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少城主》 本书力量体系设定

随着剧情的深入,本书的力量体系也逐渐呈现在各位书友面前。 老云在这套体系的设定上,花了不少笔墨, 但由于时间跨度太大,很容易遗忘,因此在这里归纳一下, 以方便各位书友。 本书力量体系分为四个大境界,其下又可以分为十二个小境界。 每个小境界均有入门、中期、后期、巅峰四个阶段。 脱尘三境:易筋、锻骨、洗髓,主要是身体的力量、速度、防御等各方面素质的强化, 易筋境作为最基础的境界,基本上所有习武之人都能够达到; 锻骨境则高出一级,书中所出现的家丁、护卫、二线部队的普通士兵等,基本处于这个境界。 洗髓境是脱尘三境的最后一个阶段,主角出场时就是洗髓巅峰,这种境界的武者一般可以成为军队或保镖中小头目的角色。 超凡三境:破晓、寒窗、登堂,主要的变化是真元的应用以及真元强度的增加。 破晓境:主角目前所处的境界,据传言,十六岁破晓的武者如果未来没有陨落,则必定能跨入封神之境。大部分二十多岁的世家子弟基本都处于这个境界。 寒窗境:绝大部分高阶武者所处的境界,一般身份为军队的中高层首领(孙维清,45岁,寒窗后期)或者年纪在三十左右的世家子弟。 登堂境:入圣境之下最顶尖的战力,99%的武者终其一生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一般为身份为一城之主(达奚闻篁,52岁,登堂后期)或一二线军队的统领。 入圣三境:花间蝶、水中月、天下雪。 花间蝶:简称蝶境,入圣境第一个境界,一般身份为世家现任高层或普通长老。(傅倾儒,43岁,蝶境入门;谢书云,60+,达奚世家供奉,蝶境后期) 水中月:简称……(顺便答天南14问),一般身份为世家长老或家主。 天下雪:简称雪境,为目前为止最高端的战力等级(傅临岳,80岁,天下雪巅峰,人族第一高手。) 封神三境:尚未出现。 第一章 春江水起鸳鸯愁

初夏时节,泸州城城主达奚闻篁带着他最宠爱的小妾,独自驶了一艘画舫,泛舟大江之上。碧波滔滔江水蔼蔼,美人美景,一日下来只看的达奚城主魂消魄荡。 夜里,二人便在江心岛上最高处的达奚别院内就寝,酒足饭饱之后,数番云雨,直至无力再战,两人才赤膊相拥,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达奚闻篁被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和地面传来的隐隐颤抖所惊醒。将小妾紧紧搂在脖子上的一双玉臂摘下,披好外衣,走出院门瞭望。 此刻仍是深夜,月明星稀,从院外向远处望去仍是一片漆黑,但是那低沉的轰鸣声却是越来越明显。刚刚适应了微光的环境,却只见一道黑影从岸边闪过,朝着极远处奔去。仔细一看,那道黑影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白日里所乘的画舫! 再向岸边看去,似乎有一道人影在水中,却是将画舫送走的罪魁祸首。达奚闻篁怒上心头,如一只巨鹰般腾空而起,划过夜空,朝那人影一掌印去! 那人影似乎有所察觉,正欲躲进水中,但达奚闻篁身为登堂后期高手,他的含怒一掌又岂是这么好躲过去的!? 一掌击实,那道人影坠入水里,瞬间不见。 达奚闻篁意气风发,侧身向旁边轰鸣声来源处随意扫了一眼。 一扫之下,大惊失色! 他飞快的转身朝着别院疾驰而去,边跑边喊:“珠儿,快起床!”^完**\美**小*\*說\網.22pq …… 这几日,有几个消息在泸州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第一个,自然是在泸川郡和江阳郡之间大江上的江心岛在一夜之间无影无踪。最早发现这一轰动性消息的,是几个清晨起早打鱼的渔民。 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眼花所致,但渔船一直划到了江中心,却连个岛的影子都没看到。那个宽四里,长十几里的小岛,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关于江心岛的消失,泸州城里的各种说法纷纷扬扬。 有人说,是岛上的权贵们在庄园里挖冰窖时坏了江心岛的风水,触怒了河神,因此降下神罚,将整个岛沉入江底; 有人说,是南海的神仙看上了江心岛,因此连夜施展大神通,将整个岛连根拔起,搬运到南海去了; 还有人说,这个岛本身就是一头万年玄龟所化,十万年前这头玄龟在大江中兴风作浪荼毒生灵,后来被神仙所收复,罚其化身成岛镇守大江。现在时间已到,法力解除,那玄龟便自行离去了。 这几种说法在民众中都各有支持者,但也都有说不通的地方。连续一个多月,街头巷尾贩夫走卒卖菜大婶遛鸟老头无数人等为此争论不休。 最终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大家都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这事儿是神仙干的。因为在所有人看来,这种事情根本超出了人力所能及的范围。 但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神仙。 江心岛一夜间消失的消息虽然足够震撼,但毕竟没什么人亲眼目睹其过程,因此谈论了一个多月之后,也就逐渐淡了下去。后来有京都的特使专程前来调查,但除了记录了厚厚的一本神鬼故事,并没有别的什么收获。那本写满了故事的调查报告后来被书商印刷成册,据说销量很是不错。 跟第一个消息相比,第二个消息虽然同样挑战民众们的想象力,但亲眼看到的人却多得多,而消息本身更有着一丝旖旎的色彩,所以其传播度竟然还压过了上面那个消息。 那天夜里,泸川郡的守城军士郑大宝起来撒尿,一道水柱如瀑布般直奔城墙下面而去。这时,他却听到了隐约有咒骂声从下方传来。郑大宝提好裤子借着月光探头一看,竟然有一人影正在顺着城墙向上爬! 郑大宝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从怀里掏出一个警戒信号弹就直接拉开。巨大的红色烟花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照亮了大半个泸川郡,连大江对面的江阳郡都看得清清楚楚。 泸州城城防预警信号分为黄、橙、红三个等级,其中红色为最高。见红色警报,所有军中将士,从最低级的大头兵到郡守正副将军,必须在一刻钟内赶到城墙待命,否则就属于贻误军机,当依军法处置。 无数的火把亮起,将整个城墙照的如同白昼。无数军士张弓搭箭,寻找着来犯之敌,十几台守城床弩也被推出来,遥遥的指向大江方向。 当郡守将军得知这般动静的起因只是一个城墙上的人影时,气的差点没把郑大宝从城墙上一脚踹下去!而那城墙上的人影似乎也被这个阵势吓得呆住了,竟是趴在城墙上一动不动。 泸州城作为大江穿过森川峡谷之后的第一座城市,曾经是人魔二族的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其城墙修建的极其雄伟。城墙底部厚度在五丈以上,平均高度可达六七丈。 但是在数万年的反复争夺和无数次的攻城战斗中,这些雄伟的城墙被攻城炮、投石车等一遍遍洗礼,城墙的上半部分几乎全被削平,只剩下了不足三丈的底座。此后,或许人魔二族都觉得重修城墙的工程量太大而收益有限,因此无论泸州城落入谁手,都只有这半截的城墙勉强支持,再未进行过修缮。 千年之前,魔帝辉隆被大秦元帅、号称“天下第一坚城”的云栖城首任城主施玄崃率部围杀,少量残部逃入葬雁沙漠的万里沙海之中,从此杳无踪迹。魔族消失,泸州城守军所面临的最大威胁无非是流窜的江匪,就更没有修城墙的必要了。 但是,近百年来,由于泸州城商业日益繁荣,城中人口迅速增长,在城里游荡的闲汉也日益增多。这些人既没有地,也没本钱做生意,只有一膀子力气,三五成群,七八结伙,在城里偷鸡摸狗敲诈勒索,做些见不得人的地下勾当,让来此的行商和城中百姓都不胜其扰。 因此,九十年前,时任城主达奚璞轩决定征招青壮民夫,重修泸州城城墙,以减轻城内日常管理的压力。但由于资金有限,且泸州城并没有什么实际威胁,因此新修的上半部分城墙厚度要比原有的下半截城墙薄得多,仅有一丈半左右。 这就形成了泸州城两岸城墙半新半旧、半薄半厚的奇观,而城墙外侧,上下两部分交界处,可容一人勉强落脚——此刻,那道人影,就正站在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在无数强弓劲弩的威胁下,那个人影不得以继续爬上了两丈多高的上半截城墙,而且其身后还似乎还驮着什么东西——由此可见,此人的武学修为着实不凡。想到这里,郑大宝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那人刚上城墙,便被无数明晃晃的长枪长矛指着全身各处,便是有三头六臂,却也不敢再动。 仔细一看,这人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冷峻的神情中有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和无以言表的尴尬。他半裸着上身,露出一身紧实的肌肉,下身只穿了一条湿漉漉的睡裤,紧紧的贴在腿上。 他的背后,竟然是背着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妙龄女子!那女子长发及腰,一张俏脸深深的埋在那中年男子背后,看不清模样,但从侧脸一望即知长得极美。 她浑身上下未着任何衣物,只用一条月白色床单似的物品裹住,床单四角在那男子胸前胡乱的打了个结。 无瑕的肌肤,如同最珍贵的瓷器般雪白,却不知是因为羞涩、紧张还是火把的照耀,微微的呈现出瑰丽的淡红色。一双玉臂搂在那男子脖子上,一双白生生的玉腿如水蛇般缠在他的腰间,十个小巧玲珑的脚趾紧紧卷起。 这条月白色的床单同样湿漉漉的,几乎透明,那女子玲珑有致的娇躯,在周围无数火把以及枪尖反射的火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此刻在城头军士,几乎没有老弱残兵,全是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何曾见过这种旖旎场景!虽然这一对男女一动不动,但却不断有枪尖似乎不经意的在那月白色床单上轻轻划过,留下几个破洞。不多时,那半透明的床单就已千疮百孔,眼看就要崩断! 就在这时,郡守将军带着两名副将拨开重重人群和长枪,终于到了这个男子面前。他正要喝问这名不速之客的意图,有何阴谋,但目光却顿时间停在了那张熟悉的国字脸上,腹中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达奚城主!?” 第二章 魔帝配戒纳须弥

达奚城主为何要背着一赤身裸体的女子半夜攀爬城墙呢? 有人说,达奚城主白日坐镇城主府,每到晚上就化身采花大盗,飞天遁地,专掳掠美貌的良家女子; 有人说,达奚城主其实只是得了梦游之症,那名女子是位神秘医师,正用一种早已失传的神奇医术为其治病; 有人说,这是达奚世家的一种不世神功,需在月圆之夜大江之滨与女子阴阳交合九九八十一次方能练成,功成后,挥手间神惊鬼泣,,日月失色; 还有人说…… 不知道是因为揭破了事实还是桃色气息太过浓烈,这些人说的话,和他们的人一起,都消失不见了。 和他们一起不见的,还有一个从那一夜后从未开口说话的守城军士郑大宝。 但民众之口,犹如大江滔滔,不舍昼夜,奔流不息。 和这两个消息相比,江阳郡郡守副将孙维清府邸遭袭,孙维清本人莫名失踪的消息,犹如大江中的一小朵浪花,很快就消失在了滔滔江水中。 …… 一个月前。 天下第一坚城云栖城,城主府。 “小义,后天就是你十六岁生日了,说说看,这次想要什么?前几天荡月龙骑三营出任务时在靠近摩云高原的山里捕到一匹幼年的踏雪麒,爹送你做生日礼物如何?”^完**\美**小*\*說\網.22pq 说话的,是一个两鬓微霜的中年男人,正是云栖城的第十九任城主,千年前击杀魔帝的大秦元帅施玄崃的后裔施怀川。 在他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白皙清秀的少年,正是施怀川的儿子,云栖城的少城主施知义。 “爹,我不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施知义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我娘是什么人?她是怎么死的?” 听到这个问题,施怀川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如风雨欲来。“你还太小,这些事情,等你再长大些,我自然会告诉你。” “我三四岁的时候,你就这么跟我说,现在我已经十六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曾有人告诉我,在我半岁的时候,我娘中了毒,之后便不知去向。那么,我娘到底是怎么中的毒?中的又是什么毒?是谁要毒害她?她是怎么死的?又葬在哪里?为什么连个墓碑和牌位都没有?”施知义鼓起勇气,将埋藏在心里十多年的疑问一股脑的抛了出来,却没有看到预想中父亲的雷霆之怒。 施怀川看着激动的儿子,原本如深潭般平静的眼神中,泛起了一丝涟漪。 “过完十六岁生日,你就南下去转转吧。”施怀川终于开口,却没有回答施知义的疑问“云栖城虽好,终归只是偏居一隅之地。人族在月隐草原已繁衍千年,但大晋的中心始终还是在京都,在那大江之畔,翠景山下。” “两年之后,应该又是十年一届的揽春大会了,你如果能拿到榜首,我就把你娘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你个交代。” 自大秦朝起,每隔十年,朝廷就会在京都翠景山春风台举办一次春魁宴,包括皇族在内,王侯将相的家族后辈都会参与其中,切磋武艺,同时也增进世家子弟们之间的交流。 大晋朝延续了这一传统,并将其发扬光大,改称揽春大会。普天之下的青年俊杰,不论出身、不论族群,凡三十岁以下者皆可参与,表现出色者除了会受到皇宫、各个世家、军队的关注和招揽之外,前三十名更有神兵利器或稀世功法作为奖励。 数百年下来,揽春大会已经成了不甘平庸的年轻武者们出人头地、扬名立万的最好舞台。 “爹,我一定会夺了榜首回来,您也要记住您的承诺。” “两年之后你也才十八岁,揽春大会参赛者限定在三十岁以下,你的年纪毕竟是劣势,莫要轻心。”云栖城城主施怀川深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拍着他的肩膀道。 在相同年纪的前提下,施怀川相信天下没有几个人会是自己儿子的对手,如果等到他二十八岁,去参加下一届揽春大会的话,施怀川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榜首会是施知义的囊中之物。这并非自大,而是坐拥天下第一坚城,富可敌国的施家千年积累下的魄力和自信。 施怀川从左手上褪下一个古铜色的戒指——戒指的造型及其普通,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简陋,看上去就是一个最常见不过的铜环而已,完全配不上施怀川一城之主的身份。但施知义从小就看到它一直戴在父亲的手上,从未离开过。记得小时候似乎问过父亲为何戴这么一个铜环,但父亲却是笑而不答,只告诉他以后就知道了。 “小义,”施知义的脑海里响起了父亲的声音,他看向父亲,却发现父亲并未开口——施怀川竟然是用神念在与他沟通。“这个铜戒是当年老祖击杀魔帝辉隆的战利品,据说是历届魔帝的配饰,其中自成空间,可容纳万物。但受空间规则所限,怀有真元的修炼者无法进去其中,否则会遭空间绞杀。普通人或者脱尘境武者则没有这个顾虑,当然,他们要进入其中需要你和他双方的同意。” “里面有一把剑和一面令牌,都是我施家祖传之物。剑名青韶,令牌是云栖城城主信物。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你自己有空时看吧。我已经解除认主,你滴血于其上即可。” “多谢老爹”施知义闻言一边伸手接过,一边问道:“你把剑和令牌给了我,那你自己怎么办?” “你爹我堂堂云栖城主,还怕没有趁手的武器吗?回头去剑阁另选一柄即可。” “至于令牌,十几年前我就已经用不上了。” 施知义从怀里掏出一把龙璋卫的制式匕首,在手指上割开一道口子,挤出一滴血滴在戒指上。血滴瞬间被戒指吸收,他即刻便感觉到有一处异空间与自己心神之间建立起了一道莫名的联系。 将心神沉浸其中,施知义发现这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天空中暗淡无光,地面则是方圆有万余丈的苍茫荒原。天地之间空无一物,唯荒原一角有两座高约近百丈的暗黄色的山丘和一片灰黑色的石台。 那两座暗黄色的山丘乍一看去和地面同样荒芜,没有一丝绿色。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哪是什么荒山,而是由无数的金砖、金条摞成的两座金山! 寻常市井,人们在赌咒发誓的时候,常常会说“给座金山也不换”,但却不知道有多少人亲眼看见过这样一座金山?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在这么一座金山前毫不动心?若是这两座金山出现在世人眼前,恐怕不知道会有多少海枯石烂的誓言会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第三章 富可敌国君莫羡

施知义也被这两座金山震撼了一下,心道这两座山若是拿到京都去,怕是掌管国库的户部尚书都能活活吓晕过去。 金山旁边的那片灰黑色的石台,自然也不会是真正的石台,而是由一个个灰黑色、似石似铁的正方形箱子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起而成。每个箱子约莫六尺见方,朝上的一面刻着一只狮头鹿角,身披龙鳞的奇异生物,正在对着箱子一角的一轮圆月长啸。 “荡月龙骑!”^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曾经在荡月龙骑中服役,因此一眼就认出了这箱子上所刻的生物,正是云栖城六卫一骑中最为精锐、攻击力最强的荡月龙骑的坐骑啸月龙马! 毫无疑问,箱子中所装的,正是荡月龙骑包括长戟、佩剑、头盔、战甲、贴身软甲、马鞍、暴风连弩、长弓、羽箭、匕首在内的全套制式装备! 每套装备都是由玄铁之精打造而成,总重量超过一百五十斤,这个重量,也只有具有上古神龙血脉的啸月龙马才能够轻松驮起,还能够完成长途奔袭、全速冲刺等战斗动作! 每一斤的玄铁之精,都从五百斤的粗铁铁胚中提炼而出,玄铁之精的价值,和同等重量的黄金相仿,这一套装备的价值可想而知! 但是,相比于黄金的稀有和昂贵,玄铁之精的价值更多的体现在他的坚韧、锐利、弹性、抗疲劳、硬度等绝佳的金属性能上,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每多一分的攻击,每多一分的防护,都可能意味着一次碰撞的胜利和一名战士的生死! 之前在荡月龙骑时,施知义也曾经拥有过全套的制式装备,但是随着他离开荡月龙骑加入龙璋卫,属于荡月龙骑的装备又全数上交回去,从这方面也能够看出,荡月龙骑对于装备管理之严格以及这套装备的价值。 这座“石台”长宽各是一百个箱子,总共竟有万套之多! 而现在云栖城荡月龙骑的编制,也仅仅才有五千人! 还没从这两座金山和这座“石台”带来的震撼中缓过劲儿来,丝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传来,让施知义的心神又被虚空中的某个方向吸引过去。原来这里是一片隐藏空间,其中又被分割成百余个丈许方圆的格子。 左上角的一个格子中,是一尊墨玉打造的兵刃架,一柄有着苍青色剑鞘的剑正静静躺在上面。在它旁边的一个格子中,则是一个火红色的锦盒,中间摆放着一枚样式古朴的令牌,材质似铜似木,道道玄妙的纹理雕刻其上。 心神一动,这两样物品已经来到施知义手中,他先把玩了下那枚令牌,整个令牌呈凤杉树叶状,入手坚硬无比,却依然没看出是什么材料制成。掂了下重量后,施知义将令牌收回,随后拔出了青韶剑。 和他预想中不同,没有任何剑吟声传出,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柄暗淡无光,剑身呈暗灰色的剑,若不是剑身看上去相当光滑,几乎让人怀疑是不是某个村里的铁匠学徒打造的。 施知义随手一挥,厅内一侧摆放的一尊紫铜打造的饕餮巨兽,竟被他无声无息的砍下了半截身子!半截紫铜饕餮从案上落下,砸在云翠岫玉的地面上,激起一道雾白色的阵法,一闪而没。看着剩下半截饕餮雕像光滑的断面,施知义不由吐了下舌头,转身向父亲道:“谢啦老爹” “除了锋利,青韶还有不少神奇之处,日后你修为上来了,自己慢慢摸索。” “青韶是我施家祖传佩剑,由老祖前后耗费数十年功夫,亲手锻造而成,近些年我已经很少动用,但京都那边有不少人识得此剑,或许会勾起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你要是用的话,要有心理准备。” “平时与人交手,若非生死境地,切勿常倚宝剑之利,这些道理你都明白,我就不啰嗦了。” 朝着父亲一挑眉示意晓得,施知义将剑收起,又将心神锁定在铜戒空间中后面的格子里。 城主令后面的五个格子里,摆放的是密密麻麻近百个玉瓶,嵌放在五个由整块紫阳玉打造的基座中,每个玉瓶的底座处,分别刻着种种不同丹药的名称。 其中级别最低的,是他最熟悉的、过往十年间不知道吃了多少颗的圣级一品丹药碧霄培元丸,而级别最高的,则赫然是一瓶圣级七品的九色补天丹和一瓶圣级七品的繁露映星丹。 再往后看去,则是一些炼丹的原材料,如七星龙魂果、天灵参、万年玄龟甲等,甚至还有一瓶神龙精血! 第二层格子里,则是摆放着百余件兵刃、盔甲等,一望即知皆非凡品。但这些兵刃盔甲的待遇则没有青韶那么好,只是分门别类的归置了下,便散乱的堆放在一个个的格子中。 第三、四层共二十多个格子里全都堆满了一块块切割整齐的紫阳玉,在铜戒空间这暗无天日的环境中,散发出亮紫色的光晕。 数万年来,无论人魔两族,通行的货币都是金银。当前大晋朝官方规定的金银比例为一比三十,但朝廷只以此比例从民间用白银兑换黄金,但却从不以黄金兑换白银。而民间的钱庄当铺的金银兑换比例一般为一比三十五,有时甚至能达到一比三十七八。 寻常小康百姓,五、六口之家一月所需不过十两银子,因此一般根本不会接触到也用不着兑换黄金。而对于一些豪绅商贾而言,黄金不但方便储存携带,且较白银更为保值,因此无论是家族财富传承还是大宗商业交易,通常都是以黄金进行。 但是豪绅商贾之上,无论是皇族,还是那些传承数千年的世家和门派,他们所拥有的财富虽然没有荒原上那两座金山这么夸张,但也大都能达到百万两黄金的价值。 他们之间进行交易的一些物品,如神兵利器或圣级丹药等,价值常常达到万两黄金以上,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昂贵的黄金也难以携带,此时,他们所用的则是紫阳玉。 从外观上看去,紫阳玉与羊脂白玉、岫玉等玉种相似,都是温润晶莹、光泽内蕴。但是,紫阳玉中却含有极为浓厚的能量,可以用于武者入圣以上境界的修炼,不但可以较为容易的转化为真元,更能够起到温养经脉、稳固神念的奇效。 但天地虽大,紫阳玉脉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神物,且往往出现在深山之髓、千丈海洞等寻常人力所难企及的绝险之境,一经发现,必定是群雄汇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因此,其价值较黄金高出了千倍不止,七八岁幼童拳头大小的一块,便价值黄金万两,然而施知义这铜戒空间中的紫阳玉的数量之多,何止万块! 这二十多个格子中摆放的这些紫阳玉,恐怕皇室以及京都中诸多世家的珍藏加在一起都远远不如,却不知道是施氏一族从何处得来。 而这些紫阳玉,却跟众多圣级丹药、天才地宝、神兵利器、以及那两座金山一起,被施怀川称之为“杂七杂八的东西”。 第四章 晚春四月下泸州

虽然贵为云栖城的少城主,施知义知道自家富可敌国,但依然被这格子中的众多东西给震住了。深吸一口气,定了下心神后,他才将心神锁定在格子的最后两层。 最后两层空空如也,只有在最中间的两个格子中分别摆放着一个长约二尺的长条状的墨玉匣以及一个三寸见方的紫阳玉盒,格子中也没有任何的标注。 施知义先是取出那个长条墨玉匣,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裱糊好的卷轴。卷轴两端是紫阳玉磨制而成的圆轴,而轴体触手冰凉,感觉强韧无比,且隐隐有寒气入体,竟然是用天蚕丝帛制成。在云栖城鉴真阁,一尺长的天蚕丝就值黄金十两,而用天蚕丝织成的丝帛,其价值自然可想而知。 施知义将卷轴缓缓打开,二十余道豪放不羁、力透纸背的玄奥线条显现在这幅宽一尺半、长约六尺的画卷上。他聚神观察了半盏茶的功夫,只觉得深奥无比,却是难解其意。 没有任何收获,施知义只好将卷轴暂时卷好放入墨玉匣中,又取出了那个三寸见方的紫阳玉盒。 打开盒子,一个硕大的、鲜嫩欲滴的桃子静置其中,乍看上去,似乎与寻常鲜桃没有太大区别,但能够被云栖城主如此用心收藏起来,必是已经放了不少岁月。 桃子的一侧,却是不知道被谁咬了一口,露出了微微泛红、白玉般的嫩肉,隐隐可见牙印和深处一丝暗红色的桃核。 捧着这个紫阳玉盒,又看了下桌子上那个墨玉匣,饶是施知义再三镇定,他的手还是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老爹,这两样东西……莫非是一万三千年前剑神浪翻云的剑神帖,和仅存于传说之中,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凡夫俗子咬上一口便能够直接入圣的九天蟠桃?”^完**\美**小*\*說\網.22pq 施怀川神情古怪的看了儿子一眼,欲言又止。 良久,施怀川深吸了一口气,才终于开口。 “那个桃子,是你两岁时拿给我吃的,还盯着我咬了一口。” “剩下的,我就弄了个盒子装了起来。” “那个卷轴,是你两岁半岁时我教你写字,你的第一幅作品。” “我觉得你的第一幅字,值得留念,也就裱糊了起来。” “……” “如果有一天,你成了剑神,那它就是剑神帖。” …… 泸州城,坐落于离森川峡谷南口约不到二百里的大江沿岸,是大江穿过森川峡谷,进入玉带山脉南麓之后沿江的第一座城市。 在森川峡谷北口,玉带山脉和大江交汇处的云栖城出现之前,这里曾经在长达万年的时间中,都是人族对抗魔族进攻的第一道防线,当然,它也曾经无数次失陷敌手,成为了魔族南侵之路上的后勤和补给基地。在扼守玉带山脉咽喉,雄奇险峻天下无双的云栖城建成之后,魔族大军的脚步再也未曾踏足过这片土地。 人魔两族大军长期陈兵于此,让这座城市有着完善的码头和建筑体系,同时,大江在穿出数百里长的森川峡谷之后江面骤然开阔,在森川峡谷最窄处只有三四里,而到了泸州附近时,江面宽度已宽达十六七里,水流平缓下来,非常适合航运。很多从云栖城南下的行商,在这里将货物从小船上卸下,然后数人或数十人一起,又将各自货物拼装到数十丈长的平底大船上继续南下以节省运费。 因此,当战争的阴云褪去之后,这座城市就很自然的发展成了一个人口众多,繁花似锦的沿江重镇。 严格来说,泸州并非一座城市,而是由江左的江阳郡、江右的泸川郡两个城镇以及大江中心的江心岛三处组成。江阳和泸川正是由当年人族的左大营和右大营发展而来,如今各有着数十万的居民。 江心岛则是位于大江之中,宽约四里,长十一二里,最高处大概有水面之上十几丈的一个小岛。除了在岛中心的山坡上有数片官绅之家的庄园以用于携带家眷前来避暑纳凉,其它地方则是大片的石子滩涂和芦苇荡,并没有什么人居住,只在靠岸边的地方有一些简易的窝棚,用于渔民歇脚避雨之用。 …… 一个白皙清秀,左手食指戴着一个古铜色戒指,身背一个靛蓝色大包裹的少年和宛若一尊铁塔般的强壮青年,刚刚穿过泸川郡的城门,正在好奇的打量着城中的一切。他们的身后,一堵半旧半新的城墙,似乎正在诉说着这座城市的历史和新生。 这个清秀的少年,正是隐藏身份,南下历练的云栖城少城主施知义, 而那名铁塔似的强壮青年,则是施知义在南下的船上所结识。当时他被伪装成乘客的黑蛟帮帮众偷袭,这名青年好意出言提醒,让施知义躲过一难,二人就此相识。 这个青年叫赫连铭志,今年二十二岁,来自月隐草原和摩云高原交界处一个叫风羌的族群。这个族群的人数并不多,只有约七八万人,而且因为所居之地偏远,很多人甚至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但风羌一族却是天生的冶炼和锻造大师,他们锻造出来的武器和盔甲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千年之前,魔族势大之时,他们依附于魔族,专门负责魔族高级军官的武器锻造,很多魔族千夫长都以拥有一柄风羌族打造的武器为荣。 人族入主玉带山脉之北后,风羌族也从魔族的统治下解脱出来,并凭借高超的锻造技巧,在与人族的通商过程中逐步发展起来。 赫连铭志此次南下,一是探望长辈,二是去取回族里借出一些东西,最后一个目的则是和施知义一样,前往京都参加两年后的揽春大会。 施知义和赫连铭志性情相投,又得知他也要去参加揽春大会,便相约结伴而行。施知义虽然是出来历练,但离揽春大会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再加上他也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于是随着赫连铭志一起在泸州上岸。 二十年前,赫连铭志的姑姑在部落附近救助了一个被仇家追杀的青年,然后就跟无数言情小说中写的一样,和他双双陷入爱河,这个青年,就是赫连铭志的姑父孙维清。 孙维清是泸州人,家境殷实,在一次陪同父亲和另一家族北上月隐草原行商的时候,无意中得到了一小块紫阳玉。孙家的合伙人见财起意,就对他父子二人骤下毒手,他父亲当场身亡,却为孙维清赢得了一线生机,逃出生天,然后碰到了赫连铭志的姑姑赫连婕雅。 赫连婕雅的父亲、也就是赫连铭志的爷爷,是风羌族的族长,孙维清通过赫连婕雅借得风羌族镇族圣剑之一的天瀑剑,携赫连婕雅一同回泸州为父复仇。后来经过一番争斗大仇得报,赫连婕雅也就随同爱人在泸州定居下来。 第五章 虎口逃得性命去

比想象中顺利许多,当他们到了江阳郡之后,很容易就打听到了孙维清的住处。 他们面前的这栋宅邸,高墙森立,苍松竹林隐约可见,朱红色的大门上,一块墨黑色的牌匾上,用金漆龙飞凤舞的写着“孙府”二字。 大门两侧,各有一名军士把守,他们上前报出赫连铭志的姓名,说是孙长官的亲属,便有一名军士恭恭敬敬的请他们稍候,另一人则急急忙忙的进去通报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大门打开,一个面容清瘦、脸颊微陷、三缕长须的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出来,旁边站着那个进去通报的军士。中年人见到二人,满脸笑容,拱手道:“原来是赫连家的少爷,二位久等,请多包涵。在下孙府管家赵闻天,快快请进。”说罢,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便带路向院中走去。 赫连铭志和施知义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赵管家,我姑姑可好?”^完**\美**小*\*說\網.22pq “赫…夫人一切安康,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她,稍候就能见到了。想来夫人见到二位,也会相当高兴。”赵管家点头哈腰的答道 三人绕过麒麟影壁,又穿过一道花繁叶茂的幽深回廊,正厅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忽然间,施知义隐隐听到大厅内侧传来数十人压抑的呼吸声,本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的他,硬生生的止住了正准备迈进大厅的右脚。 人族的修炼之路,可以分为脱尘、超凡、入圣、封神四个大境界,每个大境界下又有三个境界,共十二个境界。实际上,能够修炼至入圣就已经是大陆上的绝顶高手了,人族数万年的历史上,封神期的大能者总共也只出了几十个,每一个都成为了史书上的传说。 以脱尘期而言,其下分为易筋、锻骨、洗髓三个境界,每个境界又可以大致分为入门、中期、后期、巅峰四个阶段。武学之道,意志和天赋都必不可少,但是在脱尘期,比意志和天赋更重要的因素是——金钱。 脱尘三境,是习武的根基,需要借助外在的天才地宝灵丹妙药打熬筋骨,强健体魄,疏通经脉,使其坚韧有力,能够承受来自自身及外部更强的冲击,为之后的武学之路做好铺垫。 但正如每片树叶都有正反两面,天才地宝在改造武者身体的同时,也会将部分杂质带入体内,日积月累,又会成为习武之路上潜在的绊脚石。因此,就需要武者不断的行功排除杂质,以免影响未来的境界。 与武学相同,天才地宝同样有着各自的等级之分:无论是天生地长或是后天炼制的丹药,基本可分为凡、圣两个境界。每个境界下又有从一至九共十八个品级。凡级九品最低,圣级一品最高。等级越高则功效越好,杂质越少,当然,价格上也就更加昂贵。 人类孩童从母亲分娩至六岁左右,身体处于发育阶段,机能尚不完善,此时练武无异于拔苗助长自毁前程。六岁之后筋骨初步成型,方可踏上武者之路。 在脱尘三境,几乎所有的武者服用的都是凡级丹药,一般天赋意志和家室背景都是中上之选的武者,两年左右可以提升一个小阶段,八到十年提升一个境界。因此,十四五岁的时候,八成以上武者的境界基本在易筋巅峰到锻骨入门之间,二十一二岁时晋入洗髓入门便可称为颇具潜力。 施知义刚刚过了十六岁生日,但从小拿圣级丹药当糖豆吃的他,修炼到洗髓巅峰已有半年之久。他这般的修炼进度,即便从近千年的历史上看,也绝对是凤毛麟角,超出了大多数人的认知。此时的他,犹如黎明到来前,光明喷薄欲出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为奇妙的状态中,对于周围环境的感知能力较此前高出了数个档次。 大厅中的呼吸声虽然被刻意压制极为轻微,但仍然没有瞒过施知义此刻的感知。 察觉施知义停下的脚步,赵管家和赫连铭志都朝他看来。 “这位公子怎么了?”赵管家问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些事情还没办妥,不若我们改日再来拜访。”施知义道。 原本满脸堆笑的赵管家闻言,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变成了狞笑:“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了!” 谁知,赵管家话音未落,早有预感的施知义却抢先出手,一道剑光如惊虹乍起,朝着赵管家射去! 他不知道赵管家的武学境界,但看他的年纪,必然已经超出脱尘,晋入超凡三境,因此不敢大意,出手便是杀招!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是他之前在云栖城荡月龙骑服役时,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经历教会他的。 这一点,无论是父亲,还是荡月龙骑时他的队长乐正师傅,都和他多次叮嘱过。 赵管家吃亏在赤手空拳,又晚了半招,仓促下抵挡下,在喉间的那句“动手”竟然迟迟没有喊出来。眨眼的功夫,他的一对袖子已经变成了漫天飞舞的蝴蝶,露出了一对青筋暴出的干瘦前臂。 赫连铭志也反应过来,铁拳如流星坠下,朝着赵管家的头上砸去! 武者脱尘之后晋入超凡,超凡三境分别是破晓、寒窗、登堂,赵管家的修为水平其实只是破晓中期,在功法和武器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即便是跟施知义单打独斗都未必能占得了便宜,更何况被这两个初生牛犊左右夹击,一时也是险象环生。 发出一道真元,震偏了施知义刺向心脏的一剑,赵管家用左肩硬抗了赫连铭志开山裂石的一拳。 这时,正厅内埋伏的众多护卫才反应过来,几十条大汉手执兵器,纷纷向着门厅处杀来。 赵管家喉咙微甜,左臂软软垂下,竟是被赫连铭志那一拳震碎了左肩! 一道青光闪过。 施知义被震开的一剑又自左向右荡了回来,赵管家使出浑身解数,仍然没能逃过剑光的笼罩。 玄青色的长衫被剑光当胸划开,上下纷飞,如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最后一片枯叶。 枯叶下,先是有一抹微红渗出,随后,这片微红变得触目惊心,直到一道血箭喷出! 赵管家脚下发力,向门厅中倒退而去,全然顾不上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然而他这一退,也恰好挡住了那些伏兵杀出来的路线。 施知义二人对视一眼,转身朝来时路跑去,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第六章 望江楼上数恩仇

“看起来你那位姑父是打算翻脸不认人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要确定你姑姑的安危。”^完**\美**小*\*說\網.22pq 江阳郡望江楼上,施知义一边夹起一块爆炒牛肉往嘴里送,一边说道。 他的对面,赫连铭志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一双浓眉在额头上拧成了一个松果。 人族依水而居,从云栖城到京都,大晋朝的大型都市中,有五成以上都在大江两岸百里的范围之内。 而这些都市中,有九成以上都有一座叫“望江楼”的酒楼,占据着城中极佳的地理位置,至少高达十丈,从最上面的几层,能够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大江奔涌的壮观景象。 望江楼大堂之中,一副对联从楼顶最高处垂下: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观云亭,观云行,观云亭上观云行,云亭四方,云行四方。 每个字的大小有六尺见方,笔迹苍劲有力,龙飞凤舞,不知道是何人所书。 望江楼出名的是它的江鲜,这里的鲡鱼据说有九十九种烹饪方法,每一种都是鲜香四溢,当然价格也同样不菲。尝过所有九十九种做法的人,则会成为望江楼的贵宾级顾客,在大晋朝任何一座望江楼消费都可享受八折待遇。 比江鲜更出名的,则是望江楼的情报。 只要给得出价钱,连皇帝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望江楼的情报系统都能告诉你答案。因此,望江楼也成了达官贵人和在外行走历练的武者们最喜欢去的酒楼。 在那副巨型对联上联的第二个“望”字旁,正是施知义二人用餐的离人厅。 一个伙计在敲门后侧身闪入,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册子放在桌上,对着施知义拱手道:“这位客官,这就是您要的孙维清孙副将的资料。价格是黄金百两……” 施知义从他一直背着的大包袱里,摸出了两根金条和一张金色卡片,放在桌上推给了伙计。那张卡片约一寸多宽,两寸长,侧面望去,可见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座大江旁的雄伟高楼,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那个伙计见到金色卡片,肃然起敬,反复观察无误后,将卡片上的编号默记在心里,随即将卡片双手送回,作揖道:“欢迎贵客,您今日在小店的查询,小店必将为您保密,绝不会有他人知晓。”说完,揣起金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将册子上的微型密封阵法随手解开,施知义坐到了赫连铭志的旁边。 打开册子,一个面容英俊,鼻梁高挺的中年人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这个中年人,无疑就是赫连铭志的“姑父”——孙维清。 册子约有二十多页,对孙维清的家承过往、武学渊源等介绍的一清二楚,甚至连他在月隐草原被仇家追杀,为风羌族所救之事都和赫连铭志所说的完全一致。原来,孙维清在报仇雪恨之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通过父亲生前好友的关系,进入了军中服役,几经升迁,如今已经是江阳郡的郡守副将,在江阳郡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忽然间,二人的视线同时在一段文字处停了下来。 “孙维清娶风羌族族长之女为妻,在复仇过程中,其妻也数次出手,起到不小的作用。二人婚后无子女,十年前,其妻赫连氏再未曾于人前出现过,疑为孙维清所害。” 施知义转头向赫连铭志看去,后者脸上,已经一片铁青! 基于二人今天的遭遇,赫连铭志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看到册子上的字,依然感到一颗心朝着无底深渊坠去! 册子上虽写着“疑为”,但他们都知道,望江楼的情报系统所作出的判断,可以说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 沉默良久。 “你打算怎么办?”施知义问道。 “给我姑姑报仇,拿回圣剑。” “这上面说了,孙维清是寒窗后期的修为。”施知义翻到册子的最后一页,发现落款是半年前。“这个仇报起来好像不太容易。” “一次杀不了他,我就杀他两次;一年杀不了他,我就杀他十年,总有一天,我会给我姑姑报仇雪恨!”赫连铭志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的盘子全都被震的飞了起来,汤汁四溅。 “别冲动,你这不还有我吗?我们好好合计下,未必就没有机会。话说回来,那个孙维清为何要害你的姑姑,难道就是为了你们族的天瀑圣剑?” “除了这个理由,我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但他就没想过,纸里包不住火,迟早有一天,你们的族人会找上门来?他为了一柄剑,就敢和你们风羌族结下生死大仇?如果真是这样,他为何不拿了剑之后就隐姓埋名远走高飞,而还是继续呆在这泸州城?” “或者是他有侥幸之心,认为我们不会找来;或者是他的功名和家业在这里,舍不得离开……” “或者是他认为,即便你们找上门来,他也有对付你们的手段。” 二人又陷入沉默中,但跟刚才相比,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 孙府中,一个面容英俊,略微带点鹰钩鼻的中年人正坐在大厅的主位上,他的身边,吊着左臂,胸前缠满白纱的赵管家正在跟他解释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这个中年人,自然就是孙维清。 “不知道那个小子如何察觉了伏兵,没有进来,反而先下手打伤了属下,属下无能,没能留下他们,两人就逃出府去。” “他们二人多大年纪,什么实力?” “那个铁塔般的青年的大概二十三四岁,应该是洗髓中期;清秀一点的大概十……七八岁,好像是洗髓……巅峰?”赵管家说着说着,自己也不太确定起来。 “十七八岁的洗髓巅峰?”孙维清嗤笑道,“我到洗髓巅峰的时候是三十一岁,莫非他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 赵管家唯唯诺诺,不敢再多说。 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敢相信这个判断,心想莫非是自己太久没动过手,以至战阵生疏的缘故? “老爷,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是否要暗中在城内搜索这两个人,然后将其……”赵管家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不必。”孙维清道,“这泸州城上百万人口,他们二人随便找个角落一躲,我们上哪儿找去?如果他们真的来的风羌族,我相信,他们肯定还会回来的!” 挥手让赵管家下去,孙维清一个人沉思起来。 纸里包不住火,十年前,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 两个年轻人,即便再天才,也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过,只有活下来的天才才是天才,当幼苗还没长成参天大树时,稍微凛冽的风雨就会让他们夭折。且不说他们只是洗髓之境,就算到了破晓,又如何是他的对手?何况他的府中还是上百名锻骨到洗髓期不等的护卫,就算是用人命堆,也能将那两个天才少年活活堆死。 在这个世界上,天赋和热血固然可怕,但时间和权力,才是真正需要所有人敬畏的力量。 他担心的,是这两个年轻人是否已经将消息传回了风羌族。 他比任何人都更深刻的了解,那个以锻造出名的族群,在愤怒时能够爆发出多么惊人的战斗力。 担心归担心,但是他却从未后悔,如果回到十年前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一切依然会和今天一样。 孙维清握紧了腰间的剑,仿佛那是他力量和信心的源泉。 深黑色的剑鞘上,有两个被利器刻出的古老的文字。 文字的边缘,已经被摩挲的光滑圆润。 但那两个字依然清晰可辨: 天瀑 第七章 夜深人静探虎穴

施知义和赫连铭志自然没有离开,而是在江阳郡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由于赫连铭志的体型太引人注目,因此他一般呆在客栈里,而施知义则乔装打扮成路人、小贩,在孙维清府邸附近熟悉环境,并了解孙维清的出行规律。 作为江阳郡的郡守副将,孙维清的日常作息其实相当规律:每天早晨出门,前往位于江畔的军营执勤、练兵;每天日落时分从军营回府,之后,便几乎一直在府中呆着足不出户。唯一例外的是月初那日,军营休假,孙维清便全天都没有出过门。 魔族早已消失千年,当今大晋朝四海升平,虽然偶有异族边患和匪患,但基本都是藓芥之疾,无伤根本,因此大部分的军队只维持最低等级的戒备状态,仅在白天进行操练即可。而且泸州城又非边疆之地,像孙维清这种等级的高级军官,更是可以每天回家,每月月初月中有两天假期休息。 施知义连续盯了孙维清和孙府半个月的时间,对于他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孙维清日常没有什么朋友往来,宴请应酬更是一次也没有过,每日军营和府邸之间两点一线,可以说是相当自律的一个人。 他身居高位,为人严厉,但并没有什么欺压民众鱼肉百姓的行为,因此风评尚佳,大部分百姓对其是又敬又怕。在赫连婕雅莫名失踪之后,也没有续弦,并非贪财好色之辈。与当下一些贪赃枉法的官员相比,孙维清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将之楷模。 施知义深知,孙维清越是自律,对他们而言则越难对付。事实上,无论是他,还是他的父亲施怀川,在这方面可以说与孙维清是同道中人。武学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想抵达至高的境界,无论是心性还是毅力都是缺一不可。 除了孙维清的出行规律之外,施知义二人其它的收获便是知道了天瀑剑的下落。事实上,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收获,因为孙维清天天将其悬在腰间从未离身,施知义想看不到都难。结合赫连铭志的描述以及剑鞘上那两个古老的文字,施知义很容易便确认那就是风羌族七柄镇族圣剑之一的天瀑剑。 眼看再盯下去也不会有更多的收获,二人在商量后,便将装备收拾妥当,准备冒险入孙府一探。 这天夜里,施知义和赫连铭志换上了一身深色的外衣,离开客栈,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孙维清府邸。上次从这里逃离时,被施知义一剑劈碎的大门早已经修缮好,大门两侧,两个在夏夜微风中轻轻晃动的灯笼发出昏暗的光芒,正好笼罩着下面两个昏昏欲睡的军士。 施知义二人绕过正门,来到了一个偏远的拐角处。孙府院墙虽高,但对于洗髓境界的二人却构不成任何阻碍,轻轻一跃,便已进入院内。 此刻已是深夜,墙院之中一片漆黑,二人不敢贸然深入,借着月光的照射,缓缓的向里摸去。穿过了一片竹林,又绕过几棵苍松,一片错落有致的屋舍便出现在眼前。 隐隐的,院内右侧靠后的一排房屋似乎依然亮着灯,但被前面的屋子所挡,看不真切。二人对视一眼,一起朝灯光处摸去。 这个房间里不是别人,正是跟二人有过一面之缘的赵管家。在几日前的那次交手中,赵管家身受重伤,整个左肩被赫连铭志铁拳击碎,胸口又被施知义一剑划的皮开肉绽。 这一剑不但伤了筋骨,剑气更是侵入到了经脉之中如跗骨之蛆,以至于他无法运功疗伤,完全依靠药石之力。几天下来,伤势竟然没有太大起色,只是将经脉中的剑气给逼出了六七成。 赵管家刚刚换好药,在床上正辗转反侧,伤口痛痒难忍。朦胧间,听到屋里似乎有声响传来,忍痛转过身,却看到一柄明晃晃的利刃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顺着剑身看去,正迎上了施知义那双笑的眯成一条缝的眼睛。 “赵管家,别来无恙啊”^完**\美**小*\*說\網.22pq 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阵阵凉意,赵管家自然是一动不敢动,但心里却在急转,考虑如何才能安然脱身。 “别琢磨了,你跑的再快,还能快过我的剑去吗?我的来意你应该清楚,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好。”赵管家也是拿得起放得下,回答的干脆利落。 “你在孙府多久了?” “十四年。” “风羌族赫连婕雅,也就是孙副将的夫人,你认识吗?” “认识。” “她还活着吗?” “没有,她早就死了。” 虽然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但听到赵管家亲口承认,正在门口把风的赫连铭志还是捏紧了拳头,眼睛肿几乎冒出火来。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十年前。” “她是怎么死的?” “我家老爷杀的。” “你亲眼所见?” “没有,那时候我们还在府正街老宅,有一次他们二人外出,回来的时候却只有老爷一人,却再也没见过夫人。之后一段时间,他的脾气一直不太好,后来我问起夫人的下落,他就告诉我说已经把夫人杀了。” “他为何杀死夫人?” “这个我不清楚,据我猜测,可能是夫人想要将老爷佩剑送回族里,而老爷不同意的原因。” “上次见面时你暗中伏兵准备对付我们二人,是孙维清吩咐的吗?” “是的,老爷说他杀了赫连氏,风羌族早晚会找上门来。后来老爷在这里买了个荒废的宅院,在原来的地皮上建了现在的府邸。我们从府正街老宅搬到了这边,还叮嘱我说如果有一天风羌族来人,无论死活,务必不能让你们逃走,将消息传回族里去。”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赵管家回答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延。从他的神情中,施知义也看不出任何作伪的痕迹。至此,事情已经基本水落石出,正是孙府主人、现在的江阳郡郡守副将孙维清,或许由于风羌族圣剑的去留的原因,亲手杀害了曾经山盟海誓,不远万里和他从摩云高原来到泸州城复仇的风羌族族长之女赫连婕雅。 又唯恐泄露消息,安排管家设计对付风羌族来人。如果不是施知义正好和赫连铭志结伴而行,而且又足够警惕,赫连铭志说不定早在几天前就已经葬身于他们所在的这个院落之中。 施知义朝赫连铭志看去,却见后者虎目含泪,额头上青筋爆出,已经是到了爆炸的边缘! 正在想应该说点什么安慰下赫连铭志,突然手上传来一道劲气,却是赵管家趁着施知义分心,暗运真元,用右手格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身子如同一枚炮弹般破窗而出! 同时,一声长啸在孙府中响起! 第八章 身陷重围血光起

或许是赵管家之前的表现太配合,让施知义降低了警惕,又或许是他看到赫连铭志难过,以至于分心,但结果已无法改变,他眼看着赵管家从他近在咫尺的剑下逃了出去,还发出了示警,顿时让他们二人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赵管家虽然身受重伤,但无论如何毕竟是破晓境的武者,比他们二人高出了一个大境界。没有彻底将其制住就开始逼问,也反映出了施知义二人经验上的欠缺。 当施知义和赫连铭志从破窗中跳出的时候,赵管家早已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一支支火把从黑暗中燃烧起来,天空中的月光即刻间显得黯然失色。 一群护卫,一手持火把,一手执钢刀或长剑,远远的将二人围在中心。粗略一数,竟然有七八十人! 这群护卫的最前方,一个面容英俊,鼻梁高挺的中年人单手扶着腰间长剑,正是赫连铭志的杀姑仇人孙维清! “我以为你们会将消息传回风羌族从长计议,却没想到你们两个还真的会傻到自投罗网。”^完**\美**小*\*說\網.22pq “孙维清!是你杀了我的姑姑?且不说我们风羌族对你有救命之恩,我姑姑她毕竟是你的妻子,你怎么忍心对她下手!?” “她是我的妻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怎么做,和旁人无关!” 随着火把的摇曳,孙维清的脸上也忽明忽暗,一张原本英俊的面孔显得有些狰狞可怖,“倒是你们两个毛头小鬼,还是多操心下自己的死活吧!” 孙维清一挥手,同时从嘴里蹦出了两个字“动手!” 七八十名锻骨、洗髓境界的护卫,如同捕食的猎豹般,朝着施知义二人扑去! 别说他们两个都还仅仅处于洗髓之境,就算已经晋入破晓的武者,面对着这七八十个如狼似虎的护卫,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月色的照耀下,一场一边倒的屠杀似乎即将上演。 这一刻,空气中显得格外安静,除了护卫们前进时的脚步声,便只有火把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的爆裂声。 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突然又有几道声音响起,但这几道声音相当低沉,在场的孙府诸人竟没人听到,只有两只护院的猎犬竖起了耳朵。 那是两道机栝声。 还有一阵几不可闻的嗡嗡声。 就像蜜蜂飞过花朵。 就像蝗群掠过麦田。 血花,在夜色之中悄然绽放。 惨叫,在夜色之中凄厉响起。 十几个护卫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倒了下去,如同初夏被割倒的麦子。 机栝声又起。 如同蝗群去而复返。 又有十个护卫重重倒下,再也没能爬起来。 机栝声再起。 如同死神降临。 从孙维清下令动手到现在,不过过去了一次呼吸的时间。 机栝声先后响了三次,接近一半的护卫已经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孙府诸人这才看到,施知义二人的手上不知何时各持了一具精密的连弩,在夜色中没有发出一丝光芒。 “暴风连弩!你们从哪里得到的?!”连孙维清自己都没发觉,他的声音中有了一丝颤抖。 暴风连弩相传由万年前一位天才工匠所发明,由于杀伤力巨大,无论是大秦朝还是大晋朝都对其管制极其严格。不但制作图纸被标记为绝密文件深锁于兵部密室之中,只有寥寥的几个人才能见到,而且制作时将各个零件交由七八家不同的军用作坊在专人监视下进行制作,所有模具在一次使用后立即销毁。暴风连弩的组装过程同样严格保密,完全交由兵部几十名资深工匠完成,这几十名工匠只要接了这个任务,终其一生都不能离开兵部那个百丈方圆的大院。收徒和技艺传承更是一线单传,并在兵部的严密管控下进行。 连弩机匣中有自毁装置,如果不按照那唯一的正确流程拆卸而是强行打开的话,整个机匣就会在瞬间炸成一堆碎钢。 在与魔族的战斗中,暴风连弩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无数魔族葬身于它的钢箭之下,让魔族诸军闻之色变。 即便以孙维清郡守副将之职,在非战争状态下,他也没有任何机会能够接触到这一大杀器。 他声音中的那丝颤抖,正是来源于此。莫非眼前两个年轻人,不仅代表着风羌族的复仇,还代表着一些军队中不为他所知的势力? 他治军严谨,与人无争,军队之中,谁会想要对他动手? 难道是……那个秘密被人发现了? 孙维清心中正在忐忑,但机栝声却并没有因为他的思绪而中止。 一阵剧痛从他的右肩处传来,将他已经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又拉回到了这个院子中。 四下望去,那七八十名护卫,依然站着的已经不足二十之数,而且全都被连弩吓破了胆,不敢再冲向施知义二人,而是如同惊弓之鸟四散奔逃。 任何的勇气和纪律在这杀人利器前都没有用武之地,那虚空中传来的蝗群般的嗡鸣声能够摧毁一切意志和勇气。 他们不是士兵,没有令行禁止的纪律,他们是护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命都要没了,钱财还有什么用? 因此施知义这才有暇冲着孙维清来了一梭钢箭,射倒了他身边的四个护卫,还有一支深深的钉在了他的右肩上。 …… 孙维清的这一箭挨的实在是很冤枉。 如果不是他心有所思,凭他寒窗境的身手,完全能躲开或击落钢箭。 但是暴风连弩的出现和它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让他走了神。 实际上,施知义二人手中的连弩比孙维清认知中的暴风连弩射击速度更快,杀伤力也更强大。它能够在一次眨眼的时间内发射出十六支钢箭,在二十丈距离内能够穿透两重大晋朝重骑兵制式铠甲。特制的钢箭箭头上有一个小小的爆裂阵法,在进入敌人体内后会炸裂开,像一只张开自己全部肢体的章鱼,紧紧的吸附在中箭者的筋骨之中。如果拔出,将带下一大块血肉,在短时间内造成大量失血,如果置之不理,则每动弹一下,都要忍受箭簇刺骨的疼痛。 但是,这两具暴风连弩跟孙维清所顾忌的军中势力没有任何关系。 它们是荡月龙骑的制式装备。 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坚城云栖城六卫一骑中最精锐的一支,也是唯一的一只骑兵部队荡月龙骑。 或许是这片大陆上最精锐的骑兵。 在施知义乔装打扮盯梢孙维清的这些天,赫连铭志就在客栈里,用一块厚达四寸的钢板,反复练习这来自荡月龙骑的群攻利器。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两具玄铁之精打造的暴风连弩,终于在今晚这个月光明媚的夜晚,朝着孙府诸人露出了它们的獠牙。 施知义二人的面前,除了孙维清之外,已经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敌人。 第九章 远射近攻战寒窗

施知义收起连弩,挚出长剑,冲向了孙维清。 他当然不会天真到仅凭两具暴风连弩,就能杀死孙维清这样的寒窗境后期的武者。实际上,出身云栖城的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寒窗境的强大和可怕。 与一个能够真元外放的寒窗境强者远距离交战,实在是一种找死的行为。 身为洗髓巅峰的他,与寒窗后期的孙维清近身搏斗,才是获胜的唯一机会。 人族的修炼之路,可以分为脱尘、超凡、入圣、封神四个大境界,每个大境界下又有三个境界,共十二个境界。脱尘三境易筋、锻骨、洗髓,武者通过天地元气和天才地宝的融合,将一身筋骨三锤九炼,所有的力量都蕴含于躯体之中。而之后的超凡三境:破晓、寒窗、登堂则能够将体内的天地元气和筋骨之力转化为真元,并能够以实质的形式外放出来,无论是攻击、防御还是速度,都较脱尘境高出了不止一个级别。 从破晓一境的名字即可看出,一入此境,如朝阳破晓,漫漫长夜尽成过往,全然进入另一番天地! 若是换做易筋巅峰遇到锻骨入门、锻骨巅峰遇到洗髓入门,境界略低者尚可抵挡一二,但当超凡对脱尘、入圣对脱凡时,二者之间的差距往往如同雄狮之于仓鼠,巨龙之于狡兔,生死只在强者的一念之间。 超凡三境之中之中,破晓境对于实力的提升最为明显,而武者在这一境界停留的时间也相对较短。一个天赋中上的武者,一般用六到七年的时间就能够从破晓入门升至破晓巅峰。在这期间,武者的真元质量和身体机能都会经历一个快速提升的阶段。 破晓之后是寒窗,而寒窗境是一个真元漫长的积累的过程,需要大量的时间吸收天地元气和外界能量,再将其转化为自身的真元并反复压缩,一滴滴的积累,直至最紧实的真元充满经脉和丹田。人族数万年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不到二十岁的破晓巅峰,但从未出现过三十岁之下的寒窗巅峰,因为即便是那些千年、万年一见的天才,他们也需要用至少十年以上的时间来完成这一步骤。 是谓十年寒窗。 但这里的十年却仅仅是一个虚指。 一百个寒窗入门的武者中,有九个能用十五到二十年的时间达到寒窗巅峰。 有一个,能用不到十五年的时间完成,这一个人,通常被称为天纵之才。 剩下的九十个人,可能会花上二三十年乃至三四十年,更有可能,是一辈子都等不到真元充满经脉和丹田的那一天。 破晓改变的,是武者的战斗方式,提升武者瞬间的爆发力; 寒窗积累的,是武者的真元数量,增强武者持续战斗的能力。 孙维清只有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能够在这个年纪达到寒窗后期,证明其天赋和心性都非寻常。 月色下,一道细长的寒光闪过。 然后,因为失去了火把而重新变得黑暗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无数的繁星,微微闪烁着,将夜空重新照亮。 这是出鞘的天瀑剑。 风羌族镇族七圣剑之一的天瀑剑,比施知义想象中的更为强大。 剑与剑相逢,只听见一声长鸣,刹那间不知道相互碰撞了多少次。 施知义握剑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即便是吞服过不知道多少圣级丹药的他,依然无法克制住这种颤抖。 这是来自一名寒窗后期强者雄厚真元的力量。 孙维清握剑的右手也同样颤抖着。 那是来自右肩那支爆裂钢箭的疼痛。 但在这种你死我活的短兵相接中,他们谁都无暇顾及那手臂上的颤抖,施知义拧身而上,再次冲向了那片繁星闪烁的夜空。 机栝声响起。 夜空中的几颗星星消失了。 那片小小的区域,又沉寂了下来。 一支暗灰色的钢箭在前进的过程中,似乎不走运的撞上了几颗流星,从虚空中被挑飞了出去。 钢箭自然来自赫连铭志,他已经将手上的暴风连弩转换为单发的模式,远远的朝着孙维清射出一支支钢箭。 刚刚确认了自己亲生姑姑的死讯,而凶手又近在咫尺,以赫连铭志的性格,他恨不得冲上前去,给孙维清来上无数记开碑裂石的重拳,将他活活打成肉泥。 但理智告诉他,他冲上去不但无法报仇雪恨,还有可能和施知义一起葬身于此。 那一支支悄无声息却又致命的钢箭带给孙维清的威胁,远远超过他的无数记重拳。 这也正是来孙府之前,他和施知义在客栈中商量好的战术。 遇到赵管家以及赵管家的拼死示警,都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但遭遇围攻以及遇到孙维清,则是他们已经商讨过无数次的情形。 施知义近身强攻,赫连铭志远远的射出冷箭。 钢箭的角度越来越刁钻,而那片星空也越来越黯淡。 一朵血花在孙维清身上绽放。 那是施知义的剑留下的。 有了第一朵,就会有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 然后,孙维清的膝盖中了一箭。 孙维清无比愤怒和憋屈,然而他的怒火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不明白这两个风羌族的怪胎是从什么地方蹦出来的,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却似乎已经达到了洗髓巅峰,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与他正面抗衡竟然迟迟不露败像;而另外一个则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暴风连弩,一支支冷箭似乎长了眼睛一般,朝着他最别扭、最难抵挡的位置不断招呼着。而那一支支钢箭势大力沉,以轻灵见长的天瀑剑即便能将其挑飞,但接下来的剑势也受到了相当的影响。 当他左胸的胸口再次被施知义手中长剑刺中时,孙维清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那片星空骤然间爆发出了灿烂的光芒,几乎将施知义淹没其中,还有十几颗流星朝着赫连铭志的方向飞来,隐隐的封锁住了他所有的闪躲空间。 施知义二人不得不全力防守。 孙维清剑势再盛! 然后…… 如离弦之箭般转身朝远处逃走! 施知义二人愣了片刻,面面相觑。 千算万算,他们都没算到一个寒窗后期的武者会不顾身份,就这么临阵脱逃。 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纵身追了上去。 第十章 百万神兵化祭坛

或许是膝盖中箭的原因,孙维清并没有发挥出一个寒窗后期强者应有的速度,在某个瞬间,施知义甚至产生了一种感觉,就是孙维清似乎在故意的等着他们跟上来一般。 但眼前的情形,并不允许他有机会细细思考,接连绕过了数重屋舍,施知义二人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紧紧的跟在孙维清的身后。 孙维清冲入一栋看起来最为宽广的屋舍,毫无疑问,这里是他的住处所在。 舞起一片剑花防身,施知义也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连续冲过了几个房间,一个还没来得及挪回原位的书架出现在他们面前。 书架后面,一排台阶斜斜的向下探去,直到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中。 扫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施知义二人掏出火折子,沿着台阶走了下去。 下了大概有三十多级台阶,又穿过一小段通道之后,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个三丈方圆的练武场。 这个练武场里的陈设相当简朴,或者是称得上简陋。除了摆在在房间中央的一个泛白的草黄色蒲团,其他便空无一物。斑驳的墙壁凹凸不平,白色的墙皮有的已经开裂掉落,露出了里面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边缘已经风化的青灰色石砖。 练武场的一角,一扇门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门虚掩着。二人小心的走过去打开门,原来是一个极小的隔间。在这个小隔间的地面上,一个直径约四尺多的圆形淡蓝色光晕波光流动,残留着一圈圈泛起的涟漪,仿佛一潭被投进了石子的小池塘。 “我在一些古籍上看到过,这应该是一个空间之门,唯有一些最顶级的阵法师方能布置的出来。它能够在两片不同的地域之间设立一个通道,让人能够在一瞬间就到达成百上千里之外。”^完**\美**小*\*說\網.22pq “这种空间之门所能传送的距离和阵法师的修为以及它本身所蕴含的能量相关。我们眼前这个虽然不知道是通向何处,但是看这波动的能量,距离应该不会太远。”施知义蹲在这潭光晕旁,观察了数息,转头对身后刚刚赶来的赫连铭志说道。 “哪怕他逃到了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追上去!”赫连铭志双目赤红,但却没有失去理智“他或许会在另外一侧的出口处埋伏,我们小心一些,上好连弩,背靠背一起进去。” 施知义点了点头,从铜戒空间中取出了刚刚被他收起来的那具暴风连弩。之前,他无论是从铜戒中取金条还是连弩,都没有在赫连铭志的面前进行,要么是借助他那个大包袱的掩护,要么是外出去了无人的地方取出。即便不算铜戒空间中那些物品的价值,仅仅是这个戒指本身的来源,若是传了出去,所能引起的轰动和麻烦也不是目前仅仅洗髓巅峰境界的他所能够面对的。 或许是刚才二人联手对战过程中心有灵犀的配合,让他觉得自己与赫连铭志之间又近了一大步,那么泄露一点自己的小秘密给亲密的朋友,似乎也没有什么关系。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他相信赫连铭志也能够理解这一点并为他保密。 看着从虚无中瞬间出现在施知义手里的暴风连弩,刚刚还如同一头愤怒公牛的赫连铭志嘴巴张的能够塞下自己的拳头,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你……你,你刚才是从哪儿拿出来的?” 赫连铭志刚刚在说上好连弩一起进去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施知义的暴风连弩并不在身上——之前施知义收起连弩挚剑冲向孙维清时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现场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那个暴风连弩的去向。但眼睁睁的看着施知义像变戏法一样把暴风连弩变了出来,这对于第一次走出风羌族来到玉带山脉以南世界的赫连铭志造成了极大的冲击和震撼。 施知义也被赫连铭志的反应吓了一跳——他以为后者会当做没看见一样,闭口不言。看着赫连铭志恨不得连杀害姑姑的凶手都给忘到九霄云外的样子,他觉得为了二人接下来的战斗状态着想,适度的隐瞒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是一个空间戒指,”施知义晃了晃手上的铜戒“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可以装一些平时用不到或者不太方便携带的东西。虽然这东西不太常见,但不少大家族里都会有。以后如果有机会,给你也弄一个。” “好啊好啊”赫连铭志并不知道施知义所说的“小小的空间”是什么概念,在他想来,应该至少能塞下一床被子,否则这两具暴风连弩怎么放得进去。 他只是单纯的在想,要是有这么一个东西,那可实在是太方便了——里面放上两条羊腿,在荒郊野岭里赶路的时候就再也不怕饿着肚子了。 …… 施知义和赫连铭志二人收拾心绪,上好弓弦,背靠背站着,一起迈进了那潭流动的光晕之中。 好像又被投入了一颗石子,那潭光晕剧烈的波动起来,泛起的光波,将二人笼罩在内。 眨眼的功夫,二人已消失不见。 只留下地上的那潭逐渐平息的涟漪。 经过短暂的漆黑,一片红光突然在眼前炸裂开,仿佛上一瞬间还是黑夜,须臾之后就却已经是正午时分。 机栝声响起。 三十二支带着爆裂箭头的钢箭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没有任何声音传回来。 当二人恢复了视线,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火红色的巨大溶洞之中。 这个溶洞估计有十几丈高,上百丈宽,长度却是一眼看不到尽头。 无数巨大的钟乳石密密麻麻的从溶洞顶部垂下,好像是倒悬的雨后春笋一般。其中细的,只有成人小指粗细,而粗的,估计两个人合围才能抱的过来。 溶洞之中,看不到任何光源,但整个溶洞却呈现出极其明亮的火红色,映衬的溶洞放佛是一块无比巨大的红玉雕刻而成,令人目眩神迷。 施知义立足处的右前方七八十丈的距离处,是一根粗大的钟乳石柱,估计有三四丈粗细,从溶洞顶端一直连到地面,如同一根擎天巨柱,撑起了整个溶洞的空间。 相比于溶洞顶部的奇观,地面上的景象才更让施知义二人惊叹! 溶洞的地面上,以那根擎天巨柱为中心,竟然插满了无数的兵刃! 厚背刀、长矛、方天戟、战锤、巨斧、狼牙棒、匕首、长弓……似乎无论哪种兵器,在这里都能够找得到。当然,最多的还是剑:长的、短的、宽的、细的……林林总总,各式各样。从那根巨柱之下开始,向四周延伸出去,如同这个季节月隐草原的牧草一般密密麻麻。远远望去,仿佛是一片凝固了的兵器的海洋!粗略一数,其总数至少有数十万以上,甚至近百万柄! 这些兵刃似乎已经在此经历了无数的岁月,有的已经锈蚀,似乎一阵微风吹过就会倒下,有的却依然挺拔,但却也流露出一股沧桑的气息。 在这些兵刃和地面接触的位置,隐约有微光闪过,如同极其微弱的电流。如果仅仅盯着一柄看,似乎并不明显,但这几十万柄兵刃连在一起,微光此起彼伏,织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巨网,将这片兵器之海都包了进去! 巨网之上的空气中,丝丝难以察觉的能量在缓缓的流动,犹如正在酝酿着一个庞大的漩涡,即将掀起滔天的风暴!而这个漩涡的中心,则是站在擎天巨柱前一个人的手中之剑! 这个人,自然是刚才仓皇逃走的孙维清。 这把剑,自然是风羌族镇族圣剑之一的天瀑剑! 此时的孙维清,已经没有了刚才被施知义和赫连铭志二人夹击时的愤怒和不安。他目光平静,站在巨柱下隆起的斜坡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二人,犹如看着两个必死之人。 “这是什么鬼地方?!”开口的是赫连铭志。 “这是我给你们选好的葬身之地,我叫它——剑蛊祭坛。” “剑蛊祭坛!?” “这个名字是我起的,所以它叫什么对你们而言并不重要。”孙维清不知道是认为二人必死无疑还是他也需要时间来完成一些准备,并没有在二人出现后的第一时间出手袭击他们,反而很有耐心的解答着赫连铭志的疑惑“这里应该是与魔族大战时留下的遗迹,不知道是属于人族还是魔族。” “这里的兵器,应该就是当年人魔二族大战时,那些死者所留下的,有的尚且完整,有的已经残缺。” “它们之中,很多可能在当年都威名赫赫。从这些兵器的材质上就能看出,绝非普通士兵手中的大路货,而至少是灵级以上,甚至有圣级上等的存在。” 天下间的武器兵刃种类繁多,但是从材质、特性和武器所带的特殊效果上,可以分为凡、灵、圣、神四个等级,每个等级再分为上中下品三个档次。 其中凡级兵刃数量自然最多,大都由普通的铁、铜、钢等几种常见金属或由几种金属组成的合金制成,除锋利外,并没有其他的附加特性;而灵级则由像玄铁之精这样的稀有金属制成,其上往往附加一些带有锋利、破甲效果的阵法,比如荡月龙骑的制式装备就全部为灵级中上品。 圣级武器则由更为罕见的万年玄铁、九天陨铁等材质,由经验丰富的锻造师和阵法师联手,经多重特殊工序制成,能够一定程度上强化使用者真元输出的威力,孙维清手中由风羌族锻造而成的天瀑剑,就应该属于圣级,而且是圣级上品中最为极致的存在。 神级武器则是唯有封神级强者才能锻制,每一柄神级武器的出世,都代表着一位封神级强者的无上心血,其作用和效果自然也更为惊人,但这些效果的发挥,自然也依赖于使用者本身的修为境界。像施家祖传的青韶剑,就必然属于神级之列,只是现在施知义的修为尚且太低,并不能发挥它的真正威力。 “这些死者的兵刃,对于获胜一方而言,可能没有太大的作用,因为它们太繁杂、千奇百怪,而且很多都在大战中受到了损伤,但是如果把他们当废铁处理掉,又太暴殄天物,于是,有人在这个空间中设下了一个神奇的阵法。” “这个阵法能不断的从所有这无数的兵刃中,抽取他们的精华和意志,让他们相互争夺,再将这些精华和意志如同献祭般输送到他们之中最强的那些兵刃身上。就像养蛊一样,让蛊虫在罐子内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就是蛊王。” 第十一章 向天再借二十年

“当初在设立这个阵法时,施法人应该是以这个柱子为中心,越好的兵刃离这个柱子越近,所以你们可以看到,经过这个阵法无数年的输送,离柱子越近、品质越高的兵刃,所拥有的能量和气息就会变得越加的庞大,而离中心越远、品质越差的兵刃,它们的状态就会更加衰败。这就是这个阵法不断的抽取兵刃中的精华进行再度分配所造成的结果。”^完**\美**小*\*說\網.22pq “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进程进行的相当的缓慢。我猜想这个阵法从被设立至今,至少已经有了五千年的时间,甚至已经上万年。但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在这个阵法之中,即便是离这根柱子最远的一柄战斧,虽然已经破旧不堪,却还是保持着完整的形态。而它们之中最强的一柄剑,却还是赶不上我手中的天瀑。” “我始终想不明白,当初设阵之人,为何要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去豢养这些几千甚至上万年都排不上用场的兵刃?虽然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这里最好的兵刃依然不过是圣级上品而已,虽然在寻常人眼中已经足够珍贵,但我相信对于有能力设立如此宏大的一个阵法的人而言,这绝不是他的最终目标!” “又或者是在时间的流逝中,这座阵法缺失了一些关键的东西,造成了这个进程的延迟?然而我尝试过无数种方法,这个阵法抽取兵刃能量的速度却从未发生过任何改变。” “十年前,我在搜寻几个在大江上杀人越货的盗贼时,偶然在一座荒废已久的宅院里发现了这个空间的入口,我发现当天瀑剑进入这里之后,剑身所蕴含的气息竟然在不断的增强,因为它的品质,要超过这里的任何一柄兵器,因此它从这个阵法中所得到的好处也是最多的。随后,我就买下了这座宅院,拆掉之后在上面另建新宅,并且把家从泸川郡搬到了这边。” “天瀑剑是当年我落魄之时,央求小雅从你们风羌族借来的,对此我心存感激,在成功报仇之后,我也一直准备寻找机会北上一行,亲自将天瀑剑送还。” “但是这个发现,让我改变了主意。这个剑蛊空间已经存在了成千上万年,从来没有人发现过,却偏偏被我所发现,而我的手里,又恰恰有着一柄在圣级中都所向披靡的绝世好剑。你们说,这一切不是老天给我的机缘又是什么!?” “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十年前,我不过是破晓中期,十年后,我已经是寒窗后期,” “有了这剑蛊祭坛,我虽自认资质平凡,但二十年内,必晋入圣!” “这是我的机缘,我绝对不会放弃!” “无论是谁,都别想阻止我!哪怕是我最爱的人——我的妻子,你们的姑姑,赫连婕雅!” 提到赫连婕雅这个名字,孙维清平静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癫狂之意。 “我姑姑真的是你杀的!”赫连铭志牙关紧咬,强忍着没有按下手中连弩的机栝。 “是,但那又怎样!?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将天瀑剑据为己有,而是一直想要找个机会送还给你们族里,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在发现这里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而且从头到尾,我也只告诉过她一个人!有了这片空间,我,甚至我们两个人,成为入圣境的强者都不再是梦想!” “成了入圣强者之后,我自然会尽我最大的能力来补偿你们风羌族!” “粮食、布匹、金银,一切你们风羌族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竭力满足!” “甚至收集足够多的材料,让你们风羌族再锻造出一柄比天瀑剑更好的镇族圣剑也不无可能!” “这是一个对我们双方都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我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 “我所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给我二十年,还你们一个强大的风羌族!”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就不同意!为什么一定坚持要把天瀑送回你们族里——天瀑回到风羌族,无非是被你们供在祠堂之中,逢年过节祭拜瞻仰,成为一个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装饰品而已!” “而在我的手里,不但可以造就两个入圣强者,还能让天瀑剑本身也变得更强大!超过你们任何一柄镇族圣剑,甚至有可能突破圣级、晋入神级武器的行列!”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天瀑剑自然属于我和小雅的孩子,那就相当于天瀑剑又回到了你们风羌族!” “小雅!你为什么就不同意!” “我发现这个秘密,第一时间就想到和你分享!你为什么不惜泄露它,不惜和我反目,也不愿意听从我的计划!” “小雅,你为什么要逼我杀你!” “十年前,我杀了你;十年后,我要让你的两个后辈再葬身此地!” “你们风羌族,要为你当年的选择付出代价!” 孙维清越说越激动,而身上刚才因受伤而有些萎靡不振的气息,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大。 他刚才向二人所说的并无虚假,但他没有说的一点是:当天瀑剑进入到这个剑蛊祭坛之后,不但自身的气息会逐渐变得强大,而且能将一部分吸收来的能量传递给持剑者,用于修炼、攻击、防御,又或者是——疗伤! 这么多话说完之后,虽然他玄青色的衣衫上依然有多朵血花绽开,但是他在刚才的战斗中所受的伤,却已经基本痊愈!肩头和膝盖处的两支钢箭,也全都被真元所包裹,从体内逼出,除了中箭处两个看似恐怖的血洞,实际上对于行动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现在施知义和赫连铭志二人所要面对的,就是一个几乎是巅峰状态的寒窗后期武者! 还有一柄比刚才更加强大的天瀑剑! 漩涡涌动,风暴骤起! 一道月牙状的真元从天瀑剑上激射而出,向着施知义二人飞来! 真元所过之处,无数的兵刃颤抖着,欢呼着,仿佛是战意冲天的士兵,迎接着他们将军的归来! 他们将追随将军的步伐,所向披靡! 一切阻挡在前方的敌人,都将被这股战意绞碎至虚无! 第十二章 霜刃断 青韶出

熟悉的机栝声再度响起。 这两具暴风连弩在今夜已经出了太多的风头,或许它们的好运已经消耗殆尽,或许交战双方境界之间的巨大差距,本来就不是它们所能够弥补的。 由于飞行的路线重叠,朝着孙维清飞射而去的钢箭正好与那道月牙形的真元迎面相逢。 就像蜜糖投进了小溪,融化的无影无踪。 而小溪继续向前奔流,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丢开暴风连弩,一柄剑和一个拳头迎上了那道真元。 施知义所修炼的浩然正气诀,经过封神期强者施玄崃的完善,无论是修炼还是对敌,都是当今大陆最出色的绝学之一。 面对脱尘与超凡两个大境界之间的巨大鸿沟,它总结出了一套秘技镇元罡劲,让脱尘期的修炼者能够与能够真元外放的超凡境武者正面抗衡一二。 此前,施知义就是凭借这一绝学,才能让他在先前与孙维清的正面交锋中不落下风。 但是,那时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受伤行动不便,而且要不断分心去抵挡冷箭的孙维清。 现在,当他面对一个恢复了自己最佳状态的寒窗后期高手的全力一击,才真切的体会到二人境界之间的巨大差距! 这种差距,来自于二者之间相差的接近三十岁的年龄,也就是接近三十载岁月的修炼时间! 这种差距,来自于二者之间实力上的悬殊对比,玄铁之精打造的暴风连弩无法弥补,封神级强者传下的神奇功法无法弥补,他曾经吞下的数百枚圣级丹药同样无法弥补! 时间,有时比任何强者都更值得敬畏! 但年轻人的一大特点,正是拥有太多的时间,却又往往缺乏对时间的敬畏之心。 这种差距,同样还来自于这个诡异的溶洞空间中那无数的兵刃! 这些兵刃如同一个个士兵,将他们的精气神聚集成军,随着他们的将军——天瀑剑一起,肆意纵横! 不夸张的说,在这里战斗,孙维清和天瀑剑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至少增加了有五六成! 在如此巨大的差距下,那道真元顺利的破开了施知义的剑势和赫连铭志的拳头,将二人远远击飞! 当施知义一跃而起准备拉近与孙维清之间的距离以短兵相接时,又一道真元已经在他的瞳孔中放大! 几次下来,施知义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而他的长剑,也终于在一次与真元的碰撞中不堪重负,断成了数截! 听从父亲的交代,为避免自己过于依仗兵刃之利,施知义并没有将青韶剑作为自己的随身武器,而是在城主武库中选了一柄不过是灵级上品的普通长剑。佩戴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几场战斗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这柄剑作为他佩剑的身份。 而这柄剑的折断时发出的哀鸣,却仿佛点亮了他脑海中的一盏明灯! 心念一动,一柄苍青色的长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仿佛它本来就在那里一样。 拔剑出鞘,没有任何的声音,也没有任何的光芒。 但溶洞空间中那几十万柄兵刃,却在同一瞬间,一起骚动了起来。 一个能量的漩涡再次缓缓成型。 这一次,漩涡的中心,变成了施知义,和他手中的那柄神兵——青韶剑! “身上有空间饰品,还有一柄比天瀑更好的剑。”孙维清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并没有认出青韶剑作为神级武器的身份,否则此时只怕更为震惊,“还有那两具暴风连弩,你不是风羌族的族人!你到底是谁!?”^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并未回答,而是手持青韶,欺身而上! 在他身后,赫连铭志虽然浑身浴血,但同样紧紧跟上。 一剑挥出,无声无息。 迎面而来的真元,被青韶一分为二,朝着侧后方飞去! 施知义信心大增,身形再度加快,终于欺近到孙维清身边! 青韶和天瀑终于相交! 一柄是云栖城施氏一族的祖传之物,封神期强者施玄崃亲手锻造的的佩剑! 一柄是风羌族镇族圣剑之一,又在这剑蛊祭坛中经历了十年的洗礼! 但从空气中涌动的能量漩涡可以看出,青韶明显要比天瀑更为强大! 它的出现,直接让这溶洞空间中的数十万士兵瞬间哗变! 但是,在半空中倒飞出去,撞倒了一片兵刃的,是青韶,和它的主人。 一柄好剑很重要。 但用剑的人,永远比剑来的更重要。 洗髓巅峰和寒窗后期之间的巨大鸿沟,连青韶这样的神兵都无法抹平。 一个庞大的身影倒飞回来,落在施知义不远处,地面似乎都被砸的颤抖了一下。 那是赫连铭志,仅有洗髓中期的他,在全盛状态的孙维清面前,比施知义更加的不堪一击。 施知义再度起身,却又再度被击倒! 三人之间的战斗,似乎要演变成单方面的虐杀! 此前他们用暴风连弩所取得的出其不意的成果,已经完全被孙维清凭借这个剑蛊祭坛扳了回来!事实上,如果不是连弩的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让孙维清分神以至以外受伤,或许这场战斗早在孙府院中就已经结束了! 此时的施知义,看上去相当的狼狈:涌上喉咙的一口鲜血虽然被强忍着咽了下去,但一道血水却从嘴角流下;左胸处挨了一道真元,血肉绽开,如果不是肋骨的保护,只怕这一击就会伤到心脉; 持剑的右臂上也挨了一剑,鲜血沿着他的衣袖蔓延,将整个袖子都染成了血红色,还在不断的滴落,握剑的指缝间,一条条血线正汇成溪流,沿着剑柄继续向下流去。 所幸的是,青韶出现之后,虚空之中那些神奇的能量正缓缓的朝着这柄施家祖传神兵汇聚而来,青韶的气息也有了一丝不算明显的增强。 同时,一股纯净能量也顺着施知义握剑的手,从剑身传到他的体内,缓慢的修补着他体内收到的创伤,这才让施知义在连续的重创之下,依然有能力再次站起来! 铜戒空间中有着诸多的疗伤圣药,但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孙维清根本不会给他任何服药的机会,施知义一边勉力周旋,一边心中急动,思索着反败为胜的机会。 但是,在另一边,赫连铭志的状态则要糟糕的多。他的境界比施知义更低,受到的伤害自然更加严重。在一次被击倒之后,那铁塔般的身躯,竟难以再支撑着站起来! 就在这时,两道真元连续朝着赫连铭志那边疾驰而去,显然,胜券在握的孙维清,准备先将这个已经身受重伤的风羌族青年彻底斩于剑下! 眼看赫连铭志已经完全没有招架之功,施知义纵身一跃,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两道真元! 第十三章 烟尘起 破晓至

施知义听到了自己肋骨折断的声音。 接下来喉咙一甜,漫天血雾喷出。 他的发梢、唇边、衣襟,以及青韶剑那原本暗灰色的剑身上,无一不是血红一片。 甚至他眼前的景色似乎也都变成了红色。 耳边传来了赫连铭志的怒吼声,却听不清他到底吼的是什么。 施知义依然挺拔的站着,挡在赫连铭志的身前,但他的身影,却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孙维清看着重伤无力再战的二人,蓄力酝酿着最后一击。 对他来说,今晚虽然出现了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总算是有惊无险。 这一剑之后,无论是那个风羌族的青年,还是这个来历神秘的少年,都将被埋葬于这片空间,这片兵刃之林下。 就像他的妻子一样。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一阵嗡鸣声。 不是钢箭破空的声音,而仿佛是…… 颤抖。 无数的兵刃在颤抖。 在他眼前,在整个剑蛊祭坛,那一柄柄的刀、剑、长矛、方天戟……全部都颤抖起来,好像被虚空中一股神秘的力量召唤着,似乎要破土而出! 这种颤抖,是发自内心的激动和震撼,是跨越千万年的宿命的等待, 就像溪流万里,终见大海 就像一群忠诚的士兵,见到了他们至高无上的皇! 孙维清看着他眼前不远处正在颤抖的一支圣级上品的方天戟。 很显然,这支方天戟是这数十万兵刃中品质最好的之一,因此被留在了离这个巨大的钟乳石柱最近的位置。 可以想象,数千或上万年前,它一定有着一位绝世强者的主人,曾经畅饮过无数敌人喉间的热血。 经过了在这个剑蛊祭坛成千上万年的争夺,它又吸收了无数兵刃的精华和意志,锋刃之间,隐隐流露出一丝夺目的光彩。 就在孙维清注意到它的一瞬间,这丝光彩骤然黯淡了下去。 黯淡的如此的彻底,以至于孙维清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这支方天戟在他的眼前死去了。 孙维清眨了下眼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但就在这眨眼的瞬间! 当他的眼睛再度睁开时,才发现刚才那并非是错觉。 这支方天戟真的死了。 它的精、气、神,全都在那眨眼的一瞬间离体而去。 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在孙维清的注视下,化成了灰烬。 这团灰烬维持着方天戟的形状,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后颓然落下。 这个上百丈宽,不知道有多长的溶洞之中,所有的兵刃,数十万、或许上百万的圣级、灵级兵刃,甚至还包括了刚刚被施知义二人仍在地上的两具暴风连弩,在那一瞬间,都愣了一下。 然后,皆化为灰烬! 激起漫天烟尘! 看着这一幕,孙维清握着天瀑剑的手,也不由得颤抖起来。 所幸,天瀑并没有像其他兵刃一样,而依然紧紧的被他握在掌中。 然而孙维清却不敢再动,生怕这陪伴了他十多年的无上利刃,就此离他而去。 无数的兵刃,它们像那支方天戟一样,在那一瞬间,献祭出了自己全部的精气神。 孙维清说过,这里是一个祭坛,是那些低阶的兵器向高阶者献祭的空间。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进程被延迟了,进行的相当缓慢,缓慢到经过了万年的时间,这个空间中最差的那一柄战斧依然能够昂首站立着。 或许,是阵法中某些关键元素的缺失; 或许,这个阵法设立的初衷,就并非是为了豢养那些最靠近石柱的兵刃。他们的强大,无非是这个祭坛的一个无意识的结果。 这百万兵刃、绝世阵法和神秘空间,在这万年的时间里,似乎一直在默默的等待着什么。 而现在,那样东西出现了。 …… …… 勉强维持着站立姿态,没有倒下的施知义,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无匹的能量从剑柄处传来! 这股能量如此的纯净,却又充满了无坚不摧的锋芒和一往无前的锐气! 这股能量顺着他的右臂,传到了胸口,左臂、丹田……以及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能量所到之处,施知义在刚才的战斗中所受的伤势全部复原!胸口那几根断裂的肋骨完全愈合,甚至刚才在战斗中流失的血液都正在被重新造出! 当施知义浑身上下再无一处伤势的时候,这股能量仍然源源不断的从剑柄流入到他的体内,融入他的肌肉、筋络、骨骼、脏腑,化为点点繁星,向那夜色的最深处沉去! 繁星越来越多,以至于这片深沉的夜色似乎都无法将它们笼罩住,剧烈的荡漾了起来。 又是一颗星光落下。 落到了那已经绷紧到了临界点的夜色之上。 就像一枚针,落在了胀到极限的气球表面。 那片仿佛亘古以来一直存在的夜色,突然间消失不见。 光明大作。 如若破晓。 一股晶莹的能量从施知义已胀满的筋骨之中渗出。 如同从最饱满的果实中,自然流出的蜜汁。 这股能量泊泊的流进他原本空无一物的经脉之中,滋润着那干涸了十六年的每一寸经脉壁。 能量越来越多,沿着经脉壁向更远处蔓延。 终于,一股股能量首尾相连,如同雨季来临时的小溪,汇集了无数的雨滴,在经脉中欢快的奔腾了起来。 踏上修炼之路十年之后,施知义终于在十六岁又半个月的时候,迈入了破晓之境。虽然不敢说是空前绝后,但却绝对是千年难得一见。一个十六岁的超凡武者,如果没有在成长的过程中夭折,那么他的未来,将难以想象! 且不说未来那些尚不确定的可能,光是刚刚所发生的变化,就已经让施知义脱胎换骨,宛若新生! 一入破晓,漫漫长夜尽成过往,已然进入了一番新天地! 和施知义一样,迎来新生的,还有他手中的青韶剑。 这柄由施家老祖施玄崃亲手锻造,在施氏一族手中代代流传的貌不惊人的暗灰色长剑,实际上已然是这世间最强的神兵之一。这一点,从它力压天瀑,成为那能量漩涡的核心就能够看得出。 千百年来,它曾经割开过无数魔族的喉咙,也同样饮过无数人族的鲜血。 但即便是当初它当初被封神级强者施玄崃锻造出来、握在掌中时,呈现出来的,也永远是那抹不起眼的暗灰色,从未改变过。 哪怕一瞬。 但是当近百万兵刃的精华和意志化为一股看不见的能量进入到它剑身中的那一刻,青韶剑竟然前所未有的变得璀璨起来。剑刃闪烁,恍若阳光照耀下的水晶,光华流转。哪怕是施玄崃复生,恐怕也认不出这陪伴了他数百年的随身佩剑。 将溶洞中那看不到、却又无所不在的神秘能量如长鲸吸水般吞噬一空后,青韶剑才缓缓的又变回了暗灰色的样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如果仔细感受,就能发现它的剑身,比之前似乎虚幻了一些。 这一切的发生,看似漫长,但实际上,从那无数兵刃的嗡鸣声响起,到青韶剑将空间中的能量吞噬完毕,施知义晋入超凡之境,中间也不过才过去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除了他本人之外,孙维清和赫连铭志都还在看着那漫天飞舞的尘土发愣,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青韶剑千余年来的第一次闪烁,也被淹没在了尘土之中,没有第二个人看到。 施知义从铜戒空间中取出一枚丹药,反手扔进了赫连铭志那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巴,便一个闪身,在赫连铭志震惊的目光中,消失在了飞扬的尘土里。 第十四章 风雪入寒窗

在场的三人,没有一个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前飞舞的烟尘和刚才如林般的兵刃,都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得让人无法相信这两个画面之间仅仅隔了几息的时间。 只有施知义知道,自己在这几息的时间中,收获了多大的好处。但是他也并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孙维清依然处于呆滞之中。 实际上,当他看到那支方天戟化为灰烬的同时,他守护了十年的秘密,和他入圣的雄心,也都随着那无数的兵刃一起,化为灰烬了。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因此,他出现了今晚战斗中的第二次失神。 也是致命的一次。 但一个呆滞的寒窗后期武者,依然是寒窗后期武者。 虽然已经迈过了最关键的那个门槛,但二者之间境界的鸿沟依然存在。 施知义知道,今天他们二人如果想要从这里走出去,那么自己必须要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于是,他消失在了尘土中,消失在了赫连铭志的视线里。 这是浩然正气诀中的身法——星月隐。 星月隐的口诀,在他十岁时就已经倒背如流。 行功的路线,如同斧凿般,刻在他的脑海里。 只等待这夜色褪去、溪水奔腾的一刻。 施知义的身影再度出现时,已经在孙维清身前不足一丈。 青韶刺破虚空,在离孙维清不足半尺时,后者才反应过来。 天瀑仓皇间出现,挡住了青韶,却没挡住青韶突然射出的那抹真元。 令人牙涩的胸骨断裂声传来,一口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过,如同一位丹青大师,正在起手一幅全新的泼墨画。 孙维清的躯体第一次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背后的那根巨型钟乳石柱上,整个空间似乎都颤抖了一下,一些尚未成熟的石笋从高处掉落下来,如同下了一片箭雨。 孙维清还没来得及震惊于施知义的破境,青韶已趁胜追击,玄奥的轨迹下,一道道真元如同冬日的风雪,将他团团围住。狂暴的雪花切割在钟乳石柱上,飞起无数的石砾和石粉。 但这一次,天瀑剑的防守却是密不透风,无数道强大的真元之间相互碰撞,不断的湮灭,或是爆发出阵阵雷鸣,无数经过了亿万年才成型的巨大的钟乳石,在这风暴之中被切割、被绞碎,只留下一地狼藉。 一刻钟过去了,两道暴烈的身影仍然胜负未分。 施知义新入破晓,气势正旺,而且一招占得先手,强攻不断。 一方面,刚才进入他体内的能量浑厚无匹,在他破境之后依然有大量的留存在他的肌体之中,并随着战斗的进行,不断的转化为真元,让他在无论是爆发力还是持久性上,都展现出了远远超过正常破晓入门的实力; 另一方面,从刚才变故中获益最大的青韶,不但能将施知义发出的真元威力进一步增强,还通过他握剑的右手,持续的将更多的能量输送到他的体内,仿佛一朵遮天蔽日的积雨云,让施知义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没有任何真元不足的后顾之忧。 孙维清虽然天时地利尽失,但他毕竟是寒窗后期的境界,真元的威力和积累实际上都远高于破晓入门的施知义,只是一时的失神让他身负重伤,无法将自己的实力彻底发挥出来。 虽然不知道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显然这一切和眼前这个莫名其妙晋入破晓的少年有着极大的关系。 这个神秘的少年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毁灭了他宁肯杀死自己的妻子都要守护的秘密,更让他二十年内入圣的雄心化为了泡影,虽然他只有四十多岁,但失去了剑蛊祭坛的支持,已经没有任何信心能够在有生之年触摸到那个境界。 既然你毁了我的一切,那就让我们同归于尽吧! 拼着再挨了施知义的一记重击,一道强大的真元伴随着凄厉的破空声,突破了那暴风雪的包围,朝着溶洞的某个方向飞去。 施知义担心正在疗伤的赫连铭志,连忙分神看过去。 似乎是仓促发出失了准头,真元偏离了赫连铭志所在的方向。然后…… 落在了一潭淡蓝色的圆形光晕上! 如同一颗巨大的流星坠入了一个小池塘,那潭池水般的光晕化作无数的水滴,溅起到空中,然后在那恐怖能量的炽烤下,化为一阵雾气,融入了空气中。 溶洞空间唯一的入口,就此消失! 发出了这这记攻击的孙维清,一时真元不济,那密不透风的防护网终于露出了空隙,好像寒风中的窗户纸破了个洞,飘进了片片雪花。 风雪更盛,那层窗户纸终于被彻底扯开。 一声清鸣传来,漫天风雪悄然无踪。 孙维清斜靠在背后那根已经被削的千疮百孔的钟乳石柱上,手中的天瀑剑已经不知所踪。他整个人如同从血池中捞出来的一样,看不出到底受了多少处创伤。从衣衫上滴落的血滴,在脚下汇成了一滩,然后顺着斜坡朝下流去,如同一条小溪,最终消失在了那些兵刃所化成的灰烬堆里。 在他身前两尺左右,青韶剑遥遥指向他的心脏,如同一只匍匐的猛虎,随时准备着向自己的猎物发出致命一击。 “十七八岁的破晓期……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天下还有你这样的天才人物。”^完**\美**小*\*說\網.22pq “你是来自皇室?还是那几个家族的继承人?不知道那个风羌族的小子怎么认识的你,也算是他走了狗屎运。” “我从小在这泸州城长大,家里经商为生,不过略有薄资,三十三岁的时候才入破晓,如果没发现这个剑蛊祭坛,估计我现在也不过是寒窗初期而已吧,而你,只用了我不到一半的时间,就达到了我三十三岁才达到的境界……大家族出来的子弟,果然是不一样。” “身上有空间戒指,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么一柄神兵,还能搞到管制严格的军用连弩……看来你的长辈对你真的是寄予厚望。” “不过,那又怎么样!?到头来,不是一样要给我陪葬!我早就已经查探过,除了那个空间之门,这里没有第二个出口。如果不是我发现了这,上万年都没有人来过!在这里,你又能撑多久?十天?二十天?还是一个月?” 这时,赫连铭志已经疗伤完毕,他捡起了被击飞的天瀑剑,走到施知义身边,并肩看着癫狂的孙维清。 “你的姑姑是我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从我被她救起的那一天开始,我的心就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 “她救了我,又鼓励我,还帮我从风羌族借出了天瀑剑,和我一起回到泸州,和我一起报仇,然后和我一起生活在这里。” “当我发现这个地方的时候,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和她分享,和她一起入圣,一起更好的在这里活下去。” “她死了,我亲手杀死了她,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从那之后,除了入圣,再没有任何事情能引起我的兴趣。” “小雅,现在我终于可以来找你了。” 仿佛一声鼓响传来,似乎远在天边,又似乎近在眼前。 所有的生机,从孙维清的身躯中离去,他缓缓地,倒在了那钟乳石柱下。 那记鼓声,是他自断心脉时传出的破裂声。 第十五章 天崩地裂 江水为竭

施知义和赫连铭志二人面面相觑。 虽然在来之前就想好了万一遇到孙维清的种种对策,但他们都没有想到,一个寒窗后期的武者就这么死在了他们的眼前。孙维清,已经用今晚的战斗,显示出了寒窗后期武者的强悍。如果不是他的那两次失神,施知义二人今晚必定凶多吉少。 “你扔到我嘴里的那颗是什么药?我身上的伤,几乎全都好利索了。”^完**\美**小*\*說\網.22pq “紫阑神秀丹,只要有还有一口气在,分分钟就能活蹦乱跳的。” “虽然有些见外,不过我还是要说。谢谢你,帮我报了仇。” 施知义抬起胳膊,拍了拍赫连铭志的肩膀“希望赫连前辈泉下有灵,可以安息。我们把孙维清送去见她了,是否原谅他,就是你姑姑自己的事了。” 赫连铭志弯下腰去,从孙维清的腰上解下了天瀑剑的剑鞘,将手中的天瀑剑送了回去,四周看了一圈,转头问道:“你那个戒指里有铲子么?我想把他埋了。他和我姑姑毕竟夫妻一场,入土为安。” 天瀑剑极为纤细,用来杀人自然没有问题,但要是拿来挖坑就太难为它了。 施知义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扔出了一柄玄铁之精打造的长戟“你觉得这个地面,什么铲子能挖的动?” 赫连铭志接过长戟,一边在地上挖坑,一边问道:“你……真的是皇室来的?那岂不就是皇子?你爹岂不就是皇帝?” 施知义无意隐瞒,于是把自己的身份简要的跟他说了。 “我这次离开族里,除了要查探我姑姑的消息,拿回天瀑剑之外,更希望能够通过揽春大会在京都扬名立万,在中原之地站稳脚跟,让族里的日子更好过一些;既然你是云栖城的少城主,那你以后必然是子承父业,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赶去参加那个揽春大会呢?” “其实我这次南下,除了历练之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源于我爹对我的一个承诺。” “承诺?” “嗯,我从懂事起,就没见过我娘,我小的时候问过我爹,但是他总是铁青着脸,说我长大之后就会知道了。关于我娘的死,我爹下了封口令,城主府上下无人敢对我提起,但有府里的老人偷偷告诉过我,在我出生后半年,我娘好像是中了毒,后来就杳无音信了。” “那么,我娘到底是怎么中的毒?中的又是什么毒?是谁要毒害她?“ “虽然从小到大,我爹对我予取予求,按理说我该相当的知足;但是每当我看到其他的孩子都有母亲关心、疼爱、嘘寒问暖甚至责骂的时候,我都特别的心酸,特别的嫉妒。” “我爹答应我说,如果我能在这次的揽春大会上拿到榜首,就把我娘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我一个交代。” “直接说不就得了嘛,为什么还要整的这么麻烦?”赫连铭志挠头道。 “我相信我爹一定有难言的苦衷。”施知义握紧拳头“或许是杀害我娘的凶手太强大,我爹不希望我在实力不足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贸然前去反而误了自己性命“ ”所以在揽春大会上,我一定要夺了榜首,告诉我爹,不管仇家有多强大,总有一天,我都会将他斩于剑下!”一道真元从青韶剑尖射出,将面前的钟乳石柱砸的乱石纷飞,撕开了一道二指多宽的裂缝。 赫连铭志将孙维清的尸身抱入挖好的坑中,又捡了些碎石盖好,将长戟扔还给施知义,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出去啊?” “我说我感觉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施知义挠了下头,尴尬道“我们往前走走看吧,我不信这里就只有那个空间之门一个入口,那样的话,布设空间之门的人自己又是怎么进来的?” 二人正准备离开,忽然一声低沉的雷鸣声,从头顶传来。 “打雷了?”赫连铭志抬起头,一滴水正好滴到了他额头上“下雨了?” “我们是在洞里,下你个头啊下雨……真的下雨了?”空中滴下的水滴越来越密集,在二人面前不远处,竟然形成了一道两丈多宽的水帘! 一声低沉的轰鸣声,从身边传来! 二人转头看去,刚才被施知义一剑击中的钟乳石柱,刚才不足二指宽的裂缝,已经变成了一尺多宽,如同一条巨大的伤口,从他们脚下一直蔓延到溶洞顶端!片刻后,一道水箭从裂缝处喷射而出!同时,裂缝也越来越宽! 这根原本粗达三四丈的擎天巨柱,承受了施知义和孙维清二人交战时无数的真元洗礼,竟然细了一大圈。刚才又挨了施知义的含恨一击,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眼前的水帘宽度,也逐渐从两丈延伸至三丈、五丈、十丈,最终变成一根通天水柱,倾泻而下!还不断有粗细不一的钟乳石笋夹杂其中,在地上摔成无数碎块! 赫连铭志目瞪口呆的看着头顶那不断扩大的裂缝,又转头看了看依然一脸风轻云淡站的笔直的施知义“这里马上就要塌了吧?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 “俗话说,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你比我高,我担心什么?担心有用么?”施知义同样紧紧盯着那正在不断变大的裂缝,“另外,你不觉得,这是我们从这个鬼地方离开的好机会么?” 又是一声巨大的雷鸣响起,那根擎天巨柱终于不堪重负,完全断裂开,在空中化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碎石!一大片的洞顶石笋和水柱一起轰然落下,整个溶洞完全颤抖起来,宛如,末日降临! 施知义一边拉着赫连铭志躲避着高空砸下的巨石,一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对近在咫尺的赫连铭志喊道:“你水性怎么样啊?” “什么?”赫连铭志正全神贯注的躲避落石,而且此刻二人周围轰鸣阵阵宛如雷狱,完全没有听清施知义在说什么。 “你会水吗?” “不会啊……” 随着洞顶的裂缝越来越大,落下的石笋越来越多,二人脚下的水位也逐渐升高,没过了小腿……没过了腰……没过了胸口…… 终于,二人再也跑不起来,施知义从一只在山间跳跃的灵猴,转身变成了一条欢快的水中游鱼,只是这条游鱼的脖子上,紧紧的挂着如一头巨熊般的赫连铭志,虽然使尽了浑身解数,却没游出几丈的距离。 多亏施知义从小跟父亲在大江边玩耍,练就了一身浪里白条的好水性,否则在这洞穴里,即便没被落石砸死,也要被赫连铭志活活溺死了。 一大片岩石铺天盖地的落下,将正奋力在水中慢腾腾前进的游鱼和挂在游鱼脖子上的巨熊一起砸进了水底。 …… …… 泸州城外,泸川和江阳之间那宽阔平静的大江江面上,出现了一个直径四五里的巨大漩涡,放佛在江底有一头无比巨大的水怪,张开了它的吞天大口。多亏此时是深夜,江面上没有什么船只,否则不知道要有多少渔夫和行商将葬身江底。 漩涡的边缘,正是江心岛。 无数巨大的岩石和土壤被漩涡从江心岛上剥落下来,瞬间便无影无踪。 原本宽四里,长达十一二里的江心岛,竟然在漩涡的不断蚕食之下,越来越短,只剩下了四里方圆的一块! 此时,漩涡旋转的速度好像慢了那么一丝。 漩涡边缘靠近江心岛的一处,一道身影突然从水底浮现,四处环顾了下,然后奋力向江心岛的方向游去。 那道身影的右臂下,还夹着另一道庞大的身影,从空中望下去,仿佛是一头沉睡中的巨熊。 江心岛靠近泸川一侧的岸边,有一个小小的码头。码头上,系着一条可容三四人的精致画舫。 施知义奋力的游到了画舫旁边,将臂下夹着的已经昏迷不醒的赫连铭志奋力抛了进去。 搂着画舫的船舷,深深的喘了几口气,施知义探出一只手去,按在了正仰面躺在画舫里的赫连铭志的腹部,用力压了几下。 赫连铭志剧烈的呕吐起来,如同一道小小的喷泉。 半盏茶的时间之后,赫连铭志肚子里的水似乎终于吐光了,呼吸变得平稳起来,眼皮微动,好像马上就要醒来。 施知义从戒指中取出一把剑——正是他们从孙维清身上取回的风羌族圣剑天瀑,放在赫连铭志的身旁,然后再次潜回到水中,挥手间斩断了系在码头上的画舫的缆绳。 施知义游到画舫尾部,侧身看了一眼仍在不断吞噬江水的漩涡,双掌骤然发力!那艘本是游览之用的画舫,如同离弦之箭,瞬间脱离了漩涡的束缚,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这时,他耳后传来风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施知义正欲躲入水中,然而身后来袭之人已至,开碑裂石的一掌结结实实的击在了施知义的背上!施知义顿时晕死过去,如一块石头般沉入江中,随即被水流冲走不见! 这背后来袭之人,自然是携美出游、夜宿江心岛别院的泸州城城主达奚闻篁。他在熟睡中,被一阵低沉的轰鸣声和地面传来的隐隐颤抖所惊醒,走出院外,正好看到施知义将自己的画舫送走的一幕,于是怒上心头,飞身而起,一掌击中施知义后背。 达奚闻篁身为登堂后期高手,他的含怒一击自然是风云变色,威力无穷! 此刻的江面,只见漩涡隆隆,而施知义却早已踪迹全无,生死不知! 第十六章 泛舟赤壁 东方既白

黎明时分,泸州城向南百余里的江面上,一艘巨舟冲破浓雾,如同一只正在从云中探出身躯的苍龙。 这艘巨舟长约二十七八丈,高五六丈,雕梁画栋,气势非凡,一望即知绝非寻常豪绅所有。 巨舟自南而北逆流而上,似乎将要到达目的地,巨大的船头已经偏离江中心的航线,朝着大江西侧的岸边驶去。 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在巨舟最高的一层甲板上,两扇镶金的天楠木浮雕大门突然打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极为俏丽。她身着一件鹅黄色单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露出了杨柳般细腰上一抹惊心动魄的白嫩肌肤。看着江岸边的景色,她兴奋的向身边的男子问道:“谦皇兄,这里就是赤壁了吗?”^完**\美**小*\*說\網.22pq 他身边这男子年纪稍长,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江风迎面,衣带飘飘,显得玉树临风卓尔不凡。 他转头看着旁边的少女,宠溺道:“昨天夜里我们应该就已经进入赤壁的范围了,现在看这船头的航向,估计是马上就该到嘉鱼码头了。以柠,早上江风寒冷,你快回去披件衣服,别感冒了。一会儿弃舟乘车,路途可就不像之前几日这么舒服了。” 那女子捂住双耳,撅起小嘴“不听不听,谦皇兄你又开始啰嗦了。现在我如果不好好看看这赤壁景色,一会儿等船靠了岸,岂不是就更没机会了。我们回来的时候要走忘忧江凝雨川一线,又不经过这赤壁,以后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再来呢。再说,我都已经锻骨巅峰了,怎么可能还会感冒。” 说罢,女子跑到甲板尽头,踮起脚尖,目光似乎要穿透薄雾,努力朝着江岸上看去。 眼前的大江江滩,是一望无际的暗红。无数大大小小的暗红色石块和石砾,犹如凝固的大江之血,布满了整个江岸。 从玉带山脉南麓向南一千余里的大江两岸,是万年以来,人魔二族浴血厮杀的主战场,传说江滩上的石头被无数人魔两族战士的鲜血所浸,呈现出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这片区域,魔族称之为丹心岩,而人族称之为赤壁。 这两片暗红色占据了眼前除江水之外整个视野,在清晨白色微光的映衬下,更显得肃穆沧桑。但是那个少女却明显没有这个觉悟和感触,双手扶在栏杆上,大呼小叫,看的分外起劲。那被称为“谦皇兄”的男子无奈,只得亦步亦趋,紧紧跟在后面,生怕其出什么意外。 忽然间,少女指着远处的江岸,冲着身侧的男子喊道:“谦皇兄谦皇兄你看,那边好像躺着个人!” …… …… 船舱内躺着的这个人,年纪不大,面容清秀,双目紧闭。一双剑眉,显得英武不凡。但不知道是否是在水中泡的太久,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没有什么血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身上穿着一件深色外衣,衣服上纵横的裂口有几十道之多,大部分像是锋利的兵刃留下,另一些则像是被石头剐蹭撕开的。 奇怪的是,这少年衣衫上有众多利刃留下的痕迹,但身上却没有一处伤口,仿佛衣服上的裂口全都是小孩子恶作剧划破的一般。 但如果细心看的话,可以发现在他衣衫的某些地方,依然有残留的血迹,只是由于在江水中泡的过久,并不十分明显。 少年的背后,有一处明显的掌伤,伤处已经呈现触目惊心的深紫色,掌印处的骨头也多处断裂,显然下手之人武功修为不低。或许正是这一掌伤到了脏腑,才让这个少年一直昏迷不醒。 少年的左手食指上,戴着一个样式普通的铜环,除此之外一无长物,没有什么可以看得出身份的东西。 这个昏迷不醒的少年,自然是被达奚闻篁一掌击入水底的施知义。 “三皇子,以柠郡主,二位请借一步说话。” 说话的是一名老者,三缕长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手上提了一个医药箱,身上一股浅浅的分不清是什么的药草气味,似乎是一名医师。 而另外两个站在这少年身边的一男一女,正是在巨舟甲板上观景,发现施知义的二人。听这老者的称呼,似乎二人的身份也都极为尊贵! 三人来到施知义所在的舱室之外,反身将舱门关好,那老者才拱手向二人说道:“这少年身上的伤势,正如二位殿下适才所见,除了背后一掌外,其它并无致命伤。他身上多个部位的肌肤似乎受创后新生不久,应该是过往争斗所致,并非此次坠江之因。” “看他的面相,最多不过十七八岁,从筋骨形态看来,应已进入洗髓之境,且至少是洗髓中期。因此老夫推断他应该出身不凡。但他背后所受一掌极重,筋骨俱断,且伤及脏腑,刚才调理之后应该暂无性命之忧,但何时醒来却是说不好。” 施知义初入破晓后,即与孙维清激斗多时,又背负重的像一尊铁塔似得赫连铭志从溶洞空间逃生,再被达奚闻篁一掌击中漂流半宿,一身真元早已油尽灯枯,经脉中空空如也,因此这老者并未察觉出他的真实境界——何况以他的面相所显示出来的年纪而言,洗髓中期已经是相当了不起了,这老者也压根没往其他方向想过。 那三皇子闻言,点头道:“辛苦刘医师了,您老先去收拾行李,我与舍妹商量下再做决定。” 老者离开后,那被称为以柠郡主的少女蹙眉道:“谦皇兄,船已停靠嘉鱼码头,我们马上就要乘车西行,是带上这人一起还是把他送到别处去?” “我也正在考虑此事。这位兄台受伤颇重,刘医师虽说他暂无性命之忧,但仍需细心调养方能脱离险境。以此看来,他和我们一起西行,路上若有什么变故可让刘医师立马施救自然最好。但西行之路至少需十余日,且路途颠簸,寻常人尚且会疲倦不堪,我又担心他重伤在身难以承受。” 以柠郡主突然雀跃道:“我想到一个好办法,我们可以把刘医师和他一起留在船上,或者让他们北上泸州城,联系达奚城主让他找处地方疗养,等我们回来时再与他们会和,怎么样?” “这个主意原本是不错,但这位兄台身受重伤从北顺流而下,伤他之人必在北方而且修为不凡,我们对此全无头绪,如果将他贸然往北送去,弄不好反而会害了他的性命。” 此时在船舱内躺着的施知义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要是这兄妹二人真的将他送到泸州城交给达奚闻篁,此时此刻的达奚城主哪怕得罪三皇子,也必然要将这偷他画舫以至他受那奇耻大辱的罪魁祸首给剁成肉泥。 第十七章 一路向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以柠郡主烦心道。 “说实话,我一见这个小兄弟,心中颇有亲切之感。他眉目平和,绝非大奸大恶之人。我们不如在这里暂歇两日,等他伤势略有起色,再行上路。”^完**\美**小*\*說\網.22pq “如果他一直没能醒来,就在路上寻一城镇将他安顿好,留下刘医师和几个随从照料,等他复原后再与我们会和,你觉得呢?”三皇子问道。 “我当然没意见,不过咱们时间上来得及么?” “我们出发时行程安排的本就宽松,以免路上有什么意外耽搁时间。等个两天没什么影响,大不了把他安顿好之后我们辛苦些,加速赶路罢了。” “一切依皇兄之言。” 就这样,这支人马下船之后,在码头附近的驿站住了两天。施知义虽然还是没醒,但经过刘医师的回春妙手,背上原本深紫色的掌印已经淡了许多,脏腑的伤势也稳定了下来,兄妹二人等才整顿行装,而行。 大江之滨向西,逐渐进入蒲州地界。一路上地势逐渐升高,气候也变得干燥起来。虽然是初夏季节,但这里雨水并不丰沛,车马在路上走过,扬起了阵阵尘土。 路上的这支队伍,大约有一百五六十人,其中有两辆四马拉着的豪华大车,其后随着十余辆由驮犀拉着的装满锦箱和其他物品的货车。 驮犀是一种常见的运输用食草兽类,性情温和,力大无穷,而且行进速度能够跟得上普通的马车,因此是货运牲畜的极佳选择。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食量巨大,一头成年驮犀在长距离行进的情况下,一天能吃上百斤由草料和豆饼制成的混合饲料,寻常百姓家一般养不起。 成本问题对于豪绅贵族、大型商会以及军队则并非首要考虑的因素,因此在这些地方驮犀都是必不可少。 此外,百余骑身着轻甲的骑士隐隐以大车为中心,前后护卫,另有十余辆普通马车,坐的是仆役随从丫鬟等人,坠在队伍的最后面。 此时的施知义,正躺在前面一辆四马拉的豪华大车之中。车内铺着厚厚数层的棉褥,以将车轮颠簸对他的影响降到最低。 这辆马车自然是那三皇子的,只是他见了施知义之后不知为何,极有亲切之感,又考虑到他身受重伤,因此寻了个理由,借口说车里气闷,和护卫们一起骑马前行,将马车让给了施知义乘坐。 此时,距离施知义受伤那夜已经过去了七八天,在刘医师的调理和那兄妹二人的关心下,伤势明显好转,终于在这一日清醒了过来。 施知义睁开眼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马车那雕龙画凤的棚顶,然后看到了一张清秀乖巧的脸。那少女正在喂他吃冰糖银耳莲子羹,见他忽然睁眼吓了一跳,手里的瓷盅洒出了几滴汤汁。少女赧然,垂头道:“公子您醒了?请稍后,我这就去通知我们家郡主。” 不多时,就听到车外传来一阵悦耳的女子喊声:“皇兄皇兄,他醒了,他醒了!”话音未落,车帘已被掀开,香风扑面,一个长相俏丽,宜嗔宜喜的少女冲了进来,正是那天在巨舟上发现施知义的以柠郡主。 施知义想起身,以柠郡主连忙阻止道:“别起来,你受伤太重,现在脏腑的伤刚刚有所起色,筋骨还远未恢复。”这时,三皇子也探身进入车厢里,好在这马车内部空间颇大,三人在里面完全不感觉拥挤。 施知义心知这二位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连忙请教姓名。原来这温文尔雅的男子乃是当今大晋朝皇帝第三子郁仲谦,那俏丽少女则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郁以柠。二人乃是从京都北上,前往西北蒲州傅家给傅临岳傅老爷子八十岁大寿。 傅家,传承有四五千年之久,地处西北蒲州,其势力范围北邻玉带山脉,南至忘忧江上游,与雍州接壤;东至大江之滨,西侧则是紧挨着沙羯族的领地,乃是当今大晋朝八大世家之一。 傅临岳傅老爷子本人则更是如今天下公认的人族第一高手,无论是在朝堂之上还是蒲州民间,都有着极高的声望。 因此,他的八十大寿也受到了包括其他几大世家在内的众多势力的重视,郁仲谦兄妹二人就是代表皇室郁家前来,一个多月前就从京都出发,恰好在嘉鱼码头附近靠岸时救了奄奄一息的施知义。 当今大晋朝,有八个传承千年,历史上至少出现过一个封神级强者的家族,分别是当今皇室——拥有梁州、颍州、荆州、扬州四州之地的郁家、虞州达奚家、雍州北宫家、樊州徐家、蒲州傅家、海陵州闾丘家以及东海雾莱岛简家和云栖城施家。 其中,郁家、达奚家、北宫家和徐家都传承万年以上,且历史上都出过不止一个封神级强者,而云栖城施家崛起的时间最短,云栖城首任城主、施家老祖施玄崃也是施家唯一、人族目前为止最后一个封神级强者。 在三皇子郁仲谦兄妹二人自我介绍之后,施知义也并未隐瞒自己的来历,双方同为世家子弟,年纪又相仿,自然很快就熟络起来。 二人问起施知义受伤缘由,施知义其实也并不知晓那夜袭击自己的高手身份,只说跟朋友外出历练遭遇意外,却连下手之人的面目都未曾看清。 施知义隐约猜测,那个如巨鹰般扑向自己的神秘高手应该是画舫的主人,自己偷画舫的举动恰好被其看到才会含怒出手。想到画舫,又想起了那铁塔般的汉子赫连铭志,二人刚刚共同经历了生死却又马上分开,不禁有些怅然。 但那一夜他将画舫推出之时赫连铭志的呼吸已经平复,想必很快就能醒来,而画舫也脱离了漩涡吞噬的范围,因此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至于自己莫名其妙晋入破晓之境的缘由,施知义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应该是自己的某些举动无意间激活了那剑蛊祭坛,使得青韶剑在瞬间就将溶洞空间里的近百万兵刃所蕴含的精华和能量全部吸收,同时反馈给持剑之人,硬生生的用庞大的能量将他推入了破晓之境。 孙维清指望那神秘祭坛成为自身乃至和赫连婕雅一同入圣的依仗,因此其蕴含的能量绝对不止自己吸收的这些。受境界所限,他所吸收的能量只是那庞大阵法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其他的,应该都成了青韶的腹中之物。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激活了那有着数千乃至上万年都未触发的剑蛊祭坛?孙维清发现祭坛的十年间,应该尝试过各种措施,为何他一直没能发现如何激活祭坛的秘密? 思索了很久都没有结果,施知义只好将其归功于施家祖传的青韶剑。 第十八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求收藏,求推荐)

当着郁仲谦郁以柠兄妹二人的面,施知义没有取出青韶,并非他信不过二人,而是深知他手上这魔帝配戒干系甚大,多一人知道就会多一分危险。 实际上,他和郁仲谦二人不知为何极为投缘,两人年纪虽然差着两三岁,性格也并不相似,但一见如故,没几日便互为知己,几乎无话不聊,郁以柠虽然对他俩的话题不太感兴趣,但自己一人呆着无聊,因此连续几日下来,三人无事时几乎都泡在施知义所在的这辆马车中。 对于施知义不太方便的一点是:他的铜戒空间中有着疗伤圣药紫阑神秀丹,一颗就足以治好他身上的全部伤势。但为了守护铜戒的秘密,他不能莫名其妙的变出一粒丹药来,圣级三品的丹药毕竟不是路边的石头,随随便便就能捡着。 而且刘医师也会每日前来查看他的身体状态并为他换药,对他身体的恢复情况可谓了如指掌。不得以,施知义只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的取出一颗,每日用牙齿啃下米粒大小的一丁点,以加速伤势的恢复速度,但又不至于一夜之间痊愈,引起刘医师不必要的惊诧。 即便如此,他还是小看了圣级三品疗伤丹药的威力。那枚紫阑神秀丹才被他啃了六七日,还剩下一大半,他从内到外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直让刘医师瞠目结舌,无事时常常发呆,考虑到底是施知义体质天赋异禀,还是自己的医术在不知不觉中进步了太多? 这日清晨,整个车队还未醒来,施知义已经起身,面向东方盘膝坐好,开始进行一天的早课。养伤的这些日子,是他自从习武以后第一次没有按时练功,躺了这么多天,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发痒了。 肉眼不可见的天地元气被他缓缓的吸入体内,渗入他的筋骨,随着浩然正气诀的运转,流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他身上的气息也逐渐的强大起来。 很快,施知义的筋骨就如同装满水的木桶,再也容纳不下哪怕多一丝的元气,而那向桶里舀水的勺子却并未停歇,天地元气依然源源不断的向施知义的体内汇集而来。 那些在筋骨之中与蕴含着的能量膨胀到了极限,如同秋天挂在枝头的饱满欲滴的果实。终于,一滴滴晶莹的真元从一块块肌肉、一条条筋络和一块块骨骼中凝聚出来,再度流入干涸的经脉之中。 而他浑身的经脉,犹如饥饿已久的幼兽刚刚吸吮到母亲的**,发出了一阵畅快的震颤,以及继续索取的欲望! 这是施知义晋入破晓之境后的第一次行功,相对于那一夜犹如梦境般短暂的畅快,这一次他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成为超凡武者给他带来的各方面的巨大提升。 从脱尘到超凡,是一个巨大的门槛,如果说前者对于能量的运用和武学一道的理解宛若一块铁胚,依赖的是其与生俱来的坚韧,那后者就像是一把由百炼精钢锻造成的利刃,蕴含了锻造者千锤百炼的心血和精益求精一往无前的意志,不但攻击力更为强大,而且使用起来也更加的得心应手,与前者相比,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脱尘三境易筋、锻骨、洗髓,是对武者身体全方位的强化,在与人交手时,依赖的是体内的强大的筋骨之力。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一阶段的武者除了力量更大、速度更快、抗击打能力更强、恢复力更强之外,与未曾修炼过的寻常人相比并没有实质性上的差距。 而超凡三境给武者带来的最大提升,则在于真元的出现,彻底的改变了武者的战斗方式,在筋骨之力的道路已经走到尽头之后,为前方的武学之道再次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施知义感受着体内一条条经脉中流淌的真元,虽然数量上还远远没有那么充裕,如同冬天过后的小溪,刚刚摆脱了断流的状态,但却已经要比洗髓巅峰所蕴含的筋骨之力强大的太多太多。 而他能够明显觉得出来,由于那一夜涌入自己体内的能量过于丰沛,且晋级之后在强大的能量支持下马上投入剧斗,经脉的宽度和韧性都在这一过程中得到了充分的提升,因此目前的情形,这还远远不是这些经脉的极限所在,随着他对破晓之境功法和自己经脉熟悉程度的加深,体内的那些涓涓细流,必将掀起澎湃的浪花! 这一次行功,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直到他感觉到一道视线锁定在自己身上,才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小义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果然并非是天才二字便能解释。不过你身体刚刚好转,别太心急,小心过犹不及。”看到施知义迎面而来的目光,郁仲谦关切的说。 “多谢仲谦兄,”这些日子的交谈,让施知义跟郁仲谦兄妹二人已经相当熟悉,而郁仲谦虽然贵为皇子,但却平易近人,没有什么架子,因此称谓上也亲近随意许多“不过是已经养成了习惯,躺了这么多天身上实在难受。”^完**\美**小*\*說\網.22pq “不错,习惯成自然,武学之道,贵在持之以恒,点滴积累。”郁仲谦点头感慨道“据说傅老爷子年近八十,仍然每日练功不辍,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又岂是轻易得来。” 施知义未入军队历练之前,闲暇时常听父亲施怀川点评天下各个世家门派的武学特色,但不知为何对于这有着人族第一高手称号的傅老爷子却所谈甚少,听得郁仲谦提起,不由得好奇道:“仲谦兄你对傅老爷子了解的多么?可否给我讲讲他的事情?” “实不相瞒,傅老爷子其实是我的外公。”郁仲谦的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施知义长大了嘴巴“我的母亲姓傅,是他唯一的女儿,后来嫁给父皇,生了我们兄妹二人。这在各大世家中并非什么秘密,你不知道反而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施知义挠头道:“我小时候,老爹总是忙忙叨叨的,一见我就催我练功,关于各大世家之间的关系背景等这些事情聊的比较少。” “云栖城未来皆在你一身,想必令尊对你寄予厚望,才督促的紧些。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长大后自然会慢慢知道。”郁仲谦脸上露出一丝崇敬的神情。 “其实我长这么大,也从来没见过外公,他的事情,大多都是从小到大我母亲跟我说的。我还有一个舅舅,曾来京都看过我母亲以及我们兄妹数次,从他那里,我也知道了一些关于外公的事。” “如你一路所见,傅家所在的西北蒲州,气候炎热干旱少雨,田地远不如南面的归雁大平原肥沃,又不似你们云栖城或海陵州闾丘家,商业繁荣,因此之前在八大世家中的实力排名相对靠后。”郁仲谦心思细腻,不着痕迹的小小捧了云栖城一下,果然施知义的嘴角立马咧到了耳根。 “傅家北面是玉带山脉,高不可攀;西面有着残暴狡猾的沙羯族存在,数万年来长期劫掠人族,因此和傅家经常发生摩擦冲突;东面挨着达奚家,两家之间在过去的数千年间也颇多龌龊,而达奚家又是八大世家中最强的世家之一,因此傅家虽然忝列八大家族之一,但之前的日子并不算好过。” “我外公武学天赋在世家子弟中并不起眼,他的一身修为基本都是在几十年间的南征北战中磨练而出。” “他二十岁超凡,四十六岁入圣,四十九岁时,在与沙羯族的战斗中击杀了沙羯族第一高手鲜于浦颚,赶的沙羯族族长率部仓皇逃窜,将傅家的势力范围向西推进了两千里。” “五十一岁时,单枪匹马灭掉了当时月隐草原的第三大马匪帮派怒雷帮,使之从此销声匿迹;五十七岁时,在京都的一次争斗中,力挫月竹林海的第一高手,大长老慕天颜” “五十九岁时,以一敌三,大败达奚家家主达奚观海和两大长老的联手,从达奚家手中夺取了包括之前我们停靠的嘉鱼码头在内的大江西岸一座城池和三个码头,让傅家的势力数千年以来首次拓展至大江之滨,从此蒲州不再偏居西北一隅,而在大江上游占据了一席之地。” “近二十年,他一直潜心修炼,再未有人有资格让他出手。据说现在他老人家已经无限接近封神之境,是当前人族最有希望继你先祖施元帅之后晋入封神的强者。” 郁仲谦为人谦和,温文尔雅,平日说话慢条斯理,但一说起自己外公来,却是滔滔不绝如数家珍,施知义也听得心生向往,恨不得马上能见到这位人族的第一高手。 他原本计划在伤势完全复原之后就向郁氏兄妹告辞去寻赫连铭志,但一来日子过去这些天,赫连铭志大仇得报,想必已经离开了泸州城,茫茫人海中想要找到他,难如大海捞针,反正两年之后在京都揽春大会上大家总会遇到,因此也并不着急; 二来一路上他与郁仲谦相谈甚欢,如果就此离去,心中竟有不舍之意。 反正他外出历练本也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一切顺其自然,既然恰逢人族第一高手的寿宴,群英汇聚,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前去见识一番的机会。 第十九章 寒光潜入夜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应酬,从嘉鱼码头登岸之后这十几天来,郁仲谦的车队在夜间基本都是露宿野外。 以两辆豪华马车为核心,驮犀货车、普通马车、马匹以及搭建的帐篷层层围成一个圆圈,不但是一个精干高效的防御阵型,也能够让人和牲畜都得到最好的休息。 一路上虽然经过了几座城池,但郁仲谦毕竟是皇子身份,又是傅老爷子的亲外孙,如果进城,那么各种繁文缛节的礼仪和接待都是必不可少。郁仲谦不想耽搁赶路的时间,也不想给这些城主们增加额外的麻烦,因此没有通知任何人,一路轻装简骑悄然而过。 走了十几天之后,车队随身所携带的食物饮水都已所剩不多,而且那十头驮犀每日所食更是惊人,因此必须补充给养。车队总管和护卫首领与郁仲谦商议后,决定在天水城暂住休息,同时派人采购食品及饲料等。 派人前去天水城通知之后,在离城还有四十多里的地方,天水城城守就率领着一支三百人的骑兵部队前来护卫——这并非郁仲谦摆皇子的架子,而是以他的身份,如果进城前不事先通知对方贸然而至,反而会让对方毫无准备,仓皇间难免有失礼仪。 远远能看到天水城城门的时候,城主张诺烆已经携带城中大小官员迎了出来。大晋朝三皇子、傅家家主的亲外孙和外孙女,这些身份中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他打起十二分精神,以最隆重的礼仪对待。在一系列入城仪式之后,张诺烆将三皇子和以柠郡主一行直接引至城主府,设宴招待。 车队中自有人安排前去采购物资,其他大部分人也都随同一起前往城主府。施知义新伤初愈,饮酒对身体有害无益,同时也不想节外生枝给张城主添麻烦,因此便没有显露身份,自己先去了驿馆。郁仲谦兄妹二人不便勉强,便喊了两个护卫随他而去。 张城主的接风宴从中午一直开到了晚上,郁仲谦虽然一路风尘颠簸,但在宴席之上毫无不耐神色,无论敬酒者身份高低,一律和颜悦色,令人如沐春风,让席间众人暗自心折,心想这行为做派果然不愧是皇室出来,当年蒲州之凤傅大小姐的亲生儿子。 郁仲谦兄妹回到驿馆时,已是夜里。郁以柠小小姑娘家早就支持不住,一进驿馆就急忙洗漱,跟兄长和施知义道安后就去安歇了。郁仲谦不知道是否喝的太多太久,困意已过,反而精神了起来,跑到施知义的房间里跟他聊起天来。 郁仲谦自小生长于京都,皇室规矩繁多,无论皇子嫔妃,出行都有着严格的礼仪流程,他刚刚过完成人礼,这是第一次独自离开京都远行。 施知义自小在云栖城长大,但是在荡月龙骑的一年,足迹踏遍了半个月隐草原,且多次出生入死,其见识自有独到之处。二人对对方的经历都颇为好奇,而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又出奇的一致,再加上脾性相投,不知不觉间已经聊到深夜。 就在郁仲谦猛然发现时辰已晚,准备告辞离去时,变故突起! 二人身旁的窗户上突然出现一道裂口,两道淡蓝色的真元呈十字交叉状乍然而至,直奔郁仲谦的咽喉而去! 郁仲谦的身体正前倾准备起身,这真元出现时,他的上身重心正向前移动,一时间已经是躲闪不及,只能勉强抬起左臂,护住了自己的要害处! 显然,刺杀者也是个中行家,精心选择了这个时机出手!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出现在那道十字真元和郁仲谦之间,截住了真元的去势。掌中光华流动,正是施家浩然正气诀中的秘技镇元罡劲! 在施知义还是洗髓巅峰时,他就能够凭借镇元罡劲与寒窗强者勉强周旋,在他晋入破晓之后,这套秘技在他手中发挥出来的威力较之前已然不可同日而语! 那道来势汹汹的十字形真元,仿佛一道冰箭投入了沸水,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融化在了施知义的掌中! 与此同时,窗棂碎裂,木屑纷飞,一道身影紧随那真元,冲进了屋内。 施知义虽然看似轻松的化解了那道真元,但刺客的境界毕竟远高于他,实际上体内气血翻涌,一条左臂依然麻木全无知觉,只是有苦自知。好在这道真元的出现已经为他们二人敲响了警钟,因此右掌早已蓄势待发,朝那道黑影击出! 有了施知义的一挡,此时的郁仲谦也缓过神来,挚出随身佩剑,化作满室寒光,将黑影笼罩其中! 两道银光随黑影心意而动,分别迎上了这一掌一剑! 一声清鸣,一声闷响。 一张漆红色的桐木大床,伴随着一阵涩耳的撕裂声,断为两截。 挂在驿站房间内的一幅不知道何人所书的字画,在一瞬间变成了漫天雪花! 郁仲谦倒飞出去,身体重重的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施知义则后退了七八步,才稳住了身形。 这时他们才看清,那道黑影中等个头,浑身被严密的包裹在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之中,手上拿着一对短小锋利的利刃,却是施知义之前听父亲提过的,海边武者所惯用的分水刺。 这种武器长约九寸,小巧玲珑,便于藏在小腿侧面或腰后,通常都是成对使用。其刃部纤细狭窄,刺、挑、划等动作非常灵活,在水中阻力很小,因此被东南沿海地区的武者所喜爱。据说海陵州闾丘家家主所用,就是一对天外陨铁所锻造的分水刺。 那黑影微不可查的看了施知义一眼,显然这个少年的实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他的任务是杀死三皇子,因此未与施知义纠缠,纵身向对面墙壁处的郁仲谦跃去。 郁仲谦虽是洗髓巅峰,一身修为相当扎实,在年轻一辈中也可圈可点,但他毕竟还不到二十岁,跟刺客之间的境界差距太大,刚才的一记硬拼下没有讨到任何好处,此时浑身剧痛,竟已无法躲开那黑影迎面而来的一刺! 施知义左手探出,挡在黑影前进的路上。 一柄分水刺从他左前臂处穿过,竟将他的小臂给扎了个通透! 一击失手,黑影手中的另一柄分水刺正欲再度刺向仍然动弹不得的郁仲谦。忽然,他心生警兆,硬生生的止住了前冲的身体。 一道薄如蝉翼的真元,险之又险的从他的咽喉处划过,真元的边缘,在他的咽喉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黑影的斜后方,房间一侧的高脚橱上,一个上好的骨瓷花瓶忽然一分为二,上半截顺着断口处滑落,在高脚橱上磕了一下,才又落到地上,碎成了一地雪白的冰渣。 而留在高脚橱上的下半截花瓶,断口处光滑无比,混若天成! 第二十章 一饮一啄,皆为前缘

感受着脖子上的阵阵凉意,黑影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刚才的一瞬间,他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鬼门关。 得益于他刺客的敏感直觉,才逃过了这一劫! 眼前这名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竟然已经是一个超凡武者!他在之前的两次交手中一直深藏不露,为的就是发出这致命的一击! 凭着这个小子的天赋和意识,不当刺客实在是太可惜了啊! 有那么一刹那,黑影禁不住动了收徒的荒唐念头。 此时,一声长啸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中。 半个多月前的一天夜里,江阳郡的孙府中也曾经响起过一声长啸。 那声长啸,是重伤的赵管家发出的。 但是那一次,施知义的身份是刺客,跟眼前的黑衣人相似。 若不是那声长啸,他也不会陷入重围之中,又引发了后来的一连串变故。 吃一堑,长一智。 现在,他的身份反了过来。 而他的身体,也反了过来。 …… …… 三皇子的车队中,护卫首领陈之易武功修为最高,乃是登堂中期武者。 他是傅家的家将,多年前跟随入宫的傅小姐前往京都,一直伴随其左右,可以说是看着郁仲谦和郁以柠二人从小长大。他为人谨慎,做事踏实,一身修为也相当不凡,因此非常得傅小姐以及郁仲谦兄妹二人信任。 此次兄妹二人首次单独外出,便选了他作为护卫首领,一则是看重他对于蒲州地界的道路、风土人情的熟悉,另一方面也希望他可以借此机会,回乡探望下留在蒲州的一众亲戚。 这一路上,他将整个车队管理的井井有条,无论是行程安排还是宿营地选择,都是颇费心思。 在府主城的宴饮中,他也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职责,不敢稍有疏忽。虽然不断有城中官员前来敬酒,他也都是沾唇即止,生怕喝酒误事。回到驿站之后,依然和衣抱剑而睡,随时准备应对意外情况的发生。 驿站中,陈之易将自己的房间安排在三皇子隔壁,再过去则是以柠郡主的房间,以便及时防卫。谁知道郁仲谦半夜不睡觉,跑去了施知义房间聊天,离他所在位置便有了数丈的距离。 当陈之易听到长啸示警一跃而起破门而出,快到施知义房间时,只见碎石纷飞,尘土大作,一道身影从破碎的墙壁里飞了出来,那熟悉的侧影,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三皇子郁仲谦! 陈之易心中大惊,猿臂探出拉住了郁仲谦,正要查看他有无伤势,郁仲谦知他心意,急忙指向那破洞,言简意赅道:“我没事,救小义!”^完**\美**小*\*說\網.22pq 原来,施知义那道真元一击不中,自知无力再挡住黑衣人的下一击——他们二人的修为水平离刺客太大,即便他挡在郁仲谦的身前,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刺客也断然不会再在同样的情形下失手。 因此他一边发出长啸示警,一边转身面向郁仲谦,右臂前探,一掌按在了郁仲谦的胸口。 掌力投体而过,没有对郁仲谦造成任何伤害,却将他身后那堵墙击出一个大洞,郁仲谦的身体从洞中飞出,而施知义则面向这个大洞,背对黑衣人,用他的身体挡住了黑衣人继续追杀的路线,为郁仲谦于必死境地寻得了一线生机! 看着破洞外面,被陈之易拉住的郁仲谦,施知义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而郁仲谦看着破洞里面对他微笑而视的施知义,心若死灰! 仿佛下一刻,一柄分水刺就会带着一蓬血花,穿胸而过! 幸好,这一幕并没有发生。 长啸之后,除了须臾之间赶到的陈之易,其他的护卫也都随后出现,从不同的角度,将那个破了一个大洞的房间围的密不透风。 房间里,除了依然面带微笑堵在洞口的施知义,已经空无一人。 或许是见事不可为,再战无益; 或许是仍然对施知义那一击心有余悸; 或许是冷血的杀手起了爱才之心; 或许是被施知义舍己救人的行为触动; 总之,黑衣人没有对背向着他,已成案上鱼肉的施知义出手,在护卫们的包围圈形成之前,悄无声息的从房间中离开了。 穿着一身鹅黄色睡袍的郁以柠也赶了过来,看着站在一堆碎石碎砖中狼狈不堪的哥哥,扑入后者怀中,嚎啕大哭。 “别哭了,我没事儿,去看看小义。” 听到哥哥的话,郁以柠才尴尬的从哥哥怀里抬起头来,脸上还带着泪痕,看向洞那边已经坐下的施知义。 施知义用左手接下了那道淡蓝色的十字真元——以他的估计,黑衣人的修为应该是寒窗巅峰或登堂入门,但无论哪个,都不是他现在的实力所能够轻松接下的,因此有那么一瞬间,整个左臂失去了全部的知觉。 之后,他又用这条左臂挡住了黑衣人的一刺,肌肉上多了一个拇指粗细的贯穿伤口,还好并没伤到骨头,只是血流如注,现在看没什么危险了,正坐在那儿给自己止血。 郁以柠赶紧上去帮忙,从床上撕下一缕布条,给施知义包扎。伤口触目惊心,她抬头看向施知义时,却发现后者也正在盯着她,眼中还有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哼,第一次看见胳膊上被捅了个窟窿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人!”郁以柠隐约知道他在笑自己,小嘴一噘。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哭的这么惊天动地的锻骨巅峰高手”郁以柠不爱修炼,每当哥哥督促她时,总是以自己才十六岁,已经是锻骨巅峰的理由来搪塞。 “刚才看见谦皇兄的那一刻,我感觉差点就失去他,一时觉得好伤心。”郁以柠讪讪道。 “小义,大恩不言谢,这份情义,我记下了。”不知何时,郁仲谦已经来到郁以柠的身后,深深的看向正在打趣自己妹妹的施知义。 “这么客气干什么,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捡回来的,咱们算扯平啦!”郁仲谦一认真起来,顿时让施知义有些受不了。 郁仲谦还没回话,郁以柠抢着说:“喂喂喂,那天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为什么你都不提我?” 施知义突然起身,朝着郁以柠做了一揖,正色道:“多谢以柠郡主两次救命之恩,在下云栖城施知义,不胜感激涕零。” 郁以柠没在意他一本正经的神情,只是楞道:“为什么是两次?” “刚才你的哭声把刺客吓跑了,自然又救了我一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以柠郡主,我是伤员,你下手轻点儿!!” 第二十一章 闻道长安似弈棋

施知义再度负伤,最开心的人是谁? 不是噘着小嘴的以柠郡主,而是车队中的刘医师。 看着施知义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刘医师感觉自己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再次得到了认可,激动的连骨头都发酥了。 施知义也终于有机会在夜深人静时,继续啃那颗还剩下大半的紫阑神秀丹。 三皇子、傅老爷子亲外孙在自己的地盘上遇刺,只把天水城主张诺烆的三魂七魄都吓飞了。天水城封城一日大索凶手,自然毫无收获。 但张诺烆不敢轻心,将三皇子遇刺一事经过写成密信,通过机密渠道向傅家传去,同时派了五百名精锐骑兵护送三皇子一行上路,直至抵达此行目的地武威城为止。郁仲谦推辞不过,只得接受了他的一片好意。 虽然已经到了夏天,但空气中却没有一丝湿润的气息。 道路远处,一座座赤红色的山脉层层叠叠,巍峨耸立着,好像被这干燥又炽热的空气给点了一把火。 虽然天热难耐,但朝着武威方向的路上,依然不时能看到一支支车队,而这其中,无疑是郁仲谦这支六百多人的庞大队伍最惹人注目。 队伍中间的一辆豪华马车上,施知义和郁家兄妹二人坐在一块巨大的冰块旁,不断的扇着手中的折扇。马车四面的帘子全都放了下来,将整个车厢包裹的严严实实。 “仲谦兄,关于这次的刺杀,你怎么看?”施知义一边问着,一边将棋盘上的红色卒子拱过了河。 “我目前还没有头绪,从武器上看,刺客似乎是来自海边,八大家族中,禹州达奚家、海陵州闾丘家和雾莱岛简家以及我们郁家的势力范围中都有沿海地区。”^完**\美**小*\*說\網.22pq “但是武器这条线索实在太过明显,刺客不用剑不用刀,偏偏使用分水刺这种有着强烈的地域特征的武器,似乎生怕我们不知道他是从海边来一样。”郁仲谦没理会那卒子,飞起一马跃过河面。 “或许背后之人也是这么想的,就想让人以为是栽赃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时候真像可能就在最显眼处。又或者那刺客认为能轻松干掉我们两个,根本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武器和来历。”小卒子再次向前拱了一步。 “小义你说的这种情况也不能排除,但我们目前手上的资料太少,只凭一柄武器来进行凭空猜测并没有什么意义。虽然我身份是皇子,但武学修为一般,也没有什么个人的势力,刺客选择我作为目标,又选择在蒲州的地面上,其目的还是希望通过我的死,来激怒我外公和我父皇,从他们的后续的动作中,获得浑水摸鱼的机会。”黑炮架起,遥指红方帅营。 “你觉得他们还会再来吗?”红车巡河,准备去捉住那匹碍眼的黑马。 “这次失手后,我们有了防备,不管幕后之人有什么样的目的,应该都不敢轻易再动手,那样就很容易露出马脚。我相信如今的天下,没有哪个势力,能够同时承受大晋朝皇室和天下第一高手的怒火。将军!”一辆黑车长驱直入,杀进了红方阵地的最深处。施知义正准备落士,郁仲谦拿左手食指轻轻的磕了磕自己面前的黑炮。 施知义看着无处可逃的老帅,一声长叹,弃子认输。 “小义你这下棋的本事,跟你的武学修为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啊”郁仲谦纳闷道。 “以前跟老爹下棋,他都是让我车马炮,然后我再强行跟他兑子,最后用小卒推平他……” 嘭的一声闷响,却是一直在一旁观棋不语的以柠郡主一头撞到了车厢上。 …… 虽然对于刺杀幕后主使的讨论没有任何结果,但是经过这次生死危机,原本就已经将对方视为知己的郁仲谦和施知义二人关系进一步升华,大有要结为异性兄弟的架势,以至于以柠郡主时常发出抗议,二人聊起天来完全把自己当做不存在。 云栖城施氏一族,最近数百年来都是一脉单传,施知义从小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甚至连堂兄弟也没有,因此施知义向来羡慕其他家族中人丁昌盛,兄弟情深的情景。 郁仲谦虽然贵为皇子,但是在他面前从来没有摆过皇子的架子,为人低调谦和,温文尔雅,完全符合了施知义心中对于兄长形象的设想,甚至从心里产生一种郁仲谦本身就应该是自己兄长的孺慕之情。这也是那日面对黑衣人时,他能够下意识的豁出自己的性命来为郁仲谦觅得一线生机的缘由。 而对于郁仲谦而言,他虽然有两个兄长,但三人是同父异母兄弟,从小各自由自己的母亲和宫女带大,能够在一起玩耍聊天的机会其实少之又少。 而且皇室之中规矩严格,三人见面时更要谨遵礼仪,所做的每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都要思虑再三以免失仪,全然没有寻常百姓家兄弟之间的温馨和融洽。 然而和施知义在一起时,就全无这些顾虑,从他救起施知义,后者仍然在昏迷的那时起,他就对后者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而这个少年敢说敢为的性格、惊艳绝绝的天赋以及他那更丰富多彩的经历也都深深的吸引了他,让他从心底把施知义当做了自己的弟弟来疼爱、保护。 在施知义救他的那一刻,他心中充满了失去弟弟般的无力感和绝望感,这一点恰如随后郁以柠见到他时的情感一模一样。 车队再度西行了六七日后,离目的地武威已经越来越近。这些日子里,施知义左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让郁家兄妹二人和刘医师都相当的欣慰。 同时,施知义几日运功下来,已经将之前因溶洞奇遇而突升的境界完全稳固了下来,他惊喜的发现,那神秘的剑蛊祭坛中的能量,不但让自己迈过了脱尘和超凡两大等级之间的这道门槛,而且还极大的拓宽了他的经脉,使之更宽阔、更强韧,能够承载更多的真元。他的武学境界,也隐隐达到了破晓入门的极致,离破晓中期也仅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连续的几次生死之战,让施知义深刻体会到境界不足所带来的无奈,同时也进一步增强了他对于提升自身实力的渴望。独自一人时,他便一遍遍的再脑海中重放与孙维清以及那神秘黑衣人交手的画面,力争将这些交战所获得的经验,转化为自己的实际战力,在下一次对战寒窗境界的武者时,不至于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或者必须靠拼命才有可能换取那一线生机。 无论是与郁家兄妹聊天还是修炼,都是让施知义极为享受的事,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直到这一日,一骑自西而来,拦在了车队前进的路上! 第二十二章 长烟落日映辉城

拦在车队前的这名男子,大约四十多岁,一身华服,长相极为英俊,身上自然的流露出一股高冷的气息。然而不知为何,在这股冷峻的气息之下,却有着丝丝隐藏不住的激动之情从他的眼神中流出。 陈之易看清来人,顿时放松警惕,正要拱手上前搭话,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充满惊喜的尖叫“舅舅!”^完**\美**小*\*說\網.22pq 以柠郡主白衣飘飘,如一只穿花蝴蝶般穿过了数排骑士,跑到来人面前,正准备一跃而起,像以前一样挂到对方的脖子上,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在来人面前止住了脚步,恢复成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淑女模样,撒娇道:“舅舅,你来接我们啦?以柠好想你!” 原来来人正是傅妃唯一的弟弟、天下第一高手傅临岳的独子,郁家兄妹二人的亲舅舅傅倾儒。见到郁以柠,这位一脸冰霜的男子瞬间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几年不见,我们家以柠都变成大姑娘啦,长得也是越发漂亮,已经超过你娘了!”郁以柠笑靥如花:“你是说我娘老了么?我回去要告诉娘!” 傅倾儒全然不顾傅家少主的身份,急忙求饶道:“小祖宗,舅舅怕了你了,我何时这么说过?你可不要在你娘面前乱嚼舌根,下次见面,她必定轻饶不了我。这次你们回来,舅舅带你在蒲州好好玩玩,包你满意!” “真的?”郁以柠一脸诡计得逞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只要回去记得在你娘面前多夸夸舅舅就成。仲谦呢?他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郁仲谦已经来到队伍前,施礼道:“仲谦见过舅舅,恭喜舅舅成功入圣。” 傅倾儒哈哈一笑“仲谦还是这么会说话”,将后者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没事就好,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蒲州的地面上对我的外甥下手!这件事情舅舅已经开始调查,但刺客显然也很谨慎,目前为止还没什么进展。” “敢同时打我们傅家和皇室主意的,所图必然甚大,应该不会轻易放弃,你们在蒲州的这段时间,我会派人手在你身边暗中护卫,他们不动则已,如果还不死心,咱们傅家一定连本带利给你讨个公道!” 傅倾儒正在说着,忽然间目中精光一闪,紧紧的盯住从护卫中穿出的一个白衫少年,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出来的自然是施知义。他听到以柠的喊声,知道是傅家长辈前来,自然不能再坐在车中,以免失了礼仪。但又不便跟郁仲谦一起出去,在郁以柠和郁仲谦和舅舅寒暄过后,他才出来见礼“晚辈施知义,见过傅伯父。”他与郁仲谦兄弟相称,且同为世家中人,顺利成章的称呼傅倾儒为伯父。 “舅舅,仲谦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多亏了小义舍命相救。”郁仲谦见傅倾儒收起笑脸,恢复成了之前的高冷模样,虽然知道傅倾儒对于陌生人向来如此,但他不愿施知义误会,连忙上前美言,以拉近二者之间关系。” “你姓施?可是来自于云栖城?”傅倾儒没有理会郁仲谦,继续问道。 “傅伯父明目如镜,晚辈正是从云栖城而来,路上受伤被仲谦兄……”施知义看着傅倾儒,余光却扫到郁以柠像只斗气的小公鸡一样挺直了脖子“和以柠所救,听闻恰逢傅老爷子做寿,心中仰慕,便贸然前来叨扰,失礼之处,还望傅伯父海涵。” 对于傅倾儒只凭他的姓氏,便能猜出他来自云栖城,施知义没有丝毫诧异。虽然他身材较高,最近一两年几经风雨眉宇神情间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个一两岁,但傅倾儒作为入圣高手,神念通达,自然不会为外相所蒙蔽,一念之下,他的实际年龄和真实修为都尽收眼底。 在年仅十六岁时便能晋入超凡,这等武学进境,放眼大陆千年以来都未曾听说过,若非出身大家族大势力者绝无可能。天下虽大,排的上号的势力却两只手数的过来,姓施的更是只有云栖城一家,自然一猜便中。 傅倾儒神情古井无波,又深深的看了施知义几眼,微叹道:“云栖城施氏一脉,果然都是天纵之才,你父亲已然如此,你却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嘿,倘若当初……”却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住口不语。 施知义听他话中,似乎与父亲相识,待要再问时,傅倾儒却已经翻身上马,在车队前一马当先向西而行。 傅倾儒骑马,施知义三人自然也不好再回车中,各自从车队中选了一匹备用的马匹骑上,追了上去。陈之易则带着那数百骑兵护着驮犀货车,保持着几十丈的距离,跟在四人身后。 傅倾儒虽然恢复了冷峻的模样,但在郁以柠面前却毫无招架之力。以柠郡主如同一只百灵鸟般围着舅舅叽叽喳喳,一会儿工夫就弄的傅倾儒哭笑不得,全无入圣高手风范。施知义和郁仲谦则一边欣赏远处一座座灿烂若明霞般的起伏的山峦,感受着这与大江截然不同的壮丽景象,一边聊着天,缓缓而行。 就这样,一行人又走了小半天的光景,待到太阳偏西的时候,一座通体赤红,如岩浆中涌出的城市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大陆上的城池,若说到雄伟险峻,易守难攻,如果云栖城认了第二,那绝对没有哪座城市敢认第一。背靠玉带山脉,大江绕城而过的云栖城,是所有攻城者的噩梦。但若是说到奇秀壮丽,那么眼前的这座武威城和云栖城相比,则是各有千秋。 武威城地处蒲州中心偏西的位置,从这里前往大江或沙羯族领地,距离基本相仿,城中居民几十万户,是整个蒲州地界三十五座城池中最大、人口最多的一座。 其余三十四座城池如众星拱月般,以其为中心,层层环绕。武威城的城墙并不算高,除了四个的角楼外,平均仅有三丈半左右,但这对于傅家的主要假想敌——身材矮小的沙羯族而言已经足够高大了。 城墙通体由蒲州特有的赤辉岩构成,赤辉岩岩体坚硬,由内而外呈现艳丽的赤红色,仿佛有一团火焰在其中熊熊燃烧。而整座由赤辉岩构成的武威城,远远望去,则如同从地底深处岩浆之中破土而出的烈火之城,在下午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炽热的光芒。 第二十三章 仙翁邀我登云台

一行人进入武威城内,发现整座城市处处张灯结彩,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原本就遍体赤红的一座城市,如今更是从内到外,无论大街小巷,完全变成了红色的海洋。 傅家发迹于武威城,在这座城市中,已经有了数千年的时间。不夸张的说,傅家崛起的历史,就是这座武威城的历史。因此,整座武威城已经和傅家无比紧密的连接在了一起,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傅家家主的八十大寿,对于这座武威城而言,自然成为了比过年更隆重的节日——年年过年,而这种隆重的寿辰,在一个普通民众的一生中,却往往只能遇见那么一两次。 更何况,如今的这位傅家家主,乃是整个大晋朝公认的第一高手,他东征西讨,连挫强敌,让偏居西北一隅的蒲州,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而包括武威城在内的整个蒲州民众的生活,也是前所未有的安定和富裕。 因此,武威城的民众,对于这位傅家家主,是发自内心的感恩戴德,对于自己能够有机会逢此盛事,更是与有荣焉。 车队从武威东侧的朝阳门入城,穿过斜阳大街,朝着傅家主宅的方向驶去。 两侧的百姓并不知道车队主人的身份,但看到傅家少主傅倾儒居然亲自陪同,还破天荒的与一少女有说有笑,知道必定是贵宾抵达,无数朵当地特有的赤炎樱如同雪片一般朝着车队撒来,车队所到之处,几乎成了花的海洋。 郁氏兄妹知道民众的热情都是因为自己的外公的缘故,自豪之余也不自觉的昂首挺身,面带微笑,四下里点头致谢,不敢堕了傅老爷子的名望,施知义自然有样学样。 三人皆出身名门望族,无论是相貌还是仪容都是人中龙凤,无可挑剔。他们的这一举动,无疑让原本就已十二分热情的民众陷入了疯狂,不知迷煞了多少少男少女。 傅家主宅自然是武威城中最大的建筑,和城墙同色的赤辉岩高墙矗立在大街的尽头,如同一堵燃烧中的火墙。赤红色的大门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流露出西北所特有的炽烈感和一股千年世家的厚重气息。 进门之后,迎面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演武场,但此时却有着众多家丁正在忙着搭台挂灯,一片喜庆繁忙的景象。演武场之后栋栋屋影,一眼望去,竟有千余间之多。 傅倾儒的夫人齐氏带着一个八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上前见过郁氏兄妹,免不了又是一阵热切的寒暄。随后,自有家丁前来,将施知义以及车队诸人引至住处暂歇,而郁氏兄妹则在傅倾儒夫妇的陪同下,前往后宅去见他们从未见过的外公——人族第一高手傅临岳傅老爷子去了。 施知义闲来无事,在房间中盘膝坐好,开始练功。一路行来,他每日练功不辍,经脉中的真元已逐渐趋于饱满。犹如夏雨之后,溪水暴涨,大量的真元在体内奔腾、跳跃着,仿佛无穷无尽,不断冲刷着坚韧的溪流两岸。这种浑身上下充满力量的感觉让他如同上瘾般沉浸其中,一坐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 行功良久,突然心中一动。 只见门被推开,原来是郁仲谦回来了。施知义连忙起身,迎了上去,问道:“见到外公的感觉怎么样?以柠呢?”^完**\美**小*\*說\網.22pq “很好,非常好,好的不能再好了。来到这里之后,我有一种真正回家的感觉。以柠被舅舅家的两个小家伙缠着,去别处玩了。在京都中,她排行最末,总是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当上姐姐,这回终于如愿了。你刚才没看到她那表情,不知道有多神气。”随后顿了一下,说:“小义,我外公想要见你。” “见我?傅老爷子?”施知义不由得有些愣神。 从之前路上和郁仲谦的交谈中他早已得知,傅老爷子已经闭关二十年,潜心修炼,以冲击那千年以来一直未曾有人达到过的封神之境。这二十年间,除了亲人之外,他所见之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无一不是天下间举足轻重的人物。 除此之外,无论是蒲州军政的高层还是皇室的特使都没有资格让他浪费时间抽空一见,为何会想要见他这么一个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虽然云栖城施家也是八大世家之一,但他可不认为一个在世家之中排名靠后的施家世子的身份,有让这位人族第一高手亲自接见的必要。 “说实话,我也有些惊讶。”郁仲谦拉着施知义出门,自有家丁前来引路“或许外公他是想当面感谢一下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仲谦兄,肯定是你在老爷子面前说了我不少好话吧。” “那天的事情,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不知道转过了多少道回廊,穿过多少重赤红色的大门,二人终于来到了内宅一处简朴的房间之前。厚重的赤辉岩搭建而成的两丈多高的房舍上,唯有一扇赤红色的房门,和这座宅院、这座城池宛若一体而生。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郁仲谦说。 “嗯,劳烦仲谦兄了。”施知义一边应着,一边轻轻的扣响了房门。 房门无风自开,留出一道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施知义迈步而入,他的身后,房门又悄无声息的关上。刹那间,施知义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房间内的这个空间,随着房门的关闭,完全的从这个世界中被分割出来,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存在。 房间内简洁之至,除了墙壁上的几盏长明灯之外,便只有地上的两个赤红色的蒲团。其中一个上面,盘膝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鹤发童颜,一身黑色长衫,看上去似乎只有五十多岁的样子,一双明亮的眼睛中,如同藏着一片无尽的海洋。 他虽然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并没有任何的动作,身上也没有流露出丝毫强者的气息,但施知义却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气势扑面而来,仿佛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位老者,而是一座巍峨连绵,高耸入云的山峰。 毫无疑问,这位老者,正是当今天下第一人,八大世家之一的蒲州傅家家主傅临岳。 傅老爷子看向施知义,慈祥的招手道:“来,坐下吧” “晚辈施知义,见过傅老爷子。”压抑住自己心中的仰慕、激动和疑惑,施知义朝着这位闻名天下的传奇人物深深鞠了一躬,才直起身来,走到另一个空着的蒲团前,盘膝坐好。 傅老爷子一双如海的眼睛深深的看着施知义,那片原本宁静如镜的海面上,竟然有浪花涌动。 “我和你的爷爷是故交,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喊我傅爷爷吧。” 第二十四章 忆往昔峥嵘岁月

“您……认识我的爷爷?”傅老爷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施知义激动不已。 他的爷爷,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去世,因此他从未有机会见过他老人家。他问过父亲关于爷爷的事情,但父亲只说是因病去世,却明显不愿多谈。施知义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他知道这个问题可能会让父亲难过,因此善解人意的再也没有提起过。 施知义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没有任何兄弟姐妹、没有叔伯姑舅、没有见过母亲、更没有见过祖父祖母外公外婆……他和郁仲谦兄妹一路行来,心中极其羡慕对方,有一母同胞的兄妹,有母亲的疼爱,有关心宠溺他们的舅舅,还有一个名满天下的外公……这一切,都是他之前从未体会过的。 现在,他突然听到傅老爷子提起自己的爷爷,激动之情,可想而知。 “呵呵,何止是认识……你的爷爷,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不自觉的,傅老爷子将“最好的”三个字加重了语气,眼中流出怀念之色。 “我和你的爷爷施书远是在五十八年前的那届揽春大会上相识。那一届,他夺得榜首,而我仅仅进入前十六。在十六进八的争夺中击败我的,正是你的爷爷。”^完**\美**小*\*說\網.22pq “不过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年岁相仿,志趣相投,很快就熟络起来,成为了朋友。我们二人都出身世家,年轻气盛,认为天下之大,何处我们去不得?” “随后十多年里,我们二人并肩,闯过在旁人眼中尊崇无比的武学圣地月竹林海;扬帆登上过大陆这边罕有人至的雾莱岛,为了和北宫家的一个赌约,潜入过西南大森林中荆蛮一族的日连部落;还曾翻越被称为飞鸟难渡的玉带山脉,在月隐草原上被马匪追的走投无路,被迫进入阴衢大沼泽……” “现在回想起来,虽然常常狼狈不堪,但那是我一生最意气风发的岁月了,即便这些年来,我薄有名声,却也再不曾找回过当年的那种淋漓尽致的畅快和豪情。” “后来我们各自成家,承担起各自家族的责任,但每隔几年,都会见一次面,切磋武学,相互探讨。再后来,我们都当了父亲,孩子又成了我们见面时必不可少的话题。” 说到这里,傅老爷子不知道为何停下了话题,双目微阖,那片海洋中的波澜起伏,也全都被遮住了。 施知义不敢出言打扰,便这么安静的坐着,努力将自己的感知融入到这片空间无所不在的感怀中去。 一刻多钟的时间过去,傅老爷子才再度睁开双眼,看着收敛自身气息,正与这片空间相融的施知义,流露出了浓浓的赞赏之色。 看着傅老爷子注视着自己,施知义微微颌首,疑惑道:“既然您与我爷爷相交莫逆,但为何我几乎从未听我的父亲提起过?” “刚才说到,我们都当了父亲,他有了唯一的一个儿子,起名怀川;而我第一个孩子则是一个女儿,唤作卿涵。怀川比卿涵大三岁,二人年纪正合适,于是我们就做主,给两个孩子定下了白首之约。” 施知义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自己的父亲还有过这样一份婚约?傅老爷子有一子一女,儿子自然就是他曾在路上见过的傅家少主傅倾儒,而女儿则是郁氏兄妹的母亲,大晋朝皇帝的贵妃傅妃。这么说来,傅卿涵自然就是仲谦和以柠的母亲,那么她为什么没有嫁给自己的父亲,而成为了皇帝的宠妃? 莫非,是当今陛下横刀夺爱? 想到这里,再联想到自己从前在龙璋卫任职时所遇见的暗中查探云栖城情报的大晋朝皇帝亲卫飞鱼卫,施知义隐隐对云栖城与皇室之间不那么融洽的关系有了一些猜测。 傅老爷子看到施知义的神情,已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微微一笑,但却并未点破,只是那片宁静的海面上,再度流露出了怀念的气息。 “怀川自小天纵奇才,九岁锻骨,十三岁洗髓,十七岁破晓,二十一岁时,在那一届的揽春大会上夺了榜首,也是大晋朝建立六百多年来,年纪最轻的一名榜首。在他之前,最年轻的榜首是二十二岁,那个人,正是你的爷爷施书远。” 傅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的看着施知义“话说近百余年来,只要施家参加揽春大会,则冠军必是你们的囊中之物,这其中虽然有财力充沛之故,但云栖城施氏一脉天赋之高,在八大世家中绝对是首屈一指。现在的你,和当年的怀川相比,似乎又更胜一筹。当然,两年之后你才十八,若是要想打破怀川当年的夺魁记录,难度也是更上层楼。” 施知义想起了父亲对他许诺的关于母亲的消息,心中暗下决心,但在傅老爷子面前自然不会表现的太过狂傲,只是说道:“晚辈自会努力。” 傅老爷子点了点头,继续道:“有了这么一个天资骄人的儿子,你爷爷每次和我见面时,话题自然都离不开怀川,你的爷爷,是真的以怀川这孩子为荣。后来,当两个孩子稍大些时,我们见面也经常会带上他们,让他们早早培养感情,希望早些迎来我们二人变成亲家的那一天。” “但就在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我们认为成亲的时机已经成熟的时候,怀川和你爷爷说,他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子,不愿履行和卿涵之间的婚约。” “您所说的这个女子是我娘么?您可曾见过她?”施知义急忙问道。 “我没见过你娘,但是能让怀川动心,不惜和你爷爷反目也要和她在一起的女子,自然是个非常非常优秀的女子。”傅老爷子长叹一声,继续道:“你爷爷自然坚决反对怀川和你娘来往,而是继续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但怀川的态度也无比坚决,无论你爷爷用什么方式逼迫他,都没能让他改变主意。” “或许你爷爷是在和怀川的争执中,耗费了太多的心血和精力,或许是因为这个婚约未能履行感觉愧对老友,竟然在两年之后,正值我们习武中人春秋鼎盛的年纪,一病不起,就此郁郁而终。而我得到他病危的消息后,虽然一路疾驰,却依然没来得及见到他最后一面。” 房间内,除了长明灯火焰燃烧发出的颤抖之外,悄无声息。 傅老爷子和施知义一老一少,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第二十五章 天资惊绝绝

良久。 “如果书远他依然在世,看到现在的你,想必一定非常欣慰。”傅老爷子和蔼的看着施知义,道:“他生性好胜,处处都想和人一较高下。如果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天赋绝伦的好孙子,也不知道会在我面前得意成什么样子了。”^完**\美**小*\*說\網.22pq “谢谢你愿意过来,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那么多前尘往事。”傅老爷子看了一眼施知义手上的铜戒,“怀川把这个戒指给了你,青韶也必然也在你身上了。” “你们施家的浩然正气诀中的瀚阳剑法是我此生所见过的最犀利的剑法,但对于真元的要求也极高,你刚入破晓,想必钻研尚浅,以后随着境界的提升,你会逐渐发现它的可怕之处。” “多谢傅爷爷指点”此时,施知义已经真心实意的将面前的这位老人当做自己的爷爷来对待,这一声“傅爷爷”喊出来,老少二人心间都有一股暖流经过。 “身法方面,星月隐也是天下一等一的神技,丝毫不弱于其它几大世家的任何一种。你所欠缺的,只是时间而已。” “我所用的武器,乃是一柄长枪,前半生的功夫,也都用在了长枪上面。但最近一二十年,已逐渐弃枪不用,我结合自己半生所见所闻,整理出一套拳法,是我当下最得意的手段。” “虽然我并非封神强者,但自信这套拳法在超凡、入圣等级武者的交手中,不会弱于任何一种封神强者留下的绝学。若是书远他依然在世,必能陪我好好切磋,打个天昏地暗。现在他不在了,我就把这套拳法,当做见面礼送给你吧。” 说罢,伸出右手食指,缓缓的按在了施知义的眉心上。 一个桂圆大小的朦胧光团,从傅老爷子的手指上,直接传入了施知义脑海之中。施知义顿时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多出了无数的信息。仿佛有一个栩栩如生的人影在他的脑海中演练拳招,那人影虽然并不清晰,但一招一式的细微之处却极为明了,而每一招之后的无穷变化也都尽在其中。 随着拳招的每一次变化,真元在经脉中的运转路线也都一目了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目前他所无法理解的内容,想必是入圣之后,用于辅助拳招的神念使用方式。 入圣强者,神念通达,与脱凡武者相比,自然又多出了种种神奇手段。傅老爷子所使用的这传功方式,明显就是其中的一种秘法,而且绝非寻常入圣武者所能使用。至少,施知义就从未见自己的父亲用过。 即便是傅老爷子这样的离封神只有一步之遥的绝世高手用出来,也并非毫无代价。他那双原本无比明亮的眼睛里,出现了一丝阴沉的气息,仿佛在辽阔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朵雨云,让原本清澈的天空变得有些压抑。 “这套拳法,是我怀念你爷爷所创,一共八式,我就称之为别远八式。分别是、风月闲、惊波澜、千重山、烟水寒、云栖畔、别离难、君已远,你目前的境界,应该可以尝试前两式了。”傅老爷子顿了一下,接着道:“虽然我通过灵犀印将拳法要诀渡入你脑中,但仍需时常揣摩练习,方能有所小成。” 施知义看着傅老爷子略显疲惫的双眼,感动道:“谢谢傅爷爷,知义无以为报,定不会辜负您的一番心血。” 傅老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突然问道:“我听仲谦说你离开云栖城出来历练不久便深受重伤,这才遇到了他们,那你离开云栖城之时,武学修为是什么境界?” “尚是洗髓巅峰。”施知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受伤之前另有奇遇,莫名其妙的冲破洗髓晋入破晓之境。” 傅老爷子并没有问他有何奇遇,点头道:“这才合理,洗髓巅峰和破晓入门之间虽然仅仅一步之遥,但毕竟隔着一个从脱尘到超凡的大境界,即便你天赋惊人,再辅以你施氏一脉的资源,也绝非一年半载就能轻易跨过去。 同样是天才武者,但十七岁破晓和十六岁破晓,所代表的含义截然不同。前者虽然已经足够惊艳,但近千年以来,也还是出现过几个人,比如你的父亲,怀川那孩子。但十六岁破晓的武者,据我所知,千年以来从未有过。” 傅老爷子停下话语,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才接着说“人族数万年的历史上,一直有一个传言,很多入圣武者都曾听说过,那就是:所有十六岁甚至于在十六岁之前破晓的武者,如果没有中途夭折,那么最终必入封神!” 施知义今天又一次被惊到,张大了嘴巴,耳中可以听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声,却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惶恐。 “我和你说这些,绝非是让你不思进取,坐等封神。天赋虽然重要,但后天的修炼和战斗更加重要。人族数万年来,从没有一个封神强者不是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这一点你要切记。” “一个封神强者的诞生,虽不说可以斗转星移、改天换地,但对普通入圣武者而言,犹如狮虎之于羊群。千年之前,我们还面临魔族的威胁,因此每一个封神强者都是英雄、是救世主、是人族战胜魔族,在这片大陆上延续下去的希望,因此我们不计代价的希望培养、涌现出更多的封神强者。” “但是现在,一个横空出世的封神强者,足以改变各大世家之间的力量对比,甚至有可能颠覆皇权,会威胁、损害到除了封神强者自身之外所有世家的利益。而如果想要杀死一个封神强者,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又大到没有任何一个世家能够接受。” “那时,各大世家乃至于皇室唯一的选择,就是在自己已有的利益上切出一块,分配给封神强者所在的家族,正类似于千年之前施元帅于与魔帝的战斗中封神,又借助魔族新败北方未定的天时,将云栖城这一耗费了人族无数资源、无数人力才筑造而成的天下第一坚城纳入囊中,从而让你们施家一夜崛起,成为八大世家之一的情形。” “因此,为了避免打乱如今天下已有的格局,让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利益和权力不用面对一个封神强者威胁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其成为封神强者之前,杀掉他。” 第二十六章 封神路漫漫

施知义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 “既然一个横空出世的封神强者,会成为所有势力的公敌,那么我们又为何要苦苦修炼,去寻找、去探索那个境界呢?这个问题,你又如何看待?”看到施知义思索的模样,傅老爷子忍不住考较道。 “封神之境,应该是每个武者的梦想。”施知义眼中的迷茫尽去,声音也越来越坚定“武者之心,如离弦之箭,当一往无前。若因为可能出现的危险,便畏缩不前,那么就失去了我们修行的意义。莫说是封神,恐怕从此之后难以寸进,连已有的境界都无法保持。”^完**\美**小*\*說\網.22pq 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魔帝配戒,又想到了存于其中的两座金山和数不清的紫阳玉“而且正如您之前所说,封神强者的出现,固然会损害到其他世家的利益,但对于自己的家族,却会带来难以想象的收益。” “不错,你说的两点都有道理。”傅老爷子点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当一个武者,修炼到我这般境界的时候,根本无法抵挡来自于封神的诱惑。这种诱惑是如此之大,甚至超出了家族利益、超出了个人的生死,以至于我们会为了那一丝的机会,倾尽所有的时间、精力和资源。” “虽然世人常称赞我说差一步封神,但只有我、以及其他世家那些老家伙才知道,想要迈出这一步,究竟有多困难。就好像是生长于绝壁之上的无上灵药,明明离你只差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尺,但就是这一尺的距离,对你而言却如同天涯之远。” “千年以来,修炼到我这般境界的武者,两只手掌都数不过来,但是能够破开那层屏障,真正迈出这一步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因此,虽然我顶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但不会有人会为了这微乎其微的几率,来得罪我、得罪蒲州傅家。” “但是你不同,如果真如传言所说,那么你将来晋入封神的可能性要比我大上无数倍,然而你又太年轻、太弱小,随便一个登堂境的武者就能够致你于死地,杀死你所需付出的代价和可能获得的收益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你的年龄和境界,对于任何一个入圣武者都不是秘密,如果你就这么继续南下历练,消息传了出去,那么包括皇室在内,各大世家都有可能会对你下手。想必怀川他也绝没有想到,你刚离开云栖城就会晋入破晓,否则,他必然不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就这么四处游荡。” “听仲谦和以柠说了你们一路上的经历,那个刺客应该只有登堂入门的实力,看不透你的实际年龄。我很庆幸,你破晓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入圣武者不是别人,而是我的儿子倾儒。” “你现在,犹如遗落在月隐草原上的一条刚出生的幼龙,虽然有着让天地变色的潜力,但却随时可能会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猛虎吞掉。” 傅老爷子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块通体碧绿的美玉,正面雕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巨龙,栩栩如生。他将玉佩用一根天蚕丝编成的绳子系好,戴在了施知义的脖子上。 “这是一块凝魂玉,其中注入了我的一缕神念。它的作用,是可以将你显露出来的境界,压低半个层级。你戴上它,即便有入圣强者以神念探查你,看到你的境界不过是洗髓后期。” “我将这块凝魂玉伪装成了与其外表相近的天佑翡翠,除非探查之人的神念在我之上,否则断然无法发现这块玉佩的用途,更无法看出你的真实境界。” “只是你定要谨记,从现在到你十七岁之前这一年的时间里,如果与人交手,尽可能的不要显露真元,如果不得已用了,那么就必须将对方置于死地,决不能给他将消息泄露出去的机会!” “倾儒和仲谦那边,我都已经交代过了,他们知道轻重,自然不会将你的事情外传,这个你可以放心。” 施知义心中感动,道:“傅爷爷,您为我做了这么多,实在让晚辈不知该如何报答!” “书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走的太早,能够有机会为你做些事情,其实我的心里比你还要开心。”傅老爷子微笑道:“若是我此生止步于此,而他日你能晋入封神,帮我将这套别远八式完善,传给施、傅两家后人,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施知义正色道:“封神路虽漫漫,知义必以其为目标,一刻不敢懈怠。” 傅老爷子闻言,双目之中再度焕发光彩:“当年,我和你爷爷相交莫逆,如今,你又跟仲谦情同手足,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不想多加干涉,以后若有需要,还当相互扶持,同心协力。人生难得一知己,到了我这个年纪,体会的才更深刻。” “傅爷爷,我自小没有兄弟姐妹,以后会将仲谦兄当做我的亲哥哥一样。”这句话乃是施知义的肺腑之言,但他对着郁仲谦自然说不出来,此刻面对着慈祥得如同自己亲爷爷般的傅老爷子,自然而然的就说了出来。 傅老爷子作为入圣强者,他的神念自然能准确的感知到施知义说这句话时的真情流露。他从蒲团上起身,拍了拍施知义的肩膀,道:“以后,就把我当你的爷爷一般吧,若有空时,可经常来蒲州看看我老头子。” “这几日,我让仲谦、以柠兄妹俩陪你一起,在武威城多转转,在别远八式上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今天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来,我这八十大寿就没有白过。和你说了这么多,天色应该也不早了,仲谦还在外面等你,你这便去吧。” 施知义连忙起身,再度朝着傅老爷子行了一个大礼,才转身离去。 门外,郁仲谦依然在静静等待,没有丝毫不耐神色。 但心中却略有疑惑,外公见施知义的时间,甚至比见他和以柠的时间还要长些。这并非他之前所想的感谢施知义对他的救命之恩所能够解释的。 见施知义出来,郁仲谦忙道:“晚宴马上开始,舅舅家的两个小家伙已经过来看了好几趟了,我们快点去吧。外公和你聊了些什么,我有种感觉,他对你的关心,绝对不在我这个亲外孙之下。” 二人边走边聊,施知义也将刚才在房间内跟傅老爷子之间的谈话内容和郁仲谦简要的说了一下,郁仲谦叹道:“想不到外公和你爷爷这一辈之间还有着如此交情,难怪我当初刚见你的时候,就有一种难以明喻的亲切感,真的是……如果当初那份婚约履行了,那我们现在不就是兄弟了?” 施知义闻言,挠了挠头,道:“如果那样的话,现在好像就没有我们俩什么事儿了吧?” 第二十七章 他乡遇故人

接下来的几天,施知义要么在房间中练功,同时揣摩傅老爷子传他的别远八式,要么就和郁仲谦一起在武威城里游览。 傅倾儒的两个儿子,在他们刚到傅家的那日一直缠着郁以柠,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傅倾儒被施知义刺激到了,让这两个小家伙受了池鱼之灾,天天被父亲关在练功房中修行,这下却让郁以柠解放了出来,非要缠着郁仲谦施知义二人一同外出逛街。 蒲州的西北风情,和京都自然大不相同。以柠郡主难得有机会外出且没有长辈陪同,顿时如离笼之鸟,无拘无束。 她每日如同好奇宝宝般拖着二人东走西逛,似乎有着用不完的精力,几天下来,直把郁仲谦和施知义二人累的苦不堪言。当傅老爷子的寿诞终于到来的时候,二人居然都有一种脱离苦海的感觉。 身为天下公认的人族第一高手,傅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受到了各方势力的隆重对待。郁仲谦和郁以柠兄妹是傅老爷子的外孙和外孙女,但同时也是代表皇室郁家最恰当的人选,此外,雍州北宫家、樊州徐家、海陵州闾丘家的祝寿车队也在这几天陆续到达了武威城,就连远在东海的雾莱岛简家,都千里迢迢派了特使携带礼品而来。 虞州达奚世家虽然向来与傅家多有摩擦,但作为一个传承万年、底蕴深厚无比的强大世家,自然也不会在这种重要的时刻失了礼数,前来祝寿的车队中,运送礼物的驮犀货车竟有四五十辆之多。 在众多前来祝寿的车队中,施知义不经意间发现了云栖城“玉带流云”的旗帜。父亲也派人来了? 在听傅老爷子讲完他跟爷爷的事情之后,施知义很能够理解为何父亲极少跟他提起傅家、提起傅老爷子的缘故。傅老爷子是爷爷的至交好友,还差点成为父亲的岳父,而父亲悔掉婚约,导致爷爷郁郁而终。 虽然说婚姻大事由自己来决定无可厚非,而且傅老爷子在言语中也从未表露出对父亲的不满,但是父亲无论是面对还是提起傅老爷子,都会有一种无形的尴尬和自责,而逃避或许是让双方都不那么难堪的一种解决办法。 因此,当施知义看到挂着自家旗帜的车队穿过斜阳大街时,心里的惊讶可想而知。 各方前来祝寿的人太多,自然不可能都像施知义一样住进傅家住宅里——实际上,也只有郁氏兄妹和施知义有这个待遇。 其他包括各大世家在内的祝寿队伍都是在武威城里的驿站或客栈中住下,以至于城里的几十家客栈全部爆满,多亏傅家提前准备,扩建了一批驿站,同时租用了一些民宅用于招待来宾,否则恐怕会有相当一部分祝寿队伍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打听到云栖城车队的落脚地点之后,施知义跟郁氏兄妹打了个招呼,便一个人前去探访。 拿出云栖城城主令牌,施知义很容易的就见到了车队负责人——云栖城内务总管陆江鹤。陆江鹤大概六十多岁的年纪,从施知义的爷爷那时起,就已经坐在内务总管的位子上。 他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下颚上的一把灰白色的山羊胡子。施知义记得自己刚懂事的时候,每次见到陆江鹤,都会好奇的去薅他的胡须,把他弄得哭笑不得。 陆江鹤登堂后期的修为在高手如云的云栖城中并不起眼,但他在内务方面的天赋却是让所有人都称道不已:从六卫一骑的薪金发放、后勤补给到二百多个街坊的坊市管理、道学招生、医馆营业,他和他手下的一百余号人手全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几十年来从未出过差错,因此极得施怀川的信任,属于云栖城的核心人物之一。 “陆伯伯,原来是您亲自来了。”虽然离开云栖城才一个多月,但施知义在异地他乡见到云栖城的人感到异常亲切,何况陆江鹤本来就与他非常熟悉。 “少城主?你怎么会在这里?”陆江鹤见到施知义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先用右手护住了自己的山羊胡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惨痛经历让他养成的下意识的动作。 “哎,说来话长。”施知义从自己如何在船上认识赫连铭志,如何去陪他一起找姑姑险遭埋伏,如何夜探孙府又被空间之门传送到剑蛊祭坛一直说到溶洞坍塌、自己死里逃生跑了出来却又莫名其妙的挨了一掌,最后为郁氏兄妹所救,来到这武威城。 他并没有细说自己和孙维清具体的交手过程,也没有提到自己已经晋入破晓的事情,一方面他依然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触发了那个阵法,另外一方面,在跟傅老爷子谈话之后,他认为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还是越少越好,虽然他足够相信陆江鹤这位在云栖城干了一辈子的老人家。 陆江鹤看着施知义从小长大,和云栖城的许多人一样,对他也是极度的宠爱。听了他这番叙述,心里不由阵阵后怕。但他知道,外出历练乃是施知义快速成长起来,成为一个合格的城主接班人的必经之路,是每一代城主都会经历的一个过程,因此并未多言。 他想了一下,开口道:“我们经过泸州的时候,听说了两件事情。一件是泸州大江之中不知道存在了多少万年的江心岛一夜之间诡异消失,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你所说的溶洞坍塌而引起的。”^完**\美**小*\*說\網.22pq “另外一件则是泸州城城主达奚闻篁半夜三更背着一全身赤!裸的妙龄女子攀爬城墙,被巡夜的士兵意外发现,当做敌人发出了警报,半城将士把他当入侵者团团围住,闹了一个大乌龙。” “依你所言,那夜在江心岛上从背后给你一掌的可能正是达奚闻篁——他的实力应该跟我相仿,你未入超凡,能挨他一掌不死实在是命大。而被你送走的那条画舫可能正是他的,江心岛坍塌,又没有了画舫,才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狈。” “这么想想,他好像也够惨的……一觉睡起来,好好的一座庄园没了,好好的一条画舫也丢了,堂堂一城之主,被自己手下的军士当贼抓住,身上还背着个赤身女子……好吧,我俩扯平了。” “少城主,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再说出去,你觉得扯平了,他可未必这么觉得。他作为一城之主,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想必杀了你的心也有了。” “即便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明面上不敢有什么动作,但他毕竟是登堂后期武者,而且出身达奚世家,想在背地里做些动作还是轻而易举的,你在外历练,防不胜防,我们云栖城虽然不弱,但却鞭长莫及。” “多谢陆伯伯提醒,这些利害关系我晓得。”施知义点头道,“我是跟着仲谦兄一起来的,但后天的寿筵我如果坐在他那边却并不合适,如果你这里方便的话,我想跟您同席。” “那是自然,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是堂堂云栖城少城主,怎么能坐到一个皇子的下首处,就算他是傅老爷子的亲外孙也不行。” 陆江鹤这话说的,实际上有些藐视皇室了,因为从爵位上来看,即便是施知义的父亲施怀川来了,也应该坐到三皇子的下首,就更不用提无爵无权的施知义了。 但生长于云栖城的人们,从城主府高层到普通民众,向来都不把远在京都的朝廷放在眼里——这座城,是我们的先辈们流汗筑成的;魔族,是我们的先辈们流血赶走的,那时候,还是大秦朝的天下,凭什么因为一张椅子的归属,就得向京都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点头哈腰? 在他们的眼里,天下间最有本事的,自然是自己的城主,比自己城主还有本事的,那就只有城主的祖宗施元帅了。虽然云栖城的历代城主,从未推动过这种思潮,甚至还有意通过种种手段进行压制,但这并不能改变云栖城数百万民众千年以来,在骨子中所沉淀下来的这股傲气。 第二十八章 祝寿筵开 满城飞火花如绣

傅老爷子的寿筵,在傅家住宅刚进门的那处无比巨大的演武场上举行。进了主宅大门,在演武场的正对面就是一个朱红色的高台,高台后方的背板上,一个足有五丈方圆的金色“寿”字,在演武场无数灯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高台之前,是一片空旷的场地,场地两侧,摆放着数百桌寿筵,一眼望去,极其壮观。数千名各地前来拜寿的武者随着傅家家丁的引导纷纷入席,其中坐在左侧首席的,正是郁仲谦和郁以柠兄妹。 除去他们二人是傅老爷子外孙和外孙女的身份不提,郁氏兄妹此行是代表皇室而来,身份自然最为尊贵,武威城中的诸人,除了傅老爷子之外,几乎无人可与他们二人相提并论,坐于首席自然理所应当。 郁氏兄妹的对面的次席,乃是虞州达奚世家三世子达奚梦泽。八大世家之中,达奚世家的传承历史最为悠久,甚至超过了皇室郁家,长达数万年。在这数万年间,达奚世家曾出过五位封神境界的强者,在所有世家中排名首位。 虽然即便是最后一位达奚家的封神强者距今也已经过去了七八千年,但是万年世家的底蕴仍然让他们成为除皇室之外的第一世家。 达奚世家所在的虞州北依玉带山脉,南临樊州徐家,西邻大江,东抵大海,境内气候宜人物产丰饶,既享受海运便利,又扼守大江上游最适宜通航的一段水面,占据了极佳的地利。 若不是被傅老爷子一战夺去了一城三码头,大江冲出森川峡谷之后的整个上游部分几乎都处于达奚家的控制之下。 郁氏兄弟右手边,坐的是雍州北宫家的使者。北宫家此次前来的,乃是家主北宫倚潇的亲弟弟北宫倚湘。雍州北部与蒲州接壤,与傅家关系向来良好,百余年前,还曾出兵帮傅家共同对抗沙羯族的侵袭。 雍州东部直抵大江中游,与皇室郁家所控制的荆州犬牙相错;西南两侧都是茂盛的蛮荒森林,东南部则处于肥沃的归雁大平原的边缘地带。而雍州境内,最为出名的,则是有着天下第一湖美誉的凝雨川。 北宫家和皇室郁家、虞州达奚家、樊州徐家一样,都传承了万年以上,家族中曾经出过三位封神强者,家族的底蕴和实力仅次于皇室和达奚家,还在蒲州傅家之上。 北宫倚湘的对面,坐的则是另一个万年世家——樊州徐家的的一位晚辈徐敬亭,他并非出身徐家本家,而是旁系之子,但在武学上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逐渐为徐家所重视,近年来常常代表徐家参加一些重要的场合或行动,表现不凡,已经成为徐家重点培养的核心子弟之一。 以上这四桌之下,则是来自武学圣地月竹林海、海陵州闾丘家、云栖城以及雾莱岛简家的拜寿代表,再往后,才是各个中小势力以及和傅家交好的部分异族的队伍。平心而论,月竹林海身为人族的武学圣地,它的身份地位应该仅次于皇室郁家,但月竹林海此次前来的却是一个不知名的年轻弟子,因此便只排在了第五席。 而若是按照各大家族之间的势力排名,云栖城本应忝居第八席,但雾莱岛简家前来的使者是一个家族中的高级执事,而施知义则是家族世子、云栖城少主,陆江鹤沾了施知义的光,位次也向前挪了一位。 此前,施知义随郁氏兄妹的车队一路西行之时,虽然未对他们兄妹二人隐瞒,但对外却从未公开表露身份,一直到傅倾儒前来之时,车队的护卫首领陈之易才知道这个整天跟自家三皇子、郡主泡在一起的叫做小义的清秀少年乃是云栖城少主。 自然,施知义这一路上的穿着打扮也都是朴素之至,要么是一身玄衫,要么是一身白衫,衣着用料也是非麻即棉,极为普通。 今日前来,他代表的是云栖城的颜面,因此穿着方面也考究了些,从戒指空间中取出了一身备用的扬州绸缎裁制而成月白色镶金长衫,头发用同色的天蚕丝带束起,脚踏一双玄辰犀皮制成的长靴,腰间悬着一柄点缀满七色宝石的长剑,整个人风度翩翩,显得儒雅贵气了许多。 人靠衣服马靠鞍,施知义这么一打扮,让看习惯了他一身粗布衣服的郁以柠眼前一亮,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脸蛋上飞起了一朵红云,垂着小脑袋好像一直在琢磨自己的指甲,但眼睛却隔着两张桌子偷偷往施知义这里瞟来。 当场内这数千人都入席之后,只听得连续不断的一阵炮响,无数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开,将整个夜晚染成了五颜六色。这是代表傅老爷子八十寿诞的八十枚巨型礼炮,在京都著名烟花工匠“礼炮王”处专门定制,千里迢迢运到蒲州的。由于各枚之间间隔时间太短,八十枚礼炮在短短三个呼吸间放完,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道悠长的雷声。 随着这道雷声响起,傅老爷子的八十寿诞正式开始,武威城各个街道各个角落都有无数民众自发开始燃放礼花,随着朵朵礼花绽放,整个武威城顿时变成了一个流光溢彩的世界。 今天的主角——蒲州傅家家主、人族第一高手傅临岳傅老爷子一身喜庆的赤红色长袍,迈上那个朱红色的高台,对前来祝寿的各个世家、各方势力表示了感谢,简短了说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悄然退场。 在场诸人,并没有可以与他平级,让他亲自作陪的贵客——当然,这种身份的贵客,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而且众人皆知他近二十年来少见外客,一心冲击封神境界,能够近距离的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已经足够许多人回去吹嘘了。 傅老爷子退场之后,最忙碌的人当属傅家少主傅倾儒了。他带着傅家的几个核心人物开始挨桌敬酒,不多时便喝的面红耳赤,原本身上总是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那丝冷峻的气息竟荡然无存。 就在这时,达奚世家的三世子达奚梦泽突然起身,长声道:“有酒无乐,殊为憾事。在下不才,愿意以武会友,给席间各位助下酒兴,为傅老爷子的寿筵添些谈资和乐趣,不知傅少主意下如何?” 第二十九章 兵戈影起 遍席齐劝长生酒

达奚家与傅家同为八大世家之一,虞州和蒲州又东西相邻,但彼此间关系却并不融洽。千年之前,人族各个势力同心协作,共抗魔族,因此世家之间的争斗并不常见,偶尔有之,也会在其它势力的调解下很快平息下来。 但近千年以来,失去了外部的威胁,世家之间为了利益的争夺,很多潜在的矛盾便逐渐浮出了水面。达奚世家底蕴深厚,一心希望将家族的势力范围向西、南两个方向进一步扩张,因此与地处西北的蒲州傅家和地处中东部的樊州徐家便产生了冲突。 樊州徐家同为四大万年世家之一,达奚世家还不敢过分逼迫,而对于蒲州傅家则没有这么多顾忌,数百年来逐步向西蚕食傅家势力,傅家最惨时,在东面达奚世家和西边沙羯族的挤压之下,蒲州之内仅剩下十九座城池。 这个趋势一直持续到近百年来才有所好转,随着和北宫家一起,连续几次对沙羯族的大捷,逐步收复了一些原有的势力范围,同时也将更多的精力转向了东面的达奚家。 在傅临岳傅老爷子逐步成为人族有数的绝顶高手之后,傅家才有史以来第一次展开了对达奚世家的反击。不但收复了之前被达奚世家侵占的几座城池,还从后者手中夺取了大江西滨的一座城池三个码头,让傅家的势力数千年以来首次拓展至大江之滨,在这条贯穿南北的黄金水道上,有了一个立足之地。 而这些,自然被达奚家视为耻辱,但碍于傅老爷子威慑,却只能忍气吞声,并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此次傅老爷子八十寿筵,达奚世家虽然也派人前来,更多的则是出于世家的气质和风度,绝非一笑泯恩仇。 大动作没有,给你添点堵总可以吧? 达奚梦泽此刻的目的,可谓是路人皆知。但宴席之上,比武助兴乃是人族长久以来的传统和习俗,而且达奚梦泽是以祝寿为名,即便是傅倾儒这个主人,也不好表示拒绝。 “不知梦泽世子想如何以武助兴?”傅倾儒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冷峻的神情,看着达奚梦泽,缓声问道。 达奚梦泽身体微侧,看向身边的樊州徐家徐敬亭,拱手道:“敬亭兄乃樊州徐家后起之秀,近来风光之至,不知可有兴趣陪小弟切磋几招,给傅老爷子的寿筵助助兴?”^完**\美**小*\*說\網.22pq 达奚梦泽和徐敬亭都是二十岁左右,境界则都是洗髓巅峰之境,因此二人间的比拼可以算是一场公平之战。但是,他人不知道的是,达奚梦泽已经在洗髓巅峰停留了近两年的时间,只差半步便能晋入破晓,而徐敬亭则是初入洗髓巅峰,无论是经验还是身体状态都远不能跟前者相比。 徐敬亭并不知道达奚梦泽的情况,但见他主动邀战,知道他必是胸有成竹。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可能怯战不出丢了徐家的颜面,若是那样,他在徐家的风光日子也就到头了。 而且他能够从一个旁系出身的后辈成长为徐家的核心子弟之一,一路走来,自然也经历过种种风雨,武学之心极为坚定,相信在同等境界下,无论对上何人,都有着取胜的信念。 徐敬亭长身而起,抱拳道:“既然达奚兄有这个雅兴,小弟恭敬不如从命,自当相陪。” 达奚梦泽拍手道:“敬亭果然爽快之极!不过光是干巴巴的比武似乎枯燥了些,不如我们添些彩头如何?”话音刚落,他左手上一个华丽至极的紫晶玉戒指微微闪烁,两个由精钢和犀皮打造而成的三尺长、二尺宽、一尺半高的箱子便出现在了面前。 原来他手上这个,竟然也是一个空间戒指! 空间戒指需对空间有着极深感悟的封神境界强者方能制作,而且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和资源,因此存量并不大,每一个都是珍贵至极。 寻常入圣境的强者也难得拥有,只有在八大世家这样的势力中才会有一些存货,而且往往只存于家主或大长老这些家族的核心人物手中。 达奚梦泽不过是达奚家族的三世子,家族中身份地位在他之上的至少有十余人,而他手上竟然也有一个空间戒指,可见达奚世家的豪气和底蕴! “这两个箱子里,是一万两极品纯度的黄金,就作为在下的彩头,赌我自己赢。敬亭兄若是胜了,这些黄金自然就归你所有。敬亭兄可愿陪在下玩上一把?” 达奚梦泽一脸风轻云淡的表情,注视着徐敬亭。 这些黄金对他而言也并非小数目,但他断定徐敬亭旁系出身,必然拿不出等价的东西来。能让宿敌樊州徐家落下面子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落下。 “达奚世家果然名不虚传,万两黄金轻轻松松就可以拿来做彩头。各位皆知,在下出身徐家旁系,自然比不得梦溪兄豪气,身上值钱之物唯有手中这柄破虞剑,乃是先祖从虞州得来,不知梦溪兄可还看得上眼?” 徐敬亭答的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将一柄墨紫色的长剑从腰间摘下,一按剑身吞口,三寸秋水利刃瞬间弹出,剑刃中间位置,一条银线隐约可见,让达奚梦泽脸上那风轻云淡的神情瞬间消失无踪。 达奚世家所在的虞州和和徐家所在的樊州南北相邻,且达奚家一心扩张,因此两家在历史上多有摩擦,相互之间也都曾有不少家族精英成员丧命于对方之手,随时佩戴的兵器自然也成了对方的战利品。 破虞剑这个名字,自然不是其原来所有,甚至有可能是徐敬亭在刚刚那一瞬间顺口胡诌的,但剑刃上的那条银线,却证实了其来源,正是虞州达奚世家。 这条银线叫做断水银丝,是由达奚世家兵刃锻造过程中的一道神秘工序形成的,能够增加兵刃对于真元的容纳程度,银线越明显,兵刃的等级也就越高。 眼前这柄剑,剑身上的银线只是隐约可见,因此剑的等级应该并不算高,在圣级下品到中品之间,未必值得上万两黄金,但是这柄剑的意义,却是代表了达奚世家的颜面,又远远超过了万两黄金的价值。 由此可见,徐敬亭能够代表樊州徐家外出行走,绝非仅仅依靠修炼天赋,其胆识心计也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这绵里藏针的一招,直接将达奚梦泽由随手抛出万两黄金所营造出来的气势瞬间刺破,反而弄得自己颜面尽失! “不错,想不到敬亭兄手上还有我虞州之物,如此一来,我们借傅老爷子寿筵,让这柄利刃物归原主,也算是一件美事。这彩头,我接下了!”达奚梦泽虽然脸上并无怒色,但却不复方才的神采,言辞之间也再没有丝毫的客套。 二人向此间主人傅倾儒拱手为礼,便双双下场,相对而立。 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在场中蔓延开来! 第三十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场中二人对视片刻,均暗自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巅峰。 “锵”“锵”^完**\美**小*\*說\網.22pq 两声清鸣响起,宛若银瓶乍破,达奚梦泽和徐敬亭竟不分先后,同时出招! 达奚梦泽手中之剑,剑脊的位置同样有一条银线,却比徐敬亭手中的要明显太多,正是他圣级上品的佩剑——秋泓! 虽然手中兵刃不如对方,但徐敬亭却丝毫没有怯色,身剑合一,如同一条游龙般,挺身而上! 青光闪烁,剑气纵横,封住了达奚梦泽所有可能变化的方位! 只这一招,便能看得出徐敬亭的剑法造诣,在年轻一辈中绝对是名列前茅。 对面的达奚梦泽却不为所动,手中之剑幻化出无数光点,迎上了徐敬亭的剑气,竟然是要以攻对攻! 实际上,达奚世家的剑法以轻灵见长,配合其身法浮光掠影,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然而,达奚梦泽却完全放弃了身法的优势,欲在剑招和力量上跟徐敬亭一见高下! 看的出他的确被徐敬亭呛的不轻,虽然表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但心中怒火熊熊,恨不能一剑将徐敬亭捅出几十个窟窿来。 双剑相交,连绵不绝,漫天剑气逐渐散去。 徐敬亭在刚才这一轮的交手中,竟然处处受制,无数剑气,尽被达奚梦泽所破! 一方面,达奚梦泽已达到洗髓巅峰的极致状态,甚至比当初施知义刚到泸州城时还要更进一步。在速度和力量上都高出刚达到洗髓巅峰的徐敬亭不少。 另一方面,达奚梦泽手中之剑的品质要比徐敬亭的高出不少,他以攻对攻,双剑硬碰硬的情况下,徐敬亭还要分出部分精力来对招式角度进行微调,以免自己的佩剑被对方削断。在本身实力就逊于对方的情况下,这么一来无疑是雪上加霜。 一时间,徐敬亭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达奚梦泽则是气势更盛,一剑快似一剑! 风雨飘摇,电闪雷鸣。 一道血线在风雨雷电之中骤然出现,分外刺眼。 这条血线来自徐敬亭的右臂,从肩头往下的位置一直延伸至手腕! 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整个握剑的右手已是赤红一片。 两人交手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竟然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达奚梦泽虽然在二人之前的唇枪舌战中输了一筹,但比武的结果,毕竟靠的是个人的实力而非言辞。 达奚梦泽将剑尖上的血珠抖掉,抱拳道:“敬亭兄,得罪了。” 徐敬亭剑交左手,送入鞘中,从袖里掏出一块手帕,将剑柄上的血擦拭干净,朝着达奚梦泽抛去:“徐某技不如人,这柄剑,达奚兄收好了!” 说罢,转身返席,自有傅家的医师上前为其包扎。 达奚梦泽接住来剑,收进空间戒指之中,却并未回席,而是对着傅倾儒和在座众人拱手,朗声道:“在下班门弄斧,各位见笑。” 傅倾儒还是那副冷峻的表情,淡淡的回道:“三世子果然后生可畏,让傅某见识了。不知接下来还有何见教?” 达奚梦泽整理了下略有凌乱的衣衫,正色道:“傅世伯,见教不敢当。不过刚才说过,我和敬亭兄比武乃是为了给各位助下酒兴,但不想一时不慎结束太快,各位杯中之酒想必都还没有来得及喝,实在罪过。” “但敬亭兄已然不适合出手,不如梦泽在席间另寻一对手,让大家把杯中酒喝完如何?”达奚梦泽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牢牢锁定在了席间首位处的郁仲谦身上! 席间虽有数千人,但身份地位与达奚梦泽相仿者,能够与其对等一战的,却仅有八大世家中人和武学圣地月竹林海的弟子。 而这其中,徐家徐敬亭新败,北宫家代表北宫倚湘和海陵州闾丘家代表都比达奚梦泽高了两辈,自然不可能下场;雾莱岛简家前来的是一位高级执事,身份上与达奚梦泽无法相提并论;而云栖城的代表施知义和月竹林海前来的那个弟子都只有十七八岁,比达奚梦泽小了至少有两三岁,理论上说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因此,达奚梦泽言下之意所邀战的目标已经非常明显,正是皇室郁家代表、大晋朝三皇子郁仲谦! 郁仲谦虽然只有十九,比达奚梦泽小了一岁,但境界同为洗髓巅峰,因此并不能说达奚梦泽占了便宜。但刚才洗髓巅峰的徐敬亭不过几息时间便败于达奚梦泽剑下,显然,达奚梦泽目前的修为,在脱尘之境中已臻极致,几无敌手! 而从达奚梦泽的表现来看,他之所以先挑战徐敬亭,只怕也是一个借口和台阶而已,他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郁仲谦! 郁仲谦此时席间的身份虽然是大晋朝三皇子,但他还有一个人所皆知的身份,就是傅老爷子的外孙、傅倾儒的外甥!他的身上,同样的留着傅家的血! 击败他,就相当于在傅老爷子的八十寿筵上,打了傅家的脸! 双方是小辈之间的公平一战,即便是傅老爷子,也说不出什么来! 达奚梦泽也完全不怕郁仲谦不接受自己的挑战,在众目睽睽之下,郁仲谦如果胆怯或者退缩,对皇室、对傅家名声的伤害,要远远超过他败于达奚梦泽的剑下! 或者说,如果郁仲谦真的被达奚梦泽方才的出手吓破了胆拒绝下场,那么达奚梦泽要比击败他更加来得开心! 席间众人已经全都看出了达奚梦泽的心思,暗暗思纣:“敢在人族第一高手的寿筵上打傅家的脸,这种事情也只有世家之中底蕴最深的达奚世家才能做的出来了。” 锻骨巅峰高手郁以柠像一只小金鱼般气鼓鼓的盯着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恨不能将他一口吞下去。 傅倾儒的脸上,已经是醉意全无,满面寒霜。不动声色间,他手中的羊脂玉的酒杯已经化为一堆粉末。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剑将眼前这个可恶的达奚家三世子切成碎片。 但他不能。 这是他父亲的寿筵,他是此间的主人,达奚梦泽对他而言是贵宾、是晚辈。 这个问题,看来只能郁仲谦自己来解。 席间众人心思急转,但时间实际上只过去了那么一刹那。 就在郁仲谦正要起身应战时,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右侧远处的席间响起:“达奚兄所言甚是!在下云栖城施知义,愿同达奚兄一战,以助酒兴!” 第三十一章 神器隐秘竞相现

达奚梦泽一脸愕然的转过头来,却看到一个最大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从左手边第四张桌子旁站起身来。 他并不认识施知义,但看他所坐之位,自然知道他是八大世家中排名末席的云栖城施家世子。 虽然云栖城施家与其它七个世家同为八大家族,但像虞州达奚世家这样传承数万年的家族,从来不曾将施家放在眼里。 无论是家族渊源、封神境强者数量,施家跟达奚家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在达奚世家眼中,施家无非是个撞上好运的爆发户,家族就出了这么一个封神强者,就正好碰上了魔族溃败的天时,又占了云栖城这天下第一雄城的地利,才侥幸从诸多世家之中分了一杯羹出去。 要不是云栖城易守难攻,连魔族都没能打下来,现在的施家,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块可口的肥肉罢了。 刚才,就是这块小肥肉,敢出言向我挑战!? 他是活腻了吗?还是想出名想疯了? 达奚梦泽的脑子里一团浆糊,想不明白施知义这么着急前来送死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这时,他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十六岁,洗髓后期境界。”^完**\美**小*\*說\網.22pq 这个声音来自于他身后陪他前来的家族供奉、入圣境武者谢书云。 “天赋不错,就是脑子不太好使。”达奚梦泽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然而他的脸上却迅速堆起微笑:“知义小兄弟果然是初生牛犊,胆色可嘉,梦泽着实钦佩。” “不过愚兄虚长几岁,若是与知义兄弟交手,未免有些以大欺小,不如这样,我不用兵刃,可好?” “没问题,达奚世兄请自便。”既然达奚梦泽主动提出不用兵刃,施知义自然也不会强求。 “那我们这便开始?”达奚梦泽有些迫不及待,他全然没把这半道蹦出的脑子不太好的小家伙放在心上,急着看到郁仲谦一败涂地,傅家颜面无存的场景。 “达奚世兄稍安勿躁,”施知义一脸茫然的样子“刚才达奚世兄和徐世兄一战时说过,干巴巴的一战太过枯燥需要添些彩头,为何到了我这里就没有了?” 达奚梦泽已然要疯了。 他用牙咬了下自己的舌头,阵阵痛意传来,确认自己的确没有在做梦。 这个云栖城的世子难道真的脑子有毛病? 十六岁的洗髓后期就敢挑战自己二十岁的洗髓巅峰,还是在自己刚刚砍瓜切菜般收拾掉了另一个洗髓巅峰的徐敬亭之后。 现在还主动想要给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加些彩头? 达奚梦泽严肃起来,他的脑海中已经在畅想有朝一日达奚家顺着森川峡谷北上,将一城锁玉带的云栖城纳入达奚世家的场景了。 千年以来,达奚世家不是向西侵蚀蒲州傅家,就是向南和樊州徐家争斗,但从来没有打过云栖城的主意。 毕竟那是一座强大的连当年的魔族都无法攻克的天下第一雄城。 但是城再雄伟险峻,但也需要人来守不是么? 几十年之后,就是眼前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小家伙会成为云栖城的一城之主? 云栖城世子的脑子虽然不怎么好使,但云栖城的金子和别的金子一样好使。 如果自己能将云栖城纳入达奚家族领地之中,这桩功劳足以让自己将两个哥哥挤下去,成为唯一的家主继承人吧? 心中思索着,如何才能将云栖城世子脑子不太好使这个天大的秘密守住,不让自己的两个哥哥知道,以免这桩功劳被他们抢去。席间数千人,想做到这一点实在有些难度。 一边心中急转,自己该怎么手下留情,才能让这个小家伙在他人眼中看起来没有那么痴呆,一边满脸笑容的问道:“不知道知义兄弟想添点什么彩头?” “刚才徐世兄的彩头,是一柄剑;那么我也赌一柄剑吧。” “难道你手上还有一柄我们虞州出品的宝剑?”达奚梦泽一边想着,一边看到他眼中的小肥肉解下了腰间悬着的那柄缀满宝石的长剑,拔了出来。 顿时间,满堂盛辉! 仿佛又有一轮明月从席间升起! 两轮明月,天下地下,交相辉映! 席间数千人,包括达奚梦泽在内,全都看傻了眼! 如果他们的眼睛没出问题,那么云栖城的世子手中所拿的,应该是…… 一柄神级宝剑! 神器! 和圣级兵刃不同,神级兵刃只有封神期的强者才能锻造出!再多的圣级上品宝剑加在一起,也无法跟一柄神级下品宝剑相提并论!前者只要有时间、有材料、有精力、有熟练的锻造师和阵法师,总能大量制造出来! 而神级兵刃,则需要无数更加罕见的天才地宝,还要耗费一个封神期强者至少十年的心血和精力,一般一名封神境的强者,一生之中也不过会锻造一两柄而已。 这跟十几天就能做出一个的空间戒指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席间数千武者,而且月竹林海和八大世家俱齐,但是有可能拥有神级兵刃的,也不过是傅家少主傅倾儒一人而已!这还仅仅是有可能而已。 就连三皇子郁仲谦的佩剑,也只是圣级上品! 现在,这个小肥肉的身上居然就有一柄!而且还要把它当做彩头下注! 达奚梦泽被施知义天马行空的作法给打击的麻木了,他已经彻底的放弃了守住云栖城世子脑子不好使这个天大秘密的想法。他一脸呆滞的想着,莫非施知义是想下注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再故意输给自己不成? “神级下品长剑,映月。”小肥肉似乎生怕别人没认出来他手上的这柄剑是柄神器,一脸傲然的介绍道:“两万四千年前封神强者闻人忆白所铸。” “云栖城果然富甲天下,名不虚传”达奚梦泽咽下了一口口水“不过愚兄可拿不出神器来下注,不知道知义兄弟看上了愚兄身上的什么东西?” “你那个戒指看着不错,就押它吧。” “难道这个小肥肉是看上了我这个空间戒指,才发这个疯的?”达奚梦泽一边想着,一边说“愚兄的戒指的确也是封神境强者所制,不过跟知义兄弟的佩剑相比,似乎愚兄还是占了些便宜,心中不安啊。” “那就把你手里这柄剑也加上吧。达奚世兄这下应该可以安心了。” 第三十二章 相见欢

达奚梦泽没猜错,施知义就是看上了他手上的这个戒指。 之前在孙府那个空间之门的时候,施知义将自己的连弩收回到铜戒空间时,赫连铭志被他手上的魔帝配戒给惊的目瞪口呆,从没见过、甚至从来没听说过空间戒指的大铁塔羡慕的口水流了一地。当时,施知义就跟赫连铭志说,以后若是有机会,会帮他也弄一个。 当然,施知义不知道赫连铭志心里想的是,在这里面装两个羊腿,以后出门就不用怕挨饿的问题。 不过即便他知道了,他也依然会给自己的兄弟弄一个。至于装什么,那是赫连铭志自己的事情。 现在,机会来了。 在达奚梦泽取出那两箱黄金的时候,施知义就盯上了他的空间戒指。虽然长得太华丽了些,但想来赫连铭志应该不会介意吧? 施知义腰上的这柄下品神级长剑映月,是从他的铜戒空间中第二层格子里拿出来的,跟其他百余件兵刃盔甲一起,当初被施怀川称为“杂七杂八的东西”。 当然,那百余件兵刃盔甲自然不会都是神器,天下之大,所有的神器加在一起,恐怕也不过百余件。映月虽然仅仅是神级下品,但是在那堆兵刃盔甲中,也绝对是属于前五的存在。但施知义之所以把它拿出来,不是因为它是神器,而是因为它的外表缀满了七色宝石,看起来最为华丽。 青韶虽然同为神器,而且级别可能在映月之上,但青韶毕竟是施家祖传佩剑,意义非凡,再者它更偏重实战,外表上太过普通。过来参加数千人的宴会,总得配一把看起来漂亮点儿的剑吧? 这么漂亮的剑当彩头,达奚梦泽总不会舍不得他那个空间戒指吧? 实际上,达奚梦泽何止不会舍不得,他是恨不得逼着施知义写下文书按上手印才心里踏实。可转念一想,全场几千双眼睛看着,这个小肥肉虽然脑子不好使,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世家子弟,总不会当众耍赖吧?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场中,相互看着对方,仿佛两只看着肥鸡的小狐狸,各自心中窃喜。 是所谓,。 …… …… 达奚梦泽等得心急,一拳率先击出。 生怕对面这只肥鸡突然后悔不打,或者拍拍翅膀飞掉了。 仿佛一块巨石朝着施知义砸过来,风声四起,气机隐隐将施知义锁死。 演武场虽大,但施知义却仿佛无处可藏! 此刻的施知义,如同置身于飓风之眼,无论朝哪个方向迈出一步,都会被狂暴的风刃撕裂成碎片! 虽然对施知义有着充足的信心,但郁仲谦和郁以柠兄妹还是不知不觉的握紧了拳头。 郁以柠的紧张,来自于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看那个家伙格外的顺眼,自然不想他那张清秀的脸被人打成猪头。 她和施知义相识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施知义倒是有一大半在病床上度过的。 “这个家伙总是这样,好像不知道危险二字怎么写一样,今天不会又要躺下一次吧?”^完**\美**小*\*說\網.22pq “今天这么多人,他要是受伤了,我要不要上去给他包扎啊?” 跟胡思乱想中的以柠郡主不同,郁仲谦心里知道,施知义看上去好像是因为那个空间戒指而动了心,实际上却只是给他挡下达奚梦泽找一个借口而已。 他和施知义一路走来,虽然聊得很多,但却很少聊武学和修炼。不过施知义知道他的境界,而且二人曾并肩对敌,施知义也了解他的实际战力。 他对自己有充足的信心,但年龄和境界的差距无法抹除,毕竟像施知义这样让人绝望的家伙,一千年来也就出了这么一个而已。他估计,若是自己与达奚梦泽对上,胜率应该不会超过两成。 郁仲谦心里的恩情簿上,在施知义的名字后面又打了个勾。 当然,他没想到的是,那个空间戒指并非是借口,而是施知义真的看上了。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巨石临身,然而施知义仍然一动不动。 场中数千人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当然,除了傅倾儒和陆江鹤二人之外。 前者是深知施知义的底细,而后者则是毫无理由的相信自己的少城主。 其他的人则并非是担心施知义的生死,而是无法接受如此一柄神器的归属就通过这么一个几乎儿戏的方式就决定了。 这个云栖城的世子不会就这么被击倒吧? 那这柄神器映月,岂不就这么轻松的落入达奚梦泽手里了? 这种好事,怎么没轮到自己的头上? “难道这个小肥肉被吓傻了?他才十六岁,那洗髓后期的境界不会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吧?万一失手打死了,虽然我达奚世家不惧云栖城,毕竟也会惹上一身骚。”达奚梦泽一边想着,一边将手上的力道轻了半分。 就在这时,似乎是感觉到了达奚梦泽的气势发生了变化,施知义终于动了! 一拳击出,向着巨石来袭的路线,迎面而上! 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只是拳势中,流露出一股相逢恨晚的愉悦! 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都能感觉到这一拳中的喜悦之情! 如鱼入大海,如鹰翔天空! 如游子归家,如老友重逢! 是所谓,相见欢! 这一拳,正是人族第一高手傅临岳傅老爷子通过灵犀印渡入施知义脑海中,别远八式的第一式——相见欢! 它是傅临岳和施书远五十八年前在京都揽春大会上初次相识时的惺惺相惜!游侠少年,豪气干云! 这充满了喜悦之情的一拳,终于与巨石相逢,与风暴相接。 那巨石和风暴,似乎也被这充满喜悦的一拳所感染。 然后, 消散在了喜悦之中。 然后,这充满喜悦的一拳,迎上了达奚梦泽的脸。 那张脸上,兀自写满了惊讶和不可思议。 然后,达奚梦泽就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了演武场的地面上。地面被傅家的家丁们打扫的很干净,没有激起哪怕一丝的灰尘。 真的是打脸了。 施知义拂了拂袖子,眼睛眯了起来,笑的像只偷到肥鸡的小狐狸一样。 “达奚世兄,承让了。” …… …… 傅家主宅,远处的某个位置。 傅临岳感受着空气中那熟悉的喜悦之情,思绪仿佛回到了五十八年前的京都。 第三十三章 君乃史上第一人

达奚梦泽躺在地面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至今没弄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石破天惊的一拳,为何无声无息间,就那么湮灭了? 明明是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小肥鸡,怎么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只苍鹰,还狠狠的啄了自己一口? 堂堂达奚世家的三世子,已经到了脱尘一境的极致,只差一步就能成为超凡武者的他,竟然被一个十六岁的洗髓后期一拳打飞? 达奚梦泽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 但是,现场数千人发出的嘈杂声和不可置信的感叹声,告诉他,这并不是一个梦。 “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云栖城世子,竟然把达奚梦泽击败了?”^完**\美**小*\*說\網.22pq “可是刚刚达奚梦泽才摧枯拉朽一般的击败了同为洗髓巅峰的徐敬亭,怎么会败在一个少年的手里?” “难不成这是他们合起伙来,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捧这个姓施的小子出名?” “你觉得云栖城要给达奚世家多少钱,达奚梦泽才愿意丢这么大的脸来配合这个小家伙演戏?” “云栖城和达奚家本来就只隔着一道森川峡谷,说不定他们两个家族之间早就私交甚笃,达奚已然是皇家之下第一世家,进无可进,通过这种方式把自家的盟友捧起来也未必可知。” 达奚梦泽的肺都快炸了,盟友? 见过被盟友一拳打飞的吗? 见过打脸的盟友吗? 达奚梦泽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聚到了脸上,整个面庞涨成了紫色,火辣辣的。 没有人前来扶达奚梦泽起来,傅家上千个家丁,似乎一时间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开玩笑,所有人都知道,达奚梦泽不是起不来,而是不能起来。 被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少年一拳打飞,让他怎么站起来面对施知义,面对之前自己挑衅的郁仲谦,面对场内这几千名武者? 如果此时地上有条缝,达奚梦泽恨不得钻进去……这是大陆上广为流传的一条谚语,但是他头一次感觉到这条谚语是如此的形象,如此的符合他当前的处境。 现在达奚梦泽的脸……涨的如同秋日树梢上熟透的果实。 饱满欲滴。 然后,真的有一滴蜜汁从果实上滴了下来。 接下来,就有了第二滴、第三滴…… 一滴滴紫色的能量从达奚梦泽的面部凝聚而出,流入到达奚梦泽的经脉中。 达奚梦泽被施知义一拳打在了脸上,然后…… 打的破境了! 从面部开始,然后胸口、四肢……达奚梦泽全身的筋骨肌肉中,都开始渗出滴滴真元,汇聚到了经脉之中。 一般人想要从洗髓巅峰晋入破晓,不知道要做多少准备,需要丹药、需要行功、需要有人护法、需要几个时辰甚至几天的冲击…… 而达奚梦泽什么都不需要,他只是脸上挨了一拳,然后就一直在演武场的地上躺着…… 躺着…… 躺着就破晓了! 其实这不过是个巧合,达奚梦泽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洗髓的最巅峰,离破晓不过是一层窗户纸的事情。 但这层窗户纸早不破,晚不破,偏偏就在他被打倒在地的那一刻,破裂了。 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在人族已有的数万年历史上,达奚梦泽应该是第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地上就这么躺着什么也没干就破境的。 此刻的施知义,依然还是笑眯眯的。 因为他的确很开心。 除了空间戒指和那柄剑之外, 更让他开心的,是别远八式的威力。 轻易的就破去了对方的拳势,若不是他在触到达奚梦泽的那一刻收了力,只怕现在后者半边的牙齿已经一颗不剩。 这是别远八式被傅老爷子创出来之后,第一次在那个赤红色房间之外的世界上露面,甚至连傅家少主傅倾儒也不知道,刚才那充满喜悦的一拳,是自己的父亲所创的。 施知义目前的境界,只能掌握前两式——相见欢、风月闲。 但是他只用了第一式,就把洗髓巅峰的达奚梦泽给打飞了。 从踏入泸州城之后,他先后跟孙维清、达奚闻篁和那个神秘的黑衣刺客等人发生过冲突,但除了跟孙维清那一次,关键时刻借助青韶的突变莫名其妙晋入破晓,还是在孙维清万念俱灰、萌生死意的情况下才勉强的反败为胜之外,其他两次都是身受重伤,而在江心岛上,他甚至连达奚闻篁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就被打的险些丢了小命。 作为一个自认为有一定的修炼天赋、千年以来首个在十六岁破晓的少年,施知义的心里真的有些憋屈。自己已然算是不错了,甚至已经超过同时期的老爹了,为何刚刚开始历练,就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打的重伤濒死? 少年意气,谁不希望轻裘快马,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谁愿意天天躺在病床上,包的像个粽子一样,半夜三更偷偷爬起来啃药丸? 虽然施知义以破晓入门的境界去“欺负”洗髓巅峰的达奚梦泽有些胜之不武,但是这场压倒性的胜利还是让施知义情不自禁的有些陶醉。 胜利的感觉,真好。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丝危险的讯号。 这与境界无关,纯粹来自于他的直觉。 在地上跟死尸一样躺了半刻多钟的达奚梦泽站起来了,刚刚肿成酱紫色的面庞,又恢复成了白色。 施知义感觉达奚梦泽似乎跟刚才有了些不一样的地方,但却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了。 似乎挨了自己一拳之后,他的脸不应该这么白? “愚兄适才出拳时偶有感触,一不小心就破境了,让知义兄弟久等了。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我们继续?”达奚梦泽面不改色的向施知义询问道。 这回轮到施知义傻眼了。 不只是施知义,在场的几千人也全都傻眼了。 “还可以这么无耻么?被打的在地上躺了半刻钟,然后爬起来跟没事人一样,说我们继续?”穷尽施知义的想象力,他也无法想象居然有人能够无耻到这个地步。 “原来是达奚世子正好破境了,难怪施家小子的一拳能打到他” “比武过程中晋级,达奚家世子的运气也太背了。” “运气背?二十岁的破晓入门,在世家之中也算是佼佼者了” “既然达奚世子已经是破晓入门了,这场比武还要继续吗?施家的小子根本不可能赢啊” “是啊,达奚梦泽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又是破境,又有一柄神器送上,真的是双喜临门啊” “达奚梦泽太不要脸了,被人打倒在地上躺了半天装死,怎么好意思说继续?”这道声音来自气炸了的以柠郡主。 达奚梦泽全然当做没有听到,一脸笃定的望着施知义,等待他的回答。 施知义深吸一口气,压抑下胸口的愤怒。 “好,我们继续。” 第三十四章 一拳值万钱

席间诸人,有一部分被达奚梦泽的说辞所惑,认为刚才施知义之所以一招得手,是因为正好碰上了达奚梦泽鬼使神差破境的契机,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眼力高明者,发现达奚梦泽从出拳到与施知义交手,期间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异状,他的晋级绝非是像他所说的在出拳那一刻偶有所得,而是……躺在地上完成的。 但无论如何,达奚世家三世子在刚刚过去的这段时间中成功破境,成为了一名超凡武者,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如果说刚才还有人因为施知义那神奇的一拳而看好他的话,现在席间诸人几乎一边倒的认为神器映月已经改姓达奚了。 即便深知施知义底细的傅倾儒也开始有些紧张,他知道施知义不能显露真元,以免暴露他十六岁超凡武者这一骇人的事实;然而在不显露真元的情况下,他能够是同为破晓入门的达奚梦泽的对手吗? 场间气氛再次凝结。 片刻后,有风自平地起。 这一次,两人同时出招。 达奚梦泽一拳击出,声势较方才一拳又高出了数倍! 拳头上,一缕淡紫色的光芒时隐时现,正是超凡武者的标志——真元! 跨过了脱尘与超凡之间的门槛, 经脉中真元激荡,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与筋骨之力自然不在同一个量级! 但是,与当初施知义与孙维清对战,刚入破晓时的表现相比,达奚梦泽的真元就有些不够看了。 那时的施知义,身体内充斥了大量的能量,一入破晓,体内真元就汇聚成河,第一击就能做到真元离体,出其不意的重创了孙维清,为后面的争斗占得了先机。 而目前的达奚梦泽显然还做不到这一点,他虽然已入破晓,但毕竟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完成的,没有服食任何丹药,更没有施知义那样有着近似无穷的纯净能量源源不断的支持真元的产生,因此他体内的真元数量还极为稀少,仅能在拳头表面维持类似拳套般淡淡的一层。 但即便如此,这也是货真价实的破晓武者一击! 而施知义的一拳,和刚才一模一样。 没有真元护体,没有风声相随。 朴素的有些苍白。 只是拳意间,还是带着那股相逢恨晚的愉悦之情! 刚才施知义一拳击出的时候,在场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感受到的那股喜悦是一种错觉,因为它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如同一阵微风,还没有感受到它带来的凉意就已经一闪而过。 而且,拳招怎么会让人感到喜悦? 但是这一次,刚才的那种感觉再度出现了。 虽然是如此朴素苍白的一拳, 但所有人都从那拳势中,体会到了它所蕴含的欢快和愉悦! 是所谓,。 双拳相交。 那缕淡紫色的真元如同风中之烛,一闪而没。 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紧接着,骨折声传来。 达奚梦泽的右臂折出了一个诡异的角度,然后带着他的主人一同,再度倒飞而出。 达奚梦泽再度重重的摔倒在了地面上。 只是这一次他很快就站起身,有的事情,有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而且这一次他躺的再久,也不可能就这么躺着晋入寒窗。 但是当达奚梦泽爬起身时,他原本白净的脸再度涨成了猪肝色,如果不是看到他垂下的右臂,几乎让人怀疑施知义的这一拳是不是又打在脸上了。 达奚梦泽实在是无法理解,明明自己已经成为了超凡武者,已经能够使用真元,为什么还是接不下施知义那平平淡淡的一拳!? 而且再次的失利,让他刚才给自己找的那块因为晋级而失神的遮羞布被毫不留情的撕扯了下来。 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就痛痛快快的认输了。而现在,自己急急忙忙的宣告了破境的消息想挽回些颜面,没想到再度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达奚梦泽作为达奚世家三世子,家室显赫,武学修为也相当不弱,自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里,一直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几乎未受过任何挫折。 而在今天晚上,他似乎是把自己这一辈子的脸全都丢光了。 除了他自己的脸,同时丢光的还有达奚世家的颜面。 以二十对十六,以破晓欺洗髓。 败而不认输,一败又再败。 可笑自己一开始还觉得这个云栖城的小子是一块脑子不好使的可口的小肥肉,还担心对方输了之后不认账,恨不得写下文书按上手印。 原来脑子不好使的另有其人。 那个小家伙,是在扮猪吃老虎而已。 想到小肥肉,却看到对面的施知义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手上的空间戒指。 “达奚世兄,承让了。小弟下手不知轻重,还请达奚世兄多多包涵。”^完**\美**小*\*說\網.22pq “施少城主深藏不露,梦泽佩服之至。” “愿赌服输,这个戒指,便是施兄的了” 说着,达奚梦泽单手褪下了左手中指上那个华丽至极的紫晶玉戒指,解除了认主,一边心里流着血,一边将戒指弹向了施知义。 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来的万两黄金还摆在外面,但戒指之中仍然还有不少财物,但眼下的这个情景,他却不可能再将戒指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再全都一股脑的倒出来,把空戒指扔给施知义。 今天晚上丢人已经丢的够多了,就到此为止吧。 何况他输的不止是一个戒指,还有一柄圣级上品的剑。那柄剑,也正躺在戒指之中。 相比打肿脸充胖子的达奚梦泽——不对,他的脸不用打就已经很肿了,施知义却是一点儿都没有客气的意思,他一把接过飞来的戒指,抽出腰间那柄华丽的惊天动地的神器映月,在手指上划破一个口子,挤出了一滴鲜血滴在戒指上认主。 看到施知义这个动作,心里正在流血的达奚梦泽又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差点儿当场晕死过去。 这个戒指所带有的空间和施知义手上的魔帝配戒完全无法相提并论,只有大概一丈方圆。里面还存着一箱半,大概八千多两的黄金;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二十四块紫阳玉;一个羊脂白玉的药匣,药匣中层层锦缎包裹着的,却是一枚施知义最熟悉不过的翠微孕灵丹;此外,还有几瓶上好的金疮药和几本已经卷边发黄的旧书,一块令牌,几件衣服,两柄长剑和一套软甲。 这两柄长剑,正是达奚梦泽那柄圣级上品的佩剑秋泓,和他刚才从徐敬亭手里赢来的那柄虞州出品的圣级下品佩剑。 第三十五章 将请师兄至林海

施知义取出圣级上品的秋泓,朝着坐在一旁的徐敬亭扔过去:“敬亭兄,你刚才的那柄剑着实一般,不过名字还是不错。”^完**\美**小*\*說\網.22pq 在徐敬亭与达奚梦泽一战之前,介绍自己当做彩头的佩剑,名曰破虞,取的自然是长驱直入,击破虞州之意。 事实上,这还真是徐敬亭被达奚梦泽挑衅,气愤不过,顺嘴胡诌的。 现在又被施知义提起,除了有交好徐家之意,自然又相当于重重的打了达奚梦泽一巴掌。 达奚梦泽正在由家族随从帮他接骨,听见这句话,差点又是一口血吐出来。但他今天晚上已经被打击的麻木了,脸上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权当是没听到。 徐敬亭接过秋泓剑,并未推辞,长声笑道:“多谢知义兄弟赠剑,那么从今天起,这柄剑就改名叫破虞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二人并不相识,但今天晚上都跟达奚梦泽结下了梁子,双方之间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种志同道合的情谊。面对八大世家之中底蕴最深的达奚世家,两人若说心中没有一点儿顾虑,那是不可能的,有机会多结识个朋友以彼此援手,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达奚梦泽今天晚上可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弄得自己颜面尽失,在简单的处理了伤势之后,就带着家族众人径直离开,回驿馆去了。 施知义今晚可谓一战成名,在此之前,大多数人都知道云栖城城主膝下有一子,至于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多大年纪等却没有几个人知道。 今天他力挫达奚梦泽的锐气,以十六岁的年纪、洗髓后期的境界两次击败达奚梦泽,再加上他腰间那柄光华四射可与明月争辉的映月神剑,让席间数千人都深刻的记住了云栖城少城主施知义的名字。 傅倾儒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个杯子,又开始笑容可掬的一桌桌挨着敬酒,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施知义的桌旁则突然爆满,前来敬酒的人一拨接一拨,忙的施知义应接不暇,只得将陆江鹤推到前面帮忙挡酒。 话说陆江鹤今天晚上看到施知义大出风头,虽然不清楚自家少城主真正的出手缘由和意图,但脸上大感有光,高兴的连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好像刚才是他赢了一般。但凡有人前来敬酒,决不推辞,推杯换盏间,居然是越喝越兴奋。 郁仲谦则没有过来凑热闹,他和施知义时时相处,自然不会差这点时间非要在人前惺惺作态。而以柠郡主看着被一群人围住的施知义,小腮帮子又鼓了起来,却不知道是因为担心他被人灌醉还是不太习惯他跟除了自己兄妹二人之外的其它人来往。 达奚梦泽虽然已经离开,但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今夜前来的数千人见识了这场比武之后酒兴大盛,送酒的家丁差点连傅家的酒窖都搬空了。 这场比武的水平虽然不高,一个是洗髓后期,一个破晓入门,因为太年轻,所以场间有一半人的武学境界可能都在他们之上,但是世家争斗、空间戒指、神级长剑、临阵破境、以弱胜强、打脸和被打脸……每一个都给了他们足够多的话题。 总之,寿筵进行到此时,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徐敬亭搂着施知义的肩膀一连喝了几杯,直到一坛寒潭香见底,才意犹未尽的离去。施知义正想坐下吃口东西,只见一个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少年站在了自己面前。“在下月竹林海冉千英,见过施兄。” 宴席之上,过来跟施知义敬酒的人虽然不少,但基本年纪都在他之上,不是喊他“施少城主”就是“知义兄弟”,而此前在云栖城的时候,身边都是一群四五十岁的汉子,包括后来认识的赫连铭志在内,大家都叫他“小义”,这还是施知义头一次被人喊做“施兄”,心里大感好笑。 施知义一脸正色的看着面前这个少年,拱手道:“师傅他老人家可还好?” 冉千英一愣,问道:“施兄认识家师?” “暂时不认识,”施知义笑道“不过你既然喊我师兄,想必令师早晚会收我为徒的。” 冉千英这才反应过来施知义是在打趣他,汗颜道:“没想到施兄不但武学修为精深,言辞也是如此锋利。家师若冲真人,如若施兄他日有暇前来月竹林海,千英必定为施兄引见。” “月竹林海乃武学圣地,知义他日必定前往拜会。” 月竹林海,位于大陆的最南端,北面是广阔肥沃的归鹤大平原,南面直抵浩瀚无边的南海,西侧是大江下游的一条重要支流永济河,东侧则紧挨着海陵州闾丘家。 月竹林海方圆两千余里,是一片极为广袤的竹林丘陵,据说即便是最擅攀援的赤尾灵猴,想要穿过整片林海也需要半年之久。 月竹,是一种通体碧绿如玉,四季常青的竹子品种,其高度可达六七丈,竹体坚韧异常。每逢月圆之夜,月竹便吸收月之精华抽笋,一夜间能够疯长丈余。月竹林海万顷竹林,一望无际,是时,月色氤氲,竹影婆娑,蔚为壮观。 月竹林海四个字,既代表着这方圆两千余里的月竹林,又代表着人族至高无上的武学圣地。 相传此圣地在数万年前叫做问天宗,其宗门便在这月竹林海的某处,但数万年来,其真名却早已被人遗忘,只以月竹林海代称之,而圣地中人后来也接受了这一称谓,以月竹林海自称。 数万年来,月竹林海共出过十二名封神境强者,占了人族历史上所有封神期强者的四分之一还多,其中数人更是在人族生死存亡的危难时刻挽救了人族,因此声名远播,受到了广泛的尊崇。 世家之中,即便是传承最久的达奚世家,其历史也无法与月竹林海相提并论。 有的时候,时间本身,便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月竹林海历经数万年而不倒,期间又出过众多的天才武者,因此,在武学的传承和丰富性上,有着任何一个世家都无法比拟的优势。 有人说,月竹林海的武学秘笈数量,和它林海中的竹子一样多,当然,这是夸张之言,但这也反映出了月竹林海武学收藏的博大和浩瀚,更引得无数人族少年希望投身门下,从而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武学之路。 但是,月竹林海的具体位置,却是一个未解之谜。若非其核心长老或弟子,断然不知道它山门所在之处。而方圆数千里的月竹林海,更是一座无比巨大的幻阵,若是没有林海中人带路,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林海之外。 第三十六章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月竹林海的神秘和超然,更是增加了其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每年前往月竹林海碰运气,希望能够拜入门下的少年永远都是川流不息。 数万年来,月竹林海以除魔卫道为门派宗旨,一直超然独立于皇权和世家纷争之外,这一点,也被历任皇室所默认。没有哪个皇帝会愚蠢到对一个和自己没有利益冲突、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的庞大势力反目成仇,而各大世家和月竹林海之间大多数也只是泛泛之交。 但在世家之中,海陵州闾丘家是个例外。闾丘世家是八九千年前才崛起的,其老祖闾丘承桓是月竹林海的一位核心长老,也是月竹林海十二封神之一,后来离开,在其东侧的海陵州,一步步开创出了自己的势力。因此,数千年以来,闾丘家和月竹林海之间一直保持着极为紧密的关系,这也是本身并不算强大,又不像云栖城一般占据无上地利的闾丘家能够安居东南的一个重要原因。 月竹林海的神秘和其在武学一道中的地位,对施知义而言都是极大的诱惑,因此即便没有眼前这少年开口,他也终有一日会前往月竹林海一行。 “施兄,在下有一事请教。”冉千英一脸谦逊和认真“适才施兄所施展的拳法,千英从未听说过,不知可方便透露其来历?”^完**\美**小*\*說\網.22pq 傅老爷子在将别远八式传给施知义时,并未对他说过是否可对他人提起,但施知义思纣傅老爷子说过他如今一身武学精华尽在这套拳法之中,自然不宜将此信息外泄,以免给老爷子造成什么麻烦,傅老爷子对他的关爱之意他看在眼中,真的将他当做自己的亲爷爷一般,绝不希望给他造成一丁点儿的麻烦。 “冉兄弟,实在抱歉,这套拳法乃一长辈所授,未得允许,在下不便随意透露。” “是千英冒昧了,月竹林海收罗天下武学,千英对各家各派绝学都有所耳闻,乍一见此拳法神威内敛,出拳时却似能拨动人的七情六欲,竟是闻所未闻,不由有些见猎心喜。施兄年纪轻轻,在武学之道上却有如此造诣,实在令千英敬佩。今晚能见施兄此拳,便不虚这蒲州一行。” “哦?”施知义突然提起了兴趣“月竹林海之中,天下各门各派武学均有记载?” “数万年来,历代祖师费心收集,不敢说均有记载,但是十之七八还是有的。” “家父曾说过,武学一道,非专不能以精,非精则不能以明,非明则不能以诚,这些粗浅道理,月竹林海乃天下武学圣地,不会不知。但贵派历代祖师为何不专修几道,而将心思花费在收集别家武学之上,知义百思不得其解。” “施兄快人快语,不瞒你说,千英也曾有此一问。家师答曰:其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武学一道,博大精深,数万年来,从不乏天资聪颖之辈,于绝境处另辟蹊径,想人之不敢想,为人所不敢为。若是墨守成规闭门造车,则相当于自断前途,终有一日会陷入绝境。其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月竹林海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自然需博览天下武学,若有朝一日,礼崩乐坏纲纪不存,降魔之需未必可知。” “魔族已绝迹千年,降魔之语又从何来?” “月竹林海有一条宗训代代相传:魔不在于外而在于人心,人固有欲,欲求不成,则一念成魔。” “一念成魔?”施知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正色道,“多谢冉兄弟,知义受教了。” 冉千英说了半天,有些口干舌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递给施知义:“今日结识施兄,乃千英之幸,他日有暇务必请月竹林海一行,千英必扫榻以待。月竹林海之中有幻阵,这是我月竹林海的信物,施兄到了月竹林海后出示此物,自会有弟子为施兄带路。” 施知义接过收好,冉千英则施礼后转身离去。 就算没有冉千英的邀请,只凭借月竹林海圣地之名,施知义也必将会前往一行。傅老爷子曾说过,他年轻时,也跟施知义的爷爷施书远并肩闯过月竹林海,若是有可能,他自然也希望将爷爷他们所曾到过的地方全部都走上一遍,去看一看那些当年他们所见过的山山水水,体会一下他们所经历过的风风雨雨。 夜色渐浓,武威城内的礼花逐渐开始稀疏下来。 寿筵进行到此时,也已经逐渐进入尾声。席间数千人,开始陆续有人告辞离去。傅倾儒正带着傅家诸人在主宅正门处,和每个上前的宾客一一辞别。施知义也先将陆江鹤送走,约定来日再见,自己则回到了傅家为他准备的客房中。 这一晚上下来,施知义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只觉得昏昏沉沉,全身酸软。若非当初在龙璋卫时常被道哥他们拉着一起小酌,只怕这一夜下来必会出丑。洗了一把脸之后,才感觉好了许多。 敲门声响起,打开门,自然是郁仲谦和郁以柠兄妹二人。 “小义,今天晚上多谢了,看那达奚梦泽那副模样,心里真是痛快!” “是啊是啊,那个家伙太气人了,一双贼眼看着谦皇兄的时候,好像就吃定了他一样。”郁以柠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但一双美眸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水汪汪的看着施知义。 “仲谦兄你不嫌我抢了你的风头就好,如果要说谢谢的话,我们都得感谢达奚梦泽,要不是他,今晚寿筵的气氛可没这么热烈。” “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要是对上了达奚梦泽,只有不超过一成的胜率。我输了倒不要紧,但丢的是傅家的面子,若是被他得逞,今晚外公的声望必然受损,傅家上下乃至整个蒲州都会脸上无光。” “仲谦兄,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达奚世家虽然在八大世家中排名靠前,可达奚梦泽为何敢主动挑衅你呢?虽然你是傅老爷子外孙不错,但他就不担心被人当做是对郁家,对皇室的挑衅么?” “小义你有所不知。达奚世家和皇室也有姻亲关系,达奚梦泽的姑姑,就是当今大晋的皇后,也是我大皇兄的亲生母亲。长期以来,达奚世家和皇室之间的关系,要远比傅家和皇室之间的关系近的多,因此达奚梦泽自然不会有这种顾虑,其他人也只会认为他是冲着我傅家外孙的身份,而非三皇子的身份。”郁仲谦知道施知义对于八大世家之间的姻亲关系一无所知,耐心的为他解释道。 “那皇后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她对你好吗?” “若是别人来问这个问题,我自然会说皇后母仪天下,对膝下子女百姓都是一视同仁不分亲疏。”郁仲谦呼出一口气,叹道:“但既然是小义你问的话,我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真正无条件的对你好、关心你、一切为你考虑的,只会是你的亲生母亲。” “亲生母亲么……”想到自己从未见面的母亲,施知义陷入了沉思。 第三十七章 欲将心事问神仙

傅老爷子的寿筵之后,各方势力纷纷离去,武威城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但郁仲谦兄妹难得前来蒲州一次,自然要多留一段时间陪陪舅舅及一众亲人,而施知义准备与他们结伴前往京都,自然也留了下来。 不知道是否是年龄差距的原因,傅倾儒的两个儿子对郁仲谦一直是恭恭敬敬,但却极为喜欢比自己大了六七岁的表姐,只要一得了空闲便像两条小尾巴一样跟着郁以柠,而傅倾儒则不知道是因为心情大好还是觉得机会难得,竟然听之任之,罕见的没有再逼着两个小家伙天天练功。 在陆江鹤离开之前,施知义也前去又跟他见了一面,和他说了下自己和郁氏兄妹的关系及接下来的行程计划,托他转告施怀川以让老爹放心。因为之前寿筵上与达奚梦泽的冲突,也特别交代陆江鹤回程经过达奚世家地界的时候要千万小心,陆江鹤自然连声应允。 在将整个武威城的大街小巷全都逛了一个遍之后,百无聊赖的郁以柠终于在傅宅之中老老实实的呆了一天,郁仲谦和施知义二人也终于从这段噩梦般的经历中摆脱了出来。 以柠郡主到了武威之后,似乎是要将她这辈子没有逛过的街全都补回来,恨不得每天天一亮就要出门,不到坊市打烊绝不回家,他们这一少女,两少年外加两个小屁孩的奇怪五人组也成了这些日子武威城的一道风景。 在家清闲了一天,以柠郡主乖巧无比的陪着傅倾儒的夫人在家里唠了一天的嗑。把只有两个调皮捣蛋的儿子,一直想再生个闺女的傅夫人哄的心花怒放,一天下来,二人聊的口干舌燥,光是那极品碧螺春就不知道喝了多少壶。 第二天一早,东方微白,施知义便已起床,像往常一样,来到客房的院落里面朝日出之处开始练功。在寿筵上一拳击败达奚梦泽之后,他将自己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的这口恶气一扫而空,每天习武的兴致更加高涨。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里面装着几十粒如石榴籽般色泽、大小的丹药,每一粒都呈现淡红色,晶莹剔透,隐约能看到有丹霞在瓶中流动,一望即知绝非凡品。 如果有识货者在此便能认出,这些“石榴籽”竟是圣级二品的翠微孕灵丹!通常情况下,脱尘三境和超凡三境的武者所用的丹药为凡品,而圣级丹药由于蕴含的能量澎湃,药效猛烈,唯有入圣之后的武者方能用的上。 但凡事无绝对,人族数万年的历史中,一些丹师通过对药理的分析和搭配,研究出了数种适用于初级武者的圣级丹药药方,这翠微孕灵丹正是超凡期武者适用的三种圣级丹药之一,并且是最为珍贵的一味。 这种丹药,若是放在京都的拍卖场中,至少需要两万五千到三万两黄金才能买的到,但对于施知义而言,不过是供七八日行功之用。在施知义这个年纪,圣级丹药这么个消耗法,普天之下,恐怕除了云栖城一家,别无分号。 而这个玉瓶明显也并非俗物,瓶中丹霞涌动,但到了瓶口的位置却统统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阻,竟没有一丝气息外泄。 随着那颗“石榴籽”吞入腹中,施知义的体内如同多了一朵积雨云,不多时,一场暴雨便倾盆而下。雨水填满了山涧、沸腾了小溪,充斥着每一条河谷,不断的冲刷着河谷两岸的堤坝。在河水的冲刷下,那看似固若金汤的堤坝上,不断有石砾被剥离下来,一丝丝肉眼难见的裂缝则悄然出现。 而自从傅老爷子传功之后,他每天早课的任务除了像以往一样运行浩然正气诀,又多了一项别远八式的练习。刚刚将第二式风月闲练习了三遍,房门外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施知义以为是傅宅家丁喊自己前去用早膳,打开门一看,却是梳着两条长辫,一身清爽打扮的郁以柠,后面则跟着一个垂头丧气的郁仲谦和两个明显还没睡醒的小屁孩。 看到这个阵容和郁仲谦的表情,施知义心觉不妙,果不其然,只听郁以柠那百灵般的声音响起:“小义,我昨天听舅母说,武威城西北郊四十里处的上,有座玉清观,求签问卦灵验无比,咱们赶紧出门,去晚了路上就太热啦。”^完**\美**小*\*說\網.22pq 这几日,在郁以柠的带领下,熟悉完武威城的每一个角落之后,施知义昨天刚从逛街的酷刑中摆脱出来,和郁仲谦安安静静的在房间里下了半天的棋,又自己练了一下午的别远八式,感觉舒坦无比,一听郁以柠又要出门,而且这回变本加厉,直接冲出武威城,逛到四十里之外去,顿时感觉脑袋都大了。 “第一,我年纪比你大,不要喊我小义,请叫我施兄。”自从被月竹林海的冉千英喊过一次之后,施知义彻底爱上了施兄这个称呼,现在傅家的两个小屁孩在他的教导下,天天施兄施兄的喊个不停,而以柠郡主显然还没有这个觉悟。 “第二,那去寺庙道观的都是什么人?要么是求子的小媳妇儿,要么是求孙子的老太太,你一个姑娘家跑去干嘛?” 一朵红云飞上了以柠郡主的面颊,她双手叉腰,道:“你就比我早生七天而已,别老想着当人家师兄!谁说去道观都是求子的!舅母说了,这玉清观无论是祈福、问前程还是……反正都是灵验的很,她去上香之后才两个月就怀了羡辰,后来去观里还愿,回来之后两个月又怀了羡舟”以柠郡主伸手一指自己身后的两条尾巴“我原本也不信的这么灵的,她说府中上下全都知晓,我问了青莲和孙婶,她们说的跟舅母一模一样。” “这不就是求子么?再说你舅母都开口说灵验了,这傅宅上下除了傅老爷子哪个敢说不灵?”施知义被郁以柠的逻辑搞的啼笑皆非,小声嘀咕着,却不敢让以柠郡主听见。 “你说什么?”以柠郡主只看到施知义嘴唇一张一合,却没听到有声音传出,心知不是什么好话,抬头望向施知义,俏脸佯怒,把小胸脯挺的高高的。 “我是说,我以前在云栖城的时候找一个老神仙算过前程了,他说我以后会当云栖城城主;我爹、我爷爷、我爷爷的爹、我爷爷的爷爷也都找他算过,他说他们都会当城主,后来果然如此——真的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未卜先知,我的前程就不用再看了,你带着羡辰和羡舟去就好了。”施知义相当讲义气,意图将郁仲谦也从以柠郡主的小小魔爪中拯救出来。 以柠郡主却不为所动:“谁说我要去算卦了!我要去给外公祈福,祝他老人家健康长寿、早日封神,尤其是晋入封神,这种大心愿要人多了效果才更好!所以你们都得去,一个也不能少!” 以柠郡主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施知义顿时无言以对,只得举旗投降——若是傅老爷子没能晋入封神,最后追究原因算到他头上,这个罪责他可承担不起。 第三十八章 叠彩山 三清殿

时值盛夏,艳阳高照,将整个武威城地界烤的如同一个大火炉一般。 路上行人稀疏,没有树荫遮挡的石子,被炎炎烈日晒的发烫,踩上去似乎连马蹄都能烤熟。朝远处望去,只见热浪升腾,忽隐忽现,仿佛置身于海市蜃楼之中。而道路两侧的楠木林,深绿色的树叶也都热得蔫头耷脑的垂着,只有不知疲倦的知了们,还在发出让人心烦意乱的蝉鸣声。 此时,武威城西北郊外四十里处的下,却来了一行人马。当首一骑,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精干中年人,好像是位向导在前面带路,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个豆蔻少女,两个未满二十的少年和两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胯下俱是西北所特有的赤炎马,全身赤红的鬃毛中没有一丝杂色,一望即知神骏异常。 这五人,自然是近期频繁出没于武威城中,以郁以柠为首的神逛五人组,在将武威城内逛遍之后,他们的足迹终于踏上了武威城外的土地。 他们的身后,则是护卫首领陈之易,带着约二十名骑士紧紧跟随。 陈之易本身就是武威人,离乡十余载,虽然家中已无至亲之人,但此次回蒲州,也见到了许多旧识和亲友,心中自是舒畅。 神逛五人组在武威城的这些日子,郁仲谦并未让陈之易相随,而是给他放了个长假,好与亲朋好友团聚走动,也让陈之易感动异常。 今日出城,本来没想让他跟随,但五人牵马出门时却好巧不巧的碰上了在演武场和人试招的陈之易,他担心三皇子和郡主安危,又怕别的护卫不了解二人脾性,一定要亲自跟随。 陈之易虽然是武威人,竟然却从来没有去过玉清观,几人又在家丁中寻了一向导,一行人在城里寻地买了些包子当早餐,这才出城朝着叠彩山而来。 叠彩山山如其名,浅绿色的五指杉、深绿色的楠木、明黄色的金榆树、亮紫色的紫叶李、艳红色的凤尾枫……数种色泽各异的树木层层叠叠,煞是好看。 层峦叠嶂之中,只有一条青色的石板路通向山腰,一行人便在此下马,留了两个护卫看守,踩着那已被无数双脚踩踏的略显光滑的青石板,朝山上走去。 走了约两刻多钟,一座道观便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赤辉岩的山门上,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巨大牌匾,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正是玉清观。 往日里玉清观虽然香火极盛,但在这炎炎夏日里,却是人烟稀少,门可罗雀,观外迎客的小道士也正躲在树阴凉里,无聊的打着瞌睡,直到这一行人犀皮长靴踏在青石板路上的嗒嗒声越来越近,才让小道士从朦胧中醒了过来。 但凡被派来迎客的道士,俱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远远一看几人的穿着打扮及身后的护卫,再结合着这几天武威城中傅老爷子八十大寿的消息,竟然在转瞬之间就将几人的身份猜出了个七八分。小道士一看贵客临门,连忙正了正发髻,抚了下道袍上由于打瞌睡压出的褶皱,一溜小跑的迎到了郁氏兄妹和施知义身前。 “几位贵客临门,小观蓬荜生辉,快快请进。各位施主一路辛苦,观内有上好的解暑汤,请移步前往解解暑。”一边恭迎着几人,一边朝着观内高声唱诺道:“贵客到……”^完**\美**小*\*說\網.22pq 一行人进了山门,只见数十级台阶直通山顶,台阶尽头,一座气势恢宏的道观便映入眼帘。观外古木参天,浓阴覆地,在这炎炎夏日之中,俨然是一处世外桃源神仙福地。 进了正门,只见六七个小道士迎面而来,手中托着一个个青瓷茶盅,想必正是那知客小道士所说的解暑汤。 几人一路疾驰而来,也的确口渴,便未推辞,将茶盅接了过来。那知客小道士却一路小跑,想必是去里面报信了。一盅解暑汤刚刚喝完,只见一个手持拂尘,仙风道骨的老道不知从什么地方闪了出来:“几位施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却不知此次前来,是祈福还是求签?” 以柠郡主拿着个折扇使劲儿扇着风,上前道:“听说你们这里,求签问卦都是极准,可是真的?” 老道一抚长须,傲然道:“女施主所言非虚,无论是祈福还是求签,在这蒲州方圆八千里地界上,我玉清观若是认了第二,那便没人敢认这第一。” 以柠郡主拍手道:“那就好!我们今天先祈福,后……后面再说,这就带我去吧。” 老道一扬拂尘,躬身引路,领着众人朝观内走去。穿过一片青石广场,迎面矗立着三座气势磅礴庄严肃穆的大殿,一行人拾级而上,来到了最中央一座三清殿的殿门前。殿门一侧,摆放着功德箱,几个小道士正手捧香烛站在箱子后面。 施知义从怀里掏了六七根金条出来,约莫有百余两的样子,放在了功德箱之中。这些金条,却是他那天从达奚梦泽那里赢来的,虽然有着七八千两之多,但对他而言却是九牛一毛,随手备了些放在身上零用。 见郁以柠兴致高涨,又想着要给傅老爷子祈福,便多抓了几根,权当是借花献佛了。 老道余光扫到那一把黄澄澄的金条,眉毛微不可查的挑动了下,马上有小道士送了一束束粗大的香烛上来,分别递给众人。 接过香烛,便迈步进了大殿。大殿之内,更显庄严,三尊至少有三丈高的三清道祖,安坐在莲花台上,俯视众生。三清道祖身后的墙壁上,则用金漆画满了活灵活现的仙鹤、灵芝、八卦等图案,将大殿装点的神武非凡。 三清道祖身前,是一排十余个蒲团,几人将手中香烛点燃,供奉于香炉之中,便跪坐在蒲团之上,心中默默祈福。 施知义虽然是被以柠郡主硬拉着过来,但是傅老爷子对他的关爱,让他深感于心,此时跪在三清面前,心中异常虔诚,真心实意的祈祷着,希望老爷子能够早日突破那层隔膜,进军无上武道。 上完香之后,以柠郡主让众人留在大殿内闲坐,自己却跑去右侧的观音殿,找老道求签去了。 “不知女施主想问些什么?”老道一抚长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让以柠郡主心里更添了几分信任。她扭捏半晌,直到自己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才贝齿轻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姻缘” 第三十九章 姻缘签 风月闲

以柠郡主说的这两个字,声音小的有如蚊蚋,恐怕连她自己都听不见,但这个老道是什么人物? 玉清观香火鼎盛的时候,每日在他这里求签问卦的情窦初开的少女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一见以柠郡主的神情,却是早已将她心思猜的透亮。 双手递过一只碧玉签筒,约莫有五六十支六寸长短的玉签静静的放在筒中,却看不出哪一支才是上上之选? 以柠郡主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个碧玉签筒,犹如捧着自己的后半生一般。心中忐忑半天,待到脸上红霞褪去,方才鼓起勇气摇了起来。 轻摇数下,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签便从筒中飞了出去,落在了身前的蒲草垫子上,以柠郡主的一颗芳心,似乎也跟着那支玉签一起飞了出去。 就在以柠郡主弯腰去捡玉签时,变故陡生! …… …… 以柠郡主打着给外公祈福的旗号,实际上却跑到云清观来求,这么私密又羞人的事情自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即便是自己的亲哥哥也不行,若是一不小心传了出去,只怕她从此之后再也没脸见人了。 她让郁仲谦、施知义和傅家的两条小尾巴都留在三清殿内,就连陈之易和护卫们都再三叮嘱,万万不许跟随。众人不知道她神神秘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反正观音殿就在三清殿的旁边,因此也并未担忧,一边欣赏这大殿内千姿百态的壁画和庄严肃穆的三清道祖,一边静静的等着以柠郡主回来。 但是一刻钟时间过去了,以柠郡主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大殿之中年纪最小的傅羡舟先着急了:“以柠姐姐干什么去了,还没回来,神神秘秘的,也不许我们几个跟着。”^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也等得有些无聊,便接话道:“我去看看。”另一条小尾巴傅羡辰道:“可是她刚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们跟着……我们过去的话,姐姐会恼的。” 话音未落,却见施知义早已出了大殿门。 而施知义刚刚迈进观音殿的殿门,却正好看到一道灰色身影如巨鹰般从大殿房梁上扑下,正朝着弯腰捡玉签的郁以柠抓去! “以柠,快闪!”施知义心中大急,右手直接一拳击出,正是这些日子他勤修苦练的别远八式中的第二式——风月闲! 拳出无声,仿若风轻云淡,甚至让人连殿中肃杀的气氛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清风拂面,宁静而悠远。 但正如那晚一拳秒杀达奚梦泽的一样,这看似毫无威胁的一拳,其中蕴含着非凡的威力! 而与那晚和达奚梦泽席间比武过招不同,眼见那道灰影扑向一无所知正在弯腰捡东西的以柠郡主,施知义这一拳没有任何的留手,发挥出了自己十二分的功力! 凭借施知义破晓入门的境界和傅老爷子毕生所学精华归纳出的别远八式,这一拳若是击实,便是如孙维清那样的寒窗后期武者,只怕也要吐血三升! 以柠郡主听到施知义的喊声,回过头来,正好看到施知义朝着自己的方向扑来,与此同时,一道灰影从天而降,铺天盖地,仿佛一朵巨大的乌云,遮住了自己头顶上全部的天空! 以柠郡主心中大惊,但以她不过锻骨期的修为,又怎么能逃得出灰影的掌心?不知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却不是闪躲,而是将那落在地上的玉签紧紧的抓在了手中。 那道灰影同样听到了喊声,转头看见了施知义,不知为何,竟在空中做出了一个诡异的转身,抛下了以柠郡主,朝着施知义抓来!放佛正在捕食的猎豹,突然发现了一只更加鲜美肥嫩的羔羊!又或者是,他本来的目标便是施知义! 拳爪相交,施知义感觉自己如同被一柄千斤重锤重重的砸在了胸口,喷出漫天血珠,整个人像炮弹一般倒飞而出,重重的拍在了观音殿殿门的门轴上,将整个殿门都轰塌了半扇! 而他那风轻云淡却杀意十足的一拳,便真的像一阵清风般,消散在了空气中。不同于别远八式第一式相见欢面世时的惊艳和轰动,第二式风月闲在这世间的第一次露面却是无功而返,不但没能伤到对方,甚至连对方的衣袖都没能伤到一丝。由此可见,二人之间武学修为上的差距,有如天壤之别! 如此轻松的接下施知义凝聚了十二分功力的一拳, 这个灰衣人,究竟是什么境界!?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灰衣人轻轻拂了下衣袖,看着在殿门处残垣断壁中正在努力起身的施知义,迈步朝他走来。 此时,施知义终于看到了灰衣人的正脸,但一个灰色的面罩,将他的眼睛以下的部位遮的严严实实,只能从眼角密密麻麻的皱纹上,看得出此人的年纪至少在六十岁以上。显然,灰衣人足够谨慎,并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相貌。 十余道身影从烟尘四起的殿门处穿了进来,正是侍卫首领陈之易、一众侍卫以及郁仲谦等人。看到朝着施知义走来的灰衣人,以及灰衣人身后依然蹲坐在那里的以柠郡主,陈之易心中大急,仗剑直驱,便冲向了灰衣人。 无论是什么原因,让郡主身处险地,便是自己这个护卫首领的失职!这种失职,对于向来严谨仔细的陈之易来说,绝对无法接受! 作为一个登堂中期武者,陈之易这含怒一剑,声势惊人,剑刃和空气之间,竟然隐隐有风雷声传出! 然而就在剑尖离灰衣人只有一尺的距离时,陈之易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如同一颗陨石坠入海中,风云激荡,掀起了滔天巨浪,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末日景象! 他手中去势汹汹的一剑被灰衣人随意一指弹开,在陈之易还没有从脑海中的剧痛中恢复过来的时候,他的身躯已经被灰衣人一掌震飞,和施知义一样,朝着殿门处落去。 登堂中期的陈之易,竟然不是那个灰衣人的一合之敌! 身体仍在空中的陈之易,口中含糊不清的吐出了两个字“入……圣” 眼前这个灰衣人,竟然是一名入圣强者! 第四十章 初生牛犊终遇虎

一朝破晓,十年寒窗,始得登堂入室,雄踞一方。 然而,登堂武者在入圣武者面前,依然如萤火之虫与皓月争辉,不堪一击。 泸州城扼守森川峡谷之口,战略意义重大,商业繁荣,像这种极为重要的城市,它的城主达奚闻篁,也不过是登堂后期的修为。入圣强者,无论对于任何一个家族、任何一个门派而言,都是极为重要也极为稀少的战略资源。 无他,只因有天赋、有资源、有决心、有毅力甚至是有充足的寿元,能够迈过超凡和入圣之间那个门槛的武者,实在是太少太少。 傅家少主傅倾儒于去年四十四岁之时,刚刚跨过了这道门槛,比他的父亲傅临岳傅老爷子还早了两年。但是,这是在傅老爷子已百尺竿头,整个傅家、乃至于整个蒲州的资源大半供他一人修炼的情况下,方能做到如此程度。 以天下之大,又有几个如傅家一般的超级世家?何况,傅倾儒是傅家的独子,而很多世家中,枝繁叶茂子孙众多,每个后辈能够分配到的资源自然更少。 大多数武者,三十岁破晓,五六十岁时到达寒窗巅峰,然后就一辈子停留在这个境界,直至化为尘土的那一天。 若是有天赋、有资源者,如同泸州城城主达奚闻篁这样的世家子弟,他们的武学进境则会快上许多。可能在二十多岁时破晓,四十多岁时修炼至寒窗巅峰,之后,他们还有时间、有精力去突破寒窗,迈入登堂之境。 登堂一境,正如它的名字,登堂入室,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大陆上的一流高手了。一个登堂境界的武者,有资格封侯拜将、独领一军,或者如达奚闻篁一般,雄踞一方,成为一城之主。 当然,对于大部分家世背景没有那么强势的登堂境武者而言,这天下并没有那么多的军队和城池可以让他们来一展抱负,因为每一支军队、每一座城池的背后,都会深深的铭刻着某个世家的烙印,在明光闪闪的铠甲间、在战马奔腾的尘土中、在落日余晖的城墙上、在人来人往的市坊里,都隐藏着众多大小势力之间的明争暗夺,隐藏着无数的刀光剑影、无数的血雨腥风。 正如施家的云栖城一般。 而这些,绝非是一个登堂境武者所能改变。 没有遮天的权势,但他们依然有着笑傲众生的武力,对于一辈子最多止步于寒窗境的武者而言,他们仍然高大的如同难以逾越的玉带山脉。因此,世家的家将、军队中的裨将、一些小型家族门派的长老或供奉,成了他们最为常见的身份标签。 就像此刻倒飞回来,仍然身在半空中的陈之易。 以他登堂中期的修为,在入圣武者面前,依然脆弱的像一只猎豹眼前的绵羊。 不过是一只大一点儿的绵羊罢了。 对于猎豹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因为每一个入圣强者,都是天赋绝伦惊艳四方的人中之龙!他们有着绝世的功法,有着名师的指点,一路走来,都不知耗费了多少天材地宝灵丹妙药,经历过多少刀光剑影,多少生死危机,才能在登堂巅峰,看似已登峰造极之处,再次推开一扇通向一个全新世界的大门! 推门而入圣。 凡圣之间的那道门槛,高不可攀,令大多数人为之绝望。 然而一旦跨过,却从此拥有了俯视众生的资格。 如同那道殿之内高高在上的三清道祖。 凡圣之间的距离,看似咫尺,实则天涯! 入圣武者,是站在这个世界最巅峰的一群人。他们身居高位,权倾天下,挥手间覆雨翻云,谈笑间风云变色。 他们是各个大小世家、门派的一族之长,太上长老;他们是朝堂之上指点江山的王侯将相;他们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甚至是那把椅子之上,言出法随,掌握无数人生死的九五之尊。 陈之易以四十多岁的年纪,中等家族的出身,能够修炼到这个地步,已经是相当之不容易了。 但是在那个灰影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并非陈之易无能,实在是敌人太过强大。 他是谁? 为何堂堂入圣强者,却灰巾蒙面,甘行此刺客之事? 直到重重的落在地上,陈之易仍然没有想明白。 …… …… 想不明白,便不用去想,只知道他是敌人,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扎着两条长辫,一脸惊愕的少女需要去保护、去拯救,这就够了。 灰衣人的出现,让本就不算明亮的观音殿内,更显阴暗。 两次剧烈的碰撞,激起了无数的灰尘,为这阴暗的空间又增添了一丝灰蒙蒙的压抑感。 在这片阴暗之中,一轮明月忽然升起! 皓月当空,月色如霜! 这自然是施知义手中的那柄神级下品长剑——映月! 月光闪烁了一下,仿佛被忽然出现的乌云所遮蔽。 随着月光的闪烁,施知义的身影也悄然隐没在虚空之中。 再出现时,已是灰衣人面前三尺! 正是云栖城施家的身法神技——星月隐! 一个破晓入门的武者,如果在入圣强者身前还要有所保留的话,那与送死无异! 随着施知义的出现,映月的光芒也重新笼罩大殿。 然而,这光芒却似乎比刚才更加明亮。 而且这明亮依然在肉眼可见的持续增加。 短短一瞬,长剑不过前进了半尺。 就在这眨眼的功夫,那轮明月已经变得光芒四射,明亮的摄人心魄! 就像是…… 太阳! 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施知义用出了云栖城一脉的另一项绝学——瀚阳剑法。 正如傅老爷子曾经说过的,这套剑法威力之大天下罕见,但对于真元的要求也是极高,才破晓入门的施知义还远远不能驾驭它。 只这一剑,就抽空了施知义经脉中九成的真元。 一轮红日朝着那灰衣人激射而去! 灰衣人的眼中,有着迷惑,但更多的是震惊! 他明明能够探查到,眼前的这个少年,不过是洗髓后期的气息,却为何能够发出真元?而且这一击真元之雄厚,威力之强大,绝非破晓入门,堪比一名破晓后期的武者所发。 关键的是,这个少年明明只有十六岁! 十六岁破晓!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数十年之后,他有可能成长为一个所向披靡的封神期强者!数万年来,人族但凡在十六岁或十六岁之前成功破晓的武者,若是没有半途夭折,最终全都晋入了武者终极的封神之境! 武学一道,其路漫漫,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最终能走到哪一步,破晓、寒窗、入圣……每一个门槛,都可能是一个武者终其一生都无法逾越的高山!更不用提那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上千年未有人曾触摸到的封神之境! 但面前这个少年,十六岁的超凡武者,相当于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封神! 灰衣人原本只想前来,从他们身上取得某样东西,因此一开始并未下死手。 是以施知义硬抗入圣强者一爪而马上能够活蹦乱跳的再度冲上来,陈之易胸口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也只是躺在大殿地面上吐血而无性命之忧,虽然有他们自身基础扎实、筋骨强健之因,但更重要的是,灰衣人的确留了手。 毕竟这几个少年,代表着皇室郁家、蒲州傅家和云栖城施家三大超级世家!他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所引起的后果,即便是他身为入圣强者,也绝对无法承受。 然而,当他发现了施知义十六岁破晓的时候,为了自己所在的家族,又或者是纯粹的嫉妒和不忿,灰衣人终于第一次动了杀机。 第四十一章 姜还是老的辣

灰衣人伸出右手,将那轮朝自己射来的太阳挡在掌间。 单手一捏,那轮光芒四射的太阳就此湮灭,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大殿中又恢复了之前的阴暗。 施知义底牌尽出,依然奈何不了灰衣人一丝一毫。 这就是入圣和超凡之间的差距。 那道横亘在凡圣之间的鸿沟,巨大的宛若天堑。 十几名护卫纷纷涌上来,想要救出仍然在灰衣人身后的以柠郡主。 但是他们中间,修为最高的不过寒窗后期,连他们的首领,登堂中期的陈之易都不是灰衣人的一合之敌,更不用说这些普通护卫了。 施知义一击无功,在太阳湮灭的那一刻,目光正好对上了灰衣人那双苍老的眼睛。 那双眼睛中,流露着震惊、嫉妒、残忍的光芒,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施知义已经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正如傅老爷子在那间赤红色的房间中对他说过的一样。 他的存在,对于任何一个世家、任何一个入圣强者,都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将这威胁消灭于襁褓之中,对于每一个不愿自己利益受损的高高在上的入圣强者而言,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施知义知道自己暴露底牌的危险,那个和蔼如自己亲爷爷的老人的叮嘱,他从未忘记过。 但是他别无选择。 如果连今天都活不过去,还有什么资格去考虑明天。 他一身真元已经被刚才那一剑抽走了九成,现在可谓虚弱之极。 面对灰衣人的逼近,他只能提起经脉中最后的一丝真元,挥出一拳。 风月闲。 如困兽犹斗。 如临死挣扎。 拳出,如清风拂面。 灰衣人自然不会将这轻飘飘的一拳看在眼里,一挥衣袖,竟是像掸灰尘一样将这一拳掸开。 然而那条衣袖,却突然化作了漫天灰尘,消失不见! 灰衣人大惊失色,想要调运真元全力防御,却已然来不及! 他的整条左臂,从手掌到肩头,每一丝血肉、每一条筋络、每一块骨骼,全都在这拂面的微风之中,如同灰尘般,烟消云散! 不知道是否是太过震惊,灰衣人并未痛呼,取而代之的是眼中流露出来的浓浓的不可置信的神色。 施知义也同样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那仍在飘落的灰尘。 这就是风月闲的威力!? 这就是刚才自己困兽一击的杰作!? …… …… 这的确是风月闲的威力,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风月闲。 但是,这跟施知义无关。 普天之下,会这一式的,除了施知义之外,还有一个人。 别远八式的创造者,傅家家主,人族第一高手,傅临岳。 一道黑色的身影仿佛从虚空中踏出一般,在施知义的身后显现出来。 身形巍峨如高山,双目明亮如海洋。 他和蔼拍了拍施知义的肩头,说了句“不错。”^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两次出手,却连对方的衣袖都没能伤到,反而自己弄得伤痕累累。风月闲一拳击出,真的就像清风拂面般,没在对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也不知道傅老爷子口中的不错,到底是指什么。 傅老爷子走到灰衣人面前,不见任何动作,那灰衣人脸上的面罩已经化作一片飞灰,露出了一张苍老……又有一丝丝熟悉的面孔。 却是当初陪达奚梦泽一同前来寿宴,并曾以神念传音,将施知义的境界告知达奚梦泽的达奚世家供奉,谢书云。寿筵那一日,他就在达奚梦泽的右手边,和郁氏兄妹相对而坐,因此一见到这张面孔,郁仲谦几人立刻就将他认了出来。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谢书云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傅老爷子,眼中依然残留着一丝震惊之色。 “这句话似乎应该是我来问你吧?”傅老爷子微笑道:“假装离去,却藏身武威城盯梢数日,又一路跟随小辈们来到这叠翠山玉清观,对我外孙女出手,击伤云栖城世子,谢供奉意欲何为?” “果然不愧为雪境巅峰强者,原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尽在你眼里,可笑我还以为自己的行踪天衣无缝。” “若是这武威城里多了只不该有的蝶儿我都不知道,那这所谓的人族第一的名头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莫非你们真的以为,我傅临岳已经老眼昏花了吗?” 脱尘三境易筋、锻骨、洗髓,是以筋骨之力的等级和状态进行划分;超凡三境破晓、寒窗、登堂,是以体内真元的等级和状态来划分;入圣这一大境界之下,也分为三个小境界,分别是:花间蝶、水中月、天上雪,则是以神念的等级和状态进行划分的。傅老爷子的境界,自然是雪境巅峰,而听他话中意思,眼前这名达奚家的供奉则是一名蝶境强者。 “今日之事,我谢书云认栽。这条左臂,就当是我的赔罪。你还有什么条件,说出来,我达奚世家接着便是。”谢书云右手正在给左臂断臂处止血,双眼却紧紧的盯着傅老爷子。 “莫非谢供奉以为,自己今天还能安然离去?”傅老爷子嗤笑一声,“我若是放你离开,岂不是相当于亲手杀了我故友之孙?” 谢书云的脑中仿佛亮起了一盏明灯,叹道“难怪……难怪我神念搜索之下,他只是一个洗髓后期,原来是你捣的鬼。十六岁的破晓武者,嘿嘿,才过去千年,难道云栖城一脉又要出一个封神不成!” 此时的谢书云,心中窝囊至极。他之所以留在武威城,并非是达奚梦泽丢了颜面想要杀人灭口——事实上,达奚梦泽的这个脸丢的实在太大,除非他能把当日席间数千人一个不剩全都杀干净,才能堵得住悠悠之口,否则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而他现在的困境,恰恰是由于达奚梦泽好面子所引起的。当日输给施知义之后,达奚梦泽已颜面尽失,自然不会当着席间众人的面,把戒指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倒腾出来再给到施知义——每在场中多站一秒,对他而言都是一种煎熬。于是,达奚梦泽故作平静的将戒指褪下,直接弹给了施知义,连着戒指空间中的黄金、紫阳玉、丹药、达奚世家的令牌和几本秘笈一起给了施知义。 其中,黄金、紫阳玉和丹药虽然贵重,但对于达奚梦泽而言也不过是身外之物。而那枚令牌和那几本泛黄的秘笈,才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达奚梦泽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当时到底是因为太久没有动用这几样东西以至于忘记了它们,还是因为震惊、愤怒和尴尬而气晕了头,以至于做出了这种糊涂之事。 第四十二章 清风拂面扫尘埃

那枚令牌,是达奚世家的雪山令,也是达奚世家真正核心成员的信物,唯有族长、入圣境以上的直系长老和直系世子方能拥有,其作用除了是家族核心成员身份的象征之外,还能够在虞州四十九城内任意征用一座城市五成以上的兵马钱粮。 可以说,有了这块令牌,在虞州境内完全能够横着走。当初在泸州时,倘若施知义身上有这块令牌,别说跟达奚闻篁要艘画舫,就是要他怀中玉人,达奚闻篁只怕也不敢有二话。 那几本泛黄的秘笈,则是达奚世家赖以成名的武学秘笈,如施家的浩然正气诀一般,经过了家族中历代封神期强者的修补和完善,无一不是当今大陆上最为顶尖的神技,其中包括了心法、身法、剑法以及一门独门武学。 这套武学一共有七套原本,也是最为完整的版本,分别在达奚世家族长、几个长老和直系世子手中,而一些旁系成员所修习的,要么是只有功法的前几层,要么是在一些关键部分进行了删减,因此其价值和意义可想而知。 这几本秘笈的内容,达奚梦泽早就烂熟于心,或者是因为境界不够暂时还用不到,因此久未翻阅,时间一长,竟然就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当达奚梦泽从那一夜的失利中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犯了如此愚蠢的错误。这种错误实在太低级,低级到他都无法向家族中人开口——如果被他的两个哥哥知道了,只怕会落井下石,让他失去现有的一切权势和资源,从此一蹶不振。 但好在令牌和秘笈都不是常用之物,他一边想借口隐瞒,一边央求和他私交甚笃的家族供奉入圣高手谢书云留在武威城,寻机从施知义手中夺回戒指。 反正那天宴席之上,几千双眼睛都看到了施知义赢得的这个空间戒指,财帛动人心,如果戒指失窃,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完全赖不到达奚梦泽的身上。 于是,谢书云假装随车队一同离开,实际上,却一个人偷偷的在武威城里潜伏了起来,寻找下手的时机。但他没想到施知义并未和陆江鹤一起住在驿站,而是住在傅家主宅里,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跑到傅家主宅中抢东西。 陆江鹤离开之前,施知义和他的那次见面太过隐蔽,谢书云并没有看到,但之后的几天,施知义的身影就频繁的出现在了武威城的大街小巷之中——这正是以柠郡主率领神逛五人组疯狂逛街的那几天。 不过以柠郡主是哪里热闹往哪里去,谢书云虽是入圣强者,但自忖在这武威城里,却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劫傅老爷子外孙一行还能安然离开的本事。 于是,入圣高手谢书云暗中陪着神逛五人组将这武威城逛了一个遍,除了品尝了十几样样特色小吃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收获。就在他快要逛的崩溃时,终于看到这一行人居然骑马出城,朝着西北郊的而去。得此良机,谢书云怎么会错过,他一路跟随众人,一直进了这玉清观。 此时,又有一个新的问题困扰着谢书云——他在施知义的手上,没有见到那个华丽至极的紫晶玉戒指! 他不知道,施知义手上那个不起眼的铜环也是一个空间戒指,而且比那个紫晶玉戒指内的空间要庞大无数倍。施知义那日将戒指认主后,把秋泓剑——也就是后来的破虞剑给了徐敬亭,又在箱子里抓了一把金条零用,其它的东西都没有细看过,在寿筵之后,就直接扔进了铜戒空间中。 这个戒指,是他给赫连铭志准备的,再者,它夸张华丽的外形也跟施知义一直以来的风格完全不搭——这个问题,想必赫连铭志就完全不会在意。因此,在那夜的兴奋过后,施知义就再没拿出来过这个戒指,从而造成了谢书云的困扰。 因此,当以柠郡主一个人去到观音殿的时候,谢书云的第一反应是将她抓住做人质,和施知义交换空间戒指,而施知义不经意的闯入则让他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想要抓住这个小子,亲手把戒指从他身上搜出来。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这些举动,其实一直都在傅家家主的眼皮子底下进行,他所以为的谋定而后动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单方面的闹剧而已。 闹剧的结果就是,他现在已经完全顾不上什么戒指了,甚至连活着从这座大殿中走出去,现在看来都成了一种奢望。 花间蝶、水中月、天上雪,他和傅老爷子不过相差两个境界,然而这两个境界之间的距离,似乎比破晓入门的施知义和他之间的那道鸿沟还要大! 他一边包扎伤口,一边不动声色的朝后退去,逐渐拉大与傅老爷子之间的距离。忽然间,他转身一跳,右手成爪,再度朝着以柠郡主抓去,显然是要抓后者为人质! 一炷香之前,他的一爪也是朝着以柠郡主而来, 那时,他想的还是用以柠郡主来跟施知义换空间戒指; 现在,他只想着用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来和傅家家主,换自己的一条命。 就在谢书云的右手离以柠郡主还有一尺的距离时, 他只觉一阵暖洋洋的微风从背后拂过,整个人从内而外似乎沐浴在春风里,瞬间感觉轻松了下来。 什么恩仇、什么争斗、什么武学之道、什么家族使命, 在那一瞬间,似乎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然后,他看到他伸出去的那只右手,在这微风之中,化作了一片尘埃。 不!不仅仅是右手! 还有他的双腿、他的腰腹、他的胸口…… 然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风轻云淡,尘埃落定。 是所谓,风月闲。 一刻钟之前,他曾经接过施知义的一拳,同样是别远八式中的第二式,风月闲。 那时,他评价施知义曰雕虫小技班门弄斧。 现在,他在这雕虫小技之下,先是失去了一条左臂,而后整个人都化作了一地尘埃。 微风拂过,尘埃散去,露出了观音大殿打磨的无比光滑的青褐色石板。 第四十三章 死生契阔君休问

“以柠,你没事儿吧?”见大敌得诛,郁仲谦和施知义等人关心郁以柠的安危,赶紧跑上前去。 “我……我没事儿”以柠郡主不知道是吓得还是什么原因,满脸通红,像个熟透的苹果,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但是人却依然蹲坐在观音大殿的地面上,不肯起身。 “没事儿就好,可是,你的头怎么红成这个样子?快起来让我看看!”郁仲谦兄妹情深,看到以柠郡主似有异状,心中焦急万分。毕竟他们刚才面对的是一个入圣强者,虽然他刚才似乎没伤到以柠,但谁能保证一个入圣强者不会有什么奇诡的手段?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哪!我说没事儿就没事儿啦!我自己会起来,不用你们扶!”以柠郡主突然爆发,把郁仲谦施知义和跑过来的两条小尾巴吓了一跳,一时都呆呆站住不敢乱动。 只有傅老爷子一直没动,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前面的几个孩子。 以柠郡主慢吞吞的起身,用身体挡住放在背后的右手,偷偷的将一支莹白的玉签插回了签筒之中。 但是,由于刚才抓的太过用力,玉签上的一行字深深的印在了她白嫩的掌心中。 如果有人看到,将那行字反过来,是八个小小的篆体。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完**\美**小*\*說\網.22pq …… …… 起身之后的以柠郡主,顶着一张大红脸,气嘟嘟的,却不知道是在恼谁,吓得施知义几人都不敢上前,自己生了片刻的闷气,最终却一头扎进了外公的怀抱里,怎么也不肯抬头。 郁仲谦等人见她身体无恙,似乎只是吓到了,也逐渐放下了心,这才向傅老爷子施礼。 “外公,您一直都在暗中保护我们吗?”以柠郡主从外公怀抱里抬起小脑袋,好奇的问道。 “是啊,我的乖外孙女跑这么远来给外公祈福,外公当然要跟着来看看了。要是你们在武威城的地界上出了什么事,那让我这张老脸还往哪儿搁?”傅老爷子笑道。 以柠郡主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刚刚褪色的脸蛋又升起一片飞霞,小脑袋再次扎回了外公的怀里。 “外公,这个达奚家的供奉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对付我们呢?他的行为,除了会激怒您之外,似乎得不到任何的好处。”郁仲谦问道。 “这个谢供奉的神念一直锁在小义的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要夺回寿筵那天你从达奚梦泽手中赢的那个戒指。一个空间戒指虽然珍贵,但绝对不会比一个入圣境的供奉来的更重要,我想,是那个戒指中的某些东西才让他不得不冒此风险。” 施知义取出那个空间戒指,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黄金、紫阳玉和丹药都没什么特殊的,而那枚令牌和几本旧书则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这是什么?”施知义拿起了那枚淡蓝色的令牌,令牌呈盾状,正面刻着一座白雪皑皑的雪山,背面刻着达奚二字,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通体冰凉,在这炎炎夏日里,拿在手中非常舒服。 “这是雪山令,是达奚世家核心成员的身份象征,如同我傅家的赤炎令一般。收好吧,拿着这枚令牌,你在虞州境内可以畅通无阻,一令在手,如族长亲临,任何一座城池自城主以下所有兵马皆要听从持令之人的调遣。”傅老爷子显然曾经见过这枚令牌,对其知之甚详。 “可是达奚梦泽既然丢了令牌,达奚世家必然会有了防范,肯定会另行启用一套火山令、冰山令什么的吧?”以柠郡主的脑袋又抬了起来。 “这个可能性并不能排除,但是却很小。这雪山令乃是万年寒铁经极为复杂精密的工序锻造而成,容易辨识且极难仿制,在达奚家已传承了上万年,要想弃之不用另做一套,需要付出的代价相当之大。” “况且,既然达奚梦泽让谢供奉冒险来夺,想必他必定是不敢将令牌丢失之事向族中汇报,反而会多加隐瞒,因此,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肯定寥寥无几。”傅老爷子出身世家,对于世家子弟的心理了解的极为透彻。 “小义,那你要收好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坑他们一把大的。”以柠郡主显然对于达奚世家余怒未消,一听外公说完,立马化身小恶魔。说完之后,发现自己的哥哥正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突然发觉这似乎不是一个郡主该说的话,冲着郁仲谦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叫施兄。”施知义摩挲着手中的令牌,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哼!”以柠郡主出奇的没有反驳,只是将头塞回到外公的怀里,微微侧着,偷瞄着施知义。 “傅爷爷,您看这几本秘笈是什么?”施知义拿起了那几册发黄的旧书,翻了一下,递给了傅老爷子。 傅老爷子接过书,并未急着翻开,而是看了下封面上的名称,又捻了下纸张,脸上的神色严肃了起来:“这几本书,应该就是达奚家的祖传绝学《玄纲论》,包括《正易心法》、身法《浮光掠影》、剑法《青冥长天》和一门能让人短时间内提升实力境界的秘笈《踏瑶台》。从书的材质和年份来看,应该至少有数千年的历史,再结合达奚梦泽的世子身份,基本可以推断出这是玄纲论七套原本之一,也就是最完整的版本。” “达奚世家传承数万年,家族中的武学代代相传,自然难以做到完全保密,一些其他势力,比如说月竹林海,就必然有玄纲论的抄本。但是这些势力手中,以及大多数达奚族人所修习的,只是不完整版的玄纲论——和原版相比,没有秘笈踏瑶台,心法只有六到七层——而完整版本的心法则应该有九层,并且在一些关键环节有所删除改动。剑法和身法也同样如此。” “我估计,修改后的版本,所能发挥的威力只有原版的十之三四,而完整版本,只有达奚世家的族长和部分直系长老、世子才有权修炼。族长或许会将其中的部分片段,作为奖励传授给一些为达奚世家立下大功的旁系子弟,除此之外,他人绝无可能见到。” “您的意思是……我们赚……大……了?”施知义有种在路边随便捡了一块石头把玩,却发现那是一块紫阳玉的惊喜感。 “不错,的确是赚……大……了。”傅老爷子学着施知义的语气,说完自己也笑了。“小义,我有个不情之请……” 施知义聪慧无比,连忙道:“这些书,如果对您有用的话,您就拿去吧。” 傅老爷子点了点头,并未推辞:“好,三天之后我将书还你。此事至关重要,你一定要把这几本秘笈保管好,切勿将消息泄露出去。否则,若是让达奚世家知道了,定然会不择手段,不惜代价,杀人夺宝。” 第四十四章 少女情怀总是春

傅老爷子说完,目光看向了陈之易和一众护卫,从手上一个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一瓶疗伤丹药,递给郁仲谦,示意他分发下去“今天各位的表现,我傅临岳看在眼中,铭感于心。但今日所发生之事,关系重大,非是我信不过诸位,而是任何一件泄露出去,都有可能威胁到我几个后辈的性命,因此断然不敢掉以轻心。”^完**\美**小*\*說\網.22pq “稍后,我会用秘术抹去各位刚才这段记忆,诸位只会记得之行,一路平安无事。可能会有些头晕的后遗症,但休息几日便可无恙,还希望诸位理解。” 之前被谢书云一掌击飞吐血不止的陈之易,已经在其它护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服过了药,一身伤势已经痊愈了四五成——纵然是傅老爷子乃傅家家主,人族第一,所分发下去的疗伤丹药也不过是凡级九品,而非如施知义一般,空间戒指中就没有圣级之下的丹药,疗伤所用的紫阑神秀丹,更是圣级三品,一枚便价值数万两黄金。 陈之易向着傅老爷子躬身道“我等护卫少主不利,心中自责。傅老您何等身份,要做些什么事情本无需向我等解释,您肯同我们说明,我们兄弟已经是感激不尽。何况这等辛秘,对我们这些人来说,知道了有害无益,还请傅老放心,我等心甘情愿,绝无怨意。” 接着,又转身朝着施知义一抱拳“上次天水城刺客之事,若非施少城主出手相助,想必我等早已失职。一直未有机会言谢,实在是失礼之至。愿施少城主武学之道一路顺风顺水,早日踏入封神!” 施知义心中感动,急忙抱拳回礼。 傅老爷子点点头,转向了那个躲在观音像旁边,目睹了全部经过,吓得仍旧在哆哆嗦嗦,牙齿不断打颤的老道士“这位神仙,稍候一并得罪了。” …… …… 从玉清观回来之后,以柠郡主罕见的没有再嚷嚷着出去玩,而是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两个小尾巴也被轰了出来。郁仲谦和施知义二人一开始如释重负,终于可以不用被迫出去逛街了,但两天之后就开始担心,莫不是以柠郡主被吓出了什么问题?但是见平日饮食作息一切正常,神情也并无二样,才放下心来。 此时的以柠郡主,正躺在床上琢磨:“死生契阔……我碰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马上就要死了,被我发现才活过来的;在玉清观的时候,那个达奚家的供奉朝我扑过来,又是他奋不顾身的来救我,要不是外公在的话,我们两个就应该一起都死了吧?这算不算应验签文上说的死生契阔呢?” “那个家伙,年纪和我相当,肯定没问题;施家虽然崛起时间不长,但也是八大世家之一,跟我一个郡主,也算是门当户对吧,父皇应该会同意的吧?不行的话,我就让娘亲去跟父皇说。可是怎么跟娘亲开口呢?哎呀,羞死人了。” “娘亲嫁给父皇的时候都二十多了,我们才十六岁,成亲会不会太早?不过舅母嫁给舅舅的时候好像也才十八岁,嗯……不行的话就再等上两年。可是,两年之后就是揽春大会了,他这么年轻,修为又高,肯定会拿个好名次,那时候,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吧?他要是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怎么办?施知义,你要是敢做个负心人……我就……哼!哼!不行,不能再等两年,必须在揽春大会之前就把他……” “他要跟我们一起回京都,可是到了京都之后,我就只能呆在宫里,不能总出来玩了。他不是皇室中人,也不能进宫,怎么办?想个什么法子让他可以经常进宫来找我玩呢?要不把他扮成个小太监?但他怎么说也是个世子,可能会不愿意吧?” “如果他不能经常进宫的话,京都那么多名门闺秀,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万一他好巧不巧的又被人打个半死,正好被别的女孩子救了怎么办?哎,去京都之后一定不能让他再跟人打架了。” “如果我和他成亲,那就要去云栖城住了吧?那岂不是要离娘亲很远?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娘亲,怎么办?不过云栖城虽然离京都远,但是离蒲州近呀,我可以经常回来看望外公和舅舅,娘亲也可以回来看望外公,那我不就能跟娘亲见面了?好主意!” “跟着他去了云栖城……以后他如果当了云栖城城主,那我就是城主夫人了?那时候就没人叫我以柠郡主了,都叫我城主夫人了吧?哎呀,好羞人……不过,被人叫城主夫人感觉似乎也挺好的。” “成亲之后,是不是就要生宝宝了啊?要男孩还是女孩呢?男孩像他的话,应该会很帅气的;可如果是女孩的话,我就可以给他梳妆打扮,收拾的漂漂亮亮了……哎呀,好纠结……对了,我可以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啊,就像我和哥哥一样,以柠你真笨!” “对了,娘亲说过,看人不能光看他的优点,还要看他有什么缺点。嗯……他有什么优点呢?长的清秀帅气、修为高超、谦逊有礼、也很风趣、在我危险的时候会奋不顾身的来救我、哥哥和外公都很喜欢他、虽然经常会跟我拌嘴,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都不会生气……这算是他的优点么?这好像是我的优点吧?” “他有什么缺点呢?哎呀……好难想,好像没有什么缺点啊?不会的,人无完人,一定有!嗯……他太白了,没错,皮肤和我的一样白,要是他男扮女装,说不定比我还漂亮呢!男孩子怎么可以这么白?怎么办?嗯,得把他晒黑点……” 以柠郡主正在胡思乱想,却听见敲门声传来。她一边起身,一边嘀咕:“肯定又是羡辰和羡舟两个捣蛋鬼……他怎么也不来找我呢?啊,舅母!” 门打开,却是傅夫人,她亲热的拉起以柠的手“以柠啊,这几天干嘛老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也不来陪舅母聊聊天,快来,到舅母那边去坐坐。”不由分说,就把还在胡思乱想的以柠郡主给拉走了。 …… …… 品茗轩中,傅夫人和以柠郡主各端着一盅极品碧螺春相对而坐。傅夫人不知道说到了什么事情,罕见的有些激动,口若悬河,却没注意到以柠郡主已然魂飞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入神,抱着茶盅暗自偷笑。 “那一次,来的人还有武威城主和城主夫人……” 呯的一声脆响,以柠郡主手中的玉质骨瓷茶盅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以柠郡主吓的一机灵:“舅母,您喊我?” 第四十五章 双竿枯垂钓忘忧

蒲州境内南面的翠绸山,乃是忘忧江的源头,与武威城附近的一片赤红不同,翠绸山方圆数百里内雨水丰沛、气候温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山上古木参天、林清木秀,即便是奇峰峭壁之上,也长有茸茸的灌木丛和多种花草,远远望去,犹如披上了一条翠绿色的绸缎,翠绸山由此而得名。 由于这里的气候宜人、空气清新,因此傅家在此地建有一座占地十余顷的园林别苑,在盛夏之时,武威城酷热难耐之日,常有傅家家眷来此避暑。 此刻,别苑之内,傅羡辰和傅羡舟两个小家伙,正依依不舍的看着身前那个比他们高了一头左右,一身翠绿的少女“以柠姐姐,你什么时候再来蒲州啊?再住几天再走不行么?”^完**\美**小*\*說\網.22pq 以柠郡主正想安慰下两条小尾巴,没想到还没开口,自己的眼圈反而先红了,一时哽咽在那里,竟是说不出话来。 来蒲州的这些日子,可以说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间,外公、舅舅、舅母和两个小家伙都让她感受到了浓浓的温暖,又何尝舍得离开? 看见自己的妹妹这般神色,郁仲谦只好代为开口道:“我们这次出来的时日已经不短,再拖延下去,恐父皇和皇后不悦,以后若有机会,自然会经常回来,你们两个若是闲暇时,也可跟着舅舅一起去京都玩。我们走后,你们要好好修炼,莫再让舅舅费心,等下一届的揽春大会时,仲谦哥哥在京都等着看你们两个一鸣惊人!” 傅羡辰和傅羡舟二人同样哽咽无语,只是将头点的如同小鸡吃米一般。 傅家别苑南行二十余里,便是忘忧江上的第一个码头——风回码头。此刻,通向码头的唯一一条道路上,百余名身穿赤甲、胯下骑着赤炎马的骑兵分列两侧,如同正在等待着首领的检阅。 道路的另一侧,可以看到一艘巨舟停泊在码头上,巨舟的桅杆上,挂着一面底色赤红,其上绣着一只金黄色的三足金乌的旗帜,正是皇室郁家的象征。 “舅舅、舅母,请留步吧,我们这就出发了。”郁仲谦朝着傅倾儒夫妇施礼道。 “舅舅,你后年一定要来京都看我啊”郁以柠哭得梨花带雨般,却一头扎进了傅夫人的怀中,惹得傅夫人又是一阵心酸。 施知义并未说话,他毕竟是个外人,不想破坏郁氏兄妹家人间的别离,因此只是随着郁仲谦一同施了一礼,随后便静立一旁。 “回去代我向你母亲问好,若是有空,可以时常通信,后年揽春大会之时,我必去京都给你和知义助威。在京都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尽可来信告知于我,无论是谁欺负了你们,我和你外公都会给你们撑腰!” “上次在天水城你遇刺之事,至今尚无头绪,刺客一击不中立即远遁,没给我们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但幕后之人未必会死心,此次我请了临岱叔父陪同你等一同返回京都,临岱叔父乃月境强者,武学修为在蒲州长老堂内属前三之列,有他随行,刺客应该不敢造次。” 郁仲谦一一点头应下,以柠郡主也从舅母怀中起身,朝着两位长辈施礼告别。三人转身穿过赤炎骑兵所组成的通道,朝着那艘巨舟走去。巨舟之上,护卫首领陈之易及一众护卫早已准备妥当,只待三人登船后即可出发。 …… …… 忘忧江起源于翠绸山,幽胜曲折,绵延萦回,像一条青绸绿带,穿行在峻峭挺拔的群峰之间,一路向东南而去。沿途风光秀丽,茂树环绕、翠竹竞秀,俨然仙境一般。 有诗赞曰: 远眺清神念, 近思忘烦忧; 醉卧碧波上, 此生复何求。 忘忧江便因此诗得名。 自翠绸山向东南四百余里,忘忧江便出了蒲州地界,进入到雍州范围。忘忧江全程江面宽阔、波澜不兴,泛舟其上,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颠簸,比起陆路要舒服的多。 施知义等人所乘坐的这艘巨舟,长约三十丈左右,高达六七丈,乃是蒲州境内最大的商会隆瑞行所有,属于傅家的产业,日常主要用于蒲州到京都之间绸缎、粮米、药材的运输及贵宾沿途观光游玩,此次特地调来作为郁仲谦一行的座舰。 船内容纳了百余名护卫随从、七八十名水手、十余头驮犀和上百匹骏马之后,竟然丝毫不显拥挤,相对于前往蒲州时那段尘土飞扬的旅途,这返程之旅显然要舒服的多。再加上沿途的秀丽景色,队伍中从上到下,每个人都乐在其中。 当然,凡事无绝对。此刻,有两个人对这段行程的感受显然没有那么好,这就是船上身份最高的两个人——三皇子郁仲谦和云栖城世子施知义。 此时正值盛夏,毒辣的阳光直射在铜黄色的甲板上,似乎要将甲板漆都晒化了一般,一脚踩上去,犹如踏入了沼泽地里,靴子会有明显的粘连感,甲板上也会留下一个极为模糊的鞋印——当然,这不会影响一行人马观景的兴致,因为除了个别值班瞭望的水手外,大部分人都躲在船舱之中,吹着迎面而来的习习微风,并不会觉得太过酷热。 但三皇子和云栖城世子二人就不同了——他们二人正坐在主甲板的船舷边,每人手里拿着一根紫玉竹做成的鱼竿钓鱼。虽然还没到最热的正午,但太阳晒在身上,依然泛起了一脸的油光,满头的汗珠,顺着发丝和耳后,流入脖颈之中,好像有一只只小虫在爬行。 忘忧江江水清澈,江中的竹叶鳟和青花鲈都是鱼中上品,丝毫不亚于大江中的赤尾、金鳞鲡鱼。但在此盛夏时节,江水中游虫丰富,鱼儿并不缺食,且烈日炎炎,大多数鱼也没有进食的兴致。 因此二人枯坐了一上午,施知义身旁的水桶中仍然是空空如也,郁仲谦的桶里也只有巴掌长短的一条小鱼。 看二人愁眉苦脸的样子,似乎并不太享受这垂钓之乐,反而是坐在他们身后船舱内的以柠郡主,一边吃着各色鲜果,一边喝着冰冻的乌梅汤,看着前面在烈日下垂钓的二人,一双美眸笑的眯成了两朵弯弯的月牙儿。 “嘻嘻……这么个晒法儿,我就不信你还会那么白!”以柠郡主虽然是自言自语,但话中所说的,明显是一身皮肤白皙如玉的施知义。 至于三皇子郁仲谦呢? 以柠郡主总不好只针对施知义一人,谁让你是哥哥,又跟那个家伙是至交好友,那就只好让你们一起同甘共苦啦! 第四十六章 斗转星移踏瑶台

看着眼前两个身影的后背几乎已被汗水浸透,以柠郡主连忙亲自端着两个茶盅和一壶冰冻乌梅汤朝二人走去——她的目的只想把那个家伙晒黑一点,要是真把眼前二人晒出个三长两短来,以柠郡主可是哭都来不及。 将茶盅放在甲板上,倒上了两杯乌梅汤,以柠郡主先是乖巧的端了一杯给哥哥——对于受了池鱼之灾的三皇子,以柠郡主心中的歉意明显更大一些;再端给施知义时,这个家伙显然没意识到以柠郡主亲自服侍端茶倒水是一件何等荣耀之事——就连当今陛下,享受这种待遇的次数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他急急忙忙的从那纤纤玉指间接过梅汤,一仰脖就喝了个精光,还没等以柠郡主再添,放下茶盅单手托起起紫玉壶便咕咚咕咚的倒进了自己的喉间。 以柠郡主看的心疼道“小义哥,要不歇会儿再钓吧?”^完**\美**小*\*說\網.22pq 关于以柠对施知义的称呼,二人经过了一番认真而激烈的讨论。施知义自从寿筵上被人喊做“施兄”之后,从未被人称兄的他便中了邪一样的迷上了这个称呼,强烈要求比自己小七天的以柠郡主依此行事;然而以柠郡主宁死不从,认为二人同岁,七天的差距完全可忽略不计,既然你喊我以柠,那我跟着哥哥叫你小义也是顺理成章——最终的讨论结果是二人各退一步,以柠喊施知义为“小义哥”。 但得意忘形的施知义明显低估了以柠郡主的聪明才智,以柠郡主每次喊前两个字的时候总是中气十足,到了最后一个哥字时,却像是久病初愈,声如蚊蚋,若非看她口型多了那么一颤,几乎和之前的小义没什么区别。 这次以柠郡主喊得小义哥三字,竟然难得的能够听到最后一字,施知义精神一震,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道:“不用,我已经找到一些窍门了,你让人跟厨房吩咐下,中午就等着喝鱼汤吧!” …… …… 以柠郡主的午餐当然没有等来施知义的这道鱼汤,而施知义垂钓所坐之处,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一寸多深的拳印,深入甲板,关节处清晰可见。 午饭过后,郁仲谦以自己已经钓到了一条鱼为由,没义气的逃回了船舱,而施知义则锲而不舍的跟江中游鱼继续耗上了。 无鱼上钩的垂钓极其无聊,又没了郁仲谦陪着聊天,施知义的心神也终于随着江水,从落钩处越飘越远,最后直抵瑶台。 踏瑶台是达奚世家祖传绝学玄纲论中的一册,除了达奚家族长、世子和直系长老寥寥数人外,他人皆无缘得见。然而这套绝技却是赫赫有名,在过去的数万年中,达奚家的核心人物曾多次凭借它一鸣惊人,创造出以弱胜强的战例。 玄纲论中的心法身法和剑法价值同样不可估量,但对于已有家传浩然正气诀在身的施知义而言,更多的是起到参考的作用。而踏瑶台则非如此,能够短时间内提升一名武者的实力境界,这种绝学即便在八大世家中也是绝无仅有。 当然,实力的暂时提升不可能没有任何的代价——但相对于一些门派中以经脉受损甚至境界倒退为代价获取的短暂的实力暴增,踏瑶台在使用过后仅仅是虚弱几至十几个时辰的后遗症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何况施知义的戒指中最不缺的便是圣级丹药,必要时候随意吞服一颗,便可精力尽复,不虞再有虚弱之忧。 施知义左手拿着钓竿,右手捧着一本边角发黄的皮质书册,正是那本从未有外姓人得窥真容的踏瑶台——当然,傅老爷子已经先他一步看过此书。此刻,他的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其中,越看越是吃惊。 之前说过,除了达奚世家外,其他一些门派和家族,也有类似暂时提升实力的秘笈,这些秘笈的原理大同小异:在体内经脉中通过类似于堤坝蓄水的方式,将真元进行压缩,使得武者在相同的时间内,能够输出更多的真元,从而达到暂时提升实力,增强攻击的效果。 但是这种秘笈,有几个显著的缺点:第一,对于经脉的损伤极大,真元在经脉中不合乎修炼进度的压缩,虽然会暂时性的提高经脉中真元的容纳数量,但是却会对经脉造成潜在的伤害,在武者体内形成暗伤,长此以往,会影响到武者的修炼天赋甚至造成武者修为境界的下降。 第二,这种方式只能用于压缩真元,也就是只对超凡境界的武者起到明显作用,而对于入圣以及封神强者而言,他们的攻击并不在于真元的绝对强度,而是神念与真元的结合程度或是神念与天地之力的共鸣,纯粹真元强度的增加对他们实力所带来的提升随着他们境界的提高而越发微弱,可以说是聊胜于无,而这一点点的提升远远不能弥补经脉受损给他们所带来的副作用。 由于以上原因,各大世家都不会允许自家子弟使用这种秘笈来提升实力,这无异于饮鸩止渴,自毁前途。 而踏瑶台的原理和这些截然不同,它是利用对于武者自身的深度催眠来实现境界的突破,这种催眠与武者的意识和精神状态无关,而是针对武者的经脉、神念等方面来进行。它的修炼需要两个前提,其一就是武者对自己今后能够晋入到的某个境界的信心或信念;其二就是武者对于自己未来所到达的那个境界具体状态的认知。 举例而言,施知义目前的境界为破晓入门,如果他对于自己有百分之百的信心,相信自己在未来能够晋入寒窗入门——这对于施知义而言,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他知道在寒窗入门时自己的身体、经脉所会具有的特性和状态,那么他就能够通过踏瑶台这一秘笈,催眠自己的身体,使身体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寒窗入门之境,并依照寒窗入门时的体内经脉形态进行自主调整,让施知义在短时间内发挥出接近于寒窗入门所具有的实力来。 这种原理有些类似于商人向钱庄借钱——比如你当前身家只有一万两白银,但是你深信自己未来将会拥有十万两白银的财富,并且知道在拥有了如此多的财富之后如何去使用它们,那么你就可以向钱庄去借贷这十万两白银,从而提前获得这笔财富的支配权,你所需要做的,就是确保自己在未来能够拥有偿还这笔借款的能力。 而踏瑶台就是以对自身的信念作为一个跨越时空的桥梁,向未来某一时刻的自己“借”来那时所拥有的境界和能力,并在使用这种境界和能力之后,以能量的方式对未来的自己进行补偿。 看到这里,施知义不仅感慨,创造出这套功法的达奚世家前辈,才是一个真正的天纵之才! 第四十七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向未来某个时刻的自己去“借”境界,这种说法无异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然而那位达奚家的先祖却真的投入了无数的精力来实现这个想法,更可怕的是,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相对于那些在体内经脉建坝蓄水的秘笈,踏瑶台对于经脉没有损伤——体内境界的变化是身体处于催眠状态时自发完成的,而非是通过武者强制实现;同时,它的使用没有任何境界上的限制——因为它不仅仅针对于真元,同样也可以作用于神念! 也就是说,如果施知义达到入圣雪境之后,如果他对于自己将来晋入封神有着百分之百的信心,那么他就可以在入圣之境,短暂的发挥出封神的实力!这是何等逆天之事! 而且,目前如果说普天之下有哪个人对自己晋入封神有着最强烈的信心的话,那么这个人非施知义莫属!这一点,即便是人族第一高手傅老爷子都无法与他相提并论!人族数万年的历史上,已经有至少十几次的案例证明过,只要在十六岁或者十六岁之前破晓的武者,但凡没有夭折,那么他晋入封神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当然,这种“借”来的境界,与真正到达的境界之间,必然有着一些区别,其所能发挥出的威力根据武者对于自身的信念和对于该境界的了解程度不同,大致相当于真实境界五至八成的威力。 而且,这种借来的境界也并非是无限制的,破晓入门的施知义再如何相信自己将来可以晋入封神,他也无法向未来的自己借到封神的境界。踏瑶台的修炼分为银霜阶、金鳞阶、玉盏阶三个等级,分别能够提升数量不等的修炼阶段。 在银霜阶,武者可以提升两个修炼阶段,既破晓入门的施知义,最多可以将自己的境界暂时性的提升到破晓后期;在金鳞阶,武者可以提升四个修炼阶段、或者说是提升一个小境界,既施知义可以将自己的境界暂时性提升至寒窗入门;在玉盏阶,武者可以提升五到六个不等的的修炼阶段,既施知义可以将境界暂时提升至寒窗中后期。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于施知义对于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晋入这些境界的信心、意志以及他对于这些境界下,身体各方面机能特征及变化极其熟悉的前提下。 而这种提升,除了用于战斗之外,也能够让武者更好的理解未来某一境界的真实状态,为某些关键境界的提升创造出良好的条件。举例而言,从登堂巅峰到蝶境入门这一境界的晋升,难住了无数的人族英杰,他们在漫长的时间内,通过各种方式来冲击这一境界,但最后成功者却是百里挑一。 但如果施知义在登堂时就能够频繁利用踏瑶台来感受到达蝶境的情形,那么登堂到蝶境的这一阶台阶,对于他而言还会那么的高不可攀吗? 但踏瑶台这一绝学虽然神奇,但并非落入谁的手中,都能够起到在施知义身上一般的神效。如果一名登堂巅峰的武者,尤其是那些在这一境界已经卡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开始步入垂暮之年的武者,他对于自己能够晋入入圣之境没有任何的信心,那么踏瑶台在他的手上,与一本废纸无异; 而另一些武者,虽然年纪轻轻、天资聪慧,但出身于小家族小门派,没有任何长辈或名师能够告诉他们下一个境界的具体情形,那么踏瑶台对他也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 只有像施知义这般出身大世家,家族中对于从脱尘到封神各个境界都知之甚详,有着足够多的资料记载,同时本身又天赋异秉,破境晋级如砍瓜切菜般轻松的天才人物,才是踏瑶台最适合的修炼对象! 一页页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册,越到后面,施知义越是无法掩饰自己对于那个创造这一神技的前辈的崇敬之意——虽然他出身于施知义并无好感的达奚世家。而对于自己能够获得这本秘笈,更是感到了无尽的庆幸和欣喜,那两拳打的,实在是太值了! 在将整本秘笈仔仔细细的读完三遍之后,施知义终于开始按照秘笈中所述,开始尝试着修炼。 …… …… 巨舟最上面的一层,除了住着郁氏兄妹和施知义之外,还有一个人,这就是傅老爷子的堂弟,傅家另一位入圣级强者傅临岱。他此行,一方面护送郁氏兄妹回京都,另一方面,需要去京都处理一些郁家在生意上的事情。 在傅临岳老爷子闭关不出,傅倾儒坐镇蒲州总揽全局的情况下,性格开朗、修为强悍、又是傅家直系的傅临岱,自然就成了代表傅家出面进行生意上交涉谈判的最佳人选。 傅临岱此时,正一边品茶,一边看着舷窗外面。忘忧江虽然风景秀丽,但他在近十几年间已经不知道在这条水道上走过了多少次,已经没有了像以柠郡主那样的兴致,他此刻的目光,正饶有兴致的盯在那个在主甲板处垂钓翻书的身影上。 傅临岳和施知义的祖父施书远之间的亲密关系,他自然是清楚的,但是他比傅临岳小了近十岁,因此,年龄的差距让他并没有机会加入到这段友谊之中。 在他幼时的脑海中,自己的堂兄傅临岳三个字就是最厉害的,无所不能的代名词,但是当他知道堂兄竟然在揽春大会上输给了另一个姓施的青年后,他心底对于堂兄的崇拜和敬仰之情,就有一部分在不知不觉间转移到了那个身影上。 下面那个垂钓的少年,就是当年那个身影的孙子吗?他已经走了这么多年,连他的孙子,都已经这么大了。而依然未变的,似乎就是他们云栖城施氏一脉的天赋和才华。 当年施书远如此,他的儿子施怀川更是青出于蓝,而他的孙子,似乎也正走在当年他父亲和祖父走过的路上。 突然,他的双眉皱了起来,目光灼灼,似乎要将那个垂钓的少年给看穿。那个少年原本洗髓后期的气息,竟然在一瞬间暴涨,瞬间冲破了洗髓后期和巅峰之间的那道界限,仍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攀升着! 眨眼的功夫,已经无限接近洗髓之境的极限! 看上去似乎…… 破晓在即! 第四十八章 凝雨川神龙传说

傅临岱的心不知不觉间紧张了起来,他自然知道这个垂钓的少年虽然看似十七八岁,但真实的年龄才刚刚十六。十六岁破晓,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作为世家子弟,又是入圣强者的他自然深深知晓。难道那个少年,已然天才到了如此程度?施氏一脉,在千年之后,又要出现一个封神强者吗? 若是如此,以自己堂兄和施家的渊源,他自然乐见其成,可是他们目前乘坐的这艘巨舟,是正在朝着京都而去,在京都那个看似繁华无比实则龙潭虎穴的地方,一个十六岁破晓的武者,会成为所有势力杀之而后快的目标! 就在此时,鱼竿一抖,一条尺许长的竹叶鳟跃出水面! 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万点金光! 而那已经无限接近于破晓的气息,也在鱼跃出水的一瞬间,放佛遇到了一堵堤坝,突然沉寂了下去。傅临岱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也随之而恢复平静。 施知义手忙脚乱的抓住那条正在挣扎的竹叶鳟,朝着巨舟的最上一层喊道:“以柠,上钩啦!仲谦兄,上钩啦!”^完**\美**小*\*說\網.22pq 船舱内,以柠郡主小脸通红,看着下面甲板上那个手舞足蹈的身影,轻啐一声:“你才上钩了呢!” …… …… 自翠绸山起,忘忧江向东南流淌了三千余里之后,江面骤然宽阔,潺潺江水注入了一个一望无际,碧波浩渺的巨大湖泊之中。这个湖泊,就是大陆八景之一,天下闻名的凝雨川。 凝雨川方圆千余里,是整个大陆上最大的湖泊,位于忘忧江中游偏下的位置,属于雍州和荆州的交界处。相传上古时期,这里原本是一片盆地,后来连续下了三个月的暴雨,雨停之后,一个碧波万顷的湖泊就出现在世人面前,故此得名凝雨川。 凝雨川所处的位置,属于雍州的东南侧,归雁大平原的西北边缘地带。从凝雨川再向东南一千余里,忘忧江便与大江汇合,正式成为大江沿途无数支流中的一条。 行至凝雨川之后,忘忧江两侧的群峰已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广阔平原,这就是位于大陆南方,覆盖整个大江中下游的归雁大平原,而凝雨川就如同一枚巨大而剔透的晶石,镶嵌在归雁大平原的一角。 由于地处平原地带,极少见狂风,因此凝雨川上也永远是一幅波光粼粼的平静景象,再加上湖水清澈幽深,风光绮丽,从而造就了凝雨川天下第一湖的美名。 然而凝雨川之所以闻名天下,除了它绝美的风光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里流传万年的神龙传说。 万余年来,每逢月圆之夜,时常有人看到有巨大的头颅从凝雨川中浮出,如长鲸吸水般将挥洒在湖面上的月之精华吸收一空,还有人宣称,自己曾经亲眼看到有百丈巨龙从湖中腾空而起,在月色下凌空起舞,其景惊心动魄又美不胜收。 对于这些传说,有人嗤之以鼻,但大部分人都是深信不疑的。故常有文人骚客不远万里而来,希望能够见到神龙舞月的奇观,在凝雨川周围的房舍酒楼间,留下了无数关于神龙龙明月夜的诗词,却不知有几分是文人们亲眼所见,又有几分是他们想象而出。 但在那些传承万年的世家眼中,巨龙的存在并非是什么秘密。人族的兴起和繁荣,仅仅是最近数万年间的事情,而十几万年之前,那时尚没有魔族,人们生活在这片大陆上,所要面临的最大威胁,除了天灾之外,便是来自于各种各样的神兽和异兽。 以巨龙和凤凰为代表的神兽,在这片大陆上随处可见,它们拥有最为强悍的血脉传承、拥有风云变色的超凡力量,拥有着悠久的寿命——总而言之,神兽们如同是上天的宠儿,它们的身上汇聚了种种令人们难以想象的能力,即便是站在人族顶端的绝世高手,往往也并非普通神兽的对手。 和神兽们所拥有的超凡能力相对应的,是他们堪称完美的身体——他们的头颅、四肢、筋骨、血液、鳞角,无一不经过天地元气的洗礼和种种天才地宝的润养,具备着各种各样神奇的功效和用途,或是制成神兵利器、或是练成神丹妙药、或是用于修习功法突破境界,当人们发现这些强悍无匹的神兽们实际上是一个个移动宝库时,神兽们的灾难就开始降临了。 如果是单对单,极少有人族能够是神兽的对手,相对于神兽漫长的成长期,虽然人族的实力的提升更为迅速,可是寿元上的劣势限制了人族向更高境界冲击的可能性。 但猎杀并非比武,人们自然不会傻到凭借一己之力去跟神兽单挑,而是群攻、埋伏、机关……无所不用其极,相对于大多数独来独往的神兽,人族将“团结协作”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尝到了甜头的人们就会去策划第二次、第三次……杀死神兽,用他们的身躯所制成的兵刃或丹药来武装自己,然后再去杀死更多的神兽,人族和神兽之间的力量对比就这样迅速的被改变了。 此时,神兽的另一个缺点显现了出来:或许是天地规则为了追求平衡,大多数神兽的繁殖能力极其孱弱,一头巨龙,在其数万年的寿命中,可能仅仅能够生育不足十个子嗣。幼年期神兽出生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人族猎杀的速度,许多神兽的踪迹便从此在大陆上消失不见。 许多神兽躲进了诸如玉带山脉、阴衢大沼泽等人迹罕至的绝险之地,另有一些神兽北上穿过葬雁沙漠或者翻越摩云高原前往极西之地,或者向东、南两个方向进入浩渺的大海去寻找新的栖息地。 近万年来,大陆上有关于神兽的消息已经越来越少,但有很多带有部分神兽血脉的异兽在各地繁衍下来,开枝散叶。比如云栖城荡月龙骑的坐骑啸月龙马,就拥有一丝淡薄的巨龙血脉。 如果说真的存在,那么极有可能是一头数万年前侥幸逃脱了人族的捕杀而存活下来的龙族神兽,借凝雨川这万顷碧波藏身,却一不小心成为了有关凝雨川这天下第一湖种种传说故事中的一个活招牌。 第四十九章 斯须九重真龙出

皓月当空,银波如练。 入夜的凝雨川一片空灵景象,宛如仙境。 一艘巨舟拨开水面,在银波荡漾之中静静前行。 “小义哥,你觉得那神龙传说是真的吗?”以柠郡主看着夜空中的明月,朝着甲板另一侧的施知义问道。 “要是凝雨川里真有头上古神兽,恐怕早被北宫家或你们皇室抓去炖汤了,一头巨龙的价值,谁会不知道?怎么会让它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呆上这么多年,我觉得是人们以讹传讹罢了。来看神龙的人多了,酒楼赌坊大家都有钱赚,自然会拼命的宣传。”云栖城云集天下商贾,什么样的促销手段施知义没见过,所谓的神龙传说不过是用来骗那些文人和小姑娘的。 “哼,我觉得一定有!既然有那么多人都宣称亲眼见过,那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郁仲谦被她赶去和傅临岱老爷子下棋,以柠郡主心中正在畅想二人碧波月空观神龙的良辰美景,却被施知义一盆冷水浇下来,心中不爽,扭头过去,却看到施知义正躺在甲板上,双手抱头、翘着二郎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月亮,明显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心里更是来气“不信咱们打赌!”^完**\美**小*\*說\網.22pq “哦?怎么赌?你喊一声神龙神龙快出来,它要是答应的话,以后你也不用叫小义哥了,我见了你就喊你以柠姑姑。”施知义盯着月亮,头连动都没动一下。 “谁用你喊姑姑,我才不要你这么老的侄子呢!”以柠郡主起身站到施知义面前,双手叉腰“要是真的有神龙,那你要答应我下次带我去云栖城看天斩瀑布,还要去月隐草原上玩!” “只要你老爹同意,那自然没问题。” “不行,他不同意你也得带我去!” “我怎么带,潜入皇宫偷个郡主出来?”施知义笑道:“我要有这个本事,还不如去偷只牛出来烤呢”皇室之内供奉有神牛一头,眼似铜铃,双角三尺多长,据说年纪已经有上万岁,乃是郁家的镇族瑞兽。 神牛喜静,但每逢其躁动之时,则预示着当年五谷丰登、商业繁荣兴旺,因此神牛的雕像很受从商之士的欢迎,无论是在云栖城还是京都,都能看到不少商户的店铺内供奉有神牛铜像。 “你……你说我还不如那头笨牛!”以柠郡主双手叉腰,柳眉微微挑起,呈现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因为生气而噘起的小嘴,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粉嫩剔透。 就在这时,水声大作,一个巨大的头颅在巨舟右前方百丈左右的地方破水而出! 倒映在凝雨川中的那轮明月,被这个巨大的头颅冲的支离破碎,化作了一湖银屑! 头上那对数丈长的巨角,宣示出这个头颅的身份——龙! 传说中在月圆之夜腾空而起,翱翔天际的神龙!就如此之近的出现在了船上诸人的面前! 一双大如帐篷的龙眼,闪烁着凄冷的寒光,朝着面前的巨舟看来! 那对随着呼吸,在空中漂浮不定的龙须,在月色的照耀下,如同两条秘银打造的长鞭! 包括郁以柠和施知义在内,船上的诸人全都楞了一瞬! 以柠郡主的震撼只维持了不足十分之一眨眼的功夫,随即便跳了起来,拍手笑道:“小义侄儿,快看,真的有龙啊!” 这时,傅临岱老爷子焦急的声音从船舱内传出:“以柠!小义!快回舱内!”一边喊着,傅老爷子一边朝船舱外疾驰而来,连他身前的棋盘都被他掠起的劲风撞翻在地,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的。 在船上大多数人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时候,一条巨大的龙尾从船的右侧破水而出,如同一辆千年铁木制成的攻城车,狠狠的砸在了船身上! 木屑纷飞,一声令人牙涩的撕裂声传来,这艘三十丈长的巨舟,竟然被巨龙一尾击断,变成两截!无数的箱子、骏马、驮犀、水手等纷纷坠入水中,从天空中望下去,好像一片断成两片的叶子和无数落水的小蚂蚁。 而甲板上的施知义和郁以柠二人则更为凄惨,毫无防备的他们被这一击拍的远远飞出,直接飞向了三四里外的水面! 那个巨大的龙头忽然从水面上消失,片刻之后再度出现时,却已经到了船边上! 一双巨大的龙眼,紧紧的盯住了手中扶着一块棋盘,在水里挣扎的郁仲谦! 那对巨目之中,寒芒大盛! 这杀机,竟是冲着三皇子而来! 此刻,施知义和以柠二人才刚刚落入水中,不识水性的以柠郡主虽然没有受伤,但顿时慌乱起来,在水面上拼命挣扎,反而连续呛了几口水。 幸好二人落水的位置并不远,施知义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转瞬之间便到了以柠郡主身边,从她的身后用手臂揽住了那弯堪堪一握的小蛮腰。 感受着自己身旁传来的男子气息,以柠郡主心头一暖,随即便羞红了脸,身份高贵的她,何时曾跟除了自己家人以外的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但她的羞意才上,便感觉一股大力从揽住自己腰部的手臂上传来,腹部一紧,顿时一口湖水从胃吐出,心中恼道:“这个家伙,怎么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 此时,那个巨大的龙头刚刚在船侧升起,只听施知义怒道:“这不是意外!那条龙,是冲着我们的船来的!” 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那边的具体情况,但巨龙潜到了断裂的船边,接下来,必定是一场屠杀!一想到郁仲谦还在那里,施知义心急如焚,恨不得能够马上瞬移回去救出郁仲谦,然而他手上揽着一个不识水性的郁以柠,又不能弃之不顾,心里纠结万分! 一个小山般的巨大爪子从水里抬起,残留在上面的湖水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巨爪的顶端,四根锋利的指甲,犹如四柄绝世利刃,在夜空中划过四道闪电,重重的向水中的郁仲谦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郁仲谦的身体被一股大力从水中拖起朝后飞出,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惊天一爪!原来是傅临岱老爷子用真元凝聚成一根长索,缠在郁仲谦的胸口,才让三皇子没有被巨龙一爪拍成肉酱。 巨龙的眼中波澜不惊,这个小小的意外没有对它造成任何影响。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任何的挣扎都注定了只是徒劳。 此时的水面上,无数在刚才那沉船一击中筋断骨折的护卫和水手奋力挣扎着,一片凄惨景象。 傅临岱老爷子虽然是入圣强者,但他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面前这头巨龙的对手? 第五十章 一洗万古凡马空

就在巨龙再度抬起爪子,准备将刚才逃过一劫的三皇子葬入水底的时候,它那巨大的鼻子,忽然在空中深深地嗅了一下。 随后,那巨大的头颅拧了一个九十度,朝着一侧望去,正好和朝着这边焦急张望的施知义对上目光! 虽然隔着好几里地,但施知义仍然从那对巨大的眼睛中,看出了杀机,以及一丝贪婪、兴奋之意! 施知义遍体生寒,不再犹豫,马上掉头,揽着依然哀怨不已的以柠郡主,朝着和巨龙相对的方向迅速游去! …… …… 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从海面上激射而出,窜入了苍茫的夜空,最终消失不见。 巨龙蓄势待发的一爪最终没有落下来,傅临岱凝聚全身三成真元的一击便落了个空。随即,巨龙庞大的身躯从水中腾空而起,朝着远方某处扑去。 傅临岱绷紧的神经刚刚放松了一下,忽然耳边传来了郁仲谦焦急的喊声:“以柠!小义和以柠在那边!”^完**\美**小*\*說\網.22pq 无论是速度还是实力,郁仲谦和傅临岱二人都远远无法与这只巨龙相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庞大的身躯远去。 …… …… 施知义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游的这么快过,虽然胳膊下带了一个人,但他仍然有一种自己化身游鱼的感觉。 此刻的以柠郡主,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小脸发青,两只小手紧紧的抓住了自己腰上的那条胳膊,任由身边的少年带着自己前行,口中念念有词,却几乎微不可闻。 “死生契阔,死生契阔……” 那条百余丈长的巨龙,怕是自己的外公来了都不是其敌手,生死关头,以柠郡主心头反而一片清明,一切顺其自然,只当这是上天对自己这段朦胧恋情的考验。 “若是可以和他死在一起,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吧?” “只可惜,我还没和他一起看过天斩瀑布,没去过月隐草原……” 以柠公主扭过头,看了一眼那张正聚精会神奋力前行的面孔,心头微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仿佛一片乌云飘过,头顶的月光被遮住不见。 游鱼虽快,但终究不是巨龙的对手。 施知义感觉自己如同掉进了一个泥潭中,无论如何用力,身体却依然停留在原地,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一道水柱突然从湖面上升起,远远望去,犹如雨后的竹笋,正在迅速的长成一棵挺拔的竹子。 凝雨川的湖水清澈透明,这道水柱月光照耀下晶莹剔透,如同是水晶一般。 在这根水晶之柱的顶头,还能看到两个人影在奋力挣扎,犹如刚刚落入树脂中的两只飞虫,抗拒着即将成为琥珀的命运。 在这道水柱前进的方向上,一张有着十几丈宽的吞天之口,正在等待着可口食物的到来。这巨口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那令水柱拔地而起的可怕的吸力,正是从这里而来。巨口上下,两排看不清颜色的利齿,宛若两排绵延的刀山。 从远处看去,只见一条百余丈长的巨龙漂浮在空中,正是龙族的天赋神通“浮空术”,无数巨大的鳞片在月色的照耀下银光闪闪,远远望去犹如无数个月亮附身其上。四个坚若精钢的巨爪收在胸腹之间,两条龙须无风而动,如同两条割裂夜色的长鞭。巨龙身前,一道水柱如瀑布倒悬,从湖面笔直通向巨龙之口,正是民间传说中“龙吸水”的神奇景象。 处于水柱中的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二人已经能够看到巨龙的咽喉,但是他们二人的挣扎却没有任何作用,在这种顶级神兽的面前,仅仅破晓和锻骨境的他们并不比两只蝴蝶来的更强大。 突然,其中一只蝴蝶的气息似乎强大了一分,但是这依然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二人随着水柱,重重的摔在了巨龙的舌头上,然后在那条巨大的肉垫上弹了一下,继续向着喉咙深处滑去。 巨龙的喉咙处,一片片略小的利齿遍布四周,随着巨龙吞吸的动作,上下起伏着,如同一个巨大的绞盘,即将把二人绞成一摊肉泥。 一柄平淡无奇,暗灰色的长剑出现在施知义的手中,抖出无数星光,化作一个灰色的球体,将他和郁以柠二人护在其中。在利刃临身的那一刻,星光绽开,顿时将那些长短不一的利刃,化作了无数的粉末! 二人险之又险的从那些利刃的断茬上划过,跌入了漆黑的深渊中。 在巨龙的喉间锯齿被青韶剑绞碎的那一刻,一道凄厉的吼声从咽喉处发出,然而很快便嘶哑了下来。它食管壁上的肌肉剧烈的颤抖着,准备将这两个如同刺猬般的小家伙给挤压出去,然而还没等那巨大的肉壁碰到二人,紧随二人而至的巨大水柱已经将他们推进了深渊的更深处。 看着在空中喷出的无数喉齿的碎片,以及喉咙间传来的剧烈疼痛感和漏风感,愤怒的巨龙狠狠的一尾砸在了湖面上,掀起了惊天巨浪。无数的湖中鱼虾在这一击之下晕了过去,随着湖水跌落在了惊涛骇浪的湖面上。而发出了这一击的巨龙,先是腾空而起,将它巨大的身躯尽数显露在水面之上,张牙舞爪如同要吞月一般,而后又突然掉头朝下,在巨大的水花中潜入了水底,就此消失不见。 而远处那艘被巨龙一击而断的巨舟,在巨浪溅起的巨大涟漪中被越推越远,那十几头驮犀的身影早已看不到,只有几个露出水面的马头还在发出悲戚的嘶鸣。无数的箱子和碎木板随着湖水起起伏伏,偶尔能看到趴在上面的一张张写满了恐惧的面孔,正在看向巨龙消失的方向。 对于这些护卫和水手中的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是他们平生第一次见到神兽,而且是神兽中最为尊贵、最为罕见的巨龙。随着神兽的迁移和消失,在过去的数万年里,真正有这样机会的人,已经是越来越少。然而这次无与伦比的经历所带给他们的,除了震撼之外,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惧。 无论是已经达到水中月之境的傅临岱,还是登堂中期的陈之易,在当今世上,都能够算作高手之列,然而即便是他们,在这条巨龙面前,依然渺小的如同昆虫一般。从小听着屠龙故事长大,梦想有朝一日能够一试身手的武者们,终于见识到了作为世间顶级生物所具有的威严。 三皇子郁仲谦站在一块较大的甲板碎片上,勉力维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踮起脚尖,朝着巨龙消失的方向眺望着,希望能够在那片波涛之中,看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刚才水柱升空的一幕他看在眼中,但心里却依然抱有一丝的侥幸之意,然而最终等来的,却只有浓浓的失望。 第五十一章 家在云栖处

三皇子一行在归京途中,座舟于凝雨川上遇到巨龙,船毁人亡死伤无数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朝着四面八方飞去。然而对于寻常百姓而言,重要的并非是三皇子一行的死活,而是通过这个消息确认了的存在。、 无数的人们蜂拥而来,希望能够一睹神龙真容,但他们所能看到的,只有岸边的巨舟残片,而来的晚的,甚至连巨舟残片也看不到了——岸边的商贩们已经将那些残片瓜分一空,摆放在自家的店铺中,唾沫横飞的向那些慕名而来的游客们讲述着那一夜的奇景,似乎他们都亲眼目睹一般。 逃过一劫的三皇子,被闻讯而来的北宫家烈风骑和荆州的青莲军重重保护起来,在他的指挥下,两万骑兵、千艘渔船对凝雨川及其周边进行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大搜索,然而却并未找到那对年轻男女的踪迹。一行人马在此盘桓了一个多月,最终没有任何收获,只得失望而归。 …… 如果将整个大陆比作一片苍梧树叶,那玉带山脉就像是树叶中间最粗壮的一条筋络,把整个大陆由西向东一分为二。从极西之地的摩云高原,到东海之上的天柱岭,由无数的高山峡谷组成的玉带山脉把这片大陆上的天空和天空下的生命都分割开来。 万年之前,这条山脉叫做横断山脉,取义山脉蜿蜒横阻断路,后来大能者从九霄之上的极高处鸟瞰,发现此山脉连绵数万里,白雪皑皑,晶莹闪烁,如同系在大陆腰上的一条玉带,后流传开来为世人所知,故称之为玉带山脉。 那些高耸入云的峻岭,雪峰之上是一片与人间不同的风景。 在天上和人间交接的雪线处,那些不知道多少年前飘下的雪花,在无数的后来者的挤压下,化作了滴滴雪水,从嶙峋的峭壁上滴落,又滑过微微泛绿的苔藓,汇聚成了一股股冰凉的水流,无数的水流,穿过结着深紫色浆果的灌木丛和野草甸,变作一条条在山涧中跳跃的溪流。 而来自无数座雪山的溪流,在奔腾过不知道多久的距离之后,最终陆续的走到了一起,汇成一条时而宽阔宁静,时而汹涌澎湃的大江,沿着玉带山脉的北麓向东而去 这条江的名字就叫大江。 除了大,没有其它字眼能够准确的描述出它的宽广和激昂。 当大江向东奔流到玉带山脉中间位置的时候,在天地鬼斧神工的作用下,突然改变的方向向南而去,将绵延的玉带山脉打开一个缺口,从中分为两截。 在大江的转弯处的西南角,一座雄城依山而立,静静耸立在天地之间。 如同这片大陆的腰带扣。 这就是云栖城。 千年之前,趁魔族内乱,大秦元帅施玄崃受命在玉带山脉北麓与大江交接处督造云栖城。国师遗策亲自前往,选山麓西北角的犀牛岭为城址。犀牛岭背靠玉带山脉,如同一只犀牛之角探入奔涌的大江。 百万工匠削犀牛岭山岭为城基,采玉带山脉巨石切割成数万斤重的石条为城墙石,大江中的百年年份的蛟鱼熬制鱼胶做黏合剂,历时十九年在此绝险之地建起一座在人族——乃至整个大陆历史上都前所未有的雄城。 以阵圣伏襄为首的三千阵法师又布下了无数的阵法将其重重包裹,把云栖城打造成了真正的铜墙铁壁。元帅施玄崃成为云栖城的首位城主,以元帅之尊亲自镇守这一具有战略意义的咽喉要地。 二十三年后,在内乱中最终获胜的新任魔帝辉隆借登基之势,率百万大军再度南下,欲以征战人族的赫赫战功进一步巩固王座,以成就其不朽功勋。 然而,辉隆和他的魔族大军却在云栖城下碰的头破血流,百万将士折损七成却未能前进一步,最终不得不颓然撤军。这是人魔两族交战史上魔族所遭受的最惨痛的失利,也是人族历史上首次成功的将魔族阻挡于玉带山脉北麓,森川峡谷以北。 此役过后,整个大江下游江水泛红三个多月,因建造镇魔城而遭到捕杀在这一带几乎绝迹的蛟鱼饱饮魔族将士鲜血,短短十年间,无论是数量还是个头都更胜二十年前。 携云栖城大捷之势,人族铁骑北伐魔族,连战连捷,积累了万年的不甘、血性、力量和气运,似乎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过往数万年间强大的令人绝望的魔族节节败退,竟在短短三十年间,丢失了玉带山脉向北万余里的沃野,连魔帝辉隆也被大秦元帅施玄崃率部围杀于乌山,只有少量残部被逃入葬雁沙漠的万里沙海之中,从此杳无踪迹。 魔族二字,从数万年来人族头上挥之不去的阴影,变成了仅存于史书上一个青面獠牙、残暴无匹的词汇。 魔族消失之后,作为人族历史第一坚城的云栖城迅速找到了自己新的定位——南北交通的枢纽。 一群群怀揣着发财梦的落魄商人和流离失所的农夫纷纷北上,他们乘坐木舟,穿过数百里长的森川峡谷,再在云栖城休整并补充好干粮和饮水,便义无反顾的一头冲进月隐草原的怀抱,去寻找属于他们的希望和梦想。 千年以来,原属于魔族的万里沃野之中,人族的村镇和城市如同雨后春笋一样迅速的冒了出来,遍布月隐草原的每一个角落,如同他们才是这里的原住民。 相比于玉带山脉以南的种种复杂地形,广阔而肥美的月隐草原是马匹牛羊们以及各种珍禽异兽们的天堂。 一摞摞上好的皮革和珍稀的药材被马车拉着,从月隐草原深处的一个个村落或城镇,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了胭脂河、流月河和醉星河等几条河流的商船上。 这些商船顺流而下,最终纷纷汇入玉带山脉脚下的大江,最终停泊在了云栖城外的云渡码头上。在方圆三百余里的星陨铁矿被发现之后,云渡码头上的商船更是较以前增加了一倍还多。 云栖城西南两侧背靠玉带山脉,只有北侧和东侧有两个城门,通过北门的云渡和东门的云舒两个码头,将玉带山脉南北两个世界的人们连接在一起。 受益于这些南来北往的商人和其他怀着历练、谋生等等目的的众多远行者,云栖城已经从抵御魔族侵略的桥头堡摇身一变成为了整个大陆最为富裕的商业城市。 城内酒楼、客栈、赌场、当铺、青楼比比皆是,无论是来自天南海北的任何奇珍异宝都能够在这里找到踪迹。 第五十二章 儿行千里无音信

云栖城,城主府。 云栖城内务总管陆江鹤与另一个矮矮胖胖,富绅模样的胖子并肩而立,正在和面前的一道负手而立的高大身影焦急的说着什么,随着他的话语和起伏的胸膛,下颚上那把灰白色的山羊胡子也朝上飞了起来。 而他面前的那道身影,却仿佛一座亘古不变的山峰,历经风雨,纹丝不动。 这道身影,是一个剑眉星目的中年人,散发着一股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势。但如果不注意那微霜的双鬓,他的面容其实相当年轻,似乎仅有三十岁上下的样子。 这个中年人,正是云栖城的第十九任城主,当年重创魔族的大秦元帅施玄崃的后裔施怀川,施知义的亲生父亲。 “城主,三皇子于凝雨川上被巨龙袭击一事,金统领已经通过多个渠道进行了证实,虽然此事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却并无丝毫夸张。当初我离开蒲州,少城主告诉我他与三皇子一见如故,会与其一同南下京都,而从三皇子遇袭之后并未马上回京,反而在凝雨川周边盘桓,调动北宫家及荆州兵马一事,看得出他的确是在找什么人。”^完**\美**小*\*說\網.22pq “属下怀疑,少城主在此次袭击中失踪,下落不明,恳请城主尽快派出得力人手,前往救援!” 那个满脸肥肉,身子圆滚滚的如同乡下土财主似得金统领,一言不发,只是在陆江鹤说话时,不停的点着头以示赞同。似乎害怕施怀川不信一般,他点头的动作相当用力,连身上的肥肉都荡漾了起来。 听着陆江鹤急促的声音,施怀川心中暖意升起,但却迟迟没有回应。 厅内三人沉默良久,安静的连只苍蝇都不敢从这里经过。 一盏茶的工夫后,施怀川深吸一口气,对着面前的二人叹道:“你们的情报和分析我都没有异议,但是,这并不是我们派人前往的理由。” 他挥手止住了正想说话的陆江鹤,道“凝雨川地处雍州和荆州交接处,属于北宫家和皇室的势力范围,他们对这里的了解和控制,远远不是我们的情报线所能比拟的。如果人能找到,那么在三皇子的眼皮底下,任何一方都不敢有什么小动作,如果人找不到,那么即便动用了我们隐藏的力量,也是于事无补。相反,会让我们的力量暴露在他们两家的眼皮底下,对我们的情报线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小义是我唯一的儿子,父子连心,我的心情比你们任何一个都要焦虑。陆老,我知道你对于我让小义一个人南下历练有所怨言,但这是施氏一脉历任城主所必须经历的一个阶段。百余年来,我施家一脉单传,作为未来的云栖城城主,不经历些风浪,如何能带领云栖城的三百万军民,在月隐草原马匪异族和另外几大世家的虎视眈眈下生存下来?” “我当年外出历练时,遇到的生死险境不下七八次,最终都化险为夷,并且从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千年以来,我施家十几位先祖莫不如此,才让云栖城在这群强环伺之中存活了下来,并且日渐壮大。这些风风雨雨,都是小义所必须经历的,也是他作为未来的云栖城城主命中注定的。” 陆江鹤终于趁着施怀川停顿的时候插上了话“城主,可是少城主遇到的并非寻常险境,而是一条巨龙啊!” “我知道,可是巨龙又如何?我们在雍州境内的人手倾巢而出,能够对付得了一条巨龙吗?凝雨川方圆千里,恐怕我们的人连个龙的影子都未必能够找到。况且小义又不是去屠龙,而是从巨龙爪下逃生而已,如果他底牌尽出,这也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施怀川转头看向南方,一双深邃的眼睛中,精光一闪而过,似乎能看穿这无尽的虚空。而后,他渐渐的闭上了眼睛,叹道:“并非是我这个当爹的狠心,而是我相信我的儿子,相信他有着这个实力,也有这个气运,一定能够逢凶化吉、转危为安。这才是他历练的第一步,以后他的路还很长,我会在云栖城等着他的消息,等着轮到我履行我们之间约定的那一天。” “马上到了夏粮收获的季节,陆老你继续通过秘密身份在世面上采购粮食,充盈城内粮仓以及山腹库房,要把握好收购的节奏,以免引起价格的不正常波动,同时注意保密,切勿泄露身份,运输过程也要慎之又慎。” “遵命,请城主放心!”陆江鹤不再多言,正色施礼道。 “满仓,”施怀川转身看向那个胖子,也就是陆江鹤口中的金统领“你还是回南方坐镇,照常收集几大世家尤其是大江沿岸五百里范围内的情报,同时重点关注下凝雨川附近的最新消息,如果事情有什么进展或变化,及时告知于我。另外月隐草原那边,最近似乎也有些不平静,在这个时候,我们的人要更加警觉一些,北边的收入低,花销大,不足的部分,你从南边的资金里调拨部分过去,切勿因为钱的原因遗漏了重要的消息。” “遵命,城主!”金满仓弯腰作揖,但他实在是太胖,只低下了脑袋,那圆滚滚的腰身却怎么也弯不下去。 在陆江鹤和金满仓离去之后,施怀川深深的叹了口气,那如山的背影突然间萧瑟起来。自己唯一的儿子音信全无,如果说他不担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施知义在南下之前,已经在荡月龙骑和龙璋卫中各服役过一年,出生入死的经历也有过好几次,整天同那些军中老兵厮混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求生的技能和直觉无论与军中任何一个精英军士相比都是不遑多让,再加上魔帝配戒中的青韶剑,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定能够渡过难关。 施怀川的目光转向了大厅外的某处,他那深邃犀利,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神忽然间柔和下来,就像一柄锋利的冰刀,在一瞬间融化成了一碗糖水。 “未晞,我们的儿子可能遇到了些麻烦,但我相信,他会没事的,是吗?他现在已经长大了,我想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够应付那些狂风巨浪了。他还在等着我,告诉他关于你的事情,他一定不会让我失望,那我这个当爹的,也不应该让儿子失望,是不是?” 第五十三章 暗室生情愫

这里仿佛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一切的生机,都被在湮灭在了这漆黑如墨的黑暗中。 一滴粘稠的液体不知从何处滴下,落在了施知义的脸上。 他悠悠转醒,环顾四周,却是伸手不见五指。 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怀里还抱着一团软软的东西,才想起来以柠郡主和自己一起被那条巨龙吸入腹中。 施知义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个火把点燃,火光驱散了凄冷的黑暗,带给了施知义一丝暖意。他伸手试了下以柠的鼻息,十分舒缓平和,看来并无大碍,只是由于惊吓和从高处的坠落摔晕了过去。 施知义放下心来,这才有暇查看四周的环境。他所在的地方,应该就是巨龙的腹中,脚下和四周全都是暗红色的巨大肉壁,只有头顶和斜下方各有一个幽深的洞口,斜斜的通向更远处的黑暗之中。 那巨大的肉壁乍一看上去仿佛是一整块,拿火把靠近了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由无数的褶皱及褶皱上长长的绒毛所构成,每根“绒毛”的长度和粗细与人的大腿相仿,在绒毛的末端,又分出许多更小的分岔。 无数的绒毛挤在一起,犹如丘陵上的麦田,排列的密密麻麻,形成了眼前这数丈方圆的巨大空间。 那些绒毛的末端,正不断的分泌出丝丝的黏液,这些黏液沿着肉壁滑落,汇集到一起,在离他脚下不远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浅浅的水潭。 水潭边上,一个暗灰色的长条物体静静的躺在那里,正是施家祖传的青韶剑。之前二人被巨龙吸入口中的一瞬间,施知义及时取出了青韶护住二人全身,才避免了被巨龙那如铰盘一般的喉齿碾成肉泥的命运。 也正是青韶这一剑,虽然没有伤到巨龙的血肉,但却将它的无数喉齿削成了碎片,让巨龙愤怒至极,在那一刻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巢穴而非再转身回去击杀三皇子一行人,让他们得以逃出生天。否则,巨龙既然出手,又怎么会留下活口逃脱,徒然给自己引来无尽的危险。 当然,也只有青韶这种神器才能将那些密密麻麻坚若精钢的喉齿在一瞬间尽数绞碎,若是换做一柄圣级上品的长剑,即便是达到了如风羌族镇族圣器天瀑剑一样的级别,也断然做不到这种程度。 施知义在刚才昏迷的时候,身上和靴子上,都沾了不少的黏液,犀皮的靴子上仅仅是有些变色,但身上的长衫已经被黏液腐蚀的斑斑点点,有的地方已经融出了一个个大小不等的破洞,看上去好像乞丐一般。 这时,整个空间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无数的绒毛疯狂的蠕动着,施知义和他怀中的郁以柠二人被一股巨力抛起,狠狠的撞在了一侧的肉壁上,然后又滑落下来,如此反复了四五次,这片空间才逐渐的平静。 火把不知道何时已经熄灭,眼前再度陷入了漆黑之中。感觉到两只小手紧紧的抱住了自己,以及耳边传来的清晰可闻的心跳声,施知义低头问道:“你醒啦?”^完**\美**小*\*說\網.22pq 以柠郡主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问道:“我们这是在那条龙的肚子里吗?” “应该是的,我也是刚醒,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仲谦兄他们怎么样了。这个大家伙冲着我们扑过来之后,我想有傅老爷子的帮助,仲谦兄应该有逃生机会的。” “小义。” “嗯?” “你说过我要是把它喊出来的话,我以后就不用叫你小义哥了,你还得喊我以柠姑姑。” 施知义没想到这个时候郁以柠还有心思惦记之前二人的赌约,哭笑不得道“以柠姑姑,以柠姑奶奶,我心服口服了,您老赶快收了神通吧!” “那你以后要带我去云栖城和月隐草原玩!” “没问题,以柠姑奶奶,你想要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要是你父皇不同意,我就进宫把你偷出来!可是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考虑下怎么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否则咱们早晚变成这凝雨川湖底的一坨粪便,哪儿也别想着去了。” “为什么是一坨,而不是两坨?呸呸呸,你才变成粪便呢”以柠郡主想要捶施知义,却发现自己双手正紧紧的抱着后者,以一种羞人的姿势压在施知义身上,脸上一热,赶忙站起身来。 然而她还没站稳,脚下一滑,又面朝下摔倒,和正要起身的施知义装了个满怀。二人俱是大囧,但还好这一片漆黑之中,脸上即便再红也看不出来。 一股尴尬又旖旎的气氛在二人之间弥漫。 以柠郡主率先打破沉默“你刚才不是说要考虑下怎么出去么?有什么好主意没有?”刚刚说完,心底却隐隐有些后悔,似乎觉得有施知义陪在身边,一直在这里这么呆着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施知义道:“刚才我点火把看过,这片空间只有两个出口,上面那个应该是通往巨龙的嘴里,下面那个应该是……” “我不要走下面的!”以柠郡主想象着自己如同排泄物一般从巨龙后面的出口出去的情景,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可上面那个通向嘴里,正好让这个大家伙把我们当个果子一般嚼着吃了,进来的时候我看了下,咱俩勉强够它塞牙缝的。” 以柠郡主想了一下自己被当果子一般被巨龙嚼碎的情景,顿时不寒而栗“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眼前的路只有这么两条,或者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我们自己破开一条路冲出去!” “等等,你的火把还在吗?难得有跑到龙肚子里的经历,要是不好好看看,岂不是白来了一趟。”虽然出去的事情还八字没有一撇,但不知为何,以柠郡主对于身边的这个少年能将自己带离此地却深信不疑,一想到就要这么离开,忽然心里生出些不舍之意。 施知义闻言大汗,他手中的火把刚才被黏液打湿已经点不着,好在从云栖城离开时在铜戒空间中准备了大量的衣服、靴子、雨伞、绳索、火把、清水、干粮、肉干甚至盐巴香料等日用品,因此又取出一支,点燃起来。 橘红色的光芒再次闪耀在这片空间,驱散了黑暗,这种明暗之间的迅速转换让人的眼睛在一瞬间陷入失明的状态。还没等施知义看清眼前的景象,只听到“啊”的一声尖叫,从以柠郡主处发出! 第五十四章 山穷水尽疑无路

施知义转头看去,却看到以柠郡主正双手抱肩,蹲在地上,一颗小脑袋深深的埋在了自己的双臂之间。施知义担心她受伤或被什么异物给吓到,连忙问道:“怎么了,以柠?”^完**\美**小*\*說\網.22pq 以柠郡主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脑袋埋的更深了一些。 片刻之后,施知义才缓过神来,原来二人的衣服都被巨龙腹中的黏液腐蚀出了大大小小的破洞,此刻二人的身上,全都是破破烂烂,千疮百孔,有的地方能看到贴身衣物,有的地方露出了里面的肌肤。以柠郡主豆蔻少女,在见光的瞬间看到这种情形,自然是羞不可遏。 施知义忙从铜戒空间中取出两套衣服,将其中一套递给以柠郡主“我戒指里放的都是我的衣服,你先将就一下。”以柠郡主伸手接过,却并未抬头,羞道:“在这里怎么换嘛!”她虽然一颗芳心系在了施知义身上,但毕竟是个****的少女,又贵为郡主,让她就这么在一个男子面前更衣,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施知义自然明白,他从自己那破破烂烂的袖子上撕下了一根布条绑住了双眼,然后转过身去,道:“这样就可以了,你先换吧。” 以柠郡主偷偷的从胳膊的缝隙中看着施知义的举动,心中羞意稍去,看了施知义的背影一会儿,发现他一动未动,连忙也转过身去,褪下身上已经千疮百孔的长裙,换上了施知义的一件月白色长衫。施知义比以柠高出了大半个头,他的衣服以柠郡主穿上自然不合身,但她却不知如何调整了半晌,居然把衣服整理的井井有条,看上去好像是给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将自己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发现再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以柠郡主才咬着下嘴唇,将换下来的衣服卷成一个球紧紧抱在怀里,用细如蚊蚋的声音对施知义说“我好了……” 施知义换衣服自然没有以柠这么麻烦,不过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一身衣服就已经换好。二人这才收拾心思,向四周打量起来。 火光熊熊,映的四周的肉壁俱是赤红一片,二人的脸上也同样如此,却不知道是被火光照的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原来巨龙的肚子里就是这个样子啊……上面那个黑洞就是通向嘴巴么?”以柠郡主羞意褪去之后,马上恢复了原本的天真灿烂,东瞅瞅西看看,似乎全然忘了二人此时还身处险境之中。 “光是肚子就这么大,那整条龙得有上百丈长吧?这四周的肉壁看起来很结实的样子,我们能破的开吗?” “你靠后一些,我来试试吧!”施知义把火把交给以柠,将她挡在自己身后,拔出了青韶剑。 一道灰色的闪电划过。 一小簇绒毛被青韶削断,如同砸断了一个水龙头一般,无数的鲜血从断口处喷射出来,瞬间将施知义变成了一个血人,以柠郡主虽然躲在后面,但刚换好的衣服上也溅的全都是血点,甚至脸上和头发上也都沾上了,看着自己这一身的鲜血,爱干净的以柠郡主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施知义转过身来,此时他的脸上全是一片血红,只剩下两个黑白相间的眼球还露在外面,二人面面相觑,还没等开口说话,整个空间之中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火把再次熄灭,眼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四面八方的肉壁疯狂的颤抖着、挤压着,将二人像壁球般抛来抛去,颠得七荤八素,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了。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空间才逐渐的平静下来,二人再度点燃火把,只见彼此身上俱是狼狈不堪,沾满了鲜血和黏液的混合物,以柠郡主见到自己这幅样子,又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施知义戒指内的衣服够多,又取出了两套换上,还拿出些清水简单了清洗了下,虽然血液基本擦拭干净了,但身上的那股血腥味却如跗骨之蛆挥之不去。 “难不成我们真得从那里出去?”以柠郡主一边嫌弃的用清水擦拭着自己的发丝,一边将目光投向了斜下方的那个黑洞洞的通道。喷射的血液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施知义一剑砍伤的那簇绒毛也已经恢复原样,完全看不出曾经被砍断过的模样。 “问题是,即便我们真得想从那里出去,那条路恐怕也未必就那么好走。这里不过是有些黏液而已,再往前走,恐怕空间更加狭小,各种黏液和食物残渣堵的寸步难行,一不小心,咱俩就彻底葬身于此了。” “我要是死在这里,我娘亲一定会很伤心的。”想到自己母亲得知自己失踪或死去的消息时的反应,以柠郡主不禁伤感起来。 “我连我娘亲的面都还没见过,甚至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又是被谁害死。”听以柠郡主提起娘亲,施知义也想起了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不禁有些伤感“所以我们一定不会死在这里,我一定会出去,去夺得揽春大会的榜首,实现对我爹的承诺!” “你娘是被人害死的?”以柠郡主之前从未听施知义提起过这件事,看着他一脸的坚毅和眼神中的伤感,心中也为他难受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甚至连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我记事以来,就没听过她的名字,也没见过任何和她有关的东西,仿佛她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在我十二岁时,府里有一个老人跟我说我娘在我半岁多的时候中了毒,之后我爹就带她出去求医,但从此就杳无音信。” “我十六岁生日那天,问我爹关于娘的事情,我爹只是让我南下游历,参加两年后的揽春大会,如果能拿到好的名次,他就会将关于我娘的事情统统告诉我。” “小义哥,我相信你,一定会在揽春大会上大放异彩的!” 施知义点点头,却没说什么,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以柠郡主是在享受二人之间这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温馨气氛,而施知义的心神却沉浸到了铜戒空间之中,在那些虚空中的格子里扫来扫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帮自己二人从这龙腹之中脱困而出。 忽然,他猛的站起来,看向以柠郡主“我有个主意!” 第五十五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以柠郡主看向一脸兴奋的施知义,不知道他想出了什么办法。 “以柠,你现在是什么境界?”^完**\美**小*\*說\網.22pq “锻骨巅峰啊,不过我很厉害的,一般的洗髓入门都不是我的对手。”以柠郡主听到施知义问她的修为境界,连忙把自己的小胸脯挺的高高的。其实一直以来,以柠郡主对武学之道没有任何兴趣,修炼时更是能逃则逃,但她一个女孩子家,又贵为郡主,需要她亲自动手的机会可以说是绝无仅有,因此无论是她的父皇还是母亲,都对此一笑置之,并未强求。 但是在施知义这千年不遇的天才面前,以柠郡主心中自然没有什么底气,又害怕自己修为低微让施知义瞧不起,只得打肿脸充胖子。 施知义自然没法察觉以柠郡主的这些小心思,只是拍手道:“那就没问题!” 以柠郡主看向一脸兴奋的施知义,听他解释道:“我这个空间戒指有些特殊……嗯,就是里面的空间比较大,而且不但能装东西,也能装人进去,但前提是体内不能有真元,因此脱尘三境以上的武者就行不通了。这样,你躲进我的戒指里去,我再尝试一下,这样不管这个大家伙有什么反应,都不会影响到你。” “能装人的空间戒指?”以柠郡主生于皇室之家,从小各种珍奇异宝见过无数,但从未听说过空间戒指里还可以装人,好奇心不禁被勾了起来“太好玩了!我要进去看看!快点快点!” “嗯,不过我也没试过装人,我们先看看是否可行,如果进去之后你感觉有什么不适,挥手和我示意即可,我马上放你出来。” “好的好的,我知道啦,我们快点开始吧”看以柠郡主雀跃的神情,却好像是一对小情侣要外出游玩一般,全然看不出二人正在龙腹之中朝不保夕。 “那你站好了,不要反抗。” “嗯!” 施知义心念一动,以柠郡主已经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以柠郡主只觉自己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然离开了龙腹空间! 眼前的这片空间灰蒙蒙的,却并不觉得压抑。天空中没有日月,但不知哪里发出的光线,让她仍然可以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只见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之上,眺目望去,竟然一眼看不到边际! “这是……戒指里的空间?”饶是以柠郡主见多识广,仍然被眼前的一幕吓的有些呆滞。 空间戒指唯有对空间有深刻感悟的封神级强者才能制作,而且每个空间戒指都要花费封神武者大量的时间和心血,因此在世间的存量并不大,但是以柠郡主贵为帝女,从小到大各种奇珍异宝见过无数,对此物并不陌生。 像她哥哥手上那个,大概有两三丈方圆,算是空间戒指中比较不错的;而她父皇手上的戒指,则有百丈方圆,据说是由郁家历史上修为最深的一位封神级先祖制成,已经属于极品中的极品。 但即便她父皇手中的戒指,和眼前的这片空间一比,也如同萤火之虫之于皓月,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施知义心神感知到以柠郡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担心她出了什么问题,急忙将她从那片空间中放了出来,问道“以柠,你没事儿吧?” 以柠郡主还没从震撼中缓过神来“我没事儿。小义哥,这就是你戒指里的空间吗?这哪算是比较大,这也太……”以柠郡主小脑瓜急转,却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太……大……了!” “没事儿就好,我跟你说过它有些特殊嘛,不过这是我施家的秘密,还请你帮我保密,一定不要跟别人说啊。”施知义叮嘱道。 以柠郡主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间明亮起来,仿佛一片灿烂的星空“你放心吧,小义哥!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两个知道,我谁都不会说的!就算是我娘亲、我父皇、我哥哥,我都不会告诉他们!” 施知义点了点头,道“如果没问题的话,那你再进去,我来试试看能不能在这肉壁上破出一个通道来!” “嗯!”以柠郡主像小鸡啄米似得连连点头,眼中的星空依然闪烁着。 施知义将郁以柠再度送入铜戒空间,又从空间里取出了一支圣级上品的长枪,把火把插在了一侧的肉壁上,左手持青韶,右手持长枪,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最佳。 一股银色的光芒从他的眼中一闪而过,之后,施知义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具的膨胀起来! 洗髓后期……洗髓巅峰……破晓入门! 施知义的胸口,佩戴着傅临岳老爷子给他的一块凝魂玉,能够将他显露出来的境界,压低半个层级。因此,虽然此时施知义散发出来的气息只有破晓入门,而实际上,在秘笈踏瑶台的加持之下,他的境界已经达到了破晓后期! 一股璀璨透明的真元出现在长枪的枪尖位置,让原本就已经锐利无匹的长枪更添一分气势。施知义脚下发力,人枪合一,犹如一发出膛的炮弹,朝着一侧的肉壁上撞去! 这一枪,在肉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绒毛之中,破开了一个大洞,如同一块陨石落入了麦田之中,无数的绒毛以这个大洞为中心,朝着四周倒伏下去! 然而,这石破天惊的一枪,却并未击穿肉壁,而是嵌在了绒毛之下的某个位置。无数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河水般朝着施知义涌来,同时,整片空间再度剧烈的颤抖起来,这一次的颤抖,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十倍以上! 插在肉壁上的火把早已熄灭,施知义的眼前又是一片黑暗。顶着龙血的溅射,他右手再度发力,但却感觉长枪被肉壁上的褶皱紧紧夹住,再难以前进半步! 枪尖上的真元,如同不要钱一样的不断挥洒出去,但枪尖却仍然纹丝不动!施知义右手握紧长枪,将自己紧紧的固定在肉壁上,以免被这般的空间颤抖给甩出去,左手的青韶舞动如风车,再度朝着面前的肉壁削去! 随着青韶的挥动,一片片的肉壁,被施知义硬生生的削了下来!决堤的鲜血从创口处喷射出来,将施知义彻底淹没在血海之中! 第五十六章 壁未破 血将凝

一个巨大的山洞里,一条百余丈长的巨龙趴在一块三百丈方圆的巨大石镜上。这面石镜光滑无比,在山洞顶端无数夜明珠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如同一汪春水。这条巨龙,自然是凝雨川上那条将三皇子一行的座舟一击为二,又将施知义和郁以柠二人吞入腹中的那位。 龙族分为金龙、青龙、白龙、赤龙、蓝龙等几个种类,其中以五爪金龙最为强大,即便是刚出生不久的幼年期五爪金龙,其实力也堪比人族的封神强者,因此又被称为神龙一族。但五爪金龙极为罕见,上千条金龙之中,也未必能够诞生出一条五爪金龙。数万年以来,有过明确记载的五爪金龙仅仅有三条而已。 五爪金龙之下,金龙和青龙是仅次于神龙的存在,而白龙、赤龙、蓝龙等几个种类则相对稍弱一些。但这里的稍弱,只是相对于顶级龙族而言,但对于人族武者来说,任何一种龙,都是梦魇般的存在。当然,大部分的普通民众,他们根本分不清龙族的分类,而是将所有的龙统统称为神龙。 山洞里的这条巨龙,是一条成年期的白龙,它的实力,略次于人族的封神武者,但是凭借着巨大的身躯和强悍的天赋神通,又远远超出任何一个入圣境界的武者,即便是人族第一强者傅临岳,如果正面硬碰硬的作战,恐怕也并非其对手。 此时的它,正处于睡梦之中,两个小山洞般的鼻孔呼出的气息,将一对长鞭似的龙须不断的吹到空中,飘摇不已。巨大的鼾声,将整个山洞都震的簌簌发抖,不时有落单的蝙蝠误入这里,又急急忙忙的飞走。 巨龙喉部的位置,如同一面破了的皮鼓,在狂风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在它将施知义和郁以柠二人吞入腹中的时候,满腔的喉齿被青韶削碎了十之四五。万年以来,它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此刻的山洞之中,仍然是一片残垣断壁,处处可见它发怒后留下的痕迹。 忽然,巨龙的眉心位置忽然拧起了一个疙瘩,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一股夹杂着愤怒、疼痛和迷惑的目光从那如同巨伞般的眼珠中射出! 随着一阵破鼓般嘶哑的吼声,巨龙腾空而起,庞大的身躯重重的撞击在山洞一侧的石壁上,将石壁撞出了一条几丈宽,几十丈长的触目惊心的裂缝! 那一片片锅盖大小的鳞片上,多出了数道划痕,其中的一片,甚至已经裂成了两半。 但这一切,却仅仅是个开始,这条巨龙如发疯一般,将自己庞大的身躯不断的在洞穴的墙壁上拍打着,无数的巨石不断的从山洞石壁上砸落下来,又被那条粗大的龙尾凌空拍成了石粉,还有一些石头,滚落到山洞一侧的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之中,溅起冲天的巨浪,这情景,宛如一般。 巨龙身上的鳞片,也在这一次次的撞击中纷纷掉落,身躯上的一些部位,已经隐隐的露出了血色。但是这条巨龙却仿佛对这些一无所知,依然在努力的甩动它庞大的躯体,同时张开那张血盆大口,似乎想要呕吐一般。 此刻,正在巨龙体内意图破壁而出的施知义,也正陷入困境之中。他右手中的长枪,依然紧紧的插在肉壁之中,但左手的青韶剑,却遇到了一层更为紧实坚韧的肌肉层,不再像刚开始一样能够轻松前进。 这并非是青韶不够锋利——相反,虽然不知道现在青韶的具体等级,但它绝对是世间最为锋利的神兵利器之一,甚至没有之一。不过,施知义目前的境界,依然无法发挥出青韶的全部能量。 在使用踏瑶台秘法提升了自己的境界之后,施知义目前也不过是破晓后期的修为,而这条巨龙则堪与当前的人族最强者——雪境巅峰的傅临岳傅老爷子相提并论,二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 虽然在这个年纪,施知义已经做得足够好——或者说,他是千年以来做得最好的一个,但是他所面临的对手,也是一次比一次更加强大,强大到让他这个千年一见的天才人物都感到深深的绝望。 面对一个比自己高出两个大境界的对手,他的那些手段,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完全没有任何发挥的余地,更何况强悍的身躯本身就是龙族最大的优势所在,如果不是有青韶在手,以施知义的修为境界,想要从巨龙腹中破壁而出可以说完全是痴心妄想。 巨龙身躯在周围石壁上不断的撞击,也对施知义的行动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巨大的冲击力不断的通过肉壁和长枪,传到他的身上,让他虎口崩裂,几乎握不住长枪,险些就被甩了出去。 这一次次沉重的撞击,也加快了巨龙本就受创的肉壁血液喷射的速度,很快,这个方圆数丈的空间,已经完全被龙血所充斥! 粘稠的龙血将施知义完全包裹住,让他难以出剑、难以前进、难以呼吸!随着青韶挥动的速度越来越慢,施知义的意识也逐渐陷入了混沌之中。 正在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的巨龙,似乎感觉到了体内的变化,也逐渐的安静了下来。虽然他的腹壁上的创口依然在不断的喷射出血液,但毕竟已经不再扩大,只要花费上足够的时间,龙族强悍的身体恢复能力完全能够让这处创伤恢复如初。 它静静的趴在那面巨大的石镜上,放佛在感慨自己的劫后余生。泊泊的龙血从它的口中流出,在石镜上汇聚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泊。 而巨龙的腹中,那装满了龙血的空间中,施知义一手持枪、一手持剑,依然保持着劈砍的姿势,但他的身体,却已经一动不动。随着巨龙血液的凝固,施知义的意识也正在逐渐远离。此刻的他,犹如一只泡在酒瓶里的蝎子,身体的每个部位,鼻腔、口腔、耳朵、全都灌满了粘稠的龙血。 他感觉到了这一切,但意识却仿佛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正逐渐离他远去。这种情况只要再持续半盏茶的时间,施知义就将彻底葬身于此,成为巨龙的腹中之物! 朦胧中,他似乎看到了漂浮在湖水之中的郁仲谦,看到了在戒指空间里焦急等待的郁以柠,看到了在云栖城高耸的城头上负手而立身影如山的父亲,甚至还看到了他那从未谋面的母亲…… “娘……是你吗?”^完**\美**小*\*說\網.22pq “这就是娘亲的怀抱吗?好舒服,好温暖……” 他的思绪,仿佛回到了婴儿时期,回到了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他的身体,放佛还在母亲温暖的羊水之中,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一切,却只能看到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还有一张乳白色的、薄如蝉翼的膜。 他伸出手,向那张半透明的薄膜摸去。 第五十七章 干将破壁龙俱化

那张膜似乎有些坚韧,但他微微用力,它就如同一个气泡般,破开了。 “叭”的一声轻响。 仿佛响起在施知义的意念里。 又仿佛响起在施知义的身体中。 施知义感觉,自己的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开了,浑身上下,都瞬间轻松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如同他这十几年中,一直戴着镣铐走路,而这一刻,镣铐终于被取了下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电流般,从他身体的每个部位流淌而过。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力量,出现在他的体内,瞬间游遍全身。 他松开右手的长枪,握紧了拳头。 这个动作如此的轻微,轻微到连插着那柄长枪的肉壁,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唯有握拳时在血液中所形成的一个小小的漩涡,见证着刚才那一幕的发生。 诡异的是,这个漩涡并未消失,反而逐渐增大,它的体积,从一粒花生般大小,逐渐长成了核桃,又变成了苹果、变成了西瓜、变成了车轮…… 以施知义的身体为中心,一个巨大的龙血漩涡正在形成! 施知义的身体,如同变成了一个黑洞,贪婪的吞噬着身体周围的龙血,而这吞噬的速度越来越快,由这个黑洞所引起的漩涡,也越来越大! 终于,这数丈方圆的空间中,所有的血液都被这个漩涡搅动起来,朝着施知义的身体汇聚而来,从他身上的每个毛孔,疯狂的向施知义的体内钻去! 然后,消失不见! 施知义的身体,已经吞噬了相当于自身数倍体积的血液,却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而吞噬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终于,这个巨大的空间中所有的血液,都被施知义的身体吞噬一空。这个场景是如此的诡异,如同泡在酒瓶里的蝎子,喝光了整整一瓶的烈酒! 将空间中最后一滴血液吞噬之后,肉壁上那个被施知义一枪破开,又用青韶一层层削出的创口,本正在蠕动着修补,却突然炸裂开,无数的鲜血,再度从创口中涌出! 那条已精疲力尽,匍匐在石镜上不住喘息的巨龙,突然之间腾空而起,发出凄厉而痛苦的嘶吼声!它张开了巨口,想像刚才一样朝外呕吐,但是除了几缕龙涎,一丝的鲜血都没有吐出来。 无数的龙血,沿着肉壁上的那个创口,从巨龙体内的各个角落,朝着施知义涌来。此时的施知义,又一次的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但和刚才意识离体的感觉不同,这时的他,正在经历着,或者说享受着前所未有的畅爽! 他不知道那些消失的龙血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但却能感觉自己身体的气息,正在急速的强大起来!一股股澎湃的力量,涌入了他的身体;一个个深奥的音节,铭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那条在空中漂浮挣扎的巨龙,似乎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量,从几十丈高的空中落下,重重的砸在了光滑的石镜上。它身体上的肌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那蕴含在肌肉之中,能够移山填海的巨大力量,也正在飞一般的流逝。 它连嘶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趴在巨大的石镜上,不时的发出一阵阵的抽搐和颤抖。一双如同巨伞般的眼睛里,也逐渐的失去了原有的神采,仿佛在刚刚过去的这短短的一盏茶的工夫里,它就走完了从壮年到老年,原本需要上万年的时间才能走完的道路。 然后,走向了寂灭。 巨龙的生机,已经逐渐的远去,而施知义的吞噬,却依然在继续。当从那个巨大的伤口中流出的龙血,从一条决堤的河流变成小溪,又从小溪变成水渠,最后终于变成水滴一滴滴落下的时候,施知义的身体,终于动了一下。 于是,一切停止了。 此时施知义所在的空间,从原来的数丈方圆,缩小到仅仅一人多高,施知义站在底部,伸出手掌就能摸得到头顶的肉壁。 而那些原来如人族大腿粗细、排列的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绒毛,也全部都干瘪下来,如同麦田里收割之后的麦秸,一片片的倒在了地上。 又过了许久,施知义才终于动了。 他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如何造成的。他不明白,自己如何从濒死的边缘,奇迹般的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 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些朝着自己身体涌来的血液,最终都去了哪里? 自己的身体之中,感觉收获了极多,但细细体会,又好似一无所获。 刚才所经历的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就像……当初和赫连铭志、孙维清所在的那个剑蛊空间一样。 无数的能量,莫名其妙的涌入到自己的体内,但却始终不清楚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一次如此,或许是巧合;两次如此,那只能是必然。 自己的身体里,好像隐藏着一些连自己都不清楚的秘密。 施知义努力的将自己的思绪从刨根问底的欲望中解脱出来,呆了良久,然后……一拳击出! 正是别远八式中的第二式——风月闲! 一阵微风拂过,刚才施知义用长枪和青韶轮番上阵才勉强破开的肉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锅盖大小的洞! 看着自己这一拳所造成的结果,施知义不禁有些呆滞。虽然那肉壁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坚韧,但依然不是寻常刀剑所能破开的。自己的一拳,竟然能取得如此惊艳的战果? 沉下心来,感受了下自己的修为,发现依然停留在破晓入门,并没有任何的突破。在境界毫无变化的情况下,自己的实力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提升,这种诡异的情形,让施知义也不禁发起了呆。 身上传来的血腥味唤醒了正在走神的施知义,他握紧了手中的青韶剑,万点繁星,从剑尖处激射而出。 那个破洞又一次被撕开,终于可以容一人勉强通过。 山洞之中,那条已经干瘪的龙尸静静的趴在地上,巨大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一丝的生机,但却依然瞪的圆圆的,如同在诉说着主人的痛苦和不甘。 突然,在龙腹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探出了一个暗灰色的剑尖。随着剑尖的缓慢移动,半个多时辰之后,龙腹上终于被割出了一个两尺多宽的血洞,一个单手持剑,浑身血色的影子从洞里钻了出来,正是险死还生的施知义。 第五十八章 睚眦入囊心欲仙

此时的施知义,不复原来的白皙和清秀,已经从里到外,彻底变成了一个血人。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凝固,头发已经完全粘在了一起,随着他的动作,依然有血珠顺着发尾滴落到他的肩膀上。 终于离开了那个鬼地方,施知义刚想深吸一口外面的空气,却被自己鼻腔和喉咙内的血块呛的咳嗽不止,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在他那张血红色的脸上,划出了两道白皙的纹理。 施知义回头看了下这个把自己吞下的大家伙,虽然已经干瘪,但它的尸体仍然有百余丈长,六七丈高,横在那里,仍然需要使劲抬头仰视,仿佛一座绵延的丘陵。 从这庞大的身躯和凝雨川水怪的传说能够轻易判断,眼前这个家伙至少已经有了上万年的寿命。一条成年期的百丈白龙,即便达不到封神,也至少有着入圣巅峰之上的实力,想到如此一个恐怖的生物是被自己亲手弄死的,施知义心里就产生一股浓浓的不真实感。 “你爹没教过你,不能随便吃东西么?万一吃错了,是会要命的!”死里逃生之后,施知义的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开始调侃这个他所遇见过的最强的,现在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对手。 “一条完整的万年巨龙的躯体,应该能派上不少用场吧?”施知义用欣喜的目光,审视着他的战利品 “这么大个的两只龙眼,拿回去给爹做装饰品吧,挂在螭龙厅里,太霸气了!这下螭龙厅就算名副其实了!”^完**\美**小*\*說\網.22pq “这一身的龙皮,坚韧无比,我用青韶费了半天劲才勉强破开,硝制之后,应该至少还够做个几百套铠甲;” “这一对龙角,汇聚了它一身的精华,可以拿来炼丹,黄爷爷见了一定很高兴;” “这四个巨大的龙爪和那满口的龙牙,炼出上百支圣级中上品的巨矛是没问题的,嘿嘿,陈叔这回有的忙了,我先帮道哥他们预留个十几柄,否则被他们知道有这好东西不想着他们,道哥肯定会踢我屁股的;” “龙骨的话,留给伏伯伯布阵;这么长一条龙,龙筋估计也得有个好几百丈吧?拿龙筋做弓弦,绝对是帅呆了!乐正师傅你该怎么谢我啊,哈哈!” “还有这对龙须,可以做成两条长鞭,以柠不知道是用什么武器?咦,对了,以柠还在铜戒空间里!” 从开始战斗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施知义担心以柠郡主在铜戒空间中等得焦急,连忙将心神感知到魔帝配戒上面。一看之下,顿时哭笑不得。 原来以柠郡主在这铜戒空间中才呆了几刻钟,刚进来时的那种兴奋和新奇就已经消耗殆尽。这片空间里灰蒙蒙的一片,既没有日月星辰,也没有花草树木,甚至连风都没有,时间一长,天性活泼的以柠郡主感觉自己快要闷出病来了。 无聊之中,她只好四处溜达,通过散步来消耗自己过剩的精力,在走出去几百丈之后,突然发现更前方有两座暗黄色的山丘,不禁高兴的跳了起来。 在这片荒原上,地面上全是坚硬无比的冻土层,偶尔有几个地方露出灰白色的巨大岩石,除此之外,连个小石子都找不到,在这种环境里,能够发现两座小山,也难怪以柠郡主如此兴奋。 这两座,自然不是普通的山丘,而是两座真真正正的金山。云栖城坐拥地利,是玉带山脉南北之间的交通枢纽,每日光是东、北两个城门入城的税金,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再加上坊市之中云集四方商贾,是药材、皮革、毛皮、粗制铁胚、粮食、牛羊、马匹、糖、胶等物资天下间最大的交易市场所在,每日交易额高达数十万两黄金。 云栖城虽然对于商户的税率非常低,但千年下来,也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而市场中的一些药材、皮革、铁器的大型商号,更是由施家参股或者直接控制。 六百年前,大秦灭亡大晋初兴,改朝换代之时,新晋皇室郁家为了获取施家的支持,将云栖城的税金从八税一降为二十四税一,又为云栖城节省下了大量的支出,让施家逐步的成长为了一个富可敌国的千年世家。 空间中的这两座金山,只是施氏一族庞大财富中的一部分而已。 当以柠郡主走到了山脚下,看清楚了那两座山丘是由无数的金砖、金条堆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她虽然贵为帝女,从小锦衣玉食,但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黄金,何况它们是以这种极具冲击力的形式出现在她的面前。 不过黄金虽多,但却不是她的,即便给了她,在这四周一片苍茫,连只虫子都看不到的荒野上,以柠郡主也是有钱没地儿花。不过以柠郡主并非贪财之人,在经过了最初的震撼之后,她便发现了一个用这些黄金打发无聊时光的绝好主意。 当施知义的心神在旷野之中找到以柠郡主时,她正在兴致勃勃的用那些金砖和金条搭房子。在她的脚下,一座八尺长、五尺宽、三尺多高的黄金宫殿已经初具雏形,甚至她还用金砖给这座宫殿搭了一个围墙。 看到以柠郡主这个样子,施知义放下心来,看了下一身血腥味的自己,在山洞里四周环顾,寻找有没有可以洗澡的地方。否则让以柠郡主看到自己这个样子,非得把她吓坏不可。而且在施知义的潜意识里,也不希望让以柠郡主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形象。 施知义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洞穴,长约千丈左右,宽度则有六七百长。他脚下的这面三百丈方圆的石镜,位于整个洞穴的中心,而在洞穴的一侧,一条宽约二三十丈的巨大暗河正在静静的流淌着。 这条暗河,应该像忘忧江一样通往凝雨川,但它可能深埋在地下,因此并不为世人所知。那条巨龙就是通过这条暗河往返于洞穴和凝雨川之间,无怪乎凝雨川水怪的传说如此出名,每日湖上来来往往的渔船、游船和商船不下千条,却没有哪个人在湖中发现过这条巨龙的巢穴。 施知义跳到那宽阔的暗河中,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一直洗到身上再也闻不到一丝的血腥味,才又从戒指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上。看着扔在河边的那身被龙血浸透的衣服,施知义无奈的想道:“幸亏这次出门准备的衣服够多,不过按照这种速度消耗下去,恐怕自己还没到京都,就已经没衣服可换了。” 以柠郡主正在百无聊赖的给自己的黄金宫殿垒第二道围墙,只见眼前一闪,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片灰色的荒原。随即,便迎上了施知义那双如星空般明亮的眼睛。 “小义哥,我们逃出来了?”以柠郡主一脸狂喜的看着施知义。 第五十九章 摘得疏星赠佳人

“没有,我们还在它的巢穴里。”施知义一脸的严肃和紧张。 “啊?那它在哪儿呢?”以柠郡主左顾右盼,却只看到深褐色的石壁。 “在你的后面。”^完**\美**小*\*說\網.22pq 以柠郡主一回头,看到两只像马车一样大的龙眼就在自己背后三四丈远的地方盯着自己,吓了一大跳,啊的一声尖叫,直接钻到了施知义的怀里。 施知义只想来个恶作剧吓唬以柠郡主一下,却没想到是这种结果,温香软玉入怀,反而将自己弄了个大红脸。看着躲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佳人,他尴尬的半举着双手,柔声安慰道:“以柠,没事儿啦,它已经死啦” “你骗人!”以柠郡主的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我才不上当呢” “是真的,要它还活着的话,咱们俩还能平平安安的站在这儿聊天么?” 以柠郡主像一只刚刚睁眼的小兽般,小心翼翼的从施知义怀里转过头去,再三确认这个大家伙真的是一动不动,生机全无之后,又是脆生生啊的一声尖叫,从施知义的怀里跳了出来。 “小义,你坏死了!” 施知义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就想跟你开个玩笑的,谁知道你这么不经吓。” “哼”以柠郡主的目光再次望向这座小山般的尸体“这条龙……是你杀死的吗?” “应该算是吧……”施知义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当时的情景,因为到现在为止他自己也没弄清楚。 “哇……小义哥,你杀死了一条龙哎!这是一条真正的万年巨龙!那你岂不是屠龙英雄了吗?”以柠郡主一脸兴奋,仿佛是她杀死的这条龙一样。 “屠龙英雄这种已经入土几千年的上古称谓有什么意义么?我总不能在脑门顶上写上屠龙英雄四个字出去吧?还不如多两丈龙皮来的实惠些。再说,被龙吃到肚子里的屠龙英雄,估计也是世上独一份吧”施知义自嘲道。 “据说上古时期,屠龙英雄可以在衣袖上绣上龙的图案,杀死几条龙就可以绣几个图案!再说别人怎么想无所谓,只要我知道你是就可以啦!对了,我们怎么处理这个大家伙?” “先把它收到戒指里吧,龙角、龙皮这些东西都要专人处理,才能最大化的发挥出它们的功效。以柠,你用的是什么武器?你要是没意见的话,我回头找人把这两条龙须做成长鞭送给你。” “真的吗?太好啦!正好我现在也没有趁手的武器,我又不喜欢剑,龙须长鞭,想想就很神气!”以柠郡主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好像长鞭已经到手一样。 施知义将这条巨大的龙尸收进铜戒空间,顿时觉得脑海一片眩晕。空间戒指的使用耗费的是心神之力,平常取个剑或者衣服,基本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但是这上百丈长的一条巨龙,则对仅仅是破晓期的施知义造成了巨大的负荷。但是在超凡境,心神之力无法锻炼,只有踏过入圣的门槛之后,心神之力升华蜕变为神念,就不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接下来,施知义又拿出了一堆玉瓶,将石镜上那一滩尚未凝固的龙血也收集起来,甚至连散落在地面上的几片掉落的龙鳞都没放过。 …… 洞穴之中,二人一边用十几个火把堆成的火堆烤着施知义从暗河中抓的几条肥鱼,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寻找出去的办法——这条巨龙是从暗河游到凝雨川的,施知义不知道这条暗河究竟有多长,自忖可没有这个本事,更何况还有个不会水性的以柠郡主。感受过铜戒空间中度日如年的痛苦,以柠郡主现在说什么都不想再回去了。 就在施知义四处打量,寻找脱身之法的时候,以柠郡主却双手托腮,异常安静的盯着施知义的侧脸。和施知义又一次的险死还生,让她对自己当初在玉清观抽到的签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深信不疑,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施知义人品、相貌、武学修为样样上佳,让以柠郡主的一颗芳心完全系在了他的身上。 或许是神经太大条,又可能是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施知义完全没有察觉以柠郡主的心思,只是单纯的觉得以柠身为郡主却完全没什么架子,和她在一起觉得很开心很轻松而已。 “小义哥,你看这洞穴顶上那些闪闪发光的都是夜明珠吗?好漂亮啊”盯着看了施知义太久,虽然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还没有察觉,但以柠郡主自己先忍不住脸红起来,幸好在火光的映射下,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以柠郡主将目光投向了上方,正好看到了那如繁星般闪烁着的夜明珠。 “嗯,是挺亮的。”施知义心有所思,随意的应和了一句。 “你能帮我摘一颗下来吗?”以柠郡主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给娘亲她讲的故事里,英俊的少年为心上人历经千难万险,摘星揽月的故事,不禁犯了花痴。 “啊?”听到这个要求,正在沉思的施知义楞了一下。每一颗夜明珠都深深的嵌在洞穴顶端,离地面至少有百丈的距离,以施知义的身手,如果是十丈八丈他还有可能试试,而目前这个距离却是望尘莫及。 能够飞翔的巨龙可以轻松的将这些夜明珠镶到洞穴顶上,换做人族的话,除非是晋入封神的武者,能够操控天地间的元气为己用,可以漂浮于虚空之中或御剑飞行,否则,即便是入圣境的高手,通过自身的力量所能达到的高度也不过是十几丈而已。 施知义环顾了下四周,地面上七零八落的散落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这都是之前那条巨龙因疼痛挣扎时砸落的,施知义埋头在里面找了半天,居然真被他找出了两颗掉下来的夜明珠。 虽然过程没有故事里那么富有浪漫情调和英雄气息,不过此时的以柠郡主完全不在乎了,她左手抱着两颗比自己的拳头还大一圈的夜明珠,右手拿着一条穿在长剑上刚刚烤好的暗河白鱼,小心翼翼的咬一小口鱼肉,然后就会眯着眼睛乐上半天。施知义看得奇怪之极,狠狠的嚼了两口略微发柴的鱼肉,心想,莫非是她手里的那条鱼比较鲜美? 正在这时,洞穴的一侧,突然发出了隆隆的响声,之后便是令人酸涩的吱嘎声,如同几十年没有上过油的老门轴。在二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块四五丈高、六七丈宽的巨石,开始缓缓的朝一侧移动起来! 第六十章 相煎何太急

以柠郡主用穿着烤鱼的长剑指着那块正在移动的巨石,正待说话,一转头,却不见了施知义的身影。只觉自己的小嘴被一只手捂住,然后整个人就被拖到了一块掉落的巨石后面。 感受着那只手上传来的暖意,以柠郡主随即也反应了过来,转头冲着施知义吐了下丁香般的舌头,然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那吱嘎声响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才停下,二人屏住呼吸,听到两道脚步声从巨石处传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白尘老祖呢?”一道急促而富有磁性的男声传来。 “昭公子,您别急,老祖或许是还没回来。”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声音中气十足,隐隐有回声在洞穴中响起,脚步平稳扎实,应该是这个被叫做昭公子的年轻男子的护卫。 “此次事关重大,由不得我不急。白尘老祖在我北宫家上万年,从未有过失手之时,此次三皇子竟然能全身而退,实在是有些诡异。三皇子身边除了一个蒲州傅家的傅临岱,再无入圣级别高手,而那傅临岱不过是区区水中月境,又怎么可能从老祖手中救出三皇子?”^完**\美**小*\*說\網.22pq “属下也一直在想,凝雨川那边传回来的密信中提到,非但那三皇子毫发无伤,连那一众护卫水手等人,除了筋断骨折之外,真正横死之人并没有几个,似乎是老祖只发出了一击,将船弄沉,然后就离开了?” “白尘老祖知晓轻重,每次出手,必不会留下线索,而且我们此次的目标又是皇子,事情一旦泄露,京都那边怎么肯善罢甘休!?凝雨川虽大,奇珍异兽数不胜数,但其中却不可能有什么能够威胁到老祖的存在。在这种情况下,老祖竟然会中途离开,实在是匪夷所思。现在凝雨川那边已经是闹的鸡飞狗跳,三皇子在我临近我雍州地界上遭此变故,必然借机大做文章,二哥此时,想必是头疼的很。” “穆公子为人谨慎,做事滴水不漏,肯定不会给那三皇子可趁之机。不过这次的失败,彻底将老祖暴露于世人面前,京都那边,以及其他各大世家恐怕都会有所猜测。我们雍州想要从此事中将自己择干净,估计没那么容易。” “话虽如此,不过他们纵然有所猜测,但没有真凭实据,又能拿我北宫家怎么样?况且有老祖坐镇,就算是傅临岳来了,也只有灰溜溜逃走的份,只可惜这次又让三皇子逃得一命,这下敬儿的储君之位,只怕是会多生出些波折。不过这已经过去了四五天,白尘老祖纵然遇到什么事情耽搁,也早就该回来了,为何还没出现?这里一地的落石又是怎么回事,好像经过了一场大战一般。莫非那条船上,真有什么能够威胁到老祖的东西?” 施知义在巨石后面,听到“储君之位”四个字,转头向以柠郡主看了过来。他知道郁仲谦身为三皇子,上面还有两个兄长,大皇子乃皇后达奚氏所生,那么外面这个年轻的声音所说的表哥,莫非是二皇子? 以柠郡主听得这般秘闻,也是心头震撼,小脸上写满了严肃。她看施知义神色,知道他的意思,微微的点了下头,确认了施知义的猜测。 当今皇帝共育有三子二女,其中大皇子郁仲诚和长公主郁以澄均为皇后达奚氏所生,二皇子郁仲敬的母亲正是北宫世家家主北宫倚潇的掌上明珠,三皇子郁仲谦和郁以柠则是蒲州傅家大小姐傅卿涵所生。其中最小的以柠郡主刚满十六岁,而最大的大皇子郁仲诚则已年过三十。 皇帝本人未满六十,对于一个修为精深的武者来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因此立储之事迟迟没有定论。以常理而论,大皇子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储君,朝野之间,对此也并无什么争论,但听那昭公子的意思,似乎并未将大皇子当做竞争对手,反而认为为人低调声名不显的三皇子才是二皇子储君之位真正的威胁。 躲在石头后面的二人听到此处,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的差不离了。原来这条被称为“”的著名巨龙名叫白尘,竟然是北宫家所豢养的!联想巨龙的岁数和北宫家的历史,恐怕是从白龙幼年时就开始就同北宫家建立起了密切的关系。 巨龙白尘通过暗河,往返于凝雨川和这个巨大的洞穴之中,并依照北宫家的安排对途径凝雨川的目标人物出手,万年以来从未暴露过。而此次白尘的目标则是三皇子郁仲谦,这背后又牵扯到了夺嫡立储的隐情,听那昭公子说道“又让三皇子逃得一命”,莫非之前郁仲谦在天水城遇刺之事,也是北宫家一手所为? 雍州北宫家与蒲州傅家唇齿相依,非但不是敌人,而且称得上是准盟友,百年之前,傅家之所以能够在与沙羯族的战争中最终获胜,北宫家的支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此次为了储君之位,北宫家竟毫不犹豫的对傅老爷子的外孙和外孙女下手,完全让人料想不到。 “昭公子,情况不对,这里有人来过!”说话的是那个中年人,“看,那边有生火的痕迹!” 原来二人躲到巨石后面之前,施知义捂住以柠郡主小嘴退后的同时,一掌将他们烤鱼所生的火堆熄灭,但他不知道那洞口那边巨石移开所需的时间,自然来不及将火堆的痕迹彻底清除。这个洞穴空间巨大,而且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落石,因此昭公子和那个中间人进来之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但二人寻找白尘老祖下落四处搜索之时,这火堆的痕迹自然逃不出他们的视线! 听那个昭公子的声音,可以判断其年纪应该是二十出头,即便是八大世家直系子弟,在这个年纪上,修为最多不过破晓后期或巅峰,比如说之前的达奚梦泽正好二十,在傅老爷子寿筵上被施知义一拳打的躺在地上突破境界,晋入破晓入门,即便这个昭公子修为再高一些,此时的施知义也有信心应付的过来。 但是那个中年护卫的境界,则远远超过了施知义所能应对的范畴。能够成为八大世家子弟的贴身护卫,修为至少也晋入了登堂之境,比如三皇子郁仲谦的护卫陈之易就是登堂中期的水准,施知义南下以来虽然屡有收获,但以他破晓入门的修为,想要越两个等级去挑战登堂高手那是绝无可能。 想当初,在天水城遇到的那个护卫,应该不过是寒窗巅峰或登堂入门,而施知义所能做到的极致也不过是阻他两息的时间,就已经陷入了必死之境。若非那天陈之易反应神速,恐怕他和郁仲谦二人早都已经横尸天水城。 中年人手掌在火堆上方轻轻拂过,“火堆尚热,应该是在我们进来之时刚刚熄灭!” “是谁?出来!”随着一声剑吟,一块半人多高的落石上,被真元砸的乱石纷飞,正是那位昭公子所发。 施知义按住了正欲起身的以柠郡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自己一个人,大大咧咧的从巨石背后走了出来。 昭公子看着眼前这个白皙清秀,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问道:“你是谁?怎么进来这里的?” 第六十一章 鱼目混珠无人识

“老夫白尘。”施知义道。 “你是……老祖?”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剑眉星眸,一脸的干练之色,应该就是刚才对话中的昭公子。此时,他眼中闪烁不定,显然并不太相信施知义所说的话。 “不错,的确是老夫。此事有些难以置信,你有所怀疑也是正常。那日我前去杀那小子,一击将他们的船断成两截,正准备将他们赶尽杀绝之时,他们中的一个人手中扔出一物,那东西如同有灵性一般朝着西北方向飞去。那东西刚一露面,我就感觉全身血脉受到了强烈的召唤,于是便暂时放了那些蝼蚁一把,先朝着那样东西追去。”^完**\美**小*\*說\網.22pq “那东西飞的极快,老夫追了小半日才最终将其追上,却是一枚丹药。这丹药通体碧绿,光华流转,在老夫爪中左突右冲,却是已经通灵!老夫活了上万年,从未见过如此神奇之物!” “这枚丹药散发异香,只是轻轻闻了一下,便感觉全身血脉躁动无比,如同要破体而出一般,老夫完全无法抵挡其诱惑,产生一种立刻将其服下的冲动。但我知道此物非同小可,服下之后不知道是何等情况,因此强忍着体内的冲动,返回此处。你们可知道,这枚丹药是何物?” “莫非……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化形丹?”这次接话的是那个中年人,一脸络腮胡子,五官粗犷,写满了震惊之色。此人年纪接近五十,能够成为昭公子的护卫,一身修为已入登堂之境,可见其天赋不弱。 “不错,的确是化形丹。却不知道那些家伙从何处得此神物,用它来买条小命也是不亏。” 化形丹,是一种仅仅存在于传说中的丹药,据说能够让任何神兽化为人形,同时突破神兽自身的血脉壁垒,打开通向更高境界的大门。这种丹药,已经脱离了圣级九品的范畴,而可以称之为神丹。 数万年来,世间一直流传着化形丹的传说,但却从未得到过证实,更不用说亲眼见过。相传,六万多年前的某个人族封神强者,就是由一头吞服了化形丹的神兽凤凰化身而成,但时间距今已太过久远,事实的真相自然无人能够得知。 “老夫一回到此处,便亟不可待的吞下那化形丹,那东西对我体内血脉和灵魂的召唤,你等绝对无法想象,我相信世间任何一只神兽都无法抵挡住它的诱惑。谁知道,吞服下之后,只觉得浑身剧痛、同时奇痒无比,老夫在短短的几刻钟时间内,犹如经历了世间的万般酷刑。”一边说着,施知义伸手一指地上那无数的碎石,“在这过程中,原本好好的一个洞穴,就被老夫给毁成了这个样子。那种滋味,我今生今世都不想再经历了” 看着眼前二人目瞪口呆将信将疑的神情,施知义将手伸到背后,变出了几片锅盖大小的龙鳞“这就是老夫在那挣扎过程中所掉落的龙鳞,不忍丢掉,暂且收了起来,以后或许还会派上用场。给你二人一人一片,虽然并非什么神物,但拿来炼制个防御类的盔甲盾牌还是绰绰有余。” 昭公子和那个中年人伸手接过龙鳞,体会着上面所散发出来的强横的能量波动和坚硬无比的触感,心中再无怀疑,连忙施礼道“老祖见谅,此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因此之前迟迟不敢相认,还望老祖恕罪。” 施知义随意将手一摆“无妨,别说是你们觉得不可思议,连老夫我自己都想不到此生还能有此奇遇,能够有幸获得如此神物。” “老祖,那您此时的境界……?”那昭公子看着眼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白尘老祖”,心中困惑,忍不住出言相问。 “我此前从未见过化形丹,只知道它能够让神兽化为人形,同时突破血脉壁障,让修炼之道一路坦途,却从未听说过吞服此丹之后的情形。”施知义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道“当时的剧痛让我实在无法忍受,最后竟然昏迷了过去,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当我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婴儿,体内的能量已经是十不存一。” “我将体内残余的能量按照之前得到的一本人族功法运转,从易筋入门开始,在短时间内一步步的升到了此刻的洗髓后期,而我的身体也随着武学境界的提升逐渐的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但是,在我到了洗髓后期之后,体内的能量已经消耗殆尽,再难以前进半分。这点修为,和化形前相比,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自保之力,因此刚才你们进来的时候,谨慎起见,我只好先躲了起来。” 昭公子连忙告罪“北宫昭惊扰了老祖,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望老祖恕罪。” “无妨,我不过是还不太适应如今的情形和这具身体,因此小心些罢了。对了,你们身上可有什么修炼的丹药,拿些给我。” 昭公子连忙从自己手上戴的一个琥珀色的空间戒指中,拿出了一个玉瓶,正要给“白尘老祖”,却见到后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愉之色,心中暗骂自己不识时务,连忙将空间戒指解除了认主契约,双手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施知义。“老祖,这个戒指中是北宫昭日常修炼所用以及长辈赏赐下来的一些丹药,还有一些其它物品,想必日后老祖有可能会用的到,还请老祖赏脸收下。” 北宫昭之所以如此大方,是因为他在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北宫世家之前之所以能够与白尘老祖建立起如此亲密的关系,一是因为北宫家祖先在白尘尚且是一条幼龙之时,对其有着救命之恩,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在如今世上,神兽虽然强横无匹,但它们一身的宝藏却会令其成为人族猎杀者的目标,而北宫家和白尘则有着相互信任的基础,能够给予其足够的庇护。 现在白尘吞下化形丹化身为人族,不但摆脱了白龙一族的血脉桎梏,武道之路从此一片坦途,极有可能晋入封神之境,而且已经不再是神兽之躯,也就不再需要北宫家的庇护,双方之间原本平等的相互依存的关系不复存在,唯一能够让它继续留在北宫家的方法唯有打感情牌。 如果因为自己的一时小气而惹得老祖发怒,就此拂袖离去,他又怎么向自己的父亲交代、怎么向家主交代?北宫昭是家主之弟,也就是当初代表北宫家前往蒲州祝寿的北宫倚湘的二儿子,之所以能够被选来负责与巨龙白尘的日常交流沟通,正是由于其为人机灵,处事得体,深得家主和他父亲的信任喜爱。 北宫昭相信,今天自己卖给白尘老祖的这个人情,回头家主和父亲必定会加倍补偿回来,而如果能让白尘老祖因此对其产生一些欣赏之意,那么在将来老祖实力尽复,甚至更进一步踏入封神之境时,今天的这些投资一定能够获得无数倍的收获。 想到自己的举动为北宫家留下了一名未来的封神强者,北宫昭的心中无比舒畅。 第六十二章 巧舌能退百万兵

“未来的封神强者”施知义伸手接过北宫昭递过来的那个琥珀色的空间戒指,并未客气,直接滴血认主,戴在了自己手上,然后赞许的对北宫昭点了点头,只看得后者心花怒放。 自从在傅临岳傅老爷子的寿筵上赢得了达奚梦泽的空间戒指,又在里面收获了全套的达奚世家功法秘笈及家族令牌等物之后,施知义食髓知味,对于别人的空间戒指有了一种特别的偏好。相比于上一次的两拳,这一次却是连动手都免了,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获得了如此丰硕的成果。 北宫昭的空间戒指中,有一个大概两丈方圆的空间。里面有三四瓶凡级七八品的丹药,应该就是北宫昭日常修炼所用。除此之外,还有数颗翠微孕灵丹之类的圣级一二品的丹药,想必就是长辈所赏赐的。这些东西,自然不会被施知义放在眼里。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北宫昭的戒指中,有一个墨玉做的精致盒子,里面装着大概有两百多块紫阳玉,相当于数十万两黄金。达奚梦泽身为达奚世家三世子,戒指中的紫阳玉也不过才二十多块,这北宫昭的身份应该与达奚梦泽相似甚至还略有不如,戒指中的财富却是前者的十倍之多,莫非北宫世家竟然如此阔绰? 他不知道,北宫昭由于精明能干,家族之中的生意往来有两成左右是由他来负责,可以算是年青一代中握有实权的人物,而那盒子中的紫阳玉,也并非是北宫昭个人私产,而是家族生意的流动资金。但北宫昭相信,一个未来的封神强者的好感,是哪怕十倍、二十倍的紫阳玉也买不到的,这一点,自己的父亲和伯父必然会认同,因此直接拿家族的资金做了个顺水人情。 除了这些紫阳玉之外,戒指中还有几千两黄金、两卷功法秘笈、一柄长剑、一块令牌以及一些日用之物。看到那两卷功法秘笈,施知义心中暗喜,但却不适合在此时表现出来。 此时,在洞穴之中的一块巨石之后,以柠郡主正一手捂着自己的小嘴,一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却是已经笑得肚子都要抽筋了。她心中暗道“大骗子!原来小义哥是个大骗子!他戒指里的那些金子,难不成全都是他骗来的?”^完**\美**小*\*說\網.22pq 空间戒指到手,施知义假意关心到“凝雨川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禀明老祖,您饶了那三皇子一命,如今他已经上岸,为了避免嫌疑,我堂兄北宫穆已经带着两万骑兵前去护驾。据他的密信中说,三皇子借故称其妹妹郁以柠和另一个好友失踪,正让我堂兄对凝雨川周边及湖上进行搜寻,暂时不清楚其真实意图。” 施知义知道郁仲谦是在寻找自己和郁以柠,心中既感动又着急,但却不动神色,只是淡淡了哦了一声“无妨,由他折腾,等老夫他日晋入封神之境,想要杀谁,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北宫昭听得此言,相当于是对于自己、对于北宫家的一种允诺,大喜道:“多谢老祖,恭祝老祖早日踏入封神!” 施知义微微颌首,神色一片傲然,仿佛这是进入那千年难得一见的封神境界对他而言是理所应当一般。“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你们就暂且回去吧,我也希望可以尽快将境界提升上来。对了,这个通道暂且不要关闭,我如今这幅身躯,再从凝雨川那边出入不太方便。” 北宫昭和那个虬髯中年护卫连忙施礼,道“那我等不再打扰老祖,回去之后,定将此喜讯马上禀报家主,也好助老祖您一臂之力,早日恢复实力!” 北宫昭一指他们进来时的那个洞口,道“这个通道向上三百余丈便是入口,入口之外有阵法遮蔽,老祖您只要手持戒指中的令牌便可顺利出入,从外开启此门也需使用令牌,凹槽在石壁左侧,一试便知。” 施知义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北宫昭二人心道白尘老祖必是急于恢复境界,不便打扰,各自抱着一大片龙鳞,急忙施礼告退。 待确认二人已经离开,施知义才转身返回到以柠郡主藏身的那块巨石之后,却见她全然不顾郡主形象的斜躺在地上,身子已经弯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对美眸内波光粼粼,却是笑的眼泪都下来了。 见到施知义回来,以柠郡主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小义哥,你这个大骗子!你不去戏园子里演戏,实在是太可惜了!”施知义催促道:“别笑啦,咱们快点走吧,再磨蹭一会儿,北宫家家主就要来给我老人家送丹药了!”说着,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施知义转身正要离开,却看见以柠郡主弯腰准备去捡那两个夜明珠和那条才咬了两三口的烤鱼,便从北宫昭的空间戒指中把两卷秘笈和那枚令牌拿出来放进了铜戒空间,然后把戒指解除了认主,递给了以柠“喏,给你,把你的东西放进去,咱们是在逃命啊,逃命要有个逃命的样子。” 以柠郡主看着施知义递过来的琥珀色的戒指,不知为何突然涨红了脸,双手无意识的把玩着自己的衣袖,却并没有伸手去接。 片刻之后,以柠郡主抬起头来偷瞄施知义的反应,却正好迎上了后者疑惑的目光,扭捏道:“人家不要……你自己收着吧。” “为什么啊?”施知义被以柠郡主突如其来的扭**的有些着急,毕竟他们二人现在身在虎穴,北宫家的人随时有可能过来,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能把天上说出一朵花来,他们二人也避免不了在这里喂鱼的命运了。 “空间戒指还要滴血认主,人家……怕疼。”以柠郡主一边说着,两弯秀气的眉毛也随之微微的皱了起来,似乎想到了自己流血的样子。 听了这个理由,施知义不禁哭笑不得:“我的以柠姑奶奶,认个主又不是要你放一盆血,只要一滴就够了啊!你再这样……”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剑吟响彻洞穴,一柄光芒四射的长剑已经被施知义握在手中,正是那柄神级下品宝剑,映月! “他们来了!” 第六十三章 昔人已辞龙穴去

以柠郡主大惊失色,连忙转头朝洞口的方向看去,却只见洞外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此时,以柠感觉自己右手食指微微一疼,转头一看,却是施知义趁自己不备,用映月在自己的手指上割了一道米粒长的口子。 施知义牵起以柠郡主的右手,在伤口处挤出了一滴赤红的鲜血,滴在那个从北宫昭处骗来的空间戒指上,完成认主,然后不由分说的把那枚琥珀色的戒指戴在了以柠郡主的右手中指上。 “这下可以了。收好你的夜明珠和烤鱼,快走吧!”施知义拿起映月,在巨石之后挥舞几下后,收入铜戒,朝着以柠郡主催促道。 “施知义,你个大骗子!我就知道,不应该相信你的!”^完**\美**小*\*說\網.22pq 以柠郡主愤怒的声音还回响在洞穴中,惊起了一群睡梦中的蝙蝠,然而她的人却早已被施知义拉着,朝着洞穴外的通道走去。 …… 用北宫家的令牌将洞门恢复原样,施知义才转过身来仔细打量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 此时正是深夜,施知义郁以柠二人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一座大山的半山腰,周围是一片松林,一株株粗大的苍松宛如蟠龙,看上去至少经历了千年的岁月。 松林下杂草丛生,一条被人于杂草之中踩出来的小路,从他们所站的地方,一直向下蔓延,通向下方一座巨大的庭院。 天空中没有月亮,在黯淡的星光下,勉强可以分辨出那座庭院之中有几座大殿的轮廓,大殿之前,还有几座神龛分列两侧。虽然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到下面的庭院还有两三百丈的距离,但是空气中却隐约能够闻到香火的气息,原来那座庭院是一座规模不小的道观。 想必是北宫世家在发现了这个洞穴之后,为了掩人耳目,特地在洞穴下的山上,建起了这座道观,以方便他们以求签祈福的名义,前往那个巨大的洞穴与巨龙白尘进行交流。 显然,北宫家的这一招非常成功,万年以来,其它各个世家甚至包括大秦、大晋两朝皇室在内,从来都没有人知道在北宫世家还有着一条巨龙坐镇。若非是施知义和郁以柠二人阴差阳错的被白尘吞入腹中带到此处,这个秘密恐怕还会一直延续下去。 二人沿着小路向山下走去,却没有进入道观,而是绕过道观直接下山,然后变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 雍州,奉安城。 “你们说什么?白尘老祖吞下了一枚化形丹,如今已经化身为人了!?”北宫世家主宅的某个密室之中,家主北宫倚潇满脸震惊的看着面前二人,正是不久前从那个神秘洞穴中离开的北宫昭和他的那个中年护卫。 “伯父,事关重大,昭儿不敢胡言。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这是老祖赐予我和凌章二人的鳞片,是他化形时所掉落的。” 北宫倚潇接过那两片巨大的鳞片,感受着上面的气息和能量波动,马上就确认了这鳞片正是属于自家白尘老祖,也就是那条万年白龙所有的。北宫倚潇将鳞片递给身边的弟弟北宫倚湘,转头向北宫昭道:“昭儿,刚才非是伯父不相信你,只是此事实在太过……出人意料。化形丹一事,数万年以来世间一直有它的传说,但却从没有谁亲眼见到过。它唯一言之凿凿的出现过的那一次,已经是四五万年之前的事情,距今太久无法考证,谁想到,这种气运今天居然会落到我北宫世家的头上!” 北宫倚湘一边捧着那两片鳞片仔细端详,一边向北宫倚潇问道:“大哥,那三皇子的手中为何会有化形丹这种神物?他将此物随身携带,又有什么目的?” “此事我也猜测不出,他此次前往蒲州,我本就觉得绝不是给傅临岳祝寿那么简单,这一趟的背后,肯定有京都那位和蒲州之间的某些交易。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化形丹已经被老祖吞服,他们两家机关算尽,却给我们北宫家做了嫁衣,他们若是知道了,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哈……” 北宫倚潇一声长笑,心中说不出的畅快,随后再度转向北宫昭:“昭儿,此事你做的非常好,没有辜负我和你父亲对你的栽培和信任!白尘老祖乃是幼年时为我北宫家先祖从猎龙者手中所救,之所以能够一直留在雍州,成为我北宫家的守护神,一是为了报恩,二是当今世道,天下虽大,却没有一条巨龙的容身之地。” “如今老祖化身为人,倘若再晋入封神之境,那么他就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再没有什么地方去不得,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将他继续留在我北宫家,必须要让他感觉到,自己就是北宫家的长辈,而雍州,就是他的家!” “大哥,”北宫倚湘将手中龙鳞还给北宫昭和护卫凌章,插话道“老祖如今急于恢复境界,我们是否应该马上整理出一批圣级丹药,送给他老人家?” “不错,昭儿身上的丹药,肯定入不了老祖的法眼,超凡三境也就罢了,入圣境的提升所需要的能量之多,你我二人都深有体会。事不宜迟,这样,丹药我来出,你再去库房中提取三千块紫阳玉带上,我们马上出发前往拜见老祖,最好能将他老人家请回奉安城中,由你我二人亲自为其护法!” 在施知义二人离开三四个时辰之后,那条松林之中的小路,再度迎来了四位访客,正是北宫世家家主北宫倚潇和他的弟弟北宫倚湘,以及后者的儿子北宫昭和他的护卫凌章。 此时正值上午,前来道观中祈福求签的民众已是络绎不绝,可见其香火极盛。四人假扮成香客的模样,随着人群从道观正门进来,却在一处偏殿隐秘处进入一间密室,七弯八拐,随后从道观的后门处踏上了通往白尘老祖所居洞穴的小路。 小路之上,有一处方圆二三百丈的迷阵,若是没有信物贸然闯入,则会被阵法引出松林之外,永远不可能到达小路尽头的那处洞穴。 开启了山洞的外门,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一直通往山腹的深处。四人沿着台阶走到尽头,随着隆隆的响声,一块巨石缓缓移开,露出了藏于其后那座巨大的山洞!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山洞外响起:“北宫倚潇携族中子弟,求见白尘老祖!” 第六十四章 万载世家为竹本

四人拱手为礼,等候良久,洞中却没有任何回应。北宫倚潇和北宫倚湘对视一眼,并肩走入洞中。洞顶如繁星般的夜明珠散发出的柔和的光芒,将这个藏于山腹深处的洞穴照的纤毫毕露,巨大的石镜倒映着洞顶的夜明珠,上下交相辉映,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空灵的世界。 洞内的情景和北宫昭离开时并无两样,只是有些安静的过分,除了四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便只有那条宽阔的暗河所发出的潺潺的流水声。 “白尘老祖呢?”北宫倚潇问向北宫昭。 “我们离开的时候,老祖他还在这里,这么短的时间,照理说不应该会有什么事情,非要急着离开不可。”北宫昭一边四处查看,一边答到。 洞内空间虽然宽阔,但是地面平整,一览无余,除了那条静静流淌的暗河以及满地的碎石,实在没有什么可供人藏身的地方。 护卫凌章指着位于洞穴一角的一块巨石,向北宫倚潇道:“家主,当时我们进来时,老祖就在这块巨石后面。”^完**\美**小*\*說\網.22pq 四人走到凌章所指的巨石之后,空无一物,映入眼帘的只有地上一条被吃了大半的烤鱼,还剩下小半截鱼尾,能够清晰的看到上面的牙印,鱼皮上被烤出来的油脂早已凝固,如同结了一层乳白色的霜。 “老祖就躲在这石头后面吃烤鱼?”看着地上的鱼骨,北宫倚潇的脸上也迅速升起了一抹寒霜,看向北宫昭的目光已经如万年玄冰般冰寒彻骨,让后者背上瞬间升起了一层冷汗。 北宫昭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却是北宫倚潇一掌拍在了巨石之上,掌力透石而过,在巨石侧面留下了一个三寸深的掌印! “这上面有字!”凌章指着巨石喊道。 原来北宫倚潇的这一掌,震落了无数石粉,露出了四排被利器刻出的大字“赠戒之恩,铭感于心;吾非白尘,君乃竹本”。北宫昭死死的盯着那最后四个字,仿佛置身冰窖,一颗心坠入了无底深渊。 他是一开始并非对那白尘老祖的身份没有怀疑,但一是先入为主,因为此地位于山腹之中极为隐秘,暗河更是深藏于地下,除了白尘老祖和北宫家有限人等知道之外,其他人断无能够进来的理由; 二是那人拿出了两片老祖身上的龙鳞,让他彻底相信这就是老祖本人——毕竟除了老祖自己,天下间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在一条无限接近于封神之境的巨龙身上揭下两片鳞片来? “你们看到的那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北宫倚潇阴沉着脸,一边问,一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得,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一封卷成一个细筒的密函。 密函有火漆封口,但已经被拆开,里面抽出了三张巴掌大的纸片,其中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而另外两张却是两幅肖像画。 “你可见过这个人?”北宫倚潇将其中一张肖像递给北宫昭,北宫昭一看,立刻跳了起来“就是他,就是他自称是白尘老祖!这幅肖像,伯父您是从何得来?” “这是穆儿从凝雨川那边发回的密信,他带着两万骑兵,正在给那位三皇子到处寻找这两个人,然而这个人,为什么却会出现在这里?” 北宫倚湘看到兄长手中那副肖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他!此子是云栖城少城主施知义,就是他,在傅临岳的寿筵上,一拳击败了那个达奚梦泽,让达奚家颜面扫地!” 北宫倚潇面上霜意更浓,厉声道:“好一个云栖城!好一个施知义!倚湘,你和凌章,在此处仔细查探,寻找白尘老祖下落;北宫昭,你回去调兵,封锁闻虚山方圆三百里范围,给你七天的时间,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施知义给我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要是找不到,你以后就别叫北宫昭,改名叫北宫竹本好了!” 如果让施知义逃出生天,那么北宫家对于三皇子的刺杀行动、白尘老祖的秘密将全部大白于天下,其后果对于北宫家而言不啻于一场灾难!因此在北宫倚潇的眼中,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管是什么身份,他都必须杀之而后快! …… …… 雍州的地界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北宫世家家主北宫倚潇的二儿子北宫穆,率领着两万骑兵,奉三皇子郁仲谦之命,正在凝雨川周边搜救施知义; 而家主胞弟北宫倚湘的二儿子北宫昭,则率领着另外一支人马,在距离凝雨川千里之外的闻虚山和奉安城附近,搜寻着同样一个人,但他们的目的,却是要杀死施知义。 世事难测,人生如戏。 而此时的施知义,却正和以柠郡主二人,在闻虚山向东一百二十多里的一条小溪边洗脸。 “小义哥,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谦皇兄?” “刚才在那个村子问路的时候你也听到了,我们现在在雍州的首府奉安城附近,离着凝雨川有两千多里的距离,按照我们目前的速度,还得要半个多月才能到凝雨川。但现在的问题是,北宫家也知道我们想要和仲谦兄汇合,必然在东北方向重重设防,只怕我们还没见到凝雨川的影子,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以柠郡主掬起一捧清水,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小脸,转头向施知义问道。残留在她脸上和发丝上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七彩的光芒,映衬着以柠郡主晶莹剔透的面庞,把施知义看得呆了一下。 “一会儿你还是回到戒指空间里,我决定我们不去找仲谦兄,而是朝着远离凝雨川的方向行进,希望在北宫家没反应过来之前,能够逃出他们的包围圈。至于仲谦兄那边,他如果一直找不到我们,迟早是要回京都的,我们要是能活着逃出雍州,那大家就京都再见吧” “我不要回戒指空间,我要陪你一起,戒指空间里太无聊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害怕,我进去之后,就再也等不到你让我出来的那一刻。就算是死,我也不希望躲在戒指里稀里糊涂的死去。”以柠郡主抬头看向施知义,目光中写满了认真和坚定,眼睛里、面庞上,滴滴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璀璨的亮光,却分不清到底是溪水还是泪水。 施知义深深的看着以柠郡主秀美的小脸,突然从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他抑制住这种冲动,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好,那我们一起走,不过你要听我的话,如果遇上战斗,我可能没法照顾你,你要乖乖的进到戒指空间里。” “嗯!”以柠郡主破涕为笑,使劲的点着头。 第六十五章 十面铁骑伏少主

雍州,地处大江中下游西侧,在整个玉带山脉以南的大陆上,处于中心偏西南的位置。它的北部与蒲州傅家相邻,东侧直抵大江之滨,与荆州地界犬牙相错;西南两侧都是幽深茂密的蛮荒森林,属于大陆上最强大的一支异族荆蛮的地盘。 整个雍州,包括首府奉安在内,共有五十一座城池,仅次于达奚世家所占据的虞州。自从两万七千年前,一代封神强者北宫岚在奉安扎根以来,北宫世家先后诞生出三位封神境武者,经历了万载的风风雨雨而屹立不倒,终于成长为一株在整个雍州境内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 施知义和郁以柠二人知道自己身在虎穴,虽然北宫家不敢明目张胆的的通缉他们,但二人的肖像估计早已传遍了每个城池的城守等处,因此他们不敢进入城池,甚至连大一些的村庄都要绕行,以免被北宫家的眼线所发现。 好在奉安和闻虚山一带,属于雍州西侧,地势起伏,多山川丘陵和森林湖泊,便于藏身;若是在凝雨川附近,一览无余的归雁大平原上,他们二人恐怕逃不出百里就会被北宫家的哨兵所发现。 施知义和郁以柠二人如同两只小田鼠般昼伏夜出,两个晚上的时间,已经从闻虚山之东跑到了闻虚山西南方近两百里的地方。 这两天,郁以柠所表现出来的隐忍和坚持让施知义为之侧目:在一个人南下历练之前,他在军中服役,曾经在月隐草原上与马匪搏杀了一年的时间,风餐露宿长途奔袭甚至生死搏斗对他而言都已经是家常便饭; 而以柠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且贵为帝女,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此前从未吃过任何苦,但这一路上,她跟着施知义一同啃干粮、喝泉水,白天在茂林之中的树枝上打个瞌睡,晚上则靠着一双脚走上百余里路,白嫩的脚丫磨起了水泡然后又破掉,却依然咬紧牙关,没有发出过一句埋怨。 施知义曾经几次劝过她进入铜戒空间以免受罪,但以柠却执意与他同行,施知义见她神色坚定,也就不再多言。 二人目前所处的位置,是一个不过二十多丈高,方圆七八里的小山丘。整个山丘被一片郁郁葱葱的苍梧树林所覆盖,密密麻麻的树叶,几乎挡住了每一缕射向地面的阳光。 苍梧树是大陆上最为常见的树种,耐寒耐旱耐高温,生命力极其强悍,最高可长至数十丈,寿命则高达万年以上。眼前的这片苍梧树林,就至少有着数千年的历史,无数粗大的树藤和杂草生长于树林之间,是一处隐藏躲避的极佳地点。 但是,二人经过了两夜的疾驰,最多只能止步于此——并非是他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而是在这片树林之外的原野上,已经出现了北宫家骑兵的身影。 北宫家有两支主力骑兵军团,分别以风雷为名,其中烈风骑为轻装骑兵,约有十万兵力,而狂雷骑为重装骑兵,有三万兵力。 执行这种搜捕任务,北宫家自然不会出动长枪重甲、费用高昂的重装骑兵,要知道一名重装骑兵每行进百里,所耗费的人力、粮草、资源以及坐骑的寿命,折合下来有十余两黄金之多,一支万人的重装骑兵行军百里,那就是近二十万两黄金,而要想封锁住方圆三百里的范围并找出那个少年,恐怕不花费个百万两黄金是不行的——纵然北宫家身为八大世家之一,也绝对不愿承受这般的消耗。 烈风骑共有十个万人团,其中两个已经被北宫倚潇的第二子北宫穆带走,前往凝雨川搜寻失踪的施知义和以柠郡主,而剩下八个万人团中,又被北宫昭带出来了四个,在奉安城周围三百里方圆布下了一道天罗地网,等着那个胆敢戏弄北宫世家的小家伙自投罗网。 按照北宫昭的判断,施知义的目标必然是前往凝雨川与三皇子汇合,只有如此,才最有可能从雍州——这个完完全全由北宫世家所控制的地界上逃脱,因此烈风骑布置在前往凝雨川的西北方向上的兵力最为密集。 但是,北宫昭并未因此而放松对其他方向的搜索,八大世家传承千年、万年,任何一个世家子弟可能性格古怪、可能挥金如土、可能离经叛道,但绝无可能是一个草包。何况那个少年还刚刚在几天前凭借他神奇的演技和一条三寸不烂之舌成功的从他面前逃脱龙潭虎穴,已经证明了其脑筋之灵活、心理素质之优异。 面对这样一个狡诈的小家伙,北宫昭调动起了自己十二分的注意力,毕竟改名成北宫竹本事小,但他在北宫世家的前途、地位都将一去不复返。 面对这三百里方圆的地界,北宫昭将手下的四万烈风骑分为两队,其中一队每一里安排十骑,原地驻扎,交叉巡逻,日夜警惕防止施知义逃脱,另外一队则化整为零,三人一组,对一些平原、村庄等空旷地带进行筛查,逐步向中心收缩包围圈,一步步的压缩施知义的躲避空间。每当第二队搜索完一片区域之后,第一队则随之跟进,让包围圈越来越小。 面对这样一张无缝可钻的天罗地网,施知义纵然机智,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主意。 “小义哥,我们怎么办?”以柠郡主趴在一棵苍梧树的树杈之间,浓密的树叶几乎将她娇小的身影完全挡住,如果她不开口说话,还真的是很难发现。连续两夜的奔波和逃命的压力所带来的身心上的双重考验,让她原本天真无邪的眉宇之间,多出了一丝坚毅的神色。 “我们先按兵不动,等到入夜之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化暗为明,找包围圈的薄弱处杀人抢马,硬闯出去了。不过这是下下之策,要真是到了这一步,北宫家的高手势必像苍蝇一般蜂拥而来,我们接下来的路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完**\美**小*\*說\網.22pq 以柠郡主吐了下她的丁香小舌,娇嗔道“呸呸呸,你把北宫家的人说成苍蝇,那我们成什么了?” 施知义没想到在这种环境下,以柠郡主还有心情,或者说有胆气计较他言辞中的疏漏,心中那股无形的压力不由得一轻,调笑道:“我自然是牛粪,而你,就是插在牛粪上的那朵鲜花喽。” 以柠郡主闻言,小脸一红,心里却如同化开了一团蜜糖般,全然忘记了二人目前的危险处境。 第六十六章 为报倾城随太守

虞州境内,大江之滨,乐阳城。 城内的某处密室之中,一个肉球般的胖子正在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时值盛夏,密室之中没有窗户,更是闷热异常,虽然房间里摆了一盆巨大的冰块,但汗水依然如同瀑布般从胖子的头顶流下,顺着耳后、脖子,钻进了那件明黄色的绸缎长衫之中,看起来狼狈异常。 这个胖子,正是云栖城情报的负责人,金满仓金统领。 “凝雨川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完**\美**小*\*說\網.22pq “禀统领,北宫穆率领两万烈风骑在凝雨川周围搜寻多日,至今没有任何发现。在凝雨川湖面上,北宫家和荆州也征调了千余艘渔船拉网式的排查,但到目前为止同样没有收获。那三皇子每天亲自乘船前往湖面各处,搜寻不下八个时辰,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不敢懈怠,但这些日子过去了,每天依然是失望而归。” 听到手下的汇报,金满仓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和云栖城中其它统领不同,由于身份的原因,他和少城主施知义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二人之间甚至从未谋面,但这并不妨碍他对于少城主的关切。 云栖城的军队系统内,有五成以上都是千年之前跟随施玄崃元帅参加过云栖城守卫战和乌山围杀魔帝辉隆一战的将士后代,子承父业,代代相传。 然而金满仓的祖上,却并非行伍出身,而是魔族消失之后首批北上的行商,往返于月隐草原和京都之间赚到了第一桶金,然后就在云栖城定居下来,和施元帅麾下数十万军士一起,成为了云栖城的第一批居民。 随着从四面八方涌入的人口越来越多,为了避免城内居民数量无序增长,以及人口暴增所带来的城市管理和安全方面的问题,云栖城也逐渐加强了对外来人口在城内落户的限制,城内虽然每日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等如过江之鲫,但外地豪绅纵然腰缠万贯却依然难以在此买房置地、长期定居,因此城中居民有八成半以上是世代久居于此。 对于这座城市所拥有共同的荣耀和记忆,以及近千年云栖城从无敌坚城向商业之都转变的过程中,看惯了来自大陆各个角落奇珍异宝、风土人情的见识,一起沉淀,铸成了每个云栖城居民的一身傲骨——那是以自己云栖城居民身份为荣的荣耀感和自豪感。 千年以来,金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但随着财富的增加,再多的黄金都已经无法满足他们内心对于家族荣耀的渴求。以武立城的云栖城,尚武之风异常浓厚,自家历代祖辈的军功,往往是街头巷尾的孩童们相互吹嘘、攀比的底气所在。 即便是云栖城六卫里一个普通的军士,他的家族先祖千年之前都可能参加过围杀魔帝的战役,沐浴着拯救人族的荣耀,而这些,却正是商人出身的金家所欠缺的。 从金满仓的曾祖辈开始,金家陆续有人从军,但云栖城六卫一军管理严格,一切升迁凭实力和战功说话,金家庞大的财力对于他们在军中的仕途起不到任何的帮助。在金满仓之前,他的叔父金正阳做到了狻瑾卫的小队长,这已经是金家在从军路上的最高成就。 而到了金满仓入伍时,武学修为极为普通的他,按理说一辈子到头也不过是个大头兵罢了,但当时他在龙璋卫中的一位同僚,却一直认为他头脑灵活、思维缜密,在谍报一道必然大有作为。 而金满仓后来,也果然被调往云栖城负责情报的鹰琼卫,随后,也正如他那位同僚所说,金家血脉之的商业天赋被他在谍报一道中发挥的淋漓尽致,短短三十年的时间,就从最底层的一线人员逐步成长为云栖城军政系统巨头之一的鹰琼卫统领,这可是无数的千年军旅世家几辈子人都难以达到的高度。 而当初那名慧眼识珠的龙璋卫同僚,正是隐姓埋名进入军队历练的当今的云栖城城主施怀川。 无论是自己的职责所在,还是感激于城主的知遇之恩,金满仓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施怀川唯一的儿子就此音讯全无,生死不知。 “其它方面有没有什么重要的消息?”金满仓继续问道。 “奉安那边,青叶动用六翼闪电蜂,传来一条标记为紧急的情报。” “雍州首府奉安?”金满仓的神经马上绷紧了起来,三十多年情报经历的敏感性告诉他这条情报必然非同小可。鹰琼卫目前的情报重点放在大江沿岸和凝雨川附近,对于远在大江两千多里之外的奉安关注度并不算高,情报的重要级别自然也相应不高,在这种情况下,青叶居然动用六翼闪电蜂传递消息,本身就已经说明了这条情报的重要程度远非一般的紧急。 “不错,情报中说,北宫家昨日出动四个烈风骑万人团,以缉捕大盗时至清为名,将奉安周边三百里范围内重重包围,拉网排查。但据我们的情报显示,时至清此时并不在奉安附近,因此青叶动用了部分我们的秘密渠道,得知北宫家真正的搜寻目标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但该少年的具体身份以及他被北宫家追捕的具体原因却无法进一步证实。” “如果以青叶的能量都无法证实其身份,那就对了!这就证明这个少年的身份之敏感,即便在北宫家内部,知道实情的人也寥寥无几,其身份一旦泄露出去,会对北宫家造成巨大的影响。” 结合这个被追捕的少年的年纪、三皇子在凝雨川遇袭的时机以及北宫家故意放假消息意图瞒天过海的举动,金满仓判断这个少年,八成就是自己正在苦苦寻找的云栖城少城主施知义! 而自家少城主为何会在凝雨川失踪,却出现在两千余里之外的奉安,这并不是金满仓目前关心的重点。如果说三皇子遇袭事件本身便是一个巨大的阴谋,那么任何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都无法排除其存在的可能性。 当下最紧要的事情,是如何协助少城主从北宫家的重重包围中脱身,别说金满仓判断有八成的可能性,即便只有半成,也值得鹰琼卫整个奉安分部全力以赴! 第六十七章 计将安出拯囚龙

夕阳西下,一分分的沉入了远处的密林之中。 天色已经昏暗,但却没有全黑,偶尔有风吹过,却带来一阵阵热浪。 被盛夏的烈日暴晒了一天的烈风骑,也到了最为疲惫的时候。 人困马乏,但离着换班还有半个多时辰。一些骑士心疼自己的坐骑,纷纷下马,将水囊中的清水倒在头盔里,喂给这些自己最忠诚的伙伴。 施知义看着眼前的景象,在心中默默倒数,准备在天色全黑的那一刻,冲出那片苍梧树林,去抢夺马匹。他已经选好了下手的目标,那是一头玄青色的追风马,经过了一整天的暴晒和奔波之后,依旧傲然挺胸,神骏异常。 以柠郡主已经被他送入了铜戒空间,在这种时候,已经不适合这个陷入爱河的小姑娘继续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她的温柔和坚强,以柠郡主也知道分寸,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之后,那道倩影便从树杈上消失不见了。 就在施知义的倒数到了十七的时候,一件意外的事情打乱了他的计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他身后的密林之外传入耳中。 一骑自北而来,从密林左侧略过,直奔烈风骑的防线。 马上的骑手一身月白色劲装,身姿矫健,一手骑术娴熟之至。 夜色将黒,看不清骑手的面庞,只能从轮廓上分辨出年纪并不大,似乎未满二十的样子。一人一马经过施知义藏身的山丘之后,竟然再度加速,在烈风骑正在给坐骑喂水的骑兵们还没来得及上马之前,已经飞一般的冲出了防线。而后,骑手缰绳微抖,胯下骏马身体微侧,朝着东南方疾驰而去。 北宫世家的烈风骑也并非浪得虚名,须臾之间,便有几十名骑兵翻身上马,朝着那个年轻的骑手追去。弓弦声声裂空,十几支羽箭流星赶月般射出,却被那名骑手险之又险的避过。 施知义藏身之处附近这十余里的范围内,共有一百多名烈风骑,那名白衣骑士的出现,瞬间就带走了一半的兵力。剩下的几十骑依然留在原地警戒,但却都眺望向自己同僚追去的方向。 就在这时,马蹄声再度远远的传来,又有一骑自北而来,从施知义藏身处的右侧划过。 天色已暗,再也看不清马上骑手的身影和年纪。 这一次,烈风骑的反应比先前快得多,几十支羽箭瞬间飞出,冲着那骑手而去,只见那骑手闪转腾挪,手中长枪在身前化作一片光盾,将羽箭纷纷击落。 在与烈风骑错身而过的瞬间,长枪如毒蛇出洞,在两名烈风骑骑兵的脖子上留下两个血洞,然后马头微转,朝着西南方奔去。 眼见这次的来人的武学修为远超刚才,几十名烈风骑立即紧紧跟上,不断的用羽箭招呼着前方的骑手,意图减缓其奔逃的速度,大部分羽箭不是落空就是被那骑手用长枪挑开,但箭雨之中,有一道光影去势如电,竟然突破了长枪的防御,深深的扎进了那名骑手的左臂! 那名骑手恍若未觉,只是手上长枪的动作不可避免的慢了下来,又有一箭漏过,射中马臀,骏马吃痛,速度飙升,瞬间便带着身后的几十个追兵消失在了施知义的视野中。 此时,在施知义身前视线可及的七八里范围内,只剩下了两三骑。就在施知义正准备冲出树林的一刹那,身后再度响起了马蹄声! 这一次,来的依然是一名骑手,但他除了胯下的骏马之外,右手中还握着另外两匹马的缰绳。他在经过山丘下的时候,松开了右手中的缰绳,将空着的两骑放开,手中长枪探出,在那两匹无主之马的臀部轻轻一刺,骏马吃痛,竟然朝着密林中奔来! 这名骑手随即绕过山丘,在确定自己吸引到了剩下的三名烈风骑骑兵的注意力之后,也随即朝西南方向狂奔而去。 此时,施知义的视野范围内,再没有一名烈风骑骑兵!而刚刚奔入树林中的两匹骏马,一匹已经被他驯服,另外一匹则不知去向,消失在了苍梧树和藤蔓之间。 在第一名骑手出现的时候,施知义以为这仅仅是一个巧合,或许是其他被北宫家追捕的对象,和自己选择了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进行突围。但是当第二骑、第三骑再出现的时候,施知义的脑海之中仿佛响起了一声霹雳,随后,无尽的雨意充斥了他的双目之中。 他知道,无论胯下的骏马跑的多快,那三名骑手最终都不会从烈风骑的追捕中逃脱,并非是他们逃不开,而是他们的目标,并不是逃跑。 他们是想牢牢的将追兵吸引在自己身后,在北宫家的天罗地网上,撕开一道道尽可能长的缺口。 这不是巧合,这三名骑手,是在用他们的命,来换取自己的一线生机。 他们如同扑火的飞蛾,明知自己的结局是化作一摊灰烬,却依然义无反顾。 他们,是他的袍泽; 他们,是他的兄弟! 他们,是来自于云栖城的战士,受命潜伏于远离家乡万里之外的雍州,却为了挽救他的性命,此生再无机会回到家乡,回到那座如明珠般镶嵌在玉带山脉之中的千古雄城! 施知义强忍眼中热泪,双腿用力一夹胯下马腹,那匹棕红色的骏马如离弦之箭,瞬间冲出了密林,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施知义不知道的是,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以奉安城为中心的这道天罗地网的十九个地点!这十九个地点,是鹰琼卫奉安分部负责人青叶根据对奉安城周边地形的了解和分析,经过再三斟酌考虑后所确定的,施知义最有可能藏身的位置。 天色由明转黑的一刹那,是突围的最佳时机,这是每个云栖城的中下级校尉士官在培训和日常的战斗中,被自己的教官或长官所淳淳教导的,青叶相信,如果那名被追捕的少年,真的是自己的少城主施知义,那么他也一定会选择这个时机! 因此,他所选择的行动开始时间,就在天黑之前的半刻钟! 是役,鹰琼卫奉安分部自负责人青叶以下共六十七人,悉数阵亡! 其中,修为最高的是寒窗巅峰的青叶,在前往凝雨川的东北方向,突破包围圈六十里后,身中上百箭,连人带马被烈风骑活活射死。修为最低的,则是一名两个月前刚刚被派遣至奉安、年方十七锻骨后期的新兵李大诚,作为正西方闯关的第一骑,冲出包围圈不足两里,便被一名烈风骑百夫长一枪刺穿,就此气绝! 虞州,乐阳城,密室之中。 金满仓看着奉安分部唯一的幸存者——一只六翼闪电蜂所带来的写有六十七个签名的绝命书,弯下他满是肥肉的身躯,朝着西南方鞠了三个躬。 第六十八章 梨花一枝春带雨

冲出了烈风骑的包围圈之后,施知义一夜疾驰,直至天色微光,才在一处废弃的村庄里下马休息。 以柠郡主一个人提心吊胆的在那两座金山下枯坐了四五个时辰,当她发觉自己已经离开那片灰蒙蒙的世界,再次看到施知义的的瞬间,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到施知义怀里大哭了起来。 这种对于未知结局的等待,实在是太过煎熬。 虽然一路走来,以柠郡主在施知义面前表现的极为坚强,但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年仅十六、未经风雨的小姑娘。 身陷重围之时,她依然能够镇定自若的和施知义开玩笑,可她的心里又何尝不知,他们能够逃出包围圈的几率,其实是小之又小。虽然施知义天赋惊人,年仅十六岁就晋入超凡,在未来有可能成长为封神境的武道传奇,但是他现在毕竟才刚入破晓,又是孤身一人,面对着北宫家设下的天罗地网,若是说有必胜的信心那肯定是骗人的。 烈风骑中,哪怕是最底层的骑兵,都至少有着锻骨巅峰或者是洗髓期的实力,而如果想要当上百夫长,则必须成为破晓境的武者才有可能。施知义在他的同龄人中,虽然堪称纵横无敌,但是在面对数万顶级骑兵的包围时,他的目前实力依旧还难以掀起什么浪花。 在这四五个时辰的等待中,以柠郡主在脑海中设想了无数最坏的结局,几乎将自己折磨得发疯,只是凭着心底的那一丝希望,才一直硬撑到现在。 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施知义尴尬的看着怀中的玉人,双手抬在半空中,犹豫良久,才落在以柠郡主的背上,想要轻轻的拍了几下以示安慰,没料到以柠郡主的泪水却在他的手刚刚落上去的那一刻再度溃堤,吓的施知义急忙又将手抬了起来。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以柠,施知义心中愧疚不已。他一夜狂奔数百里,一方面为了远离北宫家的包围圈,同时又感伤于同僚的牺牲,竟然将身处戒指空间的以柠郡主给……忘了。 以柠郡主的哭声越来越小,最后竟然就这么站着在施知义怀里沉沉睡去。施知义感受着怀里的软玉温香,难免有些尴尬,但是既不好将以柠就这样放在地上,心中又隐隐有些不舍,只好抱着以柠盘膝坐下,保持着这个姿势开始练功。 自从在江心岛下的溶洞空间中吸收了百万兵刃的精华一举冲入破晓之后,施知义隐隐能够感觉到,那一次奇遇带给自己的,并不仅仅是普通的破晓入门,而是已经触摸到了下一个境界的边缘。 之所以没有能够一举达到破晓中期,是由于自己刚刚提升了一个大境界之后,身体的各个部位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和熟悉,无法继续吸收如此多的能量,而且过快的连续晋级,对于自己境界的稳固也会有所影响。 但是在经过了这一段时间的修炼,尤其是修习了达奚世家的不传之秘踏瑶台之后,他的境界已经完全稳固了下来,身体也做好了进一步提升的准备,他有种预感,不出半个月,自己就将迎来再一次晋级的契机。 将浩然正气诀运转了十二个周天之后,施知义睁开了眼,天色已经大亮,一颗橘红色的太阳从村子破旧的房子后面跳了出来,暖暖的阳光洒向地面,将他心中的阴霾尽数驱散,而他一夜疾驰之后身体的疲惫之感,也完全消失不见。 看了下怀中仍在熟睡的以柠郡主,施知义感觉腹中有些饥饿,正准备从铜戒空间中取些干粮出来的时候,忽然感觉地面微微颤动,连忙聚神倾听。 来的大概有七八骑的样子,速度并不快,反而有种悠闲的感觉,因此施知义判断来人并非是冲着他的,便没有轻举妄动,以免徒生波折。 马蹄声越来越近,连来人之间的对话,都已经清晰可闻。 “老张,就你小子事儿多,撒个尿还得选个地方,都是大老爷们儿的,在哪儿不一样?”^完**\美**小*\*說\網.22pq “懂什么呀?我是怕你们自卑……” 那个被称作老张的刚刚说完,便引起了一阵笑骂声,几人的言语也愈加粗鄙起来,一行人一边聊着荤段子,一边靠近了施知义二人所在的废旧村庄。 几个人说着,便前行了几步,下马进入了村里。 村庄已经废弃了太久,总共六七十间房屋中,超过七成已经坍塌,剩下的十几间,门窗上也都挂满了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因此施知义并没进入任何房屋。 这几个身穿雍州驻军制服的骑兵刚走进村子不远,就看到了正盘膝坐在十字路口另一侧道路旁边的施知义,便准备调头离开,毕竟他们几个是准备找个隐秘处小便的,突然发现这里还有个陌生人在场,而且有可能将自己等人的荤段子都听了过去,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走在最后面的一个瘦高个的军士,随意回头看了一眼,忽然停下了正准备离开的脚步。 他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正在施知义怀中酣睡的以柠郡主。此时,以柠在痛哭之后脸上的那丝伤心和无助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或许是由于被温暖的晨曦所照射到,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充满了暖意的淡淡甜笑,挂在她粉嫩透明的唇边,让人看了不禁怦然心动。 那个瘦高个的军士不动声色的捅了下身前的几个同伴,在他们回过头来的时候,朝着施知义怀里的以柠郡主撇了撇嘴,小声道 “兄弟们,看看那个妞儿怎么样?够正点吧?” 其它几人看清了以柠的相貌,眼中也同时露出了惊艳和淫邪的目光,几个人交换了下眼色,再度转身朝着施知义走了过来。 瘦高个的军士说话的声音虽小,但又怎么瞒得过施知义的耳朵,他没想到自己不想惹麻烦,麻烦却自己跑上门来,他看了眼怀里这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孩,忽然对眼前这几个不速之客生出了一丝理解。 “小子,你是干什么的?鬼鬼祟祟躲在这里,莫非是个被通缉的要犯?”施知义外表白皙清秀,眉目平和,怎么看也不像个坏人,当初三皇子从大江岸边将他救起时,就仅凭他的长相就对施知义心生亲切之意,施知义的面善,由此可见一斑。 那个瘦高个本是存心找茬儿,却想不到一语成箴。他自然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正是当前北宫家最为重要的通缉犯! 第六十九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七个军士走到施知义身前不到两丈的地方,隐隐的站成了一个弧形,将施知义围在其中。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他们在以柠郡主身上那贪婪的目光,已经将他们的目的暴露无遗。 “小子,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只要把你怀里的小妞交出来,陪我们兄弟几个乐呵乐呵,就放你离开,怎么样?”^完**\美**小*\*說\網.22pq 这几个骑兵属于北宫家的二线部队,远远不如烈风骑等主力军团那般军纪严明,才会见色起意,做出如此举动。 施知义心中微微一叹,心里颇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为自己这种背到极点的运气哀叹还是为怀中玉人的花容月貌感到开心。但他不动声色,从戒指中取出一物,拿在了手里。阳光照在上面,明晃晃的光芒闪耀着那几个人的眼睛。 “这是……凝雨令!?” 施知义手中所拿的,正是当初从北宫昭的空间戒指里取来的北宫家的身份令牌,以凝雨川为名,称为凝雨令。这个令牌所代表的,是北宫世家直系子弟或入圣境长老的身份,在雍州境内无人不识,更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胆敢冒名顶替。眼前这名少年最多不过十七八岁,自然不可能是入圣境长老,那么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拜见世子!”北宫世家家主北宫倚潇和他的胞弟北宫倚湘二人共有七八个儿子,这些二线部队的骑兵自然不可能见过,更不可能分得清哪个是哪个,但是喊世子总是没错的。 施知义看了下眼前半跪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几六个人,轻声道:“我有事经过,在这里落脚休息,你们几个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赶快离开吧。” 那几个军士眼中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没想到这名世子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他们,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不由心中大喜,连忙起身道“多谢世子,吾等告退!”便迅速倒着退出了村子。 “老张,老王,你们几个觉不觉得,今天这件事儿,咱们几个走得有些太容易了?” 几人正准备上马,那个瘦高个突然朝着另外几个人问道。 听到他的问话,其他几个人也不由沉思起来。 “我也听说,家族的几个世子,性情都有些……似乎没有这么好说话的。” “而且咱们几个刚才说的话,算得上是大不敬之罪了,他一个世子,就这么忍下了这口气?” “不错,难道他是看我们人多,想暂时诓开我们,然后再慢慢秋后算账?” “我听说家族中有一个世子,常常以折磨下属为乐,下面的人稍微不顺他心意,便有种种手段将人折磨的生不如死,被人暗地里称为玉面阎王,里面那位面相白净,莫非就是他?” “要真是这样,那么他很容易就能根据军中调令查清楚我们的身份,再借故将我们几个抓起来,慢慢折磨,与其这样……” “一不做,二不休!” 在雍州,北宫家世子和这些二线部队的普通骑兵在身份上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若换做平时,他们几个只怕连让前者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敢对高高在上的世子起杀心了。 但他们自知今日的言语和行为已经深深地得罪了那个年轻人,出于对可能到来的悲惨命运的恐惧,他们不得不铤而走险,为了自己的小命赌上一把。 当然,除了以上这个原因,施知义的年纪也给了他们充足的信心,一个十六七岁嘴上没毛的小家伙,就算再天才了得,也不过是洗髓之境吧? 而他们都是三十多岁,有四个人已经踏入了洗髓,为首一个百夫长,已经是破晓中期的境界,而最差的一个,也达到了锻骨后期。 听着村外去而复返的脚步声,施知义便知道今天的事情难以善了,起身准备将怀里的以柠靠墙边放下,而匝一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已经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的以柠郡主也悠悠转醒,恰好从施知义的肩头上方看到后面几个手执兵器,偷偷摸摸进来的军士。 感觉到以柠已经醒来,施知义连忙松手将她小心放下,转身迎向身后七人。 “我没追究你们的不敬之罪,你们几个还敢回来?”施知义不知道这几个军士去而复返的原因,但他相信必然不会是自己假冒的身份泄露所致,这种二线部队的大头兵,不可能认识北宫世家的每一个世子。 “你现在没追究,谁知道你过后会不会追究?”一个虬髯汉子粗声道“我们得罪了你,你会这么轻易就放我们离开?” “我们怀疑你是假冒世子,强掳民女的大盗,赶紧乖乖的束手就擒,别等到我们兄弟动手,那就迟了!”瘦高个嘴上胡说八道着给自己和自己的同伴打气,他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却没想到再次不幸言中,虽然眼前少年背后那个明艳空灵的女孩不是民女,更不是强掳而来,但假冒世子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事情居然真的被他碰上了。 施知义在云栖城的时候,即便是以少城主的身份,也和最普通的军士打成一片,哪会料到眼前几人起了杀心的原因竟然是自己刚才的处置太过仁慈,反而让这几个军士恐惧,这几个人的修为对他而言自然不值一提,但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以免泄露自己的行踪却并不是那么容易。 风声骤起,一道寒光向着施知义的胸腹袭来,正是那个瘦高个,一开始垂涎以柠美色,撺掇其他几个人的是他,而后又主动挑衅,让施知义交出以柠的也是他,他知道七个人里面,唯有自己将这个世子得罪的最深,万一追究起来别人或许能逃得一命,但自己绝无幸理,眼看其他人都还在犹豫着,因此想要先下手为强,打起来了之后,另外六个人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果然,随着他的出手,几个人中年纪最长的那个百夫长的刀刃顶端也飞出了一道月牙般的青色真元,但这道真元的目标却不是施知义,而是站在施知义身后,尚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以柠郡主! 第七十章 蚍蜉撼树忘力微

在七个人之中,这个百夫长修为最高,搏杀的经历也最为丰富。他深知作为一个万年家族的世子,其实力绝不能通过年纪来判断,虽然他们有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但是想要拿下眼前这个一脸清秀的少年也并非什么容易的事情。 看眼前这一男一女二人的神情,必然是情侣无疑,因此他想用围魏救赵的策略,攻施知义所必救,以在交手中占得先机。 看这两个人出手,一个是始作俑者,另一个偷偷摸摸,施知义心中恼怒,毫不犹豫的一拳击出! 正是别远八式中的第一式,! 拳出无风,唯有浓浓喜悦。 这是施知义从龙腹中险死还生之后第一次真正的出手。 虽然还是熟悉的招式,但施知义总感觉这一拳击出,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似乎……是威力更大了些? 自从离开蒲州之后,除了在被巨龙白尘吞到肚子里的那段时间之外,施知义每天都坚持着别远八式的修炼,但是武学一途,每一点些微的进步可能都需要以年甚至十年为单位进行计算,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想要在拳法领悟一道上有什么重大的突破,无疑是痴人说梦。 即便施知义并非寻常武者。 那个瘦高个的军士枪尖上的寒光率先与这一拳相遇。枪头由百炼精钢制成,重三斤三两,锋利无匹,一枪能够将一棵一人怀抱粗细的大树捅个对穿,更不用说碰上血肉之躯了。 然而,在相遇的那一刹,这道寒光却好像一朵遇到了狂风的蒲公英,瞬间化为无数碎片! 碎片再度破碎,变成了无数银粉,如雪花般漫天挥洒,然后消失不见,唯有村子土路的地面上,多出了一片银霜! 瘦高个的这一枪,是以腰腹发力带动枪势,整个人与枪融为一体,冲向施知义,当他看到自己的枪尖莫名其妙的化为一片银粉之后,想要再收势,却已经来不及了。 枪杆、手臂、肩头……乃至于瘦高个的整个身躯,完全在这一拳中化为灰烬! 除了地上一堆分不清什么颜色的粉末和糊状物体,那个瘦高个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就这么消失了! 这时,那个百夫长的青色真元才刚刚到施知义身侧。 那个百夫长在发出了真元之后,并没有闲着,而是欺身而上,准备在施知义露出空挡时发出自己的蓄势一刀!从他的一系列举动可以看出,这个百夫长的战斗经验相当丰富,出手环环相扣,即便在破晓中期的武者中,也称得上是不错的身手! 施知义左手伸出,自然是施家祖传的镇元罡劲,迎上了那道射向以柠的真元。 五指一合,那道真元就此被施知义单手捏碎,轻松的如同捏碎了一个气泡。 从施知义一拳将那个瘦高个击为灰烬,到他单手捏碎百夫长所发出的真元,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包括那个仍在半空中朝着施知义扑来,蓄势待发的百夫长在内,所有的军士都傻了眼。 他们心中都有预感,这个世子可能并不好对付,毕竟是大家族出身,无论是修炼的功法还是能够获取的资源,都和他们这些普通骑兵不在同一个级别上。 但他们毕竟是以七对一,占据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而且每个人的年龄都至少是那个少年的两倍,如果按照修炼时间来算的话,他们几个加在一起修炼的年头可能是施知义的二十倍不止! 没有人想到,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他们之中修为中等的老秦,也就是那个瘦高个,竟然就变成了一堆灰烬!而那个少年应该还没入破晓,竟然能够凭一只肉掌,接下超凡武者发出的真元,自己还毫发无伤! 这是什么功法?这是什么实力? 施知义惊艳的表现,将他们心中的那丝侥幸和勇气瞬间击的粉碎。 另外五个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狂奔,朝着村外的坐骑跑去。 那个百夫长也是心中骇然,但他已经是身不由己,只得收敛思绪,手中长刀化为一片光幕,朝着施知义当头劈下!刀刃上青光流转,显然是真元凝聚! 凭着自己破晓中期的境界,对上这个还未破晓的小子,便未必没有机会! “啪”的一声闷响,在这个百夫长计划中应该被他一刀劈成两半的施知义依然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剑鞘上缀满七色宝石,看上去华丽异常的长剑,单手挡住了他这居高临下势如破竹的一刀! 这个百夫长刀势已尽,再也劈不下去,便化劈为抹,刀刃顺着剑鞘朝着施知义握剑的左手削去,若是被他得逞,施知义的半边手掌都要被削掉! 然而施知义不慌不忙,将长剑在手中一旋,便甩开了他的这一刀,与此同时,一声剑吟响起,光芒大作,一柄耀眼的利刃离鞘而出,正是施知义惯用的神器映月! 上一次映月在傅老爷子寿筵上出鞘时,尚是夜晚时分,依然照的满堂生辉,令人目眩神迷,这一次在朝阳的照射下,却比上一次更加绚烂夺目! 这个百夫长怎会料到施知义有这么一招,顿时双目被强光照的眼泪直流,不敢再进,只得后退一步,将一柄长刀舞的如同风车一般,护住了自己的上半身紧要部位。 “叮”的一声脆响,他只感觉自己的手上一轻,随后便有一股钻心的疼痛从右肩传来。却是长刀被施知义用手中映月一剑削断,破开了他身前的刀幕,刺入他的右肩。 这个百夫长连退三步,才险之又险的避过了划向自己颈部的一剑,双目勉强睁开,只见施知义人剑合一,再次袭来,而视线可及之处,自己的同伴竟然已经跑的干干净净。 他心中暗骂,自己身为百夫长,却因为一念之差变成了给他们断后的弃子,恨不得就此离去,但却知道只要自己一转身,恐怕立马就是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只好勉强打起精神,再度跟施知义拼杀在一起。 而施知义同样是心中着急,想要赶去追杀逃跑的那几个骑兵,依仗神器之利,一剑快似一剑,几息之后,那个百夫长手中的半截长刀已经被施知义削的只剩一个刀柄。 他无奈之下,将刀柄当做暗器般朝着施知义砸出,想要借此机会逃离这个魔王的剑光笼罩,然而却发现眼前的少年仿佛一个幻影般,突然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他心知不妙,正准备不顾一切拔腿逃窜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胸前有光芒射出,正是神器映月的半截剑尖,从他胸口的位置穿胸而过! 倒地前的一刹那,这个百夫长心中升起无穷怨念,自己身为百夫长,没想到今天却成了手下人的挡箭牌!但这股怨念仅仅维持了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第七十一章 遥弯满月开青虹

杀死这个百夫长之后,施知义急忙朝着村外追去,然而另外五个逃命的骑兵或许是在生死压力下爆发出了自己的全部潜能,才十几息的时间,就已经骑马跑出了百余丈的距离,而且是五个人向着不同的方向分散逃跑,更增加了施知义追击的难度。 施知义手中的映月消失不见,却突然多出了一张玄铁长弓和一壶羽箭,同样是荡月龙骑的制式装备。十四岁时在月隐草原上度过的一年,对于施知义而言最大的收获除了野外生存技能之外,就是练出了一身不错的骑术和箭术。 这两样技能易通难精,但对于在草原上谋生的人来说——无论是牧民、马匪、行商又或者是正规骑兵,想要发财,甚至只是简单的想要活下去,在骑术和箭术上的造诣都极为重要。 破空声起,五支羽箭流星般从弓弦上弹出,分别朝着远处逃窜的五个人追了去。 这种散射之技名为九星追月,是施知义在荡月龙骑时他的直属上司乐正师傅所授,专用于远距离的群攻——在超过了二十丈范围之后,连弩的杀伤力迅速降低,而普通的射术又只能杀伤单个敌人,因此千年前,荡月龙骑的某位前辈参考融合了魔族以及一些草原异族的骑射之术,发明了这种一弦数箭的散射之技,逐渐在荡月龙骑内扩散开来,目前已经成为每个荡月龙骑的成员都必须掌握的技能。 从名字就能看出,这九星追月练到最高境界,可以实现一弦九箭,箭无虚发,然而对目前的施知义来说,一弦五箭就已经是他的极限,即便是他的队长乐正师傅,也堪堪能达到一弦七箭的水准。而且施知义一般也很少能做到五箭全中,经常会有一到两支偏离目标。 但是当施知义看到他此次的战绩时,还是禁不住呆住了——别说是五箭全中,哪怕连一箭都没有命中!五支羽箭越过了它们的追击目标,落在了那五名骑兵身前二十丈远的地方,那五人先是一惊,而后马头微转,反而逃窜的更快了。 施知义习惯性的缩了下脖子——因为刚入荡月龙骑时,作为一个新兵蛋子,年纪又小,所以他的成绩几乎每次都是所在小队中垫底的。每当他表现不好的时候,乐正师傅都会用他那只关节上长满硬茧的大手,在他的脑后重重一拍以示惩罚。 久而久之,施知义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现在乐正师傅虽然没有在身边,但是这个动作却是不自觉的就做了出来。他心中纳闷,离开荡月龙骑之后,自己的箭术虽然没有经常练习,但似乎也不应该退步到这种境地?自己似乎并没有用上多少力气,那五支箭为何都会远远的超出他预设的距离? 自从莫名其妙的吸光了巨龙白尘的全身鲜血之后,施知义发现自己的力量有了一个极大的提升,最为直观的表现就是,别远八式中完全以肉体力量为凭借的前两式——和风月闲,在他手中所发挥出来的威力似乎增加了很多。 想到当初从龙腹中破壁而出时,一拳击出了一个锅盖大小的洞,以及刚才一拳之威,竟然将那个瘦高个军士连同他的兵器一起化为灰烬,施知义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力量莫名增强的这个事实。 这种力量的增加,并非像脱尘三境易筋、锻骨、洗髓这样,是随着境界的提升而导致的身体机能的增强,反而更像是自己身体中的血肉本身所蕴含的能量的增加,或者说,是他自身的血肉在之前的那次龙腹历险中,发生了某种不为他所知的异变。 施知义收敛心绪,默默计算了下刚才几箭的偏离量以及眼前五个骑兵的距离,再次弯弓搭箭。这一次,他的成绩要好了很多——五箭之中,有两箭直接贯入敌人后脑,一击毙命;另有一箭射穿了敌人的肩胛骨,中箭的骑兵被羽箭所带的力道冲击向前扑出,直接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其他两箭则由于骑手的骑术高超,在发现来箭之后及时调整方向而偏离了目标。 等到施知义想要第三次弯弓时,那两名没有受伤的骑兵早已经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他只好又补了一箭,将那个受伤坠地,正准备重新上马的敌人彻底击毙,而后便收起弓箭,返回了村里。 以柠郡主正在一堵废旧的围墙边,努力的从墙上往下抠土砖块,而刚刚那个死去的百夫长,身边已经摆着几块同样的砖块,看情形,应该是以柠郡主准备将这个家伙的尸体埋起来,一方面是入土为安,另一方面也为了消灭有人在此交手的痕迹。 看到施知义回来,一双明媚可人的眼睛马上迎了上去,仿若一潭清澈见底的湖水。施知义读懂了眼神中蕴含的意思,上前接过以柠手中的砖块,放在哪个百夫长身边。 “跑了两个家伙”施知义挠了挠头,对于自己的战绩有些不满,“你休息的怎么样了?咱们似乎又要继续逃亡了”^完**\美**小*\*說\網.22pq 以柠郡主听到“休息”二字,回想起刚才自己在施知义怀里睡着的羞人情景,两朵红云飞上了脸颊,小声道:“我没事儿啦,你放心吧!不过这次可要带我一起,别再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个戒指里面了。” 施知义从戒指里拿出一柄长戟当铲子,没几下便在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将那个百夫长的尸体推了进去,又重新埋好,冲着以柠灿然一笑道:“走吧!” 施知义从一个废旧的小院里牵出了坐骑向村外走去,以柠郡主则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如果不知道的人看到了,完全猜不出这是两个正在生死逃亡中的少男少女,反而会将他们误认为一对正准备外出逛街或者踏青的小情侣——如果那两只都是空着的手能够牵在一起的话,就更像了。 刚才遭遇的骑兵一共七人,被施知义在村里杀死了两个,因此村外多出了两匹无主之马,正孤独的垂着头,在地面上寻找鲜嫩的青草。施知义将手里的缰绳交给以柠,自己则在这两匹马中选了一匹看上去稍微精壮些的,二人便翻身上马,继续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第七十二章 迷雾围城几万重

如果有人问,眼下北宫世家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那么答案只有两个字:“找人(龙)”^完**\美**小*\*說\網.22pq 二世子北宫穆率领两万烈风骑,在凝雨川附近寻找与三皇子同船而行却在意外中失踪的一对年轻男女; 族长胞弟北宫倚湘带领着一众水性极佳的武者,在闻虚山山洞中那条暗河里寻找老祖巨龙白尘的踪迹; 而北宫倚湘的二儿子北宫昭则率领着四万烈风骑,在奉安城三百里之外广袤的原野上,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前天晚上突围而出的施知义。 自己所布下的天罗地网,竟然在短短两刻钟内被撕成了满是裂口的破麻袋,原本信心满满的北宫昭犹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懵了。 能够在自己开始行动后短短两天的时间内,策划出一个周密可行的计划,然后在北宫家的地盘上神不知鬼不觉的调集如此多的人手和马匹,并能够摸清楚奉安城周边三百里的地形,找出最适合藏身的地点,在北宫昭的印象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似乎只有皇室郁家一家而已。 大秦朝的灭亡是由于六百年前大秦皇族詹家被消灭魔族的丰功伟绩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想要将八大世家尽数清除,以实现真正的江山一统。然后,詹家竟然在实力上没有任何优势的情况下,仅凭皇朝大义就同时对八大世家下手,这才犯了众怒,最终由郁家趁机取而代之,夺取了象征人族皇室正统的传世之玺,成立了大晋朝。 大晋在立国之初,对于其它七大世家诸般拉拢,许诺出让了众多利益,才获得了其它七家的支持,坐稳了皇室之位。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当郁家在皇帝的宝座上坐了几百年之后,当年共同对抗前皇室詹家的伙伴,就逐渐变成了妨碍自家权势利益的眼中钉。 身为人族共主,但天下九州之地只握有四州,其他五州以及海外的第一大岛雾莱岛仅仅是名义上称臣,这种情形自然无法让郁家历代帝皇满足。 因此,郁家逐步加强了对其他七大世家的监视和控制,试图掌握更多的权力,这已经是大晋朝朝堂上下人所共知的秘密。 好在郁家还没有詹家当初那么愚蠢,没有在自己拥有实力上的绝对优势之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而另外七大世家之间也是矛盾重重,谁也不愿意跟皇室郁家这个巨无霸再发生什么冲突,这才维系了当前大晋朝的安定局面。 因此,皇室郁家负责侦缉和情报的飞鱼卫在各大世家领地上的存在也并非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各家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闹的太僵而已。 但皇室又怎么知道自己追捕的真实目标并非大盗时至清,而是云栖城少城主施知义? 退一万步说,即便飞鱼卫知道了自己追杀的目标是施知义,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去对施知义施以援手?如果北宫家和施家因此结怨,作为皇室来说,他们应该更高兴看到这种局面,理当才是。 另外,如果皇室知道了施知义人在奉安而非凝雨川,那么为什么三皇子郁仲谦还依然留在凝雨川每天早出晚归的巡湖找人?难道仅仅是为了演戏而已? 可如果说这一切并非皇室郁家所为,那么有这种动机的,唯有远在玉带山脉的施家而已。 可是施家又是怎么获得施知义身在奉安的消息的? 他们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手潜伏在奉安城周围?短短两天时间,调集六七十名人手,上百匹马匹,施家怎么可能会在雍州地界拥有这种能量? 雍州和云栖城相隔数千里,双方之间历来没有任何冲突,施家断无理由在奉安城维持一支如此庞大的谍战队伍,更不可能是未卜先知的派出众多人马等在这里——连北宫昭自己,都没想到施知义会出现在闻虚山的那座山洞里,之后又会被自己追杀。 北宫昭思来想去,想的脑子都快要裂开了,却依然没弄清楚到底是谁从他的包围圈中救出了施知义,而对方又为何要这么做。 而逃离的包围圈的施知义又会跑到哪里去?如果说眼下烈风骑这种漫无目的的搜索能够找到他,连北宫昭自己都不相信。 家主给自己七天的时间,目前已经过了四天,如果抓不到施知义,自己改名事小,而北宫世家暗杀三皇子、意图操纵皇室立储的计划被暴露出来,对于北宫家才是大祸临头。 就在北宫昭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筹莫展的时候,突然护卫前来禀报,烈风骑第四军团万夫长孟寅初求见。 “什么事?”北宫昭强压下自己心中的焦虑和急躁,问向身前这个一身铠甲、体型雄壮的中年男人。 “禀昭公子,今天早些时候,我们派出去抓捕那个少年的一个小队在巨原城附近抓获了一个逃兵。” “逃兵?”北宫昭疑惑道。 逃兵在人魔二族大战期间,乃是常见之事,那时候人族兵力不足,采用征兵制,但凡满足一定修为的男子都有可能被征调入伍,但他们在面临强大的魔族军队时,可能仅仅是送死的炮灰而已,因此逃兵之事时有发生。 但魔族消失之后,没有大规模战争的威胁,皇室以及各大世家都将征兵制改为募兵制,相对于种田的看天吃饭又或是行商的辛苦和风险并存,当兵实际上是一件相对安全、旱涝保收而且收入相当丰厚的职业。 即便是最普通的轻步兵,一人的薪水也足够养活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想要成为一名军士需要经过至少两重筛选才有机会入围,因此逃兵之事可以说非常罕见。 “不错,经过拷问,这个逃兵说他们是因为在巨原城以南百余里的地方,得罪了一个北宫家的世子,担心遭到报复才逃离的。” “北宫家的世子?”北宫昭脑海中急速的转了一下,想了下自己的另外几个亲兄弟和堂兄弟,现在似乎没有人应该出现在巨原城以南的位置。 “是的,他说他见到的那名世子,手中持有北宫家的凝雨令,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面相白皙清秀,正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子在一起,还仅仅用了一拳,就杀了一个他们的同伴。属下怀疑,他所说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我们正在追捕的目标,但是此人手中又怎么会有我北宫家的凝雨令?属下不解,特来请示。” “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白皙清秀,手中持有凝雨令,这个人,必定是那个施知义无疑!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 至于那枚凝雨令,自然是自己亲手送给他的——北宫昭终于从被施知义逃脱的阴影中振作起来,恢复了他平时的精明能干,心中盘算着如何调兵遣将,此次务必要亲手砍下施知义的项上人头,以雪自己被他欺骗的奇耻大辱! 第七十三章 劈风斩雨猛士出

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二人向南骑马狂奔了三天,已经远离奉安城足足有了一千四五百里的距离,但是施知义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欣喜之色,反而越来越严肃起来。 他们避开躲开城池和村庄,昼行夜伏,第一天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北宫家的军队。但是从第二天开始,沿途出现了三三两两的小股骑兵,明显是在搜寻着什么人,他们二人虽然谨慎的避了过去,但却耽误了一些赶路的时间。 第三天清晨的时候,终于有一小队骑兵发现了他们二人,并且发生了第一次遭遇战。四个尚未到超凡之境的普通军士,自然不可能是施知义的对手,但在轻松的消灭了敌人之后,施知义心里清楚,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北宫家正采用这种漫天散花的方式在他们可能会出现的区域对他们进行拉网式的搜索,一旦这张大网的某一个节点断掉,那么北宫家很快就能确认他们的具体位置,大批的追兵恐怕马上就会到来。 施知义的目标,是一路南行,从南边逃离雍州的边界,进入蛮荒森林以彻底摆脱追兵,然后从蛮荒森林的东侧,与梁州相邻的方向出来。 梁州是皇室郁家所控制的区域,在这里,北宫家对他们的威胁就几乎不复存在,他们可以从容的选择继续潜行直至回到京都,或者是直接显露郁以柠的郡主身份,征调当地的皇室直属军队前来护驾。 但是,这个计划的前提是,他们能够平安的进入蛮荒森林,然后再平安的横穿半个蛮荒,直至进入梁州。 目前,他们离着雍州和蛮荒森林的边界还有着七八百里的距离,如果说一路平安无事,那么这不过是二人两天的行程,但如果北宫家在前方不断调兵遣将进行阻截,那么他们想要成功的进入蛮荒森林,就变得没有那么简单了。 果不其然,在第一次遭遇战之后仅仅半天的时间,施知义二人又连续遇到了两支骑兵小队,虽然每次仅仅是三四个人,对于施知义来说根本构成不了什么威胁,但是他的位置对于北宫昭而言已经是越来越清晰。 当然,这种遭遇战对于施知义来说也并非全然没有好处,至少每次击杀对方之后,他们总会迎来换马的机会——二人原来的马匹分别来自鹰琼卫奉安分部以及在那个废弃的村庄中的战利品,虽然也称得上是健壮神骏,但连续两三天狂奔下来,也已经疲惫不堪,随时有可能倒下。有了这些这些北宫家的二线游骑赞助的坐骑,二人终于不用为了胯下马力而担忧了。 黄昏时分,当施知义和以柠郡主再次翻过一座丘陵之后,天空忽然阴沉下来,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盛夏的暑气被雨水洗涤一空,原本被烈日晒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二人都清醒了起来。 雨丝如帘,在天地之间拉起了一道道透明的帷幕,将眼前一片辽阔的原野层层遮住,看不真切远处的风光。 突然间,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如同厉啸般由远至近,瞬间穿透无数的雨帘,笔直的射向施知义的面门! 光芒一闪,映月剑出,挡住了这流星般的一箭,爆出了一团四散飞溅的真元,施知义的虎口也被这势大力沉的一箭震的发麻,上身一颤,险些掉下马来。 然而,这一箭却仅仅是个开始,对方箭发连珠,一箭接一箭的到来,那刺破雨幕的破空声前后连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悠长而凄厉的尖啸。 施知义使尽浑身解数,连续挡住了对方五箭,最后一箭到来时,终于支撑不住,侧身一个横翻,被逼下了马,以他刚刚经历了一次暴涨的身体力量,竟然在抵挡了对方五箭之后就有一种脱力的感觉,来者的实力之强可见一斑。 或许是这种连珠射术对于对方而言也是一种沉重的压力,在六箭之后,那凄厉的破空声就此停止,天地之间重新陷入一片可怕的沉默之中。 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几息之后,一匹纯黑色的骏马从远处重重帷幕之中破雨而出,出现在施知义的视野中。骏马背上,一名全身铁甲的骑士反手握着一柄裂空长戟,戟尖斜指地面,无数的雨丝顺着戟身流下,在戟尖的寒光中,仿佛被冻成了冰粒,一颗颗落入马蹄溅起的水花中。 这匹黑色骏马,体内应该具有一丝稀薄的神兽血脉,不但身高较常见战马高出了半头不止,身上肌肉如虬龙般隆起,而且额头的位置更是隐隐有一拳多高的突起,好像一支随时准备破体而出的独角,将原本神骏异常的一匹战马映衬的宛如从九幽地狱中奔来的恶魔之骑一般。 施知义翻身上马,手中多出了一杆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造的通体黝黑的长枪。雨丝落在枪上,仿佛被吞噬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而长枪本身也如同有魔力一般,施知义身后的以柠郡主仅仅是好奇的看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眼睛仿佛被这杆长枪牢牢的锁住,一时竟然难以移开目光。 这杆长枪,同样是来自于魔帝配戒空间中百余件收藏的兵器铠甲之一,神级下品武器——噬魂枪。这柄长枪并非来自人族,而是当初施家老祖施玄崃与魔族战斗中获得的战利品,是魔帝近卫军团团长冷离渊的随身武器。 此前,施知义并未感觉到这杆长枪有什么出众之处,因为也从未留心过。但自从他吸收了巨龙白尘的全身精血之后,在心神进入铜戒空间时,总是能够隐隐约约感受到来自于这杆长枪的召唤,因此这次对敌,就将其取了出来。 那铁甲骑士看到施知义如同没事儿人一般再度翻身上马,心中也不由的闪过一丝诧异。上面传下来的消息显示,这个少年应该年仅十六七岁,最多不过洗髓巅峰的修为,能够硬接他的压箱底的箭术——天隼撼山,没有身死当场而仅仅是掉落下马,已经让他有些意外,现在看来,这个少年竟然是毫发无伤,刚才的六箭,似乎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对于自己那六箭的威力,铁甲骑士心知肚明。就算是寒窗境的武者,也不敢说有必然把握能够从自己箭下逃命,概因这箭上所携的力道之大,远远超过一般的寒窗境武者所能承受的范围,据说练到极致,一箭出而青山动,这也正是这箭技天隼撼山名字的由来。即便敌人能够识破羽箭的轨迹,也会被巨大的冲击力震的全身麻木,继而死在随后到来的箭下。 第七十四章 夔牛破空会惊龙

这铁甲骑士名叫诸暝荒,是雍州的二线骑兵部队青电骑的一名百夫长,目前是寒窗中期的境界。但无论是比武或者是生死相搏,他所能够发挥出的战斗力连一些寒窗后期、甚至寒窗巅峰的同僚都有所不如。 诸暝荒的体内,有着四分之一的荆蛮血脉,因此他天生神力,在锻骨中期的时候,就能把洗髓期的武者打的鬼哭狼嚎。在晋入寒窗之后,一身神力更是惊人,整个青电骑中登堂境之下,单论力量,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荆蛮的血统,让诸暝荒在武道修行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同时也成为了他军旅生涯里种种坎坷的源头。无论是上司、同僚还是下属,都视他如荆蛮般,对他各种排斥、打压。 以诸暝荒的实力和战功,在军中即便还达不到万夫长的水准,但是当一个千夫长却是绰绰有余。至少在青电骑内,还没有哪个千夫长是他的十合之敌。但正是由于他的身世,让他遭受了众多的歧视,不但屡屡升迁无望,战功也常常被他人冒领。 但诸暝荒自己并没感受到这些,或者说,他在为人处事方面的确是脑子里少了根弦。他只认为是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强,自己立下的战功还不够多,因此更加努力的修炼,同时也更为疯狂的追逐每一个可能获得战功的机会。 青电骑大部驻扎在雍州南部,主要的作战对象是蛮荒森林中的荆蛮一族。在数万年前,荆蛮一族的整体实力还在人族之上,鼎盛时曾经占据玉带山脉以南,大江以西八成以上的土地,族中的顶级强者,能够与龙凤等超级神兽对抗尚且不落下风。 虽然由于人族的崛起,荆蛮的势力范围已经被压缩在蛮荒森林之中,但是他们却依然经常会跟相邻的雍州、梁州等人族势力发生冲突,甚至在三百多年前,荆蛮大举出兵,意图打穿雍州、蒲州的西部边界,将自身的势力扩展到摩云高原附近。 在跟荆蛮的战斗中,诸暝荒也接触到不少荆蛮一族的武技,比如说他的箭技天隼撼山就是从荆蛮手中得来的战利品。他将自身血脉和荆蛮武技相结合,再融合人族的武学,将自己的一身实力修炼的极为强悍。 此次搜捕施知义的任务,对于青电骑的大部分军官而言,实在是如同鸡肋一般。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过脱尘境的修为,蚊子腿儿般的人物,还不是手到擒来,也值得昭公子大动干戈? 大部分军官都不齿于去参与这么一个费时费力却功劳不显的任务,只是迫于北宫昭的压力,派出一些手下的骑兵去配合搜索。但诸暝荒却是全力以赴,能够在世家的昭公子面前获得一个表现的机会,给他留下个深刻的印象,或许自己的仕途就会迎来转机也未必可知。 有了之前几拨被施知义击杀的骑兵所在位置的指引,诸暝荒精心选择了一个他认为施知义最有可能经过的路线,守株待兔进行伏击。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判断是正确的,虽然射出的六箭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结果,但诸暝荒依然有着无穷的信心,他能够轻松的将眼前这个少年斩于马下。 马蹄纷飞,从诸暝荒出现在施知义的视线中,到进入他面前三丈之地仅仅用了不到二十息的时间。裂空长戟,划破无数雨丝,带着诸暝荒的一身神力,狠狠的朝着施知义的上身砸了下来。 施知义横枪一架,只觉得浑身剧震,却硬生生的挡住了诸暝荒的这一戟。但是施知义胯下的那匹战马就没有这样的本事了,四腿一软,竟然被诸暝荒一戟砸的朝地面跪倒下去。 施知义双脚在马背上一点,顺势腾空,噬魂枪如同一道黑色的弧形闪电撕开雨幕朝着对方刺去,却是想要将诸暝荒也逼下马来。 本身境界就处于绝对的劣势,如果再以步兵对骑兵……这一仗干脆也不用打了。 而且以柠郡主就在自己的身后,如果放任对方纵马冲过去,那么以柠的性命就全在这个铁甲骑士的一念之间! 诸暝荒一击无功,却见一杆长枪在雨幕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奔自己面前! 受到长枪的影响,原本笔直落下的雨丝都隐隐发生了扭曲,正准备格挡时,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阵眩晕,似乎自己的精气神在这一刹那都被那杆黑色的长枪吞噬掉一般! 诸暝荒心中大惊,猛地一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虽然是短短的一瞬,但那杆长枪离自己的咽喉已经不足半尺! 诸暝荒朝后一躺,以毫厘之差躲过了这索命一枪,但那黑色长枪有如跗骨之蛆,自上而下当头砸了下来! 被这个少年反守为攻压制住,诸暝荒心中恼怒,自己的实力即便遇到比自己境界更高的武者也有着一搏之力,没想到一个脱尘境的小家伙竟然会如此棘手。 手中长戟剧震,诸暝荒只觉得两条胳膊都酥麻起来,这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少年,一身巨力竟然丝毫不弱于他! 难道他是一头化形的神兽不成? 诸暝荒不知道,吞噬了一条万年巨龙的全身血液之后,施知义目前的肉体力量只怕在登堂境之下都是难逢敌手。 接着反震之力,施知义再次腾空,径直来到了诸暝荒头顶的正上方,在失去了坐骑之后,他只能依靠连续的腾空来维持自己的攻势,万一这种节奏被打断,等待他的,将会是诸暝荒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但腾空的劣势就在于,他的攻击路线和躲避空间都难以逃出对方的预料,在借势的同时,也将自己置之于死地! 这一点,场中二人自然都心知肚明。 诸暝荒手中裂空长戟正蓄势待发,却见半空中的施知义左手中突然多了一物,随后数十道黝黑的流光如雨般朝着他全身覆盖而来! 施知义手中所持,正是之前在泸州城孙府曾经大发神威的暴风连弩! 十六支爆裂钢箭覆盖了诸暝荒的全身,即便是寒窗境的武者,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内,也做不到无视这些能够破开多重铁甲的死亡之箭! 当然,想要仅仅依靠暴风连弩取胜是不可能的,但施知义目前所需要的,仅仅是将对方从坐骑上逼落而已。 已经来不及骑马躲闪,诸暝荒一个镫里藏身,躲到了马腹之下,但纵然他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依然有一支爆裂箭刺入了他的后腰,带起了一蓬血花。 第七十五章 碧玉簪轻雨

十六支爆裂钢箭,一支击中诸暝荒,五支落空,一支被马鞍弹开,另外九支,全部都深深的刺入了那匹拥有神兽血统的黑马背上。 骏马吃痛,仰天长嘶,却又担心自己腹下的主人,四蹄牢牢的撑住地面,既没有狂飙,也没有倒下。 施知义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终于落在了地面上,身躯笔直,手中长枪遥遥指向刚刚从马腹下钻出,已经处于爆炸边缘的诸暝荒。 腾空、出枪、射箭一气呵成,终于将之前由于马匹的劣势而造成的被动局面扭转过来。 “这下我们扯平了。”^完**\美**小*\*說\網.22pq 话音刚落,脚下雨水如同一朵莲花般绽开,施知义人枪合一,朝着诸暝荒冲去。 施知义的枪术和诸暝荒的戟技,俱是大开大合,力贯千钧,二人缠斗在一起,只听得金铁交鸣,雷声阵阵,连空中的雨丝,似乎都不敢落入他们的战斗区域,而是远远的躲避开。 诸暝荒极少能够遇到可以在力量上与他一较高下的人族武者,而且还是一个境界不如他,年龄也比他小了二十多岁的少年。 往常在与人交手时,他那能生撕虎豹的神力是他的最大依仗,而今天,情况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对面的这个少年,不但没有被他的神力直接砸成肉酱,反而越打越兴奋,手中长枪所蕴含的力道也越来越重,仿佛他的体内,有一条巨龙,正随着战斗的进行而逐渐苏醒! 两道深褐色的光芒在裂空长戟上一闪而没,如同两片飞斧,旋转着绞向施知义的脖颈! 诸暝荒眼看仅凭力量无法压倒对手,终于开始试图以境界的优势来摧毁对方的防御。 施知义将噬魂枪舞的如同风车一般,不断的将从各个诡异的角度飞向自己的真元一一击溃。 然而,即便有神器在手,这种防御依然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刚才凭借直接的力量对抗所获得的一点点优势很快就完全消失。 在守住自己身前的同时,施知义还要顾及着以柠的方向,以免有漏网之鱼伤到以柠——她仅仅锻骨巅峰的修为,面对一个寒窗境的武者所发出的真元,只能坐以待毙,完全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诸暝荒也很快发现了施知义的弱点所在,真元如同雪片般飞出,十道之中倒有着六道是冲着以柠而去! 施知义心中暗怒,他一边苦苦抵挡,一边心中急转,思索着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他相信自己的身法绝对在对方之上,神出鬼没的星月隐如果能够完全施展开,配合自己手中神器长枪,或许能够觅得一线胜利的机会。 但是他的身后,就是毫无反抗之力的以柠,因此他纵然身法绝世无双,也不敢离开寸步,只能像一个木桩般死死矗立在原地,拼命抵挡着一道道从雨帘中嗖然而至的浑厚真元。 他已经用出了达奚世家的秘笈踏瑶台,将自己的修为暂时性的提升至破晓后期,但是和敌人相比依然差距明显,不足以破解眼下这种被动的局面。 以柠郡主看着在自己身前左遮右挡的施知义的背影,两行泪珠忍不住流了下来,又很快融入到了细细的雨丝之中。 她痛恨自己过去在修行上的懈怠,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施知义的累赘,对于眼前的处境却完全无能为力。 想着自己在玉清观中的签文“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但自己所执着的同生共死,却只不过是将心上人向死亡的深渊中又推近了一步。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施知义的身上终于出现了第一道伤痕。一道真元突破了噬魂枪的防御,正好击中施知义的胸口,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施知义恍若不觉,但手上的动作却难以避免的慢了下来。 两朵血花再度绽开,然后很快的消散在了濛濛细雨之中。 但血花绽放的一刹那,以柠郡主的心脏,宛如被巨锤重重的砸了一下。 这并非是施知义第一次在他面前受伤,她第一次见到后者的时候,他就是奄奄一息命悬一线,此后在天水城,他为了救自己的哥哥,再度将自己的一条左臂弄的鲜血淋漓。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以柠郡主的心疼的格外的厉害。 或许,是因为他的受伤,是为了保护她。 或许,是因为她的一颗心,已经系在了他的身上。 雨依然在下,而且还有变大的趋势。 远处的天空中,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乌云撕开了一道裂口。 以柠的脑海中,突然也亮了起来。 她从自己的发髻上,摘下一根通体碧绿的玉簪,小心翼翼的,紧紧将其握在手心里。 她从小不爱习武,甚至连自己的佩剑都没有,但作为五位皇子皇女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无论是她的父皇还是她的母亲都对她极为宠溺,并未强求。 他们想不到会有什么情况,需要以柠亲自挚剑上阵——如果真的到了这一步,恐怕整个大晋朝都已是大厦将倾。 但是,出于母亲的天性,傅卿涵依然为自己的女儿精心准备了一件防身之物,就是以柠头上的这支玉簪。 这支玉簪由上一任国师荀逸钧亲手所制,其中嵌入了一个威力极强的困阵,能够将敌人暂时性的困入其中,难以动弹。 而阵法的时效则根据敌人的强弱而有所不同,面对入圣强者,能够起到的作用可能仅仅一息,而换成登堂中期的武者,则至少能够延长至半柱香。 但高手对阵,其实一息的时间,就是生死的区别。 一缕碧光,穿透雨丝,瞬间来到诸暝荒的面前。 但碧光虽快,却逃不过诸暝荒的视线。 他不止看到了这缕碧光,而且清楚的分辨出这是一支女子所佩戴的玉簪。 面前的施知义已经浑身浴血,摇摇欲坠,诸暝荒心中所想的,唯有再加一把力,将这个实力强悍的可怕的少年彻底击杀。 见识过施知义的手段,他完全收起了对他的轻视之心,不敢再给他任何的喘息机会。 相比之下,一个少女所掷出的玉簪,则完全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只怕一碰到自己的铁甲,就会撞的粉碎吧? “叮”的一声轻响,碧光终于穿过重重雨幕,与铁甲相撞,和诸暝荒想象的一样,在空中碎成了一团玉粉。 第七十六章 噬魂破重犀

北宫昭发往青电骑的追捕令中,只有两张施知义和郁以柠的画像,却没有说明二人的身份。 事关重大,二人的身份又非同小可,自然要尽量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可惜的是,如果诸暝荒知道眼前这个在雨幕中楚楚可怜的少女的身份,他或许会对她扔出的东西多出一分的警惕。直接用真元击碎,或者是用长戟挑开。 但是没有如果。 诸暝荒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尽快击杀眼前这个难缠的少年,将这桩功劳揽入自己怀中,选择了最强势、最符合他的风格,同时也是最愚蠢的处理方式。 一张如同用碎星编织的巨网,带着闪烁的光芒,从那团玉粉中弹出,瞬间便将诸暝荒全身罩了个严严实实。 这张巨网的丝线,比天蚕丝还要纤细,几近于无。 但是这些丝线的强度,却堪比龙筋,任诸暝荒如何挣扎,都无法破网而出! 这个阵法的名称叫做困仙阵,虽然名过其实,但是贵在于容纳它的阵基触媒,仅仅是一支不过三寸多长的玉簪。 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即便是入圣强者,也无法免疫这阵法的功效。 诸暝荒连登堂境都没有触及,就更不用说入圣了。 身经百战的施知义,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噬魂枪如蛟龙出海,直接贯穿了诸暝荒的胸膛! 诸暝荒双目怒睁,不敢相信即便与寒窗巅峰武者都能放手一搏的自己,竟会死在眼前这对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手下。 噬魂枪破体而入的地方,铁甲碎裂,但却诡异的没有流出一丝鲜血。 原本强壮无比的诸暝荒,在短短的一息之内,身形竟然消瘦了两圈,如同干瘪了一般。 一股能量沿着枪身传入施知义体内,滋润着他因为流血和使用踏瑶台而感到有些虚弱的身体。 施知义心中一惊,急忙将噬魂枪撤回。 雨更大了。 雨滴落在诸暝荒的尸体上,溅起了无数小小的水花。 施知义看着诸暝荒那瘦了两圈的尸身,不知为何,感觉心中有些不安,用他的那柄裂空长戟在地上挖了一个深坑,将诸暝荒的尸体和长戟一同放了进去,然后再度盖上。 雨落如注,地面很快便成了一片汪洋,将二人交手的痕迹以及那个掩埋诸暝荒的土坑,统统遮住不见。 在施知义埋葬诸暝荒的时候,以柠郡主已经来到他身边,但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此时无声胜有声。 二人共同经历了一次次的生死危机,更多的言语,在这时似乎已经有些多余。 同样看着施知义动作的,还有那匹黝黑的骏马,它的背部中了数根爆裂箭,鲜血从伤口涌出,却又被雨水冲散,露出一身光亮的皮毛。 此时的它,没有挣扎,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施知义的一举一动,似乎知道眼前的少年,正在为自己的主人送上最后一程。 当泥土完全将深坑掩埋起来的时候,它低下了它巨大的头颅,深深的在地上嗅了嗅,好像要记住主人最后的味道。 以柠郡主看着这匹骏马的动作,转头看向施知义,可怜巴巴的说:“它好可怜。”^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郡主殿下,可怜的是我好吧?被这个黑大个捅了一身的窟窿,你不问问我的死活,却先去可怜一匹马,唉!” 话虽如此说着,但施知义一边收起了噬魂枪,一边朝着黑马走了过去。 以柠郡主在他背后甜甜一笑,道:“你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是知道施知义不会死,还是她和施知义之间的关系,已经无需更多言语上的关心? 以柠郡主没有说,施知义也没有问。 施知义右手在黑马马背上按了一下,那匹黑马仿佛知道眼前少年并无恶意,竟顺着施知义的力量,就这么躺在了地上。 黑马的背部,有九个半寸高的凸起——那是钢箭的尾部,而箭头已经深深的嵌入到了血肉之中,并在黑马体内爆裂开,像一只章鱼般,紧紧的抓住了箭头附近的血肉。 对于这种爆裂钢箭所造成的伤口,施知义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拍了拍黑马的大脑袋,道“接下来会比较疼,你忍着点啊!” 说完,也不管黑马听不听得懂,功聚双指,紧紧捏住了钢箭的尾部,用力一拔! 一蓬血花爆出,钢箭带着一块鲜红的血肉,被施知义硬生生的从黑马的背部拔了出来,一直看着这边的以柠郡主啊的一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匹黑马却只是浑身一颤,就不再动弹,仿佛拔出的不是它的血肉一般。 施知义从铜戒空间中取出一瓶止血药粉,敷在那个恐怖的血洞上,在雨水和鲜血的冲刷下,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起了作用。 随后,施知义如法炮制,将其它八支钢箭一一拔出,然后从玉瓶中取出了一粒紫阑神秀丹,塞到了黑马的嘴中。正准备收起,突然想起自己也有伤在身,又拿了一粒塞到自己口中。 紫阑神秀丹无愧于价值数万两黄金的圣级三品丹药,那黑马刚刚吞下几息的时间,背部的伤口就蠕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仅仅半盏茶的时间,原来的九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就变成了九块拳头大小的疤痕! 那黑马感觉到了自己背上伤口的变化,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了浓浓的惊诧和喜悦。 随着一声长嘶,黑马站起身来,甩了甩身上已被雨水打湿的毛发,在原地连续的做了几个跳跃的动作。 施知义看着眼前如孩童般雀跃的黑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还好你没浪费我的丹药,这要是被陆伯伯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肯定把你抓回去炖肉了。” 黑马转头看向施知义,不满的打了个响鼻,竟然是听懂了他说的话! 施知义尴尬一笑,转向以柠问道:“你刚才扔出来的是什么?那铁甲骑士竟然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以柠郡主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雨水,将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开心的说:“那是我娘送我的,里面的阵法叫困仙阵!据说入圣以下,无论什么境界的武者,都能困住至少三息的时间。可惜,我只有一支,只能帮你这一次了。” “一次就足够了,我相信像刚才这样的骑士,纵然在北宫家也不可能随便一抓一大把。借着这场雨,希望我们能够在追兵到来之前,顺利越过雍州的边境,进入蛮荒森林。” 第七十七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匹黑马走到正在说话的二人跟前,深深的看了二人一眼,随后转身,撒开四蹄,消失在了茫茫的雨幕之中。 “哎哎,就这么走了?”^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看着黑马消失的背影,一脸的沮丧“这畜生,一点儿都不知道感恩,我还想借它的马力,早点儿甩脱追兵呢。” 以柠郡主轻哼一声,笑道:“本来就是你打伤的它,它干嘛还要对你感恩,你们顶多算扯平了而已。” 施知义转身看向自己先前的那匹坐骑,它之前在那铁甲骑士的一击之下,被砸的四蹄瘫软倒在地上,经过了这会儿的恢复,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但四条腿依然有些发抖,明显已经不适合骑乘。 施知义叹了口气,拍了拍那匹马的臀部,示意它自行离去,转身看向以柠郡主:“看来这回咱俩得共乘一骑了。” 以柠郡主小脸一红,强忍住自己点头的冲动,对施知义道:“小义哥,我还是回到你的戒指空间里吧。” “嗯?”施知义不由得愣了一下,之前他想让以柠郡主进入戒指空间时,她强烈要求要和他同行,而且从烈风骑的包围圈中突围的那一次,以柠郡主也因为在戒指空间中担忧而哭的梨花带雨,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她突然转变主意,让施知义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我是觉得……自己跟着你,只会成为你的累赘,让你在跟敌人交手的时候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的没用”以柠郡主说着说着,眼圈有些发红“我的修为太低微,什么都帮不上你,现在困仙阵也用掉了……” 施知义见以柠的神情,连忙打断她道:“怎么会呢?要不是你在我身后给我鼓劲,我一想到自己身后还有个聪明伶俐活泼可爱的小以柠,早就缴械投降了,我们哪儿还能逃到这里来?” 以柠郡主被施知义逗的破涕为笑,道:“信你啦!不过我还是想进到戒指空间里,至少你一个人骑马,跑起来总会更快一些。小义哥,我相信下一次出来的时候,你肯定已经摆脱追兵,带着我进到蛮荒森林了!” 施知义看着从未如此认真的以柠,点头道:“好!以柠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活着离开雍州的!” 以柠郡主深情款款的看着被雨淋透,然而却依然璀璨如星的施知义,臻首微抬,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无数的雨滴,顺着她精致的脸庞、如白天鹅般修长的玉颈流下,将每一寸经过的、原本白嫩的肌肤,染成了醉人的玫红色。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天地为凭,骤雨如幕。 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施知义看着同样被雨淋湿的以柠郡主,不觉有些心疼。 然后,心意一动。 这一刻,以柠郡主感觉倾盆大雨似乎完全停了。 她一动不动,然而那不断颤抖的玉颈却将她的紧张完全出卖了。 良久。 似乎依然没有等到那期待中的触感。 她睁开眼,看着周围灰蒙蒙的世界,和远处的两座暗黄色的山丘,狠狠的在荒原上跺了一下小脚。 “这个傻子!” …… …… 雨停时,天色已入夜。 雍州,封蛮城,青电骑统领府。 上百盏明灯的照耀下,整个大厅宛如白昼。但此时,偌大的厅内却是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脸色蜡黄,看起来有些病怏怏的中年男子,皱眉看向半跪在地上的一名身穿制服的军士,问道:“诸暝荒已经离开十五个时辰了,还没回来?” 那军士低头道:“禀统领,他还没回来。不过,或许是因为下雨有所耽搁……”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黄脸男子一声嗤笑打断:“这话你自己信吗?实力堪比寒窗后期甚至寒窗巅峰的诸暝荒和他的黑魇马,会被一场雨耽搁?现在没回来,那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虽然我,还有青电骑的大部分人都不待见这个家伙,但是不得不说,诸暝荒的确是一柄很好用的刀,实力强悍,心机单纯,对军功有着疯狂的渴望,无论是和蛮荒森林的那帮野人作战,还是用来鞭策那群只知道躺在军功簿上睡大觉、吹牛皮的家伙,都是好用的很。” “可是今天,我这把刀竟然折了!折在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身上!这个北宫昭,他给我仇於晟挖的,究竟是个什么坑?” 原来,这个看起来病怏怏的黄脸男子,竟是青电骑的大统领仇於晟! 他虽然看似一阵风就能吹倒一般,但实际上,却是一个登堂后期的高手,在雍州的众多统领之中,这份实力也算是名列前茅。 据说他是个早产儿,他的母亲由于意外受惊,在怀胎刚七个月的时候就生下了他。奉安城里的名医瞧了个遍,都断言他活不过一个月。 他的父亲,前任奉安城城主仇郢雷甚至都开始给他准备后事了,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仇於晟却顽强的活了下来,而且成了仇家这一辈中武学修为和军职都最高的一个。 在昭公子的追捕令通过飞鹰传到青电骑之后,在封蛮城总部的十几个个千夫长对于这份差事都是全无兴趣——大动干戈的在荒野中去抓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这明显是件费力又不显功劳的脏活儿,自然没有人会主动请缨。 仇於晟为了维系自己的尊严和权威,不想在下属面前表现出对昭公子的这道追捕令太过在意,因此也不愿强制将谁派去执行这个任务,便使了个心机,利用诸暝荒对于军功的渴望,给他派了四个百人队前往。 论实力,诸暝荒不在任何一个千夫长之下,目标又是两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少年,因此仇於晟极为放心。人能抓到固然最好,但抓不到的话,至少在昭公子那边也算有了个交代。 没想到一天多过去,那几百个骑兵纷纷回来了,而诸暝荒这个百夫长却是音讯全无! “这一对少男少女究竟是什么身份?那北宫昭在追捕令中讳莫如深,一字不提,却能杀死诸暝荒这个实力堪比寒窗后期的家伙!难道是月竹林海的人?” 仇於晟一边心中暗自琢磨,一边向那半跪着的军士命令道:“给昭公子回信,按我说的写!” 第七十八章 困鸟脱笼似未迟

“我青电骑派出六千人马,在目标可能经过的区域进行拉网式搜索,于封蛮城西北二百五十里处发现目标踪迹。一百夫长与对方激斗百招后受创,后不治身亡,二人在青电骑援军到来前趁夜色潜行突破封锁,再度消失。”^完**\美**小*\*說\網.22pq “预计目标已继续南下,在蒙冲岭正南方向,离边界不足四百里。青电骑职责所在,不敢擅离,望昭公子知悉。余已责令封蛮城以南诸部加派人手,严密搜查,以助昭公子一臂之力。” 昭公子看着手中青电骑大统领仇於晟发来的密函,心里暗骂了句老狐狸。这仇於晟摆明是在应付,却把自己说的多么慷慨激昂,为他着想一般。六千人马?他能派出六百人马就不错了! 不过,能够获得施知义的准确方位,也算是一大收获,追捕施知义本身就是他自己的任务,因此昭公子也无法对仇於晟求全责备,要求更多。 “传令亲卫营,第三、四队下马原地驻扎待命,一、二队轻装、备双马,随我加速前进,务必在目标进入蛮荒森林之前,截住他们!” “昭公子,稳妥起见,我们是不是应该等一下孟万夫长和其它几支军团?或者让青电骑那边再调派几个高手过来?”说话的是烈风骑的一名参谋,目前暂时担任昭公子的随从,负责通传消息和为北宫昭出谋划策。 北宫昭之前在接到第四军团万夫长孟寅初通报的关于施知义的消息时,人正好在奉安城的东南方向,因此没有等其他几个军团集中,就自己带着亲卫营的四百人马,轻骑简装,率先向南追了出来。 此时,离北宫昭最近的第四军团大部,还在他们北面二百余里的地方,而其他三个军团离他的距离就更远了,尚有近五百里的距离。 “抓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还需要出动几万人吗?等他们到了,这两人早就跑的没影儿了!”北宫昭此刻一心想要抓住施知义以一雪前耻,怒斥道:“青电骑那边就更不用说了,仇於晟本来就是应付了事,等他再派人来,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可是万一……” “有什么万一?两个不过脱尘境的家伙,还能飞到天上去?估计是靠着兵刃之利勉强赢了个顶多破晓中期的百夫长而已,本公子出马,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家主北宫倚潇给了北宫昭七天的时间,现在已经用完,幸亏他现在又发现了施知义的踪迹,只要杀了他,尚且能够亡羊补牢戴罪立功,如果再让施知义跑了,恐怕北宫昭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去跟伯父交代了。 二百名烈风骑亲卫营的骑兵在北宫昭的率领下,一人双马,连夜穿过蒙冲岭,向南追去。 …… …… 太阳东升,雨后的天空,显得格外的清新。 贪婪的深吸了一口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施知义结束了自己的早课。 并非是施知义在逃亡途中依然勤练不辍,而是他的坐骑昨夜一路狂奔,跑了二三百里,在凌晨的时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施知义无奈,只好在一片小树林附近下马休息,此时的他,心中格外想念昨日遇到的那匹有着神兽血统的黑马。如果换做是它的话,恐怕自己现在已经可以进入蛮荒森林了吧? 施知义本想唤以柠出来一起吃早餐,但当他的心神进入铜戒空间时,却看到以柠郡主如同一只猫咪般,身体缩成一团,睡得正熟。 即便身处那没有太阳的灰色空间中,以柠郡主娇嫩的脸庞依然显得通透润泽,吹弹可破。或许是因为觉得有些冷,她的双手紧紧抱在胸前,隐隐有一丝琥珀色的光芒从她的指缝中露出。 她的身下,则是一张巨大的、由无数金砖金条摞成的金床,想必是昨天夜里她无聊时的作品。生性活泼的她强行让自己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空间内,摆弄那些金砖金条搭积木成了她唯一可以打发时间、排遣忧虑的方式。 这一路的长途跋涉和不停的战斗,对于她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姑娘家而言,实在是太过辛苦了些,因此施知义并没有吵醒她,希望她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睡醒之后,一切又会如何? 施知义将正在一旁低头吃草的战马牵了过来,正准备翻身骑上去的时候,忽然感到脚下的地面传来了隐隐的震动。 在荡月龙骑中历练过一年的他无需进一步的分辨,就很轻易的确认,这种震动,是来自于大队的骑兵。甚至连这队骑兵的人数,他都能大致感知出来。 “终于还是被追上了吗?” 施知义估计,自己目前离雍州和蛮荒森林的边境还有百里左右,若是坐骑精力充沛,不过小半天的时间就能到达,但以这匹战马目前的状态,恐怕跑不了几十里就会被身后的追兵所赶上。 既然战斗不可避免,与其被动的应战,还不如自己来选择战场! 施知义在战马臀部拍了一掌,战马吃痛,继续朝南方跑去。 而施知义的身影,则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二百名烈风骑,一人双马,呈雁翅形列开,犹如一张散开的大网,在原野上呼啸而过。 在经过一片小山坡上的树林时,整个队伍的速度降了下来,为的是能够仔细的搜索整片树林,以免目标借密林藏身。 速度骤降,但整个队伍的队形依然不乱,显示出了烈风骑的训练有素,无愧于雍州两大主力骑兵军团之一。 右翼的骑兵刚刚入林,便听得中路传来喊声:“发现目标,在前方五里处!” 瞬间,整个亲卫营的速度再度提升,骑兵们握紧手中长枪,准备将前方一骑,连人带马,刺成蜂窝! 位于整个队伍雁首位置的北宫昭,更是快马加鞭,双目之中,不知是由于疲惫还是愤怒,已经完全变成了血色! 山腹中的那一幕,是他此生从未有过的耻辱!堂堂北宫家世子,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玩弄于掌骨之间!不将他活活凌虐至死,难以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恨! 愤怒之余,他的心头也不禁掠过一丝疑惑:“白尘老祖,他究竟去哪儿了?为何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第七十九章 树影婆娑葬烈风

就在右翼的骑兵再度加速,准备冲出树林的时候,一道淡青色的身影从某处繁枝中闪出,落在了一名骑兵的背后。 那名骑兵感觉身后有人,正待回头,只见灰光一闪,身上的轻甲如同一层纸般被划开,随后就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在地上。 尸体落在地面松软的泥土上,发出了一道轻微的撞击声,然而却完全被淹没在了凌乱的马蹄声中。 那道淡青色的身影一闪而没,再出现时,已经在另外一名骑兵身后。就这样如法炮制,十几息的时间,死在他手下的骑兵已经有六七人。 这道身影自然就是施知义,在晋入破晓之后,施家的祖传身法星月隐终于可以修习,这几个月下来,已经是日渐纯熟。 无论是刀法剑法枪法还是身法,武技的修炼,大致可以分为小成、入微、通明、无上四个境界,这四个境界,越往后则越困难,许多的武技,可能连其创立者都未曾达到过无上之境,而真正能够走到这一步的,大多数都是那些封神期的传说中的大能或者是在雪境巅峰浸淫多年的绝代武者。 同样的别远八式,在施知义手中施展出来的效果和在傅老爷子手中施展出来的效果天差地别,除了二者在力量、真元、神念上的差距之外,更重要的则是对于武技本身的理解,也就是武技境界上的不同。 施知义无论是身法、拳法还是剑法,真正的修炼是从晋入超凡之后才刚刚开始,目前连小cd做不到,而傅临岳老爷子在别远八式上的理解,已经无限接近于无上之境。 但是得益于施知义本身在武学之道上的悟性,以及他最近两个多月来的不懈练习,他的身法星月隐,已经开始触摸到了小成的边缘。 此外,从达奚梦泽手中夺取的全套玄纲论全本中,对他而言用处最大的自然是能够暂时提升实力的踏瑶台,但除此之外,剑法青冥长天和身法浮光掠影他也都曾在忘忧江的巨舟上参阅过。 尤其是身法浮光掠影,乃是达奚世家最为出名的绝技,据说此身法修炼到极致,可以化出九个分身,武者真身与幻影之间可以随意转换,但上一个练到如此境界的,已经是万年之前的事情了。 施知义目前虽然连一个分身都没有修成,但这并不妨碍他借鉴浮光掠影中的一些内容,将其融入到自己的星月隐之中,使得自己的身法愈加的神出鬼没。 在施知义杀死了第八个骑兵的时候,终于被人发现——一个骑兵在无意中朝自己的侧后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自己的同僚落马的一幕,而原本在队伍里排在中部靠后位置的他,身后竟然已经空无一人! “敌袭!”^完**\美**小*\*說\網.22pq 惊慌之下,他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两个字示警,随后便感到胸口一凉,眼看着一截暗灰色的剑尖从自己的心脏处窜出,然后便栽下马来。 听到了这声示警,正在树林中穿行的数十名骑兵纷纷勒住缰绳,回过头来才发现,刚刚所经过的树林里,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近十具同伴的尸体!每个人死法各异,但相同的是,都是一击毙命! 林中树影瞳瞳,除了斑驳的日斑,完全看不到袭击者的身影。 几十名骑兵一边向林外的同伴示警,一边迅速的集结到了一起,以免再被袭击者单个击杀。 由于是轻装追击,所以骑兵们并未携带佩剑和弓箭,手中的武器唯有一杆长枪,虽然在这密林中有些施展不开,但他们还是紧握手中长枪,警惕的寻找着敌人的踪迹。 然而他们的做法显然有些徒劳无功,坠地声再度传来,又一名骑兵被一剑割断了喉咙,从马背上重重的率了下来,而这几十人竟没有一个看到敌人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消失的! 晋入破晓之境,身负绝世身法,手持神器长剑的施知义,在面对这一群普遍不过洗髓之境的骑兵时,终于开启了他的屠杀模式! 骑兵们偶尔能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掠过,但还没来得及出枪,对方却早已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自己同伴的惨叫声和坠地声则不断的传入耳中! 就在骑兵们胆战心惊,不知道厄运何时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时,左翼和中路的骑兵在听到示警声后,也纷纷进入了树林之中。 看着地面上的十几具尸体,北宫昭哪里还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拔出佩剑,怒喊道:“施知义!你个小兔崽子,快点滚出来受死!” 没有人说话。 回答他的,只有又一具尸体重重砸在杂草和泥土上的声音。 即便是破晓后期的北宫昭,也没有看到那个骑兵究竟是如何被施知义杀死的。 茫然四顾,入眼的唯有一颗颗一人环抱的大树,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所有人,退出树林!马上!”北宫昭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这片树林是施知义精心选择的决战之地,正适合他这神出鬼没的身法,但对于这群手持长枪的骑兵而言,却是完全发挥不出人数上的优势和骑兵的冲击力。 在再次付出了三具尸体的代价之后,北宫昭和他亲卫营的骑兵们完全退出了这片树林,此时原本二百人的队伍,仅仅剩下了不到一百八十人! 在刚刚这短短的半柱香的时间内,死在施知义手中的骑兵达到了二十之数! 然而,虽然暂时逃离了死亡的阴影,但是没有携带弓箭的他们,对于依然藏身于树林之中的施知义却是无可奈何。 在出发之前,他们又怎么会想到,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在面对他们二百人的队伍时,不但敢于动手,而且还能够杀死他们十分之一的同伴,却至今没有被他们所发现! 原本以为自己等人是两百头恶狼去抓一只小绵羊,本应该是手到擒来之事,但现在才发现,目标竟然是一头猛虎,而自己等人在他的面前,才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莫非要这么耗下去,直到装备齐全的援军到来?北宫昭自然咽不下这口恶气,更丢不起这个面子! 而且,离这里最近的第四军团大部至少还有大半天的路程,等他们到了,只怕施知义早就不知所踪了! 但是还没等他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变故再次发生! 第八十章 却悔豪言壮语时

虽然北宫昭和他的亲卫营们没有携带弓箭,但并不代表现场所有的人,都没有远程攻击的手段。 施知义,就是那个唯一的例外。 微不可闻的机栝声在林中某处响起。 还是熟悉的声音。 还是熟悉的威力。 八九个骑兵惨叫着摔下马来,还有一匹马被爆裂箭击中,吃痛之下人立而起,楞是将背上的骑手给掀了下来。 施知义在荡月龙骑服役时,暴风连弩就是他最喜欢摆弄和使用的武器,在面对马匪时,可谓是群攻利器,近战无敌。 有一段时间,施知义甚至想要自己尝试改进暴风连弩——一次十六支爆裂箭虽然已经比大晋朝标准连弩多出了六支箭,但在施知义看来还不够过瘾,在当时的他看来,恨不得能够一次发射上百支箭才能满意。 但后来的实践证明,他的想法是在太过幼稚,一次容纳上百支爆裂箭的连弩不仅重量惊人,而且故障率也高到了一个完全无法接受的地步,做出来的东西连施知义自己都看不下去,这才放弃。 但是他的父亲施怀川却并没觉得他的想法是异想天开,反而让施知义参与到了正在进行暴风连弩改进工作的工匠小组中,结合他的使用经验和改进的想法,从快速填装方向入手,以解决暴风连弩二次填装复杂,攻击持续性不足的问题。 标准化的箭匣就是这个工匠小组最终的研究成果,每个箭匣呈长宽各一寸半,高四寸的长方体,箭匣中有四排爆裂箭,每拍四支,共十六支,箭匣底部有机簧可与连弩相扣,在击发之后可直接更换箭匣即可完成暴风连弩的二次填装。 整个填装过程从拆卸空箭匣、更换新匣、上弦、再次击发不过四五息的时间,而像施知义一样对连弩极为熟悉的战士,这一过程可以缩短到三息的时间。 在一个三人小组的相互配合下,改进后的暴风连弩可以实现连续半柱香时间内的不间断发射,在面对队形密集的大批量敌人时,发挥出的威力极为惊人! 眼下施知义虽然是孤身一人,但是在他极快的填装速度的支持下,仅仅过了不到二十息的时间,那一百多名骑兵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还多! 这一次,没有用北宫昭下令,剩下的烈风骑已经退到了距离树林三十丈之外的地方——在这个距离上,暴风连弩的威力和准头都已经大大下降。 看着在眼前的地面上六七十名同僚的尸体,已经平安退出暴风连弩射程的一百多名骑兵依然心有余悸,那机栝声在他们看来,简直就如同死神的呢喃,将他们的战意和勇气一同摧毁的支离破碎。 并非是这些骑兵们胆怯,而是那暴风连弩的威力实在太过可怕,在没有携带弓箭进行远程攻击的情况下,他们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远远的看着那片树林,防止施知义趁机逃跑,同时等待着第四军团援兵的到来。 北宫昭的脸色如同夏日的乌云,阴沉的几乎可以滴下水来,看着已经接近折损过半的手下,他拔出腰间的长剑,冲着树林怒吼道:“姓施的小子!你以为凭着一具连弩就能逃出雍州吗!你最好躲在那树林里别出来,否则,我北宫昭一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完**\美**小*\*說\網.22pq 除了风吹过树叶的响声,树林里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北宫昭之前的佩剑,是他十八岁生日时,他的父亲北宫倚湘送给他,由三千年前的锻造大师宁淬寒打造的一柄圣级上品利刃,然而却被他放在空间戒指中,亲手送给了施知义。 仓促之下,来不及去找更加合手的,只好先拿了一柄圣级中品的暂用——北宫世家的武库中,圣级上品的佩剑其实并不少,但武库的钥匙由他的伯父、北宫世家家主北宫倚潇亲自保管,而北宫倚潇目前正在气头上,北宫昭可没这个胆量去触这个霉头。 看着那柄不太顺手的长剑,北宫昭更是气上心头,正待再骂几句,忽然看到几道黑影划破天空,瞬间落入了烈风骑的队伍之中。 五名骑兵同时坠地,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插着一支尾翼仍在微微颤动的羽箭! 一弦五箭,正是荡月龙骑的散射之技九星追月! 剩下的骑兵们面面相觑,片刻之后,转身就逃! 树林里那个家伙,除了暴风连弩之外,居然还随身带着弓箭! 而且单凭这手一弦五箭,恐怕连烈风骑中最擅长箭术的千夫长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破空声再起,又是五名骑兵掉下了马,只不过这一次,他们都是背后中箭,一箭穿心。 十箭杀十人,没有一箭落空。 如果站在原地不动,恐怕再给树林中那个魔王半柱香的时间,他就能将在场的所有骑兵杀得一个不剩。 每个骑兵都疯狂的抽打着胯下的坐骑,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 坠地声不断传来,但已经没有人敢回头去看。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在逃命,还有一个北宫家世子北宫昭依然站在原地没动。 他既拉不下面子随着亲卫营的骑兵们一起逃跑,又鼓不起勇气冲进树林——他的面前还躺在六七十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正用自己的鲜血诉说着那暴风连弩的威力。 他可没有把握自己能够躲过那蜂群般的箭簇。 而那破空的羽箭似乎也把他遗忘了一般,只去追杀那些逃窜的普通骑兵,却没有一支朝着他的方向袭来。 这样的情景反而让北宫昭愈加愤怒和憋屈。 这是什么意思? 对我的怜悯? 认为堂堂北宫家世子,不应该和普通士兵一样被一箭射杀? 又或者是像猫抓老鼠一样的戏弄? 眼睁睁的看着手下一个个的死去却无能为力,只能站在一旁等待着来自敌人的宣判? 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就会下令轻装,不带弓箭呢? 虽然没有一箭射向北宫昭,但他却依然有种想要吐血的感觉。 烈风骑的骑兵们,再次朝南跑出了百余丈的距离,终于逃离了那追命之箭的阴影。 在这百丈的距离上,又留下了二十五名同伴的尸体。 依然骑在马上的烈风骑兵,还剩下八十名左右。 那个至今没有露面的敌人,在短短的一刻钟内,将这支二百人的追兵杀死了大半。 北宫昭尴尬的骑在马上,似乎感觉到了来自树林中的嘲笑和炫耀。他犹豫良久,终于调转马头朝着自己的下属退去。但在撤退的同时,他的全部心神仍然放在林中,防止着背后的暗箭。 万幸的是,一路平安。 在他马上就到到达队伍之中的时候,亲卫营的骑兵们仿佛才回过神来,刚才,自己等人竟然只顾逃命,竟然将昭公子一个人丢在险地之中! 几个骑兵讪讪的低着头,准备出来迎接昭公子。 却在此时,听到背后的同僚们见了鬼一样奔逃的马蹄声,抬头时,却只见一道黑影如穿透虚空般,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又是五个骑兵,当着北宫昭的面,被一箭穿心,掉下马来。 北宫昭回头,却正看到一个身着淡青色劲装的少年,骑着一匹烈风骑遗留在林中的战马,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拿着一柄漆黑的长枪,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北宫昭,我出来了,你准备怎么让我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第八十一章 十步杀一人

北宫昭看着从树林中骑马而出,朝着他们缓缓而行的施知义,只感觉自己的胸膛似乎都要炸开了。 从小到大二十四年一直顺风顺水的他,几乎所有的屈辱都是来自于眼前这个白皙清秀的少年。 此时,他已经完全没有想要杀死施知义的欲望,而是想将他生擒活捉回奉安城,关入地牢之中,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北宫昭手中长剑朝前重重一挥“上!活捉他的,赏黄金万两,圣级丹药一枚!”^完**\美**小*\*說\網.22pq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已经被施知义杀破胆的骑兵,看着他那仍显稚嫩的脸庞,终于鼓足勇气,随着北宫昭一起向施知义发起了冲锋! 施知义左手松开了缰绳。 一具漆黑的暴风连弩再度出现在施知义的手上。 机栝声响。 蜂群般的爆裂箭激射而出,将正在冲锋的烈风骑射的人仰马翻。 北宫昭一剑磕飞一枚射向自己的钢箭,心中暗骂,这小子是把这暴风连弩用到极致了。 趁着烈风骑乱成一团的时候,施知义握紧噬魂枪,朝着他们杀了过来。 百丈的距离,在双方面对面的冲刺下转瞬而过。 一道飞梭状的真元离开北宫昭的剑刃,朝着施知义飞去!在憋屈了半天之后,终于迎来了跟施知义正面交锋的机会,北宫昭恨不得马上一剑将施知义捅个对穿! 但是想起了自己要活捉这个家伙慢慢折磨,北宫昭在出剑之前,硬生生的收回了两成真元——在他看来,凭着自己破晓后期的境界,八成实力的一击已经足够将施知义重伤了。 噬魂枪枪头微颤,迎上了那道真元。 然后,真元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突兀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北宫昭看得一愣,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施知义双腿一夹马腹,骤然加速,二人已经错身而过。 噬魂枪再度探出,化作漫天星斗。 却并不是冲着北宫昭,而是落入了他身后的那几十名烈风骑之中。 犹如虎入羊群。 噬魂枪的每一次舞动,都有一名烈风骑骑兵被划破喉咙或刺穿心脏,然后像一个破麻袋般掉下马来。 而所有刺向施知义的长枪,在遇到噬魂之后,要么是偏离了方向,要么是直接被噬魂一枪击成粉碎。 施知义已经用踏瑶台将自己的境界提升至了破晓后期,再加上手中的神器,在面对这些不过是洗髓之境的骑兵时,轻松的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北宫昭再次调转马头回来时,正看到施知义将噬魂从一名百夫长的胸前拔出,而后扫过了另一名骑兵的喉咙,随着施知义的左突右冲,众多骑兵不断落马,他的身前,竟无一合之敌! 北宫昭忽然觉得有些心寒,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的实力吗?即便是换做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难道施知义的实力,竟然还在自己之上? 他突然想起了青电骑大统领仇於晟发来的密函中说,青电骑麾下一百夫长与施知义交手百招后受创不治身亡,心中大骂,什么百夫长能够跟这个煞星对攻百招?他所带来的烈风骑亲卫营的两个百夫长,都是仅仅用了一招就已经落败身亡! 北宫昭舍弃了要将施知义生擒活捉的想法,准备和烈风骑的骑兵一起围攻施知义,然而后者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完全不给他机会。 施知义凭着一身出神入化的骑术,在几十名烈风骑之中闪转腾挪,根本不与北宫昭硬碰,而是全力击杀那些普通的烈风骑骑兵。 北宫昭一边紧跟施知义追杀,一边在心里冒出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他不准备逃跑,而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二百人追杀施知义一个,却被他反过来赶尽杀绝,这种事情无论怎么看,都像天方夜谭一般。然而,随着施知义手中那杆黑色长枪的一次次挥舞,依然还在马上的骑兵已经不到二十之数! 北宫昭再度出剑,朝着施知义的肋下刺去。 剑的边缘真元流转,如同一枚吞吐着火焰的恶魔之牙。 这一次,施知义终于没有闪躲,噬魂枪的枪尾横敲,和北宫昭手中长剑直接碰到了一起。 北宫昭只觉得一剑似乎刺在了一头巨龙身上一般,只觉得一股巨力从长剑上传来,虎口崩裂,几乎拿不稳长剑!而看施知义的神情,却不过是顺手而为,并未用全力。 破晓后期的自己,竟然在力量上比施知义差了好几个数量级! 几个想要趁机偷袭施知义的骑兵捂着自己的脖子,纷纷掉下了马。 噬魂枪划破虚空,如出水蛟龙,再度朝着北宫昭刺来! 北宫昭勉力一挡,在枪尖传来的巨力冲击下,终于无法握紧手中长剑,脱手而飞!幸亏另外两个骑兵拼死相救,趁机朝施知义攻击,才让施知义没来得及对北宫昭痛下杀手,然而这一枪,却已经将北宫昭的勇气和骄傲,全部都击的粉碎! 看着眼前如杀神一般的施知义,北宫昭已然胆寒,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能够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 这一刻,北宫昭终于认识到,凭借自己和剩下的这十几个烈风骑,想要杀死施知义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甚至于自己等人能否从他手下逃得性命,都已经成了未知之数。 云栖城,竟然在千年之后,再度出现了一个惊艳决绝的天才人物! “分头跑!”北宫昭终于喊出了这句话,虽然在喊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比的耻辱。 但对于仅剩的十几个骑兵而言,这句话无异于天降甘霖,他们早已经被施知义的血腥冷酷和强悍的实力所吓破了胆,只是慑于军纪,依然在苦苦抵抗躲闪。 北宫昭相信,虽然阻截施知义的计划已经失败,但是只要自己能够将施知义的真实实力传回家族,即便拼着被伯父责骂惩罚,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这个少年的实力和心性都是他生平罕见,既然双方的交恶已经是在所难免,那么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在他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将其彻底扼杀在襁褓之中! 哪怕他逃进了蛮荒森林,也要劝说伯父派出家族的入圣级长老前去继续追杀,决不能就此放虎归山! 看着眼前四处逃窜的身影,施知义收起噬魂枪,手中再度出现了那张荡月龙骑的制式玄铁长弓。 弓弦声起,五名骑兵几乎同时落地。 弓弦再响,又有五名骑兵被一箭穿心。 当北宫昭跑出了百丈距离之后,他愕然的发现,现在依然骑在马上的,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两个队的亲卫营,共二百名烈风骑,被施知义一个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突然,北宫昭胯下坐骑双蹄一软,将北宫昭摔了下来,却是那匹战马被施知义一箭射中了后腿。 看着骑在马上逐渐逼近的施知义,北宫昭已经别无选择,唯有殊死一搏! 北宫昭手中长剑早已被施知义击飞,此时他功聚右拳,真元闪烁,一拳朝施知义击来! 一道晶莹的光芒,从噬魂枪尖上激射而出,朝着北宫昭飞去! “真元!他竟然已经晋入超凡之境了!” 虽然对施知义的强悍实力早有认知,但是当北宫昭看到那道真元在自己的瞳孔中越来越大的时候,依然是震惊无比! 十六七岁的超凡境武者,在人族近千年的历史上,也能够排的上号吧? 真元和拳劲相交,北宫昭凝聚了十成功力的一拳顿时烟消云散,他右手的指骨在施知义一击之下,几乎完全粉碎,断裂的骨茬从血肉之中露了出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然而北宫昭仿佛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双眼紧盯着高高坐在马上的施知义道:“施少城主且慢,这一切不过是个误会而已!你跟此事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缘巧合之下被动卷入,大家把话说开了就没事了,若是搭上了你我二人中任何一人的性命,那么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不错,你们的确没想杀我,但你们的目标,是我视若兄长的三皇子,而且我既然已经知道了此事,你让我怎么相信北宫家不会做出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的事来?” “我们雍州向来跟云栖城井水不犯河水,虽然我们的目标是三皇子不错,但是他现在还好端端的活着,此事自然是北宫世家和皇室之间解决,你如果掺进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而已!” 北宫昭属于北宫世家年青一代中的实权派,能够接触到众多的机密,对于各个势力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常清楚,此时面对施知义侃侃而谈,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慌张。 “在天水城暗杀三皇子的刺客,也是你们派去的?” 北宫昭闻言一惊,深深的看了施知义一眼,恍然道:“原来那次救了郁仲谦一命的,也是你了。少城主放心,事不过三,我北宫家从此之后绝不会再动三皇子一根头发!这两次的事情,我伯父自会跟皇室那边处理,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必然会给三皇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施知义若有所思,正当北宫昭以为得计时,却见他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也不希望云栖城和你们北宫世家结怨,可即便如你所说,刺杀三皇子一事与我无关,可还有另外一件事,始终是我心里的一根刺。” “不知道施少城主是为何事所困?我伯父为人大度爽快,只要少城主你说出来,他必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其实北宫兄你对我有着赠戒之恩,我心里是非常感激的。”施知义抬头看了一眼面部肌肉有些抽搐,但却又苦苦忍住的北宫昭,灿然一笑,露出了一嘴洁白的牙齿:“如果令伯父不计较我准备把你们白尘老祖的尸体扒皮抽筋的话,我其实也很乐意交下北宫兄这个朋友啊!” 第八十二章 千里不留行

“什么!白尘老祖是你所杀?不可能!”^完**\美**小*\*說\網.22pq 北宫昭闻言,一直苦苦伪装的那张和善亲切的面孔终于绷不住了,流露出无尽的震惊和恐惧。 “你才什么实力,即便你再天才了得,但又怎么可能是白尘老祖的对手!” “世事无常,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要是不信的话,自己去问它好了!” 话音未落,施知义手中噬魂枪那漆黑的枪尖杀机涌现,再次朝着北宫昭袭来! 北宫昭右手已经筋骨寸断,只得用左掌在身前化为一团光幕以求自保,然而血肉之躯,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噬魂之威? 天地之间一片寂静。 以至于施知义和北宫昭二人,都能够听得到北宫昭的血肉被噬魂穿过时所发出的撕裂声,犹如一块绸缎,在一刹那间被绞成了碎布条。 北宫昭还没来得及感受左臂传来的彻骨疼痛,那杆黝黑的长枪,已经穿透了他身上的衣衫,刺入了他的心脏。 直到临死的一刻,北宫昭那对深沉的双目中,依然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是震惊于封神境下无敌的白尘老祖的陨落? 又或者是无法接受自己会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一个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少年手中? 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了。 北宫世家家主的亲侄子,掌控着整个家族两成生意的天之骄子,北宫世家年轻一代中的实权人物北宫昭,就此气绝! 而北宫世家前来追杀施知义的先头部队,烈风骑第四军团亲卫营两个百人队共两百骑兵,以及整个行动的总指挥北宫昭无一生还! 此刻,离施知义最近的追兵,烈风骑第四军团的大部,依然还在数百里之外,北宫世家针对施知义的这次追杀,事实上已经完全破产。 但施知义并不知道下一波追兵离自己还有多远,他将几百匹战马朝着四面八方赶了出去,以迷惑追兵,正准备离开时,目光却扫到了地上的两百具尸身。 这些骑兵,约有四成死于暴风连弩之下,两成死于玄铁长弓之下,另外四成则成了噬魂枪的枪下亡魂。 死于噬魂枪下的那些尸体,普遍都消瘦了一圈——虽然几乎都是一击致命,但在噬魂枪破体的一瞬间,这些骑兵体内精血的相当一部分,就被噬魂枪所吞噬掉了。 噬魂枪所吞噬掉的精血,化作了一股股的能量,沿着枪身传入了施知义的体内,但跟击杀诸暝荒时相比,这些能量的强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施知义隐隐感觉有些不妥,为了避免泄露噬魂枪的秘密,他不能将这些尸体就这么留在这里。 除了死于噬魂枪下的骑兵之外,其他的烈风骑基本死于暴风连弩和玄铁长弓之下。若是有军中老兵在此,很容易通过地上的尸体,推断出荡月龙骑这两样远程武器的射程、射速等关键性能。 施知义犹豫了一下,他一个人能杀死这二百名骑兵,但却做不到将他们统统埋葬——尤其在他不知道下一波追兵离自己还有多远的情况下。 而且即便他将这些尸体埋了,也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欺欺人罢了。 施知义心念一动,尝试着用铜戒去收取北宫昭的尸首,只觉眼前一空,竟然真的成功了! 北宫昭的尸身,出现在铜戒空间的一个偏僻的角落,远离此刻刚刚醒来的以柠郡主的视线之外。 施知义如法炮制,将其它二百具尸体一一收起,除了杂草之中不引人注目的一滩滩血迹,这一片已经没有什么痕迹能够证明这场人数悬殊的屠杀的发生。 在他将这些尸体收入铜戒空间中不久,尸体下面那片苍茫的荒原,似乎突然活过来一般,翻滚着,蠕动着,如同一片沼泽,又好像一张血盆大口,将这些尸体吞噬到了地面深处。 而后,那片荒原,再度恢复了平静,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施知义一夹胯下马腹,朝着雍州的边境疾驰而去。 虽然雍州和蛮荒森林的边境线上,每隔十里左右就有一个戍边的警戒小队,但是很显然,这些无论是人数还是修为都不值一提的普通军士,已经不可能阻挡施知义逃脱的脚步。 甚至于,在后者的刻意隐藏下,他们连施知义的踪迹都无法发现。 …… “什么?昭儿和二百名亲卫营骑兵莫名消失,生死不知?” 接到第四军团万夫长孟寅初的密函,原本就为老祖白尘莫名失踪之事而有些心烦意乱的北宫世家家主北宫倚潇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一掌将身侧一张紫檀木制成,坚硬无比的方几拍成了无数的碎块。 “在我雍州的地盘上,我北宫倚潇的亲生侄子,和一支二百人的烈风骑会悄无声息的失踪?让孟寅初和其他三个军团,在昭儿他们失踪的区域方圆五百里内加派人手进行搜索,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昭儿和此事的幕后黑手给我找出来!” 传令兵应了一声,急忙退出,在这个时候他可不敢久留,以免一不小心又触了家主的霉头。 “二弟,你觉得这次的事情,究竟会是何人所为?” 北宫倚湘得知儿子失踪,心中的焦急较其兄长尤甚三分,但在北宫倚潇没有开口之前,他自然也不好将这份焦虑显露出来,听到兄长问话,连忙整理思路,分析了起来。 “若是从动机上揣测,云栖城施家的嫌疑自然最大,但是云栖城远在数千里之外,现在恐怕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派人前来动手救人了,我觉得基本可以排除。” “除了云栖城之外,这件事情所涉及的,就只有傅家和皇室两家。” “若是从能力上来说,要想让昭儿和二百名烈风骑无声无息的消失,任何一个蝶境中后期的武者都能够做到。” “但无论是傅家还是皇室,如果真的知道了事情的真想,他们的反应绝不可能仅仅是派个入圣武者偷偷摸摸的过来杀我几百骑兵泄愤,而且从时间上来说,也根本来不及。”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蛮荒森林里的那些野人所为,毕竟昭儿他们失踪的区域,离着蛮荒森林已经很近了,但最近边境上并未听说他们那边有什么动静,而且今年是二十年一度的蛮王祭,他们主动挑衅的可能性也不大。” “总而言之,这几家的可能性都不排除,但从逻辑上似乎又都说不太通,我也是很迷惑。” “为今之计,还是希望孟寅初那边有新的消息传来,若是能找到昭儿,那是最好不过,我们才能再琢磨下一步的对策。” 第八十三章 事了拂衣去

“二弟,跟着郁家老三一起过来的那个傅临岱如今还在凝雨川吗?”北宫倚潇思索良久,突然问道。 “没错,根据穆儿传来的消息,出事之后,他一直守在郁家老三身边寸步不离,应该不会是他。”^完**\美**小*\*說\網.22pq “刚才你所分析的,我觉得完全在理,这件事情,不是京都、蒲州或云栖城任何一方应有的反应。昭儿此行,是去追杀施家那小子,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小子所为?” “绝无可能!我在傅临岳寿筵上见过他,虽然以他的年龄而论,修为还算不错,但毕竟才洗髓后期的修为,别说他才一个人,就算有一百个施知义,也不可能是昭儿和二百名训练有素的烈风骑的对手!”北宫倚湘斩钉截铁的说道。 北宫倚潇沉吟道:“此事诡异之至,还有白尘老祖的莫名失踪,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天下之大,若是单打独斗,任何人都不会是老祖的对手,但要是某个势力所为,在我雍州的地盘上,又怎么可能瞒得过你我的耳目?” “还有那个施知义,他怎么会出现在闻虚山,他的出现跟老祖的失踪之间,又有着什么联系?” “上次的事情,我虽然生气,但昭儿毕竟是你的儿子,我的亲侄子,一切安排,以他的性命为重。” “孟寅初那边,你盯紧一些,人手若是不够的话,你自行调动烈风骑或者青电骑前去支援,不必跟我汇报,有了消息及时告知我即可。” “多谢大哥!我这就去办。”北宫倚湘担心儿子下落,朝着北宫倚潇施礼后,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 深夜,封蛮城,青电骑统领府。 青电骑大统领仇於晟看着手中的密函,一言不发。 偌大的房间内,只有他一个人。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好,虽然知了和蟋蟀在屋外的树林和草地上吵翻了天,但在一墙之隔的屋内,却完全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除了仇於晟的呼吸声和灯芯燃烧时所发出的轻微的爆裂声。 “北宫昭和二百烈风骑下落不明?莫非这次不是他北宫昭坑我,反而是被我坑了?” “如果诸暝荒真的是那少年少女所杀,那么他们屠两支百人队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必定有什么隐藏的手段,显然,连北宫昭也不知道这一点。” “为今之计,首先是诸暝荒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北宫倚湘的一腔怒火,必然会全部撒在我身上!” 就在仇於晟费尽心机的想着如何隐瞒麾下战力最强的百夫长诸暝荒离奇死亡的真相时,一只背生六翼,疾如闪电的小虫子,在一片知了和蟋蟀的鸣叫声中,挥动着翅膀飞离了统领府,在漆黑的夜色中,朝着北方而去。 …… 蛮荒森林,位于大陆的西南方向,北面与雍州相邻,东北一角和扬州接壤,而东面则是梁州的地界。 它的南面直抵南海,而西边却是一直蔓延到了遥远的极西之地,方圆七八千里,是大陆上除了玉带山脉之外面积最大,同时也最为古老的一片森林。 蛮荒森林之中,处处充满了危险——且不说凶猛的毒蛇野兽和无处不在的瘴气,即便是脚下一棵弱不禁风的小草,都有可能蕴含着能够放倒一头巨龙的毒性。 想要在这里生存,一副强悍的身躯固然是必不可少,但是更重要的,是团队之间的分工协作和对于所处环境中一草一木的熟悉。 蛮荒森林中的荆蛮一族,在十万年前曾经是这片大陆上最为强大的族群之一,出现过众多实力强悍的大能,即便与顶级神兽对抗都不落下风,在他们的带领下,荆蛮一族辉煌时,曾经占据了玉带山脉以南、大江以西的大片土地。 但在人族和魔族崛起之后,荆蛮一族的生存空间被逐步压缩,最终退回到了蛮荒森林之中。在这里,荆蛮一族天生铜皮铁骨力大无穷的特性可以让他们在处处充满危机的密林之中生存下来,而人族相对薄弱的身躯以及对于蛮荒森林环境的陌生,让这里成为了人族的禁地。 近千年来,荆蛮一族和周围的雍州、扬州、梁州等地的人族势力发生过无数次的冲突,这些冲突的起因各不相同,但每一次的结局,基本都是以荆蛮一族退回蛮荒森林,人族就此止步而告终。 这一方面固然体现出了目前相对于荆蛮一族而言,人族势力的强盛,但同时也体现出了蛮荒森林对于荆蛮一族的地利优势以及其对于人族实力发挥所造成的制约。 此刻,施知义就正身处蛮荒森林之中,好奇的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在击杀了北宫昭和两百名烈风骑之后,施知义仅仅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来到了雍州和蛮荒森林的边境地带。 边境线上那些戍边的警戒小队的存在没有对施知义造成任何困扰,在施知义用出星月隐的身法之后,那些最高不过洗髓境界的军士根本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事实上,这些警戒小队的关注点也基本在蛮荒森林一侧,他们的使命是在荆蛮向雍州发动攻击时,第一时间将敌人的实力、动态等信息传往后方,而不是防备着有人从雍州地界进入蛮荒森林。 因此,施知义轻松的进入到了蛮荒森林之中,也算是正式从北宫家的追杀中摆脱了出来。 杀死了一条活了上万年的百丈巨龙,在四万烈风骑的追杀下成功逃脱,而且还反杀了两百骑兵和北宫世家家主北宫倚潇的亲侄子北宫昭,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施知义的名字会马上传遍整个大晋。 但无论是北宫倚潇还是北宫倚湘,他们都万万没有想到,自家的白尘老祖、北宫昭以及二百烈风骑,竟然都会是施知义一人所杀! 从施知义和三皇子一行乘船从忘忧江进入雍州地界,到他离开雍州进入蛮荒森林,中间其实只有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然而这期间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令人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当以柠郡主再次从戒指空间中出来时,有了之前的经验,终于忍住了想要扑入施知义怀中的欲望,只是一脸惊喜的看着后者:“小义哥,我们离开雍州了?” 施知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以柠郡主,微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小义哥,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得知自己二人终于逃离险境,心中压抑已久的以柠郡主兴奋的原地一蹦三尺高。 “咚”的一声闷响。 以柠郡主的小脑袋重重的撞在了一棵不知道活了几千年的古树那如同巨蟒一般的树枝上,然后抱着脑袋蹲到了地上。 第八十四章 水至亦不去

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二人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件无奈的事情——他们迷路了。 说到野外生存,其实施知义的经验也算丰富,但是他的一身野外生存技能都是当初在荡月龙骑时练就的,如果将他孤身一人扔到月隐草原,他能活的滋润无比,但是换做如今的蛮荒森林,施知义发现自己之前的那些经验似乎都排不上用场了。 以辨别方向为例,在空旷的月隐草原上,施知义是通过时间以及日月星辰的位置来判断方向,然而在蛮荒森林之中,抬头望去,尽是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的树叶,将头顶的天空遮的严严实实。 蛮荒森林中的这些巨树,种类各不相同,云杉、雪杉、苍梧、紫楠等应有尽有,但无一例外的都有着上千年乃至于万年的寿命,最细的树干,也需要两人合抱,而最粗的那些,一眼望去犹如一堵宽阔的木墙,恐怕有数十丈之宽。 从这些树的粗细便能判断出,它们的高度必然都矮不了,但是,无数的树叶贪婪的拦住了每一缕阳光,因此从施知义的角度向上看去,入眼是一层层由不同颜色树叶编制的厚毯,根本见不到树冠在什么地方。 此时的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二人,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树叶和藤蔓所制成的阴暗牢笼之中,完全见不到任何的阳光,更不用说借此来判断方向了。 野外生存经验丰富的施知义尚且一筹莫展,就更不用说此前除了跟父皇打猎外,从未到过野外的以柠郡主了。 无奈之下,二人只好凭着感觉在这片广袤无边的树林中乱走,祈祷着自己下次看到阳光的时候,千万不要已经身在极西之地。 树林之中并没有路,处处是茂密的杂草、从树枝上垂下的长藤以及落叶腐烂后形成的一片片隐蔽无比的沼泽地,二人必须时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身陷其中。 万幸的是,蛮荒森林中并不会缺少食物和清水。二人不时的能看到有蜿蜒的小溪从树林中穿过,溪水潺潺,清澈见底,入口甘甜,还能见到不同种类的鱼虾在其中嬉戏。 树枝上,草丛中,常常能够见到颜色鲜艳的果实和浆果,有的正饱满,鲜嫩欲滴,更多的,则由于无人采摘而落到地上化为泥土的一部分。 林中无日月。 二人不知道走了多少时日,却完全看不到任何走出蛮荒森林的迹象。 好在二人都是乐观的性格,每日只是聊聊天,欣赏着密林之中的种种奇异景象,便完全忘记了这丛林之中行走的辛苦。 况且眼下的时光,虽然同样危险重重,但相较于前些天遭北宫家追杀,朝不保夕的日子,已经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这一日,以柠郡主正在一条浅浅的小溪边洗漱,站在不远处的施知义忽然感觉脚下的泥土之中传来了隐隐的颤抖。 “以柠,过来,有情况!”^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如同一只警觉的猎豹,半伏在地面上,双眼紧紧的盯住眼前的密林,右手间已经多了一柄修长凝重的苍青色长剑,正是施家祖传神器青韶。 施知义最常使用的两柄长剑之中,论锋利程度,青韶远在映月之上,虽然不知道如今青韶具体的品级,但想必也较神级下品的映月要高出一筹。 作为自己压箱底的武器,施知义并不希望让青韶过多的现身于人前,因此一般对敌之时,常常用映月来掩人耳目——用一柄神器来当幌子,天下间能做到这一步的,除了云栖城施家和皇室郁家之外,世家之中,不知道还有几家能够做得到。 但是在这密林之中,映月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映月一出,光芒四射,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把,会让施知义在这阴暗的密林之中,成为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靶子。 施知义看向前方,没有回头,空着的左手却向后探去,修长的手掌五指微曲,优雅的如同墨玉所刻成的雕像一般。 一只软糯的柔荑伸进了施知义的掌中,这动作是如此的自然,没有一丝的犹豫。双手握紧的那一刻,两只手掌的主人都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安。 没有任何的预兆,两名荆蛮少年从不远处的一棵数丈粗的云杉树后突然冲了出来,朝着施知义二人的方向跑来。他们两个手中各拿着一柄长矛,脸上写满了惊慌,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之所以说是少年,是因为这二人的面孔非常的稚嫩,仅从面相上来看,似乎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比施知义还要小些。 但是他们的身材,却比施知义高出了半尺多,浑身肌肉如虬龙般高高隆起,深褐色的肌肤,散发着一股粗犷的力量感。 二人刚刚跑出不到两丈的距离,伴随着地面的颤抖,一头一丈多长,至少有两三千斤重的暴熊出现在了施知义的视野中。 蛮荒森林之所以是人族禁地,除了因为这里是荆蛮的地盘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相传这里遍布各种各样身具洪荒血脉的毒蛇猛兽。 寻常洗髓境界的武者在这里根本是寸步难行,随时有可能成为这些野兽的腹中之物。然而施知义二人进入蛮荒森林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些更多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巨兽。 这头暴熊体型虽然硕大,但奔跑的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肩背高高隆起,粗壮的四肢和小山般的身躯中,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它的右肩处,有一道伤口,看不出深浅,但随着它的奔跑,不断血液从伤口处流出,染红了右肩处原本亮棕色的皮毛。 这处伤口,想必正是前面这两个荆蛮少年的杰作,也是这头暴熊疯狂追击这两个少年的原因。 转瞬间,这二人一熊已经到了离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仅有六七丈远的地方,慌不择路的两个荆蛮少年这才发现施知义二人的存在,不由得愣了一下。 但他们身后的那头暴熊却并未停下追击的脚步,距离这两个少年已经仅有一丈。这时,暴熊突然四肢发力,巨大的身躯竟然腾空而起,朝着愣住的二人扑了过来! 第八十五章 熊来尚可当

看着那头巨大的暴熊腾空而起的身影,施知义右脚一挑,一块溪水边磨盘大小的青灰色石头如同出膛炮弹般朝前方激射而去。 那两个荆蛮少年正欲躲闪,却见那块巨石从他们头顶不足半尺处掠过,径直砸向了他们斜后方的巨熊。 身处半空中的暴熊面对这块突如其来的巨石无处躲闪,只能尽量用两只前爪护住头部。 “嘭”的一声巨响,那头暴熊被巨石砸在了胸腹的位置,巨石在暴熊浑身肌肉和脂肪的包裹缓冲之下并未碎裂,而是在那两个荆蛮少年呆滞的目光中,硬生生的带着暴熊那数千斤的身躯,朝远处落去。 这头暴熊的全力一扑再加上它本身的体重,至少有四五千斤的力量,竟然在跟被施知义挑飞的这块巨石的碰撞中,完全处于下风! 暴熊庞大的身躯重重的砸在那棵粗壮的云杉树的树干上,震的无数树叶纷纷落下。这头暴熊似乎也被这一击给砸蒙了,目光涣散,过了一会儿才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势,但是在刚才的这一击中,这头暴熊胸口处的骨头不知道被砸断了多少。 微风吹过,它的目光中突然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正准备转身逃窜时,却看到一道晶莹的真元已经来到了它的眼前。 一声凄厉的嘶吼在密林中响起,惊起了无数栖息在林中的鸟儿。 嘶吼声持续了五六息的时间,越来越小,最终归于沉寂。 那两个荆蛮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身后的那头暴熊,这个追的他们四处逃窜的家伙那偌大的头颅,从左眼和鼻梁之间被一分为二,裂成了两半,无数红白之物从裂缝中流了出来,看着甚是恐怖。 他们转过头来,看着杀死了这个恐怖的大家伙的那个人族少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是他们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见到人族。按照部落中长辈的教导,荆蛮和人族是仇敌,见面之后自然应该是兵刃相向。 然而,这个少年刚刚却从这头暴熊的爪下救了他们——毫无疑问,如果不是这个少年出手的话,他们二人恐怕再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从这个角度说,这个人族少年是他们的恩人,按照长辈们的教导,对于恩人,应该是毕恭毕敬,以诚相待。 而且,在见识到了刚刚这个人族少年杀死暴熊的一幕之后,他们虽然自认为没有被吓破胆,但也依然不觉得若是自己二人出手,能够在这个白净秀气的少年手中讨得好去。 因此,他们二人楞在原地,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好在,除了他们三个之外,现场还有另外一个人。 以柠郡主从施知义的身后蹦了出来,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两个荆蛮少年,开启了连珠炮模式。 “哇,你们两个好高啊!”^完**\美**小*\*說\網.22pq “你们就是荆蛮一族吗?” “你们叫什么名字?” “你们两个多大了?看着还是小孩子嘛!” “你们是自己出来打猎吗?没有大人跟着吗?” “这头熊怎么这么大个头……它的肉好吃吗?” 两个荆蛮少年面面相觑,觉得这两个人族的少年似乎跟部落中长辈口中的有些不一样。 其中一个少年憋了半天,直到那深褐色的面庞变成了深紫色,才终于张口道:“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万事开头难,在荆蛮少年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之后,双方接下来的沟通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原来,这两个荆蛮少年分别叫纥骨瞿和纥骨卢,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五岁,属于附近一个叫做匹吉的荆蛮部落。二人乃是亲生兄弟,向来结伴外出捕猎,今天刚出来不久,便碰上了这头雄壮的暴熊。 纥骨瞿倾尽全力的一枪刺在暴熊的肩上,不但没有对暴熊的行动造成任何的困扰,反而激发了它的凶性,将二人追的逃之夭夭。 在荆蛮之中,男子年满十二岁,亲手捕获过一只猎物之后,就算是正式成年了,而说一个成年男子是小孩子,是对他极大的侮辱,因此纥骨瞿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先宣告自己成年人的身份。 那些话若是换了施知义来说,恐怕二人明知不敌,也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从以柠郡主的嘴里说出来,纥骨瞿和纥骨卢却不知为何,竟然生不起气来。 以荆蛮的审美标准来看,以柠郡主是个不折不扣的“丑女”——双臂和双腿都太过纤细,腰肢不够粗壮,胸部也不够高耸,但令纥骨瞿和纥骨卢自己也奇怪的是,他们二人看着以柠郡主却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在某位屠熊英雄的倡议下,暴熊的四只巨大的熊掌被割了下来,在溪水中洗净,就这么架火烤了起来。那身熊皮则被剥下来送给了纥骨兄弟二人——对于戒指中放着一条巨龙尸身的施知义而言,这张熊皮真的有些看不上眼。 自从上次在闻虚山山洞中烤鱼之后,这还是施知义和以柠郡主第一次开荤。在蛮荒森林中走了这些天,虽然各种野果不断,但没有肉食始终觉得缺了些什么。 不多时,香气四溢,四人每人手中用树枝插着一只巨大的烤的软糯弹滑的熊掌,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无论人族还是荆蛮皆是如此。 更何况面前之人还刚刚救了自己的性命,纥骨瞿和纥骨卢一边啃着熊掌,口中的话也逐渐的多了起来。 听到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二人想要前往梁州,纥骨兄弟俱是一脸的茫然。他们二人虽已成年,但活动范围却仅限于部落附近的百里之内,从未跟人族打过交道。 在遇到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之前,他们对于人族的了解基本是来自于部落中的长辈,根本分不清什么雍州扬州和梁州。因此,纥骨兄弟邀请施知义二人随他们一起返回部落,想必在部落长辈那里,施知义能够获得他们所需要的答案。 四人吃饱喝足之后,便动身出发,前往纥骨兄弟所在的匹吉部落。走了小半日的时间,施知义跟着二人东拐西拐,快要晕头转向的时候,却见眼前豁然开朗,在茂密的树林之中,出现了一片开阔地,却是已经到了一个有着数百户的荆蛮部落之中。 第八十六章 黄童白叟聚睢盱

这片部落占地大概两三里方圆,在一块不算太平坦的草地上,布满了数百栋大大小小的木屋。在这处处都是参天大树,彼此之间盘根错节的蛮荒森林之中显得殊为难得。 在部落之外的一圈,树木更是格外茂密,树与树之间的缝隙,有的地方仅容两三人通过。如果不是纥骨兄弟带路,恐怕施知义二人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这里来。 部落中有人看到纥骨兄弟二人,以及在纥骨卢肩膀上那张亮棕色的暴熊皮,纷纷笑着朝着他们打起了招呼。随即他们便看到了在纥骨兄弟二人身后的施知义和以柠郡主,眼中闪过一丝奇怪和鄙视的目光。 奇怪,自然是因为居然会在蛮荒森林深处看到两个人族。 鄙视,则是针对和纥骨兄弟相比,显得分外瘦弱的施知义。 其实以施知义的年纪而言,他的身材在人族中已经算的上是高大健硕,但他吃亏在一张脸长的太过于白皙清秀,因此总会给别人一种文弱之感。 荆蛮和人族虽然交战数万年,但或许是双方彼此都有所顾忌的原因,真正死伤惨重的血战其实并不算多。和人魔二族之间持续数万年的生死厮杀,无数战士前仆后继,世间生灵涂炭相比,荆蛮和人族之间的战斗显得有些小儿科。 因此,大部分荆蛮族人对于人族的印象,也并非是生死仇敌,而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鄙视。 荆蛮一族崇尚力量和勇气,身材相对单薄的人族在他们的眼中自然是羸弱的代名词。 即便是洗髓巅峰的人族武者,其身体所蕴含的力量,往往也不是一个荆蛮普通十六七岁少年的对手。 如果并非出身高门大户,一个普通的人族武者要到三十岁左右才能修炼到洗髓巅峰,因此,在武学之道的前期,荆蛮一族对于人族而言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因此,在他们看来,让人族这种孱弱的种族占据了蛮荒森林外无数肥沃的土地,就如同野猫占了虎穴、麻雀占了凤巢,对自诩勇武世间无匹的荆蛮一族而言实在是一种耻辱。 赶走人族,拿回这些应属于他们的资源,在每个荆蛮族人看来才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两族之间的种种摩擦和争端也大多因此而起。 但是战争是世间最深奥也最复杂的学问,它所比拼的,并不是谁的力气大谁就获胜,而是修为、士气、装备、谋略、后勤、资源等众多因素的综合体,这其中,大部分都不是荆蛮一族所擅长的。 因此,无论是面对雍州北宫世家,还是面对梁州的皇室郁家,荆蛮一族都是胜少败多,成千上万年过去了,一次次战争的结果,都是以荆蛮一次次的被赶回蛮荒森林而告终。 阳光撒在嫩绿的草地上,泛起一层青色的油光。这还是他们二人进入蛮荒森林以来第一次见到太阳,心情也跟着豁然开朗的天空一起变得晴朗起来。无数高达数十丈的参天大树的环绕下,整个部落如同处于一个巨大的井底一般。 施知义和以柠郡主跟在纥骨兄弟身后,一直走到了部落中间的位置。这里有一间相对其他房舍来说大了许多的木屋,看起来应该是部落中族长或长老之类重要人物居住的地方。木屋的门半掩着,纥骨瞿直接推门进去,留纥骨卢在外陪着施知义二人。 以柠郡主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七八个荆蛮的小孩看到了施知义二人,跑到离他们几丈远的地方,冲着他们做起了鬼脸。 那些小孩子的年龄,看上去不过跟傅羡舟傅羡辰兄弟相仿,但个头却直追施知义,而身体的强壮程度,却较施知义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大多是头一次见到人族,果然如长辈所说般瘦弱,好奇的同时,也动了挑衅的心思。 纥骨卢见过施知义的出手,无论是以巨石击飞暴熊,还是最后致命的那一下,都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也颠覆了他对于人族的印象。 以他的估计,即便是自己部落中最强壮的勇士,想要杀死这头暴熊也不可能毫发无伤,他担心那些小孩子的举动会触怒施知义,急忙挥手将他们赶走。 “吱嘎”一声响,那扇有近一丈高的木门打开,纥骨瞿陪着一位荆蛮老者走了出来。这位老者的年纪应该已经很大,脸上的皱纹似乎能夹住树叶,但双目却是异常明亮,如同头顶那片清澈的天空。 他的身材比旁边的纥骨瞿还要高出三寸,丝毫不显佝偻。身上穿着一件荆蛮一族常见的皮甲,右臂处空荡荡的,好像被利器齐肩砍断。 “老夫纥骨罕,是匹吉部落的大长老。刚才听纥骨瞿说过你救他们的情形,老夫代表匹吉部落上下深表感谢。虽然两族之间纷争不断,但是我荆蛮族恩怨分明,有恩必报,从今往后,二位就是我匹吉部落的贵宾。”^完**\美**小*\*說\網.22pq 老者说到后面,声音愈加洪亮,显然是说给周围正在朝此处观望的部落中的其他人听。刚才那群小孩子的举动,看来并没有逃出这位身在屋内的大长老的感知。 “多谢大长老,我们也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习武修行,修心为上,无论是什么种族,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大长老明亮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道:“想不到人族也有这般坦荡爽快的勇士,正对我们荆蛮的脾气!倘若人族都像你一样,恐怕我们两族之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纷争!” “我听纥骨瞿说,你们此行是想要穿过蛮荒森林,前往梁州?” “不错,不过我们进入蛮荒森林之后没多久就迷失了方向”施知义抬头看了久违的太阳,道:“蛮荒森林里大部分地方难见天日,分不清方向,而且这里是荆蛮一族的地界,也担心路上难免会发生冲突,还烦请大长老帮忙指点迷津。” “在解决你的问题之前,我想先问一下,你们二人前往梁州,为何会走蛮荒森林?毕竟这里对于大多数人族而言,可算不上是什么好地方。”大长老注视着施知义的双目,正色问道。 “实不相瞒,我们是被雍州北宫家追杀,才逃进蛮荒森林的。前一阵,北宫家在靠近蛮荒森林的边境有过大规模的搜捕,就是针对我们二人。”数万烈风骑在靠近蛮荒森林边境的行动,自然不可能瞒得过荆蛮一族的探子,而这也成了对施知义所说之话真实性最好的证明。 第八十七章 林中日月短

大长老微微点了下头,显然也知道前一阵在边境所发生的事情。 “北宫家吗?”大长老下意识的看了下自己的断臂处“我的这条胳膊就是拜北宫家所赐,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完**\美**小*\*說\網.22pq “老夫当年也是匹吉部落的第一勇士,在蛮王祭中曾进过前百名,以为凭着自己的一身神力,能够为荆蛮一族闯出一片天地。” “但是在与北宫家的战斗中,我才认识到,荆蛮一族对于力量的理解太狭隘了,人族在这方面,已经比我们走的远了太多太多。如果不是蛮荒森林的存在,恐怕荆蛮一族连最后的栖息之地都没有了。” “但是,荆蛮一族也有你们人族所不能及的地方,那就是我们的战斧和长矛,永远不会沾上同胞的血。” “而人族不一样,只要有着足够的利益,你们的剑,随时可以插入同伴的心脏。即便有一天,人族强大到能够杀光所有的神兽和异族,但最终却依然会灭亡在自己的手上。” “贪婪,是美酒,也是毒药。” 听到施知义二人被北宫家所追杀,匹吉部落的大长老不知为何有所感触,一个人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天。 “让你们见笑了,年纪大了,总会变得啰嗦。” “大长老金玉良言,施知义铭记在心。” “梁州我从未去过,但我知道你们若是想要穿过蛮荒森林去往那里的话,中间要经过极其漫长的一段路程。蛮荒森林靠近梁州的位置,有一个羽陵部落,我和他们部落的大长老在六十年前的蛮王祭中相识,算是有些交情,你若是能到达他们那里,那么离梁州也就不远了。” “可是,我们要怎么才能到达羽陵部落呢?”施知义问道。 “两个多月之后,是我们荆蛮二十年一度的蛮王祭,届时,所有的部落都会派人前往位于蛮荒森林深处的日连部落参加这一盛会。你和我们部落的参与者一同出发,我可以让他们捎一个我的口信给到羽陵部落那边,想必羽陵部落来人应该会看我的面子,带着你们一同返回。” “你们暂且安心在这里住上几日,三天之后,你们跟着匹吉部落参加蛮王祭的队伍一同出发即可。这几天,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们找纥骨瞿和纥骨卢兄弟即可。” 施知义大喜过望,连忙道谢。 …… 三天后,一支不到二十人的队伍,出现在了蛮荒森林的深处。 这是匹吉部落前去参加蛮王祭的队伍,由两名壮年荆蛮男子带队,其它的,则是清一色的年轻男女,大的约有二十出头,最小的一个,正是十四岁的纥骨瞿。 蛮王祭是荆蛮一族二十年一度的盛会,从上古时期开始,至今已经有十万年的历史。盛典最初,是为了祭奠荆蛮一族历史上最为辉煌的一位领袖,十余万年前的蛮王樗里战野而举行,但经过十万年的发展,目前已经成为了集合游艺、比武、婚配等元素于一体的重要节日。 荆蛮一族是以部落的形式存在,遍布在蛮荒森林之中,有大大小小上万个部落。其中大的部落有上万户,小的则仅有数十户。每逢蛮王祭的年头,各个部落就会选择部落中出色的年轻男女前往蛮王樗里战野所在,也是如今荆蛮一族圣地的日连部落。 对于荆蛮女子而言,在蛮王祭的盛会上,通过歌舞展现自己的魅力,为部落争光固然重要,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希望能够借此族中英杰荟萃一堂的大好机会,为自己觅得下半生的归属。 一般而言,荆蛮女子的婚配都是在自己部落之中或者相邻的部落里选择适合的男子,但作为一个崇尚力量和英雄的种族,总会有众多心怀少女梦想的女子,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蛮王祭自然是她们最好、或者说是唯一的机会,有的荆蛮女子甚至为了等待这二十年一次的机会,而错过了最适合婚配的年纪。 当然,能够前往蛮王祭的女子,一般也是各个部落中最出色,对自己的身材容貌和魅力极为自信的。因此,为了获得她们的关注和青睐,那些年轻的男子们一个个也都会竭尽全力,从而也提升了蛮王祭的精彩和热闹程度。 整个蛮王祭最重头戏的部分,自然是比武竞赛的环节。来自上万部落的十几万年轻男子,经过力量、勇气、技艺的层层选拔,决出最终的胜者。而如果在最有一关中成功闯到终点,则会成为荆蛮一族的蛮王勇士。 蛮王勇士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权力,但这却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耀,它代表着荆蛮一族这一代数百万年轻人中最出色、最优秀的一个,这个荣誉将伴随获胜者终身。 除了荣耀之外,蛮王勇士还会获得荆蛮一族大祭司的亲身指点,并有机会进入到圣地的核心,传说中的蛮王秘境进行修行,这个机会,是每一个在各自部落中最为杰出的荆蛮勇士们所垂涎的。哪怕获得蛮王樗里战野当初绝技的一鳞半爪,也足够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能够改变自己所在部落的命运。 但是,并非是最终排名第一的参赛者就一定会成为蛮王勇士,它的诞生据说需要相当苛刻的条件,有的时候,甚至连续十届蛮王祭,都没有一个蛮王勇士诞生。 数十万人参加的盛会,对于大多数参与者而言,能够进入到前百名、甚至前千名,都已经足够让自己的部落在未来的二十年间引以为荣,也会奠定自己未来在部落之中的地位。 纥骨兄弟所在的匹吉部落在上万部落中规模属于中等偏小的,部落现在的大长老纥骨罕就是在六十年前的蛮王祭中闯入前百,大大提振了匹吉在周围部落之中的声望和气势,才被上一代的大长老指定为自己的接班人。 匹吉部落率队的两个壮年男子,一个叫纥骨东,是纥骨兄弟的亲叔叔,曾经在二十年前的蛮王祭比武中闯入过前一千名,另一个叫土罗贺,也曾经参加过二十年前的蛮王祭,只是在第二轮就被淘汰了。 纥骨东和土罗贺都是极富经验的勇士,在他们的率领下,一行十余人在虎狼遍地的蛮荒森林中走了一个多月,虽然小的麻烦不断,但没有遇到过什么大的危险,平安的接近了蛮王祭的举办地日连部落附近。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施知义一心投入到了修炼之中,他的武学修为,也终于在某一天突破了那层隔膜,成功的晋入了破晓中期,但在傅老爷子所赠的凝魂玉的掩饰下,他显露出来的修为还处于洗髓巅峰。 纥骨兄弟曾见过施知义出手,那石破天惊的两击给这两个荆蛮少年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因此在闲暇时,二人经常会前来请施知义指点。 施知义也并不藏私,结合着他们的体质以及自己的理解,将一些拳招枪术等略做调整传授给他们,而他自己,也在同纥骨兄弟二人喂招的同时,对于荆蛮一族的力量和身体有了更深的认知。 以柠郡主同样没有浪费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或许是之前被北宫家追杀过程中所受到的刺激,她一反常态,修炼得极其认真,每日除了赶路吃饭睡觉之外,其他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修炼中。若是被她哥哥郁仲谦或是她母亲傅卿涵看到这一幕,恐怕眼珠子都会惊的掉下来。 在施知义提供的丹药的支持下,以柠郡主的境界也终于达到了洗髓入门,让她很是开心了一番。十六岁的洗髓境武者,虽然远远没有施知义那样惊艳,但是在世家女孩之中,也算得上是个拿得出手的成绩了。 或许是对于人族根深蒂固的印象,这支十几个人的队伍中,除了纥骨兄弟和他们的叔叔纥骨东之外,其他成员很少跟施知义接触,似乎怕被这个人类将那副羸弱的身躯传染给自己一般。 和施知义不同的是,天性活泼的以柠郡主,一路上跟队伍里所有的成员都熟悉了起来,虽然彼此种族不同,但上至领队纥骨东和土罗贺,下到纥骨兄弟以及几个部落中的女子,这支来自匹吉部落的队伍中的每个人,都异常喜爱这个如海棠花般明媚的人族女孩。 第八十八章 岭上天地宽

在快要到达日连部落的时候,森林中穿行的身影逐渐密集了起来。虽然离着蛮王祭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但来自四面八方上万个部落新生代的佼佼者们正在陆陆续续的到来。 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二人的身影,在一群膀大腰圆的荆蛮族人中,显得格外的显眼,因此常常有其他部落的队伍,朝着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 虽说蛮荒森林是人族的禁地,但实际上,人族在这里并不算太过罕见。在战斗中被俘的士兵、在村镇中劫掠回来的妇孺,他们往往被作为战利品分发给有功的勇士做奴隶,在很多部落,尤其是规模较大的那些,通常都能见到几个。 但看施知义和以柠郡主的举止打扮,显然不可能是奴隶——前来参加蛮王祭的人族,虽然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但也是少之又少,虽然没有冲动莽撞的荆蛮少年冲上来要给他们一决生死,但二人被一道道掺杂了好奇、鄙视、诧异、嘲讽的目光一遍遍的洗礼却是少不了的。 施知义毕竟是少年心性,被人这么个看法,心中自然窝火。但一则自己身在异乡,势单力孤,别人有所好奇也是情理之中;二来那些其他部落中人也没有什么过激举动,仅仅是多看了几眼而已,施知义纵然心中不爽,但总不能因此便将心中怨气发泄出来,也只好强行忍住。 几日之后,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日连部落所在地。这是一片巨大无比的盆地,大概有上百里方圆,似乎是被来自天外的陨石所砸出的一个坑,如同花狸艳丽的皮毛上由于受伤而造成的一块斑秃,突兀的出现在茂密的几乎暗无天日的蛮荒森林之中。 站在盆地边缘隆起的丘陵上眺望,巨大的盆地宛如神仙的手笔,除了曾经来过此地的纥骨东和土罗贺二人,包括施知义和以柠郡主在内的年轻人统统都被这壮观的景象所震撼。 在盆地的边缘,日连部落设立了上千个接待点,以接待各个部落前来参加蛮王祭的队伍。匹吉部落一行人在两个领队的带领下,来到其中一个接待点。 这个接待点相当简单,无非是一杆三丈多高的旗杆上挑着一面约五尺宽,一丈长的红底黄边的大旗,上面写着几个施知义不认识的符号,想来应该是荆蛮文字里“接待点”的意思。 旗杆下站着四男三女共七个荆蛮族人,在等候着前来报到的队伍。见到匹吉部落的人走近,一个估计二十多岁,穿着一件青铜色护心战甲,双眉异常修长的男子迎了上来。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完**\美**小*\*說\網.22pq “这位兄弟,我们是来自北荒的匹吉部落。”纥骨东上前答道。 日连部落是蛮王樗里战野的故乡,荆蛮一族圣地所在,也是整个荆蛮一族中历史最久、规模最大的一个部落,因此极受其它部落的尊崇。虽然这名接待的男子年纪尚在纥骨东之下,但纥骨东在跟他答话时,语气中依然带着一丝尊重。 那名长眉男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作为十万年来蛮王祭的举办地,对荆蛮一族中上万个部落了如指掌是每个接待人员所必须做的功课。 “东北方向紫色区域七十九号营地,到了之后会有人安排你们住的地方。”他拿过一块紫色的竹牌递给纥骨东,伸手朝着盆地内的某个方向一指。 纥骨东伸手接过,正准备带着一行人进去,那长眉男子目光突然来到队伍末端,看着刚才被其他荆蛮少年挡住的施知义和郁以柠二人,长眉一挑,问道:“人族?” 纥骨东赶忙道:“这两位是我们部落的朋友,有事要前往羽陵部落,因此跟我们一起前来,还望能够通融一下。” 长眉男子冷哼一声道:“孱弱的人族也配成为我们荆蛮的朋友?若让他们这种杂碎进去,只怕会触怒我们伟大的蛮王的英灵!” 纥骨东还没说话,纥骨瞿已经抢先蹦了出来:“施大哥才不是孱弱的人族!他的力量,比我们部落最强大的勇士还要大!” 长眉男子嗤笑一声,显然不相信纥骨瞿所说,何况匹吉不过是个中等偏下的部落,即便是他们最强大的勇士,放在日连部落中恐怕也不过是个最普通的战士而已。 “虽然蛮王祭并不拒绝外族观礼,但人族这种垃圾种族的就算了,万一被我们族中哪个勇士一不小心踩死了,还以为是我日连部落招待不周。” 长眉男子话音刚落,立刻在他身后的几个荆蛮族人中引起了一阵哄笑,纥骨瞿还待上前争辩,施知义却拦住了他,对纥骨东说:“没关系,那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好了,等蛮王祭结束了,劳烦再帮我引荐羽陵部落的朋友。” “可是蛮王祭要举办一个多月才会结束呢!”纥骨卢急道。 “放心吧,一个多月而已,我还应付的过来,等……” “不行!”或许是被施知义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长眉男子粗暴的打断“你不准停留在日连部落外的森林之中,谁知道你是不是人族派来的奸细,前来探查我荆蛮圣地的情报!” “进也不让进,留在外面也不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施知义也被这个男子给弄的心中搓火,然而还没待他开口,以柠郡主已经抢先把他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刚才你们不是说这个家伙的力量堪比我们荆蛮的勇士么?那我来跟他比试下,只要他能赢过我,我就承认他有进去观礼的资格。怎么样,你敢么?”长眉男子挑衅的看向施知义,显然不认为他有这个胆量。 “没问题,你说吧,怎么比?” “不必太麻烦了,握个手就好。”长眉男子抖了抖肩膀,双手抱拳在胸前一搓,朝着施知义走了过来。 这长眉男子的个头比施知义高了近一尺,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棱角分明,在深褐色皮肤的包裹下,看上去如同一块块坚硬的岩石。他的小臂和手背处,一条条青筋如虬龙般隆起,显示出爆炸性的力量。 若是普通破晓境的人族武者,在他的一握之下,恐怕掌骨都会被捏的粉碎!他身后的三男三女六个荆蛮族人,显然对于这个长眉男子的实力非常了解,俱是一脸等着看好戏的神色看着正逐渐靠近的两人。 纥骨兄弟虽然见识过施知义的力量,但依然十分担心,只因为二者从身形上看来,差距实在是太大了——长眉男子的体重,估计至少有施知义的一倍半以上! 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一大一小两只手掌,终于握在了一起! 第八十九章 坚石掌中碎

长眉男子的手掌要比施知义长出小半个骨节,而且关节处极为粗壮,如同千年古树的枝丫一般,因此对施知义来说,握着并不太舒服。 长眉男子握实之后,骤然发力,巨大的力量从施知义手掌上传来,仿佛连顽石在他这一握之下都会碎裂! 施知义皱了皱眉,因为他的手掌相对荆蛮男子而言略短,因此不太好发力。他的神情,自然被其他的荆蛮族人看在眼中,那日连部落的三男三女,马上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黑齿大哥,加油!”^完**\美**小*\*說\網.22pq “黑齿鲎,看在匹吉部落的面子上,你小心别把这个人族的小子捏死了!” “人族的小子,赶紧求饶滚蛋吧,日连部落是荆蛮圣地,不是你这种软蛋能来的地方!” 匹吉部落的队伍这边,除了纥骨兄弟二人以及纥骨东一脸担心之外,其它人则都是无所谓的神情——除了荆蛮一族对人族与生俱来的鄙视外,纥骨兄弟对施知义的追捧,其实一定程度上也起了反作用。 队伍之中,除了两名领队之外,全是清一色的年轻人,男子们固然天生有着好勇斗狠的一面,总想找机会展现自己的力量和勇气,而前来参加蛮王祭的荆蛮女子们也自然都爱慕那些身强力壮的英雄人物,实在是欣赏不了施知义这种白皙清秀的人族异性。 这一个多月来,施知义不是默默赶路就是打坐修炼,并没有什么惊人的表现,其它人本就是碍于大长老纥骨罕的命令,才没有在施知义面前失礼,但施知义这一路上的沉默,早已让他们心中仅存的那一丝丝的敬畏荡然无存。 但偏偏纥骨两兄弟还天天像跟屁虫一般的围着施知义转,在旁人问起时,又不遗余力的推崇后者,其他人看在眼中,便更断定是施知义害怕出手露怯,以免戳破纥骨兄弟崇拜的美梦。 然而现场还有一个人却全然没有顾虑这些,这个人自然就是以柠郡主——一条万年巨龙都被小义哥弄死了,这个眼睛上吊着两根狗尾巴草的家伙算什么啊? “小义哥,别太客气啦,给这个家伙点颜色看看!”以柠郡主双手合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喊着,生怕施知义听不到的样子——而后者离她的距离,其实仅仅才一丈多而已。 周围的荆蛮族人听到以柠郡主的喊话,俱是一阵汗颜,眼前的情形,那个人族的小白脸能够保住一条手臂便是万幸,还别太客气了!? 施知义自然也听到了以柠郡主的喊声,回过头来,冲着以柠微微一笑。 看见面前这个人族的小子在比拼中竟然还敢分心,长眉男子黑齿鲎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身体前倾,手上的力量再度增加,竟是已经使出了十二分的力气,想要好好教训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族小子! 日连部落的几个族人看到黑齿鲎的这个样子,知道胜负将分,喊声再度大了起来。 一息。 两息。 三息。 五息的时间已经过去,黑齿鲎还保持着那副咬牙切齿使劲的模样,然而施知义却依然是一幅风轻云淡的表情。 众人想象中施知义痛呼求饶的一幕并未发生。 黑齿鲎正在纳闷时,突然感觉到施知义的手掌向前微微挪动了一点,两节指腹终于搭到了自己手掌的边缘。 “如果你就这点力气的话,那就看我的吧。” 调整好手掌位置的施知义终于能够舒服的发力,那一瞬间,黑齿鲎感觉自己的手掌似乎被铁钳夹住一般! 一股巨力传来,冲击着黑齿鲎的关节,仿佛一阵寒风,瞬间从手掌吹遍了整条臂膀,以至于黑齿鲎的牙齿,都情不自禁的发出了颤抖的声音,头上的汗珠,如同瀑布般瞬间布满了面部。 “怎么可能!”黑齿鲎心中大喊:“这种力量,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人族小子的身上!这简直就是一头暴熊!” “啊!”的一声痛呼终于传出。 日连部落的几人,正准备欢呼,却突然沉默了下来。 整个接待点,安静的只有呼吸声和牙齿碰撞的颤抖声! 刚才的这声痛呼竟然不是来自于施知义,而是他对面的黑齿鲎! 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来,施知义的右手,已经再度发力,向上抡起! 黑齿鲎就像一只中箭的兔子般,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施知义单手抡起,扔向了远处! 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六个日连部落的荆蛮族人,施知义不好意思的拍了下手掌,挠头问道:“我应该可以进去了吧?” …… 日连部落所在盆地的中央位置,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广场的四周,则被彩色的帷幔分成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区域。 匹吉部落所在的,就是紫色的七十九号营地。在日连部落族人的带领下,队伍一行人终于到了他们的住处。 荆蛮一族对于居住并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只要能够遮风挡雨就已经足够。因此无论是匹吉这种几百户的小部落,还是日连这种十几万户的超级部落,族人们所住的,都是同样高大简朴的木屋。 木屋之内,除了一床一椅之外,别无他物,所有房间,皆是一模一样。日连部落举办蛮王祭已经有十万年经验,一切流程均是驾轻就熟,房间数量也十分充裕,匹吉部落队伍中的每个人都分到了一间独立的木屋。 一行人安排妥当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在阴暗的蛮荒森林中行走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再度见到通透的天空和明亮的太阳,以柠郡主和施知义二人心中都有一种舒畅之感,简单的梳洗后,就相约爬上了屋顶,一同目送夕阳在晚霞的包围下,沉入了远处的山峦之中。 “小义哥。” “嗯?” “以后,我们还会一起看落日吗?” “当然会了,我们在这儿要呆上一个多月呢!” “小义哥。” “嗯?” “你这么笨,以后怎么当城主呢?” “有吗?我没觉得啊?你不看落日,老盯着我干嘛?” 以柠郡主哀叹一声,把小脑袋深深的埋进了膝盖之间,第一次对自己的那支产生了怀疑。 死生契阔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这榆木脑袋该怎么治? 第九十章 莲花舌上灿

“那个人族的小子在哪儿?给我出来!”^完**\美**小*\*說\網.22pq 一声爆喝在七十九号营地的栅栏外响起,打断了以柠郡主忧郁的思绪。 以柠郡主闻声看去,只见一个浑身皮甲,满面虬髯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七十九号营地的入口处。她轻轻扯着施知义的衣袖,二人一同从木屋顶上跳了下来。 当施知义和以柠郡主来到铁黎木拼成的栅栏门时,两个领队纥骨东和土罗贺早已经到了,正在低声的同那个虬髯的高大男子解释着什么。 只见那男子不耐烦的一挥手,嚷道:“我不管他是你们的什么朋友!在我们日连部落的地盘上,伤了我们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混过去!” 原来,这个男子叫黑齿戕,是日连部落十二宗族之一黑齿宗族的宗族护法,同时也是被施知义给扔出去的那个黑齿鲎的伯父。 日连部落作为一个十几万户的超级部落,是由十二个传承十万年的宗族联盟而成,部落中的大小事宜,都是由这十二个宗族讨论决定。 由于日连部落本身是荆蛮一族的圣地所在,又是荆蛮一族最大的一个部落,因此在事实上起到了整个荆蛮一族精神领袖和军事统帅的作用,荆蛮一族对人族的一系列战争,大部分都是在这十二个宗族的率领下进行的。 黑齿宗族虽然在十二宗族之中排名靠后,但在整个荆蛮一族中,依然属于最顶级的势力之一,有着近万户的族人以及极重的权势。 作为黑齿宗族的护法之一,黑齿戕最近一直忙于蛮王祭的筹备和安排。忙完一天,回到住处的时候听说自己的侄子竟然被一个人族小子给打伤了,本就性情暴躁的黑齿戕马上暴跳如雷,问清了位置之后,就来兴师问罪了。 纥骨东和土罗贺本欲上前打个圆场,但黑齿戕怎么可能会将他们两个来自小部落的领队放在眼中,一心只想让施知义血债血偿。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长眉毛的家伙的话,那么你找的人就是我,此事与其他人无关。”施知义看着面前如野兽般强壮的巨汉,毫无惧色的说道。 “就是你!整个日连部落里,不是奴隶身份的人族,恐怕总共也没几个!”黑齿戕见到施知义出来,转身朝他走来,不再搭理仍然在喋喋不休的纥骨东。“一个人族小子,敢在日连部落打伤我黑齿宗族的人,你的胆子不小啊!” “你们日连部落的人就这点儿气量么?公平的比试之下,输了就找族人过来出头?”说话的是以柠郡主,她的声音清脆如黄鹂,虽然是在争辩,却让人听起来异常悦耳。 “嗯?”黑齿戕也是听得一愣,他只知道自己的侄子是被一个人族小子打伤,就直接冲过来找人,但受伤的具体原因和情形却没有细问过。 如果真的是在公平的比试中受伤,那么即便是他,也没办法说什么。荆蛮一族崇尚力量和英雄,族人之间如果发生了矛盾,常常会用挑战的方式来解决,输的一方无条件的放弃自己的诉求,这是整个荆蛮一族约定俗成的传统。 “就凭这个小家伙,能赢得了黑齿鲎?”黑齿戕看着眼前这个人族“小白脸”单薄的身材,实在是很难相信自己的侄子会在公平的挑战中败在他手下。 “十几个人亲眼看到的,还会骗你不成?”以柠郡主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 黑齿戕四下一看,只见匹吉部落的人都是一幅默认的表情,心头不禁懵了一下。他知道这个人族小子虽然跟匹吉部落的族人同路而来,但匹吉的族人必然不敢在这一点上欺骗他。 “黑齿鲎的实力,在我们黑齿宗族也能排的上号,虽然不敢说板上钉钉的进到此次蛮王祭大比的前百,但进入前一千名还是绰绰有余,若是说你这么一个人族小子能在公平比斗中赢了他,我没有亲眼所见,是无论如何都没法相信的” “那你把他喊过来,让小义哥重新摔他一次给你看不就得了?” 黑齿戕一时语塞,黑齿鲎被施知义最后那一摔,扔出去了几十丈远,掉下来时,砸在一棵古树的树干上,背部摔断了好几根骨头,现在躺在床上根本起不了身。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他的右手,在跟施知义较力的过程中,被捏断了掌骨和数根指骨,整个手肿的如同一个沙包,别说跟人交手了,就是轻轻一碰都会痛彻心扉。 这种情况下,这次的蛮王祭大比黑齿鲎肯定是赶不上了,这种盛事,每个荆蛮族人一辈子也只有机会参与一次,错过了,必然会成为永久的遗憾,这也是黑齿戕为何如此气愤的原因。 “黑齿鲎受伤颇重,再度交手肯定是不可能了,不如我来试试你的斤两,若是你能在我手底下走过三五招,我便承认你的实力,从此不再追究此事!” “好!” “等等!” 施知义正待上前,但以柠郡主却不干了。眼前这荆蛮大汉没有四十,至少也得三十多了,膀阔腰圆,比被施知义摔出去的那个黑齿鲎又壮了不止一圈。 荆蛮族人的实力,全在这一身肌肉上摆着,她虽然对施知义有信心,但这个大汉也明显不是庸手,不可能再像那个长眉青年般容易对付,万一施知义有个闪失,以柠郡主岂不是要心疼死了。 “小义哥才十几岁,你都三四十了,也好意思上来欺负他?不是说你们荆蛮崇尚英雄,难道堂堂日连部落,都是这样欺软怕硬的角色么?” “那个长眉毛众目睽睽之下被小义哥扔了出去,你一句没有亲眼所见就想抹过去,要是你再输了,你们黑齿宗族是不是还要再蹦出一个更老更壮的来对付小义哥?” “你回去问问那个长眉毛,他自己到底是怎么输的,小义哥可曾使什么阴谋诡计不成,若是输不起的话,当初又何必挑衅?” 荆蛮一族不善口舌之争,这黑齿戕被一个人族小姑娘一顿抢白,竟然是罕见的尴尬起来,一张深褐色的脸庞泛出了浓重的紫色,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我侄儿被这小子莫名其妙的打伤,注定错过了蛮王祭的大比,他本来有着冲击前百的希望,这下完全成为泡影,我这个当伯父的若是为侄子讨个公道都不行,那我黑齿宗族在日连部落内岂不成了笑柄?” “你说前百就前百啊?我看他轻轻松松就被小义哥扔了出去,要这种水平也是前百的话,那我小义哥要是参加,岂不还能夺魁了?” 第九十一章 不是猛龙不过江

“就凭他这个小身板,还想夺魁?你以为我荆蛮一族十几万年轻勇士都是摆设吗?”黑齿戕不屑道:“你敢说这个大话,那就让他来参加蛮王祭比武试试,我也不用他夺魁,只要进了前百,那打伤我侄子的事情一笔勾销,黑齿宗族从上到下,绝不追究!”^完**\美**小*\*說\網.22pq “若是进不了呢?” “他要是进不了前百,我也不会杀他,只要留在我日连部落之中为奴十年,十年期满后,我自会放他离开!” “人族也能参加蛮王祭比武?” “这你不用管,我说可以就可以!” 施知义从到到尾基本没插进话去,黑齿戕和以柠郡主二人一唱一和,就已经给他把坑挖好,他只需朝前迈出一步即可——在现在这种情形下,他这一步想迈得迈,不想迈也得迈了。 “一言为定!”施知义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给这场发生在两个身材极端不对等的辩手之间的争论,画上了一个句号。 蛮王祭大比,作为荆蛮一族二十年一次的盛事,邀请外族前来观礼其实并非什么稀奇之事,比如之前沙羯族强盛之时,势力范围与蛮荒森林西北部相接,其族中高层人物,便常常会成为日连部落的座上贵宾。 但如今蒲州傅家出了个傅临岳,杀的沙羯族丢盔卸甲仓皇西逃,自然不可能再有闲心千里迢迢的跑来观礼了,万一傅老爷子兴致所至,在半途中截个道,岂不是把小命儿都搭进去了。 但让其他种族参与到蛮王祭大比中,这种事情确是比较少见。一则荆蛮一族天生勇武,而蛮王祭的大比又偏向于力量、勇气的较量,其它种族在这方面本就弱于荆蛮,当然不会来自讨没趣。 而且蛮王祭大比是在年轻人之中进行,最初的目的是为了选拔族中的精英战士而举办,获邀前来的贵宾,大都身份尊贵,也早就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 即便偶有其他种族的青年俊杰自信在这些方面不弱于荆蛮,但身为客人,也不会喧宾夺主,在这种时候给荆蛮一族找不痛快。 故而虽然蛮王祭虽然并无明文规定说只有荆蛮一族才能参加,甚至有的高层还希望有异族参与进来以更能体现出荆蛮后辈的强大,但近百年来,还没有什么人愿意来当这个垫脚石。 施知义此次参加,则纯属是被赶鸭子上架,不过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的态度。自从龙腹内的奇遇之后,他的力量与日俱增,这种增加并非是一次性的,而是一个持续的漫长过程,而且至今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和进入雍州之前相比,他如今的力量怕是增加了近乎七八倍,虽然至今没有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但这总归不是坏事,施知义也就懒得多想。 在平常与纥骨兄弟的练习以及之前与黑齿鲎的交手过程中,施知义可以感到,自己在力量上,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他们。纥骨兄弟年纪尚轻暂且不论,将黑齿鲎摔出去的那一次,他也才仅仅用了三四成左右的力量而已。 如果那个黑齿宗族的虬髯大汉所言非虚,这黑齿鲎真有竞争前百名的实力,那么施知义相信自己在力量这一项上,应该妥妥的进入前百、甚至前五十都毫无压力。 离着蛮王祭开始还有些日子,各个部落的荆蛮族人仍然在陆陆续续的到来,匹吉部落离日连部落的距离相对而言不算远,有一些极西方向的部落,即便一路上顺风顺水,从出发到到达至少也得三四个月的路程,因此有所耽搁也是常有之事。 施知义闲来无事,便常常窝在自己的木屋中练功。在前来日连部落的路上,他刚刚再次破境,晋入破晓中期,这种修炼速度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将其它世家的青年俊杰们的眼球都要惊掉了,但是经过了蒲州和雍州的几次遇险,让施知义深感到自己的武学境界着实不足,因此依然日日修炼不辍。 除了修习施家祖传的浩然正气诀之外,他手上还有从达奚世家三世子达奚梦泽处得来的包括秘笈踏瑶台在内的全套玄纲论,以及北宫昭放在空间戒指中送给他的北宫家的一本心法秘笈磻溪集和一本剑法秘笈太玄剑经。 施知义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因此除了踏瑶台之外,其他秘笈都仅仅作为参考以开阔思路,主要的精力依然放在浩然正气诀和傅老爷子传他的别远八式上。 别远八式的前两招、风月闲主要依靠肉体之力,在施知义如今力量暴增的情况下,这两式的威力也随之增加。 别远八式从第三式惊波澜开始,涉及到了更多真元的运用,施知义目前已经晋入破晓中期,体内经脉再度拓宽,可容纳的真元数量剧增,因此也开始逐渐尝试着掌握这第三招。 不过限于身在荆蛮领地之中,不方便演示,因此更多的是心中默默揣摩,以增加对这一招式使用时,体内经脉真元调动路线的熟悉程度。 练功的空隙,以柠郡主也常常过来找施知义。施知义对于自己当初在龙腹中身上所发生的异变一直没有弄清楚,所以也没跟以柠郡主提过,因此她也不知道此时的施知义在力量方面,简直就是一头人形巨龙。 她以为施知义的刻苦是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蛮王祭,涉及到赌约,因此不敢多加打扰。但是又担心施知义用功过度,欲速则不达反而伤了自己身体,便常找些小借口过来和施知义聊天。 以柠郡主天生活泼好动的性子,让她像施知义一般闷在一个只有一床一椅的木屋内闭关修行,实在是太难为她了。而且明明知道施知义就在离自己几丈远的地方却见不到面,心里总跟有只蚂蚁在爬似得心痒难耐坐立不安,所以她的那些借口,与其说是帮施知义找的,倒不如说是为了排遣自己的思绪才对。 况且,二人每日见面,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吃饭。荆蛮一族在饮食方面实在没有什么天赋可言,在来日连部落的路上,队伍中诸人大都以不同种类的野果为食,酸甜可口,二人倒也能够接受。 但是到了日连部落之后,或许是日连部落想要表现出身为主人的慷慨和豪放,在蛮荒森林中随处可见的各类野果反而很少用来待客,取而代之的都是各种肉食。 但荆蛮一族在肉食的烹饪上的功底着实不敢让人恭维,常常是一大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身上的血肉,一边烤的焦黑,另一边还滴着鲜血,就这么端上来作为待客美食。 虽然以柠郡主一路上没有表现出任何身为帝女的娇惯和挑剔,但面对这种充满了蛮荒风格的食物,依然很难鼓起将其吞入腹中的勇气。 第九十二章 肉香传四野

施知义的魔帝配戒空间足够大,而且他此行离开云栖城少则两年,多则三四年,因此临行前,让府中管家准备了很多衣服靴子火把干粮清水等日常用品,也不管有用没用,但凡市面上能见到的,便都带着些以有备无患。 除了这些常用的物品外,就连盐巴、油脂以及各色香料酱料也都各准备了一大罐,数量之多,都足够施知义开个小饭馆了。 施知义的烹饪水平虽然也不怎么样,但毕竟在月隐草原上摸爬滚打过一年,风餐露宿的,自然会经常打些野味来解馋,动手烤个野鸡野兔的还是不成问题。 二人一开始仅仅是在木屋内小打小闹,将肉食切开,弄点火出来将那些带血的部分烤熟然后加点盐巴而已,但弄了几天之后,发现也没什么人来管,就逐渐放纵了些,烹饪的地点也从屋内转移到了屋外。 这一日,日连部落那边送来的午餐,是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后腿,照样是一小块地方焦糊,其他位置则血肉模糊。二人早已习惯,也不以为意,只将焦糊处削去,然后找了个平坦地方,拾了些干枯的树枝,便生起火来。 施知义在这后腿外部刷了些油脂和酱料,又将肉厚实的部位割开几道口子,塞了些香料进去,便放在火上烤了起来。他此时心无旁骛,因此烤的也极为仔细,不多时,那肉的外皮便开始朝着金黄色转变,不时有油脂滴在篝火堆中,溅起一朵朵金色的火苗。 看着那条开始飘出浓郁香气的后腿,以柠郡主的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抬头看了看施知义,发现他依然在心无旁骛的转着手中的树枝似乎并未听到,才吐了下舌头,放下心来。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当整条后腿终于烤的外焦里嫩肥美多汁的时候,施知义才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来。而以柠郡主的目光也终于暂时性的离开了那条后腿和施知义,准备在自己那枚琥珀色的空间戒指中找把趁手的兵器削肉吃。 然而在二人抬起头来的时候,却不禁呆住了。 整个七十九号区域的栅栏内外,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的站满了荆蛮族人,一眼看去,怕是有数百人之多。 这数百族人都如同树桩一般呆立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施知义手中的那条烤的金黄流油的后腿。 照理说,身边多了这么多壮汉,施知义不可能没有察觉。但或许是他烤的太认真太入神;或者是几天下来后,认为在这里不会出现什么危险所以放松了警惕……总而言之,施知义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以柠郡主就更不用说了,她的目光不是盯着那条金黄色的后腿就是看着认真烤肉的施知义的侧脸,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 这数百人中,自然有匹吉部落的同伴,但更多的是住在附近或者是从附近路过,被烤肉的香气所吸引过来的。他们自然认得那个人族少年手中的东西——同一个颜色的区域内,每个人的饮食基本都是一样的。 他们大部分人也都刚刚吃过,但是看着那人族少年手中后腿的色泽和那浓郁的香气,再回想一下自己刚才所吃的食物,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法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荆蛮一族对于饮食一道没有什么研究,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分不清食物的好坏,只是从小到大都吃着同样的东西,已经习以为常了而已。乍一看到施知义烤肉,才平生第一次发现原来食物还能做成这个样子! 荆蛮一族的一些部落中也有人族奴隶的存在,男子通常被派去挖矿或做一些重体力活,女子则安排煮饭缝纫等工作。但一来蛮荒森林中不可能有各种调料、香料等物,烹饪的手法无非是白水煮或者火烤两种,二来烹饪之道讲究的是心境,心境平和安定时,做出的食物也会格外美味。 那些女子身为奴隶,每日遭受打骂是常有之事,时刻担心着自己能否活到第二天,又怎么会有什么好心情去用心烹饪?故而在此之前,几乎所有的荆蛮族人都不曾见过像眼前这根后腿般美味的食物。 以柠郡主看着这几百双看向自己手中烤肉、被浓厚的食欲所充斥着的眼睛,一时间竟忘记了该怎么吃东西。还是施知义从她手中接过那根后腿,切了两块最厚、最肥嫩的腿肉下来,用剑尖挑着递给了以柠,而后将剩下的部分切成了小块,递给了纥骨兄弟和几个自己熟识的匹吉部落的同伴。 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将手中的肉块吃下,一脸的惊艳和意犹未尽的样子,以及更多围观者眼中冒火的表情,施知义无奈一笑,朝着人群喊道:“谁手上还有,我可以帮忙重新烤下”^完**\美**小*\*說\網.22pq 在场的大部分荆蛮族人都已经用完午餐,但也有少部分因为种种原因耽搁还没来得及吃的,听到施知义的话不禁大喜过望,将自己那鲜血淋漓的后腿递了过来,引来周围一片嫉妒的目光。 施知义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又烤制了二十多条后腿,但依然无法一一满足周围那期待的眼神。而在他烤制的过程中,消息又传了出去,许多荆蛮族人慕名而来,匹吉部落所在的营地周围竟然聚集了近万人,以至于寸步难行! 许多荆蛮族人自发的给施知义拾来更多的柴禾,还有负责提供饮食的日连部落的族人,主动提供新鲜的肉。那些在最外围的荆蛮族人,根本看不到施知义,但仅仅是感受着鼻尖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香气,便觉得不虚此行,值得回去跟自己部落的族人大肆显摆一番了。 一直到天色将暗,腹中传来咕噜咕噜的叫声,施知义才猛然发觉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而自己的午饭都还没吃。看着周围人山人海的荆蛮族人,施知义无奈的结束了自己这已经持续了大半天的烤肉工作。 周围的人群依然不愿意散去,似乎在等待着施知义良心发现回心转意。最终,施知义只好宣布明天中午时会再烤制一批,先到先得,才劝得围观的族人陆续离去。 此时,匹吉部落的人们才发现,他们住处周围原本立着的那一圈一人合抱粗细的木头制成的栅栏,竟然在刚才的拥挤中,已经变成了一地残屑。 第九十三章 厨艺震蛮荒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刚露出鱼肚白,施知义跟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准备出去练功。但当他走出房门的时候,却被外面的情景下了一大跳。 无数的荆蛮族人将紫色七十九号区域围了个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全是虎背熊腰的身影,竟然看不到边际,至少有上万人! 这么多的荆蛮族人拥挤在一起,但却无人嘈杂,只是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施知义所在的木屋,不住的吞咽着口水。 匹吉部落营地斜后方的一片空地上,无数的木柴堆成了一座小山,那数量别说是烤肉了,就算是把施知义戒指里的那条龙烤了都绰绰有余。 木柴的一角,两个由树藤编制的足有床铺大小的筐子里,装满了鲜血淋漓的各种动物——小至山鸡野兔,大到斑斓猛虎和螺角黄羊,都已经进行了初步的处理,一只挨一只的摞在筐子中。 这些猎物,看样子应该是刚刚运来不久,尚未凝固的血液从筐子的缝隙中流了出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鲜红色的小水潭。 看着眼前的木柴和野味,施知义不禁有些呆滞,这些东西,他就算今天什么都不做,烤上一天都未必烤的完。一念及此,不禁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努力的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排出脑海,施知义定下心神,照常开始了一天的练功。但是在这成千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下修炼,对于施知义而言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幸好,这里虽然人多,但却无人嘈杂吵闹,也不知道是他们自发的,还是有人维持秩序,整个营地周围居然异常安静,回荡在空气中的,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不断响起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半个多时辰之后,施知义终于行功完毕,看着眼前这上万双充满着渴望的眼睛,施知义也不由有些感动——在刚才行功的过程中,没有人打扰他,也没有人催促他,所有的人都只是在默默的等待。 施知义原本打算中午的时候再开始烤肉,但眼前的情形,他显然也没办法再去做别的什么事情。回木屋内简单的洗漱之后,施知义就径直的走向了那堆木柴和野味。 “嗷”的一声巨响,犹如打雷一般,忽然的在密集的人群中炸开,震得地面都颤抖起来。却是这上万荆蛮族人看到施知义准备开工,同时爆发出来的欢呼声! 以柠郡主睡眼惺忪的从自己的木屋内走了出来,显然是被刚才这巨大的欢呼声所惊醒。看到营地外的场景,以柠郡主也吓了一大跳,可爱的小嘴惊得张成了一个椭圆,半天都没有合拢。 等以柠郡主洗漱完毕再次出来的时候,施知义已经在进行他第一个目标——一只螺角黄羊的烤制了。这种黄羊是蛮荒森林中所特有的一个品种,头顶长着两只螺旋状的长角,奔跑速度极快,肉质也极其鲜嫩。 将这些野味送来的日连部落的族人只对它们进行了简单的加工,剥去了外皮,掏空了内脏,但那两支标志性的长角却并没有除去,因此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以柠郡主走到施知义身边,冲着他吐了下舌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就做在后者旁边开始帮他打下手。清洗野味、向火堆中添柴、按照施知义的要求将不同的酱料和香料递给他——这些事情之前以柠郡主从未做过,因此显得有些笨手笨脚,但她却甘之如饴,施知义也只是冲她笑笑,二人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二人的配合越来越有默契的时候,那只螺角黄羊也终于烤制完毕。金黄中带着一丝棕红,丝丝的肉香散发出来,在轻风的吹拂下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顿时吞咽口水的声音更加密集了。 施知义冲着人群中的纥骨兄弟招了招手,他们二人立刻在上万族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小跑着来到施知义面前。 施知义将烤好的黄羊交给他们,由他们切成小块分发下去,而他和以柠郡主则又开始了下一轮的烤制。 当黄羊肉分发下去的时候,原本安静的人群终于打破了沉默,一阵阵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响彻整个日连部落。 一只黄羊,即便切成了小块分下去,也不过才百余人拿到而已。拿到的那些荆蛮族人自然是兴奋异常,一边小口的品尝着,一边赞不绝口的夸奖着,惹得周围一阵阵的骚动。 这一天,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二人从清晨忙到傍晚,竟然真的将那两大筐的野味全都烤完了,虽然真正分到肉的不过是几千人,绝大多数都是站了一天纯过眼瘾而已,但散去的时候,每个荆蛮族人却都是一脸的满足之色。 经过这么一闹腾,几乎整个日连部落以及所有前来参加蛮王祭的十几万荆蛮族人都知道了在紫色区域有一对人族男女制作美味烤肉的消息。 现在,整个荆蛮圣地之中,族人见面打招呼的方式都成了这样: “你今天去那个烤肉的人族那里排队了吗?”^完**\美**小*\*說\網.22pq “去了啊,我跟你说,今天就差两三百人就轮到我了,要是再多上两只就好了!” “我今天听到消息过去的时候,整个紫色营地的人都已经满了,远远的什么都看不见,不过下午的时候有阵风吹来,我似乎也闻到那烤肉的香气啦,果然跟我们平常吃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们部落有个兄弟今天去的早,分到了一块烤虎肉,据他所说,那味道简直就是天上有地上无,来了这一趟,就算蛮王祭大比没拿到名次都值啦!” “真羡慕啊,那我明天也得早点儿去排队。” “是啊,我决定今天晚上不睡觉了,半夜就过去排着!” 对于施知义烤肉的讨论,已经完全压过了即将开始的蛮王祭,成为了整个日连部落之中最火热的话题。 这种情形,在蛮王祭十万年的历史上,也是从未有过。 甚至于日连部落十二宗族内的一些高层,私下商议过是否通过一些手段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又担心引起其他众多部落的不满,最终不了了之。 只是在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各个宗族都以守夜为名,不约而同的派出了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前去匹吉部落的营地外面,据说为了抢占有利位置,几个宗族的族人之间还破天荒的发生了些小小的摩擦。 第九十四章 战舞祭盛会

就这样,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二人的大厨生涯又持续了三天,在这四天的时间里,二人烤制的各种大小兽类加在一起,估计有数百只之多。所有前来参加蛮王祭的荆蛮族人中,约有上万人都有幸品尝到了云栖城少城主和大晋朝郡主二人的手艺,而这些幸运儿,自然也成了他人艳羡的对象。 甚至于有传言说,某个幸运儿用分到的烤肉向自己心爱的姑娘求婚,而姑娘也放弃了最初想要在蛮王祭大比中选择意中人的想法,欣然应允,在原本就已因烤肉而沸腾的人群中再度添了一把火。 这几天的时间,匹吉部落所在的紫色区域成了整个荆蛮一族圣地的中心。如今在这个巨大的盆地之中,约莫有着三十多万荆蛮,其中倒有四五成每天都围在以七十九号营地为中心的巨大圆圈内,以期望等着风起的时候,能够闻到那传说中的肉香味。 至于其他没来的,除了是有筹备蛮王祭的任务在身之外,主要原因是来的太晚,站的太远,即便肉香飘起,估计也闻不到了。 而这一空前的盛事之所以停止,并非是施知义二人罢工,而是—— 蛮王祭开始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应该是有史以来,开始的最不情愿的蛮王祭——除了那一万多个分到烤肉的幸运儿之外,几乎所有荆蛮族人都在心里默默嘀咕,为何这么早就开始了? 当然,这种对蛮王大不敬的话,即便以荆蛮的憨直,也没有谁会直接说出口来。 “以柠,我觉得这几天,把我这辈子的肉都烤完了,现在别说看到,就是提起烤肉两字儿来,都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完**\美**小*\*說\網.22pq 木屋内,施知义呈大字型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完全没有顾忌坐在一旁的以柠郡主。 以柠郡主甜甜一笑:“小义哥,我觉得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呀,以后你要是不当城主,咱们俩合伙开个烤肉店也不错呢” 施知义闻言,两眼一翻,痛快的晕了过去。 这几日,要说收获最大的,除了那一万个幸运儿之外,自然就数整个匹吉部落的队伍了。 施知义烤好的所有的野味,都是交给纥骨两兄弟,由他们跟其他几个部落中的年轻人切块分发出去,因此匹吉部落在整个荆蛮一族中的知名度和地位都直线上升。 甚至有一个日连部落十二宗族中的长老主动跟纥骨东亲切的打招呼,让老实巴交的纥骨东感到受宠若惊。 但对于荆蛮一族而言,像这种特殊的情况所获取的名气和地位都是虚的、暂时性的而已,真正决定一个部落在整个族中地位的,还是蛮王大比的成绩。 作为荆蛮一族最重要的,二十年一遇的盛事,蛮王大比的成绩,决定着所有参与其中的荆蛮男子的命运,同时本届比赛的成绩,将决定着下一届蛮王祭时一个部落的参赛名额,因此说它会决定一个部落的地位和命运,也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还有某位擅长烤肉的人族少年的命运。 …… 整个蛮王祭最先开始的环节,并不是大比,而是各个部落的年轻女孩们的战舞表演。 在日连部落中央的大广场上,搭起了上百个巨木搭成的台子,台子上则铺着厚实的泥土,泥土上面则用柔软的狐尾草垫平,赤脚踩上去的时候,会感到异常的舒服。 无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当然这是在荆蛮一族男子的眼中,纷纷载歌载舞,力图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为了这一次的蛮王祭,年轻的荆蛮男子们固然是从懂事起就开始勤练不辍以图出人头地,那些女孩们又何尝不是准备了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从自己部落的层层选拔中脱颖而出,获得今天这个在荆蛮一族圣地跳舞的机会? 台下围观的年轻男子中,说不定哪一个就会成为这一届的蛮王勇士,如果他恰好看上了自己,那么对于一个荆蛮女子而言,几乎可以说是此生能够达到的最高的成就了。 以柠郡主扯着施知义的衣袖,蝴蝶般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东瞅瞅西看看,兴奋得如同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子。 荆蛮一族,男性是天生的战士,而女性一般负责日常的生活,但这并不代表她们就没有战斗的能力。相反,她们也同样崇尚力量,以强壮、矫健为美,而战舞,就是这种女性之美最好的表现形式。 一个个年轻的女孩,头发上、胳膊上装饰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羽毛,露出自己健美的臂膀和小腿,在激昂的旋律中,有节奏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长矛或棍棒。 而台下,挤满了来自各个部落的荆蛮男子们,为自己心仪的女孩鼓掌呐喊,或者高举双臂,露出臂膀上坚实的肌肉,试图引起女孩们的注意。 在每个舞台的前面中央位置,有一个细藤编织的箩筐,箩筐中整齐的排列着数量不等的五彩锦雀的尾羽。 五彩锦雀,是特产于蛮荒森林中的一种鸟类,身体小巧,色泽鲜艳。尤其是它的尾羽,修长艳丽,五彩斑斓,是荆蛮女孩们最喜爱的装饰品之一。 在各个部落的队伍到达各自驻地的时候,每个荆蛮男性都会分得七支五彩锦雀的尾羽,其作用就是在蛮王祭开场的战舞环节,给心仪的队伍投票之用。 在战舞环节中得到尾羽最多的战舞队伍,将赢得在蛮王祭大比的决赛阶段献舞的机会,这对于各个部落来说,虽然不如蛮王勇士的称号那么分量十足,但同样是一个无上的荣耀。 前来参加蛮王祭的有上万个部落,而广场上的舞台不过一百多个,即便是全天不停的演出,每日能够登台的队伍也不过五六百支,这上万个部落全都演完,就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 施知义和以柠郡主在一开始的几天还兴致高昂,但逐渐的就开始觉得无聊了——毕竟对于人族的审美而言,这些部落战舞的形式跟节奏都有些单调,而荆蛮女孩们强壮矫健的身姿,也是施知义所欣赏不了的。 “以柠,今天咱们别去了吧,这几天看下来,好像各个部落跳的没什么区别啊?” “嗯,在旋律的多样性和主题的表现力上,的确跟我们人族的舞蹈有一些差距” “咦?听起来你好像很内行的样子啊,要不你上去跳一支吧” “才没有啦,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以柠郡主羞涩道。 “哦”施知义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沉默半晌。 以柠郡主一个人在那儿羞涩了半天,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施知义正在捧着一本秘籍看得认真,完全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不由心中失望。 “小义哥,你要是能在蛮王祭大比中夺魁,那我就跳舞给你看。”以柠郡主鼓足勇气,小声的说。 施知义完全沉浸到了书中,没有任何反应。 “小义哥!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 “啊?以柠你说什么?” “……”以柠郡主又急又气,一跺脚,回自己的木屋去了。 留下施知义一人在房间里纳闷:“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么?” 第九十五章 巨力撼石桩

半个月后。 上万个部落的战舞演出终于全部结束,这期间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二人除了在匹吉部落的女孩们演出时前去给她们助威之外,其他的时间大都呆在各自的房间中默默修炼。 战舞演出之后,在广场中心位置那个由花岗岩搭建成的足有三丈高,百丈方圆的巨大平台上,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祀。 祭奠的对象,自然是荆蛮一族历史上最伟大,同时也创造了荆蛮千年辉煌时代的蛮王樗里战野,数十万荆蛮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们,在蛮王的灵牌前热血澎湃的宣誓,誓将恢复十万年前荆蛮一族的荣耀云云。 以施知义和以柠郡主的身份,这种誓言听着自然有些不舒服,但人在屋檐下,他俩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就当没听到了。况且以目前各个种族的实力对比,若非有蛮荒森林的存在,荆蛮一族恐怕连现在的日子都过不上了。 宣誓之后,是一系列的祭祀和供养的环节,这些事情日连部落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遍,自然是轻车熟路,顺畅无比。 不过和之前历届蛮王祭相比,这次的供品中有三头烤的金黄流油的野兽,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它们被搬上祭台的那一刻,台下同时响起了无数吸气和吞口水的声音。 这三头野兽自然是施知义的手笔,据说是日连部落的某位高层亲自召见纥骨东,不知许诺了匹吉部落什么好处,纥骨东回来后带着自己的两个侄子跑去恳请施知义帮忙。 施知义能够有机会来到日连部落参加蛮王祭,心知给匹吉部落增添了不少的麻烦,而且一路上纥骨东对他和以柠二人也都比较照顾,他正想自己能够通过什么方式来回报一下,听到纥骨东的请求,自然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这场盛大的祭祀结束之后,便到了整个活动最激动人心的环节——蛮王祭比武竞赛了。 如今日连部落所在的这个巨大的盆地中,有着十余万年龄从十几岁到三十出头不等的荆蛮男性,他们都是各自部落选拔出来的佼佼者,将参与到这次比武之中,要想从这十几万人之中脱颖而出最终问鼎,其难度可想而知。 施知义虽然对自己的力量和勇气都有着充足的自信,但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如此规模的比武,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但是当第一轮比赛的形式公布的时候,他才发觉或许事情或许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 第一轮的比赛题目是:抱石桩! 在那一百多个巨木搭成的台子上,每个上面都摆着一根约有一人抱粗细、七八尺高的松砺石做成的石桩。石桩两头粗糙,中间位置却光滑如镜,显然已经用了不知道多少年头。 每个石桩重达一千五百斤,只要能够成功将石桩抱起离地一尺,就算过关。 弄清楚了规则之后,施知义不禁有些感慨。一个普通的人族武者,达到洗髓巅峰的时候,其肉身之力基本也不过千斤左右,而除了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弟之外,一般的人族武者达到洗髓巅峰的时候年纪也要接近三十。 但是在荆蛮一族这里,即便是洗髓巅峰的力量,也无法通过这第一关,可见人族和荆蛮一族在纯粹的肉体力量上的差距之大。 当然,这一切对于目前的施知义而言并不是什么问题。从小拿圣级丹药当糖豆吃的他,脱尘三境时打下的功底可以说比任何人都要牢固。 在洗髓巅峰的时候,他的肉体力量就已经超过了三千斤,而经过龙腹中的那次异变之后,连施知义自己也不清楚他目前力量的极限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第一轮的比赛的场地,是按照部落进行分配。施知义与匹吉部落的其他人一起,被分在了位于广场一角的八十六号擂台。在他们前面,还有其他的二十几个部落先进行比赛。 此刻站在台上的,是一个面容看起来极其年轻,比纥骨兄弟也大不了两三岁的荆蛮少年。他手臂上的肌肉已经棱角分明,但是跟周围的荆蛮男子们相比还是略差一筹。 只见他双腿半蹲,双臂环抱石桩,全身骤然发力,一张褐色的面庞顿时变成了浓浓的酱紫色。在台下的施知义,甚至都能看到他手臂上绷起的血管以及背部肌肉的微微跳动。 这个少年倾尽全力,那沉重的石桩终于离地而起,但刚离开地面仅仅一寸,就再难以上升。这少年将这个姿势保持了三四息的时间,明显想要再度发力将石桩进一步抱高,但刚才的那一下,似乎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力量,虽然脸上写满了不甘心,但最终石桩还是重重落下,砸在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或许是第一个少年的开局不利给后面的人增加了些许的心里压力,接下来竟然连续两个参赛者竟然接连挑战失败,在围观的人群中引发了一阵阵的叹息。 或许这个部落的领队自己也觉得这样下去太伤士气,他派上去第四个上场的,是一个估计有三十岁左右,身材异常强壮的汉子。 这个汉子凝神静气,双臂如两个粗壮的铁箍般紧紧抱住石桩,一声暴喝,那巨大的石桩瞬间离地而起,待他站直,那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了一尺,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过关!”两个裁判同时喊道。 在出现了第一个过关族人的鼓舞下,接下来上台的十一个参赛者竟然有六位过关,掀起了一个小小的高潮,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烈起来。 施知义看了一上午,一共有五个部落结束了首轮的角逐,总共一百三十多个参赛者中,过关的大概三十多人,约为四比一的比例。 而那些未能过关的参赛者,大部分都是年龄偏小——十几岁的少年和三十出头的壮年同场竞技,自然会吃亏一些,但是蛮王祭二十年一次,是流传了十万年的惯例,也只能感叹自己生不逢时了。 中午过后,比赛继续进行,随着一个个参赛者的登场,整个广场上不断的爆发出一阵阵的叹息或欢呼。直到夜幕降临比赛结束,整个荆蛮一族圣地依然沉浸在浓郁的盛会氛围之中。 就这样,到第三天上午的时候,终于轮到匹吉部落的参赛者登场了。 第九十六章 首关若等闲

匹吉部落的规模在荆蛮一族上万个部落中,属于中等偏下,因此基础的参赛的名额只有八个,但由于上一届比赛中,纥骨东闯入了前千名,为匹吉额外赢得了三个参赛名额,因此这一次前来参加蛮王祭的年轻一代男子共有十一个。 施知义属于外族,并不占匹吉部落的参赛名额。其实荆蛮一族对于外族前来参加蛮王祭一直是持欢迎态度的,不过由于跟人族的对立、沙羯族的失势以及比赛内容更加偏向于荆蛮一族的强项等等原因,已经有上百年没有外族前来参加过了。 但由于施知义是和匹吉部落一同前来的,算是匹吉部落邀请的贵宾,因此他的成绩将会计入匹吉部落的总成绩之中,在见识过施知义将黑齿鲎摔出去的一幕之后,纥骨东对于他在这次比赛中的表现非常的期待。 如果施知义真的能闯入前百名,那么匹吉部落在下次蛮王大比中将额外获得八个参赛名额,这对于仅有八个基础名额的匹吉部落而言,无异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当然,在纥骨东看来,施知义能晋入前百名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这个成就在匹吉部落数万年的历史上,也只有三个人达到过,其中一位正是部落如今的大长老纥骨罕。 至于施知义能否更进一步,纥骨东连想也没曾想过。 第一个登场的,是年纪最小的纥骨瞿。其实纥骨兄弟的年纪,在所有的参赛者中都属于最小的一批——荆蛮一族十二岁成年,但十二岁就前来参加蛮王祭的族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因此他们二人此行更多的目的是开阔眼界,增长下见识。 虽然纥骨瞿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是他还是毫无悬念的失败了——石桩离开地面不到半寸就落了下来,一千五百斤的重量已经超过了一个十四岁的荆蛮少年所能达到的极限。 匹吉部落其他十名参赛者一一上台,有四人过关,这个比例比荆蛮一族整体的过关率还要高出一些,纥骨东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容。 值得一提的是,这过关的四人之中,竟然有一个是年仅十五岁的纥骨卢,他虽然比弟弟纥骨瞿大了一岁,但年纪在所有的参赛者中依然属于垫底的,他的晋级,对于匹吉部落来说是意外之喜。 相对于三十岁出头才勉强过关的那些参赛者,纥骨卢未来的发展空间显然要大的多。 在所有匹吉部落族人的比赛都结束之后,终于轮到施知义登场了。 见到一个白皙秀气的人族少年站到台上,台下围观的荆蛮族人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已经有上百年没有外族参加过蛮王祭比武,因此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一规则,尤其台上站着的还是在荆蛮一族眼中以孱弱和狡诈著称的人族,更是让他们惊讶不已。 议论声越来越大,偶尔还能听到夹杂在其中的嗤笑,毕竟人族和荆蛮之间大大小小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上万年,两族之间的关系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是融洽,此时没有人冲上台来揍施知义一顿,已经算的上是非常厚道了。 突然,乱哄哄的人群之中响起一道声音:“他好像是那个烤肉的人族!”^完**\美**小*\*說\網.22pq 这道声音如同有魔力一般,在它响起之后,原本嘈杂无比的台下顿然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施知义在匹吉部落驻地烤了四天的肉,见过他的荆蛮族人不在少数。但分肉的工作是纥骨兄弟和其他几个匹吉部落的青年代劳的,因此直接接触到施知义的荆蛮族人并不多。 何况,对于大部分荆蛮族人来说,人族长的都是一个样子,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在事情过去了十几天之后,施知义的相貌留给他们的印象远远没有烤兔子和黄羊来得深刻。 也难为这道声音的主人还记得。 荆蛮一族是一个性情直爽,恩怨分明的种族。人族和荆蛮有矛盾固然没错,但眼前这个少年从早到晚不眠不休的给他们做了四天的烤肉,也是每个荆蛮族人都亲眼看到的。 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台下的人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和助威声,随后这个声音越来越大,如风暴一般迅速席卷了整个台子周围。 施知义看着这戏剧性的变化,心中感动,朝着四周的人群施了个礼,然后径直走到了石桩旁边。 看到施知义半蹲,双手抱住了石桩,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仿佛怕吵到施知义一般。 一千五百斤的重量,对于现在的施知义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但是他也不想表现的太轻松,毕竟大多数的参赛者都没能过关,他也要顾及下这些人的感受。 几息之后,施知义抱住石桩稳稳的站起身来,石桩的底部离地面刚好一尺多点。 “过关!”随着两位裁判的喊声,台下的人群再度沸腾起来。一个个荆蛮勇士高举手臂庆祝着,仿佛施知义是他们部落的族人一般。 看到这个情景,施知义心中流过一股暖流,再度朝着四周行礼,然后才走下台来。 纥骨东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笑着,却什么也没说。 “小义哥!” “施大哥!” 以柠郡主和纥骨兄弟同时跑到他身边,异口同声道:“你太棒啦!” 施知义拍了拍纥骨兄弟的肩膀,转头向着以柠郡主微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的任务是进前百,要不然还是得被人留下当奴隶。” “小义哥,我相信你一定行的!就算有什么闪失,他们要敢把你留下的话,我就让我父……” 以柠郡主本打算说“让我父皇带兵来救你出去”,但刚说了半截却看到施知义眉头一皱,发觉自己失言,赶忙改口道:“我就陪你一起留下来,不就是十年而已嘛!” 施知义还没说话,纥骨东开口道:“小义你尽力而为即可,就算真的进不了前百,我们匹吉部落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两个侄子的救命恩人被留在这里做奴隶。” 纥骨东为人稳重,这种性格在荆蛮一族之中并不多见。他轻易不会多说些什么,但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经过深思熟虑,可以说是言出必行。 施知义向他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会努力的。” 第九十七章 低调奔千强

六天后。 所有部落的第一轮比赛终于全部结束。 十几万参加角逐的参赛者,最终只有约四万多人进入到了第二轮的比赛中。 第二轮比赛的内容依然非常简单,说的直白一些,就是负重爬台阶。 整个日连部落的驻地,是一个巨大且平坦的盆地,盆地的边缘隆起一圈微微起伏的丘陵,距离盆地的底部大概有一百多丈高。 在这些丘陵和盆地底部之间,有着三百多条长长的台阶相连接,令人惊讶的是,每条台阶的数量都是九百九十九级,而每级台阶的高度都完全一样,恰好是一尺三寸。在每条台阶的旁边,都有一条一尺多宽的滑道,从丘陵顶部直通盆地。 知道这一情况后,施知义也不禁有些恍惚,这个巨大盆地究竟是如何形成的?为何四周的高度会如此的均匀,宛如量过一般? 第二轮比赛的参赛者要做的,就是肩抗一段长度约两丈、粗细一尺多,重量约五六百斤的圆木,从盆地底部沿台阶跑到顶端,然后将圆木顺着滑道扔下。 从参赛者开始攀爬台阶到圆木回到出发点,整个过程用时不超过两刻钟的,就算顺利过关。 这个挑战对于施知义而言自然也容易的很,他估计自己若是用上达奚世家的浮光掠影,恐怕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完成,不过他并未这么做,而是卡着一刻半钟的时间完成了任务,再次顺利晋级。 但对于大多数的荆蛮族人而言,这次挑战的难度远远比单纯的抱石桩要高出许多,许多参赛者甚至只爬了一半台阶就没了力气,连登顶都没有完成,更不用说两刻钟的时间限制了。 最终,四万多参赛者中,只有七千多人顺利过关,约六比一的晋级比例充分显示出了这第二轮挑战的困难。 而匹吉部落除了施知义之外的参赛者还剩下两人,这对于匹吉这种规模的部落而言已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成绩了,毕竟到了这一步,一万多个部落中,约有一半已经被全员淘汰了。 更令人惊喜的是,匹吉部落的两个晋级者中,有一个正是纥骨卢。年仅十五岁的他能够走到这一步,让整个匹吉部落的队伍都陷入了狂欢之中。 为了保证比赛的精彩程度,在第二轮比赛之后,所有的参赛者都获得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两天之后,当太阳再度从远处的丘陵上升起的时候,所有的参赛者都斗志昂扬,准备好了迎接新一轮的挑战。 能够从十几万的参赛者中脱颖而出走到这一步,已经充分的证明了这些勇士们的实力,但对于他们的部落来说,并不能从中获得什么实际的利益。 但第三轮比赛则不同,但凡连过三关进入前一千名的参赛者,都会为其部落赢得下一届蛮王祭额外的三个名额,而一个部落参加蛮王祭名额的多少,不但体现了这个部落的实力,而且对于该部落未来的发展走向都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晨曦撒在七千多个参赛者的身上,仿佛一个个高大威猛的金甲勇士。 开赛的钟声响起,所有的勇士们右手捶胸,齐声高喊道: “为了部落!”^完**\美**小*\*說\網.22pq 第三轮的比赛内容依然很简单,是长矛投射。 长矛是荆蛮一族最常用的武器,既可以近身缠斗,又能作为远程攻击武器进行抛射。 在战场上,一个荆蛮千人团的一次长矛齐射,在风速、地形都正常的情况下,能够击杀一个人族重骑千人团两到三成的兵力。 一支部队伤亡两到三成兵力,通常被断定为重创,剩下的部队即便没有受伤,但一方面要救治同僚,另一方面士气也会受到严重影响,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参加战斗。 而在近身搏斗时,长矛依然是可怕的杀人利器,配合着荆蛮一族的天生神力,即便是重甲步兵也不敢仅凭盔甲去硬接荆蛮战士的一矛之威。 当然,在实际的战斗中,人族部队也很少成建制的直接和荆蛮战士硬碰硬,而通常是发挥高端战力以及地形和计谋等各方面的优势。 总而言之,长矛对于荆蛮战士而言,是最常见也顺手的一种武器,因此这第三轮比赛的内容,也有着很强的实战意义。 第三轮比赛,在盆地一侧一大片空旷的草地上进行。参赛者们站在草地的右侧,而距离他们一百丈到五百丈的距离上,稀稀拉拉的散落着数百个两尺见方的木墩。 每个木墩上都有着不同的编号,代表着这个木墩离参赛者的距离。由近及远,编号也越来越大。参赛者需要将手中的长矛刺中某个木墩才能获得成绩,如果刺在了草地上,那就相当于直接失去了晋级资格。 而参赛者所刺中的木墩上的编号即为他的成绩,最终成绩排在前一千名的参赛者将获得晋级的资格。 这轮比赛,考验的除了参赛者的力量强度之外,还有他对自己力量的控制程度,如何在力量和准头之间寻找一个平衡点,以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成绩,是所有参赛者都面临的问题。 最近力量一直稳步提升的施知义同样面临这个问题,力量的快速增加会导致他对自己力量认知的偏差,从而造成对发力精确控制程度的降低。 之前在雍州南部那个废弃的村落,他其实已经出现过类似的问题。由于他对自己暴增力量的不熟悉,导致羽箭偏离了目标,最终让两名骑兵从他的箭下逃生,并暴露了他和以柠二人的行踪。 施知义一边掂量熟悉着自己手中的长矛,一边观察着其他参赛者的表现。 最先上场的十余人中,除了有两个没有刺中木墩外,其他的都有所斩获,其中得分最高的一个战士是一百九十多分,这代表着他刺中了离他一百九十多丈远的目标,而最低的则只有一百零三分。 随着比赛的进行,最高得分的记录也在不断的被刷新,从一百九十多逐渐增加到了二百六十九。当然也有不少的参赛者在尝试更远的目标时,长矛的飞行轨迹发生了偏离,最终不得不遗憾出局。 在远离赛场的一处高台上面,十几个高大的身影,正遥遥的注视着赛场的方向。 第九十八章 举头有神迹

“吐浑厉,你觉得这轮比赛中,谁最有希望拿到第一?”一个穿着半身皮甲,肩膀处露出一条深深伤痕的荆蛮男子问向旁边的人。 “虽然我很希望我们家那个小子能给我点惊喜,不过在我心里,真正看好的还是樗里家的那头小暴熊。”吐浑厉沉思片刻,才缓缓说道。 “我孙子有名字,樗里惊孛,别再让我听到你叫他小暴熊!”一个身材略显佝偻,但眉宇之间极具威严的老者用手指关节敲了敲身前的苍梧树建成的护栏“这一轮里我孙子拿第一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无非是看看他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而已!”^完**\美**小*\*說\網.22pq “司恩撷律,你们家库里老祖的记录已经保持了有三千多年了吧?你觉得今天樗里惊孛有希望能追上吗?”最早说话的那个皮甲男子再度开口,不过这次他问的对象,是一个身材消瘦,个头也不算高的男子。 “不可能!”消瘦的男子开口道“三百六十丈的距离,已经是我荆蛮一族在这个年纪时的极限,库里老祖当年的成绩不但前无古人,而且也将后无来者!” 司恩库里是司恩宗族三千多年前的一位传奇勇士,他在二十八岁参加蛮王祭比武时,在第三轮投出了四百零二丈的成绩,震惊了所有的人。而他的这一成绩,经过了三千多年,一百多届蛮王祭,依然没有人能够打破,甚至连能够接近的都没有。 但那一届的蛮王祭,司恩库里却并非最终蛮王勇士称号的获得者,而被来自翼戈宗族的一位族人所夺取。但是司恩库里凭借他这一手长矛投射的本领,在此后的数千年间,成为荆蛮一族心目中的无冕之王。 在与当时位于蛮荒森林以东的大秦朝皇室詹家的一次会战中,司恩库里以长矛投射击杀了詹家一位月境巅峰的超级强者,从此一战封神,名声流传至今。 出于对他的崇拜,荆蛮一族在此后三千年中出现了无数名叫库里的婴孩,但是如果不带姓氏只提库里二字的话,那么大家都知道说的一定是传奇勇士司恩库里。 此时的赛场上,已经有上千人完成了比赛,但最好的成绩依然是一个名叫弥牟於的战士投出的二百六十九丈。那个叫樗里惊孛的年轻人尚未出场,但无数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似乎所有的观众也都非常看好他的表现。 纥骨卢的比赛刚刚完成,他投出了一百三十三丈的成绩,按照往年的经验,这个成绩应该很难进入到最后的前一千名之中,但是他以十五岁的年纪,能够走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他骄傲了。 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壮实的如同一头小暴熊的樗里惊孛终于在第三千多个的时候出场了。作为日连部落十二宗族之一的樗里宗族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樗里惊孛从小便表现出了高人一等的实力和天分。 他的实力,已经超过了同时期荆蛮一族的历代蛮王勇士,被看做是这一届蛮王勇士最有力的争夺者。而他的野心,更是不止于一个蛮王勇士的头衔,而是以樗里宗族的老祖、荆蛮一族的骄傲、荆蛮辉煌时代的开创者樗里战野作为自己的目标。 展身似弓,矛出如箭。 围观众人只见一道白光激射而出,似乎破开虚空般,消失在了远方。 白光如闪电般降落,准确无误的射中一个编号三百五十五的木墩,而这个由苍梧树的树干所制成的木墩,竟然在长矛巨大的冲击力下,裂成了两半! 一下子将第三轮比赛的最好成绩提高了八十多丈,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赞叹和欢呼声。但是樗里惊孛的脸上没有任何欣喜之色,仿佛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其实他并非没有想过要挑战司恩库里四百零二丈,被视为不可能打破的记录,但以他目前的实力,即便能够投出这个距离,恐怕长矛也早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在第三轮冒险,万一失手没能进入下一轮,那樗里惊孛的脸可就丢大了。与其如此,还不如稳稳当当的拿一个第一就好,将更多的精力和心思放在下面的比赛中。 在樗里惊孛出场之后,接下来的比赛突然显得有些平淡,剩下的近四千参赛者中,成绩最好的一个也不过投出了二百八十三丈的距离,对樗里惊孛第一的位置没有产生任何威胁。 看着最后一个荆蛮青年投出的长枪飞入一片草丛,一个身材高大但却略显臃肿的裁判瓮声瓮气的喊道:“第三轮比赛结束,所有参……” “等等!” 只见一个白净的人族少年从长人如林的荆蛮战士中钻了出来,走到裁判面前:“我还没比。” 这个少年,自然是施知义。 第三轮比赛没有规定的比赛顺序,是由各个参赛者自行走上前去通报部落和姓名,由裁判确认后开始比赛。施知义一直没有主动上前,又被一群比他高了一头的荆蛮族人挡在了人堆里,因此裁判并没有注意到他。 好在经过前两轮的比赛,裁判们都知道有一个擅长烤肉的人族少年参加了本届的蛮王祭大比,因此很快确认了他的参赛资格。 施知义之所以拖到最后一个才上来,是因为他被某些问题给困惑住了。这个问题,就是他所暴涨的力量。 龙腹脱险后,施知义的力量一直在稳步提升,这种提升的速度,甚至是施知义每天都能感觉到的,仿佛有一条巨龙在自己的体内苏醒过来一般。 这种力量迅速提升的后遗症,就是施知义对于他没有充分的时间来适应不断暴涨的力量,因此无法精确的控制自己的发力。 前两轮比赛,实际上是纯粹对于参赛者力量强度的考验,这对于施知义而言并不存在任何问题,但长矛投掷除了考验纯粹的力量之外,还要求参赛者保持极高的准确度,这对于目前的施知义来说就有些困难了。 由于绝对力量太大,距离越近的话,发力时些许的偏差所造成的误差就会越明显,反而是在远距离上,这种误差相对会小一些。 因此,目前困扰着施知义的问题就是——这些木墩实在是太近了…… “喂,那个人族小子,你到底比不比?已经磨叽半天了!”时值正午,那个略显臃肿的裁判在太阳的暴晒下,浑身上下已经挂满了汗珠。看到施知义还在磨磨唧唧的,心中有些开始不耐烦。 远处的高台上,司恩宗族的族长司恩撷律转头看向那个穿着半身皮甲的高大男子:“黑齿甄,听说这个人族小子跟你们宗族有个赌约?” 原来,这个皮甲男子就是和施知义打赌的黑齿戕所在的黑齿宗族的族长黑齿甄! “孩子们的游戏而已。这个人族小子的前两轮比赛我也看过,算是有些力气,若是发挥好了,进到千名之内也未必可知,但凭他想要进入前百的话,那也太小看我们蛮王祭了!” “我看他现在的样子,好像对这长矛投射不太擅长啊。看来这赌约你们是赢定了,以后那烤肉你们有的吃了,但也别忘了我们这几家啊!” 司恩撷律的话居然在高台上引起了一片赞同之声,其他各位族长纷纷点头,看来都尝过施知义的手艺。 黑齿甄嘿然一笑,朗声道:“当我黑齿甄是那种吝啬鬼吗?有我吃的一口,就少不了你们的!” 第九十九章 一矛震全场

在裁判的催促下,施知义终于手持长矛,站到了一圈粗木围成的投掷区中。 “只能勉强试试最远的那个了。”^完**\美**小*\*說\網.22pq 在这个距离上,两尺见方的木墩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几乎难以看清。 施知义平心静气,终于锁定好了自己选择的目标。 他右臂急挥,手中长矛如闪电般射出,顿时撕裂苍穹! 除了远处高台上的十几人之外,包括几名裁判在内的现场围观的数万荆蛮族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的眼睛,能够捕捉到那支长矛的轨迹! 一息之后。 “嘭”的一声巨响,从极远处传来。 在距离投掷区五百丈远的地方,地面出现了一个三尺方圆,两尺多深的圆坑,那支长矛就正插在坑的中心,尾部兀自颤抖不休。 圆坑周围的青草,以圆坑为中心,纷纷朝着远离圆坑的方向倒伏下去,在碧绿的叶子上,还能看到一缕缕仿佛枯草一般的木色丝絮。 “这怎么可能!”高台之上,几个十二宗族的族长同时喊了出来。 以他们的修为,自然看到了那支长矛如长虹一般的轨迹,也看到了那标注着编号五百的木墩炸裂成丝的瞬间! 这种事情,若是换做他们,自然能够轻而易举的完成,但那个人族少年才多大的年纪,他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 “我们的先祖阿狄大司曾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正是荆蛮一族之中,地位最崇高的大祭司。他的身躯已经消瘦佝偻,颤颤巍巍,然而声音却如同磐石一般坚定“虽然我们的族人向来看不起孱弱的人族,但是在与人族的战斗中却是屡战屡败,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高台上寂静无声,这些站在荆蛮一族最顶端的巨头们面向大祭司,目光低垂,上半身微微前倾,表达着对这位老人的尊重。 “因为人族一直在进步,他们在不断尝试着掌握这个世间的各种力量——肉体之力、血脉之力、神念之力、计谋之力、兵甲之力、天地之力等等。” “而我们,则沉浸满足于自己与生俱来的强悍体魄中不能自拔,看不到我们对手的进步,却将这一切仅仅归结为人族的狡诈。” “只有当我们学着去接触、去掌握那些不为我们所熟悉的力量时,荆蛮一族才能真正的走出蛮荒森林。” “否则,终有一天,这片我们所熟悉的家园,会成为埋葬荆蛮一族的墓地。” …… 赛场那边,几位裁判也都陷入了呆滞。他们完全没有看到长矛是如何飞出的,只听到了一声巨响,然后走到近处,才看到了地上的那个圆坑以及插在其中的长矛。 “这人族小子长矛虽然扔的够远,但既然没击中木墩的话,按照规则应该算作淘汰吧?” “木墩呢?我印象中,似乎这里应该有一个编号五百的木墩。” 一个裁判俯下身去,从草叶上拿起了一根两寸多长的木丝,在手中搓捻着:“他不是没有击中木墩,而是长矛上的力量太大,直接将木墩给炸碎了!” 其它几个裁判也都看到了地上散落的木屑,面面相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施知义远远看着自己的战绩,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这要是再近一点,肯定就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再远一点儿的话……我就看不到了。” 经过裁判的解释,围观的荆蛮族人们也都弄清了施知义的成绩,顿时一片哗然! “那个人族小子,刚才居然扔出了五百丈远!” “怎么可能,当年的库里大神,他的记录也才不过四百零二丈而已!难道这个人族小子,他会比库里大神还要强大?” “他不但扔的远,而且长矛上带的力量也极强,据说将那个编号五百的木墩都给炸的粉碎!” “太可怕了,这还是以孱弱著称的人族吗?” “我也不敢相信,不过他们都跑到那边去看了,那支长矛就深深的插在圆坑里,周围的草地上,落满了那个木墩的碎屑。” “原以为这一轮中,樗里惊孛会稳拿第一了,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个声音洪亮的裁判清了清嗓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讨论的声音才逐渐低了下去。随后,他便宣布了第三轮比赛里,最终晋级的前一千名的名单。 施知义以五百丈的成绩当之无愧的成为了第一名,樗里惊孛以三百五十五丈排名第二,第三名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强壮男子,来自极西方向的西野部落,成绩是二百八十三丈。 第一千名的成绩是一百八十九丈,纥骨卢不出意料的没有进入千名之内,但匹吉部落的族人们依然陷入了狂欢之中,因为施知义的成绩,将为他们增加三个参加下一届蛮王祭的名额,能够连续两次有十人以上参赛,对于匹吉这种规模的部落来说极为不易。 一个壮实的如同暴熊般的荆蛮男子走到施知义的面前,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很强,这一次,我输得心服口服。” 这个荆蛮男子自然就是樗里宗族的后起之秀樗里惊孛。 “我吃过你烤的肉,肉的味道和你今天的表现一样,让我印象深刻。” “我今年二十七岁,却从来没上过与人族的战场,对于人族的印象,都是从族人那里听说的。我以为天下间所有的人族,都是如我族人所言一般阴险的、孱弱的,却没想到也有像你这样和善、强大的勇士。” “不过接下来还有两关,我一定不会输给你的。” 施知义善意的向他笑了笑,点头道:“谢谢赞扬,咱们下一轮见。” 荆蛮一族崇尚力量、崇拜英雄,这是他们的天性,深深植于他们的骨髓之中。在施知义以五百丈的逆天成绩打破了三千年前司恩库里的记录之后,他顿时就成了众多荆蛮年青一代心目中的偶像。 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荆蛮族人纷纷朝着施知义涌来,只为了看他一眼,跟他打个招呼或者拍下他的肩膀。还有一些胆大的荆蛮女子,在施知义身上捏来捏去,想看看这个创造奇迹的人族男子,有着一身多么强壮的肌肉。 施知义使尽浑身解数,依然没能从这股追星洪流中摆脱,最后只好听天由命,随波逐流了。 近两个时辰后,好奇心得到满足的荆蛮族人才渐渐散去,此时的施知义,已经被蹂躏的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第一百章 兽威磨傲骨

“小义哥,你现在出名了哇!”以柠郡主看着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杀的施知义,美眸闪闪发光。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的话,我应该好好考虑下,或许做上十年烤肉的奴隶比较适合我。”^完**\美**小*\*說\網.22pq “嘻嘻,现在也不晚啊,下一轮你要是不能晋级的话,还是可以实现你当奴隶的愿望的!”以柠郡主笑嘻嘻的,似乎一点都不为施知义不能晋级前百而担心。 “已经晚了,下一轮要是不能赢的话,不但要当奴隶烤十年的肉,还要被人围观十年、摸上十年……”说着说着,施知义自己打了个寒颤,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连忙住口。 以柠郡主上前牵起施知义的衣袖,往营地的方向走去:“现在都下午了,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吧?赶快回去休息下,明天还要比赛呢!” “对了,我得找纥骨东问问下一轮比赛的内容,好提前有点准备,再像今天这样临时抱佛脚,那就抓瞎了。” 匹吉部落的营地内。 “和前三轮不同,这第四轮比赛与力量无关,比的是勇气和意志。”纥骨东满脸笑容的看着施知义,毕竟后者刚刚为他们赢得了三个下届蛮王祭的名额,对于匹吉部落而言,这无异于一份天大的人情。 “勇气和意志?这个怎么比?” “荆蛮圣地之中,豢养有上千异兽,这些异兽除个别从小培育的之外,大都是族中强者从蛮荒森林中捕捉而来。它们虽然并非神兽,但身上也都多多少少带有一些神兽血脉。” “这些带有神兽血脉的异兽,有一定的几率,能够觉醒神兽所特有的威压。这种神兽之威,对于真正的强者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但对于修为尚浅的年轻人而言,会对精神、气势、胆魄等各方面有着强大的压制作用,尤其是一些等级较高的异兽,仅仅凭借威压就能让人毫无反抗之力。” “而且比赛场地之中,还有一种阵法,专门用于激发这种威压,使之威力倍增,从而进一步的增加比赛的难度。” “这第四轮比赛,参赛者要做的,就是抵抗这些异兽威压。这些异兽会按照本身所具有的威压的强弱从易到难排列,参赛者只需在一只异兽的威压之中坚持十息即算通过,可前往下一只异兽处继续挑战。参赛者所挑战的异兽数量,将会决定他的最终名次。” “我当年在这一轮,就是被一只有着上古龙蛇血脉的七彩通天蟒的威压击垮,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强大的气场依然历历在目,因此你千万不能小看它们。” “这一次,你已经帮我们匹吉部落赢得了三个下届蛮王祭的名额,对我们整个部落而言是天大的恩情。这第四轮的比赛,你尽力而为,如果能进前百自然最好不过,即便进不了,我们匹吉部落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的恩人成为荆蛮的奴隶。” 纥骨东将自己二十年前参加第四轮比赛的经验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施知义,没有一丝的保留。 一方面他是真心感激施知义救了他的两个侄子,以及为匹吉部落所夺取的这三个蛮王祭的名额,希望能够尽自己所知帮到施知义; 另一方面,他也期盼着施知义能够再进一步,那样的话,不但免于和黑齿宗族这样的庞然大物发生争执,同时匹吉部落也能够获得更多的利益。 听完了纥骨东的介绍,施知义心中也有了底,他点了点头,感激道:“多谢啦,我会尽力的!” 第二天清晨。 还是第三轮比赛同样的地点。 草地上的那些木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十个三丈方圆的巨大铁笼,一字排开。 每个铁笼,都是用比施知义胳膊还粗的钢筋铸成,钢筋和钢筋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尺,一望即知,坚固异常。 每个铁笼下面,都有一个淡绿色的光圈,应该就是纥骨东所说的能够激发和增强神兽威压的阵法。 铁笼之内,则是各种长相各异的猛兽,以狮虎豹蟒鳄类居多,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吼声从铁笼内传出,只是远远听到,就令人毛骨悚然。 每个铁笼旁边,都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荆蛮族的强者,从那臂膀上坚若钢铁的肌肉便能够看出他们都有着不俗的实力,显然是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 而另一个则是一身绿色长袍的打扮,这应该就是荆蛮一族的祭祀——他们的人数不多,但在荆蛮一族中具有极高的地位,无论是战斗、祭典还是日常生活中,都是荆蛮一族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而在这一轮的比赛中,他们的任务则是维持地面上那一个个淡绿色,用于激发增强神兽威压的阵法的正常运转,同时也监控着每一只异兽的状态。 和前三轮比赛时少有人关注的情形不同,今天施知义刚一来到赛场,立刻有上万道目光朝他看了过来。 而在更远处的高台之上,荆蛮一族的众多高层人物的目光,也都紧紧的盯着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人族少年,打破了库里大神保持了三千多年的记录,而且将蛮王祭大比第三轮的成绩直接封顶——五百丈已经是视力的极限,再远的话恐怕连目标都看不到了。 这是真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施知义昨天的表现,创造了一个让整个荆蛮一族震惊的奇迹。 现在的施知义,已经成了荆蛮圣地中风头无二的焦点人物,几乎所有的话题,都离不开这个既烤的一手肉又有着一身逆天实力的人族小子。 当然,也有很多荆蛮族人在质疑,认为施知义在第三轮中的发挥是借助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毕竟这个成绩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因此这种论点也获得了不少对人族有着极强排斥心理的族人的认同。 所以,很多荆蛮族人也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施知义在第四轮比赛中出丑,毕竟这轮比赛的内容和力量无关,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弄虚作假。如果施知义的表现跟之前相差太大,那么他在第三轮比赛中所取得的逆天的成绩自然也会受到怀疑。 在这些充满了崇拜、好奇和质疑的目光中,施知义一身青色长衫,神色自如的来到了参赛者等候区。 第四轮的比赛顺序,是根据第三轮比赛的名次倒序进行。也就是说在第三轮比赛中高居榜首的施知义,将会在最后一个出场。 在他前面的,自然是蛮王樗里战野的直系后代,日连部落的天之骄子樗里惊孛。二人目光相逢,相互点了点头,却并未多言。 赛场之上,实力和表现,胜过千言万语。 一声号角的长啸响起,宣告此次蛮王祭大比第四轮的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百零一章 虎啸炼雄姿

第一个铁笼中所装的,是一只玄炎黑虎。这种虎类,体内有着一丝极为淡薄的神兽天梵暗皇虎的血脉,除蛮荒森林之外,在玉带山脉之中最为常见。 第一个上前的参赛者,是一个绑着一头拇指粗细长辫的荆蛮青年。能够进入千名之内的荆蛮族人,一身结实无比的肌肉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他踏进地面上淡绿色的光圈,走到玄炎黑虎的面三尺处前站定,自有裁判开始计时。那玄炎黑虎被关在铁笼之中多时,但身为异兽的尊严和傲气从未消失,见到有人站到自己面前,顿时张开大口,朝着那个参赛者发出雷鸣似的咆哮! 随着咆哮声而来的,还有一阵巨大的,令人感觉无法抵御的威压。那名参赛者双拳紧握,脸已经涨成紫黑色,意图抵御这股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威压,但他的双腿,却仿佛不听使唤的颤抖了起来。 时间仅仅过去一息,但对他来说,却仿佛一年那么长! 那颤抖,仿佛瘟疫般传染,从腿部,逐步蔓延到了全身,甚至远在三丈之外的裁判,都能够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这名荆蛮青年,使尽了浑身解数,又在这玄炎黑虎面前坚持了两息,终于支持不住,瘫倒在地,马上有两名日连部落的勇士快步上前,将其抬走。 随后,又连续有数名参赛者上前尝试,最好的一个,坚持了九息的时间才倒下,最差的一个,竟然只在玄炎黑虎前站了仅仅一息。 一直到第十二个参赛者上前时,他才终于挺过了这宛如地狱般的十息。但他的开心没有持续多久,便在一息之内,倒在了第二个铁笼前。 由于参赛者普遍坚持的时间都不太长,因此比赛进行的极快,仅仅过去一个时辰,便有将近两百名参赛者完成了这一轮的比赛。他们之中,最远的一个,也仅仅走到了第十三个铁笼前。 第四轮比赛的赛场上,一共摆放着五十个铁笼,但历代蛮王祭比赛中,真正能将这五十个铁笼全部走完的参赛者,其实寥寥可数。 由于每届蛮王祭比赛时,铁笼内的异兽并不会完全相同,因此过往的成绩并没有绝对的参考意义,但是一般而言,能够走过第二十个铁笼,基本能够保证进入前百;而若是想要在这一轮中拔得头筹,至少需要挑战过三十五头以上的异兽才有可能。 随着比赛的进行,整个赛场上各种狮吼虎啸响成一片,即便是站在远处围观的荆蛮族人,也在这些异兽的神威之下感觉心惊胆战,就更不用说那些离异兽仅有三尺之遥的挑战者了。 远处的高台上。 司恩宗族的族长司恩撷律看向黑齿甄,问道:“你觉得那个人族小子在这一关能够走到哪一步?”^完**\美**小*\*說\網.22pq “若是你昨天问我这句话,我肯定会说他要是能走到第十个笼子就算他祖上烧高香了”黑齿甄沉思了一下,道:“但是在看到他昨天的表现后,现在我的心里也没有谱儿。” “在我看来,他最差应该也能闯过前二十个笼子,若是发挥的好的话,闯过前三十也有可能。现在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我们的烤肉应该是没有指望了。” “但是,他毕竟是个人族,人族从来不以勇气著称,所以这一轮比赛,我还是看好小暴熊能够夺得第一。” “我已经说过了,不要让我再听到你喊我的孙子小暴熊!”樗里宗族的族长樗里封袤怒道,“那个人族小子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取巧赢了一次而已,你们还以为他每次都会那么好运?你们看看他那单薄的小身板,就凭这个,也敢和我们家樗里惊孛相提并论?” “人族从来不是凭借强壮的身躯取胜,而且人族也从来不擅长纯粹的力量比拼,但凡事总有例外,在结果没出来之前,我们多说无益,还是静观其变吧。”司恩撷律见樗里封袤有暴走的倾向,连忙出言和稀泥。 樗里封袤自然知道他的好意,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上午的比赛结束后,共有近六百个参赛者尝试完自己的挑战。他们之中,最远的一个走到了第二十二个笼子,但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没能成功走到第二十个笼子,也基本丧失了进入前百的希望。 但是,这些参赛者也并非一无所获,经过这次的挑战,他们的心志都会磨砺的更为坚韧,日后无论是面对异兽还是面对人族的强者,都能够对这种精神上的威压产生一定的免疫,从而在交战中更彻底的发挥出自身的实力。 蛮王祭作为荆蛮一族最为隆重的盛典,汇集了上万部落所有杰出的年轻人。而这一盛典存在的目的,除了让年轻一辈不要忘记荆蛮一族当年的辉煌和荣耀,以蛮王樗里战野为目标复兴荆蛮,同时也希望这些年轻人通过比赛的磨砺,能够看到自己的不足,以明确自己未来前进的方向。 下午的时候,比赛继续进行,参赛者的表现虽然普遍比上午的要好上许多,但是真正能够走过二十个铁笼的,却依然只是极少数人。 当赛场上只剩下樗里惊孛和施知义二人时,所有的目光也都击中到了他们的身上。 在他们之前,表现最好的一个参赛者是来自于吐浑宗族的吐浑皋,竟然走过了四十一个铁笼,让远处高台上的吐浑厉高兴的合不拢嘴,同时也给了最后出场的二人以极大的压力。 樗里惊孛回头看了一眼施知义,朝着那排铁笼走了过去。 玄炎黑虎,十息! 碧玉追风蟒,十息! 金睛噬雷狮,十息! …… 樗里惊孛一路畅通无阻,中间没有任何休息,很快来到了第四十个铁笼前! 之前那些让无数参赛者为之胆寒的凶猛异兽,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困扰。他轻而易举的抵抗住了这些异兽所带来的威压,除了额头上的一点汗星之外,全身上下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想要成为与先祖蛮王樗里战野一样强者的樗里惊孛,他今天的目标自然是通关所有五十个铁笼。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相信自己将成为又一个被族人铭记和传颂的第四轮比赛的通关者之一! 第一百零二章 老虎不发威

在见识到了昨天那一幕之后,樗里惊孛并没有像自己的爷爷那样以为施知义不过是投机取巧,而是将这个长相白皙清秀,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族少年当做了自己最为强大的竞争对手。 他的骄傲和樗里宗族的荣耀,不允许他连续两次败给同样一个对手,无论那个对手是荆蛮或是人族。 如果他以通关的成绩完成第四轮的比赛,即便那个人族少年能够做到同样的事情,那么二人也不过是打了个平手而已。 见樗里惊孛已走远,施知义也终于开始了自己的挑战,一步步的走到了那头玄炎黑虎之前。 樗里惊孛不愧是日连部落的天之骄子,他在抵抗异兽威压的同时,竟然还有精力用余光关注着施知义这边。见到施知义终于动了,樗里惊孛不禁转头朝他看去,想要看看这个之前赢了他的人族少年,在这一轮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然而这一转头,他竟然胸口一窒,差点没有被身前那头龙鳄的威压给压倒在地! …… 施知义踏进了地面上那个淡绿色的光圈,站在第一个铁笼前。在这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的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但仔细一探查,仿佛又毫无变化。 此时,那只此前一直在不停咆哮、击打铁笼的玄炎黑虎突然安静下来,眼神之中,极为人性化的出现了一丝疑惑。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这丝疑惑就消失无踪,那只高傲凶猛的玄炎黑虎忽然四肢伏地,巨大的脑袋埋在两个前爪之间,微微颤抖着,整个身体缩成一团,仿佛一只受到惊吓的宠物狗。 一息。 两息。 三息。 这只玄炎黑虎突然起身,跑到了远离施知义的笼子一角,然后浑身一阵抽搐,双眼一翻,竟然晕了过去! 施知义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转头看向裁判,双手一摊:“我可什么都没做,应该是它吼了一天,太累了。”^完**\美**小*\*說\網.22pq 几名裁判以及现场的数万观众也都被这史无前例的意外情况所震惊了,场中一时间竟然鸦雀无声。 “嗨”施知义冲正在发呆的裁判挥着手“十息到了,算过关了吗?” 几名裁判如梦方醒般连连点头:“算,算!” 其中一个领头的裁判朝后一挥手,道:“快点,快点上去抢救!” 他身后的几个身强力壮的荆蛮族人面面相觑:“这个人族小子不是好好地站着么?抢救什么?” “抢救玄炎黑虎!快找饲养它的族人过来看看,它到底是怎么了!” 在第四轮比赛过程中,异兽突然晕死过去,这种事情在蛮王祭十万年的历史上从未有过,看到一堆族人七手八脚的将那个巨大的铁笼抬走,围观的人群终于炸开了锅。 “这是什么情况啊?异兽也会晕倒?” “不知道,我也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情况啊!” “是不是那个人族小子又使什么诡异的手段了?” “裁判就在眼前看着呢,他哪有机会捣鬼?” “我看那玄炎黑虎怎么像是被吓晕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玄炎黑虎看见那个人族小子,就好像老鼠看到猫一样!” 远处的樗里惊孛看到这一幕,胸口一窒,竟然在那龙鳄的威压之下吐出一口血来! 他连忙集中精神,努力将施知义那边所发生的诡异的事情从脑海中屏蔽掉,勉强对抗着龙鳄的威压。 八息! 九息! 十息! 樗里惊孛终于熬过了这度息如年的十息时间,再度吐出了一口鲜血。 以他的实力,这龙鳄的威压还远远不足以伤到他,但那一刻他心神为施知义那边的变故所惊,才让这龙鳄的威压有机可乘。 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平息下胸口翻涌的气血,才向施知义那边看去。 那只玄炎黑虎已经被一群荆蛮壮汉抬到远处,而施知义则正看着裁判,询问能否进行下一关的挑战。 得到裁判的确认之后,施知义站到了第二个铁笼前。 第二个铁笼之中,是一条已有八百多年寿命的碧玉追风蟒,是三百多年前由日连部落中的一位强者所捉,之后一直豢养在荆蛮圣地的异兽园之中。 它的体内,有着一丝神兽青纹闪电蟒的血脉,在蟒类的异兽之中,属于排名前十的顶级存在。这条碧玉追风蟒,身躯约有两尺多粗,在笼内盘成一团,却看不清长度到底有多长。 它的一双眼睛,如同万载寒冰般冷漠,一条三尺多长的血红蛇信在口中吞吐不止,似乎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上午的时候,便有十多名闯过第一关的参赛者在它的面前止住了继续前进的脚步。 当施知义站到它面前的那一刻,这条碧玉追风蟒突然上身直立而起,然后…… 吐了! 笼内的地面上,此刻是血肉模糊的一团,带着丝丝缕缕的黏液,其中隐约还能看到白色的骨茬,应该是这条碧玉追风蟒之前所吞噬的某个动物的尸身,被它一口气全都吐了出来。 这碧玉追风蟒一边呕吐,一边朝远离施知义的笼子一侧钻去,巨大的蛇头,拼命的想要从笼子的缝隙中钻出去,粗壮的蛇尾,拼命的击打在铁笼的栏杆上,片刻之后便已经渗出了血色。 八息。 九息。 十息。 碧玉追风蟒终于熬过了这漫长的十息时间,在裁判向施知义示意过关,后者离开之后,它才终于逐渐的安静下来。 这一次,比赛现场的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这条碧玉追风蟒,竟然是在害怕施知义! 它吐出了腹内的食物,是为了能够更加灵活的逃跑! 这个人族少年,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将凶猛无比的玄炎黑虎吓的晕死过去,将冷漠嗜血的碧玉追风蟒吓的望风而逃! 其它的参赛者,是苦苦抵抗十息这些异兽们威压的折磨,而到了这个人族少年这里,一切却反了过来,是这些异兽们在苦熬这十息的时间! 站在远处的樗里惊孛看到这一幕,胸口不由再度有想要吐血的冲动。他努力收敛心绪,朝身后的裁判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再进行下面的挑战。 他知道,在这种心境下,即便自己再朝下走去,也很难再有所突破,反而会让自己的伤势进一步加重。 就这样,之前在第三轮中排名第二的樗里惊孛最终的成绩止步于第四十个铁笼,暂时排名第二。 所有人都已经清楚,樗里惊孛的第二名,不过是暂时的而已。 第一百零三章 霸气竟如斯

施知义这边,所有的裁判都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一个个茫然无措,不知道是否应该让施知义继续挑战下去。他们商量了半天之后依然没有结果,只得派人向高台这边来请求指示。 此时的高台上,也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怎么……”樗里封袤正准备说怎么可能,突然想起了之前大祭司所说的话,硬生生的将嘴边的可能二字咽了回去:“怎么会这样?”^完**\美**小*\*說\網.22pq “十万年来,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那些狂暴不可一世的异兽们竟然会被一个人族所吓到,真的是匪夷所思。”说话的是翼戈宗族的族长。 “那人族小子,难道是一条巨龙变成的吗?”黑齿甄不解道。 黑齿甄自然没有想到,他的随口一说,却是最接近于真相的事实。施知义不是巨龙变的,但是他手指上那个不起眼的铜戒中,却是真真切切的躺着一条万年巨龙。 而这条巨龙只是一具干尸,它的全身精血,被施知义诡异的吸得一干二净。那数量巨大的精血不知道去了何处,但施知义的血脉之中,却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丝巨龙的气息。 这股气息极其微薄,不管是人类还是荆蛮的感知,基本都无法发现。 而且一般来说,也没有任何的实际作用。就像在雪中打闹的小狗沾上了一丝梅花的香气,并不会因此而变成老虎一般。 但是,所有的异兽,对于这丝巨龙的气息却是极其的敏感。这是源自血脉上的压制,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而且在这轮比赛中,地面上的那个淡绿色的阵法,将施知义血脉身上的这丝巨龙气息进一步的激发了出来,在那些异兽的眼中,此时的施知义,就是一头散发着强横龙威的人形巨龙! 巨龙,作为神兽之中最巅峰的存在,可以说是所有神兽、异兽的克星。除了凤凰能够在血脉的品级上与其相提并论之外,其他任何神兽都要被它们压制一头。 而对于赛场内这些完全算不上神兽,仅仅是体内有一丝神兽血脉的异兽而言,巨龙更是高不可攀的恐怖存在。双方之间的差距,犹如萤虫之光和太阳之辉,没有任何可以比拟的地方。 因此,这些神兽所谓的威压,在施知义面前如同一个笑话。 施知义和匹吉部落诸人一路前来,路上顺风顺水,别说是异兽,就算普通猛兽都没见到两只,也同样是拜施知义身上这淡淡的龙威所赐。 只是这些事情,别说荆蛮一族的高层们想不到,就连施知义自己都弄不清楚。 巨龙白尘腹中的那次奇遇,带给施知义的,远远不止于这一身不断增强的力量。 但更多的秘密,只能靠着施知义自己去慢慢摸索发现了。 那个被裁判们派来请示的荆蛮族人看着议论不休的高层们,鼓起勇气问道:“各位族长,那个人族的挑战还继续吗?” “继续进行”还没等族长们说话,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又是荆蛮一族的大祭司开口了“那些异兽不过是受了惊吓,休息几天就没事儿了,我真的很想看看,这个人族少年究竟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大祭司一开口,其他人自然不敢有异议。那个族人得了指令,急急忙忙回去传信了。 得到通知说继续进行挑战的施知义在无数荆蛮族人的注视下,闲庭信步的继续着他的第四轮比赛。 十万年以来,应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参赛选手在这一关像施知义这般悠闲自得。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按照规则,在每个笼子前面站足十息,但连着几个笼子之后,看着那些不过抵抗了三四息就晕死过去或是屎尿俱出的异兽,施知义心有不忍,转身看向裁判:“它都这样了,就别折磨它了吧?” 裁判们也是无奈,领头的一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行吧,算通过。” 于是施知义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从赛场的起点溜达到了终点,将所有五十只异兽统统吓了个半死之后,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第四轮挑战,成为了蛮王祭历史上第九个通关完成第四轮挑战的参赛者。 也是第一个没有被异兽威压压制,反而将全部异兽吓趴下的参赛者。 第四轮比赛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施知义以通关的成绩毫无争议的排名第一,吐浑皋以四十一关的成绩排名第二,雄心勃勃的樗里惊孛则以四十关的成绩排名第三。 如果说第三轮比赛结束时,荆蛮族人们对于施知义的态度是好奇、崇拜和质疑,那么在这一轮比赛结束后,看向他的目光中,则只剩下了敬畏。 没错,唯有浓浓的敬畏。 连异兽都能吓倒,以如此霸气的方式通关完赛,创造了又一个十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迹,这个人族少年值得他们如此敬畏。 现场人群中,不会产生这样情绪的,只有一个以柠郡主。 曾经亲眼看到过一条百丈巨龙的尸体摆在自己的面前,以柠郡主不觉得吓趴下几只只有一丁点神兽血脉的异兽有什么奇怪和难以接受。 回到驻地之后没多久,匹吉部落的两个领队纥骨东和土罗贺就联袂前来,和平常的有说有笑不同,他们二人的神情之中,竟然也多了一丝的严肃和恭敬。 “纥骨大叔,土罗大叔,用不着这么认真吧?”开口的是以柠郡主,来日连部落的路上,她和队伍中的每个人的关系都处的十分融洽,对两位领队,还亲切的以大叔相称。 “小义进入前百,帮我们匹吉部落赢得了八个下届蛮王祭的名额,对我们而言是莫大的恩情,我们两个,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们整个部落的感激之情。”荆蛮一族不擅长言辞,此刻的两位领队,眼中满满的是激动。 “如果不是大长老帮我们在先,我也不可能有这个机会,,皆有定数,咱们就不用这么客套啦,反而觉得见外。”以柠郡主道。 “是啊,咱们就别这么见外了,您两位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莫非是关于这最后一轮比赛的?”施知义问道。 “不错,我们二人过来,正是为了和你说一下这最后一轮比赛。”纥骨东点头道:“虽然我们有些私心,如果小义你能够在这最后一轮比赛中取得更好的成绩,我匹吉部落也会从中受益,但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希望能够帮助小义取得此次蛮王祭的蛮王勇士称号。” “我们匹吉部落不过是个小部落,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来回报你,但是荆蛮一族十余万年的传承,相信还是有一些东西可能会对你有用。” 第一百零四章 蛮王遗神威

最后一轮比赛,其实和第四轮相似,同样是对于某种特定环境的抵抗,但是不同的是,第四轮抵抗的是来自异兽的威压,而最后一轮,一百名参赛者所面临的,是来自蛮王樗里战野的领域。 如果将近十几万年以来,大陆上各个种族的顶级强者列一个榜单的话,那么蛮王樗里战野必定在前五,甚至前三之内。 在人族的盛世尚未到来之前,这片大陆的主宰,就是神兽一族、荆蛮一族和鱼人一族。 那个时候,是荆蛮一族最为辉煌和强盛的时代;而这个时代的开端,就是源自蛮王樗里战野。 十万年之前,尚没有樗里宗族的存在,蛮王樗里战野也不过是出身于一个最普通不过的荆蛮部落。相传樗里战野小时候,并没有显示出什么所谓过人的天赋,不过是个捕来的猎物都填不饱自己肚子,整天为下一餐发愁的普通少年。 后来,樗里战野在一次外出捕猎中失踪了,从此很久都没回来,以至于那个部落的人以为他已经死了——在那个时候,荆蛮一族在蛮荒森林中过的,是朝不保夕的生活,在无数猛禽异兽的包围之中,部落里死个孩子是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就这样一晃数年,当他再度回到部落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名年轻勇猛的战士。在他的带领下,那个部落在和各种异兽的战斗中不断获胜,逐渐在蛮荒森林之中站稳了脚跟。 就这样,随着一次次的胜利,樗里战野在荆蛮一族中的名声也越来越大,无数的族人慕名而来,逐步形成了现在的日连部落的雏形。 在不断的战斗过程中,樗里战野的实力也在稳步提高,他结合自己战斗的经验和领悟,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摸索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炼体功法。 在此之前,荆蛮一族的战斗,都是完全凭借着自身的天生神力,从未有过什么功法之说。樗里战野所创造的这套功法,以力入道,充分发挥荆蛮一族天生神力的特性,集攻防炼体于一身,极大的提升了自身的实力。 经过十年左右的战斗和拼杀,日连部落在樗里战野的带领下,俨然已经成为了荆蛮一族之中最为强大的部落。 接二连三的胜利所积累起来的威望,让日连部落之外的其他部落也都隐隐以他为尊,就这样,樗里战野凭借一己之力,将原本一盘散沙般的荆蛮一族凝聚到了一起。 虽然樗里战野的功法并不适合每个荆蛮族人,但是他的这一思路无疑为无数渴望力量,渴望更加强大的荆蛮勇士们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创造和钻研功法的热潮席卷了整个荆蛮一族,虽然这颠覆性的第一步迈的艰难无比,但在数十年的时间内,依然成功的涌现出了众多风格各异且又行之有效的功法体系。 在这个百花盛开的年代中,樗里战野依然是那最为耀眼、最为绚烂的一朵。在这期间内,他的实力也在不断的提升,甚至触摸到了天地之力的边缘。 荆蛮一族的成长和壮大,让他们最终不可避免的同当时大陆的霸主——神兽一族兵戈相向。 神兽一族的出现,已经无法考证是从何时开始。或许数十万年,或许高达上百万年。在荆蛮崛起之前,巨龙、凤凰、麒麟、玄武、饕餮、白泽、毕方、青鸾、夔牛、螣蛇、鲲鹏、狻猊等等无数种神兽,是这片大陆最初的主人。 神兽一族,可以说是天地的宠儿——他们通常拥有强悍的身躯、庞大的力量以及追风逐电般的速度。同时,他们对于天地之力还有着极高的亲和度,这一特性的表现,就是它们所拥有的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天赋神通。 龙族的浮空术、龙吟,凤凰一族的凤炎、涅槃重生,鲲鹏的空间穿梭、饕餮的吞天术、玄武的绝对防御等等,无一不是有着极强威力或无穷妙用。 卓越的身体条件加上神奇的天赋神通,让神兽一族向来是罕逢敌手,称霸大陆无数年。 荆蛮一族对于神兽们来说,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或许只是稍大一些的蝼蚁而已。他们虽然有些力气,但这点力气在神兽一族的面前却是完全不够看。 不断成长的荆蛮一族和称霸大陆的神兽之间最初的战斗,自然是爆发在蛮荒森林之中。没有想象中的激烈,那只饕餮一口就将半个部落的荆蛮族人吞噬下去,尸骨无存。 然而,相对于弱小的荆蛮,神兽们最大的弱点在于它们大都是单独的存在——虽然人们将它们统称为神兽一族,但一头巨龙和一只凤凰,绝对不会认为它们彼此之间有什么关联。 而且神兽的高傲,让他们习惯了独来独往,除了个别的如同啸天狼之类的低等神兽外,大多数的神兽都是孑然一身,除传宗接代的需求之外,很少与其它同类发生任何联系。 在樗里战野的带领下,荆蛮一族如同蚂蚁搬象一般,向着一只又一只的神兽发起了进攻。随着自身的逐渐强大和经验的积累,他们的战绩越来越傲人,而自身的损失却是越来越小。 数十年之后,荆蛮一族终于从蛮荒森林中微不起眼的存在,成长成为这片森林的霸主,随后,他们并没有满足于已有的胜利,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蛮荒森林之外更为广阔的世界。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就逐渐进入了正轨,强大、团结的荆蛮一族击败或灭杀了一只又一只的神兽,将自己的势力范围从荆蛮森林一直扩展到了玉带山脉以南,大江以西的广饶的土地,创造出了一个属于荆蛮一族的辉煌时代。 而带领荆蛮一族创造出这个时代的樗里战野,也被尊称为蛮王,成为了荆蛮一族此后十万年间所尊崇的对象。 相传,在率领族人走出荆蛮森林之后,樗里战野的个人实力也达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地步。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他所具备的能力堪比巨龙,在某些特定的环境中,可以与神兽之中最强大的五爪金龙正面对抗且不落下风。 以力入道的樗里战野,探索出了自己的武学之道,甚至达到了以自身之力掌控、调动天地之力的地步,这一能力最为直观的体现,就是他所形成的蛮王领域。 第一百零五章 秘境藏领域

所谓领域,是指修炼者自身的实力强大到足以影响天地之力的流动,从而自发的在身体周围所形成的具有特殊属性的力场。 虽然蛮王樗里战野早已去世,但他的蛮王领域并未随之消散,而是附身于他的骸骨,以一种奇异的形式保存了下来。 樗里战野的蛮王领域,又被称之为力之领域,进入领域的人,会受到来自领域内四面八方巨力的挤压,行动和反应都会受到严重的束缚。而这种力量的大小,则与挑战者离领域中心的距离成正比。离中心越近,则所承受的压力越明显。 蛮王祭大比最后一轮的挑战,就是看这一百名参赛者,谁能够在蛮王领域之中,走得离樗里战野骸骨所埋葬的地方——蛮王秘境更近。 听完了纥骨东和土罗贺的介绍,施知义对于这最后一轮的比赛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 蛮王祭比武的五轮比赛,第一轮抱石桩,比的是纯粹的力量强度;第二轮负重爬台阶,比的是力量和速度的结合;第三轮长矛投射,比的是力量的强度及对于力量的精确控制;第四轮的异兽威压,比的是勇气和意志。 而这最后一轮的比赛,则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力量的比拼上。不过这种力量,不是单纯的臂力、膂力或腿力,而是对于全身上下各个部位综合力量的考验。 五轮比赛之中,倒有四轮比赛和力量相关,由此可见整个荆蛮一族对于力量的崇拜以及对蛮王樗里战野所开创的以力入道这条修炼之路的认同。 “多谢两位大叔!最后一轮,我自当全力以赴,也希望能够给匹吉部落尽上一份力。”施知义发自内心的感谢道。虽然来日连部落的一路上,他跟这两位领队并没有多么熟悉,而且对方也坦言这样做有着为自己部落利益考虑的私心,但是毕竟种族有别,他们这样的行为必然也会受到一些质疑和压力。 能够这样设身处地的为施知义着想,纥骨东和土罗贺二人,也已经尽到了他们最大的努力。 …… 蛮王秘境位于整个盆地正北方向,处于盆地底部和隆起的丘陵之间的过渡地带。 虽然冠之以秘境之名,但实际上这里不过是当初樗里战野为了安静闭关,避免闲杂人等打扰而开凿出来的一个洞穴。这位荆蛮一族辉煌时代的缔造者,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就是在这个幽深的洞穴之中度过的。 樗里战野将自己的那套炼体功法修葺完善后,以大陆通行的文字纂刻于洞**壁上,以留待有缘之人。起初,这套炼体功法并没有名字,而荆蛮一族的后人称之为蛮王诀。 十万年来,蛮王祭大比中诞生的蛮王勇士之中,有数百人曾有幸进入过这个秘境,但根据各人资质的不同,从蛮王诀中所得到的收获也不尽相同。 但是,也并非每个蛮王勇士都有机会进入蛮王秘境。最起码的要求,挑战者需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抵抗住那无处不在的压力,走到秘境之中才行。 在平常的时候,蛮王秘境洞口外千丈方圆的区域是严密封闭的,未经族中高层特许,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只有到了蛮王祭最后一轮的时候才会开放。 随着在最初战舞环节中夺魁的部落里的女孩们登场,蛮王祭大比的最后一轮,终于拉开了帷幕。 樗里惊孛看着身旁一袭青衫的施知义,心头一时百味杂陈。 作为整个日连部落的天之骄子,他向来以先祖樗里战野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却不想在这次蛮王祭大比中,一次又一次的败给了身边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强壮的人族少年。 而且对方每次击败他的方式,都如同奇迹一般,让他都难以兴起与之比较的勇气。 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的他,在经历了自己人生中最初的两次失败之后,虽然一腔的雄心壮志并未成转眼云烟,但那种所向披靡一往无前的气势无疑受到了打击。 但是,这种失败同时又带给他一种新鲜感,进一步激发了他体内的不服输的傲气,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两次失败对他而言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而且,对于这个来自人族的对手,樗里惊孛也很难兴起憎恶之心——那个白皙清秀的少年,脸上永远带着一股微笑,散发着少年所特有的活力和光芒。 而且他还见识过这个少年烤肉的手艺,那种直击灵魂的美味,虽然已经过去了许久,依然让他铭记在心。 “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樗里惊孛转头看向施知义“不过,虽然你很强,但这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对于身旁这个荆蛮青年的印象显然也还不错,他向着樗里惊孛友好的一笑:“加油!无论输赢,希望我们都不虚此行。” 战舞停歇,号角响起。 一百名参赛者同时开始了最终的挑战。 能够走到这一步的每一个荆蛮青年,都是各自所在部落的天之骄子,无论是为了自己,或者是为了部落,他们势必都将全力以赴。 和所有参赛者一样,施知义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向着蛮王秘境的洞口前进着。 从千丈到三百丈左右的范围内,来自蛮王领域的压力轻微到几乎感觉不到,就如同一阵微风般,没有对参赛者的前行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并没有人因此而掉以轻心或发力狂奔——最后一轮并非赛跑,评判结果的标准是看谁走得更远,而非走得更快。 施知义调动起全部的心神,细细的感受着从虚空中传来的那丝若有若无的压力。能够亲身体验一个在十万年的历史上都能排的上号的超级强者的领域,这种机会实在是弥足珍贵,自然不能轻易浪费。 进入三百丈之内,压力逐渐开始增大,举手抬足之间,开始有了一丝的束缚感,犹如逆风前行一般,不过这种压力却并非是单纯的来自前方,而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这种束缚感增加的幅度是极其平稳的,在这漫长的距离上,给了挑战者足够多的适应的时间。 若樗里战野还活着,那么这个领域能够随着他的心意,任意调整其范围和强度,甚至能够仅仅针对某个目标或者某片区域而存在,但目前附身于他骸骨上而存在的领域,则缺少了这种变化,显得呆滞很多。 第一百零六章 天堑百丈鱼化龙

三刻钟过去了,大部分参赛者都已经进入到了离终点仅有百丈左右的区域。此时从虚空中所传来的压力,已经相当之大,施知义的衣衫如同被水浸湿了一般紧紧的贴在身上,甚至能够看到衣衫下的皮肤被挤压的变形的情形。 虽然大部分挑战者依然在缓慢的前进,但是已经有人开始在这种压力下感觉寸步难行,下意识的想要停下来休息。 但蛮王领域中,自然不可能有休息的机会,即便是站在原地不动,压力也依然不会减少半分,反而白白的消耗了自己的体力。 九十丈。 挑战者身上那些坚若钢铁的肌肉,在这压力之下,仿佛泥团般,已经开始被挤压的变了形状。 八十丈。 没有肋骨保护的腹部,已经瘪了下去,如同有一块大石,直接压在体内的脏器上一般。 七十丈。 大部分参赛者前进的速度已经慢如龟爬,甚至骨骼的关节之间,都传来了颤抖的声音。 六十丈。 终于有第一个倒下去的参赛者出现,立刻有荆蛮强者出现将其救走,并顺手将其身上写着其参赛序号的铁牌扔在他倒下的位置。 五十丈。 倒下的参赛者已经有数十人之多,剩下的,也大都是站在原地,努力的想要向前迈腿,但却半晌都难以迈出一步。 四十丈。 能够到达这个距离的参赛者,只剩下了十几人。一个个强壮的身影,却如同风中之烛般颤抖着,似乎随时可能倒下,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汗水竟然都无法流出,连呼吸都成了一件艰难无比的事情。 三十丈。 包括施知义在内,仍然站立并且前进的,只剩下了四个人。数万人的目光,紧紧的盯在这四人身上,低声猜测着谁才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二十丈。 场内的身影,只有施知义和樗里惊孛两个人而已。此刻的他们,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握住,全身的骨头感觉都要碎裂开一般。 十丈。 虚空之中传来的压力,已经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身上如同背负着一座山,双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体内一些血管已经开始破裂,在皮肤表面浮现出一块块青色的斑块。 每迈出一步,他们的身体都会剧烈的颤抖,仿佛在下一刻,就会被这无处不在的压力,压成一团肉泥! 只剩下最后的几丈距离,在观众眼中这平坦无比的的几步路,对于他们而言,却仿佛天堑一般! 他们二人的双目之中,同样布满血丝,一片赤红,看上去令人触目惊心。但是他们的目光之中,却依然蕴含着一丝坚定不移的信念和意志。 “没想到,那个人族小子,竟然能够走到这一步。”这一次,日连部落十二宗族的族长们,全都来到了蛮王领域边缘的位置,看着眼前两个仍然在倔强着前进的身影。 他们年轻时,也都曾经参加过蛮王祭,自然知道此时施知义所站的位置,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事实上,在场的十二个族长中,当年没有一个人能够走到终点。 “樗里惊孛的实力,我们都是知道的。如果不出意外,他应该能够到达终点,但这个人族小子的表现,真的让我大吃一惊。”说话的是黑齿甄,随着施知义进入前百,他的侄子黑齿戕和施知义之间的赌约自然以施知义获胜而告终,但对于这场失败,黑齿宗族从上到下,全都是心服口服。 “在蛮王祭大比最后一轮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有两个参赛者到达终点的情况。”^完**\美**小*\*說\網.22pq “不错,但之前也没有谁能够用长矛击中五百丈远的目标,更没有谁将五十只异兽全都吓的屁滚尿流。历史就像路边的野花,看看就罢了,没必要捧着不放,只要往前走,就会看到更多的野花绽放。” 这个人族小子,会是蛮王祭十万年的历史长河边,又一朵绽放的野花吗? 此刻的施知义,虽然外表看起来极为狼狈,但他的内心之中,却是心花怒放。原来这就是世上那些最强大的存在所具有的领域!即便在他们死后十万年,残留的骸骨依然能够调动天地之力,产生如此大的威能! 这一刻,施知义对于那在目前看来还遥不可及的封神之境,无限的向往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压力还是由于兴奋,他的身体颤抖着,却依然在不断前行。 一炷香之后。 施知义站在离蛮王秘境那扇苍青色大门只有不足两尺的地方,颤抖着抬起右手,朝大门中央那个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巨大圆钉上按去。 三寸。 两寸。 一寸。 施知义的手掌终于触到了那个直径足有一尺的黄金圆钉。一股舒爽而宏大的能量从圆钉上传来,滋润着他被蛮王领域所压榨的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 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着,欢呼着,迎接这股能量的到来。虽然仅有短短的几息时间,施知义却感觉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 他体内的每一寸经脉、每一根骨骼,甚至每一寸肌肤,都变得更加坚韧,如同被风雨洗礼之后,从一颗竹笋一夜之间长成为一颗坚韧的嫩竹! 身上骤然一轻,来自蛮王领域的巨大压力一瞬间消失无踪,并非是领域消失不见,而是施知义仿佛融入其中,成为了领域的一部分。 他被领域挤压的几乎变形的肌肉和骨骼发出了舒服的呻吟,随着那股能量的流动,处处充满了澎湃的力量和鲜活的生机。 比这种变化更为重要的是,它让施知义看到了增强自己实力的另一个途径。 人族的修行之道,脱尘三境修肉体、超凡三境主修真元、入圣三境主修神念。在晋入破晓之后,人族对于肉体的修炼,基本上已经结束。 虽然随着境界的提升,身体的力量、防御、速度等各方面机能也依然会同步提高,但这已经不是人族武者最为依赖的攻防手段。 真元和神念的强度,将逐渐取代纯粹的力量,成为衡量一个武者实力高下的最主要的方式。 但是刚才的这一瞬间,让施知义发觉,原来人族对于肉体的修炼之路,还远远没有到达尽头。在经过了易筋、锻骨、洗髓三个境界十二个阶段之后,躯体的成长,依然还有着无限可能的空间。 蛮王樗里战野的以力入道,不修真元、不修神念,依然能够到达操控天地之力如若臂使的境界,成为能够与最顶级的神兽正面抗衡的可怕存在。 荆蛮一族既然能够做到,那么人族为何就不可能? 除了块头的大小之外,人族和荆蛮一族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施知义的内心忽然澎湃了起来,掀起了无数激动的浪花。 第一百零七章 花开两朵负亦雄

就在此时,忽然有另一只巨大的手掌,触到了金黄色的圆钉之上。 经过了炼狱般的艰苦旅程,樗里惊孛也终于成功到达了终点。 在连续两次败给了施知义之后,这个日连部落的天之骄子,没有让族人再次失望,终于发挥出了他应有的实力。 二人相视一笑,一股惺惺相惜的情感同时在心头升起。 这是蛮王祭十万年以来,第一次有两名参赛者在最后一轮到达终点。 阳光的照耀下,在蛮王秘境的上方的丘陵之间,又一朵野花静静的绽放了。 那扇苍青色的大门忽然颤动起来,然后悄无声息的朝着一侧滑开。 一个消瘦且有些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他的背后,则是一条幽深的通道,笔直的通向远方。 “进来吧,孩子们。”苍老的声音仿佛在天边响起,老者随后转向施知义,一双平静如海的眼睛注视着他:“自我介绍下,我是荆蛮一族的大祭司。”^完**\美**小*\*說\網.22pq 身旁的樗里惊孛显然早就认识这位老人,二人一起恭敬的向这位荆蛮一族之中地位最为崇高的老者行了一礼,随后迈步向前。 大门在他们背后又悄无声息的关上,不知道触动了什么阵法,通道内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孩子们,恭喜你们成功进入蛮王领域。十万年来,第一次有两个年轻人能够同时到达这里。” 大祭司带着二人朝通道深处走去,大约走了十多丈之后,他们的右手边,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光滑的石壁。 石壁的左上角,密密麻麻的写着约有两三百个名字。 “你们两个,是十万年以来,第两百四十八和两百四十九个进入到蛮王秘境的挑战者,有权利把你们的名字,也留在这面勇士榜上。” 二人对视一眼,施知义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樗里惊孛感激的点了下头,从石壁一侧的架子上,拿起一支不知什么金属所制成的笔,力贯手腕,将自己的名字刻了上去。 石屑纷飞,光滑的石壁上,多出了樗里惊孛四个字。 在樗里惊孛刻字的时候,施知义心头犹豫片刻,最终决定还是将自己真实的名字刻在上面。其实他的名字对匹吉部落的人而言并非什么秘密,但是他和以柠的身份却没有人知道。 他的这种行为,并非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出于谨慎,不想节外生枝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以柠的身份,对于经常和梁州发生摩擦的荆蛮一族而言,有些太过于敏感。 看着石壁上的施知义三个字,大祭司苍老却明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波澜:“你可是来自云栖城?” 施知义点头道:“是的。”以他所表现出来的天资,再加上姓氏,他的身份其实一猜即中。 大祭司点了点头,“在勇士榜上刻下名字,就代表你们二人正式成为这一届蛮王祭的蛮王勇士。” “从第一届蛮王祭开始,至今已经有十万零两千四百年整,这是第一次同时诞生两名蛮王勇士,也是第一次有我荆蛮族人之外的异族成为蛮王勇士。” “而且这个异族还是与我荆蛮有着数万年争斗的人族,不得不说,我很幸运,十万年一次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我主持的三届蛮王祭之中。” 施知义暗自戒备,他相信自己可能不是眼前这个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人的对手,但是既然坦露了身份,他就已经做好了事情向最坏的方向发展的打算。 “不用紧张,年轻人。”大祭司仿佛看穿了施知义心中所想“蛮王勇士是荆蛮一族的最高荣誉,永远不可能有荆蛮族人会向一位蛮王勇士出手的。” “至于我,或许有资格对你出手,但我相信,蛮王大人他既然安排你来到我的面前,想必不是希望借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的手将你杀死而已。” “荆蛮一族和人族的斗争,已经持续了数万年,虽然不像你们和所谓的魔族那样惨烈,但是数万年来,双方也各自损失了无数年轻的生命。按照目前的情形发展下去,这场斗争势必以我们二族之一的彻底灭绝而告终,正如之前在神兽一族身上所发生的一般。” “现在看来,这种厄运发生在荆蛮一族身上的几率,远远要比发生在人族身上的几率要大的多。如果有一天,蛮荒森林不能再成为荆蛮一族赖以生存的屏障,那么或许我们的覆灭之日,就为期不远了。” “我今年一百二十七岁,当上大祭司已经六十三年了。从我当上大祭司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考虑荆蛮一族如何才能躲过这种厄运。” “荆蛮一族和人族并无血海深仇,今天这种局面,大致是由于这数万年间人族的崛起和荆蛮一族领地的不断沦丧所造成的。一个种群的兴衰,原本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但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头上时,便会显得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在与人族的斗争中,荆蛮一族屡屡失利,但我们大部分的族人,却依然看不起人族。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人族单薄的身躯所造成的孱弱的假象。” “反过来,我们荆蛮一族,也很难收获到来自于人族的友谊。在大多数的人族眼中,我们是粗鄙不堪的,与野兽相差无几。双方之间存在的这种不了解和不信任,造成了两个种族之间的隔阂。” “但是,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这种隔阂消融的可能性。我从匹吉部落那里得知,你之所以会和他们成为朋友,是由于你从暴熊的爪下救出了两个荆蛮一族的孩子。” “那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施知义感觉自己的蛮荒森林之行已经收获的足够多——仅仅是先前从那个金黄色的圆钉上传来的能量,就让他的身体强度不知道增加了多少,因此听到大祭司再次提起数月前救人的事情,多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你愿意出手救人,已经充分证明了你对我族的善意,而这种善意,是绝大多数的人族所不具有的。” “而你在匹吉部落驻地的那次烤肉,进一步验证了这种善意的存在。一个人族,在没有任何好处同时也没有受到任何胁迫的情况下,愿意不眠不休的连续数天给荆蛮一族烤肉,这对于大多数的人族而言,应该是难以想象的,但是在你的身上,我没有看到任何的勉强和不自在。” “而比这种善意的存在更为重要的是,你让数以万计的来自各个部落的族人们亲眼看到,并且相信它的存在,这对于我荆蛮一族的命运来说,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值得铭记的转折点。” 第一百零八章 蛮王秘诀蕴奥义

施知义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的一次烤肉,竟然会得到荆蛮一族大祭司的关注,而且还将这种行为提升到有关荆蛮一族生死存亡的高度上来,一时被大祭司送上的这顶大帽子给捧的有些不知所措。 在施知义看来,哪怕大祭司直接对他出手,恐怕都要比这顶高帽要容易应对的多。 大祭司显然看出了施知义的窘迫,却只是微微一笑。在他看来,施知义的这种反应,比任何一种其它的反应都来得让他欣慰。 “比你表达出来的善意更令我惊喜的是,在这次蛮王祭中你所体现出来的实力。无论是第三轮里以长矛击中五百丈外目标的逆天成绩,或者是在第四轮里吓倒五十只异兽的神奇表现,都征服了所有的荆蛮族人。”^完**\美**小*\*說\網.22pq “你能够来到这里,成为十万年以来第一个异族的蛮王勇士,已经足够在无数族人面前证明你的实力,改变他们脑海中人族孱弱的固有印象。” “综合你所表现出的善意,和你强大的实力,我认为你就是我所想要寻找的那个改变荆蛮和人族关系,从而改变荆蛮一族命运的那个最适合的人选。” “感谢蛮王,将你送到我的面前。虽然现在的你还太过年轻,但我想,我们有足够的耐心来等待你的成长。”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发展,但今天我说的这些,是希望代表荆蛮一族,主动走出第一步,向你展示我们的友谊。” 说罢,大祭司转身,朝着通道的更深处走去,施知义和樗里惊孛二人随后跟上。 大祭司在对施知义说上述那番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樗里惊孛,也并没有额外向他交代什么。樗里惊孛虽然并未说话,但却一直在仔细聆听着大祭司所说的每一句话,思索着自己在这场变革中所应该扮演的角色。 不得不说,樗里惊孛作为日连部落乃至整个荆蛮一族的天之骄子,并非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渴望能够成就一番功绩,改变自己族人命运的他,对于大祭司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以为然。 作为施知义在这次蛮王祭中最直接的竞争对手,他将施知义的每一次神奇表现都看在眼中,而他的内心,也从最初的惊讶和不服输,逐渐变为最终的敬佩和惺惺相惜。 一个有着无穷潜力和光明未来,同时又对荆蛮一族充满善意的人族少年,不正是蛮王赐给荆蛮一族最珍贵的赠予么?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大祭司的脚步在通道的尽头停了下来。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简朴,甚至称得上简陋的石室。 石室之中,除了一个一丈方圆,三尺多高的坟丘之外,便仅有两个石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谁能想到,荆蛮一族辉煌时代的开创者,大陆上最强者之一的蛮王樗里战野的墓,竟然会如此的简朴。 三人来到坟丘之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这是对于世间最强者的尊重,已然超过了时代和种族的界限。 整个石室大约有五丈方圆,三丈多高,墙壁上没有棱角,而是呈现出一种不算规则的椭圆形,放佛半边倒扣的蛋壳。 坟丘之后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用大陆通行语言篆刻着无数约有成年人族拳头大小的文字,每个文字的边缘光滑,凹槽处隐约可见纹理,竟似是用手指刻上去的一般! 石壁的本体,是呈现深黑色的,但是在篆刻这些文字的地方,却有了晶化的趋势!如同一片漆黑却又通透的夜空,点点星光闪耀其中,清晰可见。 那一个个文字,仿佛化身为一个个微小的黑洞,缓慢却又持续的吞噬着周围的天地之力,在整个石室之中掀起一股不规则的气流。 “这就是蛮王先祖的炼体功法,本无名称,我们荆蛮一族后人称之为蛮王诀。墙壁上这些字,是当年蛮王先祖亲手所刻,其中蕴含有他的无上意志,有助于后人理解和体会这套功法的奥妙。” “蛮王诀对于身体的力量有着极高的要求,因此绝大多数的族人都无法修炼,只有能够通过蛮王领域考验,凭借自己的力量到达蛮王秘境的年轻人才有资格尝试。” “蛮王诀自蛮王先祖之后,尚没有修炼大成者。但根据各人资质,都有着或浅或深的领悟,对于自身的修炼能够起到指引和印证的作用。” “蛮王先祖当年的实力,已然达到了体坚若金刚,拳出惊天地的境界,后人即便能够窥得一鳞半爪,也足以闯出一番名堂了。” “你们二人今日就留在此处参悟,十二个时辰之后,我会前来接你们出去参加蛮王祭最终的祭祀盛典。” 大祭司向施知义和樗里惊孛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后便转身离开,二人的心神则全被石壁上的蛮王诀所吸引过去。 蛮王诀是蛮王樗里战野以力入道所开创出来的一门前所未有的炼体功法,分为力化甲胄、力铸筋骨、力塑金身、力动风云、力破虚空五个阶段,其中前三个阶段为基础,着重于对身体的淬炼,而最后两个阶段则是对天地之力的应用及对天地规则的理解。 石壁上的文字,蕴含着樗里战野的一丝意志,在施知义看向石壁的时候,那些文字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化为一幅幅画面,映入他的脑海之中。 施知义仿佛能够从这些文字中看到,当年一个普普通通的荆蛮少年,是如何一步步的和凶兽、异兽搏斗,又一步步的修炼自身,最终达到笑傲天下纵横无敌的至高境界的。 樗里战野的成长历程,和他对于力量的追求及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被他通过这一个个的文字,一起留在了这面石壁之上。 这面石壁,蕴含着一位世家最强者的惊人智慧,是整个荆蛮一族最为宝贵的财富。大祭司能够允许施知义一个人族前来这里观摩体会,正如他自己所说的,已经将大祭司,或者说是大祭司所代表的荆蛮一族对于施知义的善意和友谊显露无疑。 用了约一个时辰的时间,施知义将整个石壁上的文字囫囵吞枣般的全部铭记在心。看到一旁的樗里惊孛依然还沉浸在那片深邃通透的夜空之中,施知义闭上双眼,开始尝试着蛮王诀第一阶段力化甲胄的修炼。 第一百零九章 千山已过第一重

从每个阶段的名称就能够看出,蛮王诀是一部以自身巨力为柴,熔炼自身身躯最终达到神通之境的无上典籍。其修炼的基础,就是荆蛮一族与生俱来的一身神力。 若是换做其他的人族在此,这部无上典籍对他来说可能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和荆蛮一族相比,绝大多数的人族在纯粹的肉身力量方面,处于绝对的下风。 但是对于施知义而言,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在巨龙白尘腹中那次险死还生的经历,让他莫名其妙的吸干了一条万年巨龙的全身精血,随后,他的肉体力量如同初春时节泛滥的溪水般,以一个稳定的速度在不断的提升。 如今,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他的肉体力量已经较当初增强了近十倍,而且这种增长的趋势暂时还没有看到停止下来的迹象。他现在的力量,不但超越了荆蛮一族的无数青年,恐怕连一些异兽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对于大多数修为尚可的人族武者而言,这种力量在日常的搏斗中是很难发挥出来的。在晋入超凡境之后,人族的修炼体系已经由肉体的修炼转化为真元的修炼,境界越高,真元在战斗中所起到的作用就会越重,而很少有机会去凭借一身蛮力与对方近身肉搏。 如今的人族第一高手傅临岳傅老爷子传给他的别远八式,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别远八式的前两式和风月闲,就是以纯粹的肉体力量为基础而修炼的。 力量越大,则这两招所发挥出的威力也水涨船高,即便到了超凡三境或入圣三境,依然是极为有效的攻击手段。 而如今,蛮王诀以力锻体的修炼路线,则能够将这种肉体力量的强大,转变为身体上的强悍,不但能够大幅度的提升施知义的自身防御力,同时对速度也有着一定的提升。 如此一来,即便施知义真元枯竭,依然能够凭借攻防兼备的身体力量与同级别甚至境界高过他的对手相抗衡,而且极大的提升了他在剧烈攻击下的生存能力,对施知义自然有着非凡的意义。 施知义注视着那夜空中闪耀的文字,开始了第一阶段力化甲胄的修炼。按照口诀行功一周天后,施知义产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仿佛在被人窥视一般,身体内的所有秘密都完全暴露在某种存在的眼前。 平心静气将这股奇怪的感觉排出体外,施知义沉下心来,一缕缕力量从他筋骨肌肉之中无数隐秘的角落被抽取出来,如玉带山脉中的溪水般汇集到一起,逐渐变成了波涛澎湃的大江。 这股大江般宽阔浑厚的巨力在他体内肆虐着,将更多的支流强横的吞并进去,如决堤洪水一般,在施知义的体内掀起了滔天巨浪! 由于力量的快速流逝,施知义双臂上的肌肉竟然虚弱的颤抖起来,仿佛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这对于施知义而言,却是十六年间从未有过的经历! 随着功法的运行,这种颤抖开始蔓延到了施知义的肩膀、双腿、腹部、胸膛,最后他的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原本生龙活虎的施知义就已经变得宛如风中之烛,遥遥欲坠! 就在这时,施知义体内的那股巨力运行到了脊椎中部的中枢穴附近,如同遇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一般,突兀的消失了。 而那股滔天巨浪对于体内力量的索取和吞噬,也终于停止了下来。刚才的情形若是持续下去,恐怕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施知义浑身上下的力量就会被吞噬一空,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巨浪突然消失之后,一股发自心神深处的空虚感充斥了施知义全身。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背部中央脊椎的位置,似乎隆起了极为微小的一个点。 这个点越来越大,从最初的砂砾一般,逐渐长成黄豆大小,再变成鸡蛋大小。或许是终于成长到了极限,这隆起的部位裂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仿佛泉水般从缝隙处泊泊的流了出来。 这泉水,以他背部中枢穴附近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开,宛若一片迅速生长的荷叶,很快将他的整个背部覆盖。随后,越过他的肩部和腰臀,开始朝着前胸和四肢蔓延。 浑身虚弱无力的施知义沉浸在这股清凉舒爽的感觉中,思绪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些炎炎夏日里,父亲带他在大江边上戏水玩耍的情景。清凉的流水洗刷过每一寸的肌肤,唤醒了每一个沉睡的毛孔,发出了一阵阵舒爽的震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施知义的意识再度回归的时候,他发现那股清凉的感觉已经覆盖包裹住了他身体表面的每一寸肌肤,正在缓缓的向肌肤深处渗透下去,如同春雨滋润着大地,说不出的舒适和安逸。 在这种舒适体验和浑身上下所传来的那种虚弱感觉的双重作用下,施知义再度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当施知义再度睁开双眼时,看到大祭司和樗里惊孛正在石室内的不远处,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着他。 由于刚才的练功,施知义对于大祭司的到来竟然一无所知。他连忙准备起身,但双腿却有些不听使唤,竟然一下子没能站起来。 苦笑一下,施知义只好保持着坐姿跟大祭司打了个招呼:“大祭司,您来了?祭祀盛典的时间到了吗?”^完**\美**小*\*說\網.22pq “祭祀盛典的时间已经过去五个时辰了。”大祭司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石室之中“我看你尚未醒来,已经下令将祭祀盛典推迟到明天举行了。” “已经过去一天多的时间了?”施知义闻言,心中极为过意不去,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次尝试耽搁了整个蛮王祭的进程,让数十万荆蛮族人等着自己,不由有些汗颜,“我刚开始练功,就沉浸进去了,没注意到时间,实在是对不住。” “这是小事,不必介怀。你已经开始修炼蛮王诀了?”大祭司一脸诧异和震惊的问道。 “是啊。”施知义一边应着,一边看了一眼旁边的樗里惊孛,心中奇怪道,难道这不是很正常么?您带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让我们修炼蛮王诀,难道还是来烤肉的不成? 第一百一十章 奇遇气运通古今

“你可知道,这蛮王诀第一层力化甲胄所需的肉体之力,高达数万斤,即便是我荆蛮一族以天生神力,在四十岁之前也绝对不可能达到。而蛮王祭大比的参赛者,最多不过三十二三,自然无法修炼。”^完**\美**小*\*說\網.22pq 大祭司顿了一下,然后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只给你们留了十二个时辰的原因。十二个时辰对于记忆和消化整篇的蛮王诀已经足够,既然无法着手修炼,那么停留的时间过长,反而徒增烦恼。” 施知义有些奇怪的看向樗里惊孛:“樗里兄在看完整篇秘笈之后,难道没有尝试修炼吗?” 樗里惊孛苦笑道:“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尝试?我尝试了不下十几次之多!但我行功一周天之后,应该是力量未到的缘故,完全不得其法而入,就这样结束了。屡次失败之后,也只好放弃。” 施知义想起了自己行功一周天之后所产生的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明白了这应该是一种功法对于修炼者身体力量的评估,在判定力量合格之后,才会开始下一步从身体各个部位抽取力量的过程。 “百年前的那届蛮王祭,我有幸成为了蛮王勇士。”大祭司开口道,“勇士榜上,你们二人之前的那个名字,就是百年前我自己亲手刻上的。” “我二十七岁时看到蛮王诀,一直到十七年之后,也就是我四十四岁时,才达到修炼蛮王诀第一层力化甲胄的要求。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境界依然不过是第二层力铸筋骨而已,恐怕到我死的那天,也不可能再有所突破了。” “十万年以来,所有获得蛮王诀的蛮王勇士中,最早一个开始修炼的,也已经到了四十岁。而你今年多大?十七还是十八?” “十六。”施知义老老实实的答道。 “……”大祭司和樗里惊孛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良久。 樗里惊孛终于忍不住道,“难道你是一条化形的巨龙么?” 施知义默然,心说我不是巨龙化形,只是灌了一肚子的龙血而已。 但是那一日在龙腹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施知义至今也没弄清楚。 想了一下,施知义问道:“那当初蛮王是多大的时候创立的这套功法?” “那已经是十万年之前的事情,而且蛮王先祖在刚开始创立这套功法时,也并没有什么人关注过,因此我们了解的也并不是特别的确切。但根据他的生平事迹推算,大致应该是在二十二岁到二十六岁之间的时候。” “那也很年轻啊”施知义叹道。 虽然蛮王开始修炼的年纪可能比他还大了七八岁,但他却绝对不会认为自己的资质还在蛮王之上——从无到有的创造一门功法的难度和单纯的修炼一门功法的难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而蛮王樗里战野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达到了第一层次的修炼要求,莫非他也曾吞噬过一条龙? 施知义没有想到,他的猜测竟然和事实无比接近。 在樗里战野还是少年时,一次外出打猎的时候,碰上了一条已断绝了全部生机,重伤濒死的炎龙。这条炎龙是在与另外一只神兽青鸾的搏斗中遭受重伤落入蛮荒森林之中,恰巧被樗里战野遇到。 但悲催的樗里战野并没有像施知义一样霸气的吸光巨龙的全身精血,反而被这只炎龙给抽晕过去了。虽然只剩下一口气,但作为神兽中的顶级存在,这条炎龙弄晕一个荆蛮少年还是没有一点儿问题。 原来这只炎龙濒死之际,竟然异想天开,想以自己的精血给这个荆蛮少年换掉全身血脉,然后再将自己的神念注入其体内以求用另一种形式存活下来。 然而这种异想天开的主意是注定不可能成功的,(夺舍请出门右拐下楼去仙侠分类)最后依然逃不过死亡的命运,而因祸得福的樗里战野却拥有了一身炎龙血脉,从此开创了荆蛮一族的一段辉煌时代。 倘若当初那只青鸾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会造成此后无数神兽的陨落,恐怕会将那只异想天开的炎龙杀死之后,再剁成个十块八块。 但无论是荆蛮一族还是人族,那些拥有超乎寻常的力量的天才,其力量的源泉都是来源于巨龙,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上天对神兽一族,尤其是巨龙一族是何等的厚爱。 这时,大祭司的声音再度在空旷的石室中响起:“十万年以来,历届荆蛮勇士中,修炼的最高境界也只达到过力塑金身,实在是愧对蛮王先祖。希望这门无上秘籍,未来有朝一日,能够在你的手中发扬光大,重现当年纵横无敌的辉煌景象。” “我一定竭尽全力,不负大祭司所望。”施知义恭敬的向大祭司行了一礼,以感谢这位异族的老人所赐予他的这一机遇。 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目前有什么能力改变荆蛮一族与人族之间的敌对状态,更不用说改变荆蛮一族命运这么艰巨的任务,但既然受了对方这么大的一个人情,日后若有机会,必然会竭力回报。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们现在就离开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一起来参加祭祀盛典。”大祭司道。 “好的。”施知义恢复了一些力量,站起身,三人一同离开了这个在荆蛮一族中尊重无比的圣地。 返回匹吉部落驻地时,已经是夜里,驻地门口有人远远的看到施知义回来,急忙飞奔着跑回去报信。 当施知义来到驻地栅栏门口时,以柠郡主、纥骨东、土罗贺以及所有的队伍中的成员全部都涌了过来,犹如见到明星的粉丝一般,激动的将施知义团团围住。 即便纥骨东二人在最后一轮的比赛前,对施知义能够最终获胜抱有那么一丝希望,但仍然没有想到他不但夺得第一,而且还成为了百年以来又一个蛮王勇士。 如果有人问哪个部落在这届蛮王祭中获益最多,那么答案自然是匹吉部落无疑。由于作为部落邀请贵宾的施知义成为蛮王祭历史上第一位来自异族的蛮王勇士,匹吉部落获得了多达二百四十个下届蛮王祭的名额! 这对于仅有八个基础名额的匹吉部落而言,整整翻了三十倍!这意味着下一届蛮王祭时,匹吉部落不但所有的适龄青年都能参加,而且还会有多余的名额用于招揽、吸引其它部落中的优秀青年前来投靠,对于部落未来的发展,将产生极为深远的影响。 现在纥骨东和土罗贺二人心中对大长老无比敬佩,若非大长老安排,让施知义随他们一同前来日连部落,又怎么会发生接下来的这一连串的事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半载始得出荒林

梁州,武陵城外。 已经是傍晚时分,寒风呼啸,守城军士老孙正准备提前关城门好早点回家,却听到远远地传来一道声音:“等等……”^完**\美**小*\*說\網.22pq 一匹姜黄色的瘦马从远处出现,马背上驮着两道身影。在老孙不耐烦的目光中,这匹看起来病怏怏的瘦马终于跑到了城门前,仔细一看,马上却是两个一身青衫的清秀少年,脸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被寒风吹得,俱是一片苍白。 老孙瞥了一眼二人,看面相也不似什么恶徒,便懒得再盘问检查,缩了下脖子道:“赶紧进去吧,这大冷天的进城不知道早点儿?要不是大爷我心善,你们今天晚上就得冻死在城外了。” 坐在马后的那位看起来年纪略长的少年点了下头,双手抱拳道:“多谢军爷!”随后手中抛出一物,也未回头,一夹马腹,两人一马就消失在了城门的另一头。 老孙下意识的一闪,那东西落在石板路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低头看去,竟然是一根黄澄澄的金条! 老孙赶忙捡起,吹了吹将其擦干净,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急忙揣入怀中,心里兀自嘣嘣的跳个不停:“兔崽子们,让你们欺负老实人,都跑去喝酒留我一个在这儿关城门,今天合着该老子发财!” …… 这瘦马上的二人,自然是施知义和男装打扮的以柠郡主。 蛮王祭最后的祭祀盛典,在大祭司的刻意宣扬下,数十万荆蛮族人都深深的记住了施知义这个史上第一位异族蛮王勇士,而他所创造的奇迹以及他对荆蛮一族的善意,也会随着上万部落队伍的回归,被传播到整个荆蛮一族之中。 随后,大祭司还亲自带施知义前去羽陵部落的驻地,向他们说明情况,希望能够让施知义二人可以和他们一同返程,羽陵部落的族人喜出望外,自然满口答应。 告别了纥骨兄弟以及匹吉部落众人后,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二人终于踏上了前往梁州的道路。羽陵部落诸人对于这位新鲜出炉的蛮王勇士兼烧烤大师自然是热情异常,而施知义也没有藏私,一路上几次出手烤肉,让众人大饱口福。 抵达羽陵部落之后,施知义二人抵挡不住部落众人的热情,盘桓了两日之后,才跟以柠郡主再度启程,向着梁州方向赶来。 二人在凝雨川遭遇巨龙白尘时,尚是盛夏,经过一系列的变故和遭遇,走出荆蛮森林,再度踏上人族的土地时,却已经是寒冬时节。 施知义寒暑不侵,当初在戒指中自然没哟准备冬衣,而以柠郡主又死活不愿意身披一身兽皮——让她在施知义面前打扮成那个样子,比杀了她都难受,结果就是刚出了荆蛮森林之后没多久,以柠郡主就开始有了伤风感冒的迹象。 施知义背着不肯进入戒指空间的以柠郡主走了两天,终于发现了一个村庄。买下了村里唯一的一匹马后,施知义快马加鞭,带着以柠郡主朝着最近的一座城池武陵赶来。 …… 牛三斤是武陵城里青蛇帮神目堂的一个泼皮,专门做些盯梢、打探、敲诈、偷窃的勾当。前些日子,他发现井岩大街的友坚客栈里,来了两个少年。 虽然二人的穿着没有多么显眼,但眼神极为毒辣的牛三斤一眼就从二人的气质上看出这两人应该都是出身高门大户。本来想在这两只肥羊身上揩点油水,但其中一人来了之后就在客栈之内再未出现过,而另外一个虽然经常外出跑药店等地,但却极为警觉,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 又过了些日子,牛三斤闲逛之时,意外的看到了正在开窗通风的另一个少年。这次他看的清楚,这个少年喉部平坦,却是一个女扮男装的雌儿! 看这少女的相貌,柳眉弯弯,鼻梁小巧,若是换上女装,必是一个绝世佳人无疑!恐怕整个武陵城里都没有如此漂亮的姑娘! 这么一个美人又怎么会跟另一个少年孤男寡女的住在客栈之中这么多日子?莫非是背着家里人私奔的? 牛三斤的心里不禁打起了算盘,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现在依然是一个混迹于最底层的无赖。作为一个有志气的男人,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混到死吧? 至少也得当上个混混小头目才行。 青蛇帮在武陵城里算是排名前三的帮派,帮主席若虎和城主府的通判有些亲戚关系,因此在这一片也算是无人敢惹。席若虎这人,除了好色之外,没什么别的毛病。 上个月因为一个窑姐儿跟斧头帮的帮主刚刚火拼了一场,前几日据说又因为女人的原因和一个城守副将李盛烈红了眼,还是被自己的亲戚给拦了下来,回来之后拿着几个马屁拍到马腿上的帮众撒了半天气。 “若是把这个小妞儿送给帮主,以他的脾性,想必大喜之下赏赐我个头目当当是没问题的!若是让他开心了,就连堂主之位也不是不可能啊!”牛三斤看着对面客栈那扇已经关上的窗户,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不禁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嘴的大黄牙。 …… 青蛇帮虽然在武陵城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帮派,但管理上却混乱的很,完全没有什么规矩可言,完全看席若虎的个人心情。听说有绝世美人的消息,席若虎之前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急急忙忙的让人把牛三斤叫了进来。 听完牛三斤唾沫横飞的描述,席若虎心里痒的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立马带了几个人到了井岩大街。 虽然他们是帮派中人,但是直接带人去客栈里抢人的胆量还是没有的——且不说武陵城的法规摆在那儿,这种行为会直接被当做乱匪剿灭,就说前几日刚得罪的城守副将李盛烈,若是被他揪住了小辫子,也必然讨不了好去。 无奈之下,堂堂青蛇帮帮助席若虎只好捧了个热茶壶,在凛冽的寒风中,蹲坐在友坚客栈对面的房檐下,仰头盯着对面二楼的那扇窗户,等待着它再度打开的那一刻。 只是他的这幅样子,远远看去,活像一只被冻僵了的癞蛤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妙计欲将蔷薇采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席若虎真的快要被冻僵了的时候,那扇窗户终于再次打开了。一张俏脸出现在窗边,随意的朝外张望了下,然后就被寒风给吹得脸上一白,关上了窗户。 虽然仅仅是惊鸿一瞥,但席若虎的一颗心却完全被那张宜喜宜嗔的面孔所占据了,以他混迹花丛多年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得出那男装打扮的面孔,不但是个美女,而且是个整个武陵城甚至整个梁州都难得一见的绝世美女! 被这飞来艳福给砸的晕晕乎乎的席若虎接下来就开始考虑怎么才能将这美人揽入自己怀中——直接冲进客栈抓人那是不用想了,只要他青蛇帮还想在这武陵城混下去,这条路就走不通。 但据牛三斤说这女子到了这些日子,从来没离开过客栈大门一步,应该是正在养病。可是谁知道她这病什么时候好?难道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席大帮主现在可是一盏茶的功夫都不愿意多等了。 最终还是牛三斤给席若虎出了主意——为了这个机会,牛三斤可是把身家性命都赌了上去,别的不说,就说神目堂堂主独眼王若是知道他越过自己向帮主讨功,事后必然轻饶不了他!因此,牛三斤在去找席若虎之前,早就将接下来的事情前前后后琢磨了个通透。 席若虎听完牛三斤的主意,心花怒放,一只柔若无骨的大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好!此事若成,我升你当神目堂的副堂主!”^完**\美**小*\*說\網.22pq …… 这天早晨,施知义照常出门,去三条街外的春风堂药房抓药煎药,穿过了两条街后,发现自己被七八个混混给前后包围了。寒冬腊月里,路上本来就没有几个行人,看到这个架势,也纷纷躲开,一时间,整条街上就只剩下了被这几个城狐社鼠围住的施知义。 施知义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衣衫,也不像有钱人的打扮,哭笑不得的他只好拱手问道:“不知道几位好汉截住在下,有何贵干?” “我们兄弟几个刚才有块玉佩找不到了,必然是掉在路上被你小子捡去了,识相的赶紧交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混混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木棍。 “既然是掉在路上,为什么就确定是我捡到的呢?”施知义一本正经的问道,配上他那张清秀的面孔,像极了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 “你看看这大街上还有别人吗?不是你捡去了还能是谁!”另一个面色黝黑的混混指着施知义,手指几乎快戳到了他的鼻子上。 施知义左右看了下空旷的大街,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实在是巧的很,我刚刚也丢了块玉佩,看来也不必费力去找了!” 说罢,右臂前探,一个手刀砍在了那个黑脸混混的前臂上! 伴随着一声杀猪似的惨叫,那混混的右前臂已经软软的垂了下来,其它几个人见了大怒,顿时一拥而上! 在大部分的城池,到了锻骨期的青年男子,已经有了应征入伍的资格,努努力就可以吃皇粮拿军饷了,而洗髓期的武者,无论是进入军队,或是给富贵人家当护院保镖,都能谋得一个不错的职位和收入,自然也不可能跑到街头来当一个底层的混混。 围住施知义的这七八个混混虽然人数不少,但境界最高的,不过是锻骨初期,其余的,则全部是易筋境的修为——这种修为的对手,对于施知义来说实在有些陌生。 龙腹奇遇所带来的力量暴增的效果依然存在,而施知义还没能很好的控制和完全掌握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这种对自己身体控制的不熟悉所带来的后果就是,这七八个混混东倒西歪的躺在街头,除了两三个断胳膊断腿仍在惨叫的,其他都已经是生死不知。 施知义揪住那个前臂骨折的黑脸混混的前襟,将他上半身拉了起来,问道:“现在能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了吗?” …… 而施知义刚离开客栈不久,一个面相老实忠厚的男子便进入了客栈,和掌柜道:“我是春风堂的伙计,有一个住你们这边春字房的客官在我们那儿和人起了争执,被官府带走了,让我来赶紧通知他的同伴。” 掌柜听了,急忙上小二上楼敲门。 施知义和以柠郡主在客栈开了两间上房,每日三餐都是客栈小二收拾好送上去,小二也因此得了好几两银子的赏钱,因此对这两个长相清秀出手大方的年轻人印象颇佳。听说其中一个被官府带走了,急急忙忙的跑上楼来通知以柠。 以柠郡主前些日子偶得风寒,经过这一阵的调养,已经康复的差不离了,施知义今天去药房就是最后一次取药。 她正在房间里百无聊赖之时,突然听小二敲门说施知义和人起了争执被官府带走,不由得心中着急,连忙跑下楼来。 她自然相信在这武陵城里,寻常人不可能伤的到施知义,但若是事情扯上了官府,或许是施知义有所顾忌不敢随意出手将事情闹大也未必可知,毕竟他们二人在此,并不希望被人知道真正的身份。 当然还有一种更坏的可能,就是北宫家在梁州靠近蛮荒森林的几座城池里安插了眼线,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身份,再以重金打点官府中人,故意栽赃陷害施知义,等他束手就擒后再趁机下手。 那个面相忠厚的男子看到以柠下来,连忙迎了上去:“我是春风堂的伙计,你是那个年轻人的同伴么?快点跟我来吧!” 以柠郡主跟着他出了客栈,边走边问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和人起了冲突?现在人怎么样了?” 那男子一边加快脚步,一边顺嘴胡诌:“事情起因三言两语我也说不清楚,那年轻人被三四个壮汉围殴,打的满脸是血,你快点跟我去看看吧!” “嗯?”以柠郡主停下了脚步“小义哥被人打的满脸是血?” 她一手扣住那男子肩膀,那男子顿时浑身酸软,半跪在了地上。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客栈斜对面的屋檐下,席若虎正带着四五个手下看着刚刚出来的以柠郡主。此时的以柠郡主虽是一身男装打扮,但已知她是女儿身的席若虎看在眼里,那是处处妖娆,美的惊心动魄,不由浑身燥热。只待他们转过街角,就带人跟上前去,准备将其暗中掳走。 看到街头那边的变故,席若虎不禁一乐:“这鲜花有刺儿啊,不错,我喜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暖不过兄长心

席若虎带着包括牛三斤在内的几个手下,朝着正在盘问那个带路男子的以柠郡主围了过去。就在他离以柠郡主只有不到五尺的距离,正要伸手朝以柠抓去时,地面的石板上隐隐的传来震动,似乎有滚滚的雷声从远处响起。 包括以柠郡主在内,几个人全都回过头去朝长街的另一侧张望,只见一队黑甲铁骑飞驰而来,马蹄踏在石板路上,震得两侧的房屋都颤抖不止。 此刻,施知义的身影也从街角的另一端出现,朝着以柠郡主奔来。 转瞬之间,那黑甲铁骑已经来到客栈之前,而队伍的尽头似乎依然在极远的地方,竟是不知道有多少人! 为首一匹骏马上,一名年轻男子左手握缰绳,右手持着长枪,面如冠玉卓尔不凡,正是许久不见的三皇子郁仲谦! “谦皇兄!”以柠郡主看到自己的哥哥,眼眶一红,差点掉下眼泪来。 这些日子来,以柠郡主和施知义在一起,虽然出生入死临危不惧,表现的极为坚强,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而且此前从未离开家人自己一人在外,见到三皇子的一刻,顿时有着无尽委屈和思念从心头涌起! 郁仲谦也同样激动,将手中长枪交给身边一名骑兵,便翻身下马,朝着以柠郡主这边快步走来。 “谦……皇兄?”席若虎和牛三斤等几个人听到以柠郡主的一声娇呼,仿佛被雷劈中一般楞在原地,想要离开,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挪不动。 “这个领头的年轻人是皇子?那个小姑娘喊他皇兄,那她……是皇帝的女儿?是个公主?”想到自己正准备掳走一位公主,席若虎等人双腿不禁颤抖了起来,虽然寒风呼啸,但无尽的汗珠依然从身体各处冒了出来,瞬间湿透了两三层衣服。 郁仲谦走到以柠郡主面前,仔细的端详了她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就好。”^完**\美**小*\*說\網.22pq 还没等以柠郡主哭诉,郁仲谦已经朝着施知义走去,将同样激动不已,兀自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施知义一把搂住,“小义,辛苦了!” 以柠郡主:“……?” …… 原来,施知义和以柠郡主刚到武陵城安顿下来之后,施知义就外出,联系上了云栖城在这里潜伏的鹰琼卫,以最快的速度,发出了两封信。 一封是以柠郡主亲笔所写,送给三皇子郁仲谦。信中并未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简单说到因为一些变故,二人进入了蛮荒森林之中,目前刚刚出来,人在武陵城。由于偶感风寒无法继续前行,为避免意外,望谦皇兄前来接应。 另一封则是施知义所写,发往云栖城给自己的老爹施怀川。由于几个月没有音信怕老爹着急,在信里简要提了下自己的遭遇和接下来的打算,说自己一切都好无需担心云云。 发给三皇子的信,以最快的速度,经过最适合的渠道,送到了依然沉浸在无尽悲痛之中的郁仲谦手中。郁仲谦自然认得亲妹妹的笔迹,不由心花怒放,立马拿着信前去找父皇,领了三千铁甲精骑马不停蹄的朝着武陵的方向疾驰而来。 见到以为已经葬身龙腹的施知义和以柠二人死而复生,郁仲谦心头的激动和惊喜无以言表。抱着施知义,偷偷的将眼泪抹掉之后,郁仲谦转身问道:“以柠,你的病好了吗?没问题的话,咱们启程回宫吧!” 以柠郡主背对着他,正在呆呆的抬头盯着友坚客栈的招牌不知研究着什么,没有回应。 施知义开口道:“仲谦兄稍等片刻,在此之前,还有些小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随后,施知义微笑着朝着呆立在那里的席若虎和牛三斤几人走来,然而他的这丝笑容,在后者看来,却仿佛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般恐怖!席若虎只觉胯下一片冰凉,低头一看…… 竟然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 原本笔直向南大江在奔流到离南海还有六七千里的地方,微微的偏了些,朝着西南的方向流去,其最终的入海口离着位于大陆西侧的荆蛮森林的边缘,不过只有两三千里的路程。 寒风呼啸之中,一只三千人的黑甲骑兵正自西向东横穿梁州,朝着京都的方向走去。队伍沿途除了必要的补给之外,逢城不过,秋毫无犯。 除了武陵城中少了一个名为青蛇的帮派之外。 今年的天气异常的寒冷,在这队骑兵过了梁州首府封梁城之后,阴沉的天空中开始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鹅毛大雪。好在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这大雪只是稍稍减缓了他们行进的速度而已。 队伍的中央,有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车内锦裘环绕,黄铜制成的炭炉内,上好的云松炭正发出一闪一闪的红光,烤的整个车内温暖如春。 炭炉旁边围坐着三人,正是施知义和郁仲谦兄妹。 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将他们离开之后的经历说完,只听得三皇子目瞪口呆。 “谦皇兄,你说真的是敬皇兄要杀你吗?”以柠郡主声音中有些颤抖,不确定的问向郁仲谦。 “二皇兄性格和善,这件事情应该是北宫世家所为,他未必就知情。”郁仲谦说道,但声音却越来越小,显然连他自己也不太相信。 “若是为了储君之位的话,那他们的目标也应该是诚皇兄,为什么会盯到你头上来?” “此事诛心……我们也无法猜测北宫家的想法,或许是他们另有计划也未必可知。” 车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古往今来,王家。虽然郁仲谦兄妹都从无数的历史事件中知晓这一点,但当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依然没办法接受。 “谦皇兄,那这件事情,我们怎么跟父皇说呢?” 郁仲谦心中挣扎,没有回话。 若是和父皇据实相告,那么二皇兄自然罪责难逃,而整个大晋内部也会掀起一场风暴;但若是想要隐瞒,首先这是欺君之罪,其次施知义和以柠二人这段时间的经历太过离奇,胡编乱造的话也根本难以自圆其说。 再则,就算他们成功的瞒过了父皇,但他们饶过了北宫世家,北宫世家可会饶过他们?下一次的暗箭将从什么方向射来,又会射向谁?他们根本是防不胜防。 抬头看了一眼正在看着炭炉发呆的施知义,三皇子突然下定了决心:“把小义杀死巨龙以及你们在日连部落的这段经历隐去,其他的,我们和父皇据实相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施知义和郁氏兄妹二人继续东行,几日之后,便已经到了大江之滨。 大江从玉带山脉流经万余里到达此处,中间又汇集了无数的支流,江面的宽度已经达到了二十余里。大雪封天,站在江边朝对面看去,只见天地之间一片苍茫,根本看不到边际。 在罗安码头边,数艘巨舟已经停泊在岸边等待三皇子一行的到来。这个码头乃是大江下游最大的码头之一,既供达官贵人们使用,同时也是重要的商运中转地,许多大大小小的渔船也会在这里停泊。 施知义等人抵达时,正是黎明时分,天虽已蒙蒙亮,但依然阴云遍布,飘着鹅毛大的雪花,码头上根本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渔民模样的人,一身蓑衣坐在离码头约有五六丈的一条渔船上,手中拿着一杆鱼竿孤零零的垂钓。 数百黑甲骑兵下马,将码头前前后后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马车的帷帘才被拉开,三皇子、以柠郡主和施知义三人先后走下车来。 看着眼前苍茫一片不见边际的大江,三人不禁想起了半年多前在赤壁的嘉鱼码头附近初次相遇的情景。虽然那时施知义还是处于昏迷状态,但他已经无数次从以柠郡主的口中听到过当时的情形。 此刻,三人再度来到大江之滨,虽然时间才过去短短半年多,但这期间却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情(老云:水一个,距第十六章东方既白,已经过去了九十八章),三人多次历经了生死离别,现在回头想来,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过了大江,再前行不远便到达京都,施知义离家半年多,前往京都参加揽春大会,历经重重惊险,如今兜兜转转终于快要到达目的地,心中也是无限感慨。 三人正在回忆时,有军士前来禀报,码头上已经检查完毕,请三皇子尽快登船。 三人止住思绪,走向舷梯。 当三皇子刚刚踏上舷梯时,变故突起!那不知是什么木头做成,坚固无比的舷梯竟然从中间处突然断开,六名面罩遮面,只露着一双眼睛的黑衣人从水底窜出,十二支分水刺上,泛出湛蓝色的暗光,有雪花飘落经过,竟然被切成了两瓣! 施知义一眼就看出,这黑衣人的打扮和兵刃与之前他们在蒲州天水城所遭遇的刺客如出一辙,甚至于当初那个刺客,可能就是这六人之一! 据他们事后估计,当初那个刺客应该有着登堂入门左右的境界,而现在六个登堂境界的高手齐出,他们这边虽然有着三个登堂境界的千夫长,但其中一人已经在船上,另一人则留在队尾处,仅有一人陪在三皇子的身边,即便加上周围的百余名精锐骑兵,但在这码头的狭小空间里,又怎么会是六个登堂境界刺客的对手! “保护三皇子!”郁仲谦身边的那名千夫长一边大喊,一边将三皇子挡在背后,迎上了两名黑衣刺客。而他的身边,数十名已经下马的铁甲精兵瞬间排成一道厚厚的人墙,把郁仲谦三人紧紧的护在中间。 就在施知义刚刚拔出青韶剑时,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中年男子的欢呼:“鱼上钩啦!”^完**\美**小*\*說\網.22pq 银色的匹练从空中划过,仿佛是在这阴沉天空中掠过的一道闪电,穿透了重重风雪,在另外四名刺客的喉间一闪,然后迅速的收了回去。 闪电的另一端,正握在那个坐在渔船上,一身蓑衣的垂钓者手中,却是一根最普通不过的鱼竿而已。那道在空中掠过的闪电,自然就是鱼钩和鱼线。 再看三皇子这边,那四名刺客喉间渗出鲜血,已然气绝身亡。剩下的两名刺客突然遭此变故,陷入了那名千夫长和数十名精兵的围攻之中,左支右绌,已然抵挡的十分狼狈。 另外两名千夫长朝着战场处迅速赶来,加入到了战团之中,顿时成为了压倒这两匹骆驼的最后一吨稻草。 一名刺客身中数枪,直接被捅成了蜂窝,另一名刺客见大势已去,咬碎了藏在舌底的毒药,也魂归西天了。 自有军士上前搜查几名刺客的尸身,而施知义三人则朝着那个身穿蓑衣,以鱼钩击杀了四名登堂级别刺客的垂钓者看去。 他们身边,三名千夫长和上百名军士持枪而立,将三皇子等人紧紧护住。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刚才都见到了那道划破虚空的闪电,知道此人的可怕,虽然他可能是友非敌,但在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之后,依然将戒备提升到了最高。 似乎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原本背对着他们的垂钓者摘下头上的斗笠,缓缓的转过身来。 这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相貌儒雅,眼神清澈,嘴角微微带着笑意,朝着三皇子等人看了过来。 他的长相绝非那种英俊的惊天动地的美男子,但五官比例恰到好处的传递出一种成熟男子所特有的阅历。平淡如水,温润如玉,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想要同他亲近的感觉。 看到那人的相貌,以柠郡主揉了揉眼睛,才惊喜的叫了起来:“睿王叔!” 原来这个相貌儒雅的男子,竟然是当今大晋朝皇帝的三弟,睿亲王郁礼至! 听到以柠郡主的喊声,睿亲王脸上原本的一丝微笑瞬间绽放:“小以柠,王叔可是有半年多没有见到你咯!” 原本将三人紧紧护住的军士散开,三人以及三名千夫长一同上前施礼。看得出睿亲王相当平易近人,全无王爷或长辈的架子,不但以柠郡主在他面前肆意撒娇,就连向来稳重的三皇子郁仲谦也变得没有那么拘谨。 在为双方做过介绍之后,睿亲王看向施知义道:“原来你是怀远的儿子啊,我说刚才那把剑看着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上次见到青韶,已经是快三十年的事情了。” “你这次来京都,为的是一年之后的揽春大会吧?二十多年前的那次揽春大会,我就是在八进四的时候,被怀远淘汰的。你不知道,你爹当年一柄青韶剑,横扫翠景山,把我们这代世家子弟,打的是屁滚尿流,狼狈不堪。” “你爹生你生的太晚,当年的那批人,现在孩子差不多也都二十多岁了,参加揽春大会的时候,你可要当心啦!”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劫波历尽抵京都

这睿亲王显然十分健谈,和施知义第一次见面,就东拉西扯的说了一堆,但他身上似乎天生有一种亲和力,让人完全兴不起厌烦之感。 以柠郡主问道:“睿王叔,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完**\美**小*\*說\網.22pq “当然是来等我们的小以柠啦”睿亲王笑道:“那日仲谦走得匆忙,我是事后才从皇兄那里得知消息,就想着过来迎接你们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开眼的家伙敢打以柠的主意。” 上次你们在凝雨川失踪,却从蛮荒森林的方向出现,我琢磨着其中必有隐情,从武陵回京都的路上一片坦途,如果遇上什么危险,三千玄麟军也足以应对了,而过了大江之后,离京都不过咫尺之遥,更没有下手的机会。” “如果我是刺客,必然在这罗安码头你们下马登船之时出手,于是就拿了根鱼竿在这里等着,没想到还真钓上了几条大鱼。” 郁仲谦见他身上蓑衣的积雪已厚,显然在这里已经等了不少时候,感激道:“辛苦王叔了,还是您考虑的周到。仲谦当日接到以柠来信心急如焚,没来得及告知王叔,还望王叔恕罪。” 睿亲王不以为意的一摆手:“这有什么可怪罪的,你们兄妹情深,我高兴还来不及。现在你还年轻,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自然也就变成老狐狸了。” 这时,有军士前来禀报,已经检查完六名刺客的尸首,除了那十二支分水刺之外,刺客身上没有携带任何东西,暂时找不到什么线索。 其实这个结果已经在几人的意料之中,刺杀皇子这等大事,用的必然都是家族死士,身上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他们若是有机会能逃走也就罢了,逃不掉的话都会服毒自杀,以免落入对方手中被严刑逼供。 身上找不到任何线索,其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如果真找出什么和某个世家相关的东西,反而要考虑栽赃陷害的可能性。 留下一支百人小队在码头上等待刑部来人继续调查,发掘刺客可能留下的踪迹之外,睿亲王和三皇子等人登上几艘巨舟,朝着大江的东岸驶去。 看着窗外宽阔如海的大江,施知义的思绪不禁回到了万里之外,大江转弯处的云栖城。自己的信,现在老爹应该已经收到了吧,过去的这几个月,想必他也过得非常煎熬。 鹰琼卫的情报系统在金叔的打理之下虽然已经足够灵通,但施知义相信他们也不可能将手伸进蛮荒森林之中。虽然自己一路有惊无险而且收获颇丰,但老爹那边的担心却是肯定少不了的。 经过了一场刺杀以及和王叔相见的惊喜,三皇子和以柠郡主二人也都开始感到疲惫,各自在巨舟大厅的椅子上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军士上来禀报,巨舟已经靠岸。 踏下舷梯时,天空中依然飘着鹅毛大雪,在视力所能及的极远处,有一片淡淡的灰影在风雪之中若隐若现,那就是人族数万年来历代王朝的中心,无数传奇故事的诞生之地——京都。 看着远处的京都,施知义不由得心潮澎湃,离家半年多之后,他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想到自己爷爷和父亲曾经在此创下的辉煌,心中对于一年多之后的揽春大会无比的期待起来。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虽然在舷梯上看着京都似乎就在眼前,但是真正走起来,他们依然用了半天多的时间才到达这座人族历史上的第一名城,曾经的第一雄城。 京都位于大江下游,永济河与大江交界处的东南角,离大江入海口大约有不到三千里的距离,属于归雁大平原的中心靠南的位置。 这里四季分明,土地肥沃,加上大江和永济河两条水系的滋润,自古以来便是人族最为聚集的区域。经过了近十万年的发展,京都极其附近的近百个大大小小的城镇聚集了超过四千万的人口,是不折不扣的人族中心。 穿过位于西侧的阜成门时,施知义心中不由自主的将京都和云栖城做了个对比。 从城墙高度上来看,云栖城北侧的城墙高度约十丈以上,由于地势的原因,东侧的城墙高度更是超过了十五丈!而京都的城墙看上去,平均高度不过八丈左右,这一点上云栖城完胜。 从城池的规模上而言,云栖城则远远不如京都。云栖城本身就是在玉带山脉边缘削山而建,因此面积并不算夸张,长宽约各三十多里,城内军民共有约三百万人。 而京都则是在人口自发聚集的基础上圈地围城,长宽超过七十里,即便是最好的战马,从京都的北城墙跑到南城墙,至少也需要半个多时辰。 这座大陆上最大的城市之中,无数高楼林立,高官豪门、平民寒士、三教九流等加在一起,人口高达了千万之众。各色人等都在这里寻找着自己的谋生之道,极尽天下之繁华盛景。 看着这座巨城,军伍出身的施知义习惯性的考虑如果有一天自己带兵攻打这样一座城池应当如何排兵布阵。还没等考虑出个结果,随即反应过来这种想法实在是太过大不敬,连忙止住了自己的思绪。 虽然天空中的大雪仍然没有停下,但整个京都依然是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随处可见一群群的小孩子在街头拿着雪球追逐打闹,虽然已是傍晚时分,但街头依然到处是来来往往的人群,盛安大道两侧的商铺也没有一家打烊的,阵阵的喧闹给这寒风凛冽的天地之间增加了三分暖意。 进城之后,自有军士前去皇宫通报三皇子和以柠郡主返回的消息,不多时,便有数十名宫中护卫奉命前来。虽然基本不会有什么刺客敢丧心病狂的在京都大街上向一位皇子动手,但这些前来的护卫依然让郁氏兄妹二人心中多了一分安定和暖意。 盛安大道虽然极为宽阔,但街头行人众多,因此一行人的速度也并不快。走了约有半个多时辰后,一座金碧辉煌的巨大皇城才出现在众人眼前。 来到皇城门口时,早有小太监等在那里,传皇帝口谕宣召众人入宫觐见。以柠郡主在外颠簸半年,终于回家,想到自己的母亲在自己失踪后不知道该有多难过,一时触景生情,眼泪便止不住的开始往下流。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封侯拜相非我

到达皇城门口之后,那三千玄麟军自行返回军营复命,而睿王爷、三皇子、以柠郡主和施知义四人则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朝御书房走去。 穿过重重亭台楼阁,四人终于到达雕梁画栋的御书房外,只等了片刻,便有太监出来宣召。 宽大的金丝紫檀木书案后面,坐着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此人自然就是当今大晋朝第十三代皇帝,同时又是八大世家之一郁家家主的景昌帝郁礼鸿了。 从面相上看,他和睿亲王郁礼至有着七八分相似,但睿亲王给人的感觉更多了一分儒雅和亲和,而或许是身为帝王的原因,景昌帝的眉宇之间则多了一分威严和贵气。 见到诸人进来,景昌帝起身长笑:“以柠,你终于平安回来了!想煞父皇!”^完**\美**小*\*說\網.22pq “以柠让父皇担心了,还请父皇恕罪。”以柠郡主从睿亲王和三皇子的身后站了出来,朝景昌帝行了一礼,随后眼圈一红:“这些日子,以柠也常常思念父皇和娘亲,以前以柠调皮不懂事,常常惹父皇生气,离开京都这大半年,才感觉出父皇的好处来。” “哈哈,还是以柠会讨父皇开心,一见到你,父皇什么烦恼都不见了。”景昌帝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冷哼一声:“这几个月来,总有人在朕耳边叨扰,说要给你举行葬礼云云,朕就说过,朕的女儿乃天命之女,有大气运加身,怎么可能会死的不明不白!还不快点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 当初三皇子座舟在凝雨川遇袭、以柠郡主下落不明的消息传回京都之后,景昌帝震怒异常,亲自下旨令雍州北宫家及荆州两地加派人手封锁整个凝雨川地区进行搜寻。 三皇子郁仲谦指挥着两地数万精兵在凝雨川湖面以及沿湖周边地区拉网式搜寻了一个月,几乎寻遍了凝雨川地区的每一寸水面和土地,却没有任何进展,最终不得已黯然返回京都。 而原本与他同船准备前往京都打理家族事宜的傅临岱则改变计划返回蒲州,向家主傅老爷子汇报这一诡异事件。 在三皇子返京之后,他和母亲傅妃固然是伤心欲绝,景昌帝也同样是龙颜大怒。以柠郡主是他最小的一个孩子,乖巧可人,因此平日里颇受景昌帝宠爱。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父皇和母亲陪伴的情况下出远门,竟然发生了这种意外,一连几个月,景昌帝的脸上都不见半点笑容。 虽然众人都觉得此事非常蹊跷,之名传颂数千年,普天之下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着上千人宣称自己亲眼见过神龙,而有关神龙的诗词更是多的几乎能填满凝雨川,但却从来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能够证明它的存在。 而现在神龙不但现身,而且主动袭击三皇子和以柠郡主的座舟,当真是奇怪之至。虽然景昌帝下令雍州荆州两地彻查,但神龙早已杳无踪影,两地的官员纵然本领通天,又能从何查起? “托父皇的洪福,以柠才能平安无事,逢凶化吉。半年不见,父皇你都瘦了,现在以柠回来了,你以后每天要多吃两碗饭哦!”以柠郡主走到景昌帝身前,已经止住了伤感,又恢复了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模样。 景昌帝又是哈哈一笑:“以柠你把朕要说的话都抢先说了,让朕说什么?快点跟朕说说,这几个月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以柠郡主抬头看了三皇子一眼,从当日在凝雨川遇袭,开始娓娓道来。不过她并未说那巨龙白尘是被施知义所杀,以免暴露施知义戒指的秘密,只说是二人一起在龙腹中试图打通一个通道,那巨龙吃痛,将二人吐出,随后便不知所踪。 此后,二人又是如何在机缘巧合下,于那个巨大的山洞内偷听到了北宫昭和其护卫的对话,施知义又是如何骗过北宫昭让二人得以逃出生天。随后一路被北宫家追杀,不得已逃入蛮荒森林之中。 至于他们在日连部落中的种种也全部隐去不提,只说是蛮荒森林之中难辨方向,辗转数月才终于从中走出,到达武陵。 景昌帝听着以柠郡主的叙述,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他抬头看了一眼进门之后尚未有机会说话的施知义,问道:“你就是施怀川的儿子?” 施知义上前一步,行礼道“草民施知义,见过陛下”。 六百年前,大秦分崩离析,大晋初兴改朝换代,郁家作为新晋皇室,对其它几大世家许下诸多好处以换取其对新朝的支持。其中施家所获得的好处中,除了税金由大秦的八税一降为二十四税一之外,还有一项就是历代云栖城城主世袭罔替镇北候。 但镇北候的爵位目前属于施知义的老爹施怀川,而施知义虽然是云栖城少城主,但却没有任何正式的封爵,因此在景昌帝面前只能自称草民。 景昌帝深深的看了一眼施知义,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用鼻音重重的嗯了一声,却一时没再多言。 施知义之前却从睿亲王处得知,当年父亲来京都参加揽春大会时,各大世家的皇子世子皆是他的手下败将。而且施怀川性情刚直,出手必全力以赴不留情面,着实是得罪了不少人。 很不巧的是,景昌帝就是当年被施怀川干脆利索的击败的皇子之一。因此施知义对于景昌帝的这种态度早有预料,只是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没有丝毫不耐的神色。 然而以柠郡主却看不过去了,提醒道:“父皇,你还没说平身呢!” “平身吧。”景昌帝清咳一声,道:“以柠有几分本事,朕这个当父皇的还是知道的。若说她一个人能从雍州穿过蛮荒森林到达梁州,那朕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以柠郡主轻哼了一声,景昌帝微微一笑,心情好了些:“你护驾有功,朕就封你为五品云骑尉兼一等新野爵,望你戒骄戒躁,忠心为国。” 五品云骑尉自然是个手底下连一个大头兵都没有的虚衔,而新野是个县,这所谓的一等新野爵是个子爵之位,以施知义的年纪而言能够封爵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但问题是新野位于雍州境内,把施知义的封地安排在刚刚追杀过他的北宫家势力范围里,这个子爵的头衔跟没封也没太大差别。 以柠郡主自然不知道自己父皇这一肚子花花肠子,事实上她对于施知义被封的什么爵位也根本不了解。见过施知义戒指空间里那两座金山,她自然知道施知义也根本不可能看得上所谓的封地食邑的这点儿小恩小惠。 单纯的以柠郡主只是看到心上人受封,以后在父皇面前不必再自称草民,就莫名的觉得异常开心,比父皇赏赐自己些什么东西还要高兴。 施知义领旨谢恩,这时有太监来报,傅妃在御书房外候旨求见。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傅妃,自然就是人族第一高手傅临岳老爷子的掌上明珠傅卿涵,同时也是郁仲谦和郁以柠兄妹二人的亲生母亲。 对于施知义而言,还有一层更近的关系——她和他的老爹施怀川曾有白首之约,若非施怀川反悔,差点就成为云栖城城主夫人了。 景昌帝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匆忙的脚步声传来,虽然这脚步声的主人已经在竭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步伐,但在场的每一个人仍然能从那短促的节奏中听出她焦急的情绪。 “娘!”原本站在景昌帝书案旁的以柠郡主见到来人,一声娇呼,不顾一切的朝她冲了过去。 “以柠!”^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还保持着谢恩的姿势,只觉两股香风从自己身旁掠过,然后碰撞在了一起,瞬间觉得偌大的御书房,骤然变成了无边的花海一般,清香迷人。 傅妃身穿一身简单至极的素色长袍,但却遮不住她惊艳的面容和妖娆的体魄,虽然已经年过四旬,但时光放佛格外眷顾她一般,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以柠的长相,和她有着就成以上的相似,两人抱在一起,若是有不明之人,真的会将她们二人当做是一对孪生姐妹。 原本在景昌帝身边已经止住悲伤,开始嬉皮笑脸的以柠不知为何,见了傅妃之后竟然不能自已的嚎啕大哭,感觉随时可能背过气去一般。 而傅妃也比她强不了多少,虽然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但是止不住的泪水却将以柠的半边后背全都湿透了。 景昌帝、睿王爷、三皇子和施知义都仿佛隐身了一般,没有任何人出声打扰这对半年多未见的母女。 就这样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傅妃先反应了过来,拍了怕以柠的后背,将她从怀中扶起,然后向景昌帝施礼道:“臣妾见到以柠,心中不能自已,殿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以柠郡主也反应了过来,目光飞快的朝着施知义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朝着父皇吐了吐舌头。 “无妨,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这也都是人之常情。”景昌帝摆了下手“其实刚看到以柠时,朕也险些失态,不过既然人已经平安回来了,你也终于可以不用再伤心了。” “来人!”景昌帝提高了几分声音,随即便有一个太监小跑着前来候旨“以柠平安回宫是件大喜的事情,朕决定三日后在宫中设宴庆贺,邀请各位王爷一同前来热闹一下。以柠你不在的这些日子,皇后、各位贵妃和你的几个王叔也都非常担心,你正好一并感谢下。” 看到以柠郡主躬身领旨后,景昌帝点了点头,道:“你这一路奔波,也尽早回去休息吧,养好精神,准备三日之后的宴会。” 随后淡淡的看了仍然保持着谢恩姿势的施知义一眼:“你保护郡主有功,三日后一并前来吧。” 随后,沉声道:“礼至你且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众人领旨,除睿亲王之外,都纷纷离开了御书房。 待到众人离开,景昌帝脸上原本挂着的那丝笑容已经荡然无存:“礼至,听下面人回禀,你去接以柠他们的时候,又碰上了一起针对仲谦的刺杀?” “是的,皇兄。”睿亲王点头道“一共是六名刺客,都是登堂入门或登堂中期的境界,尸体上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已经通知刑部那边继续跟进了。” “刺杀皇子这种事情,必然做的天衣无缝,只有六具不会说话的尸体,刑部又能查出什么来?关于以柠刚才所说之事,你怎么看?” “如此离奇之事,自然不是以柠能编的出来的。关于她所说的奉安城附近的那个山洞,以及北宫家针对他们的包围和追杀,都是无法瞒得过去的,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若此事是真的,那么北宫家能够将家族豢养巨龙一事保密万年,倒也是费尽心机。若非被以柠机缘巧合下撞破,还不知道要被他们瞒到什么时候去!现在回想起来,过去这万余年间,凝雨川上曾发生过数十起无头公案,想必跟北宫家都脱不了关系!” “此事交由你去办,两日之内,务必将那奉安城附近山头上道观之后的山洞,以及那些日子北宫家烈风骑调动的情况查的一清二楚。若有可能,让刑部看看能不能从那几具尸体上找出什么线索来,但此事要做的隐秘,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 “臣弟领旨。”睿亲王躬身领旨,随后抬头看向景昌帝“若此事是真,皇兄准备如何处理?” “参与到立储之中,还敢刺杀皇子,北宫家的老匹夫,当朕死了不成!”北宫倚潇是景昌帝的岳父,但此时景昌帝心中早已认定此事非虚,因此言辞之中也没有了任何的客气。“倒是施家那个小子,能带着以柠从北宫家的重重包围之中冲了出来,这应该是他们所始料未及的。” “十六岁的洗髓巅峰,看到他,我好像看到了第二个施怀川。”睿亲王感叹道“他的身上,暂时还没看到当年施怀川的那种不可一世的傲气,但这武学天赋,跟他爹相比却是半点不差。” “既然他也被卷进了此事之中,那我们也不能让施怀川光在一旁看好戏了,看看怎么想个法子,让他也掺和进来。以他那个脾气,得知唯一的儿子被人千里追杀,定然是像鞭炮一样一点就着。”景昌帝道。 “施怀川远在万里之外坐镇云栖城,即便他真想有所举动,恐怕也是鞭长莫及。”睿亲王皱眉道。 “没关系,此事不急,他儿子既然到了京都,那么我们就有的是机会。你抓紧时间去调查下雍州那边的事情,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想必他们也早有应对的准备,查起来恐怕不像你想的那般容易,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景昌帝想了一下,随后道:“倒是他们有一条万年巨龙在族中坐镇,我得先去和肃王叔以及几位长老打个招呼,万一碰到最坏的情况,我们也要早有准备。” “这一次,我们的目的,并非是将北宫家打死打残,而是看如何拿到更多的证据,以从此事中谋得更大的利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往事如烟讳若无

施知义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和傅妃母子三人一同在小太监的指引下离开。以柠和傅妃在前面走着,低声倾诉着各自别离之后的相思,郁仲谦和施知义则默默的跟在她们后面。 趁着她们母女二人说话的间隙,郁仲谦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娘亲,这就是孩儿跟您提起过的小义,云栖城少城主施知义。以柠这一路上,都是受他的照顾才能平安返回。”^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停下脚步,朝傅妃施礼道:“施知义见过傅妃娘娘。我和以柠郡主相互扶持,才有机会逃出生天,说不上是谁照顾谁。” 傅妃深深的看了一眼施知义,看着他那与其父亲极为相似的面孔,一时竟然有些失神。但她随即便反应过来,向施知义点头道:“还是要谢谢施少城主的关照,否则以柠一个人,必然没办法熬过来。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你直接找仲谦即可。” 说完,傅妃即牵起以柠的小手,转身离开。 以柠被母亲拖走,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也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郁仲谦没想到自己母亲的反应会如此简单,甚至于有些冷淡,忙上前解释道:“小义,我娘亲平日不是这样,或许是今天见到以柠回来,心情激动以至于神情有些恍惚……” 施知义笑着打断了他,低声道:“仲谦兄你何必这么见外,我都明白的。娘娘这么做,未必不是对我好。” 在景昌帝的众多妃子之中,若论容貌,傅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当初还是大皇子的景昌帝费尽心思的追求她,甚至屡次从京都追去蒲州,绝大部分原因也是为她沉鱼落雁般的容颜所吸引。 但那时的傅卿涵早有婚约在身,自然不可能答应他。屡屡碰壁之后,景昌帝也几乎放弃。 后来,由于施怀川的悔婚,傅卿涵心灰意冷下答应了景昌帝的追求,让景昌帝欣喜若狂,以最隆重的礼仪操办婚礼,接她入门。大婚的那几天,整个京都的烟火和鞭炮几乎都被景昌帝采购一空。 大婚之后的前几年,景昌帝对傅卿涵宠爱异常,可以说是视若珍宝,有求必应。 当初,他明知傅卿涵和施怀川之间有婚约在身,但依然紧追不舍,心中未必就没有与施怀川在情场上一较高下的念头。但时间一长,二人之间那张早已作废的婚约反而成了横亘在景昌帝心头的一根刺。 由于这根心头刺,几年之后,景昌帝对傅卿涵逐渐冷淡了下来,再加上他终于登基为帝,事务繁忙,有的时候,傅卿涵甚至成月都见不到景昌帝一面。 傅卿涵冰雪聪明,对于自己丈夫的这点儿心思看得其实一清二楚。但她已为人妇,丈夫又是一国之君,此前的那些儿女情长自然要全部收起,纵有千般委屈,也都埋在心底。 直到郁仲谦和郁以柠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一个风度翩翩谦谦君子,一个天真烂漫活泼聪颖,都颇得景昌帝欢心;再者傅家从未因这桩亲事而以皇亲国戚自居,傅倾儒有时前来京都看望姐姐,遇到景昌帝也必以君臣之礼参拜,和其他几家勾心斗角鸡毛蒜皮的烦心事相比,显得卓尔不群,景昌帝对傅妃的态度这才又逐渐好了起来。 郁仲谦从蒲州归来后,虽然二人都沉浸于以柠失踪所带来的悲痛之中,但郁仲谦也偶有对她提起自己新结识的这位好友。想到当年以为自己会和他共度一生的那个人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傅卿涵心中也不免有一丝的怅然和对施知义的好奇。 今天跨进御书房的一刹那,她看到施知义的背影,就知道那必是施怀川的儿子无疑。虽然当时施知义正在躬身谢恩,但身姿挺拔如松,傲骨隐而不显,和当年的施怀川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但是,天下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丈夫的心思,她知道自己若是对施知义多上哪怕一丁点的关注,带给这个孩子的,恐怕都是祸非福。 因此,虽然她无比感激施知义救了自己的女儿,而且惊叹于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让小一辈能够在茫茫人海之中离奇相遇,但只能将自己的好奇、感激以及一肚子的问题深深的埋在心底,不敢露出半点痕迹。 好在施知义心思通透,经过了睿亲王的提点以及御书房里景昌帝对他的态度,再结合着之前傅老爷子和他说过的话,一眼就看出了傅妃的好意,见到郁仲谦心有愧疚的样子,只得出言点透。 郁仲谦自然也不是傻子,一点即通,顿时心中了然,拍了拍施知义的肩膀,二人继续前行。 “小义,在京都的这段时间,你准备住在哪里?”郁仲谦问道。 “我们家在京都有一幢宅院,位于平安大街甲七号,是先祖当年所购,每逢家里有人前来参加揽春大会时,都会住在那里。我们家的人十年八年也来不了一次京都,平日里就交给一个信得过的老管家照看,仲谦兄你若是有事,让人去那里找我就好。” 郁仲谦在心中记下,又低声道:“今日在御书房中,父皇虽然不动声色,但此事干系必然极大,近日里,怕是会掀起一场风暴。我们身在局中,自然不可能躲得过去,你这几天在外,自己要多加小心。” 看着郁仲谦像亲哥哥一般对自己推心置腹,交代的事无巨细,施知义心中感动,一一应下。 谈话间,二人已经到了皇宫门口,郁仲谦身为皇子,不方便在没有诏令的情况下随意出宫,便就此止步。二人道别之后,郁仲谦便一个人一边闲逛,一边问路,朝着平安大街的方向走去。 平安大街位于京都最好的地段,离着皇宫仅仅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大街两侧,一幢幢高宅大院,古木参天,显然住在这里的人家一个个非富即贵。 甲字号的宅院,在整条平安大街之中,都属于最顶级的,却不知道施家先祖当年花了多少银子,才能在这里置下一片宅院。 寻到甲七号时,只见朱红色大门光可鉴人,门前一对纯白的岫玉做成的玉麒麟神骏异常,显然经常有人细心保养。门檐之上,一对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照的门外灯火通明。 施知义心中赞许,正待上前敲门,猛然一抬头,却看到黑底的牌匾上清晰的写着两个金色的大字:“朱府”。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下广厦庇寒士

这是什么情况? 施知义从戒指中拿出老爹给自己的地契,在灯笼的亮光下仔细看了又看,的确是平安大街甲七号无疑。 被人雀占鸠巢了? 压住心中的疑惑,施知义上前抓着门环敲响了大门。 一个门房模样的中年男子闻声开门出来,见到门外一身素白长衫,玉树临风的施知义,满面笑容点头哈腰的问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道:“免贵姓施,请问这这家宅子的主人是哪位?” 门房的脸色顿时耷拉下来,冷笑道:“你前来敲门,却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宅子?哪儿来的乡巴佬,莫非是来打秋风的?” 说罢,反身回去将门重重关上,竟是给施知义吃了个闭门羹。 施知义被这门房理直气壮的态度弄的有些蒙圈,正待再敲门的时候,从侧后方一溜小跑过来一名四十来岁男子,向施知义问道:“公子可是姓施?” “不错。”施知义看着眼前这个戴着毡帽,穿着一身旧棉袄,貌不惊人的男子,奇怪道:“你怎么认识我?” “小人姓黎,单名一个明字,您喊我老黎就好;家父黎乾,公子可曾听过?” 黎乾正是父亲和他交代过的,那个老管家的姓名,施知义自然记得。他点了点头,示意知道,随后指着大门上方“朱府”的牌匾,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小人正要和您交代,这家家主姓朱,叫朱霸坚,是个天策卫的参将,强占了咱们的宅子,还打伤了家父。我们与其理论,却被赶了出来,他们人多势众,我们父子二人实在不是其对手。” 施知义听得心头火起,道“堂堂天子脚下,怎么还会发生这种强占民宅的事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距今已经有十二年了。” “十二年了?你们没有写信告知云栖城那边么?” “当然写了,”老黎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边缘略黄的纸张,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递给施知义“这是当年家父收到的回信。” 施知义接过打开,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十几个大字,认得正是老爹施怀川的笔迹:“无妨,由他。十二年后自有人前去收拾。” 施知义哑然。 十二年前自己才四岁吧?都还没开始修行,老爹就已经算计到自己头上了? 难怪临行之前,老爹将地契也交给自己,当时还觉得他多此一举,平安大街甲七号,就这么七个字,自己还会记不住? 原来早就在这儿等着呢! 老黎在一旁道:“这幢宅子,是施家历代前来京都参加揽春大会时住的,小人看着日子临近了,这几个月天天在对面蹲守着,等着少爷前来,生怕错过。”确认了施知义的身份,老黎对施知义也改了称呼。 施知义见他毡帽上的雪已经积了有寸许厚的一层,知道他必然是在这里呆了一整天的时间,心中不由感动,顺口关心道:“你父亲呢?” 老黎道:“当年这朱霸坚强占了咱们的宅子后,我们父子四处寻门路去告他,但一来我们手中并无地契,二来这朱霸坚虽然是个小小参将,但却不知道靠上了什么关系,竟然手眼通天,这京都府尹根本不接我们的状子。家父又急又气,自觉愧对主人,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两年后便去世了。” 施知义听得心头火起,朝着对面一指,道:“你退远一点,到街对面去。” 老黎不知何故,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一溜小跑的跑向了施知义指的方向。 施知义退了一步,从地上抱起一只那纯白岫玉做成的玉麒麟,在手中掂了掂。 这岫玉的重量,远比寻常玉石要重出许多,且极为坚硬,这只有着一人高的玉麒麟,其分量恐怕不下万斤,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运过来的。 街对面的老黎,目瞪口呆的看着施知义抱起玉麒麟,在手中试了试分量,然后如同出膛炮弹一般,抛向了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地震一般,整条平安大街都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无数的雪花从墙头纷纷落下。 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早已被玉麒麟砸的四分五裂,只留在地上一片残垣断木。那只玉麒麟在影壁上穿透了一个大洞,笔直的冲进了院内,远远地看不清楚,只听得里面一片鸡飞狗跳。 老黎心疼的一声惨叫,几乎要晕过去:“少爷唉,那是咱家的麒麟,咱家的大门哎!” 平安大街上,数十扇宅院的大门几乎同时打开,朝着甲七号的方向张望过来。当门房管家们看到甲七号门前那对乍眼的玉麒麟少了一只,而另一只正在被一个白皙清秀的少年拽着张开的大嘴,单手拎着的时候,又不约而同急急忙忙的将大门关上,好像生怕另一只玉麒麟冲着自己家飞来一般。 一幢宅院中,一个满脸皱纹,满头白发的老头子,听着下面人的禀报,不知想起了什么,嘴里念叨着:“甲七号么?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快三十年过去啦,那施家又有小辈来参加揽春大会了……哎,一辈辈的出场都这么惊天动地,怎么有人就是不长记***招惹他们呢?” 甲七号的院内,经过了一阵鸡飞狗跳的嘈杂之后,终于有声音朝着原先的大门处而来——那扇光可鉴人的朱红色大门已经不在了。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到朱府来捣乱?”一个膘肥体壮,约莫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大汉手持铜锤,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他的身后,一群家丁护院拿着刀枪棍棒,远远的跟在后面。 “朱府?地契拿出来我看看。”施知义看着他,冷冷的说道。 “地契是什……没有的,那个什么天下寒士,这么大一幢宅子空着,我家里老婆孩子丈母娘的百八十号人,住一住怎么了?”这大汉气势汹汹而来,但绕过影壁后,看到了施知义,以及他手中拎着的那只足有上万斤种的玉麒麟,声音突然小了六七分,口气也软了下来。 “嗯?”施知义看着眼前的壮汉,估摸着他的境界应该在寒窗初期或中期左右,已经准备好动手了,忽然听他开始文绉绉的跟施知义讲起了道理,一时没缓过神来。 而且他讲得似乎还蛮有道理…… 天下广厦庇天下寒士,这是哪位先哲说的? 第一百二十章 父债子偿理当然

“这是我家。”施知义单刀直入。 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说破大天去,你占着我家的宅子,你还有理了? “马上要过年了,也不让人消停……”那壮汉把手中的铜锤一扔,朝着身后那群家丁护院暴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收拾东西搬家了!”^完**\美**小*\*說\網.22pq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实在是出乎施知义的预料。 他本以为这就要迎来自己进入京都之后的第一战,没想到对方就这么怂了。 老爹要是知道的话,想必应该很失望吧。 施知义清楚,对方以一个参将之职,敢跑到平安大家甲字号来雀占鸠巢,若说身后没有人撺掇算计,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这种事情他即便将朱霸坚杀了,他肯定也不会说出背后的主使。 对方之所以选择朱霸坚前来捣乱,应该就是看上了他的莽撞;不过朱霸坚也不过是莽撞而已,并不是傻。 威胁到自己乃至一家老小性命的事情,他是决计不会做的 施知义和老黎二人,就站在门口,看着朱府众人大包小包锅碗瓢盆的往外搬。 施知义看着那扔在地上的铜锤,突然想起了什么,拦住了正一手抱着一个两三岁小孩往外迈的朱霸坚,道:“等等,你打伤我老管家的帐还没算呢!” 朱霸坚闻言,怒气冲冲的瞪了施知义一眼,冷哼一声,却一言不发,抱着两个孩子径直朝外走去。 施知义被他奇怪的态度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要动手拦住他,但看他抱着孩子,却怎么也出不了手。 这时,一片哭天喊地的声音从院内传来,只见三四个家丁护卫打扮的人,还有一个女子,俱是骨断筋折,正被十几个家丁用木板抬着往外走。 躺在木板上的这些人,身上全是一片片的血迹,显然刚刚经过包扎,有的还在往下滴着血,看着凄惨无比。其中一个人面如金纸,整条右臂和半边肩膀都软软的垂了下去,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刚刚被施知义那玉麒麟的一击所砸到的。 施知义看到这情景,尤其是那受伤的女子,只觉得自己脑门上嗖嗖的开始冒虚汗,这对于他而言,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父亲从小教导他,修行之道,为的是惩恶扶弱,同时保卫自身的利益和安危不受侵害,而非仗势欺人,尤其不能伤及老弱妇孺。 十六年来,这是施知义第一次破了这一戒条。 从戒指中拿出一瓶当初从达奚梦泽那里得来的金疮药,放在那个碎了半边肩膀的男子所躺的木板上,然后让老黎在这儿盯着,自己找了个理由先遁走了。 等施知义在寒风中转悠了大半个时辰再回去时,那朱府的人早已走得一个不剩,而黎明正在拿着一把大扫帚清扫着院子里的杂物。 “老黎……以后我还是喊你黎叔吧,先别扫了,这么大的宅子,你自己哪收拾的过来。”施知义掏出了七八根金条递给他,“你去雇些下人,雇期一年半,工钱照着长约市价的三倍开,看着特别顺眼的,就开五倍。把这宅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下,再找人重新装扇大门。钱要是不够的话,你再跟我说。” 老黎哆哆嗦嗦的接过金条,道:“少爷,雇人我们只要先给个定金就行,薪俸是按月发,修门的话,得看您想要什么样子的,如果是跟原来差不离的那种,这些金子应该还有富裕。” “成,跟原来一样就好,这些事情你来做主。” 老黎从小跟着父亲,言传身教,对于管家的一系列事情极为熟悉,自去安排。而施知义则走进院井,把那尊玉麒麟从地砖中拽了出来。这上万斤的东西,也不能指望下人们动手,他只好亲自上阵。 这岫玉质地坚硬,在砸碎了大门,穿透了影壁又砸进院井之后,基本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只是几个不起眼的地方多了些剐蹭的痕迹。施知义将玉麒麟拖回原处放好,自己则前后打量起了这幢宅院。 这是一幢五进的大宅,带有一个花园,不过花园里现在全是枯枝落叶,狼藉一片。宅院之内,雕梁画栋,琉璃碧瓦,古木参天,显得极为气派,而住在这附近的,也绝非寻常权贵。 想到朱霸坚被人利用前来占了自家的宅院,再想起今天景昌帝给自己封的那个五品云骑尉兼一等新野爵,施知义不由得心中苦笑,老爹当年在京都的时候,这是得罪了多少人啊? 想到三天后皇宫里的宴席,施知义觉得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未必那么好过。 随意吃了点东西,自己动手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施知义就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进入京都之后,为了保住自己十六岁破晓的秘密,虽然有傅老爷子赠予的凝魂玉在身,但施知义注定在从现在一直到明年春天之间这几个月的时间内,与人交手时,不能再动用真元。 另外,像瀚阳剑法、星月隐这些只有到了超凡境才能使用的剑法和身法,也都不能再显露人前。 同时,由于皇后的关系,达奚世家在京都城内的势力也随处可见,因此为了不让自己成为达奚世家追杀的对象,若非生死关头,他从达奚梦泽那里得到的秘笈踏瑶台也将不能使用。 如此一来,施知义所能够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他所能依赖的,除了傅老爷子传授的别远八式的前两式之外,就只有他一身不知如何得来的巨力和刚刚练了一个皮毛的蛮王诀了。 施知义将自己的一身技艺梳理了一下,发现在保密的大前提下,自己颇有种黔驴技穷的感觉。在明年过生日之前,他暂时只能先依仗着别远八式和蛮王诀,走蛮力路线了。 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施知义真切的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再快一些。 老黎不愧为管家出身,工作的效率非常之高。第二天中午时,便带回来一众护院、杂役、丫鬟、婆子、厨子、马夫等佣人,原本冷冷清清的院落中,顿时热闹了起来。 京都之中,各家的佣人绝大部分都是长工,合约一签至少是五年十年起,甚至是一辈子的卖身契,像施家这种每次只签个一两年的情况实在少见。 但是架不住施知义工钱给的大方,在这里做一年半顶的上别家做五六年,而且能够在平安大街甲字号的宅院上工的机会,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真的是千载难逢,以后换别家的时候,说出去也有面子,因此想要前来尝试的人极多,差点让老黎挑花了眼。 一群人在老黎的指挥下,开始收拾打扫整幢宅院,没过多久,便有工匠前来,乒乒乓乓的更换被施知义砸的四分五裂的大门。门口处原本悬挂着的“朱府”二字,也被崭新的黑铁木制成的“施府”的牌匾所取代。 一群人忙了一天之后,整个宅院顿时焕然一新,行走在其中,连心情似乎都好了许多。 第一百二十一章 仙宫御宴识皇眷

三日后。 三皇子派人前来平安大街甲七号院接施知义入宫赴宴。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护送三皇子和以柠郡主二人前往蒲州的护卫首领陈之易。在凝雨川遇袭时,他也在巨龙白尘的一击之下受了不轻的伤,在京都静养了几个月,最近刚刚痊愈。 陈之易是傅家家将,看着郁氏兄妹从小长大,可以说视他们如自己的晚辈一般。由于施知义在天水城救过三皇子的原因,陈之易对于他的印象原本就极佳,如今他又历经千辛万苦护送以柠郡主回到京都,更是让他感激不已。 二人到皇宫门口时,郁仲谦和一个传景昌帝口谕的小太监早已等在那里。宫门护卫前日见三皇子亲自将这个少年送出,今天又早早在这里等候,能够让一位皇子如此上心,不由得都暗自揣测这个少年的身份。 宴会是晚上才开始,而现在还是上午,二人就先回到郁仲谦所居住的重华宫暂坐。不知为何,二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而时间似乎也流逝的特别迅速,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景昌帝的宴席设于仙都宫,奉旨前来赴宴的,绝大多数都是皇室郁家的各个王爷及家眷还有皇后、各位贵妃及其亲属。可以说,除了施知义之外,几乎所有人都跟景昌帝沾亲带故。 施知义入席时,景昌帝还未至,郁仲谦则好意的帮他一一介绍起在场的几位王叔。除了他已经见过的睿亲王郁礼至之外,还有景昌帝的二弟穆亲王郁礼蒙和四弟郑亲王郁礼尊。 景昌帝兄弟四人年纪相差不算大,最大的景昌帝五十有六,而排行老四的郑亲王郁礼尊也已经四十七岁。他们兄弟四人中,能够以一杆钓竿击杀四名登堂境刺客的睿亲王郁礼至自不必说,景昌帝和郑亲王郁礼尊的身上,也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武者的气息,显然都是晋入入圣之境已久。 唯有年纪最小,长相也最为风流倜傥的老四郑亲王,身上气血澎湃,玄劲逼人,显然还在登堂之境,尚无法以神念控制住自己的气息。 除睿亲王郁礼至外,其他三位王爷显然也都是消息灵通之人,虽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早就得知以柠郡主是在云栖城少城主的护送下一路回到京都的。 虽然他们一个个嘴上和施知义客套着,说些什么劳苦功高之类的话,但见到他这张酷似当年施怀川的面孔,心里却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太自在,显然回忆起了当年一些不太愉快的经历。 随后,施知义也见到了大皇子郁仲诚和二皇子郁仲敬二人。大皇子郁仲诚乃是皇后达奚氏所生,背靠传承数万年的达奚世家和皇室郁家这八大世家之中最为顶级的两家,又身为长子,郁仲诚从一生下来,就拿了一手好的不能再好的牌。 显然,大皇子自己也没有丝毫要掩饰这一点的意思,虽然说不上是盛气凌人,但浑身上下从穿着打扮到一举一动,无不在诉说着他真龙之子的尊贵身份。即便是见到了几位皇叔,也不过是点头示意而已,而施知义所享受的待遇,不过是鼻子里发出的一声不太走心的嗯。 这倒不是说几位王爷比大皇子更谦和,更平易近人,而是他们几个当年还年少轻狂之时,都多多少少的曾经吃过某个比他们更狂更嚣张的家伙的亏,余威犹在,因此对他的儿子,也不自觉的客气了些。 和大皇子相反,二皇子郁仲敬却是极为内敛,低调的惊人。若非郁仲谦带他上前拜见,施知义几乎没有感觉到此人的存在。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武学之道已臻入圣能够收敛自身气息,而是他就自己一人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似乎从仙都宫之中隐身了一般。 施知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若非亲耳听过北宫昭所说二皇子觊觎储君之位,同时又亲身经历过北宫家的追杀,否则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眼前这个沉默儒雅宛若寒门书生的青年同骨肉相残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宴会即将开始,众人纷纷落座。 未多时,只听见小太监一声唱诺:“圣上到!”却听一阵急促轻快的步伐声从宫外响起。 众人扭头看去,却是一名身着艳红长裙、发髻高耸的女子,二十出头的模样,长相极为清丽,浑身上下却又散发着一股发自骨髓的媚意。那身凤羽般的长裙只是勉强遮住胸前的关键位置,胸口上大片白皙的肌肤和一抹深深的沟壑都肆无忌惮的暴露在空气中。 随着她的跑动,皓腕和脚踝处无数珠玉叮当作响,宛如仙乐一般。胸口一对玉兔有节奏的上下起伏着,仿佛随时会脱离那袭凤羽长裙的束缚,让席间众人看得心潮澎湃。 然而那女子对众人火辣的目光却视若无睹,只是发觉自己是最后一个入席的时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冲着席间诸人嫣然一笑。 一笑百媚生,一笑倾千城。 席间诸多男子,俱在这一笑之下神魂颠倒。 在施怀川的培养下,施知义有了一身不错的修为,有着在各种情况下战斗、生存的丰富经验,也有着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和一颗善良纯真的心。 但是在男女之事方面,施怀川从来没教给过他半个字,他自小没有母亲陪伴,城主府中进进出出的也全都是些叔叔伯伯,就连府中的仆役,大部分也都是男性。 这种情况,造成了施知义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感并没有什么概念,以至于在修炼之道上天赋绝伦的他,对于以柠郡主的一些暗示和小情绪,也反应木然。 因为他的意识里,对于女性的概念非常的模糊,只知道作为一个男人,应该保护女孩子,不能欺负她们,这也是那天在“朱府”时,发现自己误伤了一名女子时,尴尬的落荒而逃的原因。 至于男女之情,他却没有任何的途径了解,更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而这名女子的出现,和她那嫣然一笑,才让施知义第一次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发现原来女孩子是可以如此迷人的! 这并非是说这名女子长得比以柠郡主更美,其实二者之间春兰秋菊各有千秋。但以柠郡主毕竟只有十六岁,还是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尚未成熟,而这个女子则比以柠大个六七岁的样子,正是女人一生之中最绚烂、最光彩照人的时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得了便宜且卖乖

这个光**人的女子,便是景昌帝和达奚皇后所生、大皇子的亲妹妹,封号顺德的长公主郁以澄。 大晋朝帝女年满十八岁,方可获赐公主封号,以柠现在才只有十六,因此还只是郡主。 顺德公主刚刚落座,景昌帝就带着达奚皇后、几位贵妃和以柠郡主一同进入了仙都宫。 今天的以柠郡主,显然也经过的精心的打扮,格外的明艳动人。从闻虚山逃生之后的这些日子里,她一直都是男装打扮,穿着施知义的衣服,自己在尺寸不太合适的部位做一些轻微的调整。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自然是一概没有,每天素面朝天,一副清爽可人的模样。 回到皇宫之后,压抑已久的爱美之心终于爆发,今天一袭湖绿色长裙配上几样精心挑选的饰品,明眸皓齿,宛若出水芙蓉。 刚刚被顺德公主震撼了一下的施知义再度眼前一亮,这才发现原来天天跟在他身边和他嬉笑打闹的这个小女孩,原来打扮起来也是如此的明艳不可方物。 施知义的坐席位于大厅的最远处,但奈何以柠郡主刚一进来,眼神就在众人之中迅速的锁定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看到他看着自己发呆的样子,以柠郡主心中一甜,连忙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着母亲一同入席就坐。 景昌帝落座之后,宴席正式开始。 “吾儿以柠失踪数月,今日能够平安归来,实乃邀天之幸。今日设宴,特此庆贺。以柠失踪期间,诸位王爷贵妃以及以柠的皇兄皇姐也都非常关心,今日朕借此良机,也一并表示感谢。”^完**\美**小*\*說\網.22pq 席间众人纷纷起身,一番客套。景昌帝示意众人落座,接着说道:“此次以柠能够平安归来,还多亏了云栖城施家世子施知义,若非他一路相随,恐怕以柠的返程之路必将困难的多。施知义初到京都,你们都是年轻人,闲暇之时,要多亲近亲近。” “早就听说在蒲州傅翁八十大寿上,施少城主大出风头,不但身怀神器映月,而且一拳击败达奚家三世子,可谓一战成名,今天见到,原来这么年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穆亲王郁礼蒙身后,一名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轻笑道。 睿亲王郁礼至的眼光看向施知义,只见那柄外表华丽,珠光宝气,传说中的神器映月依然悬在他腰间,不禁想起了在罗安码头见到他时,他手中所持乃是其父施怀川曾经的佩剑神器青韶,小小年纪身上带着两柄神器,这种待遇即便是他贵为亲王也不曾有过,不由感慨云栖城富甲天下,果真是名不虚传。 那名女子话音刚落,一声冷哼从施知义右侧远处响起:“不过是表弟见他年幼,让着他而已,不料却被有心人以讹传讹,说得天上有地上无,吹得都快赶上封神强者了。” 说话的,正是大皇子郁仲诚,他的母亲达奚皇后乃是达奚梦泽的亲姑姑,对于踩着达奚梦泽上位的施知义,他自然是百般看不顺眼。 “能够在洗髓之境击败破晓武者,中间差着一个大境界,我想施少城主应该不会是徒有虚名而已呢”那女子见大皇子反驳,却也不恼不惧,依然笑意盈盈。 “是不是徒有虚名,试试不就知道了?”这次开口的,是大皇子身后的一名青年,他的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有节奏的在身前的案台上敲打着,目光却朝着施知义的方向看来。 几个人言辞之中虽然有捧有贬,但在一唱一和之中,却将施知义推向了不得不出手的境地里。 “能够陪同以柠郡主一同返回京都,是在下的荣耀”施知义长身而起,朝着席间众人一拱手“当日傅老爷子寿筵上,我和达奚兄不过是点到为止,达奚兄有意想让,故成全了在下的名声,自然瞒不过诸位慧眼。今天乃是庆祝以柠郡主平安归来,若是打打杀杀的,只怕是煞了风景。” 在大皇子等人的激将法下,施知义不但没恼,反而顺坡下驴,自认是达奚梦泽有意相让,完全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所应有的做派,不禁让撺掇他出手的大皇子等人如同老鼠叼蛋,无处下口。 他们却不知道,施知义现在保护达奚梦泽还来不及,怎么可以会为了意气之争,再对他落井下石? 从达奚梦泽那里,施知义得到了达奚世家全套秘笈玄纲论,其中暂时提升武者实力的踏瑶台对他来说更是如同雪中送炭锦上添花,非但如此,就连已经臻至入圣巅峰,离封神一步之遥的傅老爷子都说,这套玄纲论对他有着极为重要的参考意义。。 达奚梦泽为了遮掩自己当初因为一时的颜面而造成的过失,必定会用种种手段进行隐瞒,施知义自然不能辜负了他的这番美意。 若是让达奚家其他人知道了玄纲论全本都已经落在了施知义的手上,恐怕早就派人前来追杀,不死不休了。 几个和三皇子同辈的年轻人只道是施知义怯战,发出了阵阵嘲讽,但包括睿亲王在内的几位王爷却不会这么想。 十六岁的洗髓巅峰,这活脱脱的又是一个当年的施怀川,而且有一个那么强悍的老爹,当儿子的水平又怎么可能会弱的了?而且和施怀川的一往无前宁折不弯相比,这个小子能屈能伸,貌似比他爹还要难对付。 而安坐于主席上的以柠郡主却没想这么多,她的脑海里只是在像复读机一般的回放着施知义刚才所说:“能够陪同以柠郡主一同返回京都,是在下的荣耀”这句话,心里甜的好像要滴出蜜来一样。 “这个榆木疙瘩,原来也会说好听的话嘛。就我们俩人的时候不说,偏偏等到这么多人的时候才说,哼!” 这时,安坐于景昌帝身边,一直默不出声的达奚皇后突然开口:“以柠当日在凝雨川上遭遇神龙袭击莫名失踪,辗转数月才平安返回。不知道当日你们二人是如何从神龙爪下逃生,这几个月又经历了什么?我想在座的诸位都好奇的很,如果施少城主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我们说说,以满足下本宫和在座诸位的好奇心,如何?” 一百二十三章 遮风遮雨难遮天

面对达奚皇后单刀直入的询问,施知义无法再躲闪,其实他早有觉悟,今天的这场宴会,自己之所以会被邀请出席,自然不是因为他对以柠郡主护驾有功这种虚辞,而是被景昌帝叫来当枪使的。 但是他对此并不介意,被北宫家追杀了那么多日子,他早就积累了一肚子的火气,而且还有不知道多少鹰琼卫的同僚为了救他而丧命,即便不为自己和以柠着想,他也要为那些魂归异乡的同僚们报仇雪恨。 景昌帝拿他当枪来对付北宫家,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施知义淡淡一笑,就按照当日他和三皇子、以柠郡主三人所商量的说法,将他和以柠如何被巨龙吞下,如何在龙腹之中折腾以至于被巨龙吐出,然后又如何逃出龙穴一一道来。 当他说到自己和以柠郡主二人被北宫家追杀时,景昌帝身旁一名盛装女子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道:“一派胡言!”^完**\美**小*\*說\網.22pq 这名女子,自然就是二皇子郁仲敬的亲生母亲,北宫世家家主北宫倚潇的掌上明珠——贵妃北宫嫣。 事实上,北宫家这个针对于三皇子的暗杀计划之中,两个最关键的人物,正是北宫嫣和她的父亲北宫倚潇。 但是,在北宫昭率领四万烈风骑所布下的天罗地网被鹰琼卫以奉安分部全员阵亡的代价撕开无数道裂口,而后全权负责追杀施知义二人的北宫昭又莫名其妙失踪的情况下,北宫家的这个计划不但完全破产,而且将自己推上了万劫不复之境。 当北宫嫣接到北宫昭失踪,施知义下落不明的消息之后,就几乎已经绝望。起初,她以为撕破北宫家封锁的,是来自他的丈夫景昌帝所掌控的皇室郁家的力量,吓的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一段时间过去之后,她发现景昌帝平日和她交流之时,神色毫无异常,显然并不知道此事的发生,不禁陷入了迷茫,同时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然而,当初撕开他们包围圈的若不是皇室郁家的力量,又会是谁呢?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云栖城,但在他们看来,云栖城远在玉带山脉之北,不过区区一城之地,不可能也没有理由将手伸到近万里之外的雍州来。 而其后北宫昭的失踪,也同样让他们迷惑不已。在施知义和北宫昭以及那二百烈风骑的遭遇战之后不久,那片地区下了一场暴雨,将地面上的血迹和马蹄印全都冲刷的一干二净,无形之中帮助施知义将战场彻底打扫。 在北宫家看来,北宫昭的失踪不可能是施知义所为——这个小子纵然天赋绝伦,也不过才是个十六岁的洗髓巅峰而已,以破晓后期的北宫昭的实力,再加上二百烈风骑,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么北宫昭究竟是如何失踪的呢?北宫家百般调查,除了发现一些烈风骑的战马之外,那两百名骑兵好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将其归结于荆蛮所为。 然而,在这个时候,北宫家没有精力也没有实力再去主动发起一场针对荆蛮的战争——人族和荆蛮的战争虽然是常有之事,但是每一次都是荆蛮主动走出蛮荒森林来攻击人族,而若是让北宫家的军队进入到蛮荒森林之中,恐怕会被那些蛮子和野兽吞的连个渣儿都不剩。 如果北宫昭和那二百烈风骑真的是荆蛮所杀,那么施知义也不可能活的下来,以人族和荆蛮一族数万年以来的恶劣关系,他们自然不认为和荆蛮一族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云栖城世子会在那群蛮子那里获得什么特殊的待遇。 然而,半个月前,北宫嫣意外得到郁仲谦率领三千玄麟军前去梁州接应以柠郡主的消息,不由得心胆俱裂。 虽然当日北宫昭在龙穴之中只见到了施知义一人,但俱他们事后分析以及从那个逃兵处获得的口供,猜测同样在凝雨川上失踪的以柠郡主应该是跟施知义在一起。 现在他们二人不但没死,反而出现在了梁州,这就意味着北宫家的一系列计划和秘密都将被公之于世,这种结果,无论是北宫世家,还是北宫嫣本人,都是无法接受的。 因此,北宫嫣紧急传信给父亲,一方面调集刺客前往三皇子返程的必经之路进行截击,进行殊死一搏,同时欺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二人没有任何证据,即便他们平安归来,对他们所说之事也全都拒不承认。 这是他们所能做的最后的努力。 然而,睿亲王郁礼至的意外出现,让原本有着不小成功几率的刺杀计划功亏一篑,随着施知义和以柠郡主二人回宫,北宫嫣已经无力回天,只能一口咬定二人所说皆是诬陷。 “施知义,你说袭击三皇子的是我北宫家豢养的,可有证据!?”北宫嫣声色俱厉,喝问道。 施知义变戏法似得掏出一片锅盖大的龙鳞,正和之前他交给北宫昭的一模一样。 “这是那巨龙吃痛时,撞在洞**所掉,被我捡到的。那洞穴之内,有着明显的巨龙撞击的痕迹。洞穴的位置,就在雍州首府奉安城外的闻虚山上。” “睿亲王”此前一直冷眼旁观的景昌帝忽然发话,“你命人前去闻虚山上调查,可曾发现有这么一个山洞?” 北宫嫣听到景昌帝发话,面上顿时一白,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破裂开一般。 原来景昌帝早已开始暗中调查,而自己却一无所知。这已经充分的说明了景昌帝对她、对北宫家的不信任。 但北宫嫣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强撑到底。 “我们前去调查的人,在闻虚山那座道观之后发现了一座巨大的幻阵,没有破解之法的话,无论从什么方向进去,最终都会被送出到幻阵之外,因此对于是否存在施少城主所说的山洞并不确定。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位置,的确是有秘密存在。” 睿亲王从席间站起,朗声说出他的人这几日调查所得到的结果。 其实话说到这里,情况已经非常清楚了。虽然施知义刚刚所说,是如此的难以置信,但睿亲王的调查结果已经充分说明了那个山洞的存在——豢养巨龙的洞穴,外面没有阵法遮掩才是不正常的,若是这种机密的位置能够让探子随随便便的进去,那么北宫世家作为八大世家之一,就变成一个笑话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水落石出事事休

北宫嫣兀自强撑:“八大世家中,哪一个没有自己的秘密?这小子不知道从何处得知了我北宫世家训练死士的秘密基地所在,就信口开河,欲加之罪!”^完**\美**小*\*說\網.22pq 的确,无论是那片龙鳞,还是睿亲王的调查结果,都无法直接证明施知义所说的是北宫世家所豢养的这一论点。虽然他可以把以柠郡主搬出来作为人证,可那样的话双方就成了相互扯皮,看谁在景昌帝心中的分量更重,而没有任何说服力了。 “除了闻虚山上这个龙穴的存在,还有那些日子烈风骑在奉安附近的大规模调动也应该是有据可查。” 虽然没能一棍子将对方打到,但施知义丝毫不急,依然平心静气,娓娓道来。 景昌帝的目光再次看向睿亲王。 后者点了下头,再次出声:“据调查,数月前北宫世家烈风骑的确出动了四万人马,在奉安周围三百里方圆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搜捕行动。但据北宫家的说法,当时是在追捕大盗时至清。” “北宫家在自己的地盘上,抓捕一个江洋大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吗?没想到也会被有心人利用,来栽赃陷害本宫和北宫家!”北宫嫣见睿亲王依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气势不由得壮了一分。 睿亲王微微一笑,继续道:“诡异的是,在北宫家行动的最后一天,大盗时至清在万里之外的海陵州丽水城被人举报显露踪迹,遭闾丘家海龙军围杀,当场身亡。” 施知义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一愣。天下间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自然不是一个巧合,而是云栖城鹰琼卫统领金满仓和他手下鹰琼卫的杰作。在得知了北宫家的借口之后,鹰琼卫庞大的情报网络迅速找到了时至清真正位置所在,并将这个线索交给了一个和云栖城毫无关联的陌生人,由他向闾丘家进行了举报。 北宫嫣心中暗恨,这时至清为何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北宫家以其为借口采取行动的时候被人发觉踪迹,几乎让她无法下台。但她的嘴上依然强硬:“或许是消息泄露,那时至清有了准备提前逃跑也未必可知,并不能说明我北宫家的这次调动就是针对施知义和以柠。” 施知义不慌不忙道:“当日追杀我和以柠的,乃是一个叫北宫昭的世子。请问北宫贵妃,您可认识他?他现在又身在何处?” 北宫嫣道:“昭儿是我二叔家的堂弟,我自然认得。至于他现在身在何处,我并不清楚。” “如果贵妃认为我之前所说都是一派胡言蓄意栽赃的话,那么我和这位北宫世子之间,应该是没有什么交集了。”施知义道。 北宫嫣冷哼一声“你所说之事匪夷所思,我北宫家自然从未做过,又会跟你有什么交集!” “既然如此,那么这样东西,又怎么会在我的手里?”施知义手中一物闪闪发光,正是之前北宫昭给他的家族令牌!上面除了北宫家的家徽之外,背面下方,还用篆书刻着一个小小的昭字。 北宫昭将施知义误认为白尘老祖,将自己戒指双手奉上的事情,只有北宫倚潇兄弟二人和他的护卫凌章三人知晓,然而此事实在是太过丢人,因此并未告知过除他们四人之外的任何一人,即便是北宫嫣也并不清楚。 北宫嫣之前口口声声将施知义所说全部否认,那么北宫昭和施知义之间自然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现在施知义忽然拿出北宫昭的随身令牌,即便北宫嫣再嘴硬,一时也愣在当场,无法自圆其说。 这时,从席间二皇子身后,突然站起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神情激动的指着施知义:“小子,原来我二哥是你杀的!”话音未落,人已经朝着施知义冲了过来。 这个年轻人,正是北宫倚湘的第三子,北宫昭的亲弟弟北宫襄。他长期居住于京都,代表北宫家负责打理其在京都的一系列生意。他乃是北宫嫣的堂弟,因此今天这场宴席,也同样在受邀出席之列。 北宫昭和北宫襄二人年纪相差不到两岁,从小一同长大,感情极为深厚。哥哥莫名其妙失踪之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自然是最为悲痛的一个。 但奉安那边传来的消息,猜测北宫昭是被荆蛮一族所杀,他纵然悲愤交加,也是无可奈何。 今天他突然看到兄长的家族令牌居然出现在施知义手中,自然是悲上心头,不管不顾,一心只想要杀了他为兄长报仇雪恨! 北宫嫣看着北宫襄扑出去的身影,脸色苍白,竟然站立不住,软软的跌倒在了座位之中。 此时,北宫襄和施知义二人,已经在场内交上了手。 北宫襄手持一柄圣级中品的长剑,真元纷飞,剑气纵横,将施知义牢牢压制,一时间只有招架之功而无反击之力。 但此时的仙都宫中,却是诡异的一片沉默,没有一人上前阻止这场争斗的发生。 以柠郡主知道施知义的真实境界,对他有着莫名的信心,而其他人虽然都貌似想要看下这个之前在蒲州傅老爷子寿筵上大出风头的年轻人的真实水平,但与此同时,却都暗自分出一部分心神,关注着位于首座上景昌帝的一举一动。 事已至此,八大世家之一的北宫家豢养凝雨川神龙,意图借助神龙之力暗杀三皇子的计划已经完全大白于天下,无论后事将如何发展,大晋朝朝堂之上都将掀起一阵风暴。 如何在这场风暴之中保全自己,并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才是席间诸人最关注的。而发生在场内的这场打斗,在大多数人看来,其实是毫无悬念。 北宫襄今年二十二岁,乃是破晓中期的修为。而施知义不过十六岁,他显露出来的修为,也不过是洗髓巅峰。二人之间,差着一个大境界和一个小境界,无论怎么看,施知义都是必输无疑,不过是落败的时间而已。 这个少年今天相当于以一己之力戳穿了八大世家之一的北宫家的阴谋,或许是出于嫉妒、不忿,还有沉淀了近三十年的怨念,席间的大多数人心中竟然都期盼着他败于北宫襄之手,好杀一杀他的锐气。 第一百二十五章 龙困浅水遭虾戏

此时的施知义,打的的确相当的憋屈。 若是他底牌尽出,倾力一战,别说是北宫襄,就算是比他高出一个小境界的北宫昭都能够击杀。 但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施知义必然不能显露自己破晓武者的身份,更不能使用达奚世家的踏瑶台,自然感觉束手束脚。 北宫襄是破晓武者,虽然报仇心切,但自然不会傻到和施知义近身搏斗,而是以接连不断的真元封锁住施知义的闪避空间。 若非生死危机,施知义也不愿意将青韶示之于众,只能以镇元罡劲不断的将接二连三射来的真元一一化去。好在他的真实修为与比他大了六岁的北宫襄一样,因此用气镇元罡劲来得心应手,应付的并不算太过吃力。 只是如此一来,施知义在场面上却显得极为被动,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睿亲王郁礼至已经暗自准备好,在施知义落败之时救他一把。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很多人都想看到这个少年出丑,但如果真让暗杀皇子的北宫家将此次的功臣重伤或杀死,那皇室的颜面也就荡然无存了。 再者,万一这样的事情发生,谁知道远在云栖城的那个家伙知道了,又会发什么疯?二十九年前,他就以一柄青韶剑,让整个大晋朝其他七大世家的年轻一代黯然失色,如今将近三十年过去,谁又知道天赋绝伦的他,已经走到了哪一步? 包括景昌帝在内,席间数十人,都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等待着施知义落败那一刻的到来。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除了对施知义充满信心的以柠郡主之外,还有一个人,一脸忧虑的看着场中那个左支右绌的身影,眼神之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 她就是以柠郡主和三皇子的亲生母亲,傅妃傅卿涵。 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知道自己将来会嫁给一个姓施的哥哥,去到位于玉带山脉另一侧的一座千古雄城,成为那里的城主夫人。 出于对远离父母的恐惧,年幼的她曾经极为抵触那一纸婚约,然而随着她逐渐长大,对于婚约上那个名字的好奇,逐渐占据了她的全部心思。 终于在她七岁的那年,那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第一次变成了一个出现在她眼前的真实的少年。 他一袭白衣,气宇轩昂,谦和的外表下,埋藏着一颗飞扬跋扈的心。 他天纵奇才,九岁锻骨,十三岁洗髓,十七岁破晓,天赋之高,即便放眼人族近千年的历史,也是排名前三的存在。 为了能和他更多的接触,她借故来到了京都,来到了万众瞩目的揽春大会的赛场。 然后她亲眼目睹了二十一岁的他,力压天下英杰,成为揽春大会六百年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榜首。 在此之前,这个记录属于他的父亲,也就是她未来的公公。 当然,少女的矜持,让她做到这一步已是极限,自然不会再与他发生更多的故事。 她关注着有关于他的每一条消息,成为了他在这世间最忠实的粉丝。 她无数次的在梦中梦到过,自己嫁给他的一刻。 梦中,她一身红衣,笑的无比开心。 直到有一日,父亲面带忧虑的告诉她,他悔婚了。 他爱上了另一个女子,不要她了。 少女的梦,自此而醒。 她哭干了眼泪,却挽不回那个梦中远去的白色的身影。 等待了数年之后,她终于放弃,心灰意冷之下,接受了另一个从京都不远万里来到武威城的年轻人的求婚。 大婚的那一日,盛况空前,京都震动。 红色盖头之下的她,却翻来覆去的在想着,那道记忆中的白色身影,所掀起的盖头下,会是一张何等国色天香的面孔? 她生性平和,不愿与人争斗,却莫名其妙的败给了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 她输掉的,是整个少女时期的梦。 以及少女之后的一生。 她将那个身影深埋于心底,平静的接受了自己新的角色。 为人妇,为人母。 数月前,当她得知自己女儿的噩耗的同时,也得到了关于那个人儿子的消息。 自己那个向来稳重的儿子,对那个少年极尽赞美之词。 那些词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在她年幼之时,就能倒背如流。 所不同的是,那时候,这些词是她的父亲用来描述另一个少年的。 而如今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也已经为人夫,为人父了。 他的儿子和自己的儿子如宿命般相遇,然后互相成为了对方的救命恩人。 她的父亲对那个孩子另眼相看,就如同当年对他的父亲一般。 他和自己的女儿一同失踪,消失于月圆之夜,凝雨川上,神龙爪下。 他和自己的女儿一同归来,风尘仆仆,却从未邀功,更没有一句怨言。 他在这仙都宫中,和谋害自己儿女的北宫世家针锋相对,不卑不亢,谈笑自若。 傅卿涵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眼前少年的身影和记忆中的那道身影逐渐重合。 随后,她看到那身影被一道真元击中,然后飞了出去。 只守不攻的施知义一双肉掌所编制成的防护网,终于被一心拼命的北宫襄连绵不绝的攻势所破。 他的胸口处,硬挨了北宫襄的一道真元,胸前的长衫,被撕开了一道半尺多长的裂口。 北宫襄欺身而上,准备将这个杀死自己二哥的凶手亲手诛杀。 他并没有想过,比他还高出了一个境界的二哥,是怎么会死在这个少年手上的。 睿亲王已经站了起来,随时准备出手。 包括景昌帝在内的席间众人,一直以来所等待的那一刻似乎已经到来。 事实上,施知义能够在比他高出一个大境界和一个小境界的北宫襄手下撑住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 因为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脱尘境和超凡境之间的那道壁垒,如同天堑一般,无法逾越。 傅卿涵、郁仲谦和以柠郡主母子三人,心中同时揪紧。 就在这时,那倒飞出去,原本应该已经失去战力的施知义竟然像没事人一般从地上弹起,朝着北宫襄来袭的方向反扑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牛刀小试藏锋芒

北宫襄所发出的那道真元,结结实实的轰击在了施知义的身上,衣衫破裂,碎布纷飞。 然而,仅此而已。 已经将蛮王诀第一阶段力化甲胄修炼到小成境界的施知义,肌肤表面坚韧无比,如同覆盖了一层充满弹性的软甲,仅有破晓中期境界的北宫襄所发出的真元,连他的皮肤都没能削破一点儿,根本无法给他造成任何伤害。 修炼蛮王诀之后,施知义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肌肤的变化,但是这种变化究竟有多大,又能抵抗住多强的攻击,他却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 毕竟,他不能闲着没事儿拿青韶给自己一剑或者用真元往自己身上招呼。 直到刚才这一刻。北宫襄发出的真元轰击在他身上,就像一盆水泼在了石头上一般。 施知义抑制住心中的狂喜,朝北宫襄发起了反击。 一心要杀死施知义的北宫襄见对手主动冲上来,不由心中一喜。虽然施知义看起来行动没有任何异常,但他相信,一个尚未达到超凡境的小家伙,绝不可能在自己的一击之下没有任何伤害。 或许他是用某些秘术暂时压制住了伤势,但是这类的秘术,绝不可能持久!只要自己再给他来上几下,必然能亲手为二哥报仇! 战斗持续了这么久,但席间诸人没有一个出言打断,因此北宫襄对于他们的心中所想,也有所猜测。 既然他们打定了的主意,那么他就趁这个机会,要施知义的命! 那柄圣级中品的长剑剑尖真元吞吐,如同毒蛇的蛇信。 二人急速接近,那抹真元也在施知义的瞳孔中放大! 施知义并没有依靠力化甲胄去硬接,而是早就提前判断好了北宫襄的出手时机,在真元刚刚离开剑尖的同时,身形朝右侧挪了一步,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这道真元。 这一步,融合了施家的星月隐和达奚家的浮光掠影的神韵,但又将其压制在了洗髓境界的水平——其实看起来有些四不像,但无论如何,既躲过去了北宫襄的攻势,也没有在众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秘密。 随后,施知义脚下骤然发力,瞬间将他和北宫襄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不过三尺!北宫襄一剑挥来,竟然被施知义在间不容发之际用双指夹住剑脊! 北宫襄只觉一股巨力从手中之剑上传来,他自然不可能轻易松手,连人带剑被拉扯着朝施知义的方向而去,还不等他发力夺回,只见一个拳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了自己眼前! 右手还在发力想要夺回长剑,北宫襄只来得及抬起左臂一挡,却只听到一连串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这只拳头竟然击断了他的胳膊,重重的轰击在了他的胸口上! 以施知义一身数万斤的巨力,即便是他已经手下留情,北宫襄依然像一枚炮弹般被轰了出去,身体重重的砸在了仙都宫的一根巨柱之上,顿时将那赤红色雕龙画凤的柱子,砸出了无数的裂痕! 北宫襄更是像一滩烂泥般软软的瘫倒在柱子下面,无数鲜血从他身下流出,一时生死不知。 从施知义被真元击中,到北宫襄砸在柱子上,中间不过过去了短短的两息时间,席间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二人胜负已分! “怎么可能!”穆亲王身后那名女子惊叫起来:“那是什么拳法,能够一拳将比自己高出两个境界的武者打成这个样子!”^完**\美**小*\*說\網.22pq 包括大皇子在内,其他很多人也同样有这样的疑问,他们虽然都听说过施知义一拳击倒初入破晓的达奚闻篁的战绩,但传言总有诸多不实之处,如今亲眼见到,依然震惊无比。 而睿亲王等几个入圣强者却清晰的的感知到,施知义的这一拳,并非是什么拳技,而是依靠纯粹的肉体力量。一拳击飞一个破晓中期的武者,显然这位云栖城少城主一身巨力,非同凡响。 但是想想当年他的父亲施怀川虽然不是以巨力而出名,但一身力量,在同辈人中也是出类拔萃,那么他的儿子有这般表现,似乎也并非不可接受。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一拳,施知义不过用了三分力而已。 虽然他和北宫家之间已经势成水火,但是今天的主角,不应该是自己。他和景昌帝之间相互利用,但没必要在这个场合里,强自出头到下手击杀北宫家的世子的程度,这样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好处。 虽然他已经杀了一个北宫昭,但那时是北宫家追杀他在先,他不过是自卫而已。而现在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杀一个,那么性质和后果都将完全不一样了。 原本失魂落魄的倒在座位中的北宫嫣见到自己的堂弟斜躺在柱子下生死不知,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一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竟是准备不顾身份对施知义出手! 这时,一缕不大但却非常清晰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传入了包括北宫嫣在内的每个人的耳中:“北宫爱妃,这件事情,你和北宫世家是不是应该先给朕一个交代?” 说话之人,自然正是景昌帝。 若是有可能,他自然不介意借北宫襄之手挫一下施知义的锐气,但既然施知义已经获胜,他自然不可能任由干涉朝政、刺杀皇子的北宫家在这宴席之上为所欲为,对皇帝本身的威信造成伤害。 听到景昌帝这句充满了寒意的问话,北宫嫣如坠冰窖,面色顿时颓然下来,她走下座位,朝着景昌帝缓缓跪下道“臣妾有罪”。 随后,便再不发一言。 “刺杀朕的皇子,一句有罪就过去了?”景昌帝面容古井无波,让人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时,一道身影从席间窜出,来到北宫嫣身边,和她一起朝着景昌帝的方向跪了下去,正是北宫嫣的亲生儿子,北宫倚潇的亲外孙——二皇子郁仲敬! 郁仲敬朝着景昌帝重重的一磕头,额头撞在坚硬的岫玉地面上,顿时鲜血四溅:“父皇,此事乃是儿臣所为,与娘亲无关!”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图穷匕见终有时

景昌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北宫嫣母子二人,怒极反笑:“你们当朕老糊涂了吗?连我自己的亲生儿子是个什么人都不知道?我郁家的天下,还用不着你北宫家来替我筹谋皇储之事!朕还没死呢!”^完**\美**小*\*說\網.22pq 二皇子郁仲敬生性内敛,说的好听一些是低调,说的不好听一些就是有些胆小怕事,若说是他筹划的暗杀三皇子的一系列计划,杀了景昌帝都不会相信。 景昌帝的声音继续回荡在仙都宫中“就算刺杀你三弟的刺客是你派去的,那么也是你豢养的?追杀以柠的烈风骑也是你调动的不成?” 二皇子一反往日在景昌帝前的怯懦,再次叩首道:“父皇,外公和娘亲的一切筹划,都是为了儿臣能够坐上储君之位,儿臣从一开始便知道实情的来龙去脉,但碍于一己私利,愧对父皇养育之恩,更无颜以对仲谦的手足之情,还险些害了以柠,一切后果,儿臣愿一力担当,还恳请父皇勿要为难娘亲和外公!” 景昌帝指着跪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北宫嫣:“我为难她们?还是北宫家为难我?杀我皇子谋我皇位,形同造反!这种株连九族的大罪,你有什么本事一力担当!” 二皇子又一次叩首,待他抬起头时,已是满面鲜血,原本一张干干净净的脸变得极为可怖,北宫嫣见儿子这般模样,心中难过,正要去伸手为他擦拭鲜血,却被他轻轻推开,右手缩在衣袖之中,朝着自己的胸口砸去。 在衣袖及体的那一刻,一截寒光刺破衣袖,贯入胸口! 原来,二皇子竟然在袖中暗藏利刃,竟然是想以死明志,以为母亲和北宫家脱罪! 作为整个暗杀计划的最终受益者,二皇子郁仲敬从一开始就知道整件事情的发展。北宫家针对三皇子郁仲谦的阴谋,从郁仲谦离开京都之日就已经开始谋划。 三皇子和以柠前往蒲州时,走的是水路,沿大江逆流而上,因此没有什么动手的机会,所以北宫家的第一次刺杀,就放在了蒲州境内。 虽然北宫家和蒲州傅家世代关系良好,但牵扯到皇储之位,再良好的关系都会被放诸脑后,更何况两家之间的这种关系本身就可以给北宫家的行动打一个掩护。 由于施知义的舍身相救,北宫家的第一次刺杀没能成功,但是也没有被任何人看出端倪。北宫倚潇自然不会傻到和达奚梦泽一样在傅老爷子的眼皮底下动手,而是将第二次的刺杀,放在了凝雨川上。 巨龙白尘,自幼被北宫家救起,已经豢养了数百代。在这上万年间,它如同北宫家的一个保护神一般,在北宫家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而它的存在,也是北宫家的最高机密,每代之中,只有寥寥数人才有资格得知。 这万余年间,白尘先后暗中出手数十次,无一失手,每一次都为北宫家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可以说北宫家八大世家之一的地位,有近一半是这条巨龙所带来的。 而北宫家同样为巨龙白尘提供了数量庞大的修炼资源,不断的加深巩固着双方原本由单纯的恩情所建立起来的联系。 谁知道,原本万无一失的一次暗杀行动,竟然会失手,不但三皇子活得好好的,而巨龙白尘也不知所踪。更糟糕的是,北宫世家所保守了万年的这一秘密,竟然暴露在这个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施知义的面前,让北宫家陷入了无比被动的境地。 二皇子原本就反对母亲和外公暗杀三弟的计划,然而最终却拗不过长辈的意思,又不可能去向父皇告发自己的家人。他终日活在纠结和痛苦之中,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从噩梦中醒来。 当三皇子和以柠郡主先后平安归来,眼看北宫家的谋划全盘失败的时候,二皇子反而坦然了起来,心中已然做好了以死明志,替北宫家赎罪的打算。 至于北宫世家为何选择三皇子郁仲谦为目标,而非看起来继承皇位可能性更大的大皇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就在二皇子手里利刃入体近寸,被肋骨所阻的那一刻,忽然脑海中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便晕倒在地。旁边原本跪着的北宫嫣痛哭流涕,疯狂的扑了上去。 出手的,自然是景昌帝。 身为入圣强者,景昌帝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在自己面前自杀,神念一动间,就将二皇子击晕过去,阻止了他的自杀。 随后,自有太医上前,为其止血包扎。 景昌帝从座位上起身,如同一座巨大的山岳,压得在座的每个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连北宫嫣的哭声,也逐渐的小了下去。 每个人都知道,最为关键的时刻,到来了。 “北宫世家谋害皇子、试图干涉立储,居心险恶,酌废除郁仲敬皇子之位,贬为庶民,即日起离开皇宫;废除北宫嫣贵妃之位,贬为栖霞山居士,未得旨意,不得离开栖霞山半步。户部尚书北宫荐达及扶风、街亭、淮安三城城主即日起离任,由吏部审议合格官员接任,即刻拟旨,通报相关人等。” 景昌帝的旨意,相当于为这件事情,画上了最终的句号——如果北宫家不打算造反抗旨的话。 除了早已注定失去的郁仲敬的皇子之位和北宫嫣的贵妃之位外,景昌帝还趁机将由北宫家占据的户部尚书的职位也一起削去,削弱了北宫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并从北宫家所控制的五十一座城池中拔除三座,纳入了郁家的势力范围。 而扶风、街亭、淮安三座城池,都是位于凝雨川雍州一侧,如果将这三座城池并入相邻的荆州,那么从此有着“天下第一湖”美誉的凝雨川将完完全全的属于郁家,和雍州北宫家再没有一丝关系。 如此一来,即便北宫家有一条万年巨龙坐镇,那从此往后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窝在闻虚山的山洞之中,再也没有机会前往凝雨川——因为谁也不知道,如果它真的出现在凝雨川时,等待它的会是什么。 当然,景昌帝并不知道,曾经叱咤风云、引无数文人骚客折腰的凝雨川神龙,如今早已成了一具干尸,正躺在仙都宫之中某个少年的空间戒指里。 第一百二十八章 帝心一动九州惊

景昌帝所颁布的这条旨意,自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如今的大晋朝,虽然名义上是郁家的天下,但实际上真正完全由郁家所控制的,不过梁州、荆州、扬州和颍州四州之地。而其他几个世家,名义上向郁家称臣纳贡,实际上各自割据一方,如同国中之国。 同时,这些世家还凭借自身的势力,在朝堂上安插代言人,为各自的利益服务,明里暗里的,给皇帝政令的执行设置了各种障碍。 对于任何一个希望有所作为的帝王而言,这种情况都是无法接受的。然而,这种格局的形成又非一朝一夕,在数万年前就已经初现雏形。 景昌帝自然不可能使用暴力的手段去征服其他七大世家——前朝大秦詹家覆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作为上一次削藩获益者的郁家,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既然如此,那么郁家就只能利用自己身为帝王的权力,一点一滴的从其它几家的手中蚕食他们的利益,以不断的壮大自身,以期有朝一日能够实现真正的天下一统。 这次三皇子遇刺,对于景昌帝而言,自然是天赐良机。他所颁布的旨意,既让北宫家感到足够难受和肉疼,但又不可能因为这些损失便冒着被灭族的风险造反——毕竟祸是由北宫家自己惹下的,其他几家不落井下石已经不错,根本不可能出手相助。 更何况世家之中和北宫家关系最好的蒲州傅家,正是遇刺的三皇子的母家,事实真相的揭露,已经注定了北宫世家将彻底的失去这个一直以来的盟友。 所以,北宫倚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景昌帝拔除自己在朝堂和地方上的势力,却没有任何办法。 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北宫家的保护神、北宫家万年以来最大的秘密——巨龙白尘失踪不见了。 巨龙白尘的消失,如同抽走了北宫家的脊梁,让北宫家丧失了和皇室叫板的最后一点勇气。 北宫倚潇现在应该庆幸,施知义为了保住自己魔帝配戒的秘密,并没有将白尘死去的消息公之于众,否则以景昌帝的性格和脾气,恐怕下手会比现在要狠的多。 …… 北宫世家刺杀三皇子的事情,犹如一块天外陨石投入到凝雨川之中,在大晋朝的每一个角落,都掀起了滔天巨浪,在朝堂之中,则更是如此。 除了郁氏一系的部分官员,纷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试图在北宫家留下的空缺中分得一杯羹之外,其实这件事情,和大多数的官员都没有切身的利益关系。 但是,这场刺杀,却让另外一件关系到每个官员前途的大事浮出了水面,那就是立储。 景昌帝今年五十有六,正值盛年,按理说立储之事并不着急。但既然北宫家以如此强烈的手段开了先河,那么这些普通的官员,自然也免不了要多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一下。 景昌帝膝下三子,大皇子郁仲诚乃达奚皇后所生,二皇子郁仲敬乃贵妃北宫嫣所生,三皇子郁仲谦乃贵妃傅卿涵所生。如今二皇子郁仲敬已经被贬为庶民,若想死灰复燃,可谓难上加难,那么未来的皇帝宝座,必然属于大皇子和三皇子之一。 大晋朝并没有立嫡立长的规矩,虽然大多数时候皇帝都是这么做的,比如当今的景昌帝就是兄弟四人之中的老大。但是总有那么四五代例外,最终登上皇位的并非是嫡长子的情况出现。 不过,这些例外无一不是嫡长子自身出了问题,而目前看来,年纪略长、官员们更熟悉而且是达奚皇后亲生的大皇子郁仲诚最终登基的可能性,显然要比刚刚成年的三皇子郁仲谦要高出无数倍。 但是官员们的这些心思,和施知义并没有什么关系。无论郁仲谦是不是皇帝,都不会影响他们二人之间的友谊。 那日宴席结束时,郁仲谦送施知义出来,叮嘱他道:“小义,你这回,算是彻底得罪了北宫家,现在你一个人在京都,凡事都要格外小心才是。”^完**\美**小*\*說\網.22pq “我会的,仲谦兄,你放心吧。不过北宫家目前这种情况,恐怕是自身难保,应该不会再有闲心给自己多竖一个敌人的。” “嗯,近期一切小心为上,皇宫内最近事情会比较多,待闲暇时,我出去找你。” …… 京都地处梁州、扬州和颍州三州交界之地,属于皇室郁家的腹地,但作为人族数万年以来的中心之城,这里却并非是郁家独占的地盘。 正如同八大世家都有着各自的势力范围一样,京都之中,这种势力范围的划分也同样存在。只不过,这种划分并非是以土地,而是以行业的垄断而体现。 一座城池之中,民众日常所接触的无非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几个行当,而像京都这种巨型城市,则又会多出一些诸如青楼、珠宝、赌场、拍卖场之类为非寻常百姓阶层服务的行业。 所有的这些行业,绝大多数都被某个世家所掌控着,比如皇室郁家就占据着粮食、珠宝、水运、陆运等几个最赚钱的行业,达奚世家的势力范围则集中于赌场、药店,北宫世家则掌控管理着整个京都的风月场所等等。 但八大世家之中,并非所有的世家都能够在这拥有千万人规模的超级大市场中分得一杯羹,比如说雾莱岛简家和云栖城施家。 雾莱岛孤悬海外,与大陆之间隔着数百里宽的海峡,与京都的距离,更是远达万里。数千年来,雾莱岛简家向来秉承着独霸一岛孤身自保的理念,与其它几大世家之间的联系并不密切。 海陵州闾丘家和雾莱岛简家之间,还经常会因为捕鱼的海域划分等事由发生冲突,也一定程度上切断了简家的势力向大陆渗透的通道。因此,简家在京都之中,虽然有些零星的生意,但却没有任何一个行业的垄断权。 云栖城施家的崛起,不过是近千年的事情。而京都各行各业势力范围的划分,除了六百年前改朝换代之时皇室郁家、达奚世家、北宫世家和樊州徐家等联手吞并了原属于前朝皇室詹家的地盘外,其他的大都在数千年前就早已成型,一个新晋的世家在这错综复杂却又壁垒森严的市场中,很难找到立足之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外来老虎不发威

云栖城一城锁大陆南北咽喉,地利之便,可谓前所未有。因此施家自有取财之道,即便明面上在京都并没有什么产业,却依然财源滚滚富甲一方。 但是,这种势力范围上的弱势,所造成的一个结果就是云栖城在京都之中存在感的缺失。相对于大陆上公认的八大世家,京都之中更为常见的则是四大世家的说法:皇室郁家、虞州达奚施家、雍州北宫世家和樊州徐家。 在京都民众之中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雾莱岛简家和云栖城施家自不必说,海陵州闾丘家甚至于有着人族第一高手傅临岳老爷子坐镇的蒲州傅家也全部都被排除在四大世家的门外。 因此,虽然九成九的京都民众从未到过雄奇险峻繁华无双的云栖城,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看不起那座远在万里之外的城池——不过是当年为了打魔族,在山里建的一座城而已,现在魔族已经没了,那城还有什么用?不过是一群大头兵的后代、山里的土包子罢了。 巧合的是,万里之外云栖城的数百万军民,最看不起的也是京都的这帮皇城脚下的权贵之后——这种莫名的优越感和地域之间的相互鄙视,来的毫无缘由,但又根深蒂固的存在着。 在京都,这种思潮并不仅仅是存在于底层民众之中,甚至向上影响到了部分中层官员和权贵。反而是像睿亲王这样站在大晋朝权力地位顶端的人物,才会在心中对远在万里之外的那座城和那个人,怀着一种敬畏之情。 王钧是京都数万官员中的一员,今年四十六岁,任五城兵马司中城指挥使一职。虽然仅仅是个正五品的官儿,但是掌管着整个京都核心地区的治安管理,实际上所拥有的权限甚至于还超过了一些边荒小城的城主。 不过,但凡走上了仕途,绝不会有人嫌自己的位高权重。王钧在中城指挥使这个位置上算得上勤勤恳恳,既没捅过什么篓子,也着实敛了不少财。 同时,他为人也八面玲珑,各路关系都打点的殷勤,可是却在这个位置上呆了七八年,却始终没有任何升迁,这对于有志于在官场上做出一番事业的王钧而言实在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心中烦闷,借酒消愁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王钧也并不例外。而他的这点心思,自然也被他的几个酒肉朋友看得清清楚楚。这一日,几人宴饮,酒酣耳热之际,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忽然压低声音道:“北宫家这一出弄巧成拙,彻底断了二皇子登基的可能,储君之位,已经是大皇子的囊中之物。要想升官发财,咱们得赶紧跳上大皇子这艘大船啊!”^完**\美**小*\*說\網.22pq 另一不胜酒力,脸色已经涨若猪肝的中年人叹道:“这还用你说?谁不知道大皇子现在如日中天,炙手可热?想跳上这艘船的人多不胜数,哪轮到到你我兄弟?即便你想送礼,现在连东宫的门儿都看不着!” “送礼?你们老林家那点儿家底儿,咱们兄弟几个谁不知道?你又能拿得出手什么能让大皇子看得上眼的东西?现在想上船,必然不能走寻常之路。” 王钧一听,顿时上了心,低声问道:“德惠兄可有什么门路?也给兄弟搭根线,事成之后,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被称作德惠兄的胖子嗤笑一声道:“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有什么门路的吗?不过我听人说,大皇子如今虽然是位高权重,但还是会有些不长眼的苍蝇去招惹他,他碍于身份不方便自己动手,如果有人帮他出了这口气,想必能够让他高看一眼,就此跳上他这艘大船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儿。” “如今这情形,还有谁会去得罪大皇子?再说了,敢得罪大皇子的人,咱们兄弟几个又怎么惹的起?恐怕还没等上船,尸体就沉到大江里喂鱼去了!”德惠胖子刚一说完,满怀期待的一桌人顿时失望之至,哄笑起来。 “你们懂个屁啊!”德惠胖子似乎是有些恼羞成怒“年中的时候,人族第一高手傅老爷子寿筵上发生的事情你们可听过?” 原本嘈杂的一桌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京都作为人族的中心之城,各种消息自然是灵通之至。小半年前,发生在人族第一高手傅临岳八十岁寿筵上的事情,他们大都有所耳闻。 八大世家之中虞州达奚世家和云栖城施家的两个世子在寿筵上不知道怎么较上了劲,双方竟然连神器都摆上了赌桌,这种事情,即便在京都也是百年一遇!这也是两个小辈之间的一场普通比武,为何会被远在万里之外的京都中诸人所关注的原因,也是施知义这个名字,第一次传到云栖城之外的民众的耳中。 “寿筵结束后,那施家世子原本是跟着三皇子一道前来京都,后来不凑巧遇上了北宫家这档子事儿,在凝雨川上失踪了。然而这小子命大,不但没死,最近还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到了京都,就在大皇子的眼皮子底下晃悠。” “那被他一拳打到在地的达奚梦泽是谁?是大皇子的表弟,皇后的亲侄子!打了他,那就相当于打了大皇子和皇后的脸!这个施家世子,自然就被大皇子惦记上了。” “施家虽然也是八大世家之一,不过这里是京都,可不是云栖城!到了京都,他就算是龙也得盘着,何况不过还是个还没破晓的毛头小子而已。” “大皇子自重身份不想脏了手,可不代表着就会对他视而不见,任他在这京都之中继续招摇过市。不过是看谁先解了他的意,投上这个投名状而已。” “算了算了,咱们兄弟几个都知根知底儿,平日里不过是相互吹吹牛皮,谁也没这个胆子敢跟一个世家世子耗上,多说无益,喝酒喝酒!” 德惠胖子张罗着拼酒,席间的气氛又逐渐的热闹起来。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再也没有人提起给大皇子交投名状这件事。 酒过三巡,席间诸人纷纷不胜酒力,借口离去。王钧也趁机辞别已经醉倒在桌上的德惠胖子和另外那个猪肝脸的中年人,跨上了自己的爱马。 本打算回家的他,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五城兵马司的府衙,直到胯下的黄鬃马停下步子,他才反应过来。 这时,府衙中走出一人,正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副指挥使章少童。章少童见到王钧,急忙上前拜见,王钧点头回礼,正准备调转马头离开时,却突然喊住章少童道:“等等!少童你去查一下云栖城施家世子的消息,切勿保密!” 第一百三十章 潜龙将伏蟹兵催

这天,施知义正在府中练功,把浩然正气诀运行了十二个大周天,又将别远八式的前三式反复练习几遍之后,便听到房门之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他练功所在的地方,是府内的禁区,普通下人非经允许禁止入内,即便是老黎,在没有得到施知义许可的情况下也不会来打搅他。而外面这脚步声极轻,显然不是老黎所发出。 施知义推门而出,却看到一个梳着双髻,约莫十七八岁的丫鬟正在原地急的来回打转。这个丫鬟名叫心语,刚刚来到施府的时候他曾见过,因此还有些印象。 心语见到施知义出来,急忙上前几步,施礼道:“少爷,不好啦,黎管家被官府给抓起来啦!”^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闻言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心语一边带着施知义朝外走,一边开始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原来是施府中负责日常采买的老杨在回府的路上碰到了官府巡检,结果被查出了违禁品,黎管家听说之后急忙前去交涉,没想到也没当做同谋扣了下来。 跟着黎管家出门的心语躲在人群中没有上前,这才逃过一劫,急急忙忙跑回来报信。这种大事自然不可能找其他人,只好冒着被少爷责罚的风险来到他日常练功的地方。 心语心中着急,语速又快,好在事情并不复杂,施知义听了个大概,安慰心语道:“你做的不错。这样,你和我说下位置,我自己赶去就好。” “就在咱们府出门右转第二个路口,和永金巷相交的地方。” 心语话音刚落,只见眼前一闪,少爷的身影竟已消失不见。 施知义施展身法,来到了心语所说的位置,却发现人早已离开。他四处一张望,便看到了百余丈远的地方,自家采买所用马车的车棚顶,正在朝着远处移动着。 施知义追了上去,发现黎管家以及采买的老杨被五花大绑,扔在马车里,一名兵丁坐在驾车的位置上,正赶着马车朝前走。十余个手持长枪的兵丁团团围在马车周围,而马车前方,一名身着明甲的军官骑在一匹枣红色骏马上,显然是这群兵丁的头儿。 见到施知义,原本垂头丧气的黎管家和老杨都有些激动:“少爷!” 施知义看到他们二人这幅样子,心头火起,但又不便发作,只是冲着他们点了下头以示安慰,转身对那骑在马上的军官道:“这位长官,不知道他们二人犯了什么罪,以至于要被这么捆着?” 那马上的军官回头,上下打量了施知义几眼:“你就是他们的主家?他们两个私藏兵刃,你这个样子,必然也是同谋,一并绑了!” 三四个兵丁立马上前,想要给施知义上绑,但施知义又怎么会让他们近身,脚下一动便闪了出去,那几个兵丁顿时扑了个空。又有几个兵丁扑了上来,面对这些不过锻骨后期或巅峰的兵丁,施知义没有动武,只是用柔力将他们推到了一边。 “你敢拒捕!?”马上的军官双眼一眯,手中长枪抬起,斜指向施知义。 “在下无意拒捕,不过官府定罪,总要讲个证据。这位长官既然说他们二人私藏兵刃,那么物证又在何处?若要动手抓人,总得让我被抓的明明白白。”施知义道。 “证据嘛,你想要的话,自然会有。”那军官从马身一侧解下一张铁胎长弓,抛到了马车里,“这就是了!” 人族尚武,是数万年来与各个种族争斗过程中所传承下来的传统。小到六七岁的孩童,大到七八十的老人,人人都会几招拳脚功夫,兵器更是每家必备的防身之物。 然而相对于刀剑长枪这些常见的武器,无论是前朝大秦还是现在的大晋朝,对于弓箭的管控都非常的严格。一些打猎所用的竹弓还好一些,刚才这个军官所扔出的铁胎弓射程超过百步,威力强大,属于军用战略物资,寻常民众无论是私藏还是持有都属重罪。 之前这帮兵丁在绑老黎和老杨二人时,并未出示拘捕他们的证据,或者说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一下,而施知义显然没这么好对付。 眼前这个军官的架势,摆明了是要栽赃陷害! 此时天色尚早,永金巷中来来往往的行人还不算多,见到官府办事,都远远的躲开或绕路,并没有什么人围观,因此这个军官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栽赃于施知义。 看到这幅架势,施知义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虽然不知道是谁要跟自己过意不去,但却不动声色,走到马车前拿起了那张铁胎长弓,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抬头问道:“这位长官不知道怎么称呼?官居何职?” “五城兵马司中城副指挥使章少童。”马上军官居高临下的盯着施知义,就像一只盯着已经到手老鼠的猫“怎么样,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施知义微微一笑“十锻精铁长弓,大晋军中制式装备,没什么问题。” 看到施知义脸上的那抹笑容,章少童心中划过一丝不安“既然如此,你还不束手就擒?” 施知义故作奇怪道:“他们二人乃大晋军士,佩戴制式长弓乃寻常之事,何罪之有?” 施知义话音一落,几声嗤笑从周围的兵丁中传来,一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马车里的黎管家和采买老杨。 黎管家也就罢了,四十多岁的年纪,若说是大晋军士勉强够得上资格;而那采买的老杨,身材略显佝偻,须发皆白,脸上遍布皱纹,怕是已经六十多岁了,若这种人都能成为大晋军士,那么恐怕大晋朝早就亡国了。 章少童面色一寒:“他们两个若是大晋军士,那么我就是玄麟军统领了!上,把这几个私藏违禁军品,冒充军士的大胆狂徒给我拿下,带回府衙好好拷问!” 由于施知义刚才露了一手,因此众人知他不好对付,十几名兵丁全都围了上来,作势欲扑,却见他不慌不忙的取出一物,冲着章少童一扬:“章长官且慢,请看这是何物?”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文攻武斗谁怕谁

章少童眯眼一看,只见施知义手中拿的是一块银白色的令牌,上面用古篆体写着“云骑”二字,正是大晋朝云骑尉的身份证明! 这令牌,自然是景昌帝那日在御书房中册封施知义为五品云骑尉兼一等新野爵之后,有小太监给施知义送到府上的。 虽然景昌帝所册封的这个职位和爵位都是虚职,但金口玉言,施知义这个虚职的一众流程和一应物品却不能作假。几天后,便有人上门,将职位爵位的文印、令牌、头冠绶带以及服饰战袍等物品送来。 现在的施知义,除了手下没有一个军士,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大晋朝五品云骑尉,这个官职,甚至还在眼前的章少童之上。 “章长官可识得此物?”施知义笑的像只小狐狸一般“或许你没见过,那我跟你解释下吧,这是云骑尉的身份令牌,大晋朝规定,五品武官可自行招募十名亲兵,无需兵部审核。他们两个,现在就是我的亲兵,我说他们是大晋军士,似乎没什么问题吧?”^完**\美**小*\*說\網.22pq 景昌帝虽然小肚鸡肠的封了施知义一个虚衔,但是后者毕竟救了他的亲生女儿,经他金口封出的官衔,品级总不可能太低。 五品云骑尉对于施知义这个年纪而言,品级已经算不错,面子上足够过的去,然而在大晋庞大的官员队伍中,五品武官又不过是沧海一粟,不至于高到让他人产生错觉以为皇帝真的有多看重这个小子。 景昌帝的随口一言,其实也是煞费苦心。 景昌帝怎么会想到,施知义来者不拒物尽其用,这个五品武官的虚衔,也会被他灵机一动用在眼前这情景之中。 一个五品武官自行招募的亲兵,只要他本人同意,无需经过任何机构审核。也就是说,只要施知义乐意,别说六十多岁的老杨,就算他招个路都走不了的百岁老头儿当亲兵,别人也没法说什么。 章少童本以为施知义不过是个云栖城世子,无官无衔,严格来说在这京都之中不过是平民一个。怎想到他手中竟然还有一块五品武官的令牌,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们二人私藏武器在先,你招募他二人在后,凡事可要有个先来后到!” “章长官你绑人在先,栽赃陷害在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说要有先来后到这回事儿呢?” 章少童正待说话,却听施知义又道:“章长官,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教。” “你说!” “我初来京都,对朝中官员都不太熟悉。不知道您这个五城兵马司中城副指挥使官居几品?比起我这个五品云骑尉是高是低?在下是否应该行礼参见呢?” 章少童原本青白色的脸上,顿时涌过一股艳红。他这个中城副指挥使虽然掌管拥有千万居民的京都五分之一的治安、缉盗、刑狱等事宜,权力极大,但却不过是个六品官,在这三品四品满地走,五品六品不如狗的京都之中,可以说是见官就低一等。 如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居然官衔都比自己还要高! 章少童心中暗骂,却不得不下马,在一群兵丁目瞪口呆的注视中,忍怒朝着施知义施礼道:“下官章少童,拜见施长官。” 施知义站在章少童面前,结结实实的受了他一礼,待他起身之后,才虚扶了一下“章长官客气了。若是没什么事,那我的这两名亲兵和这马车,可以还给我了吧?” 章少童无奈的看着施知义给马车中的二人解绑,却束手无策。恼怒间,余光看到巷子远处一道人影,顿时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小子,胆敢冒充朝廷官员,这可是掉脑袋的重罪!” 一边说着,一边五指如钩,朝着施知义的背后抓来! 章少童不到四十的年纪,能够在人才济济的京都当上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使,手下功夫自然不弱。 他如今乃是寒窗后期的修为,和施知义当初在泸州城所碰到的孙维清相仿,不过在年纪上,却要比有着阵法之力辅助的孙维清还要年轻几岁,可见其天赋相当不错。 施知义当初与孙维清对战,一是借助了刚刚破境,打了对方一个出其不意;二是青韶剑在剑蛊祭坛之中吸收了大量能量,对他的发挥有着额外加成;三是施知义的一身所学,皆是封神期的老祖施玄崃所传下的家族绝学,较孙维清的武技在品级上高出了不止一星半点。 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剑蛊祭坛的能量被青韶剑吸收一空,孙维清忘恩负义杀害爱妻才保住的赖以入圣的秘密一朝成空,顿时心灰意冷,自己萌生死志,所发挥出的实力较巅峰时期十不足三,这才在与施知义的拼斗中落入下风。 而孙维清最后的死,也并非是施知义动手,而是他自己万念俱空下自断心脉的结果。 若是抛除以上因素,二人公平一战的话,不过破晓入门的施知义很难是寒窗后期的孙维清的对手。 如今的施知义,相比于半年多前,虽然境界上高了一个阶段,又掌握了傅老爷子所传授的别远八式,但如果在不动用青韶剑和踏瑶台秘笈的情况下,依然不可能是一名寒窗后期武者的对手。 当然,有一种情况例外。 此刻,章少童的指尖,已经触到了施知义的右肩。 然而指尖所传回的触感,坚韧之至,却完全不像是抓在了人的身体上。章少童一抓之下,竟然没能如预想中捏住对方的琵琶骨。 施知义转过身来,单手锁住章少童的右臂,轻轻一用力,竟然将后者像一座风车般抡了起来! 章少童奋力挣扎,然而却为时已晚。一身巨力的施知义,就像一条人形巨龙,章少童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从他掌中挣脱。只觉得天旋地转,片刻之间,便被施知义抡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将章少童转了十几圈后,施知义突然放手,只见章副指挥使如同一枚炮弹般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六七丈外的石板路上,四肢挣扎了几下,却再无动静。 若是他拉开距离,以真元和施知义搏斗,施知义未必就能是他的对手,然而章少童却不明就里的选择了一条施知义目前最喜欢的战斗方式——近身肉搏!结果堂堂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却落得如此下场。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浪更比一浪强

那十来个兵丁看到自己的顶头上司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一时群龙无首,不知道该拘捕凶手还是去救治章少童。 不知道是哪个兵丁先反应过来,连寒窗后期的副指挥使都被眼前这个少年给摔没了半条命,自己等人上去更是送菜,于是十几个人一窝蜂的朝着章少童躺着的方向跑去。 无怪乎这些兵丁反应慢,实在是施知义的这幅面孔太有欺骗性。无论是谁看见了,第一时间都会感觉他像个文弱书生,谁能想到那并不强壮的身躯下,竟然会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施知义刚才的这一摔,比之前在仙都宫摔北宫襄的那一下还要重上几分。毕竟当时仙都宫中高手如云,且北宫襄冲上来乃是为兄报仇,虽然说恩恩怨怨纠缠不清,但终归是事出有因。 而今天章少童则是摆明了要栽赃陷害,还是冲着他身边无辜的人下手,因此施知义手上的力度也稍稍重了一些。就算这一下摔不死他,也要在床上躺上个一年半载才能康复。 施知义看着那群兵丁争先恐后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正准备转身安慰下老黎和老杨二人,忽然浑身汗毛竖起,顿时有种野兔被苍鹰盯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的毫无征兆,纯粹是他的直觉而已。 一个身高马大的中年人的身影出现在那群兵丁的正前方,原本有些嘈杂的巷子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群兵丁显然认识来人,纷纷噤声,抬起不知生死的章少童,侧立到巷子两边。 “这回,想必是正主到了。”施知义盯着来人,微微眯起了双眼,一柄缀满宝石的长剑突兀的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虽然不知道来者的确切实力,但看对方的年龄以及身体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再结合那群兵丁对他的态度以及章少童的身份,心中已经对来者的身份实力有所猜测。 其他的不敢肯定,但有一点是确切无疑的。 对方的实力,应该是登堂之境。 施知义离开云栖城之后,只有一次和登堂境武者交手的经历。就是在泸州城江心岛,被登堂之境的达奚闻篁一掌击入大江,若非遇见了郁家兄妹,早已经成了赤壁上的一滩枯骨。 虽然有着众多的奇遇,但施知义毕竟是个还不到十七岁的少年,他即便底牌尽出,此时的实力最多也只能抗衡寒窗境中后期的武者,面对登堂境的高手,能够逃得性命就已经是万幸。 他不知道对方为何会找自己的麻烦,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了其它的选择。 唯有一战! 若是不得已的话,只能冒险用出踏瑶台了,希望这条不算偏僻的巷子中,不会恰巧有能够认得出达奚世家这一秘笈的武者经过。 来人自然是五城兵马司中城指挥使王钧。 他其实早就已经到了这里,只不过一直没有现身。在他看来,无论事情朝着什么方向发展,心思灵活身手不弱的章少童都没有吃瘪的道理。 然而他也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施知义竟然有官衔在身!而且五品云骑尉,在官衔品级上甚至丝毫不弱于他! 他活了四十多年,如今也不过是个五品武官而已。虽然他这个五品官和施知义的那个,在权力大小上,有着天壤之别。 原本仅仅是为了讨好大皇子而向施知义下手的王钧,不知怎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愤恨和嫉妒。 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更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寒窗后期的章少童在这个不过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面前竟然没能撑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凄惨无比的扑街了。 马前卒意外失蹄,王钧只好亲自上阵。 他相信,凭借自己登堂中期的实力,就算那小子又再多花样,也必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看来……你才是今天这些事情的幕后主使了?”施知义看着眼前这张中年人的面孔,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幕后主使?”王钧冷哼一声“不敢当,本官只是正常执行公务而已。恰好遇到了你这私藏军械、冒充官员、干扰执法、袭击朝廷命官的大胆狂徒。”^完**\美**小*\*說\網.22pq “既然如此,看样子是没得聊了。” 施知义自言自语了一句,突然暴起,朝着王钧的方向冲了过去! 目前他最大的优势就是这莫名得来的一身巨力,自然要短兵相接才有发挥的空间。 王钧刚才见过施知义出手,自然知道眼前少年一身巨力惊人,因此抬手就是一道玄青色,闪烁着光泽的厚重真元,力求拉开双方之间距离的同时一击重创对手。 “嗡”的一声脆响。 映月出鞘,将那道玄青色的真元一分为二。 同时,一团灿烂无比的光芒绽放在施知义和王钧二人之间! 和傅老爷子寿筵上的那次晚上的亮相不同,此时已过清晨,朝阳初升,正是一天之中最为明亮的时刻。 而在朝阳下的映月,所散发出的光辉较之前那次更是强烈了不止一倍!在永金巷中的诸人,只觉得在这一刹那,巷子之中突然多出了一颗小太阳! 而施知义更是有意识得将日光通过映月朝着王钧双眼的方向反射而去,让身在场中的王钧所受到的强光的冲击又比周围其他人高出了数倍。 王钧只觉得眼前忽然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得双臂架在胸前,护住了面部和胸口的重要位置,同时双腿发力,朝后退去。 而施知义却是顺势急进,与王钧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不足半丈。 随后,一剑挥下! 仿佛金乌坠地,一团璀璨至极的光芒划破二人之间的空间,飞速的朝着王钧袭去。 此时的王钧,也显示出了他身为登堂境武者的超绝实力,功聚右手,一掌击出,与那团璀璨的光芒撞在了一起。 一股强横的冲击从二人之间爆发开,将巷子两侧的房屋都震的颤抖起来。 而施知义也在这股巨大的冲击波中倒飞了出去,退后了足够三四丈的距离。 反观交手的另一方,王钧只是上身微微一晃,随即稳住。双方之间的强弱一目了然。 施知义费尽心机抢先出手,又有神器相助,竟然没能在双方的第一次交手中占得任何便宜! 一百三十三章 佳人解难旦夕间

看到这般情形,施知义的心中也难免有些沮丧。 看样子,如果他再将自己的境界和踏瑶台秘笈隐瞒下去,今天想要生离此地恐怕都会成为一种奢望了。 而另一边,王钧的心中也不免有些恼怒,自己出手,竟然没能一招擒下这个小家伙,还让他弄出了这么大的声响,若是惊动了什么人,恐怕他的计划就会成为泡影。 两个彼此心中都有所不甘的对手相互盯着,如同两只发情决斗的公羊,正蓄势待发,准备着下一次的碰撞。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施知义的背后响起。 伴随着马蹄声的,还有一阵叮咚作响、清脆无比的风铃声。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背对着这声音来源的施知义自然不敢分神,却看到对面的中年人快速无比的朝着他的背后瞥了一眼。 然后,施知义就感觉到,他整个人的战意和杀气,瞬间无影无踪。 收敛起气息的王钧,瞬间从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变成了一只人畜无害的绵羊。 施知义担心中计,不敢回头,直到一辆镶金嵌银、雕龙画凤、豪华至极的四匹马牵引的马车停在了他的身旁。 一声清冷却透着一股媚意,悦耳之至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这里是怎么回事?”^完**\美**小*\*說\網.22pq 王钧匆忙上前两步,躬身道:“下官五城兵马司中城指挥使王钧,在此巡查时,发现了一名私藏军械、妨碍执法的年轻人,为保证京都安全起见,正准备带回府衙问话。” 施知义感觉有一道目光透过马车的纱窗,飞快的在他的身上扫过,随后那道动听的声音再度响起:“堂堂云栖城少城主,父皇亲封的五品云骑尉兼一等新野爵施爵爷,王指挥使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啊!” 王钧抬头,满脸的惊讶之色:“这个少年是施……爵爷?下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随后又转向施知义道:“施爵爷,方才误将您认作不轨之徒,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施知义若非见过他那澎湃的战意和手下人的蓄意栽赃,恐怕真的就信了刚才发生的这一切不过是个误会。 然而此时此刻,他也不能死皮赖脸的说刚才你不是想杀我来着么,怎么现在突然怂了啊,只是微微一点头:“误会一场,还好没什么人受伤,王大人看清就好,一回生二回熟。” 不远处,被几名兵丁搀扶着,正悠悠转醒的章少童不知怎的喷出一口血,再度晕死过去。 “王指挥使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去继续执行公务吧,本宫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马车中人再度发话“施爵爷,不知打算去什么地方?可否介意和本宫同行一程?” 王钧点头应是,退后两步,带着一众兵丁和昏迷的章少童,瞬间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待王钧等人走远,施知义这才转身,朝向马车施礼道:“多谢顺德公主援手之恩。” 原来马车中所坐的,竟是景昌帝和达奚皇后的长女,大皇子的亲生妹妹,顺德公主郁以澄。 车门打开,清香扑鼻。 一副清丽无双的面孔出现在施知义的眼前,“施爵爷可愿意赏个面子上车一叙?” 施知义有心拒绝,但对方毕竟刚刚帮过自己一个大忙,若是回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便转身和黎管家、老杨二人叮嘱几句,随后踏上了这辆华贵的马车。 马车之中,以白、粉二色镂空丝缎装饰,显得华丽却不庸俗。 时值寒冬,车中燃着一个鎏金的赤铜炭炉,将车厢内的温度维持得宛如春天,舒爽宜人。 车内一侧的白狐皮制成的软塌上,坐着一位绝色女子,一袭纯白长裙,宛若刀削的双肩和胸前的一抹白皙赤裸在外,正是施知义之前在仙都宫的宴席上见过的顺德公主郁以澄。 驭手在外,此刻车中便只有郁以澄和施知义二人相对而坐。 顺德公主看着眼前有些拘谨的少年,不复方才的清冷,粲然一笑,满室生春:“施少城主似乎有些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坐在这里,怎么看着比刚才拔剑相向的时候还要紧张呢?” 施知义尴尬道:“些微意外,让公主见笑了。不知公主唤我上车,有何见教?” 顺德公主朝前微微俯身,胸前那抹白皙的面积在施知义眼中骤然放大,更有一条幽深的沟壑通向白裙深处“莫非施少城主真的认为,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如同王指挥使所言,不过是场意外而已?” 施知义目光从正前方挪开,看向窗外道:“我和这位王指挥使素不相识,更谈不上什么仇怨,实在想不到他对我出手的原因。” 顺德公主坐直了身子,却并没有接施知义的话:“施少城主初到京都,现在应该是没什么朋友吧?” “不错,在下来到京都时日不多,若说到朋友,只有三皇子和以柠郡主兄妹二人。” 顺德公主听到施知义承认他和三皇子兄妹二人之间的关系,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娇声问道:“那施少城主有没有想过,你的这场无妄之灾,可能正是你这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所带来的呢?” 施知义闻言,转过头来看着顺德公主的双目,正色道“在下愚钝,不知公主此言何意?三皇子兄妹,和那王指挥使又有什么恩怨?” 顺德公主轻笑一声,原本坐的笔直的身躯突然松弛下来,踢掉了脚上的鞋子,将一双冰肌玉骨的裸足蜷缩起来,斜靠在软塌上:“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自从北宫家的阴谋毁于你手之后,原本潜藏于暗处的储君之争已经浮出水面。而我那可怜的二弟又被废为庶民,有资格参与到这场角逐之中的,只剩下我的大哥和你的好友三皇子咯。” “你纵然跟人无冤无仇,但有人若是想要讨好我大哥,拿你这三皇子好友,又曾经得罪过我舅舅家那边,在京都之中无依无靠的云栖城少城主开刀,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听到顺德公主谈到立储之事,施知义皱了下眉头:“据我所知,三皇子从无染指储君之位的想法,更不可能对大皇子的地位造成什么威胁,若是令兄真的这么想,恐怕是多虑了。” 顺德公主又是一声轻笑:“即便我那三弟真的这么想,但别人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何况生于帝王之家,很多事情本身就是身不由己,又怎么可能他想怎样便怎样?” 说到这里,顺德公主不知想到了什么,明亮的双目之中闪过一丝阴霾。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少主冷面拒芳邻

施知义闻言,正色道:“别人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情,在下无力改变。若是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施知义接着便是。”^完**\美**小*\*說\網.22pq “一个小小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就让施少城主如临大敌,再有其他人来,你又怎么接得住?”顺德公主一边抚摸着身下白色的狐毛,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施知义。 “公主今日路过此地,莫非也不是一个意外?”施知义忽然抬起头,看向那张清丽的面孔。 顺德公主娇嗔道:“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京都虽然大,其他地方你顾不过来,但这平安大街上的街坊邻居们总该认识下吧?” 原来,大晋朝帝女在十八岁成年之时获公主封号,同时会在京都内获赐一幢宅院作为公主府,从此可以从皇宫中搬出来,拥有自己独立的空间。 顺德公主的公主府就在平安大街乙十一号,和施府隔得并不远,说是邻居也勉强算得上。而这条永金巷,则是她每日出行的必经之路。 弄清楚之后,施知义有些尴尬的挠了下头。他来到京都之后,的确是整日将自己关在府中练功,别说是乙十一号,就算是甲六甲八,他都不知道住的是什么人。 “施知义技不如人,自然无话可说。不知公主有何见教?” 顺德公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紧盯着施知义的双眼:“和我三弟保持距离,到我大哥身边来怎么样?你若是担心之前和达奚梦泽发生的误会,我可以做个中间人帮你解开。云栖城和虞州之间,本就是一衣带水的邻居,若是二者联手,能够完全掌控整个大江上游,其中的利益,以少城主的聪明才智,自然不需要我多说。” “原来公主此行是为大皇子做说客来的,一软一硬,双管齐下,大皇子果然打的好主意!”施知义一反之前的拘谨,一股无形的气势顿时从身上散发出来。他虽然坐在车中,却仿佛一杆绝世长枪,傲然而立,枪意冲天而起。 “施知义不才,得蒙大皇子和公主看重。不过在下并非卖友求荣之人,无论三皇子是何身份,都是在下一生好友,绝无半点变更。他若是无意那储君之位,我自会在他身后,挡下明枪暗箭,努力护他平安;他若是有意那位置……” “那又怎样?” “我自会在他身前,为他杀出一条血路,驱散一切魑魅魍魉!” 说罢,施知义起身朝顺德公主施了一礼,便不顾马车仍在行进之中,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一阵寒风吹进来,原本温暖如春的车厢内,骤然冰寒。 …… 发生了王钧这件事之后,施知义再度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实力的不足,整天将自己关在房中埋头苦练,足不出户。 同时,也交代黎管家和其他府中诸人,外出时要多加小心,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以自己性命为重,同时第一时间告知他。 好在,或许是王钧这样莽撞的家伙毕竟是少数,半个多月过去,一切平静如常,再没有人前来招惹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临近年关。 这是施知义第一次没在云栖城家中过年。回想起以前父子二人其乐融融的情景,不禁有些心生怀念。 往云栖城寄了一封家书,依然是报喜不报忧,不过一直等到过年,也没等来老爹的回信。 在满城的爆竹声中,施知义迎来了他在京都的第一个新年。施府中上到黎管家,下到杂役婆子等,每人都收到了少爷封的一个百两银子的大红包——即便在京都这等繁华之都,一个五六口人的小康之家一月用度也不过十五六两银子而已。 若是省着点花,光是施知义封的这个红包就够一家人过上一年,更不用说施府诸人的薪水本就较寻常大户人家高出好几倍。不知是否是红包的作用,过年这几天,整个施府之中处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氛,也一定程度上冲淡了施知义的思乡之情。 新年之后,就是元宵节。 自从那日景昌帝设宴之后,施知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郁仲谦了。施知义想象的到,在发生了北宫家这件事情之后,身为三皇子,郁仲谦所需要面临的事情必然非常多,因此他也并没有试图联系对方。 几天前,郁仲谦从宫中派人传信,约施知义于元宵之夜在永济河边见面。因此刚过完年,施知义就热切的期盼着元宵节的到来。 京都位于大江和永济河交汇处的东南角,离大江的距离约有六七十里路,而离永济河则仅有不到十里的距离。每逢元宵之夜,永济河边都会举行盛大的元宵灯会,这一传统,已经延续了上万年之久。 届时,除了无数造型各异的彩灯彩舟供人们欣赏,更有来自天南地北的美食、五湖四海的杂耍艺人都会汇聚于此,据说最多的时候,永济河元宵灯会能吸引过百万的民众,当真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历代皇室,向来有着在元宵之夜与民同乐的传统,景昌帝自然也不例外。而各位皇子公主郡主们也常常趁此机会便服出游,深入民间享受这繁华盛世。 十余日的时间弹指而过,很快便到了元宵节。 这一日,施知义早早出门,前往和三皇子约定的地点等候。那天永金巷的事件发生之后,施知义对于三皇子目前的境况也隐隐有些担忧。他不过是受了储君之争的池鱼之灾,便会有人不顾他八大世家之一的世子身份对他出手,那么位于漩涡中央的郁仲谦,情况又会如何? 临出门前,施知义也没忘了给府中诸人放个假,又引起了一阵欢声笑语——毕竟元宵节灯会一年一次,而这施府之中除了这幢宅子之外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怕被贼惦记。 虽然早早就出了门,但施知义对于元宵节灯会的盛况显然有些预计不足。前往永济河方向的玄武大道上挤满了前去赏灯的人群车辆,施知义的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竟然才前进了不到五里路——还没出城。 无奈之下,施知义只好下车步行前往。 到达永济河边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施知义在河边的飞来石下找了个最好的位置站定,朝着京都的方向张望着。过了约有半个多时辰,只见一队玄甲骑兵开路,其后旌旗招展鼓乐喧天,便知道是景昌帝的御驾到了。 施知义猜想皇子们应该是和景昌帝同行,正在朝着车队张望,却感觉有人在自己的右肩上重重拍了一下。 上架感言+更新说明

接到编辑夜宵大大的通知,这本书今天就要上架了。 虽然有些突然,但也是迟早的事情,其实这本书写到现在,早几天上架和晚几天并没有什么区别。 感谢某位知名不具的大佬,以及责编夜宵大大的支持,给了一系列的推荐,但《最强少城主》的成绩,显然对不住夜宵大大以及诸位一直以来以各种方式支持老云的书友的厚爱。 从经济的角度上来说,这本书已经扑街了,而且是扑的不能再扑。目前的收藏刚刚两千四百多,即便是最理想的订阅状况,再加上全勤奖,这本书一个月能带给老云的收入都还不够我儿子半个月的奶粉钱。而写书所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和收获显然是不成正比的。 和少城主同一时期开始上传的玄幻小说,二十本里有十七八本已经太监了。而支撑着老云继续写下去的,也唯有对于写作的热爱,以及各位书友的支持。 这本书从六月底构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就像看着一个自己的孩子,从出生,到爬行,一天天的长大,虽然已经写了三十万字,但它离着成年显然还有一段距离。而老云心中所定义的真正的高潮,大概在五十万字左右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下,如果说要太监,老云真的真的不甘心。 开书以来,虽然成绩不佳,但有幸得到了不少朋友的鼎力支持——吴奇不有、天南14、我最無情、王不曰王、巢先华、你的手一挥说要向北飞、逝去-独舞、浪漫烟灰gao、abddk、然琴部落、闻韶客、大猫、罪恶深度、萌懂的猫、云的光辉、阳、阳少在此、红枪0411、流泪爱上寂寞、稍安微步、guangka、mannyyy、超脱者青衣、惭道0渐定、金炒、行所当行、山舞银蛇1、苏斌、敖爹、风花雪夜冥、法师大哥11、冰火大少、兽面人肝、我言即法则、请叫我最帅的人、想瘦比例巴拉、九吴二妻、痴等五百年只为好书、刘贝文、爱我大长兴、徒苦、haohao1116、悟空家、我愿一直陪着你、花开半夏0825、花样脸谱、一别两宽、酒醉知浓、cguan、夜尽sss天明、硕硕生辉、包子爱笑、凡道无名、自在的鱼123456、谢筱謧、木堂醇、矢北、无敌是多么多么等,通过投票、打赏、书单、留言等方式来支持老云,篇幅及时间所限,可能有所遗漏,还望见谅。 虽然平常老云跟大家的交流不多,而且前一阵因为发小广告还被封了号,但老云想说的是,你们的每一票、每一次打赏、每一句留言,老云都记在心里,都是支持着老云不断写下去的动力。正是由于你们的支持,这本书才能走到今天上架,而没有半途夭折。也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大家能够用正版的订阅继续支持老云。 虽然这本书已经扑街,但是在老云的心中,依然有一丝希望,希望用优异的订阅成绩逆袭,让更多的人看到施知义的故事,也让老云有更充足的动力,把这本书写的更好。 接下来是大家关注的更新情况。 老云看书十多年,知道行情,上架首日十更送上,望大家务必支持。舵主加更,盟主老云其实不指望,如果有的话,以老云的手速,也很难支持十更,只能欠着日后慢慢还,或者采用三更+非龙套角色定制的形式。 上架之后,正常情况两更打底,根据写书的速度,不定期三更。 祝各位看书愉快!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九五至尊非天定

施知义转过身,却看见一个一脸横肉的大汉正茫然的看着他。施知义正待发问,却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自己左后方响起:“小义哥,你笨死啦!”^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朝另一侧转身,只见一身男装打扮的以柠郡主和郁仲谦二人正在他身后含笑看着他。他们二人身后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如枪而立,警惕的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正是傅家家将陈之易。 “仲谦兄,以柠,你们来啦!”离三人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有一个多月,此时再见到,施知义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和开心。 “父皇那边需要有些亲民的举动,因此速度慢一些,我俩怕你等得着急,于是便先行一步。”郁仲谦拍了拍施知义的肩膀,“分开一个月,却感觉好多年没见一样,来,咱们边走边聊。” 几人找了个游人相对较少的方向,一边欣赏着永济河上形态各异、多姿多彩的花灯,一边聊了起来。 “仲谦兄,你最近在宫中情况如何?一切可都还好?”施知义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料郁仲谦却极其敏感,反问道:“小义你为何会这么问?是最近听到些什么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施知义看着郁仲谦关切的眼神,不忍隐瞒,同时也担心郁仲谦对于自身的险恶处境没有足够的认识,于是就低声将那日在永金巷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郁仲谦,当然顺德公主在车中对他的招揽之语并未说出来。 听到一个五品武官就敢打施知义的主意,以柠郡主小脸带霜,道“就这么让那家伙走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郁仲谦低叹一声:“小义,是我连累了你。” 施知义道:“仲谦兄,我们两个之间就别说这些了。我告诉你这件事,主要是怕你对于自己的处境没看清楚而吃亏,毕竟北宫家的事情刚过去没多久,你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郁仲谦苦笑一下:“都有人将主意打到你身上了,我又怎么会毫无察觉?相比于朝廷官员,皇宫之中诸人其实更加势力。皇后娘娘本就强势,现在二哥这一倒,储君之位原有的一点不确定性也尽数消失,皇宫内上到妃嫔,下到太监宫女,如今也全都急着站队,朝大哥表忠心,我这边自然会被冷落一些。” “仲谦兄,那你有什么打算么?” “这种事情,在帝王之家其实是再平常不过了,只不过发生在自己身上,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受而已。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我现在只盼着父皇尽快将大哥的储君之位定下来,封我个闲散王爷搬出宫去,一切麻烦自然是迎刃而解。” 说到这里,二人似乎是心有感触,一时陷入沉默,连原本一直在旁边看着花灯叽叽喳喳的以柠郡主都安静了下来。 施知义深吸一口气,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仲谦兄,对于那个位置……你真的没有一点儿想法吗?” 郁仲谦似乎早就料到施知义会有此一问,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生于帝王之家,身为皇子,若说对那个位置没有一点想法,那无异于自欺欺人。” “但自古以来,皇室在选择继承人时,立嫡立长才是主流,大皇兄比我大十多岁,而且是皇后娘娘亲生,这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他的,这一点其实皇宫内外朝堂上下早有共识。”“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何北宫家会选择对我下手,因为无论从年龄、身份还是资历来说,我都是我们兄弟三人之中最没有可能染指那个位置的一个。” “所以,我对那个位置即便有过一丝丝想法,也不过是白日做梦的奢望而已;对我而言,做一个像穆王叔睿王叔他们那样的闲散亲王才是应有的结局。” 二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了最繁华热闹的一段区域。 “谦皇兄,小义哥,你们快看那边!”以柠郡主突然喊了起来,手指着不远处一个人头攒动的摊位“好可爱的糖人!” 原来那里是个不知道来自何处的捏糖人的老师傅,手艺精湛,捏出的糖人栩栩如生。他手中的那个糖人,四肢清晰,五官分明,神情极为可爱,也难怪以柠郡主喜欢。 “谦皇兄,我也要一个!”以柠郡主朝着郁仲谦央求道。 “行!那你们两个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郁仲谦宠溺妹妹,但凡是他能做到的事情无所不允,更不用说是一个小小的糖人了,当即朝着那个糖人摊子走去,而陈之易向以柠郡主叮嘱了两句之后,也紧紧跟上三皇子。 施知义正在看着郁仲谦的背影,却发觉自己的袖子被人用力朝一旁拽着,转头一看,正是以柠郡主。 以柠郡主冲着施知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快点走啦,呆子!”施知义还在发愣,已经被以柠郡主拉进了拥挤的人群中,就像大海之中的两朵小浪花,瞬间没了踪影。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皇兄总是叨叨叨叨,烦死人啦!”以柠郡主一进人群,像只回到天空的金丝雀般,“小义哥,我们去河边看看!” 这里人山人海,施知义担心以柠郡主安危,急忙紧紧跟上。 摆脱了哥哥和陈之易之后,以柠郡主明显的活跃了起来,拉着施知义东走西逛,见到什么都要好奇的前去凑个热闹。 其实每年的永济河元宵灯会,景昌帝都会带她前来,只不过之前她年纪尚幼,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父皇身边,从龙辇内远远观望,根本没机会撒开了玩。 如今已经出过一趟远门,将整个武威城都逛遍的以柠郡主眼界已高,自然再看不上这种走马观花的形式。 此时的永济河,灯火通明,在无数花船彩灯的点缀下,整条河水流光溢彩,宛若仙宫。成群的年轻女子,正在河水边放灯船。 这灯船乃是防水的牛皮纸制成,内燃一截红烛,顺水而下,朝着大江的方向远去。民间传说中,若灯船能平安进入大江而蜡烛不熄船身不倾,则放灯船之人的愿望必定能够实现。 以柠郡主自然听过这个传言,但却从来没有机会亲手放过灯船。此时见了,自然是兴奋异常,非要试试才行。 第一百三十六章 永济流光月无晴

施知义从河边小贩手中花十文钱买了一艘灯船,还让以柠挑了看上去最粗的一根蜡烛。然后便看着以柠郡主虔诚的许愿,双手捧着那小小的灯船,轻轻的放入朝西南方向奔流的永济河水之中。 河面上,无数烛光闪烁,随着河水远去,如同天上银河落入凡间。 这时,一团流光突然在繁星闪烁的河面上爆开,却是不远处京都城官府所燃放的礼花。和当初傅老爷子寿筵时所放的礼花一样,这些极尽绚烂的花火同样是出自京都著名烟花工匠“礼炮王”之手。 一时间,无数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每一张仰起的面孔。 “以柠,你也在这里啊!”^完**\美**小*\*說\網.22pq 一道悦耳的声音忽然在以柠郡主和施知义的右前方响起,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艳丽无双的女子正含笑看着二人,正是半个多月前施知义刚刚打过交道的顺德公主郁以澄。 “大姐……”显然没想到人山人海之中还能遇见自己的亲人,以柠郡主的声音在隆隆礼花的轰鸣中几乎微不可闻。 “见过公主。”施知义也微微颌首,低声道。此时的顺德公主一身男装打扮,显然也是便服出行,不过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这张清丽的面孔绝非男子所有。 “怪不得以柠你早早的就溜走了,原来是来到河边会情郎呀!”顺德公主一双美目不停的在二人身上打量着,眼神中意味深长。 “大姐!”以柠郡主有心分辩,然而当着施知义的面却又说不出口,只是急的直跺脚。 这时,一名身着华服的青年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下走出人群,来到顺德公主身后,正想向顺德公主发问,却正好看到站在对面的施知义,从鼻中发出了重重的一声冷哼。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顺德公主一母同胞的哥哥,达奚皇后的嫡子,大皇子郁仲诚。 “敢得罪达奚世家的人,骨头都已经化成灰了。”大皇子看着施知义,面色平静,但语气却无比狂傲“顺德劝我说,你这个年纪,也算是有些天赋,若是顺从于我,以前的那些事情,本皇子可以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既往不咎。没想到有人竟然不识抬举,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别怪本皇子没给过你机会!” “多谢大皇子给的机会,不过人各有志,我和仲谦兄性情相投互为知己,我很喜欢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对于去给别人打杂没有任何兴趣。” “至于达奚世家,我跟达奚梦泽一战乃是达奚世兄率先发起,在数千人见证下的公平一战,不知道这所谓的得罪又是从何说起,莫非达奚世家的人都输不起么?” “跟大皇子相比,在下的确年轻个十几岁,大皇子刚才所评价的年幼二字我勉强收下,至于无知……施知义愧不敢受,原物奉还!” 大皇子怒极反笑,脸上原本维持的平静之色也荡然无存:“好,好的很!很久没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不知道什么给的你和我叫板的勇气?莫非你让北宫家栽了个跟头,就真以为这世间没人奈何的了你了不成?” “北宫家之事乃其咎由自取,在下自保而已,不敢贪功。不过北宫家的前车之鉴,还望大皇子引以为戒。有人总以为自己能够一手遮天,却不知道天…高…地…厚!” 施知义和大皇子见面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二人言语之间已经是火星四射,好在两人的声量都不高,而大皇子的几个侍卫又用身体将人群隔在外面,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二人之间的对话。 然而看着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以柠郡主心里却有些害怕,她双手抱住施知义的胳膊,身体半侧着挡在施知义身前:“诚皇兄,小义哥和谦皇兄不过是合得来的朋友而已,并没有想要和你为难的意思……” “为难我?”大皇子嗤笑一声,“就凭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以柠,你最好离这个小子远一点儿,别连累了自己!” 施知义见大皇子气急败坏的模样,无意与他再做口舌之争,安慰以柠郡主道:“放心吧以柠,我哪有那么容易挂掉。这边太吵,我们换个地方看烟花吧。” 说罢,就准备带着以柠郡主一同离开。 大皇子见施知义竟然视自己如无物,咬牙道:“施家小子,在我面前你最好收敛一点儿,否则这京都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不,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活的长一些,活到能够看见云栖城化为废墟的那一刻!” “云栖城建成至今千年,从魔帝辉隆开始,想要吞下它的人多了去了,你又算老几!”施知义说完,头也不回,带着以柠郡主直接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顺德公主饶有兴趣的看着施知义消失的方向,而大皇子郁仲诚却目漏寒光,手中一个赤铜所铸,鹅蛋大小的精致暖手炉,竟然被他硬生生的捏成了一块废铜。 “我们走!”大皇子深吸了一口略带寒意的空气,平息下自己的情绪,再度恢复了平静的面容,和顺德一起,朝着施知义二人相反的方向离开。 原本被大皇子的几个护卫用身体隔出的一片小小的空间,瞬间就被人群挤满,仿佛那片空间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而这涌动的人群之中,却有一道身影站在原地,默然不动,手中还拿着一只蜜糖制成,遍体金黄的凤凰。那凤凰的尾部,繁星万点,正如此时烛光闪烁的永济河一般。 这道身影,自然是三皇子郁仲谦。 其实他早就买完糖人,对以柠故意支开他的那点儿小心思,当哥哥的自然是心知肚明,同时也是乐见其成,因此只是远远的看着正在放灯船的二人,并未上前打扰。 不想,却意外的看到了大皇子和施知义冲突的一幕。 他自然不担心二人在这永济河边动手打起来,大皇兄虽然跋扈了些,但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不过看见施知义因为他的原因最终和大皇兄正面交恶,心中依然是难过至极。 尤其是听到大皇兄最后那句对施知义和云栖城的威胁,又联想到施知义和他所说的前几日在永金巷中的遭遇,让他不禁在想,如果自己就这么放弃对储君之位的争夺,将其拱手相让给大皇兄,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此时,一只修长的手掌拍上了郁仲谦的肩膀,守在他旁边的陈之易心中一惊正待出手,却看清了那张面孔,手中已凝聚的那团真元顿时消散。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通途歧路择道行

郁仲谦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儒雅的中年人的面孔。 “睿王叔。”^完**\美**小*\*說\網.22pq 来人正是睿亲王郁礼至。 睿亲王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和郁仲谦并肩站在一起。 “刚才的事情,我也都看到了。”睿亲王开口道,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如一柄长枪,直刺郁仲谦心头,“生于皇室,有的事情,本就需要看的开一些。” “那个位置,意味着太多……即便是亲生兄弟,在这种巨大的诱惑前,都会弃亲情于不顾,倒戈相向,因此你宁肯将事情想的坏一些,也不能把期望寄托于别人身上。” “身为我郁家子弟,你可以嚣张,可以怯懦,可以孤身自保,可以无所作为,但是唯一要不得的,就是犹豫不决。” “我们兄弟四个,现在只有我和你父亲走的近一些,手里掌握的东西也多一些,正是因为当年我在跟你这么大的时候,第一时间收起了自己对那个位置的觊觎,站到了你父亲身边;” “而你二叔和四叔,既舍不得放弃那些微的可能性,又下不了决心去直接和你父亲正面交锋,直面你父亲的狂风暴雨,最终的结果,就是一无所获。” “这就像一场至死方休的赌博,要么你根本别进赌场,与这里彻底划清界限,坦然接受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事情;但只要你跨过了那道门,就要做好押上自己全部身家性命的准备。绝不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这样的结局,比你没有站上赌桌更可怕。” “谢谢睿王叔指点。”郁仲谦轻声道。 他知道在亲情匮乏的皇室之中,睿亲王这番肺腑之言,对他而言实在是无价之宝。 “你们兄妹从小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性情谦和,也没什么心机,这一点,跟傅妃很像,说实话不太适合皇宫之内这波澜诡异的小小世界,但既然你生于此,就要做好面对在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的准备。” “仲诚的性格,或许是受皇后的影响,有些暴烈,比你父皇尤甚。”或许是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这句话有些不妥,睿亲王顿了一下,又道:“你今年也已经二十,不再是小孩子了,有些责任,必须要自己扛起来。你所代表的,并不是你自己一个人,你身后还有你的妹妹、你的娘亲,还有你的朋友。” “我们兄弟四人,算是幸运的,也是托你父皇之福。虽然亲情淡了些,但是毕竟人都还在。但你知道,这种幸运,并非是每一代都会如此。” “好啦,”睿亲王又重重的拍了郁仲谦的肩膀一下,“我今年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不知道是不是老了,感慨也特别多,你别嫌皇叔唠叨。” “赶紧去看看以柠吧,这小丫头,也长大了。希望施家那小子,不会跟他爹一样,说翻脸就翻脸。” 郁仲谦点头向睿亲王告辞,带着陈之易钻进了人海之中。 当郁仲谦找到以柠郡主和施知义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以柠郡主双手各拿着三四支五颜六色,看不清具体是什么的小吃,正品尝的津津有味。在她身后,施知义则双手拿着一堆风车、玩偶之类的小东西,努力的用自己的身体在拥挤的人潮中护住它们,以及身前的以柠郡主。 见到郁仲谦时,以柠郡主蹦蹦跳跳的跑上前来:“谦皇兄你去哪儿了?咦?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吃糖人……” 话还没说完,以柠郡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那悦耳的银铃声突然中断。 郁仲谦叹了口气,没有理她,直接走到了施知义旁边。 “小义,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郁仲谦和施知义在前面并肩而行,以柠郡主则跟在二人身后,默不作声的对付着手里的那些小吃,安静异常。 “仲谦兄,我这次来京都,主要是为了参加揽春大会,但现在离揽春大会开始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想先在京都附近四处游历一下,增长下见识。” “傅爷爷寿筵之日,冉千英曾邀我闲暇时前往月竹林海一行,那里是武学圣地,号称包罗天下武学,我想过些日子,先去月竹林海走一圈,看看能够有什么收获。” 郁仲谦点头道:“你的想法不错,京都之中波澜诡异,不利于你的修行,我的意思,也正是希望你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多外出转转,进一步磨练下自己,为揽春大会做准备。” “虽然我对你的天赋和实力都很有信心,但是一年之后,你毕竟才十八岁,修炼的时间不过是那些三十岁参赛者的一半而已,想要问鼎,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过,你也不要太着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你把出发的时间安排在一个月之后。” “嗯?”施知义转头看向郁仲谦,“仲谦兄,这是为何?” “再过半个多月,是天珍阁一年一度的天珍华筵。”郁仲谦知道施知义应该是没听说过,不待他问,便继续为他解释起来:“天珍阁是京都中最大的兵刃、盔甲、丹药以及各类天才地宝等修炼资源的售卖场所,他们一家,就占据了整个京都这类生意近三成的市场。天珍阁的渠道,常常可以弄到一些其它地方所见不到的珍品,因此包括我们皇室在内,很多世家子弟都是他们的座上宾。” “天珍华筵,是天珍阁一年一度的拍卖大会,已经举办了有三千多届。天珍华筵上,一些平日里见不到的珍奇异宝都会拿出来进行拍卖,会吸引众多世家、门派甚至于异族的子弟前来,是京都每年的盛事之一。” “八百年前的一次天珍华筵上,曾有一柄神器长刀——断山齿被摆上了拍卖台,并且拍出了天价,让天珍华筵的名声登上了巅峰,成为行业之中当之无愧的龙头。虽然神器这种东西并不常见,而且小义你似乎也不缺,不过前去开开眼界总不会是坏事,或许就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没问题,仲谦兄。”施知义应道,“这天珍华筵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 “每年的二月初二开始,会持续三天。” “好,那我就等参加完今年这天珍华筵之后,再前去月竹林海。”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珍阁上意阑珊

半月之后,二月初二。 当施知义来到位于东辰大街的天珍阁时,这里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 在天珍华筵举办的这三天里,天珍阁并不对外开放,只有持有天珍华筵门票的宾客,才有资格进入。 天珍阁周边,除了前来天珍华筵的各地武者,更多的则是一些前来叫卖祖传宝刀、千年名药之类的摊贩,拉生意的青楼女子以及妙手空空的窃贼等,毕竟在这几天里,有资格跨进天珍阁大门的每个人,脑袋上似乎都被一支无形的笔写上了“有钱”二字,这些嗅觉灵敏的底层谋生者,自然不会放弃这个赚大钱的机会。 作为京都众多拍卖会中的龙头老大,天珍华筵的门票价格极其高昂,一张普通入场券售价黄金十两,约合三百多两白银,足够一个小康之家数年的吃穿用度;而一个独立的贵宾室的售价则高达黄金二百两。 即便如此,依然挡不住从各地前来的武者的热情,入场券在正月二十六开售当天就已经销售一空,黎管家带着两个家丁和两个护院,一大早就来排队,险险抢到了最后一个贵宾室的名额。 其实对于八大世家世子这等身份的人物而言,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一张名帖过去,天珍阁自然会将贵宾室留出来。不过那天三皇子忘了交代,而老黎的管家经验大多数都是从他父亲那里得来,对这方面也并不太了解。 天珍阁位于东辰大街一号,是一幢占地数亩的九层高塔。其中一二层面积最大,对所有的顾客敞开,而之上的几层却需要满足消费金额或身份等某一样或几样条件才能上去。 天珍华筵的举办地,并不在这九层高塔的任何一层,而是位于天珍阁的地下,至于具体是地下多深、什么位置,这个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施知义来的较早,离着天珍华筵开始还有一个多时辰,就已经到了天珍阁。努力的穿过了拥挤的人群,即便以他的修为,依然出了一头的汗。从东辰大街到天珍阁大门之间这短短的几十步路,前后不下十几个青楼姑娘上前和他搭话,更有胆大的几个,故意挡着路不让他过,还趁机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摸了两把。 进入天珍阁后,施知义一边闲逛,一边等着郁氏兄妹的到来。在云栖城中,同样有和天珍阁类似的修炼资源销售和拍卖场所的存在,单以场地的规模而论,比眼前的天珍阁还要更大一些,不过由于云栖城远在玉带山脉以北,离八大世家中另外七家的距离都不算近,而且建成的历史也短,那些拍卖大会的影响力显然还无法和天珍华筵相提并论。 天珍阁一二层所售卖的,不过是些凡级的丹药以及最高不过灵级的武器盔甲等,并非施知义挑剔,但是这些东西对于他而言,实在是没办法提起什么兴趣来。 施知义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吃过哪怕一颗凡级的丹药,他刚刚踏上修炼之路,所服用的就是圣级一品的碧霄培元丸。而他的戒指中,更是有着不止一柄神器,即便是荡月龙骑的制式套装,其品级也都在灵级中上品,数量更是高达万套。 在施知义准备去三楼时,却被两名天珍阁的守卫礼貌的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三楼需要天珍阁白银级别以上贵宾才有资格上去,烦请公子出示下贵宾令牌。”^完**\美**小*\*說\網.22pq “我不是你们家的贵宾。”施知义耸肩道。他是第一次来天珍阁,自然不知道这些规矩,而由于今天是天珍华筵的举办日,天珍阁里大部分的接待人员都被调走,施知义进来之后一直是一个人闲逛,并没有人前来招呼他。 听到施知义的话,离他不远处的一个长着一双倒八字眉毛的瘦子嗤笑了一声,和身边的女伴道:“如今这天珍华筵的水平一年不如一年了,连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都跑来参加,希望一会儿拍卖的物品不要太让我失望才好。” 倒八眉一边说着,一边出示了下手中一块银色令牌,带着女伴从施知义面前不足一尺处穿过,趾高气扬的登上了前往三楼的台阶。上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来,向施知义道:“小家伙,这天珍阁的三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上来的!” 施知义没理这无聊的家伙,只是向守卫问道:“需要怎样才能成为你们家的白银贵宾?” 其中一个守卫微微躬身,答道:“只要在鄙阁消费满黄金百两,则会成为天珍阁的白银贵宾。” 施知义没好气的说:“你们这一层二层哪有什么东西值得买的?没东西可买又怎么会有资格成为你们的白银贵宾?” 这天珍阁一二层的物品最高不过是凡级七品丹药、灵级兵刃等,若是换做其他世家子弟来,大不了买些送给晚辈或下属,随随便便也就凑够了黄金百两之数,但是施知义显然没这个需求。 百两黄金对于他来说虽然不过九牛一毛,但施知义也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买一堆根本用不上的东西回去。 那守卫听施知义口气这么大,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鄙阁规定的确如此,或者还有一种方式,就是累计向天珍阁出售物品的价值达到黄金千两以上,同样有资格成为白银贵宾。” “你们也收东西?”施知义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因为在云栖城,大多数类似的场所都有长期固定的合作伙伴和进货渠道,而不会直接面向散客进行收购——毕竟这种方式对于店家的鉴定能力有着很高的要求。 店家需要常备足够多各个行当经验丰富的鉴定师,不但速度要快,以应付大量前来售卖的人群,还要浪费一部分精力出来去应对可能会出现的职业骗子——神器固然无法作假,但通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和工艺,将灵级的兵刃伪装成圣级却是可能的,而这种伪装常常能够以假乱真,除非真刀实枪的拼杀,有时候单纯的从外观判断和简单的试手根本发现不了端倪。 “不错,如果公子您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给您喊下鄙阁的负责收购的掌柜。” “行,”施知义一边应着,一边以心神查探自己的空间戒指,寻找着值得脱手的东西。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龙片鳞抵万金

魔帝配戒中的物品,绝大多数都是施知义老爹给他的时候就已经放在其中,施家十几代人积攒下来的,神兵利器、天才地宝、灵丹妙药、紫阳玉和黄金等无所不有。 但施知义外出历练这半年多来,几经生死,自己也有了一些收获,除了分别用不同的方式打劫了达奚梦泽和北宫昭两个世子的两枚空间戒指,获得了其中的功法丹药等物品之外,最大的收获当属此时躺在魔帝配戒那苍茫空间中巨龙白尘的百丈长的尸身。 一名体态微胖,双目微微眯缝,但眼神却十分明亮的中年人跟着护卫走了过来,朝着施知义拱手道:“在下天珍阁中级鉴定师兼负责收购的掌柜林沛纹,不知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的施姓虽然不像达奚、北宫、闾丘等几个世家那么具有标志性,但也很容易被人猜测出他的身份,他不知道这天珍阁的背景,不想多生事端,随口编道:“在下姓王。” 至于这个假姓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施知义也无意细究了。 “王公子,请跟我这边来。”林沛纹一边说着,一边将施知义引到二楼东北角一间隐秘的房间中,关好了两重门窗,又为施知义沏了一壶茶水,双方坐好后,才问道:“不知王公子想要出售给本阁的,是什么东西?” 施知义起身,手中突然多了锅盖大小的一物,递给林沛纹:“就是这个。” 林沛纹见施知义凭空拿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东西,知道他身上必有空间储物类的饰品,心中不由重视了三分。眼前这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若非出身大势力,绝无可能做到这一点。 随后,林沛纹才将心思转回到自己刚刚双手接过的这件物品上来,原本有些眯缝的一对眼睛顿时瞪的溜圆:“这是什么!?” “的龙鳞。”施知义说完,不再多言,拿起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便平静的看着林沛纹的反应。 施知义拿出来的,自然是货真价实的凝雨川神龙的龙鳞。巨龙一身是宝,但那龙角、龙牙、龙骨、龙皮、龙须等物品的用途,施知义心中早有了计较,只有这一身多达上万片的龙鳞,暂时还没有什么明确的用途,而且单纯一片龙鳞的出现,也不会暴露巨龙白尘已经身亡的这一惊人的事实,因此施知义便拿了出来,看看其价值几何。 林沛纹将那片巨大的龙鳞放在案上,双手抚摸着上面玄奥的纹路,感受着手掌中传来的坚硬无比的触感和强横的能量波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摩挲良久,林沛纹才抬头看向自己对面这个年轻人,问道:“王公子这片凝雨川神龙的龙鳞,不知从何而来?” “捡的。”施知义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便随便编了个理由。 “公子好运气。”林沛纹感慨道。他不是没有怀疑施知义所说,但施知义顺口编的这个理由,才是看上去最合理的解释——如果施知义坦然相告说,自己杀了比人族第一高手还要强大几分的凝雨川神龙,从它的尸体上揭了一片龙鳞下来,估计打死林沛纹都不会相信。 “王公子,在下见识浅薄,暂时无法对这样物品做出合理的判断和定价,还烦请稍候片刻,我去请鄙阁的顶级鉴定师前来。” 其实林沛纹心里早已认定这是片货真价实的龙鳞无疑,至于是不是传说中凝雨川神龙身上掉落下来的,那就无从判断了,而且这也无关紧要。但是,以他的资质和权限,还不足以负责这种罕见之物的定价和购买,必须去找更高级别的鉴定师前来。 施知义点了点头,林沛纹便匆匆离去。 半柱香工夫之后,林沛纹那微胖的身躯便去而复返,还带着轻微的喘息,显然是一路小跑,他的身后,则跟着一名鹤发童颜,大步流星的老者。 “王公子,这位便是鄙阁的顶级鉴定师林齐瑞,接下来,由他来为您进行之后的鉴定和定价等程序。”林沛纹伸手向施知义引荐那位白发老者。 施知义微微躬身道:“那就辛苦林老爷子了。”这林老爷子和林沛纹虽然一瘦一胖,但眉宇之间却极为神似,应该是一对父子。 鉴定师这种职业,收入不菲,但需要从小开始言传身教,增加见识,积累经验,因此子承父业非常普遍。 林老爷子朝施知义点了点头,便急不可耐的开始抚摸那片巨大的龙鳞。 “果然是龙鳞没错!从这龙鳞的大小、色泽和纹路上看,应该是一条寿命约为一万一千年到一万两千年之间的雄性巨龙所掉落,而且应该是白龙或青龙这二者中的一种。这龙鳞上的能量波动衰减的并不明显,其从龙身上掉落下来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年。” “从这几点看来,与传说中的凝雨川神龙完全一致,这位王公子所言非虚。虽然说龙鳞的价值主要还是在于其自身的状态,和是谁掉落的关系并不大,但是凝雨川神龙作为万余年来在人族之中最为知名的一条巨龙,它所具有的名声显然会给这片龙鳞带来额外的价值。” 这林老爷子不愧是天珍阁顶级鉴定师,三言两语便从这片龙鳞上推测出如此多的信息,让施知义也心生佩服。 “那么不知道这片龙鳞出售给贵阁的话,作价几何?” 林老爷子并没有直接回答施知义,而是手中凝聚出一团真元,在几人的注视下,重重的拍在了那片龙鳞上面。 房间之中掀起了一阵能量风暴,将四周的门窗都震的颤颤发抖。然而直接承受了这一击的龙鳞却完好无损,连半点的白印都看不出来。 “老夫是登堂后期的修为,”林老爷子一开口,倒让施知义小小的吃了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位顶级鉴定师,本身还是一位修为不弱的武者,“这片龙鳞能够承受老夫的全力一击而没有半点损伤,若是将其制成盾牌或盔甲护具,其价值可达黄金十万两以上。但这龙鳞毕竟只是材料,而且以它的质地,想要将其炼制,所耗费的资源和精力也绝非小数目,老夫就为其定价黄金七万两,不知道这个价格,王公子可还满意?” 第一百四十章 朝阳淬体蕴重劲

施知义出售龙鳞,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去天珍阁上面几层逛逛而已,因此对价格并不太在意。而且七万两黄金对于普通人而言虽然是一笔天大的财富,但对于施知义的身家而言,也算不上是什么大数字。 不过这片龙鳞能够卖出七万两黄金的价格,还是远远超出了施知义的预计,他想到自己戒指中巨龙白尘尸身上那上万片龙鳞,不由有些呆滞。 屠龙,真的是一件暴利的买卖啊! 自己拿出的不过是最不值钱的一片龙鳞而已,便能卖出这等价格,若是整条巨龙的尸身拿出来,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天价?恐怕这京都之中所有的黄金都拿出来,都未必够吧? “王公子?”林老爷子看施知义发呆,以为他对这个价格不满,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没问题,那就这个价格吧!”施知义回过神来,一句话让林齐瑞和林沛纹二人安了心,“不过七万两黄金的数额有些大,可以的话,最好帮我换成紫阳玉,按照市价比例兑换即可。”^完**\美**小*\*說\網.22pq “没问题,王公子稍后片刻,在下去去就来。”林沛纹连忙离去,留下林老爷子在房间里,继续摩挲着那片巨大的龙鳞。 一会儿工夫,林沛纹就回到房间,双手捧着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盒子里整整齐齐的码放着三十块紫阳玉。这些紫阳玉都是标准切割,每块重约二两,以目前紫阳玉与黄金之间一比一千二的兑换比例,每块紫阳玉大约相当于两千四百两黄金。 这三十块紫阳玉,大致相当于七万两千两黄金,比刚才他们约定的价格还略高出三分。显然,这是天珍阁对施知义的一种示好。 查验无误后,施知义将紫阳玉收起,林沛纹又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奉上,却是一块紫色的令牌。 “这是鄙阁紫玉贵宾的身份令牌,可以在天珍阁九层之中任意通行,还请王公子笑纳。” 施知义表示感谢后,伸手接过。他之所以会想起来卖龙鳞,主要就是为了获得天珍阁的贵宾资格,如今紫玉令牌到手,目的已经达到,于是便起身和两位鉴定师告辞。 “王公子若是想要去上面几层转转,不妨让我陪你一起,在下对这阁内的大多数物品如数家珍,王公子如有不清楚的地方,还可以为你做个讲解。”林沛纹道。 “那就麻烦林掌柜了。” 施知义和林老爷子告辞,便和林沛纹一同朝着三层的方向走去。 他们二人刚刚离开这个房间,林老爷子立刻抱起龙鳞,大步流星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天珍阁的三层四层同样是些低阶的物品,虽然较一二层的东西要好上不少,但对施知义而言同样没什么吸引力,他听了林沛纹的介绍,便未作停留,朝守卫出示令牌,直接朝着五层走去。 四层上五层的台阶处一旁,一名狐媚的女子转身问向身边的倒八眉:“孙公子,那个年轻人手里的令牌好像和你的不太一样,为什么是紫色的?” 那被称作孙公子的倒八眉支吾道:“估计是专门发给小孩子的玩具罢了……” 狐媚女子噗嗤一笑,显然不信,撒娇道:“我从来都没见过圣级丹药,刚才那些侍应说只有五层以上才有,人家也想上去看看呢。” 倒八眉心烦道:“有什么好看的!圣级丹药也是丹药,都圆不溜秋的,难道还长翅膀会飞不成!” …… 施知义的脚步,从二楼开始,连上数层,根本没有停歇,跟在他身后,身材略臃肿的林沛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心中暗想莫非是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公子?他怎么看着不像是来买东西,反而是来带着他一起爬楼梯的? 好在到了八楼的时候,施知义终于没有在继续往上走,而是在各个柜台前慢悠悠的溜达着看了起来。八层的物品,不但有最高圣级三四品的丹药,还有圣级的兵刃防具以及数量不菲的天才地宝,任何一样的价值,至少都在黄金万两以上。 但是这些东西,对于富甲天下的施知义而言,仍然没有太大的作用,他一边看着,眉头一边不由的皱了起来。 身旁的林沛纹见到施知义的神情,心中暗道:“这里的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这位王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京都之中,似乎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存在。” 然而,这种想法却不能表露出来,林沛纹脸上堆起微笑,问道:“王公子,不知道您想找些什么样的物品?在下或许可以给您做个参考。” “能够对我的实力有所提升的,”施知义道,“不过兵刃之类的就算了。” 林沛纹打量了下施知义的面孔,以他毒辣的眼神,精准的判断出眼前这名少年的年纪最高不过十七岁。在这个年纪上,除非是千年一遇的天才,否则断然不可能破晓,境界应该是洗髓中期到洗髓巅峰之间。 圣级丹药的种类虽然繁多,但大都是为入圣境的强者所准备,能够让脱尘期武者服用的,其实不过寥寥一两种而已。 林沛纹将施知义引到一个柜台前,指着柜台内的一个华丽至极的盒子问道:“王公子不如看看这个如何?” 施知义一看,不由大为失望,那盒子上的几个大字,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圣级一品的碧霄培元丸,他在破晓之前,恐怕吃过数百颗之多,但随着他晋入超凡之境,如今日常修炼所用的已经换成了圣级二品的翠微孕灵丹。 施知义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神却突然被旁边一个柜台中的几个字所吸引,走近向林沛纹问道:“林掌柜,这个丹药方便让我看下吗?” “王公子,这是朝尊淬体丹。”林沛纹一边说着,一边向柜台边的护卫出示自己的身份令牌,将丹药从柜台中取出,“这丹药是一次性使用,能够挖掘身体潜能,二次易筋、锻骨、洗髓,依据各人天赋的不同,可以将武者的力量提升五到七成。” “这丹方是上古流传下来,其功效可以说是极为逆天,因此其级别评定为圣级五品,若是单论其品级,在整个天珍阁中都在前五之内。不过对于超凡和入圣境界的武者来说,纯粹肉体力量的提升意义并不大,而脱尘境的武者,又很难承受住这朝尊淬体丹的药效,因此对于绝大多数武者而言,它的功效实在有些鸡肋,因此价格上,倒也并不离谱。” 第一百四十一章 洪钟响彻华筵开

“林掌柜,不知道这朝尊淬体丹售价几何?”施知义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向身旁的林沛纹问道。 若是寻常武者吞服了这朝尊淬体丹,只能增强个几百、最多上千斤的力量,而施知义估计自己此时的肉体力量约有六七万斤之多,哪怕只增强个五成,他的力量也能达到十万斤左右。 傅老爷子传授给施知义的别远八式,前两式和风月闲的威力,完全依赖于纯粹的肉体力量,若施知义的力量提升五成,那么他再使用这两式时,威力也将不可同日而语。 这对于目前需要时刻注意保住自己十六岁破晓的秘密,轻易无法动用真元的施知义而言,是为数不多的具备越级挑战能力的手段。 此外,施知义所修习的蛮王诀,每个阶段的提升,也都是以自身力量的提升为基础。若想将蛮王诀修炼到当年蛮王樗里战野力破虚空的程度,肉体力量增加的每一分,对施知义来说都至关重要。 林掌柜自然不会清楚施知义的特殊情况,只是恭恭敬敬的答道:“这朝尊淬体丹虽是圣级五品丹药,但它的售价仅仅与圣级三四品的丹药相仿,一枚售价黄金八万两,王公子若是对其感兴趣,可以说是相当划算。”^完**\美**小*\*說\網.22pq 正常来说,一枚圣级一品的丹药价值约为黄金一万到一万五千两左右,每提升一品,则价值加倍。当然,到了圣级六品以上的品级,每一枚丹药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因此有价无市。 若是寻常的圣级五品丹药,正常的售价应该在二十万两黄金左右,这枚朝尊淬体丹只卖八万两黄金,价格上的确称得上是公道。 “林掌柜,这丹药你们这里有几枚?可有丹方?”虽然朝尊淬体丹每个武者一生之中只能使用一枚,但施知义忽然想到天生神力的荆蛮一族,若是这丹药对他们也起作用,那么对于这个族群的战力提升将起到巨大的作用。 虽然人族和荆蛮一族目前还处于敌对状态,但是他已经通过大祭司看到了荆蛮对他个人所表达出的善意,双方在未来未必就没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性。 只不过圣级五品丹药的效果即便再鸡肋,其所需的材料恐怕都价值不菲,炼丹一道施知义并不了解,如果丹方到手,还得拿回云栖城让黄丹师参详下有没有改进的可能。 “王公子,不瞒您说,这朝尊淬体丹买的人极少,常常数年都卖不出一枚,因此鄙阁之内也仅有两枚存货。至于丹方,目前我们手上并没有,但炼制这丹药的丹师和我们有着几十年的合作,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为您询问下他是否有出售的意愿。” “没问题,这两枚丹药,我全都要了。” 林沛纹闻言,心中一喜。这两枚朝尊淬体丹空挂着圣级五品丹药的名头,然而却既无价也无市,对于天珍阁来说,也是有些鸡肋,因此才会被和圣级一品的碧霄培元丸摆放在一起。如今能够一卖两枚,也算是清理库存了。 只是不知道这王公子为何一买两枚,而且对于丹方还感兴趣,莫非他的家族,在炼体之道上有特别的造诣?不过随意窥探客人的隐秘乃是商家大忌,林沛纹收起自己的好奇心,迅速为施知义办理好了付款拿货的一应手续。 施知义心满意足的收起两枚朝尊淬体丹,深感不虚此行。他正准备再去最高的九层看看时,却听到一阵洪亮的钟声在天珍阁中响起。 “王公子,这钟声用于提醒各位贵客,天珍华筵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开始,切勿耽搁了。”林沛纹看到施知义疑问的眼神,为其解答道。 施知义点点头,心想仲谦兄和以柠二人应该也已经到了,便朝林沛纹拱手道:“今日多谢林掌柜了,我约了朋友,想必此时也已经到了,这便前去天珍华筵,林掌柜就不必相陪了。” 二人告别,施知义转身下楼,到了一层大厅时,果然看到郁氏兄妹已经等在那里,陈之易则照例跟在二人身后。 此时的大厅之中,已经人声鼎沸,施知义一眼扫去,还见到了大皇子以及另外几位当初在仙都宫景昌帝设宴时所见过的面孔,想必都是各位亲王的子侄之辈,此外,郑亲王郁礼尊的身影也在人群之中,却没见到他较熟悉的睿亲王。 “小义,我猜你肯定是早就到了,”郁仲谦看见施知义朝自己走来,上前道,“在上面可有什么收获?” 施知义点点头,“让仲谦兄和以柠久等了。” 他现在学了乖,凡事必不敢落下以柠郡主,而后者此时则调皮的摆出一副“你知道就好”的表情,引得施知义和郁仲谦二人一笑。 此时大厅内诸人,倒有近半数隐隐围在大皇子身边,而郁仲谦身边却是门可罗雀,似乎被人刻意冷落一般。郁仲谦也不以为意,跟施知义道:“小义,咱们进场吧。” 大厅另一侧,大皇子看到了朝着天珍华筵入口走去的施知义和郁仲谦三人,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阴霾。 以郁仲谦的身份,天珍阁早就为其留好了一间贵宾室,施知义自然是和他们兄妹二人一起,只好将自己的那间退掉。 接待的侍者,用一个精致的托盘送上了三枚如同鹅卵石般光滑润泽的圆玉,三人各取一枚,拿在手中。 “这是什么?”施知义奇怪道。 “这天珍华筵的举办地在天珍阁地下,然而进入其中并不是走下去,而是通过空间之门感应你手中这传送玉石的标记,直接传送到散座或者是贵宾室之中。” “即便是散座,也是一个个间隔出来的独立空间,而位置和房间的安排又都是随机进行的,这样的话就能够最大程度为参与竞拍的人保密身份,以免因为竞价而发生一些不必要的恩怨。”郁仲谦耐心的为施知义解释道。 其实天珍阁的这一手,除了为前来参加竞拍的顾客保密之外,自身也同样可以从中获益。若非如此,像大皇子这般的身份,若是以势压人强行要拍某样物品,其它的顾客又怎么敢跟他相争?只有在毫无顾忌的情况下,众人才敢放心喊价,而天珍阁也能从中谋取最大的利益。 第一百四十二章 徐家有女登琼台

施知义三人转过屏风,来到一片巨大的淡蓝色光晕之前。 这片光晕与施知义之前在泸州城孙维清密室之中见到的极为相似,不过面积足有三丈方圆,较那个要大出数十倍之多。 这么大的一个空间之门,若是用于十里以上的远距离传送,那么其建造成本将会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天珍阁这空间之门的传送距离估计最多不过几十丈,因此其造价倒没有那么恐怖。 三人迈入那片光晕之中,只觉眼前一闪,便已经来到了一个装修典雅的密室之中。雪花梨木的案几上,摆满了水果点心以及沏好的茶水,而密室正面的那堵墙上,则是一片宽一丈、高四尺左右,略微呈现赤红色的透明晶石,能够从密室之中直接看到外面的拍卖台。 “这片晶石,是星薇水晶,经过特殊工艺打磨制成,可以实现单向的透明,而且有着很好的隔音效果,也是这天珍阁为参与拍卖的顾客所采取的保密措施之一。”郁仲谦见施知义在观察那片透明晶石,耐心的为其解释道。 从星薇水晶的窗户上向外望去,只见外面是一片约有百丈方圆的巨大空间,数千个被分隔开的散座呈扇形围绕在拍卖台周围,而散座之上,则是一个个如施知义他们所处的贵宾室,粗略一数,估计有上百个左右。 “这样的话,参与拍卖的人又如何喊价呢?”施知义疑惑道。 郁仲谦拿起案几上两个海螺模样的东西,“这是梵音螺,可以将声音透过密闭空间,直接传到大厅之中,而且梵音螺本身还有着改变音色的功能,无论男女老幼,通过它所发出的声音都是同样的音色,声若梵音,这梵音螺也因此得名。”^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点点头,心中疑惑尽去。 他在云栖城时,也参加过类似的拍卖会,但那里的设施和保密工作显然较天珍阁相去甚远,这有着数千年历史,京都之中排名第一的天珍华筵,果然是名不虚传。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只听一声钟响,响彻整个地下空间,却是这一届的天珍华筵正式开始了。 一名身姿曼妙,高贵之中又带着一丝娇媚,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女子和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同时登上拍卖台。 “欢迎各位贵宾前来参加本届的天珍华筵!小女徐敬纯,有幸和天珍阁首席鉴定师柳天昌老先生一同,主持这次的盛会。”那名女子的声音,通过某种阵法传递进密室之中,清晰无比,仿佛就在耳边说话一般。 徐敬纯继续进行着她的开场词,而施知义却对她的名字产生了一丝兴趣。在蒲州傅临岳老爷子寿筵之时,樊州徐家派出的那位祝寿的代表,名叫徐敬亭,虽然在比武中输给了达奚梦泽,然而他所表现出来的风度、气质以及临场应变的能力,却给在场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施知义在击败达奚梦泽之后,将赢得的圣级上品长剑转手送给了徐敬亭,被其命名为“破虞”,而徐敬亭也是极为开朗爽快,二人都有意交好对方,还连干了数杯美酒。 “小义哥,你怎么啦?”以柠郡主看着施知义两眼发呆的看着台上那个女子,心中微酸,开口打断了施知义的思绪。 “我在想,台上这个徐敬纯,和当初我们在蒲州遇到的徐敬亭之间,可有什么关系?”施知义道。 “他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以柠公主突然又开心起来,拦住正准备开口的郁仲谦,抢着道“小义哥你不知道么?这天珍阁本来就是樊州徐家的产业呀。” “是我疏忽,忘了给你提”郁仲谦补充道,“八大世家之中,除了你们施家和雾莱岛简家,其他各家在京城都有自己的产业。比如我们皇室郁家,就垄断着京都的粮食、水运、陆运以及珠宝等几个行业,而外公的傅家,则是京都绸缎布匹行业的龙头,我舅舅每次来京都,除了探望我们兄妹和娘亲之外,也都要负责打理这边的布匹生意。” “而樊州徐家,在京都最大的产业就是这座天珍阁,也正是靠着徐家这种万年世家,天珍阁才能在京都之中站稳脚跟,同时不惧来自方方面面的各种压力。” 施知义心中了然,随即问道:“那么达奚世家在京都之中又主要有什么产业?” “达奚世家在京都占据着两个暴利的行当,分别是药材和赌场。” 郁仲谦道,“整个京都五成以上的药材和几乎八成左右的赌场生意,背后都有达奚世家的身影。除此之外,一些城狐社鼠的地下势力,也跟达奚家有着密切的关系。” 施知义点了点头,记在心里。永济河元宵之夜,他和大皇子郁仲诚正面冲突,双方算是撕破了脸皮。以大皇子的身份以及当前的时机,不太可能直接对他做出什么举动,更多的可能则是通过他的羽翼或者是达奚世家的势力来给施知义制造些麻烦。 因此,施知义也要做到知己知彼,别跑到对方的地盘上,还茫然不知。 还好,无论是药材还是赌场,目前看来,都不会和施知义产生什么交集。 郁仲谦看透了施知义的心思,安慰道:“小义你放心,无论是我大皇兄还是达奚世家,都不可能在京都之中明目张胆的直接对一位世家子弟下手,这也是八大世家之间一种潜在的默契。” “当然,他们有可能会用一些不太正大光明的手段,我们也不可不防。过了这几天,你只要出城的时候小心些,待你到了月竹林海那边,我大皇兄和达奚世家就算有再大的能量,也不可能将手伸到月竹林海去。” 施知义点头应下,而以柠郡主听到月竹林海,神情则有些黯然。她身为帝女,自然不可能像施知义一般自由的到处乱跑,何况有了之前蒲州之行的经历,景昌帝和傅妃是万万不会放心她再离开他们二人身边,独自出远门的。 施知义这一去不知道多久,二人再次相见,说不定就是明年的事情了。 这时,台上的徐敬纯的开场词早已结束,本届天珍华筵的第一件拍品,被盖着红绸,放在一辆推车上,在几名护卫的守护下,推到了台上。 顿时,整个大厅之中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第一件拍品上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奸商本色奈若何

大陆上无论什么地方的拍卖会,惯例都是越往后,拍品的价值约珍贵,而最后一件压轴的拍品,必然是所有物品之中最珍贵,同时也最有噱头的一个。但是,这第一件上台的物品,却是一个例外。 为了讨个开门红的好彩头,同时也为了更好的调动起整场拍卖会的氛围,首拍的物品,往往是价格上并非最昂贵,然而却会引起各方兴趣,争先喊价的那种。 天珍华筵,同样也不例外。 在万众期待之下,徐敬纯的玉手缓缓的揭开了覆盖在拍品上的红绸,见到那样东西,大厅之中的散座席上,顿时响起了一阵嘀咕的声音,因为几乎所有人在第一时间都没有认出这拍品究竟是什么。 只有施知义,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下方的那辆推车。 包括他在内,众人所期待的第一样拍品,赫然是半个多时辰前,他刚刚出售给天珍阁的那片龙鳞! 在徐敬纯身边,一直没有出声的那名天珍阁首席鉴定师柳天昌终于开口:“台上此物,可能各位都没有认出。这样物品,也是天珍阁不久之前才刚刚收到,临时安排其作为本届天珍华筵的首拍之物。”^完**\美**小*\*說\網.22pq 柳天昌大手一挥,有两名妙龄少女上前,将那片龙鳞竖起,展示在众人面前。 “经老夫鉴定,这是一条寿命约为一万一千六百岁的白龙身上所掉落的一片龙鳞,其脱离龙身的时间尚不足一年,龙鳞之上,还有着强烈的能量波动。有超过九成五以上的可能,这片龙鳞的主人,就是万年以来传说中的。” 随着柳天昌的话语,整个大厅之中,以及各个贵宾间里,全都沸腾了起来。 众所周知,十几万年前,这片大陆曾经是神兽们的乐园。然而随着荆蛮、人族等种族的崛起,许多神兽被猎杀,其他的也大都躲进了诸如玉带山脉、阴衢大沼泽等人迹罕至的绝险之地,或者是前往外海或极西之地等地方去寻找新的栖息之地,万年以来,大陆上已经难以见到神兽们的踪迹,这也一定程度上成就了凝雨川神龙的美名和传说。 数万年前那些被杀死的神兽,他们的血肉、爪牙、骨骼、皮肤等所制成的种种兵刃护具丹药,在大陆数万年无休止的战争之中,已经消耗殆尽,仅存的一些,也都被八大世家之类的顶级势力所珍藏,寻常人等根本无缘得见。 对于半年多前,凝雨川上所发生的那次神龙袭击三皇子座舟的事情,几乎所有的人都有所耳闻,然而对于其中的细节却不甚了了。但是,这个事件却有力的证明了凝雨川神龙是真实的存在,而非附近的商家们为了赚钱所搞出的噱头。 一时之间,关于凝雨川神龙的种种传说再次沸腾,成为家家户户茶余饭后所谈论的焦点。凝雨川神龙,超越了诸多比其强大十倍百倍的前辈,成为了大陆上知名度最高的一只神兽。 而凝雨川周围的那些商家,在三皇子的搜索行动结束之后,也再度迎来了客流的高峰,一个个赚的盆满钵满。 现在,它的一片鳞片,竟然出现在了天珍华筵的拍卖台上! 在座的众人,顿时对天珍阁所拥有的巨大能量再度佩服的五体投地。 当然,没有人知道,那无数传说故事的主角,已经变成了一条干尸,正静静的躺在离他们不远的某个年轻人的空间戒指中。 以柠郡主自然知道巨龙白尘,也就是所谓的凝雨川神龙的下落,向施知义投来了疑问的目光。 施知义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这片龙鳞,除了是掉落自凝雨川神龙,有着无可估量的纪念意义之外,还有着非常实际的用途。”柳天昌的声音再度响起,压下了大厅中的嘈杂“经过老夫以及天珍阁其他多名鉴定师及护卫的测试,若是以真元攻击,入圣以下武者无法对这片龙鳞造成任何的伤害,而入圣境界中,花间蝶境武者的攻击,也能够被这片龙鳞削弱七成以上。” “兵刃之中,圣级中品以下的武器,无法在这片龙鳞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有圣级中品中极为出色的那些,以及更高的圣级上品的武器,才能对其造成一些伤害。” “也就是说,如果将这片龙鳞打造成一套护具,那么身穿这套护具的武者,除非遇到手持圣级上品兵刃的对手,否则在入圣境界以下,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而即便面对入圣强者,也有可能保住一条命!” 柳天昌的这句话实际上有些言过其辞,超凡和入圣两个大境界之间的距离如同天堑,绝对不是一套护具所能抹平的,即便是破晓和寒窗两个小境界之间,自身实力的强弱对于战斗结果的影响也远远超过一套龙鳞护具,然而场内的气氛已经成功的被他调动起来,此时自然不会有谁去反驳他。 “此外,这龙鳞上带有强烈的巨龙气息,对于各种异兽有着极为有效的压制作用。”柳天昌又一招手,有两名护卫牵着一头被粗大的玄铁铁链锁住脖子的玄炎黑虎走上拍卖台。这玄炎黑虎与当初施知义在蛮王祭大比中所遇到的第一个铁笼中的异兽属于同一种类,性情凶猛,在虎类异兽中属于较为强大的存在。 这头原本不断咆哮挣扎的玄炎黑虎,在踏上拍卖台的那一刻起,便没有了任何声息,身体哆嗦着伏在台上,任凭那两名修为不低的护卫如何用力拉拽,也不肯再向前半步,明显是被这片龙鳞上所带有的上位神兽的气息所压制。 “各位看到了,即便是玄炎黑虎这种凶猛的异兽,在这片龙鳞前,也会变成一只乖巧的小猫。如果各位要去什么奇异之地前去探险,有这龙鳞在身,能够避免无数的麻烦。” “当然,由于龙鳞本身坚硬异常,对其进行切割或锻造都极为困难,若想将其打造成一套合身的护具,所需要的材料和人力也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不过我相信,在座的各位,无论是谁得到了这件奇物,恐怕都不会仅仅是将其摆在家里欣赏吧?” 柳天昌的话语在台下引发了一阵笑声,随即便有几个性急的武者开始着急:“说了半天,赶紧开始拍卖吧!” 眼看宣传的效果已经达到,场内的气氛也被调动起来,徐敬纯款款上前一步,悦耳的声音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各位,本届天珍华筵的首拍品——凝雨川神龙龙鳞的拍卖,正式开始,底价黄金十五万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两千两,请各位出价!”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七分欢喜三分愁

听到徐敬纯的报价,贵宾室里的施知义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虽然施家富可敌国,对于几万两黄金并不在意,但换做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半个多时辰前以七万两黄金卖掉的东西,转眼就被报了一个两倍还要多的底价,恐怕都没法坦然接受。 怪不得那林沛纹如此痛快的给自己添了两千两黄金,恐怕这场交易之中,天珍阁的那两位鉴定师的心情,要比施知义迫切百倍。 不过,若非是此时此地天珍华筵这个场合,云集了来自大陆各地最顶级的世家、宗派的子弟,又有那首席鉴定师柳天昌的背书和不遗余力的推销,让施知义自己抱着龙鳞出去卖,恐怕能卖出七万两黄金的价格已经是不错了。 此时的拍卖场,已经充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喊价声。 “十六万两!”^完**\美**小*\*說\網.22pq “十八万两!” “十八万五千两!” “二十万两!” “二十一万两!” 价格迅速攀升,不过几息的时间,便已经突破了二十万两大关。 施知义颇有些痛心疾首的看着外面大厅中的疯狂场景,却没注意郁仲谦的反应。 忽然,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二十二万两!” 施知义回头一看,只见郁仲谦手中正在拿着那梵音螺,刚刚的二十二万两,正是出自他的口中。 施知义看了一眼旁边的以柠郡主,后者吐了下舌头,然后摇了摇头。 当初在巨龙白尘的腹中,以柠郡主第一次进入施知义的魔帝配戒里时,施知义为了保密起见,嘱咐了一句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其他人。以柠郡主知道轻重,无论是在自己父皇、娘亲还是哥哥的面前,从来没有提过有关施知义戒指的半个字,而对施知义杀死巨龙白尘一事,更是闭口不言,生怕消息泄露,给自己的心上人带来危险。 直至此时,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这个世间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已经死去的消息,即便是北宫世家的人,也只是猜测白尘老祖是因为某些原因而一去不返。 一个不过破晓的武者,杀死一条仅次于人族封神强者的巨龙,即便是施知义亲口说出来,一万个人里恐怕都不会有一个人相信。 虽然这就是事实。 “仲谦兄,你想要那龙鳞吗?”施知义问道。 见到后者点头,施知义道:“你想要的话跟我说啊!” 郁仲谦显然是误会了施知义的意思,以为后者要替他出钱拍下龙鳞,解释道:“小义,这龙鳞我不是买给自己,是买给你的,算是为兄的一点儿心意,所以这个钱,还是我自己来付。” “元宵之夜在永济河边发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因为我的原因,你和大皇兄势若水火,我担心他和达奚世家会对你有什么不利的举动,我给你拍下这龙鳞,再找锻造大师制成护甲,那你以后外出历练,安全性就要高出很多,我也能放心一些。我知道你想要这龙鳞……” 施知义哭笑不得的打断了郁仲谦的话:“仲谦兄,你是从哪儿看出我想要这龙鳞的?” “我见你垂头丧气的站在星薇水晶旁边,看着那台上的龙鳞,难道不是因为想要买却囊中羞涩?” 一旁的以柠郡主听到“囊中羞涩”四个字,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施知义囊中羞涩,那么这拍卖场中所有的宾客,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是叫花子了。 看着一脸茫然的郁仲谦,施知义心中感动,不忍隐瞒,对他说:“仲谦兄,我让你去一个地方,你站着别动,心里也不要有任何的抵抗。” 郁仲谦看着偷笑的以柠郡主,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搞什么鬼,但还是依言站了起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身影便消失在了密室之中。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当施知义把他带回到外部空间的时候,向来沉稳的三皇子还是一脸的震惊之色,有点结巴的问道:“那龙……那金山……?” “龙,算是我杀的吧,虽然究竟是怎么弄死的它,我自己也不清楚。那金山,是千年以来施家攒下的一些财产。”施知义道。 施知义从戒指中拿出了四五片龙鳞,递给了郁仲谦:“你既然有二十多万两的身家,那锻造护具的钱我就不给你出了,你拿去锻造几套护具,给你和以柠防身吧。” 郁仲谦刚刚见过那条百丈多长的龙尸,也没跟施知义客气,接过龙鳞收入自己的空间戒指里,又关心的问道:“你自己做了吗?” “我暂时还不需要。”施知义没有多解释,简单的答道。 离开云栖城之前,老爹施怀川曾多次跟施知义叮嘱,神器再好,也终究是外物,一味的依赖于外物,会影响到自己对于武学之道的理解,无法在生死之间获取那些最为珍贵的经验。 因此,若非是面对太过强大的对手,施知义连青韶剑都很少取出。而他的戒指中,还有一套比这龙鳞还要强悍的神器级别的护具,他也从来没有取出来佩戴过。 只有一次次游走在生死边缘,亲身去体会那转瞬即逝的明悟,才能在武学之路上势如破竹,降低突破境界屏障时的难度。 “那你刚才为何紧紧盯着那凝雨川神龙的龙鳞,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郁仲谦问道。 “因为那片龙鳞是我半个时辰前,刚刚以七万两黄金的价格卖给天珍阁的啊!”听到郁仲谦的问题,施知义顿时又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三十三万两!” “三十五万两!” “三十六万两!” 仿佛为了配合施知义此时的心情,大厅内的竞价声再次高昂起来,对这片万年以来唯一确认存在的神兽鳞片的争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而此时的价格,已经是施知义当初出售龙鳞时的整整五倍。 “三十多万两黄金买个鳞片,你们都好有钱啊!”施知义感慨道。 然而,这还没有到达终点。 最终,这片凝雨川神龙身上掉落的龙鳞,以五十万两黄金的高价,被某个贵宾室中的宾客购得,而借助这龙鳞的拍卖,本届的天珍华筵,也创造了八百年以来成交金额和成交/底价倍率最高的两个记录,成功的实现了开门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涵虚破境起波澜

龙鳞的拍卖,显然成功的调动起了场内众多宾客的热情。之后连续几样拍卖品,也都以远超底价的价格成交,让主持本届天珍华筵的徐敬纯有些笑的合不拢嘴。 然而,天珍华筵毕竟是一场持续三天的盛会,除了首拍品之外,在第一天摆上拍卖台的物品,相对而言都并非那么稀有和罕见。经过了中午的休息,下午再度开场时,场内竞价的诸人就显得理性了很多。 天珍华筵的前两天,施知义和郁氏兄妹都没有出过手,因为拍卖台上的物品,对于他们这种在世家之中又站在最高峰的子弟而言,还谈不上有太大的吸引力。 在徐敬纯悦耳却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的声音中,天珍华筵最后一天的拍卖开始了。 第三天的拍品,无论是价值、实用性还是稀有度,都较前两天要高出一个量级,十万两黄金以上的成交屡见不鲜。 这天上午,施知义终于第一次出手,花了二十六万两黄金拍得了一只玉镯。这个玉镯中有一个困阵,能够根据对手实力的强弱,将其困住一息到一炷香不等的时间。 这个玉镯施知义自然不是给自己买的,而是送给以柠郡主的礼物。当初他们二人被北宫家追杀时,遇到了北宫家青电骑最强的一个百夫长诸暝荒。当时的施知义,还远远不是诸暝荒的对手,虽然用尽全力,却依然被对方死死压制,险象环生。 危急时刻,以柠郡主将她身上唯一的一个防身之物——一支嵌有“困仙阵”阵法的玉簪抛出,困住了诸暝荒,施知义这才有机会将对手击杀。 虽然当时二人是唇亡齿寒生死相依,但身为男子汉的施知义始终觉得是由于自己的实力不足才造成了以柠郡主耗费掉了身上唯一的防身之物,一直颇为自责,总想寻找机会进行补偿。 如今,在天珍华筵上遇到了类似的物品,施知义自然不会放过,不计成本的拍下来,以弥补自己心中的遗憾。 收到礼物的以柠郡主自然是喜不自胜,身为帝女,她不在乎施知义送她的东西是昂贵还是便宜,但见到施知义在竞价时那副舍我其谁势在必得的架势,心里有种甜丝丝的满足感。 上午的拍卖快要结束,三人正在为午饭吃什么而争论不休的时候,台上的一样拍品,忽然引起了施知义的关注。 “台上这枚丹药,是涵虚破境丹,顾名思义,能够直接提升武者的境界。”说到这里,徐敬纯故意一顿,待到台下一片哗然的诸人已经迫不及待想听下文的时候,才继续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天赋异秉,修为强悍的武者,自然明白武学之道积少成多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完**\美**小*\*說\網.22pq “但是这枚涵虚破境丹,却能够直接提升武者的一个阶段的修为,百分之百的成功率,而且不会产生任何的副作用。这一点,已经经过我们诸位鉴定师的证实,绝对没有夸大其词的地方,我可以用天珍阁的名誉来保证。” 台下的人群再次沸腾,武者一个阶段的修为,少则花费两三年,比如从锻骨中期到突破到后期;多则可能花费个十几二十年,比如从寒窗巅峰到登堂入门的这一步,就不知道有多少武者在这个阶段蹉跎一生。 而到了入圣境界,每个阶段的晋级,所花费的时间和资源都要比超凡之境高出数个量级,而且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在有生之年就一定能够晋入到下一个阶段之中。 如果这涵虚破境丹的效果真的如徐敬纯所言,那么就凭这逆天的功效,将其评定为圣级九品也不为过。虽然众人直觉这种事情不太可能,但贵宾室中的那些入圣强者们,一颗心还是禁不住扑通扑通的急速跳了起来。 “当然,这种修为的提升是有限制的,若非如此,一位雪境巅峰的前辈将此丹买去,岂不是直接踏入封神了。”见自己已经调动起了宾客们的情绪,徐敬纯才缓缓的说出这丹药的限制:“这涵虚破境丹被我们天珍阁评定为圣级五品丹药,每名武者一生只能服用一次,多服则没有任何效果。” “它对于寒窗境和寒窗境之上的武者并不适用,而锻骨后期以下的武者也承受不了它的药效,因此,如果您或您的亲友的修为在锻骨后期到破晓巅峰之间,那么请赶紧下手,千万不要错过了。” 一片失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几个入圣境界的武者也不禁笑骂道:“这徐家小妮子,竟然敢涮这么多人开心!” “涵虚破境丹,圣级五品,底价黄金三十万两,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千两,请各位出价吧!” 虽然这涵虚破境丹有着修为上的限制,但是对于在锻骨后期到破晓巅峰之间的武者而言,依然称得上是极为罕见的神药。一名天赋中上的武者,从破晓后期修炼到破晓巅峰,也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和大量的资源,而一枚丹药,就可以节省下这两年多的时间,这对于很多世家子弟而言,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还有人想到了那个十六岁破晓必然封神的传说,倘若一名十六岁洗髓巅峰的武者服下这枚丹药,晋入破晓之境,岂不是代表了他未来必然晋级封神? 只不过十六岁破晓的天才固然是千年一遇,但十六岁能达到洗髓巅峰的武者也并非是街边的大白菜一抓一把。千年以来,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一只手也数的过来,想要揽这瓷器活,首先要保证自己有那金刚钻才成。 听着台上徐敬纯的介绍,施知义的心中也起了波澜。还有一年的时间,揽春大会即将举行,届时不过十八岁的施知义,所要面对的都是比自己大十岁以上的对手,而且他的一些诸如踏瑶台之类的杀手锏,还不能再众目睽睽下使用,想要在揽春大会上问鼎,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此时,他实力的每一分提升,都会为一年后的比武增加一分胜算,而他在揽春大会上的成绩,又直接关系到他和自己父亲之间的那个约定,因此对于这枚涵虚破境丹,施知义是势在必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富甲天下谁敌手

此时的拍卖场中,对涵虚破境丹的竞价已经开始。 “三十一万两!”^完**\美**小*\*說\網.22pq “三十二万两!” “三十三万两!” “三十五万两!” “三十八万两!” 来自不同方向的喊价声此起彼伏,价格很快突破了四十万大关。 施知义则按兵不动,他知道最后的竞争还远没有到来。 在价格突破了四十万两黄金之后,喊价的声音则逐渐稀疏了起来。 本届的天珍华筵,所有的散座和贵宾室中的宾客加在一起,约有数千人,其中修为在寒窗、登堂两个境界的武者占了绝大多数,其比例超过了八成。其他的一成多,则是少数入圣境界的强者,以及部分破晓和破晓以下的年轻人。 对于寒窗境界以上的武者而言,这枚丹药没有任何意义,即便有些入圣强者动心想为自己的直系后辈买一枚,但是当价格突破了四十万两黄金之后,即便是他们,也不得不考虑一下这买卖是否划算——用四十万两黄金去换取两年的时间,绝大多数的人还是缺乏这个魄力和财力。 此时仍在喊价的,基本上都是八大世家的直系世子,而且是作为家主继承人培养的几个,其他的人,很难拿得出这么大一笔财富来。 和施知义他们相隔十几丈远的一间贵宾室中,达奚世家二世子达奚修楠正在盘算着:“目前这个价格增长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与其一万一万的往上喊,还不如直接喊到五十万两震一下其它的竞争者,我就不信这个价格,在这里还有谁能跟的起!” “五十万两!” 拍卖场内突然安静了片刻,能舍得花五十万两黄金来换这两年的时间,喊价的必然是八大世家之中最顶尖的那几个的子弟,这其中,北宫世家的人由于之前暗杀三皇子的事件的曝光而变得异常谨慎,根本没有派核心的世子前来京都,而樊州徐家的子弟又不会在自家的拍卖会上出手,那么这个声音的主人,必然是皇室郁家和达奚世家中的一个。 这两家,一个贵为皇室,一个底蕴深厚,无论是哪一个都不是在座诸人得罪的起的,这两大巨头的财力也不是那些普通的世家、宗派所能抗衡的。 眼见没有人再报价,徐敬纯的声音在场内响起。 “三十八号贵宾室,五十万两黄金一次!还有没有哪位贵宾想要跟价?” 达奚修楠对于场内众人的心理也看的十分透彻,在自己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的情况下,他不相信还有谁能有这个勇气和财力来继续跟价。 和施知义一样,达奚修楠今年二十六岁,同样面临着一年后的揽春大会,有志于在揽春大会上一鸣惊人的他,自然对这枚涵虚破境丹也是势在必得。 “三十八号贵宾室,五十万两黄金两次!还有没有哪位贵宾想要跟价?” 达奚修楠已经等得有些迫不及待的时候,有些安静的场内突然响起了一道梵声:“六十万两!” “嚯” 竟然有人一次性将价格抬升了十万两黄金,拍卖场内发出了一阵整齐的吸气声。 “谁?是谁在跟我竞价?”眼看到手的鸭子飞了,达奚修楠不禁有些气急败坏,而且对方直接将价格喊至六十万两黄金,即便是对于财大气粗的达奚修楠,这个价格也着实有些肉疼。 “三十三号贵宾室,六十万两黄金一次!还有没有哪位贵宾想要跟价?”徐敬纯的声音中的那丝疲惫突然消失无踪,与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和期待。 “六十二万两!” 达奚修楠没有对方的魄力,继续一次性提价十万两,然而提价一万显得又有些小家子气,只能咬着牙报出了六十二万这个数字。 “七十万两!” 这次,没等徐敬纯开口询问,三十三号贵宾室再次将价格提高了八万。而此时的达奚修楠,则是有些抓狂了。 “不可能是大皇子,表哥他应该猜得到我的身份,北宫家的人又没来,那么还有谁有这么多钱来和我竞争?难道是三皇子?按理说,他的身家不可能这么丰厚啊!又或者是某个入圣强者?” “三十三号贵宾室,七十万两黄金一次!还有没有哪位贵宾想要跟价?” “三十三号贵宾室,七十万两黄金两次!还有没有哪位贵宾想要跟价?” 徐敬纯甜美的声音,在此时的达奚修楠听起来却宛若催命魔音。他此时的举动,代表的不仅仅是这枚丹药的得失,更是达奚世家的脸面! “七十五万两!” 达奚修楠孤注一掷,直接报出了自己所能接受的最高的价格。此时此刻,场内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他坐在贵宾室檀木制成的华丽宽大的贵宾椅中,却感觉自己像一个公堂上等待宣判的囚犯。 “三十八号贵宾室,七十五万两黄金一次!还有没有哪位贵宾想要跟价?” “三十八号贵宾室,七十五万两黄金两次!还有没有哪位贵宾想要跟价?” 达奚修楠心中得意起来:“原来你也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而已啊!险些被你吓到了!怎么样,没钱跟了吧?” 就在这时,一道梵音再度响起:“八十万两!” 拍卖场内一片哗然。 这枚涵虚破境丹,虽然一开始的时候被徐敬纯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但是它所适用的人群范围毕竟非常有限,而在这个修为里,能够出得起大价钱的宾客并没有几个。 因此,无论是天珍阁自己,还是场内的众人,对它的价格的判断,基本维持在四十万两黄金上下,因此当达奚修楠五十万两黄金的价格喊出来之后,在所有人看来,已然是一锤定音。 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三十三号贵宾室异军崛起,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价格一路抬升至八十万两,已然是众人心理预期的两倍,也难怪此时台上的徐敬纯笑的异常妩媚。 达奚修楠起身,愤怒的将面前的水果点心全都摔在了地上,然后又颓然的坐回到了椅子里,口中不停地碎碎念道:“是谁?到底是谁!” 不止是达奚修楠,此时地下空间内的每一个人,几乎都在猜测着,那三十三号房间里坐着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第一百四十七章 圣剑再现 故友无踪

三十三号贵宾室中,施知义已经将那枚涵虚破境丹拿在了手中。 看着这枚不过葡萄大小,光滑流转的丹药,施知义也不禁兴奋的捏紧了拳头。 不过此时,显然还并非是将其服用的时机。 施知义上次突破,是在和匹吉部落的诸人一起前往日连部落的路上,他现在的修为是破晓中期,然而在傅老爷子所赠的凝心玉的掩饰下,无论任何入圣强者以神念观察,所能看到的他的境界却不过是洗髓巅峰。 但如果他将这涵虚破境丹服用,那么他的真实修为就会提升到破晓后期,显露在外的修为也会变成破晓入门!对于此时依然是十六岁的施知义来说,在入圣强者云集的京都内这么做,无疑是将自己置于死地! 因此,施知义打算离开京都,在前往月竹林海的路上再吞服这枚丹药,然后找个地方闭关,稳定境界同时度过自己十七岁生日之后,再度启程去往月竹林海。 即便是那些最顶级世家的核心子弟,在施知义这个年纪时,不过是洗髓中后期的修为,哪怕是他同样天赋绝伦的老爹施怀川,当初十六岁时的境界也不过是洗髓巅峰。 能够在十六岁时达到破晓后期,别说是近千年从未有过,即便是放眼人族近十万年的历史,施知义也是空前绝后,唯一的一个! 如果施知义没有半途陨落,那么他未来所能到达的成就,将无人能够预测! 这次天珍华筵之行,他不仅得到了能够让自己提升一个阶段的涵虚破境丹,还在天珍阁八层以极其低廉的价格买到两枚能够一次性提升五到七成肉体力量的朝尊淬体丹,可谓异常圆满。 见到施知义兴奋的样子,郁仲谦和郁以柠兄妹二人也是发自心底的为他感到开心。他们两个都知道施知义此时的实际修为,看着现在的施知义,仿佛看到了一个在几十年后纵横大陆,天下无敌的绝代强者! 涵虚破境丹的拍卖所引起的波澜,在下午的时候继续发酵。一样样拍品被陆续拍出高价,然而这一切,和已经心满意足的施知义没有任何关系。 他没有再出手过,倒是郁仲谦花了十一万两黄金,拍得了一张完整的五灵冥影蟒的外皮。五灵冥影蟒同样是蟒类异兽中的一种,其速度快若闪电,一身蟒皮坚韧且有弹性,是制造各种护具的上好材料。 郁仲谦买这蟒皮,自然是为了配合施知义给他的那几片龙鳞,以制作护甲之用。龙鳞坚固异常,但却不能直接穿在身上,若以蟒皮硝制为衬,在重要部位以龙鳞覆盖,那么既有着强大的防护力,又不会影响行动的灵活性。 而三十三号贵宾室中的另一个成员以柠郡主,本来就是过来看热闹的。虽然她现在已经勤加修炼,但修为毕竟还仅仅是洗髓入门,当务之急是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境界。而且有了施知义送给他的那个内嵌困阵的玉镯,以柠郡主已经觉得相当满足了。 三人就这么一边说笑,一边欣赏着一件件各具特色的拍品,等待着这届天珍华筵的结束。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角逐,各个拍品都找到了自己的新主人,而天珍华筵也迎来了最后的高潮——压轴之物的上台。 即便场内的大多数人都知道,这压轴之物注定价格极其高昂,自己不可能有机会染指,但好奇心使然,每个人依然迫切的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物品,能够让天珍阁选来作为这届天珍华筵的压轴之物。 此时,这样物品已经在两名护卫的守护下,被送到了拍卖台上。红绸覆盖下的它,即将露出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万众期待下,徐敬纯的玉手缓缓的将红绸揭开。 原本正在和郁氏兄妹谈笑的施知义,见到那样物品后,猛然站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完**\美**小*\*說\網.22pq 拍卖台上,鎏金的托盘中,躺着一柄长剑。 深黑色的剑鞘上,有两个被利器刻出的古老的文字。 文字的边缘,已经被摩挲的光滑圆润。 但那两个字依然清晰可辨: 天瀑! 拍卖台上的物品,正是和施知义同船而行到达泸州,并肩作战激斗孙维清的风羌族族长之孙,赫连铭志所持的风羌族七圣剑之一的天瀑剑! 江中岛坍塌的那天夜里,施知义使出浑身解数才背着赫连铭志从剑蛊祭坛所在的溶洞空间中逃生,他将即将醒来的赫连铭志放在了画舫之中,而且清晰的记得自己亲手将天瀑剑放在了赫连铭志的身边。 现在,天瀑剑怎么会出现在天珍华筵的拍卖台上?赫连铭志又去哪了? “怎么了,小义?”郁仲谦关心道。他看到了那柄剑,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但郁仲谦相信那肯定不会是神器。上一次有神器被摆上拍卖台,还是八百年前的事情,而且他知道施知义本来就有神器在身,不应该再为一柄长剑如此震惊。 “那柄剑,是我朋友的。”施知义心头充满了焦虑和疑问,无暇多做解释,只是简单的答了一句。 但郁仲谦瞬间就明白了,安慰道:“小义,你别担心,天珍华筵结束后,我和你一起去找此处的负责人。” 施知义感激的点点头,忧心忡忡的看向拍卖台。 此时的拍卖台上,正在滔滔不绝进行介绍的,又换成了天珍阁的首席鉴定师柳天昌。对于这种价值连城的压轴之物,柳天昌的名头显然要比徐敬纯的魅力来的更管用一些。 “这柄长剑名曰天瀑,应该是出自玉带山脉以北,月隐草原和摩云高原交界处的风羌族。这个族群想必在座各位很多人都曾听说过,他们以锻造出名,近些年来,市面上有不少出色的武器皆是出自他们之手。” “但是和市面上那些兵刃不同,台上的这柄剑,并非是他们售卖的商品,而是风羌族的镇族圣剑,无论是所用的材料还是锻造的工艺,都达到了除了神器之外的最巅峰!” 第一百四十八章 霜刃近神 情比金真

柳天昌继续道:“据可靠的情报,这柄剑曾经在泸州城一个姓孙的城守副将身上出现过,大约一年前,那名副将莫名其妙的失踪,这柄剑也随之消失不见。由于此剑的外观并不显眼,那名副将也极少用它,因此当时并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更没有人知道这是风羌族的镇族圣剑。”^完**\美**小*\*說\網.22pq “机缘巧合之下,这柄天瀑剑来到了我们天珍阁。当我们对其进行测试的时候,发现这柄剑无论是锋利度,还是对真元的承载和强化,都达到甚至于突破了圣级上品的最巅峰,隐隐触摸到了下品神器的边缘!” 此言一出,整个拍卖场中顿时沸腾。 众所周知,只有封神强者才能锻造神器,人族历史上,所有的封神强者加在一起,也不足五十之数,而他们所锻造并传下来的神器,数量大约在一百之数。 这些神器的绝大部分,都在月竹林海和八大世家的手中,只有大概十多件,被一些除了以上九家之外的一些一流势力所得,并且都作为各自的镇族、镇派之宝,寻常人轻易无缘得见。 因此,很多入圣境的强者,甚至于达到了水中月境界的绝世高手,手中都未必有一柄神器,可见神器之稀缺。而刚刚柳天昌所言,眼前这柄长剑几乎触碰到了下品神器的边缘,又怎能让那些入圣境界的强者不为之心动! “我们确信,风羌族从未出现过封神级别的强者,因此实在是难以想象,他们是用了何等手段,将这柄天瀑剑锻造至这种程度。老夫以天珍阁的名誉作保,此剑,堪称神器之下,世间第一!” 眼看场内诸人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巅峰,原本站在一旁的徐敬纯不失时机的上前一步:“下面,我们开始本届天珍华筵压轴之物——风羌族镇族圣剑天瀑剑的拍卖,起拍价,黄金一百万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两万,请各位出价!” 就在众多入圣强者正在考虑自己第一次出价应该出多少合适时,一道梵音率先在天珍阁的地下空间内响起:“三百万两!” 整个拍卖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场内很多人都参加过不止一次天珍华筵,当然,他们也会去参加天珍阁之外一些其它势力所举办的拍卖会,每个人都算的上是经验丰富,见多识广。 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么喊价的。 第一次喊价就将底价抬升三倍之多,而且这底价不是一万,不是十万,而是整整一百万! 三百万两黄金! 如果以目前市面上黄金与白银一比三十五的比例,这三百万两黄金相当于一亿多两白银! 这些钱,若是用于采购粮食衣物,足够养活整个京都千万人口一年之久! 是谁这么有钱又有魄力? 拍卖台上的徐敬纯和柳天昌二人一时之间也愣了神。别说才二十出头的徐敬纯,就算已经年近八十的柳天昌,一生之中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徐敬纯终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开口道:“三十三号贵宾室,三百万两黄金一次!还有没有哪位贵宾想要跟价?” 拍卖场中依然是一片死寂。 即便是神器之下,世间第一,但终究不是神器。 三百万两黄金这个报价已经是相当之高了。 而且看这个报价的架势,如果有人跟价的话,对方能直接报到四百万两去。 不是没有人想要使坏,报个价试探下,看看这三十三号贵宾室里的人是不是会直接加价一百万。但是…… 万一自己报了价,人家不跟了呢? 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的琢磨:“又是三十三号贵宾室?这个房间里,坐的究竟是什么人?” “三十三号贵宾室,三百万两黄金两次!还有没有哪位贵宾想要跟价?” “三十三号贵宾室,三百万两黄金三次!成交!恭喜三十三号贵宾室的贵宾,以三百万两黄金的价格,拍下这柄神器之下,世间第一的天瀑剑!” 压轴之物的拍卖仅仅经历了一次报价就最终成交,在天珍华筵数千年的历史上,这应该是第一次。 此时的三十三号贵宾室中,施知义已经等的异常焦躁。担心赫连铭志的他,没有耐心去等着一轮轮的竞价,因此直接喊出了三百万两黄金的价格。 敲门的声音响起,一名中年男子在两名护卫的陪同下,手捧天瀑剑进来,满脸笑容的朝郁仲谦道:“恭喜三皇子,拍得这柄利刃!不知道您是以黄金还是紫阳玉进行结算?” “不是我,是他。”郁仲谦一指施知义道。 中年男子心中讶异,然而脸上却完全没有表露出来,转头看向贵宾室另一侧的那名清秀的少年,还不等他说话,施知义已经将早已准备好的装着千余枚紫阳玉的箱子推向他:“我要见你们天珍阁的阁主。” “贵宾的这个要求,我会向上面传达,至于……”中年男子并不认识施知义,但能够和三皇子兄妹在一起,并且一掷三百万两黄金来拍下这柄天瀑剑,想来也是大有来历,但天珍阁的阁主身份乃是机密,寻常人等根本没资格得知,言辞之中不免有些犹豫。 “没有至于,我必须见到他。”施知义的语气异常坚定,或者说,有些生硬。 由于担心好友的下落,此时的施知义显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郁仲谦见状走了过来,“就和你们阁主说,是我邀请他吧。有些重要的事情,请他务必亲自来一趟。” 天珍阁虽然有樊州徐家做靠山,但郁家毕竟是皇室,即便在储君之位的争夺上,三皇子郁仲谦远远不如大皇子郁仲诚一样被看好,不过那是景昌帝的事情,对于天珍阁这种商家而言,触怒一名皇子依然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因此,郁仲谦所说的话,这中年男子不敢不听,点头应下,两名护卫抬起了那个装满紫阳玉的箱子,三人匆匆离开了贵宾室。 过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敲门声再度响起。 “请进。”施知义打开门,却发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一张异常熟悉的面孔,不由得楞在了原地。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识俊杰在眼前

眼前之人,身后跟着两个护卫,之前来过的那个中年男子也侧立在一边,微微躬身,显然就是正主——天珍阁的阁主。 但是这一张面孔,施知义却异常熟悉,只因为他这三天来,一只在看着——正是一直主持天珍华筵的徐敬纯! “这位公子,这就是我们天珍阁的阁主,她的名字,想必您已经知道了。”那个中年男子开口道。 “徐阁主,幸会!”^完**\美**小*\*說\網.22pq 在施知义之前的想象中,天珍阁的阁主应该是一个和柳天昌差不多年纪的老者,没想到却是一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姑娘! 徐敬纯见施知义仍有些发愣的站在门口,娇笑道:“这位公子,不请我进去么?” 施知义连忙侧身,将徐敬纯引入房间,而那名中年男子和两名护卫却留在了门外等候。 “见过三皇子,以柠郡主和这位公子,不知道三位邀我前来,所为何事?”双方见礼后,徐敬纯问道。 “徐阁主,在下想知道,这柄天瀑剑,你们天珍阁是从何处得来?” “这位公子,您这个问题有些强人所难。您应该知道,像我们天珍阁这种生意,最重要不过的就是信誉和口碑。客人将东西卖给我们,我们自然有义务为其保守秘密,正如您将凝雨川龙鳞出售给鄙阁,鄙阁也会为您保守秘密一般。若非如此,下次还有谁敢和我们做生意?” 徐敬纯看向施知义,坦然道。 她能够知道那龙鳞是施知义所售,其实一点儿也不奇怪。这种奇物的卖家,自然会受到阁主的关注,而施知义出售龙鳞时,是以自己的本来面目,这几天又在天珍阁进进出出,想必对方早就将他认了出来。 不过徐敬纯口口声声喊他“这位公子”而非“王公子”,显然也是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 “拍卖行的规矩我自然晓得,但在下这个问题也并非唐突。这柄天瀑剑的主人,是我的一位朋友。如今他的剑出现在你们拍卖台上,他的人却不见踪影,我心系他的安危,还请徐阁主务必告知。” 徐敬纯显然没料到天瀑剑的来路会有问题,一双蛾眉微蹙,沉吟道:“贵友失踪,公子应该报官或找亲友寻找其下落,这一点,鄙阁无能为力。我能告诉您的是,这天瀑剑是天珍阁通过正当途径收来,卖家绝非鸡鸣狗盗之徒。” “不知道天珍阁是如何判断对方是否鸡鸣狗盗之徒,凭长相吗?我那龙鳞便是抢来的,贵阁可曾看得出来?”施知义心中焦虑,本是强压下心里的不安才和对方好言相说。见徐敬纯再三推阻,不禁有些火大。 “若是如此,那倒是鄙阁疏忽了。不若敬纯命人陪公子前去报官自首,以作补偿,你看如何?。”徐敬纯年纪轻轻就能身居天珍阁阁主之位,自然手里有两把刷子,不会被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少年的爆发所吓到。 见二人话不投机剑拔弩张,原本坐在一旁的郁仲谦开口道:“徐阁主,我的这位兄弟心系朋友安危,故此有些着急,言辞上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不过,这天瀑剑乃其友之物,徐阁主仅凭一句行业规矩和正当途径收来便想置身事外,恐怕也没这么容易。” “行业规矩再大,也大不过王法去。大晋会典第三卷二百三十七条明文规定:明知是犯罪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而予以窝藏、转移、收购、代为销售或者以其他方法掩饰、隐瞒的,处杖刑五十,监禁十年;没收违法所得并对其场所进行查封。” “现在我这位兄弟已经明确告知徐阁主此物来路可疑,若是徐阁主一味以贵阁的规矩来推脱,恐怕不太合适。” 三皇子生于帝皇之家,熟读法令是其自小的功课。虽然大晋朝的法令对于像八大世家这样的势力基本没有任何约束力,但问题是即便是其它七大世家,也不可能开口否定它,尤其还是当着一位皇子的面,这样无疑是对皇权的公然藐视和挑衅。 郁仲谦一开口,柔中带刚有理有据,令徐敬纯一时无言以对。 “方才是敬纯冒昧了,还请三皇子和这位公子见谅。”徐敬纯的口气软了下来,“敬纯执掌天珍阁时日尚短,有些事情,考虑的不甚周全。王法与家规,对敬纯而言同样重要,皆不敢有所逾越,若是可以,三位不若等候三日,待敬纯将此间事由回禀族中长辈,再回复各位可否?” 郁仲谦与施知义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这个结果虽然有些令人失望,但实际上郁仲谦也不可能真的拿着大晋会典来把天珍阁查封了,那样的话,相当于郁家和樊州徐家直接撕破了脸皮。 樊州在荆州之北,和郁家的势力范围有着数千里的接壤。历史上,两家关系一直尚可,没有太深的关联,但也没有什么仇怨。当初郁家取代前朝詹家登上皇室之位时,樊州徐家也是第一批予以承认并向新皇室效忠纳贡的世家,和他们闹翻,对于郁家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更何况郁仲谦虽然是三皇子,但毕竟无职无权,他就算铁了心查封天珍阁,景昌帝那一关都未必能过得去。 而且由于他被刺杀的原因,郁家刚刚和北宫家闹僵,趁机从北宫家的势力范围上咬下了一口肥肉。此时若是再跟另一个邻居翻脸,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 “那我们就这样决定,敬纯一定会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禀告长辈,三日之后,一定会给几位一个回复。”徐敬纯起身道。 “徐阁主,”施知义突然开口,“冒昧问一句,不知道徐敬亭徐兄和阁主之间是何关系?” “正是家兄,”徐敬纯好奇的看了施知义一眼,补充道“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之前在蒲州时,在下和敬亭兄曾有所往来,意气相投。不知可否让我修书一封,请徐阁主代为转交令兄?” “这个自然没有问题。”徐敬纯刚才和施知义唇枪舌剑,脸上不免带着几分寒霜,此时突然冰霜尽去,笑靥如花,“这位公子,莫非是在傅老爷子寿筵上力挫达奚世家三世子的施知义施少城主?” 第一百五十章 兄弟阋墙御外辱

“正是在下。”施知义拱手道。 “先前不知公子身份,多有得罪,还请施少城主海涵。”徐敬纯回了一礼,又继续道:“敬纯也也去年年底刚到京都,傅老爷子寿筵之后,家兄曾多次在敬纯面前提起施少城主,称赞少城主不但天赋绝伦,而且为人直爽,是个难得的朋友。”^完**\美**小*\*說\網.22pq 那日寿筵之时,达奚梦泽先是邀战徐敬亭,将其击败后又挑衅郁仲谦,结果被施知义拦下,成就了自己生平最耻辱的一败。 当时徐敬亭虽然败在达奚梦泽剑下,但是他当时的反应不卑不亢,言辞锋利,并未失了樊州徐家的面子,施知义当时对其印象颇佳,有心结交。在击败达奚梦泽之后,他将赢来的圣级上品长剑秋泓转赠给徐敬亭,二人也就此结识。 同样是圣级长剑,但不同的品级之间,越是往上,价格相差越是悬殊。一柄圣级下品长剑,视其工艺材质,价格在两千两黄金到万两黄金不等,而一柄圣级中品长剑的价格,则能卖到一万两到十五万两黄金。 至于圣级上品长剑,价值则飙升至三十到一百五十万两不等。施知义当时随手扔给徐敬亭的秋泓剑,乃是达奚梦泽精心挑选的极品,在达奚世家的藏品之中,也算得上赫赫有名,其价值不下百万两黄金。 徐敬亭受赠之时虽然并未推辞,但这份心意却记在了心里。回到樊州之后多次在家人面前提起,希望自己日后若有机会能够还上这个人情。 徐敬纯和徐敬亭一母同胞,兄妹情深,因此对于施知义的印象自然极佳。此时她发现被哥哥整日挂在嘴边上的那个少年就在眼前,心中自然是再无芥蒂。 “如此说来,大家也都不是外人,施少城主修书给家兄若是为了此事,那就不必再麻烦了。敬纯自然会向族中长辈和家兄原原本本的说明情况,力争有个让少城主满意的结果。家兄那边,也必然会全力向长辈们争取。” 徐敬纯此时说话,显然较刚才的礼貌却又有距离感的口气要亲近了许多,施知义也安心下来。没想到当日性情所致随手结下的善缘,却会在近一年之后开花结果。 施知义三人当即告辞离去,约好三日之后再来听徐家长辈的回信。 离开天珍阁之后,郁氏兄妹二人返回皇宫,而施知义却问清方向,朝着京都著名的酒楼“望江楼”而去。 为了避免水患,京都并非紧邻大江而建,但作为人族的中心之城,这里的望江楼修建的格外气派,楼高二十丈,共分十二层。天气晴朗的日子里,从最上面的几层楼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大江上的美景。 不过施知义到望江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大半轮红日已经没入苍茫的大江之下,只剩下小半个边还露在外面,将无尽的江水映的赤红一片。施知义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包间,自酌自饮的吃了一个多时辰,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 …… 樊州,济金城。 徐家主宅的议事厅内,坐着七八个人,其中首席上坐着的一位面容英俊、眼神深邃的中年人,正是徐家这一代的家主徐泰恒。 “几位长老,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徐泰恒手中拿着两张薄薄的纸,正是徐敬纯以徐家豢养的疾风鹰寄回族中的密信。 “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种事情,肯定是直接拒绝啊!天珍阁是我们徐家在京都最大的产业,这口碑万一毁了,损失之大,无可估量!上次让她负责天珍阁的时候我就说过,一个旁系的丫头,没什么见识,万一坏了我们族中大事,她如何向我们交代?”一个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的老者抚着自己下颌的长须,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秉英长老此言我不赞同,泄露客户身份,固然会对天珍阁的名誉造成影响,难道出售赃物的名声就好听了?何况对方又非寻常角色,而是三皇子,我们就这么搪塞过去,对方岂能善罢甘休?” “我们若是打定主意不泄露卖主的信息,难道那三皇子还敢封了我天珍阁不成?郁家刚刚跟北宫家撕破了脸,我不相信他们还敢在这个时候再来招惹我们徐家!而且眼下大皇子才是最有可能的储君之选,那三皇子日后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我们又何惧之有!” “皇位传给谁,那是他们郁家自己的事情,我们最好少掺和到里面。你怎么知道那郁礼鸿就一定会传位给老大?我看那老大,根本就是和达奚家传一条裤子,若是他坐上了那个位置,这天下到底是姓郁还是姓达奚都说不定呢!” “秉承,我们在说天珍阁的事情,你扯到皇位之争去干嘛?” “秉英你别打岔,难道你那点儿心思旁人还不知道?不过欺敬纯是旁系出身,又是个女娃,总想让自己的孙子取而代之!你也不看看你孙子那个熊样,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你敢说我们家敬猷是烂泥?老夫跟你拼了!” 一群长老说着说着,火药味渐浓,几乎要动起手来。 “几位长老稍安勿躁!”家主徐泰恒终于看不下去,打断了眼前乱哄哄的场面。 “敬纯这孩子,天资聪颖外柔内刚处事稳妥,当初让她去天珍阁锻炼一下,是我和整个长老会一同做出的决定,而且这一次的事情,她目前的处理并无不妥之处。” “几位长老吵了半天,怎么没有人关心下,那柄天瀑剑的卖主是谁呢?”徐泰恒悠悠的说道。 “是谁?” “难道是达奚家的人?” 几位长老纷纷问道。 “不错,正是达奚家的二世子达奚修楠。”徐泰恒道。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讨论的,直接告诉那三皇子便是!” “没错!这说不定本来就是达奚家给我们挖的一个坑!若是我们为其保守秘密,就要和三皇子闹僵,若是我们松了口,他们反而会倒打一耙!达奚家的小家伙,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虞州达奚世家和樊州徐家之间可谓世仇,双方的恩怨史可以上溯到万年之前。虽然近千年来,大体上算是安生,没有什么大的争斗,但小规模的摩擦却是从来没有断过。 因此,一听到那天瀑剑是达奚家卖的,就连之前力主拒绝三皇子所求的长老徐秉英也改了口风。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后生皆可畏

这时,议事厅门外忽然传来一名护卫的声音: “启禀家主和各位长老,有后辈徐敬亭在厅外求见!”^完**\美**小*\*說\網.22pq 坐在正首的家主徐泰恒深邃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暖色,问道“你可有告诉他,我们正在讨论要事?” “属下已经说过,但徐敬亭回禀说,他求见的目的正与家主和各位长老所议之事有关。” “既然如此,便让他进来吧。” “遵命!” 没过多久,一名身材挺拔、目光坚定的年轻男子走进议事厅,正是之前施知义在蒲州傅老爷子寿筵上曾经见过的徐敬亭。 “晚辈徐敬亭,见过家主和各位长老!” 看着眼前这名气势内敛、稳若山岳的青年,即便是几个对他的出身有所非议的长老,也很难在其它的方面挑出什么毛病来。尤其在蒲州败给达奚梦泽之后,他勤修苦练,终于在年前成功破晓,跨过了对于年轻武者而言最重要的一道门槛,举手投足之间更平添了一分自信。 “敬亭,你在我跟长老们议事的时候求见,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徐泰恒颇为欣赏的看着眼前的青年,虽然徐敬亭和他妹妹徐敬纯都是出身旁系,然而无论是修行天赋还是为人处事,在徐家的年轻一辈中都是数一数二,他们二人之所以能受重用,和家主徐泰恒的提拔和培养是绝对分不开的。 “不知家主和各位长老所议之事,可是和天珍阁有关?” “不错。你妹妹敬纯目前虽然执掌天珍阁,但此事与你无关,我想敬纯应该知道规矩,不会随意将此事透漏给你,那么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徐泰恒看似责问,实际上是抢在有其他长老发难之前,给了徐敬亭一个在解释的机会。 “启禀家主和各位长老,天珍阁一事中,牵扯到敬亭的一位好友,敬纯代他向我传递消息,故此得知。此人家主应该知晓,就是此前在蒲州傅老寿筵上,击败达奚梦泽的云栖城少主施知义,那天瀑剑的主人,正是他的朋友。” “敬纯来信中,有提到过此人。不过此人毕竟还太年轻,而且京都与云栖城之间又相隔万里,他在这件事情中很难发挥什么作用。不过看在他曾经让达奚世家颜面无存的份上,我们会给他一个说法的。”徐泰恒和长老会之间刚刚就这件事基本达成了共识,因此也不介意向徐敬亭稍微透漏下口风。 “多谢家主和各位长老!不过家主适才所说,认为施知义年纪尚轻难当大任,敬亭有不同看法。” “哦?你说说看。”被一个晚辈反驳,徐泰恒也并不着恼,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徐敬亭,等着听他的解释。 这种做法在其它一些世家中,可能会被认为有失家主威严,然而大部分长老却在心中暗自赞许,认为这才是真正的世家之主的风范。 徐泰恒膝下有两女一子,皆是嫡出。然而徐泰恒治理大家有道,治理小家却无方。他的三个孩子从小皆是由其正室李氏一手带大,性情乖张,皆不成器。但徐泰恒并没有一心维系所谓的直系尊严,而是在徐家大家族之中广泛撒网,选拔实力、性情都出色的后辈作为核心子弟培养,足见其心胸之宽广。 此时站在议事厅之中的徐敬亭,就是被徐泰恒所挖掘培养的核心子弟之一。 “晚辈与施知义仅在蒲州寿筵之时见过一面,他的实力自不必说,以洗髓后期之境一拳击败初入破晓的达奚梦泽,其修炼天赋之高,在年轻一辈中不做第二人之想。敬亭长他四岁,且目前已经破晓,但回想起来,仍然没有任何把握能够接的下他当初的那一拳。” “敬亭,你此言未免有些夸张。一个不过十六岁的毛头小子,不过是侥幸赢了一场比斗而已,就断言说他修炼天赋世间第一,八大世家的年轻一代,你又见过几个?”长老徐秉英听徐敬亭将施知义捧的如此之高,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爽。 徐敬亭并不着急,躬身道:“回秉英长老,八大世家之中,论实力论渊源,自然以郁家、达奚家、北宫家和我们徐家最强。当日,达奚梦泽击败晚辈后,首先向三皇子郁仲谦挑战,以后者当时的反应来看,他对于获胜其实并无半点把握,而施知义则极为干脆的帮郁仲谦接下了挑战,并且一拳致胜。” “敬亭不才,蒙家主和各位长老栽培,忝列徐家核心子弟之中。而达奚梦泽和郁仲谦分别是两家的直系子弟,且我们几个的年纪相仿,都在二十左右。而施知义能够以十六岁的年纪,击败达奚梦泽,其实力自然在我和郁仲谦之上。” “况且据敬亭观察郁仲谦在施知义为其接下挑战时的神情,并无任何紧张之色,这说明要么郁仲谦对其胜负漠不关心,要么对其的实力有着极强的信心。但从今日郁仲谦为其出头,要求我们告知天瀑剑卖主信息一事,说其对施知义漠不关心显然并不成立,而是他深知以施知义的实力,达奚梦泽无法对其造成任何威胁。” “此外,北宫家在凝雨川暗杀郁仲谦一事,各位长辈应该都早已知晓。据传言,施知义在凝雨川与郁仲谦失散之后,北宫家曾派出世子北宫昭率军前往追杀,然而却连北宫昭带二百烈风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后来,据说在皇宫中施知义曾亲口承认北宫昭是他所杀——晚辈并不知道那北宫昭的实力,但以他二十四岁的年纪和他在北宫家的地位,保守估计也应该在破晓中期。且不论施知义用了什么手段,但能在二百烈风骑环伺之下,击杀比自己大了八岁,高出数个境界的北宫昭,足以证明其实力和天赋。” “由此可见,我们四大世家之中,年纪比施知义大三四岁的子弟,都不是他的对手,施知义的天赋之高,毋庸置疑。” 端坐在首席的家主徐泰恒听着徐敬亭的解释,却不禁有些走神:“这施知义,活脱脱的又是一个当年的施怀川!嘿,大江后浪推前浪,老天爷为何对他们施家如此另眼相待?” 第一百五十二章 豪气亦冲天

徐家一众长老,听着自家的晚辈在努力的陈述着别家的子弟如何了得,心中都不免有些五味杂陈。终于,有位矮胖的长老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他。 “敬亭,你所说之事,我们已经了解。不瞒你说,刚才我们几个已经决定,会答应那三皇子的请求,把这天瀑剑卖主是达奚家二世子达奚修楠之事告知,让你在朋友那边也有个交代。”^完**\美**小*\*說\網.22pq “多谢家主和各位长老!不过以敬亭浅见,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对于我们徐家而已,并非最好的选择。” “这话怎么说?” “适才敬亭已经说过,这施知义天赋之高,世所罕见。而且此人为人直爽,心胸坦荡,是难得一见的性情中人。这一点,从当日他将赢得达奚梦泽的赌注——晚辈腰间这柄破虞剑随手转赠于我,以及他和那三皇子之间的关系便能看得出来。” “施知义失踪后,三皇子郁仲谦在凝雨川亲力亲为搜寻一个多月,此次又为其出头,可见二人之间关系绝非寻常,间接也证明了施知义乃是一重情重义之辈,才让一名皇子能够如此对待。这种人,我们在其年轻之时与其交好,未来所能够获得的回报,远远比等他成长起来之后再重视他要大得多。” “而且相比于其他各大世家的子弟,施知义还有一项优势”说到这里,徐敬亭顿了一下,考虑自己的措辞,“他是云栖城城主唯一的骨肉,将来必定继承城主之位,我们现在交好他,就等于交好了一名未来的世家家主!” 除了云栖城施家之外,其他七大世家无一不是人丁兴旺,核心子弟多达数人乃至十几人,包括郁家长子,大皇子郁仲诚在内,没有哪个人敢拍胸脯说自己一定就是未来的世家家主,然而施知义可以。 “那么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交好他?”这次开口的,是家主徐泰恒。 “敬亭认为,我们应当将他竞拍天瀑剑所付拍资,一并退还,才能显示出我徐家的诚意和善意。”徐敬亭朝着众人躬身到底。 “什么?” “这绝不可能!” “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是三百万两黄金!” “拿三百万两黄金去交好一个十六岁的毛头小子,敬亭,你到底是姓徐还是姓施!?” 听到徐敬亭之言,几名性急的长老顿时炸了锅。 “敬亭知道三百万两黄金对于家族而言并非是小数目,但那施知义区区少年,便能够为朋友一掷三百万两黄金,难道我徐家偌大一世家,还比不过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吗?” “敬亭不才,身无长物,愿以施知义当日所赠破虞剑以及敬亭未来五十年在家族之中的一切收益冲抵,望家主和各位长老能够同意!” 说罢,徐敬亭解下腰间长剑,弹出三寸剑刃,双手呈上。 那剑脊中间,一条银线明显至极,正是虞州达奚世家兵刃锻造中的一道神秘程序所独有的标志——断水银丝。以这断水银丝的粗细,足以证明其质量,即便在圣级上品之中,也属于名列前茅的存在。 若论起价值,这柄破虞剑即便卖不到三百万两黄金,但是一百万两以上还是绰绰有余。 而以徐敬亭目前核心子弟的身份以及家主徐泰恒对他的重视程度,他未来即便坐不上家主之位,只要修为达到,也必然会成为长老会成员——正如在座的几位长老一般。他未来五十年在家族中的收益,也绝对不止二百万两黄金。 徐敬亭此言一出,反而让刚才喊得最凶的几位长老有些羞愧,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气量和胆魄,莫非真的是自己太老了? “敬亭,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你交好施知义的目的,也是为了我徐家的利益。我徐家身为八大世家之一,还不至于让一个晚辈自己来掏这个钱。”家主徐泰恒道,“老规矩,我们还是投票表决吧。” 徐家长老会中,共有九名长老,其中有二人长年闭关,一般不参与议事,因此有投票权的,就只有家主徐泰恒和另外七名长老。其中,家主徐泰恒两票,其它七名长老每人一票。 “支持敬亭的意见,同意将天瀑剑卖主身份告知三皇子和施知义,同时将施知义的拍资——三百万两黄金退回,以交好这个未来云栖城城主的,请举手。” 徐泰恒说完,自己先举起了右手,另有三名长老紧随其后,几乎同时举手。眼见大局已定,包括徐秉英在内的其他几名长老也纷纷举手,对这件事情,长老会就此达成了共识。 “敬亭多谢家主和几位长老!”徐敬亭行了一个大礼,他知道自己所提出的建议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但眼看事情发展的如此顺利,心里依然不免有些兴奋。 徐泰恒从座位上起身,扶起了徐敬亭,看着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轻人,他甚为满意,点点头道:“敬亭,我们既然出了这三百万两黄金,就要把这个人情做足。你跟施知义有交情,这件事交给你去办最好。稍候,我会先传信给敬纯,让她按照长老会的决议行事,你稍候收拾下行李,前往京都,一来看看在这件事中能否出一分力,让施知义承你,或者说是承我们徐家的情;” “二来离明年的揽春大会也不过只有一年的时间,一味的闭门造车并非上策,你也借此机会外出历练一番,为揽春大会做好准备。以你的年纪,只能参加这届揽春大会,因此难免会有些吃亏,虽然名次并不重要,但是也不能丢了我们徐家的脸面!” “敬亭遵命!我明日即动身前往京都,一定不负家主和各位长老期望!”徐敬亭深鞠一躬,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发话的是在座一名长老,名叫徐秉承。他面容清癯,虽然坐在那里,但依然能看出其身材非常高大,只是他的右手无名指和小指齐根而断,显得空荡荡的。 “不知秉承长老还有何吩咐?” “你此去京都,还有第三点要记住,若有机会的话,别忘了给达奚世家找点麻烦!”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千金买马骨

三日后,天珍阁。 “徐阁主,您这是何意?”^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看着自己眼前的箱子,奇怪道。 “这是族中长辈们的决定。既然天瀑剑是少城主您的朋友之物,我们天珍阁一时不察将其拿来拍卖本身就是错误,又怎么能再收您的钱?物归原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天瀑剑毕竟是你们花钱买来,这样一来,岂不是要让你们自己来承担这巨额损失?”施知义问道。 “多谢少城主为鄙阁着想,不过鄙阁的收购价,远低于您所开出的三百万两,这点损失,天珍阁还是承担的起的。我们樊州徐家,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少城主的歉意。” 施知义想到了自己那七万两黄金卖出,转头便被拍到五十万两黄金高价的龙鳞,心中了然,但还是感激道:“既然如此,施知义多谢徐家诸位长辈美意了。日后若天珍阁有兴趣北上云栖城开个分店的话,在下必会全力帮忙。此外,这天瀑剑的卖主信息,各位长辈可曾应允告知?” 徐家花了这么大的价钱来交好施知义,并非贪图他现在能给徐家带来什么帮助,而是希望他数十年后,登上城主之位时,还能记得徐家今天这番善意的举动,从而在双方的战略协调、商业交往方面能够有所合作。 而施知义直接说出了在云栖城开分店,仅凭这一句话,徐家就已经值回了这三百万两黄金。云栖城作为大陆南北交通的枢纽,其商贸区可谓寸土寸金,而且由于法令的限制,外地的商人即便有钱,都未必能够买的到地皮。 就凭施知义这一句话,徐家未来若是真想在云栖城开一家天珍阁分店,不知道会少了多少的麻烦。 作为天珍阁阁主,徐敬纯压抑住自己心中的兴奋,回复道:“天瀑剑的卖主,乃是达奚世家的二世子达奚修楠。他将此剑卖到我们天珍阁,大约是去年八月份的事情,至于天瀑剑如何到的他手中,他自然不会据实以告。” “多谢徐阁主,施知义感激不尽!”施知义上次去望江楼,由于没有针对性的目标,因此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现在知道了卖主,再进行下一步的情报收集就要容易得多了。 由于达奚世家和徐家本身并不融洽的关系,徐敬纯自然考虑到施知义会担心自己是否故意陷害达奚修楠的可能性,还特意喊来了当时负责接待的鉴定师,对当时交易的过程和一些场景进行了回忆。 综合各方面的信息,再通过一些第三方的情报渠道进行验证,徐敬纯所言的真伪,并不难以判断。 至此,双方都达到了各自的目的,一时间气氛融洽,宾主尽欢。施知义心系赫连铭志的安危,再未多做停留,稍候便起身告辞。 施知义的午饭,自然又是在望江楼吃的。这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身为望江楼贵宾的他顺利拿到了达奚世家二世子达奚修楠的一系列资料,从他的行踪等方面判断,基本验证了徐敬纯所说。 根据手上的情报,施知义分析赫连铭志应该是在与自己分开后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遇见了达奚修楠,对于二者的相遇,情报里并没有提及。 事情从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多,莫非赫连铭志早已遭遇不测?想要从泸州城继续南下,最方便的路线无疑是沿江而行。说实话,若达奚修楠真的是杀个人,将尸体向江中一抛,任你手眼通天,也根本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达奚修楠是达奚世家的二世子,关于他的情报自然数量繁多,有着厚厚的两本。施知义顾不得一一细读,只挑他半年多前离开虞州,一直到八月份前往天珍阁这一段时间的来看。 忽然间,施知义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达奚修楠当初在虞州境内乐阳城上船时,车队中是两辆马车,三十多名骑士,而到了虞州和樊州交界处的雷鸣城换船时,车队变成了三辆马车。 虞州和樊州的交界处,是举世闻名的雷鸣瀑布,而它旁边的雷鸣城,也因此而得名。 由于大陆的地势,从玉带山脉向南逐渐降低,呈现北高南低之势,因此大江这数万里的距离上,也并非是顺流之下,而有多个因地势急速下降而形成的瀑布。 所有的瀑布之中,最为壮美的自然是位于云栖城东北十余里处,大陆八景之一的天斩瀑布。大江奔流至此,仿佛被来自九霄之上的神奇力量砍了一刀,河床骤然降低了四十余丈,形成了宽百余丈,高四十余丈的天斩瀑布。 江水直落而下,不知道经过了大江多少年的冲刷,整个切面极其光滑,远远望去,犹如一面长方形的镜子悬挂于天地之间。 而雷鸣瀑布则位于大江中游,虞州和樊州的交界处,宽度达十余里的大江在这里有着三级总共多达五十丈的落差,水声隆隆,仿若雷鸣,远在十余里外的雷鸣城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江上的船只,在到了这些瀑布附近时,便需要上岸走陆路经过瀑布所在,然后再到瀑布的另外一端重新换船。比如说云栖城就位于天斩瀑布上游,靠近云栖城北城门的云渡码头和天斩瀑布下游,靠近云栖城西城门的云舒码头之间,玉带山脉南北行商要去往另一边,需要穿城而过,这才造就了云栖城的繁华景象。 而雷鸣城同样如此,只不过雷鸣城有着北城和南城之分,分别属于达奚世家和樊州徐家。在雷鸣瀑布的上下游各有一个码头,这两家各自拥有一座。走水路经过此地的行商旅人,都要在这两个码头下船再重新上船。 这达奚修楠的车队,明显是轻车简从,以他的身份,半道上增加一辆马车也是寻常之事,但结合赫连铭志的失踪以及天瀑剑出现在他的手中,施知义自然就对其关注起来。 以赫连铭志的体格,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如果他没有丧命而是被俘的话,将其藏在马车之中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根据情报显示,达奚修楠这支车队之后的路程,沿着大江一路南下,最终到达京都,进入了京都城外东南二十里左右的一处庄园之中。 第一百五十四章 百密恐一疏

京都之中,若说到府邸住处的尊贵,自然以平安大街甲字号为最。这里云集了包括八大世家在内的众多大陆上的顶级势力,能够在这里有一套宅院,那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然而,京都虽大,但却处处寸土寸金,即便是平安大街甲字号的宅院,也不可能占太多的地。因此,有不少世家就在京都城外择地修建庄园,通常都占地数十乃至上百顷,不但能够容纳成百上千的丫鬟婆子家丁护院,而且还能够豢养一些奇珍异兽鹰犬名马之类。 达奚修楠所到的这处庄园,名叫羁旅庄,是达奚世家在京都的一处重要的落脚点,平常若有族长、世子、长老等族内重要人物来京都,通常都是住在这里而非进城。 毕竟偌大的一个庄园,居住的环境和舒适度上,都比城内的府邸要高出不少,而且距离京都也不过二十多里地,若有事进城,骑马不过一刻钟就能到达。 施知义将手中的情报仔细看完,时间已是下午。他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菜,又喊来小二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望江楼。 今天郁仲谦和以柠郡主并没有随他一起去天珍阁,一是作为皇子,郁仲谦已经尽力,能做的事情他已经全都做了,施知义并不希望有事总是麻烦郁仲谦,以免给他自己带来什么影响;二是皇室自有皇室的规矩,若非有特殊原因,帝王子女太过频繁的离开皇宫,很容易招惹朝臣和宫中的非议,尤其在眼下这个宫内众人纷纷向大皇子示好的节骨眼上。 回府之后,施知义写了一封书信,让黎管家带给陈之易,然后由他再转交郁仲谦。信中大致说了下事情发展顺利,让郁仲谦放心云云。由于这一变故,他近期不会离开京都,前往月竹林海之事,会根据情况向后推迟。 根据翻阅过的情报,施知义判断如果赫连铭志还活着的话,他最可能的所在,就是达奚世家在京都外的这座羁旅庄。然而目前对这座庄园的了解还太少,他若是贸然前去,那么必定是凶多吉少。 距离赫连铭志的失踪已经过去了半年多,无论事实真相究竟如何,施知义的行动,都不急于这几天。在荡月龙骑历练的一年,他所获得的一个重要的经验就是:真正的战斗,在进入到明刀明枪的拼杀之前,其大部分的结果都早已经确定。 和敌人之间的生死搏斗固然让人热血沸腾,但对于一场战斗而言,实时情报、物资筹备、作战策略、应急方案、撤退或追击路线这些因素,实际上决定了整个争斗的胜负走向。 “学会用脑子战斗!”这是他初入荡月龙骑的时候,他的上司乐正师傅给他上的第一堂课。 因此,连续数天,施知义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望江楼吃的。望江楼的菜肴远近闻名,而价格自然也相当高昂,一顿饭吃下来,至少也要几两黄金,施知义的这种行为,在旁人眼中,自然是奢侈之至。实际上,施知义这几天在这里花费的黄金,已经足有一万三千多两。 当然,钱是施知义自己的,怎么花跟别人没有关系。唯一担心的,是施府的厨子老贾,他听说少爷已经好几天没在府中吃饭了,一直惴惴不安,担心自己是不是要卷铺盖走人了——毕竟在施府的薪水高,主家也没那么多要求,又是在平安大街甲字号的府邸,说出去也有面子。要是被辞退了,想要再找一份这样的活计可不容易。 随着越来越多的情报汇集到施知义的手中,他对于那座从未去过的庄园,已经在脑海中建立起了一个初步的认知。据目前的情报看,羁旅庄内应该没有入圣境界的强者坐镇——这对于施知义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入圣强者,神念通达,脱尘、超凡境界的武者,在一名入圣强者面前,如同一只荒原上遇到雄鹰的野兔,根本是无所遁形,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尽管施知义天赋绝伦奇遇连连,但目前尚不到十七岁的他,若是遇上了入圣境界强者,别说是救人,就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都难比登天。这一点,在蒲州面临达奚世家的供奉谢书云时,已经显露无疑。 当时若非对方一开始担心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而手下留情,随后又有傅老爷子出手,恐怕施知义底牌尽出,都难以在谢书云的手底下撑过一个回合。 然而,即便没有入圣境界的强者坐镇,但登堂境界的武者却是必然会存在的。哪怕是面对登堂入门的武者,现在的施知义也只有逃命的份儿——当然,逃命的几率会比面对入圣境强者大上那么一丝。 据情报显示,目前羁旅庄中,至少有两名登堂境的武者。其中一名,叫谈应手,应该是登堂中期修为,是达奚世家的一名供奉,常驻在羁旅庄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一直在庄中潜心修炼,极少离开。 另一名登堂境武者则是跟随达奚修楠一同前来京都的供奉莫一弦,登堂后期的修为,他的职责主要是负责保护达奚修楠的安危,因此与其寸步不离。 施知义想要进羁旅庄一探,最大的威胁就来自这两个登堂境武者。他们二人若同时出手,施知义几乎没有幸免之理。如果可以将他们二人调走一个,那施知义的生存几率则要高出许多。 二人中,谈应手几乎从来不会离开羁旅庄,想将他调走难度极大,万一露出什么破绽,被人将计就计,反而会令自己陷入险境。而莫一弦则是达奚修楠的贴身护卫,只要达奚修楠不在羁旅庄,那么他自然也会随之离开。 因此,施知义近期将情报收集的重点放在了达奚修楠的身上,如果能够准确的判断出他的行踪,那么对于施知义而言,他行动成功的几率无疑要提高很多。 但是从达奚修楠最近半个月的行踪上看,显然有着很大的随意性:除了天珍华筵那三天一直在天珍阁之外,其它几日里,他和大皇子郁仲诚一起吃过两次饭,去过三次赌场,一次药店,还在京都最著名的烟花之地彩香楼留宿过几次,总的来说,并没有什么固定规律。 除此之外,达奚修楠基本一直呆在羁旅庄中,并未外出。 当施知义正在为如何能将达奚修楠调虎离山,引出羁旅庄而头疼时,黎管家前来禀报:有一位自称姓徐的公子,前来拜访云栖城施少城主。 第一百五十五章 相看两不厌

施府外的这名徐姓访客,自然是在蒲州傅老爷子寿筵上和施知义有过一面之缘,从樊州济金城马不停蹄赶来的徐家核心子弟徐敬亭。 二人见礼后,来到一个隐秘的房间内落座。 “敬亭兄,前些日子天瀑剑卖主信息一事,敬亭兄必定在其中出力甚多,知义在此多谢了。”施知义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的青年,知道他必定是为自己之事专程前来,不由心中感动。 “施兄弟,当初你赠我破虞剑时,我可没跟你这么见外。”徐敬亭不愧是徐家着力培养的杰出后辈,一句话就拉近了和施知义之间的距离,“我这次前来的目的,你应该也猜得到。一是为了明年的揽春大会外出历练,二是看看你这边有没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完**\美**小*\*說\網.22pq “我知道以你的性情,即便知道是达奚家做的,你也一定会调查到底。过去了这些天,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什么进展?”徐敬亭问道。 “敬亭兄先前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失踪的毕竟是我的朋友,不好意思再麻烦敬亭兄了。”虽然眼前困难重重,但施知义并不希望假手他人,无论是郁仲谦还是徐敬亭,因为它们所要面对的,毕竟是八大世家之中底蕴最深的达奚世家。 徐敬亭豪爽的一挥手:“施兄弟,你就别跟我再客气啦!你知道,我们徐家和达奚家一向不对付,能让他们不痛快的事情,一定得算上我一个。” “我过来帮你,实际上也是帮我自己。你知道我们徐家和我一样的核心子弟有七八个之多,彼此之间也有竞争。这种竞争除了体现在修为上,更重要的就是在完成一些家族任务时,所获得的功绩。对于我们家主和那些长老来说,没有什么功绩比让达奚家受挫来的更痛快。上次蒲州之行,我虽然输给了达奚梦泽,但你送我的这柄剑,可是让我在家族长辈面前捞足了面子。” 话已至此,施知义也不再推脱,“那我先谢过敬亭兄了,根据这些日子来我收集到的消息,尚不能确定我朋友的生死。不过他若是还活着,最有可能就是在京都城外达奚家的羁旅庄之中。目前,所有的情报渠道都没办法深入到庄内,所以……” “所以你打算入庄一探?”徐敬亭吃了一惊,他虽然并不清楚那羁旅庄的情况,但是不用想也知道庄内必定有登堂境界的武者坐镇,以施知义的实力贸然前去,绝对是十死无生。 “不错,”施知义道,“不过目前庄内有两个登堂境界的武者,其中一人是达奚修楠的贴身护卫,若能将达奚修楠引开一天,那对我而言,行动的危险性要降低很多。” “不瞒你说,施兄弟你若是让我陪你一起去探庄,我还真没这个胆量。兄弟我虽然刚刚破晓,但是在登堂境界的武者面前,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但如果仅仅是引开达奚修楠,那就包在我身上了!”徐敬亭顿了一下,随后问道:“你是打算一个人去探庄吗?” 施知义此时显露在外的修为,应该是洗髓巅峰。如果让人知道一个洗髓境界的小家伙要去有登堂武者坐镇的地方去查探救人,在外人看来,无疑如同自寻死路一般。 施知义为了让徐敬亭安心,同时也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只得撒了个谎:“我这边也有一位登堂境界的前辈,会和我一起前往,即便查探不出什么东西,但是脱身还是没问题的。” 徐敬亭点点头,没有丝毫怀疑,因为这才是正常不过的选择。随后,二人就行动的时间和方式等又讨论一番,几个时辰之后,徐敬亭才告辞离去。 …… 这一日,京都最大的赌坊——永利赌坊迎来了一位豪客。这位年轻的公子一直是与庄家对赌,无论是玩牌九还是骰子,一直是顺风顺水,简直是有若神助,短短一下午,已经在永利赌坊赢了六万两黄金。 永利赌坊的大掌柜听到下面人的禀报,早就赶来,混在围观的人群中,毒辣的眼神将那年轻公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却没发现任何出千的迹象,似乎只是运气好而已,不由郁闷的吐血,暗自祈祷这家伙快点转运。 他却不知道,此时坐在赌台旁边的徐敬亭,同样是郁闷的不行。按照他的计划,应该是在永利赌坊输掉几千两黄金之后,然后质疑赌场出千趁机闹事,以达到将达奚修楠引来的目的。谁知道事与愿违,头一次进赌坊的徐敬亭一心想要输钱,但却偏偏财神附体,运气挡都挡不住。 而徐敬亭之所以选择到永利赌坊来闹事,自然也是根据施知义之前的情报所作出的决定。永利赌坊是京都城中最大的赌坊,同时也是达奚世家在京都最重要的生意之一。达奚修楠到京都之后,时常来这永利赌坊视察,显然对其极为上心。 在徐敬亭赢了近二十万两黄金之后,永利赌坊的大掌柜终于坐不住了,派人前去羁旅庄向二世子达奚修楠报信去了。 大掌柜不是没想过把眼前这个开了吸金光环的年轻人丢出去,但这一下午下来,围在赌台旁看他神奇表演的赌徒已经多达数百之众,要是来上这么一手,那永利赌坊的牌子也就砸了,从今往后还有谁敢来永利赌钱? 再者,看这个年轻人的穿着打扮和气势,也绝非泛泛之辈。别的不说,单就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护卫似的中年人,应该都是登堂境界的修为。两边若真的是动起手来,胜负姑且不论,这永利赌坊的场子必然会变成一片废墟。 徐敬亭受命外出历练,不可能随身带着护卫,这两个登堂境界的护卫自然是从天珍阁暂借过来的。他来永利赌坊的目的是为了调虎离山而并非争斗搏杀,调两个登堂境界的武者过来镇下场子,对他的妹妹,天珍阁主徐敬纯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天色已晚,但对于赌坊这种生意而言,一天的客流高峰才刚刚到来。许多后来者从他人的口中听到了这位青年赌神的传说,也纷纷加入到了围观的队伍之中,整个永利赌坊大厅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知道了赌场已经派人去通知达奚修楠,徐敬亭有意的控制了下自己下注的金额以拖延时间,当他面前的筹码金额达到三十万两黄金的时候,达奚世家二世子达奚修楠那辆华贵的马车,也终于到了永利赌坊的门前。 第一百五十六章 随风潜入夜

见到达奚修楠下车,自有眼线前去给施知义报信。早已在京都南城门附近转悠半天的施知义接到消息后迅速出城,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作为大陆上唯一一座千万级人口的繁华都市,京都每日的出入城的人数多达十几万,而且京都身处人族腹地,数万年来从未遭受过战火侵袭,没有那么大的安全方面的顾虑,因此相对于大部分的城池而言,每天关城门的时间要晚的多。 施知义出城时,天已经全黑,由于当天是个阴天,见不到月亮,因此离开了灯火通明的南城门之后,周围很快便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施知义在一个僻静处,换上了全套深色的夜行衣,又带上了黑色的面罩,浑身上下都包裹在深黑色中,只露出一对明亮的眼睛。为了应对有可能发生的战斗,他必须全力以赴而不能有任何的留手。 当施知义换完衣服之后过了盏茶的工夫,便远远的看到巨大的南城门缓缓的关闭了。这样一来,达奚修楠除非去找大皇子去拿皇子的随身令牌出城,否则便只能在京都城内过夜了。 翻身上马,施知义便在一片黑暗中,朝着羁旅庄的方向奔去。他胯下的这匹踏雪驹,也是通过隐秘的渠道所购买,速度极快,而且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标识,万一遗失在羁旅庄,任达奚家手眼通天,也查不到它的来历。 不到一刻钟时间,施知义已经接近了这座坐落于京都东南方向的庄园。黑暗的夜色中,即便施知义目可夜视,但看的并不清晰,只见得房影幢幢,犹如一只巨兽匍匐在一片平原之上。 将马在一片小树林中拴好,施知义展开身法,逼近了羁旅庄。羁旅庄占地近百顷,自然不可能处处设防,施知义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便翻墙而过。 庄园内一侧是一片旷野,其中还有一条不知从何处引来的小河蜿蜒而过,最终流向一个面积不大的湖泊之中,应该是日常骑马游玩的场所。另外一侧,则是数百宅院,上千间房屋,远远望去,宛如一座巨大的迷宫一般。 这么多房间,若是一间间寻找,别说是一晚上,就是给施知义半个月的时间也未必够。但施知义已经通过之前望江楼的情报,将那些仆役护卫丫鬟等住的院落、厨房厕所等位置一一排除,将目标锁定在主院落、马厩、后花园以及一处疑似水牢的地方。 羁旅庄日常的防御等级并不高,因为这里不过是达奚世家的一处别院而已,庄园虽大,但有价值的东西实际上并不多。但现在二世子达奚修楠在这里常住,因此防御水准也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不时能够看到一队队巡查的护卫手持刀枪经过。 不过对于施知义来说,这些普遍不过洗髓境界的护卫的威胁并不大。即便其中有个别队长级别的武者是破晓境界,也很难发现此时一身黑衣、动作敏捷,不时使用星月隐身法进行短距离穿梭的施知义。 几个可疑的地方中,那处疑似水牢的地方无疑可能性最高。然而施知义进来的位置,和那个地方相隔极远,施知义只好先从与自己距离最近的马厩开始查起。 之所以将马厩列为一个重点的怀疑对象,是因为在马厩旁边有一个巨大的仓房,一些运输来的货物就直接卸载在这里,以减少二次运输所带来的麻烦,同时对于一些较为重要的货物也能够起到保密的效果。 马厩之中夜里并无人看守,只有着近百匹骏马和二十多头驮犀,那驮犀倒还好,性情温和,即便见到陌生人也没有任何惊慌或不安的表现,而那些马匹之中却有一些通灵的家伙,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远远的便开始焦躁的打起了响鼻。 然而当施知义靠近之后,他血脉中所蕴含的那一丝巨龙的气息便开始清晰起来,虽然这种气息对人族而言没有任何作用而且几乎无法感知,但对这些马匹和驮犀等动物而言,却是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压制,顿时全部哆哆嗦嗦的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施知义顺利的从马厩中间穿过,来到了那处仓房前面。 仓房的铁皮大门上挂着一把千簧铜锁,这种锁的钥匙极难仿制,更重要的是一些高明的盗贼所用的万能钥匙对它来说完全不起任何作用,因此安全性很高。 不过在施知义面前,这些都不是问题。一力降十会,在他数万斤的巨力面前,那把足有成人两只手掌大小的千簧铜锁直接被掰成两截。 仓房的大门门轴显然经常保养,大门被推开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施知义从门缝中钻了进去,又从里面将门关上。 仓房内自然是一片黑暗,施知义从戒指之中取出一个夜明珠,一层淡淡的光华顿时洒遍了他身旁五丈方圆的空间。这颗夜明珠还是当初在闻虚山巨龙白尘的洞穴中捡到的,当时一共捡了两颗都送给了以柠郡主,而后来以柠又将其中一颗塞给了施知义。 仓房中堆放着数百根巨大的云杉木,还有一块块切割成型的星辉岩,数量则高达数千块。这两样都是上好的建筑材料,应该都是用于搭建房屋之用。除此之外,还有着数万箱的各类炼制丹药所需的药材原料,分门别类的堆放在仓房之中,施知义虽然没有时间一一查看,但估测其价值,恐怕不下数百万两黄金。 虽然达奚世家是京都药材行业的霸主,但数量如此巨大的药材原料,仍然是让施知义为之震惊。本着既来之则收之的原则,他将仓房内的所有物品都收到了自己的戒指空间里——现在他和达奚世家由于之前的蒲州一战,以及对于立储一事的立场不同,已经势如水火,而对于敌人的仁慈无异于对自己的残酷。 将东西收完之后,整个仓房内已经空空荡荡,四壁可鉴。别说是藏个活人,就算是老鼠都没有见到一只。施知义不放心,又在地面墙壁等处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暗道密室之后,才关好大门,悄悄的离开。 对于主院落的检查则要比马厩麻烦了许多。因为这里是世子或长老们前来时所居住的地方,达奚修楠此时若在,则正是住在这里。因此,这边的防卫相对于庄园的其他地方更为严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不时有丫鬟下人等来来往往。 虽然达奚修楠并没有回来,但整理打扫以及茶水宵夜等一应流程都是照常。施知义使尽浑身解数,才将主院落中的几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 凭着他对房间构造的了解以及自己的经验,终于在最大的那个房间内的书架后面发现了一个密室,但里面所存放的都只是些黄金和卷宗之类,根本没有关人的迹象。正当他准备出去时,却听到有脚步声朝着房间走来,急忙将书架恢复原状,而人则躲到了衣橱之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曲径通幽处

脚步声由远及近,非常轻盈,应该是丫鬟,而且不止一人。 两个丫鬟进入房间,阵阵沉闷的拍打声传来,应该是她们在铺床叠被。 “看样子今天晚上公子又不回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说话之人的年纪最多不超过十七八岁。 “公子不回来你很失落是不是?又没有机会自荐枕席了,嘻嘻。”^完**\美**小*\*說\網.22pq “哪有!你可别乱嚼舌根。” “说出来有什么嘛!公子要身份有身份,要相貌有相貌,这羁旅庄的丫鬟,哪个不盼着自己有幸被公子看中的。别的不说,就咱们两个这活计,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 “不过这些日子,最好还是别撩拨公子为好,他最近的心情不太好,前些日子高婆婆手下的若瑶就弄巧成拙,反而被公子鞭笞了一顿,半条命都没了。” “不会吧?还有这种事情?” “嗯,我是听公子身边的一个护卫说的,公子来京都的路上弄了把剑,一百二十万两黄金卖给了天珍阁,前几天天珍华筵的时候,转手被人三百万两黄金拍走了,这一进一出,近两百万两黄金呢,公子的心情自然好不了,这几天脾气暴躁,而且总是去彩香楼泻火。” “那个剑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当时一起来京都的,还有一个被绑着的铁塔般的大个子,据说剑就是他的。我当时偷偷跑去看公子,还见到了呢!他那胳膊,比我的腰还粗,不过还不是一样被公子制服了。说实话,他长相还蛮老实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公子。” 听到这里,衣橱中的施知义终于确认了天瀑剑之事,的确是达奚修楠所为,而赫连铭志的下落,也正在这羁旅庄之中。 听那丫鬟的口气,赫连铭志应该还活着,这对于施知义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但一想到赫连铭志已经被关在这里有近半年,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施知义的心中又掀起了无穷的怒意。 他离开云栖城之后,似乎是跟达奚世家犯了冲,先是自己被达奚闻篁打伤,随后又在傅老爷子寿筵上击败达奚梦泽,赢了他的空间戒指,现在自己的好友又被达奚修楠掳来,若非郁仲谦让他留下参加天珍华筵,他可能就跟那个憨厚的风羌族汉子再无相见的机会了。 但以他目前孤身一身在外历练的情况,想要对达奚世家做出什么报复的举动显然是不现实的,好在他还年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赫连铭志被关押的地点,将其救出。 他竖起了耳朵,想看看能否获得更确切的消息,但两个丫鬟却只顾谈些风言风语家长里短,应该是也不知道更多的消息。 两个丫鬟离开后,施知义也迅速从主院落离开,前往下一个地点后花园。 后花园就在主院落的正北面,和主院落紧紧挨着。不过这里都是些奇花异草,没有什么重要东西,因此防卫并不严密。 当初之所以将这里列为怀疑的对象之一,是由于有个在羁旅庄内侍候的丫鬟,曾经和自己最亲近的姐妹分享说在后花园和二世子偶遇的概率极高——对于这些最底层的丫鬟们而言,能够和高高在上的世子们发生些什么是她们改变人生轨迹最直接也最行之有效的途径。 然而这一原本应该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却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丫鬟们之间流传,以至于众多丫鬟们有事没事都往后花园跑,最终惹得达奚修楠下了禁令,除了必要的护卫和园丁之外,严禁任何下人前往后花园。 但施知义通过情报发现,这达奚修楠并非什么爱花之人,在虞州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奇花异草有所偏爱的迹象,因此才将这后花园列为了怀疑的地点之一。 施知义在后花园里转了两圈,几乎检查了每个角落,眼中所见的全都是苗圃花坛,虽然奇花异草众多,但显然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无奈之下,施知义准备离开,前往最后一个,也是最有可能的一个地点——那个疑似水牢的位置。 今天夜晚天空阴沉无光,施知义虽然目能视物,但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依然要步步小心,以免弄出什么声响引来敌人。 他扶着花坛的侧沿前行,忽然掌心一空,却是右手按到了一个凹槽之中。这个凹槽位于两个相邻花坛空隙处,即便是白天里,有人从旁边路过,也基本不可能发现。如果不是施知义刚刚半弯着身子扶着花坛,一掌摸空,也不可能注意到这个凹槽。 施知义又查探了下其它几个花坛,相同的位置都没有这个凹槽。若说是花坛上的花纹,那显然说不过去。施知义摩挲着这个盾形的凹槽,突然想起一物,从戒指中翻了出来。 那是一枚淡蓝色的令牌,呈盾状,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座白雪皑皑的雪山,背面刻着达奚二字,正是之前从达奚梦泽的空间戒指中得来,象征达奚世家核心成员身份的雪山令。 施知义对比了下那凹槽和令牌的形状大小,竟然完全一样! 他尝试着将令牌放入凹槽之中,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又过了几息,他眼前的两个花坛竟然朝两侧移动,露出了一条通往地底的通道! 施知义没有任何犹豫,右手将令牌吸出,随即迈进通道之中。几秒钟之后,两个花坛再度移动起来,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通道很长,斜通向地下,通道中一片漆黑。施知义拿着那枚夜明珠,在微光的照耀下,走了上百阶台阶,仍然没有任何见底的迹象。 又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通道,终于露出了一道红光。施知义收起夜明珠,将许久没用过的青韶剑拿在手中。身在虎穴,面对未知的危险,一切自然要格外小心。 眼前的红光越来越盛,施知义也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一股轻微的灼热之感如同潮汐般涌入通道,在他的身上划过。此时,距离他进来时的通道入口处,恐怕有着上百丈的高度落差,他现在身处的位置,已经是深深的埋藏于地底。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赤焰焚心志

走出通道,映入施知义眼帘的,是一条宽达十几丈的熔岩之河,带着无尽的火焰和澎湃的热浪,从极远的地方蜿蜒而至。在这熔岩之河中流淌的,是不断翻滚着的赤红色的岩浆,如同地狱之河,将地底灼烧出一片广阔的空间。 这条熔岩之河,在流淌至施知义眼前的地方时,不知被什么力量所阻截,滚滚熔岩注入了一个方圆百余丈的巨大火池之中,就此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那个巨大的火池上方,是一个直径上百丈的冰蓝色的阵法,将火池所蕴含的无尽火焰牢牢的压制住,任凭熔岩翻滚,烈火焚天,但却无法突破这个冰蓝色阵法的束缚。一道道赤红色的火焰接连不断的击打在阵法上,声势极为可怕,但是却连一个最浅的涟漪都没有激起。 阵法上方,则有着数十道吸管一般的冰蓝色的通道,约有尺许粗细,从火池直通这片地下空间的顶端。这些通道中,能够看到有最精粹的火苗被从火池之中吸出,被沿着通道送往上方。 “地心火脉!”施知义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地心火脉是由地火精华历经数十万年才能形成的自然奇观,极为罕见,而施知义也是由于之前在云栖城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所才能认得出来。 地心火脉的火焰是炼丹,炼器的上上之选,不但火焰的温度极高,而且火力稳定,能够维持数万年乃至更久而不会熄灭甚至不会有任何的减弱,是所有顶级势力都梦寐以求的奇迹。 以地心火脉炼丹炼器,不但出产的品级极高,而且只要原料足够,能够批量生产精品的丹药和兵刃,对于一个顶级势力所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云栖城建城时,就在玉带山脉深处发现了一条品级极佳的地心火脉,花费了上千高级阵法师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将其成功降服,使之成为了云栖城的镇城之宝之一。 而京都所处的归雁大平原,由于地势的原因,极少听说过地心火脉的存在,更不用说在离京都如此之近的地方。想必是达奚世家的先祖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条地心火脉,而后才在上面建起了羁旅庄以掩人耳目。 施知义正在看着眼前这巨大的熔岩火池发愣时,突然从他的左手边传来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只见他左手边天花板的位置,有一个一尺半见方的洞口,一堆垃圾从那个洞口处掉了出来,乍一看去,应该是一些残羹剩饭,施知义还在其中看到了一条没了头但却保存了大半条身子的鱼。 那个洞口的下方,是一座巨大的垃圾山,最高处约有三四丈,长度大概十几丈。里面碎砖碎石枯枝败叶食物残渣等无所不有,这座垃圾山从施知义左手边的墙壁处,一直蔓延到地心火脉上游的岸边。 在地心火脉的烘烤下,一些垃圾已经烘干水分自燃起来,另外一些距离较远的,却是腐烂变质,散发着一股恶臭。 显然,羁旅庄是将这条地心火脉当做了一个天然的垃圾焚烧场,把一些日常垃圾直接通过通道倾倒到这里任其自然焚烧,方便又省力。 施知义目光离开那座垃圾山,正准备再观察下眼前的这条地心火脉时,垃圾山的另一侧,却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争吵声。 其中一道粗壮的声音,施知义听得分明,正是曾经共同经历过生死,但却分开已经有半年多的赫连铭志所发出的! 施知义心情顿时激动起来,他将青韶剑收起,纵身一跃,从垃圾山的上方跃过,跳到了另外一边。 出现在施知义眼前的,是一座由成年男子小腿粗细的精钢所制成的牢笼,里面关着四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在相互争抢施知义刚才所看到的那大半条鱼。 这座牢笼大概长两三丈,高和宽各一丈左右,牢笼的一端紧紧的挨着那座巨大的垃圾山,一些垃圾腐烂所流出的汁水汇成一条细细的水流,紧贴着牢笼流过。 对于施知义的到来,这四个人显然都没有注意到,此时他们的精力,正被那大半条糖醋鱼所牢牢占据。 这四个男子中,一个肤色黝黑,身高体壮,犹如一座铁塔一般,紧紧的将那大半条鱼护在怀中的,正是施知义此行所要拯救的目标:赫连铭志! 跟赫连铭志相比,另外三个男子都上了年纪,体态胖瘦各异,是三个蓬头垢面满脸胡须的小老头。跟赫连铭志高大强壮的身躯相比,他们的身材实在有些不太够看。 此时此刻,一个老头正紧紧抱住赫连铭志的右腿,另一个搂着他的左胳膊,还有一个,则爬到了赫连铭志的背上,用两个胳膊紧紧抱住了赫连铭志的脖子。 “赫连小子,快点把鱼交出来!自从你来了之后,这里的好东西一大半都被你抢走了,你不要欺人太甚!”^完**\美**小*\*說\網.22pq “就是,赶紧把鱼交出来,我们四人平分!否则的话,谁都别想吃得着!” “赫连小子,我们打个商量,鱼你分我一半,倘若有一天咱们能出去了,什么金银财宝,你要多少有多少!” “你们三个又来这一套!我已经上过你们多少次当了!说好的平分,最后给我的,全都是最差的那一份!你们赶紧下来,要不然我可就不客气啦!” “嘿,有你一份就不错了!要不是老夫一身实力发挥不出来,哪轮得到你这个毛头小子嚣张!这要是在外面,你就是跪下来求我,老夫都未必乐意多看你一眼,现在你能有机会跟我分食,是你的荣幸!” 那老头一边说着,一只手朝着赫连铭志的怀里抓了过来,眼看就要抓到那条缺了个鱼头的糖醋鱼。 赫连铭志大急,奋力一甩身,三个老头几乎同时被他甩了出去,撞在了精钢栏杆上,顿时发出来一直哎呦哎呦的痛呼。 “你们几个没事吧?赶紧起来,大不了我分你们一块便是!”赫连铭志看着三个躺在地上大呼小叫却不起身的老头,挠了挠脑袋。 这时,躺在地上的一个老头终于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施知义,一轱辘爬了起来,打量道:“又有新人来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半载脱樊笼

看着笼子里四人警惕的看着自己的眼神,施知义有些哭笑不得。他摘下了脸上的面罩,露出了那张白皙的面孔:“赫连大哥,是我啊!”^完**\美**小*\*說\網.22pq 赫连铭志见到这张熟悉的脸,先是一喜,但喜悦之色紧紧维持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便消失无踪。 他将手中的鱼一扔,跑到了笼边,紧紧握住两根粗大的钢柱,着急道:“小义,你怎么来了?别管我,快点走!” “我是来救你的,放心吧,我进来的时候,没有人看到。”施知义看着焦急的赫连铭志,不由得心中一暖。他们二人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但很显然,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赫连铭志,都把对方当做自己亲兄弟一般关心。 正在争抢那半条鱼的三个老头,听到施知义的话,纷纷跑到了笼子旁:“小兄弟,把我也救出去啊!” “小兄弟,救我出去,老夫必有重谢!” “小兄弟,我给你十万两黄金,保你一世富贵享用不尽!” “我是炼丹师,只要你救我出去,凡级的丹药,你要多少有多少,哪怕你想要圣级丹药,也没有问题!” “我有一柄圣级上品的长剑,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只要你把我救出去,它就是你的!” 三个老头你一言我一语,顿时乱成一团。施知义被吵的头大,不得已吼了一声:“别吵了!能救的我都会救的!你们再这么吵下去,一会儿把人引来,谁也走不了!” 三人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声不吭,只是用期盼的眼神盯着施知义。 看着那小腿粗的钢柱,施知义下意识的准备从戒指空间中取剑,然而手即将触摸到戒指的那一刹那却停了下来,变换了个方向,在面前的一根柱子上摩挲了几下。 看着施知义双手各攥紧一根钢柱,似乎准备用蛮力破坏这个笼子的样子,那三个老头虽然捂着嘴巴没说话,但眼中却同时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他们被关在这里之后,不知道用多少方法尝试过破坏这个笼子,全都是无功而返,这其中固然有他们被限制住了修为的原因,但这个笼子的坚固程度也是毋庸置疑。 如果这个精钢所铸,原本用来囚禁异兽的笼子这么容易被毁掉,他们三个又怎么会在这里关了如此之久! 赫连铭志忍不住开口道:“小义,这个笼子不是普通的铁柱做的,你这样是不……” 赫连铭志的话说到一半,却发现自己眼前的两根钢柱竟然在施知义的拉拽之下,朝两边弯曲了起来! 那精钢所铸,粗若小腿的钢柱,在施知义的手中,仿佛变成了两棵小树苗,被轻而易举的拽弯,露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 随着那个洞的逐渐变大,笼子里的四个人,嘴巴也同步变大,几乎能够塞得下自己的拳头。 那钢柱究竟有多结实,他们每个人都深有体会,心中不由得想,眼前的这个白净的年轻人,莫非是一头巨龙变的? 钢柱和钢柱之间,有着横向的加强筋相连接,钢柱变形到一定程度之后,终于卡了一下。那三个老头看了下笼子上那个洞,勉强能容一个消瘦之人钻出来,而赫连铭志这种大块头显然就不太可能了。 三个老头将赫连铭志推到一边,七嘴八舌道: “我瘦,我先试试!” “拉倒吧,看你那一身赘肉,也好意思说自己瘦?让我先来!” “闭嘴!”施知义被吵得心烦,大吼一声。 随着他的吼声,两根横向的加强筋被直接扯的崩断,施知义硬生生的在这个精钢所铸的笼子上,打开了一个六尺多宽,一人多高的洞! 别说是赫连铭志的块头,就算那三个老头一起往外走,都毫无压力。 笼中几人被施知义所表现出来的神力震了一下,然后便反应过来,争先恐后的钻出了笼子。 “老子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一个五短身材的老者忍不住长啸一声,伸了个懒腰。看他一脸的胡须,显然在这个笼子中已经关了不少年头。 其它几人也纷纷感慨,而赫连铭志则激动的跑到了施知义的面前:“小义,你果然还活着,太好了!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施知义不便多说,只是粗略的道:“我在一个拍卖会上见到了你的剑,后来顺藤摸瓜,就找到了这里。赫连大哥你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夜里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一个人在船上,而你不见了,我猜你可能是被江水冲到了下游,就沿着大江一路寻找。后来在一座城里,看见一个小女孩和一个老婆婆被一群官府的军士为难,就跟他们动上了手。” “他们人多,我本来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有个公子上来给我解了围,还请我喝酒吃饭,我听旁边的人都喊他二世子,知道是个有身份的人,也就没防着他,把我的来历目的什么的一股脑全都告诉他了,谁知道这个家伙突然翻脸,我又打不过他的那个护卫,就被他抓住了。” “他知道我爷爷是风羌族族长,估计觉得还有利用的价值,就把我关在这个鬼地方,也不知道到底关了多久,简直是度日如年!” “你也看到了,我们吃的东西喝的水,都是来自那个垃圾堆,自从被关进来之后,除了那三个老头,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天天守着这条岩浆河,我感觉自己都变成烤肉了。” 风羌族位于玉带山脉北麓,靠近摩云高原,那里气候极其寒冷,一年之中有四个月都在下雪。虽然风羌族族人都是锻造出身,对于这种高温的环境并不陌生,但他们更习惯的,还是寒冷的气候。赫连铭志在这条炽热的熔岩河畔一关就是几个月,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跟那些官府的军士动手的时候,是不是拔出天瀑剑了?”施知义问道。 “是啊,他们有七八个人,我拔了剑都打不过,若是赤手空拳,那这架也根本就不用打了。” “我估计,当时达奚修楠应该就是看上了天瀑剑才会主动接近你的,你身怀宝物,又是远道而来孤身一人,对他来说,自然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第一百六十章 举手救三叟

“达奚修楠?对,没错,当时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就是这个名字!只不过有些拗口,时间一长,我就记不清了。”^完**\美**小*\*說\網.22pq “小义你跟这个达奚修楠都是世家子弟,这做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赫连铭志叹道。 施知义摇了摇头,看着一旁三个或是癫狂、或是感慨的老头,向赫连铭志问道:“他们几个都是什么身份?又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呢?” 或许是发泄完毕,或许是听到了施知义的问话,那三个老头终于停下了各自的发泄,朝着施知义这边走了过来。 “这位小兄弟,多谢啦!” “老夫已经在这里不知道关了多少年,没想过此生还有机会从那个铁笼子里走出来!” 三个老头将施知义围住,七嘴八舌的表示着各自的感激之情。洞中无日月,他们几个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关了多久,跟施知义对过当下的年份之后,发现最久的一个已经在这里被关了整整十年! 简单交谈后,施知义终于知道了这三个老头的姓名。此时他们全都是蓬头垢面满脸胡须,基本看不清原本的相貌,施知义只能从身材上进行分辨。 那个五短身材,出来之后一直在仰天长啸的,叫做苏应扬,是虞州和樊州交界处一个叫做星命宗的小宗派的大长老,据他自己说,是因为达奚世家的一个长老听说星命宗内有一柄圣级上品的长剑,上门索要无果,一怒之下屠了全宗,把苏应扬也抓来拷问。 苏应扬知道自己说出那长剑下落之日,就是自己丧命之时,因此咬紧牙关誓不松口,那达奚世家的长老没办法,最后将他关在这里,一晃已经过去十年,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另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头叫黄耀石,是个炼丹师,是这个铁笼中的第二个“客人”。他被抓来的原因则是一张圣级丹药的丹方,和苏应扬一样,他同样咬紧牙关没有吐露半个字,因此也成了达奚世家的阶下囚。 最后一个身材略有些臃肿的,自称叫吕鹏翔,据说来自南海之中的某个小岛,前来大陆访友,却因为一些琐碎口角和人大打出手,最后失手被擒,关在这里也已经有四五年之久。 “小兄弟,多谢你把我们从那个铁笼里救出来,好事做到底,你想个办法,将我们身上这镇元锁也取下来吧!”见另外两个老头只顾着介绍自己的身份,迟迟说不到正点上,吕鹏翔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镇元锁?”顺着吕鹏翔的手,施知义这才注意到,眼前四个人,每人的腰上都套着一个腰带似的东西,原本应该是银白色,但几人被关在这里时日太久,又没有机会洗澡,那东西大部分都变成了灰褐色,只有在跟皮肤接触的边缘,还能看出一丝金属的光泽。 “这东西叫镇元锁,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套到身上之后,能够锁住一个武者全身的真元流动,时间一长,经脉之中那些无法流动的真元会逐渐消散,侵蚀身体,连肉体力量都大为降低。” “我们若是从这里出去,势必还会碰上达奚世家的护卫等人,如果身上还带着这个东西,那么面对他们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束手就擒。小兄弟你辛辛苦苦混进来一次,也不希望看到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让你朋友再落到达奚家的手里吧?” 施知义看向赫连铭志腰间那个比其它人都大了一圈的镇元锁,奇怪道:“赫连大哥你应该还没破晓吧?怎么给你也戴上了?” “估计是怕我在这里修炼到破晓吧,”赫连铭志挠了挠头,“我体内也没真元,这东西对我倒没什么影响。” “我先帮你取下来试试”施知义力贯双臂,抓住赫连铭志腰间的镇元锁,朝两侧用力一拽,那镇元锁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形,拉长,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这个伴随了赫连铭志好几个月的特殊囚具最后终于崩断! 包括赫连铭志在内的其他四人都看的目瞪口呆,这些年来,他们无数次的尝试想要破坏自己腰间的镇元锁,自然知道这个不起眼的金属环究竟有多结实。 即便他们集多人之力,也无法对这个东西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而眼前这个白净的少年,竟然仅凭两只手,就将它生生拽断了?这个家伙,究竟有多大的力气? 然而三个老头的震惊马上就变成了惊喜,纷纷挤到施知义面前,争抢着要施知义帮他们解开镇元锁。 施知义沉吟了一下,还未说话,那三个老头似乎看出了施知义的犹豫,吕鹏翔首先开口道:“小兄弟,你今天将我们救出铁笼,再解开这镇元锁,就是我们的大恩人,从今往后,我吕鹏翔水里火里,任你差遣,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苏应扬和黄耀石见状,也纷纷赌咒发誓。 看着三个论年纪都能当自己爷爷的老者如此举动,施知义心中不忍,道“三位不必如此,我帮你们解开便是。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也无需各位有何回报。” 随即,施知义如法炮制,将三人腰间的镇元锁一一打开。 三人被关多年,本以为此生都无法离开,一副残躯只能终老于此,然而这一刻突然脱去桎梏,一个个心中感慨,较仅仅关了半年的赫连铭志要多出了无数倍。 三个老头由于被关的太久,一身的真元都已经消散,经脉之中也有众多不通的地方,在兴奋过后,各自找了个地方盘腿静坐,以调整恢复。 而施知义和赫连铭志则来到一边,说着分别之后所发生的一些事情。 “赫连大哥,这次即便我们逃了出去,但是达奚世家势力庞大,日后那达奚修楠如果遇到你,必然再度为难,这样的话,你在京都其实是无时无刻不处于危险之中。” “纵然你未来一年都藏起来不露面,但揽春大会之时总是要登台比赛吧?届时敌暗我明,如果达奚修楠采取什么动作,我们实在是防不胜防。” “小义,那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赫连铭志对于施知义的话异常信任,他已经用一次次的行动证明了他对赫连铭志的关心。 “之前我记得你说过,你来参加揽春大会主要是想扬名立万,赚些钱,让族人过得更好一些,现在扬名立万是不太现实了,你若是需要钱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得蜀复望陇

“出去之后,我给你一批黄金,应该够你改善族人生活之用。你带着直接回到风羌族,不要再参加揽春大会了。现在京都对你而言,如同龙潭虎穴,多呆一时就多了一分的危险。”^完**\美**小*\*說\網.22pq 由于身边有其他人在,施知义并没有取出准备送给赫连铭志的那个空间戒指。 “这不行,小义!你帮我报了仇,又救了我的命,我怎么能还要你的钱?”赫连铭志连连摇头,声音也不自觉的高了起来。 “赫连大哥,你知道我的身份,也应该明白我不缺钱。既然金钱能改善你族人目前的处境,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你又何必急着拒绝呢?” 赫连铭志默然。 实际上,他真的非常需要钱。 风羌族地处偏远,可以说除了他们自己之外,人迹罕至,平常与他们保持着通商关系的行商,也不过只有两三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仅有的两三家行商串通起来,压低收购他们所锻造的武器盔甲的价格,而将风羌族所急需的粮食、食盐、药品、衣物等日用品的价格抬的极高,这样一来,虽然族人们日夜辛劳,但锻造所得还是无法满足全族七八万人口的吃穿。 每当到了冬季,大雪封山寒风刺骨的时候,便会有不少族人因为缺衣少吃冻饿而死,其中更是不乏刚出生的婴儿。而有些年长的老人,为了给孩子们省下一口粮食,则往往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赫连铭志原本准备拒绝施知义好意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一念及此,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他虎目含泪,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的拍了拍施知义的肩膀。 见赫连铭志没有推辞,施知义心中欣慰,也就没有多说,而是坐下调息起来。 虽然成功的将人救了出来,但是想要离开,依然需要面临达奚世家护卫的威胁,因此他必须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半个时辰之后,远处原本静坐调整的吕鹏翔起身,朝着施知义二人走了过来。 “您已经恢复完毕了吗?”施知义问道。 “哪有这么快,”吕鹏翔道,“被关了这么多年,经脉都堵塞了,这么一时半会儿恢复的实力跟老夫巅峰时期相比,十不足一。不过寻常的寒窗巅峰以下的武者,应该很难逃出老夫的手掌心。” 吕鹏翔停了一下,声音突然低了三分:“我们出去之后或许还有一场恶战,为了大家的性命考虑,小哥你拿些圣级丹药出来给老夫。待老夫恢复了实力,保你们平平安安的离开这个鬼地方。” 施知义轻笑一声:“在下是为救朋友前来,和各位素昧平生。自认为将你们从那笼子中救出,又取了这镇元锁,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至于从这里出去,在下自有办法,不劳您老费心。您前来索取丹药,而且张口就是圣级丹药,不觉得有些得寸进尺了么?” “更何况,您怎么确定我身上就一定会有圣级丹药?就算我拿出了丹药,您是不是还打算再要把趁手的武器?” “小子,老夫好言跟你商量,你可别不识好歹。你以为空着手前来就能瞒过所有人吗?老夫早就注意到,在你准备破开笼子之前,下意识的摸了下手上的戒指,这证明你手上那个铜环是个空间戒指,而你的武器,就在这戒指之中。你不过是有所顾虑才没有当着我们的面取出。” 不得不说,这吕鹏翔不愧是人老成精,眼神相当毒辣,施知义的手实际上还没碰到戒指就已经停下,然而这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却被他尽收眼底,将真实的情况推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年纪轻轻,身上就有空间戒指这等重宝,定然是出身不凡,有几枚圣级丹药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笑那黄老头还拿凡级丹药来诱惑你,想必凡级八品以下的丹药,根本都入不了你的眼吧?” 对吕鹏翔的话,施知义不置可否。 脱困之前,亲亲热热的喊着“小兄弟”,乍一脱困,称呼马上就变成了“小子”,对这种人,哪怕是凡级一品的丹药,施知义都不会给他一颗。 听到这边的动静,另外两个老头也结束了静坐,走了过来。 “不知道各位是为了什么事情在这里争执?现在大家同坐一条船,应该齐心协力才是。”苏应扬道。 “老夫不过跟他要几枚丹药恢复实力,这小子便在这里推三阻四!他手上那个铜环是一枚空间戒指,戴的起这东西的人,身家之丰厚就不用我说了吧?既然他不识抬举,咱们三个一块将他戒指抢过来,等恢复了实力,再出去,我不信这达奚家的护卫能够挡得住我们!” 或许是对施知义刚才所表现出来的神力有所顾忌,吕鹏翔并未直接出手抢夺,而是鼓动起另外两个老头来。 黄耀石闻言大怒:“这位小兄弟刚刚将我们救出来,你就要抢人家的东西?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老夫可做不出来!吕老头儿,你若敢对这小兄弟出手,可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对我不客气?黄老头儿,这么多年来,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吗?不过是个卡在寒窗巅峰,连登堂入门都不是的废物炼丹师,也敢对我嚷嚷?我喊你一起,是看得起你,还以为老夫缺你一个不成!”吕鹏翔冷笑一声,转头问苏应扬:“苏老头儿,你怎么说?” “我觉得大家说的都有道理。”苏应扬老而成精,两不得罪,“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要自己先斗起来。这位小兄弟手上若是有丹药,不妨拿出一些来给我们几个恢复实力,这份情,我们自然会记得。大不了等出去了之后,加倍还你便是。吕老头儿,你也别这么凶神恶煞的,这小兄弟一看就是心地善良之人,定然不会对我们见死不救的,是吧?” 说到最后一句,却是转头看向了施知义。 施知义轻哼一声“只怕拿到丹药之后,还没等从这里出去,吕老怪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就会先是我了!” 吕鹏翔见施知义软硬不吃,苏应扬又是棵靠不住的墙头草,终于没了耐心,怒道:“小子,老夫懒得跟你多费口舌,这丹药你到底给是不给!” 第一百六十二章 病虎欺牛犊

几人眼前一闪,一柄苍青色剑鞘的长剑已经出现在施知义的手中,他对着吕鹏翔道:“圣级丹药我自然有,想要的话,自己来拿吧!”^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救这三个老头,纯粹是顺手而为,既不求他们有什么回报,也不想之后跟他们还有什么牵连。若说到同舟共济,他们这五个人若是一起外逃,目标极为显眼,逃生的方式也别无选择,只能和这羁旅庄的护卫硬碰硬。 而如果只有施知义和赫连铭志二人,以他对赫连铭志的信任,完全可以让他进到自己的空间戒指中,由施知义带着出去。但这三个老头的存在,只能让施知义打消这个想法。 一个普通的空间戒指,和一个能够装活人的空间戒指,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虽然稀有,不过对于八大世家以及一些大型势力的核心人物而言,也并非是什么罕见之物,而后者却是令人闻所未闻的绝世珍宝。 吕鹏翔冷笑一声:“小子,真以为自己有把子力气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以为是林子里的狗熊打架么,谁力气大谁就赢?老夫今天就让你见识下,登堂武者即便实力十不存一,也不是你这种小辈所能抗衡的!” 吕鹏翔说罢,一道真元化为长索,如一条蟒蛇般朝着施知义袭来! 除了在天水城和暗杀郁仲谦的那个刺客,以及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王钧有过极为短暂的交手之外,这是施知义第一次和登堂武者正面对战,如果说他的心里没有一丝的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施知义的脾气虽好,但让他向这种得寸进尺的白眼狼退让,也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和寒窗境武者相比,登堂武者对于真元的操控更为精准细致,不仅仅是将其像飞刃一般抛出或是附之于拳掌之上,而能够展现出更为细致和复杂的变化,极大的丰富了攻击和防御的手段。 在登堂巅峰武者的手中,真元能够化为刀枪剑戟,甚至成丝、成甲、成盾,千变万化,另对手无从防御。 吕鹏翔的这条真元长索如闪电般穿透二人之间的距离,在施知义面前不足三尺处突然分散成七八缕,锁住了施知义所有闪躲的空间,犹如一条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 青韶剑出鞘,化作一个灰蒙蒙的光团,护住了施知义的全身。那些真元遇到了这光团,犹如遇见火焰的雪花,瞬间消失不见。 随着施知义实力的提升,青韶剑在他手中所能发挥的威力也日益增加。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就是青韶剑的特性之一:融元。 融元,顾名思义,融化真元,所起到的效果,和施知义之前所惯用的镇元罡劲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与镇元罡劲相比,通过青韶剑所发挥出来的效果更好,而且所有的压力由剑体本身承受,对于施知义自身不会造成任何的负荷或损伤。 见吕鹏翔出手,原本站在一旁的黄耀石和赫连铭志也加入了战团,而另一个老头苏应扬却是后退了两步,只是远远的看着。 黄耀石手中真元击出,朝着吕鹏翔那条真元长索的中间部位斩去,但和吕鹏翔相比,他所发出的真元强度上则要弱了许多。 而尚未破晓的赫连铭志则是一头冲向了吕鹏翔,想要尽力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以近身搏斗。 见自己的第一招没有奈何得了施知义,吕鹏翔手掌一翻,一支如同冰锥般尖锐的真元脱手而出,再度袭来! 青韶剑外观寻常,他并没有看出施知义手中所持的是一柄神器,不知道对方究竟是用什么方式破去了自己的真元。然而他却知道这种防御之所以凑效是由于自己的第一击力量太过分散,现在,他就是要以力破法,凭借自己登堂境界的真元强度,硬生生的破开施知义的防御! 同时,他的另外一只手上,则出现了四支真元之刃,如同四柄长剑,迎向了正在靠近的赫连铭志! 黄耀石的第一击落空,第二击则直接朝着吕鹏翔而去,和赫连铭志一左一右,牵制着吕鹏翔的动作。 面对着撕裂空气,呼啸而来的这支巨大的真元,施知义似乎有些愣神,只见真元破开了青韶所画出的光团,刺穿了他的身体! 黄耀石的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中升起一股悲愤。他自然知道以施知义的年纪,最多不过是脱尘期的巅峰或是破晓入门的修为,面对登堂境界的吕鹏翔实在是天壤之别。 然而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即将葬身曾经同伴的手下,黄耀石依然气的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他们三个老头被关在那精钢笼子中,相处数年,虽然彼此之间常有争夺和摩擦,但依然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友情。 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看出,这吕老头竟然是一个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竟然对救命恩人下如此毒手! 实际上,施知义能够挡住吕鹏翔的第一击,已经大出在场所有三个老头的意料,毕竟二者之间境界上的差距,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吕鹏翔的身体一侧浮现出一片盾形的真元,接下了黄耀石倾尽全力的一击,而手中的四道真元利刃,则在赫连铭志的右臂和胸前留下了四道血痕。 赫连铭志身高体壮,在他来了之后,这三个老头在争夺食物时就没有占到过什么便宜。此时一朝脱困,吕鹏翔的一腔怨气也正好借此机会发泄出来。 吕鹏翔展现出了他作为一名登堂境界武者所具有的强大实力,以一敌三,攻守有序运转如意,瞬间就击溃了其中两人。 此时,那支穿透了施知义身体的真元仿佛没有遇到任何阻隔一般,继续前行,一直飞向了远处的那座冰蓝色的阵法。 而原本应该惨死或重伤的施知义的身影,则如同鬼魅一般,在另一个方向浮现了出来,浑身上下,毫发无伤。 施知义的这一次闪躲,同时用出了达奚世家的浮光掠影和自己家传的星月隐两种顶级身法,在制造出一个虚影的同时,真身却瞬间消失,远离了那道真元的攻击范围。 见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击居然扑了个空,吕鹏翔的脸色不禁有些难看。 在场几人虽然没有认出施知义所用的身法,却知道这身法绝非寻常,只有那有数几家的顶级势力才有可能拥有,而能够用出这身法,也证明眼前这个白净的少年,境界也应该已经晋入超凡。 第一百六十三章 覆巢逃惊鸟

从施知义的面相来看,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在这个年纪晋入超凡之境的,不但证明了其身后势力的强大,同时也证明了自己的天资之高,实在是百年难得一见,无论是在哪个家族或门派之中,都绝对是最最核心的子弟。 如果杀死了这个少年,那么除非将现场所有人全部灭口,否则早晚有一天会被某个庞大的势力所追杀。 吕鹏翔的心中有所顾虑,但手上动作却一点也不慢,又是一道真元如长鞭一般横向挥出,竟是将眼前三人全部笼罩在攻击范围之中,同时这种范围型的攻击,也降低了施知义以身法闪躲的几率。 黄耀石闷哼一声,倒退了三四步,显然是在这一击中吃了些亏。 施知义的身影浮现在赫连铭志的身前,青韶剑刺出,为他挡下了这一击。 吕鹏翔是货真价实的登堂境武者,他的实力和赫连铭志相比高出了无数倍,他所发出的攻击,绝非赫连铭志所能够硬接的。 正在施知义准备纵身而上拉近与吕鹏翔之间的距离时,几人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清晰的碎裂声。 这声音不大,但是却清脆无比。正是来自于地心火脉上方那座冰蓝色的护阵! 吕鹏翔之前对施知义发出的那一击,被施知义以身法躲了过去,而那道真元,就直接击中了他身后那座压制着地心火脉的护阵。 那护阵的内部,能够承受狂暴无比的地心火焰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而安然无恙,但是对于来自外部的攻击,其防御力却不并强。吕鹏翔所发出的真元击打在护阵上,顿时造成了一片如蜘蛛网般的裂纹! 那地心火焰似乎有灵性一般,感受到这个束缚了自己不知道多少年的护阵的破裂,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喷发的熔岩夹杂着火焰,一同朝着护阵冲击而来。 那护阵上的裂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蔓延! 吕鹏翔的计划本来是速战速决,杀死施知义,抢下他的空间戒指,以丹药快速回复自己的实力。在他看来,自己一个登堂后期的武者,要拿下面前这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子,不用费吹灰之力。 即便加上黄老头和那个大个子,最多两三招也就足够。 谁知道三招过后,那个小子依然活蹦乱跳,恐怕再有个三四招,也未必能够将其擒住。而看那护阵的样子,随时都有可能完全崩溃,且不说他毫无把握能够在护阵崩溃前拿到戒指,就算得手了,恐怕也没有时间来吞服丹药恢复实力。 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吕鹏翔体内的真元已经后继乏力了。他被关在这里足有四五年之久,在镇元锁的禁锢下,体内原有的真元早已消散无踪,在没有丹药支持的情况下,刚才这会儿工夫所能恢复的真元不足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 若是再耗下去,即便能离开这里,面对可能会出现的达奚家的护卫,他也将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而施知义之所以有胆量和信心与一位登堂期的武者正面交战,也正是欺负吕鹏翔刚刚脱困,真元不济,只要挡住对方的前几式,他就有信心将战斗拖入他最熟悉也最擅长的近身肉搏的节奏中。 论起近身肉搏,有着一身恐怖巨力,蛮王诀第一层力化甲胄又达到小成的施知义,不惧任何入圣境界之下的对手。 吕鹏翔挥手间,又射出三道真元,呼啸着撕裂空气,朝着施知义、赫连铭志和黄耀石三人而来。 施知义青韶剑连刺,将飞向自己和赫连铭志的两道一一破掉,而手无寸铁的黄耀石则没有这么轻松,他聚起全身三成真元,迎上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击。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那道真元竟然如气泡般一触即溃,竟然仅仅是个虚招。 此时,吕鹏翔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施知义来时所经过的通道那里,一闪即没。 能够瞬间跨越近十丈的距离,吕鹏翔的身法显然也绝非凡品,未必就比施知义的星月隐和浮光掠影弱上多少。 施知义等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想到自己等人真的赢了一名登堂境界的武者,虽然对方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但他们三人不过一个洗髓、一个破晓、一个同样极度虚弱的寒窗境界,若是说出去,也足以自傲了。 施知义扫了一眼那座已经遍布裂纹的护阵,从戒指空间中取出两颗丹药,分别抛向了苏应扬和黄耀石,这个地下空间眼看就要化身炼狱,出去之后极有可能还要遭遇一场硬仗,以他们二人目前的状态,若不多恢复些真元,等待他们的,不过是死的早晚的问题而已。 只不过给到苏应扬的,是圣级一品的碧霄培元丸,而扔给黄耀石的,则是圣级二品的翠微孕灵丹。刚才二人在吕鹏翔翻脸时所表现出来的不同态度,自然需要以不同的方式对待。 两个老头一时却没顾得上分辨丹药的区别,抓起来直接吞进腹中,如果说他们体内的经脉是宽阔的大江,那么此时在经脉中流淌的真元,不过是条小溪的水量而已,他们太需要借助丹药的力量来补充自己体内的能量了。 即便是圣级一品的碧霄培元丸,也是价值万金,效用不凡。二人只觉自己体内犹如下起了一场暴雨,经脉中的真元迅速恢复,不禁惊奇的看向施知义。能够将两枚圣级丹药随手送人,显然这名白净的少年大有来历。 施知义又取出三件衣服分别抛给三人,“这个阵法撑不了多久了,我们赶快走!”^完**\美**小*\*說\網.22pq 话音未落,只听那冰蓝色的阵法发出一声脆响,竟然在阵法中间与那些光柱连接处的位置,破开了一个足有脸盆大小的洞!压抑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地心火焰,夹杂着喷涌的岩浆,向上方呼啸而起,瞬间吞没了那十几条光柱。 顾不上换好衣服的三人,和施知义一起,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朝着通道的入口跑去。 在他们身后,清脆的碎裂声接连不断的响起,连在一起,犹如一道悠长的钟声,却是那座护阵已经彻底破碎,不复存在! 第一百六十四章 烈火蔓庄园

四人在通道中急速向上攀登着台阶,而炽热的火焰也紧紧的跟随在他们的身后,顺着通道向上灼烧。位于最后面的赫连铭志,那裸露在外的紫铜色的肌肤上,都能够感觉到火苗所带来的灼烧感。 四人之中,以赫连铭志的身躯最雄壮,同时身法也最差,跑了数百层台阶后,已经和前面的三人逐渐拉开了距离。一心逃命的施知义一回头,在脚下呈螺旋状的台阶上,竟然已经看不到赫连铭志的身影,不禁心中大急,转头又冲了回去。 其他两个老头自然都看到了施知义的动作,但却没有任何停下脚步的意思。生死关头,他们只恨自己少长了两条腿,却不会为赫连铭志这个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的大个子而白白送命。 施知义跑下三十多级台阶,正看到赫连铭志身后的火焰已经离他不足三尺,只需一两息的时间,就能将他吞没! “赫连大哥,别反抗!”^完**\美**小*\*說\網.22pq 赫连铭志愣了一下,只觉眼前一黑,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条通道。 他的眼前,是一片苍茫的旷野,环顾四周,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若非背后依然传来被火焰近距离灼烧所产生的疼痛,赫连铭志几乎要怀疑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将赫连铭志收入空间戒指中之后,炽热的火舌已经舔舐到了施知义的衣袖。一边将燃烧的衣袖撕下,施知义一边展开身法,以此生从未有过的最快速度,迅速的朝上方跑去,在快到通道大门时,竟然已经追上了苏应扬和黄耀石二人。 那通道的大门,在从外进入通道时,需要达奚世家的雪山令才能开启;但在从通道向外出去的时候,只需要轻按一下大门一侧的一块圆形石钮即可。 刚才吕鹏翔逃走时,已经将通道大门打开,倒为三人节省下了宝贵的逃命时间。 三人如同离弦之箭般从通道中冲出,仅仅三息之后,似乎能够融化一切的火焰也从通道中窜出,在后花园中升起一道巨大的火柱! 此时,三人早已远远离开,来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苏应扬和黄耀石二人没有看到赫连铭志的身影,自然以为那个大个子已经葬身火窟,眼前这个少年为救赫连铭志而来,没想到正主没救出来,反而让他们三个以为将会在那地底空间终此一生的老头意外的逃出生天。 “这位小兄弟”黄耀石开口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若有机会,老朽必将竭尽全力报答。目前这里这么大的动静,想必达奚世家的护卫很快就会前来,咱们若是一起行动的话目标太大,反而都逃不出去,不如就在此分别吧!” 他并没有开口问眼前这个少年的姓名,他刚来的时候带着面罩,显然不愿意暴露身份,但从施知义的出手之阔绰以及他的年龄和修为上,已经基本可以断定他是八大世家或月竹林海的子弟,再加上听赫连铭志喊他“小义”,若是有心,其实他的身份也不难查出。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两位,我们后会有期!”施知义显然也不想在此多做停留,冲着两个老头一抱拳,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看着施知义消失的背影,苏应扬和黄耀石心中感慨,但脚下毫不停留,也分头离去。 此时,后花园中窜出的火柱已经足有十丈多高,而且开始向周围蔓延,后花园中那些珍奇的植物,也纷纷燃烧起来,成为这火焰中的一部分。 “走水啦!” “后花园走水啦!” “来人啊,救火啊!” 这么大的火焰,自然引起了羁旅庄护卫和家丁的注意,一时间锣声震天,处处听到让人前来救火的喊声。不过此时正是初春时节,天气依旧寒冷,大部分人早早就入睡了,等他们穿戴好衣服拿起水桶木盆等物赶来时,整个后花园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盆。 而在这熊熊大火的中心,人们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赤红色的岩浆正缓缓的从通道中涌出,犹如一只被封印已久终于脱困的绝世凶魔,开始露出他锋利的爪牙。 眼看火势冲天,已经没法再救,羁旅庄的众人开始四散奔逃,各自回去收拾细软,准备逃命了。 羁旅庄虽然是达奚世家的产业,但对于达奚世家而言,这里充其量不过是一处比较重要的别院而已,只有家族中的世子、长老等前来京都时才会选择在此暂住,而当他们不在的时候,常驻在这里的供奉谈应手就如同羁旅庄真正的主人,庄内上上下下,都唯他马首是瞻。 作为一名登堂中期的武者,以谈应手的修为境界,若是在军队中,至少也能当个万夫长,独领一军。不过人各有志,封侯拜相固然风光无限,但是其中的苦楚和危险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晓,至少谈应手对此就丝毫不感兴趣。 在他看来,像自己现在这样,成为羁旅庄实际上的一庄之主,逍遥自在,才是人生的真谛。 人生短短数十年,出生入死也是过,风花雪月也是过,何不让自己活的舒服一些? 不过最近几个月,谈应手过的着实有些憋屈。并非其他原因,只是由于达奚世家二世子达奚修楠的到来。虽然达奚修楠的修为在谈应手面前不值一提,但他是达奚世家真正的核心人物,未来的家主候选人之一,无论是身份还是权势,都远远不是谈应手所能够比拟的。 达奚修楠来到羁旅庄之后,检查了羁旅庄最近几年的账目,发现了不少漏洞和不合规矩之处,他也并未找谈应手理论,而是下令庄中大小事务都向他汇报,直接剥夺了谈应手的权力,也断了谈应手的大半财路。 除此之外,更让谈应手郁闷的是,这达奚修楠和他一样,也是个花丛老手,来庄中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庄内略有姿色的丫鬟侍女几乎都被他采了个遍。 一些过去对谈应手曲意奉承的少女,被达奚修楠的甜言蜜语迷倒了之后,如今见到他避如蛇蝎,唯恐躲之不及。 二人一个身份尊贵,年少多金,风流倜傥,未来更是不可限量;另一个则是老气横秋,一生成就已经止步于此,现在更是手无半点实权,任何一个女子,自然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谈应手最近的日子,过的就像苦行僧一般,枯燥痛苦至极。 第一百六十五章 涵虚破困境

今天晚上,得知达奚修楠进城的消息,谈应手强行约了一个极具姿色的丫鬟酥玉儿外出到庄外小树林中赏月。酥玉儿虽然傍上了达奚修楠,但一来对方和她不过是逢场作戏,二来她毕竟是个寻常丫鬟,得罪不起谈应手,只得应允。 时值初春,嫩草尚未发芽,林中地面上依然又冷又硬,颇煞风景。谈应手正着急上火的当口,突然发现林中有一匹被栓在树上的踏雪驹,不由得心花怒放,也顾不得考虑这马是从何而来,又是为何被栓在此处,便和酥玉儿借着这踏雪驹开始“赏月”。 二人正忘我之时,却远远的听到庄里传来了一片嘈杂的喊叫声,随后见到一道火柱冲天而起,即便二人远在庄外,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火焰传来的炽热。 谈应手急忙整理好衣服,准备回去看个究竟,却见到一道影子从庄中翻墙而出,一身夜行衣,黑罩蒙面,偷偷摸摸的朝着树林这边走了过来。 “什么人!”谈应手大喝一声,一道碗口粗的真元脱手而出,竟然在空中化作一个囚笼的模样,朝着施知义罩去。 施知义趁乱,顺利的从羁旅庄中离开,正准备回树林取马的时候,看到了正从林中出来的谈应手。 以为这不过是个杂鱼的施知义正准备上前将其干掉,却没想对方竟然出手就是一座真元囚笼! 登堂期武者! 据他的情报,整个羁旅庄只有两名登堂期武者,其中莫一弦已经随着达奚修楠进城,那么这个人,则必定是谈应手无疑! 看对方的样子,似乎早就在此等候自己多时,而且连自己前来取马的时间,都算的一清二楚。 施知义无暇多想,更顾不得那匹踏雪驹,转身就跑,瞬间便逃出了那真元囚笼的笼罩范围。谈应手见施知义如此反应和身手,认定这就是庄内起火的元凶,自然是紧追不舍。 施知义一边撒腿狂奔,一边心中思索,不知道自己的行动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疏漏。亏得自己刚刚还以为整个过程虽然有少许意外,但总体而言万无一失,顺利之极,却没想到人家早就在此守株待兔,等着他自投罗网。 谈应手的身法等级虽然比不上施知义,但他毕竟是登堂境界的武者,身形如电,追了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工夫,和施知义之间的距离,已经从最初的三十多丈缩短到十几丈。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施知义顾不得隐藏实力,直接用出了踏瑶台,随着一股气劲笼罩全身,他的境界也从破晓中期达到了破晓巅峰,速度顿时增加了至少三成! 刚才他敢于和同为登堂期的吕鹏翔动手,是因为后者一身真元被镇元锁锁住了数年之久,乍一脱困,一时间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十不足一,施知义只需要熬过最初几下,随后便有很大的机会反败为胜。 而谈应手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他养精蓄锐在此等候自己多时,自己若是敢停下来和他交手,恐怕最多不出十招,这辈子就得彻底交代在这羁旅庄之外。 谈应手见前方逃兵速度突然猛增,心中暗骂,顾不得双腿传来的疲惫感,咬紧牙关,继续跟上。 二者之间的距离,虽然不像一开始那样拉近的如此之快,但依然在一点点缩短中。按照这个趋势,最多再有半柱香的时间,施知义就将落入谈应手的掌中。 踏瑶台虽然能够提升施知义的实力,但这种提升毕竟是暂时性的,以施知义目前的掌握程度,最多维持不过两炷香的时间。施知义一边全力狂奔,一边心中急转,思索着脱身之法。 他心念一动,手中已经多了一物,正是之前他在天珍华筵上花了八十万两黄金所拍得的圣级五品丹药——涵虚破境丹。将外面密封的蜡壳捏碎,施知义左手一扬,直接将丹药送进了口中。 丹药入腹,施知义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腹中升起,沉入丹田,随后化为无数股,朝着自己的四肢百骸散去。他体内的经脉,如同下了十天十夜暴雨的河流,堤坝坍塌,真元蔓延出去,变成了一条汹涌澎湃的大江! 然而大江中的真元依然太多,他们没有去处,只能相互之间冲击,如同无数纷杂的浪头彼此碾压。当这种碾压持续了不知多久之后,似乎已经达到极限,那庞大的真元骤然坍塌,数量缩减至不足原来的一半,如同宽阔的河道中,只有一条溪水在潺潺流淌。 随着这一过程的结束,施知义的真实修为,已然从破晓中期晋升至破晓后期!而经过踏瑶台的加持,他目前所能达到的境界,已经突破了破晓巅峰,达到了寒窗入门! 十六岁晋入破晓而未陨落便能封神,而现在施知义的年纪还不到十七,已经是破晓后期的修为!这种速度,不敢说后无来者,但却已经是前无古人! 修为再度提高的施知义,脚下的速度也同步提升,较刚才竟然再度快出了足有三成,一时之间,竟然和身后紧追不舍的谈应手不相上下。 谈应手看着前方那奔逃的黑影,心中暗暗吃惊。虽然不知道此人确切的修为,但他能够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气息起初并不强大,对他而言,甚至称得上是十分弱小——应该不过是洗髓巅峰或破晓入门左右的样子。 然而就在这短短几十个呼吸的时间里,这人的气息竟然一升再升,现在已然达到了破晓中后期!而他所体现出来的速度,竟然能够隐隐和他这个登堂中期的武者持平,让谈应手吃惊的同时,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恼怒之情。 谈应手拼了老命,终于将二人之间的距离再度拉近到十丈左右,只要再近一点点,就能将前面逃窜的那道身影纳入到他的攻击范围之中。 谈应手手中的真元汇聚,准备再度用真元囚笼将这个鬼鬼祟祟又神秘无比的家伙生擒活捉,逼问出他连续提升境界以及身法的秘密。 施知义正奔跑间,突然感觉背后毛骨悚然,知道是对方即将出手,终于揭开了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身影突然一化为二,两个身影彼此之间以一个不大的角度,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浮光惑疑兵

正紧追不舍的谈应手见到前方的黑影突然一分为二,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脸色大变,不知不觉间,竟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作为达奚世家众多供奉中的普通一员,谈应手在达奚世家之中的地位并不高。独自一人常驻在羁旅庄之中固然是逍遥自在,但同时也远离达奚世家的权力核心,和同境界的武者没什么交流,对达奚世家的一些隐秘知之不多。 施知义一开始冒险用出踏瑶台时,谈应手就一头雾水,不知道前面这个家伙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一方面是谈应手孤陋寡闻,同时也跟踏瑶台是达奚世家最核心的秘笈,保密措施做得极为得当的缘故。 但是当施知义用出达奚世家身法浮光掠影时,谈应手却是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作为玄纲论中仅次于踏瑶台,使用最多的一门秘笈,施知义已经将浮光掠影修炼至小成的阶段。 浮光掠影小成的一个最显著的标志,就是能够化出一个和本体一模一样的分身,分身和真身之间无论是外形还是气息都没有任何差别,而且能够相互转换,根据武者的修为和武技境界的不同,能够维持三息到半柱香时间不等。 眼前这个黑影,能够用出已经达到小成境界的浮光掠影,那么必然是达奚世家的核心人物无疑!再结合时间、地点以及身影所散发的气息,谈应手想不出除了那位据说离开羁旅庄进城的二世子达奚修楠之外,还会有谁! 可达奚修楠为何要假装进城,又偷偷潜回,还在羁旅庄中放一把火? 谈应手一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就在谈应手愣神的这会工夫,前面的那道黑影已经没入到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他转身准备回庄,却见远处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半边夜空!滚滚的浓烟随着火势朝四周扩散,即便在数里之外,都能够闻到空气中那股刺鼻的味道。 “这达奚家的人果然都不能以常理度之,烧自家的宅子也就罢了,放个火都惊天动地,与众不同。哎呀,不好!”^完**\美**小*\*說\網.22pq 谈应手突然想起来这些年自己辛辛苦苦攒下的那几十块紫阳玉还藏在房间的隐秘处,急忙朝羁旅庄的方向跑去,那速度,似乎比来时还要快了一分。 当他赶回羁旅庄的时候,只见无数衣着不整,怀抱细软的护卫家丁们四散奔逃,而他们身后,整座庄园都已经陷入了熊熊的大火之中。在火焰之中,还有着浓稠的岩浆在不断的喷涌出来,在庄园之中,隐隐的堆成了一座赤红色的熔岩山丘。 此时此刻,谈应手别说回房间找紫阳玉,他离着庄园还有百余丈的距离,连向前再走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了。看着那冲天的火光和翻滚的熔岩,谈应手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碎成了豆腐渣,犹豫半晌,终于下定决定,和那些下人们一起,转头逃命去了。 这场火是如此之大,连二十多里外的京都都看的到。无数的民众涌上街头,看着东南方向那亮若白昼的夜空,目瞪口呆,不住的祈祷。 这天夜里,和羁旅庄一样火热的,还有徐敬亭的手气。 徐敬亭是徐家旁系出身,身家并不丰厚,自懂事以来,一直对自己严格要求,勤修苦练以期望能够有朝一日出人头地。活了二十多年,从未进过赌坊青楼之类的烟花玩乐之地。 但是今天受施知义之托,第一次迈进赌坊大门的他,原本打算将施知义给他的几万两黄金草草输掉了事,谁知道事与愿违,运气如虹,欲求一输而不得。不过好在同样将达奚修楠引到了赌坊,也算圆满的兑现了他对施知义的承诺。 但达奚修楠虽然赶到了永利赌坊,但徐敬亭一没出千,二来他的身份和护卫在这儿,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把他打晕丢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有如神助般连赌连赢,摆在面前的筹码价值,已经高达七十多万两黄金。 而这还是由于徐敬亭简朴惯了,下注时分外谨慎的原因,要是他的胆子再大一些,恐怕赢得的金额早就超过了百万两。 京都的东南方向大火焚天,这种事情自然也传到了赌坊之中。虽然眼前这位世家公子的神奇表演难得一见,但还是有很多赌徒忍不住的跑出去看热闹。 徐敬亭似乎也被这个消息所吸引,终于离开了赌台,将筹码兑换成紫阳玉和黄金,也随着人群一同出了永利赌坊的大门。他这一走,原本还打算留在这里看他表演的众多赌徒也一哄而散,原本热闹无比的赌坊中顿时冷清了下来。 达奚修楠如释重负的坐到椅子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黄金如流水般跑到对头的口袋中,这种感觉如同钝刀子割肉,分外疼痛。看着徐敬亭离开的背影,此时的达奚修楠,发自心底的感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 走出赌坊大门的徐敬亭,看着东南方那如白昼般明亮的夜空,知道这正是羁旅庄的方向,而这巨大的动静,必然跟施知义也脱不了关系。他的心里,对施知义不由无比的敬佩,年纪轻轻不但修为了得,连放火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就算是他一把火把整个羁旅庄全烧了,也应该达不到这种效果啊? 不知道跑出去多久之后,施知义确定身后没有人追来,终于在一个小山丘的顶上停下,将赫连铭志从戒指空间中放了出来。 一脸呆滞的赫连铭志见到施知义,问道:“小义,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离羁旅庄有几十里了” “羁旅庄?” “就是之前关你的那个地方。”施知义伸手一指远处那照亮了半边天,依然在熊熊燃烧的火光。 “这是……那条熔岩之河引发的?”赫连铭志不太确信的问道。 “嗯,熔岩顺着通道涌了出来,把整个羁旅庄都点着了,估计现在这座庄园已经不复存在,变成一座熔岩山丘了。” “小义,我发现好像我们每次见面的时候,都会搞出点大动静啊。我以为上次那溶洞坍塌已经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刺激的场面了,没想到这一次,一点儿都不比上次差啊!” 施知义想了下,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还有个共同点,两次的受害者,都是达奚世家。”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灰霾锁京都

想到达奚世家,施知义对赫连铭志道:“赫连大哥,这次的动静闹的这么大,达奚世家一定会挖地三尺进行调查。你的身材和相貌都太显眼,最好尽早动身离开,不能再在京都呆下去了。”^完**\美**小*\*說\網.22pq “这次多亏了小义你,我才捡了条命回来,那揽春大会参不参加的,其实也无所谓了。” “赫连大哥,这是给你的。”施知义拿出一个华丽异常的戒指,递给了赫连铭志,正是他早已准备好的,之前从达奚梦泽那里赢来的空间戒指,“这个戒指里,有一百五十万两黄金,你可以到云栖城订一批粮食和日常用品,先预付定金,然后让商人给你送到风羌族所在地。这样的话,应该比你直接在族里和行商交易要划算许多。” “如果在云栖城遇到什么麻烦,你可以拿着戒指中印有云栖城城主令的丝帛,前去城主府找一位姓陆的总管,就说是我的朋友,他自然会为你解决。” “天瀑剑我也放在戒指里了,若非生死关头,轻易不要动用,以免再引来不必要的觊觎。回去的路线我也给你规划好了,先从京都坐船沿大江北上,然后再走凝雨川、忘忧江一线,进入蒲州,之后横穿蒲州,从嘉鱼码头坐船直接到云栖城,这样走的话,完全避过了虞州的地界,以降低和达奚世家的人再撞上的几率。” “小义……谢谢你。你对我太好了。”赫连铭志听着施知义事无巨细的为他打点准备,心中感动不已,但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我们是朋友嘛!”施知义教赫连铭志将空间戒指认主,看了下道,“赫连大哥,这个戒指戴在你手上实在有些太醒目,最好弄根绳穿起来挂在脖子上贴身收藏。” 此时的赫连铭志,心神正被那占了整个戒指近一半空间的明灿灿的金条所占据,一时竟没听到施知义说的话。 虽然他是风羌族族长的孙子,但他从出生到现在,这辈子所见过的黄金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及这戒指中的十分之一。 可以想象,有了这笔钱,族人们的生活条件将得到极大的改善,每年冬天,再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老弱病残因为冻饿而死了。 赫连铭志虽然已经听施知义说过给他的黄金的数额,但是那个空洞的数字,远远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大堆的金条来的震撼。 赫连铭志感激的拍了下施知义的肩膀,却是一时无语凝噎。 …… 京都东南方向,有一条平均宽度达六丈、沿途平坦极少颠簸的武津道,是京都向东,前往月竹林海和海陵州的必经之路。 此时仍是二月份,虽然已经是冬末春初,但天气依然寒冷,民间称之为“倒春寒”。料峭的寒风呼啸着席卷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人在外面呆的时间一长,就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被冻僵了一般。 然而就在这冰寒刺骨的天气中,却有一道青色的身影顶着狂风,由西向东,缓缓而行。 走到近处,才能看清这道身影其实是一个白净的少年,看模样不过十七八岁,一身青色长衫,背着一个靛蓝色的大包袱。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但那张白皙的面庞却是异常的平静,仿佛这肆虐的狂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狂风时大时小,方向也飘忽不定,路边一些光秃秃的灌木丛被吹的东倒西歪,几乎连根拔起,然而这个在寒风中漫步的少年所迈出的每一步,却是如同尺子量过一般,均是二尺七寸,不差一丝一毫。这狂风在他眼中,俨然并非是什么困难,而是磨砺自己的一种最简单的方式。 这个少年,自然正是施知义。 在将赫连铭志送上了北上的客船之后,施知义开始考虑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由于被谈应手追击时,不得已吞下了涵虚破境丹,此时施知义的修为境界,已经达到了破晓后期,而经过他胸前凝心玉的遮掩之后,他所显露出来的境界则是破晓入门。 此时,离他迈进十七岁,还有两个多月。 如果此时他回到入圣高手云集的京都,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他已经实现了十六岁破晓这一封神的第一步,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届时,恐怕除了云栖城和蒲州傅家之外,其他的六大世家,都无法排除会暗中对他下手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是施知义离开蒲州之前,傅老爷子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在他看来,施知义在这一年之内能够再上一个台阶,达到破晓中期就已经是极限了,半个小境界的修为遮掩,应该已经足够。 无论如何,京都暂时是回不去了,施知义给郁仲谦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暂时离开京都,预计数月后返回,保密起见,并未写具体的原因,他相信以郁仲谦的聪明才智,足以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外,他给徐敬亭也写了封信,感谢他那一夜的辛劳,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但由于某些原因不得不暂离,待数月后回京都再叙云云。 对徐敬亭来说,如果一夜赢了几十万两黄金是一种辛劳的话,这种辛劳多来几次最好。这次的事情,让徐敬亭在家主和长老会面前大大长脸,能够在达奚世家的赌坊中赢钱赢的让对方心疼,偏偏还什么都说不出来,这种爽快之情,足以堪比双方正面战场上的一次战役的胜利。 更何况他们还知道了徐敬亭这次在赌坊的行动不过是配合施知义的调虎离山之计而已,而施知义那边的行动,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大手笔。 羁旅庄的大火,燃烧了整整五天才逐渐熄灭,空气中飘散的灰烬和粉尘让整个京都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外衣,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俨然一片末日景象,连最简单的呼吸,都成了一种折磨。 上至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这些日子里,鼻腔中全是灰烬,整个京都城里,一时间全都是感冒咳嗽的病号,倒让那些医师们意外的赚了一笔。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月之久,直到第一场春雨的来临才得以改变。 第一百六十八章 萍水偶相逢

大火之后,那座占地百顷,房屋上千的羁旅庄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方圆数千丈、高三十多丈的深褐色的丘陵。达奚世家损失的,除了一座价值百万两黄金的豪华庄园,更重要的是,庄园地下的这条地心火脉也彻底废弃了。 地心火脉的价值,已经无法用黄金或紫阳玉来计算,是真正的无价之宝,是成为如同八大世家一般的顶级势力的必备条件之一。只有有了地心火脉,才能够源源不断的产出各种品级的丹药兵刃,以维持一个世家里成百上千的长老、子弟以及十几万士兵的消耗。 达奚世家在京都,明面上最大的产业是赌场和药材,而实际上,这条地心火脉以及它所产出的丹药兵刃,才是达奚世家在京都最有价值的财产。 自从发现了这条地心火脉之后,达奚世家数千年来小心翼翼的掩饰着它的存在,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精力和资源。达奚世家在京都的药材生意,实际上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掩人耳目,供应炼制丹药的需求而建立起来的。 这条地心火脉虽然是价值连城,但京都附近毕竟是皇室郁家的势力范围,达奚世家不敢让入圣境界的长老在此坐镇以免引起郁家的怀疑,因此长期以来,负责此庄的一般都是登堂境界的供奉,只是不定期的会有部分长老以疗养散心的名义前来,一是查验账目,二是将炼制完毕的丹药兵刃等,以空间戒指带回虞州。 这一场大火,让这条地心火脉曾经的存在完全显露于世人眼前,如果说羁旅庄恰好在此是个巧合,恐怕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 景昌帝对此据说大为震怒,达奚皇后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费了多少口舌,才勉强平息了他的怒火。 皇室郁家的势力范围,覆盖荆州、扬州、梁州、颍州四州以及京都及其周边,但这些地方有六七成以上是平原,三成左右是丘陵,只有不到一成是高山峡谷之类的地势。 而地心火脉通常所存在的地方,恰恰是以高山峡谷为主,极少在平原地带出现。郁家所拥有的两处地心火脉,一处位于梁州,离蛮荒森林仅有不到百里的路程,时刻受到荆蛮一族的威胁;而另一处则位于永济河的源头位置,颍州和海陵州的交界处,在郁家登上皇位之前的千余年间,为了这处地心火脉的归属,和闾丘家发生过数次冲突,最激烈的一次,甚至有一名花之蝶境巅峰的入圣长老陨落。 而现在,突然发现原来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曾经有一条地心火脉的存在,景昌帝,或者说整个皇室郁家的愤怒可想而知。虽然那片庄园名义上归达奚世家所有,但如果这一消息早被他们所知,恐怕早就不择手段将其收归到自己手中。 毕竟,京都是皇室的势力范围; 毕竟,那是一条堪称无价的地心火脉。 受到这一事件的影响,皇室和达奚世家之间原本因达奚皇后和大皇子的存在而显得格外融洽的关系一时间急剧降温,据小道传言,景昌帝原本准备在开春之后授意众臣讨论册封大皇子为储君一事,也因此耽搁下来。 这一次,达奚世家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但却有苦难言。 然而这一事件的始作俑者,对自己引起的这一连串的影响却是一无所知,只是专心致志的在寒风呼啸的武津道上一路向东而行。 京都既然回不去,施知义打算按照之前的计划前往武学圣地月竹林海,那里号称收集有天下武学,更是曾经出现过十二名封神强者,是每个武者心中所憧憬的圣地,如今反正闲来无事,施知义便准备前往一行,看看是否能够让自己在修行之道上再有所收获。 从京都到月竹林海,大概有两千里左右的路程,若是策马狂奔,不过三五日便能抵达。但施知义显然不会如此。他准备缓缓而行,在五月初的时候到达月竹林海边缘,如此一来,便不会暴露自己修为的秘密,同时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夯实自己由于吞服涵虚破境丹而得以迅速提升的境界,以免给将来的修行之路留下什么隐患。 武津道是连通京都和海陵州之间最主要的通道之一,天气虽冷,但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马却并不少,只是像他这样步行的,却只有施知义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辆由两匹黄褐色骏马拖着青灰色车厢的马车缓缓的从施知义身边超过,车厢的帘子掀起,似乎有人回头朝着施知义看了下,随后马车便停了下来。 驾车的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他回头冲着施知义招呼道:“小兄弟,天寒地冻,风又这么大,上车来我带你一程吧!”^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受宠若惊,连忙推辞道:“这位大叔,多谢了!不过我习惯步行了,就这么散散步挺好的。” 萍水相逢,他总不能跟对方说自己其实是个绝世天才,在借此狂风练功巩固境界,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说完之后,连自己都觉得异常尴尬。 话音刚落,不知道谁扔在路上的一片包点心的油纸,被风卷着飞了过来,施知义正在侧身回话没注意前方,那油纸就好巧不巧的正贴在了施知义的右脸上,原本就有些尴尬的施知义,一张白净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噗嗤” 车厢中传来了一个女子的笑声,随即车帘掀开,露出一张俊秀的少女面孔,冲着施知义笑道:“这寒风刺骨的,我怎么看不出散步有什么好的?赶快上来吧,放心,不收你的钱!” 施知义还待推辞,那个中年男子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朝马车上拉去。这男子身上的气息在施知义看来极弱,显然修为很低,施知义怕不小心伤了他,不敢挣扎,只好任由他拉进了车厢。 车内只有这中年男子和那个年轻女子二人,车厢的后半部分,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几个牛皮箱子,车厢之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双方通过了姓名,施知义方得知二人是一对父女,父亲叫贺天牧,女儿叫贺紫馨,是海陵州人氏,在年前从海陵州赶到京都做生意,过完年之后,又从京都采购了一批货物,正准备返回家乡。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相识即有缘

海陵州紧邻东海,海产丰盛。除了一些海产干货之外,最为出名的莫过于这里的龙眼珍珠,极受京城贵妇们的喜爱。贺氏父女正是趁着过年期间商家采购价格高的契机,运了一些珍珠以及其他海陵州特产前来售卖。 过完年之后,很多商品的价格纷纷走低,他们又在京都精心选购了一批制作精良的工艺品,准备运回海陵州。这一来一回,光是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就接近半年,但利润也极为可观,顺利的话,至少也有五六倍的收益。 “贺大叔,你们为何没有加入一些商团?这样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云栖城来来往往的客商之中,虽然也不乏像贺氏父女这样独行商的存在,但更多的都是规模不等的商团,故而施知义有此一问。 “那些官府组织的大商团,若是没有关系的话,根本是进不去的”贺天牧耐心的给施知义解释道,“而一些由几家大商家牵头组织的商团,要交的费用又太高,往返一趟,倒有三四成的利润都交了团费,我们这种小本生意的人,实在是舍不得。”^完**\美**小*\*說\網.22pq “这一路的吃穿住行全都靠你们二人自己打理的话,也实在太辛苦了些。”施知义道。 “我们父女二人跑上这一趟,虽然辛苦些,但除去路上的花销,也能落下个两三千两银子,这一来,紫馨的嫁妆和我家那个臭小子未来几年习武的费用也就有着落了,我趁着现在身子骨还硬朗,能跑一趟是一趟,等着紫馨嫁了人,紫龙应征进了伏海军,我就可以在家享清福了。”贺天牧说着,那张褐色的国字脸上,禁不住露出了向往之色。 听到父亲提到自己的嫁妆,贺紫馨脸上一红,随即对施知义道:“紫龙是我的弟弟,和你年纪差不多大,也很懂事,知道父亲赚钱不易,平日不管出多远的门,从来都舍不得坐车,你刚才拒绝我父亲请你上车的时候,那个样子就跟他一模一样。” “紫龙从小喜欢舞刀弄枪的,一心想要应征进伏海军。我们有一个邻居,在伏海军中服役做百夫长,很看好他,允诺说只待他年纪一到,就能给他留一个名额。” “不过习武之途,要想出人头地,不能光靠别人提拔照顾,还得要自己的实力强才成,所以我和父亲就想多赚些银子给他买丹药,希望他以后的路能走得平坦些。” 贺紫馨一边说着,手里一边把弄着一块糯白色雕凤的玉佩,玉质光泽,显然成色不错。如果不是玉佩的一边有片暗青色的纹理,应该能值上万两银子,但由于这片纹理的存在价值大打折扣,但若是拿出去,也能卖个三四千两左右。 听到贺紫馨的话,贺天牧哈哈一声大笑:“什么邻居?你跟雷河亲事已经定下,那就是未婚夫了,紫龙是他的小舅子,照顾下那是再正常不过。订亲之礼你天天拿在手上摩挲一刻舍不得离身,嘴上却喊人家邻居,雷河若是知道了,定然失望的很。” 贺紫馨被自己父亲说破,脸上飞起一片红霞,转移话题道:“小义,这大冷天的你一个人上路,是准备去哪儿?方才父亲从后面看到你的背影,说是像极了紫龙,我一看果然如此。只不过看正面的话差别就太大了,紫龙天天在外面摸爬滚打,晒的乌黑,而小义你的肤色,比大多数的姑娘都还要白。” 施知义囧然,他此行隐姓埋名,不欲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上车之后,已经想好了应对之词。只说自己是京都附近一个小镇的儒生,准备趁着年轻,外出历练一番长长见识。 数万年来,由于战争的原因,历朝历代皆是以武为尊,但对于很多没有习武天分的年轻人而言,读书也是一条很好的出路,若是得了功名,能够在官府中谋得一官半职固然是光宗耀祖,即便不成,留在村镇里当个教书先生也是衣食无忧,而且受人尊敬。 三人在这车厢之中,一边听着外面的寒风呼啸,一边东拉西扯的聊着天,居然非常投缘。贺紫馨比他大了两三岁,言语之间,完全把他当做自己弟弟一般的对待,这种感觉,让从小没有母爱,也没有兄弟姐妹的施知义非常享受。 天色渐暗,逐渐看不清道路,但外面的狂风依旧,贺天牧将车在路边找了个位置靠边停下,三人在马车中吃了些东西,便在车厢中团身窝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朝阳初升,微风和煦,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施知义说自己外出历练,应行万里路,不肯继续搭车,便向贺氏父女二人辞别。他们再三挽留,见施知义心意坚定,便不再强求。 贺氏父女留下了在海陵州的地址,说以后若是有机会前往,一定到家中坐坐,又叮嘱施知义自己孤身上路沿途务必小心,照顾好自己等等,说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方才返回马车,和施知义依依惜别。 施知义看着马车远去的影子,心中也是诸多不舍,然而他有自己的修行之路要走,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温暖舒适的感觉中。以后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去往海陵州一行去探望这父女二人,以及他们口中那个肯定会和他成为朋友的贺紫龙。 他在车厢坐垫底下,留下了三根金条,以及从达奚梦泽那里得来的五枚脱尘期武者适用的凡级七品丹药,作为给贺氏父女的回报。他并没有留圣级丹药,因为最便宜的圣级丹药一枚也要上万两黄金,这么昂贵的物品,即便是一般军队的万夫长也不可能用得起,对于贺家这种寻常小康人家,反而会成为灾祸之源。 在路旁的山丘上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做完了早课,施知义感觉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舒爽。前一阵子,赫连铭志的失踪就像一块大石头般压在他的心头,无比憋闷,连修行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现在人已经救出,而且自己的境界也迈上了一个新台阶,再加上认识贺氏父女之后所感受到的那种亲情和善意,施知义感觉自己经脉之中真元的流动速度似乎都比在京都之时快了几分。他之前因为吞服涵虚破境丹而晋升的境界,也随着心态的变化稳定了下来。 作为有史以来已知的第一个在十六岁的年纪达到破晓后期修为的武者,施知义此时的武学境界,已经堪比八大世家之中一些比他大七八岁的子弟。当初死在他手中的北宫昭是二十四岁,武学境界也不过是破晓后期而已。 然而揽春大会的年龄限制是三十岁,而这个年纪的世家子弟,修为出众者,已经迈进了寒窗之境。在不使用踏瑶台的情况下,施知义尚没有绝对的信心一定能够战而胜之,这也是他为何要前往武学圣地月竹林海寻找机缘的重要原因。 第一百七十章 平地起波澜

做完早课,又吃了些东西,施知义才再度上路。此时路上车马渐多,显然来往客商都是趁着天气正好,尽快赶路。走了大约有一个多时辰,忽然见到前方停了一片车马,人群聚集,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施知义不想多事,正准备从旁边绕过人群时,突然在人缝之中看到了一角熟悉的青灰色车厢。 施知义急忙推开人群挤了进去,映入眼帘的,正是贺氏父女所乘坐的那辆马车。只是此时那两匹拉车的骏马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只剩下车厢趴在路上,车厢的后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散乱。 施知义心急如焚,冲到车厢前,正见到贺天牧倒在一片血泊之中。他的腹部一片殷红,已经被鲜血浸透,应该是被什么利器穿腹而过。施知义抱起贺天牧,伸手一探,只觉得鼻息几乎感觉不到,但身体尚温,他用手中的包袱做了个掩护,掏出一枚丹药,直接塞进了贺天牧的口中。 施知义塞下去的这枚丹药,自然是价值数万两黄金的圣级三品疗伤圣药紫阑神秀丹。在丹药的作用下,贺天牧原本紧闭的双眼,眼皮开始微微颤动,胸膛也有了些许起伏。 又过了片刻,原本气若游丝,几乎两只脚都已经踏过鬼门关的贺天牧竟然睁开了眼睛!围观的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贺大叔,你怎么样了?紫馨姐呢?发生了什么事?”^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看着转醒的贺天牧,心中却是一片凄然,他知道贺天牧受伤过重,又迟迟没有得到救治,已经生机灭绝,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不过是在强力的药效之下的回光返照而已。 “是……小义啊……我们遇上了……劫匪……紫馨……被抓走了……他们凶悍……你……报官……别去……” 贺天牧说的断断续续,但施知义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忙问道:“那些劫匪往哪边走了?” 贺天牧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左手,指了下北面,又颓然落下,喃喃道:“人多……你不要……冒险……” 说完这句话,贺天牧原本看着施知义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念叨着“紫……馨”,随即身体一软,阖上了双目。 抱着怀中生机已经彻底消散的贺天牧,施知义悲从心来,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痛不欲生。 他十四岁从军进入荡月龙骑,已经见惯了生死,在雍州进入蛮荒森林的边境地带,更是曾经一人尽屠北宫家烈风骑两百名骑兵,血流成河。 但是,那些死去的都是敌人,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而这一次,是头一回有他的熟识之人在他的面前死去,虽然和贺氏父女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这对来自遥远的海陵州的父女,却让施知义有了一种家人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施知义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泪流满面。他抱着贺天牧的尸体起身,仰天长啸,似乎要将心中的愤怒和悲痛全都发泄出来。 看着悲伤不已的施知义,周围那些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 “这又不知道是那个山贼帮派干的,以前光是抢劫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动手杀人!” “我上次从这里走的时候就遇到过一次抢劫,幸亏那次跟的是通源商团,人数多,而且还请的有好几个破晓境界的护卫,最后花钱买的平安。” “最近这一两年,这条路上的劫匪真的是越来越猖狂了,怎么就没人管管呢?” “谁来管?官府么?我听说官府中人和这些劫匪都有勾结,前年年初的时候颍州下面的十几座城池曾经搞过一次清剿劫匪的行动,雷声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那次之后,这些劫匪的气焰反而愈加张狂了。” “官府这样做,以后谁还敢出门行商?没人行商,又哪来的税金?到头来,受损的不还是他们自己?” “你想太多了,劫匪又不会对付那些有官府和世家背景的商团,被劫掠的,都是些小商队和独行商而已。这样一来,逼得这些人必须投靠有官府背景的商团,官府从中获得的利益更大。” 听着众人的议论,施知义突然开口道:“各位可知道,向北的方向,可有什么山贼帮派?他们的巢穴具体在什么位置?” 原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几十个路过的行商,听到施知义的问话后,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散去,显然是怕惹麻烦上身。 他们在发现贺天牧遭到抢劫,深受重伤后,也只敢围观而无人上前施救,也是同样的原因。如果早些有人给他包扎止血,或许当施知义来的时候,能将贺天牧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也未必可知。 看着散开的人群,施知义心中愤懑,这时,他的耳边却听到一丝极低的声音:“此去向北十多里地,有一个怒雷帮,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他们做的。不过据说他们在官府有背景,你即便报官,估计也没什么用。” 施知义转头看去,却是一个之前围观的行商低着头从他身边经过,看样子是同情贺天牧的遭遇,又不想给自己引来麻烦,因此低声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离去。 施知义也未道谢,只是点了点头,抱着贺天牧的尸身,朝着北面走去。 远离大路,选了一处幽静的位置将贺天牧安葬之后,施知义取出很久没有动用的噬魂枪,身形陡然加速,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北方奔去。 噬魂枪杀人之后尸身有明显的异状,如果没有毁尸灭迹,必定会引来一些势力的关注和调查。施知义取出这柄枪,已然在内心中将整个帮派的匪徒全都判了死刑。 施知义的身影奔出了十余里地之后,一座颇具规模的山寨便映入眼帘。他所在的这个位置,离京都大约有三四百里,属于刚刚离开了归雁大平原的边缘,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如同小山包似起伏的丘陵。 大部分的丘陵都不过方圆数里,高度也在三十到五十丈之间,而眼前的这一座山丘的高度则有一百丈左右,虽然说不上有多险峻,但在这一片地界上,已经算是矬子里拔将军,鹤立鸡群了。 一条能容纳四匹马并肩驰骋的碎石路从山底直通山顶,半山腰上,竖着一座四丈高,三丈多宽的山门,颇显气势。山门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怒雷帮。 第一百七十一章 醉梦惊觉醒

“干!”^完**\美**小*\*說\網.22pq 洪飞郗一杯烈酒下肚,呼出一口浓浓的酒气,一双虎目舒服的眯成了一条线。 看着堂下二十多个大汉曲意奉承的笑容,还有怀中衣衫凌乱,春光乍泄,挣扎不休的美人,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也着实不错。 作为东宫的一个二等侍卫,洪飞郗在大皇子郁仲诚的手下只不过算是一个寻常角色,和他一般身份地位的,东宫之中足有数十人之多。 除了偶尔能在那些资历尚浅的三等侍卫面前耍耍威风之外,洪飞郗时时刻刻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如果是在军中,以他的修为足以胜任千夫长一职,虽然说不上是呼风唤雨但也能前呼后拥,而在藏龙卧虎的东宫,日子显然要憋屈的多。 虽然大皇子尚未被正是册封为储君,但是在洪飞郗看来,这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大皇子所居住的东宫就是历朝储君的寝宫,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只要再熬上些年头,最好能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寒窗巅峰甚至更进一步的登堂境界,那么等大皇子一继位,他们这些东宫老人就算是从龙之功,到那个时候,到军中做个统领或者是外放到一座城池当个城主,无论是权势还是财富,都将唾手可得。 洪飞郗没有更大的野心,这辈子能够当个一城之主,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为了这个目的,他愿意忍受在东宫十年如一日的无聊和低声下气的时光——不过这种日子并非一成不变的,每当他被外派出来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是他消遣和放松的日子。 “洪统领,这个美人儿,是兄弟们刚刚得手,特意孝敬您的,一看就是守身如玉的处子,这种等级的货色,在咱们武津道上也不常见。”一个长着一脸横肉的壮汉谄媚的笑着,那笑容在洪飞郗眼中看来实在有些倒胃口,不过这壮汉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却让他非常满意。洪飞郗自然不是统领,但壮汉一口一个洪统领的喊着,让他也不禁有些飘飘然。 这个壮汉是怒雷帮的帮主钱雷,然而在洪飞郗的面前,他却全无一帮之主的威风,表现的就完全就是一条讨好主人的哈巴狗。 “这半年来的收获,都装好放在这十八口箱子里了,稍候您老清点下,小的就派弟兄跟着您送到京都。”钱帮主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锦囊,双手捧着递给了洪飞郗“这里面,是兄弟们私下孝敬洪统领的,还望您老在大皇子面前给我们多多美言几句。” 洪飞郗右手在那被绑住的女子身上游走,左手接过那个锦囊,轻轻的搓了几下。锦囊很轻,里面只有两块一寸多长的长条状物体,自然是价值千金的紫阳玉。 虽然只有两块,但跟上次来的时候相比,已经是翻了一番。洪飞郗心中满意,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故作平静的点头道:“这你放心,大皇子那边,我自然会对咱们怒雷帮多加关照。你没看这几年官府的清剿,可曾碰过咱们一根汗毛?要知道风博和兖州两座城里,城主府案头请求官府发兵清剿怒雷帮的状子,摞起来足有一人多高了。” “那是那是,兄弟们能在这儿安心发财,多亏了洪统领照顾。您老的恩德,咱们怒雷帮上下三百多兄弟,那是铭记于心的。您这趟过来,不妨在这里多住几天,也好让小的有机会多尽尽心。”钱帮主点头哈腰的,又露出了那让洪飞郗为之反胃的笑容。 洪飞郗迷恋的感受着手指上传来的酥软滑嫩的触感,正色道:“咱们给大皇子办事,一刻也不能懈怠,我身负重任,这一次就在这呆个一两……三四天就得回去了。” 洪飞郗伸出一根手指,然后犹豫了一下,又变成了两根……三根……四根……最后直到整张手掌都完全摊开。饶是以他的脸皮,一时之间也有些尴尬,大堂内包括钱雷在内的诸人则心领神会的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趁着洪飞郗的一时分心,他怀中的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突然一跃而起,头冲着大堂内一根两人合抱粗细的柱子撞去,竟是不堪侮辱,准备一死了之。 这女子发丝凌乱,但依然遮掩不了她那张出水芙蓉般的面孔,正是之前曾捎过施知义一段路,准备从京都返回海陵州的贺紫馨! 就在贺紫馨的额头离那根柱子只有一寸,眼看就要香消玉殒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身上一紧,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着后面飞去,再度落入了洪飞郗的怀中。 洪飞郗身为寒窗后期的武者,怎么可能会让怀中女子当着他的面自尽得手?不过是故意为之,以博一乐而已。他三下五除二的将贺紫馨身上剩余的衣物全部剥下,引得堂内诸人一片大笑。 贺紫馨又羞又怒,之前又亲眼见到父亲被这帮匪徒所害,万念俱灰,一心求死,然而现在看来,连这一点也成了奢望。她口中塞着一团衣物,做不得声,只有两行眼泪顺着脸颊默默的流下。 或许是美女的作用,此时怒雷帮的大堂中,气氛显得格外融洽,二十多个大汉的目光在贺紫馨凝脂般的肌肤上扫来扫去,一时都有些口干舌燥。 坐在钱雷下手边的一个壮汉朝着大堂外面高喊了一声:“上酒、上菜!磨磨唧唧的都干什么呢?今天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让洪统领看了笑话!” 他这一声高呼之后,大堂外面竟然诡异的没有任何回音。 当着大皇子使者的面,发生这种情况,让钱帮主实在有些脸上挂不住,他冲着那个壮汉使了个颜色,壮汉起身开门,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只是他刚刚出去不到二十息的时间,轰的一声巨响,大堂的门被硬生生的撞开,一道干枯精瘦的身影飞了进来,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看那样子,显然是早已气绝。 地上这具干瘦尸体仿佛已经死去很久,头颅和裸露在外的手臂等位置都已经呈现骷髅状,看不清原本的相貌,但是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却和刚才出去的那个壮汉一模一样!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一个不能少

“什么人?敢到我们怒雷帮来捣乱!”钱雷一拍椅子扶手,霍然站起身,他下首的二十多个副帮主、堂主等也纷纷站了起来。由于今天设宴招待洪飞郗,钱雷身上并没有佩戴兵刃,他身旁一个副帮主递了一柄长刀过来。 大厅之中,就只有洪飞郗搂着怀中玉人,依然还安坐在最上首的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厅外。 帮派之间同样有着各种各样的仇怨,相互抢夺地盘甚至黑吃黑的事情并不少见,洪飞郗虽然收了钱雷的重礼,但显然没有为怒雷帮出头的意思,如果怒雷帮不能在帮派火拼中证明自己的实力,那么就没有让大皇子与之合作的价值。 毕竟像怒雷帮这样暗地里受大皇子庇护的帮派有数十个之多,无一不是其所在地域内实力最强的。不管哪一方在争斗中取胜,最终还是要通过像他一般的东宫近卫来投靠到大皇子的麾下,否则就要时刻面临着来自官府力量的清剿和打击。 钱雷以及他的二十多名手下显然也是认为是今天大皇子特使前来的消息走漏了风声,导致周围的其他帮派借此机会前来挑衅以取怒雷帮而代之,一个个震怒异常。 怒雷帮附近百里之内有三四个小帮派,平常无不唯怒雷帮马首是瞻,他们想不出是究竟哪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来生事。 当他们看到一个长相白皙清秀的少年手持一柄通体黑色的长枪迈进大厅的时候,怒雷帮包括帮主钱雷在内二十多个头领一时都有些发愣。 且不说他们的印象里周围的几个帮派没有这么一号人,单单是看这个少年的面相,俨然是个读圣贤书的儒生,跟他手中的那柄看一眼就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黑色长枪显得极为不搭。 只有正被洪飞郗搂着的贺紫馨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她的口中塞着东西无法出声,但这个少年,不正是一个多时辰前还跟他们同车而行的施知义吗? 施知义也同样看到了贺紫馨,但他不动声色,只是扫了一眼便很快将视线移开,没有表现出任何和她认识的样子。 “小子,你是哪条道上的?敢到我们怒雷帮来撒野?”怒雷帮的一个堂主气势汹汹道,被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打上门来,怒雷帮上上下下都感觉很没有面子。 然而在将对方大卸八块之前,按照帮派之间的规矩,还是要相互通报下姓名来由,以免做个无名之鬼。 “武津道上的。”施知义淡淡的回道。 “你这样子,可是没把我们怒雷帮三百多个兄弟看在眼里,感情是活的不耐烦了?”不知道是刚才那具尸体所造成的震慑尤在,还是不想在大皇子的特使面前失了章法,面对着这么一个来历不明又看起来极度诡异的敌人,并没有人率先冲上去将其砍成两半,而是继续旁敲侧击的想多问些东西出来。 谁知道看起来原本有些漠然的施知义似乎被这句话引起了兴趣,转头问道:“三百多,多多少?”^完**\美**小*\*說\網.22pq 钱雷一时有些楞,不知道对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倒是他对面一个留着长须,军师模样的人接口道:“我们怒雷帮上上下下三百六十七个兄弟,你要是……” 施知义环顾了下整个大厅,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三百六十七,那应该都在这了。” 只是他心里暗自纳闷,似乎还多了一个? 施知义以星月隐的身法潜入怒雷帮后,原本打算摸清地形,先确认下贺紫馨是否被他们所劫,以及她被关押的地点。然而进来之后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帮众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正在跟其他人显摆。 施知义一看,他手中拿的,是一块白中带青的雕凤玉佩,正是贺紫馨从不离手,她的未婚夫所赠的定情之物!一时怒上心头,展开身法,将围在那里的十几名帮众全都杀的干干净净。 这些帮众,大多是锻骨期的修为,个别高一些的,也不过是洗髓期而已,面对破晓后期,怀有绝世身法,手持神器的施知义,完全如同羊群遇到猛虎,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大多数人甚至连施知义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已经被噬魂枪吸干了一身的精血。 打定了屠寨主意的施知义一不做二不休,边走边杀,将沿途他所看到的每一个人全都一枪刺死,由于修为、武技、兵器等各方面相差太多,这些帮众几乎都是糊里糊涂的死去,连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当施知义到达位于怒雷帮最深处的风雷厅时,已经整整杀死了三百四十四人,总共花了不足一刻钟的时间而已。 加上刚刚被他杀死的那个大汉,以及厅内这二十三人,显然已经凑够了那个长须军师所说的三百六十七人这个数字。 至于为什么多了一个,施知义无心计较,只当是他们少算了一个帮主在内。 用枪尾将洞开的大厅门合上,施知义冷声道:“从今天开始,天底下已经没有怒雷帮这个帮派了。” 这句话,是再明显不过的宣战,当着大皇子特使的面,要是再不动手,那怒雷帮从此之后也不用混了。 “好猖狂的小子!” 坐在末席的一个堂主一声暴喝,一跃而起,长刀带着劲风,将施知义的身影全部笼罩在内。 施知义身形不动,只是右臂一挥,手中的噬魂枪如同毒蛇般,准之又准的划过这名堂主的咽喉。 没有一滴血流出,这个堂主的身形迅速的干瘪下去,还没等落地,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随后重重的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看着地上的那具干尸,大厅内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堂主是洗髓巅峰的实力,虽然在厅内这二十多人之中不过是垫底的存在,但包括帮主钱雷在内,也没有人敢夸海口说能够将其一招杀死。 而且那少年手中的黑色长枪,竟然能够吸人精血,让人迅速变成干尸,这种武器,更是闻所未闻! 钱雷手中长刀重重一挥,喊道:“一起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猛虎入羊群

随着帮主钱雷的一声暴喝,二十条身影几乎不分先后,同时朝着施知义冲来。十几道真元更是从四面发出,隐隐的将施知义周围的躲避空间全部封死! 生死当前,每个人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即便这个少年有三头六臂,也别想从这一轮攻击中全身而退! 然而在这严密的包围之中,那少年的身影竟然消失不见!那十几道真元割开空气,有的相互撞击在一起,就此湮灭,有的则继续前进,误伤到了另一侧围上来的同伙,大厅之中,一时乱作一团。 然而此时,施知义的身影却在大厅的另一侧浮现,手中的噬魂枪所指的方向,正是位于上首的洪飞郗的咽喉! 洪飞郗虽然没有想到施知义会忽然向自己出枪,但作为大皇子的近卫,他对于危险有着先天性的直觉。在施知义跨进风雷厅大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觉出了这个少年的不凡,当他看到那具化为枯骨的尸体之后,更是双眼放光的看着施知义手中的这柄黑色长枪! 那些怒雷帮的帮众孤陋寡闻,但身为东宫近卫的洪飞郗却非常清楚,能够瞬间实现这种强悍的吸血效果,还有那似乎能够迷惑心智的神奇功效,都证明了这黑色长枪是一柄神器! 眼看施知义的身影诡异的从包围圈中消失,洪飞郗已然心生警惕,将佩剑拿在手中,当噬魂枪的枪尖出现在他面前三尺时,洪飞郗将怀中玉人一把推开,手中长剑上生出一条一尺多长的真元,朝着噬魂枪点去。 洪飞郗相信,以那个少年的年纪,哪怕他是千年一遇的天才,修为也最多不过破晓入门,即便有神器在手,也绝对不可能接的下他这一剑! 然而,眼看那真元即将和枪尖相交,洪飞郗势在必得的一剑却刺了个空,那个少年的身影如鬼魅般再度消失,他的隐藏于这一剑之后的十几种后手变化也都无从施展。 而刚刚被洪飞郗推开的贺紫馨,耳边却传来施知义熟悉的声音:“紫馨姐,别反抗。”^完**\美**小*\*說\網.22pq 贺紫馨随即感觉到眼前一黑,然后便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让她羞愤交加的大厅,而是来到了一片灰蒙蒙的苍茫原野上。自己身上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开,她连忙将还挂在身上的绳索和嘴里的布条扯下,看了下自己羞人的样子,只得抱膝而坐,等待着施知义的消息,同时为他默默的祈祷。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清楚施知义是如何把她弄到了这里,但是当她看到施知义手持长枪破门而入,怒雷帮的匪徒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时候,就莫名的对他产生了绝对的信心。 当她和父亲的马车被匪徒拦下,几个凶神恶煞的喽啰从施知义坐过的坐垫下面搜出了几根金条和丹药的时候,她就知道施知义并非如她所见到的那般,是个清贫的儒生,但依然没有想到,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他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且还在二十多个匪徒的包围下,真的将自己救了出来。 在成功的救出了贺紫馨之后,施知义再无顾忌,手中长枪一抖,化作漫天枪影,再度出现在了怒雷帮的众人之中。 从他进门一直到救下贺紫馨这短短片刻,他虽然没有真正的和任何一人交手过,但从厅内众人出手的情况,他已经足以判断这二十多人修为的强弱。 那个端坐在首席上的男子修为之强,甚至超出了施知义的预料,按理说有这种实力的人,不应该会满足于在这么一个小帮派中占山为王,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去处。 因此,施知义放弃了擒贼先擒王的计划,准备先将下面的杂鱼清理干净再说。毕竟他如果跟那个男子打起来一时难分胜负,这二十多人一哄而散的话,施知义再想要将他们一一追杀,难度要大上许多。 怒雷帮的众人的眼神完全跟不上施知义鬼魅般的身影,当他们意识到这个煞星又杀回来时,噬魂枪的枪尖已经划破虚空,逼近了他们的眼前。 虽然这些怒雷帮的头目们,大多数的实力也都和施知义一般,处于破晓的境界,但他们这些寻常出身,落草为寇的武者和施知义在功法、武技和兵刃上的差距却是天壤之别。 大陆上对于功法和武技的划分相对主观,并不像丹药一般清晰的分出十几个不同的等级,只是依据创造者的境界、功法武技的威力、修行的难易程度等,大致分为凡、灵、圣、神四个等级。 而且由于保密的原因,一些功法武技流传在外的版本与完整版在威力上的差别可能有数倍之多。正如达奚世家的正易心法,像达奚梦泽等直系世子所修炼的完整版自然是当之无愧的神级功法,但一些旁系子弟或对家族有重大贡献的供奉等所修炼的版本,不过相当于较强的圣级功法而已。 施知义所修习的功法武技,无论是施家祖传的心法浩然正气诀、身法星月隐还是他各种机缘巧合下得来的炼体之术蛮王诀、身法浮光掠影、秘笈踏瑶台、拳法别远八式等,无一不是位于神级之列,尤其是像踏瑶台这种能够暂时性提升一个武者的境界并且几乎没有副作用的秘笈,即便在神级功法之中,也算得上是最顶尖的存在。 而怒雷帮的一干帮众,所修习的功法武技最高不过灵级,手中的兵刃也普遍是凡级、灵级而已,虽然境界相差不大,但真的动起手来,双方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却是天差地别! 从未见过星月隐这类神级身法的他们,别说是想杀死施知义,就连施知义的确切的方位都捕捉不到,更谈不上什么招架,唯有眼睁睁的看着那支索命的黑色长枪贯入自己、或者自己同伙的额头。 没有血花绽放,在噬魂枪破体而入的一瞬间,中枪者浑身的精血就仿佛遇到了一个黑洞一般,瞬间被吞食一空,只留下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 在双方正式交手的第一个回合,就有七名怒雷帮的帮众惨死在噬魂枪下,生机俱灭。而这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数道真元和兵刃同时朝着施知义身上袭来。 施知义将手中长枪舞成一面黑色的光盾,那些真元刚刚触到这面光盾,竟然全都消失不见,而那几柄最高不过是灵级的大刀和长剑,在碰到光盾的一刹那,也全都像泥捏的一般,瞬间变成了一地碎片。 剩下的十几名怒雷帮帮众见到这般情形,相视一眼,竟然同时朝风雷厅的大门跑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群蚁欲噬龙

打不过就跑,对于这些靠打劫为生的匪徒而言,并没有什么觉得难为情的地方。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在打劫时都不乏看走了眼,啃到硬骨头的时候。 黄澄澄的金子看起来固然可爱,但你也要有命花不是? 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煞星虽然看起来年轻,但无论是功法还是兵刃,都强的可怕,是他们平生从未见过,甚至是从未听说过的诡异,包括帮主钱雷在内这十几人,很有自知之明的清楚自己绝非他的对手。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不过他们的速度,远远没有施知义来的更快。 施知义长枪脱手,直接将身后一名帮众的身躯贯穿,化作一具枯骨,然后钉在了风雷厅大门那粗壮的木质门框上,随后那道青色的身影一闪,再度出现时,已经是正好堵在大门之前。 那些帮众还没看清施知义是如何将长枪从门框下拔下,只见黑影一闪,噬魂枪在施知义的手中宛若化作一条长鞭,自上而下的朝着一名正准备转身逃走的堂主身上砸了过去。 这一次,那名堂主没有尝到噬魂枪吸血的滋味,而是直接被施知义的巨力打的骨断筋折,硬生生的砸成了一滩肉泥。 施知义的这一下,全身力量凝聚于噬魂枪上,似乎要借这一枪将心中的愤怒和悲痛完全散发出来! 这时,一道真元划破虚空,重重的砸在了施知义的右胸。只见衣屑纷飞,施知义的整个身体在真元的冲击下,直接被击飞,撞上了风雷厅的大门。 这一次出手的,自然是洪飞郗。他寒窗后期的修为,真元经过多次凝聚压缩,所发出的威力自然要比怒雷帮这些最高不过破晓巅峰的匪徒们强得多,这一击如果是打在石头上,怕是一块千斤重的石头也要碎成两半,那个小子挨了这一下,即便不死,怕是也要没了半条命。 “洪统领果然技艺超群,之前早有耳闻,今天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难怪会受到大皇子的器重!这小子仗着有几分本事,不知天高地厚,敢对洪统领出手,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帮主钱雷看着被击飞的施知义,转身开始猛拍洪飞郗的马屁,完全看不出一丝之前正准备逃命的尴尬。 洪飞郗面无表情,沉声道:“上去补几刀,把头割下来,把他那柄枪也给我拿来。这边打的这么大动静,怎么你们下面的人一个也没见到?”^完**\美**小*\*說\網.22pq 钱雷伸手一指,点了两个人:“你,去帮洪统领把枪取来;你,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人都死哪儿去了?” “不用了,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们了。”一道声音回答道。 “让你去你就去,哪儿这么多废话!嗯?”钱雷顺着那个堂主惊恐的目光朝门口看去,却发现那个少年竟然完好无损的从地上爬了起来,除了胸口的衣衫上破开了一个大洞,竟然连一滴血都没有流! 他们都亲眼看到施知义被洪飞郗那道真元击飞的场景,自忖若是换成自己,怕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而眼前这个少年,怎么可能会毫发无伤? “你们怒雷帮上下,我已经杀了三百五十六人,就差你们几个了。”施知义神色平淡,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可能!”钱雷一张脸瞬间灰暗了下来,写满了惊恐和疯狂“我不信,三百多个人,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全杀死?” “我不需要你信,自然会送你去见他们。”施知义话音刚落,再度腾身而起,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堂主杀去! 其它人此时也反应过来,以这个少年所表现出来的绝妙身法和强悍实力,他所说的,似乎真的有可能。 而且,他也没有任何理由骗人,况且风雷厅中打了这么久,外面却没有一丝动静,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自己正面对着一个以一敌百的煞星,怒雷帮仅存的十几个成员不由都有些手脚发软。 “别愣着了!一起上,否则今天谁也跑不了!”洪飞郗看着钱雷等人被吓破胆的样子,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而且他认为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徒劳无功,也让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就在众人发愣的片刻工夫,又有一名帮众丧命于施知义的噬魂枪之下,化作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剩下的人终于从震惊和恐惧中摆脱了出来,配合着洪飞郗凝聚自己全身三成真元的一击,从四面八方朝着施知义围了上去。 黑色的噬魂枪枪尖和洪飞郗的真元撞击到一起,随后那道真元便如同遇到黑洞般,瞬间湮灭。 这柄来自于魔族的长枪,对于真元有着先天性的克制作用,在双方实力相差不算大的情况下,持枪的一方能够肆无忌惮的免疫来自另外一方的真元攻击。 在它的上一任主人手中时,凭借着这一令人头疼的逆天效果,不知有多少人族武者的英魂曾经葬身于这柄噬魂枪下。 经过刚才的几轮接触,洪飞郗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的出现,然而以他的实力,还不足以改变它的发生,只能挺剑而上,和噬魂枪重重的撞击在一起。 “叮”的一声脆响。 洪飞郗只感到一股庞大无比的巨力从自己手中的长剑上传来,自己的整条右臂瞬间颤抖起来,那种感觉,似乎是每一丝血肉都要在这震颤之中,从自己的骨头上剥离出去一般! 他手中的那柄灵级上品的长剑,坚持了不足十分之一息的时间,便在这巨力的作用下,碎裂成了上百块精钢碎屑。 他的右臂,自肩部以下,也已经完全丧失了知觉。 这个少年纯粹依靠肉体的力量,竟然在一招之内就将自己这个大皇子的近卫重创!他成为东宫近卫十几年来,从来不曾听说有哪个人族能做到这一点!反而是一些曾上过战场的同伴,曾经在荆蛮一族最精锐的战士身上曾经领教过这种力量。 努力的止住自己的前冲之势,洪飞郗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朝后一跃,以拉开自己与那黑色长枪之间的距离。 还好,经过了这一瞬间的耽搁,怒雷帮众人所发出的攻击也纷纷落在了那个少年的身上。数道真元和近十柄刀剑,他就算侥幸不死,也要丢上半条命! 第一百七十五章 蛮王诀显威

帮主钱雷手中的长刀的刀刃上,闪烁着一抹一寸三分长的真元,第一个落在施知义的身上。这名为“寸芒”的真元化刃之术,是他十几年前,用一坛烈酒,从一个落魄的道士那里换来的。 和单纯的将真元像飞刀般朝敌人抛过去相比,真元化刃虽然在攻击的距离上略逊,但能够将真元和兵刃本身的特性完美的融合,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而这寸芒之术不但威力强悍,而且对真元的损耗极小,适合于长时间的持久战,凭借着这一手绝招,这十几年来,他不但将怒雷帮从一个十几人的小帮派发展成了三百多人,雄霸方圆百里的超级帮派,而且还不知斩杀了多少跟他相同境界甚至境界在他之上的武者。 他刚才注意到了施知义在洪飞郗的那道真元的攻击下毫发无伤,猜测他的身上可能会有某种阵法的保护。他曾听说,有些技艺高超的阵法师,能够以特殊的媒介将阵法铭刻于人的身体上,以增强身体的防御力,犹如穿了一件贴身软甲一般。 但是这种方式一来对于阵法师的水准有着极高的要求,二来所用的媒介之物价值不菲,即便不算阵法师的费用,光是刻画阵法所需的材料便价值数十乃至上百万两黄金,因此一般人等根本用不起。 此外,这种阵法会在身体上留下永久的痕迹,因此女性几乎很少使用。而且它的防御面积有限,一般只保护身体的躯干,对于头颈和四肢则很难覆盖。 钱雷心中念头急转,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吞吐着真元的刀刃,由于急速的挥舞,在空气中摩擦出嘶嘶的音爆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在了施知义的后颈上。 这一刀下去,眼前这个少年将马上身首异处! 看着这么一个绝世天才即将葬身自己刀下,钱雷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若是让他成长起来,恐怕将来踏进入圣境界,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吧?想不到自己这辈子,还会有机会杀死一个未来的入圣强者! 想到这里,钱雷的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然而在真元及体的那一刻,本应无坚不摧的真元却仿佛变成了一滩撞击在坚石上的流水,竟然四溅飞射。 由于刀速太快,刀刃上的真元刚刚碰到施知义的后颈,刀刃就已经紧接着临身,以至于钱雷没有反应过来在刹那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觉得自己手中的长刀仿佛砍在了一块精铁上,瞬间反弹了回来,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长刀的刀背砍在自己的脸上。 而本应身首异处的施知义,却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依然手持长枪,朝着洪飞郗追杀过去! 这时,其他的怒雷帮帮众的攻击也纷纷落在了施知义的后背、腰间、大腿等位置,然而结果却和钱雷一般,除了将施知义的衣服弄破之外,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十几个人一时目瞪口呆,眼前的一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莫非这个少年是神明附体,刀枪不入?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周围百里方圆,自然从未听说过荆蛮一族的无上密典蛮王诀。 从羁旅庄离开之后,施知义知道自身的处境,时刻会有被其他几大世家发现真实修为从而遭到追杀的可能,因此将得自天珍阁,以八万两黄金一枚的价格购得的朝尊淬体丹吞服了下去,而他的力量也暴增了五六成之多,以施知义自己的估计,应该已经突破了十万斤大关。 得益于力量的增长,施知义的蛮王诀第一层力化甲胄也从最初的小成,晋入了入微之境。此时他的肌肤虽然无论是看上去还是摸上去都与常人无异,但灵级中品以下的兵刃和破晓境界的真元攻击,已经无法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虽然这点进步,在有可能面临的入圣境界强者面前不足一提,但对施知义而言,依然是增加了一分保命的机会。 在之前的交手中,施知义已经基本看清了这帮匪徒的实力和兵刃,所以才有信心以身犯险,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这十多个破晓境界武者的攻击。 而这一次的冒险,也为他赢得了一枪重创眼前这个实力最强的寒窗境界武者的机会! 施知义身形再度加速,枪尖横扫,朝着洪飞郗的咽喉位置刺去。只要杀死了这个人,其他那十几个匪徒的死,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洪飞郗也知道此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下,他身为东宫近卫的血性和实力也被瞬间激发出来,身体在后退的过程中,左手一拳击出,一道强劲的真元在拳前一尺处化为龙形,张开大口朝着施知义扑去! 这一式,乃是他之前由于护驾有功,得东宫护卫大统领所传授,皇室郁家的神级拳法“九天翔龙”中的一式,青龙破劫! 这是洪飞郗会的唯一一式神级武技,也是他压箱底的一招。此招一出,他全身的真元瞬间被抽取一空,化成一条五尺多长,惟妙惟肖的灰色神龙! 真元化形是登堂境界武者才能做到的,但九天翔龙的拳法却打破了这个屏障,让寒窗后期的洪飞郗成功的将真元化形,而且看其前进过程中撕裂虚空的架势,便不难知道其威力的可怕! 面对这一式,施知义可没有信心用自己的肉体硬接,那样的后果恐怕是重伤无疑。他手中的噬魂枪微微后撤,随后再度刺出,正好击中那条神龙的头部。噬魂枪长驱直入,如同烧烤的签子般,将这真元所化的神龙如烤肉般串了上去。 由于施知义的实力所限,这一次,噬魂枪并没能将这条真元巨龙完全吞噬,约有六成的真元穿枪而过,朝着施知义的右臂吞来。 施知义手中的噬魂枪瞬间消失,他双手并拢,十指微曲,呈现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的模样,迎上了这身形有些虚幻的真元长龙! 施家秘笈镇元罡劲全力发动,这看似柔弱的花骨朵和那道无坚不摧的真元猛烈的撞击到了一起! 轰的一声巨响。 施知义双臂上的衣袖在这撞击之中完全消失,露出了两条精壮的臂膀,还在微微的颤抖着,显然是刚才的这下撞击所造成的结果。 但除了施知义之外的十几个人眼中却瞬间露出绝望的神色,因为他们都清楚的看到,即便在一个寒窗后期的武者搏命一击下,眼前这个白净似儒生的少年,依然毫发无伤! 第一百七十六章 奉天道初现

这个少年的右手中,再度出现了那柄漆黑的长枪。它的出现,和它的消失一般既无比的突然,又如此的自然。 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但是却同时完美的出现在了施知义的身上。 在怒雷帮的帮众眼中,这个少年好像在变戏法一般,但身为东宫近卫的洪飞郗却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手上必定有空间类的储存物品,而且他对于这空间器具的使用,已经到了收发由心的地步,才会出现眼前的一幕。 看着朝自己一步步走进的施知义,浑身真元一丝不剩,连肉体力量都被抽空的洪飞郗羞怒交加,颤声道:“你真敢杀我!?”^完**\美**小*\*說\網.22pq “为何不敢?”施知义奇怪道,“我说过,今天,怒雷帮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要死,一个不留!” “我不是怒雷帮的!”洪飞郗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声嘶力竭的喊着“我不是怒雷帮的人,杀了我,你会惹上大麻烦!” “嗯?不是怒雷帮的人,那你是谁?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施知义突然想起,刚才有人说过怒雷帮上下一共三百六十七人,自己已经杀死的和这里还活着的加在一起,似乎的确是多了一个。 “我是大皇子麾下,东宫近卫!是大皇子的心腹!是大皇子的左膀右臂!”看到了一线生机的洪飞郗拼命的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要是死了,大皇子必然震怒,一定会竭尽全力为我报仇,那时候,天下虽大,你也是无处可逃了!”洪飞郗一边喊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令牌,银色的牌身上,一张巨弓在濛濛细雨中弯如满月,怒指苍天,正是代表东宫近卫身份的猎雨令。 “大皇子?郁仲诚吗?”施知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然而在洪飞郗的眼中,这笑容之中,却毫无一丝暖意,“实在抱歉,如果你不是郁仲诚的手下,说不定我就会放你一条生路了,然而你这一自报家门,我突然想起来我跟郁仲诚的关系似乎也没那么融洽。” 施知义的脑海中,浮现出元宵之夜,永济河畔,大皇子威胁自己让云栖城化为废墟的一幕,眼神中闪过一道寒光,“既然你是郁仲诚的心腹和左膀右臂,那么我就先向他收点利息吧!” 话音刚落,噬魂枪如同出洞的毒蛇一般,刺入了洪飞郗的胸口。毫无反抗之力的洪飞郗,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变成了一具皮包骨头的干尸。 噬魂枪枪尖一挑,那枚掉落在地上的猎雨令就朝着施知义弹来,随后被他收入魔帝配戒之中。 洪飞郗至死都想不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年究竟是何人,在自己报出家门之后,竟然还敢杀死自己!与大皇子为敌,普天之下,谁有这个胆量? 杀死洪飞郗之后,抽出噬魂枪,施知义转身过来,正看到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既不敢向他出手,又不敢率先逃跑的十几个怒雷帮的帮众。 在自己的攻击落在这个少年的身上却没有伤到他一根毫毛之后,钱雷和他的这些手下已经绝望,不知道自己等人是如何惹上了这么一个可怕的煞星。 “让你们死的明白些。杀我大叔,劫我长姐,今天我要用怒雷帮三百六十七条人命,祭奠我贺大叔的在天之灵!” 原来他跟那个被他们劫来,献给洪飞郗,刚才又莫名其妙失踪的女子有关系!自己等人为何晕了头,偏偏要惹上这么一个煞星?怒雷帮众人悔恨交加,但却没有后悔药可吃了。 突然,他们之中一个留着长须,军师模样的人突然跑到施知义面前跪下,一边磕头一边道:“公子饶命,其实我也不是怒雷帮的人啊!” 他身后怒雷帮帮主钱雷固然是破口大骂,施知义也是怒极反笑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你说一句自己不是怒雷帮的人,我就会饶你一命吗?” “小人所言绝无半句虚假!我叫张金算,真的不是怒雷帮的人,只是奉命潜伏到怒雷帮而已!为的是获得大皇子串通劫匪,劫掠过往行商的证据!我跟公子您一样,也是和大皇子作对的啊!这些年来怒雷帮劫掠所得收入的账册以及上供给大皇子的财物,我都留了一套副本,就在我的房间,您一看便知!” 施知义闻言,心里不由提起了兴趣,道:“你带我去看看。” “不过在此之前,让我先把这群家伙收拾掉!”施知义话音一落,噬魂枪化为数道虚影,同时朝着剩余的怒雷帮帮众笼罩而去! 钱雷等人同时拼命抵挡,但一来他们和施知义之间功法武技兵刃的差距摆在那里,二来刚才施知义硬抗着他们的攻击重伤洪飞郗的一幕还历历在目,他们的心志被夺,一身实力,能发挥出来的连五成都不到。 施知义以一敌十,一击之下,竟然杀死了六人! 剩下的几人转身朝着大门逃去,但他们逃窜的速度,又怎么可能及的上身怀星月隐和浮光掠影两大身法绝技的施知义? 不消五息时间,怒雷帮风雷厅内,除了那个自称奉命潜伏到怒雷帮的张金算和施知义之外,再无一个活人,只剩下满地的枯骨!这一幕,只看得站在一旁的张金算心惊胆战,双腿发软。 在自己床底墙角的一块砖头后面,张金算拿出了那本被油纸裹的严严实实,足有五指厚的账册。施知义翻开一看,里面按照时间的顺序,清楚的记载了怒雷帮这些年何时何地劫掠了什么物品,每隔一段时间,便有一份上供给大皇子的财物的表单,粗略一看,大皇子从怒雷帮拿走的,竟然占了怒雷帮总收入的七八成之多! “这个账册列的很详细,但是又如何能够证明这些东西是进入了大皇子的口袋?”施知义问道。 “每次前来收取这些财物的,都是手持猎雨令的东宫近卫,而且都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公子您之前杀死的那个洪飞郗;另外这些财物数量庞大,他一人根本拿不动,会由怒雷帮的帮众乔装打扮成伙计的模样,装作是运送蔬果的车子,送往京都城内的永利赌坊,由永利赌坊洗白后再出去,但这些事情,就不是小的所清楚的了。” “那你是受什么人差遣,潜伏到怒雷帮的?”施知义问道。 “这个小的也不清楚。小的当时所在的组织,自称奉天道,但奉天道的道主却从来不曾现身,一切事物都是由七名自称道侍的人打理。我们也没有固定的地点,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地方。这七名道侍训练我们,然后将我们一一安插在这些和大皇子有关联的帮派之中,再定期派人和我们接触,拿走我们所收集的情报。”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三百枯骨奠贺伯

“奉天道?”施知义心中默念,记下了这个名字,准备有机会时,好好地查探一下,随即问道,“和你一样被安插在这些帮派中的有多少人?又有多少这种劫匪帮派暗中和大皇子有所往来?”^完**\美**小*\*說\網.22pq “小人知道的,大概有六十多个,分布在荆州和颍州地界,其他地方也可能有,但小的就不是很清楚了。”张金算答道。 “把你知道的这些帮派的名称跟大致的地点给我列一个单子出来。” 张金算不敢耽搁,连忙找来纸笔,凭着自己的印象,将这六十多个帮派的名称地点一一列出,双手递给施知义。 施知义将那名单接了过来,细看一遍,记在心里。这时却听张金算问道:“这位公子,我知道的,都已经原原本本的告诉您了,您看现在能不能放我走了?” 施知义沉吟片刻,却想起了正在戒指空间中的贺紫馨。施知义之所以下狠手将怒雷帮上上下下杀得鸡犬不留,一方面是为贺大叔报仇雪恨,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受辱的贺紫馨能够亲眼看到所有曾经欺辱过她的这些人的死亡,让她从这个阴影之中尽快走出。 “抱歉,”施知义一拳击出,正是别远八式的第一式,“身不由己并非是你作恶的借口,我能做的,只是让你死的不那么痛苦罢了。” 一股浓浓的喜悦之情飘荡在房间内,却已经见不到张金算的身影。随着施知义对于别远八式的理解日益深入,再加上他那无与伦比的肉体力量,别远八式的前两式相见欢和风月闲在他的手中所发挥出来的威力也是越来越大。 当贺紫馨从铜戒空间中返回风雷厅时,摆在她眼前的,是三百多具已经化作枯骨的尸体。 “小义!这是……?”贺紫馨的身上,披着一件施知义的长衫,将她的娇躯遮掩的严严实实,然而施知义依然有些拘谨,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我赶到时,贺大叔他……已经伤势过重,我没能把他救过来。这些是怒雷帮所有帮众以及那个东宫近卫的尸体,我用他们的死,来祭奠贺大叔的在天之灵!” 贺紫馨被抓走时,已经亲眼看到父亲为了阻拦那些劫匪被一刀刺中,倒在了血泊之中,现在听到施知义确认了父亲的死讯,不由得悲从心来,两行清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谢谢你,小义。谢谢你为我爹报了仇。这些尸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我的兵器有些……诡异,会吸收被它刺伤的人身上的精血,增加他们死前的痛苦。” “那些贼人已经授首,想必我爹也不会死不瞑目了。小义你尽快把这些尸体处理掉吧,别给你惹来什么麻烦。”贺紫馨虽然没有修行,但却知道出现这种情况绝非正常,若是被他人看到了,定然会引起天大的风波,因此急忙叮嘱道。 “嗯”施知义希望贺紫馨能够看到仇人的死去,但又担心这些尸体摆在这里会吓到她,听她这么说,便在大厅之内走了一圈,将所有的尸体都收到了戒指空间。 贺紫馨看着眼前一幕,又想起刚才自己所呆的地方,心中满是疑惑,但她知道这必然是关系到施知义的秘密,因此闭口不言。他们父女二人和施知义萍水相逢,非亲非故,施知义能够为她父亲报仇,又从那群匪徒手中救出了她,已经为她们做了太多,她不希望自己什么无意的举动再给施知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施知义将尸体收完,这一次,他的心神留意到了那片苍茫荒原上原本坚硬如石的土壤仿佛活过来,翻滚蠕动着吞噬尸体的一幕。之前北宫家二百多名骑兵的尸体在戒指空间内莫名其妙的消失,施知义就曾产生过疑惑,现在亲眼看到这一幕,即便是以他的见多识广,也是无法理解。 片刻之后,三百多具尸体已经全部被吞噬完毕,那片荒原再度恢复了平静,地面上看不出一丝尸体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施知义压抑住自己心中的疑惑,走向了正等在一旁的贺紫馨。 “能够这么处理尸体也不错,省去了很多麻烦。”施知义心道,他又担心的扫视了下躺在荒原上的那头巨大的龙尸,纳闷为何同样是尸体,这头龙尸没有被吞噬?莫非是个头太大了? “紫馨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施知义问道。 “小义,你可以带我去看看我父亲吗?”贺紫馨道。 “好的,”施知义正准备和贺紫馨一同下山,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从怀中掏出贺紫馨的那枚定情玉佩,递给了她,“紫馨姐,你的玉佩。” 贺紫馨愣愣的看着那枚玉佩,一时有些走神,直到施知义把它放进她的手中,才反应了过来。 将玉佩在手中摩挲了很久,贺紫馨突然将其递给施知义:“小义,这枚玉佩,你帮我收着吧。如果以后有机会去海陵州的话,就帮我还给雷河……如果去不了,那就留在身上,当做是我给你留的纪念。” “紫馨姐!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不要想不开!”施知义大急,顾不得男女之别,抓住了贺紫馨的胳膊,怕她下一刻就会自寻短见一般。 “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躯,没脸回去见他了……希望他能把我忘了,再找个好人家的姑娘。爹也死了,我想就在这里陪着他老人家,省的他一个人埋骨异乡,孤孤单单……” “紫馨姐!你不要这么想!如果贺大叔还活着,定然也是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活着而不是在这里陪他!我杀了三百多个匪徒,把你救出来,不是希望你寻短见啊!而且你还有亲人,还有弟弟啊!你要是这么走了,你弟弟会有多伤心难过?” 想到自己的弟弟,贺紫馨黯淡的目光中又出现了一线光芒。施知义见状,急忙趁热打铁:“紫馨姐,我从小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没什么兄弟姐妹,遇见你之后,感觉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般。你要是走了,我心里的悲伤,不会比紫龙少半点,就当是为了我,为了紫龙,你也要好好活下去,好吗?” 贺紫馨抬起胳膊,摸了摸施知义的脑袋,臻首微点。 第一百七十八章 贰拾血案震东宫

在拜祭过贺天牧之后,施知义陪同贺紫馨回他们被劫匪抛弃在路边的马车上,寻了些衣物,重新打理了下,又用包裹给她准备了些财物,才在路上拦下了一个准备前往海陵州的大型商团,交了些银子,让贺紫馨跟着商团一同返回。 施知义叮嘱贺紫馨到家之后一定给他来信,贺紫馨和叮嘱施知义若是有机会前去海陵州,一定要去找她,在商团领队的催促下,二人才依依不舍的惜别。 担心贺紫馨一个单身年轻女子,在商团之中受欺负,施知义又暗中跟商团走了五六天的时间,见一切正常,才放心的离开。 …… 京都,望江楼。 从顶楼向远处望去,大江如同一条青色的绸缎,静静的铺在一望无际的归雁大平原上。谁也看不出在这平静之下,隐藏着多少的漩涡和波澜。 能够登上望江楼顶楼的顾客,并非单纯的有钱就行,财力、身份,缺一不可。 “修楠,你急急忙忙约我出来,是什么事情?”开口说话的这个青年,相貌威严,气势不凡,正是被普遍认为是储君不二之选的大皇子郁仲诚。 “表哥,最近有好几个帮派上贡的时间到了,却迟迟不见人影,我派人去那些帮派查看,却发现整个山寨空无一人,几百号的帮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极其诡异。”^完**\美**小*\*說\網.22pq “怎么回事?”大皇子惊怒道,“有多少帮派发生了这种事?” 虽然像洪飞郗这样的东宫近卫,都是大皇子身边的人,但是长期以来,他们对于前去收取这些帮派的贡品,随后运到永利赌坊洗白这套流程已经轻车熟路,因此大皇子一般并不过问。 这些近卫外出的时间虽然有所限制,但他们被那些帮派招待,耽搁几天也是常有之事,对此东宫的护卫统领也是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拿到给他的那份孝敬便不会多加计较,故而大皇子尚不知道有近卫外出迟迟未归之事。 “目前已经知道的,大概有二十多个,其他的我已经派人前去查看,暂时还没有消息回来。” “除了跟我们有关系的这些外,其他的帮派有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暂时还没听说,我已经让下面的人通过望江楼的情报系统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不过我有种预感,这一次,对方主要是冲我们而来。” “我们摊子铺的太大,有可能走漏了风声,不过这件事情上,我们一向小心,应该不会有什么把柄留下。那些帮派里的人实力都是一塌糊涂,有一两个登堂境者配合几个寒窗武者就能让一个帮派鸡犬不留。我好奇的是,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敢对我们下手?难道是老三?” “郁仲谦?应该不可能是他。这么多年来,他手上有多少实力,我们还不清楚么?除了傅妃从蒲州带来的那几个家将之外,他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人?如果真是那几个家将出动,我们的情报系统早就知道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那个蔫不拉几的性子,你觉得他会有胆量来找表哥你的麻烦?”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不过,那你觉得这件事情会是谁干的?” “会不会是你的那几个皇叔?你和我们达奚家走得太近,那几个王爷对此似乎一直对你有所怨言。” “他们几个?除了睿亲王在我父皇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之外,其他的一个个都恨不得夹着尾巴,离朝堂之事有多远躲多远,又怎么可能来招惹我?至于睿亲王更不可能,他是出了名的老好人,除非我父皇发话,否则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是绝对不肯干的。如果真是父皇发现了,以他的性子,你觉得他会仅仅派人将这几个帮派一杀了之?” 达奚修楠一连提出了几种可能,却被大皇子一一否定,一时也有些气馁,二人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各自不知在想着什么。 就在这时,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一个小二手持托盘进了房间,托盘上摆着的,则是一道金丝炙鲡鱼。 “二位请慢用,小人先告退了。” 小二将托盘放在桌上,倒退着离去,顺便关上了房门。 达奚修楠拿起一根镶金白玉筷子,却没有动那天下闻名,令人垂涎欲滴的鲡鱼,而是插进托盘底部一侧的一个浅浅的凹洞内。 一个半指高,四寸多宽的夹层从托盘的下部弹出,上面摆着的,则是几页巴掌大小的淡黄色纸页。 “这么几张纸,就卖三万两黄金,这望江楼的钱未免也赚的太容易了些。”达奚修楠嘟囔了一句,拿起了那几张纸页,递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将那几页纸拿在手中仔细看了下,又递给达奚修楠:“望江楼的情报上说,有人在这些帮派出事前,在附近看到过一个带着鬼面面具的男子,从身形看年纪约莫二十多岁,很可能就是屠灭这些帮派的元凶。而所有被屠的帮派中有打斗的痕迹但是却没有任何尸体,证明此人身边极可能有异兽相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的过去了。一些体内有饕餮血脉的异兽,比如吞天兽之类,不但攻击力不弱,而且能够束缚那些帮众的行动,并且将尸体全部吞噬,的确能够达到屠灭一个帮派并且看不到任何尸体的效果。”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实力,那接下来就好办了。修楠你继续盯紧这些帮派的动态,分析下这人所在的位置和前进的路线,估测他下一个动手的目标,我自有办法收拾他,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知道,敢得罪我郁仲诚的后果!” “表哥你放心,最多一天时间,我就把消息给你。”达奚修楠应道。为了避免内耗,他们所支持的这些帮派之间相隔至少一二百里,根据出事的具体时间,很容易判断出元凶的位置和路线。 “嗯。”大皇子应了一声,随后道,“有了消息之后就让人传信给我吧,我们最近一阵,还是少见面的好。上次羁旅庄那件事,父皇的气至今为止还没彻底消,我们得谨慎些,别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对了,羁旅庄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第一百七十九章 百密终有一疏时

“有了!”达奚修楠拿起身前的茶水喝了一口,“那天晚上我被徐敬亭那小子引到了永利赌坊,因此我前期的调查一直围绕着徐家进行,走了些弯路。但随着调查的深入,我发现除了徐敬亭之外,徐家其它人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完**\美**小*\*說\網.22pq “后来研究情报发现,徐敬亭是刚刚赶到京都没几天,而且一路疾驰,显然是有事而来。他到京都的第一天,去的第一个地方不是天珍阁,也不是徐家在京都的任何一幢宅院,而是平安大街甲七号。” “平安大街甲七号?”大皇子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位置极佳的府邸没有任何印象,问道,“这是哪家的府邸?” “云栖城施家。他们家人丁单薄,在京都不常住,施怀川三十年前离开京都之后,那幢宅子就空了下来,后来不知道是谁撺掇一个玄麟军的参将强占了去。年前的时候,施知义那小子来到京都,又把那这宅院抢了回去。” “这么说,你怀疑施知义是这件事情的主谋?”想起那个敢跟他叫板的小家伙,大皇子的眼中掠过一丝狠厉的精光。 “不是怀疑,我已经基本可以确认。情报显示,羁旅庄出事的那天晚上,施知义正好离开京都,从时间上来说完全吻合。除了徐敬亭这条线之外,我还想起来一件事,你还记得天珍华筵压轴拍卖的那柄天瀑剑吗?” “当然记得,直接三百万两黄金一口价拍走,我怎么可能忘得了。” “那是我来京都的路上,抓了一个风羌族的青年,从他身上得来的。他说自己是风羌族族长的孙子,我琢磨着以后说不定还有点用处,到了京都之后,就把他关在羁旅庄那条地心火脉的牢房里。后来时间一长,我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达奚修楠顿了一下,接着道:“由于调查徐敬亭的时候,涉及到了这姓施的小子,我突然想起来,我遇到那个风羌族的家伙时他曾经提过,他正在寻找意外和他分开的一个同伴,而那个同伴正是施知义!”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这个姓施的小子和那个风羌族的家伙必然关系匪浅,所以认得天瀑剑,在天珍华筵的时候,才会直接出三百万两黄金的高价将其买下,然后又顺藤摸瓜查到了我的头上,这期间,又不知道怎么跟徐家搞到了一起,那徐敬亭竟然舍得放下面子来给他打掩护。” “然后,这姓施的小子趁着我离开的工夫,混进了羁旅庄去救那风羌族的家伙,还破坏了老祖设在地心火脉上的太玄冰魄阵,那被阵法压制数千年的地心火脉爆发,才引起了这般后果。我唯一没弄清楚的是,那家伙是怎么发现的地心火脉,又是如何混了进去?我们达奚世家保守了几千年的秘密,是什么地方露出了蛛丝马迹?” 不得不说,达奚修楠为这件事的确投入了不少精力和金钱,虽然解救赫连铭志的计划施知义已经足够小心,但在达奚修楠抽丝剥茧的分析下,他对于事情的整个经过的判断,几乎和事实一模一样。 大皇子冷哼一声道:“他既然舍得花三百万两黄金去拍一柄剑,那么只要肯砸钱,在这望江楼里,有什么情报是拿不到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也别太高看你们达奚家的保密措施。” 达奚修楠有心分辩两句,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听大皇子继续问道:“既然知道了罪魁祸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禀告舅舅,让他来出面处理吗?” “这件事终归是因我而起,而且这一次一条地心火脉的报废,对我达奚家造成的损失无可估量,我要是告诉我爹,只怕他的怒火会全部撒到我身上,对我以后争夺家主之位,会造成极大的影响,还望表哥帮我隐瞒一二,别告诉姑母那边。” “这姓施的小子在那一夜之后就突然失踪,不知道到底是跑了还是葬身火窟?他要是死了,那就彻底作罢,若他再出现在京都,我自然饶不了他!”达奚修楠想起那一夜的大火,以及父亲来信中那流露在字里行间的愤怒,咬牙切齿的道。 “那个家伙,我看他也不顺眼,如果有了他的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不管你怎么对付他,千万不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因为羁旅庄这件事情,父皇已经推迟了我接任储君之位的时间,借此敲打达奚家,同时给母后难堪,如果再出事,别说是我,就是母后恐怕也要发飙了。” “表哥你放心,如果那小子真的还活着,我必然会让他死的无声无息!当然,对我们来说,没什么事情比你接任储君之位更重要的,在此之前,我绝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以免给你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最好。”大皇子点了点头道:“我父皇他太瞻前顾后谨小慎微,这大晋朝在他的手里,估计只能保持过去六百多年的局面,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了。等我登基之后,我们先南北夹击灭了徐家,那时候傅临岳估计也早就老死了,拿下傅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两家一灭,包括北宫家在内,其他几家也再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届时我们一一击破,这天下,就是郁家和达奚家两家的天下了。” “等到那时,你我二人以玉带山脉为界划山而治,什么天才地宝神兵利器还不都是予取予求,想要谁死,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所以,在此之前,切勿因小失大,耽误了正事!”大皇子想象着自己借助郁家和达奚家两家之力,横扫六合君临宇内,成为千古一帝的情形,一抹微笑忍不住的浮现在嘴角。 达奚修楠看着大皇子嘴角那丝笑容,心中也是暗自一笑,嘴上却道:“表哥放心,我知道轻重缓急,心中自有分寸。父亲早就交代过,拥戴你登上皇位,是我们达奚家未来二十年最重要的事情,没有之一!” 大皇子夹起一块鲡鱼肉,放入口中,满意的点了点头:“你知道就好。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这个节骨眼上,咱们俩接触的太频繁,不管是对我还是对达奚家,都不是什么好事。” “屠灭那些帮派的元凶,有了线索之后记得尽快通知我,我自会安排人前去处理。另外这些被屠灭的帮派所留下来的空缺,我们得尽快找其他帮派来补上,你有空的时候,也给我列个单子出来参考。” “好,我会尽快。”达奚修楠点头应下,起身将大皇子送出房间。大皇子自有护卫在外等候,二人话别后,达奚修楠又转身返回。 看着远处波光粼粼,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江,吃着望江楼独有的名菜金丝炙鲡鱼,达奚修楠感觉心旷神怡,胸中烦闷尽去,不由笑道:“划山而治,我怎么舍得这京都的万千佳丽?这万里大江的绝世美景?” 第一百八十章 阴渠亦有翻船日

连续两个月,荆州和颍州地界内,有接近四十个称霸一方的帮派被人在一夜之间连根拔起,鸡犬不留。除了个别正好外出的帮众死里逃生躲过一劫之外,这些帮派的山寨之中已经见不到一个活人,甚至连尸体都看不到一具。 这些帮派之间相相互隔上百里,而且绝大多数帮派中没有留下任何活口,因此在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消息才扩散开来。一开始的时候,人们还以为这不过是偶然的强者寻仇事件,但当消息越传越多之后,大家才发现,原来一宗千年以来极为罕见的连环灭门大剧正在上演。 这些依靠劫掠为生的帮派其实一直处于大众视野的灰色地带,除了那些长期在路上奔波的商人之外,大多数的平民百姓一般很少能和他们发生什么联系,而他们的武力值相较于那些宗派和世家而言又太过于低微,所作所为又十分遭人唾弃,因此凡是顾忌点名声的宗派世家都不齿于和他们有任何关系。 然而魔族消失千年以来,大陆承平已久,商业日益繁荣,无论是哪个地区,行商的身影都逐渐的增加。劫掠或者收过路费的方式虽然极其低劣,但所能获得的收益却是不菲,因此也吸引了不少有些身手但又没有什么正当出路的武者加入。 帮派的存在会影响所在地官府的正常税收,因此常常遭到官府的围剿,但很多帮派在站稳脚跟之后都会在官府之中用钱财上下打点关系以避免被剿灭的下场,而且随着他们的实力的增强,想要清剿一个数百人甚至上千人的帮派,官府也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因此时间一长,很多地方的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弄的太过火,也就默认了他们的存在。 大皇子“机智”的发现了这些帮派对于来自官方力量的保护伞的渴求,主动的承担了这一角色,并且几乎不需要付出任何人力物力,每年就能够获得巨额的收入。 施知义心里已经有所预感,大皇子那边必然已经得到这些帮派覆灭的消息,而且必然不会就这么任凭他继续一路杀下去。然而出于对这些帮派所作所为的愤怒以及一丝丝的侥幸心理,他依然照着之前张金算所列出的名单按图索骥,一家一家的杀上门去。 名单上总共六十多个帮派,都是各自所在方圆百里内实力最强、收入也最丰厚的。这些帮派中不乏破晓甚至寒窗期的武者,然而他们赖以谋生的武力在身负数种神级武技、又有神器在手的施知义面前,却显得脆弱的不堪一击。 施知义离开云栖城之后,多次遇险,所面对的对手,除了少数几次如北宫昭是处于破晓境界外,其他的至少也是寒窗境界,甚至还遇到过入圣境的强者。 然而,修行之士千千万万,能够踏入寒窗境界的,已然是百里挑一的存在,若是更进一步,跨入登堂境界,那便是一城之主或军队中万夫长级的级别,是真正的万里挑一。 在经历了这些寒窗和登堂境界对手的磨练之后,当施知义面对这些无论是境界、武技或兵刃都不值一提的匪徒时,所谓的战斗,就几乎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在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帮派能够给施知义制作些许威胁,但随着一场场屠杀的进行,心性和武技都急速蜕变的施知义已经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机会。两个月来,已经有上万的匪徒在噬魂枪下化为一具枯骨,被埋葬在了铜戒空间那片苍茫的硬土之下。 当然,并非所有的帮派都没有留下任何活口。在这些帮派之中,施知义又碰到了十几个和怒雷帮的张金算一样,受奉天道的差遣潜伏,暗中收集这些帮派和大皇子之间来往罪证的帮众。 虽然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奉天道花费这么大的力气,究竟所为何事,但鉴于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施知义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不知不觉间,施知义的十七岁生日,就在这一场场的杀戮之中,悄然度过。 …… …… 黑水帮是位于颍州西北部,黑水河边,云坤山上的一个帮派,自从第一任帮主立旗开帮以来,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如今帮众上下近千人,无论是规模还是实力,在方圆三百里之内,都是毫无争议的第一大帮。 然而,往日里威风无限、总是热闹非凡的黑水帮总堂,此时却是一片修罗景象。大堂原本雪白的墙壁上,处处是飞溅的血迹,而灰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则横七竖八的躺满了无数的尸体。 这些尸体的死因千奇百怪,有的是被真元重创了胸腹,流血过多而死;有的则是被吸干了全身的血液,变成了一具枯尸;有的则仿佛被巨石砸中,全身骨骼尽碎,变成了一滩肉泥;还有的则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来自背后的劲弩射穿了后心。 一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男子,淡然的走在这一片尸体之中。他右手手持一柄黑色的长枪,而左手的食指上,则戴着一个朴素之至的铜戒。诡异的是,他所经过的地方,地面上的尸体便都悄然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柄柄破损的武器和一滩滩的血迹,无声的诉说着这里所曾经发生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屠杀。 这个戴着鬼脸面具的男子,自然便是施知义。 黑水帮,是他屠灭的第五十五个帮派。每当他屠灭一个帮派,就在那张名单上用血划一个血红的叉,而此时那个名单上没有被划叉的帮派名字,已经不足两掌之数。 收殓完所有的尸体,施知义便准备下山去找自己的坐骑。然而就在他走到那唯一的一条下山通道前的时候,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奇怪又熟悉的感觉,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一个有些肥硕的身影从一颗粗壮的迎客松后慢慢的走了出来,一柄约有五尺多长,三寸多宽的异形长刀背在他的身后,细长的刀身和他肥硕的身形之间,产生出一种看起来极其滑稽的反差。 但是施知义的心里,却没有任何滑稽的感觉,因为他从面前这个胖子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且澎湃的气息,这股气息,远远超出寒窗境界的范畴。 那个胖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施知义,率先开口:“鬼面屠?看来我这趟来的还算及时。” 第一百八十一章 鬼面陷绝境

“鬼面屠?”^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自己。 为了保密起见,除了第一次在怒雷帮之外,施知义在行动时一直戴着一个鬼脸面具,因此无论是被他放过一条生路的奉天道成员,还是这些帮派所在地附近的路人,从来没有人看到他的真实面目,更没有知道这个尽屠数十个帮派的神秘杀手竟然是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 由于不知道他的身份,因此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便叫做“鬼面屠”,而这个外号已经随着这一系列血案的消息,一同散播开。只是施知义最近不是在屠杀,就是在屠杀的路上,极少和人打交道,消息比较闭塞,因此暂时还不知道。 “情报上说你的实力大概是寒窗后期到寒窗巅峰之间,可是我看你身上的气息,应该连寒窗入门都还没达到。这么一个小家伙,还劳烦我裂天刀王昊跑一趟,你也算可以瞑目了。” 这个自称裂天刀王昊的胖子上下打量着施知义,眼神中满是好奇,以及一丝的不屑。作为一个登堂后期的武者,眼前这个尚未晋入寒窗的年轻人很难让他提起精神来。 如果不是眼前这黑水帮明显刚刚遭受过一场劫难,而这个年轻人又刚刚从那散发着血腥气息的大堂中出来,王昊几乎要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那个鬼面屠的倾慕者,买了个同款面具戴着玩的。 不过这个年轻人这点实力就能连续屠灭数十个帮派,闯下偌大的名头,也证明了情报中所说的他身边有高等级异兽的存在,否则这遍地鲜血的地方,竟然看不到一具尸首,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给你个机会,把你的伙伴唤出来吧,也好让你死的明明白白,别留下什么遗憾。”王昊道。 施知义自然不知道对方口中所说的伙伴是指什么,但他也不会傻到去跟对方解释,只是故作神秘道:“喊他出来?你还不配!” 然而施知义嘴上虽然强硬,但心里却急转,思索着脱身之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登堂期的武者,但之前的几次经历中,要么对方因故收手,要么是对方实力十不存一,才让他得以一次次逃出生天。 而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胖子显然有备而来,即便施知义掀开自己全部的底牌,也远远不会是对方的对手,因此他早已打定主意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但下山的唯一通道正在这个胖子的脚下,而这黑水帮的山寨之中也没有其他的通道,饶是施知义机智,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 “既然你嘴硬,那就别怪我了!”王昊被施知义的态度所激怒,袖袍一抖,手中已经多了一支长约七寸,通体莹白的骨笛。 那胖子王昊将骨笛放在嘴边,用力吹响。 一阵若有若无的音波从骨笛中发出,这音波相当低沉,仿佛从极远处响起,若非施知义眼睁睁看着他吹响,或许根本就注意不到。 就在这音波响起几息之后,施知义眼前的地面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颤动。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隆起了一个直径约一丈多,高三四尺的土包。 这个土包如同抽笋的笋尖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很快在地面堆成了一个小山丘。随后,如同火山爆发一般,这个山丘的顶端爆裂开来,一个长宽约有一丈左右、长满了鳞片的棕褐色大脑袋从中冒了出来。 “戍土伏龙!” 看着眼前正在从图种探出身子的巨大异兽,施知义不禁有些震惊。 戍土伏龙是神兽黑龙的后裔分支之一,身躯最长可达二十丈,和真正的巨龙相比虽然相去甚远,但是在异兽之中已经属于体型极大的。 它除了继承了先祖黑龙锋利的爪牙和坚硬的鳞甲之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具有“土行术”的天赋神通,在神通发动之后,能够像一只巨大的土拨鼠一般,在地下来去自如,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御,都有着极大的优势。 由于从情报中判断“鬼面屠”身边有带有饕餮血统的高等级异兽的存在,因此大皇子特意从皇室的异兽园中借调了这条已经活了四百多岁,训练有素的戍土伏龙与王昊随行。 即便在皇室的异兽园中,这条戍土伏龙也是最顶尖的异兽之一,即便是其他同样具有顶级神兽血脉的吞天兽等异兽,轻易也奈何不了它。 这样一来,即便真的有其他异兽的存在,戍土伏龙也完全能够应付的过来,而那个情报中显示不过二十多岁的“鬼面屠”,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登堂后期,离登堂巅峰只有一步之遥的裂天刀王昊的对手。 施知义所显露出来的这点修为在王昊的眼中虽然不值一提,但生性谨慎的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将这条成年期的戍土伏龙召唤出来,以防在交手的时候对方的异兽出其不意的偷袭。 只是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鬼面屠并没有任何的同伴,更没有什么异兽相随,那些辉煌的战绩,都是他一个人完成,而铜戒空间的存在,更是天下间知晓之人不足一掌之数的顶级辛秘,有这片空间在,别说是上万具尸体,哪怕再多上十倍百倍,也都能够消失无踪。 此时,这条巨大的戍土伏龙已经完全从地下钻了出来,如同一条大蜥蜴般趴在地面上,一双漆黑如墨的巨眼紧紧的盯着施知义,而它庞大的身躯则将施知义和王昊之间那原本就不算大的空间挤的严严实实。 骨笛声再次响起,相比于之前低沉的声音,这一次的音波尖锐了很多,如同一条高速颤动着的锯条,正准备将这片空间锯成两半一般。 听到这攻击的指令,戍土伏龙巨大的身躯骤然绷紧,两只前爪紧紧的抓住地面,即将向眼前这个人类发起攻击! 眼前的这个目标是如此的渺小,只要三息的时间,戍土伏龙就能将这个还不如它一只后爪大的人类撕成碎片! 第一百八十二章 裂天斩乌龙

就在戍土伏龙准备冲向眼前猎物的时候,突然从这猎物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令它感到胆战心惊的气息,仿佛在眨眼之间,一只随随便便就可以踩死的蚂蚁突然变成了一头可怕的巨兽。 这股令戍土伏龙胆战心惊的气息,自然是来自于施知义身上。当初在荆蛮一族的蛮王大比之时,施知义就是依靠着这来自于“”白尘血脉的巨龙气息,在第四轮比赛中强势威压众多异兽,一路过关斩将,夺得那轮比赛第一的。 只不过那时,施知义对于自己身上的这股气息还是一无所知,只是隐隐的猜测是由于巨龙白尘的缘故才会如此,而这气息的出现也完全是自发的,不受施知义的任何控制。 这种情况,对于人族或是荆蛮一族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因为施知义身上所散发出的这股龙威,只有异兽以及一些灵智较高的动物才会比较敏感,而且异兽的等级越高,对于这种威压的感受就越为深刻。 但是,施知义很快就感受到了这股莫名其妙出现的巨龙气息带给他的不便之处。在从日连部落前往羽陵部落的路上,由于施知义的存在,队伍一行人很少能够遇到什么虎豹之类的大型猎物,只有一些傻乎乎的兔子和松鼠才会莽撞的冲到他们附近。 后来,为了有机会让施知义这位烧烤大师一展身手,羽陵部落的勇士们不得不走出离施知义极远的距离,在六七里地以外,才能够发现一些虎豹狗熊的踪迹。 从那时起,深感不便的施知义便开始尝试着主动去探知和控制自己身上所散发出的这股气息。对于人族而言,这股气息极其淡薄且难以感知,施知义在从日连部落到羽陵部落这一路上,几乎将除了吃饭睡觉和修炼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研究和琢磨对这龙威的控制。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队伍一行人抵达羽陵部落的时候,施知义已经能够初步的控制自己身上的这股龙威,基本做到了收发由心,只是在龙威所散发出的威力的大小上,还没有那么的精准。 而施知义的努力,很快就收到了回报。在他离开羽陵部落前往武陵城时,他发现如果自己不将身上的龙威收起,根本没办法乘坐任何坐骑——即便是最神骏的良驹,在散发着龙威的施知义面前也是瑟瑟发抖,能够控制住自己没有屎尿俱出的,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好马了。 幸亏施知义已经能够基本控制住自己的气息,否则的话,他和以柠郡主二人,就不得不步行前往武陵城了。 平日的时候,施知义自然都是控制着这股气息,不让其散发出来,一方面为了避免惊扰到他人的异兽,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他也担心,京都之中卧虎藏龙,那些感知远超寻常武者的入圣强者或许能够察觉出他身上的气息,从而发现一些他绝对不能让别人知晓的秘密。 而此时,面对着这条巨大的戍土伏龙,施知义显然不需要再压制和收敛这股龙威,而是竭尽全力的将其完全散发出来! 这条戍土伏龙在异兽之中虽然是能够称王称霸的存在,但它毕竟仅仅是一条带有一丝神兽血脉的异兽而已,和真正的神兽相比,相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当它感受到身前所传来的这股强横且纯正的巨龙的气息,原本绷紧的前爪竟然开始发出了一阵肉眼可见的颤抖!巨大的身躯开始小心翼翼的蜷缩着,朝着远离施知义的方向一步步的倒退。 此时的戍土伏龙,心里翻来覆去的只有一个想法:“跑,快跑!离眼前这个诡异的家伙越远越好!”^完**\美**小*\*說\網.22pq 胖子王昊显然也发现了戍土伏龙的不正常,但这个大家伙是大皇子从异兽园中借调出来的,在此之前他也没什么机会和这些异兽打交道,对于异兽的种种反应所代表的含义并不清楚,只是临时抱佛脚的学习了一些用骨笛控制异兽的手段。 看到戍土伏龙没有听从自己的命令发起攻击,王昊想当然的以为是自己之前所发出的指令不够清晰,因此再度吹响了手中的骨笛。这一次,骨笛所发出来的声响,比起之前那次更为尖锐,就连施知义听了,都有一种头疼欲裂的感觉。 此时的戍土伏龙心中,除了原本的恐惧之外,又产生了一种愤怒的情绪。在它看来,眼前的这个对手,根本是需要它抬头仰视的、无法匹敌的存在,而那个正在使劲吹响骨笛的胖子的行为,无疑就是要让它去送死! 好巧不巧的,这个胖子,还正好堵在了戍土伏龙准备逃窜的路上——面对着真正堪比巨龙的存在,戍土伏龙的天赋神通土行术完全没有发动的机会,和一条巨龙比天赋神通?那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这种恐惧和愤怒的情绪掺杂在一起,戍土伏龙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而后粗大的尾巴用力一甩,竟然朝着正在全神贯注吹骨笛的王昊抽了过去! 王昊的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这条原本应该是自己同伙的戍土伏龙会突然向自己发难,没有一丝防备,便被戍土伏龙一尾巴给抽飞到山路一侧的石壁上,吐出了一大摊鲜红的血。 而这条戍土伏龙显然不打算就轻易放过这个逼着自己去送死,又堵住自己逃生之路的家伙,还没等王昊缓过劲来,一只黝黑且锋利的爪子,已经在他的瞳孔之中开始放大! 就在此时,王昊和戍土伏龙之间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幕,如同一道闪电般,精准的劈在了戍土伏龙那只探向王昊前胸的利爪上。 王昊背上那柄长度有些夸张的长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鞘,带着一抹冰白色的真元,为王昊挡住了来自戍土伏龙的致命一击。 一蓬鲜血喷出,这条身长足有二十丈的戍土伏龙那巨大的左前爪,竟然被王昊一刀削掉了两个脚趾! 生死关头,王昊终于显示出他身为一个无限接近于登堂巅峰武者的强悍实力,也让施知义看到了他所说的裂天刀三个字并非是自吹自擂。 第一百八十三章 坐山观虎斗

感受着前爪上传来的剧痛,这条戍土伏龙完全陷入了癫狂。在皇室的异兽园中养尊处优的活了数百年的它,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受伤是什么时候了。王昊的这一刀,是它从出生到现在所受到过的字严重的伤害。 如果说之前它对王昊发动攻击是因为后者让它去送死而产生的愤怒,那么刚刚王昊的这令它受创的一刀,已经让它将王昊视作了生死仇敌。 一声凄厉的长啸响起在山巅,随着这声长啸,戍土伏龙化身一道暗黄色的闪电,纵身扑向了王昊。以它作为一条顶级异兽的实力,原本不应如此轻易的受伤,但太久安逸的生活让它有些忘记了战斗的本能。 此时,在那钻心的剧痛的提醒下,异兽与生俱来的战斗本能再度回到了它的身上。 左前爪的伤口处再度喷射出一片鲜血,然而这一次的流血却是戍土伏龙刻意造成的结果。飞溅的血液在空中形成一道粘稠的血幕,恰好挡住了王昊的视线。 虽然视线的遮挡仅仅是短短的一瞬间,然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之中,戍土伏龙那条粗壮的尾巴再度横扫而至,将王昊如同一个皮球一般拍飞到石壁上,随后,还不等王昊缓过劲来,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又在戍土伏龙的操控下,如流星般朝着那肥硕的身躯飞去。 王昊整个人还半嵌在石壁上,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微微侧身,护住了自己身上的要害。 “轰”的一声巨响,那块石头砸在王昊的身上,四分五裂,激起了漫天的尘土。在飞扬的尘土之中,隐隐能够看到王昊身上的一层真元逐渐暗淡下去,显然,在刚才这一刹那,即便王昊身为登堂后期的武者,也不敢以自己的肉身来硬抗戍土伏龙的这一击,而是将真元化为铠甲,护住了自己全身上下。 但是真元化铠对于真元的消耗实在太过剧烈,在战斗还不知道要进行多久的情况下,王昊也不敢长时间的使用这一招,而是尽可能的节省着每一丝真元。 对于自己这一击的结果,戍土伏龙显然有所预料,在尘土刚刚露出王昊身影的那一刻,它的右前爪的几支利爪已经探向了王昊的左胸。 王昊匆忙抬起手中长刀,险之又险的挡住了中间那支最长的利爪。刀爪相交,竟然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声音。然而另外的几支利爪却在王昊的胸前划过,留下了三条深可见骨的血痕。 生死关头,王昊手中长刀一抖,化作十数道刀影,带着凛冽的真元,朝着戍土伏龙的前爪、双眼、胸腹等关键部位袭去。至今为止,他也不明白这头戍土伏龙为何没有按照指令攻击鬼面屠,而是反戈一击将自己当做攻击的目标,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若是再不拿出看家本事来对付这头片刻之前还是同伴的大家伙,恐怕今天自己的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王昊和戍土伏龙一人一龙,就这么在施知义的面前相互厮杀了起来。而原本还在考虑该如何脱身的施知义,反而突然成了看客。虽然他的实力和正在交战的这两者相比差了许多,但是面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施知义自然不会轻易错过。 虽然自己身负绝学,但施知义可没有信心在一个至少是登堂后期的武者以及一只有着巨龙血脉的顶级异兽的联手下逃生。而且这只异兽还有着土行术的天赋神通,若是自己就此一走,他们二者停手,恐怕自己连跑都跑不掉。 此时的戍土伏龙心中是什么想法别人不得而知,但王昊看到施知义站在那里,手持长枪蓄势待发的样子,对他的打算自然是心知肚明。然而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来考虑这个还不到寒窗境界的小家伙,他和戍土伏龙之间的战斗,逐渐进入了白热化。 一人一龙你来我往的交手了几十个回合,双方俱是用尽全力,不敢有丝毫的手下留情,唯恐自己一个不慎,便成为对方的手下亡魂。戍土伏龙的腹部正中央,被王昊的长刀撕开了一道足有七八尺长的裂口,每一次剧烈的动作,那伤口处都会喷洒出成片的鲜血。虽然戍土伏龙竭尽全力的控制着伤口附近的肌肉以减少失血,然而王昊的这一刀却是他一身修为所凝聚而发出的最强一击,自然是非同小可,真元已经伤到了戍土伏龙的脏腑,单纯肌肉的收缩又怎么可能止得住流血。 和戍土伏龙相比,此时的王昊也同样是狼狈不堪。除了胸前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的右腿上也被戍土伏龙的利爪刺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甚至都能够看到大腿骨上的裂纹,这处伤势,严重的影响到了他的移动速度,若非王昊凭借着一股求生欲勉强支持,恐怕早就已经倒下。 而他原本持刀的右臂,也已经软软的垂在身体的一侧,却是被戍土伏龙的尾巴击碎了整条胳膊的骨头。此时王昊已经将长刀交到了左手,但是几十年用惯了的持刀手突然改变,自然会严重的影响他的攻击力。 此时的王昊,虽然外面看上去依然是一副拼命的模样,但他的心里却已经产生了逃跑的念头。原本以为这趟差事不过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对方的汗毛还没有掉一根,自己却跟原本应该是同伴的异兽杀了个两败俱伤。 虽然不知道这条大虫子发的是哪门子疯,但在王昊心里,他的性命自然要比戍土伏龙以及这次的任务都要重要许多。尤其令他懊恼的是,原本再过几个月,他就有充足的把握能够再进一步,踏入登堂巅峰,但这次元气大伤,而且多处筋骨经脉受创,能够勉强维持自己的境界不跌落就已经是万幸了。 武者的修行之道,越往后越是艰难,每一个小阶段的提升,都需要花费数年甚至十数年的时间。这次的受伤,相当于耗费了他近十年的光阴,一念及此,他就对眼前这条大虫子以及异兽园产生出深深的恨意。 第一百八十四章 渔翁得其利

裂天刀王昊并非出身什么世家,而是京都一个普通的官宦之家。他的父亲是一个六品官,这在世家遍地、一品二品满地走,三品四品不如狗的京都,实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官职。 他能够在五十二岁的年纪,修炼到登堂后期无限接近登堂巅峰的程度,可以说付出了无数不为人知的努力。以他的实力,若是从军,至少也是万夫长级别,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坐上更高的位置。但是为了获得更多修炼的资源和修行上的指点,他最终还是选择接受大皇子的招揽,成为了东宫的一名高级供奉。 作为东宫实力最强的供奉之一,有了巨量的资源支持,王昊甚至有可能在十年之后,有机会尝试冲击入圣之境。一旦成功,那便像鲤鱼跃龙门一般,他的实力、身份都将发生巨大的变化,甚至能够荫泽后人,令自己的家族从此崛起。而大皇子显然也是看中了他的潜力,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够多一个未来的入圣强者,因此在修行的资源上对他可以说是相当大方。 然而今天的受伤,却让他未来踏入入圣之境的可能性急剧缩小,很有可能此生都没有机会一窥入圣,而他在大皇子眼中的价值自然也会同步贬值。相对于修炼资源上可能的窘迫,那种从高处跌落凡尘的失落感更让王昊感到悲愤交加。 人穷志短,此时的王昊,心中唯一的想法是保住自己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其它的一切,都完全可以暂时抛诸脑后。 握紧手中那柄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长刀,王昊全身的真元几乎都凝聚到了他的左手之上。一道耀眼的光芒从长刀上发出,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一般,夺人心神。随即,这道璀璨的光芒朝着戍土伏龙直射而去,所过之处,竟然卷起了一阵强烈的风暴。 面对着王昊拼命般的举动,戍土伏龙虽然癫狂,但却没有丧失心智,不得不急速后退,以暂避锋芒。 那极度压缩的真元所汇成的刀芒如闪电般划过虚空,在戍土伏龙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血槽。如果戍土伏龙躲避时再多一分犹豫,恐怕这一击就能够切断它颈部的主动脉血管。 即便如此,此时的戍土伏龙也绝不好受,大量的失血让它的动作和思维都慢了下来,甚至显得有些笨拙。以它目前的这种状态,王昊若是能再发出一次刚才这种级数的攻击,说不定它就要饮恨当场。 就在戍土伏龙小心翼翼的防备着王昊的再一次攻击时,却发现那肥硕的身影不进反退,竟然朝着下山的方向飞驰而去。 在发出这一击之前,王昊心中就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一击的结果如何,他都会趁机逃走,保住自己的性命。 体内所剩不多的真元,除了一部分被他用来控制伤势的蔓延,其它的几乎全部用于逃离的身法上面。一个蓄意逃走的登堂后期武者,纵然是强弩之末,但也绝非那条受伤比他只重不轻的傻大个异兽所能轻易追上的。 悲愤的目光朝着戍土伏龙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王昊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山路之上。 只是,刚才这一眼看过去,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好像,少了什么? 还没等王昊想出答案,一股钻心的剧痛忽然从他的后背传来。 王昊怔怔的看着从自己胸前露出的一截枪尖,才想起了刚才的一瞥中,竟然没有看到那个带着鬼脸面具的年轻人的身影。 虽然他和戍土伏龙激战之时,几乎分不出什么心思来关注这个神秘的鬼面屠,但是一个还不到寒窗之境的小家伙能够从他的眼皮底下无声无息的消失,显然也不是寻常武者所能够办得到的事情。 更何况在此之前,戍土伏龙之所以会对自己发起攻击,似乎也是这个家伙搞的鬼。 王昊的心中生出一阵懊恼,他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太过轻视这个家伙了。 然而,这时懊恼已经有些太迟了。 王昊感觉他的生机和力气,都在急速的流逝着,甚至他身上的皮肤和肌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下去。 这种感觉,似乎是此刻正插在自己胸膛中的那柄长枪,正在肆无忌惮的吞噬着自己的血肉。 这是什么功法?这是什么兵刃? 王昊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回过头,想要看清这个杀死自己的敌人的相貌,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只有一个青面獠牙的恐怖鬼脸。 带着一丝悔意,在东宫供奉之中赫赫有名的裂天刀王昊,咽下了他生命之中的最后一口气。 看到刚刚重创了自己的对手死去,以及那个从王昊身后浮现出的身影,戍土伏龙如同突然清醒过来一般,转身就朝着和施知义相反的方向逃窜而去。 下山的路只有一条,但这对于天生和土地极度亲近的戍土伏龙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即便没有路,也并不会给它带来多大的麻烦。 它此时心中所想,唯有离眼前这个煞星远一些,再远一些! 就在它转身逃窜的时候,施知义手中那柄此前从未离手的噬魂枪如同一道漆黑的闪电,划破虚空,朝着戍土伏龙追去。 在荆蛮一族的蛮王大比中,施知义所抛出的长矛能够准确的命中五百丈之外的一个木桩,并且仅凭长矛上所附带的力量,就能将木桩炸的粉碎。 此时,面对一个离自己不过三四十丈远,近二十丈长的巨大目标,施知义更不可能有失手的可能。 噬魂枪带着施知义的一身恐怖巨力,瞬间刺穿了戍土伏龙身体表面最坚硬的背部鳞甲,如同一根毒针般,刺入了它身体的更深处。 在那里,一枚巨大的心脏,正在缓缓的跳动着。 之前和王昊之间的战斗,已经让它流失了太多的鲜血,以至于连心脏跳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当噬魂枪刺破心脏的一刹那,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头顶级异兽的生命,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卿至意何如

将噬魂枪从戍土伏龙已经干瘪的体内拔了出来,施知义顺手将这条龙尸也收进了戒指空间内。虽然它的实力远远不能跟巨龙白尘相提并论,但毕竟也是一头顶尖异兽的存在,浑身上下还是能值不少钱的。 话说施知义这几十个帮派一路屠杀下来,他的根本目的固然是冲着为民除害以及让大皇子堵心,但是除此之外的收获也是不小。 这些匪徒们过得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今朝有酒今朝醉,大多数没什么攒钱的意识,但架不住上面有个大皇子督促着收供品啊,这些帮派有的是半年一缴,有的是一年一缴,很多尚未来得及缴纳给大皇子的财富就都落进了施知义的口袋。 这些帮派的存货中,少的也有数十万两黄金,而多的一个,竟然发现了两千块标准切割的紫阳玉!按照现在的市价,这就是两百多万两黄金啊,回想天珍华筵的时候,除了被他拍下的压轴的天瀑剑之外,没有任何一件物品能够卖出这个价格,施知义不由的感慨这些帮派的富裕,不知道这么巨大的财富上面,沾了多少辛辛苦苦奔波的行商的血汗。 然而跟今天的收获相比,之前他得到的那些财宝又有些小巫见大巫了。一条完整的顶级异兽的尸身,再加上一柄品相极佳的圣级上品长刀,若是拿到天珍阁去出售,应该能够卖出至少五百万两黄金的价格。 再次打扫完战场,确认没有遗留什么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后,施知义才悄然下山,准备去寻找自己的坐骑。 施知义在山脚下找到自己的坐骑——一匹棕黄色毛发,看上去有些瘦骨嶙峋的逐月驹。这种马虽然貌不惊人,速度也一般,但是脚力充沛,十分适合长途跋涉,施知义两个月来所行里程接近万里之遥,换了其他种类的马匹,还真未必能够撑的下来。 正准备上马时,施知义听到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近,显然对方的目标正是黑水帮。施知义顿时警觉起来,之前他所灭掉的帮派之中,也不乏帮众外出而恰好躲过一劫的情况发生。何况黑水帮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如果说来人是恰好路过,那施知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快接近山下时,马蹄声慢了下来,听上去感觉来人似乎有些犹豫一般。施知义取出噬魂枪,全神戒备准备出手,却看到一袭衣裙从道路尽头的转角处飘了出来。 来的竟然是个女人? 这些劫匪帮派之中,并非没有女人,但大多是匪徒家眷或者是劫掠而来的女子,但听来者的马蹄声便知道其骑术上佳,修为不弱,应该不会是上面两种情况。 片刻之后,施知义心中的疑惑便得以解开:来人是一名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施知义从她的身形和脸庞轮廓能够判断出,她应该已经年过四旬。 在施知义看到她的同时,这名女子的目光也同时锁定在了施知义的脸上,那一刹那,她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数种复杂的情绪:惊奇、疑惑、喜悦…… 正在施知义揣摩来者的身份和敌友关系时,这女子却率先开口:“这位可是消灭颍州、荆州两地数十个帮派的鬼面公子?”^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听到“鬼面公子”四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后摸了下自己脸上的面具,谨慎的回应道:“不错,是我。你是谁?” 那蒙面女子翻身下马,朝施知义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答道:“我叫南涟,是奉天道的道侍之一。奉天道,想必公子应该是听说过的了?” 奉天道这个名字,在两个月之前,施知义还是闻所未闻,但是自从他在怒雷帮张金算那里得到怒雷帮给大皇子上供的账本以及与大皇子有所往来的帮派的名单之后,他这一路杀来,在多个帮派之中都发现了自称受奉天道派遣,隐藏身份潜伏的帮众。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确切目的,但奉天道这个神秘的组织对大皇子怀有敌意这一点应该是确信无疑。施知义虽然在屠灭这些帮派之时下手绝不容情,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视杀人如呼吸般自然的刽子手,既然彼此有着共同的敌人,施知义也并不介意放他们一马。 “原来是奉天道的道侍,我的确有所耳闻。却不知道南道侍前来这黑水帮,是为了什么事?” “我这次正是为了公子前来,一共有两件事。其一,是向公子示警,公子最近两个多月横扫颍州、荆州数十个帮派,触怒了他们的背后靠山大皇子郁仲诚,他已经派出有着裂天刀之称的登堂后期武者王昊前来对付公子。” “公子或许有所不知,这个王昊在东宫诸多供奉之中,也能排进前二十,而且他刚过五十,已经无限接近登堂巅峰的境界,是东宫供奉之中最有可能晋入入圣的存在,而且他此行应该还有皇室异兽园的高阶异兽相随,公子虽然胆识过人实力不俗,但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施知义看着眼前女子侃侃而谈,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问道:“那第二件事又是什么呢?” 施知义的反应显然不在这蒙面女子的预料之中,她略一愣神,接着道:“观公子最近两个多月所作所为,应该是与大皇子之间有着什么恩怨。不过你这种单枪匹马的行为只能逞一时之快,但对大皇子而言,其实造不成多大的伤害。即便所有跟他有牵连的帮派被你尽数屠光,但只要他有大皇子这层身份在,那么就有的是帮派愿意投身门下,为他所用。这大晋朝成千上万个帮派,公子你一个人,又能灭得了几个?” “更何况,这些帮派中人,都是别的路子混不下去了才加入到帮派之中,本身的修为有限,最高不过寒窗而已,所以公子这两个月才能顺风顺水,没遇到什么危险。这次大皇子动用了东宫的力量,恐怕公子最先要考虑的不是如何屠灭这些帮派,而是要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殊途求道同

“所以……你有什么建议吗?”施知义看着蒙面女子的双眼,淡淡的问道。 “公子见过我奉天道的不少下属,应该能够看的出,我奉天道从多年之前,就开始谋划对付大皇子,既然你我双方志同道合,公子何不加入我奉天道,我奉天道的实力虽然还不足以和东宫正面抗衡,但保住公子的性命却是没有任何问题。以公子的天赋,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我奉天道的高层,无论您跟大皇子之间有何仇怨,都必定会有大仇得报的那天。”^完**\美**小*\*說\網.22pq “我想你们可能搞错了,”施知义答道,“我和大皇子之间没有什么仇怨,之所以选择这些帮派动手,主要是看中这些帮派背靠大树,油水丰厚而已。你们和大皇子之间有什么恩怨,你们自己解决就好,千万别把我扯进去。” 这蒙面女子南涟显然没料到施知义会这么说,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才继续道:“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又岂是会为了些许财宝而枉顾自己性命之人?我奉天道诚意相邀,还望公子你勿要说笑。” “可是我对你们奉天道是何人所建,为何要与大皇子为敌,实力如何等一无所知,就凭着你这么三言两语就贸然加入,恐怕才是枉顾了自己的性命。” “公子只需知道我们的目标是对付大皇子即可,这些事情,日后慢慢的自然都会知晓。” “我觉得,这些事情还是提前说明白的好。另外,如果我加入奉天道,除了帮你们对付大皇子之外,我又能得到什么?”南涟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心说不怕你要东西,就怕你油盐不进。但她的语气却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是柔声问道“那么公子想要的是什么?” “你们这些年来收集的所有关于大皇子的材料以及他包括暗中控制这些帮派杀人劫掠的种种证据。” “这恐怕不行!这些东西,是我奉天道近十年一点一滴收集所得,日后自有用处,倘若给你之后走漏了风声让郁仲诚有所防备,那么奉天道这十多年的辛劳岂不是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刚才问我加入你们奉天道的条件,这就是我的条件,如果你决定不了的话,那么就让你们道主来跟我谈吧!”施知义绕了一个大圈子,终于表露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他对于奉天道这个组织的背景极为好奇,希望能够见到他们所谓的“道主”,以验证自己内心的猜测。 “道主身份尊崇,又岂是你相见就能见得到的?”南涟听了施知义提出的条件,冷哼道:“恕我直言,大皇子派出的东宫供奉裂天刀王昊随时可能到来,他若是出手,公子你即便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是插翅难飞。在我看来,鬼面公子你现在的处境危险的很,如果没有我们奉天道的庇护,最多不出半个月,就会成为裂天刀的刀下亡魂。” “裂天刀?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施知义的手中突然多出一柄长刀,正是那裂天刀王昊所留下的兵刃,“不知道你所说的,可是这把刀?” 南涟看着施知义手中的长刀,连那层白色的面纱都遮不住她脸上的震惊之色。从外形上看,对方手中这柄五尺多长,三寸多宽的异形长刀,正是东宫供奉王昊的成名兵刃——圣级上品长刀裂天刀。由于其外形特殊,极其容易辨认,而且除了王昊之外,从未听说有第二个人用同样的武器。 然而这柄长刀出现在鬼面屠的手中,岂不是代表他已经见过王昊,而且杀死了他?要知道裂天刀王昊的实力,乃是登堂后期,若是他想要逃走,即便是登堂巅峰的武者出手,也没有把握能够将他留下。而奉天道诸人对鬼面屠实力的分析,应该在寒窗后期到寒窗巅峰之间,以这样的实力,又怎么可能杀得死裂天刀王昊? 看来这个鬼面屠的身上,还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莫非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入圣级别的强者? 一时间,南涟被施知义拿出的这柄裂天刀震的说不出话来。 “既然公子有这等实力,那先前是南涟唐突了。至于公子的要求,我自然无法做主,还需要道主定夺。不知道公子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如果方便的话,可否随我一行,待我禀告道主之后,会安排你直接和她见面。” 施知义思考了几息时间,便点头同意。 加上黑水帮,他这两个多月已经屠灭了五十多个帮派,那张名单上所列的帮派,已经被他灭掉了十之八!九。仅剩的几家恐怕已经有了防备,应该不容易再度得手,而且王昊身死的消息必然瞒不了多久,这次大皇子派来的是登堂后期的武者,那么下一次,来的可能就是入圣境界的武者了。 虽然施知义天赋出众,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刚刚十七岁的少年,即便拿出所有的底牌,也没有任何的信心能够在一名入圣境界武者的面前逃得性命。就此收手,对他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 见到鬼面屠点头,南涟在心里也送了口气。她千里迢迢前来颍州云坤山,原本是看中了鬼面屠的潜力,希望能够拉他入伙,将其培养成奉天道的一柄尖刀,毕竟她们虽然组建了一个针对大皇子郁仲诚的严密的情报网络,但是在武力方面却是有所欠缺,急需吸收新鲜的血液。 然而,对方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却远超她的预料,虽然她不相信这是鬼面屠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但至少他表现出了这股力量能够为他所用,这对奉天道而言就已经足够。 如果她能够为奉天道拉来一个有着入圣实力的强援,那么在道主面前,必然能够得到更多的重视。 二人达成一致之后,便不再耽搁,即刻动身离开云坤山,骑马朝着南方奔去。在连续跑了几个昼夜之后,施知义惊奇的发现,他们竟然是回到了京都附近! 难道这个奉天道的道主,本身就藏身在京都?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只在此山中

南涟将施知义安顿在一个乡间的别院内,自己就先行离开,前去面见道主。这个别院从外表看去极为破败,如同废弃多年一般,但内部却是别有洞天,约莫住着二三十人,全都是奉天道的成员。 这些人见到带着鬼脸面具的施知义,都不免有些惊讶和好奇,但似乎是碍于规定,并没有人敢上前和他攀谈。他们之中,年长的约有四五十岁,年纪的则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但据施知义观察,他们的实力应该都极为一般,年轻一代基本都还处于脱尘境界,年长的也不过是破晓后期到寒窗中期左右的水准。 施知义分析,奉天道能够在大皇子的眼皮底下,将自己的人安插在诸多帮派的关键位置,充分证明了他们在情报网络方面的实力,但碍于某些原因,他们在武力方面的实力却相对较弱,就连身为道侍之一的南涟,她的实力也不过是寒窗中后期的水准,以她的年纪来说,其资质以及所得到的资源可能都非常一般。 南涟之所以千里迢迢的赶往云坤山向他示警,除了因为大家有大皇子这个共同的敌人之外,应该主要就是看中了他在这个年纪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和杀伐果决。 施知义虽然以面具遮住了自己的相貌,但有心人还是很容易从他的身形、言语等方面来推测出他的年龄,这种推测或许没有那么准确,但是却能够判断出他的年纪应该不大,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七八岁。能够在这个年纪展现出至少寒窗境中期的实力,已经充分证明了“鬼面屠”的天赋和潜力。 至于杀死裂天刀王昊,南涟自然不会相信是鬼面屠自己所为,但向来刀不离身的王昊已死是大概率的事情,这也展现出鬼面屠的手中,还掌控着另一股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也正是奉天道所欠缺和急需的。 南涟离开时,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并没有交代人照顾“鬼面屠”的饮食,不过施知义的戒指中干粮肉脯应有尽有,也不差奉天道的两顿饭。 他们到达这所乡间别院的时候是凌晨,等南涟再度返回时,却已经到了晚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南涟只是告知施知义:“道主要见你。”^完**\美**小*\*說\網.22pq 二人连夜出发,骑马狂奔了约有一个时辰,来到了一座山脚下。 这座山峰极其险峻,在月光的照耀下,只能看到小半截山脚,而山腰以上的部分则高耸入云,根本看不到顶。在一望无际的归雁大平原上,这座山峰孤零零的矗立在这里,显得尤为壮观。 施知义对于京都附近的地形并不算熟悉,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一座山的存在,至于具体叫什么名字,在什么位置,却是两眼一抹黑。 而南涟显然也没有给施知义进行介绍的意思,只是默默的将马栓在山下的一片树林中,便率先踏上了上山的青石路。 这条青石路极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台阶陡峭,两侧山石林立,石板上的纹路在月色的照耀下极为清晰,显然平常走的人并不多。 施知义跟在南涟身后一丈左右的地方,一边向上攀登,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如今已是春末夏初,万物生长,青石路两侧杂草丛生,覆盖了大部分的山体。而没有被杂草覆盖的地方,却是大片的悬崖峭壁,数十丈高的山体上,露出了较其他位置浅的多的山石原色,只是在黑夜里,看的并不是十分清楚。 二人爬了有足足有一个时辰,才终于穿过了山腰的云层,能够从密密麻麻的树木的缝隙之中,遥望到一丝山顶的景象。山顶之上能够看到点点灯光,还有一道院墙,而耳边似乎还传来了隐隐的钟声,看样子,似乎是有一座庙宇坐落在山上。 月光下披了一层银色纱衣的山顶看上去并不算太遥远,但是他们脚下的这条小路蜿蜒崎岖,竟然又走了半个时辰,依然还没有到达。施知义暗自猜测,他们所走的这条路应该是一条上山的小路,因此人迹罕至;而另有大道能够直通山顶,或许是为了保密的原因,南涟选择了带他从这条小路上山。 不过想到奉天道所针对的对象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皇子,这种谨慎也非常合理。若非是这般小心翼翼,恐怕武力本就不算强大的奉天道早就被大皇子所发现并且铲除掉了。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二人脚下的青石路终于看到了尽头。那是位于一堵暗红色的高墙一角的一个小门,应该是这个巨大院落的后门,在一片苍梧和松柏的环绕之下,这个小门显得格外的不起眼。 从山脚处到这里,以二人不慢的速度,竟然爬了两个多时辰,可见这座山峰的高度。施知义不禁回头向下张望了一眼,只见云海茫茫,悬崖峭立,来时的小路在一片悬崖之间若隐若现,仿佛退后一步,便会摔个粉身碎骨,即便以施知义的胆量,也不禁背后冒出了一阵冷汗。 青石路尽头的那个小门紧闭,南涟上前长长短短有节奏的敲了七八下,只听门吱嘎一下打开,露出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二人从这道缝隙中钻了过去,门马上就被重新关上。施知义转头一看,却见开门的是一个约有五旬左右的道姑,一身青衣,手持拂尘,弯腰朝着二人单掌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去。 南涟并未跟上那道姑的脚步,而是领着施知义朝另一个方向而去。两人绕过了几幢深灰色的厢房,来到了一间独立的小院前。之所以说是小院,是因为这个院子仅有一间房,和一个方圆丈许的院落,院落中栽种着几颗梅树,此外便别无一物。院子的围墙高度刚到施知义的胸口处,十岁出头的孩童轻轻一撑便能越过去,显然起不到什么防护作用,倒更像是为了圈出这块小小的空间。 “道主就在这个房间里,你自己进去吧。”沉默了一路的南涟开口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死灰欲复燃

施知义进了院子,来到那间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的房间之前。他已然确认,自己所在之地是一处道观,而这个房间就像是这座道观之中的一个异类,显得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房间之中,亮着两盏灯光,从外看去,只能看到两朵不断跳动着的灯芯,除此之外,看不清任何其他东西。 施知义敲了下门,里面传来了一声低沉的中年女子的声音:“进来吧!”^完**\美**小*\*說\網.22pq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却充满了沧桑之意,然而却并不消沉,其中又隐隐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镇定和傲然。 施知义的脑海中还在回荡着这三个字,手上却已经推开门,迈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三座一人多高的三清祖师塑像,塑像前的案台上,一个香炉中升起袅袅的细烟。 案台下,一个年约四旬的道姑盘膝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微阖,口中念念有词。然而施知义在看到这个道姑的一刹那,脑海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眼前这个道姑,正是数月前他曾在皇城仙都宫以柠郡主的洗尘宴上所见过的贵妃北宫嫣! 一瞬间,盘旋在他脑海中的所有迷雾都烟消云散:当日宴席之上,景昌帝下旨将二皇子郁仲敬贬为庶民,贵妃北宫嫣被废除封号,贬为栖霞山居士,非旨不得离开。原来自己所在的这座山,就是号称“一览归雁尽入帘”的归雁大平原上为数不多的几座山峰中最高的一座,栖霞山! 既然北宫嫣是奉天道所谓的道主,那么奉天道之所以暗中调查并收集大皇子种种罪证的行为自然也能够解释得通。当日从武陵返回京都之时,施知义和郁仲谦、郁以柠就曾经纳闷过,三个皇子之中,如果说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一个,自然是大皇子郁仲诚无疑,然而志在夺取储君之位的北宫贵妃却似乎无事大皇子的存在,而将第一个刺杀的目标锁定在了最没有威胁的郁仲谦的身上。 刺杀皇子之事,关系重大,可一而不可再。北宫家断然不可能将大皇子和三皇子统统刺杀,那样的话,就算是白痴也知道这事是北宫家所为了,事情最终的结果必然不会是郁仲敬登上储君之位,而会变成皇室郁家和北宫家之间的全面战争。 因此,当时他们就曾分析,北宫家或者北宫贵妃本人必然还有其他的方式来对付大皇子,只不过他们对此毫无头绪,而这件事情,也随着仙都宫之宴后北宫嫣母子的失势和北宫家的重挫而逐渐淡了下去。 现在看来,即便北宫嫣母子已经形同庶人,但她依然没有放弃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储君之位或者说是皇位的努力。只不过这一次她所对付的目标,从三皇子郁仲谦变成了大皇子郁仲诚。 只要她手中有足够的证据,能让景昌帝对大皇子郁仲诚彻底死心,而三皇子郁仲谦再发生些不测,那么即便二皇子郁仲敬已经被废为庶人,也未必就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因为到了那时,景昌帝或许已经是别无选择! 在事情败露之后,北宫家在景昌帝咄咄逼人的逼迫之下,已经是自身难保,自然不会有余力和胆量再继续原来的计划,而北宫家和北宫嫣之间的联系,也几乎完全断绝。 因此,北宫嫣现在所依赖的,唯有她早年间所布下的这步闲棋——奉天道。 像南涟一般的这些道侍,应该都是北宫嫣还是贵妃之时所培养的心腹,这从她们的年纪上也大致能够猜测出来。不过由于北宫嫣的失势以及她和北宫世家之间联系的中断,奉天道所能够获得的资源必然十分有限,目前留下的,除了北宫嫣多年的心腹之外,其他的大都是一些底层的人员。 施知义心中念头狂转,但这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他的行动却丝毫没有收到心中这些思绪的影响,而是径直走到北宫嫣面前的一个蒲团前,坐了下来。 北宫嫣原本微阖的双目睁开,目光锁定在施知义的鬼脸面具上,问道:“你就是一人灭掉两州五十多个帮派的鬼面屠?” “那些帮派是我灭掉的没错,不过鬼面屠这个名字可不是我自己起的。”为了避免北宫嫣认出自己,施知义刻意的改变了声线,控制喉部的肌肉,对于一个破晓境界的武者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此时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粗糙了很多,如同一个年近三十的青年。 “我就是奉天道的道主,”北宫嫣开口道,“你和大皇子郁仲诚之间有何仇怨,为何要他的那些罪证?” “他下面的那些帮派,在劫掠时,将我的一位朋友掠走,还杀死了她的父亲。虽然这事情并非是郁仲诚亲自动手,但是他作为这些帮派的幕后之人,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你那个朋友,可是个女的?”北宫嫣问道。 “不错。她一辈子的幸福,几乎都被郁仲诚所毁,我现在的实力还对付不了他,便只能先清除他手底下的这帮爪牙。如果他再更进一步,成为了大晋的储君,那么我对付他的可能性就更小了,所以我要竭尽一切可能,阻止他登上储君之位。” 北宫嫣看不到面具下的施知义的神色,但听他咬牙切齿的语气,想当然的以为那被掠去的女性朋友,是施知义的爱人。她对施知义的话并没有产生什么怀疑,而这也能够解释的通鬼面屠这两个多月来的所作所为。 如今已非贵妃之尊的北宫嫣想要对付大皇子,自然要加倍小心,防止有人刻意的想要打入奉天道内部,发现他们的秘密。然而在施知义到来之前,她曾和南涟等道侍分析过“鬼面屠”的行为,认为这不可能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陷阱。 除了奉天道的存在本身是一个机密,而且即便大皇子知道了她们的存在,也完全用不着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苦肉计的获取她们的信任。只要来上几个登堂境界的东宫供奉,就能把整个奉天道杀的鸡犬不留。 “我可以将大皇子的这些罪证的副本给你一份,不过,在事成之后,我要你替我去杀一个人。”北宫嫣从背后拿出了一摞早已准备好的册子,向施知义提出了一个条件。 第一百八十九章 鬼胎各自怀

“什么人?”施知义沉声问道。 “现在你还不必知道,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完**\美**小*\*說\網.22pq “你不告诉我的话,让我怎么答应你?万一你让我去杀一个入圣强者,那跟直接让我送死不也没多大区别吗?” 北宫嫣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我自然不会让你去杀一个入圣强者。目标才二十岁左右,不过是破晓入门到中期左右的境界,这对于你来说应该易如反掌。不过他的身边会有护卫相随,境界大概是登堂中后期,但你既然有办法杀死接近登堂巅峰的裂天刀王昊,想必这个护卫对你也不会造成太大的阻碍。” “她想让我去杀仲谦兄!”施知义心中暗怒,但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神情和动作,没有表现出来。北宫嫣所描述的目标特征,与三皇子郁仲谦完全相符,而目标身边的护卫,自然是整日和郁仲谦形影不离的陈之易。 不过从北宫嫣的角度而言,想要杀三皇子郁仲谦也是再正常不过,毕竟北宫家之前已经先后出手过三次,只不过都没有成功而已。如果她手上的罪证真的能够扳倒大皇子,那么杀死郁仲谦自然是她全盘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否则的话,她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为郁仲谦做了嫁衣。 “就这些吗?奉天道敢和大皇子为敌,谋划了十多年还能活的好好的,我想不至于一个登堂境的护卫就让道主您迟迟下不了手吧?”施知义自然不会去杀郁仲谦,但是他要知道更多奉天道准备如何对付三皇子的信息,否则即便他不出手,奉天道依然还会再想办法找其他人来完成这个任务。 “目标平时深居简出,所以下手的机会并不多。不过这不是问题,如果要动手,我们自然有人会将他引出来,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而已。” 北宫嫣的口风很严,施知义从中获得不了太多有用的信息,因此也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以免引起对方的怀疑。 “既然道主您已经胸有成竹,那我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您就这么信得过我吗?不怕我拿到这些大皇子的罪证之后一走了之?” “奉天道收集这些罪证虽然不易,但最终的目的也还是对付郁仲诚,让他无法继续为非作歹,在这一点上,我想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身着一身青色道袍的北宫嫣一脸正气,但不断跳动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在施知义看来显得有些诡异,“给到你的这些,只是我们手上全部材料的一半而已,凭着这些,你或许能给郁仲诚造成一些麻烦,让他面临困境,但是还不足以让他陷入绝境。” “你应该知道,对付他这种身份的人,打虎不死反受其害。如果你不想功亏一篑或者面临来自郁仲诚疯狂的反扑,我想我手中的另一半材料对你来说应该是非常需要的。在你开始动用我所给你的这些材料之后,我自会命人和你联系,告知你前去击杀目标的时间、地点等信息,而在你完成任务之后,我也会将另外一半材料给到你。” “我出面去对付郁仲诚,而且还要替你杀人,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来做,风险我来担,而道主您就在这里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施知义假意讨价还价道。 “如果说做事情的多寡,我想奉天道十年来收集这些东西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以及所面临的风险,恐怕绝不比你的付出要少,而如果你想对付郁仲谦,对付一个极有可能成为大晋朝皇帝的皇子话,我想除了奉天道,你也很难找到其它合作的伙伴。” “你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等待着我们寻找到下一个合适的人选,只不过我也不确定,那需要花费多久的时间。或许三五个月,或许三五年,或许一直等到郁仲谦已经坐上皇帝的位置,我们都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到那时,这些材料,全都与废纸无异。如果你愿意接受一辈子都无法复仇的结局,那么我奉天道也不会强人所难。” 北宫嫣分析施知义这两个多月的行为,得出结论,认定这个神秘的鬼面屠其实是一个极为重情重义之人。他既然会因为自己爱人受辱便尽屠颍州、荆州两地数十个帮派,那么当他看到能够直接对付造成这一切的幕后之人大皇子郁仲诚的可能性时,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因此,她吃定了这个鬼面屠会按照她的计划,一步步的扳倒郁仲诚,杀死郁仲谦,最终达成她让自己儿子东山再起的愿望。当然,想要找到一个对郁仲诚有着巨大的仇恨同时有具备足够实力的人选并不容易,所以她也会尽可能的做出一些让步,来拉拢鬼面屠站上奉天道这条只能隐藏于暗处的危船。 至于事成之后,鬼面屠这个知悉太多内幕的家伙,自然是她首先要除去的对象。届时,重回权力中心的她,所能调动的力量将空前强大,即便鬼面屠的身后真的站着一个入圣强者,也不会再被她放在眼里。 如果计划失败的话,最多也不过一死而已。反正她现在的情况,已经糟糕的无以复加,整个人被困在这栖霞山巅,日常行动之地唯有不足两丈方圆的空间,天天对着三尊口不能言的泥塑,实际上与活死人无异。 若非她手上还有奉天道这最后一招暗棋,让她还能看到一丝反败为胜的希望,或许她早就已经选择从那深不见底的山崖上跳下了。 “我接受你的提议,”施知义开口道,“只要你确信你手里的东西能够得到我所希望达成的结果,那么我自然不会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把这一半的材料给到我。” “没问题。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北宫嫣捧起面前的那摞足有一尺多高的册子,递了过来。 施知义伸手去接,这时,随着北宫嫣背后案台上一盏灯火微微的摇曳,北宫嫣突然看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眼前闪了一下。 第一百九十章 死生难择路

那是一枚古铜色的戒指,样式非常的普通,看上去就是一个最常见不过的铜环。但是,它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到即便是一个京都城里的寻常百姓,都不会拿它来做饰品。 北宫嫣此生只见过两个人戴着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铜环做饰品的。一个是三十年前的揽春大会上那个一柄青韶剑大杀四方的绝世天才施怀川;另一个,自然就是仙都宫中所见过的那个,破坏了她和北宫家的全盘计划,让她的儿子被贬为庶民,让她最终落得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施知义。 这父子二人都曾给她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因此她对他们手上所戴的这个样式寻常的铜环也是印象深刻。当灯光照耀下的那枚铜戒在她面前闪过时,她的脑海中第一时间就闪过了这施家父子极为相似的面庞。 施知义刚刚接过那摞书册,突然发现眼前寒光一闪,一道薄如蝉翼的真元朝他面前飞来。 在发现奉天道的道主就是曾经的皇妃北宫嫣之后,施知义的心中其实一直保持着警惕,只是目前二人刚刚达成了合作,他没有料到对方会在这时候突然发难。 匆忙之间,施知义只来得及朝后一仰,同时左手一划,将刚刚接过的那些材料收入铜戒空间之中。 那道真元从他的鼻尖飞过,将施知义脸上的鬼脸面具一分为二,露出了他原本的那张白皙清秀的面庞。 “施知义!果然是你!”北宫嫣一见到施知义这张脸,如同一只盛怒的母豹般骤然爆发,五指如钩,数道真元如同树藤一般朝着施知义缠了过来。 北宫嫣出身八大世家之一的北宫世家,又是当代北宫世家家主北宫倚潇的掌上明珠,因此自小便不会缺少修炼的资源。她虽然不到五十岁,但一身的修为也达到了登堂巅峰之境,离入圣只有一步之遥。当然,想要跨过这一步,可以说是难上加难,天赋、努力和资源缺一不可。 施知义虽然已经有过多次面对登堂境界武者的经验,但要么是像吕鹏翔一般实力尚未恢复,要么是像王昊一般机缘巧合下被自己所带来的异兽重伤,而施知义真实的实力,实际上还不足以正面迎战哪怕是登堂入门的武者。 因此,面对登堂巅峰北宫嫣的出手,施知义没有任何犹豫,双腿发力,用他结实的后背撞破墙壁,借着墙壁倒塌瞬间所激起的烟尘,将自己的身法施展至极限,转身就跑。 当然,施知义能够获得这宝贵的逃跑机会,和北宫嫣身居高位多年,缺乏与人动手的经验不无关系。她作为身份尊贵的贵妃,平日里自然不会去练习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因此空有登堂巅峰的境界,却没有与之相符的战斗经验。若是换了一个人来,以有心算无心,恐怕一招就能将施知义重创或杀死,根本不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北宫嫣一击落空,只觉心中怒火高涨,紧跟着施知义的身影,从墙壁上破开的那个洞里钻了出来。此时的她,根本不再考虑任何谋划,不考虑如何去对付郁仲诚,也不考虑如何杀死郁仲谦,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将这个害她和她儿子落到这步境地的可恶的小子碎尸万段! 此时的施知义,已经越过了那道矮矮的围墙,正准备朝着远处跑去。他的身法兼具施家和达奚家两家之长,一旦全力发动,速度甚至远远超过寻常的寒窗巅峰境界武者。 只不过在他身后追来的,并非寒窗巅峰,而是一个出身八大世家的登堂巅峰武者。北宫嫣虽然与人对敌的经验略微匮乏,但她登堂巅峰的境界却是实打实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水分。任凭前面的施知义如何拼命,北宫嫣都能够紧紧的追在他身后四五丈左右的距离,而且这个距离还有不断拉近的趋势。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规模巨大的道观。作为京都周围千里之内的最高峰,这座位于栖霞山山顶的道观香火极盛,因此修建的规模极为可观。除了三座高达十丈以上的主殿之外,其他的偏殿和厢房也是不计其数。施知义就利用这些密密麻麻的建筑群,不断的变向,以试图拉开与北宫嫣之间的距离。 只不过事与愿违,一心复仇的北宫嫣所爆发出来的能量也同样恐怖,施知义穷尽浑身解数,北宫嫣始终如影随形,好几次若非施知义及时转弯,就必定会伤在北宫嫣所发出的真元之下。 施知义对于这里的环境极其陌生,重压之下,跑起来慌不择路。连续变向了二三十次之后,他已经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只是随机躲闪着北宫嫣所发出的攻击。 二人所闹出的动静极大,但道观之中却是异常安静,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又一次急转之后,施知义的面前突然一片开阔。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出了这片道观的范围。道观的这个方向,是一片悬崖,因此没有任何的围墙,只在草坪的几块牌子上,写着“悬崖危险,请勿靠近”的指示牌。然而一心逃命的施知义,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分出心来去看牌子上写的什么字! 北宫嫣的身影再度出现在背后,这一次,没有了建筑物的阻挡,北宫嫣所发出的月牙形真元重重的击在了施知义的背后。所幸在刚才的追击中,北宫嫣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和真元,因此这一击的威力有所下降,再加上施知义蛮王诀力化甲胄的保护,才没有让施知义横尸当场。 喷出了一口鲜血,但施知义脚下的速度丝毫未减,反而接着真元的冲击朝前一窜,如同离弦之箭般再度跃出数丈之远。 只是这时,施知义忽然发现脚下一空,身形直坠,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的这一跃,竟然已经离开了栖霞山山巅,直接跳下了足有数千丈高的悬崖! 从这种高度摔下去,就算施知义将蛮王诀练到力塑金身的境界,也会摔成一滩肉泥!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危崖临死境

北宫嫣在山崖边止住脚步,却只看到施知义的身影直坠而下,转瞬之间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虽然没能亲手杀死这个害惨自己母子以及整个北宫世家的罪魁祸首,但是能够亲眼看见其坠入悬崖,北宫嫣原本在这几个月的修道生活中逐渐变得静若止水的内心,也禁不住的激动起来。 想到“鬼面屠”这两个多月来一系列堪称辉煌的战绩,北宫嫣心里也不由有些感慨和后怕。所有人都以为鬼面屠应该是一个二十到三十岁之间,修为大概在寒窗中后期的青年,谁能想到却是一个年仅十七八岁的少年? 她无法想象,最多不过破晓入门的施知义,是如何做到一人屠灭数十个帮派,而且不留任何的活口和尸体?外面传言,鬼面屠的身边有一只高阶异兽的存在,但据那些被施知义放过一条生路的奉天道成员所言,他们自始至终都从未见过这只传说中能够吞噬生灵和尸体的异兽出现。 他今年才不过十七八岁,就能够做到其他世家子弟二十七八岁都未必能够做到的事情,这等实力,即便当年在他父亲施怀川的身上,也未曾见到。倘若给他三十年的时间,让他成长起来,那么就凭着过去北宫家对他的屡次追杀,失去了巨龙白尘庇护的北宫世家,在这大晋朝中还能有立足之地吗? 庆幸的同时,北宫嫣也不免有一丝遗憾。这样一来,对付大皇子郁仲诚的计划又要再次推后了,已然穷途末路的奉天道,想要再找到一个对大皇子郁仲诚充满憎恨,又有足够实力能够杀死的三皇子郁仲谦的人选,会是何其困难! 她自己虽然是登堂巅峰境界,但受景昌帝旨意所困,羁留在这栖霞山山顶的玉阳观之中不得离开半步,如果她敢抗旨的话,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那个九五至尊的夫君将会如何对待她、对待她的儿子和她的家族。 这时,脚步声响起,原本在小院外等候的南涟终于赶来,躬身问道:“道主,请恕属下来迟,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完**\美**小*\*說\網.22pq 北宫嫣突然想起一事,吩咐道:“你即刻找些人手,下山沿路搜寻那鬼面屠的尸体,找到之后就地掩埋,然后把他手上一个古铜色的戒指拿回来给我!” …… 在空中急速下坠的施知义,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下落所带来的失重感,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要从胸膛中破体而出一般。他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然后在他身边数丈之内,竟然空无一物。 施知义掉下来的那处悬崖,叫做玉阳台,是一片突出山顶之外近十丈的巨大平台,而山顶这座规模浩大的玉阳观也因此而得名。从这个平台向下看,在无云的日子里,能够俯瞰超过百里的景色。由于面向东方,这里也是京都周边方圆千里之内观赏日出的不二之选。 由于玉阳台孤悬栖霞山顶峰之外,施知义从这里坠落下来,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抓住,当然,也没有半路摔在山石上的顾虑…… 耳边呼呼生风,即便以施知义的勇气,心中也不由的生出了一阵恐慌。难道自己就要这么活活的摔死在这山崖之下?施知义从懂事至今十几年来,从未感到像现在这样的无助和害怕。 即便他天赋绝伦,千年所罕见,但毕竟还是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少年,当他面临着死亡、尤其还是这种憋屈又煎熬的死法的时候,依然还是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恐惧。 “我不要死!我不甘心!” “我还不知道我娘亲的死因,我还没有见我爹最后一面!” 感受着越来越快的下坠速度,施知义心中涌起了强烈的求生欲,虽然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脱离目前的困境,但他知道,自己还有太多的事情没做,自己不能就这么死去! 施知义手中突然多了一件长衫,是他存在戒指空间中用于换洗的衣物,四角被他攥在手中,长衫被下坠的狂风吹的鼓起,想要借此来减缓下坠的速度。然而相比于他坠落的力量,长衫所能够起到的缓冲作用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施知义的身体已经穿过了山腰的那层云海,眼看再过几息时间就要摔到地面,变成一滩肉泥,施知义几乎绝望,但依然从心底深处发出呐喊:“停下,我要停下!” 一股颤栗从施知义的脊椎升起,仿佛电流般,迅速的传递到了他身体的每个角落,在一刹那间,施知义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没有了任何知觉,连那种急速下坠所带来的失重感和恐慌感 也突然荡然无存,他就像一片云,又或者是一只幽灵般,感受不到自己任何有实体存在的迹象。 “我是已经死了吗?” 施知义感觉自己目前的状态,就如同人们所说的鬼魂般的存在,虽然他从来不相信人死之后还有鬼魂,但这一刻,他却无比的希望那是真正存在的,那样自己还可以以另一种方式看着这个世界,他才活了十七年,对这个世间还有着太多的眷恋和不舍。 这种状态仅仅维持了片刻,或许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只不过在施知义的感觉中,这片刻的时间却是无比的漫长。 一阵烈风吹过,施知义忽然感到身上掠过一丝寒意,不由的搓了下手。 手!? 施知义忽然发现,自己所消失的知觉再度回到了身体。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四肢的存在,感受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听得到自己的呼吸,还有从皮肤上所传来的阵阵寒意。 “我还没死?” 施知义朝下看了一眼,虽然夜色浓郁,但他通过远处几栋房舍的灯光,大致判断出自己离地面还有百丈左右的高度。然而此时的他,却再没有任何继续坠落的迹象。 施知义发现,自己的身体,真的如同一片云朵般,就这么漂浮在空中! 第一百九十二章 神通坠迷雾

这是什么情况? 人族的武者,在踏入封神那个传说中的境界之前,是不具备在空中飞行的能力的。 只有晋入封神之后,武者能够如臂指使的操控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才能够实现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比如飞行。 纵然施知义相信自己未来终有一日能够踏入那个终极境界,但他也不认为自己从山崖上摔下来,就能瞬间突破无数关卡,直抵封神。 这个世间,除了封神或等同封神境界的强者,除了天生具备飞行能力的禽类之外,剩下的唯一一种飞行的可能性,就是…… 天赋神通“漂浮术”。 天赋神通是神兽一族所特有的一种能力,是它们对于天地之力极高亲和度的表现。凤凰一族属于禽类,天生可以飞翔,而神兽之中另外一个霸主般的存在——龙族,它们在没有翅膀的情况下,之所以能够飞行,依靠的就是天赋神通“漂浮术”。 之前说过,天赋神通是神兽一族所特有的能力,正常情况下,不会出现在除神兽之外其他种族的身上,但是,有一种例外的情况…… 相传,魔族最大的特性,就是能够依据自身的血脉、实力以及运气,通过某种特定的方式,有一定的几率,将神兽一族的天赋神通据为己有! 魔族的实力等级划分,与人族完全不同,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在魔族已经消失千年之后的今天,大部分人对其基本没什么了解了。但是,魔族能够窃取神兽一族天赋神通的能力,却是通过各种故事和人族的英雄事迹,口口相传下来。 十几万年前这片土地曾经的霸主,随处可见的神兽一族之所以逐渐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由于魔族为了获取它们的天赋神通,而对其进行的无休止的杀戮。 但是,在神兽已经几乎难得一见的今天,施知义还是有幸见到过一头真正的神兽,一条活了上万年,长达百丈的巨龙,并且还莫名其妙的吸干了它全身的精血。 施知义的身体如云朵般漂浮在空中,一颗心却坠入了无底深渊。 “我夺取了巨龙白尘的天赋神通?我是……魔族?”^完**\美**小*\*說\網.22pq 施家自先祖施玄崃起,以云栖城城主之职镇守玉带山脉北麓,而末任魔帝辉隆更是死于施玄崃手下,因此施家可以说是魔族不共戴天的仇敌,他的父亲施怀川自然不可能是魔族。 “我娘……是一个魔族?这就是父亲为何不告诉我我娘下落的原因吗?” “可是魔族不是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消失了吗?那我娘又是从哪里来的?” “娘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是父亲……” 无数的疑问顿时涌入了施知义的脑海,他一时陷入了无尽的迷茫、哀伤、无助和痛苦之中,这些疑惑和猜测如同毒蛇一般噬咬着他的内心,施知义忽然觉得,相对现在而言,如果自己刚才能够直接摔死在山脚下,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种痛苦和混乱足足维持了有一刻钟,施知义的脑海之中才略微的平静下来:“父亲说过,揽春大会之后,他会把关于娘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我一个交代。现在离揽春大会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一届的榜首之位,我势在必得!” 再度明确了自己的目标,施知义开始将心思转回眼下的情形。现在他的身体,就像云朵一般漂浮在空中,不上不下,他试图控制自己的身体移动,但整个人却突然在空中翻滚起来,如同初春时节刚刚钻出洞穴的一头笨拙的棕熊。 施知义回忆起刚才自己漂浮起来之前的情景,似乎是自己内心的意念触动了某些东西,才“激活”了漂浮术,让自己避免了摔成肉饼的下场。他的思绪回想着刚才电光火石之间所发生的一切,终于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发现了两枚玄奥的符印。 那是两枚只有黄豆粒大小的符印,上面如同天然的纹理一般,篆刻着无数细密的花纹。其中一枚是灰色的,另一枚则是淡青色,正在施知义脑海中的一个角落,微微的闪烁着。 施知义将自己的意念探了过去,那枚灰色的没有任何反应,而淡青色的却在触到意念的一刹那,涌来了无数的信息。 这些信息,自然就是龙族的天赋神通“漂浮术”,是活了上万年的巨龙白尘,对于漂浮术的理解和心得。 这些信息没有经过任何的整理,都是以碎片的形式存在着,是巨龙白尘在这万年间,一点一滴所积累下来的,有些杂乱无章。如同一个放满了珍宝的宝藏,让施知义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施知义保持着当前的姿态,在空中漂了足有两炷香的时间,才将脑海中的这些信息,浏览了大概千分之一。虽然相对于整个宝藏,他所拿到手中的这些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是至少已经能够让他明白,应该如何朝着某个指定的方向进行移动了。 当双脚踩到地面之后,施知义不禁有一种劫后余生再世为人的庆幸感。离开云栖城之后,他经历过无数的危险,但除了龙腹的那一次经历之外,这次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风险与收获相伴而生。这一次,他虽然险些丢掉性命,但他的收获也堪称丰厚:知道了奉天道道主的真实身份;从北宫嫣那里得到了为数不菲的大皇子的罪证;揭开了自己母亲身世的一角;发现了天赋神通“漂浮术”的能力,而且除了漂浮术之外,他的脑海之中还有另外一枚符印,相信同样也是属于巨龙白尘的天赋神通,只不过由于某些未知的限制,他现在还无法使用。 但是,施知义也同样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问题:上山之前,他还是八大世家之一的云栖城少城主,而现在,他却是一个魔族了?或者说,是一个半人半魔的存在? 在这个魔族已经消失千年的年代,他的身份,会给他带来什么? 别的暂且不说,至少以降魔卫道为宗旨的月竹林海,施知义是去不成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仁心施妙手

没有回来时的山脚下取回自己的马,施知义直接施展出浮光掠影的身法,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他知道北宫嫣一定会让人下来查探他的尸体,当然,施知义不知道北宫嫣的命令中还有一条,就是要拿回他的那个铜戒。他至今为止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让北宫嫣看出端倪,虽然自己未死的消息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但能瞒得一时便是一时吧。 相对于施家的星月隐而言,达奚世家的浮光掠影在隐蔽性上要差上一筹,但是在纯粹的速度上却要超过星月隐。在狂奔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一直到地平线上已经看不到栖霞山那隐隐约约的影子,施知义才疲惫的停下自己的脚步。 虽然他并不清楚北宫嫣根本无法离开栖霞山山顶的那座道观,但一个登堂境界的北宫嫣其实并不能成为他恐惧的理由,他之所以这么迫切的要离开那里,想要逃避的,可能更多的是自己内心的无助和迷茫。 在知道了自己身上有可能留着魔族的血液之后,施知义突然产生了一种天下虽大,但无处可去的感觉。 原本在他的计划中,是准备将那六十多个帮派尽数屠灭之后,继续前往月竹林海,以期在修行之途上获得更多的启发,但对自己身世突如其来的发现,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 跟传说中青面獠牙的魔族不同,从外形上无论怎么看,施知义都是一个如假包换的人族少年。但他并不清楚作为人族的中流砥柱抵抗魔族长达数万年的月竹林海是否有方法分辨出他的身份,施知义并不想去以身犯险。 怀揣着纷杂的思绪,施知义漫无目的的走着,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在往常的这个时间,施知义已经了开始一天的早课,然而今天,他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当身边的嘈杂声开始越来越大的时候,施知义才猛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一个小镇。小镇上的民众都起得比较早,虽然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但沿路摆摊的商贩已经布满了整条街道。 热气腾腾的包子、炸的金黄的油饼、活蹦乱跳的鱼虾、还带着露水的青菜,伴随着商贩们卖力的吆喝声,整个小镇上洋溢着满满的生活气息。在这种气氛下,施知义原本落寞和无助的心境也有了些许的好转。 忽然,远处的街道传来了一阵骚动,隐隐的还能听到有女人的哭声。许多人丢下了自己的摊子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不一会儿,已经将那片区域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本来就无处可去,随意而行的施知义也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心,脚步不自觉的跟随着人群走了过去。 然而围观的人群实在太多,施知义估计这个小镇最多也不过四五百户人家,但此时围在这里的人就已经超过了二百之数,人挤着人,恨不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以施知义的一身神力,他如果奋力朝里挤的话,别说是这些普通百姓,哪怕是二百精锐的军队也未必能够挡得住他,但正因为周围都是寻常百姓,施知义生怕误伤了他人,因此更不敢用上半点力气。 这时,一个穿着靛蓝花褂,看上去很是壮硕的农妇扒开层层的人群,竟然从里面奋力的挤了出来,蹲在一旁呼呼直喘气:“唉呀妈呀,差点挤死我了!”^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见状,上前施了一礼,问道:“这位大娘,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那农妇蹲在地上,只见有人站到她面前,还喊她大娘,正准备发飙,抬起头来,却看到问话的是一个长得极为清秀的少年,脸上顿时多云转晴,扯开嗓子,如同连珠炮一般的道:“那是镇东头孙裁缝家那口子,孩子他娘带着孩子出来买早饭,谁知道那孩子调皮,趁着他娘买菜的工夫,自己偷偷跑到了青石桥上玩,还爬上了桥栏杆。” “你晓得早晨的时候那石桥栏杆上有露水打滑得很,结果那孩子一个失手,就从桥上摔了下去,头正磕在桥下的一块大石头上,那血出的,把半条溪水都染红了。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孩子他娘正在抱着那孩子在哭呢!” “哎,孙裁缝家那口子也是可怜,本来要孩子就晚,他们孙家就这么一根独苗,结果又出了这么档子事,也不知道这两口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施知义闻言,连忙谢过这农妇,转身朝着人群中央挤去,口中喊着:“让一让,劳驾让一让,我是大夫!让我进去!” 那农妇还在继续絮叨,但施知义却是分不出心来应她,而围观的人群听说他是个大夫,顿时朝两侧散去,给施知义让出了一条通道。 施知义走到人群中央,却看到一个三旬左右的女子,正抱着一个约莫七八岁小男孩的身体,正哭的撕心裂肺。旁边一个五六十岁,提着药箱,大夫模样的老者正在劝他:“孙家娘子,孩子已经不行了,你也别太伤心了,和你们当家的商量商量,准备操办后事吧!” 这时,围观的人群分开一条通道,有人喊道:“让一让,又有大夫来了!” 那老者抬起头,看到来人竟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禁怒道:“少年人,你的师傅是怎么教你的?学医一道,最忌浮躁,你才多大岁数,这种要命的伤势,岂是你这个毛头小子能救的过来的?” 施知义没空回他,蹲下来看了下那男孩的伤势,只见他后脑下方流了一大摊血,呼吸已经微不可见,隐隐的还能摸到一丝脉搏。施知义翻手拿出一枚紫阑神秀丹,朝那女子道:“让我试试,这位大姐您可愿意?” 那女子本就已经绝望,听说又来了一个大夫,虽然看着实在年轻的不像话,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又怎会有不允之理? 施知义将紫阑神秀丹塞入那男孩的口中,过了不到盏茶工夫,那男孩的脉搏便已经强劲起来,胸口处也开始有了起伏。 第一百九十四章 霹雳惊天起

紫阑神秀丹乃是圣级三品的疗伤丹药,一枚价值数万两黄金,只要伤者还没彻底断气,则至少有着三成以上的可能性能够将人救回来。 围观的百姓们自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刚才塞进男孩口中的丹药的价值之高,就算把这个镇子卖了都值不了那么多钱。他们只见施知义一颗药丸塞下去,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孙家独苗马上就有了转醒的迹象,纷纷惊叹不已。 人们正在议论间,却看到那个男孩眼皮动了动,随后竟然睁开了眼睛! 那孙家娘子见状,惊喜若狂的扑到了孩子身边,痛哭不已。只不过和刚才不同,这次她所流下的,是惊喜的泪水。 施知义见这个男孩睁开眼,知道他的命应该已经保住了,正准备悄悄离开,却见那孙家娘子突然转身,朝着他口呼恩人,连连磕起头来。施知义正手足无措间,孩子的父亲孙裁缝也从镇东头的家中闻讯赶到,夫妻二人拉住施知义不放,让他务必到家中一坐,以感谢他的恩德。 孙裁缝寻了辆板车,铺了厚厚的几层被褥,将孩子抱到车上,一家三口和施知义一同离开,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去。只有刚才施知义向他问话的那个农妇,还追着施知义后面,不停的问道:“这个小哥,你看着有些面生,不是镇上的人吧?家在哪里啊?今年多大了啊?娶媳妇了没有?”^完**\美**小*\*說\網.22pq …… …… 京都,皇宫,承天殿。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文武百官到的格外的齐,竟然无一缺席,就连久病在身数月不曾上朝的礼部尚书都拖着一副病体,颤颤巍巍的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朝会上,景昌帝将会宣布储君之位的人选,正是确定大晋朝皇位的继承人。这一天本应来的更早一些,但是三个月前京郊的一场大火让整个京都都陷入了一片灰霾之中,据说有钦天监的官员上奏,天昏地暗,朝纲易乱,不宜发布重大决定,因此这立储之日,又被硬生生的往后延了几个月。 和睿亲王等三位亲王并肩站在百官之首的大皇子郁仲诚,努力的想要表现出一幅荣辱不惊的样子,然而他的嘴角上不时浮起的微笑却出卖了他此时内心的激动。 从懂事之日起,他就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这一等,就是将近三十年。原本对他还有一丝威胁的二皇子郁仲敬作茧自缚,串通北宫世家向老三出手,然而却让老三逃出生天,反而将自己弄成了一介庶民。他这一去,这储君之位的归属,基本上已经再无悬念。 现在他虽然贵为皇子,但并不掌握任何实际的权力,所依靠的都是皇子本身的身份以及皇后达奚世家的力量。而成为储君之后,他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开始参与到朝政的方方面面,为将来的登基做好准备。 这一身份的变化,为他所带来的收益也将非常可观。手中的权力掌握的越多,财富积累的速度就越快,他个人的实力提升速度也将越快。在以武为尊的大晋朝,一个皇帝所受到的尊崇的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和他个人的实力呈现正相关的关系。 众多文武百官也都清楚的知道,今天对于大皇子郁仲诚的意义所在。上朝时百官所站的位置本是如棋盘般纵横分布,但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有意无意的朝着大皇子的方向微微侧身,从高处俯瞰下去,会发现他们竟然形成了一个以大皇子为中心的扇形! 相比于志得意满的大皇子郁仲诚,三皇子郁仲谦的存在显得有些格外落寞。他虽然也同样站在第一排,但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就像隐身了一般,百官投来的目光都自动的将他忽略掉,而是直接射向了大皇子。 太监总管唱喏之后,景昌帝终于现身,坐到了他那张黄金所铸,极为宽敞的龙椅上。 “我大晋朝开朝已有六百余年,为了保证大晋万里江山后继有人,今天我将与诸位爱卿探讨下储君的人选。” “大皇子郁仲诚,为皇后所生嫡长子,英武聪慧,朕心甚慰,可当得这储君之位的人选,诸爱卿可有异议?” 立储之事,虽是国事,但更是帝王家事,大晋朝六百多年来,文武百官在这件事上,几乎没有什么发言权,最终的人选,都是皇帝所订,所谓的讨论,其实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只待百官一句:“臣等无异议”,大皇子的储君之位就算正式坐实。 大皇子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虽然他知道这一刻对他而言不过是早晚之事,但依然压抑不住自己紧张又激动的心情。 就在文武百官正准备张口答复时,却听到第一排中,一道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儿臣有异议!” 这一刻,百官几乎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转头一看身边的同仁,也全都是一脸的呆滞和震惊,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这道声音并非幻听。 景昌帝却未产生这种错觉,他微微转头,看向刚刚发声的三皇子郁仲谦,沉声问道:“仲谦,你有何异议?” “大哥文韬武略,仲谦向来敬服,不过储君之位,关系到大晋朝万代基业,仲谦虽较大哥年幼十余岁,但自认各方面也不曾落下,因此斗胆,恳请父皇也能够给仲谦一个机会,以甄选出更适合储君之位的人选!” 郁仲谦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传入朝中百官耳中,顿时如同朝水缸中扔下了一块巨石。大皇子郁仲诚更是对他怒目而视,双眼之中,恨不得能够喷出火来将自己这个弟弟烧死。 “仲谦在朕心中,一直是个小孩子,不知不觉间,也已经二十岁了。我大晋朝立储,向来择贤而定,既然你对自己有信心,那么此事今天暂且搁置,我会对你二人进行综合评比之后,再重新确认这储君之位的人选。” 如果说郁仲谦刚才的话是朝水缸中扔了一块巨石,溅起了巨大的水花,那么景昌帝之言,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将整个水缸都击得粉碎! 第一百九十五章 皇位泯亲情

对景昌帝而言,如果从亲情的角度出发,他对老三郁仲谦的感情,其实比老大郁仲诚要更亲近一些。 他当年和达奚皇后成亲时,正是他和其它几个兄弟争夺储君之位最激烈的时候,因此这桩婚姻,不可避免的带上了更多政治婚姻的色彩。达奚世家作为仅次于皇室郁家的超级世家,能够在很多方面都给他带来助益。 因此老大郁仲诚的出生,一定程度上是这次政治交易的产物,而且在郁仲诚出生之后,他依然为整天和自己的那些兄弟们勾心斗角而忙的焦头烂额,几乎缺席了他从嘤嘤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开始修行的整个童年,因此父子二人的感情不免有些淡漠,郁仲诚和他的母亲以及达奚世家这边走得要更近一些。 而郁仲谦出生当年,正是景昌帝登基之时,双喜临门,因此景昌帝对于老三的出生,有一种别样的感情。郁仲谦的母亲傅卿涵,也是景昌帝所有的妻子之中他最喜欢的,所以在郁仲谦刚刚出生之时,可以说是极为受宠,远远超过了他的三个哥哥姐姐。 只是后来,傅卿涵当年与施怀川之间的那一纸婚约成了景昌帝的心头之刺,再加上他登基之后政务繁忙,连带着和老三郁仲谦也疏远了起来。 但是在储君的选择上,亲情从来不是衡量的标准,甚至连标准之一都算不上。 一个合格的帝王,在选择自己的继承人时,最首要的考虑,是看这个人选能否扛得起祖宗的千年基业并将其发扬光大,在这个硬指标前,继承人的任何缺点都是可以包容的。 大皇子郁仲诚私底下的一些动作,景昌帝并非没有耳闻,但在他看来,这正是体现出了郁仲诚对于权力和财富的渴望,昭示了他的勃勃野心。 在八大世家并存,皇室郁家名义上拥有天下但只实际控制四州之地的情况下,一个对于财富和权力拥有无限野心的继承人对大晋朝的进一步的稳固和开拓至关重要。 相比郁仲诚,老三郁仲谦的脾气性格则有些淡漠,这一点,倒和他的母亲傅卿涵极为相似。在他的两个哥哥、达奚皇后和北宫贵妃为了争夺储君之位勾心斗角之时,他和他的母亲似乎从来不曾表露过对这个位置的兴趣,而这也是三皇子被很多大臣所忽视的原因。 郁仲谦的性格,似乎天生就是做一个闲散王爷的料,所以储君之位的归属,实际上景昌帝从未考虑过郁仲谦的可能性。 因此,当郁仲谦开口,对储君之位的归属提出自己的异议的时候,景昌帝虽然面无表情,但内心依然有了一丝惊喜。 至少在这一刻,他从老三的眼睛里,看到了野心的存在,而景昌帝自己,也终于有了老大郁仲诚之外的另一个选择。 这并不代表老三马上能够取代老大,成为他心中最适合的人选,但是就凭老三的这一句话,就值得景昌帝给他一个机会。 这种思维上的转换,对于景昌帝来说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但对于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而言,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 剧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说好了今天定储君,大家也都认定了这个位置除了大皇子之外别无他选,早早就已经抱大腿表忠心了,结果现在因为三皇子的一句话,这储君的人选就要搁置再议了? 大皇子的身边,之所以聚了众多官员,连五城兵马司中城指挥使王钧这种的五品官,都硬着头皮往上凑,并非是大皇子郁仲诚本人真的有多么文韬武略礼贤下士,完全是因为大家认定了在二皇子倒台之后,他已经成了储君的不二人选。 而现在,向来在朝堂上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三皇子横空出世,储君之位的争夺再度迷雾重重,景昌帝没有在三皇子破例提出异议时斥责于他,反而说什么要重新综合考量云云,这本身就已经表现出了对三皇子莫大的恩赐和宠爱! 一时间,无数人心中都各自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 …… “嘭!”^完**\美**小*\*說\網.22pq 书桌上一堆笔墨纸砚和名贵饰物被大皇子郁仲诚衣袖一甩,全都给拂到了地上,其中一只由整块凤血玉制成,足有一尺半高的镂空雕花花瓶,重重的砸在了海魂石的地板上,碎成了无数的碎片。 “可恶!这个老三,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来这么一出!” 说话的,自然是盛怒之中的大皇子郁仲诚,如果说今天最生气的人,自然是非他莫属。明明马上就要到手的储君之位,却在父皇点头的一息之前,再度节外生枝,这种从九霄云端跌落下来的巨大落差,让郁仲诚感觉格外愤怒。 朝会结束之时,他感觉殿内文武百官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好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般。 大皇子并不知道,他那个看起来向来与世无争的三弟,之所以会在今天表露出自己对储君之位的渴望,和他在元宵之夜,永济河边和施知义所说的那番话是完全分不开的。 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大皇子之间已然势如水火,郁仲谦如果将储君之位拱手相让,他能够想象的出等到大皇子登基称帝的那一天,云栖城和施知义将会迎来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自己站出来,做这个皇帝。 “表哥,事情已然如此,你现在再生气也没有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对付你这亲爱的三弟吧。” 说话的是达奚修楠,他今天借着探望姑母的理由来皇宫,本想着准备为郁仲诚庆祝登上储君之位的,没想到等回来的,却是一个如同疯虎一般的大皇子。 “就凭他郁仲谦那点分量,也想跟我争!他有什么资格!如果不是老二的前车之鉴,我弄死他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但问题就在这里,不管怎么样,他也顶着个皇子的名头,现在又有了一丝染指储君之位的可能性,我们自然不能对他来硬的。”达奚修楠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三分:“今天早晨,我接到消息,施家那个小子在京都西北郊一个叫北七家的镇子现身了,郁仲谦不是跟他关系好吗?要不,我们就先拿他开刀?”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京都道难行

“施知义?那个小子还活着?”大皇子微微有些惊讶,“羁旅庄当时地心火脉爆发,都没烧死他?”^完**\美**小*\*說\網.22pq “他葬身火窟,原本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毕竟羁旅庄已经变成了一座火山,一切痕迹都完全被覆盖,谁也没法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就算他没死也没关系,不过是早几天晚几天的问题而已。今天早晨我收到望江楼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前天的时候这小子出现在北七家,还用一颗至少是圣级二品以上的疗伤丹药,救了一个濒死的小男孩,这才被人发现,若非如此,还不知道这小子要藏到什么时候。” “望江楼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低了,前天发现的,今天早晨才把消息传给你?” “你真当他们是无所不知的吗?他们不过是消息的来源渠道比较丰富而已,在那些偏僻的地方,未必就能做到无孔不入。否则,也不会让这姓施的小子藏了这么久才发现他。” “不管那么多了,既然他已经现身,那这一次我们就必须致他于死地!最近我们诸事不顺,前几日派王昊带着一头戍土伏龙去杀那个鬼面屠,居然到现在也迟迟没有回信,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这一次,一定要万无一失,速战速决,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表哥你放心,我让我的贴身护卫老莫亲自出手,绝对不会让这小子看见明天的太阳!” “老莫?他一个人不够保险,我再派个人和他一起,今天晚上就行动!” …… 此时的施知义,刚刚离开那座小镇,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两个登堂后期武者的刺杀。 用两个登堂后期的武者来对付一个明面上才刚刚破晓入门的少年,也足可以看出大皇子和达奚修楠二人想要将施知义置于死地的决心。 八大世家之间,为了避免相互之间的一些勾心斗角引发不可控的结果,曾经在五百年前达成过一次协议,即任何一个世家不得针对其它世家三十岁以下的子弟有任何的刺杀行为,如若发生,则相当于与其它七家共同为敌。 在刚达成的前两百年间,这一协议得到了严格的遵守,在这期间,无论各个世家之间的争斗摩擦如何激烈,但从未发生过针对过晚辈的刺杀行为。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协议开始有意无意的被人所遗忘,但是却从未正式废弃过。 北宫家之前针对三皇子郁仲谦的刺杀行为,实际上已经严重的违背了这一协议,但是由于被刺杀的对象是郁家的成员,身为皇室的他们有着足够的能力和手段来对付北宫家,因此也不曾有哪个世家主动提起过协议的事情。 至于在这事件中被追杀的另外一个受害者施知义,则是被人刻意的遗忘了。协议达成的目的,归根结底还是那些最强盛的世家为了避免自己子侄不必要的折损而推动的,像云栖城这种兴起不足千年的后来者,所担负的责任和所获得的利益,本来就不是均等的。 更何况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就连云栖城施家自己都从来没有因这件事而发过声,其它各家更不会主动去凑这个热闹了。毕竟在这件事之后,“”的存在不但得到证实,而且众人还知道它竟然是北宫世家所豢养的,没有谁愿意去面对一个可能比人族第一高手傅临岳还要恐怖的对手。 大皇子和达奚修楠二人,既想除掉施知义这个眼中钉,又不愿意让消息泄露而惹出额外的麻烦,因此在这次行动的人手的选择上,可以说是极为重视。 …… 离开北七家的施知义,前行的目标,正是京都。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迷茫和无助,他此时的心境,逐渐的平静下来。 在确认了孩子安然无恙之后,孙裁缝夫妻二人,恨不得将施知义当做神仙供起来,而他们淳朴的热情和感激,也让施知义深深的感受到了父母对孩子的那种关爱之情,也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既然父亲知道一切,但对自己却依然是无微不至的关心着,那自己又何必庸人自扰? 回到京都,按部就班的修炼,等待一年之后的揽春大会,完成和父亲之间的约定,才是他眼下唯一需要关注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切之后,施知义的心中豁然开朗,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眼前是一片小树林,穿过这片树林之后,就能到达前往京都的大路。 这时,或许是来自武者的直觉,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两道如长枪般的真元骤然从树林中射出,在施知义的面前炸除了一个深达一尺半的大坑。 看到施知义竟然没中招,偷袭之人微微有些诧异,一前一后从树上跳了下来。 “莫一弦?” 施知义发现其中一人竟然是他认识的,达奚修楠的贴身护卫莫一弦。当初他准备夜探羁旅庄之前,曾经对羁旅庄中的武者做过一番深入的调查,这莫一弦作为达奚修楠的贴身护卫,羁旅庄两个登堂境界的武者之一,施知义自然见过他的画像,也深知他登堂后期的实力。 而莫一弦身边那人虽然施知义从未见过,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较莫一弦只强不弱,显然也是一个登堂后期,甚至是登堂巅峰的高手! 面对这两个人,施知义清楚的知道,如果交手的话,自己没有丝毫获胜的机会,甚至连逃跑都难如登天! “我们等了你小子很久了,能够躲过刚才那一下,看来你还真的有两把刷子。”莫一弦开口道,“在你这个年纪,能够有这份实力,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不过你的路,也就到此为止了。” 施知义并没有回话,在两个登堂武者的面前,他不敢有任何的分心,虽然知道机会极其渺茫,但他依然在寻找着可能存在的逃生的机会。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莫一弦二人身后的小树林中响起:“这句话正是我想说的,你们的路,就到此为止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黄泉路上好相伴

听到声音从自己的背后响起,莫一弦二人大惊失色,转身全力出手,无数的真元带着破空的呼啸,呈扇形朝后方四射而去,从施知义的角度看过去,如同瞬间绽放的两朵璀璨的烟花。 他们并非不知道,能够无声无息潜到他们背后的武者,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无法对其造成真正的伤害,但他们必须用这种极耗真元的方式,来确定对方的位置,以便进行下一轮的攻击。 漫天的枝叶在二人的攻击下纷纷落下,甚至还有几颗约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的苍梧树也没能扛过这一轮的真元爆发,整个树林的边缘瞬间秃了一片,然而除了枝叶掉落和树木倒地所发出的声响外,没有任何二人所期待的声音传出。 发现自己的攻击徒劳无功,莫一弦的身上浮现出一件约一指多厚的真元凝聚的铠甲,同时手中长剑出鞘,如同一只准备捕食的猎豹,紧紧的盯着小树林的方向,而和他同来的那名登堂境武者却瞬间加速,朝着施知义的方向急速掠来。 虽然是首次合作,但不得不说,莫一弦二人之间的配合相当默契,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耽搁。二人一个主防,一个主攻,显然打的是先拿下施知义,以强占主动权的主意。 施知义的手中也多了一柄剑,剑刃呈灰色,在这无月的夜晚中,若非视力极佳的武者,几乎难以看清。在最危急的关头,施知义最信赖的武器,还是施家的祖传神器青韶剑。 那名登堂武者和施知义之间的距离,约有七八丈远,以他全力爆发下的速度,到达施知义面前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然而还不等施知义出手,他激射而来的身影却突然摔倒在离施知义四丈左右的地方,如同飞奔中的猎豹,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倒在地上的这名武者,手中的兵刃已经不知道在刚才那一摔下,飞到了什么地方。此刻的他,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双眼紧闭,口中还发出无意识的“嗬、嗬”的呻吟声。 莫一弦虽然面朝小树林,但他却分出了一分心神关注着同伴的行动,听到对方痛苦的的呻吟和翻滚声,莫一弦的一颗心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 入圣强者! 虽然他们不愿意相信,但同伴的反应,显然是被入圣强者神念攻击所伤的症状,而从他倒地的位置,到小树林之间的距离足足超过十丈,证明来人绝非是刚刚踏入入圣之境! 莫一弦后背瞬间被冷汗所浸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跑还是该留!在来之前,他曾经当着二世子和大皇子的面立下军令状,一定会带着施知义的脑袋回去见他们,否则就拿自己的脑袋抵罪。 以两个登堂后期武者的阵容前来杀一个最多破晓的小子,莫一弦说这句话的时候绝对是自信满满,若非是二世子的命令,他甚至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前来杀一个破晓境的毛头小子是在有些丢人,然而此时,他却发现自己想要完成这个任务的难度,堪比登天! 或许此时他首先应该考虑的事情,是如何保住自己的脑袋! 莫一弦犹豫之际,施知义却没有半分的犹豫。眼看那名登堂期武者正抱住脑袋痛苦的在地上翻滚,施知义转眼间已经来到他的身前,手中青韶划过一片璀璨的光芒,正好斩在他的脖颈处! 这个至少是登堂后期的武者,连一剑都没有机会刺出,就此身首异处,死的不明不白! 听到身后传来的真元破空和血液喷射的声音,莫一弦不再犹豫,全力一剑刺出,击向树林中唯一一片他无法清晰感知的区域。 真元如流星般划过夜空,在浓重的夜色中留下了一条闪烁的痕迹。莫一弦根本没顾得上看自己这一击所达成的结果,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右侧激射而出。 只要这一击能够阻挡住那神秘的入圣武者片刻,莫一弦就有机会借助夜色的掩护,觅得一线生机! 那颗流星悄无声息的湮灭在了小树林中,甚至没有震落一片树叶。 莫一弦感觉自己的速度已经突破了这辈子的极限,甚至隐隐的有一种感觉,如果就这么跑下去,或许下一个境界,登堂巅峰离他都会不再遥远。 然而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莫一弦逃窜的路线上,离他不过一丈半的距离。明明片刻之前,这道身影还不曾存在,然而它矗立在那里的气势,却仿佛是已经在这里等待了上万年。 或许是被这道身影的气势所摄,莫一弦竟然没有任何出手的勇气,只能硬生生的转了一个急弯,准备再朝右侧的方向逃去。 就在他刚刚转过身体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后背颈下第四节脊椎的位置,似乎被蚊子叮了一下。 这感觉是如此的轻微,却又是如此的清晰。 “才刚刚入夏,就有蚊子了?”^完**\美**小*\*說\網.22pq 莫一弦一边想着,一边准备再度加速。 然而,这时他却发现自己的腿竟然没办法迈出了。 他的四肢没有了任何知觉,刚才如同蚊子叮的这一下,如同最剧烈的麻药一般,封闭了他全部的感观,也断绝了他对自己身体各个部位的控制。 随后,他的思维也开始混沌起来,在惯性的作用下,莫一弦一头扑倒在了地上,然后再也没有爬起来。 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达奚修楠和大皇子派来刺杀施知义的两名登堂境界武者已然全数毙命! 在入圣境武者的神念下,超凡境武者的一举一动,都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而反过来,超凡境武者对于入圣境的行为,却是一无所知。 这种单向的透明,是造成这种看似极端的战果的根本原因。如果在超凡境,低级别武者还有可能凭借人数上的优势活活围杀高级别的武者的话,但当对手是一名入圣境界强者之时,所谓的人多势众,就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笑话。 第一百九十八章 异乡逢故人

那道身影从夜色中走近,越来越清晰,直到完全呈现在施知义面前。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异常和善的老者,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皱纹,但是那一头灰白色的头发,显示他的年纪至少已过七旬。 “钟爷爷!”^完**\美**小*\*說\網.22pq 在这一刻,曾一人屠灭数十个帮派,杀死近万人的冷血杀手鬼面屠,显露出了他少年心性的一面,如同一只归巢的雏鸟,朝着那个老者扑去。 “哈哈,出来风吹雨打了一年,小义你这脸蛋怎么还白得跟个姑娘家似得。北上月隐草原呆一年也不见黑,这南下一年也没啥变化,以后谁家丫头要是嫁给了你,还不得羞愧死啊?”虽然夜色浓重,但又如何能遮得住入圣境的强者如电的目光?老者这一开口,上来就拿施知义这一张似乎永远都不会黑的面孔开涮,显然跟施知义是熟悉之至。 施知义却没接他的茬,显然知道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自己没什么胜算,只是惊喜的问道:“钟爷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爹得知你一把火烧了达奚家的羁旅庄,就算准了他们早晚会对你出手,我们几个人里面,就我正好在南边离京都最近,所以就传信给我让我过来了。” “谁知道我来了之后,竟然两个多月都没找到你小子的踪影,急的我就差拿把铲子去刨火山了,幸亏前天的时候终于听到你在北七家现身的消息,就在这里等着你啦。” 原来这名老者,是云栖城号称“镇城九鼎”之一的伏龙鼎钟益龄,乃是水中月中期的境界,以他的修为,想要杀死两个登堂境界的武者,可以说是易如反掌。“这两个不开眼的家伙,是达奚家老二和郁家的郁仲诚派来的,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想要伏击你,要不是我成心想逗他们玩玩,你根本都见不着他们俩的面。”一边说着,钟益龄那原本看起来极为和善的面孔上,骤然掠过一丝杀气,“要不钟爷爷去杀了这两个家伙给你出气?不过那样的话,这京都和郁家四州咱们是待不下去了,得赶紧回云栖城缩着才行。” 施知义额头冒汗,那达奚修楠也就罢了,据他之前的调查,刚刚死在他眼前的这个莫一弦是达奚修楠身边唯一的登堂境护卫,而入圣境的武者无论在哪个世家都是长老级的存在,自然不会天天跟在一个小辈后面当保镖,即便是家主的嫡长子也不可能。 但郁仲诚可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大晋皇帝的皇子,且不说他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中必定有入圣境武者的存在,东宫之外,必然还会有其他强者的护卫,虽然钟益龄的境界不低,但是想要单枪匹马的刺杀大皇子,可以说是难上加难。 “钟爷爷,他们是我的对手,就交给我自己来对付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二人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而且我来京都是为了明年的揽春大会,要是我们跑回云栖城,我怎么跟我老爹交代?” 钟益龄嘿嘿一笑,道:“其实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让我去杀那郁仲诚的话,估计我这条老命得交代在这儿。你赶紧好好修行,以后有机会,咱们再把这场子找回来。对了,刚才看你杀死那家伙的那一剑,小义你已经破晓了?” 以钟益龄水中月中期的神念,自然能够轻易的发现施知义已经踏过了修行之道上最关键的那个门槛,他这么一问,纯粹是想听施知义亲口确认而已,“你上个月才刚满十七吧?刚才那一剑的真元强度,完全不是寻常的破晓入门所能达到的啊?你是什么时候破晓的?” 施知义此时的修为,已然达到了破晓后期,但是在傅老爷子所赠的随心玉的掩饰下,呈现出来的境界依然是破晓入门。除非是神念强度等同或者超过傅临岳的武者,否则断然发现不了施知义的真实境界。 施知义无意对钟益龄隐瞒自己的真实境界,但这样一来,他又要向后者解释自己脖子上挂的这块随心玉的来历。在未经傅老爷子允许之前,他下意识的不想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暴露给他人。 “破晓有一阵子了。”如果不说出自己的真实境界,那一剑的威力施知义就难以解释,只好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希望能够蒙混过关。 但钟益龄却不依不饶的追问道:“一阵子是多久?十天半个月?还是三四个月?” “已经两三个月了。”施知义知道,即便再天才的武者,也不可能在破晓之后十天半个月就能斩出他刚才那等威力的一剑,不得不在说谎的路上越走越远。 “施怀川这个兔崽子!”钟益龄突然暴怒,而且怒气是冲着万里之外的施知义的老爹,顿时吓了施知义一跳,“小义你上个月过十七岁生日,这么说你破晓之时,还是十六岁?” “你知道十六岁破晓代表着什么吗?只要你中途不死,再过上几十年,极有可能会踏入封神之境!成为你们施家先祖之后又一个封神强者!幸亏你这两个多月不在京都,否则的话,郁家那些混蛋们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未来的封神强者就这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晃荡而无所作为?恐怕早就对你下手了!” “幸亏你这几个月在外面晃荡没再遇到入圣武者,否则我今天就见不到小义你了!要不是你老爹非让你来参加那个什么揽春大会,你怎么会遇到这种危险?明年你才十八,让你去跟一群二十八!九,三十岁的家伙们去争榜首,也就你老爹才能想的出来!要是再过十年,不管什么八大世家还是月竹林海,那些所谓的天才,在你面前都不过是一堆土鸡瓦狗而已!” 钟益龄说着说着,情绪愈发激动起来,然而看在施知义眼里,却是分外的温暖。施家一脉数百年来人丁单薄,施知义从小除了父亲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亲人,然而在他看来,云栖城中的每一个人,都宛如他真正的亲人一般。 第一百九十九章 云起风波静

云栖城少城主施知义回到京都了。 大多数人并不会关心这个消息,因为偌大的京都城,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多达数万,作为这数万人中普普通通的一个,几乎很少有人会关注这个在八大家族中排名垫底的云栖城少城主。 然而很少有人关注,并不代表没人关注。 至少达奚修楠和大皇子郁仲诚一直在等待着关于施知义的消息。 当年施怀川在京都大出风头的时候,他们一个还没出生,一个还没开始修行,因此对于那个如彗星般崛起的武学天才没有任何的印象,因此也不会有任何的害怕。 但是他们身为世家子弟,还是清楚的知道刺杀另外一个世家子弟所可能引发的严重后果,即便那不过是一个仅仅拥有一城之地、崛起刚刚千年的家族。 两个登堂境的武者前去刺杀一个最多不过破晓入门的家伙,在他们看来,刺杀成功是毫无疑问的,关键在于这一过程不能走漏任何风声。即便以达奚修楠和郁仲诚的身份,也不愿意面对一个失去了独生爱子的世家家主的反扑和报复。 这天晚上,达奚修楠就里在东宫留宿了,作为大皇子的表弟、达奚皇后的亲侄子,这算不上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 或许是由于行动结束之后太晚,城门关闭的原因,莫一弦和另一名武者当天晚上并没有回来复命,然而当第二天日上三竿时,这二人依然没有返回,达奚修楠和郁仲诚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中午的时候,他们接到了望江楼通过秘密渠道传来的消息:云栖城少城主施知义,进城了。 这时,他们二人才开始有些惊慌,发现自己根本准备万一刺杀失败的预案。两个登堂武者杀一个破晓,怎么可能刺杀失败? 然而施知义已经进城,自己派出去的人还没有任何音信,显然这个云栖城少城主,绝非像他看上去那样是孑然一人。 不知为何,大皇子表兄弟二人都有一种感觉,他们似乎掉进别人给他们挖好的坑里了。 最近二人流年不利,达奚修楠被人调虎离山,然后再回去时,一幢千年历史的庄园变成了一座火山;而大皇子就不用说了,先是自己最重要的财源,那些给自己定期上供的帮派被一个神秘的鬼面屠给掀了八成,随后,原本他离储君之位只有半步的距离,结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那个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弟弟突然蹦了出来说要公平竞争,更可恶的是父皇竟然还答应了。 而二人的手下,也是不断损兵折将:达奚世家在京都只有两名登堂期武者,其中谈应手下落不明,今天看来,达奚修楠的贴身护卫莫一弦也是凶多吉少了;而大皇子先是派去追杀鬼面屠的裂天刀王昊杳无音信,这还没过几天,又折了一个登堂巅峰的武者,虽然大皇子手下的人才济济,但是也经不起这么一个折损速度。 “表哥,你觉得这姓施的小子出现的时机,是不是太巧了?那边鬼面屠刚消停下去,施知义就在京都出现了,会不会那个神秘的鬼面屠,本身就是这个姓施的小子?”达奚修楠皱着眉头,向正在愤怒的摔东西的郁仲诚问道。 郁仲诚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沉思了半盏茶的时间。 “倘若这个小子身边有一个入圣境武者的话,这一切的确说的过去。鬼面屠之事,我们是被那些失踪的尸体所误导,认为他身边有一只带有饕餮血统的异兽,但是一个入圣境的强者或许同样会有某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来实现这一效果。而面对一个入圣强者,王昊这种修为的,就算派去再多,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完**\美**小*\*說\網.22pq “既然如此,这个小子的手上,极有可能有一些对我们不利的东西。他在选择那些帮派之时,极其有针对性,完全是冲着表哥你来的,而且他灭了数十个帮派,如果说没有一点收获,那是绝不可能的。以他跟郁仲谦的关系,倘若他把这些证据交给郁仲谦,那对表哥你现在的局面,无异于雪上加霜。” “这件事上,我们向来谨慎,就算他能拿到什么东西,也不过是一鳞半爪,对我造不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如果老三真的拿这个发难,我们大不了推个替死鬼出来就好,比如王昊,我顶多自己去领一个御下不严的罪名而已,拿这点东西就以为能压我一头的话,那老三纯属痴心妄想。”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暂时静观其变吧,我们还没有摸清楚他身边的入圣武者的路数,不能贸然动手。而且在这京都城里,入圣武者动起手来,动静绝对小不了,到那时候,父皇那边怕是没法交代。另外我们也看下云栖城那边的反应,虽然他们施家不过是八大世家里垫底的存在,但这小子毕竟是施家唯一的直系后代,现在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情,施怀川必定会算到你我的头上。我们虽然不怕他,但终究是个麻烦。” …… 施知义回城已经足有半个多月,令郁仲诚和达奚修楠二人安心的是,云栖城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传来,一如半年多前施知义被北宫家追杀那次一样,却不知道施知义的老爹究竟是彻底放手,让自己唯一的独子在生死边缘磨练,还是施怀川本人太过谨小慎微,不敢和郁家、达奚世家以及北宫世家这个等级的势力发生冲突。 施怀川有着天才之名,曾在三十年前的揽春大会上闯下过不菲的名声。然而除非踏入封神,或者是至少达到人族第一高手傅临岳那种级别,否则单凭一个人的实力,无法改变整个家族崛起时间短暂,底蕴不足的事实。郁家、达奚世家和北宫世家这三家中任何一家的历史,都是云栖城施家的十倍甚至数十倍,而曾经涌现过的封神强者的数量,也是后者的数倍之多,想要追上这个差距,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第二百章 渊深短兵接

施府之中的一个密室内,郁仲谦静静的翻阅着手上的那些书册。这些都是奉天道花了十余年的时间收集和整理的,细细的罗列着这些年大皇子郁仲诚从这些帮派之中收取了多么庞大的财富,又是如何通过达奚世家的永利赌坊来将这笔财富洗白,并与达奚世家进行分赃的。 除了通过这些帮派进行劫掠之外,郁仲诚还利用自己皇子的身份,为达奚世家在赌坊、药材以及京都之中灰色地带的生意撑腰,并从中牟利。 可以说,郁仲诚利用他大皇子的身份和达奚世家的财力、势力相互配合,在京都以及郁家其它四州的商业版图上,形成了一个个如同毒瘤般的存在。 花了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郁仲谦才将这些材料看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大哥他为了利益,已经到了这么丧心病狂的地步。”^完**\美**小*\*說\網.22pq “这些仅仅是北宫嫣手里一半的东西,不知道另外一半里,还会有些什么。”施知义坐在郁仲谦对面,静静的陪了他一天一夜。“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跟你大哥争储君之位的?这好像不太符合你的性子。” “我只是想阻止大哥的这些疯狂的行为而已,”郁仲谦抬头看着施知义,“他现在还没登上皇位,就已然如此,如果有朝一日他坐上了父皇的位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 “难道你的父皇,对你大哥的这些行为,就一无所知?连北宫嫣都能拿到这么多东西,我不相信以景昌帝所掌握的能量,会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做些什么。” “父皇的想法我也无法揣测,或许他的大部分精力被政务占据,根本没时间盯着大哥罢了。不过不管是为了我自己争储君之位,还是阻止我大哥的举动,我都不会浪费小义你的这一番心血!” 翌日,御史大夫洪立丞朝堂上书,罗列大皇子郁仲诚八大罪状,满朝文武震动。这洪立丞是在景昌帝暂缓确立储君之后,最早一批转身投靠郁仲谦的官员之一,而且是作为代天子监察天下的御史,由他来刺出这对大皇子的致命一枪,自然是最适合不过。 洪立丞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但是郁仲谦将大皇子为非作歹的那些证据交给他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没有了任何选择。与其首鼠两端,最后处处不讨好,还不如誓死一搏,富贵险中求。 当郁仲诚看到那足有一尺多高,装订成册的证据时,不禁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他虽然为人有些粗枝大叶,但在做这些事情时确却是处处小心,以免留下什么证据和把柄。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三弟是如何拿到这么多自己的把柄的? 当然,郁仲诚自然不会就这么拱手认输,而是上前一步,对景昌帝道:“父皇,儿臣知罪,但洪御史所言,也有不实之处。像勾结匪徒劫掠来往行商之事,儿臣此前毫不知情,而是我手下的供奉王昊假借我的名声所为,儿臣身为皇子,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 “这王昊现在身在何处?”景昌帝双目一眯,闪过一道精光。 “儿臣前些日子派他外出时,迟迟未归,想必是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已经暴露,畏罪潜逃,我也正调集人手,查探他的下落。” “你既然说这一切是王昊所为,那么洪御史所控告的你与达奚世家联手,对京都之中药材、赌场等商家进行敲诈勒索,甚至直接制造意外事件谋杀竞争者等,你又怎么解释?难道也是王昊所为?达奚世家是你母后的娘家,难道你和你的舅舅表弟们,从来不曾说起过这些?” “这件事情儿臣的确一无所知,或许是王昊和达奚家族的某些供奉等下人联手,瞒过了我和达奚家众人,也是有可能的。达奚家二世子达奚修楠正在京都,父皇不如宣召他前来,一问究竟。” 当达奚修楠领旨前来时,心中已经有所准备的他自然和大皇子一般,一口咬定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对此都毫不知情,这一切行为,完全是羁旅庄的供奉谈应手所为。 “陛下应该知道,在下以及家中其它长辈前来京都的次数并不多,家族在这边的生意,平常都是由供奉谈应手来打理。这谈应手在京都已经超过十年,他不知道如何勾结上了东宫供奉王昊,二人狼狈为奸做出了这一系列耸人听闻的事情,居然瞒过了我们家上上下下。” “那么你所说的这个谈应手又身在何处?难道也畏罪潜逃了?” “陛下圣明,谈应手和王昊二人狼狈为奸,或许早有预感所作所为将要败露,因此已经潜逃。” 这时,郁仲谦上前一步,朝景昌帝施礼道:“启禀父皇,巧合的很,儿臣这边之前也有一个名为谈应手,自称是达奚世家在羁旅庄的供奉前来寻求庇护,他所说的和达奚世兄所言有所出入,儿臣恳请父皇召他前来,与达奚世兄当面对质,以证清白如何?” “准!” 那天夜里,施知义前往羁旅庄救出赫连铭志,逃跑时用出了达奚世家的独家身法浮光掠影,谈应手看在眼中,认定了自己所追之人就是达奚世家的二世子达奚修楠。 在他看来,达奚修楠是故意如此,想要将这场大火栽赃给自己,以报复自己跟他因为争风吃醋等琐事而造成的不合。因此,那天晚上,谈应手在将施知义追丢之后,根本没回羁旅庄,而是反身进了京都城。 京都城人口上千万,想要在这其中找出一个人来,可以说是难比登天。谈应手本想就这么隐姓埋名的在京都过下去,然而他这些年在达奚世家所攒下的家当都随着那一场大火而烟消云散,习惯了大手大脚的他,竟然开始为修炼的资源和食宿等问题而开始犯愁。 当三皇子郁仲谦表态要竞逐储君之位时,深知达奚世家与三皇子之间不合的他敏感的发现了机会,找了个机会前来投靠三皇子,将自己所知道的达奚世家在京都的隐秘一并吐出,以求能够傍上新的靠山,不必再偷偷摸摸的生活下去。 第二百零一章 打蛇需七寸

谈应手的出现,是达奚修楠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的。他本以为谈应手已经死在了羁旅庄的那场大火中,尤其当他发现施知义的身边有可能一直隐藏着一个入圣强者的时候,更是确认了自己的这种想法。 因此,郁仲诚和达奚修楠将这些对他们的指控,统统的推给了王昊和谈应手这两个死人。虽然这种方式有些拙劣,而且是个明眼人都未必会信,但是在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也没有人能说这些事情就一定不是他们做的。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谈应手不但没死,而且投到了三皇子的麾下。对这一点,达奚修楠百思不得其解。在人魔大战的那数万年间,也有不少人族出于对魔族强大实力的恐惧而做了叛徒,和曾经并肩战斗的同伴们兵刃相向,然而在大战结束之后这千年之间,几乎不曾有过某一势力的下属主动投靠另一势力的先例,更何况他原本所在的势力,还是八大世家之中历史最久、积淀最深的达奚世家。 谈应手虽然仅仅是达奚世家众多供奉中的普通一员,但他久居京都十数年,对于达奚世家和大皇子之间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自然也有不少的了解,有的事情,他甚至比达奚修楠知道的还要清楚。 有了这么一个强有力的人证,大皇子几乎是百口难辩,更何况,这些事情他本来就没得辩。 大皇子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难道你们就凭着这一摞破纸和这个下人的口供就想扳倒我?证据呢?空口无凭,既然你们控告我这么多罪名,总要有些真凭实据吧?按你们所说,我勾结数十个帮派,纵容他们劫掠十余年,所获得的好处高达上亿两黄金,那么这笔钱在哪儿呢?”^完**\美**小*\*說\網.22pq 三皇子阵营,洪立丞等几名御史面面相觑。他们身为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即可以仅凭传闻,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进行弹劾。更何况三皇子给他们的可不仅仅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消息,还有一尺多高,已经分门别类整理好的账本,外加一个极其关键的证人。 若是弹劾普通官员,这些便已经足够让对方先下天牢,然后一边拷打逼供,一边抄家搜查。然而这一次,他们弹劾的对象乃是景昌帝的嫡长子,有一半可能会成为下一任大晋皇帝的大皇子,拷打逼供抄家这一套,自然是行不通。 郁仲谦在政斗方面或许没什么经验,但这是洪立丞这些御史们的老本行,在向大皇子发难之前,他们自然考虑过证据的问题。不过他们所控告的这些罪状,证据极难收集,大皇子做这些事情,又怎么会留下马脚等待别人来发现?因此,他们的打算,是希望通过这一系列连续的指控让大皇子和达奚修楠自乱阵脚。 然而,他们的目的仅仅达成了一半,虽然大皇子和达奚修楠被逼的步步后退,然而却死咬着没有松口,先是将所有的罪名一股脑的推脱到了手下的身上,被揭穿了之后,终于又指向了他们手上没有证据这一关键点。 毕竟当初施知义从北宫嫣那里拿到的,仅仅是一半的材料。如果他拿到的是全部的材料,这些罪证之间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互为印证,那时候,即便大皇子想抵赖都没有办法。 但是现在,他们离做到那一步还差着些许的距离。 而大皇子阵营的官员们,原本在三皇子的拥护者们一连串的指控下被打的晕头转向,现在发现对方出现了卡壳,又怎么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纷纷开始反击。 两派人马你来我往的在朝堂上争执起来,乱作一团。 “够了!都给我闭嘴!”景昌帝看着下面如同无赖骂街一样的状况,不禁怒火冲天,隐隐有些头疼。 作为一个帝王,他所希望看到的状况,自然是自己的儿子们在各个领域展开良性的竞争,以展现自己能够胜任储君的资格,而非像眼前这般互泼脏水,将朝堂弄得乌烟瘴气。 然而他也知道,以自己的大儿子的脾性,老三这一派所说的,不敢说百分百正确,但至少七八成是真的。景昌帝好奇的是,这么详细的罪状和账本,老三是从什么地方弄到的? 他可不认为老大会蠢到将这些东西整理好等着老三偷走,显然收集这些需要大量的时间、精力和心机,难道这都是老三自己做的?他隐藏的如此之深? 倘若是真的,那老三如此隐忍的心性,倒也是个做帝王的料子。 景昌帝决定,给自己两个儿子各自一些压力,看看他们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洪立丞,既然你们指控大皇子这八大罪状,那么就由你们负责找出相关证据,限你们半个月的时间之内有所进展,否则的话,就以诽谤皇族的罪名,流放八千里!” …… …… 洪立丞等人自然找不出大皇子这些罪名的证据,他们所擅长的那一套,对付普通官员或许有用,但当他们面对大皇子这种身份的对象时,完全派不上任何用场。 这一任务,自然又落回到了郁仲谦的身上,这场战斗由他而起,他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而且如果真的坐视洪立丞等人被流放,那么三皇子一派的军心必散,那时,他离储君之位的距离势必越来越远。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大哥睚眦必报的性格,如果他在这场争夺中败下阵来,他的结局,将远远比不上他那几个当着闲散王爷的王叔,甚至他的母亲和妹妹以及施知义,都会受到牵连。 然而,郁仲谦作为一个政坛新手,他又有什么办法和途径去寻找这些证据呢?半个月的时间虽然看着不短,但是大皇子要毁灭证据、转移财富的话,可能仅仅几天就已经足够。 施府的密室之中,郁仲谦和施知义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明天我先去望江楼试试吧,出个高价,看看他们那边能做到什么程度,但是以我的估计,结果不会太乐观。以大皇子所做的这些事的隐秘程度,他们应该也没办法掌握太多东西,而且望江楼向来只出售情报,从来没听说过还会负责搜索证物的。”施知义开口道。 “多谢你,小义。”郁仲谦抬起头,“死马且当活马医,不管怎么说,我们先试试。我争储的事情,没有跟你商量过,却把你牵扯进来,我真的万分过意不去。如果事不可为,你就早点离开京都,返回云栖城吧!” 第二百零二章 袖里藏乾坤

“仲谦兄,你放心,事情没这么悲观,毕竟我们现在占着上风,你大哥和达奚修楠他那边,应该比我们两个更着急。就算以后真有个万一,你、以柠和我一起回云栖城,只要有云栖城在的一天,我就能保你们一天的平安!”^完**\美**小*\*說\網.22pq 郁仲谦眼中的泪痕闪过,又强行被他忍了回去,没有再多言,只是重重的拍了拍施知义的肩膀。 当施知义从望江楼返回时,虽然早有预料,但心中依然有些失落。望江楼所掌握的关于大皇子的情报,还不足他从北宫嫣处所得到的三成,至于证据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不过这也是正常的,若非如此,那北宫嫣和奉天道这十多年的付出,岂非就成了一个笑话? 在施知义四十丈之外,入圣强者钟益龄远远的用神念探知着从施知义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现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两派短兵相接,他不能不防着郁仲诚狗急跳墙,试图以武力来解决问题的可能性。如果施知义在京都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城主施怀川以及他的那一帮老兄弟了。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突然闯入了钟益龄神念的搜索范围之中,他右手拿着一个糖葫芦,直直的冲着施知义而去。钟益龄用神念将这个孩子上上下下看了个通透,却没发现任何可能会威胁到施知义的地方,因此没有轻举妄动。 “大哥哥!大哥哥!” 施知义看到了这个孩子,却没想到他是冲着自己而来,他左右看了一下身边没有其他人,便蹲了下来,问道:“你是在喊我吗?” “是啊,有个老爷爷,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一边说着,一边将背在身后的左手中的一个锦囊递了过来。 这个锦囊以宝石蓝的绒锦制成,上面绣着一个福字,样式可以说是相当寻常,随便一个卖小饰品的摊贩处就能买到。施知义想要打开,却发现锦囊的封口处有一个小小的阵法,虽然对施知义而言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却提醒了他并不适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贸然打开。 “小弟弟,给你这个锦囊的老爷爷在哪儿?还和你说什么了没有?”施知义半蹲在这个小孩身前,柔声问道。 “他在那儿。”小男孩转身一指,那个方向人来人往,却没有什么老爷爷。“咦?刚才还在的。他给了我一串糖葫芦,让我把这个袋子给你。”小男孩摇了摇右手的糖葫芦,还没忘了啃上一口。 施知义知道既然对方用这种方式来交给自己东西,必然不会暴露身份,想要拿点什么东西给这个小男孩,但在身上和自己的戒指中寻摸半天,发现竟然没找到任何适合的。 他身上的任何一件东西,都价值不菲,最不值钱的,恐怕也只有金条了。若是给了这孩子,恐怕不是奖励,反而会害了他,只得苦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让他离去了。 施知义回府之后,径直进了密室,等了片刻,钟益龄也推门进来了。 “钟爷爷,您可有什么发现?”施知义问道。 “没有,我顺着那孩子指的方向,神念搜索出去几十丈,也没看到一个老头,再远的话,我也是力所难及了。我们先看看,这个锦囊里,装的是什么?” 那个约有十余斤力量的小小的封口阵,在施知义的巨力下,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就瞬间化作了一片光屑消散在了空气中,呈现在施知义眼前的,是一个金丝楠木所制成的,约有一寸宽窄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白色密封的蜡丸,隐隐的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腑的清香。 施知义将蜡丸拿在手中,微微用力捏碎,从蜡丸中飘落出一张叠了数叠的纸片。 纸片上工工整整的写着一行小字:“郁仲诚的左手护腕是空间饰品。” …… 绝大多数的空间类饰品,都是以戒指的形式存在。毕竟戒指是最小巧最方便佩戴的饰品,而饰品内空间的大小,跟炼制者本身的修为境界和炼器水平呈正相关,炼制者的修为越强,对空间的理解和操控力约强,所炼制出的饰品内部的空间也就越大。 一般来说,即便是最普通的空间戒指,里面的空间也有一丈方圆,足够日常使用,而大一些的,更能达到数十乃至上百丈,不过像施知义手上这个,估计整个人族都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所炼制出来的。 当炼器者的水平已经固定,然而他所炼制的戒指内空间的大小又无法满足需求时,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加载体的体积,当然,这种方法所付出的代价就是炼制的时间、难度以及所耗费的材料和精力都大幅度上升,因此大多数封神强者不会把自己宝贵的时间耗费在这上面。 但是,这世间总有一些例外。 据说七八年前的某届天珍华筵上,就曾经出现过一个护腕类的空间饰品,其内部空间高达三百丈方圆,但不知被谁给买走了。 施知义和郁仲谦二人商量半天,也没猜出这锦囊传书给他的“老爷爷”到底是谁,但二人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也只好做个尝试。 半个月很快过去,洪立丞等人风风火火的查了十几天,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不过这也在郁仲谦的预料之中。 翌日,朝堂。 当洪立丞提出要求查看大皇子的空间戒指时,郁仲诚二话没说,就摘下戒指解除了认主,直接扔给了他。 这个外形华丽的翠玉戒指内部空间约有十丈方圆,里面放的东西被一样样拿出来摆在了地板上:大皇子的佩剑、几瓶凡级丹药、几套换洗衣服,十六块紫阳玉、七百五十两黄金、二百多两白银、一张四海九州外加月隐草原的大晋朝疆域全图、一套被摩挲的边缘发黄的《人族史记》、一套写满了花生豆大小批注的《资治通鉴》、一套笔墨纸砚、几张洋洋洒洒六千多字的景昌帝五十六岁寿辰的祝寿词、还有一本写了一大半的名为《论如何解决大晋朝帮匪隐患推动行商兴起疏注》的奏折…… 洪立丞和郁仲谦对视了一眼,不禁有些无语。这大皇子准备的也太仔细了些,光看这些东西的话,郁仲诚完全就是一个遵纪守法勤政爱民廉洁奉公重视孝道的百官楷模…… 洪立丞强忍住自己的笑意,清咳了一声,躬身道:“下官看大皇子左手衣袖处微微隆起,应有护腕类物品,听说这类物品有的同样可以储物,不知道大皇子是否方便摘下来让下官看看?” 第二百零三章 尘落名未定

听了洪立丞的话,大皇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手上的空间护腕,是他七年前在天珍华筵上花了高价买来的,买来之后,又在护腕外表上精心做了一层伪装,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从未在其他人前显露过,甚至连景昌帝都瞒的死死的。 他的财富,基本全都收纳在这个护腕之中,手上的空间戒指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其他的地方就算藏的再隐秘,又怎么及的上随身携带来的安全放心? 平日的时候,他的护腕都藏在衣袖之下,一般人根本都不知道他的手上还戴着一个护腕,那洪立丞怎么会盯上的? 脑海之中一片混乱,但嘴上却兀自强撑道:“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护腕而已,洪御史是不是太过多心了?”^完**\美**小*\*說\網.22pq “既然是寻常护腕,看看又有何不可?”洪立丞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狐狸,看大皇子的反应,便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自然是步步紧逼。 大皇子自然不能真的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让对方检查自己的空间护腕,且不说这里面如山的财富,拿出来之后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拿的回来,除了财富之外,更是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曝光之后所引发的结果,连他自己都难以预料。 “老三,洪立丞!算你们狠!我认栽!你列的八大罪名,我都认了!”郁仲诚恶狠狠的看着右手边离自己不远的郁仲谦,以及他身后以洪立丞为首的一群官员,咬牙切齿的道。 郁仲诚这句话一出,百官顿时一片哗然。 三皇子一系,固然想不到胜利居然来的如此容易,大皇子一系,也完全没有料到,明明已经开始好转的局面,为何会突然急转直下。惊愕之余,众人的目光不禁都看向了高高坐在龙椅上的景昌帝。 景昌帝的心里,隐隐有些为难。 洪立丞所罗列的八大罪状,无非是勾结盗匪、巧取豪夺、滥杀无辜之类,其实在景昌帝的心里,这些不过体现了老大的野心和他的种种手段,对于一个帝王而言,算不上什么罪无可赦的大过。 然而这话他却不能明着说出来,帝王心术,又怎么能让臣下看的清清楚楚? 真正让他提起兴趣的是,老大手上还有一个空间护腕的事情,连自己都不知道,老三又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自己大哥的这些秘密?自从郁仲谦在朝堂上对大皇子登上储君之位提出异议,表露出自己对于这个位置的野心之后,景昌帝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清楚他的这个三儿子了。 在他眼中,老三是个不折不扣的谦谦君子,为人和善,洁身自好,无论在朝中还是在皇宫里,都没有什么根基。然而这些日子,老三所表现出来的手段和能力,都不禁让景昌帝刮目相看。 难道这才是自己这个三儿子真正的一面?还是有什么事情,让他变成了这样? 看着下面注视着自己,等待裁断的两个儿子以及文武百官,景昌帝沉声道:“大皇子郁仲诚既然认罪,那么暂停其一切皇族待遇,闭门思过,待其将所有犯下的过错交代完毕后,再行惩处。洪立丞此事调查有功,擢升两级薪俸。三皇子郁仲谦即日起,开始协助户部尚书处理户部政务。” 和三皇子一派的官员期待的不同,这个决定并没有将大皇子一棍子打死,闭门思过的惩处,可以说是不疼不痒,显然景昌帝并不想就这么让三皇子在这场斗争之中轻易胜出,但好在三皇子终于迈出了从政的第一步,显然景昌帝在认真考虑让三皇子接任储君之位的可能性。 然而对于大皇子郁仲诚而言,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竟然落败的结局。对他而言,老三的机会增大一分,则他的机会就减少一分,此消彼长,最终极有可能改变储君之位的归属。 由于三皇子一派主要针对的目标是大皇子,而且最终认罪的也是大皇子,因此达奚世家在这其中所扮演的角色被有意无意的忽略了。景昌帝固然是希望给皇后这边留些面子,而文武百官也没人愿意主动再去招惹一个仅次于皇室的庞然大物。 随着大皇子的闭门思过,大皇子一派的官员也暂时陷入了沉寂,但只要景昌帝一日没有立储,大皇子就已然还有机会,很多人都已经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都绑在了大皇子的身上,自然不会轻言放弃。 郁仲谦则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开始从最基础的百姓的衣食住行等方面,开始逐步的学习了解大晋朝这个庞大的王朝是如何运行的。他的认真和努力,也逐渐获取了越来越多原本在立储之争中保持中立的官员的认可。 而施知义,也终于迎来了一段平静的修炼时光。 自从离开云栖城之后,他的日子就是在不断的争斗、逃亡、被人追杀以及杀人之间度过的,虽然修行的脚步从来没有停下过,但是却缺乏充足的时间来系统的审视下自己这一年多的收获。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的修为从刚离开云栖城时的洗髓巅峰,在奇遇、修行和丹药的作用下,一路成长到了破晓后期,和他父亲施怀川同龄的时候相比,高出了两个等级。 除了家传的浩然正气诀之外,他先后得到了傅临岳老爷子所传授的拳法《别远八式》、达奚世家全套的秘笈《玄纲论》,其中包括了正易心法、身法浮光掠影、剑法青冥长天和能够短时间内提升实力境界的秘笈踏瑶台,荆蛮一族的无上炼体圣典蛮王诀,以及北宫家的一套剑法太玄剑经和一套心法秘笈磻溪集。 而在巨龙白尘腹中的那次经历,带给他的除了寻常人族武者所难以想象的神力之外,还意外的唤醒了他身体中的魔族血脉,获得了龙族的天赋神通浮空术。当然,留给他的还有那条长达百丈浑身是宝的完整龙尸。 第二百零四章 绸缪未雨时

在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施知义清楚的知道自己未来的道路绝非一帆风顺。无论是想要在揽春大会上夺魁,以从父亲那里探究自己母亲的下落,还是要了解更多有关魔族的信息,甚至于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世暴露,面临被除魔卫道的强者追杀的可能性,都逼迫着他不得不借着这难得的良机,全身心的投入到修炼之中。 如今他的众多武技之中,施家祖传的瀚阳剑法依然是他压箱底的杀手锏。只不过这套剑法对于真元的要求极高,即使施知义在使用了踏瑶台,将自己的修为提升至寒窗入门的情况下,最多三剑,就能抽空他全身的真元。因此若非是生死关头,他一般不会以瀚阳剑法对敌。 傅老爷子传授给他的别远八式,他目前已经将第三式惊波澜修炼至小成境界。随着他对这套拳法的熟悉和了解,心中的震撼与日俱增。傅老爷子并非封神强者,但是他所创造出来的这套拳法,丝毫不弱于那些封神强者所留下的武技,在有的方面,甚至还犹有过之。 施知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傅老爷子这样的境界,能够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套武技。然而傅老爷子已然在武学之道上走出了这么远,却依然没有突破横亘在入圣和封神两大境界之间的那层隔膜,那么想要晋入封神,究竟需要何等的天赋、努力和机缘? 在开创自己的武学之道的目标中,施知义在身法一项上走的最远。不知道是否是由于常常面对比自己高一两个境界的武者追杀的缘故,他所学的身法星月隐和浮光掠影都已经达到小成,并且无限的接近了入微之境。星月隐的隐身时间,从最初的一息达到了三息,浮光掠影也有两三成的机会,能够分出两个和本体一模一样的幻影。 而且在他的钻研下,已然隐隐的摸索到了这两大绝学的融合之道。将浮光掠影的灵巧和速度与星月隐的神出鬼没相结合,在战斗之中给敌人更多出其不意的攻击。施知义的目标,是能够将自己真身隐没于虚空,留在对手面前的全部是幻影,但是想要做到这一步,显然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施知义的这些手段,足以保证他在和同境界武者,或者比他高一两个小等级的武者对战时,能够占据到相当的优势,但是当他面对更高境界的武者时,真元强度上的巨大差距却让他武技上的优势难以发挥。来到京都之后,施知义曾多次面对登堂境界的武者,除了欺负了一次实力十不存一的吕鹏翔之外,其他的时候无一不是涉险过关。 但是施知义有一项优势,别说是面对登堂武者,即便和入圣强者相比也丝毫不逊色,这就是他的力量和身体强度。目前,在吞服了从天珍阁买来的朝尊淬体丹之后,他的蛮王诀第一层力化甲胄已经达到了入微之境,若非如此,上次在栖霞山山顶北宫嫣的一击,就足以要了他半条小命,根本等不到他在半空中误打误撞的用出天赋神通浮空术。 施知义最后两项能够拿得出手的,除了很多情况下见不得光的踏瑶台之外,就是见光即死的浮空术了。浮空术一出,就相当于向整个人族宣告了他有魔族血统的身份,估计马上会成为人族公敌。 因此施知义平常根本不敢练习这项天赋神通,目前为止所能做到的,也只是控制身体离开地面,在空中进行最简单的上下左右东西南北的移动。除非跟对手比跳崖,否则这项听上去无比牛叉的天赋神通,目前而言在实战中仅仅是鸡肋般的存在。 为了迎接还有不到一年的揽春大会,施知义给自己制定了一个严苛的修炼计划。每天早起日出之前,进行浩然正气诀心法的修炼,早饭之后,则将别远八式的前三式练习百遍。正午之前,修炼瀚阳剑法,抽空自己体内仅存的真元,下午的时候,则借助蛮王诀,进一步进行身体的锤炼。晚饭之后,用恢复的真元,练习星月隐和浮光掠影两项身法武技,入睡之前,除了总结整理一天的收获之外,还要顺便熟悉下踏瑶台和浮空术。 这套修炼计划中,除了关键的时间分配之外,当属真元和身体的恢复最为重要。他所修习的这些武技,全都属于神级之列,对于武者的真元和身体的强度有着极高的要求。如果修炼不得法,身体很难承受的住,急于求成的话,甚至会损伤到武者的武道根基。同时,一个武者体内的真元总量是有限的,当真元耗尽之后,自然也没办法继续进行武技的修行。 这套修炼计划,换做任何一个八大世家寒窗境界的子弟,都没办法坚持超过七天的,但对于施知义来说,却是刚刚好。首先,在最关键的身体强度上,接受过蛮王秘境中传承自蛮王樗里战野的神奇能量洗刷,又将蛮王诀第一层修炼有成的施知义,要超出几乎所有入圣境界以下的武者,完全能够承受这堪称严苛的训练,同时又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而真元的消耗,除了自行修炼进行少量恢复之外,唯一的办法就是借助丹药的力量。以施知义的消耗速度,他一天光是恢复真元所需的丹药就价值两三千两黄金,一个月下来,需要的丹药价值高达近十万两之多。然而,施知义先前去羁旅庄时,曾经顺手牵羊拿走了达奚世家价值数百万两黄金的药材,这个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有了药材,还需要炼丹师将其制成丹药。无巧不成书,在施知义刚回京都之后不久,一个“老熟人”便找上了他。这个人,便是施知义在羁旅庄的地下空间内,救赫连铭志的时候顺手救出的三个老头之一的黄耀石。 当初在地下空间与吕鹏翔翻脸之后,黄耀石一直感恩图报,坚定的站在施知义这边。然而由于地心火脉的爆发,在离开地底空间之后,大家就各奔东西,再未相见。黄耀石被抓之前,本就生活在京都附近,然而当他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曾经的那所宅院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经过暗中打听才知道,自己的家人早就在自己被达奚世家的那个长老抓走之时全部杀死,如今的他,已经成了一个孤家寡人,除了一身炼丹术之外,一无所有。 第二百零五章 相逢未嫁时

黄耀石有心为家人复仇,但是达奚世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又怎么会是他一个不过寒窗巅峰的炼丹师所能对抗的?自然便起了投靠其他势力的心思。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将他救出牢笼的那个少年。 那场令整个京都都为之震动的大火之后,且不说这个少年和达奚世家之间必定有深仇大恨,就凭这个少年年纪轻轻,所表现出来的胆量和实力,再加上他对黄耀石的救命之恩,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最适合不过的投靠人选。 他并不知道施知义的姓名,但是却见过施知义的真面目,也能够推断出这个少年必然是八大世家或月竹林海的子弟。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争储开始之后,结合着各方势力的立场,黄耀石很容易的将自己搜索的目标定在了云栖城施家和樊州徐家身上。 他曾偷偷的观察过徐家在京都的年轻一代徐敬亭,发现并非是他要找的人之后,便开始在施府附近蹲守。施知义某次外出时恰好被他看到,黄耀石大喜过望,但却没有当场上前相认,而是写了一封信函交给了施府的门房,向施知义表达了自己有心投靠的意向。 正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出去请个炼丹师回来的施知义见信大喜过望,二人见面一拍即合。施知义提供药材,由黄耀石为其炼制成补充真元的丹药。二人一个得了丹药,另一个则有机会接触到大量的药材,来修习自己的炼丹术,可以说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虽然施府中没有地心火脉,但是施知义修炼所需要的丹药也不必是圣级丹药,而是凡级七八品的即可,虽然在真元恢复的速度上没法和圣级丹药相比,但好在恢复的量上相去不远,而且炼制的成本和难度都要低出不止一个数量级,一般炼丹房的火焰就能够满足炼丹的要求。像施府这样的顶级豪宅中,自然不会少了炼丹房的存在。 就这样,在郁仲谦与大皇子之间的争斗告一段落之后,施知义开始了自己自从离开云栖城之后最长的一段修炼生涯。他准备以自己最佳的状态,去迎接来自大晋朝四海九州新一代天骄们的挑战。 一般而言,参加揽春大会的武者以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的最多,大概能占到整体参赛人数的六至七成;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武者大概占到整体人数的三至四成,而二十岁以下的参赛者,在一千人之中也最多三五个而已。 不满二十的武者,完全可以等待参加下一届揽春大会,参赛年纪太小的话,虽然能够开阔眼界,但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让他们极难在比赛中走得更远,而太过悬殊的失利很容易令一个武者的武道之心受损。 三十岁的武者,如果并非出身八大世家或月竹林海,能够修炼到破晓后期就已经算得上非常不错,但若是出身以上九个势力,那又另当别论。 施知义估计,除施家之外,其他几个势力的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三十岁时应该已经能够晋入寒窗之境,而且这些天骄们的功法和武技也都丝毫不弱于他,施知义若想要战而胜之,有着不小的难度。 因此,施知义给自己定了个目标,要在揽春大会之前晋入破晓巅峰。他三个多月前刚刚通过吞服涵虚破境丹达到了破晓后期,以他的修炼速度,在一年之内再次晋级并非多么困难的事情,但是重要的是,如何稳扎稳打,巩固好自己的境界,以免由于急于求成而导致根基虚浮。 安全问题,有入圣强者钟益龄坐镇施府;日常杂事,则由黎管家统一打理,施知义则心无旁骛的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修行无岁月。 夏去冬来,除了过年时施知义出来露了个面,给自己的老爹去了封信,和府中上下一起吃了顿团圆饭、派了下红包之外,其他的时候,施府中的绝大多数人根本连自己家这个主人的影子都见不到。 施知义原本还在考虑,自己是否要在天珍华筵那几天暂时休息一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的时候,没成想刚到正月初十,一个人的到来让施知义不得不提前结束了自己这为期半年多的修行。 来人是郁仲谦的护卫陈之易,他捎来了郁仲谦的一个口信,当然不是给施知义拜晚年。 那个口信只有短短六个字:“以柠要出嫁了!”^完**\美**小*\*說\網.22pq 回到京都之后,施知义和以柠郡主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仅有永济河元宵之夜、天珍华筵这屈指可数的几次。一方面最近这大半年的时间,施知义不是远离京都,就是在府中修炼,另一方面以柠郡主的身份,也不允许她自己一个人频繁出宫。 大晋朝皇女满十八岁时获赐公主封号,方可获得独立的宅邸,搬出皇宫居住。但并不是所有的皇女都是在得到公主封号之后马上离宫,若是未曾婚嫁,拖上个三五年也是常有之事。 但一般而言,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金枝玉叶,十八岁的时候,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再过三四个月,就是以柠郡主的十八岁生日,因此以柠要出嫁,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但问题是,以柠要嫁给谁? 从当初在嘉鱼码头附近,郁氏兄妹二人救起施知义开始,施知义和郁以柠二人从蒲州傅老爷子寿筵到凝雨川遇险,再到巨龙白尘腹中奇遇,被北宫家追杀逃出生天,一直到穿过蛮荒森林,返回京都,二人可以说是无数次同生共死,一起走过了玉带山脉南麓近一半的地方,两个人之间,产生了深厚的情愫。 虽然一路上,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施知义在照顾、保护以柠郡主,但后者也同样在最危急的时候救过施知义的性命,而且当以柠郡主在身边的时候,施知义就有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和安定感,似乎再多的风风雨雨都无所畏惧。 虽然施知义不知道以柠郡主曾经在玉清观求过一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一颗芳心早已系在他的身上,而且对于二人之间的那种情感,仅仅当做了朋友之间的友谊,但是当他听到以柠郡主要嫁人的消息时,心头依然瞬间涌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第二百零六章 秦晋难结好

施知义和郁以柠二人,一个对男女情感之事格外迟钝,另一个虽然芳心暗属,但碍于是女孩,总归不能自己去挑破这层窗户纸,结果就导致了自从回到京都之后,二人之间没有任何的进展和突破。 好在还有郁仲谦的存在,他一直默默的关注着这两个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人之间懵懂情感的成长和发展,以他的想法,自然是不去打扰二人,让这段感情顺其自然的发展,然而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想法。 变故起自达奚皇后。 达奚皇后闺名叫达奚岚,是在景昌帝当年还是大皇子郁礼鸿的时候嫁给他的,二人之间的结合,算得上是一场标准的政治婚姻。皇室通过与达奚世家的联姻,拉拢和安抚这个八大世家之中底蕴最深的豪门,而达奚世家也通过自己的财力和人脉,在当时的大皇子,如今的景昌帝身上进行投资,以期后者登上皇位之后获得回报。 虽然郁礼鸿后来又先后迎娶了北宫世家家主的掌上明珠北宫嫣和蒲州傅家的大小姐傅卿涵,但是一则这两人的家世较达奚岚差了半分,另外达奚岚在婚后没有任何过失,而且为郁礼鸿生下了一对儿女,因此她登上皇后之位自然是当仁不让。 虽然景昌帝登基之后,并没有对达奚世家另眼相待,但达奚岚凭借她皇后的身份,在之后这二十年中,还是为自己的娘家谋得了不少的便利。 在大皇子郁仲诚成年之后,由于从小和母亲亲近的关系,与达奚世家走得非常近,而他大皇子的身份,在很多时候比达奚皇后的身份来的更管用。 可以说,达奚世家通过这场政治联姻,以较小的代价,获得了极为丰厚的回报,如果大皇子最终登上皇位,这场政治婚姻完全可以称得上教科书一般的经典。 景昌帝和达奚皇后之间虽然称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是无论人前人后,二人一直保持着表面上的和谐融洽。然而,由于一年前羁旅庄下地心火脉之事,景昌帝罕见的冲着达奚皇后发了火。 此次大皇子郁仲诚遭弹劾闭门思过,虽然郁仲诚在三皇子一派的攻势下不得不扛下了所有的罪名,然而达奚世家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仍然让景昌帝心中多了个疙瘩。达奚皇后也是一个极为敏感之人,从景昌帝日常对自己的言行举止上,便发现自己,甚至整个达奚世家,在景昌帝心中都有失宠的倾向。 达奚皇后自然试图阻止这个趋势,尝过政治联姻甜头的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自然还是联姻。景昌帝三子两女,大皇子和顺德公主自然不可能,二皇子已经被贬为庶人,适合联姻的,唯有傅卿涵傅妃所生的一子一女。 达奚世家和蒲州傅家之间的历史恩怨极多,达奚皇后自然不想让自己的之女嫁给郁仲谦,而且郁仲谦如今还是储君之位争夺中大皇子唯一的竞争者,于情于理,达奚皇后都没有给他说媒的道理。 那么唯一的选择,就只有以柠郡主了。 以柠郡主是五个皇子皇女之中的老幺,也是最受景昌帝宠爱的一个,如果她嫁到达奚世家,自然能够大大的拉近达奚世家和皇室郁家之间的关系,而且从年龄上来说,以柠郡主即将满十八岁,也刚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达奚岚的弟弟,达奚世家的家主达奚博有四个儿子,其中老四还不到十岁,自然首先排除在外; 老三达奚梦泽,也就是在傅老爷子寿筵上曾经挑衅过郁仲谦的那个送财童子,年纪其实和以柠郡主正合适,但由于有过这么一段不太愉快的经历,因此也被排除; 而老大达奚识钰已经三十,比以柠郡主大出了太多,所以达奚皇后最终选定的,就是施知义的老熟人——二世子达奚修楠。 因此,达奚皇后便主动向景昌帝提出,希望能将以柠郡主许配给达奚修楠,让郁家和达奚世家之间再添一段佳话。 对达奚皇后提出的要求,景昌帝有些犹豫。 说心里话,他并不希望让自己最受宠的小女儿再和达奚世家有什么纠缠,但是,一方面以柠郡主的确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二来达奚修楠他也很熟悉,无论从相貌家世武学修为等各方面,都是难得的良配,即便在世家子弟之中,也算得上是人中龙凤,即便是他,也很难找出比达奚修楠更合适的人选;最后一点,他也自知最近对达奚皇后的态度过于冷淡,想要通过一个合适的途径,来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 出于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的宠溺,景昌帝破天荒了问了下以柠郡主自己的意见。这在皇室之中,可以说是极为不可思议的行为。 “父皇,我不要嫁到达奚家!”以柠郡主听到景昌帝的问话,犹如晴天霹雳,但她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抱着景昌帝的胳膊撒起了娇。 “那达奚修楠你也认识,无论是相貌还是修为在年轻一代中,都算得上佼佼者,想要找到一个比他更出色的,可以说很难,以柠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父皇觉得达奚修楠还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要不要再考虑下?”^完**\美**小*\*說\網.22pq “不要不要,以柠不要嫁人,要一辈子陪在父皇身边!” “父皇也舍不得以柠离开,但女孩子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 “那大姐比我大这么多岁,她为什么还不嫁人?” “……”景昌帝一时无语,顺德公主郁以澄比以柠郡主大七岁,马上就要二十五了,然而现在依然是孑然一身,无论如何都不嫁人,景昌帝哄也哄过,劝也劝过,骂也骂过,但顺德公主软硬不吃,动辄以死相逼,景昌帝没办法,也只好由得她去。 “你大姐已经很让父皇伤心难过了,难道以柠你也要学你大姐?我堂堂一代帝王,两个女儿却都嫁不出去,让天下人看我的笑话吗!”景昌帝说着,语气不免严厉了起来。 见到景昌帝发火,以柠郡主的声音小了下去“以柠不想惹父皇伤心,只是我不想嫁给那达奚修楠嘛。” “嗯?那你想嫁给谁?”景昌帝好奇道,“难道以柠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第二百零七章 人白武功高

听到景昌帝的问话,以柠郡主瞬间满脸飞满了红霞。 看到以柠郡主的这副模样,景昌帝心里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的女儿这是已经陷入情网了。 想到半盏茶之前,以柠郡主刚刚还撒娇说不要嫁人,要一辈子陪在自己身边,现在马上变成这幅模样,景昌帝心里微酸,暗自叹了一口气。 原本景昌帝是来催以柠郡主嫁人的,可是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要不过几年再说? 心里一边想着,嘴上却继续问道:“以柠你还没告诉父皇,到底是哪家的臭小子这么有福气?被我家以柠看上了?”^完**\美**小*\*說\網.22pq 以柠郡主低头搓着裙角,嘴里微不可闻的嗫喏了一个名字。 饶景昌帝身为入圣强者,神念通达,耳聪目识,愣是没听清自己女儿说了什么。 “谁?” 以柠郡主垂着脑袋,嘴唇又动了动。 若不是耳中清晰的听到屋外两个太监的呼吸声和以柠郡主的心跳,景昌帝几乎以为自己失聪了。 “以柠你能大点儿声吗?父皇……老了,听不清。” “施知义嘛!”这一次,以柠郡主的声音清晰无比,“父皇你故意的!你笑话人家!” “父皇真不是故意……施知义!?云栖城施家的那个施知义?” “还是你自己亲口册封的五品云骑尉兼一等新野爵。”以柠郡主补了一句。 “不行!”景昌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当初不是没有想过,施知义和以柠郡主孤男寡女一路同行半载,二人有日久生情的可能性,但是离以柠郡主从荆蛮森林归来,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并未听说过二人之间有什么密切的联系,这个担忧也就逐渐的淡了下去。 现在突然又听到这个名字,景昌帝的心中瞬间又涌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以柠要是嫁给了施家那小子,且不说京都离云栖城万里迢迢,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女儿一次,光是想到自己和自己最讨厌的施怀川会成为亲家,这一点就让景昌帝无法忍受。 “为什么,父皇?” “没有为什么,朕说不行就不行!” “刚才您还催着我赶紧嫁出去,以免天下人看你笑话,现在怎么就变了?” “刚才你还说要一辈子陪在父皇身边呢,不也变了吗?” “不一样!你是大晋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怎么能说变就变?” “要这么说的话,你说变就变,岂不是欺君?” “你……”以柠郡主发现自己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傅卿涵傅妃性情温和,极少与人争执,而以柠郡主却是精灵古怪,她一直在想,莫非是娘嫁人之后性情变了?今天终于知道原来自己遗传的是父皇的性格。 “我不管!反正我只嫁施知义!” “除了施知义之外,你就算嫁阿猫阿狗朕都不管,唯独他不行!” “为什么?” “朕说了,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我只能嫁他,因为……”以柠郡主沉吟片刻,“我和他有了肌肤之亲!” “朕要是连自己女儿是否完璧都看不出来,这个入圣之境岂不是浪得虚名了!”眼看以柠郡主为了嫁给那小子,开始胡说八道,景昌帝心头更火,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把自己给气笑了。 “啊?这个还能看出来?”以柠郡主奇怪道,“父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倘若当初你回来的时候并非完璧,你以为那小子还能活着走出皇宫大门吗!估计还没等他进皇宫,你睿皇叔就先把他大卸八块了!” “可是我们真得有肌肤之亲了啊?” 景昌帝闻言一惊,看女儿的神情也不似作伪,但再仔细观察了下以柠郡主,腰杆挺直,双眉紧锁,的的确确是处子之身无疑。不由惊怒道:“怎么可能!” “真的,我们牵过手了啊!” “……”景昌帝深吸一口气,不再和以柠郡主胡搅蛮缠,“朕已经决定了,就将你许配给达奚修楠,等你过完十八岁生日,就先订婚!” “要嫁你嫁,我不嫁!”以柠郡主突然泪如泉涌,“那个达奚修楠有什么好的?哪里比得上小义哥?为什么非要我嫁给他?” 景昌帝本打算铁下心来将此事敲定,但一看到自己女儿梨花带雨的模样,一时又有些心软:“达奚修楠相貌家世武学修为,哪一样不强过施家那小子?你怎么就被这个施知义迷了心窍?你要是能找出三个施知义比达奚修楠强的地方来,我从此绝不再提让你嫁给达奚修楠之事!” “第一,小义哥比达奚修楠年轻!”听了景昌帝的话,以柠郡主眼中的泪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认真的伸出一根手指,竖在景昌帝面前。 景昌帝正准备开口,但是想了想,最后却一个字没说,只是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 论年纪的话,达奚世家老三达奚梦泽其实和以柠郡主刚好合适,而达奚修楠则比以柠郡主大了八九岁。这个岁数,若是换做寻常百姓或者是一些普通的世家都没有任何问题,但以柠郡主毕竟是皇女,嫁给一个比她大了八九岁的男子,景昌帝心中也微微有些不舒服。 “第二,小义哥比达奚修楠白!”景昌帝的眼前,又多了一个细嫩的手指。 回想起施知义那张白皙清秀的面庞,景昌帝不禁有些无语:“又不是姑娘家,白怎么能算优点!” “白不算的话,难道黑算吗?难道父皇你想让我嫁一个季逵叔叔那样的?” 季逵是玄麟军副指挥,算得上景昌帝的心腹爱将,一身修为已臻登堂巅峰,极有可能在三年之内成为入圣境界的强者。他为人性情憨厚,唯一缺点就是包括面部在内的浑身皮肤漆黑如墨,走在大街上,经常会吓哭小孩,景昌帝也常常以此开他的玩笑。 想到季逵的那张跟锅底一般乌黑的脸,景昌帝竟然说不出反对的话,只好再次默认。 以柠郡主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庆幸,多亏当初在忘忧江上的时候,没把小义哥晒黑。 “第三!”景昌帝的面前再次多了一根手指。 “第三是什么?” “额……”由于景昌帝刚才提到施知义相貌家世都不如达奚修楠,以柠郡主想起了自己在那片苍茫空间中所看到的两座金山,本打算说施知义比达奚修楠有钱,但是转念一想,这是小义哥的秘密,可不能告诉父皇,一时有些卡壳。 “想不出来了吧?”景昌帝松了一口气。 “谁说的!第三,达奚修楠武学修为赶不上小义哥!” 第二百零八章 新仇叠旧恨

景昌帝闻言,禁不住嗤笑一声:“达奚修楠如今是破晓巅峰的境界,估计一年之内就能晋入寒窗;朕不知道施知义如今是什么修为,但是顶破天去,也最多不过破晓入门,说达奚修楠的武学修为赶不上施知义,父皇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完**\美**小*\*說\網.22pq 以柠郡主哼了一声道:“比小义哥大了八岁多,才高出不过三个小等级,很值得骄傲吗?别说达奚修楠还没晋入寒窗,就算已经寒窗了又怎么样,等小义哥到了他这个年纪,早就登堂了!” “二十六岁登堂?你当是过家家呢?十几万年来,别说是二十六岁登堂,就算是二十六岁的寒窗巅峰,都从来没有过!”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啊!而且境界高又不代表战力强,达奚梦泽、北宫昭、北宫襄,他们几个谁不比小义哥境界高?最后不还一样都败在小义哥手上了?” 听着以柠郡主一口一个小义哥的喊着,景昌帝心中莫名焦躁,开口道:“好!既然他施知义这么有本事,那么让他和达奚修楠比试一次,要是达奚修楠输了,不用朕开口,他自己也没有脸再提娶你的事情了!” “好,一言为定!你是皇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准赖账!” 以柠郡主等的就是景昌帝的这句话,当时被北宫家追杀之时,她曾经亲眼见过当时还是破晓入门的施知义和寒窗境界的诸暝荒打的难解难分,虽然不知道小义哥有没有吃那颗涵虚破境丹,但现在至少也是破晓中期了,灭一个破晓巅峰的达奚修楠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以柠郡主并没有想过,达奚修楠所修习的心法武技,所佩的兵刃甲胄,和那诸暝荒相比,不啻天壤之别,破晓巅峰的达奚修楠的实际战斗力,比寒窗中期的诸暝荒还要高得多。 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以柠郡主心里,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她的小义哥办不到的。 这时,只听景昌帝道:“朕既然说了,自然不会赖账!来人,传朕口谕,命达奚修楠和施知义二人进宫比武!” 说罢,父女二人互相对视着,都对自己的选择充满了信心。 只是以柠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一直以来,似乎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小义哥他不会不愿意娶我吧? 想到这里,以柠郡主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 …… 此时的施知义,却是一片茫然。 心中的那种奇怪的情绪,让施知义莫名的感到非常的愤怒和焦躁。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当初在凝雨川上时,他和以柠郡主所打过的那个赌。 …… 当时以柠郡主双手叉腰,站在施知义面前:“要是真的有神龙,那你要答应我下次带我去云栖城看天斩瀑布,还要去月隐草原上玩!” “只要你老爹同意,那自然没问题。” “不行,他不同意你也得带我去!” “我怎么带,潜入皇宫偷个郡主出来?” …… 那个赌,自然是自己输了,可是当初和他打赌的那个女孩,就要嫁人了,似乎再也没有机会和他一起去云栖城看天斩瀑布,也没有机会去月隐草原上玩了。 自己该怎么办? 施知义的心里空落落的,似乎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一刻,他才体会到,原来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已经在自己的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他的第一反应,是想找郁仲谦商量下,然而问过陈之易才知道,荆州春洪爆发,几十万灾民流离失所,郁仲谦正在户部忙的不可开交,已经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是以柠郡主身边的一个宫女,听见了景昌帝要让以柠郡主嫁人的话,经过隐秘渠道辗转通知到他的,而更多的信息,郁仲谦也并不清楚。 陈之易看着施知义呆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朝着施府大门的方向走去,而他的手中,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柄苍青色的长剑,急忙追了上去。 “施公子,你要去哪儿?” “去皇宫,见以柠!” “可是外臣非诏不得入宫,你若硬闯,会有杀身之祸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去问问以柠,她是不是自愿的。如果是,那我转身就走,如果不是,那我带她离开!” 陈之易此时真想一剑将自己劈成两半,一半拉住施知义,另一半赶紧去户部通知三皇子郁仲谦。经过蒲州一行的相处,他对眼前这个少年很有好感,绝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他去自寻死路。 幸好,陈之易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当施知义走到施府门口时,正好遇上了景昌帝派来传他口谕的传旨太监,已经做好死战闯宫准备的施知义,直接拿出了一箱金条,让两个太监能拿多少拿多少,随后,三人一同高高兴兴的朝着皇宫去了。 陈之易看着三人离开的身影,急忙上马朝着户部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达奚修楠也正在赶往皇宫的路上。在得知姑姑有意撮合自己和以柠郡主的时候,他的心里极为高兴。 达奚世家四个世子,除了老四尚且年幼之外,其他三人对于下一任家主位置的争夺,其实也一直存在。只不过这种竞争,没有像储君之争一般,搞的腥风血雨,而是三人各自积攒着自己的功绩和实力,以求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手上拥有更多的筹码。 以柠郡主十八岁之后将获赐公主封号,而能够娶一个公主过门,对于他而言,自然能够在将来的家主争夺中占据更多的优势。 更何况,即将年满十八岁的以柠郡主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芳华绝代,即便不考虑身份的因素,单凭她的容貌,就足以吸引无数世家子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因此,对于施知义这个半道杀出的情敌,达奚修楠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想法:“施知义,一年前羁旅庄地心火脉的旧恨,再加上这一次的新仇,我们该一起算一算了!” 第二百零九章 盈盈结同心

皇宫,天戈殿。 自从施知义到来之后,以柠郡主就红着一张小脸,躲在景昌帝的身后,连面都不敢露,看到女儿这个样子,景昌帝心中也是不由叹息。 但景昌帝一直被自己的女儿所误导,以为以柠郡主和施知义二人是两情相悦,早已私定终身,并不知道二人之间的这张窗户纸尚未捅破,目前而言还只不过是以柠郡主的一厢情愿而已。 而现在的情形,无异于以柠郡主主动向施知义表白,这种情况,别说是以柠郡主羞的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就是景昌帝要是知道了,恐怕脸上也挂不住。 幸好,施知义没想这么多。 以柠郡主和他同生共死大半年,知道他几乎所有秘密,二人之间的情感本就已经足够浓郁,只不过从未接触过爱情的施知义,一直将这份情感错认成了友谊而已。 二人之间的这层窗户纸虽然刚刚被挑破,但施知义很自然的就接受了这种角色的变化,把以柠郡主当做了自己的女人,似乎这本身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对于任何想要抢走以柠,拆散他们二人的家伙,施知义的回答,只有手中的长剑而已。 而另一边,达奚修楠看着以柠郡主的反应,心头却是无名火起。虽然他和以柠郡主之间的婚约尚未落定,但依然有一种自己被戴了绿帽的感觉。 一年多前,施知义在仙都宫揭露北宫家所作所为之时,他也曾在场,只不过他当时正幸灾乐祸于二皇子和北宫嫣的下场,对于这个曾经让自己三弟颜面大失的云栖城少城主,并没有太多敌意。 然而他却不曾想到,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施知义不但让达奚世家经营了数千年的羁旅庄付之一炬,令那条曾经占据了达奚世家三分之一丹药产出的地心火脉就此废弃,而且协助三皇子郁仲谦迅速上位,还逼得自己的表哥被迫闭门思过,曾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储君之位日行渐远,如今,又多了一个自己情敌的身份。 这些恩恩怨怨累加在一起,达奚修楠恨不得将施知义大卸八块、扒皮抽骨才解恨! 景昌帝冷眼旁观,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如同两只斗鸡一般怒目而视的达奚修楠和施知义二人,沉声问道:“朕刚才所说,你们两个可曾听明白?达奚修楠你若是输了,你跟以柠之间的婚事,就此作罢!”^完**\美**小*\*說\網.22pq “臣明白!”有了官爵在身的施知义,这次面对景昌帝时,终于可以不用自称草民了。 “小侄明白!”景昌帝是达奚修楠的姑丈,除了朝堂之外的场合,达奚修楠一直以姑丈相称,以显得更亲近些。 “那么,你们这就开始吧!朕来做裁判。” “等等!”一直躲在景昌帝身后的以柠郡主突然出声,“父皇,这不公平,你不能当裁判!” “为何?”景昌帝问道。 “你是入圣武者,神念通达,要是做些什么手脚,我们谁能发现?而且这个赌本来就是咱们两个打的,哪有打赌之人自己下场当裁判的?” “朕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弄虚作假!”被自己的女儿在两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面前质疑,景昌帝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行!反正你不能当裁判,也不能留在这个天戈殿里!嗯……附近也不行!我又不知道你的神念的作用范围究竟有多大!”以柠郡主其实还是相信自己的父皇做不出这种事,但是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她可赌不起万一发生什么意外。 “……”景昌帝有些无语,没好气的回道:“那你说谁来当这个裁判?” 正在这时,有太监前来禀报,三皇子郁仲谦求见。 郁仲谦自然是在接到陈之易的消息之后,担忧施知义的安危,又牵挂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和户部尚书告假,马不停蹄的赶来的。 “谦皇兄来的正好!就让谦皇兄来当这个裁判!”以柠郡主拍手道。 景昌帝和达奚修楠心中暗自腹诽,要是郁仲谦来做这个裁判,就算达奚修楠赢了,以柠郡主也能逼着郁仲谦改判,只不过二人谁都没有说出口罢了。 “既然仲谦来了,不如朕将仲诚和以澄也喊来吧,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他们这两个当兄姊的,也应该尽一份力。”景昌帝心思转的极快,马上就想到了应对之道。 他自然知道以郁仲诚和达奚修楠之间的关系,必然不会让达奚修楠吃亏,而顺德公主自然也会站在自己的哥哥一边,这样,兄妹四人等在场,彼此之间也算是平衡了,达奚修楠和施知义两个人,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自有太监前去给大皇子和顺德公主传旨,巧合的是,顺德公主恰好在宫中前来探望达奚皇后,因此不多时,二人都赶到了天戈殿。 除了被贬为庶人的二皇子郁仲敬,景昌帝所有的皇子皇女们,竟然难得的全都聚在了一起。 要知道,由于大皇子被勒令闭门思过,这种场景,连过年时都不曾出现过。 顺德公主依然还是那副清丽无双的面孔,带着令人神魂颠倒的微笑,站在那里,仿佛一朵幽香的蝴蝶兰。 只不过这一次,施知义的眼里,却只剩下了以柠郡主的身影,看到顺德公主时,再也没有了当初在仙都宫的脸红心跳。 施知义和以柠郡主虽然在见面之后不曾说过一句话,但是偶尔之间眼神上的触碰,却如同两团粘稠的蜜糖碰到了一起,甜腻无比,已然胜过了千言万语。 这情景,看在其他人眼中,只觉得这空旷且有些寒冷的天戈殿,一时间仿佛春意盎然。 唯一一个没有注意到这眉目传情的两个人的,则是最近大半年从未踏出过东宫大门的大皇子郁仲诚。已经闭关思过了太久的他,完全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个跟自己同父异母妹妹的那些情情爱爱。 此时的大皇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 第二百一十章 知彼百战胜

景昌帝在交代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便转身离去,径直返回了御书房。他可不愿意呆在这里,再给以柠郡主什么耍赖的理由。 在他心里,其实也完全不曾考虑过什么弄虚作假之事,虽然看到施家那小子真的已经成功破晓,不由又让他想起了远在万里之外,曾经给他留下过刻骨铭心挫折的施怀川,但他仍然不认为破晓入门的施知义,会是已经一只脚踏进寒窗之境的达奚修楠的对手。 景昌帝离开之后,偌大的天戈殿里,便只剩下了郁氏兄弟姐妹四人以及达奚修楠和施知义这对怒目而视的情敌。 准备比武的两个年轻人,显然没有什么聊天的心情,而郁仲诚和郁仲谦两位皇子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不约而同的在走神。陷入情网的以柠郡主则满脸花痴的看着施知义的侧脸,四个裁判中,只剩下顺德公主还牢记着自己的使命。 “既然双方都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那比试就开始吧!点到为止,勿伤性命。”顺德公主甜美中带有一丝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天戈殿中。 达奚修楠率先出手,手中长剑微点,三道真元如同飞刀一般,呈品字形向着施知义飞了过来,锁住了他躲避的空间,随后,达奚修楠的身影骤然消失在了原地,划过一条弧线,绕到了施知义的侧面。 虽然达奚修楠不认为施知义是自己的对手,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小看施知义。当初仙都宫施知义和北宫襄一战,他也在现场观战,对于施知义在近战是所爆发出来的力量记忆犹新,因此达奚修楠决定发挥自己身法上的优势,通过游斗来不断寻找对方防御上的破绽。 一团璀璨光幕在施知义手中绽放,正是盛名在外的神剑映月。每当施知义遇到最危险的情况时,下意识所拿出的,都是施家祖传的青韶剑,映月虽然同为神器,但论到威力以及施知义的熟悉度,却离青韶有不小的差距。 一定程度上,施知义拿出映月,潜台词就是这个对手实力不怎么样,还配不上我用最好的武器…… 在那三道真元及身之前,施知义的身影同样消失在了原地,和达奚修楠由于速度太快所造成的错觉不同,施知义似乎连着他手中的神剑映月,就这么隐没在了虚空之中!消失的比达奚修楠来的更彻底! 达奚修楠见目标从眼前消失,却并未慌乱,手中长剑真元涌动,划出两片如同羽翼般光幕,护住了自己的后方和两侧,正是达奚世家剑法青冥长天中的守招凤翼天翔! 这一招,正是为了防备对手从侧后方袭击而准备的,以真元化刃之术瞬间在身后撑起坚实的防御屏障,配合浮光掠影的身法,不但能够摆脱不利的境地,而且守中带攻,当那两片巨大的羽翼张开时,无数真元能够如凤凰之羽般朝着后方和两个侧面激射,让背后之敌无所遁形! 然而就在那两片羽翼张开,无数凤凰之羽蓄势待发的一刹那,达奚修楠惊恐的看到施知义的身影竟然再度从自己面前的虚空中浮现了出来,仿佛从来没有动过一般!而他手中的映月,却化为一道流星,朝着自己胸口处点来。 此时凤翼天翔最后爆发的那一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很显然,这一招发出不但伤不到施知义,反而会空耗真元,更令达奚修楠糟心的是,凤翼天翔结束之后,会在真元的反作用下,有一个前冲的动作,原本是为了加速从对手的偷袭下逃离,但现在显然会像飞蛾扑火一般,撞到施知义迎面而来的剑尖上。 自己对面的这个少年,如同洞悉凤翼天翔这一招的弱点一般,仅仅凭借身法上的小伎俩,就将自己逼到了一个极为不利的境地! 达奚修楠自然不知道,施知义手中同样有青冥长天完整的秘笈,虽然他并未深入修习这套剑法,但对这套剑法中每个剑招的变化及弱点,却是了然于心。 关键时刻,达奚修楠显示出了他年轻一代世家子弟中佼佼者的实力,强行逆转真元,那两片羽翼般的光幕瞬间消失,而达奚修楠的身形也化进为退,朝着后方倒射而出。 而在急速后退的同时,他的身影一分为二,竟然出现了一个和本体一模一样的幻影,朝着两个不同的角度分散逃离! 这一次转换虽然看上去简单,但却是以达奚修楠对真元强悍的控制力为基础才有可能实现的,而且这一下真元逆转,也对达奚修楠造成了一定影响,除了经脉中疼痛欲裂之外,身形也不可避免的微微一窒。 因此,达奚修楠用出了身法浮光掠影中的分身之术,只需要施知义出现片刻的犹豫,他就有充足的把握能够避开映月当胸刺来的一剑! 然而施知义好像没看到那道幻影一般,径直朝着达奚修楠的真身追来,映月上的那团亮光,在他的眼前变得越来越炽烈! 达奚修楠的内心疯狂的嘶吼起来:“不可能!他怎么会分辨的出哪个是我的真身!一定是蒙的,一定是!”^完**\美**小*\*說\網.22pq 浮光掠影的分身之术,虽然本体与幻影看上去完全一样,但是有一个缺陷,即幻影在形成的那一刻,会在脚底的位置出现一道气息的波动,这道波动并不明显,但若是留心的话,却能够被感知到,而这个不起眼的漏洞,需要将浮光掠影修习到入微之境的时候才会消失。 而浮光掠影的这点小缺陷,除了达奚世家的核心成员外无人知晓,因此也算不上是什么严重的漏洞,对手即便感知到了那道气息的波动,也并不清楚其所代表的含义。 只可惜,达奚修楠所遇到的,是对浮光掠影同样熟悉的施知义。 达奚修楠虽然天赋上佳,但离浮光掠影的入微之境还有着一段距离,他所制造出的这个幻影,对于施知义来说自然起不到任何作用。 映月刺破了达奚修楠的衣衫,在他的胸前轻轻一点,却没有伤到他的皮肤,施知义收剑而立,朝着达奚修楠拱手微笑道:“承让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手足何相残

从顺德公主宣布比试开始,到施知义收剑,中间不过才过了四五息的时间而已,大皇子甚至还在走神,双方之间的战斗就已经分出了胜负。这种情况,比试开始之前,没有任何人想得到。 这一阵,施知义可以说赢得轻松至极,倒不是说他和达奚修楠之间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而是对于达奚修楠所用的功法武技,他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下意识间,便能抓住达奚修楠在交手过程中那些一闪而逝的机会。 当然,这一定程度上,也跟达奚修楠与他之间的修为差距并不大有关。施知义实际的修为是破晓后期,已经极其接近破晓巅峰,而达奚修楠目前也不过是破晓巅峰而已,若是换成登堂境界的达奚闻篁,即便施知义知道这些武技转换间的弱点,也未必有实力抓的住。 以柠郡主不顾形象的跳了起来:“小义哥,你太棒啦!我就知道,那家伙肯定不会是你的对手的!”^完**\美**小*\*說\網.22pq 此时,达奚修楠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比试开始之后,他只觉得处处受制,仿佛一年来所有的坏运气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输的窝囊至极! “开玩笑,我怎么会输给这个家伙!刚才不过是热身而已,我们重新来过!”达奚修楠气急败坏的喊道。 以柠郡主急道:“达奚修楠,你太无耻啦,二十多岁的人了,输不起还耍赖!” “胜负未分,我连汗毛都没掉一根,凭什么说我输了?”达奚修楠嘴硬道。 “不错,我看到的,也是胜负未分。”自从来到天戈殿之后一直在走神的大皇子突然开口说道。 以柠郡主正要暴走,却听施知义道:“修楠兄在不服输这一点上,倒是和令弟如出一辙,傅老爷子寿筵之时,梦泽兄第一阵输了之后的反应,居然和修楠兄一模一样。不过,幸好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我这次有了准备。烦请修楠兄仔细看看胸口的衣衫,可有什么发现?” 众人闻言,一齐朝着达奚修楠的胸口处看去,却见达奚修楠胸口的衣衫上,竟然被神剑映月刺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败”字!只不过由于裂口不大,在衣衫平整的情况下,只能看到几道微小的裂口,却不易看出这居然还是个字。 施知义刺破了达奚修楠的衣衫,在上面刺了个字却没有伤到达奚修楠的皮肤,以神剑映月的威能,这比一剑刺死达奚修楠还要难上数倍! 达奚修楠恼羞成怒,厉声道:“有本事的话就再打一次,别玩这些小花样!”一边说着,他身上的气息猛涨,再度朝着施知义冲了过来。 用出了踏瑶台的达奚修楠,境界瞬间从破晓巅峰直抵寒窗中期,实力提升了数倍之多,一时间,竟然牢牢的压制住了施知义。后者虽然同样熟悉这门秘笈,却不能在达奚世家的人面前使用,面对着比自己高出了三个境界,而且招招拼命的达奚修楠,一时陷入了被动。 看着场中再度战成一团的二人,郁仲谦和以柠郡主都不禁为施知义捏了一把汗。而站在他们另一侧的大皇子郁仲诚,心中却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的滋生。 大皇子郁仲诚自从出生之后,可以说是被无数人捧在掌心,如同众星拱月般,从未受到过任何挫折。而这次半年多的闭门思过,是他三十多年来所受过的最严厉的惩罚。 其实在景昌帝的心里,大皇子所犯下的过失,并不算多么的罪不可恕,因此他只不过采用了闭门思过这种最温和的惩罚手段。大皇子除了不能离开东宫之外,吃喝玩乐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然而景昌帝也知道,这种方式,在朝堂上下文武百官看来,实在是太过温和了些,因此他希望用时间来冲淡众人的情绪,让大皇子闭门思过个一年两年,等这件事情彻底淡下去之后再说。 但是大皇子却理解不了景昌帝的这片苦心,他只是不断的接到外面传来的消息,知道老三在户部做的风生水起,原本许多保持中立的官员,纷纷投靠老三或者是向他表示善意,甚至有些原本站在他这边的官员也开始动摇,如果这样耗下去,恐怕等自己闭门思过结束之后,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三登上储君之位了! 郁仲诚心中此时所翻滚着的念头就是:老二已经是废人一个,如果我杀了老三,那么父皇就算再生气,也只能立我为储君了! 现在场中的六个人,达奚修楠和施知义正在激斗,以澄是自己的亲妹妹,而老三不过破晓入门,以柠更是连破晓都没到,完全不是已经寒窗后期的自己的对手,甚至连挡他一息的资格都没有! 父皇已经回到御书房,应该也没有其他的入圣境强者注视着这里,自己最多只需要五息、甚至三息的时间,就能在殿外的侍卫进来之前,杀死老三! 这个念头在郁仲诚的心中越来越盛,终于占据了他全部的心智。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足有一尺半宽的月牙形真元朝着郁仲谦飞去,随后郁仲诚蹂身而上,手中长剑喷吐着半尺多的光焰,赫然也是一柄神器! 此时的郁仲谦,还在紧张的注视着达奚修楠和施知义的战斗,完全没有注意到来自自己大哥的攻击! 郁仲谦并非是一个功利心强的人,他之所以要跟大哥争夺储君之位,八成以上的原因,是由于郁仲诚在元宵之夜和施知义所说的那一番话。他不愿意看到大哥登上皇位之后,自己最好的朋友面临着家破人亡的危险,只好自己出面争夺储君之位,以彻底消除这种惨案发生的可能性。 但是在郁仲谦的心里,虽然大哥郁仲诚和他来往并不密切,关系也说不上有多么融洽,但毕竟是他血浓于水的兄弟,即便他登上了皇位,也会封大哥一个王爷之位,正如同他的几个王叔一般。 郁仲谦从来不曾想过,继自己的二哥和北宫家之后,自己的大哥,竟然也会对自己起了杀心! 第二百一十二章 笑我太疯癫

当那道月牙形的真元离郁仲谦的距离已经不足一丈时,他才注意到这真元的到来。 还等郁仲谦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真元已经重重的击中了他的胸口,一声巨大的闷响,郁仲谦顿时被轰飞了三四丈远。 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挨上郁仲诚的全力一击,巨大的威力足以要了郁仲谦的半条命。 此时,正在激斗的达奚修楠和施知义二人,以及正紧张注视着二人战斗的以柠郡主和顺德公主,才注意到正手持神剑,朝前方疾驰而出的大皇子,以及在远处生死不明的郁仲谦。 施知义看到郁仲谦的样子,目眦欲裂,便准备脱离战团前去施以援手,然而达奚修楠却瞬间明白了自己表哥的心思,他虽然不方便亲自对郁仲谦出手,但却死死的缠住了施知义,令他一时无法脱身。 虽然老三已经硬生生的承受了自己的全力一击,但大皇子明白这一下可能还难以致命,将身法施展至极限,准备将他彻底杀死! 唯一可能有些棘手的施知义已经被达奚修楠牢牢缠住,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大皇子的杀意! 以柠郡主见到自己的哥哥生死不明,顿时心碎欲裂。她从蛮荒森林中返回之后,一直勤奋修炼,如今的境界已经达到了洗髓中期,然而她的这点实力,在寒窗境的大皇子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大皇子的身影直接从以柠郡主身前三尺处掠过,连看都没看以柠郡主一眼,此时,时间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只需再有两息,他就能让老三身首异处,死的彻彻底底! 一只翠绿色的玉镯从以柠郡主的手腕处飞出,瞬间追上了大皇子的身影,在离他身体还有两寸距离时,“叮”的一声脆响,化作了漫天的玉粉。一张如同用碎星编织的巨网,带着闪烁的光芒,从那团玉粉中弹出,将大皇子牢牢笼罩在内。 这只玉镯,是去年的天珍华筵时,施知义买给以柠郡主做礼物的。以柠郡主之前的那支带有困仙阵的玉簪,在他们二人被北宫家追杀时,用在了青电骑百夫长诸暝荒的身上,将施知义从不利的境地中救了出来,因此,当施知义在天珍华筵上看到类似功效的饰品时,便毫不犹豫的出手买下。 这只玉镯中阵法的功效虽然较以柠郡主原来的那支玉簪差了半分,但依然能够将一个寒窗后期的武者困上半柱香的时间。然而大皇子郁仲诚却不是普通的寒窗后期武者,他的手中,有一柄连入圣强者都为之垂涎的神器! 这柄名为挽辰的长剑,乃是神级中品的存在,是六百多年前改朝之战中,郁家从前朝皇室詹家夺取而来,其威力,比施知义手中的映月还要强上三四分。 在大皇子的全力加持下,那困仙阵所编制成的巨网上的丝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根根的崩裂,最多只需要三息的时间,大皇子就能脱困而出,继续前去击杀郁仲谦。 虽然被这困仙阵所困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已然下定决心的大皇子,此时头脑之中极为清晰,不急不躁,心神守一,全力破除这道自己帝王之路上最后的束缚。 而施知义和达奚修楠那边,双方的交手已经从普通的比武变成了生死相搏,招招致命,一不留神,就可能是血溅五步的下场。 扔出了自己身上唯一保命之物的以柠郡主,眼睁睁的看着困仙阵上的裂口越来越大,手无寸铁的她,却已经再没有任何阻止大皇子的能力。 远处,躺在地上的郁仲谦突然动了一下,似乎准备挣扎着起身。 这边,大皇子只需要再有一息的时间,便能够破阵而出! 双方都在跟时间赛跑,这时,哪怕是一眨眼的工夫,都有可能改变整个大晋朝的未来! 即将脱困的大皇子,心头刚刚涌起一丝喜意,忽然感觉脚上一紧,随后双脚便被什么东西缠在了一起。 在一股朝后的力量的扯动下,他的双腿离地而起,毫无防备的他以一个狗啃屎的姿态,面朝下重重的摔在了青罡岩打磨而成的地板上。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打断了他正在破除困仙阵的努力,而这困仙阵也仿佛有灵性一般,竟然再度收紧,将大皇子缠了个结实。 即便他依然神剑在手,但是想要再度破阵而出,至少也是五六息之后的事情了。 如果大皇子能顺利站起来的话。 刚刚在地面上摔的七荤八素的大皇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那股力量的扯动下,正迅速的被拖行着朝后退去,离老三之间的距离,也从原本的三丈,变成了五丈、八丈…… 而他离储君之位的距离,似乎也正渐行渐远…… 此时,一道清丽的声音在天戈殿中响起:“三皇子遇刺,护驾!”^完**\美**小*\*說\網.22pq 听到这个声音,正在地上被拖行的大皇子,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只见自己的双脚,被一条赤红色的长鞭紧紧缠住,而长鞭的另一头,正拿在自己的亲妹妹,顺德公主郁以澄的手中! 听到顺德公主的喊声,守护在殿门外的两名登堂境的侍卫首领破门而入,带着二十多个侍卫冲了进来。然而当他们看到眼前的情景时,却不禁有些傻眼。 三皇子遇刺,刺客是……大皇子? 然后顺德公主拿下了自己的亲哥哥? 这时,被大皇子真元击飞的三皇子郁仲谦从地上站了起来,胸口处的衣衫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破洞,但是他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丝血迹。 郁仲谦刚刚起身,两个身形干瘦,双目异常明亮的老太监也进入了天戈殿,却不知道是被顺德公主的喊声还是那些侍卫破门时的声响所引来的。 以柠郡主和顺德公主看到这两个老太监的到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刚才这短短的几息时间,在这姐妹二人的心里,却如同无尽的黑夜一般漫长。 在两个只效忠景昌帝本人,没有任何政治立场的入圣境界高手面前,大皇子即便脱困,再也无法伤害到任何人。 依然被困仙阵困住的大皇子看到挨了自己全力一击的老三竟然毫发无伤,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终于破灭,眼中掠过一丝颓然之色,随即狠狠的瞪着顺德公主:“以澄!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 第二百一十三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顺德公主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的哥哥,神色漠然,道:“我没有疯,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哥哥,倒是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完**\美**小*\*說\網.22pq “只要我杀了老三,储君之位就是我的了!我就是未来的大晋皇帝!我是你的亲哥哥,亏我那么信任你,你就这么对待我?”大皇子声嘶力竭的喊到。 自己的储君之梦功亏一篑,而且是眼睁睁的被自己的妹妹所摧毁,大皇子在愤怒之余,实在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在你眼里,还有比储君之位更重要的东西吗?为了储君之位,你可以下手杀死仲谦,为了储君之位,你可以葬送你亲妹妹一生的幸福,早在八年前,我就对你这个亲哥哥,彻底死心了!” “你还记得吗?八年前我们和母后一起回虞州,那是我此生第一次回外公家,你知道我有多期待吗?结果呢?这个畜生,”顺德公主玉手一指远处仍跟施知义战在一起的达奚修楠,“在我酒中下药,夺了我清白之躯!” 顺德公主的这一指,仿佛有魔力一般,原本跟施知义斗得不相上下的达奚修楠,如同中了定身术,动作瞬间迟滞了下来,此时他使用踏瑶台所带来的境界的增幅终于失效,而踏瑶台的后遗症让他感到浑身虚弱无力,恨不得一头栽到地上痛痛快快睡一觉。 施知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映月一抖,震掉了达奚修楠手中的长剑,随后左手一拳轰在了达奚修楠的腹部,直接将他击飞了十余丈远,一直退到天戈殿的墙壁处才停了下来。 在达奚修楠使用了踏瑶台依然没有能够彻底压倒施知义之后,这一刻的到来就是迟早之事。眼看郁仲谦平安无事,施知义放下心来,这一拳虽然声势十足,但其实手下留了情,要不了达奚修楠的性命。 目前的情景,已经用不着他来动手。 顺德公主看着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坐在墙壁下的达奚修楠,心中大快,转头继续对大皇子道:“我被这个畜生玷污了之后,你做了什么?母后又做了什么?你们两个除了担忧这件事泄露出去,会连累达奚世家、会影响你的储君之位外,你们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顺德公主越说越激动:“我的亲生母亲,我的亲生哥哥,两个人一起来恐吓我一个刚刚十六岁的女孩子,逼我发誓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更不会告诉父皇!那个时候,你可曾想过我是你的亲妹妹!?”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为何不嫁人?你还记得你们逼我发的誓言吗?你早就已经忘到九霄云外了吧!见我屈服了,害怕了,你就达到目的了,就可以一心等着做你的储君了!我告诉你,那一刻的恐惧、屈辱和无助,我无时无刻,都不曾忘记!” “八年来,每一天晚上,睡觉前我都会告诉自己,我郁以澄,哪怕此生孤独终老,又或者容貌尽毁、肠穿肚烂而死,也一定要看见达奚修楠死在我前面,看见你今生再无一丝一毫染指储君之位的机会!” 顺德公主将压抑了八年之久的怨恨和委屈,一股脑的倾泻出来,情绪才稍稍平定,忽然间发现偌大的天戈殿中,安静的有些出奇,包括两个入圣境的老太监在内,所有的侍卫均是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的样子,转头一看,却发现景昌帝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殿内,就站在她身后不足一丈的位置。 “以澄,朕的女儿,委屈你了,是父皇失职!”景昌帝张开双臂,将乳燕投林般扑向自己的顺德公主揽入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八年了,父皇竟然都没有发现你的心事,只是一味的逼你、责骂你、疏远你,是父皇错了,父皇对不起你!” 而景昌帝怀中的顺德公主,已然哭的如同一个泪人一般,抽噎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原来,顺德公主郁以澄从小天生丽质,一身冰肌欺霜赛雪,美艳不可方物。在她十六岁,还是以澄郡主的时候,第一次陪达奚皇后和大皇子回虞州探亲。 好色成性的达奚修楠一见到这个表妹,就为之神魂颠倒,但心机单纯的郁以澄,却并未察觉自己这个二表哥眼神中所流露出来的那股炽热的欲望。 作为达奚世家的二世子,达奚修楠在女人方面向来是予取予求,只有不想要,从来没有得不到。虽然郁以澄的身份有些特殊,但这也阻止不了达奚修楠的欲火,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别样的刺激。 对付一个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之心的郁以澄,对花丛老手达奚修楠而言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当清醒过来的以澄郡主哭喊着说要回京都找父皇的时候,达奚修楠才慌了神,只好去求自己的姑姑达奚皇后和表哥郁仲诚来救火。 达奚皇后为了避免这件事情传到景昌帝耳中,损害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影响自己儿子的前途,唯有牺牲郁以澄,逼迫着她发毒誓,不会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尤其是景昌帝。 年仅十六岁的以澄郡主,身在外公家却感觉如同落入虎穴,万般无助之下被迫顺从母亲和哥哥的意思,发下毒誓,同时也在心底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回到京都的时候,以澄郡主已经恢复了原状,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久而久之,达奚皇后和大皇子也都将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唯有每次景昌帝因已经成为顺德公主的郁以澄不肯嫁人而责骂她时,达奚皇后和大皇子才会猜测,是否是当年的事情给郁以澄留下了什么阴影。 已经知晓了事情前因后果的景昌帝,心中一阵悲凉,没想到自己堂堂帝王,女儿遭此厄运自己却茫然不知。现在回想起来,以澄小时候和自己极为亲近,天天黏在自己身边,然而从十六七岁开始,却感觉父女之间多了一层隔膜,感情日益疏远。 当时只觉得是由于孩子长大,性格有些乖张而造成的,却不知道女儿的心底,竟然藏着一个如此沉重的秘密。不过那时候,即便以澄如实相告,但只要达奚皇后和大皇子一力否认,恐怕景昌帝自己也未必会相信女儿,反而会认为她是为了逃避嫁人而故意编造的。 看着仍然困在困仙阵中,已经放弃挣扎的大皇子,以及依然瘫坐在远处殿墙下,被施知义一拳打的晕死过去的达奚修楠,景昌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以澄,你哥……郁仲诚,交给父皇;达奚修楠,就交给你来处理,可好?” 第二百一十四章 善恶终有报

顺德公主离开已经久违的父皇的怀抱,朝着远处的达奚修楠走去。经过施知义身边时,突然开口道:“施少城主,上次我以锦囊相赠,你和三弟应该欠了我一个人情;今天借你手中长剑一用,便当做是还了这个人情,少城主意下如何?”^完**\美**小*\*說\網.22pq 半年多前,三皇子一派控告大皇子八大罪状,然而大皇子以缺乏实证之由意图蒙混过关。关键时刻,一个神秘人送给施知义的锦囊告知大皇子的赃物和罪证统统在其左手的空间护腕之中,三皇子一派这才扭转局面,最终逼得景昌帝不得不下令让大皇子闭门思过。 现在想来,那个锦囊自然是顺德公主的手笔了。 施知义双手将映月奉上:“借剑区区小事,怎么值得公主一个人情来换?今后公主若有差遣,只要施知义做得到的,定然不会推辞!” 顺德公主微点臻首,却并未回话。从施知义的手中拿走映月神剑,径直走到依然昏迷着的达奚修楠面前。 站在这个玷污了自己清白之躯,葬送了自己一生幸福,做梦都想要杀死他的罪魁祸首前面,顺德公主清丽而宁静的面孔,无法完全掩盖她内心的波澜。 八年来的仇恨,三千个日日夜夜的痛苦,似乎在下一刻,就能做一个彻底的了结。 这一剑下去,斩断的除了仇恨,还有皇室郁家和达奚世家由于达奚皇后的政治婚姻而建立起来的表面上的温情,以及自己和母亲、和达奚世家之间所有的牵连。 顺德公主闭上了双眼。 手起剑落。 达奚修楠的双腿之间溅起一蓬血花,巨大的疼痛让他从昏死之中醒来,然后再度昏死过去。 顺德公主转过身,步伐突然轻快了起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以柠郡主跑上前去,想要安慰这个自己小时候曾经很黏她,但不知何时起开始逐渐生疏的同父异母的姐姐,姐妹二人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施知义走到了郁仲谦身前,问道:“仲谦兄,你没事吧?” 郁仲谦将胸口处破损的衣衫裹紧,挡住里面隐约露出的一片玄奥的纹路:“放心吧小义,我没事。这次还得多谢你。” 原来郁仲谦衣衫下面所穿的,正是用当初在天珍阁施知义给他的巨龙白尘的鳞片所制成的贴身护甲,大皇子全力一击虽然威力不小,但是在这龙鳞护甲的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当初天珍阁的鉴定师曾说过,入圣境界以下武者的攻击根本无法攻破这龙鳞的防御,郁仲谦挨的那一下,更多的是猝不及防之下,被真元所携带的冲击力给震的有些背过气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柠郡主也识趣的没有再跟景昌帝提起和施知义之间的婚事,二人虽然为了避嫌,始终没有任何交谈,但两双眼神之间所散发出来的浓烈的情意早已让各自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大皇子被两个老太监带走,勒令继续“闭门思过”。只不过这一次他闭门思过所在的地点,却不是东宫,而是位于皇宫西北角摘星塔塔底的一处密室之中。 这处密室方圆九尺,天花板、地板以及四周的墙壁完全是厚达六寸的精钢所铸,钢板之外,又是足有四尺多厚的青罡岩。整个密室,只有一个三寸见方的小窗可与外界通气、送食物,而那足足有三尺厚的精钢大门的钥匙,则由景昌帝亲自保管。 就算是登堂境界的武者被关在这里,也休想逃出去,更不用说修为不过寒窗后期,还戴着镇元锁的郁仲诚了。 二皇子已经因为谋害老三被贬为庶人,大皇子倘若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被贬,景昌帝实在丢不起这个面子,只好选择了“闭门思过”这个听上去更温和的惩罚方式。 只不过这一次的闭门思过,却不知道是多少年了。 其实在帝王之家,为了皇位手足相残并非什么新鲜事,景昌帝兄弟四人虽然俱在,但是除了早早就表明心迹想要做个闲散王爷的睿亲王郁礼至之外,景昌帝和自己的另外两个弟弟郁礼蒙、郁礼尊当初也是斗的不亦乐乎,除了没有刺杀之外,其他的各种手段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而景昌帝之所以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如此惩处,其实原因各有不同。 二皇子郁仲敬生性懦弱,别说让他策划去谋害自己三弟,就算让他踩死只虫子他都未必敢。而北宫嫣则是野心勃勃,景昌帝心知肚明,针对老三以及以柠的一系列动作,必然都是出自于她的手笔。二皇子顶多就是个知情不报罢了。 将二皇子贬为庶民,其实更多的是对北宫嫣的惩罚,想要彻底粉碎她意图让自己儿子登基为帝的野心。对郁仲敬来说,反正以他的身份也不会缺少衣食用度,做一个平凡人,或许比当皇子来得要更开心。 大皇子的手腕和心性,其实更符合一个帝王的要求,本来是景昌帝最看好的继承人。但是,通过最近一系列的事件,景昌帝愤怒的发现,在大皇子的心中,达奚世家的利益似乎比皇室郁家的利益排的更靠前! 就拿大皇子之前给那些帮派做靠山之事来说,各个帮派上供的财富,通过达奚世家的永利赌坊进行洗白,然后再进入大皇子的口袋,这其中,大皇子和达奚世家的分成比例大致为七比三。虽然看上去大皇子拿了大头,但这是建立在以皇室郁家四州的商业、税收受损的基础上实现的,而达奚世家则完全是空手套白狼,几乎不需要任何的付出。 如果有朝一日大皇子登上帝位,达奚世家的势力必然会进一步扩充。本身达奚世家已经是除了皇室之外最强的世家势力,如果发展下去,恐怕会尾大不掉,终有一日,对郁家的皇室地位构成威胁。 这对于景昌帝来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景昌帝和达奚世家、北宫世家这两段以政治联姻为目的的婚姻,先后落得一地鸡毛的下场,却不知道是必然,还是巧合。 第二百一十五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虽然大皇子被囚禁在摘星塔塔底的事情是最高机密,仅有寥寥无几的数个人知晓,而皇室对外的消息则称大皇子依然在闭门思过,但一些消息灵通的官员早已得知,属于大皇子的东宫势力已经被尽数遣散,大皇子十几年来所招罗的数十名登堂境界的供奉,甚至还有一名入圣境界的宗师已经离开东宫,另谋生路去了。 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信号,在储君之位的争夺中,大皇子郁仲诚已经一败涂地,若没有意外的话,大晋朝的下一个皇帝,将会是那位温文尔雅的三皇子郁仲谦。 消息一出,三皇子一派的官员们弹冠相庆,而原属于大皇子派系的官员也开始纷纷向三皇子示好投靠。 文武百官经过这大半年的接触,已经基本了解了这个之前在三位皇子中最为低调的三皇子的脾性,完全称得上是一个有仁者之风的君子。那些在这场赌注中下错注的官员们虽然懊恼,但也不至于会有性命之忧。 七天后后,景昌帝在朝堂上正式宣布,三皇子郁仲谦将继任储君之位,继任典礼将在一个月内,择吉日举行。 施知义则再度回到施府的密室之中,继续着他的修行。 不知是否是捅破了和以柠郡主之间的窗户纸,神爽的缘故,这次的闭关仅仅才过去十天,施知义就冲破了横亘在自己面前的那道关卡,正式晋入破晓巅峰! 此时施知义体内的经脉,如同大江般宽阔无边,雄厚的真元如同江水般,在宽阔坚实的经脉之中肆意奔流。修炼到了破晓巅峰之后,武者经脉的宽度基本已经到了尽头,而相同的境界下,经脉的宽度越广,所能容纳的真元的数量就越多,与人交手时,无论是武技的威力还是战斗的持久性上,都要更占优势。 施知义修习的施家祖传的神级功法浩然正气诀,本就是天下间顶级的心法,而他的手中还有达奚世家的正易心法、北宫世家的磻溪集两套神级心法,可以说,在所拥有的正宗完整版神级心法的数量上,施知义算得上是当世第一。 虽然月竹林海号称包罗天下武学,但他们手上的那些心法,不过是这些世家供旁系子弟所修习的非完整版,由于种种原因流传出去的,真正核心的内容,则只有世家之中寥寥无几的长老、世子才有资格知晓。 以浩然正气诀为主,参考正易心法和磻溪集中的神异之处,汇集三家之长的施知义,经脉的宽度和强韧度,都较其他同境界的世家子弟高出了至少四五分。若是和那些出身旁系的子弟相比,双方之间的差距甚至数以倍计。 而不满十八岁的破晓巅峰武者,即便在人族十几万年的历史上,都能够排在前五之列。这几人中,除了一个在入圣境界陨落之外,其他无一不成为了青史留名的传奇强者,即便在所有的封神武者之中,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 被顺德公主一剑斩去命根的达奚修楠,今年二十六岁,也不过是破晓巅峰而已,施知义比他小了八岁多,在境界上已经追齐了他,而论到实际的战斗力,更是远远超出。只不过由于年龄上的劣势,他在揽春大会上即将遇到的对手们,可能比达奚修楠还要难缠的多。 揽春大会举办的日期是固定的,从前朝的春魁宴开始,就定在举办当年的四月初四,数千年来都不曾变过,离现在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两个月的时间里,施知义想在功法武技方面再有什么突破已经不太现实,于是已经基本达到自己目的的他,决定结束这次长达半年多的闭关修行。 施知义出关之后第二天,便是二月初二,又一年天珍华筵的日子。上一届天珍华筵所发生的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然而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施知义以及他周边的人身上,都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可以说是物是人非。 上一届天珍华筵时,郁仲谦还不过是一个在朝堂上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皇子,现在却已经成为了大晋朝的储君。由于他的储君继任大典即将举办,郁仲谦最近在不断的熟悉典礼的礼仪、流程等,根本脱不开身,没时间前来;而以柠郡主由于和施知义之间的关系已经挑明,虽然心里思念的厉害,但是脸皮反而薄了起来,不好意思和施知义独处,便借口要帮哥哥监制大典所穿的服饰,也留在皇宫中没有出来。 独自前来的施知义,还没到天珍阁门口,便听到有人远远的冲自己喊:“施兄弟!”^完**\美**小*\*說\網.22pq 抬头一看,却是自己的老熟人,徐家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徐敬亭。一年前的羁旅庄之行,若非徐敬亭帮忙引开达奚修楠,施知义若想救出赫连铭志,所冒的风险要多出数倍。 但羁旅庄之后,施知义由于境界的原因,被迫离开京都,而回来之后又一直忙于各种事情,二人一直没有机会见面。这次天珍华筵,徐敬亭早早的将请柬送到了施府,邀请施知义前来一聚。 “敬亭兄,上次的事情辛苦你了,小弟谢过!”天珍阁人多眼杂,施知义不方便明说,但二人心中自然知晓他说的乃是何事。 “举手之劳而已,兄弟你不知道,那天晚上托你的福,我还赚了几十万两,如果这也算辛苦的话,那你以后要让我多辛苦几次才好。”徐敬亭哈哈一笑,拍了拍施知义的肩膀,转身和他并肩而行,随即压低了声音道:“还是兄弟你的手笔大,那一把火烧的,整个京都都看呆了!我们长老会那些老头子们知道了以后,据说还还济金城里摆了三天的流水席以示庆祝。来,离拍卖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陪你上去逛逛!” 说话间,二人已经穿过熙熙攘攘的天珍阁大厅,踏上了通向上面几层的台阶。徐敬亭知道以施知义的身家和眼光,天珍阁前几层里的东西难得入他的法眼,因此一路未停,直奔最上面两层。 施知义是天珍阁的紫玉级贵宾,但这一次,有徐家最炙手可热的少主陪同,还没等他出示身份令牌,沿途的护卫就早已让开通道。 徐敬亭一边登台阶,一边朝施知义问道:“施兄弟,揽春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次过来,可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第二百一十六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不瞒敬亭兄,这次我过来,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保命之物。”^完**\美**小*\*說\網.22pq “保命之物?”徐敬亭闻言愣了一下,揽春大会开始在即,来自大晋朝各地的年轻一辈云集京都,天珍阁最近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在各类物品中,兵刃、护具、丹药等能够立竿见影提升战力的东西卖的最好,他自然认为施知义若有所需,必然也是这类物品。 以施知义的做事风格,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徐敬亭沉声问道:“莫非近期会有人对兄弟你不利?需要帮忙的话,千万记得招呼我一声!” 施知义知道他会错了意,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解释道:“多谢敬亭兄关心,小弟想买的这东西,是打算送人的。” 在天戈殿的时候,以柠郡主以自己那只附有困仙阵的玉镯阻止了大皇子,争取到了关键的几息时间,直接导致了大皇子计划的失败。然而玉镯毕竟是一次性使用的物品,这样一来,以柠的身上又没有什么防身之物了。 上一次施知义买玉镯送给以柠郡主,是为了偿还她之前二人在雍州被追杀时的出手相救之情;但这一次,二人已经互明心意,施知义自然想要给自己的女人一个安全的保障。 徐敬亭看施知义的神情,心中便猜出了七八分,笑道:“明白明白,为兄一定帮你挑一个满意的!” 所谓的保命之物,无非是护甲和嵌有阵法的饰品这两类。护甲方面,以柠郡主并不缺,当时施知义给郁仲谦的龙鳞,后者一共做了三套护甲,除了自己的之外,也为母亲和妹妹各定制了一套。 不过,即便匠人的硝制工艺再好,龙鳞护甲也终究不可能像平常衣物一般贴身舒适,更不用说美观性了。因此以柠只是将这套护甲收在自己的空间戒指里,几乎从不穿着。 因此,施知义此行的目的还是想要找一个和以柠郡主之前的玉簪、手镯类似的带有困阵的饰品,毕竟困仙阵两次的使用在战斗中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可以说救了施知义和郁仲谦各一次性命。 只不过能够将困仙阵这种威力极强的阵法篆刻或镶嵌在一件不足一两重的饰物上,绝非寻常阵法师所能做到的事情。困仙阵虽然看上去不像一些攻击性阵法那般炫目,但是其可怕之处在于,即便是入圣强者,也不敢说完全无视它的存在,武者的生死之战中,只需一息的时间,就足以完全改变最终的结果。 正因如此,这种饰品是可遇而不可求,以柠郡主当初的那支玉簪,是大晋朝上一任国师荀逸钧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精心制成,送给当时的傅家大小姐傅卿涵做生日礼物的,而后来施知义在天珍华筵上所拍得的那个玉镯,则是两千年前某位阵法宗师的作品。 施知义在徐敬亭的陪同下,走遍了天珍阁八层九层,都没发现类似的饰品,不禁有些失望。大部分物件中所镶嵌的,都是一些诸如金甲阵、天罡阵、冰魄阵之类的纯防御阵法,这些阵法对入圣境界以下的武者会有一定作用,但在入圣强者的攻击下,其实和纸糊的一般脆弱。 在没有封神武者出现的情况下,入圣境的武者已然是站在人族武力最巅峰的群体。想凭借一个小小的饰品就能影响到他们,又是谈何容易? 看着施知义失望的神色,徐敬亭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转头向陪同他们的那位顶级鉴定师问道:“孙老,据我所知,阁中应该还有部分不摆到台面,只针对最顶级客户群体的珍品,可否拿来让施兄弟看一下?” 那位被称为孙老的鉴定师为难道:“敬亭少爷开口,老夫本当从命,但这件事情并非我能做主,还得请示下阁主才行,烦请两位在此稍候片刻。” “那是自然。” 对自己亲哥哥的要求,徐敬纯自然不会拒绝。半柱香之后,孙老便返回了施知义二人所在的贵宾室,只不过这次来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三人。 两个五十多岁,身材壮硕的武者,身上散发着澎湃的气息,显然至少是登堂中期的修为。二人抬着一个两尺多长、一尺多高,不知是什么金属制成的箱子,紧跟在孙老身后。 这两个武者的后面,还有一位须发皆发,体型富态,半眯着眼睛似乎没有睡醒的老者,从这位老者的身上,施知义感觉不到一丝的真元波动,若不是普通人的话,那只有入圣境界的强者才有可能做到! 徐敬亭见那名老者进来,连忙起身行礼道:“晚辈敬亭,见过秉国爷爷!” 施知义也随之起身见礼。 原来这名老者叫徐秉国,是徐家长老会的成员,也是徐家常驻在京都天珍阁的三名入圣强者之一。天珍阁中珍品繁多,自然会令一些人眼红,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武力做保障,又怎么能在京都安然立足这么多年? 徐秉国依然眯着眼睛,显得那张肉呼呼的脸庞笑容可掬。他点了点头道:“是敬亭啊,不用多礼了。你最近做的很不错啊,济金城那群老家伙来信的时候,没少夸你。后生可畏,好好干,徐家以后就靠你们这一代人啦!我过来不过是护着这些东西,你们忙你们的,不必管我。” 说罢,就自顾自的坐到了一张椅子中,屁股才刚沾椅子,竟然就传出了鼾声。 孙老上前,掏出一串钥匙,配合着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花了足有半刻钟的时间,才打开了那个金属箱子。箱子里共有两层,在箱子打开之后,夹层自动展开,八九样丹药、佩饰、珍稀材料之类的物品,呈现在众人眼前。 施知义上前观察片刻,排除了几个明显不是自己目标的物品,随后,目光落在了一对淡橙色,半透明状,上面刻有神兽图案的玉戒指上。这对戒指外形一模一样,只不过在尺寸上,一个略大,一个略小。 施知义拿起这对戒指,转头问道:“孙老,请问这是何物?” 第二百一十七章 今赠重宝来日盟

“这对戒指,原名叫做灵犀之戒,但我们更习惯称它们为传送之戒。”孙老开口介绍道,“它们是七千四百年前的阵法宗师洛河图所制,送给他妻子的定情之物。这对戒指的作用,就是佩戴者可以通过它,瞬间到达另外一名佩戴者所在的位置,如同一个以两名佩戴者互为坐标的空间之门。”^完**\美**小*\*說\網.22pq “事实上,这对戒指也的确是以空间传送阵的原理制成的,能够将需要书名顶级阵法师才能搭建而成的空间传送阵铭刻镶嵌在这么小的一对戒指上,洛河图无愧宗师之名。” “只不过,这对戒指的使用,并非没有条件的。两名佩戴者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能超过百里,否则戒指就不会起作用。另外,这种传送也不可能是无限的,这上面的阵法,只能支持十二次单向的传送。在过去的这七千多年里,这对戒指一共被使用过九次,也就是说,现在它们最多还只能使用三次了。” “此外,如果以粉碎戒指为代价,能够实现一次百里范围内的随即传送,只不过这样的话,另外一枚戒指也将失效,不会再有任何作用。” “这对戒指,在洛河图去世之后,被洛家当做传家宝代代相传,只不过才过了不到三千年,洛家就已经落魄不堪,最后有一代洛家子孙已经沦落到变卖祖传维持生计的地步,这对戒指也在变卖之列。不过若非如此,以他们一个破落世家的力量,早晚也无法保全这对神物。” 听完孙老的介绍,施知义不禁有些心动。这对戒指虽然和他想要买的东西并不一样,但是戒指的功效和它的寓意却十分适合拿来送给以柠。 “这对戒指我要了,请问孙老它们售价几何?”施知义问道。 “这对灵犀之戒,当世只有这么一对,而且目前看来,也很难有阵法师能够达到甚至接近宗师洛河图的水准,因此它原本的价值堪比神器。不过由于现在只剩下三次传送的机会,价值大打折扣,鄙阁为其定价为黄金五百五十万两。” 施知义点了点头,并未对价格提出异议。像灵犀之戒这样的珍品,可以说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它的价值并没有一个固定的衡量标准。或许对有的人而言是无价之宝,但对有的人却如同鸡肋一般。 施知义正准备从空间戒指中取紫阳玉付钱,旁边的徐敬亭却突然开口道:“施兄弟,这戒指你若是看中了,便拿去收好。钱就不必付了,且当做是我们徐家送给你的。” 一边说着,徐敬亭一边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递给了孙老和徐秉国。二人检查无误后,孙老将灵犀之戒交给徐敬亭,便收拾好那个金属箱子,和另外两名登堂境武者一同离开了。 徐敬亭转手将这对戒指塞到了施知义的手里,低声道:“这次大皇子失势、达奚修楠重伤之事,有施兄弟你的功劳在内吧?” 施知义并未居功,也没有隐瞒:“大皇子和达奚修楠各自有其取死之道,我只是顺心而为、顺手推舟罢了。敬亭兄为何突然问到此事?” 徐家作为八大世家之一,自然有自己的情报渠道。虽然那一日天戈殿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别人不得而知,但是之前施知义和达奚修楠被景昌帝下旨召进宫的事情却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而达奚修楠从皇宫出来之后便“身患恶疾”,东宫势力尽遭遣散,再加上施知义之前在羁旅庄的那次惊人手笔,综合这些信息,徐家便认定了在这次储君之争中,施知义必然发挥了不为人知的重要作用。 朝堂上许多官员,背后都有着不同世家势力的影子,这些世家通过拉拢、招揽这些官员,培养其成为自己在朝堂之中的利益代表。徐家作为一个顶级世家,同样也不例外。 在这次储君之争中,徐家派系的官员,无一例外的全都站在了三皇子一边,这并非是徐家有多看好三皇子郁仲谦,而是他们需要尽一切可能,阻止大皇子登上皇位! 徐家所处的樊州,位于大江之东,北面是达奚世家所在的虞州,南面是皇室郁家的荆州,东南方向则与闾丘家的海陵州接壤。徐家与达奚世家乃是世仇,以徐家的力量,抵挡八大世家之中底蕴最深的达奚世家已经是勉为其难,如果大皇子郁仲诚登上皇位,那么以大皇子和达奚世家的关系,徐家将会腹背受敌,家族形势岌岌可危。 往日里,大皇子被视为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皇子人选,徐家纵然心急如焚但也无计可施,唯有与大皇子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关系,以尽量拖延时间,积攒力量,应对未来有可能发生的变故。 而谁知道风云突起,在二皇子被贬为庶人之后,原本毫无存在感的三皇子郁仲谦以黑马之姿加入到了储君的争夺中,徐家长老会得知此事后,几乎是孤注一掷的将手中掌控的所有官员资源押注到了三皇子的身上,虽然希望渺茫,但依然想要借此阻挡大皇子登基的步伐。 令整个徐家欣喜若狂的是,本不被看好的三皇子竟然一路逆袭,不但最终击败了大皇子,而且达奚世家在这场争夺中似乎也吃了暗亏,整个形势瞬间逆转。 除了徐家派系的那些官员之外,徐家和三皇子郁仲谦之间并没有直接的往来,但三皇子最好的朋友施知义,同样也和徐家子弟徐敬亭交往甚密,这样一来,以施知义为纽带,皇室郁家、樊州徐家、蒲州傅家以及云栖城施家就有可能形成一个将虞州达奚世家完全包围的潜在同盟,徐家和达奚世家之间的攻守之势完全颠倒了过来。 虽然郁仲谦不过刚当上储君,离着登基称帝可能还有二三十年的时间,而施知义想要接替其父成为下一任云栖城城主也至少需要同样的时间,但对于这些传承万年的世家来说,二三十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而已。 即便这个潜在同盟只有着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值得徐家投入巨额资源来推动它的实现。因此,徐家长老会便授命徐敬亭进一步拉近和施知义之间的关系,天珍阁中的物品,只要施知义看得上眼的,便可以任取其一,作为徐家送给他的见面礼。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名在孙山后

无功不受禄,施知义本不愿无缘无故接受徐家的馈赠,五百多万两黄金对于普通人或者一些小势力而言自然是天文数字,但对施知义来说也不过尔尔。 但是在徐敬亭的解释下,施知义很快明白了徐家的用意,没有再虚情假意的推脱,而是痛痛快快的收下了这对灵犀之戒。这对戒指虽然贵重,但对于一个顶级世家而言,也算不得什么,但施知义的态度却表现出了他对徐家的善意,以及他个人对于徐家这个潜在联盟畅想的支持。 深谙云栖城底细的施知义知道,云栖城绝不像外人所想象那般实力在八大世家中垫底,但是在已经将达奚世家和北宫世家两大势力得罪透了的情况下,不想给父亲带来更多压力和困扰的施知义,也不得不开始为自己寻找潜在的对抗这两大势力的盟友,以减轻未来云栖城可能会面临的压力。 而且,抛开各个世家之间的利益不谈,在徐家长老会提出这个构想之后,他表现出来的和徐敬亭之间的关系越亲近,徐敬亭在徐家众位长老眼中的分量也就越重,这对于出身旁系的徐敬亭未来在徐家的地位高低至关重要。感激于徐敬亭之前的帮助,施知义也愿意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反过来帮徐敬亭一把。 这时,天珍华筵即将开始的钟声再次响彻天珍阁,成功完成长老会交给任务的徐敬亭亲热的搂住施知义的肩膀,道:“走,施兄弟,咱们一起看看去!”^完**\美**小*\*說\網.22pq …… 时光匆匆,三天的天珍华筵转眼就结束了。这三天里,施知义收获颇丰,当然他最大的收获,还是当属徐家所赠的这一对灵犀之戒。 徐敬亭亲自将施知义送出了天珍阁,亲热的说:“明日我会回一趟樊州,跟家族里汇报下近期京都这边的情况,咱们下次再见面,应该就得到揽春大会的时候了。”“那揽春榜上,兄弟你排名虽然不高,但我相信你绝对会这届揽春大会中的一匹黑马,我可是押了十万两黄金在你身上,赌你必进前八,你知道我没多少钱,唯一的家底,还是那次永利赌坊的时候赚来的。哥哥我接下来几年是吃香喝辣还是喝西北风,可就全看你的啦!” “揽春榜?”施知义奇怪道,“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徐敬亭解释道,“每届揽春大会时,京都的众多赌坊会对所有前来参加比赛的武者的实力进行评定,将他们按照实力由高到低的次序进行排列而成的一个榜单。榜单中前五百位的武者,赌坊都会推出他们最终获得不同名次的赔率。” “你知道,揽春大会十年一届,在京都之中也是一件盛事,每日前去观战的民众都是数以万计甚至以十万计,而参与赌博的赌徒的数量,以及愿意下注支持自己看好的武者的观众的人数,甚至要高达一两百万。因此,揽春大会对于这些赌坊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赚钱良机。” “如今在揽春榜上排名第一的,是达奚世家的大世子达奚识钰,也就是达奚梦泽和达奚修楠的亲哥哥,今年三十岁整,据说已经达到了寒窗中期。而兄弟你的排名在九十多位,哥哥我惭愧的很,连前百都没混进去。” 听了徐敬亭的介绍,施知义心里对这个揽春榜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二人就此辞别,但施知义却没回府,而是转身朝着永利赌坊所在的青侯街的方向走去。 青侯街可以说是京都中的赌坊一条街,这里大大小小的赌坊足有上百家之多,其中有三成都是达奚世家的产业。而在所有赌坊之中,规模最大、名声最盛的,自然要数达奚世家有着数千年的老字号——永利赌坊了。 刚进永利赌坊大门,施知义就看到了在大厅最显眼处,从房顶垂下的一道足有三丈高的巨大金色帷幔,这幅帷幔,正是这一届揽春大会的揽春榜。 在帷幔上,排列着数百个武者性命,其后还标注着这些武者的身份、境界及近期的战绩。位于最顶端的,正是刚才徐敬亭提过的达奚世家大世子达奚识钰。 施知义很快在这其中找到了自己的信息: 名次:第九十三名 姓名:施知义 身份:云栖城施家少城主 境界:破晓入门 战绩:一年半前,以洗髓巅峰境界击败破晓中期的北宫世家子弟北宫襄。 施知义看到自己战绩那一栏,不禁有些诧异。别人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但败在他手下的达奚修楠应该是了解的,为何还会将他的名次排的这么低?从而也拉低了施知义的赔率。 施知义却不知道,达奚修楠被顺德公主一剑切去了命根子,已然是羞愧至极、万念俱灰,又怎么好意思告诉家里,在此之前,自己其实是先输在了一个不过破晓入门的小子手里,而且在用出了踏瑶台的情况下,都没能将他击败? 不得不说,达奚梦泽和达奚修楠兄弟二人的经历有着惊人的相似:先后都败于施知义之手,在他的手上吃了大亏,但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家族中的地位,还不得不替施知义打掩护,没有泄露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施知义走到永利赌坊下注的案台处询问:“如果我赌第九十三名的武者最终问鼎的话,赔率是多少?” 案台后面,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用看傻子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下施知义,开口道:“揽春榜上,只有前六十四名的武者才有单独的夺魁赔率,而六十四名之外的武者最多只有进前八的赔率。不过如果你非要下注的话也没有问题,所有在赔率表上没有列出的,赔率一律为一赔一千。” 施知义点了点头,一挥手,上万根金条瞬间出现在那案台之前的空地上,摞成了一个足有六尺多高的小山坡。完全不在意周围众人投来的震惊、贪婪的目光,施知义开口道:“我押一百万两黄金,赌第九十三名施知义最终夺魁,希望你们永利赌坊提前准备好十亿两黄金,到时候可不要赖账!” 第二百一十九章 承天揽帝玺

十年一届的揽春大会,自然是京都这一年最大的盛事和最火热的话题,街头巷尾,随处都能见到从四海九州赶来参赛的年轻武者,自打过完年以后,包括酒楼、赌坊、青楼甚至药房等在内的京都各行各业的生意,都比往年要好个三到八成不等,就连负责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马司,都比平常忙碌了数倍。 但是在揽春大会开始之前,京都还有一件万众瞩目的大事,就是三皇子郁仲谦的储君继任大典。相对于嚣张跋扈的大皇子,京都的百姓们对于这个彗星般崛起的三皇子并不熟悉,但是他在户部从政之后所做的一系列事情,热衷于谈论时政的京都百姓也都是耳熟能详了若指掌。 尤其是前一阵荆州和永济河上游春洪爆发,上百万百姓受灾,这位三皇子不但亲自前去灾区探查,而且灾民安置、物资调拨、灾后防疫等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更是为他积攒了不少的人气和声望。 当然也不乏有人质疑他这不过是沽名钓誉而已,但问题是之前大皇子当政的时候,连沽名钓誉的事情都懒得做,虽然朝廷对大皇子勾结盗匪之事尽量控制舆论,但这世上又哪有不透风的墙? 京都中六七成百姓都是做生意的,被劫匪打劫、敲诈之事,几乎人人都曾遇上过,但碍于无权无势又没实力,不得已只能破财免灾罢了。但是在心里,谁不是恨不得将那些丧尽天良的家伙千刀万剐?而这些帮派的身后,竟然都是靠着大皇子这座大山,京都百姓对于大皇子的感观可想而知。 而揭露大皇子罪行,并最终取代大皇子上位的三皇子郁仲谦,自然就成了民众心目中的英雄,人们对大皇子的憎恶有多深,对三皇子的拥护就有多高。 而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则回忆起当年景昌帝还是大皇子的时候,迎娶三皇子母亲傅妃时的那场婚礼,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现在想起来,那盛大的场面和满城轰动的气氛,依然历历在目。 总之,京都之中,上至王侯公孙,下至贩夫走卒,所有人都在期待或谈论着这场继任大典的到来,毕竟这种盛事,一个人一辈子,最多也不过遇到个一两次而已。 但是这场盛事虽然满城关注,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参与。历届继任大典,都在承天坛举办,满朝文武只有正三品及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入内,除此之外,便只有皇室中人以及储君本人亲自邀请的贵宾。 …… 施知义朝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除了守卫的军士之外,自己应该是在这承天坛里品阶最低的官员了,甚至守在内层的护卫都至少是正四品。至于身后的那些这些官员他几乎一个都不认识,但是却能够从袍服和帽衔上分辨的出他们的品级。 不过这一次,他是以储君好友的身份站在这里,因此并没有穿他那身五品云骑尉的官服,而是穿了一身极为华美的礼服,否则还不知道要经受多少诧异目光的洗礼。 三十六声礼炮之后,继任大典正式开始。郁仲谦穿着一身赤金色的蟒袍,在皇宫侍卫和宫女的陪伴下,从极远处缓缓向着承天坛的中心处走来。承天坛是一座完全由雪花玉制成的高达三十三丈的宏伟祭坛,在十一丈、二十二丈和最顶层一共有三处平台。最顶层的平台,唯有储君和景昌帝二人才能登上去,而施知义和一群皇室成员以及一品大员则站在第二层平台处,一同注视着正不断走近的三皇子。 当三皇子踏上一级级台阶,来到施知义所在的第二层时,文华阁资历最老、声望最隆的一位大学士,开始宣读册封三皇子郁仲谦为储君的诏书。诏书的内容无非是堆砌无数华丽的辞藻来夸赞三皇子,竟然足足读了有半个时辰之久,以至于听得昏昏欲睡的施知义都开始担心,这个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头会不会突然背过气去。 当诏书终于朗诵完毕,大典进入了最核心的一个环节,即储君登顶承天坛,在传世之玺的见证下,进行宣誓。 从十万年之前开始,传世之玺就成为了人族帝王的象征,无论朝代如何变化,但新朝的王者只有在获得了传世之玺后,才有资格称帝,这已经成为了世人所公认的准则。 这块传世之玺,是由一块不知从何处挖掘出来的天命神石雕刻而成,而这块温润光泽、呈现灿金色的半透明状,其中悬浮着星辉般亮点的天命神石,也是这个世间所发现的唯一一块。 以这片大陆的疆域之广、物产之丰,竟然会出现一块找不到任何同类物品的独一无二的石头,本就已经是极为不可思议之事,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块石头所蕴含的神奇功效。 这块天命神石,能够驱逐包括疾病、中毒、创伤甚至修行走火入魔在内的一切不良状态,而且不仅仅是针对人族,甚至对异兽和植物都有类似的效果。这种功效,在平常时是潜移默化实现的,但当有外部的能量比如真元对其进行刺激时,它能够在短时间内爆发出令人瞠目结舌的神迹。 此外,这块天命神石本身还带有一个聚灵领域,在其周围三尺范围内的天地之力的浓度,会是周围其他地方的十倍以上。当天命神石位于一些天地之力本身就十分浓郁的位置时,甚至能够以肉眼看到在虚空之中悬浮的由天地之力高度凝聚而成的液体颗粒。 正由于这块天命神石所具备的这些特征和神效,被十万年前的人族帝王炎皇所看中,将其雕刻成了一尊帝王之玺,象征着人族帝王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尊贵身份。十万年以来,经过一代代帝王的传承和争夺,已经成为了整个人族公认的皇帝的象征,因此又被称作传世之玺。 由于传世之玺的作用,十万年来,人族历代帝王极少有因为疾病、中毒等而暴毙者,绝大多数都身体极为健康,甚至连修行的速度都比常人要快得多。 第二百二十章 揽春之行第一战

抛开传世之玺所代表的含义,单凭它本身所具有的神效,就吸引着无数觊觎的目光。然而,历朝历代,传世之玺向来都是皇帝的逆鳞和禁脔,任何企图触碰、甚至接近它的人,都唯有死路一条。 然而,储君则是唯一的例外。作为皇帝未来的继承人,储君有资格在继任大典、以及皇帝因故不能处理朝政并且授权储君的情况下,接触和使用传世之玺。而储君的继任大典,可能是大多数朝廷官员以及皇族子弟唯一有机会能够亲眼见到这尊象征着人族至高权力和地位的传世之玺的时刻。 郁仲谦的手掌,在众人的注视下,落在了放在紫阳玉托盘内的传世之玺上。一阵璀璨的光芒从传世之玺上发出,犹如在承天坛的顶层上,出现了一轮小太阳。伴随着这片光芒散射向四面八方的,还有一阵玄奥至极、难以言喻却又能够亲身感受得到的灵力风暴。 当这股风暴掠过身体时,站在下面两层平台处的皇子子弟和文武百官,瞬间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一些内伤、病痛正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的消失或痊愈着,而一些修为已经到了瓶颈,许久没有任何进步的武者,甚至感觉到束缚着自己的那层隔膜,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裂缝。 施知义的体内没有任何伤痛,修为上又刚刚进入破晓巅峰,但他也同样能够感觉到,这次风暴的洗礼,让他受益匪浅。他所站的位置,是第二层平台的最内侧,是除了郁仲谦之外,所有人里最接近传世之玺的,因此其感受也更加深刻。 他的修为虽然没有任何提升,但是却明显的感觉到刚刚突破的境界巩固、凝练了许多,而由于近期力量增加速度变缓而一直停留在第一层力化甲胄小成状态的蛮王诀,也朝着入微之境迈出了一小步。这一步虽然不大,但只要施知义接下来认真修炼,他的力化甲胄进入入微之境完全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随着郁仲谦真元的枯竭,传世之玺散发出来的光芒逐渐黯淡了下去,作用于诸人身上的这场风暴也逐渐消弭于无形。这一环节,就是储君之誓,象征着储君愿意以自己的力量泽被八方,护佑四海九州。据说在最初的时候,见证这一环节的都是军士、百姓的代表,只不过数万年之后,所有的这些好处,都唯有皇室子弟和那些站在朝堂最顶端的官员们才能够享受的到了。 经过这一次的释放之后,传世之玺也同样需要再度积攒能量,如果想要再来这么一下,至少也得一年之后了。 …… 储君继任大典结束后,整个京都的话题中心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即将开始的揽春大会上。各家赌坊之中,挤满了前来下注碰运气的民众,那些极具竞争力的参赛者们的个人资料,成为了最受欢迎的信息。 京都东北郊的翠景山,风景秀丽,从上面能够一览整个京都的全貌,是历届揽春大会的举办之地。在这里,上百个比武的擂台已经装饰一新,只等着四月初四大会开始的那一刻。 据官方统计,本届揽春大会的报名人数高达三十余万人,这个人数,甚至超过了一些小型城市的民众总数,也只有像京都这样的城市,才能够容纳如此之多武者的涌入。 三十多万的参赛者,前期需要经过一轮又一轮漫长的选拔,这对于武者而言,无疑是对修为、意志以及身家厚度的全面考验。此时,八大世家的子弟的一项特权就显得极为扎眼,即任何一名八大世家的子弟,无需参加前期的选拔和淘汰赛,直接获得前一千名的晋级资格。 除了云栖城施家只有施知义一人参加之外,其他七大世家少则六七人、多则十余人,直接占据了半成的前一千名名额,而其他那三十万武者,却需要为剩余的九百多个名额而努力。 经过了十几天的预选赛,揽春大会终于决出了前一千名的参赛者,也就是说,这三十万武者中,九成九的人都已经被淘汰。然而,真正引人注目的对决,从现在才刚刚开始。 等待了十几天之后,施知义终于迎来了他的第一场比赛。此前,他一直以一个观众的身份关注着其他武者的比赛,但是以他目前的眼光和实力,能够吸引他的参赛者实在是少之又少。 站在擂台另一侧的,是一个满面胡须的黑脸青年,本就黝黑的面孔上,流露出一幅久经沧桑的感觉。若非知道有专门的入圣境强者会以神念查探每个参赛者的年龄,施知义几乎要怀疑对面这个家伙其实已经四五十岁。 “木铁成,二十九岁,来自梁州。”^完**\美**小*\*說\網.22pq “施知义,十八岁,来自云栖城。” 双方互通姓名之后,裁判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得知眼前的对手才刚刚十八岁,木铁成不禁有些轻视。从施知义自报家门的内容可以推测出,这个白净的少年应该是来自八大世家之一的云栖城施家。很显然,他能够站在这擂台上,并非是由于他的修为有多高,而纯粹是因为八大世家子弟的身份才直接进入前一千名的。 和身经百战的自己相比,这些未经风雨的小家伙,就算修为境界再高,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眼看对面的少年丝毫没有先出手的意思,木铁成手中的厚背大刀顿时化作一道闪电,腾空而起,朝着施知义的方向砍去。这一招,是他刀法中最为耗力,同时威力也最大的一式,即便是落在坚硬的青罡岩上,也能一刀将石头劈个四分五裂。 而对面那个少年,却仿佛没有反应一般,依然呆立在那里,甚至连兵刃都没有拿出来。 “这个家伙,是在走神吗?”原本打算只要将施知义打下擂台即可的木铁成被施知义的行为激怒,手中长刀骤然加速,如长虹贯日,卷起一阵旋风,直奔施知义的头部而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初战告捷意中事

木铁成手中的长刀离施知义头顶还有三尺时,长刀上猛然窜出了半尺多长的刀芒,正是真元化刃之术。 对于大部分修炼圣级以下心法的武者而言,在破晓阶段,尤其是破晓入门和中期时,经脉里的那点真元若是用于远距离攻击,撑不了几下就空了,虽然看起来炫目,但远远不如真元化刃之术来的实用。 即便眼前这小子格挡,他长刀上的真元还能够离刃而出,给这呆头呆脑的小子一个惊喜。 然而当刀芒到了离施知义头顶不过半尺的时候,施知义依然没有任何动作,木铁成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一刀要是砍实了,眼前这小子立马是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这么就要赢了? 为了不束缚参赛者的发挥,揽春大会胜负的判断并非点到为止,而是直至其中一方认输才算结束。因此在擂台上受伤之事常有,甚至重伤致残的参赛者,每届中也都会有百八十个。但是在比赛中身亡的,却是极为罕见,因为揽春大会的规则写的清清楚楚,无论是任何原因导致对手死亡的,参赛者都将被取消晋级资格,并由裁判团根据各自责任确定额外惩处的力度。 可是再有眨眼的功夫,这小子就要死了,但还没认输,那我这一刀到底是砍还是不砍? 万一这小子是犯了癔症,我失手把他杀了,取消我的晋级资格怎么办? 而且这小子是八大世家的子弟,就算官方不追究我的责任,万一云栖城私下里对付我怎么办? 木铁成出身平平,家里在梁州有几百亩薄田,是个小地主而已,可没有任何信心去迎接来自八大世家之一的云栖城施家的报复。 木铁成心念转动间,手上的力道不由的小了半分。 就在这时,施知义动了。 他的手掌突然探出,五指虚抓,穿过刀芒,紧紧的抓住了木铁成厚背刀的刀刃。 刀刃上的真元化刃对他没有起任何作用,那足有半尺长的刀芒,在遇到施知义的手掌时,犹如遇到热水的冰块,瞬间融化、消失…… 镇元罡劲配合蛮王诀的力化甲胄,这种水准的真元强度,已经无法对施知义造成任何威胁。 这凝聚了木铁成全身力道的一刀,就被施知义五指捏在手中,轻松化解。木铁成想要将刀抽出,却发现根本办不到。如果是比拼力量的话,十个木铁成加在一起,也未必能及的上施知义的一只手。 施知义静静的看着木铁成,一言不发。 他察觉到了对手在最后时刻的收力,礼尚往来,他也不想让对方败的太难堪。 木铁成自知实力跟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世家子弟差了太多,他的一身修为全都在这一把刀上,而现在,自己要是不认输的话,刀似乎根本没有拿得回来的可能性…… “我认输!”木铁成颓然喊道。 其实以他的出身和实力,能够进入前一千名,已经足够幸运,也足够他回去光宗耀祖了,只不过,如果有可能的话,谁不想在这场万众瞩目的盛会上走得更远一些? 听到对手认输,施知义松开了手指,朝木铁成点头道:“承让了。”^完**\美**小*\*說\網.22pq 木铁成收回长刀,不经意间发现刀刃的侧面,有一个椭圆形的指纹。他正准备顺手擦去,却在手指指腹抹过刀刃时,突然朝下一沉,竟然陷了下去! 施知义刚才的单手一捏,竟然在他这柄灵级中品的长刀刀刃上,捏出了一个三分深的指印!木铁成将刀身翻过来,果不其然,另一面的刀刃上,也同样有四个深浅不一的指印! 这是什么力量?他手中这柄厚背长刀用的虽然并非是什么稀世材料,但也是百炼精钢锻造而成,想要用手指在刀刃上捏出指印来,比空手折断这柄钢刀要难上百倍! 木铁成心里一阵心疼,但又暗自庆幸,碰上了这么一个小变态还能全身而退,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揽春大会虽然禁止杀戮或恶意重伤对手,但是如果受伤的一方是平民百姓,而伤人一方是八大世家的子弟的话,官方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伤者一方只能自认倒霉。 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第一场比赛的胜利,施知义的心里没有任何的兴奋之情。他虽然还差着几天才满十八岁,然而无论是境界、功法、武技、兵刃任何一个方面,都已经远远的超出了那些非世家出身的寻常武者,赢下他们,对施知义来说是再应该不过的事情,实在无法让他的内心掀起任何波澜。 然而,并非所有的人都像施知义这么想。 擂台下面,一身男装打扮的以柠郡主混在观战的人群中,兴奋的拍手喊道:“小义哥,好样的!”全然不顾自己清脆的女声所引起的周围人的侧目。 天珍华筵的时候,以柠郡主由于脸皮薄,没有前去天珍阁陪施知义,然而天珍华筵结束后两个月,除了在哥哥的继任大典上见过一面之后,以柠郡主就再也没有机会出宫去跟心上人约会,这对于刚刚捅破了跟施知义之间窗户纸,身陷爱河无法自拔的以柠郡主而言,实在是太过难熬。 因此,揽春大会刚刚开始,以柠郡主就以观战为名溜出皇宫,像个小尾巴一样黏在施知义的身边。虽然前半个月的时间,施知义无需出战,但他还是希望到场关注其他武者的情况,两个年轻人就在这翠景山上,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约会。 十几天来,施知义和以柠郡主的脚步几乎踏遍了翠景山的每一处景点,虽然由于揽春大会的原因,这里处处都是拥挤的人群,但是这二人却是视若无睹,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彼此一般。近半个月的相处,让饱受相思之苦的以柠郡主一解思愁,幸福的晚上睡觉都会笑出声来。 今天是施知义第一次出战,以柠郡主自然不会缺席,看到自己的小义哥不费吹灰之力就赢下了比赛,以柠郡主的样子,恨不得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获胜的那个,是她的心上人。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木秀于林风欲催

轻松赢下第一场比赛之后,施知义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又连胜五场,顺利杀入了前十六名。这其中,除了来自南海深处无涯宗的一名破晓巅峰的武者让他多花了点时间之外,其他的几个武者甚至都没能在施知义手底下撑过三息的时间。 南下之后,施知义所遇到的对手,大都在年龄、修为境界等方面远超于他,因此不得不一次次的狼狈逃窜或者死里求生,常常感慨自己的实力不足;但是对于这些不到三十岁的年轻武者而言,和他们对战的这个清秀白皙的年轻人,实力简直是强悍的可怕! 你跟他远距离对攻吧,即便再密集的真元风暴,都能够被他那神出鬼没的身法轻易躲过; 你跟他玩近身肉搏吧,这小子的身上也不知道穿了什么神级护甲,寻常的兵刃砍上去,他好像没事儿人一般,而他毫无技巧纯粹蛮力砸来的一拳,却能瞬间将你送出擂台。 六场比赛过去,施知义全都是空手应战,至今为止,连让他有资格拔剑的对手,都没有遇到一个。 而随着施知义一场又一场干脆利落的胜利,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关注起这个来自云栖城的十八岁的少年。 施知义的成名战,是在傅老爷子寿宴上,以“洗髓后期”的境界击败破晓入门的达奚梦泽,消息传出后,京都的民众第一次听到了云栖城少城主施知义的名字。 随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施知义经历了重重磨难,完成了一系列惊天动地的事迹,比如杀死、以一个人族的身份夺得荆蛮一族蛮王祭大比的桂冠、夜探羁旅庄并导致了那场震惊京都的大火、两个月尽屠五十多个与大皇子有往来的劫匪帮派……但是他所做的这些事,大部分都不为人所知,因此他之前赢得的那一丁点的名声,很快的被淹没在了无数的奇闻异事之中。 沉寂了太久的施知义,在揽春大会的擂台上,再度迎来了自己的爆发。 所有闯入十六强的武者中,施知义是唯一一个年龄不到二十五岁的。 随后,揽春大会前他在永利赌坊给自己下注的一幕也被人挖出,数百万京都民众几乎都抱着一颗充满了好奇、激动和兴奋的心在等待,看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十六进八的比赛,施知义终于碰到了参赛以来第一个来自八大世家的对手。 此时站在擂台另一侧的青年,叫做简扬铉,来自雾莱岛简家。 雾莱岛简家虽然同为八大世家之一,但由于雾莱岛孤悬海外,与大陆九州交流不多,因此平日里很难遇到来自简家的子弟,关于简家的一切,都如同那座始终被浓厚的云雾所笼罩的巨岛一般,蒙着厚厚的一层迷雾。 简扬铉今年二十六岁,修为已经达到寒窗入门。能够在三十岁之前跨过破晓和寒窗之间的这道门槛,充分的证明了他的天赋和雾莱岛的实力。 虽然雾莱岛和云栖城这两个世家,普遍被认为是八大世家之中最弱的两个,但能够在无数的势力之中,成为前八的存在,并且维持了数千年之久,其实力又岂是那些寻常的宗派和世家所能比拟的? 在之前的比赛中,简扬铉也同样是一路高歌猛进,将一个又一个实力不俗的对手斩落马下,这其中,还包括了一个来自樊州徐家,和他相同境界的徐敬邦。后者和徐敬亭一样,属于徐家重点培养的核心子弟,同时也是徐敬亭最强劲的竞争对手之一。 而刚刚二十二岁,还不到破晓中期的徐敬亭,只赢了两场比赛,便不幸的碰上了一名破晓巅峰的武者,早早的被淘汰了。 “施少城主能够以十八岁的年龄,走到现在这一步,实在令简某佩服。”简扬铉开口道,“不过,你的步伐也就到此为止了,破晓和寒窗之间的差距,不是任何身法或武技所能够弥补的,而且说到武技,简某自信我们雾莱岛的传承,绝对不会弱于你们崛起不过千年的云栖城。以我看来,少城主不如早点认输,反正你能闯入十六强,令尊应该相当满意了,以免一会动起手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完**\美**小*\*說\網.22pq “简兄有这份自信,那是最好不过。但施知义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不打就认输的习惯,谁强谁弱,咱们还是手下见真章吧!” “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了!”简扬铉话音刚落,右手中的分水刺向上一扬,一蓬如牛毛针粗细的真元骤然炸开,铺天盖地的朝着施知义袭去。 雾莱岛和云栖城之间相隔何止万里,双方根本扯不上任何矛盾。然而简扬铉少年得志,自认为自己的年龄、修为和实力,即便不足以夺取此次揽春大会的桂冠,但是在同龄人之中也算得上是首屈一指,迫切的想要借着揽春大会的桂冠,在九州之地上闯出些名声来。 然而他却没想到,这次的揽春大会,竟然会有一个足足比他小了八岁的武者,同样闯入了十六强,而这个人所引起的关注,远远超过了他,这一点,让简扬铉无比嫉妒。 既然有机会能够在擂台上和他一决高下,简扬铉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他不但要战胜施知义,还要赢得干净漂亮,把这个抢了他风头的少年,狠狠地踩在脚下。 简扬铉所发出的那蓬牛毛粗细的真元,是简家的独门武技——斩浪诀中的一招漫天星斗,那看似纤细的真元经过手中圣级上品分水刺的压缩,变得极为凝练,如同一根根坚硬无比的金属针,擅长破除各种防御;而他这一式能够同时发出数百根这样的真元,铺天盖地,即便施知义的身法再好,也难以全部躲过。 简扬铉的这一招,是在分析了施知义之前几场比赛中所表现出来的特点,特意为施知义准备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山更有一山高

如果对方不是八大世家的子弟,施知义或许就选择以他蛮王诀的力化甲胄硬抗过去,毕竟这些飞针一般的真元虽然有些不凡,但未必就能破的了他的防御。然而他对于简家的武技一无所知,万一简扬铉这一招后面还有其他变化,自己岂不是一上来就失去了主动权? 没有丝毫的犹豫,施知义选择了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场中骤然爆出一团璀璨的光芒,正是施知义的成名兵刃——神器映月。此时的映月,剑尖上吞吐着一尺多长的剑芒,以施知义的右手手腕为中心,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一轮足有桌面大小的圆月浮现在众人眼前,那铺天盖地的飞针状真元,刚一接近这轮圆月,便无声无息的融化在了它的光辉之中。 施知义的应对,基本落在简扬铉的预料之中,他也并没指望能够以这一招将施知义逼入绝境,他的目的,其实就是引诱施知义用出这种大范围的防御型武技。 防御的范围越大,平均到每个点上,防御的力度则越弱! 他只需要攻其一点,就能够以点破面,摧毁施知义的全部防御,随后乘胜追击,直至对方一败涂地! 当所有的飞针都融化在圆月的光辉中之后,似乎是已经一招用老,在简扬铉的眼中,那轮圆月的光芒已经没有刚刚开始时那么璀璨。 在刚发出漫天星斗之后,简扬铉的身影就已经离开原地,化作一道清风,紧随那些飞针真元来到了那轮巨大的明月之前。 围观的众人发出了整齐的惊叹声。 由于揽春大会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比赛的场地已经由当初山脚下的几百个小型擂台移师至山腰平台那座三千三百年前特意为春魁宴所修建的惊春擂台。从十六进八的比赛开始,之后的每一场,都将在这里举行。 惊春擂台足足能够容纳三万多人同时观战,三万多道整齐划一的惊叹声汇集到一起,在擂台中央听起来,宛如四面八方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霆一般。 简扬铉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他刚才所用出的身法乘风逐浪,同样是雾莱岛数千年来传下的神级武技之一,以速度见长,相对于其它各个世家的身法,在江河湖海等水面上施展时,有着更大的优势。 现在所处的惊春擂台,虽然不是乘风逐浪施展的最理想的场所,但简扬铉相信,自己刚刚露出来的身追真元的这一手,绝对当得起刚刚的这道惊叹。 简扬铉手中的分水刺上浮现出一道尖细如锥的真元,在这锥子顶端的半寸,那被极度压缩的真元,竟然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凛冽似冰的实质感! 这仅有半寸长的锥尖,实际上凝聚了简扬铉全身近两成的真元,以简家独有的秘笈进行压缩之后,其发挥出来的威力,甚至能够无视圣级上品的分水刺与神级下品的映月之间那道巨大的鸿沟! 以强胜弱,以点破面,就是简扬铉这一招弑蛟刺的核心要义! 刚才的那招看似华丽霸道的漫天星斗,只不过是这必杀一式的幌子而已! 弑蛟刺凝聚出的锥尖终于落到了那轮巨大无比,却已经开始黯淡的明月上。简扬铉所选取的位置,是明月中心偏右半尺,如果他没有估计错误的话,那里正是对手心脏的位置。 他无意杀死眼前的这个云栖城少城主,但是攻敌所必救,对他而言是最为有利的选择。 锥尖顺利的刺穿了那轮明月,比想象的还要容易一些。从被锥尖刺破的那一点,有数条裂缝朝着整轮明月的四周蔓延开,在眨眼的时间里,已经布满了整轮明月。 无需额外的动作,简扬铉的分水刺继续朝前刺出了三寸,那轮看起来壮观无比的明月,就在数万人的注视下,变成了无数的碎片。四散的光华消散于虚空之中,似乎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一击得手的简扬铉没有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将手中的弑蛟刺继续向前刺出,反而硬生生的止住了前冲之势。因为在这轮巨大的明月破碎之后,他才惊讶的发现,明月的后面,竟然空无一人! 施知义呢!? 简扬铉的脑海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便感到自己的后脑被什么硬物重重一击,随后便软软的晕倒在擂台上,不省人事。 一道清秀的身影在简扬铉的背后浮现,正是刚刚诡异消失的施知义。 此时,离两人的战斗开始,刚刚过去了两息时间。 在一些座位离擂台较远的观众眼中,只看到了场中巨大的明月一闪而逝,然后其中一名参赛者就莫名其妙的躺在了地上。 惊春擂台的四周,响起了一片如蜂群般的嗡嗡声,那是很多不明就里的观众正在交头接耳,互相打听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情况啊?我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才买到一张门票,本想进来长长见识,刚才就低头嗑个瓜子的功夫,比赛就结束了?这个瓜子嗑的也忒贵了!”^完**\美**小*\*說\網.22pq “我也没看清楚,光看到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月亮,然后那个姓简的家伙就躺那儿了。” “能重新比吗?这门票钱花的太亏了,什么都没看见!” “退票!退票!” “一群二货,瞎嚷嚷什么啊?自己水平不够,就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这位老哥,你看清了吗?给说说呗,到底怎么回事啊?” 原来,施知义用手中的映月画出了那轮巨大无比的明月,挡住了朝他射来的铺天盖地的飞针真元,同时也挡住了简扬铉的视线。随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那轮明月之后,再度出现时,却已经在简扬铉的身后。 而这时,那轮明月却依然没有消散,只是光芒略微黯淡了一些而已。 这一式虽然看起来简单无比,却是施知义将自家的星月隐和达奚世家的浮光掠影两大神级武技完美融合的结果。他已经完全摸透了这两种身法,在此基础上,走出了自己的路。 他的新身法中,融合了星月隐和浮光掠影的精髓,然而就算达奚世家家主达奚博在这里,也断然无法从中看出自家武技的影子。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世家子弟多英豪

十六进八的比赛中,来自雾莱岛的简扬铉终于逼得施知义第一次亮出了自己的兵刃,然而比赛的结果,实在让清醒过来的简扬铉无地自容,仅仅两息便被对手击倒,而自己却连施知义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这场两息时间结束的战斗,也是这一轮比赛中,结束的最快的一场。 施知义走下擂台后,第一个朝他冲过来的,竟然不是以柠郡主,而是来自樊州徐家的徐敬亭。徐敬亭夸张的抱住施知义,半天没有撒手,那样子比他自己赢了还要激动,两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抱在一起,看得周围观众一片恶寒。 “施兄弟,你真的是太……太棒了!竟然真的进前八了!十六强里,除了你之外年纪最小的,也要比你大上七八岁,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在施知义印象中,向来极为理智冷静的徐敬亭,说话竟然有些结巴起来,可见他心情之激动。 “才进前八而已,又不是夺魁了,我说敬亭兄你用得着这么激动吗?”^完**\美**小*\*說\網.22pq “兄弟你忘了吗?我买了十万两黄金,赌你进八强啊!你知道赔率是多少吗?一比一百二十八!十万两,就是一千两百八十万两黄金!” 徐敬亭的声音很大,周围听到他说话的观众顿时一片哗然。坐在这里的人,哪个没有在赌坊中下注博一把运气?但是真正能抓住像施知义这样大黑马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不怕兄弟你笑话,来京都之前,我的全部家当也不过才几万两黄金而已,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那柄破虞剑,还是兄弟你送我的。来了京都之后,先是托你的福,在赌坊里赢了几十万两,今天又大赚一笔,一千多万两黄金,我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么多钱!” 徐敬亭虽然是徐家的核心子弟,但是这一身份所获得的益处,更多的体现在武技的获取、丹药的分配以及代表徐家外出行走历练的机会上,徐敬亭个人所拥有的财富实际上依然非常有限。如果想要自行购买一些兵刃护甲或丹药武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次一千多万两黄金赌资的入账,彻底解决了徐敬亭未来修行道路上的资金问题,他不但能够让自己的修炼速度更上一层楼,而且也会在众多核心子弟的竞争中,占得先机,也难怪徐敬亭会如此激动。 当天,徐敬亭做东,徐敬亭、徐敬纯、施知义、以柠郡主四人在望江楼点了一桌丰盛至极的宴席,一方面为施知义庆功,另一方面也庆贺徐敬亭这笔高达千万两黄金的意外惊喜。 “施兄弟,你知道吗?现在在所有的参赛者里,你是风头最劲的一个,甚至压过了达奚识钰,不满二十岁的八强选手,在揽春大会的历史上,估计有上百年都不曾出现过了。” 徐敬纯开口道:“刚才得到消息,最后一场十六进八的比赛也已经结束了,这一届的八强已经全部产生,少城主在所有八名选手中,赔率排在第五,这应该是揽春大会自举办以来,二十岁以下武者所获得过的最高的赔率名次了。” 施知义正想说话,以柠郡主抢先一步问道:“另外七个参赛者都是谁啊?”她几乎一直陪在施知义的身边,完全没有关注其他的比赛,这时突然想起来,自己也应该了解下小义哥接下来的对手的情况。 “赔率排名第一的,自然是达奚世家的达奚识钰,他今年正好三十岁,寒窗中期的境界,是所有的参赛者里境界最高的,也是唯一一个达到寒窗中期的;” “赔率排名第二的,是来自月竹林海的弟子云昇。他今年二十九岁,寒窗入门的境界,据说在月竹林海新一辈的弟子中排行第三,他的两个师兄参加了上一届的揽春大会,分别得了第二和第五名,其实力可见一斑;” “排名第三的,是穆亲王的大儿子郁仲涵,今年也是三十岁,寒窗入门的境界;第四名则是来自北宫世家的北宫靖,是北宫倚湘的长子,修为是破晓巅峰。” “第五名是施少城主,就不必多说了;第六名来自海陵州闾丘家,叫闾丘盛德,二十八岁,破晓巅峰;第七和第八名分别是来自蒲州傅家的傅羡城和皇室郁家的郁仲泽。” “最后两个我知道,”以柠郡主将小脑袋转向身边的施知义,“傅羡城傅表哥是上次送我们回京都的叔外公傅临岱的孙子,叔外公结婚生子早,因此他的孙子还要比羡舟他们大出十多岁,傅表哥今年应该二十七了,境界应该也是破晓巅峰;郁仲泽是我的叔爷爷肃亲王的孙辈,肃亲王是我们皇室的第一高手,而郁仲泽一直随着他修炼,和我们来往不多,年纪应该在二十八九岁左右,境界我就不太清楚了,但肯定不容小视。” 在八强选手中,皇室郁家独自占了两席,月竹林海、达奚世家、北宫世家、闾丘世家、傅家和施家各占一席,而八大世家中的樊州徐家和雾莱岛简家则无人入围。 在总共三十万名参赛者中,来自八大世家和月竹林海的不足百人,以数量而论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然而他们最终却包揽了全部的八强席位,也体现出了八大世家和月竹林海的子弟,和其他中小势力以及独行武者之间的差距之大。 这种差距,来自于境界、功法、武技、兵刃等各个方面,可以说,八大世家和月竹林海这九大顶级势力,全方位的领先于其它的门派和世家。 “那小义哥下一轮的对手是谁呢?”以柠郡主问道。 “八进四比赛的对战,将通过抽签决定,我觉得施兄弟只要别碰上那三个寒窗境的家伙,其它的应该都有的一拼。”徐敬亭回答。 “我这次来京都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揽春大会中夺魁,因此,不管对手是谁,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除了桂冠之外,其他的名次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在座的三人,以柠郡主自不必说,徐敬亭和徐敬纯也都算的上是交往甚深的朋友,因此,在他们面前,施知义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 施知义抬起头,看着窗外远处奔涌的大江,思绪似乎随着滔滔江水逆流而上,直抵万里之外的云栖城。 第二百二十五章 棋逢对手难言胜

八强战开始之前,所有晋级的选手都获得了一天的休息时间,毕竟连续高强度的战斗,对于大部分人的真元和体能都是一种挑战,而一些在之前的比赛中受伤的选手,也获得了宝贵的疗伤时机。 除了休息之外,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这八名选手要参加抽签,以确定八强战的对战。 施知义拔出手中这柄圣级中品的匕首,利刃在阳光的照射下明晃晃的耀眼,边缘处隐隐还能看到有七彩的光芒,可见其里面必定加了某些稀有的材料。与明亮的刃体相对,血槽处显得极暗,乍一看上去,如同夜空一般漆黑。 在这条狭窄的夜空中,有三个明亮的光点若隐若现,代表施知义抽到的是三号签。 八强战的对阵安排是一号对八号,二号对七号,三号对六号,四号对五号,施知义朝身侧望去,想要看看六号签在谁的手中。 他刚抬头,便看到旁边一个高个的青年正好也向他看来,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柄有六个光点的匕首。二人目光相撞,相互深深的看了一眼,随后便错开了目光。 这个高个青年,正是来自月竹林海的弟子云昇。 随着八名选手都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匕首,本届揽春大会八强战的对阵也已经全然明了。 达奚世家大世子达奚识钰的对手是穆亲王的长子郁仲涵,这场对决也被认为是四场比赛中最激烈的一场; 来自月竹林海的云昇对阵云栖城施知义,这一场则被认为是最没有悬念的一场;施知义之前的赔率能够排到第五,更多的是由于他在前几场比赛中,展现出了数种奇异的武技,以压倒性的优势极快的结束了战斗,表现出超出他年龄和修为的强大实力。 但当他面对号称包罗天下武学的月竹林海弟子时,原本武技上的优势反而有可能成为他的劣势,而他和云昇之间境界的差距又如此之大,几乎没有任何以弱胜强的希望。 另外两场比赛,分别是北宫世家北宫靖对阵蒲州傅家傅羡城;来自海陵州的闾丘盛德对阵肃亲王的孙子郁仲泽。 在对阵形势出来了之后,各个赌坊的夺魁赔率随之变化,原本排在第五的施知义瞬间掉到了第八,显然没有人看好他能够越过云昇这座大山。 …… “两年前冉师弟从蒲州返回时,云某曾经听他提起过施少城主,当时少城主尚未破晓,但冉师弟对少城主的评价极高,认为少城主在武道一途上的成就不可估量。”^完**\美**小*\*說\網.22pq “当时云某还不以为然,以为不过是冉师弟年幼无知的夸张之语,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两年,少城主已经是破晓中期的修为,并且一路过关斩将,杀进了揽春大会的八强。两年时间,晋升了三个小境界,少城主的修炼速度真的令云某汗颜。” “如果少城主与云某年岁相当,云某恐非少城主对手,不过揽春大会十年一届,本就没有那么多公平的事情,云某只好先向施少城主说声抱歉了,日后若有时间,诚邀少城主前往月竹林海一行。” 施知义看着眼前这个月竹林海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心中不由赞叹。云昇的一举一动都流露着强大的自信,然而这种自信又恰到好处,完全不会让他产生厌恶的心理。再想到之前在蒲州有一面之缘,同样自信、和善的冉千英,再度勾起了他对于月竹林海这人族武学圣地的好奇之心,但是回想起自己的身世,施知义又不免有一丝的怅然。 “多谢云兄的邀请,月竹林海号称武学圣地,施知义一直心生向往,今日有幸相逢,还望云兄不吝赐教。” 二人客套完毕,如同有默契一般,身影同时从原地消失。 场边的观众,只见擂台上的两人变成了两道残影,却看不到想象中的刀光剑影、真元如暴雨般倾泻的场景。 施知义和云昇二人都对自己的身法充满了自信,想要以身法的优势抢得主动权,一击制胜。 对施知义来说,虽然他的真实境界已经达到了破晓巅峰,但与寒窗入门的云昇之间毕竟还隔着一个小境界,纯粹的真元对拼,他必然占不了什么好处; 而云昇虽然对施知义高看一眼,但是却不认为这个年仅十八,修为不过破晓中期的少年能够阻碍他前进的脚步,他的目的,是希望尽可能的减少真元和体力的消耗,以最好的状态迎战四强赛的争夺。将自己的目标锁定为最终桂冠的云昇,不希望面对一个境界远低于自己的对手耗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然而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场内的二人惊讶的发现,在身法方面,他们可以说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施知义所施展的,自然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星月隐和浮光掠影融合之后的身法,通过神出鬼没的闪避配合着以假乱真的幻影,让观战的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然而云昇的身法与之相比,竟然也毫不逊色,他的身法与施知义相比,风格更为诡异多变,时而迅如闪电,时而轻若落叶,虽然不像施知义那般令人目眩神迷,但无论施知义如何发力,始终难以寻找到合适的出手时机。然而反过来,云昇同样也对施知义一筹莫展,他感觉自从自己将这套身法练到通明之境后,从未施展的像今天这般娴熟,但半柱香过去后,竟然连施知义的衣角都碰不到。 擂台之外的某个角落,一名相貌儒雅,衣着华贵的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场中二人的追逐,丝毫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月竹林海的神行百变集合三千身法于一体,号称天下第一,而且那云昇在这套身法上的造诣明显不低,不到三十岁便已经达到了通明之境,竟然还是奈何不了施家这小子?当年施怀川虽然同样纵横无敌,但身法方面,似乎也没有这么强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胜负分明一念间

这名男子自然是睿亲王郁礼至。 揽春大会前期虽然热闹,但由于比武双方的境界低微或差距太大,很多比赛完全谈不上什么观赏性,在入圣强者眼中,无异于蚂蚁打架,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 在比赛进入到六十四强之争后,已经没有任何脱尘期的武者还能留在擂台上,这时候的比赛,才会让这些强者们略微提起一些兴趣。除了关注自家子弟的表现之外,他们也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发掘招揽一些有潜力的年轻人为自己所用。当然,获得朝廷或某个顶级世家的赏识,本身也是众多年轻俊杰不远万里前来参加揽春大会的目的所在。 但是,进入八强的选手又是另一回事。能够站在八强战的擂台上的,基本都是顶级世家的直系子弟,自然不可能被其他的势力所招揽,观看他们的比赛,一时的胜负并非最重要的,从这些天之骄子当前的表现中,看到他们未来二三十年之后的发展,才是像睿亲王这种身居高位的强者的目的所在。 自从施知义来到京都之后,睿亲王一直在默默的关注着这个年轻人。在仙都宫中击败北宫襄,在天戈殿里击败达奚修楠,帮助三皇子抢得储君之位,施知义已经给了睿亲王太多的震惊。 睿亲王已经对施知义的真正实力做了尽量高的估计,但今天他的表现显然再次让睿亲王吃了一惊。 三十年前的那次揽春大会,睿亲王虽然没有直接和施怀川对战过,但后者几乎是一路踩着郁家众多皇子的脸面最终问鼎,因此他对施怀川的武技可以说是相当的熟悉。 睿亲王确定,三十年前施怀川的身法虽然也称得上是神出鬼没,但绝对达不到今天施知义这般的程度,每一个顶级世家传承的武技都是由封神强者所创,除非家族之中再度出现一个封神强者,否则轻易不会做出改变。 而施知义目前所施展的身法明显比他老爹施怀川当年要高出不止一筹,同样是神级武技,但二者的威力有着明显的高下之分。也就是说,这父子二人中的一个,对施家祖传的身法做出了修正和完善,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度提高了其威力! 这种改变,到底是谁完成的?如果是施怀川,那么证明他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对于武学一途的“道”,有了自己的认识,如果是施知义的话,那其天赋之高,完全可以称得上妖孽二字! 虽然从理智上,睿亲王认为这种变化是当年那个剑气凌人纵横无敌的施怀川完成的可能性更高,但是他的心里却隐隐有种感觉,眼前这个少年,才是真正创造奇迹的人。 一炷香时间已经过去,场中的二人依然如同两只穿花蝴蝶般相互追逐,难分胜负。 此时,云昇的心里,起初的自信正在如同一堵腐朽的墙壁,一点点的崩塌。月竹林海曾经出过十余位封神境的强者,占了人族封神强者总数的四分之一。他这套神行百变,就是这十余位封神强者先后将自己的身法心得融入其中,不断完善后的结果,号称天下第一身法。 而云昇本人,所有的武技之中,最强的一点正是身法。由于骨子里对身法的热爱以及在身法一道上的天赋,他是月竹林海五千年以来唯一一个在不到三十岁时,将这套神行百变修炼至通明之境的弟子。在身法一道上,云昇有着充足的信心,即便面对登堂境界的武者,自己也丝毫不怵。 然而,眼前这个不过十八岁的少年,竟然在身法上表现出了和自己不分伯仲的实力,而且云昇还有一种感觉,就是施知义在身法上的造诣,还在以一种微弱的速度不断的提升着,如果眼前的情形再持续下去,他未必就会是最后的那个获胜者,即便能赢,体力和精力的大量消耗,也会让他很难保持一个最佳的状态去迎接下一场战斗。 一念及此,云昇决定改变自己的战斗策略。 一道清光闪过擂台,云昇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剑。剑刃如同一潭碧水,映射出翠绿色的光芒,正是师门所赠的神级长剑“竹影”。月竹林海的封神境强者人族第一,因此留下的神器数量也最多,以他年轻一辈中第三人的身份,都能获得一柄神级长剑,这在其它的世家之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观战的众人知道比赛到了关键的阶段,或许须臾之间,胜负即将分晓,不由都瞪大了眼睛。 然而令他们惊讶的是,云昇手中的竹影剑,却没有刺向四周任何一个方向,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手而出,朝着脚下的擂台刺去。 擂台是青罡岩所制,虽然坚固异常,但又怎么可能挡得住神器之利?竹影剑如同刺入一块豆腐一般,直没至柄。 然而就在竹影剑没入擂台的一瞬间,无数青绿色的剑气,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自下而上从擂台激射而出,直冲天际,犹如在这青罡岩的擂台上,长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竹林! 这些剑气之间的距离,远的不过两尺,近的只有半尺,覆盖了以竹影剑为中心,方圆两丈之内的空间,正紧追在云昇身后的施知义宛若进了一个剑气牢笼,什么身法都无法发挥出来,瞬间被困在了离云昇一丈半远的某个位置。 施知义的身影刚刚停下,一只拳头带着无尽的威势,已经来到他面前三尺之处。 云昇的这一拳,名叫撼天锤,整套拳法,只有这一式。 然而这一式,就抽空了云昇体内五成的真元。 撼天锤的威力非凡,将全身功力集中于一点,云昇曾凭借这一招,越三级击败过一个寒窗巅峰的武者。 这一招唯一的缺点就是灵活性弱,拳出如炮,中途无法收回或改变方向,因此必须配合着其他的困招来施展,否则一拳没有击中对方,反而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而云昇方才以竹影剑所施展出来的竹影婆娑,堪称是月竹林海威力最强的困招之一,正是由两万九千年前竹影剑的锻造者,竹影剑神宁无双所创。 竹影婆娑和撼天锤一困一攻,堪称天作之合,云昇以这两招,击败过十余个境界在自己之上的对手,从未有过失手。 他相信,眼前这个清秀白皙的少年,必然也不会例外。 第二百二十七章 绝技频出惊四座

云昇的竹影婆娑和撼天锤两式,是他压箱底的杀招,已经练习了无数遍,用出来如行云流水,熟练之至。施知义刚刚逼近他,便身陷剑气丛林,云昇蓄势待发的一记撼天锤已经到了眼前。 施知义来不及多想,功聚右手,同样一拳轰出。 和来势汹汹的撼天锤相反,施知义的这一拳没有带起一丝风声,唯有拳头上包裹着一层光华流转的真元见证着它的不凡,正是傅老爷子所授的别远八式。 第三式,惊波澜! 别远八式的前两式、风月闲是纯以肉体力量施展,而施知义如今的境界,已经可以使用第三式。以他破晓巅峰的实力,在一身强悍真元的支持下,这一式所能发挥出的威力,已经超过了前两式。 两只拳头在空中相遇,一个是有备而来,一个是仓促迎战,而且云昇的境界又远高于施知义,因此没有人看好后者能在这次碰撞中讨得便宜。 一道无形的波纹从两拳交锋处炸开,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出去,犹如向一潭清水中扔进了一个石块。 拳头上传来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切,然而云昇却感觉自己凝聚了半身真元的一拳,似乎是打在了水面上一般,虽然声势十足,但却没有对水面造成任何的伤害。 但撼天锤的特性使然,倾力而为,一往直前,即便他感觉不妙,但依然无法中止。 随着撼天锤的威力爆开,那股无形的波纹波动的也越加剧烈,甚至两人周边的空间都微微产生了扭曲。竹影婆娑形成的剑气丛林在这无形波纹面前,如同遇到了风暴的草原,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森然和凌厉。 除了剑气丛林之外,两人脚下的地面也同样受到了这波纹的冲击,青罡岩制成的地面上,先是出现了大道的裂缝,随后这裂缝越来越密集,最终完全化为粉末,在擂台的中央形成了一个近四丈方圆的浅坑! 此时,撼天锤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场中的二人,似乎完全都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云昇正在惊疑不定之时,那波纹扩散到离二人双拳交汇处约三丈左右的距离时,似乎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围墙,骤然倒卷而回,朝着云昇袭来! 这股力量来自四面八方,甚至连头顶上方都不例外,在巨力的挤压下,云昇避无可避,引以为傲的神行百变身法竟然完全施展不开,只能尽力将真元流动的双臂交叉,勉强护住自己的面部和胸腹,硬生生的抗下这如同无尽波涛般的一击。 这攻击来的无形无质,但却汹涌绵长,云昇只觉得自己的浑身筋骨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巨手不断的揉捏、挤压,难受至极,英俊的面孔上,瞬间浮现出了一抹潮红,而衣袍下的皮肤上,也出现了大片大片青色的斑块,正是这股巨力所造成的结果。 施知义的身影,在云昇的身后出现,再度一拳击出。这一次,他所用的是第二式风月闲,这一拳的目标,并非位于中心的脊椎位置,而是云昇的右肩。他相信,这一拳若是击实,云昇必将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 就在施知义的右拳离云昇的后背还有不足半尺时,云昇的身体突然前冲,再度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随后在空中转身,右手五指并拢如剑,带着一道足有四尺长的真元之剑自上而下朝着施知义劈下! 这道真元之剑带着凛冽的战意和傲气,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斩向了施知义的左肩! 作为月竹林海最优秀的弟子之一,云昇绝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轻易失败,而且是败在一个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少年之手。虽然被那无形的波浪挤压的筋骨欲裂,但他却一直用眼角余光关注着施知义接下来的动作。 当云昇看到施知义的身影从自己的面前消失时,毫不犹豫的用出了月竹林海的秘技金刚圣体。这项秘技能够在一定时间内,将自己全身上下变得坚若精钢,即便比他高出一个境界的武者,也难以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金刚圣体所能坚持的时间,和武者的修为境界以及在这门武技上的造诣相关,以云昇目前的水准,只能维持三四息的时间。然而这短短的三四息时间,对他来说已经足够! 以现在的情形,在施知义的风月闲击中云昇之前,他就已经被云昇的惊天一剑劈的筋断骨折,而施知义有种感觉,他的气息和身形已经被云昇的这一剑给牢牢锁定,无论他如何躲闪,都难逃这一剑之威! 施知义凭借惊波澜一招赢得的优势,在云昇的反扑之下瞬间消失,反而陷入了极为被动的境地。不得已之下,施知义右手化拳为掌,映月突然出现在手中,爆发出一团炽烈无比的光焰,迎上了云昇自上而下势如破竹的一剑。 这一次,巨大的轰鸣声在二人之间响起,巨大的冲击波瞬间将施知义和云昇如同破麻袋一般抛飞,重重的摔在了擂台两侧。他们交手之处,青罡岩地面上的那个浅坑,再度深了一尺有余。 云昇以掌化剑,斩向施知义的这一式,乃是月竹林海神级剑法之一的长河落日,不但拥有极强的攻击力,而且能够锁定敌人的身形,无论对手如何逃窜,都无法逃过这一剑的攻击。唯一的缺陷,就是对真元的消耗太过巨大。 云昇手中无剑,便以自身为饵,成功的将施知义引诱至身后三尺之内的距离,这一剑只要斩下,便是一个有胜无败的结局。 施知义仓促之间,被迫用出了压箱底的瀚阳剑法,才从云昇的掌下逃过一劫,他的真实实力较云昇差着一筹,又是被动变招,但占了手中神器的便宜,这一次竟然和云昇拼了个旗鼓相当。 施知义摇摇晃晃的从擂台上站起,只觉得自己的右臂剧痛钻心,如同裂开了一般,心中对云昇不由升起了一丝敬佩之意。 第二百二十八章 此山过后更无山

施知义自从离开云栖城之后,虽然屡次遇险,但总能化险为夷,并未受过什么太严重的伤势,在剑蛊空间和栖霞山受伤的两次,也是由于对手的实力远高于他的原因。 而眼前的这个青年,真实的实力只比他高出一个小境界而已,但却依靠着层出不穷的绝技,硬生生的在不利的境地下,和施知义拼了一个两败俱伤。除了月竹林海的众多神级绝学,云昇本身对于战斗的直觉和对胜利的执着也令施知义敬佩不已。 但现在二人是在擂台之上,对于对手最好的尊重,就是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堂堂正正的击败他。 看着对面撑着地面站起身的云昇,施知义将映月交至左手,一道三尺长的真元从剑尖喷出,身体再度加速,朝着对面冲去。 看着迎面而来的施知义,和他手中那柄吞吐着真元的神器长剑,云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施知义刚进入云昇身前两丈的范围,耳边突然响起了云昇的声音:“我输了。”^完**\美**小*\*說\網.22pq 听到这句话,施知义、场边的裁判和观众,一时间全都愕然。 原来,云昇之前连续使用的竹影婆娑、撼天锤、金刚圣体和长河落日这些神级秘技,虽然威力惊人,但对真元的消耗也同样恐怖。光是撼天锤一招,就耗尽了云昇体内的五成真元,而最后一剑长河落日一出,云昇体内的经脉已然如同干涸的河床,空空荡荡的,再没有一滴真元的存在。 若是换成了以往的对手,在云昇这一系列的攻击下,早就已经一败涂地,然而对面的这个少年,除了右臂受了些伤之外,斗志竟然丝毫不减。 看到施知义剑上的真元,云昇知道自己对面的这个少年仍有余力,已经油尽灯枯的他,虽然不甘心,但也不想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迎战对手手中真元流转的神级长剑。 此时,裁判终于回过神来,高声宣布这一轮比赛,来自云栖城的施知义获胜晋级,场边的观众中,顿时响起了一片嘈杂声。 在比赛开始之前,几乎没有人看好不过破晓中期的施知义能够战胜寒窗入门的云昇,因此大部分观众都下注在云昇的身上,云昇这一认输,输了钱的赌徒们顿时开始骂骂咧咧,当然也有极少数的幸运儿,秉承着碰运气的心理押在了施知义的身上,自然赚的盆满钵满,但碍于周围赔钱的人占了绝大多数,只能强忍着不敢庆祝。 而此时的擂台上,原本刀剑相向的二人却走到了一起,身体已经有些颤栗的云昇,在施知义的搀扶下,朝着擂台的边缘走去。 “直到比赛结束前半柱香的时间,云某都不曾怀疑过自己会输掉这场对决,少城主不但修炼的速度惊人,战斗的经验也同样让云某敬佩。现在想想之前云某所说之言,真的是惭愧之至。” “云兄手段层出不穷,让小弟大开眼界,我不过是运气好些而已,如果真的是生死相搏,鹿死谁手还未必可知。” “云某一直觉得,月竹林海作为武学圣地,同年龄同境界之中,我们师兄弟必然全无敌手,此次前来京都,本是冲着夺魁而来,没想到竟然止步八强,终于知道了师尊为何总是告诫我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少城主的资质,云某断言,四十年后,必成人族之中数一数二的强者,或许会有机会一窥那传说中的境界也未必可知。” “多谢云兄美言,封神距我等实在太过遥远,施知义此时的目标,只是希望能够在这届揽春大会中,走到最后而已。” “以少城主的身手,云某相信其他人定然难以阻挡你的步伐,唯一值得关注的,也只有达奚世家的大世子一个人罢了。这一次来京都,云某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少城主,还是那句老话,望少城主他日有暇,必前来月竹林海一行,定然会有所收获。” “多谢云兄,咱们后会有期!” 二人从擂台之上一直聊到台下,都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许久之后,才终于依依惜别。 施知义和云昇的比赛结束之后,其他的比赛也接连进行,最终来自达奚世家大世子达奚识钰、北宫世家的北宫靖以及肃亲王的孙子郁仲泽成为了另外三名晋级四强的选手。 然而,原本在四强之战中应当与施知义对战的北宫靖,由于之前和傅家傅羡城的比赛中受伤过重,不得不宣布弃权,这样,施知义就成了第一个晋级本届揽春大会最终决赛的选手。 从最初的排名第九十三位,到一路过关斩将连胜强敌,年仅十八岁的云栖城少城主施知义顿时成为了京都之中最炙手可热的话题。而他之前在蒲州傅老爷子寿筵、仙都宫等的一系列战绩也都被有心人挖出再度传开,一时间,天才之名不绝于耳。 然而,随着另一名晋级决赛的选手达奚识钰的出现,谈论着施知义的京都民众,普遍又将赌注押到了他的对手身上。原因无他,实在是达奚识钰在之前的一系列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高人一筹的实力,让最终的决赛失去了悬念。 在达奚识钰之前的战斗中,基本上都在十息之内就将对手彻底解决,尤其是最初的几场比赛,对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达奚识钰击倒或击出擂台,展现出了碾压性的实力。 肃亲王的孙子郁仲泽,由于外界对其所知不多,因此他之前的赔率排名并不高,但在八强的战斗中,人们才发现这个一直以来不声不响的皇室子弟,竟然也已经达到了寒窗中期的修为,成为了所有的选手中,唯一一个在境界上追齐达奚识钰的选手。 因此在众人的认知中,双方的四强之战必定会激烈异常,没想到达奚识钰却依然以碾压之势,仅仅用了九息的时间,就将郁仲泽重创,赢的干脆利落,也让人们对于年仅十八岁,修为不过破晓中期的施知义在决赛中的前景进一步看衰。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万众瞩目期盛宴

决赛之日,是四月二十六,这一天,恰好也是施知义的十八岁生日。 从离开云栖城南下,到今天站在揽春大会决赛的擂台上,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这两年中,施知义经历重重危险,也结识了不少新朋友,他的修为境界更是从洗髓巅峰达到了破晓巅峰,两年跨越了四个阶段,若是换到其他人身上,这四个阶段少则需要六七年,多则耗费十年甚至更多。 但对施知义而言最重要的是,他距离得知自己母亲的消息已经越来越近,只要跨过了达奚识钰这一关,他就算完美的完成了对自己老爹的承诺,而老爹则许诺过会就他母亲的事情,给他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我娘真的是魔族吗? 老爹跟娘又是怎么认识的? 娘现在是生是死? 如果活着,那么为何我自懂事以来,从来都没有见过她? 如果死了,那么她是怎么死的?她的墓碑又在哪里? 着一系列的疑问,萦绕在施知义的心头,现在离揭开谜底,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每逢揽春大会的决赛,翠景山上及周围,都热闹的如同过年一般,甚至过年都比不上今天这么热闹。毕竟过年是每年一次,而揽春大会的决赛,十年才能碰上一遭。 揽春大会举办的时间,又正是春光明媚、百花盛开的季节,不少的家庭是扶老携幼一同出动,一来是为了凑热闹,二来也是借此机会前来风光秀美的翠景山踏青。 京都城共有千万民众,至少有十分之一,也就是上百万人来到了翠景山附近,原本翠绿的山头,此刻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拥挤的人潮。 平台上、山路上全都挤满了人,甚至连位置稍好的树杈上都坐满了凑热闹的民众。更有众多埋糖果零食的小贩,挑着扁担,扛着背篓在人群中穿插叫卖,让原本就已拥挤不堪的山路变得更加恐怖,许多连山都上不去的民众,只好在山脚下找个地方,铺上油纸,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听着从山上传下来的消息。 和这些凑热闹听消息的人群相比,能够进入惊春擂台的观众无疑幸福了许多。但揽春大会决赛最便宜的门票,也已经炒到了五十两黄金一张,折算成白银的话,接近两千两。 这笔钱,足够一个小康之家十年的开销用度,因此买得起门票的,基本上是非富即贵。以他们的眼光和境界,未必就会对两个不过破晓寒窗境界之间武者的对决有多感兴趣,重要的是,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举办揽春大会,是大晋朝廷的官方行为,但是开朝六百多年来,当朝帝王亲临决赛现场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这一次,景昌帝同样没有出席,却不知道是由于政务繁忙还是晋级决赛的两个家伙都不为他所喜的缘故。 代替景昌帝前来的,是刚刚登上储君之位的郁仲谦,这也是他在储君继任大典之后,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以外的公众场合。从年龄上来说,郁仲谦也正好适合参加这次揽春大会,若他的身份还是三皇子,那参赛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如今身为储君,身份尊贵,已经不适合在擂台上和他人兵戎相见。 碍于储君的身份,郁仲谦不能像其他观众一样,立场鲜明的表现出自己对某一方的支持,只能以眼神示意,给施知义加油鼓劲。 擂台上的施知义冲着郁仲谦和以柠郡主二人点了点头,随后便将目光转向了达奚识钰这个即将和自己一较高下的对手。 达奚识钰是当前达奚世家家主达奚博的长子,也就是三世子达奚梦泽和二世子达奚修楠的亲哥哥。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宿命,施知义竟然会先后和他们兄弟三人交手,而且给前两个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记忆。 和玉树临风的两个弟弟不同,达奚识钰长相平平,穿着也极为朴素,属于那种扔到人群之中就找不到的,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顶级世家的直系世子。 达奚识钰的身上,也并没有那种霸气外露的气势,若非他此时正站在惊春擂台上,很容易被误认做是某个前来踏春游览的普通京都民众。 比赛尚未开始,而三万多观众却早就入场坐好,正在三五成群,纷纷讨论着今天即将开始的决赛。 “那个就是达奚识钰?听名字,我还以为是个翩翩公子哥呢!”^完**\美**小*\*說\網.22pq “别看他长相平凡,但是之前所有的比赛,全都是十息之内解决对手,就连四强战时,面对肃亲王的孙子也不例外,实力在这一代年轻人中,不做第二人想。” “三十岁已经达到寒窗中期,按这个速度,岂不是五十岁之前就能入圣,这修炼速度,果然是妖孽一般啊!” “说到修炼速度,他对面的云栖城少城主也不弱,才十八岁的年纪,就已经破晓中期的修为,比达奚识钰还要天才!若是他参加下一届揽春大会,这桂冠必是他的囊中之物,只不过这一届,就只能给达奚识钰做踏脚石了。” “近几届揽春大会有一个魔咒,只要云栖城有人前来参加,就必定夺冠,从六十年前的施书远,到三十年前的施怀川皆是如此,今天也不能排除施知义以弱胜强的可能啊!反正我是押了一千两黄金赌他能赢,反正输了也不过是一千两而已,要是赢了嘛,嘿嘿……” “你说的这个魔咒我也知道,不过今天这个魔咒就要终止了。无论是施书远还是施怀川,问鼎之时都已经二十多岁,施知义才多大?十八而已。他和达奚识钰一个是破晓中期,一个是寒窗中期,两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想要获胜,难比登天啊!” 这时,一个强壮精悍的中年人走到擂台中央,他是御前侍卫副统领张玄成,现在的身份,则是本场决赛的裁判。 “比赛马上开始,两位可做好准备了?” 施知义和达奚识钰相视一眼,一同点了点头。 第二百三十章 剑心通明斩四方

一团球状的天蓝色真元从张玄成手中升起,“轰”的一声,在半空中爆裂开,如同烟花一般,震的在场三万多名观众的耳中嗡鸣不已。随着这声巨响,达奚识钰和施知义之间展开的这场决赛也终于正式开始。 达奚识钰身形如电,瞬间来到施知义身前一丈处,手中长剑划过一个玄奥的弧线,剑芒如匹练一般,划破虚空,眨眼间便到了施知义的面前。这一招,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简单直接,没有浪费一丝的真元,但威力却是不容小视。 施知义认得这一招,是达奚世家神级剑法青冥长天中的起手式,他手中有青冥长天的秘笈原本,自然也曾尝试修习过,但施知义压箱底的武技是家传的瀚阳剑法,花了无数的苦功,而修习青冥长天只为借鉴之用,并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在这上面。 虽然达奚识钰这一剑出剑的轨迹对施知义来说并不陌生,但区区起手式在达奚识钰的手中施展出来竟然有如此威势,却是让施知义始料未及的。 施知义脚下急闪,身体已经没入虚空,他手中的青韶剑,也终于出鞘露出峥嵘。面对着比自己高出三个等级的达奚识钰,施知义不敢托大,没有拿出惯用的映月,而是直接掀开了自己的终极底牌。 施知义准备凭借身法躲避开达奚识钰的正面强攻,转由他的侧后方出剑,然而在他刚刚从虚空中浮现的那一刻,达奚识钰手中长剑陡然一转,刚才那一式竟然平添一分威力,再度朝施知义扫来。 这一次,施知义没有再以身法躲避,用出瀚阳剑法中的一招日出东海,剑气如虹,宛如一轮初升的旭日,迎上了达奚识钰如匹练般的剑芒。 数万观众只觉眼前光芒大作,仿佛有数个太阳在半空中炸开,刺的几乎睁不开眼。待光芒稍弱,却看到一道身影从擂台中心倒飞而出,一直退到擂台的边缘才停了下来。 这道身影,正是施知义。他自问那式日出东海已经发挥出了十成的功力,然而在达奚识钰这随手一剑的面前,却依然占不了任何的便宜,没有给达奚识钰造成任何的伤害,而自己却险些被二人剑气碰撞爆炸产生的冲击**下擂台。 好在达奚识钰也被这爆炸所阻,并没有第一时间追上来,但施知义才刚刚站稳脚跟,却看到达奚识钰的第二剑已经再次临身。不得已之下,施知义被迫再次以身法躲避,台上同时出现了两道残影,朝着相反的方向电射而出。 达奚识钰一剑横扫,将其中的一道残影拦腰截断一斩为二,惊的在台下观战的以柠郡主忍不住发出了一身尖叫。幸亏这时另一道残影在擂台一端稳住身形,看清了施知义那张熟悉的面孔,以柠郡主的一颗芳心才平静下来。 但这一次的好运并无法改变施知义的被动处境,他才刚刚站稳,达奚识钰的第三剑再次如影随形的劈了过来。施知义胸中不由有些憋闷,达奚识钰所用的每一剑他都认识,但在对方凛冽的攻势之下,一时却没有任何破解之道。 在身法上,达奚识钰较施知义弱了一筹,虽然他的浮光掠影同样速度极快,但谈到诡异性,却远远不如施知义将星月隐和浮光掠影结合之后的全新身法。达奚识钰对此显然有着清晰的认识,并不跟施知义去比试身法,而只是一剑接连一剑的朝施知义斩去,逼得施知义不得不狼狈逃窜。 施知义终于明白,为何达奚识钰之前的比赛全部用了不到十息便结束,除了他高出众人的修为境界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在青冥长天这套剑法上的造诣,已经踏入了通明之境。 一般而言,想要将某项武技修炼至通明,非得在上面全心投入超过二十年的精力不可,施知义虽然有着天才之名,但毕竟他现在才刚刚十八岁,从六岁开始修行至今也不过才十二年,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够有将数项神级武技修炼至小成接近入微的境界便已经足以自傲。 入微和通明,虽然仅仅相差一个境界,但所发挥出来的威力却是天壤之别。达奚识钰以寒窗中期的修为境界,手中一柄神级下品的长剑凝霜,再加上修炼至通明之境的青冥长天剑法,已经具备了和普通的登堂入门武者一较高下的能力,对付施知义这个还不到寒窗境的少年,自然是轻描淡写。 二人你来我往,缠斗了半柱香的时间,但大部分都是达奚识钰主攻,施知义逃窜,对方斩来十剑,施知义最多能回个三四剑而已。虽然他已经超过达奚识钰之前所有的对手,成为在他手下坚持最久的参赛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样下去,施知义的落败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达奚识钰剑气纵横,虽然没有击中施知义,但却将青罡岩的地面砍的火星四溅。在决赛开始前,这个擂台被皇宫的阵法师加持了一个临时性的金刚护阵,因此并没有出现施知义与云昇对战时,将擂台砸出个坑来的情形,但是这道护阵在达奚识钰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之下,竟然也出现了微微的颤抖,这表明达奚识钰的攻击强度,已经超过了金刚护阵能够免疫的下限,虽然暂时还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一直持续下去,恐怕这个金刚护阵都会被达奚识钰的剑气拆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说不得,只有搏一把了!”再度躲过了达奚识钰的一道剑芒,施知义的身形又一次化作了残影。只不过这一次,他所化的残影并非两道,而是三道! 三道残影如同三支离弦的长箭,沿着不同的轨迹,朝着达奚识钰的方向冲来! 看到施知义终于开始改变战斗的节奏,达奚识钰没有丝毫的惊慌,剑随心动,三股剑芒瞬间从凝霜上挥出,迎向那三道冲向自己的残影,正是青冥长天中的群攻杀招惊虹三顾!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月空神龙鳞做甲

在达奚识钰剑芒出手的那一刻,施知义所化的三条残影同时朝着右侧跨出一步,在剑芒临身之前,险之又险的躲了过去,同时也将自己和达奚识钰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达奚识钰用出惊虹三顾这一式,已经落入了对青冥长天非常熟悉的施知义的算计之中,或者说,他分出两个幻影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诱使达奚识钰用出这一式。 和其他的招式不同,以群攻为目的的惊虹三顾,剑芒离剑之后,便只能沿着出剑时的轨迹继续前进,而无法进行中途的修正。施知义正是利用惊虹三顾的这一特性,避开对方的攻击,意图将战斗拉入自己擅长的近身搏斗之中。 达奚识钰一剑落空,立马变招,化刺为扫,一招横云贯日挥洒出一片扇形的光幕,想要将已经离自己只有不到一丈的三条残影同时笼罩在内。只不过,他的这一招同样落入了施知义的算计之中,两条残影同时向两侧拉开,避过那片扇形的剑芒,从达奚识钰的左右两侧朝他袭来,而另一道残影则高高跃起,直接从扇形的光幕上跳了过去,自上而下一剑斩来。 达奚识钰连续两剑走空,原本挥洒自如的出剑节奏顿时被破坏,眼看对方三道残影的攻击马上就要落在身上,一时竟有些手忙脚乱。虽然他清楚的知道这三道残影之中只有一道是真的,但问题是仓促之间根本无暇分辨,只能急速后退,意图从施知义的攻势中摆脱出来。 然而就在达奚识钰的身体倒退而出的同时,原本从右侧攻向他的那道残影突然消失,随即在达奚识钰的正后方再次出现。 达奚识钰心知不妙,但还没来得及转身,便感觉背后如同升起了一轮巨日般,传来一阵烧灼感。这股烧灼感刚刚及体,就有一股巨力袭来,不偏不倚的击中了他的后心,整个人顿时被砸的朝前扑去。 达奚识钰喉咙一甜,一口鲜血便忍不住的喷了出来,化作一片血雾,落在青罡岩的地面上,显得触目惊心。 施知义凭借他对青冥长天剑法的了解,连续猜对了达奚识钰的应对之法并提前做出反应,终于觅得了这一千载难逢的良机,瀚阳剑法中的一招日照金轮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达奚识钰的身上。 场地周围的数万观众也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原本一直在狼狈逃窜苦苦支撑的施知义竟然突然反守为攻,而且还击伤了达奚识钰? 这是自揽春大会开始之后,达奚识钰的第一次受伤,这场原本在众人心中以为会是一边倒的决赛,顿时又多出了几分悬念。坐席中几个以博冷门的心态将赌注押在施知义身上的观众,更是兴奋的喊了起来。 施知义看着借助脚尖蹬地的力量,在空中转过身体的达奚识钰,心中掠过一丝失望。达奚识钰的后背处,原本的外衣被刚才这式日照金轮给击出了一个一尺方圆触目惊心的破洞,露出了里面镶嵌着一块雾白色护心镜的贴身软甲。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施知义却知道,那块雾白色的护心镜,不是别的,正是他当初卖给天珍阁的那片巨龙白尘的龙鳞。 那片龙鳞被天珍阁作为天珍华筵的首拍物,最终被达奚世家的二世子达奚修楠以五十万两黄金的高价拍走,为了避免走漏风声,便暗中派人将其送回虞州,制成了一件贴身软甲。 龙鳞坚固异常,因此想要将其按照理想的状况裁剪、打磨颇费时间,达奚修楠原本打算软甲制好之后,在揽春大会之前送回京都,却不想在天戈殿中被顺德公主一剑断了命根。 达奚皇后找名医对其进行初步的止血治疗之后,便将其连夜送回虞州,而这件原本属于达奚修楠的软甲,也不知如何辗转,落入了达奚识钰的手中。 如果不是这件龙鳞软甲的防护,施知义刚才的一剑便能让达奚识钰基本丧失继续战斗的能力,然而此刻的他,除了在那招日照金轮的冲击下,内腑受了些不算严重的震伤外,并没有其他的影响。 费劲心机才赢得的一丝优势,施知义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在一瞬间便将自己心中的那丝懊恼强行压了下去,再度化为残影,挥剑而上。 刚才的那一击,虽然没有重伤达奚识钰,但是却影响到了他那颗原本通明无垢的剑心。在自己的剑招接二连三的被施知义躲过之后,达奚识钰再度出剑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自信和挥洒自如,招式之间的破绽,也越来越多。 几招之后,达奚识钰再度被施知义抓住了空当欺到身前,这一次,施知义没有用瀚阳剑法,而是左手如钩,直接锁住了达奚识钰的肩膀,将他凌空抓起,在空中抡出一个半圆,然后重重的砸在了青罡岩的地面上! 施知义一身巨力,已经超过了十万斤,这一砸,虽然没要了达奚识钰的小命,但是却把他砸的七荤八素,眼睛、鼻子、耳朵同时流血,看上去极为可怖。 惊春擂台周围的三万多观众再度哗然,这个在赛前完全不被看好的云栖城少城主,在躲过了达奚识钰开局阶段的一系列攻击之后,竟然逆转乾坤,开始压着达奚识钰打,这是任何人都不曾想到的。即便是一心希望施知义获胜的储君郁仲谦、以柠郡主和徐敬亭兄妹等人,也没有料到会出现眼前的这一幕。 极为狼狈的在擂台上翻滚着,躲避过施知义接连两剑攻击的达奚识钰,此时的心中,已经被愤恨的怒火所充满。他万万没有想到,凭借着自己压倒性的境界优势和已臻通明之境的剑法,竟然会在这个年方十八岁的少年手里吃如此大的亏。 使出浑身解数,终于从擂台上站起身的达奚识钰,原本穿在身上的外衣,已经破成了褴褛,将里面的龙鳞软甲完全露了出来。就在施知义准备再度欺身而上,将对方击下擂台时,一股强烈的气息波动从达奚识钰的身上传出,散发出来的气势,猛然间翻了数倍之多! 第二百三十二章 剑气化雨阵似花

虽然修为境界傲视群雄,但达奚识钰从未认为自己能够轻轻松松的在本届揽春大会上夺魁,每一次的揽春大会,都是大晋朝十年间最优秀的年轻人汇聚的舞台,强者如林,英雄辈出。 比如说来自月竹林海的云昇就让达奚识钰不敢小视,前者的境界虽然比他低了一筹,但作为武林圣地的月竹林海各种功法武技浩如烟海,指不定会有什么令人惊奇的手段。 在云昇莫名其妙的败在一个来自云栖城的十八岁少年手里之后,达奚识钰虽然有些遗憾,但同时也长舒了一口气,云昇一败,这届揽春大会的桂冠有超过九成的可能性将会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而自己为云昇所准备的压箱底额踏瑶台,应该也没有露面的必要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击败云昇的少年,竟然能够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以至于自己不得不掀开最后的底牌——踏瑶台! 踏瑶台这门秘笈,即便在八大世家和月竹林海这些顶级势力之中,也属于最为神异的一种,在过去各个势力之间的一些明争暗斗中,往往能够起到逆转局面,反败为胜的作用,因此在场的一些八大世家的老一辈武者,对其并不陌生,比如穆亲王睿亲王等几位王爷,就曾在如今的达奚世家家主达奚博的手下领教过它的威力。 如今再次见到达奚识钰用了出来,便知道他已经被逼到了不得不孤注一掷的境地,然而他的这张底牌实在太强大,虽然刚才的交手中,施知义已经占尽上风,但依然没有人看好他能够成为这场战斗最终的胜利者。 在他们看来,施知义目前唯一之计,就是利用他身法上的优势,不断躲避达奚识钰的攻击,一直撑到踏瑶台的的效果结束为止。 然而,施知义真的能够撑到那时候吗? 此时的达奚识钰,在用出了踏瑶台之后,境界已经直抵寒窗巅峰,再加上他手中的神器和通明之境的剑法,即便遇到登堂中期的武者,也有着一战之力,而目前站在他对面的,却不过是一个破晓中期的小家伙而已。 达奚识钰举起手中的凝霜剑,放在胸前,抱元守一,眼神中的怒火和疯狂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俯视众生的傲然和平淡。 他的身上原本破烂不堪的外衣忽然无风而动,化作了片片雪花大小的碎片,散落在擂台上。 从擂台周围坐席的高处俯视,却能看到这些碎片并非杂乱无章的散落,而是在青罡岩的地面上摆出了一个玄奥的图形。 这是达奚世家剑法秘笈青冥长天中的第十七式,剑阵乾坤! 许多的世家门派之中,都有剑阵之术,少则六七人,多则百余人,以武者为阵基,剑意化作阵盘,剑气纵横如网,攻则雷霆万钧,守则稳若山峦,能够起到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奇效。 然而剑阵乾坤这一式,只需一人一剑,便能实现同样的效果,方圆十二丈之内,皆化作剑阵,敌人若敢踏入,当受万剑凌迟,无论是群攻还是单打独斗,都是威力无穷! 达奚世家传承数万年,底蕴之深,在人族各势力之中仅次于月竹林海,作为达奚世家数万年来经过数名封神强者不断修改完善的剑法秘笈,青冥长天中的这一杀招,自然是非同小可。 惊春擂台的尺寸,恰好是十二丈方圆,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达奚识钰此时恰好站在擂台中央,则整个擂台全都位于剑阵的笼罩范围之中,即便施知义的身法再敏捷、速度再诡异、能够分出的残影再多,对于剑阵乾坤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剑阵之中,剑气如暴风骤雨,无所不在,身法和人数在剑阵面前,完全如同笑话一般。达奚识钰之所用动用这一招,也正是希望借助境界上的绝对优势毕其功于一役,以防施知义再度凭他那神出鬼没的身法,将这场决赛拖成持久战。 这一式,只有修为达到登堂之境才能够顺利施展,此时达奚识钰借助踏瑶台的神效,踏入寒窗巅峰,只能勉力而为,但是用于对付一个破晓中期的施知义,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施知义认得这一招,也清楚的知道它的威力,但是却没有任何破解的办法。这是达奚识钰的阳谋,以及之长攻敌之短,就是要逼得施知义不得不跟他硬拼。 达奚识钰手中的凝霜剑猛然上举,直指苍穹,瞬间有一股无形的气劲,将整个惊春擂台都覆盖的严严实实。随后,一道道锋利无匹的剑气如暴雨般从半空中倾盆而下,将整个惊春擂台,都化作了剑气的空间! 这片空间之中,除了达奚识钰之外,便只有施知义一个人,此时的他,如同一盏黑夜中的明灯,吸引着无数的飞虫疯狂的朝他扑去,施知义所在之处,瞬间便成了这剑气暴雨的中心! 在这铺天盖地的剑气绞杀下,施知义别说是取胜,就算想要活着走出这个擂台,似乎都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达奚识钰以寒窗巅峰的境界操控这招剑阵乾坤,自然无法做的尽善尽美。密集的剑雨中,不时有剑气相互碰撞,爆炸,在这空间之中荡起阵阵涟漪,似乎连虚空都发生了些微的扭曲。虽然这些剑气没能落到施知义的身上,但是却意外的起到了屏蔽感知的效果,包括一些入圣强者在内的场外数万观众,一时之间只能看到剑如雨下,却完全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形。 在数万观众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片匪夷所思的剑阵时,郁仲谦兄妹、徐敬亭兄妹等关心施知义的人却已经按捺不住,纷纷站起身来,焦急的朝擂台上张望着。在他们看来,虽然施知义的天赋惊人,但是面对这几乎是无穷无尽的剑雨,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脱身。 就在郁仲谦准备开口,以储君的权势强行中止这场对决的时候,云栖城“镇城九鼎”之一的伏龙鼎钟益龄突然开口道:“别慌,小义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我们再等等看。” 第二百三十三章 峰峦破空舒胸意(为舵主我最無情加更)

钟益龄是入圣强者,水中月中期的修为,神念通达,其修为之高,在现场这数万人之中也是数一数二。那些剑气风暴所引起的空间扭曲,或许可以对一些蝶境的入圣强者的神念造成影响,却无法全部屏蔽钟益龄这种等级武者的探知。 既然他开口说施知义没事,众人揪着的心才略微放松,而郁仲谦已经到了嘴边的终止比赛的话语,也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剑阵乾坤中的倾盆剑雨依然在继续,众多剑气落到有着金刚护阵保护的青罡岩地板上,将这座以防御坚固而知名的护阵都击出了无数的涟漪,似乎随时会破碎一般。 在那无穷无尽的剑雨的洗礼下,施知义身上的衣衫几乎被炸成了粉末,露出了他白皙健美的身材。他并没有穿像达奚识钰一般的护体软甲,那些能够洞穿坚石的剑气,便毫无阻碍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剑阵乾坤中的每一道剑气,都能够瞬间取走一个洗髓境界武者的性命,在这成千上万道剑气的攒射下,即便是登堂入门的武者,也会被硬生生的磨死。 除非有龙鳞软甲这样的高阶护具,否则每一道剑气,都需要武者用真元将其击溃,在这剑雨风暴之下,即便是登堂入门的武者,又能有多少真元能够与之相扛? 然而,这些能够开碑裂石的剑气,在落到施知义的皮肤上之后,却像是落在青罡岩地板上的钢针,瞬间被弹开,竟然没有对施知义那有些过于白净的皮肤造成哪怕一丁点儿的损伤! 他蛮王诀的力化甲胄,已经臻于入微之境,当初在栖霞山上,已经是登堂巅峰的北宫嫣全力一掌,都没能杀死施知义,这些剑气在施知义的眼中,更是如同春风细雨一般。力化甲胄所能够承受的伤害,有一定的上限,如果达奚识钰凝聚全身数成真元于一剑,施知义自然不敢以血肉之躯硬抗,而这剑阵乾坤覆盖范围虽然广阔,剑气的数量又如同无穷无尽一般,但分散到每一道剑气中所含的真元却是少之又少,完全无法威胁到施知义。 剑雨风暴中的施知义,隐隐还感觉到,蛮王诀力化甲胄的武技境界,似乎在这无处不在的攻击下,正在以一个缓慢而稳定的速度提升着,原本已经是入微之境,现在不过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便又向通明之境迈出了一小步。 蛮王诀在第一层力化甲胄阶段,更多的是作为一项被动武技用于自身的防御,其境界的晋级除了依赖于施知义力量的提升之外,另一条途径就是通过抵御外来的攻击,不断的锤炼已经坚韧无比的皮肤。这一点,由于施知义之前受过伤害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因此他并没与注意到,直到今天,在达奚识钰这无比密集的剑气攻击下,才有了这个意外的发现。 既然这剑阵乾坤根本奈何不了他,施知义在这场与达奚识钰的决赛中,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这么静静的经受着剑雨的洗礼,不断锤炼自己的皮肤,待到踏瑶台的时间一到,在副作用的影响下,达奚识钰就会不战自溃。 只不过,这种胜利的方式虽然稳妥,却并不符合施知义的性格。站在揽春大会决赛的擂台上,他代表的除了施知义这个名字之外,更代表了他的父亲,代表了整个云栖城的脸面。 来到京都之后,他经常能够从一些不经意的细节中,感受到上至世家子弟,下至平民百姓对于作为八大世家之一的云栖城的轻视。这倒并非是皇室控制舆论的结果,而是自魔族消失之后,那座远在万里之外的城池,在京都民众心中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 云栖城在京都之中,既没有产业,也没有常驻的供奉,更不用说招揽的官员,在大晋的朝廷和世家之中,云栖城施家就如同一个格格不入的另类,孤僻的守在茫茫的玉带山脉之中。 因此,在绝大多数人的心目中,云栖城施家不过是八大世家中末位的存在,甚至有人认为,只拥有一城之地的施家,根本没有资格同其他七个世家相提并论。 如果施知义靠着挨打抗过了达奚识钰的攻势,他能够想象,即便他赢得了这次揽春大会的桂冠,等待着他和云栖城的,也必然是铺天盖地的质疑和嘲讽。 毕竟,九成以上的赌徒,都将自己的赌注押在了达奚识钰一边,施知义的胜利,无异于从他们的兜里抢钱一般。 在不时爆发的剑气风暴的影响下,即便是达奚识钰本人,也无法清楚的了解在那无尽剑雨的深处,究竟在发生着什么事情。不过,达奚识钰并没有想要停手观察一下的意愿,刚刚见识过那个十八岁少年所能够爆发出来的恐怖实力之后,达奚识钰恨不能耗尽自己的最后一丝真元,彻底的将施知义留在这个擂台上。 十八岁时的实力,就能够压倒三十岁的自己,那等他到了三十岁的时候,又会是何等恐怖? 至于万一失手杀死施知义所造成的后果,达奚识钰倒并不在意。他相信,即便自己的父亲在这里,也同样会赞同他的选择。何况以云栖城排名八大世家之末的实力,难道还敢向达奚世家这个庞然大物寻仇不成? 唯一可虑的,就是施知义的身边有一个入圣境的强者相随,他这个少城主如果真的死在了擂台上,那个老头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不过达奚识钰此次前来京都,身边有两个入圣强者护卫,即便双方翻脸,他只要不自己上前作死,便没什么好怕的。 正在思索之中,达奚识钰的眼中,突兀的出现了一个拳头。 这个拳头,仿佛一座直入云霄的山峰,从剑雨的最深处,一路劈风斩雨来到了他的身前。在这座山峰的面前,那无尽的剑雨,如同春天里的牛毛细雨一般,是那样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第二百三十四章 关山千重定乾坤(为堂主我最無情加更)

这一拳,是别远八式中的第四式,千重山。 由于境界不足的原因,施知义此前从未动手练习过这一式,但当初傅临岳老爷子用灵犀印渡给他的别远八式的拳法要诀,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之中,闲来无事时,已经不知道暗自揣摩过多少遍。 他现在的境界,依然不足以让他用出这一式,不过,和达奚识钰一样,施知义压箱底的底牌,也同样是踏瑶台。 无视修炼瓶颈的限制,以自身的信念为桥梁,向未来的自己借来境界和能力的无上秘笈,踏瑶台! 随着境界跨过寒窗的门槛,施知义觉得自己体内原本如江水般肆意奔腾的真元,瞬间变得凝练起来,如同被压缩了数倍,化作了宛若水银一样沉重凝实的液体。 这些被压缩后的真元,沿着一条早就被施知义熟记于心的经脉线路流淌着,最终汇聚于他的右拳上,狂暴的在右手那纤细的经脉中跳跃着、冲击着,仿佛被锁在笼中,压抑已久的猛兽。 拳出,无声无息,却又重若千钧。 穿透了无尽的剑雨,穿透了他和对手之间这段数丈长的距离,瞬间便到了达奚识钰的身前。 达奚识钰左手挥出一道真元,试图阻挡这来势汹汹的一拳,然而却没起到任何作用。 拳至如山,重重的砸在了达奚识钰的胸口,那块由巨龙白尘的鳞片所制成的护心镜上。 这块护心镜,能够抵御任何入圣以下武者的真元攻击,施知义这一拳虽然威力绝伦,但是也不可能夸张到超过入圣强者的攻击强度。不过,千重山这一式,本就不是依赖真元的锋利和尖锐来撕裂或切割开对手防御的。 如山峰般沉重的拳劲砸在龙鳞护心镜上,带着这块护心镜一起,又重重的砸在了达奚识钰的胸口。 达奚识钰先听到自己胸骨和肋骨断裂的声音,随后才感到胸前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一口鲜血夹杂着内脏的碎片,在半空中化作点点血色梅花。 达奚识钰中拳后,原本密不透风的剑阵乾坤瞬间四分五裂,露出了擂台上隔空交手的二人。此刻,施知义的身上,已经多出了一件深黑色的全身护甲,将他的双臂、双腿和躯干包裹的严严实实。一抹奇异的光泽在护甲上流动着,令这件护甲看上去似乎有生命一般,卓尔不凡。 这件全身护甲,自然也是施知义空间戒指中的珍藏,名叫圣龙铠,乃是用一条五万岁的神兽黑龙防御力最强的后颈部皮肤制成的,其防御力之强,比巨龙白尘的鳞片高出了好几个档次。 施知义并不愿让人知道他肌肤的防御力堪比异兽的事实,虽然人族对于荆蛮一族的蛮王诀知之甚少,但皇室郁家和荆蛮一族相互征战上万年,不排除现场有人会从他所表现出来的蛛丝马迹发觉其身怀蛮王诀之事,进而再挖掘出他和荆蛮一族之间的密切关系。因此,施知义只好从空间戒指中取出这套圣龙铠以掩人耳目。 离开云栖城时,老爹施怀川曾叮嘱过他,南下历练时尽量少依赖外物,才能够一次次的在生死之际感悟武道真谛,不断突破。因此,两年来,无论何等危险的境地,施知义都没有动过使用这套圣龙铠的主意,直到今天为止。 “又一件神器!”场边观战的睿亲王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施知义身上的这套全身甲,虽然他并不清楚其来路,但是以他的神念,却很容易的判断出这是一件神器。 “先是映月,又是青韶,现在又多出来一件防护型神器,这施怀川,还真是在意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啊!”相比于兵刃,防护型神器存世的数量更少,尤其是全身铠,以睿亲王的估计,人族所有势力所拥有的神器级别的全身铠加在一起,恐怕也不过五指之数。 除了睿亲王之外,场外其他数万人所关注的,都是此时擂台上的形势。挨了施知义一记千重山的达奚识钰,在胸口受创之后,四肢、臂膀、腹部也连受重击,此时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全无再战之力,而另一边,施知义傲然而立,宛如一杆长枪直刺苍穹,显然是这场决赛最终的胜利者。 感受到刚才的剑阵乾坤中传来的杀意,施知义的千重山自然也没有任何留手,达奚识钰目前的状态,半身筋骨俱断,几乎是只剩下了半条命。 身体上的伤势纵然有圣级丹药能够救治,但是这场失败给达奚识钰的武道之心所带来的创伤,却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弥补的回来。在数万人的见证下,年龄、境界占尽优势的达奚识钰,竟然被逼的用出了踏瑶台,最终却依然一败涂地,这种信心上的损害,比他身体所受的伤害要严重上百倍。 一个白发老者冲上擂台,从一只玉瓶中倒出一枚晶莹剔透的丹药给达奚识钰塞下,后者原本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面庞,瞬间便浮现出了一抹血色,随后,竟然硬撑着地面,独自站了起来。显然,这也是一枚和施知义的紫阑神秀丹类似的圣级丹药,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起到如此神效。 身为裁判的御前侍卫副统领张玄成走上擂台,深深的看了施知义一眼,宣布道:“本场决赛的胜利者,是来自云栖城的施知义!”^完**\美**小*\*說\網.22pq 虽然众人早就已经亲眼目睹了战斗的结果,但是当听到张玄成代表官方所做的定论时,依然是一阵哗然。 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一路过关斩将,连续击败了本届揽春大会最被看好的两名参赛者——月竹林海的云昇和达奚世家的达奚识钰,不可思议的成为了最终的赢家。 今日一战,他刷新了揽春大会创立以来,最年轻的桂冠获得者的记录,而在此之前,这个记录的所有者,正是他的父亲施怀川。 三十年前,施怀川问鼎时年仅二十一岁,当时已经被认为是一个不可能打破的记录;三十年后,亲手打破自己父亲记录的施知义,却比当年的施怀川年轻了整整三岁! 但施知义显然没有心情关注自己破了父亲记录的事情,此刻的他,心中惦记的只有一件事:“老爹,我对你的承诺,终于实现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赛后余波难平息

储君郁仲谦从坐席上站了起来,准备代表大晋朝廷向施知义颁发此次揽春大会获胜的奖励。在前朝大秦时,曾经有一届春魁宴最终的获胜奖励是一柄神器,然而这种堪称奢侈的行为也仅仅出现过一次,随后便被圣级上品的兵刃、护甲或佩饰所替代。 大晋朝立国六百年来,至今为止一共举办了六十一次揽春大会。所有获得最终桂冠的参赛者中,除了有一位是来自南海某个岛屿的小宗派之外,其它六十人全部出身于八大世家或月竹林海,最近百余年来,这九大势力以外的参赛者,想要进入八强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奢望。 圣级上品的装备对于出身于这九大势力的天骄们而言,无疑显得有些鸡肋。以本届揽春大会为例,不管是施知义还是达奚识钰所用的兵刃都是神器级别,区区圣级上品对他们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罢了。 因此,从八十年前,揽春大会最终的获胜者获得的奖励由实物改为官职和爵位,一般是三品武官衔加伯爵爵位,官衔自然是虚职,爵位大多也是没有封地的,但对于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而言,却算得上是一个可以值得炫耀的名头。 朝廷方面除了出两套官服授印之外,无需其他的成本,还省下了一样圣级上品装备,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有小太监上前,将景昌帝早已拟好的圣旨铺在郁仲谦面前,请他在空白处填上此次揽春大会最终获胜者施知义的名字,就在此时,却听到旁边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且慢!”^完**\美**小*\*說\網.22pq 众人朝声音来源处看去,说话的是一名白发老者,正是陪同达奚识钰前来的两名达奚世家的长老之一。 “这场比赛有诈!大世子寒窗中期的境界,又使用了秘术,而那姓施的小子不过是破晓中期的修为,怎么可能击败大世子?这小子身上的气息,已经远远超过了破晓中期的水准,我怀疑他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此时的施知义,踏瑶台的效果仍在,虽然在这些入圣强者的神念之中,他的境界不过是破晓巅峰,但实际上却已经达到了寒窗中期,散发出来的气息绝非一个破晓境界的武者所能具备,因此这达奚世家的长老才有此质疑。 “笑话!允许你们达奚家用秘术,别人用秘术就是见不得人的手段了?众目睽睽之下,输了就是输了,你们达奚世家还想要耍赖不成?”这一次说话的,是伏龙鼎钟益龄。看到自家少城主在擂台上大发神威,反败为胜,他老怀甚慰,这时候对面突然蹦出一个家伙来质疑比赛结果,自然让他火冒三丈。 “我们堂堂达奚世家,传承数万年,怎么可能和一个毛头小子耍赖?我不过是觉得这小子身上有些古怪,他若是问心无愧的话,跟我回虞州一趟自证清白,我便认了今天的比赛结果。” 看着施知义的状况,这个名叫达奚韬的长老心中隐隐怀疑他使用了达奚世家独有的秘笈踏瑶台,因为能够短时间提升一个武者实力的手段虽然不少,但除了踏瑶台之外,其他全都是走得强行压缩真元的路数,对武者未来的修行之道会造成极大的影响。而施知义作为云栖城少城主,又天赋绝伦,达奚韬自然不相信他会不知轻重,为了区区揽春大会的桂冠便自毁前途。 那这个小子又是如何得到的踏瑶台秘笈?又是如何将原本不过破晓中期的修为提升了至少三阶,达到寒窗之境? 达奚韬心中万般疑问,但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破,便动了出手将施知义拿下逼问的念头。 这时,达奚世家的另一名长老达奚祯也护着重伤初愈的达奚识钰下了擂台,和达奚韬并肩而站,大有一言不合便动手的架势。 “堂堂云栖城的少城主跟你回虞州?你们当我钟益龄老的拿不动刀了吗?”说话间,钟益龄身上气息暴涨,如同一头绝世凶兽般,跨过了十余丈的距离,将达奚韬和达奚祯两个长老以及在他们背后的达奚识钰一并笼罩在内,“你们这个大世子明明是寒窗中期的修为,却连一个破晓中期的小娃娃都打不过,老夫怀疑他有病,而且病的厉害,想要带他回云栖城看看大夫,你们意下如何?” 达奚韬和达奚祯一个是蝶境中期,另一个是蝶境入门的修为,虽然同为入圣强者,而且还有人数上的优势,但是在水中月中期的钟益龄的气息下,却如同两只在寒冬里被拔光了毛的鹌鹑一般,哆哆嗦嗦,完全没有了动手的勇气。 站在他们身后的达奚识钰则更是不堪,他不过是寒窗中期的境界,又是重伤初愈,在入圣强者气势的威逼之下,只坚持了不到两息便瘫倒在地,颜面无存。 “三位请住手。” 看到两边剑拔弩张的架势,站在他们中间的睿亲王终于开口:“今天的比赛结果,是在场三万多人亲眼所见,又经过朝廷所派的裁判确认过的,不存在任何问题。达奚世家和云栖城施家同为我大晋朝立国之柱石,还请几位不要在今天这个场合中失了身份。” 钟益龄深深的看了一眼气息微露的睿亲王,不禁有些诧异于这个出了名的闲散王爷的实力,收回了自己的气息,朝着达奚世家两个长老冷哼了一声,说道:“睿亲王说的是,老夫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输不起的无耻之徒,奸猾耍赖,脏了世家的招牌。” “我达奚世家言出必践,方才不过是有所质疑而已,何时输不起了?”达奚韬一手拉起倒在地上的达奚识钰,狠狠的瞪着落井下石的钟益龄。 “有一事一直让晚辈担心不已,但是听了达奚长老的这句话,顿时就放心多了。”施知义手中摊开一张下注单,冲着达奚韬一笑,“晚辈在达奚世家的永利赌坊押了一百万两黄金赌我自己问鼎,赔率是一比一千,不知道这十亿两黄金,什么时候可以兑现?” 第二百三十六章 名利双收心欲离

听了施知义的话,在场数万人全都一脸呆滞的看着他手中的那张下注单。赌坊之中,百万两黄金的输赢便已经算是难得一见了,上次徐敬亭那一千多万两黄金的赌局,更是轰动全城,但跟眼下这高达十亿两黄金的赌局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十亿两黄金!恐怕把整个京都城卖了,都值不了这个价钱,即便是施知义戒指中的那两座金山,也达不到这个数字,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十亿两黄金的赌局简直是闻所未闻。 此前永利赌坊在京都中地位最高的人便是二世子达奚修楠,但达奚修楠已经由于“身染恶疾”返回虞州,因此目前京都之中话语权最高的,正是眼前达奚世家大世子和两位长老。施知义向他们讨债,也算是理所应当。 这三人此次前来京都,完全是为了参加揽春大会,根本没去过永利赌坊,自然也不知道前一阵曾传的沸沸扬扬的有个傻小子下注百万两黄金押自己问鼎之事。 这个当初被人当做傻子的赔率排名第九十三位的施知义,竟然真的一路势如破竹,在揽春大会的擂台上笑到了最后。 “这张下注单上有永利赌坊的印鉴,而且当初我下注时,很多人也都亲眼所见,这一次,达奚长老总不会怀疑这张下注单有诈吧?”施知义扬了扬手中的牛皮纸,朝着达奚韬笑道。 达奚韬神念一扫,便知道对方手中拿的是货真价实的永利赌坊所签发的下注单,而且这种事情,施知义堂堂一城的少城主,也不可能在数万人面前撒谎。 “这下注单是没有问题,不过十亿两黄金的金额太过巨大,永利赌坊一时拿不出来,需要慢慢筹措。”当着在场几万人的面,达奚韬自然不能出言赖账,只好使出拖字诀,只要过了今日,达奚世家纵然是与云栖城兵戎相见,也不可能吃这个大亏。 “慢慢筹措就算了,别说是永利赌坊,就算是你们达奚世家,我想也未必能够拿出的这十亿两黄金来吧?等你们筹措齐了,恐怕是千年之后的事情了。”施知义灿然一笑,“相逢不如偶遇,既然在这里碰上,大家也算是缘分一场,三位身上想必都有不少的好东西,不如留下来给晚辈做个纪念如何?刚才大世子手中那柄神级下品的长剑看着还凑合,作价三千万两黄金,抵给我怎么样?”^完**\美**小*\*說\網.22pq “小子,你不要欺人太甚!”达奚韬和达奚祯一同怒道,他们虽然是达奚世家的长老,但可没有拿自己的私产为家族抵债的觉悟。 “怎么?刚刚某人还说过达奚世家言出必践,难道这就准备赖账了?还是三千万两黄金这个价格买一柄神级下品的长剑太低了?你们要是觉得少了,咱们可以商量嘛!” 达奚韬和达奚祯身为达奚世家的长老,身份尊崇,在家族之中的地位可以排在前二十之内,何时受过这种冷嘲热讽的窝囊气?一怒之下准备转身走人,然而还不等转过身去,便被一股强大的气息压制的动弹不得。 这次自然又是钟益龄的杰作,实力高出一筹的他本就看着对面那两个老头不顺眼,只不过刚才碍于睿亲王的面子才息事宁人,现在看自己一方占着理,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达奚家的几只肥羊就这么扭头跑掉? “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达奚韬知道动手的话,即便是他和达奚祯并肩,也绝非钟益龄的对手,只得压下心头的怒火,恨声问道。 “不想怎么样,拿回我应得的赌注而已。”施知义摩挲着手中的下注单,“你们若是拿不出黄金,也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抵嘛,达奚世家在京都里赌坊和药店的产业啊、你们身上的神器啊,都没有问题,我很好说话的。” “好!那我达奚世家就以虞州境内大江之滨的八座城池作价,抵你这十亿两黄金!你们若是有本事,就自己来虞州取吧!”这一次说话的,是达奚世家的大世子达奚识钰。 达奚世家家主达奚博的三个儿子中,三世子达奚梦泽在樊州傅临岳寿筵之行败于施知义手中之后一蹶不振,深居简出,完全失去了原先的斗志和傲气,达奚博对其极为失望,已经完全放弃了培养他成为下一任家主的念头;二世子达奚修楠文武兼修、相貌堂堂,原本也是家主之位有利的竞争者,但是却在天戈殿中被顺德公主一剑斩去了命根,成为半个废人,也基本上丧失了角逐家主之位的可能性。 因此,大世子达奚识钰目前已经被达奚世家认为是下一任家主的最佳人选,一定程度上,他说话的分量,比达奚韬和达奚祯两个长老还要重一些。 “好,还是达奚世兄爽快,不过口说无凭,画押为证,今天恰好高朋满座,不妨就请各位做个见证,达奚世兄将刚才的承诺写个欠条给我如何?” 听了施知义的话,达奚识钰怒发冲冠,几乎发狂,但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提笔写下欠条,又在上面画押之后,将欠条单手扔给施知义,和两名长老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翠景山的山腰平台。 施知义不以为意,将欠条收好,转头微笑着看向郁仲谦:“多谢储君及各位帮忙见证,现在是不是可以颁发奖励了?” …… 三品骁骑将军兼英武伯施知义回到了位于平安大街的施府。 虽然这个官衔和爵位在京都之中算不得什么,但这一次,几乎每一个京都民众都深深的记住了他的名字。 以创纪录的十八岁的年纪,在揽春大会中一路过关斩将最终问鼎,而且还顺手赢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十亿两黄金的绝世赌注,逼得达奚世家的大世子割地赔款,施知义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充满了传奇性,令京都众人津津乐道。 当然,人们更感兴趣的是,施知义会不会真的拿着那张欠条,前去虞州向达奚世家讨要那八座城池。 只不过,这个被无数人谈论羡慕着的云栖城少城主,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离开京都了。 在揽春大会上问鼎,完成了对父亲的承诺,施知义一刻也等不及的想要回到云栖城,问问父亲关于自己娘亲的消息。 包括黎管家在内,施府的每一个仆役都收到了一份丰厚的遣散费,足足抵得上他们在其它人家效力十年所得。 施府的一间密室中,施知义、郁仲谦、郁以柠三人相对而坐。 “小义哥,你这就准备走了吗?”以柠郡主红着眼问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人生自古伤离别

“以柠,你知道我这次来参加揽春大会的目的,我娘的事情,我需要回去找我爹问个清楚。”施知义并没有将自己体内有魔族血脉的事情告诉郁以柠,这种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连他自己至今都没有完全考虑清楚如何去面对自己身世的问题,如果他和以柠郡主在一起,会不会对他们未来的孩子有影响?。 以柠郡主点了点头,道“小义哥,我知道的。”随后,她顿了一下,又红着脸问道:“那……小义哥你弄清楚伯母的事情之后,还会来京都吗?”^完**\美**小*\*說\網.22pq “会,当然会!”施知义看着以柠郡主羞涩的样子,忍不住想去握她的小手,突然想起来郁仲谦还在旁边,又尴尬的把手缩了回来。 郁仲谦看他俩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打趣道:“我怎么觉得我在这儿有点儿多余,要不我出去逛一会儿再回来?” “谦皇兄,你笑话人家!”被郁仲谦这么一打岔,以柠郡主反而鼓起了勇气,“上一次的时候,我已经跟父皇说的很清楚了,除了小义哥,我不会嫁给任何人!小义哥,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在这里等着你!” “以柠,等我弄清楚了我娘的事情,就让我爹向陛下提亲,娶你过门!”被以柠郡主的勇气所感染,施知义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虽然魔族血脉的问题依然还困扰着他,但是施知义相信,以柠郡主对他的感情以及要和他在一起的决心,绝不会因此而有任何变化,况且魔族早已消失千年,或许存世之人不过两三个,已经不是当年那令整个人族为之胆寒的劲敌了。 听了施知义的话,以柠郡主只是羞红脸低下了头,却不好意思再接话了。 施知义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个精美的墨玉盒,将其打开,露出了两枚淡橙色半透明的玉戒,正是在天珍阁时,徐敬亭代表徐家送给他的灵犀之戒。 施知义拿起那枚稍小的,递给以柠郡主:“这对戒指,叫做灵犀之戒,是七千四百年前的阵法宗师洛河图所制,送给他妻子的定情之物。佩戴着戒指的两个人,可以在百里之内瞬间传送到另外一人的身边,就像一个小型的空间之门一样。这一枚,是给你的。” 以柠郡主欣喜的接过戒指,紧紧的攥在手心里,仿佛害怕谁来将它抢走一般。 这时,听到施知义继续说道:“你的那个玉镯在天戈殿的时候用掉了,我本来想给你买个一样的玉镯或玉簪,不过没有找到相似的东西。这个灵犀之戒也可以实现一次百里范围内的随机传送,不过随机传送之后这枚戒指也会粉碎,不复存在。如果你遇到危险的话,可以将之当做最后的保命之物。” 以柠郡主将戒指戴到自己右手中指上,又拿起另外一枚,轻轻地给施知义戴上,柔声道:“这两枚戒指是一对,我不会将他们拆散的。我希望以后可以跟小义哥天天在一起,永远不会用到它们。” 这一次,施知义顺势将以柠郡主的娇嫩白皙的小手紧紧的握住,二人四目相对,密室之中一时充满了旖旎的气息。 “喂,你们两个再这样,我就只能先出去避避了,虽然我可以少说两句,但你们也不能当我不存在啊!”郁仲谦看二人该说的话终于全都说完,心里也落下了一块石头,笑着打断了这一对正在热恋中的男女。 以柠郡主冲着施知义吐了下舌头,撅起小嘴,扭过头去不理自己的皇兄。 施知义转头看向郁仲谦,关切的说:“仲谦兄,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以后要更注意自己的安全。上次我在栖霞山见到北宫贵妃,她虽然无法下山,但对于皇位的野心却是丝毫未减。她为了对付大皇子,成立奉天道,十几年如一日的收集大皇子的罪证,又三番两次的刺杀你,现在大皇子倒了,你成了她唯一要对付的目标,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我知道,小义。这个你放心吧,现在除了陈之易以外,父皇还专门安排了一个水中月镜的武者随时保护我,不会让北宫嫣有得手的机会的。倒是你,得罪了北宫和达奚两大世家,回云栖城的路上,一定要加倍小心。对了,你逼着达奚识钰签下那个欠条,是有什么打算吗?” “其实我还没想好,我也知道他们不可能拿出十亿两黄金来,有此一出,不过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想要给他们个教训罢了。那个欠条我也不会浪费,回头我把它给我老爹,以他的见识和手段,应该能想出比我更好的使用它的方法。” 郁仲谦想到那个跟自己的母亲曾有婚约的传奇男子,心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站在自己父亲的一方,但却依然无法遏制自己对那个风华绝代力压群雄的男人的好奇之心。 “小义,有的话本不用我来提醒,但是我还是要多说一句。这次你以十八岁的年龄,在揽春大会上夺魁,日后必定会成为其他各大世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虽然不知道你十六岁破晓之事,但是你所表现出来的天赋和潜力,也必然会让他们想尽办法来对付你。北宫家和达奚家自不必说,就算是皇室这边,我相信如果有机会的话,父皇也绝不希望看到一个有封神潜力的武者出现在云栖城。” “以柠以后就交给你了,云栖城的未来也需要你来扛起,所以武道一途上,你千万不要骄傲自满,道阻且艰,你还是要抓紧一切时机,尽可能的提升自己。毕竟,你将来可能会面临的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一着不慎,整个云栖城都会危在旦夕。八大世家的格局虽然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但是这都是建立在各自武力平衡,相互威慑的基础之上的,当年的皇室詹家何其强大,但是在其他世家的共同对抗下,还不是一朝覆灭,片甲不存?” 郁仲谦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推心置腹,如果被景昌帝知道了,定然会反思将老三作为自己的继承人是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施知义心中感动,一一都应了下来。 三人又聊了良久,但离别的时刻还是不可避免的到来了。天色将暗,郁仲谦兄妹到了回宫的时候,而施知义明天一早就会和钟益龄一同,踏上北上的路途。 一想到下次相见还不知道是何时,三人都不免有些伤感,最后,还是在陈之易和另一个入圣境老太监的催促下,郁仲谦才带着一步三回头的以柠郡主,离开施府返回皇宫。 第二百三十八章 忽闻王师出森川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施知义、钟益龄和黎管家三人便已经收拾好行装,迈出了施府的大门。其他的丫鬟护卫等仆人早已遣散,而黎管家由于世世代代都是施家在京都这座府邸的管家,因此一直到最后才离开。 锁好了施府的大门,黎管家转身,忽然向着施知义磕了一个响头。施知义一惊,连忙上前扶起他,道:“黎叔,你这是干什么?”^完**\美**小*\*說\網.22pq “老黎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少爷,给您磕个头,感谢施府世世代代对我们黎家的照顾。您要是再来京都的话,千万要告诉老黎一声,另外,我的儿子叫云涛,少爷您之前也见过,以后如果我不在了,我的这摊子事情,就传给他来接手,还请少爷放心,我会好好教他的。” 这一年多来,老黎忙前忙后,任劳任怨,在施知义当甩手掌柜的情况下,把整个施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让施知义在这里仿佛回到云栖城的家中一样。这一切,施知义自然都看在眼里,而且相处时间长了,也有一种家人般的感情。此时要分别,心里也是分外不舍。 “黎叔你放心,我肯定还会回来的。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这些日子,我在京都也得罪了一些人,为了避免他们迁怒于你,你最好带着云涛离开京都,出去休养一段时间。” 黎管家连声应下,施知义和他就此告别,踏上了返程之路。 …… 从京都前往云栖城,最便捷的方式,自然是坐船沿大江逆流而上,平稳又舒适。然而大江在下游时江面宽阔,水流较缓,而从森川峡谷到虞州和樊州交界处的雷鸣瀑布这一段,水流湍急,乘舟逆流而上所花费的时间却要比走陆路要多出至少一倍。 因此,施知义和钟益龄商量,二人先从京都乘船抵达雷鸣瀑布,随后下船改走陆路,骑马北上,最后在泸州城再度换乘船只穿过森川峡谷,抵达云栖城。 在船上坐了近二十天之后,施知义和钟益龄二人终于到达了虞州和樊州交界处的雷鸣瀑布。宽度达十余里的大江在这里有着三级总共多达五十丈的落差,无数江水飞流直下,情景蔚为壮观。浪花飞溅,水声隆隆,远在几十里之外就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二人乘坐的巨舟在这里靠岸,众多乘客纷纷前往位于雷鸣城上游的码头再度乘船北上,而施知义和钟益龄则准备先找个地方吃顿饭,随后买两匹健马走陆路前进。 二人在雷鸣城的北城找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酒楼,找了处风景不错的包间坐下,点了五六样当地的特色菜式和一壶清酒,便吃了起来。 正在这时,隔壁包间里传来的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却让施知义和钟益龄二人惊的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孙兄,王兄,你们听说了吗?云栖城施家向我们虞州开战了!” “什么?云栖城向虞州主动开战?不可能吧!云栖城施家在八大世家中排名末尾,而达奚世家却是仅次于皇室郁家的庞然大物,那云栖城城主除非是发了疯,否则怎么会主动招惹达奚世家?” “孙兄言之有理,施家不过只有云栖城一城之地,怎么可能是达奚世家的对手?张兄你的消息是从哪儿得到的?只怕是以讹传讹吧?” “我家三弟回泸州岳父家中探亲,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那云栖城城主施怀川亲自率军,乘船穿过森川峡谷,在泸州城上岸。据说是清一色的黑衣黑甲,胯下的坐骑,都并非寻常马匹,而长得如同异兽一般!江阳和泸川两郡的城门都没来得及关,就被云栖城的骑兵冲了进去。” “黑衣黑甲,异兽一般的坐骑?这是荡月龙骑!父亲真的对达奚家开战了?”听着隔壁包厢那位张兄的描述,施知义和钟益龄对视一眼,心头都充满了震撼。 如果说是达奚世家因为施知义屡次挑衅,主动对云栖城开战也还说的过去,但是在对方没有丝毫动静的情况下,云栖城率先发难,却让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隔壁那位孙兄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云栖城为何会主动对虞州开战呢?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而且我认为云栖城也根本没有获胜的希望啊?” 被叫做张兄的回答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觉得,但那泸州城的城主达奚闻篁,匆匆忙忙的召集了两千多军士,在江阳郡的大街上,和云栖城的城主正面相逢,也曾问他为何攻击泸州城。那云栖城城主说,达奚世家的大世子已经把泸州城和另外七座城池作为赌注输给了施家,他是前来替他儿子拿回应得的赌注的。” “怎么可能?他儿子赌的什么,能赢八座城池?恐怕是信口开河吧?” “这个倒并非虚言。十年一届揽春大会二十天前刚在京都结束,你可知道这一届是谁夺魁吗?” “我没怎么关注这个,倒并不太清楚,终归是八大世家的人罢了。张兄你这么问,莫非这夺魁之人,是云栖城施家的吗?” “不错,正是云栖城的少城主施知义,据说他今年才仅仅十八岁,在赛前可以说是默默无闻,没有什么人看好他。他在达奚世家的永利赌坊中,押了百万两黄金赌自己问鼎,赔率是一赔一千!结果谁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一路过关斩将,击败了众多比他大了十岁,境界也远远高过他的对手,最终夺魁,他那百万两黄金的赌注,达奚世家就需要赔他整整十亿两黄金!” “十亿两黄金!太夸张了吧!这世上所有的黄金加在一起,恐怕总共也没有这么多吧?” “这世上的黄金总共有没有这么多我不知道,但是达奚世家可拿不出这么多黄金来赔,然而据说这云栖城的少城主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当场逼着达奚世家的大世子达奚识钰写下了一个欠条,以虞州的八座城池,抵那十亿两黄金的赌注!” 第二百三十九章 前朝旧恨今日还

施知义二人侧耳倾听,只听得那张兄继续道:“那达奚识钰估计是欺云栖城势弱,就算签了欠条施家也不敢去索要,为求脱身的权宜之计,然而却没想到施家竟然真的敢出兵!”^完**\美**小*\*說\網.22pq 另外两人又接着问道:“那这云栖城施怀川和那泸州城城主碰面之后到底怎么样了?打起来了吗?” “应该算是打起来了吧……” “什么叫应该算打起来了?张兄,你不要卖关子好不好?” “这施怀川和达奚闻篁,虽然都是城主,但是修为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施怀川说:‘两年前你打了我儿子一掌,险些让他死于大江之中,今天你只要接的下我一掌,那我施怀川二话不说,转头就走!’那达奚闻篁听了,不知为何,好像见了杀父仇人一般就持枪冲了上去。结果施怀川轻飘飘的拍出一掌,也不见有何威势,那达奚闻篁就一头栽下马来,吐血而亡!随后,云栖城的军队就开始一边倒的屠杀泸州城守军,据说当场死亡的就有一千多人,剩下的则丢盔弃甲,散到百姓之中去了。不过三刻钟的时间,江阳郡和泸川郡全部落入施家之手!” “这达奚闻篁既然能成为一城之主,至少也是登堂中期的境界吧?一掌就被人拍死,那施怀川莫非是入圣强者不成?” “王兄,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八大世家的家主,哪一个不是入圣强者?如果身为家主连入圣都没达到,那早就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那达奚闻篁明知道对方是入圣强者,还敢上前,也算得上是条汉子!” “可是达奚闻篁两年前打过云栖城少城主一掌,这事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过?云栖城和泸州城离得虽然近,但这两家一直以来也没什么恩怨,似乎没有理由去欺负一个晚辈吧?” “说到两年前,有件轰动一时的事情你们还记得不?泸州城外的江心岛一夜之间诡异的消失,达奚闻篁半夜背着他的小妾想要爬墙入城,结果被自家的军士围堵在了城头,那小妾不着寸缕,被城头上千军士看了个精光,事后众说纷纭,很是热闹了一阵子。” “当然记得,我有个亲戚就在泸州城当兵,那天晚上亲眼见过,据说那小妾浑身上下只有一条湿透的床单裹着,那身材真的是……啧啧……大饱眼福啊” 隔壁的三个人说着说着便离了题,施知义也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致,转头看向钟益龄:“钟爷爷,我爹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向虞州开战?” “城主的想法,老头子我也不知道,不过你逼达奚识钰签下的那张欠条,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借口而已,真正的目的,又岂会被外人轻易看透?这些日子来,我也早就看达奚世家不顺眼了,城主来这么一出,正好出一口心里的恶气!” “达奚世家是人族历史最久的世家,能够屹立数万年不倒,麾下兵强马壮,老爹孤军深入,不知道能否应付的过来,钟爷爷,咱们接下来几天快点赶路,好早些跟老爹汇合吧?” “没问题,老头子我太久不动手,骨头都要生锈了,早一天跟城主汇合,就早一天有仗可打,这些年来,除了当初在荡月龙骑的时候在月隐草原上杀杀马匪,还真是没怎么经历过正式的兵团战斗,光是想一想,就让我觉得手痒难耐啊!” 二人匆匆吃完,在雷鸣城里买了两匹健马,便一路疾驰,向北而去。 …… 云栖城主动出兵进攻虞州,天下震惊。 自从六百年前郁家在其它七大世家的支持下,以铁血手段推翻了前朝詹家之后,整个大陆上,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了。 虞州达奚家和蒲州傅家、樊州徐家之间,海陵州闾丘家和雾莱岛简家之间都有着恩怨,像达奚家和徐家之间的争斗,更是延续了近万年之久,但是自从大晋朝开朝以来,这些世家之间的恩仇,大都是仅限于小规模的摩擦,或者是以各自入圣境界武者之间的赌斗来进行,几乎不曾有过大规模的战争。 这片大陆,在经历了数万年惨烈的人魔之战后,终于迎来了难得的休养生息的机会,已经远离战争太久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的战争,主动发动进攻的,是向来被视为八大世家之中最为孱弱的云栖城施家。要知道,施家崛起仅仅不过千年,只占据云栖城这一城之地,家族历史上也只出过先祖施玄崃这一个封神境的传奇强者,而达奚世家无论是家族传承的历史、拥有的城池数量还是出现过的封神境界强者的数量,都是施家的数倍甚至数十倍之多。 无论怎么看,云栖城施家都不可能是达奚世家的对手。 虽然在泸州城之战中,施家轻松获胜,但这不过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而已,就像一只老鼠咬了正在熟睡的老虎尾巴一口,并不代表这只老鼠就能打得过老虎一样。当达奚世家开始认真起来,云栖城这只孤军深入的军队,就像一叶孤舟,很快就会被淹没在达奚世家的汪洋之中。 据北面传来的消息,达奚世家正在调兵遣将,其下属的八支骑兵军团中的三支正在向大江方向汇集,从东北、东、东南三个方向对云栖城的荡月龙骑呈夹击之势,每支军团的人数都超过两万,另有大约三万人的重装步兵军团,在正南方枕戈以待,准备配合其他几支骑兵军团一同将云栖城的这支孤军彻底留在虞州境内。 相对于达奚世家所调集的近十万大军,云栖城的兵力却是少得可怜,据泸州城里传来的消息,这一只骑兵军团不过四五千人而已,只要它被达奚世家任何一只军团咬住,恐怕马上就会被接踵而至的其他部队分而食之,再无生还云栖城的可能。 听着前方不断传来的达奚世家军队调动的消息,施知义心急如焚,恨不得身生双翅,马上赶到泸州城与自己的老爹汇合。 第二百四十章 冥雪围城城将倾

虞州最精锐的部队,是八支有着超过万年历史的骑兵军团,被称之为“冥雪八骑”。数万年来,冥雪八骑曾参加过数次人魔大战,在和其他世家的征战中,也曾让蒲州傅家和樊州徐家吃尽了苦头。 即便放眼整个大晋朝,冥雪八骑也称得上是最为顶尖的武力之一。即便是一个普通的骑兵,也至少是洗髓中期的境界;修为达到破晓中期,才能成为百夫长;再往上,达到寒窗中期才能成为千夫长,而每一个万夫长则都是登堂境界的武者。 大陆的和平,不过是近千年的事情而已,而千年之前,人族与神兽一族、荆蛮一族,以及人族之间的战争,可以说是从未停止过。数万年来,大陆上曾经占据过至少一城之地、甚至一州之地的世家加在一起,足有上百个之多,但很多曾经辉煌一时的世家,由于一时的衰败或是某位强者的陨落,就此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就拿施知义手上灵犀之戒的制作者,阵法宗师洛河图为例,凭借天下雪境后期的修为和阵法宗师的实力,地位堪比封神境的强者,其在世之时,洛家坐拥荆州十八城,其地位和势力甚至超过了目前八大世家中的云栖城施家和雾莱岛简家。 然而在洛河图去世之后,洛家则江河日下,仅仅过了三千年,其后人竟然会为柴米油盐发愁,不得不变卖祖产,从顶级的世家豪门衰落成为一个普通的小康之家。 乱世之中,所有的财富和权势,如果没有相应的武力为后盾,则不过是过眼云烟,镜花水月而已。而达奚世家能够在这乱世之中,从起初一个仅仅拥有半城之地的小型势力,历经数万年的风风雨雨而不衰,最终发展成坐拥五十余座城池的天下第二世家,冥雪八骑在其中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这一次,达奚世家调集冥雪八骑中的苍骥骑、奔霄骑和绝影骑前来围剿云栖城这支数千人的孤军,自然是势在必得,不让施家一兵一卒能够生离虞州。 “老大,你说那施怀川是怎么想的,带着几千人跑到虞州来送死,难道真是突然抽了风变成了白痴,以为凭着一张欠条,就能让我们虞州割让八座城池给他?”^完**\美**小*\*說\網.22pq 说话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肤色微黑,长相极为硬朗,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根根虬髯如同钢针一般,一望即知是个铁血的战士。他的胯下,是一匹青灰色的高头大马,毛发光泽,肌肉如同铁块一般高高隆起,正是产自玉带山脉南麓千里林海中的苍骥马,也是冥雪八骑之一苍骥骑的标准坐骑。 “施怀川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他施怀川能够以一己之力牢牢掌控云栖城二十多年,无论是月隐草原的那些马匪巨盗还是我达奚世家都不敢打云栖城的主意,绝非是像你们所想的那般。当年的揽春大会上,我那大堂弟就被他打的找不到北,现在他的儿子又败在了施怀川那刚刚十八岁儿子的手中,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逼着写下了割让八城的欠条,能够培养出这么一个堪称完美的接班人,施怀川的心性和修为必然也是当世之雄。如果在你眼里他是个白痴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白痴其实是你自己!” 回话之人,胯下同样骑着一匹苍骥马,只不过这匹苍骥马的眼神之中,明显的能够感觉到比其它的马多出了一分灵动和威严,显然是马群的中的头马。和这匹骏马相比,马上的骑士相貌平凡之极,倒是和达奚识钰有两三分相像,正是达奚识钰的堂伯,当今达奚世家家主达奚博的堂兄达奚轶,同时也是苍骥骑的真正掌控者。 达奚世家人丁兴旺,除了家主达奚博这一支直系之外,还有另外六支旁系,手中各自掌握着一方势力,比如泸州城城主达奚闻篁就是属于其中一支远房,轮辈分的话,达奚闻篁还要比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达奚博高出一辈。 而对达奚轶这一系而言,冥雪八骑之一的苍骥骑就是他们的自留地,也是他们赖以在家族会议之中拥有发言权的底气所在。当然,虽然各个旁系之间也免不了一些勾心斗角、你争我夺的事情,但是在有外敌欺凌上门的时候,各家之间还是能够做到完全服从家主的指令行事。若非如此,无数代传承下来,达奚世家早就分崩离析,又怎么会有今天的风光和势力。 旁边说话的那个,则是苍骥骑的副将兼亲卫营营长沈坤,有着登堂巅峰修为的武者,是达奚轶从小到大的伴读和玩伴,也是他最值得信赖的左膀右臂。此时,他们正是奉家主达奚博之命,率领苍骥骑两万骑兵,从正东方向逼近泸州城。 两个万夫长,各率领着一万骑兵,卷起漫天烟尘,遥遥的跟在二人身后,而两人身边,则是达奚轶和沈坤亲手训练出来的三百亲卫营,以雁翎之势,将他们半护在中心。 二人正在说话的时候,正前方的地平线上,一名骑兵的身影如同从地下升起来一般,由远至近,逐渐清晰。骑兵的背后,还能看到一面迎风招展的青灰色战旗,代表着他作为前哨探子的身份。 须臾之间,那骑哨兵已经到了队伍前方百丈之内,亲卫营中分出两骑,加速迎了上去,验过来人的身份令牌之后,将其带到了达奚轶的面前。 “先锋一营癸辰小队军士陆子明见过将军!” 苍骥骑虽然是达奚世家的私军,但理论上还是归属于大晋朝兵部,只不过无论是粮草军械还是军饷完全都是由达奚世家自理,除非出现像魔族入侵这样的极端情况,否则大晋朝兵部也不会向苍骥骑下发任何的调遣令。除了皇室郁家的直属部队之外,其他七大世家无一不是如此。 而由于这个原因,达奚轶的身上还有着一个从三品骠骑将军的官衔,大部分的情况下,他都喜欢自己的属下称他为将军。 “泸州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达奚轶问道。 “禀报将军,泸州城江阳、泸川两郡如今城门紧闭,城墙上的车弩等守城器械正在进行修缮,远远的还能够看到有民壮将一些檑木、石块之物运上城头,据属下等分析,云栖城的这支骑兵应该打的是据城固守,以待援军的主意。” “固守待援?云栖城还有多少援军,我十万大军围城,想守的话,他施怀川守的住吗?” 第二百四十一章 血色更染夜色浓

“奔霄骑、绝影骑和羽罡军目前在什么位置,大概什么时候能抵达泸州城?”达奚轶继续问道。 “回禀将军,奔霄骑目前在我军北面一百七十里,绝影骑在我军西南方向二百四十里,这两军都会在明日中午之前抵达泸州城外,羽罡军在我军后方一百二十里,预计四天后抵达泸州城。”^完**\美**小*\*說\網.22pq 羽罡军是一支三万人的重装步兵军团,是距离泸州城最近的可进行城池攻防作战的力量,也是此次围攻云栖城这支孤军的关键。包括苍骥骑在内的三支骑兵,虽然机动性强,但是在攻城战中,主要发挥的还是策应和限制对方骑兵袭扰的作用,同时也防备着万一对方守城失败,准备弃城而逃时,对云栖城的骑兵进行包围和追击。 “传令全军,加速前进,在离泸州城一百八十里处扎营过夜,明天中午之前,抵达泸州城,和另外两支骑兵汇合!同时派人催一下羽罡军那边,让他们加速前进,别让我们空等太久,队伍拉出来,人吃马嚼,每耽误一天,都是十几万两银子!”达奚轶一声令下,便有传令兵前去向后面的两个万人军团传令,片刻之后,整个苍骥骑如同一只苏醒的巨兽,消失在了滚滚的烟尘之中。 入夜,月明星稀。 两万匹训练有素的苍骥马头朝外,尾冲内,一匹挨着一匹,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圆圈之内,则是一顶顶小山包一样的行军帐篷,整个营地安静得只能听到马匹呼吸的声响。圆圈内外,都有哨兵进行巡逻,以期在明天到来之前,让每个战士都能美美的睡上一个好觉。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安然入睡,或者说,至少有半数的战士在帐篷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苍骥骑虽然是达奚世家最精锐的骑兵,但是在千年的和平之中,他们已经有太久没有参加过真正的战斗。 即便是军团中的千夫长们,都没有几个有过正式战斗的经历,更不用说那些不到三十岁的普通骑兵了。两万多人中,真正曾经见过血的还不足百分之一,虽然这一次己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是战争毕竟不同于训练,刀剑无眼,谁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就能够在这次的行动中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除了这些辗转反侧的骑兵之外,还有一些人,在今夜同样也没有入睡,他们就是负责侦查和联络的探子和斥候。为了防止敌方的偷袭,他们在营地前方、侧方十里、三十里、五十里处,布设了三道侦查线,用于警戒和防卫。 然而,泸州城内的守军显然对苍骥骑的到来已经有所察觉,他们虽然还不清楚扎营地的具体位置,但是却不断的派人对苍骥骑的最外一层侦查线进行袭击。苍骥骑的斥候们,完全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在黑夜之中准确的发现自己的,往往是还没有听到马蹄声,便有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长箭撕裂夜空,准确的命中斥候们的咽喉或心脏。 然而当苍骥骑的先锋营派小股部队突前侦查的时候,对方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显然,云栖城的前哨人数并不多,只能欺负下落单的斥候,却不敢和十人以上的斥候小队正面交锋。然而,对方也并不是傻乎乎的只逮着一个方向进行袭扰,当苍骥骑的先锋营以小队的形式开始组织反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跑到了另一个方向,再度故技重施。上半夜还没过完,苍骥骑先锋营竟然先后折损了七十多个斥候,这对于苍骥骑来说,已经是千年以来的最大伤亡了。 无奈和心疼之下,先锋营撤掉了最外层的一道侦查线,将兵力集中,以小队的形式在离营地三十里处的位置进行警戒,效果果然好了很多,来自云栖城骑兵的骚扰和攻击几乎完全绝迹。 然而,就在苍骥骑先锋营下达了收缩侦查线的命令之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泸川郡的城门忽然洞开,数千狮头鹿角,身披鳞片,似马非马的异兽载着背上的骑兵,从幽深的门洞中鱼贯而出,一路向东而去,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 在苍骥骑后方一百五十余里处,同样有一片巨大的营地,密密麻麻的帐篷,如同秋日里成熟饱满的玉米粒,一个挨一个的紧紧挤在一起,这便是羽罡军的宿地。相比于有坐骑代步的冥雪八骑,这支重装步兵的军士显然要辛苦的多,除了有八十多头驮犀拉着沉重的攻城器械之外,普通的战士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来背负着身上这套数十斤的铸铁重铠。 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要抵达泸州城至少还需要四五天的时间,此时羽罡军的军士们,在历经了一天的跋涉之后,正在享受着期盼已久的睡眠时间。 在这数千顶帐篷的中心位置,有一顶比其它的大了五六倍的帐篷,依然从缝隙之中漏出了橘红色的光。 “禀报温帅,前方苍骥骑又派人前来催促,让我们明日加速前进,要在三天之内到达泸州城下。” “不用管他!他达奚轶又不是我的上司,我凭什么要听他的指挥?他们是骑兵,一天跑个几百里跟玩似得,我们是步兵,还是重甲步兵,几十斤的铸铁重铠全靠两条腿撑着,一天走个几十里就已经顶天了,三天抵达泸州城?他达奚轶想要累死我这三万多兄弟?”说话的,是羽罡军的军团长,正四品平远将军温战阳,他所属的温氏一族,数万年来一直是达奚世家的左右手,在不少部队的中高层中都能看到他们子弟的身影。 “就是,到了泸州城之后,负责攻城的还是我们,把我们的人都累垮了,我看到时候谁来攻城?他们苍骥骑骑马上城墙吗?一说这泸州城的城墙,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这城墙就剩下个基座了,是谁脑子秀逗了非要再修一层?施家的骑兵来的时候屁的作用都没起就落到人家手里了,现在反过来坑自己,要让我们去拿人命搭!”温战阳的身边,长着一头赤红色头发的副军团长成林愤愤不平的说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 暗夜飞蝗裂长空

“施家这支部队是骑兵,他们弃马守城,必然会存在种种问题。守城这种事情,不仅仅看城墙高低,更要看是谁来守,他们四五千个下马的骑兵想要守住江阳和泸川两座城池,纯属是痴人说梦。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避实就虚,以最小的伤亡尽快登上城头,逼着他们不得不上马去和达奚轶他们那三支骑兵拼命。”^完**\美**小*\*說\網.22pq “夺城之功,谁也没法从我们羽罡军手上抢走,拼命的事情,就交给苍骥骑他们去吧”温战阳生怕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副将到时候真的舍生忘死,硬生生的拿着三万兄弟的命去跟对方决一死战,不得不把话头挑明。 “温帅你放心,老成我晓得!”成林大手一挥,将自己的胸甲拍的嘭嘭作响。 然而在成林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之后,那沉闷的声音却如同回声一般,继续回荡在几人的耳边,并且越来越大,仿佛无数的蝗虫由远及近,铺天盖地而来。 “什么声音?”温战阳和成林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茫然。 片刻之后,那声音已经近在咫尺,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发出了一阵绵长而压抑的尖啸。 “是箭!有人袭营!” 温战阳终于反应了过来,然而为时已晚。他话音未落,帐篷外面已经箭如雨下,随后便传来了驮犀兽那巨大的痛苦嘶叫,以及帐篷被长箭撕裂时所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无数正在熟睡中的羽罡军军士还没来得及醒来,便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长箭如同猎物一般钉死在了地上,当然,更多的人则是重伤却一时并未断气,惨叫着从睡梦中醒来。片刻之间,整个羽罡军的营地如同被泼了一勺热油的蚂蚁窝,顿时变成了人间炼狱。 温战阳的帐篷位于整个营地的中心位置,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这波突如其来的箭雨所覆盖,然而此时他们的头顶,却仿佛有一片长箭汇成的乌云被风慢慢吹动一般,第一拨箭雨过后,并未就此停止,而是缓慢的从西向东移动起来,逐渐的将整片营地全都笼罩进来。 温战阳手中的长枪挥洒着枪罡,舞成了一面光盾,将来袭的长箭击成了一段段碎片,同时护住了自己和成林二人,但其他的军士显然没有这份实力,甚至连拿起武器、披上重甲的时间都没有,便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敌袭!全军向北突围!”温战阳的声音在营地之中回荡着,很多尚未中箭的军士连兵器都来不及拿,便拼命的朝营地外跑去,如同从羊圈中蜂拥而出的羊群一般。 然而,袭击者仿佛也听到了温战阳的喊声,那箭雨也随着这些军士一同朝北缓缓移动,不少人还没跑出去几步,便被从天而降的长箭一箭穿心,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从第一支箭落地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有一盏茶的时间,然而这箭雨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竟然一直没有停止过!三万人的羽罡军,在这短短的一盏茶时间里,伤亡的数量已然过半! “所有人听令,四下散开,拉开各自之间距离,随机选择方向……突围!”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在虞州的地盘上被人偷袭,羽罡军在扎营时的阵型极为密集,导致遭袭的第一时间伤亡惨重,从最初的惊慌中缓过神来的温战阳终于发出了第一条正确的指令,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逃跑”两个字被他生生咽下,换成了突围。 此时的温战阳,心里依然充满了疑惑,在这里,他们唯一可能遭遇到的敌人,就是来自云栖城施家的那支骑兵,然而这支骑兵不过四五千人,但刚才这一会儿工夫,落下来的密密麻麻的箭雨怕是有四五万支之多!莫非施家的援兵已经到了?为什么我们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这么庞大数量的施家军队,是如何穿过位于他们身前的苍骥骑的侦查线,杀到这里来的?达奚轶和他的苍骥骑在干嘛呢? 随着温战阳突围命令的下达,剩余一万多羽罡军如同四散的蜂群一般开始朝着四面八方逃窜,随着这些军士之间距离的拉开,杀伤效率大减的箭雨终于停了下来。 箭雨刚刚停下不到十息的时间,羽罡军的军士们,就感觉脚下的大地开始颤抖起来,蹄声如雷,以极快的速度从远处逼近。 昏暗的月光下,一条不断跳动着的黑线,出现在了羽罡军众人视线的尽头。这条黑线是如此之长,两端都隐没在了黑夜之中,完全看不到边际。 随着这条黑线的急速接近,众人才看清,来袭之敌所采用的阵势,竟然是在两军交战时几乎不会使用的单层阵,数不清的骑兵相互之间彼此肩并着肩,化作了一张遮天大网,似乎准备将这一万多人的残军一网打尽。 如果在正式的战场上,温战阳只需集中优势兵力,便能够轻易的在这张网上戳出一个洞来,让这张巨网完全失效。然而,在经过了箭雨的洗礼,又得到了四散突围命令的军士们,已经完全失去了再次聚到一起的可能性。 拼命奔逃的羽罡军两条腿跑的再快,又怎么赶得上骑兵的速度?不多时,便有一个个衣不遮体,手无寸铁的羽罡军军士被对方一枪刺个通透,随即用枪尖挑飞,又被啸月龙马的铁蹄踏成了肉泥。 薛志勇是羽罡军中的一名千夫长,他很幸运的从第一波箭雨下逃生,和他睡在同一个帐篷里的三名军士全都被射杀,他竟然连油皮都没有擦破,逃跑的时候,还顺手从身边抓起了一柄长枪。 眼看就要被身后的骑兵追上,寒窗中期的他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变成对方的枪下亡魂,薛志勇功聚右手,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闪电,带着银白色的枪罡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名骑兵激射而去。 他相信,自己这凝聚了半身真元和全身力量的一击,必然能将眼前的这名寻常的骑兵连人带马穿个通透,在这张无边无际的杀戮之网上,撕开一道小小的裂口。 银白色的枪罡在漆黑的夜色中极为显眼,对面那名骑兵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他手中的长枪一格,竟然准确的击中了薛志勇所抛出的长枪。 然而,薛志勇的这一枪所携带的力量太大,那名骑兵的一击只是改变了长枪的方向,却并没有将其彻底击落在地。 改变了方向的长枪,飞向了旁边另一名骑兵胯下的坐骑,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枪扎在了坐骑最为柔软的腹部! 虽然有些惊诧于第一名骑兵竟然能够准确的格挡住自己的那一击,但薛志勇没有让这丝惊讶浪费自己哪怕一丁点的时间,而是在长枪改变方向的一瞬间,同时改变了自己前进的方向,朝着被长枪命中的那名骑兵处奔去。 无论那坐骑是就此倒地,还是由于吃痛而前蹄腾空,薛志勇都有信心抓住那一瞬间的机会,从这张巨网中突围而出! 如果对方转身来追自己,那么势必会造成阵型的混乱,给其他羽罡军军士造成可趁之机,而如果对方不来追自己,那么他就会以最短的时间,消失在这茫茫的黑夜之中,保住自己的性命。 然而就在薛志勇离那名军士只有四五丈距离的时候,他无比震惊的看到,那支灌注了他全部力量和半身真元的长枪,竟然在那匹坐骑的腹部划出一道火光,随后便无力的跌落在了尘埃之中,而中枪的那匹坐骑,仿佛没有任何知觉一般,继续朝他冲来! 那骑兵手中的长枪,犹如毒蛇一般,从他的胸前穿过,带起了一蓬温热的血液,也带走了薛志勇最后的求生希望。当他的身体被长枪挑起,飞到半空中之时,冷不丁的看到那坐骑的身躯之上,竟然长着一颗狮头鹿角的脑袋,一双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眼睛中,正向他流露出一丝极为人性化的不屑之意。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叁万铁甲葬夜尘

薛志勇这种寒窗中期的千夫长都没能突破云栖城施家骑兵这条看似极为单薄的攻击线,其他那些尚未破晓的寻常军士自然就更不用说了,在这张坚韧又布满了杀意的大网面前,一个又一个的羽罡军军士倒了下去,化作了啸月龙马的蹄下亡魂。 温战阳在下达了分散突围的命令之后,自己也朝着荡月龙骑来势的相反方向急奔。以他的修为和身法,自然远远超过了那些寻常的军士,不一会儿就跑到了离荡月龙骑最远的一片区域。 但是听着自己手下兄弟临死前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的在身后响起,尤其是当他听到其中一道熟悉的声音应该是来自自己的老搭档,羽罡军的副军团长成林的时候,温战阳作为一军主帅的那份愧疚和血性也终于爆发出来,竟然不再逃跑,手持长枪反身向着那道索命的巨网扑了过去。 在他身后奔逃的一些军士,看到温战阳的动作,一时间也被他的气魄所感染,随着他一同朝着后面的追兵发起了反冲锋!不到十息的时间,聚在温战阳身后的军士已经超过了百人之数。 这时,经过了箭雨的洗礼和那张钢铁巨网的围杀,整个羽罡军的伤亡总数已经超过了两万,没有负伤的军士虽然仅有不到八千人,而且还散布在方圆数里的区域内如同一盘散沙,但是单纯以人数来算的话,还是在荡月龙骑之上。如果这股力量能够在温战阳的带领下得以有效的整合,那么所能发挥出来的力量,也会给到目前为止顺风顺水所向披靡的荡月龙骑带来一些麻烦和伤亡。 羽罡军虽然不像冥雪八骑一般,是达奚世家最核心、最精锐的部队,但能够被达奚博调来,作为唯一一支攻城的步兵,也充分能够说明它绝非那些普通的二线军团可比。 在死亡的威胁和军团长的带领下,羽罡军的这些士兵,作为武者、作为军士骨子里的那份傲气和荣誉感在这一瞬间被激发了出来。 对方的这个架势,摆明是要将羽罡军全歼于此,就算自己跑的再快,难道还能快的过骑兵去? 一枪未出,一箭未放,就被敌人从背后一枪捅死,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要面临的下场? 就算死,我们也要面向郁家的军队,就算死,我们也要拉个垫背的! 士气这个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真实的存在着,并且在每一场战斗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此刻,羽罡军原本由于起初太过惨痛的失利以及众多士兵初次见到死亡而消散殆尽的士气,正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凝聚起来。 温战阳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正在向他聚拢的部下,耳中也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的越来越多,越来越杂乱的脚步声,心中的那丝豪情如燎原的烈火一般熊熊的燃烧了起来,而他经脉中的真元,似乎也被这豪情所感染,开始沸腾起来。 修行数十载,为的不就是今天的这一刻吗? 温战阳感觉自己无论是修为还是意志,似乎都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最高峰,在登堂巅峰停留了数年无所寸进的境界,似乎也微微的波动了一下。 已然是登堂巅峰的他,再迈出一小步,就会成为入圣境界的强者! 一旦跨过那道门槛,他的未来就将翻天覆地,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就在温战阳真元灌注手中长枪,准备发出自己有生以来最强的攻击时,迎面而来的那道玄铁巨浪之中,忽然有一道身影,转头朝他看了一眼。 仅仅一眼。 温战阳蓄势待发的战意,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的气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更可怕的是,温战阳感觉自己的真元,甚至自己的生机,都随着那一眼,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流失着。 这是温战阳此生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有一支锋利无比的长枪刺入了自己的头颅,又仿佛有无数沉重的铁锤,同时砸在了自己的身躯上,他感觉周围的时间仿佛瞬间慢了无数倍,他甚至能够看清对面那狮头鹿角的异兽眼皮轻微的颤动,还能够听到他身后十几个部下由于紧张、兴奋而剧烈澎湃着的心跳声。 这种奇妙的状态,似乎维持了很久,又似乎仅仅是短暂的一瞬间,温战阳便感觉眼前的夜色越来越浓,浓郁到他什么都看不见,同时,似乎还有什么热乎乎的粘稠的液体从他的眼角、鼻腔和耳朵中流了出来。 随后,温战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跟在他背后的那些军士,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主帅那如同爆发前的火山一般已经蓄至顶点的气势,在被对方骑兵中的某个人看了一眼之后,便消失无踪。 而主帅温战阳的身躯,也如同一颗已经腐朽的枯木一般,重重的栽向了地面。 之前看向温战阳的那个云栖城的骑兵,漠然的收回了目光,没有朝着扑在地面上的那具尸体再多看一眼。 而原本由于温战阳的勇武和血气所激发出来的羽罡军残兵的气势,也在自己的主帅莫名的死亡之后,以比凝聚时快十倍的速度再度消散开。 那已经有接近二百多人的小军团轰然而散,然后又一一的倒在了身后追来骑兵的长枪之下。 主帅和副帅阵亡、三名万夫长阵亡、又丧失了全部的士气,甚至手上连兵刃都没有的羽罡军,已经不再是一支在八大世家中数一数二存在的达奚世家麾下那无所畏惧所向披靡的无敌雄师,而变成了捕猎季节四处奔逃企图逃避猎人追杀的小白兔。 但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没有什么小白兔能够逃过猎人的追杀。 是夜,这支在达奚世家之中也称得上是赫赫有名的三万人的重甲步兵,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在尸横遍野的旷野上,一只长着三对翅膀的奇异昆虫,突然从某个玄甲骑兵的手中腾空而起,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振翅飞去,那闪电一般的速度,就算最擅长飞行的雨燕见到了,也只能相形见绌。 第二百四十四章 请君入瓮索君魂

泸州城,泸川郡。 城门忽然洞开,如同深夜里张开大嘴的巨兽。 数队骑兵从城门中冲出,随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苍骥骑的先锋营这边,在撤掉了最外层的侦查线之后,虽然伤亡的情况已经完全消失,但黑夜中传来的那丝过于宁静的氛围却让千夫长浦燃感觉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没有任何征兆,纯粹是来自于他作为一个老兵的直觉。 在这种不安的驱使下,蒲燃又派出了零散的几个骑兵,将马蹄裹好毡布,偷偷的潜入了黑暗之中,朝着四周散去,以防云栖城的军队有什么异动。 幸好,大半夜过去了,都没有什么警报传来,似乎施家已经满足于他们目前所取得的这小小的优势,今夜不会再有什么举动了。 就在蒲燃困意袭来,开始在马背上打瞌睡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瞬间让他惊醒了过来。 “蒲头儿,有情况!”来人正是之前蒲燃挑选出来的几个为人机灵,身手灵活的斥候之一,负责侦查北面的情况。 “怎么了?快说!”^完**\美**小*\*說\網.22pq “刚才云栖城的骑兵部队出城了!从我们北边四十多里处的位置,一直向东而去。” “向东?他们想干什么?弃城而逃么?”蒲燃一时并未反应过来对手的用意,毕竟在他看来,施家这支仅有四五千人的骑兵,在这十万大军的包围下,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而已,能够逃出生天便已经是万幸了,“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属下离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听那马蹄声和尘土的样子,估计有三……四五千左右。” “他们总共也只有四五千人,赶紧去禀报将军,就说施家准备趁夜弃城而逃!” 当达奚轶听到斥候传来的消息时,第一时间却将施家准备逃跑的可能性给排除在外。如果要跑的话,在达奚世家大军围城之前,他们有着无数的机会可以逃跑,为什么偏偏要等到现在?而且向东而去是深入了达奚世家的腹地,怎么看也不像是逃跑所应该选择的路线。 “他们的目标是羽罡军!”达奚轶想到了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重甲步兵,“如果击溃了羽罡军,那么只剩我们三支骑兵,就完全奈何不了这五六丈高的泸州城城墙了,施家可以有充分的时间来等待援军或者再做其他的打算!派人去通知奔霄骑和绝影骑,告诉他们现在泸州城城防空虚,让他们趁机进城,我们全军出发,向东追击云栖城的骑兵!” 休息了大半夜的苍骥骑骑兵们,虽然在比预想的要早的多的时间被号角声叫醒,但是训练有素的他们依然很快的整理好了自己的兵刃和盔甲,迅速的投入了状态。虽然惊诧于自己去的竟然是来时的方向,但习惯于服从命令的骑兵们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 云栖城的骑兵刚刚过去不久,地面上的蹄印依然清晰可见,顺着这蹄印全速追击,达奚轶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追上前面的骑兵。即便他们能够将羽罡军打个措手不及,但是在苍骥骑和羽罡军的前后夹击之下,这支不过四五千人的骑兵队伍的末日,已经是近在咫尺。 当看着脚下的蹄印逐渐向南偏转,进入一片山谷时,达奚轶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据他所知,羽罡军的宿营地应该是在自己的正东方,而目前蹄印前进的方向,已经明显有所偏离。 到底是云栖城的骑兵迷失了方向,还是他们另有所图?达奚轶一时没有想到答案,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快追上前面的对手,在绝对的实力碾压下,无论他们有什么样的计划,都难逃成为苍骥骑猎物和踏脚石的命运。 这片山谷,叫做风音谷,是夹在两座东西向的丘陵之中的一条狭长幽静的山谷,草木茂盛,风光秀丽,在起风时,在谷中能够听到奇异且动听的风声,故此得名。 在这狭长的山谷之中,苍骥骑的阵型变成了五六骑并行,细长的一字长蛇状,两万人的骑兵,整整排成了数里之长的队伍。当队伍的头部快要出谷的时候,队尾才刚刚进入风音谷中。 看到了前方一丝若有若无的光亮,达奚轶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山谷,双腿一夹马腹,不由的加快了速度。虽然他相信自己的到来绝对还没有被对方发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狭窄的山谷中给他一种压抑感和不安全感,让他有一种迫切想要离开的欲望。 就在达奚轶加速的同时,前方的灌木丛之中,突然传出了一下清脆的机栝声,随后便是一阵沉闷的嗡嗡声,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达奚轶抬头远望,一颗心瞬间沉到了无底深渊。作为一名入圣强者,他自然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那声音的源头并非是什么马蜂窝,而是无数的短箭! 暴风连弩,这个曾经在施知义手中露面过多次的荡月龙骑的大杀器,终于在这条狭窄的山谷中,露出了它锋利的爪牙。 达奚轶用手中的长枪将来袭的短箭全部击落,但是他的属下却没有这个本事。在第一声机栝声响起之后,整个风音谷如同从沉睡中醒来一般,无数的机栝声和短箭破空的声音,在长达五六里的风音谷各处同时响起。 无数的短箭,在夜色中闪着寒光,毫无阻碍的射入了苍骥骑骑兵和他们胯下苍骥马的身体之中,带起一蓬蓬艳丽的雪花。无数的骑兵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从苍骥马上掉了下来,就此气绝。有些机灵的骑兵在第一时间躲到了马腹之下,避开了这一波的攻击,但是随之而来的第二波覆盖式的箭雨,依然毫不留情的带走了他们和他们坐骑的生命,。 荡月龙骑的骑兵人数虽然仅有五千,但是得益于手中暴风连弩强大的杀伤力,以及风音谷绝佳的地形,他们这第一轮的攻击,就给苍骥骑带来了超过一万四千的伤亡。当每人手中的暴风连弩发射过三次之后,整个苍骥骑,便只剩下了达奚轶一个光杆将军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父子相逢在他乡

达奚轶如同不敢置信一般,回过了头,发现自己视野和神念之内,已经没有一个还在马上的军士了,无数苍骥骑骑兵和马匹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塞满了整条风音谷,在微微发亮的晨曦下,这些军士和马匹所流出的暗红色的血液,汇成了一条浅浅的小溪。 虽然由于天色及山谷阻挡的原因,达奚轶视野和神念所及,最远不过两三里,但他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会是同样的场景。 达奚世家最强大的武力,冥雪八骑之一,整整两万人的苍骥骑,就在刚才这盏茶的时间里,全军覆没。在他们做着给云栖城施家的骑兵来上背后一刀,将其全歼的美梦的时候,被对方全歼在了虞州的地界上,甚至临死之前,连敌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达奚轶的心中无比悲怆,长啸一声,数十道真元如同利刃一般,在空中划过一个个玄奥的轨迹,朝着数十丈外藏身于灌木丛之后的云栖城的军士袭去。 这些军士的身后,一头头狮头鹿角的异兽,正如同温顺的家猫一般匍匐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它们充满精光的眼神,却流露着随时准备投入搏杀的战意。 作为入圣武者,达奚轶在神念通达的情况下,本不应该发生这种被伏击的事情,尤其是风音谷这种极其适合藏身和伏击的地形,略有经验的入圣强者都会先以神念将山谷两面查探个透彻。 达奚轶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自然不会发生忘记查探的失误,然而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刚刚在他的神念中,山谷两侧除了灌木丛之外,竟然一无所有!而眼下出现在神念之中的这些军士和异兽,仿佛是在一瞬间,突然从土里冒出来的一般。 达奚轶的心头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莫非从他们进入风音谷到被伏击的这段时间内,有人以神念将整座山谷覆盖、屏蔽了不成?需要什么样的实力,才能够做到这一步? 抱着必死之心的达奚轶,死前最后也是唯一的信念,就是想要拉上尽可能多的敌人给自己陪葬。别说他清楚的知道对方断然没有放过自己的道理,就算他能够从这死亡之谷中侥幸逃生,但亲手葬送掉了他这一房旁系手上最重要的底牌,继续活下去,对于达奚轶而言可能要比死来的更困难。 然而,达奚轶这临死之前的愿望,显然也并不是那么好达成的。数十片纤薄却璀璨的光刃,不知从何处出现,迎上了达奚轶发出的那几十道真元,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就将其全部击溃,消散在了虚空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种对真元的精确而完美的控制,表明对方的神念,至少要比自己强出一个境界。像这种远程的真元攻击,就算将自己经脉中的真元消耗一空,恐怕也伤不到对方的一根汗毛。 达奚轶握紧手中长枪,右脚在胯下那匹苍骥马的马背上轻轻一点,便如雨燕一般穿过微光的晨曦,离那群云栖城施家的重甲士兵,不过只有四五丈的距离。 灌注了他全身真元的长枪,如同出水的蛟龙一般向前探去,誓要将正好在自己正前方的那个军士一枪穿个通透。 杀一个也够本了!第一击徒劳无功的达奚轶,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 就在枪罡离那个军士只有不到三尺的距离时,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达奚轶的身前,随后两只手指如同穿透无数虚空一般,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点在了达奚轶的额头上。 达奚轶眼睁睁看着那手指在自己的瞳孔中不断放大,想要躲闪时,发现自己竟然被无形的气劲束缚的根本动弹不得!随后便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冥雪八骑之一的苍骥骑,自统帅达奚轶以下,全部阵亡,这支在达奚世家传承了数万年之久,经历过旷古绝伦的人魔大战及数次改朝换代依然顽强延续下来并不断壮大的精锐铁骑,在这一天,从历史之中彻底除名。 一夜之间,达奚世家的两支军队,羽罡军和苍骥骑共五万精兵全数阵亡,这对于达奚世家而言,可以说是万年以来,所遭受到的最为沉痛的打击。即便当年人魔大战之时,达奚世家也从来不曾有任何一支部队被全歼过。 还没从奔霄骑和绝影骑顺利收复泸州城的愉悦中缓过神来的达奚博,便得到了羽罡军和苍骥骑全军覆没的消息,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在达奚世家中,虽然家主和长老会、直系和众多的旁系之间都无可避免的存在着一些矛盾和纠纷,但在遭遇外敌入侵的时候,所有人还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的。这五万精兵的死亡,对于达奚世家的每一个人而言,都意味着巨大的耻辱和无尽的愤恨。 还没等羽罡军和苍骥骑全军覆没的消息传播开,云栖城的荡月龙骑再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南下,连续拿下了岳阳和永泗两座城池,将奔霄骑和绝影骑两支追兵,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在荡月龙骑拿下永泗城的第二天,一个白皙清秀的年轻人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骑着两匹踏雪驹,风尘仆仆的进了城。 …… 永泗城,城主府。 当施知义迈进大厅,看到那在自己记忆之中无比熟悉的背影时,泪水竟然不知不觉的溢满了眼眶。两年过去了,这个背影似乎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依然那么高大,如同山岳一般,坚实无比。 这个背影,自然是属于云栖城城主,施知义的父亲施怀川。 “爹!”这个久违的称呼喊出来的瞬间,施知义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和鼻子有些发酸。 那道背影转过身来,在施知义模糊的视线中,化作一张熟悉同时又写满了宠溺和慈爱的面孔:“小义,你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雾里看花终未明

“你到的时间,比我预计的早了一天半。”施怀川伸出右手,习惯性的想要摸下自己儿子的脑袋,抬起手的时候才发现,两年不见,施知义已经快要长的跟自己一样高了。他伸出的手,最终落到了施知义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 “爹,你怎么会对虞州出兵?”压下两年来第一次见到父亲的激动,施知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些日子在他心头萦绕已久的问题。 施家全歼达奚世家的羽罡军和苍骥骑,夺取岳阳和永泗两座城池的消息,如同春日里的一道惊雷,震撼了大晋朝的四海九州。这两支有着上万年历史的部队,曾经经历过与魔族、傅家、徐家等无数场的战斗,虽然也有过遭受重创的时候,但最惨痛的一次,也不过才伤亡了四成的兵力,像这次一样,被全部歼灭,从上到下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的,在整个大陆近十万年的战争史上也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无数人一边震惊于云栖城施家的强悍战力,另一方面也不由暗自揣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在八大世家之中排名垫底的施家会以一种决绝的态度向达奚世家发动这场战争? 虽然云栖城在初次的交锋中占了上风,但是达奚世家作为大陆上最顶尖的势力,这两支部队的覆灭虽然能够让他们伤筋动骨,但是还谈不上是致命。缓过神来的达奚世家,与云栖城施家之间,已然是不死不休,在接下来的战斗之中,旁观者们更看好的,自然还是达奚世家。 施怀川看着儿子比两年前成熟的多的脸庞,一时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答应过你,你在揽春大会上夺魁之后,你娘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完**\美**小*\*說\網.22pq “难道我娘是被达奚世家害死的!?”还没等施怀川说完,施知义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这两年来,他历经波折,南下参加揽春大会,最终的目的自然是想要知道自己母亲的消息,然而还没等他想好如何跟父亲开口,施怀川便已经主动提起,不由得施知义不激动。 “不是,你娘的事情和达奚家无关,我之所以对他们下手,是为了你。”施怀川看到自己儿子的神情,便知道他想岔了方向,“这两年我让你出来历练,希望你能够一个人去面对这云栖城之外的风风雨雨,能够快些成长起来,所以,除了奉安城那一次之外,老爹我没有给过你任何的帮助。” 奉安城外那一次,指的自然是鹰琼卫奉安分部以全员阵亡的代价,撕破了北宫家的包围圈,给施知义创造逃跑机会的那次行动,这是这些年来,鹰琼卫所遭遇到的最为惨痛的一次伤亡,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时至今日,那些和他素不相识的袍泽豁出自己的性命引开烈风骑的身影,依然还会浮现在施知义的脑海中。 说着说着,施怀川突然话锋一转:“但是,虽然老爹不出手帮你,但并不代表着我的儿子可以任人欺负!从达奚闻篁开始,到达奚梦泽、达奚修楠、达奚识钰,他们所做的每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达奚闻篁被我一掌拍死,就算是两清了,另外那三个小子,他们欠下的帐,我就只能算到他们老子达奚博的头上了。我们云栖城平日里固然是低调一些,却不代表着我施怀川的儿子,可以任人拿捏!” 施知义看着眼前身形如山的父亲,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如果我娘不是达奚世家害死的,那么凶手又是谁?”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施知义依然没有忘记自己最重要的目的。 “谁说你娘死了?她只不过是暂时没办法跟我们相见。” “什么?我娘还没死?真的吗?”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一般冲击着施知义的内心,以至于他不得不跟父亲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她需要我的帮助。这条路很难走,所以我犹豫了十几年,一直到你成年,我才终于下定决心。” “爹,我娘究竟是怎么了?她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施怀川的话,说的有些云里雾里,施知义心中不由有些着急,直截了当的问道。 施怀川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想到自己得到了这两年来的一些情报,脸上竟然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愧疚之色:“这些,你暂时还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你娘,就足够了。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施怀川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我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 施知义听得出自己的父亲话里有着很多难言之隐,但是他却无法理解,为什么父亲不能直接痛痛快快的和自己说明白,敢于在一夜之间全歼达奚世家两支精锐部队,杀伐果决的父亲,究竟在犹豫着什么? “老爹,我娘她……是魔族吗?”见到父亲之后,除了知道自己的母亲依然还活着之外,施知义其实没有从自己父亲的口中获得任何有用的消息,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接下来准备做什么。百爪挠心的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这个压在他心中太久的问题,以期望能够从父亲的口中套出更多的消息。 “什么?你娘怎么可能是魔族?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施怀川看着自己的儿子,满脸的疑惑和不解。 施知义没有回答,只是在施怀川的目光下,双脚离开了地面,越升越高,最终以悬浮的状态,停在了离地面六尺多高的空中。 而随着施知义的动作,施怀川那张原本平静、镇定的脸上,也极为罕见的写满了震惊。 “这是,浮空术?” “嗯,应该是在我杀死北宫家那条白龙的时候出现的,只不过前一阵我才刚刚发觉。” 施怀川自然明白这浮空术代表着什么,要么是自己的儿子成为了封神强者,要么证明自己儿子的体内,有着魔族的血脉。前者在目前来看自然是不可能,那么看似是天方夜谭般的后者,便成了唯一的解释。 第二百四十七章 锋芒毕露少年时

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施怀川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然而他毕竟是八大世家之一的施家家主,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无论你娘是人族还是魔族,对我而言,她都是我此生唯一也是最爱的女人!”^完**\美**小*\*說\網.22pq 还没等施知义再说话,施怀川抢先开口道:“我们这次南下的目标还没达成,你先回荡月龙骑报道吧,想必乐正湛他们应该会很想你,你这次在揽春大会上的表现他们都听说了,好好表现下,别让他们失望。” 看到父亲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施知义不想再去逼父亲,应了一声,转身就准备离开。 施怀川抬头仔细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的背影,神色突变,问道:“小义,你已经破晓巅峰了?” 自从施知义离开云栖城,他第一次和父亲联系是在从蛮荒森林出来,到达武陵城的时候。由于害怕父亲担忧,施知义将自己大半年来的经历简要的说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提及自己的修为。包括后来到达京都以后,一年之中也会跟父亲有两三次的书信往来,不过也都是仅限于谈论在身边发生的一些重要事件以及节日的问候。 施知义从来没有在联系的时候提到过自己的修为,而施怀川也心有灵犀一般的从未问过。以施怀川对自己儿子的了解,知道他必然不会放松武道的修行,因此放心的不必多问;而施知义或许是出于一种小孩子的天性,希望在见面的时候能够给施怀川一个惊喜,对他来说,能够让老爹大吃一惊实在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然而,云栖城主动向达奚世家开战一事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以至于施知义完全忘记,也没有精力来跟老爹“显摆”自己的修为,在自己母亲的消息面前,所有其他的事情都只能靠边站。 但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却一眼看破了他的修为。 此时的父子二人,竟然同时都处于一种无比震惊的状态。 施怀川的震惊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两年前儿子离开云栖城的时候不过刚刚晋入洗髓巅峰的修为,现在却已经达到了破晓巅峰,别人至少要花八年甚至十年才能走完的路,施知义竟然在短短的两年之间完成,虽然自己儿子的修炼有着圣级丹药的加成,但这个速度也依然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而施知义的震惊,却是比他的老爹更甚。 施知义的胸前,悬挂着一块通体碧绿的雕龙玉坠,看上去似乎是一块极为昂贵的天佑翡翠,但实际上却是一块凝魂玉。这是有着人族第一高手之称的傅临岳傅老爷子亲手送给他的,里面注有傅老爷子的一缕神念,能够将施知义显露出来的修为压低两个小阶段。 傅老爷子当初亲口对他说过,除非探查之人的神念在他之上,否则断然无法发现这块玉坠的用途,更不可能看出施知义的真实境界。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揽春大会时,惊春擂台下面坐着的,有着来自包括皇室郁家在内的各大世家的入圣高手,同时也有着八大世家之外的一些一二流势力的家主、长老级人物,虽然他们都震撼于施知义竟然能够击败比自己高出了整整一个境界的达奚识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质疑施知义本身并非是破晓中期的境界。 在他们看来,施知义能够在破晓中期发挥出远超出他实际境界的强悍实力,或许是用了某种秘法或丹药的原因,这种能够暂时性提升武者实力的秘法或丹药虽然并不常见,但是对这些顶级世家而言却不是什么秘密,而且揽春大会本身也并不禁止这种行为。 除了达奚世家的踏瑶台之外,几乎所有能够起到暂时性提升实力作用的秘笈或丹药对武者而言都有着强烈的副作用,轻则数月之内修为难以寸进,重则会伤到经脉,影响未来的成就,因此真正看重自己前途的顶级世家子弟,没有几个人会用这种手段。 除了揽春大会现场之外,施知义这两年来还曾经见过荆蛮一族的大祭司、景昌帝等在整个大陆上都称得上是顶尖的人物,但是从来都不曾被人发觉或质疑过他的真实修为,这也让施知义无比的坚信,这个世上,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看透傅老爷子在他身上设下的这个障眼术。 然而,自己的老爹刚才一句话便喊破了他的真实修为,这代表什么? 莫非老爹的境界,还在人族第一高手傅老爷子之上? 施知义出生那年,他的父亲施怀川三十二岁;今年施知义十八岁,而施怀川则是刚满五十。 五十岁的老爹,修为境界超过了八十岁的傅老爷子!? “小义,你是什么时候破晓的?”施怀川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流露着惊讶和欣慰的光芒。 “离开云栖城,刚到泸州的时候。”施知义明白自己老爹这么问的意思,来自于那个人族流传数万年的传言:所有十六岁甚至于在十六岁之前破晓的武者,如果没有中途夭折,那么最终必入封神! 施知义转身之后,施怀川的目光很快便锁定在他的胸口,那块凝魂玉所在的位置,随即便露出恍然之色,很明显是看穿了这块玉坠的作用。 “我欠了傅伯一个大人情。对不起,小义,这是我的疏忽。”看穿了这块玉坠之后,以施怀川的智慧,瞬间便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个通透,也明白自己的儿子必然早就知道了那个传言。 “不过现在你已经用不着它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要让所有人见到你真实的实力,不必再躲躲藏藏遮遮掩掩。有些压力并不是坏事,可以让你更快的成熟起来,不要再满足于自己跟同龄人相比所取得的那点小成就。战场之上,没有人因为你年纪小就对你网开一面手下留情,自己拥有的实力,才是对敌人最好的威慑!” 第二百四十八章 铁马兵戈归来兮

永泗城的西南角,有一块面积达十余顷的校场,被茂盛的苍梧树林所团团围绕,和城中的民宅及商贸集市隔开,仿佛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一般。 这个校场是永泗城之前的驻军所在地,在夺取永泗城的战斗中,永泗城守军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关,就被荡月龙骑长驱直入,兵分两路,一支直接杀入了城主府,另一支在校场和守军狭路相逢。 在一场完全一边倒的战斗之后,荡月龙骑以零伤亡的代价获得了歼敌七百,重伤四百,俘虏九百人的傲人战绩,顺利的夺取了整个永泗城的控制权。而在这之后,这块校场就成了荡月龙骑暂时的驻扎地。 施知义刚刚穿过那片苍梧树林,一支嵌着闪闪发光精钢箭头的羽箭就插在了他脚前半尺之处的石缝中,而镶有云雁羽毛的箭尾由于强大的冲击力,仍然在地上颤抖不休。 “来者通报姓名,军机重地,闲人莫入!”一道冰冷的没有一丝情感的声音从六十丈之外的一座瞭望塔上传来,配合着地面上那支射入石缝中的羽箭,让人丝毫不怀疑,只要有人胆敢再迈上前一步,下一支羽箭就会毫不留情的穿过他的胸膛。 施知义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远处的那座瞭望塔,脸上浮现出最近一段日子以来少有的笑容:“志奇哥,今天是你值班啊?”^完**\美**小*\*說\網.22pq 瞭望塔上面的人影明显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用了仅仅不到十息的时间,从近六丈高的瞭望塔上下来跑到了施知义的面前,一双大手如同铁箍一般紧紧的抓住了施知义的双肩,激动道:“小义,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还没等施知义说些什么,这个名叫于志奇的军士,洪亮的声音已经覆盖了小半个校场:“小义回来啦!小义回来啦!” 听到这喊声,原本空荡荡的校场上,突然涌出了无数的人影,仿佛闻到蜜糖甜味的蚂蚁一般,瞬间将施知义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小义,真的是你小子!三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京都好玩吗?比咱们云栖城如何?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没带个公主什么一起吗?” “听说你在揽春大会上夺魁了?好样的,没给咱们云栖城丢脸!那些什么北宫世家达奚世家的,给咱们提鞋都不配!” 施知义看着围在自己身边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涌现出一阵暖意。他十四岁时参军,作为荡月龙骑的普通一员跟着众人一同在月隐草原上南征北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荡月龙骑之中,施知义的年纪最小,实力也最弱,起初之时,他作为少城主的身份对其他人保密,因此向来以实力为尊的队伍中,不乏有人质疑这么一个拖油瓶是怎么进入荡月龙骑的。 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施知义以他奋勇当先的战场表现、妖孽一般的成长速度以及平易近人的气质逐渐获得了荡月龙骑这些直爽汉子们的认可,队伍中的每个人,都开始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还不到他们一半年纪的小弟,安营扎寨的时候中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他,而战斗的时候又总是照顾着他,既让他有杀敌练手的机会,又时刻提防着意外的发生。 在施知义离开荡月龙骑的时候,同僚们才知道他的身份,然而在经过一年的生死与共之后,无论施知义是少城主还是普通平民,对这些讲义气的汉子们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唯一认同的身份,就是施知义是他们的同僚,是他们的兄弟,是荡月龙骑永远的一分子! 其实云栖城的每一任城主,都要经历这个从军的过程,一方面在真刀真枪的搏杀之中磨练武技和胆识,另一方面也借着一次次的生死与共,获得来自每个普通军士的信任和认同。 云栖城的六卫一骑中,荡月龙骑的经历是每一任城主都必不可少的,除此之外还会再六卫之中再选择一支进行一到两年的锻炼,比如当初施知义的老爹施怀川就是进的龙璋卫,还在那里认识了后来鹰琼卫的大统领金满仓。 在施知义和这些许久未见的兄弟们一一拥抱问好的时候,原本一窝蜂般拥挤在一起的人群突然朝两边分开,一个剑眉星目,两鬓微白的中年人朝着人群中的施知义走了过来。他的步伐极其沉稳,但是诡异的是,那厚厚的牛皮军靴踩在校场的硬土地面上,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每一步所迈出的距离如同是尺子量过一般,完全一模一样。 施知义看着这个正走近他的中年人,心情不由激动起来,而那中年人刀削一般坚毅的面庞虽然看上去依然沉稳,但眼神之中荡漾的波动却显示出他的内心显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乐正师傅!”施知义站在这个中年人面前,习惯性的想要仰头,却发现现在自己的个头已经跟对方一般高,甚至还略有超出,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但是对方熟悉的面孔和熟悉的神情,马上又将他拉回到了曾经的那些激情澎湃的日子之中。 这个中年人,就是乐正湛,是施知义在荡月龙骑的一年中的授业恩师,他那一手九星追月的箭法、精湛的骑术以及对暴风连弩的熟悉全部都是来自于眼前的这个中年人。同时,乐正湛也是荡月龙骑之中唯一一个知道施知义身份的人,在担任他授业恩师角色的同时,还一直暗中保护着这个未来的城主,至少让他避过了两次生死危机。 乐正湛是荡月龙骑下属五个千骑营中耀雷营的千骑尉,但是在施知义眼中,他所扮演的角色却与自己的父亲相差无几。 “破晓巅峰了啊,终于不是垫底的实力了。”乐正湛的话语在人群之中又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三年前离开荡月龙骑时,施知义的实力还是洗髓中期,现在刚刚过去三年,竟然如同彗星般蹿升到了破晓巅峰,虽然知道他是少城主,但是这种实力提升的速度依然让众人为之震惊。 施知义挺直腰板,单手握拳捶在胸前,行了一个荡月龙骑的军礼,朗声道:“荡月龙骑骑兵施知义,前来报到!” 第二百四十九章 神机妙算蛇吞象

云栖城施家以数千骑兵全歼达奚世家两支王牌部队苍骥骑和羽罡军的消息传开,整个大晋朝都为之震动。 长期以来,只占据云栖城一城之地的施家一直被认为是八大世家之中垫底的存在,只不过是由于千年之前施玄崃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的异军崛起,才赶上了八大世家割据之势的末班车。 施玄崃在世的三百多年间,施家有着人族唯一的封神强者坐镇,自然是风光无限,傲视群雄,但是在施玄崃去世百年之后,施家由于势力范围和历史底蕴远远无法跟其他各个世家相比,排名逐渐下降,最终成为了八大世家之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与之对应的达奚世家,从大秦朝时便是仅次于皇室詹家的超级世家,而在詹家覆灭之后,论到历史底蕴,天下间除了月竹林海之外没有任何势力能够与之相提并论。曾有人说过,若非达奚世家所在的虞州远离京都,和詹家之间还隔着一个世代仇敌的徐家,他们未必就没有机会更进一步,成为新的皇室。 在他人看来,如果不是达奚世家长期和蒲州傅家和樊州徐家对峙,牵扯了大量的精力,以及云栖城实在是坐拥天险易守难攻,恐怕这座雄城早就已经易主了。但能够同时与两大世家敌对,还在绝大部分时间里都处于优势地位,已经足以说明达奚世家所拥有的实力。 即便是在如今的人族第一高手傅临岳的手中,达奚世家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而在如同巨兽一般的达奚世家眼中,云栖城不过是只狡兔而已,但就是他们眼里这只不起眼的兔子,却将达奚世家这个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咬的鲜血淋漓,这自然是达奚世家所无法接受的。 吃一堑长一智的达奚世家并没有第一时间对连夺两城的云栖城的这支骑兵采取什么行动,而是耐心的调查起了羽罡军和苍骥骑两支部队全军覆没的原因,毕竟,在人族的战争史上,一支部队的伤亡达到四成以上就已经称得上是惨败或溃败,而被人全歼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万年一遇,尤其是发生在冥雪八骑之一的苍骥骑这种绝对王牌身上的时候。 随着调查的深入,这两支部队覆灭的原因也逐渐被揭开,显露在世人面前。羽罡军显然是在晚上扎营睡觉时遭遇到了云栖城骑兵的偷袭,先是以密集的箭雨在熟睡的羽罡军中引起了恐慌,导致许多军士根本没来得及穿戴重甲也没有拿兵刃就开始四处逃窜,而且由于扎营太过密集,很多军士不是死于云栖城的箭雨之下,而是在慌乱之中被自己的同僚活活踩死。 没有重甲没有兵刃的步兵,在全副武装的骑兵面前,可以说是不堪一击,尤其当战场还是位于一片空旷的原野上的时候。当然,能够杀死登堂巅峰的温战阳,说明云栖城的这支骑兵之中有入圣强者坐镇。 不过,在此之前,突袭泸州城之时云栖城城主施怀川已经现身并且一掌击杀了登堂后期的达奚闻篁,因此这一点也在达奚世家的预料之中。达奚世家的家主达奚博如今都已经是水中月入门的境界,当年实力还在他之上的施怀川早就跨过入圣的门槛自然不会让人有任何的惊奇。 相对于羽罡军,苍骥骑的覆灭更像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圈套,也更让达奚世家的众人感到心头滴血。两万人的苍骥骑,不知为何被云栖城的骑兵引入了狭窄的风音谷中,随后惨遭伏击。在不利的地形和对方铺天盖地的劲弩的双重作用下,这支有着上万年辉煌历史的王牌部队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屠杀。 从那些尸体上看,云栖城施家应该是研究出了一种全新的军用连弩,这种连弩不但初速高,射程远,而且箭头上还有一个爆裂阵法,不但能够增强破甲效果,而且在进入人体之后,还会造成大量的失血,很多军士就是在非致命部位挨了两三支这种弩箭,最终失血过多而死。 在这两个战场上,都没有发现云栖城骑兵的尸体,但显然没有人认为施家是以零伤亡的代价全歼了达奚世家这五万精兵,只不过是占据了天时地利的他们,伤亡远远没有达奚世家这么惨重,并且在随后打扫战场的过程中,将自家战士的尸体全都带走另行安葬了。 “虽然这两场战斗的结果,对于我们达奚世家来说相当惨痛,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云栖城精准的情报和缜密的战术相结合的结果。对方准确的知道了远离泸州城三百里之外的羽罡军的具体扎营地点,而且还能在歼灭羽罡军之后,立刻赶往对他们而言地形极其有利的风音谷设伏,这都说明了云栖城有着一套非常不错的情报系统。当然,在风音谷的战斗中,对方手中的暴风连弩也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这就是我们此次被重创的最主要的原因。”^完**\美**小*\*說\網.22pq 正在说话的这名男子,身材高大,肩宽背阔,幽深的双目之中,似乎有着电光隐没其中,一望即知极为干练,他正是达奚世家家主达奚博的亲弟弟,今年三十九岁的达奚弘。 在达奚博兄弟五人之中,达奚弘可以说是天赋极高,二十九岁时便达到寒窗中期的境界,并在十年前的那届揽春大会上成功问鼎;目前尚不到四十,便已经有了登堂中期的修为,据说最多再过一年,便能跨入登堂后期的门槛。 只不过作为兄弟之中最小的一个,达奚弘在其父从家主的位子上退下时,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因此根本没有任何跟他几个哥哥竞争家主的资格。但作为传承了万年的顶级势力,达奚世家长老会的老家伙们显然也不会令其明珠蒙尘,而是不断的培养他,成为了达奚世家情报系统的最高负责人,手中掌握着上万人的情报网络,称得上是家主达奚博的左膀右臂,数十年之后,他也很有可能会成为达奚世家长老会中的一员。 达奚博和其他十几名长老一起,看着这个站在大厅中央侃侃而谈的男子,心里不断琢磨着他刚刚得出的分析结论。显然,虽然云栖城的这支骑兵获得了堪称完美的战绩,但是这更多的来自于他们精准的情报以及运用合理的战术,而并非是他们的战斗力有多么的强大。 这么一想,压抑在达奚世家众人心头的那片阴霾似乎被撕开了一道裂口,明媚的光芒顿时倾洒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章 天罗地网重重困

“那依你之见,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一位长老开口问道,话语中不乏有考较的意思。 “施家的这支骑兵,之所以能够取得这种看似辉煌的战绩,主要有以下几点原因,”达奚弘右手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他们的机动性强大,在那天夜里,从泸州城出发,先到了三百里之外的十里塬,灭掉了羽罡军,随后又赶往两百二十里外的风音谷埋伏,将苍骥骑一网打尽,随后在凌晨时分到达了离风音谷二百六十里的岳阳城,这一夜的时间,他们所跑的路程接近八百里。”^完**\美**小*\*說\網.22pq “相比之下,我们的冥雪八骑在同样的时间里,就算是不眠不休,最多也不过能跑不到五百里而已,更不用说对方在这期间还经历了三场战斗,灭了我们五万人马,还拿下了一座城池。据前方传来的消息,这支骑兵的坐骑并非寻常马匹,而是传说中仅存在于玉带山脉深处的啸月龙马。” “啸月龙马?即便是在玉带山脉之中,啸月龙马也是极为罕见,而且这种异兽仅仅是小规模群居,一个马群最多不过五六匹的规模,恐怕整个玉带山脉中的啸月龙马加在一起,都未必有三千之数。四五千人的骑兵,全部都是啸月龙马?这怎么可能?”有长老忍不住打断了达奚弘的话。 “这一点我们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但是从泸州城那边传回的信息的确如此,而且这支骑兵进城的时候,有十几万的民众都曾亲眼看到过,绝无虚假。况且若非是啸月龙马,也根本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奔袭七八百里,换做普通马匹,早就已经累垮了。或许是云栖城已经掌握了大规模繁殖啸月龙马的方法,只是我们一直不知道而已。”达奚弘答道。 “啸月龙马的奔跑速度是苍骥马的两倍以上,最高的负重据说能够达到八百斤以上,而且浑身覆盖鳞甲,别说是长箭,就算是寒窗武者的全力一枪都未必能够伤到他们,可以说是极其理想的重骑兵坐骑。” 家主达奚博开口道,“以前我们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去抓一些啸月龙马来当坐骑,但是一来数量太少,又极难驯服,弄个十只八只的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而且和普通马匹混编在一起的时候,还会惊吓到其他的马。” “二来啸月龙马的食量极为恐怖,即便不怎么奔跑的情况下,一天也得吃个上百斤的豆子,要是跑上几百里的话,估计吃个三四百斤都不成问题,这就是四五两黄金,要是四五千匹的话,一天光饲料的成本就超过两万两黄金,实在是太烧钱了。” “这啸月龙马这么能吃,但这次云栖城进入虞州的部队就只有这四五千的骑兵,没有任何粮草支援,他们是怎么养活这些浑身鳞片的家伙的?”又有长老问道。 “自然是以战养战!他们进了泸州城之后,把金库粮仓搬运一空,奔霄骑绝影骑到那里的时候,除了一座空荡荡的城主府之外,什么东西都没剩下!”达奚弘紧握双拳,恨恨的道。 “等我们抓到施怀川那小子,自然会让他连本带利的全都吐出来!弘儿你继续说,施家这支骑兵除了机动性强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我们注意的?”那长老继续问道。 “再者就是施家给每个骑兵都配有暴风连弩,而且这暴风连弩的威力似乎较我们所用的要大上许多,从风音谷现场的痕迹来看,有效杀伤的射程范围应该接近三十丈,而我们配备的暴风连弩的射程范围不过十丈作用。” “最后一点,这支骑兵由施怀川亲自率领,虽然我们不知道施怀川现在的修为境界,但据我们揣测,至少也应该达到了蝶境后期或巅峰的水准,相比之下,我们冥雪八骑的统领不过是登堂后期或巅峰的境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因此,我建议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需要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包围压缩云栖城这支骑兵的活动空间,阻止或减缓他们继续夺取其他城池的速度,同时岳阳、永泗周边的城池,要提高警惕,加强防卫,不能让他们轻易得手,必要的时候,直接将城里的粮仓付之一炬,坚壁清野,让云栖城这四五千匹荡月龙马吃不到东西,跑不动路。” “对于他们的暴风连弩,我们暂时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拿重骑兵顶上去,快速通过这三十丈的区域,进入贴身肉搏的阶段,这暴风连弩自然就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来了。” “最后,还要请几位长老到前线军中压阵,牵制施怀川,以免他凭借入圣的境界直接击杀我们部队的统领,造成军心混乱。当他们要跑跑不了,要吃吃不饱的时候,我们再集中兵力跟他们一决胜负,到那时候,就算这四五千骑兵骑得是麒麟,也不可能从我们的包围中逃出去了。” 针对云栖城这支骑兵的优势,达奚弘一一做了分析,并且拿出了对应的办法,听得在座的十几个长老以及家主达奚博都暗暗点头。 家主达奚博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这次云栖城施家率军入侵我虞州,是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羽罡军和苍骥骑五万将士的牺牲,更是我们达奚世家万年以来所遭受过的最惨痛的失利和最大的耻辱。这一切,只能用云栖城施家的血来洗刷!” 其实在达奚博的心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施知义击败了他的长子达奚识钰问鼎本届的揽春大会,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逼着达奚识钰写下了八座城池的欠条,更是让达奚世家颜面扫地,然而三十岁的达奚识钰竟然成了十八岁的施知义的手下败将,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因此达奚博也只好略过不提。 “郢衡、郢重两位长老,请前往泸州城与奔霄骑绝影骑汇合,并率领他们向永泗进发,从北面压缩施家这支骑兵的活动空间;顺泰、顺辉两位长老,烦请分别去往大梁和彭城,与腾雾骑和骊翼骑汇合,从西南和东南两个方向进行包围;我会和易兴、易禄两位长老一同,率赤曦骑和五万重甲步兵,从东面出发,这一次,我们务必齐心协力,让施怀川和他这支骑兵彻底葬身虞州,为死去的五万将士报仇雪恨!” “施家这次主动挑衅,虽然给我们带来了严重的损失,但是同时也给了我们出兵的借口,此战过后,我决定直接挥军北上,直取云栖城,让施家彻底从八大世家之中除名,让世人知道,我达奚世家绝非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云箭破空三千尺

这些日子,整个大陆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虞州,聚集在了施家和达奚世家之间的这场战争之中。 长期以来,人族的各个势力之间虽然有着众多的摩擦和龌龊,但是在魔族所带来的巨大生存压力之下,本就处于劣势的人族不得不摒弃彼此之间的恩怨,携手御敌。历史上所出现了那数十个封神境界的强者之中,并非没有人想过要一统人族,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人族需要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根本经受不起任何的内讧和无谓的消耗。 无论是哪个世家或势力出现了封神强者,他都会成为整个人族的领袖,率领着人族大大小小的世家、宗派抵抗着魔族的铁蹄,在一次又一次血流成河的较量中,寻找着人族繁衍下去的一线生机。 在魔族消失之后,施家的老祖施玄崃成为了人族有史以来第一个无需作为人族领袖对抗魔族的封神强者,许多势力第一次感觉到,有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封神强者存活于世间,似乎也并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施玄崃在世的三百多年中,虽然其他的势力都隐隐被他压着一头,但是这些传承了数万年的世家宗派也都有着各自的底牌,而施家作为一个新崛起的势力,更重要的是休养生息巩固实力,因此彼此之间并未发生什么太大的摩擦。而其他的势力之间,虽然偶有摩擦,但是也都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和程度之内,以免状态失控,给封神境界的施玄崃造成可趁之机。 在施玄崃死后,仅有一城之地的云栖城的地位逐渐下降,蠢蠢欲动的皇室詹家不自量力的发动了针对所有世家的攻击行动,结果被八大世家联手扼杀,万年基业一朝倾覆,将帝王宝座拱手让给了郁家。 除了这一次以外,人族的顶级世家之间,就再也不曾出现过任何大规模的战争,直到现在为止。 寻常的民众,将虞州那边传来的最新战况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猜测着云栖城城主这看似莽撞的动作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目的,以及这支骑兵能否安然回到云栖城; 而那些顶级的世家,却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看着自己的世家能否在这场战争之中获得什么收益,又如何才能够将这种收益最大化; 还有的人,忧心忡忡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担心这会否成为人族分裂,从此掀起内战的导火索。相对于数万年的战争而言,和平的到来才仅仅千年的时间,对于人族来说实在是弥足珍贵。如果烽烟再起,那么谁也不敢保证每个寻常百姓的命运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而整个人族的命运又会走向何方。 在云栖城的骑兵夺取了永泗城之后,无论是达奚世家还是施家,一时间都没有了任何新的举动。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暂时性的,一旦二者都做好了准备,下一次的碰撞,将会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来得更猛烈! 就在达奚世家的军机会开完,各个长老分赴各地和冥雪八骑汇合,调兵遣将的时候,原本被人认为只能据城而守的施家反而率先有了动作。 荡月龙骑在经过了三天的休整之后,在入夜时分,离开永泗城,朝着三百多里之外的广陵城扑去。 广陵城,是虞州东南方向除了雷鸣城之外最大的城池,位于虞州东西交通要道上,背靠文峰山,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因此驻扎的部队也比永泗、岳阳城多出不少,达到了一万两千之众。 在岳阳、永泗两座城池被施家以半偷袭的方式拿下之后,靠近这两座城池的另外八九座城池都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时刻防范着可能会出现的不速之客。 当荡月龙骑撕开夜色出现在广陵城下的时候,数道接连升起的信号弹已经将整个城市都映照在一片艳红色的光芒之下。 虽然是一夜之中最容易犯困的黎明前,但广陵城的守军很好的完成了自己的职责,现在,想要进城的荡月龙骑,不得不面对着那四丈高的城墙上数以千计的守城军士以及他们手中的长弓和城弩。 荡月龙骑在距离广陵城的城墙二百丈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守军的弓箭射程。要知道,一名普通的军士,如果能将箭射出五十丈的距离并且准确命中就能够称得上是神箭手,若是射程能够达到八十丈,那么即便在上千人之中,都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射程能够达到百丈及百丈以上的军士,更是凤毛麟角。但如果是城弩的话,勉强可以达到二百丈的距离并且保持着一定的杀伤力。 城墙上传来了令人牙涩的木轴转动的声音,这是那十余台城弩正在调整角度。年久失修让这些守城的镇城之宝的旋转显得有些生涩和笨拙,但是没有人怀疑,这些大家伙一旦准备好了之后,会给眼前的这些来自远方的骑兵带来何等的杀伤。 “耀雷营注意,收枪!”乐正湛一声令下,包括施知义在内,上千名荡月龙骑的骑兵将手中的玄铁长枪挂在了自己坐骑右侧的枪袋之中。 “搭弓,上箭!”^完**\美**小*\*說\網.22pq 整齐划一的动作下,上千张玄铁长弓被拉开如同满月,一支支镶嵌着精钢剪头的长箭被搭在了弓弦上。值得一提的是,每条弓弦上所搭的长箭并非一支,而是少则四支,多则九支,正是每个荡月龙骑骑兵必备的九星追月的箭术。 广陵城,城头之上。 熊熊燃烧的火把将城头照的纤毫毕现,但现在的时间毕竟还是深夜,火光最远只能照耀到三四丈远的地方,再远的话,就完全看不清楚了。 守城军士可以通过听声音判断敌人的到来,但是当荡月龙骑停下之后,他们却无法判断对方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 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广陵城在明,荡月龙骑在暗。 “云栖城的骑兵停下了,他们在干什么?” “我好像听到有张弓的声音。” “开什么玩笑,马蹄声消失的地方离我们这里至少也有两百多丈远,这个距离,就算是城弩都未必能够达到,他们要是射箭的话,恐怕连城墙的边都够不着!” “你说的我都明白,但为什么我现在还是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就在广陵城的守军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耀雷营。 “目标,广陵城城墙上的守军以及城弩,进行定点清除和压制!” 黑夜之中,数千支长箭激射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几乎完全相同的弧线,朝着远处的城头电射而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广陵城头箭影寒

二百丈的距离看上去很远,但是对于一支羽箭来说,却不过是两息的时间而已,只不过在此之前,人族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一支成编制的部队,其射程能够达到这个距离。 达奚世家的冥雪八骑,已经算得上是这大陆上最为精锐的军队之一,其普通的军士,至少都是洗髓入门的境界,而想要当上百夫长,踏入破晓之境是最基本的要求,而那些千夫长们,绝大部分都已经踏入寒窗,最差的也是破晓巅峰。 凭借冥雪八骑这八支精锐的骑兵,达奚世家熬过了数万年的人魔大战,在同时期的其他势力难逃盛极而衰宿命的时候,达奚世家却不断蚕食扩大着自己的势力范围,近万年以来,更是将与之相邻的傅家和徐家压制的喘不过气来。 与之相比,一些二线部队的军士修为则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准,拿眼前的广陵城守军来说,绝大部分的军士都是锻骨之境,洗髓期的武者就能当上百夫长,千夫长也不过才破晓中期左右的修为而已。 而荡月龙骑的五千骑兵之中,修为最差的也是破晓后期,比广陵守军的千夫长还要高,所以当施知义以破晓巅峰的境界归队的时候,也不过是刚刚摆脱了长期以来修为垫底的境况而已。 人族的历史上,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支部队精锐至此,而这支堪称人族数万年以来第一精骑的荡月龙骑,就是云栖城城主施怀川敢于主动向底蕴深厚的达奚世家宣战,并且孤军深入虞州腹地,大杀四方,纵横睥睨的底气所在。 云栖城一城锁住横贯大陆的玉带山脉,连接南北,每日出入的商贾高达数万人,坊市之中来自天南海北的各类物品的交易额超过百万两黄金,云栖城在此过程中所获得的财富之多,远远超出其他世家的想象。 这些庞大的财富,除了变作施知义空间戒指中那两座金山和数之不尽的紫阳玉之外,更多的则用在了云栖城的六卫一骑,尤其是荡月龙骑的修行和装备上。 那一整套价值数千两黄金,由玄铁之精打造的制式装备暂且不提,光是每个战士一年所服用的丹药的价值之高,就足以令其他的各大世家目瞪口呆。 每个荡月龙骑的战士,每当达到一个新的境界之后,所分配到的丹药的数量和品级也都会相应提升,这些丹药一方面提升了荡月龙骑的战士们的修为境界,同时也刺激和激励着他们,时时刻刻不能松懈,为自己争取到更好的待遇而努力。 对于其它世家来说,这种情况完全是不可思议的。士兵服役,世家为之提供军饷,在绝大多数人看来,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公平的交易,而且大多数部队的军饷收入,要比种地或者做小生意所能获得的收入要高得多。 即便是千夫长万夫长这些高级别军官,除了有时会因显赫的军功而得到丹药的奖励之外,正常的情况下也不会有任何丹药的分配,就更不用说那些普通的士兵了。想要丹药的话,唯一的途径就是自己攒钱去买。 不过,即便是千夫长这个等级的军官,他们的军饷若是用于养家糊口或是偶尔出去喝个酒还算充裕,但是想要购买丹药,却是远远不够了。因此,除了那些本身就出身富贵家庭的武者之外,绝大多数的普通士兵,最终的境界都是止步于洗髓期。 像荡月龙骑这样的精锐军队,人族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此后恐怕也不会有第二支。 世上也唯有这一支部队,能够在二百丈远的距离上,就向对手发起第一波攻击。 那数千支羽箭,还没等守军反应过来,便如同飞蝗一般落在了广陵城的城头上,原本青灰色的城墙,顿时便被赤红的鲜血所淹没。 受到光线以及目标移动的影响,这些羽箭自然做不到百发百中,但依然达到了近四成的命中率,这对于两百丈远的攻城一方来说,已经是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比率。 原本人影瞳瞳的城头,瞬间变得稀疏起来,除了那些伤亡的军士之外,即便幸运的躲过一劫的士兵,在突如其来的惨剧面前,也大都被吓的两腿发软,根本站不起身来,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佝偻着躲在城墙后面。 广陵城位于虞州腹地偏南,已经有近两千年的时间未曾经历过战火,这万余名守军数量虽然不少,但是却没有几个见过血的,相比于长期在月隐草原上厮杀的荡月龙骑来说,战斗的经验基本为零。 一支部队的战斗力,除了受到武者实力、武器装备的影响之外,也与经验、意志、士气等因素息息相关。初次战斗便遇到这种情况,这支广陵城的守军已经完全被吓破了胆。 只不过远在两百丈之外的荡月龙骑并不清楚这边的情况,在第一轮羽箭落下之后,第二轮的箭矢再度呼啸着冲入了夜空之中。 荡月龙骑在月隐草原上所练就出来的出神入化的箭法显然不会因城墙的阻隔而无计可施,躲在城头女墙之后的守军们,惊讶的看着那些原本应该从自己头顶飞过的羽箭,竟然如同受到了什么强烈的吸引一般,忽然垂直的从半空中落下,贯穿过自己的身躯。一蓬又一蓬的血花,再度在广陵城的城头绽放。 这在他们看来不可思议一幕,终于击溃了剩余的那些守军最后的心理防线,不知道是谁先带头,经过两轮箭雨仍然还活着的数百名守军,一窝蜂的的朝着城墙下跑去,生怕自己也变成这城头上一具惨死的尸体。 荡月龙骑的最前方,身披荡月龙骑制式甲胄,如一尊战神般端坐在一匹啸月龙马上的施怀川,以其强横的神念感知着远处城头上的情形。在第二轮箭矢落到城头之后,他手中原本斜指向地面的长枪突然抬起,并未开口,但包括施知义在内,每个人的脑海中都响起了施怀川的声音:“荡月龙骑,前进!” 第二百五十三章 蓬门今日为君开

啸月龙马的蹄声骤然响起在浓重的夜色里,杂乱中又有着一丝奇异的节奏感,远处如一头匍匐巨兽的广陵城,竟然也在这蹄声中隐隐的颤抖起来,如同地震一般。 然而此时的广陵城城头上已经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仅剩的那些残兵败将也都正在纷纷逃命,根本没有人顾得上向城外这支不断逼近的骑兵看上一眼。 随着离广陵城的距离越来越近,荡月龙骑的阵型逐渐发生着变化,从原来扁平的盾形阵变成了前尖后粗的锥形阵,如果此时有人从半空向下看的话,便会发现此时的荡月龙骑,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正要刺入广陵城的胸口。而这柄匕首的刃尖,正是一马当先的云栖城城主施怀川。 施知义所在的耀雷营,位于整个阵型的最前端,紧跟在施怀川之后。穿着一身荡月龙骑制式装备的施知义紧握手中长枪,遥遥的看着十几丈处的前方,自己父亲的背影。虽然夜色依然浓重,施知义所能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模糊至极的轮廓而已,但是在他的心目中,老爹的背影却是如同玉带山脉一般的巍峨。 虽然施知义在十四岁的时候便加入了荡月龙骑,但是这却是他人生十八年来第一次随自己的父亲一同作战,心中隐隐有些激动、紧张,还有一丝的期待,如同回到他当年第一次击杀马匪的时候一般。 在上一次偶然发觉自己父亲的实力,已经堪比人族第一高手傅老爷子之后,施知义心中除了对老爹的敬仰和崇拜,更多出了一份压力和使命感。 以创纪录的十八岁年纪在揽春大会上力压群雄最终折桂,如果说施知义的心里没有一丝的窃喜和骄傲,那是不可能的。他的实力再强,终究还是一个刚刚十八岁的青年而已,内心还依然存留着孩童般的稚气和心性。只不过这些骄傲的情绪,被他对母亲下落的渴望所覆盖和压制在心底深处,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事实上,施知义之所以倾尽自己的全力去夺取揽春大会的桂冠,除了想要知道母亲的消息之外,又何尝不是想要给自己的父亲一份惊喜?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的这丝骄傲,在他发觉了自己父亲的实力之后,顿时烟消云散了。 五十岁的雪境巅峰,施怀川已经和傅临岳一般,站在了人族武道的最高处。施知义知道自己的父亲天赋不弱,毕竟在他之前,最年轻的问鼎揽春大会桂冠的记录保持者就是施怀川。施知义曾经猜测过自己父亲的实力,但是最乐观的估计,也不过认为他是月境中后期的修为而已。 通过望江楼的情报系统,施知义曾了解过包括皇室郁家在内的各大世家所拥有的实力,五十四岁的达奚世家家主达奚博,目前的境界不过是月境入门,五十六岁的景昌帝,目前则是月境中期的修为。而北宫世家的家主北宫倚潇,如今已经七十四岁,境界也不过是雪境后期,虽然距离雪境巅峰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已经卡了数年之久,而且还不知道要再过多少年才有可能迈过去。 皇室郁家的最大底牌,景昌帝的叔叔肃亲王郁崇均,是世间为数不多的雪境巅峰的武者之一,然而他达到这个高度,却不过是四五年前的事情而已,那时候,他已经是八十四岁的高龄。 上面所提到的这些人,无一不是各自所在家族的天骄或实际掌控者,在八大世家之中,也都属于站在最巅峰的那一群,但是和施怀川比起来,俨然如同废物一般。施知义不知道,在此之前人族是否曾经出现过年仅五十岁的雪境巅峰,如果父亲的实力传了出去,恐怕整个大晋朝都会为之震动吧? 雪境巅峰,再迈出一步,便是封神之境。而自己的父亲还这么年轻,至少还有着三十多年的时间可以在武道之路上继续潜心钻研,相较于同为雪境巅峰的傅临岳傅老爷子或肃亲王郁崇均,施怀川踏入那传说中境界的可能性,显然要比另外两人要大得多。 千年以来,施家一直人丁单薄,不像其他的世家一般有着众多的旁系,每代的子弟多达数十甚至上百人。而自己的父亲,用他卓绝的实力一肩抗起了整个云栖城施家的重担,想到这里,施知义就有一种紧迫感,想要快些成长起来,以减轻自己父亲身上的压力。 荡月龙骑在施怀川的带领下急速的接近广陵城,就在施知义有些走神的时候,队伍最前方的那道身影,手中的长枪枪头微抬,一道灿若光华的真元已经脱手而出。 这道真元仅有婴儿手臂粗细,单单从其体积上看并不起眼,然而它所蕴含的那股惊心动魄的能量和所发出的明亮之至的光芒,却让它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将这浓重的夜色瞬间撕成了碎片。 眨眼的工夫,这道闪电已经击中了广陵城的城门。 广陵城的城门,是用八棵树龄三千年以上的苍梧树最坚硬的树干核心处,以榫卯的结构联结在一起,厚度达三尺之多,经过风干、浸油、防火等一系列的程序处理之后,又用半寸多厚的熟铁整体包裹,然后钉上一百六十二颗西瓜大小的赤铜钉进行固定,可以说是牢固异常,不但水火不侵,即便是以万年铁木制成的攻城车撞击,不花上几个时辰,也无法将其破坏。 施怀川所发出的那道真元,在撞上了这道城门之后,并没有像施知义想象的那样穿门而过击出一个大洞,而是如同电流一般化作了一张不断蔓延的巨网,很快便覆盖了整个城门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微微的闪烁了一下,便彻底消失不见,似乎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 然而当荡月龙骑的马蹄再度践踏在地面上,引起一阵剧烈颤抖的时候,那道城门如同承受不住一般,竟然也随之颤抖起来,然后突然间崩溃,在半空中化作了一堆拳头大小的碎木块和碎铁片! 那道厚达三尺多的广陵城城门,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城墙上的守军们已经要么身死,要么四散奔逃的广陵城,失去了它的最后一道防线,在这支来自玉带山脉另一端的绝世精骑面前,彻底敞开了它的胸膛。 第二百五十四章 席卷虞州仓禀空

在城池攻防战中,居高临下的坚固城墙是守城一方最大的依仗,而攻城一方想要扭转这种先天的不利境地,无非只有攻上城头或攻破城门这两种选择。 大多数情况下,攻城一方的选择都是攻上城头,或者是两条路同时进行,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想要顶着来自城头上守军的箭雨檑木去攻破一面坚固厚重的城门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然而,世上的事情都是相对的。以城门为突破口所需付出的代价固然惨重,但城门一旦被攻破,对于守城一方的心里震慑也要远比登上城头要强烈的多。 比如说现在的广陵城,虽然一万守军仅仅在开始的两轮箭雨中伤亡了不到三千,但是在城门被攻破的一瞬间,原本在城门后准备进行反冲锋的一千骑兵和三千长枪兵却是斗志全无,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四散奔逃,慌不择路下,骑兵踩踏自家长枪兵的情形随处可见。 施怀川一马当先,冲进广陵城,在他的带领下,荡月龙骑如同一柄锋利无双的匕首,在已经是一盘散沙的广陵城守军身后肆意的收割着生命。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广陵城守军伤亡已经超过七千,而剩余的那两千多人却早就不知道趁乱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四道城门,荡月龙骑开始在城中搜寻粮仓、军械库以及银库的位置。这些设施的位置都不是什么秘密,没花多少时间,便已经都被荡月龙骑找了出来。 由于大陆已经太久没有过战争,近些年更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因此广陵城的粮仓里的麦子和稻谷堆的满满的,即便是用驮犀来拉,恐怕上千车都无法拉完。 施知义正随着耀雷营在粮仓附近警戒时,耀雷营的千骑尉乐正湛朝他走了过来:“小义,城主让你过去一趟。” 此时,施知义的身份在荡月龙骑中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他的同僚们也早就接受了他少城主的身份,因此对城主招他前去也并没有什么惊奇。只不过众人对待他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把他当做自己队伍中最需要照顾的那个小兄弟,没有因为他少城主身份的曝光而改变什么。或许对荡月龙骑的每个人来说,这才是他们和施知义之间最融洽也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耀雷营施知义奉命前来报到!”施知义骑马来到正在粮仓前盘点收获的施怀川面前,单手握拳行了一个军礼。虽然每个人都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施知义还是愿意以一个普通士兵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施怀川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浮起一抹柔色,问道:“你刚才的战绩怎么样?” “回城主,杀死七个,重伤两人!”以荡月龙骑总人数和守军人数的对比,施知义的这个战绩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 施怀川点了点头,道:“这种战斗中,保持整体的战斗队形比你杀死更多的敌人要重要的多,一味的前冲,不但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也会让你身边的战友失去来自侧翼的保护。在你达到入圣境界之前,要谨守战斗的纪律,按照统一的指挥行事!如果有一天你的实力达到我现在的境界,就算你想要躲在后面,我也不会允许的。” 在冲进广陵城之后,或许是受到了自己父亲那一击的振奋,又或许是想要在父亲面前表现出自己英勇杀敌的一面,施知义前冲的速度极快,脱离了大部队冲进了敌群之中,施怀川虽然不曾回头,但他的神念却时时刻刻笼罩在自己儿子的身边,对他刚才的表现自然是了若指掌。 “是,城主!”虽然被自己老爹批评,但施知义并未沮丧,反而有些开心,因为他知道即便在刚才的乱局之中,父亲也一直在关注着自己,心中不由觉得有些暖意。 “用你的戒指,把这些粮食都收起来。”施怀川朝着身后那如山的粮仓一指,对施知义道。 和达奚弘所猜测的一样,荡月龙骑这一路上,的确是在以战养战。他们所经过的泸州、岳阳、永泗三座城池,里面的粮仓、军械库和银库等设施全都被荡月龙骑洗劫一空。一方面能够对自己进行补给,另一方面也从经济方面重创达奚世家。 荡月龙骑的每个千骑尉都拥有一个空间戒指,里面装的是自己这一营的粮草、清水等物资,以维持远距离奔袭的后勤所需,这也是荡月龙骑能够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可以长期在外作战的秘诀所在。 只不过在洗劫了三座城池的库房之后,五个千骑尉的空间戒指目前都已经塞的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任何多余的东西,而施知义的空间戒指显然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那片高达万丈的广阔空间,别说是眼前的这几座仓库,就算是将整个达奚世家所有的粮草军械和财宝全都搬来,恐怕也填不满那个戒指十分之一的空间。 将广陵城的粮仓搬运一空后,施知义又如法炮制,将军械库和银库中的存货也统统装进了自己的戒指。而在他们搬运银库中财宝的时候,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广陵城的城主达奚闻韶,居然就躲在银库之中,被荡月龙骑抓了个正着。登堂中期的达奚闻韶,完全没有表现出和他的修为境界相符的勇气,而是如同一个胆小怕事的守财奴一般,让众人鄙视不已。 攻下广陵城之后,荡月龙骑休整了一个白天的时间,而后再次趁夜出动,又接连洗劫了虞州西部的楚郡、长津等几座城池,前后共消灭了达奚世家近五万人的二线部队,收获的财富近三千万两黄金,粮草军械等更是难以计算。 荡月龙骑的行动,让一直关注着施家和达奚世家之间战事的其他势力都大为震惊,而恼羞成怒的达奚世家,也加快了冥雪八骑的调集速度,从四个方向隐隐的将荡月龙骑包围起来,意图将这支给他们造成了无尽耻辱和伤痛的精骑彻底剿灭!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军压境风雨摇

云栖城施家的这次入侵,是达奚世家近万年以来最为惨痛的一次失利,同时也是除了前朝大秦詹家覆灭那次之外,发生在人族之间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整个大陆的目光都投向了虞州,等着看达奚世家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般的反击。 云栖城城主施怀川此次亲自率军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刚刚在揽春大会上问鼎的施知义的行踪也被众多世家所探知。如果施家父子二人全都丧命于此的话,那么作为八大世家之一的施家就算彻底被从这个世间抹去,再不复存在。群龙无首的云栖城,将会成为众多势力所垂涎的一块肥肉。 云栖城虽然只有一城之地,但却也撑起了八大世家之一的施家千年辉煌。这种等级的势力范围的兴亡,绝非那些中小势力所能够插手的。诸多的势力之中,有资格打云栖城主意的,也唯有另外七大世家,外加一个武学圣地月竹林海。 这其中,达奚世家和蒲州傅家距离云栖城只隔着一条森川峡谷,在众人眼中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但是达奚世家刚遭重挫,而蒲州傅家又向来积弱,能够在傅临岳的率领下和达奚世家一较高下已经是极限,若是因为插手云栖城而再树敌人,恐怕以傅临岳之力也无法对付。 以云栖城所处的关键的地理位置及其所拥有的财富,已经有许多人在盘算着如何能够从这一次的变故中分一杯羹了。 达奚世家这边,由于冥雪八骑中的苍骥骑已经被施家全歼,因此他们手上的顶级军事力量还剩下了七支。而这一次围杀荡月龙骑的行动,就调动了其中奔霄骑、绝影骑、腾雾骑、骊翼骑和赤曦骑五支共十万精骑,外加五万的重甲长枪兵,只在西部留了一支辰风骑威慑傅家,在南部留了一支紫夔骑防备徐家,除此之外,可以说是倾巢而出。 从人数上进行一个简单的对比,双方之间的比例达到了惊人的三十比一,在这种夸张的人员对比下,即便再高的城墙,也无法弥补双方兵员数量所带来的巨大差异。 除了冥雪八骑和五万精锐的重甲长枪兵之外,达奚世家此次出动的入圣武者的数量多达七人,除了家主达奚博亲自出马外,还有六名长老会的长老,几乎占了达奚世家长老会总人数的三分之一还多。 要知道,一个世家长老会的存在,更多的是最高的决策机构以及最终的威慑力量,其中的大部分人,平日里不会参与任何家族中的事务,而是潜心修行,以求在武道之路上走得更远。因此,长老会中的成员,平日里至少有半数人是在闭关,达奚世家此次所出动的长老,几乎是他们除了闭关未出以及留守的之外,能够动用的几乎全部的入圣境界的力量。 …… 京都,皇宫之中。 一脸愁容的郁以柠,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完全不顾形象的围着自己的哥哥,储君郁仲谦走来走去。由于已经年满十八岁,她刚刚被景昌帝册封为晴乐公主,有了自己独立的府邸,只是无论景昌帝还是傅妃,都不舍得让她离开皇宫。 “谦皇兄,小义哥不会有事吧?达奚世家这次出动了十几万人,还都是最精锐的部队,施家只有四五千骑兵,这一仗怎么打?小义哥他会不会有危险?” “从双方的实力对比上来看,的确是相差悬殊。不过达奚世家的包围圈目前为止还没有形成,如果云栖城的骑兵在最近一两天选择突围的话,应该还是有机会逃生的。而且从施城主之前的指挥上看,可以说是神出鬼没,相信他绝不会坐视自己的部队陷入绝境之中,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郁仲谦这几天同样也时刻关注着战局的变化,内心的焦虑其实丝毫不比自己的妹妹少半分。只不过他登上储君之位后,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的关注之下,因此不敢随意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可是我还是担心小义哥……我想去找他!谦皇兄,你帮帮我!”郁以柠忧心道。 “我也很担心小义,但是现在虞州那边的形势极其危险,一场恶战一触即发,你现在过去的话,你知道有多危险吗?刀剑无眼,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向父皇和娘亲交代?” “我不怕危险,我只怕小义哥他有危险!谦皇兄,你最好了,你帮帮我嘛!” “不是我不帮你,只不过你现在过去的话,对小义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父皇一直想要找机会介入这场争端之中,只不过都被皇后和达奚世家那边以种种理由推诿过去,如果你这时候去了虞州,无形之中就给了父皇最好的介入借口,这对于云栖城,对于小义而言,可以说是将他往绝路上逼!” …… 和众人猜测不同,在达奚世家四面包围、步步紧逼之时,云栖城的这支骑兵并未趁包围圈尚未合拢之际逃离,反而在还是在继续攻占虞州的城池。这些城池之中,多的像广陵城,有着上万守军,少的则只有两三千守军。 而且这些守军的战斗力远弱于冥雪八骑,甚至离羽罡军都相去甚远。在施家攻下了广陵城之后,达奚博已经完全不指望其他几座城池的守军能够给这支骑兵带来什么麻烦。对他来说,这些城池的守军本身就是一些旁系子弟的私军,战斗力差又指挥不灵,就算伤亡惨重也没什么可心疼的。而城池里那些被施家掠走的财宝、粮草、军械等,只要施家的部队还留在虞州的土地上,就早晚会有被他们夺回来的一天。 经过了数天的急行军,达奚世家的十五万大军终于在长津城西北方向二十里处成功会师,而此时的荡月龙骑,就正停留在长津城之中。错过了这几支大军汇合之前的逃跑良机,荡月龙骑似乎已经到了它自从成立以来最危险的时刻。 第二百五十六章 猛狮博兔拼全力

琮坝是位于长津城西北的一处高地,这里绿草成荫,一望无际,是一处避暑郊游的好去处,在盛夏时,常有长津城的官宦世家拖家带口的来此打猎野营。这里虽然没有虎豹等大型野兽,但是野兔山鸡等却是随处可见,能够让每个来这里的猎手尽兴而归。 然而,此时的琮坝,已经完全看不到这些小动物的踪迹,达奚世家十五万大军在这里安营扎寨,十万匹战马以及数百头的驮犀,几乎将整个琮坝地面上的野草啃食一空,大部分的地方都露出了棕红色的土壤。 十万匹战马和数百头驮犀,虽然代表了强大的战力,但是由此所造成的后勤的压力也是极为可怕,一匹战马每日所需饲料多达十余斤,这十万匹战马一日的消耗就是百万斤。经过了千余里的跋涉,这些五支骑兵以及五万人的重甲步兵随身所携带的补给已经消耗殆尽,在后续的补给线建立起来之前,让这些坐骑去啃食一些新鲜的野草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为了防止云栖城的骑兵偷袭,琮坝方圆十里之内的树木全都被砍伐,而砍伐的这些木材,正好用来搭建大军的营地。数百个木栅栏围成的圆形营地错落有致的分布在这方圆十里的范围之内,最中心的一个巨大的营地,自然是家主达奚博和六位长老的所在地。 而远离长津城的一面,停放着数百台巨大的云梯、攻城车、投石机、箭塔等攻城器械,这些器械,基本都是被造出来之后第一次派上用场,而他们的存在,也是达奚世家攻下长津城的底气和信心所在。五支王牌精骑的到来,更多的是防止施家的荡月龙骑凭借速度的优势逃脱,而攻城的任务,还是要交给那五万重甲步兵来完成。 即便施家的五千骑兵全部都弃马登城,达奚世家在步兵的数量上也有着十比一的绝对优势,更何况长津城是一座人口不足二十万的小城池,城墙的高度也仅有三丈左右,这对于有着数百件攻城器械的达奚世家来说,实在构不成什么挑战。 而施家如果选择弃城逃跑,那么他们将面临大陆最顶尖、最精锐的冥雪八骑十万骑兵的追击,双方之间力量的对比将达到惊人的二十比一,对施家而言,同样是死路一条。 达奚世家的部队虽然都驻扎在琮坝,但是在长津城的四周,却早就布满了一层又一层的斥候探马,施家的部队若是想要趁夜逃走或偷袭,可以说是难比登天。 在达奚世家的几支部队汇合之前,错过了最佳逃离时机的荡月龙骑,在达奚世家以及其他各个势力看来,已经完全成了一块砧板上的肥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营地之中,达奚世家的家主达奚博和长老会的六名长老正坐在一起,听取第一批返回的斥候的汇报。 “长津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禀家主,长津城城头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城弩、檑木等守城器械的调动,完全看不出任何整军备战的动态。” “这施怀川打的是什么主意?不据城而守,难道他是想逃?就凭他那几千人,在我十万骑兵的包围下,又能逃到哪儿去?” “管他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十五万大军,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他那几千人活活淹死,就算施怀川这次能跑回云栖城,我们也要把云栖城从大江之畔彻底抹去,让施家从此除名!让世人看看,挑衅我们达奚世家的下场!”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天,明日攻城!先锋营那边,盯好了长津城内的动静,如果施家的骑兵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第二天一早,朝阳初升,霞光遍地。 达奚博一夜未眠,一方面是担心施家趁夜袭营或逃跑,另一方面也是心中激动所致。 自从魔族消失之后,达奚世家从未在哪次军事行动中,同时出动超过四支冥雪八骑,这一次,达奚世家可以说是拿出了他们目前所能够调动的最强的实力。 一想到不远处那座城池中,八大世家之一的施家家主有可能即将葬身于自己手中,达奚博心中忽然豪情万丈。 想到三十年前的揽春大会上,对方曾经给过自己的难堪,他恨不得能够身生双翅,马上飞到长津城的城头。 隆隆的马蹄声在达奚博的身后响起,远远的还能够听到投石车等重型器械的轮轴滚动时所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他的身后,是十万达奚世家最精锐的铁骑,还有整整五万重甲长枪兵,可以说是当今大晋朝最为强大的力量之一,阵型若是拉开了,能够从琮坝一直排到长津城下。 达奚博回头,看着这如同积雨云一般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庞大兵团,气沉丹田,声音如同滚雷一般远远传开:“出发!目标长津城!” 长老达奚郢衡率领两万奔霄骑为左军,达奚郢重率领两万绝影骑为友军,达奚博和另外四名长老率领腾雾骑、骊翼骑和赤曦骑为中军,五万重甲长枪兵护卫着数百具庞大的攻城器械为后阵,达奚世家的十五万大军开始朝着长津城的方向进发。 由于部队的人数太多,当达奚博和他所率领的中军已经走出十里之外,已经能够看到长津城那沧桑破旧的城墙时,后阵的重甲枪兵甚至都还没开始移动。 达奚世家的大军从长津城的西北而来,前进的目标是长津城的西门,就在他们离目标仅有五六里路程的时候,忽然从大军左侧飞驰来两名骑兵,手持令牌,穿过左军的警戒,直直的奔向位于队伍最前方的达奚博:“禀报家主,施家骑兵正在从长津城东门向外出发,目的不明!” “想跑?”达奚博冷哼一声,“在我四路大军汇合之前,他施怀川不是没有逃跑的机会,那时候他只知道四处攻城抢夺钱粮,现在才反应过来想要逃走?没想到当年施玄崃有军神之称,这才过去千年而已,施家的家主竟然会变成了一个只会修炼的呆子!” 第二百五十七章 狭路相逢谁可胜

达奚世家调集了十五万大军压境,自然不能让荡月龙骑这只煮熟的鸭子飞掉了。左军奔霄骑的主帅达奚郢衡脑海中突然想起了达奚博的声音:“郢衡长老,你率领左军先行一步,前去堵截施家骑兵,别让他们逃了,我带着中军和右军随后就到!” 达奚郢衡应允一声,马上传令下去,全军加速,瞬间万马奔腾,在地面上踏起滚滚黄尘,直奔长津城东门而去。 达奚郢衡今年七十二岁,出身于达奚世家的一支旁系,论辈分的话,比达奚博大了一倍,算是他的堂叔。虽说是旁系,但是向前上数三代,其实也同属于直系这一脉,因此很多待遇和资源分配方面,并不比直系差多少。 在充沛的资源支持以及达奚郢衡本身的天赋和努力下,他在六十一岁时终于跨过了登堂巅峰之上的那道门槛,成功入圣,也成为了达奚世家长老会中的一员。十一年过去,他现在的实力也达到了蝶境后期,这个实力晋升的速度,在众多的长老之中也算是名列前茅。 在达奚郢衡看来,对付施家一支四五千人的骑兵,出动十几万的军队纯属是牛刀杀鸡,这种事情,他带着奔霄骑就足以胜任,有心抢功的达奚郢衡在接到达奚博的命令后,颇有些心花怒放的感觉,心中暗自发誓,要在中军到来之前结束战斗,好给自己这一脉长长脸,日后也好争取更多的资源和财宝。 就在奔霄骑横穿过长津城的北城墙,正准备向东转弯追击施家的骑兵时,无数的羽箭越过长津城东北角的角楼,如同一团乌云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奔霄骑压了下来。 奔霄骑为了快速追杀施家的骑兵,阵型极其密集,因此这片箭雨没有瞄准,但是却对奔霄骑造成了极大的杀伤,短短几息的时间,便有两千多骑兵受伤坠马。在这种骑兵部队密集阵型高速奔跑的过程中,一旦坠马,几乎瞬间就会被身后的马蹄踩踏而过,从而活活踩死。 以神念将朝自己飞来的箭雨拨开,达奚郢衡回过头去,正看到奔霄骑的骑兵们纷纷落马的情形。奔霄骑属于轻甲骑兵,骑兵们只有上半身穿着一件鱼鳞状的无袖半身甲。这种鱼鳞甲对于远距离的弓箭有一定的防护能力,但是在荡月龙骑的精钢箭头下,却如同纸片一般,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全军加速,快速通过!”达奚郢衡洪亮而急促的声音响起在每个骑兵的耳边。虽然被这一波毫无征兆的箭雨射的有些气急败坏,但盛怒之下的达奚郢衡还是做出了在他和其他骑兵看来最正确的选择。 这种情况下,如果留在原地,很容易就成为对方的箭靶,而且骑兵在失去了速度之后,本身所具有的冲击力和威慑力也就下降了一半。而如果大幅度改变前进方向,一方面会造成混乱,另一方面也会影响部队前进的速度。 加速冲过箭雨,以最快的速度和对方进行短兵相接,凭借己方数量上的优势压制对手,达奚郢衡这一刻的抉择,可以说是无可挑剔。而在损失了超过一成的士兵之后,奔霄骑没有呈现出任何慌乱或恐惧的迹象,也证明了这支冥雪八骑之一的精锐骑兵绝非是浪得虚名。 只不过,让他达奚郢衡没想到的是,头顶不断落下的箭雨,竟然也随着奔霄骑的前进而同步的移动着,依然紧紧的将奔霄骑覆盖其中,并且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战马痛苦的嘶叫声、长箭破开鱼鳞甲刺入血肉的声音以及受伤骑兵坠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让冲在最前面的达奚郢衡听的心痛不已。 “不是说施家这支骑兵只有四五千人吗?刚才这会儿工夫,落下的羽箭至少有数万了!这是怎么回事!?”达奚郢衡心里恨恨的想着。 九星追月之类的连射之技,对于达奚郢衡这种等级的强者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但是他却无法想象,竟然会有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每个人都能够将这一骑射秘笈用的炉火纯青。 荡月龙骑一次齐射所能够射出的羽箭总数高达三万以上,而且在需要的情况下,每名荡月龙骑的战士最多可以连续不停的进行七到八轮齐射,当然这种极端情况的后果就是绝大多数战士可能会双臂脱力至少一炷香的时间,可能连手中的长枪都无法握紧。 在付出了近五千人死亡的代价之后,奔霄骑终于转过了长津城的东北角,而天上的箭雨也逐渐的消退下去。他们的身后,无数已经死亡或者重伤濒死的骑士、战马的血肉已经被自己的同伴们踩踏成了一地的血浆,原本土黄色的地面,和血浆搅在一起,变成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暗紫色。 达奚郢衡终于看到了那支听得耳朵都已经长茧的施家的骑兵,然而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的是,这支骑兵正面朝他们列出了一个箭形阵,骑士们手中的长枪几乎以同样的角度微微上挑着,整齐划一,甚至朝阳照射在长枪枪尖上的位置都如出一辙,光芒夺目却又杀气腾腾。 战士们胯下骑的,是达奚郢衡只听过但却从未见过的异兽啸月龙马,狮首鹿角,一身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万点金光。鳞片之下,能够看到高高隆起的棱角分明的肌肉弧线,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奔霄骑所骑乘的战马是产自虞州东南部石林丘陵地带的逐岩马,同样是以力量闻名,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然而在对面这数千匹啸月龙马的面前,往日里桀骜不驯的逐岩马仿佛是打了霜的茄子一般,四蹄竟然隐隐的开始颤抖起来。 眼前的这支骑兵,显然不是像之前情报所说的正准备逃跑,而是一支做好了杀戮准备的无敌雄师! 看着对面敌人这肉眼可见的澎湃气势,刚刚由于之前的伤亡而有些气急败坏的达奚郢衡突然冷静下来,心中有些不安的感觉。但是,他随即就将这种不安压了下去,虽然在猝不及防之下遭受了一些损失,但是己方有着十几万的大军,施家这数千骑兵就算再精锐,也绝对无法逃脱达奚世家的围杀。 第二百五十八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事实上,荡月龙骑之所以从东门出城,并非是达奚博所想的准备逃跑,而是由于长津城的城门狭窄,仅能容两三骑并行而出,如果直接从西门出城迎敌的话,根本没有展开阵势的空间的时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两军交战时,任何细微的差错都有可能造成整个战局的失利,孤军深入的施怀川,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不过在他们刚刚列好阵型的时候,便从地面传来的震动得知了奔霄骑的来袭,后者由于担心施家的骑兵逃离,全速追击,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到来,因此便结结实实的挨上了荡月龙骑的这轮箭雨。 荡月龙骑和奔霄骑之间,仅有一百丈出头的距离,位于荡月龙骑阵型第一排的施知义,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对面敌人的相貌,以及他们由于意外和不安而蹙起的眉头,还有对方胯下的战马因为恐惧而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沉的嘶吼声。 双方之间的对峙只维持了不足三息,荡月龙骑便如同一具全力发动的机器一般,朝着奔霄骑冲了过来。在如此短的距离上,即便是最雄骏的战马也很难将速度提起来,然而啸月龙马毕竟属于异兽而非普通战马,他们鳞甲下强壮的肌肉瞬间爆发出澎湃的能量,仅仅数十丈之后,就已经将整个队伍的速度提升到了一个令达奚郢衡感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而另一边,奔霄骑的战士们虽然同样想要提速冲锋,但是他们胯下的战马却被对面的啸月龙马的威压所慑,根本不朝前迈腿,若非是平常训练有素,恐怕早就已经掉头逃窜了,现在能够站在原地保持阵型不乱,已经是它们所能够做到的极限。 达奚郢衡的身边,有一个光头的汉子,少了半边的左耳,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从耳后一直延伸到脖子,但他并未有任何遮掩,反而刻意的将这疤痕裸露在外。 这个光头汉子,就是奔霄骑的统领伍唯杰,在达奚郢衡到来之后,他虽然仍是统领之职,但是奔霄骑的实际指挥权已经归达奚郢衡所有。 达奚郢衡的武学境界虽高,但是对于部队的指挥和临阵的反应却是远远不如伍唯杰,看着自己的坐骑双腿打颤,一时竟没有任何办法。伍唯杰见状,知道自己若是再没有任何反应,恐怕奔霄骑的士气将会降低到一个无法再低的地步。 他抽出腰侧佩剑,在胯下战马的后臀处轻刺,战马吃痛,瞬间腾跃而出,朝前方扑去。其他人见状才反应过来,纷纷效仿,奔霄骑在遭遇了重创之后,终于显露出一丝其作为达奚世家冥雪八骑之一的底蕴和气势来。 达奚郢衡之前被自己的坐骑弄得手足无措,自觉脸上无光,冲出去之后,更是一马当先,誓要从施家骑兵的身上挽回些颜面来。 达奚郢衡的武器,是一柄长六尺半,最宽处约七寸,厚一寸三分的厚背长刀,名曰獬齿,品级达到了圣级上品。这长刀刀身如镜,两条暗紫色的血槽嵌在刀身两侧,显得整柄刀更加明亮照人。骑兵对战,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用枪、戟、矛之类的长武器,一寸长一寸强,一方面增加自身的攻击距离,另一方面也能够减少自己受伤害的可能性,以至于有的骑兵枪,甚至能够达到接近一丈半的长度。 达奚郢衡自持修为深厚,并未换用奔霄骑的长枪,而还是拿着他所惯用的獬齿。他右臂一挥,一道宽度达一丈有余的月牙状真元急速旋转着,朝对方冲在最前方的一名骑兵射去,在这道真元前进的过程中,甚至卷起了一道旋风,将地面的尘土和小石子全部卷入其中,更添了三分气势。 奔霄骑统领伍唯杰和他身边亲卫营的军士,看到这如同死神镰刀一般的一击,脸上全都写满了震撼。伍唯杰虽然已经是登堂巅峰的修为,但是自忖换做自己的话,无论如何都无法发出如此凌厉的真元斩。 这一击若是击中了,恐怕那名骑兵不但会连人带马被砍成两截,甚至他身后的其他七八名骑兵也难觅生路。在奔霄骑士气低落的当下,达奚郢衡的这惊天一刀,瞬间让冲在最前面的奔霄骑骑兵全都振奋了起来。 虽然刚刚伤亡了四分之一的战士,但奔霄骑在人数上依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伍唯杰知道,两军交战,除了本身的实力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双方的士气。只要士气起来,杀出血性,他相信自己的部队就算是用人命堆,也能将对方这四五千骑活活堆死! 在无数人的注目下,那道丈许宽的真元终于来到了荡月龙骑为首那名骑士的身前不足一丈处,眼看就要将其砍成两截,就在这时,那名骑士微微抬头,看着这石破天惊的一击,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一丝嘲弄之色。 按理说,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每一息的时间,都可能有成百上千人死去,连生死都是寻常事,更没有人会在意谁的一个眼神。然而,在这一刻,奔霄骑最前方的数百骑士,却几乎同时感受到了对方眼神中所传达出的那丝不屑和嘲弄。 那名骑士手中长枪一挑,似慢实快的点在了那道月牙状真元的中间位置。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能够开碑裂石的惊天一击,竟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如果不是被旋风裹挟的石子正从半空中落下,那道一丈多长的真元,仿佛就从未曾出现过一般。 荡月龙骑这名一马当先的骑士,自然是云栖城城主施怀川。他破掉达奚郢衡这一击所用的,正是施家浩然正气诀中的镇元罡劲。在施知义还是破晓入门时,就能够用这一招勉强抗住登堂武者所发出的真元,以施怀川的修为,破掉达奚郢衡这看似来势汹汹的一击,其实不过是手到擒来。 施知义在使用镇元罡劲时,只能通过双手的直接接触才能施展,但施怀川显然已经脱离了这种约束,即便隔着六七尺的枪身,也依然施展的轻松至极。 然而施怀川这随手一击,却让对面数百名奔霄骑的骑兵看的几乎连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达奚郢衡本人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自己刚才发出的这一击所蕴含的威力之大,几乎耗费了他经脉之中四分之一的真元,而且这一击发出之后,他还以神念不断的调整着这道真元前进的方向和角度。 以他的修为,即便对方是登堂巅峰的武者,也绝无一丝幸存的道理,而他自信,哪怕是和他同级别的入圣武者,都没办法躲的过去,只能同样以真元正面硬抗。但眼前这人,却只是简简单单的出了一枪,便将自己四分之一的真元化作无形,这种实力,达奚郢衡活了七十多年,都是闻所未闻。 施怀川显露的这一手,让奔霄骑刚刚振奋起来的士气顿时跌落到了最低谷,这一刻,整个奔霄骑前进的速度,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出现了一丝的停滞。一匹原本就在苦苦抵抗着来自啸月龙马威压勉力前行的战马,突然前蹄发软,竟然将背上的骑士给摔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此消彼长,在奔霄骑的士气降到冰点之际,荡月龙骑的士气却是瞬间爆发,双方军队如同两道滚滚洪流,终于碰撞到了一起。 施知义长枪一抖,将奔霄骑的一名百夫长挑下了马,随后枪势一转,枪尖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连续从四名奔霄骑骑兵的咽喉处抹过,他的眼前顿时一空,然而这片小小的空地,很快就被后面拥簇着前进的骑兵给重新填满了。 新上来的几名奔霄骑骑兵手中的长枪还没来得及刺出,便看到施知义的左手挥出一拳,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身上穿着的精钢所锻的鱼鳞甲竟然就在这微风中化为片片飞屑,随后便没有了任何知觉。 施知义左拳右枪,不到五息的时间里,接连杀了二十多人,对面的奔霄骑被他的气势所慑,一个个都踌躇不前,施知义才得了机会,朝着自己的两侧扫了一眼。 然而这一扫之下,施知义顿时有些沮丧,他原本以为自己杀戮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但没想到在自己右前方约二十多丈的地方,耀雷营的千骑尉乐正湛已经摧枯拉朽的冲进了敌营的深处,而他的身后,满地的尸体已然超过了百具。 乐正湛是入圣境的武者,而他之前所遇到的对手中,最高不过寒窗境界,完全不是他的一合之敌。奔霄骑原本钢铁般的防线,在乐正湛的面前,就如同遇到了热刀的牛油一般,瞬间融化。 就在这时,施知义的左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他转头看去,只见到一柄厚背长刀飞上了半空,远远地落入了奔霄骑后方的人群之中。施知义认得,这柄长刀正是之前发出那道丈许宽真元的老者所拿,他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但是凭着这一刀所显露出来的实力以及对方在奔霄骑中所处的位置,也能够猜得到那应该是达奚世家长老会中的某位长老。 一名入圣境界的武者,除非是死,否则几乎不可能主动放弃陪伴了自己数十年的武器。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那小小的骚动随着达奚郢衡的死讯迅速传到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本就在啸月龙马的威压和荡月龙骑的杀戮双重压力之下摇摇欲坠的奔霄骑的防线终于不堪重负一般,骤然崩溃,成千上万的奔霄骑骑兵开始慌乱的调转马头,试图从这支完全不可能战胜的对手手中逃生。 原来,当达奚郢衡看到自己所发出的一击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化去时,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竟然呆立在原地发愣,以为是自己的双眼出了毛病。而他身边的奔霄骑统领伍唯杰,虽然内心同样震撼,但是战士的本能还是驱使着他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对面那个实力不知道达到何等恐怖境界的男人。而伍唯杰的亲卫营也随着他一起,扑了上去。 伍唯杰和他的亲卫营人数虽多,但在施怀川的面前,却是完全不够看。只见枪罡纵横,血肉飞舞,不过短短三四息的时间,伍唯杰和他那两百多人的亲卫营便已经化作了一地的残肢断臂。这还是施怀川知道接下来还有硬仗,没有彻底发挥自己实力的结果。 统帅阵亡,但奔霄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溃败,一方面是这支部队传承万年的军魂和他们十年如一日的严酷训练在支撑着他们的信念,另一方面,他们知道除了统帅之外,自己还有另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就是来自长老会的入圣强者达奚郢衡。 对于绝大多数的武者而言,他们都无法分清花间蝶、水中月、天下雪这几个境界之间的区别。因为对寻常人而言,即便是登堂境界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是他们难得一见的超级强者。而本就凤毛麟角的入圣武者,就更是如同传说一般,在他们的眼中,是完全不可战胜的。 因此,被施怀川吓愣了的达奚郢衡,身上却寄托着整支奔霄骑的期待和信念。当伍唯杰和两百多人的亲卫营被施怀川杀戮一空之后,达奚郢衡终于回过神来,再次出手。 这一次,达奚郢衡没有动用真元,而是使出了他压箱底的底牌,入圣强者的神念攻击。 入圣的三个境界,花间蝶、水中月、天下雪的划分,是根据武者神念的强度而进行的。但是,对于未曾入圣的武者来说,神念是他们完全所无法想象,也无法接触到的神秘领域。即便是花间蝶入门的入圣武者的神念,也能够轻易的斩杀登堂巅峰的武者,因此在武学一途上,才有着“入圣之下,皆为蝼蚁”的说法。 入圣武者以神念对付超凡境界的武者,就如同超凡武者用真元对付脱尘境界的武者一般,是来自于更高层面的碾压。除非碰上了像施知义这样强悍的变态的家伙,否则向来是无往而不利。 神念能够穿透一切的盔甲,瞬间直击敌人的精神深处,轻者能够影响或干扰对方的反应及判断,给自己创造出绝佳的下手时机,重者能够直接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对方的识海,将对方变成白痴甚至直接死亡。 达奚郢衡看到施怀川那年轻的面孔,知道对方至少比自己年轻了有二十多岁。修行一道,在外部条件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一个武者的年龄和实力基本是成正比的。虽然达奚郢衡不知道对方是用了什么手段破去了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击,但是他依然有信心,迎面而来的这个年轻人的修为境界绝对不会比他更高。 然而,当达奚郢衡的神念来到施怀川的面前时,如同一只飞鸟撞上了一堵钢铁铸成的城墙,瞬间崩溃。二人之间在神念强度上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壤之别,甚至比他们在真元强度上的差别还要高出上百倍。 神念攻击对于入圣境界以下的对手而言虽然是无往而不利,但是一旦受挫,却会反噬自身,因此即便是两个入圣武者交手,除非在境界上有着绝对的优势,大多数的情况也往往是以神念辅助真元对战,而不敢贸然用神念直接攻击对方。 达奚郢衡发出的神念的溃散,直接让他陷入了剧烈的头疼和眩晕之中,施怀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手中的长枪便穿透了达奚郢衡的心脏。 在奔霄骑众人眼中堪称无敌的入圣强者,竟然在短短的一息时间内,便被对方杀死,这完全颠覆了这些普通骑兵的认知,成为了压垮奔霄骑这匹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荡月龙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战机,五千骑士将胯下啸月龙马的速度提升至极限衔尾追杀,每一息,几乎都有上千名奔霄骑骑兵葬身长津城外的黄土之中,短短十几息之后,原本满员两万人的奔霄骑,竟然只剩下了三四千人的残兵败将。 第二百六十章 天翻地覆难择路

达奚世家家主达奚博率领的中军在和另外一名长老达奚郢重率领的右军汇合之后,才沿着长津城的北城墙朝东全速进发,比左军奔霄骑出发的时间,晚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 然而就是这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战场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达奚博的身后,率领的是由腾雾骑、骊翼骑、赤曦骑和绝影骑四支精锐骑兵组成的联军,这四支部队,占了达奚世家顶级武力冥雪八骑的半壁江山,而包括达奚博在内,这支联军共有六名入圣境界的武者,只凭着这支联军,达奚世家就有着横扫除了八大世家和月竹林海之外任何一个人族势力的能力。 数万匹雄骏的战马,马蹄踏在地面上时,如雷的蹄声甚至让不远处的长津城城墙都隐隐的颤抖起来,而隔着城墙,几乎半座长津城的民众都能够听得到这极具节奏感的马蹄声。 当联军的队首刚刚到达长津城北城墙中间的位置时,上千名从城墙拐角处冲出来的残军突兀的进入了达奚博以及另外五位长老的视野之中。 “这是奔霄骑?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奔霄骑在调头往回跑?”达奚博的身边,长老达奚郢重纳闷道。达奚郢重和达奚郢衡是关系极近的堂兄弟,二人年岁相仿、境界相仿,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看到奔霄骑后的第一反应,便是在来人之中寻找达奚郢衡的身影。 “难道是施家的部队用了声东击西之计?”达奚博的心中咯噔一下,他从未想过奔霄骑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溃败的可能性,看到他们调头朝西狂奔,下意识的便想到施家骑兵从东门逃离可能是一个幌子,待到将己方的兵力全都吸引过去之后,再从长津城的西门或南门突围逃生。 然而这个念头在达奚博的脑海中刚刚闪过,奔霄骑的队尾就远远的传来了兵刃破甲的摩擦声和阵阵的惨叫声,其中还夹杂着骑手坠马落地所发出的闷响。 还没等达奚博和众位长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奔霄骑和联军已经正面相遇。两军相对而行,而且都是全速前进,双方之间短短的那点距离转瞬之间就已经完全消失。 “站住,前面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了避免正面相撞,达奚博勒住马头,想要将联军的速度降下来,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喝问的那名跑在最前面的骑兵似乎没认出他来,或者是根本没注意他,竟然直接越过达奚博和众位长老,直接冲入了联军深处。 “混账!”被无视的达奚博正要发怒,后面的骑兵竟然接二连三的从他身边窜过,努力的挤进了他身后的队伍之中,顿时引起了一阵混乱。 “快跑吧,云栖城的骑兵杀过来了!” “施家的军队太强了,连入圣境界的长老都被他们杀死了,快逃啊!” “达奚郢衡长老已经死了,统领伍唯杰也死了,快点逃命吧!” 联军的队伍太密集,奔霄骑的逃兵在钻进来之后,逃跑的速度骤然下降,他们纷纷朝旁边的友军诉说着自己刚才的遭遇,试图加速钻到队伍更深的位置,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有更多的安全感。 “什么?郢衡死了?”达奚郢重听到达奚郢衡的死讯,大惊失色,真元脱手而出化作一张大网,竟然将刚刚从他身边跑过的那个骑兵给硬生生的从队伍深处给扯了回来,“你刚才说什么?郢重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给我说清楚!” 这名骑兵虽然是达奚世家王牌部队奔霄骑中的一员,但是这却是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更是第一次见到死亡,而且是包括入圣强者和奔霄骑统领在内,成千上万的同伴如此凄惨的死去,早已被吓破了胆。 此时被达奚郢重抓了回来,心中是又急又怕,结结巴巴的道:“死……就是死了啊!长……长老被云……云栖城的人一枪捅死了,快放我下来,他们追……追来了!” “迎敌!”达奚郢衡不相信自己的兄弟才刚刚跟自己分开一会,就已经阴阳相隔,正要再问的时候,却听到身旁的家主达奚博发出了一声急促而洪亮的喊声。 虽然离着还有百余丈的距离,但是达奚博的神念已经观察到了正在奔霄骑后方衔尾而至的荡月龙骑,更注意到了冲在荡月龙骑最前方,正在不断的将一名名奔霄骑骑兵挑落马下,让他记忆犹新的那道身影。 “施怀川!” 三十年后在战场上以这种形式重逢,达奚博新仇旧恨顿时尽数涌上心头,紧握手中的擎天戟,手臂上的青筋如虬龙一般高高的鼓了起来。 “不管别人,全力围杀施家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骑兵!那是云栖城城主施怀川!只要他死了,其他人不攻自溃!”达奚博的声音响起在包括达奚郢重在内的五名长老的脑海之中。 双方之间的距离迅速接近,奔逃进联军阵营中的奔霄骑残兵约有两千人,原本两万人的奔霄骑,在短短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竟然被杀死了九成的骑兵! 六道长虹般的匹练从达奚博以及另外五名长老的手中飞出,如同六道青色的巨浪,朝着施怀川奔腾汹涌而去,似乎下一刻,就会将他淹没其中。 六名入圣境界的武者同时出手,在当今的天下间,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景象。他们之中,实力最弱的也是蝶境中期的修为,而实力最强的一个,已经达到了月境后期。 这六人联手,发出的声势可以说是惊天动地,方圆百丈之内,瞬间全都被这六道真元的气劲所笼罩。真元所过之处,地面上的土地尽数裂开,所有的草木和石头尽数化作尘埃,消失不见。就算是当初的巨龙白尘在这里,都要在这一击之下受伤,更不用说人族的肉体凡胎了。 六道真元化作六道流光,几乎同时到达了施怀川的面前。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沧海葬日震八方

达奚世家联军中无数双眼睛汇聚到施怀川的身上,似乎要看清来人是何德何能,竟然让六名入圣境界的武者不顾身份,联手对付。 近千年来,从来不曾出现过六名入圣境界武者联手对付另外一人的情况,即便当年达奚世家对付傅临岳,也仅仅是三人联手。当然,对付傅临岳的那一次,达奚世家所出动的是前任家主达奚观海以及长老会中排名第一、第二的两位长老,他们的修为境界要比现在六人的阵容要高出一大截。 但是,施怀川的年纪要远比当年力战达奚世家三巨头的傅临岳要来得更年轻,不管在现场的任何人看来,即将被这六道恐怖的真元击中的施怀川,必然是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施怀川看着即将及身的六道真元巨浪,眼神中没有兴起一丝波澜。他右手中的长枪上下突然散发出一圈晶莹剔透的光芒,随即枪身前探,如同一支巨大的毛笔一般,在虚空中画出了一个直径约七八尺的完美至极的圆圈。 这个圆圈的中心,一个散发着莫名波动的漩涡缓缓成型,那六道恐怖的真元,尽数撞入了这个刚刚形成的漩涡之中。 在这六道真元接触到漩涡的一刹那,施怀川持枪的右手,微微的颤动了一下,而那个巨大的漩涡受此影响,也开始颤动起来,似乎马上就要崩溃一般。 那六道真元虽然暂时被这个诡异的漩涡所困住,但显然没有这么容易便束手就擒,一股股惊人的能量如同巨蛇一般,在漩涡之中左突右冲,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爆炸,将周围的一切都夷为平地。 生死关头,施怀川的眼神依然古井无波,不悲不喜,他将枪尾抵在肩头,再度在虚空中画出一个比刚才略大的圆圈。当这个圆圈成型的一刹那,一股巨大的吸力猛然从中心爆发,瞬间将前一个漩涡连着其中的六道真元一同吞了进去。 施怀川所施展出来的这一式,正是施家瀚阳剑法中唯一的一招守式——沧海葬日,只不过到了施怀川的这个修为,一通百通,剑法的招式,他无论是用枪还是用掌,都能够完美的施展出来。 虚空中那个巨大的漩涡急转片刻,随后突然像一把反置的雨伞一般突然收起,化作一道流光传到了施怀川手中长枪上,随后便彻底消散不见了。 “怎么可能!”看到这一幕的达奚郢重不由得喊了出来,“我们六人联手一击,就算是一座小山都能夷为平地,他怎么可能接的下!” 而被荡月龙骑追杀躲进联军阵营中的奔霄骑残兵,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再度纵马朝远离施怀川的方向狂奔起来。 “刚才就是这个人,杀死了一个入圣境界的长老!” “连六个入圣高手联手都对付不了他,难道他已经封神了吗?” “快跑吧,他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原本气势高昂军容整齐的冥雪四骑联军,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不禁都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再被奔霄骑的残兵一冲,整个阵容的前半部分顿时开始混乱起来。 此时,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急速接近,而原本被施怀川甩开几个身位的荡月龙骑五名千骑尉以及和施知义一同前来的云栖城“镇城九鼎”之一的伏龙鼎钟益龄也全都追了上来。包括施知义的师父之一的乐正湛在内,荡月龙骑的五名千骑尉全部都是入圣境界的修为,再加上施怀川和钟益龄,云栖城施家在入圣武者的数量上,竟然反超了达奚世家一人! 达奚博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召集了六名长老与自己同行,被族人认为是牛刀杀鸡,现在竟然在入圣强者的数量上,比施家还要少一人!放眼整个大晋朝,冥雪八骑都称得上是一等一的王牌骑兵,其统帅两万精骑的一军统领的修为,也不过是登堂后期或巅峰而已,而施家这支骑兵区区一个千夫长,竟然都是入圣境界? 以他的月境的修为,自然能够瞬间发现,施怀川身后的那些骑兵,最弱的也是破晓后期,而至少有一半人,都已经是跨进了寒窗境的大门! 这岂不是代表着这支四五千人的骑兵,有至少两千个寒窗境界的战士? 这是什么概念?在冥雪八骑之中,达到寒窗中期就有资格担任千夫长的位置,整个冥雪八骑加在一起,能够达到寒窗境界的也不过二百人人而已,而云栖城的这支数千人的骑兵,寒窗境界武者的数量,竟然是整个冥雪八骑的十倍! “怎么可能?”达奚博被自己的发现震惊的有些失神,“云栖城一直是八大世家之中排名垫底的一个,他们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高等级武者!?两千多个寒窗境界武者,再加上他们胯下的啸月龙马,这四五千人的骑兵,足足顶的上十万大军!” 听着身后五名千骑尉以及钟益龄朝自己靠近的蹄声,施怀川头也没回,用手中长枪向着达奚博等六个入圣武者一指,沉声道:“他们几个交给我,你们带着兄弟们继续向前追杀!” “是!”乐正湛和钟益龄等人没有丝毫犹豫,骑马朝外侧兜出一道弧线,绕过了达奚博等人,如同六柄锋利尖锐的利刃,势如破竹的切入到了冥雪四骑联军的阵营之中。 施知义紧紧跟在乐正湛之后,也随之杀进了敌营之中。达奚世家的联军毕竟占据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八万大军旌旗招展,一眼看不到边际,是荡月龙骑人数的十几倍之多。施知义虽然年纪轻轻便达到了破晓巅峰的境界,但是在这数万人的大会战中,他的这点儿修为却是不值一提,因此不敢随意脱离大军深入敌营,只是紧随着乐正湛的步伐,守护着他的右后方,手中长枪如巨蟒一般神出鬼没,将一个个试图从侧面攻击乐正湛的达奚世家骑兵一一挑落马下。 入圣之下,皆为蝼蚁。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阻拦,乐正湛等六名入圣武者在达奚世家大军之中纵横睥睨,如入无人之境。即便是登堂境界的几个万夫长,在乐正湛的抢下也走不过三招便纷纷身首异处,更不用提那些尚未破晓的普通骑兵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虚空流转匿枪芒

达奚博的神念感知着云栖城施家的六个入圣强者在自家的大军之中肆意杀戮,心里如同在流血一般。腾雾骑、骊翼骑、赤曦骑和绝影骑以及已经被彻底打残了的奔霄骑一样,都是由达奚博这直系一脉所掌控的,算是他的嫡系部队,和苍骥骑那种掌握在旁系手中的部队相比,现在的伤亡自然更加令他心痛。 但是达奚博毕竟是顶级世家的家主,很快便收敛起这些不必要的情绪。他没有任何想要转身去救自己嫡系部队的意图,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此行最大的目标,也是他们目前唯一的选择,就是杀死眼前的云栖城城主施怀川,他相信,只要施怀川一死,施家的这些入圣武者以及这支令他震撼的骑兵都将群龙无首,早晚都会葬身在虞州。 施怀川和达奚世家的六名入圣武者对峙了二十几息的时间,双方都没有贸然出手,七人之间,陷入了一个短暂而诡异的平静。荡月龙骑人数虽少,但有六个入圣武者开道,再加上荡月龙骑的平均实力远超冥雪四骑,气势如虹,在双方的厮杀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因此施怀川自然不着急,而达奚世家这边,达奚博等人被他刚才挡下六人合力一击的那一幕所震慑,一时也没有出手。 “小子,我要拿你的脑袋,祭奠我兄弟在天之灵,受死吧!”长老达奚郢重终于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率先出手。他手中的长剑爆发出一道一丈多长的剑芒,宛若一柄巨斧般,自上而下朝着施怀川劈去。 这是达奚世家剑法青冥长天中的一式拼命的招数九霄银河,璀璨的剑芒在空中划过一道明亮的轨迹,如同从九霄云外落入凡间的银河一般,将施怀川的上空尽数笼罩。 达奚郢重一出手,包括达奚博在内的另外五人也心有灵犀一般的同时出招。这一次,他们没有再六人合攻一处,而是从不同的方向,将施怀川躲避的空间完全锁死。达奚博一招横云贯日,划出一片扇形的光幕,拦腰斩向施怀川,而达奚顺泰和达奚顺辉两位长老则是左右夹击。达奚易兴和达奚易禄二人,一个直取施怀川的前心,另一个则朝他胯下的啸月龙马砍去,一时间剑气横飞,真元四射,被六人包围的施怀川顿时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之中。 达奚郢重看着他手中那柄巨大的光斧即将砍中施怀川的额头,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的冷笑:“小小年纪,全凭金钱堆起来的境界,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今天就让你知道,万年世家的底蕴,不是你们这种二流货色所能比拟的!” 然而,就在剑芒几乎要触碰到施怀川的发丝时,似乎已经避无可避的施怀川,突然连带着身下的啸月龙马,突兀的消失在了虚空之中。达奚博六人联手发出的第二次攻击,再度没能取得任何效果。 这闪避的一下,自然是施家的祖传身法星月隐,施知义曾经多次依靠着这个身法,击败过高出自己数个境界的敌人,但是施知义所能做到的,不过是将自身短暂的隐匿于虚空之中,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他父亲一般,可以同时将胯下的啸月龙马也一同隐匿。 达奚博在年轻时曾与施怀川交过手,对他的这套身法并不陌生,但三十年前的施怀川在使用星月隐之前,还需要一息的准备,绝无可能像现在一般,在剑芒及身之后瞬间发动。虽然这点变化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高手过招,所谓的胜负之分,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瞬间变能彻底改变。而施怀川的这个选择,也体现出了他对自身的自信,在六个入圣境界武者的包围下还能够这般轻描淡写完全没把对手放在眼里的,恐怕普天之下也找不出一两个人。 就在六人一招落空,正在以神念感知整个战场,意图找出施怀川藏身之地的时候,一柄漆黑的长枪突兀的从虚空中悄无声息的刺入达奚郢重的后背,随即从他胸口心脏的位置穿了出来。 达奚郢重的身上穿着一件圣级中品的软甲,登堂中期以下的武者的真元攻击或者圣级中品以下的兵刃对其几乎无法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在施怀川的这一击之下,这件软甲显然没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达奚郢重双眼瞪圆,似乎无法相信自己达到入圣境界多年,竟然会在此陨落的事实。他的嘴巴微微的张合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一口鲜血吐出,瞬间将他嘴边的话全数冲的无影无踪。 此时,施怀川的身影在逐渐从达奚郢重的身后显露出来,他手中长枪一挑,达奚郢重的尸身便笔直的飞向了位于另一侧的达奚易兴。达奚易兴担心有诈不敢硬接,只好侧身让了过去。 “姓施的小子!你连杀我们两位长老,真的想要和达奚世家不死不休吗?”达奚博眼睁睁的看着达奚郢重被施怀川所杀,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已然恼羞成怒。 “哦?难道我们之间,现在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不成?”施怀川嗤笑一声,纵身朝达奚博扑来。达奚博想要杀死施怀川,一劳永逸的解决整个云栖城施家,施怀川又何尝不想将达奚世家的家主毙于枪下? 看着朝自己扑来的施怀川,达奚博并未慌乱,身上气息如同苏醒的巨兽一般猛涨起来,正是用出了达奚世家的秘笈踏瑶台。 “嗯?”施怀川的神念扫了一下眼前的达奚博,发现原本不过是月境入门的达奚博,竟然在短短的两三息时间内,瞬间达到了月境巅峰的水准,提升了三个阶段之多! 达奚博手中的长剑,在身前化作一道光幕,宛如一面巨大的盾牌,将达奚博的正面严严实实的挡了起来。他手中那柄长剑,紫光流转,隐隐有雷音低鸣,正是达奚世家家主的传承神器,神级上品的紫雷神剑! 第二百六十三章 枪影如电破长空

达奚博自信,自己紫雷神剑在手,又用出了踏瑶台,全力施展青冥长天中遮天蔽日这一招时,即便是人族第一高手傅临岳前来,也无法在三招之内破开自己的防御。而在他防守的同时,另外四名达奚世家的长老已经从侧后方朝着施怀川扑来,五人之间隐隐成阵,将施怀川围在其中。 施怀川手中长枪如一道漆黑的闪电般,瞬间来到达奚博的面前,枪尖分毫不差的点在了达奚博身前那面巨大光盾的中心位置。这一刻,达奚博全力调动浑身的真元,那面光盾瞬间膨胀起来,光芒四射,而且无论是厚度还是面积都较之前再度增加了两三分,从施怀川的角度看过去,宛如一轮烈日一般。 同时,顺泰、顺辉、易兴、易禄四名长老也纷纷出手,四道剑芒如流星一般击向施怀川的后脑和后心等要害部位。任凭施怀川的实力再高,一旦这些要害部位受伤,依然是难逃一死。 长枪的枪尖和光盾相交,发出了“叮”的一声轻响。这响声声音很小,但是极其清脆,一下让达奚世家众位入圣高手的心全部都悬了起来。 他们虽然对自己家传的这招遮天蔽日的防御力以及达奚博手中的紫雷剑充满了信心,但是施怀川之前的一系列出手,已经让他们对这个年仅五十岁的男子产生了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和无力感。 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碰撞,达奚博只觉一道巨大的力量从自己的剑尖传来,几乎要将神级上品的紫雷神剑都压弯一般。这股力量如同海浪一般厚重,远远超出了寻常入圣境界强者所应有的范围,而且隐约带着一股生生不息的后劲,让达奚博不得不双手持剑,全力抵抗。 就在达奚博刚刚将自己双臂的力量提升至顶点的时候,他突然感到手上一轻,施怀川竟然撤枪了。这种如同从千尺悬崖上摔下一般的巨大的失重感让达奚博顿时胸口一窒,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然而就在达奚博正岔气之际,一声怒啸如惊雷一般,突然炸响在他的右前方。达奚博听得清楚,这声怒啸正是来自于长老达奚顺泰。施怀川借着达奚博的力量,身形如风,瞬间退出了一丈半的距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身姿,从达奚世家四名长老的合围之中穿过,并在与众人擦身而过的一刹那,手中的长枪轻轻的在达奚顺泰的后心点了一下。 四名入圣境界武者的合力一击,本不会给施怀川留下任何可趁之机,然而就在那四道凌厉的剑芒离他后背只有一尺之遥的时候,却突兀的发生了一丝偏移,还没等四人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施怀川手中的长枪已经点上了达奚顺泰的后心,随后,便听到了达奚顺泰那声惊怒交加的啸声。 啸声仅仅持续了片刻,便戛然而止,达奚顺泰的身体在马背上木然矗立了不到一息的时间,就随着战马的晃动掉了下来。众人看过去时,只见达奚顺泰仰面朝天,双目怒睁,但眼中却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气。 从达奚世家大军抵达长津城到现在,不过过去了两刻多钟的时间,达奚家已经连续折损了三名入圣境界的武者,但却丝毫没有伤到施怀川半根毫毛。而达奚世家的冥雪四骑虽然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但是在六名入圣武者率领的荡月龙骑的杀戮之下,已经是丢盔卸甲,完全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若非军纪严明,日常又训练有素,恐怕此时此刻早就已经崩溃了。 没有任何军队存在的长津城内,陆续有胆大的民众爬上了北城墙,看着下方这场人数悬殊的战斗。从情感上而言,世世代代居住在虞州境内的民众们自然希望达奚世家能够在这场战争中获胜,但云栖城的军队入城之后虽然将粮仓银库等洗劫一空,却没有放纵军队劫掠普通的百姓,反而是严格约束部队秋毫无犯,这让原本已经绝望的长津城民众又很难对他们产生恨意。 “你们觉得这场仗打下去,最后谁会赢啊?” “这还用说嘛?咱们虞州的军队那么多人,云栖城这点兵力还不够送死的呢!” “可是我看现在的场面,似乎是云栖城的部队占了上风,你看地上的尸体,全都是虞州部队的,根本看不到云栖城那些骑兵的尸体。” “你这一说还真是,似乎是云栖城的骑兵一直在追着虞州的骑兵杀。” “你们懂什么?这是两边的战术不一样。云栖城是把大部分强者都投入到了大部队的交战之中,现在看起来自然是势如破竹,一旦等达奚世家的那些入圣武者腾出手来,这局势马上就会逆转了。”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指着战场中的一处位置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战场之中,出现了一个直径足有二十多丈的半球形区域,在这片空间中,无数的剑光腾空而起,将这个空间塞的满满当当。 此刻,战场另一位置的施知义朝后瞥了一眼,瞬间便认出了这正是之前揽春大会的决赛中,达奚识钰曾经施展过的达奚世家剑法秘笈青冥长天中的一式,剑阵乾坤! 当初,达奚识钰在使用踏瑶台之后,不过是寒窗巅峰的修为,在用出了剑阵乾坤之后,已经能够做到剑阵笼罩十二丈方圆的区域,而这个剑阵虽然覆盖的面积比当初达奚识钰所为大不了多少,但是其中的剑气密度和剑芒的强度,却是远远超出了当初他所经历的剑阵乾坤成百上千倍! “是谁用出的剑阵乾坤,竟然有这等威势!?不知道老爹那边什么情况,能不能坚持住?”施知义手中长枪划过一名绝影骑骑兵的咽喉,随后又穿过另一名骑兵的后心,然而他的一颗心,却完全被另一侧的入圣强者之间的战斗所吸引过去了。 剑阵之中,五道身影遥遥相对,包括达奚博在内的四名达奚世家的入圣武者分站四角,中间那个几乎被剑气所淹没的身影,正是云栖城施家的家主施怀川。 第二百六十四章 末世剑狱凌风云

在被施怀川连续杀死三名长老之后,达奚博和另外三名长老终于发现,眼前这个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年轻的中年男子,在实力和境界上完全碾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甚至于他们几人联手,都无法在施怀川的手底下讨得任何便宜,甚至连他的具体境界都摸不透。 但毫无疑问的是,施怀川至少已经迈入了雪境,成为了入圣武者之中,站在最巅峰的寥寥数人之一。 入圣境按照实力从低到高,分为花间蝶、水中月和天下雪三个境界,简称为蝶境、月境和雪境。而所有的入圣武者中,最终能够达到雪境的,可以说是十不存一。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八大世家这种顶级势力中擎天柱石般的存在,譬如傅临岳之于蒲州傅家,又譬如肃亲王郁崇均之于皇室郁家。 然而,在各个世家之中,能够达到这一层级的强者,至少已经是七十开外,甚至八十岁才迈入雪境门槛的也不乏其人。而施怀川才多大?他比达奚博还要小着几岁,今年满打满算也不过才刚刚五十而已,就已经站在了人族武者的最巅峰,即便当年的傅临岳,在相同的年纪时,似乎也未曾达到过如今施怀川这般高度。 倘若让施怀川继续发展下去,等他七十岁的时候,这天下之大,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甚至于,他会成为继施玄崃封神千年之后又一个迈入封神之境的武者也未必可知。 此刻的达奚博以及另外三名长老的心中无比的懊悔,他们以为云栖城的这支骑兵中连施怀川在内,能有两名入圣境界的武者就不错了,己方出动七名入圣武者对付他们已经是牛刀杀鸡绰绰有余,因此并未打扰正在闭关的三位雪境长老。却没想到施家不但在入圣武者的数量上丝毫不逊于他们,施怀川在境界上更是完全碾压诸人,竟凭借一己之力,完全逆转了整个战场的强弱之势。 在长老达奚顺泰死的那一刹那,达奚博和达奚顺辉、达奚易兴、达奚易禄三名长老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决心。 即便是死,也要拉着施怀川一起陪葬! 达奚世家作为八大世家之一,能够传承数万年而屹立不倒,自然有其可取之处。每个达奚世家的长老或子弟,无论相互之间有什么矛盾或纷争,但是却都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当发现有能够威胁到达奚世家这棵大树存在的危险时,需要不计后果的将其彻底消灭。 而眼前的施怀川,显然已经完全称得上是能够威胁到达奚世家的危险因素,倘若再给他时间继续成长下去,恐怕整个达奚世家三位雪境的长老联手,都未必能够压得住他了。 达奚世家武者的攻击手段,自然以剑法青冥长天为最。而剑法青冥长天之中,虽然杀招众多,但适用于多人联手施展的,却唯有一招——剑阵乾坤。 剑阵乾坤使用的自由度极大,少则一人一剑便能施展,譬如揽春大会的决赛中,达奚识钰对阵施知义时,最终用出的杀手锏就是剑阵乾坤;多则可支持数百乃至上千人联手,历史上最著名的一次,便是一万九千年前达奚世家几乎被魔族的主力灭族,危急时刻,全族六百多名寒窗境以上的武者,在雪境巅峰的家主达奚凌霄的率领下,布下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剑阵,全歼魔族犀甲、凰翎两个主力万人军团,震惊天下,一战奠定了达奚世家随后万年间在人族的地位。 这一次的剑阵乾坤,虽然在人数上远远比不过一万九千年前的那一次,但是此时联手的四人,全都是入圣境界的修为,最低的一个也是蝶境巅峰,这等阵势,即便在达奚世家近千年以来,已经是仅次于二十多年前时任家主达奚观海与两大长老联手对付蒲州傅临岳的顶级阵容了。 此时的这座剑阵,如同一朵由无数剑气和剑意所凝成的乌云,一道道数尺长的剑气在这片乌云中凝聚,随后在四道强大神念的控制下,如同暴雨一般朝着剑阵中心的那个身影攒射而去,以至于将其完全淹没于其中。 这里的任何一道剑气,都能够轻易的斩杀一名登堂后期的武者,又或者是将一块丈许方圆的巨石击碎。即便是佩戴着像巨龙白尘的龙鳞制成的护甲,也无法在这样一道剑气的面前全身而退。 然而像这样的剑气,在这座剑阵中却有着上千道之多,而且和之前达奚识钰那种无差别的全域覆盖不同,这上千道剑气没有一丝的浪费,也没有一道落向地面,而是在神念的控制下,完全冲着施怀川而去。 出于对父亲的担忧,施知义在杀戮的同时,一直分出三四分的精力,关注着施怀川这边战局的情况。当由四名入圣境界的武者联手所施展出的这座剑阵出现时,施知义的一颗心也随之揪了起来。 这一座剑阵,显然不是之前达奚识钰用出的那次所能够比拟的。经过这两年多来陆陆续续的翻阅,施知义已经将整个青冥长天的秘笈烂熟于心,只不过他剑法的中心还是放在自家的瀚阳剑法上,因此对于青冥长天中各个招式的应用及诸多变化并未进行过深入的推演,尤其是像剑阵乾坤这种招式,在施知义的修为境界未曾达到前,很难对其有一个深刻的了解。 但是这座剑阵的出现,对于施知义这种看过完整版剑法秘笈的武者而言,就像是一本详尽无比的说明书一般,将剑阵乾坤这一招的重重变化和应用尽数的展现在了施知义的眼前,不但瞬间将他对这一招的理解向前推进了一大步,连带着对于整套青冥长天剑法的认知,都有了明显的提升。 然而施知义此时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些,即便他对于剑阵乾坤的理解再深刻,但现在不过破晓巅峰的他,也没有任何破除这座剑阵的可能——和四名入圣境界的武者相比,他在年轻一代中引以为傲的修为完全不值一提。那座剑阵中的任何一道剑气,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小命,而此时在无数道剑气包围下,已经完全看不到身影的父亲施怀川,能否从这堪称恐怖的剑阵中突围而出,才是施知义目前最为关心的。 即便他清楚的知道,老爹的境界并非是像达奚博等人猜测的初入雪境,而是已经和傅临岳、肃亲王等人一般达到了雪境的巅峰,但是在这如同末世剑狱一般的场景下,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替老爹担心起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死神光镰断生机

在施怀川与达奚博等四人交手的同时,战场其他地方的战斗也正趋于白热化。荡月龙骑的战士们以六名入圣强者为箭头,分为六路杀入达奚世家的联军之中,将八万人的冥雪四骑切割的七零八落。 超凡和入圣两个境界之间的差距,如同天堑一般,即便是达奚世家军中那些登堂境界的万夫长,在入圣强者的面前,也撑不过三两招便或死或逃。但在众多中下层军官的鼓舞和指挥下,冥雪四骑仍然凭借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勉强与荡月龙骑周旋着。 数万匹战马的马蹄声、无数兵刃的碰撞声、各级军官指挥部下的嘶吼声和冥雪四骑的骑兵们死前所发出的惨叫声混在一起,让整个长津城外变成了一片无比嘈杂的炼狱,甚至于近在咫尺的两人,相互之间若不是大声呼喊的话,根本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片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中,却突兀的响起了一阵清晰至极的嗡鸣,随后,这阵嗡鸣又变成了一道道尖锐的破空声,如同有无数道利刃,正在将整片天空和大地都要切开一般。 这些尖锐的破空声,正是来自于达奚博等四人联手施展出的剑阵乾坤,无数道剑气在达奚博等四个入圣武者的操控下,疯狂的朝着位于剑阵中心的施怀川处涌去。战场中双方无数的战士以及长津城城头上那些胆大的民众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在这种攻势之下,别说是一个人,即便是一座小山,恐怕也要被绞成粉碎了。 然而这些凌厉无匹的剑气,在到达剑阵中心,施怀川所处位置的时候,却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仿佛无声无息的消失了。附着于这些剑气上的神念,也随着剑气一同莫名的消失无踪,如同有一张吞天大口,将这一切完全吞噬掉一般。 由于视线被铺天盖地的剑气所遮挡,即便是达奚博等四人,也完全不知道剑阵的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清楚的知道,这自然是施怀川所为,虽然不清楚他是通过什么手段来接下这些剑气的,但达奚博等人却坚信,施怀川同时应付如此规模和强度的剑气,其本身真元的消耗也必然十分恐怖。他或许能够坚持一时半刻,但是只要他们继续施加压力,施怀川再强,也早晚会有崩溃的一刻。 一息、两息、三息、五息、十息……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之后,剑阵中的情况却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 仿佛达奚博等人所发出的剑气,完全都进入了一道无底深渊中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甚至连个回音都没有传出来。 又是半柱香过去,即便以达奚博等四人的真元厚度,在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高强度攻击之后,终于也产生了一丝的疲惫和力不从心。 “再加把劲儿,我相信那小子也撑不了多久了!”长老达奚易兴咬牙切齿的朝另外几人喊着,然而他持剑的右手,却已经开始颤抖了起来,一滴滴汗珠从他的额头流下,随后消失在他脸上那一道道深邃的皱纹之中。 此时的四人,已经没有了剑阵初成时的信念和意志,时间的流逝以及他们体内真元的消耗,都正在一点点的蚕食着他们对于胜利的渴望和信心。 不可避免的,整座剑阵的攻击强度,终于开始降低。虽然极其微弱,但是却代表着达奚博等四人已经开始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他们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如果就此停手,不但会前功尽弃,而且更会有性命之忧。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丝光芒从剑阵的中心的缝隙处透射了出来。 这丝光芒并不刺眼,但是却如同初升的朝阳一般,带着一丝浩瀚磅礴的气势。这道光芒越来越盛,如同一缕火苗,顷刻间便燃烧成了熊熊烈火,那些铺天盖地的剑气在这片火焰面前,宛如一片片雪花般,尽数融化消失。 似慢实快的,这道光芒取代了那些剑气,变成了整座剑阵的核心,如同一轮旭日,正在从剑阵的中央处冉冉升起! 在这轮旭日面前,达奚博等人所操控的那些凌厉的剑气,显得如此的单薄和无力,达奚博等四人心中警兆大作,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一切的发生。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这轮旭日终于完全成型,和高悬在空中的太阳交相辉映,那一刻,甚至整片天地感觉都较之前明亮了数分。 达奚博等人心知不妙,想要脱身而退时,这轮旭日却突然破碎,化作一个半径两三丈的巨大光环,随后,这个光环像吹足了气的气球一般急速的膨胀起来,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达奚博等四人还没来得及闪避,便与这圈光环迎面相逢。仓促之间,他们只来得及抬手以真元凝成一面光盾,挡在各自的身前。然而,在这圈闪耀的光弧前,那一面面光盾如同纸糊的一般,几乎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便被光弧的边缘轻易的切割开,随后便掠过了四人的身躯。 达奚顺辉和达奚易兴的身体如同两根甘蔗,刹那间便被这光弧拦腰切断,内脏和鲜血洒落一地,而达奚易禄则被远远击飞,七窍流血的躺在地上,眼看也没了呼吸。 这道光弧在撞到达奚博的胸口时,割破了他的衣襟,似乎被什么东西所阻隔,没有将达奚博斩断,而是划过他的身躯,从他的两侧掠过,继续朝外扩散,但即便如此,达奚博的面色也瞬间煞白,随后又变成酱紫,在眨眼的工夫里,连续变了三次。 达奚博的身影,在那道光弧划过之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他消失的同时,有一道轻微的碎裂声从他所站过的位置传了出来,很快便被淹没在了整个战场的嘈杂声中。 在掠过达奚博等四人的身体之后,这道光环依然以极其恐怖的速度快速的变大,其半径从最初的两三丈,逐渐增加到十丈、五十丈、一百丈、五百丈……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万马齐喑一身逃

这道光环所过之处,冥雪四骑的骑兵们,无论境界是登堂还是洗髓,连同他们胯下的战马,都瞬间被切成两段。无数朵血花,同时绽放在了千丈方圆的战场上,将这片区域完全变成了地狱一般。这道光环的半径一直扩散到了千丈左右的时候,才终于在冥雪四骑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逐渐淡化,消失无踪。 这道光环离地面的高度约为八尺左右,正好位于战马颈部和骑兵们腹部的位置,由于光环扩散的太快,大多数的骑兵根本来不及做任何闪避动作就被拦腰切断。 在这短短的一息时间里,以施怀川所处的位置为中心千余丈的战场上,已经没有一名站着的达奚世家的骑兵,唯留下了满地的残肢断臂以及被鲜血浸透成赤红色的土壤。 初略的估计,这片范围内至少有三千名达奚世家的骑兵在刚才的一击中死亡,重伤濒死的,只有大概一百人不到的样子。这片范围内,同样有荡月龙骑的战士存在,但是那光弧经过他们的时候,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个个的都骑在啸月龙马的马背上,震惊无比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这道光环消失的时候,原本嘈杂无比的战场,竟然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之中。无论是荡月龙骑还是冥雪四骑,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击所表现出来的逆天的威力所震惊了。 这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战场上的这片宁静。原来是长津城那原本就不算坚固的北城墙,竟然也在这一击之下,坍塌了大概六百多丈,很多原本在城墙上观战的民众,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瞬间从城墙上跌落,一时尘土飞扬,哭声漫天。 城墙的坍塌,让原本陷入短暂呆滞的双方部队瞬间回过神来,冥雪四骑在十年如一日的严酷训练和基层军官的鼓舞和指挥下勉强维持的士气,终于不可遏止的决堤了。 由于大多数的目击者都葬身于这道光弧之中,因此并没有太多人亲眼看到达奚世家四名入圣武者三死一逃的结局,但是数千名骑兵瞬间被砍成两段的画面,却远比三名长老的死要来得更为震撼,更为恐怖。 已经被荡月龙骑将阵型切割的支离破碎的冥雪四骑开始崩溃,无数的战士调转马头,毫无目的的驱赶着胯下的战马,只为能快点从这片绞肉机一般的战场中脱离,然而这种无秩序的溃败,反而加速了他们被荡月龙骑杀戮的速度。 从奔霄骑和荡月龙骑之间最初的狭路相逢到现在,达奚世家已经有接近四万的骑兵死于荡月龙骑以及施怀川的那一击之中,在伤亡比接近四成的情况下,这些骑兵刚刚才开始溃败,其实他们所体现出来的军纪和素养已经足以让人族九成以上的部队为之汗颜。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所遇到的是荡月龙骑。 身上穿着的是全套玄铁之精打造的全身甲、手中拿着的是玄铁之精锻造的灵级上品的长戟或长枪,胯下骑着的是原本只存在于玉带山脉深处,能够与各种强大异兽争锋的啸月龙马,境界最低的骑兵也是破晓后期的修为,千骑尉的境界更是达到了入圣之境——这样一支无论攻击力、防御力、机动性还是实力都无可挑剔的骑兵,在人族近十万年的历史上,从来不曾出现过。 玄铁之精锻造的长枪,轻易的刺入敌人的后心,或是划过对方的咽喉,肆意的收割着冥雪四骑骑兵们的生命,每一息的时间里,都有上百名达奚世家的士兵死去,被鲜血浸透的土壤,逐渐变得泥泞,而这种暗红色的泥泞,正沿着冥雪四骑溃败的方向,不断的朝西蔓延着。 当那道光弧切断达奚博的战马马首,划过他胸口的时候,达奚博的眼前骤然一黑,随后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些兵刃撞击的杀戮、肆意纵横的剑气以及恐怖的光弧都已经完全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树丛,还有几只蝴蝶在其中翩翩起舞,仿佛之前的那些拼杀和死亡都不过是一场噩梦。 达奚博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然破烂不堪的外衣下,露出了一件暗棕色的贴身软甲,软甲上复杂而玄奥的纹路,似乎蕴含着不为人知的强悍力量。这种纹路已经太久不曾在世间出现,因此天下间能够认出它的人已经寥寥无几,而即便是再出色的画师,也无法准确的描绘出那些纹路。 这些纹路并非描绘出来,而是天然生成的。它仅仅存在于一个地方,就是顶级神兽之一的麒麟的腹部。 麒麟的身体表面,七成以上的部位都被鳞片所覆盖,而剩下的那不到三成,则是颈部下方一直到腹部的区域。这块区域虽然没有鳞片的保护,但是其表皮却是极为坚韧,其防御力甚至超过了被鳞片覆盖的背部。同时,这片区域的表皮还极为柔软,是天然的制作软甲的绝佳材料。只不过随着数万年前神兽一族的逐渐消失,这种由麒麟腹部的皮革所制成的软甲也几乎绝迹了。 达奚博身上的这件软甲,是达奚世家数万年代代流传下来的家主的专属甲胄,曾经陪伴着一代代家主,参与过与荆蛮一族、魔族以及人族各个势力之间无数次的战斗,不知道曾经多少次,拯救过这些达奚世家领军人物的性命。 现在,又多了一次。 只不过,此时的这套软甲,在胸口的位置,出现了一道长达一尺半,深约半寸多的裂口,其中的某些位置,已经被完全割断,露出了一丝血迹;在胸口中心向上一寸左右的地方,有一个椭圆形的卡槽,上面镶嵌着一枚半透明的天蓝色的宝石,已经布满了如同蜘蛛网般的裂痕。 达奚博颤抖着伸出右手,习惯性的**上那颗宝石,然而在手指刚刚触碰到的那一刻,这颗宝石竟然碎裂成无数晶莹的颗粒,散落在了他脚下的野草丛中。 这是一块极为罕见的天心石,里面曾经镶嵌着一个最远距离达两百里的随机空间之门阵法,在确定软甲无法抵御外来伤害,穿戴者有可能丧命的情况下,会自动开启,将穿戴者瞬间传送到方圆两百里之内随机的某个位置。数万年来,这块天心石曾被使用过两次,而这一次,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也正是这块天心石,将达奚博从那道恐怖的光弧下救了出来,避免了和其他三位长老一同暴尸当场的结局。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朝成名天下惊

达奚博身上的这套软甲叫天麟铠,是四万多年前达奚世家某位封神境界的先祖所制,属于极为罕见的神级上品护具,因此才会成为达奚世家家主世代流传的护身装备。 虽然经过了数万年的使用以及不知道多少次的破损,其防御力较当初已经有所下降,但毕竟是出自封神强者之手,为对抗同等级武者而打造的,按理说封神之境以下的攻击都无法对其造成真正的伤害。 然而,此时的天麟铠被施怀川的一击撕开了一道几乎横贯整个护甲的狰狞裂口,而且那颗保命用的天心石也完全碎裂,其价值可以说是大幅缩水。更重要的是,施怀川的一击能够将天麟铠破坏到这种程度,那么证明他刚才那一击的威力至少已经跨越了封神境的门槛!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施怀川本身已经突破封神,而是他自身境界与手中兵刃的威力相结合的结果。但是,即便施怀川手中的长枪是神级中品甚至上品,他本身的修为也至少要达到雪境后期才能够把武器施展出相应的威力。 也就是说,年纪比达奚博还要小几岁的施怀川,其修为已经追上甚至超过了达奚世家包括前任家主达奚观海在内的三名大长老了。 一念及此,达奚博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沮丧和失落,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忧。 在天心石中的空间之门阵法发动之前,达奚博已经看到了另外三名长老的死亡,毫无疑问,在失去了所有的高端战力之后,达奚世家的十几万大军将会成为只有四五千人的荡月龙骑的案上鱼肉。 没有达到入圣境界的武者,永远也无法想象入圣和超凡两个境界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即便是刚刚蝶境入门的武者,其能够发挥出的战斗力都至少顶的上七八个登堂巅峰。 在己方六名长老全部战死,自己又被空间之门传送出来之后,长津城外的战场上,双方入圣境界武者的人数比已经变成了令人绝望的七比零,而且云栖城施家的七人之中,还有一个至少是雪境后期的施怀川。 施怀川和他的这支骑兵,究竟是怎么修炼的? 他们此行南下,主动向达奚世家发起进攻的目的又何在? 虽然施怀川已经足够强大,但达奚博依然不认为他会是达奚世家三名大长老的对手,主动招惹达奚世家这样强劲的对手,对于云栖城而言并没有任何的好处。 如果说是为了达奚识钰在揽春大会上签下的那张欠条,那就更加可笑了。每个世家的势力范围并非由什么文件所决定,而完全是取决于各个世家自身的实力。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那么即便占领再多的城池,最终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达奚博漠然的蹲坐在半人多高的野草丛中,考虑着这个问题,也考虑着自己下一步该有的动作。 至于那十几万大军,他们的结局已经注定,因此已经不在达奚博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自从云栖城的这支骑兵进入虞州地界之后,达奚世家的冥雪八骑先后损失了苍骥骑、奔霄骑、腾雾骑、骊翼骑、赤曦骑和绝影骑,八去其六,元气大伤。 除此之外,再加上羽罡军等重甲步兵的伤亡,整个达奚世家的军事力量,总战斗力折损了大概一半,同时还有六名入圣境界的高手陨落,家族的整体实力急速缩水。 如果蒲州傅家和樊州徐家再趁火打劫,那么达奚世家的形式势必会雪上加霜,达奚博现在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家族要如何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继续生存下去了。 让达奚世家从八大世家中仅次于皇室郁家的顶级势力跌落到如今风雨飘摇朝不保夕,这种事情即便是吹牛都不会有人相信,但施怀川只用了四五千人,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做到了。 那么接下来,这支所向披靡,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骑兵,他们手中的长枪,又将指向何方? …… 达奚世家十万王牌骑兵、五万重甲长枪兵,在包括家主达奚博在内的七名入圣强者的率领下,围攻云栖城施家五千骑兵,结果除了家主达奚博侥幸逃生之外,实力从蝶境后期到月境巅峰不等的六名长老无一生还,奔霄骑、腾雾骑、骊翼骑、赤曦骑和绝影骑五支王牌骑兵总阵亡人数超过八万人,五万重甲长枪兵几乎全军覆没。 而云栖城施家这边,五千骑兵受伤的情况不详,但是却没有留下一具尸体。据长津城那些胆大的观战民众反映,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施家的骑兵被杀死或是落马过,可以说,施家以几乎零伤亡的代价消灭了达奚世家几乎一半的军事力量和近三分之一的入圣强者,让之前认为这场战争将会是达奚世家对施家单方面屠杀的众人完全惊呆了。 第一批的消息传出之后,包括景昌帝在内,拿到情报的各大势力的掌控者几乎无一相信,纷纷调动自身的情报系统前往虞州进行二次确认。 然而经过无数目击者以及现场那长达数里的血沼泽的再三确认,他们才不得不相信这个看起来如同天方夜谭一般的事实。 荡月龙骑,一夜之间,闻名天下,被称之为人族第一骑。 虽然很多人暗地里对此表示不忿,但却没有谁敢站出来质疑这个称号,毕竟不管换谁去,都不敢说自己能够完成荡月龙骑这般不可思议的战绩,甚至于连想都不敢想。 这场战争中的另一个主角达奚世家则龟缩起来,完全不理会他人的非议,似乎也没有想要报仇雪恨扳回一城的念头。能够成为人族延续最久的世家势力,达奚世家深知在这个生死存亡之际,能够保全实力度过难关远比什么家族的脸面和荣光要来得重要百倍。 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无论蒲州傅家还是樊州徐家,都没有趁此机会落井下石,这倒不是他们有多么的高风亮节,而是遭受重创的达奚世家目前已经成了尤斗的困兽,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引起他们拼死的反击。对于傅家和徐家而言,达奚世家的衰落已成必然,他们完全无需急于这一时。 第二百六十八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

当全天下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荡月龙骑,为他们在长津城一战中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而震惊的时候,这支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的无敌铁骑,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长津城之战后,达奚世家剩余的核心王牌如同受惊的刺猬一般,完全龟缩在了以虞州首府临泽城为核心的八百里方圆的范围内,只求全力自保,不敢再次主动迎战荡月龙骑。 达奚世家的主力尚且如此,其他的二三线部队则更为不堪,士气严重受挫的他们也纷纷据城而守,一兵一卒都不敢放出城去,生怕一不小心将那些煞星招惹回来。一时间,整个虞州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当所有的军队都龟缩到城中之后,达奚世家自然无法维持对荡月龙骑的监控和追踪,虞州方圆数千里,虽然境内除了北侧的玉带山脉之外,没有什么成规模的山峦,但丘陵众多,森林遍布,荡月龙骑不过五千人的部队,昼伏夜出,随便找个山谷或树林一躲,就让达奚世家以及其他各个势力的斥候根本无从查起。 京都,皇城,御书房内。 “礼至,你觉得施怀川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景昌帝坐在宽大的黄金桐木制成的龙椅里,右手中指的关节无意识的在面前的案台上有节奏的敲击着。他的右手边,一块半透明状的灿金色御玺,其中悬浮着星辉般亮点,正是十万年来人族帝王象征的传世之玺。 “皇兄你都猜不到,又何必来为难我。”坐在案台前锦凳上的睿亲王郁礼至儒雅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苦笑,“两个月之前,我们谁会想得到,施怀川居然敢主动挑衅达奚博,而且还能灭掉达奚家半数的军事力量?传承了几万年的冥雪八骑,在魔族最强盛之时都不曾遭受过毁灭性的重创,竟然在如今被施怀川杀得变成冥雪双骑了。” 景昌帝长叹一声道:“施怀川行事,永远是出人意料。当年在揽春大会上,他大杀四方,风光无限,还以为以他的性格,在当上城主之后会一改云栖城数百年来的低调,弄出些声响来,却没想到自此之后他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一般,低调的不能更低调了,甚至于若非当年他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朕都快忘了所谓的八大世家之中还有一个施家的存在了。” “当我们已经习惯了云栖城的低调之后,施怀川却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喜。年初,仲诚的事情之后,朕本就想敲打敲打达奚家,让他们知道插手皇家立储之事的后果,但考虑到不久前刚跟北宫家交恶,此时再跟达奚家闹翻,他们两家虽然实力较我皇室相去甚远,但毕竟在八大世家之中也是排名前四的存在,同时打压他们两家对我们郁家而言还是有一定的风险和压力。” “没想到如今施怀川却帮朕出了这口恶气,可惜的是云栖城没有什么伤亡,要是他们两家能打个两败俱伤,那才是最理想的结果。不过仗打到这种程度,施家和达奚世家之间已成水火之势,二者谁都不会就此轻易放手。我们目前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等他们打的差不离了,我们再以皇室之名居中调节,从中分一杯羹。” “可惜我们跟虞州之间还隔着一个樊州徐家。”睿亲王接口道,“若非是徐家在中间挡道,这一次我们必然会从中谋得更多的利益。” “算他徐泰恒聪明,这次居然按兵不动,只要他有一点儿想要北上趁火打劫的意思,我不用动一兵一卒,就能让半个樊州乱成一团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最后,又怎么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呢?八大世家已经存在太久了,现在,也该到时候变一变了!” 长津城一战后,荡月龙骑就从世人的视线中失去了踪迹,当达奚世家的一些直系、旁系的核心人物躲在临泽城中惶惶不可终日时,一支从浓重的黑暗中跃出的骑兵出现在了雷鸣城北城的城门外。 在没有遭遇任何抵抗的情况下,荡月龙骑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位于虞州西南角,具有战略地位的雷鸣城北城,并且故技重施,将城中的粮仓银库武器库等洗劫一空。 和之前泸州、永泗等被攻陷的城池不同,荡月龙骑将雷鸣城积累数百年的各类资源收了个底朝天之后,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停留,在当天晚上就连夜离开,据观察是向南而去。 …… 清晨的朝阳撕开薄雾,纪老六伸了个懒腰,在丫鬟的服侍下换好了衣服,晃晃悠悠的出门,准备去吃早点。昨晚的宿醉让他的后脑隐隐作痛,胃里也有种火辣辣的烧灼感,离他住处不到二十丈的地方,就是伏波码头最出名的早点铺子麦香居,这里的石磨豆浆和牛肉包子向来是纪老六的最爱。 纪老六是伏波码头的漕运副总管,在漕运总管之职已经空缺八个多月的情况下,他已经是整个伏波码头最有权势的人,所有在伏波码头来来往往的行商和船队,想要顺顺当当的泊船、装货、卸货、启航等,无一不得将纪老六伺候的舒舒服服。这几个月来,他每天可以说是宴请不断,夜夜花天酒地,钱囊也迅速的鼓了起来,日子过得可以说是惬意之至。 昨天夜里,他就是受一个船队老板的宴请,从傍晚一直喝到了深夜才回到住处,和他一同回来的,除了满身的酒气、五百两足赤的黄金之外,还有一个媚态横生的年轻姑娘。 纪老六的日子过得虽然奢靡,但有一点却是从未改变过:这就是他每天清晨日出时分必定准时起床,吃完早饭后便前往伏波码头视察,风雨无阻,从未间断过。 伏波码头是雍州北宫家在大江之滨最北边的一个码头,在这里装卸的货物几乎占到了整个北宫家整体商贸总价值的六分之一左右,因此,围绕着这个码头,数千名装卸的脚夫以及做他们生意的餐馆、青楼、澡堂等小生意人,在这里汇集成了一个近万人的小镇。 这个小镇正西十里左右的地方,驻扎着一万的烈风骑,如果伏波码头这边有什么意外情况,这一万骑兵能够在接到消息之后的两刻钟时间内赶到这里。 在施老六离麦香居只有五丈距离的时候,他听到不远处的人群中传来的议论声,不由抬头朝着右侧看了一眼。在伏波码头,包括施老六宅邸在内,大部分的建筑都是依江而建,站在街上就能够看到远处大江上的风景。 施老六看到,一支由十余艘三四十丈长的巨舟所组成的船队出现在了伏波码头外大江的江面上,正沐浴着朝阳的晨辉,朝着伏波码头的方向驶了过来。 第二百六十九章 图穷匕首见

这种三四十丈长,六七丈高的巨舟,底部宽大,吃水极深,最初是由既邻大江又邻南海的梁州开始建造的,以用于满足大江和海上航行的双重需要,因为其规格巨大,宛若一座在水上浮动的高楼,因此又被称作王梁楼船。 随着人族各地造船工艺和技术的提升,王梁楼船已经不再是梁州所特有。但是因为其对于材料的要求高,建造难度大,造价高昂,因此建造的数量并不多。 无论放在任何一支船队之中,王梁楼船都可以称得上是绝对的旗舰,当初郁仲谦兄妹和施知义从蒲州返回京都时,所乘坐的那艘巨舟,也正是一艘王梁楼船。 而眼前出现的这支船队,竟然是由约莫十七八艘王梁楼船组成,每一艘的尺寸,竟然都丝毫不弱于当初郁仲谦他们所乘坐的那艘。饶是在伏波码头谋生的人们整日与船打交道,见惯了各种各样的船只,但在见到这支船队时,还是不由得纷纷停下来一边张望一边互相交谈,猜测着它的来历。 因为在众人的印象中,即便是皇室郁家,似乎也不曾有过这么一支完全由王梁楼船组成的船队,若它之前就存在的话,恐怕整个大江两岸所有的码头早就会知之甚详。 眯起眼睛,看着这支极为罕见的庞大船队,纪老六不由想起了昨夜那具让他沉沦的身体以及被他藏在床底暗格中的五百两黄金,心头微微热了一下。 他是现场唯一一个“真正”知道这支船队来历的人,昨天晚上宴请他的那个叫孙胖子的船队老板告诉他,这支船队的真正主人,是八大世家之一的雾莱岛简家。 雾莱岛是目前人们所知道的最大的一个海岛,上面盛产珍珠、赤血珊瑚、雾凝草等各种珍贵的饰品和药材,在大陆上极为畅销。但是由于和雾莱岛隔海相望的海陵州闾丘家向来与简家的关系不睦,双方之间常常发生冲突,因此简家有时不得不绕过海陵州的势力范围,从其它的途径进入大陆腹地来销售其物产。 因此,当孙胖子告诉纪老六这支船队的真正背景时,纪老六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能够拥有如此数量的王梁楼船,也只有靠海为生的雾莱岛简家才能凑的出来。 如此庞大的船只和船队,其靠岸、停泊、卸货都是一件极为复杂的事情,若非码头这边通融照料,多的话能拖两三天的时间都无法完成整个过程,因此孙胖子才特意找上了伏波码头的真正管理者纪老六,让他多多帮忙,以节省靠岸的时间。 在麦香居拿了四个热气腾腾的牛肉包子和一壶豆浆,纪老六一边吃着,一边朝着码头那边走去。在他的指挥下,总共十七艘王梁楼船总共用了不到一个半时辰便已经全部靠岸,准确的下锚,停入了泊位之中。纪老六虽然贪财好色,但是这手码头指挥调度的功夫,在经过了几十年的磨练之后,即便放眼整个雍州,都不做第二人想。 泊好船之后,下一步的流程便是卸货。一般这个活都是交给码头上的装卸脚夫来做,以伏波码头为中心的这个近万人的小镇,有着三分之一的人都是靠着装船、卸货来谋生。但是昨天孙胖子特意交代过说这只船队运送的物资价值昂贵,因此不需要码头这边的脚夫,而是由自己的水手完成卸货。那些以为生意上门纷纷涌过来的脚夫兴冲冲而来,随后一个个又都失望而去。 这些王梁楼船的船腹位置在铁链滚动的清鸣声中陆续打开,开始缓缓的将船舷放下,变成一座座架在船和码头之间的桥梁,同时露出了船腹内的空间。由于光线的原因,从纪老六的位置看过去,船腹中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阵马蹄声在船腹之中响了起来。这种由大江向陆地的运输,常常会将健马一同收在船舱内,这种情况非常常见,因此纪老六并未注意。但是,仅仅过去几息时间,只听得船舱里传出的马蹄声越来越密集,似乎已经超过了普通的运输所需。 就在纪老六准备上前看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一段黑色的枪尖率先出现在了他视线中,顺着枪尖向后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狮头鹿角,浑身鳞片的异兽! “看起来简家对这趟货还真是上心,不但弄出了这么一支全部由王梁楼船组成的船队,连随船的护卫都这么精锐。不过这异兽的样子,似乎在哪儿听说过……” 云栖城施家凭借五千荡月龙骑灭掉半个达奚世家的光辉战绩在民众的口口相传下,已然传遍了整个大陆,被称为天下第一骑,纪老六虽然整日不是在酒桌上便是在脂粉丛中,但也听过荡月龙骑的威名。不过世人皆知荡月龙骑正在虞州对付达奚世家,因此纪老六第一时间并未反应过来这些鹿角狮首的异兽就是名震天下荡月龙骑的坐骑啸月龙马。 随着第一匹啸月龙马的出现,从十七艘王梁楼船的船腹中,同时涌出了数以百计身披暗黑色玄铁之精重铠,手持同材质长枪长戟的骑兵,瞬间挤满了整个码头。而且这些骑兵并没有原地停留警戒的意思,反而朝着岸上冲了过来,在他们的身后,同样装束的骑兵仍然在源源不断的从船中涌出。 现在,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这十七艘巨舟运送的并非是什么货物,而是这成百上千的铁甲骑兵了。伏波码头已经有千余年未曾经历过战火,更不用说码头上这些官员和脚夫了。包括纪老六在内,所有人都石化了一般,看着这些骑兵在短短十余息的时间里将整个码头及岸上的关键性位置统统占据,而没有任何的反应。 当然,在那些闪着乌光的枪尖的威慑下,也没有任何人敢有什么反应。 “啸月龙马,这是云栖城的荡月龙骑!”人群中,终于有人认出了来者的身份,但认出了之后,众人反而更加噤若寒蝉,不敢有任何动作。 就是这些骑兵,灭掉了半个达奚世家,伏波码头边这个镇子上的人全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够他们半个时辰杀的吧? “烈风骑离码头不过十里地,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这边的变故,尽快赶来的。”纪老六一边慢慢后退着,将自己有些肥硕的身子努力的挤到那些脚夫中间,一边自我安慰道。 先下船的荡月龙骑占据了伏波码头各个易守难攻的位置,后下船的骑兵却没有在码头上坐任何的停留,而是直接向西而去。 “他们前进的方向,好像是……烈风骑驻扎的军营?” 第二百七十章 初战未血刃

烈风骑是北宫世家两支主力骑兵军团风雷二骑中的一支,共有十万轻骑兵,而风雷二骑中的另外一支狂雷骑,则是由三万重骑兵组成。 这十三万骑兵,就是北宫世家最核心也最拿得出手的军事力量,除此之外,像青电骑等都属于二线部队,无论是在士兵的修为境界、训练水准还是装备的精良程度上都较风雷二骑有着不小的差距。 从在家族中的地位上来说,风雷二骑和达奚世家的冥雪八骑一样,都是属于各自家族中擎天之柱般的存在,直接影响着家族整体实力的强盛与否。此前,风雷二骑、冥雪八骑都位列于人族最强的几支军事力量之列,不过现在,他们的光芒都被奇迹般崛起的荡月龙骑所压制住了。 烈风骑共有十万骑兵,但这十万骑兵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统帅,而是分为十支万人军团,分别由十个万夫长率领,直接接受家主的调遣。毕竟,烈风骑作为达奚世家的核心战力,作为家主不会允许某个人获得控制全部十万骑兵的权力,以免威胁或影响到自己的地位。 在需要的时候,家主会授权临时统帅率领一个或数个军团去执行任务,正如之前北宫昭奉命追杀施知义一般。但这种授权会随着任务的结束而结束,并不会形成长期的管辖关系。 此刻,驻扎在伏波码头附近的,就是烈风骑第二军团的一万名骑兵,两年多前施知义等人在凝雨川遇袭时,第二军团被当时的三皇子,如今的储君郁仲谦借调,在家主北宫倚潇第二子北宫穆的率领下,在凝雨川周围挖地三尺,“寻找”失踪的施知义整整找了一个多月。 此时,第二军团正在进行着例行的晨练,作为北宫世家的绝对主力,烈风骑日常的训练强度远远超过除狂雷骑之外的其他任何一支部队,同时,他们在饮食上的待遇以及薪金也远远超过那些二三线部队,因此,烈风骑的士兵常常成为其他部队士兵所艳羡的对象。 在当今这个几乎没有战争的太平时期,能够成为烈风骑这种主力骑兵军团中的一员,已经是那些出身寻常的普通民众所能谋得的最好的出路,不但收入不菲而且十分稳定,更不必担心被官府层层盘剥,远远比种地或是做小生意来的要强得多。 令狐斌是烈风骑第二军团的万夫长,有着登堂巅峰的修为。虽然仅仅是个万夫长,但是以他的实力和烈风骑的地位,他的权势甚至可以和一些二线军团的统领平起平坐。 第二军团的一万名士兵,此时正在校场上,两两一组,进行着赤手空拳的搏斗。这是令狐斌所安排的训练计划,只有获胜的五千士兵,才能获得吃早饭的资格,而失败的那一半士兵,不得不饿着肚子进行接下来的训练。 就在场内的搏斗正激烈时,站在校场一旁高台上的令狐斌的耳朵忽然急速的抖动了两下。登堂巅峰的他,虽然尚未开启神念,但是随着修为的增加,耳聪目明,感官的灵敏度已经较寻常人强出了数倍之多。 即便在上万人搏斗的嘈杂无比的校场上,令狐斌依然准确的捕捉到了从军营东面的方向传来的隐隐的马蹄声。他的初步判断,应该有数百匹健马,正在朝着军营的方向奔来。 和人族绝大多数的势力一样,北宫世家同样是承平日久,虽然和荆蛮一族每隔百八十年便会发生一次战争,但那是在雍州南面靠近蛮荒森林的方向才会担心,而第二军团所在的位置,北接蒲州傅家,东临樊州徐家,北宫世家和这两家都没有什么仇怨,虽然由于两年前三皇子遇袭之事和傅家的关系冷了下来,但还远远没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因此,令狐斌虽然听到了马蹄声,但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来者判断为敌人,而是当做了某支外出执行任务,从这里经过的友军。 令狐斌做出这一判断,仅仅用了一眨眼的时间。然而这眨眼的瞬间所造成的后果,对于整个第二军团来说却是致命的。 “敌袭!立即疏散,拿武器上马备战!” 当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一般挡住了东边的朝阳时,令狐斌才反应过来,声嘶力竭的喊着让校场上的士兵们疏散,然而,此时正聚精会神的和对手肉搏的士兵们,仅有不到两成听到了令狐斌的示警,而这不到两成士兵中,还有一半正精疲力尽的躺在地上,完全没有奔跑的力气。 箭若流星,瞬间即至。当黑压压的箭雨带着凄厉低沉的尖啸声,来到第二军团营地校场上空的时候,大部分的士兵才茫然的抬起头,寻找着这诡异声音的来源。 然而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一支支索命的利箭。 不得不说,这波箭雨的到来,选择了一个最合适不过的时机。由于正是晨练时间,第二军团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在这片方圆六七十丈的校场内,人员的密度极大,从高空看去,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几乎将整个校场都覆盖的严严实实。 而由于正值夏天,天气酷热,士兵们两两一组相互搏斗,所有人不但手无寸铁,而且绝大部分都是露出一身精壮的肌肉赤膊上阵,身上别说是披戴甲胄,就连布片都没有一片。 为了获得吃早饭的资格,经过了近半柱香的搏斗,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经精疲力尽,有的人甚至连从地上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体的反应速度和移动速度都较平常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因此,当箭雨落下的时候,大部分士兵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支支索命的长箭,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刺穿自己的身体,在校场的地面上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血花。 令狐斌将射向自己的长箭一一拨开,低头看着此时校场内的情形,两只眼瞬间变得赤红。 这支他付出了无数的心血,一手打造出来的精锐骑兵,还没有来得及上战场,甚至连敌人是谁,长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便已经死伤过半,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留下两千骑守着伏波码头,杀向第二军团营地的三千荡月龙骑这一波的箭雨总共射出了近两万支长箭,带走了超过五千名烈风骑第二军团士兵的生命,而重伤的士兵的人数,也突破了两千之数,这其中有着相当一部分,是士兵们在躲避箭雨时,相互踩踏所造成的。 一万人的第二军团,在十几息的时间里,仅仅剩下不足三千赤手空拳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的疲惫之师。 战斗尚未开始,便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雨来风满楼

得益于鹰琼卫长期以来经营的无孔不入的情报系统,荡月龙骑对烈风骑第二军团的日常活动规律可以说是了若指掌。施怀川拿到的情报上,甚至将第二军团每天晨练结束的具体时间精确到了五分之一柱香,对于校场在整个军营中所处的具体位置,对于鹰琼卫而言更是小菜一碟。 荡月龙骑兵不血刃的将烈风骑第二军团全歼,打响了登陆雍州之后的第一炮。为了这场前后不过一炷香时间的急袭,在从雷鸣城前来伏波码头的船上,荡月龙骑的每个战士都将第二军团的所有信息全部都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 以有备攻无备,以有心算无心,荡月龙骑从未因为自己强悍的个体实力而轻视过任何对手,相反,云栖城可以说是人族之中对于情报系统最为重视的顶级势力,除了鹰琼卫之外,其他各个世家的情报系统无一不是以正面作战的军事力量的辅助性角色而存在,从未有哪个势力将其单独独立出来,组成一个和一线军队平级的机构。 和魔族打了数十年仗的云栖城首任城主,大秦元帅施玄崃对于情报在战斗之中所起到的作用深有感触,因此在云栖城建成之后,特意成立了鹰琼卫这一完全独立于其他作战体系的情报机构,负责收集整理从月隐草原到南海之滨的整个大陆上,包括军事、地理、经济、政治甚至于风土人情在内的各种有可能会用得到的各种信息,并且鹰琼卫的统领直接向城主汇报,在整个云栖城的军政体系之中,也有着极高的地位。 正是由于鹰琼卫近千年来的不懈努力,荡月龙骑才能够在南下之后取得这种奇迹般的战绩。无论是在虞州还是在雍州,荡月龙骑不但熟知这些从未踏足过的地方的地形,而且还能充分的利用它们,如同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战一般,再加上啸月龙马强悍的机动力,实现了对战之时对于敌方的单方向透明。 以最快的速度全歼烈风骑第二军团,在荡月龙骑的作战计划中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在第二军团的西部和南部约不到两百里的地方,分别驻扎着烈风骑第一军团和第九军团,从地图上看去,三个军团呈现品字形,互为犄角,组成了北宫世家在雍州北部的核心作战体系。 全歼第二军团之后,荡月龙骑没有任何的停留,直接分兵两路,一路由施怀川率领,共两千铁骑,直奔西面的第一军团而去;另一路则由钟益龄率队,三千铁骑扑向了南面的第九军团。 云栖城打算在第一军团全军覆没的消息尚未传开之前,急袭烈风骑的另外两个万人军团,将北宫世家在雍州北部的一线作战力量全部歼灭,为荡月龙骑接下来的攻防创造出最为有利的局面。 …… 当北宫世家的家主北宫倚潇接到消息时,烈风骑的第一、第二、第九三个军团,从万夫长到最普通的骑兵,都已经彻底从世间消失,甚至连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有留下。雍州北部九座城池,虽然无一陷落,但是没有了主力骑兵的牵制,这些最多不过驻扎着五千步兵的城池,个个都噤若寒蝉,风声鹤唳。 常规而言,有着城墙的防护和居高临下的优势,在攻城战中守城方所面临的困难要远远小于攻城方。一座由五千步兵据守的城池,至少能够抵御的住两万人的攻城部队半个月以上的攻击,这还是在对方攻城器械齐备,粮草充裕的情况下。 但是,这一常识在攻击力强悍的荡月龙骑面前却是完全不成立。包括泸州城在内,虞州境内的十余座城池已经用自身惨痛的经历为荡月龙骑的战斗力做了最有力的背书。面对着有着六七名入圣武者,其中还有一名雪境强者存在的荡月龙骑,这些城池普遍不过三四丈高的城墙和尺许厚的城门都不过是个摆设而已,随时都存在着被攻破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在灭掉了烈风骑第一、第二、第九三个军团之后,荡月龙骑的身影再度消失了。没有人知道这支五千骑的队伍到底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们下一刻又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三支主力骑兵军团的覆灭以及这一事件所造成的威慑让北宫世家在雍州北部的情报系统出现了一片真空,完全失去了对这支入侵骑兵的监控。而荡月龙骑所表现出来的对于雍州地界的熟悉,也让人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片被北宫世家经营了上万年的领地。 一夜之间,荡月龙骑的攻击目标从虞州达奚世家转到了雍州北宫世家,接连同八大世家之中排名前四的两大世家开战并且都取得了绝对的优势,一时间,整个大晋朝朝堂内外,酒楼饭庄,乡间田野,处处都能听到人们对于荡月龙骑的讨论。 雍州,淮风城。 淮风城是忘忧江下游北岸一座有着近六万年历史的古城,魔族最强盛之时,曾经不止一次攻占过这里,战争留下的斑驳痕迹在城墙上纵横交错,如同耄耋老者脸上的皱纹一般。 许多和淮风城一样古老,甚至比淮风城历史更久的城池,其城墙都经过了不止一次的重建,但淮风城由于并非兵家必争的要塞之地,再加上重建城墙工程浩大,官府预算不足等一系列原因,其城墙自建城之后仅仅是不断的修修补补,却从未彻底重建过,因此城墙的许多地方,甚至能够看到数万年前砖窑的标识。 虽然淮风城从城墙到城内的建筑,整体带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但得益于风景秀丽的忘忧江以及在忘忧江上如蜜蜂般往返的行商,这座城池临江的南城区,也能够看到一些流行的元素,比如说这座四百多年前建成的望江楼,很快便成为了淮风城的达官贵人们最喜欢去的场所之一。 傍晚时分,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靛蓝粗布长衫,看不清面孔的男子,迈进了望江楼的大门。望江楼虽然是三教九流来者不拒,但是由于其菜价高昂,因此一般到这里来的人非富即贵,穿着上也以绫罗绸缎及各类甲胄为主,因此这个男子一进门,他这一身寻常百姓的打扮顿时吸引了十数道目光朝他看了过来。 这个男子并未上楼寻个单间,而是在大厅中找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点了一壶花雕酒、一碟盐水煮花生和三两卤鸡心,便自酌自饮了起来。 看着他这幅样子,大厅中的其他人也都对他没了兴趣,各自谈论起了原本的话题。 第二百七十二章 纷纭众人说

“你说这云栖城施家是怎么想的?招惹了达奚世家,现在又跑到雍州来折腾,就不怕达奚和北宫两家联手,直接把云栖城从八大世家里除名?”大厅中央的一张八仙桌上,五六个武者模样的人正在喝酒,聊的话题自然是眼下大热的云栖城灭掉烈风骑三个万人军团之事。虽然几个人有意的压低了声音,但是说话的这人天生一个大嗓门,整个大厅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以为现在云栖城施家还是之前八大世家中垫底的那个呢?他们五千荡月龙骑灭了半个虞州,达奚世家剩余的那点家底儿全都跟乌龟一样缩在临泽城,哪敢离开半步?别说他们早已经被施怀川杀的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去云栖城,就算他们有这个胆量,冥雪八骑现在变成了冥雪双骑,云栖城是他们剩下的十万八万二线残兵能打的下来的?当年魔族百万大军都没能迈进云栖城半步,达奚世家敢孤注一掷,把自己的这些家底儿赌在云栖城的城墙下?”桌上另外一个汉子回应道。 “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啊,这云栖城施家这么猛。话说八大世家之中,属他们和雾莱岛简家最低调,几乎没什么存在感,我就不明白,达奚世家坐拥几十万大军,号称皇室之下第一世家,怎么就被区区五千骑兵给打的落花流水?” “区区五千骑兵?你以为骑兵和骑兵之间都是一样的吗?荡月龙骑那是普通骑兵嘛?你知道光是一匹啸月龙马就价值**十万两黄金,而且还有价无市,而且据说荡月龙骑骑兵身上的盔甲和武器全都是用玄铁之精打造的,这一身的装备核算下来也得大十几万两黄金,这么算下来,一个荡月龙骑骑兵的成本就是百万两黄金,五千个骑兵那是多少钱?五十亿两黄金!拿钱砸都能把人活活砸死好么?达奚世家几十万大军是不假,武器装备和坐骑加在一起的价格,够荡月龙骑的一半么?据说长津城之战里,以冥雪八骑这种达奚世家王牌骑兵的攻击力,都破不了荡月龙骑的防御,这种情况下,人数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就算荡月龙骑够猛,但我相信整个云栖城也就荡月龙骑这么一支拿得出手的骑兵了,他们真的以为靠着一支荡月龙骑就天下无敌了?打完了虞州,现在又欺负到了我们雍州的头上!” “我也纳闷,云栖城施家出兵达奚世家还说的过去,但北宫家和施家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他们为什么会打到雍州的地盘上来?” “往日无仇近日无冤?那可未必!你们还记得两年前三皇子郁仲谦,也就是现在的储君,所乘座舟在凝雨川上被神龙袭击之事吗?” “怎么会不记得,我当时还特意跑去了凝雨川一趟,湖边到处可见巨舟的碎片,好多人都说那天晚上看到了凝雨川神龙。后来爆出来说凝雨川神龙上万年以来都是被北宫世家豢养的,为了这事,皇室震怒,雍州不但交出了临近凝雨川的三座城池,而且连二皇子和他生母北宫贵妃也都失势了。还有原本北宫世家和傅家即便说不上是同气连枝,也是半联盟的状态,那自从那次之后,雍州和蒲州的边界上,驻扎的兵力都较以往增加了好几倍。” “那一次被袭击的,除了三皇子之外,还有一个就是云栖城少城主,施怀川唯一的儿子。只不过跟三皇子不一样,他没那么高的关注度,而且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也在那艘船上。据说他在神龙的袭击下失踪了,后来不知道怎么被北宫世家发现了踪迹,一直追杀想要灭口,结果却被他逃了出去,最后到了京都,把整件事情捅了出来。当时云栖城那边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反应,我还以为是施家觉得自己实力不行惹不起北宫家,现在看来,人家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罢了!” “那你们说,北宫世家的烈风骑和狂雷骑能挡得住云栖城的荡月龙骑吗?施家这一次,究竟要做到什么地步才算是报仇?总不可能把北宫世家灭了吧?云栖城和雍州相隔万里,荡月龙骑就算再能战,但施家最终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最终还不都是给皇室郁家做嫁衣?” “陈兄,慎言!”听到众人的议论越来越无所顾忌,桌上一个男子连忙低声提醒道。几人自觉有些失言,相互招呼着喝酒吃菜,才将方才的那丝不安化解掉。 这桌上几人的声音虽然低了下去,但是整个望江楼大厅里,十桌中倒有九桌都在谈论着云栖城荡月龙骑入侵雍州之事,有人忧心忡忡,有人不屑一顾,相互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大厅之中处处充斥着低沉的嘈杂声,让人不禁产生一种压抑感。 那个头戴斗笠,身穿靛蓝粗布长衫的男子,一边慢条斯理的夹着花生米,一边侧耳听着大厅中众人的议论,但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偶尔从他夹花生米速度的变化上,才能看出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像其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一盘花生米吃光,他停了下来,漫不经心的将一根筷子放在空盘子中间,另一根则首尾调转,呈六十度角压在了第一根筷子上。 在大堂中穿梭上菜添酒的小二路过他旁边,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躬下身来低声问道:“客官,您还需要添点什么吗?” “我要荡月龙骑现在所在的位置以及他们接下来的行进方向。”这个穿着朴素的男子的声音在小二的耳中响起,但即便跟他邻桌的人,也没有听到半点动静,而他说话时,刻意用垂下的斗笠遮住了面孔,即便大厅之中有人懂唇语,也根本看不到他说了些什么。这种将声音凝成一条线的传音入密秘笈并不算罕见,但修为若未达到寒窗境界,却是决计用不出来。 “第二条小店不敢保证,但是第一条应该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眼下的情形,有关荡月龙骑的一切信息,小店的报价可都不便宜。” 那小二依然弓着身,他的声音却直接响起在那男子的耳中,竟然用的也是传音入密。也就是说,这个望江楼众多分店中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跑堂小二,居然都有着寒窗境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