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偶标准》 一触即燃 高以宵把电动车停在十字路口等左转红灯。 开学已经一个多月了,装乖的小兔崽子们渐渐露出了马脚。昨天英语老师给他发微信,列了一串的名单,都是上周作业偷工减料的。高以宵决定今晚周末返校晚自习上,把这些和上周早读迟到扣分的娃们一块敲打敲打。 这段时间晚上开始降温了,高以宵把夹克的袖口扣好了,撑着小电驴跺了跺脚。 绿灯一亮高以宵就冲了出去,准备今天要赶在执勤扣分的检查组之前到班里。他们班那点儿破分可经不住一扣再扣了。 刚拐到一半手机就开始疯狂响铃,高以宵只能过了路口停在路边,掏出手机一看是自己家的小祖宗。 “高以晨!又怎么了?” 对面少年的声音带着慌张,背景音听着乱哄哄的。 “哎呀哥!出大事了,你们班班长和我们画室的学生打起来了,还有你们班的那个鼻子朝天的omega也在!” 高以宵觉得自己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二话不说挂了手机给隔壁班的班主任打电话。 “喂?张老师……你好你好,有个事麻烦你,”高以宵烦躁地把拐到一旁的小电驴的车头摆正,“我们班学生出了点事我可能得晚点到学校……对,你帮我去班里看一眼好吧?麻烦你了,哎,好,好的,晚上见哈。” 高以宵扣了手机就单手握着车把往路上骑,另一只手把手机往口袋里塞。掏出手来的时候袖扣和口袋挂住了,他一不注意,车往路中间拐去,猛地就和旁边的车蹭上了,那声音像把高以宵的脑门硬生生给划开了一样。 高以宵赶紧扶正了车子,往那辆黑色的四个圈的窗户里看去。 “不好意思啊朋友,我没注意。”高以宵飞快地从小电驴前面的文件包里抽出一张便签和一支笔,刷刷地写下自己的手机号,“我今天实在是有事,这是我电话,你联系我,我之后赔偿好吧?” 车里的赵霈泽把手机拿下来,降下了窗户,伸长了手把窗户那头递来的便签收下来,摆了摆手让高以宵快走,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赵霈泽这边打着电话开车,也不好意思多和人理论,正巧他这里也有事。 “喂?小韦,”赵霈泽把电话又拿起来,看着那人骑着电动车又急哄哄地开远了,才慢慢发动车子,“怎么回事?打起来了?” “就是那个之前说跟着集训班一块上课的男生,他朋友和集训的另一个男生吵了两句就动手了……哎呀!你们别打啦!” 年轻的女性omega慌张又柔软的声音听得赵霈泽头都大了,他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就把电话挂了。 流年不利,赵霈泽最近过得是真的不顺。他爸因为他不管家里的洗浴中心的事和他发火,夏言那头又周期性和他闹分手,车被人蹭了,画室的学生又打起来了。 赵霈泽叹了口气。手机又响了,是夏言又给他打电话,赵霈泽一个不耐烦就给挂了。 好不容易找了个beta谈恋爱,作天作地比omega更胜一筹,天天嫌弃赵霈泽大男子主义和直a癌。 赵霈泽把车停在画室楼下,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三楼,打开门进了画室走廊,发现场面已经被控制住了。 刚才把他车划了的罪魁祸首正站在走廊尽头,一人一个脑瓜崩赏给了站成一排的三个学生。 高以宵看着眼前的三个学生,气不打一处来。两个是自己现在班的学生,一个是去年高三复读了的自己的学生。 “高老师,是他先动手的……嗷!” 个头最高的男生刚要辩解,又被高以宵一巴掌拍在后背上。 “丢不丢人!在外面欺负学弟?长能耐了啊你,高考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精神?” 高以宵瞪了那复读的男生一眼,又看向另外一边自己的班长。 “路姚远,你怎么回事?你又不学特长,这个点你不在班里组织晚自习,在这和人打架?” 年轻的alpha飞快地瞟了一眼自己旁边站着的白净男生,对着高以宵笑眯眯地说:“高老师,我这就是履行班长义务啊,看到咱们班同学受欺负,我就拔刀相助了。” “要你管。”“谁欺负他!” 路姚远左边的纤瘦的omega男生瞪了他一眼,右边的高个子男生也不满地回嘴。 “行了都闭嘴。”高以宵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路姚远带着孟寒在楼下等我。” 路姚远对着那个叫孟寒的omega男生眨了眨眼,拿过他手中的包就往高以宵背后走。 “你,”高以宵点了点另一个高个子男生的肩膀,“收收心,别给我找事,要学特长就好好学,别让家里再给你操心。今天这个事我也不给你妈妈说了,你自己好好反思。” 男生抿了抿嘴,冲着高以宵点了点头。 高以宵拍了拍男生,让他回画室的集训班教室了。 路姚远拉着孟寒经过站在门口的赵霈泽。孟寒对着赵霈泽点了点头,小声说:“赵老师好,我颜料和板子都放在集训班教室了,我贴了名了,你帮我看好了。” 赵霈泽点了点头:“我让小韦老师给你看好了,快去上课吧。” 高以宵这时也注意到了赵霈泽。男人一看就是个散发着成熟魅力的alpha,戴着墨镜和棒球帽,高以宵一时看不清他的脸,但还是认出来是刚才路上那辆四个圈的主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霈泽走过去从外套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高以宵:“您好,高老师?我是赵霈泽。” 高以宵接过那张名片,上面写着“张穹画室,赵霈泽”,下面印了联系电话。 “高以宵。我是孟寒的班主任。”高以宵伸出手,“您是这儿的老师?” “不称老师,”赵霈泽也伸出手去,两个人快速地握了握手,“我是老板。” “您的车的事情实在对不住,”高以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为这事过来的,学生给你添麻烦了,您随时联系我,我陪您去修车。” “不麻烦,”赵霈泽摆摆手,把墨镜取了下来,“小剐蹭,我找保险公司就行,就不麻烦高老师了。” “这哪里好意思。”高以宵这才看到男人的眼睛,双眼皮的褶印很深,显出一副多情的样子。他被这双眼睛盯着突然有些不自在,侧了一下视线正巧看到躲在书法教室望这边看的高以晨,便冲着高以晨招了招手,“以晨,过来。” 高以晨看见他哥叫他,一下子就冲了出来:“哥!” 正在青春期的alpha弟弟高了哥哥半个头,挤到赵霈泽和高以宵两个人的中间:“赵老师好!” 高以宵笑着拍了拍高以晨的背:“我弟弟在你们画室学书法,我一直没来接送过他,也没给赵老师打过招呼,我弟弟给您添麻烦了。” 赵霈泽对高以宵这个天天上蹿下跳的弟弟有印象,老被他请过来的教书法的老师傅骂坐不住。赵霈泽给高以晨留面子,在高以宵面前说了些孩子有悟性,让他坚持来学等等糊弄家长开心的话。 高以宵心知高以晨是个什么尿性,赵霈泽的话他也没放在心上。 高以晨请了假晚上不去晚自习,在画室接着上课,高以宵就没带他回去,又和赵霈泽客气了两句就准备走了。 赵霈泽坚持不让高以宵事故赔偿,把他送到了画室楼下,看他又骑上那辆小电驴,忍不住道:“高老师再骑车可小心。” 高以宵让他弄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说一定注意。 擦肩而过时高以宵闻到赵霈泽身上传来淡淡的烟味,他皱了皱眉。 赵霈泽在他这简直要成了恶的代言人了:开车打电话、抽烟、大白天戴墨镜。他摇了摇头,慢慢地开着车跟在骑着车的路姚远和孟寒后面,决定等着和高以晨商量商量换个画室学书法。 赵霈泽站在路边目送高以宵带着学生离开的背影,推测对方应该是个年轻的beta,看行事风格和身材都像是beta。 赵霈泽又多看了两眼,觉得对方挺符合他理想的择偶标准。 是个老师的话应该是个有责任心,心地善良,脾气好的人。 更重要的是,是个beta。 赵霈泽胡乱想着上了楼,手机又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夏言发来的短信。 “赵霈泽,我要和你分手。” 赵霈泽叹了口气,点了根烟靠在消防楼梯的栏杆上。 到了学校高以宵盯着路姚远和孟寒进了班,在班里走了两圈,点了几个上周默写古诗词没通过的学生的名字,让他们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去办公室找自己检查背诵。 在讲台上瞪了几个走神的学生,高以宵看着窗外渐渐上涌的夜色走了回神。 市一中本就被戏称为是个子弟后院,这个班里更是子弟成群,彼此之间家长大多都认识。这个班的班主任原定了是一中名师傅老师,曾经手底下出了好几个清北学生。结果临开学时傅老师的肝脏出了点问题,做了个小手术,学校让高以宵先顶一年班主任,高二傅老师回来再把班交给傅老师。 高以宵父母也是教育部门退下来的,班上几个孩子的家长都认得他爸妈,逢年过节的也在家里见过几个。 高以宵研究生毕业来了市一中接着就带了一届学生,本来想这一届好好磨磨课,结果又摊上这么个烫手山芋。 高以宵翻了翻收到讲桌上来的周记,把路姚远叫到讲台上来看班,他抱着周记去了办公室。 从办公室抽屉里翻出抑制剂,高以宵伸出手挠了挠颈后有些发热的腺体,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 高以宵去厕所打了抑制剂回来,把夹克脱下来扔在椅子靠背上。 夹克上散发出淡淡的黑檀木的味道,高以宵仰靠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赵霈泽的名片,用他的手机号搜微信。 高以宵性别分化算是很晚的,身体性征几乎都已经定型了才性别分化,导致他身材上和omega的平均指数相差甚远,看起来更像个beta,**期也是五百年难得一遇,更不用提什么规律问题,抑制剂放到过期也没用几支更是常事。 高以宵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秋季运动会班费买剩下的棒棒糖叼着,申请添加赵霈泽为好友。 ——你好,我是市一中高以宵。 高以宵歪着头看了看打上去的申请,犹豫了一下又换了个说法。 ——你好,我是孟寒的班主任,高以宵。 好像也不太好。 ——你好,我是高以晨的哥哥,高以宵。 好像也…… ——你好,我是高以宵。 高以宵把前面乱七八糟的修饰全部去掉,发了出去。 申请很快就通过了。 赵霈泽的微信头像是简单的细条纹的格子图案,昵称是一个emoji的下雨的表情。点进去相册背景好像是赵霈泽一张以前的黑白照片,下巴上留着点胡茬,将嘴里的烟呼出来,多情的眼睛看着镜头微微眯起,alpha充满压迫的感觉在照片里横冲直撞。 高以宵看这张照片像是在某个酒吧里拍的,皱起了眉。 这个alpha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高以宵所排斥的气息,赵霈泽身上那股淡淡的烟味仿佛又染上了他的世界。 一触即燃。 ※※※※※※※※※※※※※※※※※※※※ 小高老师(28)与老赵同志(33)的爱情故事。 礼尚往来 高以宵最后还是转了点钱给赵霈泽表示心意,赵霈泽回了句“麻烦高老师”,也确认收款了,想必是不想和他扯来扯去的意思。 高以宵发现赵霈泽朋友圈里有很多小猫的短视频,各种花色和品种都有。高以宵对猫脸盲,也认不出有没有重复的猫,只觉得原来野男人也无法抵抗猫的魅力。只是这么多只猫,不知道赵霈泽是不是兼职卖猫。 度过了对于班主任来说马不停蹄的周一,高以宵得了喘口气的空隙,周二上了早课就回家窝到了下午,期间靠赵霈泽朋友圈的猫猫视频过活。 是个只会在床上边吸猫边傻笑的废物了。 晚上高以宵去附近的大型超市买菜,突然接到了发小边新洋的电话。 “喂?宝贝儿,在哪里浪呢?” 边新洋那边被乱糟糟的轰鸣声包围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边新洋声音里的骚气,骚到没边了。 “友谊超市,”高以宵提着菜把手机夹到耳边,“新民广场那家。” “那巧了,我在新民广场做发型呢,”边新洋那边的轰鸣声停下来,似乎是吹风机完成了任务,“你在那里等着我去接你,姐妹们去喝茶呀?” “去你的,谁和你姐妹,”高以宵嘴上骂着,还是停在了超市门口,靠路边站了站,“那你抓紧过来吧。大下午的做什么发型。” “乖宵宵,当然是为了奔向丰富的夜生活啦!”边新洋那边传来哄笑的声音,“等我呀宵宵!” 高以宵笑着挂断电话,在商场门口的广场椅上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酸奶来喝。 边新洋和他从小一个裤裆里玩大,性别分化成omega后还扬言到了三十岁不娶不嫁就要高以宵对他负责,结果高以宵不声不响地变成了好姐妹,边新洋对此恨铁不成钢。 边新洋从小长得像个黑蛋,没想到高中毕业摇身一变成了翘屁嫩男,天天对路上的alpha口出虎狼之词不说,还要给高以宵介绍男人。 高以宵想起边新洋知道了自己大学和于承韬好上以后,气冲冲地来找他,结果一个喷嚏把双眼皮贴给蹦出来了。他忍不住笑出声,酸奶都喷了出来。 高以宵掏出口袋里的纸巾侧过头擦嘴,突然发现隔壁咖啡厅靠窗的一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霈泽皱着眉对着这边,他对面坐着一个男人,背对着高以宵看不见脸。 那个男人似乎很烦躁的样子,十指紧紧插在发根深处揪着头发。 赵霈泽不发一言,并没有看见高以宵坐在外面。 赵霈泽今天没带帽子也没带墨镜,头发修剪得短短的,看起来有些凶。alpha结实挺拔的身材将休闲西装撑得满满当当,是高以宵很羡慕的太平洋宽肩,肩线又直又平。 赵霈泽对面的男人站起身,把手腕上的一个腕表解了下来,扔到了赵霈泽面前的咖啡杯里。 高以宵被那男人的动作吓了一跳。腕表坠入咖啡杯把棕色的咖啡溅起,泼在了赵霈泽棱角分明的下巴和脖颈上,衣领也没能幸免,甚至还有几滴落在鼻梁和眼皮上。 那男人头也不回地甩门走出咖啡店,从高以宵面前怒气冲冲地离开。 高以宵又转过头去看赵霈泽,对方沉默地用桌子上的纸巾擦干净下巴和领口,把自己手腕上相似的腕表也解下来丢到了桌子上,站起身把账结了走了出来。 出门前似乎店员询问他手表的事情,他摆了摆手示意随便处理。 赵霈泽出了咖啡店没有着急离开,慢慢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正要点火,抬起头向这边看来。 高以宵慌忙想转移视线,却没来得及,只能尴尬地点了点头打招呼。 赵霈泽收起了那根烟,也点了点头,朝高以宵走过来。 “赵老板……好巧。” 赵霈泽忽略掉高以宵尴尬的表情,从他买的那包菜旁边坐了下来:“高老师,来逛街?” “买点菜回去做晚饭。”高以宵笑着把环保袋从座椅上拿下来放到地上,给赵霈泽腾了一些空间。 赵霈泽点了点头没接话,两个人无言沉默了一会。 高以宵犹豫了一下,把口袋里那包纸巾递给赵霈泽,指了指自己的鼻梁:“你这里还有点咖啡……” 赵霈泽愣了一下,用手摸了一下鼻梁,抹掉了咖啡。但他还是把纸巾接了过来,从里面抽出一张擦干净手指。 “谢谢。” 高以宵见他把那包纸巾收了起来,并没有还给他的意思,讪讪地收回手放到了口袋里。 赵霈泽转头看向一个劲盯着地上的花纹研究的高以宵,对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半高领羊绒衫,太阳从他那一侧照过来,落在高以宵毛茸茸的头发上。 赵霈泽摩挲了一下拇指和食指的指肚,想起了自己家猫的触感。 “赵老板不回家吗?”高以宵硬着头皮发问。赵霈泽明明没有点燃那只烟,但是总有一股淡淡的烟火味飘过来,闻得高以宵格外焦躁。 “不着急。”赵霈泽摇摇头,视线落到高以宵手中的酸奶杯上,他抬起下巴点了点,“好喝吗?” “嗯?”高以宵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向自己的双手,“酸奶吗?还可以,促销买的。” 赵霈泽似乎飞快地笑了一下,高以宵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赵霈泽突然伸出手摸了一下高以宵的嘴角。 高以宵猛地把上半身后撤,动作幅度之大让赵霈泽也愣了一下。 高以宵看着赵霈泽指尖的酸奶,意识到对方是想要帮忙,赶紧低头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 “谢谢,您直接和我说就行……我自己来。” 赵霈泽笑了笑把酸奶抹在刚才那张抹了咖啡的纸上:“礼尚往来。” 高以宵刚要说什么,突然路边一辆红色的小敞篷按响了喇叭。 “宵宵宝贝——” 高以宵吓得一哆嗦,看到边新洋开着他那辆格外骚包的战车冲着他吹口哨,搞得旁边的人都在看。 赵霈泽没忍住笑出声来:“男朋友?” “朋友。”高以宵纠正,他站起身来拎起买的菜,“那我先回去了,赵老板有空一起吃饭。” 高以宵伸出手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客气地表示再联系。 赵霈泽听出他语气里客套的意思,挥了挥手:“有空再联系。” 高以宵上了边新洋的车催促他赶紧开车,从后视镜里看着行注目礼的男人。 边新洋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发出鸡叫:“宵宵,那个alpha是谁哦,好帅哦我可以!” “你可以个屁。”高以宵看着倒车镜里转过身走远的赵霈泽。 “怎么了嘛,难道是你新欢,”边新洋掰过高以宵的脑袋不许他继续看,“是你新欢我就算了吧,我看这个比于承韬靠谱哦……” “闭嘴,别和我提他。”高以宵把边新洋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用力按在方向盘上,“开你的车。” 高以宵摸了摸自己嘴角,皱了皱眉。渣男前脚和小男友闹分手,转头就来乱勾搭,糟老头子坏得很。 高以宵的眼神不受控制地看向倒车镜,赵霈泽的背影似乎有些疲惫。 高以宵又闻到那股朦胧的烟味。 “霈泽,锦绣花园那边已经帮你收拾好了。” 赵霈泽看了一眼手机上保姆阿姨发来的短信,决定今晚就把猫带过去。 赵霈泽他爸最近一直和他冒火,他也懒得在家待着和老头儿置气。他之前在锦绣花园一期买了套房子,本来打算当猫房的,干脆他也过去住着得了。 赵霈泽养了六只猫,平时画室那边没事,他就在家剪剪猫的视频发到微博上。本来一直和他爸住独栋里,他爸嘴上说不喜欢猫,背后比谁摸得都勤。 赵霈泽想了想还是想给它们弄个相对宽敞安静点的空间,就定到锦绣花园了。 赵霈泽用宠物包带了两只年纪大点的猫先过去适应一下。 把车停到地下车库时,赵霈泽看见旁边的车位大剌剌停了一辆电动车,给他逗笑了。他以为是违停,结果抬眼看了一眼车位上面的牌子,人家是买了车位的,看楼门号还是他邻居。 赵霈泽抱着猫包走进单元电梯,按下了十七层,他买了个顶楼还带阁楼和露台。 电梯门正要合上,一只瘦长干净的手突然伸进电梯门拦了一下。 “不好意思……”高以宵低着头冲进电梯,刚要和邻居打招呼,就对上了赵霈泽似笑非笑的眼神。高以宵头都大了,每每以为是最后一次见面了,都能下个路口见。 “好巧。”赵霈泽冲着头发跑得乱糟糟的高以宵笑了一下。 “巧了,可不是巧了……”高以宵一看到对方,嘴角就变得有些灼热,他不自在地按下了电梯数字“十六”,看到了那个亮着的“十七”,“赵老板来找朋友玩?” 高以宵在这边住了两年了都没见过赵霈泽这号人,觉得他应该是来串门的。 赵霈泽看了眼手里提的猫包。这房子是给猫买的,猫也算朋友,高以宵说的也不算错。 “算是吧。” 高以宵听着对方那个含糊其辞的回答,侧过头去撇了撇嘴,觉得赵霈泽这满面春光的说不定是来送上门炮了。 电梯缓缓地上升,两个人又一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高以宵进电梯间晚,背对着赵霈泽站在前面。他本来死死盯着头顶上变化的数字,垂下眼来想看一眼赵霈泽在干什么,结果在光滑的电梯壁上和赵霈泽盯着他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高以宵赶紧又把眼神移开,有些慌乱的样子。他听见背后的赵霈泽笑了一声,在心里骂了一句“笑屁”。 赵霈泽在后边看着高以宵瞪着眼睛时圆圆的眼眶,觉得有些好笑。 电梯到达发出的“叮咚”声音救了高以宵一命,高以宵赶紧出了电梯门,还要笑着回头给赵霈泽打招呼:“赵老板回见。” “回见。”赵霈泽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消失在电梯渐渐关闭的夹缝中。 高以宵想着对方听起来别有深意的“回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会排斥这样一个不过见面几次的陌生人,大概是赵霈泽的气息让他感到了隐藏的危险。一见到赵霈泽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的烟火警报就开始狂响。 身为omega的直觉让他提防并远离这个男人。 ※※※※※※※※※※※※※※※※※※※※ 小高老师:我有个朋友对你说他可以。 老赵同志:我怀疑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你自己。 万一顺路 今晚的晚自习有值班老师在,高以宵一上晚自习在班里转了一圈就回家了。明天是周末,也不是他的排班,高以宵甩脱了裤子倒在沙发上舒坦地叹了口气,终于能休息一会了。 每天带班就像打仗,青春期的孩子们没一刻肯安静地待着。 家里一下安静下来,能听到楼上赵霈泽关门的声音。高以宵瘫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伸出手抓了抓脖颈后的腺体,又摸了摸有点发热的额头。 最近好像总有些**期的迹象,但高以宵没怎么放在心上。 市一中omega老师本就不多,担任班主任的更是少之又少。毕竟周期性的**期是个格外麻烦的东西。 不过高以宵不怎么担心,自己的**期很久才来一次,就算来了也不会持续超过两天,像是一场微小的流行感冒。 反正都到家了,高以宵索性连抑制剂都没打,从冰箱里拿出一听瓶啤酒就去开电视了。 高以宵刚把脚架到桌子上,手机就响了。 “喂?妈,在家呢。”高以宵接起电话,是退休在家的高妈妈的电话,“吃饭了,怎么了?” “以宵,妈上次和你提过的,你赵阿姨的侄子,你明天有空见一面吧?” 高以宵失笑,把腿从桌子上收回来正坐好:“妈,我明天下午要去班里。” “那你上午不是没事嘛。” “瞧您说的,我就不能歇会吗?”高以宵拿过啤酒来喝了一口,撇过头去舒服得打了个嗝。自从他和于承韬分手,他妈就开始明里暗里给他介绍对象,alpha也好beta也好,男的也好女的也好,什么年龄段的都有。高以宵去年拿高三毕业班紧张为借口,今年拿高一班主任事多为托辞,推了好几次了。 “这次不行,妈都答应你赵阿姨了,说什么你都得去。” “哪里来的赵阿姨……”高以宵烦躁地挠了挠头:“我都不着急您急个什么劲儿啊。” 高妈妈直接忽视高以宵的抱怨:“妈看了照片啦,特高特帅一小伙儿,长得也精神,看着就靠谱,妈把照片儿发给你,不比那什么于橙子差……” “妈,人家叫于承韬,”高以宵气笑了,“看着靠谱有什么用啊,您也甭给我发照片儿,我不喜欢alpha。” “你不喜欢也得喜欢,那omega找alpha是天经地义,你忘了你小时候隔壁李叔叔他们家就是bo结合,那婚后多遭罪啊,好些麻烦呢……” “成成成,”高以宵怕他妈唠叨起来没完,“您别说了我见就是了,见了不合适您就碍不着我了,您把地址发我手机吧。” 高以宵挂了电话简直要累得七窍生烟。前几年他有对象的时候,他妈看人家不顺眼,这几年分了,他妈看着他一个大龄男o天天在家瘫着,比他还有危机感。 说不喜欢alpha真的不是他找理由搪塞,高以宵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天生掌控欲爆棚的人种。 他和于承韬谈恋爱那会儿,他出去参加同学聚餐,都要被于承韬对照着他身上染上的信息素味挨个对人。幸好他强行拒绝于承韬标记的要求,甚至连临时标记也不行,不然他这辈子都要生活在于承韬的盘问之下了。他毫不怀疑要是被于承韬永久标记了,他可能连家门都出不了了。 手机响了一下,地址发到了高以宵的手机上。 同样的微信也发到了赵霈泽的手机上。 “小姑,”赵霈泽看到短信给姑姑打了个电话过去,“我和夏言才分手。” “怎么才分手?不是三月份那阵就闹着要分手吗?”赵霈泽姑姑在电话那头边说话边剪指甲,咔吧咔吧的声音听得赵霈泽头大,“反正是分手了,这个你去见个面,是姑姑以前的大学同学的孩子,姑姑见过照片了,一看就是听话懂事的孩子。” “那不合适。我不喜欢omega。” “那有什么不合适的,明天你必须去,姑姑都答应了人家了。你就见个面,也没说让你见了面就非得喜欢。” “小姑,下次别这样了。” 赵霈泽不喜欢被别人逼迫做事情,但他从小母亲去世,小姑给了他很多照顾,他只能勉强应下。小姑不喜欢夏言也不是第一天的事,估计想给他介绍个好对象也忍了很久了。 赵霈泽姑姑听出赵霈泽语气里默认的意思,开心地挂了电话。赵霈泽伸出手抓了抓刚到了新家在四处探索的猫咪的脑袋,叹了口气。 他掏出手机删掉了夏言的联系方式,夏言明明是个beta,比omega还敏感,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大吵,赵霈泽实在是被他弄得疲惫不堪。这次就算是彻底结束吧。 过了一会,赵霈泽手机上收到了小姑发来的对方的照片,他拿起手机点开一看,愣了一下。 照片上的人似乎是被突然照下来的,看着镜头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嘴边还带着未收敛起来的笑意,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露出瘦长干净的小臂。 赵霈泽笑了一下,觉得高以宵应该是不知道,相亲的对象会是自己。按照他避之不及的那副样子,肯定是不会答应和自己相亲的。 赵霈泽放大了一下高以宵的笑脸,迟疑地想到,高以宵是个beta吧? 高以宵没有为相亲怎么收拾自己,就是正常地起床,洗刷后吃了点东西,套了个水洗牛仔的外套就去地下车库开他的小电驴。高以宵是会开车,但是市一中门口接送孩子的车把路堵得水泄不通,高以宵干脆还是换回了风驰电掣的小电驴,在车流里见缝插针。 高以宵拿着手里的车钥匙甩着圈,按下了电梯。结果就看着数字变成十七的时候门没有从他面前打开,而是变成了十八。 ……他现在跑着下楼还来得及吗。 电梯从十八楼又下来了,门在高以宵面前分开。高以宵毫不意外地在里面看到了赵霈泽。 高以宵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赵老板,早上好。” “高老师,早上好。”赵霈泽对着高以宵似乎满含深意地眨了眨眼。 赵霈泽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皮衣外套,配上他的发型像是要去砸场子的。 高以宵撇了撇嘴,在心里说了句骚包。但是这次他学乖了,没敢从电梯的反光门上偷瞄对方。 赵霈泽盯着高以宵抓在手上的车钥匙扣看,那是个胖乎乎的皮卡丘。 高以宵听见赵霈泽似乎笑了一声,他不解地回头看赵霈泽。 赵霈泽笑着说:“挺可爱的。” ??? 高以宵瞪圆了眼想这人没亲没故的怎么突然耍流氓。 “钥匙扣。”赵霈泽满意地看到高以宵吃了屎一样的表情,慢悠悠地开口。 高以宵低下头看向自己手里的皮卡丘,讪讪地笑了一下:“去年毕业的学生送的,看着显眼儿就挂钥匙上了,不怕丢。” 赵霈泽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 高以宵只能转回头去,手里使劲把那个皮卡丘搓扁揉圆。 赵霈泽看着那节纤长的手指,心情突然变好了。看高以宵这样子对方还不知道相亲对象就是他。 高以宵往车库走,赵霈泽就在后面默默跟着。高以宵一路胡思乱想,自己也没得罪这人,他老跟着自己干嘛,不会要在地下车库给他开瓢吧? 直到高以宵跨上他的小电驴,赵霈泽才绕过他,结果高以宵就看见了停在自己旁边的那辆熟悉的四个圈。 赵霈泽打开车门打量了一眼高以宵的小电驴:“高老师的车虽然小巧,占地可是不小。” 高以宵听出他调笑的意思,耳朵都飘红了,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赵老板过奖。” 赵霈泽笑着说:“高老师去哪里?载你一程?” 高以宵二话不说转动小电驴的钥匙,试图绝尘而去:“不用不用,赵老板和我不顺路。” “万一顺路呢?” 赵霈泽在后面问,高以宵装没听到。结果高以宵的小电驴刚出车库就被四个圈超了过去,赵霈泽还按了两声喇叭以示告别。 高以宵气绝,只觉得这破暴发户找他的茬。 “刚从炮友家待了一夜出来还在外面唧唧歪歪,”高以宵恨不得用鼻孔出气,“真是极品。” 虽然知道在朋友家过夜不一定就是那种关系,但并不妨碍高以宵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赵霈泽。 过了一会,高以宵就知道赵霈泽那句“万一顺路”是什么意思了。 “高老师,好巧,”赵霈泽装作意外的样子,“早知道高老师和我一路,刚才就该上我的车的。” 高以宵表情复杂地听着他说那句“上我的车”,只觉得上帝今天按着他耍起来没完了。 高以宵光知道相亲对象叫“赵先生”,谁知道天下“赵先生”千千万,就非得撞上了是赵霈泽。 赵霈泽看着高以宵面带微笑坐下,心知他能装的很,肯定在那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赵老板客气了,”高以宵努力压制住抽搐的嘴角,“赵老板看样子是大哥,别叫高老师了,叫小高就成。” “高老师为国家建设培养栋梁人才,怎么敢叫小高,”赵霈泽摆了摆手,“倒是我满身铜钱臭,高老师不嫌弃的话,叫老赵就行。” 两个人假惺惺你来我去了半天,称呼还是 “高老师”和“赵老板”,半步都没动。 两个人从今年的艺考形势聊到小区超市大葱多少钱,从高以晨的破字聊到洗浴中心的脊柱按摩套餐,相亲正经的话反倒是一句都没讲。 高以宵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口道:“相亲这个事儿……其实不是我的意思,家里人给张罗的,耽误赵老板的时间了。” 赵霈泽垂了下眼睫,伸手搅了搅咖啡,想起那天和夏言在咖啡店分手,应该是被高以宵看了个完整。 “耽误时间算不上,我这边也是家里人安排的,”赵霈泽向后靠在椅背上,撑着下巴看高以宵,“我和上个朋友刚断,高老师也知情。这次是不尊重高老师了。” 高以宵愣了一下,没想到赵霈泽这么直白,赶紧摆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赵老板言重了。” 赵霈泽笑了笑,他也没真想和高以宵相个亲就成个什么事,他现在也没有谈恋爱的意思,看高以宵应该也是一样的想法。 “今天我请客,高老师中午赏个脸?” 高以宵刚要婉拒,手机就响了起来。平时怕学校有事,高以宵的手机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响铃。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个学生的电话,立刻对着赵霈泽说了句“抱歉”接了起来。 赵霈泽举了下手示意他随意,接着就看见高以宵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突然进入**期了?在哪个网吧?” 高以宵连着答应了几声,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就挂了电话。他刚要对赵霈泽解释,赵霈泽伸出手拦住了他的话。 “我送你过去。” 不知死活 赵霈泽开车载着高以宵从几个小区里穿了过去,抄近路赶去市一中学生经常偷去的一家网吧。 赵霈泽从余光看到高以宵脸色难看地坐在副驾上打电话,电话一直占线。 “学生打上抑制剂了吗?”赵霈泽开口问。 “这个学生对一般通用的抑制剂过敏,”高以宵还在不停地打电话,“他说他以前都是快到**期就自己去医院隔离。” 赵霈泽点了点头,心里虽然奇怪明明在家里隔离也可以,为什么非要去医院,但并没有再问牵扯到那个omega学生个人隐私的问题。 “这个学生你也认识,在你们集训班的孟寒,上次打架的那个。”高以宵连着给高寒父母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今天早上集训班有课,他看来是逃课了。让网吧的人联系救护车了吗?” “我们班班长也在,说是救护车也联系了,也在网吧做了简单的隔离。”说到这里高以宵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今天我们学校也正常自习,班长带头逃课,还出了这种事。” “也多亏有同学一起,”赵霈泽道,“不然还不一定这么快联系到你。” 高以宵“嗯”了一声,有些焦急地看着窗外。 “马上就到。”赵霈泽又提了一下速度,右转也没来得及等行人通过。 “今天多谢你了。” 高以宵看着车停在了网吧的巷口,没停稳就按开了安全带开门下了车,一路跑了过去。赵霈泽也跟着他跑进了网吧。 “高老师!” 高以宵远远就看见班里另一个学生站在门口挥手,心想这是第三个逃课的了,也没来得及数落他,抓住他肩膀就问:“孟寒呢?” “在厕所里,班长在门口守着!” 高以宵对着同样出来的网吧老板连声道歉,承诺给他尽快把学生带走,也顾不得问他怎么敢放明晃晃穿着校服的学生进来上网。 “高老师。” 高个子的alpha男生今天没有带着往日明朗的笑容,地上落了两瓶用光了的气味阻隔剂,他用手用力堵着门,可根本挡不住**期omega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漫。 高以宵看路姚远忍得额头冒汗,一把把他推出去。omega**期间不仅会对其他omega造成影响,也会影响到alpha。 路姚远挣扎了一下,被赵霈泽拉到了外面。 高以宵打开厕所的门,看到缩在墙角的孟寒,连手腕上都布满了红色。 “孟寒,孟寒?” 高以宵拍了拍孟寒的肩膀,把他搂到自己怀里,摸了摸他发烫的脸颊。 “高、高老师……” 孟寒努力睁开眼,看到是高以宵抱着他。 “没事了,救护车马上就来。” “妈妈……” 高以宵听到孟寒找家长,心里有点发酸,轻轻拍打孟寒的后背:“我联系你爸妈了,他们马上就来。” “.…..不要打扰他们……” 高以宵觉得更难过了:“别说话了,你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好了。”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路姚远非要跟上去,被高以宵一把扯开:“你别添乱了,马上回班里。等孟寒没事了我再找你算今天的账。” 路姚远攥了攥拳,愣愣地看着高以宵护着孟寒上了救护车。 赵霈泽把车开到路姚远面前,按下副驾的车窗:“同学,上车,我送你过去。” 赵霈泽担心高以宵到了医院跑不过来,打算去帮个忙。他看这个alpha小男孩的样子是不会乖乖听高以宵的话回学校,干脆带他一起去医院,看着他那个omega同学没事了再说。 高以宵把孟寒送进隔离室,嘱咐了医生护士他对抑制剂过敏的情况,站在医院走廊上继续给孟寒的父母打电话。 依然没有人接听。 赵霈泽带着路姚远也下了电梯过来,高以宵赶紧拦住往隔离室门口去的路姚远。 “孟寒已经进隔离室了,你现在回学校。” “高老师,对不起,”路姚远低着头,“是我今天带孟寒去的网吧。” 高以宵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看着路姚远:“今天你做的很好,没有出什么大事。但是老师和同学们信任你,让你当班长,是希望你能避免错误发生,不是想看到你犯了错怎么弥补。” 路姚远没有说话,懊恼地闭上了眼睛。 高以宵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omega天生容易受到影响和伤害,像网吧、酒吧这种信息素混杂的地方本来就要少去。你是alpha,不了解这些老师也不会责怪你。” 路姚远用力地摇了摇头:“是我的错。” “别说这些了,”高以宵推着路姚远的肩膀到了电梯口:“你回去吧,回去写个反思,下周一班会给老师和同学们一个交代。” 路姚远站在电梯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隔离室,沉默地点点头进了电梯。 高以宵看着电梯数字变成“一”,又走到窗口去确认路姚远出了医院,给班里今天值班守自习的老师打了个电话,和他说路姚远到班了通知自己一声。 赵霈泽靠在医院的走廊上看他解决完了一系列的事情,终于走了过来。他伸出手递了一瓶刚才区自动售货机买的水给高以宵。 “辛苦了。” “你才是辛苦了,”高以宵苦笑了一下接过那瓶水,“明明和你没关系,还跟着跑了大半天,麻烦你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赵霈泽摇摇头:“虽然在画室有好多孩子非叫我老师,但我知道我不是。真的老师才最辛苦……我们一共没见过几次,你都在忙着学生的事。” “他们叫我一声老师,我怎么能不管他们。”高以宵笑着摇摇头,“不说这个了。” 赵霈泽能明显感受到,直到现在高以宵对他的防备和客套才慢慢降下来一些。 “我送你回去吧?你是去咖啡店把车骑回去,还是回学校?” “我要等这孩子家长来接手了我再回去。”高以宵回头看了一眼隔离室旁边显示“使用中”的指示灯。 “联系到他父母了?”赵霈泽看着高以宵伸出手抓了抓脖子,皱了一下眉。 “刚才好不容易接了电话,结果说两个人都忙工作,让保姆过来。”高以宵只觉得衣领后面的标签蹭得脖子有些痒,“还问我为什么不打抑制剂……自己的孩子对抑制剂过敏都不知道,白当父母了。” “难为这孩子了。”赵霈泽看他把脖颈里白皙的皮肤抓出了红色的印记,伸出手把高以宵的胳膊拨到了一旁,“别抓了,都红了。” “现在好多家长……”高以宵说的话被打断,猛地收回被赵霈泽碰到的胳膊,“没事,就是衣服标签刮到了。” 两个人找地方坐下来等了一会,孟寒家的保姆阿姨来了,上次开家长会高以宵见过她。高以宵又和她再三确认保存了自己的电话,嘱咐她有事情就联系自己。 赵霈泽让高以宵在急诊正门等他,他从地下开车上来。 高以宵低头在班级微信群里嘱咐家长们定期带自己家孩子去做抑制剂过敏测试,又转发了几个流感预防通识在群里。 今天经过这一套鸡飞狗跳的事情,他心里对赵霈泽的偏见打消了一些。当时在咖啡店接到路姚远的电话,他还是有些慌张的。不管以前从其他班主任老师那里取了多少经,他真正带班也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再多的理论都是纸上谈兵。 但是一对上对面赵霈泽的眼睛,他心里的焦灼似乎被慢慢安抚了下来。阳光下的赵霈泽的眼睛近乎于完全的黑色,当他看进去的时候,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见。像是一池深深的潭水,高以宵一头栽了进去,却连一点波纹都没有印上去。 高以宵的脑海里又闪过赵霈泽的眼睛,赶紧甩了甩头。不知道是不是站在太阳底下太久,他感到有些头晕。 赵霈泽的车开了过来,高以宵赶紧上了车。 “你直接把我送去学校吧,我回班里看一眼,再坐公交车去咖啡店骑电动车回去,剩下的就不麻烦你了。” 赵霈泽单手握着方向盘,有些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不麻烦。怎么,不叫老板了?” 高以宵笑了:“你也不叫老师了?” 赵霈泽笑着摇了摇头,为高以宵一步不让的伶牙俐齿。他伸出手按开音乐,电台还停在夏言之前做夜间节目主持的调频。赵霈泽收敛了笑意,随手按了自动寻台的下一个频道。 电台里在放《美丽的梭罗河》,高以宵觉得身上有些疲惫,闭上眼睛跟着哼了起来。 车里突然安静下来。 赵霈泽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木质香,像是男士香水常见的尾调,他想可能是高以宵今天喷了香水,没怎么在意。 赵霈泽缓缓踩刹车停在红灯前,转过头去看很久没说话的高以宵,却发现对方闭着眼睛,伸手捂住嘴巴,脸色绯红,很不舒服的样子。 “……高以宵?”迟疑了一下,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高以宵的胳膊,他之前注意到高以宵好像很不喜欢肢体接触,便没敢直接去摸他的头看他发烧没有。 “嗯?”高以宵有些费力地睁开眼,觉得眼前的阳光格外的晃眼,晃得他眼睛好像都流泪了。他伸出手去擦脸上的水,却蹭到了脖颈的一把汗,“怎么这么热……” 绿灯亮了,赵霈泽赶紧把车开过路口在路边停了下来。 “你怎么回事?不舒服吗?” 赵霈泽觉得似乎那股木质香越来越重,他感觉自己身体也有些发热,他顾不得别的,伸出手去拍了拍高以宵的脸。 “高以宵,你不是beta吗?” 高以宵只觉得他吵闹,挥开了赵霈泽的手:“谁和你说我是beta……” 高以宵神志有些不清楚,觉得旁边坐着的高以宵那里飘过来淡淡的烟草味。奇怪的是,平时让他讨厌的这个味道,今天却闻起来格外地温暖,让他想要靠近。 近到可以一把火把他围拢在里面,把他的整个人都烧着了。 赵霈泽看着紧紧扒在他胳膊上的高以宵,努力抑制着自己想要触摸他的冲动,打开手机导航搜附近的药店。 “我现在去给你买抑制剂,你老实一点。” 高以宵本来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随着他的动作垂了下来,露出了已经镀了好几层绯色的脖颈。赵霈泽一眼就看到散发着黑檀木香气的腺体在的位置,不知死活地在他眼前乱晃。他脱下外套一把盖住高以宵的脖子,忍耐到眼睛泛上红色。 高以宵被那股烟草味道笼罩住,费力地抬起头来问:“你在说什么……买什么抑制剂……” 赵霈泽简直要被这个不牢牢记好**期周期的omega气死了:“你自己**期到了,心里没数吗?” “**期?”高以宵抱紧了赵霈泽的外套,把脸埋了进去:“我、我没有**期……你想蒙我?” 赵霈泽不想和他再瞎扯,他关好了车窗按开导航。 高以宵见他不理自己,在一旁开始哼哼唧唧。他以前从来没有在为数不多的**期丧失过理智,这次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踩在云彩上的感觉。他努力闻了一会赵霈泽的衣服,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篝火味儿的!” 赵霈泽头上青筋直跳,他实在忍无可忍,伸出手去在高以宵的腺体上狠狠捂了一下。 ※※※※※※※※※※※※※※※※※※※※ 小高老师:在老赵的极限边缘反复横跳 远亲不如近邻 赵霈泽手紧紧抓着方向盘,把车停到药店门口。刚才那一下子把高以宵捂得缩在座位上不敢动了,只有鼻子和嘴巴从赵霈泽外套下露出来,小口喘着气。 “你在这里待着,我马上回来。” 赵霈泽开了车门要出去,高以宵的手就伸了过来,扯住他的衣摆。 赵霈泽又坐回去,把高以宵的手掰开放回他那边:“很快就回来,药店就在旁边。” 高以宵被外套里的热气熏得睁不开眼睛,他看赵霈泽又要走,就转头去摸他自己那边的车门。 赵霈泽的耐心要被他耗光了,伸出手去又把他抓回来,从外套里面捞出来,他双手扶住高以宵发热的脸颊,眼睛直视着高以宵:“高以宵,我去给你买抑制剂,你乖乖在车里待着,好吗?” 高以宵愣愣地看着赵霈泽的眼睛,突然往前凑了一下:“好看。” 赵霈泽移开两人差点碰在一起的鼻子,一只手护着高以宵,另一只手从副驾驶椅背里扯出一条皱皱巴巴的宝蓝色领带。他一只手固定住高以宵的两个手腕,把那条领带缠了上去。 高以宵不说话,直直盯着他看。 赵霈泽抬眼瞟了一下高以宵圆圆的眼睛,现在那双眼睛被湿润的睫毛垂着挡住了,亮晶晶的。 “你清醒了会后悔的。”赵霈泽哑着嗓子说,又重新把衣服丢到他头上,“别再动了。” 高以宵费劲地从外套里重新冒出头来,看着赵霈泽绕过车头,穿着衬衫的背影走进药店,被汗微微沾湿的后背染上了自己的信息素的味道。 高以宵用下巴蹭着赵霈泽微凉的外套,把眼泪和汗水都抹在了上面。 赵霈泽很快就从药店出来了,提了一大兜子的抑制剂。 赵霈泽带着微凉的秋气返回充满了黑檀木香气的车子里,解开袋子问高以宵:“喷雾、针剂、药片和口服液,你习惯用哪种?” 高以宵皱着眉蹭了过来,盯了半天说了句:“嗯?” 赵霈泽叹了口气,他刚才已经在药店里用了抑制剂,现在能稍微冷静一些了,他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高以宵抬起被捆上的双手,手指拨弄了一下开了封的那板药片。 车里没有水,赵霈泽要下车去买水,高以宵又在一边哼哼唧唧。赵霈泽把那袋抑制剂丢在车后座上,探过身子去从高以宵那边副驾驶的储物箱里找零钱。 高以宵看见面前是赵霈泽的肩膀,被汗濡湿的发尾下的腺体露在他的眼下。高以宵把自己热乎乎的脸贴在了赵霈泽的肩膀上。 赵霈泽担着高以宵脑袋的重量,终于从夹缝里扣到两个钢镚。 “高以宵,把头抬起来,我怕撞到你。” “我不。” 高以宵这时候回答得格外干脆。 赵霈泽这辈子对omega都没有这么耐心过,他用左手从肩膀上伸过去扶住高以宵的头,慢慢把身子抬起来。 高以宵反而不满地瞪了一眼赵霈泽。赵霈泽被他气笑了,伸出手去把他的鼻尖往上推成了一个猪鼻子。 “就你屁事儿多。” 赵霈泽把水买回来,把高以宵的双手解开。看到白色手腕上红红的印记,赵霈泽的眼神飘忽了一下。赵霈泽轻咳了一声,把药片和打开的水都塞到他手里。 “快吃。” 高以宵手腕发软,拿着的水瓶歪了一下就要撒出来。赵霈泽赶紧包住他的手,把水瓶固定住。 高以宵另一只手里的汗把药片弄的黏糊糊的,他不舒服地要把它扔掉。 赵霈泽深呼吸了一下,告诉自己要有耐心,高以宵现在没有理智,不能和他计较。他把药片放在自己手心送到高以宵嘴边,示意他张开嘴巴。 “啊——张嘴。” 高以宵看了一眼赵霈泽的手,低下头用嘴把药片含到嘴里。 omega带有热度的嘴唇因为缺水有些干燥,碰到赵霈泽的手心带着柔软的触感。赵霈泽猛地收回手,攥住了手心。 高以宵张开嘴,给赵霈泽看舌头上的药片,红色的舌头上躺着一抹小小的白色。 赵霈泽伸出手把他的嘴合住:“好了,我知道你吃进去了。” 他又替高以宵拿着水,一点点扶住他的后脑勺喂给他。 折腾了半天高以宵终于把药吃下去了,在副驾驶上昏昏沉沉睡着了。 赵霈泽干脆把车开回了锦绣花园,下车的时候怎么叫高以宵都叫不醒,赵霈泽只能把他背回了自己家。他把高以宵的外套脱下来,就扔在了客房的床上。 赵霈泽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更没带过omega回家。他给高以宵盖上被子,从床脚坐了下来,发了会呆。 赵霈泽看见高以宵鼻翼上红了一块,想起来是刚才给他做猪鼻子的时候弄的,笑了一下。 门外的猫抓了抓紧闭的门板,赵霈泽站起身又给高以宵塞了塞被角,才站起身离开了客房。 高以宵一睁开眼,被冲破窗帘印在墙壁上的红色夕阳闪了一下。他揉了揉眼,背过身去把脸埋在枕头里蹭了蹭。 突然睁开了眼。 他记得他送孟寒去了医院,然后赵霈泽说送他一程…… 高以宵伸手捂住了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的脸。 “停,停——高以宵,别想了,不许想了。” 然而干涩的烟火味道,脸颊上对方脊背透过衣服传来的热度,鼻尖上对方指尖的触感。 还有嘴唇碰到对方手心纹路的感觉。 高以宵脸红透了,一头栽回了床上。 过了一会感觉脸上的热度退下去了,他伸手从旁边床头柜上捞过自己的手机,一看都下午五点多了。一下午都没去班里看一眼,不知道孩子们是不是都闹疯了。他叹了口气,随手打开微信。 高以宵刷了一下朋友圈,发现赵霈泽发了张照片,配字是“倒霉孩子”。 他点开照片,是他家的猫在嗅一个塑料袋。高以宵放大一看,正是赵霈泽给他买的一大堆抑制剂。 高以宵心中发出无声的悲鸣,丢死人了。 他又在床上装了一会鸵鸟,站起身打开了门。 高以宵刚要走出去,听见赵霈泽在阳台上打电话,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散了。别找我。” “他喝醉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让他给别人打电话吧。” 高以宵愣了一下,是在说上次咖啡店那个泼了赵霈泽一脸咖啡的前男友吗。 脚边突然传来热乎乎、毛茸茸的触感,高以宵低下头,发现一只小猫在他脚边抬着头看他。 他蹲**,觉得在赵霈泽朋友圈的视频里见过这只猫,就伸出手指去逗它。 小猫长得像个小狮子,看着很胆小,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尖闻了闻高以宵的指尖。 “布丁,过来。” 赵霈泽喊了一声,小猫立刻转过头走到赵霈泽脚边绕圈,尾巴蹭着赵霈泽的腿。 高以宵站起身,看到赵霈泽的瞬间,一下就转开了视线,伸出手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 赵霈泽看着高以宵红红的耳垂,本来因为电话有些烦躁的心情变好了一点。 “感觉怎么样了?” 高以宵不好意思看赵霈泽的眼睛,只能盯着他的脚看,胡乱点了点头。 “没事了……今天谢谢你了。本来不是**期的,可能是被上午的学生影响到了……” 赵霈泽去厨房给高以宵倒水,转头看见高以宵低着头跟了进来,心里觉得好笑,把手里的水递给他。 “饿不饿?中午都没吃饭。” “对哦,对不起啊耽误你都没好好吃饭。” 赵霈泽给什么,高以宵就乖乖接了过来。高以宵看着赵霈泽伸过来的手,之前混乱的场景就又出现在了脑子里。他猛地闭上眼甩了甩头。 “不用这么客气,毕竟远亲不如近邻。” 赵霈泽看着他的小动作,靠在料理台旁意有所指地说。 高以宵没想到这真的是他的房子,不是什么朋友的家,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低头喝水,圆圆的眼睛四处乱转。 “留下来吃个晚饭?” 赵霈泽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果不其然看到高以宵的眼神集中到自己的手上,心里有些恶趣味地产生与逗猫同样的感觉。 “不了不了,不麻烦你了,我晚上去学校吃。”高以宵摇了摇头,把自己用过的杯子往洗碗台边放。 “我送你过去?你车子还没骑回来。”赵霈泽把他手里杯子接了过来,转手又放回杯盘;里,也没有冲洗一下。 “没事,”高以宵抬起眼睛盯着赵霈泽的下巴,这样就不用和那双眼睛对视了,“我坐公交车过去,车子我朋友帮我骑回来。” 赵霈泽没再坚持,跟着高以宵走到玄关,把他的外套递给他。 高以宵穿好鞋子接过外套,伸手去开赵霈泽家的防盗门。这个门的锁和自己家的不太一样,他转了半天没有转开。 赵霈泽从他身后把手伸过来,一只手拧了一下锁,一只手握着门把推开。 高以宵愣了一下,赵霈泽身体的热度从身后传来,这个姿势简直像被他抱在怀中。高以宵缩了**子,赶紧推开门走出去。 “谢谢你……那回见了,下次请你吃饭。” 赵霈泽靠在门口的鞋柜上看着高以宵慌张转头去推楼梯间的门:“楼梯间的门锁别住了,只能走电梯。” 高以宵尴尬地回头按电梯,等着这个笨重的机械装置从一楼慢悠悠地升上来。 两个人无言站了一会,高以宵好不容易等来了电梯,赶紧走进去。 赵霈泽笑着摆了摆手:“那我不送了,拜拜,小高老师。” 高以宵被那个“小高老师”戳在脑门上,伸出手皮笑肉不笑死命按关门按键:“拜拜——” 电梯合拢的瞬间,高以宵看见赵霈泽在耳边比了个摇晃的电话手势,张嘴做出“再联系”的口型,像上次高以宵一样。 只不过高以宵之前只是客套。 现在他却不能肯定这个“再联系”是客套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两个人就又见面了。 下次见面时赵霈泽会不会还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一句“好巧”。 味道尝遍 孟寒的事情最终有惊无险地解决了,周一班会高以宵把翘了自习去网吧打游戏的孩子们都拎起来敲打了一番。 突如其来的**期似乎只是个意外的插曲,在高以宵如同仓鼠跑转轮般的月考监考、改卷和讲评中很快就翻篇了。 赵霈泽除了偶尔更新一下朋友圈的猫猫视频外,仿佛在高以宵的生活中查无此人了。 不过高以宵开始能够在猫咪们之间,认出那只像小狮子的,名字叫布丁的猫了。看到赵霈泽的手出现在镜头里,给布丁递去事物,或是摸摸布丁的小脑袋时,高以宵都会有些莫名的羞耻感。 边新洋这个月的单机游戏签约平台的直播时长达标了,周末约高以宵去酒吧。高以宵一看是去于承韬开的那家清吧,接着就想拒绝。 “怎么,你们分个手还怕在路上遇见啊?”边新洋知道高以宵就吃激将法,“你怕他还管着你?” “怕他个屁。” “那就去呗,好些朋友一起呢,我给你介绍对象。” 高以宵现在听见介绍对象几个字就头大:“可别了,前几天刚叫我妈给整一乌龙,你就别添乱了。” “有情况啊宵宵,”边新洋那头呼哧呼哧地在吃海底捞:“男的女的?a还是b啊?” “叫你别管了,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是海底捞小哥儿服务还不够到位吗。”高以宵刚下了中午最后一节课,饿得想把下面偷吃零食的同学桌洞里的干脆面来充公。 “那你别忘了啊,我去你家接你。” 高以宵忍着饥肠辘辘和给他打招呼的同学点头微笑:“不用了,我开车去。” “嚯,你还记得你会开车啊,不得了不得了。”边新洋忙着往嘴里塞肉片,“劳驾!小哥儿再给我加点水!” 高以宵干脆地挂了电话,去教职工食堂打套餐解决基本温饱问题。 周末晚上高以宵照例先去班里点了人数,然后回家换了套衣服直奔酒吧。 边新洋站在门口等他,搭讪的人换了好几拨了,口袋里的假电话号码都快发完了。凡是边新洋觉得有意思的都直接交换微信,没趣儿的他就给假电话号码。有次他拿高以宵的电话给人,被高以宵发现了,高以宵逼他去步行街找最帅的小哥哥说“我是猪”。 遗憾的是,最后的结果是小哥哥和边新洋也交换了微信,高以宵的惩罚目的完全没有达到。 “边狗,等爸爸呢?真乖。” 于承韬这个酒吧设计的大门比大路低,高以宵下来台阶拍拍边新洋的头。 边新洋转头,看见高以宵后眼睛一亮:“儿子,今天好帅啊,嫩得爸爸都不敢认了!” 高以宵穿了件灰色连帽卫衣,水洗白的牛仔裤和运动鞋,像个头一次来酒吧的大学生。 两个人推推搡搡进了酒吧,走向边新洋朋友们都在的卡座。 大部分都是边新洋做直播或是打游戏时认识的朋友,高以宵就找地方坐下自己喝酒,低头看看朋友圈。 过了会儿一个看着挺年轻的男生坐到了他旁边,个子瘦瘦高高的,是个爱笑的长相。高以宵猜测他也就是高中毕业不久,估计还在上学。 高以宵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边新洋,冲他挑了挑眉示意这个男孩子。边新洋坏笑了一下,冲他竖了个大拇指。高以宵知道这就是他说的介绍的对象了,他对这种小奶狗小狼狗类型的不太感冒,看他们都像孩子、学生似的,不把这种类型当恋爱对象。 男生都坐过来了,高以宵也就随口和他聊几句。不出高以宵意料是个大三的学生,和边新洋在一个平台做游戏主播,两个人联动过直播间。 高以宵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男生好像有些紧张,一直在喝酒,脸上红扑扑的。高以宵怕他一会儿就发起酒疯来,放下杯子不和他喝了。 男生真有点喝多了,张口突然问:“以宵哥,你谈朋友了吗?” 高以宵看他人高马大,喝得迷迷糊糊怪可爱的,笑着说:“没有。” “那你看我怎么样?”男生鼓起勇气问。 高以宵刚要逗逗他,一抬眼看见男生背后稍远些的卡座,赵霈泽也在喝酒。高以宵一下就撞上了赵霈泽的眼睛,突然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赵霈泽举起手里的酒杯,对他示意了一下。高以宵有些慌张地垂下头抿了口酒,又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便又抬起头来看赵霈泽。赵霈泽却没在看这边,他对面突然出现了一个高挑成熟的女士,好像要请他喝酒。 高以宵一进酒吧赵霈泽就看见他了。之前他不知道高以宵是omega,一直以为他是beta。他身上总是有一种beta那种“你们都是被信息素支配的傻子,只有我们努力工作”的感觉,但事实上他是个omega,这种感觉在他的身上就更独特了。 高以宵看起来总是不紧不慢、百无聊赖的,似乎只有学生的事情能让他紧张起来。 赵霈泽看到那个粘着高以宵说话的男生,就知道那不是他的型。大概只有能让高以宵放下老师的思维,变成一个被照顾对象的人才是他的选择。 高以宵感慨赵霈泽艳福不浅,酒杯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他回过神来才看到男生还在等着他的回答,高以宵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啊,我不喜欢alpha。” 男生有些尴尬地举着杯子,连声说着没关系坐到别的地方去了。 高以宵挑果盘里的圣女果吃,看着那边赵霈泽礼貌拒绝了女士后,反而给对方点了一份红酒蛋糕。 高以宵鼻子里出气,心想这样能拒绝搭讪的人就怪了,伸出手去继续想从盘子里找水果吃。 一只手把一个扒干净皮的橘子递到高以宵的面前,连橘络都摘下来了。 “又因为橘子扒皮麻烦就不吃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听见于承韬的声音,高以宵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来前男友的酒吧遇见前男友,也是自己理亏。要是于承韬以为自己对旧情念念不忘,这误会可就大了。 “我的事就不麻烦你费心了,”高以宵微笑着接过橘子,转手丢在身边一个小男孩手里,“于先生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又在开玩笑。” 于承韬看着高以宵的举动,不怎么当回事,伸出手又去扒橘子。他潜意识里仍然将高以宵当作是自己的omega,对方的这些行为在他这里只是撒娇的举动罢了。 高以宵看见于承韬不为所动的样子,脸阴沉了下来:“我说别管我。” 于承韬一声不吭扒完了橘子,又放在高以宵的面前:“你还在当老师?” “于承韬,你听不懂人话是吗?”高以宵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表情,“离我远一点,别多管闲事。” “当老师薪水低还很累,omega要做老师太辛苦了。其实我还是觉得,回归家庭对你来说是更好的选择,”于承韬看了一眼高以宵面前的洋酒皱了皱眉,抬手招呼店里的服务生:“拿杯苏打水来。” 高以宵伸手抢过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脸颊因为喝得太快而升起红晕,耳朵也有些发麻。 “于承韬,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最好别再对我指手画脚。” 高以宵闻到随着于承韬渐渐失去耐心,他身上溢出来的皮革味道。这味道几乎成了高以宵大学和研究生期间的噩梦,他几乎要呕吐出来,觉得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高以宵猛地站起身,酒精让他眼前一黑,向后滑了一下。于承韬也站起身来,刚要伸出手去扶他,却被另一只手格挡开,眼睁睁看着高以宵被另一个男人搂在了怀里。 “我觉得以宵选择什么工作是他的自由,虽然很累但是只要是自己的选择,他一定会尽力到底。”赵霈泽一只手扶着高以宵的肩膀,另一只手虚虚地环着高以宵的腰,维持着礼貌的距离。 高以宵被熟悉的烟味圈住时,几乎有一种想要坠入其中的感觉。篝火的烟味和人造烟草的味道有极大的不同,高以宵能嗅出里面有些旷野和丛林的气味。 高以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赵霈泽在替他解围。他扶着赵霈泽的小臂站直身子,垂着眼睫对他说了声“多谢”。 于承韬脸色发紧地看着那双触碰过高以宵的手,眼神和赵霈泽的对上,alpha之间无声的对抗将三个人这边的气氛拉扯地格外紧张。 “多谢赵先生今天也来照顾生意,”于承韬克制住自己想要把高以宵扯过来的冲动,努力保持面上的礼貌,“上次您接夏先生回去以后很久没见了,夏先生还好吗?” 高以宵听见于承韬认识赵霈泽,甚至话语里还提到了那个疑似赵霈泽前男友的人,他下意识抬起眼来看向赵霈泽。 赵霈泽看高以宵站稳后就松开了手,这会儿听到于承韬提起夏言,也只是礼貌地笑笑:“上次给于老板添麻烦了,夏言是他朋友接走的,不巧我们后来没再见过了。于老板实在是担心的话,可以自己联系他。” 赵霈泽说着也看了一眼高以宵,挑了挑眉。 高以宵脑子喝得有些混沌,不知道为什么赵霈泽要看自己,仓皇间避开了眼神。赵霈泽看见他躲避开了,只是伸出手去把他往前拉了一下,避开后面端着酒路过的服务生。 高以宵从赵霈泽手中抽回胳膊,低声说:“我去个洗手间,二位继续。” “那你小心。” 赵霈泽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送他走远。高以宵胡乱点了点头,一头冲向洗手间。 高以宵洗了把脸,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有些心烦意乱,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胸口,心跳乱七八糟,只觉得空落落的。高以宵想不明白,只得把这一切归到于承韬头上。都怪于承韬令人作呕的控制欲,分手了都阴魂不散。 高以宵想到那段时间天天被查手机,连穿衣打扮都不能自己选择的黑暗时光,只觉得嗓子里又是一阵抽搐。 高以宵又抹了一把脸,走出了卫生间,结果他抬起头就被于承韬拦住了去路。 “你和他什么关系?” 于承韬早就没了刚才粉饰太平的那副模样,眼睛死死盯住高以宵,伸出手掐住了他的肩膀。 高以宵被他按在墙上一阵吃痛,皱起眉去掰于承韬的手指:“关你屁事,放手!” “我问你和他什么关系!”于承韬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另一只手控制住高以宵的动作:“你背着我和别人乱搞?” “你tm有病就去治!”高以宵伸出头一脑门顶在于承韬的下巴上,“老子早二百年就和你分手了,你管我和谁乱搞?” 于承韬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轻松就把高以宵转了个面,把他的脸按在墙上:“以宵,你喝醉了乱说胡话,我不怪你,你明天就给我搬回来。” “我屮了于承韬,”高以宵的脸颊被墙壁磨得升腾,和alpha之间不可逆转的体质差距让他感到绝望,“我就是和赵霈泽好了,我们亲了睡了,味儿都尝遍了,你tm的管得着吗?” 于承韬被高以宵的话气得爆炸,抬起手就想打他。 赵霈泽看高以宵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不放心便也来了卫生间。刚走过来就听见高以宵那句“亲了睡了,味儿都尝遍了”,愣了一下,结果就看见于承韬要打高以宵,赵霈泽上前一步,一拳就打到于承韬的脸上。 于承韬毫无防备被打了一拳,蹲在地上红着眼睛抬起头,就看见赵霈泽捂住高以宵的后脑,把高以宵搂在怀里。 “于先生没听见以宵的话吗?”赵霈泽带着笑容,笑意却没有传达到眼睛里,“别随便对别人的omega动手动脚。” 高以宵抬眼就看到了赵霈泽的下巴,听到赵霈泽说的话,傻眼了。 ※※※※※※※※※※※※※※※※※※※※ 小高老师:口出狂言。 你随时来拿 高以宵怔怔地靠在赵霈泽肩上,看着赵霈泽和于承韬两个人对坐着喝酒聊天。要不是他能看见于承韬攥住的手上青筋绷起,他还真能以为两个人是关系挺好的朋友。 于承韬把新开的酒从服务生那边拿过来,面带微笑把酒瓶上的标签展示给赵霈泽看。 “沾于老板的光,今天喝了好酒。”赵霈泽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酒杯递过去。 于承韬倒得也毫不眨眼:“是我沾了以宵的光,有幸和赵先生共饮。” 高以宵被他们两个装模作样的你来我往装腔作势恶心到翻白眼。或许克制着怒火当刚才的互殴没发生过,还能迅速握手言和坐下来拼酒是alpha们的特长吧。 高以宵看了一眼于承韬嘴边的青紫,确认刚才不是自己的幻觉。 ——我就是和赵霈泽好了,我们亲了睡了,味儿都尝遍了,你tm管得着吗? 高以宵一个头两个大,伸出手捂住眼睛,长叹了一声。赵霈泽可真是个大好人,都被他拿来当挡箭牌了,还能两肋插刀挺身而出。 好邻居,从今儿起你就是我好兄弟,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高以宵内心沉重地拍拍赵霈泽的肩膀,脑子里桃园结义那段儿都过了半片儿了。 “别闹,待会儿就带你回去。”赵霈泽当他是喝醉了,伸出手把高以宵按规矩了重新倚回自己身上,还用手指刮了刮他的鼻尖,全然把对面于承韬的杀人实现当空气。 高以宵捂着鼻子红了脸,用眼神传达自己对赵霈泽的感激:兄弟做戏做全套,真委屈你了。 赵霈泽看着高以宵冲着他挤眉弄眼,笑着捂住了高以宵的眼睛。 高以宵不满地使劲眨眼,试图用睫毛给对方的手掌造成伤害。 赵霈泽生命-1。 于承韬用力咳了一声,望向靠在赵霈泽身上乱扭的高以宵:“以宵,你什么时候和赵先生……咳,交的朋友?也不告诉我一声,刚才差点起误会。” “你是我妈?我交朋友还得和你通报?”高以宵掰开赵霈泽的指缝,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于承韬,“交什么朋友?我和霈、霈泽是谈恋爱,搞对象懂吗!” 高以宵还没能完全入戏,喊一个赵霈泽的名字差点咬到他的舌头,只能提高声音虚张声势。 赵霈泽嫌他演得太夸张,手掌往下又捂住他的嘴:“别乱喊,叫哥。” “哥。”高以宵迅速夹起尾巴做人,乖乖对着赵霈泽眨了眨眼。 于承韬忍得要内出血,只能一杯接着一杯给赵霈泽倒酒:“以宵性子跳脱,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难为赵先生包容他了。” 赵霈泽对于承韬灌他酒来者不拒,两个alpha都打肿了脸硬充胖子,谁都不肯先叫停。 “不为难。以宵在我面前都很乖,对吧,以、宵。” 高以宵看着赵霈泽笑眯眯的眼睛,听着他咬牙切齿念出自己的名字,后背凉飕飕的,缩着脖子赔笑:“对、对,都听你的。” 高以宵偷偷把赵霈泽捂着他脸的手掌掰下来,半真半假地凑过去用于承韬聋了才听不见的声音道:“哥,你怎么老摸我啊……” 赵霈泽看着仗着演戏格外胆大的高以宵,眯了眯眼睛:“那不是每次都你非让我摸你?” 高以宵一下子红了脸,转过头宁愿和于承韬大眼瞪小眼,也不愿意再和赵霈泽假戏真做。 赵霈泽又伸出手一把将高以宵的手抓在手心,低着头喝酒,和于承韬说些恭维话打马虎眼。每当他故意说些暧昧的话气于承韬,他就用手指抠高以宵的掌心,似乎是在讨些回报。 高以宵手心被他弄得出汗,不好意思地转头去盯着酒保耍酒。 赵霈泽和于承韬很快说起些与酒吧生意有关的话,抓着高以宵的手慢慢放松了。 高以宵缓缓抽出自己的手,在这里如坐针毡。他看了眼赵霈泽,对方今天又穿了那件外套。高以宵伸出手想从赵霈泽外套的内侧口袋里掏烟,他记得上次赵霈泽就放在那里了。 赵霈泽一把抓住高以宵伸向自己怀里的手,看着他:“要什么?” “烟。”高以宵撇了撇嘴,“带了吗?” 赵霈泽动了动嘴没说话,似乎想问他会不会抽。赵霈泽把烟盒拿出来,放到高以宵手里。 高以宵拿了一下没拿动,抬眼疑问地看赵霈泽。 “叫声哥就给你。”赵霈泽嘴角带了丝促狭的笑。 “哥——”高以宵有事求人只能低头做小,肚子里和赵霈泽的祖宗坐跷跷板。 赵霈泽看着高以宵从下往上瞪着自己的水润的眼睛,嗓子动了动,把烟塞给他伸手去拿酒杯。 高以宵拿到烟转头就走,把于承韬的破事儿任性地丢给赵霈泽处理。 高以宵走出酒吧上了台阶,在路边点了根烟,看着它在指尖燃烧——他不会抽。 微凉的夜风吹散了高以宵的酒意,他愣愣地盯着指尖明明灭灭的红点。 就在一个同样夜风吹拂的夜晚,他得知自己信任的学长、知己,也是男朋友瞒着自己把offer删掉,以自己的名义回绝了联系好的导师的邀请。 于承韬把高以宵研究生毕业后出国继续深造的机会全部掐灭,只是为了留住他在这里哪儿也不许去。 于承韬说这是因为爱他。 高以宵忍了那么多年,一直告诉自己alpha都是这样的,自己既然分化成了omega,就应该相信并且依靠自己的alpha。他忍受着于承韬控制他的交际圈,控制他的生活,控制他的一言一行甚至每个呼吸。 他忍不了了。 高以宵垂下头,用力吸了一口烟。他接着就被烟呛到,靠着电线杆弯腰咳嗽起来。 狗屁ao结合。高以宵心想。 他本来想把那只烟扔到脚底下踩灭,眼前却突然出现赵霈泽的眼睛。 高以宵夹着烟站了一会,等到那抹红色的火光快要烧到自己的指尖,才将其按熄在电线杆上,把烟头重新握回自己的手掌里。 他回到酒吧跟喝欢了的边新洋说了一声自己碰到了于承韬,要回去了。 边新洋瞪着眼睛:“他没有怎么你吧?” 高以宵揉了一把他的鸡窝头:“你就别管了。我给你叫了代驾,你也快回去吧,保护好你自己那珍贵的屁股。” “宵宵真好——”边新洋笑嘻嘻凑上来要亲他,被高以宵推到了沙发上。 高以宵转了一圈回去找赵霈泽,看见于承韬被他喝趴在了桌子上。赵霈泽也没好到哪里去,靠着沙发靠背皱着眉揉太阳穴。 高以宵走到赵霈泽面前:“你还好吗?我送你回去。” 赵霈泽抬起头看高以宵垂下来的视线,对方带着罕见的乖巧的样子让他恍神。 高以宵看他发呆,伸出手去在他眼前晃了晃:“赵霈泽?” 赵霈泽一把抓住那只手。高以宵被他扯得踉跄了一下跌坐在沙发上,另一只手里的烟头掉到赵霈泽的裤子上。 赵霈泽看了一眼那只烟头,摇了摇腿将它弄到地上:“留着这个干什么,想要我这里多的是。” 赵霈泽转头深深注视着高以宵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随时来拿。” 高以宵愣住了,不由自主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又被突然走过来架起于承韬的服务生叫住。 “两位先生,老板说这桌的酒都算在他身上,”服务生冲他们点了点头,“我先送老板回去了,先生们还需要什么可以继续下单。” 高以宵摆了摆手,示意他把于承韬带走。他转过头再看赵霈泽时,对方又靠回了沙发上,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他自己的幻觉。 “我叫了代驾,你怎么来的?”高以宵站起身,伸出手要去扶赵霈泽。 赵霈泽没有抓住他的手,只是扶着沙发有些艰难地站起来:“我没开车。” 高以宵愣了一下,抬起的手垂下去:“那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赵霈泽点点头,慢慢走向酒吧外面。 高以宵站在他身后,一时还不能从刚刚两人逢场作戏的情绪里清醒过来。 赵霈泽像是一个很快摆脱了梦境的人,而他却留在了那场梦里。 高以宵怔怔地看着赵霈泽走上酒吧门外的楼梯,站在街边也点了一支烟,红色的光点躲在赵霈泽醉酒后变得厚重的篝火味道的信息素里,像是一只情人哭泣后仍带着爱意的眼睛。 一只手突然扯住高以宵的胳膊,高以宵回过头看见于承韬追过来靠在酒吧门口。 “以宵,我知道你听不进去,”于承韬有些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但是你信我,赵霈泽他眼里没你,心里也没你。” 高以宵定定地看着于承韬,突然笑了一下。他抬起手来把于承韬的手用力扯开:“那也与你无关,于承韬……” “……你再也操控不了我的人生。” 高以宵转过身离开酒吧,离开那段被控制压抑的生活和记忆。 赵霈泽转过头来看向高以宵,吐出口烟来:“怎么这么慢。” 高以宵伸出手摇了摇手里的车钥匙:“忘了拿钥匙。” 赵霈泽看了一会儿高以宵有些发红的眼角,什么也没再问,把烟踩灭了。 高以宵看向赵霈泽,对方靠着开了一条缝隙的车窗,不断后退的路灯飞快地照在赵霈泽的鼻梁上,投下一片小小的影子,又迅速消失。 “很难受吗?” 赵霈泽没有睁眼,带着鼻音含糊地说了句“还好”。 高以宵能闻到赵霈泽身上一直带着信息素的味道,兴许是喝多了,赵霈泽没有刻意将它们收好。 “今天对不起,擅自拉你出来扛枪。”高以宵低头去摸手心的纹路,那束扫过赵霈泽鼻梁的光线也不断落在他的手心里。 “别再说对不起了,听吐了。” 赵霈泽好像真的喝多了,语气变得随意了很多,也不像前几次见面时那样维持着绅士的态度。 高以宵深吸了一口气,攥住手心说:“你以后哪里用的上我就开口,能办到的我都会尽力。” “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 赵霈泽听到高以宵的回答转过头来,看着高以宵认真的样子,似乎嗤笑了一下,又似乎只是喘了口气。 高以宵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赵霈泽,心里突然有些发憷,他移开了眼神,看向窗外。 赵霈泽也把头转了回去,轻飘飘地说:“举手之劳,高老师不必放在心上。” 不是“以宵”,赵霈泽对他的称呼又变回了“高老师”。 高以宵抿了抿嘴,突然说:“虽然你只是客气,但是今天晚上你说‘只要是自己的选择,他一定会尽力到底’,我真的很高兴……” “不是客气。” 赵霈泽打断了他的话。 高以宵从自己这边的车窗玻璃上看到赵霈泽背对着这边的侧脸。 “那句话不是客气,你是个好老师,谁都能看得出来。” 高以宵觉得眼睛热热的。 他吸了下鼻子,低声说:“不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 “那至少,”赵霈泽转过头来,带着酒意的眼睛在路灯飞过时露出星光,“我看出来了。” 高以宵也转回头来,张了张嘴说。 “哥,谢谢你。真的。” ※※※※※※※※※※※※※※※※※※※※ 老赵同志:我看谁比我更撩。 不谈恋爱 车到了小区,高以宵想扶着赵霈泽进电梯,被赵霈泽拒绝了。 高以宵靠着电梯,从赵霈泽的背后看着他。和上次在电梯里时不同,这次是自己站在后面,赵霈泽站在前面。 电梯到了十六层,高以宵没动。 赵霈泽按住开门键,侧过头来看他。 “我送你到家,”高以宵耸了耸肩,“我怕你睡到楼梯间里。” 赵霈泽没回话,松开了手指,又按下关门键。 醉酒后危险又沉默的赵霈泽让高以宵无所适从,他有些无措地敲击着电梯内的扶栏。 两个人都抬眼看着那个鲜红的数字。 赵霈泽出了电梯去开门,伸出脚去挡住喵喵叫着出来的猫咪。 高以宵刚想跟着进去,就见赵霈泽把钥匙扔到门口鞋柜上,扶着门转头看他。 高以宵愣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不请我进去坐坐?” “太晚了,”赵霈泽看了眼表,“你该休息了。” “可我还不困。”高以宵管不住自己的嘴,脱口而出。 “乖,”赵霈泽的眼里似乎带了点笑意,“回去休息吧。” 高以宵张了张嘴,他被赵霈泽忽远忽近的距离感弄得格外焦躁。 赵霈泽格外有耐心地拦着脚边的猫,撑着门等高以宵回电梯。 高以宵攥了攥拳,只能说了一句:“那你也早休息。晚安。” 赵霈泽目送高以宵进了电梯,突然开口:“高老师,我不和omega谈恋爱。” 高以宵愣住了,他半个身子支在电梯里,看着赵霈泽深深的眼眸。过了半天,他才听见自己笑着说:“那巧了,我也不和alpha谈恋爱。” 高以宵看见赵霈泽不置可否地撇了下嘴,赶紧解释:“于承韬那是……” 赵霈泽却不再听他解释,抬手关上了门:“回见。” 没有小高老师,没有拜拜和晚安,也没有小电话手势。 高以宵愣了一会儿走进电梯,一口气提着不知道往哪里发泄。他回到家把身上染了赵霈泽信息素味道的衣服一股脑全部扔到洗衣机里,黑着灯躺倒阳台的躺椅上发呆。 不是说“你随时来拿”吗,怎么连句晚安都不给。 糟老头子坏得很。 赵霈泽把猫挨个喂了,转头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母亲的照片,纤瘦的女人坐在轮椅上,仿佛要被风吹跑了。 赵霈泽想起高以宵向他索烟时的眼神,还有叫“哥”时有些倔的样子。 他闭了一下眼睛,伸手把母亲的照片扣了过来。 高以宵周末回家吃饭,才知道假戏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他蹲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帮高妈妈择韭菜,就听见他妈走过时用脚踢了一下他的脚说:“你和小赵那事儿成啦?” “小赵?什么小赵?”高以宵捏着鼻子去捋韭菜根上的土渣。 “你这孩子,怎么还和家里保密呢,”高妈妈弯腰把高以宵弄干净的菜拿走,又扔过来一把新的韭菜,“这有什么好害羞的,组织上允许你交代实情。” “领导,能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什么小赵小钱小孙小李的,我真不认识。” 高妈妈头也不回就准确地把手上的水都甩在了高以宵脸上:“又瞎贫,就是赵阿姨家的那个小赵,上次不是介绍你们见面了吗?你赵阿姨都和我说了,你们相处地可好了,还一块儿出去玩儿了?年轻人就是得多出去玩玩转转,别和你爸似的成天搁家里卧着趴着……” 高以宵愣了一下,抬头问:“您说赵霈泽呢?” “这会儿肯交代了?” “交代什么啊,”高以宵哭笑不得,“根本没那回事儿,我们俩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编,接着编,你赵阿姨说人家对你可满意了。”高妈妈将那把韭菜洗了又洗,“嘿你这偷工减料的……” 高以宵噌就站起身来:“赵霈泽说他对我满意?” “可不是吗。你看什么时候合适了,就带小赵回家来吃个饭,你们抓紧把这事儿定了,好吧?” 高以宵气笑了,他说怎么找赵霈泽在于承韬面前顶那么大一口黑锅,赵霈泽都没什么反应,敢情搁这儿等着他呢。 还什么“我不和omega谈恋爱”,放狗屁,他家里知道他这样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吗。 高以宵把菜扔给高妈妈就往外走,随便冲了把手去找手机。 沾了水的手机屏半天划不出个所以然,高以宵拿着手机屏在衣服上蹭了一下,关了门回卧室给赵霈泽打电话。 电话隔了一会儿就通了。 “喂?找哪位。” 装,接着装。高以宵冷笑一声:“赵老板,是我,小、高。” 高以宵恶狠狠地咬着字儿往外吐,听见那边赵霈泽呼吸滞了一下,想这家伙肯定把电话接起来前没看来电显示。这会儿周末兴趣班正忙,估计赵霈泽离热锅上的蚂蚁也没什么距离了。 “高老师客气,找我有事?” 赵霈泽在话筒里的声音变得有些陌生,高以宵看见桌子上扔着的小电驴钥匙,抓起来就死命揉捏那个皮卡丘。 “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听说您对我挺满意的,我妈问你什么时候赏光来吃个饭。” 高以宵恶狠狠地心说,没想到赵霈泽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革命。于承韬那事看他和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鼻孔眼儿都不知道往哪里张,这会儿用高以宵当挡箭牌倒是毫不含糊。 赵霈泽听出高以宵知道自己用他堵家里人给介绍对象的事了,也笑了起来:“阿姨客气了,是我该请阿姨吃饭。” 高以宵这头儿哼哼唧唧,心想你接着编。 “我帮你一把,你是不是也该帮帮我?”赵霈泽能想象出高以宵鼻孔出气的样子,觉得好笑。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高以宵阴阳怪气,“你不是不和omega处对象吗?” 赵霈泽那边不出声了。高以宵掐了自己一把,心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咳嗽了一声说:“算了,我也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咱就算是互帮互助了,远亲不如近邻,是吧。” “谢谢小高老师宽宏大量,”赵霈泽又重新开口,“一定请你吃饭。” “你说的,别敷衍我,”高以宵听他又叫小高老师,没出息地又开始笑,“那我要吃海底捞。” “成,你想吃什么都带你吃。” 高以宵垂了下眼睛。又是这样假情假意予取予求的态度,姓赵的肯定用这招过了好几百个万花丛了。 高以宵说:“那你明天给我空时间,别放鸽子。” “都留给你。”赵霈泽说。 高以宵嗤笑了一声,突然变得情绪低落起来。打包票打得比谁都快,虚情假意的暧昧玩得比谁都真。 赵霈泽,你可真成。 高以宵没想到赵霈泽没放自己鸽子,自己却鸽了赵霈泽。 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约高以宵吃饭,高以宵毫不犹豫就鸽了赵霈泽。 那个人是夏言,赵霈泽前男友。 高以宵不知道夏言怎么拿到的自己的联系方式,两个人加了微信。本来夏言说要咖啡店,高以宵怕夏言拿咖啡泼自己,便说要请他吃莜面。 夏言好一会儿才说可以。 高以宵内心爆笑,估计对方也是第一次在面馆手撕小三儿吧。 高以宵和赵霈泽发微信说自己临时有急事没法去吃海底捞了,下次再约。 ——糟老头子:你鸽我? ——糟老头子:那下次你请我。 ——宵禁:成成成成我请你。 高以宵看着自己给赵霈泽改的备注就想笑。 ——宵禁:对了我问你个事儿。 ——糟老头子:? ——宵禁:要是有除了你家里人以外的人误会咱俩搞对象呢,要澄清吗? ——糟老头子:熟吗? ——宵禁:……还挺熟的? ——糟老头子:那不用解释。 高以宵满脑袋的问号,一脸老大爷地铁看手机的表情。赵霈泽这个思维方式有点迷,他跟不上这个人的速度。 不过有赵霈泽的口谕就行了,高以宵咔嚓按了截图保留证据,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去找车钥匙。 找了半天才想起来他爸把自己车借走了,又去找皮卡丘,结果小电驴被高以晨那个倒霉孩子借走去城市广场看电影去了。 即使知道赵霈泽这个时候多半在画室,高以宵也做贼心虚地轻手轻脚开门,连电梯也没坐,回了趟爸妈家去骑了他妈的女士自行车。 高以宵想着虽然奇怪一点,大不了在夏言发现之前藏起来就行了。 计划通。 高以宵蹬了一路自行车到了万达,好巧不巧刚碰上从小跑上下来的夏言。 夏言看了一眼高以宵,转过头去往里面走了。 高以宵才想起来自己认得夏言,夏言不认得自己啊。 高以宵把自行车锁了,赶紧跟在夏言后面往莜面村走。结果就看见夏言去星爸爸带了一杯咖啡出来,高以宵感到绝望,这咖啡是左右都躲不开了是吗。 夏言出了星爸爸看见这个刚才骑着粉色女士自行车的人站在门口,吓了一跳。摘下墨镜来反复确认了一下,发现这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才犹豫地问:“高先生?” 高以宵满脸笑容:“你好你好,我是高以宵。” 夏言一脸魔幻地伸出手和高以宵握了握手,让他带着自己往莜面村走。 这人……是赵霈泽现在的对象? 赵霈泽无视自己多次提出的复合要求就是为了和这个人在一起——这个事实让现在的夏言接受起来,格外地艰难。 ※※※※※※※※※※※※※※※※※※※※ 小高&老张:真香! 是个好人 高以宵带着夏言进了莜面馆,挑了几个自己喜欢的菜推荐给他。夏言说吃什么都行,高以宵也没和他客气,想吃的就都点了。 夏言有些尴尬地端着茶杯抿茶水,面带微笑问高以宵:“高先生和霈泽现在在交往吗?” “是吧。”高以宵心虚,似是而非地回道。 “霈泽一向脾气不好,要麻烦高先生多担待了。”夏言扯了扯毛衣的领子,笑着说。 “可不。”高以宵心不在焉地回应,低头看见手机屏幕突然亮了,“糟老头子”来消息了,他赶紧把手机反着扣过来。 “一般说两个人相处,最好是性格互补,我和霈泽当初就是这样。” “是您说的这个理。” “可惜我和霈泽有缘无分,以后要靠您多关照他了。” “怎么说?”高以宵随口接,夏言的话打他左耳朵这头进右耳朵那头出,啥也没留下。 夏言有些气结地放下杯子:“高先生是天津人?” “啊?”高以宵愣了一下抬头:“不啊。” “看您来这儿捧哏来了。”夏言攥紧了手里的杯子,嘴角带着不快的笑意。 高以宵装没听懂,笑着给夏言添水:“哪能啊,和您吃饭是我的荣幸。我看您比我年龄大,叫我小高就行。” 夏言接过水杯,努力维持脸上的微笑:“霈泽怎么称呼您呢?” 高以宵掰着手指头给他数落:“高老师、小高老师、以宵、倒霉孩子……” 看着夏言一脸复杂的表情,高以宵犹豫着加了一个:“……宵宵?” 当然,并没有这样叫过。 夏言垂着眼睛:“这样啊……霈泽养猫,那时候我们年轻,玩得花样也乱七八糟,哎呀,我和您说这个干嘛。” 高以宵纳闷,寻思你俩现在就不年轻了吗,说得和结婚好几十年的老头儿老太太似的。 高以宵看明白了,这不是上门撕小三,这是已经接受了事实,专程来恶心现任的。 高以宵心想,看在赵霈泽那么仗义的份儿上,帮他教育教育这个前兄弟媳妇,什么叫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我和霈泽认识那会儿,我还在电台当晚间主持,”夏言摆弄手指上一个素圈儿,“那天导播把他的电话接进来,我问他点播什么歌曲,他说‘放一首你喜欢的就好’,我就说‘放首王菲的歌怎么样’,他说‘你觉得好听就好’,我问他有什么想说的没有,他说‘那祝你生活开心,再见’。后来我下了节目,就找导播要了那通电话的号码。” 高以宵想起在赵霈泽车里听的那首《美丽的梭罗河》,又看夏言摆弄那个戒指,觉得这个环儿绝对不是赵霈泽这么装b的人的手笔。要是他戴戒指,肯定得整个钻大的,越闪越好。 “再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夏言端着水杯笑得一脸幸福。 高以宵想这肯定跳过了最关键的部分,手上跟着鼓掌:“那你俩可真浪漫。” 菜上了,高以宵一时顾不上恭维夏言,光啃羊肉串了。 夏言一边用筷子往下剔羊肉,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他和赵霈泽的故事。 高以宵看他的动作,又努力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再三确认夏言是beta。赵霈泽这厮净睁眼说瞎话,还“我不和omega谈恋爱”,那可不嘛,找了夏言这个比omega看着还omega的。 高以宵自信他俩往那儿一站,绝对是双兔傍地走,安能辨他俩谁o谁b。 夏言说了半天,水都灌下去一壶了,看高以宵那儿还风雨不动安如山,有些气闷道:“我说起来没完了,弟弟你是怎么和霈泽认识的啊?” 高以宵差点笑出声来,什么弟弟妹妹的,赵霈泽搁哪儿找的这极品,不知道以为后宫剧片场串戏过来的呢。也难怪这俩人臭味相投,都赶着做别人的哥。 “我们两个家里介绍的。” 这话夏言不知道怎么接:“那霈泽不是说,他不找omega的吗?” 高以宵心说这我忍不了,omega是薅你们家羊毛了还是搬你们家墙砖了,一个两个这么抵制omega。 “这搞对象谁说的准呢,我之前还说不找alpha呢。” 夏言不死心,又问:“那你们谁先喜欢上谁啊?” “谈恋爱还分先来后到啊,”高以宵塞牙了,不好意思去拿牙签当着夏言面剔,疯狂挑战舌头的极限,说起话来含含糊糊地,“非要说的话,算他先喜欢上我。” 老哥,对不住了。高以宵毫无歉意地在心里双手合十。 “他非要过来和我住。” “你们住一起了?”夏言脸色难看,笑都笑不起来了。 “是啊。”住楼上楼下。 “家里也都认识了?” “您这不说笑吗,就家里给介绍的。”未曾谋面的赵阿姨,你好。 “那,那真是太有缘了。”夏言又去拿水杯,高以宵怕他喝茶喝到晚上睡不着觉,伸手给他盛了碗汤。 桌子上的手机开始震动,高以宵看了一眼是赵霈泽,当没看见。 “不过我也能理解霈泽为什么喜欢你,”夏言用勺子搅那碗汤,“我第一眼看你,也没认出你是omega。” “谢谢夸奖?”高以宵挠了挠脸颊,这话不知道怎么接。 “我不是讽刺你的意思,”夏言赶紧摆摆手,“我也问过霈泽为什么不喜欢omega,他说omega懦弱无能……” “嗯……”高以宵歪了歪头,感觉有被冒犯到。 “那时候我还担心他有心理问题,不过看现在你们相处地很好,应该是没有问题。” 夏言的笑脸在高以宵看来有那么一点不适,他低下头戳了戳手机,心说老赵,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都哪个世纪了,咋还搞性别歧视呢。 两个人打太极似的有来有回,说了些有的没的,高以宵坚持要自己结账,说算是替赵霈泽请夏言一顿,成功让夏言的笑容又崩了一下。 高以宵和夏言一起出了莜面村的店门,刚要客气一番挥手作别,就听见背后有人叫他。 “以宵。” 高以宵转过头,迎面就看到了赵霈泽冲他笑着挥了挥手里的手机。 嚯,这是修罗场啊。 高以宵讪讪地拿起手机,看见上面有四五个未接来电,折叠在一起的微信消息通知的最后一条就是来自“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我看见你了。 高以宵站在夏言和赵霈泽中间,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按照赵霈泽的说法,他是非o恋,而高以宵自称是非a恋,夏言则以为他俩是新晋二十一世纪模范夫妻。这就是传说中的,在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赵霈泽今天被高以宵鸽了,以为他在学校临时有事,本来想给他买点吃的晚上送下去,结果就看见高以宵在那里和自己前男友互通有无。 高以宵可是说“我也不和alpha谈恋爱”,看他今天遮遮掩掩问自己两个人的关系需不需要澄清,赵霈泽合理怀疑高以宵是不是对夏言突然有意思了。 赵霈泽就坐在店门口等他俩,所以高以宵一出门就被抓了个正着。 赵霈泽不知道高以宵怎么和夏言说的,没敢轻举妄动,叫住高以宵后只是把手里的一大堆吃的递给他:“给你买的。” 高以宵张口想说“破费了”,一个卡壳想起来夏言还在,伸出手去状似娇嗔地拍了一下赵霈泽:“你对人家真好!” 赵霈泽被他一个铁拳给拍懵了,捂着胳膊看高以宵在背对着夏言的角度对着他挤眉弄眼。 赵霈泽差点笑场,他以前不觉得高以宵和高以晨哥俩儿有相像的地方,熟了以后高以宵那份装模作样的老师派头下,和高以晨是一个尿壶的跳脱德行。 高以宵看赵霈泽不接自己的戏,生怕自己一晚上的假戏都白唱了,急的不行。 结果那头夏言先演上了。 “霈泽……” 高以宵转头看见夏言眼圈都红了,简直要为他鼓掌,这实力简直是脚踩万千小花小草,可以直接问鼎金马金鸡金牛鬼蛇神。 “你最近还好吗,都不接我电话。”夏言伸手眼角似有似无的眼泪,视线穿过高以宵叫板赵霈泽。 赵霈泽一把抓过高以宵的肩膀笑着说:“不好意思了,家里管得严。” 高以宵用眼角瞟赵霈泽:你这戏怎么说来就来。 赵霈泽捏了捏高以宵的肩头:全靠同行衬托。 高以宵眼看夏言又要自由发挥,赶紧插嘴道:“今天和小夏哥聊了聊,我们俩投脾气,以后我多陪小夏哥出来吃饭,你可别和我争。” 赵霈泽皱了皱眉,这都哪里跑出来的夏哥秋哥冬哥春哥的。 夏言被高以宵的话给堵了回去,只能笑着说他客气。 高以宵俨然一副家里我说了算的样子,赵霈泽就配合他说什么就应什么。两个人一唱一和肩并肩手拉手,直接把夏言塞上了小跑送走了。 高以宵挥着手看夏言的车开远了,转头就哈哈大笑:“你这是哪里来的极品前任……” 赵霈泽就站在他身后,高以宵一回头就栽在他怀里,被赵霈泽一把扶住。 高以宵抬头看见赵霈泽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怂了一下:“我这不是帮你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吗,凶什么啊。” 赵霈泽叹了口气:“你这个充话费给的假现任也没好到哪去。” “你这样说话我就不爱听了啊,”高以宵低下头去翻赵霈泽给自己买的吃的,“哥们儿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你可得谢谢我。我今天晚上差点没和他把甄嬛传演个第二部,你可知足吧。” 赵霈泽看他这会儿嗨上头了,不和他贫:“你开车来的?” “没,骑车来的。” “皮卡丘?” 高以宵翻了个白眼:“小凤凰。” “买新车了?”赵霈泽跟着高以宵走到那辆女士自行车前面,才知道他在说什么。哭笑不得地扯了扯他的胳膊:“算了,我送你回去。反正顺路。” 高以宵也不和他客气,叼着个棒棒糖吃:“可不顺路嘛,上下楼呢。” 上了车高以宵还没系上安全带就要和他吐槽:“你和他好了多久啊?” 赵霈泽盯着他系好安全带才开车:“一年多吧。” “才一年多啊,我听他那架势,以为你俩好了上下五千年呢。”高以宵啧啧称奇,“他说他当电台主持人认识的你,怎么回事啊?” 赵霈泽看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心里叹气,伸出手去摸了一把他的头顶:“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这样的。” “别打岔啊说正事儿呢,”高以宵不满地把他的手从头顶上扒拉下来,轻咳了一下嗓子坐正了,装出第一次见面那会儿端正的样子:“那赵老板和夏先生是怎么认识的呢?” 赵霈泽忍着笑问:“他怎么和你说的?” 高以宵立刻把夏言的神态话语完美复制地演绎了一遍。 赵霈泽把窗户降下来,声音在夜风里传到高以宵耳朵里。 “也差不多吧。我当时在亲戚家里,亲戚孩子是小孩儿,成天玩手机。亲戚不愿意他老玩,扔给了他一个半导体收音机,他就在家弄那个玩。那天晚上非让我帮他给那个节目打电话,看看到底那些接起来的听众来线是不是真的。” 高以宵也把窗户降下来,让风吹着他微长的额发。 “我拗不过他,就帮他打,打了好半天。结果他上厕所去那会儿,电话打通了。” 高以宵哈哈大笑:“这倒霉孩子。” 赵霈泽看他圆圆的眼睛眯了起来,眼角笑出了细纹,心里也觉得轻飘飘地开心。 “打进去他就问我点什么歌,我就说随便放个。他问我有没有喜欢的,我说那你看着放个你觉得合适的吧。他又问我王菲的行吗,我说都行。就这样。” 高以宵把那根棒棒糖从嘴巴左边换到右边,右边换到左边,说话都说不清楚:“那这是差不多吗,差太多了好吗?” 赵霈泽也觉得夏言是有点夸张了,就也跟着高以宵微笑。 “那你最后真的祝他生活开心了?”高以宵伸出手来按赵霈泽车上的收音机,想知道夏言在哪个调频做节目。 赵霈泽说:“最后他问我有什么想说的,我不知道说什么,正好亲戚那边在看电视,一个健康养生讲座,我就跟着那什么大师复述:祝您身体健康、生活幸福,再见。” 高以宵笑爆了,棒棒糖都要从他嘴里掉出来:“那我们小夏哥有点自作多情哈?” 赵霈泽对他的叫法不满:“你这个哥学的倒是快。” “真稀奇,您搁这儿吃什么飞醋啊,”高以宵哼唧,“哎,哪个台能听他啊?” “他早换工作了。” 高以宵觉得有些没趣,只能随便开了个台,上面在放王菲的《你喜欢不如我喜欢》。 高以宵说:“这歌儿好,帮你找回过去的感觉。” 赵霈泽不搭他的腔,在红灯的路口停下来,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随便敲打。 “以宵,”赵霈泽突然叫他,“别再和夏言单独出去,他报复心强,可能会针对你。” 高以宵没当回事:“他报复心强你还和他好?当代农夫和蛇?” 赵霈泽叹了口气,伸手又想去摸他的头发。高以宵用手指挑着他的手掌躲开:“我警告你啊,别和我动手动脚。” 赵霈泽收回手来,把窗户缓缓关上。 高以宵反而把窗户又开大了,倚在窗边哼歌。 高以宵隐隐约约听见赵霈泽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就转过头去看他。 赵霈泽不看他的眼睛,张口道:“我说你是个好人。” 高以宵懵了:“突然给发好人卡?” 赵霈泽把车停到了路边,突然伸过手去掰过高以宵的下巴。 一个不含任何**的,干涩柔软的吻落在高以宵的嘴角。 高以宵愣住了。 平平无奇的吻 高以宵伸手按着赵霈泽的颈侧一把推开了。 高以宵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巴,抬眼瞪着赵霈泽:“我是好人,你就能瞎几把亲?” 赵霈泽伸出手摸了一下被高以宵蹭红的嘴唇,又被高以宵一把拍开。 “说了别和我动手动脚,动嘴也不成。” 高以宵努力想做出生气的样子,但奇怪的是,他能感到自己心里的风平浪静。没有生气也没有高兴,什么也没有。 好像赵霈泽就该在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给他一个平平无奇的吻。 哪怕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高以宵想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但他不想听到“我不和omega谈恋爱”这个回答。 他突然有些沮丧,这沮丧来得莫名其妙——omega这个身份曾经突然造访了自己的人生,以一种迟到的方式,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而现在却因为他是omega,他就要过被于承韬控制的生活,被赵霈泽吊着的生活。 高以宵心里不痛快,他伸出手去打了一下赵霈泽的脸,力道好像替他拍了一只小虫。 “不是不和omega谈恋爱吗,那就能亲omega?” 赵霈泽摸了摸被高以宵打过的脸颊,叹了口气,下车去路边的超市买了包烟。 赵霈泽出了超市点上烟,看见高以宵怒气冲冲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又用力地甩上。然后他开始沿着街往前走,用一种无畏的方式,就像突然闯进赵霈泽的世界一样。 赵霈泽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揉了揉额角,他也感到迷惑。 赵霈泽的母亲因为某种疾病去世了,格外地突然。他只记得幼年的自己放学后去过几次医院,母亲就消失了。父亲告诉他是某种omega格外容易患上的恶性疾病,带走了脆弱的omega的生命。 父亲收起了所有母亲的照片,不许赵霈泽看,也不许赵霈泽哭。 长大后当赵霈泽像正常的alpha一样,想喜欢上一个omega,开始自己的青春生活时,他却发现自己不能正常地和omega相处。 他总是想起母亲的脸,开始流冷汗,有时还有痉挛的症状。 赵霈泽没有告诉父亲,只是到处躲着omega,时间久了身边的朋友都知道他不喜欢omega。 赵霈泽没有解释,他不是不喜欢omega,他只是不和omega谈恋爱,不能标记自己的omega,甚至不能两个人距离过近地靠在一起。 所以高以宵出现时,赵霈泽以为他是个beta。 当高以宵在他身边时,他没有去思考他的性别。高以宵就是高以宵。不是omega高以宵,也不是beta高以宵,只是高以宵而已。 高以宵是特别的。 赵霈泽的烟烫到了他的手指,他抖了一下手,将烟头捻灭了扔在垃圾桶里。 赵霈泽看见高以宵又怒气冲冲地走回来了,使劲儿打开副驾驶的门,重新坐了回去。 赵霈泽看他走的满头是汗,觉得好笑,也坐回了驾驶位。 “怎么不走了?” 高以宵看见赵霈泽和没事人一样逍遥自在,肺都要气炸了。 “你笑了是不是?你还笑?耍流氓还有理了?” 赵霈泽转头看高以宵:“没理。” 高以宵没以为他会接话,猛一下对上赵霈泽裹着烟气朦胧的眼睛,脸红了一下,嘴巴打了架。 “你、你亲我干什么?” “这么金贵?还不能给人亲?” 高以宵简直无法理解他的流氓行径:“你管它金贵不金贵,给你脸了啊?” 高以宵本来想徒步走回去,走了一会儿回头看见这厮压根儿没追上来,人还在搁那儿吞云吐雾呢。高以宵觉着这事儿又不是他的错,他凭什么要被惩罚走回去啊,逻辑上说不过去,他就又走回来了。 高以宵想找赵霈泽给他个说法,但他问不出“喜欢”之类他觉得矫情的问题。 高以宵问自己喜不喜欢赵霈泽,没有回答——没不喜欢,也不讨厌。 不讨厌他的味道,不讨厌他的怀抱,也不讨厌他的吻。 但他是个alpha。 高以宵脑子里一边儿站了个小人儿说“赵霈泽和于承韬不一样”,另一边儿还有个小人儿说“全天下alpha都一般黑”。 高以宵脑子里被两个声音吵得不可开交,还要张嘴从赵霈泽那里讨个公道。 他可太难了。 “你就是用这手段勾上夏言的?” 赵霈泽见他不闹了,就下了双闪并道继续开车:“不叫小夏哥了?” “你这人能不能正面回答组织上的问题?”高以宵用手背碰了碰嘴唇,觉得热热的,一脚泄愤踢在车上。 “谁是组织上?”赵霈泽好笑地说,“你么?” 高以宵觉得这人把自己绕进去了,伸出手去抓赵霈泽的发茬:“严肃点,你现在是罪大恶极,有点儿自觉成不?” 赵霈泽顺着红灯停下:“那我老实交代。” “这还差不多。” “没有夏言,没有别人。”赵霈泽转过头来,后视镜上挂的平安符在他眼底映上闪闪发光的斑点,“只有你。” 高以宵又愣住了。赵霈泽的样子太过认真,让他没法儿靠嘻嘻哈哈把紧张掩饰过去。 赵霈泽刚想靠过来,高以宵一巴掌捂住他的嘴按回去:“绿灯了!” 后半程回家的路上,两个人没再有语言和视线交流,收音机开始播广告以后也被高以宵关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以宵紧紧贴着座椅,好像自己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靠垫,脑子里天人交战。 赵霈泽说他不和omega谈恋爱,但是他会吻自己。 自己说不和alpha谈恋爱,但是却不排斥赵霈泽的吻。 想了一路,高以宵下车时突然灵光一现——赵霈泽该不会是想和自己当炮友吧? “哎,你,说你呢,”高以宵突然喊赵霈泽。 赵霈泽转过头看见脸上红扑扑的高以宵,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自己闷成这样的:“不生气了?” “谁生气了……对,我是很生气,”高以宵慢走了两步,就不用过于仰视赵霈泽,“我说过了,我不和alpha谈恋爱。” 赵霈泽停了脚步,皱起眉。 “我没开玩笑。”高以宵虽然声音小下去了一点,但还是坚定地说。 赵霈泽转过身走近了他:“那于承韬就行?” 高以宵怕他霸王硬上弓,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就是不行,所以才不和alpha谈恋爱了。” 赵霈泽看他往后躲,就不再往前走了:“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高以宵第一次听见他骂人,他不讨厌,反而觉得特别带劲儿。 但是高以宵仍然摇了摇头,说:“赵霈泽,你不懂。” 赵霈泽不说话了,他像一座小山,沉默地矗立在那里了。 高以宵看他这样反而来气了,明明受害者是他,怎么搞的像他始乱终弃一样。他又问了一遍:“你不是也不和omega谈恋爱吗,这年头儿了,谁还没几个特殊择偶标准了。” “那不一样。”赵霈泽皱着眉低声说。 “怎么就不一样了?”高以宵提高了音量,“最烦你们这搞性别歧视的。” 赵霈泽没法儿和他解释:“不是性别歧视。” 高以宵微微喘着气,吊着眼梢瞪赵霈泽。赵霈泽乐意看他的眼睛,叹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外头冷,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高以宵见他又要翻篇儿,更来气了。哪次都是话说得含含糊糊,态度搞得暧昧不清。 “什么回去再说,回去就没得说了。” 赵霈泽被他搞得头疼:“高以宵,你到底想让我给你个什么交代。” 高以宵被他问愣了,一时半会儿答不上话来。 为什么吻他?喜欢他吗?想谈恋爱吗? 喜欢吗? 高以宵觉得嘴皮子上千斤重,说不出来,被赵霈泽叹了口气牵着往前走。 赵霈泽本来抓着他的胳膊,顺着下去抓住他的手。赵霈泽的手热乎乎的,高以宵把自己的手在他手掌里蜷成了一个团儿。 两个人出了车库,在布满星光的夜空下散了会步。绕了一圈儿回到电梯里,赵霈泽开口道:“别再见夏言了,好么?” 高以宵在车上时还觉得他是担心自己才不让自己见夏言,这会儿反而不敢肯定了。 高以宵没说话,胡乱点了点头。赵霈泽叹了口气,伸出手摸了摸高以宵的脑袋,高以宵没再躲开。 赵霈泽按住电梯的开门键,看着高以宵出了电梯去开家门。 “早点休息吧。” 高以宵开了家门,转回头来看他:“赵霈泽。” “嗯?”赵霈泽等着他说话,仿佛有着十二万分的耐心。 高以宵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胡乱挥了挥手。 赵霈泽笑了,对他说:“晚安。” 电梯门缓缓合上了。高以宵得到了他想要的晚安,但是他并不快乐。 高以宵把衣服又脱得满地都是,倒在沙发上发呆。他动了动鼻子,能闻到自己身上赵霈泽信息素的味道,他不讨厌。 上次自己**期,赵霈泽什么也没做。 高以宵想不通,赵霈泽到底在想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是有人能出一本《三分钟带你看懂赵霈泽》的书就好了。 他仿佛被赵霈泽扔到了半空中,飘乎乎地,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高以宵拿起手机,看到边新洋给他发消息。 ——边狗:宵宵!!!! ——边狗:上次那个广场帅哥儿和于承韬那孙子打起来了? ——边狗:你不厚道,也不告诉爸爸。 高以宵扯着嘴笑了一下,继续往下翻。 ——边狗:你和那人在一块儿啦? 高以宵笑不出来了。他戳进对话框,不知道应该回些什么。 高以宵揉了揉被白光照得不太舒服的眼睛,给边新洋发了一条语音:“边狗,兄弟这次要栽了。” 普通又特殊 高以宵开始躲着赵霈泽了。 那个意味不明的亲吻之后的第二天他就躲回了家里,折腾他妈重新给他铺床,把早就不用的房间又清理了一遍。 赵霈泽头一天还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没接,微信也不回。 高以宵翻出对话框就是头天晚上自己鸽了他以后的消息,还有一个问号。 ——糟老头子:还在学校加班? ——糟老头子: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糟老头子:棒棒糖吃吗? ——糟老头子:你不回我就随便买了。 ——糟老头子:…… ——糟老头子:我看见你了。 ——糟老头子:? 高以宵看了那个问号很久,还是关闭了屏幕。高以宵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打不过人家掉头就逃跑了。 高以宵缩到被窝里,用手蹭了蹭嘴角。 于承韬以前也亲过自己,虽然不喜欢这种亲密的接触,但高以宵也默许过对方的这类动作,但总是要忍耐着,仿佛是一个例行公事的小惩罚。 但赵霈泽不一样。 赵霈泽……是不一样的。 高妈妈推开高以宵的房门,一把将窗帘拉开,过来掀高以宵的被子。 “高以宵!还赖床,你该去上学了。” 高以宵把头往枕头里一埋:“我不想去——” “你必须得去!”高妈妈一把将他从床上揪起来:“你是老师,你不上学学生怎么上课!” 高以宵欲哭无泪,拿着手机拖拖拉拉去洗刷。 “以宵,你什么时候带小赵一起回来吃个饭啊?”高妈妈把晨练打回来的豆腐脑端到桌上,跟在高以宵屁股后面开始扫地。 “不着急。”高以宵叼着自动牙刷,扫帚一打过来就抬脚。 “哪能不着急啊?人小赵都老大不小了,你不着急人家着急,你不要耽误了好孩子。” “哟,我哪儿敢耽误他啊,”高以宵翻白眼,“他不耽误我就不错。” 高妈妈用扫帚把捅了一下高以宵的腰:“瞎说,你老实交代,你这几天非要回家来住,你是不是跟小赵吵架了。” 高以宵欲盖弥彰地一把吐了牙膏沫往外走:“我是那种人吗?我在单位团结同事,在家里尊敬父母,我和谁吵过架啊我。” “不害臊了啊,”高妈妈拿起高以宵的毛巾就去擦他蹭脏的洗手池:“我可警告你,你得端正自己的态度,要处对象就和人家好好处,别成天这整一出那整一出,吊着人家好小伙子。” 高以宵站在餐桌前面三两口把豆腐脑往嘴里拨。哪里是自己不端正态度,分明是那好小伙子吊着自己。 “成成成,您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高以宵眼看着要迟到,踩上鞋就往外走:“您也多给自己找点别的业余爱好,别成天盯着我的恋爱问题了,那世界和平奖您还没弄到手,抓紧上点心吧。” 高以宵紧跑两步把他妈关在了家里,气喘吁吁地往楼下跑。 这世界和平问题很好解决,就是人和人沟通顺利。赵霈泽就不是社会的好同志,他就不肯和自己沟通顺利。 高以宵想着赵霈泽三脚蹦不出个屁的态度,简直比街道办事处的大姐还糟心。 一个巴掌拍不响,但高以宵丝毫不想考虑自己哪里不对的问题。 但很快高以宵就来不及考虑这件关乎到世界和平伟大事业的事情了,因为年级部安排他去参加赛课了。赛完课又是诗朗诵比赛,诗朗诵完了还有家长跑学校来反映孩子早恋的问题。整整一个星期高以宵都没按时吃上饭。 更糟心的是,他和办公室里一个年纪大点的男老师打起来了。 年级主任是高以宵妈妈的大学同学,那锃光瓦亮的头顶对着自己发出谆谆教导时,高以宵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走在奔三的路上,都当了老师了,还能面临请家长的危机。 男老师是个alpha,家里老婆洗了标记和别人跑了,在办公室说话常常阴阳怪气的。高以宵他们年轻老师私下开玩笑的时候都会挤兑他两句,但是明面上也不会和他计较。 这个老师带高以宵他们班在内三个班的化学,今天一下课就有孩子到办公室来说这老头儿上课把班里一个omega小女孩儿给批评哭了。 高以宵本来以为是女孩子面皮儿薄,想着等老头儿心情好再和他提两句就算了。 结果孩子们一复述事情的经过,高以宵就火了。 那小女孩儿是个很上进的学生,学习刻苦努力,但是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孩子平时想要跟上同龄人的学习水平比较费劲儿。开学的时候女孩儿父母和高以宵也沟通过,只要孩子在学校开心健康,父母都没什么其他太高的要求。 高以宵平时挺喜欢她的,小女孩儿自己也上进,是好强的性格,不愿意表现出自己和别人的不同,就是平时话少点。 结果今天化学课有个作业漏下了没做,老头儿提问的题女孩子一着急,嘴里反应不出来,老头儿就火了,说了些嫌弃女孩儿笨的话。 孩子们不愿意详细说,但告诉高以宵这老头儿话里话外有歧视omega的意思。 老头儿回了办公室,高以宵本来还想压着火气和他好好沟通一下,以后不能这样管学生。老头儿一听刚毕业的年轻老师想教育他,不乐意了,指着高以宵的鼻子就吵了起来。 老头儿本来就看不惯高以宵一个omega处处在年级上出头揽事儿,又开始说些不尊重的话。高以宵的暴脾气一下就点着了,一拳就招呼了上去,被其他老师赶紧架开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让他打!”老头儿被几个年轻男老师按着,像个刚上岸不断跳动的鱼,“不就仗着他爸妈!一个omega……” “你再说一句!”高以宵指着老头儿的鼻尖又要往前走,“老婆为啥跑自己没点儿数吗!” 老头儿气得嘴唇直哆嗦,高以宵也脸红脖子粗的,两个人一块儿去了年级主任办公室,过了一会儿教务处主任和副校长全到齐了。 市一中这几年打出去的就是性别平等、成绩平等,到毕业年级都是混编班级,不分快慢班,也不分特殊性别班。高以宵明面上被批评教育了一番,要写检查反思,扣三个月工资,其实雷声大雨点小。 老头儿说是自己提前要求退了,实际怎么样高以宵也没兴趣打听。 高以宵回班里安抚了学生,趁下午最后一节自习把那个女生叫出班级谈话。 “陈灵,最近学习上、生活上感觉怎么样?” 高以宵就在班外面的走廊里和陈灵聊,装没看见班里几个孩子偷摸往外看。 陈灵不说话,低着头盯自己的鞋尖。 “陈灵,”高以宵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老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老师知道你今天不是故意不做作业的、不回答徐老师的问题的,是吗?” “不是。”陈灵慢吞吞地说。 高以宵愣了一下笑了:“那你还是故意的?” 陈灵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高以宵的表情,又低下头:“我不喜欢徐老师,所以不想做徐老师的作业。” 高以宵用自己的皮鞋尖儿划了一下脚底下的沙土说:“因为徐老师平时看不起omega?” 陈灵犹豫了一下,眼睛追着高以宵的鞋尖,点点头。 高以宵说:“陈灵,老师也是omega,你现在的烦恼和不满,都是老师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也思考过的。” “你总觉得自己反应慢,和别的同学不一样。老师那时候也是,性别分化晚,脾气又不好,到哪里都交不到朋友。” 陈灵小声反驳:“才不是,高老师对我们很好。” 高以宵愣了一下,有些失笑。这些刚上高一的学生和初中生没有太大的区别,心里总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突然赵霈泽出现在高以宵的脑海里。 ——我说你是个好人。 高以宵微微甩了甩头,把那人的影子甩脱开。 “老师想和你说,以后你可能还会遇到和徐老师一样,你不怎么喜欢或者让你感到不愉快的人,可是你不能让他们影响到你正常的人生。” “化学作业是你自己为了自己做的,学习也是为了自己学了,只有你以后变得足够优秀了,这些让你不快的人和事,对你能造成的伤害才会越来越小。” “陈灵,明白老师的意思吗?” 陈灵抬头看着高以宵点了点头。 高以宵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招呼她道:“你自己能明白就行,快回去吧。” 陈灵说了声“谢谢老师”,转头往回走,突然又停下脚步对着他说:“高老师,大家都喜欢你,因为高老师和大家说话时,不会因为是alpha或者omega就有什么不同——在高老师这儿,陈灵就是陈灵。” 高以宵愣了一下,笑着对她招了招手,让她快回去了。 高以宵看着远处渐渐明晰的淡白色月牙儿,呼吸了一下夜幕降临时的空气。 高以宵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却又抓不住感觉。 也许在高以宵心里,赵霈泽就是赵霈泽。不是alpha赵霈泽,也不是画室老板赵霈泽,也不是夏言的前男友赵霈泽。 就只是赵霈泽。 高以宵看见打了下课铃仍不敢出教室的孩子们,笑着对他们摆了摆手:“抓紧吃饭去,晚自习别迟到。” 年轻的生命们从狭小的规矩的方块儿教室里飞奔而出,互相奔涌碰撞着,笑着闹着。 高以宵想起自己混乱的青春,笑出了声来。 又笑不出来了。 一无所有 高以宵还是回了趟自己家,他有两本关于omega自我认知的教育类书籍,给他当时迟来的青春期带来了极大的影响。他想把这两本书放在班里的图书角里给孩子们看看,等着还要去找其他老师推荐一下类似的书给beta和alpha学生们也看看。 高以宵没在地下车库看见赵霈泽的四个圈,松了一口气,按了电梯回家。 结果一开电梯门,抬眼就是赵霈泽。 赵霈泽今天穿了件风衣,嘴上咬了没染的烟,看见高以宵回来,毫不意外的样子。 高以宵反手就去按电梯的关门键,赵霈泽一只手插了进来掰住电梯门。 “都回来了,就别到处乱跑了。” 赵霈泽看着有些疲惫的样子,高以宵只能强作镇定出了电梯,翻出钥匙去开门。 赵霈泽低头看他衬衣领子下微微露出的脖颈,闭了闭眼。 高以宵开了家门,转头看赵霈泽。赵霈泽抬了抬下巴让他进去。 高以宵又开始嘟嘟囔囔:“派头不小……整的和这你家似的……” 赵霈泽好笑地伸出手想揉一揉他的头发,却看见高以宵身体僵了一下。赵霈泽嘴角落了下来,收回了手。 高以宵进了家门,眼疾手快地捞起地上一个星期前扔的到处都是的脏衣服,讪讪道:“不用换鞋,你随便坐。” 赵霈泽没说话,也没往里面走,只是站在玄关拿起摆在鞋柜上的照片看。 高以宵把衣服塞进了洗衣机,转头就看见赵霈泽拿着自己的黑历史。 高以宵一把抢过那张自己幼儿园参加表演,在脸颊上花了两坨大红,眉心还有一点的照片。 “嗨嗨嗨!干嘛呢,瞎动什么啊。” 赵霈泽眼睛里有些笑意:“你那时候是卷发?” 高以宵低头看那张照片,小时候头发是自然卷,乱蓬蓬的。 “现在睡醒了也这样。” “像个洋娃娃。”赵霈泽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高以宵见他不再随便动手动脚,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发尾:“又说屁话……” “这几天没回来住哪里了?” 见赵霈泽执意不往里面走,高以宵帮他找了双他妈的拖鞋,还带着粉红的大花。 “回我爸妈那边儿……你管我上哪儿了!” 高以宵把拖鞋没好气地丢在赵霈泽面前,装作很忙的样子,这里收拾一下那里收拾一下。 赵霈泽换上拖鞋,拖鞋有点小,他大半个脚后跟露在外面。他跟在高以宵后面,到处乱走。 高以宵红了耳根,转头要推他:“你是我的尾巴吗,跟什么跟!” 赵霈泽一把拽住高以宵的胳膊:“为什么躲着我?” 高以宵想把胳膊挣开,没有成功,他把脑袋撇到一边,不敢看赵霈泽。 “你谁啊,天皇老子吗?我躲你干嘛,我行的端做得正又没干偷鸡摸狗的事儿,谁躲你了,自作多情。” “是我自作多情。”赵霈泽伸手把高以宵的脸掰过来,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肉,“那怎么不接电话。” 高以宵梗着脖子:“没听见。” 赵霈泽又问:“怎么不回微信。” 高以宵仍然嘴硬:“没看见。” 赵霈泽点了点头,松开了他。高以宵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被捏着的胳膊:这就完了? “上次不经过你允许随便亲你,是我不对。”赵霈泽背过身子说,“以后不会了。” 高以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赵霈泽不明不白给他来了一口,他生气了,着急上火了,不知道赵霈泽是什么意思。这会儿赵霈泽道歉了,说以后不这样了,高以宵还是不痛快。 为什么不痛快?高以宵也不明白。 高以宵只能说:“嗯,对,是这样,以后别动手动脚……动嘴,这事儿就翻篇儿了。” 翻篇儿了。 高以宵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自己跟自己说翻篇儿了,过去了,别斤斤计较、念念不忘了。 赵霈泽转过头来,看着高以宵脸上笑比哭还难看,浅浅的眉毛皱在一起打架,叹了口气。 “不然呢,你想怎么办?” 高以宵茫然地抬头看赵霈泽,张嘴重复:“我想怎么办?” 自己一个omega,和一个alpha,啥关系都没有,亲了一口。 哦,有点关系,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关系。 高以宵也纳闷儿,怎么感觉挺简单一个事儿,被他弄得复杂起来了呢。 自己走路上被狗啃了一口,自己特生气,完了这狗和自己道歉,说以后绝对不要你了,你大人有大量,别和狗一般见识了。 这不就完了吗。 高以宵想来想去,觉得问题可能出在这狗长得不赖,还跟自己挺投脾气上。 所以高以宵张嘴说:“那,那我把你当哥们儿,你也不能瞎啃啊。” 赵霈泽皱眉,不明白他这是又想到哪里去了:“哥们儿?” “对啊。”高以宵慢慢觉得自己摸到了门道。这狗和自己关系好,结果冷不防突然给自己来一口,这谁受得了啊,所以他怕了,躲起来了。现在这狗道歉了,自己就应该和狗重新建立友谊。 “对啊!”高以宵多日以来的疑惑得到了解决,他觉得自己舒坦了:“就是这个理儿,我原谅你了,以后别再犯了啊!” 赵霈泽看着他那副自欺欺人的模样,咬了咬后牙,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吻了下去。 高以宵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张了张嘴,发现赵霈泽把舌头伸进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以宵愣了一下开始挣扎,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想转头却被赵霈泽按死了脑袋,无处可逃。 赵霈泽紧紧闭着眼睛,手掌有些急切地去抚摸高以宵的发尾。 高以宵好不容易挣开了,刚要说话:“你不是说以后不再……” 高以宵的后半句又被赵霈泽堵回了嘴巴里。 仲秋的凉风吹动了客厅的纱帘,抚摸着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脚腕。赵霈泽推着高以宵,把他抵到客厅的墙上,扣着他的下巴逼他打开口腔,接纳他不成章法的情绪。 这个吻和上一次的截然不同。高以宵的脑袋里什么狗啊哥们儿都消失了,变得一片空白。只有赵霈泽横冲直撞的信息素包裹着他,和自己的味道纠缠在一起。 他觉得自己掐着赵霈泽手肘的掌心出了汗,自己像沾上了篝火味道的黑檀木一样,被点燃了。 这个吻很久才结束。高以宵和赵霈泽的额头相互抵着,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高以宵努力睁开被生理性的泪水濡湿的眼睫:“你怎么……” 赵霈泽伸出手牵起高以宵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 高以宵感觉到那里传来沉闷又急促的鼓声,和自己的心跳声很快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高以宵,”赵霈泽深沉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高以宵,“如果我让你动摇,那就不要排斥这种感觉。” 高以宵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赵霈泽的眼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自己流汗了。 但这和于承韬在一起时自己要克制、忍耐、被迫接受的吻完全不同。 是快乐的,是激动的。 赵霈泽也流汗了,但他没有感到身体痉挛,也没有感到眩晕和呕吐感。 是沉迷的,是愉悦的。 高以宵是特别的。 赵霈泽是特别的。 高以宵翻了翻冰箱,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赵霈泽不让他乱翻了,说去楼上他家拿点吃的。 高以宵跟着他回了赵霈泽家,绕过喵喵叫的猫咪,坐到了客厅的地毯上。 高以宵看着赵霈泽把猫碗拿出来给他们分食,他仔细数了数一阵咂舌,居然有六只猫咪。 赵霈泽看他乖乖抱着膝坐在地毯上往这边看,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像是自己又养了第七只猫。 “你家真的有好多猫啊,”高以宵靠近了摸了摸布丁的背,“我只认得这个小的。” 赵霈泽给他数:“从左到右是憨憨、呱呱、团团、布丁、米糕、豆汁儿。” “哈哈,那这个憨憨肯定是个铁憨憨。” 赵霈泽笑着摇头:“不是,宵宵是铁憨憨。” “潇潇?哪个是潇潇,刚刚没有啊。”高以宵以为自己听漏了,跟着又数了一遍:“憨憨、呱呱、团团、布丁、米糕、豆汁儿,没潇潇啊?” 赵霈泽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耳垂:“这个是宵宵。” 高以宵脸红了,突然想起来夏言以前说他们花样儿多,张嘴就阴阳怪气:“哟,我还以为有夏夏、言言呢。” 赵霈泽哭笑不得,把猫罐头抹了一点在高以宵的鼻尖上。 高以宵不满地站起身用脚尖去踹蹲在地上的赵霈泽的后背:“哎,我的晚饭呢?” 赵霈泽说:“后头呢,你自己拿碗去盛。” 高以宵去厨房盛面,翻来翻去只在锅里找到了一个鸡蛋,转头问赵霈泽:“怎么就一个荷包蛋啊?” “你吃,我不吃。”赵霈泽答道。 高以宵鼻子里出了声气儿:“装啥高风亮节啊,冰箱里又不是只落一个了……” 赵霈泽不搭腔,让高以宵贫得头大。 高以宵吃完了把碗洗出来了,走到阳台上。赵霈泽抱着猫在看画集。 “哎,赵霈泽。” “不是让你叫哥吗。” “你怎么这么爱占人便宜啊?” 赵霈泽摘下眼镜来,好笑道:“我比你大,你不叫我哥,你想叫什么。” “那成吧,赵哥,”高以宵砸吧砸吧嘴,“谢谢你的晚饭,走了哈。” 赵霈泽站起身:“这就走?” 高以宵疑惑:“不然呢?搁这儿安营扎寨啊?” 赵霈泽不吱声。高以宵脸上的笑渐渐淡下去了。 “赵霈泽,你是……” 高以宵回想起那个吻,舔了舔下唇,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便宜能占,服软不行。 高以宵不乐意说那些情啊爱的,他觉得幼稚、跌份儿。 “你不喜欢我?”他不问,赵霈泽问了。 “你喜欢我?”高以宵不答话,反问赵霈泽。 两个人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赵霈泽,老赵,赵哥,”高以宵叹了口气问:“你自己说不和omega谈恋爱,那你现在能和我谈恋爱了?” 赵霈泽迟疑了。他觉得高以宵是特殊的,两个人相处着舒服。可是两个人谈恋爱、处对象,不是舒服就行的。说到底,只要高以宵是omega,他就不能保证自己的心理障碍能在别的事上也不出现。 高以宵见他不说话,有点泄气。 “我说我不和alpha谈恋爱,也不是闹着玩儿的,”高以宵鼓起勇气正视赵霈泽,眼睛里带了茫然的神色,“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没你想的那么好。” 赵霈泽和高以宵在暖黄色的吊灯下面对视,像两个在山野里跌跌撞撞走了大半辈子,伤痕累累的孩子互相打量对方。 高以宵想拿自己的冲动、自己的野蛮去触碰赵霈泽,确认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那些懵懂的、珍贵的情感,在上一个错误里,被折磨地无处可寻了。 高以宵想去喜欢他,却不知道拿什么去喜欢。 赵霈泽看着高以宵眼睛里的茫然,心里被狠狠捏了一下。他伸出手抱住了高以宵,吻了吻他的发顶。 高以宵眨了眨眼,也伸出手去环抱住了赵霈泽。 一颗真心 都说当老师好,和学生一样有寒暑假。高以宵觉着老师就是把正常人工作从寒暑假给塞到平时了,仅此而已。 每次大考以后持续一周的考务会、监考、阅卷、考试分析和评奖能把他凌迟至死,更可怕的是监考的时候和他一个考场的老师突然有事请假了,他没法儿去上厕所。他等了半天巡考的都不过来,只好腆着脸在考务群里呼叫巡考老师,说自己想去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高一语文组 高以宵,小高啊,生理问题解决好了,家庭问题也解决一下啊? 高以宵上完厕所一看大群,发现历史组的教研组组长,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在群里叫他,可给他臊的。这老太太最爱解决孤男寡女的爱情问题,乐此不疲地奔向市一中介绍对象的头把交椅。 高以宵想着自己被赵霈泽拿来当了挡箭牌了,自己也不能吃亏,抬手就回。 ——@高二历史组 张眉,感谢组织上领导的关照,小高目前已经自行解决了问题。 群里老师们纷纷祭出各种中老年表情包,喜大普奔,和高以宵明天就要结婚一样。 高以宵赶紧回了考场把巡考老师送走,走的时候那老师看了一眼手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高以宵讪讪地摸着头,瞪了一眼抬起头来好奇地望这边的学生。 考试结束了他就往办公室跑,对来办公室问头几个选择题的孩子们一律回复:“不知道,老师还没看过试卷儿呢,去去去,下午考什么抓紧看什么去,考完了不许对答案。” 高以宵监考的教室最远,等他回办公室老师们都去食堂了。他赶紧去把试卷交给清点的办公室老师,应酬几句签了字也奔向食堂。 中午随便吃点,回去还能再办公室趴一会。高以宵点开微信本来想看赵霈泽有没有给自己发些什么,结果看见微信业主群说,下午师傅要到家里去看看供暖情况,感觉不热的抓紧报修。 高以宵一点儿都没觉出供暖了来,觉得自己家怕是要凉凉。 高以宵把豆皮塞到嘴里,给赵霈泽打电话。 “喂,怎么了?” 赵霈泽那边似乎在饭局上,高以宵心里嘀咕一开画室的怎么见天儿有饭局。 “赵哥。”高以宵一个称呼叫出口自己先心虚上了,“嘿嘿,老赵。麻烦您个事儿。” 赵霈泽心情听起来不错,懒洋洋地说:“想怎么着,说吧。” “下午你搁家待着吗?” 赵霈泽摆谱儿道:“不一定,看情况吧。” 高以宵急了:“别介啊,你能有啥情况。” “你先说怎么了。” “下午小区不是供暖检查吗?我这儿还得监考呢,”高以宵又塞了一口饭,“你要是在家,帮我给师傅开个门儿呗。” 赵霈泽换了个姿势坐着,不答应也不拒绝:“你家检查,我怎么给师傅开门?” 高以宵知道他还计较上次在他家说的“安营扎寨”那回事儿,心里只骂这男人小心眼儿。 “我大门的门垫儿底下,有我家门钥匙,你这不举手之劳吗,我……” 赵霈泽顺理成章淘到重要信息,不和他瞎扯了:“成,我给你办。” “行,那谢谢你啊哥,”高以宵这会儿有求于他,不和他计较态度问题。 “哎,”赵霈泽拦住要挂电话的高以宵,“你下午几点下班?” “啊?”高以宵愣了一下,“那我说不准,下午考完了晚上还得看晚自习呢,小屁孩们考试浮躁得很,我怕他们有给我惹事儿。” “那你下午考完了等我,我给你打电话。” 高以宵心里觉着麻烦,不想答应:“你干嘛呀?” “请你吃饭,”赵霈泽说,“不占你时间,吃完就走,知道你忙。” 高以宵不好意思了:“还是算了吧,时间太紧……下次我请你,成不?” 赵霈泽根本不理他:“就说定了,等我电话。” 高以宵一句话没塞进去,对面儿就给挂了。高以宵差点儿就要在教师食堂口吐芬芳,赶紧往嘴里塞了口饭。 赵霈泽挂了电话,左右一看都是支着耳朵听的大老爷们儿,酒也不喝了,就搁这儿听他讲电话。 “家里人打的?”有个开高档酒店的老板对他挤了两下眼睛。 按赵霈泽的性子,以往是不会搭理这些玩笑话。今天不知怎么了,精神状态像个高中的大小伙子。 赵霈泽笑了一下说:“查岗,黏人得很。” 一桌子人哄堂大笑,有几个年龄大些的,满含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霈泽知道有人转头要给他爸说小话,他不在乎,含着笑伸出酒杯在桌子上轻轻磕了磕,带了一波酒。 高以宵的备用钥匙,到了他手里就别想再拿回去了。 高以宵下午没去监考,对着阅卷室的电脑屏幕看的头昏脑涨,学生的字儿到了机器上看着更狰狞了。这卷面儿就和明星上镜似的,本来好看的就吃妆,不好看的就得胖个四五圈。 有几个字特别有个性的,他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班上的学生。 中间有几个古诗文默写填的驴头不对马嘴的他就拿手机拍下来,古文翻译自己在那儿编小说的人才他也拍下来,到时候评讲就给学生放到投影上,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他越改越勇,渐渐进入了状态,两三秒就一个题。结果边新洋给他打了两个电话,给他打断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以宵接起电话出了机房。 “喂?” “宵宵!” 边新洋的大嗓门儿一下给他脑门儿穿了个来回。高以宵把手机拿远了一点问:“听得见,又不聋,干嘛啊我这儿忙着呢。” 边新洋突然又压低了声音:“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在家里藏人了。” 高以宵莫名其妙:“你这整哪一出啊,还一惊一乍的。不是,我藏什么人了?” “你还想蒙我,”边新洋不吃这一套,“我告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这藏这么大个alpha在家,就应该想到有暴露的一天,装什么无辜啊你。” 高以宵被他弄得懵圈:“你这人怎么张口就来,听风就是雨,我藏人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你就给我可劲儿装吧,”边新洋冷笑,“这要不是让我给撞上了,我就信了你了。” “你怎么还能撞上,你撞鬼了吧……”高以宵说着说着愣住了,“你去我家了?” 边新洋得意道:“你打算招了?” 高以宵哭笑不得:“这是个误会,那是我邻居,帮我在家等修暖气的师傅的,谁知道师傅没等到,等到你个大尾巴狼了。” “说谁呢你,”边新洋啧啧道:“你就别装了,这人都已经招了!” 高以宵大惊:“他招什么了!” 边新洋翘着二郎腿坐在高以宵家的沙发上,接过赵霈泽给他倒的茶,义正言辞道:“他说他是你对象!” 高以宵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你都有自己的答案了,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边新洋花容失色:“你真不辩解啊?高以宵你给我玩儿真的?” 高以宵生怕他张嘴说些什么被赵霈泽听见,赶紧打断他的话:“有什么等我回去我再和你说,你喝完水就抓紧走人,别和他多说。” “嚯,占有欲还不小呢……”边新洋嘟囔,“我这不给你送柿子吗,我爸他们在家属院弄了块小地自己种的。” “那真谢谢你,快回去吧,别给爸爸我添乱了。” “那我等你好好给我解释。” 边新洋挂了电话,抬头跟赵霈泽说:“兄弟,你要是被我们宵宵逼迫的,你就眨眨眼。” 赵霈泽对高以宵这个朋友有印象,笑着说:“兄弟,‘我们宵宵’真没逼迫我。” 边新洋觉得自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他拍拍屁股站起身准备走人:“那这人民内部矛盾呢,你们就自己解决吧,谢谢你招待我了。” 赵霈泽那边穿好了衣服把饭菜保温桶放到了袋子里,拿起手机和钥匙:“我送你到楼下吧,正好我去学校给他送晚饭。” 边新洋一顿捶胸顿足:“高狗这日子过得挺舒坦啊,美男看着,好饭吃着,还和我在这儿说没有不是,敢情是怕伤害我这个单身狗。” 赵霈泽走前摸了把高以宵家厕所的暖气,打算明天直接他打电话叫人来看看。今天的师傅来看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管道现在全走地暖,想是也不好修。 高以宵下午和其他老师一道把作文看完,都六七点钟了,他才想起来赵霈泽这事儿,一掏手机四五个未接。 “喂,赵霈泽?”高以宵夹着外套往校门外走,“对不住对不住,我实在没听见。” 赵霈泽声音听不出来喜怒:“你到对面考务中心来找我的车,就停在门口不远。” “哎,成,”高以宵一边过马路一边穿外套,“咱俩就随便凑活凑活,今天真的时间紧张。” 赵霈泽没怪他:“知道,没怪你,抓紧过来吧。” 高以宵找到赵霈泽的车,裹着一片寒风进了车里。 “真几儿冷这天,说降温就降温,等久了吧,”高以宵一把拉过安全带扣上,“走,咱们上哪儿吃?” 赵霈泽笑着看他被风吹起的刘海儿,和红彤彤的鼻尖儿,从后座伸手拿过一个布袋子,掏出两个保温桶。 高以宵看他打开保温桶,一个个小圆盒往外拿,精致得很。 高以宵有点局促地笑了一下:“你这,够贴心啊,还给我打包过来,在哪儿买的这么好些花样儿……” “在家给你做的,”赵霈泽脸上不露声色,打开一小碗小米粥递给他,“先喝口汤再吃别的。” 高以宵笑不出来了,眼睛一个个瞟过去:小米粥、土豆丝、醋溜白菜肉片、可乐鸡翅和炸带鱼,还有两个小包子,每样都不太多,吃起来快做起来麻烦。 赵霈泽看他瞅那两个包子,解释说:“包子不是自己做的,门口买的梅干菜肉和胡萝卜素的,不知道你爱吃哪个,去的晚没别的馅儿了。” 赵霈泽一边帮他把东西往前面摆,一边没话找话:“知道你为什么不开车了,上下学这路上堵得半天走不了一步。趁热吃吧,晚上不是还得守自习。” 一扭头,看见高以宵吃着包子眼圈红红的,赵霈泽愣了。 高以宵恶狠狠瞪了他一下:“看什么看,你也吃啊!” 赵霈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哟,还掉金豆子啊?都给你做的,我不吃,我吃过了来的。” 高以宵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喝粥吃包子。 赵霈泽就那么看着他动作:“别光啃包子,吃点儿菜啊,不喜欢吃?” 高以宵小声说:“没不喜欢吃……这不不好意思吗。”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赵霈泽伸手抽了张纸沾了一下他嘴角的包子馅,“又不是你欺负我,非让我做。我自己乐意,你敞开吃就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理是这个理,这不面子上挂不住,”高以宵边嘟囔边吃,“还怪好吃的……” 赵霈泽开了车里的音乐,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方向盘。 “好吃就行。” 高以宵低着头把饭菜吃了个一干二净,拦住赵霈泽收拾的手,他自己把东西收拾干净了。 “这碗给我带回去,我给你洗了。” 赵霈泽伸手就抢了过了:“那不至于。你带回去放一晚上,还不如我现在拿回去就洗了。” 高以宵红着脸松了手:“夸张不夸张啊你,不就一个晚自习吗,瞧你说的。” 赵霈泽不解释,低头看了眼手表:“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别接着坐回办公室,围着校园走走吧。” 高以宵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松安全带,赶紧低头解开,一解开就打了个脆生生的嗝儿。 赵霈泽又拍了拍他的肚子:“吃饱了就行,怕你吃不饱。” “我哪儿那么能吃啊,我发现你这人就是说话夸张,没边没沿的。”高以宵拍开他的手,突然笑了起来:“我记得我上学那会儿,好些同学都是这样家长来送饭,我妈嫌麻烦就给我办张饭卡去隔壁快餐店吃去。” 赵霈泽问:“那你就老实去了?” 高以宵摆手:“没去,要么就和哥们儿上网去了,要么就打球去了。” 赵霈泽想象着高中时代青涩的高以宵,用手摸了摸耳垂说:“没事儿,你想吃以后我还给你送。” 高以宵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车内一时安静下来,高以宵不敢看赵霈泽的眼睛。 这道围绕两人距离反复探讨的关系问题,又一次横亘在他们之间。高以宵不知道赵霈泽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既不委屈自己,也不辜负对方。 赵霈泽突然开口:“以宵。” 高以宵转过头看他,赵霈泽探过身子来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不用感到有压力,也不用想太多。” “我们慢慢摸索着来,成吗?” 高以宵看着赵霈泽温柔的眉眼,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赵霈泽的侧脸。 赵霈泽闭上眼睛,将脸在他的手心蹭了蹭,像是一只大猫。 高以宵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心里也沉甸甸的。 那是赵霈泽的一颗真心,也是自己的一颗真心。 烧尽一切 自从把钥匙给了赵霈泽,高以宵每天回家都发现家里有轻微的变动。 冰箱里塞满了吃的,门口地毯被换过了新的,阳台上多了几盆绿植,坏了的毛巾架被修好了。 这种感觉很是诡异,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和自己一同生活。 高以宵吃别人的最短,每次见到赵霈泽想让他把钥匙还给自己,别老是跑到自己家里来,都张不开嘴。 赵霈泽一早就和他打了招呼:“你在学校时间长,在家时间短,我就帮你随便收拾一下,又不用你付钱请保洁。” 赵霈泽自己家的卫生都是保洁做,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只管往高以宵那里塞吃的。 高以宵满嘴的土豆鸡肉,说的话自己都没底气:“那多麻烦你啊……” 赵霈泽这副天天供着他的样子,让高以宵心惊胆战,生怕哪天晚上就被他办了,第二天就去民政局领证。 但是明知道钥匙在一个alpha那里,高以宵浑身的防御机制却在这时罢了工,怎么也找不到当初刚认识赵霈泽那会儿的机灵劲儿了。 他旁敲侧击问赵霈泽为什么天天乐此不疲地给他送饭,赵霈泽每次都笑而不答。 高以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他图什么啊?” “你是来故意虐狗的是吗,”边新洋那边游戏键盘敲得震天响,“我并不是很想知道你们的恋爱细节。” “不是你说让我好好交代吗?怎么还翻脸不认人啊。”高以宵气得摔了一只用完的红笔,又从抽屉里五十根包邮里抽出一支,“我这面临人生转折呢,你多少发挥点儿发小的作用成吗?” “宵宵,”边新洋扔了鼠标,“你真要和这个alpha谈恋爱?你忘了你怎么从于承韬那里逃出来的了?” 高以宵沉默了一下,伸手摸了一下锁骨边缘浅浅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疤痕。 “我觉得他和于承韬,不是一种人。” 边新洋叹了口气:“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高以宵翻了个白眼:“那明学专家,您觉得呢?” “我看你现在,就是被糖衣炮弹迷惑了,”边新洋数落道,“他给你送饭你就觉得他好,你这是有奶便是娘。” 高以宵艰难地开口:“他之前亲我了……我没觉得排斥,也没像和于承韬那会儿似的浑身难受。” “……哟,”边新洋冷嘲热讽,“我说你这着急呢,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生米煮成熟饭了啊。” 高以宵刚要开口,被边新洋打断了。 “宵宵,我劝你考虑好,再碰见个和于承韬一样的,你可折腾不起了。” 高以宵沉默了,低声说了句:“我知道了,谢谢你。” 被于承韬困在那个房子里的那几年,是他永远不想回忆的东西。 可是赵霈泽不像个典型性的alpha,高以宵动了动手指,描摹对方耳垂的轮廓。赵霈泽除了放出信息素时,大部分情况下就像个脾气很好话比较少的beta。 他可以信任赵霈泽,把一切都交给对方吗。 赵霈泽的问题高以宵还没想出个花儿来,就遇到了个更让他头大的事。 夏言又约他去吃饭。 高以宵本来想当做没看见,偏偏夏言说的东西引起了他莫大的兴趣。 ——我想和你进一步聊聊霈泽的问题。你知道他对omega抱有心理障碍吗? 高以宵看着那条微信,整个人都愣住了。 赵霈泽面对omega时,也像自己面对alpha时那样,感到焦虑,需要忍耐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赵霈泽和自己在一起时完全没有任何症状? 难道赵霈泽一直在忍耐吗? ——你不是也不和omega谈恋爱吗,这年头儿了,谁还没几个特殊择偶标准了。 ——那不一样。 原来赵霈泽不是不想和omega谈恋爱,而是没办法和omega谈恋爱吗? 但是赵霈泽从来没有对自己解释过,即使两个人的对话屡屡触及这个问题。 高以宵看着那条消息,又想起赵霈泽对自己说离夏言远一点的忠告。 高以宵咬了咬牙,给夏言回了消息。 “这是我和朋友一起开的店,所以经常约到这里来。” 夏言给高以宵倒上茶水。 高以宵接过小巧的茶杯,嘴角抽搐。每次夏言不是约在咖啡馆,就是约在茶馆。这个人的睡眠真的没事儿吗。 “双规前这里热闹得很,”夏言让旁边泡茶的女生离开了,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在包房里:“这几年萧条了,偶尔做生意的客人来得多。” “请我喝茶是牛嚼牡丹了,”高以宵有些紧张,喝这热茶越喝越渴,“我一个大老粗,喝不出里面的门道。” 夏言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有omega形容自己是大老粗的。” 高以宵伸出手去碰茶桌上香薰机里袅袅上升的香雾,努力装做自己不太在意的样子。 夏言托着腮接着说:“之前我说,知道你和霈泽在一起了我很惊讶,那不是质疑你的意思。就我所知,霈泽是没办法和omega近距离单独接触的,我从没见过他和omega单独在一起过。” “你说他有心理障碍,是什么意思?”高以宵透过烟雾去看夏言的眼睛,却一片模糊不清。 “我只知道可能和他母亲有关,我听说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病逝了。”夏言往高以宵空了的茶杯里倒茶,“我知道这个事,也是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我和霈泽请一个我的omega朋友吃饭,席间我离开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见霈泽脸色难看地冲进洗手间吐了。我问朋友,朋友说他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滑到了,跌在霈泽身边,结果霈泽就成了那个样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夏言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之前只知道他不喜欢omega,却不知道严重到这个地步。” 高以宵直直地看着夏言说:“你明知道他不喜欢,还让他和你朋友单独在一起?” 夏言愣了一下,垂下眼眸不作回应。 高以宵不知是喝茶热到了,还是包房里空调开得温度太高,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水。他皱着眉说:“小夏哥……夏先生,你是为了确认赵霈泽到底讨厌omega到什么程度,才故意这样做的吗?还是你试探赵霈泽?” 夏言笑了一下,伸手转了一下香薰炉的开口:“alpha和omega之间的吸引有多致命,你也知道。霈泽虽然一开始和我在一起就说自己不会被omega诱惑,可是我总是没有安全感。我的朋友也只是想帮我确认一下,霈泽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罢了。” 高以宵渐渐理解了赵霈泽口中对夏言的描述,他推开桌子想站起身:“那如夏先生所见,可能赵霈泽的心理障碍已经克服了,也可能我在赵霈泽那里不算个omega,总之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以后的事儿就不劳烦你担心了。” 夏言却走过来轻轻按住高以宵的肩膀,将他按回了座位上。 “别这么生气,我并没有要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今天来只是想让你帮我解决两个疑惑,刚才霈泽的心理障碍怎么就消失了是第一个,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问题。” 高以宵愣了一下,觉得夏言手上没怎么用力,自己就坐回了座椅上。他发觉自己的膝盖在微微抖动,使不上力气,后背也汗津津的。 “我听说,其实你对alpha也很排斥吧?那你怎么会和霈泽走到一起呢?” 夏言的笑在高以宵眼中变得模糊起来。 “听于先生说,你们在一起时你都从来不愿意和他有任何亲密接触,临时标记也会遭到你的剧烈反抗。” 高以宵看见一个人影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努力睁大眼睛,看出那个模糊的影子——他就是化成灰,高以宵也能认得出来。 “于承韬……” 高以宵锁骨的伤痕开始隐隐作痛,后颈处也一片灼热。 夏言接着说:“听于先生说,你是过晚分化的omega,平时连**期不怎么有,所以他没办法把你永久标记。” 夏言伸出手将香薰炉又开大了一些:“可惜我们才认识,只能今天把这个东西送给你了。这是朋友从医院给我带的,帮助**期障碍的omega解决他们的问题。” 高以宵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进入了**状态,他努力撑着胳膊站起身,对于承韬冷笑了一下:“你以为靠着这种垃圾玩意儿,你就能控制得了我了?” 高以宵看着于承韬,一字一顿地说:“于承韬,你他妈一辈子也别想再控制我了。” 高以宵用力撞开夏言,将那壶热茶水往于承韬眼睛上一泼,用尽全力往包房门外跑。 于承韬伸手抓住了高以宵的手臂,高以宵立刻低头往于承韬手上用力一咬。 于承韬痛得大喊:“高以宵!你哪儿都别想去!” 高以宵以前就在于承韬那里咬过一次,这一次是轻车熟路,跌跌撞撞跑到了走廊上。 走廊上空无一人,他哆嗦着手掏出手机给赵霈泽打电话。 高以宵感到裤管里有液体流下来,他冲到走廊尽头的厕所里飞快锁上门,紧紧抱住自己缩在角落里。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赵霈泽接起:“喂?以宵,今天没课晚上我们出去……” “赵霈泽,”高以宵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你快来,快过来。夏言……于承韬也在,茶馆,夏言的茶馆……” 门口于承韬已经在踹门了,这一切场景和四年前重合起来,高以宵的手抖得厉害,嘴里不断发出抽气的声音。 “他要标记我!赵霈泽!救我……” 高以宵听见赵霈泽那边的电话挂掉了,发出忙音。 他绝望地把厕所里能找到的东西都抵在门口,焦躁地用力抓挠自己后颈的腺体和锁骨上的疤痕。 他不能被标记,他不能被控制。 高以宵有高以宵自己的人生。 高以宵用力抱住自己,试图从衣服上找到赵霈泽清洗它们时残留的篝火气息。 包裹住他的,熊熊燃烧的篝火。 烧尽一切。 临时标记 赵霈泽关上车门,来不及锁上就冲进夏言的茶楼的大门,起初有人上来拦他,赵霈泽极不耐烦,直接说是来找他们老板的。 服务生拦不住他,赵霈泽直接上了二楼。 高以宵的电话一只能打通,可是只能听见对面传来压抑的喘息和抽泣声。赵霈泽担心高以宵已经神志不清了。 “霈泽你怎么来了,我……” 夏言正站在楼梯口,看见赵霈泽来了就想抓他的袖子。 赵霈泽扬起手躲开了:“夏言,高以宵呢?” 夏言也不装了:“赵霈泽,你当初不是说你有病吗?怎么到他这儿就没了?” 赵霈泽压根不想和他多说,绕过他直接叫高以宵的名字:“以宵?你在哪?” 夏言转身一下子抱住赵霈泽:“你别去找他!你今天就把这个事给我说清楚。” “夏言,我警告过你了,”赵霈泽把夏言一把按在墙上,“你以前天天把omega往家里待,还有在**期的那些,我当时不和你计较。现在我们没关系了,你也别再对我指手画脚。” 夏言红着眼大喊:“我就知道你说什么心理障碍,都是骗我的!我就知道alpha根本逃不了omega的吸引,就是你没看上眼罢了!” 赵霈泽深深看了他一眼,不欲与他多说,甩开他继续往里走:“你不信任我,还要百般试探我,现在如你所愿了。” 赵霈泽拐过弯就看到在走廊尽头正将钥匙插入门中的于承韬,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往墙上按。 “我和你说过别动我的人,你是不是不长记性。” 于承韬挥肘打中赵霈泽的下巴:“我也说过别多管别人家的闲事!” 两个alpha在狭小的空间里直接肉搏,信息素剧烈地碰撞在一起,试图压制住对方。 赵霈泽按住于承韬的后脑,抬起膝盖就撞在于承韬的肚子上,复又抓着于承韬的侧脸直接撞在墙上,一下又一下。 于承韬的花拳绣腿在赵霈泽的野路子面前根本就是摆设,他的头部在受到撞击的第一下时就昏了过去。 夏言跑过来看见于承韬满头是血,赵霈泽的鼻血也粘在衣服上,大声喊道:“霈泽!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赵霈泽提着于承韬的衣领摔在地上,用脚狠狠踢了两下,从嘴里吐了一口血在地上,面无表情看着夏言。 “你这是在犯罪你知不知道?于承韬今天要是把高以宵怎么样了,你就是协助他强奸。” 赵霈泽一把从于承韬手里抢过钥匙。夏言愣愣地看着赵霈泽黑的发亮的阴鸷眼神,往后退了两步。 alpha的气势压制使得夏言不敢走过去扶起于承韬,他扶着墙无力地解释:“我只是想警告一下他!” 赵霈泽打开厕所的大门,带着血色的眼睛冷冷看着夏言:“那我也警告你,别再妨碍我。” 高以宵觉得自己仿佛处在滚烫的熔炉之中,四肢酸软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他隐隐听到赵霈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但是他没有力气去回应。 于承韬的信息素从门缝里传过来,让他感到压抑和紧张,他缩起身子想要四处躲避,却无处可逃。 曾经于承韬想要强行标记高以宵,高以宵无力反抗alpha体格上的压制,逃到了他们合租的房子的厕所里。于承韬控制了他一切对外的联系方式,他连打电话求助都做不到。 最后他用于承韬刮胡刀的刀片抵着自己的脖子,换来了自由。 高以宵光着脚退出那间成为他噩梦的房子时,刀片在他的锁骨上留下了深深的划伤,可是他不在意了。 他逃出来了。 现在的一切要退回了原点——一旦被于承韬标记,他会回到那个做任何事都不能自己决定的囚笼中去。 高以宵怕得要死了,他紧紧抓着手机,希望赵霈泽来的再快些。 像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那样,把他从噩梦中强行拖出来。 门开了。 赵霈泽一眼看见缩在角落里的高以宵。整个狭小的隔间里都是高以宵信息素的味道,黑檀木的香气浓郁地包围了赵霈泽。 赵霈泽努力克制自己,伸手把高以宵抱在怀里。 “以宵?我现在带你去医院,你坚持一下。” 高以宵感到熟悉的气息,他一把抱住赵霈泽的脖子,灼热的眼泪和赵霈泽的血混在一起,流到赵霈泽的衣领深处。 “赵霈泽……标记我……” 赵霈泽愣了一下,低头看到高以宵神志不清的双眼和湿透的裤管,只当他在胡言乱语。他用力抱起高以宵,想要带他出去。 高以宵一下子抓住门不肯松手:“不行,不能出去……不能离开,外面有于承韬……” 赵霈泽死死咬住牙冠隐忍,哑着声音道:“于承韬被我打晕了,没事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高以宵滚烫的双手颤抖着抱住赵霈泽的脸庞,含着滚烫泪水的眼睛红着。高以宵努力保持清醒和赵霈泽对视:“赵霈泽,你标记我……求你了……” 赵霈泽的喉咙**了一下,用额头抵上高以宵的,同样隐忍地通红的眼睛认真地看着高以宵:“以宵,你现在神志不清,你会后悔的。也没有这个必要,我们……” 高以宵提高声音打断赵霈泽的话:“标记我!赵霈泽,你要我说多少次,我不会后悔……” 赵霈泽愣住了,他看着高以宵不断滑落的泪水,蹲**子紧紧抱住了高以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求求你告诉我,我是自由的,”高以宵哭着说,“我是自由的,是我选择了你。” 赵霈泽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是自由的,是你选择了我。” 赵霈泽关上了门,垂着眼睫将高以宵脸颊上的泪水一一吻过。他将高以宵面对着自己,将高以宵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肩上。 “以宵,如果不舒服,你要告诉我。” 高以宵仍然控制不住抽噎,他点点头,伸出手环抱住赵霈泽。 赵霈泽将高以宵的上衣揭开,用自己的外套将他包在自己的怀抱里:“很快就好了。” 赵霈泽侧过头,用一个自己不太方便,却能给omega最大安全感的姿势,缓缓靠近高以宵的腺体。 高以宵感到赵霈泽的鼻息喷在自己光裸的脖颈上,他紧张地抓紧了赵霈泽的后背,下意识想要躲藏,却只能撞进赵霈泽更深的怀抱里。 “啊……” 高以宵感到赵霈泽的牙齿刺破了皮肤,他条件反射咬住了赵霈泽的肩膀。 赵霈泽死死叼着那块皮肤,感到自己的信息素和高以宵的混在了一起。 两个人用力抱住对方,抵死缠绵。 高以宵感到一阵脱力和眩晕,却有一种更深刻的屈服感在他的直感中开始显形。被alpha标记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是被爱。是被确认。是被肯定。 赵霈泽感到高以宵茫然混乱的情绪一下子冲到自己的脑海中,像是一团飞絮紧紧粘附在自己的手指上,轻柔又无法忽视。 原来拥有自己的omega是这种感觉。 赵霈泽觉得怀中的重量似乎无限地缩小了,刻在自己心上,也烙在血肉里。 是标记,也是被标记。 好像在孤独一人的世界上,多了一个可以明确自己存在的对象。 恍惚间,高以宵感到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脖颈上,他抬起手摸了一下赵霈泽的下巴。 “赵霈泽,我在这里。” 被烈火点燃的檀木没有化为灰烬,而是和火一道,变成了香气。 高以宵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在了赵霈泽家的大床上。 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有一道撕破的伤疤,昭示着自己已经被alpha临时标记了。 高以宵翻身坐起来,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能感受到赵霈泽的存在,能感受到他的情绪,像是在心里装了个雷达。 高以宵下了床,打开房门,循着赵霈泽的气息走到厨房。 夕阳在alpha的身上镀上一层金色,那双黑亮的眼眸现在像是一片缀满了黄叶的湖水,静谧又温和。 赵霈泽抬眼对他笑了一下:“怎么起来了?饭还没做好。” 高以宵不说话,怔怔地摸上自己的脖颈,脸侧有泪水滑下来。 赵霈泽能感到他的情绪并不是悲伤,他笑着洗了把手,抱住了高以宵:“怎么了?还是太痛了吗?” 高以宵用力摇摇头,将泪水抹在赵霈泽的家居服上,抬眼笑了一下:“不疼,就是被狗咬了一下那么痛而已。” 赵霈泽失笑,不和他在嘴上争高低,只是沉默地抱着他轻轻拍他的背。 高以宵被临时标记后就睡过去了,赵霈泽带他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做噩梦,伸手去抓挠自己的锁骨。赵霈泽拨开他的手一看,发现了一条小却深的伤疤。 他一路抱着高以宵,两个人从厨房摇摇晃晃倒在沙发上。 赵霈泽低头亲吻高以宵濡湿的睫毛,伸手轻轻抚摸高以宵锁骨上的伤疤。 “这里是怎么了?” 高以宵享受赵霈泽对自己的纵容与怜爱,顺着他的手指去摸那道疤:“以前吓唬于承韬,自己不小心弄得。” 赵霈泽盯着他的逞强的双眼,轻轻揉了揉他的发梢:“都过去了。” 高以宵的眉毛皱了一下,似乎是想流泪又克制住了。他克制了一下,他起头正视赵霈泽的眼睛:“他想标记我,我就说他要是标记我,我就自杀……我逃走了。” “光着脚跑在路上,还是挺痛的。” “但是那天的夕阳很漂亮,就像今天一样。” 赵霈泽不忍他再强颜欢笑,抱住了他,不许他再说。 “怎么不报警?” 高以宵将头靠在赵霈泽的颈侧,闷闷地说:“本来就没有证据。而且过往情侣关系的omega被alpha强迫标记的案例中,能胜诉的少之又少。法律都没有规定,我一个普通小老百姓,能离开他我就已经求爷告爷奶奶了。” 赵霈泽低头用鼻尖去描摹高以宵的发顶:“怎么不离开这里,跑远一点。” “又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逃,”高以宵攥紧了拳,“我就是要堂堂正正活在我应该有的生活里。” 赵霈泽伸手包住他的拳头:“你说在理。如果离开这里,我就遇不到你了。” 高以宵从他怀抱里支起身子,用视线去勾勒赵霈泽有些凶巴巴的五官,笑出声来:“我会遇到的……一个臭毛病的你,只能给配一个同样臭毛病的我。” 赵霈泽也笑了:“那就多谢小高老师为民除害了。” 高以宵下意识去摸自己锁骨的疤痕:“很丑吗?” 赵霈泽垂下头,在那个疤痕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不丑。这不是过去留给你的伤疤……” “……而是你战胜过去的勋章。” 高以宵感受到赵霈泽柔软的嘴唇,和对方平和怜惜的情绪,他伸出手又一次捧住了赵霈泽的脸颊,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带着夕阳的吻。 “谢谢你,赵霈泽。” “谢谢你证明了我的存在。” 喜欢这种情感 吃过饭后赵霈泽把碗收拾了放在洗碗机里,简单把厨房打扫了一下。 高以宵就像个小尾巴跟在他后边,靠在厨房门口啃苹果。刚被标记过的omega所表现出的依赖感,极大满足了赵霈泽的控制欲。 赵霈泽伸手想拨弄一下高以宵的刘海,被高以宵躲开了:“别动我,满手都是油。” 赵霈泽还是按了一个油印在高以宵的脑门上:“瞧你这德性。” 高以宵翻了个白眼,伸出脑门蹭在赵霈泽肩膀上:“哎,我问你,你为什么和夏言分手啊?” “吃醋?”赵霈泽把手洗干净了往沙发上走,厨房外面的猫和高以宵都跟在他身后,连了一串。 “我就是好奇成吗?我有那么小心眼儿吗?”高以宵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光着脚就往赵霈泽家的玻璃茶几上搭。 “别搭那上头,冰脚,”赵霈泽把高以宵的脚往自己腿上移,“他觉得我会劈腿。” 赵霈泽碰到高以宵的脚踝,高以宵一下把脚缩回来,红了耳根:“脏不脏啊你就上手……他这未雨绸缪够远的啊,搁火车站广场找哪个大师傅算的啊,还会劈腿。” “你知道脏还往桌子上放?”赵霈泽怕高以宵乱动撞到桌角,把桌子推远了些,“我和他说我有病,没法儿和omega好,他不信,天天蹭一身味儿回来,要不就带‘朋友’回来,非得证明没有一个alpha不会喜欢omega。” “要不我说beta对我们误会大呢,”高以宵啧啧称奇,“那喜欢不喜欢也不代表来一个你就会对着人家**啊,你不还心理障碍吗?你没吐给他看看?” 赵霈泽淡淡笑了笑:“还得谢谢他天天锻炼我,一开始也是想吐、头晕,时间长了多少能忍住了。” 高以宵看他浅浅皱着的眉心,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搁在茶几上,一把搂过了赵霈泽的头:“可难为我们老赵了,这可怜劲儿嘿……哎你这头发长出来不少,还推平去吗?” 赵霈泽笑着拍了下他的手:“洗了吗就往上头抹,不剪了,留着吧。” 高以宵随口应着:“留着好,你这面向太凶,留长了中和一下。” 高以宵仍旧揽着赵霈泽,心知他嘴上说得简单,过程最是痛苦。他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拨弄赵霈泽的发茬,插科打诨想让他开心。 赵霈泽看出他的意思,轻轻拍了拍他的侧腰:“以宵,我没事。” “知道你没事,”高以宵道:“你说你的,我摸我的。” 赵霈泽索性把下巴往高以宵肩头一支,闷声发笑。 “夏言肯定气死了,让我给你拐跑了,他肯定觉得你没病蒙他呢……不过也是,怎么搁我这儿你就没事了,还不拿人当omega了?” 高以宵轻轻扯了扯赵霈泽的头发,赵霈泽躲了一下:“不知道,可能因为你是特别的吧。” 高以宵垂下眼睛,对上赵霈泽深深的眼睛,他轻轻笑了一下,去数赵霈泽的睫毛:“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块儿特高兴?” 赵霈泽对他眨眨眼睛:“是。” “是不是心里特舒坦?” “是。” “是不是……” “是。” 高以宵没憋住也笑了:“我还没说呢你是个什么劲儿啊。” “你说的都对。”赵霈泽从他身上坐起来,从旁边捞了一只猫过来,丢到高以宵怀里。 高以宵手忙脚乱想去抱猫,但是手法不对,被猫踩了一脚逃跑了。 “以宵,我就是想问问你,”赵霈泽一手支着沙发靠垫,一手轻轻摸了一下高以宵的颈侧:“抛去那些择偶标准,抛去性别要求,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个人?” 高以宵愣住了,alpha若有若无的气息徘徊在他的身边,挤压着被标记的自己。他不由自主地渴望和赵霈泽的肢体接触,想一直靠着他。 “你这问题我没法答,”高以宵克制着自己的冲动,撇了下嘴,“你都把我标记了,我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受影响。” 明知道是标记的效果,这话仍然满足了赵霈泽。他硬是要手指勾画着高以宵后颈腺体的边缘,还要笑得一脸无良:“你不要想太多,就是凭着感觉来。” 高以宵拍掉他的手:“别耍流氓好吧?” “那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块儿特高兴?” 高以宵红了脸,一头栽进自己的手掌里:“是,对,特高兴、特舒坦!” 赵霈泽笑着站起身,揉了揉高以宵的发顶,捧住他的脸让他抬起眼睛:“以宵,无论什么时候,我和你是一样的。” 高以宵茫然地望着赵霈泽温柔的眼睛。 赵霈泽在他的眉心吻了一下:“我永远站在你的这一边。” 高以宵鼻头酸了一下,硬是憋住了,觉得自己认识了赵霈泽以后快变成大软蛋了。他推开赵霈泽站起身来:“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遵纪守法,不辜负你的信任。不早了,我要下去了。” 高以宵磨磨蹭蹭一会儿在这里找只袜子,一会儿在那里找条裤子。赵霈泽看出omega受到标记的影响不太想离开自己的alpha,他笑着给高以宵找台阶下。 “不然今天留在这儿吧,你家暖气还没修好,下去也是冷。” 高以宵耳朵动了动,手上不动作了,嘴上还是推拒:“这多不好啊,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我还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赵霈泽蹲下把趴着穿袜子的高以宵揽在怀里:“可是我刚标记你,不想让你出去乱晃。” 高以宵一下红了脸:“说什么呢,叫你别耍流氓,那两个字儿嚷嚷这么大声干嘛?” 赵霈泽像个大猫在高以宵的颈侧乱蹭:“哪两个字儿?标记?” 高以宵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这人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赵霈泽一脸无辜:“不是你说的吗?‘赵霈泽,标记我,求求你告诉我,我是……’” “啊——别说了!”高以宵用自己的声音压过赵霈泽的声音:“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留下来吧?嗯?”赵霈泽笑着去脱高以宵的袜子,哑着声音说:“你也不想离开吧?” 高以宵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赵霈泽身边。 “你家不是有客房吗,”他从床上坐起来,“我去客房……呜!” 赵霈泽一把揽过他的腰将他按回床上,盖上被子裹住:“客房床褥都洗了,床垫也晒了,没法给你用。” “你又蒙我,”高以宵气呼呼地瞪着赵霈泽,“你就是想借机耍流氓。” “对,我就是想和你睡在一起,”赵霈泽俯身,满意地嗅到高以宵身上有自己信息素的味道,“那你想去客房吗?” 高以宵被他富有侵略性的眼神盯得脸色绯红,一把夺过被子背对着赵霈泽躺下:“那看在你救了我的份儿上,满足你这个小小的愿望吧……不准动手动脚!” 赵霈泽笑着躺下,从后面环住高以宵:“谢谢小高老师。” 高以宵的身形恰好嵌入赵霈泽的怀抱里,高以宵闭上眼睛,能听到自己有些快速的心跳声,也能听到赵霈泽在身后的另一道有力的心跳声。 高以宵听见赵霈泽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身后说:“晚安,小高老师。” 高以宵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晚安,缩了一**子小声回道:“晚安。” 两个人交叠着靠在一起,觉得自己找回了上帝曾经从自己那里抢走的安定。 第二天上班,高以宵不出所料得到了办公室老师和班里学生一致的注目。 特殊性别人群的情感生活总是这么容易暴露,高以宵揉着眉心打发掉冲他挤眉弄眼的学生,这已经是第三批了。 “与其关心老师的私人生活,不如关心关心你们自己的月考成绩,”高以宵没好气地说,“一出办公室就能听见我们班的声音,你们出去听听,整个二楼……” “就我们班最乱。”底下有学生小声接话茬。 高以宵脸色难看地咳了一声:“自己心里有点数,都高中了就别让老师跟你们屁股后头一个劲儿催了。” 高以宵抄着手出了班里。这才两节课,恨不得整个级部都知道“九班那个omega班主任被标记了,还带着一身alpha的味来上班”。 一进办公室就有老师起哄,问他什么时候办喜事。高以宵笑着应付:“八字还没一撇呢。” 说完高以宵心里就是一阵不痛快。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俩这就把事儿办了,搞得人尽皆知。 高以宵捂住眼睛,一阵头大——还是自己求着赵霈泽,非得让人家标记他。 啊这些该死的回忆,快点从我脑子里出去。 高以宵坐回办公桌前去翻上周的班级量化表。不过都到那个程度了,还是omega自己的要求,要是没什么定力的alpha就直接把人标记个彻底了。 高以宵红着脸胡思乱想,赵霈泽是没那个意思,还是不行啊。 高以宵又甩甩头,这是人老赵同志思想觉悟高,不会趁着omega神志不清随便搞永久标记。 但是永久标记毕竟影响的是双方,万一是赵霈泽不想负那个责任呢? 高以宵脸色难看起来,越想越觉得自己当时又哭又闹的,老脸都丢尽了。 高以宵疯狂头脑风暴,听见手机响就直接接起来了:“喂?” “宵宵,哈哈哈哈哈我和你说,于承韬那货被人揍进医院了,”边新洋永远走在八卦消息的第一线,听说于承韬吃瘪,第一时间就通知高以宵,“于承韬的店也盘出去不干了,谁啊这么热心,为民除害,可喜可贺。我非给他送一锦旗不可。” 高以宵毫不惊讶地回道:“我知道。赵霈泽打的。” 高以宵把周末的事跟边新洋大体说了,把边新洋气得招呼夏言和于承韬祖宗三代。 “宵宵,那你和赵霈泽,你俩来真的啊?”边新洋小心翼翼地问高以宵。 “什么真的假的,”高以宵故作无所谓,“不就一临时标记。” 边新洋可是知道高以宵小时候看韩国狗血电视剧哭得稀里哗啦的黑历史,这人嘴上没个把门儿,心里纯情的很,不然也不会被于承韬嘘寒问暖乘虚而入。 “虽然说临时标记不是永久标记,”边新洋内心复杂地说,“那也不能拿这个开玩笑吧。” “怎么开玩笑了?”高以宵心烦,一把扔了红笔,“谁开玩笑了?” 边新洋说:“那你就是认真的?” 高以宵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赵霈泽对他有什么想法,赵霈泽打算怎么样,赵霈泽是出于道义帮他还是出于别的什么,高以宵一问三不知。 “宵宵,你还是要想好啊,”边新洋担心道,“虽然你很多情况和一般omega不一样,但是标记对所有omega来说都是很重要的,甚至会影响到你的任何想法。” 高以宵只能回应说他会好好考虑,让边新洋别太担心。 挂了电话,高以宵有些茫然。 他能感觉到他心里喜欢赵霈泽,想靠近赵霈泽,不想要赵霈泽离开。 想要一直和赵霈泽待在一起。 这是自己真正的想法,还是被标记后受到omega天性影响的想法呢。 高以宵伸出手轻轻抚摸后颈赵霈泽留下的标记,感到无所适从的迷惑与茫然。 赵霈泽问他,抛去那些择偶标准,抛去性别要求,他是不是喜欢赵霈泽这个人。 可是本来身为特殊性别人类,还有过去痛苦的经历,现在又加上了被标记,这些都会影响到高以宵的想法。 喜欢这种情感,怎么才能是纯粹的呢? ※※※※※※※※※※※※※※※※※※※※ 老赵同志:温水煮青蛙。 永远自由 孩子们从早读开始就处于一种异常亢奋的状态,总是有人在下面小声说着什么。高以宵站在讲台上,将他们如同小鹿一样滴流乱转的眼眸捕捉得一清二楚。 高以宵索性停下来,点了孟寒的名字。 “孟寒,要不你起来和大家分享一下,你和路姚远在那里说了两节课了,有什么好玩的?” 孟寒不说话了,低下头去不敢和高以宵对视,教室里其他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小下来。 高以宵环视了一下教室,随口说了句“上课不要聊和课堂无关的话题”就打发了过去。 大课间时,路姚远和班里几个omega女生都来了办公室。 路姚远开口解释:“高老师对不起,我和孟寒上课就是说了两句穹画室坠楼的omega的事情。” 高以宵本不满他的道歉态度,结果听到赵霈泽的画室的名字,一下子愣住了。 “坠楼?”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和高以宵说,前天有个omega女生在画室跳楼了,有说是和alpha男朋友不小心怀孕了的,有说是交不起学费的,有说是考了好几年还没考上学的。 高以宵只好让他们不要相信谣言,安下心来该做什么做什么。 “高老师,他们说那个omega是因为被永久标记了结果被甩了,想不开就自杀了,”有个omega女生惶惶不安地看着高以宵,“永久标记这么可怕吗?” 高以宵看着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们本应娇憨快乐的脸庞上,如今布满了疑虑与恐惧的阴翳,皱了皱眉,温和地对她们说:“你们不用担心太多,现在永久标记是可以通过医疗手段去除的,结婚后因为种种原因分开的ao也不在少数。” “但是永久标记对于omega来说是身体和精神上都会留下印记的重要标志,”高以宵看着女孩子们清澈的眼睛,“老师觉得最好还是慎重地将自己托付给你自己所选择的、值得信赖的人。” 高以宵转头看路姚远:“alpha也是一样。” 孩子们点了点头,沉重的气氛环绕着他们。高以宵拍拍他们的肩膀,打发他们不要胡思乱想,抓紧回教室去了。 怪不得赵霈泽这两天都没有怎么联系他,高以宵掏出手机给赵霈泽打电话。 “喂?在哪里呢。” 赵霈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还是格外耐心:“在画室呢,怎么突然打电话?” “我去找你吧,”高以宵站起身去拿电动车钥匙,“我刚下课。” “别过来这边了,”赵霈泽知道高以宵应该是听说了事情,“这边现在有点乱。” “没事,我都出门了,等着我吧。”高以宵挂了电话,一脚跨上小电驴,准备去安慰赵霈泽。 高以宵到画室时,赵霈泽正站在三楼的走廊栏杆上抽烟,是没有封住的露天的走廊。他伸出手对着下面的高以宵打了个招呼。 “从后边的楼梯上来吧,正面这个贴上条了。” 高以宵绕到楼后面一个狭窄陡峭的楼梯间,缩着脖子卡着头顶的墙壁走了上来。 “上次来没仔细看,这楼有点儿年头了啊。”高以宵走到赵霈泽旁边,伸手把他的烟掐了扔在水泥地板上踩灭。 赵霈泽低头嗅了嗅,还能闻到高以宵身上自己信息素的味道,虽然已经淡了不少。他点点头:“这次估计得拆了,以前法院的半扇儿老楼。” 高以宵探头绕过赵霈泽看了眼画室里面:“学生呢?” 赵霈泽也顺着他的目光往教室里看。教室里这会儿乱七八糟的画纸和画架倒了一片,石膏和水果乱七八糟丢在角落里,画布都扔了出来。 “兴趣班的停了,估计好些不会来上了。集训班的搬到二店去了,高新区那边。” 高以宵想去捡拾地上丢了一堆的画和干颜料盒,被赵霈泽一把拉住了:“别捡了,这些都不要了。” 高以宵抬眼看赵霈泽眼睛中的零散血丝,和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那够远的,还有人去吗?” “集训,在哪儿不是训,封闭的还好点,”赵霈泽伸手摸了摸高以宵的头,“不用这么担心,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高以宵头一次没有闪躲,他看着赵霈泽的眼睛问:“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儿啊,自杀?” “自杀,楼顶跳下去的,”赵霈泽指给他看楼下那片拉了警戒线的血迹,“当场就死了。” 高以宵注视那片混了砂石的发黑的脏污血迹,很难想象那里躺过一个年轻的蓬勃的生命。 赵霈泽又从口袋里拿了根烟出来,这次高以宵没有拦他。赵霈泽点了烟说:“女生是第二年参加集训了,去年没考上。个子高,脖子也长,像个学舞蹈的。班里好些个alpha喜欢她,叫人长颈鹿。” 高以宵靠着赵霈泽的肩膀,听他有一句没一句讲那个女生的事。 “听她朋友说,是和一个alpha在一起了,一个男生。”赵霈泽低沉的声音带着寒冷的气息,高以宵裹紧了毛料的大衣,又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个人永久标记了。” 高以宵有些意外:“高中生?” 赵霈泽点了点头,红色的烟头在他的指尖跳动:“高中生。” 高以宵沉默了,想起自己班里早上因为这件事惴惴不安的孩子们。 “女生家在外地,家里把一整年的生活费都给她了,结果两个人给花没了,本来家里就困难,还送她来学特长。”赵霈泽将烟按在栏杆上,伸手将高以宵冰凉的手包住,“alpha把她给甩了,女生想不开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赵霈泽眨了眨眼:“我平时也不怎么过问画室里的事,集训班的课程老师、生活老师,谁都不知道,班里的学生也不会和老师们说这些。” 高以宵看着赵霈泽有些泛红的眼睛,小声安慰他:“不是你们的错。” “现在洗一个永久标记不是难事,”赵霈泽说,“但孩子夹在家里、男朋友、学业、班里其他学生的舆论各种压力之下,没能想开。” 高以宵用力回握赵霈泽的手:“她也没有错。那个alpha现在怎么样了?” 赵霈泽苦笑了下:“本来就是未成年,他俩标记也是你情我愿,人也不是他杀的,他不承担责任……可能是转学了,反正接着走了,女生家长都没找到他,一家人都搬走了。案子负责的人去问了话,也没什么后续了。” “最痛苦的就是孩子和孩子的家长。”高以宵久久不能将眼睛从那一片铁锈的红色上挪开,“要是能有人劝劝她。” 两个人沉默下来。 年轻生命的毁灭和陨落,对于他们两个都从事教育相关行业的人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赵霈泽看高以宵冷得厉害,索性把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你们学校出过这种事没?你们不是混编学校吗。” 高以宵摇摇头:“我们学校抓得紧,恋爱的孩子肯定有,没闹过这么大的事。混编反而好些,alpha和omega的孩子们常接触着,到不觉得不同性别的对象是多么稀奇或是神秘。都是同学罢了,孩子们反倒不当回事。越是撇开越是要出事儿。” 赵霈泽低下头,正巧能看见高以宵已经快要愈合的临时标记。 “你对永久标记,是怎么看的?” 高以宵听见赵霈泽有些沉闷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愣了一下。他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后颈腺体处的伤疤。 “说实话,有了临时标记以后,是很想被对方永久标记的,会有这种冲动。” 听到高以宵坦诚的话语,赵霈泽眼眸变得深沉起来,克制不住地轻轻捏了一下高以宵的耳垂。任何alpha听到自己的omega这样说,都会有不可抑制的**。 “害怕肯定是害怕的,”高以宵突然变得情绪低落起来,“一个omega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而一个alpha却能标记不同的omega。” “被标记后,omega的人生就永远会和对方绑在一起,任何情绪和想法都不再是私密的、自我的……除非把标记洗掉。” “即使洗掉标记,也只是洗去生理上的印记,但是心理上的印记会永远影响自己。” 高以宵苦笑了一下,往后一靠倚着赵霈泽:“所以我当初突然变成omega,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我当时都不想出门了,死活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赵霈泽突然低下头去吻高以宵的腺体:“以宵,你不用怕。” 高以宵没有闪躲,努力克制着心中的颤抖:“怎么会不怕,这是每个omega都会有的担忧,你们alpha是体会不了的。” 赵霈泽执拗地重复:“你不用怕。” 两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危楼上,紧紧依靠着对方。 高以宵鼻尖突然凉了一下,他伸出手去,轻声对赵霈泽说:“赵霈泽,下雪了。” 赵霈泽也伸出手,紧紧靠着高以宵的手,直到有雪花落在他们的手心:“嗯,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 高以宵注视着雪花落在少女生命陨落留下的痕迹上,紧紧扣住了赵霈泽的手指。 初雪将惨痛的生命掩埋,也将高以宵内心的不安与畏惧掩埋。 “我们都会永远自由,不论什么情况。” 赵霈泽落下一个吻在高以宵的额头,带着雪的凉意。 高以宵觉得冷,紧紧靠着赵霈泽,汲取对方身上篝火的温暖气息。 冬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