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黄泉当掌柜》 第一章 黄泉客栈 诗云:文章自古无凭据,花样重新做出来。 拾得篮里都是菜,得开怀处且开怀。 这首诗出自何典呢?正是刘半农先生写的《何典》! 我想要给大家讲的是一个鬼故事,真的是一个鬼故事!这是一个发生在鬼的世界的故事: 我是一个客栈的老板,我的这个客栈和其他的客栈有一点不一样,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客栈,但是同时它又和极普通的客栈没有什么不同。 客栈座落在关外的一条大路旁边。关是鬼门关的关,路是黄泉路的路。 黄泉客栈就成了这家客栈的名字,每个人死了之后,都会通过黄泉路进入鬼门关。 本来以为,在这里开一家客栈必然是极火的,千算万算却漏算了,这里没有回头客。 而且那些过路的鬼,都是新鬼,虽然他们衣着光鲜,然而钱这种东西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俗话又说,寿衣身上无口袋,所以这些鬼全都是没有钱的,别说英镑美元人民币,就算是日元韩元他们都没有,何况我要的还只是冥币。 我们客栈并不是慈善机构,没有义务供这些鬼白吃白喝的,偶尔能在勾魂使者这些公家官差身上榨点油水勉强度日而已,客栈终日入不敷出,日渐萧条。 屋漏偏逢连夜雨,客栈唯有的二个店伙计也在最近阴寿已尽,都赶着投胎去了,于是客栈就只剩下我和阿牲两个。 阿牲是掌勺的,他也只会掌勺。如今掌柜是我,账房是我,跑堂的也是我,打杂清洗还是我,客栈一度到了干不下去的地步,直到阿春的到来才有了些许转机。 现在,我有必要简单介绍一下客栈里的这几个npc了。 我姓尾叫牙,别人都称呼我为尾老板或者掌柜的。 阿牲姓牺叫牲,是客栈掌勺的大厨。 阿春是新来的,他姓饥·.渴名春,我们都管他叫阿春。 阿春并不是新鬼,他家住在枉死城的饿鬼道口。我查过他的生死簿,离阴寿散尽还有好几百年,所以,对这样的伙计,招进来也是蛮放心的。何况阿春又是不要工资的。 原来,阿春的老家饿鬼道口终岁闹着饥荒,盛产饿鬼,每个鬼都是饥不裹腹,为了逃离那里,阿春才决定到关外来打拼一番。 万没想到的是,关外除了一条漫无止境的路以外,只此一家客栈。恰巧,我们黄泉客栈那几天正在招工。 我第一次见到阿春的时候他已经饿的没有个鬼样了。面黄肌瘦的他也衣衫褴褛,我当时并没有把他当成是应聘的,只以为是个乞丐,所以就给了他一些吃的。 但是他却跟上了我。 我问他,“你为什么跟着我?” 他说,“跟着你,有馒头吃。” 阿春是个吃货,从他的话语间就能得知,何况他还来自饿鬼道口。但他吃的并不多,而且也知足,我只给他吃了两个血馒头,他就说吃得饱了。 总的来说,阿春给我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我问阿春,“你有没有别的去处?如果你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以后就跟着我干吧!客栈也正要招新伙计。” 阿春说,“好!” 我问他,“你的理想薪资是多少?” 阿春说,“随便,只要管吃就行。” 我说,“好。” 于是阿春就成了我的伙计。我和阿春协定,“阿春有半年试用期,在这半年内,阿春每天只准吃八分饱!” …… 每顿饭只让阿春吃个八分饱这并不是要虐待阿春,在人间的专家教授老中医们都说呢,饭吃八分饱。人是这样,鬼当然也就应该是这样,毕竟鬼都是人变的。 何况“管吃就行”是阿春要求的。 何况试用期的工资本来就只有百分之八十。 何况我们还管住了。 我并不是一个克扣伙计工资的掌柜的,这一点阿牲是最了解的。 因为阿牲来的时候说,“有活干就行!!!” 阿牲现在不也吃的白白胖胖了,他那颗清蒸的牛脑袋上也有了赘肉了,笑起来的时候赘肉挤得连眼睛都看不见。牛的眼睛都是很大的,但阿牲的眼睛却总是眯成一道缝,阿牲最近也更爱笑了,笑的时候这道缝便更窄了。 我有时候也问阿牲,“店里生意不好,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我问完以后我就后悔了,因为店里生意好不好跟阿牲的工资根本不挂钩,苦的只是掌柜的我个人而已。 但阿牲还是告诉了我他很高兴的原因,阿牲说是因为他种的那几盆草全都活了。 说起阿牲在种草这件事情,我还是真佩服阿牲的勇气。因为阴间地府是个不毛之地,不毛之地就是连个毛都没有的地方,这种地方是没有植物好生长的。而植物也没有灵魂,它们死了也就死了,并不会变成鬼。 阿牲生前是一头公牛,他只吃世上最鲜最嫩的草,他还不用干活,因为他是不知道哪个王养着专门用来祭天的牛。 阿牲生前过得很快活,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就被清蒸了。阿牲死的也很光荣,因为他的肉,是用来祭天的,他的鬼也获得了八百年阴寿和下辈子转世为人的机会。 他吃了一辈子草,所以跟草很有感情,他想种草,也在情理之中。 阿牲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颗草的种子,这种草并不是人间的那种,据说这是彼岸花的近亲,是一种飘忽无根的,若隐若现的无名小草。只有在奈河两岸生长,其他地方都很难存活。 阿牲以前也试着种过很多品种的草,但都没能存活,他便把这些死了的草研究成很多菜肴。 阿牲用草做出来的菜也成了我们客栈误点率最高的菜肴。 通常是勾魂使者从人间带来一大票喜欢高高谈阔论的鬼魂的时候。 这些客鬼边吃边聊,聊的激动鬼心的时候,总会有一个客鬼一拍桌子大喊一声,“.草.!” 之后阿牲就会毕恭毕敬的把刚做好的菜肴端到这个客鬼面前,客鬼却不认账地说,“我没点这个!” 为此,我也总是教育阿春,要问清楚客鬼点的是什么之后再上菜。 客鬼不要的菜就只好退回去倒掉,或者被阿牲自己吃掉。阿牲就这样越吃越胖了,他却也更爱研究新菜式了。他的草越种越多越死越多,菜也越做越多。 每每有客鬼问我店里有什么新鲜菜式吗的时候,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推荐阿牲的草系列。 客鬼问,“掌柜的,你们这里有什么新鲜的菜式吗?” 我说,“有的,是纯天然绿色食品哦。” 客鬼问,“什么口味的呢?” 我只好告诉他,“草没味。” 客鬼一听,还很高兴,甚至要推荐给他身边的朋友,说,“草莓味啊,咱们就点这个吧!” 于是他们就点了阿牲的招牌菜。 但是那个客鬼看见菜端上来,刚一筷子吃到嘴里,脸色立马就变了。转而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喝道,“草!没味!” 我只好在一旁陪笑着说,“是啊,草没味。” 这样的故事在我们客栈里实在很多,为此,我也曾制止阿牲,让他别再研究新菜式了,怕因为这个再惹怒了更多本来就没多少的客鬼。 没想到阿牲这次竟把草给种活了。 阿牲是个有一股执着劲儿的鬼。 第二章 财源茂盛 算算日子,我们客栈每月总有那么几天有进账的日子又快到了,为了迎接这帮客鬼,我打算给黄泉客栈装潢一下门面。 首先门面上,除了正门口顶上有一个黄泉客栈的匾额以外,门两边也应该帖一副像样的对联才是。 换个样子也能换个新鲜感,可以增强客户对我们客栈的满意度也说不准,贴副对联会显得有文化气息,大家毕竟都是文化鬼。 但是说到写对联,这对联上应该写点啥呢? 我问阿牲,“阿牲,你觉得我们客栈如果贴对联,应该写点什么呢?” 阿牲说,“哞,哞!不知道!” “哇擦来,你说不知道就不知道,哞哞个毛啊,你没上过学我不怪你,也许阿春不会让我失望的。”于是我把目标锁定向阿春,我问,“阿春,你觉得对联上该写点啥呢?” 阿春略做思考,便说道,“就写‘黄泉客栈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老板你看怎么样?” “阿春果然是读过书的,不过,这对联虽然字字都是真理,但是,这样贴出来真的好吗?会不会太直白?会不会显得不太押韵不讲平仄什么的?” 我把问题抛出来以后,阿春就又开始思索新的对联去了,但是我总还是觉得让阿春这样的打杂小伙计参与这样的事关客栈形象以及运营方案的策划的工作有点不合适。 这个对联应该我来写,无论如何都应该我这个掌柜的拿主意。 所以我说,“你们不用想了,我已经想好要写什么了!” 阿牲和阿春都问,“是什么?” 我便把对联告诉他们,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阿春是见过世面的,他说,“这不是和普通的人间客栈一样了吗?” 我说,“是啊,一开始我就说过的,虽然我们的这个客栈和其他的客栈有一点不一样,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客栈,但是同时它又和极普通的客栈没有什么不同。更何况来我们客栈的都是还很有些人气儿的新鬼,做到和人间客栈一样,能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一席话说的他两个都很叹服,万事俱备之后,客栈就静等着那个日子的到来了。 我们客栈的客官大都是勾魂使者带来的,但其实我们客栈最大的客官也就是勾魂使者本人而已,因为勾魂使者带来的新鬼没有钱,而勾魂使者都是当差的,当差的自然是有工资的。每到勾魂使者的发薪日,就是客栈能很进一笔账的进账日。 偶尔,勾魂使者们也会请他们勾到的鬼魂吃一顿,当然鬼魂被请吃的这一顿饭是会在他们有钱了的时候连本带利很还回去的。 在有勾魂使者先给垫付的情况下,新鬼们出手都是很阔绰的,他们似乎并不怕还不上钱,因为据说他们的钱都不是幽冥界统一发放的,他们的钱都是孙子们烧出来的。 据我还活在人间时候的记忆所及,我记得那时候我若是干什么事情出手太阔绰了,我的父母或者我的朋友就会问我,你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或者问我,你的钱是烧来的吗? 我知道人间的金钱都是很辛苦的一滴一滴汗水换取的,同时也让我知道了原来有两种来钱很快的路子,一种是大风刮,一种是烧。 大风刮自然就是捡钱,这种快活似神仙的方式恐怕是天庭那帮仙人享受的挣钱方式。烧钱自然是烧给死人,也就是活鬼的。 眼前这些出手阔绰的新鬼们,只要他们跟着勾魂使者入了鬼门关,进到酆都城,让崔判官在鬼籍上填了他们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立马就会有一大笔钱进账,这笔人间烧来的钱在地府所有钱庄柜台都是立等可取的。即便这笔钱不多,还一顿饭钱还是绰绰有余的。 如果出了意外,那就什么也不好说了。这个世界总是有那么多的意外存在,比如阿牲和我。 阿牲本来是头牛,所以他没有后代,即便阿牲有后代,也不会有那种会烧纸钱的后代。而我,却是在崔判官的鬼籍上不具名的野鬼,甚至我和阿牲都是限制随意进出鬼门关的那一批。 然而,有人烧钱,有鬼花钱,我们就可以安稳的挣钱。这样也蛮好的。 但是也有那么一种鬼,总是不肯花钱。客栈若总遇见这种的,早晚都要关张的,我们客栈就遇见了一个。 这种鬼如果活在人世必定是那种绿色性格的老实人,但是现在已经谢世为鬼了,吃顿饭都不肯吗?钱又不用你花,你家孩子自然大把大把的烧,勾魂使者也肯先垫着。 但这鬼就是不为所动,他的勾魂使者在隔壁桌子上大鱼大肉吃起来了,他就只独自坐在那里,低着头似是想着什么。 出于职业道德,我上前问他,“客官吃点什么吗?” 他说,“不吃!” 我又问,“那,喝点什么吗?” 他说,“不喝!” 我说,“看你坐着怪无聊的,要不来碗卤子尝尝咸淡?” 他说,“不用!” 我说,“卤子不要钱!” 他这才抬起了头看向我,那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我一招手,叫来阿春,我说,“阿春,去,盛碗卤子过来!” 阿春问,“是盛人肉血汤面的血卤还是卤水点豆腐的石卤?” 阿春毕竟是新来的,很多事情都需要我的提点,但是从他已经清楚的分清血卤和石卤这一点,我对他的业务能力还是很放心的。只不过,在他的思想上,仍然不懂得为客栈的收益着想。 我认真的告诉阿春,“清汤荞麦面,清汤!” 阿春招呼了一声,“得嘞!”便往后厨去了。 却见这鬼重又低下了头,萎靡地说了句,“不用!” 第三章 饱死鬼 那鬼虽说了不用,但阿春还是把清汤端到了他面前。我只好劝他说,“你好歹吃些东西罢,进了鬼门关就是孟婆庄,到那里你要喝孟婆的汤,她那个汤的汤性很烈,伤胃。” 那鬼说,“我来的时候吃过了,谢谢掌柜的好意!” 我说,“你不用这样客气,一定是嫌我们客栈的饭菜不好吃,以前我推辞饭局的时候也总说,我吃过了。” 那鬼说,“我真没客气,你要非说我客气,那我只喝了这碗汤,行不行?” 我说,“行。” 那鬼看着这碗汤犯起愁来,似乎他是真的饱到不需要再吃东西了,他拿眼神一直看着他的勾魂使者无常鬼,希望无常能替他说两句。 无常鬼被他看不过,便说道,“掌柜的你别为难他,他真吃过了。” 我说,“这怎么能算是我难为他呢?” 无常鬼说,“你不见他穿的是囚衣么?他是吃过断头饭来的。” 经无常鬼这么一说,我才细细打量了一眼这个新鬼,他穿的衣服是浅色带竖排细条纹的,衣服上确实有红色的某某监狱字样,旁边还有他的编号。 这囚服的款式是新出的样子,难怪我不太认识。看来人间又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我的客栈也在这黄泉道口开了有人间的几百年了,这几百年间,新鬼们所穿的寿衣样式没有怎么大的变化,都是一顶员外帽,身上穿的是有寿字印花的褂子和裤子,就连脚上的黑布鞋也是几百年没变。只有这囚服的款式在日新月异,响应着人间时代的变迁。 我看着眼前这个新鬼,他已经端着碗在慢慢地喝起了清汤。我说,你压压食儿也挺好。 他倒也让我想起了客栈刚开张那会儿的另一个饱死鬼。 那还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天生意并不多,我顺着黄泉路往的尽头眺望,远远的就能看见远处几个影影绰绰鬼影,在地府这种鬼气氤氲的地方,隔了这么远我看不清他们的具体形象,但有一个是无常鬼是可以确定的。因为他那条红色的舌头还明显的耷拉在他白色或黑色的身子前面。 虽然看不清他们各自的形象,好在红色大长舌头的辨识度高,我唯独能看见红色舌头这个现象是可以有一个很科学的解释的,这是因为红色这种颜色的光波比其他颜色都短,在雾色弥漫、夜色朦胧或者鬼气氤氲的情况下,红色的穿透力最强,所以人们就能最先辨识红色的东西,这跟马路上的红绿灯或者夜间交警和扫大街的身上穿的发光的黄色衣服是一个道理,黄色的穿透力,是仅次于红色的那一个。果然,两个无常鬼带着一个死囚犯进到客栈,这时我才真真的看清楚,这死囚犯的囚服就是那种白色衣服上有一个很大的囚字的那种。 那时候阿春还不在店里,在店里的是叫阿菜和阿福的两个小鬼,他两个本来都是终日在鬼门关外游荡的野鬼,我看他们可怜,便要他们来帮我跑堂。 阿菜招呼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无常鬼说,“住店。” 这个回答倒是很让我意外,因为阎王的命令向来很急,无常鬼一般是不在客栈住店的,何况这里就是黄泉路口了,离鬼门关仅一步之遥,一般情况,无常鬼都是打个尖然后忙着进了鬼门关好早点把差交了。但既然他们说要住店,我也不敢怠慢,忙交代阿福去准备客房不提。 无常鬼见已经在准备客房,便和那囚犯新鬼做了一桌,无常鬼点了很多菜吃了起来。 奇怪的是这个囚犯新鬼仍然是什么也没点,什么也没吃。 根据往常的习惯,我问囚犯新鬼,“客官要吃点什么吗?” 这囚犯鬼并没有说他不吃,但是他却打了一个嗝儿,我就已经知道他是已经吃得太多了。 白无常鬼说,“掌柜的,你给他来碗汤啊水啊什么的压压食儿,他倒是打嗝打了一路了,可怜我们兄弟俩为了勾他一天没吃东西还要听他打嗝。” 我在一旁陪着话道,“这滋味确实是不好受,官爷你到了小店敞开吃就行,但也不要吃得太急,想必这位新鬼客官就是吃断头饭吃得急了才打嗝的。”我又叫阿菜去后厨端了碗汤来给这囚犯鬼。 黑无常说,“他打嗝不单是显摆他自己吃撑了,还忒烦的慌。他那饭虽是吃的断头饭,可他头要是真断了也就好了,唉!不提也罢。”他举起筷子夹着菜又对白无常说,“来兄弟,细嚼,细嚼。” 看着两个本来狼吞虎咽的无常鬼也开始细嚼慢咽起来,我说,“对对,细嚼慢咽才不打嗝。但是我还有个事儿不明白,刚才黑官爷说的那个‘他头要是真断了也就好了’是怎么个情况?” “这事就说来话长!”白无常放下筷子一抹嘴道,“你是知道的,阎王让人三更死,没谁敢留人到五更天!” 我说,“对对。” 白无常说,“可是,这囚犯的死期呢,官府规定的,是明日午时斩首。阎王要求的,是半夜三更带走。” 我说,“呀!这不就矛盾了吗?那他肯定就赶不上砍头了,这应该是个怎么样的死法?” 黑无常接口说道,“这也不难,阎王要求的剧本是这样演的,他不是明天午时才斩首吗?今天晚上就让他的兄弟们来劫大牢,官府的狱卒士兵们肯定不让劫的对吧,那么,两伙人就打起来了,打的过程中他就被打死了。”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也真是够热闹的。” 白无常说,“我们也以为这回有热闹瞧了,可是大半夜的他那帮兄弟我们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你知道的,大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再等一个什么东西是最难熬的。” 我说,“理解,理解。” 白无常说,“你能理解我们真好,那时候我们就想啊,既然等不来劫狱的,我们总得想个别的法子吧,你要知道,让他在人间多活片刻的罪过我们都担不起。说来也巧,刚好那时候牢头来给他送断头饭来了,他吃的很着急,可能是前两三天一直饿着他的缘故吧,所以那断头饭他才吃的那么快,吃得快就容易噎着,我们就听咯一声,好像有什么卡住他的喉咙了。我一想这不就是天大的机会嘛,所以就将手上的勾魂索轻轻一拉……” 黑无常接着说,“也怪我们太心急了,虽然提前勾走了他的鬼魂,但是他却留下来打嗝的毛病,你看,他现在还在打嗝。掌柜的一碗清汤好像不够啊,再给来一碗。” 我赶紧招呼阿菜再去盛一碗。 白无常说,“人间好像有很多治打嗝的偏方,对了,用醋,掌柜的麻烦给他来点醋试试吧。” 我说,“也好。”便招呼阿福,“阿福,你去醋坛里打碗醋过来。” 阿福说,“治打嗝喝醋不管用,要说人间偏方我倒是知道一个,百试百灵。” 我们都问他,“是什么方法?” 阿福说,“吓他,我们装鬼吓他一跳,保准就好了。” 黑无常说,“不用装,这个不用装,我就是,我来吓。” 不由分说,黑无常便把自己的长舌头卷了起来放到嘴里,然后张牙舞抓的对着那个囚犯新鬼猛地一回头,血盆大口随之一声鬼叫,卷起来的舌头随着嘴的张开也都舒展开耷拉了出来,形状异常恐怖。 那囚犯新鬼“噗”的,吓得早吧喝在嘴里的清汤喷了出来,嘴里说着,“你,你……” 黑无常说,“吓他一跳,果然有效。” 那囚犯新鬼却又打了个嗝继续说道,“你别逗!” 黑无常一下子就没有自信了,大家都是鬼,谁也别吓谁。客房都准备好了,还是洗洗睡吧。 第四章 往事重提 囚犯鬼的打嗝说什么也压不下去,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就由着他。阿福正要带着三位到楼上客房去,那囚犯鬼也还不住的打着嗝。 这时,黑无常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我说道,“不行不行,掌柜的我越想越不行,我们得再要一间房,我们要两间房。” 白无常却推了他一下说,“你干嘛呀,刚发了工资就大手大脚的,你钱也是烧出来的吗?” 黑无常说,“我怕吵的慌睡不踏实,我不能跟这一只新鬼魂住一个屋。” 白无常说,“你这就不讲义气了啊,你怕吵难道我不怕吵吗?你不跟他住一个屋,难道要我独自跟他住一个屋吗?” 黑无常说,“你也可以不跟他住一个屋啊,不是两间嘛,咱俩住一屋!” 白无常说,“原来你早就打了这样的主意,不行不行不行,我这么纯洁,这肯定是不行的啊,掌柜的,要三间,我们要三间,一间都不能少。” 今天财神爷大驾光临,一下子又多开了两间房,我赶紧让阿福去准备,生怕他们再反悔了。 阿福却非要多嘴问一句,“你们这样住,不怕他跑了吗?” 白无常说,“他?跑?你问问他敢不敢跑!” 阿福就对那个囚犯鬼说,“你敢不敢跑啊?” 囚犯鬼说,“我‘嗝’不‘嗝’跑!” 白无常说,“不跑就对了,从我手上逃出去就会变成孤魂野鬼。掌柜的你有经验,你告诉他孤魂野鬼是什么下场!” 我说,“孤魂野鬼,人人喊打。满腔泪水,不提也罢。” 那囚犯鬼竟真被我的话吓住了,他说,“我做人的时候也总想着越狱,现在做鬼了也没安分,你们都不跟我一屋,我真怕自己管不住自己。两位官爷咱们不住了,趁着天色未亮,咱们攒攒行程快点进关吧。” 我连忙说,“别介啊,别不住啊,三间房我们有,都已经准备好了。” 白无常说,“鬼门关现在我们是进不去的,你阳寿还未尽,现在进去不是自找麻烦嘛!你若想逃这倒是个问题,我勾魂索勉强也能将你栓住。” 我看事情还有转机,连说,“对啊对啊,现在鬼门关也进不去,新鬼客官若要逃时也不劳官爷动用勾魂索,我叫阿福阿菜两个守在门外,保证连个鬼毛都跑不了。” 无常鬼说道,“那就有劳了。”说完便往楼上客房里去。阿福带两位官爷一一进到各自房间不提,又把囚犯新鬼领到第三个房间时,那囚犯新鬼还颇有怨词地对我说,“掌柜的,你可真会做生意。怪不得人间总说,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你们啊,为了钱啥事都干得出来。” 我微笑着把他送进屋里,便叫阿福和阿菜好好守着。 但我始终对那囚犯新鬼看我的怨恨的眼神有颇多不理解。本来嘛,我们打开门做生意,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也没招谁也没惹谁,赚点钱有什么错吗? 带着这种不解的情绪,我一时也没能休息好,转眼就日上三竿,虽然阴曹地府不见天日,但我们已经习惯了用阳间的说辞来表述时间观念。 黑白无常也早已休息好了,他们来到新鬼的客房门前带人,看见阿福和阿菜两个巴巴的守在门外,十分感动。 无常知道阿福和阿菜是我收留来的两个孤魂野鬼,但阿福和阿菜两个还和其他的孤魂野鬼不一样,他俩不是勾魂使者带来的,而是自己跑到鬼门关来的,因为是自己跑来的,所以守关的鬼将始终不放他两个进关去,因此他们才流落到黄泉路口变成了孤魂野鬼。 黑白无常为了感谢阿福和阿菜帮忙看守囚犯新鬼的功劳,便答应他们这次到了酆都城帮他们注册鬼籍,待他们阴寿散尽的时候便可以重新投胎做人了。 阿福和阿菜被我安排给打嗝鬼看门,对此他们也难免会有些怨词,现在也算是他们因祸得福了。 如今阿福和阿菜都已经阴寿散尽投胎去了,真没想到一眨眼竟过去了一两百年,光阴真的就如流水一般啊。 客栈还如同往日一样不曾改变,唯一的改变就是代替阿福和阿菜跑堂的是眼前的阿春。 无常鬼吃完喝完就要带着饱死鬼离开,我看着这个不吃不喝不用的饱死鬼突然怀了一丝感激之情,感激因为他让我想起了这么些往事。 就在无常鬼要结账的时候,我突然问道,“官爷,你说,掉进钱眼里的人,死了以后会受哪一种地狱之苦?” 无常鬼不假思索地说道,“自然是要下油锅里油炸了,财迷皆因贪婪和吝啬,但阎王爷却毫不吝啬,那油锅中,咕嘟咕嘟冒泡的,一大锅一大锅里面沸腾着的,都是真油不含转基因,绝非那些炒菜不放油的吝啬鬼所能想见的。据说要炸一亿三千六百遍,让他们备受煎熬之苦。” “我,我……”听到这个消息以后,还没下油锅,我的心里就已经开始备受煎熬,额头也冒出冷汗。 “尾掌柜,你怎么了?”无常鬼问。 我故作镇定地道,“我,我没事。那什么,阿春,这顿饭给官爷打八折。” 阿春应了一声便去结账,那无常鬼听说有优惠,便高兴的不再关系我到底怎么了,结完账便带着新鬼进关去了不提。 他们走后,阿春才对我说,“掌柜的,你今天确实有点反常,往时过年过节你都不带打折促销的,今天真舍得。” “这都不算什么,”我说,“阿春,我决定,要给你涨工资。不,应该说我决定,要给你发工资。说吧,你的理想薪资是多少?” 阿春说,“真不用,掌柜的,我有吃的有住的就挺满足了。” 我说,“钱拿在手里才有安全感,这工资一定得发。嗯,我得看看咱们客栈这几天收益如何,你等等,你等等,我算出账来给你答复。” 阿春还想说点什么,我说,“今天客人多,你去招待客人吧,去吧。” 我把阿春支开,便拿着账本打起算盘来,我需要算算,给阿牲和阿春多少工资合适。 第五章 谈钱伤感情 “要炸一亿三千六百遍,让他们备受煎熬之苦。”无常鬼的这句话同样让我备受煎熬。 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煎熬,这几天我在学着不那么吝啬和贪婪。 我给每一个来客栈消费的顾客都打折扣,也给每一道菜都降价,一直降到接近成本线为止,也就是说,今天这道菜我卖不出去,我就赔钱了。所有人工和额外消耗都不计算在成本里面,相当于客栈用一毛钱买了一根胡萝卜,阿牲以精湛的厨艺把它做成一道菜,然后我再用一毛钱把这盘萝卜开会卖出去 这几天客栈最忙碌,但是越忙碌说明客栈赔的越多。但是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就是明明降价已经降到很便宜了,但是顾客的不满却并不会减少。这似乎也说明了,这个世界上有多么贪婪的老板就又多么贪婪的顾客,有多么吝啬的商家就有多么吝啬的消费者。 今天这烦心事真多,好歹得找个鬼来开导我一下,额,不管来者是个什么鬼,我就是简单的需要被开导一下。 貌似客栈里面来来往往最多的就是勾魂使者了。能够担任开导我这项工作的,他应该是个忠厚老实的鬼,那么,就找一个忠厚老实的无常鬼好了,额,我看这客栈这么多无常鬼怎么就没有一个……额,那个,就那个吧,他还看起来像是忠厚老实的。 在这个幽冥地府里面,勾魂使者是很多的,大概可以以成百上千计。因为毕竟人间世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死人,而且,人间世每时每刻都有可能死很多人。所以勾魂使者这个组织就两个两个一组,两个两个一组的被分成很多组。每一组里面都有一个黑无常和一个白无常。他们长的都差不多,穿的工作服也都一样,我也经常分不清谁是谁。 其实他们内部是有编制有工号的,但是那都是他们内部的事情了,来我客栈的都是吃饭住店的,吃完住完记得结账就行,我也没必要分的那么详细。 但是我要解决心里的疑问,还是觉得应该得到一个忠厚老实的无常鬼的帮助。 我问这个正要结账的看起来像忠厚老实的无常鬼。 我说,“为什么我们客栈的饭菜已经这么便宜了,我还是被看成是黑心商人?” 无常鬼说,“谈钱伤感情,阎王最不喜欢的就是掉进钱眼里的人。” 这个回答果然够忠厚老实,我喜欢。 我说,“那要我怎么办?这是逼着我饭菜全都免费提供的节奏吗?” 这个无常鬼说,“不要钱也是谈钱了,这说明你还是把钱放在第一位了,也很伤感情。” 我问,“这算什么道理?” 无常鬼说,“其情可悯,其心可诛。这你总该听说过吧?” 我问他,“听说过。可连心都要诛,阎王未免太严苛了啊。” 无常鬼说,“赏善罚恶,公正无私这本来就是阎王的一贯作风。” 我说,“原来如此。” 那无常鬼说到这里似乎很有兴致起来,他说,“我最崇拜的就是大公无私的人了,你知道我的偶像是谁吗?” 我说,“不知道,敢问你偶像是谁呢?” 他说,“当然是包拯包青天包大人了。” 我说,“这三个人……额,有什么共同点吗?除了都姓包!” 无常鬼说,“当然有啊,他们的共同点就是,其实他们是同一个人。” 我说,“哦,原来是这样啊。还以为我不认识的人有三个人那么多,原来我并没有那么无知,只是不认识这一个人而已嘛!” 无常鬼道,“包青天你都不认识!!不过,没关系,他女儿你肯定认识。” 我说,“他女儿是谁?” 无常鬼说,“包小姐啊。” 这……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名字呢! 不过,喂喂无常鬼,你这么表里不如一真的好吗?你确定你还是刚才那个忠厚老实的无常吗! 无常鬼见我一时不说话了,反而问我,“你有没有偶像什么的?” 我想了想,说,“有,春秋时期的范蠡、陶朱公就是我的偶像。” 无常鬼问我,“这两个人他们生前都是干什么的呢?” 我说,“一时巨富,是商人的鼻祖。据传说,其实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无常鬼听到他们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也无语了,但是无常鬼马上转换了话题说,“你刚才是不是又问我,你应该怎么办?嗯,其实你可以学学孟婆,她做的就很好。” 哇,忠厚老实的无常鬼又回来了,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答案,刚才干嘛非要绕那么个圈子讲什么关于偶像的冷笑话嘛。不过,话说回来,聊完那个关于偶像的冷笑话,心情还真好了一点。 “孟婆?”说起孟婆我心里便泛起了涟漪。在这里这么多年了,听过的见过的也很多,几乎每一个无常鬼嘴里都或多或少地提到过孟婆,听说她的孟婆汤店是阴曹地府里面最大的一家店,她的孟婆汤,汤性很烈,鬼魂们喝了以后甚至会呕吐,头晕。没不良反应的睡一觉也就好了,有不良反应的就会神志不清,情绪冲动,容易导致打架斗殴的现象发生。 因为孟婆汤导致的恶性事件后果之严重,那可要比我这个“黑心商人”卖几道菜挣几个钱严重多了,可是,奇怪的是,孟婆声名在外,而我就其心可诛。 想想我至今都没有喝过这么有魔力的孟婆汤,心里简直就是阵阵的失落。 无常鬼看见我在发呆,他也要带着新鬼离开了,便问我,“尾老板,天不早了我们要赶路去,这顿是不是也是免单?” 我回过神来,想想我已经被诛心了,便说,“免了,免了。欢迎下次光临。” 看着他们离开,顺着他们的脚步,我的眼神也望向了鬼门关方向。往时眼睛只是盯着黄泉路,盯着来时的顾客,很少往鬼门关方向望一望。没想到鬼门关竟也是这样壮丽的城墙。 我想,有一天,我也应该进关去看看的,好歹也应该去看看孟婆,看看她的汤店。 似乎阿春就是从关内来的。 第六章 也说偶像 今天客栈的门板一块儿也没有揭,客栈没有打算打开门做生意。在客栈紧闭的大门上,我让阿春贴了一张写着“今日休息”字样的纸张。 勾魂使者们来到门首,看见字条,也都怅然地离开。自从客栈开始降价以后,勾魂使者这月的薪水花费的时间就特别长了,长的让我有点不适应。 客栈现在面临着的问题使得客栈不得不休息一段时间,准确地来说,这些问题都是我的个人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我的商业道德问题。在人间做生意,人间老板对职业道德什么的没有这么直观的认识,有时候一件东西卖给这个客人贵了,客人没有还价就怀着怨言地买走了,这个老板有点良心的就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我怎么就成奸商了呢?”于是遇见下一个顾客,可能就会卖的便宜点,良心感觉过得去,心态就平和了。虽然商人的这种心态感觉有点自欺欺人,但是人类,活的就是个心态,心舒服一切都舒服。 我就不同了,只要我的耳朵稍微灵敏一点,我甚至可以听到穿过鬼门关那头地狱里的鬼哭狼嚎,以及凄惨酷刑底下的撕裂声,这几日精神更是过于敏感,似乎还听见过油锅里面在炸着什么的滋滋声。 也许是我自己太敏感了,也许是对阿牲和阿春,当然还要包括以前的阿菜和阿福,我从来没有支付工资这件事让我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心里过意不去,但是几百年都过去了,不知为什么现在我才良心发现呢?其实勾魂使者也并没有对我的行为有过什么谴责,他们有钱的时候也都会兴冲冲的来客栈吃吃喝喝。只是我自己太敏感,肆意的降价打折,也想像人间商人那样寻求心态的平和。这也直接导致的客栈的第二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就是这几天简直就没有一点收益,而且还忙得累死累活。但这些付出并不是毫无收获的,至少让我发现了客栈的运营模式存在问题,让我对那家和我们运营模式不同的,运营的风生水起的孟婆汤店产生了无限的向往。 关于孟婆汤店的问题,我就需要问一问阿春了。 趁着今天停业休息,我把阿春和阿牲都叫到大堂里来开了在这个客栈里的第一个会。 阿牲和阿春坐在旁边,我说,“我比你们两个的年龄都稍长一些,今天我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来和你们聊聊的,各言其志耳,不要有什么精神压力,也不要把我当成老板。” 我想起来昨天和无常鬼聊的那个关于偶像的话题用来做这次谈话的开头应该挺合适,毕竟那个话题的结尾是个冷笑话,对谈话的气氛有很好的帮助。 于是我说,“大家有什么偶像吗?可以随便聊聊哦!” 阿春先说,“我的偶像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他大闹天宫勇闯地府是个无知者无畏的大英雄。可是我生活中有一点胆小,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崇拜他。” 我说,“精神可嘉,值得鼓励,不错,不错!阿牲呢?” 阿牲说,“我的偶像是平天大圣牛魔王,他,他……” 我说,“阿牲不善言谈,说不出理由也没关系,你崇拜牛魔王大家都看得出,本身长的就像,本家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阿牲和阿春都问,“掌柜的,你的偶像是谁?” 经过这几天的折腾,我不太把范蠡陶朱公的名字挂在嘴上了,我撒谎道,“当然是包拯包青天包大人了。” 阿牲说,“这三个人……” 我说,“其实这三个人是同一个人!” 阿牲说,“哦!那不认识。” 我说,“不认识没关系啊,他女儿你肯定认识。” 阿牲说,“谁?” 我说,“包小姐啊,哈哈哈哈!” 阿牲没有笑,我可以理解,不懂嘛。但是阿春也没有笑,我说,“阿春你怎么不说话。” 阿春的脸色还很难看。 我说,“阿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阿春说,“掌,掌柜的,你们怎么敢,敢这样开阎君大人的玩笑?” 我说,“谁是阎君?” 阿春说,“阎君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包拯包青天包大人啊,他是新任的第九殿阎君,也就近几百年间的事情吧。” 阿春这么一说,我身上的冷汗都吓出来了。那个看起来忠厚老实的无常鬼,真的就只是看起来像,若不是阿春这样一说,我被他害死也有可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阿春说,“掌柜的你不要害怕,这里是关外,大概说两句也是没什么的。原来包大人的女儿是包小姐吗?呵呵,呵呵。” 阿春为了安慰我,故意开了阎君的一句玩笑,但是我听得出来他笑的有多僵硬。 我说,“阿春,别再说了。不管这里是不是关外,这种玩笑还是不开的好。以前是我不知道,你,你说的包大人就是新任阎君的事情是真的吗?” 阿春说,“千真万确,这包大人姓包名拯字龙图,河南开封府人士,五百年前被阎王封为第九殿阎君,以嘉其生前能秉公无私。不但如此,第九阎君尚在人世时便已经接管了地府之事,他白天断人案,是左呼张龙赵虎,右唤王朝马汉;夜间断鬼案,是前使牛头马面,后遣黑白无常。一时威风无两,人鬼共畏。” 我说,“阿春,这个,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阿春说,“这,枉死城就属第九阎君管辖,那时阎君刚刚继位众鬼魂们都不认识,所以就在枉死城发了很多宣传他的小册子,有些编辑成书卷现在还有卖的,掌柜的,你偶像就是阎君,你可以托无常鬼到枉死城大书行帮你捎两本书卷来看看的。那上面讲的就更细了,我这也就偶尔听的一耳朵,就知道这么多。” 我说,“不,不必了。”我就把昨天如何和无常鬼聊天,如何从他那里听到这个关于偶像的哏,如何想活跃咱们聊天的气氛才这么一说这些我都坦白交代了,其实我的偶像另有其人。今天的这一切都是那个一点儿也不忠厚老实的无常鬼给我开的玩笑。我想,这件事就让它这样过去吧,谁也不要再提了。 但我随后也想到了无常最后跟我说的,让我在开店的方式上学学孟婆,这才是这次我们要聊的重点。 我问阿春,“你知道孟婆汤店吗?” 第七章 孟婆汤店 关于孟婆汤店,整个地府没有不知道它的,甚至天上人间不管是神仙还是凡人,在听到孟婆汤三个字的时候无不如雷贯耳。 应该说不论人神鬼,对孟婆汤多多少少都是有一点了解的,但这了解,都还只是停留在孟婆汤可以使人忘记前生的记忆这一点上。 即便有谁对孟婆汤的了解的更多一点,比如我从勾魂使者的谈论中知道了喝完孟婆汤之后会有很多副作用。大家对孟婆汤的了解似乎仅此而已了,但是孟婆汤能有那么大的知名度又岂能仅此而已呢? 阿春说他不但知道孟婆汤店,而且甚至他还去过孟婆汤店,是喝过孟婆汤的。 阿春竟然说他喝过孟婆汤, 我问阿春,你还记得你生前叫什么名字吗? 阿春说,他不记得了。 我又问阿春,你是喝完孟婆汤之后不记得的呢还是喝孟婆汤之前就已经不记得了呢? 阿春又说,他不记得了。 我说,这孩子算是完了。 阿春说,自己已经是鬼了,生前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所以才不记得的,其实孟婆汤并没有那么强大的使人忘记一切的能力。健忘只是孟婆汤所有副作用里面并不太突出的一个而已。鬼魂们投胎以后不记得生前的事情这只是人类的本性决定的,孟婆汤也许只能起一个催化作用。人就是这样的,在换了一个新环境以后就会对旧环境有一个选择性遗忘,比如陈世美当上驸马郎就忘记了家中有老妻,忘恩负义本来就是人性,人类只是换个新环境便已如此,何况投胎之后异世为人呢! 我看着阿春,感觉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我问阿春,陈世美是谁? 阿春说,陈世美是《第九阎君回忆实录》这本书里面的一个人物,这本书我们前面说过的,就是关于介绍宣传第九阎君的众多书卷里面的一部。 我说,原来如此。 阿春说,陈世美这个人本来是个穷酸秀才,他娶了一个叫做秦香莲的女人并生下两个孩子,有一年陈世美进京赶考竟然考了个不错的名次,便被皇上招了东床,他欺君王瞒皇上,并不说自己有妻有子这个事,随后就做了驸马。后来秦香莲听说丈夫当大官了就来京城投奔他,知道真相的她眼泪流下来…… 我打断了阿春,说,“你继续刚才的讲!” 阿春一脸郁闷,但他还是继续道,这个秦香莲呢后来就遇到了包大人,也就是咱们的第九阎君…… 我又打断了阿春,我说,“你继续讲孟婆汤!” 阿春尴尬道,额,好吧,孟婆汤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忘情水,虽然孟婆汤在使人忘恩负义的作用上乏善可陈,但是喝过孟婆汤之后会对心中纠结的感情看得更淡一点,使心中的块垒消解让人更释然的作用还是很明显的。其实孟婆汤之所以叫忘情水还因为酿制孟婆汤的水就是来自忘川上的一个泉眼,这个泉眼就叫做忘泉。整个幽冥地府共有九泉,响应着人间的九州,忘泉就是其中一泉。 我恍然道,原来如此。 我说,“阿春你上次去孟婆汤店的时候是个怎么样的情况,能不能讲讲?我需要知道关于孟婆汤店的更多情况。” 阿春说,那真是个遥远的回忆呢…… 那一年阿春还是个毛头小鬼,但是听家里的大人说没喝过孟婆汤怎么能算男子汉!所以有一次在一个阿哥呼朋唤友要去孟婆庄喝汤的时候,阿春也就跟着去涨了一回见识。 记得那天阿哥到了孟婆汤店时候的第一句话是,“阿哈,给我一杯忘情水!” 原来孟婆汤店里的跑堂的小伙计就叫做阿哈。 阿哈果然就端了一杯孟婆汤放到了阿春他们所在的桌子上。 阿春的阿哥说,“小春,你第一次来,以前没喝过吧?过来,抿一口尝尝这孟婆汤的滋味。” 小阿春果然就小抿了一口,但就这小抿一口就已经使阿春皱起了眉头。 阿哥看着阿春的样子笑道,“怎么样,小春,好喝吗?” 阿春说,“辣口。” 阿哥说,“哈哈,没事,喝习惯就好了。孟婆汤就是这个味道。” 阿春又小抿了一口,一桌子鬼就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孟婆汤的副作用最先降临在小阿春的头上,阿春开始是觉得有点头疼,这让阿春很头疼,毕竟这世界上最让人头疼的事情就是头疼了。然后阿春又开始觉得想吐,阿春说,“哥,我想吐。原来喝孟婆汤是一件这么让鬼恶心的事。” 阿春的阿哥说,“这是喝孟婆汤的副作用,不碍事的,睡一觉就好了。孟婆汤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副作用,比如睡醒之后还会忘记点什么!” 阿春说,“我已经很健忘了,来的时候我都忘记把作业先做完。哥,喝孟婆汤真的能让我忘记点什么,那就让我把我忘记写作业这个事给忘记吧。” 阿春不知道阿哥后来又说了些什么,阿春已经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阿春醒来的时候是在孟婆汤店隔壁的一家客栈里。说起来,这家客栈和黄泉客栈也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比如黄泉客栈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所以来店里的打尖的要明显多于住店的。而小阿春喝完孟婆汤以后住的那个客栈,可能也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吧,毕竟距离让鬼喝完就睡的孟婆汤店比较近,所以是一家住店的比打尖的要多一些的客栈。由此可见,客栈的运营模式大概是由地理位置所决定的吧。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春醒来以后就听到隔壁房间有两个鬼在吵架。是一个男鬼和一个女鬼,阿春当时还不太懂他们在吵什么,也许就根本不是吵架,只是说话声音大了一点而已。 只听隔壁一个女鬼大叫,“啊啊啊,流忙,禽兽,你对我做了什么?呜呜呜呜!” 又有一个男鬼赶紧解释说,“我,我不知道,我昨天喝多了,做没做过什么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阿春听到这里,想想原来阿哥昨天说的是真的,孟婆汤喝多了真的会什么也不记得了。可是阿春很奇怪,“为什么我还记得阿哥说过这句话,而且我还记得…糟了,我作业还没做!” 阿春想到作业还没有做,就赶紧冲出房间,要回家做作业去。 阿春走到门外,就看到隔壁女鬼衣衫不整地在整理衣衫,那女鬼指着男鬼说,“你最好是真的给老娘什么也不记得了,否则老娘灭了你!”说完就摔门而去。 阿春只觉得面前一阵凉风,那个女鬼就已经走的不见了。阿春想,她怎么也走得这样急,难道也想起了有作业没做吗? 第八章 鬼门关雄想 阿春的故事讲完了,从阿春的故事里面我发现有很多不解的地方。 我问阿春,“你怎么还做作业?” 阿春说,“那时候我还是个小鬼啊,教育为本,所以会上学的啊,不然怎么识字!” 我就更奇怪了,“你怎么会是个小鬼呢?人不是死了以后是什么样子,鬼就是什么样子,不会变么?” “是,是吗,我也觉得很奇怪呢!”阿春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好像在怪自己讲故事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进行一些艺术加工把写作业这事儿给瞒过去。 我说,“阿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阿春迟疑了一下,才紧张地说,“掌,掌柜的,我错了。你不要赶我走啊!” 我说,“你需要先把事情说明白,只要不违背地府的条例,我不会为难你的。” 阿春这才交代道,其实,他并不是死了以后才变成鬼的,他是一生下来就是鬼。 阿春的家就住在枉死城,但他不是枉死漂,所谓的枉死漂,是鬼民用来形容那些阳寿已尽的还有若干年阴寿的被崔判官安排暂时居住到枉死城的不是枉死城本地户口鬼魂的一种说法。 阿春之所以不记得生前叫什么名字,是因为阿春现在还活着,阿春一出生就是鬼,阿春是鬼生的。 阿春说,现在枉死城的枉死漂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也占用了太多的本来是属于枉死城本地居民的城市基础建设,搞得现在枉死城的本地居民反而衣食无着。在枉死城本地找工作,本地鬼跟枉死漂比起来简直就没有一点竞争力,他们吃苦耐劳又比本地鬼的工资低廉,好工作都让枉死漂抢走了,本地鬼有很多也都选择了去外边闯,饿鬼道口上已经有好几家鬼都搬走了,阿春也想着到外边去看看,便信马由缰地闯荡,一路就走到了关外来。 阿春说,他不想再回去了,在黄泉客栈就挺好的,工作好,吃的好,住的好,关键是老板好。 我越听越觉得阿春要开始拍马屁了,因为我自己都不觉得我自己有哪里好。 我问阿春,“你不觉得我吝啬吗?你不觉得我是黑心商人?” 阿春说,“并不觉得,你比关内的所有客栈的客栈老板都善良,他们才是真正的黑心商人。” 我不知道阿春从枉死城到黄泉路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遭遇,也不知道阿春从枉死城到黄泉路这一路走来遭遇了多少经历,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能让阿春变得如此扭曲,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遭遇才使阿春夸我夸的这么昧着良心。 “咳咳,我说,”我说,“我说咱们马屁可以少拍点。我哪有那么好,就在昨天之前我还一直自责自己的吝啬和贪婪。” 阿春说,“掌柜的,其实你完全不用自责,商人就是来挣钱的,只有挣了更多的钱才能做更多对地府更有意义的事。更何况,掌柜的,你并没有很贪婪,你定的菜价完全合理并不比关内的贵,但是低了咱们就赔了;你也并没有很吝啬,虽然以前不发工资,但是关外毕竟只有咱们客栈一个地方是花钱的,但是我们在你这吃在你这住你都不要钱,你发了工资我们也没处消费去。” 我说,“是这个道理,那这个月的工资我就,我就替你先存着。” 阿春说,“这个,也行吧。不过掌柜的,等我以后想要辞职的时候,能不能一次全部支取呢?” 我说,“当然可以,这是你的钱。” 阿春说,“那太好了,等我衣锦还乡时也有钱再顺道去喝回孟婆汤了。” 我说,“孟婆汤很贵吗?需要你一次全部支取了才够!还是你觉得我会少发你钱。” 阿春说,“不,不是。掌柜的你看你,老是多想!那孟婆汤据说要给每个投胎去的鬼提供一碗,所以孟婆汤店有一半的股份是卖给地府官方了。而且孟婆每卖出一碗都会从阎王那里得到几块钱的补助,所以人家孟婆是挣着官方的补助款呢,卖的还是很便宜的。我花那么多钱是因为我不是还得花大钱衣锦么,还得留点钱还乡呢!” 我说,“原来孟婆汤店是有补助款的啊,怪不得孟婆汤店发展的那么大,怪不得无常鬼说要我学学孟婆。但是人家孟婆汤店有孟婆汤这个主打商品,咱们客栈有什么特色菜式呢?” 好久没有说话了的阿牲突然说,“有的!” 我看着阿牲感到一阵头疼,我说,“不要再提草系列了,我现在只想把咱们客栈曾经把草系列当做特色菜这件事情统统忘掉。” 阿春说,“看来掌柜的你也需要喝碗孟婆汤了。” 我说,“如果鬼门关可以随意进出就好了,那样我不妨请大家一起到孟婆汤店好好喝一顿。哎?阿春,你当初是怎么从鬼门关出来的?” 阿春尴尬了一下才说,“其实也没有很难,当初闯关的时候,守关的鬼将要我出示黄泉道口的居住证,我就画,画了一张…” 我说,“就这样?” 阿春说,“对,就这样。” 我说,“那鬼将就没再说什么了?” 阿春说,“好像连那个鬼将也没有见过黄泉道口的居住证长什么样子。我是按着自己的居住证画的,只是把居住地枉死城饿鬼道口改成了黄泉道口。鬼将看了说‘居住证就长这样?’我说,对,就长这样,他就放我出来了。” 我若有所思地说,“照这样看,进出鬼门关并没有那么难,只要有居住证就可以了,只是,不知道暂住证可不可以。” 阿春说,“怎么?连掌柜的你也只有黄泉道口的暂住证吗?” 我说,“是啊,像我这种黄泉漂,即便是有房有工作也只能领一个暂住证而已。恐怕这世界上黄泉道口的居住证也就只有你画的那一张了,因为黄泉道口的居民就只有咱们三个鬼。但是如果暂住证也可以出鬼门关的话,阿春又是有枉死城居住证可以进鬼门关而无碍的,那么……啧啧,客栈就真的有救了!” 阿春说,“什么客栈有救了?掌柜的又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我说,“我决定了,客栈明天开张。” 阿春问,“那还打折促销或者免单吗?” 我说,“不,不但不免单还要原价卖。阿春你说得对,商人就是来挣钱的,只有挣了更多的钱才能做更多对地府更有意义的事。我们客栈很快就会想孟婆汤店那么知名了,甚至还会超过孟婆汤店哦!” 第九章 重张开业 锅碗瓢盆全都收拾了一遍,我叫阿春把客栈的门重新打开了。 客栈的门刚刚打开的时候,就有一对无常鬼进到客栈里来。 “尾掌柜的,今天你终于又开张了!”白无常说。 我说,“生计所迫,有这么家客栈我不能不打开门做生意。” “打开门做生意,很好很好,掌柜的既然做生意那就快快的,我们一路来的辛苦,要在你这里洗洗尘。”这是黑无常说的话。 我说,“阿春,照顾好两位客官!” 阿春应了一声“好嘞”,便上前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白无常说,“还是老样子!” 阿春迟疑了一下,满怀歉意地说,“那个很抱歉,店里的无常爷们太多,都长得也差不多,所以,不知道二位爷的老样子长得什么样子?” 黑无常说,“这不怪你,现在你记住就行,老样子就是血灌猪头、斗昏鸡、放生咸鱼还有两碗血汤面。” 阿春说,“客鬼点完菜以后,我们掌柜的让我提醒一句,今天所有菜都不打折也不免单,掌柜的还要我问一句,客官们除了刚才点的,还要点点儿别的吗?” 黑无常说,“不打折了啊!那,小白,咱们还点别的吗?” 白无常说,“小黑你挥霍啊,仗着刚发了点工资就大手大脚大鱼大肉的,我看不起你。咱们的老样子一直都是清汤面什么时候变过?我就点老样子,不点别的。” 黑无常说,“我知错,我悔过。那个小二啊,刚才我点的那些你都别记,我们就点两份清汤面,不点别的了。要快点!” 阿春马上冲着后厨喊了句,“两碗清汤面!” 阿牲收到指令,将案板上抻好的面条截了两段,下在烧开的沸水锅里,阿牲看着面条在开水里咕嘟了两下,面生不敢下笊篱的时机一过,阿牲麻利的用笊篱将面条捞起,在凉水里抄了两下盛到碗里,浇上清汤,撒了把葱花。 “好了!”阿牲喊。 阿春接到阿牲的指令以后,随即也吆喝道,“两碗清汤面了您内!”说着就将清汤面端到了无常鬼的面前。 看着他们熟练的动作,我对我的小伙计们感到很满意。 这时门外又来了一对无常鬼,身后还带着一个胖胖的新鬼,那个新鬼一路抱怨着说,“我说我不要死,你们非要我死,变成鬼有什么好的,可惜了我的万贯家财了。” 无常鬼拿着袖子给这个走两步都喘大气的胖子鬼扇着风,说道,“财主爷,你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没听说嘛,做鬼也蛮风、流的!” 胖财主新鬼说,“那得牡丹花下死,没见过谁数钱数着手抽筋的时候两只手不听使唤撞倒了钱山,被钱压死了,死后还能风、流的。人是死了,钱我一分没带走。” 无常鬼依旧恭维着说“您消消气,人死不能复生,何况是阎王有令我们不敢不这么办。你要还是觉得不舒坦,前面有家客栈,就在黄泉路的边边上,咱们上那里海吃一顿怎么样?这顿饭我,我请。就当弥补你老人家了。” 财主一听这话就来气了,“你请?我这辈子还没叫别人请吃过饭。”但是他摸了摸自己没有口袋的寿衣,丧了气般说道,“算了,还是你请,算我欠你一顿。” 无常鬼说,“嘿嘿嘿这就对了嘛,来来财主爷,你请,你请。” 财主鬼一听无常的话他就又纳闷了,“都说了算我欠你的,怎么还叫我请?你们这些鬼啊,整天净打鬼算盘,我要是还活在,我能在乎这点钱吗?算了算了,我请,我请。但是我先欠着行不行?还没吃饭就吃我一肚子窝囊气!” 无常鬼忙解释道,“财主爷你息怒,你这么大动肝火,小鬼我诚惶诚恐。小鬼我说的是你请进,请进,咱们到了。” 财主鬼这才一抬头,看见了顶头一块匾额写着“黄泉客栈”,两边是“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的对联。 财主鬼说,“不错不错,这鬼地方也有这么古朴的饭店,以前我也开过几家类似的饭店,都说是人都要吃饭开饭店肯定挣钱,但开饭店累啊,忒累。没想到做鬼也吃饭?” 无常鬼说,“鬼都是人作(zuo)的嘛,同一种生物当然同一个道理。” 说着话,他们就进到客栈里来,带着财主鬼的无常看见店里还有两个无常,而且这两个无常吃的还是最实惠的清汤面,如果他有大牙,肯定差点笑掉大牙,但是他有大舌头,我们不妨说他差点笑掉大舌头。无常鬼笑道,“不是说好要吃大鱼大肉的么?你们怎么这么寒酸!” 吃着面的无常鬼瞥了一眼说“愿意。”然后继续吃面。 那傍着财主鬼的无常叫过阿春,把店里能点的贵的菜式全都点了一遍。 阿春说,“今天不打折,也不免单。客官还要点别的吗?” 无常鬼当着财主的面不便像吃面的两个无常鬼一样改口。但他也是个机灵鬼,说道,“先,先把血汤面上了,其他的后厨先忙着,我们先吃着,吃好了再随意上点,吃饱了就算了。” 阿春应了一声,便去支会阿牲先只做血汤面,毕竟无常鬼是常客,为了给足无常鬼面子,阿春念了一个贯口活,“得嘞,有蒸羊羔儿、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酱肉、香肠、什锦酥盘儿、熏鸡白脸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莱蟒、银鱼、清蒸哈什蚂,你看看还缺点什么吗?” 这一道菜谱念下来,财主鬼都觉得奢侈了,忙说,“够了够了,吃不完。无常兄弟费心了。” 吃面的无常鬼也是听得呆了,“你们这是,你们这是捡到财神爷了吗?” 无常鬼皮笑肉不笑地生生挤出一点笑着说道,“好说,好说。” 无常鬼却悄悄的跑到我的柜台上,问我,“能不能先欠着。几碗血汤面的钱也拿不出了。” 我觉得机会来了,于是不失时机地说,“好说,我有一件事也想请官爷帮忙,小忙,官爷动动手的事儿,忙帮到了,这几碗面算我请的,一样可以免单。” 那无常鬼喜道,“一定帮,一定帮。今天真是到哪都能遇见财神爷!只要我能做得到,不知尾掌柜要我帮你什么忙?” 第十章 钱使鬼推磨 就在大家羡慕无常鬼捡到财神爷了的时候,无常鬼却悄悄的跑到我的柜台上,问我,“几碗血汤面的钱现在也实在也拿不出了,本来以为是打折或者免单的,冲着这个这次想要好好吃一顿呢,谁曾想现在又原价了,在这顿饭能不能先欠着。” 我觉得机会来了,于是不失时机地说,“客栈也要做生意,总是免单再大的客栈也要关张的,不过两碗血汤面也好说,只是我有一件事也想请官爷帮忙,小忙,官爷动动手的事儿,忙帮到了,这几碗面算我请的,一样可以免单。” 那无常鬼喜道,“一定帮,一定帮。今天真是到哪都能遇见财神爷!只要我能做得到,不知尾掌柜要我帮你什么忙?” 无常鬼果然是听说可以免单,还没听我说要他帮我什么忙,就满口的应承了下来,这也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我从此也知道了,鬼啊,其实都掉钱眼。 我其实也没什么要无常鬼帮忙的,就是想问一下,有一个暂住证可不可以进出鬼门关。 不用他回答我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嘛,这几百年我不知尝试过想要进入鬼门关多少次。想拿着黄泉道口的暂住证进鬼门关?糊弄鬼呢?鬼也是不好糊弄的啊。 我是有个想法的,就是如果我们客栈里面有人可以自由进出鬼门关了,我们客栈就可以向那些新鬼们放账了,他们的钱来得容易自然不知道珍惜,花钱那真是大手大脚,等他们入了鬼籍,领了阳间家里的汇款,我们再派人去收账,还可以顺便涨点利市。 收账这个工作涉及到了太大量的现金,所以这个工作我想亲力亲为。实在不行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工作交给阿春。 但因为我要去的地方目标指向是关内,而我的居住证件所在地是关外的。阿春刚好跟我相反。 阿春表示他的那张手画的居住证还在,如果有这样的工作,他都愿意再冒险闯关。我是不愿意阿春再冒险的,一来我很担心阿春的安全,有正常程序,我们当然是想走正常程序的,我也不想让阿春以后都拿着一张手画的证件去糊弄鬼,一次识不破,两次识不破,总有识破的时候。万一被抓到了,阿春这辈子也就完了,毕竟地狱的大门总是虚掩的,有时候还是敞开的,却肯定不会是紧闭的。 二来,我也担心万一阿春进关以后出不来,那我可就是人财两失了。 所以我的问题应该是,用黄泉道口的暂住证能不能出鬼门关,并且,能不能帮阿春办一个黄泉道口的暂住证? 无常鬼说,暂住证和居住证是由相同的法律效果的,目的就是确定这个鬼就是住在这里。阿春是店里的小伙计,也是住在店里的,他本来早就该办个暂住证了。但是呢,黄泉道口的情况比较特殊,你也知道这里没有阎君的办事处,别说办事处了,就连个居委会都没有。 我说,“确实是这么个情况,‘黄泉路上只此一家’一直是黄泉客栈的口号,现在黄泉路没有办事处,那这事可怎么办呢?” 无常鬼说,就只能让阿春上酆都城找崔判官直接给办一个了。你那个证件就是当初崔判官给直接发的吧? 我说,“是。那时候我刚死,一心想开个客栈,崔判官就成全我,安排我到了黄泉路这里。” 无常鬼说,“你上辈子是个好人,说话好使,就让阿春直接找崔判官吧,记得让他带上工作证明。” 我说,“这工作证明?” 无常鬼不耐道,“在你这儿工作,你总得给开个证明吧!” 我说,“是,是。证明也好开。如果这件事办成了,你这顿饭我免单,我说的是,刚才阿春报菜名的那一长溜,我全免。” 无常鬼说,“那感情好,就让后厨赶紧准备吧!”说完就从柜台上拿了几根牙签,又回座位上陪那位财主鬼了。 无常鬼刚落座,阿春正巧把刚做好的血汤面端上桌。 无常看了一眼汤面对阿春说,“去,端到那一桌去。” 那一桌上,另外两个无常鬼小黑和小白也正好把他们自己的清汤面堪堪吃完,阿春就得了财主无常鬼的命令又给他们端上来三碗血汤面。 小黑和小白两个面面相觑,心说,怎么又上血汤面?不是刚退掉了吗? 却听隔壁桌的财主无常鬼说,“别琢磨了,请你们了。同事一场,吃好喝好啊!” 就连大胖财主也搭话说,“带我来的也是无常鬼,你们也是无常鬼,大家都是自己人。这顿饭是我请客的,大家随便吃,不用客气。我儿子说着话就把钱烧过来了。” 小黑和小白这就明白过来了,感情他们是傍上财主了,怪不得说话这么硬气。 小白说,“得,都是自己人,咱们一桌儿坐吧!”他可是听见刚才阿春报菜名的,那一桌的可都是好菜。 小黑也说,“走,走,坐一桌去,自己人,自己人。” 财主一时慌了,忙说,“你们,你们坐那边也是一样的,想吃什么点就行,别坐……唉,你们都长一个样子,现在谁是谁我都分不清了。你是刚才带我来的无常兄弟吗?” 财主一边不让他们坐一起,他们就把位子早挪到一个桌子上了。这让财主很郁闷,现在已经彻底分不清谁是谁了。 财主死的时候和勾魂使者无常鬼商量好的,说好的一路上多照顾照顾,到酆都城好处少不了。现在这个好处可能要分成四份了。 人间有句古话说得好,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古人诚不欺我啊! 鬼都是这样的见钱眼开,看着这一桌子,四个无常鬼和一个死财主,热热闹闹地等着阿牲一个个菜做好,等着阿春一盘盘端上桌,然后对着饭菜一次次的点评、品尝,赞叹。 一桌子热热闹闹,可谁想过,为这顿饭最终买单的,不过是我这个客栈老板呢?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伤钱伤感情。我还是让阿春有空收拾收拾行李,准备上酆都城去办个暂住证吧! 第十一章 黄泉送别 阿春的行李很好收拾,因为并没有几件东西。只是阿春走了以后,十天半月回不来,客栈里还少个跑堂的这让我很为难。 阿春见我多愁善感的,就说,“掌柜的别伤悲,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说,“阿春,你走了,掌柜的我就又要亲自端盘子了,教我如何不伤悲!” 阿春见我开他玩笑,并不因为舍不得他离开而难过,却因为他离开就没人端盘子而伤悲,这使他很伤悲,便不说话,只在那里鼓弄自己的行李——两件破衣服。 阿春把衣服叠好了又拆开,拆开了再叠起来,鼓捣了很半天。 看他那情况,大有舍不得走的意思。我说,“你在这鼓捣吧我先上前边忙了。你收拾完就出来。” 说完我就从阿春屋里走开,去前堂坐在柜台上守着客鬼们了。 阿春就两件破衣服,有什么可收拾的,阿春只是见我并不说为他送行的事情,心里气不过。他竟把衣服扔在床上,自己躺在那里叹起大气。 这个时候,阿牲却跑到阿春屋里,叫了一声,“春!” 阿春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牛头说,“干嘛?” 阿牲却笑嘻嘻的凑到阿春跟前说,“掌柜的刚才给我发工资了,整整两百块,那什么,你拿一百。” 阿春顿时感动的哭了,只管阿牲叫,“阿牲哥,没想到还是你有情有义。” 阿牲说,“阿春,你别哭啊,我平时也很少请人帮忙,怎么就请你帮个忙就把你委屈成这样了?” 阿春说,“帮忙?你让我帮什么忙了?” 阿牲说,“别不认账啊,阿春,我刚给了你一百块钱,并不是连一百块也不给你的吝啬掌柜的。” 阿春说,“对,吝啬的掌柜的,连一百块都不给我。阿牲哥,看在一百块的面子上,你要我帮什么忙?没事,别顾忌,就冲你这份情义,就是让阿春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阿春也绝不眨一下眉头。” 阿牲指着那一百块钱,拍了拍阿春的肩膀说,“帮我花掉。”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阿春这回真的要哭了,“阿牲,你好烦啊,我都要感动哭了。” 阿牲说,“让你帮我买点东西,你竟这么感动。我还怕你嫌累不同意呢,真敞亮,是兄弟,我也要被你感动哭了。” 阿春说,“什么?帮你买东西?” 阿牲说,“是啊,难得你进趟城,帮我买点彼岸花的种子,以前让送菜的给买过,但他买的是彼岸花的远亲,不值钱的。又想让黑无常帮着捎点,但看他那颜色就知道他会黑我。所以,阿春,你是阿牲哥现在最信得过的鬼。” “不是吧牛头,让我帮你买东西?”阿春立马有点翻脸不认人了,“信不信春哥让你关节响的很有节奏!” “信春哥得永生,我信。早知道你不会帮我的,那算了。”阿牲说完,一把就要去夺那一百块钱。 阿春说,“哎哎,别,开玩笑的。到手里的钱怎么能送回去呢!你那个什么种子,要多少钱?” 阿牲问,“你又要帮了?不用响的很有节奏吗?” 阿春说,“不用,不用。都说是开玩笑了。阿牲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阿牲很严肃的说,“请叫我牛头。” 阿春说,“不敢了,不敢了。好歹是一百块钱,帮别人花也是花。唰,唰,花钱是这个感觉吧?”阿春边说还边比划着掏钱的动作。 阿牲说,“就喜欢你这种没花过钱的样子,那就记住了啊,是彼岸花的种子,要一粒就行。” 阿春说,“就一粒啊?这能值多少钱?” 阿牲说,“不贵,一百零一。” 阿春说,“零,零一?那什么,阿牲哥,好像,好像你给我的还差一块钱。” 阿牲说,“我没零钱,你先垫上嘛,这么小气。” 阿春说,“我一毛也没有啊,我有一毛我是你孙子。不是,你不是还有一百呢吗?” 阿牲说,“那一百我还留着娶媳妇呢!” 阿牲又拍了拍阿春的肩膀说,“你也发工资了,孙子。” 阿春被阿牲叫了一声“孙子”以后,却笑得像个孙子一样开心。 我正在柜台数钱的时候,阿春就跑过来,问我,“掌,掌柜的,听说今天发工资了,是发工资了吗?” 我正好把手上拿着的三百五十二块钱交给阿春,我说,“给你!” 阿春拿到手里,数了数说,“三百五十二,哇这么多。阿牲也才发了二百块!不对,好像有哪里不对。” 阿春立马就发现不对了,看来阿春还没有被金钱冲昏理智,确实不对,这并不是给阿春的工资。 我说,“你的工资我仍然把你存着,这并不是给你的工资。” 阿春说,“我就说不对嘛,平常的客栈都是掌勺的比跑堂的工资高一大截,就连阿牲也才发二百,我怎么能发这么多。掌柜的,不会是,不会是你也要我帮你捎东西吧?这么多钱能卖多少东西啊,我得扛,我看我也扛不动。” 我说,“不用,我不用你帮我捎东西。” 阿春说,“那,这钱,是干什么的?” 我说,“给你的。” 阿春不敢相信地说,“不会又有什么陷阱吧!” 我说,“穷家富路。你这次是公费出差,钱,全都客栈给出。阿牲刚才给你那一百,如果这钱不够花,你就帮他花掉。种子以后再帮他买。” 阿春说,“掌柜的,你是我亲掌柜的,刚才还说你一百块都不给我呢,我向你道歉。那什么,掌柜的,你得给我一个钱包,这么多钱一定得有一个钱包才够气派,有钱鬼都这样。” 我说,“淘气鬼也这样。”我从柜台又拿出一个荷包交给阿春,“先用这个吧!” 这件事过去不知多少年以后,阿春还经常回忆起今天的事情,他说,这一天心情起伏太大,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好在,结局是好的。也正是这样一个好的结局,才给我们黄泉客栈在未来成为阴曹地府的第一客栈起了一个很好的开端。 好的结局往往是另一个好的开端,世间事往往如此。 那天,我和阿牲一直送阿春,把阿春送到鬼门关。 我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有我们自己人从鬼门关的大门进去,以后还要出来。心里的感动,真是说不出的。 第十二章 阴沟里翻船 阿春刚进了鬼门关,把关内的居住证收收好,他现在举目有亲了,也难免会有顺路拐回家去看看的想法。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回家的时候,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那就是到酆都城先办个黄泉道口的暂住证。 其实酆都城距离鬼门关挺远的,黑白无常平时走的都是官道,所以很快,但那不是寻常鬼可以走的。目前摆在阿春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是陆路,二是水路。 陆路阿春自然是不愿意重走了,他来的时候就因为没钱坐船一路走了过来,那真叫他吃足了苦头。 而走水路,据说是要先从阴.沟那里搭船才行,但他对水路怎么走也并不是很清楚,甚至,他连阴沟在哪里也没有摸清楚。 还好阴间也有不少热心鬼,告诉阿春阴沟在哪哪哪,到那里就有摆渡的,直接搭船去就行了。 阿春按着那个鬼所说,果然就走到了阴.沟码头,这码头甚小,并只有一艘小舟在那里。 阿春想,如果自己来晚了或者来早了,反正不巧这个小舟被别的鬼雇走,那就呵呵了。好在来得正巧,巧的只有一艘船也正被阿春赶上。阿春怕船被别人抢了先,便赶忙的三步并作两步上了船。 船家也不问去哪,道一句“坐稳了!”便将船橹撑开。大概这摆渡船就来往的两个地点,所以不用问的罢。 阿春却怎么也坐不稳,这船左右摇摆不定,而且,而且好像还漏水了。 “喂喂,船家,你的船在漏水啊!”阿春紧张地喊着,“会不会出事啊,船上有两条,额不,三条鬼命呢,能不能先靠岸修修船。” 阿春之所以改口说是三条鬼命是因为阿春在船上坐稳了以后,才发现原来船上早已坐了一个女鬼。 这女鬼就在船夫鬼的身边,当船夫流出汗时,便帮他擦掉,有时船在极难走的地方,女鬼还要拿起桨帮着多划两下,这女鬼大概跟船夫是一家。 船夫说,“不忙。鬼太轻,**水压压船,不然走不稳。”果然,船内漏水的速度并不大,水漏的多了时,船也渐渐稳了。 船在阴沟里行的稳当时,阿春便和船夫打招呼道,“船夫哥,你怎么称呼呢?” 船夫鬼道,“踩沉。” 阿春听见这名字以后,心里一咯噔。想着这船不会真被他踩沉吧,毕竟已经在漏水了。 船夫看出了阿春的担心,便安慰道,“你放心,我在这阴沟里摆渡了几数百年,还从没有沉过船。” 阿春看他划船行走的也确实平稳,和那女鬼搭配起来,小船在阴沟里速度简直如飞。 阿春看了眼那女鬼,披发白衣两眼红通,阿春道,“这是你妻子吗?” 那船夫说,“是啊,我的浑家,小欠。” 阿春说,“啊,你们就是那个踩沉和小欠吗?幸会幸会!人鬼情未了的故事足令鬼荡气回肠,如今你们结婚,故事也终于圆满了。” 船夫说,“是啊,男女主人公结婚以后,故事也就了(liao)了(le)。” 船夫说,“小欠,你招呼着客官,水已漏的够多,我要加速了。”说着便将长橹快速撸开。 阿春终于也从别的鬼口中被叫了声客官,那心里也是很受用的。 从小欠的口中,阿春才知道这艘船只走阴沟一条水路,而船身漏水除了稳定船身以外,还有沙漏的作用,就是每每在船体内的水装满之前船夫就要把船撑到站,这是一项技术活,单这一项就不是随便什么鬼能干得了的,船满之前撑不到站就出事了,但是踩沉的技术也确实如他所说,还没出过事。 小欠也告诉阿春道,阴曹地府的水路结构大概是这样的,阴沟通奈河,奈河通苦海,酆都城就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苦海回头岸上。 这真是要横穿整个阴曹地府的节奏啊。 所以到了奈河,阿春也就要下船了。这也是阿春求之不得的事情,因为奈河桥畔就是孟婆庄,就有阿春心心念念的孟婆汤店。 阿春虽然不知道距离奈河还有多远,但是他看到船里面的水已经快满了时,就已经知道快到了。 阿春问,“船夫哥,船里的水快满了,咱们是不是快到了?” 船夫看了一眼船内的水,说,“咦?今天怎么水漏的大了?” 这一句话就把阿春说毛了,什么?不是快到了?是水漏的快了,这搞毛啊。 阿春急道,“船夫哥你快点撑啊,水都淹到眉毛了,再这么慢悠悠,船沉了也到不了啊,前面我都看不到阴沟和奈河的交汇口呢还。” 船夫听见阿春催促,便说道,“好嘞,客官你坐稳了。” 阿春便真的把着船帮,却见那船夫将船橹猛地一撸,整个船也被船夫踩沉给掀翻了,阴.沟狭窄,船翻了以后,船上众鬼竟都被抛上岸,船里的水也都洒了一地。 阿春惊魂未定,这船,这船就这样翻了?踩沉你不是说你从来没出过事吗? 阿春这时才想起来,船夫说的是他从未沉船过,如今只是翻船而已。 阿春只能自认倒霉,他鄙夷地看了一眼船夫夫妇,他们正在拍打身上的泥土,却也都还很习惯这样的翻船一样。 阿春说,“船翻了可怎么办?” 那船夫说,“哈哈客官,你到站了。前面转个弯就是奈河了。那什么,三块!你要是答应帮忙把船扶起来,船费可以减免成两块。” 阿春想,就这么把我扔在这还让我扶船?老子有的是钱。 但又想到,掌柜的对自己有情有义,出门在外还是应该省着点花钱的,于是就答应帮忙扶船。阿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满不情愿的站了起来,对船夫说,“怎么扶?船这么重就咱们三个鬼怎么扶的起来!” 船夫鬼说,“不用担心,阴沟这里有专门做扶船生意的,他一会儿就过来。你那一块钱我也不是讹你,就是要支付给扶船工的。” 果然,不一会儿就从远处走过来一个鬼。 他说他叫“宋定伯。” 第十三章 宋定伯说鬼 船夫踩沉告诉阿春说有鬼会来帮他们一起扶船,没想到来的这个鬼竟然就是宋定伯。 好在阿春读的书多,不是那么容易被骗,他是知道宋定伯就是靠捉鬼而闻名的,这在干宝的《搜神记》里就有记载。 阿春看着那个叫做宋定伯的鬼,心里不由得直打鼓,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不是着了船夫的道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看都不像拐个弯就能见到奈河的样子,现在,又来了一个捉鬼的能人,他们一定是一伙的。他们若想打劫自己,那简直是易如反掌,阿春想到口袋里的三百多块钱再过一会儿就不知道要跟谁姓了,真是辜负了掌柜的一片良苦用心,对不起黄泉客栈的大好前程啊! 阿春后悔刚才不如就扔下三块钱就走呢,现在,对,现在扔下三块钱就走也还不迟。可他一摸荷包,想到一共三百五十二块,零钱也就两块钱,不够啊,如果当着他们的面就把整钱拿出来,这不是逼着他们直接翻脸吗?连搜身都不用就直接知道钱藏在哪里了。 阿春又抱怨道,掌柜的怎么不多给一块钱。 踩沉喊了一句,“喂,小兄弟,在想什么呢?” 阿春说,“那什么,在算船钱,我身上好像就两块钱不够给你的。” 踩沉说,“两块不刚好嘛,快来帮忙扶船,扶船工都开始干活了。大家都使一把力,争取一次把船弄翻过来。” 阿春看时,那个叫做宋定伯的鬼果然已经挽起裤脚开始下水了,只见水在宋定伯的小腿肌肉上撞击并不会发出“哗哗”的响声。 难道自己多心了吗,这宋定伯看来是个真鬼,真鬼也就无所谓捉鬼了吧。 阿春将信将疑的走到阴沟岸边,就在那艘小舟的旁边,踩沉夫妇还有宋定伯都已经下水了,看来都没有要打劫自己的想法,阿春便也卷起裤腿跳下水来。 原来那阴沟之水极浅,拢共也才漫过小腿肚子,怪不得沉不了船。 在扶船工宋定伯喊着的“一,二,三!走你!”的号子声中,他们四个鬼竟一下子真的就把小船扶正了过来。 踩沉说,大家都辛苦了,到岸边坐着休息一下吧,正好自己还要等下一个顾客来了才往阴沟码头去。 于是大家才都上了岸去。 阿春问扶船工道,“你是真的《搜神记》里写的那个捉鬼的宋定伯吗?” 扶船工宋定伯说,“如假包换,不过你不用怕,我现在也已是阴间一鬼矣!呸,呸,你看,我都吐不出唾沫了。我单是在此做扶船工,就已做了三百年。不信你问踩沉。” 阿春看向踩沉,踩沉说,“是的,他就是那个宋定伯。他生时确实可恶,骗鬼背他过河,还将鬼卖掉。阎君为了惩罚他,便将他贬在这里为鬼扶船了。” 阿春说,“他如果是因为骗鬼背他过河才受罚,那不是应该罚他背鬼过河才对嘛?” 踩沉说,“那我就没有饭碗可端了,是我向阎君求了情,我还做我的船夫,让他只做扶船工罢。” 阿春问踩沉,“按理说,你应该有个很好的前途吧?为什么非要抢船夫这个工作呢?” 踩沉说,“做船夫又有什么不好?人间常说‘百年修得同船渡’,我生时不能和小欠终了,死后便要和她日日同船,同船日日!”说完这段话,踩沉和小欠便深情的对望了起来。 阿春这才真的相信了他们只是普通的船夫和扶船工,相信他们不会打劫自己。 阿春又回想起从书上看到的他们生前的事迹,也都觉得他们其实挺伟大的,顿时竟觉得他们也都亲切了起来。 踩沉和小欠腻歪在一起,阿春便和宋定伯搭起话来。 阿春问,“你悔吗?” 宋定伯说,“我自然常常悔过,但我也怪那作者将我的事情抖搂出去。” 阿春说,“这关作者什么事?” 宋定伯说,“作者都是长舌妇,爱给别人穿小鞋。” 阿春不能否认,但他还是觉得,“也不能什么事情都一竿子打,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的作者的。比如有三个人,他们的作品就都是为鬼民发声的。” 宋定伯说,“我知道,你说的就是被称为真正的鬼民艺术家的那三个作者吧?他们还先后是三届幽都文学奖的获得者。” 踩沉舍弃小欠插话道,“我也知道,第一个就是把我和小欠的故事传扬出去的作者蒲松龄蒲老先生。” 阿春说,“是啊,是啊,蒲老先生刚去世初来到黄泉就被阎君奉为贵宾,前几年到枉死城做过签字售书时我还见过呢!他的《聊斋志异》画狐画鬼高人一等,真的是鬼民的福音。” 宋定伯说,“这不消说了,很伟大的作者。第二个,就应该是那个曾经扬言只编不著,一辈子一本书也不写的纪晓岚了!” 踩沉问,“他为什么要一本书也不写?” 阿春急忙答道,“那是因为他看书看的很多,觉得世间的事早被古人说尽了。” 踩沉,“哦!”了一声,算是明白过来。 宋定伯说,“可他还是写了一本书,不然也不会被评上幽都文学奖了。” 踩沉问,“哦?” 阿春说,“他是写了一本类似《聊斋志异》的书,叫做《阅微草堂笔记》。人间事确实被很多古人说尽了,有些还重复又重复,可是,为咱们鬼民写的作品,是子不语的,世上后来的作者也都随着圣人的脚步,凡是乱力怪神的也就不语了起来,简直是迂腐啊。因为大家都不语,那纪晓岚就不得不发声写点什么了。” 踩沉说,“哦!” 宋定伯说,“小兄弟你懂得挺多啊,可这第三位作者是位新人,我想,你就不认识了吧。” 踩沉问,“哦?” 阿春说,“这却难不倒我,第三位作者虽然是位新人,但他却是我的偶像,也是将来要把我的事迹宣扬出去的作者,诸葛洧涯先生!他的小说《我在黄泉当掌柜》起点中文网首发,欢迎诸位鬼友点击阅读!不要忘记打赏!” 踩沉说,“哦!” 其实第三位作者是谁,宋定伯自己也不知道,他本想难为阿春一把,没想到阿春竟如数家珍般将第三位作者的来历讲出。 宋定伯说,“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如今,一,二,三。你们是三鬼行,也让宋某受教了。小兄弟你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一定是名门之后,圣贤的学生吧?” 阿春说,“不不,我已经参加工作了,家就是枉死城一平民鬼,就是喜欢看书。” 宋定伯说,“敢问在哪里高就?” 阿春支支吾吾道,“我,我就在黄泉客栈那里,跑,跑堂的……” “哈哈!”宋定伯说,“屈就了。改日有机会一定到贵客栈光顾光顾的。既然船已经扶正了,那宋某告辞了。” 阿春也该离开了,送别宋定伯后,跟踩沉算了船钱,便往奈河赶去。 第十四章 奈河渡口 阿春按着踩沉所说的拐了弯走了一里多路,但仍没有看到奈河。只见有一个路牌,上面大字写着“奈河渡”,大字下面是小字,写着“前方五百米”。 阿春惊喜过望,按着路牌所指的方向又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奈河。 河畔正停了一艘客船,陆陆续续地有上上下下的客鬼。 阿春心说,这一天也真走时气,无论到哪个码头渡口,都是船等自己不用自己等船。 阿春一边想着一边就紧赶了几步,可就在阿春快要赶上的时候,阿春眼睁睁的看见那艘客船的船舱缓缓关上了。 阿春喊道,“等一等,还有鬼,还有鬼没上呢!” 那客船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鸣了一声汽笛便开启了。 阿春说,“真是船大欺客。”看着刚下船的鬼又都摩肩擦踵行色匆匆各奔东西,不一时,整个奈河渡口又复冷清只剩下阿春一个鬼了。 阿春说,“也不知下一趟船要到什么时候。”他打量着附近的风景,这里不就是奈河吗?却怎么不见奈河桥?不见孟婆庄?没有孟婆汤店呢? 啊,对了。孟婆汤店是在离老家饿鬼道口很近的地方,这里却方离鬼门关不远。自己也真是想喝孟婆汤想疯了,却不曾想其实是“汤在奈河头,春在奈河尾,日日思汤不见汤,望穿奈河水。” 没曾想这奈河渡口既没有孟婆汤也没有奈河桥,索然无味的阿春却又看见奈河两岸悉悉索索的开着零零落落的几朵彼岸花。 阿春没有见过彼岸花,但他也知道彼岸花这种植物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如今这几朵正是有花无叶,除了彼岸花更不会是别的了。 想到答应过阿牲帮他买一粒彼岸花的种子的,可这里只有彼岸花,没有卖彼岸花种子的商鬼。想来这彼岸花朵上如果结着种子,摘一粒回去给阿牲也是一样的,还省去了一百块钱。 阿春便走到这几朵花跟前,看来看去却没有一朵是结种子的。 不如拔一株吧,和着点奈河岸的泥土回去,还省着阿牲自己种了。阿春自言自语道,唉,我这么为阿牲着想,他到时候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我。 阿春正搓着手要去拔那一株他看中的彼岸花时,却从氤氲的鬼气中凭空冒出一个鬼差来,这鬼差将手里拿着的巨斧钢叉拦在阿春面前,阿春初没在意,还说,“不用工具,我用手就拔了。” 那鬼差鼻子哼了一句,“嗯?” 阿春抬头一看,“哎呀妈呀,吓死鬼了!” 只见这鬼差长的身材魁梧,肌肉结实,绿色皮肤,大鼻头上拴着一个钢环,那对巨斧钢叉拿在他的手里却并不显大。 那鬼差说,“某乃彼岸花的护花使者,彼岸花岂是你这小鬼能乱拔的?” 阿春并不知道彼岸花还有使者守护不能乱拔,只能撒谎说,“这花挺好看的,我凑近了欣赏,欣赏欣赏。” 这谎撒的漏洞百出,护花使者也不理他,只警告阿春道,“离花远些吧,下次再见到你碰她,便直接送你去剁手地狱!” 阿春退后几步,离花稍远时,那鬼差就又凭空消失了。 “这是什么法术?”阿春正纳闷间,却看见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来了不少鬼,又都往奈河渡口聚集了。 呀!这是客船又要来了吗?阿春想,自己在渡口白等了这么久,可不能让别的鬼抢了先。 于是阿春紧赶慢赶终于也排到队里。果然就听到远处一声汽笛鸣响,是那客船又回来了。 客船舱门一打开,就听见里面有乘务鬼在喊,“奈河渡口到了。先下后上,先下后上,别挤!上来的往后走。有脸乘客请刷脸,没脸乘客请买票!买票,几位您内,好嘞,往后走啊,后面地方大着呢!” 叽叽喳喳乱乱糟糟,有上船的有下船的,有刷脸的有买票的,不一时就轮到了阿春。 “对不起,您的脸不能识别。”乘务鬼看着阿春的脸,说,“先生,你还有别的脸吗?” 阿春说,“没了。” 乘务鬼说,“那对不起了,你的脸刷不了,买票吧,到哪?” 阿春说,“酆都城。” 乘务鬼说,“不到。” 阿春,“……” 乘务鬼说,“就到奈何桥,坐不坐吧?” 阿春问,“是不是就这一趟船?” 乘务鬼说,“是。” 阿春问,“多少钱?” 乘务鬼说,“两块。” 阿春掏了一张五十的,乘务鬼找钱撕票交给阿春,并吆喝道,“里面走啊。后面的,来,刷脸!” 阿春在船舱后面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心说,还是刷脸的方便啊,不知道上哪能办脸。 阿春没脸想着要办脸,却听到旁边有个女鬼在抱怨脸太多。 那女鬼向身边的鬼抱怨道,“她张姐啊,你说现在的鬼日子真是没法过了,上班上班要看脸,下班回家要看脸,对老板一张脸,对老公又是一张脸,现在坐个船还是得带一张脸,我现在脸都没地方搁了。有时候到家想本本色色的露出自己的鬼脸吧,你猜我老公他怎么说?” 她张姐问,“怎么说?” 女鬼说,“他说,留着你的鬼脸吓唬人去,别整天在家吓唬鬼。我,我……” 她张姐说,“现在人哪里还怕鬼脸啊,都还办鬼脸呢!” 女鬼说,“是吧,我也觉得鬼脸不可怕,我就要露我自己的鬼脸,我就要把这些破脸都摘了。”那女鬼说着竟真去一层一层撕自己的脸皮,不一时就露出了自己的鬼脸来。 阿春不由得扭头看去,只见那女鬼眨着眼吐着舌头,快被她萌死了。 那女鬼把撕下来的脸都装到挎包里,说,“带这么些脸,我都觉得我自己虚伪死了。” 她张姐说,“有时候还是虚伪点好,太真实了麻烦就多。” 女鬼说,“你说做鬼有什么好的,每天活得这么累。” 她张姐说,“谁让咱们就是这鬼命呢!能将就,就将就着点吧。” 阿春又听着他们拉了一些有的没的,不知不觉时间过得真快。 只听乘务鬼喊了一声,“终点站奈河桥南站到了,乘客请到门口等候!” 第十五章 彼岸花种子 乘务鬼喊了一声,“本船终点站奈河(何)桥南站到了,到站乘客请到门口等候!” 阿春便跟着其他乘客挤到船舱门口来,没想到刚才那个撕下脸皮萌死人的女鬼跟自己搭讪道,“哎,你也没带脸吗?我这里有很多脸你要吗?要就给你一个。” 阿春说,“我不要脸,我买票了。” 那女鬼感叹道,“现在这个社会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已经不多了。” 阿春说,“听着像是在骂人,好在我是鬼。” “呵呵,”那女鬼笑道,“你真幽默,能遇到你这样真实的鬼也真难得。” 说话间船舱的舱门就已经打开了,鬼力士在舱门和岸口之间搭上舢板,乘客便陆陆续续下了船。 女鬼和阿春说了“再见”也就跳着离开了。 阿春也踩着舢板走出船舱,立马就感受到船舱外面来自大自然的风,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阿春看见奈河之上玉石栏杆,是一座宏丽的石拱桥,桥身赫然便刻着“奈何桥”三个大字。 “零丁洋”,“惶恐滩”,“奈何桥”,这三个地方自古以来被人们公认为是人间地府三大伤感地,眼前就是奈何桥了,过了桥就是孟婆庄,阿春却并不觉伤感,反而觉得喜感,可能因为阿春是鬼的缘故,便没有人那么的多愁善感吧。 这一天阿春光是坐船了,肚子不免有些饥饿,阿春心说,先不忙着转船,先得找地方吃饭才是,不知孟婆汤店有没有什么可口的点心可买。若是顺便再喝碗孟婆汤,啧啧,这可都是掌柜的和阿牲想喝却无福消受的。阿春原以为要为了喝孟婆汤专门来这里跑一趟呢!船在这里转站,倒真是省了阿春不少心。 阿春悠然地走上了奈何桥,这座古老的石拱桥早已被来来往往的马车车辙在桥面上压出两道沟来,阿春望着两道沟痕感叹着奈何桥的古老沧桑,他顺着沟痕向前看去,竟正看见一个在桥上摆着地摊的小商贩。 这小商贩所售的正是阿牲苦苦要买的彼岸花的种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阿春便上前攀谈种子的价格。 阿春问,“老板,这种子怎么卖?” 小商贩说,“九十八块一粒,正宗的彼岸花种子,童叟无欺。” 阿春心说,比阿牲的报价还便宜了三块,如果是真的,看来可以买。 但阿春还是说,“怎么这么贵?” 小商贩说,“已经很便宜了。客官咱们算笔账,彼岸花三百朵里面才有一朵是结种子的,就这一朵也要三百年才能结一粒种子。想想成本,我得等多少年,采多少花,才能有这几十粒种子拿出来卖!” 阿春说,“我也不是很懂,你这怎么有饱的有粃的?” 小商贩说,“都一样,饱的无非是新摘的,粃的留的年头长了点,种下去都是一样开花!” 阿春拿着种子比来比去,不知该买哪个合适,毕竟地府物价这么低,这种子一下子就要九十八一粒,那可是阿牲半个月的工资,不得不慎重。 小商贩却有些着急了,他说,“客官如果真想买,可以再便宜点,九十五卖给你一粒,但是,客官能不能把钱先付了?” 阿春说,“为什么?我还没挑好呢!” 小商贩说,“摆地摊有摆地摊的为难,先付钱,这是规矩,不好改的。” 他既然把价钱都降到九十五了,阿春也不便为难,便真的就先把钱付了。 小商贩收了钱,便很热心的跟阿春讲,这个是哪年哪年采的,那个是哪年哪年采的,先采的就比后采的显得干扁一些,这并没多大关系,泡在水里都能发芽。 阿春听小商贩讲的很有道理,不住的点头称是。小商贩却突然不讲了,他开始收拾摊子,他说,“今天来不及了,你要是不放心就买这个吧,这个饱满,前天刚采的。”说着,就把一粒种子塞到阿春手里,并把剩下的种子装进袋子拿起来就往奈何桥的一头走了。 阿春正纳闷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说着说着就走了! 这时,阿春却听见身后有铁链子“当啷当啷”的撞击声,他回头一看,竟是两个高高大大,黑黑壮壮手拿锁链的鬼差凶神恶煞般的上了桥来。 其他见机不快的商贩看见他们来了,也都赶紧收拾包袱卷起来就跑了。好在鬼差都太高大,行动缓慢,只是从奈何桥这头走到那头,一个商贩也没抓到,仰天介吼了两嗓子,唬的商贩一个个不敢回来,便又往其他地方巡逻去了。 鬼差走到阿春身边的时候,吓的阿春站在原地不敢一动,等鬼差从阿春身边过去以后,阿春才缓过神来,哆嗦着说“城,城管吗……” 阿春拖着被吓软了的双腿走到孟婆汤店,捡着一个凳子便一屁股坐了上去,好半天没想起来应该先点东西。 “客官要点什么吗?”店里的服务员来问,阿春才抬起头来看见是个女孩,她扎着马尾,上衣是蓝色的衫子,黑色的裤子,腰间系着围裙上面绣着孟婆汤店的字样,原来孟婆汤店跑堂的小伙计是个秀气的女孩! 阿春心里咯噔一下子,她会是当年那个阿哈吗?真是女大十八变,当年第一次喝孟婆汤的时候见到的还是一个假小子,如今变成大姑娘了。 女孩见阿春只看着自己发呆却不说话,便又问道,“客官?点点儿什么?” 阿春回过神来,道,“那什么,有什么点心吗?” 女孩说,“有往生饽饽,再生糕……” “阿哈,给我一杯忘情水!”隔壁桌的客人大声喊道。 “来了!”女孩说,“那个,这是菜单你先看着,我一会就来。”女孩说完,给阿春放下一张菜单便离开了。 “原来女孩真的是阿哈,原来阿哈是个女孩!”阿春看着阿哈离开的背影,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在宽松的工作服里若隐若现。 阿哈再回来的时候发现菜单没有动过地方,她刚要发问,却听阿春先开口说,“阿哈!” 阿哈说,“嗯?” 阿春说,“我们好像在哪见过,你还记得吗?” 阿哈说,“汤店每天那么多人,我怎么记得下哦!” 阿春说,“阿哈!” 阿哈说,“嗯?” 阿春说,“给我一杯忘情水!” 阿哈说,“那点心呢?” 阿春说,“点心我没吃过,你随便上两道。” 阿哈说,“那就往生饽饽和再生糕吧,都是店里卖的挺不错的点心!” 阿春说,“好!”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阿春觉得,只要是这个女孩推荐的点心,不论是什么,他都信得过。 阿哈转身去准备点心和忘情水,心里却说,这个鬼怎么怪怪的! 第十六章 往生饽饽再生糕 阿春望着阿哈离去的背影陷入痴迷,心思入了非非之境。 汤店的客鬼里面也有不知道服务员的名字叫做阿哈的,点餐的时候难免会喊一声,“小二!” 阿春却下意识的回头答道,“诶,客官要点什么?” 那个点餐的客鬼看着阿春,先是疑惑了一下,但还是说了,“要,一碗孟婆汤。” 阿春这才回过神来,啊,这里原来不是在黄泉客栈了! 阿哈端着两样糕点送到阿春的桌上。 阿春说,“刚才那个客官点了一碗孟婆汤!” 阿哈笑着说道,“我都听见了,谢谢哎,你都帮我招呼客鬼了。” 阿春尴尬的说,“条件反射,习惯了。” 阿哈说,“你也是服务员吗?” 阿春说,“我们那里管这个叫跑堂的,对,我也是,在黄泉客栈。” 阿哈说,“客栈?好古老的名字啊!也是像旁边那家宾馆为了拟古故意改名叫做客栈的吗?” 阿春说,“不,就是正宗客栈,老式老样的。我们黄泉客栈在鬼门关外,那里消息比较闭塞罢了,住着一个老古董。” …… “阿嚏!” 我正端着一碗清汤,要送到客鬼的桌上时,鼻头发痒竟打了个喷嚏。看来黄泉路上的天气最近也确实有些变凉。 阿春那个小兔崽子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到了酆都城没有! …… 阿春却只顾着和小姑娘聊天,要赶船去酆都城的事情早被他忘到爪哇国了。 阿哈说,“一会儿聊,我先把汤端过来!” 阿春说,“好的。”阿春的心里现在一定很美,竟然有小姑娘约他,一会儿聊。 阿哈端了两碗孟婆汤,一碗送到隔壁刚才向阿春点餐的那桌,一碗放到阿春的桌上。却见阿春桌上的糕点也没动过。 阿哈说,“你怎不吃啊?” 阿春呆呆的看着阿哈,说,“忘了!” “噗!”阿哈笑了。 阿哈说,“那就尝尝吧,我亲手做的哦!” 阿春说,“你怎么又做服务员又做面点师啊?” 阿哈说,“没有啦,这些点心都是一早做好了一天卖的,早上做面点的人手不够我就搭把手嘛!” “哦!那我尝尝你的手艺。”阿春拿起一块往生饽饽放到嘴里,感觉有一点粘,阿春苦着脸说,“怎么,好像是生的!你没给做熟吗?” 这个,额,阿哈有点尴尬,好像刚才端上来的时候有点着急,忘了给蒸一遍了。 但是阿哈也自有道理,她说,“这个叫往生饽饽,你听啊,往生饽饽往生饽饽,顾名思义,它往往就是生的。你要是吃不习惯,那就先放这儿,再尝尝这个吧!” 阿哈把再生糕放到阿春面前。 阿春说,“如果我没记错,这个叫做再生糕吧?再生糕再生糕,顾名思义,再尝也还是生的。” 阿哈说,“这你就错了,再生糕的名不是这样顾,义也不是这样思滴。” 阿春问,“那该怎么思?” 阿哈说,“再生糕再生糕,顾名思义,就是若再是生的那就糟糕了的意思!你尝尝,这个才是真的黏黏糯糯,好吃着呢!” 阿春说,“再信你一回!”阿春把小块糕点放到嘴里细细咀嚼,果然是黏黏糯糯的。看来阿哈所言不虚,阿春这才满意的吃了起来。 阿哈说,“这个黏牙,喝口汤顺顺!那什么,我还有点事先去忙了。”说着就要把阿春的往生饽饽给端走。 阿春说,“哎?你端它是想给我再蒸一遍吗?” 阿哈说,“这个,你喜欢这样吃那我就不管了!” 阿春说,“别,别,太生了,蒸一蒸吧,比再生糕还黏牙。” 阿哈说,“我是个成熟的服务员,你不要以为是我业务不熟忘了给你蒸你就在心里偷笑我啊!” 阿春说,“不笑,不笑。”其实他觉得阿哈解释起来有些可爱,已经绷不住要笑了。 阿哈说,“这本来就是鬼的口味都不一样,有的喜欢吃全生的,有的喜欢吃五分熟的,有的喜欢吃全熟的。” 阿春说,“是,是。”阿哈越解释阿春就越觉得她可爱 阿哈说,“吃全熟的一般是老年鬼,我看你年纪轻轻,我给你做五分熟?” 阿春说,“不,不。我要全熟!” 阿哈说,“全熟哦!这是你自己说的哦!”阿哈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她说完便高兴的端着往生饽饽离开。 面对阿哈,阿春彻底的认栽了。这小姑娘伶牙俐齿的套自己的话。现在要全熟,这是自己说的,自己再也不能拿她忘记蒸而嘲笑她的业务不熟了。 阿哈和阿春是同行,这些业务上的竞争竟是出自本能反应。 本来以为自己说学逗唱样样精通的阿春,原来只会报个菜名说个贯口活,真正能说会道的还是阿哈,看来在相声……额,不,应该是在跑堂这条道路上,阿春竟然是不如阿哈的。 阿哈把往生饽饽蒸完再送到阿春桌上以后竟然真的就变的分外忙碌起来。 阿春也不知道阿哈在忙些什么,汤店的客鬼渐渐的很多了起来,有时候客鬼喊阿哈,过来招呼的有时是阿哈,有时便是其他服务员,其他服务员也是忙忙碌碌的和客鬼搭不上几句话就走了。 这就是孟婆汤店! 天天这样忙碌的孟婆汤店。 在黄泉客栈,一个月中也没有几天会有这样的忙碌。 在黄泉客栈时,阿春乃至掌柜的都牵肠挂肚着要到孟婆汤店来看看。 那时候阿春牵肠挂肚的还只是孟婆汤。 而现在,阿春碗中的孟婆汤快要凉了,他却不记得喝一口。 阿哈不来和他说话,阿春独自吃的索然无味,他闷闷的将桌上糕点吃完,又喝尽了碗中孟婆汤,那孟婆汤初喝时有些辣口,但喝完以后就回味无穷。 阿春本打算再要一碗喝喝的,也许阿哈再端上来时还能说上几句话。 忘情水是这碗汤的另一个名字,可阿春却好似因为这个而产生了感情。 来日方长。 阿春想,自己本没有多少喝汤的量,喝多了反而误事。天色也不早了,不知还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班开往酆都城的船。 “结账!”阿春说。 阿春走到柜台前,一共付了三块钱。 第十七章 阎君办事厅 (突然有想断更的冲动了。觉得阿哈会伤心,因为阿春就再也回不来了。) 阿春离开孟婆汤店以后,原以为自己第一次坐这趟船,可能会找不到上船点在哪里。 没想到,阿春刚走到奈何桥头,就看见一帮子鬼在排着一条长队。 阿春问最后面的那个鬼说,“你们在排队做什么呢?” 那只鬼告诉阿春,“刚下班,等船回酆都城。” 原来都是和阿春要坐同一班船的众鬼,阿春也不用找上船口在哪里了,直接就排到这只鬼的后面,跟着大部队走总不会出错。 阿春不知道自己前面有多少只鬼在排着,他踮起脚,总之是看不到头。 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要坐船的鬼魂真是异常众多,北站渡口据说每到这个点就会安排三只船在那里等着鬼们往上坐。听前面的鬼说,今算排队的还算少的,往常时在这一站坐船往往需要到下一个站点才能排到队。据说在人间的北京城也是这样的,这样拥挤的城市,真的就是人受人罪,鬼受鬼罪。 阿春整整排了有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坐上了船,与其说阿春坐上了船不如说阿春站上了船更合适,但与其说阿春站上了船又不如说阿春是被其他鬼挤上的船合适。 所以阿春是排到要上船的时候,被后面急着上船的鬼给挤上船的,挤上船还不算,上了船还找不到座位。 据说,上了车却没有坐,这在人间是常事。 阿春就这样被挤了一路,直到船停靠到终点站回头岸,阿春随着鬼流都下了船了才感觉到松了一口气。 这两块钱花的,真是受罪。 好不容易来到酆都城,应该可以领略一下酆都城的风采了吧,毕竟酆都城是地府的都城,那气象必然是不凡的,传说中的十大殿都是恢弘壮观的不得了的。 阿春打听了一路才知道,只是办个暂住证这样的小事根本没有资格进酆都城的内城,别说十大殿,就是内城的城门楼子都见不到。只需要在外城的一个都城阎君办事厅就能办。 阿春找到那个路鬼所说的阎君办事厅,它的门外就有硕大的阎君办事厅的招牌,所以并不难找。进去以后,是个大厅。坐堂的鬼差叫住像个没头苍蝇乱转的阿春说,“过来。” 阿春便听话的走到他跟前。 那鬼差问,“办什么事?” 阿春说,“办黄泉道口的暂住证。” 鬼差给了阿春一个签子,签上写着“六十四号”的字样。鬼差告诉阿春,“在你前面还有三十二个鬼在排队,你坐到那边等着吧,别乱跑,一会叫到你的号你到柜台办理就行了。” 阿春“哦”了一声,又问,“这阎君办事厅都办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多鬼!” 鬼差说,“大到夫妻吵架闹离婚,小到孩子淘气不吃饭。只要是个事儿,阎君办都能办。” 阿春,“哦哦”地点着头,便去找地方坐着去了。 就在阿春等着的当儿,阿春却在这办事厅里遇见了一个熟鬼,这个鬼阿春在黄泉客栈时就见过,并且对他印象深刻,就是那个财主鬼。 阿春就是因为他,曾经还帮着无常鬼演了出双簧,念了个贯口活,没想到最终假戏真做,阿春念的那一长串的菜单全被掌柜的买了单。 阿春心说,不知这财主鬼来这阎君办办理什么事。只是见那财主鬼的手里也是拿了一根签子。 阿春上前打招呼,那财主鬼也认出了阿春,他这几日在地府中不知度过了怎么样的艰苦,眼神里已没了往日的神采。 两鬼只如同其他相识又偶遇的鬼一样平凡地寒暄着。 财主鬼说,你是那个客栈的跑堂? 阿春说,是啊,你贵鬼竟没忘记我。 财主说,不是什么贵鬼了,如今也贱了起来。 阿春细细的打量了财主一眼,发现他衣服上已打了补丁,也不过才几日未有见面,他面容似乎也比先前憔悴了。 阿春问,出了什么事了? 财主说,也不是出了事,没钱罢了。 阿春说,地府的物价不高,何不请令公子多烧些纸钱来接济呢? 阿春突然又想到什么,自作聪明地说道,想来是令公子忘记烧钱了吗? 财主说,不提那东西也罢,他先前也确实忘记烧钱,却只顾拿我的葬礼做由头收取份子钱。我向他托梦,要他烧些钱来给我,我说冥币在阴间汇率极低,要他多烧点,他才想起烧钱,这败家子,却烧的是一麻袋人间现行货币。那钱烧完就变成一堆死灰,对我一点用处也没有,可我一生积蓄竟被他一下烧掉实在可惜,如今,我只想从坟头爬出去掐死他。 阿春说,请节哀顺变,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烧了也就烧了…… 但阿春又想,如果他还活着这样安慰倒还可以,可他已经死了,钱也确实没有带走,就应该换个说法了。 阿春想了想又说,你掐死他以后就没人给你烧纸了,不如再托梦让他烧些冥币来的妥当。再说,你一旦爬出了坟头,那不就成了闹鬼了么?这也太灵异恐怖了,本书虽然是个灵异奇谈,但作者还不想太早就给人间带来恐惧。再说,阴阳两隔,你现在已是阴间一鬼,若是爬到阳间恐怕阎王要罚你胡闹的。 财主鬼说,大道理我哪有不懂的?我也就那么一说。 阿春这才放下心来,阿春说,你也拿了一根签子,不会就是来办理托梦的吧? 财主鬼说,不是,我对我那败家子已经伤心绝望了,我来办别的事情。 阿春说,哦? 财主鬼说,我生前做过善事,捐过一所希望小学,崔判说我有阴德,不应该这样落魄,所以我来取点阴德钱勉强维持一段时间,然后再找份工作也就无忧了。 财主鬼又想到什么似的说,对了,不知道你们客栈最近还招工吗? 阿春说,我也只是跑堂的做不了主,以后我帮你多留意吧,看掌柜的是不是还招伙计。 财主鬼说,那就多谢了,相识了这么久还没问兄弟你叫什么? 阿春说,你叫我阿春就行。 财主说,那你以后就叫我阿财吧。 阿春说,那怎么敢当。 阿财说,有什么不敢当的,现在我和你也一样了。 两鬼相视而笑,便成了平等的朋友。 这时,那坐在大堂的鬼差高声喊着,“请四十五号客户,到三号窗口办理业务!” 阿财看了眼手中的签子说,是在叫我,我先去了,你四处看看吧。 阿春说,好。便和阿财分开。 第十八章 地府的现状 (恢复更新了,上一章修改了一下补够二千字了没看的请回放吧。这次断更并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签约了,然后给小说加入了我这么个神秘人物,额,不说再多了。回到阿春身上来,请大家继续看故事吧!) 阿春百无聊赖的在阎君办事厅的大厅踱来踱去,在他前面还有十几个鬼在排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阿春。 阿春看到大厅里并没有几个鬼影,阿春并不知道其他排队的鬼都躲到哪里去了,阿春东张西望的,却发现在另一扇门的后面密密麻麻的挤了一群鬼。 阿春便走过去看个究竟,阿春又怕鬼差招呼自己时听不到,所以便只在门口旁听门内众鬼的谈话。 门的那一边是个礼堂一样的房间,众鬼簇拥着一个正在高谈阔论的鬼的身边,这鬼西装革履像个成功鬼士,在讲的似乎也是成功学。但阿春听了几句,又觉得他讲的是经济学。 具体是什么学,阿春也不辨究竟。 只听那鬼慷慨地说道,“我很成功”。围观的众鬼便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只听那鬼继续又说道,“但是地府的经济环境很失败。”围观的众鬼听到这里也都黯然神伤起来。 那鬼继续说道,“地府没钱吗?地府有的是钱,可是钱不能当钱花。人间烧给你们几百万,到了地府,按照现行的汇率,你们也就只能得到几百块。那么地府有钱吗?地府没钱。按照阴阳调和、财产守恒的原则,人间越是繁荣昌盛,阴间也就越是穷困丛生。人间现在是什么情况?人间现在是科学技术繁荣发展的时候,是几千年的人类文明中最繁荣的时候。地府是什么情况?地府里如今乔布斯都变成鬼了,地府的科技却还处在瓦特的时代。” 围观的众鬼便有附和的声音说道,“是啊,人间确实在经历巨变,有的人都不愿意烧纸了,说是迷信。这群人真是一点鬼事也不懂。” 另一个围观的鬼说,“他们岂止是不懂鬼事,简直不懂人事,他们的不烧纸,鬼还不都得饿死,鬼都饿死了还不都投胎变成人?你看看现在人多么多,可他们不知道节制,还生呢!” 其他围观的鬼说,“是啊是啊,有的国家还要争着做什么人口大国。没那么多鬼给他投胎,阎王还批了一批牛的鬼去转世做人了。” 阿春想,这一批里面可能就有阿牲,也不知阿牲还有几年的阴寿。 另一个围观的鬼说,“牛的鬼已经算好的了,你没听说吗,阎王还打算批准一些狗的鬼、驴的鬼、折翼的天使的鬼下辈子去做人呢!你想吧,到时候人心该有多复杂。” 一个围观的鬼突然提醒大家说,“莫谈人是,莫谈人是吧,别谈到什么不该谈的连累了作者。哎?刚才那个专家呢?还是请专家继续讲讲地府的现状吧!” 围观的鬼甲突然插口说,“地府现状还有什么好说的,就是穷呗,让阎王多印点钞票发一发不就好了!” 围观的鬼乙说,“印不得,印不得啊,钞票印多了,地府容易发生经济泡沫!” 围观的鬼甲说,“什么泡沫不泡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现在地府的经济已经干的快成洗衣粉了。总之离泡沫还远呢!” “咳咳!”先前在高谈阔论的专家鬼故意咳嗽了两声以证明自己的存在,专家鬼说,“你们除了知道让人给你们烧钱以外就只知道让阎王多给印点钱吗?” 众鬼问,“那还能怎么办?” 专家鬼说,“让阎王印钱肯定是不现实的,至于让人给频频烧钱,刚才那个鬼也说了,是谁来着,啊,对就是你!”专家鬼指了指众鬼中的一个鬼说,“他刚才就提到一点,我觉得说的很对,现在的人都不愿意烧纸了,说是迷信。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啊,这也是实际情况,没有那么多人烧纸了,就新死的人新来的鬼还能收点烧来的钱,其他鬼好点的每年能收到一点,大部分的也都绝收了吧!鬼是越来越难做了,这大家都承认,但是大家不能把眼光只放在印钱和烧钱上啊,大家难道没有想过挣钱吗?没有想过工作?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改善自己的生活质量,大家都挣钱然后都花钱,刺激了地府的消费状况,没准就这么一刺激,地府能慢慢从萧条中走出来呢!” 围观的鬼甲说,“干什么工作?还不是上人间偷煤?挖煤的工作做多了以后就只能投胎到非洲,那里太热,我不干!” 专家说,“你也不要太狭隘,难道地府只有挖煤这一种工作吗?你不见阴沟的踩沉在摆渡,小欠做帮衬?你不见曾经捉鬼的宋定伯也做起了扶船的买卖?你不见有多少家像孟婆汤店一样的客栈饭馆在招服务员传菜生?还有地府的一些服务人员也大都是众鬼们应聘上岗的,比如公交汽船上的售票员、舵手和水手,还有如眼前这种各个城隍里阎君办事处的办公人员,招鬼最多的还有城管巡逻的鬼差,那里每天都在招大量的临时工!什么工作不能干,只能干挖煤的吗?” 围观的鬼甲被专家说的惭愧起来,一时面无鬼色。其他鬼也都就专家提到的工作岗位议论纷纷评长论短起来。 阿春庆幸自己现在有一份安稳的工作,不用像他们乃至大多数平庸的凡鬼一样忧愁满面,但阿春听着他们的议论,也渐渐想起了自己当初找工作时四处碰壁的情形,想起了自己曾经跟一个枉死漂竞争同一个岗位,但是因为本地户口的阿春要比只有暂住证的枉死漂多一些额外的社会保障,老板不想支付这笔钱所以导致了更适合这个工作的阿春反而失去了这份工作。 阿春自然是觉得自己的社会保障是应得的,当初第九阎君颁布常住居民社会保障法的时候是得到了多么大的拥护的,可这却间接给拥有社会保障的居民带来始料未及的不便。 地府的现状又何止钱和工作的问题呢?这不还有枉死漂或其他什么漂的社会保障体质的不健全问题嘛!同样都是地府的公民,却要分什么常住的和不常住的,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阿春苦笑着说,呵呵,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呢!自己不也是黄泉漂了么,这不,来这里就是为了办一个黄泉道口的暂住证! 这时,只听大堂的鬼差喊了一句,“请六十四号客户到二号窗口办理业务!” 第十九章 办理证件 阿春应声坐到了二号窗口的柜台前。 柜台内的服务鬼问,“办理什么业务?” 阿春说,“办暂住证。” 服务鬼说,“都城不落户酆漂,你回你们城隍自己的办事处办理就行。” 阿春说,“我办的是黄泉道口的暂住证。” 服务鬼疑惑地说,“黄泉道口?那里还住着鬼吗?把你证明拿给我看看吧,你们是最近刚搬到那里的吗?” 阿春说,“我是新到那里打工的,那里原来就有一家客栈,已经几百年了,这是我的工作证明,我就在客栈上班。” 阿春一边说着,便将掌柜的写好的工作证明掏出来给了服务鬼。 那服务鬼接过证明看着,将信将疑地说,“黄泉客栈?我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家店。” 阿春说,“鬼门关进出都需要证件,关外的进不来,关内的出不去,所以消息也不流通。” 服务鬼说,“嗯这就对了,哎?不对,关外的进不来,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阿春说,“我,我有居住证,拿着居住证守关的就放我进来了!我家住在枉死城,我又有居住证,他们总不好不让我回家吧。” 服务鬼说,“居住证只是居住的证明,怎么还当通行证了?你们这是在钻法律的漏洞!” 服务鬼这样一说,阿春就有些慌了,怎么无缘无故还钻了法律的漏洞了呢?还好自己没说自己用画的居住证出关的事情,不然岂不是更糟。 服务鬼说,“别怕,介于黄泉道口的特殊性,我保留追究你们法律责任的权利,但是,你以后不能再用居住证明通关用了,我会向上级汇报,修补法律漏洞的,对,这事太重要了!”服务鬼说完便拿着笔在纸上刷刷写着什么,似乎在备忘,记录这一件重要的事。 阿春问道,“居住证明不能通关,那我岂不是再也出不了鬼门关了?” 服务鬼抬起了头,说了句“等会儿!”便又把头低下,翻着记录本查看这什么。 过了一会服务鬼似乎把手头的事情料理完了,她将阿春的工作证明交给阿春,并说,“你这个证明是无效的!” “什,什么?无效?”这句话就像一个闷雷一样砸在阿春的头上爆开,“不会是看错吧,你看你看,尾牙,这里写着尾牙,这可是有我们掌柜的亲笔签名的啊!” 服务鬼说,“没错,就是这个名字有问题,因为鬼籍里面根本查无此鬼!” 阿春如闻惊雷,“掌柜的为什么不告诉我,鬼籍上没有他的名字?害我白跑了一趟!”阿春越想越伤心,“肯定是掌柜的嫌我是个活鬼,怕我以后老了他要替我交养老保险,所以早早的打发进关来,说是办暂住证,其实掌柜的早知道我办不下来,只是想赶我走。”一旦阿春认定了自己是被赶出了黄泉客栈,他就不管从哪个角度想,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阿春想到了荷包里的几百块钱,他这辈子哪有带过这么多钱出门的机会,这钱一定是遣散费。可算掌柜的待阿春还不薄。 服务鬼见到阿春黯然的表情,安慰着说,“地府一般是每隔百年进行一次鬼口普查,也有可能是后面几次普查没有去黄泉路的原因才没有登记吧。你不用太伤心,就算证明无效,看你大老远跑一趟的,这暂住证我给你办了就是了。” 服务鬼这个说法也很有道理,阿春记起来掌柜的说他是有暂住证的,既然办过暂住证那就肯定曾经也是拥有鬼籍的吧。阿春一旦选择相信,竟然也越想越有道理起来。阿春觉得还是相信掌柜的一次吧! 可是,居住证明不能通关,再办暂住证也是没有意义的了啊! 这次真的要跟黄泉客栈说永别了。“掌柜的、阿牲,我会想你们的,这粒彼岸花的种子我会把它种在家门口,以纪念我们一起在黄泉客栈里的日子。” 阿春起身要走,那客服鬼说,“你要回黄泉客栈吗?如果是的话,麻烦你通知那里的鬼来酆都城登记一下鬼籍。” 阿春说,“我回枉死城老家找新工作,鬼门关出不去,又怎么回黄泉客栈呢?” “呀!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我说你怎么暂住证也不办就要走呢!”服务鬼说着便在柜台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阿春回过身来,似乎事情还有转机。 服务鬼问阿春,“黄泉道口现在有几个鬼?” 阿春说,“算上我,一共三个。” 服务鬼数了数手里的类似卡片的东西说,“嗯,一二三,那就够了,给你,一共三个。” 阿春把卡片接在手里看了看,只见那三张卡片是一样的,上面写着“临时通行证”的字样,阿春笑逐颜开,心里的石头才算落地了。 “作者君,可以不让我的情绪这样大起大落吗?太考验演技了!”阿春说。 (谁让你现在是主角!) 服务鬼说,“这是临时通行证,你拿好,进出关用的。临时的,只有十五天的时效,所以,你速去速回吧,到时候你们三个一块来了统一办暂住证。” 阿春笑着点着头说,“好!” 服务鬼说,“哎,你们那里也有没谁查,办暂住证干嘛?” 阿春说,“通关用的。” 服务鬼笑了。 服务鬼说,“那就不办了,阎王也打算过两年取消暂住证制度呢!你们来了就入入籍办个长期通行证吧。” 阿春说,“这样更好了!” 服务鬼说,“嗯,那还有什么要帮助的吗?” 阿春说,“没有了。” 阿春正打算在服务打分那里给打个特别满意的分然后离开,可他忽然又像是想到什么。 阿春问,“这里能办脸吗?” 服务鬼说,“能!” 阿春问,“多少钱?” 服务鬼说,“五十块办一年。” 阿春掏钱放入柜台,服务鬼拿出一张脸交给阿春,两鬼一气呵成动作连贯。 阿春说,“谢谢!”并在特别满意的地方按了一下。 服务鬼微笑着露出六颗洁白的牙齿说道,“为您服务是我们的工作!” 第二十章 姓氏名字考 阿春从阎君办事处出来以后就直接上了公交汽船按着原路回去,按着阿春自己的话讲,他要赶紧的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掌柜的。 什么好消息呢?就是来自服务鬼所说,掌柜的可以重新注册鬼籍,阿牲连同掌柜的都可以拿着临时通行证进关来了,而且,进关后可以直接办理永久通行证,以后就不必固守关外,而可以关内关外畅通无阻了。偶尔喝个孟婆汤什么的自然也都不在话下。 唯一紧急的是,临时通行证的时效性只有十五天。 所以阿春在酆都城一刻都没有耽搁,就连阿春想要到十大殿观光观光的想法也没有了。 阿春现在也是有脸的鬼了,坐起公交汽船来也确实方便了许多。 虽然有了诸多便利,和必须马上赶回黄泉客栈的必要性,但阿春还是在一个地方耽搁了。 这个地方大家并不陌生,那就是孟婆汤店。 尽管阿春没有相当的必要在这里耽搁,但是船刚到奈何桥站的时候阿春就想,汽船刚好在这里停下了,自己也刚好有点饿了,这里又刚好有家孟婆汤店,自己刚好还剩了些闲钱。 如此,似乎没有什么理由能不让阿春在这里停个片刻的时间。 阿春说,我就打个包买些点心路上吃,不会耽搁太久时间的。 可当阿春到了阴沟坐船时把手里的点心全都给了踩沉抵了船钱这点来看,我们并不能断定阿春是不是有充分的必须要在孟婆汤店买一些点心的需要。 但是不管怎么说,阿春出了汽船都没有急着转船,而是直接走进了孟婆汤店。 阿春一进到孟婆汤店就看到阿哈忙碌的身影。 阿春喊了一声,“阿哈!” 阿哈回过头,看见是阿春,笑着说道,“你又来了!要一杯忘情水吗?” 阿春说,“你终于记得我了,不过不要忘情水了,我还要赶路,我要两样点心,打包带走的。” 阿哈说,“好的,往生饽饽再生糕?你上次吃过的。怎么?吃过一回就会上瘾还想再吃的对吧!” 阿春说,“是,就要这两样,往生饽饽还是全熟。” 阿哈笑着转身离开。 过了片刻,阿哈便把打好包的再生糕放到阿春面前。 阿哈说,“往生饽饽刚蒸上,可能还需要等一会。” 阿春说,“没关系,反正等着也无聊,我可以帮你跑跑堂。” 阿哈说,“那到不必了,你现在是客鬼啊,何况现在也不是很忙。” 阿春说,“突然做了客鬼多少还有点不习惯了!” 阿哈笑了,说道,“看来你也是个劳碌命。” 阿春说,“是呗。” 阿哈说,“跟你聊天似乎没有距离感,不像其他顾客那样。” 阿春说,“可能是因为咱们是同行的原因吧。” 阿哈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春说,“阿春,你叫我阿春就可以。” 阿哈说,“阿春吗?你也姓阿?” 阿春说,“不是啊,全称的话,我叫饥·渴春,饥·渴的中间有一个点,你可以叫我阿春。” 阿哈说,“你姓饥·渴啊?中间还有一点,好洋气的姓氏,是外国姓吗?” 阿春说,“不是啊,你看我这姓在前名在后,这是标准的东方姓氏,你可以理解为饥姓渴氏名春。” 阿哈说,“姓氏中间有一个点,总觉得怪怪的,这跟外国人的中间姓似的。” 阿春说,“其实外国人以前也是先写姓后写名,和咱们是一样的,只不过后来才改了的。这里面还有一个典故呢!” 阿哈说,“是吗?我最喜欢听典故了,阿春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阿春说,“嗯当然可以,这是个很老的故事了,传说在很久以前,没有东西方之分,人类的祖先还都生活在一起。有一次,东方人的祖先和西方人的祖先打了一个赌,具体打的什么赌历史上并没有明确的记载,但是历史却明确记载了这个赌的赌注,就是谁输了就要把自己的姓名倒着写。” 阿哈说,“原来人类的祖先就开始打赌了啊。” 阿春说,“当然了,赌在人间是一个十分常见的罪恶,东方人尤其中国的有些人到现在还是把‘我敢打赌’和‘我要是输了,就把姓名倒着写’这两句话当口头禅,就是从那个时候来的。阿哈,你猜东方人的祖先和西方人的祖先那次打赌是谁赢了?” 阿哈说,“我不知道啊,你都没说。” 阿春笑了,他正要打算公布答案,这时,孟婆汤店的另一个服务员拿着打包好的往生饽饽走过来。 这个服务员对阿哈说,“阿哈姐,你刚才蒸的往生饽饽已经熟了,我怕蒸坏了,给你打好包拿过来了。” 阿哈说,“光顾着聊天了,差点把这个忘了,谢谢你啊,这是这位客鬼的。” 顺着阿哈所指的方向,那个服务员便把糕点递给了阿春。 阿春把糕点接到手里,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竟然有点恋恋不舍。阿春现在觉得,把糕点送过来的那个服务员好像是在赶自己走一样。 阿春说,“我再要一份往生饽饽,还是要全熟的。” 阿哈说,“好,你等下,我再给你蒸一份。” 刚才那个服务员却说,“阿哈姐不用麻烦了,刚才我蒸了两份,可以匀一份给这位客鬼,我看他也挺赶时间的。” 阿哈说,“好啊,还省了我一份力。” 阿春却有苦难言,只得拿了两份往生饽饽一份再生糕结账走鬼。 一共三块钱,阿春结完帐,临走时看着阿哈说,“阿哈,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阿哈说,“当然是了,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赌最后谁赢了呢!” 阿春说,“既然是朋友了,那就下次见了再告诉你。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 阿春并没有什么不愿意说的,只是想在阿哈这里留一个念想,阿春说完这句话,他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阿春和阿哈相互告了别,阿春便去上了回客栈的船。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一章 尾科学 我叫尾牙,是黄泉客栈的掌柜的,如今,我是既当掌柜的又当跑堂的。因为我家跑堂的进关办理暂住证去了。 说到这个暂住证,我真是对它又爱又恨。 爱的是有一张关内的暂住证就可以自由进关,有一张关外的暂住证就可以自由出关。如果有两张暂住证,一个关内的一个关外的,那就可以进出关畅通无阻了,进出关,有暂住证就是这么简单。 恨的是,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却困扰了我几百年,若不是阿春的出现,我到现在连个进关的念头都不敢有。甚至我还时常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向崔判做什么来关外开客栈的决定。 如今阿春进关去办暂住证,我的进出关大愿即将达成,我也终于可以欣慰了。即便现在让我又当掌柜又当跑堂,我也是没有什么可怨言的。 客栈里面的生意依旧不是很好,我怅然地坐在客栈门口,习惯性的把目光望向了黄泉路的方向。每当看见远处的红色舌头,我便招呼阿牲,“要忙起来了。” 阿牲说,“有什么要忙的?无非是两碗清汤面,分分钟搞定。” 我便无奈地叹了口气。无常鬼们忽隐忽现地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招呼着无常们道,“差爷里面请,吃些什么?” 无常鬼说,“两碗清汤面!” 阿牲说的果然没错,我把阿牲做好的清汤面端到桌上,无常鬼问,“怎么这么快?” 我说,“你们大老远的我就看见了,怕耽误你们时间,便让阿牲提前把面下了。” 无常鬼惊讶地问,“我们穿着白衣服和黑衣服,这个氤氲的鬼气差不多颜色,隔着大老远的你怎么看见的?” 我说,“我看见的是你们的红色舌头。因为红色这种颜色的光波比其他颜色都短,在雾色弥漫、夜色朦胧或者鬼气氤氲的情况下,红色的穿透力最强,所以人们就能最先辨识红色的东西,这跟马路上的红绿灯或者夜间交警和扫大街的身上穿的发光的黄色衣服是一个道理,黄色的穿透力,是仅次于红色的那一个。所以,我能看见你们和你们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没有太大的关系。” 无常鬼问,“这是什么道理?” 我说,“科学道理!” 无常鬼笑了,说道,“你跟鬼谈科学道理。你可真逗!” 我很严肃的告诉他,“你不能因为自己是鬼了就自甘堕落。科学精神是需要传承的,科学道理在哪里跟谁都没有例外!” 黑无常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你是科学家,你是尾科学,咱们不聊这个了。吃面,吃面。”说完便挑起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白无常说,“小黑你也别对科学这东西不感兴趣,虽然咱们不懂这个,但是据说阎王懂,阎王前阵子还说呢,说咱们地府的科技水平太落后,跟西方的天堂简直没法比。所以决定过段时间就要从天堂请几个科技大神,让他们带几个理工男过来帮忙设计点高科技东西。要是能弄点手机对讲机计算机什么的,咱们的日子也好过点。尾掌柜,他们来的时候会举办一个科技产品发布会,到时候肯定动静不小,你要是爱科学,可不能错过啊。” 我忙问,“他们的发布会在哪里举办?他们大概什么时候能来?” 白无常说,“肯定在酆都城举办啊,至于什么时候能来,上面还没有通知,可能明天,也可能明年。我就说有这么个事,让你知道知道。” 我说,“好吧,谢谢。”对白无常的回答我难免有一些失落。阿春去办暂住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也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明年。只是,就算他现在马上回来了,我能不能去酆都城还是个问题,因为阿春办理的毕竟是他自己的暂住证。 这时门口好像又来了一位客鬼。我对无常鬼说,“你们吃好喝好,我去招呼其他鬼了。” 我扭头问那刚进店的客鬼说,“客官要点什么?” 那客鬼说,“掌柜的!” 我说,“本掌柜的卖艺不卖身。” 我抬头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新来的客鬼就是阿春,这还是在他从脸上撕下一层脸皮以后我才认出来。 阿春说,“掌柜的,我是阿春啊!” 我说,“我认出来了,你这小鬼,没事戴什么假面!” 阿春把撕下的脸收了起来,他说,“这不是假面,这叫脸,在关内这个脸的作用可大着呢!” 我说,“别进了一次关就充起大尾巴狼了,你倒是说说,暂住证办得怎么样了?” 阿春兴奋地说,“暂住证没办成啊!” 我说,“你没办成还这么兴奋干嘛?” 阿春说,“但是我带回来三张这个东西!当当当当,鬼门关的临时通行证!” 我说,“鬼门关的临时通行证?干什么用的?” 阿春说,“当然是进出鬼门关用的了,不然没办暂住证我是怎么出来的!我这里有三张,算上掌柜的和阿牲的,咱们仨都有份。” 我说,“一共三张可不是咱们仨都有份嘛,难道还能多出一个鬼么?你拿来我看看,你那个什么证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阿春把三张通行证递给了我,他说,“这是鬼门关的通行证啊掌柜的,要我说几遍。有了它我们就可以在鬼门关进出无阻了,只不过这个是临时的,只有十五天的时效。” 我说,“只有十五天么?” 阿春说,“所以啊掌柜的,咱们得赶紧会酆都城去办理永久通行证。我建议客栈可以歇业几天,咱们明天就得出发。” 我把通行证给黑白无常看了看,他们拿着和自己的通行证比了比,样子差不多,只不过上面的字一个是特准通行,一个是临时通行。 无常鬼说,“这是真的通行证。小二兄弟你是怎么办到的?” 阿春说,“就在都城的阎君办事厅,服务鬼说我的暂住证办不下来,我说那我就没办法回去了,她就给了我这个。对了掌柜的,你的名字竟然不在鬼籍?那个服务鬼还说,要你和阿牲赶紧过去入鬼籍,到时候给咱们三个都办成永久通行证。” 我说,“我的名字不在鬼籍这件事已经困扰了我很久了,现在能办入籍,那就太好了。而且,可以办一个永久通行证的吗?那真是太好了,看来这个发布会我是可以看的了。” 阿春问,“什么发布会?” 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叫出来阿牲,我说,“阿牲,咱们也收拾收拾行李准备进关吧!” 阿牲眯着大眼笑了。 阿春把一粒彼岸花的种子交给阿牲的时候我才想起来。 “对了!”我问阿春,“你还剩多少钱?” 阿春说,“二百九十五。” 第二十二章 牛头 (这一章回目所提到的牛头却并不是阿牲。) 我拿着算盘在盘算着阿春这次的花销。 “一上一,二上二,三下五除二,四下五除一……减去饭费船费,嗯……” 很明显阿春这次的花费比我预期的少的多了。 额,少的多了,这真是一句值得咀嚼的话。 阿春说关内的消费水平很低,物价也很低,就拿他们老家饿鬼道口来说,那里闹着饥荒,有些鬼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钱长什么样子。 我说,“那你进关的时候不早说,带了这么多钱在身上岂不是很危险?” 阿春腆着脸说,“我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么!一下子兴奋了。” 我说,“阿春你给算算,咱们三个这次进关,剩下的钱够用吗?” 阿春说,“掌柜的你和阿牲应该都办一张脸,那样坐船方便。一人五十还能剩一百九十五,吃吃住住的花不了几块钱,不买别的了的话,没准还能剩钱。” 确实没什么东西好买的,阿牲的花籽也被阿春捎回来了。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多带些钱的,穷家富路这句话老祖宗给传下来必然是有道理的。 我又不是没钱。 虽然客栈业绩不多,但是几百年下来我都没乱花过钱,几乎勾魂使者的工资都交到我这里了。 刨去菜钱,我还存了个万儿八千的不是什么问题。 我正要去翻我的棺材板拿点零钱带上的时候。 客栈外面却刮起了一阵阴风,这阴风刮就刮吧,还刮到客栈里面来了,你说讨厌不讨厌。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面前却凭空出现了一个鬼的身影。 仔细一看这身影,竟然是个牛头。 我说,“阿牲,你别闹!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阿牲在后边屋子里听到我说话,喊了一句,“掌柜的,还没呢!我有件衣服怎么也找不到了!” “这……”我惊呆了,眼前这个牛头竟然不是阿牲。我说,我对着后面的屋子喊着说,“阿牲,不着急,慢慢,慢慢找!” 虽然眼前这个牛头和阿牲长得很像,但是看他的打扮也确实不像阿牲,阿牲什么时候穿过制服了!这明显是个官…… “官爷?”我试探性的问,“官爷打尖还是住店?吃点什么?” 因为黄泉路上能看到的官差只有黑白无常而已,看见其他官差都是反常的。 那个牛头说,“我是代表阎君来查账的,把你们客栈的账本拿出来我看看。” 看他这架子确实端的比黑白无常要大,而且他驾着一阵阴风就进了客栈,光这来路就不简单。眼前这个牛头绝对不是个小角色。 只是这黄泉客栈几百年都没有官差来查过账单,今天怎么平白无故就……事出反常必有妖,嗯,必有妖。 “磨蹭什么?快点去!”牛头见我出神,有些急了。 我赶紧点头哈腰的拿出账本,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但是也不好得罪,何况我这里又没有什么见不得鬼的坏账。 牛头接过账本就仔细地看了起来。 我试探性地说,“这个,平素没有见过官爷,不知……” 牛头扭头问我,“你不知道我是谁?” “恕我眼拙!”我说,“敢请大鬼高姓大名?” “牛头!”牛头说,牛头说的时候仍执着地看着账本,头也没抬。 虽然他的名字被他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但是我听到的时候真是如雷贯耳,吓出一身冷汗啊。 这牛头莫不是那个牛头?传说黑白无常的顶头上司就是牛头,这牛头既是他的名字又是他的官职,说明他是个头儿。 他和马面一个文臣一个武将,统管着勾魂的事。 我就纳闷了,一个管勾魂使者的头头儿,怎么管到我的账本上来了? 牛头合上账本抬起头来对我说,“尾掌柜你不必纳闷,我查你账本这件事是请示过阎君的。” 他竟然能看穿我的心思? “你竟然认识我?”我说。 “如雷贯耳!”牛头说,“我的那帮手下总是吵着要涨工资,说什么工资不够花。我查了下,他们消费最多的地方就是你这个客栈。所以我来查查是不是你们的物价定的贵了。你要知道,黑白无常大小也是公务员,公务员的工资还不至于不够花销的。” “你怀疑我!”我说,“你查到的结果是什么呢?” 牛头说,“定价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只不过,你可知道现在整个地府大部分地区都是歉收,粮食紧缺的很,有的鬼连饭都吃不上。” 我说,“何不食肉糜?” 牛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牛头又拿起来我们的菜单看了起来,他问道,“阎君都几个月不知肉味了,你们这里每天还是大鱼大肉的,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我说,“并没有。黄泉路上到处都是鸡鸭鱼的孤魂,随手抓一个就煮了吃了这是常事。它们被人枉杀,没有勾魂使者的引进过不了鬼门关,我们再不吃它们,它们连投胎都不能。” 牛头说,“有这事?” 我说,“有这事。” 牛头说,“鬼魂都是平等的,这事我再想想怎么解决,你们暂时先别乱杀这些鸡鸭鱼了。” 我感到有些为难,“这样菜单上就只有清汤面能做,客栈将无以为继,没业绩我们也得喝风了。” 牛头说,“你们做肉食是谁批准的?” 我说,“你不是只查查账单吗?怎么这也要管?” 牛头说,“我是来了解了解你们客栈的情况,我是请示过阎君的。” 我说,“是崔判,我们客栈是有营业执照的。” 牛头说,“营业执照我也要看看。” 我把营业执照原件给他看了。牛头竟说我这执照过期了。 牛头说,“地府在一百年前就进行了一次伟大的改革了,你这执照怎么还是人间宋朝时候的!” 我说,“那怎么办?” 牛头说,“停业吧!”牛头说完就扭头走了。 我却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阿牲收拾完行李出来,看见我坐在地上,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把我搀起来问我怎么了。 我说,“完了。” 阿春却说,“掌柜的,我们正好歇业两天,关张就关张。咱们到阎君办事厅补办张营业执照也就是了。吃肉这件事情也可以咨询一下那里的服务鬼,不能被这个牛头一句话给吓住了,办法总是有的。” 阿牲说,“我就收拾个行李,我吓谁了?” 阿春说,“没说你。” 我问阿春,“阎君办事厅还管这个?” 阿春说,“阎君办事厅啥都管,大到夫妻吵架闹离婚,小到孩子淘气不吃饭,只要是个事就能管得定!” 听阿春这样说,我心里才稍稍安慰了些。 第二十三章 高雅码头 站在客栈门外,我抬头怅然地望着黄泉客栈的牌子。 阿春在外面把大门关上了,他说,“掌柜的,不必舍不得离开。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我说,“我不是舍不得离开。我只是觉得离开的时候应该跟谁告别一下,想到客栈里连个鬼毛也没有了,难免有些怅然。” 阿牲说,“怅然也没个毛用,那个牛头专跟咱们作对,咱们三个鬼毛就算留在客栈里,拿着一份宋朝时期的营业执照也没有办法继续营业了。” 阿春把门口“今日休息”的牌子换成了“停业整顿”。 我看着这四个字,心里便翻江倒海的难受,“做了一辈子守法公民了,没想到最后把自己的客栈做到停业整顿的地步!” 阿春和阿牲两个安慰我道,“掌柜的,这又不是你的错,怪都怪信息不流通。” 我看着他们两个,阿牲身后背着一个大的包袱,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阿春依旧带着他的那包只装了两件衣服的行李。 我说,“是啊,信息不流通。” 阿春掏出那三张通行证来,给了我和阿牲一鬼一个,阿春说,“现在好了,咱们进了鬼门关,再也没有信息不流通这件事了。” 我说,“是啊,信息流通了。” 阿牲却不说话。 我问阿牲,“你的包袱里都装了什么?” 阿牲回答我说,“吃的。” 阿牲头也不抬地,他只看着他的那个通行证发呆,我自然是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他做梦都想娶个媳妇,可是鬼门关外只有我和阿春两个鬼,而我们的性取向又都是正常的。如今阿牲专盯着通行证发呆,自然是要说,鬼门关内的女鬼们,阿牲来了。 阿牲现在也算是个有钱鬼了,他在我这里工作的时间最长,我把他以前的工资全都补上,一共也有千儿八百块的! 我说,“这次如果营业执照办不下来,黄泉客栈便到此为止,大家到了关内也就都各奔东西吧,阿春还回你的饿鬼道口去。阿牲也在关内成个家吧。阿牲你又会做饭又有钱,应该很容易就找得到媳妇的。” 阿牲听了我的话便傻呵呵地笑起来。 阿春却问,“掌柜的,你呢?” 我一时还没想好之后的打算。 阿春却又说,“呸呸,看我问的是什么话,掌柜的,营业执照不会办不下来的,我们还要一起把黄泉客栈做大做强,要超过孟婆汤店做地府第一客栈呢!” 就连阿牲也说,“是啊,我们还要一起把黄泉客栈做大做强!” 阿春的热情在我心头产生一丝荡漾的涟漪,把黄泉客栈做大做强,这是我刚建立客栈时候就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还记得当年充满梦想的我是多么的热情激愤,如今,几百年过去了,心中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热血,岁月催鬼老,我的心里早已被时光沉淀如一潭死水。 这潭死水,却不知怎么的,终于被阿春搅动了一圈涟漪。 我说,“我们走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第一个转身向着鬼门关的方向走去。 在阿春的带领下,我们进了关便向着水路进发了,阿春说要去到一个叫做什么沟的码头坐船,可我们跟在阿春后面走了一路,却并没有见到阿春说的那个什么沟。 不过,码头我们倒是看见一个,但这个码头的名字却是叫做“高雅码头”。 这个高雅码头,样子也比阿春所形容的那个什么沟码头更加气派一点。至少,在码头前面有个鲜明地写着“高雅码头”字样的路牌就是原来的码头上面没有的。 阿春看见码头那里停靠的一艘船也比以前自己坐过的摆渡船更大了一些,若不是阿春认出了撑船的船夫还是踩沉,阿春就以为是自己带错路了呢! 阿春忙的和踩沉打了声招呼。 阿春说,“踩沉啊,两天不见,你这里怎么变成高雅码头了?” 踩沉说,“是啊,以前码头的名字太低俗,最近手头宽裕了些,就心血来潮地给码头来了个改头换面。连船也换成大的了。” 阿春打量了一眼踩沉所坐的船,确实比原来稍微大了一些。 阿春问,“这船能坐三个客鬼吗?” 踩沉说,“刚好。” 阿春说,“刚好我们也是三个鬼。原本我还发愁船太小容的鬼少,在加上小欠要帮你摆渡,没准要麻烦你来回跑三趟呢。如今换了大船果然很好。” 踩沉说,“都上船来吧,新船第一趟有优惠的!三个鬼只收一个鬼的船资。” “啊,原来有优惠。”我赶在阿春和阿牲的前面就率先坐到了船上。阿牲和阿春随后也挤上了船,因为高雅水沟的宽度还是原来那样狭小,所以船身虽大了点但是也大的有限,因此后上船的只能用挤的。 阿春说,“掌柜的你怎么这么着急!” 我说,“原来,享受优惠是这样的感觉。” 踩沉听我这么一说,便笑了。 踩沉说,“客鬼们坐好了吧,我要撑船了!” 阿春是坐过踩沉的船的,他连忙提醒道,“待会船会漏水,大家不要大惊小怪。这是船夫踩沉计算时间的水漏。” 踩沉却说,“大家放心坐,船换新的了,已经不漏水了。” 阿春却担心地说,“那鬼太轻,怎么压船啊?” 踩沉说,“客鬼们不用担心,新船变大了,分量也就大了,船身的重量就够压船的。” 阿春“哦”了一声,便任由船夫踩沉和小欠将船继续撑下去。 小船慢悠悠地在高雅水沟里荡漾,我坐在小船船头,迎着微风,难得这样悠闲地,看着几百年没有看见过的九泉之下的景色。 只是这高雅水沟两岸的景致并不精致,看不一时便因其单调而感觉有些乏味了。 我,阿春,小欠,踩沉,四个鬼在船上悠闲地聊着地府里的各种八卦新闻。阿牲没有参与,他的嘴里一直在嚼着什么。 我问阿牲,“你在吃什么呢?” 阿牲说,“早饭。我在反刍呢。知道要出远门,所以早上吃的多了,早上时间又太匆忙,所以饭都没嚼就咽到肚子里了。现在有时间,就赶紧嚼嚼。” 我们知道反刍是只有阿牲才有的本事,羡慕却也羡慕不来。我们便依旧聊些有的没的,阿牲只是安静地嚼着,听着。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悠闲过了,不用低三下四地陪客鬼聊一些客鬼爱听的话题,而是悠闲地靠在船帮聊自己想聊的话题,这个感觉是真的很好。 阿春却突然说道,“新船走的也太慢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靠岸!”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四章 和平世界发现 是啊,新船走得太慢了,是因为是船太大了,水沟还是原来那么窄,船撑起来船夫踩沉总感觉放不开所以就慢了。 好在我也并没有什么要急着办的事情。我们的通行证虽然是临时的,但我们已经进了关了,就算现在通行证到期我们也并不着急了。至于办理营业执照和长期通行证,我是不急的,能办到的,到时候总是能办到;办不到的,就算现在赶到酆都城也未必就能办的到。 所以,现在,倒不如就慢悠悠地散散心。我们也好几百年没有休假了,因此,我也并没有催促踩沉。 但是踩沉在心里还是感觉过意不去了,他说,“大船委实有些慢了,看来以后还是要用原来的小船吧。要是耽误了各位客鬼办事,踩沉真是对不起了。” 我说,“这没什么,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们并没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办!” 踩沉这才放下心来,我们又谈笑依旧了。 谈笑多时,小欠突然闻到什么味道似的,她说,“踩沉,你闻闻,是什么味道?” 踩沉吸了两下鼻子,说道,“确实有味道,可这是什么味道呢?” 听他俩谈论的热闹,我也吸了一鼻子闻了闻,“叵!这是,这是谁放屁了吧!” 我问阿春,“是不是你放的?” 阿春说,“不是。” 我说,“不是你?那我可就骂了啊?” 阿春说,“就咱们几个人,骂谁都不好对吧!不就是一个屁嘛,风吹一吹就没味了!” 我说,“你替放屁的辩护,屁一定是你放的。” 阿春说,“我冤枉啊,说句公道话而已。那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嗯,真臭啊,这是谁放的?在这么高雅的地方做这种粗俗的事情!”阿春说完就把目光看到了阿牲的身上。 阿牲却好像吃东西噎着了般说不出话来,憋的脸都红了,阿牲自己连忙凑到船边,用手在水沟里捧了两捧水喝了下去,才终于把嗓子里的食物顺下去。 大家都把眼神看着阿牲,把他看的都不好意思了,所以阿牲只好不好意思地说,“抱,抱歉。刚才不小心,有一个屁,失……禁了!” 没想到真的是阿牲。 “你啊你!”大家正想指责一下阿牲,没想到风一吹,已经没味道了,想来事后再指责也没多大意思,此事便作罢了。 小欠对这屁的兴趣却依然不减,她说,“这跟昨天那个味道也差不多啊,踩沉你觉得呢?” 踩沉说,“确实有点像,是那个和平世界发现!” 我就奇怪了,不就是个屁嘛,踩沉夫妻怎么就谈论的那么兴致勃勃,还什么发现世界和平?真是搞不懂! 我就问了,“什么世界和平什么的啊?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吗?” 踩沉说,“这是昨天的事情了!” 经过踩沉的一番解释,我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昨天有个洋鬼子带着翻译来搭船,那时候踩沉撑的还是小船,但是洋鬼却非要和翻译一起挤上来。这样,算上踩沉和小欠,船里就要乘坐四个鬼了。实在是拥挤,这才让踩沉有了要换大船的想法。 那天船也是走了一段距离,突然不知道四个鬼中间是谁放了个屁,小欠鼻子灵敏最先闻到,便掩着口鼻做痛苦状。 踩沉也是顺口一说,问了句,“谁放屁了?” 那个洋鬼就说了,“屁是我放的。” 洋鬼带的翻译因为没有听洋鬼说过汉语,所以不以为洋鬼那句话是回答踩沉的,翻译鬼还以为洋鬼说的是洋文呢!要说这翻译也真是专业,几乎是同声地就把洋鬼的话给翻译过来了,翻译鬼给翻译着说,“和平,世界,发现!” 放个屁还能发现世界和平?这个翻译是不是傻? 但是本着顾客至上的原则,踩沉竟然还真在放屁上发现了世界和平。你看啊,放屁了周围闻屁的肯定会不高兴的吧,不高兴就暴躁,暴躁就冲动,冲动就容易干下让自己后悔的事,干下让自己后悔的事世界就不和平。 假如我们鬼们能在闻到屁以后忍一忍,不先急着骂街,让屁飞一会儿,等风来,那么世界不就和平了么! 阿春本来是当笑话在听的,踩沉讲到翻译鬼做同声翻译的时候阿春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的了,可当踩沉说出最后的那一段话以后,阿春竟然也觉得踩沉说的好有道理,他竟不再笑了,也认真地思考起来这里面关于世界和平的道理。 我却并没有被踩沉的一番大道理所左右,这个故事里面让我感兴趣的是那个洋鬼。 我问踩沉,“那是怎样的一个洋鬼?” 踩沉说,“那个洋鬼自己说他是天堂里的鬼魂,被阎王请来做什么什么来的!” 我问,“什么什么?” 踩沉说,“是什么什么我也忘记了!但是我可以试着想想,嗯,让我想想啊……” 我看着踩沉头疼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很难想起来的样子,我说,“没什么,想不起来也没什么的。我只是前些天听说阎王要从天堂请一批工程师来做高科技产品,不知道是不是这位洋鬼。应该不会这么巧的吧!” “啊!”踩沉突然想起来了似的说道,“没错,是工程师,工程师鬼,我怎么就给忘了。原来客鬼你是认识这个洋鬼的。要说这洋鬼也真是大方,我们到站时洋鬼问我船资多少钱,我说三块,他一下子给了我三块钱的美元!按汇率算起来,抵得上我干半年的,一下子就有了换大船的钱了。” 我说,“那可真好。” 我一边和踩沉闲聊着,一边想着,原来阎王从天堂请来的工程师鬼已经来到地府了,希望我这次的酆都城之行能够赶上他们的新科技发布会就实在是太好了。 我想着想着,就觉得有一些开心起来。 在我们和踩沉夫妇闲聊着的时候,时间过得好快,说着说着眼看船就到站了。 阿春紧张地提醒道,“呀!大家小心,船快翻了!” 第二十五章 吃肉 阿春的话音未落,踩沉两手使力,那船竟真的一下子被他掀翻。众鬼被甩上河岸,我趴在地上责怪船夫把我摔了一跤,“怎么不搞个坐船须知,说明船到岸时候会翻船呢?老是这样以后谁还坐你的船。” 踩沉摸着脑袋傻傻的笑道,“习惯了!” 你是习惯了,别的鬼怎么习惯的了你这种停船方法! 我打算帮踩沉改掉这个陋习,可惜一时找不来纸笔,没有办法帮他拟一份坐船须知。 这时阿牲大声嚷嚷着,“找不见了,找不见了!” 我们问他,“是什么找不见了。” 阿牲说,“我的包袱找不见了,刚才被甩脱了。” 我问阿牲,包袱里有什么。 阿牲仍说,吃的。 听到吃的,刚好我也有点饿了。我说,那可得仔细找找了。 于是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就要去找。却发现有一个身材高大的鬼夫早早的就在河岸等着了。而他手里拿着的,不是别的,正是阿牲刚才甩脱的那个包袱。 阿牲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生怕他把包袱据为己有。 阿春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这才介绍了一遍,河岸上的鬼夫不是别人,正是扶船工宋定伯。 原来是自己鬼,阿牲正打算对宋定伯说让他把包袱还给自己。 “这位身材高高大大的老兄,就是扶船工宋定伯。”阿春说,“他原来的工作是,捉鬼!” 阿牲就在阿春中间停顿的时候开口请求,“扶船的大哥,可以把包袱,还……还给我吗?” 可当阿春继续介绍说,宋定伯原来的工作是捉鬼的时候,阿牲的请求声竟然有些发怯。 宋定伯爽声大笑道,“小兄弟你不要吓唬他,捉鬼那都是老黄历了。”说着就把包袱递给了阿牲,并道,“以后自己的东西可要拿稳了。” 我对这个拾金不昧的宋定伯也是刮目相看,连忙叫杵在那里发呆的阿牲,“还不赶紧接过来!” 阿牲闻言,忙从宋定伯手里接过包袱说了句“谢谢”。 宋定伯却转脸对阿春说,“小兄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阿春也说,“是啊宋兄,你在这里,我们以后还要经常见面的。” “哈哈!”宋定伯不改爽朗地笑着,他说,“你这个客栈的跑堂的,不在客栈里跑堂,怎么老在地府里跑来跑去啊?” 阿春说,“说来话长,我们客栈有很多证件之类的需要到酆都城才能办,黄泉没有本地的阎君办事厅真是很不方便!” 两位老友重逢,家长里短地聊着,我们且不说他。 却说阿牲接过包袱以后,我问阿牲,“你这包袱里到底装了什么吃的啊?” 阿牲说,“装了三只烤鸡,三条放生咸鱼,掌柜的你饿了就先吃点吧。” 我被阿牲的细心感动了,他竟然知道带一些吃的,一带还带了三份。 但是一听说他带的都是鸡啊鱼啊的我就有些腻了,因为每天都吃这个,吃也要吃烦了。我说,“先装起来吧,又是这些油腻腻的东西,实在没胃口。” 小欠、踩沉和宋定伯听到阿牲带的都是肉食,一个个口水都流出来了,尤其是宋定伯,大有后悔把包袱还给阿牲的意思。 踩沉走到阿牲跟前,凑近阿牲打开了的包袱看了看说,“这个,很贵吧?” 阿牲说,“不贵,在我们客栈,一只鸡加一条鱼也就两三块钱!” 踩沉心说,这跟他摆渡一次的价格差不多,虽说不太便宜,但毕竟是肉食,这肉食在地府很多地方已经找不到两三块钱的了,最少也得十几块,最贵的应该就是下蛋公鸡都已经被炒成天价了。 踩沉狠了狠心说,“这跟我摆渡一次的价钱一样,你看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给我一只鸡和一条鱼,然后这次船钱我就给你们免了。” 阿牲有点为难,这可是我们一路上三个人的伙食啊。阿牲是管做饭的,他自然不想因此就断了我和阿春的口粮。 踩沉见阿牲犹豫了,便又说,“实在为难,那只换一只鸡也是可以商量的。” 我想起昨天牛头来我们客栈时候说过的,在地府就连阎君也是多少年不知肉味了,心说这踩沉恐怕是真的想吃肉了。 我问阿春,“阿春,这附近有什么饭店或者客栈之类的地方吗?” 阿春说,“到奈河坐公交汽船不一时就能到孟婆庄了,孟婆汤店那里有糕点卖。” 原来孟婆汤店就近在眼前了啊,我说,“阿牲,你把鸡肉鱼肉跟踩沉分一分吧,我请你喝孟婆汤去。” 阿牲高兴地说,“好的,一条鱼一只鸡一共三块,抵船钱了哦!”说着阿牲就把鸡和鱼给了踩沉。 踩沉接过来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抵了,抵了!”他都不敢相信,他这辈子还能吃到鸡肉。“小欠快过来,不不,小欠我们走,我们到那边去,吃肉肉。”踩沉激动的带着小欠到一个没鬼的角落里吃肉去了。 宋定伯看看这边眼馋,看看那边也流口水,只有自己孤零零的没有肉吃,踩沉忙于吃肉竟然连船也不要扶了。 说到扶船,宋定伯突然想到踩沉那三块船钱里面有自己一块的扶船钱,照这么说,踩沉的鸡肉鱼肉应该跟宋定伯分一份的。 宋定伯跑到踩沉和小欠待着的那个角落,喊道,“踩沉兄,好歹给我留一个鸡腿,一个鸡腿就行,我的扶船钱也在你们的三块里有一份。” 可宋定伯还是慢了,一共两只鸡腿,踩沉夫妇一鬼一个刚好吃完,这对夫妇也不知道几辈子没有吃过肉了,当宋定伯赶到的时候甚至连整鸡和整鱼都只剩下骨头架子。 他们看见宋定伯赶来,还一抹嘴上的油说道,“宋兄这就要开始扶船了吗?那就开始吧。” 宋定伯扶船并不是工作,而是阎君对他的惩罚,所以即便没有钱也是要扶的。眼下鸡鱼都被吃光了,宋定伯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帮踩沉把船扶正,可是他没吃东西没有力气,而且踩沉这船,已经是新换的大船了更加难扶。 总之,不知道是宋定伯因为没有吃到肉心里有气还是因为船大太沉,反正这次的船三个鬼却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六章 要不要脸 宋定伯和船夫夫妇在高雅滩头扶船咱们暂且不提,那鸡肉鱼肉抵得是三块钱,所以我们是可以不用帮着扶船直接就走的。 却说奈河渡距离高雅码头还有一段距离,我们离开高雅码头之后又走了一路,赶到奈河渡口的时候刚好没有船,我看着这里风景大好,空气流通地方开阔,便想到阿牲的包袱里还有些吃的,不如就在这里野个炊吧,食物不好环境凑嘛! 阿牲却看到满河岸的彼岸花便要凑过去闻闻,我在叫他,他也充耳不闻。 阿春看见阿牲已经走到彼岸花跟前,连忙提醒道,“牛头,别靠太近,这花有守护的鬼差拿着大斧头专等你靠近!”阿牲自然也如没有听见一般。 这个时候,只听“波”的一声,那个绿皮鬼差果然出现在阿牲面前,两个鬼不期然地撞了满怀。阿牲扶着被撞疼了的脑门看见鬼差便吓了一跳,鬼差看见阿牲也是一阵恍惚,他大概也是把阿牲当做勾魂使者的头儿那个牛头了,鬼差盯着阿牲看了好一大会,最终发现气质不大像,然后才想起来什么般地说道,“我乃彼岸花的护花使者,闲杂鬼等不得靠近此花,尔若速速退去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拉你进剁手地狱!” 鬼差一口唱戏的强调。我猜他一定是个戏曲票友。 阿牲解释道,“我就看看,不说话!” 我担心那鬼差给阿牲来硬的,便忙把阿牲拉走,并说,“那花有什么好看的,走走,咱们野炊来!” 我们离彼岸花远点了的时候,那鬼差又是“波”的一声凭空消失了! “会法术了不起啊!”我心说,“最讨厌你们这种装神的家伙糊弄鬼了!” 阿牲的性格稳当,经过刚才那一吓,面色竟然也平淡如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慢条斯理地把身上的包袱摊到地上,几样肉食便呈现在了眼前。 我叫过阿春,“过来一起坐,赶了一路了,吃点东西先。” 阿春便也围着阿牲打开的包袱坐了下来,我们三个鬼正要开吃,此时,却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鬼! 阿春把刚拿起的一个鸡腿又放了回去,他说,“掌柜的,这炊咱们野不完了,船就要来了!” 我看了看奈河的河面一望无边白白茫茫,说道,“哪有什么船,阿春你也太激动了!” 阿春说,“船来的很快,咱们赶紧收拾起来吧,四面八方来了这么多鬼,再过一会儿咱们连队也排不上了。” 我看着鬼确实越来越多,已经在渡口那里排起了长队,阿春也帮着阿牲重新把包袱包好。做好了这一切我们也忙地排到队里,汽船果然很快就来了。 阿春说,“准备好零钱啊,坐船要花两块钱。” 我从荷包里掏出六块钱准备上,阿春却说,“四块就行!” 我说,“阿春你出趟差怎么不会算账了?以后还怎么放心把给客鬼结账的任务交给你!” 阿春从包袱里掏出一样东西在我面前摆弄了一下,他说,“戴着这个脸让售票的乘务鬼刷一下就不用买票了!”说着就要把脸自己戴到脸上,我立马就认出来这是阿春回客栈时带的那张脸。 “这么神奇吗?”我说,“让我看看。”我说话的时候就去阿春手里拿脸,阿春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脸就被我拿到自己手上了。 我把脸戴到脸上,“戴着还行,挺合适!”我说,“阿春,掌柜的我也是个要脸的鬼,那什么,这脸我征用了!” 阿春心里肯定嘀咕上了,“掌柜的你这脸要的也太不要脸了!”我看他那幽怨的表情就知道。 但是阿春嘴上只说了,“掌柜的你这样做可不厚道啊!” 我把四块钱交给阿春,我说,“一会儿你跟阿牲两个买票,我怎么不厚道了?不就是一张脸嘛,你说你这脸是从哪儿办的?到时候我给你和阿牲俩一鬼办一张不就得了!” 旁边的阿牲却高兴的说道,“这感情好,阿春你别再说话了。”阿牲在我们旁边这么一站就白得一张脸,阿牲怕阿春再有怨词,便不让阿春说话。 阿春却说,“我还想告诉掌柜的这脸在哪办理呢,得,听阿牲哥的,我不说了。” 阿牲忙反悔道,“别,别啊!阿春你快告诉掌柜的这脸在哪里办的,掌柜的要给咱俩都办个脸,这多好,对不对!” 阿春说,“我也是个要脸的鬼,你让我不说我就不说,让我说我就说,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阿牲说,“是做哥的不对了,我那么说不也是怕你再多怨词,让掌柜的再反悔了不是!掌柜的难得这么敞亮一回。” 阿春说,“那我就说了?” 阿牲说,“你说,你说!” 我在他俩后面排着,我把脸戴到脸上戴好了,我拍了拍他俩的肩膀说,“你俩别哔哔了行吗?都哔哔一路了,船都来了,你俩还上不上船?” 阿牲扭头就对我说了句,“你谁啊大叔!”阿春认出了我戴的脸却在一旁等着看笑话。 我敲了这个牛头一脑门,“你说,你说我是谁?” “呀!是掌柜的!”阿牲说,“你一戴上这个脸我都不认识了,阿春你怎么不提醒我!” 阿春说,“我还没提醒呢你就问这大叔是谁了,你比我反应快,我咋提醒!” 阿牲谄媚地说,“掌柜的我真没认出来是你,我们没哔哔,我这不是帮你问阿春脸从哪儿办的嘛!” 我说,“我不用你帮我问,不知道更好,我正好不买什么脸了,还省钱了呢!” 阿牲说,“别,掌柜的别任性,说过的话都是泼出去的水,你看阿春都答应要说了,阿春,你快说,那脸是从哪办的?” 阿春说,“其实我跟掌柜的说过的,阎君办事厅啥事都能办,脸也是在那里办的!” 我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赶紧上船,上船好嘛!” 阿牲说,“那,掌柜的,买吗?” 我说,“买!” 这俩货像女人一样,一听说买就高兴的屁颠屁颠的。 说过的话我一般不会反悔的,而且这次出门带的钱也是够了,虽然平时在客栈的时候我抠了点,但我并不是天生的吝啬鬼,我只是觉得,做一个人,如果没有缺点,那他就是不完整的,因为吝啬说好听了是节俭,利人利己的,所以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我做鬼的时候没有改变。 我们三个先后上了公交汽船,那乘务鬼在我面前辨认了一会儿,说了句“通过”我便高兴的进到船内,这还是我鬼生第一次刷脸。 我们刚坐定,就听一声汽鸣,公交汽船便开动了。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二十七章 同行是冤家 坐在汽船上一直到了终点站奈何桥南站才下,依旧过了奈何桥,在阿春的带领下,我终于第一次踏进了孟婆汤店的店门。 我的一小步是地府餐饮服务业的一大步,直到我的黄泉客栈成为地府第一大客栈之后,我也时常感叹当时踏进孟婆汤店的非凡意义。 我们三个鬼择一桌而坐,我还记得阿春讲过的,到了孟婆汤店的点菜习惯是必提阿哈,所以我说道,“阿哈,给我一杯忘情水!” 这时果然有一个小男孩服务员过来招呼我们,但却不是阿哈。 小服务员说道,“三位好,我叫嗯哼,是这里的实习服务员,阿哈姐现在正忙着做糕,你们要点什么找我也是一样的。很高兴为您们服务!” 我说,“嗯哼,给我一杯忘情水!” 嗯哼说,“好的,客官还要别的吗?” 我说,“不了,还要问一下,这里可以自带吃的吗?” 嗯哼说,“当然可以,这是客官的自由。我们可是合法经营的正经的汤店,不会强制消费者做一些违背他们自由的事情的。所以我们店里没有最低消费也没有不准客官自带饮料和食品的规矩。” 我说,“那还挺好。原来没有最低消费这一说,我还说带了点吃的到你们店里吃,若不买点什么会不好意思呢!既然没有最低消费,那,刚才那个忘情水你先别记啊,不点了。” 嗯哼说,“这……客官您也太实在了!” 我说,“这没办法啊,就是个实在鬼。对了小二哥,怎么不见你们老板娘孟婆呢?” 嗯哼说,“我们老板娘每天接见的都是阎君、阎王、阎帝、阎皇这些大人物,其他凡夫俗鬼其实寻常能见的?” 我说,“失敬了。小二哥我没事了,你忙吧!” 嗯哼扭头离开,嘴里难免嘟囔着道,“真是小气鬼,连粒花生米也没点!” 我耳朵好使,听的一清二楚,我叫住他,我说,“小二哥且慢!” 嗯哼果然回过头来。 我说,“我们点一粒花生米,一粒花生米多少钱?” 嗯哼说,“一粒花生米也好意思点!抱歉,我们是孟婆汤店,没有花生米!” 我说,“这可不是我不点,是我点了你们没有!” 嗯哼说,“怪我咯?!”嗯哼脸上也是老大不高兴地再一次扭头走了。 阿春对我说,“掌柜的,我来这里好几次了,他们服务挺好的,再说咱们也是开店的,你说开店的何苦为难开店的呢?你这样有点过分了!” 我说,“同行是冤家,再说了,顾客就是上帝,刚才这个小二的表现就不是很好,年轻人压不住火,我这一是为了帮孟婆检验一下她的店伙计,二来让你们学点东西,以后遇到同样的情况,不管客鬼怎么为难你,都要以客鬼的要求为主,不能给客鬼甩脸子,咱们是服务行业嘛!” 阿春和阿牲齐齐点到道,“真是学到了!” 阿春又说,“虽然掌柜的你这么一说就显得很有道理,但是,顾客就是上帝这话还是不要老提吧!” 我说,“怎么?不对吗?” 阿春说,“对倒是对,只是你把上帝抬那么高,你让阎王情何以堪!我怕他老人家脸上挂不住。” 我说,“得,以后不提上帝了。那什么咱们开吃吧,那谁,阿牲,快把你包里的烧鸡拿出来,再捂就该馊了。” 阿牲忙不迭的把包袱打开,烧鸡咸鱼摆到桌上。 我说,“有肉无酒,真是鬼生一大憾事啊!” 此时,嗯哼跑到后厨跟阿哈抱怨道,“阿哈姐,外边来了三个客鬼,什么都不点,还把我数落了一顿,真气!” 阿哈一边揉着面一边说,“那他们现在走了吗?” 嗯哼说,“没有!什么都不点,就点了一杯忘情水吧后来还给退了。他们自己带了东西吃,我看他们不走,我一生气就扭头进来了!” 阿哈说,“你给客人甩脸子了?” 嗯哼说,“他们这样的,我能有好脸色吗!” 阿哈说,“他们在哪呢?带我去看看!” 嗯哼说,“就在外面,一桌坐三个的就是。要看你自己去看,我可不去。” 阿哈拿着面手指了指嗯哼的脑门说,“你啊你,不尊重客鬼,等着老板娘回来挨罚吧!” 阿哈说完便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出了后厨去了前面。 阿牲和阿春都对于我说出“有肉无酒鬼生一大憾事”这句话很不理解。 阿牲生前是个牛,他知道的除了吃草之外也就地府这点事,并不知道酒是什么东西,阿春从小生在地府也未必懂,只有我是活过人的鬼。 阿牲问我,“酒是什么?” 我说,“酒这种东西,它是喝的,但不是水,喝到嘴里挺辣,有很多种口味,但总体来说都不好喝,却能上瘾,嗯,喝多了会吐会神志不清,大概就是这些吧!” 阿春说,“怎么说的就跟孟婆汤似的!” 我想了想以前对孟婆汤的总结,说道,“确实有点像啊,我还没喝过孟婆汤不敢下断论,咱们今天赶上了,就喝一碗尝尝吧!” 阿春说,“别了掌柜的,你刚才那么逗人家店小二,还好意思跟他点东西吗?咱们还是吃完就赶紧走吧。” “别走啊客官!”这是阿哈说的。阿哈走到大堂就听到阿春说要走,她便隔着老远喊了一句,边往我们跟前走还边说着,“刚才是我那小兄弟不懂事,言语冒犯了几位客鬼,你们大鬼不计小鬼过!哎?怎么是你啊,阿春!”她走到跟前一眼先认出了阿春。 阿春看见阿哈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阿春说,“那个阿哈,刚才我们跟小鬼开玩笑的,没事,没事。你在里面的点心做的怎么样了?” 阿哈说,“我就说嘛,原来是开玩笑的。糕点都是现成的,刚做好,阿春还要点老样子吗?” 阿春说,“嗯嗯,还要往生……”阿春刚要点东西,却又拿眼神看了看我,说,“我可以点吗?” 我说,“随便点,咱们三个就你来过,敞开点就行,让我也尝尝孟婆汤店的糕点怎么样。别说,老吃阿牲这些东西确实也腻!” 阿哈经我这么一说,也把眼神往我们桌上扫了扫,这一扫可让她吃惊不小,“我……我的天呢,阿春,你们,你们竟然再吃肉,土豪啊你!” 阿春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其实没什么啦!” 阿牲插话道,“美女,这可都是我做的。” 阿哈看见一颗牛头竟然说话了,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阿春连忙护住阿牲,阿春说道,“那个阿哈,这个牛头虽然也是肉但是不能吃。我们点三份往生饽饽再生糕和三碗孟婆汤!先上汤就行!” 阿哈如梦初醒,说道,“土豪稍等,马上来!”说完就一溜小跑,跑回到后厨去了。 阿哈说,“三份饽饽三份糕,三碗汤,三个人那桌,要快。” 嗯哼说,“铁公鸡也点东西了?” 阿哈说,“点了点了!” 嗯哼说,“阿哈姐你可真能。你怎么做到的?” 阿哈问,“做到什么啊?” 嗯哼说,“让铁公鸡拔毛啊。” 阿哈说,“那哪是铁公鸡啊,那是金公鸡。好好招待着吧!” 第二十八章 我在黄泉当掌柜 我们的孟婆汤一会儿就被嗯哼端上了桌,这次他的态度有了转变,他是个实习的服务员,能忍气吞声把刚才的不愉快事情忘掉一样的还来招待我们也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在假以时日后也必然是个很不错的服务员。 阿哈随后端上糕点,她和阿春相识,在我们这一桌上倒也不像对待其他客鬼似的拘谨。嗯哼两眼却一直盯着桌子上的烧鸡,阿哈拍了他一下,说,“别跟个没见过肉似的,让老板娘看见不像话。这桌我招待吧,你看看其他客鬼需不需要招呼!” 有阿哈在招待,嗯哼便去招呼其他客鬼了,也是阿哈故意支开嗯哼,怕是因为他对肉眼馋坏了我们吃饭的心情。 阿哈把糕点放好,她和阿春就是因为这两样糕点才相熟起来的,往生饽饽再生糕这两样糕点我都没有吃过,总之,感觉自己油腻的东西吃多了之后吃一些这样的面食应该很不错。 我和阿牲两个,一鬼将这两样糕点各吃了一个,味道确实不错,边嚼边吃还都对此赞不绝口。 阿哈在一旁看的呆了,在她眼里,我俩应该就是神经病吧,放着好好的肉不吃,夹着俩甜饽饽在那儿砸吧嘴! 我也感受到了周围异样的眼光,知道把肉食摆在桌上不吃是一件很装逼的事情。但我并无意装逼,只是逼到这份上了,不自觉就好像是在装一样! 阿春说,“阿哈,咱们不是外人。我们三个吃吃糕点就够了,肉吃不完,来坐下一起吃点!” 我说,“是啊,不是外人,是自己鬼,这些肉腻腻的东西你要是喜欢就坐下一起吃吧,可以把那个嗯哼也叫上!” 阿牲说,“美女,这都是我做的!” 阿哈说,“不了,那什么,我后厨好像还有点事,你们慢用,有事记得叫我!” 阿哈大概是觉得自己刚把嗯哼支开,就是怕他馋嘴让客鬼看见面子上不好看,如今自己若是坐下来吃了就真是自己打自己脸了,于是不好意思坐下就找个理由要离开。 我把两只烧鸡分别包起来,我交给阿哈,说道,“阿哈,你拿这个到后厨吃,和伙计们都分分。东西不多,大家尝尝鲜。” 阿哈忙推辞说,“这,这多不合适!” 我说,“没关系,在关外时鸡肉我们都吃腻了,一直心向往之的孟婆汤如今也喝到了,这两只鸡算什么,拿上吧。不然我们又要给放馊的不能吃了!” 阿哈看了看阿春,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拿,但是不好意思。 阿春冲她点点头说,“在关外这东西确实不稀奇,这不是说谎。” 阿牲说,“你想吃的话我天天给你做!” 阿春恼了,阿牲的每句话都有要搭讪阿哈的意思,阿春自然是要恼的,阿春只说了一句,“阿牲!” 阿牲就不再说话了。 阿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怕阿春,但是平时和气的阿春甚至还管自己叫阿牲哥,可是此时的阿春脸上的恼怒是显而易见的,阿牲不由得就怕了。 阿哈只得把两只烧鸡收下了,她说,“谢谢……”她想要谢谢我,但一时闹不清我的身份,只知道我和阿春关系很好所以不当我是外人,但是毕竟我也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以至于她不知道要谢的人是谁。 虽然我们说了我来自关外,阿春又这样恭维我,随便想一下也应该可以想到我是阿春的上级了。 可是,阿哈看见我们对待烧鸡这样的肉食出手这样随意,她就不能知道我们客栈到底是个什么样级别的客栈了,会不会是一个比孟婆汤店更大的客栈呢?她眼前的这个我,不过只是阿春的一个上级,也许就只是一个大跑堂的而已。 可事实上,眼前的这三个鬼,就已经是黄泉客栈的全部人力,这件事是她万万不敢想的。 阿哈怀着疑惑,带着烧鸡便匆匆去了后厨,嗯哼看见了直夸,“阿哈姐你真不简单,竟然把两只烧鸡都给弄过来了!”姐弟俩从小没有吃过烧鸡一般,风卷残云,一会便吃的干净。 因为孟婆汤店就在奈河的边上,所以鱼肉应该是不稀奇的吧,我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没有把放生咸鱼也一块给阿哈包起来。 我和我的两个小伙伴吃着糕点就这鱼肉喝着孟婆汤,倒也快活滴很。差点就忘记我们这次进关所为何事! 阿牲还问我,“这汤的味道跟酒一样吗?” 我说,“岂止是像酒,简直是好酒!” 我端起汤碗一饮而尽,不由得叹道,“好酒,好酒!” 这时,却有一个老婆婆在我身后“咚咚”地用拄着的拐杖狠狠的杵了两下地面,她嘴里念叨着,“粗鄙,庸俗。” 我回过头,正对上她那能杀人的眼光。 没想到她的那句“粗鄙庸俗”正是对我说的,她看到我在看她,她说,“孟婆汤岂实凡间俗酒所能比的?且不说这孟婆汤乃煮成,那酒是酿成。只说这孟婆汤自身就分了三六九等,最好的是用彼岸花的花朵煮成,是芳香型;其次是彼岸花的花径熬制,是清淡型;最后是彼岸花的花根煮的,就是你喝的这种辛辣型!你对彼岸花一窍不通,竟拿人间俗酿相与比伦,岂不庸俗?” 我一时闹不清眼前的阿婆是个什么鬼,但她说的头头是道,我也只能自认理亏,确实自己对孟婆汤一窍不通,她的一席话倒也让我受益匪浅。 我说,“受教了,还望婆婆恕罪!” 那婆婆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们不配来我孟婆汤店喝汤。请走吧!” 听她这意思,莫非眼前这位傲慢的婆婆就是传说中的孟婆?阿哈吃完烧鸡从后厨出来,看见我们在聊,便过来喊了那婆婆一声“老板娘!”那婆婆也并不否认,这便坐实了我的猜想,眼前这位果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孟婆!她可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老态。 我说,“帐还没结,这样就走多不合适!” 孟婆说,“阿哈,你告诉他,诽谤孟婆汤是什么罪名?” 阿哈说,“诽谤孟婆汤的,不是自己走,是要被勾魂使者带走,注销死籍,提早投胎去!” 我说,“啊?这么恐怖?我的鬼还没有做够啊!” 孟婆说,“等你做够了就不叫惩罚了!这条律令是阎君特批的,没什么遗言的话,赶紧走吧!” 阿哈说,“老板娘,我想给他求个情。因为,因为我刚刚还吃了他两只烧鸡,欠他一个人情。如果非要有谁投胎的话,那阿哈只好替他去了!” 我说,“阿哈你这样有情有义我挺感动,但是只是两只鸡就要你为了我去投胎我还做不到。” 孟婆说,“两只鸡?阿哈,你竟然一下子吃了别鬼两只鸡?你可真够大胆的,阿婆我都好几十年没见过鸡肉了!他,他真的有两只鸡吗?” 阿哈点了点头,其实,就从阿哈嘴上没有擦干净的油腻就已经证明了阿哈没有撒谎了。 孟婆感到不可思议,她问我,“你到底是什么鬼?” 我说,“我在黄泉当掌柜!” 第二十九章 孟婆 我的确是在黄泉当掌柜,这也是我做鬼的这一生中最重要的身份!若是平时,无论何时,但有人问我身份,我必然会这样回答,我在黄泉当掌柜! 但此时,孟婆问我,我回答的时候却有了一点心虚。因为我的客栈歇业了,能不能办到新的营业执照还是未知数! 因为对未来的未知,所以这次去酆都城的路上我才可以这样悠闲地不那么着急。 孟婆问我,“黄泉路上还有鬼烟?你是个什么掌柜?” 孟婆说话的时候,感觉并没有她看上去的那样老态,似乎声音还很年轻,很好听。 但孟婆好听的声音问道这一个问题,彻底击碎了我的心理防线,我的眼神黯然了,我说道,“我在那里开了家客栈,叫做黄泉客栈,好几百年了,大概跟你这汤店也差不了多少年,不过,唉,不过现在歇业了!” 孟婆想要说什么,话到嘴边还没有说出口时便被阿哈打断。 阿哈抢着问道,“你们客栈怎么会歇业了呢?你们有这么好吃的烧鸡,这是多好的卖点啊,要是放在我们店里卖,早就赚翻了!” 阿哈看见阿春,又想到什么说道,“哦对了,你们客栈歇业,那阿春岂不是要失业了?老板娘,阿春挺不错的,让他来咱们店里当个实习跑堂吧!” 我眼看着阿哈要挖阿春走,我却无能为力,伙计有好的前途我凭什么要阻拦呢!我又不瞎,我早看出来阿春对阿哈有意思,他大概巴不得留在孟婆汤店当跑堂的。 我没有说话。 孟婆也没有说话。 至于阿春能不能跳槽,两个店的老板都没有发表意见。 但是阿春却说话了,阿春说,“我不会离开黄泉客栈的,掌柜的对我有知遇之恩。何况,我们客栈也只是暂时歇业而已,如今我们正要去酆都城办理新的营业执照,马上又能在开张的!” 对未来,阿春总是比我更抱幻想。 我竟有些感动了,“你留下吧,阿春!”我说,“孟婆哦,如果可以,也把我的掌勺的大厨阿牲也留在你这里吧,他烧的一手好菜!” “哦?”孟婆说,“他都会烧什么菜呢?” 我说,“各式荤素都会,阿春你来给孟老板娘报个菜名!” 阿春说,“好的,菜名有,蒸羊羔,蒸熊掌,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酱香腊肉,什盘素……” “停!”孟婆说道,“不必再念了,你的贯口活确实不错,能做个好跑堂,只是这菜单上大都是肉菜,在地府里却没有肉源!空有好厨艺,这掌勺的我却不能要。” 阿牲说,“黄泉路上好肉多的是,我拉一些过来就是了!”阿牲似乎就怕孟婆不要他一样! “既然这样,”孟婆问我,“你有没有想过阿哈的那个建议?” 我问,“什么建议?” 孟婆说,“把你的烧鸡放到我的汤店来搭售!” 阿春第一个表态说道,“好好,掌柜的,阿哈这个建议好!” 我说,“并不是阿哈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阿春,你说这个建议哪里好?” 阿春说,“我们的肉食在这里搭售,一来打开了咱们客栈的销路,不再仅局限于勾魂使者每月那么几天的消费,二来,我也不用离开黄泉客栈了,我还可以在客栈当跑堂,也可以跑腿雇车马把在关外做好的烧鸡送到汤店来。” 我说,“阿春你不必总沉寂在梦里,你勾画的这个前景我不是不知道。可黄泉客栈营业执照过期了的问题并没有解决,一切的空想最终也只是妄言。” 阿春说,“掌柜的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总是觉得咱们的营业执照办不下来呢?” 孟婆若有所思,她说,“黄泉客栈,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这……孟婆你老人家也未免有点太迟钝啊,咱们都聊了这么久,都已经不聊那个话题了,你才想起来你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但黄泉客栈的名字在关内确实少有鬼知,孟婆既然说知道,那一定记忆年深日久了。 孟婆说,“刚才阿春说营业执照我才想起了。我从父辈手中接过汤店的时候就听说,本来关外是不住鬼的,可是有一次,崔判答应了一个鬼让他到关外开一家店,因为鬼门关是新鬼的必经之路,所以当时大家都很看好这家客栈,我们汤店没有赶上这样的机遇,可是后来大家对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崔判也换成了陆判,这件事就更没人提了。据说那个到关外开店的鬼姓尾,是个很有想法的企业家,我们汤店也是从他那里得到的灵感,就是如果我们的东西能够让每个鬼一生必有至少一次来享用,那我们就一定是地府最牛的。” 阿哈说,“我知道了,这就是为什么咱们的店这么知名了,就是因为孟婆汤是每个要投胎的鬼都需要喝的!” 孟婆说,“是啊,也是阎王当初选中了孟婆汤,才给了孟婆汤这样一个机会!” 孟婆问我,“你们黄泉客栈也是在关外吧?没想到从那个姓尾的鬼之后还有人在关外开店。哎,对了,你认识那个姓尾的鬼吗?” 我说,“惭愧,我就是尾牙!” “你说,你就是尾牙?”孟婆有些不敢相信地说,“我们汤店有今天这样的成就的灵感就是来源于你?” “我混到今天这样惨的地步,难怪你不相信!”我说,“可是关外,除了我们三个,你再找不到第四只常住鬼!” 孟婆的眼神里有一丝失望,那好像是对我的失望。 我只好假装看不见,我说,“我的伙计就交给你了,我回了!”交代完这句话我就打算扭头回黄泉客栈去,终老于关外,再不进关来了。 孟婆看着我的背影喊了一句,“尾掌柜!” 我回头,看着她的眼睛神采飞扬,跟面上的皱纹极不协调。 她说,“你不再试试吗?” “不了!”我说,“当初我跟崔判协定的,关外的客栈做不好,我宁愿去做孤魂野鬼。如今,我又有何面目去见崔判他老人家!” 孟婆说,“我愿意帮你,情况或许会不同。” 第三十章 十只白条鸡 有道是老谋深算。孟婆有没有打什么鬼主意我实在看不出来。 鬼跟鬼之间真的有这么大的信任吗? 我敢说,孟婆会帮我那她一定另有鬼算盘。 我说,“有什么条件吗?要你帮我。” 孟婆说,“谈条件你这是不信任我了。不过也好,省得你认为欠了我的鬼情没有办法还。我也不让你为难,我们就签一份合同吧。” 我说,“什么样的合同?我可不卖身啊!” “噗!”一脸褶皱的皮肤里面竟传出如同少女一般的失笑声,孟婆说,“放心,这是一个双赢的合同。内容就写,我孟婆帮你黄泉客栈拿到营业执照,并在崔判那里替你说情,免你变成孤魂野鬼。但你方要供应孟婆汤店的肉食,可以吗?” 我说,“我能不答应吗?” 孟婆说,“那只好任由你在关外做孤魂野鬼了!” 我说,“似乎我没有办法拒绝了。” 阿春高兴的说,“掌柜的这边的工作终于做通了,那,我们这就赶往酆都城把证件办了吧!” 孟婆说,“你们到酆都城的哪里办理这种证件?” 阿春说,“阎君办事厅啊,那里不是什么事都能办的吗?” “呵呵!”孟婆笑了,孟婆说,“你真是太天真了,办个脸和暂住证或者解决点小纠纷这种小事到办事处好办,至于办理营业执照,一般的地区确实可以由办事厅代办,不过等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可是黄泉道口就又不同了,毕竟关外不住在籍鬼,要到关外开店就需要十大殿层层审批,由地府重要鬼士担保才行。” 我说,“当初就是崔判给我做的担保,如今崔判退休,我那担保人又要另找了。但我和陆判却不熟!” 孟婆微笑道,“你看我行吗?既然咱们有约定,我便送佛送到西,帮你担保。” 孟婆在地府的地位可谓是老资格了,她和十殿阎君都常有往来,由她担保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我说,“你肯担保那再好没有了。如果事情成了,我们客栈重新营业并且也打通了关内的销路,那到时候我甚至可以把我们店里的肉食除了我们黄泉客栈自家使用之外所有肉食就只供应你孟婆汤店一家。对,只供应你们一家,这一句也要加在合约里。” 孟婆说,“好,以后鬼门内外,我们两家店是要称霸的。” 我说,“那我们签合同吧,你说了要帮忙可不要反悔。” 孟婆说,“这是自然。但我进十大殿时,需要你和我同往,至于你的两个店伙计,就回黄泉客栈等好消息吧。” 阿春说,“不行啊,我们这次进关,本来是要到阎君办事厅办理永久通行证的,掌柜的还答应给我们办脸。现在打道回府,以后就进不了关了。” 我说,“我们现在用的是临时通行证,只有十五天的时效。以后来往进出鬼门关需要办长久通行证,而且,我在关外久了,竟被销了鬼籍,如今也要重办鬼籍。所以孟婆,等我办完这些事就随你去十大殿吧!” 孟婆说,“既然这样,办理营业执照的事情我也正要准备准备。那,你们的临时通行证还有几天到期?” 阿春说,“大概还有五六天!” “够用了!”孟婆对我的店伙计说,“你们两个谁方便出一趟关,带十只刚剥皮的白条鸡回来?” 我问,“要白条鸡做什么?可以让阿牲直接做成烧鸡带来的。” 孟婆说,“我正是要看看阿牲的厨艺,在黄泉客栈做好了带到这里就不新鲜了,所以要带白条鸡,拿到汤店来现做。我们也不好空手去十大殿,做好了正好带上。” 阿春说,“既然是要考阿牲的厨艺,那我就跑这趟腿吧!” 我把脸给了阿春,让他速去速回。 我在孟婆汤店隔壁的客栈住了下来,阿牲却留在汤店打着学做糕点的名义跟阿哈谈天说地,还说以后要天天给阿哈做烧鸡吃。 我总感觉阿春要绿。 阿春这次果然是速去速回,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阿春就又回来了。 阿春说之所以这次来回这么快,一来是想念阿哈,要早点回来。二来,在高雅滩头没有等船,他到那里的时候,踩沉小欠还有宋定伯还正在扶船,一问才知道是我们走后那船就一直没有扶起来。阿春搭了把手便轻松扶好。 从阿春手里接过那十只白条鸡,阿牲便开始准备烧鸡,他两天也早把制作烧鸡的作料和烤炉准备停当。 大家只看着他忙碌了半天,偶尔阿哈和嗯哼还会帮着搭把手。平时只管跑堂的阿春是任他怎么样也不会帮阿牲搭手做饭的,而且平时阿牲也很少需要谁帮忙。今天恐怕是因为要一次做十只的缘故吧,竟然要其他鬼帮忙了,也可能是阿哈在帮忙的缘故吧,阿春也搭了把手。 在他们四个鬼的努力下,十只白条鸡变成了香喷喷的烧鸡。看着就让鬼食欲大振,阿哈和嗯哼忍不住就嚷着要,“尝一只吧,毕竟是自己亲手参与制作的,看看做的好不好吃。” “啊喂喂,这怎么能尝呢,早说要尝就多带一只来啊,这是给十殿阎王的见面礼啊,当然要十只完好才行,尝一只算怎么回事嘛!”阿春看见他们有这么邪恶的打算了,就赶紧制止着说。 我也是觉得应该多带一只来的。这里离饿鬼道口这么近,这些鬼们大概也都有着饿鬼道口的一些恶习,没见过吃的一样,什么都要尝个鲜。 阿春刚到黄泉客栈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饿死鬼一般。吃得多了,经常吃了,毛病也就改了。 阿哈和嗯哼却不一样,他们知道我肯定不会同意让他们尝一只的,便去央求孟婆。 我想,孟婆也是不会同意的。 没想到,孟婆却说,“尝一只吧!” 阿哈和嗯哼如遇大赦般,撕开鸡腿就吃,还不忘给孟婆分一分。 我想孟婆顾及面子,肯定不会吃的。 没想到竟然吃了,孟婆竟然拿起来就把鸡腿给吃了。 孟婆咋着嘴说,“啊,几百年没吃过鸡肉了!” 我有些生气,“孟婆,你不会是以权谋私吧!这可是送给十殿阎王的见面礼!还是根本就是你自己想吃鸡肉了啊!早说给你多带几个啊,又不是缺这一个!” 虽然说的是气话,我也知道孟婆不是这样的鬼,可她这做法真是不能理解。 孟婆不急不躁地道,“尾掌柜不急,有九只就够了!” 不是有十殿阎王吗?孟婆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实在搞不懂。 第三十一章 十殿阎王 说是有十殿阎王没错,我却不知道孟婆为什么要说只需要九份见面礼就够了。 我问孟婆。孟婆支支吾吾不肯直说。 我说,不是我不相信你,如果确实有什么原因,咱们是合伙人了,一起做事,有什么问题还是坦白一点比较好。否则,我就会以为是你自己想吃鸡,才故意说只需要九份就够了,到时候,十殿阎王里面少了谁的那一份可都不好看。 孟婆说,有些事,我说出来你们可不能往外传。 我说,你放心,我已经有几百年不传别鬼闲话了。只要能证明不是你自己想吃鸡,什么原因我都听。 孟婆告诉我,原来,原来确实有十殿阎王分住在十大殿中,他们分别是大殿阎王、阎帝、阎神帝、阎皇、阎罗王、阎圣皇、阎圣、阎圣君、阎君、阎魔。 可是第十殿阎魔早已堕仙,落入魔道,如今地府管事的只有九大殿的阎王而已了。 经孟婆如此一说,让我没想到的是几百年没有进关,这个世界变化太大了,先是以前阿春口中说过的第九殿阎君换成包大人,然后从孟婆口中听到第十殿阎王竟然堕仙成魔了,那现在地府岂不是很危险? 我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对关内的市场一点也不了解我就贸然闯进来是不是有点冒冒失失了?我也许应该再躲到关外住一阵子再说的。 孟婆见我一脸担忧的神色,便安慰我说,“尾掌柜你不必担心,第十阎魔早已被封印到永死地狱里去了,他想要再出来兴风作浪那也是不太可能的,地府现在在九殿阎王的管理之下还是很太平的。” 她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想来也是,地府如果不太平,那么阎王又怎么会从天堂请来工程师发展地府的科技呢! 看来阎王们确实是有大力发展地府的想法的。 只是不知道第十阎魔当初为什么堕仙,又是怎么样被封印到永死地狱的?我便问了孟婆。 孟婆说,这件事说来话长,只能长话短说。 原来现在的大殿阎王也是新上任的,前任大殿阎王因为多次释放枉死的鬼魂还阳,扰乱了阴阳两界的生死场,被天帝惩罚,除去了他大殿阎王的职位,降了四级,成为如今的第五殿阎罗王。大殿阎王的位置便空缺出来,但是地府不可一日无大殿阎王,天帝表示除了退位的大殿阎王之外,剩下的九殿阎王都有机会升到大殿阎王的位置。 第十殿阎王认为自己排在第十,想往上升就不太容易,于是采取了过激措施,他在平时工作中就开始谎报业绩,并且为了报表好看大力发展了一些不利于地府生态平衡的产业,这虽然能够快速产生经济,但却破坏了地府的生态环境,是一种杀鸡取卵的行为。天帝起初看他业绩突出认为是他表现出色,经过一番调查才发现原来里面有这么多猫腻,天帝便派了天兵天将去抓第十殿阎王,没想到第十殿阎王放弃千年修为堕仙成魔了,他堕仙以后便跟天庭地府对着干,那几年地府真是天天打仗,鬼无宁日。 后来多亏第二殿阎王力挽狂澜,在危难之中主持大局,带领地府鬼将把第十阎魔制服,封印在了永死地狱里面。 第二殿阎王便当之无愧地做了大殿阎王。 所以现在地府十大殿阎王的排列分别是大殿阎王、阎帝、阎神帝、阎皇、阎罗王、阎圣皇、阎圣、阎圣君、阎君、阎魔。 除去第十殿阎魔,只有九位了。 我听到此处,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孟婆说,如今在酆都城,十大殿也成了闲杂鬼等不能随意进入的地方。并且,当初封印第十阎魔后,官方对消息封锁的很及时,所以在整个地府里面知道阎魔堕仙的并不多。为了地府的安宁,对外仍然是说十大殿里住着十大阎王,所以,我希望大家知道这件事以后不要乱传,阎王很忌讳别鬼说这些陈年旧事,假如有谁说了,那后果很严重。 孟婆说,“我也是看在合作伙伴的关系才肯说出来的,你们不要出卖我。” 我和我的小伙计们都再三表示一定守口如瓶,孟婆这才放心。 阿春把剩下的九只烧鸡用油纸包裹好,又把他们装在一个包袱里。阿春把包袱背在身上说,“事不宜迟,咱们动身往酆都城吧!” 孟婆交代阿哈看好店面,便协同我和阿牲阿春去赶开往酆都城的公交汽船了。 登船的队伍仍然很长,但是孟婆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大摇大摆的直接就上了船,好像连票都没买。我们跟在她后面,却被排队的鬼们骂没素质,我心说孟婆在地府也是有资质的人物了,大概大人物坐船有特权吧!于是二话不说地,我便连忙带着阿春和阿牲回后面排队。 队伍太长了,等了有大半个钟头终于挤上公交汽船,我们站在门口,买了票,却怎么也挤不进去,根本和孟婆碰不上面。就这样船开了,过了很长时间我们终于站到终点站。 我再次看见孟婆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抱怨,“不公平啊,这世道太不公平了!” 孟婆对我说,“你也该去办一张脸的。” 也许孟婆老眼昏花了没看清,我其实是带着阿春那张五十块钱的脸的。我说,“我戴着脸啊,你看!”说着,我就把脸皮扯了下来。 孟婆柔声笑道,“不是你这个,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办一个。” 孟婆说不是就不是吧,我便老老实实的跟在孟婆身后。她带我来的地方竟然就是阎君办事厅! 阿春跟着我们到了办事厅门口,惊讶地道,“咦!怎么到了办事厅了?上次不是这么走的啊!” 孟婆说,“我带你们抄的是近路,进来吧,跟着我有的是近路可以抄!” 我们便果然跟着孟婆走进了阎君办事厅,阿春说,“应该先到大堂拿号吧!” 孟婆说,“不用。” 我们直接绕过大堂,走到一个独立的窗口前,孟婆说,“你们办什么事?在这个窗口直接办就行了!” 阿春说,“原来这里还有个小窗口,早知道我上次就来这里了,还省了排那么长的队!” 孟婆只是笑了一下,便对窗口里的服务鬼说,“这几位是我的朋友,我们还有急事要去见阎王,所以来不及排队了,他们的事你给办一下!” 窗口内的服务鬼说,“原来是孟婆的朋友啊,你们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呢?” 没想到跟着孟婆,我们还能用上一次特权。我便坐到窗口前的凳子上,办理我们要办的业务。 第三十二章 高级脸 我要办理的业务有: 一、 办理我和阿牲的入籍。 二、 办理我和阿牲的脸。 三、 办理我们三个的进出关永久通行证。 我先说了我的身份,然后咨询了一下入籍的程序,服务鬼说黄泉道口不让落户,让我们在关内随便找个地方定居。怕我对地形不熟,他还把一张地图递给我让我选居住地。 我说,除了黄泉道口其他地方我不打算入住。 他说,那不行,上头明文规定的,鬼门关,鬼门关就是关鬼的大门,大门之外不准住鬼。 我说,那怎么办,我在关外住了几百年了,搬到关内鬼生地不熟的我不习惯。而且,我在关外有工作,我们办理通行证就是为了工作方便,如果实在不行,那这鬼籍我先不入了!我问问你,我在黄泉当掌柜,我的客栈是六百年前的前任大殿阎王手下的崔判给办的营业执照,如今时代变了,前任大殿阎王换成现在的大殿阎王,崔判也换成陆判,那天牛头去我客栈检查,说我客栈的营业执照过期了,要我办新的,否则不允许我开店,我有旧的营业执照,我就问问换成新的执照需要什么手续? 服务鬼说,“这个我们做不了主。” 得!我看了眼孟婆,看来还真的如她所言得去找阎王。 孟婆也看着我,她的眼神很怪异,好像,好像要杀了我似的…… “那个,那个孟婆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对孟婆解释道。“我咨询这些问题不是对你不信任,我就随便问问……” “哼!”孟婆真的生气了,她说过要带我直接去找阎王办执照的,她说过办事厅办不了执照的,我却又问了服务鬼这个问题,我还当着孟婆的面问了,这让孟婆面子上很难堪,也难怪她要气愤了! 我不敢盯着孟婆的眼睛看,我扭过头去,转移话题般地又和服务鬼聊了起来。 我问,“办一张脸需要多少钱?” 服务鬼说,“四百九十八!” “卧槽,你糊弄鬼呢?”我说,“我这小伙计办过脸,不是才五十块吗?怎么一下子涨到四百九十八了?” 服务鬼微笑着礼貌地说,“你说的五十块一年的是普通脸,我们这里是会员窗口,只办理高级及以上级别的脸,高级脸的价格就是四百九十八,这已经是优惠价了,如果不是孟婆的朋友,都是卖五百块的。你如果需要办理五十元的普通脸的话,不好意思,请到隔壁排队!” “我……” 我真的是无语了,我说,“脸还分高级的和普通的?” 服务鬼说,“何止呢!如果客户有需要,我们还有特级脸和至尊脸。特级脸一张九百九十八,至尊脸一张一万九千九百九十八!” 我说,“这之间的差价怎么差这么多?” 服务鬼说,“这自然是因为每种脸戴起来所获得的特权不同咯!普通脸只提供免费乘坐公交汽船使用,而且期限只有一年。高级脸不但可以免费乘坐汽船,而且到指定的商店购物还有打九八折的优惠,期限也变成是十年了。特级脸和高级脸差不多,但期限则变成了二十年。而且,所有的脸中,级别越高的在公交汽船上被其他鬼让座的几率就越大哦!” 我说,“那至尊脸呢?” 服务鬼说,“你问至尊脸啊,那个可是要一万九千九百八哦!” 我说,“是有点贵,办一张这个我就得倾家荡产!” 服务鬼说,“你倾家荡产也得够哦!这个至尊脸在咱们地府一共就两个鬼办理了!” 这服务鬼竟然狗眼看鬼低,他还以为我没钱呢,不怕老实的告诉他,两万块钱我的所有资产加起来其实也刚刚够,只是我没有必要为了一张脸为拼的倾家荡产而已。 但我还是问了,“戴上这个至尊脸都享受哪些特权呢?” 服务鬼说,“当然了,一分钱一分货,这至尊脸除了拥有其他脸的基本功能以外,它还是身份的象征,毕竟在地府不是随便一个谁都能买得起的,所以戴至尊脸的人非富即贵那是不用说的,戴着它不但坐船有鬼给让座,而且,假如有鬼不给让座,那这个不给让座的鬼就犯法了。” 我惊叹道,“至尊脸竟然如此霸道!” 服务鬼说,“不但这些,戴上至尊脸的鬼,自然就享有了一种威望,除了坐船有鬼让座外还不用排队,除了坐船不用排队外,还干啥都不用排队!除了不用排队外,还可以到任何商店买东西享受一折甚至免单。而且,这至尊脸的期限是永久的。” 我说,“感觉还是买至尊脸合适啊!”说着我就有点想买了,我摸了摸口袋,带的钱不是很多,如果能让我回趟黄泉客栈,带点钱回来的话…… 阿春拉了拉我的衣角,提醒我道,“掌柜的,瞧本!咱们没必要买这么贵重的东西,闹个倾家荡产不值得。” 孟婆见我还犹豫不决,就果断地对服务鬼说,“给他办个高级脸!”又对我说,“尾牙,我相信你十年之内能够轻轻松松买一张至尊脸戴上的,现在咱们的合作才刚开始,用钱的地方多的是,钱要用在刀刃上,现在买至尊脸不合适!” 我想想也是,就在这时,那服务鬼已经掏出一张高级脸从窗口里递了出来。我便从荷包里拿出五百块来给了他。 服务鬼对我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五百块钱的行为似乎也感到了意外,这至少说明五百块对我来说并不是很大的数目,但是整个地府里面的千元户他都认识的差不多,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他抓破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最后才想到,哦,我是住在黄泉道口的,这是几百年来的第一次进关。 服务鬼从我手上接过钱并给我找了两块,他用标准的露出六颗牙齿的微笑着说,“欢迎下次光临!” 我给他的服务打分时,在非常满意的地方犹豫了一下,便在满意的地方拿了一下,之后我就站起身要离开了。 阿牲却又拉住我的衣角。 我问,“怎么了?” 阿牲说,“脸!” 呀!对了,我还答应帮阿牲也买一张脸的。阿春的脸还给阿春了,现在就剩阿牲还没有脸了。 阿牲说,“掌柜的,你给我五十块钱,我跟阿春到大堂那里拿号排队办个普通脸就行!” “你想办高级脸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了!”我说。我说着便从荷包里掏出五十块给了阿牲,毕竟在地府,五十块钱也不是小数目。 【求投票、求收藏!】 第三十三章 大殿阎王 阿牲拿着钱就要和阿春去大堂领号等着了。 孟婆说,“让他们在这等着,咱们还有重要的事,事不宜迟现在就该进城去见阎王。” 我说,“也好。”便嘱咐阿春和阿牲两个在办事厅办理完业务,如果我们没有回来,可以自行先回孟婆汤店,不必在这里苦等了。 阿春说,“阿牲办脸,我在这待着也没意思,我都来了两次酆都城了,还没见过十大殿呢,掌柜的,能不能带我去涨涨见识啊?” “胡闹!”孟婆说。在我还没有同意阿春之前孟婆果断的拒绝了阿春。孟婆说,“你去添什么乱!十大殿是谁想去就能去的?” 阿春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提,便老老实实地陪着阿牲办脸。我第一次看见孟婆这么严肃,她虽然模样老态龙钟的,但总体是慈祥的感觉,如今被她这么一吼,不但阿春被吓一跳,我刚买了一个高级脸的兴奋劲也给吼没了。 再想让阿春见见世面这事情我也不好再提,我只好独自跟着孟婆离开了办事厅。 我们一路走着,见到了酆都城古城区的城门楼子,进到城内,孟婆直接带我去了第一大殿。 第一大殿就是大殿阎王所在的地方,这里也是十大殿中规模最大,建筑最宏伟最气派的一个大殿。 只见大殿之上高悬“森罗殿”的匾额,朱红漆的大门似掩非掩,孟婆旁若无人地便推门而入。大殿之内一片漆黑,不能视物。我站在门口的光亮处手足无措,孟婆却淡然地向大殿内走去,转眼便消失在黑暗中。 “嘭!”的一声响,大殿内四周烛台之上同时亮起鬼火,空旷的大殿变得明亮起来,我才看见孟婆就站在我身前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是谁擅闯大殿?”一个声音从上面传来。 我抬头看去,原来空旷的大殿之上有一高台,高台之上摆放着案几,以供坐在那里的鬼办公之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大概是大殿阎王的吧,听说阎王是仙职并非鬼魂,所以应该说那案几是供坐在那里的仙人所用。 发出那声音之鬼就站在那案几旁边。 “原来是陆判!我要见大殿阎王!”孟婆说。 原来是陆判。 陆判说,“阎王休息呢,你们改天再来吧!” 我们自然是不会这样就走的,何况阎王能休息多长时间,我们等等也就是了。 孟婆说,“怪不得大殿里熄灯了,不知阎王什么时候开始休息的?” 陆判说,“你们不要等了,阎王刚刚才睡着。” 孟婆说,“真是不巧,那我们改日再来!”孟婆说罢转身就要走。 我说,“怎么,咱们就这么就走了?” 孟婆说,“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这个点儿,阎王可能只是在午休而已,咱们等等呗!” 孟婆道,“事情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大殿阎王的脾性我还是知道的,他一觉不睡个三五天的根本醒不了。你有再大的事情也得侯几天,不想等这么长时间也可以,你敢现在去叫醒他吗?” 我摇摇头说,“不敢!” 我刚要跟在孟婆身后离开,却听得高台之上有一息鼾声道,“是孟婆吗?” 这声音浑厚如钟,久久萦绕在耳畔不能散去,似乎这大殿之中,为这声音专门开了环绕立体声混响特效。 孟婆脚步一顿,回转身来说道,“是我。” 那声音略带着慵懒地道,“小陆啊,孟婆来了怎么也不知道叫醒我?” 陆判诚惶诚恐地说道,“阎王爷你日理万机操劳日久,好不容易才睡着,小陆想让您老睡个安稳觉,便没忍心叫醒!” “罢了,”大殿阎王道,“这次就这样了,下次只要是孟婆来,你都要把我叫醒,知道了吗?” 陆判低着头只说了一个,“是。” 我不知道孟婆到底在玩什么幺蛾子,明明跟大殿阎王私交这么好,阎王连“只要是孟婆来你都要把我叫醒”的话都说了,那孟婆怎么一听说阎王在睡觉就要扭头走? 难道他们私交并不好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不管他了,孟婆既然说要帮我解决我的执照问题,那就信她一回,看她怎么处理吧。 “刚才在看一些文件,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没让你久等吧,孟孟?”大殿阎王的声音不知怎么的,突然变柔软了。 孟孟是谁?不会是孟婆吧?哇擦叫得这么暧昧我一身鸡皮疙瘩都长出来了啊。孟婆她老态龙钟的竟然被叫成孟孟了!阎王你也是一表人才的,怎么这么重口味啊! 我实在无力吐槽了,好在孟婆还算庄重,她一本正经略带严肃地说,“阎王日理万机,为鬼民操劳,真是鬼民的福气。阎王您辛苦了!” 大殿阎王顺嘴就答应了一句,“为鬼民服务!” 大殿阎王看了我一眼,问道,“他是谁?” 阎王在问我呢,我赶紧回答道,“草民尾牙,乃黄泉道口一鬼民也!” 大殿阎王白了我一眼道,“没问你!”阎王竟然这么就把我无视了,就算刚办了一张高级脸也补救不了我此刻丢掉的面子。 但这也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阎王和孟婆必然有一腿。 而此刻的情形,孟婆似乎并不买阎王的账,对他们的关系我实在是探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孟婆指着我说,“如他所说,他叫尾牙!我们无事不登森罗殿,这次来是想请阎王帮个忙!” “难得,难得!”大殿阎王说道,“争强好胜从不服输的孟婆也有忙要本王来帮,实在是难得,不知要本王帮什么忙?” 孟婆说,“这个尾牙先生,几百年前在黄泉道口开了家客栈,想必阎王是知道的吧?” 大殿阎王说,“知道知道,那时候本王还是二殿阎王,事情是前任大殿阎王,现在的第五殿阎罗王批准的,本王也有参与讨论。原来那次放在关外开客栈的就是你啊,”大殿阎王对着我说,“你怎么进关来了?” 我说,“我……” 我也是有苦难言啊。 孟婆帮我说道,“他在关外,几百年了的鬼口普查都没有记录他的名字,现在已没了鬼籍!而上次阎魔事情之后,地府又在您的主持之下进行了伟大的改革,如今他的营业执照都成了过期无效的了,所以想请阎王批准帮他把这些证件补齐了。” 大殿阎王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是帮他的忙啊!” 孟婆说,“我们孟婆汤店跟黄泉客栈刚签了一笔大单,如果黄泉客栈经营不下去,那损失最大的会是孟婆汤店!” 大殿阎王说,“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事一直是阎罗王跟崔判在处理!我隔过他们来办这件事不方便!” 孟婆说,“那我们就上第五大殿了!”说完就又要走。 “孟孟别走!”阎王道,“小陆,你去第五大殿把阎罗王跟崔判叫过来!” 陆判答应了一声,便在高台之上消失了。 第三十四章 森罗殿 陆判去第五大殿召唤阎罗王了,说起来阎罗王和崔判还是我的故人,因为我初到阴间的时候此时的阎罗王那时还是大殿阎王,崔判也还是大殿阎王手下的判官,我的很多事都是直接从崔判这里就办了。 如今鬼是职非,崔判降格成第五殿的判官,我也辜负了崔判当年的期许,黄泉客栈在我手里并没有风生水起,却还好死不活的被人遗忘了。 我知道这都怪当年我太过自信了,以为只从黄泉路上经过的鬼就够我赚的,便忘记办理出入鬼门关的手续,没想到一出关便再也进不来了。 如今想想,我此刻能进关来还真得感谢阿春。 也不知道阿春和阿牲两个此刻办好脸了没有,应该办好了吧,没准现在他们都乘坐上回孟婆汤店的汽船了…… 也不知道待会见到阎罗王和崔判我该用何种面目,有一种愧疚感正在我心里滋生…… 有太多东西需要我去想…… 森罗殿中却没有一个鬼说话!孟婆静静的站在我身边,等待。等待让阎王似乎又打起盹来。 森罗殿里的鬼火越来越暗了,它们在一个个渐渐地熄灭。 大殿阎王已经鼾声四起,我们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 第五大殿离第一大殿有这么远吗? 远到森罗殿里的鬼火也全都,熄灭了。 周围又是一片漆黑,孟婆仍静静的站在黑暗之中。 阎王睡得正香,这让我也有点困了。 可是站着怎么睡觉? 孟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难道她睡着了? “他们来了,阎王!”黑暗中我突然听到孟婆这样说。原来她没有睡着,森罗殿里有两处亮起了鬼火,它们像是声控的一样,孟婆一开口它们就亮了。 而我并没有感到谁要来了的感觉。孟婆她似乎感受到了我感受不到的东西。 “是啊,他们来了!”阎王浑厚的嗓音一下子喊醒七八处的鬼火,它们全都闻声而亮。现在的森罗殿在这十处鬼火的光照下,渐渐的可以辨物了。 “我要先洗把脸清醒清醒了,啊啊~哈!”尽管大殿阎王高高在上离我很远,加上殿内光线昏暗我看不清他,但我依然感觉到了大殿阎王刚刚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盥洗去了。 大殿阎王走了之后,大殿内的几盏鬼火也跟着熄灭,大殿又回到黑乎乎的状态,搞得我又困了! 想来今天我也是太累了,坐汽船就已经是一件很让人犯困的事情了,现在这里黑乎乎的天造地设的想要我睡觉啊,最近只顾着赶路了都没来得及睡,迷迷糊糊的我竟真的睡着了,我梦到我还活在人间时候的情景! 还是孟婆推了推,把我推醒,她说,“喂,尾牙,阎罗王叫你呢!”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眼前竟站了好多鬼,有阎王正殿坐镇,左右判官手拿生死簿,大鬼小鬼两边排衙,各种奇形怪状的鬼怪挤满了整个大殿,有的墙上挂着,有的地上站在,有的空中飘着! 我说,“这是哪里?” 阎罗王回答我,“这是阴曹地府!” 我说,“我,我怎么到了这里?我死了吗?” 记得我第一次来到阴曹地府的时候就是这样回答的,那场景也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因此我一睁开眼睛,竟然有一种幻觉,感觉我能来到森罗殿不是孟婆带来的,而是勾魂使者刚把我的魂魄勾来! 我刚睡醒还有点癔症。 孟婆说,“喂喂,发什么癔症,你可不是死了嘛!都死了好几百年了!”孟婆白了我一眼,让我感觉我跟孟婆像是在打情骂俏一样! 但我嫌孟婆长得老,打情骂俏不合适,又想到阎王管她叫孟孟,我一身的鸡皮疙瘩又来了! “孟孟,这是什么情况?”我说,我竟然也说了孟孟! 孟婆说,“真服了你了,站这也能睡着!现在是阎罗王有话对你说。” 我看着高台之上,梳洗一番的大殿阎王现在穿着蟒服头戴冠冕气象非凡,他左右两边各有四个案几,坐着另外八殿阎王。阎罗王就坐在右数第二个的位置。 阎罗王说,“尾牙啊,辛苦你了,把你一个鬼丢在关外这么多年。孟婆把你的事情全都说了,你想东山再起我是全力支持的呀!” 阎罗王和崔判可谓是我的贵人,当初就是因为他们信得过,才让我在黄泉路上开了客栈的,这样的知遇之恩,尾牙我自然没齿难忘。 我向上一拜道,“草民尾牙谢过阎罗王再一次成全!” 阎罗王两眼眯成一条缝笑道,“起来吧,起来吧!我跟其他阎王还商量这要你这鸡肉向十大殿特供呢!听说你跟孟婆签了合同只提供给她了,我们也不能为难你,只是可惜了以后这吃肉的机会就少了。没想到你在关外这么多年,还搞了这么一个门路,不错嘛!” 我看到各位阎王面前的案几上果然都有一个吃剩的鸡骨架子,本来我还纳闷,陆判只是去第五大殿请了阎罗王来,怎么九大殿的阎王都在了! 现在清楚了,一定是刚才孟婆进献了我们带来的鸡肉,大殿阎王才又召集了各殿阎王的。 我说,“我也是误打误撞,全赖各位阎王洪福齐天。关外肉食很多,改天我进些新鲜的给各位阎王尝鲜。” 孟婆说,“阎罗王你这就是怪我咯?我跟尾牙签合同只是为保障孟婆汤店的利益着想,给十大殿特供肉食,这对尾掌柜来说是个机会,我孟婆自然不敢夺美。如果尾掌柜同意的话,我们就在合同上加一条,黄泉道口的肉食除了供给十大殿食用和黄泉客栈自家销售以外,不再提供给孟婆汤店以外的其他店面。尾掌柜你同意吗?” 我说,“同意,同意,本来就该这样!” 我怎么能不同意呢,我刚才睡着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冲着各位阎王对我的态度这么和蔼,一口一个对你的事情我们已经从孟婆口中听说了,我就知道孟婆为了我这个执照问题动用了舌战群儒的口才说服了各位阎王。 如今自然是在合理范围内,孟婆说什么我都会同意的。但是孟婆只是对我说了一句,“尾牙,尾牙,你醒醒吧!” 第三十五章 别卖肉了 我被孟婆唤醒,张开眼睛看到眼前只有陆判。 原来刚才的事情又是在做梦,阎王已经对我这种站这也能睡着的鬼失望透顶,感觉在我身上耗费时间很是浪费,便先回去睡回笼觉了。 陆判说,他到了第五大殿跟阎罗王说起我的事情,阎罗王听到是我,便不打算过来,只是要陆判自己先回来了。 我听到这话,感到有些灰心,没想到我跟阎罗王才几百年未见,人情冷落竟一至于此。 陆判还说,阎罗王听说孟婆也来了,阎罗王对自己这次不能亲自来看孟婆感到抱歉,便让陆判代为问好,并嘱咐孟婆多睡美容觉,太过操劳会长皱纹的。 “喂喂,阎罗王你是瞎吗?孟婆都一脸褶子了,还在乎几个皱纹?”我一脸不忿地吐着槽。 没想到孟婆竟娇羞地在我身后拧了我一下,我扭头看她,她还怪我说,“叫你乱讲话!” 我都醉了。 陆判说,“尾掌柜你也别难受,阎罗王对这件事似乎另有打算,关于黄泉客栈的事情,阎罗王早已从牛头先前的汇报中知道了,阎罗王只要尾掌柜办理好鬼籍和出入关的证件后就回黄泉客栈等消息罢,关于客栈营业的事情,阎罗王做好决断会派鬼差到黄泉路另行通知。” 我问道,“那我回去就不做生意了?” 陆判说,“别卖肉了!” “我们是正经客栈,没卖肉啊……”我一听到陆判冤枉我卖肉我就老羞成怒了,虽然我色相也不差,但也不至于吧!等等,陆判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吧,陆判是不是想说……我问,“你说的是别卖肉食了?” 陆判说,“还能是什么?做鬼差首领的那个牛头在阎罗王那里把你的事情说了一通,举报你枉杀生灵,阎罗王现在也是左右为难,所以才没来见你,他为你这事头发都愁白了,我只能说,你好自为之吧!” 我想我也只能好自为之了,我抬眼望向孟婆,看她是何打算。孟婆表情一如既往地淡然,但是眼眸的左右不定透露出她似乎在想着对策。 我说,“实在对不住你,孟婆。咱俩的第一次合作就这样便要不欢而散了,我们黄泉客栈日后卖不了肉食,也便提供不了肉食给孟婆汤店。不过,如果有其他合作的项目,我还是第一个愿意和你合作的。” 孟婆反而安慰我道,“小牙你别失落,这事不会办不成的。我孟婆看上的生意,那就一定要做成。” 我说,“孟婆啊,你可拉倒吧。连阎罗王都没有办法管这事,为此他甚至都不愿意来见我,你能有什么办法?”虽然看得出来阎王们对孟婆都是敬爱有加,但我仍然觉得孟婆有些自以为是了,“等等……”我突然想到什么,便问孟婆,“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叫你小牙,有问题吗?你刚才还说我一脸褶子!”孟婆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到。 “确实一脸褶子啊!”我刚想说这话,但话到嘴边我就收回去了,怕她再拧我。小牙就小牙吧,反正我看着比她年轻多了,我问,“如果阎王们都不支持我卖肉食,那你有什么办法把这事做成?” “哼哼!”孟婆道,“十殿阎王没一个有种的,我指望他们能干成什么事?走,小牙,我自有办法。” 孟婆说完便拉着我的胳膊往森罗殿外走。 我说,“孟婆,咱们去哪了呀?” 孟婆说,“咱们回去。” 我说,“回去就回去,你干嘛拽着我,这么急匆匆的啊?” 孟婆说,“阎罗王不敢来管这事,阎王那家伙装睡躲着咱们不敢办这事,咱们还在这里待着有什么意思?这森罗殿我待一刻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我想了下,孟婆说的也有道理。原来阎王们早就知道我这事不好办,所以都不想管。这就怪不得森罗殿今天这么冷清了。 孟婆说,“还不走快点。奔跑吧,小牙!” 孟婆见我在想着这事走的有点慢了,恨不得那脚踢我。她脾气还真是暴躁,不就走的慢了两步吗? 好男不跟女斗,我也犯不着跟孟婆计较,便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说话间我们便又来到了城门楼子这个地方,我一眼就看到阿牲和阿春在古城门口那里站着,好像在跟门口的守卫鬼差争辩着什么。 孟婆也看到了他们,便对我说,“小牙,你那俩小伙计来找你了。” 我一把拉住孟婆的手,让她先别过去。 我拉住孟婆的手的时候,孟婆竟然全身颤抖了一下,似乎触电般的感觉,她并没有想到我会拉她的手,我也感觉到孟婆的手丝滑柔顺,并不像她的脸一样皱皱巴巴。 孟婆问我,“怎么了?” 我说,“孟婆,你给我个面子。在我小伙计面前,请你不要叫我小牙!” 孟婆说,“那我叫你什么?” 我说,“不拘叫我什么。总之别让我在伙计面前抬不起头就行。干脆你还是叫我尾掌柜吧。” 孟婆说,“尾掌柜?你想的到美。你什么时候把手拿开?这还是在十大殿的范围内,让阎王你恐怕连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失态了。”我说,我连忙把手撒开,我说,“你答应我了吗?” 孟婆说,“那我叫你大牙好了!” 孟婆竟然不管我答应不答应,径直往城门楼子那里走去,我只好赶紧跟上。 我到城门楼子那里的时候,阿春和阿牲因为擅闯城门已经被守卫扣留住了。我跟守卫解释,指着阿牲和阿春说,这是我的店伙计。我把我的高级脸给他们看,没想到真管用了,守卫把他俩放开,并嘱咐道,“下次注意点,这古城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阿牲和阿春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我问他俩,“你们不是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阿春却反而问我,“掌柜的,你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摇了摇头,叹了叹气。大家也便心知肚明了。 阿牲说,“肯定是因为礼没送到。掌柜的,你们刚才走得急,我忘了把烧鸡交给你,都怪我。” 我说,“阿牲,这不怪你。阎王怪咱们乱杀生灵不准我卖肉食,咱们没送这个反而对了。若真送了烧鸡,不就自投罗网了吗?这几只鸡咱们还是自己带回去吧。” “大牙且慢!”孟婆说,“这几只烧鸡是送给十殿阎王的,我们带来了再拿回去这像什么话?” 我说,“不然怎么办?难道真的送上去吗?” 孟婆说,“不但要送,一定要送。大牙,麻烦你陪我再去一趟森罗殿,咱们杀个回马枪!” 第三十六章 再来森罗殿 第二次进到森罗殿的时候,我们是带着满满的诚意“扑面而来”的! 我带着一大包袱的烧鸡依旧跟在孟婆身后,可这次我们看到的森罗殿的场景却让我感到意外和意想不到和惊讶和别的其他什么。 森罗殿里,竟然就像我梦里出现过的样子一样,百鬼云集。不但与此,更甚者,九殿阎王都已经齐刷刷出现在这里。 似乎是在开大会?又似乎是在干着别的什么。总之情形庄严肃穆,场面鬼山鬼海。 我们一时都不敢将脚踏进森罗殿的大门之内。 我和孟婆呆呆地站在门口张望着里面众鬼都在做着什么,怎么才这么一大会儿的功夫,一座冷冷清清的森罗殿就变成拥拥挤挤的森罗殿了! 孟婆看到眼前的情景,摆出一副早已知道一切的模样,她冷笑道,“哼哼,我所料不错,他们果然是在怕他。” 我问孟婆,“他是谁?” 孟婆没有回答我,她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也似乎没必要回答我,她只是扭头白了我一眼。我对她的这种自傲简直无以言表。 她这一个白眼里包含的信息量太大,但我还是感受到了其中最强烈的信息,就是我知道我不该知道。 孟婆大概是觉得这件事她一个人明白也就够了,反正我是跟在她身后,什么事都听她的。 虽然黄泉客栈的能不能开张是我尾牙个人的事,但是孟婆早已经大包大揽把这件事当成她自己的事在做了。 这么一想,就算她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似乎都该谢谢她这么乐于助人。 我这么想着,就已经放弃知道答案了。 就在我放弃知道答案的时候,孟婆却对我说,“一会儿你就全知道了!” 孟婆竟然对我说我一会就能知道,她竟然还打算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而且是全知道!孟婆,孟婆,你不用这么信任我,我会感动死的。 孟婆前脚踏进森罗殿,我后脚就跟上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但是,当我踏进森罗殿里半只脚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什么,我伸手拉住孟婆的衣袖说,“就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真的好吗?里面可是九大阎王都在开会啊!” 孟婆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你想怎样做?” 她这样看着我,我真是受不了,我总感觉她看我的眼神里永远带着一种蔑视和看不起的神情。 我说,“要不,咱们先敲敲门?这样好歹礼貌点。” “切!”孟婆说,“你一个男的,难得这么心细。” 这是夸我呢?怎么感觉怪怪的,夸我为何还带个“切”? 我确实有点心细,而且这种心细通常是以磨叽的形式表现出来,但我这是优点啊,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古训不都是这么说的嘛! 孟婆“咚咚”地在门上敲了两下,她看着我,有点不耐地询问,“这样?” 我点点头,但我有点尴尬,因为敲门的声音被森罗殿内庄严的气氛完全掩盖住了,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气场,或者是一种神奇的结界?总之声音发出来的时候很压抑,感觉声音并没有传到森罗殿内。 而且,森罗殿的门板很硬,材质不明,发的声音不是很响,但是孟婆细嫩的手大概很疼。 因为孟婆敲了两下门,白净的手上便有了一点红印。 她用一种埋怨的眼神看着我。 她的眼神里有一种跟她的容貌不符的眼波。 看着她的这个突然间娇弱下来的眼神,我的男性的想法竟被调动出来了。 如果她这时娇滴滴地撒个娇说,“都怪你!”没准我会抱住她,对她说,“对不起,都怪我。” 我确实不该让一个女人去做这样一件疼痛的事。 可是孟婆只是埋怨地看了我一眼。 她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我就已经把我看得浑身不自在了。还好她没看多长时间就转身径直地往森罗殿内去了。 这里,诸事令我疑惑。 为什么刚才还冷冷清清的森罗殿现在却这么多鬼? 为什么刚才还请不到的阎罗王,此时正和九大殿阎王坐在一起开会? 为什么孟婆说他们在怕他? 他又是谁? 这些问题我一个也不清楚,但每个都令我惊讶和费解。 我想知道答案,孟婆说我全都可以知道——看来答案就在森罗殿中。 我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便跟在孟婆身后也进了森罗殿。 阎王似乎并没有对我们的归去来兮感到意外,这反而让我感到很意外,难道他不应该感到意外吗? 这里的一切都太令我费解。看来孟婆说的没错,不,孟婆什么也没说,应该说是孟婆眼神里所表达的东西没错——在这件属于我的事情上,我确实起不了什么作用。我看我还是就看看情形如何,什么也不要插嘴的最好。 但是实际情形却也不容乐观,因为我们闯入森罗殿以后便迅速吸引了所有鬼的目光,虽然阎王对我们的第二次光临不感到意外,但是九殿阎王里面就有八个阎王选择调戏孟婆! 除了大殿阎王之外的阎王争先恐后地跟孟婆抛媚眼,接二连三地对孟婆说,“孟孟你来了?”总之左一个孟孟右一个孟孟地大献殷勤,并不考虑我这个旁观者身上鸡皮疙瘩的感受。 只有大殿阎王一本正经地对我们,准确地说是对孟婆说,“孟孟,你不该待在这里的。” 孟婆据理力争地说道,“我为什么不该待在这里?” 这很明显嘛,我跟孟婆都不该出现在这里,因为,毕竟我们是来捣乱的…… 但是孟婆那样一反问,大殿阎王竟无话可说。气氛一下子无比严肃起来,甚至还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其他八殿阎王忙出来打哈哈说,“怎么能不让孟孟待呢?在地府里孟孟的地位也算老资格了,你看,连牛头都待在这里,孟孟待在这里当然没有问题。孟孟你别气,就待在这里,我们哥几个替你撑腰。” 大殿阎王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刚才的睡意未醒,又似乎是因为正在开的会议乏味。总之,他的一个哈欠重新笼络了目光。 只听大殿阎王对孟婆说,“会议很长,这里没有你的位子!” 他竟然对俄孟婆说不出狠话,孟婆啊孟婆,我跟在你身后深入虎穴,可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竟至于此? 八殿阎王都争着说,“没事没事,孟孟没座位吗?正好我的椅子宽大,孟孟来跟我挤一下。其实这么宽的椅子做两个人也不是那么挤的!” 八殿阎王如此争宠与你,孟婆啊孟婆,我跟在你身后深入虎穴,可你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竟至于此? 孟婆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孟婆对九殿阎王说,“你们这个唱白脸那个唱黑脸,净给我打哈哈。我跟尾牙今天为什么二度森罗殿大家心知肚明,你们打马虎眼,我孟婆就不得不把窗户纸给捅破了,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孟婆慷慨激昂地说完之后又对我说,“尾牙,你把包袱打开。” 孟婆道,“各位阎王大哥,说话之前先看看孟孟今天给你们准备的见面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第三十七章 吃不是鸡 接到孟婆的号令,我把身上的包袱打开,九只香喷喷的烧鸡便袒露在众鬼面前。 这一群几辈子没见过肉食的主儿啊,一个个都把口水流出来了而不自知。 九个阎王也都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似乎很想吃,又似乎不敢吃。毕竟他们也很久没吃肉了啊,但他们为什么不敢吃呢?这让我很疑惑。 因为他们那种想吃又不敢吃的表情做的太明显了,明显到很明显就看出来不是不好意思吃而是不敢吃,若是不好意思吃的话他们还会腆着脸笑着问好吃吗之类的,但是他们眼睛明显都瞪直了,却在我看他们的时候会回避一下。这明显就是怕嘛! 作为一个比较细心的鬼,除了这么明显的疑惑之外还有另外让我疑惑的事情。就是九个阎王对于我把烧鸡拿出来之后的态度很让我疑惑,疑惑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他们既然不让我贩卖烧鸡,为了什么众生平等的噱头。那么他们看到我拿出烧鸡之后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断然拒绝,发怒,驳斥我,之类的吗? 如今阎王的态度如此暧昧,这背后一定有鬼。 到底是个什么鬼呢? 我托着腮思索着。 孟婆一下子打断了我,她说,“琢磨什么呢?先把烧鸡呈上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是了,孟婆说的没错,阎王们既然都想吃鸡,那现在来个霸王硬上弓,把鸡送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大吃特吃,吃过之后就不好意思再有那种反驳不让我卖肉之类的事情了吧。 “嘿嘿嘿!”我心头窃喜。 “你们嘀咕什么呢?”大殿阎王威武不凡地冲我和孟婆发问。 我说,“我们嘀咕这香喷喷的鸡呢!孟婆说,这鸡可食,食美了再来。尾牙这就呈送给众阎王们尝尝。” 大殿阎王说,“你说你包袱里装的是什么?拿上来我们看看。” 我把包袱收起正要呈送上去,却被两名鬼差拦住,我看了鬼差一眼,鬼差说,“你回去,我们来。”鬼差便把我手中包袱接过去,分别送到九个阎王面前。 众阎王看见烧鸡,不由分说风卷残云地便吃了起来,连骨头都不带吐的。 吃完一抹嘴,油腻腻的。 大殿阎王说,“味道还挺不错。” 二殿阎王说,“是啊,这味道只有荞麦面能做的出来。” 三殿阎王说,“不对,我吃着像是白面粉做的。” 阎罗王说,“不是棒子面吗?” 四殿阎王没有发表意见,直接问我,“还有吗?” 我张口结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我问道,“你们,难道你们吃的不是鸡吗?” 六殿阎王说,“不是。” 七殿阎王说,“不是。” 八殿、九殿阎王纷纷表示说,“不是。” 我就纳闷了,刚才呈上去的明明就是…… “咳咳!”孟婆故意咳嗽着,并小声提醒我,“别乱问了,小心祸从口出。” 我立马噤若寒蝉不敢再言。 孟婆说的没错,祸从口出。阎王们不肯承认刚才吃了鸡一定另有玄机,他们一开始不敢吃,后来禁不住诱惑吃了,吃完之后必然要不承认的。 对,一定是这样,我这时候如果戳破这层窗户纸,必然是祸从口出的结果。 原来孟婆早已看穿了一切。 就在刚进殿门之前,孟婆还说了阎王们是在怕一个“他”。可是“他”是谁呢? 祸从口出,对,这个鬼我们不能说了,这一定是一个连阎王都怕的厉害角色。 理清其中关窍,我便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怎么说了。 我说,“没错,阎王们刚才吃的并不是鸡,乃是我们黄泉客栈的特色菜‘不是鸡’。这个菜的原材料非米非面,而是一种纤维,叫做肉质纤维。这种纤维的制作方式很是烦琐我一两句话也说不明白,总之,是和上帝抟土造人的原理差不多。所以归根到底,这不是鸡的原材料是土才对。” 阎王一个个都很满意我的解释,但是自古阎王好见小鬼难搪,众鬼差竟然有不少向我怒目而视的指责,“你胆大,大胆,竟敢让阎王吃土?” 我反驳道,“万物都是土里生,土里长,归根到底万物皆土。吃土,这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众鬼仍然指着我道,“你,你!” 大殿阎王说,“不要吵了!万物皆土,这倒很有趣。虽然是吃土,这土倒挺好吃。尾牙,你还有土吗?” 我纠正道,“回禀阎王,不是土,是‘不是鸡’。这‘不是鸡’是我们客栈的招牌菜,但是前一阵子我们客栈被牛头吊销了营业执照,所以已经没有营业了,方才众阎王所尝的正是黄泉客栈最后几道不是鸡。” 大殿阎王说,“有这种事?牛头何在?” 碰巧森罗殿众鬼差中就有牛头在列。 牛头出班应道,“臣在。回禀阎王,黄泉客栈所用营业执照是五百年前开具的,现在早已过了有效期。微臣也是有鉴于此才让黄泉客栈停止营业的。” 大殿阎王说,“原来如此,这倒不妨事。小陆。” 陆判答道,“阎王有何吩咐!” 大殿阎王说,“散会以后你带这尾牙再去办一张新的营业执照。” 陆判答应道,“是。” 听闻至此,我心中激动万分。几经百转千回如今营业执照又有了着落了。 “感谢阎王,”我感激涕零地说,“感谢,感谢!” 此时此刻也许我应该匍匐在地三呼我王万岁万万岁,但这是人才办的事,我是一个有尊严的鬼,怎么可以随便匍匐,只说感谢就足够了,而且,此时此刻我语言无措,似乎也只有感谢可说。 “嗯。”大殿阎王对我和孟婆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们便退下吧。” “就这样了?”我有点不敢相信地和孟婆面面相觑。 众鬼正在开会,我的执照阎王已经答应给办了,似乎我也没有理由再待在这里了。 孟婆说,“只能这样了!你那两个店伙计还在外面等着,别让他们等久了。” 虽然事情办得太顺利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也无可奈何,一时说不出怪在哪里,只能向阎王们告别退出森罗殿了。 出了森罗殿我大舒了一口气说,“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孟婆也说,“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等我和阿春阿牲集合在一起以后,他们听到结果也都欢呼雀跃。 孟婆说,“难得来一趟帝都,我带你们观光观光。” 我们齐问,“去哪里观光?” 孟婆说,“你们还没看过海吧?” 第三十八章 回头岸 孟婆所说的海,就是苦海。苦海是世界上最大的海,无边无际的大。据说苦海之水是用人间世人心头苦水汇聚而成,也不知道世间的人们心里到底有多苦,竟然积攒出这样一个汪洋大海。 酆都城是临海的城市,临的就是这个苦海。 奈河是一条接连着大海的河流,连接着的也是这个苦海。 此时孟婆已经带领我们来到的是在离奈河的入海口不远的地方,这是一处有着阳光、沙滩、仙人掌还有一位老船长的海岸,叫做回头岸。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嗯。 回头岸边,我们看见了大海,吹着清爽的海风,心里喜不自胜。 阿牲欢快的捡着贝壳,阿春光着脚丫踩着浪花,喜悦洋溢在我们第一次看见大海的脸上,快乐让我们似乎找到了久违的逝去的童年。 孟婆拉着我的手欢快的在海岸边上跑来跑去,踩在沙滩上的排排脚印,一个浪花过来又把它们抚平。 直到很多年以后,当黄泉客栈已经成为地府第一大客栈,我和孟婆的身份更加匹配,并且在孟婆身后有着诸殿阎王等强有力的众多追求者当中,我也最终成功牵上孟婆的手的时候,我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今天——我还没有打算和孟婆有一些感情上的纠葛的今天——孟婆拉着我的手在海滩上跑来跑去的时候心里的悸动。 我现在,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位老婆婆,有着一颗少女一般的心灵。她踩在沙滩上像少女一样跳来跳去的样子也和她的形象和容貌不太相称。 我有时候总是陷入一阵幻想,幻想眼前的这个老婆婆会不会就真的是一个少女。 打断我这个幻想的还是孟婆。 孟婆看见阿牲和阿春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跑的离我们也越来越远了,连忙喊住他们,“喂,你们别跑那么远!” 阿牲和阿春正玩得起兴,怎么可能被叫的回来,他们说,“这边更好玩,你们也过来吧!”他俩甚至还召唤着我跟孟婆过去。 孟婆看他俩越叫越远,连忙拍着我的肩膀催促,让我把他俩叫回来,那边危险。 我一听危险,看来真不是玩的。 我喊道,“阿牲,阿春!你们回来!”话语简洁短促而且有力。 阿牲和阿春两个小兔崽子听见我也在叫他们了,这才不敢再玩,屁颠屁颠的走了回来。 孟婆心有余悸地对阿牲和阿春说,“你们两个刚才可真是胡闹!” 阿牲和阿春被说的一头雾水,连我也纳闷了,“怎么?那边有啥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孟婆说,“你们知道那边是哪里吗?” “入海口啊,”阿春说,“我都听见奈河水流入大海的哗哗声了。” 孟婆说,“幼稚,可笑。你们真可以说是无知者无畏了,你们可听说过‘无尽的深渊’?你们可知道奈河入海口方圆二里之内生鬼勿入?就连公交汽船也是在离入海口二十多里地的地方停靠的,你们竟然还往那里跑,那可是地府里最最阴森可怕的地狱啊!不知多少小鬼在那里面垂死挣扎。你只听到水流的哗哗声,却没有听到溺死鬼在水中沉溺的挣扎和痛苦的声音吗?再往前走,连你们也会一不小心就变成溺死鬼的。” 阿牲拍了拍胸脯说,“好可怕啊,原本还以为地府一团和气呢!却没想到一不小心差点进了地狱!” 孟婆说,“可怕的事情还多着呢!你们是在关外待久了吧,对地府的事情真是无知的可怜。” 我试图狡辩一下地说道,“我们好歹也是死过的,以前也来地府报道过,孟婆你看你说的,我们其实也没有很无知啊。” 孟婆说,“那么,尾牙你说说在你印象中地府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关于对地府的印象,说起来时间还真是已经过去好久了,我得好好想想。 我略做思考后说道,“关于对地府的印象,嗯,我印象最深刻的应该就是排队了吧!地府里的鬼实在是太多,多到干什么事情都需要排队。那时候黑白无常领着我第一次来到地府,过望乡石要排队过,三生石要排队看,就连被阎王审判也得是排着队一个一个的来!罪大恶极的排着队进地狱,身家清白的排着队去投胎,像我这样还有几百年阴寿的就要排着队去被安排到地府各个地方去生活!总之,似乎干什么都排队。” 阿春一直没有表态,因为他是一个生鬼,生下来就是鬼,所以对我所说的事情都没有参与感,但是说到排队,阿春也算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阿春说,“对啊对啊,掌柜的你说得对啊。这排队在地府真是太普遍了,不说别的,就单说咱们来来往往坐公交汽船,就得排队,还得排的老长。想到咱们玩完又要回去,岂不是马上又得排队了?哎呀,一想到排队我就头疼。” 孟婆听到我们的回答只能无奈地笑笑。 孟婆说,“大家玩的差不多了确实应该走了,咱们排着队回去排队吧。” 我说,“回去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找陆判,阎王不是说让陆判帮黄泉客栈办理营业执照么!” 阿牲和阿春也都附和着说,“对对,先办理营业执照,然后咱们客栈就重新开张了。到时候咱们又有通行证,平时送送外卖什么的,生意一下子就能做到关内来了。关内鬼一辈子都没见过烧鸡长什么样子,咱们的烧鸡肯定畅销,再也不用担心做得太多卖不完了,黄泉客栈成为地府第一大客栈指日可待!” 大家说的热闹兴高采烈的时候,孟婆却泼了一盆冷水,她淡淡地说道,“阎王可是只答应了给办营业执照,没有答应可以卖肉哦!” 孟婆说的对啊,想想,阎王却是没有对我可以卖肉这件事有过任何承诺。相反,众阎王虽然不是鸡吃得欢,却倒是口口声声一致反对我卖肉来着。 孟婆的这句话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却意味着这段时间我们的所有努力都是在做着无用功,对我的打击可想而知。 “我又被阎王忽悠了啊!”我无助地看着孟婆。 孟婆早知道我会有现在这样可怜的下场一般,孟婆笑了,我这么轻易就被阎王这么简单的搪塞给忽悠住了,确实有点可笑。 “呵呵,”我也笑了,我说,“孟孟,你早就看穿了一切吧?” 孟婆说,“对啊,你还记得在森罗殿一进门时我就说阎王他们不让你卖肉,是在怕‘他’吗?如果阎王他们真的是怕‘他’,那黄泉客栈想卖烧鸡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办不成的。现在看来,他们确实很怕‘他’。” 孟婆一口一个他他的,说的跟绕口令似的。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我知道孟婆是想帮我的,孟婆说这些话也意味着她不会把‘他’的身份对我隐瞒太久。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究竟是谁了! 于是,我问道,“‘他’是谁?”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a>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a> 第三十九章 地藏王 有一些事情孟婆不说,我真的是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这几百年我在关外做生意,几乎跟整个地府音讯不通。 尽管黄泉客栈的客鬼里面不乏黑白无常之类的官差,但是这些只是鬼卒,有些话,领导不让说,他们也不敢说。这就直接导致了我这个活了五六百年的老鬼对整个地府的无知。 据孟婆说,一百多年以前,当时阎罗王因为私放阴魂到阳间,从第一大殿阎王被贬成第五大殿阎王。后来阎魔作乱,天帝在九殿阎王之中没有选出新的大殿阎王,因而众阎王群龙无首一片混乱。不够团结的团队的实力甚至比不上单兵作战,这句话真是说对了。九殿阎王无人统帅各自为政,无法有力的联合起来,因此竟对阎魔作乱束手无策。 如今的大殿阎王当时还是二殿阎王,他虽然振臂高呼,组织九殿阎王协同作战,可为时已晚,那时阎魔早已羽翼丰满气焰嚣张。 阎魔一己之力搅得地府生灵涂炭阴魂不宁,九殿阎王竟招架不住。 好在当时地府之中有位高人出面平息了此事,这人就是住在莲花台的地藏王,也就是孟婆口中的“他”。 地藏王以无边无量法力,降服无法无天的阎魔,拯救了地府无数无算的鬼魂。 地藏王将阎魔封印在永死地狱之后,大家都以为地府从此便相安无事了,九殿阎王齐到莲花台为拯救地府之事向地藏王道谢。 在道谢的过程中,地藏王向九殿阎王透露了一个秘密,就是这个秘密,让九殿阎王刚刚安定下来的心情重新变得安定不下来。 孟婆讲到这里,略做停顿。我的好奇心反而被她吊了起来,只得催促着道,“到底是什么秘密让九殿阎王也无法安定呢?” 孟婆说,“地藏王初来地府是曾经发过一个宏愿,说是要拯救地狱里面所有的恶鬼,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我说,“这个愿望倒是很伟大,这有什么问题吗?” 孟婆说,“当然有问题,而且还是大问题。你想想,地藏王的任务是拯救地狱里的恶鬼早日超脱,可他却也亲手把阎魔送到永死地狱里去了,那可是永死地狱啊,永世不得超生的地狱,没救的。这对地藏王来说不是很矛盾吗?” 我说,“确实很矛盾。像阎魔这样的大坏蛋不救也罢,地藏王也不必太矛盾的。” 孟婆说,“地藏王可没你这么心宽。他发过的宏愿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 我说,“现在矛盾已经产生了,他还能怎么解决?” 孟婆说,“这就是地藏王当时对九殿阎王说出的那个秘密。地藏王为了保证能够在合适的时机感化阎魔,给阎魔一个超脱升天的机会,他在封印阎魔的时候并没有使出全力,也就是说,他对阎魔的封印是有破绽的,只要条件达到,封印可以自动解除。” 我惊得合不拢嘴,“这不是等于给地府埋下一个定时炸弹啊,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那种。地藏王啊地藏王,我该说他是菩萨心肠呢还是说他妇人之仁!太可怕了,阎魔竟然还有可能出世。” 孟婆淡定地说道,“是呗。” 我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说的这么淡定?” 孟婆说,“毕竟一百多年过去了也没发生什么事,紧张什么?你第一次听自然觉得事态严重,但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一百年,每次都告诉你世界要末日了,你还都能这么紧张吗?” 我想了想,道,“也是。那后来阎王们是怎么解决的这个问题呢?” 孟婆说,“这件事哪有那么好解决!阎王们看到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只能统一口径从此守口如瓶,谁也不往外说罢了。对外只说是阎魔已经被制服,地藏王也不好领这个功劳,便做了顺水人情,只说是在二殿阎王的带领下,九殿阎王共同制服的阎魔。这次战役中二殿阎王确实出力最多,而且又是大殿阎王的第一顺位接班人,加上地藏王的保举,所以天帝提拔二殿阎王为大殿阎王,关于阎魔的事情也就无人再多提,可每个人心里都绷着一根弦,直到今日。” 我说,“可这说到底也是整个地府的安全隐患问题,跟我们黄泉客栈卖不卖鸡肉有什么关系啊?” 孟婆对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阎魔是地府的第一大安全隐患,那万一阎魔再次出世,试问地府有谁能制服的了?只有地藏王。所以九殿阎王在各种事情上都要恭维地藏王一下。你也知道地藏王平日里吃斋念佛的,你在地府大肆卖肉,不是跟他唱反调吗?除非地藏王答应你卖鸡肉,否则阎王们碍于情面当然是不允许你这么做的。” 我道,“这地府到底谁说了算?阎王还是地府最大的领导吗?都跟地藏王混得了,你没看见在森罗殿阎王们吃鸡时候那吃相,他们很需要鸡肉来改善伙食啊!你没见整个地府众鬼们面黄肌瘦的,他们都需要鸡肉来补充肉食纤维。为了一个情面,阎王竟然舍得要弱民吗?这很不值得啊!” 孟婆说,“这也没办法,谁让九殿阎王搞不定一个阎魔的!地藏王法力无边,九殿阎王自然要时常恭维着。” 我这才明白,“地藏王哪里是妇人之仁啊,简直是老谋深算。阎王们时刻得提防着阎魔再次出世,要知道,阎魔本身并不可怕,对阎魔的恐惧才最可怕。而地府能制服这个恐惧的只有地藏王。现在整个地府都活在地藏王一手布置的恐惧之中,只得由着他为所欲为。原来,阎王们也是有苦难言。” 孟婆说,“不要乱搞阴谋论了,我宁愿相信地藏王是无心之失。他发的宏愿是有目共睹的,地藏王发愿时也并不知道会有阎魔这回事。何况地藏王在地府这些年,确实拯救了不少鬼魂。” 我还是不服道,“可是他……” “嘘!”孟婆打断我道,“有鬼来了,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会是谁来了呢?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陆判在不远处的沙滩上凭空变了出来。 他手上拿着我的营业执照和鬼门关通行证,是来给我送证件的。 我理解了阎王们的难做之处,便不再要求陆判给我办理卖肉的准可证。我拿着营业执照继续回去卖清汤面也挺好。 只是,不知道黄泉客栈变成地府第一大客栈这条路到底还有多远。 第四十章 我还不能走 陆判这证件送的真是时候,好像是怕我们赖着不走一样。 海边风大,阿春说,“太冷了,咱们回去吧!” 孟婆也表示,“不早了,确实该走了。” 阿牲却问,“咱们走哪儿去?” 阿春说,“走哪?当然是回黄泉客栈啊,现在证件办的这么齐全,还是陆判亲自送过来的,咱们还在这酆都城耗着干什么?客栈一天不开张损失得有多大啊。老不上班不干活,谁给你发工资,没工资拿什么买花籽?” 阿牲被阿春说的一愣一愣的,他就那么愣愣的看着我。 我说,“走吧,回去。” 但我还是有点舍不得,不知道该怎么跟孟婆分别,我看着孟婆,孟婆看着我。 孟婆说,“回去吧,回去以后好好把客栈开起来。这边的事情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我说,“那,咱们的合同呢?” 我是跟孟婆有过约定的,就是我们黄泉客栈的鸡肉要向孟婆汤店专供,在森罗殿的时候我们对这个约定做了一些小的修正,也就是除了向阎王们特供的以外才是给孟婆专供的。可如今没有办法贩卖鸡肉,约定成了泡影,我总觉得亏欠了孟婆,毕竟孟婆一直在帮我出头,为了我的事情又费心又出力的。 孟婆说,“走一步,看一步。” 可我却不知道我这一步该怎么走,但我却知道,现在我还不能走。事情还没有搞定之前要我走到哪里去呢?现在回到黄泉客栈,无非还是重复我这五六百年来的生活,每天给黑白无常们提供清汤面,和他们聊一些不太好笑的段子。我的理想就彻底没有办法实现了。 我很清楚我自己对待理想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我们需要有理想,更需要坚持理想。而对理想的坚持不是我有了这个理想我就一百年不动摇地一直保持我这个理想。而是我有了这个理想我要坚持去实现这个理想,哪怕实现的概率微乎其微,我也知道,要让理想实现,我需要的是坚持做,不是坚持想。 我感觉我知道我下一步应该走到哪里了。 我问孟婆,“可不可以带我去一趟莲花台。” 孟婆说,“不可以。” 我说,“为什么?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如果贩卖鸡肉只需要地藏王的首肯就行,那我们直接到莲花台找地藏王不就可以了吗?你为什么不肯带我去?” 孟婆看着我,面目里露出了难色,她说,“莲花台在难海之中,是海上的一个小岛。可是这难海不同于苦海,它有一些奇怪。难海不像苦海这样是人间苦水所汇聚,难海是意识之海,它怎么说呢?我没有办法跟你用语言解释它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我只能告诉你,实际上我根本没有渡过难海到达莲花台的本领。阎王们曾经渡过难海时也都是得益于地藏王菩萨的引渡。没有佛法接引,单凭一鬼之力要渡难海简直是痴人说梦一般。” 我问道,“这么说来,这世界上就没有谁去过莲花台吗?” 孟婆说,“在难海的海滩上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鬼想要渡过海去,成功的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微乎其微,近百年来似乎还没有听说有过。说起来也有些讽刺,地藏王曾经说过,难海有八万四千种渡海的路径,九泉之下这亿万痴鬼竟然一个成功渡过的也没有。” 我迫不及待的说,“快带我去。” 孟婆说,“去哪里?” 我说,“当然是去难海的海滩了。有八万四千种路径,这成功的概率也太高了,我似乎已经看到莲花台在向我招手了。咱们快去吧,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孟婆像是看笑话般地看着我,说,“你上辈子是干什么的?” 我想了想,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谁还记得啊!快走去难海吧,天色不早了。” 孟婆说,“且不说你生前是干什么的,但你肯定是在黄河里被淹死的。” 我是 说,“为什么?” 孟婆说,“你有一股子不见黄河心不死的犟牛劲儿。” 我说,“这你就错了,倔强我可能是有点,但是这个牛,是我家阿牲才对。” 阿牲说,“掌柜的,我不犟。” 我说,“阿牲,你别犟。” 阿牲说,“掌柜的,我不犟。” 我说,“阿牲,你乖。” 孟婆说,“行了行了。你俩还唠起来还没完了。我先说好了,我把你们送到难海滩头我就走了,能不能渡过去就看你们自己造化吧。我陪你们来这一趟,我那汤店交给阿哈一个人忙碌我还有点不放心。” 我说,“那么大一个店让一个小姑娘打理确实够累的,孟婆你把路线跟我说一下就可以,我们自己去。” 阿春也说,“是啊,阿哈实在太辛苦了,孟婆汤店平时又那么忙碌。” 孟婆说,“能让你们自己去我还在这儿废话干什么。这可是地府,妖魔鬼怪、步步该灾的,让你们自己走过去太远了,而且难海也确实有些古怪,不好找。你们鬼生路不熟的,还是我带着走能快一点,早点到那里也好让你们早点死心。” 我说,“那就劳驾了。” 孟婆伸出两只手,说道,“抓住我的手。” 孟婆右手牵住我的左手,左手牵住阿春右手,阿牲没抢到手,只是呆立地看着。 阿牲还在期待着孟婆能够伸出第三只手来,可是孟婆的法力毕竟还是有限,变不出哪吒那样的三头六臂来。我和阿春一鬼抓住阿牲的一只手。我们四个便围成一个圈圈,开始在海滩上面转圈圈。 转了一圈又一圈,只见孟婆嘴里念念有词,声音细若游丝,似乎在念一些传送的咒语。念的什么我听不懂也听不清,我已经转圈转的我晕头转向了。 但是孟婆的咒语念不完,我们这圈圈就一直转的根本停不下来,有一个瞬间我觉得不是我在转圈圈,而是圈圈在转我。身体不受控制一样,就是转,转,转。我感到有点恶心,想吐。我有些受不住了,晕头晕脑的我甚至都没有办法抓牢孟婆的手。 我在想,孟婆的法术是不是不灵了,或者一次带太多鬼这法术就发动不了吗? 这圈圈我是真的没有办法继续转下去了,我感到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到了沙滩上。我的手也很自然的和孟婆的手分开了。但是阿牲攥着我的手没有放开,在我瘫坐到地上的时候把他也拽到地上了,阿牲又把阿春也拖累了。 孟婆看着我们三个瘫坐在沙滩上,一脸无奈。 我缓了一会儿才对孟婆说到,“不行咱们换个方式吧,我受不住了。” 说完我就躺在沙滩上,感觉天在转,海在转,沙滩在转。脑袋晕晕的,似乎整个世界都转了起来。 孟婆看着我躺倒地上了,她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我马上做起身来,我说,“不能走,我们还没有到达难海,你至少告诉我们难海的路怎么走你才能离开。” 孟婆呵呵地笑了,她说,“大牙啊,你好好看看你现在这是在哪里?” 我扶着脑袋,让头不那么晕,我这才看到,眼前虽然也是海滩,但已经不一样了。苦海的回头岸上是一望无际的沙滩,我记得在海滩上游玩的鬼三三两两的也不是很多。这里却不一样,这里的沙滩就眼下这一块,往远一点就是一片山林,那边那山临海,山上山周郁郁葱葱林木茂盛,这沙滩也小,显得鬼就特别多起来。这些鬼一个个都推着木筏向海上去,大概是想要乘坐木筏渡海而去! 原来我们真的已经跟随着孟婆来到了难海滩头。 第四十一章 没有筏子 孟婆说,“这里就是难海海滩了。” 我还一时回不过神来,这太神奇了。我说,“孟婆你真了不起,就这么一转,这法术,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孟婆说,“没想到大牙你还会夸鬼。” 我夸她了吗?我真没觉得,我说实话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有件事让我很为难,就是女鬼一旦跟我说,没想到你还会夸鬼这句话的时候,我就总是搞不清楚她们要表达的确切的意思,她们是在跟你套近乎呢还是真的没有那么想过呢?这我是真不清楚的。毕竟女鬼的很多心思都是不能猜的,因为猜来猜去我也猜不明白。但是孟婆老是当着阿春和阿牲的面叫我大牙,这个我是真不能忍,我会忍不住就想给孟婆也取一个什么外号来的。 回头想想,阎王们都管孟婆叫孟孟,我是不是以后也这么叫! 等等,我刚才说到哪里了?阎王们既然给孟婆取了外号,那孟婆在私下是不是也给每个阎王也都取了外号呢?那个总是睡不醒的大殿阎王孟婆会称呼他什么?阎罗王又会有个什么外号呢? 如果是这样,我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阎王们管孟婆叫孟孟时还浑身发冷,现在想想我可能冤枉阎王们了,依照孟婆总是叫我大牙这个尿性来看,可能就是孟婆给别人取外号在先的。 “那个,孟……孟婆!”我说。那个孟孟这个称呼我总感觉有些难以启齿。 孟婆说,“嗯,怎么了?” 我这是怎么了,给别人乱取外号这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我说,“没,没事!” 孟婆说,“那没事我就先走了,这里的鬼这么多,等你知难而退的时候总有办法打听的到回去怎么走的。” 我说,“既然来了,我肯定是被地藏王的金身罗汉送回去的。” 孟婆说,“白日梦少做一点比较好,你看见那边了吗?”孟婆指着不远处一群丧气鬼说道,“回去的时候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我说,“他们是干什么的?” 孟婆说,“跟你一样,是一群志得意满想要渡海的鬼。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群想要渡海而不成功,知难而退的鬼。” 我看着那群鬼,确实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地从海滩那边往回走,我跑上前去问其中一个鬼,“你们怎么都回去了?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们都忘记了吗?加油,你行的,成功不就是靠坚持的吗!” 那被我问话的丧气鬼叹了口气说道,“唉!谁不想坚持呢!我都试了九次了,每次都不成功,筏子还没到海里就被浪给摧了!难啊,太难了。” 我继续鼓励着他,他要走,我硬把他拦下来,我告诉他,“难才要坚持啊,对不对?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肯定不是来度假的,对不对?你都试了九次了,为什么不再试一次呢?没准再试一次就成功了呢!” 这个丧气鬼被我说了这一通,便只一个劲儿叹气起来。他旁边另一个鬼搭茬说道,“没用的,再试多少次结果也是一样。他试了九次,我都试了九十九次了,结果呢?结果还不是次次都失败!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寻求佛法庇护脱离苦难的,但现在我们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自找麻烦啊,简直就是哪里有苦难我们往哪里上啊!这不划算,不划算。” “原来是这样啊!”我把拦在他们面前的胳膊放了下来,我说,“但是你都试了九十九次了,为什么不再试一次呢,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往往是行一百而半九十,你再试一次没准就成功了呢!” 搭茬的这个丧气鬼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没回答我,但是他后面有一位老者却是说话了,那老鬼说,“年轻娃,你别劝他们了,都是一群没有那个命的鬼,再试多少次也没用,最近一百年啊没有一个成功的。别说他试了九次九十九次,老朽我都试了九百九十九次了,过不去就是过不去。不如早早回家,跟老婆孩子热炕头来的舒服。唉,想想我那老伴,这些年来我真对不起她呀!” 我见这群鬼里还有这样一位老者,我便肃然起敬起来,“老伯,你好,问您老安!您老这么大岁数,试过九百九十九次了,这不容易,我想问一问,您老难道没想过再试一次吗?” 那老者咳嗽了一声,道,“老了,试不动了。年轻人呢,我知道你也是好心,但是毕竟鬼各有志,你也别在这拦着了,就让我们懦弱一次,让我们回家吧。天色也不早了,你要想渡过去,就得赶紧了,你看这潮起潮会落,花谢花会再哎开,只要你愿意,你试个十次百次千次万次都没关系。” 老者如此一说,我连忙让开道路,说“不好意思,您请,您请!” 我看着他们从我身边走过,不由得叹了口气,像是被他们传染了一样,我也开始叹气了,只不过我叹的是世道鬼心,我叹的是在这世界上不是成功太难,而是坚持的太少。 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坚持,客栈要兴旺,就看眼前这一步了。我苦央着孟婆才来到这里,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回头路可以走了。 我回过头去,看见孟婆已经看不见了。 阿春说,“孟婆她老人家说家里有事,刚才在这儿转了个圈就变没了。” 我说,“阿牲呢?他也跟着孟婆回去了?” 阿春说,“不介,阿牲去那边看其他鬼如何把木筏推到海里,学习渡海的经验呢!” 我说,“阿牲去了,你倒没去,这实在让我很意外。” 阿春说,“我也不消去得,我却是知道他们注定要失败的。” 我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你不要看不起失败。走,我们也去看看。” 我和阿春一起往更靠近海边的地方走去,阿牲已经在那里帮着别的鬼加油打气了。 只见那一帮鬼把木筏从沙滩上艰难地推到海水里,那海里浪涛立时就迎风涨起,一起丈高,猛然而落,直拍在那木筏之上,众鬼还没来得及上得木筏,那筏子便已被浪水一拍两散。 未免被海浪拍打,众鬼也都一哄而散。等到再次聚拢之时,木筏散落的木桩早已随波逐流不见踪影。于是又得重新伐木。 如此三番五次,那浪水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一拍一个准。莫说是渡海了,众鬼实则连木筏都没爬上去。 “这等困难,可如何是好!”我揪心地说道,“我们不如回去吧。” 阿牲说,“掌柜的,现在回去不太好吧。” 阿春说,“是啊掌柜的,您刚才还劝别的鬼要坚持呢!怎么到了自己,连试都不试一下,就要打退堂鼓!” 阿牲说,“对啊掌柜的,咱们好歹也试一下!万一成了呢!” 我说,“那就,那就试一下?” 阿春和阿牲都说,“掌柜的啊,这大主意还是得你定!” 我说,“来都来了,成与不成的,那就试他一下。”我往两只手上呸了呸唾沫,搓了搓,又撸起袖子来,豪气干云地冲着大海走去,准备大干一场。 阿春拉住我的胳膊说到,“掌柜的,干嘛去啊!” 我说,“干他一票去!” 阿春说,“可是,掌柜的,咱们没有筏子!” 阿春这样一说,我的干劲顿时消了大半。 “对呀,咱们没有筏子呢!”我说,“这可不怪我不去啊,实在是因为咱们没有筏子。” 我的退堂鼓又通通通地响了起来。 面对困难我一直打起退堂鼓来,这不是平白无故的,这是因为生活告诉了我,在注定要失败的事情面前,止损很重要。 阿牲却说,“我们去做一个木筏吧!掌柜的你看,那边有一片树林可以采木!”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么的,还真有一片林子。 第四十二章 经 由于初来乍到人地两生,在山林那边,我们找了一位老向导。 我就很疑惑地问这个老向导,“在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成功渡过难海的?” 老向导向我们介绍道,经上说,有一个。 原来此事年深日久,靠口口相传的话好多传说都被鬼给遗忘了,何况难海这边本地鬼很少,都是奔着要渡海而来的冒险家,就是说这里的鬼大部分都是游客,即便有的鬼在这里待了十年八年的,但是关于一些历史久远的传说他们未必能知道,就不得不到故纸堆里寻找古圣先贤书写的经典来了。 关于渡海成功这件事,经上也只记载有过那么一个,但关于他是如何渡过的,就语焉不详。我们能够知道的就是这个鬼是个光头,靠伐木为生,善于制造木筏。于是我们可以可靠地猜测,这位光头强是坐在他自己造的木筏上渡海的。 既然有这么一个传说,看来渡海也不是无稽之谈。 那么问题来了,“像我们这种不会制作木筏的鬼,上哪里能搞到木筏呢?”我不禁这样问道。 向导笑着说,“你算问对鬼了,我给你介绍几家卖木筏的商鬼好了。” 有卖木筏的,这当然再好不过了。向导带我们在林子边找到一家木筏厂,这里的木筏十来个一堆,一共有十来堆,在这些木筏堆围绕的场地里,有好些鬼在排队买木筏。 阿牲诧异地道,“掌柜的,原来这木筏还有卖的啊?” 阿春说,“你看看,要不说咱们有找向导的必要性呢!若不是老向导带着,咱们哪能找到这木筏厂!” 我说,“都别贫了,能不能聊点重要的事情!”我问那向导,“这里的木筏多少钱一个?” 向导说,“他们已经卖的很便宜了,一百块一个,你想想,这人力物力劳力,在这难海什么都不容易啊!” 阿牲说,“不算贵,掌柜的咱们买一个吧!” 我有点舍不得花钱了,没想到阿牲这么大口气,一百块到他嘴里竟然是不算贵! 也对,一个会拿一百块买一粒种子的,花同样价钱竟然买到了一个筏子,这样一对比筏子确实不算贵。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当掌柜的不知道钱是好东西。 有别人把钱交给我,来我这儿买东西的时候,哪里见过要我花钱去别人家大手大脚花钱的?我感觉不得不教育阿牲了,我说,“阿牲,咱们来算算账,一个木筏,推到海边被浪拍一下,一百块就没了,你说这贵不贵?你那钱够买几个木筏子的?要知道,咱们可不是来这里玩打水漂游戏的啊!” 阿牲低着头不说话了,好像是在腹诽我本性难移。 向导来打着哈哈说道,“没关系没关系,觉得贵可以不买嘛,有便宜的,就是麻烦点。我给你们介绍个伐木工,你们上山伐木自己做木筏吧,这样就很划算了!” 我说,“我们三个大劳力,不用请伐木工了,向导你给我们指条上山的路,我们自己去伐木就可以。” 向导对我说,“一看你就是个当家的,但是呢也不必事事都这么经济。在地府这个不毛之地啊,长点植被不容易,所以这地府是草有草使者,花有花使者,这树当然也有守树的使者管着。你不是伐木工,没有伐木证,树使者也不让你砍树不是!”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看来这伐木工的钱是省不下了。 向导问,“怎么样?想好了吗?” 我说,“那就找一个吧!” 向导便又带我们离开木筏厂,来到伐木场,这里是个空地,围着几十号青壮鬼,不知在吵吵闹闹地在嚷着什么。 向导向众鬼喊到,“安静,都安静一下,这里有个客官要上山伐木,谁愿意跟着去?” 众鬼都积极地表示,“我,我!”“我去,好几趟都没选我了,我去!” 向导问我,“你对伐木工有什么要求没有?” 我说,“最好是干活麻利点的,我们挺急的。” 向导说,“这范围就太大,我们这儿的伐木工都听优秀的,单凭干活麻利排除不了几个鬼。你还有其他要求没?” 我不是一个很刻薄的主雇,现在让我提要求,我一下子还真想不到许多,我说“让我好好想想吧!” 这时候,伐木工里面有一个鬼突然认出了我,他喊着,“尾掌柜!尾掌柜,选我,选我!” 我看着那个鬼,人不太出来。阿春却认出来了,阿春说,“阿财,你怎么在这里!” 我问阿春,这是谁? 阿春说,“他是阿财啊!掌柜的你不记得了吗?曾经来咱们客栈里的那个财主鬼!” 我说,“哎呀,原来是他,快认不出来了,现在消瘦了许多,也憔悴了不少。” 我走到财主鬼,也就是现在的伐木工阿财跟前去和他握手,我说,“你好,你好,我们好久不见了!” 阿财感动的有点喜极而泣地道,“尾掌柜,真好,你还记得我!” 向导看见这一场景,便来问我,“是不是选好了?” 我说,“那就选阿财吧,这是个旧相识,他在这里,我找别人不合适。我们雇佣阿财来伐木,佣金怎么算?” 向导说,“这个啊,你们要选这个伐木工的话,就不要你们钱了。” 我说,“为什么?”虽然不要钱我也挺高兴,但是反而不能不感到很奇怪。 向导说,“他可能不符合你们的第一个要求。你们既然选他,只求别砸了我的招牌就行,钱就算了。用得不合适你可以再来这里挑换,到时候咱们再另算佣金。” 我看了一眼阿财,心里有些懊悔,但是选都选了,何况又是不要钱的,我说,“那就这样吧,感谢向导一路来的帮助,我们就用阿财了。” 向导祝我们一路顺风,便让阿财跟着我们进山去伐木了。 我问阿财,“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阿财说,他在酆都城的时候听了一场黑中介的演讲,感觉不找工作不行了。然后就被那个中介给介绍到这边来当伐木工。 我说,“你在这里干的怎么样?”我似乎有点明知故问,向导都说了,他干的不怎么样。 阿财说,“伐木累啊!尾掌柜,你可不知道,伐木是真累。尾掌柜你们店里还招不招鬼?我上次见到阿春的时候让他帮我问你,也不知道你考虑过我没有??” 我看了一眼阿春,阿春眼神在回避着。我又看向阿财。 我说,“我们客栈现在也是危机四伏啊,一时半会可能还没有工作岗位,我还在想着要是实在干不下去,再裁一个的。” 阿牲突然紧张了,他说,“掌柜的,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可不能裁我啊!” 阿牲说完,阿春感到压力更大了,阿春说,“掌柜的,虽然我干的没有阿牲时间那么长,但是一直以来我也是很认真工作的啊!你不能裁我啊,以后不给我发工资也没关系,反正你不能裁我!” 我说,“我也就那么一说,这不是为了给阿财表明一下咱们客栈现在的这个紧迫的情况嘛,考虑裁鬼也是很正常的,不说这个了,先伐木吧,希望咱们早点成功了,以后客栈兴旺发达了,咱们只招聘不裁员!” 听我说完以后,阿牲和阿春两个才放下心来,伐木的时候也都表现出来旺盛的干劲。 经上说,佛祖曾以筏喻法。佛说,法尚应舍,何况非法。以此来告诫世人不要太执着。 第四十三章 阿财的点子 阿财砍树的技能真的是能让闻者流泪,见者伤心,这在开始伐木以后我才发现,我已经有点后悔用阿财了。 阿财砍树的速度倒是没话说,那是很快的,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有三五株树断于斧下了。可是这些被砍的树都只有胳膊粗细,我要的树起码得有大腿那么粗才能用的好吧! 我看见阿财砍树的时候,遇到大树砍两下砍不动,就马上换一棵小树去砍的鸡贼行为,我就按耐不住的生气。 这在不毛的地府里面就算滥砍滥伐了吧!砍出来的这些小树苗子我能做个毛的筏子啊! 我很生气地冲阿财吼道,“阿财你还是让这些小树再长长吧,这样残害小树真的会遭天谴的啊喂!” 阿财一边擦着汗一边跟我说,“尾掌柜你看我干活多卖力啊!伐木工很辛苦的。” 我嗤之以鼻道,“你可真是辛苦!” 阿财冲我傻傻一笑,又对着一棵小树继续去砍了。 我按耐不住身体里的正义之力我都想揍他了。阿春拦着我说,“算了算了,便宜嘛!” 阿牲也说,“是啊掌柜的,你跟他生什么气,不行咱们换一个伐木工不就好了。” 我想了想,换个伐木工不是又得花钱!阿牲真是有点大手大脚,在价值观这一方面跟他也说不到一块。 我干生着气,看着阿财挥汗如雨地砍着小树,我说,“行了行了,阿财,你歇着吧!” 我刚说完,阿财擦了把汗立马就停了下来,并且还凑在我身边坐下了。 阿财嘻嘻乐道,“还是尾掌柜体谅我。” 我问阿财,“你以前是不是没砍过树啊!” 阿财说,“可不是,我哪干过这个。自从那日在黄泉客栈遇见你们,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实在找不到工作了才来这里的。对了尾掌柜,你们来难海,是旅游吗?阿春你说你还不好好干,你遇上多好的领导,没事还组织组织活动。” 阿春有些尴尬地说,“我们是来渡海的!” 阿财惊讶地说,“哦!哦!是在山的那边有个海滩吧?我看见每天都有好多鬼在那边玩,好像还挺热闹,我活着的时候三亚海南也没少去,没想到做鬼也流行这个,以后有钱我一定也去海边看看。” 我说,“海边就离你二里地,没事溜达溜达就到了,还用等有钱?” 阿财说,“尾掌柜的你是不了解情况,我们伐木工有合同的,不让出山。所以我想等我攒够钱了我也辞职,地府这么大,我要去看看。” 我恍然道,“哦,是这么个情况啊!” 阿财说,“可不咋的,干个活也不容易,连点自由都没有,如果不是有工资,跟劳动改造似的。不说这个了,尾掌柜,你们到山上砍树干嘛?去渡海多好玩。” 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地,我看着阿财没好发作,我有苦难言地道,“我们没筏子啊!” 阿财说,“没法子咱就想法子嘛!法子都是想出来的。” 我真是有些忍无可忍了,跟这么一个鬼说话怎么总聊不到点子上呢!我站了起来,对着阿财,我说,“没筏子,是没有筏子啊!想法子管什么用?管什么用?就你砍的这破树,还能想什么法子!想什么法子!”我越说越来气,一脚把阿财码的整整齐齐的几棵砍好的小树全都踢的横七竖八乱七八糟。 阿财感到受了侮辱,也站了起来跟我嚷道,“我那么卖力给你砍树,你给我踢了干什么?原本以为是个旧相识能好相处呢!这一通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跟谁俩呢!哼,我不干了!” 阿财也冲小树苗踢了一脚便嘟嘟囔囔地走了。 我也不去管他。因为生气,我内心起伏不定,我便一屁股坐在菩提树下乘凉,缓缓心神。 阿春说,“阿财怎么走了?” 阿牲说,“算了,掌柜的那么说他,要我是阿财我也走了。” 阿春说,“掌柜的怎么坐那儿了!快去道个歉,把阿财追回来吧,咱们就这一个伐木工。” 阿牲说,“算了,走都走了,我要是掌柜的我也拉不下这脸。” 阿春说,“那现在怎么办呀?” 阿牲说,“我看掌柜的也不打算渡海了,咱们也别自讨苦吃。先坐掌柜的旁边歇会吧!” 他俩坐到我旁边,见我一直不说话,就劝我,“掌柜别生气了,阿财他就那么一个鬼,活着的时候是个大财主,没受过气,说两句就受不了。咱不能跟他一样!” 我盘着腿在菩提树下坐着,思考着阿财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没法子,想法子啊!” 我想,他说的是不是“没筏子,想筏子”呢! 我心情平静下来了,我就想,既然已经没有筏子了,那我就想想筏子安慰安慰自己吧。我要是有个筏子,那个筏子一定是大腿那么粗的木头捆成的,一定结实又耐用,严丝又合缝。我还要在筏子上竖一杆小旗子,上面写着“黄泉客栈”!如果这还不干脆,那么干脆我就在小旗子上写“尾牙”! 我想着这样的筏子在难海上迅捷飞驰多么威风。看着那些连筏子都推不到海上的鬼一个个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哈哈哈哈!”想想我都能笑出声来。 阿牲和阿春坐在我旁边,见我盘腿闭着眼睛一直不说话,他俩也眯着眼睛要睡着了。突然,地面好像动了起来,阿春睁开眼睛惊讶地看到了什么!他叫醒阿牲,两个鬼一同惊讶——在我们的脚下,赫然便有一只金色的筏子,我们三个正不偏不倚地坐在上面。刚才的大地动,实在是那金筏子自己在动。 我想着筏子想的出神,他们怎么也叫不醒我。 只见那金色筏子自己飞一般地在地上滑行,一直冲到海边。正在难海的鬼看见我们也都很惊讶。无端的飞筏让他们不得不给我们让出一条路,金筏便从他们身边直飞到海上,勇往直前。 等我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四处全是海上,迎面是惊天骇浪。我被吓了一跳,险些从金筏上掉下去。还好阿牲和阿春拉住了我。 我问他俩,“这是什么情况?” 他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莫名的兴奋。 我想,我们成功了。近百年来我们是又一个成功渡海的鬼,看来这回要被载入史册了。我们不敢太兴奋,怕掉到海里。 但是大海茫茫,我们要找的莲花台在哪里呢? 第四十三章 乘风破浪 我们竟然坐在我想象出来的金筏之上成功地渡上难海,但这也并没有使我的兴奋维持多久时间。 因为我发现,茫茫难海,我们根本不知道地藏王的道场莲花台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们行于海上,没有航海图和罗盘,也就更加不能知道自己行走了多久多远甚至于不知道我们具体在什么地方。 令我惊奇的地方是,我发现我无法掌控这艘金筏,筏子是在自己受莫知之力的驱动,向着不可思议之地前进。 让我们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海面上时刻都在保持着惊涛骇浪的状态,而这些波涛似乎有意识一样,全都巧妙地避开了我们的金筏。 我们就这样在难海之上乘风破浪。 这金筏不用撑,不用划,自己知道航线,还能平复海浪。海面波涛汹涌,我们在筏上却也百无聊赖。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阿春率先看到一座小岛。 阿春喊到,“看呢,那边有个小岛,我们可能已经到了。” 我顺着阿春指的地方看去,要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才在海平面上见到一个类似岛屿的白点。 金筏直向着小岛行进,逐渐靠近了小岛,在小岛边上停靠了下来。我们果然是要在这里下船。 等筏子在岸边停靠后,阿牲和阿春迫不及待地跑了下去,我在筏子上坐的太久,腿脚有些发麻,行动不便地从筏子上蹭着下来的。 我手扶着金筏,脚踩在海滩上,海水浸泡到脚面,我的脚麻劲儿刚过。我叫住阿牲还有阿春,让他俩过来帮我把筏子拖到岸上。毕竟这是一个金筏子,丢了怪舍不得的,筏子上也没个锚,不单没锚,筏子上毛都没有。 只有筏子本身很金贵!这筏子就是传说中的穷的只剩下钱了啊! 我说,“筏子你寂不寂寞呀?我带你到岸上去,你带我们去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好呀?” 但是筏子却一动不动,我们三个鬼都推不动。海水在脚边流过,因为我们是鬼,海浪经过脚边却也激不起一丁点儿浪花,也可能因为我们是鬼,所以才推不动这个筏子吧! 阿春说,“掌柜的,这筏子推都推不动,比下了锚定在这里还牢固,我看我们就把它留在这里吧,应该跑不了。” 我说,“万一跑了呢?谁能说的准!我们钱也不多,这个金筏子我们随便敲敲打打弄几块金渣就够咱们吃香的喝辣的了!别磨蹭了,推不动肯定是你们没用劲儿!” 阿牲说,“掌柜的老毛病又犯了,见到金子就走不动道!” 阿春说,“这筏子虽然是金颜色,但不一定是金子做的吧!金子做的怎么能在水上漂呢?” 我说,“现在科技高了,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别说让金子在水上漂,就是让金子在天上飞都有可能!” 阿春鄙视我一眼,他说,“掌柜的枉费你平时还总以尾科学自居,在金钱面前连基本的物理规律都不要了!” 我说,“你跟一个鬼讲科学道理,你可真逗!别说话,赶紧推,推上岸了大家都有份!” “真的假的?”阿牲说,“阿春你别跟掌柜犟嘴了,赶紧推!” 阿春无可奈何,尽管筏子怎么推都推不动,阿春还是跟着阿牲也用力推起来。 我喊道,“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用力!” “一!” “二!” “三——” “嘿呀!”我们三个在我喊到三的声音落下时,大家一起使出来全力推去。 却不料一下推了个空,金筏在那一瞬间消失了,害的我们在海滩各吃了一嘴狗啃泥! “哎呦掌柜的,我说咱们不要推吧!”阿春摔倒在海水里抱怨道。 我也摔得不轻,我扶着老腰说,“别抱怨了,扶我起来,哎呦,闪到腰了!” 阿春也不敢不顾我的安危,他和阿牲两个忙爬起来扶着我。 我说,“这金筏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阿春说,“哎呦我的掌柜的,你就别念着你的金筏子了,看看腰还好不好?走两步,扭一扭,跳一跳!” 我说,“还好,没伤到要害。咱们上岸吧,别在水里泡着了!” 他俩扶着我正要往没水的地方走,突然在我们眼前,原来金筏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光头小金人。 我眼前一亮,停了下来。阿牲和阿春他俩看到金人也都挺惊讶。 没想到那金人竟然开口说话了,他双手合十向我鞠躬道,“阿弥陀佛,你们好!” 我说,“你好,你好。请问你是?” 那小金人说,“贫僧法号金筏,是地藏王菩萨座下的金身罗汉,也是送你们渡过难海来的金筏!” 我恍然道,“原来如此!”原来那金筏不是我想象出来的,是金身罗汉幻化的!我就说嘛,我并没有那么高深的法力,我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根本一点法术都不会。 我问道,“你是孟婆派来接我们的吗?” 阿春插话道,“掌柜的你别老惦记着孟婆了,金筏罗汉是地藏王座下的,那肯定是菩萨知道咱们要来,特地派来接咱们的!” 我问金筏罗汉,“是这样吗?” 金筏罗汉双手合十嘴角含笑道,“阿弥陀佛,是施主坐于菩提树下,悟得地藏菩萨莲花真义妙道,贫僧受到你的感召,这才来渡施主过得难海的!” 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我吗?我悟道了?” 阿牲说,“掌柜的,你悟出什么来了,也跟我们讲讲,让我们也升华升华。” 阿春说,“我就说嘛,那会儿掌柜的坐在菩提树下想事情想的太入迷,还笑出声儿来了,我当时就觉得此中必有蹊跷!掌柜的,你说说吧,到底悟出什么来了?”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悟出什么道了。 我说,“没什么的,我就是瞎想!” 金筏罗汉说,“难海滩头,众鬼皆执着于木筏,施主和众鬼一样,想要渡过难海的心切,但施主最后能放下执着。佛说,能不执着,就很难得。施主懂得放下,实在难能可贵!” 金筏罗汉把道理已经点破,我听在耳里,竟是满面羞愧,阿牲不顾我的羞愧,还要在我伤口上撒盐。 阿牲指着阿春说,“阿春你看看你,都怪你,掌柜的一看到木筏渡海几率微渺的时候就说要放下,你还嫌弃掌柜的太早放弃,掌柜的那是放弃吗?那是大智慧,你懂不懂啊!” 我说,“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相互指责了。那个金筏罗汉,这小岛就是地藏王菩萨的道场莲花台吗?我们来都来了,想见见菩萨有事商量,麻烦你给引见引见!” 金筏罗汉摊开一只手,做请的姿势道,“请随我来!” 第四十五章 消息一好一坏 我们一行跟在金筏罗汉身后,来到一座石坊立柱前面时,我便看到立柱两侧隽刻着这样一副对联:常于生死苦海中,作大船师济群生。 我们停下脚步,先感叹了一下这个石坊的高大,随后便又沉浸于这对联的字里行间,感受佛法普度众生的伟大! 金筏罗汉说,“大家随我进来吧!菩萨正在里面宣讲佛法,大家来都来了,听听佛法也是好的。” 我们都说,“好的。” 看着金筏罗汉走进石坊,我们便也跟着迈步进去。 可奇怪的是我们好像被挡在门外了,那石坊中间像是有一层玻璃隔绝一样,看不见摸不着,但更是进不去。 我们眼睁睁看着金筏罗汉独自前行,我不得不喊了一声,“罗汉慢走!” 金筏回过头来,还问我们为什么不走了。 阿春说道,“我们要是能进去还不进去嘛!” 阿牲说,“你要不是诚心带我们进去就别带了,原来和尚也这么假惺惺的!”我连忙拦住他们,“你们两个别乱说话,你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界!” 我对金筏罗汉谄媚地笑着说道,“我们进不去,你过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门是不是坏了?” 金筏罗汉便从石门间走出来又走进去,他说,“没毛病啊!” 可我们再试的时候,却怎么挤也挤不进去。 “哦!我知道了,”金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到,“菩萨曾经说过,三界之中,鬼是最执着的,鬼的怨念极深,极度放不下,所以菩萨设此法门,只有心中没有执着的才能进去。就像你们渡海时候一样,当你们放下执着,海也就可以渡过了。你们进不了门内,就是说,你们渡海而来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我说,“这不是废话嘛!没有别的目的谁有事没事要渡海玩啊!” 金筏说,“有的。你们在难海见到的那些鬼,他们的唯一一个目的就是要渡海。” “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我说,“但是我们不一样!” 金筏说,“你们能够渡过难海,说明你们确实别具慧根。但你们若能再次放下心中执着,地藏王菩萨的真容你们也是可以见到的!” 我为难地道,“你这是让我放弃卖鸡肉啊!那样的话我们来见地藏王还有什么意义呢?” 阿春说,“是啊掌柜的,咱们若想见到这个地藏王,不但咱们的客栈可能就开不成了,没准咱们都得先变成和尚!” 阿牲说,“那可不好玩了,我还没娶媳妇呢!掌柜的,要不咱们回去吧!” 我说,“咱们现在回去不太好,咱们又不是非要见到地藏王不可的。咱们只要菩萨在咱们的事上点个头就好了嘛!” 阿牲和阿春面露喜色竖起大拇哥说道,“掌柜的高啊!” 我问金筏罗汉,“可不可麻烦你帮我们带句话,我们不用见菩萨,只要他一句话就行了。” 金筏罗汉面露难色。 我说,“你看我们大老远的来都来了。放心吧,这件事不大,阎王们都知道,但他们碍于菩萨的面子不敢贸然同意,我们就是问一下菩萨对此事是个什么态度。对菩萨是一句话的事,但对我,就关系到我一生的事业了!对了,孟婆也很关心这件事,她跟我算是合作关系,我能来到难海还是她带我来的呢!” 金筏罗汉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原来阎王和孟婆都有参与,这我就有底了。不知道你要我问菩萨的是一句什么样的话呢?” 我说,“我知道你们佛门是不吃荤腥的,但是黄泉路外有很多孤魂野鸡无处安置,当然也有其他的动物,问题是我们做出来烧鸡烤鸡大盘鸡以后,阎王不敢让我们卖,就是怕菩萨有意见。但我们不是杀生啊,这些小动物活着时都是枉死的,没办法入六道轮回。我们也想改善一下地府的伙食不是!你看能不能帮我们转达一下,只有菩萨同意,这肉我们才好开卖。” 金筏皱起了眉头说,“这事确实有点难办了!” 我说,“你不能反悔啊,你都答应帮我传达了的!” “这个……”金筏眉头深锁,他说,“我就替你们问一下,成或不成的,就看缘分了。” 我拉住金筏的手感激道,“太感谢了,你是个好罗汉。” 金筏又一次进到石门里面,我们满是欢喜地在石坊前等待着他的好消息。 过不一刻,金筏从里面出来了,他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个?” “那就听好消息,”我说,“还是听坏消息呢?” 金筏说道,“这就要你自己决定咯!反正两个消息我都是要说的。” 我说,“那我们先商量一下。”我和阿牲阿春三个围了起来讨论着,阿春说,.“听好消息吧,咱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听好消息嘛!” 我看了看阿牲,问,“阿牲觉得呢?” 阿牲说,“既然阿春选了好消息,那我就选坏消息吧!” 我说,“为什么呢?” 阿牲说,“没有为什么啊!” 我白了他一眼,“你就是想让我为难!” 阿春说,“这种大事还是掌柜你拿主意吧!先听好消息就早高兴一会,先听坏消息不过是晚高兴一会,没区别的。” 我说,“像这种怎么选都没区别的事情你知道让掌柜的我来拿主意了!” 阿春委屈地道,“那怎么办?” 我说,“就商量到这儿吧,我有选择了。” 我起身对金筏说道,“我们选先听坏消息。因为我们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好要听坏消息的打算了,先听坏消息再听好消息我们会很高兴。如果先听好消息,把我们为听坏消息做的心理准备冲垮了,再听到坏消息我们会受不了的。” 金筏罗汉说,“那既然这样,我就先说坏消息了。坏消息就是,地藏王菩萨说,他不会干涉你们在客栈卖鸡肉的事情。” 阿牲和阿春听到这个便相拥在一起,说道,“好耶!” 我掏了掏耳朵,我说,“我没听清,他同意我们买鸡肉,这个是坏消息?那好消息是什么?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了!” 金筏清了清嗓子说,“好消息是,地藏王知道你们进不了门的问题出在哪里了。是你心中对金钱的贪迷,是你们刚上岸时看到金子做的筏子以后就走不动道儿的执迷。菩萨说,只要你们能放下心里的执迷,你们全都是修行佛法的好苗子!你们听到菩萨的夸奖有木有好看心呢?” 我严词拒绝地说道,“并没有!” 阿春说,“掌柜的,咱们走吧!” 我说,“走着!能卖鸡肉了好开心呢!” “等一下!”金筏在我们要走时叫住了我们。 金筏说,“菩萨还有话要我交待给你们。菩萨要我交待给你们完成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可以更快的消除你们心中的执迷。菩萨说他希望下次你们来的时候,你们已经放下执迷并可以进到这个门里,那时他会亲自接见你们。” 我隐隐地感觉这不会是个太好的任务。 第四十六章 磨难的开始 我隐隐觉得金筏所说的这个任务不会是一个好任务。 我说,“我们可以选择不做这个任务吗?” 金筏说,“当然可以了。如果你们不做,刚才说的那个坏消息就变成好消息了。菩萨说,你们要是不做这个任务他就不让你们卖鸡肉,你想啊你们不卖鸡肉,大家也就都吃不上鸡肉,吃不上鸡肉就吃素的,吃素就是修行,阿弥陀佛,你们功德无量,这么大功德肯定会帮助你们早日消除业障,没准儿跟着菩萨再随便修行一下还可以成佛成圣的,有木有好开心呢?” 这次我和阿牲阿春三个同时义正言辞地说道,“并没有。” 我说,“我们做。” 金筏说,“你都不问我这是个什么样的任务吗?” 我感觉自己又被套路了,慌忙的问道,“对啊,这是个什么样的任务呢?” 金筏说,“既然选择做了,那么在反悔就来不及了哦!这个任务其实很简单,为了磨练你们的意志,菩萨决定让你们徒步走回黄泉客栈。至于出发的地点,我待会会随机送你们到地府的某个地方。这个地方我不确定是哪里哦!因为菩萨没有告诉我。” 我表情坚毅,有股毅然决然的劲头说道,“为了理想,这点磨难我能接受。就请罗汉带我们去吧!” 金筏说,“在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这次是为了磨练你们对金钱不要太执迷,所以菩萨交待,你们需要把身上所有钱都先交给我来保管。” 我说,“这不好吧,那我们路上咋吃,咋住?” 金筏说,“你们会有办法的,再不行你们可以化缘啊!这个我有经验,要不要我把钵盂借给你们呢?” 我说,“不需要!”这次出门我可是带着全部家当啊,一路上舍不得吃舍不得花的,这一下子全交给这个秃子,比要了我的命还让我心疼。 阿牲拉着我的衣角说道,“掌柜的,我把全部家当都拿来了,我舍不得啊!” 我说“我又何尝不是。” 金筏看出了我的担心,他说,“钱交给我以后会还给你的,这不是为了让你们磨练心志嘛!地藏王菩萨的名字都不好使了吗?” 金筏把地藏王的名号都搬出来了,万般无奈,我只有咬咬牙,对阿牲和阿春说,“都拿出来吧!” 金筏喜道,“这就对了嘛!” 金筏把自己的僧袍的衣角撩起来,做成一个包袱状,说道,“把钱都放进来吧!不要磨叽了,快到袍里来!” 我掩面而泣,就差哭出声儿来了,这好几万块,可是我一世积蓄,“我的金丝楠木的棺材本,都在这里了。”我说着把钱放到金袍内。 阿牲也学着我的样子把钱放进去,他也伤心欲泪道,“这可是我的老婆本啊!” 最后阿春倒是很干脆,他从荷包里掏巴掏巴,扔到袍子里两百来块钱,满不在乎地说道,“这我俩月工资,都给你了!” 金筏直直地看着阿春,阿春说,“不用瞪我,我没钱了。掌柜的就给我开过俩月的工资。” 金筏收起袍子,说道,“好了。我知道大家现在一定都很舍不得,甚至还有那么一点伤心。我希望大家记住现在的这种感觉,从这种感觉里再能明白一个道理,就是钱财乃身外之物。你们把钱给我,我拿着也很累的,你们把钱给我,你们应该感觉很轻松才对。” 我们三个一致地说道,“嫌累把钱还我啊!我们不嫌累。” 金筏说,“你们现在这就是执着,明知道我是不会给你们的,你们还要。想要你们为什么要给我呢?对不对?好了,闲话不说了,我们开始磨练吧,什么时候你们不执着了,你们就能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 阿牲嘀咕道,“拿来我的钱还说为了我们好,糊弄鬼呢吧!” 我说,“阿牲别嘀咕了,都走到这份上了,地藏王好不容易同意了的,别把事情再搞黄了。先由着他吧,我那么多钱我不是也没说啥吗?” 把钱收走这件事把大家心情搞的都很沉重。 金筏说,“准备好了吗?好了的话咱们就走吧,我带你们去出发地。” 我们跟在金筏身后,一直走到小岛边上,在靠海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又要坐金筏过海去。没想到金筏要我们手拉着手站定,我知道这又是用法术传送的那一套,孟婆曾经带我们玩过一会的。 我说,“传送这个我晕车,能不能少转几圈?” 金筏说,“你以前被传送过?不用担心,我这是随机传送,不需要转圈的。” 我说,“那我就放心了。” 金筏见大家都准备好了,便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我知道这一定又是传送的咒语。孟婆当初念咒语的时候我没听清,但我却知道金筏这次肯定和孟婆念的不一样。 阿牲在一旁对我说,“这孙子是不是在骂我们呢?”阿牲还在怨恨金筏收走他的老婆本,所以用的称呼词也讲究起来。 我说,“他在念咒语,不是骂人。” 阿牲说,“不像。我记得孟婆以前不是这么念的。你听这孙子念的啥,尼玛尼玛尼玛的,怎么听怎么像骂人。” 我说,“那不是尼玛尼玛,你再好好听一下,一定是玛尼玛尼哄之类的。” 阿牲说,“是吗?我再好好听一下。” 阿牲正要侧耳倾听,却突然之间大地晃动了一下,阿牲崴了一下没有听到。我也差点闪到腰。 我说,“罗汉,出什么状况了?” 金筏说,“到了。” 我四周看了看,还是在海滩之上,但这海滩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呢? 这里肯定不是刚才的小岛了,也不是难海。 这是? 啊,对了,这里是苦海的回头岸!我看到不远处的大石座了,那块大石座上的石头刻着回头岸的红色大字。 金筏也觉得新奇,“原来菩萨安排这里把当做你们的出发地啊!” 我说,“这里出发有什么毛病吗?这路我还熟一点,要是别处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金筏说,“选在这里,菩萨的意思是,你们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那我在问你们一句吧,你回头吗?” 我说,“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这鸡我是卖定了。” 但我看着阿春,感觉他一直在发抖。 我说,“阿春,你生病了吗?” 阿春说,“掌柜的,要不咱们回头吧!” 我说,“阿春你别闹了,就你那两百块钱,咱们卖几只鸡就赚回来了。别担心,以后我肯定给你涨工资。” 阿春面色发青,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怎么感觉阿春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呢? 金筏走过来说,“既然你们决定要走这条路,就出发吧。我完成任务送你们到这里,我该回去了。” 说完之后,金筏咻的一下,在我们眼前消失了。 第四十七章 好有道理 金筏离开以后阿春的话匣子突然被打开了。 阿春惊恐地说,“掌柜的这条路咱们不能走,一路上妖魔鬼怪那是步步该灾啊,太难走了,咱们回头算了。” 我说,“阿春你走过这条路吗?要走过才能发表意见。要是没走过那就不要在咱们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动摇军心。” 阿春说,“实不相瞒,掌柜的,我的老家,就住在这个屯,我是这个屯里土生土长的魂儿!别看屯子不咋大呀,有山有水有树林,兄弟姐妹有很多,老少爷们更合群儿……” 我说,“别唱,说重点。你家不是在饿鬼道口吗?怎么成了这个屯儿的了?” 阿春说,“我家饿鬼道口离奈河不远,就在河对岸。我年轻不懂事,在家混不上吃的就远走他乡了。掌柜的你还记得在黄泉客栈见我的第一面时我的模样吗?我就是从家一路走到鬼门关外的,一路上真是九死一生吃尽苦头啊!所以我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不能走,我也不敢再走了。我是本地鬼,有些事还能打听着,一路避重就轻地才走到关外。像咱们现在这样三个在一起,有些地方连躲都不容易躲过去。非得跟那里的恶鬼死缠一番不可的。地府里的恶鬼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我回想起了阿春初到黄泉客栈时候的样子,那时他衣衫褴褛可怜兮兮,身上还有不少没有愈合的创伤。我第一次见到他还误以为他是个要饭的乞丐。 阿春以前总是夸赞我是个有良心的商鬼,他又总是跟我表达他对于我能给他一个工作岗位的感激之情。 我总认为阿春是在拍我的马屁,但如果他是真的经历了那么多苦难才最后在黄泉客栈安定下来的话,那他倒好似从来没有拍过马屁一样,说的句句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了。 我问阿春,“难道出鬼门关只有那一条路可走吗?” 阿春说,“当然还有一条水路。哎?水路,掌柜的咱们可以走水路直接坐船回去啊!” 阿牲说,“金筏要我们走回去,是走回去啊!而且他还没收了咱们的盘缠,咱们连船票都没法买。” 阿春听罢也垂头丧气起来,“咱们不坐船,也只有那一条路可走了!” 我说,“丧什么气,高兴点!咱们没钱买票,但是咱们有脸啊,脸是干什么用的?在关键时刻,脸就是当钱用的。” 阿牲表情也变得明朗起来,“掌柜的说的对啊,咱们还可以刷脸!” 我们三个鬼此时此刻难掩心中喜悦之情,那金筏百密一疏,忘了把脸也拿走,我们可以坐船到孟婆汤店,再跟孟婆汇报一下地藏王不反对卖肉的事,顺便跟孟婆借六块钱船钱到阴沟那里搭踩沉的船回家,简直完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踩沉这位个体户跟地府的交通系统没联网,他死都不认脸,要不然我们连向孟婆借钱都不需要了。 看来到孟婆那里借钱的时候我又要拉下脸面牺牲色相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关键时候啊,这个脸就能当钱用。 我把自己的高级脸戴起来,哼着小曲儿走在前面,“月落乌啼那是……我这张旧船票是否还能登上你的客船唵!” 阿牲和阿春两个也一蹦一跳欢快地向着酆都城汽船站那边走去。 我们到达汽船站的时候,毫无疑问排队的鬼那是乌泱乌泱乌乌泱泱的。我们在排队的时候阿牲却又说起了丧气话,“掌柜的,我是有点担心啊,你说咱们坐船回去,金筏他们要是不承认咱们是走回去的怎么办?” 我说,“他不承认什么?他不承认又能怎样?金筏不是说了嘛,地藏王本来就不反对咱们卖肉,他要咱们走回去无非是磨练咱们对财富的执着,吃苦磨难是佛教修行的事,咱们又不当和尚,磨练失败又不影响咱们做买卖,对不对?所以说,阿牲,出事情有掌柜的我担着,你怕什么?你就踏踏实实坐船就可以了!” 阿牲说,“掌柜的说话好有道理,我的担心看来真的是多余的了。” 我说,“担心怎么会多余呢?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嘛!你看,连古话也说的是让咱们坐船,有船不坐走什么路呢?你以后担心事情之前多想想事情的本质就不会犯错误了,能担心说明你还是个好小伙,这次就不怪你了。” 阿牲点着头高兴的说着,“谢谢掌柜的开明,谢谢掌柜的不怪罪。哎?快轮到咱们了!” 说话间,我们排队的队伍已经越来越短,我们也已经来到了船门口,只见站在舱口的乘务鬼喊到,“最后五位了,赶紧上来。后面的坐下一趟吧!最近查的紧,不能多拉,下一趟也一样。一二三四五,第六个,别看了就是你,还有后边的,快去下一艘船那里排队吧,一会儿那边也排不上了!” 我们正好在前五个里面包括着,我说,“你看多好,咱们赶的多及时。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很幸运,说明连老天也要咱们坐船走呢!” 那乘务鬼说,“别聊天了,快进船舱里来,还在外面等二路汽车咋的?” 我们几个答应了几声,便从船舱口鱼贯而入。 一进船舱,乘务鬼大姐就说,“最后进来那几个,买一下票!” 阿春第一个冲在前头,“我刷脸!” “行!刷脸!”乘务鬼一脸疲惫地拿起扫描仪在阿春脸上扫了一下,“哔!”扫描仪亮起红色指示灯。乘务鬼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这脸无效,买票吧!” 阿春一脸诧异,在乘务鬼紧逼之下无奈说道,“我,没钱。” 乘务鬼没好气地说,“没钱做什么船,下去!” 阿春看了我一眼,有些依依不舍。 我说,“阿春你先下船等我们,等我从孟婆那里借了钱我好来接你呀!” 阿春说,“掌柜的你一定要记得来接我啊!” 我说,“一定的!” 看着阿春被鬼力士请下船去,我有些于心不忍。 阿春心里又何尝不是柔肠百结呢!鬼力士把他架下船时他还跟力士说了声谢谢,但看到力士转身把他一个鬼留在船下时,阿春的眼泪就绷不住了,他感到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我从船上走下来,拍了拍阿春的肩膀,让他不要伤心了。 阿春说,“掌柜的,你怎么下来了?” 我说,“我还不是舍不得你嘛!” 说着话,阿牲也被鬼力士从船上请了下来。 阿春看到此情此景感动地说,“阿牲哥,掌柜的,你们,你们对我太好了。” 说完便抱着阿牲哭了起来。 我拍着他的肩膀说,“傻孩子,我们是一家鬼啊!” 我们身后,乘务鬼从船舱里探出头来,先说了句,“三个老爷们哭哭啼啼的,要哭那边哭去,别挡着门。” 我们往旁边挪了挪,那乘务鬼又喊到,“那边有坐船的鬼吗?这里空出来三个座位,就三个啊快过来,船马上开了!” 话声刚落,那边一溜烟就过来了三个小鬼,这仨鬼毛毛躁躁的擦着我的身边就跑过来了。 我说,“不就做个船嘛,你们着个什么急?” 那小鬼说,“我们赶着投胎去呢!” 我赶紧给他们让路,没看出来,他们这倒是真的挺急的! 第四十八章 痴呆了我的春 阿春突然想到什么,他说,“掌柜的,你们也下船来,那谁去向孟婆借钱呢?” 我看着天真可爱的阿春,不知该如何告诉他真相。 阿牲却心直口快地说,“我们也被拒载了。” 阿春心里咯噔一下,他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惶恐。我知道阿春无法接受现在我们不得不走回去的命运。 公交汽船竟然拒载我们,看来我还是小看了金筏,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我们的脸都给冻结了。 我们顶着一副面无表情的脸还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当红小鲜肉,根本不可能凭着这幅表情吃遍天下的,不但吃不遍天下,我们现在连公交汽船都没办法坐了。 我想想在这酆都城还有谁是我能投靠的呢? 我说,“不成我就卖我这张老脸,去阎王那里打个秋风混点盘缠吧!” 阿牲说,“掌柜的别费劲了,你说的这个去找阎王的办法一点儿也不靠谱。你现在的高级脸被冻结了,拿出来顶多算个无效证件,连十大殿前的古楼牌坊都进不去。再说了我们的脸是从阎君办事处那里办理的,现在脸都冻结了,金筏没这个权限,他肯定跟各大阎王打过招呼了,我感觉地藏王这次是真心的想为难我们的。现在我们除了走回去,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感叹道,“阎王掌握你的死期,地藏王却算准了咱们的命数,现在看来,他说要咱们走着回黄泉客栈,恐怕再想多少办法也是没法避免的了。只是阿春到现在对于走这条路还有心理阴影,我们可不能缺少这个现成的领路鬼啊。” 阿牲说,“慢慢开导一下吧,心理上留下的阴影不可能一下子就说没就没的。” 我说,“那么阿牲你就负责开导阿春吧,时候不早了,咱们别在这里耽误功夫了,这里来来往往的都是急着坐船的鬼,咱们在这里站着还挡了他们轮回的路。” 我说完就转身顺着河岸向汽船离开的方向走去,阿牲在后面拉着阿春说道,“走啦阿春,再往前走我们找个桥到河对岸去,那里是不是就到你家了?高兴点嘛阿春,怎么说也快到家了,你不招待我们一下吗?” 阿春怔怔地任由阿牲拉着,慢吞吞地在后面走着,却始终一句话也不说。 我不知道阿春在想着什么,但我知道阿春想着的事情一定很可怕。 这里毕竟是地府啊,我们现在的地方又是地府的行政中心,身边处处都有可能使我们深陷万劫不复之境。 传说中地府里有个十八层地狱,就好像人间有一百零一层的高楼一样知名。其他三层四层五层六层的地狱,在地府里不知还有多少。 但这些地方,像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只是有听过没见过,虽然我们知道这些地狱就在我们身边,但是阎王爷的规矩很大,我们这些鬼如果一辈子不犯什么事情,恐怕到往生的时候都见不到一间地狱的模样。 阎王们在这个充满罪恶与惩罚的地府里,却独独把罪恶与惩罚隐藏起来,就是为了给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安置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阿春可能不太一样,他或许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知道的多一些。虽然不可否认阿春也是一个平头百姓,但我总觉得他看到过一些罪恶的什么,不然他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害怕。 其实阿春越是对那些事情感到害怕,反而越激发了我的求知欲,让得我越发想看一看那些罪恶的什么到底是如何可怕才使得阿春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再度提起还是如此受惊。 阿春什么也不告诉我们,他就这样不说话,我们从他那里得不到转述的二手资料,所以我们就不得不亲身犯险去体验地府一路上种种罪恶的第一手资料了。 阿牲还在开导着,阿牲说,“阿春,你不要这样吓唬哥哥,你振作一点啊,你怎么了?你忘记你的偶像是谁了吗?是那个天不怕地也不怕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啊!你好歹也要有他哪怕万分之一的胆气好不好!” 阿牲说,“你看咱们现在跟着掌柜的已经踏上了旅程,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就好像在护着掌柜的去西天取经呢?你是孙悟空啊,掌柜的和我还都需要你的保护,你怎么可以不振作呢?” 阿春悠悠地看向阿牲,阿春说,“我,我是孙悟空吗?” 阿牲说,“是啊,你在阿牲哥心里一直都是孙悟空。” 阿春说,“不是我胆子小。是我见过地狱里的景象,那景象简直太恐怖了。那鬼差把一个活生生的小鬼放在一块磨石上,那小鬼也不知犯了什么错才要遭那份罪,那磨石上真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阿牲制止了阿春的描述,“阿春你别说了,你越想,那画面在你脑海就越具体,你就越害怕。再说,你描述的这些,如果太可怕,作者写下来是会被屏蔽的啊!” 我说,“血腥的描述被屏蔽到不算什么。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没有办法描述的,阿春能描述下来的事情就还不至于太可怕,你让阿春把他看到的全都说出来,也许他能不再害怕也就好了。” 阿春说,“掌柜的,对,就跟你说的一样,我看到的那个画面我没有办法描述,我说不出来,所以那个情形在我心里才让我分外无法忘怀。” 我说,“说不出来就不要说了,反正我们还要再看一遍,到时候我们感同身受一下就好!” 阿春傻笑到,“嘿嘿嘿,掌柜的,这怎么能感同身受?” 我说,“阿春都可以听得懂玩笑话了,看来心理阴影也消失的差不多了。阿春你现在有什么感觉?不那么害怕了对不对?” 阿春说,“好像是不害怕了,无非是在经历一遍而已,有过一次经历了,再一次我想我也能忍受,掌柜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取得真经的!” 我说,“都是那个金筏闹的,咱们又不当和尚,取个毛的真经啊!” 阿春说,“那我们就为了黄泉客栈的前程,向罪恶出发吧!” 我说,“这没错,我们是为了黄泉客栈的前程而行的。” 阿春说,“掌柜的,你刚才是不是问我感觉怎么样了?我感觉有点饿了!” 我说,“阿牲,阿牲呢?赶紧看看手头上有什么现成的,先弄点吃的!现在我有点后悔没把金筏的钵盂要过来了,一路上别说还真能有点用。” 第四十九章 水怪 寻找食材这一方面,还真是难不倒阿牲。 我们是沿着奈河一路走的,奈河的另一个名字叫做忘川,忘情水的原料就是取自忘川两岸的花草,配上忘川之水酿煮而成。因着此呢,忘川的水也多多少少有一些忘情的作用。据传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这个传说就是从奈河两岸的居民传出去的。鱼的记忆在其他地方是不是只有七秒我是没有研究过的,但是在忘川,鱼的记忆绝对是超不过七秒的。阿牲打起河中鱼的主意,阿牲做鱼那也是有一手的,只是我们对做鱼这事还有些顾忌。 我们发现,现如今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充满顾忌,好像是带着镣铐在跳舞一样,也不知有什么可高兴的。 阿牲沿着河边观察了一番,他说,“这里的河水太深,不适合下水捞鱼,那么大一艘汽船都能在水上行驶,也不知道这水会有多深,但是贸然下去肯定是有危险的。” 我说,“不成就钓两条嘛,随便整几条吃着,压压饥,咱们也好赶路。” 阿牲说,“掌柜的,不能什么活都累我一个鬼,钓鱼我不会,我只负责做。” 我说,“阿春你去。” 阿春说,“掌柜的,咱就随便吃点压压饥的话,干嘛非吃鱼不可呢?” 我说,“这不守着河边呢吗!不吃鱼还能吃啥?别整借口了,快去弄两条过来。” 阿春无奈,屁颠屁颠地凑近河岸,阿春说,“掌柜的,没有鱼钩鱼线啊!” 我说,“难道还要我给你准备吗?我要是准备好了还要你干嘛?自己想办法,不行就拿棍子捅,下手捞!” 阿春撅着嘴蹲在河边,挽起衣袖便用手在水面划拉,水面也跟着哗啦哗啦地响着。 水有些浑浊不清,阿春便找来一根木棍伸到水中搅和,这水真是很深,木棍淹没在水面也碰不到河底。 阿春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碰了木棍一下,他一下打起了精神,聚精会神地盯着河面,果然见到水中一团黑影游动过来,阿春眼疾手快,迅捷地将手中木棍向着黑影插去,阿春用的力道刚猛,一招即中,那木棍生生插在那水中黑影身上。 阿春大喜过望,“中了,插住了,有吃的了!” 阿春有所收获他很高兴,我也为他欢喜,阿春还真有两下子,这么快就出成果了。我说,“阿春快把那条鱼叉上岸来吧,阿牲这边火也快生好了!” 阿春一用力,“哎呀不好!”阿春急嚷道。 我说,“怎么?跑了吗?” 阿春说,“那家伙在水里力气贼大,我挑不动了!” 我说,“我来帮你!” 阿春说,“我又怕用的力气太大,鱼没捞上来反而把木棍从它身上拔了下来。” 我说,“那你怎么办?不成就再往下插插,插深点不容易掉!” 阿春听我这样说,便又使尽全力将木棍向那黑影体内插去。 阿春这一下着实把那家伙扎疼了,只瞧见那木棍颤抖的厉害,阿春捉着木棍的手都被震麻了。 “是个大家伙!”阿春叫到,“不好,我掌控不住了!” 只见那木棍在水里一缩,阿春便脱手了,那木棍跟着那黑影沉到水里,阿春怔怔地看着,怅然若失。 我只好安慰阿春,“没关系的,跑了一条,大不了重头再来!” 这时候,那黑影刚沉下去的地方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那黑影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水面,它就在贴着水面的地方不停地旋转。我们只能看到它的一条背脊,这怪物到底有多大我们实在不很清楚,只是看着奈河水面的漩涡因为黑怪的不停转着圈游动竟然变得越来越大几乎囊括了整个奈河的宽度,可见这怪物力气是不小的。 阿春咽了口唾沫,他说,“掌柜的,还吃吗?” 我说,“这还吃个屁啊!不定插到什么鬼了呢,这在奈河上闹了这么大动静,都影响到公交汽船的运营了,一会儿肯定会有鬼差来盘问,咱们赶紧走吧,远离现场最重要!” 我们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那水中黑影“通”的一声跃出水面,那身形在水中只看一条黑影觉得它不大,跃出来后的这个身形之巨大简直遮天蔽日。 这水怪跃上岸来,不偏不倚正站到了我们面前,这哪里是什么鱼啊,这就是一个妖精啊!它的全身黝黑,是黒壮黑壮的,高大的就像一个建筑物,它四肢健全地站立在我们面前,仿佛和我们差不多一样的躯干却有一颗鱼类的脑袋。 阿春那根木棍正插在它后脑勺上,像是插着一根粗大一些的筷子。 “这下可完了。”阿春小声嘀咕着。他吓得两腿直打哆嗦,我和阿牲目前的情况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种情况下,就是给路让我们跑,我们也是跑不动的。 那水怪蹲下身来,食指指了一下自己后脑勺上的筷子,问道,“是谁干的?” 我跟阿牲当然不会承认,阿春竟然也不敢承认,这种时候诚实最重要了,可阿春真让我失望。于是我和阿牲不得不把阿春推荐出来。 阿春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不敢答应,水怪看了阿春一眼,说道,“你挺有种。” 水怪把身子放的更低,他蹲下来,简直要爬到地上了,他背过头去,把后脑勺冲着阿春。 阿春不知他要做什么,却被水怪身上的气质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水怪道,“拔下来!” “啊!?” 阿春不知所措。 水怪头也不回地说,“怎么把它插进去的,就怎么给我拔出来,你没听见吗?” “听见了听见了,好的马上。”阿春怕这水怪发火,便忙不迭地伸手去把插在水怪后脑勺上的木棍。 “啊!疼!”水怪嚷道。 阿春说,“这哪有不疼的,你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阿春拿脚踩在水怪黑色的皮肤上借力,怎奈木棍被阿春插的太深一时竟难以拔出。 我看着阿春吃力的样子,便也上去帮忙,两个鬼的力量都拔不出,阿牲也来帮忙,但是也没有效果。 我只能使出我的绝招了。 我说,“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用力。” “一!” “二!” “三” “嘭”那木棍在我喊到三的时候被拔了出来,拔出来时发出“嘭”的一声让我想起瓶塞被拔出的声音。 那“嘭”声刚落,竟从木棍插出来的伤口上喷出一团水来,正喷在我们三个身上,那水柱劲道不小,竟将我们三个冲的往后退摔了一跤。 “我靠,这水怪竟然阴我。”我怒吼道。 当我定眼看时,才发现那水怪比我们更倒霉。 他已经被水柱冲出的反作用力折磨的不能自己了! 第五十章 黑皮 上回说到,黑鱼怪被自己脑子里喷出来的水造成的反作用力冲击的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上下翻飞。 不知道是水的反作用力太大,还是黑鱼怪脑子里的水太多,上下翻飞的黑鱼怪不大一会儿就翻的不见踪迹了。 阿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说,“好像翻到那边去了。” 阿牲说,“是他让我们把木棍拔下来的,这可怪不了我们。” 我说,“怎么说都怪不好意思的,我们过去看看他摔的怎么样了吧!” 阿牲和阿春摇着头表示不愿意去。 我说,“怕啥?看看就回来。万一他因为我们而出了啥意外,你俩能睡着吗?” 阿牲说,“那个鱼怪那么高一大个子,张张嘴就把我生吞了。嗯~我不去。” 阿牲说“嗯~”的时候像个娘炮一样摇着头,那腔调,“嗯~”你们懂的。 我说,“阿春你去,祸是你闯的,关键时刻你不能躲着。” 阿春说,“那,那我也怕被吃啊,那我还不是为了给你捉鱼才插到那个大鱼怪的?那我也不敢去啊。” 我说,“阿春你别结巴,你要是不想去,咱,咱们……” 阿春说,“掌柜的你怎么也结巴了?” 我目光直直的看着阿春身后那个小山丘处,阿春那么问我,是因为他没看到我看到的东西。 我看到那个黑鱼怪从小山丘那边站了起来,我看见他从那边向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远的原因,我觉得大鱼怪现在看起来有点小。 大鱼怪一点一点的向我们靠近,咦?他的个子怎么还是那么小?感觉比我还要矮半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难道是我们这个世界的透视出了问题吗? 我正在思考着这些深奥的科学问题,我有一个坏习惯,凡是都爱问个为什么,这让我在这个鬼怪的世界里处境就很尴尬。 阿春用手在我眼睛前晃了晃,阿春说,“掌柜的,发什么呆呢?” 阿牲却也提醒阿春,“别管掌柜的了,他老那样,你看看你身后面!” 阿春猛地回过头,“呀!”他吓了一跳,一个黑黑的鱼脑袋正微笑着看着他。 黑鱼怪对阿春开口说到,“小帅哥?是不是你刚才插到我了?” 阿春吓的一把躲在我身后,阿春指着我说,“冤有头债有主,是他让我那么做的!” 没想到阿春连一个回合都撑不到,这么轻易就把我给出卖了。 但是黑鱼怪好像对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直接欢快地跳的阿春跟前微笑着说,“但是是你插的我呀!” 黑鱼怪这句话一说出口,我都恨不得给他竖个大拇指,明事理,讲究。 阿春见他不管怎样都认准自己要追究自己的责任了一样,阿春早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虽然我觉得黑鱼怪明事理讲究甚至觉得他还很不错,但是我又不能不护着阿春,毕竟阿春是我的店伙计,作为掌柜的,关键时刻他能卖我,我不能卖他。 我就赶紧替阿春赔礼道歉,我说,“鱼怪兄,实在对不住,把你插疼了吧?还让你漏了那么多水,整个身体都变小了。不过,你变小以后看着更精神了,你看,咱们现在个头差不多,站在一起多么和谐对不对!阿春,别愣着了,赶紧道个歉,咱们还赶路呢!” 阿春扭扭捏捏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插的那么深!” 黑鱼怪深情地看着阿春,说,“不,你是插的太用心。我叫黑皮,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阿春尴尬地道,“当然,当然可以了。” 黑皮说,“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春说,“我姓饥渴**,你可以叫我阿春。” 黑皮说,“好的阿春。我叫黑皮,你叫我,黑皮。” 阿春说,“你好,黑皮。” 黑皮高兴地道,“对对对,我是黑皮,你是阿春,哈哈哈!” 他好像一点也不在意阿春把棍子插在他脑袋上那回事了。 阿牲在我耳边小声嘀咕道,“这鬼,有神经病吧!” 我说,“别乱说话,别看他变小了就不怕他了,万一一会儿再用个什么法术变回去,你就因为刚才这句话可能就把命丢了!” 阿牲连忙捂住嘴,防止祸从口出。 现在只有阿春能和黑皮说上话,明明是阿春插的黑皮,可黑皮现在好像还很喜欢阿春一样,一直粘着阿春说话。 阿春说,“黑皮你刚才那么大的个子,怎么现在变这么小了?” 黑皮说,“人家本来就是这么小的呀!都是在水里待的时间太长了,喝了太多水撑大的。人家还没谢谢你把人家捞上来,还给人家放水水!” 阿春不好意思道,“无心的,无心的。可是你是条鱼啊,不是本来就应该在水里吗?” 黑皮说,“人家才不是什么鱼类。呀!我把这么重要的秘密都告诉你了,阿春你要对人家负责哦!” 阿春一脸懵逼地说,“什么负责?负什么责?可是黑皮你明明长成这样为什么你还说自己不是鱼类?” 黑皮说,“你不要再问了啦!” 阿春说,“好吧,不问了。” 黑皮说,“你还要保密哦!” 阿春说,“好的,保密。” 阿春想了一会儿,有些不太明白地对黑皮说,“到底要我保密的内容是什么呢?” 黑皮说,“刚才说的一切都要保密!” 阿春说,“这有什么可保密的,连掌柜的也不能告诉吗?” 黑皮说,“不能!哎?掌柜的是谁?” 阿春喊到,“掌柜的,有鬼找你!,” 我转身走到阿春跟前,“谁找我?不好意思啊,刚才看你俩聊的太开心,我就带阿牲去河边看了看风景。阿春你找我什么事?” 阿春说,“是黑皮想要认识你!” 我看着变小以后的黑鱼怪,我还在担心他会变大的法术,所以觉得跟他说话的时候应该客气一点,顺便套套近乎什么的。 我说,“你好啊黑皮!我是阿春的掌柜,你跟阿春这关系,啊,对不对,咱们,啊,都是自己鬼,没外鬼!哈哈,刚才看你那么高大威猛,真是英勇了得,现在这样也很帅气可爱,请问,你是怎么做到忽大忽小的呢?” 黑皮说,“喝的水多了就把身子撑起来了。放了水自然就变小了呗!我还有感谢阿春把我捞上来帮我放水呢!” 我说,“那你喝完水不消化一下再排泄出去吗?就直接那么放,多吓鬼啊!” 黑皮说,“游泳的时候乱排泄这太不文明了。再说,奈河的水可不能乱消化,容易得健忘症。” 我说,“这倒也对。” 黑皮突然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河里的?” ……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阿春说,“我们本来是打算抓条……” 我没等阿春说完就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我们怎么可以在黑皮面前告诉他,我们本来打算要吃他。 我问黑皮,“那你为什么要待在河里呢?” 黑皮说,“我以前犯了错,被地藏王菩萨惩罚困在奈河里,菩萨指示让我等待有缘人,他会用木棍把我插上来!” 我连忙说道,“对对对,我们就是菩萨说的有缘人。我们之所以知道你在水里,那也是受了菩萨的指示!” 黑皮高兴地说,“终于找到组织了!” 第五十一章 新成员 我虽然昧着良心欺骗了黑皮,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地藏王竟然在这里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同伴,想想也真是可怕,如果真如黑皮所说,地藏王连我们要用木棍插鱼这个动作都预示得到。 我现在也只好顺水推舟表示早就得到过地藏王的指示,不然我就要说出我们用木棍插他,只是想要找条鱼来填饱肚子。 黑皮如果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发疯的。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黑皮攻击力怎么样,但是看他能说会道活蹦乱跳的样子也真是不忍心吃他。 尽管看到他那颗鱼头,还是会忍不住咽口水。 天呐!我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我难道要吃一个和我一样活生生的生灵吗?在地府里待久了整个鬼都不好了,好想回家,好想找妈妈啊! 我说,“我们赶紧赶路吧,我都有点想家了。” 黑皮兴奋地问道,“咱们要启程了吗?咱们要去哪?你们家在哪里?” 阿春说,“我们说的家是在鬼门关外黄泉道口的黄泉客栈!但是路很远的,你确定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黑皮腻腻的看着阿春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阿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黑皮的这个说法让他感到肉麻。 我说,“阿春说的可没错啊,我们正在经受着地藏王的考验,会经历很多磨难的。黑皮你要考虑清楚点,是不是真的要跟我们走?” 黑皮说,“当然要啊,一点点磨难我是不会怕的,总比困在河里面呛水好多了。再说了,阿春可是我的有缘人哦!是菩萨安排我们在一起的,我会不离不弃的哟!” 这话让黑皮给说的,连我也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阿牲却嚷嚷道,“掌柜的现在就走吗?可我还是觉得很饿啊!” 我敲了阿牲的脑门一下,责怪他觉得饿就说觉得饿,为什么要说“还是”这个词。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刚才就觉得饿了,折腾了半天却仍然没吃到东西。黑皮要是敏感一点,你让他怎么想?肯定想我们是不是刚才在找吃的才插到他! 我赶紧站出来打哈哈说道,“阿牲你饿了啊?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饿了。咱们往前走走吧,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吃的。” 阿牲还是没搞懂我的意思,他说,“可是咱们就守着河边,为什么还要再走走。” 我说,“哈哈额,对啊守着河边呢,你看这青青河边草想必也一定很美味。黑皮,你饿吗?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们阿牲做草可是一绝,曾几何时我们客栈还推出过草系列的招牌菜。你如果吃的惯的话那就让阿牲给露一手怎么样?” 黑皮说,“好的呀!刚刚放了一肚子水,正好肚里空空的需要吃点东西!谁要露一手呢?” 我说,“是阿牲,就是他。”我指着阿牲说,“他是我们黄泉客栈的掌勺的,会做很多菜哦,很厉害的!” 黑皮说,“哦哦,这么厉害啊,那他都擅长做什么菜呢?” 我说,“比如放生咸……额,这个不是,他最擅长的就是草系列,刚才说过的,这一系列的菜,会做的我在整个地府还没见过第二位。” 黑皮说,“谁这么厉害啊?” 我说,“阿牲啊,就是这位,我们黄泉客栈的掌勺。” 黑皮问,“阿牲哦!他怎么了?” 我说,“他做菜超级好吃的!” 黑皮说,“哇!超级好吃!谁这么厉害?” 我说,“阿牲啊!我们黄泉客栈的掌勺。” 阿牲有点不耐烦的说,“掌柜的你别扯我了,这黑家伙肯定是奈河水喝多了,健忘症犯了。” 这黑皮说话老是这两句翻来覆去说,我都解释多少遍了他还重复问,看来真是健忘症犯了,我也就懒得跟黑皮解释了。 我跟阿牲说,“那你就去四处看看,这奈河两岸草木还算可以,你找找有什么可以吃的草啊野菜之类的将就着做点饭吧!” 阿牲说,“前面那段鬼迹罕至,咱们边走边采些吃吧!” 我便招呼着阿春和黑皮上路,阿牲要到前面找食材给我们做吃的了。 阿春听到做吃的,立马打起精神来。我们一行正要启程的时候,黑皮又跑到后面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过不一会儿黑皮追上我们,他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对阿春说,“阿春,你忘记拿棒棒了!” 阿春说,“我要这个干什么!”阿春顺手打算把木棍丢掉,被我拦了下来。 我说,“阿春你不要就给我吧,路上累了正好当个拐杖拄拄。” 黑皮却不同意,他把木棍硬塞给阿春,说,“这个棒棒不能给别鬼,这是我和阿春之间的信物,只能阿春拿着的!” 我很尴尬,我堂堂一个掌柜的,连阿春不要的东西都没资格要。 我说,“那阿春你就别辜负了黑皮的一片心意,拿着吧,路上多少还有点用。” 阿春经我这么一说也就把木棍接在手里了。黑皮却仍然不依不饶,黑皮说,“阿春,插我!” 阿春一脸懵逼的问,“我怎么你?” 黑皮说,“用你的棒棒插我,和你以前做的一样!”黑皮说完以后就闭上了眼睛,深呼吸。黑皮抓着阿春的手,放在自己后脑勺的那个被阿春插出来的口子上。黑皮说,“插这里!” 阿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慢慢把木棍对准了黑皮的后脑勺。 阿春说,“这可是你让我插的,出事我可不负责的!” 黑皮说,“你讨厌啊!” 黑皮抓着阿春的手,操纵着阿春把木棍放到口子边,慢慢插了进去。 阿春刚把木棍插进去的时候就感到黑皮抓着自己的手抓得更紧了。 “怎么了?”阿春以为插到黑皮的脑神经了,吓得感觉就要把木棍拔出来! 黑皮却说,“不要拔,继续!”黑皮说话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阿春无奈,又插的深一些。 黑皮突然全身僵硬,绷直。吓得阿春还以为他羊癫疯犯了。 还没等阿春反应过来,黑皮全身又哆嗦起来,木棍插在黑皮后脑勺上,黑皮整个身子哆嗦的时候脑袋摆动的幅度就比较大,木棍随着脑袋左右乱摆,稍不防备,阿春差点被木棍打到脸。 阿春忙用两只手去控制木棍,似乎还真难掌控。等得片刻,黑皮不再哆嗦了才停了下来。 黑皮过了那个僵硬的劲儿,浑身松弛下来,木棍也从伤口里脱落而出。 黑皮呼出一口浊气,说道,“舒服!” 阿春却把木棍往地上一扔,感觉整个世界观都要被颠覆了。阿春对我说,“掌柜的,我怎么感觉我插到了黑皮奇怪的地方!掌柜的,刚才的画面你也看到了,你觉得污吗?” 我笑着道,“不污啊,我看着挺疼的。” 第五十二章 阿春的初吻 黑皮满足地依偎在阿春壮硕的胸膛上,黑皮说,“阿春你真好!” 阿春却感到一阵恶寒,忙把黑皮从身边推开,阿春说,“我的姓名不代表我的身体。你别这样,我很耿直的。” 黑皮说,“阿春你越这样我越喜欢。” 我看着黑皮又要腻歪阿春了,我有些看不下去,便招呼了一声,“咱们也该往前赶赶路了,光在这里就耽误了多少时间了?你看看不远处的公交汽船,都快末班船了!” 阿春得了救般地迎合着我,“是啊是啊,掌柜的说的对啊!现在我肚子都饿扁了,不知道阿牲说的有草的地方还有多远,咱们快赶两步吧!” 黑皮却拉着阿春疑惑地问,“掌柜的是谁?” 阿春说,“黑皮你开什么玩笑,你连掌柜的都不认识了?” 黑皮说,“我本来就认识他吗?” 看来黑皮的健忘症又犯了,我不得不站出来说,“黑皮,你认识我吗?” 黑皮说,“你是谁?” 我说,“我是尾牙。” 黑皮说,“那你也不是掌柜的呀!” 我说,“我是尾牙,我也是掌柜的。” 黑皮指了指阿牲,“那他呢?” 我说,“他是阿牲,也是掌勺的。” 黑皮说,“你们怎么都有两个名字?阿春你也有两个名字吗?” 阿春说,“我们不是两个名字,那其中一个是名字,另一个是职业!我是阿春,我也是跑堂的。” 黑皮说,“那我呢?” 阿春说,“你是黑皮呀!” 黑皮说,“为什么我只有名字?” 阿牲哼了一下鼻子道,“你还要职位?你做好了能是一盘鱼……” 我紧拦慢拦没拦住阿牲,我接着阿牲最后的发音说,“鱼……预备员工,对,黑皮你是预备员工。阿牲啊,你不能看不起黑皮,预备员工也是职位啊!” 在阿牲眼里黑皮本来可能变成一道美味佳肴,现在我却为了照顾黑皮的情绪要阿牲带着大家去吃草,阿牲说话时就难免带些情绪。 还好在我的极力挽回下阿牲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原因,黑皮健忘症犯了的时候谁都能忘记,偏偏只记着阿春,自认识黑皮以来他也只赖着阿春一个。 黑皮问阿春,“我是预备员工吗?” 阿春却问我,“掌柜的,什么是预备员工啊?” 我说,“我看黑皮一个鬼也孤零零的,地藏王不知道什么原因要让他跟着咱们一块上路。你说咱们经历磨难也就经历了,毕竟咱们的目的地是回家,咱们能知道所有的苦难受尽之后会回到家里,那个温暖的避风的港湾。可是黑皮跟着咱们一起走,到最后走出鬼门关,他在关外无亲无故的,我总得为他想想。所以我就想不如到时候也让他在客栈做一份工吧,至少黑皮那时候能安顿下来!” 阿春说,“可是咱们客栈没有岗位空缺啊!当初在难海滩头阿财也问过要来咱们客栈上班的事情,你都没答应。” 我说,“此一时彼一时嘛!你们都是我的员工才愿意跟着我吃苦受累的,你说黑皮他凭什么非要跟着咱们受罪?既然现在大家在一起了,我们就应该吸纳他进来。虽然现在还没想好让黑皮做什么,所以才叫他是预备员工嘛!再说了,咱们这一厢情愿的,也不知道黑皮愿意不愿意呢?” 黑皮问,“什么愿不愿意?” 阿春说,“掌柜的问你愿不愿意来黄泉客栈工作,预备员工就是你现在的职位。” 黑皮说,“真的吗?我终于可以和阿春一直在一起了!” 阿春说,“你为什么总要和我在一起?” 黑皮说,“我喜欢你啊!” 阿春说,“丑拒!” 黑皮说,“别说丑拒好不好!我本来就一无是处的只剩下帅了,你再说我丑我会活不下去的!” 阿春说,“但是真丑好不好!” 黑皮说,“你拒绝我只是因为我长得丑,没有其他原因了对吗?” 阿春说,“首先是因为丑,其他的另算。” 黑皮说,“你觉得我丑,是因为你没见过我的真容!” 阿春说,“你不长这样难道这是戴的脸不成?” 阿春在黑皮脸上揪了两下,感觉皮是皮肉是肉的,不像是买来的脸。 黑皮说,“疼,疼,这是真脸啊!” 阿春说,“是真脸你还说我没见过你的真容。” 黑皮说,“对,你没见过。想看吗?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阿春心里产生了疑惑,阿春以前很爱看书,他隐约记得自己读过一本西方的童话故事,里面有讲青蛙王子被美丽的公主亲吻后从青蛙变回王子的事情。 难道阿春遇见类似青蛙王子的事情了? 阿春看着黑皮的样子,觉得这个假设并不是特别的无稽之谈。若要把一个正常鬼变成一条鱼的模样,在这个地府之中懂这点法术的可谓是大有鬼在了。 阿春说,“是不是像青蛙王子一样?” 黑皮说,“差不多!” 阿春看着黑皮的眼神似乎已经有一些相信了,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阿春想到,我这是在拯救一个被魔法陷害了的王子,我这是在拯救一个变成青蛙的王子,我这是在拯救一个王子!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阿春觉得自己的行为甚至都伟大了起来。 但旁观者眼中则不然。 阿牲拉着我说,“掌柜的你看,阿春要弯了,我们要不要管管!” 我说,“性取向是每个鬼的自由。别看了,没啥好看的!”我用手去捂阿牲的眼睛,自己也转过身去。 过了一会儿我才把身子转回来,也不知道阿春亲没亲,只见黑皮还是原来那个鬼样子,黑黑的身子顶着一个黑黑的鱼脑袋。 阿春也觉得意外,“黑皮你怎么没有变化?是不是因为我还不爱你,所以法术无法解除?” “阿春!”黑皮看着阿春的眼神有一丝羞怯!“我其实……我……” 阿春问,“你怎么了?” 黑皮说,“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阿春听见黑皮这么说,马上呸呸的吐唾沫、擦嘴唇,阿春指着黑皮说,“你竟然骗我,我的初吻啊!” 阿春生气地跺脚,什么也不顾就只往前走。 阿牲哈哈大笑,“阿春被骗了!” 我摇了摇头,感叹着黑皮套路太深。我看阿春走远了,便说,“我们也上路吧!” 黑皮捡起地上的木棍跟在后面,在我们不注意他的时候,他还会抿抿嘴偷偷地傻笑。 阿牲一路上采了不少野草野菜,精心调制成凉菜给我们大家吃着。我们都知道草没味,偏偏黑皮说他吃的草是甜的! 这草的味道可能也跟每个鬼的心态有关系吧! 第五十三章 你插我 奈河这条水路也不知道有多长,我们走了好久,光吃草都快吃吐了也没有见到一座桥。 我说,“奈河桥不会只有一座吧!前几次坐船经过的时候我没注意,阿牲你注意到中途汽船钻过桥洞吗?” 阿牲嘴里还嚼着什么,他大概又在反刍了,说起吃草,兴许也只有阿牲能吃的这么津津有味百嚼不厌! 阿牲嚼着东西,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没族意,大概没有吧!” 我说,“你都没注意你还告诉我大概没有干嘛!你既然要猜,你就不能说大概有让我高兴一下吗?” 阿牲说,“那,大概有?” 我说,“到底有还是没有啊?” 阿牲说,“我没注意。” “算了,你靠不住。”我说,“阿春,你注意了没有?” 阿春说,“我也没注意。” 我说,“那你好歹是个本地鬼,就没打听过奈河上面几座桥?” 阿春说,“奈河太长了,我就对我家那片熟悉,反正我家那片没有桥,有也只有孟婆汤店那一座。” 我叹了口气,“看来没别的招了!光从这里到孟婆汤店坐汽船也要走半天的,这要是干走过去,不知道得走到猴年马月去!” 阿牲说,“掌柜的你不如问问黑皮,他在这水里待的时间长,对奈河一定很了解。” 我面露喜色,阿牲这个提议倒是我没想过的,我问黑皮,“黑皮,你知道这奈河上哪儿有桥吗?” 黑皮说,“什么奈河?” 我指了指旁边的流水说,“这不就是奈河吗?” 黑皮说,“奈河怎么了?” 我说,“奈河上面有桥吗?” 黑皮往奈河上面看了看,说,“没有啊!” 我说,“不是让你看有没有桥,我是问你,再往前走一走那边河面上有桥吗?” 黑皮说,“那要再往前走走才知道啊!” 卧槽,黑皮说的好有道理。我只是有一点崩溃。早知道问了黑皮也是白问,他的健忘症时好时坏的,没准现在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我说,“黑皮,我是谁?” 黑皮说,“你也是健忘症吗?” 我双手扶额感到无语,他真的把我忘了。 黑皮见我不语,却还安慰我,说,“健忘症而已,你也不要太难过,说实话我也有健忘症的。我告诉你个窍门啊,你别老问别人你是谁,就算你真不记得自己是谁也没关系,反正跟你说了你一会儿还会忘,但是你老问就会显得你很傻。你只要知道跟你在一块的都是你熟悉的鬼,然后装作什么都记得,不说话就好了!” 我说,“黑皮你好聪明啊!” 黑皮说,“一般般啦,我主要是脑洞够大!” 我看了看黑皮后脑勺上被阿春插出来的脑洞,不得不服,这脑洞除了黑皮我们还真没有。 黑皮却挠了挠后脑勺说,“一说到脑洞我就发现我的脑洞好痒啊!” 黑皮拿着木棍又去找阿春,黑皮央求着阿春说,“阿春,要插插。给你小棒棒,插我!” 说着就把脑袋伸到阿春面前。 “好羞耻啊!”阿春说,“黑皮,像这种事情,你以后自己来就好啊!” 黑皮说,“自己来的没感觉嘛!再说脑洞长在脑袋后面,你要人家怎么办嘛!” 我说,“阿春你就帮帮他吧,看把黑皮难受的。好歹黑皮健忘症犯了的时候就认识你一个鬼,你不帮说不过去。” 阿春说,“可是掌柜的,我一看到黑皮被插时候的销魂样子,真的很羞耻的。” 我说,“那怕啥,我们都不看就是了。” 我拉着阿牲,我说,“阿牲,咱俩到那边转转。” 我和阿牲转身离开之后,黑皮就死缠着阿春,“要插插,人家要插插嘛!” 阿春见到大势已去,无可奈何地拿着木棍往黑皮后脑勺插了进去。 黑皮撅着嘴跺了下脚,有点小情绪地道,“哼!阿春你不要像应付差事一样好不好,要用心插,用心才有感觉啊!” 阿春听了黑皮的抱怨,内心的小火山也按耐不住的想要爆发了,阿春咆哮着道,“我擦嘞,你不要用那种词汇来形容这种事情好不好!什么叫要插插,什么叫应付差事,为什么还要用心插,为什么还要让你有感觉,你以为你是在做什么,怎么让你说的这个事情那么脏呢!” 黑皮说,“那你要人家怎么说嘛?你教教人家呀!” 阿春,“我教……我天哪,你不要用人家这个词来代指自己好不好,你又不是女的,为什么这么矫情!你说木棍的时候不要说棒棒,就说木棍可以吗?你说插的时候不要说插插,说插好不好?” 黑皮说,“人家答应你就是了。” 阿春,“你看你,又说人家。” 黑皮说,“人家一下子改不过来嘛!” 阿春说,“你跟着我说,你说‘我’!” 黑皮说,“我!” 阿春说,“你插我!” 黑皮说,“你插我!” 阿春说,“你拿着木棍插我!” 黑皮说,“你拿着木棍插我!” 阿春说,“还是觉得怪怪的。” 黑皮说,“还是觉得怪怪的。” 阿春说,“这句不用学了。” 黑皮说,“哦!” 阿春说,“你也可以不说‘插我’这个词啊,你就说,那个我。额不行。可以我要那个!额,好像更那个了。哎呦黑皮啊,你干嘛非要做这件事呢!” 黑皮说,“哪件事?” 阿春说,“插你后脑勺啊!” 黑皮说,“我痒嘛!” 阿春说,“痒你可以挠啊!” 黑皮说,“你不要再讲了啦,人家就是喜欢被插插!” 阿春有些崩溃了。我回过身来劝阿春,我说,“阿春你就赶紧的随便插两下吧,你一直在讲浪费时间,有这功夫早插完了。你要知道我们假装听不见看不见地站在这边,也很难做的啊!” 阿春感到众叛亲离,沮丧地对我说,“掌柜的你也要逼我?” 我说,“我不是在逼你啊,我是要你速战速决。” 黑皮说,“我们阿春才不是那种快男!” 阿春吼道,“我是!” 阿春一把抱住黑皮的大鱼脑袋,另一只手捉着木棍,嘴里嘟囔着,“我插,我插,我插!”手上也跟着节奏在黑皮脑袋上用力地直捣黄龙。 黑皮顿时感到吃疼,“啊!”“疼!”“啊!啊啊!”地哇哇乱叫起来。 我忙拦阻着说,“阿春你疯了?你悠着点,那可是脑袋啊!不是别的什么地方!” 我的阻拦还是有效的,阿春拔出木棍看着我,阿春说,“掌柜的,你让我插,现在又不让我插,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搞得我好乱啊!” 我说,“我是让你温柔点啊,你看你把黑皮搞的,满头大汗,娇喘连连,在脑袋上那么捅,疼不疼啊!你没听见黑皮一直在叫疼吗?” 这时候再看黑皮,他被折腾的喘了好长一口气才缓过来。 没想到他缓过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阿春,你好猛啊!”而且脸上竟然还有一丝娇羞! 第五十四章 对黑皮的怀疑 黑皮被插完之后的表情真的很羞耻啊,我都看不下去了。 但是黑皮黏在阿春身上好像有一种一辈子也离不开他的感觉,我真替阿春感到担心,可以预见的将来,黑皮和阿春将要过起没羞没臊的生活了。 阿春当然也很担心这一点,所以他极力的拒绝甚至于开始排斥黑皮的亲近了。 有一次,阿春甚至悄悄地对我说,“掌柜的,咱们把黑皮扔到河里淹死吧! 我说,“阿春,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再怎么说,咱们现在和黑皮是同一个团队的,他可是地藏王安排过来的,你敢随便抛弃吗?” 阿春说,“什么地藏王安排的,这都是黑皮自己说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掌柜的,地藏王有跟你交代过让咱们半路上再带一个鬼上路吗?” 我说,“这倒没有。说来也是惭愧,咱们可是连地藏王的面儿都没见着。” “所以说啊,”阿春说,“我们跟黑皮又没什么交情,他为什么一直要黏着咱们,肯定另有所图。万一他说的有缘鬼什么的说法是编的呢?万一他的健忘是假的呢?他这么执着地缠着咱们,咱们肯定会被他玩的溜溜够的。” “但是……”我还是不敢苟同阿春的说法,我说,“但是我们没有跟他说过我们跟地藏王有什么联系,他怎么可能刚好编一个地藏王安排他在等我们这个说法?” 阿春说,“告诉黑皮说我们就是地藏王安排的有缘鬼这句话貌似是掌柜的你说的啊!” 我说,“是我说的,我认。我那不是为了转移咱们打算吃掉黑皮这件事情的注意力嘛!何况,黑皮也说了,他的有缘鬼会拿着一个木棍插他,然后你就插了他,这总没错吧!” “问题就出在这里,”阿春说,“我们是先插的黑皮还是黑皮先说了插他的就是他的有缘鬼呢?很明显,是我们先插了黑皮。这就不能排除黑皮是在被插了之后编造了一个有缘鬼的谎言。他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避免我们会吃掉他。掌柜的,这么一分析就分外可怕了,黑皮很可能是知道我们打算吃他的,你想想,一个在时刻提防着你的鬼还整天粘着你这个鬼的城府该有多深啊!” 我被阿春这样一说,竟然有些动摇,我们确实对黑皮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黑皮说过的话的真假。即便黑皮说过的都是真的,我们却不知道黑皮过去因为犯了什么错被地藏王惩罚。 黑皮的健忘症真是一个很好的伪装,但是他能记住阿春,健忘症患者会只记住一些事情而忘记另一些事情吗?这真是不可思议。 我本身是觉得健忘症的这些不稳定因素是在正常范围内的,但是阿春的一通分享,却又让我觉得黑皮的健忘症可能就真的只是黑皮的一件伪装而已。 我知道阿春之所以会怀疑黑皮实在是因为黑皮总是缠着他让他产生了厌烦之感造成的。 但黑皮不缠着我和阿春,这段时间的接触中我甚至是有些喜欢黑皮的。 至于阿春说的要把黑皮扔到河里淹死的事情,我肯定是不会考虑的。何况黑皮本事就是一条鱼,怎么可能会被淹死呢? 阿春又没告诉我,黑皮跟他说过黑皮本来不是鱼。 我就说,“阿春,你也是开玩笑开惯了,我知道你厌烦黑皮,但是你觉得把黑皮扔到河里能解决办法吗?那不正好让黑皮如鱼得水吗?” 阿春说,“黑皮根本不会游泳,不然他怎么会在奈河里被灌那么多水,被撑得那么大!,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我正好也改变了主意。掌柜的,我们抓黑皮的初衷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改变初衷呢?我们何不让阿牲把黑皮给嘿嘿嘿掉,这阵子吃草吃的我眼睛都绿了。” 我看着不远处的黑皮,阿牲正在向他做自我介绍,虽然介绍完之后黑皮转眼就会忘掉,但是阿牲不懈努力的介绍正好帮我们拖住了黑皮,这样我和阿春才有机会商量这么腹黑的计划。 我其实是不同意吃掉黑皮的,虽然叫阿春下河抓鱼的是我,决定吃鱼的也是我,但是看到黑皮活蹦乱跳的样子,我怎么可能下的了嘴。 我说,“黑皮和其他的鱼不一样。如果是寻常一条鱼,我们说嘿嘿嘿也就嘿嘿嘿了,但是黑皮这样能说会道的,要是嘿嘿嘿掉我会不忍心的。阿春,你有想过把阿牲蒸了吃掉吗?我是想过的,但是我做不到。” 阿春说,“那是你不会做而已,你如果也有阿牲那样的厨艺,恐怕阿牲也成了案上鱼肉了。” 我说,“阿春,你是不了解黄泉客栈的历史,最开始的时候阿牲也不过是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孤魂野鬼,但是他加入到客栈以后不断练习,不断摸索,他的厨艺才有了现在这样的水平。阿牲是个很执着的鬼,这你在客栈和他接触的这段时间应该也能看的出来。” 阿春说,“这能说明什么呢?难道这说明只要时间足够长,比如给个几百年是时间,一头牛也能变成一个厨艺精湛的大厨?这倒确实很励志。但是掌柜的,在我们饿鬼道口有一句俗话这样说,食物永远都是食物。” 我说,“话虽如此,但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吃阿牲对不对?我们虽然是鬼,但我们不是恶鬼,我们讲良心的。我看黑皮就如同看阿牲一样,谁要吃他,我总不忍。我觉得黑皮肯定是地藏王安排过来的,地藏王的用心在你说要吃掉黑皮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我们去找地藏王不就是为了要吃鸡肉吗?我现在看着阿牲和黑皮,就想到那些被我们吃掉的那些鸡肉。它们本来也是一方生灵啊!” 阿春说,“掌柜的你要是这么说,那你以后就只好吃斋念佛了!” 我说,“吃斋念佛我可能做不到,把黄泉客栈做大做强的信念在我心里还是盘桓不去的。但是阿牲平时对花花草草都充满了爱心,我们对待一些其他的生灵为什么只能把它们当做食物呢?阿春,以后这个话题就不要再提了,我知道你厌烦黑皮,我看他和阿牲玩的也挺开心,以后我们试着劝劝他,让他黏着阿牲就好了!” 阿春表示很遗憾地说道,“看来又得吃草吃一段时间了,不能把黑皮给嘿嘿嘿掉还是很可惜啊!” 黑皮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他拿着那根木棍突然在阿春旁边说话。 黑皮说,“什么嘿嘿嘿啊?阿春我们做个游戏好不好?我来追你,我追上你,你就帮我嘿嘿嘿!” 黑皮边说边在阿春面前用木棍做插插插的动作。 阿春喊了一句“救命啊!”变跑了开去,黑皮不甘示弱地在阿春后面追了起来。 阿牲在我身边问到,“掌柜的,刚才你跟阿春俩鬼在聊啥呢?” 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便支支吾吾说道,“聊,聊一下商量着我们要怎么渡河过去的问题,对,聊的是应该怎么渡河!” 阿牲说,“那聊出什么结果了呢?” 我说,“这个结果嘛!阿春应该是有结果的,可他现在被黑皮追杀,额,是追赶着。等阿春回来我还要跟他在继续商量商量,就是这样,那阿牲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阿牲嘿嘿地不好意思的傻乐道,“掌柜的你也知道我不太机灵,还是等阿春吧,他鬼主意比较多!” 阿春鬼主意确实比较多。我和阿牲怀着不一样的心情看着黑皮和阿春在不远处的打闹。 第五十五章 跳河 阿春疯狂地奔跑着,边跑还边喊,“掌柜的,我快疯了,掌柜的,救救我啊!” 阿春喊着话就从我身边一溜烟跑过去了。阿春身后是黑皮在紧追不舍。 黑皮举着木棍两眼放光地跟在后面,“阿春,阿春”地叫着,也从我身边一溜烟跑过去。 我笑着对阿牲说,“你看他俩玩的有多开心!” 阿牲说,“阿春也真是的,只顾着玩,不赶紧想想渡河的办法。” 阿牲看不下去了,对着阿春喊到,“阿春你别玩了,你想到办法了吗?” 阿春哪知道要想什么办法啊,我说阿春正在想渡河的办法,那是骗阿牲的。我总不能告诉阿牲说,我跟阿春刚才聊天的时候谈的是如何吃黑皮,以及如何吃清蒸牛头之类的问题吧! 阿牲天真无邪的样子,这几百年来我天天看着,我又何尝想过要吃他呢?我对阿牲怎么样,阿牲的心里应该很清楚吧!我虽然是鬼,但也还没有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啊,何况我还是一个开饭店的,难道我会因为少了一顿牛肉而饿死吗? 不会的。 哦,不是的。我突然想到,我是想过的。 我肯定常常在想尝尝阿牲的味道,如果没有想过,我也就不会纠结在这样一个问题上面回答不出来了。 我这些年来内心里的煎熬,可能并不是我的自私贪财苛刻和不给员工发工资。 我想,我煎熬的根源来自于阿牲这个美味。 可能直到阿春出现,我才开始为我的煎熬从其他地方找原因。比如说,阿春出现之前我从来没觉得不给阿牲发工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阿春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前,他气喘吁吁地说道,“不行了,掌柜的,我实在跑不动了。这磨人的小妖精非要我给他嘿嘿嘿,掌柜的,你得拯救我啊。” 我说,“要我怎样拯救你?” 阿春说,“咱们把黑皮扔到河里算了,我现在真的不想带他玩了。直接扔,别犹豫。” 我说,“你得让我好好想想。” 我想,黑皮是另一道吃不得的菜,我所纠结煎熬的根源就是我不能忍受自己对于一个跟自己一样活蹦乱跳能说会道有思想有文化有理想有道德的四有鬼产生像恶鬼一样要吃掉它们的想法。 是黑皮站在这里,才让我有了这种直面煎熬的机会,我们确实应该趁早把黑皮扔掉了。有阿牲一个就够了,再带上黑皮,对我的这种煎熬就成了双份的了。 我突然觉得阿春说的对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阿牲却抢了我的台词说道,“阿春说的对啊!原来阿春你早就想到办法了,为什么不早说?是怕黑皮不同意吗?” 黑皮此刻已经抓住了阿春,拎着木棍缠着阿春,要和阿春嘿嘿嘿! 阿牲扒拉开黑皮,对黑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展开说服。 阿牲说,“黑皮啊,你觉得阿春的主意怎么样?你看啊,你本来就是鱼嘛!我们把你扔到河里,你喝点水再变那么大,然后把我们驮过河去好不好啊?” 黑皮说,“不好。” 阿牲继续循循善诱地问,“哪里不好啊!这是现在咱们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不是挺好嘛!黑皮你是不是觉得没什么好处所以你不干?要不这样吧,只要你能把我们驮过河,我就让阿春帮你嘿嘿嘿!你不是很想嘿嘿嘿吗?” 黑皮有些心动,他看着阿春,等着阿春表态。 阿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这让黑皮没有一点要答应阿牲的必要。 阿牲说,“哎哎哎,阿春你这是什么表情嘛!方法是你想出来的,关键时刻好歹你给表个态啊!” “什么叫方法是我想出来的,明明是你阿牲自己会错意……”阿春想要跟阿牲解释清楚,没想到阿牲不容分说,按住阿春的头就不放手,强制性的让阿春点了两下头以后,阿牲对黑皮说,“黑皮你看,阿春已经答应了。他都点头了,现在你可以答应了吧!” 阿春想要反对什么,但是自己点下的头,咬碎牙也得认了。何况阿牲说的这个办法听起来似乎还算靠谱,至少把黑皮扔河里了。 阿春同意了,黑皮高兴地把木棍交给阿春。 阿春说,“黑皮你要干嘛?我虽然答应了,但是也要你把我们驮过河以后才帮你嘿嘿嘿。” 黑皮说,“你帮人家拿一下嘛!” 阿春只好把木棍接在手里。 黑皮把木棍交给阿春以后就开始准备脱衣服,他刚要去解领口的扣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穿衣服,光溜溜的一身黑皮,本来就是刚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在河里待着,谁又会是穿衣服的呢! 不知怎么的,黑皮一旦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竟然就感觉臊的不行。他赶紧用手捂住裆部,好像那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其实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毕竟黑皮是条鱼的形象,只是徒有四肢而已。 阿春笑到,“黑皮你捂着裆部干什么啊!” 黑皮这才意识到裆部什么都没有,那该捂哪里?捂脸吗? 啊,对了。 黑皮突然想到什么似得,用手捂住了后脑勺,他嗔怪了阿春一句,“你好讨厌啊!”然后脸上竟然臊的出现一抹绯红。 众目睽睽之下,黑皮越是被大家看着就越是觉得气氛很尴尬,黑皮说了一句,“你们都讨厌!”便害羞地捂着后脑勺向奈河跑去,他一个猛子扎到水里看不见了。 阿春却长呼了一口气说,“终于清净了。掌柜的,咱们继续赶路吧!” 说完就把木棍抗在肩上,顺着河岸往前走了起来。 阿牲天真的拦住阿春,说道,“阿春你去哪里?黑皮还在水下……” 阿牲话音未落,黑皮就从水面浮了出来。 阿牲第一个看见了黑皮,阿牲说,“快看,是黑皮!黑皮,你还好吗?” 黑皮似乎并不好,他没有搭话,只是四肢在水里扑腾开来,黑皮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才从河里探出头来说了一句,“我不会水啊!”然后又扑腾着咕咚咕咚地喝起水来。 阿牲脱下鞋就打算冲到河里去救黑皮,却被阿春拦下。 阿春问,“你干什么去?” 阿牲着急道,“你拦我干嘛?没看见黑皮溺水了吗?” 阿春问,“你会游泳吗?” 阿牲冷静下来,站在那里一脸蒙逼,“啊!对啊,我也不会水。” 阿牲看着在水里挣扎的黑皮,犹豫道,“可是黑皮他……” 阿春说,“他是一条鱼嘛!不会有事的。” 黑皮果然在水里扑腾了一阵,喝够了水,便沉到河底去了。 阿春说,“你看怎样,现在不扑腾了吧!” 阿牲看到黑皮沉到河底,总感觉哪里不对,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但是黑皮现在确实不闹了,这跟阿春说的一样! 阿牲感叹地说,“关键时刻还是阿春你够冷静。” 第五十六章 草系列 不明真相的黑皮为了帮助大家伙儿渡河跳到奈河之中。 他本身就不会游泳,他的脑袋是鱼的形状,但是因为身体的拖累,这样的体型结构让黑皮在水下无从游泳,他整个身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生长畸形的鱼,这种畸形是天生的,他的鱼鳍只有耳朵大小,不足以带动整个身体,何况是在水下身体会越变越大的黑皮。 说起黑皮会变大的身体,其实原先黑皮并不会突然就变大的,从正常大小的黑皮变到阿春第一次插到的那个巨大的黑皮,中间其实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黑皮都不记得有多久了。因为毕竟黑皮是健忘症嘛! 但是黑皮确实是一点一点慢慢的在河底喝的水多了以后才逐渐变大。所以阿牲起初的提议,让黑皮再变大之后驮着大家过河就显得有些不现实了。因为变大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有这个时间,大家可能就已经走到奈何桥那里了。 阿春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说,“不等了不等了,在这儿坐着干个什么劲儿啊!黑皮本来就是鱼,他现在是如鱼得水,没准早把咱们忘了!” 阿春巴不得黑皮不要从水里出来呢!他可不想再被黑皮缠着嘿嘿嘿! 我这次站在阿春这边,不是因为讨厌黑皮,而是因为讨厌我自己,我怕我忍不住,就让阿牲把黑皮给炖了。 说起炖来,我还真有些饿了。我说,“阿牲,你去找些吃的来吧。我现在感觉又饿又累。” 阿牲说,“可是黑皮还在水里……” 我说,“黑什么?我现在找吃的,你说的那个黑什么的能吃吗?快去,找点草垫吧垫吧也可以。” 阿牲有点委屈地守在河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 阿牲这是执着劲儿又犯了,他不想放弃黑皮,但他又想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放弃黑皮。 我只好拿别的话题把阿牲的注意力从黑皮身上转移开。 我说,“阿牲,你还记得上次你做的那份草是什么草吗?有点咸咸的那个。我一直以为草没味呢!那是我第一次吃到咸咸的草,挺不错的,你再找找看能不能再弄点来!” 阿牲说,“啊,掌柜的,你说的那个是不是婆娑菜!这个草确实有点咸咸的,它的全名叫做泪眼婆娑,多么诗情画意的名字啊,因为眼泪也是咸的,它也是咸的,所以就有了这样一个名字。” 阿春也说,“这种草的名字叫婆娑菜吗?我小时候家里揭不开锅也跟着家里长辈挖过野菜充饥,好像就吃过这个,但当时都不知道这叫什么名字。阿牲你懂的真多。” 阿牲腼腆地道,“一些生活经验而已,没什么的。但是这种草很少的,我也只做过一次,没想到掌柜的你们还记得。” 我说,“当然记得,可能就是因为这草的味道特殊吧,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回味无穷。你上次是在哪里采的还记得吗?我们去再找一些来,我突然很想吃了。” 阿牲遗憾的表示,“好像在就没见过了啊,这草在地府确实挺少的。” 我说,“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放弃,对不对?阿牲你带路,我们往前面走走看,万一没准还能找到一些呢!” 阿牲正要答应我的要求,他又想到什么,看向河里,阿牲说,“可是,现在走合适吗?” 我说,“怎么不合适。你说,饿着我们合适吗?” 阿牲说,“确实不合适。但是不走不合适,走了更不合适。掌柜的,咱们还是再等等吧!” 我说,“我说阿牲你到底在等什么呢?” 阿牲说,“黑皮啊!掌柜的难道你忘记黑皮了吗?” 我假装没听懂地说道,“哦哦,黑皮啊,你一说黑皮我想起来了。” 阿牲兴奋地道,“掌柜的你想起来了?” 我说,“对,我想起来了。就在你刚才说黑皮的时候我想起一件事情。就是黑皮刚加入咱们的时候,我们一起找草吃,黑皮说他吃的草味道是甜的!阿牲,你说什么草的味道是甜的呢?” 阿牲想了想,说,“可能是饴青?这种草确实是甜的,它名字又叫做甘之如饴,正是得名于味道。” 我说,“世上竟然真有甜味的草,阿牲你一定要给我好好找找,上次我就没吃到,我还以为黑皮骗鬼呢!” 阿牲说,“可是这种草就更是少见了。你也不能为难我,可遇不可求的啊掌柜的。” 我说,“怎么我想吃的草都是没有,找不到,不多。阿牲你不要敷衍我。” 阿牲诚惶诚恐,说,“这种草真的很不多,在地府里这都是些很不起眼的草,根本没有鬼会理睬。它不像彼岸花那样有护花使者看护,有奈何桥的商贩经营,自然也应该是有某些有身份的鬼在种植,连孟婆汤的佐料都是取自彼岸花。像彼岸花这样一种经济价值高的作物在万般呵护下,尽管它几百年开次花,几百年结次种,还是自然就越种越多。但是婆娑菜啦,饴青啦这种没有护草使者看护,生在世上被鬼随意践踏采摘,又没有商业经营种植,再加上这种草本身生命力就不旺盛,自然就少的很。” 我说,“这么说起来,这里面还是有商机的咯!我们可以找一些婆娑菜和饴青的种子,在地府包一块地种植的。到时候我们黄泉客栈在经营肉食的同时再把草系列的品牌搞起来。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必然所向披靡啊!阿牲你觉得呢?咸的草和甜的草搭配起来,味道必然棒棒哒!我打算给这个草系列取一个独特而好记的名字。嗯~甜的和咸的,就叫甜咸配,怎么样?” 阿牲感动的快要哭了,他说,“名字好,都好,怎么样都好。掌柜的,你终于打算重视我做的草系列了,你终于同意把草系列当做咱们黄泉客栈的招牌菜了。阿牲很感动,阿牲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在拿草系列来招待客人。阿牲没哭,阿牲这是高兴,哈哈哈,是高兴的。” 我说,“我说阿牲,你先别高兴,咱们这两样草,一样也还没找到呢!” 阿牲说,“这个简单,虽然这草在地府生长的不多,但是有我阿牲在,还是很容易找到的。掌柜的你要答应我,以后种草的工作要交给我来做。” 我说,“那必须的,我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鬼。那什么,啥也不说了,咱们去找种子吧,阿牲!” 阿牲擦了把眼泪,高高兴兴地说,“走!” 第五十七章 这草有毒 奈河宽阔的河面起了一层薄雾,使得地府幽暗的氛围更显得阴凉。 河岸边稀稀疏疏的生长着一些杂草,这些小草或明或暗或荧荧有光。 就连每一株小草都在这个本不适宜植物生长的潮湿的幽暗无光的地府里奋力的生长,人生啊,有时候我们为什么不能坚强一些,坚持一点。 阿牲低着头弯着腰,认真地分辨每一株草。在我眼里这些小草却都似乎是一个样子,不知道阿牲所分辨的依据到底都是什么。 婆娑菜和饴青这两种草,只是在吃的时候知道味道不一样,至于它们长什么样子,谁会关注呢! 阿春和我一样迷茫,他甚至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开始寻找。 阿春看见我在认真地跟着阿牲找草,便凑到我跟前问我,“掌柜的,你知道婆娑菜长什么样子吗?” 我说,“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阿春说,“我也忘了。一个草而已,谁会记得它们的样子。但是掌柜的,你不知道草的样子还找这么认真,装样子呢吗?” 我说,“我不知道它们的样子,但是我知道它们的味道啊!你似不似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阿春听了我的解释,如获至宝,瞬间便福至心灵地也开始认真地找起草来。 就像神农尝百草一样。我们是真尝,只有阿牲是在找,但是他也吃,只是因为他想吃了。 阿牲看见我和阿春一边找草一边吃草,便问我们,“掌柜的你们也和我一样有想吃草的欲望了吗?” 我呸呸呸的吐掉嘴里的草叶,这特么是什么啊,这么苦。 我说,“要不是不认识婆娑菜长什么样子,谁会挨个尝这个啊。没有一个是对的。要么没味要么苦。” 阿春这时候突然惨叫了一声,我们忙看向他,问他,“阿春,你怎么了?” 阿春手里握了个草说道,“这草有毒!” 这句话可把我给吓毛了,是啊,我们又不是阿牲,对草性简直一点都不了解,这样就贸然的挨个儿吃起来了。 我连忙叫阿牲去看看阿春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草,有没有救。 阿牲问道,“阿春,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阿春说,“麻!” 阿春麻的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说别的话了,阿牲扒拉了阿春的嘴,麻木到快没有知觉。 阿牲二话不说,扳开阿春手掌仔细研究那草。 阿牲对着那草看了半天,摇了摇头说,“这草实在是地府少见,掌柜的,我也不认识啊!阿春,阿春你挺住,不要闭眼睛,闭眼睛容易被散生。地府里毒草也有非常厉害的,最毒的草吃了以后最严重的情况可能就当场魂飞魄散了。你现在只是麻,应该没大碍。” 没想到这草连阿牲也不认识。只是阿春中毒太深,嘴已经麻的说不了话,只剩下两只眼睛欲哭无泪。 现在没有草本方面的专家可以依靠,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汽船也在这附近没有停靠站。现在真是无法可想,只能依靠自己了。 根据我仅有的一点常科学识,我说,“先给阿春喝点水,中和稀释一下毒性吧!” 阿牲便背着阿春往河边去,刚走到河边,阿牲似乎又想到什么,阿牲说,“啊,黑皮。黑皮还在水里没有出来呢!” 我说,“现在阿春都这样了,你还惦记着黑皮。快把阿春扶到河边去喂点水先!” 阿牲这才不提黑皮,扶着阿春在河边喝了点水,我们便让阿春躺在河岸边,期待着他嘴边的麻毒能够自行消散。 一般致麻的毒草都会在麻劲过后自行痊愈的。 但是阿春这次吃到的毒草好像不是一般的麻草,阿春用手戳着自己的脸颊,他的嘴已经麻的说不出话了,现在他的脸颊也没有了知觉,阿春戳着脸颊是要告诉我们,这毒在他脸上扩散了。 毒要是扩散到脑子上,阿春说不定会变傻,那可真的就很麻痹了。 奈河上平时穿梭如织的公交汽车竟然一艘也没有经过。难道汽船也有淡季和旺季吗? 我是不信这个邪的,我和阿牲望着河面,有船经过就立马呼救,一定会有好心的船来带我们走的。 地藏王的磨难什么的到底有什么用嘛!如果阿春散生了,我也不要卖什么肉食了。 连自己员工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我还要做地府第一的掌柜的有什么意义呢! 我面对着僵麻痛苦的阿春,心里被揪的有多痛你知道吗? 阿牲这时却激动的拉扯着我的衣服对我说,“掌柜的,你看,快看啊,那边有船过来了,阿春有救的,阿春还有救的。” 我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碧波荡漾的尽头,那里有一帆白点若隐若现。 阿牲跳了起来拼命的招手。 那白点渐渐变大,竟然真的是向我们这边驶来。 那是一艘并不太大的汽船,比公交汽船的一半还要小,大概是个私家船。 汽船果然在我们跟前的河岸停了下来,以为年长的水手在船的甲板上冲我们喊,“你们怎么了?” 我和阿牲立马答应他,说,“长者,这里有鬼中毒了,麻烦你们靠靠岸,就救命,载我们到酆都城去看大夫。” 那水手把船靠到那边,自己先探出身子看了看,一眼看见阿春僵直地躺在地上看着就快不行了。 水手忙转身进到船舱里去,对里面的鬼说道,“姑娘,不好了,岸上有个小伙子吃了坟头草,怕是马上要投胎去了。” 不知那船内女鬼对水手说了什么,那水手听完姑娘的吩咐的话,便马上在船和岸之间搭上舢板。水手轻便的从船上跳了下来,他对我们说,“刚才姑娘说了,坟头草是有救的,你不用慌,一会儿让姑娘给这小伙子看看,这毒八成也就解了。” 皇天不负有心鬼,阎王爷显灵,阿春这下是有救了。 我们对这水手千恩万谢,直道,“有劳有劳,没想到是遇见活菩萨了,谢谢谢谢。” 水手说,“不用这么客气,是姑娘给这小伙儿治病,要谢你们一会儿谢姑娘吧!” 姑娘自然是要谢的,我们就专等姑娘从船上下来了。 只见船舱内悠悠走出来一个身影,待我和阿牲看仔细后,都不敢相信,“呀!怎么是她!这会阿春真的有救了。” 第五十八章 孟婆老窖 从那小汽船上出来的不是别鬼,却是阿哈。 我小声问身旁的水手,“这船是孟婆家的吗?” 水手说,“这还用问吗!私家船,整个地府也没有几艘吧,让你掰着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要说像我们这么气派的船呢,整个地府想来也只有我家老板孟婆她老人家用得起了。” 我本来还打算去孟婆汤店找孟婆借几块钱坐船回家的,如今在这里碰上了阿哈那岂不是更好了。 我高兴的说道,“是孟婆的就好,都是自家鬼,我们落难,阿哈不会袖手旁观的,阿春这回是有救了。” 我看见阿哈走出船舱,便忙上前去迎接,她过舢板的时候我搭了把手扶着她从舢板那里跳了下船。 阿哈看见我也很高兴,“呀!尾掌柜,你们怎么在这里。婆婆还跟我提起你们,原以为你们会在难海待很久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出来了。你们一行都顺利吗?” 我说,“挺顺利的,只是目前,也就是刚刚,出了点小状况!” 阿哈顺着我的眼色看见躺在地上的阿春,阿哈惊道,“怎么?中毒的那个少年竟然是阿春吗?” 我说,“可不是他怎么,阿哈姑娘,你看看她还有救吗?要是你有认识的医术好的大夫,就带阿春去看看,不过医药费你能帮我先垫上就好了。你放心,是多少钱等我回了黄泉客栈一分不少的还给你,我们去了趟难海,盘缠都被地藏王身边的金身罗汉给没收了。不然也不至于向你开这个口。” 阿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说,“尾掌柜你太见外了,什么钱不钱的,阿春这个不是多大的毛病,我就能治,也不用看什么大夫,这毒在整个地府里,没准连能解毒的最好的大夫都还解不了呢!” 我说,“真看不出来,没想到阿哈姑娘你长的柔柔弱弱的,竟然还有这般奇异的本领。真是鬼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阿哈说,“尾掌柜,你要是知道阿春中的是什么毒,你也就不会奇怪了。阿春他是不是吃过这里的草?” 我说,“阿春他确实是吃了这里的某种草,才突然中毒,以至于现在僵麻不能动弹。阿哈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哈说,“因为这草,这草就是我种的。这草叫做坟头草,吸收阴阳两气,鬼吃了就会麻痹僵直。这是鬼魂沾染了尸气的缘故。这草在地府是不产的,是阳间的植物,那年阎王爷偶然得了几粒种子,便送给了孟婆,婆婆又将种子给了我,让我随意种在哪里。我就……我就……谁会想到这荒无鬼烟的地方,阿春一个堂堂地府活鬼会跑到这里来玩,来就算了还随便乱吃这里的草。我原本也只是想防止一些地鼠野猪之类的来祸害彼岸花而已。” 我说,“阿哈你又开玩笑了,这里哪有彼岸花,我们从酆都城汽船站一路走过来的,走了几天,少说也有二百里路了,就没看见一株彼岸花。你把那什么坟头草种到这里,怎么防止那些小动物们祸害你家的彼岸花?” 阿哈说,“尾掌柜,这你就不知道了。别看你跟我家老板关系不错,但你还真不了解我家婆婆的真正实力。这八百里忘川,有五百里的河岸都种着彼岸花。从这里往回走,这一二百里因为离酆都城太近,鬼多魂杂,不适合种植。但从这里往前看,你顺着这奈河河岸,你再也找不到除了彼岸花之外的植物。我自然是要把这坟头草种在分界线上咯。” 我惊讶于这个数字,我说,“忘川八百里,孟婆就独自承包了五百里!啧啧啧,真是不可思议!” 阿牲却提醒我,说道,“掌柜的,孟婆她伟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不需要这么惊讶。现在重要的事情不是先救阿春吗?” 我说,“对对对,阿哈姑娘你有办法就先救救阿春,他吃了你种在这里防止小动物伤害彼岸花的草,我先替他给你赔不是,你看看他还有救吗?” 阿哈说,“这坟头草啊,好就好在只让鬼麻痹,却不伤害鬼性命。你放心好了,就算我不救阿春,他也不会这么早就去投胎的,只是多受些苦罢了。” 我说,“受苦也不是好差事,阿哈姑娘你就好心做到底,让阿春现在就好起来吧!” 阿哈说,“解毒的东西倒是有,我就是不记得带没带上船来。老水手,咱们上船之前带那个东西了吗?” 老水手为难地道,“带是带了,可是姑娘,你真的打算拿出来救这小伙子?其实你不拿出来也没事,小伙子这么壮,挺挺也就过去了。那东西可是孟婆这近千年来的心血结晶啊,给他喝了,怪浪费。” 阿哈说,“你拿来就是了。你要是知道婆婆跟眼前这位尾掌柜的交情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这尾掌柜可是婆婆当初的偶像呢!” 我说,“不方便就算了,既然阿春中的毒不危及生命,让他自行痊愈就好,省得大家为难。” 阿哈说,“尾掌柜你别这么说,是老水手他不知道亲疏远近,能让阿春少受点苦,当然还是少受点苦的比较好。老水手,你快去船上把那坛子拿出来吧!” 老水手这才听了阿哈的吩咐跑上船去拿东西。 我问阿哈,“那是什么东西?你们看的那么贵重,还有解毒的奇效!” 阿哈说,“是孟婆老窖。” 阿哈只说了孟婆老窖这名字就没再多解释什么。但只看名字就不难想到,这便是孟婆窖藏多年的孟婆汤吧!能被孟婆珍藏起来的,也必然非同一般。阿哈肯把孟婆老窖拿出来救阿春,足见阿哈情真意切。 阿牲去问到,“孟婆在叫什么?” 我说,“孟婆没叫,阿牲,你听清楚了,那是孟婆老窖!” 阿牲又问,“那孟婆老叫什么?” 我看着阿牲,我说,“阿牲,你可不可以不说话?” 孟婆老窖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就因为阿牲你这两句话,以后肯定会被蒙上污点的啊。 阿哈说,“这也不怪阿牲,婆婆除了孟婆汤外,从来不拿别的产品来出示,地府里本就没有几个知道孟婆老窖的。” 阿哈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老水手抱着一坛子孟婆老窖从船上下来,还是阿哈拿着小碗喂阿春喝下的。 没想到阿春喝了一碗便能说话,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阿哈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阿春说完之后竟直接晕倒了。 阿哈看着我,尴尬的笑到,“可能是这老窖,劲儿太大了。” 阿春也是醉了。 第五十九章 漩涡 阿春喝过孟婆老窖之后便睡着了。老水手看到阿春不醒鬼事的样子,不由得感叹说,“这小伙子,不行,真不行。喝这么点就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我说,“可能是孟婆老窖的劲儿太大,喝一点就上头了吧!毕竟是孟婆她珍藏的东西,必然是普通孟婆汤不能比的。” 阿哈迷惑地摇摇头说,“不对啊,我以前喝过,这老窖劲儿头也不大啊,嗯,我尝尝。”说着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阿哈biabia嘴,意犹未尽地说道,“好喝,还是那个味。” 老水手看着似乎也被调起了馋虫,接过碗去,“我也尝尝。”说着便也倒了一碗。 阿哈问他,“怎么样?” 老水手说,“没尝出什么特别的来,要不,我再尝尝?” 阿哈连忙制止了他,阿哈说,“你还上瘾了。这老窖劲儿太大,阿春喝了一碗就不行了,你再喝多了谁给开船啊!” 老水手说,“不碍事的,想当年我可是号称千杯不倒,开个小船儿而已,我再喝一碗,保证小船给你开的呜呜的。” 阿哈说,“别介。现在鬼差查的严,你喝多了容易出事。再说,婆婆这老窖哪能随便乱喝,一下子喝光了,到时候婆婆怪罪下来,我也担待不起。” 阿哈义正言辞的态度让老水手不敢再多有要求,再喝这事儿也只得作罢。 “但是阿春今天确实很奇怪。”阿哈自言自语道。 不让老水手再喝老窖,但是老窖的坛子却一直打开着,没有谁想过要把老窖盖上盖子放回去的意思。 阿哈的手不由自主的又拿起碗来,来了一段freestyle,阿哈道,“你看这个碗,它又大又圆。” 老水手问她,“这碗有多大多圆呢?” 阿哈说,“这个碗,大的大概能装一碗孟婆老窖。”说着便拿起坛子倒了一碗,“你看这碗酒,它满满的一大碗。你看这个碗,它真的能装一碗。” 老水手问道,“把这老窖倒到碗里是要干什么呢?” 阿哈说,“这个,我是要干什么来着?对,我拿老窖倒出来量量这个碗。量完了,那我再把老窖倒回去?额,不太卫生。倒掉?额,有点浪费。我给喝了吧!” 说完,端起大碗咕咚咕咚,一仰脖儿便喝了下去。 我在一旁看着,感叹道世间的女孩儿,要么是滴酒不沾,要么是千杯不醉。喝孟婆汤也不例外。 我说,“阿哈,你俩一唱一和的,其实你就是想喝吧!” 阿哈说,“这你都看出来了。” 我说,“孟婆老窖存量有限的吧!你这么喝,你不怕孟婆怪罪了?” 阿哈说,“我,我不是为了给阿春解毒嘛!不然我也不敢私自打开孟婆老窖的坛子啊。再说,阿春喝一碗就倒了,这要是传出去,那他也太怂了。现在喝了四碗,四碗再倒,名声上好听点。” 老水手见缝插针,说道,“四碗也还少,那跟喝一碗就倒有什么区别。至少也得五碗。” 说着老水手又要去倒第五碗。 我制止了老水手,我说,“真是让阿春替你们背了一手好锅。把自己偷喝的孟婆汤都算到阿春头上,你们这算盘打的太溜了,看来孟婆她平时管你们管的很严吧!” 老水手见我面有愠色,又听我提到孟婆,脸色当时便吓到面如土色,老水手颤巍巍地对我道,“大兄弟,我知道你跟我家老板关系好,今天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啊,我就是一时嘴馋,平时就好这口,看见了孟婆汤没命似的,一时控制不住我寄几,我知错,我知错了……” 老水手恨不得拿大嘴巴子抽自己,不知道孟婆平时都怎么惩罚他们了,竟使得这老水手如此害怕。 我问阿哈,“老水手他这是……” 阿哈眼神里也有了一些羞愧,毕竟要说起偷喝孟婆老窖,阿哈可比老水手喝得多。 阿哈也怯生生地看着我,问道,“尾掌柜,你生气了?” 我倒不生他们偷喝孟婆老窖的气,毕竟我也不能越俎代庖替孟婆惩罚他们,我算老几啊,他们喝不喝孟婆老窖跟我也没啥关系。我只是恼他们把这事儿让阿春给他们做挡箭牌。 但是看到阿哈那个眼神儿,我又生不起气来。突然想到我们刚好要过河,他们刚好有船,一会儿还有拜托他们载我们一程,这时候生他们的气实在划不来。 也只好委屈阿春,替他们背一锅了。 我看着阿哈,说道,“你这个丫头啊,就是馋。当初吃我的烧鸡我就看出来你是个馋嘴的了。今天这事儿呢,既然你们喝也都喝了,再纠结这些也没个意思。但是听我一句,这锅阿春替你们背了,但是这孟婆老窖,你们见好就收,别再喝了,赶紧盖上盖子好生收起来,可好?” 阿哈和老水手见我不追究这事儿,一个个高兴的喜逐颜开。不迭地说着,“好的,好的。” 阿哈对老水手说,“快听尾掌柜的,把这坛子收起来放到船舱了吧!” 老水手答应着,手忙脚乱紧忙着去收拾了。 我看着老水手抱着坛子上了船,我才对阿哈说,“阿哈姑娘,你们这船打算要去哪里?我们可否搭你们的船离开这鬼迹罕至的地方?” 阿哈说,“当然可以。我就是来替婆婆巡视一下彼岸花的生长情况如何,计算一下花期,看一下结籽率和开花区域。不过我的任务才刚刚开始,这里是我巡视的起点。但我可以答应送你们到河对岸去,那边不像这边这样荒凉,会有一些百姓居住的村落了。” 我心说这样也好,总算要摆脱这种天天吃草的日子了。再说这边河岸上如果都是彼岸花的话,前路必然充满了护花使者,到时候连草也吃不上了,没准还要被护花使者拉去剁手地狱受无端之苦。 我正想得出神,却听得小船甲板上“哐当”的一声闷响。扭头看去,却见那老水手歪歪晃晃站都站不稳的,手上坛子早摔在地上洒了一地孟婆汤。 我说,“怪可惜了的,那么一坛孟婆老窖就这样摔了,还不如你们刚才喝了呢!” 阿哈慌忙的跑过去,问老水手,“怎么搞的?不会是你刚才喝多了,现在后劲上来了吧!” 老水手说,“不是,我千杯不倒岂是浪得虚名?” 阿哈说,“那你晃晃悠悠的干嘛呢?还把坛子打翻了。” 老水手也是纳闷,他说,“我可能,我可能有点晕船!” 阿哈说,“你可是老水手啊,小汽船说开就开,开了这么多年的老水手你告诉我你晕船?开什么玩笑!” 老水手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看河面我就头晕,晕的难受。” “一看河面就晕?”阿哈听了老水手的话,也向河面看去。 在奈河上,不知什么时候,水面打出一个漩涡来,那漩涡悠悠不停的旋转,让看见的鬼也晕头转向起来。 第六十章 阿春,快醒来 看见阿哈也匆匆上到船里,阿牲不由得心焦地问我,“掌柜的,你跟阿哈姑娘说了咱们坐她船的事儿了吗?她怎么走了?” 我说,“说了啊,她也答应了。阿牲你放心吧,咱们肯定是可以过得了河的。阿哈上船去是因为,你刚才没听到吗?老水手好像把孟婆老窖的坛子弄掉地上了,阿哈去看看,一会儿她会请咱们上去的。” 阿牲说,“掌柜的你咋这么放心呢!万一阿哈一时忘记,那船一开咱们还是走不了。趁现在,咱们也跟上船去吧。” 我说,“那就走吧。也省的阿哈待会再下船来招呼咱们。你把阿春也带上。” 阿牲看了一眼瘫躺在地上的阿春,一时犯了愁,“这可怎么带啊,拉着不走打他不动的。” 我说,“你背他。”说完我就躲瘟神一样的,一溜小跑上船去了。 我甫一上船,就看见阿哈晃晃悠悠,仿佛在打醉拳一样,我说,“阿哈姑娘,你这是上头了,这孟婆老窖后劲儿也真够大的,以后可少喝吧!”我边说着边上前去扶住阿哈。 阿哈缓缓站定,她对我说,“我还从来没有喝大过,一定是我晕船了。” 我说,“都这时候了,你还逞能。” 阿哈说,“我没有!不信你看看河面那个漩……喔!” 阿哈一句“漩涡”没有说完,便“喔”地张圆嘴巴做出要吐的样子。 但我还是听懂了,她说河面上有个漩涡! 可是在这船上,阿哈你不可以现在就吐的啊,随地乱吐既不卫生又不文明,你好歹找个痰盂什么的……哎?吐到那个东西里面倒是也可以。 老水手此时晕倒在船上,他瘫倒的姿势比阿春的状态好不到哪里去,在他旁边是装孟婆老窖的坛子,坛子摔在地上并没有坏,只是里面的孟婆老窖全洒了出来,空坛子咕噜噜一直滚到船帮那里才安稳下来。 阿牲背着阿春慢悠悠的这时候才上到船上,阿牲看到船上阿哈晕乎乎被我扶着,老水手直接就躺在甲板上了,一时不明就里,直问我,“掌柜的,这是怎么了?” 我说,“阿牲你先别问怎么了,你把阿春先放地上,再把船帮边上那个坛子捡过来。我扶着阿哈脱不开身。” 阿哈“哕”地又是一声干呕。 我说,“阿牲快点,阿哈怕是撑不住了。” 阿牲见我催的紧,忙把阿春放下,将孟婆老窖的坛子拿了给我。 我接过坛子,对阿哈说,“阿哈,别撑着了,吐出来吧,你就吐到这里边。” 阿哈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怕是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可阿哈还是只摇头。 大概她觉得这是孟婆用来装孟婆老窖的坛子,不愿意随便亵渎吧! 我说,“阿哈,你是怕吐到坛子里孟婆会怪罪你吗?” 阿哈点点头。 我说,“阿哈你想想,是吐到坛子里好呢还是吐到船上好?这里面孰轻孰重你可掂量……” 我话未说完,阿哈一把夺过我手中坛子,埋头趴在坛子口上吐了起来。 阿哈吐完,一抹嘴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罚就罚吧!我实在撑不住了。”阿哈瘫坐在地上,两手撑在船板上感叹了句,“舒服!” 我说,“你看,吐出来多好,马上就舒服了。那阿哈,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开船往对岸去?” 阿哈说,“这得看水手的,老水手还在地上趴着呢!” 旁边的老水手虚弱地趴在船板上,我问,“老水手,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老水手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晕~。” 这个晕字说出来时都有些颤抖。 我说,“别这么无精打采的,振作点。你要不要坐起来先?” 老水手说,“不要。船板凉快。脑袋贴在上面冰一冰,清醒。” 我说,“你这状态,看来也开不了船了。你现在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老水手说,“我感觉晕,天也在转圈,船也在转圈,还有你,你能别晃吗?” 我说,“我没晃啊,而且现在天也不转圈,船也不转圈。” 阿牲却拍了拍我,说道,“掌柜的,别说,这船好像真的在动,好像真的是围着什么转圈呀!” 我被阿牲这样一说,也注意看了眼四周,船好像真的远离了岸边,我一个站不稳,打了个趔趄,我也晃了。 阿哈心思转的飞快,她说,“一定是那个漩涡,快看河面!” 我和阿牲赶紧往船帮去,船颠簸晃荡,我们也难免多打几个趔趄。好不容易我和阿牲扒到船帮,那船在河面上,不知怎的,竟倾斜起来。 我和阿牲扒着船帮倒还没什么,阿春和老水手因为倒在地上,直接顺着船板的倾斜方向往下滑着撞在了一起。 阿哈坐在地上抱着坛子也任船摇来晃去。 船在河面上顺着漩涡边缘转了一圈,接着又是一圈。每转一圈都往漩涡中心靠近一层,不出三四圈便会钻到漩涡中心船毁鬼亡的。 我看着那个漩涡感到奇怪,我说,“这个漩涡好生奇怪,好像奈河底下漏水了一样,水都漏到河底的洞里所以形成了漩涡。” 阿牲小声的对我说,“掌柜的,会不会是黑皮?他如果是在拼命喝水的话奈河也会有漩涡的吧!”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说,“不会吧!黑皮有这么大肚子?” 我们还没商量出个结果,此时船身又是一个颠簸,我和阿牲死死扒住船帮,我盯着那个漩涡,任船顺势旋转飘去。 “死了死了死了!这会儿就是阎王来了也救不了我们了,这船马上就要钻进漩涡里面了!”我看着眼前的境况不由得焦急万分地说道,“我们不如不上船来呢!好后悔啊现在!” 阿牲突然看到什么,他说,“掌柜的,你看,河里那团黑影!” 随着阿牲所指,我确实在河里漩涡深处看到一团黑影,这黑影潜在水里,我是再熟悉不过了。 “黑皮,是黑皮!这漩涡果然是黑皮弄出来的!”阿牲惊喜地叫到。 “真的是黑皮!那我们还怕啥,是黑皮,我们就有救了,哈哈哈哈,”我冲着漩涡里那黑影喊到,“黑皮,快收了神通吧!我是掌柜的!” 喊完以后,满以为黑皮会让漩涡停下来,可我们却看不到漩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船还在顺着漩涡漂泊旋转。 阿牲说,“黑皮好像没听见,这怎么办?” 我说,“黑皮平日只听阿春的,如果阿春不昏迷,事情一定能搞定。” 阿牲说,“阿春就喝了一碗孟婆老窖,他是要睡到什么时候!” 时间紧迫,万般无奈之下,我和阿牲从船板上滑到阿春跟前喊他,“阿春,阿春,快醒醒,现在只有你能救大家了!” 第六十一章 来吧,黑皮 阿牲焦急地道,“掌柜的,叫不醒阿春啊,这可怎么办是好!” 我没有直接回答阿牲的问题,而是扭眼看了眼阿哈,她仍然抱着坛子随时准备呕吐,可能真的是因为喝了孟婆老窖的缘故吧,因为我和阿牲也看到了河面上的漩涡,虽然看着眼晕,却并不至于就要去吐的。 我问她,“阿哈,你感觉好点了吗?” 阿哈说,“还撑得住。现在河面上是什么状况?” 阿牲激动的说,“很紧迫了,咱们的船一直在河面上打圈儿,用不了多久就要葬身漩涡之中的。” 阿哈说,“这可怎么办?我们都是平凡鬼,不通法术的。要是婆婆她在就好了。” 我说,“阿哈,你不要担心。河里的漩涡可能是一个叫做黑皮的鬼搞出来的,他最听阿春的话。但是阿春现在却昏迷不醒,你能把阿春叫醒吗?” 阿哈说,“你们都叫不醒,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说,“姑且试试吧,你在阿春心里还蛮有分量的。” 阿牲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阿牲说,“掌柜的,你为什么要让阿哈来叫醒阿春?阿哈根本就不喜欢阿春的,阿春和阿哈根本没可能的。阿哈,你知道阿春跟黑皮是什么关系吗?就是河里面搅出来这个漩涡的黑皮,他俩是有缘人,他俩有事没事老是嘿嘿嘿,这我都不愿意说了,说出来羞死了个人儿!” 阿哈问,“什么是嘿嘿嘿?” 阿牲说,“就是那个……” “阿牲!”我打断阿牲的解释,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阿春叫醒,不要互相攻讦抹黑,你这样在背后说阿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不管,我不管!”阿牲突然耍起赖来,躺在地上打滚说道,“要让阿哈去叫醒阿春,那先得让阿哈叫醒我!” 我说,“阿牲你怎么胡闹起来不分个时间场合呢?有人阿哈看笑话了。阿春晕倒了需要叫醒。你有不晕,叫什么醒你啊!” 阿牲不依不饶地道,“我不管,我也晕倒了,反正阿哈要先叫我,才能叫阿春。” 阿哈噗嗤笑道,“没想到阿牲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 我说,“阿牲你听见了吗?阿哈说你可爱了,快起来吧,别闹了。” 阿牲别过脸去不看我,说道,“我晕倒了!” 我尴尬地向阿哈陪笑道,“阿哈,让你见笑了,你别介意,阿牲平时不这样。你费点心,把他俩都叫起来吧!” 阿哈说,“尾掌柜,实话跟你说吧,连你们都没办法的话,我也叫不醒阿春的。他是吃了坟头草之后又喝的孟婆老窖,这才晕倒的。这两者加在一起的麻醉效果是翻倍的。其实孟婆老窖不解坟头草的毒,无非是喝了孟婆老窖能让阿春多睡会儿,一觉醒来坟头草的毒性也自行消解了,可以少受很多苦。现在阿春正是劲儿头上,根本叫不醒,就算叫醒了,阿春嘴巴麻痹,说不了话也跟晕倒没有区别,白受一些苦痛而已。” 我说,“那就没办法叫醒阿春了吗?” 阿哈说,“不是没办法叫醒,是叫醒了也没有用。” 阿哈的这个回答让我有些沮丧,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牲一骨碌从地上坐了起来,他说,“怎么?叫醒阿春也没用吗?那还怎么让黑皮消停下来!除了阿春,黑皮是谁的话都不听的!掌柜的,这可怎么办啊!” 阿牲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我说,“谁说黑皮只听阿春的话的。嘿嘿,要说制服黑皮,还是得祭出法器更有效果。” 阿牲问道,“掌柜的,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我说,“不要忘了,我们还有棒棒!阿牲,捅黑皮的那根木棍现在在哪里?” 阿牲说,“对啊,木棍可以制服黑皮,阿春当初就是靠木棍把黑皮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那木棍一直被阿春贴身收着,我去拿。” 阿牲凑到阿春身边,先把阿春翻了个身,便从阿春身上把木棍拿了下来。 阿牲高兴的说,“掌柜的,我拿到木棍了!” 我说,“好样的,阿牲。” 这时,汽船突然颠簸了起来,在奈河河面上,上下起伏随波逐流,急转直下。我们离漩涡中心仅在眨眼之间了。 我说,“时间来不及了,阿牲,你拿好木棍,找准时机你就下手!” 阿牲站立不稳摇摇晃晃的说道,“掌柜的,我可能做不到啊,要不要我把木棍交给别鬼,换个鬼试试?” 我说,“阿牲,你表现的时候到了,你看看现在大家的状态,阿哈和老水手都快吐的晕的虚脱了,你难道要我亲自上场吗?” 阿牲看了眼我们几个,确实除了他以外没有更合适出力的选择了。 阿哈是个女流,老水手又一直趴在地上,他两个都喝了不少孟婆老窖,又被河中漩涡诱发的头晕不止。阿春一直昏迷不醒,阿哈说的那样,就是叫醒了阿春也出不上力。 阿牲眼看目前只剩下掌柜的和自己具有行动能力,可这种出力的事情怎么可以交给掌柜的去做呢? 不需多言,这个时候,阿牲只能勇敢的站了出来。 阿牲举着木棍在船头处举棋不定地看着汽船越来越接近漩涡中心,旋转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眼看顷刻就要翻船的节奏。 老水手趴在地上举起了手,说道,“我还能撑一撑,扶我起来,我负责撑船。” “老水手,好样的。”我离老水手近些,便把老水手扶了起来。 老水手晃晃悠悠走向船舵,他一旦抓住了舵手,便意志坚定,精神焕发起来。 老水手掌船,小船瞬间在波涛汹涌间变得平稳了些。在漩涡之中这船也似乎有了一丝负隅顽抗的意味。 阿牲举着木棍在船头处紧紧盯向漩涡,那漩涡之中的黑影若隐若现,时而左右飘忽不定。 是了,那就是黑皮。黑皮在水下,身形已经长到那样巨大。 阿牲举着木棍,冲河中黑影喊到,“来吧,黑皮!不要躲躲藏藏的,是男的就来决斗!” 第六十二章 黑皮出水 看着阿牲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向着奈河上的漩涡耀武扬威的样子,阿哈心里直打鼓,“这行不行啊!” 阿哈问我,“尾掌柜,这河里的什么,能搅动这么大的漩涡,必然是个滔天巨怪了,阿牲就拿一根小木棍,这靠谱吗?” 我说,“阿哈你放心,那水怪再大,终究也还只是一条鱼。阿牲可是我黄泉客栈掌勺的,弄一条鱼,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么!阿哈我共你讲哦,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现在是敌为鱼肉我为刀俎。你就瞧好吧!” 我也不忘顺便给阿牲加油鼓励一下,船上此时风大浪急,我只得对阿牲喊到,“阿牲,你一定要瞅准时机,保证一击必中!拿出平时在后厨做放生咸鱼的架势来!如果这还不够,那就拿出做蒸熊掌、蒸羊羔、烧花鸭、烧雏鸡、烧孜鹅、卤猪卤鸭、腊肉香肠、松花小肚儿、清蒸八宝鸭的架势来!我们大家现在就全都靠着你了!” 阿牲目光坚定地望着河面上的漩涡,等待着时机。 阿哈说,“阿牲,你就拿个小棍儿,你打算怎么对付大水怪啊?” 我替阿牲回答道,“当然是插啊!” 阿哈说,“插哪里?怎么插?” 我说,“当然是嘿嘿嘿!” 阿哈说,“尾掌柜你傻乐什么?” 我说,“跟你讲了你也不懂,但是插鱼的时候最重要的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阿哈问,“是什么?” 我说,“是不说话。嘘~现在咱俩不要再说话了,就等阿牲好消息吧!” 阿哈听我这一通说,感觉事情似乎也有点靠谱了。她竟对阿牲喊到,“阿牲,你要速战速决啊!再晚一会儿,公交汽船就开始通行了!我们在奈河上搞出这么大动静,妨碍了交通,那就非得惊动阎王、震惊地府不可的。我还不想太出名。” 我紧忙提醒阿哈,“刚才咱们商量的啥?说好的不说话呢?你咋还喊上了?” 阿哈知道理亏,便解释道,“我就提醒阿牲一下,我觉得这个挺重要的。就说那一句,现在开始我不说话了,唔。”阿哈把嘴整个的紧紧地抿了起来不再说话。 阿牲却突然喊了起来。 阿牲喊到,“掌柜的!停了!” 我说,“什么停了?阿牲你不好好插鱼,你怎么也说话?” 阿牲说,“掌柜的你看河面,漩涡不见了,河面,是河面啊,现在消停了。” 阿牲身旁掌舵的水手也叹道,“突然就风平浪静的!” 奈河上,那使鬼窒息的漩涡渐次平息,小船被漩涡推到了河的中间,也不得不在这里停了下来。水面残余着淡淡的,一圈一圈的涟漪也已慢慢的消去。 水面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好像刚才惊心动魄的事情全都没有发生一样,至少在水面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我也感到很奇怪,这漩涡来的突然,去的也很蹊跷。我忙问阿牲,“阿牲你看到黑皮去了哪里吗?” 阿牲说,“没有。现在水面平息,已经看不到水底的情形了。刚才的黑影也已经被水面遮盖,在水里消失不见。” 阿哈惊叫到,“那水怪怎么会不见了呢?他会不会突然出现,跳到我们船上袭击我们啊?” 我是不相信黑皮会袭击我们的。毕竟黑皮当初跳到水里,为的是能驮我们过河,只要他现在还没有忘记这个使命,那他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现在想想,当初支持阿春骗黑皮下水,只是为了抛弃黑皮,这种做法让我不得不感到无比惭愧。 我已经有一次背弃了黑皮,如今又和阿哈商量好要做她的船过河,黑皮看到这些心里一定很伤心吧,我们竟又一次背叛了他,他会不会生气然后愤然反击呢? 这倒是很有可能啊!我已经有些同意阿哈的看法了,黑皮说不定真会躲在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呢! 我说,“大家分头找找吧,在船四周好好找找,看水下有没有黑影之类的出现。” 我话刚说完,得到了大家都一致赞成,除了阿春被留在甲板上之外,老水手在船头掌舵,顺便观察船头方向水面的情况,阿哈在船左侧,我在船尾,阿牲在船右。 老水手说,“一切正常,没有看到黑影!” 阿哈也表示没有异常。 我在船尾仔细观察着,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就很奇怪了,难道黑皮能够凭空消失吗? 按理说黑皮已经发育到足够搅动漩涡的程度了,身形应该已经高大到奈河已经藏不住他的地步了才对,为什么却找不到他呢? 啊!阿牲还没有消息,难道有什么发现? “阿牲?”我喊到,“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说话的声音好像被吹到了风里,久久得不到阿牲的回应! 过不一时,我正打算到阿牲那边看一看的时候,却听到阿牲喊到,“啊!在这儿,他在这儿!” 我问讯赶去,阿哈和老水手也都随后到来。 我们看到黑皮硕大的身躯已跃出水面,口中不住的喊着,“棒棒,棒棒。” 而此时的阿牲,手中拿着木棍,却早已不知道要干什么,呆若木鸡和瑟瑟发抖这两个词都刚好能同时来形容他。 “棒棒,棒棒!”黑皮似乎有些发怒了,他大概是想要阿牲手中木棍的,可阿牲早已被硕大的黑皮吓傻,不知所措起来。 黑皮狂躁地拍动奈河水面,竟激起一层滔天大浪,小船在河面上又不由自主,被波涛掀动。 老水手忙不迭地掌控船舵才使得小船在大浪之中不至于翻毁。 阿哈已被黑皮的气势吓到瑟瑟发抖,她说道,“太可怕了,这家伙竟然长这么大个儿,我在奈河上飘荡这么多年竟然第一次见到。” 阿哈看到阿牲也是一副怂样的时候竟然冲我发起火来,她指着我说,“尾掌柜你不是说阿牲弄条鱼,跟玩儿似得么!你倒是让他玩儿啊!你倒是让他别抖啊!都怪我轻信了你,这么大的水怪,就是婆婆在此也不敢就保证能收服的住。我今日小命怕是就交代到这里了!如果我真的因为这个就投胎去了,我就是做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说,“阿哈你先别生气,阿牲他大概也是很少见这么大的鱼,你要给他适应的时间啊,你还是得相信他的。你看阿牲现在表现的多好,已经没有刚才抖的那么厉害了!” 第六十四章 恶狗岭 我知道黑皮还会回来的。 黑皮既然能在变大之后出现在我们面前,又能在出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轻易的被阿牲插中,这就说明黑皮此时的健忘症并没有发作,他即便是健忘症犯了,不记得我们了,那也至少说明他对我和阿牲隐隐还有一些印象,至少印象似乎还不坏。 他就那样无声无息的走了,那也就仍还会无声无息的回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笃定黑皮一定会回来,我只是觉得黑皮走的有点不明不白。 没想到阿哈这时候也要打算和我们分别了。 这样也好,本来便不在同路上,我们在经历与地藏王约定的磨难,阿哈身上又肩负着孟婆交待的工作,只是偶尔遇见了而已,又何必绑定阿哈要时时和我们在一起呢,阿哈答应帮助我们过河就已经很难得了,迟早要分离的。 阿哈既然怕危险,就只好希望黑皮是在阿哈离开之后再回来吧。 奈河上风平浪静,一切相安无事,孟婆家的小船已经悄然靠岸。 我们此时也终于离开了彼岸来到了此岸。 原来本想要黑皮驮着过河的,没想到黑皮变大以后竟是一股狂性,让我心生颤栗。可见阿牲当初提出来的是个馊主意。 好在遇见了阿哈,我们才坐着她的船过得河来。 只是阿春此时还是昏迷不醒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临下船时,阿哈还对我说,“要不就把阿春留在船上吧!他也不知要几日之后才能苏醒,留在船上至少安全些,带着他妨碍你们赶路。” 我说,“不必了,我知道你已经感觉得到黑皮必定还会回来的。然而,你却不知道黑皮之所以会回来,完全是因为要回来找阿春的。把他留在船上反而拖累了你们。” 老水手听我这话,忙赶过来说,“那我帮你们把他驮下船!”说完就去搭着阿春的臂膀把他驮在肩上。 阿哈站在旁边并未阻拦,只是对老水手嘱咐着,“小心点儿,别磕着绊着。” 我等老水手把阿春背下船后,便对阿哈告别。 我说,“你们也快上船吧,孟婆交待的工作要紧,彼岸花你们要多费心了。阿哈,你能替孟婆多分担些工作她应该很开心吧!你记得要少贪玩少贪吃多工作。要说的也就这么多,黑皮一会儿可能还会回来,你们也不要待的久了,黑皮回来随随便便摇摇晃晃就是风风浪浪,船是最经不起风浪的,走吧,我们在岸上待着,这儿很安全不必担心!” 阿哈听完我说的话,似乎有些感动,她说,“尾掌柜,谢谢你的嘱咐。你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的很像婆婆啊!我会好好工作的,再见了!” 阿哈说,“老水手,咱们走吧!” 老水手竟恋恋不肯上船,他似乎也有话要说。 我说,“老水手,等你呢!快上船吧。” 老水手对我说,“尾掌柜,我发现你是个好人。” 我说,“是好鬼。我的好这我很知道,但我也有很多坏。” 老水手说,“谁也会有缺点的,我不关心那些。我只是有一些话要对你说。” 我说,“你说。” 于是老水手便告诉我们,我们上岸的这个地方的前路有多凶险。 老水手说,“在地府这种地方,寻常时候碰见一个两个的恶鬼这并不稀奇,甚至是碰上凶险的地方也不足为奇,毕竟地府就是恶鬼的居所,凶险的所在。 但若是只知道前路凶险,却对前路是如何凶险一无所知,只知道前方会有恶鬼,却也不知道前方恶鬼什么来路,这样走起路来难免在心里惴惴不安。” 老水手为了让我们安心上路,便告诉了我们一些前路的情形。 原来,在此往前不远的地方就是恶狗岭。 阿牲插口问到,“那恶狗岭里是不是有凶猛的恶狗呢?” 我说,“阿牲你别插话,听老水手说完。” 老水手继续说道,“其实前方恶狗岭的狗并不十分的恶,但若说恶狗岭没有恶狗也不对。” 这我就很纳闷了,我问老水手道,“怎么说那恶狗岭的狗并不恶,却又说恶狗岭没有恶狗也不对呢?既然不恶又怎么会被称为恶狗?” 那老水手便详细的解释起来。 原来那恶狗岭内本住着一条老母狗,老狗本性并不恶,只是老者年事渐高,便收养了几个义子在身边照顾自己。 使得这恶狗岭臭名远扬的便是这几个横行乡里为祸一方的狗娘养的。 这些狗娘养的却是各有神通,并不是好相与的,但凡稍有忤逆了他们的性子,便是灾祸一场。 因为他们行事太过可恶,那里地名本不是恶狗岭的,却因为他们的名声在外,久而久之便被叫成了恶狗岭,虽然他们不是狗,但却是狗娘养的,这也算恶狗岭三个字名副其实了。 地府本来原有一处地名也叫恶狗岭的,那地方不在这里,也没有恶狗,叫恶狗岭只是因为那里的鬼都厌恶狗,所以那里其实是应该叫做恶(wu)狗岭的。 但是很多人只喜欢看字面,不惯常去考虑这字是不是多音字,总是自以为是的用着自己习以为常的字眼去辨识多音字。比如经常把角色说成角色,心塞说出心塞,我不注音你们大概也都懂的。 可是后来,在地府的另一处,也就是我们所在位置的前路上,出现了我刚才所提到的这些真正的恶狗,前面的地方也因为这帮狗娘养的而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恶狗岭。原来的恶狗岭迫于此处恶狗的威慑只得改了地名,取其谐音叫做了蜈蚣岭。 所以在地府之中,蜈蚣岭里没有蜈蚣这算是基本常识。而原来恶狗岭里无恶狗的这条常识已经基本作废了,现在的恶狗岭里不但是有恶狗的,而且还有不止一只。 据说像那样可恶的一共三四五个。 具体的在恶狗岭里有多少只恶狗,老水手也没来得及说,只听他慌慌张张的说了一句,“选择了这条路就自求多福吧。” 老水手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飞一般的奔上船去了。 我正纳闷老水手为何走的如此匆忙,却一抬眼边看见奈河之上,远处河面一团黑影正向我们这边而来。 第六十五章 放水 阿哈他们走了以后,黑皮就跟着我们一起上岸了。 我是不大害怕黑皮的,可是黑皮看到昏迷的阿春时所流露出来的伤感,让我对黑皮的情绪有了多余的不太肯定。 我说,“黑皮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阿春只是昏迷了,他没死。你听我解释啊,我们对阿春一直很好的。” 黑皮不知道听没听见我说的话,他似乎没在看我,不关注我,忽略了我。 黑皮此时实在太大了,他站在那里,看不到我,实在是可以理解的。 黑皮大概是想把阿春叫醒的,他用手去触碰阿春,阿春娇小的身躯几乎跟黑皮的手指一样粗细。 这太危险了,黑皮要是掌握不好力度,阿春会被他蹂躏死的。 黑皮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没有去碰阿春。 黑皮蹲下身子,低下头,把后脑勺冲向我,似乎是想要我帮他把木棍拔掉。 这样也好,黑皮拔掉木棍就会变小,那样他和阿春就会变成同样大小,我也不用担心黑皮会一不小心弄坏阿春了。 我就要去拔木棍的时候,阿牲却阻止了我。 阿牲说,“掌柜的,你不记得老水手临走前说过的话了吗?” 我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到,“对啊,老水手临走前说了一句,这黑水怪实在太危险了,他们水手开船最害怕的就是在水上遇到自己打不过的水怪出现,所以遇见水怪还是远远的走开为妙。阿牲你提醒的真是时候,不然我还要跟黑皮套套近乎,帮他拔掉木棍呢!阿牲你的意思是咱们现在赶紧远离黑皮快快上路对不对?” 阿牲焦急的说,“不是啊掌柜的,你真的忘了老水手说的话了吗?” 我说,“记得啊,难道老水手没有说过黑皮很危险吗?” 阿牲挠着头皮说,“说是说过,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怕黑皮,他再危险,有阿春在,他还不至于伤害我们啊!我指的是黑皮以外的另一件事。掌柜的,你忘了吗?老水手说,我们前面还有一个地方叫做恶狗岭,那里有为非作歹的恶鬼等着我们去送死,呸,不对,额,也没有什么不对。总之老水手说过的,前路很危险的。我想的是,我们先不要拔掉黑皮头上的木棍,让这个硕大的黑皮替我们战斗,我想就算恶狗岭的鬼再恶,也不至于能够打得过黑皮。毕竟阿哈说过就算孟婆来了,能不能够制服的了这么大的水怪也很难说哦!” “对了对了!”我突然惊醒道,“还是阿牲你能未雨绸缪,懂得多想一步。像我们这种没有法力的鬼,在地府行走,不带个打手傍身,还真是举步维艰呢!还好我没帮黑皮拔出木棍,不然就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我明白了此中深意,正在为自己没有做错事情感到庆幸。 阿牲却激动又紧张的拍着我,说,“掌柜的,你看,黑皮那样把脑袋在地上蹭啊蹭的,他在干什么?” 虽然阿牲想到了要黑皮帮我们打恶鬼的主意,但毕竟我比阿牲还是要聪明一些的,我一看黑皮那样子就知道他在干嘛了。我说,“这还用问?黑皮那是想在地上蹭啊蹭的,把木棍蹭掉!” 我满足于自己聪明到一眼就看出黑皮的目的而阿牲却不能。但转念间又感觉似乎哪里不对! “啊!不可以!黑皮你不能冲动啊!”我突然想明白那是黑皮看见我不帮他,所以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我当然要去拦阻,但是还是晚了一步。 黑皮脑袋蹭在地上,那木棍像个木塞一样“嘭”的一声就从黑皮脑袋上掉了出来,与此同时,黑皮脑洞内一股激流向着地面喷涌而出,那激流冲在地上便将平地冲出一个坑来,我和阿牲离黑皮脑袋虽不算太近,却也被激流的冲力击倒。 那黑皮此时更是可怜,因为身体巨大,水流从脑洞冲出击打在地面的力道不足以将黑皮弹飞,但也将黑皮冲的倒着摔了几个跟头。 那激流源源不断的从黑皮脑洞之中喷出,将黑皮摔倒又将黑皮弹坐起来,黑皮坐在地上,那水流便失去方向四处乱喷,反作用力使得黑皮像吃了摇头丸一样不住的摇头晃脑,肯本控制不住自己。 那水流冲到隆起的土丘便将土丘击毁,冲到平地便是一个大坑,那场面简直惊心动魄惨绝人寰。 黑皮的脖子都快要被扭断了,那反作用力不但扭着黑皮的脖子,还时不时的将黑皮颠簸一下,好在眼前这是一个颠簸不破的黑皮。 脑洞中喷出的水越来越多,黑皮体重越来越少,但喷出的水那反作用力竟不减丝毫。我和阿牲躲在一角防止再被冲到,却发现越变越轻的黑皮再被反作用力作用时摔的跟头也越来越大,几乎要飞上天了。 我和阿牲抬眼望着被喷飞的黑皮,只见到天上似乎飞着一条水带一般,那水带凌空乱舞,飘落下来时竟像是下了一次瓢泼大雨一般。 真是怀念呢!没想到在地府也能见到十七岁那年的雨季!不知雨后天空会不会同样也出现一道靓丽的彩虹。 黑皮在受苦受难的时候我却陷入了非非之念,这实在不应该。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一直在上天入地的黑皮再一次出现在了我面前。 这次黑皮喝水似乎喝的有点太多了,身子变得过于庞大,放水时间也比上次长了不少。不过还好,虽然黑皮已经摔得鼻青脸肿,但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已经是一个体型正常,和我们一样小小的黑皮了。 黑皮似乎被水冲击的反作用力折磨的很惨,他迷迷糊糊的,走路也摇摇晃晃。 他走到阿春跟前,满意地笑着。突然,黑皮一阵干呕,似乎想要呕吐,他极力忍着却没有忍住,“哇”的一下,从黑皮嘴里吐出一汪清水,正吐在阿春脸上。 大概是黑皮上天入地被折磨的有些晕掉了。 阿春却也悠悠地睁开了眼睛,正是被这一口水所浇醒。 阿牲喜道,“阿春终于醒来了!” 阿春看着四周,迷糊地问,“我在哪儿?掌柜的!阿牲!黑……皮?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第六十六章 醒来 阿春醒来之后,看到眼前陌生的环境略感奇怪。就连跳进奈河里的黑皮竟也出现在面前,这不禁使他感到格外疑惑,他一脸懵逼地想要知道发生过的一切。 阿春说,“我这是在哪儿?我们已经渡河过来了吗?啊~我怎么晕倒的?我竟然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好像失忆了……” 黑皮顾不上方才天上地下一番折腾摔得鼻青脸肿的自己,一脸人畜无害的眼神看着刚刚醒来的阿春,阿春身上还有被黑皮吐出来的清水,湿漉漉的显得有几分娇弱。 阿春表情复杂的看着身边的黑皮,似乎想起了点什么,他不无担心地问我,“掌柜的,我不会真的是被黑皮驼过河的吧?我这一身湿的,肯定是黑皮把我弄掉水里了啊!” 我说,“你这一身水确实是黑皮弄的,你还不快谢谢黑皮!要不是他,你还醒不过来呢!” 阿春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可能失忆了,我是真的失忆了,我不记得之前说过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阿春完全认为自己是被黑皮驼过河的了,阿春之前说过,过河以后要帮黑皮嘿嘿嘿,现在已经到了彼岸,阿春无可奈何,竟然装起了失忆。 我说,“黑皮健忘是因为他是喝奈河水长大的,阿春你是吃草的,你怎么也健忘了?” 阿春心想,我要不要说是刚才黑皮驼我过河的时候不小心呛水了?不行不行,看那黑皮饥渴的小眼神一直盯着我看,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何况刚才我一直昏迷不醒的,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知道。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身上衣服都湿了,就算是黑皮驼我的时候把我弄掉到水里我也没办法怪他,毕竟我昏迷着肯定抓不牢,何况黑皮全身还那么滑呢!只是,掌柜的和阿牲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他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了,肯定是想看我出丑!唉呀妈呀,谁让我之前要对黑皮许下那个承诺的,看来这次嘿嘿嘿是真的没法避免了。总之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我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说不好黑皮已经把嘿嘿嘿的事情给忘了呢!哎呀,黑皮那个色眯眯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已经忘记了的!黑皮不是健忘吗?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记忆力这么好,难道他健忘症治好了?不行了不行了,我得赶紧弄清楚目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不能被他们耍着玩啊! 阿春突然转移话题说道,“对,我记得了,我们刚才一起找草,然后我中毒了!啊!我的毒解了吗?应该是解了吧!掌柜的,我中的毒被解了吗?我不会已经死了吧?这里是阴间还是人世?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奇怪地看着我。” 阿牲觉得有必要告诉阿春真相了,好兄弟不能总是开玩笑对不对!何况之前黑皮的举动现在想想也让人心有余悸,不能为了开阿春的玩笑而让黑皮得逞,阿牲说,“要谢你还真得谢谢人家阿哈,若不是阿哈给你喝了碗孟婆老窖,你不知要受多少罪。” 阿春疑惑地道,“这里边怎么还有阿哈的事?” 阿牲正要详细的解释一下来龙去脉的时候,却被阿春的一声怪叫打断。 阿牲说,“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 阿春不知怎么的,竟装傻充愣起来,大概还在打转移话题的念头,“啊!原来我真的要投胎了吗?我已经喝过孟婆汤了?为什么是孟婆老窖不是孟婆汤?为什么是阿哈给我喝的不是孟婆呢?难道阿哈升职了?还是我对阿哈的爱意连孟婆汤也化解不了,所以阿哈才亲自喂我喝孟婆老窖!哎?你是那个牛头?你是来钩我魂的吗?” 阿牲竟被阿春当做了勾魂使者,还被阿春叫成牛头,这些都让阿牲很不忿。 尽管牛头是勾魂使者的领导,阿牲被误认为领导本该与有荣焉的。但是被阿春叫成牛头,必然没有什么可炫耀的,那一定是阿春乱取的外号,是羞辱。 阿春以前也确实常常管阿牲叫牛头,以此来开阿牲的玩笑。阿牲每听到牛头这个称呼就会摩拳擦掌,少不了要收拾阿春一顿。 阿牲虽然性格温和,但是这不代表阿牲不会发火。 此时阿牲又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两只手捏在一起骨节嘎嘎的响。 阿牲凶巴巴的看着阿春,说道,“你再叫我一句牛头试试?” 我是知道阿牲很有一股子牛劲儿的,阿春大病初愈肯定受不住,我便不得不来打圆场,我说,“阿牲消消气。阿春他喝了那么大碗孟婆老窖,此时必然是有些后遗症的,孟婆老窖毕竟要比普通的孟婆汤凶一点,阿春现在就是喝完那个之后开始说胡话了,阿牲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要是清醒的话也不敢乱称呼你。” 阿牲“哼”这鼻子说道,“哼,阿春,这次看在掌柜的面子上就算了,以后再给我乱取外号,你阿牲哥我可是真得让你骨头响的很有节奏的。” 我说,“看来我这老脸还是有些作用的。” 阿春却高兴的道,“啊!原来我没死啊,哈哈哈!” 阿牲翻着白眼儿道,“就你吃的那一口破蒿子,哪那么容易就死了。” 我说,“你没死,只是在地府而已。阿牲刚才就要跟你解释说明的,却被你打断了话题,你还管他叫牛头,你看清了,这是阿牲还是牛头?” 阿春这下终于清醒了,也不打转移话题的主意了,阿春老实承认,“是阿牲,是我阿牲哥。阿牲哥你快跟我说一下,我昏倒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吧!还有,那个阿哈是怎么回事儿啊?” 阿牲仍然生着气说,“不说。” 阿春说,“说嘛说嘛!” 我说,“阿春,你怎么变得跟黑皮一样调调了?” 阿牲听了阿春的撒娇声也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是阿牲还是说,“不说。” 我只好继续打圆场,劝阿牲道,“你们都是好兄弟,阿牲你就别吊着阿春了。” 阿春也连忙说,“对啊对啊,阿牲哥,我们是好兄弟啊!你忍心吗?” 阿牲看着阿春,郑重地说,“你啊,在河对岸吃了坟头草就麻了,然后晕了,然后黑皮出现就把你驼过河了,现在知道真相了吧?那个黑皮,别愣着站着了,这是你的棒棒,快点,阿春好像答应过你什么事情!” 黑皮接过棒棒就变了个人似的,一直闷闷不乐的他突然撒欢一样追着阿春,边追边喊,“阿春,嘿嘿嘿!” 此情此景,阿春也是拔腿就跑,边跑还边喊着,“不对啊,那阿哈呢?她怎么给我喝的孟婆老窖?” 阿牲看见阿春被黑皮追着,心花就怒放了,他也喊着告诉阿春,“和你猜的一样,孟婆汤抹杀不了你对阿哈的情意,所以阿哈就给你喝孟婆老窖了!” 阿牲的声音在这奈河岸上追着阿春跑了起来。 阿春边跑边说,“不对啊!我不投胎,为啥还要喝孟婆汤?逻辑上讲不通啊!” 阿牲高兴的道,“哪有什么逻辑,不信你问黑皮就知道了!黑皮加油啊,你行的!” 黑皮眼看就要追上阿春了,阿春也只顾着玩命快跑,慌不择路,离我们越来越远,此处只留下阿春一句,“牛头,你耍我玩呢?” 阿牲却只顾着高兴地吐着舌头略略略! 我隐隐的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我拍了一下阿牲让他别乐了,我说,“阿春跑过去的方向是……” 阿牲和我同时大叫,“不好了,前面是恶狗岭!” 第六十七章 恶狗出没 阿春和黑皮在扭眼间跑的不知踪影,我和阿牲追了半天,连个鬼影都没有追到,真是咄咄怪事了。 阿牲抱怨着,“这地方阴森森的,感觉都瘆得慌,不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吧,也是雾茫茫一片,阿春他们跟蒸发了一样,这可怎么找啊!” 我说,“地府哪里不是阴森森的呢!这地方又是恶狗岭,平时也没个鬼影敢来的,情况就又特殊了一些。只希望阿春不是被那群恶狗抓住了才好。” 阿牲说,“放心吧掌柜的,阿春他福大命大,再说了不是还和黑皮在一块呢吗,没事的。” “他们两个在一块才更担心啊!”我看着阿牲,不知道他的心怎么这么大。 不出意外的话,这地方就已经是恶狗岭的地界了,早就听说狗的嗅觉和听觉都十分灵敏,如今我们看不到阿春,却也不敢呼喊他的名字,就是怕惊动了恶狗,反而惹祸上身。 这个时候,我感到自己脚下的大地颤颤巍巍,像一个干瘪的老头。 我说,“咦?怎么这么晃啊?” 我只是这么随便一说,这使得阿牲有些慌了,他叫到,“地震了,掌柜的,地在抖,抖得脚都麻了!” 我说,“别嚷嚷,真的大惊小叫,吵到恶狗咱们都……”我未说完,却已经感到情况有些不对! 这可能不是什么地震啊,这根本就是那恶狗冲着我们来了啊! 因为这颤抖之外,我甚而听到了“咚,咚”脚步走动的声音,每“咚”一次,大地便随之抖动一下。 这地震竟然是这里的恶狗踩在地上产生的动静啊!我的阎王爷啊,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没想到这恶狗竟然还是个巨魂,单凭这走起来踩踏大地的颤抖就可想而知他的分量肯定不小了。不过好在听动静似乎只有一只恶狗出现,并不是如同老水手说过的五只恶狗。 自从老水手给我提起过恶狗岭以后,到现在恶狗马上就要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这十足地吊起了我的好奇心,我都有些想要看看这恶狗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了! 说实话,虽然知道恶狗之所以叫做恶狗是因为他们无恶不作,但是又想象着他们既是狗又不是狗的样子,我还真是有点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真是既害怕又期待呢! 阿牲看着我,说,“掌柜的,恶狗都快来了,你怎么好像还有点兴奋的样子?我们不用快点逃跑吗?” 我说,“就快要来了吗?这么快,他到哪儿了?快让我看看来!” 阿牲错愕地对我说道,“你还真的是兴奋起来了啊,掌柜的!你听不见吗?刚才那个恶狗的脚步声还是咚,咚,咚的,现在都已经变成咚咚,咚咚的了,明显的他都小跑着过来了啊!” 顺着“咚咚”声传来的方向,有个硕大的身形影影绰绰地向我们走来,看样子也起码有二层楼的高度了! 我说,“来了,没想到还是个大家伙。” 阿牲还故作镇定地说,“也,也不是很大嘛,比黑皮狂暴的时候可能还差点儿。” 我说,“连狂暴的黑皮都被你收拾过,这家伙给你也应该没问题吧!” 阿牲立马蔫了,说,“不行,这个不行,真交起手来我还是害怕的。” 我说,“都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怕啥!真是丟牛。” 阿牲说,“我可不是牛犊,我是老牛,我只喜欢吃嫩草。我不但怕,我怕的要命。” 我攥着阿牲的手,他的手也满是冷汗。 阿牲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掌柜的,咱们快走吧!阿春是没法找了,我们也要自求多福啊!” 我撒开阿牲的手,在衣服上擦去手心冷汗,那巨大的身躯越走越近,我说,“等会儿!等看清脸!” 阿牲急道,“掌柜的你不要命了!” 我当然是要命的,但是架不住我有一颗年轻的好奇心啊! 阿牲却不由分说,拉起我就往回跑!那恶狗似乎有所察觉,在身后也玩命地追了上来! 恶狗的脚步声也由“咚咚”,“咚咚”,变成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大地随之振动,我在逃跑的时候时不时的总被他震的蹦了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越来越近地,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感受到了来自恶狗的不怀好意,也顾不上看他长什么样子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紧凑的脚步声清晰地出现在耳边! 阿牲似乎什么也没察觉出来似的,低着头不顾一切的跑着,我扯了扯阿牲的衣摆说,“阿牲阿牲!我跑不动了,歇,歇会儿!” 在我才刚要停一下时,竟感到后背有些发凉,啊!似乎是被追上了啊! “还真是寂寞呢!是有多久没见过一个鬼影在这里出现了!”一个声音也在身后惨兮兮地响起,惊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对阿牲说,“阿牲啊!现在似乎跑也没有用了!” 阿牲恨恨地斜视着我,好像我是个累赘,拖了他的后腿一样,而其实,我也确实拖了阿牲的后腿。 让我没想到的是恶狗在身后阴戚戚说了一句话以后,阿牲竟吓的丢下我撒丫子跑掉了。阿牲跑的真叫一个快啊!平时大家都说慢牛慢牛的,我想,大家可能误会了牛。 我要不是裤子有点湿,我可不一定会输给阿牲,我可是平时也有练过长跑的!我还双腿有点软,就姑且先站着不动吧!我倒是要看看你阿牲,在关键时刻能忘恩负义到什么程度! 哼! 我虽然没有跑,我却转过身,一眼瞅见了这个恶狗的长相。老水手说这恶狗本不是狗,只因是被狗养大的,故而有了恶狗之名!老水手诚不欺我啊,这狗娘养的也确实不是狗,大概人模狗样就是来形容他的,仔细看,五官面貌竟然还有点小帅! 不过说也奇怪,我就站在原地,这狗娘养的他却对我毫不留意,竟然直接去追阿牲去了! 我靠! 那情形,那体型大小,十足就像是狗拿耗子。 只是阿牲恐怕真的要自求多福了! 第六十八章 浮想联翩 那恶狗竟然去追阿牲了,想想真是有点意思,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那狗,我不动他都看不到我吗? 看来被狗养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身上自然地有一种狗的习性,倒不是说他狗拿耗子这件事上有狗的习性,而是……不过话说回来,恶狗追着阿牲满处跑的样子确实像是狗在拿耗子。 其实我早就叮嘱过阿牲,看见狗就不要乱跑,你越跑他越追。狗是干啥的,狗就是看家的啊,你在他家门口跑,就好像说明你做贼心虚一样,你急着逃跑还是咋的? 所以明智一点,看见狗以后还是要像我这样站着不动嘛!自然一点,就假装自己是邻居,过路打酱油的就好了嘛! 我跟阿牲说过多少回了,他就是不听,还非拽着我跑!跑的了吗还跑? 阿牲下辈子就要投人胎了,竟然还是跟头牛似的倔犟,这让我很失望啊!就阿牲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他去投胎呢! 再看看人家恶狗,多么争气,好好一个人的灵魂,现在已经出落的活脱脱一只狗了! 其实,在地府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律不知道大家知道不知道! 在这里我不厌其烦就跟他家讲述一下地府的生存规律吧,大家的刻板印象里总觉得地府是今生到来生的一个中转站,到这里排排队喝个汤看看景儿,然后判官姥爷大笔一挥就直接投胎去吧!可能根本想象不到地府里面还有我们这些鬼在地府里安居乐业。当然由于现在的经济不景气,更多的是在这里安居失业。 其实,确实,大多数人的灵魂在来到地府以后是直接就在地府打个尖然后喝个孟婆汤就六道轮回去了的!但是还有一些就比较特殊,有重罪的要下十八层地狱这些都没啥解释的。 重点解释一下那些没有罪过但是被判官判定下辈子要更改物种的,比如阿牲这样的,上辈子是牛,下辈子被恩准转成人的。他们原来没有当过人,怎么办呢?地府当然有地府自己的办法,不是没当过人嘛?那就先在地府以人身的形态生活个几百年适应一下。 还有像恶狗这样,本来是人,结果下辈子要去做狗的,他们没有当过狗,怎么办呢?同样的道理,先在地府认个狗娘学习狗的生活方式适应一下。 这样的事例太多,所以你在地府看到什么牛头马面之类的就不要太感到稀奇,这实在太正常了。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鬼都长得比较奇怪了吧!就是这个原因,能成为鬼,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灵魂下辈子要物种转换了嘛。 但是,我是有些奇怪的,这个问题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很久了,就算我自己啊,我上辈子是个什么,下辈子要变成什么去?为什么我要在地府生活下去而不是直接投胎了事,我到底在适应什么呢? 我上辈子是人,这没问题,可能大家对我不了解,其实我在历史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只是不知道后世的历史学家们为什么总是不爱叙述我的故事,我可是那个曾经和俞伯牙鲍叔牙齐名的尾牙啊! 就连我那不争气的堂兄弟尾生也留下了抱柱而死的佳话!而我,在历史上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虽然在人间没有留下影响,但是在地府,我还是能够有一些影响的,即便现在影响力还不大,假以时日,我也一定会成就一番事业,让人们一提到我,就知道是我。一提到关于我的事,就不会想到被人身上去! 这也是我打算创立黄泉客栈的初衷。 可能就是因为我有一颗想要在地府建功立业创造一番事业的决心,所以这个决心感动了阎王爷,才让他们决定要我就在地府生活,做一个固定npc吧! 想想当初阎罗王确实被我要在黄泉道口开客栈的决定打动了,不然他也不至于批准我去做这件事情。 我总感觉我辜负了别人。 回头看看我这些年到底都干了什么啊!真混成了一个一事无成一无是处的二逼一个,如今竟在这荒郊野外看狗拿耗子! 鬼生真是惭愧啊! 唉,不提了,还继续说巨狗和人牛的话题吧! 那么可能有人就要问了,为什么牛要变成人的时候,牛会用人的身体在地府生活。而人要变成狗的时候,人还是用着人的身体在生活呢? 问这个问题的你真是……没法说啊。 要是用狗的身体生活,那这人跟狗还有什么区别?这件事情高级就高级在你需要用人的身体去体会狗,去表现狗,去模仿狗。只有这样做,当你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表现出来的时候别人都说你真是像狗,或者说你根本就是狗的时候,你作为演员是不是就很有成就感! 但是牛用人的身体就没有问题,因为你即便用了人的身体那你还是一头牛,跟人差的很远,仍然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比如阿牲学会了做菜…… 其实见过了牛学习人,人学习狗这些还不是最牛逼的,我见过一个最厉害的,那还是我年轻的时候刚到黄泉道口,客栈都还没建起来的时候,我见过一个霸王龙被一只兔子领养的事情!只不过没过几年那条霸王龙就投胎去了,不然我在黄泉道口也安生不了。 在几百年前的地府,恐龙们也真就已经是濒危物种了,很珍贵的。在人间,早就灭绝几亿年了吧! 遗憾的是近些年连地府也再找不到一只恐龙了…… “掌柜的,掌柜的?”阿牲拍了拍我,说,“这节骨眼你出什么神,想什么呢?” 啊!是了,我竟然想入非非出了这么大个神。被阿牲一问,我刚才想了些什么竟然连我自己也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有时候就是这样,原本在想着一件事情,若突然被打断了,那刚才想着的事情就再也想不起来了。就像是刚做了一个梦儿一样,梦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问还好,一问,竟戳中阿牲的伤心处。 阿牲哭啼啼地说,“那恶狗把我的包袱抢走了!掌柜的,你和我一起。咱们再抢回来啊!” 我说,“阿牲,你开啥玩笑?” 第六十九章 恶狗凶残 阿牲哭哭啼啼地说,“那恶狗把我的包袱给抢走了。” 我说,“抢就抢走了吧,你那里面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阿牲说,“有啊!我包袱里面有一颗彼岸花的种子,是我托阿春花了一百块钱买的啊!” 一说这个我想起来了,我说,“可我听阿春说那种子只有九十八块哦!实际上阿春是花了九十五块钱买到手的。” “什么?”阿牲惊讶道,“阿春竟然克扣我五块钱?这也就算了,那黑无常果然黑心黑肺,他跟我要一百零一块,感情是要克扣我六块钱呀!真是可恶啊~啊~啊!”阿牲言及于此竟恨的咬牙切齿。 我说,“算了,阿牲,包都被抢了还气这些有啥用,你没事不就挺好嘛!” 阿牲说,“不能,我一定要把包袱抢回来!” 我没想到阿牲这么坚定,也别怪我不相信他,我说,“阿牲,不是掌柜的我不相信你,你不是说过你不是牛犊,你怕的很,你老牛只喜欢吃嫩草吗?” “可,可是,可我……”阿牲说,“可是我的嫩草都在包袱里面放着呢!不上回来咱们中午连饭都吃不上。” 我说,“少吃一顿也饿不死,你别去再被那恶狗把你给吃了!他那大个子,你连塞牙缝都不够。” 阿牲说,“我不,我就!” 阿牲这句话就有些嚼头了,到底是不呢还是就呢?还是就不呢?我有些糊涂了。 但是看阿牲的行为,我就不明白了,平时不惹事的阿牲,这个时候怎么这么愣!愣是撸着袖子往前冲,我也只得拉住他,不能让他做糊涂事。 阿牲那牦牛一样的体格,我一个文弱书生怎么拉的住,说不得被阿牲挣脱了我的怀抱。我觉得大事要不好的时候,大事就真的不好了。阿牲挣脱了我的束缚却也不再跑。 原来此时大地又“咚咚”震个不停,那恶狗转眼之间不知从何处又在我们面前出现了。 我说,“阿牲,这下不用找了,他来了。” 没等阿牲冲上去,那恶狗却率先发难道,“耍老子玩呢?” 恶狗一把将包袱扔在地上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肯定打开包袱看了,打劫的看到劫了一个草包,里面除了草就是草籽儿,是谁谁能不生气! 但是这包袱恶狗看着来气,但是阿牲视若瑰宝啊!里面除了彼岸花的种子还有我们在对岸捡到的怡青、婆娑菜以及坟头草和他们的种子,阿牲是打算回黄泉道口开草场种草的啊! 看到恶狗把包袱扔在地上,阿牲立马就扑了上去,可还是被恶狗快了一步,恶狗早将包袱一脚踩住,那包袱就卡在恶狗脚趾缝里。 阿牲用力去搬那恶狗的脚趾,却像是在搬一块重若千钧的顽石一样,注定搬不起来。 那恶狗将脚趾头轻轻一抬,却将阿牲整个儿的掀了一个跟头。阿牲毫不犹豫,起身又扑了上去。 恶狗冷言嘲讽道,“别费力气了,你连我一根脚趾都打不赢,还是老老实实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吧!” 阿牲陡然生出一腔孤勇,对那恶狗说道,“我们没钱,要命一条。快把包袱还给我!” 恶狗只嘿嘿哂笑,“不拿钱来换,这包袱我是不会给你的。” 恶狗说,“俺娘信佛,不让俺食肉,不然你小命早就没了。” 阿牲怼道,“你信佛还敢抢东西!” “呦呦呦,还急了。”恶狗冷言冷语地道,“俺都说了,是俺娘信,俺不信。你们这样外乡人,是来旅游的吧?跟团跟丢了?你们游客身上怎么可能没有钱,糊弄别的鬼可以,我可是专干打劫过路游客这个买卖的!” 这个时候我觉得我有必要说一句了,我对那恶狗说,“游客都没有登陆,哪来的钱?你还打算我们充个vip给你打赏么?你打劫游客到底打劫到了多少钱了?” 恶狗有点不甘示弱,他说,“虽然没劫到什么,但是你们不一样。难得你们看着包袱这么重要,这点很重要,因为对你们越重要的东西,对于我要挟你们而言也就越重要。反正不管怎么说,想要这包袱,就拿值钱的东西换。” 恶狗这句话就像抓住了阿牲的小尾巴一样,阿牲对这个包袱确实看的很重,那里面装的是他的理想。 阿牲示弱了,他委屈巴巴地说,“我们真没钱,穷游,包袱都在你手里了,额,脚里了,你不是都看过了吗?只有草!” “草?你那谁?你妈妈没有教育过你们说脏话不是好孩子吗?”恶狗却故意找茬一样。 阿牲着急着为自己辩解,他说,“我哪有说脏话啊。掌柜的,你说我冤不冤!” 我说,“你冤。说草不脏,说草的时候还要把他妈妈牵扯进来的才脏。” “你说谁脏呢?”恶狗扯着嗓子吼道,“你们已经惹恼我了!别以为我不敢咬你们。虽然咬到嘴里的难免会沾血,需要刷三天的牙才可以。但是你们再不交钱出来,我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恶狗说了这么多,竟然还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个包袱来,他打开以后,里面牙膏牙刷竟然啥都有! 看那恶狗摩拳擦掌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大概真的打算要大开杀戒了! 阿牲吓的一直扯着我的衣角问我,“怎么办啊掌柜的,现在我们怎么办啊!我不想被狗咬啊,掌柜的,你快想法子,想法子啊!” 我俩腿一软直接坐地上了,阿牲扶都扶不起来。我也不想被狗咬啊,说的好像谁想得狂犬病似的! 狂犬病?说道狂犬病我突然有个疑问想跟恶狗求证一下。 我坐在地上问那恶狗,“你是下辈子要投胎做狗的死鬼,还是得了狂犬病的活鬼?” 那恶狗一边挤着牙膏一边平静的说,“少他喵的废话,有来钱法子就赶紧想,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我被恶狗一句话怼了回来竟一时语塞。 都让我想法子,我有啥法子可想啊!我们的钱都被金筏给收走了,他在千里之外啊,额,也可能没那么远,谁知道难海离这儿有多远嘛!谁在乎这个啊。 我没有法子可以想,我只可以想金筏还有金筏拿着的我的钱,那是我一辈子的家当啊! 回想起当初去难海的经历,此时也都历历在目,那时候别人都渡不过难海,我们也焦头烂额的。我就坐在菩提树下,阿牲也是和现在一样让我想法子,我却想了个筏子,结果出现了金筏,他带我们渡过难海…… 想到此处,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此时却见眼前金光一闪,一座金身人像从天降落了下来! 第七十章 金筏来了 金身人像约有尺把来长,凭空出现,从天而降。那恶狗乍一见,竟满是欢喜,他最爱金光闪闪的事物,那光闪虽还不至于亮瞎他的狗眼,但金子总是要发光的,这光即便不大,也足以直勾人心。 恶狗看着那下落的金像,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够,恶狗身躯又甚是雄伟,金人大小只得恶狗的手掌般,金人下落的轨迹又极有规律,说不得那恶狗一手便把金人攥在手里。 恶狗心中大喜,没想到眼前两个穷光蛋,我和阿牲,竟然给他带来这么大一个礼物。恶狗忍不住把手打开了小小的缝儿往里看去,“呀!”不看犹好,一看之下大出意料,那凭空出现的金人在他手里又凭空消失了! 恶狗正吃惊于世间竟有能逃出他手心的东西,却抬眼望见那小金人正在他齐眉处,也不知这金人是何时逃出手掌何时跳到上面去的,只见那金人就像搭了降落伞一样,缓缓下落。 恶狗毕竟不能任由金人逃走,恶狗又去抓他,抓住后打开手掌却又是空,再抓,再看还是空。金人身形忽上忽下使得恶狗使出浑身解数却也只能干着急,两鬼斗不下十多回合,金人卖个破绽,又被恶狗抓到。 恶狗发了发狠,擦了擦掌,这次没把金人攥在手心,只抓住了金人双腿,留上半身露在外面,到要看看他是怎么凭空逃走的! 那金人这次竟没有逃,只见金人双手合十,紧闭着双眼,恶狗不知这金身人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也对他多加了提防,却见这金人突然睁开眼睛,那恶狗竟被吓的后腿了两步。 我和阿牲站在原地,关于空中的事情看不真切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这恶狗突然后腿了两步,我对阿牲说,“快点,包袱露出来了,还不去捡!” 阿牲匆忙捡起包袱,那恶狗竟未在意,看来有了金人,这草包早入不了他的狗眼。 却说那恶狗后退了两步,手中金人却也紧紧抓着,无法挣脱。金身人像并不在意,他有法术护持,饶是那身躯庞大的恶狗攥的再紧却也无济于事。 只见那金人神色平静,口中念念有词,在他念叨咒语间金人身形也忽忽迎风而长,转眼间尺把来长的小人就已经变到正常大小,恶狗再也抓他不住,手掌早被金人撑开,说不得唯有眼睁睁看着金人落到地面来。 那金人到了地面我才看清,从天而降的金身正是地藏菩萨座下弟子,金筏。 既然是金筏,那恶狗抓他不住也就无可厚非了,毕竟金筏是地藏王的弟子,即便恶狗通些法术,在金筏面前,那恶狗的法术想必也不太高明。 我很是惊讶金筏怎么会突然出现? 难道是我在过难海的时候领悟了某种神功秘诀?不然怎么每次想到金筏,他就会出现在我眼前。 虽然世界上的事情前后相继发生却不一定有内在因果关系,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召唤人的这种法术我是完全不会的。 但是,在难海一次,这时又一次,两次在我想筏子的时候金筏都出现了,我只是怀疑,也不太肯定,是不是冥冥中我触动了某种召唤术,因为我的念叨才召唤来了金筏。 且不管是什么原因,金筏能出现都使我很感到欣慰,终于有人能制服这恶狗了。 金筏看到我以后也很高兴,他高兴地说,“呀!尾掌柜,好巧,怎么在这儿碰到你了,我正要找你来着。” 我也跟金筏寒暄道,“见到你简直太好了,我们正在难上,你真是我的救星啊!” 金筏问,“你怎么在难上?” 我说,“一言难尽啊!” 金筏说,“那就长话短说。” 我正待要说,却被恶狗打断,恶狗说,“兀那小金人,你可真是个淘气的小金人,知道我喜欢大的,就变了个大的出来,哈哈哈,你不要跑,让我抓回去献给我母亲,她老人家看到你一定很高兴。” 金筏指着恶狗问我,“说话的这个大高个子是谁?刚才就老跟我闹着玩,你认识的?” 我说,“这个就是我的难处啊!时间紧张没法跟你详细解说了,你就把他当成强盗劫匪就可以,我们就是受害人!” 金筏却不搭我的茬,只说,“既然不认识就不用理他了,我这次找你,那也是有重要的任务的。” 金筏说要不理恶狗,我还没发表异见那恶狗首先不干了,恶狗说,“别啊小金人,别不理我,跟我回家好不好?” 金筏说,“我最看不得矫情!”说着话,金筏胳膊往恶狗那边一甩,一道金光从金筏臂膀间喷薄而出,此光耀极,照的恶狗捂起了眼睛。 金筏说,“趴那!” 恶狗竟真的就乖乖的趴在地上。 金光渐渐暗淡下来,看着金筏的神情,我也不敢再多矫情,只问他,“你说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我?” 金筏见问,忙笑容满面堆起来跟我说,“啊呀尾掌柜啊,实在不好意思,你还记得上次在难海咱们相见,我替你们保管的那些钱吗?” 金筏还好意思提这个,不不,金筏竟然主动跟我提这个,我感动的要掉眼泪,我说,“我当然记得,你不知道,我们身无分文这一路来走的多辛苦!” 金筏说,“那是在抱歉的很,让你们受苦了,我这次就是来把钱还给你们的!你看,钱我都带来了!尾掌柜这是你的,哎呦好重的一包,还有阿牲的,份量也满足的,还有这个,额这个小包,哎?你们少了一位呢?” 我说,“阿春贪玩,现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看见恶狗虎视眈眈地趴在旁边,必然又打起这些钱的主意,看着恶狗直勾勾盯着钱的眼神,我背脊发凉,这钱还是要留在金筏手里才安全。 我说,“金筏兄弟,你看阿春也不在身边,你就先替他拿着吧,我们的也都一块放你那里,等我们要用的时候我再找你,那时阿春也回来了,你再亲手交给他,你看这多好!” 金筏只摆手说道,“不好不好不好,实不相瞒,我本来就不该拿这钱,菩萨都教育过我了,菩萨说他本来就没有阻止你们客栈卖肉食,只怪阎王们神经过敏以为他老人家小肚鸡肠见不得别人吃肉一样,才累的尾掌柜到难海白跑一趟,让你们白跑一趟他菩萨心肠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哪里还会考验你们,磨练你们什么呢!” 我说,“菩萨没要考验我们,那我们的磨难是怎么回事?” 金筏说,“都怪我,自作主张。我对不住你们。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会为你们念一遍《地藏王菩萨本愿经》为你们祈福,额,不行,这个太长,我念个《法华经》吧,也一样功德无量的!” 却见金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念道,“法华经!” 然后他又看着我说,“嗯好了,念完了。” 我忍不住吐槽道,“说好的念经就只是念一下经书的书名吗?怪不得你嫌地藏王菩萨本愿经太长!果然是长,长了好几个字呢!哼,没诚意,这歉道的我不接受,你还是把钱拿走吧!” 金筏听我执意要他把钱拿走竟然急了,他说,“我不管我不管,反正钱我已经送来了,歉也道了,你收不收下都得收下,阿春不在你就替他收下!” 说完把钱往我怀里一推,化作一道金光,走了! 第七十一章 黑皮雄起(一) 认识金筏这样的家伙,真是鬼生一大错事啊!本以为他来了能把我们从恶狗的魔爪之下救出去呢!谁曾想过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不但没有帮得了我,还特么把我往罪恶的深渊猛推了一把! 金筏倒是没事人儿一样拍拍屁股走了,留给我一大堆钱,不但没有雪中送炭,简直是雪上加霜。 本来还在打金筏主意的,被金筏强大的气势压迫着趴在地上的恶狗,现在也早已不在地上趴着,他此时又凶狠起来,一脸蛮横的站在我们旁边,说道,“哼嗯,现在没人给你们撑腰了?别等我动手了,老实地交出来吧!你们知道我要的是啥。” 阿牲吓破了胆,只好老老实实的把包袱拿出来交给了恶狗。 谁曾想到恶狗竟然恼羞成怒,一脚把阿牲的包袱踢开,并说,“谁要你这个草包!别跟我这儿装糊涂,我都看见了,那小金人带来的钱呢?你们最好老实交出来,没准儿我一高兴,还能给你们留一条活路。否则,嘿嘿……” 否则什么他始终没说,只是嘿嘿傻笑,这大块头不会是个傻子吧!说话都只说一半,谁知道你否则怎么样啊!否则就把我们放了?那当然是很好了! 阿牲吓的要哭,他捡起包袱问我,“掌柜的怎么办呀?他不要。” 我说,“他当然不要啊,他要的是钱,你这里面只有草。” 阿牲说,“可他刚才还抢来着。” 我说,“毕竟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老话怎么说来着,此一时彼一时也!”我摇头晃脑文绉绉地绉了这么一句老话。 阿牲问我,“什么意思?” 我有点恼火,道,“这都不懂,就是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的意思!” 阿牲终于明白过来,“哦,我懂了。可是我现在只能给他草啊,钱可是我留着娶媳妇的!” 我说,“命重要还是媳妇重要?再者说了,你哪来的媳妇?” 阿牲对着手指扭扭捏捏地说道,“我觉得孟婆汤店的阿哈就很不错,掌柜的,咱们回头再路过孟婆汤店的时候,你帮我去说说嘛!” 我说,“你回头照照镜子吧,还阿哈。诺,这是你娶媳妇的钱,别想着阿哈了,把这些钱都给这只狗,保命先!” 我把阿牲那份分出来给了阿牲,没想到阿牲接过钱以后就直接掖在怀里,他说,“我不交。这是我要留着给阿哈的钱!凭什么我就要先照照镜子?我就不照。我第一眼看见阿哈的那一刻我就把我俩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谁阻止都没有用!想抢我的聘礼,呸!” 我赶紧拦住阿牲,祸从口出啊,阿牲这么口无遮拦的,迟早要出事。 我给阿牲指了指恶狗,说道,“你刚才没听这家伙说嘛?交了钱还能有一条活路,否则,嘿嘿……” 阿牲说,“否则什么?说话说一半,真是讨厌,否则把我们放了?那不是很好嘛!” 此刻我才发现,我对阿牲真是刮目相看啊,他竟然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欣慰地拍了拍阿牲的肩膀说道,“好样的,阿牲。你不要交,看他能把你怎么样!” 阿牲也郑重而坚定地点了点头,看来是主意已定。 我数了数自己怀里的钱,太多了,数不过来,这是我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买棺材肯定是绰绰有余了,本来还打算孤注一掷买一张至尊脸的,但是在閻君办事处的时候被孟婆制止了,她当时说我没必要把平生积蓄孤掷一注买一张不太实用的脸,事业仍处于上升期,鬼生还很漫长,留着将来肯定用的上。 现在想来确实如此,脸这种东西只是一个象征,高级一些的脸只是象征着身份能高级一点,但是脸毕竟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帮我打架,恶狗看见我带着一张好脸,只会很高兴,终于劫到一个有钱的鬼,却绝不会因为我带着一张至尊脸而对我俯首称臣。 都说财不外露,但是把钱都挂在脸上,那不正是让人来抢的么! 好在孟婆当然劝阻了我,让我此刻留着这些钱才可以保住我这条命。 说不得我便将成捆的钱都拿出来搬到恶狗跟前。我说,“狗哥哥,来,抬抬脚,我把钱放这里好不好?” 恶狗果然被我的威严吓到,乖乖的把脚抬了起来。 阿牲却不解地看着我,“掌柜的,你这是干什么?” 我说,“我要把我这些钱交给这位狗少年。阿牲啊,我们不一样,每个鬼都有不同的境遇。我们不一样,你的是老婆本,留着要娶老婆的,没了就可能娶不上老婆。但我的只是棺材本而已,留着我就需要马上买棺材,不留,可能就不用那么急着买棺材了呢!” 阿牲说,“掌柜的你说啥呢!你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你留着就留着了,怎么马上就要买棺材了。” 我还没有回答阿牲,恶狗却开口说,“牛头儿,忘了我刚才说什么了吗?你交出来,可以留你一条活路。否则,嘿嘿,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否则什么?我就告诉你,否则就去买棺材吧!哈哈哈哈。” “啊!”阿牲一拍脑门说道,“我知道了,原来掌柜的早就知道了!” 阿牲此时终于明白了最关键的一节,我只好告诉他,“这其实也并不是多难理解的事情。” 阿牲恋恋不舍地掏出怀里的钱来,他说,“那,我也交吧。” 恶狗笑嘻嘻地说道,“这就对了嘛,你们都是聪明鬼,省的我再费唇舌。” 阿牲掏出了钱,毕竟还是不舍,一阵的内心交战,交呢还是不交呢? 要交又不要交的样子看着恶狗都急了,说不得那恶狗一把从阿牲手里抢过钱去,和着我的钱财都攥在了恶狗手中。 恶狗看着我俩,哈哈大笑,并且很懂礼貌地拱手对我们说道,“多谢了!” 说完也不等我们跟他说没关系,就要扭头离去。 我和阿牲戚戚然,不知怎么的,钱没了好像衣服也被拔了一样的,就觉得有点冷。我和阿牲相互依偎着,我看看他,他看看我,我一摸胸怀,喜道说,“不是全军覆没,我这儿还有阿春的两百块钱。” 阿牲猴急地要扒开我的胸口看看。 我说,“别抢,这是给阿春的。” 阿牲说,“对啊,阿春还没找到,掌柜的咱们赶紧去找阿春吧!” 我说,“不礼貌,没见恶狗还没走远吗?他都跟咱们说谢谢了,咱们好歹目送他离开才行。” 不管我说的对不对,阿牲也是真听我的话,我俩就这样目送着抢劫了我俩的恶狗一步一步离开。 咚,咚,大地在恶狗离开的时候这样震颤着。 声音渐渐地越来越小,后来却又渐渐地越来越大起来。 阿牲惊道,“掌柜的,糟了,恶狗又回来了!” 我说,“不对,你听听,这声音咚咚咚咚的甚是杂乱,这不是恶狗的脚步声,至少,不只是恶狗的。” 我刚说完就被打脸了,因为远远的我就看见,确实是恶狗的身形,脚步声能听错,身形却是看不错的。 他回来干什么?难道他发现我藏了阿春的那部分钱没给他,又回来抢了吗? “啊,掌柜的,”阿牲薅着我的衣服嚎道,“不只一个,真的不只是恶狗,他后面还有一个更大只!” 完了,我说,“这下阿春这点钱肯定也是保不住了。” 第七十二章 黑皮雄起(二) 恶狗对我们还真是留恋呢!多少次的去而复返。上一次返回来是因为发现包袱里面装的是草。这次拿走的是实打实的钱财,又返回来干什么?真要把鬼逼到绝路吗?就这几百块钱也不打算让我们留下来!这劫匪做的也太无情无义了。 我和阿牲身上早没了可以供他打劫的东西,阿春这几百块钱若实在保不住,给他也就是了,自遇到恶狗以来,我就没打算带着钱财离开。 恶狗必然不会无缘无故回头的,如果不是钱的问题,那一定有其它地方出了什么问题。 我在这里胡乱编排也没啥意义,反正虱子多了不咬,他恶狗已经不能再对我们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且等他过来看他如何说话。 我拉着阿牲,泰然自若地立在原处,恶狗果然跑到我们身前停住。 我看了恶狗一眼,便一脸嫌弃的将阿春那几百块钱扔到地上。我对恶狗说,“诺,拿走,最后的钱全都给你,别再回来了。一趟一趟的,有完没完!” 那恶狗蛮有礼貌地对我点点头,说道,“不要了,不敢要。这是你们的钱,我来还给你们。” 说着话,恶狗竟然将刚才抢走的钱也都放在地上,和我扔在地上的阿春的几百块钱摆在一起。 恶狗不忘说一句,“都在这里了,一分不少。那,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 “哎?奇怪了!”恶狗要走,我却又叫住他,我问道,“你怎么突然转性了?变得这么好人还像个劫匪吗?” 恶狗有些犹疑,无奈说道,“我错了。我知道我做的事情连狗都不如,我……”恶狗说到最后竟一度哽咽,感觉是自尊遭到了屈辱,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他怕我们看到后丢丑,便要扭头就走。 没曾想回头抬眼就看到另一个巨大的身躯,正是追在恶狗身后而来的另一个鬼。 原来后来的巨大身形并不是恶狗的帮手,此时他近在眼前我虽不敢相信,却也不由得高兴起来。原来这巨魂不是别鬼,正是黑皮。他不知在何时,通过何种方式变得如此巨大起来,比恶狗高了不是一星半点,恶狗站在他的面前,简直像个孩子。 此时天空中飘来五个字,“钱放回去了?” 恶狗回答道,“一分钱也不少,都还回来了,我可以走了吗?” 天空中那声音又说,“掌柜的,你点点数,我放他走了,一会儿再发现钱少了,可就找不到他了!” 原来是在跟我说话。我听着这声音怎么这样耳熟呢?又不像是黑皮的声音,我抬头看去,黑皮太高大了,隐隐约约觉得黑皮脑袋上站着一个谁,可就是看不清楚。 阿牲说,“掌柜的,别看了,那还能有谁,是阿春呗!你快数数钱吧。” 只是不知道阿春是怎么站到黑皮头上去的,也不知道黑皮又是如何变大的,难道又喝了奈河里的水吗? 疑问一时之间实在太多,且不去想他。 只是,怪不得恶狗老老实实回来还钱了,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恶狗个子再大,也总有个子大过他的。 有分教:善恶到头终有报,恶人自有恶人磨。 恶狗在黑皮年前,乖的就像是个亲孙子一样,你看到恶狗服服帖帖的样子觉想不到他是个劫匪,这样的劫匪,黑皮此时动动脚趾头都能撂倒。 我数了数钱,还是三堆,大概是不会少的。若细数起来就实在要了亲命了,都怪我近些年只爱攒钱,越攒越多,也怪不得别人说我抠门,这钱实在是多的数不过来的。 我又是开店的,这你都懂得,店里进出流水大都是零钱,这要是盘点账目,这荒郊野外又没个算盘,我是真的数不过来。 我看还是三堆,大堆的还是大堆,小堆的还是小堆,想来恶狗在强者面前自然不会耍什么花样。 我说,“嗯,钱都在这儿了!” 阿春说,“什么?掌柜的,我没听见,钱数不对吗?” 阿春话音刚落,黑皮便伸手提起恶狗的衣领,像提拉小鸡子似的将其抓住。 恶狗有苦难言,他委屈道,“大哥,这是干啥啊?我把钱都还回来了,真的一分钱都没有克扣。你家掌柜的刚才不是说了吗?都在这儿了!你还要我怎样啊?” 阿春兀自不信,问我,“掌柜的,数是都对了吗?” 我说,“对了,对了!”我怕他还是听不见,就拼命点头,又担心阿春看不到我这微小的动作,我点头点的跟鞠躬似的。 阿春似乎看明白了,便叫黑皮放了恶狗。 恶狗没脸待在这里了,低着头捂着满面的泪水,像一个失了贞洁的妇女一样寻见一个地缝就朝着那里跑了过去。 也许说他是抱头鼠窜更合适一些。 虽然恶狗此时怂了,但这也让我对恶狗的态度有了些许改观,他是聪明的,他知道这个世界是强者的世界,当你不够强大时,懂得忍辱负重,是让人敬佩的。 恶狗走后,阿牲自己嘀咕着,“阿春啊,阿春,你完了你完了,你竟然让掌柜的给你鞠躬,你这个月工资恐怕是要完了。” 我看着阿牲,表情有些严肃,我说,“阿牲,在你心里,掌柜的我就那么小心眼吗?” 阿牲一脸无辜的说道,“啊?你听到了?我是说给阿春听的。” 我说,“你就差对着我耳朵眼说话了,我能听不到吗?你还给阿春说的,你说话,阿春离那么远,他能听见吗?你就是要跟我说的,阿牲,你这个月的工资,完了。” 阿牲说,“哼,掌柜的还说自己不是小心眼。我怎么了我的工资就完了?你看阿春说话,我能听见,我说话阿春自然也就能听见,这有什么问题吗?” 阿牲可能没有读过荀子,荀子说,“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 阿牲说,“什么意思?” 我说,“地府的风跟人间不同,都是从上往下吹的,阿春站的高,又顺着风势,所以他看的远,声音大。你说话不如打手势,明白了吗?” 阿牲说,“这是哪儿的歪理,我不信。” 我说,“不信?正好,恶狗走了,那你把阿春叫下来吧。” 阿牲不服气道,“叫就叫!” 第七十三章 你下来啊 地府毕竟是跟人间有些不同。当我说到风的时候,我确实感受到了从头顶之上吹下来的风。 至于这种从上到下的风是不是地府所独有的,我其实是不清楚的。毕竟我不是气象局的,也对自然科学没有什么研究。人间的风都只有东南西北风而已吧,并没有听说过还有上风和下……哎?上风和下风这两个词我都听说过的! 每想到人间也有上风,我对这种从上往下吹的风只有地府才有的话就越说越不坚定了。 看来地府和人间真的没有什么两样,地府也不只有这种从上往下吹的风,风要刮起来是可以从四面八方它想要的任何方向来刮的。 我对阿牲强调这种上风,完全是因为我现在,此刻,正感受到了这顶头风,从上往下吹来的凉意。我想,我现在站在地面已经觉得冷风嗖嗖了,那么阿春站在那么高的黑皮的头顶之上,自然更是被风肆虐的厉害。 这才是我让阿春下来的用意。 恶狗已经跑了,我也正有几句话想问阿春。 阿牲却想要顶风作案,非要用喊的方式把阿春叫下来。 阿牲自来有一股牛劲,我也不便跟他争辩什么,且由着他叫来。 阿牲果然张嘴便喊,“阿春,你下来吧!上面风大!” 虽然是逆着风,阿春却听到了阿牲的喊话,只是没有听清。 又因为顺风,阿春喊的话我却听的一清二楚。 阿春喊道,“阿牲哥,你说啥?上面风大,我听不清!” 阿牲自然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不甘心地又喊到,“我说,上面风大,你下来吧!别吹感冒了!” 阿春说,“我这儿风太大了,你大点声,我还是没有听清啊!” 阿牲大声喊,“你下来啊!” 阿春说,“啥?” 阿牲说,“我说,你下来吧,上面风大!” 阿春一头雾水,怎么一会儿说的长,一会儿说的短,阿牲你到底在说啥! 阿春说,“阿牲哥,你等会啊,上面有风,我下去再说!” 阿春说完,他用手在黑皮脑袋上拍了拍。 阿春的动作对黑皮来说极尽微小,阿春看到黑皮因为变大之后有点麻木,只得挥动着手中木棍在黑皮头顶上敲敲打打,邦邦邦,如此敲了三下,似是黑皮与阿春只见的暗号。 那黑皮感受到了阿春的敲打,便抬起一只手放到头顶,说不得那阿春早爬到黑皮这手指上,阿春又在黑皮手指上敲打三下,黑皮这才将那手放下,一直把阿春送到地面而来。 阿春来到地上第一个问的就是,“阿牲,你刚才说的啥?我实在没听清,真不好意思,上面风很大!” 阿牲说,“我说,上面风大,你下来吧。” 阿春无奈地说道,“好吧!” 我看着阿牲,我说,“阿牲,你看,尴尬不?” 阿牲却怪阿春是假装故意听不见。原因是阿牲说风大,阿春也说风大,阿牲说让阿春下来,阿春就真的下来了。反正阿春做的都是按着阿牲说的来的,阿春再说他没听见,那肯定是在说谎了! 阿牲现在不仅有了牛的倔脾气,牛角尖儿钻起来也是让鬼无言以对。 牛角尖还是不钻为好,我也不愿在这件事上耽误太多时间,便选择了无视阿牲,我问阿春,“阿春,你们跑哪去了?害我白担心一场!我们被恶狗追赶的时候你们藏在哪?还是一直没走远?黑皮怎么变这么大的?你们知不知道刚才那个恶狗有多危险!” 阿春却不太在乎这个,他说,“我被黑皮追着跑过来的时候看见恶狗在随地大小便,没好意思盯着看,我跟黑皮就躲起来了,没过一会儿你们就出现了,我看恶狗实在太凶狠,就没敢出来。看着你们包袱被抢我是真揪心呢,后来金筏出现我才松了口气,没想到金筏竟然那么不讲,哎?掌柜的,金筏是不是给你钱了?我钱呢?” 我说,“你心里头就只有钱,你能有多少钱啊,值得你这么关心。给你吧!” 我虽然口头上埋怨,但是心里却是很关心阿春的,毕竟这次钱能追回来,阿春和黑皮是立了大功的。说不得我从怀里将阿春的那份钱掏出来给了他。 阿春数了数,笑嘻嘻地装在怀里。 我说,“阿春你别光顾着高兴,继续说,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支付恶狗,把钱追回来的?” 阿春说,“我看着金筏不办事,反而送钱给恶狗,心里也着急,但是面对庞大的恶狗,一时也没个办法。这时候黑皮说,他要是大起来恶狗还真不是个儿!我就问黑皮,问他咋的能变大啊?他说,喝水呗,他那张皮不但是光溜溜滑溜溜,那松紧性也是一流的。这肚子随便撑一撑,个子马上就变大,而且包匀称,不是只有肚子变大,撑起来全身都长个儿。我说,这但是很棒的一项特异功能,就是不知道除了水,装其它的能不能把个子撑起来。毕竟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已经从奈河边跑过来半天了,再跑过去喝水之后回来,黄花菜都凉了。黑皮说,其它的倒没试过,他问我打算用什么撑?试试也无妨。我想,这关键时刻权宜之计,我觉得黑皮的皮肤就像一个气球一样,就想说吹气能不能把黑皮吹起来!” 我听到阿春如此说来,竟觉不可思议,“这黑皮又不是真的气球,哪里就能吹的起来了!” 大概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不知是谁说了句,“嗯~”。 他说嗯的时候能够感觉到是要伴随着摇头这个动作的,但是谁在说话呢? 随着那声“嗯”的声音,我却也感到上风猛的刮过一阵,差一点把我吹倒在地。 我说了句,“这风,突然来这么一家伙,来的真怪!” 我抬头看这风向来的古怪,却抬头看见黑皮。 如果所记不错的话,黑皮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那个嗯~倒像是黑皮说的。 没等我问,阿春便抢着说道,“是黑皮漏风了!” 我有些疑惑,“刚才那个嗯,是黑皮说的?” 阿春说,“是。他觉得你怀疑他不能被吹起来,所以表达的抗议。黑皮这次变大确实是我给吹大的!当然我一个鬼也没那么大本事把黑皮吹这么大,还有黑皮自己吸一口气,咽到肚子里然后再吸一口气。黑皮原来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就是可以只吸气不呼气。我俩配合着,这才使黑皮变得这么大。他现在不能说话,一说话就漏气。” 我说,“你们这么大动静,我怎么都没发现!” 阿春说,“等你发现了,那恶狗也发现了。我和黑皮跑到远处,预测了恶狗必经之路那里做的这些。专等恶狗送上门去的!” 我笑道,“原来如此,那你们一定把恶狗整治的很惨,看他回来还钱时候的怂样就知道。” 阿春也哈哈笑了起来,“这次是真的玩的很高兴。多亏了黑皮,我以前对黑皮有偏见,以后不会了!” “呀!”我说,“说道黑皮,咱们快给他放气吧!孩子胀的一定很难受。” 第七十四章 黑皮上天了 憋气这件事情对一个人而言是有多难受,我想,装死过的人都多少有些体会。 黑皮现在不单是憋气难受,我想黑皮一肚子气,胀着也应该是难受的,更何况作为一个话唠,不让黑皮说话,这个难受劲儿想必是一般人都忍受不了的。 所以我对阿春说,快些给黑皮放气吧,放完气咱们拿着钱好赶路,离开这个荒凉的地方。什么磨难不磨难的,原来都是金筏的恶作剧,这地方我可不想多待了。我现在恨不得马上坐船回到黄泉客栈,躺在一张摇椅之上,悠悠闲闲,安享晚年。 阿牲也说,那我就要杀鸡宰羊,种草做菜,我这厨艺好久没有正经发挥了,再不动换动换就该生疏了。 阿春说,那我就闲话不多说了,给黑皮放了气,咱们往日的美好生活走起! 黑皮大概是听到我们谈话了,一直在憋着气的他听到要给他放气,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黑皮自顾自松口气倒不是什么问题,可是他话也不说(当然也是因为他一说话就漏气所以没有说话的),招呼也不打,那一口气送下来,当真是顷刻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饶是那黑皮别过头去,这阵风自他口中而出,也已经搅得我们仨连眼睛都睁不开,若不是我和阿牲阿春三个抱在一块,说不得也是要被这阵风给刮飞了去的。 在这狂风之中捱过多时,风渐息了,黑皮身形大小果然比先前减小不少,却也还是个大块头,这块头比恶狗也不差分毫。 只见黑皮呼吸正常了,似乎再也吐不出风来,剩下的恐怕都是阿春吹的了。 我催促阿春,“快去给放了吧。再来一阵风也顶得住。别等一会黑皮一不小心扎坏了,那时大家没有防备,当真要被风给刮走的。” 阿春有点为难道,“我吹气的时候黑皮没这么高,现在那地方有点高,等我招呼一下黑皮。掌柜的,你跟阿牲先藏好,这会的风只会更大。” 我和阿牲早抱住一块顽石,我说,“你可抓紧吧,别担心我俩了。黑皮那个气门芯在哪呢?” 阿春一脸疑惑问,“啥气门芯?” 我说,“就是你吹气那个地方!” 阿春一下子脸红了,羞涩的不敢开口。 我说,“你害啥羞啊,说呀!” 阿春说,“就是,就是黑皮脑洞嘛!” “噗!”我笑了,“啊哈哈哈啊!” 阿春说,“掌柜的,我就知道你会笑话我。” 我忙止住笑说道,“没有,没笑。这不很好嘛,快让黑皮低下头,开始干活吧!” 却见阿春手舞木棍招呼着黑皮,“嘿!黑皮,来,低下头来!来攮攮!” 黑皮闻声,笑逐颜开。由于黑皮身子太大,嗓子大概也膨胀了,说话声音又粗又慢又特别洪亮,黑皮说,“好~的~!” 说完之后,黑皮蹲下身子,可是这个时候麻烦来了。黑皮虽然神通广大,能变大,能只是吸气不呼气。但是毕竟黑皮不会柔体运动,做不到蹲着的时候把脑袋放到地面上。 要阿春能够攮到黑皮的脑洞,只有让黑皮脑袋挨着地面才行,不然以阿春的身高根本够不着黑皮硕大的脑壳。 难道要让黑皮躺在地上被阿春扎吗?这是真的很难办啊。 看着黑皮弯着腰,长长的鱼脑袋卡在裆部的位置,怎么看着还有点这么喜感呢! 啊哈哈哈哈!黑皮你。 黑皮吃力地弯着腰说,“我尽力了!” 我和阿牲放开了那块顽石,看来给黑皮放气也不是说来就来那么容易呢! 我说,“黑皮你先别弯着了,怪累的。找个地儿坐一会,我们再想想办法。” 黑皮得了救似的直了直腰,他起身挪动身子的时候大地还被他踩的晃了两下。 “啧啧!”我看着黑皮称赞道,“真是个大家伙!” 黑皮腼腆地笑了一下便找了个平整的地方坐下歇着了。等黑皮坐定,大地震完,我才开始发表意见。 我说,“别看这黑皮一肚子气,份量倒是挺重。” 阿春也说,“黑皮就是有些奇异的地方,吃啥都长肉,喝风都长。” 我们看着黑皮,都表示对他刮目相看,实在没想到我们原来都低估了黑皮的实力。 现在大家对如何给黑皮放气仍然一筹莫展。 阿牲说,“不行就让黑皮把阿春放到自己头上,放了气再下来呗!” 我说,“你说的倒是轻巧,你知道这样多危险吗?黑皮头上光溜溜那么滑,扎一下再刮一阵子风,阿春连个抓的地方都没有,万一从上面摔下来,真的,直接就投胎了。” 阿牲说,“那就让阿春小心点嘛!不这样也没法放气啊。” 阿春说,“掌柜的,实在不行,我就上去吧。” “不能!”我说道,“坚决不能!阿春你还年轻,不能去冒这个险。宁可这个气咱们不放了。” 阿春说,“可是黑皮这样,连个船也坐不了,不放气咱们怎么回去啊?” 我说,“那也不能让你去冒险。我话说的很明白了,有危险的事情咱们不能做,这个事情咱们可以不做,不是非要做不可的,你看黑皮都没说啥呢!” 这时候黑皮却表现的一脸委屈地摇了摇头,好像是在说让我们不要放弃,但是有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的样子。 我说,“放心吧,黑皮。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但是,你也不能看着阿春受伤害不是!” 阿春突然一拍大腿说道,“我有办法了。谁说我上到黑皮头上就一定要放气的,我可以把木棍插上去,然后我在从黑皮头上下来,让黑皮自己把木棍拔出来啊!” “哎!” “哎!” 我说,“这个可以试一试。不过阿春,你得确认你把木棍插进去,那个气门芯不会立刻就跑气出来?” 阿春说,“我确认。” 我说,“那么,黑皮开始准备好吧!” 黑皮一听说有办法了,一下就蹦了起来,大地猝不及防的震动使得我和阿牲阿春三个像是簸箕上的绿豆一样,被筛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说,“黑皮,你悠着点。” 黑皮乐滋滋地笑着,一把抓起阿春就把他放到自己头顶上去了。 那脑洞在黑皮后脑勺的地方,阿春在黑皮光滑的脑袋上无处着力,顺着脑袋的弧线滑下去。站在了两边的鱼鳍上。 这时位置刚刚好,只见阿春举着木棍“噗”一声扎了进去。黑皮伸手就要接阿春下来,阿春却叫了一句,“不好!” 原来阿春一不小心插的太深,黑皮手指粗大,木棍露在外面的部分肯定是抓不住的。 黑皮如果不能自己来拔这木棍,之前做的计划就算白费了。阿春想也没想,就往外拔那木棍,原想着往外拔的长一点,让黑皮能抓住。 可不曾想那木棍被拔出了一点,里面的气便喷了出来,那木棍在那强大的气压之下激射而出,竟不知飞到何处。 阿春一个趔趄竟从高处摔了下来。 黑皮也是自身难保,脑洞处的空气像是喷射机一样噗噗喷气,反作用力将黑皮折磨的上下翻飞。 就像一个放了气的气球一样。 我和阿牲自然顾不上黑皮,只担心着阿春不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好在阿春跌落的过程,在快落地的时候被黑皮用脚趾头勾了一下,不然非摔成肉酱不可。 饶是如此,阿春也还是昏迷了过去。 我摇晃着阿春,说道,“你醒醒,你醒醒。” 黑皮像个背景板一样,在天上左飞飞右飞飞。 突然,阿牲喊着,“不好了,黑皮飞走了!” 原来黑皮放完了气,一身空皮囊从高处飘落,随风摇晃着不知去了何处…… 第七十五章 研磨地狱 黑皮在空中飘飘荡荡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方去,但是黑皮有特异的身体,不管他掉到哪里,总不至于受伤。 眼下我最担心的就是阿春了。 阿春因为从高处跌落下来也是昏迷未醒的状态。 我查看了阿春的伤势,除了身上有几处脱臼,推拿正骨折腾了几下也就是了,其它地方其实并无大碍,只是总昏迷不醒,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在摔下来的时候有了震荡,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可就不小了。 阿春这样的状态,我实在也不能带着他去寻找黑皮。阿春需要休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先是误食了坟头草导致麻木昏迷,才刚醒不久,又从黑皮身上掉落,再度昏迷。 现在就我和阿牲两个人,要分别照看阿春和黑皮两个。 我对阿牲说,“牲啊,阿春现在情况特殊,你背着他到河边等着,如果有船来了,就带他上船去看大夫吧!” 阿牲不情愿地说,“掌柜的你又给我派体力活!从这里到河边那得多远啊!我们等阿春醒来再走不就行了。” 我说,“阿牲,这个时候不是偷懒的时候。这里可是恶狗岭,如果那恶狗现在回过头来,咱们怎么对付?黑皮又飘走了,我们总不能撇下黑皮不管啊!你先带着阿春去河边等着,等我找到黑皮,我们一起坐船走,好不?” 阿牲倔犟道,“找黑皮这活儿多轻松啊,找到之后捡起来就能走,偏要我背阿春,这个阿春平时都不知道减肥的,一天我要背他多少次!” 阿牲嘴上唠唠叨叨,却还是伸手去搭阿春的胳膊。 是啊,阿春这一天就只是昏迷了,而且每次都是阿牲一直背着他。 阿牲大概是累了所以才唠叨这么多吧。我是不是真的是一个又小心眼又斤斤计较又懒的鬼呢?我在员工心里,就是这么一个掌柜的吗? 我说,“阿牲,你歇歇吧。” 阿牲说,“真的吗?哎呦真好!”说着,阿牲一屁股就坐到地上歇着了。 我踢了阿牲一脚,说,“谁让你坐着了!你去找找黑皮,找到以后到河边咱们上岸的那个地方汇合。我先带着阿春过去了。” 说着我也不等阿牲坐起身,便背起阿春往河的方向走去。 阿牲坐在地上,无所聊赖,他见我背着阿春离开了,心里有些落寞,竟然也不歇着了,站起来拍拍屁股,顺着黑皮掉落的方向找去。 却说恶狗岭这个地方,气氛氤氲,乱石遍地,道路当真是崎岖难走。 阿牲瑀瑀独行,穿过灌木乱石,他眼睁睁看着黑皮就落在的地方,却在那里怎么也找不到黑皮的影子。 阿牲无可奈何,只得在黑皮落地的附近搜索起来,不用说,时间倒是用去很多,却毫无收获。 隐隐约约之间,阿牲似乎听到不远处有狗的叫声! “汪!” 这一叫,倒叫阿牲起了一身的鸡皮。 阿牲暗叫,不好!说不准就已经走到恶狗的老窝来了。都怪刚才一心要找黑皮心切,竟然没有注意路径,在这恶狗岭越走越深入了。 但是想想又不对,阿牲明明记得自己走的方向,跟恶狗离开时的方向是相反的,即便不是直直正正的相反,也总不至于往另外一个方向走,结果走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去啊! 阿牲虽然这样想着,但毕竟确实听到了狗叫,这就足矣让他无论如何也安心不下了。 可是没有找到黑皮,这让他更加安心不下。原本以为很容易就找得到呢,谁知道这半天来,别说黑皮,就连一个鬼影都没有发现。这时竟听到了狗叫声,哈哈,终于遇见了一个鬼影,阿牲本该高兴才对的。 只因为这里是恶狗岭,所以阿牲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阿牲已经挑了一个轻松的工作在做了,如果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阿牲毕竟觉得无法交差,何况黑皮那么大一个鬼,突然就不见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不管了,不管那是不是一只恶狗,阿牲都不管不顾的,一定要去看个究竟。 但毕竟不能大摇大摆的去,阿牲蹑手蹑脚的,小心翼翼生怕被狗咬了一般地向着狗叫的方向而去。 阿牲躲在一丛灌木丛的后面,小心地扒开灌木丛,从缝隙之间阿牲看到果然有一只大狗就在那里。 这狗很大,或者应该说这狗很老,有多老呢?老到你看那狗的脸上,那一层一层松松垮垮的皮肤,你只能想象到皱纹,这老狗似乎连叫一声都有些费劲了,它呼哧带喘地叫了一声就再没有叫过,只是吐着舌头趴在地上呼吸,玩命地呼吸。 呀!在老狗旁边的不就是黑皮吗?是了,黑黑的皮,光溜溜的,再不会错了。 收拾这条老狗,阿牲还是有信心搞定的。 就在阿牲鼓起勇气要冲出去的时候,却又有鬼出现了。 此时出现的还不只一个鬼,有四个呢!只见这四个鬼一般大小,一般装束。都是皂衣罗衫,和黑无常的衣服差相仿佛,似乎是一种鬼差的衣服,阿牲却不知道这是哪里的何种鬼差。 阿牲怔怔地看着,他更不敢轻易的探出头来。 这四个鬼差来到老狗跟前,竟四个鬼两手两脚地把黑皮抬了起来。 不知要将黑皮带到何处。 不说可知,这四个鬼差一定是听到老狗刚才的叫声所以才出现的。阿牲看着他们抬着黑皮离开,还好他们并不是往远处抬。 原来老狗身后不远的乱石堆处,别有一个石洞,那四个鬼正是从石洞内走出来的。此时正要抬着黑皮回那洞中而去。 阿牲见那四个鬼抬着黑皮进到洞中却也无计可施。 他不敢贸然跳出来跟进去,因为洞外那老狗仍然还在,虽然那狗没有什么威胁力,可是他若随便叫一嗓子,谁知道会从洞中出来多少鬼差! 阿牲悄悄的向着进到洞里的鬼差的身形处看了一眼,打眼瞧见那洞口之上写着“研磨地狱”四个血红大字。 阿牲扑通一下坐到地上,“这,这可怎么办,黑皮被带到地狱里去了吗?” 第七十六章 虐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我背着阿春辛辛苦苦地从恶狗岭来到了河边,阿春真是该减肥了,阿牲说的没错,这一路来阿春这体重真教我累惨了。 选择让阿牲去找黑皮,而我自己把阿春背到河边,这个决定虽然在体力上有点吃亏,但是只要让阿牲满意了,我就是做点辛苦的工作也是没有什么怨言可说的。 我把阿春平放在河岸上,累的我顾不得别的,先在河边洗了把脸,喝了口水。 我另掬了一捧水凑在阿春嘴边让他喝下。阿春紧闭的牙关却任由那清水从嘴角流了出来。 “阿春,这不成的,好歹喝点水吧!”我自言自语地说着,谁会来答应我呢?阿春是不会答应我的。 我想,不如浇些水在阿春脸上,试着把他浇醒怎么样? 说干就干,于是我又从河里掬了一捧水,浇到了阿春的脸上。 阿春自然没有要醒的意思,无可奈何,我只得先把阿春脸上的水都擦干掉。 公交汽船左等也不来。 阿牲也是右等也不来。 阿春真是醒不来了么? 河岸上的风柔和的吹在脸上,突然有了些许睡意。 我也躺在阿春的身边,不知如何竟也睡着了。 这一天,确实有点累啊!只是不知道阿牲此时在做着什么。 却说阿牲此时正躲在灌木丛的后面,心里直犯嘀咕,“哎呀怎么办?黑皮被他们抓到地狱里面去了,那可是地狱啊,我怎么才能把黑皮救出来呢?黑皮也没犯什么错,不至于就下地狱的呀!对了,对了,一定是他们看黑皮可怜,从天上掉下来,可能还受伤了,所以先抬到里面帮忙照顾了,他们一定很渴望黑皮的家人朋友来领黑皮回去!一定是这样的。” 阿牲越是这样想着,越是觉得事情似乎还有转机,“黑皮没有家人啊,我不就是黑皮的朋友吗?我不就是在找黑皮找的焦头烂额吗?他们如果等一个谁来接走黑皮,那,除了我还能有谁?” 对了,是这样的。 阿牲想到这里便忍不住从灌木丛里冲了出去。 阿牲从灌木丛后面站了起来,那老狗立刻警觉地扭过头来盯着阿牲,似乎只要阿牲动一下,他就会大叫起来。 阿牲自然也就不敢乱动了,他现在也学乖了,知道看见狗以后不要乱跑乱叫,装作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等老狗不注意他的时候再做下一步打算。 老狗此时自然很难能不去注意他,阿牲还是太冲动啊,怎么就不做一些打算这么冲动的就站出来了! 阿牲冲着那老狗堆下笑脸,也不知道这老狗听不听得懂阿牲说的话。 阿牲说,“嗨!” 那老狗一脸不为所动地看着阿牲,大概是在想,这鬼不会是个傻子吧! 阿牲说,“我是刚才躺在这里那个鬼的朋友!”阿牲指着老狗身边刚才黑皮待过的空旷处。老狗随着阿牲指着的地方看了一眼,似乎是听得懂阿牲说的话的。 阿牲这下心里就有底了,阿牲说,“刚才他们是不是把我朋友带到里面疗养呢?我来把我朋友接走,我可以从这里进去吗?” 阿牲试探性地指了指石洞的方向。 没想到老狗站了起来,挪动到阿牲刚才指着的地方,表情坚毅的盯着阿牲,老狗的喉咙处不时咕咕的发出声音,大有一种要想从这里进去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的意思。 这老狗真是有些顽固,他真以为以自己年迈的,走路都费劲的身躯能够阻拦得了阿牲的脚步吗? 自然,老狗对待阿牲,是没有什么威胁力的。 但是饶是如此,阿牲却也不敢硬闯过去。阿牲自然还是担心老狗叫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啊,要怎么样才能保证过得去老狗这一关,还不至于使得老狗叫出声儿来呢? 只见那老狗喉咙里又发出来“咕咕”的叫声,就好像是在磨喉咙似的,这已经是老狗尽力发出来的最友善的威胁了,似乎阿牲站在那里不动,也已经不能让老狗放心的下了,照老狗这意思,阿牲就应该立马滚蛋。 如果阿牲还是不走,下一次就不是简单的“咕咕”了,很可能就是“汪汪”! 这一节阿牲自然是清楚的。 阿牲对于老狗的刁难也是给予了充分的理解,阿牲理解看家护院是老狗的工作,冲自己叫,那是老狗的本职,阿牲自然没有什么怨言。 但是阿牲却也有不得不冒犯老狗的理由,有不得不从这里进去的需要。 说不得阿牲便对老狗抱拳说道,“得罪了!” 那老狗见到阿牲要有动作,早已经撕牙裂嘴做好攻击的准备,却不曾想过,阿牲竟然只是从自己包袱里掏出一把青草来,说到,“来,吃吧,这是饴青,甜的呦!” 说着话阿牲就把草丟到老狗身边。 阿牲可能真是病急乱投医啊,竟然给狗喂草!虽然为了讨好狗狗,给他们喂东西吃是比较常见的手段,但是还没见过喂草的,这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狗怎么会吃草,对不对? 咦?不对,不对,有些不对劲哦!老狗看到阿牲丟在地上的草竟然真的上去闻了闻,然后用舌头舔着勾到嘴里,竟然给吃了! 这狗到底是有多饿啊!啊喂,这是什么地狱啊,你养不起狗就别养啊,你家狗连草都吃就没有谁出来管管吗? 真没想到可以一击必中,阿牲心里还是有些乐开花的。 恐怕这恶狗岭可能应该叫做饿狗岭了。 想来地府近些年的发展确实不怎么如意,这让长期生活在关外,锦衣玉食吃惯了的阿牲也是不能理解的。 但是,既然狗吃草,那就继续喂呗。 阿牲又从包袱里掏出一把来,并说,“来,这是婆娑菜哦,咸咸的,给你!”说着又给老狗丟到身边,那老狗竟然美滋滋地又吃了起来! “哈哈!”阿牲喂起狗来似乎很是开心!“原来你不忌口啊,那这个呢?” 说着,阿牲又掏出一把草丢给老狗。 那老狗似乎吃美了,认为阿牲是个善良的好鬼,是专门来给他喂吃的来了。竟然摇着尾巴来了精神地又把阿牲喂过来的草吃点了。 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摇着尾巴看着阿牲。 阿牲挠着头犯起难来,“怎么?还要啊?我的包袱快被你吃空了!” 那老狗听到阿牲这样说,不无失望地“呜呜”低鸣了两声,之后便趴在地上不想搭理阿牲了。 阿牲一看机会正好,抬腿就要往石洞那里走去。这老狗却突然扭头看着阿牲,吓的阿牲又不敢去了。 阿牲心里只叫苦,“这狗也真是不通情理,怎么喂了他那么多,也不说通融通融呢!” 阿牲正犯愁的时候,却见那老狗突然脖子一梗,身子一僵,竟倒在地上。 造此变故阿牲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上前查看了一下,那老狗显然是中了麻药给麻倒了。 阿牲突然想到,刚才喂给老狗的,不是别的,正是连阿春也被麻倒的坟头草!没想到阿牲阴差阳错的竟然又把坟头草喂给老狗吃了。 想来坟头草只是麻性很大,并不至于让老狗有什么生命危险。 看着倒在地上的老狗一动不动,阿牲心说,这会不能拦着我进去找黑皮了吧! 但是彼处可是地狱啊,虽然此时没有老狗阻拦,阿牲心中却也生了无数退意。 然而黑皮在里面,又不会被人送出来出来。阿牲此时是无路可退的,只能壮着胆子往里走。 这地府也是阎王管辖,讲法的地界,阿牲没犯什么事儿,无缘无故必然不敢拘留阿牲。 想到此处,阿牲果然胆子壮了一些,竟不管不顾,往那石洞里走了进去! 第七十七章 鬼推磨 却说阿牲来到石洞前,洞口有“研磨地狱”四个大字,而往洞内看去,竟是黑乎乎一片。 阿牲向着洞内踏出几步,他惊觉脚下一软,感觉似乎踏空了一般,整个儿身体就直直的掉了下去。 那石洞内部竟然向下开口,这实在是让阿牲意想不到的。 阿牲在黑暗之中,虽然知道自己在往下掉落,可身体仍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托着似的,让得阿牲并非直接摔到洞里,而是飘忽忽的缓缓的降落到洞中地面上。 阿牲仆一落地,尚且还缓不过神儿来,眼睛也晕乎乎的看什么都有些模糊。 但毕竟是洞内,光线昏暗,环境阴森这都是可以理解的,能看见东西不至于处处碰壁就好,至少也并没有像刚才那般黑暗到什么也看不清的地步。 待得阿牲适应了洞中环境之后,他才开始认真打量起这里面的情况。 阿牲却抬眼便看见石壁之上写着两排古篆刻石文字,字体仍然是血红血红的颜色,顺着字里行间,似乎真的能渗出血来一样,让得阿牲一见之下便觉触目惊心。 然而更让阿牲触目惊心的还不是这个字的颜色,而是那石壁上的两排字的内容,只见那字的内容写的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这说的不正是贸然闯进洞里来的阿牲吗! 阿牲一见之下就慌了神,但此时是真的没有了退路。刚才可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自己又不会什么平举飞升之术,要从这里出去,只有沿着石壁再爬上去这一个方法可以走。 这石壁倒也不是特别光滑,坑坑洼洼很是粗糙的样子,要实在爬起来也未必就真爬不上去。 可是阿牲才刚进到洞中来,怎么可能就这么上去呢?阿牲进来以后可是什么也都还没做呢,连黑皮到底被抬到哪里去了都没打听到,就因为看见几个大字便被吓跑了?这说出去还不被笑话死。 “对!不能后退。想拿几个大字就来吓唬我,你也是太小看我阿牲了。”阿牲自己给自己打气道。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你,这个假想对象是谁。 现在阿牲把那几个大字抛到了脑后,他转过身子,迎面而来的是洞中的一个豁口,阿牲走向前去,偷偷从那豁口向里张望了一眼。 我的阎王爷啊,这洞中真是别有洞天,别看那豁口不大,可是那豁口之内简直大的了不得。 万没想到在那诺大的空间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石磨,小的只有碗口来大,再大一些的便有腰那么粗,更大的也有好多,鳞次栉比型号齐全,最大的那个至少顶得上一间房子。 当然更多的是只有八仙桌那么大小的石磨,虽然这么大的石磨跟最大的那个比起来就显得小的可怜,在这个房间里也是微不足道。 但因为这种规格的石磨是最多的,似乎就显示了这种大小,在这里面可算得上是正常的标准大小了。 可就是这标准大小的,拿到外面,也比平常鬼家磨米磨面的也大了不少了。 阿牲不自禁地叹道,真是开了眼界了,这琳琅满目的石磨,要是全都拉动起来,得需要多少头驴子啊! 这豪华的排场,众多的石磨,这里真不愧是研磨地狱啊。 阿牲兀自感叹着,脚下便不自觉的走了进来。阿牲在那石磨之间打量观看,好似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对,应该更像是小学生进了博物馆。东张西望真是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总之吧,阿牲似乎忘了自己是来干啥的了。因为阿牲平时做饭也用的上石磨,偶尔磨个面啊粉啊的,他看上那个碗口大小的袖珍小磨盘煞是可爱,嘴里不住啧啧称奇。 “啧,真好!”阿牲说道。 就在此时,那磨石突然自己转了起来,这倒叫阿牲吓了一跳。 阿牲忙不迭地左右张望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是谁在给自己恶作剧么!可阿牲看了半天,这诺大的空室之中,哪里有一个鬼影? 只是这魔石,却不知如何却自己转了起来。先是从最小的开始,然后其它的也跟着转了起来。明明没有鬼推着,怎么会自己转呢?真是活见鬼了! 阿牲倒还不糊涂,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鬼,一定有鬼。只是不知道这鬼藏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在操纵着这些石磨。 阿牲不免有些慌神儿。 阿牲怯森森地想要逃走,他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往那豁口处跑去。 “上差哪里去?”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阿牲背后响起。 阿牲背后不禁打了个激灵,手心也直冒冷汗。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叫了一声,“鬼啊!” 吓的阿牲手脚忙乱的只顾着贴着石壁往上面爬。 可阿牲还没来的及往上多爬两下,肩膀就被那鬼给按住,这下被抓个正着,再跑也就跑不掉了。 阿牲悻悻地转过身来,看见那按他肩膀的鬼,年龄似乎比自己大一些,跟掌柜的差不多,面目倒也慈眉善目,脸上堆着笑容,不像是会为难自己的样子。 阿牲连忙要解释,“我,这个,我……” 阿牲只是指着头顶上的出口,一时却也言语无措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老鬼却和蔼地说道,“上差才刚进来,怎么就忙着走呢?来来来,上差不必惊慌,这石磨是我推动着开启的,石磨之下另有机关,所以不用一直推着就可以自己转动了。这机关转动,在整个地府所有地狱里面,我们研磨地狱都是独一份的,有专利可查的。啧啧,我们地狱不但有这些,还有好多好东西,我带你到地狱中参观参观!” 阿牲忙摆手道,“不了,不了,已经看的够了。” 老鬼却又热情地拉着阿牲不让他走,“上差莫急,这研磨地狱还有好多好地方你没看呢。你这一来就要走,我家领导要怪我招呼不周的。何况我们还指望您能在阎王爷面前多给我们研磨地狱美言几句!你不知道,从上次那件事情以后,阎王爷已经很久没有往研磨地狱发放罪犯了,原来的罪犯已经磨的渣都不剩,如今这石磨虽然还转着,也只能空转而已了!” 阿牲看了看石磨,确实是在空转。刚才他疑惑,以为这些空石磨只是暂时存放在这里,等要用的时候,另拿到别的地方去磨呢!直到石磨自己转起来的时候,阿牲才开始觉得空转石磨确实有些奇怪。但是听了这老鬼的解释,但也解释的通了。原来是研磨地狱没有接到单子,只能空磨着防止石磨久不使用绣坏掉了。 阿牲看着眼前干瘦的老鬼,想起门外吃草的老狗,想来这研磨地狱这么大排场,竟是真的有些揭不开锅的样子。 阿牲想到此处,只得叹了口气。 老鬼见阿牲已经不着急着要走,便做出请的手势,“请上差这边走!” 这老鬼一口一个上差叫着,让阿牲都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领导了! 呀!对了,这老鬼一定没有见过阎王座下的牛头特使,这下是误把自己当成牛头了。 阿牲这一路来,没少被鬼认错,倒也不太感到意外。 听掌柜的说过,牛头跟自己长的确实很像,只是当然牛头去黄泉客栈查账本的时候,自己刚好在屋内收拾行囊,待收拾完了的时候,牛头也已经离开了,所以也没能亲眼见上一见。 不过这也让阿牲知道了那个牛头确实有不说一声就跑到别人家里调查一番的习惯。 既然被误认了,不妨就将错就错,装一次牛头。也试一试能不能从这个推磨的老鬼口中问出黑皮的下落。主意已定,阿牲竟真的随那老鬼而去。 第七十八章 地狱的荣誉 老鬼带着阿牲,在石磨之间绕来绕去,一边走着一边和阿牲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什么。 老鬼告诉阿牲他的名字叫做推磨鬼,他们的聊天话题主要集中在推磨鬼向阿牲介绍研磨地狱多么的牛逼! 阿牲是很少说话的,毕竟以阿牲当时的身份并不适合做自我介绍。 但这一通聊天的过程中,阿牲还是说话了的,阿牲说,“怎么地狱里只有你一个鬼吗?” 推磨鬼说,“不是,像我这样的鬼还有四个!他们另有事情,去忙了。” 这就对了,阿牲心说,现在鬼的数量算是对上了。另外那四个目前没有出现的鬼一定是刚才出去抬黑皮的鬼,他们另有的事情一定就是要把黑皮藏起来。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把黑皮藏起来呢?如果只是要等黑皮的朋友来接黑皮,他们只需要把黑皮放在门口就可以啊! 难道他们抬着黑皮另有其它目的?会是什么目的呢? 阿牲平时的脑子就不是很灵光,此时这件事情竟越发烧脑了,这使得阿牲更觉难办。 阿牲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那不太灵光的大脑却突然也灵光一闪,阿牲心说,既然想不出,那么不动声色地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么! 阿牲问那推磨鬼,“刚才我来时,在洞外见到他们四个,好像抬着一个鬼进来了?他们是去干嘛了呢?抬的又是谁呢?” 阿牲装作不认识黑皮的样子,端起的架子也是牛头的模样。 像这种要一鬼分饰两角,既要装作不认识黑皮,又要处处为黑皮考虑,这也真是难为阿牲了。 没想到的是推磨鬼的反应实在是让阿牲没有想到的。 推磨鬼并没有老实回答阿牲的问题,而且还推诿道,“我不知道啊!他们出去抬了个谁吗?应该不会的。上差你可能是看错了吧!” 抬就抬了呗,干什么还不承认呢!真是咄咄怪事,阿牲心说,这里面一定有猫腻,但至于是什么猫腻,却一时也想不出来。 推磨鬼看到阿牲一副不信任他的表情,心里竟还老大不愿意地说道,“上差,你怎么绕来绕去总是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不知道上差这次考察我们研磨地狱,具体要考察那些地方呢?” 这个…… 这个阿牲当然是说不出来的,看来关于黑皮的事情一时半会也问不出来什么,只是没想到,阿牲此时还被推磨鬼反将了一军! 阿牲只好王顾左右而言他道,“啊这个,推磨大哥,你带着我在这石磨之间绕来绕去也大半天了,你还要带我去哪里观看呢?” 推磨鬼一拍脑门说道,“你看看,我都给忘了,是我要带上差参观参观,想着要上差多了解一下研磨地狱的优势,好回去在阎王爷面前帮我们说几句好话的。非是我要绕来绕去的,实在是这石磨间太大了,上差别着急,这就到了,我带你看一下我们研磨地狱的荣誉墙!” 推磨鬼说完,又带着阿牲拐了一个弯,绕道巨大的石磨之后,没想到这石磨之后真有一个通道。 那老鬼介绍说,“前面便是我们研磨地狱的荣誉墙,想当年研磨地狱是多么的辉煌啊!” 在往荣誉墙那边行走的路上,两边通廊上就早已挂满了锦旗。 有“某某年的先进工作单位”、“某某年的先进工作个鬼”、“先进集体”、“先进个鬼”更有数不清的“集体荣誉一等奖”、“集体荣誉特等奖”、“年度最佳地狱”、“纪度最佳集体”等等荣誉。 阿牲不解地问,“这个纪度是什么?” 推磨鬼说,“一纪就是十二年。难怪上差不知道,这些荣誉也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地府已经二百年没有评过先进单位了。当年阎王们可是年年都评的,后来可能是觉得年年颁奖太麻烦,才改成每十二年一评选。但不管多少年一评选,我们研磨地狱肯定都是第一,我可是对自己的工作相当自信的。上差你在往前走走,那里有个人荣誉墙,我可是荣获过十区劳动模范的劳模呢!” 阿牲不自禁的感叹到,“推磨大哥你可真厉害,你们研磨地狱也是真厉害,竟然有这么多荣誉!” 推磨鬼突然喜不自胜地说道,“连上差也觉得我们研磨地狱很优秀对不对!那是上差你有眼光,不是我推磨鬼吹牛,纵观整个地府,比我们研磨地狱更先进的单位还真是不多见呢!我们的石磨是动力最大,功率最高,效率最好的。别看这些都是一两百年前的旧设备了,可类似这种半自动化的设备,就是再给别的地狱两百年的时间,他们也造不出来!只是我们地狱这二百年一直没有接什么单子,这些石磨空置着,怪可惜的。不可不说这实在是咱们地府的一大损失呢!所以还万望上差能在阎王面前多提提这事儿,我们研磨地狱虽然准备着为地府发光发热。” 阿牲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推磨鬼,真是想不到这冷冷清清的地方原来曾经那么辉煌过,也没想到外面那些石磨竟然是这么先进。 阿牲又觉得,当他刚进到这地洞里,见到那些石磨自己动起来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这是一种先进设备了才对。 推磨鬼看着阿牲那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问到,“怎么?上差你不相信我说的?” “相信,自然是相信的!”阿牲答着。 阿牲望着这满墙的荣誉,一时竟也啧啧称奇。他一面面锦旗看下去,突然,阿牲盯着那面荣誉墙却又站住了脚,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情,他走近前去仔细打量。 阿牲看到的是一副相框,框中不知是哪位前辈领导的画像,画相上的鬼表情严肃,脸上皱皱巴巴甚至还有些臃肿。 但是阿牲不知怎么的,竟觉得这个臃肿的鬼脸长的有点像黑皮。 但他皱皱巴巴的面皮,跟黑皮紧致的皮肤简直可以画反于号了。 至于觉得像,也许是因为这个臃肿的鬼脸也是一个鱼头吧。 阿牲问,“这个是谁?” 那推磨鬼突然慌忙起来,忙乱中,推磨鬼竟把阿牲看到的相框摘了下来。 推磨鬼说,“这没啥好看的,挂错地方了!上差,我带你到别的地方看看?” “不去!”阿牲有些恼怒道,“这地方的东西挂了几百年没动过了吧?什么就挂错了?我看你是找借口。” 推磨鬼满脸堆着笑解释道,“岂敢岂敢,真的挂错了。” 阿牲自然不信这一套,推磨鬼越是说挂错了,阿牲越是觉得里面一定有问题。 阿牲心直口快,仗着自己假牛头的身份没有暴露,质问起了推磨鬼,“刚才我问你另外那四个鬼抬的是谁,你就支支吾吾说不知道,这次看到这个画像,你又说挂错了!我看你就是想隐瞒什么!我怎么觉得这画像中的鬼和那四个鬼抬走的是同一个鬼呢?今天不说清楚,别想要我在阎王面前替你说什么好话!” 推磨鬼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没想过阿牲竟然突然翻脸了,但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神情恍惚地问道,“上差难不成是专门来调查皱判官脱逃一事的?” 阿牲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毕竟不是真的牛头,关于地府的掌故更是知道的很少。牛头的身份又很特殊,想装的像,那是真的很难的,但是阿牲从推磨鬼的话里,还是猜到了什么。 阿牲说,“你说,这画像中的是皱判官?” 阿牲虽然不知道这个皱判官是何许人也,但既然是个判官,又被画了画像,郑重地挂在荣誉墙上,可以想见那身份一定不一般。 推磨鬼说,“正是第十殿阎魔帐下第一判官,皱。” 阿牲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误会了,误会了,是我认错鬼,我还以为是黑皮呢!” 推磨鬼说,“黑皮?什么黑皮?” 推磨鬼眼睛提溜溜转动,在心里不知打了多少主意。 阿牲不知推磨鬼心里有什么盘算,只是解释道,“黑皮是我的一个朋友,跟这个皱判官长的有三分相似。只有三分像,没错,是我认错了!” 推磨鬼似乎想通了什么,他问,“你刚才说我那四个同事抬了一个鬼,是不是就是你的这个朋友,黑皮?” “呀!”阿牲突然想到什么,自己可不能承认,一旦承认自己就坐实了是因为找黑皮才进的洞来,假牛头的身份就彻底露馅了。 第七十九章 判官皱 阿牲恐怕早就被识破了。 阿牲能怎么办呢?从推磨鬼说他不知道另外四个鬼出去抬过谁,并且说阿牲可能是看错了的时候开始,阿牲就已经被推磨鬼给套路了。 此时推磨鬼反而来问阿牲,那四个鬼抬的就是黑皮吗? 这是个套路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阿牲应该说是还是说不是呢? 阿牲说不是吗?可那明明就是。 阿牲说是?可那个到底是不是,推磨鬼应该比阿牲更清楚。阿牲和推磨鬼都清楚,但是牛头不清楚啊! 阿牲现在就是纠结如果以牛头的身份,阿牲应该说什么。 推磨鬼看到阿牲一直不说话,便也没在追问下去。他把手中皱的相框重新挂到了墙上。 推磨鬼说,“上差对我们皱判官很感兴趣?” 阿牲冷不丁的又被这样问了一句,实在不能老是用看着不说话这个方式来打发下去了。 阿牲说,“是想着要认识认识的。” 推磨鬼说,“可惜了啊!” 阿牲不解地问,“什么可惜了?” 推磨鬼挂好了画像,看着阿牲,推磨鬼意味深长地微笑着,说,“没什么。你如果真想多了解一下皱判官,那么这个房间你一定不能错过。” 说着,推磨鬼从石壁的空旷出拍打了两下,好好的一面石壁上竟然打开了一扇门,谁也不曾想到这石门竟然开在这里。 阿牲好奇地往石门内看去,里面果然另有一个石室。 这石室虽然不大,但是却挂满了与皱判官有关的锦旗和带着简历信息画像。 推磨鬼说,“进里边看看吧!” 阿牲虽然并不是真的很想认识这个皱判官,但是既然说了要认识皱判官,而推磨鬼也煞有介事地给他打开了一扇门,让阿牲进去,阿牲若是不进去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正在阿牲欲拒还迎的时分,推磨鬼却不由分说地在阿牲背后推了一把,阿牲冷不防地被这么一推,差点闪了腰。 阿牲被推磨鬼一把推进了石室内,一时不知怎么回事。 却听得那推磨鬼在门外冷言冷语地说道,“你根本不是牛头鬼使对不对?哼,你骗的我好苦!快说,你到底是谁?来我研磨地狱到底想干什么?” 阿牲不知何时竟被推磨鬼看穿了,此时当面揭穿,当真是局促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阿牲心说,我又没说我就是牛头,那明明就是你自己以为的。 阿牲只不过顺水推舟没有解释而已。可是现在阿牲可不敢这样耍无赖,说这并不是我的错之类的,阿牲看得出来推磨鬼是真的可能会不择手段的,不然又怎么会把自己骗进这小石室内呢! 阿牲连忙解释道,“推磨鬼大哥,你听我解释!黑皮是我的朋友,我看到朋友被抬了进来所以才不请自来的,并不是有意冒犯贵宝地。你们,把我朋友放在哪里了?” 推磨鬼说,“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这个小子还在跟我家皱判官攀关系!我试了你多少次,你根本就不认识我家皱判官,却又怎么会是他老人家的朋友?看来不饿你几天,你是不会说实话了!既如此,你就老实在这待着吧!” 说完这话,阿牲只听得“嘭”一声响,推磨鬼早把石门关闭了。 阿牲没曾想此时经做了阶下囚。那老鬼真是有理难辨,不听人言。明明跟他解释清楚了,却偏偏胡搅蛮缠说阿牲不说实话。 阿牲当真是百口莫辩,有苦难言。 却说阿牲陡然抬头看到了墙上的字画。每一幅画像旁边都有一行字,似乎是名人名言,名言警句之类的。这一个写的是“冲动是魔鬼”,那一个就写“魔鬼都藏在细节中”,还有写“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的。 但是画像竟然个个都是皱判官的画像,别说,这皱判官跟黑皮确实有几分相似。 阿牲开始仔细回想起了推磨鬼说过的话。 阿牲说自己是黑皮的朋友,推磨鬼为什么非说阿牲是在跟他们皱判官攀关系呢?阿牲不认识皱判官这是真的,可阿牲是黑皮的朋友这也不是假的啊! 啊!莫非难道真的是这样? 黑皮就是皱判官! 除了这样,还能怎么解释啊!阿牲想到此处,心里不由的担心起来,原来自己一直跟着一个这样身份的鬼待在一起竟然兀自不知啊! 如果黑皮就是皱判官,那么关于黑皮身上有许多的特异之处,此时似乎也都能解释的通了。毕竟那是皱判官啊,有点特异的地方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可是这个皱到底是哪个阎王座下的判官呢? 咦?这个刚才推磨鬼好像也说过,是第十阎魔的判官! 阎魔,是阎魔啊!对上了,对上了,这里是研磨地狱,皱是阎魔的判官,所以这个地方是阎魔直属的地狱那就一点也不奇怪,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真是猪脑子!”阿牲拍着脑袋懊悔自己的后知后觉。 阿牲又想到什么似的,又拍了下脑袋说,“不不不,我真是牛脑袋!我这么笨怎么才想得到这个。我这么笨的脑袋怎么可以让猪兄来替我背黑锅。” 阿牲曾经在孟婆汤店听孟婆说过一些关于阎魔的事情,那是一个被地府官方封锁了的消息,一个关于阎魔作乱的消息。 大概也是两百年前吧!跟研磨地狱没有生意可做的时间段倒也对的上! 怪不得阎王会忽视这个地狱的存在啊,这地狱九大阎王谁都不管,可是看着这推磨鬼老老实实在这里挨饿的情景,恐怕是这地狱九大阎王谁都在管吧!总之是为了防止他们犯事的那种看管,却不会管他们没有事情可做的死活。 此时阎魔正在永死地狱受无尽之苦,那么皱,作为阎魔的判官不可能一点惩罚也没有啊! 皱的惩罚是什么呢? 啊!莫非就是被困在奈河之中就是惩罚?可是黑皮现在…… 阿牲越想越是害怕,糟糕了,我们犯事了。黑皮就是皱判官,那我们岂不是那个释放了皱的凶手了? 我和掌柜的和阿春都逃不了干系! 如今黑皮已经被研磨地狱的四个鬼抬走,不到最后一刻推磨鬼都死死的不愿意透露这个风声。 真是放虎归山,阿牲急得像是热锅里的蚂蚁,他真想快点出去,把这个真相告诉掌柜的。 可是,这石门紧闭,他出是出不去的。 第八十章 找阿牲 奈河上的风很凉,我一不小心睡着了,睡醒之后阿牲还是没有回来,心中难免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阿春也在不久之后苏醒过来,他只说自己头疼,刚才晕倒并不是因为从高处摔下来的原因,而是坟头草的麻劲儿复发。 阿春此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阿牲去的太久了,如今阿春也已经醒来,我便再也坐不住了。 我说,“阿牲去找黑皮,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这么久不回来。我们得去看看啊!” 阿春拖着疲累的身体,说,“怎么?他们没有和咱们一起来河边吗?这恶狗岭是个什么情况咱们都不清楚,这可上哪里去找?” 我说,“黑皮从天上掉落了,我让阿牲去找,现在还没有回来。我大概知道黑皮掉落的方向,阿牲应该不至于走太远,我们未必找不到。我只怕他们出了什么事。” 阿春也同意了我的看法,便和我一同原路回去,因为我需要到黑皮飞走的地方才好回忆着黑皮落地的方向。 我们又来到了恶狗打劫我们的地方。 阿春抱怨着,“为什么我们非得从这里开始啊,总感觉这里阴森森的,恶狗随时会出现的样子!” 我说,“我要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啊。那时候你是从这儿掉下来的,然后黑皮头上喷出来的气把他喷到那边,又从那边飞到这边,再从这边绕了个圈,掉在那里又弹起来,飞过去,到这边,又到那边,是这样那样这样那样的轨迹……” 阿春看着我把当时的情景再现了一遍,他捂着眼睛都不忍心看,“这么惨呢吗?黑皮甩来甩去的多疼啊!掌柜的,你快别比划了,就说黑皮最后掉到哪里了吧!” 我还没比划完阿春就这么干扰我,真让我不高兴。我要是能不比划就说出来掉到哪儿了,那我还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干嘛! 我说,“就快完了,黑皮还有最后两圈基本上就可以落地了!嗯~”我做出思考的样子,道,“黑皮最后那一圈,大概是像这样飞的,到那里,对了没错,就是往那个方向掉落的。” 我很确定的指了一个方向,我跟阿春说,“我们就去那边找吧!” 阿春也觉得事不宜迟,光我在这里指方向就浪费不少时间了。 就在我和阿春要走的时候,突然感觉地面颤抖了一下。 我和阿春立马警觉了起来。 以前我们不知道这意味这什么,现在我们可都很清楚了,这是恶狗的脚步踏着地面造成的颤抖。 阿春担心地问我,“恶狗好像过来了,怎么办啊掌柜的?都怪你,指个方向非要把黑皮飞来飞去的事情从新演一遍,耽误了时间。” 我说,“这能怪我吗?我不比划,咱们能找到方向吗?别说了,趁着恶狗还没过来,咱们快走。” 我说着便带着阿春一路小跑着离开。 我们跑了很远,可还是觉得恶狗就追在我们后面,因为大地的颤抖一直也没停。虽然抖动的不太,说明恶狗离我们一直都很远,可我们跑了很远却一直没有逃离,甚至感觉恶狗的脚步越来越近。 这地方不知怎么的,乱石遍地,跑起来很不方便。 我有一些不好的预感,我说,“这路太难走了,就这么跑下去,迟早会被恶狗追上的。阿春,你上次和黑皮是怎么躲起来没被恶狗发现的?” 阿春说,“还能怎么躲啊,能找到个能藏身的地方就不错了。不过,如果躲在一个地方不动,不被发现的概率会大一点吧!掌柜的,那边好像有个灌木丛,咱们两个藏起来应该没问题!” 我往阿春说的地方看了下,那边果然有一个灌木丛,这灌木丛虽然不大,但是在乱石之中倒也隐蔽,想来就我和阿春两个,也是可以藏的下的。 “咚咚”,“咚咚”。 恶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事不宜迟,我和阿春直接就钻到灌木丛里去了。 我两个躲在灌木丛里,谁都不敢一动。不知过了多久,那恶狗的脚步果然也没有继续再接近了。 阿春从灌木丛里探出头来,确定恶狗没有跟过来,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这时阿春突然扯着我的衣服大叫着,“狗!狗啊,掌柜的,快跑!” 阿春噌的一下就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我不知道他紧张什么,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吗? 我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呀!”我也被吓了一跳,原来灌木丛外面就有一条狗趴在那里。怪不得阿春会害怕了。 这狗自然没有恶狗那么大,我说,“阿春,你怕啥,一条狗而已。” 这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这里待着了,怎么我们躲在这里它也没啥动静。 我上狗跟前看了看,一看之下不由得好笑,这会更不用怕什么了,我说,“阿春你过来吧,一条死狗。” “死的吗?”阿春将信将疑的走了过来,他看到那老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阿春仍然不放心什么似的走上前去,在老狗鼻子处摸了摸。 却见阿春突然把手缩了回来,“有鼻息,掌柜的,他没死!” 阿春这么一说,我也开始觉得奇怪了,这老狗没死怎么趴在地上不动?不至于睡的这么牢靠啊,狗的耳朵是最灵的,如果只是睡着,我们这么一闹早该睡醒了。 阿春又有了新发现,他说,“掌柜的,你看这是什么?” 那老狗的嘴角上竟粘着半截草叶,阿春轻轻的把草叶捻了下来,他仔细研究着。 我说,“阿春,就一片草,你看那个干什么?” 阿春说,“这不是普通的草。” 我说,“你怎么也跟阿牲一样了,你对草也有研究?” 阿春哭笑不得的说,“掌柜的,我可被这草害的不轻,想没有研究也不行啊。掌柜的你来看,你不觉得这草很熟悉吗?” 我说,“我不看,这不就是普通的草吗?草而已,有什么不一样的!” 阿春说,“这是坟头草啊,这老狗一定是吃了坟头草才晕倒的,但是很奇怪,这附近似乎也不长坟头草啊!” 我说,“那肯定是别的鬼喂它吃的,也不需要奇怪!”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阿春明显也想到了,我们竟同时脱口而出道,“阿牲!” 是了,想来喂草的只有阿牲了,别的鬼就是想喂也未必就能随身带着坟头草。一定是阿牲找黑皮的时候开过这里,看见了这老狗,不知道什么原因喂了老狗坟头草,就把老狗麻倒了。 我看着老狗,觉得它可怜,看来它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了。 我对阿春说,“阿牲来过这里,看来我们找的没错。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就在附近,我们找找看还有什么线索吧!” 阿春早在我交代的时候就已经四处溜达了,他突然站在一堆石头前喊到,“掌柜的,你过来看,这里有个石洞!” 第八十一章 拘谨 阿牲被关在石室里什么都做不了,心中真是焦灼万分。 没想到黑皮就是皱判官,这个天大的消息竟然被阿牲知道了。也不知道黑皮会不会不念旧情,为了保证消息不被透露而对阿牲做点什么痛苦的事情。 这研磨地狱是要把鬼放到磨盘里碾成粉末的吧?想想真有些恐怖,这毕竟是在地狱里,即便这个地狱已经有将近二百年没有开张了,但是他们如果想要惩罚知道他们秘密的鬼,应该也是可以很容易找得到一百种惩罚方式的吧。 阿牲在石室内踱步,他不安地走来走去,他最怕石室的门什么时候突然打开,但是阿牲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推磨鬼突然把石室的门给打开了,这也不是送饭吃饭的时间啊,说实话,吃饭时间早就过了,他们就根本没有想过要给阿牲送饭。 推磨鬼打开门,叫阿牲出来。他态度并不和蔼,让阿牲感觉事情不太妙了。 阿牲问,“推磨大哥,这是叫我去哪里?” 推磨鬼说,“问那么多干什么?走就是了。” 阿牲说,“我总得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吧!” 推磨鬼没好气地说,“你还死不了,我们皱判官要见你。”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黑皮果然是要打算灭口了。 阿牲越想就越害怕,他两个腿吓的直哆嗦。 推磨鬼说,“你抖什么?还能把你吃了怎么着?别在这儿站着,快走,皱判官还等着呢!” 阿牲心说,“你们还想吃我怎么?”却被推磨鬼在身后一把推着走了出来。 推磨鬼带着阿牲又来到了石磨间,推磨鬼说,“别乱跑啊,一会儿我家皱判官就来。” 话音刚落,果然从石磨之间走出来几个小鬼,阿牲认得,就是出去抬黑皮的四个鬼,在这四个鬼身后的不是别鬼,正是黑皮。 阿牲千辛万苦目的就是为了找黑皮而来的,此时看到黑皮,心里却又各种担心,以至于不敢上去相认。 倒是黑皮先说话了,“阿牲!你怎么看到我不说话?才多半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 阿牲看着黑皮,觉得他面目有了些改变,现在更像是画像中的皱判官了。 阿牲一想到黑皮就是皱判官,心里的话就说不出来。 阿牲只是怯生生地说,“认识,认识。” 相对于阿牲的冷淡,黑皮就热情多了。 黑皮一把搂住阿牲的肩膀,说道,“阿牲啊!这里没外鬼,你紧张什么?别害怕,我还是黑皮,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阿牲不知道黑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应和着,“好,好的。” 在阿牲心里,黑皮肯定是要对阿牲不利的,真希望他还是从前的黑皮就好了。 黑皮看到阿牲始终也放不开,也不再勉强。黑皮说,“还没吃东西吧?推磨,去准备些吃的来,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我们这些天来一直是吃草过来的,好不容易回到家了,我要和阿牲兄弟大吃一顿。” 推磨鬼答应了一起,便招呼着另外四个小鬼一起离开,准备吃的去了。 黑皮说,“让他们去准备,阿牲,你别拘谨,你是不是怕我?” 阿牲拘谨又尴尬地说,“没,没有啊。” 黑皮说,“实不相瞒,我就是阎魔的判官,我也不叫黑皮。” 阿牲说,“你是皱判官,推磨鬼已经说过了。” 黑皮,也就是皱判官听到阿牲已经知道自己的名字了,便说,“推磨给你介绍过了,那也正好。原来我是失忆,都记不得了。就在今天,我突然全想起来了,原来我是阎魔的判官,嘿嘿,说起这个阎魔啊,你跟掌柜的在关外开客栈,对他可能不认识。阎魔他……”黑皮说道此处停顿了一下。他看了阿牲一眼,觉得阿牲的眼睛里面刚刚舒缓的神色突然又充满了恐惧。 黑皮顿了顿说,“算了,不说了。阿牲你别一直这么紧张啊,我就算是个判官了,也不至于这么吓人的。哎,要是掌柜的和阿春在就好了,他们总能安慰到你。” 听到黑皮提起掌柜和阿春。阿牲突然感觉有点毛骨悚然,打了个激灵。 只有阿牲一个鬼落在这研磨地狱也就够了,阿牲害怕黑皮打起掌柜的和阿春的主意。 “不不,”阿牲突然道,“掌柜的和阿春已经坐船走了,这事儿只有我一个鬼知道。跟他们没关系。” “什么有关系没关系的?”黑皮说,“阿牲你有点奇怪哦!” 这时候推磨鬼和那四个小鬼已经在石磨之间空旷的地方摆了一个石桌,石桌上也放了几碟小菜和两碗饭。 黑皮招呼阿牲,“坐!” 阿牲条件反射地服从着坐在桌前石凳上。 黑皮说,“你还是紧张,轻松点,咱们边吃边聊吧。你刚才说的掌柜的和阿春坐船走了?对他们,我是很了解的,他们怎么可能丟下你就走呢?” 黑皮这样一说,竟把阿牲的冷汗都吓出来一脑门。这是要斩草除根啊,看来连掌柜的和阿春都难逃魔爪。 阿牲对这个也没有办法,谁让当初黑皮跟自己的团伙混的那么熟呢! 阿牲只得解释道,“因为阿春掉下来之后摔晕过去,掌柜的担心,所以坐船带阿春看大夫去了。” 黑皮听到阿牲这样解释,担心地说,“阿春受伤了吗?他现在怎么样?” 阿牲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和掌柜的分开之后就来找你了,看过大夫应该会好起来吧。” 黑皮说,“会好起来就好,看来真是没办法了,还以为可以好好聚一聚,我做东,大家好好吃一顿呢!他们没有口福了,阿牲你别客气啊,敞开吃。” 阿牲确实饿的不行了,可是他看着这些饭,也不知道该不该吃。 难道黑皮并没有别的打算?可是皱判官费尽千辛万苦才突破封印,从奈河里逃了出来,他以后没有什么别的目的,说出去谁会信呢? 黑皮一定是不知道阿牲早就知道阎魔的黑历史,所以黑皮不以为阿牲知道自己曾经是地府的叛逆分子。 这才是黑皮没有跟阿牲直接翻脸的原因。 但是这些黑皮迟早会知道的,有些事情阿牲想隐瞒也瞒不住,尤其是在明明知道却要假装不知道的时候,阿牲知道这样做有多难。 黑皮看着阿牲举箸不食,以为饭菜不合胃口呢! 黑皮叫道,“推磨,你这都上的什么菜?肉呢?肉呢?研磨地狱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阿牲是我的好朋友,贵宾!撤了重做,要隆重,懂吗?” 推磨鬼一脸为难的表情,心说,这已经是能力所及最奢华的了,研磨地狱现在就是穷成这样没办法了。 推磨鬼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跟黑皮解释的时候,突然听到在石洞的豁口发出处“咚咚”的两声。 似乎是有鬼从洞口掉进来了。 第八十二章 稀饭 我和阿春发现石洞之后,便觉得这石洞大有蹊跷。 虽然洞口写着研磨地狱,但是没人拦着。我和阿春也没多想就进来了。 谁曾想进到洞中,这洞口竟然向下开,我们一下子就摔下来了。 虽然下落过程似乎有什么托着,没有摔伤,但是突然那么一下子,也还是受到惊吓的。 我们刚落地,就被洞里跑出来的四个小鬼抓住了,当我看到墙上写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的时候才终于后悔不该贸然闯进洞来。 我们被小鬼押着通过了一个豁口,洞内竟豁然开朗了起来,面前是一个诺大的空间,里面摆满了各种大小的石磨! 我还来不及搞清楚周围的状况时,突然有鬼叫起了我的名字。 “掌柜的!阿春!怎么是你们?” 我寻声看去,竟然是黑皮。只是黑皮的模样和先前有些变化,但是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黑皮。而且阿牲也站在旁边。 我担心地说,“阿牲?黑皮?你们也被研磨地狱的抓住了?” 黑皮突然挺了挺腰杆,对那几个小鬼说,“不得无礼,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今天的贵宾。你们几个下去吧!” 那小鬼竟然真听黑皮的话,低着头就各忙各的去了。 没鬼押着我了,浑身轻松。 虽然不知道黑皮为什么这么横,但是想到黑皮的能耐,收拾几个小鬼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我看到他们,心里才松了口气,不光是松了口气,简直可以说是乐开花了。 阿春也打招呼说,“黑皮,不赖啊!这么快就占山为王了?” 黑皮忙谦虚地说,“哪里,哪里!” 我埋怨阿牲,“阿牲,你找到黑皮了,怎么不赶紧回去?害的我好一阵担心。” 阿牲想解释什么但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突然从石凳上离开,走到我身边。 阿牲扯着我的衣服,小声的说,“掌柜的,咱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啊,是这个理。”我也觉得地狱这种地方确实不是鬼该待的。 我连忙招呼黑皮,“黑皮,咱们走吧,这地狱可不是好待的地方。” 黑皮却忙不迭的跑过来拦住了我,黑皮说,“怎么这么快就着急着走呢?先坐下来吃顿饭呗!别担心,现在这研磨地狱我说了算。” 哎?阿牲和黑皮两个的态度反差的很奇怪了。 我看着一桌子吃的,又看了看阿牲。 “怎么?阿牲你吃完一抹嘴就打算走吗?”我说,“阿春,咱不走,坐。” 我说着就带头往桌子上坐着。 阿春也乐滋滋地说,“黑皮,不简单呢!还真是占山为王了!” 阿牲却急的直跺脚,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推磨在后面推着,才让阿牲又坐回去。 我和阿春都坐到桌前,便开始寒暄起来。 阿春说,“黑皮你变了啊,你以前皮肤那么紧致,现在怎么松松垮垮的?” 黑皮说道,“可能是你把我吹的那么大,放了气以后皮就松的回不去了!” 阿春又问,“那黑皮,你脸怎么还肿了?” 黑皮说,“哦?这个可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脸先着地了!” “哎呦哎呦!”阿春担心地说,“摔肿的啊?那你疼不疼?看着都疼。” “啧啧啧,看把脸给肿的,都快认不出来了!”我看着黑皮臃肿的脸,惋惜地说,“以后可长点记性吧。” 黑皮揉了揉自己的脸,说道,“一点儿也不疼,没事的。说到记性,我倒是真长了,不但长了记性,我好像什么都记起来了!” 黑皮说到他什么都记起来了的时候,阿牲突然站了起来,大家都纳闷阿牲干嘛站起来,阿牲却一句话也不说,阿牲知道黑皮记起来的是什么,那是黑皮的身份,一个在地府里与所有人为敌的身份。但是阿牲看着黑皮的模样,越看越像画像上皱的样子,心里局促不安,却说不出来。 我一拍桌子,就怒了,“阿牲你干什么呢?大家好不容易坐一桌子聊聊天,你看看你,一天天的板着个脸,干啥呢想?” 阿春也说,“是呢,好不容易吃顿饭,也不安生一会。阿牲,快坐下啊。” 黑皮打圆场说,“可能是饭菜不合胃口,刚才我还说推磨呢!” 阿牲说,“我,我上个厕所。”说完这话,推磨鬼给他指了指方向,由于要听黑皮训话便没有跟着去,阿牲两腿哆哆嗦嗦的就从桌前离开了。 阿牲自去上厕所不题,却说黑皮谈到饭菜不合口时我才注意到这桌上的菜色确实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尤其是面前这一碗,也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我问到,“这碗里……是稀饭吗?” 黑皮也看着碗里的糊糊不明所以,他踢了推磨一脚,说,“愣什么神?问你话呢!” “啊?哦!”推磨鬼被黑皮踢了一脚,忙反应过来回答我的问题。 推磨鬼说,“要说这是稀饭也没问题,反正我们平时也是这么叫的。其实这稀饭是用大骨熬出来的!” 黑皮又踢了推磨一脚,“谁教你说谎了?大骨?骨头呢?”黑皮还在碗里挑了两筷子,净是清汤寡水,骨头更是一根没有。 推磨鬼平白无故挨了两脚,很是委屈,他说,“骨头我们都给磨成粉末了,所以看不到,这是骨粉熬粥。” 黑皮听完这话,更是来气,他说,“你们有病吧!好好的骨头不熬汤,磨成粉末干什么?真是闲的!” 黑皮的气质真是突然大不一样了,没想到平时娘里娘气的黑皮,当上领导以后架子比我还大。了不起,了不起! 推磨鬼大概没有见过黑皮发火,竟然吓的不知道如何回答。 黑皮更生气了,吼道,“哑巴了?说话呀!” 我待在旁边都感觉尴尬,连忙劝道,“黑皮你也别生气,你这可不是当领导该有的样子。他可能也有苦衷呢!” 黑皮倒也听劝,不再生气,且听那推磨鬼如何解释。 原来,研磨地狱已经有两百年没有事情做了,这里的鬼还真是闲得无聊,地狱里什么都缺就是骨头多,没事儿就今天磨一根,后天磨半根,都不敢多磨的,两百年下来,也要把骨头磨干净了。 如今研磨地狱穷的揭不开锅了,只有这些年来攒下的骨粉熬成稀饭可吃。 推磨鬼说,“研磨地狱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了,骨粉剩的也不多,稀饭也出不上几顿了,平时我们就吃土。你们都是皱判官的朋友,这才舍得拿出来做饭吃的。” 我看着研磨地狱光景也不是太好,就劝黑皮,“你也别拿手下人撒气,招待的不错,这稀饭可比草好吃多了。” 推磨鬼见我一直替他说话,向我投来一个感激的眼光。 我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问推磨鬼,“你刚才说我们是皱判官的朋友?皱判官是谁?” 第八十三章 黑皮的真相 阿牲果然是逃跑了,但是他只是打算逃跑,并没有跑的了。他在豁口外的墙上爬了不到一半,就被众小鬼薅了下来。 小鬼们把阿牲从墙上拽了下来之后,就直接押到黑皮跟前。 小鬼们把阿牲拉到面前的时候我方觉得我这脸真没法搁了,咱们跟黑皮也不是外人,阿牲至于逃跑吗?啊,刚才还说要拉着我走,我不走,想吃顿饭,这就自己打主意逃跑了?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啊,稀饭这顿也吃不下去了,还以为遇见黑皮之后能够改善一下伙食,阿牲这样一搅,还不如在外面吃草呢! 但是阿牲实在想走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也不能因为这个事儿再骂阿牲一顿吧。我就是要骂,我能骂他什么呢?顶多说他一句,不懂礼貌。要走的时候也不跟这儿的主人打声招呼。 又一想,这儿的主人现在已经是黑皮了,我们耽搁在恶狗岭没有离开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找到黑皮,现在黑皮是找到了,可他却掌握了整个研磨地狱,想必他也不在乎黄泉客栈小小实习生的工作了。 我虽然不知道阿牲为什么会逃跑,但是我也已经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阿牲固然胆小,却还不至于没有义气。他已经三番五次暗示我此地不宜久留了,现在想想,阿牲虽然有些反常,但是这反常里面隐隐约约感觉起来还是正常的。最不正常的反而是黑皮了,他不仅模样变了,身份变了,性格也是大变! 这里面实在有让人十足玩味的地方。 我和阿春呆立当场,看着阿牲逃跑未遂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也没有办法表态,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一些我还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但这事阿牲知道却不敢说。 黑皮果然失去了耐心,不再笑脸相待。 黑皮阴戚戚地对我说,“掌柜的,你也想走吗?” 我说,“黑皮,你说哪里话!咱们大家这样的交情,我就是走,那也不是偷偷摸摸就走。我想阿牲也不会逃跑的,他大概是没找到厕所在哪里吧!是吧,阿牲?” 我替阿牲找开脱的借口,阿牲这时却有点支吾,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应和我。 黑皮漫不经心地道,“没找到厕所吗?这到也有可能。那么,掌柜的,既然你还当黑皮我是朋友,就让黑皮稍尽地主之谊,你们在我这研磨地狱勉留几日可好?” 难得黑皮这样的盛情,有道是盛情难却,我也没有办法拒绝,只得说,“应该的。” “哈哈哈哈!”黑皮笑得甚是慷慨,他说,“推磨啊,你带他们去住进客房!对了,先带阿牲朋友去上厕所,别再迷了路。” 推磨答应了一声,便领着我们在石磨之间穿行,直到一个石室前。 推磨鬼说,“三位先在这小屋内休息吧,到饭点会有小鬼给各位送饭过来。” 推磨鬼又对阿牲说,“我带你去上厕所!” 阿牲急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憋回去了。” 推磨还想再客气客气,说道,“再去上厕所控控,抖搂抖搂也可以啊!免得一会儿又想起来尿了却找不到地方。” 阿牲却早躲到我身后,任推磨鬼怎么说,也是不跟他出去了。 我说,“推磨大哥,阿牲不想去就不去了,你也忙一天了,就别替他操心了!尿尿这事儿吧,强求不得的。” 推磨鬼无可奈何,关上门便离开了。 看见推磨鬼走了之后,阿牲顾不上干别的,先在墙角找了个罐子就尿了起来。 我看见觉得很奇怪,问阿牲,“你这么着急,刚才怎么不跟着推磨鬼去厕所?” 一直没说话的阿春也捂着鼻子说,“是啊阿牲,尿到屋子里多腥气啊!” 牛头阿牲抖了抖家伙什说道,“我害怕跟推磨鬼去了以后,回来咱们不能关在一个屋里。” 阿春说,“什么关在一个屋里?咱们是黑皮的座上宾,这是黑皮让咱们休息的客房。虽然寒酸了些,但是想想这里的经济状况,也就这样了。怎么阿牲你一说,好像咱们被囚禁了一样?” 阿牲没有理会阿春的话,直接问我,“掌柜的,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吧?” 阿牲这样一问,我也确实觉得自己心头有许多疑惑不解的地方,此时也正好让阿牲一并解释一下。 我说,“阿牲,我不明白从见到你一直到刚才,你在害怕什么,说话也支支吾吾不像平时,也不像现在这么放松。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要拉着我走,按说是黑皮当家的地方,咱们应该来享受一下的,你却说这里不宜久留。是不是黑皮有什么问题?要说黑皮有问题,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他怪怪的了,只是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你在这研磨地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阿牲听完我说的这样话,有些感动,看来我是说道点子上了,问道阿牲心坎里了。可阿牲又支吾起来,回答起来也不是痛痛快快的,他说,“这件事情真是一言难尽啊,不知道反而更好。我害怕你知道以后黑皮便再也不放你们出去了。” 阿春却着急了,阿春说,“你不能痛痛快快的,话说一半故意吊胃口。” 我说,“这里面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阿牲,你放心说就是了,此时咱们待在一个屋里,有没有外人。就算你不说,别人不会以为你没说,那就还不如说了呢!就算结果对我们不利,也好歹让我们做个明白鬼,知道为什么要对我们不利,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阿牲一拍脑门,“是啊!掌柜的,是我害了你们,早知道我就应该跟着推磨去上厕所了。即便被关在另一个屋子里,也能保证你们的清白。可是现在说什么也解释不清了,真是我害了你们啊!” 我说,“那就别绕弯子了。现在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阿牲你也不用委屈自己不敢说什么了。” 阿牲说,“是,是,那我就全说了吧,其实黑皮并不是地藏王派来的有缘人,其实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地藏王的有缘人这一说,奈河里的黑皮并不是黑皮的真面目,现在我们看到的皱皱巴巴的才是黑皮的本来面目,黑皮是属于研磨地狱的,他是在认识我们之前就属于研磨地狱,你们爱叫黑皮也由得你们,只须要你们知道,黑皮本来的名字叫做皱。” 我听到皱的名字,心头一惊,“可是皱判官吗?” 阿牲也有些意外,“掌柜你认识?” 我说,“不不,我刚才听推磨鬼偶然说过一句,问题皱判官是谁,被他支吾过去了,原来就是黑皮!” 这么说来,黑皮现在皮肤变得松垮不是因为撒气之后没有复原,脸上的臃肿也不是因为掉下来时脸先着地的,这是黑皮,不对,应该是皱,这就是皱的本来面目了。 阿春说,“我是一开始就知道黑皮不是黑皮的本来面目,只是不知道黑皮的本来面目这么丑陋。要说黑皮现在应该算是回家了吧!这对我们有什么不利呢?” 我看着阿牲,也想知道对我们有什么不利。 阿牲终于也按耐不住的叫了出来,“掌柜的,阿春,你们还不明白吗?他是皱判官啊,是阎魔手下的第一判官皱啊!掌柜的,这研磨地狱可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研磨地狱,研磨地狱,顾名思义就是阎魔曾经管辖的地狱啊!我们都被黑皮骗了!阎魔是什么样的人,孟婆解释过的,不用我多说了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们释放了被囚禁在奈河里的皱,就算我们能出去,阎王知道了这件事也会给我们定罪的。” 我说,“我们是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错事,应该不会有太大罪过吧!再说咱们出去就自首,让阎王们趁着黑皮羽翼未丰之时将他……” 我话还没说完,阿牲连忙制止了我。 阿牲说,“掌柜的,这话在这里可不敢说,须知隔墙有耳。再说,就因为咱们必定会抱这样想法,你说黑皮肯让咱们出去吗?” 原来是这样,我现在终于理解阿牲了,抱着这样的秘密,说出来就是个死。如今告诉了我们全部,看来我和阿春也和阿牲一样,再想离开也不容易了。 “呵呵!”我笑了,我笑自己曾经太天真。 阿春也有些激动,不敢相信地说,“不会的,善良的黑皮不会是这样的恶魔的。” 第八十四章 关系棒棒 阿牲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黑皮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威胁,因为我们对黑皮来说也是一个威胁。 现在我们都已经被黑皮关起来禁闭了,阿春冷不丁的还替黑皮说了句好话。 阿牲自然不同意了,“什么叫黑皮不是那样的恶魔?都把咱们关起来了,阿春你还执迷不悟吗?” 关于黑皮突然变成阎魔的人这件事,换成谁也一下子接受不了,我都接受不住,更别说阿春了。 阿春和黑皮那可是有特殊关系的。 虽然那个有缘人的说法极有可能是一个谎言,但是两个家伙你侬我侬的时候确实是真真切切的。 阿春可能是真的觉得黑皮不会那么坏。 我劝着阿牲,让他不要那么生气。知道阿牲独自在这阎魔地狱里面受委屈了,听不得阿春夸黑皮的好话。 我让阿牲好歹也理解阿春一下,毕竟阿春和黑皮的关系不一般。 阿牲说,“阿春和黑皮的关系怎么不一般了?黑皮和阿春的关系再铁,能有我和阿春的关系瓷实?阿春可一直管我叫阿牲哥的,连一百块钱我都轻轻松松眉头不皱的让阿春帮着花掉了,黑皮让阿春花过钱吗?” 我说,“关系好不好,不是这么比的。” 阿春和黑皮的关系,用一个字来说,那就是“棒”! 两个字来说就是“棒棒”! 他们可是棒棒的关系,不是一两百块钱能够概括的了的。 听到“棒棒”两个字,阿牲赶紧捂住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一样。 阿牲说,快休提棒棒这两个字了,太特么有画面感了,光是说不出来,我就不忍直视。 阿牲说,关系再好都没用,他阿春要是能让黑皮把咱们都放了,那我才承认他俩关系好,不然别说棒棒,就算他俩关系棒棒棒,都没有用。 阿春一股气囔囔的反驳道,“反正我不觉得黑皮是坏人。” 他俩为这些事情争执起来,若伤了兄弟和气,那实在是得不偿失。 被关在这小黑屋里左右不是办法。 我说,“那阿春不成你就去试试?看看黑皮听不听你的劝把咱们放了。” 如果阿春能够说动黑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也觉得自己没有得罪黑皮,一路上对他也算照顾有加,黑皮为什么要害我们呢? 如果只是为了让我们帮他隐瞒消息,那我们答应他不说出去也就是了。 我的目标是做一个伟大的商人,地府闹出什么动静自然有强我一头的人撑着。 两百年前阎魔动乱的时候我不是一样不知道,现在也过的好好的么! 我家住在黄泉客栈,这些事情属于事不关己,就应该高高挂起。 我们虽然被关在研磨地狱的小黑屋里,但自始至终黑皮跟我们并没有恶语相向,甚至都没有明说是囚禁我们,看来关系也未必是不能缓和的。 既然阿春和黑皮的关系这么“棒棒”,这个任务还真是非阿春莫属。 我拍着阿春的肩膀说,“阿春啊,看来这件事还真的只能拜托你了。” 阿牲见我同意他的观点,也来规劝阿春,“是啊阿春,你可不能让我和掌柜的失望哦!” 阿春被强行安排了一个跟黑皮和谈的工作,心里有点郁闷,想要反驳什么,但是看到这小黑屋里三个鬼,有两个都在要求他去做这件事,他也明白了反驳是没有作用的。 阿春只好无奈的说,“可是,我也得能出去啊!” 是啊,我们被关在这小黑屋里,四面都是石壁,别说石门我们推不开,这地方连特么个窗户也没得钻。 说要出去,那真是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不说逃跑,看来想去见黑皮,也是一件难事呢! 阿春掩饰着内心的高兴劲,说道,“这可不是我不想去说和,实在是力有不逮啊!出不去,这能怪谁!” 就在阿春说完,大家觉得无可奈何的时候,这小黑屋的石门却“吱扭扭”地响了,不一会儿就看到石门处已然开了一道缝隙,有光从中透了进来。 那石门开到一人宽的距离时停了下来,有一个鬼从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啊,是推磨。 我和阿牲不由分说,将推磨一把拽进石屋。 那推磨鬼打了一个趔趄,慌了神儿地说,“你们,你们要干嘛?我是来送饭的啊!” 我说,“我才不要吃你这稀饭,骨头渣吃到肚子里根本消化不了。” 推磨说,“这回不是骨头渣稀饭,那东西是招待贵宾的,我们也没实力顿顿吃那个。你们打算在这儿常住,也就只能跟我们这些小鬼吃一样的了。” 说着,推磨手中端出一盆不知什么东西的糊状物。 我打眼一瞧,嚯!这不是泥浆么!感情你们一直都是是泥过活的啊! 我说,“这,留着你们自己吃吧。推磨,实话了跟你说,我们要走你看怎么办吧!” “你们不能走啊!要吃啥喝啥你交代给我,我家老大说了,好吃好喝的招待,但是想走的话,那就有点难。”推磨说。 “你们家老大那边我们来说,绝不为难你。你把我家这小兄弟带出去见你们家老大,他跟黑皮,额不,是跟皱的关系不一般。只要他们说上话,我们也不在你这里浪费粮食。”说着,我就把阿春拉过来交给推磨。 看得出来推磨有点为难,但他想了想,似乎也觉得这么些鬼待在他这里不干活,他也有点养不起。 黑皮是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主儿,具体到口粮分配,还是要为难推磨的。 研磨地狱可能也真是揭不开锅了,黑皮待我们还是要求好吃好喝的招呼,作为管家的推磨怎么受得了这个。 想通了这一节,推磨也不为难,能有办法把我们这几张嘴送走,对他倒是有利无害的。 推磨点了点头,对阿春说,“你跟我来吧!” 看见推磨答应了下来,我也松了口气。 推磨正要关上石屋的门时,阿牲却又叫住他,“把这个带走吧!”阿牲丢给推磨的是他刚送来的那盆泥浆。这玩意没法吃,反正我不吃。阿牲是美食家,对吃的方面比我更讲究,这个肯定是不会吃的。 推磨接过那盆吃的,便关了门带着阿春走了。 我和阿牲相视一笑,“成了!” 能不能出去,就看阿春的了。 第八十五章 是恶狗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春一直没有回来。 我和阿牲已然睡过一觉醒来了。 这时石门却吱吱作响,不一会,石门打开,进来的又是推磨。 我问他,“阿春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阿春没过来,皱判有请二位到石磨室说话。”推磨鬼说着,向我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看来阿春过去谈话还是有作用了的,至少现在让我们出了石屋,请过去谈话了。 我和阿牲也不废话,便让推磨鬼头前带路。 不一时就来到的石磨室,一眼就看见黑皮和阿春两个站在那里。 走近前去,我才看到黑皮托着下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阿春就站在旁边,一副不敢打扰的模样。 我走到阿春旁边,问他,“情况怎么样了?说通了吗?” 阿春也轻声的告诉说,“条件已经跟黑皮谈好了,他说要考虑考虑。” 难道黑皮现在托着下巴,就是在考虑阿春提出的条件吗? 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等着黑皮考虑清楚给出答案了。 整个石室顿时静悄悄的,谁也不肯说话,都在等着黑皮做最后的答复。 地狱不是我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这也难怪黑皮会这般为难。 我不太确知阿春和黑皮谈了些什么条件,所以我打算跟黑皮重新谈谈,我说,“黑皮?我是掌柜的!” 黑皮这才回过神儿来看着我,“哦,是掌柜的啊。” 我说,“我在关外还有一个客栈,这你是知道的。我的意思是,放着那么一个生意我也不能不管。在你这地方叨扰的时间久了我也不好意思,所以打算就此回去了。” 黑皮说,“掌柜的,地狱这种地方,可是好来不好走的!” 我说,“我懂,我保证到外边绝口不提在这里看到过的事情。” 黑皮眼睛放光,看得出来这正是他担心的地方,他说,“你能保证吗?” 我说,“我能保证。” “可是空口无凭,你要怎么做才好?”黑皮依旧不放心的说。 “如果可以忘掉这件事就好了,忘掉了也就无所谓说出去了,根本不记得的事情怎么可能说出去呢?”阿牲出了这么个主意。 阿牲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我虽然能保证不说出去,可还不是百分百的确保,如果能忘掉这件事,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孟婆汤可以让鬼快速忘却一些事情,可似乎效果也未必尽如人意。”阿春说。 孟婆汤的不尽如人意也聊胜于无,现在的问题是孟婆汤并不现成。 我突然想起了,“刚才在河边休息的时候,我让阿春打了一些水带在身上,阿春,忘川的水,快拿出来。” 是有这么一回事,阿春也不磨蹭,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果然掏出了一个鼓鼓的水袋。 黑皮就是因为常喝这忘川的水才变得时常健忘的,对于这水的功效,别人说不相信都还可以,可黑皮是万万不会不相信的。 想到了这一点,我也不再顾忌什么,将阿春手中的水分作三份,我率先拿了一份喝了下去。 阿春和阿牲看到我喝下了忘川水,也不由分说,拿起杯子就也喝了。 本来在奈河的时候有些口渴,让阿春带了些水,知道喝多了容易健忘,就没敢多喝,此时为了忘掉黑皮这里的事,没想到刚刚合适。 这水喝下去确实解渴,至于有没有忘掉什么东西,我也不记得了,总之是感觉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的。 我觉得自己快不行了,扶着额头说道,“这水喝的猛了,一下子还真受不了,我感觉着身体怎么晃晃悠悠的,站不稳呢!” 我看向阿春和阿牲,他们两个也不比我强多少。 他两个晃悠也还好说,可是黑皮没有喝水,他也晃晃悠悠的,就不知为何了。 阿牲突然说,“掌柜的,好像不是我们喝水才晃悠的,是这石室在晃,难道是地震?”阿牲看向了黑皮,想从他那里找到答案。 黑皮也一副不知所以的样子喊道,“推磨!快来人,这是怎么回事?外面发生了什么?” 推磨鬼跑过来通报,“皱判,不妙了,咱们到里边躲躲吧。” 黑皮问道,“怎么不妙了?” 推磨说,“这是恶狗从这里路过呢!那恶狗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真是个巨无霸,每天都从这里走上两趟,每次他从这里过去,咱们地府就都跟地震了一样。我们躲到里面石室里等他走过去之后也就好了。” 黑皮听到解释,咬牙切齿地道,“这恶狗,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他天天如此,你们也能受得了?” 推磨无奈道,“也不是没找他,那恶狗实在是力大无穷,我们几个也无能为力,只好吃了哑巴亏。” 黑皮是越听越气,这帮不争气的哪里来的这么好的脾气,吃不好喝不好不说,别人骑到头上撒尿了,还能沉得住气。 以前黑皮不知道这些事倒还好,如今研磨地狱黑皮在管,那就不能不好生教训一下这帮狗崽子了。 说不得,看着打算往里面石屋去躲的推磨就来气。 黑皮气鼓鼓的说道,“抄家伙,我倒要看看这狗崽子怎么在我的地盘撒野!” 那推磨也不是甘心忍受别人欺负的,此时黑皮要为他们出头,一个个士气大振,抄起来斧钺钩叉便伙同黑皮往地狱外面去了。 原来是恶狗来了,导致的地狱里面轰隆隆晃悠,我还以为是喝过忘川之水后的作用呢! 要说这水也不是一点作用也没有,至少现在不像之前那样口渴了。 关于黑皮还有这研磨地狱的事情我倒是一件也没有忘掉,反倒是看的更真切了。 真没想到这二百年间,阎魔这一支的势力被打压的这么厉害,黑皮这一下振臂高呼,看着也真解气。 看着黑皮带着推磨以及研磨地狱里面的五个小鬼,一个个都抄着家伙去找恶狗拼命,此时地府只留下我和阿春阿牲三个大眼瞪小眼。 我说,“咱们也别在这儿干瞪着了,干脆一起出去,找机会就走得了。” 第八十六章 你不要害怕 恶狗八成还是我们给引来的。 毕竟我和阿春来的时候就发现恶狗跟着我们了,要不是恶狗追着,我们也不可能发现研磨地狱,也就找不到黑皮和阿牲这个家伙了,虽然黑皮的身份转换的让我有点猝不及防。但好在我们也毫不费力的找到他们了。 现在搅得研磨地狱动荡不宁的,又是因为恶狗。 这才使得黑皮带着他那帮手下出动,誓要捍卫地狱的面子,我们也才有了出去的机会。 这么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感谢这个恶狗啊。 他不单是我找到阿牲的指路人,还是救我脱离地狱的英雄! 我和阿春阿牲,我们三个没有法术,等我们爬出研磨地狱的时候,黑皮等小鬼早排着阵势把恶狗围了起来。 大家只看见在恶狗面前躺着一条死狗,正是研磨地狱看门的那条老狗。 这老狗并没有死,只是吃了阿牲喂的坟头草,现在仍然晕倒在那里。 要说坟头草的威力并不十分巨大,只因为老狗年岁大了,有些受不了,因此虽然吃的坟头草不多,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但却没有醒过来,若换个年轻点的,现在早该活蹦乱跳的了。 众小鬼不知道有这方面的内情,刚出了地狱就看到老狗晕倒在恶狗身边,便都以为是恶狗用了什么手段,害了他们的看门老狗了。 尤其是推磨鬼,更是气势冲冲,非要恶狗给个说法不可。 “你,你把我家看门的怎么样了?好你个恶狗,平日里在研磨地狱的地界为非作歹还则罢了,今天你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真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当我们研磨地狱是好惹的?” 要是把新仇旧恨加起来看,那恶狗也确实可气,本来这地方方圆百里是归研磨地狱管辖的,也就是阎魔出事了,研磨地狱没了主心骨这几百年越来越没有发言权。恶狗举家迁到这里,鸠占鹊巢,现在地府中百姓提起这里,只知道有恶狗,谁知道有研磨地狱啊! 更可气的是这里的地名也叫了恶狗岭。 平时推磨看到恶狗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的,今天不是有黑皮坐阵撑腰么! 恶狗跟研磨地狱的众鬼虽然有着不少宿仇,可是单说老狗晕倒这件事,恶狗确实被冤枉的够呛。 那恶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过路过这里,看到老狗晕倒便来查看究竟的,没想到反而被当做坏人了。 要说这恶狗跟老狗大家都是狗,他怎么可能会害老狗呢!道理虽然是这样讲,推磨他们出来摆明就是要找恶狗难堪的,也就顾不上询问究竟了。 那恶狗更是有口难言,他本想要解释一下,可推磨鬼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早带着五个小鬼往恶狗身上扑去。 恶狗自然也懒得再解释,跟这几个小鬼扭打在一起。 我和阿牲看着他们乱糟糟缠斗在一起,心说这正是逃走的好机会,转身正要逃走,却被阿春拉住,再看时几个小鬼早被恶狗拿下,这帮小鬼竟然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撑住。 恶狗本来就身形巨大,这几个小鬼都不是对手,被恶狗一手一个的扔了开去。 也不想想,在这恶狗岭地界,恶狗可是跺跺脚整个恶狗岭都要抖三抖的存在。恶狗在这恶狗岭向来是横着走的,没有像今天一样竟然被人挑战了。 恶狗心说,今天真是咄咄怪事了,以前也不觉得什么,原来研磨地狱里的小鬼这么有胆,敢跟你恶狗爷爷动手。 这次出乎意料的挑衅,恶狗是出了全力来打的,没想到加上推磨鬼,六个小鬼在恶狗面前是如此的的不堪一击。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小鬼真是不自量力。”恶狗看着被自己打趴在地的小鬼们说道。 黑皮的眉头微微皱起,看来非得自己出手不可了。 恶狗的本事黑皮也早已经领教过,先前我们被恶狗打劫的时候就是黑皮帮我们解得围,可那时候黑皮还只是黑皮,没有现在这样的身份。 现在仗着这样的身份,黑皮恐怕不会轻易出手了。 更何况先前黑皮能战胜恶狗,也全因为黑皮当时的个头比恶狗更大一些,可现在黑皮身上已经泄了气了,哪里还能变得那么巨大。 如果没有了巨大的身体,黑皮到底有多少本领,我还真没有见识过。 但要想再把身体搞得那么大,就需要阿春再把黑皮给吹起来。 黑皮果然往阿春这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就把阿春身上的鸡皮疙瘩都看出来了,阿春心里暗暗叫苦,“不是吧,还要来?你现在可是堂堂阎魔手下的第一判官啊,那样会影响身份的。” 黑皮似乎看出了阿春的心事,或者黑皮本身也是这样想的,他并没有要阿春帮他吹气,反而对阿春说,“你们也出来了?” 阿春有些发毛,但还是回答道,“是,我们就出来看看热闹。” 黑皮说,“恐怕没什么热闹,要让你失望了。” 我赶紧搭茬道,“这怎么说的,怎么叫没什么热闹的,刚才打的就挺热闹,挺好。” 阿牲赶紧拉住我说道,“掌柜的,你就别凑热闹了,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我发现自己确实多嘴了。 我们这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恶狗感到自己被冷落了,便看着黑皮,指着他说,“那个黑鬼,我们好像见过?” 看到恶狗突然说了那么句话,阿春赶紧搭腔说,“岂止是见过,不久前不是才打过一架吗?你又不是对手,看见他了,你就见好就收赶紧走吧!” 阿春这句话本来也是好意,他知道恶狗打不过黑皮,想劝他趁现在离开,但又不好说的太直白,得了,就因为说的不够直白,在恶狗听来,就像是挑衅一样。 恶狗那股子好斗的情绪一下子就被挑起来了,说道,“我不是对手?上次是你们侥幸逃脱,我正找你们呢,好巧不巧在这里遇上了,受死吧!” 恶狗大有一种这次不找回场子以后没脸在恶狗岭混了的感觉,直冲着黑皮而去。 看到黑皮受到威胁,推磨鬼“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大喊了一声,“住手!” 那恶狗已经冲出,哪里还收的住脚,也是黑皮身手灵活,躲了过去,换做是我,恐怕就被恶狗撞成肉泥了。 那恶狗看见自己的冲撞被躲开,却并未展开第二次攻击,反而扭头看着推磨鬼,冲他吼道,“你吓死我了!喊什么喊?” 恶狗本以为推磨鬼会被自己的威势吓到,不敢再跟自己捣乱,他自己也好专心的跟黑皮决斗。 却没想到推磨鬼不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在恶狗面前早没了平时胆小怕事的样子,雄赳赳地质问恶狗,“你可知道这位是谁?”推磨手指的方向正是黑皮。 恶狗说,“一个黑鬼而已。” 推磨鬼一摆手道,“你这无知小儿。” 恶狗庞大的身躯竟被眼前这手下败将称作无知小儿,心里如何不气。恶狗恨道,“你再说一遍!” 那推磨鬼也不理恶狗这茬,自顾自的向黑皮方向行了个大礼,说道,“皱判官,你受惊了。” 黑皮摆了摆手说,“无碍。” 这一幕恶狗都看在眼里,他哪里能不知道“皱判官”是何许人也。只是不敢相信的看着黑皮,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是皱…判官?” 第八十七章 烫手的山芋 黑皮说的没错,果然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因为推磨鬼介绍完眼前的黑鬼就是皱判官之后,场面就变得不热闹了。 恶狗听到黑皮就是皱判官之后就被吓坏了,此时的他老实的就像一只哈巴狗。 狗这种动物是非常两极分化的,凶起来真是跟那个狮狼虎豹都有一战之力,但要温顺起来,那简直就是人类忠实的好朋友。 在像狗学习的这条道路上,恶狗简直是进入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他不但把狗的凶恶的一面阐释的淋漓尽致,并且为此给他赢来恶狗的大名,更是在温顺这方便也展现的惟妙惟肖。 此时恶狗看待黑皮的眼神,就像是哈士奇看到了主人一样,哈着舌头一脸呆萌的匍匐在黑皮脚边。 这倒是让黑皮很受用,黑皮用脚一抬,正轻轻的踢在恶狗身上,黑皮低沉着嗓子阴森森地说道,“你在我研磨地狱的地盘为非作歹这么些年,打压得我地狱之中毫无出头之望,这诺大底盘都被你恶狗霸占了去,这笔账我会找你算算的。” 黑皮凶巴巴的说了这些话,那恶狗听起来好像还很受用一般,竟然丝毫不敢反驳,只是低眉顺气地“嗷嗷”了两嗓子,便又卑躬屈膝地爬到黑皮脚边,给黑皮捧臭脚去了。 这黑皮是真有本事啊,平时威风凛凛的恶狗就听到了黑皮的名头,就已经老实巴交俯首称臣了。 黑皮发现这恶狗逆来顺受,刚才那一脚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心里也是对恶狗的贱脾气给震惊了的。 他也没好气再搭理恶狗,便又踢了一脚,“你的事过后再找你算账,去,到那边趴着去。” 那恶狗就真的乖乖的跑到一边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推磨鬼看到恶狗没有受到惩罚,静悄悄的跑到一边趴着去了,他身上耿直敢言的毛病又犯了,直直的跑到黑皮面前说道,“皱判官,不能轻易饶了这条恶狗啊,我们太苦了,我们研磨地狱这些年冷冷清清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恶狗给闹的。是这个恶狗欺负咱们地狱无人,在咱们的地盘撒野啊。” 黑皮一摆手,说道,“理会得。我把他赶出这恶狗岭之地如何?” 这句一说出来,推磨鬼当然是满意了,他拍着手叫好,“好好,能把他赶走最好。” 恶狗听到这话可不得了,这时候更应该表忠心了,恶狗“噌”的一下又窜到黑皮脚边,脑袋在黑皮腿肚子上蹭来蹭去,摇尾乞怜。 黑皮竟毫不怜惜,一抬脚,又把恶狗踢开,黑皮对他喝道,“趴那,老实待着。” 语气中有些愠怒,让得恶狗也不敢再为自己求情,生怕这位判官一生气,真的就把自己赶走了去。 恶狗再一次到一旁趴着,黑皮这才满意地似的,扭过头来,看着我们。 不知道黑皮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是我们都感觉到了,现在再想离开,必然是更加困难了。 谁知黑皮张嘴就喊了一句,“尾掌柜?” 听到他喊我,我也不好怠慢,黑皮刚解决了恶狗,此时是腾出手来好解决我们的问题了,我们没打招呼就从研磨地狱里面跑了出来,这时候真是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我只好先答应道,“诶,黑皮,我们就是出来看看。” 我说完就推着阿牲和阿春两个转身往研磨地狱那个洞口那边走去,我想表现的自觉一点,毕竟恶狗都那么毛呆呆地乖乖听话啦,我们几个没有法术的,胳膊再粗也拧不过大腿啊。 黑皮却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叫住我,“尾掌柜,不要忙,你们不是要走吗?” “是要走!”黑皮竟然率先提起了这件事情,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黑皮良心发现,念及旧情,打算放我们离开了? 想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我们当着他的面把忘川的水给喝下去了,不把他的身份说出去这件事情,要赌誓我们也可以赌誓。 总之呢,在我心里面把生意做大这件事情才是最大的,我们没必要非得揭穿黑皮。这一节想必黑皮也是非常清楚的。 我们都停下来,看黑皮作何打算。 “我可以让你们走。”黑皮果然这样说。 啊,我很欣慰。阿春也高兴的跑过去抱了抱黑皮,阿春说,“好兄弟,我就知道你还会念及咱们的情份。” 黑皮只是笑了笑,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反驳。 黑皮说,“你们要走,可以。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这个时候提条件我觉得并不过分,我说,“只要我们做得到的,你提出来就是了。” 见我这样回答,黑皮似乎是满意的,黑皮说,“尾掌柜,我记得你以前答应过我,要为我在黄泉客栈安排一个工作的。” 我说,“是答应过你。可你现在掌管了整个研磨地狱,自然看不上小小黄泉客栈打杂的职位了。” 黑皮说,“答应过去你那里上班,现在又突然去不了了,我很抱歉。我给你再推荐一个鬼到你那里吧!” 我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实在去不了也不用勉强,黄泉客栈目前的营业规模还不太需要那么多鬼也忙的过来。” 黑皮问,“你们不需要鬼吗?” 我说,“不是那么需要。” 黑皮说,“尾掌柜,你说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的。” 我说,“是答应了。” “那我说,我这个条件就是要你给我提供一个岗位呢?” “我答应下的自然要做到。” 当初答应给黑皮一个工作也是因为那时候黑皮无处可去,权宜之计。现在黑皮自己有着落了,黑皮却又似乎非要塞一个鬼给我不可,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我问黑皮,“不知道要谁去?推磨鬼吗?” 黑皮不说是谁,我只好猜测了一下,我这一猜不要紧,可把推磨鬼给紧张坏了,连忙跑到黑皮跟前哭求这让黑皮不要抛弃他啊之类的。 黑皮没好气的推开推磨鬼,指着一旁的恶狗说,“诺,是他。尾掌柜你把它带走吧。” “啊?”我没想到黑皮竟然把恶狗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我了,这家伙我哪儿制服的了啊。 黑皮说,“恶狗啊,以后要听尾掌柜的话哦!去吧!” 那恶狗对黑皮嗷嗷了两嗓子,他便也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不跟着我走,他就会被黑皮动用暴力赶出恶狗岭,掂量一下分量,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第八十八章 大郎 黑皮把恶狗打发给我,这确实让我很为难,但又没办法不答应。好在答应下之后,黑皮没再挽留我们,放我们离开了恶狗岭。 他只是交代了一句,不要把他在研磨地狱这件事情说出去。 我可以不说出去,因为我总觉得黑皮带着这几个小鬼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当年阎魔带着千军万马在地府闹事,后来不也被制服了么。想到这里,我就觉得暂时答应下来也没有关系,等到黑皮势力有些起色的时候,就算我不说,九殿阎王也必然会发现的。 如果地府之中有鬼要作乱,或有作乱的苗头,九殿阎王连这都发现不了的话,那我所待的这个地府我实在就不太放心了。 不管是权宜还是自私的原因,保守黑皮的秘密这件事情我都给答应了下来。阿牲和阿春他俩的态度和我的态度差不多,能离开这里才是我们目前关心的大事情,答应保守个秘密还不是小事体么。 这个事情却让恶狗显得异常兴奋。 “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恶狗这样保证着,黑皮交代他的时候让他受宠若惊一样,好像黑皮说什么他都会做到一样,“请皱判官你放心。” 黑皮看着恶狗的态度不错,也满意的点着头。 “很好。”黑皮说,“恶狗啊,你在这恶狗岭待的时间也够久了,突然让你离开,你不会怪我吧?” 恶狗一脸谄媚地向黑皮凑去,说道,“不会,不会,我在这里也是生活所迫,虽然恶名远扬,名声不小,其实整天也是无所事事勉强糊口的。你老有心,给我找了个安稳的工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黑皮说,“那就好。尾掌柜是个好老板,你以后要好好干,别让他难做,知道吗?” 恶狗看了我,笑了一下,我竟然从这个坏鬼的笑容里看到了友善和友好。 恶狗友好地笑过之后,对着黑皮点头哈腰的说,“我走了以后,我的家鬼还要拜托皱判官照顾了。”恶狗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强颜欢笑,他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也就是那个收养他的那个狗娘,还有四个狗兄弟,这恶狗岭向来传说有五条恶狗的,如今我们能见到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一条。向来,其他的狗都没有这么唬人的巨大身体,所以平时只有眼前这个恶狗出来打劫觅食什么的,看来他们一家都指着这家伙活着呢。 黑皮说,“你放心好了,我们绝不会饿到你一家老小,让他们和我地狱看门的这个一样待遇你看可好?” 推磨鬼说,“是狗带,咱们家看门这个狗的名字叫狗带。” 黑皮说,“啊对,是狗带,有狗带一口吃的,就有你家老小吃的。” 连身后事都安排的这么周到了,恶狗自然在没有什么说的,满心愿意的答应下来。 黑皮又对我嘱咐了两句,“尾掌柜,这恶狗就交给你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恶狗,没想到黑皮提了这么一个条件,他也没有教训恶狗,还给恶狗找了一个工作。这倒确实把恶狗赶出恶狗岭了,还给我硬塞了一个员工,倒是谁都不得罪。 把事情都安排妥了之后,黑皮就离开了。趴在地上的恶狗这时也站了起来,打算跟我们一起走。 我看着恶狗,他趴在地上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等他一站起来,好家伙,这么高,跟他说话都觉得费劲。 我对这个恶狗说,“恶狗啊,你个子太高了,跟我们站在一起很不协调嘛!再说这样咱们说话也费劲,你能不能蹲下来?” 那恶狗果然弯下腰来听我说话,看来他确实把我当自己人了,丝毫没有那种凶狠的态度,为此我也只好放下戒心。 阿春也说到,“恶狗这么大体积确实是个问题,要是这样让他跟在咱们后面,他走一步咱们被震着跳三跳,那就别走路了,没走一段就得吐了。” 最关键的时候还是阿牲说了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了,阿牲说,“恶狗啊,你不是会法术吗?你能不能变小点?” 这恶狗摸摸脑子,憨憨地笑了一笑,身子慢慢的竟然真的变得小了。等恶狗身材变得和我们差不多大小的时候终于停得下来,不再变小。恶狗说,“其实这才是我的本来大小。练法术可以让我变得很大,这样别人才会害怕我。你们也知道,我是干没本钱买卖的,别人不害怕我,那这个买卖就做不来。” “我还以为你本来就长那么大呢。”看到恶狗终于不是大个子了之后,我们看他也顺眼了不少。“我还担心他那么大个子,一会挤不上公交汽船呢!” “哎呀,掌柜的,你这么一说,咱们可得赶紧走了,现在天色不早了,一会儿该赶不上公交汽船了。”阿牲焦急的道。 我说,“那怕啥,赶不上等明天坐头一趟呗。哈哈”我故意笑的很大声,阿牲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引得我这样豪放的大笑。 其实我只是突然放松了下来,觉得应该笑笑。这几天待在那个研磨地狱里真的没有享到什么福,每天还担心黑皮防止泄密对我们下杀手,好在黑皮不忍心这么做,不然我会更伤心。 你想啊,如果一个平日里与你真诚相待的朋友突然有一条说要对你下杀手了,你说你难过不难过?除了难过之外你可能连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都会突然改变,觉得这么世界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呢! 所以说,好在黑皮没有那么做。这说明我们之间的交情在黑皮面前还是有点价值的,不然他怎么会安排恶狗来代替他跟我们在一起呢? 我看着恶狗,我对恶狗说,“你要感谢黑皮啊!感谢他给你一个重新做鬼的机会。” 恶狗顿时也是百感交集,说道,“偷电瓶车养家的日子太难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在会工作了呢。感谢皱判官,感谢尾掌柜!感谢阿春,感谢阿牲,谢谢大家!”说着说着,我看到恶狗流下了真挚的眼泪。 我说,“既然是重新做鬼,我觉得你应该改个名字了。我们总不能老叫你恶狗吧!” 恶狗点着头说,“嗯嗯嗯,我本来也不叫恶狗。可是狗娘不会起名字,她平时只管我叫汪汪。” 我思索良久,问他,“你觉得大郎这个名字怎么样?” 阿春率先鼓掌说道,“大郎,大狼。好名字啊!很符合他可以变大的那个特点。” 看着恶狗满怀激动的点着头,我们都笑了,“那以后就叫你大郎了。” 第八十九章 大郎的隐藏任务(一) 阿牲,阿春,大郎还有我,四个鬼齐齐整整。在这恶狗岭真是吃苦受罪,过往的灾难终于结束。 当我们搭上开往奈何桥去的公交汽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大开吃戒的时刻就要到了。 “终于可以好好祭奠一下五脏庙了!”我感叹着。 “吃草,吃土的日子真遭罪啊!”阿春一边泪流满面一边说着,“掌柜的,我可是饿鬼道口逃荒逃出来的啊,可我,可我实在没有受过这个罪!” 我摸着阿春的头,宽慰着他说,“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谁也没有办法阻止咱们黄泉客栈宏张开业了!以后迎接咱们的都是好日子,阿春啊,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呐!前面就到了孟婆汤店,咱们好好吃一个够本!让阿哈给做往生饽饽再生糕,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嘛!孟婆汤也随便喝啊,我请客,咱们也踏踏实实做一回客鬼,不醉不归!” “好啊,好啊!”阿春和阿牲兴奋的叫了起来,搞得满汽船的鬼都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们,我也完全不以为意。 我担心的是大郎啊,他才刚加入到我们这个团体,跟大家都很陌生。 我们属于不打不相识,有着之前打出来的交情,如今相识了,也怕不能很快的交出真心。 所以当阿春和阿牲都兴奋地答应着的时候,大郎一言不发让我有些担心。 我软语温存地跟大郎说,“大郎啊,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团队,一个集体了。所以,在集体里,不要拘谨。放松点,别看我是掌柜的啊,我很好说话的。” 大郎说,“你们有点放松过头了吧!整个船的鬼都奇怪地看过来啊!” “管他们呢!”阿牲说。 “就是,难道饥饿的鬼儿表达对食物的美好向往也要经过别的鬼同意吗?”阿春也说道。 “不错,不错,不在乎世鬼的眼光,真是难得!”大郎评价着。 我说,“大郎,你不饿吗?” 大郎说,“饿啊!” 我说,“我想不想要吃好吃的?” 大郎说,“想啊!” 我说,“我们去吃饭顺便喝孟婆汤好不好?” 大郎说,“好啊!” 大郎说好啊的时候惹的阿牲笑了起来,“哈哈哈,”阿牲说,“掌柜的,这算强行达成共识了吗?” 我说,“这怎么算强行,这就是共识啊!吃起来,到了孟婆汤店就跟到了咱黄泉客栈一样啊,都敞开吃,谁也别客气!” 阿春说,“那客气啥,就咱跟孟婆那关系,我就当回到自己家了!” 听到这里,大郎的表情突然一滞,呆呆的问阿春,“你没吹牛吧,你们跟孟婆还能认识?那可是……” “那有什么啊!”阿春说,“跟孟婆认识这事儿还用得着吹牛吗?你也不问问咱们掌柜的这次进关去到阎王殿是谁给引荐的,是孟婆啊!你再去打听打听,孟婆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偶像是谁?是尾牙啊,尾牙,就是咱们掌柜的名讳!这关系,你想去吧!” 大郎看了看我,见我也并没有否认,他慌了神儿地问我,“掌柜的,你,你跟孟婆那么熟,一会儿你见了她,打算怎么介绍我啊!” 原来大郎心里犯这个嘀咕呢! 大郎的身份,过去,都不光彩。恶狗在这一带可没什么好名声。 但是我也不能跟孟婆撒谎啊,我说,“见机行事吧!”这事儿还真不好办呢! 我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要孟婆不问,我就不说。 我们团队凭空多了一口子,孟婆如果见了,怎么可能不问呢? 哎!算了,还是那句话,见机行事吧!实在遮掩不了,就实话实说罢了,大郎已经改邪归正,孟婆又怎么会为难他呢? 恐怕这事情,还是大郎自己心里有心结,不愿当着别的鬼的面儿提起这些旧事吧! 不一时,汽船就到了奈何桥站,我们下了汽船就奔向孟婆汤店去了。 本来兴冲冲的一件事情,因为有着大郎的这件心事,到叫我忧愁了一些。 问道大郎,势必会问出黑皮,问出黑皮就势必会牵出研磨地狱以及黑皮就是皱判官的秘密,这一大堆事情如线串珠,归根结底也还是一件事情。 我答应了黑皮不把他的身份说出来,这也是我们能从研磨地狱出来的交换条件。 可万一这个秘密保不住呢? 那黑皮的性命可能就不保了,地府一定会将黑皮预谋的事情扼杀在摇篮里的,到时候我不杀黑皮,黑皮也会是因我而死。 可如果保住这个秘密,地府又可能会引出一场新的混乱。 小不忍和大道义,孰轻孰重,摆在我的面前。 这样看来,大郎恶狗的身份暴不暴露反而是微小的不能再微小的小事儿了。 我们一行鬼,进到了孟婆汤店,阿哈接待,免不了一阵寒暄。 原来阿哈也是刚回来不久,她负责巡视彼岸花长势如何的工作也刚刚结束,阿哈说,今年会有一个不错的收成,又可以酿很多孟婆汤了。 阿牲和阿春都附和着说,真好啊! 阿哈又问他们,在恶狗岭怎么样?有没有遇到恶狗?恶狗可不可怕? 果然还是被问到了,我站在一边,看他俩怎么回答,我是没有答案的,如果是问我,我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却见阿春一脸苦大仇深地说道,“嗨,别提了,这罪受的啊,一顿好饭没吃上!” 阿牲说,“快别提了吧,我都饿死了。阿哈呀,有啥现成的赶紧给上点,让爷儿几个先垫补垫补。” “好好好!”阿哈看他俩却是饿的够呛,便不再问,径直去拿糕点了。 我看这这俩小子,好嘛,就这么给他俩糊弄过去了? 大郎感激他俩没说出来他的身份,阿牲说,“这次没说也是阿哈关心我们,怕我们饿坏了,这才没有追着一直问下去。要知道,就是阿哈的船送我们登上的恶狗岭,她一会儿要是再问起来,到那时我们可没什么能搪塞的了!” 这话倒是没错。到时候说不得,只好顾不得大郎的面子,老实跟阿哈交代了。 为了维护大郎的面子,我还是交代了,“她不问,咱们不说啊!” 大家都说,那是自然。 说着话就把糕点端了上来,阿牲和阿春怕再被问什么,早把糕点拿起来就塞到嘴里,先把嘴占上了。 大郎还是有些拘谨,我把糕点递给他,让他吃。 阿哈眼尖,问我,“尾掌柜,这也是你们一起的?怎么向来没有见过?” 她还是问了。 阿牲和阿春嘴里塞着糕点,听到阿哈问起,他俩吃东西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之后,却又装作没听见一样,继续吃起来,还吆喝阿哈,“有点噎得慌啊,来碗孟婆汤吧!”“不够吃啊,再给端点。” 阿哈也不理她们,追着问我,“有新伙计了,也不给介绍认识一下吗?”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阿牲和阿春也不再纠缠下去。都直直地盯着我,看我如何回答。 我被他们看的有些发毛,这都是怎么了? 我说,“他叫大郎,是我的新伙计。来大郎,认识一下,这位美女,就是阿哈!” 大郎说,“你就是阿哈啊!掌柜的经常提起你。” 阿哈挽了一下发梢,害羞地娇笑道,“你好,认识你很高兴!” 两个鬼握了手,相见甚欢。 我也长舒了一口气。 第九十章 大郎的隐藏任务(二) 打过招呼就算认识了,阿哈也没再追问,她端上来的食物一上桌就被分食殆尽,我们几个实在是太饿了。 阿哈看了我们饿狗一般的吃相,噗嗤一下就笑了,“慢点吃啊,糕点有的是,别噎坏了!” 她看了看阿牲,又看了看阿春,大家都只顾着吃,谁也没有搭理她。 我把刚塞到嘴里的两块糕点咽了下去,又对阿哈说,“确实有点噎得慌,阿哈,有现成的孟婆汤就先端几碗来啊,也好压压食!” 阿哈笑道,“尾掌柜今天也这般吃相了,真是难得。好了,我去后厨看看,有多少孟婆汤给你们端点来!” 阿牲和阿春都抬起了头说,“太好了!” 阿哈说了句“稍等”,就往后厨去了。 大郎是第一次来孟婆汤店,他嘴里边吃还边不住的赞美“这糕点真好吃啊!” “哈哈,就喜欢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算什么好吃啊,一会儿让你尝尝孟婆汤,那才教你无法忘怀呢!” 阿牲和阿春吐槽起了大郎。 对于一个生在恶狗岭长在恶狗岭的鬼来说,能在这孟婆汤店吃一顿饭确实是很难得的了。 大郎也不恼,反而起了莫大的兴趣问道,“孟婆汤真的那么好喝吗?” 阿春说,“谁喝谁知道!好不好喝的我说不好啊,总之那滋味,尝过一次就实在让我难忘!” 大郎说,“真的吗?唉,真想留一些给我远在恶狗岭的狗娘和狗兄弟他们尝尝,在恶狗岭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东西吃!” 我说,“大郎,既然出来工作就别总想家了,男孩子总想家会显得没有出息。再说了,这远水解不了近渴,给你恶狗岭的兄弟老母吃这个恐怕不现实了,你要是喜欢吃,一会儿就打包带点,咱们路上吃,咱们都吃饱喝足啊,一会儿还赶路呢!” 大郎点了点头拿起糕点继续吃起来,阿牲却说话了,“掌柜的,今天这么晚了,还赶路啊?” 我说,“怎么?你还想住这儿不成?咱们客栈好不容易能开张了,我这归心似箭啊!赶紧吃,一会儿都喝碗孟婆汤溜溜食,咱们还能赶上末班汽船呢!” 我之所以要急着赶路,一来是急着回去开门做生意,二来觉得待在这孟婆汤店里越久越容易出事,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想着尽早离开。 所以阿哈端上来孟婆汤之后,我一饮而尽,交代阿牲他们吃着,我便去柜台结账了。 就在我结完账正要带着大家离开的时候,阿哈说,“尾掌柜且留步!你们这是要回去了吗?” 我站住了脚,说,“对!我想着早点儿把生意做起来!” 阿哈之后说的话让我受惊不小。 阿哈说,“刚才在后厨说起你们来了,嗯哼知道了以后,跑着去告诉了婆婆,说是婆婆原先交待的,让嗯哼看到你们平安回来就去她那里通报一声。你们先别走,说不准一会儿婆婆也就过来了呢!” 阿哈对我说,“尾掌柜啊,你们为了跑这个营业证也真是受了罪了,婆婆是真关心你们,真看重你们的事情呢!” 我们在孟婆汤店的这个消息,就这么传到了孟婆的耳朵里。 要说孟婆对我的帮助,临回关外前不跟她发个招呼确实说不过去。 但又联系到孟婆在地府的身份地位,跟我确实不是一个级别的。就算我临走的时候没有跟她打招呼,也还能留一个我们不爱攀高枝的好名声。 可现在是孟婆要留我们! 听说她还非要跟我们凑一桌,好好吃一顿不可。 真是怕啥来啥,孟婆似乎还有意想摆摆龙门阵,唠唠闲嗑什么的。今天恐怕走不了了! 我现在真怕跟她唠嗑,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黑皮的秘密给说出来。 大郎的恶狗身份肯定是兜不住的,这点大郎自己也知道。阿哈还好糊弄,我们打打马虎眼,她也不好意思打破沙锅问到底。可面对孟婆,我们是连打马虎眼的能力也没有的。 趁着孟婆还没有来,我得跟大郎串串台词,商量商量黑皮这事儿怎么说。 我们坐回到桌前,大郎说,“让别的鬼知道我就是恶狗这也没有关系。我之所以不愿意说这个,是因为我的身份是跟皱判官绑定在一起的,说出我的身份,他们肯定会问,恶狗怎么会跟着你们在一起?这时候皱判官的身份就不能不暴露了!” 阿牲说,“要我说,咱们干嘛替黑皮瞒着呢?他干的又都是见不得鬼的勾当,万一以后出了事,咱们也逃不了干系!” 我说,“这不能啊,咱们答应黑皮不说出去了,咱们之所以能离开恶狗岭就是因为答应黑皮这一点,如果连这一点最基本的信用也做不到,那实在不够意思了。” 阿春说,“掌柜的,说到信用,如果孟婆问起来,咱们也不能说谎啊!你总不能为了对黑皮讲信用就不对孟婆讲信用,这信用要讲就应该一视同仁,不应该两个标准。” 我摸索着下巴,一筹莫展,“这件事难就难在这里了,我们对孟婆也不能说谎,实在不行就只能对不起黑皮了。” 我此话一出,大郎却焦急的坐不住了,他嘴里不断念叨着,“不行啊,不行啊!” 我问他,“大郎,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我这一问只是随口说的,大郎却突然对着我跪了下来。 我连忙扶住大郎,问他,“怎么了?” 大郎说,“掌柜的,我新加入到咱们店里,按理说我一没功劳,二没苦劳,实在不敢要求大家什么事情。但是关于皱判官这件事情,我还是想求大家务必要帮着瞒下来啊!” 我说,“按理说我们答应黑皮不说出他的事情,但毕竟我们现在已经出了恶狗岭,黑皮也约束不了我们了,出于道义,没人问我,我自然不说,一旦孟婆问起,我们也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撒谎的!” “可是,可是……”听到我不愿意为了这件事情撒谎,大郎的眼泪刷的就流了出来,大郎说,“可是我,掌柜的,我的狗娘,狗兄弟都还在恶狗岭,黑皮照顾着他们,我要是看着你们把事情说出去,他们的性命恐怕难保!咱们几个里面只有我是懂点法术的,如果你们非要说出去,必要时候,我也只能倾尽全力去阻止了!” 大郎说这句话的时候,恶狗凶狠的嘴脸在我面前一闪而过。 不禁是我身上一阵恶寒,没想到大郎身上还有这么一个监视我们的隐藏任务。 我说黑皮怎么那么轻易当我们离开,感情是拿大郎的家人做人质了,这真是难办啊! 我问我的智囊团,阿牲和阿春,“我们怎么办?” 这时,阿哈却过来说,“尾掌柜,婆婆来了!” 第九十一章 阿哈别哭 却说阿哈跑过来跟我们说,“婆婆来了!” 我问阿哈,“孟婆到哪里了?” 阿哈说,“婆婆刚回家,现在在家里,准备设宴,摆了一大桌子呢,她让我来请大家。” 孟婆在家里?她家在哪里?不是孟婆汤店吗? 啊,是了,孟婆汤店只是她的店铺,她自然还是有家的。即便是黄泉客栈也分个前厅后堂,住又有专门住的房间,我是从来没有在客栈打过地铺的。 孟婆住的地方自然又是不一样,想来不会离这汤店太远,不是阿哈不会说孟婆来了。 这一带地方叫做孟婆庄,孟婆的家一定是在孟婆庄里的某一家吧! 虽如此想着,我们却不能跟阿哈去,找个什么借口推脱才好。 我说,“又要吃饭啊?” 我指着我们刚才坐过的位子打了一个饱嗝,“阿哈你看这一桌的残羹冷炙,我们刚吃饱呢!” 阿哈看了一眼大家,阿牲他们也都抱着肚子一副再也吃不下东西的样子,阿哈看到大家谁也没有要跟她去的样子。 谁敢去啊,到孟婆跟前聊起天来,一句话说露馅了,大郎一家老小性命不保,我们担待不起,有心无力。 虽然从大的方面来说,我应该揭穿黑皮的不轨之心,但是大郎就在跟前焦灼地看着大家,我们也理解他担心老母安危的心情,实在不想伤了他的心。我要是这时候把大郎出卖了,他真有要把我撕碎的意思。 “我们就不去了,店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得赶紧回去!”我也只能找这个借口拒绝了阿哈。 “哎呀尾掌柜,你找这样的借口不是为难我吗?”阿哈一边说着,一边就拉住了我的胳膊,硬拽着要把我拉着走。 阿哈随便还不忘拆穿我的谎言说,“谁不知道你那个店好久没有开张了,不在乎耽误这一时半会的啊!” 我的借口一下子被揭穿,竟让我有些哑口无言,我说,“不是,这……我……我这……唉!阿哈呀,你别拉着我呀。这大庭广众的,鬼都看着呢!” 阿哈说,“看着怎么了?还能不让他们看吗?”阿哈一股子没羞没臊的劲儿上来以后真是谁都拦不住,别说让她松手了,她抱得的更紧了,生怕我跑了似的。 我说,“阿哈,你不能这样啊!咱们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影响可不好!” 阿哈听不懂的样子,问我,“怎么影响不好了?” 我说,“你看看,你没嫁,我没娶,人活两张皮,反正都使得,我这个年龄,你这个岁数,有那会说不会听的,我得顾及这个!”我说着,伸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 阿哈忙说,“哎,尾掌柜你别自残啊!就算你不想让我拉着你,我不拉也就是了,你不能自己打自己啊!” “我这是自己打自己啊?” “那你这是?” “我这是顾及脸面!” 不解释还好,阿哈一听我这解释,她那小脸上刷的一红,然后瞬间又转成愤怒,“尾掌柜你……你竟然说我不要脸?” 阿哈也不再拉着我了,只见她脸颊上滑落下几颗泪珠,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 我竟然把女生惹哭了。罪过,罪过啊! 阿春连忙跑过来扶着阿哈,阿春说,“别哭了。阿哈,别哭了,掌柜的不跟你走,你拉我,我跟你走。”阿哈埋着头流着泪,不理阿春。 大郎紧张地说,“阿春,你……你干什么去!” 阿春不耐烦地看了大郎一眼,没有回答他。却又含情脉脉地望向阿哈,阿春拍了拍肚子说,“阿哈,我刚才没吃饱,孟婆在哪里设宴?你带我过去,我还能再吃一桌!掌柜的不跟你去,我跟你去。掌柜的不让你拉,我让你拉。” 阿哈埋着头只管哭,阿春在旁边劝着,阿哈却一把把阿春推开,“你去,干什么去?” 阿春被推的往后一退,没有防备,竟摔坐在地上。 阿哈也顾不上哭了,忙担心地去搀阿春,还说着,“阿春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阿春傻兮兮地笑着,他皮糙肉厚的,摔一下能有啥事,反而阿哈一紧张他,让他美的找不到北了。 阿哈看到被摔在地上的阿春傻笑着说,“没事,没事!” 阿哈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白担心了阿春一场,笑过之后连刚才为什么而哭也不记得了。 小姑娘心地善良,孟婆让她来请我过去也是一片好意,我不该拿话来说她。 看到阿哈在笑,气氛也没那么僵硬,我赶紧去给阿哈道歉。 我说,“阿哈,刚才是我错了,说话没个把门的,叔对不住你!” 阿哈大方方地说,“尾掌柜,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没事。那你,能去了吗?” “我……唉,去就去吧!”我实在没什么理由好拒绝了,眼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老话怎么说来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阿春也对我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掌柜的,去就对了,咱们不能让阿哈难做!” 阿哈在一旁看着只纳闷,“尾掌柜,婆婆请大家吃饭是好事,你们怎么一个个愁眉不展,跟上坟去一样?咱们有多长时间没有一起吃过饭了?上次吃还是阿春带来的那几只鸡!” 那几只鸡啊! 那是孟婆要我带个十殿阎王的,阿春从黄泉客栈带过来十只白条鸡,做好之后让阿哈他们分吃了一只,因为第十殿阎魔已经堕仙了,我们只需要带九只就够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阎魔这个名字,还是孟婆告诉我的。 孟婆说关于阎魔的事情,在地府是机密,平头百姓是不应该知道的,孟婆出于信任告诉了我。 而如今,阎魔余党有卷土重来的想法,我却不敢告诉孟婆,真是有愧她对我的信任呢! 阿春握住我的手,叫了我一声,“掌柜的!” 我回过神来,同样握住了阿春的手,我俩互相交换了眼神,“我们走!”我说。 我看得出来,阿春也觉得,所谓秘密说出来比不说好! 阿哈回头问阿牲,“阿牲?尾掌柜和阿春都要去了,你呢?” 阿牲看了眼大郎,犯了愁。 第九十二章 大郎躁了 阿哈问阿牲,“你要来吗?你家掌柜的都去了,你留着不合适啊。” 阿牲看了看我,看了看阿春,又看了看大郎,左顾右盼没了主意。 我之所以同意是因为实在不能再驳阿哈的面子了,再说,我要是不去,孟婆追究起来,我们什么秘密也就更瞒不住。 阿春之所以去,那就完全是因为色迷心窍了,你看他的眼神,长在阿哈身上了一样,盯着阿哈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大郎没说去,他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去的,他跟阿哈孟婆都没有交情,此情此景之下,他也并不想跟她们攀交情。当阿牲看向他时,大郎默默地摇着头。阿牲既然看他,肯定就是想问他的意见对不对,大郎摇头,让阿牲别去。这就是阿牲为难的地方,因为意见不统一啊。 阿牲左右犯难犹疑不定地说道,“我不去?” 阿哈拉住阿牲说,“你问谁呢?吃顿饭而已有什么犯难的,你家掌柜的都说去了!” 阿牲又说,“那我去?” 阿哈说,“哎?我说阿牲,你可真哏儿哎,想去就去呗,你不是会做饭吗?到婆婆家你也露两手!” 看到阿哈给出主意了,阿牲喜道,“那我可只管做饭,什么话也不说啊!” 阿哈说,“虽然婆婆主要是请你家掌柜的,但你也别不说话啊!招呼至少要打一个吧,婆婆又不是坏人,要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呢!” “打个招呼还是可以的,不碍事,我到那儿了就只管做饭什么都不说啊!”阿牲权衡了一下,觉得就算自己去了也不会坏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阿牲!”大郎一跺脚喊了一声,“咱们说好不去的!” “这个……我……”阿牲比手划脚,心里有一肚子话解释不出来,他刚才明明就找好理由了,到了那里只管做饭,啥也不说,这样阿牲也就说不漏嘴。可是阿牲看到大郎,这些话就说不出来,这种承诺一点儿也不可靠,阿牲支支吾吾的,骑虎难下,现在说不去也不成了。干脆一咬牙,往阿哈身后一站,就跟我站一块了! “这是都要背信弃义啊!”大郎说。大郎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很用力,我却总觉得他凶狠狠的,他身上本来隐藏得很好的恶狗的气质若隐若现起来。 阿哈没感觉出来,还跟大郎招手,“你也来呗!你跟尾掌柜也是一起的,把你落下怪不合适的。你是叫大郎对吧,走吧,别不好意思,咱们都是自己鬼。” 在阿春眼里阿哈说什么都是对的,这时阿春早忘了答应大郎的话,迎合着阿哈也跟着招呼大郎,“阿哈说的对啊,大郎一块去吧!” “什么?阿春?”大郎目露凶光地看着阿春,“你要我去送死?” 大郎的表情把阿春吓的一激灵,阿春也不敢说什么了。 反倒是阿哈看不惯大郎突然而来的那股子嚣张的劲头。 阿哈说,“让你去吃顿饭,怎么就是送死了?难道我们还给你下毒不成?” 我看到阿哈的脸色这时也挺难看的,赶紧来打圆场,我说,“阿哈你别生气,他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刚才答应他不去的,这不怪他!” 阿哈说,“这怪我咯?” 我说,“也不怪你,我们不是刚吃完饭嘛!又让他去吃一顿,心里肯定不愿意去。” 阿哈说,“婆婆知道你们这一路上没吃什么好的,听说你们到了我们店了,专门跟您准备接风洗尘的……吃一顿饭而已,你们有什么为难的嘛!还能撑死怎么的?尾掌柜,你这样让我也很为难,你给说说,让他也去,大家一起去乐呵乐呵多好啊!” “阿哈,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啊!”我说道。 阿哈请不动大郎,不得已就得让我给说道说道。 可是大郎如果不愿意,我也不能用我这个掌柜的身份去逼迫他呀! 要说我们都去胡吃海喝把大郎一个鬼丟在这里等着,也不像话,只能硬着头皮劝劝了,兴许软磨硬泡管用呢! 我说,“我说,大郎啊!” “掌柜的,我看错你了!”我还没有说什么,大郎就给我定了性了。 大郎说,“你答应了不去,为什么又出尔反尔?” 我说,“这不是形势所逼嘛!你说孟婆要我去,我有什么资格不去。” 大郎又问我,“你答应了不说的,能不说吗?” 我说,“能啊,不到万不得已我肯定不说啊。” 大郎嫌我说的不够肯定,“答应了不去,形势所逼你就去了。这回又答应不说,鬼才相信你会不说。” 我说,“对嘛,大家都是鬼,做鬼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嘛!难得你信我。” “我说我信你了吗?”大郎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也罢!” 大郎叹着气自顾自的摆了摆手。 我说,“你想通了也要去?” 大郎说,“我去?哼!我不去。” 我说,“那你留下来让我们去。” 大郎说,“你们去?哼!谁都别想去!” 我说,“大郎你别来横的啊!” 大郎说,“横的?我给你来不要命的!今天我算认清你们了!” 我跟大郎之间的对话,不知道怎么说的,似乎越来越对立了,我感觉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不对,肯定有事要发生。 毕竟跟大郎相处的时间不够长,相互之间脾性也不了解。这话说的越来越不对味儿,大郎龇牙咧嘴地看着我,真有要跟我为敌的样子。我好怕怕。 我说,“大郎,你要做什么?” 大郎摇头晃脑摩拳擦掌地冲我走近来,“咱们干脆,二一添作五,一不做二不休,一拍两散吧!” 大郎说完,双手在我耳边拍了一下。“嗡”儿“嗡”,我的耳朵里马上就嗡嗡响起。 大郎的凶相毕露,吓的我后腿了一步,还好阿牲和阿春两个把我扶住了,没有坐在地上,不然鬼脸就丢大了。 这孟婆汤店还有好些吃饭的客鬼看着呢! 却见这大郎伸展了一下胳膊,肌肉跟着就炸裂了出来,身形陡然就长了两尺多高,上身衣服都被撑破掉了。 这帮吃饭的哪里见过这种热闹,早就饭也不吃,都围着圈子看了起来。 阿哈也看傻了,她问我,“尾掌柜,这怎么回事?刚才那个,他怎么……长个儿了!” 我说,“阿哈别怕,大郎他,它不咬人。” 我都吓的说话结巴起来,阿哈哪里能不怕,看到这个情况早吓的花枝乱颤了。 这可怎么办啊,大郎要是在这里闹起来,我们几个谁也降不住他啊! 我把阿哈拉到身后,小声地交代让她悄悄离开,去把孟婆找来。 阿哈点了点头,就往鬼群外钻去。 大郎身形越长越高,虽然已经听不到我小声的说话,但是却清楚的看到阿哈想走。 大郎一伸手,从围观的众鬼中把阿哈抓住。 “谁也别想从这里离开!”大郎似乎是对着我说。 第九十三章 不嫌事儿大 大郎这是真的豁出去了啊! 孟婆庄可不是恶狗岭那种荒郊野岭,任由大郎肆意撒野的地方。 孟婆庄虽然算不上地府最繁华的地方,但是除了酆都城,再有比孟婆庄还要繁华的地方,在这地府里也必然不超过一手之数。 繁华的地方必然车水马龙鬼潮拥挤。孟婆汤店作为一个客店,更是迎来送往。 在这个地方闹起来,再小的动静也是个大动静,不出一会儿功夫,恨不得整的地府都能惊动到。 大郎一把抓住了要跑走的阿哈,阿哈的整个身子都被大郎攥在手心里,说话之间,大郎的身形兀自长个不停。 我甚至担心大郎再长高之后,身影巨大掌握不好力道,阿哈捏在他的手里真就像一个软柿子。 说实话,软柿子我是捏过的,虽然软柿子捏起来容易,可是一捏就烂,那烂摊子捏在手里犹如捏了一把屎样一般。 这大郎,不会把阿哈的屎也给捏出来吧! 大郎是跟着我来的孟婆汤店,在座的各位都知道他是我的小弟,谁想到这小弟突然冲我发难。 我一时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掌柜的,现在怎么办?”阿牲急切地问我。阿牲的心情也和我一样,他大概也很后悔刚才答应了阿哈,害的阿哈现在落入这个境地。 阿春不等我说出办法,急切地脱口说道,“还能怎么办?先救下来阿哈呀!阿哈招谁惹谁了,要受这个罪。”阿春的这份心都用了紧张阿哈了。 对于带着大郎离开恶狗岭这件事,阿春心里一直都有意见。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不带着他,我们自己也离开不了那个鬼地方,毕竟黑皮已经不是我们当初认识的那个黑皮了,带着恶狗是他让我们离开的唯一条件。 我不止一次地跟阿春讲过这个道理了,可是随身带着大郎这个隐患毕竟大家都是不情不愿。 可是,就算没有黑皮这一层,我们要想甩开大郎,那也是难上加难啊。 我们三个绑在一起也没有大郎胳膊粗,这个世道不正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么! 可是,阿哈被抓住了,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阿春说,“掌柜的,我不管了,我去跟大郎拼命!” 阿春还没冲出去,就被我拦下来,“你这是去送死吗?大郎多大的本事你在恶狗岭不是没见过。咱们年老不以筋骨为能,是不能跟他争勇斗狠的。” 阿春说,“我年轻啊,掌柜的,你放开,我不能看着阿哈受苦却不管不顾。” 我说,“咱们打不过他,你去送死做什么?也不是没别的办法,咱们打不过,可以跟他讲道理啊!” 阿春说,“讲什么道理?他在孟婆汤店就敢这么猖狂,他能听你讲道理?” 我说,“阿春,这你就不懂了。你说大郎是咱们的敌人吗?” 阿春说,“先前吃饭的时候不好说,现在抓了阿哈,那就肯定是了。” 我问,“阿牲,你觉得呢?” 阿牲说,“先前说不好,现在也说不好。大郎发狂也不全怪他,是我们有错在先的。” 阿春急了,“阿牲,这时候了你还替这恶狗说话!” 我说,“阿春你别冲动,阿牲说的没错。我们是有错在先,不该答应跟着阿哈去的。这违背了咱们跟大郎的约定,这才惹怒了他。” 阿春说,“惹都惹了,现在怎么办?” 我说,“这件事触动了大郎的逆鳞,也难怪他这么狂躁。我原本只想着孟婆邀请咱们不能拒绝,对于大郎的事情也只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态度,是啊,关于那个秘密,咱们是说与不说都可,对大郎来说可就是性命之忧了啊!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我们只有设法弥补这个错误,才能让大郎放手。” 阿春说,“怎么弥补?咱们放孟婆的鸽子,不去见她?” 阿牲说,“本来我就不想去,你没看到大郎那个眼神,再说去,他不把咱们活劈了!” 阿春说,“怂包,阿牲,你现在越来越怂了!掌柜的,你说呢?” 我说,“我说,我同意阿牲的观点。我们确实不能再想着去不去见孟婆了,先把阿哈救下来要紧。” “对了,阿哈!”阿春后悔跟我争辩了半天,他才惦记起阿哈仍然在大郎手里。 只是大郎现在已经长的太高大,阿春需要抬起头来看,却也只能看到大郎攥紧的拳头看不到阿哈。 阿哈被大郎攥在拳头里了。 阿春焦急地仰望着,大喊道,“阿哈,你坚持住,我这就来救你!” 隔的实在太远,阿春这样喊的也不确定阿哈能不能听到。 “似乎比在恶狗岭时候看见的更大了!”阿牲叹道。 周围看热闹的鬼也开始咋咋呼呼的叫了起来,“你们还打不打啊?那个小子,就知道乱喊,你要救赶紧去打他呀!这大个儿在这儿挺占地方的,打他,我支持你。” 另一个说,“你看他这么大个子,别说打他,你也就够得到他的趾甲盖。你别不嫌事儿大了,这家伙一下子变这么大,可能就是个变戏法的。” “变戏法的?那让他再变一个!”看热闹的一个鬼起哄道。 这一起哄不要紧,其它看热闹的也跟着起哄,“变一个,变一个!” 饶是大郎已经那么高大,阿春喊的他可能听不见,但是这么多鬼异口同声在喊着的,他肯定是听到了的。 “变一个?什么鬼?”大郎隐隐约约听到众鬼的喊声,心里好生纳闷。他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个子太高,跟下面的鬼都说不上话了。 大郎原先只顾着自己变大,想着个子大了就有更多话语权,没想过个子太高没办法谈判了。 其实大郎心里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糟,可是他也奇怪,阿哈都被他抓住了,而我们为什么一直不理他。 现在明白了,我们想理他,他听不到。 可是,大郎又纳闷了,“我怎么长这么高了?快捅破地皮了。往时就算能变大,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啊!” 其实大郎哪里知道,他往时在恶狗岭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营养不良了,怎么可能使出全力。这会不一样,这回大郎刚吃的饱饱的,可以说是大郎生平吃的最饱的一次,再加上喝了孟婆汤,殊不知孟婆汤有属性加成的功效。别的属性不知道,但是在使鬼喝完闹事,变得狂躁上,那属性加成真就无出其右者了。 想通了这一节,大郎缓缓缩小了身形,这一缩小不要紧,那围观看热闹的众鬼一下子就炸了,“动了动了,你看他在变小,真厉害啊,这戏法没谁了。” 阿春不解地问我,“大郎变小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他可能也觉得太高交流不方便!行了,既然大郎打算跟咱们说道说道了,那咱们就准备好跟他谈判,把阿哈救下来吧!” 阿牲说,“掌柜的,你看这些看热闹的,都叫起好来了。这么多鬼盯着咱们,怎么谈判啊!” 我说,“别急,我有办法!” 说完,我就拍着手,站到了大郎脚边巡视着这些看热闹的。我之所以拍手,也是为了搞点动静让大家注意到我。 等那些鬼都看着我的时候,我才说道,“各位看官,觉得我这小兄弟戏法变的怎么样?” 看热闹的哪有不说好的,都说,“好!好本领,能变成这样是有真本领的。” 我说,“我们初到贵宝地,也是给大家图个乐,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借点钱你也多捧捧场,我们走街串巷也要吃饭,你们多捧啊!” 说完,我就脱下帽子,将帽口朝上,像江湖卖艺一样,跟观众要钱去了。这个行为在江湖上叫做打杵。 这帮看热闹的一看我这架势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要钱。 “切!” “还要钱啊!” “去你的吧!” 没一会儿功夫,一个看热闹的也没有了。 第九十四章 城管来了 这些看热闹的竟然只管看热闹,一说要钱,就都跑没影了,那没跑了的也假装家里有事,回家烧开水去了。 这帮鬼,没啥说他们了。 大郎为了能和我们谈判,把身形缩的小了一些,手也便小了。原本阿哈被他抓在手心里露不出来,现在头跟脚都露出来了,大朗只是捏着阿哈的腰身,却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大朗担心自己的手由大变小产生空隙让阿哈逃跑的原因,大朗下意识的攥了一下手心,哇,这一下可不要紧,大朗感觉手心软软的,莫名的舒服感涌入心头。 这是怎么回事? 大郎还纳闷了。他为了一探究竟,把攥着阿哈的手一紧一松,一紧一松。这些动作当然被阿哈感受到了,阿哈发觉大郎不好好抓着自己了之后,竟然小脸一红,骂了一句“禽兽”。 大郎作为一只狗,兽字是当得的,只是不知道这禽字何解。 大郎还问阿哈呢,“我怎么就是禽兽了?” 阿哈屁股都快被他捏烂了,哪里肯跟他纠缠这个,一个劲儿的挣扎起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这个禽兽,你还捏?你死不死啊!呸!” 阿哈这一“呸”可不要紧,站在下面的阿春可全都瞧见了,阿春那个心疼啊。 “好你个大郎,欺负到阿哈头上了,看我不收拾你。”阿春说着就往大郎的脚面上爬。这时候为了护阿哈心切,阿春也顾不得大郎恶狗的凶相了。爬上去就薅大郎的腿毛,薅的大郎嗷嗷乱叫。 “我拔你,我拔你,看你还欺负阿哈。”阿春疯了一样的薅着。他站在大郎的脚面上也没有大郎的膝盖高。 大郎哪能由着他,说不得大朗甩动脚丫,想把阿春摆脱掉,阿春打定主意抱住大郎的脚脖子就是不下来。 虽然阿春抱着大郎的脚脖子,但是大郎那小腿对阿春来说还是太粗了,他根本抱不住啊。阿春保不住就薅住腿毛了,一薅腿毛大郎能不疼吗? 大郎一受疼,就把小腿拨浪鼓一样的甩了起来,这对阿春来说简直是险象环生啊,一个抓不住,掉下来都不是闹着玩的,没准就被甩出二里地之外了。 我站在圈外看得分明,却也无计可施。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不远处有环佩叮当之声传来,看热闹的鬼都跑干净了,这时候不知道是谁过来了。 大郎也察觉到了什么,那扭头往奈何桥方向看了过去,原来那响动之处是两个黑皮肤光膀子的大汉,手中各拿了拐子流星之类的兵器。兵器之间乒乒乓乓的碰在一起发出了撞击之声传到耳边,这就是我听到的声音。 那两个黑鬼却正是往我们这个方向来的。 阿哈也看到了,她惊喜的叫了出来,“在这里,救命啊,我被抓起来了,巡城使啊,快过来。” 那两个黑鬼果然是认得阿哈的,听到阿哈呼救,本来还游移不定的步伐更坚决地向这边走了过来。 “巡城使?”大郎听到这个称呼之后有些恍惚,虽然他不知道巡城使是做什么的,但是至少那应该是个鬼差,阿哈能向他们求救,说明自己真的有麻烦了。此时心里就有了走为上计的想法。 其实这俩巡城使并不是外人,阿春在当初第一次进关的时候,在奈何桥上从地摊帮阿牲买彼岸花的种子的时候就见到过。 一听到巡城使的名字,阿春就想到了,一定是那两个城管来了。 阿春喜上眉梢,巡城使来了阿哈这会有救了呀。 大郎看情况不妙想要逃走,阿春便拼命的抱住他的腿,薅着他的腿毛,就算没什么用处,也算为阻止大郎逃走尽了一点心意了。 连鬼差都来了,这事儿要真闹起来就不好交代了。 我喊了大郎一句,“大郎啊,回头是岸吧。你现在把阿哈好好放下来,解释解释还没什么事。你要真是带着她逃跑,那就真的解释不清了!你思量思量。” 我这一喊,大郎还真的停了下来,看来是听进去我说的话了。 阿牲趁着时候赶紧把阿春拉下来了,阿春还不愿意呢,“你干嘛啊,你拉我干嘛啊!” 阿牲一脸鄙视地说,“你在那扒着干嘛啊,待会他一跑,你掉下来,被踩死了算谁的?” 阿春,“那我也不能……那我……”叽里咕噜也不知道阿春嘴里说的是什么。虽然这样我也听明白了,阿春这是要强,不甘心。 但是大郎这么大的个子,你能把他怎么样啊,薅着他的腿毛?这是螳臂当车啊!你再把他薅急了,他一着不慎把阿哈捏死了,那可就满完。 他手上有人质他是老大啊。 这时候巡城使往这边过来了,这也有可能使大郎铤而走险。大郎人家孩子是跟着我出来的,我不能看着孩子被抓进去啊。 我喊了那句话之后,大郎果然停了下来。他不跑了,对我说,“掌柜的,我该怎么办?” 孩子还是年轻,这种事情最麻烦了,可大可小,我说,“大郎啊,放下来,把阿哈放下来。你宿小点,正常个子那样,咱俩说说话。” 大郎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我。阿哈在他手里是个筹码,他觉得抓着阿哈有安全感。 虽然他抓着阿哈让阿哈觉得十分没有安全感。 但是我不得不告诉大郎,“你知道吗大郎,抓着阿哈并不能让你更安全。” 大郎更加不相信我说的话了,他似乎还对我有点失望,不打算听我说话的意思。 大郎傲慢地仰着头,说道,“掌柜啊掌柜,你为了这样一个小女子,打算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我真是看错你了啊。” “你错了,”我说,“谁也没有要把你往火坑里推的意思。不是我要你把阿哈抓起来的,不是我要你变得这么大给大家带来恐慌的,不是我叫来的巡城使。大郎,做鬼有时候要明白事理。” 大郎说,“就是因为太明白事理了。你不害我,让我把阿哈放了不是害我吗?等巡城使过来让我束手就擒吗?呵呵,我抓着阿哈,谁敢抓我。感动我一下我就让你们给这个女娃娃收尸吧。” 大郎这衣服讨厌的样子还真是恶习不改,当初在恶狗岭的坏毛病还真是不能一下子改变。 我现在真是觉得那两个巡城使磨磨蹭蹭的走的真是慢了。从奈何桥走到孟婆汤店让他走出鬼门关黄泉路的感觉。 巡城使虽然也是身材高大的,手上的兵器也是甚是唬人。但似乎他们的作用也只有唬人而已,出了事情连腿都迈不开。 但是我也希望巡城使来的再慢一点,最好让我把大郎说服之后再过来。 不然,现在过来容易激怒大郎,后果不堪设想。 阿哈落在大郎手里确实是大郎的筹码。 但是阿哈这个筹码是在大郎作为一个强盗的时候才有效。如果大郎还想做一个守法的公民,他就应该在坏事没有做出来之前放下武器。 他现在抓着阿哈,对他十分不利。他所谓的筹码其实是把双刃剑,虽然可以把阿哈当人质保住自己,但是正因为他抓着啊哈才给了巡城使去抓他提供了罪名。 如果放了阿哈,阿哈若不怪他,这件事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嘛! 大郎却始终看不到这一点。我要趁着巡城使没有走近之前说服他。 第九十五章 救救阿哈吧 “这么……应该怎么劝呢?”我摸着下巴颏,对着大郎欲言又止,我这是想不出劝他的话啊。 大郎看着我,见我没有说话,也把他刚要张开的嘴巴合上了。 我是想劝他,可是我没词啊。我比作者还词穷,要不然他能断更这么长时间吗?原因你现在知道了,就是因为他没想好的的词。 大郎巴巴站在那里等我劝他。 我实在不知道该咋劝,我没经验啊,没学过谈判学上的知识,啧啧,大郎这么等着我劝他,我不说点啥,过意不去 我说,“大郎,你,正所谓……想当初……有道是……啊!” 傍边阿牲看着就不难烦了,“大郎,你快跑啊!那俩来了。” 说出这话来,我一摆手这才想到,那俩巡城使手里拎着大铁链子从奈何桥那边走过来了。 刚才看他们往这边走的还挺慢呢!这说着竟然这么快就过来了。 我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有词儿了,就跟语文考试时候写作文一样,往往写不出的作文都是在临交卷的时候本着多写点字好得高分的心情一下子就写完的。 我说,“大郎,你把阿哈放下!” 大郎哪里听得下我说的话,阿牲那一喊的时候他就着急忙慌的跑了。 大郎跑走的时候可没想过先把阿哈放下,就径直带着阿哈外那个方向奔去。 这一奔去倒不要紧,可苦了阿春了,那阿春还在大郎腿上抱着。 大郎深一脚浅一脚跑着,阿春忍着颠簸越抱越紧,生怕自己从腿上掉下来。大家有从车上跳下来的经验吗?就是那种正在行驶的车? 阿春现在就是这个心情,寻思着我的找个机会往下跳啊! 闲话休提,大郎越跑越远,他那个大长腿,我跟阿牲是肯定追不上啊。所幸我们就没去追,看着两个巡城使晃晃悠悠的去追大朗他们,这也无法,大朗能不能逃过这一劫,阿哈和阿春能不能平安回来这都只得听天由命吧。 我和阿牲杵在原地没个办法。 阿牲问,“掌柜的,下面咱们做什么去?” 我说,“他们都跑了,咱们找孟婆帮忙吧,万一阿哈有个三长两短咱们不好交代。” 阿牲说,“咱们上哪儿找孟婆去啊!阿哈倒是说了,孟婆哪也没去,就在家等着呢!可孟婆家在哪里,阿哈没说。” 我说,“孟婆能等咱们,咱们也能等她。” 阿牲问我,“什么意思?” 我推着他,让他跟我一块到孟婆汤店坐着。这时候孟婆汤店的客鬼都被大朗刚才吓跑了,现在就我和阿牲。 我们便找了一条长凳坐了下来。 这件事我是越想越觉得难办,我就是一个客栈的掌柜的,虽然是客栈,客人不多,我都有几百年没跟生人打过交道了。今天遇上这样的事情,要解救人质还要跟恶狗那样的亡命之徒斗智斗勇,我做不到啊。 第一次感到自己力量的渺小。 这茫茫地府,治安还是有待加强,如果要求每个平凡的鬼都有一身毁天灭地的本领才能在地府里生存,那还要你阎王爷做什么。 我们是纳了税的啊。 阿牲见我坐在那里发呆,问我,“掌柜的,你在想阿春吗?” “啊,”我说,“不知道现在阿春怎么样了。” 阿牲说,“你放心吧,阿春肯定没事的。不是还有阿哈嘛!……额……掌柜的……阿哈……阿,你别担心,阿哈也会没事,不是……不是还有俩巡城使跟过去了吗?看看巡城使威武雄壮的样子,一定可以保证阿春和阿哈的安全的。” “就那俩货?”我对阿牲的这个说法很是质疑,“你看他俩走个路都慢悠悠的,能追的上大郎?我倒是觉得如果大郎没有失去理智,在没有人的地方把阿哈和阿春放了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那不能,”阿牲说,“巡城使可是阎君殿下安排在城市中心维护治安的,地府每年那么多纳税人养了那么多巡城使,肯定是地府拔尖的有道行的鬼差,总之是不可能让俩棒槌保护大家治安的。” 我说,“但愿吧。” 过了不一会儿,有迷迷糊糊有点困意了。 阿牲却突然一惊一乍的喊道,“掌柜的你看!” 我顺着阿牲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隐隐约约有两个黑影往这边走过来。 阿牲说,“巡城使回来的,怎么样?掌柜的,巡城使把阿春和阿哈带回来了!” 真是难以置信啊,那两个慢悠悠的巡城使看来是真有两把刷子。我赶紧坐起来,往前仔细张望。“哪有阿春和阿哈啊?” 我不禁失望了,巡城使两个鬼差回来的倒是不假,但两位都是两种空空,并没有把阿春和阿哈带回来。 阿牲兀自不相信,“不会的,应该是阿春走的慢,还在后面呢!” 我说,“阿春走的再慢还能比这俩巡城使走得慢?你过去问问去。” 阿牲也疑惑了,他跑到巡城使跟前问道,“官爷,你们追上那个大个子了吗?” 巡城使里的一个说,“跑了!太跑的快了也。” 阿牲问,“那你们怎么不追了?” 巡城使说,“追?那边不归我们管。”说完还看神经病一样看了阿牲一眼,便没有理阿牲回去继续巡逻了。 阿牲骚眉耷眼的回来,跟我说,“那边不归这两个管辖。怎么办啊掌柜的?现在只能去找孟婆出面了。” “找孟婆啊?”我说,“你去找去吧!” 阿牲答应了一声,扭头就要去找,可转眼一想,“我上哪儿找去啊!”又回来坐我傍边了。 “掌柜的,怎么办啊!”光着一句话,阿牲做到我身边之后问了不下十遍,我都懒得理了。 我自己也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们在恶狗岭遇见了大郎,还是金筏救下的我们,金筏把我们的钱都还给我们,还告诉我们地藏王没有不准我们买鸡肉,我摸了摸揣在怀里的钱,本来我们就可以回家继续开店了。 “掌柜的,怎么办啊!”阿牲还在嘟囔着这句话。 “能怎么办啊!”大郎若是回不来,阿春丢了到还没什么,阿哈丢了我没法跟孟婆解释啊。 “掌柜的……”又有谁叫了我一声。 我说,“阿牲你别烦我了,让我静静。” 阿牲说,“我没说话啊!” “那是谁说话?”我扭头一看,一个陌生的鬼脸就放在我和阿牲中间。 那鬼脸突然说话到,“你是掌柜的吗?”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离他远了那么十公分,我说,“你是谁啊?” 那鬼说,“你是不是掌柜的啊?” 我说,“怎,怎么了?” 那鬼说,“我刚才听你俩在这儿聊天,这个牛头一直叫你掌柜的。难道你不是掌柜的吗?” 我说,“我是掌柜的不假。你有何贵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