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哥情夫》 序 前阵子看了夏娃的《月娘不牵线》,序里有提到写作的动力是稿费,岳盈心有戚戚焉。常常希望能花更多的时间心血来完成笔下的故事,但想到稿费,算盘加减打一打,理想是理想,还是得顾一下现实是不是?投资报酬率要是呈负成长,理想还没达到,自己就先饿死了(另外也要考到曲高和寡的问题)。但在不饿死的情况下,岳盈会本着良心,投注最大的热诚和努力在写作上,我可不希望有人说看完我的作品后,觉得我在骗钱,那是对一位作者最大的打击和侮辱了。 <下堂未婚夫>系列的前两本,岳盈前前后后的写作时间加起来,每一本大概都将近两个月,但这本《酷哥情夫》我好像恢复了之前的速度,不到一个月就完成了。这可不表示我比较不用心喔,而是整个故事酝酿大概有半年时间,所有的情节都达到成熟阶段,很自然的瓜熟蒂落吧。 在《美女情妇》的牢骚时间里,我曾提到<下堂未婚夫>系列故事的灵感起源,时间推到遥远的五、六月份,<禾马>跟我建议写系列故事,那时我已经在写<相思三态>系列的第一本《有爱才会痛》,脑中突然出现一个系列的雏形。那时候我就在想为这系列取什么名字呢?娇女出招?好耶,可惜有个令岳盈又爱又妒又是佩服的凌淑芬取过了。那叫甜蜜出招好了,女主角姓田名蜜,满不错的。就当此时,岳盈的一位朋友蔡依苹提到希望能以她的名字当女主角,男主角得是布莱德彼特、金城武……什么什么样的帅哥,要有比例完美的体格,故事里还要有很多床戏……想到床戏,岳盈觉得自己快要口吐白沫了,因为床戏对我而言实在是超难写的。 为了完成她的愿望,也免得我要伤脑筋,写一本蚩尤跟她配对,那会杀死我更多脑细胞(但她还是要我写蚩尤,那我不是要先拜托读者把<烽火情>系列里对蚩尤的印象给擦掉才可以?),我索性把女主角田蜜改名蔡依苹,那我的系列名怎么办?想破头才挤出<下堂未婚夫>系列名,从此又衍生出一个系列名叫<下堂未婚妻>,但那是许久后的事了。 总之,女主角就叫蔡依苹,她要跟帅哥、酷哥谈恋爱,还要有杀死我无数脑细胞的床戏。接下来男女主角怎么相遇呢?原本的设定不是大家目前看到的这样,但上次跟一位朋友林檎吃饭时,她跟我提到她的剪报资料,原本打算跟她合写一套公车系列,但因为林檎之前的投稿并不顺利,后来她为了准备考试也没空写,我就说不等她了,先拿来写了。话说,某年某月某一天,一辆新竹的公车因驾驶饿过头血糖降低而在驾驶座上昏倒,公车仍继续行驶,但速度很慢,年轻的乘客全都想法子跳车逃生了,一票老弱妇孺被困在车内,幸好有位英勇的机车骑士看到这幕,将机车停下,用跑的追上公车,成功的解除了这个危机。 她的解说除了增加我写作时的困难度外,没有太大的帮助。首先,林檎告诉我,根据她对剪报的记忆,司机的脚应该是油门和煞车都没踩,但我还是有疑惑,所以她问了她父亲,答案是在煞车和油门同时没被踩住的情况下,车子仍会滑行。但经由我询问家兄,他告诉我一些三档、四档、什么档的,听得我头晕目眩,得到的结论是,公车多半是手排,而非自排。自排车在油门和煞车都没踩的情况下,车子仍会滑动;但手排车,除非在某个机件上做过调整,否则在油门和煞车都没踩的情况下,车子不会走。而通常,公车驾驶是不会做这样的调整,因为在低速档时,会造成车行不顺…… 既然这样,我还是维持脑中原有的想像,让男主角从机车跳到行驶中的公车。本来想让他爬窗,但林檎告诉我「捍卫战警」里的基努李维是从车门进去的,我的男主角没必要比基努李维厉害,还是从车门上比较具说服力。 再下来时,原本想让公车事件发生在新生南路上,但考虑到那里的车流状况,还是在承德路、文林北路这段就好。这些重要的细节处理好之后,就剩下最麻烦的床戏了,半套、全套的加起来共四场,希望依苹可以满意。只想看床戏的朋友,请直接看第一章、第六章和第七章。不想看床戏的朋友,如果你们跳过这三章,可能会发现故事连贯不起来,所以还是请勉为其难看一下吧,毕竟岳盈也写得很辛苦,多少捧一下场喔。 再来,要针对《炼情》中有奖徵答活动做个报告。 题目是:岳盈笔下的故事,有哪几个男主角在与女主角相爱时是处男。 有几位朋友答得满多的,但其中当然也有很多错误啦,作者我不用翻书,光凭印象也可以答对几个,何况有好几个我都在作品里直接挑明的说他是处男了,也有几个直接挑明说他不是处男了,竟然还有人答是处男,所以看到某几个答案时,岳盈就会忍俊不住,笑到没力了。 从后往前数,与《炼情》同为一系列的《爱情阴谋家》和《有爱才会痛》这两本的男主角李子靖与萧慕鸿(从《炼情》里对他的描述,大家应该看得出来吧!了《抱得酷郎归》里的李岩也很明显。还有《侠少闯情关》里的赵珞,《a钱妙女郎》里的李大佑,《淘气》里的李嘉元(我怎么让姓李的男主角都是处男呢?我对这个姓有什么偏好吗?纳闷!),《情锁长白》里的古振塘,《天使来作媒》里的齐韶或张德女,《浴火之恋》里的楼正平,《情路太难》里的杜玉笙,《佳人难缠》里的楚行云,《情定女儿星》里的紫光,《龙凤奇缘》里的赵云龙,《挥剑问情》中的关长风,《紫电惊雷》里的凌天宇。这几位是作者有确实写出来的,其他的见仁见智,尤其是<地狱三王子>系列,非常确定是处男的应该是老三月光吧。 但如果有人答《美女情妇》里的程羲,可是大错特错,错到让岳盈笑到肚皮痛,因为实在是太离谱了! 恭喜以下六位朋友以快狠准而幸运获奖,名单如下: 雅萍(云林县)、ray(高雄市)、陈雪珍(板桥市)、陈恰臻(芦洲市)、罗燕芬(桃园县)、陈尚月(金门县),在本书出版之前,我会把礼物寄达他们手上。 最后再来玩个有奖徵答的游戏吧! 通关秘语是:〈下堂未婚夫〉系列有哪三本,请分别写出书名,及男女主角名字,以及三本作品中最喜欢哪一本。如果愿意的话,再附上《酷哥情夫》的读书心得会更感谢。请在二oo二年一月底前,寄到112北投邮局第十五号专用信箱,或是e-mail到岳盈的电子邮件信箱:alice0504@pchome.tx,yuehinl688@hotmail,兼具快狠准三要件的五位来信朋友,岳盈会送上小礼物一份,恭祝新年快乐。 聊到这,如果大家想看由岳盈亲自撰写的岳色盈人电子报,欢迎上媚力站(.maillist.tw)踊跃订阅,或来信直接跟岳盈订阅,旧期的电子报可上媚力站查阅。 下本书岳盈将不再让喜欢古代作品的读书失望了,我要写《情锁长白》的续集《谁家情郎爱说笑》,希望能如我的期望写成一部爆笑的喜剧,但真正的结果也只有写出来才知道了。未了,恭祝大家新年快乐,来年行大运,想赚钱的就赚钱,想功课成绩优等的就得偿所愿,希望谈恋爱的朋友也能心想事成。 第一章 「喂?」掏出随身的行动电话,蔡逸骏漫不经心的回应。 他正站在自家的劳斯莱斯房车旁,等待父亲向送客的主人做道别的最后寒暄。 「是你呀。」听筒里传来的熟悉声音使得他的语气由冷淡转热,眼中同时升起一抹疑惑。 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殷勤起来?虽说这次借住在他家,也不可能突然转性,专程拨电话问他何时会到家呀? 心里虽然是这么嘀咕着,逸骏的音调仍是持平,「我们正准备回去,不到半小时就可以到家……喔,依苹回家了呀?很好呀……你在她房间?」 跟他妹妹挺聊得来的嘛,不过聊到房间,似乎不太妥当,会不会是说错了?应该只是在外头的起居室吧! 「依苹在洗澡……」耳朵刺痒着,「你就是在她房间打电话给我的?!」逸骏的声音陡然拔高,引起了他父亲和送客的主人的侧目,但他似乎没注意到,一迳地绕高两道眉,双目喷火,紧握住话筒,压抑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你在她房间?所以知道她在洗澡,而且快出来了?还躺在她床上?你天杀的在那里做什么?」 「逸骏?」是谁打来的电话,竟惹得不轻易发怒的儿子气恼的发出诅咒?蔡万亿好奇了起来。 「想知道我做什么,就快点回来。」听筒另一端的男声毫不在意逸骏语音里的暴怒,慢条斯理地挑衅着。 「喂!该死!」 居然不说明白就挂他电话!逸骏气愤的收起行动电话,没理会父亲一脸的问号,着急地推他上车。 「爸,我们快点回家。」 「逸骏,你真没礼貌,爸爸跟……」 「依苹出事了!」蔡逸骏简单的一句话就成功地堵住了父亲的抗议,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对前座的司机下命令:「立刻回家!」 *************** 浴室门被拉开,娇娆的身影随着扩散而出的蒸气走出,带着一身优雅迷人的香息。 好舒服喔。 忍不住想伸个懒腰,在按摩浴缸里泡了半小时的精油澡,累积了一整天的疲累好似都跑光光了。但只是好似,还是好想投奔进软柔的被窝里,把剩下的一点倦意也赶到周公那里去。 想归想,蔡依苹并没有真的朝床铺投奔而去,才跨出浴室几步,困困懒懒的神经便在冷空气进入肺部后苏活了起来。她感到不对劲,机警地停住脚步,微微地眯起眼。 记得进浴室前,并没有调暗房里的灯光,出来时大灯却是关上的。而她之所以慢半拍发现,是因为靠近浴室这面墙壁上的嵌灯是亮着的,视觉被暂时欺骗了,直到闻见空气中一缕不属于这房间的气味,那是只有像她嗅觉这么敏锐的人才闻得出来的淡微味道,一股微妙的兴奋感贯穿全身。 视线犹如飞蛾被火光所吸引地投向前方唯一且温暖的光源,那是从她床头柜上的海贝造形灯具投射出来的。 明亮的光圈映照出她床上旖旎的景象,依苹心跳如鼓,周身的神经敏锐地感觉着斜卧在她床上的男人散发出的性感召唤,迷醉的眼眸无法抵挡地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绿眼,全身登时像被一阵电流穿越,双膝发软。 这是个只要用一个眼神,就能让绝大部分的女人饥渴地流着口水,大作春梦的男人。灯光将那张俊魅的脸庞照得分明,性格的阳刚轮廓雕刻着极男性化的俊致五官,漆黑、自然卷的头发不羁的散落在饱满的额头,浓密修长的眉宇下镶嵌着绿宝石般晶莹的眼眸,投射出的炽热光芒仿佛正暗示着某种热情的允诺,邀请她走向他。 她吞咽了下口水,目光往下瞄向他撩人的体态。 他身上那件米白色的浴袍虽然阻挡了她的视线,记忆却足以弥补看不到的部分。她知道布料下的身体有多么美丽、性感,正如那张让人倾倒的容颜,使得他帅到众神回避、魔鬼自惭形秽,更让她全身血液沸腾,像要燃烧起来。 好想立刻冲过去享用他! 那双勾人的眼眸也仿佛无声的在说:过来吃我吧! 可是……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纵然他是道大餐,她仍必须三思而后食……呃,可以这样用吧? 「你怎会在这里?」沙哑的喃问从乾渴的喉头挤出来,那声音听起来一点都没有质问人的架式,倒比较像是句诱人的娇啼。「我不知道你回来。」 「前天就到台湾,我先去花莲看我爸。」醇厚悦耳的男性嗓音舒服的滑过依苹耳膜,当他挑高俊挺的右眉,浓绿的眼眸炽热灿亮地梭巡向她仅裹着浴袍的娇躯,视线仿佛可以透过那层布料看到令他下腹綳紧的美妙风景。 依苹被看得浑身火热,渴望登时凌驾过谨慎,但她只朝前走了两步,机灵的眼眸转了转,首先朝阳台的方向看去。 「可是你怎会在这里?」 「你不会认为我是攀墙进你家,再用壁虎功爬到四楼来吧?」被她的多疑心和想像力给打败,他嘲弄地说。 不能怪她这么想呀,因为他的确有这样的身手。 但既然被他抢先说出来了,依苹自然不会承认有过这么异想天开的念头,目光谴责地逗留在那双扬高的男性嘴唇,她矜持地辩道:「爸可是花了一笔大钱装设了一套号称是全世界最先进、保险的防盗系统喔,还连线到警局。你要是真的攀墙进来,这时候警察早就包围这里了。别跟我耍嘴皮子,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有没有人看到你?」 最后一句话才是她迫切想知道的吧? 他眼中有抹了然,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也说我不可能是偷偷进来的,还问这种话。是认为我见不得人,来见你,只能用偷偷摸摸的方式?」 「我没那个意思。」她娇嗔道,「当然知道你不会偷偷摸摸进我家,我指的是你进我房间的事。瞧你穿的是什么样子!可别告诉我你就是穿这件浴袍到我家串门子,林嫂见了不昏倒才怪!」 「林嫂又没看见我这样子。」而且他们家林嫂的胆子也没那么小,一群大男人只穿条泳裤的样子都看得不要看了,多披了件浴袍会被吓昏吗? 「咦,难道林嫂没看到你进门?」怎么可能! 「她当然有看到我进门。」他从床上坐起,神情似笑非笑。「我家在整修,本来打算住饭店,但逸骏好心地邀我到府上做客,所以下午就来了。是光明正大、衣着整齐的进你家大门,这样回答你还满意吗?」 依苹偏了偏芳颊,慧黠的眼眸升起一抹领悟,浅笑浮上嘴唇。 嘻,这表示此时此地都安全! 就算老爸和老哥回来,也不可能上楼查房,她跟孟夏不就可以…… 狂野的想像沸腾了她的血液,依苹的脚步轻飘飘了起来,但她并没有躁急地投奔进床上等待着她的猛男,而是以一种不慌不慢的速度朝他走去,眼眸瞅着他。 原始的情欲气氛潮涌在两人之间,杜孟夏绿眸里的火焰炽热了起来,像一只蛰伏的猛兽等待猎物自动上门。依苹也不遑多让,她就像只看上伴侣的母兽,妖艳的眼眸里异光荡漾,锁着她的猎物随时准备出击。 「这么说……」她故意拉长声音,「你是趁着我哥和我爸都不在,从三楼的客房溜到我这里的?」 「没错。」他的嗓音因某种情绪在酝酿而格外沙哑,眼光显得浓绿而幽暗。「逸骏和uncle去参加宴会,我以为你会回来吃晚饭,但……」 「我不知道你在等我,以为家里没人,便在书纶家吃饭。」她走到床边,心疼地捧住那张初次见面便迷醉她的俊脸,如兰的气息轻柔地吐向他。「如果知道你在,我……」 「你在方书纶那里吃饭?」他语气紧綳的问。 「干嘛呀?」他吃醋的样子令她感到有趣,咯咯地笑了出声,引来他谴责的怒视。 「生气了?」她顺势跪在床上,双手搭在他肩膀,爱娇的俯向他,浴袍领口因为这动作而敞开,露出里头的春光,一阵男性的抽气声随之响起。 「别那么小气嘛。」她磨蹭着他,满意地看着那双绿眸里的火焰因她而大盛。「我在方家吃饭又不是第一次,现在才在意?」 「方书纶以前可没跟你求婚!」他不满地说。 「哎呀,都过去式的事了,干嘛还耿耿于怀?」 「对不起,我的记忆就是这么好。」冷冷的怒自他全身辐射出来,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别这样嘛!书纶都要跟贵美姊结婚了,你还在生气。再说,我在方家吃饭,书纶不见得在呀。」 「他不在吗?」他紧盯着她问。 「咳咳……」依苹乾笑了几声,这男人越来越不好哄了。偏了偏头,嘴角仍是漾着甜笑。「他是在呀……」 见他俊脸冷肃得如寒流来袭,她赶紧接着道:「贵美姊也在。你知道吗?贵美姊怀孕了,两人的婚礼得赶着办。一整天我忙着陪他们去试礼服,化妆,拍照,回到方家都七点多了。方妈妈留我下来晚餐,想想家里也没人,我就答应了,要是知道你在家,人家一定会赶回来陪你嘛。都怪你啦,怎么不给人家打个电话?」 说到后来,好像变成他不对了。 他好笑地瞅着她,这妮子就是有本事把没理说成有理。但他可不准备这么容易就被说服。 「哼!」佯怒地别过脸,胸口累积的郁闷再无法压抑,他喃喃抱怨:「先是程羲,后是书纶,接下来会是谁?依苹,你到底要让我伤几次心?」 「又不是我愿意的。那两个家伙全是我老爸乱点鸳鸯谱的结果,我也很呕呀!而且人家也绞尽脑汁的把他们全都推销给别人呀!咦,这些事我都跟你解释过了,你干嘛老翻不是我自愿要签的旧帐?」 这么说,还是他不对啰? 孟夏更恼了。 「如果不是你坚持不肯把我们的事公开,uncle会乱点鸳鸯谱,程羲和书纶会打你主意吗?」 说来说去,就是不满意他们的地下恋情未能公开化呀。 她扮了个鬼脸。 「好嘛,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我们以后再公开,总行吧?」 「以后?」 英俊的五官因怒气而变形,依苹伸出小手胡乱地在他脸上抹着。 「总不能要我立刻登报宣告我们是情人吧?这么做可会吓坏我们一大票的亲朋好友喔。反正我会让大家知道我们在交往,然后……」 「我们都在一起四年了,那票亲朋好友还看不出来我们在交往,你打算怎么告诉他们?或者你根本不考虑让这段被你刻意隐瞒的地下情公开?」他一脸乖戾的质问。 「我哪有刻意隐瞒嘛!」她很委屈的为自己辩解,「是他们太迟钝,不能怪我嘛。孟夏,你别急嘛,我想再来个三年、五年应该可以让他们……」 「还要我等三年、五年?」他气得快爆炸了。「为什么那两个不相干的家伙等都不用等就可以当你的未婚夫,我跟你在一块这么久了,还得再等三年、五年才能让恋情公开?依苹,你太过分了!」 「没有啦。」她赶紧陪笑脸。「我是说如果要论及婚嫁,是得长久一些嘛。人家二十一岁的生日都没过,要是现在就公开你是我的情人,老爸非押着我们进礼堂不可!你之前不也说不想这么早结婚吗?」 说完,她那双圆亮湿柔的眼眸狐疑地瞅着他。 杜孟夏挫折地别开脸,气恼自己以前为什么要这么说。当时是一点都没料到会被这个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也认为她太小了点,才不介意爱情长跑,可没想到她刚满二十岁,情敌就一个个冒出来。让他在措手不及下妒气冲天。他担心两人的关系要是继续地下化,明天说不准又冒出个未婚夫出来,到时候他连地下情夫的宝座都保不住。 偏偏碍于男性尊严,这些委屈和忧虑都无法对依苹诉说,只得…… 「哎呀,你怎么看起来好悲伤的样子?这不像你喔,孟夏。你应该是酷的、潇洒的……而不是忧郁小生嘛!来,笑一个。」 暖呵呵的气不断地搔弄着他脸颊,伴随着香软的两片樱唇这里啵一下,那里啵一下,孟夏就算有再多的恼怒也被她亲软、吻没了。 他的气息粗喘了起来,考虑着那件重要的大事,还不能让积累了月余的相思毫无顾忌的全数爆发。算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得在依苹的美丽不被窥见的情况下,营造出让外人看起来很暧昧、很亲密、很…… 大脑还捉摸不定得做到何种程度才是恰当的,渴望的手早已自动且急切地隔着浴袍爱抚着依苹的曲线,感觉到她袍下的一丝不挂,胯下的欲望几乎一刻也隐忍不住,闷哼声中,一只手溜进浴袍下摆,抚上她丝滑的大腿内侧。 「孟夏……」夹杂着喘息的呢喃逸出那圆润、绋樱般的柔唇,女性的胳臂如蛇地缠在他身上,顺着他领口裸露出来的麦色肌肤往里探去,将男性浴袍给扯开。 哇,那贲起的胸肌捏起来好有质感喔,依苹口乾舌燥着,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视线紧紧被吸引住,无法转开。 他是她见过最性感的男人,他的眼神如火,他看似坚硬、其实柔软的嘴唇在碰触她时仿佛带着火,甚至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也有点燃她的能力,事实上,即使是他的呼吸都足以燃烧她,让她情不自禁。 所以,她一点都不该讶异全身像要着火的感觉,以及方寸间因他的触碰而起的骚动。这对她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每次复习时,在熟悉中又有种新鲜的愉悦感,既勾起她的记忆又让她生出好奇、渴望,想知道是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甚至更好。 孟夏从来没让她失望过,他是个温柔、热情又体贴的情人,总是能带她飞翔,令她身心迷醉。就像此刻,当他一只手温柔的探索着她女性的秘密,另一只手打开她浴袍,好方便男性的嘴唇由她的喉咙吻向胸前的丰盈,她觉得自己又要飞了。 「噢,孟夏……」急切地朝他弓起身渴求着更多的怜爱,看着他像个孩子般吸吮着她的乳头,他的牙齿轻咬着、拉扯着,依苹的心智顿时融化成绕指柔,所有的感觉都只为他而生,除了他的碰触外,其他事都不重要了。 当娇躯被他压躺在床面上,半闭的媚眼视线朦胧,耳畔只有两人激情的呻吟。 那声音好诱人喔,光是听着便能让她的神经末梢战栗,仿佛听觉也能被爱抚般。 「孟夏……」她忍不住一再呼唤他,听着他的呼吸越来越浓浊,感觉着他湿热的吻和急切的手在她胸前来回拨弄,弄得她好舒服。 还有他放在她腿间爱抚的手……噢,那真是邪恶,激起了她体内一波波的热流往外潮涌,潮热的空气化成曼妙的低吟一路滚出她喉咙,自绯樱般的红唇逸出。 孟夏觉得自己快爆炸了,看着依苹新浴过后的肌肤因他的碰触而呈现出粉红珍珠的诱人光泽,妖娆的女体不断地弓向他渴求更多,而她的声音更是一匙糖蜜,诱引着他每一分的男性渴望像蚂蚁般的爬向她……天呀,他好像从未这么急躁过;不,他苦笑,哪次遇到她,他不是被逗得迫不及待,有时候连前戏都来不及做! 她是他的魔星,他倾尽一生也满足不了的渴望。然而此刻,他却无法放纵节节高张的欲望享受她心甘情愿的奉献。 他是在自找麻烦,心里难免有这样的埋怨,并躁急着该来的怎么还不来,若再不来,他……撑不下去了! 「孟夏……」 低声软语考验着他脆弱的意志,他发出低沉的咆哮,吻住她不让她再用那么娇媚的声音催促他,残害他的神智,但当她探出丁香舌热情地迎迓,反而让他下腹处的熊熊欲火烧得更旺。 「噢……」 更要命的是,她不断地以丝滑的大腿厮磨着他,甚至伸出一只小手探向他的鼠蹊部,引起他全身一阵痉挛,差点就要失控。 「唔……你好坏……」隔着男性内裤察觉到他的勃起,依苹为他居然穿着小裤裤而生起气来。 「不要紧……」她媚眼如丝的瞅着他,语气是兴奋的。「我们很快可以导正这个错误喔。」 「苹……」他粗喘如牛,握住她顽皮的手阻止,以仅存的灵智逼自己道:「保险套……上次你气……」 「咯咯……没关系,我有……」 「你怎会有?」绿眸危险的眯起。 「有次你没戴被我骂,后来不是买了好几包吗?没用完的被我收起来了。」 娇嗲的语音酥人身骨地直烫入他耳内,勾起了火热的记忆,回想起她说的那次,孟夏的骨头仿佛都要散了、化了,消魂蚀骨的感觉弥漫全身。 依苹还不放过他,含住他的耳垂肉细吮轻咬,引起孟夏敏感的抽气,同时感觉到一双小手乘机溜向他内裤的裤腰,作势往下拽。 眼见着大势将去,孟夏只能颤抖地任她为所欲为,即使明白若连最后一层防护都没了,只有俯首称臣的份,接下来的发展不再是自己控制得了的,浑身的气力却被沸腾的男性欲望抽空,无能阻止她。 「砰砰砰……」 就在这时候,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依苹吓了一跳。 这阵急如擂鼓的敲击却振奋了孟夏屈服在情欲威力下的意志。理智一占优势,男性的躯体立即密密实实的压住依苹,边俯身吻住她惊愕的红唇,边手忙脚乱地把她翻开的浴袍掩住,就担心会泄漏一丝春光。 得不到里头人的回应,门外的人不耐烦地转开门把,很轻松地就进了门,反让对方一怔。 「你蘑菇什么!快进去!」蔡万亿粗鲁地推开儿子,冲进门内。 他在路上就从儿子嘴里得知电话内容,急得他心如火焚,一进家门便冲到四楼探查究竟。 「啊!」 听见父亲的声音,一些原本还在依苹脑中不着边际的意念瞬间变得分明。 她猛然领悟到自己陷进了某人精心筹画的诡计中,愤怒、震惊、恐惧及慌乱等情绪同时间占满心灵,怒睁着一双眼眸,一时间却有种对不上焦点的感觉,只能勉强看到情人半垂着的眼睑,那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混蛋! 被他压制在身下,无法立即给他好看。但没关系,她恨恨地想,总会找到机会让他后悔这么对付她! 「你们……」蔡万亿惊怒交加地大吼。 贝壳灯投射出有如舞台灯光的效果,相较于室内其他角落的阴暗,床上的场景显得明亮、清晰,只要眼没盲,都可以清楚辨认出正在上演的戏码。 「杜孟夏!」紧跟在后的蔡逸骏看到这一幕,血气顿时往上冲,拳头握得喀喀作响。 相较于这对恨不得冲上前杀人的父子,被捉奸在床的男子显得从容了许多。他随手抓了条毯子快速地盖住身下轻颤的娇躯,在坐起身时顺手将敞开的浴袍给合起来,遮住两腿之间的亢奋,炯亮的绿眸不含丝毫惧意或慌乱的面对两双怒气腾腾的眼。 「你们总算到了。」 什么叫总算到了!蔡万亿壮硕的身躯如火箭般冲过去,「你这死小子竟敢碰我的女儿!」 但在他的拳头挥上孟夏英俊的下巴前,被逸骏给阻止。 「爸,您冷静点!」 「叫我怎么冷静?都是你引狼入室,给我闪远点,不然我连你一块揍!」 「要揍人也得等事情弄清楚再揍啊!」 虽然也想加入扁人的行列,然而孟夏刚才的话,以及他事先以电话通知他的举动,都让向来做事谋定而后动的逸骏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你还嫌这样……」蔡万亿气红了一双眼,一手比向床上,咆哮如雷,「不够清楚吗?难道要看到苹苹被这家伙……那个那个你才会清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逸骏翻瞪了一下眼,纳闷自己怎会搅进这一池浑水中。 气怒地瞪向始作俑者,发现孟夏仅是挡在依苹瑟缩在毯子下的娇躯前,除了眼中仍有末褪的激情外,脸皮连抖一下都没有,镇定得让人怀疑。 「至少也要让苹苹换上适当的衣服,我们再来讨论这件事。」他按捺下满腔的怒气和疑惑,试着说服父亲。 尽管有万般的不情愿,但顾及掌上明珠薄嫩的脸皮,蔡万亿怒哼一声,转向门口。 「你们都给我出来,除了依苹外!」 *************** 专属于依苹使用的四楼起居室有着女性化的浪漫雅致风格,但此刻的气氛非但浪漫不起来,还令人感到窒息。 蔡家父子和孟夏各据一方对峙着。 像是存心要灭敌人威风,蔡万亿没让孟夏回客房换下浴袍,而以一种逮到现行犯的苛刻眼光监视着他。 从那双怒气冲冲、杀气腾腾的炯炯黑眸里不难看出他心中的怒火有多狂烈,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孟夏早被他如火箭炮般能量的眼神击得灰飞烟灭了。 相对于他的怒气,另一端的孟夏虽然只穿着单薄的浴袍,但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此刻是盛装打扮出席宴会般自在,安谧、高雅的气质有种使人静定下来的力量,反而让对方的气愤显得荒谬。 观察到这点的逸骏,思绪越来越明朗了。 将从接到孟夏的电话,到赶回家逮到他跟依苹上床的这段经过重头想一遍,领悟到这一切全都是——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他以指控的语气诘问多年的好友。 孟夏微微勾起嘴角,还来不及答话,便被蔡万亿给抢白。 「逸骏,你说什么呀!他当然是故意的,他……」 「爸,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逸骏直率地对父亲道,「孟夏是故意让我们发现他跟依苹的事。」 「我知道他是故意,他……」像是发现到哪里不对劲,蔡万亿猛地闭上嘴巴,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以一种惊疑不定的眼神瞪视着孟夏。 「应该没有一个意图犯罪的人会事先通知警察他何时何地犯案,好让人逮个正着吧!」 意图犯罪?警察? 孟夏有种口吐白沬的冲动,说得好像他是罪犯,他们父子是警察似的!他不满的瞪着逸骏。 后者像是没看到似的,继续道:「除非他需要目击证人,陷自己入罪。」 「可是没道理呀。」蔡万亿越听越狐疑。 「虽然我还不晓得他为何这么做,但可以确定他跟依苹恐怕是早就在一起了。」 「你是说他们……」蔡万亿眼中杀人似的怒火再次朝孟夏飙高,气愤的站起身冲到他面前,揪住他浴袍,「小子,你跟我女儿……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爸!」受不了只要事情跟依苹有关,父亲便会失去理智、抓狂起来的冲动,逸骏急急忙忙地拉开他。「您冷静一点!我不是说过吗?就算要揍人,也得等事情弄清楚后再说嘛!」 「还不够清楚呀,他……」 「您先别气,让我跟他谈。」把气呼呼的老爸安置在离孟夏最远的沙发上坐好,逸骏双手交叉在胸前,目光冷峻的射向好友。 「你跟我妹妹什么时候成为情人的?」 「什么时候?」孟夏坚毅的嘴唇苦涩的垂下,眼里有抹压抑极深的委屈。 「到底多久了?」逸骏在心里推敲了起来,「是因为这样依苹才拒绝书纶,不愿嫁给他?」 孟夏乖戾地抿紧嘴巴。 「还要更早?是在依苹跟程羲订婚后?」 见他连拳头都握了起来,全身紧綳着,逸骏低低呻吟了起来。 「别告诉我,在依苹满二十岁之前你们就……」 「什么?!你在我女儿……」蔡万亿再度抓狂,幸亏逸骏眼明手快地阻止他,否则又要冲向孟夏问罪了。 「孟夏,你就把一切都招了吧,这不是你的目的吗?在依苹决定自己可以露面前,我跟爸得弄清楚你们两个交往多久了,进行到什么程度,才能决定要怎么做。」 「那是很久的事了……」绿眸幽远沉郁的凝视着某个点,语气充满感叹。 看到父亲被「很久」两个字刺激得直喷鼻息,逸骏赶紧道:「再久的事也要说。」 「事情得从四年前的那个夏天说起……」低嘎的声音显得沧凉,带着压抑的情感泣诉着一段被淹没在时光里、罕为人知的刻骨铭心。 第二章 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十六岁的依苹甫从高中毕业,经由推甄得到大部分学子争相挤破头想进入的国立大学的入学资格。 过完暑假就要成为大学生的她,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再像只翅膀硬不起来的雏鸟躲在父兄的羽翼下,而该朝独立自主的大学生生涯迈进,于是在早餐时向父兄提出她的独立大计。 「我决定要搭公车去勘查学校环境。」 「搭公车?」蔡万亿一脸狐疑,他有大半辈子没试过那玩意儿了,女儿怎么突然有雅兴想搭公车? 「你不会。」毅骏懒洋洋地从报纸上抬起头睇妹妹一眼,语气里没有丝毫的不屑,只是陈述事实。 依苹得意地扬起唇,「我会!我已经跟同学打听好,从北投到公馆要搭什么车。我先搭公车到士林,再换二八o或二九o,就可以到了。」 「你没搭过公车。」慢条斯理的翻过一张经济日报,逸骏这次甚至懒得再看她了。 提到她的伤心事了! 她都没脸跟同学说从来没搭过公车,从小到大,不管去哪里总有人接送,坐遍世界各国名车,就是从没搭过公车,说出来只怕会笑掉人家的大牙。 「凡事总有第一次嘛。」她不气馁的回答。 「苹苹呀,爸爸觉得不太妥当耶。外头坏人这么多,你又长得这么可爱,万一被人绑架怎么办?」 瞪视着父亲忧心的脸容,依苹没好气地回道:「没有人会因为可爱被绑架!」 「怎么没有?你小时候……」 「爸,那不是因为我可爱好不好?」虽然很不愿意看到父亲脸上出现充满罪恶感的歉疚,但为了独立的大计,她还是不得不说。「是因为您太有钱了。而且这桩未成功的绑架事件是发生在十年前,我不再是那个六岁、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小女孩。爸,您不能老因为这件小意外就杯弓蛇影,担心我再被人绑架而过度保护我,这么做是妨碍女儿成长独立,等于折断我的翅膀,让我一辈子只能关在金笼里当只金丝雀:水远学不会飞翔,甚至连生活能力都没有,需要仰人鼻息才能存活!」 好大的一顶帽子压下喔。 蔡万亿的表情垮了下来,事情有这么严重吗? 「苹苹,你这么说很伤爸的心喔!」逸骏放下报纸,严肃的黑眸朝妹妹瞪去。「爸爸也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这么保护你,却被说成妨碍你成长独立,折断你的翅膀,让你连生活能力都没有……这是当女儿的该说的话吗?」 「对不起嘛。」她可怜兮兮的眨着水气迷离的眼眸,吸了吸鼻子。「我知道自己说那样的话很过分,可是人家真的好想独立,不想再依赖你们了。」 「可是苹苹,爸爸跟哥哥都很愿意给你靠啊!」蔡万亿惶恐地道,就担心女儿不肯依靠了。 「可是人家不想当株柔弱的菟丝花嘛!」依苹嘟嘴投进父亲怀里撒娇,「我只是想跟一般大学生一样,自己搭公车上下学,这么小小的心愿并不过分啊。爸,您让我搭公车嘛。」 「呃……」 「拜托啦,我亲爱的可爱的爸比……」 女儿都用这么娇嗲、甜蜜的声音喊他「亲爱的可爱的爸比」了,他还能说什么! 蔡万亿叹了口气。「那爸爸跟哥哥陪你搭公车……」 依苹闻言差点从父亲怀里摔出去,尤其想像到两个穿着范伦铁诺西装的老少帅哥一左一右陪她搭公车的情形,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察觉女儿可爱的小脸微微扭曲着,蔡万亿退而求其次地修正为——「让林嫂陪你……」 爱女的表情还是一样难看哩,他只好沉痛地再修正为——「好吧,那就找书雅、孟琳和晓珺——」 「爸!」依苹哭笑不得地打断他的话。「过完暑假我要上大学,书雅她们则还在念高中,就算她们能陪我这一次,但可以每一次上学都陪我吗?」 「你每天上学都要搭公车?」蔡万亿因常打高尔夫球而饱受阳光洗礼的肤色惊骇得呈现惨白。 敢情她刚才说了半天,老爸还是有听没有懂呀! 依苹紧了紧拳头,从齿缝间一字一字地以加重音的方式重申她的主张,「我要跟一般大学生一样,自己搭公车上下学!」 想像着女儿每天都自己搭公车上下学,弱不禁风的身躯暴露在没有人保护的危险下,蔡万亿有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 看到父亲脸上惊骇欲绝的神情,蔡家兄妹立刻领会到老爸的想像力又过度发达了。 「苹苹……」蔡万亿像被丢下的小狗一样呜呜的哀求着。 「爸……」依苹无力地回应,「一般的大学生哪有人像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让人接送来接送去?那样会被人讥笑长不大的,我一定要自己搭公车!」 「可是……」 「经常被人用百万名车接送,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反而让我成为歹徒觊觎的目标。」 这倒是,蔡万亿承认女儿说得有道理,但不是不能变通的嘛。 「那就换一辆裕隆或福特……」 依苹不理会这个妨碍她独立的主意,哼声道:「换什么厂牌的车子还不都一样,有些歹徒就是眼睛不灵光,只要是车也不管是什么牌子的,先抢再说。」 现在的歹徒都这么随便吗?蔡万亿陷入长思。 「要不然……」她转了转眸子,嘻嘻一笑,「您就忍耐个两年,等我满十八岁可以考驾照……」 「你想都不要想!」马路如虎口,让女儿自己搭公车已经很不保险了,她还想要开车?蔡万亿期期以为不可。 依苹耸耸肩,认命地嘀咕道:「那我暂时搭公车就好。真是的,您能信任公车驾驶的能力,反信不过女儿吗?」 「话不能这么说……」 他不是不信女儿,而是根本不信任女人有开车能力!但这样的话,当然不能明说,不然准会被女儿骂成不尊重女性、侮蔑女性能力的全球女性公敌之大沙猪! 这头衔实在是长得令人头痛呀。 咦,怎会扯到这里来?他们是在讨论谁的开车能力比较强吗? 蔡万亿猛然发现不对劲,但已来不及,只听见爱女莺声呖呖地拍案定论:「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决、决定什么?」他是不是漏听了哪一段? 依苹奇怪地看他一眼,「搭公车的事,爸爸不是答应了吗?」 「我、哪、有!」他气急败坏地咆吼。 「爸。」冷眼旁观许久的逸骏终于开口,「您又不是不了解依苹,她一旦下定决心要去做一件事,任何人或事都拦不住她。」 「逸骏,怎么连你……」 「太好了,连哥都支持。」依苹开心得眉飞色舞,「爸,现在是两票对一票,您没话讲了吧?」 「我……」想拿出独裁者的霸道气势,无奈这个家已民主化太久,他空有霸王气概却没有舞台施展出来呀。 「家里离公车站牌有一段距离,等一下我送你去搭车。」 蔡万亿连忙点头附和,他就知道儿子另有绝招,等把女儿拐上车后,直接送到目的地,看她还搭什么公车! 「不用了。」可惜依苹完全不中计。 她对老哥打的主意心知肚明得很,才不要像小孩子一样在大人眷顾的眼光护送下上公车呢! 「反正只是到学校附近熟悉环境,我想避过上班时间的交通尖锋时段才出门。」 「随你。但行动电话要带着,等一下让陈桑送你去搭车。」 「喔。」依苹不置可否,从家里到公车站牌要走很久耶,老哥的建议值得考虑啦。 「苹苹……逸骏……」蔡万亿惶恐了起来,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嘛!他张着嘴还想多说什么,却被儿子使个眼色阻止。 「爸,我们该走了喔。」 啊?就这样放着爱女危险的决定不管吗? 蔡万亿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儿子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主张,就姑且放手吧。 忍痛地作下这样的决定,他知道一整天都将为爱女的安危悬着心,直到看见她平安无事的赖在自己的怀里。 等到父兄都去上班了,依苹方缓步回到房间开始做外出的打扮。先将披肩的秀发编成两条辫子,系上蓝色的发饰,再挑了件粉红色背心搭配蓝色低腰短裙,露出白皙粉嫩的纤细小蛮腰,修长的足部套上粉蓝色的短袜,配一双白色的休闲鞋,背起史努比图案的后背包,青春的气息耀眼得令人忍不住眯起眼瞧。 满意地对着镜里的俏女孩扮了个鬼脸,依苹像只粉蝶翩翩舞出房门,踩着漫步在云端的轻快脚步走进电梯里,一下子就到了一楼,正打算往玄关走去,便瞧见林嫂迎了过来。 「小姐要出门了吗?小陈正等着送你去搭公车呢。」 想必是兄长有交代,反正她也懒得走那么远的路到公车站牌,就索性顺水推舟不反对了。 依苹耸耸肩,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的以一种纳闷的语气说:「林嫂,小陈叔叔不是你表弟吗?为什么你都喊他小陈?」 司机小陈是十年前依苹差点被绑架事件发生后,经由林嫂的介绍到蔡家担任司机。名义上虽是司机,主要是担任依苹的保镖,空闲下来时还兼任园丁,帮忙林嫂整理庭园。 被她这么一问,林嫂清秀的脸容上出现困惑,「不然小姐认为我该喊他什么?」 依苹一怔,随即噗哧笑出声。 是啊,不喊小陈,难道要林嫂说「我表弟」正等着送你去搭公车吗?这么说也很奇怪,因为爸爸、哥哥都是小陈、陈桑的叫,林嫂如果用「我表弟」,搞不好大家还反应不过来呢! 「林嫂,我乱问的,别放在心上喔。」抱了抱自母亲过世后就一直照顾她、疼爱她的妇人后,依苹脚步轻快地走出门外。 天气很好,阳光自碧蓝的晴空洒下,照得庭园里的花树鲜亮起来。绿叶更绿,红花更红,刚上过水蜡的劳斯莱斯也在阳光映照下黑得晶莹。 依苹轻轻地吸着气,感觉着暖暖的和风吹来,满眼的美丽风景让她对这赵迈向独立的旅程充满憧憬。 「小姐?」小陈打开后座车门,等待着。 朝穿着pob衫的司机绽开灿烂的笑容,依苹坐进车内,车子很快在小陈操控下驶出蔡家,不到三分钟便抵达公车站牌。 依苹阻止小陈下车替她开车门的打算,自行下车,朝司机道:「小陈叔叔再见。」 开玩笑,站牌下的人都在看她和车子,要是让小陈叔叔帮她开车门,人家不都知道她是这辆配备着司机的劳斯莱斯房车的主人,也就是一位有钱得不得了的千金小姐,这样她还没独立自主,就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歹徒觊觎的目标,独立的戏码还唱得下去吗? 小陈似乎很明白她的想法,很快便将车开走,正当依苹有种「孺子可教」的心满意足时,却发现小陈把车停靠在对面的车道上,气得她暗暗咬牙。 搞什么嘛! 正打算掏出行动电话拨给司机,要他把车开走,别停在那里碍她的眼,公车便到了。顾不得打电话,依苹匆匆上车,心想必然是老哥的主意,尽管万般不情愿,到最后还是被兄长算计成在大人眷顾的眼光护送下上公车的小孩子了。 好可恶! 这份沮丧很快被头一次搭公车的兴奋所取代,但兴奋没多久,依苹发现搭公车并不如自己想像的那么有趣。 首先是车内的冷气似乎不够强,害得她洁净莹润的额头冒出汗珠,几站过后,灵敏的嗅觉更因此受到严苛的考验,随着呼吸进入体内的不是清爽的冰冷空气,而是混合人的体味和食材气味的怪味道。 原来这辆公车会经过北投菜市场附近,许多早早买好菜的家庭主妇及家庭主夫提着满菜篮的食材搭公车回家,直到他们陆陆续续下车,依苹的呼吸才顺畅了些,然而残留在空气里的味道也够她掩鼻叹息的了。 唉,没想到搭公车一点都不好玩,光就呼吸困难这一点就足够她打退堂鼓了。 如果她父亲不是以危不危险那套游说她,而是告诉她公车里的气味非是她这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所能忍受的,说不定她早就被说服了。但只怕连蔡万亿本人也不知晓公车里会有这些怪气味吧! 慧黠的美眸随意地转了转,依苹发现乘客中有一半是老人,像她这么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就此一位,有两个打扮稍微时髦点、看起来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小姐,还有位妈妈带着两个吵吵闹闹的小孩,一个学生模样的男生以一种发痴的眼光瞪着她瞧,接下来就没看到任何有趣的画面了。 唉,好无聊喔。没有舒爽的冷气,没有悦耳的音乐,没有舒服的座椅,没有冰凉的冷饮,没有用来打发时间的电视……她到底搭公车做什么?自找罪受吗? 随着公车摇来晃去,依苹渐感不支,滔! 她好像……不是好像,而是……真的晕车了! 天呀,不管是搭飞机或搭船都没晕过的她,居然会败在一辆小小的公车上,太逊了! 不行了,要下车,按……铃在哪? 「啊——」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将依苹晕眩的感觉全都吓跑了,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砰的一声,还真的看到有人摔出座位,她惊愕地稳住身体往前看去,就见一位小姐站在驾驶座后方紧抓着扶手杆,惊恐地瞪视前方。 咦?驾驶好像……趴睡在方向盘上…… 依苹一个瞥视下,思绪以光的速度掠过各种想像,司机是睡着了、昏倒了,还是死了? 最后一项让她全身窜过一阵冷颤,怪不得她会觉得车子行驶得不如之前平稳,虽然之前也平稳不到哪里去,但车速明显是减慢了,自前一站便末关上的车门吹进了一波波的热风,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车外的风景缓缓往后移,行驶在慢车道的公车不因为司机的昏迷而停下,还是继续缓慢地往前行。 车内其他的乘客也发现到不对劲,一时间惊慌的叫声、议论声不绝于耳,但司机就是没醒过来。 这个情况持续了大概一分钟左右吧,车上的老弱妇孺,包括依苹都是大脑一片空白,惊慌得不知所措时,突如其来的铃声响起,依苹怔了约两秒钟才猛然想到是自己的电话铃声,赶紧从背包里拿出来接。 「喂……」她以颤抖、惊惧的声音回应。 「小姐,我看到公车歪……」 「小陈叔叔!」依苹就像汪洋中抓到一块救命浮板般的喜极而泣,没去想何以小陈会看到这幕,只是很高兴他能打电话来。「司机在驾驶座上昏倒了,人家好害怕,你快来救我!」 「小姐……」 「救命,救命呀……」跟着她大合唱的还有一车子的乘客,每个人好像都把电话当成救命之钥了。 「好,我马上拨一一……等等,我看到两名机车骑士骑近公车,其中一名从后座站起来,他好像想……跳过去了!」 就在小陈的转播声中,依苹和公车里的乘客看见一名头戴安全帽的骑士从门外闪了进来,他很快稳住身子,迅速来到驾驶座旁,将司机的身体往后移了移,稳住方向盘往路旁靠去。 这些动作在一分钟之内完成,等到车子完全停驶下来,车上的乘客争先恐后的往车门挤去,依苹却留在位子上,以一双少女漫画中美少女崇拜英雄的那种满眼都是星星的眼神专注的凝视着正在检视驾驶状况的骑士。 他真的好酷喔! 从行驶中的机车跳进行驶中的公车,这要何等的胆气及俐落的身手才办得到啊! 她所认识的人中,想不起有哪个人能像他这样,他实在是太……英雄了! 就不知道安全帽脱下来后,他会不会长得像基努李维那么帅?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就…… 「小姐!」 「我已经通知了警……」 两道声音接连响起,依苹蹙了蹙眉,虽然有种被人打扰到欣赏英雄的不悦,还是勉为其难地分了点注意力给声音的主人。 其中一人她并不陌生,是等不到她下车过来查看的小陈,另一个则根本没见过,个子中等,有一张看不出年龄的娃娃脸。 「司机的情况怎么样?警察和救护车应该马上就会到。」娃娃脸的嗓音略显高昂。 「脉搏和呼吸都有,不晓得出了什么问题。」 低音提琴般的柔嗓划过了依苹的耳膜,渗透进她的灵魂,震动了她的心弦。 好……美的声音喔,带着扣人心弦的细致深情,以着充满自信的优雅和异国的口音诉说着某种令人心生向往的内敛温柔,如回风,如流云,有着只可言传、难以意会的情意,是她听过的声音中最为深情的、浪漫的、渴望的…… 「小姐?」小陈搞不懂女主人在发什么呆,先前吓得喊救命的人是她,现在赖在座位上出神的人也是她,该不会是被吓坏了吧? 「别吵!」她挥开他探问的手,一双亮晶晶的眼仍盯着头戴安全帽的骑士。 像是感觉到她的注视,对方朝她望来一眼,依苹有种被电到的感觉,心跳得好快。注视着他,虽然两人隔着安全帽深色的面罩,她仍可以感到他眼中的热力,知道他的嘴角是扬起的。 警车和救护车的喔咿喔咿声传来,骑士英雄忽然举起手把安全帽脱下来,阳光自窗口投射进来照在那头浓密、漆黑的发上,形成金色的光圈。依苹呼吸一窒,视线被一张俊美性格的脸庞给占据,一颗心炽热地在胸腔里跳动着,有一种被什么击中的感觉。 她惊愕的看向他,在那双澄澈深情的眼眸里顿觉迷失,天在旋,地在转,而她在他—— 眼中。 *************** 警察和救护车几乎是同时抵达,在小陈的陪同下,依苹尽责地向警方说明情况,骑士英雄和他的同伴则在另一边做笔录。 他们很显眼,尤其是她的骑士英雄身高体长,有着宽阔的双肩,圆翘结实的臀部,胸膛看起来也很健壮,面对警察的态度是不卑不亢,气定神闲,散发出安然若素的高贵气质。 依苹注视着他们那个方向,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仍听得见骑士英雄那迷人、优美的嗓音,犹如一曲动听的小提琴演奏般引发她灵魂的共鸣,一种幸福满溢的体验弥漫胸怀,她晕陶陶的,只顾着捕捉他的声浪,感受着他的声音带给她的悸动,无法听清楚他在讲什么。 笔录做完后,骑士英雄和他的同伴重新坐上机车离开,留下扼腕不已的依苹。她还来不及跟他道谢,顺便要联络电话和地址,怎么警察就放他离开了嘛! 是遗憾使得经过了好几天,那张俊美性格的阳刚脸容依然在她记忆里无法抹去,反而越来越深刻吧? 依苹不确定地想。 还是因为他在她最危急的情况下露面,让她生出一种英雄崇拜的爱慕?或者是他长得太帅了,而她总是对美丽的东西难以忘情,才会深深记着他? 以上都有可能吧! 从家里走出来,依苹身后跟着她的司机兼保镖小陈。 公车事件发生后,向来对她就紧张万分、宝贝过了头的父亲大人更是抓狂,现在连她出去散个步都要小陈跟着,实在是……唉! 除了叹气之外,她也不晓得该如何反驳老爸的歪理了,只因为他说—— 「你说要搭公车,公车司机却在驾驶座上昏倒,害你喊救命……」 提到这个,依苹脑中闪过一个大大的问号。 「小陈叔叔怎么会知道公车出事了?还打电话给我,莫非……」 「没错!」她大哥毫无愧色地承认她未说出口的疑惑,「是我让陈桑跟着你。」 「哥,你怎么可以……」她气鼓着颊娇嗔。 「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明智的。」 「你要小陈叔叔跟踪我,还说自己明智?」她不敢置信。 「不是跟踪,是暗中保护。如果不是这样,你现在会毫发无伤地站在这里吗?」 「又不是小陈叔叔救我的,是那个英勇的骑士英雄冒着生命危险跳进车内,把公车停下来,你妹妹我才能平安地站在你面前。」提起她的骑士英雄,依苹眼中再度闪耀出无形的星星符号。 「如果你的骑士英雄没及时出现呢?」逸骏以讽刺的语气说,「就只有陈桑可以救你了。依苹,你现在应该知道搭公车并不如你想的那么浪漫有趣了吧?」 「人家才不是因为……」她咕哝着,却不得不承认兄长说中了她之前的心态。 她还真的以为搭公车应该是件很有趣的事,现在则觉得那是需要勇气的冒险,可她很愿意冒险,只要每次都能遇见她的骑士英雄,一百倍的冒险她都愿意呀! 「苹苹,你听爸的话,这次是不幸中的万幸,下次可不见得会这么幸运了。」 对于父亲语重心长的劝告,依苹回以撒娇的拥抱。 「爸,您不要杞人忧天嘛。您的女儿我向来是吉星高照,每次总能化险为夷嘛!」 「苹苹,爸爸承认你运气好,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次是因为司机饿过头、血糖降低而昏过去,下次又是什么?苹苹,你要是再坚持搭公车,爸爸的心脏会消受不了。」 「那只是意外嘛,这种事又不可能常发生……」 「你说得没错,这次是意外,但公车意外不仅只有司机因饿过头、血糖降低而昏过去这桩。就说紧急煞车这开车常会发生的情况,前不久才有乘客因为司机紧急煞车而撞到挡风玻璃。其他小至在拥挤的车内被踩到脚、遇到扒手、被色狼性骚扰,大至发生车祸致使乘客受重伤的事,都是层出不穷的。依苹,你也为爸爸着想,他一把年纪了,要是你真的出事,爸爸可受不了这个打击。」逸骏加入苦口婆心的劝说行列。 「是呀,是呀……」蔡万亿摆出西施捧心的姿态,看得依苹哭笑不得。 搭公车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虽然不怎么相信兄长的危言耸听,依苹却很清楚一件事,短期之内如果继续坚持要搭公车,一定会被老爸、老哥念死,为图个耳根清净,索性以退为进,反正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先观望一阵子再说。 「我暂时听你们的,可以了吗?」 但事情并没有因为这样就告一段落,这几天来,依苹觉得自己像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小孩子,因为这几个「大人」的过度保护而呼吸困难。 像今天,她不过是打算到学校逛逛,看看老师,小陈叔叔还是跟了出来。 又不好骂他,人家也是奉令行事,她哪里好意思为难呀! 烦闷地走进复兴公园,早上时分有不少老先生、老太太还在这里活动,因为是暑假的关系,小朋友也不少。她想到附设的游泳池常常有身材健美的救生员可以看,尽管那身材跟她家大哥和青梅竹马的方书纶相比通常是略输一筹,但聊胜于无,既然来到这里了,就顺便去看一下吧。 隔着游泳池的围篱往里看去,可以看到大人池和儿童池里都有人,其中有一些是游泳班的成员。 依苹对只穿着泳裤的小男生是没什么兴趣的,散漫的目光随意浏览,想在池畔的救生员中寻找视线可以停留的对象,但左看右看,右看左看,看来看去……咦? 突然,她目光一亮,全身每个细胞都在一瞬间苏活了起来,不远处的半裸男子有着令女性垂涎、男性妒羡的好身材,高大匀称的体魄上虽然只穿着条游泳裤,却给人一种盛装打扮的气势。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反射出的质感让人手心发痒,而他撩着长及颈部的浓密黑发的动作,自有一种魅人的性感,紧揪住依苹的心。 咚咚咚……哪里来的大酷哥? 那身影看起来有点似曾相识,他们见过面吗? 这意念方闪过依苹脑中,她目光紧紧盯着的性感酷哥朝她这方向偏过头,将一张俊朗的脸庞大方的展现在她眼前。 依苹的心脏又是一阵剧烈紧缩,怪不得她会觉得熟悉,原来是他! 阵阵狂喜飙卷了她整个身心。 第三章 背部有种比被炎夏的骄阳曝晒还要高温的炽热感觉,孟夏侧转过身,视线一扫便击中目标。 他眯了眯眼,即使隔了段距离依然在第一眼认出人来。 是她! 虽然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他还记得她的眼神。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虽说自己认人的本事一向很好,但不过是匆匆几个照面,便将几日前见过的少女记在心上,对他而言仍是不可思议的。 那天,他跟表弟查慎礼共乘一辆机车,在路上看见慢车道上行驶的公车一会儿歪左,一会儿歪右的。骑近一瞧,发现车门是打开的,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不知生死,车内传来阵阵的呼救声,于是大着胆子,仗着自己身手俐落,便要表弟把车骑得更靠近,让他跳进车内。 稳住身形后,他很快掌握了情况。驾驶因不明原因而昏迷,踩在油门上的脚几乎快滑开,在叫不醒司机的情况下,他决定将车子靠边停下。 公车一停妥,乘客立即争先恐后的下车,唯有一名少女仍坐在座位上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注视着他。 不知为何,他竟被她看得心头火热,跟此刻的感觉差不多。当表弟和一名中年男子闯上车,少女的眼光仍没有从他身上转开,他终于忍不住的回视,对上一双满含仰慕的、坦诚炽热的眼眸。 再大胆的眼神他都遇过,但像这么一双清纯似稚子般无邪,却看得人仿佛要燃烧起来的眼睛,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他忽然有种冲动,在她满含期待的眼光暗示下,将安全帽从头上取下来,看着那双眼因他更闪亮,男性的自尊洋洋得意着,晕陶陶地任她眼里的火焰炽热的吞噬向他,即使被烧成灰烬都没关系。 他当然没有被烧成灰,不久后警察来了,在做笔录时,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少女的眼光,一种很男性的虚荣感在方寸间作用着,若不是和表弟还有事要办,真想去逗逗这个可爱的女孩。 说可爱,还不足以形容她吧,或者可以用得上活色生香。 镶嵌在那张不足他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的五官灵秀活泼得像是随时都能舞动起来,尤其是秀雅如一弯新月的黛眉下的圆黑眼眸,仿佛一个转睛就有无数个意念跑出来。当它们盈满笑意,快乐的看着你时,你的心也飘飘然。 「嗨!」 愉悦的、如银铃般的招呼声自她圆润的樱唇吐出,她有口编贝般洁白的牙齿,衬得粉嫣的唇瓣艳丽若花,颊边还有个小小的梨窝隐现,模样好可爱。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好有缘喔。」 是呀,两人能够在这里重逢的确有缘。孟夏心醉神迷的注视着她,少女清新的口气仿佛近在眼前,奶油般的颊肤在阳光洗礼下泛着自然红晕,煞是迷人。 「那天你走得匆忙,我来不及跟你道谢。我叫蔡依苹,依是小鸟依人的依,苹是苹果的苹,你要记清楚喔。」 她可爱的、粉柔的脸就像华盛顿苹果般红红的,娇俏的模样宛如依偎着人的小鸟惹人疼爱,的确是人如其名。 「咦,你的眼睛怎会变成绿色?我记得是黑色的呀。」 「之前戴隐形眼镜,现在没戴,因为要游泳的关系。」他很顺口的回道,随即发现到不对劲。 他不是离她还有段距离吗? 什么时候他竟走到她面前,两人只隔着游泳池的围篱说话?向来不主动跟人解释的自己,又为何会告诉她没戴眼镜的原因? 孟夏眼中闪过疑惑,依苹像是没注意到他困扰的表情,银铃般的笑语哗啦啦的流出她可爱的樱唇。 「哇!你黑眼时就好迷人,现在变成绿眼睛又是另一种风采。下次换蓝眼睛、紫眼睛、黄眼睛、红……」 敢情她把他的眸色当成调色盘随意置换呀! 孟夏顿感啼笑皆非,幸好她没有照着颜色往下数落,反而咦的一声。 「这么说来,你应该是混血儿喔。怪不得会这么帅,原来是融合了东西方的优点,有着西方人深邃的轮廓,和东方人端秀明朗的五官。摺痕深秀的明眸配上英挺的剑眉,鼻子恰到好处的高挺,嘴巴厚薄适中又性感,还有那个身材……」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骨碌碌转动的眼睛在他魁梧结实的体魄上打转,瞪着他快要着火的裸胸。 「你没穿衣服的样子也很好看耶!」 在她大胆的注视和言语下,孟夏觉得全身的热气都往头部集中了。 若不是她看起来那么该死的年轻、纯真,他会以为她是个老练的调情圣手,擅长迷惑男子的一代妖姬。 「咳咳……」 依苹身后突然传来咳嗽声,她回头去瞧。 「小陈叔叔,你要是喉头痛,可以先回去。」她秋波一转,淘气的笑道。 「咳咳……」小陈憨厚的脸容微微泛红,一副拿她不晓得该怎么办的表情。「小姐,女孩子家说话要含蓄点。别忘了你的身分。」 「啊哈!敢情小陈叔叔现在不但是我的贴身保镖,还成了我的公民与道德老师了!」她促狭地朝他扮鬼脸。 「小姐……」小陈拿她的调皮没辙。 这位千金小姐乖起来时像个天使,顽皮时比恶魔还令人头痛。 「好啦,要在绅士面前保持淑女风范的道理我明白。可是在一个半裸的男子面前,就算他是绅士,要我维持淑女的气质有点困难哩,除非我跟他一样……」 「小姐!」小陈的脸快着火了。 「哎呀,我是说跟他一样只穿泳装啦,你不要想歪喔。」 明明就是她故意引人想歪的,还理直气壮的教人不要想歪。 孟夏这下可领教到这个外貌纯真无邪的可爱少女,骨子里不但淘气得让人头痛,还聪慧、促狭过人。但他一点都不感到厌恶,相反的,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你是达官政要的千金吗?怎么出来还带着贴身保镖?」绿宝石般明亮的眼眸带着抹好奇投视向她。 依苹耸了耸肩膀,「我才没有要带贴身保镖呢,是小陈叔叔硬要跟着我。对了,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名字了,可是你还没告诉我你尊姓大名耶!」 「杜孟夏。杜甫的杜,孟子的孟,夏天的夏。」 「你该不会是在夏天的第一个月里出生,才叫孟夏的?」 「对。你怎么会……」 「望文生义啊!」她朝他绽放出甜得沁人的笑容,随即唇边的笑窝收敛了起来,神情显得哀怨。 「关于你问到小陈叔叔当我保镖的事,其实是我爸爸跟哥哥的主意。虽然我不是达官政要的女儿,可是有对紧张过度的爸爸和哥哥,让我不认命都不成。好不容易争取到搭公车,没想到会出师末捷,司机在公车上昏倒。这下可好,爸爸和哥哥拿这个理由禁止我再搭公车,还反应过度的要小陈叔叔亦步亦趋的跟着我,连我想散步到学校逛逛,他都要跟着,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见她说到后来,可爱的粉颊气鼓了起来,圆黑的眼眸瞪出火焰般的光芒,模样说有多逗人就多逗人,孟夏不禁莞尔。 「瞧,你也笑了,可见这件事真的好可笑。」她悻悻然地道。 「没有,我是因为你的样子可爱才笑的。」 「啊?你认为我可爱?」依苹欣喜地捧着脸,两眼亮晶晶,「那要不要跟我约会?」 什么?孟夏骇笑,这里的女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主动了?是他太久没回台湾,才被吓到吗? 「我还有好多事想问你,正好趁约会时间个过瘾。你是这里的救生员吗?什么时候可以下班,我等你喔。」小脸上洋溢着一抹认真。 孟夏困惑地挑起一道俊眉,像是这时候才领悟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居然跟一名少女聊了起来。这是从来没有的现象,他不是一向都觉得女孩子好烦吗?怎么会在工作时……啊?工作!他都忘了在帮表弟代班了! 想到这里,他懊恼地转回头,正好瞧见同事朝他招手。 「好像有人在催你耶。你还没告诉我什么时侯下班喔。」 「中午吧。」慎礼中午就会来,到时……咦,他是想答应约会的事吗? 「那我十二点十分……」 「小姐,我……」 「叫我依苹啦,这里有好多小姐,都不晓得你在喊谁喔。」她嘟着嘴纠正他。 哪来好多小姐?他倒是看到许多欧巴桑,但不想辩白,便顺着她的话说:「好,依苹,我觉得……」 「不要觉得啦。要是你不肯答应,我一定会按捺不住好奇心,买票进游泳池找你喔。可这就有点麻烦了,我没带泳衣耶,是要回去拿,还是要怎么办好?」她边说边偏着脑袋瓜思考,可爱的瓜子脸上出现了一抹令人心疼的烦恼。 「你不用……」孟夏向来冷静的头脑不知为何混乱了起来,一方面为她之所以约他是因为好奇心的关系而有些不悦,一方面又感到松口气。 拒绝吧,他想。但当那对乌溜骨碌、水汪汪的媚眼朝他望来时,他可以感觉到她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自在,从眼睛到鼻子、嘴巴,甚至那握着的小小拳头,都可以看出她的紧张,忽然,拒绝的心意软化了下来。 「好吧。」 万岁! 依苹忍住欢呼的冲动,紧綳的情绪松懈了下来,那不自觉地微微綳紧的唇瓣像柡能饺鼗ㄉ材钦婪牛薜淖嗽狭蠲舷目创袅恕? 「那十二点十分我在门口等你喔。」她缓缓后退,轻快地朝他挥了一下手,像只小粉蝶朝来时的方向翩然飞去,身后的小陈急急地跟着她。 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孟夏才回过神,在踱回工作岗位时,思绪像困在一座迷宫里,想不通为什么会答应约会,这实在不像他。 大概是不忍心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失望吧? 一定是这个原因,反正她只是好奇而已,应该没关系。 耸耸肩,孟夏綳紧的嘴角放松了下来,且不自禁地扬起。 *************** 十二点十分。 孟夏并不期待依苹会准时出现在这里,但当他走出游泳池的门口,看到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地迎接过来,心头有抹奇异的悸动,温温热热的散入全身的血脉。 目光凝视着她,发现她之前那套粉蓝色t恤和米色七分裤,被一件白纱洋装所取代。裙面上印着蝴蝶兰的图案,一双小粉蝶在花间飞舞,将原本就很可爱、娇美的姿容衬托得秀曼绝伦,直逼仙人之姿,搭配一双一寸半高的凉鞋,裸露出她修长纤细的足部,平添了几分女性的妩媚。 看来,她为这次的约会精心打扮过。 他猜的没错。 依苹和他敲定约会后,回到家翻箱倒柜、费了一番心思才决定装扮。 她就像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对和心仪的男子的第一次约会,因为太过在意而患得患失。太慎重担心对方知道她有多在意他,太随便又怕对方以为她不在意他,这种混合着兴奋和期待的矛盾心情,只有当事者方能领会。 从小到大,身边虽然不乏追求者,孟夏却是头一个让依苹生出爱慕情意的男子。 这跟她的眼光高有关系,兄长是阳刚型的高大帅哥,青梅竹马的方书纶则是比女人还漂亮的美男子,这一刚一柔的极品男子代表,把她的视界给养刁了,寻常那种轻浮、青涩、还满脸青春痘的少年,根本人不了她的眼。 直到遇见孟夏,当他拿下安全帽,俊丽的容颜一闪地震撼住她,刹那间,她就像周梦蝶笔下的诗句,觉得自己的心如垂天的鹏翼在向外猛地扩张又扩张,从此他的形影便被刻镂进她记忆里最重要的一个区域,无法被遗忘。 心跳因他而加速,在两人重逢时,她蓦然领会到喜欢上他了。 就因为喜欢,心里充满不确定的感觉,即使得到他的承诺,仍害怕他会在最后一刻放她鸽子,直到他走进她的视线里,胸臆间喧扰的尘嚣才静定下来。 「嗨!」在他炯炯有神的碧眼注视下,她感到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活跃起来,向来活泼清越的嗓音因激动而有些低哑。 依苹心中盈满喜悦,从孟夏眼里看到了惊艳的光彩,显然自己的装扮取悦了他。 「嗨!」他也低低回应了一声,走到她身边。 男性新浴过后的清爽气息扑面而来,仰苹悄悄地深吸了口气,有种微醺的感觉,微仰起头,发现即使穿了一寸高的凉鞋,她仍只到孟夏的嘴巴。 呃,这表示如果他想要亲亲她头发,吻吻她额头,不需要刻意低头就可以办到吗? 一阵罕见且陌生的红潮飞上地颊面,依苹害羞地低下脸。 「我们要站在这里约会吗?」带笑语音随着炎热的夏风轻柔的拂过她发上。 开什么玩笑!现在是日正当中,两人所处的位置又无遮荫,在这里约会还不如直接到医院挂急诊呢! 他分明是在取笑她嘛,依苹脸上的热度更炽,她困窘的咳了咳,略略稳定激烈的心跳,方能开口:「当然不是,这里太热了。」 「噗哧!」杜孟夏被她的回答逗笑,爽朗的呵笑声不绝于耳。 依苹着迷的听着,他不但长相迷人,声音悦耳动听得像夏日午后里暧暧的风熏人欲醉。 「嗯、嗯……」 直到一阵咳嗽声提醒了她,依苹又一次的涨红脸。哎,她一向觉得自己的脸皮很厚,反应机灵,没想到这两样长才在面对他时全都杠龟,实在是……冷汗涔涔冒出。 「请跟我来。」她清了清喉咙,试着表现得落落大方。 「我们要去哪里?」他跟着她走出公园。 「我家。」 她率先走向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和孟夏之前就见过面的小陈站在车旁为两人打开后车门,依苹回眸对他一笑。 「天气热,坐车会比较快。」 孟夏犹豫了起来,偏着头问:「妥当吗?」 他严肃的表情勾起了她爱玩、好恶作剧的心情,先前的紧张、矜持暂时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当然妥当啦,你——」她故意拉长声音,促狭地皱了皱鼻。「我可就不知道了。」 「什么意思?」 她朝他勾了勾指,在他靠过来时,眯笑了一双圆亮的眼眸,对着他方正的下巴吐气如兰的道:「意思就是,如果你害怕,就由你决定去哪吃饭罗!」 那耳语般低柔的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暧昧,搔得人心里痒痒的,孟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学她的方式轻柔的送上自己的回答,「你都不怕了,我怕什么!」 「那就来呀。」她挑衅地道,率先坐进车内,孟夏跟着上车。 座垫因他的重量而沉了下来,依苹一反先前大胆挑逗的轻松心情,为他的靠近而情绪紧綳,一颗心提到喉头。 她悄悄深呼吸,清新冰凉的空气顺着鼻腔纳进肺部,照理说应该能缓和体内的焦躁,可怎么身体里倒像有个火炉越烧越旺?依苹感到不可思议,车厢里不可能会比待在外头更热呀? 当车子驶出,孟夏将两手交握在膝上,不发一语地朝她看来时,她的心跳更快了,一种想打破寂静,缓和两人间紧张气氛的冲动,使得她喉头发痒,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我……呃,之所以……邀你去我家,是因为没有比这里更适合我们吃饭、聊天的地方了。林嫂的手艺不逊于大饭店的厨师喔,如果你想喝酒,小陈叔叔的调酒技术也很棒。而且,小陈叔叔答应爸爸和哥哥在我外出时要跟着我,如果我们在外头吃饭,小陈叔叔一定会跟来,身边有这样的电灯泡很刺眼耶,但如果是在家里,小陈叔叔就没必要跟着了,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我们可以边吃边聊天,不是很棒吗?」 「我没说不好呀。」他勾了勾唇。 「噢!」回答得如此简洁,还填不满十秒钟的时间,依苹只得再接再厉,不让两人之间有任何的寂静。「不反对就好,我本来担心你会以为我太莽撞了,其实整件事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家里,有林嫂和小陈叔叔照应,做什么事都很方便,而且很安静。我跟林嫂可是花了半小时才决定菜单,因为不晓得你的口味,到时候如果不合胃口,你一定要马上说,我们有预备其他口味的料理可以更换,还是你现在要点……」 「我并不挑食,还有,你不必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他弯了弯唇。 「谁……紧、张了!」她结巴地道,恼羞成怒地接着说:「我是怕你无聊,才一直说话的!啫,我家就在那里。」 孟夏顺着依苹手指的方向看去,感觉得到房子气派非凡。他顺便看了一下附近的街景,发现这里离他家很近,他不自觉地说出口。 「原来你就住在这附近!」依苹语气兴奋,随即转为困惑,「为什么我之前都没看过你?」 「我跟母亲住在美国,这次是因为家父住院才回来。」 这么说,该感谢他爸爸住……但这么想,会不会有点过分? 她心虚地在心里扮鬼脸,语气很真诚的询问:「伯父住院呀?他要不要紧?」 「开过刀后已经没事了。我是想,反正都回来了嘛,就待到暑假过后。」 「你是说暑假过后就要回美国去?」 「嗯。」 「那你在这里的工作怎么办?」她真正想问的是,她怎么办? 「工作?」孟夏俊脸上闪过一抹疑惑。 「就是在游泳池当救生员的工作啊。」 「那个呀!」他恍然大悟。「当救生员的人是我表弟查慎礼,我只是帮他代班。」 「查慎礼?」 「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跟我在一起的那个。」 「是那个娃娃脸呀。」因为孟夏的关系,她顺便也记住了查慎礼的样子。 「慎礼不喜欢被人喊娃娃脸。」他的语气微带谴责。 「当他的面我不喊就是了。你的中文说得很好耶。」 「爸爸坚持我要学的,妈妈的中文也说得很好。」 「是这样呀……已经到了,我们先下车再说。」 就算依苹没有提醒,孟夏也发现车子停下了。 从车子驶进一道典雅闳丽的大门内,他的视线便被宽阔庭园里的扶疏花木所吸引,下车后更发现五层楼高的主建筑设计融合了中西风味,气派中有其独特风格。 「请进。」 在依苹曼声招呼下,他跟着她走进屋内,一名容貌雅致的妇人迎了出来,依苹称呼她为林嫂。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小姐和客人要先喝杯冷饮,还是马上开饭?」 「嗯?」依苹看向孟夏询问意见。 「我饿了。」他坦率的说。 「就一边吃饭,一边喝冷饮好了。」她口渴呀,采取折衷方式,先带孟夏去洗手,才引导他进餐厅。 蔡家的餐厅约有十坪大小,椭圆造形的天花板下摆设了一张同样椭圆形的餐桌,除了两张椅子外,还有另六张椅子被靠墙排齐。 孟夏服侍依苹入座后,顺口问:「你们家很多人吗?」 「没有呀。」显然的,他被那么多张椅子给愚弄了,才会有此一问吧。依苹热心的回答道:「家里就只有爸爸、哥哥、我和林嫂。小陈叔叔有时候也会受邀一块吃饭,但通常是中午,像这个暑假啦,我大多时间都在家里,就我们三个吃饭,有时候乾脆在厨房附设的便餐台解决。不过今天有你这个贵客,当然要正式一点啦。还有,林嫂和小陈叔叔在客人来时,是坚决不肯一块在这里吃的,就算是家里很熟的亲友,他们都坚守这个原则。常常啦……」 哎,他不过才问一句,她怎么答得这么多? 「谢谢林嫂,这道竹笙芥菜汤的汤头很棒喔,你要是喜欢的话,厨房里还有。对了,我说到……」 「嗯嗯。」孟夏喝着汤,味道是很棒。他看着依苹,忍不住说:「刚才的回答就可以了,我并没有问那么多事吧?」 「可是如果没有说清楚点,你一定弄不懂何以会需要那么多张椅子呀!」依苹眨着小鹿般天真的眼,一副非得解释明白不可的表情。「因为家里常常会有客人来吃饭,所以需要很多张椅子嘛。我们还有张像电影演的豪门故事那么长的长方桌喔,不常用就是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没关系。」 他不认为自己还需要知道其他事,目前只想把注意力放在午餐上,品尝着林嫂送上来的桑椹优格沙拉,由桑椹和原味优格打成的紫罗兰色酱汁酸酸甜甜的包裹住生菜的涩味,使得跃上舌尖的滋味生鲜美好。 新上的这道海鲜千层派盒也很棒,层层美味在味蕾上滚动,直窜入大脑中枢。 「炎热的夏天喝白酒感觉比较清爽喔。你要不要加冰块?」 依苹殷勤的为他在宽口杯里注入白色的液体,他盯着她椎嫩的娇脸,狐疑着。 「这是酒吗?」 她伸了伸舌头,「还没有酿成酒的白葡萄汁啦!」 孟夏嘴角微扬,碧绿的眼眸深深注视着依苹。 那张年轻的脸容上有着受到完善保护的天真无邪,尽管如此,家境富裕的她没有丝毫千金娇娇女的颐指气使,对待司机和管家的态度,介于向长辈撒娇的肆无忌惮,及朋友间的平等,他不记得认识的富家女中有哪个像她这么随和的,甚至在其他方面也没有人像她这样独特的,魅力的,令人心动的。 这些意念在他脑中形成,像是突然领会到心中所想的每个字所代表的意义,孟夏心头一跳,碧眸笼上一阵烟雾。 令人心动?他……心动了吗? 「乾杯!」依苹大方的举杯邀他,浑然不知他心里的困扰。 她要是知道的话,只怕这时候会兴奋的跳起来,而不是称职的扮演着主人,端着温婉的微笑,殷勤的劝他用餐,当林嫂上来一道新餐点,便为他解说菜名。 从南瓜细粉、花菇鷄松到芝麻鳍鱼排,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是林嫂利用冰箱里现成的食材烹调而成。 品尝这些美味,孟夏不禁对林嫂的手艺赞叹,那可是一点都不输五星级饭店的大厨手艺。当然,依苹银铃般的笑语和甜美的姿容也是佐餐圣品,若没有她的笑语如珠,胃口不至于这么好。 最后上来的甜点是绿茶梅子冻和优酪水果盅,拿捏精准的分量与热量,不甜腻的爽口滋味,让味蕾和胃袋在舒适的状况下享用美食。 饭后,两人移到客厅坐下。 流畅的空间规画,搭配着米色的欧式家具,使得面积宽阔的客厅更加的气势十足。 坐在三人座的沙发上,温度适中的冷空气在周围流动,茶几上有一杯仙草冻饮,孟夏喝了一小口,清爽冰凉的滋味顺着喉头溜进食道,但为何皮肤仍微微的发热着? 答案就在身边。 只因为一位俏丽可爱的少女正斜靠在同一张沙发上——客厅很大,还有一张两人座的沙发及一张一人座的沙发,他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要跟他「挤」这张三人座的沙发,还以一种充满梦幻与令人想入非非的眼神痴痴地注视着他,大方的呈现着她柔美的身体线条,浑身散发出天真无邪的娇慵勾人。 孟夏自认为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任何正常的男人被一位美丽如依苹的少女以这种姿态所注视,都难免心猿意马,热血沸腾。 「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他喘着气,低沉下来的声音带着糖蜜般的黏度,碧绿的眸心里隐隐有簇火焰。 「有吗?」诱人的粉唇微朝上扬。 尽管年纪还小,女性的直觉让依苹意会到自己让眼前的大男孩不自在了。这让她兴味盎然,有些欣喜,有些兴奋,使得她头昏昏的,目光迷离了起来。 「有。」他的回答带着指控的意味。 「可是不看你,要说什么、做什么呢?」 微嘎的低柔嗓音自艳红的嘴唇轻轻吐出,那双湿润的眼睛像春天湖面反射的阳光般闪烁着诱人光芒,孟夏的头脑混乱,眼睛似要冒出火来。 依苹在他炽热的凝视下,觉得一阵热流由体内扩散向四肢,连指尖都可以感觉到刺麻的兴奋,某种不知名的躁动鼓舞着她,使得她大胆起来。 「怎么不回答呢?」她改变坐姿,像只猫般轻灵敏捷的移向他,停在离他约一个手掌宽度的位置上,仰着头看他。 这个姿势实在是……极力克制着体内的欲念,孟夏只朝她微微的倾靠过去,男性灼热的呼息拂向她,依苹颤抖着,任他的气息吹烫了她的颊、她的心,除了那双深邃灼热的碧眸外,她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你几岁?」孟夏把下巴靠在她额头上喘息,眼中有着压抑的情欲。 「十六岁。」 十六岁,还未成年! 体内蔓烧的欲火瞬间熄灭,他抬起头,将她推到一臂之遥,严肃的道:「我二十二岁。我们之间相差了六岁,你不觉得我配你太老了吗?」 依苹怔住,像是无法理解这段话是怎么冒出来的。隔了几秒钟,她噗哧笑出声,令孟夏在一头雾水中有些自尊受伤。 就算她认同这句话,也没必要笑成这样吧。 「那又怎么样?」她边笑边说,瞅住他的神情带着抹淘气,「有人差十六岁、二十六岁、三十六岁……还不是结婚生子!何况我又没说要跟你……」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他的语气充满自嘲,俊美的脸庞有着表错情的尴尬与对自己和依苹的气恼。 「不是啦……」她伸了伸舌头,「我是喜欢你呀,可是……」 狂躁的情绪被抚平了,他的语气和缓下来。「可是什么?」 「我又还没提出要跟你交往,怎么你就扯到老不老,配不配的问题呢?」 意思就是他想太多? 「咳咳。」他清了清喉咙,试图在紊乱的脑子里拼凑出解释,「在交往之前,这些问题要先考虑清楚,所以……」 「既然要先讨论这个问题,那就来谈吧。」她摆出一副主随客便的随和态度,以至于孟夏根本没料到她会立刻发挥媲美一流律师口才的辩论能力。 「没错,你现在认为我十六岁配你太小,可我会长大,不会一直停滞在十六岁。我们先暂时撇开这点不谈,如果我现在是二十六岁,你三十二岁,还会认为六岁的差距是问题吗?」不等他回答,她自作主张的下结论,「不会,是不是?可见得这根本不是问题。」 「我……好吧,六岁的差距不是问题,但我不跟未成年的少女……」 「你一出生就二十二岁吗?」她不客气的质问。 「当然不……」 「这不就得了!」她摊摊手,「你也曾经未成年过,那段期间你都只跟成年女人交往吗?」 「这个……」 「所以你也跟未成年的少女交往过嘛!」 他闭紧嘴。 「不说话就是默然了。显然的,你刚才的那句话并不真实,既然是这样,你就不能以此为理由排斥跟未成年的我交往。讨论到这里,你有没有任何想答辩的?」 他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依苹满意的点头,「那我们对这个话题的讨论可以结束了吧?」见他仍不作声,她继续说:「我觉得整个情况有点超出我原来的计画,不如我们重新来过。假定我们是刚刚才吃完午餐,中间那段先擦掉,我们两个坐在沙发上,身为主人的我应该先说什么呢?」 她偏着头?想了一下,随即端坐好,嘴角微扬的对着他说:「餐点还合你胃口吧?」 他还是瞪着她。 「该你回答了。」她提醒他。 回答什么呀!敢情她以为他是来陪她玩家家酒的吗? 「合。」他冷冷的说。 「接下来要说什么呢?」她看着他,自言自语的咕哝着,「我请你来家里,是打算先问你一些事嘛。譬如说,你为什么要戴上黑色的隐形镜片……」 「因为绿眼太招摇了!」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四目相接,孟夏首先尴尬的别开眼,依苹噗哧娇笑。 「我很厉害吧?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她得意洋洋。「接着本来想问你几岁,但你已经说了。你现在是就学还是就业?家里除父母外,还有哪些人?有没有女朋友?如果没有的话,可不可以跟我交往?」 最后一句话不再轻描淡写,她睁着圆黑的眼眸看进那双碧眸里,不容他逃避的紧瞅着不放,坚持要他的答案。 第四章 答应了比自己小六岁的未成年少女的交往要求,一名成年男子应该如何继续这样的交往? 孟夏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没有向身边的朋友徵询意见,朋友会说什么,他了如指掌。有道德操守、个性严谨的朋友会反问他跟个未成年少女搅和个什么劲?不能碰、只能哄,什么时候他反璞归真,放着成熟世故的美女不要,想谈一场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类型的朋友则会不正经的取笑他老牛吃嫩草,要他小心别被热情冲昏头,搞大对方肚子,小心吃上官司,不过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帮他请个好律师云云。 不管是忠告,还是玩笑话,他都不需要,同时也不想跟任何人谈论他跟依苹的交往。某种连自己都还搞不清楚的情愫萦绕方寸间,他还不确定两人之间的交往会进行到什么程度,只知道当那双烟水般的美眸盯着他看,满怀希冀地询问他是否可以跟她交往时,理智上应该摇头的他,发痒的喉咙回答的却是好。 然后,她眼中的喜悦潮水般淹没了他,当她扑向他怀里,睁着热气氤氲的美眸望着他时,孟夏有种俯身吻住她的冲动,幸好他还有一丝理智,什么都没做,不然后果会怎样,他自己也不确定。 除了摄影外,从来没有一个女孩或一件事像依苹这么令他难以拒绝,当他这么告诉她,咯咯的娇笑逸出她得意的红唇。 「你不用这么沮丧嘛,我是出了名的万人迷,很少人拒绝得了我,你又不是第一个。」 「你很得意?」他懊恼的瞅视着她。 「不。」她严肃的綳紧小脸,「我很珍惜别人的不拒绝,所以每次提出请求时,都很谨慎。像跟你交往的事……你不要以为我时常邀请别人跟我交往喔,你是头一个让我生出这种渴望的人。要不是……我真的很喜欢你,才不会开口呢!」 心里有一道温泉在流淌,在她真挚的表白下,孟夏有些受宠若惊并浑身发烫着。生命里头一次为名女子的话如此悸动,他无法以轻忽的态度处理这样的动情,只能深深的瞅着她,明白自己必须严谨的面对这份情意。 不管两人是否会有结果,他都会记得此刻心头的感动。 就这样,在那个夏日蝉鸣喧嚣的午后,他们决定要交往。但要怎么交往?如何交往?孟夏无法做任何预想,依苹却胸有成竹,一步步的走进他心里。 那天下午,依苹以闲聊的语气,适时的撒娇,从他的喜好问到他在美国的生活。被问时,孟夏根本没留意,直到要打道回府了,才发现自己好像说得太多。 但当她睁着双求知若渴的明眸,娇声蜜语的问:「你喜欢摄影啊?我对这个也很感兴趣耶。」他无法拒绝的把从小对摄影的迷恋,想成为一名摄影师的理想,以及所知的摄影理论、所拍摄的得意作品,和得过世界知名摄影展的事都钜细靡遗的对她交代。 「你好厉害喔。以后我要是有摄影方面的问题,可不可以请教你?」 「当然好。」他被她眼里的崇拜哄得晕陶陶。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电话和地址耶,可不可以写给我?台湾的,美国的都要喔,如果有e-mall或行动电话也顺便写一下。还有找不到你时,可以联络的亲友,可不可以告诉人家?」 随手递来的一张密密麻麻注明哪里要写什么的个人资料表格令他一怔。 「我已经写好我的了,喏,给你。」她很大方的递出一张护贝好的名片,「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喔,你觉得怎么样?」 「很有意思。」绿眸里浮出一抹赞赏。 名片的正面有着依苹的漫画造形,瓜子脸上圆又亮的大眼睛点出了她的特色,四分之三的版面详列了她的电话、地址和e-mall。名片背面则载明她的生日和喜好,从美食、游泳、绘画、音乐……都有,就是没看到摄影。 「快写嘛!」把笔交到他手上,依苹仰着可爱的笑靥催促他。 深深的看着她,知道自己是无法拒绝的。他认命的握住笔,把表格上的每处空白都填上资料,包括生日、血型、星座都写了。 「你晨跑呀?每天吗?」 「对。」 「我可不可以陪你晨跑?我在学校的慢跑成绩还不错喔。」她再度以渴望的眼神注视他。 「我很早起来喔。」他提醒她。 「几点?」 「六点出门。」 「没问题。」虽然她都是七点以后才起床,但为了要跟孟夏约会,要她半夜三点起床都没问题。 隔天早上,孟夏依约跑向蔡家门口,果然看到依苹穿了套苹果绿的运动服,笑意盈盈的迎过来。 再没有比大清早看到一张这么可爱的笑脸做为一天的开始更美好的了,孟夏方寸间涨满喜悦,喜欢看到她带着活泼朝气的模样,喜欢她将及肩的秀发用发带简单束在脑后的模样,更喜欢一路有她陪伴,即使放慢速度配合她的脚步,亦不会不耐烦。 「你那个司机兼保镖没陪你出来吗?」 「小陈叔叔吗?」扬起新月般细致柔和的眉毛,依苹逸出银铃般的娇笑声,眼中是一抹得意。「他八点半才上班哩,所以我现在是自由的。想拐跑我吗?现在是个好时机喔。」 他被她眼中的跃跃欲试给逗笑,她就这么希望他拐跑她吗? 「你出来慢跑,家里的人不会问吗?不是说他们很宝贝你,还要那位陈先生跟着你?」 「爸爸跟哥哥还在睡觉,没法子问呀,但我有跟林嫂说是跟你一块慢跑。」只是特别哀求她千万不要告诉她爸爸和哥哥而已,她在心里加上这么一句。 担心他继续问下去,她连忙转移话题,「今天有空吗?我有没有荣幸充当导游,陪你四处走走看看?」 应该是由他提出约会的吧?但对于依苹的主动,孟夏并没有任何的恶感,因为她的笑容是那般的甜,语气是那么谦逊、柔和,让人无法拒绝吧。 他答应了,坐着蔡家的车,跟着依苹到著名的景点参观。 有些地方之前就去过,但陪他的人不是依苹,孟夏发现伴游的人不同,游玩的心情也有所差别,就跟摄影的道理是一样的,一个小小的更动足以产生大变动。 透过依苹的眼光,他还看到新的视界,就像在同一部照相机镜头上加了不同的滤镜就会拍摄出迥然不同的照片是同样的原理,不管是到阳明山拍摄自然景致,还是到关渡赏鸟,甚至到她即将入学的台大校园,她总是抱持着适度的好奇心发现特别的景观,哪怕只是株初绽的野花,在她眼中都是充满趣味的。 比起明媚的风光,令人惊艳的虫、鱼、花、鸟……他更爱拍她。 从她身上焕发出来活泼泼的生命力比起自然界的任一生物能量都高,那份惊人的美丽同时闪耀在她眉睫间、她爱笑的唇角。随着每拍摄一张她的倩影,他仿佛更深入她内在了解她,在她的引领下,走入了绚丽灿烂的梦幻里。 那是个悠然自在、浪漫写意的天地,因为有她,生命变得更辽阔、也越见瑰丽,以至于他越来越无法想像要是少了她,这个天地会不会就此失了色彩? 这样的疑惑造成了心里的不安,也让孟夏领悟到随着两人一次又一次的出游,依苹在他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要。 而她,是不是同样在意他? 「你家里的人知道你跟我交往的事吗?」在回程的路上,孟夏问道。 无论是去接依苹晨跑,还是她来接他出游,除了林嫂和司机小陈外,孟夏没和蔡家的其他人照过面。 「林嫂和小陈叔叔不是知道吗?」她避重就轻地回答。 「你爸爸跟哥哥呢?」 「你家里的人都知道我们交往的事吗?」她不答反问。 「是我先问你的。」原本还称得上愉悦的心情顿时翻黑,孟夏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依苹一定没把两人交往的事告诉父亲和兄长。 「你会这么说,就表示你并没有把我们交往的事向家人报告。」 她平静的陈述换来他懊恼的怒视,两人间的气氛像笼罩着低气压。 依苹在孟夏开口之前,先一步说话。「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气我不该这么问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在意的,也正是我介意的。你可以认为恋爱是件私事,而你是个成人,没必要向家人禀告,为什么却这样要求我?」 「这不一样!」他粗声抗议。 「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她倔强的抿紧嘴巴,眼中浮起一层薄雾。「还是你认为我可以突然在餐桌上对他们说,爸、哥,我谈恋爱了!可我连恋爱的对象是不是对我有同样的感觉都不确定。如果他们问我,女儿啊,妹妹啊,追你的家伙是何方人物,对你是不是真心的,你要我怎么回答?我能说,每次都是我厚着脸皮、王动的约对方,让人家没法拒绝,只得让我陪着、跟着吗?我能说,人家只答应跟我交往看看,并没有追求我的意思吗?我能说,都是我一头热,人家是不是在意我,我也不知道吗?我能说——」 「够了!」她眼里的泪光,及句句幽怨的指控,像只巨掌掐住他的心。 孟夏一把搂住她,不愿看见令他心碎的泪容,语气沉重的说:「你怎么不问那个家伙、那个人家心里是什么想法?如果不是被你所吸引,就算你厚脸皮、再主动,他也不会答应你的邀约。如果不是因为也喜欢上你,怎么可能会答应跟你交往?如果不是在意你,又怎会任你牵着鼻子走?那不是一头热,我这里也热呀!」 被他抓住手贴在男性温热、狂跳的心窝处,耳际仍回响着他掏心掏肺的一番表白,难以言喻的悸动在依苹心里作用着,体内有把泼旺的火在燃烧。 喜悦如浪潮涌来,没料到自己的痴想与祈祷竟能这么快成真,他也是喜欢她的?呵呵,他都说被她吸引、喜欢上她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他喜欢她耶,喜欢她耶! 吃吃的笑声逸出红唇,正为这份情意全心灵悸动的孟夏困扰地绕高两道眉,他的话有那么好笑吗? 「我……好开心!」她嘴在笑,眼在笑,圆黑的眼瞳如多情的春水明灿闪亮着光芒,传达出许多未及说出口的情意,拨扯着孟夏的心。 「别这么看我,不然我要吻你了。」他俯视着她,男性的嗓音因渴望而喑瘂。 「吻呀!」她快乐地嘟起红唇,那笑眯眼、嘟着嘴的模样,反而让他笑出声。 「讨厌,笑什么嘛!」接吻不是要嘟起嘴吗?她哪里做错了嘛! 「对不起……」她连懊恼的模样都好可爱喔,孟夏的嘴角不断的抖动,眼里盈满对她的爱怜和宠溺。 「谁要你道歉了?」她赏他一个白眼,娇嗔的说:「你到底吻不吻嘛!」 「我是想吻呀,可是时机不对。」因为他笑得没力了,但又不能这么说,只好道:「陈桑在耶,有没有看见他那双虎眼正圆滚滚的从后照镜瞪着我们看?我可没那个胆子。」 「胆小鬼!」她把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嘴上虽这么抱怨,心里却是羞赧的,一张小脸涨得红通通。 搂着怀中害羞的小女友,虽然没有放任渴望吻她,心里却有种不曾有过的甜郁、温暖的踏实感觉,仿佛只要搂着她,闻嗅着她身上自然的少女馨香,便是人间最大的幸福了。 这使得他将怀里的依苹抱得更紧,心情为她而甜蜜炽热着,而之前由他主动挑起的话题早不知被抛到几重天了。 也因为这样,直到两天后,孟夏才发现依苹居然是他好朋友的妹妹! *************** 这是个暑气蒸腾的周末。 但在冷气的作用下,位于蔡家大宅三楼的撞球间却是冰凉舒适。 在这里放张茶几,摆几张椅子,再准备些点心、饮料,边喝下午茶,边看着四名各具不同特色的帅哥在撞球台厮杀,倒是个消磨午后时光的不错方式。 撞球间的一隅,正有人这么做。四名天真可爱又美丽的少女边喝着下午茶,边对场内的帅哥评头论足,尤其是对新来的那张面孔讨论得最热烈。 「杜孟夏好酷喔,不过我还是喜欢逸骏哥。」方书雅托着腮帮子,两眼晶亮的说。 「我有同感。」谢孟琳附和,眼光痴迷的盯着不远处的黑发碧眸男子,「他的眼睛好迷人喔。天呀,如果那双眼是我的就好了!他不只睫毛浓密、鬈翘,眼形看起来还该死的好艳、好媚喔,看得人心头小鹿乱撞。」 「没错!就连方书纶那双桃花眼都相形见绌耶。还有他的身材……」晓珺发出吞口水的声音,眼光发直,「哇!他至少有一八五吧?好像比逸骏哥还高呢!你们瞧他的肩膀好宽阔喔,身上那件黑色的紧身衬衫把他美好的体态都显露出来了,仿佛可以看到衣服下鼓鼓的胸肌、壮硕平滑的腹肌……哇,好想看他没穿衣服的样子!」 「大色女!」 「谁、在说话!」晓珺冷眼如电的扫射,刚才那句含糊的咕哝听起来好像是……可是依苹正优雅的吃着草莓奇异果冰淇淋塔,见她望过来,还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眸回瞪。 是她听错了吗? 「晓珺,你是不是打算移情别恋?」书雅语气兴奋的问。 「谁……说的!」她赶紧反应,否则在这场三女恋一男的爱情游……也不是啦,总之她不想现在就出局。「我最喜欢的当然还是逸骏哥呀!」 「你不用只喜欢逸骏哥呀,还是有很多帅哥可以喜欢的嘛!」书雅热切地鼓励她移情别恋。 她巴不得有更多帅哥出现,来转移两位情敌好友的目光焦点。 「像是我哥啦,他的脸蛋遗传了我妈……提到这点,我忍不住要抱怨一下,为什么我偏偏遗传到爸爸的长相?如果像哥一样像妈的话,我就是个大美人了!」自己在那里哀怜了半天,同伴好像都没什么反应耶!书雅只好快下结语,「总之,我哥很帅,你们为什么都不要喜欢他?」 「我才不要喜欢一个长得比我好看的男生哩。」孟琳不屑地说。 「就是嘛!带他出去,帅哥都看他不看我了!」晓珺附和。 「这倒还好,总比我们家那些亲戚,每次看到我们兄妹就对我妈摇头,取笑她把我们生错性别了。」书雅哀声叹气。 「既然你都有这么痛苦的领悟,干嘛还对我们推销你哥?」孟琳一脸狐疑。 书雅心虚地别开眼,嗫嚅的回答:「将来生女儿会很漂亮喔,我们家都是女儿像爸爸,儿子像妈妈的。而且……只是推销一下,又没要你们一定买下来,可以不买嘛!」 说得好像方书纶是什么廉价物品,依苹暗暗为青梅竹马的哥儿们抱不平。 「你说什么呀!」孟琳窘得涨红脸,「谁要跟他生女儿?真是讨厌!」 「你……不喜欢他就算了。」书雅不打算在这话题上浪费时间,「不然我表哥程羲也不错……」 「不错什么呀!」孟琳没好气的说:「那家伙像大冰块似的,看女人的眼神写满不屑,好像我们是什么低等动物,连跟他说话都没资格,这种人谁想理呀!」 「我有同感。程羲帅归帅,但个性太烂了。人家杜孟夏就不一样,那双眼睛比绿宝石还迷人,我妈有颗祖母绿,价值一百万以上喔,但比起杜孟夏的眼睛就跟路边摊一堆的假宝石般不起眼。」晓珺以一种梦幻般的语气形容。 「你的意思是,杜孟夏的眼睛比高妈妈的祖母绿还要有价值?那逸骏哥呢?他可没有比百万祖母绿还有质感的绿眼睛。」书雅存心为难情敌好友。 「逸骏哥的眼睛像黑曜石一样闪闪发亮。」晓珺努力从脑中挤出对心上人的赞美。 「黑曜石又比不上百万元的祖母绿,也就是说在你心里,逸骏哥的眼睛跟杜孟夏是没得比的。」 晓珺急得冷汗涔涔,她哪有那个意思! 「我看逸骏哥的眼睛像黑钻石一样闪闪发亮!」孟琳很得意地说出修正过的形容词。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晓珺松了口气。 「还不是孟琳帮你,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冰凉的口气自依苹充满冰淇淋口感的嘴巴吐出来,她对着三名好友摇了摇头。「你们三个真是有够无聊的耶!不过就是眼睛的颜色,又是百万级的祖母绿,又是黑曜石、黑钻石,做这样的比较有什么意义?」 「依苹,你怎么这么说,我们是——」 「是怎样?」她打断书雅的抗议。「就算孟琳没说出什么黑钻石的眼睛,就要替我哥把晓珺三振出局吗?拜托耶,一个人的价值又不是只在瞳人上!我哥才不在乎自己的眼睛是像黑钻石还是黑曜石,在我看来那不过都是矿石的一种,只因为钻石比较稀少昂贵,就表示黑曜石比较卑贱吗?对矿石本身而言,未免太不公平了。况且照你们的说法,只有绿眼睛迷人,其他眼睛颜色就见不得人,那在场的除了杜孟夏外,不是每个人都要跳楼了!」 「依苹,你是不是吃了炸药?我们根本没有这个意思。」书雅委屈的扁了扁嘴。 「就是嘛。依苹,你今天的样子很不对劲喔。」晓珺一脸狐疑,「要是换成往常,你都会跟我们一块扯淡的,今天变得很严肃……不,应该是愤慨才对!」 「我也有同感。」孟琳怯怯的附和。 「我……还是一样呀。」依苹心虚地避开三名好友垂注的目光,假装挑选桌上的其他点心。 「晓珺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对劲。刚才杜孟夏进来时,我发现你们相看的眼神很奇怪喔,依苹……」 「有什么奇怪!」她没好气地瞪视书雅,「不过就是惊讶罢了。我之前不是有解释过吗?杜孟夏就是那场公车意外出现的英雄,我是很惊讶他会是哥哥的朋友。」 「你是有说,可就是这样吗?」晓珺眯着眼质问。 「不然是怎样?」她娇嗔。 讨厌!她干嘛跟这三个家伙从幼稚园就认识,还结为死党?这下可好了,不过是稍微泄漏一下情绪,就被她们逮到,还紧追着不放。 话说回来,当哥哥带着孟夏回来时,她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跟孟夏的事已经被哥哥知道。 「你、你……」她见了鬼似的表情,引起哥哥的怀疑。 「依苹,你怎么了?这位是我的朋友杜孟夏,有什么不对劲吗?」 「啊?你朋友?」 「孟夏是我的好友。我跟他那对孪生兄长很熟,透过他们认识孟夏,在美国时,反倒跟孟夏熟了起来。别看他年纪轻轻,已经拿到一个财经硕士了。他对摄影很有兴趣,参加过好几次的国际性摄影大赛,得过不少优胜,目前虽然是业余的,但在摄影界也是小有名气。」 「噢!」她责怪地看进那双绿眼里,仿佛在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他跟她兄长认识。 而那双绿眼也用富含深意的眸光回视她,可惜她不会心电感应,对视了半天仍弄不明白他眼里的深意。 「依苹?」 「没事。」她赶紧对兄长扯唇一笑。 「真的没事吗?我觉得你很不对劲。」跟逸骏一块回来的方书纶可没那么容易被唬过去,从小看着依苹长大,对这个妹妹的好友就跟对自家妹子一般的了如指掌。 「讨厌,被你看出来了!」她以一记撒娇的嗔视掩饰心虚。「其实我跟这位杜大哥以前就见过面。两个礼拜前,我不是自己去搭公车,结果司机饿昏在驾驶座上吗?就是杜大哥跳上车救了大家。」 「啊?原来你就是依苹的公车英雄啊!」趁着周末下午到蔡家喝下午茶的书雅、孟琳和晓珺,围着孟夏评头论足了起来。 她们都听过那次的公车事件,听依苹将公车英雄形容成身手像「捍卫战警」里的基努李维,长相连布莱德彼特都要靠边站的帅哥,都觉得太夸张了。直到亲眼目睹,还觉得依苹说得太保守呢,三双眼睛里有着惊艳。 被她们这么搅和,依苹见到孟夏的奇怪反应也就被众人忽略了。可是当众人移师到三楼的撞球间,喝下午茶的喝下午茶,打撞球的打撞球时,依苹却因为不高兴心上人被好友当成话题里的人物而泄漏出情绪,反让好友窥出端倪,追根究柢地逼问。 「就是嘛!难道依苹跟杜孟夏会有什么奸情吗?」 孟琳的话像记闷棍打下来,将依苹逸走的思绪拉回来,她力持镇定,不断告诉自己孟琳不可能知道的,一定是在开玩笑,她不能自乱阵脚。 「如果有的话,依苹也太会保密了。」晓珺摸着下巴做出深思状。 「不可能啦!」书雅噗哧笑出声,「自从公车意外发生后,依苹连走出家门口,都有小陈叔叔跟着。有小陈叔叔这么一大盏电灯泡存在,就算依苹想跟杜孟夏谈恋爱也谈不起来呀。何况,在今天以前,她跟杜孟夏不过是在公车上见过一次,依苹不是还为不曾留下他的电话地址而扼腕不已吗?她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怎么会跟他有什么奸情?孟琳,你也大会扯了吧?」 「我只是在开玩笑,又没要你们认真。」孟琳耸着肩。 「可是她的表情还是很奇怪……」晓珺依然怀疑。 「奇怪你个大头啦!」依苹恼羞成怒。 「是你奇怪,不是我奇怪喔。」晓琯眯着眼靠近她,「为了表示你的清白,你要恢复正常,先把你对四位帅哥的看法说来听听。」 「要我说什么呀!」她状甚无聊的以手上的小汤匙拨了拨点心盘里麻署上的花生粉。 「你觉得他们哪个比较帅?」孟琳热心的提醒。 「我能怎么说呢?」她耸耸肩,「一个是我大哥,一个是我青梅竹马的哥儿们,-个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说他们不帅吗?如果问我哪个最不帅,倒比较容易回答,程羲眼我没什么交情,就他最不帅好了。」 孟琳发出咭咭咯咯的笑声,「依苹,你好好玩喔,哪有人这么评判的嘛。」 「不然你来说好了。」她把烫手山芋丢给她。 「我?」孟琳怔了一下,娇眸往上看,搔着脑袋,「这个……」 「这种事也要想这么久,我不用花一秒钟就可以回答,逸骏哥最帅!」书雅骄傲的道。 「这都是主观的看法。不能因为那个人是心上人、是亲人,就是最帅。不是亲人、心上人的,就最不帅……」晓珺摇头晃脑的说。 「那你的客观看法是什么?」依苹慢条斯理的丢出问题。 「这个……」 这应该够她们几个想半天、辩半天了吧? 依苹懒洋洋的想,目光不经意的抬起,和孟夏朝她射来的眼光对个正着。 无形的火花在对视中爆炸,从他眼中她看到气恼。 有什么好气的?真正该懊恼的人是她耶! 也不会事先知会她,他跟她哥哥认识!就算他不知道蔡逸骏是她哥哥,昨天分手时,为何不告诉她今天下午他要跟朋友聚会的事,这样她说不定会基于好奇,问他是什么样的朋友,然后就会知道他朋友叫蔡逸骏,那当下午他突然跟在她哥哥后面出现在她家,她就会有心理准备,也不会慌乱得差点露出马脚嘛! 总之,要被怪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所以,他根本没理由生气,不是吗? 第五章 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说悄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孟夏还是利用擦身而过的机会,给依苹留了一句耳语:「明天早上见。」 他指的是每天的晨跑。 为了这个约定,依苹努力的找藉口不让三位好友留下来秉烛夜谈,虽然她们的谈兴很高,因为之前还为谁最帅的客观意见而吵不出个结论来,加上撞球友谊赛的成绩揭晓,显然是孟夏技高一筹,无形中在她们的小心灵里加了一点分数,于是颗颗芳心就更难决定了。 但谁最帅这个话题怎么及得上被心上人送回家的诱惑? 依苹说服了兄长卖她面子,担起护送三位俏佳人回家的任务,就连原本可以跟书纶一块回去的书雅都算在内,轮流坐在副驾驶座,得以更贴近心上人。 依苹因此有了一个清静的夜晚。 一夜好眠之后,星期日早上,她在闹钟的催促下,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梳洗,换上昨晚就准备好的史努比休闲运动服,套上史努比运动袜和运动鞋,对着镜面将头发绑成马尾,以史努力造形的发饰固定,对一身的史努比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么可爱的她,孟夏应该舍不得……发脾气吧? 她伸了伸舌头,经过一番深思,约略猜到孟夏是为她只说了两人在公车见过面的事,却没把后来的重逢、交往也一并托出来,感到不悦吧? 怪不得昨天下午那张俊朗的脸庞开朗不起来,性感迷人的嘴唇抿得极紧,握在撞球杆上的力道特别猛,把其他三人打得落花流水,连扳赢一局的机会都没给,害她大哥在三位爱慕者面前很没面子。 他喝矿泉水的势子也很猛,像跟谁有仇似的,连最不爱猜人心意的程羲都忍不住开口探问:「孟夏,你在烦什么?要不要说出来,让大家帮你出个主意?」 「不用了。」他冷峻的拒绝,目光锐利的瞥向她,随即转开,「感情的事,我会自己解决。」 喝!这下不是什么都招了吗? 害她流出不少冷汗,幸好在场的人没怀疑到他的感情事跟她有关,不然的话……她难以想像呀! 但总算让她弄清楚他在气恼什么了,琢磨了一晚上,她已经想好对策。 气定神闲的走出大门,喝!好大的一张脸,好阴沉的眼光,被瞪视着,那人不说话,她也没开口,一时间陷入沉默,一股无形的巨大压力压在她胸口,依苹顿时像陷进水深火热中。 「你要吓死我啊?」哆嗦着唇,眨巴着浮上薄雾的眼眸,她拍着胸脯,指控道。 「真的吓死你就好了。」阴沉的声音逸出他紧抿的嘴唇。「省得我掐死你!」 「你舍得吗?」她爱娇的睨他。 「哼!」他别开脸,朝前跑开。 有五分钟的时间他只是朝前跑着,根本没理会依苹是不是有跟来,跑着,跑着……身边没有人在吱吱喳喳还真是不习惯,纳闷她怎么不说话,往旁一瞧,没人,往后一瞧,也没人。 慌乱中,一股怒气往上升,孟夏回头去逮人,要是让他发现她根本没跟来,他…… 往后跑一分半钟,远远地看到她气定神闲慢跑过来的身影,他伫立原地,怒拧着两道眉瞪她。 「等我呀?」她笑语如花的打招呼。 「哼!」他别过俊眸。 「杜孟夏,你不要乱发脾气,就算有什么不高兴,可以当面说出来,闷在心里谁知道。」她跑过他,留下轻轻淡淡的语音。 孟夏长脚一迈,很快追上她。「你心里明白。」 她加快脚步,追赶超前的他,喘着气道:「你以为我心里明白……我就明白吗?我可没有心电、感应……能力。」 「装蒜!」 「杜孟夏!」她索性不追,在身后喊着:「如果你只是找我出来生气,那你气你自己的,问题还是没解决。」 她该死的说对了! 孟夏停下脚步,旋过身,眼睛似要喷出火的瞪视向依苹,后者决定不要纵容他了,站在原处等他自己走过来。 但山就是不来就穆罕默德。 「没见过男人像你这么小气的!」她将手圈在嘴边,朝他大喊。 「我小气?」他气得鼻翼翕张,浓眉紧蹙的朝她大步走来。 「对!」她眨了眨小扇子般的睫毛,圆亮清澈的眼眸立刻浮起水意,「男子汉大丈夫要让小女生嘛,可是你非但一点不让,还对我乱发脾气!你说,自己是不是很小气?」 「那是因为你……」他咬着牙,怒视着她。 「说清楚呀!」她两手交握在胸前,勇敢的迎视他凶狠的眼光。 两人此刻正处在大马路上,虽说这条路在星期日清晨显得冷清,但并不适合吵架。孟夏哼的一声,示意她跟他到附近的小公园。 走进凉亭,孟夏积累了一整晚的怒气其实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为了表示自己不像她说的小气,语气显得平和。 「昨天下午你为什不告诉逸骏我们交往的事?」 「那你又为什么不跟哥说呢?」她瞅着他反问。 「我是……」他紧了紧拳头,「尊重你。」 「既然是尊重我,为什么又不肯接受我的作法?」 「我……」他哑口无言。 依苹轻喟出声,靠向他,柔嫩的小手攀着他臂膀,感觉到指尖下的肌肉紧綳,她轻轻的按摩了起来。 孟夏看着她,下巴有一束肌肉抽动着。她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孟夏,公平点。」不理会他的怒气,她自动靠进那堵宽阔、坚实的男性胸膛,怦怦的心跳声如野地泉声般有力的响动,这就是孟夏,她所倾慕的人呀。 「看见你跟着哥哥进来,我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还以为哥哥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但很快又知道不是。当书纶……」 「你喊得很亲热嘛!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他紧綳着嘴角,语气又酸又辣。 「吃醋了?」她从他胸上抬起头,调皮地皱了皱鼻,「我跟他就像兄妹一样,你没必要吃醋。」 「谁吃醋?」俊酷的脸庞有抹可疑的红晕。 依苹不想戳破他的伪装,撩人的明眸在睫毛下闪动,嘴角狡黠地扬起。 「好,不吃醋。我刚才说到书纶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匆忙之下,我连细想的时间都没有,也不确定你是否想让大家知道我们交往的事……」 「我当然想!还是你认为我们的交往见不得人?」 在他阴森、切齿的语音下,她可没胆说是。 「问题不在那里。」她眨巴着水气饱满的眼眸,神情楚楚动人。「你先耐心听我说完,想发火再发火。」 「哼!」 哼就是答应了,所以她接着说:「哥哥和爸爸一直很保护我,如果知道我们交往的事,有可能会反应过度。我是想……」 「想怎样?」又是阴森得令人起鷄皮疙瘩的语气,但想吓她呀?门都没有! 早看穿他在她面前是只纸老虎了。 「如果能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接受我们交往的事,不引起任何反弹或阻碍,不是更好吗?」 「不知不觉中?」仍残留有怒气的碧眸里充满狐疑。 「对呀。」依苹开朗的说,「既然你是哥哥的朋友,出入我家不是很自然吗?我们有更多机会可以在大家面前相处,久而久之,他们就会接受我们是一对了。」 「你忘了我是住在美国吗?」 「没忘呀。」她秀气的眉睫间依然洋溢着乐观。「你还待在台湾时,多来我家走动。等你回到美国,我们可以透过其他管道交往,我会让他们知道我对你有好感。反正你爸爸住这里,你有空可以多回台湾,久而久之,他们总会察觉到我们互生情愫,很自然就接受了嘛!」 「你是说,你并不是因为不愿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交往,而是不想伯父和逸骏阻止我们,才隐瞒我们正在交往的事?」 「当然是这样啦。想想,远距离的恋爱本来就很辛苦,要是有人从中作梗,这段恋情就更不乐观。人家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动心的对象,可不想轻易放弃。还是你被太多人喜欢了,觉得跟我谈恋爱麻烦,所以想藉着……昨天的事发脾气,跟我分手?」说到这里,她眼角泛着泪光,无言的指控他。 孟夏心慌地轻拍她的背安抚,「不是这样的,我是真心喜欢你!虽然之前怀疑过这段恋情能长久,可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很希望能继续下去,才会对你昨天隐瞒我俩交往感到不快。我……你别哭呀……」 她噗哧一笑,令他儍了眼,见识到她情绪收放自如的功力。 「我当然不会哭啦。」她快乐的说,「有你这么喜欢我,作梦都会笑的。」 「你耍我呀?」他气呼呼的看着她。 「才没呢!」她皱皱鼻,目光柔情似水的仰望着他,「孟夏,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清楚,不要再给我闷气受了,这样人家会很难过的。」 「知道了。」他也不想她难过,只是……「逸骏说你跟书纶……很谈得来……」 「你跟他也很谈得来呀,你们是情人吗?」她瞅着他,认真的表情令孟夏哭笑不得。 「怎么可能?依苹,你不要乱讲。」 「这不就得了?」她摊摊手,「谈得来,不见得就是情人。奇怪,像你这样的男人应该很有自信,怎么会怀疑自己的女友对别人有意思?还是我一副水性杨花,谁都可以的样子?让你这么不放心?」 「不是……」他也不晓得自己怎会变成这样。「也许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才会这么患得患失吧!」他苦笑。 「孟夏……我好开心听你这么说……」她欣喜的环抱住他,小脸上盈满甜津津的笑意。「我也好喜欢你!放心吧,就算我要移情别恋,也会先跟你说清楚,再去喜欢别人。」 啊? 孟夏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依苹的说法没错,可是,两人正在交往,她就说到移情别恋,虽说是未来式的,还是让他……一股酸楚搅翻他的心肝胃肠。 「为了让你安心……」浑然不知他心情的依苹靠着那堵宽阔、温暖的胸膛喃喃建议,「等一下我们一块回我家吃早餐,就跟他们说我们在晨跑时遇上,我顺道邀你回来吃早餐,也算是给他们一点暗示,你觉得怎么样?」 「好呀。」他心情奇异地转好,两人一块出现在依苹家人面前,就算一开始不是情侣的身分,也差强人意。 「那走吧。」她从他怀抱里起身,拉着他往外走。 「现在就回去?不跑下去了?」他惊愕地扬起眉。 「你还嫌生气所消耗的卡路里不够吗?」她白他一眼,捂着平坦的小腹娇嗔道:「我可是在给你解释误会上,消耗了不少的卡路里,现在饿死了!」 好吧,反正他也有点饿。 可是…… 「等等,你不是说家里的人,只有林嫂知道你去晨跑的事吗?你突然去晨跑,会不会……」 「放心。」刚才是谁恨不得揭开两人交往的事?现在又担心这种小事情了。「其实哥已经知道我晨跑的事,现在只差我爸一个,他很容易解决的。对了,见到我爸爸要喊uncle,可不要喊伯父,不然他对你的印象会不好喔。」 虽然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差别,但当两人回到蔡家,端坐在餐厅里吃早餐,隔没多久蔡家父子陆续下来用餐,孟夏从善如流的喊着蔡万亿uncle,果然让这位「伯父」眉开眼笑,原本见到女儿跟他坐在一块还有点提防的神情,瞬间慈祥了起来。 「你们是在慢跑时遇到的呀。」蔡万亿笑着,突然想到不对的地方,狐疑地转向爱女,「苹苹,你什么时候有晨跑的习惯?」 「最近呀。」她绽出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容,「老在家待着,小腹上都有肥肉了,便早点起床运动,我有跟林嫂讲喔,大哥也知道。」 「可是外头……」 「哎呀,人家都跑了快两星期,在路上连只野狗也没对我乱吠,没危险啦。况且现在有杜大哥陪跑,您看他体格那么棒,身手又很厉害,这样的保镖哪里找,是不是?」 「这倒是。」 「可是孟夏不是星期三就要回美国了吗?」逸骏忽然说。 「星期……三?」依苹因惊愕而提高的声音有些破碎,眼睛冒火的瞪视向显然正懊恼着逸骏大嘴巴的孟夏。 *************** 星期三就要回美国,他居然不告诉她,要她从别人嘴里知道! 更恼人的是,她为这件事从星期日气到星期一下午,连晨跑约会都故意失约,方恍然醒悟到两人相处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没时间再让她气下去,依苹当机立断,晚餐时向父兄报备,说准备了一份离别的礼物要亲自送给孟夏当纪念,好能冠冕堂皇的去找他。蔡万亿只当女儿知礼数、重情谊,还赞她乖;逸骏虽觉得事有蹊跷,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回到四楼房间,依苹拨电话到杜家,很快转到孟夏手上。 「依苹,我——」急着想解释的男人一开口就被打断。 「明天早上去你家,方便吗?」 硬邦邦的声音清脆得如冰块掷落地面,寒气仿佛可以传到电话这端来,孟夏瑟缩了一下。 还在生他的气? 「方便是方便,但你指的是接我出来碰面,还是……」他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你来我家这么多趟,不会连让我进你家门一次都不肯吧?」 听出她语气里的讽刺和余怒,孟夏轻喟出声。 「我没有那么说啊。」 「那就是可以,十点到好吗?」 「好……」 「明天见,晚安。」 「晚……」 卡的一声,电话那端的人儿连给他说完一句「晚安」都不肯给,无情地挂断电话,孟夏忧悒地放下话筒,一夜无好眠。 生平头一次为个女孩辗转反侧,他纳闷自己是着了什么魔,依苹并不是他认识的女人中最漂亮、性感、热情的那个,事实上,用这些字句来形容她都嫌太单薄了。 她是漂亮、性感、热情,瓜子脸上精致的五官,窈窕动人的身段,足以让她跻身性感美女之流。尤其是那双灵活爱娇的眼睛,每一次的转眸都颠倒他神魂一次,黑白分明的眼大多时候都像阳光般晴朗,但偶尔的水光淋漓总能牵动他的心,引起阵阵的酸疼,百炼钢的无情最后不得不化为绕指柔情,受她摆布。 她还有张能说会道的小嘴,即使他再生气,她都可以说得他转怒为喜。诱人的红唇时时对人绽露出清新可人的盈盈浅笑,在第一眼便打动他的心,而在嘟嘴撒娇时,流露出来的稚气也紧揪着他的心。 她俏丽可爱的挺鼻不仅形美,而且嗅觉灵敏,配合着布满味蕾的舌头,能为他讲解各式料理的美味特点。 而那颗体贴、温柔、善解人意的心,在迎合他心情时也有所坚持,常常会以如珠妙语化解两人的歧见。 跟她在一起,心情是甜蜜的,被幸福的氛围充满,温馨的感觉延伸到两人分开后,他独自一人想着她时。 或许是这样,他才无法忍受她生他的气,而且是让他很冤枉的气。 「依苹……」呼唤的声音夹杂着苦涩、甜蜜和委屈,「希望你能谅解,我真的是……」好别扭,没有她那么伶俐的口舌,他不确定能让她耐心地听完解释,也许还没说完,自己便……不行,一定要说出来,星期三就要走了,他担心若不解释清楚,两人便…… 惊惶排山倒海而来,孟夏苦笑,什么时候一段恋情变得这么重要了?他和依苹相恋不过两星期,她居然在他心里生了根,让他懂得在乎,深深牵挂。 淡淡的愁怀袭上了心,逐渐在他心里有了分量。 不是没喜欢过人,只是很容易成为过往云烟,得到的容易,也轻易的放手,没有非谁不可。但对于依苹,他知道还无法放开手,还无法抛到脑后,尽管两人连接吻都没有,但那浓情蜜意却比有过肉体关系的前几任女友还要深浓。 他对她…… 无法确定那究竟是份什么样的情感,只知道他不要她不理他,希望这份情意还能持续下去。 这些思绪在他脑中断断续续的重复想着,朦胧中睡去,梦里有她嗔恼的容颜,他想跟她解释,她总是背过身不理他,令他心情焦苦。 折腾了一整晚,天亮了,梦醒了,无法再睡去。 想去晨跑,但想到依苹既然约他十点见面,必然像昨天一样爽了两人的晨间约会,孟夏意兴阑珊的倒回枕头,浑浑噩噩的赖到九点左右,才勉强起身去吃早餐。 时光在人引颈等待时,过得特别缓慢,煎煎熬熬的,大厅的立钟在当的一声后,终于十点了。 风铃般悦耳的门铃声响起,孟夏跳起身,走出客厅,来到玄关处,听见庭院里传来说话声音。 「请进,三少爷在家。」管家领着依苹走进屋里。 孟夏无法自依苹身上移开眼光,打从她进门,眼睛就盯在她身上。 从俏丽的红色黑条纹背心,看到黑色及膝圆裙,看着她优美的身段,看着自背心、圆裙伸展出来的修长、匀称的四肢,她的皮肤像牛奶般,从白色凉鞋里露出来的脚趾甲每一根都仿佛镶着珍珠,目光缓慢的梭巡回来,胸口的肌肤给人莹腻的感觉,一路迤逦向上,那浮上层粉红光泽的脸蛋,似嗔非嗔微微噘起的红唇,还有那微透着缕羞涩的娇眸,他的心跳动得厉害,感觉到一股娇俏的少女气息扑面而来。 「少爷,你的客人。」见少爷只顾着用眼睛吃人家,管家不禁摇头叹息。 「嗯。」他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我去准备饮料,你请小姐进客厅里坐喔。」管家索性离开,把玄关留给两名年轻人。 真是的,在玄关就瞪了起来,要瞪也该把客人请到客厅再来瞪啊。 管家离去后,两人间的空气像突然被抽空,窒闷了起来。 依苹拢了拢长及肩上的直发,她今天在头发两侧夹上可爱的发夹,并没有绑起来喔,不晓得他有没有看见这个改变。 「小陈叔叔送我来的,但我已经叫他先回去……」她紧张地舔了舔唇,发现他的眼光盯了过来,赶紧停止这个神经质的动作,接着说:「你们家那个管家人很好喔。」 「嗯。」他仍是盯着她,两天不见,她似乎更美了。 浓密有致的眉毛依然如新月般清丽,一双眼瞳亮丽动人,他忍不住伸手抚了下她的脸蛋,在她瞪大眼的表情下,感觉着指尖的触感滑腻得不可思议,比豆腐嫩,比牛奶滑,他蹙起眉。 「你一个人在吗?我是说管家以外。」按捺住去抓他手的冲动,因为依苹弄不清楚抓到之后是想狠狠的揪下来,还是用力的抓贴在颊上。 「嗯,我爸在医院,大哥去上班了。」 「伯父在医院,我都还没去看过他呢。」依苹喃喃道,「他还在医院,你就要回美国?」嗓音微微的扬高。 「美国」两个字提醒了他,孟夏从她脸上移开手,一把抓住依苹的胳臂,因为她两手交握在身前抓着一个提袋。 「跟我到房间。」 「什么?」她张圆嘴巴,搞不懂他想干嘛,急急地跟上他的脚步,免得细嫩的手臂被这个粗鲁男给抓痛。「管家不是要送饮料到客厅吗?」 「饮料等一下再喝。」真是的,他急着想跟她把话说清楚,她却只想喝饮料? 就这样,依苹被他连拖带拉的扯进二楼的房间,门砰的一声在她身后关上,她不禁胆怯了起来,目光很快扫视室内。 窗明几净,是一间附设卫浴设备的套房,门口附近有组沙发,然后有桌子、有…… 喝!突然喘不过气来,娇躯被孟夏以一个熊式拥抱压向他胸膛,依苹慌乱的转动眼眸,现在又是什么情形? 「孟夏……」她娇嗔道。 「嘘,先让我抱一下。你不晓得两天没见到你,我……」 说吧,先前的惊慌已经被兴奋取代了,依苹热切地等待他的告白。 「总之,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星期三要回美国的事,我是找不到机会说。不要生我的气好吗?你知道这两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对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那会比较有诚意喔。」姑且将这番话当成道歉吧,她很大方的建议道。 再说一遍?狐疑地松开对她的拥抱,孟夏看进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 「咦?」依苹举起手,轻抚着他的眼睑,「你有黑眼圈耶!好可怜喔,昨晚没睡好吗?」 「前晚也没睡好。」强烈的哀怨袭上胸口,他看着她,语气仿佛刚吃了粒酸枣子,「倒是你,神清气爽的,看样子是睡得很好喔。」 「对呀。」她不知死活的点头,可接下来的话却像杯蜂蜜水降下了孟夏的火气。「因为要见你嘛,昨晚九点就上床睡美容觉了。早上起来,我还做脸,先去角质、用按摩霜按摩,再敷脸,把自己弄得美美的才来见你。而且人家还准备了礼物要给你,可你见到我,都没称赞我的打扮,就这么急吼吼的把我拖来你房间。」 孟夏一脸尴尬,这么说来倒成了他不解风情了。 「我有觉得你美啊!」他亡羊补牢地说,「只是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 「哼!」她板起小脸,故意别过身。 对喔,应该生他气的,怎么一见到他便忘了至少该摆点生气的样子呢? 「你不生我的气了,对不对?」摸索出她的脾气是来去一阵风,自己以为很严重的怒气,在她却早已云淡风清了。孟夏松了口气,轻握着她香肩,软语温存,「所以才送我礼物?」 「哼!」 「我好想看你的礼物喔。在哪里?这里吗?」他故意嗅嗅她颈肩,少女的幽香扑鼻而至,引来一阵情涌意动。 「还是这里?」他声音沙哑着,两手使坏的从她肩膀溜向那双凝脂般的胳臂。 「别这样,好痒喔。」依苹脸红红的避开,却被孟夏给转回身面对他,四只眼睛对在一块,某种无形的电流在交会,两人的呼吸都粗了起来。 叩叩! 「少爷,你在里面吗?我送饮料来了。」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凝视,依苹害羞的挣开他,走到沙发上坐好,孟夏则去开门,没好气地瞪着满眼好奇的管家。 「我送饮料来。」管家慢吞吞的说。 「谢谢。」单调的两个音节从孟夏齿缝间挤出,他伸手接过管家手中的茶盘,不客气的甩上门,走向依苹,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般无助。 可她当然不无助啦,今天来本来就是……思,反正她……有点心慌,有点意乱,不安的感觉沉重地压在胸口,喘不过气来,她急忙地把提袋拿到膝上。 「我说要送你礼物的……」 「嗯,你的饮料。」 「谢谢。」她示意他先放在茶几上,从提袋里取出两只相框,递给身边的他。「我之前不是有要你加洗几组照片吗?这里有张我们合照的,我很上相吧?」 碧眸瞄向相框里的一对璧人,女的是依苹,男的是他,两人亲密的偎在一块,看起来还真是登对呢! 「还有这一张,是你帮我拍的。」她指着另一只史努比造形的相框,「刚才那个可以放在你书桌上,这个就放在你床头柜上,你每天晚上睡觉、早上起床,都要跟我打招呼喔。还有这张我护贝好的,也是你帮我拍的独照,林嫂说很好看,就放在你皮夹里,随身带着。」 「你送我这些……」 「别以为你可以不带走一点云彩,挥挥衣袖就走人!」依苹瞪圆一双眼,粉颊上染满可疑的红晕,语气却是霸道的。「带着我的照片,时时看着我,就不信你抛得下我,去追别的女人!」 「我没说要抛下你……」他为自己辩白。 「几天后就要走,还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如果哥没讲,你是不是打算一声不吭地走人?」她温温软软语音里的哀怨比气愤的咆哮更让他不好受。 「我当然会告诉你,只是还来不及讲。」 「现在你当然会这么说。」 「你要相信我。」他心急地紧握住她的小手。 依苹瞅着他,像是要确定他的真心,最后垂下墨汁般浓黑的睫羽遮住眼里的水气,「之前不是说要待到暑假结束吗?现在不过是八月初,为什么急着要走?」 「我也不想走的,是国家地理杂志通知我面试……」 「国家地理杂志?」慧黠的眼眸里出现难得的迷惑,「你拿的不是财经方面的学位?难道国家地理杂志请你去做财务部人员吗?」 「不是。」他的语气是兴奋的,「学财经是为了爸爸,他认为男人不管怎样都要有管理自己财务的能力,就算我立志要成为摄影师,也应该要把自己的那份财产管好。在我达成他的期望后,他跟妈都支持我往摄影发展。这次国家地理杂志看中我去年得奖的作品,打算邀我加入他们最新的拍摄计画。我是上星期五接到他们的电话,本来想告诉你,但一直有事耽搁,才让逸骏先说出来。」 那个有事是指他胡乱生她气的事吧? 弄清楚他并不是故意隐瞒她,依苹的余怒也消了,只剩下离别在即的愁绪。 「你明天就要走了。」她怅然道。 「依苹,你相信我。」他将她的手握在胸口,嗓音喑瘂,「如果不是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噢,亲爱的,你别哭呀……要不然……」碧眸里有着因挣扎而起的痛苦,「我不回去,我……」 「不,你一定要去!」依苹艰难地吸着鼻子,努力不让眼角的泪水滴落下来,颤抖抖地扯出一抹笑,「如果这是你的梦想,就去完成。只要在完成梦想的过程里,别忘了还有个我。」 「我不会忘!」他热切的说,「我会时时想着你。」 「要给我打电话,写e-mail。」 「我会……」 「不可以接受别的女人的追求。如果有人觊觎你,就把我的照片亮给她们看,告诉她们你只喜欢我。」 「好……」 「还有……」数不清的交代仍等着舌尖化为言语,心情却难过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投进他怀里,紧闭着嘴巴,泪水无声的流淌。 她没想到自己会哭,真的没想过。当年哥哥离家去美国念书时,她也没哭呀,还撒娇的要他回来时一定得带礼物,但面对和孟夏即将有的离别,她却无法如以往的洒脱,反而莫名地伤感了起来。 「苹……你这样叫我怎么走得开?」在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在咸湿的泪水渗过衣服落在他胸膛上时,仿佛也滴进心坎里,尝到了她的伤心,令他为之心疼。 「我……没事……你还是依照计画……」她吸着鼻子,努力控制着情绪。 「可是你……」 「我真的没事。」她胡乱地抹乾泪水,从他怀里抬起头,除了眼眶红红的外,看不出来一丝伤痛,她的嘴角甚至扬起一道灿烂的弧,语气也活泼了起来,让孟夏不禁疑惑她刚才的伤心曾经存在过。 「你已经收到我送的礼物了,你的礼物呢?」 「我的礼物?」他一脸茫然。 「对呀。」她噘起小巧的红唇,「你该不会没想过要送我礼物吧?小气鬼。」 他表情尴尬,「你想要什么,补给你。」 这个男人……她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她怎会看上这么不浪漫的男人? 「我是说真的,任何东西都行,只要我负担得起。」 「好吧。」她考虑了一下,慧黠的美眸灿起一抹狡狯,「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嗯。」 「那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他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垂下眼睑。 浓密的睫毛在她视线下不安分的颤动,男性的鼻翼翕张着,这一切都显示出他的紧张。 依苹也很紧张,心里想的简单,做起来时才发现并不容易。伤脑筋,电影里都是怎么演的?把嘴巴凑过去,然后…… 「你在做什么?」唇上湿润、柔软、温暖的触感像是吻,他张开眼,依苹惊慌的模样落进碧绿的潭眸里,唇上的感觉移开了,他急忙抱住撤离的娇躯。 「亲你呀。」见他不解地绕高两道眉,她没好气地接着说:「这是我的初吻。」 「可那不叫亲……」绿眸里有抹恍然大悟,随即被邪气所替代,他的嘴角上扬,呈现似笑非笑的弧度,凝视着她,缓缓地俯下唇,灼热的呼吸里有着他低哑的呢喃,「这才是亲吻。」 刹那间,依苹的头脑混乱,只剩下他温热的唇瓣抵住嘴巴的感觉。她喘息地分开唇,他犹豫地探入,在感觉到她的接受,灵敏的男性舌头深入天鹅绒般软柔的女性口腔,戏弄着她的贝齿,纠缠着她的舌头,汲取她甜蜜的气息。 好热,从他的舌头、嘴巴传来的热度令她晕沉,知觉却反而灵敏了起来。 两人的嘴巴没有距离的胶合在一块,孟夏的舌头以一种极为温柔的方式诱导着她加入嬉戏的行列。并不困难,他的舌无声的说,卷绕着她的锐舌,传授着游戏的方式,而她是个好学生,虽然是初学,但勉强跟上了他的节奏。 原来这就是吻,感觉不坏,她迷蒙的想,事实上是比不坏要棒得多! 怪不得电影里的主角吻得那么忘我,小说里常把这种事形容成神魂颠倒、天旋地转什么的,此刻的她,就有这种感觉,好像濒于窒息了。 孟夏气息不稳的放开她,注视着她烟雾般的美眸,轻柔的抚着她被亲得微肿的唇办,一抹柔情潮涌上来,使得他的语调充满热情,「等到拍摄计画告一段落,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相信我。」 「嗯?」她的视线像蒙上了一层薄纱,思绪仍是浮浮荡荡的,找不到个底落下来。 以前总认为交换口水很不卫生,想到跟男生接吻,便恶心的想吐,但孟夏却让她心里的渴望如野火在烧,忍不住亲了他,并发现他的吻超乎了她的想像,意识开始旋转、飘浮,感觉着他的气息笼罩住她,是一种大地般清新的味道,属于孟夏,而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她的胸敏感的贴在他胸前,那种感觉是不曾有过的,好刺激。 「孟夏……」她呢喃。 「嗯?」 「再吻我一次。」 在她渴望的目光下,他微微的绕高两道眉,随即嘴角一弯,再度俯下头,热烈、深情的吻住朝他嘟来的红唇。这次,她以新学会的技巧在他嘴里放火,将充满冷气的房间燃烧得有如外头火热的空间。 第六章 吻在情人唇间如火如荼的进行,混合着身体和情绪上的需要,交缠的舌头传递着彼此的渴望和爱恋,热度随着躯体的厮磨在两人之间升高,火辣辣的欲望潮浪般的冲击着身躯…… *************** 照他的方法玩? 听起来很奇怪,但当他加深两人之间的吻,以舌尖探索着她的嘴,她却无法开口反对,只能跟上他的节奏,留恋地伸手抚摸着男性胸膛,在他的抚触下颤抖了起来。 「我要给你一个难忘的初夜,乖一点。」他抵着她的唇,示意她顽皮的手别太过分。 她想告诉他,现在是白天,不是夜晚,喉头发出的却是模糊的低吟,任他推倒在床面,一种混合着欲望和放松的情绪席卷全身,是因为她终究得偿宿愿吗? 她总是能赢,虽然孟夏一开始是拒绝的,她心里明白自己最后还是会赢的,只是,当他终于答应她了,她并没有胜利的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紧攫住她。 看进那双碧眸里,整个人陷在被他亲吻的愉悦里,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轻喟出声,决定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感觉着他温热、柔软的唇瓣带着性感的焚风在她脸上撒下细吻,亲着她额角,亲着她耳朵,吻上她悸动的颈动脉,她的喉咙,她的胸脯…… 第七章 「这天杀的是怎么回事?我不过是离开两个月,你就移情别恋,跟程羲订婚?」暴龙般的怒吼回荡在宽阔明亮的房间。 依苹有点后悔没准备耳塞,但她怎么都想不到这四年来做为两人幽会的房间,会出现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噪音。 应该是只有情话绵绵的声音,因激情的喘息、呻吟,亲吻的啧啧声,不应该是愤怒的咆哮声啊,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这不能怪我呀。那天我生日——」 「就因为我赶不回来参加你二十岁的生日宴会,你就跟程羲订婚?」打断她解释的吼声大概是二十门礼炮同时发射的结果,比暴龙的怒吼还要震痛她耳膜。 「跟我没关系,是爸爸的主意,我是无辜的。」她掩住耳朵,可怜兮兮的说。 「你哪里无辜?」他不怒反笑,声音反常的降低下来。「没有你答应,uncle会自作主张吗?」 「就是他自作主张!」她为自己辩白,晶莹的珠泪委屈的落下。「我也被吓到呀!如果我是心甘情愿,为什么会在程羲吻我时推开他,把他……」 「他吻你?」碧眼危险的眯起,射出毁天灭地般的仇恨光芒。 「嗯。」依苹存心火上加油,毫不犹豫的点头,反正他眼里的杀气是针对程羲又不是她。「你不知道他那张嘴多臭,熏得我直想吐……嗯嗯嗯……」 接下来的话被孟夏突袭的唇堵得说不出话来,依苹只能睁大眼眸无言的问他做什么,那双烧着不知名火焰的碧眸也仿佛无声的回应她…… 「……我要消毒……」他在她快喘不过气前放开她,紧抱住她虚软的娇躯低哑的说出意图。 「天呀……」依苹喘息地说,眼中充满不可思议,「都已经是超过一星期前的事了,你现在才要消毒?拜托,我都不知道刷过几次牙,用过几次漱口药水去除那种恶心的感觉了。」 「不管!反正……你说他的吻让你恶心?」孟夏的语气愉悦了起来,心头高烧的怒火因这句话而奇异地平息。 「对呀。」依苹老实的承认,「看他的嘴形还满性感的,可惜满嘴的烟臭,一靠近就让我想吐。」 「听你这么讲,好像真的很可惜喔。」绿眼里的怒气重新飙卷。 「没有,没有……」她忙不迭地摇头撇清,「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是吗?」 「当然是!」她用力点头,脑筋急转,「那种脚踏两条船的花花公子,我怎么可能会觉得可惜!」 「脚踏两条船?」孟夏狐疑的绕高层。 「没错。」她拉着他在床上坐下。「程羲已经有个在一起五年的女友丁铃了。你就不知道铃姊长得有多美,把文人用来形容美人的词句加加在一块也形容不尽她的美丽,而且还做得一手好料理,人又温柔,才气纵横,可说是个蕙质兰心的绝色佳丽。程羲那没良心的,竟为了要巩固他在程家的继承权而跟我订婚,你说他可恶不可恶!」 「那家伙有女朋友还……」 「对呀!」她两眼晶亮的数落着新出炉的未婚夫的罪状,「若不是为了铃姊,我绝对会立刻找我爸检举他的罪行,揭开他丑陋的面具,让他好看!」 也就是说,她已经掌握到可以把程羲从未婚夫宝座踢下来的铁证,却没有采取行动? 他不悦的紧抿着唇,「既然你很清楚他有别的女人,为什么不立刻跟程羲解除婚约?」 「不都说是为了铃姊吗?」依苹语气略显不耐,但一看到绿眼危险的眯起,她便轻声细语的将前因后果解释一遍,「就算我跟程羲解除婚约,为了巩固他在程家的地位,程羲还是有可能另外找个跟我家世相当的富家女订婚,到时候铃姊的日子就惨了。那家伙既贪心又没良心,口口声声说多珍宠铃姊,却连一句简单的『我爱你』都不肯讲,还让铃姊没名没分的跟着他,真是可恶呀!」 「所以?」 「我都计画好一切了!」她眉飞色舞着,「我哥不是邀你明天到我家吗?他同时也邀请了程羲和书纶。到时候啊,嘿嘿嘿……有你这位名闻全球的大摄影师掌镜,相信照片一定会很精采。」 「照片?」 「附耳过来。」依苹得意地将自己的计画说了一遍。「我这招厉害吧?把事情真相公诸于世,逼程羲认清自己的心,到时候有情人成眷属,铃姊获得幸福,哇,再生一堆可爱的小宝宝给我玩,就更棒了!」 「事情能像你说的这么顺利吗?」尽管对她的计画暗暗佩服,孟夏仍有些不确定。 「怎么?」她嘟起嘴,举起手拉住他的衬衫领,「怀疑我的能力呀?」 「哪敢!」宝石般晶莹美丽的绿眸闪着逐渐加温的热情火焰瞅着她,依苹呼吸困难了起来。 「别这么看我……」她低喘的逸出警告。 「不然你要怎样?」低哑的嗓音如糖浆般倾泄向她…… 星星的碎片,落下来时是什么样子? 是委地如尘埃,还是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珍惜的收拢在怀? 依苹毫不怀疑是后者,疲惫的身心满足地靠进带给她无尽欢愉后,又慷慨的提供宽厚胸膛给她依偎的男子怀抱。他的气息里有她,那带着浓烈性爱麝香的气味安定了她的神魂,她呢喃着模糊不清的爱语,优雅地打着呵欠,合上眼皮像一朵累极了的莲般睡去。 孟夏却睡不着,尽管这番激烈的做爱耗尽了他的体力,脑中凌乱的思绪始终安静不下来。 四年了,从来没爱过一个女人这么久,而且还很确定他会继续迷恋她。 但依苹呢?不怀疑她同样爱他,只是……他想要的不仅是她的爱,还有更多、更多……他从前不以为自己需要,如今却渴望得到、且准备好提出要求和给予的承诺。可依苹呢?她是否也准备好……接受和给予? *************** 沉默中有股巨大的压力在升高,依苹感到呼吸困难,在他愤怒的目光下,一会儿像受火焚,全身焦热;一会儿如坠冰窖,彻骨寒心。 「嗨!」她怯怯地打招呼,没必要一见面就摆这种坏脸色给她看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都没通知我一声。」 「通知你做什么?」他的声音冰块般落向她,眼神也是。「好让你亲自送喜帖到我家?告诉我情人订婚了,未婚夫却不是我?」 「我可以解释。」 「这次又是你父亲的主意吗?是他强迫你跟方书纶订婚?」他眼中冒出杀人似的火焰,一字一字的从齿缝中挤出他的愤怒和心痛,「依苹,你太过分了!我才离开多久?你居然又……」 「你不要这么快就判定我有罪,还是你根本认为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上一刻待在你怀里,下一刻就跳进其他男人怀里?杜孟夏,你要是真敢这么看我,我们就完了!」她有种受伤害的气恼,别人怎么看她、陷害她都无所谓,但孟夏怎么可以怀疑她? 四年来的感情就这么禁不起考验? 「你以为我就高兴怀疑你,判定你有罪?」绿眼里的怒火依然高烧,「我气的是这件事两个多月前就发生了,你居然一丝口风都没露,还说如果我敢这么看你,我们就完了这种话,你要我怎么想?」 「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想妨碍你工作,而且这件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下个月就要订婚了,你要怎么解决?」 「订了婚的,我都有办法把他fire,何况是还没订婚的。」 「这就是你对婚姻的态度?」他更加的火大,「你以为这是游戏,你想什么时候结束就结束吗?蔡依苹,我真是看错你了!」 依苹气得脸色发白,整件事她已经够委屈了,孟夏还要冤枉她? 气死人了! 「我什么时候拿婚姻当游戏了?要不是程羲和书纶给我玩这招,我会为了摆脱他们这么辛苦吗?孟夏,你不公平,明明是他们的错,为什么怪我?又不是我跟他们求婚的?你给我搞清楚,我才是那个受害者,不是他们!」 孟夏俊眉拢紧,努力吸收她的话。 「至少你应该在我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些事前,主动告诉我吧。依苹,我爱你,如果你认为我可以听见你跟别人订婚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那表示这四年来的交往在你心里一点意义都没有。」 不是这样的,他怎么可以认为两人的交往在她心里没有意义?依苹心痛得像要死掉,她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地点不对。 「孟夏,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说,明天我再跟你解释。」 「为什么现在不能说?依苹,我觉得你是在敷衍我!上次你跟程羲订婚时,你可以在短短几天内就想到办法解决,这次跟书纶订婚,却筹画了三个月的订婚典礼,这表示他在你心里不同吗?」 「该死的……不是!这表示我一直在延迟婚事!而且,如果我的计画成功,甚至连订婚都可以直接取消。」她压低声音说,神情、语气里都有着疲惫,「拜托,孟夏,我现在真的没办法跟你详谈,今晚对我的计画很重要,况且……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随时都会有人经过……」 孟夏紧握着拳头,他不明白她的想法,可她强忍着泪水、无言恳求的眼神令他无法拒绝,但他又不想这样离开。 今晚,是方书纶为他的百货公司的名牌服饰举行的展示会晚宴,他是理所当然的男主人,依苹是他的女主人,孟夏无法坐视两人在众人面前卿卿我我,像对最佳拍档。老天可监,他光想着就嫉妒得想杀人。 「孟夏……」她方开口,便噤了声,竖起耳朵。 远处好像有人在唤她,像是书纶的声音。 「孟夏,你什么时候来的?」方书纶走经楼梯口看到他们,很快上前招呼。 情敌亲热的寒喧激起孟夏心中的怒火,无法像从前视他为友的热情相迎,而是还以冰冷的瞪视,傲然的抿紧嘴唇不语。 书纶感觉到他的敌意,但不知缘由,也无暇弄清楚,心中混合着惊慌和急躁的尘埃唯有在确定那人的行踪方能平静。 「依苹,你有没有看到贵美?」 「有呀。」她很开心的告诉他,还尽量加油添醋,并很乐意地发现他如她所料的失去理智,往楼上冲。 「好耶!」 「你在搞什么?」孟夏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书纶为什么听依苹提到他想找的那个贵美跟个男人在一块会激动得往楼上冲去。 「跟过去不就知道了。」依苹得意的扬着眉,压低嗓音回答,示意他跟着她追在书纶身后。 两人放轻脚步跟上楼,发现书纶和一名女子相距数步对视,依苹拉着孟夏躲在一旁,从随身的提包取出一台手掌大小的相机。 孟夏对相机和依苹的动作一点都不陌生,那台相机是上次用来拍摄程羲和丁铃的出浴镜头时他所使用的,依苹看了喜欢,他便送给她,没想到今次又教她派上用场。 他很顺手的从她手上接过,毕竟两人之中,他才是那个专业摄影师。 精采的画面在他的快门下停格,拥抱、热吻……每一张都足以登上国际知名杂志的封面,他不确定书纶喜欢在亲热时被拍照,但他很乐意将相片做为给书纶的新婚礼物。 直到那对消失在电梯门里,依苹才拉着孟夏下楼。 「他们一定是去停车场。」 「你怎么知道?」孟夏狐疑的挑起眉。 「你看他们那么热情的样子,就知道书纶急切地想找个地方跟贵美姊独处。而这里太热闹了,楼下的宴会厅到处都是闲杂人,以记者及上流社会的三姑六婆居多,书纶那个人即使是在热情下,也能保留一丝理智,当然会带贵美姊离开到别的地方。而他的车就停在地下停车场……」 「你倒是很了解他嘛。」他的语气充满酸意。 依苹锐利的瞥他一眼,好笑的摇头解释,「我当他青梅竹马可不是当假的,但也因为太了解他了,所以不会爱上他,你没必要吃醋。」 孟夏俊脸微红,尴尬的转开眼光,不想承认自己在吃醋,虽然该死的是吃醋没错! 「他不是今晚宴会的主人吗?这时候离开适当吗?」他闷声问道。 「服装秀已经结束,剩下的事自有专业经理人打理,而他先前就在会场里绕了一圈,这时候离开无伤大雅。」 「可我们为什么要跟踪他们?」被带着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孟夏不明白该拍的照片都拍了,他们干嘛还要跟? 「光是那几张照片想教书纶就范没那么容易。贵美姊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要让书纶对她负责,如果能拍到他们更进一步的照片,书纶就无法抵赖了。」 更进一步?不会是要拍床照吧?孟夏有种昏倒的冲动,无奈依苹仍是兴致勃勃。 但等两人赶到停车场,那一对已经跑掉了。 开玩笑,人家搭电梯,他们走楼梯,当然赶不上啦。 「现在怎么办?」虽然对整椿事件仍是一头雾水,但搅和到这里功败垂成,孟夏难免感到沮丧。 「你放心。」依苹仍是老神在在,带他走到一辆白色的t0yota旁。 「你的莲花呢?」 「太显眼了。我请徵信社帮我租这部车,等一下守在外头监视的人会打我手机通知书纶的去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去那里吧。」她示意孟夏上车,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把手机连上免持听筒装置。 果然,车子开上路没多久,电话就响起了。 「我就说吧。」挂断电话后,依苹朝孟夏绽出胜利的微笑,可惜那双碧眼里非但没有丝毫为她的神机妙算所慑服,还充满猜疑的云雾。「前两年我家投资的建设公司在天母盖了一栋集合休闲、居家的大楼,里头有健身中心、游泳池、餐厅、网咖……反正,可以让人不出门的各种娱乐设备都有,哥跟他的许多雅痞型朋友都买了,书纶也是其中之一,还安置了一套观星用的天文望远镜,只要晚上天气晴朗,他多半会去那里住,这件事可是书雅告诉我的,你不要又胡思乱想了。」 「我哪里有!」他才不承认自己有乱想什么呢! 「没有就好。」依苹耸耸肩,知道他死要面子,没有追究下去,专心在开车上。 到达天母后,依苹用兄长的通行卡和密码进入地下停车场。 「我事先跟哥哥要了这里的钥匙,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你跟逸骏要这个?」孟夏对她连这个都想到了,感到讶异。 「对呀。」慧黠的美眸里闪着一抹得意。「为了今晚的事,我可是计画很久喔。」 「你不会是在遇到贵美的一开始,就算到书纶会爱上她吧?」依苹虽然瞒了跟书纶订婚的事,但撞伤贵美的事在两人的通信中有提过。 「我哪有那么神!」她谦虚的说,将车子停妥在距离书纶的车有两个车位的地方。 「他们不在这里了。」 「应该是上去了吧。」 「我们也要跟上去吗?」见她丝毫没有推门下车的打算,他困惑的问。 「跟上去做什么?」慧黠的美眸里闪烁着一抹嘲弄,「你该不会以为我想来个当场捉奸吧?拜托!我只是想拍一张他们回去时要上车的照片,做为他们到过这里的证据而已。」 也就是说,在那对爱情鸟上楼办事时,他们这对就得坐在车上乾等。 孟夏当然没这个好兴致,事实上,他打算利用这段时间跟依苹谈清楚。 在默默瞅视了她一会儿,他说:「你刚才说,并没有在遇到贵美时,就算到书纶会爱上她。」 「对呀。」她纳闷他为何又提这件事,但仍老实的回答,「撞到贵美姊那天,我先是为书纶的设计而光火,接着又为贵美姊的伤势焦心不已,哪里有空东想西想。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可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书纶在那天跟我求婚,我就撞到贵美姊,三个人因此凑在一块,我想老天爷一定是藉由我来成全这段姻缘。」 「现在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情势不是这么发展呢?如果他们两人不来电,你是不是就要真的跟书纶订婚?」他阴沉着脸质问。 「他们来电了呀!」她不明白他在气恼什么。 「但也有可能不来电,如果是这样,你要怎么办?」 「为什么要讨论不可能发生的事?」瞪视着那双绿眸里的坚持,她无奈的叹气,「好吧,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假设。我已经把订婚礼给延迟了,不是吗?本来爸爸的意思是尽快订婚,我延到三个月以后,就是打算利用这段期间说服书纶……」 「万一你说服不了呢?万一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么顺利,怎么办?」 他是存心跟她唱反调,还是故意考验她的随机应变能力?也不看看时间、地点,他们是来这里监视、跟拍,不是来谈判的,好不好! 依苹翻了翻白眼,将这些话都吞回肚子里,耐心的说:「这些事都没有发生好吗?就算照你的万一好了,大不了我包袱捆捆,找你私奔去!不过是个订婚礼,又不是结婚,你没必要那么紧张。」 「我没必要那么紧张?」孟夏压抑的怒气无法自主的飙涨,「依苹,你有没有站在我的立场看这件事过?心爱的人一再的跟别人订婚,我心里是什么滋味?今天换成你是我,能心平气和吗?」 「我可以体谅你,但你也要相信我呀!孟夏,我爱你,一直以来我都乐于这么承认,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再说,不管是程羲,还是书纶,都不是我自愿跟他们订婚,而我也都有想办法解决。」 「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的事早点公开,程羲和书纶根本不会设计你订婚,uncle更不可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乱点鸳鸯谱!」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事情已经……」 「没错,事情是已经发生了,但在uncle安排你跟程羲订婚时,你其实可以告诉他你已经有心上人,而不是……」 「我是要帮铃姊呀!」 「那书纶跟你求婚的事又怎么说?你总可以告诉他我们之间的关系吧,但你选择不说。让我不禁要怀疑你对我的爱是只能对我承认,却不能昭示天下的!」 他的指控震撼了她,绿眼里的深受伤害更让她震惊,依苹从来没想过她的作法会伤害到孟夏。 「不是这样的……」她试着想解释,「我只是没想那么多,事情接连发生,你又不在身边,我不晓得该怎么告诉爸爸我喜欢你……更不确定他知道后,会不会硬逼着我们结婚。你说过自己还年轻,想在事业上做冲刺,而我也才二十岁,订婚、结婚这种事不在我目前的行程表上,要不是程羲和书纶那两个可恶的家伙,我根本没必要经历这些。」 她眼中的慌乱扯痛他的心,孟夏无意这么逼她,只是……他害怕呀! 「你的心情我能懂,可是我真的受不了再来一次……」 「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她热切的保证,心情依然乐观。「等把书纶和贵美姊凑成一对,我会找机会告诉爸爸我们在交往,你不用担心喔。」 事情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进行吗?生命里有太多的意外了,而孟夏不确定自己还能再承受一次而不发狂。不,他不能再让任何意外横阻在两人之间。 「不可以……」她喘息的推拒着他,「这里是……停车场呀,孟夏……」 「没关系……」他仍不愿意停止,手伸到礼服底下,沿着她大腿往上。 「你没关系,我有关系!」这次她用尽全力推开他,黑暗中听见两人剧烈的喘息,以及一双宝石般的绿眼闪闪发亮。 「咳咳……」她清了清喉咙,在他的注视下,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赤裸的,乳尖像花蕾般挺抵着蕾丝内衣,因得不到纾解而疼痛着。 她不自在的移开眼光,垂低眼脸看自己的手,咕哝道:「这里不够隐密……」 「你有带逸骏房子的钥匙吧?」喑痖的男性嗓音里充满暗示。 她惊愕的抬起眼光,恼怒的回答:「现在不是时候。」 「那就等一下。」他不情愿的说。 等一下是表示……蓦地,压抑下的渴望又被挑起,依苹觉得车子里的温度好像上升了好几度,而她明明是有开空调的。瞪视着那张在阴暗的光线下仍是那么俊美迷人的脸容,还有那双正用目光剥她衣服、爱抚她的火般绿眸,她感到心跳如鼓,呼吸困难。 「你不要那样看我。」她的命令娇媚得如引诱。 「怎么看你?」 「好像要把我吞吃入腹似的。」 「我是准备要。」他很老实的承认。 「你……」她娇羞地以双手捂在烫热的颊肤上,心里充满期待。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碰面了,孟夏上次的工作是跟一队考古人员到南美丛林寻找印加文化的遗迹,连程羲的婚礼都没空回来参加。这段期间两人只有透过电话和e-mail联络,若说她不想念、期待两人间总是一触即发的性爱,是自欺欺人。 「啊?」可是期待归期待,他突然倾靠过来还是让她吓一跳,心脏紧缩,肾上腺素激升。「你……」 「他们来了。」 他示意她看向驾驶座这边的窗口,依苹顿时好糗。还以为他是等不及到哥哥的房子就想亲热,没想到他只是提醒她贵美和书纶来了。唉,原来意乱情迷得把正事抛下的人是她,不是孟夏。 盂夏没理会她的自怨自艾,一看到书纶和贵美重回停车场,准备坐进车内,便掐准时间连拍了好几张照片,直到他们的车开走,才转向依苹。 「走吧。」 「走?」开车吗? 「下车,你不是说逸骏在这里有房子吗?」他捏了捏她挺俏的鼻头,似笑非笑的说。 「噢!」这下又被糗了,可是……想到两人即将独处,她兴奋的把被糗的尴尬抛到九霄云外,手忙脚乱的下车,锁上车门后,在孟夏带领下往电梯的方向走。 当电梯上升,两人体内的热情也在上升。他们不敢看对方,也不敢碰触对方,以两人此刻的敏感度,任何轻微的碰触都将导致他们当场爆发,依苹可不想在电梯里做那种事,万一这里有监视器岂不是糗大、亏大了,还被人平白看一场活春宫,得不偿失呀。 他们几乎是用跑的离开电梯,来到逸骏的房子。 依苹拿着磁卡的手在发抖,她可以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猛烈敲击,连胸骨都隐隐作痛。就在她差点把磁卡摔到地上,孟夏及时覆住她的手,镇静的打开门,推着她进去。 玄关处的照明在感应到人的体温而自动打开,依苹只来得及开空调,便被他从身后搂住,激情一触即发。 理不清楚是谁先动作的,总之双唇就这么碰触在一块,热烈的吸吮着。后来也不知是谁先移开的,他们气喘吁吁的转移阵地,开始亲吻对方的脸颊、颈子,双手则互相帮忙剥除多余的衣物,并在脱衣的过程中,迫不及待的碰触彼此都深切渴望、思念的身躯。 未着丝缕的娇躯暴露在冷空气下,但依苹一点都不觉得寒冷,因为孟夏以他烫热的身体包裹住她的裸露。 他没有戴保险套! 第八章 混蛋! 这个混蛋居然设计她! 明明知道她最讨厌被人设计了,还要这样对她! 混蛋,混蛋! 一种遭人背叛的气愤使得依苹直想摔东西泄愤,但她只是冲进浴室淋浴,将体内残留的欲望全数冲走。 「这些男人是怎么回事?」 她厌恶的喃喃咒骂,回到寝室对着镜子用力刷着她的头发。 先是程羲,后是方书纶,现在又轮到杜孟夏! 这几个男人究竟当她是什么? 她看起来就那么像个大奖,让他们每个都不择手段地想赢到手吗?尤其是杜孟夏,他的手段简直是肮脏、卑鄙、不可原谅! 居然给她搞这套,害她在父亲和兄长面前丢尽脸,一向保持的乖巧、甜美的形象全毁在他手中,杜孟夏好可恶! 滚烫的泪水冲出眼眶,依苹呜咽出声,觉得今晚是这辈子最丢脸的一次。她从来没有真正去恨过谁,但她决定要非常的恨孟夏,比发现他没使用保险套时还要恨。 想起他没用保险套的那次,依苹在气愤中浑身烫热,她纳闷在这么气怒怨恨一个人时,为何还会对他生出渴望,这太没道理了。 「可恶的杜孟夏!」她对着镜中人龇牙咧嘴,「更可恶的是你自己!枉费你自认为聪明一世,居然胡涂一时的被他的美男计所引诱!你怎会这么笨,笨到色令智昏,就没想到他会出现在你房间是别有用心的吗?他家什么时候不整修,偏在他难得回来时才整修,然后又碰巧到他在你家做客时,你父亲和兄长却去别人家做客!你还当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失去警觉心的结果,是上他的恶当,把自己害得这么惨!其实他是……」 他是什么? 依苹方寸间翻腾的怒气陡地一消,理智跟着回笼,忽然觉得她只顾着生气和咒骂的作为就跟她会上孟夏的当一样愚蠢。 已经发生的事,生气有什么用? 她应该做的是,搞清楚孟夏的意图,好想出应付的办法。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答案太明显了,因为他要两人的恋情公开化、透明化,不愿再这么见不得人,让另个男人再有机可乘。 但只是这样吗? 如果只是这样,他可以用正常一点的方式,譬如向她哥哥透露想追求她的意图,她相信哥哥一定会乐观其成,并代为广播到她父亲耳里,而不是让她父亲和兄长闯进她香闺,看到他们在做…… 想到那幕,一股热气往她脑门上冲,依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永生永世都不要见人! 没脸见人了,杜孟夏这可恶的家伙知不知道他把她害成什么样了? 他当然知道! 这意念使得依苹猛地跳起身,脸上血色尽失,惊慌的瞪向紧闭的房门。 就在那道门外,把她害得没脸见人的孟夏正被她的父亲和兄长拷问。拷问?既没有咆哮声、打斗声,也没有惨叫声,她不确定是不是真有拷问这回事,只知道他们离开房间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多久? 气怒中,她根本忘了计算时间。 但可以确定的是,久到足以说完一段往事,她毫不怀疑孟夏根本毋需拷问、逼供,就会主动的、完整的把事情全说了,毕竟这是他的目的。 「该死的!」 最糟糕的是,她更确定在他说完之后,她父亲和兄长一定会要他负责!她感到头皮发麻,察觉到大难临头,而她还不能逃。 「该死的!」咒骂一声,她火速的挑了件家居服穿上,冲向紧闭的房门。 或许在大错未铸得太深之前,她还来得及挽救。 但来得及吗? *************** 「……就是这样。」孟夏说完了他的故事,深邃的眼眸疲累的合起。 「你跟我女儿交往四年了?」蔡万亿在震惊之余,有种杀人的冲动。 「从四年前的夏天交往到现在。」 「你这小子!」 「爸,您冷静点!」逸骏发现这句话都快变成口头禅了。「发脾气于事无补,事情发生都发生了……」 「难道就这么算了呀?」 「爸,一个铜板敲不响,依苹也有份!而且就像孟夏说的,他一直有意公开他跟依苹的感情,只是碍于长年旅居国外,原以为依苹会跟我们说,但她一直没说……」 「依苹是你妹妹耶,你干嘛帮外人,把事情都怪在她头上?」蔡万亿不满的质问。 「我没有……我是说……」逸骏感到有理讲不清,深吸了口气,耐心的回答:「依照孟夏的说法,是依苹追求他……」 「这小子的话你也信!」蔡万亿怎么也无法相信冰清玉洁的女儿会主动追男人。 「您不相信,可以找依苹对质。」逸骏建议道。 「对质当然是要对质的。但就算依苹追求他……她当时只有十六岁,年幼无知,这家伙也十六岁、年幼无知吗?他居然……」他越说越气,一张方正有型的脸涨得通红。 「孟夏,你不会要告诉我们在依苹十六岁时,你就对她……」逸骏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如果你指的是做爱,没有。」他回答得乾脆。 「说谎!你刚才就……」蔡万亿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亲眼看见这家伙在女儿的床上,想起那一幕,他气得肝胆心都要裂了。 「那种事是依苹满十八岁才跟我要求的。」他平静的回答。 「十八岁?」逸骏眼里有抹恍然,「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蔡万亿怒红一双眼质问。 「依苹十八岁那年,问我要保险套——」 「你蠢蛋、笨蛋、驴蛋呀!」蔡万亿暴跳如雷下口不择言的乱骂,「她跟你要保险套你就给?你当的是什么哥哥!」 「她说要写报告,我怎么知道?」逸骏被吼得好委屈。 「她说什么就什么,你这个当人家哥哥的……」 「uncle,这件事不能怪逸骏,就算依苹没有从逸骏那里拿到保险套,她还是可以从别的地方拿到。」孟夏仗义执言。 「就是嘛!要不是她威胁要去找书纶要,我也不会帮她买,还一买就是好几种牌子。」 「好几种牌子?」蔡万亿哀叫地捧着头,一整晚接收到的资讯全都是颠覆他二十年来对爱女的认知,撑得他脑袋快爆炸了。天哪,女儿该不会是要比较哪种牌子比较好吧? 「她要的只是卫生所贩卖的那个牌子,其他厂牌不过是烟雾弹。」孟夏赶紧解释。「因为她认为卫生所推荐的那种比较可靠。」 蔡万亿全身的力气像抽乾似的瘫坐在沙发上,幸好情况没他想的糟糕。还以为爱女是每种牌子都要试用呢,那就真的太过分了! 见父亲的怒气平息了一些,逸骏转向好友,「你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你跟依苹的事,到底有什么目的?」 孟夏静静的瞅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死小子,别想始乱终弃!」蔡万亿恶狠狠的撂下警告。 「想始乱终弃的人恐怕不是我。」他苦笑的低喃,幽绿的眼眸蒙上愁悒,接着才回答逸骏的质问,「依苹不肯公开我们的交往,还接连两次跟别人订婚,我怕了。」 「所以你决定自己当她的第三次?」逸骏总算明白妹妹对前两次订婚排拒的原因。程羲也就罢了,可书纶跟她一向相知,她仍是不愿意。当时他虽然怀疑妹妹另有心上人,却不晓得那人就是孟夏。 「也是最后一次。」他坚决地道。「尽管依苹一再向我保证绝不会再冒出另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当她未婚夫,但我不愿意再冒险。从去年到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程羲和书纶分别跟她……我再也受不了!」 听出他语音里的焦急和悲苦,逸骏同情地走过来拍他肩膀。 「你受苦了……」 「谁教我爱上她!」他自嘲的语气在苦涩中掺杂着甜蜜。 「我这个妹妹是很容易让人爱上她,一旦爱上后,不管她怎么淘气,都教人不忍苛责……」 「可是她太会折腾人了。」 「就算是折腾人,你也被折腾得很舒服,视折腾为一种快乐吧。」 「没错,她就是能让人在气得咬牙切齿时,仍深深眷恋,心疼她、舍不得她……」 「真是个磨人的小精灵呀。」 「没错!」 这对哥俩好一搭一唱的在干嘛?蔡万亿翻了翻白眼,搔了搔头后,不悦的说:「我女儿才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她从来不折腾人!她是最贴心、甜蜜、温柔、可爱、聪慧……」 「但也淘气、强势得让您常常摆不出老爸的威严,不是吗?」逸骏提醒他。「您不是还埋怨依苹接连两次搞砸婚事,让您脸上无光吗?」 「那是我不对,没在事前搞清楚他们并不适合。」蔡万亿为女儿辩解,「再说,依苹让我收了两个乖巧孝顺的乾女儿,程羲和书纶依然是我的女婿,大家也都称赞我们父女宽宏大谅,温厚善良。其实她在大事上都很尊重我的。」未了,他还要秀一下伟大慈父的教育理念,「小孩子嘛,在小事上给她做做主,培养独立的人格是很重要的。」 「是喔。」逸骏不屑地道。 听老爸讲的是什么话呀!分明是天下人皆错,唯女儿是对!依他看,妹妹的无法无天就是老爸宠出来的。 「uncle。既然说依苹在大事上都会尊重您,那如果这桩婚事由您做主,依苹应该会尊重您的决定罗?」孟夏逮住机会对蔡万亿大灌迷汤。 「什么应该?是当然!」蔡万亿扬扬粗黑的双眉,「程羲和书纶这两件事,依苹还不都是顺着我!虽然后来的结果……就不提了。总之呢,我的宝贝女儿是很尊重我的!」 「您这么说,我就安心了。看uncle何时有空,我请家父和家兄到府上商谈我跟依苹的婚事。决定日子之后,再通知家母和我继父,他们在美国比较不方便。」 「这个……」他们谈到婚事了吗?蔡万亿眯起眼,精悍的上下打量孟夏。 「爸爸刚才不是还警告人家不可以始乱终弃吗?」逸骏在一旁帮腔,「现在人家要负起责任,爸爸倒犹豫了。」 「可是……」 「程羲和书纶全都不是依苹中意的,但孟夏不一样,您亲眼看到他们上床……」 提到这个,蔡万亿又是怒火中烧,跳起来,手指着孟夏,咆哮道:「你这小子……」 「我和依苹是真心相爱。」孟夏站起身,诚恳的说,「在交往的四年来,我们……」 「谁要听你说这个!」蔡万亿双手抱胸,眼神警戒,「我听逸骏说,你是个摄影师……」 「是世界知名的摄影师,曾举办过好几次的摄影展,备受好评。」 蔡万亿睨了儿子一眼,他到底跟谁一家人呀?拚命替外人讲话!他哼了一声,再度转向孟夏。 「我不管你有没有名,我只知道你的工作是四处跑,今天在肯亚,明天可能在中东,撇开工作环境的危险性不谈,你这样爬爬走,居无定所,我怎么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我承认去过这些地方,也喜欢摄影工作。」孟夏语带保留的道,「但不表示我居无定所。我打算在台湾定居,之所以会借住府上的关系,便是因为要整修家父送给我的那栋房子,好做为将来和依苹的新房。」 「好小子,看来你都打算好了。」蔡万亿有些被打动,他一向喜欢谋定而后动的人,看来这小子挺有脑筋的。「但我要问你,摄影师的工作养活得了我女儿吗?」 虽说他的打扮还满体面的,可蔡万亿怀疑那是因为杜家的根底不错的关系,毕竟杜孟夏的父亲虽然是半退休的状态,依然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 「若只是摄影方面的收入,目前还不到年薪百万,不过我有其他投资,加加起来年收入应该可以超过三百万美金。」他简略的报告。 看不出来这小子这么会赚钱。 蔡万亿满意的点着头,但嘴上仍说:「我女儿很会花钱喔。」 「您放心,我会满足她。」 「那……请令尊过来商量吧。」他终于颔首。 「谢……」 「我不答应!」孟夏另个激动的「谢」字还含在嘴里,就被另一声更激动的拒绝所逼回。 站在起居间入口观察情势良久的依苹,知道再不出面就要被人给卖了,气愤的现身。 那双向来闪着淘气精灵般愉悦光芒的眼睛,此刻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笔直的射向孟夏。 「我最讨厌被人设计了!」 「我也不喜欢设计人。」深沉的绿眸毫不畏惧的迎视她眼里的怒气。 「那你为什么……」 「我给了你时间!」他从齿缝间挤出心头的愤懑,走向她,「在我们跟踪书纶的那一晚,你是怎么对我承诺的?你说等把书纶和贵美凑成一对,你会找机会告诉你爸爸我们在交往,还叫我不用担心,结果呢?」 「我……机会……在找……」被他看得心虚,依苹语无伦次的为自己辩解。 「从二月底到现在都四月份了,我不信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你都找不到机会讲。」 「我是……」 「还是你根本是在唬弄我?」 「不是这样的!」她终于找回伶俐的舌头,气恼的瞪他。「我是忙得没空想这件事!先是撮合书纶和贵美姊,现在又要帮忙他们结婚的事,哪有空跟爸说?」 「这种事只要一句话的时间,难道你连跟uncle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教她怎么说?难道要地冲到父亲面前,甩下一句:「杜孟夏是我男朋友!」便匆忙跑开,去忙她要忙的事? 难得看到女儿说不出话来,蔡万亿幸灾乐祸,但想想又不对,他女儿耶,要训得她讲不出话来也只能是他,哪里轮得到杜孟夏那小子在他面前欺负爱女! 「杜……」 「爸,您就不要插手他们小两口的事了。」逸骏从稍早之前林嫂送上来的保温茶壶里倒了杯杏仁奶茶给父亲。 「好……好吧。」啜了口儿子送上的热饮,他决定坐着看人吵架。 「……依苹,我怀疑你根本不像你嘴巴说的那么爱我!你一直敷衍我……」 「我没有敷衍你,我是……」她越急着想说清楚,脑子里反而越是混乱。 「那你为何不肯公开我们的交往?」 「我没有不肯公开,你别逼我啦,我……」 「你怎样呀?你只会叫我不要逼你,却不肯给我个交代。」 「胶带?便利商店里有卖……」她嘟囔着。 「你说什么?」凌厉的目光狠狠的射过去,都什么时候了,她居然说起俏皮话来。 「没什么……」她怯懦地摇着头,但下一秒便觉得不对劲。应该是她生他的气,怎么立场全反了? 「要是没什么好说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他悍然道。 「什么……决定?」她漏听了什么吗? 他看着她,一字一字的道:「我们的婚事。」 「谁说要嫁给你了!」她涨红脸,气愤的嚷着,「你要把我们的事情公开,现在也公开了,就算之前我没做到承诺,但现在既然你自己办到了,这件事就算完成。我不怪你今晚使这种手段陷害我,你也不能逼我结婚!」 他眼里的绿意由明亮转为暗沉,俊俏明亮的五官阴沉了下来,就连声音也阴森森的,「我不逼你,你跟uncle说!」 依苹转向父亲,后者放下手中的茶杯,语重心长的开口:「敢做就要敢当。苹苹,你年纪也不小了,之前算是爸爸乱点鸳鸯谱,把你指给错误的人,但现在这个是你自己选的,你还……唉,你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就不要太固执……」 「什么他的人!」依苹颊肤一阵燥热,粗鲁的道:「我还说他是我的人呢!现在是女男平等的时代,您那种八股的思想……」 「我八股?」蔡万亿皱眉咕哝。 一旁的孟夏逮到她语病,「依苹,你这么讲,我也很乐意接受,这样我就有资格要你负责,给我一个名分。」 「给什么名分?这种时代,结婚都可以离婚,要个名分干什么!」她娇声斥责,语气接着转软,「孟夏,其实我们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结婚反而麻烦。」 「依苹,你在排拒什么?」孟夏感到不解,照理讲她家庭健全,母亲是在她幼年时过世,又不是离婚,应该不会排拒婚姻呀。 「我没有排拒什么呀。」她懊恼的回道,「只是没想过要在二十岁就结婚。孟夏,如果有人在你二十岁时逼你结婚,你会怎么想?」 「如果只是这样,我们可以先订婚,你再慢慢想结婚的事。」 「但我现在连订婚都不想要!孟夏,我太年轻了,还不想要这种事……」 「你十六岁时,怎么不说自己太年轻了,不想谈恋爱?十八岁时,怎么不讲太年轻了,不可以做爱?再几个月,你就二十一岁了,才说太年轻,不想要婚姻!依苹,什么都是你要,我就给,为什么这次我主动要,你却拒绝我?」 「我说过,婚姻不在我目前的行程表上。」她苦恼的瞅着他。「孟夏,如果你爱我,就不该逼我……」 「依苹,我已经厌倦被你当成见不得人的情人的这种交往模式……」 「我们以后可以公开交往了……」反正她爸爸和哥哥都知道了。 清楚她心里的想法,孟夏翻了翻白眼,试着说明自己的心情。 「依苹,我想成为你生活中完整的一部分,不愿再当个任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情人。我希望能搂着你一觉到天亮,不要你像打野食般,做完爱后就急着跟我分手,这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廉价,像被用完即丢的保险套……」 「我没当你是……」 「我也不要因为一次没戴保险套就被你骂,好像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蠢事……」 「我是担心怀孕……」 「对,我要的就是你不必担心任何事,包括怀孕!」那双绿眸闪闪发亮的瞪着她。「依苹,你知道你那样担心有多伤害我吗?好像我见不得人,不配跟你在一起似的……」 「不是那样的!是因为爸爸和哥哥太保护我,我担心他们会阻碍我们……」 「现在他们不会阻碍我们了,你却担心婚姻?依苹,如果你爱我,你根本不会担心这种事。」 「这不是爱不爱你的问题!」他的指责令她郁卒。「孟夏,如果我们结婚了,我就必须离开这个家,离开疼爱我的爸爸和哥哥,重新去习惯陌生的环境……」 「我对你是陌生人吗?我家是陌生的环境?我们每次温存的房间在你眼里是陌生的?」 「哎呀,我不是指那个啦。」她羞赧的掩住脸,可以感觉到父亲和兄长的眼光锐利的照在他们身上。真是的,他非得当着别人面前谈这种事吗? 她深吸了口气,将纷乱的情绪整理得稍微有条理,才重新抬起眼看向他,娇美的小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 「如果我们订婚,甚至结婚,目前的生活型态将改变,你考虑到这点没有?我的占有欲会增加,我会想要成为你生活的重心,再受不了你每隔一段时间就离开我。我也会跟你热爱的摄影争宠,无法忍受你把摄影看得比我重要……」 「在我心里,你本来就比摄影重要,我很惊讶你会这么想!」 「可是……」她脸上有着困惑。「每次谈到摄影,你就容光焕发,好像那是你的第二生命……」 「这点我承认,如果说摄影是我的第二生命,那你就是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元素。失去第二生命我还活得下去,失去你……依苹,我不晓得生命还有任何意义!」他情深款款的说。 喜悦的暖潮扩散向全身,依苹晕陶陶的。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认为我比摄影重要,愿意为我做必要的改变?」 「为你做任何改变我都心甘情愿。」绿眸里贮满温柔,「再者,我跟杂志社的合约已经到期,我决定不再续约,以后只做个案……」 「不,我不要你放弃。」她摇头。 一直明白摄影对孟夏的重要,她知道如果失去它,孟夏会不快乐的。 「这不是放弃。」温热的男性手掌有力的包裹住她的小手,孟夏的语气温和而坚定。「四年来的磨练,对我足够了,我已经不需要再踏遍世界,寻求新奇的视野拍摄照片。其实早在许久之前,我就从你身上学到一件事,这个世界无处不美,只要有颗年轻、好奇又宽阔的心,即使是平凡的事物,在镜头下也可以是奇景美景。我决定留在台湾拍一些生态照片,这个计画连家父和家兄都赞成,还要从公司提拨款项支持。瞧,这不但不是放弃,还是一个机会。」 「噢,孟夏!」眼睛热热的,心窝也热热的。依苹知道以他目前的声名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支援,完成他任何的拍摄计画,他却为她选择留在台湾。 她无法不感动,看着他的眼,从那双如森林般充满活力和力量的眼眸里仿佛看到自己的浅薄。打从一开始,她就主宰了两人的关系,决定两人间的情感什么时候要发展到什么程度。就像孟夏说的,在她十六岁时,她说服他跟她交往;在她满十八岁时,她进 一步要求亲密关系……一直都是她主导的,孟夏则配合着她,尽管最初时他总是抗拒,后来还是答应她。 这段期间,她做着认为对孟夏好的事。 分享快乐,而不分享忧愁,所以没告诉他自己被逼婚的事,不想他为这件事心烦,认为她可以自行解决,却没想过最一劳永逸的解决之道,就是搬出他,告诉全世界的人他们相爱,便足以杜悠悠众口。 她还以为摄影才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事,逼自己不去争宠,逼自己不向他要求更多的时间陪伴,也逼自己不要依赖他,以为这么做,他们的爱情就可以持续得更长久。然而,他现在告诉她,她才是他生命里不可缺少的元素,她比摄影对他更重要! 那么,她何必害怕改变?现在她可以向他要求得更多,依赖他,成为他生命里的重心,因为这些都是他自愿给的,她的索求不会是逼迫,不会造成他痛苦,两人的爱也就不会在强求中变质成伤害! 订婚或结婚都没什么不好,因为那对两人而言不是束缚,是新阶段的开始。代表她长大了,可以为自己的情感负责,也为孟夏对她付出的情感负责。 「孟夏……」她逸出快乐的呢喃,投进他以温柔和耐心等待的怀抱,「我爱你……」 「我知道。」他深情眷宠的紧紧拥住她。 「你一直在等我……」她又哭又笑,「这些年来你一直在等我的爱成熟……」 「不。」孟夏摇头,在她惊讶的目光下缓缓笑了起来。「其实我也在摸索,只是比你早一点确定对这份情感的期待。不只是如烟花灿烂般的肉体之爱,我更要细水长流、隽永一生的温柔。依苹,我期待你能给我这些,也确定你做得到,只是等待的过程好辛苦,尤其是程羲和书纶的搅局,更让我饱尝嫉妒之苦……」 「对不起,孟夏,真的好对不起……」柔情扯痛着方寸,依苹胡乱的在他脸上印下亲吻,诚心道着歉。 「我想听的不是这句,依苹……」美丽的翠眸凝定着她,牵动着她心里的温柔。 「好的,如果订婚是你想要的,我们就订婚吧。」她轻轻柔柔的声音如春雨落下,将他方寸间最后一丝的不安和痛苦全都冲洗乾净。「可是我不要你为了我困在台湾,这世界是这么宽广,等我们有了婚约之盟,我愿跟随你到天涯海角,以后都不用饱尝相思之苦了。」 「依苹……」孟夏激动的抱紧她,俯身覆住那香软、多情的芳唇,藉由唇齿间的交融传递着内心的感激和感动。 「这小子……」蔡万亿浓眉倒竖,却没有上前拉开那个胆敢在他面前碰触他爱女的男人,反而顺从的被儿子给拉离开,将空间留给这对有情人。 喘息声如急促汹涌的潮声,在情人的吻中空隙里不时传出,如恋如诉般的回荡不已。 第九章 「依苹,听说你又要订婚?」书雅才刚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发问。 「我也是这么听说。依苹,你好过分喔,每次都是在传得满城风雨后,我们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当我们是朋友啊!」晓珺愤恨不平的道。 「就是嘛!事先一点口风也没漏,的确过分。之前的程羲事件,你跟我们一样被蒙在鼓里就算了,再来的书纶事件,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现在的杜孟夏事件……」 「喂!别扯上我。」同样的一句话,有两个男人在抗议,程羲和书纶面面相觑,对自己被孟琳贯上什么事件,同感不满。 「敢做就别怕人讲!」书雅闲闲的讽刺,「在场的又不是外人,铃姊和贵美姊对两位的罪行又了如指掌,还怕羞啊!」 「书雅,我是你表哥耶!」 「而我是你哥呢,书雅。」 对表哥和兄长的抗议,书雅回以不屑的轻哼,表明她的大义灭亲。 他们一行人此刻正在蔡家做客,身为蔡万亿乾女儿的丁铃和黄贵美在得知她们亲爱的乾妹妹依苹将订婚的消息,分别在夫婿、准夫婿的陪同下,到蔡家致意,并询问有没有哪里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蔡万亿对乾女儿们的来访可说是舒心称意,见到丁铃便对她鼓鼓的肚子询问预产期是什么时候,肚子里的小外孙有没有调皮呀。对贵美也是呵护备至,频频问她孕吐得严不严重,可得努力加餐饭,免得饿到他的小外孙。 呵呵,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升格当外公,蔡万亿这段日子都在憧憬着含饴弄外孙的乐趣。 至于书雅、孟琳和晓珺这三个宝,从贵美口中得知依苹下个月将订婚的事,更是迫不及待的跟过来想打探个清楚。 「杜孟夏那家伙,该不会像我表哥、我哥一样,用什么卑鄙的方法逼迫你订婚吧?」书雅拄着颊,好奇的问。 老实说,她可是非常期待想看依苹这次会用什么手段把第三任未婚夫给踢下堂去。 还有一个救命恩人可让她以夫相许吗? 或是会有丁铃这样的美女情妇冒出来,让她使计逼杜孟夏认清楚自己的情感归向,对佳人负起责任来? 「提到这个……」逸骏慢条斯理的开口。 「哥!」担心他会把孟夏使用的「卑鄙方法」说出来,依苹急忙打断他。 「咦,有问题喔。」书纶来来回回的看着蔡氏兄妹。 「你不要以己之心,度君子之意!」依苹拐着弯骂他小人。「总之,我要跟孟夏订婚了,到时候欢迎你们来观礼。」 「真的假的?」晓珺半信半疑着,「这次不会再冒出什么意外,又是新娘换人做了吧?」 「呸呸呸!少乌鸦嘴!」蔡万亿脸色一变。 「哎呀,uncle,这种话我又不是头一个说的。自从传出依苹要三度订婚的事,社交圈里的三姑六婆、七叔八公的,都在打赌……」 「打赌?」蔡万亿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下颔上一束肌肉危险的跳动着,偏偏晓珺还不知死活的继续说。 「是呀,大家都打赌依苹这次是不是能订成婚,赌金赔率都到一比八了。」 「一比八?」原本属于低沉醇厚的男声陡然高了八度。 「对呀,要是依苹这次的订婚顺利,庄家就赔八倍。」 也就是说,大家都不看好他女儿这次的婚事! 「爸,您别生气嘛。」依苹嘻皮笑脸的,「这倒是个赚钱的好机会喔。我已经让哥下注在婚事顺利这边,到时候庄家要赔八倍,我们还能平白赚一票呢!」 「苹苹,那些人做这种事,你还跟着起哄?」蔡万亿不明白女儿的脑袋在想什么。 「哎呀,嘴长在人家脸上,他们要怎么说随他们,我们又不会少块肉!」 「可是……」蔡万亿仍有些不安。 「您放心,这次的婚事会顺利妥当,我不会再给您惹麻烦。」她为自己老给父亲增添困扰而真心道着歉。 「这么说,你跟孟夏的婚事是玩真的?」程羲不可思议的问,不明白依苹和孟夏是什么时候走在一块的。 「怪不得!」一抹恍然大悟浮现书纶眼中,「孟夏就是你的心上人吧!难怪你一点都不想嫁给我。」 「嘿,就算孟夏不是我的心上人,我也绝对不想嫁给你。」依苹说。 「不会吧?」书纶哀鸣道,「像我这样优质的男人,你居然不想嫁?依苹,你有没有搞错啊?」 「你哪里优质了?」她故意糗他,「是谁在程羲跟我订婚的那一夜大放厥词,说自己很乐意接收铃姊,还被程羲揍了一顿的?你这种连表哥的女人都想抢的男人,我才不要呢!」 「啊?」书纶顿时成了箭靶,程羲的眼神是淬着妒恨之毒的锋利箭头,书雅、孟琳和晓珺的则是涂上幸灾乐祸的麻药,至于他亲亲准老婆的—— 电光闪烁,春雷乍响,风在吹,云在动,准老婆在—— 「恶!」贵美掩住嘴巴,吞咽下直往嘴巴溢出的一股酸气。 「贵美,那是认识你之前的事,别生气呀!」书纶边拍抚着她的背,边手脚俐落的从休闲外套的口袋里掏出酸梅喂进她嘴里。 体内的恶心感觉消失了些,贵美接过依苹体贴递来的温开水漱口,方能说话,「怪不得依苹不想嫁给你,原来是有这回事。」 声音虽是轻描淡写,话里的重量却像是千斤般的压在书纶胸口,让他赶紧捶心肝的指天发誓。 「那只是玩笑话,我当时是想帮程羲解决问题……」 「你说什么?」冰块般冷酷的声音直射过来,配合着慑人黑眸里的怒焰高张,书纶觉得自己就要在他的极怒高射炮下灰飞烟灭。 「蔡依苹,你陷害我!」他怒视向始作俑者。 「敢做就要敢当呀,是不是,书雅?」依苹凉凉的回道。 「没错,哥,你要勇敢的为自己说过的话承担罪责,你就放心去吧,小妹我会早晚给你三炷香的!」 什么妹妹嘛!不帮亲兄长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依苹,我可是在你身上投资了不少,你这样对我应该吗?」他沉痛的指责忘恩负义的小人女子。 「你的大恩大德……」她以讽刺的语气加重那四个字,「我可是还了你一个老婆来报答,嫌少吗?」 他顿时噤若寒蝉,哪敢嫌少呀! 偏这时候,程羲的眼光仍执着的盯在他那张花容月貌上,仿佛在提醒他前次被揍的惨痛经验,警告他不淮觊觎丁铃,顿时让他像跌进炼狱般的五内俱焚,表情凄惨。 「别怕,别怕,我保护你。」贵美将他发着小抖靠过来的身躯搂进宽大、丰满的怀抱,书纶松了口气地把头枕在老婆香软的胸房上,晕陶陶的赛似神仙,啥米拢嗯惊啰! 另一边,程羲也在丁铃的安抚下,像只公狮慵懒的放松雄健的身躯,靠在老婆的肚子上倾听胎儿的心跳声。 看他们缝络相对的画面,依苹的心涨满难以言喻的温郁情愫。 在绚烂的激情之后,归于平凡的爱情原来也可以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从相爱的人儿深挚的凝望中,她看到了坚定的专情,从交握在一块的男人和女人的手里,有太多令人感动的情意在传递,还有那贴向母亲肚子的父亲耳朵,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忍不住开始想像着,丁铃和程羲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以及贵美和书纶的小孩的长相。容貌会像父亲多一点,还是像母亲多一些?个性像母亲般温柔、正直,还是像父亲般火爆、狡黠,好想知道喔。 脑中快闪过好几个画面,忽然,那些婴儿的脸孔变得像自己和孟夏的综合体,如果是他们的小孩,会不会承继孟夏那双如春天森林般多情、艳媚的绿眸?还是自己这双灵动狡黠的黑眼睛? 想到她和孟夏的小孩,依苹情不自禁的抚向小腹,这里会有小孩在成长吗? 「啊……哈!孟夏,你总算来了!」 书纶的声音唤醒了她,依苹抬起的眼眸被一双缱绻着深情温柔的绿眸给吸引住,一声轻微的叹息逸出她艳丽如春天里盛开的樱花花瓣般的嘴唇,吸引着孟夏走向她。 两具身躯犹如磁铁的正反两极自然的吸引在一块,不顾忌着一双双好奇瞠视的眼眸,也不理会耳边传来的嘘声,他们只是渴望的紧紧拥抱住对方。 「好小子,什么时候把上依苹的,竟然没让我们知道……」书纶碎碎念的抱怨。 「就是呀,早知道我也不用去惹那个麻烦了。」程羲逸出他悔不当初的感慨。 书雅、孟琳和晓琚则在面面相觑后,尖叫一声,朝这对准未婚夫妻围了过来,追问着这段「奸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 五月的阳光淡淡、舒爽的如一杯香醇醉人的香槟,照拂着蔡家冠盖云集的庭院。 今天,是蔡家自去年七月以来,第三度的订婚宴会,包括前两度订婚宴会里的男主角及他们的女主角,加上新添加的宾客成员都齐聚蔡府,期待着这场订婚典礼的进行。 本来订婚宴是一小时后才开始,可部分宾客却按捺不住好奇心提前到达,打算会同男女方的至亲好友一块见证小两口的订婚礼。 不能怪他们太好奇啦,实在是蔡家的闺女依苹小姐不到一年就订三次婚,前两次的准新郎全都落跑娶了别人。奇怪的是,她的行情不跌反升,这次订婚的对象依然是名门贵公子,在社交界再度掀起一阵议论纷纷,还有人无聊的打起赌来。提前赶到的宾客有一大半是为了要确定自己下的赌注有没有赢面,大部分则是想看今天的订婚喜宴上是否会再出现令众人跌破眼镜的意外。 终于,男方亲友团在众人翘首下抵达,阵容挺坚强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中有外,看得众家宾客眼花撩乱,一头雾水。 准新郎的老爸杜承宗是商场上赫赫有名的狠角色,尽管淡出商圈一段期间了,依然让人轻易认出来。接下来认出的是杜家克绍箕裘的长子,呃,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两具同样挺拔的身材,眼前出现了两个杜家长子,这绝不是众人眼花,三姑六婆、七叔八公中熟悉杜家事务的长者立刻澄清表示,那是杜家有名的双生子。 有名吗?已经有人在摇头了。 那准新郎的妈呢?怎么不见她窝在准新郎的爸身边? 眼睛往右方瞄一点,三姑六婆、七叔八公中熟悉杜家事务的长者又悄悄解说了起来,跟一个洋鬼子坐在一块的美艳贵妇人便是杜承宗的第二任下堂妻,离婚后再嫁的老公还是商业钜子。 喔唷,杜承宗的第一任下堂妻也带老公一块来,秀丽端庄的姿容依然如往昔般尊贵,再嫁的老公是美国的参议员呢。 怎么杜承宗的老婆全嫁给有钱有势的洋鬼子,有人悄声咕哝着。 那个青春可爱、一看就知道集结了华洋菁华的混血少女是谁?还有另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穿了一袭低胸、露背花纹洋装的金发尤物又跟杜家什么关系?众人议论纷纭中,准新娘端庄优雅的现身,她头绕珠翠、眉目如画,娇脸上盈满洋洋喜气和娇羞,端着茶盘向长辈见礼后,收了一茶盘的红包退下。 重新出来时,穿着一袭红色礼服的依苹被众人簇拥着迎向她的未婚夫,忐忑的芳心在那双闪漾着无限浓情蜜意、充满欣喜的绿眸里找到归依。她落落大方的依照传统礼仪准备和孟夏交换戒指。 「等一下!」带着异国口音的娇斥像平地一声雷的响起,炸醒了引领期盼的众人因无聊快要睡着的心绪。 啊,兴奋的踮起脚尖,众家宾客纷纷收起呵欠,总算有好戏看了! 一名可爱、美丽的华洋混血少女冲到准新人面前,由于她紧握着拳头的娇躯行动太敏捷了,竟让旁人拦截落空。 「伊莉莎,别胡闹了!」嘈杂的议论声中,传出威严有力的男嗓,出自准新郎的孪生兄长之一。 「我没有胡闹!」伊莉莎被火热的潮红占领的小脸倔强的抬高,紧抿的樱唇吐出一串简洁的英语。 「现在说恭喜还太早了,伊莉莎。」孟夏用同一种语言警告。 「我不是来说恭喜!」伊莉莎傲然的以华语说,她要在场的宾客都听懂她的话,迅速的转向一脸狐疑的准新娘,后者眼中升起一抹警戒。 依苹记得孟夏跟她介绍过伊莉莎的身分,她是孟夏的挛生兄长的同母异父妹妹,年方二十,由于兄长和孟夏的情感很好,她跟孟夏也很熟。依苹看着那双蓝澄澄的美眸浮上一层水气,怀疑所谓的很熟是熟到什么程度。 「有人告诉我……」伊莉莎努力操着练习了一整晚的华语,因为母亲的关系,她自幼就会讲华语,只是不纯熟罢了。「你是位善良、宽厚,有成人之美的……天使……」 听起来像是一篇充满善意的赞颂稿,然而依苹原是晴空万里的心情却悄悄飘来一大块乌云。 「为了帮忙有情人成眷属,你甚至让出自己的未婚夫……现在,我很诚恳的请求你,把孟夏让给我……我是真的爱他,好爱他……」 「伊莉莎,你胡说什么!」震惊就像有人当面打他一巴掌般难堪,一股怒气冲上孟夏的绿眸,无法自制的大吼出声。 「伊莉莎,你太任性了!」 另一道男声嗡嗡的叫嚣着,依苹没去注意是出自谁的口,一阵晕眩让她几乎站不住,翻胃的酸涩从食道溢出,她看着伊莉莎哀求的蓝眸,在视线下变形扭曲的娇俏容颜……还有,一张张气急败坏想冲过来阻止的脸孔,以及一双双载满同情、兴奋、嘲弄的眼光。 「该死的……我就知道今天没那么顺……」哀怨、懊恼的碎念声出自她身旁的父亲,还有其他模糊不清的耳语。 「我很爱孟夏的,把他让给我……我跟他……我们有……我怀……」被人强力拉开,伊莉莎仍然不放弃的说着,当泪水冲出眼眶扑簌簌淌满脸,她咬牙想说出关键字句。 「伊莉莎!」 「伊莉莎!」 异口同声的呼唤里,有暴怒、威吓、怜惜、懊恼……伊莉莎脸色苍白了起来,天空般的蓝眸阴郁惶恐着。她是不是做错了?可那人说,依苹听了她的话后,就会把孟夏还给她呀。 「伊莉莎,你在干什么呀?」撩人的娇嗓突破众声而出,伴随的是一道妖妖娆娆的身影。 「黛咪,你别搅局了!」孟夏的二哥朝继父的侄女提出警告,他就知道让这女人跟来会是个灾难。 「搅局的人是伊莉莎,又不是我。」她好冤枉的说,「虽然我的华语不是很好,可是伊莉莎刚才讲的话我还听懂几成,我跟你们说,她没有一句是真的。」 「黛咪,你怎么可以扯我后腿?」伊莉莎气怒的涨红小脸。 「伊莉莎,小孩子是不可以说谎喔。」黛咪摇着头,朝准新人所在之处性感的款摆娇躯走去,一双蓝眸眨呀眨的凝望着孟夏,扬起的笑弧怎么看怎么……淫荡。 只听见她莺声呖呖的道:「人家孟夏对你可从来没逾越过兄妹的分际,倒是跟我……呵呵,如果说这里有人会怀孟夏的小孩的话,那也应该是我,不是你呀!」 这段话虽是用英语说出,仍在现场造成不小的冲击,议论声嗡嗡不绝,忍无可忍的依苹终于「呕」的一声掩住嘴朝屋里跑去。 在怔了一秒钟后,此起彼落的呼喊声回响大厅。 「依苹……」 「依苹……」 数道人影先后追赶而去,包括被气坏、气炸的准新郎,以及依苹的一票疼惜她的亲友。 众人追呀追的,追到了离大厅最近的洗手间,被一道门阻挡在外。 「依苹,你听我说,我跟黛咪早八百年就没关系,她根本是乱讲!」被陷害的准新郎拍着洗手间门急切的说着。 「苹苹,你快出来呀,有什么委屈爸爸都帮你做主喔!」心疼女儿的可怜父亲捶胸口的保证。 「依苹,你放心,要是孟夏敢对不起你,我们不会饶过他!」一票义愤填膺的好友誓言要替她讨回公道。 然而,里面回应他们的却是呕声不断。 面面相觑中,他们听见马桶冲水的声音,然后是转动门把,花容失色的准新娘跌撞出来,正好被她的未婚夫接住。 「嗨,孟夏……」苍白的脸容漾出一栁蘖Φ男Γ艚幼乓桓鐾吩文垦#咳醯纳砬崾道慰康幕潮ВШ敉蚧饺允亲柚共涣怂两诎抵小? 「依苹……」 「依苹……」 众人不知所措中,依苹的姨爹李培伦出场,以大国手的架式主导全局,先为孟夏怀里的外甥女按了脉搏,表情逐渐凝重。 「先把依苹送回房间。」 「培伦,依苹究竟是怎么了?」蔡万亿迫不及待的追问。 「姊夫……」李培伦眼神复杂,语气沉重,「我不晓得该怎么说。」 「你这么说是……」蔡万亿的声音抖颤了起来,脑子里充满悲观、不幸的想像,从李培伦这样的大国手嘴里听到这番话无异等同死刑。「天呀,我可怜的女儿……」 「培伦,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卖关子了,要不然姊夫非得当场发狂不可。」李培伦的妻子没好气的催促。 李培伦耸耸肩,对于这位宝贝姊夫每次只要提到跟女儿有关的事便自动演绎成不幸、悲惨的结果感到无可奈何。 「她只是怀孕了。」 「怀孕?那你刚才说……」蔡万亿恼羞成怒。 「因为我不晓得该跟你说恭喜还是……」 是喔,依苹还待字闺中,家里又是满屋子的客人,怪不得李培伦要语带保留了。 满屋子宾客? 这下不传得人尽皆知才怪! 「那你还说!」他火冒三丈,怒气冲冲的想找人发脾气,却发现可以发怒的对象,包括孟夏和李培伦全都消失往电梯的方向。 *************** 依苹怀孕了! 这消息带给孟夏难以言喻的冲击。 抱着怀中娇弱的身躯,茫然的心情逐渐渗透进丝丝的甜蜜,阵阵狂喜跟着汹涌。 她怀孕了,有他的小孩! 天呀!早知道她会怀孕,他就不用要那个贱招了。 不能怪孟夏脑子里会先冒出这个想法,只因为蔡万亿每次见到他就不免叨念起那夜的事,书纶和程羲从逸骏口中知道这件事,也跟着取笑他,害他糗得无地自容。 将她轻放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凝望着她苍白的容颜,孟夏心好疼。 对不起! 他无声的说着,都是自己不好,才害她承受这些,希望她醒了后能耐心听他解释。 「让开,给她足够的新鲜空气……」依苹的阿姨把他推开,以冰凉的毛巾轻压在外甥女脸上。 低微的呻吟逸出苍白的小嘴,柔软的睫羽无力的颤动着。 「姨爹,依苹真的不要紧吗?」孟夏心急如焚的向李培伦询问。 「我看她是这几天太累了,加上怀孕的关系,才会虚弱得昏倒,你放心好了。瞧,她这不是醒过来了吗?」 「这里有温开水……」林嫂端了杯子过来。 「我这里有酸梅。」贵美慷慨的提供自己的珍藏。 一番手忙脚乱后,依苹总算打起精神,瞧见她父亲冲了进来。 「苹苹,我的心肝宝贝……」 李培伦及时拦住他,「她现在的状况可容不得你粗手大脚,我说姊夫,外头还有很多宾客……」 「逸骏会招呼,我要看我的女儿……」 「我不要紧的……」依苹有气无力的开口,试着挤出一抹笑容。 「苹苹……」 「等一下。」有力的声音成功的阻止他扑向女儿的身势,蔡万亿发现儿子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上来,身后还跟着一干相关人等,使得宽敞舒适的寝间顿时拥挤了起来。 「先把事情搞清楚,爸爸要抱依苹再抱。」说完,逸骏先将一票过度热心、关心且与事件无关的亲友全赶出房,还给妹妹较清净的空间,示意孟夏的二哥开口。 「是伊莉莎和黛咪太任性,她们没有恶意,希望你见谅!」成熟稳重的男声向床上的依苹致意。 「什么叫没有恶意!」提起这事,蔡万亿就怒从胆边生。「说那种话,存心想搞破坏!杜孟夏,这件事你给我解释清楚,别以为搞大我女儿肚子,依苹就一定得嫁给你,我告诉你,我们蔡家养个十七、八个孙子也没问题,你要是说不明白,我女儿照样不嫁你!」 「亲家公,这件事真的不是孟夏的错,我会让伊莉莎和黛咪向您澄清。」被长辈们委派处理这件事的杜二哥本着律师般的沉稳,即使面对雷公般的吼声依然冷静自若。他转向两名待审的犯人,「你们两个还不快说清楚!」 黛咪在他凌厉的目光压迫下,硬着头皮走到床前。「我跟孟夏是有过一段情,但在四年多前就玩完了。虽然我对他余情未了,但他一直对我不假辞色,刚才讲的话是开玩笑,没有破坏你们的意思,对不起。」 四年多前?那应该是她跟孟夏认识以前的事了。尽管心里有些怪怪的,依苹还是挤出笑容回应。 「没……关系……」 黛咪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暂时退下将道歉的位置让给堂妹。 「我……」伊莉莎吸了吸鼻子,苍白的脸容上交错着羞愧、懊悔……诸多复杂的情绪。 「还不快讲!」杜二哥不为妹妹可怜的模样动容,无情的催促。 「好嘛!」她呜咽的上前,「对不起,我……」 「说清楚!」他严厉的提醒。 「哇……人家真的喜欢孟夏,又没说谎!我我……」 「你喜欢孟夏,可孟夏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伊莉莎,你这么做是不对的!」杜二哥沉痛的教训她。 「可是……呜……都是那两个女人啦……她们说……」 「什么女人?」孟夏一头雾水。 「就是……两个太太,她们……」见伊莉莎说了半天,仍是只顾着哭,事情讲不清楚,黛咪乾脆挺身说明。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在三天前就到台湾了,在住宿的饭店咖啡厅里喝下午茶时,意外听到邻座的两位太太在讲话,伊莉莎就拉着我过去。」 「她们讲什么?」杜二哥冷静的问。 「我不是很懂,不过伊莉莎应该有听懂她们交谈的内容,因为她还问了她们一些事哩。」 「伊莉莎。」杜二哥再度转向妹妹,「别哭了,祸是你闯出来的,再难堪也要自己面对。乖,慢慢说没关系。」 「好……好嘛……」在兄长的劝说下,伊莉莎收拾脸上的泪水,重整激动的情绪后说:「那天我跟黛咪喝下午茶时,邻座坐了两个打扮很贵气的太太,本来我无意听她们在讲什么,可是她们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我忍不住就听了下去……」 第十章 时间回溯到三天前,在饭店喝下午茶的伊莉莎很无聊的东张西望,忽然瞪向邻座的一位太太。看她年纪至少也有四、五十岁了,怎么声音娇媚得像小女孩,她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的倾听她和同伴的谈话。 「……后来我才搞清楚,原来她是嘲笑我们家程航位不高权不重,还想学张俊雄讨大小老婆!可恶的臭丫头,张俊雄讨小老婆又不是在行政院长任内,他还是个小律师时就娶了,那丫头搞不清楚状况!」愤恨的声音娇滴滴的嚷道。 「程夫人,您就别气了,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跟她一般见识干嘛……」 「怎么叫我不气!只要一回想当天的情况,我就气得心脏无力。可恨的是,不过才隔两个月,这臭丫头居然又要订婚了!」 「说起这件事,可是社交圈里的大新闻,大家都在传蔡依苹这次的订婚会不会又像前两次那样搞个乌龙出来。」 「有可能喔!」程夫人悻悻然道。「听说她这次的未婚夫是杜氏集团的老三,还是个国际知名的摄影师,要是真让那个臭丫头成功的钓上这种年少有为的金龟婿,可太没天理了。」 「这种事……」程夫人的同伴咬了块三明治进嘴里,使得接下来的话模糊不清。 「真希望在他们的订婚喜宴上冒出个情妇什么的,我倒要看这臭丫头的心胸是不是宽大到肯将到口的肥肉吐出来,让给别人!她要是真办得到,我才佩服呢!」 「这种事……」程夫人的同伴再度含糊其词。 「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三明治吃起来有些消化不良。对了,程夫人不是曾希望讨蔡依苹当媳妇吗?」 「哼!要不是看在蔡万亿在商场上还是个人物,对我家程航的前程有些帮助,我才不敢讨这种呛脚女人当媳妇呢!偏这蔡依苹给脸不要脸,对我们家程航不假辞色,现在又要跟杜家联姻,真是气死人了!」 「这样也不错呀!免得真把人娶进门后,气到你就不好。」 「可是叫我眼看着她嫁给金龟婿,我心里就是不舒坦!」 「要不然能怎么样?难道还真去找找杜孟夏有没有女人,要她到订婚喜宴上捣蛋吗?」 程夫人眼一动,觉得这还真是个好主意呢! 正当她在心里盘算时,一旁偷听的伊莉莎也忙着消化两人的谈话。 她对孟夏原本就有爱慕之心,无奈妹有意、郎无情,孟夏总是迂回的拒绝她。这次听说他要和别人订婚,她在伤心之余恳求父母和兄长带她来台北参加他的订婚宴,就是为了要看他的未婚妻是不是真的匹配得上他,好教自己彻底死心。但两名妇人的谈话却让她芳心蠢动,仿佛看到一个机会悬在面前,如果不去弄清楚这个机会,抓住这个机会,她无法甘心。 这些意念在脑子里打转了约一分多钟,她终于按捺不住,拉着堂姊黛咪起身走向两名妇人。 「午安。」伊莉莎以生涩的华语打招呼,俏丽的小脸漾出一抹甜沁人的笑容。「我刚才听到两位阿姨提到我朋友的名字,所以就在想,是不是方便跟阿姨探听得更清楚些,冒昧打扰,请不要见怪。」 程夫人很快打量了她和黛咪一遍,两人虽然穿着轻便,但向来对名牌如数家珍的她,一眼就看出来两人身上的衣物都是极高档的名牌,随即堆出笑意。 「两位小姐是……」 「我叫伊莉莎,这位是我堂姊黛咪。方便坐下来谈吗?」 「请坐。」 伊莉莎落落大方的仪态很讨程夫人的欢心,但城府极深的她并没有贸然开口问对方来意,而是等着伊莉莎自动说出答案。 「我刚才听到两位阿姨提到蔡依苹……」 「伊莉莎小姐是她的朋友吗?」程夫人不动声色的问。 「这个……」伊莉莎迟疑了一秒,「其实我跟杜孟夏比较熟。」 程夫人眼睛一亮,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伊莉莎,从她倏然涨红的小脸窥出端倪来。好家伙,她刚才还在想该如何在三天内找出杜孟夏的女人,结果这个伊莉莎就冒出来,还真是天助她呀! 「你是杜孟夏的女朋友吧?」 「啊?!」伊莉莎避开她锐利的注视,感觉着脸上烫热的感觉。「我……」 「别不好意思。」程夫人端出慈祥的笑容,随即一双媚眼转为同情。「瞧你这孩子真是漂亮呀,杜孟夏怎舍得放弃你,去跟蔡依苹订婚呢?想不透呀。」 「这个……」伊莉莎咬着下唇,程夫人的话说中了她的心情,她咽下心中的委屈,犹豫的问:「那个蔡依苹不好吗?」 「她呀……」程夫人垂下眼睑,表情显得复杂,「这得要看你对好下的定义了。」 「什么意思?」 「她这个人呀,之前订过两次婚,分别是跟我的继子程羲和他表弟书纶……」 「她订过婚?可为什么……」伊莉莎一头雾水,不明白孟夏怎会跟个订过两次婚的女人求婚。 「这件事说来话长。」程夫人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转向同伴,「林夫人,就请你跟伊莉莎说一下这件事吧。」 「呃?」被点名的林夫人弄不清楚程夫人的意思,怔愣了下。 「你就把蔡依苹如何心胸宽大的成全两任未婚夫,让人家有情人成眷属的好事说一遍嘛!」 如果是说老实话就容易了。 林夫人简明的把依苹的两次订婚经过说了一遍,伊莉莎在听完之后,心情复杂。听起来这位蔡依苹宽厚善良得像个天使,不但成全了两任未婚夫找到真情人,还认抢她未婚夫的女人当乾姊姊,这样的胸怀她自认做不到。 「所以说啰,如果你是真心爱那个杜孟夏,只要亲自对蔡依苹说明,她是一定会成全你的。」程夫人温和的笑容带着一抹蛊惑。 「亲自对她说,她就会……」 「没错,蔡依苹就像个神仙教母一样,尤其是她发现你怀了身孕,更会不忍心破坏你的幸福。只要你在订婚典礼时对她说明白,她一定会成全你,到时你就可以像丁铃和黄贵美一样获得如意郎君的疼爱。」 她的话令伊莉莎原以为和孟夏无缘的心动摇了起来,真的只要开口,蔡依苹就会成全她吗? 真的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意念一直在她心里转呀绕的,直到她跟随父母兄长来到蔡家,直到她看着痴心爱慕的孟夏走向依苹,绝望使得她孤注一掷,管不了程夫人的话是不是可靠,冲动的上前哀求依苹。 「事情就是这样……对不起……」伊莉莎说完之后,再也忍不住因羞愧、歉疚及沮丧而汹涌的泪水,掩着脸冲出去。 「我也为舍妹和黛咪的莽撞向诸位道歉。依苹,孟夏是无辜的,希望你仍愿意完成你们的婚事。」杜二哥诚心的说。 「我知道不是他的错……」依苹叹了口气,神情复杂。 「都是程家那个茶包!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这次我绝不再轻易放过她!」蔡万亿咬牙切齿的咆哮。 「光在这里咆哮,是没法不放过她的。」逸骏眼中闪着冷锐的光芒,「爸,我们最好先下楼安抚宾客,让依苹和孟夏休息一下,等会儿再要他们下来参加订婚宴。」 「就依你的。」 在逸骏的催促下,闲杂人等纷纷离开,房间顿时显得空旷而安静,只剩下依苹和孟夏这对未婚夫妻各自整理着心情。 *************** 「孟夏……」 「依苹……」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相对的眼波中流动着温郁的情意,握在一块的手掌紧了紧。 「对不起……」男性的嗓音瘩症着。 依苹摇了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你不生气吗?」她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生气两个字并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 「依苹……」孟夏慌乱了起来。 「先听我说完好吗?」她朝他嫣然一笑,安抚他心中的不安。「我那么说,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那你是……」 「只能说我被吓一跳吧。」 「吓一跳?」在他因伊莉莎和黛咪的话,担心她会误解而忧虑挂心时,她只是吓一跳? 「伊莉莎冲出来说的那段话,真的吓了我一跳。我可以从她的表情看出来她真心喜欢你……」 「我对她一直都是兄妹之情!」他激动的辩解。 「我知道,可是对黛咪呢?也是兄妹之情吗?」 孟夏懊恼的看进她眼中,「依苹,我承认和黛咪有过一段,但那是在认识你之前的事。在决定跟你交往之后,我就没有接受任何一名女子的示好。」 「我相信。」她垂下眼睑,苍白的脸颊浮现一抹红晕,「可是孟夏,在听她提及你们的那段,我嫉妒……天呀,我竟为了没有参与的过去而嫉妒,你一定觉得我小心眼吧!」 「相反的,」他的语气里充满喜悦,「我很高兴你嫉妒,这表示你在乎我。」 「可这是不对的。」她苦笑,「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做到以成熟、理性的态度来经营我们的感情,可是当黛咪那么说时,我真的……不是滋味。」 「我不明白。」孟夏搞胡涂了,「你不为伊莉莎的话生气,却为黛咪的话嫉妒?」 「因为我从伊莉莎绝望、且心虚的表情看出来,她只是在单恋。黛咪却展现出一种侵略性十足的信心,我知道她说跟你有过一段是真的。」 「所以在听了黛咪的话后,你才会……」 「我冲去洗手间吐,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娇嗔的白他一眼,「在伊莉莎冲上前来时,我就觉得反胃了,谁知道黛咪会接着上场,让我连漂亮的退场都做不到。」 「也就是说,你的不舒服跟她们无关。」 「这就很难讲了。」她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故意吊胃口。 「你还是怪我……」孟夏明亮的眼神黯淡下来。 「我没怪你啦!」舍不得他自责,她赶紧说,脸上的红晕更炽热的染逼低垂的芳颊。「其实我是……」 「你怎么样?」 她鼓起勇气看进他的灵魂深处,「对不起,孟夏。这是我醒来时,最想跟你说的一句话。」 「为什么?」他不解。 「我说对伊莉莎的态度不生气并不是实话。当她开口央求我把你让给她时,我其实很生气,只是被她脸上的绝望吓到,没有发作。那一刻,我忽然能体会到当你听到我跟程羲和书纶订婚时的心情。虽然相信你对伊莉莎或黛咪并没有情意,但我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很讨厌听到她们那么说。」 「那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气得当场说要把我让给她们呢!尤其你后来还掩着嘴巴冲向洗手间,我担心极了。」他说着当时的心情 「我怎么会把你让给任何人!」她白他一眼,娇嗔的道。「你可是我好不容易追到手的金龟婿,说什么都不会把你让给人!我是因为突然反胃,忍受不住……」 因为她的话而心花怒放的孟夏,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由得感到好笑,他摇头道:「可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你门又关着,我只能和其他人在门外叫喊着你。」 「我难受得胃像要翻出来似的,没听清楚门外的声音。吐完后,一开门看到你,全身再没有力气……」 「你昏倒了,吓坏了我们。姨爹还帮你诊脉,说你……」 「姨爹帮我诊脉?」依苹一脸茫然,她醒来时,只知道自己昏倒了,其他事并不清楚。「我病了吗?」 「不是病。」孟夏眉宇间难掩欣喜,但想到依苹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担心她会为此不开心,心情忐忑了起来。 「没生病就好。」她放松的投进他怀抱,身体仍很虚弱。「或许是这几天太累的关系吧。」 「不是这个原因。依苹……」 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她温柔的鼓励道:「孟夏,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可是……」他苦笑,「你怀孕了!」 定定的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孟夏没在她脸上看到任何气恼,悬在心上的担忧放了下来。 「应该是我们去追踪书纶和贵美那一晚上有的。」他试探的说。 「噢!」苍白的脸颊浮上一层嫣红,依苹眨着眼,仍在消化这个消息。 「你会不高兴吗?」 「你怕我不高兴?」她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以及贵美稍早之前往她嘴里塞了颗酸梅的含意,一切只因为她怀孕了。「以为我会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 「我知道在你的人生规画里,并没有预备现在怀孕。」 「你难道有吗?」依苹注视着他的眼神充满柔情,「我承认这消息令我很意外,依照正常程序,我可能会选择晚几年再怀孕,可既然有了,我也不排斥。这是我们的小孩耶,我无法想像子宫里有个生命在成长。」 「我也是。」他敬畏的看着她平坦如昔的小腹。 「噢,孟夏。」她开心的喊着他。「其实这样也很好。孩子二十岁时,我才四十岁出头,我跟女儿出门时,搞不好还有人说我们像姊妹呢!知道吗?我感觉好棒喔。」 「那你会排斥我们尽快结婚吗?」他屏息的问。 「噗哧!」她笑出声,「好呀,我们在六月就结婚好不好?你知道台湾在七月时很闷热的,六月的天气正好喔。虽然那时候铃姊可能会因为坐月子,不能来参加,但这样也好,不然有她那样的大美人在,可会把我这个新娘的风采给抢光。」 「胡说。」翠绿的眼眸盈满欣喜,孟夏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轻易,开心不已。「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美丽的新娘。」 「噢,孟夏。」她陶醉得倾倒在他怀里,没有女人不喜欢听甜言蜜语的,尤其是从心爱的男人嘴里听见。「你在我眼里也是最美丽的。」 「我知道。」他紧搂住她,俯下唇温柔的在她脸上撒下碎吻。 依苹从来不吝惜让他知道,他在她眼里有多美丽,多么的吸引她的神魂。而他也乐于用行动向她表示,她在他眼里亦是如此。 「依苹……」他的喘息逐渐沉重,某种欲念蠢动着。 「嗯。」她像只驯服的小猫在他怀中任他为所欲为,孟夏的爱抚凌驾过所有感觉,连先前的反胃都离她好遥远了。 「我要……」男性的手不耐烦的扯着她身上的衣物,沉醉在两人的亲密世界里,只要拉下礼服上的拉链,应该就…… 「啊?你们在做什么!」气急败坏的惊叫声随着门被推开响起,孟夏急忙拉好未婚妻的衣服,扭头一看,发现是掩着脸的书雅。 别看她平常大剌剌的,看到这种事比当事人还要害羞。「怪不得李叔叔叫我自己进来,他早就知道……讨厌啦,给人家看到这种事会长针眼的!」 「不想长针眼,还不快出去。」依苹没好气的说,虽然被人看到这种事有点糗,但这是她房间耶,书雅没敲门就闯进来,活该长针眼! 「可是uncle要我叫你们下去补行订婚礼呀!」在确定这对准新人并没有再做出妨碍她纯真心灵的举动,书雅放下手,嘴里咕哝道:「我看乾脆直接结婚算了,反正孩子都有了,你包袱捆一捆跟杜孟夏回去……」 「我还叫你直接睡我哥房间,省得你只能对着他偷流口水。」 「蔡依苹,你好坏!」她懊恼的跺脚离开,身后追着依苹揶揄的笑声。 十分钟后,孟夏携着依苹回到大厅完成订婚礼,并向满堂贺客宣布将在六月完婚的喜讯,一时间恭喜声不绝于耳。 蔡万亿眉开眼笑,满意地陪着爱女和孟夏到处敬酒。 总算把女儿的婚事搞定了,他无法想像要是再演一出下堂未婚夫的戏码,他脆弱的心脏是否能承受得了打击。 嫁出去就好,接下来…… 目光飘向高大英挺的儿子,三名妙龄少女正围着他热烈的说着什么。 嗯,也该为逸骏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