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金败家女》 第一章 “圣凯萨琳女子学院”位于本城近郊一处清静的山间。 她门墙高筑,树影扶疏;她宏伟华丽,遗世独立于红尘之间;她睥睨自傲,一如它给人的印象——高不可攀。 本城的富豪巨贾无一不视将女儿送入圣凯萨琳学院为至高无上的荣耀,原因无他,只因她是贵族学校中的贵族。 要进这所学府不是有钱就行了,它自有一套筛选学生的标准。除了要家世好、头脑好,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容貌要构得上标准。 圣凯萨琳的女孩不仅要懂政治、商业、文学、艺术、美学,就连体育项目,诸如:高尔夫、游泳、网球都得精通。她教育的不是一般事务性人才,而是将来企业的接班人,或是豪门的女主人。 在这个顶级学府之中,人才济济,各有来头,谁也不服谁。暗中较劲的是家世、是背景、是才学,更是美貌…… 开学三个月后,圣凯萨琳女子学院的室内泳池畔,一群二年级的女孩们游完泳,正在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今年新生有几个蛮特别的哟……” “有一位叫钱维琛的,听说她有个外号叫有求必应,不管是谁,只要,开口请她帮忙,她都会帮。” “真有这种烂好人啊?那我们去跟她借钱看看!”一名女孩戏谑的提议。 “你少欺负人家了!” “对了!还有个冰山美人……” “你是说宋涵伊吗?”一个女孩接口。“人家都说她很高傲,狂的不得了。” “我看她是有自闭症吧!”有人尖酸的说。 “你们别这么说人家嘛,听说她爸妈分居很多年,最近闹离婚……”旁边的女孩马上提供八卦。 “说到新生,这学期的新生考试不是已经考完了吗?” “怎么?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不是……只是听学姐说,今天在教务处里头有一个特例生,还由父亲陪同来参加考试——? “真的吗?” “听说那个人的父亲可是大有来头耶!” “要比爸爸,我们哪个人的爸爸不厉害?” “不一样啊,她爸爸可是杜英豪耶!” “喔……”这下所有人都静默了,毕竟在爸爸的世界里还是有等级之分的。 “啊,你们瞧!那个人是谁!?”一个兴奋的尖叫声响起。 不只是那群女孩,事实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篮球场上一个昂扬的身影所吸引。 那是一个高挑的女子,短发贴在头上,一身中性打扮,阳光和她身上闪亮的汗珠,几乎夺去所有人的呼吸。 “那……那是谁?”女孩的口水简直要滴满地了。 “那是章玺郡!”有人难掩崇慕的接口,“你们不知道吗?她才进我们学校,就已经有一个私人亲卫队了。” “啊……这么帅的人,也难怪……”这下终于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看来,有这些个不寻常的女孩,今年的凯萨琳学院会很精彩! 她们各自又会发生什么不寻常的故事? 嗯……令人期待…… 今天是宋氏集团董事长宋镇远二千金宋丽雪结婚的日子。婚礼在凯悦饭店举行,简单隆重的仪式后是自助式的晚宴。 到场的贺客不少,媒体更多。 媒体的焦点倒不在今天的男女主角身上,而是宋氏集团的总裁——聂凡。 宋氏在六年前几乎倒闭,传言与宋镇远的女儿有关。当初要不是靠着聂凡,恐怕宋氏不会有现今这么风光的景况。 谁都好奇这年近三十的经营奇才是如何反败为胜,更令人好奇的是,这位可说是本市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的感情生活。 聂凡在婚礼结束后才踏入晚宴会场。以他和宋家的交情而言早该来的,只是为了公事拖到现在才到。 不,也许那只是借口。 也许他只是下意识的不想看见宋镇远的家人,不想见到婚礼。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来了。 应付了几个锲而不舍的记者,他走入会场。 在这里的人全是他认识的,几乎都是生意上经常往来的人士。 他们对他微笑点头,有些热切地迎向他。 他知道有些招呼要打,有些人要见,可今夜的他却提不起劲来应付这些。 他站在热闹的人群中,一股深沉的疲惫感席卷了他。 他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耐地思索着。 现在的他拥有一份成功的事业,众人梦寐以求的富裕生活,应该满足了。 可是,不知为何,随着事业愈来愈成功,他却愈来感到一种模糊的……沮丧? 空洞?孤寂?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就像……心头的某处缺了一角,永远补不回来。 聂凡摇头,随手拿过侍者盘子里的香槟,倚着大厅的一角,独自酌饮。 宋镇边远看来很关心。他的身旁站着他已届中年却仍娇丽的妻子,他的女儿则撒娇似地不知说了什么,只见他大笑地频频点头。 这是一副欢乐的天伦景象,只是不知为何,却让聂凡心中一痛。 他又想起了她——宋镇远的另一个女儿。 原本站在宋镇远身旁的应该是她,还有她的母亲——宋镇远的前妻。 而她现在又在哪里呢?,已经很久没见过她。她一直不曾主动给过他一通电话、一封信,让他知道她的近况。 然而他就是无法放下这个女孩,他无法制止自己继续想念她。纵然她是他决定舍弃的…… 聂凡黑眸里闪过一抹黯然。 放下酒杯,聂凡正准备步出会场,却被一个清亮的声音唤住。 “才刚来就要走?” 他猛地一窒。 那声音太熟悉,但是不可能,不会是她——他转身,呼吸在一瞬间停止,凝视着这个他一直放在心上的女孩。 没错,是宋涵伊。 她浅笑着仰首看他。 “hi,好久不见!” 聂凡说不出话来,愣在当场,止不住心中的翻腾激动。 和他相反的,宋涵伊始终温柔地笑着。 “怎么?忘了我吗?”她轻松地调侃道。 “不——”他的否认太快、太急切。 即使宋涵伊察觉了,她也什么都没表示。 “只是讶异你会在这里。”聂凡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很奇怪吗?”她笑道。“不会啊!毕竟,这算是家里的—件大事吧!” 她变了,她这么一说他才蓦然发觉。她已和六年前那个女孩大不相同,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有一头俏丽清爽的短发,眼底的愤世嫉俗被一种淡然的温柔取代。 她不再有恨了吗?他记得她曾用多么决绝的方式恨着那个抢走她父亲的女人和父亲那背叛妻子的象征——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宋丽雪。 而现在她居然在这里参与这场婚礼? 宋涵伊迎视他疑惑的视线。 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下,她放纵自己看着他。 这些年来聂凡有了不少改变。原本充满理想的明亮双眸,此时覆上了一层疲惫和谨慎,额上的浅纹使他看来比实际年纪还大上许多。 不变的是他英俊的外貌和男性魅力,事实上,他比她记忆中更加迷人。 这样完美的男人,曾属于她——只要这么一想,她心里就涌起一股既酸楚又幸福的滋味。 聂凡正在审视她,意识到这点,涵伊全身的细胞都感应到他的注视并因此而发热。 她强迫自己勇敢地露出一抹微笑,虽然她的双腿就要虚软地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看见他目光的哀伤,她知道他正在回想当年那个女孩。那个深爱着他,却也深探折磨过他的女孩。 “你变了。”他说。这是惊叹,也是他的结论。 她耸耸肩,不在意的笑笑。 “是啊!也许吧!” 她确实改变不少,唯一不变的是那高雅古典的脸部骨架。过去它总给人一种高傲冷漠的印象,现在却被她嘴角的微笑软化了。 她看来不同了,但相同的是她对他的影响力。 聂凡发觉自己竟不由自主地因她的靠近而心跳加速、嘴唇干涩。 “你看起来不错。”涵伊打破沉默,坦率地赞美。“而且更帅了。” 聂凡因她的话语而愣住了。他注视她,蓦然体会这些年,他有多渴望能再见到她!“ “你过得还好吗?这些年,一个人待在国外……”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很好啊!”她笑得灿烂。“离开台湾,才知道世界有多宽阔!” 很好……是吗?明明他应该为她感到高兴,为什么竟有一股苦涩的失落感? 原来,没有了他,她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曾经她几乎疯狂的依恋着他,一幕幕的往事清晰地闪过他脑海,恍如昨日——“我爱你!”她柔软的身子紧贴着他,仰视他的黑眸粲亮而美丽。 “我也爱你。”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充满感情地抚摸着她。 “有多爱?”她抓住他不规矩的手,咄咄逼人的问。 聂凡大笑,热情地吻住她,阻断她孩子气的问题。 她没再问他,被吻得红肿的双唇娇艳欲滴,那是他此生所见过最美的景象。 “我爱你。”她认真而狂烈地凝视着他,似起誓又似诅咒。“直到死亡那天为止。” 她的爱是绝对而自私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激狂。 他想起两人的争吵、决裂,她执刀划下自己手腕的那一刻,鲜红的血……和死亡…… 聂凡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向她的左腕。 没有,他看不见任何痕迹。一条丝质缎带花系住了那曾经狰狞可怕的印记。 他茫然地注视她的手。 “我要过去招呼客人了。”涵伊的声音变得尖锐了些,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酒杯。“那么,就这样了,下回再聊!” 聂凡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 仿佛有些什么是已经结束了,再也找不回来,…… 仿佛有些什么正要开始…… 第一次见到宋涵伊那年他二十五岁,刚当完兵,正在攻读企管硕士的学位。 聂凡的父亲聂广生当宋镇远的司机已有十八年了,这还是聂凡第一次踏进宋家在天母的豪宅,也是第一次见到父亲的雇主一家人。 “董事长。”聂广生带着聂凡进到宋镇远的书房。“不好意思,这几天我不能来上班,暂时由我儿子帮我代班。”.宋镇远从桌上的文件抬起头来,友善地直视着聂家二父子。给聂凡的印象是一位很和蔼的长者。 “喔,老聂,我记得,你说过要去动骨刺手术的。”他审视聂凡,眼中闪过一抹激赏。 “你儿子长得好俊。不错,你真好福气!” 聂广生腼腆地抓抓头。喃喃说着哪没有等等的客套话。 “你儿子还在念书啊?”宋镇远问。 “是啊!”讲到儿子念书这回事,聂广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为人父的骄傲。“他念的是a大的企管硕士,现在是暑假,所以才有空来帮我代班。” 宋镇远眼睛一亮。 “真的?”他赞许地看着聂凡。“不错喔!年轻人又优秀又孝顺。怎样,毕业以后有没有兴趣到宋氏来?” 宋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财团,聂凡并不掩饰他高昂的意愿。 “谢谢董事长的提拔。” 宋镇远愈看聂凡愈有惜才之意…… “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有空就多来公司里实习。等毕业了,上手了,我会好好重用你的。” 聂凡的惊异多于喜悦,而聂广生则是笑咧了嘴。连声称谢后,才将儿子带出董事长的书房。 “阿凡,董事长这么看重你,你可得好好表现呐!” “爸!”聂凡被父亲慎重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我不过代班当司机一个月。” “谁说的,你没听董事长说了,人家要重用你。” “万一他只是说说而已呢?” “不会的。”聂广生信心满满,不管是对董事长或对自己的儿子。“董事长一向说话算话的。” 聂凡笑笑。 就算是吧!谁能反驳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期望呢? “我会尽力的。”他对爸爸保证。 聂广生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开始交代工作的细节。 “基本上你要负责接送董事长。不过送董事长上班以后到下班之间的这段时间,如果二太太和两位小姐要用车,你也得送她们。” “二太太?”聂凡对这个称呼跳起了眉。 聂广生对自己的儿子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与其让他莽莽撞撞地犯了主人家的忌讳,不如干脆把事情讲明了。 “董事长和大太太分开了,大小姐涵伊是大太太生的。原本是小老婆的二太太现在成了董事长夫人,二太太生的女儿是二小姐,叫丽雪。”他约略简介了宋家四人的关系。 聂凡撇撇唇,对这样复杂的关系不能苟同。 聂广生哪里看不出儿子的反应,他只摇摇头。 “人家的家务事咱们也别管那么多了,尽本分就好。” 他带着聂凡来到车库,一边解说着宋家四人的习性、脾气。 “你也看到了,董事长人还不错,对下人们也很体恤。二太太嘛,很少出门,出去的话也只是去百货公司逛逛。二小姐坐的是美国学校的校车,至于大小姐……”聂广生顿了一下,脸上出现复杂的表情。 “怎么?老爸。”聂凡笑道。“那大小姐怎么了?该不是又刁蛮又骄纵,专以欺负我们这些下人为乐?” “别胡说!”聂广生立刻呵斥儿子,随后叹了口气。 “其实她人不错。我是从小看她长大的,洋娃娃似的漂亮姑娘,就是个性倔了些……”聂广生喃喃低语,似有无限怜惜地说。 “想想大小姐也蛮可怜的……才十来岁妈妈就不在身边,家里又来了个新妈妈和才小几岁的异母妹妹……” “老爸,你似乎蛮同情她的嘛!” 聂广生饱含深意地看着儿子。 “你记住,不管什么事,让着她一些。” 听父亲这么说,聂凡在心里已约略勾划出那大小姐的样貌了。 美丽、任性、被惯坏了的问题少女。 不过与他无关,他不以为自己会有空理会这么个不成熟的小鬼。 聂凡上工的第一天,刚送宋镇远到公司,旋即回到宋宅。 他正在车库里擦车,才没多久,他即感觉到有人在看他。 抬起头,站在车库门口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女孩穿着白色蕾丝洋装,脸上有腼腆羞涩的微笑。 “嗨!” 宋丽雪偷看聂凡许久了,第一眼见到他,就深深被他所吸引了。 他的轮廓分明、五官挺秀俊逸,略显凌乱的短发垂在额前,更添几许豪迈的男人味。 他和她所接触的男孩都不一样。没有穿名牌服饰,也无设计师精心修饰的发型,只是平实的棉衬衫加上深蓝的牛仔裤,穿在他身上,却显得英气无比。宽松的衬衫显现他厚实精壮的胸膛,而贴身的裤装则衬出他修长笔直的双腿。 宋丽雪微微脸红了起来。 “我是宋丽雪。你应该是聂伯的儿子吧?” 聂凡友善地对她露齿而笑。宋家二小姐给他的印象不错,是个天真羞怯的小女生。 “你好,我叫聂凡。这个月由我来代我父亲的班。” “我知道。”她点头。 “你要用车吗?” “啊……嗯!‘’宋丽雪慌乱地应道。”我早上起晚了,没赶上校车,所以……“ “那快上车吧!我送你。” 宋丽雪心里一阵狂喜。虽然不该,但此刻她却庆幸自己没赶上车。 “等一下!” 当她正要进车内时,一声冷傲的女音制止了她。 “姐……姐姐!” 感觉到宋丽雪声音中的微颤,坐驾驶座的聂凡抬起头迎视来人。 那是个令他屏息注视的美人。 黑白分明的美目、高挑窈窕的身躯,以及白得几乎透明的肤色。 她一身包裹在紧身的黑色高领裤装中,和宋丽雪的青涩羞怯大为不同的是,她周身散发出一种既冷冽又愤怒的强烈气势,令人不由自主地被她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寒冰里的火焰——他脑中闪过这样的影象,那是她给他的感觉。 她一定就是宋家大小姐——宋涵伊。 “我要用车!”她看也不看聂凡,以命令的语气对宋丽雪说。 “可是……姐姐,先让我用好不好?”宋丽雪恳求道。“我上课要来不及了,而且……你不是自己有车吗?何必一定要……” “我今天不想自己开车不行吗?” 宋丽雪一张小脸苦恼地皱在一起,像要哭出来似的。 “两位可以一起上车,我先送二小姐到学校,再送大小姐上山,正好顺路。” 聂凡实在看不下去了,宋涵伊强势的态度令他大为反感。 “不!”她简单地否决了他的提议。事实上,她看他的表情似乎是对他这个“下人”居然插嘴而感到不悦。 “载我去圣凯萨琳学院!”宋涵伊越过宋丽雪,坐进车里,对聂凡命令道。 聂凡冷冷地从后视镜瞄她一眼。 “对不起,我不能载你,是二小姐先来的。” “你说什么!”宋涵伊又惊又怒地大吼。 “你听到了。请下车。”聂凡丝毫不为她的大吼而有任何动作。 “你怎么敢!?”竟有人敢对她说不? “二小姐,上车吧!”聂凡漠视她,反而对宋丽雪软声道。 宋涵伊被怒气盈满的黑眸瞪着聂凡。随后又瞪着站在一旁的宋丽雪。 宋丽雪不由地全身微颤。 “不……不用了……聂大哥,你先送姐姐吧!我……我坐计程车就好了……” 看来这个二小姐的胆子还没有聂凡的一半大。 “你听到了。”宋涵伊冷笑道。“还不开车!” 聂凡忍不住咬牙瞪了宋涵伊一眼。她的头昂得高高的,像个女皇般高傲而冷艳。 “聂大哥,你快开车吧!”宋丽雪已经受不了二人之间紧绷的气氛了。天哪!别让她成为炮灰! 聂凡沉下脸,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二个人沉默着。 车子行经宋丽雪就读的美国学校时碰巧红灯,他们停了下来。聂凡没说什么,只是用冷冷的眼神无言地谴责着宋涵伊。 她是个极为敏感的女孩。立刻地,全身像刺猥般警戒起来。 “我就是不要让她,怎样!?”她涨红了脸,捏紧拳头。 此刻的她在不经易间脱掉了冷傲的外表,就像个明知自己有错,却任性地不肯承认的小孩。 至少她还知道错。 聂凡在心里稍稍修正了他对她的坏印象,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那张嫣红的绝丽脸庞和她眸底一抹脆弱又倔强的神情,不自觉地打动了他! 天空在此时下起大雨,宋涵伊将视线调往窗外,不看聂凡、一双手却紧绞着。 又是尴尬的沉默。 车子缓缓驶入圣凯萨琳学院,因为下雨的缘故,路上塞车塞得很严重。 “我在这里下车就好了。”宋涵伊僵硬地开口。“你回转回去。” 她竟有那么好心的一面?聂凡微微讶异。 模糊地,他有种感觉,她的任性骄纵似乎只针对某些人。除此之外,也许,她还是个蛮不错的女孩子吧? “我送你到前廊。” “不用了。”她没解释什么,迳自推开车门,直接奔入雨中。 她在雨中急行,雨点洒落在她身上应是狠狈的,她却看来依旧高雅昂然。 望着那抹纤丽细瘦的身影消失在雨中,聂凡竟不舍得移开视线。 那之后聂凡有好一阵子没见过宋涵伊。就像丽雪说的,她总是自己开车。每当早上聂凡送宋镇远上班时,她就已开车去学校了。直到晚上聂凡离开来家,常常她都还没回家。 不知怎地,聂凡竟有种想再见她一面的冲动。 宋丽雪倒是一有机会就找聂凡聊天。 “聂大哥,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家教啊?我听说你功课很棒,现在还是研究所的学生。” 面对丽雪的要求,聂凡感到尴尬又难以拒绝。这几日的相处,他不是感觉不到丽雪对他崇慕的情意。更因如此,他才不想给她任何一点误会。 他对丽雪这样年轻的小女孩,实在没有一丝男女情爱的感觉。 “恐怕不行。”聂凡歉然地摇头。“下学期功课很重,恐怕没时间。” 宋丽雪脸上的失望是显而易见的。 “这样啊!那等你代完这个月的班,是不是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不忍见小女孩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聂凡轻拍丽雪的肩。 “不会的,有空你还是可以打电话给我,你是我的朋友啊。” “真的!?”丽雪的脸立即亮了起来。对她而畜,聂凡“允许”她打电话给他,就像承认了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她好高兴! 聂凡在心里苦笑。说出去的话又不可能收回,正伤脑筋之际…… “你们在做什么?” 宋涵伊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目光落在聂凡潜在丽雪肩上的手,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姐姐!“丽雪的脸迅速嫣红了,像被人捉到做了坏事一样。 宋涵伊冷嘲似地睨她一眼。 “我要用车。”她对聂凡说。 聂凡没有拒绝的理由。事实上,他的心在见到她之后竟不由地猛跳一下。 “上车吧!”“ 聂凡启动车子。他们很快便将一脸担忧又无措的宋丽雪抛在身后。 “要去哪里?”聂见问。 宋涵伊没有立刻回答,脸上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蔑笑。 “那小丫头迷上你了。”刚刚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聂凡脸一沉,不悦地从后视镜瞪视她。 “别乱讲话。”他不喜欢她尖酸刻薄的语气。 “是我乱讲吗?”她炯炯的目光回视他。“你也感觉到了吧?还是你也乐在其中?当然啦,你长得不赖,想必有不少女孩倒追你吧?”“ “我没有必要回答这种问题。” “你可以不用回答,我只是觉得很好笑。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她就跟她妈一样,年纪轻轻就学着勾引男人,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 “有必要这么损人吗?她不过是个小女孩!” “我说她让你心疼了?”宋涵伊冷笑道。“你喜欢她吗?”她微倾着头想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脸上是讥讽的表情。“我怀疑,像你这样的男人会喜欢那种乳臭未干的小鬼。是因为那小鬼有钱吗?也对,像你这样出身的人,如果有幸交到个有钱人的女儿当女朋友,也就可以少奋斗几十年了。” “够了!”聂凡忍无可忍地猛踩下煞车,车子以一种极危险的角度停在路旁。 他怒气腾腾地转头瞪视她。 “下车!”他喝斥道。“我不接受你的污辱。” 宋涵伊无畏地迎视他,依旧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你没有权利叫我下车,你是我家的司机。” 聂凡生平第一次有打女人的冲动。 “你可以不用下车。”他咬牙道。握住门把,用力地把车门打开。 “我下车!” 第二章 他在盛怒之中大步往前走去。那是一处僻静的山路,微凉的空气正好有助于平缓他滚烫的怒火。 山上很静,他听到身后传来引擎声。 很好,她最好立刻离开!他不想再见到那个美丽却有副魔鬼心肠的女人!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聂凡转过头去,看见那辆豪华的宾士轿车往后撞上山壁,卡在水沟里动弹不得。 隔了一段不算近的距离,他看到宋涵伊从车子里出来。她走到车子右边查看轮胎的状况,随即俐落地诅咒出声。 聂凡抱着胸一动也不动。怀着报复的心理,冷眼旁观她要怎么处理眼前的困境。 宋涵伊拿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 没用的,这里的山区根本收不到讯号。聂凡心里想。 果然,没一会儿,她沮丧地丢掉手机。 她站在那里。咬着手指沉思着。 还不是个没头脑的女人嘛,聂凡想着。看她从后行李厢拖出沉重的千斤顶。 她蹲在地上,费力地试图将车子从水沟中解救出来。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细瘦的背影,和白色的裙摆,然后是她挫败的诅咒声。 聂凡叹口气,忍不住向她走去。 她蹲坐在地上。原本一丝不苟的发丝因流汗而黏在脸颊上,干净昂贵的白色套装沾上黑污,她看起来一点也称不上高雅。 奇怪的是,这样的她反而看起来更有魅力。褪去冰冷防卫的面具,透出一抹脆弱,惹人疼惜。 “我不习惯开手排车。”宋涵尹瞟了他一眼,不甘愿地咕哝道。 看来她是把前进档误当成后退档了。聂凡很想嘲弄她一番,但看见她咬着下唇,脸微微泛红的样子,又不忍出口了。 莫名的,他好像了解她的心思。她是不可能开口求他帮助的,这样的解释已经是极限了。 看来她是把前进档误当成后退档了。聂凡很想嘲弄她一番,但看见她咬着下唇,脸微微泛红的样子,又不忍出口了。 他根本不必理会这个倔强的女人,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的脚却像有自己的意志似地往卡住的轮胎走去。 没有几分钟,聂凡就将车子从水沟解救出来。 “上车!”他坐上车,摇下车窗,对着还站在一旁的她说。 宋涵伊虽拉不下脸,却也不得不屈服。她昂起头,试图唤回一些自尊,想不到她一跨步,右脚竟传来一阵剧痛。她倒抽了一口气,脸色刷白。 “你怎么丁?”聂凡脸色一变,看见她青白的脸上冒出细小的冷汗。 “脚……”涵伊疼得直吸气,指着右脚踝。 聂凡低咒一声迅速下了车,当机立断地将她的身子横抱起来,小心地置于后坐。 “怎么了?扭到了吗?” 聂凡将她穿的高跟马靴脱掉,露出已略微肿起的足踝。 “可能是刚才蹲着的时候……”涵伊紧拧着眉心,不由自主地抽气。 “笨女人!穿什么高跟鞋!笨!”嘴里虽然骂着,但他的手却极轻柔地抚摸她的脚踝,检查她的伤势。 她应该为他的话而大发脾气的。可是她的脚被他握在掌心,而从那双粗糙却温暖的指腹传来的奇异触感,竟莫名地令她静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温柔的动作…… 他应该放开她了,聂凡提醒着自己。可是她细腻的肌肤触感是这么光滑柔润,那曲线优雅的小腿是如此迷惑人心…… 天!他在想什么!? 蓦然间,聂凡领会到他正蹲在她面前,紧握住她的脚,而她的裙子掀到膝盖上……他竟忍不住脸热心跳起来! “咳!”他尴尬地猛站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她什么也没说,乖乖地坐在后座。 察觉到她的静默,聂凡感到奇怪,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二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立刻又各自慌忙的调转头去。 一路上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宋涵伊因脚伤之故有好几天都待在屋里没出门。 那几天聂凡发觉自己老是心神不宁,老是看着她房间紧闭的白色纱帘发呆。 “她太完美,而我只是个平凡的男人,承担不起这样的感情。对不起,涵涵。”他轻抚过她的头发。“我和你妈咪,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 涵伊咬着下唇,双眼直盯着窗外,脸色一片惨白。 宋镇远的公司到了,聂凡将车停在大门口。 “涵涵。”宋镇远唤她。 涵伊没理会他,甚至不看他。 “爸爸要去上班了。”几乎是讨好的,他柔声对她说。 涵伊依旧绷着脸。 “你这脾气就像你妈。”宋镇远叹道。“别太执着,这样的个性,会让你吃苦的。” “妈有什么不好?”涵伊咬牙嘶吼。“妈专一,妈并没有对不起你!” 宋镇远无言以对,怔愣在当场。 “开车!”涵伊对聂凡命令。她的音调有浓浓的鼻音。 聂凡将车驶离,车里除了引擎的嗡嗡声之外,是一片窒人的静默。 他从后视镜里看她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她没有移动,甚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苍白的面庞毫无一丝血色。 她的眼眶微红,僵硬着下额似在压抑泪水…… 她并未真正哭出来,可是聂凡却有了心疼的感觉。这样骄傲、倔强的女人,居然看起来像个被遗弃的少女孩。也许她一直有这种感觉,自己是被遗弃了的,所以她才必须用浑身的尖刺来防备自己…… 聂凡默默抓紧了方向盘,被一种莫名的激动所吞噬。 “我不要回家!”她看出他行驶的方向是往家的方向。 “你想去哪里?” “远企!”她命令。 聂凡依她所说将她载至购物中心门口,她什么也没说,匆匆推开车门,怒火沸腾的走出去。 他看着她。谁都可以从那急乱的脚步看出她的心情有多激动。 聂凡仰首,默数到五。 “shit!”他低咒一声。骗谁啊!他根本不放心就这么丢下那女人。 将车丢给泊车小弟,他跟着她走进去—— 才短短二个小时,涵伊刷爆了三张金卡。 “你干嘛跟着我!”她恶狠狠地朝聂凡大喊。 过去二个小时,他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她。她一转身,他就在她身后;她在购物,他就在门外等她;她甩开他,他立刻又追上来。 宋涵伊再也受不了了。她讨厌他那双清澈犀利的眼睛;更讨厌在那双眼睛中看到的,若有似无的……怜悯! “别闹小孩子脾气了。”他摇首,不赞同地看着她手中一袋袋名牌服饰。“你花那么多钱究竟想证明什么?还是想报复什么?这样很幼稚。” 宋涵伊一震。心里的痛楚像被践踏了般,她立刻反击。 “我不需要证明什么,更无须报复谁!”她昂首,美丽的双眸燃起怒焰。“至于我幼不幼稚,那更不是你可以评断的!” “好,好。”他无意在这时与她争吵,无耐的耸肩。“算我说错了,我载你回去好吗?” “不要!”她立刻拒绝,“我不回去。你走开,不要烦我!” 宋涵伊推开他,大步向前走。 他没有办法丢下她一个人离开。 夜已深。在这家位于地下室的pub里,灯光诡谲,音乐声震耳欲聋,穿着华丽的男女随着音乐疯狂摆动着身躯。 她穿着一袭性感的名牌洋装,独自坐在吧台喝酒,修长姣好的美腿毫不保留地展现在众人面前。她任由黑瀑般的长发覆在胸前。因酒精而迷茫的美目有种颓丧的、自我毁灭似的狂放。 她的美丽和孤绝融合成一种危险的致命吸引力。不断有男人前来搭讪,却被她一一无情的回绝了。她的坏脾气不但没有击退那些狂蜂浪蝶,反而更加激起男人征服的欲望。 她桌上堆叠的酒杯愈来愈多,身边的男人也愈来愈放肆。当某个男人无耻地将手搭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原本静默地待在一旁的聂凡,莫名地感到全身像着火似的,又辣又痛。 “你够了吧!别喝了!” 他自暗处走出来,强悍地拿走她手中的酒杯,并怒视那猥琐的男人。 男人震慑在聂凡高大的体魄下,立刻识相地离去。 宋涵伊可不怕聂凡,她怒红的眸子瞪着他。 “把酒还我!” 他没放开握酒杯的手。 “我送你回去。”聂凡僵着脸,坚持着。 “你烦不烦!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没人叫你跟着我!” 他看着她的身影没入疯狂摇摆的人群之中。看她扭动娇躯,看她乌亮的长发摇曳生姿。 没人叫他跟着她,可是他却放不下这个女人。 她是那么美、那么耀眼,很快地被众人围绕着。她扬首,对他嘲讽地一笑。 像是一种报复,又像是示威,她和每个男人热情狂舞。 她款摆的身躯像一方火红的丝巾,在他眼里燃成一片火海。他怒气腾腾地瞪视每个和她拥舞的男人,一种前所未有的杀人冲动淹没了他。 在那一刻聂凡蓦然了解那种感觉,竟是……嫉妒!? “够了!”他狂怒的斥吼穿透震耳欲聋的乐声直达耳膜。“跟我回去。” 不顾她的尖叫、抗议,他直接将她拖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吹醒涵伊的酒气,却吹不熄她的怒气。 “你干什么捉我?你没有权利这么做!你只是个司机、只是个司机你懂不懂!?” 狂肆地发泄过后是一阵晕眩,涵伊感到胃酸下阵翻涌。 她滑坐在地上,难受地抱着翻腾的胃。 好丢脸!涵伊将头埋入两膝间,她不想让他见到自己这狼狈的模样,最不想的,就是他……可是偏偏让他见着了。 “你没事吧?”他蹲在她身旁,带着浓浓的关心问道。 她不要啊!她要他讨厌她,要他害怕她,唯独不要他同情她! “走开!别理我!”她对聂凡大吼。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 “别这样折磨自己。”温暖的手掌轻柔地抚慰她冰冷愤怒的脸颊。“这不是你的错。” “你说什么!?”她跳了起来,狂乱地瞪着他。 “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有种坚定安适的力量。“不是任何人的错。你的父母……他们只是彼此不适合,有些人就是无法在一起的,你懂吗?” 宋涵伊的心像被狠狠撕裂了,突然所有压抑的情绪如山洪爆发,难抑悲伤,热泪在瞬间盈满眼眶。 “为什么……” 她当着他的面哭了,崩溃了,无助伤痛得像个遭受强大委屈的小孩。“我不要这样……我要他们在一起……为什么我不能同时拥有爸爸和妈妈?” 聂凡用宽厚的巨掌将圈进怀里。 在她耳际重复着温柔的安慰话语。 她哭累了、倦了。顺势栖息在他怀中。 街灯照在她清冷的小脸上。聂凡轻轻拂去黏在她颊上的几缕青丝。 他横抱起她,将她带回等候许久的车里。 她的身子比他想像的轻好多,沉睡的她显得脆弱而忧伤。 聂凡心中有了某种模糊的意念,他放不下她。 没有一个女人会令他那么生气,相同的,也没有一个女人曾令他不舍。聂凡俯视她将小脸恨在自己胸前的模样,他蓦然体会到——他爱上她了。 她在一种安稳而幸福的氛围中缓缓醒来。她不想睁开眼睛,四周净是祥和的平静,鼻端传来棉被融合着阳光与洗洁精柔软的气味。 她不记得已经有多久不曾有过这种满足的感觉了。她有些讶异,特别是在昨夜的宿醉之后……“ 昨夜! 宋涵伊倏地睁开眼,对上一双温柔的眼睛——聂凡的眼睛。 奇怪的,她没有惊惶。仿佛在陌生的房间睡着,仿佛在男人的注视下苏醒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即使她正紧握住他宽厚的手掌。 看出她的困惑,聂凡笑着摇摇头。 “你醉了,一直不肯放手。” 也许不只是因为酒醉,才不放手的…… 自他厚实温暖的掌心传来一股安定的力量,她好像了解了自己为何昨夜会有一夜好眠。宋涵伊看着二人紧握的手,模糊之中像领悟了什么。 “你醉了,直嚷着不回家。所以我带你回来,我有打电话跟你爸说了。”他解释着。 涵伊不说话,默默打量这间房间。朴实、用刚、男性,正如他给人的感觉。 “饿了吗?我妈熬了点稀饭。” 桌上有一碗热粥,几盘家常小菜。不豪华,却很温暖。 “我想先梳洗一下。” “好,浴室在那边。” 聂见带她进了房间里的浴室,二人的手还是紧握着。 当他转身留下她一个人离开,她竟有些怅惘。 洗净了一身黏腻,她不想穿回原来的脏衣裳,四处看着,衣架上有一件干净的男性衬衫。 她穿在身上,闻到一股混合着阳光和男人的味道——属于他的味道。 涵伊的双颊不觉微红,心里慌慌的,却又有一丝期待。 她走出浴室时,聂凡抬眼看她,刹那间他无法呼吸。 她好美,微湿的长发散了一肩。她穿着他的衬衫,窈窕傲人的曲线在轻柔的布料下更显性感诱人。她白皙修长的双腿…… 聂凡狠狠倒抽口气,蓦然体会她在衬衫下不着片缕。 “来吃点东西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他的声音僵硬而粗鲁,似在压抑着什么。 宋涵伊走到他身则,她看也不看那些餐点一眼,她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二人对视着,四周的空气似乎有些热烫了起来…… “聂凡……” 他猛地一窒。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听起来有迷惘、有温柔、有渴求。他的手紧握成拳……拼命克制汹涌的欲望。 这是不对的,她正处于脆弱的情感中,他不该在此刻占她便宜。 “聂凡……”她再次唤他,这次声音中多了一份笃定,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你确定吗?”他粗嘎地开口。她已经近在眼前,身上淡淡的幽香令他发狂。 天!这真是地狱的试探,连圣人都无法幸免于难。 她的回答是主动将柔软的芳唇印在他绷紧的嘴唇上。 轰!他听到理智崩溃的声音,然后他饥渴地吻住她。她毫无保留的承受这个吻,并生涩地回吻他。她的手环住他的脖子,娇躯贴向他火热的躯体。 “要我停下来吗?”他狂乱浊重地问。 涵伊的心里因未知而感到恐惧,但她不要他停下来。 “不!”她喘息,拱起身迎向他的手,并渴求更多。 他疯狂了,沿着她的耳、颈、唇洒下无数热吻。 狂潮过后的他们各自在彼此怀里平复呼吸。聂凡移开自己沉重的身体,让她能平顺的呼吸。 他以肘支着上半身,目光闪亮地望着全身泛着美丽红霞的她。 涵伊快乐地回视他,一抹幸福的微笑同时在二人唇边漾开。 从没想过会跟他发展成这样的关系,可一切是那么自然,在他怀中她仿佛得到她长久以来想望的所有——被珍视、被疼爱。 涵伊纤白的指尖缓缓碰触他黝黑刚硬的面宠。 “爱我吗?”她想再次得到他的保证。 “爱你。”他捉住她的小手,凑在唇畔轻吻。 “你确定吗?我自私,又霸道。”她突然忧虑了起来。“你受得了吗? 如果我只准你看我一个人、爱我一个人,你能做到吗?“ 他轻笑着拥紧她,她霸气的质问在此刻看来,分外脆弱又可爱。 “我爱你!”他保证,在她额头印下深情的一吻。 在爱上她的同时,聂凡就知道她是个对感情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孩。 父母的仳离,父亲的外遇,在她心里投下不可磨矢的阴影。于是她用刁蛮、用娇恣、用高傲,筑起一道严密的心墙,阻断了任何人可以伤害她的机会。 聂凡是唯一走得进这座心墙的人。 自那夜之后,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他没想到的是——她会是这么黏人的小女人。 “我不要自己开车。”她执拗地对他说。“我要你每天接送我上学。” 闻言,他微微板起脸来。 她知道他讨厌她的霸道。紧咬着红滟的唇,眸底瞬间盈满晶莹的泪液。她一向不屑对任何人乞怜求爱,只有对他,她从不隐藏自己的任性。 “人家只想每天见到你。”她娇嗔地埋怨,眸子水汪汪地望着他。 他顿时心软了下来,知道自己早已弃械投降。 代班的那个月他用她的车接送她上下学。之后他就只能骑着他那辆重型机车载她奔驰于天母与阳明山间,之后再长途跋涉的回a大上课。 她对他老旧的机车没有怨言,就算下雨得披着雨衣,忍受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的滋味,她也甘之如饴。她紧紧环抱住他结实的腰身,将脸贴在他厚重的背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下课后她则习惯赖在他家。 第一次到他家,聂家父母被她吓了一跳。 “大……大小姐……”聂广生怎么也想不到,一回家竟会看到宋涵伊窝在他家的客厅,偎在他儿子的怀里。 “聂伯!”涵伊扬首,对他绽出一抹筑亮的笑容。 有多久不会见大小姐这么笑过了?自从大太太走后…… 这么一想,聂广生的心也就软了下来。 他们的恋情并没有遭遇任何阻碍。聂伯是不用说了,自小就极疼爱这漂亮的大小姐,而宋镇远则是赏识聂凡的才干,人品,所以两家人对他们的关系都乐观其成。 唯一感到受伤的人是宋丽雪。不过她怕姐姐怕惯了,哪敢跟她争。更何况,她自知姐姐比她美丽不知几倍…… 第三章 “该回去了,我送你。” 都十点了,涵伊还窝在聂凡床上,盯着电视上重播的日剧不放。 那小电视是聂凡特地为她买的,现在他已知道她所有的作息习惯。她在他家吃饭,之后帮忙切水果,然后就只爱看电视了,特别是九点的日剧。 不想爸妈为了她而牺牲自己看电视的权利,只好再买了一台放在他房里。 没想到她待得舒服了,却愈来愈不想回家。 “我不要回去。” 涵伊像想到什么,双眼突地亮了起来。 “我们去吃麻辣臭豆腐吧!土林那家最棒了。” “不行。”聂凡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胃不好,怎么可以吃辣的。” 他知道她另一个习惯就爱吃辣,举凡麻辣火锅、麻辣臭豆腐、辣豆干、辣萝卜都是她的最爱,偏偏她有胃痛的毛病。 “别这样嘛!”她微噘起红唇,一脸娇媚,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摆出小女人的娇态。“带我去嘛。” 她跪坐在他床上,拉着他的衣角,将脸靠在他胸膛上摩蹭。 “有你在我的胃不会有事的。你不都会先让我喝杯牛奶,帮我带胃乳的吗?好不好吗?” 聂凡仰首,逸出一声叹息。他知道自己又失败了,他永远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他载她去了士林。为她买了杯温牛奶逼她喝下,这才准她享用一碗麻辣臭豆腐。 涵伊心满意足的表情令他也不自觉地扬起唇角。 “你也吃一口。”她舀起一匙的汤汁送到他嘴边。 昏黄的灯光照映她甜美的笑因,聂凡张开口,就着她吃过的汤匙吃着。 那汤汁就如同她给他的感觉。又浓、又辣,明知有害却让人不由得上瘾。 他握住她柔嫩的小手,任她磨着他漫无目的地在夜里的街道里闲晃。 “该回去了吧!” “不要!”她的回答永远是这样。 “……” 她从没说出她不回家的原因,但他自是明白。 那根本称不上她的“家”。在那个“家”里有父亲、有母亲、有女儿。 而她——是多余的…… 聂凡拥紧了涵伊,他想给她一个家…… 相爱的日子像蜜酿似的,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到宋涵伊的改变。有聂凡在身边,她不再骄纵、不讲理。她变得温柔、爱笑。 原以为幸福会这样持续下去的,可聂凡的毕业却在二人之间投下变数。 他在宋氏企业工作,受到宋镇远的器重。日子变得忙碌而充实。他没有时间每天接送涵伊上下课,他不再深夜陪她闲逛,他甚至开始迟到和爽约。 不安全感和嫉妒开始在宋涵伊心底滋生。她不能容忍自己在他心里唯一而绝对的地位被工作所取代,她爱他,就要他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在聂家等他回来。从下午下了课到晚上九点,他甚至没有给过她一通电话。涵伊的怒火狂炽,直到他进门,她的怒气已积压至顶点——“你去哪里了!?”她探诉的美目炯炯注视着他。 “临时有个客户——”聂凡突然停住,想起今晚原本约好要跟涵伊吃晚饭。 “对不起,我忘了。原谅我,涵涵。”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聂家。 “涵涵!”他叫着追出去,在她开车门的那一刻拦住她。“我不是有意的,原谅我一次,我们去吃麻辣火锅,你最爱的,好不好?”他摆低了姿态陪罪。 她不领情,冷冷瞪视抓住自己的大手。 “放开!” “别这样!” 她使劲推拒,疯狂似地甩脱他的手,他不肯放,她就低头咬他。 聂凡倒吸口气,拼命忍住疼痛,就是不放手。他不要放弃她,他要她的谅解,但她却选择了暴力的发泄,他只好承受…… 入口的血腥味令她蓦然醒过来。她瞪着自己在他手上留下的斑斑血痕。 这是怎么回事?她体内竟有如此暴烈的因子!? 她不想伤害他的,她好爱他呵! 涵伊的眼眶积满泪水,努力克制着,不让它掉下来。 “我不放。”他将她的身子拥得更紧了,狂热的气息包围着她,“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原谅我。” 他炽烈地吻她,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终于忍不住落泪,直到她僵硬的身子终于软弱地靠在他身上。 “不要这样对我。”她终于崩溃地哭道。“我不想等人的,从小我就看妈咪等爸爸回家,一直等到半夜,妈咪好伤心,我也好伤心……我告诉过自己,不要像妈咪一样可悲的……不要让我也变成这样,好不好……” “不会的!我保证……” 宋涵伊不曾来过自家的公司,第二天中午她却为了聂凡来到宋氏企业。带着一种弥补与求和的心态,她想给聂凡一个惊喜。 “请问你找谁?” 她在门口被接待处人员拦了下来。 “聂凡。” “请问你跟聂经理有预约吗?” 宋涵伊皱眉,面露不耐。 “我是宋涵伊。”她冷冷抛下这句话。 那总机在公司还算有一点资历,马上会意眼前的人是董事长的女儿。 “宋小姐,请你等一下,我马上通知聂经理。” 宋涵伊迅速被请进聂凡的办公室,但他不在。他的秘书告诉她,他正在和别的部门主管开会。 她坐在他的位置上等他。桌上的文件有他苍劲有力的笔迹,一张他俩合照的相片。她唇畔的浅笑软化了她给人高傲的印象。—一样在等待着,她的心里却没有昨夜的苦涩。感受着他浓烈的存在感,她有种幸福的甜蜜。 聂凡的办公室星开放式的玻璃隔间。涵伊扬首,突然见到他从另一扇门走了出来。 她的心雀跃不已,正端起笑容想呼唤他时,笑容却僵凝在嘴角。 他不是一个人。 他被同事包围着。在人群之中,他显得耀眼。她注意到他身边跟着一个女人。那女子将黑发挽成优雅的发髻,侬纤合度的身材包裹在一袭淡雅的套装底下,举止细致温柔,她微仰首看着聂凡,眸中进发出崇慕的神采。 凭着女性的直觉,宋涵伊知道那女子正暗恋着她的男人。怒火染进她冰冷的美目。 “涵涵!”聂凡看到她眸子一亮。“你怎么来了?” “我等你休息,一起吃午饭。”她斜睨着那女子,默默地宣示她的所有权。 “好!”聂凡看来很高兴。“不过你得等我一下,我和同事还有些事要谈。” 他和四、五个同事在办公室的会议桌边,就着一叠叠的企划案热烈地讨论起来。 沉醉在工作中的地有种成熟的魅力,可是涵伊却无法止住酸涩的妒意。她发觉自己完全被忽略了。她插不进他的世界,虽然两人近在咫尺,他却仿佛离她好远。 那女子就不同了,她一直站在聂凡的身边;专注的听他谈话,时而提出她的见解。她看见聂凡对那女子投以激赏的目光,宋涵伊咬紧下唇聂凡完全忘了涵伊还在一旁等他。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一点……一点三十分……她的怒气渐渐升高到濒临爆发的程度。 “ge.r8eo、steven,你们跟广告商确定进度。”聂凡指示道,“l.uis! 你跟媒体那边联络一下……“看来他们的公事已经谈到一个段落。他们收拾桌上的文件,正一个个步出办公室。 “shar.n,你留下来。”聂凡唤住那女子。“我们一起吃饭吧!有些事要顺便跟你谈……” 宋涵伊的脸倏地沉了下来。 “涵涵,等很久了了吧?对不起。”聂凡神采奕奕地向她走来。 是吗?她以为他根本忘了她的存在。她面无表情,眼神如冰。 “这是我的助理shar.n,杜羽洁。你不介意她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他伸手想搂住涵伊,却被她大力挥开。 “不必了。”她将积压的不满全爆发出来。“要吃,你跟她去吃吧!” 涵伊转身就走,聂凡慌了,急急迫上去。 “你怎么了?”他在门口拦住她。“不是要一起吃饭吗?” 涵伊怒视着他。他还问她为什么? “走开!”她用力推开他的手臂。 “涵涵……”聂凡无措地喊。他不放手,紧抱住她。 “呃……对不起。”僵持的二人旁边传来诚惶诚恐的女声。“聂经理,你和你女朋友去吃饭吧,有事我们下午再谈好了……” 宋涵伊锐厉的眸光射向杜羽洁。她算什么东西?竟插嘴管她和聂凡之间的事! “涵涵,你不会是因为shat.n的缘故吧?”聂凡将杜羽洁的话当真,摇头笑道。“你也太小心眼了,只不过是一顿饭……” 这句话就像一个热辣的巴掌重击在涵伊的脸上,击碎了她的骄傲。 小心眼!他居然当着别的女人面前说她小心眼! “我就是这样的脾气!”她发狂地大喊,“放开我,我不会再来烦你了!” “涵涵!” 聂凡还想说些什么,狂怒的涵伊却用力撞开他,转身离去。 那天下午聂凡根本无法工作。他追着涵伊出去,她却如一阵风似地;消失了。 之后的好几天他不断打电话给她,去她家找她,到学校等她,还在发脾气的宋涵伊却怎么也不见他,不接他的电话。 过了二、三天,聂凡真的没办法了,只好回到公司上班,只是依旧每日送花到宋家。 又过了半个月,他的工作愈来愈忙,渐渐地,也没办法送花来了…… 涵伊强忍着不见他,不听他的电话。幻想着他的焦躁不安,幻想着他的痛苦憔悴,而那给她一种残虐的快感。 聂凡呵!聂凡!你终究不能没有我! 然而那天的新闻画面却彻底击溃她的幻想。 宋氏计划在上海开发新型购物广场,负责这个企划的就是聂凡,近来窜起的经营新秀。 她看见他接受商业电视台的访问,他侃侃而谈,神采飞扬,没有一丝落寞失意。他身旁依旧是那个婉约的女子,他们并肩站在一起,俐落地回答主持人的问题。 那二人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她全身僵冷,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电视画面,心沉到最深的谷底…… 她错得离谱,聂凡不需要她,没有了她,他依然过得很好。 当天晚上她向爸爸提出要求——“涵涵,为什么要这样?聂凡是难得的人才,难道你不愿看他发挥所长吗?”宋镇远不解。 “答应我,我很少求你什么事。”宋涵伊意志坚决。 宋镇远叹口气,女儿的脾气他怎会不了解。 “别这么悍,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你不能这样限制他,否则将来他会原你的。” “我宁可他怨我,也不要眼睁睁看着他离我而去!” “这种感情不会长久的……” “我不管!” 第二天宋镇远将聂凡叫进办公室。他被剔除在上海商场开发案外。 聂凡终于来见涵伊了。如今,他果然是憔悴而疲倦…… “为什么?”他问,眼中有压抑的恼怒。 这一幕她早已精心安排好了。她算准了他的反应,更确信他绝不至于真正发怒——因为他爱她。 “最近我们愈来愈少见面,愈来愈常吵架。”她叹息。“都是你工作太忙的关系,我认为减轻你的压力,对你而言会好一些。” “所以你就擅自决定?你不知道这企划对我有多大的意义吗?”聂凡不觉加重了语气。 涵伊直视他眼底怒意。“那我呢?我对你难道就没有意义?这些日子以来,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她咄咄逼人的问。 “涵涵!”他挫败地喊。“你成熟一点好不好?我的事业才刚起步,为什么你不能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她的蛮横骄纵在此刻变得令人无法忍受。 “我是不成熟!”她气得大吼。“你早知道了不是吗?我警告过你,我很霸道、很自私,你说爱我的,不是吗?” 聂凡的唇抿成一直线。 她赢了,他辩不过她,涵伊心中不禁有丝得意。然而当她看着他铁青的脸色、疏离的态度,心口又有种不安。 “你生气了吗?”涵伊捉住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仰望着他。“别生气好吗?我只是太爱你了,我没有力、法忍受失去你……” “涵涵……”他颓然的摇头,巨大的无力感充斥着他。他没有办法在她落泪时继续生她的气,她清楚这点的。却用这个来对付他。 “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聂凡痛心的喊。 “是!”涵伊坚持。“如果你爱我,就不会生我的气!” 他闭上眼睛,感到绝望…… “抱我。”她将软馥的身子靠向他,凹凸有致的曲线有意无意地蠕动,诱惑着他。 “好久了……你都没有抱我……”她咳怨的呢喃,如兰的气息像一层层醉人的迷香……掳获他…… 他没有能力抵抗这样的诱惑,他依然爱她,不管她有多么不讲理、多么霸道…… 聂凡的双臂收紧,狠狠地,惩罚似地吻了她。涵伊颤栗地叹息,承受他饱含痛楚和狂热的激情…… 那次的争吵虽然让二人复合了,但二人间似乎隔了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依然投注在工作上。就算是极短暂、极为珍贵的约会,涵伊也明显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她恨极他的不专心,对他的控制也愈来愈严苛一甚至到每个小时都要打一次电话确定他行踪的地步…… 真正的大变革,却发生在她的父母之间。 “我打算正式和你妈咪办理离婚。”宋镇远慎重地和涵伊谈这件事,他知道她的反应会有多激烈——“为什么!?”果然,她脸色苍白,歇斯底理地咆哮着。“妈难道退让得还不够吗?她已经够委曲求全了,你还要怎么样?难道要逼死她,你才甘心吗?” “涵涵!别这样。把手续办一办,对大家都好。” “对谁好?”宋涵伊含着恨意的怒醉瞪视着宋镇远。“是对、你自己吧!?” “涵涵,别这样……”宋镇远颓然地伸出手,想拥抱女儿,更想抹去她脸上的狂怒。 “别碰我——”她尖锐地朝他大叫:“我恨你——” 宋涵伊冲出家门。她的世界崩溃了,多年来最后一丝期盼——期盼分离的父母终有复合的一天,终于粉碎了,现在只剩下一个人是她可以全心依靠的了——涵伊到公司找聂凡。 “董事长派聂经理去接待一个重要的客户……”察觉到宋涵伊异常的神色,聂凡的秘书详细解释了他的行踪。 “现在他们可能正在开会,手机没开……” 他不在!?出外洽公!?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居然不在!? 涵伊捏紧拳头。 工作,他总是在工作!那些工作真有比她重要吗? 全是爸爸的错!他夺走她的妈妈,现在连她的男人都要夺走,用那些该死的工作! 她恨父亲!恨他该死的公司! 宋涵伊气冲冲的回到家中,她打算好好跟爸爸理论一番,这回她要他补偿她——她要他辞退聂凡。这样一来,他就能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大小姐,你回来了。” 佣人的招呼她视而不见,一心只想快点见到父亲。 她终于看到他了。他在后院,屋外的摇椅上坐着他跟二妈,爸的手亲蔫的搂住她,丽雪在他们身边逗着狗儿玩,玩累了,二妈召来丽雪,温柔的为她擦汗,而爸则愉快的笑看她们母女俩。 好一幅和乐家庭的景象。 隔着落地玻璃窗,宋涵伊僵硬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到从心底冒出的寒冷寂寥渐渐扩散至全身。 明知只要打开门就可以走到爸的身边,可是她知道她和他的距离并不只是咫尺。 脸上有什么东西冷冷的……她轻触脸颊,才发现那是泪水。 强烈的恨意涌上心田、她用力抹去那些懦弱的泪。她不要自怜。 她要报复!她要让他们尝到和她一样的痛苦。尤其是爸爸——她要摧毁他的一切! 聂凡才回到公司,立刻知道出事了。 太反常了,因为他没接到涵涵的电话,通常她每隔一小时都会打电话给他的。 “宋小姐来公司找过你。”他的秘书告诉他,还把涵伊的状况仔细描述了一遍。 聂凡疯了似地找她。她家、他家、学校,甚至是她心情不好时,常光顾的几家名品店,他像疯子似地见人就问:“有没有见过涵伊?” 他对她频繁的查勤动作原本已渐感不悦,此刻却恨不得马上见到她,听见她的声音。他知道她一定出事了——一直到深夜,聂凡带着焦躁、沮丧的心回家。 他一眼就看到她,她正蹲坐在他家门口。 “涵涵!”聂凡奔过去。“该死的,你究竟去哪里?我找了你一天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她扬首,苍白的脸上勾着一抹讥笑。 “是吗?好巧,我想找你的时候,你也不在。” 聂凡气愤不已。 “这算什么?你搞失踪把所有人搞得天翻地覆,只是为了报复我?你明知道我在工作。”他紧蹙着眉头、痛心地望着她,“你变了。变得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简直令人无法忍受!” 他是真的恼火了,否则不可能对她说这样的重话。涵伊垂首用力咬住嘴唇。 “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她的声音中有浓浓的鼻音,“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气你的,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涵伊抬起水光凄迷的眼眸,无助地瞅着他。 “现在……我就只有你了……” 聂凡融化在她眸心蓄积的泪水。他深深地叹息,轻轻拉她起来。 “以后别再这样了。”他疼惜的拥住涵伊,对她呢喃着:“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她躺在他怀里,听着他稳定的心跳,涵伊紧紧环抱住他结实的腰。 “我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失去你了,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她微颤的身子诉说着她强烈的不安全感,他的心揪疼着。 “我答应你,绝不离开你——” 他低估了涵伊的报复心理。 这几天她不再紧黏在他身边,却是计划着某事。 今天早上报纸头条揭开了谜底——宋氏企业财务危机,上海开发案恐生变。 宋氏旗下有数家金融机构,这样的忧一曰对整个企业造成难以想像的损害。 整个公司的人几乎全陷入风暴之中,光是澄清摇言,重拾客户对公司的信心,就费去不少心力。 聂凡忙疯了,在公司加班到半夜也变成常态。 这日他回到家中,涵伊在他房间里等他。她静静的看着他,唇角有抹神秘的浅笑。 没有争吵?没有抱怨?聂凡的神经紧绷着。天知道她有多在意他经常为了公事而忽略她。 “很忙、很累吗?”她摇头。“这种工作辞了算了,再待在宋氏也没什么前途……” 她知道近来宋氏的危机了?知道自己父亲面临的难题了? “别担心,宋氏会撑过去的。”他安慰她。“不会有事的。” “我不担心啊!”她甩动长发,发出一声冷笑。“它最好倒了,这么一来,他才会尝到苦果。” 聂凡全身一僵,头皮一阵麻冷。 “是你放的假消息……为什么?” “他该受些惩罚。”涵伊高高抬起下巴。 聂凡注视她,从头到脚,然后不可置信地摇头。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捉住她肩头用力摇晃。“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 “我没有错!错的是他!他以为他可以抛弃一个女人,然后置身事外吗?他错了,天底下是有报应这回事的!”她咬牙切齿的说。 “他是你爸爸啊!”聂凡提高了声音吼道。 “连你也要指责我吗?你不是应该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吗?你不是爱我的吗?为什么不能了解我的难过?”面对他的指责,涵伊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像刺猬般竖起全身的尖刺。 “我是不了解你。”聂凡痛心地道:“你的任性远超过我的想像。” 他撇开头,从她身边绕过,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涵伊听着他重重的甩门出去,他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她绷紧全身的肌肉,脸上依旧是不肯认错的表情…… 第四章 宋涵伊的情绪累积至爆发的顶点。她又急、又怒、又害怕。 自那夜之后,聂凡不见她、不接她的电话,他从不曾这样对她的。她所有的自信、笃定全消失了。他不是不能抗拒她吗?他不是疯狂地爱着她吗?怎么……他竟然能够说走就走? 不!她不信。在一段长长的、发泄式的“血拼”之后,宋涵伊决定拉下脸来找他。 她发觉购物已经不能让她快乐,报复她的父亲不能让她平静,没有了聂凡,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快近午夜了,他却还在公司,因为他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涵伊心狂跳着,因期待见到他而喜悦。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像是快乐的音符。但他根本没注意到她,他热烈地正跟人讨论着什么,眼神粲亮,神态专注。涵伊的心骤然降到谷底。 她见到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是那个叫shar.n的女子。 一股难以压抑的怒火在她胸口爆开——“聂凡。”她咬牙切齿地唤他。 “涵涵……”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来这里。不可否认的,他心头涌起一阵狂喜。 “你们在做什么?”她看不到聂凡欣喜的表情,只发觉他和那女子坐得有多近。只看到那女人有多美,望着聂凡的表情有多暖味。“我们?”聂凡不解地看着她怒火沸腾的表情。“我和sknr.n正在加班。” “加班?你当我是傻子口马?现在都几点了?那么晚,全公司就只剩你们二个人在加班!?” “宋小姐,你误会了……” 相较于杜羽洁的尴尬狼狈,聂凡则是沉下了脸。 “涵涵,别无理取闹!” “是我无理取闹吗?”她的的地直视他。“这些日子以来你不理我、不管我,你敢说不是因为这个女人!?” “你胡说什么!” “宋小姐,你真的误会了。” 宋涵伊恶狠狠地瞪着杜羽洁。 “你敢说你对聂凡没‘意思’!?” 杜羽洁脸色刷白,接着又涨得通红……宋涵伊的话正巧击中她心底的私密,可这样被揭发出来——毕竟是难堪的…… “我……没有……”她慌乱地摇手。 “涵涵,你闹够了没有!”聂凡忍无可忍,相较于杜羽洁的难堪,骄蛮的宋涵伊简直就是个任性、被宠坏了的大小姐。 聂凡护着杜羽洁的模样无疑是在涵伊伤口上洒盐,她愈发尖锐的讥讽。“怎样?我说她让你心疼了?” “我不想跟你多说什么。”聂凡强抑下怒气。“你要发小姐脾气就回家去,等你平静下来我们再谈。” “你要我走!” “没错,请你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要做的工作已经够多了,而这些烂摊子都要拜你这大小姐所赐!”聂凡受够了,他终于忍不住的爆发出来。 宋涵伊的眼蓦地红了。他居然赶她走!?居然当着她面若无其事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居然——看也不看她一眼!? “聂凡……”她全身僵冷,颤声唤他。 聂凡没有回应。 “聂凡……”转头看我。她在心里大喊。 他铁了心不理她,埋头在眼前的文件上,虽然根本不知道那些密密麻麻的纸上写了什么,虽然心头紊乱如麻,虽然他心疼她语气中的脆弱无助但他不能再宠她了,这么下去她只会愈来愈无法无天…… “聂凡……” 杜羽洁仰头,宋涵伊的表情令她不禁寒颤,一种女性的直觉告诉她,宋涵伊很不对劲。 “聂经理——”她推推聂凡的手。但来不及了——“聂凡!”涵伊凄厉地大喊。 终于他抬头看她了。涵伊唇边浮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聂凡心跳停止,血液僵凝了。他看见涵伊站在他面前,手中握着一把美工刀…… “涵涵,你做什么?” 她抬起左腕,锐利的刀锋划下——鲜红的血自她白皙的手腕喷出,染红了聂凡的眼…… 宋涵伊对接下来的事没有什么印象,迷茫间她似乎听见聂凡发狂的喊叫声。他终究是在乎她的,他终究得看她……宋涵伊在昏迷前扬起得意的笑容。 之后,她沉睡了好久。再次醒过来时,对上的是聂凡布满血丝的双眼。他的神情憔悴,下领长出胡渣,头发凌乱而狼狈。他身上皱巴巴的衣服显示出,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打理自己了。 她的心稳定下来,有种反败为胜的快感。 “聂凡……”她伸手想抚摸他为她而削瘦的面庞,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她才发觉自己的左腕正绑着厚厚的纱布,右手则挂着点滴动弹不得,“别动,伤口会裂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道。 涵伊点点头,安适地躺回病床。她不需要担心了,一切又恢复原状,聂凡还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董事长回家替你拿些换洗衣物过来。你的伤已经缝合好了,除了失点血,没什么大碍。”不对,他的语气为什么听起来好遥远、好冰冷?涵伊心头掠过一阵不安。 “聂凡?”她没想到他竟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在二人间设下距离。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你是什么意思!?”她尖声喊叫。 他抿着唇,冷冷注视着她的歇斯底里。 涵伊感到周身一阵冷颤,在他的眸里,她找不到惯有的温柔纵容,只剩冰冷的怒意…… “你……生气了吗?为……什么?” “为什么?”他无情地怒视她。“你还敢问什么!?宋涵伊!这回你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你怎么了?”面对他的狂怒,涵伊反而有种胜利感。“你是在担心我吗?别气了好不好?我不是还活着吗?” 聂凡铁青着脸,涵伊的态度简直让他忍无可忍。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到底想证明什么!?你知不知道用生命来威胁别人是一件很卑劣的事!” 他的眼神充满厌恶,言语尖刻而不留情。涵伊真的被他吓坏了。 “别这样……别生我的气……我只是太爱你了……”她向他伸出手,不理会手腕的疼痛。她渴望捉住他,因为她发觉他已经离她好远、好远…… 聂凡不理睬她,甚至看见她眼中的泪水,也不能打动她分毫,他下定决心,这回不能再对她心软。以往就是太宠她,她才会食髓知味,这次她居然用死来要胁他!她知不知道他有多心痛!?他恨她用这种方法来操纵他。 “你是真的爱我吗?”他怒视她,痛心地嘶吼。 “你只想着自己,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有没有想过我要不要这种爱情!?太痛苦了,你的爱只有带给我痛苦!” 他的话彻底让她怔住了。 涵伊仰望她所深爱的男人,看到的是一张受苦扭曲的脸庞,他好不快乐。 怎么会这样呢?她那么爱他,他却不快乐…… 泪水滑下她的脸颊,随之是止不住的颤抖。“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聂凡握紧拳头,指节显得青白,额际的青筋跳动着…… “聂凡……”她心慌低嚷。 他没理她,转身大步离开病房,离开她…… 涵伊瞪着紧闭的门扉,泪水自瞠大的眼中滚落。 他不要她了! 她咬紧下唇,克制颤抖的抽泣,但没有用。心像被撕裂成碎片般疼痛。 她将脸埋在双手中,扯落了点滴,血从伤口流了出来,染湿雪白的床中,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她的哀伤是超越肉体,深入灵魂,永无止尽的。 她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只是动也不动的躺着。泪水迷朦的眸子木然地望着窗外。她失去他了。她闭上眼,咀嚼这份苦涩,泪水再度涌入眼眶。 是她的错!聂凡说得没错,她的爱只会带给他痛苦,那是因为她是个不成熟的小孩,永远在试着操纵别人。是她用好强、苛刻、任性把他逼走的。他是一个成熟体贴的男人,涵伊脑中闪过一幕幕二人相处的一切。 他一向是包容的,而她却布满尖锐的棱角,不只刺伤了自己,也伤害了所有亲近她的人。她将头埋入掌中,哀恸的哭泣起来…… “涵涵!怎么了!?” 宋镇远和妻子、丽雪一同走进病房,却看见涵伊哭泣的样子,顿时焦急不已。 “怎么把点滴扯掉了?你怎么了,别吓爸……” “我去叫医生!”丽雪匆匆跑出去叫唤护士。 经过一番折腾,总算将涵伊的伤重新包扎处理好。 自始至终涵伊都是乖顺的任人摆布着。而她愈是如此,愈让人惊慌。 “涵涵……”二妈小心翼翼的打破沉默。“我给你炖了锅鱼汤,快趁热喝。” 涵伊本然的将视线投注在她身上。二妈立刻低下头,好像做错什么事似地手足无措起来。 “也……也不一定要现在喝啦。等……等你有胃口的时候,我再热给你喝……”对这个继女,她是既愧疚又害怕,因此对她说话,她总是诚惶诚恐的。 涵伊偏着头,陷入沉思。二妈怕她。以往这个事实总令她有种报复的快感,而现在她却一点也不得意…… “姐姐……呃……我帮你买了一些杂志,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看……” 丽雪怯怯的将杂志放在涵伊床边的柜子上。 涵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三人。 怎么?没有责备吗?他们没有人质问她为何伤害自己,只是惶恐的服侍她,仿佛她是个难以伺候的大小姐。也许……她真的是…… “涵涵……”她转头看向父亲。蓦然惊觉他在一瞬间老了许多,是她这个乖顺的女儿让他有了这许多忧虑的吧…… 涵伊感到哀伤:“爸!对不起……” 他震了一下。“你别想那么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对媒体放假消息的……是我。” 宋镇远苦笑。“我知道!” 她扬首疑惑的注视他。“就这样吗?你不怪我?不骂我吗?” “是爸对不起你。如果这样可以稍稍平息你的怨愤……”他没把话说完,只是摇头叹息。 涵伊大受打击。她,这才发现这么久以来,她身边所有的人一直都在默默承受她的怨气。爸爸是,聂凡是,甚至是二妈、丽雪、家里的佣人们她一个人竟把所有人都带进地狱。时至今日,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蛮横、霸道。 “涵涵!”她失神的模样让宋镇远担心极了。 “爸……”她泪眼婆娑的看着父亲。“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很坏、很可恶…… “你只是好强了点……”他对这个女儿仍不忍苛责。 “你说过我的个性像妈妈……” 是不是她在感情上也会像妈妈一样——要求绝对的完美让对方感到窒息,最后逼得对方不得离开…… 宋镇远小心的用字遣辞。“你妈妈是个让人很难不爱上的女子,只是相爱容易,相处难……” 她突然想通了很多事,她一直怨怪爸的移情别恋,却没想过爸妈之间也许早就有了无法跨越的鸿沟。有些时候不是相爱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就如同爸和妈……就如同她和聂凡…… 他们又陪伴她许久才离开。他们走后,涵伊独自躺在床上,想了许久聂凡曾说过。有些人注定就是无法在一起的……爸妈是这样,也许她和聂凡也是这样…… 心,渐渐清楚了,她也作了某些决定…… 他会不会对她太严厉了?从踏出病房那刻,聂凡就不断地自问。不!他没做错!她真的需要好好受点教训。 他说服自己不要回头。然而他脑中却老是浮现她痛楚错愕的脸庞。第二天一大早,他绝望地发现自己站在她的病床外,像个愚蠢的笨蛋。 昨天才信誓旦旦的不再理她。才过一夜……该死!聂凡!你就是学不会对她硬下心肠! 也许她就是他命中的孽缘,她是融入他血液中的恶魔,使得他永远也无法抗拒她…… 推开门的瞬间他有一些紧张。 她会有什么反应?大哭大叫?生气?不理他? 所有的推论都落了空。 她只是转过脸,平静的看着他,甚至淡淡地笑了。 聂凡的心猛然跳了—下。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她。倚在床上的她比白色的床单还苍白,令人想好好拥抱她。 “你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 “呃……这是我买的鲜花。”是束怒放的向日葵,涵伊的最爱。她默默看着他将那束花插入瓶中,放在她身旁路的柜子上。突然有种哀伤的柔情掠过她心里。 “昨天晚上我把你的话想了许多遍,我想你说的对……” 聂凡停下动作,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涵伊的表情是他从没见过的,那么温柔却又悲伤。 “我们分手吧……” 他震了一下,无法言语,思绪仿佛被抽空了。 “为……什么?”良久他暗哑地开口。 “我不要再为难你,为难自己了。”心撕扯般的疼痛着,她仍强撑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回视他。 聂凡别开眼,他绷紧下巴,瞪着窗外。 “也许我们做朋友会比当情人来得容易吧!昨天我跟爸谈过了,我想到纽约念书,那里离妈也近一些……” 她迳自说着,他却没法回应,心口像被剐起一大块,瞬间变得空洞、鲜血淋漓。 “真有必要这样吗?”他嘶哑问道。 “嗯。”涵伊垂下头,难辨喜悲。“这样比较好吧……对你、对我都比较好……” 她平静的话气令聂凡哑口无言。 他看出她有些不同了,她的狂野、刁蛮全不见了。静坐在床榻上的她有双澄透的眸子,淡然的笑意,看来几乎是圣洁的…… 圣洁……而遥远…… “你长大了。”她的脸变得如透明般的白,睁着大眼,直视前方。这个表情是他熟悉的,他紧紧凝住她,怕她落泪。可是没有,她只是颤声说:“是啊!也许吧……” 她仰望他,缓缓绽出一抹微笑。“再见,聂凡。” 聂凡神色复杂地审视了她一会儿,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点头。“再见,涵涵。”结束了。他告诉自己这样最好,他承担不了这样的爱情。一再的争吵、妥协、求全的过程,令他愈来愈受不了,继续在一起他只会窒息,最后崩溃。 然而为何当地走入燥热的夏日午后时,竟会感到一种沁入心肺的孤寒…… 回台湾二年,宋涵伊目前是一家美商银行网路行销部的经理。 她有一头清却爽不失娇俏的短发,总是带着开心的微笑。让人有种安心、愉快的感觉。在人群之中,她是耀眼而引人注目的美丽。 她每天和许多人交谈,接很多电话、开很久的会……她喜欢她的工作,经常加班到很晚…… 她在公司附近买了一个二房一厅的小套房,可是她待在公寓的时间是少之又少。她并不常回那个“家”,因为那里经常只有空虚等着她…… 讨厌周末,甚至到周五下午,她就莫名地烦躁起来。 后来她才发现,她害怕的是即将到来的二天空白,怕独自面对屋里的寂静冷清。她有家人,其实是可以回天母的老家。那里有她的父亲、二妈和结了婚的妹妹和妹夫,可是她不常回去。在那个家里她仍然像是个客人。 于是她选择把自己的行程排满,出国血拼、上健身房、听演唱会。她的节目精采万分,朋友更多。美丽如她,不愁找不到人陪。 让自己忙碌是帖有效的药方,它让你没时间思考……没时间感到寂寞…… 但总会有那么一些时候,脚步会稍微停顿下来,这时她会感到迷惘。像是发现自己迷路的小女孩,一样无助……和脆弱…… 今天,也是这样的时刻,她捧着一杯温热的咖啡,隔着透明落地窗,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迷乱的街灯。蓦然惊觉到时间的流逝。怎么?一晃眼的时间就是过了八年吗?好久了吗! 她的眼神留了下来,不知想起了什么。 “joyce!聂先生到了!”桌上电话的扬声器突然传来秘书的声音。宋涵伊震了一下,“请他进来!”她答。 在门打开的那刻,宋涵伊脸上的哀伤、无措、慌张全掩去了,换上的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嗨!聂凡!” “你怎么过来了,我们不是约好了在餐厅碰面吗?” “刚好在附近谈公事,看下班时间快到了,就顺道过来接你。你可以走了吗?” “嗯,再等一下,我交代debbie一些事以后就可以走了。”宋涵伊整理桌上几份文件,起身走进相连的办公室找她的秘书debbie.自她从美返国以来,她和聂凡成了好朋友的关系。他们常相约一起吃饭、聊天,他也是她工作上遇到问题时的导师。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再没有其他的关系。 “debbie,这里有几份文件……” 宋涵伊走向在电脑桌后的debbie.debbie是她的秘书,也是她最亲密的女性朋友,她们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只见debbie匆匆记下涵伊交代的事项。在她讲完了要离去之前,debbie拉住她,眼神异常晶亮。 “joyce,怎么?你想通了啊?要跟聂总约会吗?” debbie是有名的管家婆,特别是她这个年近三十的美丽主管的事,她更是“义不容辞”的想管。 “你想太多了,只是吃个饭。”宋涵伊苦笑的摇头。 “我真搞不懂。”期待落空,debbie无趣地垮着脸。“聂总人这么好,长得又帅,你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进展都没有?依我看哪,他比那些在你身边绕来绕去的苍蝇都好太多了,如果我是你的话,早甩掉那些男人,巴上聂总了。” 宋涵伊的脸上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哀伤。但很快的,那表情隐去…… “我没你那么花痴好不好?”她给debbie一个大白眼。“我跟他只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宋涵伊迅速转身,离开她好管闲事的秘书,离开这个话题…… “好了吗?” “嗯,可以走了。” 宋涵伊关上电脑,聂凡向她走来。一种属于他的、混合着淡淡古龙水和清爽的男性气量立即包围着她。一如以往,带给她一种稳定、安心的感受。他们一起走出办公室,一路谈笑。 那是一幅美丽的画面。聂凡的高挺俊逸,配上涵伊的俏丽窈窕。吸引着众人的目光。这样相配的二个人,为什么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呢? 不只是dettie,所有人都有这样的疑惑。 第五章 “坐我的车吧,别开二辆车了,麻烦。” “好呀!” 他们走出办公大楼,聂凡的司机将车开到他们面前,那当然不是聂广生。聂凡很早以前就劝父亲退休,如今聂家二老过着闲适的退休生活。 “聂伯伯、聂伯母还好吧?”宋涵伊问。 聂凡翻了翻白眼,“还不是老样子。老爸退休后,整天没事就跟妈抬杠,二个人吵吵闹闹的,快受不了了。” 宋涵伊想起那画面,不由得莞尔。 “我实在很难想像他们会吵架,我记得他们很恩爱……” “那是在你面前!更何况他们这几年变了很多,你有多久没去我家了” 八年!二人同时沉默了下来,莫名地有些尴尬…… “说到回家,你也有一阵子没回天母了吧?”聂凡引开话题。“董事长常提到你。” “我最近工作比较忙。”涵伊吐吐舌头。 聂凡转头蹙眉看着她纤瘦的身体。 “你又每天加班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光吃那些泡面是不行的,你的胃不好……” “拜托!”她翻翻白眼,取笑他。“别又开始训话了好不好?我老妈都没你罗嗦。” “那是关心你!”他看来有些动怒,在她头上敲个爆粟。 我知道。她在心里悄悄地说。我知道…… “你老是把我当小孩!”嘴上却抱怨着。 “你是啊!总是不懂得照顾自己,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宋涵伊对他吐吐舌头,强迫自己直视他。 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装作没看见……他眼底蕴涵的温柔…… 她在餐厅订了位子,那是他们常去的中餐馆。高级,但不失温馨。 “怎么会想到要跟我吃饭?”聂凡问。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吃个饭吗?你还当不当我是好朋友啊?” 宋涵伊眼神闪了一下,似乎有点心虚,好在聂凡没注意到。 “好,算我说错话,这顿算我请客好了!” “太好了!”她笑了起来。 甜美娇俏的模样让聂凡有片刻失神。 “点菜吧!”他轻咳一声,招手唤来女侍。 “我要五更肠旺、宫保鸡丁、麻婆豆腐、鱼香茄子……”看也不看菜单一眼,宋涵伊对那些菜可是垂涎已久。 “不行!” “我想吃嘛!” “不行就是不行!” “你老是这样:”涵伊噘起嘴。“下次我都不要再跟你出来吃饭了!” 那可是很严重的威胁,他承认自己对她一筹莫展。从前是,现在也是“好吧!点一道就好了。” “不行,三道!” “二道!”那是他能忍受的极限了。 “好嘛!”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涵伊知道聂凡的底限,也就不再坚持了。 聂凡再点了些清淡的菜,才让侍者离去。 那女侍临走前忍不住再看了二人一眼。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对呐……尤其是那男人对女子的模样,任何女人看了都会忍不住羡慕的吧! 对坐的二人丝毫不察别人羡妒的目光、自在地聊起各自的近况。 “你现在的工作那么忙,不如回宋氏吧!董事长一直希望你能接手他的位置。” “不好吧!”每次谈起这件事,涵伊总是下意识的回避。她自我解嘲地道:“董事会的叔叔伯伯对我可是余恨未除呐!他们应该很难忘掉我这个差点毁掉宋氏的败家女吧!” “没这回事,其实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涵伊明快地截断他。“宋氏不需要我,我也不想背这包袱。宋氏有你,有丽雪和她的丈夫,够了。” “你不怕最后宋氏会落在丽雪和她丈夫的手里吗?那样对你而言并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涵伊耸耸肩,微笑。“我又不怕养不起自己。再说,他们也比我更需要宋氏,毕竟……他有了小孩,而我,就一个人。” 她这么说时聂凡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因为她的表情……是那么孤单。 “很难想像你会变得这么豁达。”他喟叹。“我还记得当年你有多偏执,对丽雪可谓是深恶痛绝。” “人都是会长大的,是不?” 他深深地凝视她,仿佛试图在她成熟的面孔下,寻找当年那个女孩的影子,那个狂野不驯的少女,那个他爱过,也深爱着他的女孩…… “二年前你回国参加丽雪的婚礼,当时我真无法相信。究竟你在美国那六年发生了什么事?” 他终于问出这几年来他一直渴望知道的事,她从来不肯谈及那几年里她过的生活,或是经历的人事。 其实他从未间断过试图要与她联络。而她的回应一律简短——很好、没事、很愉快。 聂凡知道她在刻意隐瞒着他某些事,某些很重要的事…… 宋涵伊正打算嬉笑带过这个她不顾提及的话题,侍者的上菜及时替她解了围。 “哇!好棒!五更肠旺,我最爱吃的。” 她拿起筷子,正打算大快朵颐——“等一下!”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东西,放在她面前。 “先喝这个。”温柔但坚持的声音。 那是以前她常喝的胃乳,交往的时候他总会随身带着几包,以备不时之需。他不擅长甜言蜜语,却在每个生活细微处,让她感觉到他绵密的情意。 “你怎么还买得到这个?我几次想自己买这牌子的胃乳都买不到,药房的人还告诉我说这个牌子在台湾不卖了……” “我上回去了一趟日本。”他状似轻松地道。“也是找了好一阵子才找到的。之后又陆续托朋友买了一些……” 涵伊眼中无可抑制地泛红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爆开,剧烈地疼痛起来…… 到纽约的第一年,她极不适应。天寒地冻的气候,异乡的孤寂,几次让她想逃回台湾。 她知道不能,因为她还没有准备好要面对台湾的一切,面对他…… 可是还是禁不住的想念着。奇怪的是,会勾起想念的通常是一些极不起眼的事物,特别是吃的。 臭豆腐、麻辣火锅、辣豆干、辣萝卜,这些想来就要滴口水的食物,在寒冷的异国冬夜里,分外令人心痒难耐。 宋涵伊在冷冽的寒风中走入宿舍。她的胃正隐隐作痛,原来不只是食物的问题,连天气也会影响她脆弱的胃。 她机械化的烧开水,泡了杯热巧克力。 在捧着茶杯坐在单人房里的片刻,突然察觉了整个房间的空旷、冷清。 她住的区里没有半个东方人,晚餐时分,整幢学生宿舍里充满披萨和起司的气味。阵阵摇滚乐的声音,笑闹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她的房间。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隔绝在人群之外,显得分外的孤单寂寞。 “joyce,”同学来敲她的门,交给她一个沉重的包裹。“这是你的?寄错房号了!” 包裹上有他苍劲的笔迹,涵伊全身都僵住了。 她以一种神圣的心情拆开它,里面是一包又一包她最爱吃的辣萝卜、辣豆酱、豆干,最后还附上一大罐她常吃的胃乳。 她噗哧地笑下出来。笑他的傻气。既怕她闹胃疼,又要送她这些食物。 她可以在脑海中描绘他那又苦恼又不舍的表情。他熟知她的每个喜好,不忍拒绝她却又担心她的身体。 涵伊的双唇还因微笑而扬起,眼泪却无法克制的掉了下来。 天知道她有多想投入他的怀抱,她想对他倾诉这些日子以来的孤单害怕。她知道只要她开口,他会抛下一切来找她。 可是她不能……她告诉自己不再让她的情绪和脾气成为他的负担。 宋涵伊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她早已背熟了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他低沉浑厚的嗓音。 “我是聂凡,现在不方便听你的电话,请留言。” 她没留下任何讯息,甚至不曾谢他寄来的包裹。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听听他的声音,因此才会故意在下班时间打电话到他的办公室。那是她唯一能够允许自己的…… 强忍住寂寞,就算会哭泣,也拼命忍住丁投向他怀中的冲动…… 这是她爱他的方式。 她怀疑他知不知道那些日子里,他的电话留言有多少空白是属于她的。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此刻他就坐在她的对面。她从没比这时更爱他,更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她乖乖地吃下胃乳,开心地享用大餐。 经过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掩藏自己的心情。聂凡浑然不觉她曾有过片刻的黯然,沉醉在她的甜美、她的笑靥之中。 今天的涵伊特别美,粉色的洋装将窈窕的身段包裹得更加玲珑有致,裸露的臂膀曲线优美,胸前的钻链闪闪烁烁,让人的目光舍不得离开那片白皙的肌肤。 八年了,她出落得更加成熟动人:唯一不变的是她带给他的感觉。不管她是当年那个骄傲的女孩,或是如今这个成熟的女子,他发觉自己无法停止去爱她,也许那已经是他戒不掉的坏习惯了。 当她淡雅的香水味飘入鼻端,他只想将她拥入怀中。 但他不敢这么做,因为她的态度。虽然她跟他已是最熟稔的朋友,但她总是在有意无意中设下距离。她从不隐瞒他她的交友情形,她换过一个又一个的男朋友。那种轻忽随便的态度让他咬牙切齿、头皮发麻,却又拿她没办法。只有对他,她始终谨守分际。 他们只能是朋友,that‘all.可恨呵! 他不相信她能忘张忘记两人以前那段狂炽的爱恋,偏偏她的表现恰是如此。今夜来赴约之前他已下定决心……他要她再次接纳他…… “涵涵……”他的呼唤像是叹息。 “嗯?”她自甜点中抬起头来,看见她舔掉唇畔的细糖,他的呼吸顿时变得困难。 “等一下你没什么事吧?我送你回家,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 “这样啊?”涵伊的眼神闪了闪。“这样好了,我们到楼顶的咖啡厅去聊,好不好?……” “也好。” 他结了账,二人坐电梯到饭店的顶楼,那里有一家可以看到很棒夜景的西餐厅。他们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落坐。 浪漫的音乐,幽暗的灯光,加上醉人的夜景,聂凡沉浸在这种氛围中,渐渐心跳加速起来,紧张的心情犹胜当年对她的告白。 “涵涵——” “聂凡,你先听我说。”她打断他,声音显得有些不安。 “什么事?” “呃,其实,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件事……” 他挑起眉眼,太可疑了,她心虚的表情。 “你又想做什么?” “没有啦……只是,我还约了另一个人……” “为什么?你——”然后他突然恍然大悟。一种融合了沮丧、愤怒的情绪攫住了他。 “你又来了!我告诉过你几次了,别再给我介绍什么女孩子,我不想要!”他气她的没神经,气她的没感觉。 “我知道啦!”涵伊一脸陪罪,“可是这回不同喔,你看了就知道。” “我不想看,更不想知道!”他低吼。正准备起身离去,她拉住他的手。 “来不及丁啦,她来了。” 随着涵伊的视线,聂凡看见餐厅门口有一个高雅美丽的女人向他们走来。他怔住了。 “涵涵,这是怎么回事?” 她脸上盈盈的笑靥对他而言却刺眼万分。 “shar.n啊!你不会忘了她吧?” 他怎么会忘记,当年还因她而掀起那么大的风暴…… “我知道是shar.n,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涵伊还没来得及回答,杜羽洁已经走到他们桌前。 “嗨!shar.n!”涵伊向她打招呼。 “嗨!j.yce.”杜羽洁微笑。“嗨,m.rris,好久不见!” 聂凡没有选择,只有对她颔首以前。 “好巧,”涵伊打破僵局。“那天我在街上碰见shar.n,才知道她回台北工作了。” 杜羽洁八年前离开宋氏,曾一度长驻上海,现在又回来了。 她注视着聂凡。他比她记忆中的更加英俊,更加吸引人。她仍无法否认自己对他的心动,只是……这实在很尴尬。她没想过多年后的重逢,竟是由他当时的女朋友牵成…… “聂凡,你知不知道,shar.n现在在怡和集团作企划哟,你不是正找不到合适的行销人才吗?挖shar.n回公司嘛!” “怎样?shar.n,想不想回宋氏?我保证聂凡不会亏待你的……” 聂凡一直没讲什么,杜羽洁也不知所措的坐在那儿,就宋涵伊一个人热络地分别和二个人交谈,试图带动气氛,不过好像效果不大,一下子又陷入沉默。 “你们慢慢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该是她退场的时候了,涵伊从椅子上站起来。聂凡立刻弹跳起来,拉住她的手。 “我送你吧!” “不用了。”开玩笑,那今晚她费尽心思安排的一切刁二就落空了? “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 “不会啦!”涵伊早就计划好了。“等一下有朋友要来接我,我们约好一起去跳舞。” “朋友!?”聂凡挑起眉眼。“是谁?我认识吗?”他的语气像个吃醋的丈夫。 “你没见过啦!是周伟,我跟你提过,是我在美国的男朋友,他刚回国。” 男朋友!?她究竟有多少男朋友!?美国有,台湾也有!该死的她! 聂凡咬紧牙根。 她把他丢给杜羽洁,然后自己居然还跟别的男人有约。 “是啊!就快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宋涵伊笑道,不动声色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她像一只蝴蝶翩翩飞离他。 聂凡僵直的立在原处,望着她的背影。眯紧的眸里进出阴惊的怒焰宋涵伊走出餐厅大门,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她的步伐渐渐急促,最后几乎是跑起来了。 她冲到饭店大门,这才气息紊乱地停下脚步,茫然望着川流不息的人车。 她在做什么? 她在逃离他,逃离他和别人在一起的念头……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她。涵伊苦涩地笑了起来。 怎么还会有这种情绪呢?她做的并没有错,杜羽洁才是最适合他的女子。她温柔、成熟、懂事,跟她在一起,他一定会幸福的……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组号码。“t.ny,来接我。” 说完这句话,宋涵伊全身的力气仿佛用尽了,她靠在墙角,缓缓下滑,蹲在地上,裙角覆住双脚,好像有什么地方正剧烈疼痛着。 她不知自己蹲坐了多久,直到一双男性的双腿站在她身前。 “t.ny——”她仰望他。 周伟是她的好朋友。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她所有经历,所有情感的人。 她也知道他的一切,包括他是个无可救药的花花公子,还有他和历任女友的交往过程。 而现在他在饭店的门口捡到她。 捡到?是的,涵伊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无助的猫咪。只不过,她的悲剧全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周伟叹了口气,“你真替他作媒了?” 他拉起涵伊。她望着他,笑中有泪。 “是啊!他们好相配呢!这回一定会成功的” 周伟定定注视她,清澈的眼眸仿佛能透视她。 “你这是何苦呢?” 何苦……涵伊的身子颤抖了起来。 “我想要他得到幸福。他应该得到幸福的!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没有理由不能拥有一段美好的爱情……” “也许她在等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没有其他的女友……” “不!”她猛烈地打断他。“不……”她的声音有着浓浓的鼻音。“跟我在一起,他是不可能会幸福的……” 不愿自己成为他的牵绊,所以执意放他自由…… 周伟摇摇头,深深叹息。“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要。”宋涵俨乞求地抬眸看着周伟。“今晚让我去你家住,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 聂凡根本无法专心听杜羽洁讲话。一整夜,他不断想着涵涵现在在做什么? 他跟她正在跳舞吗?之后呢?她会不会带他回家?她跟他上床了吗!? “聂凡,你怎么了?” 在杜羽洁的惊呼声中,他才惊觉自己竟捏碎了手上的玻璃杯。 他暗自低咒出声。 “对不起。我今天不晓得怎么搞的……” “不要紧。”杜羽洁体贴地安慰他。“你怎么样?手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看医生?” “我没事,只是衣服湿了。”聂凡苦笑。 “那快回家换掉吧!别着凉了。” “真抱歉!”他再度致歉。“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 “我坚持。” 杜羽洁笑了笑,不再坚持。 聂凡结了帐,送杜羽洁回去。 她在家门口下了车,跟他道了声谢,迟疑地顿了一下。 “我们……还会再见面,是吗?” 聂凡哑然,她这么问其实有更深一层的含义——他愿不愿意进一步和她交往!? 聂凡无法给她承诺,只能巧妙地回避她的问题。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好同事。” 杜羽洁有片刻的怅然。 “好吧。那再见了,晚安!”杜羽洁潇洒地对他挥挥手,走入自己的寓所。 几乎是一看杜羽洁转身,聂凡就迫不及待地拨了涵伊的手机号码。 该死!她没开机。不管他试了几次,得到的答案永远是这样。 他试了她住处的电话、公司的电话,疯了似地找她。却没有一个电话打得通。 他愤怒地将电话摔在皮椅上,双手用力抱住头部,怒吼出声。 他究竟在做什么!? 就算她接了电话,他又能对她说什么?要她别跟t.ny在一起吗?他有什么立场? 聂凡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一连串的诅咒。 她表现得再清楚不过了,她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她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她忘记了他们之间曾有的一切。 为什么他就学不会她的潇洒? 为什么他还该死的在乎她…… 第六章 经过一夜的宿醉和辗转难眠,宋涵伊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自己的住所。 几乎是一打开门就听到尖锐的电话铃声。 她冲到电话旁接起话筒。“喂?” 电话那头有几秒的静默,然后传来聂凡似乎极力压抑的声音。又是一阵冷冽的沉默。良久,她才听到他像是从齿缝间绷出来的低吼。 “我现在过去找你,有些事我想当面跟你说!” 什么?!不!她不想见他!特别是现在…… “聂凡,你别过来,我……” “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他打断了她。 她愣愣看着电话,仿佛看见一只骇人的怪兽。 “不……”她虚弱地抗议,可是他早巳收了线。 不到几分钟,事实上她才刚挂断电话,门铃就响了。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过去应门。门铃在她到达前又响了一次,并随之传来不耐的敲门;声。 涵伊深吸了口气,挺起肩,打开门。 聂凡就站在门外。他看起糟透了,双眼沉郁地瞪着她。 “怎么……这么早,刚好经过这里吗?进来坐嘛!”收起紊乱的心情,她挤出一个微笑。 他随她走了进来,坐在他每次来都习惯坐的沙发上。 “要喝咖啡吗?还是茶呢?” 他注视着她身上穿着的昨天的洋装,微微凌乱的头发,嘴唇抿成一直线。 “咖啡好了,我记得你喜欢喝咖啡的,我去泡。” 她匆忙躲进厨房,冲泡两杯热咖啡。 他向来是不加糖,只要奶精的,她记得他的习惯。无意识地搅拌着褐色液体,心情也像那混和白色和黑色的饮料般杂乱不安。 终于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涵伊端着二杯咖啡走进客厅。 他啜了一口苦涩的咖啡,抬起头凝视她。 “你还记得我的口味,可是有很多事,你都忘记了。” 她震了一下,清楚的看见他醉底蕴涵的深意。 “你说什么嘛!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婆婆,我的记性可是好得很呢。”她打着哈哈,回避他的视线。 “昨天晚上我打一个晚上的电话找你,一直找不到你,我在楼下的车上等了你一夜。”他已经不想再迂回下去了。 涵伊的脸色倏地刷白。 “你……为什么?你没陪sharon吗?你没跟她在一起吗?”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他痛苦地嘶喊。“我还要问你为什么呢!为什么把我推给别的女人?” “你跟她……很配……‘’她就要崩溃了。”我觉得你们很适合啊……你都三十好几了,该找个好女人定下来……结婚……,‘她强撑着在他狂炽的怒眸下挺直地站立。 聂凡从来不知道有女人能残酷至斯,他咬牙忍下捏住她肩头狂摇的冲动。 “那你呢?你从来不考虑你自己吗?” “我有t.ny了啊!”她的语调不觉扬高了。 聂凡的表情像是被打了一拳。 “昨天晚上,你跟他在一起、你们做了什么?”他醋意横生。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何必问呢!” “你跟他上床了!”一想到那画面,他就气炸了。 “聂凡!”她大声吼他,感觉被激怒了。“我们是朋友,但我没有必要对你说这些事情。”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做她的“朋友”,她会不懂吗?! “你爱他吗?” 只要她说,他就会死心,不再痴缠。 “我……”话已至口边,她却说不出来。 “爱”对她而言是慎重的、神圣的,她无法轻易说出那个字,即使是说谎也不行…… “你究竟在做什么?!”她受不了地大喊。“我跟t.ny在一起很快乐;很自在。有一天或许我们会结婚,谁知道呢?你干嘛一副质询的样子,一大清早的,你一定要跑来我家骂我吗?” “你不爱他,还能跟地上床?!你究竟是怎么搞的?” “聂凡,够了1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们男人还不是这样?!为什么女人就不行?!我有权享受我的生活,不需要别人的赞同与否。” “你变了!”他痛心地吼。 “我就是这个样子。”她倔强地回视他。“只是你一直没看清楚。” 聂凡摇头。“不是的。”他的声音热烈而狂野,灼热的目光几乎可以穿透她。“不是这样的,我很清楚。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是用全部的心灵和身体来爱我的。我永远记得——” “别再说了!”她用手捂住耳朵,崩溃地吼。“别说了,我都忘记了!” “真能忘记吗?”他拉住她的手腕,翻转过来,锐利地注视着上面淡淡的痕迹。“你真的忘得了吗?” 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残忍? “都过去了,聂凡。我承认当时我太年轻、太不懂事,你就不能把这些忘掉吗?难道我们连朋友也不能做了吗?” “朋友?那是你要的吗?” 他的眼神在凌迟着她,而涵伊就快撑不下去了。 “是的。” 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待她! “是的……” 他僵直地站立着。 “聂凡……”他的表情令她害怕,她轻触他的手臂,“别这样,过去就让它过去吧!羽洁是个好女孩,好好珍惜好,好吗?” 他像触电般弹开,狂怒地注视她。 “你真的要我珍惜她?!” 她张开嘴,难发一语,只觉得喉头干涩无比。 “说呀!”他叫:“你说!我要你再说一次!” “是的!是的!” 他的脸色铁青,他的嘴唇毫无血色,眼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焰。 “好!我会如你所愿!”他咬牙切齿地道。 他冲出她家,大门被用力地甩上。砰然的巨响让她一震,随后是一片窒人的沉寂。 宋涵伊一动也不能动,泪水却疯狂地爬满脸颊…… 星期一,宋涵伊很早就到办公室。 她的脸苍白得吓人。 “joyce!早!”debbie神清气爽地唤她。“咦?”她好奇地打量着涵伊。 “你今天怎么戴墨镜?外面太阳很大吗?” “没有……”涵伊的声音听来很慌张似的。“好玩罢了。” “喔——”debbie的声音暖昧起来。“是不是这个周末太累了,养了两个黑眼圈?怎样?上礼拜跟聂总去吃饭之后,还去哪里了?从实招来!” “你想到哪里去了。”涵伊真是哭笑不得。 “别那么小气嘛!”debbie对她眨眨眼。“分享一下嘛!” “快回去工作啦!还有时间在这里八卦。”她用文件夹轻敲她的头一下。debbie缩编肩。“是!老板!” 看着debbie扭腰摆臀地走出她的办公室,涵伊的笑倏地隐去,颓然的摘下墨镜。墨镜底下是一双微微红肿的双眼。 “joyce,电话!”debbie一反常态地直接跑进她办公室对涵俨说。“是聂总哦!” 涵伊的心一突,怔怔地瞪着桌上的电话,竟有种想逃走的念头。 “快接啊!” debbie的催促令她再无逃避的理由。 “喂——” “是我,聂凡。” “你……有什么事吗?” “找个时间一起吃饭吧!” “呃?” “我想请你帮我约sharon,到时找你男朋友一起来,我们四个人来个debbiedebbie.” “为什么要这样……”她很困难地问。 “我跟sharon交往,二个人刚开始难免有些尴尬,这么做她比较能放松心情,你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吗?” 不。她在心里大喊。 “聂凡……” “你该不会连这个忙也不帮吧?你不是想为我跟羽洁牵线?” “就这么说定了。你安排好再通知我时间、地点。”他顿了一下。“这回你不用再费心机骗我去了,我会全力配合你的安排。”他的语气中有一丝苦涩的嘲讽。但涵伊还来不及辨别,他就挂上了电话。 她瞪着电话,身体僵硬,指尖泛着凉意。 聂凡——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选了一家高级的法式餐厅。涵伊和周伟先到,侍者令他们到她事先预定好的位置。 “我真搞不懂你在干嘛!”他们落坐后,丁ony抱怨着。“我真是疯了,才会答应你来参与这场闹剧。” “别这样,再帮我这次,算我求你!” 然后,聂凡和杜羽洁来了。涵伊注意到他将手有意无意地搭在她的腰间,她的心立即疼了一下,不过她没让自己懦弱。等他们走近之后,她扬首对他们微笑。 “让你们久等了。”聂凡有礼的解释。“我去接羽洁,我们在她家聊一会儿。” “没关系,我们也才刚到。” 他们在她的对面坐下,侍者前来点餐。 “你不吃牛肉吧,我记得。”他看着羽洁说。 “是啊,真伤脑筋,来吃西餐却不吃牛肉,真不知该点什么好。” 聂凡倾身靠向杜羽洁,近得二人的头几乎相触在一起。 “不会啊!这里的鸭肉蛮好的。” 他抬首,看着涵伊。 “jo应该也会建议这道菜吧!” 鸭肉是她的最爱,每次她跟他来这里必点的。涵伊不知他是否在暗示着什么,可是他叫她joyce的神态却让她畏缩了一下。 他不再喊她涵涵了吗? “嗯!真的不错,你可以尝尝。”她勉强挤出笑容。 “好啊!”杜羽洁很快地作了决定。 用餐期间,聂凡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杜羽洁。 “你记得sharon吗?他现在在tony作marleting.” “是吗?他不是说不再作retail了吗?” “是amy拉他进去的……” “那reba现在在哪边?上次我在伦敦转机的时候遇见她,她说要去欧洲游学,回台湾了没有?” 他们聊的净是以前共同的朋友,涵伊一点也插不进话。她沉默地低头用餐。 那以往总令她食指大动的鸭肉,如今尝来却有如嚼腊。 “涵涵……”tony轻触她的臂膀,眼底有着忧心。 你还好吧?他无声地问。 宋涵伊回以微笑。 也不知是故意为她出头还是怎样,tony开始热烈地找涵伊聊天。他还反常态地搂搂她,故意握她的手,做尽一切亲昵的动作。 “嗳,你瞧瞧,奶油沾到嘴角了。” tony夸张地叹气,拿起餐巾,温柔地为她拭去。 涵伊怔住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只有任他这么做了。 下意识地看向聂凡。他脸上没有预期的阴郁不悦,事实上他根本没看她,他正低头跟羽洁讲话。 宋涵伊脸色变得更苍白。 “对不起。”她猛地站起身来。“我去洗个手。” 说完,她就匆匆逃离餐桌,像在逃避什么似的。 聂凡面容深沉地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慵懒笑容逝去。 尽管杜羽洁是个温柔甜美的女伴,尽管他努力的忽视涵伊的存在,聂凡恼怒地发现他仍无法不去注意涵伊的一举一动。每次tony将手放在她身上,他都恨不得能砍掉他的手。 他第一次有机会好好打量涵伊的“男朋友”。他的双眸眯紧,望着那个男人整洁的发式,时髦的衣着。他太过世故、太过圆滑了。该死!她看不见这点吗? 聂凡的视线移向周伟保养良好的修长双手,嘴角轻蔑地扬起。 他不信任这种外表光鲜的男人,他要警告她离开这种男人! 聂凡被自己的念头震住。该死,他还管她做什么?他不是早就逼自己放弃她了吗?他该把心力放在身边的人身上。羽洁既温柔又成熟,只要他努力,也许这回他终于可以终结宋涵伊对他的影响。 涵伊回座时,聂凡和羽洁已经准备要离去了。 “我打算带羽洁上阳明山看夜景。”聂凡轻松地道。低沉嗓音包围着杜羽洁。 “我知道有个地方既安静又迷人……” 涵伊闻言忍不住轻颤起来。 她知道聂凡提及的地方,那是她学校的后山。他们会无数次互相拥抱着,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 不要!不要带别的女人去!涵伊在心中呐喊。 他难道不知道那地方对她的意义吗? “那就这样吧!我们先走了。”聂凡为羽洁拉开椅子,扶着她站起来。他的手没有离开,仍轻轻地揽着她的腰。 “谢谢你今晚所安排的一切。” 经过涵伊时,聂凡低声对她说出这句话。 涵伊木然的僵立在原处。里着他们的背影离去,久久无法移动…… 那之后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她不再有聂凡的消息。这是第一次他那么久没跟她联络。 宋涵伊也仿佛有了顾虑,不敢打电话给他。 能跟他说什么呢?问他和杜羽洁之间进行得怎么样了吗?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知道答案。 “joyce!” 中午休息时间刚过,debbe拿着一张照片冲进涵伊的办公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在说什么?”涵伊从电脑后面探出头来。 “这个啊!”debbie将照片丢在涵伊桌上。“我今天中午跟聂总的秘书一起吃饭,她跟我说聂总有女朋友了,就是这个叫杜羽洁的女人。你看!她给我这张照片,是她们公司上星期力员工旅游时拍的。聂总不只带那女人参加,还一副殷勤体贴的样子,你说气不气人,这照片未免太亲热了嘛!” 涵伊怔愣地注视着照片。 照片中的二人笑得好开心。杜羽洁将手搭在聂凡上臂,而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二个人穿着相同式样的休闲上衣…… 应该是情人装吧。她想。 情人装,正符合那二人现在关系——情人。 他真好看。纵使心像被人拧住般疼痛,她仍无法不注意到这个事实。 照片中的他衬着夕阳的光芒,看来强健又性感。现在她才发觉他笑起来时是这么年轻而英俊。 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太少笑了,大多时候是忧伤,还有愤怒……她从不曾带给他欢笑。 她是对的,涵伊酸楚的顿悟了。他跟羽洁在一起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joyce!怎么会这样?!聂总怎么可以背着你跟别的女人交往?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吗?“debbie义愤填膺的指责唤醒了她。 涵伊抬头对debbie淡淡地一笑。 “我跟他不是情人的关系,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可是明明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 “debbie!”涵伊截断她的话,直视着debbie.“他跟羽洁是我牵的线。” debbie双唇微张,不敢置信地瞪着涵伊,仿佛她是什么怪物。 “你疯了……”她喃喃道。“这么好的男人,你居然……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debbie摇头颓然地走出涵伊的办公室。 涵伊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久久,她的视线仍无法自照片上的聂凡身上移开,他的笑容依然粲亮。她又甜又涩的扬起唇角。 毫无忧虑的快乐——那正是她所期待的。 宋镇远六十大寿,盛大的宴会在凯悦饭店举行,身为女儿的宋涵伊是不能不参加的。 她选了一件粉色无肩式的长礼服,头发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晚宴采自助餐的方式,有乐队演奏,有一块宽阔的舞池。现在正在舞池开舞的,正是今晚的男女主人。 宋涵伊捧着一杯香槟独自站在一隅。看着爸爸和二妈,他们一舞结束,手牵手走出舞池,丽雪和她的丈夫迎上前去,还有他们的小儿子,立刻黏着爷爷不放。 她没有迎上前去。从很久以前她就知道在那样的一个家里,并没有她的位置。 她不是伤心,也没有年轻时的激愤或不平,时间已经教会她很多事。如今她知道妈咪一个人在美国过得自由又快乐,而爸爸也很满足,这就够了。 “涵涵!”宋镇远向她走来。 “爸!生日快乐!” 她趁这个时候拿出预先准备好的礼物,她送宋镇远的是一副钻石袖扣,而妈咪托她代送的是一幅小型的油画。 “是妈咪自己画的喔!”涵伊说。“爸,你不知道,妈咪现在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呢!” 画中是宋镇远年轻时的模样,细腻的笔触,把画中人飞扬、俊朗的神采掌握得入木三分。涵伊知道那是妈咪眼中的爸爸,永远停在他们相恋的那一刻。 宋镇远痴痴地望着那幅画,双眼微微泛红,握画的手轻颤。 “你妈咪是个很有才华的女人,她真的……很好……很好……”看着父亲,涵伊有种酸楚的感动。 “爸,对不起……”事隔多年,她终于能了解父母间的感情,和分开的原因。 “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他愕然。 涵伊苦笑。“有一段时间我很叛逆、冲动,让你担很多的心……” “还提那些做什么,你会有那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吧。” “我一直以为妈很可怜。可是去了美国,见到她,才知道她很看得开,也过的很好。常和她聊天,她告诉了我很多你们当年发生的事,我才知道;以前的我根本就太自以为是……” 宋镇远欣慰的微笑,女儿的谅解对他而言弥足珍贵,他更感谢前妻的良善。他握紧女儿的手,无声的传递着感情。 在父女两人相视而笑中,多年的心结化解了。 “爸,我先走了。” “再留一会儿,吃些东西吧?” 这个动作虽然极细微,可是涵伊还是看清楚了。她胸口涌起一抹苦涩。 “是涵涵为我们牵的线”聂凡拖长了语音,嘲弄地看着涵伊。 “是吗?”在商场打滚多年的宋镇远立刻恢复了镇定,笑道:“那很好你们年轻人多聊聊,我也要去找老朋友聊天了” 宋镇远带着疑惑离开。这涵涵和聂凡是怎么回事?明明看他们是一对的,难道不是吗? 他摇摇头,决定待会儿再好好问问涵涵。 宋镇远离开后,又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跳舞吧?”聂凡低头对杜羽洁说,完全无视于涵伊的存在。 “好啊!”她仰首对他桀然一笑。 涵伊木然地望着他们挽着手离去。 他们在舞池中转着圈圈。聂凡不知对羽洁说了什么,只见她仰头开心地笑起来。 她想别开视线,却力不从心、她想逃却全身都麻痹了。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聂凡……聂凡……” 聂凡是被怀中女子提高的声调唤醒的,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狼狈。 “你刚刚说了什么?”杜羽洁的唇畔泛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他只有在涵伊面前,或有人在场的时候,才会表现出特别的殷勤与热情。她怎么会没察觉,当涵伊靠近时,他全身都紧绷起来。她怎能不怀疑,交往这么久,他连碰她的欲望都没有。 他不爱她。这些事她都知道,却依然依恋着这段感情,配合着他的谬剧演下去。 一个女人肯让一个男人这么骗她,原因无它。只因在她内心深处仍有一丝希望——有一天他终究会忘记涵伊。不管那希望有多渺茫。 杜羽洁摇摇头。“没什么,只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聂凡一怔,随即被一阵愧疚所淹没。尽管努力说服自己,他依旧无法制止自己只要在涵伊面前,就忍不住要借羽洁的存在刺激她的冲动。这对羽洁这样好的女人实在是不公平,他恨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却又身不由己。 他拥紧了羽洁。透过羽洁乌黑的发丝,他望向涵伊。 她孤零零的站在角落,一身盛装,脸上却有掩不住的脆弱、茫然…… 某种奇异的疼痛感梗在他的胸膛,让他久久都无法转开视线…… 第七章 踏出饭店门口,一阵冷冽的寒风夹带着雨丝袭向涵伊,穿着露肩礼服的她不禁瑟缩。 “我送你吧!”一辆熟悉至极的黑色车停在她身前。 涵伊一僵。怎么偏是要躲的,愈躲不掉…… “不用了,我……” “你开车吗?”聂凡问。 “没有。我可以坐计程车。” “何必呢?坐我的车吧!我们之间还需要客套吗?”他淡讽道。她确实没有理由拒绝。 他下车为她开了车门。她坐在后座,而杜羽洁坐在前座——聂凡的身边。 “嗨!joyce!”羽洁回头对她笑笑。 “嗨!羽洁!”涵伊回以一笑。“对不起……麻烦你们了。” “说这什么话,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 聂凡什么也没谈,只有抿紧的唇泄露了他的情绪。 涵伊和羽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会儿又陷入了沉默。 还好才十几分钟的路程便到杜羽洁的家。 怎么是羽洁先下车?莫名地,涵伊慌了起来。 “我家近得很呢!”羽洁笑笑说,反而是替聂凡解释了。 “coodnight!”聂凡下车在羽洁颊上印下一吻。 涵伊别开脸,心中一阵刺痛。 “下车!”羽洁进门后,聂凡对涵伊说。 “呃?” “坐前面呀!我早就不是你家司机了,你忘了吗?” 他听来像是认真,又像在开玩笑。涵伊实在听不出来。 她依言坐到了前座。 他发动了车子,往她住处的方向开去。 “最近……还好吧?”她试着让气氛别那么僵。 “你说呢?”他讽道。 涵伊紧张地捏紧手中的手提袋。 “那天debbie拿了一张照片给我看,是你的秘书给她的……你知道的嘛……她们是好朋友……”她讲话又急又快,慌乱无章。“那是你们去旅游的照片,是……是你和羽洁……你们……你们看起来很好……” 聂凡的脸更加阴沉,他突然将车右转,把车停在路边。 “这样不是正好符合你的期望吗?”他咬牙道。“你不就希望我跟她‘很好’吗?” 他的怒气让她招架不住,只能一直往后退缩,强撑着苍白的笑容面对‘他。“是啊!恭……恭喜你们!”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眼中渐渐布满血丝——“你好残忍,知道吗?” 涵伊如遣电殛地颤了一下。她还来不及反应,聂凡的身子已经压靠在她的身上,他的大手握住她的头。他的眸光闪烁,充满狂暴的怒气。俯下头,他灼热的唇已然占据了她。 涵伊僵住了。这是个粗蛮的、惩罚的吻,毫无一丝温柔成分。她蓦然惊觉他在做什么,猛烈地挣扎起来。 可是她愈挣扎,聂凡箍紧她的力量就愈大,他似乎陷入某种疯狂的、绝望的挫折之中。 他的唇挤压着她的,蹂躏着她的唇瓣。涵伊忍不住呻吟出来,然而他却不放开她,他的吻里有一种极深沉的痛苦…… 涵伊的小手推拒着他,他的双臂却更肆无忌惮地缠紧了她。他们之间再无—丝缝隙,他的气息充满她的鼻翼,他的手占有的握住她的颈后,他的另一只手隔着衣料抚摸着她的乳房…… 一股热烫的抽痛在她的小腹升起,渐渐蔓延至全身。对他的渴望,多年的想念都在一瞬间爆发开来…… 太久了……已经太久了…… 脑中遥远的声音告诉她应该抗拒,但她颤抖的身体被驯服了。她抵住他胸膛的手软弱了下来,反而无助地攀住他,晕眩于他所唤起的欲望“涵涵……”他终于离开她被吻得肿胀而柔软的唇,男性火热的喘息喷拂在她敏感的耳际。 “涵涵……我好想你……我好想吻你、碰你……我已经……想好久了……”他嘎声热情地低语着,轻咬她的耳垂,带来无数喜悦的疼痛。涵伊轻颤,随之她像自迷雾中挣脱出来,蓦然推开他。 “聂凡,不要!” 有许久聂凡无法反应,他还沉浸在对她几乎是疼痛的渴求之中。 然后他看清楚了她的拒绝。他感到寒冷,彻骨的寒冷。 聂凡缓缓离开她,他无言地直视着黑暗的前方。 涵伊的心拧住了,她紧咬住下唇,直到泛出一丝血红,她才能勉强忍住呜咽。 “我送你回家。”他冷冷抛下这句话,重新启动了引擎。 在他刚硬如石的脸部线条之下,她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他已经把那个会冲动、会失控、会疯狂的自己,藏到好深、好深的地方。 他的心已死。他不要再浪费时间、心力,在这个反覆无常的、冷酷无情的女人身上。如果她可以潇洒的抛开过去,那么他也能做到。他会让自己学着去爱别的女人…… 这是……一种报复吗? 宋涵伊看着站在她面前的聂凡。有一个礼拜没见过他了,自那夜爸爸的寿宴之后。而他现在竟突然造访她的住处。 “周末晚上,你有空吗?”他状似轻松地问。 “有……什么事吗?” “我跟羽洁想请你吃个饭。”他定定地注视她。“她决定搬去我那儿住,算是庆祝我们同居吧?也该请请你这个媒人。” 她盯着他,胸口像被一拳打中般,顿时无法呼吸。 “同居……” “是呀!有什么不好吗?”他问,有些咄咄逼人。 “不!没有!”她猛摇手,心头慌乱而无措。 “那就好。”地说。“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有车……” “我坚持。”他强硬地道。随后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呢!要不是你,我跟羽洁不可能会在一起。” “聂凡……”她惶然道。 “明天见了。”他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去。 聂凡很早就从父母处搬离,自己在公司的附近购置一间八十坪的豪宅。 这不是涵伊第一次来他家。他们常窝在他客厅的沙发上,各据一方,抱着爆玉米花看影碟。她更常在他书房的电脑桌前彻夜上网玩游戏。 可是有些地方是她不会也不准自己进去的,像是厨房,像是他的卧室。 那些地方太过暖昧,太过……属于女主人的感觉。 她随聂凡走进家门,羽洁带着温暖的笑容从厨房捧了一大碗热汤走出来。 “嗨!joyce!你来了。”她招呼道。“聂凡,招待人家坐一下嘛!我再炒个菜,很快就能吃饭了!” 涵伊像木头一样僵立着。她盯着羽洁,那温柔而幸福的笑靥。 蓦然一个体会闯入心中:在这个家中,她只是个客人。 她突地慌了起来,连手脚都没处摆,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惶然而……凄然…… “好了,就我们三人,你准备那么多菜做什么?别忙了!”聂凡跟着进了厨房。 “好啦!人家只是好不容易借机表现一下嘛!” 他们的对话自厨房传入涵伊耳里。她瞠着茫然的大眼睛,心脏像遭受压迫,呼吸变得急促,有片刻不知自己置身于何处。 然后羽洁出来,叫唤她。 “joyce.好了,可以开饭了!” 她猛地回过神。“啊?喔……好……谢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强撑着移动双脚,如何在餐厅落坐。 她坐在他俩的对面。看羽洁为聂凡备好碗接,看他体贴地为她解开围裙后的蝴蝶结。 时至今日,她才真确的明白:他已经离她而去,属于另一个女人,组成自己的家。 而那个他将是她再也触不到、摸不着的。刹那间,她的心沉到最深处的谷底,仿佛透不过气来…… “听聂凡说你爱吃辣,我特地去学了一道麻婆豆腐。”羽洁亲切地对涵伊说。 涵伊深吸口气,扮起笑容,昂脸对上羽洁和聂凡。 “谢谢!哇!看起来好像好好吃的样子喔!我都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她舀了一匙豆腐放进嘴里,热辣的口感让她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 他没有劝她别吃呵!她无法不注意到这点。 他以前总会板起脸来教训她的呵!拗不过她的苦苦哀求,他才勉为其难的逼她吃完胃乳、喝了牛奶,才准她吃辣的…… 他不再这么做了……不再了…… 静静的任由那呛人的辣液滑下食道,翻涌的难过侵蚀着她脆弱的胃,隐隐作痛…… “真的好好吃喔!羽洁的手艺真的没话说!”她佯装坚强、笑得一脸灿烂。 “你喜欢就好了。再多吃点嘛!”羽洁开心的笑了。 “好啊!我想我可以一个人把这道菜吃完呢!”涵伊又舀了一大匙放进自己碗里。 聂凡什么也没说,只是绷紧了脸,握紧了身侧的拳头…… “聂凡,你怎么什么也没吃?来,我帮你剥虾好不好?”羽洁关心他的问道。 “不用了,应该是我帮你才对,你忙了一个下午了……”她温柔的对羽洁说。 涵伊木然看着他们为对方夹菜的模样,她只是无意识的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麻婆豆腐。他已经失去辣觉,甚至是视觉。她怀疑自己变成一尊化石。不再感觉,不再看到,不再心痛……只除了胃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翻绞的剧痛,让她原来苍白的脸蛋显得更加青白…… 聂凡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他看着涵伊不断将麻婆豆腐送入口中,看着她冒出冷汗的颤抖……他紧咬牙根……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够了!别吃了!”他从涵伊面前抢下那盘豆腐,粗暴的语气让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聂凡?你怎么了?,哪有主人不准客人吃东西的?”羽洁哭笑不得。 聂凡沉着脸,回避羽洁的视线。 “他是怕我一个人把这么好吃的菜都吃完啦!”涵伊打着哈哈。“喂,你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聂凡狼狈瞪她一眼。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的!他狂怒的眸中进射出这样的讯息。 涵伊内心一震,别开了脸。 “我想我该告辞了,真的已经吃得好饱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强忍住逃走的冲动。 “咦?这么早?别这样,再多留一会儿吧。”羽洁出言留她。 “不了,我还有事……”涵伊捧住胃,咬着牙。那疼痛愈来愈强烈,几乎要令她晕过去。 羽洁审视着涵伊的表情。 “joyce,你怎么了?”她终于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好。” “没什么可能昨晚睡得不够多吧?”涵伊强装轻松的道。“那……我回去罗!bye—bye!” “聂凡,你送送涵伊!” “不用了啦!” “走吧!”聂凡根本不管涵伊的拒绝,他握紧着她的手臂,像是恨不得,捏碎她似的…… 坐上他的车时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居然还能笑着对他说。 “你真的很幸运,羽洁是个很好的女人,不但温柔娴慧,还煮得一手好菜,她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太太、好妈妈!” 聂凡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他说不出任何话,怕他一开口就忍不住杀了她! 眼见他的沉默,她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终于不再说了,静静地躺在皮椅上,承受着一波波的疼痛袭向她…… “到了。”他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谢谢……” 涵伊下了车,靠在门口对他挥挥手。 “bye—bye!” 聂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片刻,才驱车离去…… 他瞪着前方的道路,正要转出她家巷口。 “shit!shit!shit!” 一连串的诅咒之后,他将车作了个危险的大回转。车轮发出难听的尖叫声,然后他又重回到涵伊的家门外,正好来得及看到她低头抱着肚子,沿大门缓缓向下软倒…… 到消毒药水的味道,然后是嗡嗡的人声,轮子滑过光洁地板的声首……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病房的白墙、点滴、淡橘色的帘幕,然后…… 她看到了他。 他趴在她腿边的病床上,正沉睡着。 她不想唤醒他,任由他这么睡着,静静地观察他。 这是好久以来,她第一次有机会仔细地、恣意地看着他。 他浓密的黑发已长出些许白丝,纵使沉睡着,他的眉间仍皱成一个深结。是什么让他如此忧心呢?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拂开他额前凌乱的发丝,伸出去的手却在空中凝住。 她已经无权这么做了,已经不是……那样的关系了啊…… 突然意识到这点的瞬间,漫天而来的哀伤淹没了她。她收回手,环抱自己,微微颤抖。 他虽然就在身边,却距离的好遥远、好遥远…… 什么时候,她已经将他推到这么远的地方,她再不能拥抱、不能碰触的地方…… 她一定是禁受不住的哽咽出声,他才会猛然惊醒。凝望她的眼泪,他慌了起来。 “你怎么了?”他焦虑地握住她的手。“是不是又疼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她只是默然地摇摇头。 他已经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去找医生来!让他再看看你!” 涵伊拉住他的手。“我很好,没事。” 聂凡深深注视她,眼中有释然也有责备。“你知不知道你吓坏我了?明明是这样的身体,却还故意和自己作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愈说愈激动,最后握紧拳头,对她咆哮起来,“你在跟我赌气吗?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吗?当年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你总是这么任性、自私、倔强。” 他的的声音哽住,别开眼,用深呼吸来缓和自己的情绪。然后,他回过头,挫败的、粗喘的瞪着她说:“这样子的你,叫我怎么放得下—……” 她讶异地抬眼,泪水漫上眼眶。 “聂凡…… 她含泪瞅着他,仿佛看见某种美丽至极,却又碰不着的东西。 他捕捉住她的目光,像被催眠似地,犹豫地伸出手来。直到指尖几乎触及她的脸。他顿了一下,表情扭曲,仿佛想伸手去攫取美丽的火焰。 涵伊屏住气息,一动也不动,感受着他粗糙而温暖的碰触…… 刹那间他们沉浸在无声的、心灵的沟通里。那一刻,像梦一般美丽甜蜜,如果能持续到永远…… 但“永远”只是虚幻,现实借着一串尖锐的电话铃声切了进来。 聂凡没有接那电话,任由它狂肆的响着…… 是羽洁打来的。不用问,在对方苍白的神色里有了相同的答案。 “接吧!”涵伊凄侧地扬起唇角。 “对不起,joyce,我不知道你胃不好,还让你吃到胃痛!” 第二天杜羽洁和聂凡一起来看涵伊,带着歉意的笑容。 “哪能怪你!是我自己太贪吃了。”涵伊吐了吐舌头,“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这花是我和聂凡送你的。” 杜羽洁捧了一大束向日葵,涵伊笑着接下来了。 “谢谢!” “这是什么?”聂凡像发现了什么,挑眉不悦地问。 “电脑啊!” “你住院要笔记型电脑干嘛?” “早上debbie帮我拿来的咩!有好多事还没办完……” “你有没有搞错啊!?”聂凡开始发飙了。 “怎么?” “你都胃出血住院了还工作?!你真的不要命了!” “嗳,可是……” “没有可是!”他板起脸。“没收!” “你怎么可以这么鸭霸嘛!那是我的耶!”涵伊哇哇大叫起来。聂凡不只口头上命令,还干脆直接将她的电脑锁进自己的公事包里。 “等你出院,我自然会还你!”他不容反驳地瞪着她。 涵伊恼怒地瞪回去。 “羽洁,”眼看瞪眼攻势无效,涵伊转向羽洁投诉。“你看看他啦!这个人又霸道,又不讲理,你可得替我出口气,好好‘管教’他!” “你说什么!”聂凡敲她的头。 “唉啊!” 自始至终杜羽洁不发一语,静静看着他们横眉竖眼、唇枪舌战。 聂凡在她面前从来不曾表现过任何霸道、不讲道理的地方。对她,他一直是温和有礼的。他不曾对她怒目相视,或者该说,他也不曾真正紧张、关心过她吧! 那二人的吵吵闹闹看在杜羽洁的眼底,却是一种全然不同的苦涩领悟,有些事她不想再蒙蔽自己了…… “嘿!joyce!”杜羽洁轻快地打断了她跟聂凡的对话。“我突然想到有点事要办,我得先走了。” “这样啊!好哇!谢谢你们来看我!” 聂凡留恋地看了涵伊一眼,站起身来。 “我会再来看你。” “聂凡,不用了,你留下来陪joyce多聊聊,她一个人待在医院里一定很无聊。” 聂凡有些错愕地开口:“不,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我都说不用了!我只是忽然想到,今天跟我以前大学的同学有约。 我们一群女人聊天,要你去做什么?“ 完美、无法反驳的答案。 “那……” “就这样了,bye!joyce!takecan!bye,聂凡!”杜羽洁向他们挥挥手,转身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只剩他们两个,气氛倒有些尴尬。 “tony呢?怎么没见他来陪你?”聂凡绷着脸闷。 算了吧!他前几天还兴高采烈地跟她说,他“又”遇见了他的真爱,这会儿恐怕正打得火热,那有空理她这病恹恹的朋友?标准的“有了异性没人性”的家伙。涵伊在心里咕哝着,却不能说出口,只有装出笑容。 “他工作忙嘛!” “他是你男朋友,再怎么忙,也应该抽空来照顾你!”聂凡显得义愤填膺。 “没关系,我不在乎啦!他有他的事要忙,二个人一天到晚黏在一起也不好嘛!”涵伊最怕他这样子了,只得故作轻松。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记得以前你不是这样子的,你很黏我。” 天!他居然冒出这种话。涵伊困难地抬眼看他,突然觉得笑僵了的两颊撑的好辛苦。 第八章 在涵伊住院的期间,聂凡一下班就往医院跑。他逼她吃各式各样的补品,陪她聊天,替她带杂志、书籍或任何她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 “好了啦!你快回去,都快十点了。”每次都是涵伊先赶人。 “你干嘛赶我走?‘’他怀疑地挑眉。”不行!我一走,你又看小说看通宵!“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一整天都躺在医院里,白天再补眠不就得了。” “不行!这样日夜颠倒,你的身体怎么好得快?” 涵伊忍不住翻翻白眼,“喂!你实在很罗嗦耶!” “没得商量。”他板起扑克脸。“你快睡!看你睡着了我再走!” “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的抗议还没说完,他就将手覆在她的眼皮上。涵伊的话戛然而止,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他温暖的掌心有一种安适稳定的力量。过了几乎一分钟,他才把手移开。 她几乎要忍不住求它回来了。可是她没有,乖乖地闭着眼。 黑暗让她的感觉变得分外灵每。他没有离开,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围绕着她…… 他又待了好久,久到装睡的涵伊都快要真的睡着了,意识昏昏沉沉的然后她感到他的手轻轻拂过她脸颊上上的发丝。他在她额上印下好柔、好柔的一个吻。 聂凡留恋地看涵伊一眼,才悄悄走出门口。 她听到门关上时轻微的声响,二行清澈的泪水自她紧闭的眼中往下滑…… 聂凡回到家时已近午夜。 站在家门口,他的心里涌起一股罪恶感,他不知该如何面对羽洁。 推开门。屋里灯火通明,杜羽洁坐在客厅里。见他进门,她抬头对他微笑。 “嗨!” “嗨!”聂凡也应了一声。 不知怎地,二人之间变得好生疏、好尴尬。 “聂凡,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 杜羽洁唤住正要往卧室走的聂凡。他步伐顿住,转身走向她。 “你说。” “我想搬出去。” 聂凡停下拉领带的手,有片刻的错愕。 “为什么?” 杜羽洁的表情无比平静,“我们还是分手吧!” “sharon,”聂凡蹙紧了眉。“你为什么有这样的念头?是这几天我太疏忽你了吗?” 羽洁抬头,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不是因为你这几天疏忽我,而是你根本从未将我放在心上。” 他怔怔立在当场,无语,因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sharon……”愧疚、罪恶感涌上心中。 杜羽沽眼里水光盈盈的。第一次显露出怨愤的情绪。 “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你们明明相爱,却要这样折磨彼此”她控诉的受伤眸子盯住他,“折磨我。” 他诚挚的面对她。“我并非从未把你放在心上,也不是没有努力过要爱上你,只是……”他停住,发现愈试着解释只有愈伤害她。 他真的不是有意伤害她的……不!他斥责自己的虚伪,其实他一直在利用羽洁。利用她来忘掉涵伊,报复涵伊。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早就清楚了,只是自己不敢对自己诚实,对羽洁诚实…… “对不起……”他垮下肩,颓然坐在沙发上。“我是个差劲透顶的人。” 她究竟该为他这样的坦白感到高兴还是难过。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也许还为他心动,可她更清楚:他是不可能属于她的了。 “我不想再浪费我的时间了。”她摇摇头苦笑。“女人的青春实在有限。” “你确实值得比我更好的人。”聂凡诚心地说。 她坦然笑笑。 “我很怀疑可以遇到比你条件更好的男人。老实说,有一阵子我还试着欺骗自己,也许继续这么下去,有一天你会突然回头,突然发现我的好。 可是事实太明显,你根本忘不了她。虽然跟我在地起,你永远只想着她、惦着她。而她看我们的样子…“她摇头叹息。”任谁也看得出来,她仍爱着你……“ “她爱我?”聂凡不信地嗤道。“你没说错吧?她爱我的话就不会把我推给你了!” 杜羽洁耸耸肩,“我也不懂,也许她有她的原因吧,或许你们之间存在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他茫然的看着羽洁。杜羽洁说对了吗?她对他并非无情,只是有着莫名的心结。 但究竟是什么心结呢?她不可能感觉不到他爱她。为何执意要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angway,”羽洁洒脱地笑笑。“那是你们的问题,得由你们自己会解决,我不陪你们玩下去了。”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她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聂凡抬头与她相视。“你是我见过最成熟、最冷静的女人,我真羡慕你的理性和洒脱。” “那倒不见得。”她自嘲道。 “我只是比较懂得保护自己,在还来得及时抽身,离开总比日后懊悔得好。” 羽洁第二天就搬离聂凡的家。 他自告奋勇地替她扛行李,送她回她租赁的公寓。 “谢谢!”整理好羽洁的新住处,她送他出门口。 “别这么说。” 他笑得尴尬。“这是我该做的。” “别觉得对不起我,我们现在分开还算好的不是吗?以后,还是好朋友吧?”她清澈的眸子注视着他。 “当然。” 聂凡正准备走进电梯,杜羽洁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唤住他。 “聂凡,等一下。” “还有事吗?” 她咬着下唇,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告诉他…… “上次我们不是跟joyce的男朋友,那个叫丁ony的吃过饭吗?” “是啊!怎样?” “你最好要joyce注意他一下。我有个朋友恰好跟他在同一家公司上羽洁露出为难的表情续道:”我那朋友说他很花。除了joyce以外有很多女朋友……而且听说他现在正打算跟其中一个女人结婚呢……“ 聂凡怔住了。 那不关你的事。他告诉自己。 然而当这念头升起的那一秒就立刻被他推翻了。 怎么不关他的事!?涵涵是他最重要的人。他怎能坐视那个花花公子欺骗她,伤害她? 他考虑了几天,等涵伊出院后他才展开行动。 他在周伟公司门口等候。下班时间,一辆熟悉的车出现在眼前。 周伟自公司出来,进了那辆车——涵伊的车。 “跟着那辆车。”聂凡指示司机。 他们在一家有名的pub停了下来,相偕入内用餐。聂凡看着周伟搭在涵伊背上的手,眯紧了双眸。 照理说他应该松口气的,周伟并不像羽洁说的花心。可看他们边谈笑边离去的身影,聂凡的下巴不禁收紧。 他随着他们走进去。幸好pub里的灯光昏暗,他们并没有看到他。 令聂凡讶异的是,他们并非独处。角落里有个女孩挥手招他们过去同坐。 周伟坐在那女孩旁边,而涵伊竟坐在那二人的对面,聂凡皱起了眉头。 他们三个谈谈笑笑,丝毫没有感觉到聂凡的存在,一直到用完餐,涵伊站了起来。 “那我先走罗!” “再留一会儿嘛!”周伟说。 “不了!你们好好玩!” 她向周伟亲昵地眨眨眼。 她居然让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独处!?聂凡发现这实在难以相信,他还记得她是多善妒、多黏人的女人。 难道经过这几年,她真的变了吗?但,一个人有可能变得那么多吗? 聂凡没有随涵伊离去,他选择留下来看周伟和那女孩是什么关系。 果然。涵伊才刚踏出店门,周伟便贴近那个女孩,用手搂着她的腰,唇靠在她耳畔不知说了什么,引得女孩哈哈大笑。 聂凡全身僵硬地坐在那里,眼底喷出的怒焰几乎可以穿透那二个人。 他居然敢对涵伊做出这种事?!聂凡第一个念头是把拳头塞到那浑蛋的脸庞。 冷静!他告诉自己,在弄清楚涵涵的想法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 宋涵伊独自驾车远离喧闹的市区。 周末的夜晚,整个城市仿佛都在狂欢。没有比此刻更令她感到如此凄凉孤寂,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清楚地认知到:自己是孤独的。 走进昂贵但冰冷的住处,打开门的刹那黑暗冷清,几乎让她忍不住要转身逃跑。但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涵伊茫然的站立在自家门口,顿时觉得彻底的绝望。 tony那儿是不能去了,他有了新的女朋友,才没空听她这些无聊的牢骚呢! 而聂凡……涵伊苦涩地扬起唇角,摇摇头。 今夜的她特别脆弱易感,不知为了什么,也许是这周末夜,也许是刚刚见到了tony和他女友令人艳羡的相处模样。 涵伊叹口气,走入屋内。今晚她会需要点药物的,她想。也许……再来些酒…… 无论如何,他必须立刻见到她,跟她谈一谈。 聂凡开着车在深夜的城市里横冲直撞,紊乱的心这才渐渐平缓下来,作了这样的决定。 按了她家的门铃,在门前等待的片刻,他才开始犹疑。 万一她睡了呢? 万一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该怎么跟她说?又该说些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在一声“卡”的开门声中打断。他没有选择,只能进去。 “涵涵!”他突然顿住,惊愕的看着她。 涵伊倚着门,脸孔可疑地泛红,眼眶也微红了,身上传来浓浓的酒味。 她眯起眼,歪起头看他,那茫然的表情告诉他一件事:她喝醉了! “搞什么!”聂凡怒斥一声,随即是一连串的诅咒。“你居然在喝酒? 才刚出院你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你是疯了还是不想活了?!“ 他的咆哮似乎稍稍唤回涵伊的神志,她的双眼渐渐凝聚焦点。她瞅着他,无助地、怔怔地落下泪来。 他所有的怒气在一瞬间消失于无形,心蓦地疼痛扭绞起来。 “告诉我你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为什么,你总要不断伤害自己?” “我不知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她挫败似地摇头哭喊。“只是寂寞,我好寂寞、好寂寞……” 为什么是今晚;为什么是在她最脆弱、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为什么他要这个时候来找她? 涵伊让聂凡紧紧抱住,在一阵歇斯底里的发泄过后,她感到无比的疲累,同时,又无比的松弛与安适。 多想留住这一刻,即使只是假装,至少此刻她是被拥抱住的,至少他在身边的。她像溺水的人般紧攀住他不放。 “涵涵……”聂凡心疼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试图给她些许安慰。“别这样?” “是因为tony吗?”他想起今晚所见到的一切,不由得怒气勃升。“我都知道了,今天晚上我跟着你们去pub,我都看到了。那小子居然背着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涵涵,你别难过,我替你去教训教训那家伙!” 涵涵抬眸,迷惘地看着他。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终于消化他话中的含义。他误会了,她的难过并不是为了tony,她是为了他,一直只为他…… 不过,他不用知道,也不能知道,她不要她的情绪变成聂凡的负担。 她觉得好难过。 压抑着自己的感情无法宣泄的痛苦,她已经独立承担好久了,在这样的夜晚,在他的怀中,分外觉得艰难。涵伊崩溃了,只是摇头,只是拭泪,聂凡的胸前都被她的泪水浸湿了。 “涵涵,你别吓我,你要我怎么做?告诉我?” 聂凡又慌又急,他已经有好久不会见她这样哭过了,到底她受了什么样的委屈?!到底他该怎么帮助她?! “抱我!” 涵伊破碎地哭喊出来。 “我是在抱你,我不会离开的,你别慌!” 他再也不走了,聂凡在这时作了决定,只要她还需要他…… “我要的不只是这样!”她喊着。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成熟、冷静、自制的宋涵伊,而是八年前那个热情又任性的女孩。 “涵涵?” 连聂凡也被她弄糊涂了。 她的双手攀着他的颈项,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她狂乱的吻着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 聂凡全身都僵住了。 “你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哑无比。 “跟你做爱,聂凡!让我忘了一切,除了你……” “涵涵……”天!这真是地狱的折磨。他必须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她醉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能占她的便宜,不能碰她凹凸有致的身体,不能亲吻她诱人的红唇——天!这简直是地狱! “停……停下来!”他粗喘。因为她湿润的唇瓣已经滑落在他敏感的颈项,她柔软的舌还挑逗地舔着他的耳垂,而她的手…… “涵涵!”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轻易地濒临爆发的边缘。“你的手在做什么?”他咆哮着。 “你不喜欢吗?”她迷茫地注视他。“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的……” “你……你……” 该死!他根本没办法对这样的她说不。“涵涵,你听我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呻吟起来,捉住她不安分的手,固定在她身后。 想不到这样更糟! 她浑圆柔软的双峰摩擦着他,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女性幽香简直要让他疯狂。 聂凡像触电般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开来。 少了他的拥抱,涵伊看起来孤零零的。她无助地瞅着他,看来是那么楚楚可怜。 “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聂凡嘶哑地诅咒一声,他再也无法退开。 涵伊以一个拥抱缩短了二人的距离,她热情地沿着他的脸颊印下许多细碎而绝望的吻。 聂凡低吼。所有的理智、顾忌都荡然无存,他只知道他极端渴望她,已经好久丁…… “涵涵……”他苦恼地吼,收紧臂膀,将她的身体压入他怀中。 他的唇舌狂热攻占着她的,似乎要释放出长久以来的挫折和压抑。 也许明天他会后悔,但现在,他的眼里只剩下她。 聂凡克制住自己粗率占有她的冲动。今夜,他要好好爱她…… 第九章 她缓缓醒过来,首先感觉到的是,光滑的丝被紧贴着身体的柔软舒适。她闻到一股淡淡的古龙水气味充斥在她鼻间,甚至连身上好像也沾染丁那样的气息。 那样熟悉的味道带着令她安心的力量,她忍不住愉悦地扬起唇角。 在晨光里她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赤裸的肩膀,交握在白色枕头上的她她和他紧握的手。然后她看见了他,他紧闭着双眼,平缓地呼吸着。她感觉身体传来微微的酸痛和疲累,可那慵懒的感觉,却令她感到无比的满足。 那并非出自想像,昨夜他们真的结合了,以前所未有的激狂。她的身体清楚的印证了那些疯狂的过程。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可是她的声音惊扰了他,聂凡咕一声,翻转身子,手臂占有的拥着她。 他的手好重,可是她一点都不想移开。 涵伊悄悄缩进他怀中,沉睡的聂凡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 贴进他的胸膛,涵伊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闭上眼,感受他的抚触、他的呼吸、他的一切。 曾经,她无数次的苏醒,在这样被爱的氛围之中…… 曾经——当这个字眼闪过脑海,她蓦然领悟那些事都过去了,而之后两人又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她无法视而不见…… 她的心狠狠缩紧了。 回不去了,她再也回不去过去那样的情境,无论她有多渴望…… 涵伊望着他祥和的睡颜,怔怔地,泪就这么无声坠下。 小心翼翼地滑出他的拥抱,她坐在床侧,再一次把他的样子印入心田,叹口气,终于赤裸地站起来,离开他。 沁入骨髓的寒冷——是她唯一的感觉。 聂凡醒来,在一阵淋浴的淙淙流水声中。 那不是梦。他缓缓地绽开微笑,他现在在涵涵的家里,睡在她床上,而昨夜…… 昨夜的一切,更不是梦。 他的心雀跃不已,他迫不及待地想拥抱她,让她知道他有多爱她。 于是他从床上一跃而起,不顾光裸的身体,走向浴室。 氤氲的水气之中,她细滑有致的身体是他见过最美丽的景象。 他笑咧开嘴,大步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在她的惊呼中,从她身后拥紧了她。 “聂凡!” “你好香……”他的头靠在她潮湿的发间,他的气息盈满她的感官,他的手爱怜地在她布满泡沫的身体上游移。湿滑而性感的抚弄几乎令她虚软得站不住。 “别……这样……” 她的情绪丝毫没有感染到聂凡,他正沉溺于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你不喜欢这样吗?” “还是累了呢?”他轻柔地用水洗去她身上的泡沫。没有泡沫的遮掩,她雪白的肌肤上布满细碎的红淤,那是昨夜热情的证明。 聂凡的唇一一印在每个红点上,像再一次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冰凉的水,他火热的身体,和那些撩人的热吻…… 她血脉贲张,理智早巳离她远去,此刻只有聂凡,只有他…… “啊!”涵伊迷乱地呻吟出来,迷失在一片星光灿烂的爆发之中——聂凡抱着全身虚软的涵伊回到卧室,温柔地擦去她身上的水珠,再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 他躺在她身边,以肘支着自己。他就这么赤身裸体地凝视着她。 涵伊慵懒无助的回视他,心里涨满对这个男人的爱意。他肌肉纠结的躯体,宽阔的肩,还有他看她的眼神…… 她的心融化了。 “涵涵……”聂凡的手和她交握,体验那柔嫩的亲密感,他忍不住将她的手带至唇边,深情地——亲吻那些葱白的指尖。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她凝视他热切的眼眸,感到无比幸福。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要相信这样的幸福将永远属于她。 可是过去的回忆一一在脑海中掠过,她以往也曾相信过,从不怀疑她终于能拥有他,但事实证明她是个多差的情人,他当年受苦的表情,这么多年来从未自她脑海中抹去。 不!她太害怕了,害怕再重覆那样的过程。 她要求完美的不只是对自己,更是对他。她绝对无法成为一个温柔的情人。不想再伤害任何人或伤害自己,于是这些年来才苦苦封闭自己的情感。 她不要再爱,不要再经历那些苦痛狂乱,特别是他……她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他! 涵伊触电似的甩开他的手,往后退开。 “不!” 她的惊喊声让二个人同时怔住了。 “怎么了?涵涵?” 他还想伸手碰触她,她却迅速退开了,再次缩进厚厚的心墙之内,直到他再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你走吧!” 聂凡怎么也无法相信等到的居然是这种回答。在昨夜之后,在他们交付身心之后——“为什么?我以为我们……” “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改变!” 她截断他的话,只有眸子透出一丝心慌。“我们是上床了,但那并不代表什么。昨天的一切只是因为酒精,只是因为那样的心情,根本不能当真的!” 聂凡震惊莫名,有半晌他只能愕然的瞪视着她。然后他猛然爆发开来,随之是一连串的诅咒。 “你说谎!该死的你!你敢说我们之间只是酒精,只是性?!你明明知道不只是那样的!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要说谎?” 他不能接受这种说法,绝对不能! 她是他的。他在他们之间感受的感情是再真实不过的,她怎能否认? 涵伊的身子晃了一下,她惶然的后退数步,平复他的话带给她的冲击。 她将脸埋入掌中。 不知过了多久,涵伊抬起头,她的脸色惨白,眸中仍残留着来不及掩饰的痛苦,但她的声音却镇定而残忍。 “昨夜,我只是——”她深吸口气,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只是把你当成tony了。” 聂凡的表情像被重重掴了一拳。 涵伊的眼中迅速涌起一阵泪雾。她必须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才能强忍住冲向他怀中,安慰他、拥抱他,向他坦承这一切的冲动。 他们之间陷入长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聂凡从床上僵硬的起身,缓缓穿回他的衣物,他始终再没看她一眼。 涵伊在床沿坐下,听他穿衣的声音,听他走出卧室的声音、听门打开又重新关上的声音。 然后房内又是一片死寂。 她依然坐着,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脚下的地毯。 她告诉自己:这样最好。他们不适合做情人,那是她早就知道的。 没有期待,也就不会有失望;没有爱,也就不会有痛苦。 但是,为什么此刻她却感到好可怕、好可怕的空虚?! 他果然不再找她了。 经过一个月。没有一通电话、一声问候,他彻底的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消失的那样决绝。 不能怪他。这回她是真的把他永远赶离身边。 她心中毫无释然的喜悦,只有浓浓的苦涩和失落。 也许早就注定好了的吧?男女之间,又是会相恋过的爱人,哪有单纯友谊的可能!? 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以为只要守在他身边,能时时见到他,听到他就足够了。其实哪是那么轻易的事。 错估自己对他的感情,因此,也就不能怨怪如今的决裂。 她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发泄在工作上,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思考、去感觉。 一个月以来,她瘦了许多。 下班时分,办公室里的人一一离去,一盏盏的灯光逐渐灭了。最后,只剩下涵伊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joyce,我走喽!”debbie敲敲她的门。 “噢!好!bye—bye!” “喂,你别加班加到那么晚啦!有什么事明天再做嘛!”她这一个月来的反常连debbie都看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我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debbie哼了一声。”你呀!会有分寸才怪。自己的胃不好,前一阵子还住院,现在三餐都不正常吃,瞧你瘦成什么样子,唉!以前聂总还会三不五时押你去吃饭,现在连他也不见了,还有谁可以管你?!“ 没有人管她,她又是孤独的一个人了。涵伊拼命忍住这句话带来的撕裂般的痛楚,强撑起一个笑容。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要人管呀!” debbie忧虑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地道:“joyce,别太逞强,好不好?身为你的朋友,看你这个样子,有多心疼你知不知道?” 一股突来的热液涌上涵伊的胸口呛得她眼眶泛红,她深吸口气。 “debbie,谢谢你。” debbie摇摇头,叹息地走出去。 涵伊在椅子上怔怔地坐了好久。突然,电话的铃声划破寂静。 “喂?” “涵涵!你怎么还在公司?”话筒那边传来宋镇远不赞同的声音。 道!我要回家了!“她跳起来。 宋镇远随着她走出去。涵伊一直等到坐进自己的车子后心情才稍稍平静下来。 —她看着车窗外的父亲,一股的忧虑,不由得一阵愧疚。 “爸!对不起,我的脾气一向不好……” 宋镇远深深叹息。 “何必跟爸爸说什么对不起。你这孩子,有什么苦也从不对爸爸说。 那天我打电话给你妈咪谢谢她送的画,她才告诉我,你在前几年一直接受忧郁症的治疗,吃抗忧郁剂也吃了八年了。这些,你都没告诉爸……“ 涵伊垂首,忍不住掉泪。“我只是……不想你为我担心……” “傻孩子!你这样才更令爸担心呐……”他第一次在女儿面前落下泪来。 “别为我难过了,爸!”涵伊抹去泪水,对他微笑。“我只是生病了,吃药,看医生就会好了,没什么的。” 生理上的病是可以靠吃药、看医生而痊愈,那心理上的病呢? 宋镇远怜惜地看着女儿。 只能期待有一天,某一个。人能解开她的心结…… 她没有想到杜羽洁会来找她。 那天,她就这么闯进涵伊的办公室,劈头就问:“你跟聂凡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涵伊迷惘地仰望她。她从未见过优雅、温和的杜羽洁有这么强悍的一面。 怎么回事?她跟聂凡早就没事了,什么事也没有了啊…… 涵伊缩缩肩。 “我不懂你在问什么。” “你不懂?!你怎么可能不懂?!一个好好的宋氏企业总经理,居然愿意放弃大好前途而屈就一个电脑公司驻欧洲的负责人。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不仅要离开宋氏,还要离开台湾。宋涵伊顿时觉得惶惶无依。 以前,不论她逃到哪里,她总是知道他在哪里的,而现在,再也无法相见的恐惧竟令她无法承受。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背对着杜羽洁,忍不住颤抖起来。 “joyce!”杜羽洁颓然道。“你究竟还要怎么折磨聂凡,你知不知道他现在有多糟?简直像变了个人。” 涵伊猛然回头。 “我没有折磨他!”她仓皇地摇手。“我没有!我只希望他过得好,你跟他不是很好吗?你们合同居了,你才是他的女朋友,他的情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杜羽洁打断她的话。“我跟他很早就分开了,那是因为我看得出来。” 她哀伤地看着涵伊。 “你们是相爱的,不是吗?” 涵伊全身一震,呆立着。脑中一片空白。 “……”地喃喃地道,频频摇头后退,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不是这……你们都误会了……” “是误会吗?”杜羽洁炯炯地凝住她。“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还要把他推给我?” 她无法在那双清澄的眸光底下说慌,涵伊困难的逃开她的视线。 “回答我啊!”杜羽洁不肯放弃。“你可以不告诉任何人,但你有义务告诉我!是你把我跟他牵扯在一起的,我原本不想介入的,却无端卷入你们之间,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受伤?” “我不是有意……”涵伊脸色倏白。 “我不管,也不要听这些!我只要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涵伊怔了许久,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下来,双眸充满哀伤的迎视她。 “你应该清楚——”她脸色苍白无比。“我是不可能给他幸福的。” 第十章 这回他真的要离开她了。 荷兰,一个够远的地方,一个可以防止他改变心意,又踅回她住处等她的地方。 几个生意上的朋友约好在今夜为他饯行。他到的时候那几个人都已经在餐厅里等他了。 “来!来!来!先敬我们聂总一杯!” 他才到,一群人便起哄着要敬他酒。 “你们这是干嘛?”聂凡苦笑问道。 “嘿,我们大伙可敬佩你得紧了,居然舍得放下宋氏,跑到那么远的地方重新开始,这种精神真了不得!” “够了,别挖苦我了。你们这几个死家伙,八成在背后骂我白痴吧!” “哈!哈!你知道就好!” 他们倒也直言不讳,反正聂凡降格以求已不是新闻。 “来吧!喝吧!这一走又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 “干嘛!又不是多远,欧洲而已嘛!” “那不一样,至少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说要见面,吆喝一声便成了。” “是啊……” 一群男人,酒过三巡,也不禁歉欧起来。 今晚的气氛有些离愁、有些感叹,男人们也不禁多喝了些…… “喂,聂凡。”其中一个人坐到聂凡身边,拿了一盒药给他。“这是你托我去日本买的,刚好给你带过来。” “哇!又是这种药!”另一个男人看到了。“唉,我说聂凡,你是不是胃真的那么差啊?怎么每回有人去日本你都托人买这种药。” 这是事实,他们这群死党几乎每个都帮他带过。 聂凡怔怔地看着那药盒,思绪茫然。 这么多年了,替她买药,提醒她吃药也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从今以后再也不需要了。 他感觉惶惶然的,握着那药盒,竟有了一种深沉的失落感。 “这药不是你吃的吧?认识你那么多年,没见你闹过胃疼呢!” “是一个朋友……”聂凡没多作解释,只是无奈地勾起唇角。 “这样呀!那以后你去了荷兰,你那闹胃疼的朋友怎么办?”同伴下意识地反问。 聂凡的胸口像被击中了一般疼痛。是啊!他走了,她要怎么办? 这个想法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不断地漾起涟漪。 “拜托,既然是朋友,总是尽力而为嘛!有什么怎么办的问题,你说是不是,聂总?” “啊?那以后就不用帮你买了吗?”另一个人问道。 聂凡一抬眼。蓦然回过神来,“不!”他苦笑。“还是请你们继续买吧!” 他毕竟放不下她呵! 尽管她绝情,尽管她说过那些伤人的话。他对自己感到无能为力而绝望! “来吧!再喝!”不再想了,此刻他要用酒精麻痹自己。 “好!喝!” 一群人情绪正高,而夜还长呢…… 从餐厅走出来,聂凡已经半醉了。 “总经理,要回家吗?”上了车,司机小沉问。 “嗯,麻烦你了。” 这是最后一次为聂总开车了,明天聂总就要正式离开宋氏。小沉觉得很可惜,因为聂凡是他碰过少数最好的上司,客气,又没架子。 车子在夜里的台北街头行驶。聂凡深思地望着窗外奔流的车灯,熟悉的景物,让他顿时有了依恋。他依恋的究竟是这座城市还是待在这里的人? 远离了这里,他的心就真能自由了吗? “小沉!”他叹口气,带着认命的味道。“先送我去大小姐家吧!”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他这样站在她家楼下。 每当想她的时候,他就会这么做。只要看着她家的灯光,想像自己离她如此地近,就奇异地令他安心。原以为再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没想到今夜他却依然站在这里。 他发觉自己无法不和她道别就去荷兰。他没想到这对他会如此重要,但确实是的…… 想到自己将永远不会见到她,心就一阵揪疼。 聂凡按下门铃。 “是谁?”屋里传来劈里啪啦的脚步声,然后她开了门。 在见到门外的他之后,涵伊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涵涵!”他唤她。 涵伊这才回过神来,“喔!请……请进!” “joyce,是谁啊?” 聂凡随她走进去,才发现丁ony正在屋里。他的下颚霎时绷紧了。 “嗨!”tony对他微笑。 “嗨。”聂凡对他说,眸子却紧盯着涵伊。 周伟注视着聂凡和涵伊僵硬的资势,和他们眸中明显的渴望,突然感到局促不安起来。 “呃……聂凡,你找涵伊有事吧?我不妨碍你们,先走了。”他从沙发站了起来。 “tony,没关系,你别这么早走。” 今天是她特地央求他来陪她的,这么让tony走,好像对他有点不好意思。更何况,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跟聂凡相处了。聂凡冷眼看着涵伊留tony,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着。 “你不用走,我来只是要跟涵涵说几句话。” 他面向涵伊。 “我下个礼拜就走,所以来说声再见。这是我托朋友买的药。” 他将口袋的药盒拿出来,交到她手上。 涵伊看着那药盒,觉得心跳都停止了。 “谢……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仰头看他,努力不使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什么也不用说,就说声再见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 涵伊没有选择,只有以与他相同礼貌而平静的口吻说:“再见。” 他深深看她一眼。 聂凡的视线移向tony.他无法不去想像涵伊和tony将共度一夜,心底所兴起的狂炽妒意。但他仍咬紧牙根,向他点个头,勉强笑道:“再见!” 涵伊却再也笑不出来。望着他离去,她的心已碎。 聂凡在tony走进这家餐厅的时候便看到他了。 今晚又是另一场饯别会。聂凡与同事在餐厅用餐时。竟遇见意想不到的人。 他眯起了眼,注意到在tony身边的人不是涵涵,而是上次他见过的那个跟tony很亲热的女孩。 tony亲密地搂着那女子的腰,二人在侍者的带领下落坐,旅妈动作举止更加大胆。 只见tony拥紧了那名女子,二人耳经私语的亲密模样染红了聂凡的眼。 tony居然背着涵涵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还公然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举动? 他这么做,究竟把涵涵置于何地!他竟敢如此羞辱他的涵涵! “tony,别这样,这是餐厅耶,有人在看啦……”女子娇嗔地推开tony的手。 “管谁看不看,我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周伟,爱田萱。” “你这傻瓜!”女子不由得甜滋滋地笑了。 “我就是傻,而这个傻瓜就快做你的丈夫了!” “周伟!” 一声暴吼很不适当地介入二个热恋中的男女之间。只见聂凡握拳站在他们的桌前。 “呃……聂凡,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吃饭啊!” 周伟尴尬地站起来,伸出手要和聂凡相握,谁知道他根本不领情,反而一把揪住他的领口。 “你这人渣!居然对不起涵涵!” “喂……你……别激动,我……”周伟涨红了脸,几乎要窒息了。 “你做什么?!你这野蛮人,放开tony!”田萱见未婚夫受难,急得大叫。 “你这小子!我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不可!”聂凡已近疯狂,他听不进tony的低哑解释,听不进田萱的尖叫,他抡起拳。“我不是涵涵的男朋友啦!” 周伟急忙趁着可以喘口气时大叫,可来不及。再来就只听见周伟的惨烈哀叫声。 “你说你不是涵涵的男朋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聂凡横眉竖目地质问捂着肿胀的左脸,状甚狼狈哀怨的tony.他们被“请”出了餐厅外,在人行道上谈判。 “我本来就不是,只是涵涵一直拿我当挡箭牌,其实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 聂凡冷哼了一声。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这么荒谬的谎言,她为什么要拿你当挡箭牌?” 话落,聂凡忽然一懔。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脑中一闪而逝,可是他不能相信…… “在美国的时候有很多人追求涵涵,”周伟考虑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说出来。“我也曾经是其中之一……” 田萱杀人的目光让他瑟缩了一下,他安抚了未婚妻,才接下去说:“她身上有一种特质,一种揉和了美丽和绝望的特质,所有男人都被她所吸引了,可是我很快就知道她是不可能爱人的。 她心中一直有个不可能解开的结存在。她会有几天特别愉快,逢人就笑。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在她收到从台湾寄去的包裹之后。 大部分的时候,她是很封闭、很忧郁的,甚至连她周遭的人都很怕她随时会伤害自己。 “我不会放开你了,这辈子都不会了。” 一股热气涌上涵伊的胸口,哽在她的喉头,她的眼眶泛红了。 “你说什么傻话,你忘了我有男朋友了!” 他狠狠地瞪着她。“tony都告诉我了!” 这下涵伊傻了、慌了、乱了。 “啊……他说了什么……不……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是真的……” “是真的!”他大吼。“他告诉找你一直爱着我,而我知道那是真的。” 涵伊瞠大眼。 “不!”她摇头,用力地、拼命地摇头。 “我才不爱你呢!才没有!你乱说!” “涵涵!”他用力制住几乎陷入疯在的她。“停下来!” 她停了下来,突然觉得全身力量尽失。抬起眼,泪水无助地爬满两颊。 “我也不想的……我真的不想……可是我克制不了自己……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她说着,再也控制不住地痛哭失声。 聂凡再次将她拥入怀中,他在她发上倾诉。 “我也爱你啊!难道你一点都感应不到,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呢?” 她猛抬头,撞痛了他的下颚。 “不行的!”她惶惶地道。“我没有办法给你幸福,我们都很清楚我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我仍善妒、好猜疑。我不适合你,你自己说过的,我的爱只会带给你痛苦,我不要你再经历一次那种痛苦了。” 聂凡皱紧了眉心,苦恼地说:“八年前的一句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那时我只是气疯了!” “因为那不只是气话,我很清楚。我们谁都无法保证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是不是?” “为了这个‘可能’难道你就宁可]在还没发生前就斩断所有的可能?” 涵伊很认真地点点头,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聂凡快被她气死了。 “那这些年来我们各自的折磨呢?那些想念对方却不能在一起的孤独呢?那些泪水呢?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这样我们就会比较快乐了吗?” 他的话在她的心墙上打开一个缺口,她有些不确定了。 “可是,总比日后我们互相折磨、怨怪对方来得好吧?!她还是不放心。” “万一没有呢?万一我们在一起很快乐呢?” “那只是万一,不是吗?”她不敢去相信,那些太过美好的事物。 “你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呢?”他反问。 “我不知道……”她茫然了。 他叹口气,将她搂靠在沙发上。 “听着,我们都不是八年前的年轻人了。我们已经变得更加成熟、理性、宽容。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我还记得我的性子有多烈,甚至还差点弄垮宋氏。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女!”涵伊苦笑。 “你已经不同了,不是吗?现在你不再尖锐了,跟家人也能平和相处了,不是吗?” “但是……” “别再但是了,你是八年前那个娇纵任性的大小姐也好,是现在的你也好,八年前我爱的人是你,现在爱的人也只有你。” 涵伊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聂凡用唇堵住她。 这个吻温暖、柔情,充满占有欲。涵伊的自制力彻底瓦解了,这么久以来的孤寂压抑,在聂凡的吻中全部爆发出来。 她无助的攀住他,跟着他颤抖不已。 甜蜜、炽人的吻持续再持续,燃尽久被禁锢的感情与需要。他们的唇舌交缠、逗弄、吸吮。热情迅速攀升,二人的心跳狂擂,呼吸都不稳了…… 当长长的拥吻结束后,聂凡炽热的眼神望着涵伊晕红的脸。 “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她微湿而充满感情的眸子不稳地看着他。 “你确定吗?跟羽洁在一起,你会比较快乐的……” “嘘!”他的食指按在她唇上制止她。“无论跟哪个人,只要不是跟你,我都不会快乐的。” 她无言了,涨满胸臆的幸福让她不由得泪盈于睫。 “我好爱你!”她终于可以大声的说出这句话。 “我也爱你。”聂凡低下头,贴着她的唇畔柔声细语。 他又吻了她,这次似水的柔情转为灼热而饥渴。 “天……我们浪费了多少时间,都是你这傻瓜!”他粗重地喘息道:“看你要怎么赔偿我……” “你……你想怎样?” 他危险而狂热的眸子让她心跳加速,也让她全身颤抖……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