原来是张保带着两名小太监走了进来。 朱标悠悠道:“是张大伴呀,怎么是你守夜啊” 张保是掌管东宫的太监总管,在皇宫内也仅次于皇帝身边的太监大总管李木,他平时除了在朱标身旁候着外还有不少日常管理的事儿要他亲自处理,所以才有了朱标这一问。 他见太子正欲起身,连忙跑到床边扶着太子靠着床头,轻声说道:“殿下,奴婢见殿下白天匆匆睡去,便想到殿下很可能半夜醒来,故而奴婢也在半天睡觉,天黑后便到殿下房屋外候着,奴婢生怕其他人伺候不周” “哈哈哈”朱标闻言开怀大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摇晃着手指了指张保道:“张大伴啊张大伴,你这奴才还当真是聪明,有张大伴管理着东宫,本宫无忧矣” 张保立即答道:“殿下过誉了,这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之事,能够给殿下做些事是奴婢三世修来的福气” 张保莫约三十岁,净身那一年还是老朱刚称吴王哪一年,距离现在也有将近五个年头了。 第一次与殿下见面时自己正被一群恶霸追着打,因为自己向官府检举了他们的不法行为,说起来那时候自己还是个正义之士。 刚巧遇见了殿下上街游玩,是殿下救了自己,并将那帮恶霸绳之以法,殿下当时那一声稚嫩的‘住手’声,张保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 随后入得王府,为了能够贴身伺候殿下,独自净身才入得后院,当日主母见自己机灵勤快,便将自己安排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殿下身边,时至今日做到了总管。 殿下仁义温和,不仅是对老师,弟弟还是各位叔父,包括府中下人侍从们也是充满了关怀。 只不过最近殿下似乎变化有些大,细细想来应该是从皇上登基的时候开始的,殿下的气势从一名温和的儒生变成了气势凌厉的掌权者一般。 自己有的时候竟然产生了惧怕,就像是站在皇上和李公公面前一样。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朱标的出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张保回过神来说道:“殿下,此时正是丑时,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 朱标点点头:“也就是说距离上朝也还有两个时辰了” 实际上此时宫外已经陆陆续续有大臣到场,开始为今日的朝会做着会前准备工作。 “殿下可是要参加今日的朝会?” “嗯,前日回来时便听闻征虏大将军徐达已经攻破了元大都,父皇以北巡疲惫为由让众大臣在两日后朝会议事,算起来就也就是今日朝会了” 朱标说完又在心中想到,父皇可是个精力充沛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丝疲惫而推迟上朝呢,应该是父皇在计划着什么事需要两天的时间。 朱标继续说道:“张大伴,派人去父皇那儿...额不,派人去李公公那里吧,就说今日朝会本宫也会参加” “奴婢遵旨,这就去办,殿下可还有吩咐” 朱标想了想,既然醒了就得找点儿事儿做,说道:“去安排些吃食来,把灯都点上,本宫的事情还没做完呢” 所谓的事情也就是御史改革政策计划书。 ...... “太子当真说今日也要来上朝?” “是,陛下,太子当真说道” 朱标不知道的是此时老朱也已经醒来,正在御书房批改着奏折。 从东宫来的传信小太监想找皇宫太监总管李公公,结果连皇上也一起找到了。 老朱挥挥手道:“好了,咱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 小太监当即退下,飞奔跑向东宫。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站在老朱身后的李公公当即拱手道。 老朱转头看向李木:“喜从何来?” 李木拱手道:“这个喜当然就是太子,太子年不过十三岁,便想着走上朝堂学习处理政务,有如此储君,如何能不喜” 作为常年待在老朱身边的李木,对于老朱的性格也算是把握了七八分。 要说老朱最喜欢什么,除了推翻元朝让全天下百姓吃得饱饭以外,最喜欢的就是听别人夸赞他的嫡长子朱标。 听别人夸朱标比夸自己还要乐呵,可不是吗,儿子这么优秀,那不全都是因为老子教的好吗,夸赞朱标不就等于是夸自己吗。 “哈哈哈,不错不错,你这老小子说的这话我爱听” “不过嘛” 老朱的神情随即严肃起来,喃喃自语着:“标儿还这么小就要上朝廷,就要面对那些老狐狸还有骄兵悍将,会不会对标儿的成长不利” 第二十三章 朝会(中) 李木摇摇头道:“皇上是爱子心切多虑了” “皇上可还记得当初王指挥使来找皇上时说过的话了?” “王厉山?”老朱好像想起来什么,不经说道:“咱是记得王厉山那厮不久前来找咱说过,咱叫李善长去东宫给太子上课,结果这课上着上着还把李善长上得惊恐不已,走出东宫的时候垂头丧气的” 李木道:“是的皇上,王指挥使就是这样说的,所以奴婢猜测在朝堂之中殿下并不会显得凌弱,毕竟就连李相国这些的大臣他都能压得住,再则说了,殿下在朝会上又不必发言,尽管当个旁观者即可” 老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也是如此认为。 当然老朱此时心中真想着另外一件事,那便是移土政策一事,总觉着这件事情吧太过于蹊跷,就跟冥冥之中的安排似的。 最终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事儿是标儿提出来的,说明他是真的长大了,就连当爹的也捉摸不透了。 一直纠结不是老朱的性格,摇晃摇晃脑袋不再多想,继续批改着奏折。 ...... 一两个时辰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卯时已到。 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大臣在宫门外排好队伍依次入场,过金水桥在广场整队。 途中还有记录大臣们言行举止的御史,若有异样的大臣得听候处理,其规章制度非常完善。 当然制度是制度,人是人,列队中依旧有不少人正在交谈着什么,大概是马上要封官授爵了吧。 时候已到,自有太监大声喊道:“百官入殿” 众大臣们和武将们开始再一次整理衣装常服,按照规矩品级大小依次入得奉天殿。 正官员入场的同时,龙椅的屏风后面站着两位身穿黄袍的人。 待走近一看便是皇上朱元璋和太子朱标。 这毕竟是朱标的第一次朝会,老父亲担心他在百官面前露了怯,临时还嘱咐着。 “标儿,等会儿上朝以后呢,你就安静坐着不用多说话” “标儿,你要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朝廷中的人可不是人人都是一心为国,人人都是忠臣” “标儿,自古以来忠奸难辨,你要用心细细思考” “标儿......” 就这样这样不知说了多久,朱标看着老父亲一脸的认真神情不由得笑了,父皇还是那个父皇呢,为子孙后代操了一辈子的心。 “爹,孩儿明白了” 朱标轻声说道。 老朱闻言一愣,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李木的声音响起。 “皇上到” 老朱听见后,便开始起身,还转头笑着对朱标说道:“标儿,走着,不用怕” 朱标紧跟在父皇的身后,看着他的背景朱标心中感触良多,实际上父皇说的东西此时的朱标都已明白,因为以前曾经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只是那一次的年纪还要比现在大上不少。 其实在朱标看来此时的朝堂还是挺简单的,至少比起后世来说是这样,而后世之所以会这样,主要还是因为皇帝的原因,一个个的都由着自己性子来不怎么管事。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丝毫不知道以天下为己任,要么将事情让交给那所谓的内阁,要么全丢给司礼监掌印太监,然后自己就去玩儿自己喜欢的事情,可谓荒唐至极。 说白了还是他们生活的太好了,朱标这时便想到,今后的皇子到了十岁后统统安排到田里种地去,好让他们都看看百姓的生活是怎么样的,看看自己的富裕日子是怎么来的。 没错,就从朱樉朱棡朱棣三人开始,此时的他们正上着课,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丝寒风冻得他们冷不丁的打了一哆嗦。 还想享福?那是不存在的,身为皇家人就得承担得够多。 “臣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就位,朝中大臣齐刷刷拱手道。 老朱挥挥手:“平身” “谢皇上” 随后朱元璋坐上龙椅看向大殿,朱标随即走向熟悉的位置,还是在那个地方,龙椅斜下方的这一把金黄色椅子。 而且看上去还是刚刚才搬到这里的,待父皇坐下后,自己才缓缓坐下。 太子朱标的出现当然是引起了朝中大臣的注意,虽然是朱标第一次上朝,但实际上其中绝大多数人都见过太子朱标。 毕竟从十岁开始,朱标除了学习以外,便一直跟在老朱身后,也不求你能够学到什么,反正就是多看多听。 有一个成语叫做耳渲目染,只要见得多了,见识为人什么的自然也就成长了,故而很多人也见到过时常跟在皇上身后的这道小小身影。 朱标向朝堂望去,有很多熟面孔出现在眼中。 朱标看着这些熟面孔在心中怀念着,还记得洪武二十五年,也就是自己死去的哪一年。 自己北上视察回归后参加的生平最后一次朝会,大量的生面孔出现在朝堂,而能从洪武元年站到洪武二十五年的大臣可谓是十不存一。 很显然,不在的人那肯定是死了,至于退休那是不存在的。 这其中有的人死的该,贪赃枉法徇私舞弊,拉帮结派官官相护,被砍头腰斩什么的都算是便宜他们的了。 但是有的人确实是罪不至死,被牵连的有些冤枉,其中个例朱标也不想在一一回忆,毕竟作为皇上,有的事情不做肯定是心中难安夜不能眠,而这皇上正是自己的父亲。 总而言之,既然一切能够有机会重新开始,朱标当然要把握住。 趁着现在的苗头还没有完全打开,把他们心中的贪恋都给及时遏制住,那么他们也就相当于有了一次重获新生的机会,或许这也是上天让我再次存在的意义。 若是有的人在警告依然我行我素不知悔改,那么这一次我朱标也不会帮任何人求情。 不管是舅舅姑爷也好,亲弟弟也罢,但凡敢作奸犯科以身试法,统统都要严惩不贷不留情面,给他们留情面就是对天下百姓的不负责。 此时的朝堂,武将的势力是要比文官大的,即便是徐达带着诸多将领北伐元庭,就在目前朝中而言,依旧是各占一半。 若是徐达等人北伐而归,那么文官所占之地只得三分。 文官行列当中自然是以李善长在前,刘基紧随其后。 武将行列,既然第一将徐达不在,那么自然是汤和在前。 朱标此时又感觉到,今日这朝会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仿佛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第二十四章 朝会(下) 朱标想起来了,这件大事不就是授封之事吗。 哦,是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因为朱标知道这一次父皇很好的处理了此事,硬是等到了徐达等人北伐归来才正式开始封爵。 “各位聊得高兴不,开心不” 老朱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但话为什么要这样说呢,那是因为在入殿前,老朱就在龙椅墙后将大家在殿上的闲言闲语听的是一清二楚。 即便是在嘱咐太子的同时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老朱这话一说完,大殿的人都齐声笑了起来。 只是没笑一会儿,见皇上脸色似乎有些不大对劲,这才安静下来。 老朱见所有人安静了下来,便慢吞吞的说道:“咱是来晚了,但咱也给你们一个聚首聊天的时辰” 下方依旧安静,老朱环视众臣道:“不聊了吗,大家要是不聊了那咱就来说一说” 老朱深吸一口气,双袖一甩,帝王气势瞬时扑面而来。 沉声道:“咱一进这大门啊,就闻到整个大殿上都弥散着流言蜚语的味道” 话音刚落,众大臣纷纷略微低头,生怕被皇上抓了典型。 老朱继续说道:“但咱清楚,你们一直盼望着受封大典,盼望着有功成名就欢天喜地的那一天” 老朱话音一转:“但咱再三考虑,北伐战事未平,其中的将士们还在建功,如果此时授封的话,咱恐怕把兄弟们的爵位和衔号给封低了” “因此啊,受封大典要往后延,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说” “嗯?” 见众臣一个个相互观望,老朱冷哼一声。 随即朝武将队列看去,喊道:“汤和” 汤和出列拱手道:“末将在” 老朱微笑道:“你说好不好啊” 汤和当即说道:“好,皇上英明” 老朱满意的点了点挥手让其入列,又看向靠后的蓝玉喊道:“蓝玉” 蓝玉愣了愣,才拖泥带水的出列拱手道:“末将在” 老朱微笑道:“你说好不好啊” 蓝玉显然没有汤和反应快,还疑迟了片刻才说道:“好” 老朱轻轻一笑,指了指蓝玉,朝着众臣子说道:“你们瞧瞧,这些久经沙场,带着百十来个人就敢往敌营主帐冲锋的蓝玉都说好了,你们这些人就应该耐得住性子吧” 既然受封大典的事情就这样无争议的推迟了,那么其他的事情还得继续往下说。 老朱率先看向中书省那几个,实际上也就是李善长,中书省算上平章政事有三四个人能管事的职务,只不过除了李善长外其他人此时都不在朝中。 老朱问道:“相国大人,移土政策的事做的如何啦” 李善长连忙道:“回禀皇上,中书省已经传令各州县...” 随后便是枯燥乏味的议政议事环节,政务本身嘛就是一件令人费神伤脑的事情,枯燥乏味且平淡无奇还费时费力。 只是自古以来就有无数英雄好汉为之竞折腰,因为这是决定天下无数人命运的事情,谁不想做决定他人命运的人呢,当然也有无数人为之丢掉了性命,而且还是以诛杀全家全族人断子绝孙的形式消失于天地之中。 朱标在位置上静静坐着,内心并没有太多波澜,毕竟从长远来看现在讨论的那都是小事。 而朱标要做的就是,给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打上标签,那些人只要经过稍稍提点就能够做一名好臣子,比如李善长,而有些则需要用重锤才能提醒,比如蓝玉。 朱标认为,在自己的干涉下,相信他们都愿意做一名为天下百姓,王朝基业的好臣子。 “无事退朝” 李木洪亮的声音再次喊起,老朱率先起身离去,朱标紧随其后。 “臣等恭送皇上” 来到后殿,此时就老朱和小朱以及两名贴身太监李木和张保四人,老朱向朱标问道:“标儿,第一次上朝感受如何” 朱标望着精神还十分亢奋的父皇,要知道今日父皇他也是于丑时起床,据前去传信的小太监禀报,那时的皇上已经在连夜处理奏折了,势要将北巡期间遗留的一些事情处理完毕才算完事。 这处理了大半夜的奏折,一早又在朝堂与百官斗智斗勇相互扯皮一上午,现在一看还精神依旧。 这让朱标不得不佩服,就这份儿精力,纵观大明的后世皇帝,又有谁能够比得上三分。 朱标点头笑道:“父皇,儿臣以为感觉良好,看着父皇和诸位大臣们商议大事孩儿心中感悟良多” 老朱活动着肩膀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又问道:“标儿,你可知这受封大典一拖再拖,这是为何啊” 朱标在老朱旁端正坐下,轻声道:“儿臣以为父皇是担心将士们争名争功争荣利摆不平,因而一再拖延” 老朱长舒一口气叹道:“也不全是,名利之争,永远都会有的,咱之所以往后拖呀” “那是因为,虽然咱想好了授封将帅的办法,但是还没有想出来制约他们的主意” “赏而不能制,那就暂时不要赏,有些事情热闹起来是看不清楚的,只有冷静下来才看得清楚,所以啊授封大典先冷一冷的好” 朱标应道:“父皇高见,儿臣明白了,只是这制约之事...” “哦?”老朱看朱标还有些想法,便说道:“标儿既然还有想法,但说无妨,你我父子二人还有何说不得的” “是,父皇”朱标微微一笑,开始说道:“儿臣以为那些骄兵悍将、功勋旧部以目前形势来看是根本没法制的” “儿臣从所学史书中得知,大凡一个王朝新建之后,它所赖与夺天下的那些将士必将张狂,那些将士在夺天下时有多大的功绩,到治天下时就会有多大的麻烦” 朱标说到这里,老朱一下子坐起身子顿时提高了精神。 “多年来他们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他们长于破坏还短于建设,他们多年鄙弃诗书蔑视纲纪,又自以为是父皇多年战友,既然父皇坐了天下,他们自己也就应该好好的享受才对” 第二十五章 骄兵悍将处理建议 老朱还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有这么严重?” 让老朱更不可置信的是这些话竟然是从朱标口中说出来的。 朱标不知道父皇此时在想些什么,而是继续说道:“如果一旦没了仗打,他们还能够重回故里,种地打粮吗,所以,他们认为朝廷更应该好好地恩养他们” “父皇,大明刚刚建国仍然是民不聊生,满目焦土,哪有偌大的国力去恩养他们呀,一旦恩养不成,他们岂不冤屈,能不闹事吗而造成诸多不良影响吗,更有甚者还会害民取利闹出兵变,自使民间再次叛乱四起” 老朱真的听进去了,因为这些话都说进了他的心里,他厉声道:“接着说” 朱标道:“古往今来,多少朝代都是毁在了骄兵悍将的手上,此类教训,青史不绝呀” 沉默良久后,老朱问道“那照你说,该怎么办呢” 朱标知道此时自己的御史改革政策可以拿出来了。 刚才之所以要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朱标生怕父皇会对此类事务不引起重视,那不得说得严重点。 但实际上在往后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里,这些骄兵悍将们做的龌龊事还真不少,当初自己想保都保不了。 因为他们做的事情已经完全触及到了老朱的逆鳞,首先是老生常谈的土地兼并,一般豪强想要兼并普通百姓的土地还得讲究一番策略。 再配合官府让你普通百姓有苦说不出,有状告不了,因为从明面上看整件事情还是人家豪强占着理呢,你告什么状你告,你再告官府就把你抓进去。 这就是一般地主豪情的做法,整体来看刀子还比较软。 但是部分勋贵们那可就厉害多了,他们上马打仗厮杀时不含糊,这欺负起老百姓来同样也是毫不手软。 他们在老家要兼并百姓的土地可不会给你打什么配合太极拳,直接就是强买强卖,敢闹事就让你们这些苦哈哈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因为他们都是勋贵,都有爵位,当地官府管不了。 没办法了,那不只能是老朱亲自来管,既然都是老朱亲自来管了那排场总不能太小吧,不然这不符合皇帝的身份,得嘞,既然证据确凿那就直接抄家吧。 当然也凑巧,很多人又遇见了胡惟庸案,所以在这一时期就顺便一起料理了呗。 其二便是走私案,最典型的就是驸马都尉欧阳伦一案,公然违背老朱的严令,与草原各部落做茶马铁交易。 这欧阳伦算个什么玩意儿,一个小小进士而已,凭什么敢做这种生意,很明显那就是各勋贵联合起来摆在前面的代言人而已。 之后再往下查,拔出萝卜带出泥,又是不知道多少勋贵因此事而被灭了门。 所以朱标为了保住他们的命,得提前打好工作量,从一开始就要把他们这条路给绝了。 朱标向身后的张保一伸手,张保立马从衣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御史改革政策计划书。 小朱转手递给老朱说道:“父皇,这是儿臣连夜想到的一些关于制约勋贵的办法,不止于制约勋贵,还有大明治下的诸多官员” 老朱接手小朱递来的册子,道:“标儿继续往下说”说完一边儿看计划书一边儿听着小朱的简单汇报。 朱标继续说道:“其策略的核心本质是极大力度的增强监督管理,增加其犯罪成本,严明律法” “儿臣还认为应当提高中低层官员的俸禄,儿臣也曾仔细算过官员俸禄标准,特别是底层官员一个月的月俸只能基本日常开销,若是官员想要有点儿其他事情银子根本不够使,更何况咱们发的俸禄当中并不全是银子,其余的都是用粮食或各类杂物替代” “如此焉能不贪” 老朱幽幽道:“可是标儿啊,这些官吏都是贪心不足得寸进尺,给的再多他们依旧是不会满足的” 朱标答道:“父皇之言儿臣明白,只是在儿臣看来,只需要增加三倍俸禄即可减少八成贪污,毕竟相比于钱财来说还是脑袋重要,那些要钱不要命的贪官污吏毕竟是少数” 老朱不禁笑道:“不是说制约勋贵的办法吗,怎么又说起贪官污吏来了” “儿臣以为,大国新建,而且四方还不太平,需要收复征战的地方还有很多,并不需要立即制约武将勋贵,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改变贪官风气” “嗯?”这时老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总感觉标儿今日不对劲,便问道:“标儿呐,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为何今日突然与我说起这贪官污吏之事,贪官之事我自有计较,他们若是不怕剥皮尽管贪” 朱标摇摇头道:“父皇,贪官自古有之,乃人之本性,是杀不尽的” “至于父皇说儿臣发现了什么,儿臣只能说如今大明的贪官风气已经到了不可不管的地步” 老朱看完了御史改革政策计划书,轻轻合上册子放进自己的衣袖里,很明显,他非常重视此计划。 老朱顿了顿说道:“我大致看了一下这册中之策略,为父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父皇但说无妨” 老朱直勾勾的看着小朱:“这些东西全都是你一个想出来的?” “在扬州之时,儿臣曾经就此事请教过伯温先生,儿臣在交谈中深受启发,于是在回到东宫时连夜赶出御史改革政策” 这样吗...老朱舒服的靠着背椅,心中就在估摸着,这刘伯温在此事中扮演的什么角色。 是想通过太子来向我传递他欲升官的意思吗,这可不像是他的性格,刘伯温那家伙可是能少做事就少做事的人,天天就想着明哲保身。 在看向稚嫩却稍显刚毅的太子,老朱知道自从咱登基后标儿性情大变,温和中透露出一丝狠辣,思来想去分析出应该是太子这副重担迫使他一夜成长。 如此看来,那刘伯温最多就也就是起到一个启示的作用,毕竟他刘伯温操控不了这样的朱标。 那就好说了,既然是标儿想做的,知无不可,做父亲的自然支持。 第二十六章 都察院 老朱问道:“标儿,你说这都察院的第一任主官左都御史应该由谁来担任呢” 朱标开始故作思索,后殿中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老朱身后的李木和小朱身后的张保两人此时就像两个透明人一样站着,在朱标拿出册子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很有眼色的示意殿内其他宫女太监离开。 他们抬着头默默观察着周围,他们很明白,皇上与太子之间的重要秘密交谈不能让别人偷听到,事情影响会很大,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帽子很可能会丢掉,跟着帽子丢掉的还有自己的脑袋。 良久后,朱标略微靠向老朱轻声道:“父皇以为这左都御史位置由伯温先生来坐如何” 在朱标看来,这时期的都察院头把交椅舍刘基其谁,其品性和才能都无疑是最顶尖的,虽然心态上有那么一丢丢小问题,总是有那么一种不想搞事且得过且过的打算和想法。 但这都不是问题,这么一点小瑕疵算什么,等他真坐上了这位置就由不得他控制了。 “伯温呐...” 老朱轻声念道,虽然有预料到太子会推荐刘伯温,但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疑迟了一番。 老朱和太子朱标想的倒也是大差不差,让刘伯温来当这都察院左都御史可以说是非常合适,但是也不太合适,所以老朱这心里头有些纠结不已。 本想教育教育太子吧,但就从这两份儿计划政策可以看出,太子他是一名非常有想法的人。 作为大明储君,没点儿想法怎么行,总不能像木偶一样任意被人操纵吧,那怕这个人是自己,是他的父亲,所以一时间也不好反驳太子的建议。 可问题是太子提出的建议是让刘伯温来干这事儿吧,总觉着心里不太舒坦,为什么心里不太舒坦呢。 在老朱看来,刘伯温此人从来就不是跟自己一条心的,原因也很简单。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假如有一天元庭卷土重来,南京沦陷自己也战死沙场。 那么刘伯温多半会毫不犹豫的投靠元庭,包括李善长等文官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但若是自己的兄弟徐达常遇春汤和等人,他们是绝不会投靠元庭的,他们最后的结果要么是战死要么是替自己报仇雪恨。 综上所述,刘伯温等人与老朱始终都有一丝隔阂在,一道怎么样也无法消除的隔阂。 所以看在朝中的重要官位都是自己兄弟等人的,不简简单单是为了制衡他们,而是不太信任他们。 朱标清楚父皇的疑虑,开口再次说道:“父皇,伯温先生如今已年近六旬,他在元庭做官的时候就有足够多打击官绅勾结的经历和经验,况且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 老朱沉默不语,皱着眉头沉思着。 半响后,老朱才开口缓缓说道:“若是将那刘伯温升了左都御史的话...” “如今朝中众臣都将那中书省看成了是李善长的囊中之物,这新建立的都察院又成了他刘伯温的了,要是将来有一天他们俩穿了同一条裤子,那咱俩不就成摆设了吗” 就此事朱标也早有打算,因为朱标从后世的经验得知,只要内阁联合了锦衣卫或者联合了司礼监掌印。 那么皇帝就一定会被架空,因为财政权和人事权都已不在手中,光有一个皇帝的名头对于这些官油子来说是不顶用的,皇帝不过就是个吉祥物件罢了,谁理他。 聪明如嘉靖,到了最后几年不也一样是被首府徐阶给架着的吗,连重新修个宫殿都不让你修,美名其曰不宜破财动工。 朱标转头看向身后两人,说道:“张大伴,李公公,五十步内不得有活物出现” 很显然,这是有大秘密,张保李木两人当即领命,两人各朝着一前一后走去,安排侍卫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从前边儿的奉天殿就开始围起,一只蟑螂一只老鼠都不得放过。 老朱疑惑的看了看小朱,说道:“标儿,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么严重” “此事事关大明国运,由不得不慎重” 朱标在脑中整理出简洁的语音后悄声说道:“父皇,用都察院监察天下百官,但是为预防都察院的人与其余官员串通一气,蒙蔽圣上” “儿臣以为还要再建立一支秘密部门,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部门,这个部门的职责只有一个,那便是监察都察院的御史官员” “但凡查到线索或是证据,便可通过太监交由亲军都督府处理,这支部门便依旧隐藏着从不露面,父皇以为如何” 其实朱标此时都想直接一步到位将锦衣卫的方案一并提出来的,只不过担心老父亲的心脏受不了,那就再缓两年再说吧,现在有个都察院就足够了。 老朱深深的看向朱标,这他娘的当真是十三岁的人能想出来的事儿? 这是咱四十岁才想起来的东西,也就是说咱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小朱一说这事儿老朱瞬间就想到了羽衣,说来羽衣建立也有段时间了,也不知道王厉山那边的训练走到哪一步了。 于是老朱就琢磨着要不要现在就将羽衣的事情告诉他,思来想去,还是再缓缓吧。 毕竟这连都察院都还没有建立起来呢,就将监督都察院的部门给建起来了多少有些不合适。 在短暂思索后老朱问道:“标儿你对这监察都察院的部门有什么想法吗” 朱标不假思索的立即回答道:“此部门可谓是监察的最后一道门,当从皇宫太监之中选择,不能有与地方人员有诸多牵连的,年少且关系简单的太监优先选择,之后集中训练,成为咱们的眼睛” “哈哈哈” 老朱大笑,不愧是咱的种,连这件事情的具体安排都跟咱想得是一模一样。 啪! 老朱一拍桌,站起身来,正色道:“都察院这事儿就这样定下了” 朱标弱弱问道:“那这监察都察院的秘密部门呢” 老朱大袖一挥,说道:“此事你就不用管了,咱自有安排” 第二十七章 羽衣与衣者 小朱带着张保回了东宫。 老朱带着李木回到御书房。 刚一到御书房老朱就对李木说道:“去,将王厉山那杀才给咱叫过来” “奴婢遵旨” 没过两炷香的时间,老朱甚至都没有批完几份奏折。 外面王厉山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王厉山这厮一进来,便拱手道:“不知上位找咱何事” 老朱看着奏折连头也没抬,挥挥手示意他先随便坐着,顺带成声道:“咱的羽衣你搞得如何了,前前后后你都拿了咱好几十万两银子了” 一说到银子,王厉山这五大三粗的壮汉子立马哭的像个孩子一样,哭诉道:“上位啊,咱苦啊,咱也不知道这银子这么不经花呀,还没干个啥呢银子就没了” “哎呀,好啦好啦”老朱连奏折也不批了把头一抬连忙摆摆手不耐烦道:“咱找你来不是听你诉苦来的,咱又没说不给你银子你激动啥你激动” “哦,不是说银子呀”王厉山听见不是说消减银子什么的立马恢复原样,疑惑的问道:“那上位找咱干啥来了” “咱问你羽衣搞得如何了” “上位放心”说道正事王厉山立马严肃正经起来,正声道:“羽衣数百名衣者已经在紧急训练之中,相信一两月后第一批衣者便可外出执行地方监察任务” 所谓衣者也很容易理解,就是组织里特别训练出来的情报人员,在这里统称衣者,不是医者。 王厉山觉得这名字起得好生奇怪,当初就问老朱为什么要起个这种听起来就感觉怪怪的名字,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含义在里面。 老朱回答,咱没啥文化,就是随便想的,名字而已,哪儿需要什么狗屁含义,那都是读书人搞的鬼名堂,咱不信那个。 “一两个月吗...” 老朱喃喃念叨,新建都察院的时间估摸着也是这么久,还好咱早有准备,有羽衣在这小小都察院猖狂不起来,谁敢猖狂就办谁。 不过老朱又想到,若是这羽衣也跟着同流合污呢,虽然可能性很少,但是并非不可能。 老朱用莫名的眼神看了看王厉山,把后者看着毛骨悚然。 “咋了,上位”王厉山诺诺问道。 “没啥,没啥”老朱挥挥手道。 罢了,若是连这样训练出来的羽衣都能背叛咱,那咱这皇帝当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趁早回家种地算求。 老朱摆摆手让王厉山回去接着搞训练,同时嘱咐到一定要注意保密工作和衣者们的忠心培养。 王厉山拍拍胸口表示,一切包在我身上。 对于王厉山老朱还是极其信任的。 王厉山走后,老朱又让李木将刘伯温请来。 在李木前去请人的这段时间里,老朱独自一人默默思索着。 就如同刘伯温了解老朱一样,老朱同时也很了解他刘伯温,要知道,就谋人这一方面,老朱可不比刘伯温差。 是忠是奸,是强是弱,是良臣还是庸将,老朱一眼就能瞧出个七八分来。 对于刘伯温老朱也能看出他七成想法,虽然不是完全看透,但就这七分想法也已经足矣了。 对于刘伯温的才能和办事效率老朱是非常认可的,不过他刘伯温不图财也不图利两袖清风的看似无欲无求。 但是老朱知道,他还是挺在乎名声的,这读书人嘛都这样,非常理解他们读书人这个群体的总体需求和信仰追求。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这青天大老爷你刘伯温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考虑得差不多了,刚好李木这时也领着人走了进来。 “皇上,刘中丞带到”李木率先进入御书房禀告。 “来”老朱挥挥手示意。 “臣拜见皇上”刘伯温进门拱手道。 “伯温来啦,快坐快坐”老朱说完也离开案桌坐在了两侧的椅子上,与刘伯温相邻而坐。 “不知皇上找臣有何要事”刘伯温再拱手道。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伯温来聊聊天吗” “臣惶恐” 老朱丝毫不在意说道:“好了,好了,找你来呢确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先问问你的意见” “皇上请讲,臣定当知无不言” 老朱也不急着这么快就步入正题,这需要循序渐进的慢慢来,尤其是刘伯温这样的聪明人,于是就先问几个问题,问道:“伯温呐,你觉得这御史台如何” 御史台? 皇上为何突然提起了御史台,刘伯温的脑子里开始习惯性的转动起来,说话前过脑三次是习惯。 皇上他肯定不可能无缘无故的问起御史台的事儿,必定另有所指,而且应该是最近与之有关的事情。 在极短的时间内,思考的事情极多。 难道是太子? 刘伯温最终将思绪锁定在了扬州的那一次谈话中,于太子之间的谈话,而谈话的内容正是与御史监察有关。 也就是说太子已经将此事整理思考后与皇上说过了吗,这才几日功夫,由此可见太子的动作之迅速。 只不过难以猜到太子到底是如何与皇上说的,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如何想法。 刘伯温顿了顿缓声说道:“回禀皇上,御史台自东汉起至今已有千年,御史台负有监察事务监察百官之责,臣深感作为一名御史而感到自豪” 老朱又问道:“最近你们御史台可有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吗” 刘伯温依旧缓声说道:“回禀皇上,困难总是会有的,毕竟无论是中书省还是大军都督府都是一样会有困难,但是总归会解决的” 老朱微微挑了挑眉毛,很显然这并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但是这话说得就很刘伯温。 这老家伙一直是这样,总是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让人抓不住把柄。 老朱准备挑明话题说道:“伯温呐,咱最近听人说咱大明的贪官污吏已经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你作为御史台的御史中丞有何看法呢” 此话一出,刘伯温心中一种难以企及的感觉在心中涌出。 贪官污吏,吾自参加科举当官以来,这个词便一直在自己的头顶徘徊着挥之不去。 第二十八章 刘伯温你在怕什么 刘伯温此时在心中想到,贪官污吏自古以来就是一件难以处理的事情。 其实他很清楚,贪官并不难处理,找到一个查办一个就是又有何难。 但问题是,接着顺藤摸瓜往下查,往往就会查到掌权者的头上,难道还能自己查自己不成,所以这种事情真的很难办。 但是就此时,刘伯温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希望,原因很简单,就皇上和太子的态度而言,无论查到谁,都绝不会轻饶。 至于自己人?那是不存在的。 自古以来凡是出身微末的帝王,谁不知民间疾苦,无论是为了百姓也好还是为掌权也罢,凡是挖掘王朝根基的人都绝不会轻饶,而贪官污吏那就是挖王朝根基的大户,怎能让他们好受。 刘伯温当即起身拱手道:“皇上,目前大明中有诸多旧朝官员,他们掌控着诸多地方民生,并且保持了在旧朝为官时的习惯” “习惯?”老朱眼睛猛然一睁厉声道:“什么习惯?” 刘伯温突然被这一瞪惊了一跳,深呼口气说道:“其最大的习惯就是,多征少交” “怎么个多征少交法” “其意思就是地方官员在地方多征税,上缴朝廷的时候少交税,朝廷没有地方上的丈量册,或者有而不全,故而不知各州县具体土地有多少,所以征税交税没个定数” 刘伯温继续说道:“南京濠州等地附近数百里的地方还好,有善长兄的数年经营,其赋税户籍表册都较为完善,但就距离远的地方便难以或无从考证” “更重要的是,此时还动不得他们,若是不动多少还能收一些税上来,若是动了他们收不上来税不说,还很可能又会出现叛乱四起的情况” 刘伯温说完拱手鞠着躬,老朱没有开口,刘伯温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顷刻间房内的气氛因为老朱的变化而变得寒冷起来,刘伯温冷不丁的打了一哆嗦。 老朱几番欲张嘴开口,最终却没能说出话来。 似乎是感觉到说什么话都不合适,心中一股火气在不断的燃烧壮大。 这件事情很复杂,复杂到一向杀伐果断的老朱都不由开始迟疑了起来。 明知道他们一个个都中饱私囊却动不得他们,这叫什么事,咱这个皇帝是摆设吗。 杀! 杀! 杀! 咱要杀光他们,咱要剥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正当老朱快要压不住火气的时候,刘伯温再次开口道:“皇上,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较,大明新建,国内经不起动荡” “哼!” “经不起动荡?” 朱元璋冷冷发笑,强如陈友谅都被咱老朱干死了,还会怕什么狗屁贪官污吏吗,若真的怕他们,那咱老朱不如此时就到下边儿去跟陈友谅会面去。 去跟老陈说咱老朱是废物,干不过那群贪官污吏。 但老陈你个臭打鱼的你也别笑,你连咱这个种地的都没能干过,你老陈岂不是更差。 什么?你说老张啊? 可别提了,那个贩私盐的废材老张更是不顶用,一直被咱老朱压着打,跟个乌龟壳似的还干了他两三年呢。 啪! 老朱当即站起身来大拍桌子,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主题,正声道:“咱准备将御史台改为都察院,扩大其规模官员人数,都察院与中书省平级,与中书省一样直接对咱负责,是朝廷唯二的一品中枢机构” “你刘伯温就任都察院第一任主官左都御史” 天地良心啊,朱标之前只是说与六部平级或者高上半级,哪知老朱这一激动直接将都察院划为一品部门与中书省平起平坐,不知道朱标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同时这也表明了老朱对此事的态度,就是一个字,干,根本就不带怕的。 什么?你说要造反? 咱老朱就是义军造反出身的,咱还会怕这些牛马蛇神吗。 响鼓还需重锤,要造反或者搞什么的赶紧趁早,必须直接一次性搞到位。 “皇上三思呐” 刘伯温被老朱突如其来的举动惊的立马下跪恳请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臣何德何能,担此重任,臣惶恐” 刚才那话一说出来,老朱的气好似消了一大半。 他轻轻将刘伯温扶起,略带怀恋神色的轻声说道:“伯温呐,你曾经还只是县丞时候的就敢对贪官污吏士绅恶霸下手严惩” “可是为什么,如今给了你最高的官位,极大的权利,反而还束手束脚起来了呢,这也不妥那也不敢的跟个娘们儿一样,这可不像是你刘伯温的性格呐” 老朱的话语越来越中气十足,越来越有有穿透力,“你是在害怕,还是在恐惧,你是怕被人报复,还是恐惧被他人迫害” “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天下那么多老百姓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吗,就忍心看到老百姓们一年辛辛苦苦的劳作成果全都莫名进入了他人的口袋里吗” 老朱说的刘伯温眼皮直跳,内心深处颤动不已。 刘伯温猛然惊醒,是啊,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刘伯温微微闭上双眼,此时一道年轻的身影在他脑海中出现。 待目光移近一些,才发现,此人不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吗。 这个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独自闯入龙潭虎穴,他面对艰难险阻从未后退,誓要将那帮鱼肉百姓的丑陋家伙们统统绳之以法。 他严惩了不少罪孽深重之人,同时他也迎来了报复,被扫地出门被迫回了老家。 从此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变的不再那么锋芒毕露,不再那么盛气凌人。 他性情开始变得圆滑,曾经的那颗赤子之心也不再那么鲜艳夺目。 不知过了多久,刘伯温在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朝外望去,天色已经变得灰暗。 在微微仰头,他又寻得那颗极其闪烁的星,这时他惊奇的发现,在这颗星的周围,还有一颗原本十分暗淡的星在逐渐开始发亮。 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刘伯温再回头看向朱元璋,此时的老朱正一脸深沉的看向自己,等待着自己的下文。 第二十九章 鱼鳞册初出茅庐 刘伯温不再迟疑,当即拱手道:“皇上,臣刘伯温,谨遵圣旨” “好!” 老朱高兴的拍了拍刘伯温的肩膀道:“伯温呐,咱果然没有看错你,太子也没有看错你” 这其中果然有太子的身影在里面吗? 刘伯温默默想到,恐怕这都察院一事也是由太子提出来的。 既然能够拿的出移土政策的建议,那么也不会丝毫怀疑太子他也能够拿的出都察院的建议来。 而且皇上那里肯定还有太子写出来的都察院一事相关计划书,如果没有具体操作流程计划,那么不论是皇上还是太子都不会将此事提出来,既然提出来了那么就一定会有个章程。 此时刘伯温不得不由衷的佩服太子标,这才多长时间,竟然又写出来一套制度政策。 先不管这计划书管不管用实际不实际,它哪怕只是一个空壳子那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就算是空壳子计划书那也是诸多大臣无数日夜开会商量才能做出来的东西。 由此可见太子标的才能智慧恐怕今日天下难以有人能为之媲美,真是令人心颤呐,令人心颤呐。 不过嘛,这未知的都察院计划书还是得搞到手,这样会省下许多功夫,而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于是刘伯温恍然问道:“启禀皇上,都察院一事事关重大,而且品级极高,不知皇上所说的扩大规模需要扩大到多大的规模,增加御史官员要增加多少” “还需皇上确定此事,臣也好回府弄出个章程来,臣预计两三月内能够制出第一次初稿章程” “什么?” 老朱大惊。 要弄两三个月?还是第一次初稿章程? 画蜗牛呢你。 老朱当即摆摆手,将这份还没揣热乎的御史改革政策从袖兜里拿了出来。 老朱爽快的将御史改革政策递给刘伯温说道:“这章程不用你亲自做了,这里有一份儿现成的” “咱仔细看过了,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你跟着什么上面照做就行,至于细节问题,你就自己看着办,或者去找宋濂等人也行” 刘伯温连忙伸出双手接过并翻阅,若不出所料这应该就是太子亲制的都察院计划书吧,他越翻瞳孔睁得越大,神色愈发惊讶。 激动的看向老朱问道:“皇上,不知此章程是何人所写,臣观之此人定是才华绝伦,满腹经纶,有安邦治国平天下的才能,臣佩服至极,不知皇上可否引荐” “哈哈哈” 老朱开怀大笑,张开嘴都准备说出太子两个字了,当即又冷静下来严肃道:“这章程是谁做的你就不用管了,以后会介绍你认识的” 刘伯温失落的摇了摇头,叹道:“是臣逾越了” “请皇上放心,有此章程在,臣定当在一月之内组建出完善的都察院,应皇上之圣旨,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只是...” 刘伯温这人真讨厌,这话说一半又不说了。 害得老朱不高兴的说道:“伯温有话直说,你我二人不必介怀” “是,皇上”刘伯温拱手道:“只是皇上,在地方税收之事若是处理不当不及时臣担心在一两年的时间里会有所减少” “哼”老朱坚定正声道:“此人就无需你操心了,绝不能因为税收问题而放过那些贪官污吏” “至于税收减少的问题,咱自然会想办法的” “皇上英明,臣告退” 老朱点点头,看着他紧握着御史改革政策计划书快速走出御书房。 老朱若有所思的问向身旁的李木:“李木,你说这刘伯温是不是已经猜出来这写都察院改革章程的人是太子了呀” 李木一惊,这问题哪敢随意回答呀。 李木稍一思索后诺诺说道:“皇上,奴婢也不知晓,想来刘中丞他应该没猜出来吧” “是吗...” 老朱揉搓着下巴微微摇头,凭着自己的直觉认为,刘伯温恐怕早就猜出来了,后面的表现都是在跟咱演戏呢。 这老狐狸,还当真的一点没变呢。 ...... 说回太子朱标。 此时的他依旧在东宫内奋笔疾书写着计划书。 因为他在回东宫的路上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朱标还依稀记得,在上一次父皇大面积处理贪官污吏的时候都是在洪武十年以后发生的事情了,连带着诸多勋贵一起处理。 那么为什么会在登基建国十年以后才开始大规模行动呢,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所以刚开始只能是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来。 而其中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土地税收的问题,目前建国时间尚短,又拥有大量新收的地方,但这些地方朝廷户部是没有其户籍表册的。 没有这些东西就不算是掌控了其地方,就只能依靠地方官员,他们要贪污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而且这其中牵涉较多,也不是换个官员就能解决的,毕竟有大才能大本事的官员终究是少数。 这个问题解决了吗,当然是解决了。 其解决方法就是宋朝时期就出现过的鱼鳞册,这种好东西也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没有广泛使用起来。 所谓鱼鳞册,就是将房屋、山林、池塘、田地按照次序排列连接地绘制,表明相应的名称,是民间田地之总册。 如此,多少土地,这些土地又应有多少税收便一目了然。 朱标知道,此时自己若是不提出来的话,这东西恐怕要过上几年才会在大明得到广泛使用,反正能早几年算几年。 实际上此时应该就有不少人了解知道鱼鳞册,但是知道归知道,了解归了解。 却也没有人提出来,或者是说不愿意提出来,父皇没太多文化,身边的兄弟也大多没有什么文化,一些文人也不愿提起此事。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鱼鳞册的出现不亚于一次土地改革。 简单来说就是地方官员都极其厌恶这种东西的存在,这玩意儿一出来这地方有多少土地中央政府不就一目了然了吗,这让我以后怎么偷税漏税,所以谁提就搞谁。 想到这里,朱标轻声一笑,本宫身为大明储君,东宫太子,还会怕报复吗。 本宫可不是王安石,什么牛鬼蛇神都得给本宫统统闪开。 第三十章 养生之道 这一天,朱标在东宫的院子内,搬了一张长椅,舒服的晒着太阳。 朱标浅酌着茶水,身后两名宫女轻轻摇着折扇,美妙的生活看上去十分惬意怅然。 “可不能拣了芝麻丢了西瓜,活得久才是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朱标仰望着明亮的天空喃喃自语着。 可不是吗,自打父皇登基那天起,天天都忙得跟狗似的,不是搞土地就是整贪污,这一点儿也不符合养生的生活规律。 所以朱标决定暂时先放空自己,放松放松,给自己的身心健康放个小长假。 不然呀,自己这一次可能还活不到三十七八岁呢,那么历史不就再次重演了吗。 这时张保从门外走了过来,说道:“殿下,您亲自过问的煲甲鱼汤已经做好了” “这是奴婢从民间四处找来的顶级大厨亲手做的,汤中还有当归、党参、杞子、红枣等大补之物,殿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此时服用此汤正好合适” “快,呈上来”朱标立马坐起身来招呼着。 “奴婢遵旨” 张保挥挥手,示意将桌子摆好,又将煲甲鱼汤放于中间,在备上纹金碗筷,张保上手先乘上一碗汤递给太子。 “殿下,请” 朱标接过碗来,用鼻子深深的闻了闻,赞扬道:“不错,真香啊” 张保闻言紧接着说道:“还请殿下趁热,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对,有道理”朱标当即开干,也不管什么用餐礼仪,那玩意儿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吃就完事了。 朱标一边儿吃着大补之物还一边儿想着,这玩意儿今后还得多吃,吃完还得多多活动活动。 光吃不动怎么能行,想要活得久,就得劳逸结合有规律的生活。 至于那什么狗屁长生不老的那都是糊弄鬼的,还炼丹呢,简直是愚昧至极。 朱标也不求什么长生,只要能有个六七十岁就满足了。 ...... 与东宫的宁静相比形成极大反差的是李善长所掌控的中书省。 此时的中书省内,四处弥漫着硝烟与紧张的氛围,仿佛是预料到有什么大灾难即将降临一样。 看这些官员们一个个的脸上全是焦急与烦闷,平日里的悠然和满足全都消失不见。 李善长的案桌前站满了各部尚书侍郎等五部官员,看着这些人的脸色,仿佛是在找救世主主持公道。 之所以是五部官员那是因为兵部不在,此时的兵部还和大军都督府穿一条裤子呢,没闲心跟他们一起闲聊瞎扯。 “相国大人,这御史台不过一小小的三品部门,凭什么摇身一变成为了与中书省一样的正一品部门” “是呀相国大人,这要是让那什么都察院建立了起来,那咱们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嘛” “相国大人可否再劝劝皇上,如此行事朝廷会乱的,倒时候我们到底依谁行事” “相国大人,咱们今后...” 这一大清早的,李善长就被这些尚书侍郎们堵在了办公室,一个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明天中书省就要完蛋了似的。 此时的六部可不像往后那般权力大,尚书也不过就是个三品官位,侍郎更是只有四品,与地方知府品级一样。 除兵部外,其他各部现在还都只是中书省下面的小分支而已,有事情是不能直接向皇上禀告的,得先往中书省禀告,然后再由中书省向皇上禀告。 这不,有了大事发生就都来找到掌管中书省的李善长了吗。 端坐于上位的李善长倒是淡定的很,他很清楚这些人都是找自己干什么的,自己得到消息时可要比他们这些尚书侍郎们要早得多。 很显然,屁股决定脑袋,这屁股坐得位置不同,想到的东西自然也不同。 在五部尚书侍郎们看来,这都察院不就是监察百官的吗,之前是御史台,只不过那时御史台实力权力都尚小,最多也只能在朝堂之上搞搞弹劾什么的,又无关紧要的谁在乎呢。 如今倒好,天气晴转多雪,这摇身一变就成为了与中书省一样的一品机构部门了。 权力变得大了,人数也变得多了,那这还了得,有他们在自己今后还能不能好好的做官了。 恐怕这以后就不再是弹劾这么简单了,那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这不,一行人等一收到消息就赶紧来找到老大,寻求应对之法。 李善长的手指不断的敲打着桌面,心中细细思索着,接下来中书省该怎么办,该何去何从,该如何继续立于朝堂之上。 这件事情上位竟然没有同自己商量过,李善长敏锐的抓到了这一点,而这一点也正是李善长忧愁的原因。 这说明什么,说明自己已经不再属于核心圈了吗。 自起事以来,上位诸多大大小小的事务都会与自己相商,可是这一次为什么没有呢。 而且这一次的时间点也很特殊,前脚才刚刚北巡归来,后脚就连忙颁发的御史台改升都察院的圣旨,这都察院头把交椅还是刘伯温的,要知道自己都还没坐上中书省的头把交椅呢。 难道说刘伯温是在北巡途中与上位说了什么了吗,李善长一收到这消息当即就明白了这是上位要清理朝中或者地方上的贪官污吏了。 可是这也不对呀,李善长不由感到纳闷儿,这不符合他刘伯温的性格呀。 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有他刘伯温还不知道吗,这一品官权利虽大,可是危险程度却是与官位品级成正比的,当然也是最危险的。 刘伯温一介崇尚明哲保身的书生,应当不会做起此事才对。 难道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让上位突然感觉到危机了吗,这才急匆匆的直接下达改升都察院的命令,甚至都没有在朝会中提出来。 要说这都察院建立后对谁的危险最大,很明显,非中书省莫属。 甚至都有不少人认为这都察院的建立就是为了制衡中书省的,如此中书省的人能不急着跳脚吗。 毕竟这要是被都察院抓到了什么把柄,就老朱那一贯的态度和作风,不用多想,轻则腰斩,重则凌迟。 第三十一章 中书省风波 如今木已成舟覆水难收,这圣旨都下来了,让要各部好好配合新部门的建设,总不能让皇上收回成命吧。 同时李善长也不由感到庆幸,还好近期通过胡惟庸将一些烂尾巴都砍掉了,不然还真不好收手,会变得极为被动,就跟案板上的鱼肉一样任意被人宰割。 李善长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咳咳...” 想到这里李善长也是安稳了不少,微微出声示意让房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效果当然是非常明显的,房间内顷刻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中书省的老大李相国。 李善长沉声说道:“各位同僚,如今皇上圣旨已下,那就没有收回的道理,都察院的建立已成事实大家不必在此多言” “可是,相国...” 李善长话音刚落就有人提出了疑问,李善长挥挥手打断了那人的说话,表示先听我李善长说完你们再说。 李善长微笑的继续说道:“再则说了,都察院的建立对于大明对于朝廷那也是好事嘛,大家何必如此反对呢” 李善长说着话右手摸着胡须,显示极其自信仿佛什么事都难不倒他一样,他的这一表现让下面的尚书侍郎们都心定了不少。 只是这心中的疑惑倒是多了许多,这难道是还是好事?你确定都察院不是专门针对我们中书省来的? “如今我大明朝新建,正是用人之际,各司各部都极为缺人,它都察院要扩大规模增添人手,而且一来就是上百人乃至数百人,还全都是略有学问的御史” “各位同僚们想想,它都察院上哪儿去找那么多人呀,若是随随便便找些臭鱼烂虾来充数,别说刘伯温那清高之人不会同意,想必就算是皇上也不会同意吧” 李善长说到此处,淡定的喝了杯热茶,还是上次太子送的那包茶叶,省着点儿喝还能喝不少时间呢。 同时也给下面这些人细细思考交流的时间。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都察院上哪儿找那么多人去” “就是,如今咱们这里还有好多旧元庭的官员呢” 此话一出,场中的一些旧元庭官员就不高兴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旧元庭的官员又怎么了,我们都是皇上特意下旨征召的,有什么问题” “呵,我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这都察院若是建立起来了,要完蛋也是你们这些旧元庭的人先完蛋,可别忘了你们的屁股那可是黑透了的” 很明显,这些人似乎不爽这些旧元庭的官员很久了。 “你这个王八蛋,我日你姥姥” 说完挥起拳头就开干,一时之间在外面都是文绉绉的官员们此时在李善长的桌案前打作一团,其场面好不热闹。 而且加入的人还越来越多,从单挑逐渐变成了众人群殴。 这一幕的出现可把李善长气坏了,胡子都给气歪掉了。 啪啪啪! “反了,反了,全他娘反了” “你们这帮粗鄙货色都想干什么,老夫还没死呢,就敢在老夫眼皮子底下大打出手” 李善长怒拍桌子大声训斥道。 李善长在中书省到底还是尊大佛,威慑力十足,见老大训斥,下面的人也都松开了在对方脸上身上衣服上的手。 乖乖的站成一排听由李相国发落。 法不责众,李善长深吸一口气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叮嘱道:“各位同僚,都察院的壮大肯定是势在必行的,各位一定要好好配合组建都察院的工作” “要钱给钱,要地盘就给他们划地盘,总之务必好生配合,另外他们要人就给人,只是这给的人各位要好生斟酌一番” 李善长说道给人的时候语气都变得不一样了,下面众人仿佛眼前一亮,似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件事。 李善长最后正声道:“如今朝廷和地方的官僚风气要不得,奉劝各位好生在珍重,该切的切了,该割的赶紧割了,不要等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了才后悔莫及” 李善长说完向他们挥挥手,表示他们都可以离开了。 于是众人在议论纷纷中离开了房间。 李善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景摇了摇头,轻轻的喝上一口热茶。 嘴里还不时念叨,大明要变天了。 没过多久,又有一人进了房间。 “胡惟庸拜见恩师” “哦,原来是朝圣啊”李善长放下茶杯挥挥手示意他随便坐。 “谢恩师”胡惟庸在旁端正坐下。 李善长率先问道:“朝圣呐,你是不是也是来询问都察院的事情呀” 胡惟庸不出所料的笑道:“的确是都察院的事,果然没有瞒过恩师的法眼” “哈哈哈”李善长不由得开怀大笑,随即摇摇头道:“什么法眼不法眼的,你是不知道刚才这里站着满满一屋子的人,都是再给老夫说都察院的事,这时候你来找为师不是都察院的事还能是什么事” “哦?竟有这样的事”胡惟庸看似很惊讶,又问道:“不知恩师是如何打发他们的” “哎呀”李善长叹道:“什么打发不打发的,有什么话就说什么呗” “朝圣呐,这都察院的事情你怎么看呀”李善长说完又满上一杯,静静等待着学生胡惟庸的回答,看似是考验,又看似是询问对策。 胡惟庸皱着眉头开始细细思索起来,只不过这思索的时间并不长,感觉好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 思绪整理完毕,胡惟庸开始缓缓说道:“恩师,学生以为这改升都察院之事定会将如今初建的大明朝搅得天翻地覆山摇地动” “哦?有这么严重?详细说说你的看法” “是,恩师”胡惟庸拱手道,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在元庭掌权时,元庭朝廷似乎并不重视地方官僚” “只要收的上来税就行,至于这地方主官到底是怎么收的税,具体收了多少税朝廷是不管的” “从下到上,从普通小吏到知府甚至就连元庭朝廷都默认了折损一事” “恩师可知这钱粮税收折损一事?” 第三十二章 后手 李善长捋了捋半百的胡须道:“老夫自然知道何为折损” 胡惟庸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又道:“学生在昨夜仔细想过,就折损一事的本质,说好听点叫折损或者搬运途中的损耗,说不好听一点,那就是贪污呐恩师” “如今朝中还有地方上都还有大量旧元庭官员,他们此时此刻都还保持着这一习惯” “这时都察院新建,他们断然是不会放过此事的,若是他们都察院不管此事,那他们都察院何以立足” “所以恩师,学生以为,待都察院建成之日,就是天下动荡之时,还望恩师能够好好劝告皇上,还望皇上就此事缓缓行之从长计议” “是吗...” 李善长听后轻轻将身体靠在背椅上,看似将胡惟庸的话都听了进去,正在仔细思考此事的得失。 但李善长会这样想吗,很显然,与刘伯温一般的老狐狸自然是不会这样想问题的。 刚才胡惟庸说的这些问题李善长当然也想到了,而且李善长还知道,不仅是自己想到了,刘伯温也想到了,甚至连上位也想到了。 既然大家都知道了,可是为什么还要继续往下做呢,还是如此大张旗鼓的做呢。 很明显,他们肯定还有后手,说白了,就是他们根本就不担心乱不乱这样的问题。 既然要乱,那推平不就完事了吗,这事儿对于上位来说,对于上位手下的那群骄兵悍将来说这事儿很熟啊。 同时李善长还知道一条其他文官都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汤和有调兵整军的动向,在这京城能有权调兵的只有一个人,其含义自不必多说。 所以李善长明白,此事断无收回的可能,因为这一次李善长感觉到上位下的决心很大,甚至都已经大到需要调兵遣将了。 但是用军队只能推平,并不能治理,那么上位的后手安排又是什么呢,李善长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突然就冒出来一批能够治理地方的官员? 李善长想到这里又抬头看向前方鞠着躬拱着手一动不动的胡惟庸,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朝圣呐,此事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很聪明,你能够很清楚的知道此事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以及影响,就这份儿智慧已经足以担当各部尚书或者侍郎了” “不过在此之前,老夫先问问你,你觉得你比之那刘伯温如何” “学生不如” “比之皇上呢” “皇上是太阳,学生不过一粒沙土如何能比之” “很好”李善长点点道:“你既然有如此觉悟,那你为什么就能认为你都能想到这后果,而比你聪明十倍乃至百倍的皇上或刘伯温他们就想不到这后果呢” 胡惟庸眼中瞳孔瞬时放大眉头皱得老高,背后忽然惊出一身冷汗。 是呀,我都能想到的后果,他们没理由想不到的。 胡惟庸此时的腰弯的更深了,慎重说道:“学生多谢恩师教诲,是学生愚钝了” “无妨”李善长挥挥手让他起身坐回去。 年轻人嘛,不懂事情很正常,等阅历上来了自然就都明白了,李善长也不在意他的纰漏,虽然这个纰漏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继而问道:“朝圣,为师又问问你,你觉得皇上为什么不担心这后果呢” 这一次,胡惟庸可是真得好好思考了,他用衣袖擦着额头上刚才惊出来的冷汗,小心脏狂跳不止。 良久后,胡惟庸才很不确定的出声说道:“恩师,学生以为是皇上还有后手” “然后呢”李善长很显然并不满意这结果,有后手谁不知道,问题是这后手到底是什么。 只不过胡惟庸都有些懵了,李善长摇摇头挥手道:“不急,都察院建成怎么着也要月余时间,你再回去好好想想吧” 待胡惟庸失魂落魄的走后,李善长才又开始独自琢磨起来,这后手到底是什么呢。 这时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冒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该不会此事也有太子的影子在里面吧。 ...... 而实际上,当真是李善长想差了,老朱一时间还真没有想到什么后手,让汤和带着兵动一动也是实属没办法的后手。 到底是当皇帝的时间尚短,毕竟还不足一年,还是冲动了些。 老朱此时还在御书房内为此事焦的彻夜未眠,就连一向最喜欢的奏折此时它也变得不香了。 老朱身后的李木小眼珠儿一转,对着身前扣着头发的老朱轻声说道:“皇上,何不问问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既然能够设计出都察院的一应制度来,奴婢以为太子殿下也能解决这后续带来的问题” “对啊” 老朱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指着李木笑骂道:“你这奴才怎么不早说” 李木惊的连忙摆手道:“回禀皇上,奴婢也是才想起来呀” “那你还杵在这里干啥”老朱没好气的说道:“还不快去请太子来” “奴婢遵命” 没一会儿,朱标来到御书房。 朱标拱手道:“儿臣拜见父皇” “标儿来啦,随便坐” “谢父皇” 朱标随便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父皇的来意朱标也猜到了七八分。 老朱这时起身走过来又坐到朱标旁边,温声说道:“标儿,都察院这事儿是你提出来的是不” 朱标点点头道:“都察院一事是儿臣提出来的” “那就好”老朱紧接着说道:“标儿,情况是这样的,如今咱大明新建,手下人才稀少...” 老朱将遇到的问题原原本本的给小朱说了一遍,小朱认真听取了老朱的汇报...额不是。 只是小朱早已明白了情况,所以只是看似认真的听着老朱的讲话,还时不时点点头回应着,以表示在认真听讲没有打小差。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标儿,你对此事可有想法” 老朱说完后有些口干舌燥随手拿起李木递来的茶杯大闷一口。 “我明白了,父皇” 朱标给身后的张保招招手,张保将放在袖兜里的又一计划书拿了出来递给太子。 小朱顺手递给老朱说道:“父皇,此策应该刚好能够解决此问题” 第三十三章 两政相结合 老朱接过计划书,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不确定的问道:“标儿,此策是?” 朱标答道:“父皇,这是鱼鳞册,以及相关实行计划” “鱼鳞册?” 这词汇老朱好似在哪儿听到过,随后开始翻看着鱼鳞册及相关计划书。 另外朱标也开始简单介绍道:“父皇,此事说简单点就是中书省对地方土地监管不足,而鱼鳞册的出现便正好打破了这种情况” “妙啊!妙啊!” 老朱此时打开的是一张模拟鱼鳞册,横看竖看左瞧瞧右瞅瞅,别提有多稀奇了,忍不住惊叹道:“世上竟然有这般神奇的画册在,地方上有多少土地便一目了然,有此鱼鳞册再次看他们今后谁还敢隐瞒欺报” 此时老朱的脑子转的飞快,这鱼鳞册就像是一把开门的钥匙,只要门一打开,这脑子里的想法就止不住的往外涌。 同时也首先确立了第一目标,那便是在全国所有地方都画上这样的鱼鳞册。 当然,这工作量肯定是小不了的,数千里地,就是不吃不喝两手空空走完这么多路那也得耗费诸多时间,更别说一路走一路画了。 而老朱想到更重要的是,这可是功在千秋的伟大事业呀,这还是给后世子孙留下的巨大财富,有持鱼鳞册在,何愁不得延续。 只可惜此时小朱还不知道此时老朱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恐怕也只能苦涩的摇摇头。 制度再好,可是实行制度的终归是人,在王朝中后期依旧没能逃脱掉土地兼并的厄运,致使王朝走到了末路。 所以朱标很清楚,光是这样一个鱼鳞册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远远不够改变大明王朝的命运。 还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做的更多...更多更多,朱标为此将付出自己全部心血和精力,当然前提是不再英年早逝的情况下。 老朱紧接着问道:“标儿,这个名叫鱼鳞册的东西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这可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想法呀” 朱标答道:“父皇,鱼鳞册并非儿臣首创,而是出至于宋朝年间。实际上知道的人也有不少” 老朱一听瞬间有些火大,这么好的东西竟然出自宋朝,可是为什么咱到现在也不知道此事,也没有谁跟咱说起过。 越想越气,老朱‘啪’的大拍桌子,嘴里怒骂道:“那帮文人好不识抬举,竟敢欺瞒与咱” “父皇息怒”朱标缓缓说道:“此事其实也怪不得他们” “这还怪不得?那要如何才怪得?” “是的父皇,实际上鱼鳞册出世之时在大宋时期没能大规模使用起来,在元朝时期也没能大规模使用起来,其中坎坷不难想象” 听完小朱的话,老朱逐渐冷静下来,开始细细思索鱼鳞册的相关问题。 老朱很快想到,这鱼鳞册一出,恐怕大半个天下都会十分抗拒它。 不管是士绅也好地方官府也罢,又有谁愿意让自己的家底被朝廷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三十税一也好,十五税一也罢,都看似不多,可是上百个三十税一十五税一呢,这加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所以这事儿还真不能用硬刀子,若真要用硬刀子那得杀多少人才够。 十万人?还是一百万人? 很明显这事儿可要比整治贪官污吏的事儿还要大,毕竟这事儿面对的就不再是一个群体,而是民间无数群体,故而只能用软刀子。 老朱严肃正声道:“无论如何,鱼鳞册必须推广下去,数年之内咱必须要看见大明治下所有土地的鱼鳞册” 老朱看向小朱问道:“标儿,咱知你聪慧,可有什么办法能在减小影响的情况下将此事办成咯” 朱标轻声说道:“父皇忘记了吗,我们刚刚开始施行的移土政策,这两项政策完全可以同时进行呀” “这样也...行吗” 朱标接着说道:“有何不可,鱼鳞册一事工程量之庞大难以想象,就如同万里长城一般并非一朝一夕就可建成,鱼鳞册之事,儿臣建议就从扬州开始” “扬州现在就如同是一张白纸,我们可以在哪里收集经验培养人才,随后在慢慢扩散到各地” “好”老朱点点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事就这样办” “不过...”老朱又问道:“不过此事应该由谁来办呢,就用还在扬州的阳羡吗” 朱标思索片刻说道:“此事需要的人不少,就让国子监周铸等人去吧” 此时的国子监才新建几个月,建立的时间短也就意味着学生也并不多,好像就一两百个吧,目前也没发现有什么多大才能的人。 朱标为什么会将周铸此人的名称脱口而出呢,那是因为在上一次的时空里,父皇就是选的他。 矮个子里拔高个儿,将就用着吧,当然最后的结果也还不错,不然朱标肯定是不会提起此人的。 “国子监那帮小子能行吗,还有周铸,虽然他来的最早,但咱感觉他脑子笨笨的转不过来弯儿,今后多半也就是个书呆子,只能待着翰林院做做抄录工作”老朱迟疑道。 这不,连老朱都不太相信他能干成。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王朝新建,人才干吏很少,就只能将就用着呗。 朱标安慰道:“父皇放心,画鱼鳞册并不是多复杂的事情,相反,此事正需要如周铸这般能够持之以恒的人,用聪明的人来做这件事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老朱还是很担忧,发愁道:“可他们毕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做此事可能会遇到诸多紧急情况,他们能处理得好吗” 朱标闻言反问道:“父皇,如今我们大明新建,一片废墟百废待兴,此时我们拥有的什么东西最多呢” 老朱一琢磨,咱们缺衣少食,连官员都筹不够,哪儿有什么最多的东西。 “行啦标儿,就直接告诉咱吧” 朱标微笑道:“父皇,是士兵是军队呀” 若不是粮草不济,就此时的大明完全可以凑得出来百万大军参与北伐,而且都是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兵,可不是那种才参军的新兵。 “对啊”老朱一拍脑袋,点点头表示小朱说的不错。 第三十四章 去国子监摇人 说起军队来那可是老朱的骄傲,而且最骄傲的还不是军队作战有多勇敢杀敌有多勇猛,老朱最骄傲的是养军不用百姓一粒粮食,这可是莫大的功劳。 也就是所谓的卫所制度,军队自给自足,平时为农战事为兵。 朱标当然也知道卫所制度的弊端,这些军户最后混的连百姓乞丐都不如,即便是看过诸多不公的朱标看到这些军户都不由的感到一阵心痛,他们的造反真的是迫不得已,但凡能有一丝活路又何必走上不归路呢。 此事暂且不想,以后肯定还是会继续深化改革的,不过这并不是要紧之事,等个十几二十年再做也不迟。 此时的卫所制度已经实行一年有余,效果良好,反应极佳。 没等老朱询问,朱标便率先开口道:“父皇,我们可以先调遣一卫士兵到扬州去,反正那里地多,不愁没地种” 一卫约有五千约人,设指挥使司为主官,下属还有千户所、百户所总旗和小旗。 “到时在安排卫兵们轮流守着周铸他们画鱼鳞册,看谁还敢来找麻烦,直接赋予他们先杀后奏之权,此政还需铁手” “最重要的是,待周铸他们总结出策画鱼鳞册的经验后,可以写成教案传授出去,以各地卫所为基点全面展开,如此行事,三五年便有望将全国鱼鳞册归于手中” “好好好” 老朱听完后激动的连声叫好,仿佛眼看着大明即将兴矣,成功近在眼前。 “标儿你就这样安排下去,咱就把这事儿全交给你咯,这也是你亲政的第一步” 朱标点点头,这事儿倒也简单。 随后起身说道:“父皇,儿臣这就去国子监,与周铸等人交咐此事” “标儿快去,有什么事儿尽管来找咱,咱都给你做主” 良久后。 老朱望着小朱的背影,心中止不住的五味杂粮,标儿那瘦小的肩膀也能替咱扛下一片天了。 还记得第一次将他抱在怀里的时候,身体小小的,全身皱巴巴的黑不溜秋的,跟只小猫小狗似的。 那时候啊,把这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时,就感觉抱住了所有,这是上天给咱最好的礼物。 当时咱就发誓,一定要给咱的好大儿一个安稳的舒适的环境,决不能让他受到一点儿伤害。 这转眼间呐,十几年过去了,上一刻还在怀里的小娃娃,下一刻都已经长大成人能帮为父分忧解难了呢。 老朱望着早已消失不见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身后的李木半眯着眼睛,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 国子监距离奉天殿不远,没一会儿朱标带着张保来到了国子监。 此时宋濂还在上着课,传授着之乎者也,当然也不全是,毕竟在这里学习的人谁还不知道之乎者也呢,更多的还是对其之乎者也的理解。 宋濂,可谓是当今天底下最具盛名的学士了,也是朱标的老师。 他是个老实人也是个厚道人,真正将仁义之风诚信之风贯彻到底的人,就算是下一刻都要被砍头了,在上一刻却依旧保持着儒生的操守。 所以他是真正值得被尊敬的人,贫穷与富贵都不能改变他的人格,苦难与折磨也不能改变他的品德。 朱标上前拱手道:“学生拜见先生” “太子殿下?” 很显然,宋濂对朱标的到来很是意外。 在数月前听说皇上已经亲自考校了太子,而且是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考校,故而以十三岁的年纪便开始学习政务,参与朝会。 从某一方面来说,太子殿下也是宋濂的骄傲,不枉此生所学知识。 “殿下使不得” 宋濂连忙丢下手中书本扶起朱标说道:“不知殿下今日前来国子监有何要事” 朱标连忙说道:“宋先生,学生这里有些事情可能需要用到国子监的学子” 这话一出,宋濂的反应倒是不大,但周边学生的反应可就大了。 给太子做事,那等于什么,等于是直接可以做官了呀。 大家寒窗苦读历经磨难来到国子监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做官吗。 此时大明新建,很多家境好的并不愿意将自己后辈送入国子监,所以此时来到国子监的基本上都是家世贫寒的人。 如此,其余的学生才会显得激动,但也明白自己身份,不能在这里多言,只能静静听着太子殿下与先生的谈话。 宋濂道:“不知太子殿下有什么样的事情让这里的学生们做,他们都还未能学业有成” 朱标温声道:“先生放心,学生认真评估过,他们足以完成此事” “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宋濂也不由得有一丝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可以让学生们来做。 宋濂明白,皇上知道,太子应该也知道,这一届的学生都较为平庸,没什么比较出彩的人,今后这一批里能有个人可以做到知府就算是烧高香了。 朱标先将宋老先生扶至一旁,开口缓缓说道:“先生可知鱼鳞册” 随即朱标又看向诸位学生,也问道:“诸位有知道鱼鳞册的也可以大胆说出来嘛” 宋濂一听鱼鳞册当即鼓大了双眼,很明显,作为学识渊博的他肯定是知道这种东西的,只不过太子殿下既然发问了学生,那么自己也就不好再作答了。 而且他还不止知道鱼鳞册,甚至就连鱼鳞册背后的危机也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很诧异。 太子这是要改革了吗,有史以来,哪一次的改革不是伴随着血雨腥风的。 众人不知宋濂所想,而是纷纷埋头苦想,这鱼鳞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只是很可惜,出身寒门的他们并没有太多接触这些东西的机会。 东说西说的也没能说到点子上,最后还是宋濂来给学生们又上了一课。 讲鱼鳞册究竟是为何物,当然讲的仅仅只有鱼鳞册本身,至于其他的那都是闭口不谈。 宋濂虽然为人端正,但也并不迂腐。 很清楚有些事能说,而有些事说不得。 而此事此策本就不是坏事邪事,所以这并不违背自己的原则。 这些学生虽然不是那么聪明,但绝对不笨,毕竟这里是国子监,基础学识在那儿摆着呢。 所以隐隐约约也都猜到了太子殿下所谓何事。 第三十五章 新设土政司 宋濂没有再开口,而是由朱标继续说道:“诸位学子可有何想法,这里是国子监但说无妨,不会因言而获罪” 随着太子的肯定,下面众学子们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在下认为,鱼鳞册之策乃是有利于朝廷对于地方上赋税的把控,此策定要执行下去” “张山说的没错,在下也这样认为,这么好的政策朝廷早就应该执行下去了” “可是...此策工作量巨大,光是一个地方的鱼鳞册就需要上百人画上数月乃至十数月才行” “那又如何,这是功在千秋能够万世传下去的东西,怎能因这点困难而放弃” 学生们都在议论纷纷,到底还是国子监的学生,都还是有些见识的。 这时一位较为年长的学生走上前,先对宋濂后对朱标拱手道:“太子殿下,有何重任尽管开口,我等国子监学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紧接着,身后一众学生齐声拱手喊道:“我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朱标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这人,莫约三十来岁,国字脸,身形宽壮,看起来倒是更像一名军人还不是学生。 朱标看着他微笑问道:“你姓谁名谁” “学生姓周名铸,凤阳人士” 朱标想起来了,说起来这还是在这一世中第一次看见他。 在上一世见到他时可是瘦高个,那时的他已经基本完成了对全国鱼鳞册的初稿策划。 如此看来,上一世的风餐露宿使他瘦了不少,乍一看都没能认出人来。 “好”朱标也不再拐弯抹角,当即说道:“本宫欲以国子监众学子为第一批策划鱼鳞册的官员,而第一站需要策划的地点就是扬州” “扬州?千里无鸡鸣的扬州吗” “听说那里已经全部废弃了,连一个像样的村子都没有” 很显然他们只听说了扬州的惨状,但还没有听说扬州的新建,或者说他们并不对新建扬州有多大指望。 但周铸不一样,他似乎并不在乎去往什么地方,或许在他看来什么地方都一样。 他慎重正声道:“学生遵旨,必当全力以赴,竭尽全力画出有利于朝廷税赋的鱼鳞册” 周铸说完,跪地磕头,额头贴近地面久久没有起身。 这一刻,朱标似乎明白当初父皇为何会选他周铸来执行这等重要任务了,就凭这种精神,今后哪怕是做的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万般困难都只怕有心人,而周铸可不像是个夸夸其谈的人,是一个说到就能做到的人。 后面的学生反应也很快,当即结束了无意义的讨论,纷纷效仿跪下磕头,只不过语气都要比周铸差了些,要说差在什么地方,想必就是一往无前誓死完成命令的信念吧。 “不必多礼”朱标连忙将周铸扶起,又望向其余众人:“各位学子还请快快起身” 朱标在众人前方来回走动,仿佛是在思索什么。 良久后,朱标对着众人大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朝廷鱼鳞册一事就归于你们负责” “由周铸担任户部郎中,扬州新设土政司司长,为鱼鳞册一事之主官” 郎中是正五品官员,在侍郎之下,也是朱标能够直接任命的最大官员了,再往上那就得拉些人来集中一起讨论讨论了。 当然老朱也可以搞一言堂直接决定和任命,只是这一言堂不能多搞,搞得多了容易朝堂不稳,官心不定。 周铸在国子监的威望还是很足的,听到让他当老大,下面的学生们也没有谁敢明着反对。 朱标宣布完后又看向周铸道:“周铸,你可敢担此重任啊” 周铸没有一丝犹豫,拱手坚定的说道:“臣定当不负太子殿下和皇帝陛下重托,一定会交出一张完善的扬州鱼鳞册,如若不然,臣当愿自裁于扬州” “好!” 朱标重重的拍了拍周铸的肩膀,虽然他比朱标高上不少,朱标拍着的时候就跟举着手打招呼一样。 “本宫在这里等着你们凯旋归来” 随后坐下,朱标将计划书递给了周铸,并且仔细交代了需要注意的步骤过程和细节。 此后,其余学子回家收拾东西,而周铸还需去老朱那里接受老朱的亲自教导和嘱咐,然后去吏部登记领取身份牌并存档。 是的,他们这些学生从现在开始,就会一直忙碌下去,直至鱼鳞册的全部完成为止。 这时候,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国子监便只剩下了朱标张保和宋濂三人。 “太子啊太子,你这来了一趟后,我这国子监就剩下了我这个孤寡老人了” 宋濂摇了摇头没好气的说道。 他也没想到,学生们竟然都愿意去做此事,自己这做老师的当然也不好拒绝,毕竟读书也就是奔前途不是。 大明这么大,他周铸还能跑遍全图吗,以后有的是事儿做,有事儿做就代表的有官位,所以他们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纷纷鼓足了气,要好好干活儿,做好事情升大官。 朱标拱手歉意道:“先生,学生之求,朝廷之需,岂不是两全其美” “哈哈哈!” 宋濂大笑,没想到一直内敛又不多言语的太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属诧异。 同时他也深深明白这是一件对双方都好的事情,也是由衷的高兴。 他端坐着望了望空旷的国子监,内心不由有些失落。 太子不用老夫教了,学生也都各奔前程去了,老夫今后... 想到这里,宋濂不断连连叹气。 再旁的朱标见状当然知先生之困惑,之烦恼,之忧愁。 朱标再说道:“先生何必忧虑,学生还指望先生能够打起精神教导出更多更优秀的学生来,以培养大明之栋梁人才” “哎” 宋濂摇摇头:“这学生都走光了,老夫...” “先生”朱标当即出声道:“学生之事,学生和父皇都自有考量,先生不必为此而发愁” 朱标说着说着还笑了起来:“只希望先生到时候可不要因为学生太多而撂挑子不干了” 宋濂瞪大双眼眉毛皱起,不服道:“老夫岂会是如此半途而废之人,老夫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一走了之” 朱标看着宋濂故作生气的模样,不禁感慨。 宋先生之师德,之学识,古今少有。 此生师从宋濂,乃三生有幸也。 第三十六章 杨宪治扬 冬至已过数十日。 与寒冷的天气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干得热火朝天的新扬州百姓。 一个小土坡上立有一小牌匾,上面写着‘扬州知府杨宪责任官田’。 旁边的一个小土坡上也立有一小牌匾,上面写着‘扬州主簿鲁明义责任官田’。 小牌匾的前方,有一道身穿绿色官服的身影,正挥着锄头辛勤劳作着。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谁又知道此人竟然就是扬州知府杨宪呢,此时的他头发凌乱衣服满是泥土。 他一边儿挥着锄头一边儿还朝身旁的鲁明义问道:“鲁兄,截止昨日天黑前,已经有多少人到扬州了” 鲁明义憨厚老实,大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他细细想了想说道:“回禀大人,截止昨日从全国各地到来的百姓已经超过了一万一千余人,只是...” 杨宪一听这个只是,立马放下了手中的锄头。 凌厉的看向鲁明义正声问道:“只是什么” 鲁明义面露难色,内心挣扎一番后开始说道:“只是好些百姓他们自己不种地呀” “不种地?那他们要做什么?” “他们好多以前都是大户人家书香门第,他们...他们也不会种地呀,但是他们财物不少,在外地或此处雇佣了好些人来帮忙种地” 杨宪闻言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说实话,早就忍他们这帮人很久了。 在迁移的时候,他们毛病就多得很,一会儿这个不方便一会儿又那个不方便。 仗着自己有些文化,甚至朝中还有些关系,一个个的嚣张得不得了。 若不是恩师当初特别提醒自己一定要宽以待人,早就收拾他们了。 好不容易将他们迁移过来了,又不种地,如此这般下去,我杨宪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做出政绩回到朝堂之上。 不行,再这样唯唯诺诺下去,我杨宪待在这里还有何意义,我堂堂四品朝廷命官都在种地,他们不过就是一群有那么一丝文化的百姓而已,凭什么不种地。 竟然还敢私自雇佣他人,好,你雇佣多少人我就收你多少人。 杨宪越想越气,将手中锄头一扔,说道:“鲁主簿,叫上所有官吏,然后再派人叫所有人到寺庙门外集合” “本知府要训话” 鲁明义听完话缩了缩脑袋,心中已然明白,这是要地震了呀。 “是,大人” 鲁明义领命转身而去。 留在原地的杨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恩师,学生杨宪可能要有负恩师嘱托了。 我杨宪今日就是死在这里,也绝对不能在这里浑浑噩噩过下去。 ...... “拜见大人” 寺庙外,站着数不清的人头,此时的寺庙经过简修后倒也算是看得过去。 排头的便是鲁明义等一众官员,稍稍靠后的是一些自发认为有威望的人。 所谓自发认为有威望的人,就是有所底蕴的人,其中包括财物稍显富裕,与朝中官员有旧等人。 而这样的人在此时便天然凌驾于普通老百姓之上,更何况还有不少是靠着他们吃饭的人。 这些人当中杨宪看着有不少眼熟的,不过这并不是好事,因为记住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迁移路上闹腾呢。 杨宪望着众人大声喊道:“有人说,你们其中有的人不种地” “本知府听说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本知府现在宣布,从即日起再有不从事劳作者,统统以抗命论处” 杨宪刚一说完,人群中走出一中年汉子,身着干净显贵,远看着粗犷不已,但仔细一看,眼神中却透露出精光。 中年汉子拱手缓缓说道:“禀告知府大人,草民自小学读四书五经,从未做过耕种之事,现如今官府分拨的田地都已在耕种,不知知府大人为何苦苦相逼呢” 中年汉子说着满脸苦涩,下一刻这偌大的汉子都快有泪水了。 中年汉子又道:“知府大人,朝廷不能这样对待我等读书人,我故乡明明有千亩良田,可是却被迫迁到此地,分拨的土地都是数年从未耕种之地,小民苦之久矣” 中年汉子紧接着嚎啕大哭。 “苦苦相逼?” “苦之久矣?” 杨宪的脸色开始越发凶狠,他还记得此人在朝中有些关系,听说还是侍郎一级。 不止如此,自己此前已经收到数封来自京城的信件,绝大多数内容都是帮忙照顾某某某,今后也会与自己行方便之类的话语。 毕竟现在扬州所用之粮以及其他物资都由朝廷拨付,扬州本地当前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除了这一片待开发的废土外。 可杨宪是什么人,他是在皇上当面下过誓言的人,岂会被这小小威胁所恐吓。 当即将信件统统生了火发了热,温暖了自身也算是烧得其所。 这不,他们的报复就来了。 最近杨宪发现,这一个月朝廷支援来的物资有了明显的减少。 再加上今日听说他们不种地这一情况,杨宪一直以来积累的怒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 看着眼前的中年汉子气不打一处来,就这副尊荣样儿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倒是更像一恶霸。 杨宪指着中年汉子大声喊道:“来人,将此人挂吊于此寺庙之上” “本知府再说一遍,从即日起再有不从事劳作者,统统以抗命论处” 吏差们没有第一时间有所动作,而其余百姓在某些人的蛊惑下开始隐隐向前走去,大有一副将寺庙推翻的气势。 很显然,在这极短的时间里,这名中年汉子在此地似乎已经有了一丝威望。 但是杨宪可不会被吓到,你们所有人加起来的气势也抵不过皇上的一个字。 他缓缓看向众人,呵斥道:“怎么,你们都想造反吗,难道你们已经忘记是谁在给你发粮度日,是谁给你们分拨土地让你们今后有所依靠” 果然,一说造反,众人都不敢再向前。 杨宪继续说道:“这里是扬州,而我杨宪是扬州知府,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命令” “今后再敢有违抗命令者定斩不饶” 说完又看向吏差,怒斥道:“你们在站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挂起来” 第三十七章 萧神医 “杨宪啊杨宪,你终究还是走上了这一步吗,本宫也不知是对是错呐” 东宫内院,正坐在太师椅上晒着太阳的朱标看着手中的信件喃喃自语着。 吭哧咕叽! 放下信件大喝一口王八汤,大吃一口王八肉。 这消息是从太监大总管李木那边传来的,李木当然不可能擅自做主传消息给自己,想来这应该是父皇的授意。 意思就是,此事你怎么看。 朱标摇摇头,我能怎么看呢。 杨宪以雷霆手段惩治士绅恶霸杀鸡儆猴,只能说他杨宪有的是气魄,有的是胆识,有的是担当。 同时他也开始重新审视着杨宪这个人,在上一世的时候他被父皇处死时自己还在读书学习,所以并未与他有太多接触。 更多的还是只听说过他的辉煌事迹和狂妄的行为风格。 为官者,只要干担责,敢勇于担当,那么这就是一名好官员。 至于什么清正廉洁、两袖清风、大公无私、堂堂正正一类的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高尚品德。 但问题是,你品格再高尚你做不了事情又有什么用呢。 你说既能做事又有高尚品德,那只能评价你为千古一相,这是千年难得一遇的。 所以啊,杨宪这个人还应该更值得关注。 朱标知道,当初北巡扬州时,刘伯温在夜晚叫杨宪于寺庙一叙。 想来刘伯温给他说了不少注意事项,就截止目前的迁移一事都还做的不错,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故。 只是没想到都接近年关了却来了这么一出,可能都过不了几天,消息通过渠道传入中书省后又得是一番热闹景象。 毕竟因为每次扬州所需物资过多,早就惹得很多人不快了,谁会放过这次上好的弹劾机会呢。 “太子殿下,好消息,好消息,萧神医找到了” 正当朱标沉思之时,外面传来了张保报喜的声音。 朱标一听是萧神医找到了瞬间提起神来,连忙站起身向外走去。 迎面而来的是张保,朱标连忙问道:“张大伴,萧神医人呢” 张保拱手道:“回禀殿下,萧神医本人正在正厅” “好好好” 朱标闻言当即向正厅走去。 萧神医本名萧九贤,神医不神医的不敢打保证,但绝对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朱标可是清晰的记得,就是他萧九贤在才使得自己母亲多活了数年,也就是说,他未来会是自己母亲的救命恩人。 而此时的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里长,虽是小小里长,却是以救济天下为己任。 有一次他所在县里发生瘟疫,萧九贤倾尽家财,购买药材为当地百姓治病,他这种高尚的医德,一直感动着后人,解决了诸多御医无法解决的问题。 只可惜却是不知他的出处,所以早在数月前朱标就让张保派人四处寻找萧九贤。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还是把人给找着了。 朱标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正厅,一进正厅就见一身穿麻布衣者正坐在椅子上平静的喝着茶水。 闻声有人来此,迅速放下茶杯,起身对着眼前年少之人拱手道:“草民萧九贤拜见太子殿下” 此情此景很明显,萧九贤不用他人介绍也知眼前之人肯定是这东宫之主太子殿下了。 朱标连忙出手阻止他的参拜温声道:“萧先生快快请起勿要多礼” “草民多谢太子殿下” “萧先生请坐” “草民多谢太子殿下” 朱标与萧九贤各坐一边,朱标趁着入座的空隙细细打量着他。 他四五十岁年纪,国字脸粗眉毛大眼睛,虽衣着简陋身份低微却不卑不亢,呼吸平稳目视前方,无惧权利却又彬彬有礼,其品性实属难得。 萧九贤率先拱手问道:“不知太子殿下寻找草民有何要事” 朱标瞬时回过神来,正色道:“苦寻萧先生前来,是为救人” 萧九贤问道:“不知所救之人是何许人也,草民自以为救人乃是医者本职所在,太子殿下只管通报一声传信一封即可,又何必将草民请来东宫呢” 看来萧九贤也本非无脾气之人呀,这不,口吻里满满的抱怨。 说的也有道理,救人就救人嘛,把人家弄来东宫算怎么一回事儿呢。 只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人,这一次所救之人极为特殊,不多嘱咐两句还真不行。 朱标笑道:“萧先生勿怪,本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知萧先生以救人为己任” “可是萧先生,今日本宫想要你救的这个人绝非寻常,故此将萧先生请来一叙” 萧九贤依旧平静说道:“太子殿下但说无妨,只是草民以为,在医者眼中性命与性命都是一样宝贵的” “所以草民听不懂什么绝非寻常,达官显贵的性命是命,百姓的性命也是命,何谈绝非寻常” 此话一出,朱标身后的张保瞬时脸色就不好了,指着萧九贤的鼻子就开骂道:“你这老家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岂敢如此无礼...” “张大伴” 朱标抬手制止了张保的言语。 而萧九贤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依旧平静淡定的看着朱标。 “哈哈哈” 朱标轻轻一笑,缓缓说道:“萧先生切勿生气,本宫也不是无理之人,还请萧先生听本宫细细道来” “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朱标点点头开始说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他的存在就是能够保护更多的人” “一旦这样的人逝去,那么之后将很可能会有无数人因之而死” “救得这样一个人的性命就如同救了无数人的性命” 朱标来到萧九贤面前拱手道:“萧先生,你说这样的人当不当得上绝非寻常呢” 萧九贤淡定许久的脸色似乎出现了一丝变动,但很快又恢复原样,还是重复说道:“在医者眼中,性命同样重要” 旁边的张大伴又止不住说道:“我说你怎么就这么顽固不化呢,救一人如同救万人,这是何等的功绩,你还不乐意你” 这一次,朱标没有阻止张保的出声,或许他想说的也是自己想要说的话。 萧九贤的内心似乎有了一丝挣扎。 良久后,他沉声问道:“太子殿下想让草民救谁,草民救就是了,何必扯出如此诸多歪理” 第三十八章 千里救伯仁 “征虏副将军-常遇春” 朱标看着萧九贤应声说道。 如果这一次不出意外的话,常遇春还会是自己的老丈人,自己则会是他的女婿。 常遇春,大明开国排名第二大将,一般人称常十万,老朱说只要给他十万人,他就能打遍整个天下。 当然这也是说说而已,但也从另一个方面来诠释了常遇春的实力。 此时的大军已经回到汴梁整军修养,即刻准备开往虎牢关收复关中之地,朱标还记得,洪武二年中旬,也就是大概半年以后,常遇春会在军中突然暴毙,此前没有一丝征兆。 后来有人说突然暴毙是因为他平身杀俘太多有伤天和遭了天谴,又要人说是因为他每次刚打完仗就会立即卸甲伤了元气。 就前者而言朱标是肯定不信的,什么狗屁伤天和遭天谴那都是糊弄鬼的。 但是后一说法却有迹可循,因为早在春秋战国的时候人们就发现刚打完仗后立即脱甲会给身体带来沉痛的伤害,故而此后的人打完仗后都时刻注意到这一点。 可是他常遇春就偏偏不信邪,最后好了吧,一个身强力壮的将军也没比当初的自己多活两年。 也就是在这一年,老朱给小朱和常遇春之女常氏赐了婚,做了皇帝的亲家。 当然这一次可不能让他就这样轻易死去,这不,遍寻天下才找来了萧九贤萧神医。 萧九贤不解道:“太子殿下,北伐之事草民也略有耳闻,常将军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且正值壮年,何以需要救治” 朱标笑道:“萧先生有所不知,本宫收到消息,常遇春将军的身体已经接近了油尽灯枯的状态” 朱标再拱手道:“还望萧先生尽力救治,有常遇春将军一人在,可使我大明将士减少无数伤亡,就如同张大伴所说,救一人如同救万人” “还望萧先生勿要介怀此前之事,本宫在此给萧先生陪不是了” 朱标说完,深深鞠躬。 “使不得使不得啊太子殿下”萧九贤连忙将朱标扶起叹声道:“草民何德何能受太子一拜,折煞老夫也” 萧九贤稍稍使力扶了一下,一动不动。 也不敢使太多力,害怕将小家伙儿伤着。 “罢了,罢了” 最终萧九贤长舒一口气说道:“草民接下就是,就如同太子殿下所说,救得一名上将军,可保无数士兵能活下去” “多谢萧先生” 朱标见萧九贤答应后才缓缓起身。 同时说道:“萧先生,事态紧急,还望萧先生能够早日出发” 朱标小眼珠一转又说道:“萧先生,我料想常遇春将军肯定不愿意接受治疗,先生可以小试一计让他知晓自己身体的脆弱” 萧九贤又迷惑了,这是什么意思,又要救治,又不愿意接受治疗。 后来在经过太子解释他终于是明白了,原来他有战后脱甲的习惯。 太子只知道战后脱甲不好,但是并不知道为什么不好,可是自己知道呀。 有一种病就叫做卸甲风,简单来说就是在发热时脱甲又突然吸入大量寒风,会伤及身体本源,身体五行会失去平衡,轻则卧床数月重则当即暴毙。 “太子殿下放心,草民明白了” 萧九贤挺起胸膛义正言辞道:“常遇春大将军是抗元的大英雄,为了无数军士和早日光复我汉人天下,草民自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草民即可动身,只是不知北伐大军如今到哪里了” 这时朱标忽然想起什么,之后没过多久北伐军队会迎来元庭的强烈反扑,十几万人直指他们刚刚丢掉的北平,而常遇春会挂帅回守北平,徐达则继续收复关中之地。 这会是未来老朱亲自下达的命令,不得不说在兵力不大占优的情况下还兵分两路,实属胆大。 但是老朱的判断是正确的,常遇春成功守住了北京并组织了有效反攻,而徐达也成功打穿了关中之地收复了古都长安和洛阳。 这也许是因为老朱足够相信这两位老兄弟的实力吧,相信他们都能够大胜而归。 于是说道:“先生直接去往北平即可,在那里一定会找到常遇春将军” 朱标说完又拿出一块玉佩,这是自己年幼时常遇春送给自己的玉佩。 准确的说是自己选的,因为当时常遇春刚刚缴获了一大批财物物资,恰时遇到老朱带着小朱前来巡视。 这不,劫来东西是现成的,再加上自己刚加入老朱集团不久脚跟站着不稳,于是便想着将所有财物送给老朱以表心意。 老朱当然不会这样收去他们缴获的财物,那时有今天没明天的拿这些钱有多大用还不如都分给兄弟们,只要能生存下去何愁没有钱财。 但是看着急忙表忠心的常遇春,就这样直接拒绝也不好,怕他多起疑心。 于是老朱就取了个中,让小朱去箱子里随便拿一样东西就算作数,于是朱标便选中了这块玉佩。 所以,朱标确信,常遇春一定记得这块玉佩。 朱标将这枚玉佩轻轻放在萧九贤手中说道:“萧先生请将这块玉佩收好,有此玉佩在,常遇春将军一定会礼待于你,不必有所忧虑” 萧九贤明白这手中之物价值几何,连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起来揣兜收好。 “殿下放心,草民便去也,定然不会让常遇春将军有何性命之忧” “好!好!好!” 朱标连声说道,又转头看向张保:“张大伴,持我书信快去亲军府调一队军士来保护萧先生北上” “不必如此” 萧九贤道:“太子殿下何需如此兴师动众,草民固然是子然一人,也无惧途中风险” “草民去也,还请太子殿下放心,静待草民佳音” 说完便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朱标望着萧九贤逐渐远去消失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萧先生啊,此去可不能有事呐,我的母亲在未来几年可还等着你治病呢。 还有常遇春,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将他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 “哈哈哈” 朱标想到这里不由开始发笑,从萧九贤的固执来看,说不定常遇春还真拿他没办法。 ------------------------ ps:大家有什么想法欢迎发帖留言,在下真的都有好好看评论帖子的,就比如说这常遇春,在下之前一直纠结要不要救他,直到一位读者姥爷说起了此事本宫才确定下来,还是要救的。 很明显这故事里肯定是没有他朱允炆什么事儿的,关于太孙的问题,在下已经有了很好的安排,其实也不算是新意,大家不妨猜一猜。 最近在外出差干活儿,思路感觉出现了一丝混乱,还望读者姥爷们多多包涵。 第三十九章 奇怪的中书省 洪武二年年初。 朱标站在城墙上,如今已经十四岁了。 前两天还被母亲拉着说娶媳妇的事儿,只不过老朱一直在思考该找谁家的姑娘来,想来想去也没个好方案。 他望着繁华的京城,心中的压力却从未曾减少过一分,如何使得王朝得到真正的强盛是他的终极目标。 朱标总结着自己一年里究竟都做过多少事。 就洪武元年以来,自己好好的教育了弟弟,给他们的人生道路上了宝贵的一课,相信他们今后都是大明的栋梁之才。 又计划了移土政策,虽然一时间所谓的无数民怨四起,不过能让更多人能够拥有更多的土地,这点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上百年后同样的问题还是会出现,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父皇不在了自己也不在了,那时的皇帝还能管得住吗,朱标对此忧心不已,但目前也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随后还制定策划了都察院,最近听说这都察院才刚刚新建就已经取得了不小的成绩,甚至有些都察院的新人连年关都没有过便匆匆赶往各个地方开展检察工作。 想来因为各个地方也会因为他们的到来而过不好年吧。 说起都察院就不得不说起刘伯温了,最近明显感觉到他就如同一把珍藏已久的锋利宝刀重出江湖一样,精准命脉的插入了贪官污吏们的心脏。 但值得一提的是,中书省却对此表现暧昧,明明其中有不少自己的同僚被抓,剩下的人却不显得慌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就连朱标也没能想明白这其中缘由,想来是他们都良心发现吧。 又或许是上次对李善长的敲打起到了极大的作用,眼看着一个个同僚被抓却无动于衷。 看来得多准备些茶叶送给他了。 ...... 中书省。 “恩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中书省对外还有何威信,谁还愿意来我们中书省做官” 李善长的案桌前,胡惟庸正发着牢骚,看他急匆匆的神情和焦急的语气就能看出,此时的他可是一点儿也不平静。 李善长淡定的泡着东宫新送来的茶叶,拿起茶杯吹吹气浅酌一口。 平静的问道:“朝圣,你说的不能再这样下去,是怎样不能这样下去呀” 胡惟庸应声道:“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都察院的人前前后后从我们中书省抓走了近百名官员,整个中书省上上下下无不恐慌,谁还能安安心心做事” “就上月供应北伐大军的粮草物资因此而出了岔子,最后惹得皇上大发雷霆,中书省内人人自危” “恐慌?” 李善长轻轻放下茶杯道:“朝圣呐,那些人都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都察院抓走的呀” 胡惟庸拱手道:“有强纳民女的,有擅用职权的,有以公谋私的,有不拘德行才学而擅自提拔自己家人的,当然最多最严重的当属贪污” 砰! 李善长一拍桌子,正声道:“他们都是罪有应得,难道不该抓吗” 胡惟庸一时间哑口无言,好像很有道理,可问题是在数月前咱们也是这样做的呀,这苦读十年圣贤书不就是为了这点儿私利吗。 难道学那些大圣人不食人间烟火,个个都公正廉明两袖清风吗,可别逗了那都是糊弄鬼的,真要这样做官还不如回家种地呢,这当官天天操那么多心做那么多事还随时都有掉脑袋的风险,如若不然还有何奔头。 李善长继续说道:“当初为师让你割掉的尾巴都割掉了吗” “回禀恩师,学生都以照做,如今又过去数月,他们都察院找不到我们的把柄” “既然又找不到咱们那你惊慌什么?” “我......” 能言善道的胡惟庸一时间无言以对,难道自己还能告诉恩师自己只是单纯的以为在短时间里皇上会对贪官污吏出手,等风声过去了以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吗。 所以才痛快的割掉尾巴,谁知道皇上竟然不声不响的整了个都察院出来,这样一来,风声如何还能过去,这不就成常态化了吗。 很显然,胡惟庸又不是什么大好人可不会担心那些被抓的人,只是担心今后都不能再继续贪污了。 见胡惟庸无言,李善长又问道:“朝圣呐,难道你就没有发现其余六部官员们实际上并没有那么慌张吗,所谓的人人自危看起来不觉着诡异吗” 胡惟庸想了想说道:“恩师,学生记得,都察院的人有不少是出自中书省的” 胡惟庸反应很快,稍一提点便想清楚了此事缘由,惊叹道:“恩师,也就是说这一次都察院的打击贪腐行动实际上就是咱们中书省自己内部的清除行动,专门攻击同僚的” “说的不错”李善长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中书省的这群人都是什么样子的人为师难道还不知道吗” “他们是不会放过此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有一丝恶行便可直接抓人,这不比上书弹劾什么的要实在得多吗” “朝圣你也知道,咱们中书省也不是铁板一块,甚至可以说是杂乱不堪鱼龙混杂,形形色色的各类官员都有” 李善长继续说道:“这官员呐他也是凡人,有仇恨就要报,挡了路就得推开拦路的人” “这不,据老夫收到的消息,这郎中检举侍郎,侍郎检举尚书,有时候想想都不寒而栗啊” “怎么会这样呢”胡惟庸不可置信:“如此下去,整个中书省岂不乱了套” “不会的”李善长摆摆手道:“只不过是现在都察院刚刚建成,大家都像是没吃过饭的饿汉一样蜂拥而至” “为师料想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明白,靠检举升官是不行的,最后都统统便宜了都察院,毕竟这些罪证可是做不了假的” “恩师料事如神,学生钦佩不已” “什么料事如神,只不过是多活了些年岁罢了” 之后李善长深深的看了一眼胡惟庸,沉声说道:“朝圣呐,为师劝你趁早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吧,或许是你生得不是时候,当今皇上是有史以来少有的豪杰君主,是容不得沙子的” “学生自当谨记” 第四十章 都察院 都察院。 刘伯温看向自己的儿子刘涟问道:“涟儿,今日有没有人传来检举信呀” 刘涟拱手道:“回禀父亲,今日,昨日都没有再收到匿名的检举信” “哦?是吗?” “父亲,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察院收到的检举信已经越来越少,想来是朝中的贪官污吏都已经被都察院抓得差不多了吧” 刘伯温坐在案桌前轻笑的摇了摇,温声说道:“涟儿,你看到的都只是表面,朝中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流涌动不断” 刘涟站在案桌前躬身拱手道:“父亲经言,孩儿谨记” 刘伯温看着憨厚老实的大儿子不由摇了摇头,也不由有了一丝后悔,是自己将他保护得太好了吗,使他如此纯白。 但心中也不乏欣慰,这难道不是证明父亲当的优秀吗。 在刘伯温看来,养儿子并不一定就要将儿子教得顶天立地出人头地,也并不一定要做得多大官发得多大财。 只要平平安安长大,来到人世间能够有一次美好生活的旅行足矣,来时纯白去时纯白方为大善也。 老大不似自家那老二,成天飞扬跋扈扬威耀武,真不知道自个儿刘家是怎么养出个那样的东西的。 刘涟仁义孝顺,温和有礼,是为谦谦君子,分善恶知廉耻。 刘伯温很荣幸能够有这样的儿子。 但是有些事情他还是应当知晓的,否则日后定会吃亏,为父老啦护不住一世呀。 刘伯温看向刘涟问道:“涟儿,你可知这些检举信都来自何处” 刘涟思绪片刻,答道:“父亲,孩儿以为是朝中诸多刚正不阿的官员,因看不惯贪官污吏的做法而检举” 刘伯温轻轻摇了摇头,正声说道:“涟儿,若是为父要告诉你这些检举信都是那些贪官污吏们自己写的,你信吗” 刘涟连忙摇摇头道:“孩儿难以相信,天底下怎么会有自己检举自己的人” “涟儿说得不错,天底下确实没有自己举报自己的人,可是涟儿你要知道,贪官污吏从来都不是指某一个人,而是指整整一个群体,所以涟儿你明白了吗” 刘涟作为刘伯温的儿子当然不笨,只是一般不愿意往某些方向想罢了,事事都往好的方面想说明他生活美好充满希望。 经过父亲稍一提点,刘涟当即说道:“父亲的意思是说,是一个贪官检举了另一个贪官吗?” “不错,这就是为父说的自己检举自己,毕竟在我们都察院看来,只要是贪官污吏且证据确凿,便可动手抓人无需询问缘由和其他事宜” 刘涟依旧不解道:“可是父亲,他们这样相互攻击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最后不都落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吗” 刘伯温轻轻一笑道:“或许是仇恨,或许是腾位置,又或许是政敌,谁知道呢,总之,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对他们自己当然是有好处的才会检举,否则谁又愿意多事呢” “不过,剩下的人似乎都已经长了记性,这样互相伤害下去大家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都默契的停了手,今后我们都察院想来很难在能收到检举信了” 这个时代的百姓可是斗大个字不识一箩筐,连自己名字都不容易写出来,跟别说这种蕴含丰富内容的检举信了。 刘伯温继续说道:“但是,涟儿呐,没有检举信但是贪官还是一样要抓” “父亲,若是没有检举信,朝中还有各地方上有那么多官员,我们都察院如何能监管得过来” “当然不用全部监管,只要加强看管钱粮拨付和建设工程这两条线就可以了,这两条线就如同是贪官污吏的两棵生命树,只要把住源头便可顺藤摸瓜,使贪官污吏全都无处遁形” 当然还有一条刘伯温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税收,按理来说税收贪污之事也归都察院管,税收贪污那也是贪污嘛,不过此事过于敏感还是等等再说吧,以后在看看皇上的态度。 刘涟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孩儿知晓了,多谢父亲教导” “不过...父亲”刘涟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紧接着说道:“若是咱们都察院御史与其余官员串通一气,那岂不是...” 刘涟说到此处就不再说下去了,虽然老实憨厚但是又不傻,有的话乱说可是要杀头的。 刘伯温闻言轻轻一笑问道:“涟儿,你可还记得前右佥都御史李世” “孩儿自然记得,在上个月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亲军都督府的人给抓了起来,后来传出他李世是元庭派来的奸细,最后落了个人死族亡的下场” “那么涟儿认为他是元庭派来的奸细吗” 刘涟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说道:“孩儿觉得不像,他性子那么豪爽又挥金如土不像是能做奸细的人” 等等...自己竟然评价他挥金如土。 刘涟恍然大悟,不可置信的问道:“父亲,难道说李世早就与那些贪官污吏们同流合污了吗” 刘伯温长舒一口气叹道:“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要知道,都察院的御史若是自身行为不端正就会落得与他李世一样的下场,涟儿你明白了” 经过父亲一提醒,刘涟越来越细思极恐,就像是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似的。 或者是幽灵? 亦或者是鬼魅? 总之一定是有人在监视着自己,就如同自己在监视着百官一样。 刘涟连忙问道:“父亲,是不是我们的身后也有一支专门在监视着我们的部门,可是孩儿却闻所未闻,他们...” 话说此处,刘伯温立刻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不经意间望了望四周后才轻声说道:“涟儿,此事不应是你该想的事情,今后也不许向他人提起” “你只需知道,兢兢业业做事踏踏实实做人即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至于其他的事自然会有人管的” 刘涟听后才慢慢平静下来,拱手道:“孩儿谨记” 刘伯温欣慰的点点头,之后又若有所思的看向皇宫的方向。 您真是深谋远虑呀。 第四十一章 定策分兵 御书房。 此时房间里待着五个人。 分别是皇上老朱和太子小朱,太监大总管李木、东宫太监总管张保和都察院左都御史刘伯温。 老朱坐在案桌前,李木站在老朱身后眯着眼睛躬着腰。 小朱和刘伯温分别坐于一侧,张保站在小朱身后眯着眼睛躬着腰。 老朱颠了颠手中的信件率先说道:“伯温,标儿,咱刚刚收到北平传来的加急军情,说是元庭集结了十几万军队于大宁府,由元丞相脱火赤亲自带领,欲要攻打收回他们的元大都,此事你们怎么看呀” 军机大事决策前问刘伯温是老朱的习惯,但是此等军机大事问小朱却是头一次,从上一年的表现来看如今的老朱已经不再将小朱当成小孩儿看待了。 甘罗十二岁拜相的确厉害,但咱儿子十三岁有能力亲政也丝毫不差。 大宁府,立于北平东北方向数百里处,当然是在长城以外的地方,想来这也是元朝廷实际控制的最后一个地方了,其他的都是散装部落群此时还不值一提。 要是再往上面走,他们恐怕就要再次回到居无定所,住帐篷山洞的状态了。 只是后来的事实证明,艰难的环境往往能够造就强大的战士和团结的部落,往后失去一切的他们依旧凭着不畏生死的勇气和拼命乞活的精神,一度再次成为了大明强敌。 只不过那时候已经不叫元朝了,他们又回到了部落时代。 朱标没有说话,反正他知道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就没必要在横叉一脚免得多生事端,出现没必要的差池。 当然了,如有必要将胜利的果实再次扩大一些那也是乐意至极。 刘伯温思索片刻,开始缓缓分析道:“如今的元庭已经是土崩鱼烂分崩离析,他们的衰落已是大势所趋,仓促之下集结十几万人也难以回天挽日扳回大局” “所以臣以为,可于汴梁北伐大军处抽出一支数万人的偏师回守北平即可,而徐达将军则继续西进收复关中之地” 老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不断权衡着得失。 而一旁的朱标则在心想,原来分兵的事情还是刘伯温率先提出来的吗。 刘伯温的计策想的很大胆,老朱拍板也拍的很大胆。 当然,朱标也在认真分析着,他们的所有判断和决策都不是大拍脑袋灵光一闪空想出来的,而是结合所有情报和符合逻辑的猜想推测出来的。 没有消息情报的实情预测,那就是空对空的胡思乱想没有任何意义。 就刘伯温的发言,说什么元庭如枯草朽木般一碰即碎,实际上也是综合了无数情报推测出来的,绝不是空穴来风满口胡言编造出来的。 所以他刘伯温所说的话,那就如同铁一般的事实。 “伯温言之有理”老朱点点头似乎也是这样想的,多年的默契让他们的很多想法都不谋而合,当然也仅仅只是军事上的决策。 老朱又转头看向小朱温声问道:“标儿,你有什么想法也说说看,也不用担心说错话就随便说说你的看法” 第一次接触军机大事,老朱还不忘宽慰小朱,显然对他予以厚望又细心袒护。 “是,父皇” 朱标当即正声道:“儿臣以为,如今元庭之颓势不弱于百年前之大宋” “百年前,元庭蒙古人逼着最后的宋帝崖山跳海自尽,十万军民殉国” “百年后,我汉人朝廷应当以牙还牙,逼着元帝葬身于山河之间” “所以儿臣还认为,可派遣常遇春为将李文忠为副率领一支偏师回守北平,并且寻机反攻,兵锋直指大宁府,抓捕最后的元帝” “哦?” 老朱听着开心的笑了,先不管小朱说得对不对吧,就只看他说话的神情和自信就感觉已然不差,更何况说的话还都很有道理呢。 于是老朱问道:“标儿,元庭毕竟是十几万军队,你为何就如此肯定常遇春那杀才领一支偏师就能够守得住呢,更何况反攻大宁府呢” 另一侧的刘伯温也眯着眼悄悄看向朱标,实际上在他的想法里,也是安排常遇春去最好最合适。 原因很简单,平原之上,猛就完事了,军队要猛首先是为将者要猛。 整个大明将军行列里,要论勇猛,常遇春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常十万可不是简简单单说着玩儿的,常遇春之勇猛,古今少有。 但是刘伯温自己是绝对不能提这一茬的,人选的问题皇上没有主动问,那么自己是不能率先说的,就算是皇上问起,那也得含糊其辞。 从刚才太子殿下的建议可以看出,即便是战事,太子也有独到见解,且一针见血,出鞘便致命。 如此看来,太子标不仅在治国政策上有诸多想法见解,于战事也丝毫不差,如此文治武功,未来成就难以想象,未来大明之鼎盛难以估量。 朱标答道:“父皇,如今的元庭军队已如惊弓之鸟,只要稍稍进入劣势便会树倒猢狲散” “这十几万人本就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再加上时间又短任务又重,其组织调配一定杂乱无章” “所以儿臣认为,常遇春将军只要第一炮能打响能打好能打出风采,后面的事不过就是满山抓羊罢了” “哈哈哈!” 老朱当即开怀大笑,没想到一向正经的小朱竟然还能说出满山抓羊这样的话来,虽然不符合仁君素质,但是合咱口味。 “好,标儿说的很好” 老朱说完又看向刘伯温问道:“伯温呐,你认为太子之言能否可行呀” 刘伯温微笑拱手道:“太子之策远胜于臣,定计千里之外决胜万军从中,臣惭愧” 太子说出了自己不能说的话,既然太子都说出来了那当然是要支持,因为这本就是上佳选择。 “伯温你就不用过于谦虚了” 老朱连忙摆手道,但从他的嘴角和眉梢就可以看出此时他那是相当的高兴。 “标儿虽聪慧但必定年少,往后你还得多带带太子” “臣无不从命” 老朱点点头,看向身后的李木正色道:“拟旨”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任常遇春为征北大将军,李文忠为征北副将军,调兵八万回守北平” “另,自主寻求战机,反攻元军,攻占大宁,逼死元帝” 第四十二章 常遇春(上) “常老哥,你说这元军怎么还没有来啊,咱们现在是闲的浑身发痒痒,一天天的全身都不自在” 北平城墙上,两名身材魁梧身穿铠甲的将军站在墙头上望着远方闲聊着。 二月的北平寒风瑟瑟,天空中看起来是一层又一层的阴霾,如同暴雨降临的前奏。 站在城墙上执勤的士兵们都不断的搓着小手挪动挪动脚步活动着身体以御寒流。 但是这两位将军可不同,穿得不多暂且不说,还站那儿跟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没法子,谁让这两位身强体壮钢筋铁骨能够无视寒风呢,至少他们是这样认为的,区区寒风小道尔。 “文忠你急什么呀,该急的人应该是元军他们,要知道,他们所面对的恶劣环境可比我们要艰苦多了,咱们怎么说身后还有一座城靠着,他们呀,哈哈...只能睡山洞” “哈哈哈!” 此时正在谈笑风生的两位便是征北大将军常遇春和副将李文忠。 这一年常遇春四十岁,李文忠三十一岁。 而且李文忠还是老朱的外甥,自起事以来一直都是信任有加,与邓愈一样都是年纪轻轻便杀出了威名。 同时他还是大内亲军都督府的左都督,而右都督则是老朱的义子沐英,沐英是又一青年帅才,老朱对他也给予厚望,关于他的故事也有很多。 值得一提的是沐英之死与朱标有着莫大干系,因为他是收到朱标的死讯后顿时悲痛交加,没多时便含泪而亡,死亡日期何其相近,相信他俩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儿。 李文忠四处张望着北平风光随口说道:“常老哥,你说这上位所说的寻求战机到底是几个意思,意思是咱们要全灭元军吗” “多大点儿事儿”常遇春显然没将此事放心上,语气轻松的说道:“这元军呐真是一年比一年不经打了” “头两年还能打个有来有回,后来也不知怎么的,最近两年打元军就跟剿土匪似的,只需要冲一阵他们就全没了,没啥意思,还不如打陈友谅来得痛快呢” 李文忠只能是在旁陪个笑:“常大哥,还是要越好打越好呢,这样咱也能少死点儿兄弟不是” “说的也是,”常遇春点点头,又忽然瞪大眼睛看向李文忠警惕道:“你小子可别把老子发的牢骚去给上位说啊,我要是知道你打我小报告看我不抽死你” “咱哪儿打常大哥的小报告”李文忠连忙摆手道:“再说了,我李文忠什么时候打过小报告” “呵,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吗,一天天的尽不干人事儿” 这不是个好话题,李文忠小眼珠一转当即又想起一件开心的事情。 “咳咳...”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说常大哥,萧神医开的药你今天吃了没有” “老子顶天立地大丈夫吃什么药,老子就没吃过这么苦不拉几的东西” 这一说起吃药常遇春就跟点了炸药包似的,恶狠狠的看向李文忠训斥道:“你小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常将军,常将军为何又登上了城墙” 话音刚落,阶梯处就传来萧九贤的催促声。 萧九贤来到两人面前,非常生气的看向常遇春训斥道:“老夫曾经数次与将军说过,你的身体现在受不得寒风吹” “还有,老夫给你开的那些固本培元的药都吃了没有,常将军不是老夫说你,你现在身体本源亏损严重,若不好生调养你恐怕是时日无多” 萧九贤孜孜不倦的叮嘱着,而对面的常遇春却听得是头皮发麻,脸色越来越黑拳头越握越紧,恨不得一刀劈了眼前这个念念叨叨的老汉。 什么本源亏损严重,什么时日无多,欺负我常某没有文化吗,我看你是在危言耸听,四处散播谣言动摇军心其心可诛。 当然,这些话也能在心里想想罢了,若是说出来的话肯定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一旁的李文忠见着常遇春的憋屈样狂笑不止,最后是在常遇春的拳头落地之下飞驰下了城墙。 “常将军,老夫说的这些你都听进去没有” 萧九贤见常遇春心不在焉的样子再次提醒道。 实际上,从他见到常遇春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看出他命不久矣,真是不知道那些随从军医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明显的问题都看不出来吗。 后来才知道,原来不是军医医术不行,而是因为这常遇春他根本就不配合治疗呀,军医说的什么话他都听不进去。 他只相信自身的感觉,认为自己身体好得很,一拳能够打死十头牛,打仗时一马当先无人可挡,所以他是不可能相信自己身体有病的。 这才有了如今这一幕,天天都得跟着嘱咐着他吃药调养才行,一不留神他就不见了踪影。 烦闷的不止是萧九贤一个人,还有被治疗者常遇春同样也是头疼不已。 这前脚刚带着兵来到北平,后脚就突然有人报信说有一老汉找自己。 于是便想着见一见又有何妨,哪知一见面他就说老子命不久矣快要死了。 这可把老子气坏了,如何能忍? 这要是搁在以前一定是二话不说就将他拖出去砍咯,现在嘛跟了上位成了将军,多少得注意点儿影响,不声不响的将人砍了头多少有些不合理,于是就命人将他赶出来。 哪知他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怎么着,是想用一枚玉佩来贿赂老子吗。 待近眼一看,我的个乖乖,这不是当初标公子选的那枚玉佩吗,怎么会在这老汉身上。 常遇春深知此事不简单,连忙邀他进账好生相待,并问起此枚玉佩从何而来。 来历倒是没有问题,是由太子亲手相送。 又询问所来何事,结果这下便一发不可收拾,张口闭口就说自己有病,快要死了,没事儿就给老子灌那种黑乎乎的药水,这谁受得了。 得,他是太子派来的人,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于是常遇春第一次有了见人就闪的经历,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也不是什么尊贵人物,只是一个小小的普普通通的医生。 第四十三章 常遇春(下) “行了行了,怕了你了” “我不吹风了,我立刻就去喝药还不行吗” 常遇春立马摆手投降道,实在是拿他没办法了。 “这还差不多” 萧九贤摸着胡须欣慰的点了点头。 正欲下城墙,就见城外驶来一快马,马上之人身穿大明军服头戴斥候头饰。 看他匆忙的模样和驶来的方向,想必是北方有紧急军情。 常遇春见状立马跑下城墙来到门口等着他。 开门后,斥候见常遇春在就门前,立即下马禀告:“禀报将军,元军已于城外五十里处安营扎寨” 说完又递上怀中的军情信件,常遇春接过后立马身后士兵命令道:“传我将令,叫上所有千户以上人员府中议事” “尊令” 待众士兵分开跑去传信后,常遇春又对萧九贤说道:“萧神医,这药我是没时间喝了,你赶紧找机会回京城吧” 萧九贤摇摇头:“有常将军在老夫相信城中足够安全” 萧九贤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这药一日不喝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这要是耽误了军情那可就造了孽了。 再说了,我等下给你送过来不就完了吗,吃完饭后就顺带着一起喝了又不碍事。 片刻后常遇春见萧九贤一动不动又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萧九贤依旧摇摇头:“我要跟着将军上战场” “笑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医生上战场了,正当我们当兵的死绝了是不是” 萧九贤平淡的摇着头说道:“老夫上战场并不是上阵杀敌,而是在战斗结束时嘱托将军不要立即卸甲,容易得卸甲风” 常遇春:“.......” 我常遇春是真的服了,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我不卸甲了还不行吗,我不止战后不卸,我连睡觉我都不卸,我直接疯了我。 ...... 没过两天,北平城硝烟四起,战争的阴霾笼罩了整个北平城。 墙头上,常遇春带着救火队友四处游走,所到之处,元军无一人生还。 常遇春的勇猛倒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所带来的士气。 就如同游走的士气加油站一样,走到哪里,哪里的士气便开始高涨起来,止都止不住。 别看常遇春这粗汉子只知道打打杀杀,实际上他的心思细着呢,要不然如何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呢。 他敏锐的发现,元军的攻势已经一波不如一波,刚开始还能有无数人登上城头。 可是逐渐的他们连墙头都登不上来了,这时他又想起从京城传来的旨意。 自主寻求战机,反攻元军,攻占大宁,逼死元帝 难道说京城的人都已经预料到了这般情况吗,当真是决胜千里之外呢,要不说老子只能当一个大头兵呢,就没这高瞻远瞩的思想。 常遇春当即下令,城门大开,反攻。 常遇春依旧一马当先勇不可当,不过这一次冲锋却是明显的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比上次冲锋要好上一些。 看来那萧神医当真是有两把刷子,把老子治得生龙活虎的十分痛快。 想到这里常遇春意识到,难道说自己真的有了重病命不久矣吗,可问题是..... 太子殿下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情况的呢,难道说他们在军中也... 算了,常遇春不想再继续就此思索下去,只要好好活下去就是好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杀穿元军,攻占大宁,逼死元帝。 元庭丞相脱火赤见敌方来势汹汹,攻城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没死的也不知道逃到了什么地方。 方阵前面的军队也都已经被冲了个稀巴烂,特别是带头那人跟天神下凡似的冲入军阵中如无人之境,所遇者纷纷卸甲溃逃。 如此下去全线溃败只是迟早的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脱火赤当即下令撤退。 于是,猫鼠游戏正式开始,一方落荒而逃,一方穷追不舍。 顷刻间,北平城外的西山,漫山遍野的全是人头在挪动着。 这时常遇春意识到反攻的机会来了,当即又下令,命李文忠带领先锋队进攻大宁府的桥头堡次宁城, 年轻人嘛火气旺,多干点儿,跑得快点儿也是应该的。 而自己嘛,则带着先把剩下的老鼠抓了再说,免得留下一些匪兵祸害地方。 常遇春站在山头上长舒一口气,感觉身体过于发热,浑身都是汗不太舒服,正欲叫来亲兵卸甲。 忽然脑中出现一道人影,一道近期以来如同梦魇一般的人影。 常遇春立马四处张望,见周围确实没有那道人影后着实松了一口气。 哦,差点儿忘了,他已经被我关进房间里了,好好的医生要死要活上战场那怎么能行呢,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何以面目面见太子殿下。 看着正在帮自己卸甲的亲兵,常遇春挥了挥手让他们停下。 算了,看在那老家伙这么诚恳的份儿上,今日这甲就不卸了,就当是关押他恕的罪吧。 数日后,常遇春跟着李文忠前进的方向来到了次宁城。 一到次宁城就见大军正在修整,立马叫来李文忠问这是什么情况。 得知是他们居然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有的元朝守军干脆弃城逃跑,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座城池。 于是进城之后,就下令军队,原地休整,等待后方部队的到来。 常遇春立马大发雷霆:“要一座空城何用?你去把敌将捉来,才是你的真本事,才能体现我们大明军队的威武” “城中物资丰富,我们轻而易举便得到了,这不是件好事吗?”李文忠辩解道。 “好什么,你我都是军人,堂堂正正跟敌人决斗才是我们的本色。”常遇春继续道:“去,快去组织人马,立刻出发,直捣全宁,把脱火赤给我捉来!” 李文忠闻言羞愧万分,立即召集军马,继续北上,攻打由元朝丞相脱火赤坚守的全宁城。 明军的威猛早已吓破了脱火赤的胆,他对战李文忠失败之后,脱火赤就逃到了大兴城。李文忠又来攻城,这次没等李文忠赶到他就弃城逃走,但李文忠这次不打算放过脱火赤。 这次李文忠知道脱火赤要逃走,于是早早地安排了千余名士兵,分为八组埋伏在脱火赤的后路之上。大战之后,丞相脱火赤被俘。 然而让常遇春没有想到的是,脱火赤在被俘之后,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原来元顺帝为了躲避明军,躲在开平城中。 听闻此消息,常遇春继续使用骑兵闪电战,并且命令部队不带任何辎重,快马加鞭,三天之后就到达开平并直接攻城。 元军被打的措手不及,元顺帝携带家小仓皇出逃。作为一代帝王,元顺帝逃跑的本事可谓一流。 曾经养尊处优的皇帝,如今四处逃亡,不得不说,这是他对生存的渴望,也是被生存激发出来的无限潜能。 直到常遇春听闻元帝已驾崩,这才停下了脚步,这也算是完成了上位交代的任务。 第四十四章 不平静的京城 “看来这一次常遇春不会那么早死了吧” 东宫内,朱标看着萧九贤寄来的信件喃喃自语。 萧九贤在信中写到常遇春非常配合治疗,身体恢复的很好,若无意外,至少可多活二十余年。 果然啊,也只有像萧九贤这样固执到底的人才治得了常遇春这样的猛人。 朱标大喝一口王八枸杞汤,将信件烧成灰烬。 这算是又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吧,说来倒是不容易。 “张大伴,最近都察院那边有什么新消息没有” 最近这段时间里,北伐将士们打仗打的火热,而朝堂内的暗流涌动丝毫不弱于北伐将士们。 朱标身后的张保短暂整理完语言后开口述说道:“殿下,根据最近收到的消息来看” “近期都察院似乎沉寂了下来,相比于往日的一天三五次抓捕行动,如今是三五天不见一次行动” 朱标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都察院的出现对朝堂的影响那是相当的大,不亚于一场大地震。 甚至就连老朱都没有想到朝中竟有如此之多的贪官,放眼望去尽是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分不清黑白。 可把老朱给气得呀,什么腰斩抄家那都是基本操作,一些行为严重恶劣的直接凌迟。 最近可是把那些执刑之人累的够呛,老朱还好心的给他们加了一点奖赏以示鼓励。 抓人抄家的是亲军都督府的人,带队的是都察院的御史,通力配合倒也没有什么意外。 如此大的官场地震之后当然也有着不小的后遗症,而最为突出的症状便是官员不够用了,很多政务都处理不过来了。 剩下的官员那都是一个人当成三个人用,每天起早贪黑,连朝会都少开了几次就为处理积压的政务,老朱李善长等人加班到半夜更是常态。 也幸得他们都精力旺盛,不然啊这王朝刚建立就得瘫痪一半。 而近期都察院没有了动静想来也是与这方面有关。 缺人呐,现在大明连科举都还没有举行过一次,哪儿有那么多人才补充。 得等到洪武四年才会举行第一次科举,毕竟这时候全国的重心都是北伐大军收复失地上,谁有心思整这些玩意儿嘛。 朱标想到这里眉头又开始紧皱,恐怕都察院一时半会儿的还消停不了。 因为去往各地方的御史都还没回来呢,等他们回来后恐怕又得震上一震。 只是现在时机未到呀,移土政策和鱼鳞册政策都是需要执行数年的大工程,这短时间还真不好去搞那些地方官员。 看来什么时候得拉着父皇和刘伯温商议一番才行,反正钱粮自己又没有长腿也跑不了,就当是他们自发代为保管吧。 说起代为保管,最近抄家所获得的财物都快顶的上一年税收了,这才使得老朱稍稍消了气。 其实见识过后世贪污的朱标,看着现在这些人的贪污实在是不算什么,可能也是因为现如今大国新建百废待兴,也没有太多能贪的。 说是能顶一年税收,实际上如今一年的税收还不到一千万两,比起后世数千万两来说还差挺远。 关于税收问题今后也要改,朱标发现自大明建立以来似乎就没有富裕过,一直都在掰着指头过日子,如此何为强盛,何为盛世,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这也要改那也要改,怎么如今这王朝四处都需要改革呢,原来王朝是如此的脆弱。 朱标想的脑瓜子疼,就准备到外面四处走走。 都重来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好逛逛京城呢。 起身向张保说道:“张大伴,叫上沐英大哥,咱们一起到城里逛逛吧” 至于为什么叫上沐英呢,那是因为自己毕竟身为储君身份尊贵,外面还有反贼余党尚未彻底肃清。 要是他们来个釜底抽薪可就不妙了,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在安全这一方面得时刻保持谨慎不可放松警惕。 朱标又说道:“这一次咱们身穿便装出去,不要安排多余的随从人员” “奴婢遵旨” 张保转身出去安排,常年陪伴的他已经明白殿下的意思了,微服游京呗。 ...... “沐英大哥,听说最近亲军都督府抓捕了很多朝中官员” 走在街道上,朱标张保和沐英走在一起,朱标沐英并排,张保落后半个身位。 同时以此三人为中心,周围总是会有无数壮汉在无方向的游街,引来一些百姓的莫名眼神。 现在的沐英还非常年轻,才二十岁出头,别看他年轻,却已经是久经沙场的悍将了。 从小也是一起跟着长大,深受父皇和母后的喜爱,而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感情自然也是深厚。 沐英要比朱标高出整整一个头,所以他得稍稍低下头,微笑说道:“公子,数月前我收到皇上的密信,要我们亲军府全力配合都察院的行动” “都抓了一些什么人呀” 沐英想了想说道:“大部分都是前朝元庭的旧官吏,还有一些咱们的老乡” “哎”说到这里沐英都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没想到,钱权能使人变成这般模样” “公子你是不知道,那些表面上看起来为人正直和和气气的人,没想到背后却净干一些令人发指的勾当” 沐英虽然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但是也一直用给弟弟说话的语气在讲话,大家都乐的自在。 “怎么个令人发指的勾当” “强买强***良为娼” 沐英越说越怒火中烧道:“十两买回来的东西,转手就要一千两卖出去,不买还不行,以强权欺人,实在是不为人子” “不过还好”沐英语气一转,较为轻松的说道:“很多恶行都得到有有效制止,想来有了这一次的行动,今后他们都不敢在嚣张行事了” 朱标道:“此事真是辛苦沐英大哥了,不但有着保卫皇城的职责,这一下又多了一项任务” 沐英摇摇头:“我们不过就是干些抓人的活儿罢了,跑跑腿的倒没什么,主要还是都察院的那些御史们的任务比较重” “调查,走访,核实审讯什么什么的,那些事情我是看着都头疼” 第四十五章 茶坊谈话 这时朱标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沐英大哥,你们亲军都督府是不是有个人叫做毛骧的” “毛骧吗...” 沐英揉搓着下巴开始回忆着,毕竟都督府内这么多人,如果不是重要职位的人那肯定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 沐英一拍脑袋说道:“你说他呀,他是亲军都督府内的指挥佥事,公子如何知道的他,不知公子找他何事,他今日应该无事,我现在就可以派人将他找来” “不用不用” 朱标摆手道:“我只是听说他在抓捕贪官的时候动作利索,计划周密是一个做事的人才,故而才有此一问” 指挥佥事算是一个中层领导,也算是不大不小。 而毛骧,也就是未来的第一任锦衣卫指挥使。 后世鼎鼎大名的胡惟庸案就是他一手办理的,他曾经风光一时,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会被老朱处死,现在想来略感惋惜。 因为自己的重新到来,他的命运也即将发生改变。 “哦,是吗” 沐英轻声念道,公子当然不会没事儿提起一人,公子说他毛骧动作利索,计划周密,那就说明公子很看重他。 今日公子提起此人,估摸着是想让自己在今后要看重他或者是关照他。 看来等回去后要好好看看他有何本事,虽然是公子提起过的人,但若是没有真本事那还是得靠边儿站。 转过一条街,见有一茶坊,朱标看着沐英手指茶坊方向说道:“沐英大哥,逛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咱们到里面去坐坐吧” 沐英微笑点头,自然无异议,跟着他的步伐就走了进去。 “三位客官,可是喝点儿什么茶水” 一踏进茶坊内就有伙计前来招呼。 “来一壶你们这里最好的茶即可” 朱标说完就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沐英自然的面向而坐,张保立于旁默默的观察着周围。 望着窗外的川流不息,繁荣的街道,百姓们脸上的笑容,虽然其中还有一丝丝小瑕疵。 朱标不由自主的轻言道:“一切都是值得的” 从小在老朱府上长大的沐英,其见识思想自然不差,听着朱标自顾自的言语,他很清楚朱标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也跟随着朱标的目光移向窗外,这一年里朱标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其他的就不说了,就说这都察院的事情,实际上现在很少有人知道都察院的一应制度是朱标提出来的。 而自己就是知晓内情的其中一个,正是因此知道所以才明白朱标的厉害。 后又听闻他是连夜赶制出来的计划书,其忧国忧民之心态不下于皇上,沐英由衷的佩服。 虽然还听说他有喝王八枸杞汤的习惯,时不时还用人参吊着,但这也不伤大雅,谁在乎呢。 朱标依旧望着窗外,眼神迷离却又透出一丝灵光。 他神情沉重缓缓开口道:“沐英大哥,你说要如何才能使得王朝能够长盛不衰呢,要如何才能不会步入秦汉唐宋的后尘呢” 沐英听后无言,很显然,这样的问题他从未想过。 他很想对他说朱家的大明一定能够千万世永远传承下去,但是同样读过不少书的他也明白,这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俗话说的好,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他此生只是想守在义父和义母身旁尽孝,并且陪伴着公子成长,助他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成为君临天下的帝王。 “哈哈哈!” 沐英正欲说些什么,朱标又自顾自的轻轻笑出声来。 朱标摇摇头对着窗外轻声道:“怎么会有不灭的王朝呢,一切不过都是眼云烟罢了” 沐英连忙说道:“公子,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如今大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着,相信公子日后定会实现自己的目标” “是呀!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朱标逐渐回过神来。 “客官,上好的茶来咯” 恰时,伙计端着茶壶茶杯放上了桌,并且放好茶杯将茶水满上。 “客官,请慢用”做完一切后伙计才离开。 朱标端起茶杯道:“沐英大哥,请” “公子,请” 以茶代酒,碰杯而饮。 不过茶水有些烫嘴,只能轻轻浅酌。 朱标接着说道:“沐英大哥,最近的朝廷众官员一定的忙得不可开交吧” “可不是吗”沐英笑道:“那么多人都被抓了去,又没有什么新的官员补充,那就只能多干一些呗,民生北伐事宜都是一项都不能耽误” “等这次收复了失地打跑了蒙古人,天下就算是太平了” 朱标认同的点了点头,后面的北伐都是在外面打,对于大明百姓来说的确是天下太平了。 只是可惜没过三十几年战火将会再次烧到京城,当然这一次肯定是不会了。 朱标有感而发道:“自秦汉以来,关外的游民部落就一直是中原王朝的一块心病,漠北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大到无人知其全貌” “想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一锅端了匈奴的老巢,最后两三百年后就又杀了回来,而且一次比一次强” 说到打仗,沐英的气势瞬时足了起来,他坚定说道:“公子放心,大不了咱们大明也来一次封狼居胥,也端了蒙古人的老巢,就算灭不了他们,也能保咱们大明两三百年边境无忧” 朱标对此深感认同,只是哪儿有那么容易呀,当初汉武帝打匈奴可谓是拖垮了整个国家。 而如今大明于废墟之上新建,光是让所有百姓能吃饱饭就已是不易,那儿有钱粮支撑起如此大的战争规模。 但是看着沐英坚定的模样朱标开心的笑了,未来老朱会派沐英去镇守云南,而且是世代永镇云南。 在如今的朱标看来,云南那地方哪儿有沐英大哥重要。 再说了,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还就不信了,云南没有沐英就不行了。 朱标再次高举茶杯道:“好,沐英大哥,我们一言为定” 沐英当即回应:“一言为定” 两人放下茶杯,拿起茶壶再次满上。 “沐英大哥,咱们回宫吧,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可能需要与爹商量一下” 朱标拱手道:“多谢沐英大哥今日陪我上街,让我又想明白了不少事情” “我这做大哥的实属惭愧,没能帮上太多忙” “不,大哥的情意,小弟永生不能忘” 第四十六章 烤饼与鸭血汤 “皇上,您一口都没动呢” 御书房内,李木刚从门外走进去说道。 老朱的案桌前满是奏折,同时旁边还有原封不动的御膳。 此时的老朱一直紧皱着眉头,来回翻看着这些奏折,时不时做些批注,还不断涂涂改改。 老朱看着奏折连头也没抬,说道:“将这些都撤了吧” “皇上,您老这样可不成啊,有伤龙体” “饿不死的,撤吧” 李木无奈,只能上前搬走御膳。 “啥东西,这么香” 御膳刚刚搬走,老朱就闻着了什么味儿。 李木将手中御膳递给一旁的小太监后回应道:“是皇后娘娘召了个烧饼师傅进宫,还有个做鸭血汤的,他们正在御花园里呀,烤饼做汤呢” 老朱眼睛瞪得老大,没好气说道:“你咋不早说呢” 李木笑道:“皇后娘娘吩咐不让说,她们说等他们做好了再给皇上端过来” “哎呀,你们都不懂的”老朱连忙摆手道:“这烧饼呀,必须一出炉就得吃,端着到处走还不走了味儿” 李木道:“还是皇上明鉴” 老朱立马站起身来向外面儿走去又回转过头来看向李木正声道:“你待在这儿,看着这些奏折,不许任何人动,咱去去就回” “奴婢遵旨”李木拱手笑道。 ...... 老朱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烤饼子的后花园里。 来到烤炉前,随口打着招呼道:“师傅啊,烤饼子呢” 烤饼师傅一边儿忙活儿着,一边点头应付,他们并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 老朱指着烤炉问道:“这个饼子在宫外头卖多少钱一个呀” 烤饼师傅好不容易抽出空闲的手比了个二笑说道:“一个大钱两枚” “是吗”老朱闻言笑道:“看来这粮食还挺富足,卖这么便宜” 这时烤饼师傅忽然想起什么就好奇的问道:“这位爷,宫里人是不是把山珍海味全都吃腻了,才想起吃我们这土烧饼啊” 老朱脸色一沉摆摆手道:“宫里也没什么山珍海味,再说呢,你这个烧饼也不土,咱想吃啊还吃不着呢” “什么?”烤饼师傅不可置信的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连饼都吃不上,那你是干什么的呀” 老朱一时语塞,不再多言只是随口道:“哎呀,跟你们...跟你们都差不多” 烤饼师傅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做饭的呀” 老朱笑着走向煮鸭血汤那边,还不时说道:“吃饭的,吃饭的” 老朱来到煮鸭血汤的大锅前就开始闻,还忍不住给鸭血汤师傅提醒道:“开锅以后啊多加辣子多放佐料” 鸭血汤师傅自信的回答道:“放心吧,错不了,我做鸭血汤都多少个年头了” 提醒完又转回头走向烤饼炉,此时的烧饼已经好了,烤饼师傅拿着篮子往里放。 老朱此时已经是迫不及待了,徒手就去拿刚烤熟的烧饼,还不时用嘴吹着气散热。 “放下放下放下” 烤饼师傅见状连忙喊道:“那是给皇上吃的,给皇上吃的,你这么贪吃,皇上若是知道了会要你命的” “哎呀,咱吃跟他吃也差不多”老朱也不计较,拿着烧饼就在一旁石椅上静静的享受着美食。 “重八,味道怎么样啊” 这时皇后马秀英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老朱偷吃的模样笑说道。 “妹子来啦”老朱闻言连忙对着马秀英招手:“快尝尝这烧饼可香了,还有那鸭血汤,鲜极了” 这时烧饼师傅和鸭血汤师傅才意识到眼前之人竟然就是皇上,连忙下跪求饶。 老朱吃着烧饼赶紧说道:“你们俩跪着干啥呀,起来起来,赶紧起来,给娘娘拿两个烧饼再盛碗鸭血汤过来” “好呀”马秀英淑仪的坐在老朱对边道:“那我也来尝尝” 老朱问道:“妹子,今日怎么想着叫来了他们到宫里呀” 马秀英没好气的看向老朱故作厉声道:“还不是因为你啊,我在坤宁宫就听说最近这皇上呀因为忙着处理奏折都不怎么吃饭了” “我就想着呀,标儿还那么小,有朝一日你要是不在了,我跟着标儿可怎么活呀” “哎呀”老朱听后连忙认错:“好好吃饭,好好吃饭,今后一定好好吃饭” 说完又啃上一口烧饼,大灌一口鸭血汤。 “这还差不多”马秀英说着也轻轻咬上一口烧饼,两人相视而笑好不快哉。 只可惜因为要债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儿平静。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沐英拜见义父,义母” 老朱马秀英转头一看,原来是朱标和沐英走来过来拜见道。 “哈哈!” 老朱哈哈一笑,连忙摆摆手招呼着他们赶紧坐下,又示意再拿几个烧饼和两碗鸭血汤过来。 “是标儿英儿来啦,快来坐,快坐” “谢父皇” “谢义父” 待坐下后,朱标好奇的问道:“父皇,听闻最近积压的政务很多,今日怎的有闲心在此吃烧饼和鸭血汤呢” 马秀英笑道:“标儿你还说呢,你爹啊最近因为政府过于繁忙都不怎么吃饭了,这不才从宫外找了烧饼师傅和鸭血汤师傅进宫来,亲自做上这新鲜的烧饼和鸭血汤” “原来如此,还望义父保住龙体”沐英连忙说道。 “没事儿没事儿,不必担心” 老朱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心里面还是长了记性,还有这么多人是真正关心自己的,自己可不能率先倒下咯。 朱标转了转眼珠,心中想到,父皇之勤劳古今少有,如此做皇帝肯定是要不得的。 毕竟后世皇帝不可能个个都像父皇这样勤于执政,所以一个好的制度是不可缺少的。 如此的话内阁制度也该提上日程了,不得不承认,在皇帝控制得当的前提下,内阁的确是极大的节省了皇帝的精力。 若是皇帝控制不得当那就没法子了,皇帝都不行那什么制度都没用。 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再则说了中书省不是都还在吗,若是在他们头上又放个内阁那把他们往哪搁儿。 朱标咬了一口烧饼后看向老朱说道:“父皇,先让都察院的人暂时停一停吧” 第四十七章 开一扇门 “停?” 老朱听完脸色一变:“停什么停,那些贪官死不足惜,杀光了才好呢” “标儿这都察院的制度你做的很好,咱现在才是真正知道了都察院的好,今后都察院还有再加人才行,把天下的贪官都给他全部抓干净咯” 老朱对于贪官污吏的恨念可谓是深入骨髓,他小的时候就是被贪官污吏们害得家破人亡,那能不记恨吗。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而这就是他老朱的逆鳞。 朱标轻言道:“父皇,儿臣认为应该是时候停一停了,因为我大明的人才储备还不足,当前的官员抓一个就少一个,若是都抓去了朝廷如何运转” “所以我们接下来应该对那些违纪行为不是那么严重的官员予以警告为主,相信在有那么多前车之鉴的情况下他们会改过自新的” 实际上朱标猜测刘伯温那边已经在这样做了,毕竟都好几天没动作了,他实在是太清楚大明如今所面临的困难了。 官吏不足,民间不看好,遍地都是废土重建,正是朝廷用人之际。 但是贪官污吏不抓也不行,照这样下去大明不就成为了又一个元庭吗,而所谓的推翻元庭重整山河也就成为了笑话。 那还在这儿不断折腾干啥,不如回家种地还显得清净。 所以这其中的度要好好把握住,就目前来看,刘伯温做的还是非常好的。 老朱闻言静静的大口啃着烧饼,这气出的有些不顺,还被呛了一口。 马秀英苦恼的摇摇头连忙递上一碗鸭血汤喝下去才算是顺了过来。 见老朱迟迟没说话,马秀英便笑着看向老朱说道:“重八,标儿说的在理,纵然你要严惩他们,那也得想好后面的善后工作才是呀” “后宫不得干政” 老朱嘴硬得很,没有其他反驳有理的话,就唯唯诺诺的说了这么一句万金油话。 “好好好,你是皇上你说的都对,后宫不得干政” 马秀英也不在意,反正过来也只是看看老朱好好的吃饭没有,既然现在见他吃得正香那也就放心了。 说完又看向朱标和沐英说道:“标儿英儿,等晚上来娘这里吃饭呀” “是,母后” “是,义母” 马秀英起身准备回坤宁宫,朱标和沐英当即起身相送。 马秀英回过头来微笑道:“不用送娘了,你们还有事跟爹商量就赶紧商量吧,这天都要黑了” 待马秀英走后,老朱小朱和沐英又回到石桌上相坐而视。 “你俩都看着咱干啥,咱脸上又没有烧饼” 老朱看着两双直勾勾的眼睛盯着自己后很不乐意的说道。 朱标回应道:“这不是等着爹的首肯吗” “是啊,义父”沐英也跟着说道:“近期我抓的那些官员当中其实还是有很多人是能够回头是岸的,义父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真是吃个烧饼都吃不消停”老朱吧嗒吧嗒嘴,擦了擦手上的油渍。 老朱问道:“那咋整,难道就这样白白便宜了那群贪官了吗,那我大明威严何在,我朱元璋如何对得起那些被强权欺压的百姓” 老朱说完又看向朱标,这语气看起来是不愿意松口,实际上也是想找个台阶来下。 看着朱标也是很希望这个自己予以厚望的太子能够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一个既不失朝廷威压又能够给官员们一个深刻教训的办法,最好还能平息被欺压百姓们的怨恨。 同时沐英也看向自己这个发生了大变化的弟弟,毕竟这样的事情自己这粗汉子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 朱标似乎早已想好了说辞,喝了一口鸭血汤润润喉咙后开始说道:“我们可以先让都察院打开一扇门” “一扇门?” “对,一扇门,一扇自我赎罪的门” 朱标述说道:“经过我近期的了解,都察院刚完成建立之时,之所以办案率奇高,是因为有检举信的存在,这基本上是一封检举信就意味着一个官员的罪证落实” 老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这个情况他也略知一二。 朱标继续说道:“实际上不难猜测出这些检举信就是官员们自己写的,想要借助都察院这把火来打击自己的政敌” “只是没想到这把火越烧越大,就连自家后院都起了火,等有无数官员都被抓了进去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剩下的官员想来也是明白了,想要利用都察院来达到目的无疑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如今都察院已经很难再收到检举信了” “但是仅此一闹,都察院的威名算是真正打了出来,让所有官员都明白了,都察院绝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中书省送进都察院的那些人,要么是被都察院本身职责感化成为了同志,要么就是因为各种原因锒铛入狱,如此看来刘伯温对于人员复杂的新都察院可谓是控制力十足” 朱标说的兴起,老朱两人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说到锒铛入狱的时候老朱的眼皮不自觉一跳,心中想到,标儿到底还是年轻呀,他刘伯温真要是这么厉害将都察院打造得如铁桶一般,那咱们还能睡得着觉吗。 朱标当然不知老朱此时所想,而是继续说道:“若是没有检举信那么贪官污吏可就不是那么好查的了,费时又费力” “与其费时费力的逐个调查,不如统统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给他们一次自我坦白的机会” “根据坦白从宽的原则,轻者予以警告,重者只入狱而不抄家” “当然了”朱标话锋一转道:“所贪污的银两肯定需要统统上缴,上缴银两由户部核实,都察院监督,做到层层有监督事事有责任” “好好好,标儿说得很好,咱就这么办” 老朱一拍石桌连声叫好,差点儿将桌上的鸭血汤给震翻。 朱标最后再说道:“至于那些没有到都察院报道认罪的,那么将会是都察院今后的重点监察对象,有罪则重罚严惩,无罪当然最好,说明他是我们大明的好官员,等升官嘉奖时优先考虑他们” “儿臣当然也希望这样的官员能多一些” 第四十八章 访问都察院 “是呀,咱也希望这样的官员能够多一些,这样百姓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老朱听完小朱的发言也感慨着,天底下咋就这么多贪官污吏呢,不贪污是会死还是咋地。 当然此时他的心情还是不错,因为小朱提出了行之有效的办法,只需要如实实行下去即可,这糟心事儿就先这样告一段落吧。 朱标闻言又顺势抛出了之前提起过的话题,说道:“父皇,听说最近国库里多了一笔大财” “可别说了”老朱摇摇头道:“咱竟然不知道这些个官员竟然这么有钱,是咱看管得太松懈了” 其实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元庭旧官,大多都是在那段时间得来的钱。 自老朱掌管大权后,又多次下令减税免税,所以贪的机会相比于元庭来说并没有那么多。 朱标说道:“爹,给中低层的官员们涨俸禄吧,如此就可减少七八成贪污官吏” 老朱埋头思索,上次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没有多重视,最后是不了了之了。 旧话重提,老朱显然是更加放心上了,加点儿钱就能减少大量的贪官污吏这买卖肯定是划得来的。 老朱思索片刻后说道:“行吧,这事儿咱再跟李善长商量商量,涨点儿就涨点儿吧” 老朱又说道:“至于都察院那事儿吧...” “标儿,这事既然是由你提出来的,那么此事就由你去跟刘伯温商议商议吧,咱还有好多奏折没批呢” 老朱话音落地,便起身活动活动身体,东捶捶西捶捶的。 朱标与沐英见状正欲帮忙捶打按摩,都被老朱止住了。 “不用不用”老朱摆手说道:“你们还有什么事儿吗,没有的话都各自忙活儿去吧,大明可不养闲人” 汤足饼饱,各自离去。 待拜别老朱后,朱标看向沐英笑道:“走吧,沐英大哥,我们去坤宁宫吃晚饭” ...... 翌日。 朱标来到都察院,身后只跟着一个张保。 当然了,隐藏在暗中的侍卫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这里是皇宫旁不远处一块新修的地方,而且还是经过中书省特别规划和皇帝特批才实施落地,相信监管修建此工程的官员一定是一两银子也不敢私自挪用。 说不定还得私掏腰包将此工程安安稳稳的完成,而且这里修建完成的速度也堪称一绝,住在一旁的老百姓都说它是一天一个模样。 实际上朱标本不需要亲自前来的,完全可以将刘伯温及相关人等叫到东宫来汇报工作,毕竟东宫本就有处理政务之职。 只不过朱标是想着亲眼来看一看都察院的建设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就目前所见而言还整体不错。 规模跟中书省要小一丢丢,但人家中书省的官员必要比都察院的御史要多得多了,只不过来往的御史相比于其他普通官员多了一丝冷漠,眼神中多了一丝凌厉。 原因倒是很容易想明白,都察院的本职工作嘛,说白了就是专门搞人的,搞人的人相比于搞事的人来说总是会显得阴冷一点。 朱标不经感慨道,刘伯温当真的大才呀,这才多长时间呀就将都察院给带上了正轨。 从人员配置到制度规则基本上都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 很快来到了左都御史刘伯温办公的屋外。 刘伯温早收到了消息,来到门外相迎,跟着他的只有他的儿子刘涟。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连忙上前扶起道:“伯温先生何必多礼,我这突然来到都察院闲逛,可不要打扰到了伯温先生公务才是” 刘伯温拱手道:“殿下客气了,都察院的大门当然随时为殿下和皇上敞开,至于打扰公务更是无从说起,臣这里的公务本就不多” 朱标不在意,看向刘伯温身后的人询问道:“伯温先生,不知这位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先生是...” 刘伯温立即回应道:“正是臣之犬子刘涟,实在是当不得殿下赞誉” 刘涟紧跟着拱手道:“臣刘涟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朱标摆摆手道,又看向刘伯温:“看来伯温先生后继有人了呀” “殿下,请” 刘伯温不接这话茬,移开身位请殿下入内叙话。 关于太子标的来意,刘伯温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只是难以猜到太子标究竟会如何来说此事,或者说具体会到那种程度。 经过都察院计划书一事他对于太子标的本事还是非常佩服的,所以他拭目以待。 待朱标和刘伯温坐下,刘涟烧水沏茶。 朱标率先问道:“伯温先生,听说最近都察院的行动少了许多” 刘伯温答道:“此乃大幸也,若是有朝一日都察院的御史们都没了事情干,那就说明我大明官员都是清正廉洁公正贤明” 朱标摇摇头叹息道:“只是可惜,这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政权,有政权的地方就少不了徇私舞弊” “殿下还请放心,经过数月来的抓贪扫黑行动后,朝廷和民间的风气都好了许多,如此下去,必将有朗朗乾坤的一天” “是吗”朱标开口笑道:“我真的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只不过”朱标话音一转道:“最近父皇那边和中书省那些现在的政务可是积压了不少,短时间又找不到那么多人手补充,父皇为此烦闷得连饭都吃不下” “恕臣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 朱标忧愁的说道:“我也是与伯温先生一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我日思夜想琢磨出来了几条方案,不足之处还望伯温先生多多赐教” 刘伯温神情严肃的拱手道:“赐教不敢当,殿下提出的方案一定是奇思妙想神来之笔,影响久远别具一格,臣自当洗耳恭听” 朱标:“......” 你这一顿输出下来直接就将我给整不会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样的刘伯温呢,只能说是草率了,草率了。 待刘涟端着茶壶过来掺好茶水朱标才回过神来。 朱标便开始沉声严肃道:“昨日我与父皇意见达成了一致,同意了给剩余的官员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第四十九章 领罪 “改过自新的机会?”刘伯温喃喃自语。 “没错”朱标肯定道:“父皇和我都希望伯温先生能在都察院打开一扇救赎之门” “给予那些违规违纪贪赃枉法的官员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刘伯温不解的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所说的改过自新是怎么个改过自新法,总不能是让剩余那些自知有罪的官员来都察院领罚吧” 朱标笑了,原来刘伯温他早想到了呀,于是轻轻微笑的说道:“伯温先生不是都已经将答案说出来了吗” 什么? 领罪? 自己检举自己还不够,还要自己来都察院领罪? 这下也将刘伯温给整不会的,天地良心啊,刚才自己说的领罪真的只是脱口而出罢了,主要还是因为太子标说的改过自新把自己惊着了。 本以为自己将抓贪扫黑行动继续往后延,要一直延到人才储备够了以后再继续,没想到这又来了个改过自新的法子,简称领罪。 刘伯温那是多么聪明的人,只需要说个能简单概述的名字,后面的具体措施流程不用说他都明白了。 而且还想的更好更完善,这也许就是他的天赋。 所以在经过简单的思索过后,他不禁感慨,在这对朱家父子手下做官可真是不容易啊,尤其是别有心思的官员那更是寸步难行。 片刻后,刘伯温慎重的说道:“臣,明白了” 朱标点点头,聪明人并不需要多说就能够明白,大家也都省事儿了。 只是提醒道:“伯温先生,凡是前来领罪之官员,一律采取轻则警告重则劳改的方式给予处置” “那些欺压过百姓的,仗势欺人的,伤人性命的,都必须去找苦主们获得他们的原谅,该赔钱的赔钱,该道歉的道歉” “再有,所贪污的钱粮一律上缴户部,数目需严格清查” 待朱标说完,刘伯温在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其实在发问之前已经他自己知道了答案,只不过还是先问过后才保险。 “若是有可疑官员没有前来都察院领罪呢” 朱标正声答道:“当然是严格调查加强监察,若确实无违法乱纪之行为,也算是为他们正了名,也可适当予以奖励” “至于那些隐瞒不报的嘛,没说的,自当严惩不贷绝不饶恕” “臣,明白了”刘伯温紧接着又说道:“此事还需先行通知中书省那边” 朱标站起身来缓缓说道:“伯温先生放心,我正准备去往中书省,欲将此事与李相国相商的” “那就劳烦殿下了” “不劳烦,还请伯温先生就此事先计划出一应制度对策吧” ...... 此时的中书省,可谓是忙碌与惊恐相加的双重状态。 这里每个人的脸上又是疲惫又是兴奋还有一丝忧虑。 疲惫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加班加点都干不完。 而兴奋的是,头上的职务似乎很多都空缺下来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距离升官已经不远了。 说他们魔性也好,说他们痴迷也罢,总之就是这么回事儿。 反正都察院笼罩在中书省的阴霾已经散去,好好做好事情做出政绩升官才是正道。 当然,他们现在还不知道都察院不久后还有更大规模的行动更大面积的坑正在等着他们。 没办法,谁叫它是管理全国政务的中书省呢,那能不是重点对象吗,不搞这里又搞谁呢。 “哎,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啊” 李善长在案桌前苦闷的自言自语着。 此时他的案桌也也摆放着无数的公文,毕竟与老朱同样的精力旺盛总不能独自偷懒嘛。 老朱每天加班到半夜他李善长当然也不能准时下班,这叫上行下效。 很显然,因为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让这个中书省的实际老大也非常的头疼不已。 同时也感觉到这个中书省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容易控制,或者说这中书省自己就从未真正掌握过。 都察院的抓贪行动可谓是一步步打破了自己对朝堂的掌控。 索性也是经过朱标提点过的,天大地大还是自己这条老命最大。 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也是爱莫能助。 再则说了,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想到这里李善长就来气。 让他们往都察院筛人是为了可以随时往自己这边传递消息,都察院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咱中书省也好有个对策。 可是他们倒还好,一个个的尽想着把都察院当成杀人工具,还真以为这都察院就是他们家开的了吗。 现在好了吧,一切都完犊子了吧,最后还不是跟着一起完蛋。 其实李善长倒也不是很担心自己会被都察院的人请去喝茶,先不说如今已经割掉了自己的尾巴,就算是没有割掉那也没有大碍。 毕竟想要抓自己的话就只能是皇上的圣旨,以后会不会有这样的圣旨李善长不知道,但至少这几年是不会有这样的圣旨的。 之所以如此的苦闷,主要还是因为自己苦心经营的中书省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可谓是一碰即碎。 自己已经三令五申的告诉他们要停手,停手,可就是不听。 想到这里李善长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们平时的积怨确实是不小了,都察院的出现就如同是一个大口子任由他们发泄。 而最后的结果就是一起完蛋。 该,只能说是该。 只是可惜我这老头子一天天的还要处理这么多事情哦。 算了,皇上精力旺盛,有些不太好决定的事情还是直接递上去吧,我也懒得动这脑筋了。 “恩师” 李善长闻言抬头,原来是胡惟庸走了进来。 如今的胡惟庸也算是中书省的红人了,被皇上亲自表扬过,又是相国的学生。 就如同都察院的刘涟一样,谁又在乎他们到底是什么官职呢。 反正很多跑腿传信的工作都是他们做,而他们的意思就代表着李相国或者是左都御史的意思。 对于这个情况大家不但默认还乐于接受,反正这小辈嘛总要比老狐狸们要好接触得多。 第五十章 太子上门 “是朝圣来啦,又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李善长眯着眼睛慢慢问道,就前段时间每次胡惟庸来的时候带来的可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弄得李善长甚至都不想见他。 不是说那个侍郎被抓了,就是这个郎中被抓了,还偶尔出现尚书被抓的情况。 尚书被抓当然也是因为如今各部的尚书有的也不止一个,不然的话抓尚书还得皇上拍板才行。 主要现在有中书省这么个政务部门管着,各部多个尚书也无伤大雅,因为有的部门事情多就多分一个尚书来分管公务。 胡惟庸闻言一笑,当然是明白李善长说话的意思。 毕竟说今天这个被抓明天那个被抓的话,自己也是很不好意思,弄得自己就像个扫把星似的天天都在报忧不报喜,搞得恩师都不太待见自己了。 不过今天不一样,算是个好消息。 胡惟庸笑着拱手道:“并非是有什么大事,只是想给恩师汇报一声,已经连续十天都察院都没有过行动了” 李善长听后眉头一皱,沉声道:“该不会都察院是在酝酿什么大计划吧” 这所处位置不同,看待事情的方向也不同。 “这...” 胡惟庸一时无言,很显然他似乎并没有这样想过。 李善长紧接着又问道:“咱们派到都察院的人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没有” 胡惟庸立即答道:“消息倒是有,大多是都察院最近都没有再收到检举信一类的消息,而左都御史最近也都是在吩咐御史们重审细审之前办理的案件,看起来甚至忙碌” 胡惟庸可是一直都在关注着都察院的,但凡是从都察院传来的消息都会在第一时间查看并加以分析,所以随口可以脱口而出。 “是吗...” 李善长揉搓着下巴细细思考着。 刘伯温也算是自己老对手兼老朋友了,说了解他也了解他,说不了解他似乎也并未真正了解他。 说了解是因为他这个人的性格基本算是摸清楚了。 说不了解是因为真的很难猜到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若是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只能用天马行空来形容了,其思想跨度自己真的是不得不服。 李善长浑浊的眼珠一转,随即嘴角一撇轻轻一笑。 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 不愧是李善长,很快分析出了事情的本质。 同时他也在预料着朝廷数年后的发展,都察院的抓贪行动将会成为常态。 待科举举行过几次以后,朝廷将不会再缺少官员,所以今后也不会在因为害怕把人抓光而停止抓贪行动。 现在的官员大多都是有着旧朝恶习的官员,不管是不是在元庭当过官的都这样。 李善长可还没忘记,当初的自己或多或少也是这样,如今想来着实惭愧。 李善长也不由感慨,刘伯温本来是一直被自己压一头,只是没想到这短短数月时间便风光无限,当真是人生无常。 “恩师,我们有些老乡也被抓进了都察院,不知恩师...” 胡惟庸的声音打断了李善长的思索,他回过神来说道:“原来你是来找我说这事儿的呀” 胡惟庸苦涩道:“本不该劳烦恩师,只是那些同僚的家人们找上门来不停的哭诉,不得已学生才来打扰恩师” “这事儿麻烦了”李善长问道:“他们都犯了些什么事情,可有无故伤害他人” 胡惟庸当即答道:“大多都是一些贪污的事情,恩师也知道,朝廷的俸禄并不多,他们一个个拖家带口的基本俸禄根本不够使,所以就将手伸长了一些” 俸禄不够使... 李善长点点头,想起昨日上位叫自己到御书房的时候。 除了日常政务交流以外,还特别提出了给官员加俸禄的事情。 而且听上位的意思是,加的幅度还不小,怎么着也是两三倍的加。 当然加俸禄的对象主要还是中低层官吏,毕竟自己这几千石的俸禄已经不需要再加了。 看来什么时候得早些抽个时间和户部吏部的尚书侍郎们好好商量一下。 既然在这个时候上位提出了此事,那么就说明上位已经意识到了这个情况。 所以说此事应该不难操作,若是贪污不多的话。 “行了,此事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李善长摆摆手说道:“无事你先去忙吧” “嗯,恩师,学生告退”胡惟庸拱手告退。 只是这刚一走出房门没多久,又退了回来。 李善长疑惑了问道:“朝圣,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是还有什么事情忘了说吗” 胡惟庸脸色有些急促,轻声道:“恩师,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李善长有些迷惑,一时间也没能想出个大概,总不会与都察院的歇业有关吧。 脑子里虽是这样想,但手脚还是麻利的向外走去。 来到门口,刚好遇见身着尊贵蟒袍的朱标。 李善长带着胡惟庸拱手道:“臣拜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突然到此有何要事吩咐于臣” “李相国快快请起”朱标温和笑道:“我也是闲来无事四处散步,路过中书省便想着来拜见李相国一番” 无事路过? 拜见闲聊? 谁信呢,反正李善长是不信的,尤其是知道这太子不一般以后那更是得小心对待,别一不小心入了坑都不知道。 只是这事发突然,没有准备,同时在心中不断思索着殿下所来何意。 “殿下言重了”李善长笑道又挥手指向屋内:“殿下请” 嗯...待遇跟都察院差不多。 双方入座正式开始会谈...额不是。 首先是双方开启亲切的问候再慢慢打开话夹子。 朱标首先看向李善长身旁的年轻人,此时的他正在烧水沏茶,做的活儿计倒是和都察院的刘涟一样。 于是率先发声并看向他说道:“李相国,这位想必就是李相国的得意门生吧” 李善长笑道:“正是臣的学生胡惟庸” 胡惟庸见状,立马发现水壶拱手拜见:“臣胡惟庸拜见太子殿下” “赶紧平身,勿要多礼” “谢殿下” 第五十一章 当监察成为常态 朱标看着胡惟庸说道:“说起来我们可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胡惟庸立即答道:“回禀殿下,两年前臣监制修建皇宫的时候,曾经有遇见皇上和殿下前来视察,正是臣负责接待” “记性可真好,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臣定不敢忘” 胡惟庸说着来到朱标身边掺好茶。 “殿下”这时李善长大笑着说道:“这茶还是殿下赠与臣的呢” 朱标闻言跟着一起笑了起来,温声说道:“李相国可还喜欢,若是喜欢等我回去再送一些来” “那臣就却之不恭了” 稍以停顿,日常问候进行得差不多了,朱标觉得是时候该引入正题了。 便开始缓缓说道:“李相国,听闻最近有不少中书省的官员都被都察院给抓了去,不知李相国如何看待呢” 都察院吗。 李善长睿智的眼珠开始转动起来,原来殿下今日前来是要说都察院的事情吗。 是安抚还是敲打,李善长不得而知。 若是感觉不错,殿下这次前来应该不是坏事儿。 “臣惭愧”李善长露出一副罪大莫及的模样述说道:“臣代皇上掌管中书省多时,却不知中书省中竟然有如此之多贪赃枉法违法乱纪之徒” “若是没有都察院御史们的勤劳调查,臣还被他们蒙蔽其中,每每想到此处,臣纵然是夜不能眠” 朱标摆手道:“李相国太过于言重了,中书省官员贪污之事绝非李相国一人之过错,其中也有诸多前朝留下来的因素,并非人力所能违抗” “李相国莫要太过于自责,可要多多保重身体,李相国身为大明国之栋梁可不要因为许些小事而苦恼” 绝非李相国一人之过错? 李善长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殿下的意思是说我李善长确实监管不力吗。 看来今后还需再多费心神,不然呀,老夫可就要落了个晚节不保咯。 沉默片刻后,李善长说道:“殿下之良言臣自当谨记于心,今后臣定当对中书省加强管理,新增考校,严格律法” 李善长正声道:“绝不再让德才失衡之人再入中书省” 朱标轻轻端起茶杯浅酌一口,看来李善长还是想着中书省自查自纠呀。 只是可惜这样的想法注定落空,自己不会同意,想必父皇肯定也是不会同意的。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想来李善长自己应该也是知道父皇不会同意的,可是他在此时为什么还是将这样的事提出来了呢。 这是试探,还是表明心迹,一时之间朱标也不好判断。 但总归来说,李善长近期的做法还是非常不错的,兢兢业业配合着父皇处理着繁杂的政务,对那些被抓的人也没有过多袒护。 只是一直以来看上去精神头都非常充足的李善长在此时看上去也显得颓势了不少。 朱标放下茶杯继续说道:“李相国平时公务繁忙,考察官员的事情还是交给其他人来做吧” 李善长身后站着的胡惟庸听后顿时心神一颤,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呀。 都察院的监察终将是成为了常态,虽然很早便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真正从殿下嘴中听到后还是难免有些震动。 同时也不免感到一丝侥幸,若不是恩师提醒得早,恐怕自己也难逃干系。 也庆幸着自己平时在中书省八面逢源,没有结什么仇家,不然一封检举信过去,那么后果是就严重了,不死也得少层皮。 当然也不免也有些叹息,看来今后在中书省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除非能够拉拢到都察院的御史,还必须是那种能够真正主事的御史官员才行,派过去的那些小喽啰官员肯定是不行的,也就只能通个风报个信,而且还很难有机密的消息,仅此而已。 如此看来,自己与恩师还有众同僚们还是将都察院想的简单了。 那刘伯温果真不是一般人,不愧是与恩师齐名已久的老狐狸了,恐怖如斯。 只要有他在的都察院,拉拢谁也不顶用,想要瞒过他实在是太难了。 罢了,罢了,凑合着过吧。 李善长这边慎重的问道:“不知殿下所说的其他人可是都察院?” 朱标点头:“正是都察院” 李善长如负释重的跟着点头道:“这样也好,臣已年迈,体力稍有不支” “若是都察院能够抽出御史来帮忙监察百官,着实是我中书省之幸事” “如此做法朝廷安心,上位安心,臣亦可放下心来专心处理政务” 朱标笑道:“李相国能如此为大局着想那自然是最好了” 这时朱标话音一转变得低沉起来:“只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小事需要麻烦李相国了” 李善长眉头一皱,他当即就意识到,真正的要事就要来了。 凭着多年来的直觉使他感觉到,此事恐怕会非常棘手,棘手到自己也难以应对。 看来一时的感觉并不可靠。 想归想,话还是要说的。 李善长故作轻松的笑道:“殿下但说无妨,臣定当全力以赴” 朱标慢慢开口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父皇深知前一段时间都察院的行动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朝廷的日常运转” “在这样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儿,又想到其中不少官员们也都是劳苦功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所以便决定给百官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于是李善长问出了一个与刘伯温一样的问题。 “怎么个改过自新法” “有罪官员自发前去都察院领罪,供述犯罪贪污其过程,如实上缴其贪污银两,凡是自发领罪官员,都察院一律遵循一律采取轻则警告重则劳改的方式给予处置” 此言一出,无论是坐着的李善长,还是站在后面的胡惟庸都不自觉瞪大了双眼。 他们都是聪明人,脑子转的很快,在非常短的时间里便想清楚了此事的缘由和本质。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显得如此惊叹。 这一招可谓是,蛇打七寸,一击命中死穴。 等将此事公布于中书省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官员因此而睡不着觉。 领罪还是不领罪,这是一个问题。 第五十二章 国子监(上) 待李善长送别朱标后,房间内便只剩下了自己和胡惟庸两人。 胡惟庸打破沉默率先问道:“恩师,我们应当如何” 李善长深吸一口气,此事似乎也是难住他了。 但也仅仅是感觉有些棘手倒也并不慌张,毕竟自己的事情自己还是很清楚的,不算严重。 只是这颜面又有些过不去,好歹我也是开国重要功臣,你要我去自发领罪? 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老夫今后还有何威严管理这偌大的中书省。 就算是我要认错领罪,整个大明也只有一个人受得住,但很显然这个人肯定不是他刘伯温。 这一刻,李善长想了很多。 朝堂不是他刘伯温一个人说了算,若是百官全都默认不去,那么后果会是怎样呢。 是会引来皇上的震怒,还是都察院的加倍监察,可问题是如今这新建的大明挺得住如此之大的风波吗。 想到这里李善长不自觉摇了摇头,望向皇宫的方向。 自己还不曾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上位是千年不遇的豪杰,岂会被这点儿困难难住呢。 遇到这样的皇帝是幸运,但也是不幸。 罢了,罢了。 李善长当即严肃的看向胡惟庸,正色道:“去,通知中书省所有官员” “就将殿下今日有关于领罪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他们,至于他们去不去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现在的朝廷是大明的朝廷” 胡惟庸点头拱手道:“恩师,学生这就去办” “只是...” 胡惟庸刚出门又回过头来说道:“恩师,那学生...” 李善长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当然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不过就是问他胡惟庸本人需不需要去而已。 李善长其实已经想到,这一次的事情不过都是给大家一个台阶下而已,毕竟在这样下去大家都没有好处。 只不过嘛,这一两年还能这样糊里糊涂的过去,至于以后可就不好说咯。 李善长轻声道:“去吧,随便交代两项小问题,再交点儿银两上去就行,不会有什么影响的,这是大势所趋没办法的” “学生遵命”胡惟庸为难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丝笑容。 看样子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这下又有了恩师的支持当然也是将心放进了肚子里,稳稳的。 至于恩师自己会不会去都察院领罪,在胡惟庸看来是肯定不会的,最多也就是和皇上多喝两杯茶而已。 ....... 朱标在回东宫的路上,正巧路过国子监。 此时的国子监再一次的恢复到了学员满堂的状态,当初父皇与自己可是就此事商议了好久。 其实商议的事情也不多,主要是确定了几个大方向。 国子监并不是培养大才的地方,或者说大才本就不是培养出来的,那是天时地利与人和缺一不可造就出来的产物,想要培养出大才本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国子监主要培养的就是大明的基础官员,不需要多聪明也不需要有多大的能力,只要品德端正做事安稳即可。 朱标很清楚,移土政策和鱼鳞册政策目前还没有全面展开,等全面展开的时候所需的人员一定是海量的,就目前朝廷这些官员全撒出去也不够。 既然是培养基础官员,那么门槛也就降低了许多,除人品德行过关外只要能识字即可。 于是其中就有不少只是偷听过两节私塾课的人前来报到,而有的比较机灵且有些文化底蕴的人便已经派出去任职了。 朱标估摸着这种情况可能还会持续一两年,毕竟大明科举还没有举行过一次呢。 没有大才就从基础官员里矮个子里挑高个儿呗,不然还能咋的。 朱标轻手轻脚的来到学堂门外,学堂内传来宋濂先生读书的声音,读完以后又是一顿解释。 朱标听了很久,不知是因为太长时间没上学的原因还是什么,就不知怎么的,总是感觉越听越不对劲。 揉搓着下巴独自一人细细思索,朱标可算是想明白了。 原来是讲的课程有问题,或者是说针对的上课人群有问题,看来是时候与宋濂先生好好沟通沟通了。 朱标在游荡期间已经见过太多只能读圣贤书而不能做事的人了,这书读得的是头头是道面面俱全,可是一到做事的时候就变得非常之拉跨,脑子迟迟转不过来弯儿。 读书不能融会贯通用于实际,那么读的书再多也没有用,全都是空想拿来做什么呢。 说起来也是自己疏忽了,只想着给国子监招人,还没想到给先生们提醒一下朝廷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人。 正想着,课堂内随着宋濂的下课声,学生们全都有规有矩的行礼拜退。 路过朱标的时候,虽然不识眼前之人是何人,但从着装便可以看出此人绝非一般人。 因而路过者皆有拜礼,朱标一一回应。 待学生都走完了,朱标才向学堂内走去。 一转角就见宋濂正在整理着桌上的书籍,走上前轻声道:“学生朱标又要来打搅老师了” 宋濂闻声连忙放下手中书籍拱手道:“臣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帮忙整理着宋濂桌上的书籍,温声说道:“老师客气了,学生恰时路过国子监,正欲有一事希望老师指教” “殿下但说无妨,臣定当知无不言” 朱标整理完书籍后又扶助宋濂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了旁边,又让张保守在门外,准备与老师好生交谈一番。 “老师”朱标述说道:“学生想问一问,基础较差底蕴尚浅的国子监学生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从这里完成学业” 宋濂是老实人,听完朱标的问题后认真的想了想又算了算。 片刻后,宋濂认真的说道:“鉴于基础较差底蕴尚浅等因素,臣以为短则三年,长则五年方有一丝成就” 紧接着宋濂又补充道:“若是朝廷赶着用人,臣还可再行压缩时间,两年即可达到小成学问” 朱标默默的摇了摇头:“老师可知目前国子监学生的一应用度皆有朝廷拨付” 宋濂点点头:“臣身为国子监祭酒,自然知道此事” 第五十三章 国子监(下) 朱标长舒一口气,面部露出一丝苦涩,显得甚是为难。 慢吞吞的说道:“如今大明新建,北伐战事正酣,朝廷的钱粮用度非常紧张” 宋濂听着默默点头,他虽然老实可是又不傻,他已经明白了太子殿下想要表达的意思,简单来说就是大明不养闲人。 可是他也很为难呀,这朝堂之上当官的人哪个不是十年如一日的寒窗苦读才勉强混出了头。 自己说国子监的学生们两三年即可出师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学业也已经压缩得不能再压缩了。 这一刻,宋濂突然感觉到,为师者,光是会教还不行,还得教的快,我宋濂实在是太难了我。 我能咋办嘛,总不能将学生的脑袋都打开花强行把书籍灌进去吧。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朱标又想到另一种说法。 “目前我们非常缺少的是基层官员,中高级官员有父皇和李相国在还可以暂时撑着” “老师,我们可不可以这般行事” “实际上作为土地勘测或者是统计黄册的官员其实并不需要学习那么多的之乎者也,也不需要能写出多好的文章来” “他们只需要基本的写字识字和算术能力,以及基本的人品德行” “所以我们是不是完全可以放弃那些基层官员暂时用不上的学问,先安排他们上任再说,到时候是龙还是虫皆有结果见分晓” “再则说了,等今后人手宽裕了,还可以开补习班嘛,到时候让他们回来继续学习当初没有学到的学问也是可以的嘛” “老师以为如何” 宋濂听着连连点头,此时他的脑海中还进行着天人交战。 天说,当然不可以,难道你宋濂已经忘记了为人师表的原则了吗,教出一群半灌水的学生来岂不败坏你宋濂的名声。 人说,有何不可,当即特殊时期应当特殊教学,再则殿下不是说了吗,今后还可以回来继续深造。 天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原则之所以是原则,就是因为它具有不可破坏的特性,不然还叫什么原则,如若不然就叫墙头草罢了。 人说,不可以个锤子,这叫做随机应变,而此行为更称不上是破坏原则,这并没有一丝冲突。 宋濂摇了摇头脑,将脑海中的其他念想都甩了出去。 读书是为了什么,其他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读了一辈子书还能不知道吗。 绝大多数人读书不就是为讨个官身吗,宋濂可还没有忘记上一年殿下来到国子监的时候。 殿下一说给大家事情做,当时这里的学生们顿时都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那一幕,直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难以忘记。 若是此时我拒绝了殿下的好意,若是将来学生们知道了此事,背地里还不知道会怎样骂自己呢。 同时也为这两年的国子监学生们感到幸运和遗憾。 幸运的是不需要寒窗苦读十年即可做官。 遗憾的是文化底蕴不足最后又能够走多远呢。 于是缓缓说道:“殿下之言,臣已经明白了,只是其中诸多细节还需多多斟酌” “只是臣还有一个问题” 见宋濂已经答应了,朱标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若是宋濂一直不松口的话此事还真不好办。 毕竟其他先生若是听说宋濂都不干了,那么剩余的先生多半也得撂挑子不干,没办法,谁叫他如今的影响力就是有这么大呢。 他们说不干就不干,对于这些人还真不好以武相逼,若是真这样做了不管结果如何到最后都是亏的,是必然赔本的买卖。 俗话说得好,砍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干。 朱标正声道:“老师但说无妨” 宋濂认真的看向朱标问道:“他们今后当真可以再回国子监学习深造吗” 朱标肯定的笑道:“那是自然,加强学习和深造学问也是为了更好的为百姓做事,朝廷岂有不予之理” 宋濂如释重负的点了点道:“既然如此,臣也没有其他什么好忧虑的了,只是不知殿下希望这一批学生多久能出任” 朱标抬起右手,收回两根手指,留下三根手指。 宋濂见状惊叹的失声道:“三个月?” “正是三个月” 好家伙,宋濂都被震撼到了。 我宋濂最开始说的是快则三年,殿下这一来直接就是三个月,就是到菜市买菜去砍价也不带这样砍的呀,一张嘴就砍掉了九成。 若不是最近注意养生,恐怕就得当场躺在地上。 不行,不行不行。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步,说是固执也好,头铁也罢。 反正读书人的坚持原则就是这样,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不论如何你都说服不了我的。 宋濂当即摇头道:“殿下,三个月实在是太少了,恕臣不能答应” 面对老师的反对朱标并不感到奇怪,或者说老师的反对也是在自己意料之中的,若是无话不说立马就答应下来了那才会感到奇怪呢。 这让朱标不禁感慨,有宋濂这样的臣子兼老师真是福气,不说别的,就说负责任这一块儿就能够秒杀众人。 朱标稍一思索,又伸出一根手指看向宋濂道:“四个月如何?” 宋濂依旧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至少也要十个月,不管是做什么官,但只要是当官那至少奏折文章要写得通顺,让人能看个明白” “这一批学生的资质臣基本也摸得差不多了,就这一块儿他们至少也得学习半年以上,就更别说伤脑筋的算术了” 朱标手掌全伸出说道:“五个月如何” 宋濂还是摇头:“起码九个月,这还是在不放假的情况下,若是还有其他情况耽搁了恐怕还要更久” 真是小看老师了呀,你老师永远是你老师。 朱标神情艰难,仿佛是下了一个多么大的决定,正声道:“半年,半年时间如何,真的不能再多了,朝廷如今用人...” “七月半” 宋濂直接少有的打断了朱标的话。 “殿下咱们也别推过来拉过去的了,就取个中,七个半月” “那就辛苦老师了,七个半月就七个半月” 第五十四章 咱这皇帝当得不称职 这一天,朱标在东宫院子里晒着太阳喝着王八汤,心情好不畅快。 不过一条消息的传来打破了东宫的宁静。 考察地方官员的御史们已经陆续开始回来了,有些地方距离近的此时都已经回到了都察院。想来此时已经将工作都汇报完毕了。 朱标喝着王八汤,同时脑子里不断思索着此事可能发展的方向,算是做一波预测吧。 这件事情实际上并不在自己的预料计划之中,虽然抓贪之想法始于地方,但是真正的行动却没想过要在地方立刻开始,这也是当初自己在那破庙里忍下来的原因。 因为还没到时候,朝廷还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毕竟收完一波韭菜总得有个收尾计划不是。 按照自己的想法应该是跟着移土政策和鱼鳞册政策合在一起,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慢慢规整。 就如同打仗一样城池要一座一座的打,只有这样打下来的土地才能得到实际控制,就相当于是二次征服。 不然到处都是阳奉阴违的地方要之何用,不如直接一股脑推平重建。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大明需要重建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所以才采取这样慢慢磨的办法,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反正以后的老朱就是这样做的。 总之就坚持一个原则,磨就完事了,磨到他们怀疑人生,磨到他们所有人被迫接受。 此时还不知道他们到底会传来什么消息,正思索着,门外有一太监前来禀报。 朱标看着有些眼熟,应该是父皇身边的人。 他进来拜见道:“奴婢拜见太子殿下,皇上口谕,请太子殿下到御书房议事” 朱标摆摆手让他先回去复命。 又招来张保重新整理装束,这才准备出发。 朱标向御书房走去,想来父皇得到消息的时间肯定是比谁都要早。 恐怕父皇此时的愤怒已经达到了峰值,就其御史们带回的消息而言,朱标虽然不知道详情但就算是猜也猜到了个大概。 那些在元庭时期看起来是非常常规的操作,在老朱看来那就是赤裸裸的讽刺。 只希望父皇能冷静一些,朱标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 ...... “儿臣拜见父皇” “标儿来啦,快准备准备,朝会就要开始了” 老朱故作深沉的说道:“这一次朝会不同以往,标儿你要认真看着记着,等下来以后好生琢磨,好生思考” 在御书房内,朱标望着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的父皇不禁陷入一顿混沌。 原来一切都是我想多了吗,你爹永远是你爹。 只是不知道父皇什么时候通知的百官,这不是寻常时间的朝会,当然也不是寻常的朝会。 一切礼仪从简,等朝会开始再说。 朱标参加朝会和以往一样跟着老朱从旁进入奉天殿,待老朱坐下后自己才在一旁坐下,当然也可以不坐。 “臣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就位,朝中大臣齐刷刷拱手道。 老朱挥挥手:“平身” “谢皇上” 沉默片刻,老朱环视殿中百官沉声道:“诸位,知道咱为啥突然叫来大家伙儿吗” 百官无人出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朱标很清晰的感觉到,此时奉天殿的气氛非常之压抑、紧张、仓促和焦灼。 难道是因为我过了几天悠闲日子,朝廷就突然变天了吗。 朱标作为旁观者,默默的注视着殿上的一切。 总体来说,以汤和为首的武将一列倒还算是神情依然,后面的人甚至时不时露出一丝微笑,仿佛是准备看什么笑话。 而以李善长为首的文官一列,便显得沉重了许多,一个个神情严肃眉头紧皱,就仿佛头顶上有一把审判之剑可能会随时砍下来。 再看旁边以刘伯温为首的御史一列,似乎看起来也并不轻松,仿佛一个个都挑着千斤重担一样。 奉天殿上出现了短暂的平静,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老朱凌厉的目光在大殿上来回巡视,此时又想到昨晚半夜刘伯温紧急求见,刘伯温将地方上的很多龌龊事统统都汇报给了咱。 关于地方上官员的枉法行为之前咱也略有耳闻,只是因为诸多政务和军机大事一直有所耽搁,没有时间去细细深究,结果却没想到成为了纵容他们的缘由。 老朱听完汇报后那个气呀,当即就拔出宝剑欲要冲过去活剐了他们。 最后还是刘伯温苦苦相求,言语中又多次提及太子的想法,才让老朱逐渐冷静下来。 标儿的想法呀... 老朱喃喃自语,关于朱标的想法老朱还是清楚的,细细想来,倒也是最符合大明当下实情的。 于是就有了今天朝会这一幕,想就此事来做一个暂时性了断。 老朱俯视下方语气高昂道:“最近这段时间咱每晚都夜不能寐,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老朱慢慢站起身来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为啥吗?” 殿下依旧一片寂静,当然老朱也没想过他们来回答。 老朱继续漫步走下台阶缓缓说道:“咱最近频频收到令咱痛心疾首的消息,每每想到咱大明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时” “咱...咱就觉得咱这皇帝当得是多么的失败” “咱做梦都能梦见百姓在指着咱的鼻子怒骂,朱元璋你这个皇帝做的好不称职,与元庭有何异,推翻元庭又有什么意义,不如就回家种地去” 老朱说到此处,百官连忙齐齐跪下,朱标当然也不例外。 百官齐声道:“皇上息怒,臣等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这下子武将一列的人也笑不出来了,本以为只是单纯呵斥文官那边的人,却不曾想老朱竟然说的这么严重。 连推翻元庭又有什么意义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那咱们这些攻城掠地的武将又算是什么呢。 同时也不停在心里埋怨这些文官干的丑事情,害了俺们被一起训斥,这晚上回去还不知道得喝多少酒水才可以回得过神来。 第五十五章 臣有一策,可收拾残局 “有罪?” “责罚?” 老朱摇了摇头看向百官疑问道。 “你们有什么罪呐?” “又当如何责罚呀?” 这两句话老朱说的很慢,慢到就像是每一个字都像一个故事一般,需要讲很久很久,才能讲得明白。 下面的大臣们更是如坐针毡,每一个字的落地都代表着心中的惊恐多加一分。 一个个跪在殿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就怕弄出一丝声音惊扰到了皇上,怕皇上就注意力全转移到自己身上,到那时候身上有多少功劳都抵不住。 更有甚者想到,若是此时端一盆水上来,会不会瞬间冻成冰块。 但奇怪的是,明明都这么冷了,可是好多人的头上却大汗淋漓,这一副景象着实令人感到怪异。 很显然,在这奉天殿上,老朱的问话注定没有回答。 没人能回答,也没人敢回答。 太子朱标也不例外,姿势标标准准的跪在最前侧。 这种感觉他很熟系,一时间竟回味无穷。 因为变成这种状态的老朱,将会在十几二十几年后变成常态,曾经的朱标都已习以为然。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因为种种原因而提前了,所以他在怀念着父皇这种状态。 朱标在前一秒种还在担心父皇会不会开始大开杀戒,不过思索片刻后也就释然了。 既然都开朝会了,那就说明父皇是想将此事暂告一段落,等准备好了再来慢慢收拾。 而这一次朝会的目的,想来应该就是给所有人敲一敲警钟,提提醒了。 毕竟在之后的时间里父皇每每要大开杀戒和办大案子的时候可不会召集群臣来开什么朝会,从来都是一旨令下,锦衣卫直接开始抓人。 想到此处,朱标便开始沉下心来,静静听着父皇的教导。 老朱向阶梯上的李木挥挥手,李木连忙跑下台阶将手持已久的册子递给了老朱。 老朱一把拿过册子,下一刻就将手中的册子朝群臣们扔去。 “看看,你们看看,看一看咱大明的地方父母官都是如何为政一方的,都是如何鱼肉百姓的” “官员都如此行事,百姓们还不得指着咱们的脊梁骨直骂娘吗,咱还有何颜面还做这个皇帝” 册子失去束缚瞬间成为了一张张个体,散落在整个奉天殿。 李善长随手拿起一张,仔细看着纸张上的内容。 李善长越看越心慌,因为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某地某官员在某时擅自加征税收,某官员收受某氏豪绅贿赂强行购买百姓的土地等等等等。 这还只是一张纸上的一小部分内容,想到刚刚那整整一册的内容,他冷不丁的不寒而栗。 站在一旁的刘伯温倒是显得平静许多,毕竟他才是拿到第一手资料的人,上面的内容他都清楚的很,甚至都懒得在伸手去看。 武将那边汤和蓝玉等人也是纷纷拾起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纸来,看完上面的内容后脸色多少难看。 怎么说呢,就是多少有些照镜子的感觉。 排头的文武官员尚是这样,那么身处后排的官员便更是不堪。 他们其中不少人实际上已经去过都察院,也已经领过罚了,按理说也应该是心安理得了。 但问题是这纸章上记录的人总是有那么一两个与自己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以往吹嘘的资本在此时已然变成了催命符,就像是一位手持屠刀的刽子手正在向你招手一样。 于是,殿中的文武百官们将头埋得更低了。 “都不说话了吗,那好,那咱来说道说道” 老朱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上台阶,环视着百官。 所有人凝神屏气,等待着老朱的宣判。 他们明白,就此事而言,他们没有一丝讨价还价的资本。 “咱在登基大典时就曾说过上承天道,下顺臣民” 老朱浑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奉天殿,使得并不算高亢人声音却让人震耳欲聋。 “可如今大明开国还不到两载,就已经出现了无数尸位素餐的官员,要是等再过上几年,他们是不是都不用再将整个朝廷放在眼里了” 老朱的声音愈发响亮:“那咱这大明是不是也该步入元庭的后尘了呀” “嗯?” 老朱这一声嗯,令众官员悬吊吊的心弦为之一颤。 有的心理素质差的甚至瘫倒在地,不停喘息着,出气多进气少。 很显然,这样的人肯定是与地方官员牵连甚多,且自发去都察院领罪的时候又没有说明,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最为严厉的处置。 老朱深吸一口气,就当是没有看见这些瘫倒的人。 发泄了这么久,老朱的气倒是顺畅了不少,伸出右手往上一抬语气稍稍温和道:“诸位请起吧” “谢皇上” 百官拜谢完,这才战战巍巍的站起身来,当然武将那边还是行动利索。 这时候刘伯温出列拱手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所牵连者应当严肃处理以正法纪” 老朱点点头没有言语,若是这么容易处理的话根本就不用开这朝会了,直接传旨让都察院配合着亲军都督府一个一个挨着查处不就完了吗。 但是不行呀,大明底蕴薄没有后备官员补充呀。 刘伯温当然也是知道这情况的,之所以还是提了出来不过是抛砖引玉罢了。 老朱半眯着眼睛将目光看向李善长。 李善长看见皇上饱含深意的目光,跨着沉重的步伐出列。 李善长的思绪回到数日前,自己去往御书房讨茶水喝的时候。 去御书房干什么呢,当然不可能是简简单单去喝茶的,而是去领罪的。 令李善长比较惊恐的时候,在自己讲述一桩桩罪过的时候,皇上那副早就知道的表情,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皇上听完非但没责罚自己,反而还宽慰自己,只要自己能够将功赎罪,之前的罪过又有何妨。 又见皇上的目光,这一刻李善长顿时明白了这将功赎罪是什么意思。 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李善长的头脑风暴转的飞起。 片刻后,李善长拱手道:“皇上,臣有一策,可为都察院的抓贪行动收拾残局” 第五十六章 官者,危也 老朱闻言,严肃的脸上终于是有了一丝笑意,连忙说道:“李相国请讲,咱洗耳恭听” 李善长再拱手道:“臣以为,可让中书省四品以上官员各选一地兼任地方主官,若中书省官员不够,还可再加上都察院御史,臣想应该是够了”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让中书省兼任地方主官,那中书省的工作到底还要不要干了。 老朱当然也有此疑问,便问道:“还请李相国详细与咱说说这中书省官员兼任地方主官的事,这兼任了地方主官,中书省的政务又当如何呢” 这一刻老朱想了很多,若是用中书省的人去当地方官会不会造成中书省独大的情况,咱今后是不是也得受制于中书省呢。 不过也不算担忧,毕竟老朱的家底从来都不是什么中书省,而是各地卫所,是咱的兵丁。 再加上他有把柄在手,随时都可以处理他。 不过这李善长的办法倒也算是个解决方案,前提是不落下中书省的事情。 李善长说道:“回禀皇上,不必让官员亲自到地方上去,而是让官员自己选定一人代为管理,由都察院监察,地方上出现问题一并连坐责任” “比如臣兼任安庆,那么就由臣亲自指派一人去往安庆,执行臣的安排” 老朱看着李善长眯着眼睛笑道:“那你准备派谁去安庆呢” 李善长正声道:“臣之长子,李祺” 老朱脸色当即一沉,李善长这厮胆敢如此嚣张,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的给自己儿子要官。 狂妄,实在是太狂妄了。 满朝文武听后也是除了震惊还有钦佩,大家都是悄悄咪咪的给自家儿子铺路,你倒好,当着皇上面儿说,你李善长有几个脑袋砍的。 李善长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所派之人,没有官职没有俸禄,只有代管政事权利,待朝廷安排的人一到立马离开当地,绝无任何牵连” “特殊时期特殊手段,所代管之人,若是没有功绩,一律论处,并连坐所推举之人” 李善长说到这里立马跪下,大声说道:“臣,李善长,愿在此朝堂,立下军令状,将臣之脑袋寄于此处” 李善长说完,额头已经接触到了地面,一动不动。 军令状呀.... 这一幕,老朱好像很熟悉。 当初与陈友谅打仗时为准备后勤李善长也是这样立下的军令状,最后他所立之状都做到了。 老朱连忙走下台阶,将李善长轻轻扶起。 这边儿扶起来,那边又跪下了。 刘伯温跪下正声道:“臣欲推举臣之长子,刘涟” “臣,刘伯温,愿在此朝堂,立下军令状,将臣之脑袋寄于此处” 这一幕也让在旁的朱标为之动容,谁说只有将士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这些文官们如他们一样可歌可泣。 很显然,按照李善长所说,这就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干得好是本分,干得不好还得砍头,而且一并连坐牵连甚广。 而提出所策之人,恐怕今后会受到不少人的怨恨,哪怕他是中书省老大李善长。 当然刘伯温的及时力挺也很重要,同样的,他也是推举自己的长子,以表决心。 这下子好了,文官的两座大山都举手同意了,后面的人还能怎么办呢。 硬着头皮上呗,有儿子的推举儿子,没有儿子的就推举隔壁家的儿子,或者侄子什么的,总之是要可靠。 这推举的人可是关系着自己的身家性命,真的马虎不得,至于能不能干,干不干得好,那也只能连夜学习深造了。 反正要连坐那也是后面的事,但是现在要是不表态的话,今晚闭眼到明早可就睁不开了。 于是一时间所有文官们纷纷下跪,所述自己推荐之人。 毕竟这能上朝会的,基本都是四品以上官员了。 这一下子老朱也不在乎什么举贤避亲的问题了,这一刻甚至都让老朱感觉到一丝怪异。 人们常说这当兵的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现在看来,这做文官的也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一时间,老朱都不知是哭还是笑。 就在老朱扶起刘伯温的时候,刘伯温又说道:“皇上,臣建议实行戴罪当官” “在戴罪当官期间,若是政务做得好的可减其处罚,如此既减少了锐减官员之后所带来的新政压力,又不耽误处理民生,乃一举两得之策” 老朱点点头暂无回答,先让大家都起来后又转身背着双手缓缓走上台阶。 推举连坐.... 戴罪当官.... 这两条计策倒是不错,而且可行性也很高。 若是能够顺利实行下去的话,确实能够将影响降得最小。 待坐回龙椅后,老朱大声说道:“此事就依李相国和左都御史之策” “中书省携吏部立即写一份所推荐之人和被推举之人的名单交予咱,咱亲自审查” “另外,关于戴罪当官之事,就由都察院为主亲军都督府为辅全权处置,对于所犯之罪者十分严重者统统处于凌迟,戴罪当官者没那些人的份儿” “还有那些贿赂官员的豪绅也不能放过,统统没收家产以充军资” “总之,不能让民生因此而萧条受损” 老朱衣袖一摆起身离开道:“今日就这样吧” 李木紧接着大喊:“无事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百官齐声拜送。 朱标跟在父皇后面一并离开了奉天殿。 戴罪当官吗? 朱标可是记得,戴罪当官一事在十几二十年后那可是大明官场之常态。 于是,很多官员带着枷锁、镣铐,坐堂审案,或是刚挨了几十大棍,在死刑判决下达之前,仍然回衙处理公务。 你要问这些官员明明都要死了,那还干个什么劲。 就这么说吧,死你一人和死你全家你选一个,那么这些官员会怎么选的,答案显而易见,如此便能轻松把握住这些官员们的心理。 当然影响也是非常巨大的,那就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再做官了,都宁愿当个小老百姓没事儿就种种地读读圣贤书。 最后逼得老朱没法子,不当官也要处理。 对于那些稍有才能的人来说,你当官可能会死,不当官必死无疑,很显然,这又是一道不需要选择的选择题。 老朱曾说,不帮朝廷做事,乃大不敬,非杀不可。 第五十七章 洪武二年完 没想到就贪官一事最后还是走到了戴罪当官的地步,不一样的是多了一个连坐推举的政策。 朱标如此想着,跟着父皇一起来到了后殿。 走到后殿,老朱突然停下脚步,老朱转身看向小朱微笑着说道:“标儿觉得这一次咱的决定如何呐,事发突然也没先商量商量” 朱标能感觉到,此时父皇心中可能也不太好受。 可能是因为才发现大明治下有那么多百姓与自己当初一样受苦受难,也可能是因为才知贪官污吏如此泛滥。 朱标微笑拱手,轻声说道:“爹,孩儿认为这两策已经是当前情况能够做到的最好办法了” “是吗” 老朱听后开心的笑了,点点头说道:“标儿说咱没错,咱就没错” 说完转身迈着沉重而迅敏的步伐离去,在朱标眼中那道孤寂的身影正逐渐远去,是那么坚毅又是那么佝偻。 朱标明白,刚才的那一小段对话,是父亲对儿子的依赖。 这样的情况在当初也曾发生,那就是自己当初在办理大案的时候。 或许在别人眼中父皇的如此的残暴,但是朱标明白,父皇为了百姓为了子孙后代的初衷从未变过。 最后出现的那些大量惨案,也只能怪罪于人的贪婪吧,毕竟自己也曾是重要参与者,甚至是主事人。 朱标长舒口气,这一次父皇的依赖来得要比上一次早上许多,这应该是因为得益于自己的快速成长,自己已经成熟了,至少在父皇眼中是这样。 在偏殿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需要静下来慢慢整理整理思绪。 首先父皇一定是在什么时候和李善长说了什么,不然李善长一定不会提出这样的办法。 毕竟这样的计策一旦提出来,恐怕今后他管理中书省就不是那么好管了。 李相国你可是在带着我们往火坑里跳呀,刚躲过了都察院的监察,没成想自家老大又这样抬了一手,这能高兴吗。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虽然说是没有官职没有俸禄,但是大家都知道,这要是做出了政绩那以后的高官厚禄还少的了吗,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呀,只不过是收益与风险并存罢了。 所以具体的还是要看李善长对中书省官员的把控了。 另外,还有刘伯温的戴罪当官。 真是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干涉,让这一步提前了好多年。 现在看来也不知是好是坏,毕竟这人呀有时候走的太快很容易平地跌倒。 相对应的,对于朝廷,对于大明也是一样的。 朱标苦笑的摇了摇头,自己还是低估了父皇对于贪官污吏的怨恨。 能忍一时本已是极限,哪知道这一下子铺天盖地的罪证来到了面前,就摆在了自己的桌案上。 这还能忍吗,那当然是不能忍的,若是这都忍了那他还是朱元璋吗,还是大明开国皇帝明太祖吗,还是堪比秦皇汉武太宗的存在吗。 这一刻,朱标感觉到其实父皇从未变过,真正有过改变的实际上却是自己。 自己变得多变了,变得优柔了。 这说的好听点是考虑周全心思缜密,做事情喜欢讲究滴水不漏。 但得不好听一点儿就是没有一往无前的精神,做事情顾首顾尾考虑过多,如此行事焉能成就大事,焉能完整的继承父皇的遗愿,焉能将如此精神发扬光大。 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这太子不当也罢。 朱标想到,自己虽然是做了两百多年的旁观者,当然不入得场中,是根本理解不了场中之人的想法的,也难以真正分清楚局势。 入得一次场,当旁观百年。 在朱标看来,实事求是的讲,今日朝会上的决策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李善长和刘伯温的建议可谓是双管齐下,一击致命,几乎完美解决了后顾之忧。 独自思索了一会儿,朱标才缓缓站起身来。 朱标决定,今后也要做一名一往无前的太子,一名无所畏惧敢作敢为的君王。 不再被任何俗世所束缚,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那么就要坚持不懈的做下去,不再被他人所左右。 任何挡路者都将被推倒,都将被掩埋。 张保跟在殿下三步外,一阵寒流冻得他打了个摆子,抬头望向殿下的背影,就如同一座冰原上的大山,是如此之屹立不倒。 与此同时,京城各部在朝会结束之后也紧急开始了行动。 这将是开国以来除北伐外另一次重大行动,这一次行动将影响着整个大明。 亲军都督府分为数支小队跟随着御史去往各地,各亲军都督府那边负责这一次行动的人正是朱标在沐英面前提起过的毛骧。 当天沐英回到都督府后第一时间召见了毛骧,在经过亲自考校,在结合以往的行动详情。 沐英已然看出毛骧确实是个人才,天生就是干这事的人才,所以在汇报皇上和太子后沐英当即就决定让毛骧总管配合都察院处理此事。 沐英本来想给他升个官位,毕竟他目前的官位不太适合总览此事。 只不过却被太子拒绝了,太子说升官的事情先缓一缓,因为他还有着另一个打算。 太子表示,等此事结束后,朝廷准备新划出一个部门,专门来处理此事,毕竟一直让亲军都督府来干这事儿多少有些不太合适。 沐英当然领命行事,也静待毛骧的好消息,当然沐英也非常相信毛骧他能够很好的处理此事。 都察院和亲军都督府的人都动起来了,中书省的人当然也没有落后。 只不过他们动的都是自己的家人,动也不是命令行动,而是动员。 以往看上去感觉还挺自豪的儿子,在危机来临之时是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 事关身家性命,谁敢马虎。 可是时间不等人,吏部那边还等着人员名单呢。 没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一遛就知道了。 上报完名单后又是连夜传授为官之道和注意事项,将自己的当官经验一股脑的传授下去,这时段甚至连中书省的日常工作都给停掉了。 老朱得知此事后也理解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定下了一个最晚到任时间。 不久后,在京城各城门口就常常看见官员们相送儿子上任的场面。 只是不一样的是别人送家人上任都是高高兴兴的,而这些官员送儿子或侄子上任那都是一副生死离别的景象。 这让一旁的普通老百姓们看得好摸不着头脑,难道现在当官都已经当到了如此痛苦的地步了吗,实在不行让我来呗,呸,装模作样。 这一年,也就是洪武二年。 朱标原本以为没什么大事发生的洪武二年却发生了近年来影响最大的事情。 朱标站在城墙观望着。 北伐大军即将胜利归来,只不过北方的隐患并未完全解决。 接下来,是时候准备第二次北伐事宜了。 第五十八章 北伐虎师凯旋 洪武三年。 徐达和常遇春带着北伐之虎师凯旋而归。 “老常啊,咱们还有三十几里地就到京城了,心情感觉咋样,不过话说,咱咋觉得你往北平走了一趟后这人看起来都精神了不少呢,你这老小子该不会是在北平金屋藏娇了吧” 徐达与常遇春骑着马走在队伍前列闲聊着,两旁后一身位的是李文忠和邓愈。 常遇春一听就不乐意了,故作不满的说道:“我说徐大将军,这没边没影儿可是乱说不得,这话要是传到我家里去了,你是想让我街头露宿还是咋的” 徐达一听大拍脑袋,哦,差点忘了,在战场上无所匹敌的常遇春其实是个惧内的妻管严。 连忙说道:“是咱草率了,咱这不是好奇你的变化为什么这么大吗” 常遇春虽不愿说,但面对徐达的一再追问还是说道:“哎,别提了,徐大将军可知道我刚抵达北平的时候遇见了什么事儿不” “到底啥事儿嘛,你说嘛” “我遇见了一个大夫” 徐达听后当即就想把马鞭往他身上抽取,这杀才竟敢挑逗于我。 常遇春见徐达抄起了马鞭赶紧摆手说道:“徐大将军别急嘛,我要说的这个大夫可不是普通的大夫” “怎么个不普通法” 常遇春左顾右盼,见四周除了自己这四人外其他都离有一段距离后,才稍稍靠近徐达低声说道:“这名大夫是太子殿下专门给我找的大夫” 徐达顿时迷糊了,太子不远千里专门给你找个大夫? 这事儿怎么感觉怎么听怎么玄乎呢,搁这儿说书呢你,你怕不是找错对象了你。 常遇春看着徐达迷糊的表情顿时一乐,喜笑颜开的说道:“迷糊了吧,我当时也迷糊得很呐,你说这太子殿下不远千里的给我找个大夫算什么事嘛,哪怕多给我运点儿武器兵力也好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徐达习惯性点头回应着,安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常遇春说到此处开始严谨起来:“说来也怪,那大夫一来就说我有病,还说我什么本源亏空严重,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徐达一听就乐了,锤了锤他的胸口大笑道:“就你这壮得跟牛似的身体还亏空严重呢,要是不亏空那岂不是真成常十万了” “对啊”常遇春一本正经道:“那我当时也是那么想的嘛,认为那大夫是危言耸听胡说八道” “但他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嘛,我也不好处理不是,打算就一直晾着他算了” “哪知这大夫跟个倔驴似的,天天尽给我整些黑漆麻拱的药水,不喝还不行,我常遇春这辈子服的人可不多,但这大夫得算一个” 故事渐渐进入高潮,徐达也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然后?” “然后我就被迫灌了那么多黑漆麻拱的药水呀” “嘿”说到此处常遇春开始笑道:“后来等我上战场冲锋的时候才知道这药的好处,平时还没感觉到,到战时我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我这身体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岁的状态” “这时我才意识到,这大夫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夫,称之为神医也不为过” “更让我惊叹的是,这太子殿下是如何在千里之外知道我有病的,还专门为我找了个神医来医治我,等我回去后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感谢太子殿下,这救命的大恩大德我都不知如何报答” 徐达这听得嘴都不自觉张大了,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还当真是听了一回天书。 你想要怎样报答太子我管不着,我现在想知道的是如今神医身在何处。 于是徐达问道:“如今这神医身在何处,可还在军中” 常遇春摇摇头道:“半年前就回京了,说是要给皇后娘娘看病” “啥?” 徐达一听顿时失声大喊:“嫂子生病了?” 这一喊将常遇春李文忠邓愈等人都吓了一跳,同时李文忠和邓愈也投来疑问的目光。 可不是吗,嫂子马秀英在平时可没少照顾他们,家中好多事情都是托嫂子才支棱起来的,一听皇后娘娘生病了那能不紧张吗。 “不是不是”常遇春连忙摆手说道:“不是皇后娘娘生病了,只是做寻常诊断防患于未然罢了,不止是皇后娘娘,还有皇上太子殿下都会做诊断的” “原来是这样啊,你他娘的说清楚呀,害得咱心惊胆颤的” 徐达长舒一口气没好气说道。 “错了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常遇春就此事当即认错:“是我口无遮拦,等回去后找机会请你们喝酒赔不是” “这还差不多,还必须是陈年好酒才行啊” 常遇春点点头四处张望,不想再跟他们聊天了,怎么聊着聊着就欠下了一顿酒呢。 这时常遇春刚巧看到远处山坡上站着一列卫兵,便连忙向那方向指去大声说道:“徐大将军快看,哪里有兵” 徐达随着常遇春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名骑着快马的士兵飞驰而来,他们穿着与自己士兵一样的衣服,看来应该是友军。 徐达抬手示意,命令全军止步。 令行禁止令行禁止,什么叫令行禁止,这就叫令行禁止。 整支军队就像是精密的仪器一样,开关一旦关掉,瞬间整体就能停止下来。 随即安安静静的注视着这几名快骑的到来,看他们模样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通知咱们。 这几名骑兵飞快来到徐达等人面前,下马施礼,大声喊道:“禀告大将军,皇上携武文百官于城外三十里迎接诸位将军” 说完又递上印信,也就是证明的意思,通信嘛都有这玩意儿。 徐达连忙接过印信确认无误,当即看向众人说道:“可不能让上位久等,我们加快步伐” 说着就要快马奔驰。 这时李文忠建议道:“徐将军,末将建议还是徐将军和常将军先行一步吧,我和邓将军领着大部队随后就来” 徐达思量片刻,此法确实也不错,带太多人到文武百官面前确实也不太好。 看向常遇春说道道:“老常,走着” “好勒!” 第五十九章 迎接 老朱此时正在城外三十里路口处焦急的来回挪动着脚步。 初春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对应的是每个人汹涌澎湃的心情。 燕云十六州呀,至此丢失了四百多年的燕云十六州终于再次回到了汉族王朝的怀抱。 没曾想自己竟然见到了这历史性的一幕,何以不兴奋。 老朱站在最前面不停的望着北面,身后是太子朱标等一众皇子。 老朱就喜欢这样,有什么大事大典的都喜欢将所有儿子都叫上,但凡是能走路的都不会落下。 再往后是李善长汤和等一众重要文臣武将。 而另一令人瞩目的东西便是一旁的龙辇,龙辇相迎可见其重视。 “来啦来啦!” 老朱视力不错,远远的就看见有数道骑兵人影出现,毫无疑问,此时出现的一定是徐达常遇春他们。 挥着右手招呼着他们,朱标看着这一幕就感觉像久别重逢的兄弟一样。 徐达常遇春见这么多人等着自己呢,加大力度鞭打马匹飞驰而来。 两人来到老朱面前,连忙下马施礼:“臣等拜见皇上” “好样的”老朱快步上前扶起他们兴奋大笑道:“你们真是好样的,咱带着文武大臣们特意来迎接你们的” “来来来”老朱说着兴起,当即拉着两人的手就要往龙辇上走。 “咱得知你们要回来的消息呀,乐得是一宿都没合眼哪” 老朱说着又望向身后的文武百官大声说道:“徐达北伐建功,是大明的第一元勋,常遇春在北平力挽狂澜歼敌无数,是大明的第二元勋” “来,上车,咱亲自给你们持鞭驾辇”老朱说着就把两人往上拉:“来来来,赶紧的” 这一举动可把徐达和常遇春吓得够呛,徐达慌忙的说道:“皇上,这可万万不成啊” 老朱不解道:“咋不成嘛,咱乐意得很嘛” “哎呀”徐达苦着脸说道:“皇上的恩典咱领了,可皇上也得为臣想想啊,您要是亲自持鞭驾辇,臣等在车上不得如坐针毡吗” “再说了,这也不符合朝廷的规矩呀,皇上,臣求您了” “好好好”老朱摆手道:“那成,那咱挑位...” “父皇,由儿臣来吧” 老朱话还没说完,朱标便上前拱手道。 老朱笑道:“好好好,就由咱好大儿来给他徐叔叔常叔叔持鞭驾辇” 随后就谁先上龙辇问题上又是一波拉扯,最后徐达常遇春先上,老朱在紧随其后,朱标最后上,接过鞭子开始出发。 一路上,三人在龙辇里聊得好不畅快,徐达和常遇春两人轮流给老朱讲着战场上的具体细节,听得老朱是连连点头。 朱标微笑的赶着路,还记得上一次这时候就徐达一人回来的,而这一次常遇春却是跟着一起回来了。 有了常遇春的存在,相信等两年二次北伐的时候也会好打许多吧。 而下一次北伐,定要使大明边关数十年安定,至于再往后封狼居胥的事就交给朱棣和徐常二将的后代吧。 不过三十里地平坦路程,走得很快,不久后一行人进入了皇宫。 老朱走在最前面一手一个拉着徐达和常遇春的手,介绍着皇宫各处,毕竟他们出征的时候皇宫都还没有盖好呢。 “看,这个皇宫盖得怎么样” “好” “好啊!” “很有气派吧,你看,后面就是山哪,这才叫有山有水有河流啊” 徐达常遇春不停感叹:“真好,真好啊” 此时大殿之外还站着马秀英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老朱说道:“看你谁来迎接你们了” 马秀英赶紧上前,温声道:“徐达兄弟,遇春兄弟,一路可还安好” 徐达和常遇春当即行跪拜礼:“臣等拜见皇后娘娘” 是的,行的是跪拜礼,作为一正一副两大将军为何会如此呢。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可是从家里信中得知,在他们出征的这些时间里,都是皇后娘娘多加照顾的。 这一跪拜礼,她受得起。 马秀英扶起两位微笑道:“快起来,快起来,还是叫嫂子吧” “臣拜见皇嫂” 马秀英看着两位兄弟平安归来,述说道:“昨天夜里啊,皇上可是乐得一宿都没睡,天还没亮呢,他就派了几波人出去打探” “看你们都走到哪儿了,还说啊,非要出城三十里地去迎接你们,少一里都不成” 老朱听后傻呵呵的一乐。 徐达常遇春听后慎重拱手道:“皇上皇后天恩,臣等没齿难忘” “哈哈哈”老朱笑道:“瞧瞧,你们这俩杀才说起话来也变得文绉绉的了” 随即老朱看向众人大声道:“大家都听着,咱在武英殿已经设宴,为咱征虏两大将军接风洗尘,大家都来啊” 老朱带着徐达常遇春走在最前,太子及众皇子等人紧随其后。 马秀英走在最后招呼着大家,待所有人都入内后,她转身望去,就见一道身影正在向宫外走去。 马秀英跟身旁的侍女点点头示意叫他过来。 来人正是汤和,汤和回头拜见马秀英道:“臣拜见皇后娘娘” 马秀英问道:“汤和,你为什么不参加酒宴啊” “臣病了” “重吗?” 汤和神情迟疑,一时间无所言语。 马秀英意味深长的笑道:“不重就好,谁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哪儿能不得病啊” “再说,这两天寒风掉头,潮气也上来了,人若是再一郁闷,就更容易得病了” 汤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声说道:“臣明白皇后的意思,臣扛得住” 马秀英挥挥手道:“来吧,喝酒去” “不去” 马秀英听后深吸一口气,认真说道:“汤和呐,你了解重八的个性,你若是跟他有什么疙瘩,你千万别躲着他,你越躲他,他越生气” 汤和似乎不为所动:“请皇后恕罪,臣确实病了,不能赴宴” 说完欲转身离去。 马秀英大声喊道:“汤和” 汤和闻声而止步,再转身看向马秀英。 马秀英盯着汤和严肃说道:“你可是军中大帅,出生入死十几年了,怎么着,今天要当逃兵吗” 汤和思索片刻,道:“好,臣,赴宴去” 整理完装束,径直朝里走去。 马秀英看着他的身影,不由叹气摇了摇头。 第六十章 授封前夕 坤宁宫。 这一天晚上,老朱和马秀英在忙碌着什么。 地面上,墙面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各式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的全是名字,视线拉近一看,都是一些对大明有着大功劳的人。 “重八,是明天受封吗”马秀英正在休息,被老朱的小动作惊醒。 老朱此时正在仔细端详着这些小纸条,听到自家妹子的问话,老朱立即答道:“是啊,是明天,奉天殿大封” 老朱重新坐回床边说道:“妹子咱还是觉得刘伯温封个伯爵就够了,还有那李善长给个右丞相不就行了吗,咋还要给左丞相” 马秀英头一偏,说道:“道理标儿不是都给你讲清楚了吗,刘伯温他是值得封公爵的,还有李善长,这一两年他做了多少事你不是不知道,何必压他这一下” “好好好,李善长咱就不说了,都给他”老朱裹了裹衣服笑笑道:“但是妹子啊,你是不知道,刘伯温这人呐,表面上看去平静,心细,其实里头啊,心高气傲着呢” “起义这么多年了,跟我们这些弟兄们呀总是不贴心,就像油珠子飘在水面上永远也融不到一块儿去” 马秀英看着老朱没好气说道:“标儿当初不是都给你一一分析过了吗,封他个诚意公,当时你不是也答应了,怎么好端端的一下子又变卦了呢” “哎呀,妹子” 老朱拿着玉如意狠狠敲了敲额头无言以对。 马秀英看着老朱囧着的模样,便笑道:“重八啊,人家刘伯温就是这性格,他若不是这性格标儿能推荐他做这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吗,你是皇上,什么样子的人你都得用,不能说融不到一块儿去就区别对待,现在已经不是起义的时候了” “标儿当时说的很清楚,若是没有刘伯温则公爵全是淮西人,难道你就只是淮西的皇上吗” “所以刘伯温的公爵是一定要封的,再则说了,你将汤和封为侯爵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封汤和为侯爵的时候标儿当初不也没有反对吗” 老朱说着遗憾的叹了叹气:“近年来这汤和呀,嚣张跋扈,心气儿高着呢,还有他的那些手下也是,等找着机会非要收拾收拾他们不可,标儿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没反对咱” 马秀英看向汤和的那张小纸条长叹气也没能说出什么,罢了,两父子都同意的事我一妇道人家还反对个什么劲,就这样吧。 老朱又说道:“不过这免死金牌标儿确是极力反对,妹子,你说在免死金牌咱是发还是不发呀” 马秀英思索片刻,慎重说道:“免死金牌这种东西,你们爷俩记在心里不就行了吗,何必浪费那个钱来做免死金牌呢” 老朱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有道理,妹子你这一下子就说到咱的心里去了” “对了重八,标儿已经十五岁了,他的婚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到底是找哪家的闺女” “哎呀”老朱拿着玉如意又拍了拍脑袋:“这可不好选呐” 马秀英眉头一皱,不高兴的说道:“有什么不好选的,当然是从这公爵里选,刘伯温李善长没有女儿,李文忠邓愈他们自己年龄都不大也无需考虑” “冯胜的女儿又嫁给了常遇春的儿子,最后也就剩下徐达和常遇春家的闺女了,这还不好选吗” 老朱想了想说道:“咱记得徐达的女儿还小吧,比棣儿还小上一两岁,他的女儿配棣儿倒也合适” 马秀英当即说道:“这不就结了吗,就选常遇春家的闺女了,此事就这样定了,你找个机会和常遇春好好商量商量” 马秀英说完倒头就睡,留下一脸憨憨笑的老朱。 得嘞,也难得妹子这么强势,就从了她吧。 得好好想想如何给常遇春那杀才提起此事。 ...... 此时东宫还是灯火通明。 朱标就坐在案桌前不断写着什么,张保在旁不断掺水研磨。 那么朱标到底在写什么呢,实际上朱标是在回忆着未来小四朱棣创建的三大营。 也就是,骑兵和步兵混合体的五军营,游牧民族所组成的全骑兵三千营,以及专门掌管火器的神机营。 朱标可是完整看过这三大营的打法的,简单来说就是三板斧。 两军对垒,首先是神机营火器轰炸,随后是五军营在前抵挡攻势或平推压近,最后就是三千营两侧突击收尾。 在广阔的漠北大地上,还就真没有谁能够顶得住这三板斧,简单而粗暴,效率又直接。 想到这里朱标不由一笑,五军营三千营现在还不好说,但是这神机营朱标可是有着大量整改方案的。 朱标可是记得,明朝在两百多年的时间里可是发明不少火器,比如用的比较多实用性很高的红夷大炮和三眼铳等。 其他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神火飞鸦火龙出水等等更是不用一提,普遍实用性太差,不值得推广。 于是,朱标又扯开一张纸来,从写方案策划书到描画红夷大炮和三眼铳。 在朱标看来,有红夷大炮和三眼铳足矣。 红夷大炮,威力巨大,精度很高,有打炮经验的人可谓是指哪儿打哪儿。 三眼铳更是不必多说,可连发三弹,弹药打完后可直接当近身武器使用,可谓是当时最常用配置兵器。 当然了,朱标也没有忘记,实际上在之后明朝还有更好的战法诞生。 比如说那戚继光,这家伙儿从以往战法中研究出的鸳鸯阵几乎没吃过什么败仗。 不过那玩意儿有些复杂,而且自己也没那精力去研究,反正就这几十年三大营的打法就已经足以扫平草原了。 当然了既然知道了这鸳鸯阵也不能一直藏着不是,朱标就想着找那个年轻后辈来传授。 年轻后辈的话其实选择也不多,最后思来想去朱标将目标停留在了徐达和常遇春的儿子身上。 不过常遇春的儿子都不太行,就不考虑了,额...也不一定,这次常遇春没有死,万一以后被常遇春重新调教出来了也说不一定。 徐达的长子徐辉祖可是不错,完整继承了他父亲的才能。 指挥鸳鸯阵者一般只能为将,用徐辉祖这帅才来当着将才着实可惜了。 罢了,徐达四子徐增寿也还行,就选他了吧。 虽然他在靖难之变时选择了支持小四,但这其中也是因为有徐氏的原因或者其他什么的,朱标对此也不愿再多想什么。 就这样愉快的决定吧。 第六十一章 受封大典 这一天的早朝时辰比任何一次来的都晚,但是文武百官们却比任何一次早朝起得都早。 老朱这边才刚刚睡下,他们那边便已经穿戴好常服整理完装束准备上朝。 旭日东升,百官按着流程依次入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老朱的入场,殿上群臣跪拜,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声音比以往每一次的声音都要更加洪亮。 老朱点点头示意李木,表示你可以开始念了。 而老朱则坐在龙椅上默默观察着殿上所有人的神情。 李木手中的圣旨缓缓打开,无数人眼珠就落在了上面。 待全部展开后开始大声念到:“汝等听其朕命,朕今日定封行赏,非出已私,皆仿古先帝王之典,筹之二年,以征讨为暇,故至今日。思昔创业之初,天下扰乱,群雄并起,当时有心与建功立业,往往无法以驭下,故皆无成。朕本无意天下,今日成此大业,是皆天地神明之眷佑,有非人力之所致然。自起兵以来...” “封公者七人:授李善长开国辅运推城守正文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中书左丞相、进封韩国公,参军国事,石禄四千石” “授徐达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傅、中书右丞相,进封魏国公,参军国事,石禄五千石” “...授刘伯温诚意公........” “封侯者二十八人:授汤和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荣禄大夫、柱国、封中山侯,石禄一千五百石........” 李木整整念了一个时辰,中途滴水未沾声音又不减半分一直保持在一个音调上,实属厉害。 授完爵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其中最郁闷的当属汤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公爵中有他的时候却没有想到最后只是封了一个侯爵。 虽然是第一侯,但仍然只是侯爵,连诚意公都比不上。 当天晚上,汤和就在府上和手下弟兄们郁闷的喝着酒。 吃着喝着,其中一人就大拍桌子不服气道:“皇上一点儿也不公道” “就是,皇上不公道” 那人继续说道:“我们大帅当千总那时候,皇上还是个马夫呢,要不是大帅浴血奋战,皇上他能有这天下吗,能坐上那位置吗” “好了”汤和当即厉声训斥道:“别说了,喝酒” 刚一碗酒喝下肚,旁边又有人说道:“大帅,您可以不计较,可是弟兄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走,找皇上说理去” 紧接着就有人起身道:“兄弟们,不怕死的,跟我闯宫见驾” “走!” “走!” 一下子,除汤和外的人都站起身来正欲向门外走去。 啪! 汤和大拍桌子喊道:“回来!回来!” 只不过兄弟们似乎没听见,汤和喊着话喝着酒紧接着就趴倒在桌面上开始昏昏欲睡。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个兄弟们跑路的速度可一点儿也不像是喝了酒的模样。 很快就来到了宫门口,一个个使劲敲打着宫门。 “开门!” “快开门!” 很快,宫门打开,跑出来一队持刀卫兵。 卫兵中那领头的当即指着他们怒斥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夜闯宫门” “什么人?” “爷嘛,中军副将刘大林”刘大林不知是借着酒劲还是怎么着便趾高气昂的说道:“你小子又是什么人” 卫兵那领头的冷哼一笑:“我也是头领,武平侯,吴勇” “呸!” 刘大林一听这名字就来气,老子都才只是个伯,非常不屑的说道:“你小子凭什么封侯,你打过仗吗你” 刘大林身后的兄弟李名卫站出来给兄弟站台,指着吴勇的鼻子说道:“你不就是给皇上牵过马吗,怎么牵出个猴来呢” 说到这里李名卫放声大笑道:“你这个马屁猴” 吴勇不想与这些酒疯子过多纠缠,待明日奏报皇上就是,便正声呵斥道:“你们全都听着,我要你们立即退下,否则的话我” “否则?” “否则你要怎样?” 刘大林也跟着指着他的鼻子大笑道:“说呀,告诉你,老子今天就要见皇上” 吴勇一巴掌打开他的手道:“没有令牌,一概不得入内” “小子,你闪开不闪开” “退下,我要你们立即退下” “你让开不让开” “我不让开,你想干什么” “嘿呀,你还敢上手了你” 御书房内,李木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此时老朱正在批阅着奏折。 “禀告皇上,有四个将领酗酒骚扰宫门” 老朱看着奏折连头都没有抬,仿佛是对这样的事情早有预料,只是沉声问道:“那个营的” “如果奴婢所记不错,应该是中军账下的” “汤和呀”老朱叹了口气缓缓放下奏折自言自语道:“你自个不敢前来,却纵容属下闹事,真有你的” 随即看向李木道:“甭管他,你盯着就是了,看他们能闹成什么样儿” 老朱说完又拿起另一封奏折开始批阅起来。 “遵旨”李木点头应道,出门口去。 宫外的吵闹声依旧在继续。 “你让老子进去” “退下,要不然,论闯宫治罪” 宫门口,吴勇还在和刘大林推推攘攘,周围的卫兵们手持刀柄,气氛异常紧张。 李名卫大怒,死死盯着吴勇恶狠狠的说道:“吴猴子,今天爷就是闯宫见驾的” 吴勇一听,好家伙,够猖狂的。 当即命令手下卫兵:“都给我拿下” 刘大林一挥衣袖:“小子,你敢跟老子动刀,你还差得远勒” 怕你不成,吴勇当即拔出宝剑:“给我上”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刀戎相见。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悍将,可不是吴勇这种形象兵能够阻挡的 接着酒劲一不小心就拿出了一点真功夫,顺手夺了吴勇手中的刀,持刀往后一刺,于是吴勇便倒在了地上。 见着吴勇倒下,所有人立马停下了动作。 这一刻,刘大林等人的酒劲瞬时清醒了大半。 完了,这下子完了。 夜闯皇宫,刺杀卫兵头领,关键他还是新封的侯爵。 这时,李木匆匆赶到刚巧见到了这一幕。 第六十二章 汤和委屈(上) 李木缓步向前,来到吴勇身前,蹲下身子摸了摸吴勇的脉搏。 随后摇摇头缓缓站起身来。 看着这些闯宫的人沉声道:“他这个武平侯,只当了四个时辰” 这时李木挥挥手示意将他们都拿下,这一次没有人再敢反抗。 李木走到他们面前道:“刘将军,李参将,二位请进宫吧” 说完又看向另外两人道:“有两位将军就够了,你们二位就先请回吧” 李木看着他们走后,便带着李刘二人向御书房走去。 而此时原本还在酒桌上呼呼大睡的汤和也被一脸焦急前来的徐达一盆水浇醒。 汤和被水一浇,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甩了甩脑袋才将眼中的三道重影合成一个。 哦,原来是徐达呀。 汤和疑惑的望着他,你这家伙干啥来了,来喝酒的吗,只可惜不太是时候。 “醒了?”看着汤和的模样徐达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拍了拍他肩膀:“你能啊你” 徐达大喊道:“你知不知道,你闯下大祸了” 啪! 汤和一拍桌,语气不弱于徐达喊道:“我怎么了” 徐达说道:“你的那个刘大林夜闯禁宫,杀了内侍统领,武平侯吴勇” 汤和自嘲了笑了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只可惜腿软了没能站起来,便撑着桌子道:“我想起来了,他们...找皇上去...评理去了是吧” 话一说完,随手端起一酒杯递给他:“来,喝,兄弟” 徐达手一挥将酒杯打飞,皱着眉头低头看向他沉声道:“哥呀,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汤和又拿起一碗酒来一饮而尽,嘴角不停在颤动。 喝完了酒,一把将其摔在地上。 这才开口说道:“兄弟啊,我没有糊涂,我心里十分明白” 啪!啪!啪! “我什么事情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清清楚楚啊兄弟” 汤和说着又是连拍三下桌子,以发泄心中的悲痛。 汤和大拍了桌子后脑袋清醒了吗,心情也舒坦了不少。 待长舒一口气后才开始缓缓说道:“比如说,他朱重八爹娘死的时候,是我替他埋了的,是吧” “再比如说,我追随郭子兴打天下的时候,他朱重八只是皇觉寺一个行童啊,还是我去信召他当义军的” “你别说了”徐达转过身去。 “不,我要说” 此时的汤和悲痛万分,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汤和此时泪与酒水包容在一起也分不清是酒是水,他继续悲声说道:“再比如说,我做千总的时候,他只是一个马夫啊” “后来他运道顺畅,被郭子兴的干女儿看上,这才成了冠冕堂皇的朱元璋” “才有了今天的朱皇帝啊兄弟” 汤和说完又是悲愤的连拍桌子,无数酒菜散落一地。 徐达眼睛一瞪,直勾勾的看着汤和:“汤和,你能跟上位比吗,他是真龙天子,你呢,你再能也不是肉骨凡胎” “就算他是个神,也不能故意冤屈咱们是不是啊” “啊?” “我可是太知道他的心思了,授封大典,众兄弟摆不平了,肯定有人会闹,所以他需要扯出个亲兄弟来杀鸡给猴看” “好震慑其他将帅啊兄弟呀!” 此时的汤和也没有什么形象了,就像是个酒馆内的醉汉。 “就跟当年治你似的,如今治我正合适,此时又有谁比我这只鸡更好的选择呢,而你呢兄弟,什么都有了” “太子驾车,国公之首” 徐达终于忍不住说道:“你住口” “你听我说完” “你到底有完没完” 汤和用手指了指徐达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打断了话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独自在地上寻着酒壶,就想痛饮一番。 待刚寻着酒壶时,便看到有人进来。 来人拱手道:“禀汤帅,皇上口谕,请您即刻进宫” 汤和看清了来人,正是皇宫太监总管李木。 汤和嘲笑道:“是杀头呢还是授封啊” 李木拱手道:“奴婢不知道,禀汤帅,龙辇在外面候着” “龙辇?” “又是龙辇” “哈哈哈”汤和大笑道:“好啊好啊” 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徐达道:“兄弟呀,这回也该我坐坐这龙辇了,看看这到底是个滋味儿” 汤和说完便径直朝外走去。 徐达连忙跟上去,李木伸手拦下:“徐帅,皇上没召您” “闪一边儿去”徐达一拉扯将李木推开。 李木叹息的摇了摇头,紧紧跟上而去。 东宫内。 朱标还在为强军建设而做着努力,房间里一张张火器图纸随处可见,红夷大炮、佛朗机炮、三眼火铳等应有尽有。 甚至连神火飞鸦火龙出水这些不常用的东西也画了出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够用上。 这时张保从门外跑了进来,看他焦急的模样应该打探到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张保来不及喘气当即拱手道:“禀告殿下,是中军账下的副将在宫门口闹事,说是要夜见圣驾” 哦,我想起来了。 朱标一拍脑袋,是汤和呀。 这件事情当初自己是有印象的,只是当时没有多加关注。 现在看来,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说通才是。 汤和是什么人,他是老朱的同乡兼发小,他比老朱更早参加农民起义军,是他把老朱召唤进农民起义军的队伍中。 另外,在老朱独自领导一军之初,威望不足时,是汤和最早作出表率,向老朱表示臣服。 至于战功,也不必说,功劳无数,单凭革命资历而言,新封的公爵没人能比得上他。 至于老朱为什么要压着他,原因有不少,可能是因为疏忽大意战败过一次,导致损失惨重,也可是背后发的牢骚被老朱知道了。 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有功劳的人太多了,跟汤和并列的侯爵还有二十七个,其中不少自持功高、桀骜不驯之辈。 这些人未必个个对爵位满意,如果有人闹腾起来,嚷嚷着爵位封低了,这开国之初的老朱又能怎么办? 所以再才将汤和抬了出来,汤和都只能封侯,排在他后面的将领们,再不满意,也只能偃旗息鼓,他们再怎么自持功高,也绕不过汤和不是。 如今的朱标对此一清二楚,所以当初在与父皇和母后商量的时候对此并没有反对。 因为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朱标看向张保说道:“准备车架” “车架?不知殿下这么晚了要到哪里去” “汤帅府上” 第六十三章 汤和委屈(下) 御书房内。 刘大林和李名卫连大气都不敢出的跪在老朱案桌面前。 老朱平淡的看着他们,手中的惊堂木时不时拍打着。 惊堂木每拍一下桌面,刘大林和李名卫两人的小心脏就要跟着颤动一下。 片刻后,老朱率先说道:“说话呀,有啥委屈,说出来给咱听听” 老朱说着话,手里还不停的敲打着惊堂木。 见他们一个个哑口无言不说话,老朱惊堂木往旁边一扔,正色道:“不说是吧,咱替你们说” “你们俩顶着汤和的名义,闯宫鸣冤,实际上是因为你们没有被封侯而感抱不平” “吴勇,参军比你们晚,功劳没你们多,却封了侯,你们就更不服了” “知道咱为什么不封你们吗” 老朱说着从一旁奏折堆里找出一张小纸条,看着小纸条上的内容就开始念道:“至正十五年,蓝山战役,千总刘大林,滥杀无辜商旅九人,劫其财,并谎称是元军奸细,总误战机两次” 老朱就小纸条的内容念完后找出一张来继续念道:“至正十七年,张士诚进攻湖州,千总李名为醉酒致败,致使南关失守,被撤职后竟然大发怨言” “说是,上位太不给面子了,老子还不如投到张士诚那儿享福去” 待老朱将小纸条的内容念完,刘大林和李名卫两人的头埋的更低了。 “你们的功过咱一笔一笔的都记着呢” “功,记在明面上” “过”老朱摇晃着手中的小纸条道:“就记在这些小纸片子上” “知道当初咱为啥不处置你们吗......” 这时李木刚巧将汤和带到就站在门口。 老朱见状站起身来指着他们说道:“就是因为你们的汤大帅,要保你们,说你们能够将功折罪” 老朱说着声音越发响亮:“现在看来,还不如当初就把你们俩给办咯” 老朱说完又往后一眼门口的汤和,摆摆手平声道:“都起来吧” “刘大林呐,你当过监军,熟悉军法,自己下去办自己的事儿吧” 刘大林和李名卫瞪大眼睛相视一望,齐声拱手道:“遵命” 两人转身而去,路过汤和时,又拱手沉声道:“汤大帅,保重,末将,告辞” 汤和迟疑片刻后沉重的点点头,说道:“走好,兄弟” 汤和望着他们出门的背影,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到老朱面前,与之随行的还有徐达。 老朱看着他们很是遗憾的说道:“上午,刚刚授封完,晚上就激出三条人命” “汤和啊,咱们兄弟,从小就知根知底,咱为何封你为侯,你该明白对吧” 汤和点头道:“臣明白” “那咱的就不多说了,多说了反而见外” “那好”老朱正声道:“汤和听令,封你为征南大将军,命你率五万大军征讨西南,剿平川、滇一带的匪寇残敌” 老朱拍拍汤和的肩膀道:“你三天后离京,出征时,咱亲自送你” 汤和拱手道:“臣领旨” 老朱转过身去,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汤和转身离去,徐达紧随其后。 走到宫门口,两人闲聊一番后徐达也打道回府,反正看着汤和今晚没事儿也就能睡个好觉了。 汤和则再次坐上龙辇,心中想到,或许死在战场上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属,若是侥幸得胜归来还是趁早解甲归田的好。 这朱皇帝呀,已经不是从前的朱重八了。 龙辇速度还挺快,汤和整理整理装束,下了龙辇。 走到自己府邸门口,门没有关,想来也是,那些人应该没空帮自己带上门。 汤和晃晃悠悠的在自己院子里瞎逛,或许是酒劲来了想散些酒气吧。 只是还没有晃完一圈,就见自己厅堂门前站着两道身影。 待走近一看,汤和面露惊讶,有些疑惑道:“不知太子殿下可是有要事找臣” 汤和还没回过神来,只见太子朱标对自己拱手鞠躬道:“小侄见过汤叔叔” “使不得使不得”汤和连忙搀扶起朱标道:“殿下深夜造访,臣实属感到诧异” 汤和当然感到奇怪,才从你老子那里挨了批评回来,怎么儿子又来了呢,这老朱家到底什么意思呢。 只听朱标温声说道:“小侄方才听闻有人在宫门口闹事,又听闻闹事者是汤叔叔中军帐下的人,这才连忙赶到府上” 汤和摇摇头叹息道:“殿下来晚了,臣刚才皇上那里过来,闹事的人也都处理了” “父皇可是让汤叔叔带兵征讨西南川滇之地” “哈哈哈”汤和笑道:“闻名不如见面,臣早就听闻殿下虽年少却博学,又才智过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朱标跟着笑道:“汤叔叔过奖了,只是汤叔叔心中可是在想待得胜归来后解甲归田” “嗯?” 这下子汤和立马就笑不出来了,只是平声说道:“太子如何知臣之所想” 又见朱标拱手道:“汤叔叔,还请见谅,帝者,非人也” “小侄知道汤叔叔今日受了莫大的委屈,其中原因,自有计较,但请汤叔叔相信小侄,大明是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待汤叔叔得胜归来之时,定是第一公爵加封之日,蒙阴后代福泽子孙,还望汤叔叔不为自己着想也要被子孙后代着想” “臣...” 汤和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知怎么的,眼眶感觉又模糊了起来。 他奶奶的,今天到底咋回事儿嘛,这泪水就跟马尿似的不停的流。 朱标继续说道:“小侄正欲组建新军,听闻汤叔叔之长子汤鼎英姿卓越,年少时就常有人说此子有良将之相” “还望汤叔叔答应小侄能让其来当这个新军统领” 此时的汤鼎还在中军帐下当一名千总,虽才二十出头,但是在中军之中已经有了少许威名,让他来做这新军统领确实是人尽其才。 更重要的是朱标还记得,汤和的公爵之位是断了传承的,因为他的儿子都在征讨中一一阵亡,或是战场或是行军途中。 而汤鼎便会在十年后战死在云南,这个决定是临时起意的,就当是让汤家的香火能够传承下去吧。 “臣...臣”汤和不知是激动,还是因为自己的委屈得到了理解。 第六十四章 送行 汤和握着朱标的双手激动的说道:“臣在此多谢殿下了” 这一下子汤和充满了干劲,就算不为别的,也要为了自己的儿子,谁不想让自己的子孙跟够过更好呢。 当然也为儿子汤鼎感到幸运,跟在太子身边做统领怎么着也比跟在自己身边做一名千总强吧,而且出征在即就连自己也不能保证可以安全回归。 更重要的是什么,更重要的是太子可是毫无争议的储君呀。 纵观历史或许有的太子最后做不了皇帝,比如唐朝开国时的太子。 但是就当朝局势来看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唐朝时期玄武门之变那种情况的。 所以听闻自家儿子能够太子做近臣才如此激动,待新皇登基之日,又何愁前景。 自家人知自家事,关于自家儿子的本事汤和也是知道的,掌兵方面可能不如徐达,勇武方面可能不如常遇春。 但是胜在年轻且进步巨大呀,这才二十出头呢,待十几二十年后,肯定又是大明的一员良将。 今后的功绩定不会少于自己,说不定就连徐达常遇春也能比一比。 “不”朱标慎重说道:“是小侄应该多谢汤叔叔才对” “无妨无妨”汤和积攒良久的郁闷和委屈在这一刻得到了解放,就连出气都顺畅了许多。 汤和向厅堂看去,酒菜散落得到处都是,当即就唤人收拾,欲要重新摆上一桌。 朱标婉拒道:“多谢汤叔叔了,出征在即,想必汤叔叔肯定军务缠身,还望汤叔叔好生休息才是” “待汤叔叔凯旋之时小侄定为汤叔叔摆上最好的酒宴”朱标说着告辞离开。 汤和送殿下到门外,看着太子车架远去,汤和感慨良多。 今天发生的事情可真是不少啊,要不是我有颗大心脏,还真不一定受得了。 倒也算是峰回路转吧,随即又想到刘大林和李名卫。 哎,死得窝囊,当初就应该死在战场上。 说到底还是自己御下不严,这一次出征之时,定要严肃军规,绝不再让悲剧重演。 朱标的车驾上正快速向东宫驶去。 车架内,朱标对张保说道:“张大伴,等会儿可能还要你跑一趟” 张保连忙说道:“为殿下办差,是奴婢的荣幸” 朱标笑着摇摇头道:“去趟军需局,给他们管事的说我明日要去军器局视察” 张保正欲答应,似乎又想到什么轻声说道:“殿下,近日以来殿下已经如此劳累,此事若是不急的话是否可以缓一缓” 朱标一拍脑袋,是啊,张保说的在理,养生之事可是重中之重呢,什么事情也没有比自己更长寿重要的事情了。 “行吧,那就缓两天,明天晒太阳,那你明日吩咐好御膳房做好王八汤” 张保笑道:“奴婢遵旨” ...... 三日后,南城门。 老朱亲自为征南大军送行,大军的最前列,老朱和汤和并肩而行。 老朱望了望汤和的神色,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几天前那垂头丧气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朝气蓬勃和容光焕发,就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 老朱在那天晚上就收到了羽衣传来的消息,也就是太子当晚夜访汤和的消息。 他们具体聊了什么老朱不知道,当时就想着应该给王厉山加点儿担子,你怎么着也得给咱把他们具体说的话一并给咱带过来呀。 随即转头一向,此话一提,王厉山那杀才肯定又得提钱,他娘的,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他是个掉到钱眼儿里的人呢。 不过看着如此模样的汤和,不用多说其实也猜到了几分,多半是标儿在那天晚上给汤和许诺了什么东西。 标儿是有想法的人,既然是他想要做的事,咱在背后好好支持就是。 毕竟只有这样的储君,在未来登基之后才坐得住这江山。 “皇上,已经走出十里路了” 老朱正想着,身旁便传来了汤和的声音。 “哦”老朱点点头轻声道:“汤和啊,今日一去咱们又不知多久才能见面啦” 汤和笑道:“皇上,臣相信并不会太久的,据臣所知川、滇等地并没有太大的势力” 老朱微微摇了摇头道:“西南地区地势险要大山头一座连着一座,所以此次出征最大的难度不是攻城拔寨,而是要克服地理环境” “每到一处地方后切记要寻当地人来做向导,如此可省下不少功夫” 汤和看着唠叨的老朱不免有些疑惑,这些不都是基本操作吗。 我汤和怎么着也比你要多当几年兵的,就算你是真龙天子你天资卓越比我强,但我也不可能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吧。 汤和不再多想,拱手道:“皇上放心,臣晓得轻重” 老朱瞧着汤和的模样摇了摇头,认为他并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所以继续说道:“两年以前咱北巡扬州,瞧见的都是残垣断壁” 这时汤和才竖起耳朵来仔细听着,朱皇帝自登基以来,可不会随意再像往日一样吃肉喝酒闲聊了。 “战争使太多人流离失所了,咱看着那么多上好的土地无人耕种,咱这心里头实在是急得慌啊” 老朱皱着眉头摸着自己的胸口道:“咱这些日子以来就日常梦到这一副场景,汤和啊,可是明白咱的心情” 这下子汤和明白了,他是想让自己与徐达收北平一样,收一个完完整整没有被破坏过的地方来。 老朱知道,汤和自己也知道,自己这中军将领和老卒们有无数兵油子,但凡破城必会抢劫一番。 或许这样的军队在刚刚起义时是巨大的力量,但如今天下已定,若再次这样行事定是大灾难。 不过嘛,朱重八啊朱重八,你也太小看我汤和了,这些我又岂会不知,就算是你不提醒我也知道怎样做。 汤和再一拱手道:“皇上放心,臣汤和,心中自有打算” 老朱点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哦对了,咱差点儿忘记了件事儿,待你南征打开局面后,咱还会派另一支大军从西边进军来配合你” “不知是何人带兵” “还没确定,只是咱想的是派傅友德比较合适” 第六十五章 军需局 “殿下,军需局到了” 朱标下了马车活动了下身体,真是没想到父皇竟然将军需局安排在这么偏僻的位置。 不过想来也是,毕竟这军需局是非常特殊的,稍不注意就会造成极大的破坏,安排在城外一角落处倒也情有可原。 刚一下车就有两人带头前来迎接。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问道:“你们是何人,担任什么职务” 两人拱手依次介绍道:“奴婢陈汪,是军需局管监” “奴婢钟凉,是军需局副管监” 朱标闻言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们平身。 军需局是洪武元年建立,由中央直接管辖,而负责军需局的一二把手,也就是眼前两名太监了。 是的,由太监来直接管理军需局,或者说在军需局内的中高层管理人员都是太监。 军需局就是主造火器的,由此可见老朱对于火器的重视可谓是非同寻常。 想来也是,如此火器仿佛生来就为战场,它就是战场上的王者,由不得不重视。 只不过没等上十年时间,这军需局就裁撤了,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就这样一个小小军需局实在是不足以满足大明的需要。 于是另一个部门又出现了,就叫军器局,同时分散在各地,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由工部管理了,真是超乎了预料。 “殿下请”陈汪来到朱标身旁伸手示意方向说道:“奴婢昨日收到消息后便立即准备好了视察事项” “好,带路” 一路上朱标四处张望着,刚走进去就能够明显感觉到里面热了不少。 无数工匠们正热火朝天的干着活,烧火的烧火,打铁的铁打,一切都井然有序。 至于是不是表面功夫这并不重要,反正最后出结果就行,至少目前为止还是干得非常不错的。 朱标参观了现有的火器,根据陈汪的介绍,打炮的可以,打枪的不要。 打炮可以,手铳不行,所以刀剑依旧还是主流。 逛了大半个时辰,见参观的差不多了,朱标觉得是时候可以进入主题了。 于是对陈汪说道:“陈管监,将这里最有经验技术最好的工匠师傅都叫过来,我有事要说” 陈汪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拱手应下道:“奴婢遵命” 陈汪走后,朱标又示意张保将自己近日来画的画纸拿过来。 待陈汪带着数名工匠们回来的时候,整个桌面都摆放好了满是火器图样的画纸。 来的工匠们一见,顿时瞪大了双眼,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拿起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份儿画纸来仔细观看。 陈汪见状顿时脸色黑得跟木炭一样,他立马对工匠们大声训斥道:“太子殿下在此,还不赶紧拜见,你们是想造反吗” 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听见了造反,工匠们立马跪下来磕头求饶。 朱标连忙说道:“不必慌张,诸位快快请起” 待工匠们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朱标继续说道:“你们都看见了手中的画纸,不知可否能够制造出来” 平时的工匠很卑微,但一说到自己的专业就变得自信起来。 其中一位较为年长须发半百的小老头拿着手中的画纸问道:“不知此器是何名字” 朱标看了看答道:“此器名叫三眼铳,可连续发射三次” 小老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道:“请问殿下,这个地方是什么东西,是如何连接起来的” 小老头又指向画纸中的某一处诺诺问道。 朱标摇了摇头,很可惜,我也不知道。 朱标也只知道个大概,毕竟自己又没有用过又没有造过,甚至连完整的制造流程也没有看过。 朱标对此早有说法,环视着周围的工匠。 正声道:“诸位都是大明军需局里最有经验技术最好的工匠,对于制造火器而言这是你们吃饭的本事” “画纸上的火器模样都是我的一些想法,今日来此便是特意来分享给诸位” “至于最后如何才能将画纸上的火器造出来,并且能够达到其副纸上所写出的效果,这些还需诸位细细钻研” 朱标看着众工匠一筹莫展的模样,又笑道:“诸位放心,大明是不会亏待有功之士的” “这里一共九张画纸,也就是九种火器,每造出一种且实战效果达到要求便赏白银一千两” 待这一千两白银出口,一筹莫展的工匠们取而代之的则是欣喜若狂。 一千两白银啊,换作是普通人家一辈子都吃不完了,要知道,自己平日里喝的王八汤以及其他名贵补品加起来也不过才几十两银子。 工匠们再次齐身跪下大喊道:“谢太子殿下” “你们先别急着谢我,我得先跟你们说清楚,若是你们造不出来” 这一刻,一直温和待人的朱标瞬时变得狠厉起来,沉声道:“皆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朱标相信他们一定能造得出来。 工匠们相视一望,仿佛是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不就是造就火器吗,老子都造了一辈子了,不信就干不出来。 没错,这图纸都已经画得好好的了,只需将其中细节弄好即可。 那就干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干! 对,干了! “小人遵命” 这一次的声音,也是朱标到此听到了最有气势的声音。 这一刻朱标不禁感慨,士兵们在拼命,文官们御史们在拼命,而就这些九流的工匠们也在拼命。 如此下去,何愁大明不得昌盛。 只不过自己不能拼命,否则他们的拼命和汗水就白费了。 朱标深深的望了众人一眼,说道:“那么这些画纸就交给各位了” 随后看向陈汪正色道:“陈管监,他们所需一应物资皆优先满足,你们满足不了的尽管来东宫找我” “总之一句话,遇到的一切困难都必须解决掉” 陈汪慎重拱手道:“奴婢遵命” 朱标满意的点了点头,再给他们讲了一些自己所知的细节后便乘车离去。 车架上,张保问道:“殿下,我们是回东宫吗” 朱标摇摇头:“刚才许诺的银两还没有着落呢,去御书房,找父皇” 第六十六章 勤劳之风不易传 御书房内,老朱还在勤劳的批示着奏折。 这两天因为在忙活汤和出征的准备工作,所以落下了许多奏折尚未及时批阅,算是补作业吧。 老朱在反省自己为什么批示得还不够快,这一张张奏折可是关乎无数百姓的大事,耽误不得。 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这太子跑到军需局干什么去了,那地方是他这个太子应该去的吗,他就应该待在自己身边帮自己一起看奏折。 是因为好奇所以去参观参观咱大明的火器? 可是这也不像是标儿的为人呀,真是好生奇怪。 老朱对于太子的关心那真的是够全面的,他的一举一动老朱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没法子,自己的爱子由不得不上心,虽然这两年他表现的非常成熟,但在老朱眼里终究还是个孩子呀。 不过...话说标儿好像有些时日没有来找咱了吧。 身后的李木若是知道皇上的想法的话,他只能表示也不过才三两天时间。 “儿臣拜见父皇” 老朱正想着呢,就听见了标儿的声音,起初还以为是幻觉呢,待抬起头时标儿就站在眼前。 老朱望着标儿,都快长得跟咱一样高了,看来成婚的事情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老朱笑问道:“标儿无须多礼,今日怎么想着来此找咱啦” 朱标在一旁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儿臣近日来对咱们大明的火器做了一番研究” “火器?” “研究?” 老朱疑惑的看向小朱嘱咐道:“标儿,火器这个东西可是非常危险的,稍不注意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好端端的你整那玩意儿干啥” “要我说啊,咱觉得你现在就可以正式开始处理政务监国了,来替咱处理处理这些奏折,近期这段日子里这些奏折可是把咱折腾得够呛” 朱标一听,顿时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可还记得上一次自己就是因为这些个奏折让自己心力憔悴神经衰弱。 不行不行,这一回说什么也不能再一次陷入这汪洋大海之中了。 但是这奏折总不能不处理吧,再则说了,自己也不忍看到父皇就这样自己独自一人坐在案桌前被这些奏折所吞噬。 不过还好的是如今父皇可谓是年富力强,精力充沛,再撑了十年八年的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朱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小建议:“父皇,儿臣认为可以将其中一部分不怎么涉及安全大事的奏折下放给中书省,儿臣相信李丞相极其六部尚书侍郎等人能够很好的处理这些事情的” 老朱听后默默的摇了摇头。 “可是父皇对李丞相不放心?” 老朱依旧摇头述说道:“标儿,有的事情可能你现在还不明白,这有的臣子一旦拥有权力过大,这心里头啊就开始打起小九九来,防不胜防” 朱标当然明白父皇的意思,毕竟这野心是一步一步伸展开来的,可能在一个不大不小的位置上还干得挺好,官员本人也公正廉明。 可是一旦登得高位后,就一切都变了,做事做人全都变了,就如同性情突变换了个人一般。 像这样的例子朱标曾在未来的大明朝堂上见过不少。 当然了,也并非全都是这样,依然有着不少臣子是一直坚守本心的,只不过在最开始的时候所有人在一起非常难以识别罢了。 即便是如同父皇或刘伯温这般识人之能也会看走了眼,又更何况其他人呢。 所以父皇的想法应该就是与其识人来识人去,不如直接从源头上掐灭,如此就不存在这般问题了。 可问题是如父皇这般勤劳的皇帝古今又有几人呢,就算是自己能够勉强继承父皇的勤劳作风。 那么后来的皇帝又能够继承几分,如此勤勉作风是很难传下去的,更不用说此时的朱标可不再想再一次被这堆积如山的奏折拖垮了身体。 不过父皇的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已经经历过太多背叛了,从谢再兴到朱文正,都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又有谁不疼恨背叛呢,只能说是此一时彼一时,毕竟如今已经不再是打天下的时候了。 有的事情该放就得放,否则不利于大明的发展,更重要的是这有利于身心健康啊,说不定这一次父皇还能活到八十岁呢。 想到这里,朱标起身拱手道:“父皇,儿臣不敢忘记曾经父皇带兵起义时无数人流下的汗水和鲜血” “更不敢忘记父皇为此做出的巨大努力和无数心血,以及那些无数战死沙场的英灵” “可是父皇啊,如今已经不比当初了,我们应当顺应时局做出妥善改变,或者还可以组建一个新部门来专门为父皇查阅奏折并加以分类” 老朱听后阴沉着张脸,就是说咱不懂变通咯,这话若是旁人说起咱一定要了他的脑袋。 这一幕可是把老朱身后的李木和朱标身后的张保吓得够呛,我的天呐,要是这二位爷吵起来了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呀。 不行,这越想越气,本来近日来就有些火儿大,这要是不发泄发泄怕是得憋出病来咯。 老朱四处翻了翻,在坐榻旁拿起一只备用鞋,当即起身拾起鞋来,高举鞋子就向朱标走了过去。 朱标瞪大双眼,这一幕怎么有些眼熟呢。 不好,快跑,这是老父亲要亲自上手鞭策自己了。 朱标见状立马转身跑出御书房,一时没个方向,反正路在哪里就往哪里跑。 “你个小王八犊子,咱要教训你竟然还敢跑” 老朱气不打一出来,看着远去的朱标,老朱捆好鞋子勒紧腰带,当即就追了过去。 后面还跟着一脸惊慌失措的李木和张保。 “小王八犊子,你别跑” “爹您不追我就不跑” “你先停下,我就不追了” “不行,爹先停下,我保证肯定不跑” “你个小王八犊子,看我追上你不打烂你的屁股” 于是皇宫之中,就上演了一幕皇上追着太子四处乱跑的景象。 看着两位爷的模样,宫女侍卫们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了他们的雅兴。 这要是在中途破坏了这美好和谐的一幕,真的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斩首或者腰斩那都是便宜的了。 “爹,我错了,要不我把小二小三小四他们找过来给您消消气吧” “那你还等什么,他们在哪儿呢,还要让咱亲自去请吗” 第六十七章 新式火器 皇子专属学堂外,有两名身穿黄袍的人鬼鬼祟祟悄悄咪咪的站在窗户外面在偷看着什么。 此时学堂内又添有两名新丁了。 分别是五子朱橚,九岁,六子朱桢六岁。 也就是说学堂内一共有五名皇子了,按理来这年龄相差得大,应该分级学习才是。 比如说这朱樉已经十三岁了,还在和六岁的朱桢一起上课也不太合适吧。 但是老朱表示,什么分级不分级年龄小不小的,有的书念就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简直讨打。 于是就有了现在大学生和小学生一起上课的这一幕。 这两名身穿黄袍的人自然就是老朱和小朱。 此时的老朱瞧见这一幕后气得差点连后槽牙都咬碎了,因为他看到这些个皇子一个个都在呼呼大睡。 老朱再也压不住火气了,提着鞋子就怒气冲冲的走了进去。 朱标看着父皇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家伙儿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这下子好了吧,又得被打屁股,不过好消息是这一次打屁股的只是鞋子并不是鞭子,至少不会有鲜血直流的情景发生。 毫无疑问,一阵阵响彻天际的哭喊声从学堂内传来,随之一起的还有老父亲的爱抚声,这场面可要比自己上一次教育弟弟要大得多了。 上至十三岁的朱樉下到六岁的朱桢是一个也没跑掉,都收到了来自于老父亲的爱。 “小犊崽子不好好念书,一天天的就知道睡大觉” “咱看哪还是对你们管教的太过于宽松了,今后不好好读书就不许吃饭,不读书又不干活儿的你吃饭干啥,就为上茅房吗” “实在不行就都搬到咱御书房去,咱亲自看着你们读” 见老朱气消得差不多了,这时朱标才走进去说道:“父皇,可不要再生气了,对身体不好,这教育皇弟们的时候不必在乎这一时半会儿,今后来日方长” 此言一出,明显都能感觉到小二小三小四们的身躯一颤。 于是一个个纷纷下跪求饶,表示今后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 老朱气儿消得也差不多了,看着他们严肃道:“还是标儿说的对,来日方才今后还得常来看看,咱下次若是在看到你们在课堂上睡觉,看咱不打断你们的腿” “孩儿知道了父皇” “父皇,孩儿保证下次不会了” 老朱在小朱们的一片认错声中慢慢溜达出了学堂,待老朱走后,朱标还是安慰了皇弟们一番。 告诫他们今后要好好学习,今后也能多为父皇为大明做些正事,不要再让父皇失望等等。 随后快步跟上老朱的步伐,自己还有正事儿没说呢,只不过这权力下放的事情也只能再次搁置下来了。 而此时的老朱却是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众皇子分封的事情。 如今樉儿也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就该到了娶亲的年纪了。 说到十三岁,老朱才想起两年前标儿也是十三岁,可是标儿的十三岁就已经做出了移土政策和都察院制度,还有百年政策鱼鳞册。 同样是十三岁,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是,咱承认咱是有些偏心,毕竟嫡长子那家不是十分宠爱和重视呢。 可问题是差得也太远了吧,不说达到标儿的那种年少成才的高度,最起码也得能读能写而不是上个课还在呼呼大睡吧。 他奶奶的,还是教育的少了,今后必须得多来,多教育几次看他们还敢不敢在课堂上睡觉。 随即又想回分封一事,今后标儿坐镇京城,其余皇子封王后镇守边疆为大明守一方平安岂不快哉,如此咱老朱家就能一直传承下去。 但是老朱自己也清楚,此事恐怕不是那么好推动了,不是所有人都能与自己想法一样,他们是不能够理解自己想法的,毕竟他们并不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要推动事情就得先提出事情,但这件事情就不能由自己提起,最好是能由朝中那个重臣提出来才行,可是应该让谁来呢。 李善长还是刘伯温,徐达还是常遇春... “父皇,儿臣今日还未向父皇汇报今日视察军需局一事呢” 老朱想得正入迷呢,就被追上来的朱标之言所打断了。 “哦,军需局一事呀...” 标儿主动给咱说起此事,这时候老朱就在想莫非是标儿有什么事情需要咱的帮助吗,一边儿往御书房走一边儿随口道:“标儿你说就是,咱听着呢” 朱标上前与父皇并肩走,开始说道:“父皇,儿臣认为咱们军队的火器还可以更强” 老朱闻言眉头一皱,这一说到火器那可就由不得不上心了,连声问道:“给咱说说怎么个更强法” 朱标答道:“就比如说这火铳,一次只能打一发,这刚一打完敌人就冲上来了,若是能够依次打三发,那么咱们大明军队今后在战场上是不是就能极大减少士兵伤亡呢” 打三发? 可不是吗,若是果真如此,今后的仗也会好打许多。 老朱随即又想到,这说得容易想的轻巧,这打三发的火铳又怎么造呢。 难道说标儿连这都已经想到办法了吗,毕竟标儿可不是放空响的人,总不会专门来找咱说着玩吧。 于是疑惑的问道:“标儿,难道你能造出这连打出三发的火铳吗?” 老朱说完又自嘲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标儿可是没怎么接触过火器的,又怎么可能知道这火铳怎么造呢。 “父皇,近日以来儿臣一直在房内画着三眼铳以及其他火器的图纸,今日去军需局就是与匠人们说这个事情,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收到军需局传来的好消息了” “三眼铳?这就是标儿你为此火器新取的名字吗” 朱标点头道:“是的,父皇,而且在儿臣的设想中,待三发打完以后三眼铳还可以继续当近身武器使用,如此也可方便不少” “好啊!好啊!”老朱别的没太听懂,但是却听明白了标儿发明了一件很厉害的武器,将来会在战场上大显身手,高兴笑道:“吾儿真乃咱朱家麒麟儿也” 这时候朱标又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需要父皇的帮助” 老朱顿时警惕起来:“什么问题?” 第六十八章 税部(上) “就是父皇对军需局的大力支持” “首先是儿臣对工匠们许诺的奖赏,其次是造新式火器所需要的资源,比如更好的铁料等” “奖赏?”一说这事儿老朱立马谨慎起来,问道:“需要多少银子” “不多,一万两银子足矣” “啥奖赏需要一万两银子”老朱差点儿眼珠儿都要瞪出来了。 老朱随即敛声细语的说道:“标儿啊,咱大明新建不久,每年朝廷税收的不多但需要用钱的地方却很多,还没到年终呢,大明国库就快跑老鼠了,咱都恨不得把一两银子掰成两半来花” “这一个奖赏就要花掉一万两银子,确实有些不应该呀,以后可使不得了” 毕竟这时候可不像是刚起义那会儿有今天没明天的,得了财物都分给弟兄们,只要活着就行,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呀,得做长远打算,一分一厘那都得算清楚咯。 这时候朱标埋头苦思起来,这没钱可不成啊。 朱标还记得这大明两百多年以来年年都说缺钱,大明要强盛没钱是行不通的。 难道偌大的大明就真的没钱吗,粮食会被吃光难道银子还能被吃光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说到底还是税收得过于宽松了。 这时候朱标又想起,洪武年间要说国库最宽裕的时候当属胡惟庸当丞相的时候,那厮收税真的是有一手。 税虽然收的厉害但是既没有造成民变又没有发生动乱着实是有些本事,虽说后来也有一些冥顽不化的人为抗税而起身反抗,但是规模都控制得很小很小不存在影响。 其中江浙一带那更是重中之重,没办法,谁叫那地方确实有钱呢。 虽说他们江浙百姓的钱也不是大水冲来的,但是相比于其他地方而言总会容易一些。 朱标眼珠一转,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拱手说道:“父皇,对于税收这一块儿臣有一个想法” “标儿但说无妨” “父皇,儿臣以为可以在中书省下设立一个专门收税的部门” 这下老朱不解了,问道:“中书省不是有户部吗,为什么还要新设部门” 朱标摇摇头继续说道:“这还不够,税收乃是国之大事,统归于户部管理终究还是力有不足” “所以儿臣意见,中书省下新设税部,品级与六部一样,今后中书省下便是七部部门” 老朱没有立即回答,毕竟此事可不小。 同时他还在想着,这新设个税部收税和户部收税难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交税的人还是那些人,难道换个人换个部门去收就能收的多一点吗。 所以老朱就觉得此事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新设部门那不得多养官员吗,这可得想清楚了。 朱标见父皇迟迟没说话,又说道:“父皇若是觉得此事不妥的话,我们可以像与重建扬州一样先试一试嘛” “我们可以从六部官员中暂时抽调一些人手,然后再任命一个临时的税部尚书,让他们先干着以观后效” “若是效果不明显的话,这临时搭建的税部也可以随时撤销,其余官员也可以各回各部继续任职,并不会对其他造成任何影响” 实际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老朱依然觉得这整个税部有些多余,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不太理解这换个部门去收税与原部门去收税有什么区别。 就算要改也应该是从税制上面改,可不是新加个税部。 只不过说起此事的是太子朱标,老朱觉得若是一口回绝了的话可能会打消标儿现有的积极性,万一今后就当个吉祥物太子那可怎么办。 罢了,左右不过是调整些官员的事情,就任由他去折腾吧。 当然了,如今老朱也是意识到了当前税收制度的弊端,正想着去改一改呢,这瞌睡遇到枕头倒也是巧了。 于是老朱就问了一个问道:“标儿认为这临时搭建的税部,其尚书该由何人来担任啊” “胡惟庸” 听见这个名字,老朱脑子里快速找出人选。 此时的胡惟庸已经是平章政事了,相当于丞相的副手,已然是位高权重,而另一位平章政事便是还在扬州搞重建工作的杨宪。 朱标这才想起,若是北巡扬州之时没有自己干预的话,此时的杨宪应该已经回到了京城。 不久后便做了丞相,只可惜没做多久了就被砍了头,走的比他老师刘伯温还要早,说起来也算是救了他一命,至于他能多活几年,那还得看时局的造化了,若是问题不大的话自己出手保一保倒也无妨。 当然近两年杨宪肯定还是回不来的,就算是扬州重建的差不多了,还有持续数年的移土政策等着他完善呢,看什么时候召他回京一叙,随便给他打打鸡血鼓鼓劲什么的,总得让人家有干劲不是。 老朱疑惑道:“这胡惟庸不是已经是平章政事了吗,难道这平白无故的还要降他一级不成” 朱标答道:“无妨,可以兼任嘛,毕竟这税部官员都是从另外六部抽调的,他胡惟庸作为中书省平章政事也能够更好的掌控税部管理其人员” “至于最后到底要不要他做这个税部尚书也无伤大雅,反正这事儿就放在他头上了” 老朱笑了,语气轻言道:“标儿,看起来你似乎很看重这个胡惟庸嘛,你就如此肯定胡惟庸能够将税收此事做好?” 朱标跟着笑道:“那是自然,儿臣不仅相信,而且无比肯定有胡惟庸在的税部,一定可使我大明国库充裕” 想到这儿朱标不仅埋怨起来:“而不至于因为一万两的赏银而使得父皇不高兴” 老朱眼角一颤又同时瘪瘪嘴,当即转头就走。 这说出去都丢人,一个堂堂大明皇帝,一个堂堂大明太子,竟然就为了这一万两白银而扯了半天闲经。 朱标笑着摇摇头紧跟上去,父皇还没有最后拍板呢,那不得跟紧咯。 “你不去忙活儿你自己的事儿还跟着咱干啥?” 御书房门外,老朱一转头见小朱还在,就没好气的问道。 朱标摊摊手道:“父皇,这税部和赏银的事儿都还没有着落呢,这些事情就是儿臣的事情,可不就跟来了吗” 得嘞,随你去吧。 老朱不耐烦的摆摆手道:“赏银的事情你自己去找户部拿吧,就当是多给军需局拨这一万两” “至于新设税部的事情,咱也没有意见,你自己看着办吧,就当是太子亲政的第一件正事” 老朱说完径直朝御书房走去。 朱标转身向张保说道:“回东宫,张大伴,派人通知胡惟庸来东宫见我” 第六十九章 税部(下) “臣胡惟庸拜见太子殿下” “朝圣先生来啦,快请坐” “谢太子殿下,不知找臣来有何要事吩咐于臣” 朱标看着在座位上拱手说话的胡惟庸默默想到,胡惟庸此人是一个权力欲望极为强盛的人,也就是说是一个野心极大的人。 当然这野心也是一步步慢慢变大的,实际上这也与老朱的故意放纵有关,只是他胡惟庸到最终没能看明白,故此一步步迈入深渊无法自拔。 近期就朱标知晓的信息而言,李善长如今可谓是公正廉明刚正不阿,活脱脱的一代明相之姿,也算是不枉当初嘱咐一番。 只是不知道他对胡惟庸是否有所敲打,想来他会继承他老师的风范吧。 或者说李善长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这师生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朱标笑道:“今日找朝圣先生前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商” 胡惟庸拱手道:“太子殿下但说不妨,臣定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 一般来说在皇上还健在的时候,一般大臣实际上是不太敢明目张胆的给太子做事的,就算要做也最好是能够得到皇上的首肯再做。 毕竟大臣们都听了太子的话,那么皇上会怎么想呢,老子还没死呢就想着要集权了吗。 所以皇上是壮年,而太子乃弱冠之年,那么时局就会一度陷入纠结,特别是还有其他强势皇子存在的时候。 聪明的太子面对这种情况一般都会选择深居简出,没有皇上旨意时能不做事就不做事,偶尔表现表现能力即可。 但是此时就不存在这个问题,在胡惟庸看来,太子标的地位比任何前朝太子都要来得稳固。 所以胡惟庸才说出全力以赴万死不辞这样的话来,反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话有何说不得,也不用怕谁听去而另做文章,就算是皇上知道了也说不定还能让皇上高看一眼呢。 “好说好说”朱标笑道:“我与父皇决定在中书省新成立一个部门,取名为税部” “其部门职能从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就是为朝廷收税的,收税于朝廷而言乃是重中之重,所以才决定重新划出一个部门来,不知朝圣先生有何想法” 胡惟庸首先当然是非常惊讶,作为中书省的第三号人物,对于新添三品部门这样的大事竟然连一点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简直不可思议。 也就是说皇上和太子他们并没有与其他臣子商量过,否则自己是不可能收不到一丁点消息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太子殿下这边还在等着自己答复呢。 很显然这是一件大事,若是说得或者做得不好,丢官是小,丢命是大呀。 但也不能鲁莽,得从长计议。 片刻后胡惟庸答道:“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还需有完整的流程和计划” 朱标摇摇头道:“无碍,其他的自不必理会,说说你的想法便是” 胡惟庸眉头紧皱,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有了和皇上一样的独断气质,看来今日不承诺些什么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胡惟庸正声道:“大明自建国以来,因各地百废待兴故而朝廷下令多次免税,特别是像扬州这样的地方在重建之初都还需朝廷帮扶” “故而大明国库一直较为紧张,臣斗胆猜测皇上和太子殿下的意思应该是想要增加税收” 朱标点点头道:“继续说下去” 还要说下去? 此时胡惟庸脑子转的飞快,作为常年和银子打交道的官员,他太清楚此时所面临的处境了。 这减税容易,可是这加税可就麻烦了。 当然若是说直接像元庭那样杀鸡取卵不顾一切的征收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问题是当前环境下是不可能去这样做的,别说是皇上那边不可能同意,就算是同僚下属们也不愿意去做,还更别说是身旁一直有一群以此为功绩的御史在侧了。 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这非同凡响之人自然也有非同凡响之想法,只要认真想,办法总是会比困难多的。 胡惟庸当即说道:“殿下可知牙行” 所谓牙行就是在市场上为买卖双方说合、介绍交易,并抽取佣金的商行或中间商人。 说起牙行朱标又想起了一个人来,那便是可称之为大明首富的江南富商沈万三。 想到这儿朱标不禁笑了起来,几年后南京城会扩大修建,还是沈万三出以巨资帮忙修建的,至于是不是心甘情愿的暂且不谈。 但要说的是他竟然说出了请求出资犒劳军队这样的话来,也不知是在元庭或者张士诚手底下待久了的后遗症还是什么,总之是现在看来多少有些不知死活。 老朱当时就要处理他,最后还是经过马秀英一番劝解才算是饶了他的性命。 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最好还是难逃被流放的命运,至于他的资产嘛自然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为什么说起牙行就会想到沈万三呢,原因也很简单,他沈万三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牙行商人。 此时的牙行还没怎么归于朝廷管理,而等朝廷正式完全管理牙行的时候那都是洪武二十年以后的事情了,毕竟在之前真的没有过于关注牙行这个东西。 朱标不太清楚胡惟庸为什么会提起牙行一事,但是对于牙行朱标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处理办法,那自然也就由不得胡惟庸来插手了。 便说道:“牙行我是知道的,不过牙行一事我自有打算,税部一事就不要管牙行了” “臣遵命” 胡惟庸能说什么,当然是同意了,只是可惜了好大一笔肉眼可见的税收。 朱标看向胡惟庸直说道:“我想由你来执管这税部,至于税部尚书的职务可以由你担任也可以由你推举一人来担任” 胡惟庸默默点头,好吧,这事儿果然还是落到了我的头上,见推脱不掉也就只能好好做事了。 片刻后说道:“殿下,税部尚书一职臣可推举一人,他上任后定能保证朝廷将来的税收” “何人?” “中书省左参政陈宁” 朱标起身点头道:“好,既然是朝圣先生推举的,那税部尚书就是他了,当然这最终负责此事的人还是你,陈宁只是协助,稍后我就让父皇下发圣旨” “不过朝圣先生,我需要提醒的是我大明决不可出现为完成税收任务而有横征暴敛的情况,你们当以改变现有税收制度,没钱的人就别去收了,那有钱的人就可以多收一点嘛” “臣遵旨” 第七十章 定婚约 坤宁宫。 饭桌上,老朱夫妇和常遇春夫妇正在愉快的享用午餐。 老朱和常遇春碰杯痛饮一杯后,老朱率先说道:“伯仁呐,咱听说你在守卫北平的时候标儿还专门给你找个位大夫过去为你治病,可真有此事?” 常遇春当即激动的回答道:“确有此事,禀上位,太子殿下找的那名大夫简直神了,称之为神医也不为过,嚓嚓两副药下去臣这身子骨一下子就回到了二十岁的时候,上阵杀敌冲锋在前好不痛快” “那可不”老朱笑道:“那神医回来的时候还给咱和咱妹子也都检查了一番,标儿说这是防患于未然嘛” 紧接着老朱又说道:“你觉得咱太子标儿咋样,不瞒你说,就派你分兵守北平的军令还是标儿提出来的” “那还用说,太子殿下不但料事如神,还能够决胜于千里之外,实乃少年英才啊,大明由此储君何愁不强盛” “哈哈哈”老朱笑着指了指常遇春道:“你这杀才北伐回来以后说起话来还文绉绉的” “咱有个主意,咱那太子标儿今年就要十六了,咱没记错的话,你家有个闺女好像也是这年纪吧,那把你们家大闺女许配给咱标儿咋样” 常遇春夫妇一愣相互望了望,随即满面疑惑的问道:“真的?” 老朱面容一正:“天子一言” 啪! “太好了”常遇春激动的一拍桌道:“咱家大闺女好有福气呀,连我都成皇亲了” “对对对”老朱当然也是一个劲儿的笑道:“到时你家大闺女儿就成太子妃了” 常遇春夫妇连忙起身拱手道:“多谢皇上,多谢皇后娘娘” “这是干什么,快坐下说话”马秀英连忙招手笑道:“你们也不用谢,咱们啊又不仅仅是为了你们家大闺女,咱也是为了自个儿子” “哎呀”老朱看着马秀英说道:“你这话多见外” “来来来,喝酒喝酒” 老朱说完看向常遇春举起酒杯跟他碰上一个后一饮而尽,放下酒后立马有侍女上前掺酒。 常遇春摇摇头说道:“说来惭愧,这回来这么久了,臣也没来得及去感谢感谢太子殿下,这救命之恩如同再造” “惭愧啥惭愧”老朱剥开一颗花生米往嘴里喂,边吃边说道:“这女婿救自家老丈人是应该的嘛,这事儿就不用去感谢了,他应该感谢你给他生了个媳妇儿才对” “咱们呐还是得趁早选个黄道吉日把两孩子婚事办了,趁着咱们能走动时还可以抱抱孙子,岂不快哉” “一切都听上位的安排” 老朱看向马秀英道:“妹子,那这事儿可就交给你啦” “放心吧,这事儿就包我身上了” 宴完。 常遇春夫妇乐呵呵的走出了皇宫,上了车驾。 车驾内常遇春还时不时让媳妇儿掐一掐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蓝氏拍了拍他的脸没好气的说道:“瞧把你乐的,确确实实不是在做梦,刚才发生的事都是真的”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常遇春自下桌以后就一直傻笑着,可不是吗,这算是真正的熬出头了吗。 常遇春自北伐回来以后时常感慨这一路走的着实不易。 自己自出村以后最先当的就是绿林大盗,每天干着拦路抢掠,入宅为盗的活计。 后来啊觉得这日子这样过下去实在是没个奔头,在和州抢掠时正巧遇上老朱率军攻和州。 自己早就听人说过老朱仗义豪侠,很有作为,便利用在和州相遇的机会,装成老百姓观察老朱的行径。 亲眼目睹了老朱平易近人,视士卒如弟兄的作风,也看到了老朱的部队纪律严明,不害百姓的行为。 看出老朱是个做大事者,便当机立断,决定在和州投奔老朱。 自己去投奔老朱时,老朱的态度很冷淡。 老朱问道:“你是不是挨了饿,想到我的队伍中找饭吃?” 当时回答说:“我与兄弟们干着打家劫舍的活计,并不愁衣食,只是只知抢掠和盗窃,并无大志。我听说将军是位贤明智者,因此前来投奔,为将来的前程愿效死力。” 老朱问:“你能跟我过江打仗吗?” 又答:“将军指到哪里,我愿打到哪里,渡江之日,愿为先锋。” 老朱见自己身材魁梧,体魄健壮,出语忠恳,也就把我给留了下来。 从此,我常遇春才算是弃盗为良。 因为自己是绿林大盗出身,所以在上位麾下是一直都非常小心翼翼,但凡战时无不冲锋在前。 如今大明的储君就要迎娶自家闺女了,这说明皇上是真把我常遇春当自家人看待了,这如何能不激动。 “到了到了,赶紧将这好消息告诉玉香去” 蓝色戳了戳常遇春的脑袋催促着说道。 “对对对,夫人说的极是” 常遇春猛然回神,连忙牵着媳妇的手下车回府。 去往大闺女的房间时在大院子看到自家两个儿子,长子常茂和次子常升正在习武。 常遇春一见这两家伙就气不打一处来,为什么呢,因为这两家伙根本就没有好好习武完全就是在划水。 转头对蓝氏说道:“夫人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常遇春看见的蓝氏当然也看见了,她可不是那种十分宠儿子的母亲,相对而言她还是更宠女儿。 所以她点点正色道:“夫君,如今我们常家已不同往日,今后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们常家,家里男丁不能出现没有本事的,今后还需夫君上心” “夫人放心去,我自有安排” 常遇春迈着大步走到院落中间,常茂常升见父亲前来连忙放下手中兵器拱手拜见。 常遇春严肃道:“去,拿上你们的兵器” 两兄弟不解,相视一望,不禁想到父亲今日这是怎么了。 但是面对父亲的言语他们还是慢吞吞的重新拿起武器。 瞧着这两兄弟的模样常遇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声道:“拿起你们的武器朝我攻过来,让为父看看你们近日的练武结果” 两兄弟大松一口气,原来是要对练呀,你早说嘛,整的怪吓人的,毕竟以前就常有对练。 两兄弟当即挥舞着兵器朝着常遇春冲了过去。 这可惜这一次他们想错了,他们的父亲可不会再给他们配合着喂招了,而是实打实的实战演练。 最后结果可想而知,一个个鼻青脸肿连下床都困难。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噩梦才刚刚开始。 一生都在战斗的常遇春有的是办法教儿子战斗。 第七十一章 组建神机营 “中军帐下千户汤鼎,拜见太子殿下” 朱标看着眼前的青年微微点头,抬手示意免礼。 “谢太子殿下” 汤和此次出征将其长子汤鼎留了下来,毕竟自己答应过他的嘛,有个统领位置要给他。 安抚也好,拉拢也罢,反正这事儿就算是这么定下了。 既然现在统领都来报到了,那么三大营当中的神机营也是时候可以开始组建了。 实际上朱标现在也只准备建立神机营,至于另外的五军营和三千营就现有的大明军队里还是可以找到替代的,就算专攻比不上也差不到哪里去,不必急于一时。 朱标在心中默默的计划着一切,这一支军队是一支不从事生产的军队,也就意味着开销巨大,这不符合父皇定下的卫所制。 开销的问题朱标已有了主意暂不必忧虑,现在只需要先将神机营的架子搭起来就行,等银子一到正式成军。 朱标瞧着汤鼎也就二十出头,不过嘛朱标可不会因为年龄而看轻他。 若是文官的话,年轻的人肯定是很难比老官员做得好的,政事嘛需要多磨。 但是武将就不能简简单单的以经验来论高低了,原因很简单,为将者,靠的就是天赋,有的人天生就是会打仗。 要说勤能补拙也没错,但是天赋的鸿沟真的很难跨越,更何况那些又有天赋又非常努力的人呢,这是怎么也比不了的。 朱标想到这里,便从案桌上拿起一本册子交于张保,张保再转手递给汤鼎。 “你先看看上面的内容,我再简单给你介绍一下” 朱标缓缓站起身来,一边漫步一边说道:“我欲组建新军,取名为神机营,是一支全火器配备的特殊军队” “神机营的大致军制和建设内容都在你手中的册子里,当然册子上的东西也只是参考,具体还是要看实施效果” “我预计神机营的人数规模大概是五到六千人左右,而你汤鼎就是神机营的第一任指挥使” 汤鼎听闻,拿着小册子的手都不禁在颤抖,一下子就从千户升到指挥使了。 当即跪下拜道:“谢太子殿下,末将定当不负众望” “快快请起”朱标连忙上前扶起汤鼎说道:“你乃大明功勋之后,又完整继承了汤帅的作战才能” “末将不及父亲一成之才能” 朱标点头,是个孝子。 “为时尚早,不着急,张大伴,上一壶好茶来” 又看向汤鼎温声道:“你先好好看看这册子,然后再说说你的感想,不过你得想清楚再说,若是你的见解不行的话,说不定这神机营指挥使的位置还落不到你的头上” “是,太子殿下” 汤鼎说完在朱标是示意在旁边入座,随即仔细翻着这手中册子。 朱标看着汤鼎的认真翻看的模样也在细细打量着他。 就目前的感觉来看还是非常不错的,别的不说,就这气质就有一股年少英姿的味道。 衡量一个人的才能需要从很多方面来看,性格、为人、做事、担责、态度以及缺点或缺陷等等。 从近期收到关于汤鼎在中军帐下为千户时具体表现的消息来看,性格直爽为人实在,这一点倒是有些像徐达。 做事细致谨慎也敢于担责背锅不怕责罚,倒是有了良将的基础品质。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等会儿他的回答及想法,第三步就是看他组建神机营时的调配能力,至于最后一步嘛当然就是在战场上见真章了。 “殿下,末将已翻看完毕”汤鼎说着将册子双手递上。 朱标摆摆手道:“我拿着已无用,就暂且留给你做参考吧” “谢太子殿下” “怎么样,既然已经看完了,有什么想法吗” “末将有些愚见”汤鼎开始沉声说道:“末将以为想要建立神机营需要拥有足够配置的火器” 朱标默默点头,这是废话,继续等着他的下文。 “最重要的是要将军队训练成一支完全令行禁止的军队,要做到指挥军队时就如同指挥一个人一样” “据末将所知,当前大明军队恐怕只有亲军都督府少许精锐能够达到这一程度” “若是从新兵开始训练,这需要长时间的磨合,光是在不配备火器的情况下就需训练一年以上才能达此程度” “在配置火器后还需教导火器的使用,之后还有大量火器的配合使用这也需至少半年以上” “若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最好能够实战训练” “只不过...”说到这里汤鼎还是支支吾吾起来。 朱标见状轻声道:“但说无妨” 汤鼎深吸一口气正声道:“神机营想要达到殿下的要求,就必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训练,训练稍有懈怠便会战力大减,在训练期间恐怕需要大量的外部支持才行” 朱标笑了,今日一见,听他一言,便已经可以有八成把握确定他有良将之姿,剩下两分看谋断。 他所说的每一项都比较重要,都是可以用于实际的操作,不是什么空谈的概念。 只要把握住这几点,神机营也就能练成了。 朱标看着他微笑道:“能有如此见解不愧是汤帅之后” “至于你说的那些疑虑我在之前已经考虑过了,这样的问题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你回去后做个神机营组建流程出来” “需要多少钱粮,需要那些场地,需要什么样的配合尽管报给我,我都会为你一一解决” “末将遵命”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且谨记” “臣定不敢忘”汤鼎竖起耳朵。 “这神机营从组建到成军,再到能拉出去打仗,一共只有两年的时间,我在这里也可以先与你透露一事,切勿传入他耳” 朱标抬出右手又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最多两年时间,朝廷会再次北伐,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汤鼎闻言当即精神一振。 北伐呀,相比于父亲的南征来说,北伐可谓是重要许多。 那里的敌人更加强大,战争的规模也更加庞大,为将者谁不想在这样的战场上博得一番功绩。 原来父亲让我留下就是因为自己拥有这样的机会吗,枉我还因为父亲不带着自己南征而生闷气。 孩儿枉为人子。 爹,孩儿汤鼎定不会教您失望的。 汤鼎在心中默默发誓。 第七十二章 组建新军不要钱 “啥?标儿你要组建新军?组建新军干啥,咱现在缺的是军队吗” “咱大明现在是穷的叮当响,咱是白天愁完夜晚愁,朝廷那里还有闲钱整什么新军” “父皇你先别急呀,此事不需要朝廷花一两银子” 御书房内,老朱和小朱正在商议着要事。 “真的?”老朱看着小朱疑惑道:“天底下还有不需要钱的军队?这怎么可能” 朱标在旁坐下慢慢细说:“当然不是组建军队不要钱,而是组建军队的钱由别人来出” “那不成”老朱连忙摇头道:“用别人的钱组建军队,那这支军队到底是咱们大明的还是人家出钱的军队” “名义当然还是咱们朝廷的名义,只是这钱是人家的钱” 老朱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似乎不太靠谱,这实在也太天方夜谭了。 同时也不禁有些诧异,这标儿最近的想法是一个接着一个,而且还一个比一个有想法,或者说是越发夸张了。 搞那什么税部就算了,这还没过多久呢又开始整军队了,这样下去是不是马上就要准备再次北伐了呢。 不成不成,坚决不成。 于是老朱放在手中的奏折,苦口婆心的说道:“我说标儿呐,你年纪还小,这军队呢还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情” “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帮咱处理这些堆积成山的奏折才是,好好学习学习处理国家大事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 反正老朱也是不止一次在催促朱标帮自己处理政务了,可是每一次他都在以各种理由推迟。 毕竟是咱大儿子,他自己不愿意,总不能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强行来帮咱吧。 没法子,就只能慢慢耗着咯。 果然不出所料,朱标还是一如既往的说道:“父皇,儿臣如今也是事务繁重,前有新式火器的规划,后有税部新建,如今这新军也马上就要着手开始组建,儿臣实在是抽不开身啊” 老朱听后吧嗒吧嗒嘴,你小子整的那些事儿咱还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都不过是开个头牵个线而已,具体是事项自然有人去做。 就这还叫忙得抽不开身呢,你就是这样忽悠你老子的吗。 不过老朱也知道,标儿他确实比较忙,根据收到的消息,他时常坐在案桌前不停的写些什么东西,估摸着又是什么新政策策划书一类的东西吧,老朱当然也不会问反正迟早有一天他会拿到自己面前来的。 但也仅仅是比较忙而已,而令老朱有些不高兴的是,这小子竟然隔三差五的就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喝着王八汤,在坐榻上一趟就是一整天。 他娘的,咱都没这么舒服过。 罢了罢了,谁叫这是咱的好大儿呢,又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选择饶过他啦。 “等下等下”老朱当即说道:“什么叫新军也马上就要着手开始组建了,咱什么时候答应了” 老朱起身指着他鼻子没好气骂道:“没有咱的旨意你就敢组建新军,你小子是不是想造反” “爹啊”朱标很有眼色的连忙起身将老父亲重新扶着坐下,轻声说道:“您都已经做了这么久的皇帝了,性子怎么还是这么急呀” “儿臣怎么可能要造反呢,我这不是在跟您商量着吗” “跟咱商量是吧”老朱这时也来了倔脾气:“那好,咱说不准,既然你现在也是事务繁忙抽不开身,那你就先回去忙活你的事情吧,然后等着咱累死在这书房里头,你也好早日继承咱这皇位” “爹您就放心吧,您这位子起码还能坐上三十年呢” “啥?咱还要干上三十年?” 老朱不停的摇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儿便说道:“标儿,你也十五快十六岁了吧” 朱标闻言疑惑的点点头,是啊,那又怎么了。 “也该想一想你的婚事了吧” 朱标猛地一惊,是啊,最近一直想着如何能让大明走的更远,没成想竟然将这事儿给忘了。 对了,这一次我的太子妃还会是她吗。 毕竟这一次情况有变,因为常遇春还活的好好的。 朱标还记得当初父皇之所以选择常遇春的女儿那是因为常遇春病逝在柳河川,这是第一位开国重要将领的逝世,影响非同小可。 各种原因汇聚在一起后,父皇便顺水推舟的决定让自己迎娶常家的女儿。 不知道父皇此时到底决定了没有,于是朱标心情忐忑的问道:“父皇,那我到底是要和谁家的闺女成亲啊” 老朱一看他的神情有些怪异,便有心卖了个关子,随口说道:“你觉得哪家合适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朱标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如果最后的结果不是常家的话,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要重新争取的。 老朱满意的点了点头:“标儿不必担心,咱已经都给你定好了,你娘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所以,到底是谁家的” “常家” “常遇春?” “不是那杀才还能是谁” 朱标故作深沉,实则内心十分庆幸,庆幸此事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重新来过而发生改变。 朱标故作思索一番后点点道:“父皇眼光卓越,儿臣佩服” “常家确实是很好的选择,常遇春虽然也算是淮西勋贵,但他毕竟是中途加入,与最初追随父皇的那些将领们始终保持着距离” “如此下去他们常家今后也有了与那群将领分庭抗礼的力量,这也是防止一些骄兵悍将们做大的另一手准备” 老朱听着甚是有理的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想到,标儿到底在说些什么。 什么分庭抗礼?什么防止骄兵悍将们做大? 咱定婚约的时候有想到过这些吗,嗯...应该是有想到过。 “哈哈哈”老朱大笑道:“标儿不愧是咱老朱家的麒麟儿,头脑如此敏锐,一眼就看出来了咱的想法” “咱呐”老朱笑完又开始变得惆怅起来,缓缓说道:“今后也不用担心标儿你压不住那些骄兵悍将了,说不定啊你比咱还要治得好呢” 朱标拱手笑道:“父皇过誉了,儿臣今后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多着呢” 朱标话一说完,转头想到,这不对呀。 我是来说组建新军的事情的,可不是来说什么成亲的。 第七十三章 沈家 “父皇,那组建的新军的事...” 老朱长舒一口气,反正他早晚也要走上这一步,早些晚些又如何。 这事儿就当是给他长见识用吧,反正咱还在呢,现在还能为他兜兜底。 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不需要朝廷一两银子?” 既然问出了这话,那么就说明老朱基本已经答应了。 朱标立马回答道:“当然不用朝廷一两银子,不止是组建人员场地配制时不需要,今后就连配备火器盔甲时也不需要” 老朱又问道:“那么制度户籍等问题呢,军中无小事,这些问题你都考虑过没有” “这是自然,全军士兵都属于募兵,至于其他详细情况,日后自有章程送到” 老朱点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道:“你这新军统帅是选谁呀” “汤鼎” “汤鼎?” 老朱当然听过这名字,那时候朱标都还未出生呢,随口道:“没想到标儿你竟然想着用汤和的儿子” 怪不得呀...这时老朱才想起当初送汤和出征时的那一幕。 之所以汤和变得如此精神,原来是因为标儿给他承诺了这样的事情呀。 朱标他在这时不管组建的是什么军队,反正肯定是他的嫡系近军,而作为这支军队的统领那前景自然是不可估量的。 汤和呀汤和,罢了,就当是弥补你的。 想到这里老朱不由一笑道:“汤鼎那小子咱知道,咱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只是他年纪轻轻的就做一军之将领会不会不太合适呀,要不咱在另外给你推荐几个好的人选” 朱标连忙摇头道:“不用了父皇,在来之前儿臣已经与汤鼎沟通过了,而且儿臣也认为汤鼎足以担任此事” “在则说了,咱大明年少为将的人还少了吗,沐英大哥,文忠大哥,还有那邓愈不也都是在这个年纪就开始掌管一军了吗” “那也成,汤鼎也确实不错,咱以前和汤和喝酒畅聊的时候还时不时将沐英拿来与汤鼎比较呢” 朱标一听显然来了兴趣:“然后呢” “总得来说还是要比沐英差一些,但也差的不多,掌管一军之能还是足够了” “咱呐其实也早就想着提拔他了,只不过因为汤和他.....” “行了,就这样吧,咱这儿还有好多奏折没有处理呢,没事的话你就先忙你的去吧,组建军队时有什么需要中书省配合的,你就直接去找李善长吧,反正他头上还担有太师的职务呢,有事找他合情合理” 朱标本想还在与父皇商量商量牙行归于朝廷的事情,最后又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自己去折腾就行了,等出结果了后给父皇汇报一下就行了。 朱标拜别老朱后朝外面走去,走出几十步后转头问向张保道:“沈万三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回禀殿下,奴婢都已经查清楚了,此时沈万三就在京城城东” “张大伴带上东西准备车驾吧,我们去会一会这个大明最有钱的人” 大明最有钱的人? 张保一听迷糊了,他沈万三是最有钱的人,那皇上算什么。 张保不知道沈万三是首富实属正常,毕竟他一直都是非常低调的,而且此时的官场中人是少有关注商人的,不然啊老朱早就收拾他了。 “哦,对了,就准备最普通的车驾就行了” “是,殿下” ....... “沈家...” 朱标走下车驾,站在沈家门口朝着四周随意看了看。 大门上一块普普通通的牌匾写着沈家两个字,毕竟沈府也不是他一介商人有资格用的,周边也都是非常普通的巷子。 只不过仔细一看的话还是很容易看出这沈家里面是内有乾坤的,不说别的,就说这围墙所围的区域吧,都快赶上我东宫的规格了。 虽然旁边有很多房子做掩护,只不过稍有眼力见的人还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很显然,作为东宫太监主管的张保当然是属于有眼力见的人。 张保不禁感慨道:“这沈家恐怕真是非比寻常呀” 随即在朱标身旁悄声问道:“殿下,等会儿咱们是以什么身份去见他们” 朱标刚才就已经想过了这个问题,主要也就是两种。 一种是表明太子身份,直接告诉他让配合自己的工作。 不过这商人嘛滑得不行,在钱财方面真要论这样谋那样谋的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弄得过他们,哪怕自己有着三百年阅历,但也毕竟没有深入商人这个群体不是。 所以还好还是另一种,微服私访。 朱标对张保说道:“我们现在是西边而来的商人,特有一批货物能够希望他们牙行转卖” 张保一听也就明白殿下意思了:“少爷,老奴明白了” 朱标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好,去敲门吧” 趁着张保去敲门的间隙,朱标四处望了望,感觉到周围似乎隐藏了不少人。 不用多说,这些都是暗中保护自己的人,朱标也是习以为然。 等自己进去后,他们也会跟着潜进去,在宫外面自己是不能消失在他们视线之中的。 砰砰砰! “你们是什么人?所来何事?” 张保敲门后没多久便有人来开门,两个身穿一样麻布衣服的人。 这时候若是没有提前送拜帖过去那当然是一件不礼貌友好的情况。 只不过,拜帖这玩意儿朱标是从来没有用过的。 没有让你们接驾就不错了,还想拜帖? 张保见有人门开后,连忙笑道:“我们是从西面过来的商人,手中有一批货物希望能够通过主家牙行卖出去” 张保心里当然有些不爽,他娘的,整个大明朝能让我张保这样低声下气说话的人不超过两手之数,却也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会对一小小门房说着这样的话。 “你们有什么货物”门房小厮看他们似乎不一般,便谨慎的问道:“你们的介绍人是谁” 这时张保拿出太子殿下早让自己准备的一盒子上等玉佩和夜明珠递了过去笑道:“西面缺粮,我主家在千里之外就听说沈先生拥有数不清的田地,所以特此前来购买粮食” 第七十四章 大明商行(上) 朱标在后背着双手眯了眯眼,关于田地的事情他也是在来的路上首次听说。 当然这购买粮食的事情应该属于张保的急性反应,那倒也无妨,说什么生意都无所谓,反正最后都是做不成的。 有钱就算了,很会做生意那算你本事,但是竟然还拥有这么多土地,那么今天恐怕就难以善了了,收你田地都是最好的结果。 门房小厮打开盒子瞧了瞧,一见盒子里面果真都是上等玉和夜明珠等价值不菲的东西。 便将盒子接过手来说道:“你们在此稍等,待我先去请示” 张保见盒子离开了自己手中后连忙看向殿下。 见到朱标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些可都是东宫正厅摆放的宝物,这要是没了东宫今后威严何在。 张保看着再次关上门的沈家也是微微摇了摇头,暗道是自己想多了,若是他们真要是吞了这一盒子宝物的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重新回到朱标身旁悄声说道:“少爷,看来这沈家门槛还挺高,都快赶上公侯勋贵了” 朱标轻轻点头一笑,说道:“无妨,等下进去看看再说” 沈家内,正厅堂。 沈万三喝着上等好茶,独自一人悠闲的下着围棋,周边站着数位靓丽侍女随时准备上前伺候。 “父亲,门外说是有西南来的客人,准备用此等宝物购买粮食” 这时候,沈万三的儿子沈荣抱着盒子走了进来。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沈万三下着棋头也没抬的说道:“这些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了” “是,父亲” 沈荣刚转过身准备离去又看了看盒子中的东西,又调回头来述说道:“不过父亲,孩儿认为这一次来的客人似乎非同寻常” “哦?” 沈万三放下棋子看向沈荣笑问道:“怎么个非同寻常法” 沈荣连忙将盒子放在父亲的桌案前说道:“父亲您看这些东西,这些玉佩和夜明珠等宝物不应该是出自一个普通的商人之手” 沈万三闻言缓缓拿起其中一两个物件在手中仔细查看,他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默默摇头道:“荣儿,你说的不错,这些东西的确不应该是出自普通商人之手” 做了一辈子生意的沈万三凭着他的直觉和经验敏锐的感觉到,这一次的生意恐怕不一般。 当即问道:“他们人呢” “正在门外候着” “糊涂,立刻去请他们进来,吩咐管家下人们用最高的规格接待他们,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父亲,我这就去” 沈家大门再次打开。 朱标朝里望去走出来一中年人,他拱手说道:“在下沈荣,招待不周让两位久等还望多多担待” 沈荣? 这是沈万三的儿子吗,看起来有几分精明。 朱标点头道:“无妨,是我们来的匆忙了” 沈荣笑着让出中间道路笑道:“两位请进,家父正在厅堂候着诸位” 进入沈家,随意观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路过走廊,朱标随口问道:“没想到极为普通的围墙里面是别有洞天啊” “这位小先生过誉了,这些不过都是很普通的摆设罢了,不值什么钱的” 沈荣说着话的同时暗暗在观察着这名少年,从他们两人的动作来看很明显就是一主一仆,而这少年就是主子,没瞧见那中年人一直落后这少年一个身位吗。 观察他人的行为举止是作为商人的必修课,沈荣从小就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其眼力自然也不差。 最开始他还不是看的少年,而是看的他身旁那位中年人,他发现就这中年人都有一种常年凌驾于他人的气质。 可是他却称呼少年为少爷,自我称呼为老奴。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名少年的身体极其不一般,就连在身旁伺候的老奴都有这份儿气质了那这少年还得了。 同时又想到父亲说的用最高规格接待他们,此事已经交给管家去办了,如今看来那盒子宝物恐怕也不是那么好收的。 当然在心中也是忍不住的猜测,是底蕴深厚的大家族还是公侯勋贵。 “不愧是第一首富啊,这金碧辉煌珠围翠绕的竟然被你说成都是很普通的摆设,我感觉都快赶上皇宫的奢华了” 沈荣当即回过神来答道:“第一首富定不敢当,其实都是充面子罢了,我们做牙行生意的要的就算一副门面,这让其他走南闯北的商人看到后也会对我们更加信任” “原来是这样啊,受教了” 七拐八拐的来到正厅后,就见一位须发半白却精神抖擞的老人站在门口。 沈万三亲自相迎自然也少不了一阵寒暄。 同时不断出言试探,这让朱标不禁感叹这沈万三若是身在朝堂的话肯定也能混得很好。 这就让朱标想不明白了,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说出自己犒劳军队这样的话来呢。 随便拉了拉家常,管家前来通知饭菜已经做好了。 朱标刚坐下便看见这一桌子的好肉好菜,有一说一,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平日里喝的那王八汤都有些拿不出手了。 各种野味再搭配各种名贵补药,而且做得还色香味俱全,这一桌子恐怕没有个千儿八百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还更别说这满桌的玉盘子,金酒杯和银酒壶了。 朱标问道:“沈老先生平日里的生活可是令我好生向往啊” 他娘的,对大明无功之人竟然在大明治下过着这么好的生活,是可忍孰不可忍。 顿时怒火中烧,原本准备的那些好言相劝也不准备再说了。 桌上四人,朱标和沈家父子两人。 张保跟在朱标身后默默的观察着周围,随便看看自己的人都潜进来没有,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殿下马上就要发怒了,说不定一会儿就有大事发生。 沈万三笑道:“不知小先生贵姓” “免贵姓太” 沈万三摆手道:“太先生误会了,就算是我们家有金山银山也不可能天天吃这些,今日主要是为接待太先生而特意准备的” “初次见面,我又何德何能” 第七十五章 大明商行(下) “先生贵客,不敢不隆重” 沈万三说着摆摆手让所有下人都先退下。 朱标见状略微皱眉,怎么着,难道他仅仅就根据那盒子宝物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吗? 可是也不应该呀,那上面又没有明天的标记能证明啊。 待所有下人散去后,沈万三才沉声说道:“太先生驾到由不得不慎重” 朱标疑惑的问道:“难道沈老先生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不知”沈万三摇头道:“但是也能有个大概” 沈万三继续说道:“太先生带来的那盒宝物当中有一夜明珠在三四年前曾经经过老夫的手” “然后呢” “此夜明珠是老夫在大明开国之际敬献给皇上的” 嗯?有这事儿? 朱标疑惑的看向身后的张保,张保当即摇头,表示奴婢也不太清楚。 “能够畅通无阻拿着这些皇宫的宝物在城中游走,定然不是通过其他手段而来,而是正大光明从皇宫中拿出来的” “老夫观太先生非同一般”沈万三说着愈发激动:“再加上先生自称姓太” “老夫斗胆猜测太先生就是大明太子殿下” “草民沈万三拜见太子殿下” 沈万三说着当即下桌在旁跪拜,一旁的儿子沈荣也是连忙跟上。 这一刻朱标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摇摇头将沈家父子扶起来。 “沈老先生可真是眼光卓越呀” 朱标稍显无奈的说道,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别人认出来了呀,看来今后这微服私访的功夫还得练练。 沈万三拱手道:“这都是太子殿下提点的好,草民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 “殿下如此来到草民家中,草民甚是惶恐,只是不知草民能有什么能够做的” 实际上沈万三的分析可不是就凭着这一颗夜明珠的,而是因为他的密室中就有他的画像。 作为时时刻刻都想进入朝堂的沈万三来说,他已经在暗中为此花费了巨大的努力。 “先吃先吃,这么一桌子好东西不吃可就可惜了” 在张保试过毒后,朱标就拿起银筷子吃起来,既然都认出自己来了也就不用急着说了。 当然也就他一个人吃,沈家两父子就也只敢动不动面前的素菜。 现在沈万三非常惶恐,而一旁的沈荣更是忐忑不安。 特别是在走廊时随口聊的那些话。 第一首富? 金碧辉煌珠围翠绕? 他实在是太清楚了,在这重农抑商的时代,就自己家的那些装饰被朝廷发现后恐怕难有好果子吃。 而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太子殿下竟然就这样平平无奇出现在家中。 这不得完犊子了。 朱标吃得畅快,而沈家父子则是度日如年。 吃得差不多了,朱标擦了擦嘴轻声说道:“你们也不必惊慌,若是要处置你们的话我也不会亲自来此了” “是是是”沈万三连忙回应:“太子殿下有何吩咐草民定当倾尽家产全力以赴” 朱标不由一笑,瞧瞧,这才是我大明治下的好商人啊。 随即又想到以后的那些商人,不给朝廷支持就算了,竟然还敢贩卖重要物资到关外。 朱标开始沉思起来,商人在这个时候明明不值一提,轻轻动一根手指头就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但又是从什么时候变得猖狂起来的呢,竟然都达到了动摇国本的程度,简直荒唐至极。 是官商勾结还是监管不力,或是二者皆有之。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今后有的是时间来做后手安排。 朱标直接开口说道:“想当官吗” 沈万三一愣,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当即跪下磕头呐喊道:“想,草民做梦都想” 朱标这一刻似乎理解了沈万三为什么要说犒劳军队了。 朱标别有深意的看向沈万三笑说道:“只是可惜,我大明的官员可没有这么有钱的呀” 沈万三抬起头来正声道:“草民愿意捐献所有家当” 他的果决让朱标都感到诧异。 “你可舍得这么多年的积蓄?” “钱财乃身外之物,有何不舍” “先起来吧” “谢太子殿下” 待沈万三起身后朱标又问道:“你可知我想让你做什么官” “草民...” “别着急想清楚” 沈万三刚一张嘴就被朱标打断道:“你的回答事关你的官位,想好再回答” 沈万三开始沉思起来,实际上他无数次梦想过自己能够当官,同时也在想若是自己当官能够当个什么官。 他太清楚了,别看自己家大业大,田地数以万亩,银子更是多的数不清。 但是一个小小的官员就能够要了自己的命,可是无论是元庭也好,张士诚也罢,都始终排斥商贾。 特别是张士诚,明面上支持各种商业活动,鼓励通商,可是一说到想要当官,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 而后来的大明皇帝那更是严厉,就在打败张士诚的那一年里,不知有多少商人被各种原因抄了家。 片刻后,沈万三才开始说道:“殿下,草民以为殿下会让草民管理牙行” “哦?继续说说看” “因为此时牙行并没有接受朝廷的管理,而牙行的所赚银两并不在少数,草民早有预料,朝廷迟早有一天会介入牙行的” “我听说沈老先生可是这天底下最大的牙行商人,果真如此?” “不敢当,但是就这江浙一带草民的牙行的确分布最多” “那你以后可要做到天底下最大牙行才是” “草民定当不辱使命” 朱标这时站起身来,准备就此事下个定论了。 没想到这么容易,当然主要还是没有想到沈万三这么识时务。 朱标看着沈家父子说道:“从现在开始,新建大明商行,暂时归于东宫直接管理” “任命沈万三为大明商行行长,正四品,所有大明治下的所有牙行必须归于大明商行统一管理” “你现在即刻写一份关于大明商行建设的章程出来,这事儿还得经过中书省通报全国官员” 沈万三听后激动得连嘴角都在颤抖。 “草民沈万三叩谢太子殿下” 沈万三久久跪地不起,待朱标离开都不曾知道。 第七十六章 当官的快乐你想象不到 朱标和张保在回东宫的路上,当然还有来时带来的那一盒宝物,那小小沈家可受不起这一盒东西。 车驾内,张保不解的问道:“殿下,商人狡猾,如此任职是否...” 张保说到此处就不再继续说了,有些话可不是他们宦官内侍能说的。 朱标闻言轻轻一笑道:“张大伴可是想说这决定是否过于草率了?” 张保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 朱标缓缓说道:“无妨,宫中有精于算术的内侍吗” “有的” “那就好,等回东宫后你将那些人都召集起来,成立一个专门监督核查大明商行账目的部门” “殿下,奴婢明白了” 这时朱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不自觉笑了笑,说道:“我猜想大明商行一年赚的钱恐怕比朝廷一年的税收还要多,只是到时不知父皇会作何感想,” 张保当然是不会去接这个话茬。 便问道:“殿下,沈家还有那么多田产,我们要怎样处置” 朱标认真想了想,为了沈万三将来能有一个好的晚年生活,私人持有那么多田产确实也不太合适。 “对了,刚才我说的那个新成立的部门就叫商行审计监,就章程大概就和军需局一样,凡是管人的职位都必须由皇宫内侍担任” “等你回去后也和沈万三一样做个章程出来,到时交予李公公处,若是人不够就找他要” “至于沈家的诸多田产,因为这还涉及到无数佃户,所以直接交予中书省便是,他们自会处理” “奴婢明白了”张保又感慨道:“只是不知这沈家到底有多少钱粮多少田产啊” 朱标闭目养神,轻声道:“我们不知道但是沈万三知道,相信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将财物清单送来” 而此时的沈家正厅内,沈万三正在十分兴奋的吃着太子殿下剩下的一大桌美味佳肴。 或许这一次的菜品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沈万三这么多年以来吃得最香的一次。 而对面的沈荣吃得就不是那么香了,他疑惑的问父亲问道:“父亲,我们沈家真的要将我们几代积累下来的家产全部都捐出去吗” 沈万三笑道:“荣儿啊荣儿,你可知千百年以来商贾之人一直地位低微,拥有万千财物又如何,稍不注意就得家破人亡” “想当初东汉末年,那徐州巨富糜家为何要倾尽家产也要帮助刘备吗,不就是为了功勋地位吗” “倾尽家产助枭雄才是我们商贾之人的唯一出路,以此换取真正的官位,我们沈家今后才能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走在大街上而不必卑躬屈膝” “我们沈家曾经竭力支持张士诚,企图博个开国功臣,只可惜他不争气,还好我们撤得及时清得干净,否则那苏州的乱葬岗上就有我们一家人了” 沈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嘴里的肉都已经不知嚼了多久了。 “荣儿,若是你祖父和你太祖父在地下知道了我们沈家也有这一天,他们恐怕得兴奋的从坟里崩出来” 沈荣听后点点头说道:“父亲,我明白了,只要做了官就没人敢随意欺压我们了” 沈万三微微摇头沉声说道:“不是没人敢随意欺压我们了,而是我们拥有了反抗的力量” “我们拥有了官位,就可以用官场的手段来保护自己,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可不是像现在这样纵然是有无数财富却依旧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一个小小的县令” 沈万三继续耐心说道:“为父老了,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沈家的未来还是要交到你的手中” “所以为父还能为你在官场之中探探路,所以你今后要多学要多看,入得官场后虽说我们拥有了反抗的力量,但是却要更加的复履薄冰小心谨慎” “是,父亲,孩儿都明白了”沈荣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沈万三看着儿子欣慰的说道:“现在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就我们沈家所有的家产、财务、田产等东西全部列出来送去东宫交给太子殿下” “这几天你就辛苦点儿,争取就在这几天列出来,你到时最好能够亲自交到太子殿下手上,说不定殿下高兴还会给我们一些指示” “当然了,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你知道吗” 沈荣听后开始细细思索,片刻后说道:“父亲,是不是只要我去了东宫就代表我们沈家就算是有了殿下做靠山了,今后在官场之中也算是有一丝立足之地了” 沈万三高兴的笑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那为父再来考考你,你觉得殿下为什么要我来做这个大明商行的章程交予中书省吗” 沈荣理所应当的答道:“当然是因为父亲经营牙行数十年,经验丰富,牙行的各种渠道的消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恐怕没有谁比得上父亲了” “当然不止是这些,这些都是附带的并不是那么重要,继续想” 沉默片刻后沈荣继续说道:“难道是因为我们沈家的经营信誉” “我们的信誉再好还能好过朝廷吗” “是因为我们实力雄厚底蕴浑厚” “过几天我们除了官位即将一无所有,哪儿还有什么实力” 最后沈荣想不出来,只能是摇摇头表示不知。 吃的差不多了,沈万三起身漫步消食,缓缓说道:“荣儿,你今后也是能够当官的人,你的想法必须要从商人转化到官员的想法上来” “其实原因很简单,你首先要明白这大明商行的存在对于朝廷有什么意义” “说简单点,这就是一个给朝廷赚钱的部门,据我所知,这几年朝廷的国库可是从来没有宽裕过,他们能不想着从其他地方找钱吗” “所以我才说我早有预料,牙行这行当终有一天会归于朝廷管理的,朝廷是不可能看着这么大一块肥肉而不吃的,你真当朝廷无人吗” “只是为父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管理法,细细想来,此法无论于我们沈家而言,还是于朝廷而言,都有好处” “我们有了官位,朝廷多了收入” 第七十七章 什么叫巨富 “沈先生,此事如此繁杂,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将东西准备好了” 东宫正厅内,朱标在案桌前随手翻看着沈荣递来的财物清单和沈万三写的大明商行策划书。 沈荣拱手道:“回禀殿下,这都是草民分内之事” 朱标瞧了瞧此时沈荣的模样,怎么说呢,长相还是那个长相,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是此时的他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与几日前的沈荣那可谓是判若两人。 就仿佛是获得了重生一般,精神大振,气势凌厉,就如同一把珍藏已久的宝刀刚刚出鞘一般。 也不知道在这几天时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朱标不禁想到,原来对于商人来说做官的诱惑是这么的大呀。 如此看来对于大明商行的管理朱标又多了几分把握和信心。 官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沈万三若是做不好,大明商人千千万,后面有的是人来做。 不过朱标还是相信他是能够做好的,若是沈荣也能够做得好的话将来几十年都不用考虑这问题了,毕竟也挺麻烦的。 朱标首先翻开财务清单,将记录田产的那一部分撕下来放在策划书上准备一起交给中书省。 又看看现银数目,朱标的瞳孔逐渐放大。 百万两... 千万两... 万万两... 啪! 朱标当即一拍桌,惊的对面的沈荣和身后的张保连忙跪下。 颤抖的手拿着财务清单继续往下看粮食数目。 万石... 十万石... 百万石... 啪! 朱标又一拍桌,看着沈荣正声道:“沈荣,你们沈家当真有三百万石粮食和一万万两白银” 沈荣连忙磕头,额头紧紧贴在地面说道:“千真万确,草民不敢欺骗殿下,这确实是我们沈家数代积累下来的” 朱标深吸一口气,饶是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他也不由为此数目感到心惊。 看来当初父皇抄他们沈家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掌握清楚他们的情况呀,当时好像找出来的白银最多也不过千万两吧,粮食也不过数十万石。 他娘的,商人果然奸诈狡猾。 此时朱标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来形容以沈万三为代表的商人群体了。 不行,今后一定要劝告父皇重视商业,只有商业才能富民强国,只要国家富裕了还怕什么宵小。 在加强严格商人的管理,这些人确实足够聪明。 当然此事还需从长计较,毕竟父皇对于商人的态度比贪官也好不到哪里去。 朱标起身离开桌案连忙将沈荣扶起,说道:“是我失态了,沈先生可不要放在心上” “草民不敢” “那就好”朱标点点头说道:“财务清单我就先收下了,稍后自会有东宫的内侍前来与沈先生交接” “至于你们家那宅子就不用写在里面了,自己留着吧,怎么着也算是朝廷四品官员了总不能没地方住吧”朱标说着拿起毛笔将沈家宅院涂掉。 沈荣闻言当即拱手道:“谢殿下” 朱标又看向张保说道:“张大伴,做一块沈府的牌匾送往沈家” 人家既然无私奉献了这么多,自己代表朝廷总归还是要回赠一些什么东西才算说的过去。 就想着金银财宝的他们应该是不会在乎的,想来想去又想到沈家那牌匾确实也配不上那上好的宅子,索性就给他们正个名吧。 “奴婢遵命” 沈荣一听就不淡定了,再次跪倒在地激动的呐喊道:“草民沈荣代家父...” “叩谢天恩!!!” 沈荣一直都记得,当初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时候,每每路过某府大门前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的多停留一会儿。 看着大门上的牌匾总是会不停的叹气,若是父亲知道了自己家今后也能正大光明的挂着沈府的牌匾,还不知道父亲会有多高兴呢。 同时也为当初自己不舍得捐献所有家产而感到脸红,还是父亲深谋远虑啊。 ...... 中书省。 胡惟庸拿着张保派人送来的大明商行章程来到的李善长的案桌前。 “启禀恩师,这是东宫送来的一纸公文,是关于大明商行章程的” “大明商行?” 李善长疑惑的接过章程打开仔细翻看。 李善长看着章程喃喃自语,殿下这是要将所有牙行都统一规范起来,以增加朝廷多方面的收入,这倒是个好主意呀。 只不过竟然用商贾出身的人来做这商行行长是否有欠妥当,还是个正四品官儿,皇上那里会同意吗。 胡惟庸见恩师神情似乎有些为难,又说道:“这里还有太子殿下写予恩师的一封信” 李善长打开后反复看了看,久久沉默不语。 胡惟庸忍不住问道:“恩师,殿下在信中可是说了什么” 李善长微微摇头道:“倒是也没说什么,只是着重强调了这大明商行的重要性,说是每一年可以为朝廷提供数百万乃至上千万两银子的收入” “还有就是告知为师若是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先去找皇上商议商议” “那恩师的意思是?” 李善长笑道:“皇上对于商贾的态度为师还是很清楚的,想让商贾出身的人来做官儿可不容易,殿下当然也很清楚此事” “想来应该是让为师先去与皇上碰一碰,然后太子殿下再出面前来劝告” “那依恩师所想,皇上最后会同意吗” 李善长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太确定的说道:“不好说,殿下近年来所做之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他应该不会做无把握之事” “想来他应该是已经想好了什么连皇上都无法反驳的理由,所以为师猜想皇上最后应该是会同意的” “只是为师想不到殿下到底是想到了什么理由,一个连皇上都不能拒绝的理由呢” 这时李善长看向胡惟庸问道:“朝圣呐,你对牙行这一块儿比较了解,这牙行一年真能赚得这么多钱?” 胡惟庸慎重点头道:“据学生所知,若是将全大明治下的牙行全部加起来的话至少也有这个数,若是光景好的话还远远不止这个数” “老了,老了” 李善长不禁摇摇头感慨道,没想到这么赚钱的行当之前竟然都不甚了解。 若早执行此事,何至于如今这财政困局。 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呀。 第七十八章 竞争者 “恩师正值年富之时,何须感慨” “哈哈哈” 李善长笑道:“什么年富之时呀,为师都已经六十有三了” 随即看向胡惟庸沉声说道:“我这老头子在这个位置上恐怕是坐不了几年了” 胡惟庸仔细听着,他知道恩师肯定是要提醒或者嘱咐自己什么话了。 “如今朝廷所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钱的问题,甚至就连太子殿下都对此极为上心,先有新成立税部,现在又突然冒出个大明商行来” “而皇上也是为此操碎了心,所以朝圣呐,你今后若是想坐上这个位置,就一定要解决朝廷的财政问题,简单来说就是能为朝廷弄到钱” 胡惟庸连忙拱手道:“学生不敢,学生只想待在恩师身旁好好为朝廷做事” “行了行了”李善长摆手说道:“你有这份儿心就行了,太子殿下专门安排你做的税部现在如何了” 胡惟庸述说道:“在官员方面学生已经在各部调配完毕,如今正在就大明实情而言规划出更好的税务制度来” “当初太子召见你的时候,有嘱咐过你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胡惟庸回忆一番后说道:“殿下嘱咐主要有两点” “一是大明决不可出现为完成税收任务而横征暴敛的情况,二是没钱的人就别去收了,那有钱的人就可以多收一点” 李善长闻言意味深长的看着胡惟庸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胡惟庸当然明白恩师的意思了。 有钱的人多收一点钱就税务制度而言当然不是问题,税收比例往上加就是,若是不够还可以加税种,但问题是此举肯定会引得无数豪绅的怨恨。 也就是说想要办成此事就注定要得罪一大批人,而这一批人还都颇有实力,故而恩师有此一问。 正当胡惟庸沉思之际,李善长又悠悠说道:“为师最近听说中书省的另一位平章政事,也就是刘伯温的学生杨宪” “如今在扬州那块土地上做得可谓是风生水起,移土新政还有鱼鳞册等新政已经都全面施展开来,正准备以扬州为中心向四周州县开始实施新政” 胡惟庸的嘴角不自觉的在颤动,他依旧是听懂了恩师的意思。 杨宪所做之事所产生的影响或者是说所得到的怨恨,丝毫不会比将来自己改革税制后来得少。 关于新政试点扬州的事情胡惟庸当然不会不熟悉,甚至他所上奏的奏折自己也都基本看过。 就连胡惟庸也不得不感慨这杨宪真是个狠人,铁血手腕用在他的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的身份还是和自己一样平级的平章政事,上面还有他的老师左都御史诚意公刘伯温作为靠山。 若是说数年以后恩师李善长退休下去了,丞相之位空了出来,那么皇上又会选择谁来做这丞相呢。 很显然,纵观朝堂之上,既有桥梁又有能力适合的,恐怕就只有自己和那杨宪了,他就是自己的最大竞争者。 当今皇上圣明,而太子更是年少多智,肯定不是当谄媚之臣拍拍马屁就能上去的。 最后一定是要看政绩说话的,又刚好有两项改革政策都放在了自己和杨宪的面前。 如今杨宪那边基本上都已经打开了局面,而自己竟然还在捉摸不定,如此怎能争得过。 胡惟庸当即拱手坚定的说道:“恩师,学生认为凡是能做成事情的官员,哪里有不得罪人的,不得罪的人官员那都是庸碌之辈” “若是怕了这许些报复和恨意就不敢做事了,那学生这中书省平章政事不做也罢” “如此甚好”李善长摸着胡须欣慰的点了点头,又将案桌上的那份儿大明商行章程递给了他,说道:“这份章程你先拿着做好准备,为师预感此章程皇上必会同意,到时也好尽快的向下属地方发放公文通告” “是,恩师”胡惟庸双手接过章程。 李善长漫步走到门口整理了下衣装转头对胡惟庸说道:“我现在要去面见皇上” “关于税务制度的事情你放心大胆干便是,你只需知道或许在新税务制度施行时反对的人很多,但是支持你的人肯定也不会少,至少不会比他杨宪得到的支持少,不必过于忧虑” “学生谨记”胡惟庸看着恩师的背影深深鞠躬沉声道。 ...... “啥?大明商行?还要商贾之人来做这个商行行长?” 御书房内,老朱疑惑的看向李善长说道。 “是的皇上,这是刚才从东宫传来的消息” “东宫传来的消息?” 老朱揉搓着下巴细细思索着,这标儿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老朱转头向身后的李木说道:“去,把太子给咱叫过来” 待李木前去安排以后,老朱便向李善长问道:“善长呐,之前标儿提起的那个什么税部做得如何啦” “回禀皇上,官员配置已经从六部抽调完毕,接下来就是他们重新规划税务制度,相信过不了多久官员税部的新章程就能递到皇上面前” 老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续问道:“你觉得这新建的税部咋样,那什么重新规划税务制度又是怎么回事儿” 实际上这几日老朱也就此问题深深思考过,他娘的,明明打天下的时候从来都是缺粮不缺钱,怎么等到坐天下的时候就变成了缺粮又缺钱了呢。 其中有部分原因就是少了破城时的那一笔的缴获,可问题就算是缴获也只是查抄了官府和不法商人的物资,平头百姓非但没有索取一分一毫反而还自助了不少钱粮。 那么这钱在哪里去了呢? 虽然自己平时一直在说藏富于民,但执政为时尚短也没听说哪里的百姓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所以老朱有些奇怪,故而有此一问。 不过这话倒是把李善长问住了,当然不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还是在想上位此时希望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根据以往经验,上位当然是希望听到于百姓于朝廷有利的消息。 所以自己当然也需要从这一方面来回答。 第七十九章 国库即将充裕 片刻后李善长缓缓说道:“皇上,此前是太子殿下就曾嘱咐过胡惟庸税部要重新规划税务制度” “以有钱的人多交税,没钱的人少交税为主规划新税务政策,目前来看进度不错” “至于臣对新建税部的看法,臣认为新建税部还是非常有必要的,重新规划税务制度更是当务之急” “据臣所知,民间有钱豪绅数不胜数,特别是那江南江浙之地,一顿饭能吃到几百两银子的大有人在,家中妻妾奴仆更是数不胜数” “臣每每想到臣与皇上就为了能为朝廷多省下一些银子而日夜兼劳勤俭节约,心中就不由感到气愤和怒意” “此言当真?”老朱眉头一皱,这事儿简单不了了。 “千真万确,臣不敢隐瞒陛下” 啪! 老朱一拍桌,他们一个个的日子比咱这皇上都要过得好。 同时又是心中想到,这羽衣规模还是太小了,这样的事情咱竟然都不清楚,小几百号人投出去确实也打不出什么水花来。 一想到王厉山,他娘的,老朱就不由感到一阵头疼。 钱钱钱,这厮都掉进钱眼儿里了。 当然说归说,老朱心里也很清楚,才投进去几十万不到一百万两的银子,他能做成现在这样已经是十分不错了。 “回去告诉胡惟庸,对刚才那一部分人要狠狠的名正言顺的多收税,但凡敢跟朝廷讨价还价还拒不服从的统统以元庭奸细论处” “反正在明年这个时候我大明国库里必须要有足够支出的钱,没有就拿他胡惟庸是问” 老朱怒气十足,真当我朱元璋提不起刀了吗。 这时李善长担心的说道:“皇上息怒,对待那部分人应当缓缓而来,若是朝廷突然如此针对他们,他们恐怕会联合起来...” “联合起来什么?联合起来造反吗?” 老朱冷笑道:“要造反就趁早,我百万将士还正愁没军功呢” “父皇,什么军功呀” 这时候朱标走了进来拱手道:“拜见父皇,见过李丞相” 老朱正生着闷气摆摆手示意他到一旁坐下,一旁的李善长则是起身回应道:“臣拜见太子殿下” 待朱标和李善长依次坐下后,老朱看向李善长说道:“善长,记得咱刚才说的话” “臣定当谨记” 老朱随后又看向小朱问道:“标儿,听说你又搞了个什么大明商行?” 李善长也是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思考着太子到底会用什么理由来说服皇上同意让商家之人来当官。 “是的父皇”朱标沉稳述说道:“儿臣知晓大明国库空虚已久,每每想到此处便夜不能寐” “又听闻民间的牙行利润产出颇多,便决定将民间的所有牙行由朝廷统一管理,就称之为大明商行” “据初步估计,光是大明商行一年就能为朝廷提供数百万乃至千万两的银子,比朝廷一年的税收还多,如此门路焉能放过” “真有这么多?可不是在欺骗咱吧” 老朱一脸惊讶,平时正眼都瞧不上的行当竟然能赚这么多钱。 朱标笑道:“父皇啊,儿臣何时欺骗过父皇” “那倒是”老朱点点头又问道:“可是为什么要用一介商贾之人来做这个商行行长呢” “父皇,商行一事恐怕还只有商贾出身的人才能做到最好,毕竟商行之事各路门道颇多,若是用朝廷官员去的话,恐怕还得花个三五年来摸清门道才行” 老朱闻言依旧摇头道:“那也不成,三五年就三五年,咬咬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父皇,我这里有商人捐助的一万万两银子,不日后便会陆续运到宫中来” “多少?” 老朱楞不溜的差点儿躺倒在地,李善长脸色通红看样子是大量血液冲上了脑袋。 “一万万两,还有三百万石粮食” “谁他娘的有这么多钱?” “之前这钱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笔钱已经属于朝廷” 老朱和李善长相视一望,都从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可不是吗,平时但凡是上了一千两的事情处理起来都得慎之又慎,这下子好了,突然冒出来做梦都梦不到那么的钱。 老朱连忙问道:“咱啥时候能看到银子” “估摸着就这几日吧” “好啊”老朱大笑道:“标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震惊朝野” 看着父皇高兴,朱标顺口问道:“那大明商行的事...” 这一听商贾当官的事情老朱就不笑了,逐渐冷静下来,他似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沉声说道:“标儿,实话告诉咱,这是不是所谓的卖爵鬻官” 朱标听后也严肃起来,他当然清楚这问题可不是小事。 “不瞒父皇,此事跟卖爵鬻官没有任何关系,简单来说就是我亲自登门拜访半胁迫半施恩来的” “至于这官位嘛,儿臣只是纯粹的认为由商人来管理商行再适合不过,商贾之人心思多儿臣也知晓” “所以儿臣对此布置了后手,比如新成立了审计监,专门核实商行的一应账目” “然后是天下商人千千万,总不可能每人商人都是一样的吧,这个不行我们再换人便是” “最后大明商行又不是只交予一人管理,还有副手嘛,这副手就可以安排朝廷官员,这副手的主要工作也就是监视” 朱标说完后老朱也是认真的想了想,随即看向李善长问道:“善长以为如何” 此时的李善长还处于震惊之中,太子的行为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啊。 悄无声息的就整出来这么多钱来,恐怕今后十年朝廷都不会再缺钱了吧。 不,不对,有了新的税部的税务制度,还有大明商行的收入,朝廷今后恐怕还会愁如何才能将钱花出去才是呢。 万万没想到,从建国之日就开始忧愁的大事,就被太子简简单单几招政策就轻松解决了,实在令人佩服啊。 面对皇上的问话,李善长当即答道:“皇上,且试行一番又如何,反正朝廷又没有任何损失” “好”老朱当即拍板,并让李善长令中书省全力配合大明商行的建立。 如此,朱标也松了一口气。 第八十章 锦衣卫(上) 数日后,一车接着一车的装有银子的箱子开始陆续运往皇宫。 当然这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运到了东宫,审计监的内侍们不分昼夜的核算着这批银子的数目。 朱标站在宫门口心情舒坦的看着这一幕。 实际上朱标也从未想过要独吞这笔钱,毕竟这笔钱实在是太多了,光靠现在的自己还真的花不完,至于存着那也没有太大意义。 再则说了,将大部分送到国库于大明于朱家于自己而言都是有好处的。 朝廷有钱很多事情就能做了,工作做在前面,今后自己主政也能轻松许多。 身旁的沐英惊叹说道:“殿下,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这些银子都是从哪里搞来的” 押运银子的事情自然是马虎不得,更不用说有的钱存放的位置还很远,在其他偏远地区呢,所以就不得不劳烦亲军都督府的沐英了,让他来亲自安排亲军都督府的士兵来负责运送。 “无所谓了,反正现在已经是属于朝廷的了” 朱标并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多言,转而问道:“沐英大哥,最近听说那毛骧干的很不错?” 自从上次殿下提起过此人后,沐英也一直较为关注他,对他的近况都比较清楚。 所以他立马就能回答道:“是很不错,就连左都御史刘大人都对他称赞有加” “在他指挥下所抓的贪官污吏没有一万也快有八千了,其中还包括了数名知府通判等地方重要官员” “特别是有的官员还非常聪明隐藏得极深,都察院的御史们脑子转不过来弯儿一时找不到证据,最后还是毛骧出手找到的关键证据定的罪” “对了”沐英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殿下曾经说要在亲军都督府中再单独分出一个专门抓贪官的部门,不知是什么样的部门” 朱标闻言眼神中充满回忆,沉声说道:“锦衣卫” “锦衣卫?”沐英疑惑道:“殿下是说这单独分出来的部门就叫锦衣卫?” “是的沐英大哥”朱标点头道:“如今时机已经成熟,银子和人员都是现成的,就让那毛骧来做这个锦衣卫的第一任指挥使” “锦衣卫的建立现在就可以开始了,这是一个独立于任何部门之外的特殊机构,直接对大明皇帝负责” “而锦衣卫的职责就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行动” “若在战时,也有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 这一次锦衣卫的建立相对来说提前了很多,而朱标也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完全值得存在的特殊机构。 但是在后期时锦衣卫与朝中众多文臣一样贪污受贿、同流合污、残害忠良,这是在此时都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后来还设立了什么东厂西厂,还都是由当时皇上下旨建立的。 至于为什么要建立东厂西厂,朱标也都看在眼里十分理解,其实简单来说就是后来的皇帝威慑力已经不够了。 皇上自己想干个什么事情的话若是百官都不同意就实行不下去,所以在朝中需要有坚定的人群来支持自己。 而在这个时期是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的,自己和父皇若是下的旨意有谁胆敢阻拦,二话不说直接办掉,有建议可以提但是绝对不能反对。 若是还想多找同僚壮大声势那就找多少人来办多少人,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被胁迫的问题。 当然了,现在的文臣之首李善长和刘伯温可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可是十分了解老朱性子的。 挡门? 抵制? 罢官? 上奏骂皇帝? 这都是不存在的,毕竟老朱的刀那可是锋利得很,而且越老越锋利。 至于东厂西厂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现在有个锦衣卫就完全足够了。 况且只要锦衣卫没有烂掉,东厂西厂甚至都没有出现的必要,看来什么时候还得去跟父皇谈谈隐藏在暗中的监察部门了。 沐英回应道:“此事要不要先告知皇上” “当然”朱标笑道:“锦衣卫可不像大明商行,父皇若是知道此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赞同的” “等把银子押运完了就可让毛骧弄个章程出来亲自交给父皇,他应该知道怎么做,在此之前我会亲自去给父皇说的” 沐英点点头道:“这样也好” 随后好奇的问道:“殿下还从来没有见过毛骧吧” 朱标仔细一想,好像也是,毕竟他现在的官位太小在公务上根本见不到自己。 朱标随口说道:“听说过,听说过” “是吗?”沐英觉得好生奇怪,但这涉及好殿下也就只好作罢,再问下去也不太合适。 于是沐英扯开话题问道:“最近听说殿下欲组建新军?” “是的” “我大明有百万将士已不缺军队,为何还要组建新军呢,这支新军是有什么不一样吗” 朱标缓缓述说道:“军队卫所制度还需改革,如今的卫所制度只能在建国初期三五十年有用” “等这一批军士们老去以后,等没有战争的时间久了,下一批子承父业的军士战斗力将会大减难堪重用” “这支新军只不过是改革的第一步,但这涉及到百万将士的生计,恐怕没有十几二十年功夫的做不完的” 沐英对于这些事情只能说是听了个一知半解,就是没太听明白,毕竟此时的沐英还不是今后那个镇守云南的沐英。 沐英神情有些纠结,他在朱标旁边悄声说道:“卫所制度可是皇上最引以为傲的事情,百万军士不用百姓一滴粮食” “若是皇上听了此番言论,恐怕...” 朱标当即说道:“沐英大哥放心吧,这些我都知道的,我也没说现在就要为此事大动干戈嘛” “现在整个大明还是极其依赖各地卫所的,这是我们掌管天下的底气和坚实的后盾,我怎么可能去自掘坟墓呢” “再则说了,未来北伐元庭的主力依旧是他们,我这支新军呀到时也只是先拉出去试试水,想要真正用来扛鼎还早着呢” “那就好”沐英长舒一口气放心的说道。 第八十一章 锦衣卫(下) “上位当真要一次性给咱羽衣一百万两银子?” “说你是杀才你还不曾认,咱好歹也是天子一言,怎么可能会去骗你” “是是是,上位说的对,咱就是杀才,咱都承认了还不行吗” 御书房内,老朱没好气的看着一脸财迷相的王厉山。 老朱开口说道:“咱事先可要跟你说清楚了,银子咱是给到位了,今后若是还有什么别人都知道咱却不知道的消息,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王厉山拍着胸脯保证道:“上位您就放心吧,只要银子到位了,寻常人家就是一天上几趟茅房咱都能查出来” “哎呀行了行了”老朱连忙摆手道:“除了监察各地方官场民情以外,接下来你还要尤为关注朝中的一些部门” “上位请将,咱都记着” “都察院咱就不说了,这是好早之前就给你说过的,目前来看做的还不错” “那必须的” 老朱说道:“接下来朝廷会成立两个新部门,而且还都是与钱息息相关的部门” “啥?与钱息息相关的部门?” 一说到钱,王厉山立马又精神了起来,正声说道:“上位放心,每一两银子的来路去处咱都能给他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他娘的能不能先听咱把话说完,知道是哪两个部门吗你就查,查屁呢你” “是是是”王厉山连忙认错:“咱还不知道是那两个部门呢,上位请讲” “你要真不知道是哪两个部门你就别干了,乖乖回来扫地吧你” 这一次王厉山只是一个劲儿的傻笑不再言语。 老朱继续说道:“但咱还是得说清楚,这两个部门分别是大明商行和中书省下新建的税部” 王厉山又情不自禁的插嘴道:“那这大明商行是中书省下的吗” “这个嘛...” 一时间老朱也不知是该回答是还是回答不是。 “大明商行不能直属中书省,收钱的部门都归了中书省,那岂不是会有一天中书省可以以此拿捏皇帝了吗” 片刻后老朱才说道:“大明商行直属东宫,既然这事儿是太子弄出来的,就交给他去折腾吧” “上位英明” “去你的”老朱在提醒道:“王厉山你记得在这两个部门多上上心,今后你羽衣的经费多少就看你如何将这俩收钱的部门给看住咯” 钱? 王厉山眼睛一瞪:“上位放心,咱这就去安排,争取在他们部门还没有完全成立的时候将监察的人安排到位” 若是朱标在此的话,肯定都会非常感慨,监察的部门都还没有成立好呢就把监察的事和人给安排好了,可真有他们的。 老朱摆摆手道:“行了,你去忙你的吧,稍后你就去内库领银子吧” “是,上位” 话音刚落,这老朱一眨眼的功夫王厉山就不见人影儿了。 老朱见状无奈轻笑着摇摇头喃喃自语道:“这杀才...” 哈欠... 老朱活动着胳膊肘不由打了个哈欠,平时说一宿没睡着那都是开玩笑的,但是昨天晚上那可真是一整宿都没睡着。 这能睡的着吗,那银子堆得跟座小山似的,晚餐时就连米饭都多吃了两碗。 这一刻老朱仿佛觉得奏折也不是那么难处理了,无他,有钱就是豪横。 说白了之所以政务繁杂难以处理,不就是没钱闹的了,这有钱了以后就没有什么是不好处理的呢,不存在的。 这不,就这一个时辰的时间处理了平时一天才能处理完的奏折,当然这也是银能力。 快速处理完奏折后老朱准备就此坐榻躺着补补觉,不料就听见有人不经通报走了进来。 老朱又不情不愿的坐了起来,毕竟能不经通报进来的只有两人,那就是咱妹子和标儿,他们若有事找来那肯定要第一时间处理。 “儿臣拜见父皇” 朱标走到御书房中央拱手道。 “行了行了”老朱摆摆手示意他随便坐,看着他平静问道:“今日来找咱是有什么事情吗” 老朱说到这儿双眼一瞪激动的说道:“你小子该不会是又要想到了什么新主意,又要新建什么部门吧” 朱标闻言开心的笑道:“知子莫若父,儿臣心中所想果然都瞒不过父皇,儿臣惭愧” “此次儿臣前来确实是要新建一部门,不过这一次倒是简单很多,只需父皇旨意一下,然后由亲军都督府的一部分人换个称呼就行了” 老朱随口道:“所以到底是啥部门,又是干什么的,是收钱?还是抓人?” 朱标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抓人” “此部门名叫锦衣卫,由亲军都督府的那一批配合都察院抓人的军士直接划分过去” “今后锦衣卫的职责就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从事侦察、配合逮捕、审问等行动,锦衣卫是独立在所有机构外的部门,只听命于父皇” 老朱揉搓着下巴细细想了想感觉甚是不错,听起来好像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 咱是觉得咱这皇帝当得始终是缺少些什么,干啥都觉得束手束脚的,原来就是少个锦衣卫呀。 不错不错,这事儿合咱胃口。 老朱当即喜笑颜开高兴的问道:“标儿,那这管理锦衣卫的统领人选和相关章程你都做好了吗” “嗯...”朱标犹豫片刻后说道:“具体章程儿臣这里倒是没有,不过很快自会有人给父皇送来” “谁啊” “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毛骧” “毛骧?” 老朱脑海里快速搜索出一道人影,问道:“如果咱没有记错的话,英儿当初还专门给咱说过毛骧这个人好像还是你推举出来的,命他来主管配合都察院的行动” “父皇真是好记性,锦衣卫指挥使正是此人,人员组织都是现成的,不需要再费什么其他工夫了” “什么好记性啊”老朱摇摇头道:“只是没想到标儿不但把事情给咱安排好了,就连人也给咱安排好了” 朱标笑道:“这不是儿臣为父皇解忧吗,每每想到父皇不分昼夜的处理奏折儿臣就夜不能眠” “行了行了,今儿个到底是咋回事儿,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这么会说话了” 第八十二章 科举 锦衣卫的事情说完了,接下来该说说正事了,这才是朱标此行的目的。 朱标看向父皇轻声问道:“不知父皇对这些银子都有什么使用计划” 老朱想了想悠悠说道:“大明已经建国三年有余,如今也不缺银子了,科举也是时候可以开始了” 朱标深感认同的点了点头道:“科举一事确实刻不容缓,得益于国子监的大力输出,我们的基层官员倒也不是那么紧缺了” “只不过普遍都较为平庸,难当大任,其才能在地方当官已是极限” “而如今我们朝中的中书省官员各部尚书侍郎等也普遍年龄偏大,若是还找不到人才的话恐怕会出现官员断层的情况” “你还说呢”一说到此事儿老朱就没好气说道:“人家十年寒窗苦读才能勉强出师,你倒好,让人家国子监的人半年就出师当官,半年时间能学个啥,难当大任也实属正常” “宋濂那老家伙也是,在咱面前的时候那么固执,结果在你面前竟然会答应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你咋跟他说的” 朱标连忙笑道:“父皇,这半年出师的事确实是迫不得已呀,更何况当初父皇又下旨大抓贪官污吏,那么多空缺总得有人来补不是” “这么说还怪起咱来了?” “不敢不敢”朱标摆手笑道:“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吗,等开了科举后,到时朝中官员也有了,从国子监出来的基层官员也成规模了” “更何况,我还就不信了,从国子监出来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大才,现在时间尚短很可能是还没有展现出来,说不定等两年我们就会收到消息了” 老朱点点头不再言语,反正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对了”朱标忽然说道:“父皇,关于科举一事儿臣突然想起来几点建议” “标儿但说无妨” “科举考试儿臣建议南北分卷” “南北分卷?” 老朱一听这个新词不由来了兴趣。 朱标说道:“是的,自两晋南北朝以来,北方相较于南方战乱更为频繁,战乱的地方自然不安稳,既然不安稳又如何能够好好读书呢” “所以若是科举时用通卷考的话便会出现南方学子占据绝大多数的情况,如此于朝廷而言并非好事” “继续说下去”老朱突然意识到这恐怕不是个小问题。 朱标继续说道:“父皇试想若有朝一日通过考核的人皆为南方学子,那么北方学子会怎么想,即便是后来查出并非徇私舞弊那也无济于事,这不利于我们大明的南北统一,难道我们大明就只有半壁天下吗” “所以儿臣建议,试例缄其姓名,请其外出‘南’、‘北’二字,如当取百人,则南六十,北四十。南北人材,皆入彀矣” “待他们考取功名后,以南人官北,北人官南的原则分配官位” 老朱细细思考片刻后沉声说道:“标儿言之有理,是咱考虑不周了” “父皇只是忙于政务对此没有细想罢了” “那标儿认为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倒也不难”朱标说道:“此事交于宋濂先生和李丞相就行,由李丞相把关宋濂先生负责,儿臣相信他们会很乐意接受的” “让他们从今年开始到明年中旬完成全国乡试会试的考核,在明年年底前由父皇负责最后的殿试即可” “如此,大明首次科举成也” 待朱标说完后,就见父皇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父皇?”朱标伸着头轻声询问。 老朱这才回过神来后哈哈笑说道:“标儿,你说得很好,此事就交给你来办了,咱期待着明年年底的首次殿试” 朱标:“......” 科举这事儿可要比锦衣卫那事儿要繁琐许多了,这要包在我身上我那儿还有空晒天阳和王八汤呢。 老朱望着一动不动的朱标不解的问道:“你还站在这儿干啥,你不赶紧去通知宋濂和李善长,要是耽误这次科举咱拿你是问” 朱标正欲拒绝呢,就听见了父皇的连声催促。 得嘞,就这样吧。 等会儿去给宋濂和李善长通知一声让他们一起做个章程出来上报皇上。 嗯...然后就没我事儿了。 朱标如此想着便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臭小子”老朱望着朱标的背影喃喃自语着:“咱还治不了你了” “重八” 朱标前脚刚走没多久,皇后马秀英后脚就来到了踏进了御书房。 “咋了妹子”老朱疑惑的问道。 马秀英立即在他旁边坐下,老朱清晰的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一阵寒意,不明所以的老朱冷不丁的打了一个摆子。 马秀英直勾勾的看着老朱正声道:“听说标儿从外面弄来了几千万两银子” “是啊,咋的了” “那你为什么都不派人告诉我” “告诉你干啥”老朱一听是这事儿立马挺起了腰杆说道:“后宫不许干政,难道你还要用银子做什么吗” 马秀英一听更来气了:“我是不需要什么银子,标儿成亲要不要银子,给常家下聘礼要不要银子” “之前我看朝廷困难我都是自己想办法找钱,现在标儿弄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回来你说都不跟我说一声” “重八啊重八,你是不是都没将此事放心上” “哎呀!” 老朱听后大拍额头,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他连忙起身给妹子揉着肩膀温柔说道:“妹子妹子,是咱错了,这段时间政务繁忙咱确实是将此事疏忽了” “哼!” 马秀英头一偏不理他。 “妹子”老朱跟着转了个方向又说道:“标儿婚事儿准备得咋样了,作为太子,那婚礼阵仗一定不能小咯,咱还准备来个与国同庆,大赦天下” “你觉得咋样,妹子” 马秀英微微一点头,气儿是消了不少。 将老朱扶至身旁坐下轻声说道:“现在日子已经定好了,就在九月十五” “好好好,只要妹子高兴咋都行” 马秀英笑问道:“那你准备为此花多少银子啊” “嗯...” 老朱想了想后大手一挥道:“一两百万两不嫌少,三五百万两不算多,一切都听妹子的” 第八十三章 改变 朱标来到国子监,将皇上要重开科举的旨意传达给了宋濂。 宋濂一听便兴奋的像个五六十岁的孩子一样激动不已,毕竟能够主持科举一事对于宋濂这样的人来说当然是无上荣光。 朱标传达完毕,正转身准备回宫休息时却被宋濂叫住了。 “宋先生,可还有事?” 迟疑片刻后宋濂问道:“不知当初殿下说的国子监的学生出去为官后还能再回来深造一事...” “哦,原来是这事儿啊”朱标笑道:“宋先生放心吧,此事自然兑现” “不止如此,朝廷还会鼓励支持他们回来继续深造加强学习,若是他们自发愿意的话” “那就好,那就好” 于是宋濂开心的离开了。 朱标笑着摇摇头漫步回到了东宫,至于李善长那边的话宋濂说是他自己亲自去中书省找李丞相,这样也好,他们可以提前沟通交流具体措施。 接下来几天朱标在东宫分别单独会见了神机营指挥使汤鼎和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不吝赐教的对他们的工作作出了重要指示。 首先是神机营指挥使汤鼎,先是划了一百万两银子给他先花着不够再说,又从现有的军队里抽调精英骨干将神机营的架子搭起来。 同时让工部安排在城北郊区修建营地。 随后命令工部从全国募兵,当然这招兵的标准肯定是低不了的,毕竟待遇在那儿摆着的,那是无数人冲破头就要进去的。 就目前来看组建神机营的动作可不小,很多眼尖的人见太子殿下是动真格的,纷纷都想塞人进去。 特别是有很多勋贵找上了门,当然也不是为他们自己,而是为他们的儿子,希望能够进入神机营当个一官半职,毕竟太子近军再差也差不多哪里去。 这也是老朱和小朱万万没有想到的。 当然了勋贵后代并非个个都是废物,所以朱标的回复也很简单,但凡能够通过神机营专属考核的自然会优先录取。 通不过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后面排队的人多着呢,于是勋贵多的好处就来了,在公平制度下只要有竞争就不怕出不来人才。 至于谁来监管考核呢那当然只能麻烦自己的未来老丈人常遇春了,这大汉往哪儿一站看谁还敢偷奸耍滑,找死不是。 已经到了这一步都还想走歪路子的话,那就不要怪老子屠刀无情了,想来也不会有人这么不长眼睛吧。 在种种原因下,组建神机营要比想象中顺利得多,在人力和银子充裕的情况下说不定最后还不止五六千人呢。 其次还有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这也是朱标第一次见到还不满三十岁的毛骧。 首先毛骧表示了感谢,感谢太子殿下和沐英都尉的悉心栽培,又请太子殿下指导锦衣卫其工作内容。 朱标表示,大致的工作内容还是你们现在干的事情。 当然也就此提出了几点建议,锦衣卫身为天子直属今后的职权会很大,会大到令很多人都闻风丧胆的地步。 所以这时候的锦衣卫自查自纠是很有必要的,同时细分下属分部,比如抓人的抓人,调查的调查,审问的审问。 务必要深造专业技能,提高办事效率。 最后也给毛骧提醒道,锦衣卫是刀口上舔血过日的行当,万事务必要小心谨慎,踏错一步就将落入万丈深渊。 锦衣卫是独自在所有部门以外的特殊机构,切记约束手下不要跟其他官员有任何来往,不然的话自己与皇上会睡不好觉的。 毛骧当即答道,定将太子殿下之嘱咐奉为锦衣卫上下之信仰。 所有事毕后,朱标又重获了休息的时间。 这一日,朱标收到了自己将要成亲的消息。 朱标不由得一惊,此事有变啊,本应该是明年成亲的才对,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提前了半年之久。 不止是惊了那么一瞬间,随之而来的还有阵阵不安。 心中不免有些激动,又快要见到玉香啦。 上一次因为自己政务繁忙,对她多少有些照顾不周,确实是亏欠了她不少。 而当她真正从自己面前逝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与她相处的时间竟如此之少,这一点真的要比自己父皇差上许多。 所以这一次再也不要有那么多繁忙的政务了,定要对她加倍爱护和和珍惜。 朱标还记得她的性格极为直爽率真,倒是不太像个大家闺秀。 说来也是,毕竟是常遇春的闺女,多少继承了一些将士的性格。 只是当初的自己深受各种儒家礼仪影响,对她那时的行为举止多少有些反感,使她不得不强行约束自己做个懂礼仪的女人,想必那时的她肯定很难过吧。 现在看来自己这丈夫做得多少有些失败啊,或许是上天怜悯于我,给了我朱标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这一刻朱标暗自下定决心,要让玉香开心的健康的快乐的度过一生。 想到了常玉香后,又联想到了自己与她的第一个孩子,朱雄英。 也同玉香一样,因为自己政务繁忙所以对他关怀甚少,当然他还有祖父和祖母的照顾倒也过的不错。 但问题是他从小就身体不好,即便是在坤宁宫内有祖母的细心照料却依旧没能见好。 朱标还记得,朱雄英死后的没几个月母后也相继逝去,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英儿的死或许对母后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至此身体状况日渐愈下。 要知道英儿可是从小就被母后带在身边,结果不幸早夭,那么母后当时一定是无比的自责吧。 大家都只关注到英儿的死却忘却了另一个即将随之而死的人,说来惭愧。 想到此处,朱标躺在院中的坐榻上不禁流下了眼泪,眼泪顺眼角而下落在了坐榻之上,浸湿了一片。 英儿怎么就从小身体不好了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懂医术的朱标对此也只能摇头叹气。 朱标随即又想到会不会是出生的时机不对,要不然这一次就早点儿或者晚点儿,反正不能跟上一次一样了。 当然这玩意儿也不好控制还是随缘吧,朱标依旧相信既然这一次成亲的时间都不一样了那么英儿的命运也将会不一样。 身旁的张保见状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说话,生怕打扰到殿下,随即挥挥手让所有人都轻手轻脚的下去。 第八十四章 成亲 洪武三年九月十五。 这一天,整个京城都是一片喜庆的场景,街道上城墙上到处都挂着红绸子红灯笼。 大明百万将士也都陆续收到了来自宫中的喜酒,这还是得益于沈家贡献的三百万石粮食,不然还真搞不了这么大的手笔。 当然对此提意见的人也不少,但老朱表示是时候该犒劳犒劳百万将士了。 大明皇帝下令,大赦天下,与国同庆,其中又选出一些自产困难的地方免除一年的税收,如此阵仗可谓是空前绝后。 一时间整个天下都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不禁感慨这些年过的真是不容易啊,连年战乱混乱不堪,如今总算是能缓一缓了。 出现此情景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大明太子要成婚了,所有人都怀揣着喜悦的心情道喜祝福。 而此时的朱标正在洞房内深情的望着玉香,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再一次见到自己的太子妃,朱标甚至连气息都显得有些凌乱,是激动是兴奋还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或许正是这样的心情才更显真实。 “殿下为何一直盯着妾身看呢”玉香偷偷看了看朱标羞涩的问道。 朱标闻言笑道:“自然是看玉香生的美丽动人,生的亭亭玉立” “殿下如何得知妾身的闺名”随即又娇羞的嘀咕着:“一定是我娘亲给皇后娘娘说的,然后皇后娘娘再给殿下说的对不对” 说着身体还不自觉扭动起来,闺名让别人知道了显得很不好意思。 她还真是一点没变呢,明明是直率的本性来到宫中后,很多时候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看着楚楚动人云娇雨怯的玉香,朱标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住,深深的呼吸着来自她身上的香味。 在她耳旁呼着热气轻轻说道:“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是我的爱妻,我是你的夫君” “在家里你不用打扮成众人希望你打扮的样子,开开心心做自己就好,来之前是什么样来之后还是什么样,无论玉香是什么样儿我都会疼爱” 玉香将小脑袋轻轻靠着他的肩上有些疑惑的问道:“夫君好似熟悉妾身许久一般” 朱标笑道:“我曾经找过算命先生算过,我们上一世也是夫妻呢,熟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休息吧” 朱标隐隐约约听到,房间内自有人来吹灭蜡烛并准备善后工作。 这一夜自然是格外的漫长和短暂...... ...... 皇宫英武殿,这里却是一群人的狂欢。 老朱和常遇春坐在最中央的大圆桌上,应付这一批又一批前来敬酒的大臣同僚。 这一桌坐的当然都是重量级人物,除了老朱的妻子和常遇春的妻子外,还有李善长徐达刘伯温。 稍远处还有中书省右丞相汪广洋,亲军都督府左右都督李文忠和沐英,右都御史邓愈以及大军都督府右都尉冯胜。 再往远点儿看不是侯爵勋贵就是尚书侍郎以及御史等人,场面不可谓不宏大。 一阵又一阵的干杯声不绝于耳,一波又一波的喝彩声更是绵绵不绝。 老朱此时也是有了三分醉意,拿着酒杯对桌上的人随口说道:“今日太子大婚,咱非常高兴,所以邀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其余人连忙举起酒杯齐声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祝皇上早日能够抱上皇孙” “哈哈哈”老朱闻言大笑道:“喝酒喝酒” 老朱放下酒杯后故作轻松的说道:“如今太子也成婚了,已经不再年幼” “咱呐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跟大家伙儿都说道说道” 话音落下,周围瞬时安静下来,大家都静静准备听着皇上的圣言。 毕竟能坐在这里的人除了个别憨直的武将外又有谁不是察言观色到极致的人精呢。 这情景是摆明了皇上要宣布大事啊,而且多半还是一件关系到今后朝堂局势乃至天下格局的大事。 “这两年太子的所作所为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将来做皇帝一定比咱做得更好” 这时见有人想插两句表示皇上你多虑了,老朱直接摆摆手继续说道:“这是好事儿,大家伙儿应该高兴才是” “这对咱对文武百官,对百万将士和千千万百姓那都是无比庆幸的事情” “太子天资聪慧,年纪轻轻便学富五车知识渊博”老朱说着看向宋濂举起酒杯赞道:“说起来还要感谢宋先生的悉心教导” “臣惭愧”宋濂跟着连忙举起酒杯道:“这都是太子殿下自己刻苦学习的结果,与老臣无干呐” “宋先生不用谦虚了,咱都看在眼里,接下来的科举一事就看你的了” 老朱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臣定当竭尽全力”宋濂跟着一口喝完。 老朱擦了擦嘴角的酒水继续说道:“如今太子成婚了,长大了,是时候该真正开始承担他应尽的责任了”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太子是要正式开始监国了。 太子他平时虽然也时不时出现在大家视线当中,但更多的还是当一个旁观者或提议者的角色。 最多提几个建议,建两个新部门,并未真正参与诸多的政务。 老朱接着说:“这最近呐因为太子组建新军的事情多少闹了些不愉快” 随即部分武将连忙摆手表示:“没有,没有,这都是误会” “是误会就好说开就行了”老朱笑道:“各位也不用着急,如今天下未定,还有的是仗打,有的是功可以建” “所以要努力将自己的本事练牢固咯,这样才能在战场上建功” 说到此处,老朱突然话音一转。 “可是最近咱又听说有的将领一天天不操练不学习,成天待在青楼里花天酒地,更有甚者还有作奸犯科之迹象” 老朱的语气逐渐凌厉响亮,特别是最后四个字吓了众人一大跳。 第八十五章 警告 “本来呢不应该在这欢天喜地的日子里说这些不高兴的事情” “但是啊咱怕再不说恐怕就没有说的机会了,咱怕再不说有的人就快要视王法于无物了” 老朱说着独自饮酒一杯。 这一下子部分人瞬间就觉得杯中的酒水也不香了,心跳不由开始加快呼吸开始急促。 这次与上次老朱在奉天殿发火儿不同,上一次主要针对的是文官贪腐,而这一次主要针对的是武将们逐渐目无王法。 于是两边的神情表现出现了对换。 部分武将们都默默低下了头,文官那边一个个倒是怀着看热闹的心态稳坐钓鱼台。 老朱继续沉声说道:“这才授封完爵位没多久呢,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要是再过个三五年十年八年的是不是都不会把咱这个皇上放在眼里了” “各位兄弟呐,大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都不容易,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贪念而自毁前程” “相信大家伙儿最近也听说了,咱新建了一个部门,名为锦衣卫” “锦衣卫是做什么的呢,他们就是专门处置那些目无王法的人,从前有的人干的那些丑事儿咱也不提了” “但咱今日把话放在这儿,若是以后谁胆敢再次目无法纪胡作非为,到时锦衣卫找上门的时候可不要怪咱不讲往日情面了” 一时间,仿佛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部分胆子小的都不由自主打起了摆子。 老朱的马秀英见状立马端起酒杯站了起来开始暖场子,大声说道:“各位兄弟,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不能厚此薄彼,战时有功咱们就赏,但这并不是可以欺压他人的理由” “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还望各位兄弟多加理解,这大喜的日子多的话也就不多说了,大家心里有数就行” “来,各位兄弟们,端起酒杯,为今日的喜事干杯”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举杯起身拱手干杯。 “哈哈哈”老朱也笑道:“大家今日放开了吃,放开了喝,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当然了,老朱话是这么说,他在简单与众人喝了几杯后便带着马秀英离开了英武殿,毕竟皇上在这里的话都不太放得开,特别是刚才还被狠狠的批评了一番。 这武将嘛心都大,待老朱走后两杯酒下肚就一切都忘了,继续该吃吃该喝喝,至于在心里深处到底记住没有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之前老朱待着的那张大圆桌上当然也不例外,特别是这里都是各管一方的人,平时没机会见面,这趁着机会当然也要好好聊聊。 这一桌上有李善长和刘伯温两个文人,两人相识已久,明争暗斗的也是老朋友老知己了。 李善长率先看向刘伯温说道:“伯温兄,看来这锦衣卫是要抢你们都察院的饭碗了呀” “善长兄,这是好事啊”刘伯温温声回应道:“多了一个锦衣卫倒是减轻了都察院的担子嘛,你不知道这两年有多少御史跑断了腿,抓贪堪比救火呀” “哈哈哈,好一个抓贪堪比救火”李善长摸着胡须笑道:“伯温兄倒是好生风趣” “只是你就不担心待锦衣卫做大之后你们不就坐冷板凳了吗,都察院最后可能就成了摆设” 刘伯温摇摇头道:“这一点我还真不担心,善长兄你就待中书省可能有些事情还不知道” “这都察院查办些小鱼小虾还可以,一旦碰上官位大的底蕴深的那就不是那么好查办的了,所以我才说有个锦衣卫是好事,因为他们今后抓人可不会在乎谁是大官谁是小官,也不在乎所抓之人的背景有多复杂” “伯温兄这你就过于谦虚了,那得有多大的官才能大的过你呀,论品级你是正一品,论爵位你也是七公之一,还有谁是你查办不了的” “哎...”刘伯温摇摇头默默叹气道:“善长兄有所不知,这查办一个人好查办,这查办一群人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的,轻则民心不稳重则动摇国本” 说到这里,两人心照不宣的停止了话题,默默吃着美食品尝美酒。 没多久这两位老伙计便相继离开打道回府。 这两位老年人一走,李文忠等人又活跃了起来。 他立马抬起腿来放在椅子上半站半坐着看向徐达和常遇春说道:“我说两位老哥,这两个老家伙儿刚才在嘀咕些什么呢,我听着这么那么不顺耳呢” 啪! 徐达一拍桌训斥道:“把脚放下去,如此举动成何体统” 李文忠憨憨一笑重新坐了回去:“我这不是习惯了吗” “习惯?当心习惯要了你的小命” “严重了严重了”常遇春连忙打岔说道。 徐达当然也没放心上就随口一提而已。 随即喝下一杯酒后慎重的说道:“诸位兄弟啊,刚才上位说的话可要记在心上啊,咱也不想有一天看到那个兄弟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家刑场上” 常遇春一听这席话,顿时火冒三丈,对着靠门那一桌大声喊道:“蓝玉,陈桓,谢成,你们还不赶紧给我滚过来” 这一喊,吓了众人一大跳。 此时文官们基本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些当初一起打仗的武将了。 蓝玉三人连忙跑了过来,一个个的在常遇春面前那小眼神可无辜了。 如今的常遇春在武将当中那地位可高了,与徐达并肩大明的两座山头。 本来还有个汤和的,只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消沉了下去。 常遇春看着他们正欲开口,就被徐达拍拍肩膀给打断了。 徐达站起身来看向在座的所有人喊道:“诸位兄弟都暂且过来,咱们兄弟都好好聊聊” 所有人如同执行军令一般在徐达和常遇春身旁围了个小圈儿。 徐达说道:“上位刚才说的话大家也都听见了吧,说的是那些人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咱想给大家伙儿提醒的是,如今已经不是从前那种喝酒吃肉随性而为的时候了,你们以前的那些恶习都必须改掉” 常遇春接着补充道:“你们要找死的就自己死去,可别把我们这些兄弟伙儿给连累了” 第八十六章 准备监国吧 第二日,朱标带着玉香到坤宁宫拜见皇上和皇后,带她见见她的公公婆婆。 在上茶拜见以后,马秀英拉着儿媳到一旁说起了悄悄话。 厅堂内还有老朱和小朱。 朱标率先问道:“父皇,儿臣刚起来时就听说父皇昨日在英武殿上严肃训斥了众臣一番” 老朱一听就直摇头,唉声叹气的说道:“标儿啊,你是不知道,有些将士呀野惯了” “他们有的就是土匪强盗出身,咱的名声不错,所以当时就有很多绿林好汉前来投靠” “其中就包括你的岳父常遇春,当时咱就警告过他们不得再欺压百姓,不得在烧杀抢掠为非作歹” 朱标点点回应:“后来呢” “后来他们也就消停了一段时间便逐渐恢复了本色,咱们也处理过一些人,只是后来周围群雄并起危机四伏,咱的人马也一直不算多,所以有的事情不算严重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看着他们拼死杀敌的份儿上也就原谅他们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非但没有改过自新反而还敢变本加厉,把咱的容忍当成了他们胡作非为的资本” 说到这里老朱便笑道:“标儿,你那锦衣卫确实做得不错,还有那指挥使毛骧,为人行事都甚是符合咱心意,是个人才” 当然老朱还是觉得朱标做得更不错的依然是那批堆积成山的银子,有了银子后在第一时间就给了羽衣王厉山一百万两银子,让他扩大监察规模和细致程度。 王厉山也确实不负众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重新加强了监察网。 就最近而言,自己足不出户便可晓天下大事,就那些勋贵们的一件件龌龊事那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这才有了昨日那一幕。 只是这完全是投入,就当是花钱买消息了,心里头也还过得去。 朱标笑道:“父皇用的习惯就好” 相较于上一次,这一次的老朱更早的察觉到了这一现象,趁还不算严重的时候及时警告并制止,想来最后的结果也会好上许多。 老朱这时又说道:“标儿,昨日在宴席上咱已经宣布了你正式监国的消息,最近你就准备在文华殿开始帮咱处理政务吧” 朱标低着头轻声念叨着:“现在就要开始了吧...” 朱标在思考着此时开始处理政务会不会太早了些,本打算要在第二次北伐以后才开始的。 可是父皇都已经在宴席上当众宣布了此事,若是现在反悔了的话岂不是在打自己脸吗,这可不成,皇家威严不容丢失。 可问题是自己还想趁着有时间多陪陪玉香呢。 朝着母后那边儿望去,她与玉香两人正有说有笑不知道聊着什么这么开心,相处得十分融洽,实际上玉香也一直是母后非常喜欢的类型。 当然这也只是在有孙子之前,在有孙子之后就不太想见着她了,因为每次见着她的时候都要把孙子带走跟她待两天,天知道没孙子的那两天该怎么过。 “咋啦”老朱见着他心不在焉的模样问道:“你还不想着监国,不想着来帮帮咱呢” 朱标当即回过神来摇头说道:“当然不是,只是儿臣在想我自己没有父皇那么好的精力和强健的身体,唯恐会因此而耽误了国家大事” “标儿这你就是多虑了”老朱说道:“又没有让你一开始就要干多少事处理多少奏折的,可以先从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开始一点一点累积和学习嘛” “想当初咱刚开始处理那些头疼的奏折时,看着上面的内容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不知从何下手” “现在这么些年过去了不也好好的吗,再则说了,标儿你从小就聪慧多智比咱当初厉害的不知哪里去了” “咱相信只要你稍稍上手之后一定比咱干得更好更优秀,你可知道咱看人的眼光可是很少出错的,更不用说是看自己的儿子了” “这个嘛...” 朱标也没想到父亲准备了这么多话等着自己呢。 得嘞,既然父皇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不同意的话倒是自己不识趣了。 当然这个时候正式监国也并非完全不可以,其中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自己可以更好的准备北伐事宜。 朱标知道元庭虽然丢掉了大量的地方,但是他们底蕴依在,使使劲凑个十几二十万能征善战的将士那是一点儿问题没有。 大概就在明年的时候,元庭恢复一丝元气后便又是大明的边境开始了不定期不定规模的侵扰,这才有了洪武五年的第二次北伐。 这一次北伐总体来说是失败的,主要原因有两点。 其一便是对元庭实力的错误预判,大家都低估了此时元庭军队的战力,毕竟这些年大明军队打元庭军队就跟剿山匪似的容易得很,结果就在这一次遇上了硬骨头吃了大亏。 其二就是自己内部意见其实也不统一,有的打想主动出击征伐漠北,比如徐达等人。 但当时自己的父皇实际上是不太想打的,毕竟当时国家不富裕粮草又不充足,准备不太完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还是被徐达等人给说动了同意了再次北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苟延残喘的元庭也依旧不能小视,自己应当趁着还有时间做好充足的准备才是。 朱标看着直视父皇的目光正声说道:“父皇,下月一日儿臣便正式监国,儿臣还想着与太子妃在外游玩一番” “哈哈哈”老朱闻言开怀大笑道:“好说好说,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下月一日就下月一日呗,反正也就十来天的时间眨眨眼就过去了。 再则说他提的理由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嘛,近期还要准备准备回常遇春他家的门呢。 “不过父皇我还有一事”朱标紧接着说道。 “标儿但说无妨” “父皇我想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尽量只处理关于大明军队和边关将士相关的事务” 老朱疑惑的问道:“咋了标儿,怎么开始对军队的事情开始感兴趣了呢” 他当然也不是怀疑什么,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军队一事不应该是他这个还未到弱冠之年的人该处理的。 朱标说道:“军队乃国之重器,是我们的立身之本,若是我不能率先了解这些事务的话我今后也实属难当大位” 第八十七章 活在当下 “也好”老朱点点头道:“咱答应你了,有军队送上来的奏折就统统先交给你来处理” 标儿想要处理军队事务也无妨,咱还在呢,也不怕他弄出什么幺蛾子,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就当是长经验教训了有咱兜底也不怕。 朱标眼珠一转又说道:“儿臣还有一事请求父皇答应” “你事儿咋这么多呢”老朱吧嗒吧嗒嘴表现得有些不高兴了。 朱标轻轻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表达:“就最后一件事了” “行,那你说吧” “父皇,我想在文华殿找几个人来专门帮助我处理政务,比如奏折内容分类,按奏折的重要程度分出轻重缓急等” 老朱一听眼睛瞪得老大,有惊于标儿的想法。 他娘的,臭小子还挺会玩儿啊。 你就处理个军机要事就要找人来给你帮忙,那咱这处理整个国家大事是不是就得叫上十几二十个人来帮忙呀。 但面对好大儿也没立马拒绝,而是问道:“那你准备找谁来帮忙呀” 朱标随口答道:“就在国子监随便找几个机灵的学子吧” 要找重量级官员来帮忙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朱标想着这实际上也就是内阁的雏形。 当然要真正有用的内阁还得有人才才行,只是现在实际情况不允许,反正先试着来也不说是一步到位。 再则说了,反正就是让他们把奏折整理整理分分类什么的也不是多麻烦的事情,并不需要多厉害的人才,这奏折能行能看头脑占些机智灵敏足矣。 “国子监的学生?”老朱疑惑的问道:“这能行吗” “当然没问题”朱标笑道:“等有时间我就去找宋先生一起在国子监选一选” “行吧,你自己看着办” 老朱也无所谓的点点头,反正左右不过是国子监的一些学生而已,能做些事情当然最好。 这时朱标又说道:“父皇你也可以找些人来帮忙处理政务呀,比如儿臣那文华殿,我就准备将其称为文华内阁,专辅太子监国理政” “父皇若是也要组建的话可以称之为奉天内阁,专辅父皇处理国家大事,若某地方有要事急事也可将其任命为钦差大臣代皇上巡查地方” 老朱手持玉如意轻轻捶打着自己的后背开始细细思索。 想了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说道:“算了,咱要那玩意儿干啥,再说了,咱这些年一直没有那什么阁阁的不是也一样过吗” 父皇不同意朱标当然也不可能强求,反正到时候等他看到自己那内阁的方便之处后父皇他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想到这儿朱标立马表示道:“儿臣这文华内阁可以先试上一试,若是效果不错的话父皇再组建奉天内阁也不迟” 朱标说完也不由笑了笑,其实自己也没想到这内阁竟然会出现得这么快,本想着再过个十年八年再提出来的。 当真的计划快不过变化,既然都正式监国了,那么内阁一事也就顺带提出来咯。 对于内阁的问题朱标还是非常谨慎的,他十分清楚后来的大明就出现了数起内阁首府架空皇帝的情况。 但是再细细分析以后便会发现,若不是内阁的话或许大明早亡了。 没办法,后面的这群皇帝大多都属于那种干事的不长寿,长寿的不干事,长此以往大明不灭才怪。 好不容易出来个能尽心干事儿且身体还不错的皇帝吧,大明却已经病入膏肓没有时间了。 此时朱标想到那些皇帝的所作所为就略显无奈,制度可以改,部门可以建,但是这后来的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还真的控制不了。 先皇死前布置的再好,等新帝登基后立马就给改了,这时候先皇皇陵甚至连棺材都还没有封土呢,这又能有什么办法。 “标儿何以叹气” 老朱见他低着个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就开始不停的叹气,便不禁问道。 朱标回过神来看向父皇轻声叹道:“父皇,我只是在想大明后世的皇帝或许可能都不会有父皇这样勤于政务了,更没有父皇那样关心百姓的死活了” “到时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也会跟父皇您一样被迫走上了造反的道路,甚至一路打进了京城洗劫了皇宫” 话音落下,场面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朱标呆呆的看着父皇,他似乎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暴怒,也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大拍桌子大声喊道,谁敢。 “标儿呐” 老朱本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手掌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后便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老朱语气很轻却掷地有声:“咱平时虽然一直都在说大明要千秋万代永远的传承下去” “但是咱这心里头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就连出现过秦皇汉武太宗这般厉害皇帝的朝代最后数代基业不也落入了他族之手吗” “就像是天底下谁都会死亡一样,王朝最后当然也不会例外是要灭亡的” 老朱继续沉声说道:“可是那又怎样呢,我们能做的不过就是处理好当下的事务,尽量预料猜测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并加以防范” 这一次轮到了朱标瞪大双眼,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这样的父皇,难不倒是父皇与自己一样见证了王朝的兴衰吗。 朱标痴痴的问道:“父皇真的是这样想的吗,而不是为宽慰儿臣故意这样说的?” “咱天子一言骗你干啥”老朱正声道:“再说了咱也不可能为了这样的事来骗你,而且咱也不认为你就因此而一蹶不振了” “是啊,儿臣当然不会一蹶不振”朱标自信的抬起头来说道:“说不定从此以后还能更加的激励我呢” 是呀,父皇都这样说了,我又何必一直深陷其中呢,做好当下足矣。 “好,咱果然没有看错人”老朱狠狠的拍拍他肩膀笑道:“标儿,你明日回门的礼品咱也准备好了,明早就在门外等着” “多谢父皇,不过儿臣想知道这一次我的婚宴如此空前盛大这前前后后一共到底花了多少两银子呀” “咱也没细数,或许有一千万两银子吧” 第八十八章 激励常家两兄弟 第三日,朱标与玉香带着几车老朱马秀英夫妇精心准备的礼品来到了常遇春家。 常遇春蓝氏等人当然也是做好了迎接准备,毕竟太子殿下回门那非同小可,所有人都在门前等待着太子殿下的到来。 “拜见太子殿下” “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使不得,快快请起” “谢殿下,殿下请进,臣已经备好了吃食甜点,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岳父大人太客气了” 一行人等来到厅堂内按位入座。 厅堂内除了常遇春夫妇和朱标夫妇外还有常家两兄弟,看起来大概都还不到二十岁,倒是比汤和之子汤鼎要小上不少。 朱标看了看两兄弟后又看向常遇春问道:“岳父,这两位便是您的两位公子吧” 常遇春点头道:“正是臣的两个犬子” 朱标笑道:“好啊,二位公子一看就是少年英才且体态粗壮孔武有力,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呀,大明将来又有了两员良将,我甚至期待” 这话虽是这么说,但朱标可是知道这二位属于是烂泥巴扶不上墙的那种。 当初父皇那可是格外关照这兄弟俩,前前后后的一门双国公,圣恩不可谓不重。 但最后结果却是相差甚远,次子常升相对来说还要稍稍好一点,那长子常茂可就有些狂妄了,都快赶上他舅舅蓝玉了。 你说你狂妄就狂妄吧,你又没有十分之一蓝玉的本事。 仗着自己是常遇春嫡长子,又是冯胜女婿,后来在军中那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当然他的结局也对得起他的所作所为,发配龙州任他自生自灭,最后他好像比自己都还要早死一年。 看来今后对这两兄弟要格外关照才是,可不能让他们重蹈覆辙。 “殿下过誉了,臣莫不敢当” 常家两兄弟闻言连忙起身拱手说道。 朱标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坐下说话” 随即又看向常遇春问道:“这两位公子目前可有职务在身呀” “他们都还未到弱冠之年并且学艺不精本领不济贸然从军唯恐徒增笑柄,茂儿也才成亲不久,故而暂且并未任职” 朱标当即反驳道:“岳父这话可就稍有偏池了,这当兵打仗看的就是经验和随机应变能力,一直待在家中怎么能学到真本领呢,岳父还是应该趁早将他们带入军中多加历练才是嘛,不然如何继承常将军勇武之威名呢” 怎么说这两兄弟也是自己的大舅子,未来将会是自己的忠实臂膀,父皇当初极为关照这两兄弟也有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这两兄弟担不起大梁暂且不说,当初我自己似乎也是放松了对他们的管束,只是没想到一步放则步步错,苦了自己也害了这两兄弟。 结果一个接一个爵位被废,恐怕常遇春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公爵之位竟然传不过三代,最后还是在近百年后才意思意思一下给了个怀远侯爵位让常家勉强传承下去。 说来也是怪自己,因为自己的早逝将原本属于常家的地位转手送给了徐家,说来也是世事无常。 常遇春见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了,当即拍板说道:“殿下所言实属提醒了臣,臣明日就将他们带往军中好生历练,就当那种冲锋在前的战兵” 常遇春在这一刻立马联想到许多,他虽然看着表面粗狂但却不笨,相反心思还极为细腻。 是啊,未来太子登了大位以后我常家就是大明第一外戚,旁人看着也许是荣耀加身,但实则是如履薄冰。 今后常家若是没个有本事有能力的人,那如何能够立于朝堂之上,如何挑起军中大梁。 今日得太子殿下亲言提醒,这才发现对着两个臭小子的关怀还是不够,完全是远远不够。 以后必须得百倍加练,若是实在练不出来的话那就只能祈祷自己能够活得长一些,然后从孙子辈中在择优选择了。 朱标听常遇春都这样说了,又看着常家两兄弟问道:“只是不知两位大兄是如何想法了,有没有信心做一位像常大将军这样的良臣武将了” “但凡冲锋陷阵必当身先士卒,身经百战却未尝败绩”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反正还是先将前景给他们描述出来,自己能做的能说的都还是给他们整到位,这样自己也无愧与常家无愧于玉香。 若是实在是扶不起来的话问题也不大,这不是还有个蓝玉也能撑个几十年吗,在带他打上两场大仗自然就磨炼出来了。 朱标四处看了看,话说怎么没见蓝玉呢。 朱标说落,两兄弟听得热血沸腾充满向往。 又齐刷刷起身拱手道:“殿下放心,我兄弟两人今后定当继承父亲之名为大明征战一方,出生入死陷阵杀敌自不再话下” “好”朱标大笑道:“有此雄心壮志何愁军功不立” 朱标随即看向常遇春赞道:“恭喜岳父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大明便又会多出两位能征善战的良将来” “殿下过誉了,不过是两个连兵都没有当过的小子罢了,良将一事更是无从说起”常遇春当然只能是陪着笑应付着。 常遇春暗暗一想,这两个臭小子今后恐怕是不会好过了,殿下的许愿哪里是这么好糊弄的。 不过看着两兄弟此时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模样,常遇春也只能表示尽自己所能来将他们两人使劲儿练出来了。 “岳父要对自家公子要有信心才是嘛”朱标笑着摆手说道:“在则说了,有岳父您的亲自教导害怕不能带出良将来吗” 朱标说完又向四处望了望。 此时的玉香已经在谈话间被岳母拉进了房间,这女人家的就喜欢说悄悄话,真是不理解。 朱标问道:“岳父,我记得在战场上作战勇猛无惧的蓝玉将军可是岳父的小舅子,算起来还是我的舅舅,只是怎么今日未见到蓝玉将军呢” 常遇春付声道:“殿下有所不知,蓝玉这厮胆大妄为屡教不改,现如今我已经责令他在家中闭门思过了” 第八十九章 你去当一名小兵吧 “原来是这样呀,怪不得...” 朱标都还不知道原来蓝玉从现在就已经变得有些狂妄了吗,还以为是独自带兵打了胜仗以后才开始的呢。 朱标说道:“光是闭门思过有什么用,还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好生劝解才是” “岳父,还是将蓝玉将军请来一叙吧,小婿我不劳其烦愿意帮岳父给蓝玉将军好好劝告一番” “如此也好”常遇春深以为然的点点后看向自家儿子说道:“升儿,去将你蓝玉舅舅请来一叙” “是,父亲” 常升应声飞跑而出,常遇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心中不禁琢磨着。 蓝玉啊蓝玉,希望你小子等会儿最好放聪明点儿,殿下亲自劝告,这事儿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同时在这一刻他清晰的感觉到太子殿下有着和上位一样的果决狠辣,这一次叫蓝玉来看似是劝告实则是敲打。 当然也不免感到庆幸,怎么说如今这蓝玉也算是太子殿下的舅舅了,趁早敲打敲打也好,免得未来某一天就连敲打的机会都没有,最后等来的只有刽子手的屠刀。 这时常遇春才想起太子殿下好像是年满十六岁吧,才十六岁就有如此气概,若是再过个十年八年的岂不是比上位都还要有威慑力,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果然不错。 蓝玉家距离常遇春家不远,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末将蓝玉拜见太子殿下”说完又拜见常遇春:“小弟见过姐夫” 蓝玉此时是大军都督府的称佥都督,在军队里也算得上是有一定决策权力的将领了。 此时的蓝玉并没有被封爵,按理来说以他的功劳和他现在所担任的职务可以说是封侯有望伯爵保底。 无奈老朱的小纸条上有他的犯错记录,而且似乎还比较严重,最后甚至连个伯爵都没能捞到。 朱标笑道:“别站着了,蓝玉将军还请入座” 朱标看着这个气质凌厉做事精干的青年将军,论冲锋陷阵深入敌后之气魄他也就比他姐夫常遇春略逊一筹,除此之外无人可比。 父皇当初不也曾说过吗,蓝玉可是带着百十来个人就敢往敌营主帐冲锋的猛人。 “谢殿下”蓝玉拱手入座,其位置当然是在常家两兄弟的前面咯,这不有常茂主动让位嘛,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难道还想坐在舅舅上面呢找死不是。 别看此时蓝玉威风凛凛的,这是他的特有外表和独家气质,就算是明日要上刑场了他依旧是这番模样,君不见他在执刑前的那一刻还依旧是哪个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大将军吗。 但他实则心里慌的一批,为什么呢,因为在来的时候常升跟自己说道,太子殿下要亲自不劳其烦的帮助姐夫好好劝告我一番。 什么叫不劳其烦?什么叫好好劝告? 他娘的,前段时间不就是自己带着几个义子在酒楼里闹了点儿事吗,谁叫那掌柜的拿假酒来骗本大爷的,再则说了又没死人不是。 再不然是在前段时间强纳的那个小妾吗,不对,怎么能说是强纳呢,只是人家不好意思答应我就勉为其难的多加主动了一点儿嘛。 当然了,蓝玉也清楚的知道这些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调侃罢了,最近几天在经过皇上和姐夫的警告后他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蓝玉在座位上坐得端端正正,腰杆挺得笔直,看上去似乎像是等待着太子殿下的问话。 朱标这边则是想着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呢,看了看常遇春那边,就见他低着头不停在喝茶,平时一口闷的茶水硬是给他喝出了过年的味道。 好吧,我也不墨迹了,直接入正题吧。 朱标看着蓝玉轻声说道:“蓝玉将军,额不...说起来我现在应该叫你声舅舅了” 蓝玉连忙起身拱手道:“末将莫不敢当” “无妨”朱标摇手示意他先坐下,开始问道:“舅舅可知这一次的授封大典的爵位功臣里为何没有舅舅你的名字吗” 此言一出,场面当即冷淡下来,常家父子三人就跟定了身似的就连气儿也不出了,更别说喘大气了。 “末将...” 蓝玉正欲开口,却莫名闭上了嘴。 心中忽然想到,或许这个问题恐怕并不是那么好回答,至少不可回答自己一厢情愿的答案,自己虽然有些张狂但却不是傻子。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自己数个月了,若是还没有想清楚的话自己可就真是个糊涂蛋了。 蓝玉明白,他其实比谁都明白。 只是自己似乎是天生急性子暴脾气,平时也野惯了,这天下一旦太平起来环境发生重大改变自己似乎难以适应,动不动就讲法讲规则的实在是太烦了。 朱标见他为难的神情当即也就明白了,看来他自己其实都是明白的呀。 只不过明白是一回事儿,但重新改过又是一回事儿。 蓝玉还没说话,朱标便继续说道:“看来舅舅其实自己心里是明白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事情就好办了,我想舅舅如今最大的问题是不能约束自己,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能够让舅舅磨一磨急躁的性子,不知舅舅可否愿意啊” 蓝玉当即起身拱手道:“还望太子殿下赐教,末将定当愿往” “那就好”朱标点点头说道:“还望舅舅暂且先辞去称佥都督一职,然后去到皇宫门口做一名站岗侍卫,舅舅以为如何” 蓝玉愣住了,我自出道以来就没有做过小兵,如今我都征战近十年了现在竟然安排我去做个小兵? 别说是蓝玉愣住了,就连常遇春父子三人都给愣住了,常遇春连忙暖场说道:“太子殿下,现在让蓝玉去做个小兵会不会...” “末将愿意” 常遇春话还没说完,就被蓝玉的出声所打断。 蓝玉再拱手道:“太子心意末将明白,末将明日即可上任” 蓝玉在心中想到,这辈子还没当个小兵呢,去试一试又何妨。 朱标起身上前出手轻轻将蓝玉扶起:“舅舅还请放心,我与父皇都是知道舅舅其军事才能的,是个正真有本事的人,再退一万步说,你也是我的舅舅呀” 第九十章 蜜月 京城繁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朱标与太子妃玉香两人身着便装在大街上像普通百姓一般闲逛着,时不时东瞧瞧西瞅瞅街道两旁的商贩铺子。 “夫君,你看这个娃娃好可爱” “那就把它买回去放在床头吧” “夫君,我想吃这个糖葫芦” “那我把他召入东宫,让他每天都做糖葫芦给你吃” “夫君,这件衣服好漂亮呀,还有这胭脂,好香呢” “买,我们都搬回东宫去” “夫君...” “嗯?怎么了”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我听说太子监国理政好繁忙的说,怎么还有时间陪我出来逛街呢” “无妨,有的事情缓一缓也无伤大雅,但有的时间过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怕别人说我是红颜祸水会祸国殃民的” “哈哈哈”朱标笑道:“这些不过都是失败者和胆怯之人的借口罢了,玉香你就放心吧,你还没有那种本事呢” “夫君之言让我好生感动,一时之间竟不知是愁还是喜” “看你这模样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出来你是在喜” 朱标看着如此纯真的笑容也不由发笑起来,还从未发现玉香原来如此有趣呢,当初的自己真当千刀万剐呀。 “哦,对了,谢谢夫君”玉香突然深情的看向朱标沉声说道。 “嗯?”朱标疑惑道:“怎么突然又感谢我了,而且你我夫妻二人无需说这般言语,倒是显得我们生疏了” “不嘛”玉香固执的摇摇头道:“我就是要感谢” “行吧,那你说吧,我竖着耳朵好好听着” 玉香这才笑了起来,一脸笑容的她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特别好看,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让朱标都忍不住上前用手指戳了戳,感觉好柔软。 玉香也没制止,人家为自己做了这么多,总得回报一些不是。 玉香接着说道:“我要感觉你为常家做了这么多,昨日回去的时候我母亲还特别嘱咐我要好好伺候夫君呢,要听夫君的话,做夫君喜欢的事,穿夫君喜欢看的衣服” “是吗,还是岳母大人讲究呢,那你可得好好努力才是” “还有呢”玉香没有回答继续感谢道:“还说要感谢夫君为我那两个哥哥指了一条明路,感谢帮舅舅戒骄戒躁” “夫君你还不知道,舅舅之所以比较暴躁那是因为在小时候舅舅与娘亲两人相依为命,村子里有很多人见娘亲他们没爹没娘就要欺负他们” “最后还是年幼的舅舅站了出来打跑了他们,所以舅舅心中就有了一个信念,只有拳头比别人硬才能不受欺负” “久而久之也就难免变得有些性情暴躁,还希望夫君不要介怀” 朱标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声说道:“我都明白的,没有人天生就性情暴躁,都是因为后天的成长环境所致” “所以我才会给舅舅提出这样的建议,在皇宫门口做一名侍卫可以非常好的磨磨他的性子,这样今后他带兵打仗也能够更加沉得住气一些” 实际上蓝玉在最后那场捕鱼儿海战役之前,常年作为先锋将的他因为冒然行事还是吃过不少亏的。 相信有了这样的磨炼,今后他也会少吃一点儿亏,争取早日成为一代名将。 “嗯”玉香满脸笑意的点点头道:“妾身明白了,我会找机会给娘亲说,让她尽管放心的” 朱标这时想到个事儿便问道:“玉香,前两日我母后都给你悄悄的说了些什么话呀,怎么还要避着我偷偷摸摸的” 玉香一听小脸蛋一红羞涩的说道:“我不跟你说了” 说完就提着细裙朝前方跑去。 留下一脸郁闷直摇头的朱标,到底是什么事儿呢还不让我知道,真是怪哉。 “玉香,等等我啊”回过神来的朱标连忙喊道,小跑着跟了上去。 此后二人在京城周边开启了七日郊游之旅。 毕竟身为太子可不能走太远了,能走到京城郊外已是极限。 朱标看着玉香也是彻底放开了她玩耍的心性,爬完了山又来玩水,好不快哉。 “夫君,你快来,这里的河水好清凉呀” 远处,玉香跳着挥起手来大声喊道。 “这就来”朱标大声回应跑了过去。 一时间,周围树林里大量隐藏在暗处的的黑衣人也跟着动了起来。 将脚伸入河水中,朱标不由想到。 看来以后还真是不能随意出来玩了呀,这一举一动的影响实在是有些大了。 正想着呢,脚上便传来了极为舒服的触感,低头一看,原来是玉香在给自己的脚做着轻抚按摩。 玉香抬起头来笑问道:“夫君,舒服吗” 朱标连忙点头道:“舒服,很舒服,玉香按的很好” “那是”玉香极为自信的说道:“以前父亲每次征战回来都极为疲惫,还是我给父亲按摩的呢” “玉香真是好闺女”朱标笑道:“我此生能够迎娶玉香真是我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也没有啦”玉香一听连忙低着头细细微微的按着脚。 朱标就静静的看着正埋头为自己认真按脚的玉香,心中不由感慨此生若是就这样过去也挺好。 但是朱标是极为理智的,答案是永远也不可能,从自己出生开始就注定背负了大明的命运。 大明在则我在,大明亡则我亡,大明唯有不断强盛才是我朱标唯一的路。 当然这与玉香的闲暇相处并不冲突,最多就是让自己更加忙碌一些罢了。 我周边的那些人,如父皇母后,如徐达常遇春,谁又不是苦过来的呢。 有一句话说的好呀,苦尽甘来终是甘,守得云开见日出。 不知过了多久,朱标都舒服得有些麻木了,玉香这才起身坐在自己旁边。 靠着朱标的肩膀轻声说道:“夫君喜欢吗” 朱标老实的点了点头说道:“喜欢” “那妾身以后天天给你按好不好” 朱标先是点点头又连忙摇头。 伸手抱着玉香说道:“不用了,有这一次就够了” 玉香闻言委屈的说道:“可是妾身不做点儿什么的话我会感觉自己很没用耶” “谁说你没用的,你不是能生孩子吗” “啊!臭夫君,讨厌” 第九十一章 科举与国子监的持续改革 跟玉香一起过完了短暂的悠闲时光后,朱标又要开始忙碌了。 首先是文华内阁的事,这一日他早早来到了国子监找到了宋濂。 “内阁阁员?这是做什么的”宋濂听说朱标是来要人后连忙问道。 “大概就是帮我整理归类奏折的人” “殿下需要什么样的学子” “读书写字没问题的,然后便是头脑灵活为人机灵的就行” 宋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不知殿下需要几人” “两三人不嫌少,六七人不嫌多” “殿下请随我来”跟着他一起来到宋濂的桌案前,他拿起一本册子递给朱标说道:“殿下这是国子监学子的名册,臣这就带殿下去学堂一一点名” 朱标一边儿跟在他身后一边儿看着名册,似乎是想碰一碰看有没有眼熟的名字。 哪知还真让他给找着了,定睛一看竟然是齐泰和黄子澄。 朱标立即陷入了思考,若是没记错的话此二人应该会在十来年后的科举中以进士的身份出现,特别是黄子澄他还是个探花,那么此时他们怎么会在国子监呢。 想来很可能是因为国子监的招生要求有所降低,招生范围覆盖全国,所以这两位便趁着机会来到了国子监。 说起这两位来朱标就直摇头,还有个方孝孺,不过方孝孺的话此时应该还是个小孩子吧,那不提也罢。 罢了,此二人虽不可担任国之重臣,但是能被后来的父皇看中召授顾命辅佐皇太孙想必还是有三分本事的,以后做个尚书侍郎什么的总还是绰绰有余吧,当然兵部除外。 当然更让朱标看重的是他们的腰杆子确实足够挺拔,不必zsjc 朱标停下脚步当即说道:“宋先生我们不用去看了,我就要这两人吧” 宋濂转过头一看,不禁感慨道:“太子殿下实在是慧眼识珠、火眼金睛” “何意?” “实不相瞒,臣在这一批的学子当中最看好的就是此二人了,他们学习刻苦头脑聪慧,说起来就算是臣管理国子监以来教得最好的两个学生了” 同时宋濂也在暗自想到,这太子殿下恐怕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吧,这刚出来两个好苗子就给殿下选走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甚至连人都没有看到,难道就看看名册瞟两眼名字就能看出来谁是贤才谁是庸才吗,反正我这个老头子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朱标稍显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宋先生我们还是去学堂再看一看吧,此二人就不要了,我另外再选几个吧” “太子殿下可使不得”宋濂连忙说道:“能够被太子殿下选入东宫这是二人的福分,臣可不能做这罪人” 能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做一小吏难道不比在地方当官强数倍吗,说不定将来还能进入中书省做大员呢,自己可万万不能挡了他们的仕途。 朱标看着宋先生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留下明日文华殿待见的话后就准备离开了。 “太子殿下,臣还有一事想要询问” 正当朱标转身之际,宋濂叫住了他。 “宋先生可还有要事” “臣还有一事不太能拿主意” “宋先生但说无妨” 宋濂点头问道:“臣想替国子监的学子问一问他们能不能够参加科举考试” 朱标思索片刻后问道:“宋先生可知宋代三舍法?” 其实这时候的国子监已经不再是大众所期望的那个国子监,按理说国子监的学生应该是那些科举不过但是有机会能过的人学习的地方,在学个一年半载三年五载的再考。 只不过被朱标这一搞使得国子监门槛低了许多,既然门槛低了许多那么今后的发展前途对应的也会低上不少。 之前因为没有开科举,这国子监就是普通百姓当官的最好机会,自然是求之不得。 现如今开科举了,这对于有学之士来说就显得不是那么友好了。 这又是大明的第一次科举,很多规则还不太清楚,所以有这样的疑问也是十分正常的。 “关于三舍法臣自然知晓”宋濂自信的说道:“三舍法就是将国子监的学生分为上舍生、内舍生、外舍生三个等级” “在院内考试成绩优秀的,外舍生可以升为内舍生,内舍生可以升为上舍生” “待到上舍生后通过最后一次考试,考为上等便可直接授官,中等参加殿试,下等参加会试” “不错”朱标点头道:“我们大明今后也可以这样灵活运作嘛,凡是考到上舍上等的学子便可以享受进士的待遇” 宋濂问道:“那今后的基层官员呢,总不能让上舍上等的学子当一名基层官员吧” “宋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科举考试通过了会试但未通过殿试的学子就可以给他们两条路,一是进入国子监再加强学习,二是到地方从基层官员做起” “国子监内部也一样,考到上舍中等的学子也可以同样给他们如此一样的两个选择” “总之无论是科举也好,国子监也罢,说到底就是为朝廷选拔人才的地方,什么方法能让选出来的人才更好更公正我们就用什么方法便是” “臣明白了”宋濂拱手道:“殿下一言使老臣豁然开朗” “宋先生请起”朱标连忙扶起宋濂并说道:“我适才又想起来关于考试内容的问题” “殿下请讲,臣必当谨记” 宋濂现在可是非常重视太子的意见和建议,首先当然是上面有人拍板确认了,下面也才好实行,若是有了什么问题自然会有人来解决,毕竟自己只是一小小祭酒有的事情真的扛不住。 其次嘛就是太子的每次提议真的很不错,可实施性很高,事事都是一针见血直戳中心点明要害。 朱标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只是想说将考试的内容尽可能偏向实际一点,比如世事处理方法应对措施等,不要全部整什么圣人之言之乎者也的” “宋先生知识渊博,早已达到了知行合一学识通透的境界,当然儒家其中有一部必不可少,想必宋先生应该很明白” 宋濂沉思许久,正声道:“臣明白,臣知道该怎么做了,请殿下放心” 第九十二章 文华内阁 十月初一,这是自己正式开始监国的日子。 这一日,秦觅早早的来到了文华殿,却不想此时早已有人在此等候了。 “学生齐泰” “学生黄子澄” “拜见太子殿下” 原来是昨天在国子监点名要的那两个人呀。 “快请起,不必多礼” “谢殿下” 朱标淡然的坐在自己位置上,细细打量着这两名年轻学子,看上去连二十岁都不到。 他们俩倒是要相貌有相貌,要儒生气质也有儒生气质,至少第一眼看上去印象不错。 只不过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眼睛也有些肿肿的。 朱标问道:“知道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 黄子澄率先拱手说道:“回禀殿下,昨日宋先生已与我等讲解清楚,来文华殿只为殿下整理奏折” 齐泰也紧接着说道并指向朱标侧后方的一张桌子:“昨日传来的奏折我等已经归好类,并用红黄绿等颜色划分出其重要程度” 朱标转头望去,就见那桌子上确实摆放着好几堆奏折,有大有小有多有少。 随即又看向张保,表示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呢。 张保连忙说道:“禀告殿下,昨日夜里奴婢收到了李公公的来信,说是去御书房接收关于军机要务一类的奏折,于是奴婢便亲自带人去将奏折放置于文华殿” “却不想刚巧遇见了此二人,他们说希望连夜将奏折都整理好,这样明日殿下到时才会更容易更快捷的做出批示” 朱标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你们有心了” 不管做事如何,至少这执行力就不错。 说完朱标便向那堆奏折走去,先是随手拿起一份儿红色这一堆的奏折。 上面写的是汤和大军的战报、行军路线、伤亡、物资需求、战利品、未来计划等相关内容。 不错,这的确是军机第一要务,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处理。 又拿起一份儿黄色堆的奏折,上面写的是傅友德战前准备的内容,最近他要带领大军由北入川,与汤和大军在西南相互策应。 当然这上面只是写着已经准备了那些东西,还差那些东西,大概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准备好之类的。 这些事也的确是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可以缓缓但决不能过多耽误。 又看向绿色的这一堆,这一堆奏折最多,比那两堆加起来还要多一倍。 朱标随手翻开几份儿看,有一说一,它们的确是该待在绿色这一堆里面。 这上面的内容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某地卫所士兵打架了,又比如说某地卫所发现有块好荒地希望能够开荒什么的。 这些就算了至少还算是有个事儿,另外还有什么问好的,说吉祥话的,更有甚者还有说什么最近在山林中打到了野味希望能够送入宫中以供品尝。 他娘的,每天看这些事情还不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吗,当初的我怎么就不觉得呢。 变了变了,一切都变了。 朱标当即随手抽出两份绿色堆的奏折来,给了齐泰黄子澄一人一份儿说道:“你们来批阅看看” 齐泰黄子澄两人双眼一视,都从双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惊。 是了,这一部分奏折或许在殿下眼里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在这二人眼里那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说是让我们两人批阅看看,那岂不是说如果这一次入得法眼的话以后这一类的奏折就都归我们俩处理了吗。 两人语气激动的回答道:“是,殿下” 一人接过一份儿奏折,在张保的安排下就在文华殿找了两个桌案供他们使用批阅。 朱标看着如此激动勤劳的两人不禁摇了摇头,同时也在心中想着后手。 这一堆绿色的奏折肯定是要交给他们来处理的,毕竟自己可没工夫去处理这些事情,不过对此要多做防范。 比如自己会随即抽查几份儿他们批阅过的奏折,若只是方法有所出入那么问题不大,若是有明显的偏袒行为那么等待他们的只能是人头落地。 等下还得让张保在派两名有文化有眼力见的内侍来,由他们来复查所有奏折,若是看到有什么不对劲的都统统汇报于我,当然也仅仅只是汇报。 毕竟自己总不能将所有奏折都看一遍吧,如此应该是妥了。 不过后面派来的两名内侍肯定的不能跟齐泰和黄子澄见面的,也不能有任何交集。 他们唯一的交集就是复查和被复查的关系,关于这一点今后还得不断完善,至少分类整理的人和处理奏折的人不能是一堆人吧,至于现在的话就先这么着吧。 那么接下来自己就只需处理那些比较重要的奏折了。 “殿下,请过目” 没一会儿他们就拿着奏折和批阅的内容走了过来,想来也是,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儿处理得会很快。 朱标从张保那里将两份儿奏折接过手后开始翻开。 大概看了看奏折内容和处理安排倒也是大差不差无伤大雅,其实这些事都并不难处理,但凡学识达标心思通透之人来做这些事儿基本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看完后朱标将奏折重新合上,淡笑说道:“你们处理得很不错,从今以后这一部分的奏折就交予你们处理吧” 两人连忙拱手道:“谢殿下” “平身”朱标脸色一变沉声说道:“这些奏折都乃是上达天听的国家大事,若稍有差池便是人头落地之时,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是否还愿意” 齐泰和黄子澄闻言当即跪拜:“愿意,殿下之言学生定当铭记于心” 朱标点点头,看来他们心中早已有了觉悟。 不过学生学生的也不太合适,还是给他们封个官职吧。 朱标正声道:“从即刻起,你们二人便是文华内阁阁员,正七品,直属东宫管理” “臣等叩谢殿下” 朱标这时笑道:“现在你们先回去好生休息吧,昨夜辛苦了” 黄子澄连忙说道:“谢殿下关心,但臣等状态良好无需休息” 好吧,随你们自便吧。 看来这官位到手了,这许些辛苦也算什么呢,不过小事尔。 第九十三章 皇子们的处理意见 这一日,朱标提前处理完了奏折,正在东宫院子里晒着太阳喝着王八汤享受着闲暇时光,身后还有玉香按摩着肩膀,感觉甚是舒坦。 只不过张保的到来打破了这一份平静。 “殿下,关于复查奏折的人选奴婢都已经筛选完毕了,如今已经在开始复查奏折了,殿下需要再考校一番吗” “不用了”朱标摇摇头说道:“我只需要时不时去抽查几份儿就可以了,你将前因后果都与他们说清楚了吗” “奴婢已经再三警告过了” “那就好,你要记得将红黄绿三堆奏折分别装进三个箱子原封不动的将它们搬到御书房去” 朱标刚开始监国处理政务,而且都还是军机要事,老朱当然会不放心的在核查一边。 有哪里处理不好的地方就会将朱标叫过去多加批评教育,但经过朱标的不懈努力后从批评教育变成了交流探讨。 说到这里朱标不自觉笑了出声,这分类处理的方法父皇当然是看在眼里,只是一直不太放心。 不过就近期而言他似乎也在慢慢开始分类了,只不过幅度较小,就是说放手的东西太少。 还有选人问题对他来说也是一大难题,反正此事也不急,就慢慢拖着吧。 “奴婢明白”张保当即答道。 这时好巧不巧的跑进来一太监,是说皇上相召。 朱标长叹一口气,难道是又有什么问题了吗。 朱标当然也不能耽搁,起身抱了抱玉香后便朝御书房走去。 哪知刚走到一半就遇见了父皇。 朱标疑惑的问道:“父皇你今儿个怎么有闲心出来散步了” 老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气氛变得更为奇怪。 于是朱标就说道:“父皇您有什么事情就说呗,孩儿说不定还能为您想想办法” “那我可就说了啊”老朱嘿嘿笑道:“标儿你看呐,这樉儿十四岁了,棡儿也有十二岁了,就连棣儿都满十岁了...” 朱标连忙接上话:“父皇可是想说封王的事情?” “对对对,咱就是想说这个” “那此事有何为难呢” “标儿你不知道”老朱说道:“咱一说封王吧下边那些个臣子肯定就要说什么封王乃取乱之道” “昔日汉高祖刘邦大行分封,其结果造成了诸王之乱,还有唐皇李隆基遍设藩王,其结果那更是天下混乱,咱不用想都知道那些个臣子会说些什么” 朱标眼珠一转,开始思索起了解决之法,其实此事早有考虑,只不过是在想如何将此策略说出来。 每个藩王都拥有属地拥有重兵这肯定不行,将他们都关起来当猪养这也不妥。 老朱和小朱两人一边闲逛一边交谈。 朱标说道:“父皇,儿臣倒是有一个办法” “标儿但说无妨” “父皇您看这样行不行,封王可以封,但是封地一事还需多加斟酌” 老朱本想出声,但被朱标打断继续说道:“我知父皇可能是希望皇子们负责保卫边疆,若是京城有变也能入京勤王,重新扞卫皇权” “标儿说得不错”老朱当即说道:“咱就是这么个意思,标儿你看啊,但凡守边关者定是手握重兵之人,把这么重的兵权交给他人咱不放心呐” “而且这守边关的人一般也不敢轻易调换,否则后来者因为不熟悉环境而失守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不过标儿,你刚才说的封地一事还需多加斟酌,难道标儿还有其他想法,你说出来让咱听听” “好的父皇”朱标随即开始述说道:“儿臣认为封王后无需封地,甚至说都不需要立即封王,只需要将他们如同大臣和武将一样任命担职即可” “儿臣适才想起,小三棡弟心思缜密行事谨慎,可以先让他来我文华内阁担任阁员” “小四棣弟有良将帅才之天赋,正巧儿臣新军已经组建完毕,也可以让他先到神机营去给汤鼎做一个跑腿的小卫兵嘛” “那樉儿呢”老朱疑惑的问道,怎么小三小四都说了唯独缺了小二呢。 “嗯...”朱标想了想说道:“儿臣观小二樉弟似乎对吃食有一定兴趣,不然将他安排到御膳房管理后厨之人吧” 老朱听后并没有再回应,独自在皇宫四处漫步苦苦思索着。 朱标以及张保李木一行人等在十步之外紧紧跟着。 朱标知道或许这对于父皇来说是个不小抉择,当然不是因为要安排小二去御膳房的事情,而是在思索此事的可行性。 让皇室之人担任朝中大臣或者是领兵大将这确实是不小的突破与冒险,这必须对未来的朝堂形势做出一定的可预料性。 实际上朱标就此事已经考虑过不少时间了,今天也是第一次说出来。 理所当然的他也预料到了很多,其中最大的隐患不过就是权力过度集中的亲王干掉在位的皇帝然后自己畅通无阻的登得大位。 可即便如此又如何,这样可以将斗争范围尽可能缩小在京城的朝堂之上,最多也就涉及到京城当中的一些部门罢了。 怎么着也不会出现靖难之役这种席卷全国的兵乱存在。 至于被干掉的皇帝那也只能说是自己无能了,就像那炆儿一样,这样的皇帝不要也罢。 而重新登得大位的皇帝自然是能够控制朝堂的,否则他也动不了手,如此一来王朝依旧强盛,皇帝依旧还是朱家人的。 这样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避免后世皇帝不求上进,特别是那种动不动就几十年不上朝的。 若是以后还有这种皇帝,那他肯定是会被有能力的亲王给推下来的。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存在,那就是之后的皇帝朝夕令改,自己的棺材盖子还没封上呢新皇就将政令全改了。 不过朱标对此也想到了办法,只要自己活得够久,等这样的制度一旦执行时间过长,那么以后就是想改也改不了的,毕竟这玩意儿可不是削藩。 至于还有其他此时未想到的情况,朱标表示真的就没办法了,只能是交给后世人吧。 老朱此时已经走到了宫门口,随意抬头一看,眼前这道人影怎么有些眼熟呢。 待回过神来后。老朱才惊讶的问道:“蓝小二?你这杀才在这里干啥呢” 第九十四章 封王新制度(上) 蓝玉当即拱手拜见道:“标下蓝玉拜见皇上,此时在此任职大内宫廷侍卫” “哎哟”老朱这一下子将刚才的烦恼全都抛开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笑容。 老朱笑问道:“蓝小二呀蓝小二,你说你好好的称佥都督不当怎么到这里来当个侍卫了” 这时朱标走过来说道:“父皇,蓝将军此举是儿臣安排的,我希望以此让蓝将军今后能沉寂下来,相信要不了多久大明便又会出现一位当代名将” “是吗?”老朱听完朱标所言后又看向蓝玉问道:“你可有信心呀” 蓝玉掷地有声:“标下蓝玉充满信心,定当不负太子殿下之所望” 老朱眯着眼睛看向蓝玉,轻声问道:“在这里守着那么多人的出出入入感觉如何呀” 蓝玉思索片刻,正声答道:“标下蓝玉认为棒极了,每日看着出出入入的人流就犹如沧海桑田一般,一眨眼就飘然而过,一晃眼就到了换班时刻” 蓝玉不由想起了这些时日的点点滴滴,明白了有能力的人应该是帮助他人的人,而不是欺压他人的人。 特别是想起当初姐夫说的话,自己今后可就是大明最大外戚了呀,自己虽然读书少但也明白最大外戚的分量。 到时将会有无数的盯着自己,自己一旦犯错就会被他人无限放大,到时殿下是处理自己呢还是不处理自己呢。 不处理何以服众,若是处理岂不是断自己手脚,为了不让殿下为难,今后绝不能再犯错。 “哈哈哈”老朱笑了,老朱开心的笑了,不停指着蓝玉说道:“最近变化不小呀,说起话来都是文绉绉的了” 这当然只是一个小插曲不值一提,不过也至少知道了蓝玉他的变化很大。 老朱两父子回到御书房,继续讨论着封王一事。 老朱率先问道:“标儿你可知你刚才所说之策都有何隐患” “有一定猜想”朱标答道:“主要是可能会出现君弱王强的情况,有出现宫廷政变的危险,这一行为在南北朝时期常为出现” 老朱不解的说道:“既然你知道...” “可是我们也有知道诸王之乱和诸侯割据一方呀” “是呀”老朱一听开始变得惆怅起来。 朱标见状便笑说道:“父皇不是曾说就像是天底下谁都会死亡一样,王朝最后当然也不会例外是要灭亡的” “可是那又怎样呢,我们能做的不过就是处理好当下的事务,尽量预料猜测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并加以防范” “标儿说的不错”老朱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这样安排吧,不过棡儿去你文华殿倒是没问题” “但是樉儿堂堂一皇子去御膳房会不会有些不合适,还有棣儿现在还不过十岁就要他去军营吗” “无妨”朱标回答道:“御膳房可是重中之重,这关乎着我们全家的性命,而且我观小二樉弟性情有些不对劲,在管理两年御膳房后看情况还是把他安排在锦衣卫审讯司最好” “至于小四棣弟嘛,我观他少年老成,十岁已经足够担任跑腿的活儿了,以后也好早日成为名将,为咱们大明开疆扩土” “是吗”老朱嘿嘿一笑:“没想到标儿都已考虑得如此周全,那咱也就放心了” 老朱紧接着又问道:“标儿呐,那你说咱这王到底是封还是不封呢” “封王当然是可以封的,毕竟王爷也是我大明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朱标说着语气一变:“只不过这王可不是随便封的,无功无德者不封,无能力无学识者不封,父皇想来也不愿看到无能又不做事的王爷吧” “而且我大明的王爷也不会再有什么世袭、食邑、护军等制度存在,总的来说他们也是朝廷或军中的一份子,可根据能力担任要职,这一点与其他大臣将军们都一样只是出身不同罢了” “如此来看,这种制度下的王爷一样能为我们大明镇守边疆,而且也尽力避免了诸王之乱” “当然我们也不要以什么秦晋齐楚的封号来封王了,对于王爵等级我们需要有新的制度管理,王与王之间也要有等级差异” “标儿继续说,怎么个等级差异法”老朱也严肃起来,毕竟这可是关乎皇家大事马虎不得。 朱标试着问道:“要不我们也给王爷加个品级,比如我们可根据功绩直接规定为一品王爷二品王爷一类的,父皇以为如何” 至于这个王爷的等级怎么分,其实朱标也没想好,所以只能先将这块砖给抛出来,看能不能从父皇那里引出什么玉来。 “一品?二品?”老朱喃喃自语,听起来就觉得怪怪的,凭直觉来说就感觉不太好。 但是总体方向是没问题的,今天太子之言无疑于给他打开了新思路。 俗话说的好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事实果真如此。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个王爷应该有个什么样的等级制度来划分呢,毕竟王爷与众臣子也一样,总得有目标才会有干劲嘛。 老朱埋着头拿着玉如意敲着肩苦思冥想。 此时御书房内就早只剩下了老朱小朱和李木张保四人。 李木和张保见皇上和太子竟然在讨论分封王爷这样天大的事情,连忙将其他宫女太监叫了出去。 此时他们的心情也随着结果的逐渐浮现而开始变得紧张了起来,连呼吸都是轻轻的,生怕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不然的话那罪过可就大了,自己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李木作为老朱的贴身之人,自然也知他的想法,他眼珠一转仿佛是想到了办法。 他轻声说道:“皇上,奴婢这里倒是有一个想法” “说说看”老朱依旧闭着眼睛甚至连头也没有抬,反正平常时候李木也会偶尔时不时提一些意见作为参考,倒也习惯这样,而且所提之事也皆为大事。 李木说道:“不如以珠数来划分等级” 朱标一听倒也眼前一亮连忙说道:“父皇,李公公此策不错呀” “我们完全可以以一珠亲王为始,然后三珠五珠七珠亲王等,直至九珠亲王来区分,既不失等级又不落俗套” “但凡有功绩之王爷,即可赐珠,如此他们今后做事定当全力以赴” 啪! “那好”老朱一听觉得也是不错,当即一拍桌正声说道:“此事就这样定下来了,标儿你去做个章程出来,然后咱们咱来合计合计” 朱标拱手道:“是,父皇” “不过嘛”老朱沉默片刻后又说道:“咱若是在朝会上与众大臣们公布后,标儿以为他们都会是一些什么反应,毕竟以后可是会有更多的人抢他们的官帽子了” 朱标想了想说道:“不管他们什么想法此事都是必须执行下去的,有明言反对者以元庭奸细论处” 这也是朱标的一贯想法,但凡下了旨意后你可以提意见和建议,但是绝不能出现反对的情况。 朝廷每年给你俸禄是让你来做事的,不是让你来反对我的。 今日你来反对,明日他来反对,如此下去这大明是听你的呀还是听他的呀,那今后这皇帝到底还要不要干了,所以皇帝权威绝不容侵犯,为此大杀特杀也在所不惜。 至于那些一群一群的跪在宫门口望收回旨意的那群人,没说的,直接处理,该打棒子打棒子该坐牢的就坐牢,直接那些个带头的必须要斩首才行。 老朱听到这也跟着点点头,不禁感慨标儿太像咱了,实在是太像了,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但是标儿他比咱做的更好,他更加仁慈有情义,不管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至少世人是如此看他也就足够了。 朱标继续说道:“目前我大明柱国文武分别是李善长、刘伯温、徐达、常遇春四人,只要这四人不带头反对那么其他人是翻不起什么浪的,甚至我们都还没有收到消息他们就会被摆平掉” “而这四人中徐达与常遇春断无反对可能,而李善长也足够识时务,儿臣相信他也不会去冒这个头的” 听到这里老朱就问道:“那刘伯温呢?” 朱标轻轻一笑说道:“这毕竟又不是搞分封,我相信伯温先生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的,最多明日我抽时间去一趟都察院与他畅谈一番即可” 老朱点点头:“如此也好” ....... 第二日,朱标处理完红色奏折后便向都察院走去。 距离不远所以也没有用车驾,步行速度还挺快,毕竟想着回来后还要接着处理黄色奏折呢。 说起来也有好长时间没有与伯温先生畅谈了呀,好像就自从扬州那次以后就没有了吧。 进入刘伯温办公的房间,就见他正在写着什么,身旁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年轻人正在为他研着磨。 刘伯温感觉有人到来便抬头一看,见来人正是太子朱标,连忙起身拱手拜见道:“太子殿下何时来了,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说完又看向身后的那位年轻人假意训斥道:“太子殿下前来怎么不事先通报呀” 年轻人表示我也很无辜呀,我这不是一直在给你研着磨吗。 朱标哪里还不懂刘伯温什么意思,便笑说道:“伯温先生就不要责怪他人了,我也是临时起意来到此处,还希望没有打搅到伯温先生做事才是” 那可不,一路上遇到的御史都说要前往通报,不过都让朱标拦了下来,并表示他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去,不能影响他人工作不是。 “殿下见笑了”刘伯温说着示意坐下慢慢聊。 待入座后年轻人便端上茶水倒上。 朱标看向年轻人问道:“伯温先生,这位是...” “殿下,此乃臣的次子刘璟” 刘璟当即拱手道:“刘璟拜见太子殿下” “快快请起”朱标说着又看向刘伯温问道:“不知伯温先生大公子此时在何处呢” 刘伯温笑道:“琏儿因为这两年在地方为官做的不错,皇上便让他继续做下去,目前已经是朝廷记录在册的知府了” “是吗,那可真是恭喜伯温先生后继有人了,待取得功绩后重回朝堂也是指日可待了,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接替伯温先生的位子” 朱标话是这样说但却多看了两眼此时站在刘伯温身后的刘璟。 对于刘伯温的两个儿子朱标还是略知一二的,老大刘琏的话为人较为正直温和,犹如老老实实的谦谦君子一般。 或许是因为跟在父亲身边太久了,刘琏此人就不太有自己的行事风格,说话做事都是一板一眼的,朱标估摸着对于刘琏来说能当个知府应该就算是升到头了,当然也不排除运气好呢,这谁说得准呢。 但是刘伯温次子刘璟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朱标敢保证此时看到的刘璟绝不是平时的刘璟。 朱标清楚的记得此子文才兼备,入军营能打仗,在朝堂能献策,上地方能治民,下野是能吟诗作赋。 就这样说吧,之后炆儿即位,靖难兵起,京都南京告急。 当时若是采用了刘璟的计策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只可惜当时炆儿都未采纳,最后刘璟遂弃官归隐故里。 每每想到这里朱标都恨不得狠狠的抽他两巴掌,他娘的,你真的是愚蠢得难以想象。 若不是后面还有个垫底的,你就是朱家最拉跨的皇帝,万万没想到我竟然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实属罪过。 后来朱棣登基,爱惜刘璟才情,便诏刘璟入京,刘璟拒而不去,为此朱棣又气又恼,下旨捉拿刘璟,逼他到京,准备软硬兼施,好叫他诚心归顺。 刘璟被捕入京,时值端午节前一天。村人知道刘璟此去凶多吉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家家提前做粽子,煮鸡蛋,饯别刘璟,挥泪告别。 进京见到朱棣后,刘璟以“人臣事主,死而不贰”而坚不受官职,且对朱棣不呼“万岁”,犹称“殿下”,并言:“殿下百世后,逃不得一个‘篡’字。” 因忤逆圣旨,即被关押牢狱,当晚,刘璟便在狱中用发辫自缢。 综上所述,所以真正继承刘伯温才能的人并不是其长子刘琏,而是次子刘璟,但论气节与忠义更是不差于任何人。 如果朱标没记错的话,刘璟今年刚好是弱冠之年。 那么这一次,如此人才定不能放过,应当让他早早的显示出才能来。 于是朱标的小眼珠就开始转了起来,该怎么样将他拐走呢。 不过此时他还要伺候他父亲呢,总不能将他唯一在身边的儿子又给弄走吧。 随即朱标又想到,刘伯温的大孙子,也就是刘琏的儿子刘廌,最后也是他继承了刘伯温的诚意伯之爵位,此时应该也有十岁了吧。 朱标默默感慨,看来只能在多等上几年了,等刘廌长大一些能够伺候刘伯温的时候再提此事吧,这会儿就让他先在刘伯温身旁多学习学习吧。 第九十五章 封王新制度(下) “殿下过誉了”刘伯温笑说道:“知子莫若父,臣深知琏儿天赋有限,能够担任一地知府已是极限,何谈高升啊” 刘伯温此时也在琢磨着太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毕竟太子殿下此时已经正式开始监国,那时间应该是很紧凑才对,能抽出时间来此总不能是来喝一喝都察院的茶水吧。 所以脑子里快速闪过近期发生的事情,看看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与自己扯上了关系的,竟然还需要太子殿下亲自登门来找自己。 只是最近都察院的大行动相较于前两年已经少了许多,再有锦衣卫也分摊了一些火力,所以这段时间也算是少有的闲了下来。 不过很可惜,想了一圈儿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与自己或都察院有关呀,算了懒得猜了,等会儿还是等殿下自己说吧。 朱标听后轻轻端起茶杯浅酌一口,这下子也不用急了,可以先说一说刘璟的事情。 “哦?是吗?”朱标放下茶杯随口说道:“既然长子未能继承伯温先生之才能,想必这位璟公子应当继承了吧” “我说呢怎么一进来就感觉到一股能人贤才的味道,原来是璟公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殿下说笑了”刘伯温连忙说道:“璟儿顽劣,比起他兄长更是不堪”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刘伯温默默想到,该不会是又要将璟儿拉去当官吧,眼看着我没几年寿命了还想着能有个人为我送终呢。 璟儿之才从未来外人面前显露过,就算是他兄长也只知道个大概,按理说除了自己没人知道才对。 那么殿下刚才所言是想要表达几个意思,难道只是简单的随口一提? 不,这个殿下可不一般,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的随口一提说些无所谓的玩笑话的。 难道他一眼就看出了璟儿之才能?那这眼光岂不是比皇上都还要毒辣吗,简直难以想象。 “是吗”朱标摇摇头说道:“那伯温先生可得好生管教才是,今后可不能落了伯温先生的威名才是呀” 既然想要藏拙就放心藏吧,反正此时也不是很急,慢慢来吧。 刘伯温拱手道:“殿下之言臣谨记,今后定当严加管教,莫让他丢了朝廷的风范” “哦,差点儿忘了”朱标忽然说道:“我今日来此是一事捉摸不定,还望伯温先生不吝赐教” “殿下但说无妨,臣定当知无不言” “大概情况是这样的”朱标开始缓缓述说道:“就是呢最近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扰着父皇” “毕竟皇子们也都一天天长大了,按理说应该得开始封王了吧” 刘伯温一听眼睛当即瞪得老大,原来是这事儿啊。 朱标继续说道:“所以当时我就说呀这封王一事非同小可,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前朝史书上因此而造成的兵灾人祸那是比比皆是历历在目呀,令人不禁胆寒” “所以来此特为讨教伯温先生可有办法解决此事,既把封王这个事情做了,又不会埋下什么祸端和隐患” 只见刘伯温神情严肃拱手沉声道:“臣不知,臣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朱标闻言缓缓点头,刘伯温的这个回答在意料之中,不管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他都只能说不知道,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又说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若有不足之处还请伯温先生不吝赐教” “殿下言重了,赐教可是万万不敢当” 于是朱标就将昨日与父皇说的那一席话又给刘伯温说了一次。 刘伯温听后久久不曾言语正埋着头苦苦思索,与昨日父皇的情况一样,正在心中不停地思索着此策的利弊隐患等。 朱标当然也不着急,慢悠悠的喝着茶水等待着他的答复。 良久后,刘伯温终于是开口了:“臣以为若是...” 正当朱标满怀期待的时候,哪知刘伯温就说了这五个字就又闭嘴了,弄得朱标好生奇怪。 此时的刘伯温这正在默默想着,心中之纠结不可描述。 不应该呀,这种明显的隐患皇上和太子不应该看出来呀,可是今日殿下还是找上了自己。 那么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此隐患是在他们的承受范围之内的,也就是说他们愿意承担这样的风险。 刘伯温正想着呢,就见太子已经准备起身离开。 太子在走到门前说道,近日皇上便会在朝堂之上提起并确定此事,伯温先生就先慢慢想着勿要着急,到时朝会上再详谈即可。 此时看着还算正常,但是太子最后又严肃说道: 有任何意见和建议都可以随时提出来,但封王一事肯定是要确定下来的容不得任何人的反对,还顺带告诉自己要将此事给整个都察院都传达到位。 刘伯温站在门前久久不曾挪动,这时刘璟上前扶着父亲轻声说道:“父亲,先休息吧” 刘伯温在刘璟的搀扶下重新回到座位上。 看着一脸沉默的父亲身旁的刘璟便问道:“父亲,孩儿觉得殿下此策还挺不错,既避免了诸王之乱,又为朝廷增加了人手,何乐而不为呢” “璟儿你现在或许还不懂”刘伯温微微摇头说道:“若是长此以往的话,那么朝廷的斗争将会更加激烈” “依照殿下所说划分亲王登基,若是出现九珠亲王后又怎么办呢,难道还能继续往十一株十三株上面加吗,恐怕到时就只有他自己给自己加了吧”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刘伯温没有说出来,毕竟说出来也无益。 “那父亲刚才为何又不反对或者提出什么意见” “因为为父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刘璟:“......” 刘璟说道:“其实父亲你多虑了,这左右不过是他们朱家的事情,就算出现亲王篡位的情况那也是他们老朱家自己的事情,我们做臣子的只管随波逐流即可” “是呀”刘伯温叹息道:“不管怎么说,在朝堂上篡位总比起兵灾要来得好,再则说了,当今皇上和太子都极为睿智,反正百年内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至少从殿下开始算三代内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对了,璟儿你准备准备,从明天开始你就在都察院做个都事吧” 刘璟不解问道:“父亲你不知道说让我先慢慢藏着,待看清局势后出仕也不迟吗” “不用了,殿下应该已经看出你的才能了,再藏拙就是欺君了” 刘璟大惊:“这怎么可能,殿下是怎么发现的” “从殿下说出好生管教你的时候,为父我就已经知道了,这是好事,以后你好好跟着殿下,无论朝堂什么局势也波及不到你” 于是刘璟再一次蒙圈儿了,脸上写满了不明所以。 刘伯温笑笑也不再准备就此事继续说下去,自己悟去吧。 “璟儿,去叫都察院四品级以上官员到厅堂集合,我有事要宣布” ...... 朱标再次回到文华殿,又开始陷入到与奏折的对抗之中。 “殿下,军需局传来消息” 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外面就有人前来拜见。 等等... 军需局? 军需局来找自己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新式火器成了。 朱标连忙朝殿外跑去,此时军需局来的正在殿外候着。 还没等他开口朱标就连忙问道:“是不是新式火器都制造出来了” “禀报太子殿下,陈管监让小人给太子殿下传话,说是其中有五样火器已经造了出来,特来请太子殿下前去一观” “是那五样” “小人不知” 朱标连忙给张保说道:“即刻准备车驾去军需局,另外派人去给神机营汤鼎传话,让他立马到军需局来一叙” “还有,让人在我们东宫内库支一万两白银到军需局去” 这一路上是连赶带跑,只用了平时一半不到的时间就来到了军需局。 此时军需局的一二把手陈汪和钟凉二人早已在此等候,除此之外还有一旁的汤鼎。 没想到他竟然还要先到,不过说来也是,毕竟他们神机营的军营所在地距离此处不远,说不定原地一发炮弹就能打过去,看来得提醒他们今后练的时候要注意一点儿方向。 “拜见殿下” “免礼”朱标摆手道:“赶紧带我去看看你们新制造的火器” “殿下请随我来” 陈管监自然而然的走在前面给大家带路。 走在路上,汤鼎疑惑的向朱标问道:“殿下,末将来的时候听说是殿下新制造了什么厉害的火器” “没错”朱标点头道:“这次叫你过来就是先看看,神机营乃是火器专精军队,一旦有新式的火器一般都会在第一时间配给神机营” “末剑带神机营多谢殿下” “你也别急着谢,既然有了如此之大的支持,那么相对应的,你们所面临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朱标一边儿跟着走一边儿沉声说道:“所以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你们每接收到一件新式火器,你们都要为此新式火器做一份相应的作战章程出来” “我与父皇还有各大将军们也好根据新式火器的特性,以及你们神机营所提供的作战章程和实际测试来推测此火器是否适合推广到全军使用” “因此你们不但得会排兵布阵,还必须能在纸上给他写出来,你明白吗” 在朱标的想法当中,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神机营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