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得我心(重生)》
第 1 章
贞崇二十五年,天大寒。
天降大雪,放眼望去,茫茫白。正值春节期间,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店铺酒馆开门的也零零星星。偶有为了生计而出来摆摊的小贩在街头瑟瑟发抖,呼出的气白茫茫的。
屋檐上落了一层层厚厚的“雪被”,有人家摆在门边忘了收回去的洗菜水早已冻结成坚硬的冰砖,手指一挨上就能粘着。天上飘着雪,落得肆意,遮住了原本的颜色。行人来来往往,神色瑟瑟匆匆。偶有交谈也是压着音量,气氛甚是压抑。今年的雪,比往年的都大,都冷。
与之相反的,是那禁卫森严的皇宫。
太宸宫中,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春光融融。
*
阴暗湿冷的地牢里烛火摇曳,不知是哪的墙破了,冰冷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将那最后的一盏烛火也吹熄了。
当整个地牢彻底陷入黑暗,许多犯人都嗷嗷叫,趴在冰冷的铁栏上拼命摇晃,吵的不可开交。只有走廊深处,最里面的那间牢房里——安静极了。
狱卒也烦,能关押在地牢的犯人都是犯了重罪或者是得罪了皇族的死刑犯,这些人的身上捞不到油水就算了,这该死的地方还冷得出奇,要他觉得,不用上刑就能活活冻死。
狱卒手持铁鞭,一路走过去,铁鞭毫不犹豫地甩在铁门上,发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声音。有的人躲闪不及,一道红肿的条形伤疤瞬间浮现,疼得不住□□。
“叫什么叫?!就你冷!都给老子闭嘴!待会儿要是惊扰了贵人,有你们苦头吃的!”狱卒边说边加重了力道。
“春桃姑娘这边请,您小心脚下。”不远处传来上司谄媚的声音,狱卒眼睛一亮,接着便看见他的上司笑容谄媚地跟在一个神色倨傲的女子身侧。
“江晚岁她在哪?把她给我带上去,娘娘今天心情不好,想见见她。”春桃嫌弃地看了看地牢,不知道是什么交织在一起的味道充斥在鼻尖,她露出厌恶的表情。
从头到尾都被上司忽略的狱卒终于有了用处,上司晲着他,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地给春桃姑娘把江晚岁带出来!”
“是。”狱卒恨恨地咬了咬牙,转身朝着里间去了。
春桃微皱着鼻,上司谄媚道:“春桃姑娘不愧是娘娘跟前最得脸的,这种重要事情总是交给姑娘来办!”
春桃轻哼一声,眼底多了几分倨傲和得意,从袖子里抓了一小把金瓜子给了他:“办好娘娘的事,不会亏待你们的。”
上司就等着这,连连应下,笑眯着眼把金瓜子揣进了兜里,又开始继续拍着马屁。
春桃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问道:“那个贱人哑了没?娘娘心情不好,要是她说了什么惹怒了娘娘就不好了。”
上司连连点头:“当然了春桃姑娘。”
闻言,春桃想到即将看到的场面,不由得勾唇一笑:“很好。”
*
江晚岁被狱卒从牢房里拖拽出来,身体摩擦着地面,偶有石子陷进了已经破烂不堪的肉里,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每一处似乎都被撕裂,疼得已经麻木了。
当拖拽终于停止、她被重重扔在光洁的地砖上时,她微微睁眼,看见了由远及近的华贵衣袍一角,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
是江吟雪最喜欢的。
“醒了?”女人娇声问道。
江晚岁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自己再也说不出话了。她早已被灌下了滚烫的药,毒哑了。
江吟雪没在意,娇声笑了,可江晚岁却觉得那笑声真的恶心又恶毒。
“你看呀,这是什么?”江吟雪牵着裙摆转了一圈,华丽的裙摆绽放成花。“这是陛下的皇后才能穿的,如今——它是我的了。”
江晚岁垂眼沉默着。
“明昊哥哥喜欢的是我,可他却不得不求娶你!因为你是嫡女!”江吟雪尖声道:“都是因为你,我才等了这么久!都是因为你和娘!祖母和世人才从来看不到我的优点!你们这群贱人!”
今天宴会的时候,江吟雪舞了一段《红绫》,众人都拍手称赞,可不知是谁悄声提起了江晚岁当年在江家老太太生辰宴上跳的那段《红绫》“当年江家那位嫡女跳的更为惊艳……”
那人是沈明昊身边的亲信,辅政大臣,她动不得。
江吟雪的面目狰狞着,丝毫不在意她的形象,反正沈明昊不在这。
江晚岁冷冷地看着面前疯狂折磨了她许久的女人,看了眼,又移开视线。
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江吟雪却从她眼里看到了轻视。愤怒瞬间涌上心头,江吟雪倏地抽过春桃头上的发簪,尖锐的簪尖狠狠地扎进江晚岁的手掌里。
鲜血一下子蔓延开来,江晚岁疼得闷哼一声,却是没有挣扎。
因为,挣扎也没有用。
“你喊疼啊!你喊啊!我真是后悔让你哑了,本宫现在就想听你跪在地上求饶!”江吟雪疯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地捅着江晚岁的手掌,直至血肉模糊,她才慢慢停下来。
她在春桃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晚岁,眼眸闪过恶毒:“受了这么多日的滴水刑,也是时候让你试试梳洗了。”
江吟雪抬了抬下巴,鞋子毫不犹豫地踩上江晚岁的手:“春桃。”
春桃垂眸,“是,娘娘。”
江晚岁只觉得好疼好疼,那滚烫的热水泼下来的时候她被压在铁床上,按住了手脚躲闪不得,浑身仿佛都在灼烧。在铁刷子第二遍刷过她的皮肉时,她已经疼得浑身都在抽搐。不过,那刷子的动作随着不远处动静的传来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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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传来的喧闹声让江吟雪皱着眉:“发生什么——”
“娘娘!轩王殿下率军攻进来了!”一个小太监屁滚尿流地爬进来,没站稳,差点摔在江吟雪的裙摆上。
江吟雪蓦地一惊:“什么?轩、轩王?!”她慌得不知道说什么,想到什么,道:“陛下呢?陛下他在哪?!”
小太监见到了外边的腥风血雨,脸都吓白了:“被、被——”
“在这。”
一声闷响,一个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人被扔在了地板上,脖子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浸透了龙袍。死的时候,眼睛还瞪得大大的,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凶兽。
江吟雪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尖叫一声,后退了几步,不料踩住了裙摆摔坐在了地上。她疯狂地向后退着,连头上她最喜欢的头饰掉了都没去捡。
沈逸一进来就看见了江晚岁,双眼瞬间就红了,冲过去想要抱住她,在看到那个血肉模糊的身体时却不知从何下手。
不远处江吟雪小声哆嗦:“不能怪我不能怪我……是陛下是陛下……”
他抬了抬手,手指虚摸着她的脸,声音颤抖,“岁、岁岁……”
可是怀中人却是呼吸渐轻。
胸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不禁落了泪,是他来晚了。
他忽地出声:“初一。”
初一持剑跪在他身侧:“属下在。”
“伤害过她的人都得死。”沈逸一字一句,握剑的手出了血,顺着手背滴落在地砖上,绽出一点点妖冶的花。
“是。”
江晚岁的意识模糊间隐约听见了沈逸的声音,强撑着睁了睁眼,看见这么多年来朝思暮想的那张脸,忽地笑了。
真好啊,一直见不到的人能在临死前以幻觉出现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更何况,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喊她。
要是……要是当初没有意气用事答应入东宫就好了。如有来生,希望……两不相见。
最后一滴眼泪滑落脸庞,江晚岁缓缓闭上了眼。然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抽离,无论是她如何挣扎大喊都没有人能听得见她的声音。她垂眸打量着,是少年时的模样。
撕心裂肺的疼痛如洪水猛兽般席卷了沈逸的内心,他不敢相信地抱着江晚岁的尸体,双眼通红,像是要叫醒熟睡的人:“岁岁!岁岁!”
江晚岁坐在自己满目疮痍的尸体边上,她看见,那个曾经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的男人白衣上沾满了鲜血,跪在她的身前,紧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对不起,岁岁,是我错了,是我来晚了。”
江晚岁抿了抿唇:“不用道歉,你没有救我的义务,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
然而沈逸听不到她的话。
男人依然跪着,忽地笑了,声音轻柔,满眼都是歉意:“对不起,岁岁,我想自私一回,你说好不好?”
隐约间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江晚岁心下一惊,想要阻止的手却穿透了他握剑的手,剑光微闪,只听得沉闷倒地声,男人低哑含笑,眉眼一如初见时俊美:“岁岁,别怕,我来陪你了。”
“不要!我说不要!”无论江晚岁如何叫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逸含着笑倒在了她的身边。
飘着的身体渐渐透明,江晚岁茫然又无助,终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吗?
*
“大夫,我家小姐她怎么还不醒啊?”
“病人身体弱,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醒的。已经退热了,不会有事的。”
“好,谢谢大夫。”
这是……素春的声音?
细碎的说话声仿佛被放大,江晚岁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青色垂幔。沈逸摔在她身旁的画面让她倏地坐起,却无奈身体柔弱,起到一半就摔了回去。
动静不小,有人小跑着过来将她扶了起来,江晚岁看清来人的时候眼眸一热:“素、素春?”
“奴婢在。”素春小心翼翼地端来一杯水,“小姐,喝点水吧?”
素春是江晚岁从小侍奉她的丫鬟,在刚嫁进东宫的那一年被江吟雪找了由头打死了,临死前还不忘嘱咐繁冬要护好她。
只可惜,繁冬也在太子登基那年被人发现在御花园的池塘里。
如若这不是梦,那……
江晚岁颤着手摸了摸身体,皮肤如同婴儿般娇嫩光洁,梳妆台上的镜子里反射出来的面容——青涩,姣好。
是还未嫁入东宫的她!
素春被她突然奇怪的举动弄得一愣一愣的,迷茫问道:“小姐,你干什么啊?”
江晚岁闻言抬头看她,眼尾泛红:“素春,现在多少年?”
素春不明所以:“贞崇二十二年,怎么了小姐?”
江晚岁忽地笑了,不是开心的笑容,是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声音却出卖了她此刻不平静的心:“真好啊,我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素春彻底迷茫了,“小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江晚岁吸了吸鼻子,弯唇道:“没事,你先去把繁冬也叫来。”
素春应了声,纳闷地嘀咕着出去了,边走还边回头不放心地看了眼江晚岁。
熟悉的房间和摆设,江晚岁垂眸抚摸着手臂内侧的一块小疤痕,是她生母忌日前被江吟雪“不小心”烫的。刚好没过多久,她就在母亲忌日的那天生了一场大病,想来,便是现在。
那场史无前例的杀戮禁染了整个太宸宫,红色仿佛在庆祝。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沈逸清双眸含笑着拔剑自刎的画面,心就疼得一抽一抽的。
江晚岁独坐在床上,看着光洁白皙的皮肤,庆幸地勾了勾唇角。
那些她失去的,她要一样一样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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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小姐。”
繁冬和素春一起走了进来,两人刚一靠近江晚岁就闻到了一股药味。
果不其然,繁冬端着托盘走过来:“小姐,该喝药了。”
江晚岁最不爱喝药,她向来身子骨弱,上一世在东宫江吟雪调包了她的药,使得她的身子骨变得极为虚弱,最后更是连床都下不了。
江晚岁星眸微暗,暗自捏紧了拳头,这一世她一定要养好身体,那些曾经失去过的东西和亲人,她定要好好守护。
想着,她接过了繁冬手中的碗,头微仰,咕咙咕咙几下便喝完了。
苦涩的药味在嘴里扩散开来,江晚岁微蹙着眉,看向一脸难以置信的繁冬和素春:“有话梅吗?有点苦……”
素春愣了愣,忙不迭地把手中的小碟子递到她面前:“有有有!”
精致的小碟子里摆着几颗蘸着糖霜的话梅,江晚岁捻了颗放进嘴里,糖霜入口即化,甜味丝丝沁入唇齿。咬破外面一层的梅肉后,酸味瞬间刺激着口腔,唾液止不住地分泌。
江晚岁打了个哆嗦,酸得眯了眯眼,然后长吁一口气:“不苦了!”
腮帮子又是酸又是满足,江晚岁觉得有些安静得出奇,一抬眸对上繁冬和素春两人瞪大的双眼。
“怎么了?这般看着我?”江晚岁弯了弯唇。
繁冬和素春对视了一眼,结结巴巴道:“小、小姐……您以前不是,不爱喝药的吗?”
江家夫人也就是江晚岁的娘亲许纤仪在江晚岁十一岁的时候就病逝了,十一的孩子已经能明白很多事情了,许纤仪的汤药一直不停。她去世的那天,小江晚岁哭着跪在她的床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娘亲撒手人世,那满屋子的药味便成了她这么多年的噩梦。
况且,江晚岁打娘胎里身体也不好,总是生病吃药,这更加深了她对药的抗拒。每一次喝药都要繁冬和素春花着心思哄下去。
繁冬古灵精怪,素春稳重,江晚岁很少看见她安静之外的表情,不由得轻笑一声:“我今日配合你们还不乐意?”
“没有,奴婢就是有点高兴得懵了。”素春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又叮嘱她:“小姐以后也要这样好好吃药,刘大夫说了,小姐身子弱,要好好养着。现在初春,早晚还是很凉,您穿那么少落水,真真是要吓死我们。”
繁冬性子欢脱,但是一想到江晚岁前几日的落水也还是忍不住后怕,“是啊小姐,那湖水多深您不是不知道,再思念夫人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糟蹋自己。
江晚岁微垂着眼帘,鸦羽般的长睫覆在眼下,无声地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思念娘亲能就这样掉进湖里?
“不是失足。”江晚岁忽地开口道。
“啊?”繁冬惊愕地长大了嘴巴,连素春也一脸紧张地看着她。
江晚岁动了动唇,语气清淡:“是江吟雪。”
“二小姐?!”繁冬声音倏地拔高,惹得素春一记眼刀过去吓得噤了声。
素春压低了声音:“小点声,这院子里都是二夫人的人。”
繁冬忙不迭地点头:“好~”
繁冬比素春大几个月,但素春的稳重使得她看起来倒更像姐姐一些。繁冬信任素春,素春说的十有八九她都会听进去。
“小姐,二小姐难道是趁着我和繁冬去取披风的时候……”素春又是担忧又是愧疚地看向江晚岁,“都怪奴婢,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奴婢当时应该留下来陪您的……”
繁冬也愧疚地垂着头,咬着唇,“一直以为二小姐只是性子顽劣,没想到她真的下狠手......”
江晚岁摇摇头,“这件事情不能怪你们的,就算你们在我身边,江吟雪也定会再找其他事情岔开你们的。”又或者,她敢当面直接下手。
反正江朔一直是偏袒她们母女的。
闻言,繁冬和素春的神情都很是担忧和愤恨。繁冬眼睛一亮,“小姐,要不去告诉老夫人吧?老夫人那般疼爱您,肯定会为您做主的!”
疼爱?
江老太太算是在这个府里对她最好的人了,偶尔有什么好的东西也会派人送到她这来,也算的上时疼爱了,可是这也要看是为了什么。
许纤仪的亲哥哥许振华是镇守西北边疆的定北大将军,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定北候,是这普天之下极少数可以见了皇上而不用行跪礼的人之一。当今天下的四分之一的兵权在许家,是各派皇子势力都想结交的世家。可许家世代从武,忠君。只不过,许家忠的是每朝的皇帝,忠的是那个位子,而不是人。这般的行事使得许家在各派势力争夺皇位的战争中处于中立地位,可以尽最大的能力不被牵扯,忠君的同时可以保平安。
许家低调,但始终都是世家想要攀附的对象。
许家的几位表哥和舅母来看她的时候,江老太太总是异常的高兴,话里话外都在夸着她娘家的几个侄女有多好看、有多善良贤淑。
可她对江吟雪和江松鑫姐弟俩就不一样了,给江晚岁的金银珠宝和首饰她一样也没少地也给了他们,甚至是更多,让江晚岁更为羡慕和渴望的是江朔和江老太太的关心。江老太太会因为她的话责罚江吟雪姐弟,但那责罚也只是口头上说一说,最重也就是扣点零用钱。那点银子算什么,江晚岁娘亲离世,江家因为许家没让江朔扶柳善雅为正妻,但江府中馈却是由柳善雅把持着,给江吟雪姐弟俩的可比那些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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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老太太都知道。
她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素春向来通透,性子沉稳,跟在江晚岁身边,看得也比繁冬更明白些。见江晚岁的神情有些异样,轻轻拍了拍繁冬:“别说了。”
江晚岁上一世就看透了这些,只是一直不愿意直面事实。历经一世惨痛教训,她该看清了。闻言,她笑笑,“无碍,素春说说吧,你们日后跟在我身边,有些事情总是要看清楚的。”
素春看了眼江晚岁,隐隐觉得她似乎有些变化,变得清冷了,性子也沉下来了。
身旁繁冬催促她快说,她沉吟片刻,轻声道:“奴婢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对的,就妄自猜测了。”
江晚岁点点头,她像是得到了某种鼓励,道:“告状是没有什么很大的用处的,因为每次明明二小姐和三少爷害惨了小姐,可却只是轻飘飘的几句话,一点实质性的惩罚也没有。她对小姐好,是因为.......”
素春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她看着江晚岁干净精致的侧脸,最后那句结论怎么也说不出来。
江晚岁无奈极了,但素春本意是担心伤害到她,笑道:“说吧,没事的,有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素春悄悄抬眼打量着她,再三确认她真的没事后,才如释重负道:“是因为夫人的娘家,小姐可是定北候府捧在心尖尖上的!”说到许家的时候,素春的语气明显有些得意。她和繁冬都是许家的家生子,她们的父母都是许家多年的老人。
“对。”江晚岁露出赞许的微笑,“父亲不喜我和娘亲,但为了舅舅家的势力他不得不表面上对我好,祖母也是如此。所以,这个府里,我们只能靠自己。”
她说完,屋子里一片寂静,素春和繁冬的神色都有些凝重,江晚岁笑了笑,正要安抚下她们,却听外面院子里有吵闹声,皱了皱眉。
“外面什么事?”
素春敛了敛情绪,“奴婢去看看。”
江晚岁动了动,下了床:“繁冬帮我梳洗一下吧,我要起来了。”
繁冬一愣,劝她,“小姐身体刚刚好,不如再躺会儿吧?”
江千苏指了指门,“我也想再躺会儿,可你看那外面的人允许吗?”
素春出去后没多久就回来了,面色有些不虞,如江晚岁所料,素春皱眉道:“小姐,柳氏在外面,说要来看看您。没通报就想进来,迎夏和送秋想拦,被柳氏身边的刘嬷嬷臭骂一顿,迎夏还挨了一巴掌。”
江晚岁的眸色瞬间黑沉,沉默片刻,道:“去回柳氏,说我身子不舒服,今日探望不方便。”
“是。”素春有些疑惑,但是做主子的,最不喜就睡觉有下人插手命令,略一福身出去回话了。
“繁冬,替我快些梳妆。”
繁冬见她表情淡淡,看是眉眼处多了几分冰冷,不由得抿了抿唇:“是。”
素春再进来的时候繁冬已经给江晚岁梳洗好了,一身青色素衣衬得她肤色更为白皙,神色淡淡,眉眼像极了亡故的许纤仪。
外面院子里的声音渐渐消失,江晚岁看了看镜子中瘦弱的自己,问素春:“柳氏走了?”
“走了,走的时候还有些生气的样子。”素春神情有些犹豫,“小姐您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和柳氏搞好关系吗?怎的今日却……”
江晚岁走出房门,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从前瞎了眼,以为那样爹爹会多看我两眼。”
现在她知道了,无论她做什么,江朔都不会喜欢她。那就没必要像只狗似的放弃尊严讨好他们。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繁冬问。
“去——给老太太请安。”江晚岁看了眼已经升起来的太阳,勾唇道。
*
“请祖母安。”
低调奢华的屋内,江晚岁福了福身,江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连忙朝她招招手:“岁岁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江晚岁站直身,往前走了几步,停在江老太太两步远的地方,江老太太故意板着脸:“坐那些远干甚?莫不是不亲祖母了?”
江晚岁眉轻蹙,弯唇道:“不是的祖母,孙女身体刚好,怕近了过病气给您,您要是病了,我们都会急死的。”
说这话的时候,江晚岁神情淡淡,和最后那句急死了有些违和,江老太太一顿,总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但没多想,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好好好,你有这份心祖母就很高兴了。”
江晚岁笑了笑,没说话。
江老太太正欲说话,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轻笑:“岁岁终于起床了啊~”
随着那人笑声渐近,老太太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
来人穿着一袭紫色暗纹裙衫,头上的金步摇和皓腕上微微露出来的镶金玉镯无一显示着她的富贵。
柳善雅给江老太太行了个礼,江老太太微不可见地颔首,柳善雅抿唇一笑,看见江晚岁的眼睛一亮,牵起她的手神情心疼道:“岁岁的手这般凉,可是身体还没好?”
其担忧之色仿佛前不久被江晚岁拒之门外的不是她。
江晚岁不动声地抽回手,弯眸微笑道:“多谢姨娘关心,岁岁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柳氏闻言表情一僵,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后很快消失,恢复正常。
她笑着拍了拍江晚岁的膝头:“今日怎的喊上了姨娘?你之前不是——”
“自古嫡庶有别,我娘亲病逝后,父亲一直未续弦,那我娘亲就还是正妻。”江晚岁眼尾向上挑了挑,“岁岁觉着还是喊姨娘来的好,免得外面总有人说闲话。父亲是当朝太傅,可不能因为这件小事被人诟病,影响了官途。”
“可——”
柳氏还要说什么,江晚岁故作没听到的样子乖巧看向江老太太:“祖母,您觉着岁岁说的对吗?”
“舅舅要是在,肯定也会觉得我说的对,是吧祖母?”江晚岁扬唇,一脸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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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她笑得乖巧又天真,江老太太瞬间哽住,想到她话里话外的“舅舅”,忙不迭笑道:“对对对,祖母的岁岁说的都对。”
江老太太看了眼底下的柳善雅,睨着她:“你说呢,柳氏。”
老太太忌惮什么,柳氏自然清楚,只是……
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江晚岁,她不禁皱了皱眉,这小贱人怎的这般说话了?
她有心想要探究更多,可怎么暗自打量都从江晚岁那张清秀素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少女眼底满是笑意地看着她。
许是她多疑了?
她许久未答话,江晚岁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一脸受伤地扑在江老太太怀中:“姨娘果然还是怪岁岁的,是岁岁不好,姨娘不回答岁岁可以,但是定要回祖母啊……呜呜呜……”
她哭得伤心极了,一抽一抽的,瘦弱的身体在老太太富态的怀抱中更显娇弱,惹人怜。不过,她哭得太过突然,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
站在两人侧后方的素春眼睛微亮,暗暗扯了把繁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拎着帕子哭得伤心欲绝:“小姐,您别伤心了,二夫人向来善良,肯定会原谅您孝顺老夫人的。”
繁冬很是迷茫,但看到素春对她偷偷挤了挤眼睛,也跟着跪下哭了起来。比之江晚岁和素春的细声抽噎,她哭得……豪迈了些。
江老太太被繁冬的哭声咋得脑袋都疼了起来,沉声道:“够了!”
一声训斥,素春和繁冬迅速停止了哭声,整个房间只有江晚岁细细小小、难以察觉的哽咽声,听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疼。
江老太太放缓了语气,轻拍着哭得眼尾发红的江晚岁:“岁岁别哭了,你给祖母讲讲,她们刚才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善雅本来正要答话的,结果被江晚岁突如其来的哭泣整蒙了,一时半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耳边清静了,忽地就听听见高堂上少女带着哭腔:“都是岁岁不好,方才姨娘在院子里说要探望岁岁,岁岁当时昏迷刚醒准备来给祖母请安,便推了去。谁知道姨娘误会了岁岁,还连累到了祖母,都怪岁岁,都是岁岁的错……呜呜……”
柳氏瞳孔蓦地一缩,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解释,便感觉到一股劲风——一盏盛满了茶水的茶盏迎面砸来,摔在了她的手边。
瓷器飞溅,碎了一地。有小的碎片锋利,将她的手划破了几道浅浅的血印子。
“柳氏,老身问你话,你连回答都不屑于回答了?!”江老太太面色阴沉地瞪着柳善雅,江晚岁轻轻地替她顺着气。
江朔当年是骑马游街的状元郎,他本不爱许纤仪,喜欢的是青梅竹马的柳善雅。那个时候的他还有着读书人都有的清高孤傲,看不上武官,也不屑于名利,但是迫于江老太太的施压,他不得不娶了许纤仪,然后立马纳了柳善雅为妾。
许家定北侯的爵号是可以世袭的,刚娶了老定北侯的女儿转头就娶了一个屠夫的女儿,还先生下了长女,这相当于就是在打定北侯的脸。不用许家出手,那些惯会揣测心思的人便纷纷给江朔的为官之路下绊子。最后还是许纤仪去求了老定北侯才解脱。
由此,老夫人自然恨极了柳善雅这个一听说江朔当上了状元郎就使劲勾引的女人,但,江朔也因此更不喜许家,和许纤仪。
虽然老太太确实不喜柳善雅,但毕竟是亲儿子喜欢的女人,看着江朔的面子上,何况后来柳善雅还生了个儿子,所以江老太太没怎么为难她。
只是涉及到许家,她才会真的重视起来。
虽然觉得江晚岁似乎哪里变了些,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许家,是她口中的“舅舅”定北侯。以往,江晚岁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会来向她说,更是从来不会一口一个舅舅的挂在嘴边。
即便江朔现在已经是门生满朝的大太傅了,但许家也依然是重兵在手的一方定北侯,许家还是不能得罪。所以,千万不能让江晚岁在许振华面前告状。
老太太很少这样大脾气,柳善雅连忙抬头解释道:“不是的母亲!岁岁!岁岁你听母、姨娘说,姨娘没有那个意思的,姨娘只是在想着、想着……”
柳氏飞快地想着,眼睛一亮,“姨娘想着朝仪公主与你相交甚好,她快要及笄了,你总该送些礼物吧,但你年纪小这方面可能不太懂,所以姨娘正寻思着替你找一个送给公主的礼物!”
柳氏越说越快,最后一口气说完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江晚岁看着她一脸庆幸,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很快又压下去,眨了眨眼睛,欣喜道:“真的吗?”
柳氏看着她高兴的面容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但是又好像没错的样子,就看见少女倚在老太太怀中拍手笑道:“我与乐曦感情甚好,本不需这些虚礼,但姨娘的心意是好的,那岁岁就替乐曦谢过姨娘的及笄大礼了!”
大礼?!她什么说是大礼了?!
“不是——”
“姨娘向来大手笔,这次送给公主的肯定更加精美!”江晚岁也不哭了,只眼尾处微微泛着红,她抿唇羞涩一笑,“不过姨娘这么大手笔会不会掏空您的体己钱啊?”
柳氏一听,瞬间清醒:“体己钱?是我的体己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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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岁面露疑惑,迟疑着看向老太太,纠结咬着唇:“要不还是算了吧,送个小礼物就行了吧,中馈是咱们府里的开支,剩下的要留着父亲在朝廷中打点的……”
老太太闻言,一记眼刀瞬间甩向柳氏,眼睛瞪得大大的:“你难道是想拿我儿打点的钱送你的人情?!还是想让老身出钱给你做人请让你得了个好名声?!”
江朔是白手起家,江家以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种田人家,不然也不会有柳善雅这个屠夫的女儿做青梅竹马。江老太太从前受多了穷困的苦,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富裕的日子,更是爱财,所谓见钱眼开就是说的她。柳氏掌管中馈后捞了不少油水,为了和平相处,也给老太太送了不少好东西。
柳氏本来就是寻个由头开脱,却不料变成现在这个局面,老太太爱财如命,这笔钱根本不可能从中馈中走,万一得罪了她,中馈可能要被收回。
这样想着,柳氏一咬牙,狠下心,扯着嘴笑道:“那哪能呀,怎么可能让母亲和中馈出钱!能给朝仪公主送礼物是妾身的荣幸,当然是妾身自己的体己钱了~”
江老太太闻言,绷着的脸这才缓和下来,但她心情还是不怎么好,冷哼一声,不再看柳氏。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就是想用她中馈的钱。
“原来如此。”江晚岁愧疚地伏在老太太怀中,侧眸看着柳氏,眼眶又红了红:“是岁岁误会了姨娘,姨娘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要怪罪岁岁……”
“不会的不会的,你姨娘当然不会和你一个孩子计较的,你快别哭了。”江老太太看见江晚岁哭,心就发慌,明明之前怎么也不哭又沉默安静的人,今天闹得这般,她这右眼皮打今早就跳个不停,总感觉没什么好事。
“是啊是啊,姨——娘喜欢岁岁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柳氏笑着,眼帘微垂,眸中闪过一丝怨毒,片刻,她扯着嘴角,福了福身,看向老太太:“母亲,妾身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老太太也头疼,心里乱糟糟的,挥了挥手算是回应。
柳氏忙领着两个丫鬟离开了,刚一经过拐角,跟在她身后的青衣问道:“夫人咱们就这样出来了,不是说要……”
柳善雅脚步一顿,回头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把方才受的气尽数发在青衣身上:“要什么!这个小贱蹄子竟然变得这般伶牙利嘴,我还要替她找及笄大礼!”
柳氏不甘地咬了咬牙:“小贱人,还敢把我拒之门外!要不是许家……我定要她好看!”
青衣被她骂的噤了声,一旁的紫杉轻声提醒道:“夫人别气,您难道不觉着那江晚岁今日有些异样吗?”
她这么一说,柳氏也觉着不对劲的地方,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是的,咱们的人第一时间知道她醒了便去通知了您,还封锁了往老太太那边的消息,最快速度去了她的望星阁,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没有起,可她怎么会比我们还先到老太太那呢?”紫杉边说边观察柳氏的脸色,“要知道,我们走的可是去老太太院子最近的路。”
此言一出,柳氏沉默了。无论如何,她们都应该比江晚岁快到老太太那才是,可是为什么结果却?除非……江晚岁早就知道她们会去望星阁?
“你的意思是说,咱们院子里有人吃里扒外?”紫杉点点头,柳氏面色不好看起来,阴沉道:“回去就给我好好查。”
*
江晚岁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引发了柳氏院子里的腥风血雨,还在和江老太太闲扯。
江老太太因为方才的事心里的那股子慌劲还没缓过来,拉着江晚岁的手和蔼劝道:“定北侯军中事务繁忙,有什么事情跟祖母说就好了,别老是打扰他了。”
江晚岁心中冷笑一声,什么不想打扰,分明就是怕她告状吧。
“现在边境安逸了许多,暂时也没有蛮夷来侵扰,舅舅在府中也不算繁忙,前些日子还来书信说要我多去走动走动呢~”江晚岁佯装没有听懂的样子娇笑道,“我还告诉了祖母呢,祖母可是忘了?”
江老太太面色一滞,尴尬地呵呵笑着:“是祖母老了,记性都不好了。”
江晚岁弯了弯唇,没接话。
老太太正要继续说什么,忽地就听见有一丫鬟进来通报:“老夫人,定北侯府许公子来访,说是想见二小姐。”
老太太要说的话一下子哽在嘴边,看向一旁的江晚岁,江晚岁没看她,闻言,眼睛瞬间亮了,催促那丫鬟:“快去请二表哥过来!”
那丫鬟不敢贸然,闻言迟疑着看向江老太太,老太太又不能把人赶出去,得罪不起只能捧着,有气撒不出,斥道:“主子都发话了,还不快些!”
那丫鬟屈身退出去了。“是。”
她出去后,老太太还想再说什么,可是江晚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是不看她,一双眼睛望着门外百般期待。
这世上关心她的人不多,许家是始终护着她的那一个。
老太太无法,只好等着人来。
“岁岁。”
门口的光亮被遮住,一个身形欣长的俊美青年走了进来,穿着一件青色直襟长袍,衣服垂感甚好,阳光下上面仙鹤的银丝暗纹隐隐流光,面若冠玉,五官清俊,总有丫鬟忍不住悄悄偷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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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在距老太太三米处,拱手行了个礼:“老太□□好。”
江老太太殷勤笑道:“柏行快坐!”
许柏行清浅勾唇:“老夫人不必客气,听闻岁岁病了,晚辈来看看她。”
老太太面容一僵,尬笑道:“岁岁这孩子身子弱,每年总要病上两回,也是惹我心疼。”
许柏行依然保持着温润的笑容没接话,他略一侧眸,身后立马有小厮呈上箱子,那箱子一看便是不菲,老太太眼睛瞬间亮了。但还是压抑着欣喜,故作疑惑道:“这是?”
她的小动作许柏行尽收眼底,笑意未达眼底,解释道:“这是家父征战时偶然得来的紫貂皮,家母请了绣娘把它做成了大衣让我送给老夫人,可保暖护心。”
许柏行嘲讽地勾了勾唇,转而又恢复翩翩公子的模样:“晚辈想和岁岁走走,不知老夫人——”
紫貂乃极为珍贵之物,放在这天下也不多,定北侯府出手向来不凡,老太太的眼睛早就钉在上面离不开了。闻言更是笑得满脸的褶子都皱成一团了,头也不抬:“好好好,去吧,岁岁,带着柏行多转转啊!”
江晚岁和许柏行相视一笑:“是。”
*
出了院子,江晚岁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一柄扇柄点上了她的额头。
她摸了摸额头,撅嘴道:“哥哥干什么打我?”
许柏行委屈道:“我哪里打你了?你可别瞎说。”他故作凶巴巴地捏了把江晚岁的脸颊:“倒是你,怎的连病了都不告诉我们,不把我们看作一家人?”
“我没有!事发突然,我也才醒。”
“事发突然?”许柏行皱眉,“你落水是人为?”
江晚岁笑笑,回避了这个问题,“家中如何,舅母和舅舅身体怎么样?”
许柏行知她不想说也没办法,顺着她的话,弯唇道:“都好着,你许久没回去玩,灏言还问起过你呢。”
灏言。
江晚岁瞳孔蓦地放大。
沈逸清……问起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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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佳琦这个男人真的有毒,苏苏刚赚的点钱全给花了!今天和人去了麦当劳,发完微博一看评论,有个小仙女问:在她心里住下来番外不香吗?番外3呢? 突然心虚……想起来,欠了好些番外,而且……岁岁这本好像还没有存稿……裸奔ing
第 4 章
江晚岁只觉着喉咙里像卡着一根鱼刺,半分话也说不出来,她深呼了口气,胸口的那团郁气稍微散开了点,她听见自己声音微微颤抖着声音状似无意地问道:“轩王殿下问起我作甚?”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江晚岁的望星阁,是江朔随口取的,却被江晚岁宝贝了那么多年。说实话,这着实不是一个好名字。
望星。
比星星矮的尘埃或者是凡物才需要仰望星星吧。江晚岁忽然就想到江吟雪和江松鑫姐弟的院子,一个月中楼,皎洁皓月中高楼;一个松霖院,松柏高枝更上一头。这些是江朔对儿女最美好的祝愿,只不过不是给她的罢了。
有些道理她早该明白,有些事情也早该看清的,不然也不会落得上一世那般悲惨下场。
许柏行没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素春和繁冬适时为两人端上茶水,许柏行轻啜了一口:“可能是许久没看见你,顺口问了吧。”
“对了,”江晚岁的心刚放下来,又听许柏行戏谑她:“从前我来,你老是爱追着问他的事,怎的今日不问了?”
定北侯府世代忠于皇位,从不与各派皇子拉帮结派。到了许振华这一代,大儿子许松初从武,小儿子许柏行从文。幼时便在书院读书,在互不相识对方身份的时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自此便成了好友。沈逸清比许柏行小一些,所以两人在称呼上私底下较为随意。
只不过,两人都默契地从不谈朝廷之事。偶尔沈逸清也会去许家寻他,而江晚岁经常去许家,时间长了,就见过了,还老爱跟在两人身后玩。
江晚岁端着茶杯的手一晃,杯盏里的茶水倒了些在她白净的手背上,她抬眼看向许柏行,见他并未察觉,便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用帕子擦了去。
敛了敛思绪,然后才略一弯唇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轩王殿下始终是殿下,我一个后院女子还是要回避的好。”
“古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许家世代武将,哥哥你竟连这都不明白~”江晚岁娇嗔着说道,如她预想的那样,许柏行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你呀,才多大就摆着大人说教的模样!”许柏行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他侧了侧身,身后的吉竹立马呈上一块托盘放在石桌上。
江晚岁好奇地瞄着被红布盖住的小拖盘,看起来东西不大,小小的。“这是什么?”
“你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许柏行温润地笑了笑,眉梢都带着宠溺,许振华就明溪一个妻子,明溪在生许柏行和许松初俩兄弟的时候受了好些磨难,许振华心疼爱妻,便一直不肯让她再生。听说唯一的姑母生了个小妹妹,心里一直痒痒,有什么好东西恨不得都给江晚岁,当亲生的一样。
江晚岁轻轻掀开红布,托盘上是一个很好看的小木盒,上面还镶着红宝石,看上去便知贵重。
盒子都如此了,里面的东西肯定更是珍贵。
江晚岁小心翼翼地拨下板扣,打开盖子,黑色丝绒布料上静静地躺着一对精致的耳坠,细细的金丝绞成一股,末端制成一个小方体,里面还。缀着红色的宝石,看上去华贵又不老气。
“哇,好漂亮啊!”江晚岁不禁感叹道。
那耳坠的样式简单中透着别出心裁,很耐看。
“送给你的,”许柏行轻轻一笑,手中折扇阖着抵在下颌,“前些日子我和灏言外出时路过一家首饰铺子,我说想送你些小玩意,他一眼便看中了这个,我当时还觉着你不会喜欢这种,没想到还真让他给猜对了。”
江晚岁摩挲着那吊坠的手一顿,许柏行未察觉到异样,絮絮叨叨的:“话说,那家店也很有意思,他们家的每一样首饰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且,还死活不收我的钱,说是什么他家主人的看我有缘不收钱?”
“我也没记清楚,反正好像就是什么说我看起来很有缘,那掌柜神神叨叨的,我没多看,就走了。”
许柏行说了好些,可江晚岁却只听到了他那句沈逸清看中的,本来平静的心湖又因为这个名字荡起了涟漪。手上动作一滞,那吊坠也如同烫手山芋似的。
她失神的看着那耳坠,仿佛又看见了男人清冷的面容。
“岁岁,岁岁,你在听吗?一脸神游天外的想什么呢?”许柏行说了片刻终于说得口干了,一口饮尽杯中茶水,便看见江晚岁在走神。
他折扇轻敲上江晚岁的额头,惊得她一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然回头望着他。
“啊?”江晚岁先是一惊,然后茫然:“什么?”
一看就知道没在认真听走神去了。
对上许柏行含笑的眼眸,江晚岁愧疚地垂着头小声道:“对不起二哥哥,我没听到……”
许柏行当然不会生气,轻笑道:“说什么呢,跟哥哥不用说对不起的。”
如果说是这世上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亲人,那只有许家人了。
“不过岁岁,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许柏行折扇敲了敲下颌,视线在她的身上来回打量着,眉心微蹙:“不仅经常走神,而且说话和行事也和从前不太一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调包了~”
果然,几遍她再小心翼翼,小细节地方总归还是很难逃过亲近之人的眼睛。江晚岁的心提起来,被石桌挡住的手紧张地拽着帕子,面上故作镇定,正在脑海中寻思着要如何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就听见折扇敲在石桌上时发出清脆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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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柏行倏地站起来,严肃地盯着江晚岁:“我知道了!”
江晚岁心里一惊,虽然不知道他知道了什么,但是莫名的慌。
“二哥哥,你、你知道了什么?”江晚岁咽了咽口水,想着要是她实话实说有多大的几率可能被认为是神经病。
“你——”捕捉到了江晚岁眼中的躲闪后,许柏行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哗”一声摇开扇子,目光炯炯:“你肯定是被你那好父亲和他那个姨娘还有庶女给欺负了!不敢告诉我们,是不是?!”
江晚岁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闻此言,先是一愣,然后心下一松,眉眼温软,“没有的,哥哥放心吧。”
“那你怎么……”江晚岁的表情很自然,但许柏行还是有些不相信。
江晚岁勾着他的手臂摇了摇,“我就是觉着我从前太软弱了,为了一个根本不在意我的父亲让舅舅、舅母,还有你和大哥哥总是担心很过意不去,岁岁都想明白了。”
许家早就想点破,可是江晚岁一直自欺欺人,不忍心,便从老太太那送礼,以求她能在关键时候护着些江晚岁,毕竟有时候很多事情他们不在身边来不及插手。
眼下,江晚岁幡然醒悟,许柏行觉得高兴极了。兄妹俩又聊了一会儿,许柏行身后的吉竹上前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许柏行眸色一深,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他表情难得这般难看,江晚岁也不禁担忧:“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妹妹关切的话语温婉动听,许柏行很快恢复正常,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哥哥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还有些小玩意待会儿有人给你送过来,过两天我忙完了就接你回家去住住,母亲很是念叨你。”
明溪待她就像亲女儿,江晚岁乖巧地点点头:“好。”
许柏行收回手,眉眼温润,“嗯,真乖。”
*
雨连下了几日。
初春时节,雨总是比平常时多些,春雨绵绵,百姓就等着这庄稼在春雨的滋润下茁壮生长。
午后,天空难得放晴,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都趁着这晴朗的天气出来逛逛。
临街二楼,隐约可见一青衣男子正慵懒地靠在窗户边朝着对面举杯,对面那人坐在阴影里,看不太清楚面容,只能依稀看见那线条分明的下颌。
“灏言,这快要殿试了你叫我出来喝酒,有何居心啊。”许柏行勾起一边唇角,玩笑道:“要是醉了回去被我母亲教训可就怪你了。”
闻言,对面男人终于有了反应,轻笑一声:“你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这点小酒哪能让你醉了。”
许柏行朗声笑道:“又故意抬举我!”
沈逸清弯了弯唇,摩挲着酒杯的边缘,状似无意地问道:“岁岁的病好了?”
许柏行摆手,“别提了。”
沈逸清心头一跳,不禁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许柏行叹了口气,“那天我去看她,病好是好了,可我总觉得她似乎哪里怪怪的。”说到这个,许柏行的神色也凝重起来,疑神疑鬼道:“我总觉得江朔和柳氏肯定背着我欺负岁岁了!不然好好一小姑娘,怎么就突然不活泼了?”
闻言,沈逸清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握在手中的筷子也被他捏断在了手中。
“咔嚓”一声,甚为清脆。
“……”
“……”
许柏行奇怪地看着他:“灏言,你干什么?”他瞄了眼断口惨烈的两根,哦不,是四半根筷子,嘀咕道:“岁岁是我妹妹,怎么比我反应还激烈……搞得好像我一点也不称职……”
话音刚落,紧随着的“咔嚓”清脆响,许柏行也掰断了双筷子。
一抬头,对上神色怪异的沈逸清。
他摇了摇折扇,眼尾微挑,带着几分得意。
沈逸清:“……”
本来也就是闲暇时出来打发打发时间,许柏行和沈逸清边聊着天边喝酒,只是自从刚才那一打岔后沈逸清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了。
垂眸喝着酒,清朗的眉宇间藏着些许愁绪。
许柏行看在眼里,但沈逸清素来嘴巴紧,他不说,任凭别人怎么问也不会得知,遂心大地望着窗外百姓融融的美景,喝着小酒,韵味十足。
不远处,几个穿着裙衫的姑娘带着几个丫鬟往酒楼这边的街道来了。其他几个姑娘都穿着艳丽,只有掉在最后的那个姑娘穿着素净的青色裙衫。
他随意一瞥,视线却蓦地顿住。
“灏言!”许柏行身体还趴在窗台上,却是冲着沈逸清喊了一声。
沈逸清独自小酌着,掀起眼帘望他:“怎了?”
“你看,那个是不是岁岁?!”许柏行的声音很是高兴。
岁岁。
沈逸清端着酒杯的手一顿,黑膜更加深沉,瞬间扔开了酒杯,“我看看!”
“这小丫头——”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旁边有一股劲风袭来,没有敌意,许柏行也没有戒备。一个没注意,许柏行眼睁睁地看见自己那个向来清冷的好友饿狼扑食似的扒在窗台边。
许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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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连下了几天的绵绵细雨,江家众人都没有出门,今日天放晴后,江吟雪的几个玩得好的小姐妹们便来邀她出门逛街去。
因着她生母是个姨娘的缘故,江吟雪所能结识的也只是些小官的女儿,但江太傅舍不得女儿委屈,略一流露出那个意思,便有些大臣们的女儿来攀谈江吟雪,但也还是有好多世家重臣之类的不愿意。
不过,这也不能怪江太傅,护庶女不护嫡女,那嫡女不受宠的意思明摆着,可那堂堂定北侯许振华可是那不受宠嫡女的亲舅舅,总归是有看得明白这其中厉害关系的人在。
江晚岁也不知道江吟雪是不是缺根筋,在她面前显摆就算了,还非要故意搞到江老太太面前炫耀。本来没事,这一炫耀可好了,老太太前些日子收了许柏行送来的礼物,想着不能让江晚岁觉得收到了冷落,便要求江吟雪带着江晚岁一起出去逛逛。
江吟雪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江晚岁垂首在一旁暗自欣喜,就等着她拒绝。
可江吟雪不敢得罪老太太,江朔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特别尊敬母亲,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顶撞老太太,必会责怪她和娘亲。而且,她要在世人面前表现得体,博得一个好名声,这样以后才能有机会嫁给高权勋贵家的子弟。
权衡利弊之下,江吟雪和一众小姐妹领着江晚岁出了江府。
几个少女分组共乘马车,偏偏分到最后只剩江晚岁一个人。
“哎呀妹妹,真是不巧,这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呢。看来你要自己坐一辆马车了,”江吟雪“惋惜”地叹了口气:“姐姐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呢。”
江晚岁比她小了一岁,个头也矮了一些。
她抬眸瞥了眼已经在马车里坐好了,正看着她这边看热闹的小姐妹团们,不冷不淡道:“既然姐姐这么过意不去,那不如姐姐去坐我那辆马车吧。”
江吟雪本就是故意在她面前装装样子,闻言,一愣,表情僵硬:“可惜那辆马车里的香囊我有些过敏,不然定会替妹妹去的。”
江晚岁本来也不打算和她那些小姐妹们共乘一辆马车,神色平静地带着素春和繁冬去了最后那辆马车上,慢慢悠悠地喝着茶吃点心,直到马车停下素春进来才问了句:“到了?”
“是,小姐您小心些下来。”素春替她掀开帘子,繁冬已经等在车下,在她下马车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江吟雪和她的那群小姐妹要去首饰店里看看,便让江晚岁跟在她们后面不要私自瞎逛,江吟雪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听到了没有?万一走散了出了什么事祖母定会说我。”
正巧这时有人从旁边经过,她立马变了样子,温柔着轻声嘱咐她:“可千万别耍小孩子脾气,要跟好姐姐。”
那人走后,还能听见他和身边的人说:“刚才那姐姐真是懂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
江吟雪闻言,眼底满是得意,最后催促江晚岁:“听到了没?”
江晚岁冷冷瞥她,不想跟她闲扯。
“嗯。”
上一世嫁入东宫后,直到死了她也没有出过宫,更别说是像别家女子结伴逛街。那些被困在宫墙里的几年,简直就像是噩梦,一场怎么努力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而造成那悲惨结局的凶手,就是江吟雪和柳氏。
她一路跟在最后面,东瞧瞧西看看的,引得前面江吟雪的小姐妹频频回头捂嘴偷笑:“吟雪,你看你那妹妹,东张西望得跟个土包子似的,太丢人了~”
江晚岁越是丢人,江吟雪内心就越是欢喜。
定北侯许振华是江晚岁的亲舅舅,东阳世家都想与之攀附,作为他的外甥女,江晚岁肯定不愁嫁一个好人家。而她就不一样了,她是庶女,是姨娘生的孩子,就算江朔再宠她们,将来谈婚论嫁时那些人看的也还是身份地位。
跟定北侯的亲外甥女比起来,她一个首席太傅的庶女身份,并没有优势。
江晚岁懒得理会她们,自顾自地掉在最后面看着,不紧不慢地,看起来轻松又悠闲。
她跟着江吟雪她们来到一家首饰铺里,几人正看着那些精美的饰品,江晚岁闲来无事地靠在门边发呆。
她在脑海里回忆着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情,尽管再如何回避,沈逸清的身影也还是无可避免地浮现。男人抱着尸身狼藉的她哭得歇斯底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每每想起,胸口还是会疯狂地疼痛。
他明明拒绝了皇上的赐婚,亲手将她推给了沈明昊,可为什么最后却抱着她的尸体哭得那般悲伤呢?是后悔了?还是愧疚?
其实完全没必要,他只不过是她兄长的好友,是东阳的轩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儿子,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情悲伤。
江晚岁叹了口气,这一世,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有些人,看看就好。
“叹气作甚?”
一柄玉骨扇轻点上她额头,江晚岁抬眸冲着许柏行一弯眸:“哥哥!”
许柏行温和笑着,“嗯。你还没说为什么叹气,是不是又被欺负了?”许柏行撇了眼听见动静,款款朝这边走来的江吟雪等人。
江晚岁自然也看见了,她安抚地笑道:“没有的哥哥,有你们在我哪里会被欺负?”
自家妹妹向来乖巧懂事,报喜不报忧,许柏行哪里信这话,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要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哥哥,无论男女老少,我都给你收拾一顿。”
最后几句话他刻意说得很大声,江吟雪面色一僵,而后又恢复正常。
“好~”
“二表哥好~”
江晚岁刚说完,江吟雪就到了二人跟前,娇滴滴地招呼了一声,许柏行闻言看向她,男人面如冠玉的容貌看得江吟雪心跳一阵加速,她微垂着头羞红了脸。
许柏行冷哼一声,目光清冷孤傲,看着江吟雪做作的样子厌恶地皱了皱眉,“谁允许你这样叫我?”
江吟雪身形一顿,满眼委屈地看向他,眼眶瞬间红了一片:“二表哥您忘了吗,我是岁岁的姐姐吟雪啊……”
真是说风就是雨的,江晚岁丝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看得许柏行一愣,然后不禁乐了。
他这个妹妹素来乖乖巧巧的,很少看见这般生动的表情。
江吟雪察觉到他变好的心情,又往前凑了一点,柔声唤道:“二表哥?”
许柏行的长相是偏清朗的俊美,五官端正,又随身带着一把玉骨扇,看上去就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温润形象,对着江晚岁的时候他也是温温柔柔的。可其实他的性格却并非如此,许柏行对着不是在意之人的时候耐心很差,更别说像江吟雪这种欺负自家妹妹还矫揉造作的人。
看妹妹这个瘦弱的样子就知道自家妹妹在她和她那个姨娘手下过得有多难了。
这点许柏行倒是错怪了,有许家在,柳氏再不喜江晚岁也不敢随便克扣她的膳食,无非就是吃的不那么精致的粗茶淡饭。江晚岁随了许纤仪,吃东西不太长胖的类型,本该长肉的年纪又吃那些简单的饭菜,自然是瘦瘦的。
许柏行往后退了几步,眸光冷漠,森冷地看着江吟雪:“我是岁岁的哥哥,跟你有何关系。”
此话一出,江吟雪的脸色瞬间苍白。她身后的那群小姐妹看着她的目光也变了,细碎的议论声像是针扎似的难捱:“江吟雪不是说许公子还给她带过礼物吗?怎的今日却这样说……”
……
江吟雪咬着下唇,屈辱地艰难开口:“是,许公子。”
铺子里的的气氛太过紧绷,江晚岁余光瞥见掌柜不安的神色,伸手拉了拉许柏行的衣角,许柏行垂眸对上她琥珀色的眼眸,无奈极了,可眼里却满满都是笑意,叹了口气:“好。”
江晚岁想了想,要是继续跟着江吟雪估计又要跟她周旋一番,一看见江吟雪就控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她软声轻语:“我饿了,想吃东西。”
她难得提要求,许柏行自然是一百万个乐意,眼底噙着笑意:“好。”
江晚岁回首看向江吟雪,神色淡淡道:“大姐姐逛的开心,我就不跟在后面扫兴了。”
江吟雪气得直咬牙,许柏行抬眸看过去,眸中森冷寒意看得她一惊,本就白皙的脸颊更惨白了。
“……好。”
江晚岁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咬牙切齿,没理会,转身和许柏行出了门。
江吟雪看着两人并肩出门的背影,暗自拽紧了手帕,这时身侧有她的一个小姐妹看不懂脸色的,问道:“吟雪,你不是说许公子温润如玉,怎么对你这般?”
许家为了让老太太照顾下江晚岁,经常让目前闲着没什么事情的许柏行送礼物过来,江吟雪便借此向身边的小姐妹吹嘘,许家难攀,听得那群小姐妹酸溜溜的。
江吟雪面色一沉,瞪了她一眼:“闭嘴!二表哥只是今天心情不好,你懂什么?!”
她在众人面前营造的向来是温婉大方的形象,此话一出,那些围在她身旁的小姐妹的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没再说话,心里倒是对她有了几分计较。
江吟雪甩了袖子朝着里间去了,身后小姐妹难得沉默,前几刻钟笑盈盈的气氛一扫而空。江吟雪想着江晚岁离去时眼里的淡漠和那清俊背影,咬紧了牙,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稍纵即逝,不曾有人注意。
*
江晚岁和许柏行走出首饰铺,走了几步,许柏行问她今天怎么会和江吟雪出来,江晚岁大概讲了缘由,许柏行无奈叹了口气:“你呀,有我们在,你要是不想去直接拒绝就好了,老太太那我和母亲打点着不会怎么样,你何必为难自己。”
他说的肆意,话里话外都是对江晚岁的关切和宠溺,看着面前温柔耐心的哥哥,江晚岁笑着摇摇头:“不是为难,只是一些小事,我去便去了,触到我底线的事情我定会拒绝,我知道哥哥你们最好了,肯定会护着我的!对吧~”
她笑得明媚又灿烂,是少见的笑容,许柏行不忍再说,只好作罢。
许柏行刚一收回目光,江晚岁脸上肆意的笑意瞬间消失,鼻尖酸涩,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
都说直系血缘才是最亲的,可许柏行和许松初都待她极好,体贴入微,舅母明氏和舅舅许振华无一不把她当亲生女儿,为了她能不被欺负,给他们瞧不上的江家老太太和江朔送礼物,打点。
可上一世,这样好的许家,却无一有好下场。大哥许松初和舅舅为了东阳安定平和常年镇守边疆,打了无数场胜仗,可却因为江吟雪在新皇沈明昊吹着枕边风诬蔑为有心谋反的逆臣,被赶去围剿的皇家暗卫诛杀于沙场。明氏得知后,当场一杯毒酒随了去。
死亡的前一刻,他们明明还在为东阳征战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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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的许柏行成了状元郎,一路努力坐到了丞相的位子。俗话说,丞相动,朝纲乱,沈明昊饶了他。许柏行武将世家出身,年少时也跟着父兄征战沙场过,那样一个铁血铿锵的坚毅男人,却为了保下江晚岁和江家不受牵连,拔剑自刎于乾坤殿,以死作保。
他知道,江晚岁那样渴望父爱,江家要是出了事,她会难过。
“岁岁?岁岁?”
许柏行的呼唤声拉回了江晚岁的思绪,许柏行笑着敲她,“跟哥哥在一起也能走神?就这般无趣?”
江晚岁敛去情绪,抬眸娇嗔道:“才没有!”
许柏行注意到了她眼角泛红,忙问:“眼睛怎么红了?”
江晚岁摇摇头,“刚刚被风吹了。”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一辆马车旁,那马车低调奢华,不能看出其价值,江晚岁的瞳孔却蓦地放大——
那是沈逸清的马车。
身旁许柏行没察觉异样,边敲着车窗,边回头笑着给江晚岁解释:“今日我和灏言一同出来喝酒,正好看到你了,咱们待会一起去吃东西。”
江晚岁来不及阻止,身体僵硬,想要退,却一步也动不得,眼睁睁地看见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正拨开车帘。
※※※※※※※※※※※※※※※※※※※※
男主:有是莫得出场费的一天!
二哥真的是傻fufu,把岁岁都给送到了男主嘴边了!
这几天苏苏的活动有点多,都排满了,天天裸奔啊啊啊
第 6 章
江晚岁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瞬间抽空,车帘缓缓掀开,男人抬眼,风拂过,带起几缕发丝,撩过他精致如画家精心勾勒出来的下颌。清隽的眉眼,不经意的一抬眸惊艳了岁月,一如初见时惊人。白衣胜雪,在这五彩斑斓的凡尘里清冷出尘,世间万物仿佛也黯然失色了许多。
熟悉的眉眼,身形,让江晚岁险些失控。喧嚣街道上,除了不规律的心跳好像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岁岁?”
许柏行轻声唤她,江晚岁如梦初醒,垂着眉眼,福了福身,声音淡淡:“臣女见过轩王殿下。”
时隔一世,再见,也还是没能控制住心头的悸动。沈逸清依旧惊艳了众生,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想再看一眼,每一处都舍不得移开目光。
车边少女轻垂着眉眼问候的模样乖巧恬静,沈逸清黑眸幽深,这是他朝思暮想了两世的人,神情语气里却多了疏离。
沈逸清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喜悦,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岁岁不必多礼。”
此言一出,江晚岁眸色一滞,上一世,沈逸清从未喊过她的小名,即便她明里暗里都告诉他可以,再见面时他也只是淡淡的一眼扫过来,礼貌疏离的喊了一声“江小姐”。
“就是啊岁岁,你以前不老是说喊殿下什么的太生分了吗?今日这般客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许柏行轻笑道。
江晚岁跟他说话时自在了许多,娇嗔着瞪他:“我看哥哥习惯得很。”
许柏行被瞪了也高兴,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是是是,岁岁说的都对!”
“刚不是说饿了么?现在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许柏行折扇一移,轻指着沈逸清笑道:“正好灏言跟我喝了些酒,想吃点东西。”
沈逸清也要跟着一起去?
江晚岁呼吸一顿,掩去了几分烦躁,抬眸微笑拒绝:“不了哥哥,我想起今日出门前祖母叮嘱我们要回去用膳,还是哥哥和殿下去吧。”
“那我派人去给老太太说声,没事的。”许柏行立马招来吉竹,江晚岁心下一慌,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身后的素春,素春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出声道:“表少爷,今日是老爷抽查功课的日子。”
东阳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以跟男子一起在私塾学习功课。像有的大世家,就联合举办了家塾,其他世家的子弟也可以去学习。
闻言,许柏行有些遗憾,但江晚岁心意已决,他也不好拦着,“那好吧。”他点了点江晚岁白皙的脸颊,语气温柔耐心:“我记得这几日你们学堂已经没有了课程,明日我来接你回去住住可好?母亲一直念着你,府里也冷冷清清的。”
江晚岁心念一动,刚想要应下,余光瞥到轻垂着眉眼的沈逸清时又有些犹豫,沈逸清和许柏行交好,也经常去许家拜访,那这几日去了,会不会看见他?
连少看他一眼都要很努力,她真的不能再越陷越深了。
江晚岁抬眼,对上许柏行满眼的期待,那些拒绝的话又说不出来。
许家上下都待她极好,她怎么能因为这点小心思就逃避?
“好~”想明白后,江晚岁心里舒畅了许多,笑容也更加轻松了,“那我回去收拾衣物!”
“乖。”许柏行折扇轻摇,满眼满足。
许柏行送江晚岁上了江家的马车后,便回到了沈逸清的马车上,刚上去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氛。
他边坐下边问道:“怎么了?”
方才两兄妹聊得开心,一时都忘了沈逸清还在旁边。
沈逸清神色淡淡的,但许柏行和他相识多年,自然看出他情绪低落。
“岁岁好像变了。”沈逸清沉默了许久,久到许柏行都以为他不打算说话了,一开口却忽地冒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从来都爱黏着他的小姑娘今天却仿佛不认识他一般,礼貌疏离得像对待陌生人,甚至都不愿抬眼看他,转头却和许柏行笑得肆意灿烂。
那一瞬间,沈逸清特别嫉妒许柏行。
嫉妒他能和岁岁那般亲密。
上一世,他亲手断送了两人的交织,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在怀中渐渐失去生命。这一世,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
“岁岁啊,”许柏行也觉得江晚岁最近是有点变化,他以为沈逸清说的是刚才的事情,没多想,把玩着手中骨扇,想了想,说:“可能是女孩子长大了多少就有些拘谨,你也不用多想,正好少了个小粘人精~”
说着说着,许柏行不禁笑了,用玉骨扇尾端敲了敲沈逸清的手背:“哎,你还记不记得,她小时候老爱跟在咱俩身后,跟个小尾巴似的。”
他这么一说,沈逸清也想起来,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可他始终没忘记,方才江晚岁抬眸看他的那一眼——
淡漠,而又疏离。
*
江晚岁回到江家后,向江老太太告知了一声后,江老太太很是高兴地嘱咐她要带些礼物去,江晚岁都应下了。
不要白不要,反正都是江老太太从中馈里拿出来的。
午膳前江吟雪回来了,脸色如同预料的有些难看,繁冬从月钟楼经过,说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院子里的人跪了一片。
江晚岁笑笑没说话,她早知道的,江吟雪根本就没有世人所看到的那般温婉良善,有其母必有其女,江吟雪像极了柳氏,男人面前装着柔弱,人后便露出了真面目。上一世就是这样成为了太子侧妃,然后又蛊惑沈明昊,借着他的手一步步毁了她,毁了整个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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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明日便戴上这根簪子去吧?”繁冬看着江晚岁面前摆着的匣子,手上拿着几根簪子赞不绝口:“表少爷真是好眼光,每次送来的都这么好看!”
繁冬有着一手精妙的挽发手艺,对这些首饰完全没有抵抗力。许柏行也是眼光好,每次送来的礼物都特别适合江晚岁。
繁冬叹了口气:“只可惜这么好看的东西估计又要到大小姐手中了......”她不甘心地放下发簪,委屈巴巴地看着江晚岁:“小姐,这次这么好看的东西就不要再让给大小姐了吧?留着您自己戴戴多好看呀!”
话音刚落,素春就掐了一下繁冬,江晚岁神色淡淡,什么话也没说,繁冬自知失言咬了咬唇没再开口。
按照惯例的,许家送来了礼物没多久江吟雪就来了。
外面院子的丫鬟还没来得及进来通报,江吟雪就进来了。
“小姐......大小姐她......”一个小丫鬟追在江吟雪身后进来了,一脸为难地看向江晚岁。
江晚岁了然地点点头,让她出去了。
“哎,二妹妹,你这匣子里装着什么?”江吟雪故作惊讶地问道,可那看向匣子的眸光却是贪婪的。柳氏安插在望星阁的下人早就告诉她,许柏行可是又给江晚岁这小贱人送来了一堆礼物。
江晚岁淡淡看她一眼,“哥哥送来的。”
江吟雪一脸纠结地看着她,“姐姐可以看看是什么吗?要是有爹爹能用上的就好了,到时候送给爹爹,他肯定会很高兴的的~”
她嘴上还在问着,可手却已经覆上了匣子,江晚岁看着她轻车熟路的动作心中却不禁冷笑一声。
许家每次送给江晚岁的都是好东西,可江吟雪每次来看到了,都会夸这个好看,那个好看。江晚岁不想和她起争纷便顺着她的心意送了,也只有这个时候江朔才会多看她几眼,夸她懂得姐妹和睦。江朔宠爱江吟雪,她也渴望被父亲多看一眼,久而久之,江吟雪想要的,她都会给。连带着柳氏想要的,她也给了。
可是,那是上一世的江晚岁。
江晚岁一巴掌拍开了江吟雪的手,“啪”一声脆响惊呆了素春和繁冬,也打懵了江吟雪。
江晚岁手按在木匣子上,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勾了勾唇角,扬声道:“素春,大姐姐想看一下哥哥送给我的礼物,你打开给大姐姐看看。”
素春被点名,闻言,只愣了一瞬便恢复正常,垂着眼上前,从江晚岁手中拿过了木匣子。
江吟雪这才反应过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上的红印子,然后冲着江晚岁惊叫道:“江晚岁你竟然敢打我?!”
跟在江吟雪身后的大丫鬟宝惜和宝怜如梦初醒般围到她身边,“小姐!”
“小姐!”
“小姐没事吧?!”
她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江晚岁却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欣赏着这场闹剧,素春和繁冬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宛如一幅仕女图。比之她们,再看看自己身边这两个叽叽喳喳惊慌失措的丫鬟,江吟雪只觉得无形之中又被比下去了一次。
心中怒气横生,反手就是两个清脆的巴掌甩了过去。
“闭嘴!”江吟雪怒瞪着她们,“吵死了!”
宝惜和宝怜捂着红肿的脸颊不敢说话,连眼泪都不敢掉。
“二妹妹这是何意?”江吟雪努力保持着微笑看向江晚岁,却不难听出咬牙切齿之意,“我从未得罪过妹妹,妹妹为何......为何这般对我?”
江晚岁欣赏了片刻江吟雪逐渐泛红的眼眶,半晌,才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忽地,泪水从眼眶里汹涌而出,一时间江吟雪惊得连装都忘了装。
江晚岁用手背蹭了蹭眼角,素春眼珠子转了转,适时地递上帕子,江晚岁边拭着眼泪边拉着江吟雪的袖子道:“刚才那盖子上有灰,我想给姐姐拍拍,却不曾想拍疼了姐姐,姐姐素来待岁岁极好,必定不会跟岁岁计较的吧?”
她一脸信任地望着江吟雪,满眼写着无辜。
江吟雪在她面前总是装着一副好姐姐的模样,柳氏也老是笑盈盈地说着为了她好,不然上一世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被她和柳氏糊弄着嫁给了沈明昊。
她知道,江吟雪和柳氏一定不会轻易撕破这层伪装的善良外衣。
果不其然,江吟雪只是表情僵了一瞬,然后很快就恢复正常,她微笑着拍了拍江晚岁的手背:“当然不会了,是我误会岁岁了。”
江晚岁抽回手,朝身后看了眼,素春很快明白她的意思,捧着匣子走上前几步,当着江吟雪的面打开了盖子,露出满满一盒做工精致的饰品,江吟雪瞬间就被吸引住了,看得都移不开眼。
江晚岁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江吟雪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素春适时地合上了盖子,江吟雪的手指刚好就被关在外边。
“啪嗒”
素春锁上了搭扣,盖子合上的闷响和手指险些被夹到的惊吓激怒了江吟雪。
正要质问江晚岁,一抬头,正好看见少女歪斜着靠在椅子上,冲她笑得一脸灿烂:“大姐姐不是想看看嘛,请问看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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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她笑得天真无邪,笑容灿烂又明媚,仿佛真的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江吟雪心中的怒气没法发泄,许家还在,她还得在江晚岁装着她的好姐姐形象。
她牵强地微笑道:“二表哥送的头饰太好看了,姐姐看得差点都快入了迷~”往常,只要她流露出一丝想要的意思,江晚岁就一定会顺水推舟把她夸赞的送给她,江吟雪期待地看向江晚岁。
一旁的繁冬闻言不禁着急地咬着唇,在看到江晚岁点点头时彻底绝望,小姐大概又要把那簪子也送给大小姐了。
素春也着急,但面上却是不显,她还以为方才江晚岁的举动是要决定做出些改变,没想到还是......
“是啊,我和姐姐一样,也觉得这簪子好看极了。”江晚岁点点头,微笑道。
江吟雪笑容一僵,愣愣地看着江晚岁,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江晚岁这个小贱人竟然不接话了?!以前她只要一夸好看,江晚岁为了讨好江朔,不都是会大方地把那些东西送给她吗?怎么今日......
江吟雪不甘心地掐了掐手心,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面上却不显分毫。她笑盈盈地在江晚岁对面坐下,想拿起桌上的茶杯,却发现都是些冷茶,又讪讪地放下,神色失落道:“妹妹好看的头饰这般多,可真是幸福,不像我,除了娘亲给的首饰,没有一个哥哥像二表哥这样对我好......爹爹还曾说那样的款式最适合我了~唉......”
江晚岁眸色一冷,又搬出江朔,上一世她还天真以为江吟雪是真为了她好才这么说的,傻乎乎地任由她和柳氏剥削。
现在看来,不过是把她当傻子一样一点一点榨干。江朔高不高兴又怎样,从他为了权势利用她,一边利用许家的势一边却任由宠妾和庶女欺她开始,他便不再是她的父亲了。
“大姐姐节哀,哥哥是不可能有的了,但大姐姐不是还有松鑫吗?”江晚岁一脸沉重地看着江吟雪,语气无辜又羡慕:“姨娘总夸松鑫聪明,想他以后出息了定也能给大姐姐送这般好看的头面!”
江吟雪脸上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她皱紧了眉头,看着眼前笑盈盈的江晚岁忽地有些陌生,怎么会?江晚岁竟敢假装听不懂她的话!
“姐姐怎么了?”江晚岁歪着头看她,“大姐姐是不舒服吗?不舒服的话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头面姐姐也看完了,可以安心地回去休息了,万一生了什么病,我怕爹爹心疼呢~”
“繁冬,送大姐姐出门。”
被突然点名的繁冬看得正过瘾,还是被素春推了把才回神,连声应下,走到门口,掀开了门帘,侧身看着江吟雪笑得格外灿烂:“大小姐,请。”
江吟雪气极,缓缓扫视着屋子里的主仆三人,笑得咬牙切齿:“不用了,我自己会走。”
一声冷哼后她一甩袖子径直出了门,宝惜和宝怜顾不上捂着红肿的脸连忙跟了上去,临走前目光奇怪地看了眼江晚岁。江晚岁毫不胆怯地迎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歪着头弯唇一笑。宝惜和宝怜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看着宝字辈的两个丫鬟逐渐消失在院子的背影,房间内也是一片寂静。
江晚岁斜歪在椅背上,手撑着下巴,袖子微滑,露出白皙手腕,阖眼小憩,看上去已经睡着了。素春和繁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最后还是素春微探着身子,轻声道:“小姐,宝惜和宝怜已经走了。”
江晚岁缓缓睁开眼,“嗯,我知道。”
繁冬犹豫一下,忍不住问道:“小姐,大小姐今日明摆着就是想要那只发簪,您往常不都是给了她,怎的今日......”
江晚岁歪头看着她二人,笑容清浅,不答反问:“你二人认为这样可好?”
“是好的!”繁冬最先沉不住气,一想到刚刚江吟雪吃瘪的样子就高兴,她鼓着嘴握紧了拳头,“我觉得小姐做得很好,就应该这样,不能惯着大小姐这样!”
闻言,素春不安地看了眼院子,在看见院子里守着的迎夏和送秋后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以后我们就都这样。”江晚岁轻描淡写地说。
素春和繁冬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惊愕抬头,对上江晚岁含笑的双眸,在确定江晚岁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后,繁冬才眨了眨眼睛,欣喜又疑惑:“小姐一直......怎的突然转变了主意?不过这样可真是太好了!我早就觉得那些头面小姐戴着肯定很好看!”
食指轻拂过木匣子,木匣子不知是什么名贵木头制得,闻着时有淡淡的清香。
“这江府,柳氏,江吟雪,祖母,还有父亲,无一不是想从我身上得到许家的好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想要的,却连一点点真的感情都不肯分给我,我为什么要给她们。”江晚岁想到从前素春和繁冬明里暗里提醒依然执迷不悟的自己,自嘲地轻笑:“我啊,从前是个傻子。”
随着她的一番话,屋子里安静极了,江晚岁似未察觉,慢条斯理地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素春和繁冬看着她低眉柔顺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心疼,然后又是喜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醒悟,但自家小姐能够看清这些,就算是最好的消息了。看得明白了,未来的路才不会更坎坷。
*
话说开了,主仆三人皆做了场好梦。
次日,许柏行就带着人将江晚岁接去了定北侯府。
柳善雅笑眸里的嫉恨,江吟雪温婉外表下藏着的嫉妒和怨恨,老太太笑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的贪婪,许柏行将江府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想要说什么,看了看正安静吃着点心的江晚岁,又咽了回去。
江晚岁没有抬头,拿了帕子自顾自擦手,擦完后把帕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眼眸弯弯:“哥哥想说什么,我知道。”
许柏行侧眸看她,江晚岁笑得很灿烂,有些无奈,“从今以后江家的事跟我没关系,我不会再管了,哥哥们和舅舅舅母可以放心了。”
许柏行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江晚岁受了什么委屈,“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哥哥和舅母平常时都替我打点得很好,祖母看在那些东西上面没有人能为难我。”江晚岁知道许柏行在想什么,有些无奈又有些愧疚,从前的她太傻,连累着许家也为她操心。她轻轻伏在许柏行膝头,声音有些许沉闷:“哥哥,我不想再讨好他们了,不管我如何,父亲都不会喜欢我,我不想再让他们通过我利用许家的权势。”
许柏行抿了抿唇,缓慢而又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想明白了?”
江晚岁闷闷地点了点头。
许柏行无声轻笑一笑,声音低沉温润,“想明白了就好,其实想不明白也没关系......”总归是还有他们在的,护一辈子也可以。
江晚岁趴在他腿上,耳朵嗡嗡的,没听见他后半句,嗯了一声。许柏行笑着拍了拍她。
*
刚到许家,明溪就拉着她各种嘘寒问暖,大哥许松初和舅舅许振华都还在西北,所以许家比较冷清,江晚岁一来,软萌漂亮的少女是最好的年纪,明溪的少女心和母爱瞬间泛滥,一连着两天下来除了吃饭和睡觉就拉着江晚岁给她穿漂亮的衣服和梳好看的发型。
江晚岁累得不行,却也觉得好笑,没想到被列为京城四大公子之一的二哥许柏行也跟着明氏一起给她挽发打扮,两人对此乐此不彼,也让江晚岁再一次加深了对“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理解。
江晚岁到定北侯府的这两天还有些隐隐担心沈逸清会来,但过了两天他都没有出现,江晚岁猜测他应该不会这么巧偏偏这几天来许家,遂彻底放了心,每天放松了心和明氏一起聊聊天学着插插花,茶艺。
上午江晚岁陪着明氏在花厅学习插花,许柏行待不住,便出去了,不知怎的明氏就说到了沈逸清。
“马上就要殿试了,你二哥还总是往外跑,说是和灏言在一起,我也不知道他说的真假。”明氏正修剪着一盆绿萝,发黄的枝叶在园艺剪“咔嚓咔嚓”下被剪掉,绿萝很快恢复翠绿的一片,“要是真和灏言在一起,我倒还放心些。”
沈逸清和许柏行从小认识,算的上是发小,他常跟着许柏行来定北侯府。明氏念着他从小没了母亲,在皇宫过得也不易,对他颇多照顾。沈逸清比许柏行还小几个月,年少时却比许松初和许柏行两兄弟加起来都要沉稳安静,明氏对他就更是心疼。
江晚岁拿着剪刀的手一顿,“哥哥不会惹麻烦的。”
“唉,也不是怕他惹麻烦,就是——”明氏话说到一半,花厅前有一个丫鬟过来通报:“夫人,二少爷回来了。轩王殿下也来了。”
“灏言?”明氏闻言一喜,放下了手中的园艺剪,“快去请进来!”
“是。”丫鬟垂首出去了。
明氏欣喜地絮絮叨叨,又想起些什么,眼睛一亮,看向一旁的揽月,“正好岁岁回来住了,灏言和你二哥今天又都在家,比之前可热闹了,揽月,再去吩咐厨房多加几道灏言爱吃的!”
揽月得令出去了,江晚岁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这一次,要和他同桌吃饭了?
许柏行步入花厅,神秘兮兮道:“母亲,岁岁,看谁来了?!”
他一闪身,身后那人身形俽长,一身月白腾云暗纹锦袍,眉眼清朗润玉。
沈逸清向着明氏拱了拱手,“明姨。”
江晚岁呼吸一滞,男人侧了侧脸,看向她的黑眸暗涌,视线炙热令人难以忽视,声音哑了哑,带着说不尽的缱绻与温柔:
“岁岁。”
※※※※※※※※※※※※※※※※※※※※
更新来啦~迟更的事情我昨天在微博提前说了。昨天很晚才回家,所以没时间码子,今天早晨四点多才睡,所以一不小心睡过了,然后家里杂七杂八的事情又多,就拖到了现在。嗯...我知道这本古言可能进度有些慢,男女主感情线因为女主有逃避心理所以发展不会很快,但也不会很慢,如果觉得不符合小仙女们的胃口,可以选择不看,但是这就不用告诉我了好吗?谢谢写文路上有你们陪伴~感谢在2020-01-18 23:38:45~2020-01-20 19:0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冬自有冬的来意 10瓶;秦顾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8 章
男人的黑眸,亮得出奇,视线也烫得惊人。
江晚岁只觉着被这目光看得浑身都在发烫,长睫轻扇,她低下眼,不看男人。
“哎,灏言快坐。”明氏看沈逸清清朗出尘的沉稳模样,是越看越喜欢,看也没看许柏行,慈爱地关切沈逸清,“最近可好?”
沈逸清这才稍稍从端坐着的少女身上移开视线,恭敬看向明氏,余光却还是忍不住地留意眉眼低垂的江晚岁,“我很好,多谢明姨惦念。”
“谢什么,刚才我还和岁岁说到你呢~”明氏笑着,沈逸清不由得看向江晚岁,江晚岁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假装不曾发现的样子抬眸微笑。
少女星眸璀璨,殷唇微抿,笑意漾在颊边的浅浅梨涡里,仿佛盛满了美酒,甚是醉人。她一笑起来眼尾微弯,黑亮的眼睛里像是缀着星辉,眉眼生动娇俏。
沈逸清眸色变得深邃,看着少女笑容恬静的笑颜,神色一软,连着心底深处某个位置都柔软了,他舒了舒眉眼,眼尾微弯,“说我什么?”
明氏也笑,瞪了眼坐在一旁和江晚岁搭话的许柏行,“还不是某些人总往外跑,我说他要是有你这个沉稳性子哪还用的我这般给他操心!”
江晚岁闻言,没忍住“噗嗤”一笑,许柏行见状,立马不干了:“母亲你怎么这样,老在岁岁面前揭我的短,我这个当兄长的还要不要点啊面子了!”
明氏斜他,“你还好意思说?我倒觉得灏言和岁岁才像一对兄妹,哪有兄长跟你一样,比妹妹还不让人省心。”
一番话说得许柏行瞬间哑口无言,还要再给自己辩解什么,被明氏一眼瞪得又闭嘴了。
江晚岁一怔,下意识地朝沈逸清看去,沈逸清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视线交织,江晚岁蓦的一烫,状若无事转回头,轻拍着明氏的胳膊劝道:“舅母~您别说哥哥了,哥哥他很优秀的。”
“就是~”许柏行闻言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玉骨扇一扇轻摇着,看起来得意又自在,明氏被江晚岁劝下去的火气瞬间又蹭蹭蹭往上窜,“你闭嘴!”
许柏行:“???”
没多久,丫鬟来请示明氏,厨房的饭菜已经好了,看是在哪用膳。
明氏想了想,看着花厅外的明媚阳光,道:“就在这吧。”
“是。”
揽月和那丫鬟一起出去,没一会儿精致的餐食就被端上了桌。
“灏言你多吃点,”明氏给江晚岁添了一个牛肉丸,催促沈逸清道:“你一个人住在宫外,要多照顾着自己,你说你要是找个喜欢的——”
明氏话刚出口就知道失言了,沈逸清再怎么跟他们关系亲,那也是皇帝的儿子,是皇子,他的婚事不该有她说。
明氏有些尴尬,“哎......瞧我这记性,我......”
“没事的明姨,从小您就照顾我,在我心里您和母后差不多,您把我当成行之就行了。”沈逸清比许柏行小几个月,本该喊他行之兄,但碍于他是崇明帝的儿子,便省去了。年幼时母后跟父皇关系不好,皇宫里的又都是人精,谢如婉薨后,便处处给他下小绊子,那时明氏和沈乐曦的母妃——端贵妃关系好,总会明里暗里照顾他一点。后来年少时,无意间和许柏行交好,明氏就更是对他嘘寒问暖,那是他黑暗时光里好心的光明,所以他格外尊敬明氏。
“至于喜欢之人——”沈逸清看了眼垂眸吃菜的江晚岁,心下轻叹一声,也不知为何,在他拔剑自刎后,他重生回到了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根据上一世的记忆,这个时候的江晚岁还总爱羞答答地跟在他和许柏行身边,可好像这一世她变了,看他的眼睛里不再有星星了,就像是对待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客人。
餐桌上明氏和许柏行八卦探究意味的视线投来,他轻叹一声,无奈轻笑:“有,但她好像不喜欢我。”
“你还真有喜欢的啊!”许柏行手中骨扇柄倏地一敲桌沿,半是惊讶半是打趣笑道:“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有了喜欢的女子?是哪家的千金?”
沈逸清瞧着对面依然安静垂首的江晚岁心下一阵失落,轻笑了下没有说话。
“啊呀许柏行,我看你是皮痒了,问七问八的干什么?”明氏见沈逸清不想说,便揪着许柏行一阵教训,“你比灏言还大一点,人家都有了欢喜的人,你瞧瞧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给岁岁找个嫂子?!”
被突然点名的江晚岁抬起头,扯着唇角配合地笑了笑,心中却猛然窜上一股股钝钝的疼痛,无声蔓延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撞着她的心脏,握在手中的筷子下意识松了松,清脆落地。
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沈逸清了,可听到沈逸清说他已经有喜欢的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难过。
有丫鬟替江晚岁换了副新的碗筷,但她却已经没了再品尝美食的心情,面无表情地戳着碗里的丸子。
“哎岁岁,给二哥夹个丸子~”江晚岁正走神,就听见许柏行的声音。
她抬眼,许柏行要的丸子刚好在她面前,而许柏行坐在对面。
“好。”
她用调羹装了一个丸子,许柏行也伸出碗,江晚岁刚想递过去,却不料刚才发呆太久了,手一下子没有力气,手腕一歪,调羹里的丸子在空中划过,在许柏行惊愕的目光中,丸子落进了旁边沈逸清的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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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柏行看了看沈逸清碗里的丸子,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碗,愣愣看向江晚岁:“......岁岁......”
江晚岁也傻了眼,盯着沈逸清碗里的丸子眼睛也忘了眨,一脸懵:“哥哥......”
沈逸清看着碗里从天而降的一颗丸子,黑眸眼神晦暗不明。
江晚岁突然反应过来,瞬间站起身,“臣女失手了,还望殿下恕罪!是臣女的错!”
许柏行一愣,想去拉她:“岁岁,怎么喊上了殿下,你从前——”
“岁岁从前不懂事,直唤了殿下的字,从今往后,岁岁不会再犯了。”江晚岁依然低着头,语气里尽是倔强。
沈逸清指尖一顿,缓缓抬起头。对面的少女垂着头,他从她紧绷着的身体看出了戒备,以及礼貌和疏离。男人喉结上下滚动着,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慌从心底深处不断往上翻涌,不安地情绪顺着血液肌理窜进四肢百骸,大脑里一片空白,想要说什么却无从下口。
重生回来,他想到可以挽回上一世失去的,想着这一世定不负江晚岁,一直满心欢喜。为了许家和江晚岁能不被牵扯进皇权的争夺之战里,上一世,包括这一世他重生之前对江晚岁明里暗里的那些小姑娘的心思都进行了冷处理,所以现在是轮到他了吗?
“岁岁不用和我客气,”沈逸清扯了扯嘴角,他只觉着连说话都艰难,目光扫过少女头顶发旋,他抿了抿唇,舀起丸子尝了一口,咽下后他抬眼浅笑道:“岁岁夹的很好吃,我很喜欢。”
沈逸清想清楚了,就算江晚岁要和他疏远,那也是他活该,是他失算了,上一世他成功推开了江晚岁,却也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眼前逝去,终是他的错。这一世,无论如何,他再不会重蹈覆辙。哪怕这一世的江晚岁不再喜欢他,就算会恨他,他也要将她绑到身边。
闻言,江晚岁身形一滞,近乎是不可思议地抬眼看他。
沈逸清毫不遮掩地对上她诧异的眼眸,唇角轻扬,慢条斯理地夹起了一块藕夹,手一抬,那块炸至金黄,外酥里脆的藕夹便被他放在江晚岁的碗里。
“是你喜欢的。”
江晚岁惊愕抬眼,对上男人笑意清浅的俊朗眉眼,有片刻的失神,很快又恢复正常。她余光瞥到一旁不明所以的许柏行和明氏,抿了抿唇,福身坐下:“多谢殿下。”
明氏看了半晌,还是不太明白江晚岁怎么突然这般,想到许柏行之前回家时对她讲的话,心底愈发认为江晚岁是在江家受了委屈,抿着唇愈发紧了。
*
用完膳后,明氏回了房间去休息,许柏行和沈逸清去了书房,江晚岁这几日在许家过得自在,早就睡够了,怎么也睡不着,便起身到后花园去转悠。
“小姐,二少爷请您到书房去。”刚在花园里转悠了没几步,就有定北侯府的小丫鬟跑来请她。
不是刚刚见过吗?
江晚岁脚步一顿,看向那小丫鬟,疑惑道:“你可知是何事?”
小丫鬟梳着两个发髻,歪头回忆了几秒,道:“轩王殿下和二少爷要比剑,想请您弹琴伴奏。”
江朔是文人,对弹琴赋诗等风雅之事颇为感兴趣,江晚岁年幼便随着江吟雪一起学习弹琴,为了能让江朔多看她两眼,学得格外认真刻苦。也是她有天赋,年纪轻轻便弹得一手好琴,令江吟雪望尘莫及。
比剑?
江晚岁垂眸沉思片刻,沈逸清也在,要她伴奏?明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再也不要为他心动,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又看见他。
江晚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脑子一抽,看了眼小丫鬟,丢下一句:“我不在!”拎着裙子就跑。
那个传话的小丫鬟怎么也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一出,一脸懵地看向素春和繁冬,素春和繁冬也是不明所以,三人六目对视一眼,撒腿就跑。
小丫鬟跑去回许柏行的话,素春和繁冬跑去追江晚岁。
*
“比剑自是要有琴音相伴的,我这就派人去请岁岁来,你可不知道吧,她琴技可棒了!不过——你今日怎的有了跟我比剑的心思?”许柏行闻言笑瞧着沈逸清,男人一袭白衣胜雪,“从前我可是扯着你比,你死活都不应的。”
“嗯。”沈逸清应了一声,心不在焉地端起一杯酒仰头饮尽,“中午吃得有些积食了。”
许柏行哼笑一声:“你也会积食?不过你今天也是奇怪,怎的吃那般多丸子,我看见你只夹那道菜,也不嫌多了腻。”
“不腻。”
许柏行笑了,像看傻子一样瞅着他,“我还从来不知我家厨子做的丸子能有你轩王府的御厨做美味,你可别胡扯了。我吃了两三个就腻了,我看那一盘子都是你吃的,我母亲都惊呆了,不腻才怪!”
“不腻。”沈逸清斜睨着他,黑眸沉沉,“就是有点酸。”
“酸?!”许柏行仿佛见了鬼得瞪大了眼睛,惊得连手中的玉骨扇都忘了摇,“你确定是酸?!”
沈逸清睨他一眼,又继续看着窗外春意盎然,语气幽幽:“嗯,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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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晚了这么久才更新,说好的下午,但真的是迫不得已。我从昨天晚上开始头疼,今天已经头疼很难受,可能是要感冒。明天想请假,如果身体好转就更新,没有的话算我请假我想去趟医院,我真的有点慌,原谅我胆子小。
我身体素质不太好,这次的事情让我有点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心回武汉。武汉的情况你们应该知道吧,虽然我这段时间刚好去奶奶家了不在武汉,但奶奶家跟武汉特别近,感染病例已经在周围接壤的城市有了好多例,大家一定要注意啊,少出门,记得戴口罩,头疼炸啦。小仙女们注意身体,再一次抱歉迟更。
第 9 章
江晚岁跑了几步才反应过此时的行为甚是莽撞,懊恼地一跺脚,“真是该死,我跑什么!又不是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为什么我要跑?!”
江晚岁站在寂静无人的后花园里正懊恼着,忽地听见素春和繁冬的呼唤声,正要出去,“你们在干什么?”
是沈逸清的声音。
江晚岁的脚步一顿,停住了,想了想,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竖耳倾听着。
沈逸清发问后,繁冬和素春迟疑了片刻,沈逸清皱了皱眉,他和许柏行等了没多久,就看见许柏行派出去请江晚岁的那个小丫鬟跑回来说了江晚岁跑了的事情,均是一愣,许柏行不知缘由,但他心中却隐隐有几分猜测,便主动说要来寻她。
素春对于江晚岁的突然跑走也是不明所以,眼下看见沈逸清亲自来询问找人心头一跳,回想着江晚岁跑走时的利落干脆,想了想,躬身恭敬道:“小姐说要一个人转一转,没让我们跟着。”
沈逸清眯了眯眼,眼尾微挑,“你确定?”
他语气平淡,可素春就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质疑和压迫,那是一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场,压得她和繁冬连呼吸都屏住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看江晚岁的样子像是并不想去伴奏,素春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是,奴婢确定。”
“既然是你家小姐想一个人转转,那为何本王方才还听见你们在焦急唤她?”
素春方才临时编的本就有很多破绽,眼下被沈逸清毫不客气地点出来,也有些慌了,但还是努力克制着,保持着平静,脑子里飞快转动想着对策。
她埋着头,看似平静,可紧张得浑身都紧绷着,牙关轻颤。沈逸清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去,心下了然,也不欲再为难她们二人。冰冷的眸底如同一汪深潭,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远处倒地的花盆,朝着后花园深处走了去,“你们回去,本王去寻。”
繁冬和素春心下一惊,她们刚才可是看着江晚岁往那个方向去的,虽然不知道沈逸清和江晚岁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作为从小跟在江晚岁身边伺候的丫鬟,她们当然看出了江晚岁对沈逸清的冷淡。
繁冬咬了咬下唇,上前一步,“轩王殿下,还是奴婢去——”
刚踏出一步,不知从哪来的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持剑挡住她。
不等她回过神来,“唰”的一声,剑尖已及其喉,长剑出鞘,直指繁冬的咽喉。剑光流转,那剑银光闪闪,带起一阵微风,落叶恰划过长剑,瞬间被锋利的剑身一分为二。
繁冬瞬间不敢动了,身体僵硬着愣在原地。素春见状,忙拉着她的手躬身道:“是奴婢多嘴,奴婢这就回去。”
初一这才利落收了长剑,素春和繁冬心下一松,福了福身,忙转身离开,跑了几步,繁冬没忍住好奇,又悄悄回头看了眼,却见初一依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们,似是要看着她们离开后花园才放心。
繁冬刚看了一眼就正好对上他犀利的眼眸,心下又是一惊,飞快转回头,挽着素春的胳膊小声私语:“那个暗卫还在盯着我们!”
素春也慌,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拍拍她手臂:“别怕别怕,咱们快些回去。”
繁冬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一路上两人脚步生风,心跳如鼓,直到回到了江晚岁在许家住的芳华苑时才彻底松了口气。
*
江晚岁躲在一座假山后听见素春和繁冬被“劝”回去的动静,心下一惊,沈逸清要来亲自寻她?!
江晚岁不想见到他,更不想单独和他见面,四下张望了片刻,看到一堆树丛,心下有了盘算。那树丛很是繁密茂盛,足以将她的身形彻底挡住。她轻手轻脚地挪到树丛后,甚至连早晨素春怕她灰尘过敏而准备的面纱都戴上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透过树丛间的缝隙往外查看动静,等了许久也没有发现沈逸清朝这边来。可方才明明听着是往这边来的啊?
江晚岁再一探头,瞥见路边被自己跑起来的时候不小心踢翻的花盆,强迫症瞬间就犯了,总感觉不去把那花盆扶正回原位心里就特别不舒服。她又等了片刻,依然没有看见沈逸清,蓦的松了口气,“应该走了吧?”
她自顾自嘀咕着,转身正要走,一只手倏地搂住了她的腰,温暖从身后包围。炙热呼吸喷洒,后颈像是有羽毛在轻轻挠着,痒痒酥酥的。
江晚岁心头一跳,浑身一颤,惊呼一声,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奋力转身,对上男人黑眸沉沉。
沈逸清?!
江晚岁惊诧地瞪大了眼睛,然后是愤怒:“怎么是你?你放开!”
怀中少女挣扎着想要逃离,娇俏的五官因为愤怒多了几分生动,许是方才受了惊,本就白皙的脸颊变得更加苍白了,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眸水润水润的,一如当年定北侯府初见时的那个眉眼生动活泼的小姑娘。
不同的是,当年看着他满眼都是钦慕的少女如今却是满眼的戒备和疏离,以及流露藏不住的厌恶。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控制不住地会感觉到心痛。
“轩王殿下!您逾矩了。”刚才一下子又惊又气,竟忘了用尊称,想要拉开距离就必须要从称呼注意。不能得罪,却又挣脱不开,江晚岁强压着翻涌的怒气,皮笑肉不笑地仰头看着他道:“孤男寡女,轩王殿下这般行事怕是不妥,家兄还在等着臣女,还请殿下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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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清叹了口气,垂眸看她,手指修长骨指分明轻轻抚着她的眼角,声音低哑微磁:“躲什么?”
“知不知道,找你好久了?嗯?”
男人声音无奈,却又带着说不尽的宠溺,仿佛她做什么都会顺从。眉眼那样温柔,垂眸看着她的那双黑眸,无奈又无可奈何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盯着她的时候,江晚岁总有一种错觉,仿佛他满眼只有她,令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可这都是假的。
上一世的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上一世的沈逸清只会在她想要拉住他衣袖撒娇时,瞥她一眼,侧身避开她,然后语气淡淡,疏离地说一句“江小姐请自重”。一遍又一遍拒绝她明示暗示的表白的冷漠男人,才是真正的沈逸清。
“既然是哥哥和殿下要比剑寻我伴奏,我自是会去,轩王殿下没必要如此,”江晚岁敛了敛心神,方才的一抹难过也被淹没,她抬眼,目光冷冷,扯着唇角:“还请轩王殿下放开,若是被人瞧去了,恐坏殿下和臣女名誉。”
沈逸清看着江晚岁疏离又冷漠的神情只觉着心堵,钝痛一下又一下砸来。上一世这个时候的江晚岁还是依然爱粘着他,喜欢他的,为何这一世会.....
沈逸清心口发紧,垂眸闷声不吭地瞧着她,掐着少女腰肢的手松了松,从腰上取下一物,薄唇微扬:“这是你亲手塞给我的,你从前说——”
在沈逸清一拿出来那东西的时候江晚岁就认出来了,那是重生之前她亲手绣的香囊,被她强行塞在沈逸清怀中。她琴棋书画都学得很快,可偏偏在这女红上是手笨得很,为了绣这个香囊她的手指被针扎了无数次,都红肿了才勉强绣好,还在里面放上了晒干的粉色风信子花瓣。
粉色风信子的花语是倾慕。那是一个少女对钦慕之人最大胆的礼物了。
可是得到的却是他冷漠地拒绝,表白心意被拒绝了,江晚岁又羞恼又难过,跑开的时候忘了将那香囊拿回去。
她还以为会被沈逸清扔了,却没想到他还留着。
江晚岁的心有片刻的动摇,但很快——
她冷笑一声,露出讥讽的笑容,红唇轻启:“殿下也说了,是从前。”视线从香囊上扫过,“从前殿下拒绝了臣女,臣女便自知配不上殿下,早已对殿下死了心,再无欢喜之意,还请轩王殿下将这香囊还给臣女。”
江晚岁趁着沈逸清不注意挣开了他的怀抱,向后退了几步,手轻抬,芊芊素手摊在两人之间,眼神平淡得仿佛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若是被旁人看出来了,臣女日后恐不好嫁人。”
沈逸清唇线抿成一条直线,沉默着,明显能察觉到他的恼怒。
可那又怎么样?他的喜怒哀乐,再也与她无关了。不再如同上一世那般纠缠算是对沈逸清上一世为了她杀了江吟雪的感谢。
许纤仪和沈乐曦的母妃端贵妃是手帕交,母女俩经常被请到宫中聊天,自然而然,江晚岁和沈乐曦的关系也好极了。有次在沈乐曦的宫中玩得开心了,不小心脏了衣物,沈乐曦便把自己的衣服借给她换,刚换好衣服,出去却不见了沈乐曦人,江晚岁以为她又是故意让她找,便一个人悠哉悠哉地寻着。
也不知道走到哪里,那地方僻静得很,忽地听见有人在说话,她本想走开,却不料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听闻江爱卿家的嫡女端庄贤淑,朕有意为你俩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竟然是皇上?
那另一个是谁?
江晚岁没忍住瞄了眼,却蓦的瞪大了眼——那白衣飘飘的不是沈逸清还是谁!
明知道这时应该赶紧走,可江晚岁还是想听一个答案,心里始终还是对沈逸清抱有幻想。
沈逸清沉默了许久江晚岁才听得男人声音淡淡:“儿臣不愿,还请父皇为她另择良人。”
......
“你还想嫁给谁?!”
沈逸清眼眸微沉,嘴角紧抿着绷成了一条直线,浑身像是充满了低气压,窒息得让人喘不过气。白衣也掩盖不了他自内而外散发的矜贵孤,周身的冷气都快要结成寒冰。
江晚岁厌恶极了他这般对什么都淡淡的样子,赌气地回望着他,眼尾微挑,带着挑衅的意味:“殿下还不明白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臣女已经不钦慕殿下了,自是会嫁给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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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来啦!苏苏前几天带着弟弟去了奶奶家附近的一家超市,结果今天看消息说奶奶家这又有人确诊了,也是前两天去了那家超市。我现在真的有点慌......春节档电影也撤档了你们知道吧,武汉封城了,我们这听说也在考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武汉去,今年这个年真的.....我看微博上说当年非典并没有特效药,是自己消失的,我都快要吓死了,那个纪录片也看得我心慌。你们别出门了,本来说今天下午出门去超市买点东西,现在有点感冒的迹象也不敢出门,我体质差,害怕
第 10 章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沈逸清怔愣了一瞬,而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说:“岁岁——”
江晚岁不欲与他过多纠缠,更不想听他说什么,两人本来就不该有什么交集,是上一世的她太过不懂事。“臣女从前不懂事,希望殿下看在许家的面子上能不和臣女计较,从此以后,就当臣女与殿下不相识。”江晚岁向他福了福身,即便内心多有不舍在叫嚣,但理智还是依然,她清浅一弯唇:“哥哥与殿下比剑,臣女先行回去准备好琴,殿下还请自便。”
说完,江晚岁逃也似地快步走远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直至逃离了后花园,江晚岁才松了一口气,她手捂着胸口,感受心脏不规律的跳动,闭了闭眼庆幸。
多和沈逸清呆一秒,她就更沉沦一分,要是和他一起走到许柏行那去,还不知道最后理智还能剩下几分。
沈逸清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黑眸深沉,嘴角紧抿绷成了一条直线,有股子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直到彻底看不见江晚岁的背影了,他才收回目光,无奈又颓败地扯了扯唇角。
“终是我太急了。”
微风拂过,带起湖边细柳枝,将男人的轻声呢喃吹得支离破碎。沈逸清垂了垂眸,身形微动,衣袂飘动间,只来得及看见一抹残影,再睁眼,后花园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
青翠竹林畔,少女端坐在木屋前,身前放着一架古琴,衣袖轻抬,露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江晚岁轻轻抚上琴面,手指微动,琴声徒然响起,琴声委婉却又刚毅,涓涓而来。林间木屋前的空地上,有两人持长剑挥舞。一青一白,均是衣袂飘动,隐约只看得见那虚影。
伴着乐声起剑,许柏行挽了个剑花,向着沈逸清刺去,沈逸清眼疾手快地提剑挡下,漆墨的剑身随臂挥动。
“岁岁,你的琴技可是越来越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练了个十七八年呢。”许柏行舞着剑也忍不住逗江晚岁说话,“你这琴技突飞猛进,莫不是得了什么高人传授秘籍?”
江晚岁手指微顿,心神晃了晃,琴声也跟着慢了一拍。
许柏行弯身躲闪着沈逸清越来越猛烈的攻势,一边笑道:“岁岁你也太不经夸了吧,刚夸你呢,你就错了拍子~”
江晚岁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敛去眸中不自然,温声反驳道:“都怪哥哥你跟我说话,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才会出错的!”
上一世她被锁在冷宫长达两载,除去繁冬,身边剩下的只有一架许纤仪留给她的古琴,闲着的时候她就坐在那僻静的宫殿里弹琴,弹得多了,琴技也比从前更上一层楼。不过,没多久这件事被江吟雪知道了,派了人来将那架古琴砸得粉碎。她便再也没有碰过琴了。再后来,她连回忆都不曾有了,因为最后那一年里,沈明昊废后了,江吟雪成为了新的后宫之主,折磨她的日子正式开始了。
也因那两年冷宫的练琴,她相当于比从前多了两年的练习,琴技在许柏行看来自是一夜之间猛涨。
许柏行哼笑一声,眼里漾着笑意,边应付着沈逸清刺来的长剑,边尽数应下:“行行行,都是我不该跟你搭话。”
沈逸清看着和许柏行娇声埋怨的抚琴少女,又想到这么久她一直视他如陌路人,心中那股说不出的情绪又在翻涌着,鸦羽般的长睫微垂,在眼下打下一层阴影,脚下步伐更加迅速,手中握着长剑的动作也更凌厉。
“哎哎哎!灏言!”沈逸清的攻势瞬间凌厉迅猛,许柏行正一心二用和江晚岁插科打诨,一个不小心被他的剑法逼得节节败退,只得摒弃杂念专心对付起来,好不容易摆脱了窘境,他边挥着长剑,边看向对面面无表情地白衣男人:“你干嘛?我正和岁岁说话呢。”
沈逸清眸色更沉,看了眼垂首抚琴状若无睹的少女,心中那股子窒息感更甚。
就是知道你们在说话才要这样。
但他面上不显,依然无波无澜,淡道:“比剑要专心,一心二意是忌讳。”手上动作不停,隐隐有比之前更甚的趋势。
许柏行:“???”
“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许柏行一头雾水地应付着沈逸清袭来的长剑,小声嘀咕:“又没人惹你......”
惹了他的某岁:“......”
江晚岁心虚地垂着头抚琴,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没人跟他搭话,许柏行也不说话了,一时间,竹林里只有婉转琴声和长剑划破空气的“唰唰”声。
有沈逸清在一旁,即便江晚岁努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屏蔽外界,可余光还是情不自禁地被空地上那翻飞的白色身影吸引,脑海里乱糟糟的,只剩下手指凭借着肌肉记忆还在轻拢慢捻。她知道这样的状况不好,但就是没忍住,等她强迫自己回神的时候却又忘了自己弹奏到哪儿,心下一乱,手下的动作也乱了。
几个错音后,江晚岁懊恼地一掌按在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她的手掌划过琴弦,尚未彻底平息的琴弦微微颤动着,一个没留神,少女的手被划破了,鲜红的血珠瞬间冒出来,被白皙光洁的柔胰衬得更加妖冶。
闻她琴声乍停,许柏行一个旋身,不用说,沈逸清就默契地跟着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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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柏行快步过来,看见她被划伤的手瞬间心疼了,侧头吩咐:“吉竹,去我房中把金疮药取来。”吉竹领命去了,他又回头瞪着江晚岁,修长的食指毫不客气地戳上了她的脑门:“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真的是不敢夸你,一夸你你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许柏行对着江晚岁凶不起来,下手的动作看似重,实则没什么力度,江晚岁的额头连个红印子也没有,她小声嘀咕:“我又不是故意的嘛......干嘛凶巴巴的!”
许柏行被她气得一哽,又怕是真的太凶了自己没有察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对上江晚岁“无辜”的眼神还是泄了气选择闭嘴等吉竹送药来。
沈逸清和许柏行一起赶到,甚至隐隐比他还要快些,一看是江晚岁出了事,表情瞬间就沉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手指,下颚线绷得紧紧的,面无表情的得可怕。
许柏行最是温柔,江晚岁一点也不怕他,但沈逸清就不一样了。别看他五官端正清隽,但是严肃起来的时候那是真的毫不留情的——凶巴巴,江晚岁虽说面上风轻云淡,一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都不怕”的表情,但心里还是有点发憷。
“别等了,我这就有。”沈逸清沉沉地看了她的伤口几眼,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初一立马奉上一个小小的瓷瓶,还有一个小布包。沈逸清从他手中接过,打开那个小布包,里面竟然是一些镊子和针线。
在沈逸清准备的时候,许柏行好奇问道:“你的暗卫怎么随身带这个?”
沈逸清拿起镊子夹着一小块棉布蘸了蘸酒精,“经常遇刺,可以用到。”
他轻描淡写,可许柏行和江晚岁都知道事实并没有他说的这般平淡,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蘸了酒精会有点疼,但是不容易感染。”沈逸清握着江晚岁的手,另一只手捻着镊子,半蹲在她身前,与她视线平齐,眼神温和缱绻:“我没有给女孩子这样过,尽量轻点,要是疼了,你跟我说一声。”
江晚岁发着呆,闻言,回过神来才意识到沈逸清是要给她上药,瞬间清醒,挣扎着想要抽回手,连连往后缩:“不不不,轩王殿下还是臣女自己来吧!”
听到她的拒绝,沈逸清只是长睫颤了几颤,依然没松开她的手,而后抬眸瞧她,眼底深邃难辨,低沉问道:“你自己怎么来?”
江晚岁当然知道左手不好给右手上药,但她就是不想让沈逸清跟她隔得很近,撇了撇嘴,强词夺理:“那、那我可以让繁冬和素春帮我!”
这是今天她跟他说话难得用上了“我”这种随意一点的称呼,沈逸清压抑着的情绪松了松,耐着心问她:“她们现在不在,你要一直等吗?”
“我——”江晚岁当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就是不想听。
许柏行上前一步,商量地看看僵持不下的两人:“要不我来?”
江晚岁刚要说好,却又听得他自言自语:“算了算了,我没干过这个事情,还是让灏言给你上药吧。”
可是沈逸清刚刚也说他也没有过。
江晚岁还想再说,许柏行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别闹了。”
江晚岁只好作罢,表情明显可见地软和了不少。
沈逸清暗暗松了口气,牵着她的手细心上药。
酒精挨上伤口很疼去,但是江晚岁不想搭理他,硬是咬着牙忍着。
天边的暖阳把男人的侧脸浸染得半明半暗,略显凌厉的下颌线条被柔和了些,阳光在他身后拖出一片修长的影子。江晚岁看得失了神,忘了疼。
“好了。”沈逸清停下了动作,却还恋恋不舍地没松开江晚岁的手,从初一手中拿过一个细细的小瓷瓶递向她:“回去再用这个雪凝膏抹几次,别担心,不会留疤的。”
那道伤口还真不浅,但对于经历了上一世惨绝人寰刑罚的江晚岁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江晚岁毫不犹豫地抽回手,微笑着说着拒绝的话:“多谢殿下,但之前哥哥给过我一瓶,所以不用了。”
刚说完,繁冬和素春就小跑着过来。
“小姐!”
“小姐!”
江晚岁见状起身,朝沈逸清和许柏行福了福身,微笑道:“有些倦了,想回去休息,还望殿下和哥哥不怪罪。”
不等沈逸清说话,许柏行就挥了挥手:“好的好的,去吧。”
江晚岁最后报以一微笑,然后带着繁冬和素春离去,临走的时候繁冬一下子没站稳,初一立马眼疾手快扶住了,繁冬本就怕他,连连道谢。
初一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沈逸清身后,沉默得像个木头人。
刚回到芳华苑,江晚岁坐在桌子前轻啜着果茶,忽地听见繁冬惊呼出声:“这瓶子何时到了我的荷包里?!”
江晚岁心中有一个预感,立马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随着素春一起走过去。
“小姐你看!”繁冬把那小瓷瓶递给江晚岁,江晚岁刚拿到手就知道这就是方才沈逸清的那瓶。
“小姐,这不是轩王殿下刚才......”素春犹疑地看向江晚岁,江晚岁握紧了那小瓷瓶,纤细的手指骨节泛着白,良久,她蓦地松开,转身将小瓷瓶递给素春,朝着里间去了,声音淡淡,缥缈得像是从远处传来:“扔在窗台上吧,用哥哥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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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江晚岁回去后,许柏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主仆三人的背影后,他才转回头,打量着静默在一旁的沈逸清,狐疑开口问道:“你和岁岁......你是不是哪得罪过她?她向来乖巧温和,从不会这样。”
得罪?
沈逸清想到曾经无情拒绝过江晚岁无数次的自己,默了默,在心里盘算着说实话被许柏行狂揍一顿的几率有多大,掀起眼帘看了眼一脸狐疑的许柏行,含糊地应了声,“算是吧。”
许柏行点点头,“我就说嘛,我们岁岁不可能无缘无故这般。”话锋一转,他又好奇问沈逸清:“那你是干了什么得罪她了?她脾气最是好了,江家那般对她,她都不会生气,像今天这样耍脾气更是从未。”
许柏行越分析越觉得自己说得对,肯定地点点头:“肯定是你,她从前黏你那劲头我看得都嫉妒!”
从前......
沈逸清自嘲地勾了勾唇,是啊,那些都是从前了,现在的江晚岁已经对他再无喜欢了。
“这是几瓶雪凝膏,去疤痕很有用,你拿去给她用吧,我给的她不会用的。”沈逸清拿过初一递过来的几瓶雪凝膏交给许柏行,轻笑了下,“王府还有些事,我先回去了,来不及和明姨说,你记得帮我打个招呼,我下次再来赔罪。”
“哎?!”许柏行捧着那几瓶雪凝膏摸不着头脑,“你才来没多久,怎的就走了?母亲还说要留你用晚膳,特命下面的人准备了不少你喜欢的菜。”
沈逸清笑笑,“听说舟山那边有些动静,我得去看看。”
别人都说有正事了,许柏行也不好再多留,只得作罢,“好吧,那等你下次有时间了咱们再一起喝酒。”
沈逸清嗯了声,带着初一转身离开。
定北侯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十五一早就等在马车边,见到沈逸清,他立马为沈逸清掀开帘子:“主子,您连续通宵了几天处理事务就为了腾出今日的时间,为何现在就走?”
话音刚落,膝盖窝就被人踹了一脚,一下子没着力差点跪下去,正要回头找罪魁祸首好好教训一顿,就看见,初一正面无表情地瞪着他,见是他,十五的气焰瞬间被浇灭,他扭头愤愤地瞪着他小声埋怨:“你干什么?!”
初一看了眼微微晃动的帘子,沈逸清已经坐进去了,他抬眼面无表情地道:“主子的事少问,他不责罚不代表你可以问。”说完,就闪身消失,只留下十五对着空气一阵咬牙切齿。
“你!”
初一和十五作为沈逸清的暗卫,两人都是在暗卫营中历经重重考验才被选出来的。按理来说,两个人年龄相仿,作为同龄人应该会有很多话题,关系应该还不错。十五性子明朗些,是个话痨,嘴又甜,很是容易和人熟悉起来,可偏偏到初一这全都不管用。除了沈逸清吩咐下来的事情,其他话题全然不接,还总从背后踹上一脚,经常跟他一起出任务的十五硬是被逼疯了。
可是,每次还就是他做错了,于情于理初一都是正确的做法,十五想反驳也没办法。
十五气得差点要跳脚,好吧,虽然初一的做法很气人,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是......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非要踹他一脚?!!!
沈逸清回了轩王府后,府上的老管家吴叔得了消息立马迎了上来,“殿下,小厨房还在准备膳食,您看要不先吃点心垫垫肚子,剩下的很快就好了。”
沈逸清脚步未停,径直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不用,做好了直接端去书房。”说着,飘逸的白色背影已然消失在转角处。
吴叔不明所以,疑惑地问向刚停好马车走过来的十五,“殿下这是怎了心情不好?今早出去的时候分明还心情很不错。”
初一跟他一起去停马车的,也不知怎么的刚停好,一眨眼就没看见人。十五撇了撇嘴,不再寻他。
吴叔是跟在当年先皇后,也就是沈逸清亲生母亲身边的老人了,看着沈逸清长大。从沈逸清出生便伺候起,一直到沈逸清弱冠被封亲王,出宫自立王府,皇帝便将吴叔也送了过去。二十多年下来,吴叔算是最了解沈逸清脾性的人,却没看懂他今日。
初一闻言,下意识看了眼书房的方向,回想了一下今天在定北侯府发生的事情,想了几圈也没想到,挠了挠头:“应该没有吧,主子就去了定北侯府,见了侯夫人,被留下来用了午膳,然后又和许二公子比了会剑,然后我就被吩咐去准备马车,剩下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初一那家伙应该知道,但他肯定不会告诉我!”
沈逸清平日里不喜带很多人在明面上,一般每天初一和十五都是轮着来的,一人出现一天,今日不巧,刚好是初一,十五只能在跟在暗中。等到沈逸清和许柏行比剑后就被吩咐去准备回府的马车。后面的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得而知,初一应该知道,不过想都不用想,他肯定不会说的。
“那这就奇怪了。”吴叔依旧站在廊边琢磨,“殿下从未从此,跟定北侯府又是亲近,每次回来好像心情都很好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主子今天第一次没有被贵女凑上去亲近,心里不快吧。”十五漫不经心地叼着根狗尾巴草,含糊不清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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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吴管家闻言,一下子来了兴趣,连忙追问:“谁家的贵女?”吴管家想了一想,又觉不对劲:“哎不对吧,许家就两个儿子,哪来的贵女?”
十五利落地吐掉那根狗尾巴草,“是江家的,江朔的嫡女。”
吴管家略一思索,“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是说许大将军的外甥女?”
十五点头,吴管家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想了想又继续追问:“怎么个不亲近法?”
十五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想笑,又怕被沈逸清知道,不得不强忍着笑意道:“还能怎么不亲近,以前都是一口一个哥哥,现在看见了殿下都恨不得避着走,口口声声喊着殿下,臣女。殿下的脸都快黑透了……”
“殿下唤你。”
凉飕飕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十五吓得瞬间一激灵,猛地回头,对上初一那张面无表情冷冰冰的脸。
“我这就去。”不管他什么反应,十五都不得不老实闭嘴,向着吴管家眨了眨眼睛后转身朝着书房的方向去了。
吴管家笑呵呵地目送着两人离去,心里却泛起了琢磨。
沈逸清从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不高兴,除非不止是这些原因,再或者,他很在意那个江家的小姑娘?
若是后者……
吴管家笑眯眯地捋了捋胡子,欣喜地想,或许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殿下的孩子?
不过……
不知道想到什么,吴管家叹了口气,“真要是那孩子,或许还有得磨。”
*
十五和初一刚进书房就看见沈逸清冷着张脸坐在书桌前,桌子上还放着一本书。
“主子。”
“主子。”
沈逸清回过神,抬眸看向初一,“那药她可用了?”
初一声调平平:“江小姐让身边的丫鬟把它扔到窗台上了,并未使用。”
沈逸清早就预想到了这种结果,可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心中多少还是抱有幻想,现在幻想破灭了,黑眸有些黯淡,但很快恢复正常。“你去女营挑个身手好的,想办法送去她身边。”
这句话是对着初一说的,初一点点头,看也没看十五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沈逸清和十五,十五恭敬地垂首等着他说话,半晌也没听到。他好奇抬头,沈逸清正靠在椅背上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十五莫名一抖,只觉着这视线刺人的很。
别看沈逸清白衣翩翩,清冷出尘,看似性格淡漠好说话,实则手腕狠辣。但话说回来,沈逸清对自己人还是很好的,就是那股子自带的冰冷气场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来。
十五憋不住了,苦着脸道:“主子您要说啥,您这样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看上我了!”
沈逸清脸色一僵,满眼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十五这才嬉笑着赔罪:“我瞎说的!殿下当然不可能看上我!”
“……”沈逸清知道他的性子,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放缓了些态度:“本王听闻你有个妹妹?”
十五点点头,“是。”就在暗卫营。
“她跟你关系如何?”
十五一脸迷茫地说:“挺好的啊,我们是亲兄妹,关系自然是好。”
沈逸清继续点点头,正欲再问,十五忍不住好奇道:“主子,您问这些干什么?”
沈逸清表情一滞,不自然一闪而过,他瞥了眼门外——很好,没人。在再三确定无闲杂人等后,沈逸清终于艰难说出了:“你平常时要是给你妹妹送礼物会送什么?”
给妹妹送礼物?
十五眼珠子一转,“我知道了!”
沈逸清瞳孔蓦地放大:“你知道了?”
“嗯!”十五点点头,嬉皮笑脸地看着沈逸清:“主子是不是要送及笄礼物给昭仪公主?但是不知道送什么?!”
及笄礼物?
沈逸清想了下,这才记起来沈乐曦快要及笄,沈乐曦是这一代唯一的公主,即便其他几个皇子之间如何斗争,对她都还算是不错的。
沈逸清手虚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以掩饰心虚,他点点头:“是,听说你有妹妹,特来问问你。”
沈逸清从来不会过问他们的私事,今天选择把十五叫过来也实属无奈,他不近女色,又不喜人多,即便是沐浴也是初一和十五。交好的好友也就许柏行一个,但那个问题又不能问他。盘算下来,能回答他这个问题的竟然只有十五勉强。
十五想了想,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她好像什么也不喜欢吧……”有一个在当暗卫的妹妹好像和别人家的妹妹喜好不太一样。
沈逸清等的不耐烦了,正准备让他出去,忽的十五眼睛一亮:“我知道了!”
沈逸清神情稍缓,“什么。”
十五眼睛蹭亮蹭亮的,“我看话本里女子都欣赏长相俊美的男子,您可以——”
沈逸清的脸色瞬间黑沉下来:“滚。”
“好嘞,这就滚!”
十五忙不迭地转身就要走,却被沈逸清叫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转回去,“主子,您还有什么吩咐?”
沈逸清面色顿了顿,喉咙滚了滚,在十五越来越疑惑的目光中故作淡定:“咳,把那话本子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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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妈妈头撞破了,满手的血,不得不去医院,奶奶家这跟武汉隔的非常近,真的是挺害怕的吧,没有麻药缝了三针,我听着都疼。然后在医院搞搞搞,没时间码子,现在才更新,应该也快要入v了,到时候入v当天爆更。感谢在2020-01-24 18:50:51~2020-01-25 21:0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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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临近殿试,许柏行也终于没再天天往外跑,每天呆在书房里温习。江晚岁也在定北候府舒舒服服地玩了小半个月,每日跟着明氏吃茶,插花,丹青,时不时外出逛逛街,倒也过得逍遥自在,没了在江家的乌烟瘴气。
殿试那天,明氏早早便让人备好了膳食,和江晚岁一起为许柏行送行。
“好了,母亲,岁岁,你们回去吧。”许柏行带着吉竹和吉松站在府门前,朝她们安抚地微笑,“就等着我凯旋归来。”
上一世的时候许柏行也参加了这次殿试,并且夺得魁首,成为了唯一的武将世家出身的状元郎。江晚岁一直都知道许柏行在文化上造诣很高,对于这次他放的话深信不疑。
她安静地站在明氏身侧,被点到名时乖巧地点点头,眼眸弯弯:“我相信哥哥!”
许柏行闻言笑眯了眼,狭长的眼尾翘了又翘,一柄折扇摇了又摇,“那可不,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明氏本来还有些担心他心态不好,闻言,沉默了片刻,才赶垃圾似的挥挥手,一脸嫌弃地说:“走走走,赶紧走,磨磨唧唧的,再不去便要误了时辰!”
莫名被嫌弃的许柏行:“……哦,母亲,岁岁,那我便走了。”
江晚岁一脸乖巧:“哥哥再见。”
明氏皱着眉睨他。
许柏行:“……”
许柏行上了马车,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残影,明氏才拉着江晚岁的手缓缓回身进府。
江晚岁瞧着明氏蹙起的秀眉,问道:“舅母可是在担心什么?”
明氏拍了拍她的手背,坐到椅子上,半是忧心道:“不知道为什么,总归是有些不放心的,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我这心啊,跳得好快。”
江晚岁沉默了,上一世的许柏行虽然在殿试中取得了第一名,但后来被江吟雪关在地牢里折磨的时候偶然得知了其中的一个小插曲,其实当年许柏行在参加殿试之前,曾在宫中遭到刺杀,是有人故意不想让他去参加殿试。
中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那人并没有成功,许柏行顺利取得第一名的成绩回来后也并未说此事。既然是在宫中遭到刺杀,那背后之人的身份必然不能小觑。
可,会是谁呢?
江晚岁上一世也并没有如这一世一般在许家小住,所以很多小细节都不知道。
听了明氏的话,江晚岁本就有些不安的心更是慌了,但这个事情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就知道有人要暗杀许柏行,只得拐了个弯提醒她道:“舅母,殿试要在宫里待上一天,我听说好多人考完出来整个人都已经瘫软了,要不派人给妍姨递封信,让她留意着点?”
虽然不能和许柏行一起进去,但有个人暗中看着点总归安心些。
“怕是不行,”明氏微抿着唇,好看的眉头轻蹙着:“殿试这几天,与此无关的人都不得入皇宫,否则,格杀勿论,还会……”
剩下的话明氏没有说完,但江晚岁已经明白了。
“不过,还是再派些人去宫外候着,备些吃食。”明氏招来许家的老管家,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江晚岁不安地想着,上一世哥哥能顺利夺得魁首,这一世应该也可以吧?
叹了口气,跟着明氏一起坐在后厅里忐忑等着消息。许振华和许松初都不在,她们就更不能慌。
许柏行那儿没有传来消息的每一秒钟都很难捱,两人一天的心都惴惴不安的,中午的时候草草用了午膳后,为了打发这磨人的时间,明氏便和江晚岁一起插花。两个人各有心事,都心不在焉的,等外面有丫鬟来禀告沈逸清来访时才发现面前桌上的花已经被修剪的面目全非。
“灏言。”沈逸清被丫鬟领了进来,明氏站起身,“你来啦。”
明氏站起身,江晚岁也不得不跟着起身,她放下园艺剪,垂着头也没看沈逸清,轻声唤着:“轩王殿下。”余光无意间瞥见男人今日有些厚重的外衫,知觉着他那袖子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怕被抓包,江晚岁没多看便垂着眼帘端坐。
心下却是犯了嘀咕,这也到了初春,怎的沈逸清今天还穿的如此厚实,前两天还没今天暖和,穿得倒还少些。
半个月没见,沈逸清却觉得如隔三秋,眼下见了她,想要将她拥进怀中的冲动越来越强烈,想到上次那瓶被扔到窗台上冷落了的雪凝膏,这才缓缓平复下来。
“明姨,岁岁。”
他难得没有像前两天表现得那般不一样,江晚岁也没多看,垂着眼坐在明氏身旁,听他们说着话。
沈逸清尽量控制自己保持平稳的语气,只轻轻地朝江晚岁的方向看了眼便再移开,微笑道:“我派去等行之的人说结果已经出来了。”
“出来了?!”明氏惊呼一声,然后又恢复镇定,抚了抚袖子问道:“行之还好吧?”
江晚岁也是一惊,明氏派去的人还没回来,沈逸清就知道了结果?她好奇地稍稍抬眼,却猝不及防撞进那双幽深的黑眸里。
男人眼尾清冷,弧度微挑,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冰冷感。
江晚岁刚一和他对上视线,就看见那双微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怔愣,然后眼尾微弯,眼瞳里噙着笑意,那笑意缱绻温柔,是上一世的江晚岁从未看到过的。
她不禁看得失了神,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眸小鹿般清澈,沈逸清不敢多看,敛了敛心神,唇角温和上扬,告诉明氏好消息:“行之是一甲一名,今年的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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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颇为欣赏,将他多留了片刻,离游街回府还要好些时间,他让我给您和岁岁带个话,说不用担心他,他很好。”
“哎,好,行之,还是你细心,我和岁岁担心了许久……”
耳边传来明氏欣喜地絮叨声时江晚岁还有些懵,直到明氏轻轻拍了下她,江晚岁这才倏然回神。
“嗯?舅母,怎么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发起呆了?莫不是被你二哥哥这好消息给乐呆了?”明氏捂嘴轻笑,“亏你二哥出门时你还信誓旦旦。行了,快去送送灏言。”
嗯?
“我?送?”江晚岁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眼沈逸清,随后一脸怀疑地看向明氏:“舅母,您是让我送殿下吗?”
她的表情太过震惊,明氏点点头,笑眯眯的:“灏言特地赶过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你去送送他,我去给你二哥准备些他爱吃的,正好让人提前准备准备过几日的新状元酒宴~”
“游街?!”江晚岁也没注意到明氏说的什么,只听见游街两个字,眼睛瞬间亮起,满怀期待地看着明氏:“舅母,我待会儿可以去看看吗?”
上一世,她因柳氏母女一场大病一直没有痊愈,也因此错过了三鼎甲子的游街,三年后又有一场殿试,但那年的她已经被关到冷宫,再次错过盛景。算下来,她两世加起来,竟是一次也没有见过。
“这……”明氏有些犹豫,游街时全京城的百姓都会站在街道两旁等着看状元郎,人必定很多,人一多就不安全,若是让侍卫和丫鬟跟着,人多了,也容易走散。
“舅母~让我去看看吧?”江晚岁撅了撅嘴,双手合一抵在胸口,恳求道:“我带着繁冬和素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少女红唇轻嘟,好看的五官因为恳求都快皱在一块儿了,只一瞥,沈逸清便移不开眼。
上一世,他先是亲手推开了江晚岁,看着她笑颜尽失。然后在她大婚那日被太后死命拦着,眼睁睁看着她一身火红嫁衣进了东宫。后来,他听说她过得很好,去了北境,回来的时候却只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是他亲手将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女推开了,是他亲手将她变成了那般。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重回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现在,他庆幸极了。
“明姨,我带岁岁出去看看吧。”沈逸清看见她撒娇的模样,心都快化了,想到袖带里的那个东西他就迫不及待地想送给江晚岁。
他温和劝着明氏:“我正好无事,可以陪着岁岁看看。状元游街三年一次,错过了这次怕是还得再等三年……”
江晚岁闻言一顿,一双乌溜亮的美眸转了转,略惊讶地看了眼温润如玉的沈逸清,有些失神地想,上一世的他待她可从没这般温柔。
不过,她真的想去看看。
江晚岁微抿着唇,闷声不吭地抬眼瞅着明氏,似在无声恳求,这比撒娇的杀伤力还大,明氏哪里舍得说个不字?
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随你们去罢。”
闻言,江晚岁瞬间高兴地笑出了声,眼睛弯着,眼中似乎有光芒,特别耀眼,似有星河散落。
沈逸清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深,松了口气,还好,他还真怕江晚岁不愿意和他一起。
明氏再三嘱咐了他们一番后便离开了后厅,她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好消息写信告诉还远在西北的许振华。
*
明氏走后,沈逸清看向沉默着的江晚岁,轻声道:“走吧,岁岁。”
江晚岁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眼下沈逸清递了台阶过来,她正好下了去,嗯了一声,走在他身后半步远:“殿下先请。”
沈逸清知她为之前被拒绝一事已心有芥蒂,已经做好了慢慢来的准备,遂没有逼她,只是走的时候步伐小了些,慢了些。
江晚岁跟在他身后,余光瞥见了他腰间上随着走路一摇一摆的香囊,那香囊绣工有瑕疵,浅蓝底花纹,与沈逸清的白衣甚是违和。
她下意识咬了咬唇,愤恨地想,明明不喜欢她,却还挂着她给他的香囊,拒绝她,却又给一丝幻想。她分明清楚,可又做不到彻底不喜欢。
干嘛要留着啊!干嘛要给她希望啊!
江晚岁眼眶红了红,鼻尖一酸,想到前方的沈逸清,使劲眨眼睛,又拼命把眼泪逼了回去。
刚出许家没多远,沈逸清忽地转身停下来,江晚岁差点就装进他怀里,好在最后还是刹住了车,在离他半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沈逸清琢磨着如何把那件事说出来,斟酌再三,终于开了口:“岁岁。”
江晚岁刚才心里憋了股气,现在说话也不自觉地带了些情绪:“殿下有何吩咐?!”
沈逸清察觉到了她心情不好,以为是她依旧不想与他接触,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不是,我有个东西想给你,你过来点。”
说实话,江晚岁是真不想离他那么近,但是难得看向来清冷的沈逸清这般神秘兮兮,再三纠结下,还是没忍住好奇,嘴硬道:“臣女不是很想看。”
袖子里的动静快要折磨死沈逸清了,一听江晚岁拒绝,心下一急,四下张望着,瞥见不远处一个僻静的小巷子,心下有了盘算。牵住少女的手腕,不等她反应过来两人拉着她就闪身进去。
江晚岁一眨眼就被拉到了巷子里,整个人都懵了,一把甩开沈逸清的手,怒瞪道:“你干什么?!”
沈逸清长这么大,第一次这般狼狈,袖带里动静不小,隐隐有要掩不住的趋势,他保持着镇定,朝离他三尺远,一脸戒备的江晚岁招了招手,回忆着话本子里讲的,逐渐有了信心。眼角微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小姑娘惊喜的表情:“岁岁,我有个小礼物要给你,你过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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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四目相对之间,男人漆黑乌亮的瞳孔酿着笑意,因为迟迟等不到回复微抿着唇,清亮的眸底暗淡了些,闷声不吭地看着她,像个等待着夸奖的小孩子,委屈极了。许是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太匆忙,有几缕碎发散了下来,随意地搭在他颊边,平添几分生气。
倒是颠覆了他在江晚岁心中谪仙般的形象。
江晚岁虽然特别不想和他靠得那般近,但是瞧着他袖子里鼓鼓囊囊的动静着实是好奇,在男人再三的眼神恳求下终于心软了。她朝着沈逸清走了几步,一脸戒备地警告他:“你要是骗我,我就再也不信你了!”
沈逸清连忙将袖带里不安分的东西抱出来,轻声呢喃着,“我不会再骗你了......一次就已经后悔莫及了。”
他对她说过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一个谎言就是,“我不喜欢你。”
江晚岁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刚想追问,就一眼瞥见他怀里那毛茸茸的一小团,瞬间惊喜出声:“天哪,这、这是猫吗?!”
沈逸清怎么也抱不好怀里那团又小又软的奶猫,小小的一只,怎么抱都令人担心会不会摔着了。他别扭地抱着小奶猫,垂眸看向江晚岁,少女此刻挨着他极近,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他怀里的小东西,像是生怕他把小奶猫摔着,还用手虚护着,他一低头,下颚刚好可以抵着她的头顶。
沈逸清面色顿了顿,再次看了眼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小奶猫身上的少女,轻轻地,悄悄地,低了低头。如预想中的,少女的发丝柔顺极了,眉眼干净。
“这只小奶猫看起来应该不是我东阳的物种吧?”江晚岁仰起头好奇地问道,这只小奶猫浑身白毛,一只眼睛呈深蓝宝石色,另外一只眼睛却是金黄色,这般好看的异瞳在东阳从未见过。她这时已经把要跟沈逸清保持距离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沈逸清早在察觉到她要抬头的之前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一垂眼正好对上少女睁大的双眸,她眼尾上扬,明亮星眸中笑意盈盈,满满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见到江晚岁欣喜的模样,他松了口气,放柔了声音,带着说不尽的缱绻与温柔:“嗯,是手下的人从边境回来,就顺便带了只这小猫儿,我一个男人也不太会照顾,便寻思着你或许会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
江晚岁终于想起来了那点要保持距离的决定,往后退了一步,眼睛却还是定在沈逸清怀中的小奶猫上,语气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渴望,连连点头:“它好可爱的!”
江晚岁看过去的时候,小奶猫刚好在沈逸清怀里打了个哈欠,宝蓝色的那只眼睛眨了眨,泛着水润的光泽,粉嫩的小舌头也在打哈欠的时候露了出来,江晚岁的心都快融化了。
沈逸清见她喜欢,又凑近了她几分,压低了声音,带着说不出的魅惑:“岁岁要不要抱抱它?”
江晚岁早就被小奶猫迷得五魂三道的,也没注意沈逸清对她的称呼,小鸡嘬米似的疯狂点头:“嗯嗯,可以吗?!”嘴上问着沈逸清,可头也没抬的宛如痴汉般盯着小奶猫,那架势,仿佛沈逸清一同意她就会立马上手。
沈逸清忽然就有点后悔了,但看到江晚岁难得在他面前这般生动鲜活,还是心软了。拎着小奶猫的后脖子,江晚岁见状惊呼一声:“你温柔一点!别把它弄疼了!”
沈逸清:“......”现在突然就不想给了怎么办?
沈逸清看了眼手中拎着的小毛团,舌尖暗暗抵了抵牙根,最后还是把小奶猫轻轻地放进了江晚岁怀里。小小软软的小奶猫入怀中,江晚岁又惊又喜地小声“啊”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不敢动弹。东阳也有养猫的,但大多都是百姓家养着抓老鼠的,第一次抱到小奶猫的江晚岁激动得不得了。
怀里小猫很乖巧,偶尔伸伸胳膊,打个哈欠,江晚岁胆子也渐渐地大了起来,开始上手摸摸它的脑袋,小猫一动,她就情不自禁地欣喜出声,眉眼张扬,漾着灿烂明媚的笑容。沈逸清静静地看着她欢喜的模样,怎么也移不开眼。
僻静小巷里,男人身形高大,面若冠玉,垂首看着娇小少女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
“你喜欢吗?”
江晚岁头也不抬,满眼都是小奶猫,点点头:“这么可爱,当然喜欢了!”江晚岁轻捏了捏小奶猫小耳朵,放轻了声音笑道:“你说是不是啊?你好可爱呀~”
“......”沈逸清顿了顿,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又咽下。想着那册话本子,对十五的满意度瞬间增长,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晚岁难得在他面前不客套的生动模样,不由得感叹:“果然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小奶猫。”
“都?”江晚岁耳朵一动,很快抓住重点,瞬间抬头看向他:“除了我,还有哪个姑娘喜欢?!”
“……”沈逸清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话本子里没有教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算了,你别当真,我就是随口一说。”沈逸清没有回答江晚岁瞬间就明白了,眼中的笑意淡了些,抱着小奶猫逗了几下,便听得身旁男人低声解释道:“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语气里的急促再明显不过,与世人眼中清冷淡漠的轩王全然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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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岁一怔,抬起头看他,男人眸中倒映着她怔愣的模样,很澄澈,五官端正,干净的面容上眉毛皱了皱,多了几分紧张,声音却又似乎带了丝委屈。
他……这是在解释?
江晚岁心中一阵不可思议,沈逸清是谁啊?堂堂王爷,竟然给她解释?
沈逸清说完等了好久都不见江晚岁说话,紧张的心情更加紧绷着,着急之下,他握住了江晚岁的肩膀,江晚岁正走着神,突然的身体接触吓得她一惊,抬头瞪向他:“你又怎么了?!”
沈逸清脑海里一片江晚岁不相信他再也不理他的悲惨下场,握紧她的肩膀,声音急促又低沉:“真的只有你一个!我是看话本子上说女孩子都会喜欢这种小东西的,相信我真的没有别人!”
沈逸清一口气说完,江晚岁都懵了,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方才心里的小烦躁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慢慢的默念着这段话,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小雀跃。
他说……没有别人,只有她一个?
“岁岁,你笑了,是不是不生气了?”江晚岁一回神就发现沈逸清那张俊脸被放大呈现在眼前,闻言,下意识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的唇角已经扬起,懊恼之下立马绷着脸不说话。
但还是忍不住打量着沈逸清,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定定地望进她的眼睛,有焦急,有紧张,还有……温柔?
他眼里的神色比任何时候都深。不知道为什么,江晚岁觉着那目光格外炙热烫人,被沈逸清看得有点慌张,连心跳好像都快了一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敲了一下,宛若春风拂过的湖面的水,就这样荡开了一圈圈涟漪,难归平静。
“我为什么要生气?”江晚岁一想到总是这么容易就被他吸引的自己,愤愤地咬了咬牙,礼貌又疏离地对着沈逸清微笑:“王爷不要折煞臣女了。”
她刚刚还好好的,沈逸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也不敢多说话,小心翼翼道:“游街快开始了……”
*
游街时人很多,即便身边跟着暗卫也会有危险,沈逸清不放心。
江晚岁抱着小奶猫到处挤,娇小的身躯一会儿从这冒出来,一会儿又被人群挤到那。沈逸清看得一阵紧张,跟在她身后钻来钻去,他穿着常服,一个大男人不像小姑娘,挤来挤去后很快便被一个大妈说了一通,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了。
“你胆敢——”十五见状手瞬间搭在剑柄上,沈逸清瞥了他一眼后,十五只好收回手。
等沈逸清好不容易能站在江晚岁身边,这时许柏行一行人刚好骑着马缓缓而来,许柏行胸前绑着一朵大红花,还未到他们这里的时候,街道两旁的人群就已经欢呼开了。
前后左右的人群宛如潮水般拼命涌动,沈逸清还好,江晚岁惨了,个子娇小,被挤到后面时什么也看不见,还要时刻注意着不能让别人挤到怀中的小奶猫,可谓是艰难。
今天在暗处跟着,跟在明面的是十五,他早被想要一睹状元郎面容的疯狂人群给挤散了。
沈逸清将江晚岁护着,身旁有个大妈扒开人群想要站到前面去,江晚岁瘦瘦弱弱的,一扒就站不稳,一下子被扒拉撞到沈逸清怀中。
少女猝不及防被推进怀中,温香软玉在怀,沈逸清本能地将她坚实护在胸前,少女脑袋顶在他胸口,只要微微一低头就能刚好吻上她的头发。沈逸清浑身僵硬,动作一顿,轻轻呼吸见,一股清淡的幽香隐隐绕在鼻尖。
再一细闻,又好像有淡淡的别样的香气。这种香气不像香囊浸染出来的,闻起来很是自然舒服。少女如兰吐气就在怀中,幻想过了无数次,却没想到真实抱在怀中会比想象中更为娇软。上一世最后的那一抱他来不及想这样。这一世切切实实拥入怀中,沈逸清还有些不真实,但随之而来的又是藏不住的狂喜。满心都想着该怎么抱,这样抱着会不会硌着她了?
江晚岁被挤的已经没有知觉了,像个木头人似的靠在他怀里,根本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里身后人脑子里想了这么多。
“前面的人也太高了,我都看不见了……”眼看许柏行一行人就要骑马过来,自己还是被挤到后面可能会错过,江晚岁心里就急,自言自语抱怨着:“哥哥就这么一次,我竟然也要错过……”
她这么想看,沈逸清也舍不得看少女失望。环视一圈,视线在某一处停顿了片刻,瞬间有了主意。
江晚岁已经做好了错过的准备,正嘀咕着,不料,一件外衫扔到她头上,将她盖住,眼前霎时一片黑暗。
抬手正要扯下来,江晚岁感觉身体瞬间悬空,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她惊呼一声,奋力挣扎着,却听男人低哑的嗓音随着四周的风,一起传到她的耳畔:
“你坐我胳膊上就能看见了,知道你脸皮薄,衣服给你挡着脸。”
※※※※※※※※※※※※※※※※※※※※
今天二更了,是不是很勤奋?这几天估计会多更,我不说为啥,说起来就心酸
第 14 章
江晚岁猝不及防地被扛起,忍不住惊呼一声,眼前的视线都被沈逸清的外衫给挡住了。
听见沈逸清的办法,江晚岁一张白皙小脸瞬间就窜上两团红晕,她小心翼翼地用衣服把头包起来,捂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两只眼睛滴溜滴溜地看外面。
一眼望去,周围人都盯着两人打量议论,虽然知道别人认不出她来,但还是感觉很羞耻,江晚岁咬着牙挣扎要下去:“你放我下来!别人都看着我们!快点!”
“那又如何?”沈逸清抱着她不松手,反而颠了颠,调整姿势让她更舒服地坐在他的臂弯里,“那边也有人这样。”
还有谁跟她一样?
沈逸清微微侧了个身子,江晚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个大概两三岁的小女孩正被她的父亲举起在肩膀上,见她看过来,小女孩还很开心地朝她抓了抓手。
“……”江晚岁深呼吸了口气,磨牙道:“那是一个小孩子!我都这么大了!你快放我下来!”
好不容易美人在怀,沈逸清才不想这么快就撒手,温声哄着她:“你也不大,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小孩子,你乖乖坐着看,马上就要过来了。”
在许家住了也有半个月了,脸也才看起来比之前圆润了一些。也不知道江家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快要及笄的女孩子了抱起来却是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看来以后要多给这小姑娘补充营养。
江晚岁突然陷入沉默,安静了半晌,沈逸清莫名有些忐忑,忽的听见少女声音清冷:“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小孩子?所以这就是你不喜欢我的原因?”
沈逸清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乍一听,还有些懵,但这么多年的危机意识很快让他警惕起来:“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很轻,体重就像小孩子一样!”
女子的想法百转千回,套路一层一层的,这个亏前不久吃过就够了,要是再说错话把小姑娘气得彻底不理他就坏了。
没有哪个少女不喜欢听到别人夸自己瘦,江晚岁也不例外,闻言心里瞬间高兴起来,想想刚才自己的话似乎有点咄咄逼人,无理取闹?
沈逸清没有得到她的回答还有点忐忑,轻声询问着跟她搭话,江晚岁听着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不免有些心虚。是她有些无理取闹,沈逸清还这么耐心,有点愧疚。
但对沈逸清上一世那样冷漠地拒绝了赐婚她有些放不下,有些拉不下面子道歉,故作镇定地扭过头道:“好吧,我原谅你了。”
反正坐也坐上来了,大家该看该议论的也都议论了,就算现在下去也还是会被议论,那还不如看完再下去。江晚岁想明白后,决定破罐子破摔,尴尬就尴尬,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沈逸清抱着她,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听语气应该是不生气了,这才松了口气。轻声提醒她:“行之快来了,你好好看。”
他一提醒,江晚岁立马安静,目不转睛地看向街道中缓缓走来的一行人——
许柏行依然穿着他出门时的流云暗纹青衫,胸前披着红缎绑成的红花,红色缎面映衬着他白皙的脸都微微有些红。他高坐在马上,手握玉骨扇,唇角轻轻上扬,好一幅春风得意的画面。许柏行虽是从文,但许家儿郎自幼都会习武,骑马对于许柏行来说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与他身后跟着的榜眼和探花比起来明眼可见更悠闲自在。
江晚岁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眼睛很亮,兴奋地盯着他。或许是兄妹的默契,许柏行在经过她的时候对着她弯唇一笑,江晚岁笑得更开心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许柏行笑了,气氛更加热闹了起来,不少未婚的少女在他一笑后都羞红了脸,拎着手帕半掩着脸,没一会儿又抬眼偷看,然后脸颊更加绯红,小声和着身边的女伴说着羞涩。
许柏行经过后江晚岁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开,许柏行走过了,她也该回去了。刚想让沈逸清把她放下来,江晚岁就感觉有一道炙热到难以忽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三鼎甲子游街到她附近时她就察觉到了这股视线,可是由于满心想着看许柏行便没有刻意寻找。
眼下许柏行也经过了,她倒要看看是谁。
本以为还要寻找好一会儿,没想到江晚岁一抬眼就撞进一转温和的笑眸。男人眉眼温润,是真正意义上的温润相貌,许柏行虽也是偏温润,但他还是有几分随了许振华的凌厉,多了几分硬气。而这个人却是五官生的极为温润,白净,倒是人们印象里那种书生形象。
她稍一愣,看见男人身上也绑着的红缎了然,原来是榜眼。
笑眸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大概比许柏行差不多,可能还要小一两岁。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没能达到参加殿试的资格,许柏行能在二十三岁考中一甲一名是特别厉害的那一种。这个榜眼年纪轻轻就能夺得榜眼名次真的也算是很有能力了。
不过……这个榜眼看起来很是眼熟啊。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江晚岁想问题的时候不自觉地歪着脑袋,这一歪脑袋上包着的外衫就松开了些,露出半个脸来。江晚岁未察觉,还是盯着那榜眼看。
直到,男人看着她笑了,她疑惑地四下张望,才发现之前那名坐在父亲肩头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现在整条街就她一个人坐得最高,头上还盖着一块布——说是整条街最冒泡的崽都不为过。
江晚岁意识到这点后瞬间涨红了脸,之前她还可以假装谁都看不见她,现在被人盯着看,还笑了之后她终于发现,自己就是活生生的掩耳盗铃。
还被那榜眼看到了脸,今天脸都丢光了!
在心里哀嚎一声,江晚岁埋着头拼命催促沈逸清:“快快快,放我下去!”
沈逸清闻言,虽不舍美人离怀,但怕惹急了小姑娘以后都不理他了,沈逸清还是顺从地把江晚岁安全地送回了地面。
江晚岁揣着小奶猫,拢紧了脑袋上的外衫,迅速往外围挤去。走了几步,那道视线依然紧跟在她后背,面上一热,她头埋得更低了,脚步也加快了许多。直到彻底走远,江晚岁才掀开头上外衫,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今天,真的是太丢人了!
江晚岁走后,姚云祈看着她和沈逸清的背影,温润清澈的眸子深了深,微不可见地蹙着眉。
她身旁的男人是谁?他一路游街而来,一眼便看见了足以俯瞰街道两旁众人的江晚岁,是有个人抱着她坐在臂弯里的。
他想看清那人的脸,可是江晚岁怀里揣着只小奶猫,愣是挡住了看不到。
她似乎和他亲密……姚云祈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那个男人是谁?
*
壮元游街首先一行人会先去状元郎的家,把他送到家,然后再依次送剩下的。最后,状元要去皇帝亲指的会馆里接受来自大臣、同窗们的祝贺。
这点常识江晚岁还是知道的,现在回去还能来得及见许柏行一面,于是沈逸清便和江晚岁回到了定北候府。
刚一进府,明氏就迎了他们去后厅。
“岁岁,看到你二哥了吗?”
江晚岁点点头,“看到了,他胸口还有红花,街上人很多很多呢!”
明氏虽然没亲眼看到,但还是能想象出来这个场景的,她慈爱地看向沈逸清:“街上人多,你看着岁岁应该受罪了吧?”
沈逸清略一弯唇:“没有,岁岁很乖。”
不知道为什么,江晚岁感觉脸好像又烫了些。
明氏示意丫鬟给他上茶,笑呵呵的:“灏言啊,待会留下来用个晚膳再走吧?我让人备了许多你们喜欢的。”
江晚岁闻言,“唰”地抬起头看向沈逸清,沈逸清也正看着她。江晚岁刚想瞪他,然后难以忽视地看到了他身上那件被她揉得有些褶皱的外衫。想到他今天抱着自己那么久,让她成功看到了游街的盛景时,江晚岁对他曾经拒绝过自己的复杂情绪稍微消退了那么一点。
心想着,算了算了,留下来吃吧,就当扯平了。
明氏拍她,江晚岁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干巴巴道:“是啊王爷,今天舅母备了许多饭菜。”
就在江晚岁以为沈逸清会像上次那样答应时,她听见男人声音清朗婉拒:“还是不了,今天是真的有事,明姨我下次再来。”沈逸清也意外她会挽留他,即便是有明氏按时的成分,他也很高兴了,但是他待会是真有重要的事情要他亲自处理。
“好吧,”明氏很遗憾,“那你下次来之前给明姨说声,我给你准备好。”
“好。”沈逸清笑着颔了颔首,“明姨,那我就先走了。”
明氏“哎”了一声。
“岁岁,下次再来看你。”沈逸清最后深深看了眼江晚岁,江晚岁觉着那目光很烫人,不敢多看,轻轻移开眼,沈逸清轻笑了下转身出去了。
沈逸清走后,明氏才注意到江晚岁怀里抱着的小奶猫,惊奇道:“这小奶猫是哪儿来的?”
江晚岁摸着猫肚皮的手一顿,很快恢复正常,“轩王送的,说是边境带来的。”
明氏也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东西,伸手逗着,“你看这小猫儿两只眼睛瞳色还不一样呢,真有意思。”想起来什么,问道:“可有名字?”
江晚岁一愣,明氏一看她这表情就知道了,江晚岁回神,揉了揉小奶猫的脑袋:“舅母,您给它取个名儿吧!”
明氏笑着说:“那怎么行,灏言送给你的,你取名字最好。”
江晚岁想了想,道:“我看它长得白白胖胖的,像个元宵,就叫它元宵吧。”
“是个好名字。”明氏点点头。
两人刚说没几句话就听门外敲锣打鼓一阵喧哗,便知是许柏行回来了。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许柏行便进来了:“母亲,岁岁,我回来了。”
他穿戴着方才游街时的帽子和红缎,近距离一看比平常时多了几分明丽,丰神俊朗。
明氏和江晚岁只来得及跟他说上几句话吉竹就来催了,明氏见状,说:“你先去吧,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许柏行应了声,摸了摸江晚岁的脑袋就走了。他走后,江晚岁忽然想起来游街时那双温和的笑眸,装作无意问明氏:“对了舅母,今年的榜眼和探花是哪家的呀?”
“榜眼和探花?”明氏想了想,说:“探花是严家的长子严少禹,榜眼好像叫姚云祈吧?”
“姚云祈?!”江晚岁的瞳孔蓦地放大,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世许松初打仗时的军师便叫姚云祈,他计谋高超,协助了许松初打了很多胜仗。但她那个时候并没有留意过榜眼和探花,只是曾听许松初提过一嘴姚云祈好像是学识很高。
明氏光顾着撸猫,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对啊,不过听说他好像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子弟,家境比较普通。比你二哥还小一岁,有这个成绩真的很不错了!”
明氏后面说了什么,江晚岁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之所以这么惊讶,是因为,在她被打入冷宫又还没被江吟雪抓去折磨的那段时间,一直有人在暗中偷偷照顾她。有的时候是加了餐的饭菜,有时候是悄悄送来的保暖衣物。
她曾问过那送东西的小太监,可那小太监起先是什么也不说,后来她不厌其烦问的多了,他才说:“江姑娘不要再问了,是许将军手下的姚公子托我送来的。”
现在想想,那个姚公子应该就是姚云祈了吧?可是,没记错的话,那段时间,许松初和许振华已经死了。手下的人都说军师失踪了,就算是没死,主将都死了,他还能想着派人照顾着她这个许家的外甥女,也算是对她的恩了。
*
轩王府。
沈逸清招来初一:“你去把那两个舟山抓来的人带到暗牢去,我待会去提审。”
初一拱手:“是。”
初一走后,沈逸清又叫来十五。
“主子有何吩咐?”
沈逸清想起看见姚云祈后江晚岁脸上的绯红,眸色微沉,声音森冷:“去查查今年的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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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我来了!
第 15 章
许柏行在会馆接受完众大臣、同窗的祝贺后已经是很晚了,所以明氏和江晚岁没有等到他回来,是到第二天中午快要用午膳的时候两人才看见从房间里慢悠悠晃出来的许柏行。
“早啊岁岁。”许柏行神清气爽地在桌边坐下,江晚岁立马给他倒了杯花茶,许柏行一饮而尽:“我刚好渴了,果然岁岁最好了!”
江晚岁笑眯眯地继续跟着明氏插花,明氏怪嗔着瞥了他一眼:“早什么早,都不看看什么时辰了?”
许柏行当然不会以为明氏在训他,勾了下唇,笑得一脸痞气:“母亲,圣上说了,让我在家中休息几日,任职文书过几日才会下来,我还能再潇洒几日~”
许柏行在外边总是一副温柔公子的形象,迷得不少少女为他神魂颠倒,但却没人知道许柏行私下底却像个风流公子哥,痞坏痞坏的,一张嘴又会说话,明氏拿他也没办法,也只有许振华在的时候多几分威慑。
明氏心疼他前几日挑灯夜读,连忙让揽月将午膳布置了上来。许柏行正好也饿了,许家武将出身,在家吃饭时没有像别家有吃饭不能说话的规矩,三人边吃边三两句聊着。
“对了母亲,大哥前日来信时说他和父亲过几日陛下可能会找他们回京。”许柏行夹了根青菜,笑着说:“到时候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
明氏也笑,“那可真是太好了啊,这府上人少,一家人回来了也会更热闹。”
听说许振华和许松初就要回来,江晚岁也是一阵兴奋,但很快这种高兴又淡下来,她大概是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他们了,许柏行中了状元,以江家老太太和江朔的性子很快就会派人将她接回去,美名其曰“想念”。一想到回了江家又要面对江老太太慈爱面皮下的贪婪,江晚岁就一阵烦躁心累,在许家这几日她每一刻都很开心,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快乐久了,就会变得更加贪婪,想要更多的、更久的快乐。人啊,心里总是埋藏着一颗贪婪的种子。
“岁岁,别光顾着吃青菜,吃点肉。”江晚岁回过神来,发现她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一盘子青菜夹,许柏行知道她不吃猪肉,便给她夹了一筷子牛肉,江晚岁低低地哦了一声,明氏见状和许柏行对视一眼,而后笑道:“这是舅母特意为你制的酱牛肉,你尝尝?”
江晚岁谢过,夹了一片放进嘴里,牛肉腌制得很入味,肉炖得很微微烂,几乎是入口即化,口齿间都满是酱汁的香气,甚是诱人。
她满足地夸赞道:“舅母做的酱牛肉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味!”
见她心情好转了,明氏和许柏行也舒了口气,在许柏行几番暗示后,明氏终于开口,语气小心翼翼地:“岁岁啊,舅母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江晚岁轻轻放下筷子,看她:“什么事,舅母您说吧。”
明氏盯着她,许柏行也紧盯着她,像是生怕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明氏缓缓说:“过几日便是朝仪公主及笄了,朝中的大臣必定会携家眷去赴宴。你和她年纪相仿,素来又玩得好,也快及笄了,婚事也该相看了。”
江晚岁闻言,筷子一晃,安静地看着她,等待下言。
明氏犹豫了片刻,接着说:“我想着,也该给你留意着适龄的男儿了,虽说我们都希望你可以一直养在我们身边,但你知道这个世道女子到了年纪不成家就很容易招人诟病,况且,你父亲好像一直在打这个主意,之前你年纪小,我们还能拦着些,但现在你年纪也到了,于情于理我们都再很难......”
她一直都想跟江晚岁谈谈这个问题,但是之前江晚岁太过修身,又满心都是江朔,她一直不敢提,怕触了伤疤。现在说主要是因为情况由不得再拖延了。
江晚岁脸上的平静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有了一丝破碎,有一个猜疑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轻咬着下唇瓣,“是不是他又和哪家......”
后面的话江晚岁没说完,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
气氛变得压抑,许柏行看着沉默的江晚岁不忍心,但事情拖不得,他必须让她看清楚情况:“前几日,有人看见他和兵部尚书的陈大人接触,在一家酒楼里,聊了些关于......出来的时候脸上笑容满面。”
礼部尚书陈大人。
江晚岁默了默,她记得,那位陈大人身居高位,但是由于后院早年乱了套,到现在只有一个儿子。但是那个独子被陈夫人宠得无法无天,日日寻花问柳,娇纵跋扈,更有在闹市杀人,但陈家都为他兜了下来。二十六七岁了,还没成亲,房中小妾却是一大堆。现在“美”名远扬,稍微有点良心的大臣、世家都不愿意将女儿嫁过去。
就这样的背景,江朔想把她嫁给那个陈家公子?
江晚岁的沉默在明氏和许柏行眼中就是难过了,明氏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我们不是逼你,只是......”
只是境况如此,明氏为她相看人家已经算是上策了。正如明氏所说,沈乐曦过后,她便也要及笄了,到了年纪父母为儿女相看婚事是正当的,许振华和明氏作为舅家是没有资格阻拦的。或者,由他们出面,比江朔先为江晚岁看好一个人家,然后以许家的地位,便是江朔也很难拒绝。
如果一定嫁给一个人,那由许家为她相看或许是最好的,许振华和明氏是不会害她的。而江朔就不一定了,他从头到尾只会想着可以从她的婚事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和利益。
“我明白,”江晚岁想通了,冲着明氏和许柏行微微一笑:“那就麻烦舅母了。”
她这般坦然的反应和想象中的闷闷不乐不太一样,明氏和许柏行对视一眼,正要再问,听得少女声音婉转:“你们真的不用再试探了,我真的没事的,我已经不在乎他怎么样了。”
江晚岁对着他们眼眸弯弯,神情轻松,看不出一丝不自然来。许柏行再三确认了一遍后不动声色地朝明氏点了点头,明氏这才松了口气,轻笑着说:“好,等会儿咱娘俩聊聊,你给舅母说说喜欢什么样的~”要是能挑到一个自己喜欢的,那婚后的日子总归是会更舒心些。
许柏行也笑,“先吃饭吧,吃完了你们再聊。”
江晚岁知道他们是怕许柏行在这她不好意思,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若是放在上一世或许会,但经历了一世的磋磨,那些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在心智上,她可以算是比同龄女子大多了,两世加起来,她都快三十岁了。
更何况,不好意思并不能解决问题。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江晚岁笑了,坦然自若地轻啜了一口果茶,然后放下杯盏,很是认真地看着两人道:“我所嫁之人不求高门大户,只希望是个人品好,对我好的。最好是能只娶我一个,像舅舅这样的,后院人多了我很怕麻烦,哎呀,不过这种人应该不多吧?”
江晚岁想了想,“那就算了,小妾也可以有,但是不能太多。”
明氏和许柏行都没想到她会表现得如此落落大方,均是一愣,然后又见少女托腮沉思几秒,抬眼说:“至于长相方面嘛,当然是能有好看的就最好了,长相一般我也可以接受。”
她说完,明氏和许柏行还没缓过劲来,明氏眨了眨眼,试探问她:“岁岁,这些……你是早就想过了吗?”
江晚岁打重生回来就深刻想过出嫁这个问题,上一世意气用事,顺了江朔的心意,所嫁非人,饱受折磨,这一世她不能再放任自己任性,所以有些问题她必须要好好想清楚。
她点点头:“是,父亲只会想方设法榨干我的最后一丝价值,我只有自己想通。”
明氏欣慰地笑道:“说得好,你还有什么补充吗?我让你哥哥也给你留意些,他过些日子到朝中任职,接触的人会更多些。”
“是啊,岁岁,你还有什么要求都说出来,”许柏行依然拿着他那柄骨扇,敲了敲胸口,信心满满:“哥哥必定给你找到个你喜欢的!”
她喜欢的?
江晚岁有片刻的失神,莫名地想起了沈逸清,然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用那么高的标准,喜欢的就算了,适合的就够了我觉得。”
明氏一怔:“岁岁,不要这么悲观嘛,你好好看看,说不定会有喜欢的呢?”
江晚岁鼻尖一酸,她喜欢沈逸清,可是沈逸清不喜欢她,对她的那点好或许也都是看在她也算许家的孩子的份上。
两世加在一起,她也算活了快三十年了,算下来也是被沈逸清正式拒绝过两次的人,可到现在她发现她还是不能放下她。喜欢太浓,一时半会,她是看不见其他人的。
江晚岁深知这一点,也不欲和明氏辩论,便微微一笑,“我还想补充一点。”
明氏凝神:“什么?”
“其实说出来可能有点不太孝顺,”江晚岁抿了下唇,艰难开口:“要、要是没有婆家是最好的……”
她知道这样说很不孝顺,甚是是……但上一世的经历真的让她不想再面对婆媳关系。她嫁给沈明昊后,嘴巴不甜,沈明昊更是在江吟雪的挑拨下对她厌恶之极,哪怕她恪守本分,也还是将厌恶摆在明面上。宫里的宫女太监更是会看脸色,处处给她下绊子。江吟雪最甜,不仅哄得沈明昊恩宠备至,更是把沈明昊的母妃,当时的珍太妃夸得服服帖帖的,比她这个正室更像正室。珍太妃也被江吟雪灌输了许多她的坏话,对她不喜。
沈明昊厌恶她,除了成亲当天碰过她一次,就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中,孩子更是不可能。反倒是江吟雪,恩宠不断,子嗣延绵,珍太妃更是多次以七出中无子不贤指责她。
一个婆婆想要给儿媳穿小鞋容易得很,宫里女人手段多,江晚岁在她和江吟雪手中就没有一天好日子。每天都要防着她们送来的毒药,圈套,忍受折辱。
那样的生活太累了,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江晚岁此话一出,明氏和许柏行都有些惊讶,但很快明氏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知想到什么,叹了口气:“也好,没有婆母是会轻松些,但是你要知道这种情况很少。”
江晚岁点头:“我知道,所以才说是最好,若是个好相与的就不怕那些。”
“好,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你安心,我们会帮你留意的。”明氏拍拍她的肩膀,江晚岁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光洁的贝齿。
许柏行将她的要求默默记在了心底,明氏也在心里盘算着,三个人里竟只有江晚岁吃得最认真。
午膳用完没多久,许柏行回书房里去回许振华和许松初的信件去了,只剩下明氏和江晚岁在花园里消食,繁冬和素春,还有揽月都跟两人隔了些距离跟在后面。
刚走没一会儿,就有个小丫鬟跑来向揽月通报,那小丫鬟说完,繁冬和素春都变了脸色。
明氏见状询问何事,却见揽月有些不忍地看了眼江晚岁,江晚岁眼皮一跳,心里瞬间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揽月轻声道:“江老太太派人来请小姐回去。”
※※※※※※※※※※※※※※※※※※※※
岁岁其实是比较自私的,这点之前忘了跟你们说,婆媳关系处理不好的话真的也挺痛苦的。
苏苏真的是控制不住想玩,为了监督自己,我立个g——今天我一定在下午一点半之前给你们更一张,要是没更,我就——
第 16 章
对于江老太太派人上门来要人这件事,江晚岁多少是有些心理准备的。毕竟许柏行高中状元,是深得帝心的,不日定会受到重用,本就出身许家这样的高门,现在是更上一层楼。江朔自是希望能将他拉入自己这一派的,江老太太和他都爱面子,许柏行又是江晚岁表哥,这点不仅可以给他们撑场面,还能让江家地位跟着上涨。
江晚岁不管怎么说都是江家的女儿,这样以来,那江吟雪在贵女、在众世家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涨。
所以,江老太太此举并不意外。
“行之刚一中了状元她就来接人了?”明氏冷笑一声,“她把岁岁当什么了?”
明氏表情很冷,“把人请出去,就说我舍不得,要再留岁岁一段时间。”
揽月低眉应下:“是。”
“等等!”江晚岁喊住揽月,明氏看向她,略显英气的五官皱着,恨铁不成钢道:“岁岁,你还要护着她们?!”
明氏这样的反应也怪不得她,之前江晚岁就一直护着江家,江老太太和江朔说什么就做什么,之前听许柏行说的和这些日子江晚岁在说起江家时的反应她还有些相信江晚岁是不再袒护江家了,没想到现在……
江晚岁挽着她的胳膊,轻轻摇了摇:“舅母,过几日就是乐曦的及笄宴了,我得跟着父亲一起去。我也不想回去,他们贪图舅舅和哥哥的权势,可是我若不回去,到时候就会有人说定北候府仗势欺人。我们不能让江朔就这么白占便宜。”
她的表情很认真,明氏不禁也信了几分:“真是如此?”
江晚岁有些无奈,但也不能怪明氏,是她之前的行为让许家众人都不相信她了,她会慢慢证明她没瞎的。
“真的。”
江晚岁笑笑。
“我不瞎了。”
她这段时间的反应确实与从前有很大变化,明氏抿了抿唇,“你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就算——”就算真要护着江家,他们也还是会站在她身边的。
她一顿,话到嘴边又换了句话:“我让人准备些你爱吃的酱牛肉和点心带回去,留着你慢慢吃。”
江晚岁知道她不生气,瞬间笑得灿烂:“谢谢舅母,还是舅母好!”
“好什么好!明氏故作凶巴巴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要是再把这些东西让给江吟雪那个小……我就再也不给你了!”
江晚岁看出来她就是看起来凶,都是装的。她知道,就算她真的还把那些东西让给了江吟雪,明氏也不会像她方才说的那样,即便江晚岁真的不争气,下一次明氏也还是会给她准备的。
不过,她不会再让这些真正关心、爱护她的亲人们失望了。
江晚岁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嗯嗯,我保证不会的!”
明氏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看向揽月:“快些让人备下点心和酱牛肉。”
揽月微笑:“是。”
揽月走后,繁冬和素春先回芳华苑里去帮江晚岁收拾好衣物,江晚岁则跟着明氏往回走。明氏没让江家来接江晚岁的人进来,江晚岁也没有这个意思。
许柏行还在书房忙,虽然还没有上任但是他也一直在协助着许振华处理事情,不算悠闲。江晚岁不想打扰他,左右过几日及笄宴上还能再见。
一切都收拾好后,明氏看着江晚岁上了江家的马车。
江晚岁掀起帘子,眼眸清亮:“舅母,我走了。”
明氏舍不得她,眼眶红红的,声音也嗡嗡的:“嗯,及笄宴那日你进宫了记得来寻我,你哥哥今天没出来送你,他肯定又要不高兴了。”
江晚岁乖顺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您高兴些,我到时第一就去寻您!”她看了看前方的车夫,悄悄附在明氏耳边:“家里还有一群小妖精呢,我得回去看着点~”
说完她就笑了,明氏也笑了,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江家的马车:“那你自己小心些,有事找舅母。”
江晚岁无声地弯唇,两人对视一笑后,江晚岁放下帘子,随着马车夫一声“驾”后,马车疾尘而去。
*
马车渐渐停下,繁冬和素春率先下去,然后伸手扶着江晚岁慢慢下车。
江晚岁看着府前的几个丫鬟,挑了下眉,目视前方走了过去,放轻声音,尽量不动嘴唇:“这些是哪个院子里的?”
她平常时很少留意这些,人多了,还有些认不出。
素春不动声色瞥了眼,低声不动唇:“有老太太院子里的,还有柳氏院子里的。”
江晚岁瞬间了然。
她刚走几步,那群丫鬟立马就迎了上来,各个脸上都笑意灿烂,有个身穿紫衣的丫鬟走在最前面,江晚岁认出,她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翡翠:“二小姐,您累了吧?老太太想您得紧,这不腿脚不方便,让奴婢们也来迎您呢!”
江晚岁动了动唇角:“果然还是祖母疼我。”
翡翠笑得更灿烂:“是是是,二小姐您是不知道,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老太太可是天天吃不下去饭呢~”
她这话说得夸张,在场的人谁也不信,但都跟着笑附和。
江晚岁轻轻一笑,没说话。
被一群丫鬟簇拥到江老太太的金玉堂,还未走进去,远远就听见老太太的笑声。翡翠最先进去通报,得知江晚岁已经来了,老太太急忙挥手催促道:“快让我的岁岁进来!”
江晚岁不紧不慢地走进去,一眼便看见江老太太穿着一身富贵极了的衣裳,金丝绣的裙边,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江太傅家有钱的很。江吟雪依旧是她那身标志性的白衣,垂眸不说话时倒还真像一株随风摇摆的小白花,柔弱不禁折。柳氏到底不是正妻,作为一个妾地位比江吟雪还低,但是在江家她却是坐在正妻的位置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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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岁上前一步,对着江老太太福了福身,唇角微弯:“岁岁见过祖母。”
江老太太脸上的褶子都快笑成一朵花了,招手让她过去:“哎哎,好孩子,快让我看看!”
“是。”江晚岁走上前去,繁冬和素春从侧边绕到她身后站定。
江老太太拉着江晚岁坐在她脚边的杌子上,亲热地摸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问着她吃的好不好,过得怎么样,任谁看上去都觉着是一副祖母慈爱孙女的场景。江吟雪看着她们二人分外亲切的画面,气得把手帕都快绞破了。咬磨着嘴皮,眼底闪过一丝阴霾,稍纵即逝,精致的面颊爬满嫉妒的恨意。
老太太可从来没有这般亲热的对她,凭什么江晚岁就可以?!她江晚岁不就是有个好舅家吗?!总有一天,她会比江晚岁更风光,她要江晚岁像条狗趴在她脚下求饶!
但现在这些情绪不能被人察觉,她留着江晚岁还有用。江吟雪很快反应过来,垂下眼帘,再抬起头时又是浅笑着看着她们说话的安静模样。
江晚岁高坐着,将她的这些小动作都尽收眼底,自然也没放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
面上依然笑容灿烂地应付着江老太太,心里却是在为曾经的自己悲哀,原来江吟雪早就恨她,可从前的她却还沉浸在江朔编造的‘姐妹和睦,家庭和谐’的假象中。
“岁岁,过几日便是朝仪公主的及笄宴,这是宫里送来的请帖,你看看。”江老太太身后的玉嬷嬷将一张红色的宫贴递过来,江晚岁在江吟雪嫉妒的目光中打开了那张宫贴,里面黑色的笔墨清晰写着江家嫡女江晚岁,江家老太太。
江晚岁看完后将宫帖交还给玉嬷嬷,“我看完了。”
江老太太瞄着她问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江晚岁假装听不懂她话里的暗示,一脸淡然地摇摇头:“没有什么想法,里面很清楚地写着孙女和祖母您,到时咱们按时去便可。”江晚岁给素春使了个眼色,素春很快交给她一封信,江晚岁捻着那信封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乐曦早就邀请了我,这些我都知道。”
沈乐曦常年在宫中,两人之间的交流基本全靠写信,但这样,感情依然没有淡,反而更深了。这次及笄宴邀请了谁,她早就告诉了江晚岁。
她装傻,可柳氏按奈不住了。
“岁岁啊,这次及笄宴端贵妃邀请了大臣的家眷,我听说其他大臣府上所有的嫡女、庶女都被邀请了。”柳氏急不可耐地开口,惹得江老太太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但她没有注意到这些,焦急地站起身看向江晚岁:“可是你大姐姐却不在这宫帖上面......”
如果所有的庶女都被请去了,就她的娇娇不在上面,那以后江吟雪在这东阳贵女圈中就会彻底失了颜面。更何况,圣上最宠爱沈乐曦这个唯一的女儿,这次宫宴上会有很多的王孙勋贵,若是趁着这次,江吟雪能......江吟雪已经及笄一年了,但是她依旧没挑中的人家,这件事可拖不得。
这件事情,江晚岁也早就知道。用沈乐曦的原话来说就是:“我就是看不惯你家那对母女,对,我就是故意请所有的嫡女、庶女,不请那个江吟雪的!我就是故意的,她还能把我如何?!”
隔着信纸,江晚岁都能想象出沈乐曦写这句话时那副嚣张的模样。
江晚岁不禁轻笑,这一笑,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其中,江吟雪的目光尤为怨毒,但江晚岁一看过去,她又是那副扶风弱柳的安静大方模样。
江晚岁心中冷哼一声,敛了敛面上表情,很是坦然道:“我知道。”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包括江老太太都是一愣。
“你知道?!”柳氏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尖锐的嗓音刺得江晚岁耳膜都要震破了。
她轻蹙着眉,揉了揉耳朵,“嗯~”
她这一声“嗯”,众人就更诧异了。
江老太太也沉不住了,其他家的庶女都被请去,就江吟雪的名字不在宫帖上,传出去别人怎么看江家,说不定还有人会认为这是崇帝的意思,从而对江朔官途有影响。
江老太太试探问道:“岁岁啊,你知道这件事难道没有问公主是为什么吗?”
江晚岁皮笑肉不笑,口有些干,繁冬很有眼色地为她端来一战果茶,江晚岁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慢饮着茶,繁冬安静地接过她空了的杯子。江晚岁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最后才不紧不慢地抬眼道:“这还需要问吗?”
“至于原因?”她仰脸一笑,笑意无辜又带着满满的隐藏的恶意,红唇轻掀:“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她弯着唇,视线缓缓扫过众人。
那笑意,未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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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江晚岁的话音刚落下,整间屋子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江老太太和柳氏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们当然知道。
江晚岁笑了笑,“你们也都知道,我娘亲和妍姨关系好,乐曦又是我的手帕交,我娘亲那么年轻便去了。”
“祖母,”江晚岁笑吟吟地看向江老太太:“您说,端贵妃娘娘会怎么想江家?我娘亲对乐曦也是疼爱极了,乐曦那般喜欢她,乐曦又会怎么想?”
“再者,虽然娘亲身体素来娇弱,但也不至于一场风寒便那般容易去了吧?”江晚岁的脸上渐渐没了笑,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柳氏。
闻言,柳氏的脸瞬间变得苍白,倏地站起身来怒瞪着江晚岁:“你什么意思?!你想说是我害死了姐姐吗?!”
她脖子上的青筋随着情绪的激烈凸了起来,像一条条丑陋的爬虫。江晚岁看着她,余光里柳氏修剪齐整,颜色艳丽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她的掌心,隐约可以看见些许血渍。
一看就很疼。可是柳氏仿佛毫无知觉,手指依然收的很紧。
那是柳氏隐藏在愤怒下的恐惧和惊惶。
江晚岁突然就有些怀疑了。
江晚岁本来也没有怀疑柳氏的意思,就是随口那么一忽悠。毕竟许纤仪身子骨弱,很多人又是风寒造成的病逝,说实话,这个病因并不奇怪。所以江晚岁在许纤仪去世后这么多年都没有怀疑过可能会是什么其他的人为原因,她也没有想过,那些听说来的害人手段会真实发生在自己家。
她越想就越觉得有这种可能,虽然打心底她也认为自己的怀疑有点轻率。可是,疑心就好比微弱的火种,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没有及时扑灭,然后,它就会形成燎原之势,便再也无法控制了。
“放肆!”
一声怒斥打断了屋内气氛的凝滞压抑,江晚岁眉尾一挑,看向从门口大步走进来的男人,其他人也都因为他的到来而惊呼出声:“老爷!”
江吟雪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睛亮了:“爹爹。”
“老爷……”柳氏脸上的愤怒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轻蹙着的眉头,眼眶红红的,委屈地看向男人:“老爷,您回来了。”
江朔大步走过去,将她和江吟雪护在自己身后,恭敬地向着江老太太行礼:“儿子见过母亲。”
见他回了,江老太太高兴了:“好好,快坐!今天怎么回的这般早?累了没?”
“明日是休沐日,朝仪公主的及笄宴就在休沐日后,圣上让我们提前回来了。”江朔解释道,然后怒瞪着江晚岁,斥道:“你是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母亲是病逝的,没有人害她!不准随便诬蔑长辈!”
这是自江晚岁重生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看见江朔,她刚醒来时,大病初愈,他没有来看望过她。被接去许家的时候更是没见到过江朔的影子,现在,她就和柳氏连争执都算不上,就来斥责她了?
原本要说的话被拦截下,在嘴边一转,江晚岁盯着江朔的眸光一暗,随即轻笑道:“父亲和姨娘干什么反应这么大?我又没说是姨娘害死的娘亲,我只不过是把乐曦和妍姨可能会想到的猜测说出来罢了。”
她说的并非没有道理,其实大家对此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江朔也无话可反驳,气得指着江晚岁一阵青筋突突。“你!”
看着他仅为了柳氏口角上的一些吃亏就对她斥责,甚至都忘了许家的存在,江晚岁就不禁觉得曾经的自己傻得出奇。
少女垂眸轻笑一下,而后抬眸睨着江朔:“再者,父亲刚才说的可有一处说错了。”
江朔闻言,更是气急:“何处?!”
江朔生气起来很是有威严,再加上做官多年浸染的上位者自带的微压,就算是江老太太也有点发怵。
可江晚岁没有,她清亮的眼睛定定地盯着江朔,一字一句慢慢道:“姨娘不能算作长辈,真要算起来,姨娘连庶女都不如,说不好听点,就是个有主子孩子的奴婢。父亲,您要我尊敬一个奴婢?”
她话音刚落,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素春和繁冬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放肆!”江朔抄起手边的杯盏朝着江晚岁摔去,素春和繁冬惊呼一声,均挡在她身前,所幸江朔方向没掌握好,杯盏并没有砸到任何人。
但是江晚岁的脸色瞬间黑了。
好,很好。
杯盏破碎,碎片溅了一地,满场寂静。
柳氏看了眼面色阴沉的江晚岁,轻轻勾着江朔的胳膊摇了摇,软声道:“老爷,您别怪岁岁,是妾身出身不好,让您为难了。只希望二小姐别说吟雪就够了……”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江晚岁说的,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是男人最受不住的类型,江朔也不例外,将她搂在怀中耐心哄起来,江吟雪也委屈地看着江朔。江朔一会儿又摸着江吟雪关心。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家庭和乐的景象。
江晚岁冷眼看着他们三人,也不说话。
江老太太还是清醒的,她并没有忘记许柏行中了状元,深受圣上欢心。
“够了!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江老太太发话了,她是江朔的生母,她说的话,江朔多少会听。
江朔冷哼一声,虽百般不愿,但还是坐下了。
江晚岁也坐了下来,很快有丫鬟来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
屋子里气氛很压抑,江老太太率先打破,她放缓了语气:“岁岁啊,你父亲没有斥责你的意思,都是误会,误会啊,你要是还关心祖母,就别计较了。”
江老太太是她在江家唯一还护着她的,哪怕只是因为许家也没有关系,因为,越是贪物质的人才越是好利用。江晚岁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她在表面上撕破脸皮,于是,她轻轻弯唇,“岁岁当然关心着祖母。”
这句话,就相当于是应了。
江老太太稍稍松了口气,想到宫帖的事,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劝说着江晚岁:“岁岁,你看啊,你大姐姐去不了宫宴,被别人知道了咱们江家可怎么被说啊,你最是和你大姐姐关系好,能不能……”
江晚岁歪头反问道:“去找乐曦说情?”
“哎对对对,”江老太太连连点头,笑呵呵地拉着江晚岁的手,苦口婆心想要说服她:“你给公主和贵妃娘娘说说,她们喜欢你,你说的,她们肯定会答应的。”
江晚岁沉默了一瞬,柳氏眼珠子一转,“扑通”一声跪在了江晚岁面前,她动作太快,谁都没来得及阻止。
柳氏眼泪无声地淌着,软声求她:“岁岁你帮帮你姐姐吧,你不喜欢姨娘可以,可吟雪是你的亲姐姐啊!”
江朔回来了,她就一改之前的怒气冲冲,意图在哪江晚岁清楚得很。
江朔瞬间又怒了,心疼地把柳氏拉进自己怀中怒瞪着她:“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此言一出,满屋子的人都震惊了,连柳氏都开始慌了。江晚岁要是真跟江朔脱离了父女关系,她的吟雪还怎么进宫?!江晚岁背后是许家,昨日许家又出了个新状元,要是真闹崩了,江家绝对得不得好。那这件事可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过去的。
江晚岁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早。
看来,柳氏对江朔来说,真的很重要,至少,比她和母亲重要一千倍,一万倍。
江朔刚说出口就自知失言,但被人捧多了,他拉不下来面子给江晚岁道歉。
江老太太吓得心慌,连忙拉紧了江晚岁的手,呵斥了江朔一声后,解释道:“岁岁,你别听你父亲的,他是最近公事多了难免烦躁些,你别放在心上啊!”
江晚岁沉默了许久,久到素春和繁冬都开始惴惴不安,久到江朔额角青筋凸起时,她才弯唇微微一笑,声音淡淡如古潭:“不会,孙女明白的。”
“柳姨娘不是想让大姐姐去参加宫宴吗?”江晚岁故意咬重了‘姨娘’两个字的音,明显可见柳氏面色一僵,连笑容都不自然。江吟雪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毒,江晚岁也没有放过,心中暗讽,果然还是功力不够,连这些心思都藏不住。
她轻松地靠在椅背上,垂眸用手指描摹着手帕上花纹的线条走向,语气淡然:“我可以去找乐曦和妍姨,但是我有个条件。”
“还有条件?!”江朔一拍桌子,江老太太顿时就头疼了,瞪了他一眼后看向江晚岁,语气讨好:“岁岁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江晚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炯炯,盯着江朔,道:“我要我娘忌日时,姨娘和庶女都得去祭拜。”
她这话就是说给江朔,柳氏还有江吟雪听的。在东阳,正妻逝后,妾室和所有子女都得为她守灵、祭拜,可是这么多年来,柳氏母女仗着江朔的宠爱就没给许纤仪上过一炷香。她曾经为了讨好他们,并没有提起过此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此言一出,江吟雪倏地抬眸死死瞪着江晚岁,似要将她撕碎,江晚岁与她对视一眼,勾了下唇,看向江朔和柳氏:“如何?”
“我昏迷数日才醒,父亲没有看过我一眼,这就算了。”江晚岁琥珀色的眼眸里一点笑意也没有,眼神冷得像几把冰棱子:“可在娘亲忌日那天,您还陪着柳姨娘饮酒作诗!”
“舅舅那般疼爱娘亲,要是他知道了,会怎么样?”江晚岁歪了歪脑袋,发簪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你这是在威胁我?!”江朔被她这样一激,看着她那张和许纤仪像极了的脸,对许纤仪的厌恶叠加着发泄出来:“你给我跪下!”
江晚岁直视着江朔,没有丝毫畏怯,那力道和眼神,隐约间带着点阴戾。她江老太太慌了,正要打圆场,却听门外清冷声音:“要她跪下?”
“江朔,你的胆子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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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男人大步跨了进来,身后几个小厮想拦又不敢拦,屋内众人均是一愣。
江朔最先反应过来,一撩衣摆就跪下,俯首行礼:“微臣叩见王爷。”
他这一行礼,其他人也回过神来,纷纷跟着跪下行礼:“见过王爷。”江老太太是皇上看在江朔的份上亲封的二品诰命夫人,除了见到皇上本人是不用跪下行礼的,于是她只是微微俯了俯身。
江晚岁见到沈逸清的时候也是一懵,他无意于那个位子,所以平常时和大臣之间的往来也不多,跟江朔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今日怎么会突然来江家?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随着江家众人准备跪下去。
就在她的双膝快要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有一双手伸过来,挡住了她要跪下的趋势。她疑惑仰头看去,男人俊朗面容上依然是阴沉,但比之刚进来的时候多了些许温柔,这一刻,江晚岁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臆想症,不然她为什么会觉着沈逸清是因为她才温柔的?
“你不用跪。”江晚岁怔愣间,男人已经扶着她站起来了 ,江晚岁大脑一片空白——屋内,众人跪了一地,他不让他们起来,扶她干什么?
江晚岁还云里雾里的,只能顺着他的动作坐到椅子上:“哦、哦。”
她坐下后沈逸清还站在她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仿佛要将她看出一个洞来,江晚岁缩了缩手,“王爷?这样看着臣女作甚么?”她眼睛飞快地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众人,沈逸清那么聪明,不可能看不明白她的意思。
沈逸清注意到她小扇子似眨呀眨的长睫,清冷的眸子中,透着一丝清浅的笑意,哼笑一声,接着,唇边噙着笑意,惹得江晚岁不由得抬头看他。
见他丝毫没有要让众人起来的样子,江晚岁有些着急,虽然这样很解气吧,但是也太给她拉仇恨了吧!
沈逸清看着看着就发现少女似乎有些气鼓鼓的,也不肯看他了,低着头在那揪手帕,可爱的令他心尖一软,生动明艳。
沈逸清站在那儿,银白色暗纹的衣衫衬得他更加清冷出尘浑身自内而外散发着一股优雅矜贵的气场。高大的身躯岿然不动,冰冷的眸底如同一汪深潭,只淡淡地瞥了一眼江朔跪着的方向,冷声道:“平身。”
“谢王爷。”
江家众人谢过沈逸清后,在丫鬟小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跪的时间长了,都有些腿软站不稳。江吟雪被丫鬟扶起来的时候身上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身边的宝怜身上,宝怜跪的腿也麻了,一下子没站稳,踉跄了几下,江吟雪也跟着崴了一下。江吟雪一想到江晚岁现在肯定是看着她偷偷乐,心里就气不过,狠狠地揪了把宝怜,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滚开!”
宝怜疼,又不敢出声,只能委屈地咬着唇退开,让宝惜扶着江吟雪。
江晚岁还没抬头就感觉到她“炙热”的视线,暗叹了口气,本来自己今天的做法就够拉仇恨的,眼下这沈逸清还来添了把柴。
江朔憋了一肚子气,但碍于沈逸清的身份不好责问,只好压着怒火恭敬道:“王爷请上座。”
他把上座留给了沈逸清,那是他的位置。沈逸清也毫不客气,径直走了过去,在坐下之前,十五还掏出一块帕子在椅子上擦了又擦,沈逸清这才理了理衣袍坐下,简单的动作被他坐的如同行云流水,优雅从容。
这一系列的动作下来,江朔看得更气了。他好歹也是东阳的首席太傅,门生满天下,虽说占不了满朝,但也是走到哪都受人尊重的,就算是在崇帝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的,何时被人这样对待过,这分明就是仗势欺人。一个无权无势、不得圣心的王爷也敢这样对他!
纵使心里再气,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龙生九子,哪怕沈逸清不受崇帝喜爱,但只要他一日是皇帝的儿子,他江朔就得一日在沈逸清脚下臣服。
“王爷,您今日大驾光临是有何吩咐?”江朔看向沈逸清,男人正靠在椅背上轻啜着茶,眉头微蹙着,似乎是在嫌弃。
沈逸清把玩着手中茶盏,不答反问:“本王方才进来时,听见你要让江家二小姐跪下?”
江朔脑子“嗡”地一声就炸了起来!
“这、这......”江朔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边在心里揣摩着,边回答他:“臣是在处理家事,这种小事还是不要污了王爷的耳——”
“唰”
站在沈逸清身后的十五手握在剑柄上,唰地拔出了一小段剑身,剑身寒光闪闪,可以清晰照出对面的江朔的脸。
众人被这突然的一下吓了一跳,江老太太更是吓得浑身一颤,紧紧地抓着江晚岁的手。江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江朔,江朔后背起了一身冷汗。
他站的是睿王沈明昊那一队,跟沈逸清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不知道他今天前来所为何事。但是这一吓却让他想起来一些传闻——轩王沈逸清自小不受崇帝宠爱,十几岁便被扔到宫外自立王府。后来,宫中曾有人为除掉先皇后唯一的儿子便派暗卫暗杀他,整整二十人,无一生还。少年杀红了眼,将那二十人的尸体剥了皮,挖去了五官扔到那人府前,血流满地,足足洗了两天才彻底干净。据说,这件事后他被崇帝杖责,打的那一身白衣尽是血花也绝不吭一声。后来,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但那疮痍的尸体却在人们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丝毫不畏惧任何人,刚出宫那些年,这个轩王府都浸染着一股血腥味,久久难消。他杀人如麻,手上沾染的鲜血不在少数,可偏偏最爱穿白衣。再后来他成长了,杀人不见血,一身白衣清冷出尘,宛若天神下凡,可只有见过他杀人的人才知道,这些都是假象。
想想他这些年跟在沈明昊身边,也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随便抽一件事出来就能让他掉层皮,莫非,今日沈逸清是发现了什么来寻他的麻烦的?
江朔越想冷汗越多,渐渐湿透了后背的衣衫,江吟雪眼尖看见了,想要说什么,被柳氏一把按住了,这才欲言又止地憋着。
沈逸清又开了口,明明他就说得不紧不慢,就像是在很轻松的闲聊一般。可那话一出口,声音里却透着致命的清冷,逼得人直冒冷汗,从骨子里想要臣服与他。
江朔抹了把额头的汗,小心翼翼道:“王爷想听,臣说便是......” 江朔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除了很大部分是因为许家和才华,还有就是能屈能伸。
沈逸清从鼻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江朔迟疑几秒,见沈逸清真的是要听他说,咬了咬牙,一狠心道:“臣教女无方,二女儿不尊敬长辈,臣、臣正准备让她长点记性,以免以后出去了让人唾弃。”
闻言,江晚岁蹙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眼神一瞬间阴沉下来。
江朔这是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她身上!还是在沈逸清面前!沈逸清知道了,会怎么想她?
江晚岁下意识朝沈逸清看去,男人低垂着长睫,似在思量什么。心瞬间如至冰窖,他是不是信了?江晚岁失神的片刻被江吟雪捕捉到了。她恶毒地想,要是沈逸清知道江晚岁这般,会不会也罚她?然后一气之下,拖出去杖毙?
虽然明知道这些不太可能,但想想就好令人心情愉悦。江吟雪放松地等着好戏。
沈逸清微微抬眸,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带着丝毫不掩饰的戾气:“处事不公,江太傅就是这样培养门生的?”
江朔脸上表情一僵:“王爷,您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沈逸清冷笑一声,俯身凑近了他,眸光森冷:“首先不说姨娘本就不算长辈,再者,江大人你分明是一味袒护姨娘,恼羞成怒,甚至都没有询问情况,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江二小姐责骂。这样,就是你给我东阳培养人才的方法?”
“江朔,你这样会让定北侯心寒的。”
沈逸清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惊醒了江朔。
是啊,他气得都忘了许家的存在,幸好幸好,还好江晚岁还没来得及把这件事情告诉许振华。
似乎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沈逸清不紧不慢道:“对了,我今日来,是乐曦有话要带给江二小姐。”
带话给江晚岁?
话音刚落,所有人又都看向江晚岁,江晚岁也是一愣,竟然是沈乐曦让来找她的?她就说,江家好像跟沈逸清没有来往。
“给......岁岁?”江朔结巴了下,试探道:“那您说吧。”
沈逸清睨着他,冷着脸,冷飕飕的,也不看他,但就是不说话。
江老太太眼珠子转了转,镇定了许多,拍了拍江晚岁的手背,“公主和岁岁交好,是岁岁的福分,既然是公主有话要说,岁岁你就带着王爷去你院子里去。”
“???”
江晚岁蓦的瞪大了眼睛,江老太太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让她把沈逸清一个外男带到她院子里?!要是万一真有人想害她,岂不是轻而易举?!
“哎对,好好!”柳氏连连点头。
江朔试探问道:“王爷,您看这样......”
“那就请江二小姐为主子带路了。”十五看了眼沈逸清,答道。
“好好好!”江朔不动声色地瞪了眼江晚岁,“岁岁。”
江晚岁正好也不想继续在这待下去了,遂起身,沈逸清和十五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如同闲庭信步。
眼看沈逸清就要离开,就在江家众人准备松口气的时候,沈逸清忽地停住了,众人的呼吸再一次屏住。只见男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清冷的眸子睥睨着柳氏,透着一股森冷又危险的味道:“还有一事忘了说。”
“柳氏,乐曦可是说期待极了你的礼物。”
柳善雅好看的面颊瞬间苍白。
*
满肚子疑问憋了一路,回到院子里,江晚岁立马让繁冬和素春守着院子,然后怼着沈逸清就是一顿问:“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乐曦为什么让你传话?”
江晚岁一直都是和沈乐曦用书信交流,昨日沈乐曦还来了封信,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让沈逸清传话。更何况,沈乐曦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还有点发憷。
沈逸清自在地在葡萄藤架下的桌边坐下,打量着这件小小的院子,然后转头看向气鼓鼓的少女,声音裹挟着笑意,莞尔道:“知道什么?”
沈逸清垂首,瞄着她翘挺的鼻梁,没忍住,伸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噙着笑:“知道你被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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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再次起晚,一睡到十二点,主要是早上太饿了,不睡我快疯了
第 19 章
男人笑容慵懒肆意,全然不复刚才在前厅的冷漠,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微舒,眼尾上挑,带着些许勾人的媚意,这是世人从没见过的轩王。
江晚岁一下子看得呆了,怔怔地盯着他看。男人薄唇轻掀,忍不住逗她:“这么好看?”
“好——”江晚岁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忽的反应过来,唰地坐直身体,怒瞪着沈逸清:“没有!”
江晚岁恼羞成怒,不想再跟他说话,但是想到沈乐曦还有话要他传,想了想,深呼吸一口气忍下了,咬着牙:“乐曦让你跟我说什么?”
沈逸清随意地理了理袖子,“她没让我传话。”
那丫头怕他怕的要死,一见到她就跟个鹌鹑似的,哪还敢让他帮忙传话,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不会找他。
“!”江晚岁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生气还是该惊讶,“那你来江家干什么?!”
“来看你。”
沈逸清的表情淡然得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看她惊愕的表情,抬眉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啊!
他们分明不熟吧?!怎么就要来看她了?
“王爷,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好像并不熟。”江晚岁微微一笑,“您确定是来看我?”
她笑得又美又假,摆明了是要跟他拉开距离,沈逸清正要说话,远远便有一个白色的飞影飞快窜了过来,十五站在他身后,正要拔剑,在瞧见那东西的样子后握在剑柄上的手又收了回去。
那白团子轻盈地跃上了江晚岁的膝头,江晚岁没注意到,被它扑了个满怀,然后惊喜叫道:“元宵?!你怎么出来了?!”
江晚岁忘了刚才还在跟沈逸清说话,把元宵抱在怀里抚摸着它头顶的毛,扭头看向跟着跑过来的迎夏,迎夏的表情看起来很焦急,在看见江晚岁怀里的元宵后,她明显可见地松了口气。
“小姐。”
江晚岁惊喜之余还有些疑惑:“它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迎夏看了眼在一旁的沈逸清后,垂着头低声解释:“小姐,您前几日不是当着元宵的面打开了笼子吗,次数多了,它就学会了!奴婢也是刚刚才知道,奴婢亲眼看见它伸着爪子扒拉开了,但是等我跑过去的时候它已经自己窜了出来。”
“自己开门?!”江晚岁又是一惊,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怀中仰着肚皮求抚摸的白团子,“你确定是元宵自己打开的吗?”
迎夏愁眉苦脸:“千真万确。”
江晚岁眨了眨眼睛,努力消化着这个令人震惊的事情,挥了挥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江晚岁把元宵抱在怀里,伸手捏了捏它的小肉垫,软软嫩嫩的触感让江晚岁不由得多捏了几下,元宵娇声“喵~”一声,又是惹得江晚岁唇角挂着的弧度久久平不下来。
刚捏没一会儿,江晚岁终于想起来被遗忘的沈逸清,倏地侧头看过去——俊朗男人正一脸……幽怨地盯着她。
“啊!”江晚岁吓了一跳,“干什么这样看着我?很吓人的。”
沈逸清面无表情地瞪着那只异瞳猫,“我一直在看你,是你光顾着看它了。”沈逸清抬眸瞄着她:“我跟你说话你都没有听见。”
江晚岁愕然:“是吗?”她扭头看向繁冬和素春,繁冬和素春点了点头。
“……好吧,可能是我太专注了吧。”江晚岁认输。
“那你要不要补偿我?”沈逸清眼睛瞬间亮了,眼底噙着笑意,江晚岁都快怀疑自己并没有重生,而是做了个梦——如果不是梦,为什么最近沈逸清最近对她的态度与从前截然相反?这真的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面吧?
沈逸清才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嫉妒地睨着江晚岁怀里伸胳膊伸腿的小奶猫,磨了磨牙,道:“你忽略了我这么久,总得安慰下我吧?”
男人微抿着唇,双手搭在石桌上,闷声不吭地望着她,眼尾下垂,看着委屈极了。
江晚岁活了两世,见过他冷漠阴戾的样子,见过他温润如玉翩翩公子,见过他温柔似水,见过他浑身鲜血的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像稚子般撒娇委屈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恍惚地想,这样的沈逸清,好像也很不错?
少女的目光落在他唇上,沈逸清天生皮肤白,是很自然健康的肤色,眉眼极黑,嘴唇总是带着浅浅的红,眉眼生得很美,但这种没并不是阴柔的美,是将锐利和阴柔结合在一起的美。
上一世江晚岁被关在冷宫的日子里,曾在一处落满了灰尘的柜子里翻到过一幅画卷。画卷里美人栩栩如生,眉如翠羽,华容婀娜,唇不点而含丹。那是一幅美人在湖边散步的美景,白墙墨瓦,小桥流水。是江南水乡,是江南美人。
她把画卷展开,才发现卷尾处写着‘谢如婉’,她记得,那是先皇后的名讳。也就是沈逸清的生母。
她还一直都很疑惑,崇帝那般长相硬气的男人是如何生了沈逸清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儿子,看过那幅图后才知道,比起崇帝,沈逸清更像那位先皇后。
江晚岁腾出一只手来,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当疼痛传来时,她才彻底清醒。
“你还没说为什么来江家?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柳氏答应了我要给乐曦准备礼物?”江晚岁一口气问完这些问题,目光探究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在江家也有暗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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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沈逸清的眸色深了深,“为什么说是也?”
江晚岁面色僵了僵,心里咯噔一下,她竟然忘了那是上一世的她才知道的事情。
上一世她还没有被被废的时候,沈明昊曾当着沈逸清的面揪出了他的安插在一个世家里的暗桩,当场拆穿,当时她刚好也在场。
江晚岁扯了扯嘴角,故作不耐烦地端起桌子上的果茶一饮而尽:“什么也,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难道不觉得这样说起来顺口些吗?”
沈逸清瞥了眼石桌上洒漏的几滴果茶,眸色深沉,听到少女的话,弯了弯唇:“好好好,是我误会了。”
见他并没什么异样,江晚岁这才彻底轻松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元宵的小肚子,“那你还有事没?没事儿你就可以走了。”
“听你的语气很希望我赶紧走啊?”沈逸清随意一瞥,和江晚岁怀里的小奶猫对上视线,四目相对,站在沈逸清身后的十五竟然莫名觉得有火花四射。
江晚岁一放松,整个人就懒散了,怀里小奶猫撸着太舒服了,简直挪不开手,轻哼一声:“你待在一个未婚少女的院子里不太好,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可以……”
沈逸清轻笑:“要赶客了?”她最近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了,也不像之前动不动就一脸戒备疏离地保持距离,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渐渐在接纳他了?
“我哪敢啊~”江晚岁看也没看他一眼,专心致志地逗着元宵,小猫喵喵的叫着,她也跟着笑,眼睛弯着,似有光芒,特别耀眼,也特别好看。
沈逸清贪恋地看着,在江晚岁看过来的一瞬间收敛起情绪,少女终于正经起来,说的话却不是他想听的:“我是说认真的,你在我的院子里待久了,传出去名声不好影响最大的人是我,自古女子便比男子要求严格。我名声受损了,在相看人家的时候就有限制,所以,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
沈逸清的身体一僵,眸色陡然深了,喉咙很干,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压着声音,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女:“那……如果我说,我愿意娶你呢?”
闻言,十五瞬间惊呆了,繁冬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只有素春,还看起来比较淡定,只是……手抖了一下。
江晚岁原本笑着的眸子渐渐淡了笑意,抬眸看向对面丰神俊朗的白衣男人,定定地看了几秒,沈逸清也丝毫不闪躲地与她对视。
最后还是江晚岁先移开眼,她轻轻笑了一声,沈逸清说:“你笑什么?”
江晚岁弯了弯眼眸,眼尾向上挑着,许纤仪和许振华一点也不像,她没有许振华的英气。都说外甥女像舅舅,江晚岁恰好遗传到了那一点,她继承了许纤仪和江朔的五官精致后,同时又遗传到了许振华的一两分英气,也给柔美的五官添了几分活力。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生动,带着独属于她的娇俏活泼,不似许纤仪的温柔如水。
从小到大,见过江晚岁的人都夸她漂亮,琴棋书画,虽然算不上样样精通,但也有一两项是颇精的。曾有人预言江晚岁长成之后必定是名动京城的大美人,也确实,离及笄还有一两年时,就曾有人流露过想要像她提亲的意愿。
可是,这样的她,还是不得父亲喜爱,不能够让祖母真心对待,还是会被沈逸清拒绝。
上一世沈逸清拒绝了崇帝想要为他们赐婚的主意,她虽然难过,但她坚信她如果坚持,肯定会打动他。最后她赌气顺从江朔嫁给了沈明昊不是因为她坚持不下去了,而是沈逸清有喜欢的人了。
那个人不是她。
所以她放弃了。虽然父亲不喜,但许家和许纤仪都对她甚是宠爱,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她可以很卑微的喜欢沈逸清,但前提是沈逸清没有喜欢的人。
重生回来,她虽然依旧无法放下沈逸清,但她知道她不能自私,她不知道沈逸清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沈逸清还没有见到他后来喜欢的女子,她若是借着预知插进去了,那成什么了?
她的骄傲不允许她那样做。
所以,她会慢慢学会放下的。
“笑什么?”江晚岁再次“噗嗤”笑了出来,一双笑眸看向沈逸清,抱着元宵站了起身,温声道:“逸清哥哥可真会讲笑话,岁岁实在忍不住。逸清哥哥是二哥哥的好兄弟,那便也算是岁岁的哥哥,从前年纪小,不懂事,做的那些荒唐事还望哥哥海涵。”
“我有些乏了,就不亲自送哥哥出去了。”江晚岁背对着沈逸清,声音温温柔柔的,像她又不像她。
沈逸清扯了扯唇,苦笑着想,这一世他一直渴望再听到江晚岁这样唤他,千想万想,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境下。
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恐慌从心底不断往上翻涌,不安的情绪顺着血液肌理窜进四肢百骸,令他的大脑有些空白,一瞬间闪过无数个他们曾经相处的画面,却一张也抓不住。
黑眸深沉地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有股子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繁冬和素春也跟在江晚岁身后进了屋子里,刚才还满满当当的院子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十五站在沈逸清身后,听了这一段对话,他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小心翼翼地劝着沈逸清:“主子,您别、别……”别了半天也不知道用什么来描述沈逸清现在的心情,说难过又怕戳着他伤口,只好跳过这句话,“江二小姐只是没明白您的意思,这种事情来日方长嘛……有的是机会——”
‘会’字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看见屋子里繁冬又走了出来。
“哎,繁冬姑娘?”
沈逸清立马抬头,繁冬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沈逸清眼睛一亮:“可是她要跟我说什么?”
繁冬看着沈逸清的表情,又想到江晚岁交代的事情,心中一阵哀嚎,但还是不得不把怀里那团小白团子递给了他。
沈逸清的眸色瞬间黯淡下去,但依旧保留着最后一丝幻想。繁冬狠了狠心,道:“我家小姐说,这外境的猫儿金贵,她养不起。”
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
临进屋前,她没忍住,回头看了眼,从来孤傲矜贵的男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原地,像个被抛弃的小孩。
*
“主子……”
“把猫给我。”
“你退下吧。”
“是。”
十五离开的时候,自觉把门带上了,卧室里只有一盏烛火,一个人,和一只猫。
沈逸清抱着小奶猫,轻轻地摸着它的脑袋,小猫调皮地伸出舌头想要舔他的手,活泼好动的模样像极了某人。
沈逸清又丧又有点想笑,他轻点着小猫的鼻尖,声音温和又无奈:“元宵,你娘亲不要你和爹爹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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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江晚岁窝在她那张贵妃榻上发着呆的时候, 繁冬走了进来。
“小姐?”
江晚岁微微看向她,思绪还尚未完全从刚才的神游中抽离出来, 眼神还有些迷离。“嗯?他走了?”
“走了。”繁冬点头, 想起男人颓废的模样,她不禁有些心软了, 犹犹豫豫:“小姐,我看轩王爷是个不错的,虽然之前, 但现在对您甚是亲近,可为何您......”
不错的?
江晚岁淡淡地垂下长睫,睫毛长长地覆在眼下, 鼻尖翘挺, 侧脸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窗外夕阳悄悄绕进来,打在少女的身上, 像是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又添了几分柔美,颇有岁月静好佳人独立的美景。
沈逸清最近的确很不对劲, 对她莫名其妙地就亲近起来, 正如繁冬所说, 这样的他还真是不错, 可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相信他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如果说是因为她的重生就改变了沈逸清的性格, 这很明显太过牵强, 那么会是为什么呢?
他的反常给了江晚岁一种......他可能喜欢她的错觉。有这个猜想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喜悦, 而是害怕,她害怕她万一真的信了,结果到最后真的只是她的猜想呢。希望变成了失望,真的会让人彻底绝望。与其等到最后失望失落,倒不如一先开始就斩断那根不该有的念头。更何况,一年之后,沈逸清会遇见他喜欢的那个女子,她宁可就是不嫁,也不要嫁过去看着他与别的女子相亲相爱。
“他是圣上的儿子,我不愿嫁入皇家。”但这些说出来可能有些偏激,江晚岁不欲多解释,随便扯了个理由。
但繁冬和素春却信了,小声嘀咕着,“也是,皇家一堆事......”
江晚岁不知道她们在嘀咕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提醒她们道:“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有些话不能在外面说,小心给自己惹来麻烦。”
“是。”
“知道了。”
暖暖的余晖映照在身上,睡意渐渐上头,江晚岁打了个哈欠,“我有些乏了,晚膳不用叫我。”
素春扶着她下了贵妃榻,听到她不吃晚餐,蹙了蹙眉,温声劝说:“小姐,不用晚膳很容易饿,对胃不好,您忘了上次大夫来的时候还特别嘱咐您要按时用餐。”
“对啊小姐,”繁冬跟着帮腔,“要不您吃些东西再休息吧?刚好咱们的小厨房做了些新的点心,热乎着呢,您尝尝?”
江朔总共也就只有江晚岁,江吟雪,江松鑫三个孩子,也没怎么纳妾,人不多。他本人事务繁忙,经常错饭点,让一家人等着也不太好,索性便让各个院子吃自己的,所以江晚岁偶尔睡个觉不吃饭也是常事。
江晚岁偏爱辣味,对江南那边甜甜的食物不怎么感兴趣,但她们俩这么一说,肚子还真有些饿了,她每餐吃不了多少,很容易就饿了。“算了,被你们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饿了!去把晚膳端上来吧。”江晚岁揉了揉肚子,想了想又说:“那点心也拿过来吧,我记得你们俩倒是挺喜欢这种甜甜的东西。”
繁冬一喜,“好!谢谢小姐!”
素春听见点心,眼睛亮了亮,道谢后和繁冬一起出去了。
江晚岁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想着素春那么一个沉稳的人听见甜点的时候眼睛还是会忍不住亮起来,脚步还是能看得出小雀跃,不禁莞尔。
她倚在榻边,手指微凉,随口唤道:“元宵!”
然而,屋子里静悄悄的,那团小白毛没有像往常一样从房间的角落里飞快地窜出来,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神情落寂。
对哦,她刚刚已经把元宵还给了沈逸清。
往常,她总喜欢没事的时候唤来小猫,抱着它自言自语诉说着那些不能对其他人说的事情。说完之后,心情总会轻松许多。渐渐的,她也习惯了没事就抱着元宵撸猫,现在元宵不在,还有些不适应。习惯啊,真是个可怕的魔鬼,它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潜入人们的生活,让人们放松了警惕。等到某一天惊醒才发现,它早已悄然深入骨髓。
“小姐,您刚才是有什么吩咐吗?”繁冬领着迎夏将晚膳都端了上来,素春跟在后面,解释道:“刚刚在外面,没听清楚。”
江晚岁弯了弯唇:“没有,是你听错了。”
“好吧。”繁冬一脸迷茫,小声疑惑着:“我明明听见有人说话了啊......”
江晚岁不动声色地下了贵妃榻,在桌前坐定,饭菜已经摆好了。她看了眼桌上几盘没吃过的点心,对迎夏和送秋道:“你们端两盘拿去分了吧。”
迎夏和送秋不是家生子,是从人伢子手中买回来的作为二等丫鬟,江晚岁为了凑齐春夏秋冬,才给改名成了迎夏和送秋。因着素春和繁冬从小伴着她长大的缘故,又是许纤仪当年亲点给她的一等丫鬟,自然也就更亲近她们一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都是经由她们之手。上一世,繁冬和素春更是对她忠心耿耿。有的时候没注意,就不知不觉把迎夏和送秋的活给抢了。
迎夏和送秋闻言,高兴地躬身道谢,她们端走两盘点心,刚出门,就听见繁冬欢快的声音:“素春!快,这都是咱们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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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隐约听见江晚岁温温柔柔地说了些什么,繁冬和素春喜悦的说话声钻着门缝断断续续传了出来。
江晚岁不爱吃甜点,她肯定是把那剩下的大半点心都给了她们二人!想到房间桌子上比她们这两盘子多出来好多的点心,迎夏看着手中端着一盘子点心,突然就觉得不香了,漂亮的眸底闪过一丝阴霾和愤恨。
凭什么都是许家给江晚岁的丫鬟,江晚岁就更亲近素春和繁冬!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连赏赐都比她们俩的少。
*
这顿晚膳江晚岁吃的很舒服,大概是也没有什么烦心事,纠结的事情又单方面想明白了,有她喜欢的饭菜,总之,身心俱欢。
吃完饭她消化了一会就让素春和繁冬为她准备沐浴,舒舒服服地泡了澡,换上干净的中衣躺进了被窝里。本以为还要折腾好一会儿才能睡着的她,刚一闭上眼,瞌睡就铺天盖地地涌来,没几秒就进了梦乡。
漆黑幽暗的地牢内,年轻女子看着空荡荡的牢房满眼木然,瘦弱的身体上套着一件白色的囚衣,说是白色,其实也看不出来,因为上面早已被鲜血覆盖。最先的血液干涸凝固了,变成了黑红的铁锈色,然后又是新的鲜血沾染了上去,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到最后,这件衣服已经彻底变成了暗红色,远远便能闻到腥味。
女子缩在角落里,面色苍白,身上的伤口还在汨汨地流着血,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新旧交替着,有的还没好又再次被硬生生揭开。还有一道伤口在腿上,血肉向外翻着,深可见森森白骨,旁边的皮肤上还残留着晶莹的细小颗粒。那是食盐。在此之前,江晚岁以为自己疼得已经没有知觉了,再如何也不会比这更疼了,可当江吟雪把食盐切切实实撒到伤口上面的时候,她疼得一阵痉挛,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钩子反复地在伤口里绞动。
江吟雪折腾她时,有宫女来报,说是圣上要见她,于是她便跟着宫女匆匆离开了。她离开以后,江晚岁被狱卒扔回了牢房里,这才得以喘息。
身上的每一处疼痛都在疯狂地叫嚣着,伤口边上的盐粒也没有弄干净,不过江晚岁也顾不上这些了,因为接下来还有更难熬的。江吟雪没过一会儿又来了,满面春风,看起来,应该是沈明昊又赏赐了什么好东西。她命人把她双手吊起来,像看死狗一样地睥睨着她,讥讽道:“江晚岁,你知道刚才陛下告诉我了一个什么好消息吗?”
江晚岁没搭理她,像一只没有生命的尸体,她对江吟雪说的那些好消息一点好奇心也没有,无非就是沈明昊承诺要废了自己,从而立她为皇后,或者沈明昊又把什么边境小国进贡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宝贝赏赐给了她,等等。总之,就是这些东西。
江晚岁不说话,江吟雪一个人也能说得很高兴,她画着浓重艳丽的妆容,红唇得意地勾着:“江晚岁,你确定不要听一听?”
江晚岁依然不理她。
江吟雪故作遗憾道:“唉...我还想着你肯定会感兴趣,这可是西北传来的消息呢~”
西北!
江晚岁蓦的抬头,双手被吊起来,这一动作扯得浑身的伤口都在□□,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死死地盯着江吟雪。江吟雪似乎早就料到她这样的反应,笑容灿烂又是满满的恶劣:“哟,好妹妹你终于醒了啊?你再不动一下我就以为你是死了呢!”
江晚岁一点也不在意她的嘲讽,满脑子都是江吟雪那句西北,结合她前面说的‘好消息’,江晚岁突然就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不知是疼痛还是什么,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江吟雪见状笑得更加开心了,她一步步走进江晚岁,身边很快有宫女送上一块手帕,江吟雪隔着那块帕子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着头。
江吟雪在看到江晚岁那张满是血污的脸时,尖声笑道:“定北侯和许松初叛国,被陛下派去的暗卫当场诛杀,定北侯夫人明氏毒酒殉夫!”
江晚岁的脑海中如被五雷轰顶,一时间她竟有些失真,她愣愣看向江吟雪:“你说......什么?”
她越失魂落魄,江吟雪就越高兴,她松开江晚岁:“你知道更搞笑的是是什么吗?”闻言,江晚岁不由得看向她,江吟雪很满意她的配合,勾唇道:“许柏行于乾坤殿拔剑自刎,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江晚岁回答,她就冷笑道:“他是为了你。许柏行,为了保下你,他自刎了!”
许柏行也死了?
许家怎么可能叛国!许家可是世世代代忠于皇上的,他们不可能叛国!
江晚岁有好多想说的,可喉咙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看见江吟雪脸得逞的笑容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是...你们?”
江吟雪笑得开心极了,唇角弧度越来越大:“是啊,我,和陛下。”
“你觉得,东阳的三分之一兵权在许家,陛下能放心吗?”
江晚岁怔了一瞬,江吟雪娇笑着被宫女簇拥着离开了。牢房里,沉默片刻后,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嘶吼,江吟雪脚步不停,脸上笑容更甚。
真好啊。
“啊——”
强烈的悲痛蜂拥在脑海,使得江晚岁整个人都快炸裂了,那种瞬间失去所有至亲的崩溃感来的猝不及防,如洪水猛兽般席卷了她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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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素春和繁冬也去了外间。房间内烛火摇曳着,只剩下最后一小节灯芯,一阵风轻轻地飘过,衣袂翻飞间,有人影轻轻落地。幔帐轻飘,少女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痛苦,像是梦到了什么悲痛欲绝的事情。
眼角眼泪如落珠般簌簌而下,男人坐在少女的床边,微微蹙着眉,伸手替她拭去了眼泪,可那眼泪像是怎么也擦不干净,刚拭去了,又接连涌出。男人也不厌其烦地为她一遍又一遍地擦干眼泪,轻声心疼:“擦也擦不完,是得有多难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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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言《月上星》文案:*阮苏和池景辰在一起三年,了解他的每一个喜好。赛车,游戏等等。当然,也喜欢她。
只是她发现,那些东西在池景辰的心里都比她要重要,而她要的婚姻他也给不起。
*
阮苏爱惨了池景辰。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阮苏在池景辰最火的时候向他提出了分手。
池景辰身边的朋友纷纷给他支招求和,却见男人冷笑着嘲讽阮苏:“行啊,只要你今天出了这个门,我们就再无瓜葛。”
阮苏头也没回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池景辰了解她,就等着她受够了苦回来找他。
然而,等了大半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池景辰慌了。
在一次摩托车比赛后,池景辰看见观众席上阮苏在为另一个男人擦汗。
脸色瞬间阴沉,经过观众席的时候,身旁的朋友暗自捏了把冷汗。
无人的角落,阮苏被酒气冲天的男人压在摩托车上,男人猩红着眼眸,修长的手指掐着她的腰肢,垂眸吻着她湿红的眼角,声音喑哑:“我错知道了,你回来好不好?”
*
外界都说,池景辰矜贵高冷,淡漠的。
只有阮苏知道,这个男人有多疯狂。
古言《阿栀》文案:
洛栀乃夏陵最小的公主,明艳动人,是成武帝捧在掌心上的明珠,就连百姓也对这位公主喜爱有加。
初见那日,他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像极了话本子里走出来的翩翩君子。熙熙攘攘的喧闹人群中,x洛栀一眼就瞧见了温言。
她笑意张扬问他:“你可愿意跟我回宫?”
男人笑意温柔缱绻,虔诚地单膝跪在她身前:“为公主所喜,是在下的福分。”
于是,国皇宫内多了一名太傅。
她以为他在冷天为她捂手,为她挡箭是喜欢她的。
男人穿着敌国护甲率领着军队攻破皇城时,她才知道她错了,错的好离谱。
【阅读指南】
☆追妻火葬场,1?v?1,sc
☆男主和女主没有杀父、杀母之仇,不存在道德沦丧
☆女主的国家非取之有道
☆两头甜,中间小虐怡情嘛
第 21 章
江晚岁早就料到柳氏和江吟雪会主动来找她, 却没想到她们俩会这么早。
次日,江晚岁还在睡梦中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她睡眠浅, 一下就醒了,轻声唤了句:“素春?”
素春听见她的呼唤, 很快推门进来了,见江晚岁手撑着坐在床上,走上前去说道:“小姐, 你不睡了吗?”
江晚岁摇摇头,“外面有人在说话,我就醒了。”
“那奴婢服侍您穿衣吧。”江晚岁点点头, 任由素春摆弄, 素春边穿她边问道:“繁冬呢?”
素春给她系好衣带,又从外面端来一盆水, 细心地看着江晚岁洗漱, “柳氏带着大小姐来了,我说您还没有起来, 让她们下午再来, 可柳氏很固执, 不肯走, 繁冬就自告奋勇地要在那招待。”
江晚岁一阵无语,无奈地叹了口气:“她那个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还由着她胡来。”
素春没有繁冬会打理头发, 但一般的水平还是可以做到的, 她把首饰奁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根白玉发簪插在江晚岁的头上,“小姐,繁冬虽然性子欢脱,但您不能总这样护着,总得让她试着独当一面,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了,繁冬还可以护着您。更何况,大小姐和柳氏在昨天已经被您和王爷吓怕了,暂时不敢弄什么幺蛾子。”
江晚岁沉默了片刻,她想到上一世,素春真的在繁冬之前出了事,在刚进东宫那一年被江吟雪......后来的繁冬将她护得很好,却还是没逃过厄运。
“我知道了,你说的有道理。”江晚岁扭头对她笑了一下,眼里闪过不安,“但是,这种话以后就别说了,不吉利。我也会努力护着你们的!”
经历过上一世,那种悲惨的画面江晚岁一次也不想再看见,曾经失去的在乎的人她也不想让他们再一次远去,时间可以消磨一切,但是有些经历会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她现在很害怕听到这种“如果我不在了......”类似遗言的话。她害怕,万一真的说中了怎么办。
素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心头涌上感动,一双清秀的美目弯弯:“呸呸,是奴婢失言,以后绝对不说了!”
江晚岁出去的时候,正好听见繁冬端着腔调故作正经地给江吟雪和柳氏添茶:“大小姐,姨娘请用茶,要是喝了嫌不够,奴婢再给你们上两壶来。”
柳氏和江吟雪已经在这坐了好一会儿了,别人等待的时候,主人都会备些点心以免肚子饿了,可偏偏这望星阁没有准备,倒是茶水一壶一壶地往上端,味道一次比一次淡,到最后简直和白开水一样。
素春在一旁小声解释道:“柳氏非要喝龙井,府上没有给咱们院子这种好茶叶,咱们的都是侯爷那边送给小姐您的,柳氏分明就是看上了那茶叶。”
江晚岁表示了然地颔首,款步走了过去,娇声道:“大姐姐和姨娘来的好生早,我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
江吟雪听见她的声音,唰地就站起身,肚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劣质茶叶水,猛地一站起来,差点吐出来。宝字辈的两个丫鬟连忙扶着她坐下。
柳氏刚站起来想要迎上去,江晚岁就当做没有看见似的径直在凳子上坐下,她的院子不大,一般有人来,都是请她们在院子里的石桌坐下。
等她坐下后才一副仿佛才看见柳氏的神情,惊讶道:“姨娘怎么还站着?坐吧。”
她表情真诚,一脸无辜地看着柳氏,落落大方,柳氏反倒还不好说什么,面色讪讪地扯了扯嘴角,呵呵笑道:“是妾身来的太早,打扰了你的清净。”
昨天沈逸清走后,江朔把她说了一通,告诉她江晚岁现在后面有许家和朝仪公主,不要随便招惹她。那是她认识江朔以来第一次被他训斥了,后来还是她先服了软江朔才又哄着她。有许家撑腰又怎么样,做女儿的,这婚事还攥在父亲手中呢,昨日她受的委屈,她迟早得让江晚岁还回来。
但,眼下,她还不能和江晚岁撕破脸皮。
江晚岁昨天睡得早,又梦到了上一世的事情,一场觉睡下来比不睡还要累些。若不是柳氏,她还能再睡一会。“无碍,姨娘来找我,可是乐曦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她表情太过理所当然,江吟雪气得直咬牙,但想到柳氏嘱咐过她的话还是强忍了下来:“二妹妹,我娘亲没有义务帮你准备礼物,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样是哪样?”江晚岁假装听不懂她的话,歪头疑惑道:“大姐姐这话我听不明白,是姨娘之前说要用体己银子给乐曦公主准备礼物的,怎么能怪我呢?”
江吟雪越来越觉得江晚岁很奇怪,从前她说往东,江晚岁不敢往西,现在像换了个人似的,她说一句话,江晚岁就能说出几句来怼她,还把她怼得哑口无言。江吟雪也是被柳氏和江朔宠着的,看惯了江晚岁低三下四的卑微,怎么也不服气就这么轻易被江晚岁三两句打败。
她拿着帕子假意擦了擦眼见,哽咽道:“岁岁,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怎么......是不是姐姐做的哪里不好,你才要故意跟我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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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岁心中冷哼一声,怀念她的样子?她从前什么样子?怀念她从前的逆来顺受还差不多!
心里这么说,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地步,面上的功夫还得大致做一下。
江吟雪这种装柔弱的把戏江晚岁早就看穿了,柳氏也是这种招式,她看的时候觉得劣质极了,可偏偏却是男人最受用的。不过她也没什么资格指责,毕竟上一世她直到最后才看明白。
江吟雪装柔弱,她也会。
“哎呀没有啊,”江晚岁说哭就哭起来,并且比江吟雪更真实,她是真的流了眼泪,眼眶红红的,江吟雪和柳氏懵了,江吟雪不知所措地看向柳氏,然后结巴了:“江、江晚岁……”
“大姐姐,妹妹绝没有要跟你做对呀,”江晚岁拉着江吟雪的手,边‘哭’边把眼泪擦到江吟雪袖子上,‘委屈’道:“不过,大姐姐确实有一处做的不对。”
“??”
江吟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再次搞懵了,“哪里?”
江晚岁鸦羽般的长睫上还挂着点点泪珠,声音清脆得一点也不像哭了:“大姐姐是不是忘了,姨娘还不是父亲的正妻,大姐姐是不能喊娘亲的,要喊姨娘。”
江吟雪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却没想到是这个,顿时感觉自己被她戏耍了一番,气得收紧了手指,怒瞪着江晚岁:“江晚岁,你欺人太甚!”
“我如何了?还请大姐姐说清楚。”江晚岁微微一笑,丝毫不见方才哭时的那份‘悲痛欲绝’,语气里透着些得逞的狡黠:“言归正传,柳姨娘不是要给我看看那礼物的?快些呈上来吧~”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柳氏身边的紫杉和青衣说的,见她们犹犹豫豫地看着柳氏,江晚岁挑眉笑道:“这般神神秘秘,看来是份大礼呢~是吧姨娘?”
自从江晚岁几次三番强调过姨娘的称呼后,柳氏一听到江晚岁喊她姨娘就总觉得是在嘲讽她,顿时面色一僵。
柳氏僵硬地动了动唇:“呵呵……”她不能说江晚岁,总得发泄一下,怒瞪着身旁的两个丫鬟,斥道:“还不赶紧把东西给二小姐看看?!没眼色的废物!”
待紫杉和青衣把盖着红布的木匣子呈上来的时候,江晚岁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许多柳氏。她隔着帕子托着那串五光十色的手串细细打量着,琢磨了良久,最后不得不承认:“姨娘这手串可真好看,看得我都有些心动了,这么好看的手串——”
她目光炯炯,定定地盯着柳氏的眼睛:“应该很贵吧?”
柳氏不知道她又打的什么主意,谨慎地斟酌再三才道:“这是妾身花了许多银子才得来的,要送给朝仪公主的礼物,总不能送些廉价的让公主看轻了你吧。”
江晚岁眯了眯眼,看得柳氏一阵紧张,好在江晚岁很快恢复正常,她眼尾上扬,笑容灿烂真挚:“那岁岁就谢谢姨娘的好意啦~”
柳氏松了口气,她刚才被江晚岁看着的时候,竟然有种莫名的慌张,她不禁疑惑,江晚岁一个少女怎么会有如此压迫的眼神?这是从前的江晚岁绝不会有的。
莫非,这个人不是江晚岁?真的江晚岁会不会被调包了?附身了?
柳氏不知不觉就想起了话本子里那些鬼神怪论,看着江晚岁的眼神也越来越戒备。
少女笑意盈盈,却又好像散发着冷气,柳氏不禁打了个哆嗦,江晚岁很少这么笑,难不成她真的被脏东西附了身?!
柳氏越想越觉得诡异,趁着江晚岁不注意,手伸到桌子下面摸索一阵后,神色轻松了下来。她笑眯眯地说道:“你大姐姐性格内向,后日的宫宴你进去后可要带着她一起玩啊。”
江晚岁想起上一世江吟雪进宫后的一系列行为,不禁在心中冷笑,如果江吟雪都算是内向,那这世间可真没有外向的人了。
但。
“那是自然。”江晚岁微微一笑。
柳氏闻言,瞬间放了心,像是得了她的一句保证后就能保证他们的计划高枕无忧。
柳氏给青衣使了个眼色,青衣立马端上来一块托盘,上面是一套衣裙,江晚岁挑了下眉,了然,“好漂亮的衣服。”
“岁岁你喜欢就好!”柳氏站起身,笑容满面:“都是姐妹,这是姨娘的一点心意,你快收下吧。我们就先走了。”
江晚岁勾了勾唇:“那就谢谢姨娘的好意了。”
“你们都是姐妹,不存在谢不谢,后日宫宴照顾照顾你大姐姐就行了!”
江晚岁站在房间门前,目送着柳氏和江吟雪离开,繁冬和素春站在她身后,繁冬终于忍不住了,吐槽道:“什么都是姐妹!以前欺负我们小姐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是姐妹!”
江晚岁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目光紧盯着石桌,“去看看柳氏在那石桌下面弄了什么。”
“柳氏做了手脚?!”繁冬大惊,她连忙跑到石桌下查看,江晚岁一瞬不瞬地看着。
“小姐!你看——”繁冬捏着一个跑了过来,江晚岁接过来,素春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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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等我写完好不好?我饿死了,拖拖拉拉半天还是饿,我饿!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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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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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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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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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江晚岁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整个脑子已经懵了。
之前在临华殿所有女眷都知道元宵被她抱去了,明氏更是知道元宵是沈逸清送的, 不过明氏大概是没认出来元宵, 不然她早就会问她了。但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现在元宵在沈逸清怀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会彻底说不清楚了吧!
江晚岁心里很着急, 但表面上她不能显露出来,以免被其他人察觉。
要是元宵能悄悄地回到她这边来或许就没事了?
想着,江晚岁吩咐素春去准备来一个小鱼干, 然后她不动声色地拿着小鱼干,盯着元宵压低了声音唤着它的名字,元宵耳尖一动, 扭着头看向她, 在看见江晚岁手中的小鱼干时,眼睛都亮了, 尤其是那只蓝色的瞳眸更是亮得发光。
元宵在沈逸清怀里挣扎着想跳走, 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它扭过头去,男人宽大修长的手掌正按在它躁动的小身体上。
“喵?”元宵一双圆睁睁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想要小鱼干的欲望, 还有满满的疑惑。
似乎是看懂了元宵眼里的意思, 沈逸清安抚地挠了挠它的脑袋, 轻声诱惑道:“乖, 现在不能过去。”
元宵抖了抖耳朵,似有疑惑地喵了一声。
沈逸清轻笑一下, 唇角微翘, 声音里裹挟着狡黠, 压低了音量:“再等会儿,你娘亲会带着更多的小鱼干找我们的。”
闻言,元宵仰着头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一对异色瞳眸滴溜滴溜地转了几圈,像是在确认真实性的盯着他,沈逸清掀起眼帘瞄了眼对面虎视眈眈的少女,又很快垂下长睫,一本正经地说:“真的,爹爹不会骗你的。”
似是相信了他的话,元宵轻轻地“喵”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声音娇气极了。得到了允诺,元宵也不挣扎着要去江晚岁那儿了,乖乖巧巧地窝在沈逸清怀中,沈逸清不由得想起了江晚岁少时也是这样娇声娇气的,又奶又软,不禁莞尔一笑。
这一幕看得江晚岁差点气死,她一直在注意着他们那边的动静,在看见沈逸清不知道干了什么,元宵就乖巧趴在他怀里的时候差点跳起来。这个狗男人,竟然把元宵扣在他那边!虽说她之前是把元宵还给他,但现在是特殊情况啊,要是被别人看见了两人的猫是同一只,指不定其他人怎么编排呢!
想着,江晚岁觉得自己怎么也得跟沈逸清好好说一说这件事。于是,她目光紧紧地盯着沈逸清,想让他注意过来。看了几秒后,沈逸清真的看了过来,黑眸明亮,似在询问,眼眸清澈,看起来甚是无辜。
江晚岁直咬牙,每次都是一副无辜地表情,害得她什么话也不好说。
怕被人注意到,江晚岁双手搭在颊边,假装在用手冰发热的脸,实则借着手掌挡住她的脸。沈逸清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自欺欺人,江晚岁不知道他想什么,微微启唇,无声道:“出去。”她尽量放慢了速度,把每个口型都做的标准,生怕沈逸清还看不懂,她还暗示性极强地看了又看殿门外。
宫宴已经进行到一半了,这个时候出去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
然而......
对面的男人微蹙着眉头,一脸无辜地望着她,怀里的小奶猫还伸了个懒腰,也睁着清澈明亮的眸子瞄着她,那无辜的表情与男人该死的如出一辙!
这都看不懂?!
江晚岁瞪大了眼睛,向着殿门的方向努了努嘴。
少女本就有点婴儿肥的脸颊因为努嘴的动作更增添了几分孩子气,那双灵动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倒像是在做鬼脸。沈逸清硬是没忍住,垂下头嘴角忍不住地疯狂上扬。
江晚岁先开始还以为沈逸清是真看不懂,直到看见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和垂下头看不清楚表情的脸时,这才反应过来。唰地就站了起来。
素春见她神色有异,忙问道:“小姐,可是有什么事吗?”
江晚岁凶巴巴地盯着对面面容清隽的男人,咬了咬牙,用力回答道:“没事。”
那句“没事”像是从从牙齿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听着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
江晚岁深呼吸了口气,丢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你就在这里等我。”转身就出去了。
素春无奈,只好等在原地,
江晚岁一走,沈逸清瞧着她脸上的表情莫名有点不好的预感,低头看向正精神的、玩着他衣带的小奶猫,伸手戳了戳它的脑袋:“都怪你,你娘亲生气了!”
一脸无辜的元宵瞪圆了眼睛:“???”
沈逸清没理会它,一把抄起元宵,用袖子微微挡住,站起来就往外走。身边祁王沈明周见他起身,随口问道:“四哥,你去哪儿啊?”
崇帝子嗣不多,只有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祁王沈明周就是最小的那个儿子,只有十六岁,性子开朗,打小就喜欢黏着沈逸清,哪怕沈逸清对他冷淡得就像一个陌生人他也不在意,还死皮赖脸地凑上去。念着他没有像其他兄长那样对皇位虎视眈眈,久而久之,沈逸清偶尔也愿意回他两句。
“出去转转。”
“那我也——”跟你一起。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沈逸清冷冷地睨着他:“不许跟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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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周被他一个眼神看得定在了原地,苦巴着脸,委委屈屈:“哦......”
*
江晚岁一股气走到花园里,边走还边嘀嘀咕咕:“不出来就算了,大不了就让他们说吧说吧!”
刚了没一会儿,她就感觉到后面有什么东西擦过了她的裙摆,低头一看,什么也没有。
看着空无一人的花园,江晚岁突然就想起来沈乐曦之前跟她讲过皇宫里死的人很多,尤其是花园里,很多人杀了人之后就爱把尸体埋藏在花园的土里,以此来掩盖罪证,而且还有好些死的冤枉极了,经常有人听到到了晚上花园里有人在哭。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江晚岁好像真的听到了身后有细细的哭声,一瞬间,脑海里涌进了无数白衣、红衣面目狰狞的女鬼模样,凉意顺着脚跟窜上脊背,仿佛为了配合某些东西的出场,刚好有一阵微风吹来。江晚岁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也不敢回头看,飞快地向前跑着。想到什么,江晚岁从袖带里拿出了之前柳氏贴在石桌下的符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后一扔。
扔完符纸,江晚岁心里安心了不少,柳氏用的总不可能是假符纸吧,总归是有用的!
这么想着,她缩在一座假山边上,硬着头皮转过了身,却看见一张放大的俊朗面容。
“啊——唔!”少女的红唇被捂住,江晚岁瞪大了眼睛,在看清男人相貌后渐渐安静了下来。
面前少女白着一张小脸,几缕碎发散落了下来,搭在颊边,沉默着不说话。沈逸清刚想开口说什么,就看见少女突然抬手锤向他:“你是不是有病啊!干嘛要躲在我后面突然吓我?有意思吗?!装看不懂我的意思就算了,你还故意吓我!”
少女的话语和拳头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沈逸清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然后听见江晚岁声音里的哭腔时,心瞬间就乱了,解释道:“我没有故意要吓你,我刚刚追出来还叫了你的名字,你没有听到,还一直往前跑。”
江晚岁哭丧着的表情一顿,锤着沈逸清的手心虚地停住了,嘴硬瞪着他控诉道:“那、那我听见了还有人在哭!”
沈逸清没想那么多,轻轻捧住少女苍白的脸颊细细打量着,见她只是有些受惊并无大碍后松了口气,指了指旁边:“是元宵在叫。”他补充解释道:“它看见你了,就先跑来找你。”
江晚岁一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两人身侧的假山顶上,通身白毛的元宵正蹲在上面俯视着两人,见江晚岁看着它,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喵~”地叫着,发出的声音又细又长,就是方才她听见的哭声。
江晚岁:“......”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江晚岁自知错怪了沈逸清,但因为之前在殿内沈逸清故意装傻的事情还在心里有股气,闷着头小声嘀咕:“就怪你,你要是刚刚不装没看懂不就没这事了吗!”
沈逸清知道她拉不下脸来,软声认错:“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逗你。”
有了个台阶,江晚岁顺势就下来了,微抬着下巴,半是心虚地说:“那我就原谅你了~”
“是,多谢岁岁的原谅!”沈逸清弯了弯唇,明知故问道:“现在不生气了吧?你叫我出来是想说什么?”
江晚岁知道自己就是拉不下脸承认错怪了沈逸清,却没想到他这么配合。刚刚在殿内一肚子想要控诉他的话都不好意思说了,支支吾吾半天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正寻思着怎么组织语言,一直蹲在假山上等着江晚岁发小鱼干的元宵等不乐意了,喵呜喵呜地叫着,跃进江晚岁怀里用爪子扒拉着江晚岁的衣服,似在找寻着什么。
江晚岁一头雾水,迷茫地看向沈逸清:“它在干什么?”
沈逸清当然不敢说之前他承诺了江晚岁会给元宵小鱼干,手指虚握成拳抵在唇边,心虚地咳了咳:“可能是想你了。”
“是吗?”江晚岁狐疑地看向怀里折腾个不停,直往衣服里扒拉的小奶猫,好看的眉头皱在了一起,抬头看向沈逸清:“你确定?如果是这样,那之前在殿内我叫它,它为什么不过来?还有你——为什么抱着它不撒手?”
沈逸清心虚地看向其他地方,眼神有些闪躲,在江晚岁越来越探究的目光下终于眼眸,一本正经道:“你有所不知,带元宵回来的手下人说,这异邦小猫,对刚抱它最多的人会当成它的父母。你想啊,是我把它养到断奶才送给你的,你又还给我,只有我们两人和它最亲近,元宵可能是把我们当成了它的父母,见不到我们两其中一个就会很不开心。”
江晚岁知道很多动物都有雏鸟情节,听了沈逸清的话便差不多信了,沈逸清见她并无怀疑,又继续道:“猫和人一样,长时间心情不好很容易抑郁的,对身体健康也不好。”
一听危及健康,江晚岁瞬间紧张起来,盯着沈逸清:“真的吗?”
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眸,有些不忍,但很快被打消,正色地点了点头:“真的,你想想,缺失了父爱或者母爱的孩子多少都会不开心的吧?”
这句话算是彻底戳中了江晚岁,她不自觉地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年幼,母亲病逝,父亲不爱,瞬间心就软了,“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觉得,”沈逸清黑眸里闪过一丝狡黠,转瞬即逝,他蹙眉,似乎在思考,在江晚岁期待的注视下缓缓说道:“我们应该一起养着它,缺什么都不能让这么小的崽缺爱啊!”他说的一脸认真严肃,像是在为元宵的未来操心。
※※※※※※※※※※※※※※※※※※※※
今天翻微博,看到上上一本书更新的时候有三十多张存稿,那大概是我最勤奋的一次了……现在,没有存稿的我玩起来都没有了底气[卑微]控制不住我这想玩的心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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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江晚岁醒来的时候,脑袋上昏昏沉沉的,像是装满了浆糊,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体飘飘沉沉的,不知身在何处。
刚一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明亮透进来,刺眼得很,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又酸又涩。江晚岁又闭上了眼睛,周身被温暖包围,舒服得让人不想睁开眼睛。
“醒了?”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耳膜微微振动,耳朵里像是有人拿着羽毛在轻轻挠着,痒痒的。
江晚岁舒服地闭着眼,忍不住想,这个声音真好听啊,就是好像有点熟悉的样子......
熟悉......?
等等!
江晚岁倏地睁开眼,猝不及防撞进一双黝黑深沉的眸子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背着光,微微的亮光被他的身体挡着,衬得男人的眉眼更加深邃,也衬得那双眸子更黑,眸色更幽深。薄唇紧抿着,不难看出男人此时心情的不好。
“你怎么......也在这?”江晚岁在看见沈逸清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感觉像在做梦一样,有些不真实。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看看自己,低头一看,自己正像小婴儿似的躺在沈逸清怀里!
沈逸清怀里?!
江晚岁蓦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侧头看向沈逸清,余光却不受控制地越过沈逸清的肩膀瞥见了站在他身侧的初一和十五,十五满脸愧疚地看了她一眼,初一依然是面无表情,手搭在佩剑上,目视前方。
沈逸清很是不满意地“啧”了一声,身体侧了侧,挡住江晚岁的视线,江晚岁的视线又落到了沈逸清的脸上,沈逸清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把江晚岁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抿了抿唇,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不准看他们,你看我还不够吗?!”
本来还满脸愧疚的十五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瞄着江晚岁和沈逸清。
虽然早就猜到了沈逸清喜欢的女子就是江晚岁,但也还是没想到沈逸清竟然会在姑娘面前吃醋撒娇!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江晚岁听见这话的时候也惊呆了,浅琥珀色的眼睛有些迷离,视线飘忽着,脑子里一片片烟火炸开,看什么都有些玄幻了。
她难以置信地想,面前这个抿着唇,闷不吭声地瞧着她,神色委屈得似小孩子撒娇的男人真的是东阳被称为谪仙的轩王吗?
似要再确认一遍,江晚岁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男人的脸上,他眉眼凛厉,鼻梁高挺,不笑的时候自带一股孤冷出尘的气质,江晚岁不由得想起了有人说过,沈逸清淡淡一眼扫过去,被他看的人如至冰窖,不敢与之对视。眼下,男人殷红的唇微抿着,因为迟迟得不到她的回应,眼尾耷拉着,似乎在委屈和不高兴。四目相对之间,被他那深邃的黑眸盯着,江晚岁竟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沈逸清突然开口,眸色有些不满:“因为他们,你就不理我了?!”
“???”江晚岁一脸迷茫,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沈逸清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侧头,视线在十五和初一的脸上扫视一圈,眉头紧锁,眼神如刀锋般锐利,但看向江晚岁的时候柔和了许多,语气中染上了些许落寂和脾气:“你难道不是因为我不让你看他们了,你就不高兴不理我了吗?!”
江晚岁一懵,下意识朝初一和十五看去,十五对着她疯狂摇头,满脸惊恐,初一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和十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江晚岁突然特别想笑,也确实随心地‘噗嗤’笑出了声,也不知道为什么越笑越停不下来,最后房间里三个男人神色各异地看着江晚岁在沈逸清怀里笑得直抽搐。
江晚岁笑累了,终于停下来了,揉着肚子自言自语:“笑得我肚子都酸了……”刚说完,忽然就感觉一道目光正盯着她,不用想都知道是沈逸清。
果不其然,一抬眸,男人凉飕飕地瞧着她:“你刚刚又看他们了。”余光一撇,十五正悄悄对着她摇头,一脸的紧张。
江晚岁从醒来到现在,被男人的连环追问给问傻了,其他的事情也没来得及理清楚,看到十五这么紧张,连忙摇头:“我没有!”
沈逸清紧抿着唇,看就看了,还不承认!他分明就看见江晚岁盯着十五和初一了!眼眸微沉,嘴角紧抿着绷成了一条直线,“你就有!就是你,一直看看看!”
“......???”江晚岁眼睛瞪大,“我没有。”就瞄了一眼!
她话音刚落,男人微微垂首,瞬间,一张放大的俊颜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了江晚岁眼前。那双黑沉幽深的眸子里倒映着她失措的面容,江晚岁的瞳孔放大,鼻尖上凉凉的,男人高挺的鼻尖轻轻挨着她的鼻尖,江晚岁连呼吸都屏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下巴再往上抬一点,就能碰着那薄唇了。
江晚岁微微启唇,努力向后仰,声音里有些颤抖:“你、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第一次和梦中的姑娘挨得这般近,沈逸清也有些紧张,心跳比平常时快了许多,但面上看着却与平时无异,闻言,轻笑一声。
江晚岁都忘了眨眼,耳畔传来男人的声音,有点低哑,却带着说不出魅惑,薄唇一张一合,换了一副轻佻的腔调:“不离近点,你怎么看得见我?”
江晚岁一边向后仰,一边连声道:“看得见看得见!我看得见!你可以远一点了!”
沈逸清挑了下眉,“那我远开了,你不会又看他们俩吧?”
“不会不会!”江晚岁满眼真诚地看着他,就差举手发誓了,“打死也不看!”
闻言,沈逸清心满意足地回身,没有了那张放大的俊脸挨着,江晚岁也松了口气,沈逸清再不远开,她就要缺氧了。
好不容易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江晚岁动了动,想要从沈逸清怀里下去,却不料,脑袋一晃,就晕晕的,江晚岁不由得蹙起了眉,却还是推着沈逸清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你松开,我要下去。”
沈逸清没动,反而还收紧了些,看着江晚岁皱起的眉头,像哄小孩子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哄着:“乖,别动。这房间里被人点了迷魂香,吸进身体后可以让人昏迷不醒,好在你吸的不多,我给你吃了解药,但就是刚醒这会儿脑袋会有些犯晕忽。”
江晚岁不信邪,还偏偏要摇摇头试试,沈逸清无奈极了,不等她晃脑袋就抬手抚上江晚岁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微微用力,抵在他的胸口,神色无奈又缱绻:“好了好了,别闹了,乖一点,咱们再坐会儿等你好些了就走。”
十五和初一还在这屋子里,江晚岁怎么也做不到若无旁人地躺在沈逸清怀里,她手撑在沈逸清胸膛上,奋力挣扎这样要下去。
温香软玉在怀,还是自己朝思暮想了两辈子的姑娘,一颦一笑都能勾得他心神荡漾,偏偏现在也不是他的,亲也亲不得,吃也吃不到,活脱脱一个磨人的小妖精。沈逸清哪里肯舍得放手?
只是……这小妖精扭来扭去的,太不老实了。
“啪”
江晚岁倏地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沈逸清,从眉毛到五官都透露着不可思议:“你怎么能打我、我……”屁股呢?!
沈逸清很坦然地与她对视,无辜道:“你太不听话了。”
“不听话你就打我?”江晚岁心里突然有一丝丝莫名的庆幸,幸好当初沈逸清拒绝了她,要是他们以后真的在一起了,天天打……屁股,她还要不要面子了?“你竟然打我!”
十五和初一还在这呢,就打她屁股,太不给少女留面子了!江晚岁越想越羞愤,恼羞成怒地挣扎着:“沈逸清!我劝你最好赶紧把我放下去,不然我——”
“岁岁。”下身的燥热令人有些难耐,衣服下隐隐能看见不自然的凸起,沈逸清的眸色陡然深沉,看着江晚岁的眼尾隐隐泛着红,喉咙动了动,哑着声音,“你别动。”
“那你放我下去!”江晚岁以为他是被自己磨得受不住了,正洋洋自喜,忽然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太对劲。等江晚岁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腰下那物已然渐渐炙热,存在感愈发强烈。
江晚岁瞬间就沉默了。
一时之间,屋子里一片寂静。江晚岁移开眼,不看沈逸清,盯着不远处的墙壁看得眼睛都发酸要流眼泪了,初一和十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江晚岁再大意也知道,这个时候最好还是保持不动,于是她僵硬地躺在沈逸清怀里,沈逸清也很僵硬地搂着她,两人谁也没动一下。
这样的姿势下,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晚岁腰僵着有些酸,想问能不能下去了,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外有声音渐渐靠近。
“就是这了,江晚岁就在里面,你可以进去了。”
这个声音是江吟雪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江吟雪费尽心思把她骗到这儿来,要是不做点什么,她反而还不相信。
“嘿嘿,还是表妹你对我好啊,早就听说江家嫡女貌若天仙,名动京城,是京城的第一美人,我可想了好久了,没想到今天还能……”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笑声粗犷猥琐,“嘿嘿嘿……”
江吟雪看着柳壮的眼里闪过一丝嫌恶,她这个娘家表哥是个屠夫,身上一股子恶心的味道,连说话也如此肮脏下流,要不是尽早解决掉江晚岁,她才不要和这样一个表哥呆在一起。
“行了行了,你赶紧进去吧。”江吟雪厌恶地摆了摆手,想到江晚岁待会儿的下场,精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狰狞:“记得注意分寸,别弄死了就行。”
“知道了!”柳壮兴奋地搓了搓手,推开门就往里走,江吟雪阴狠地勾了勾唇,转身离开。
貌若天仙,名动京城的大美人?第一美?
呵,她倒要看看,没了贞洁,江晚岁还能算得上个什么美人。贱人还差不多。
柳壮“嘎吱”一声推开门,见面前无人,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又有些兴奋,嘿嘿嘿地笑着往里走,语气轻浮:“小美人?”
江晚岁此时一动也不敢动地盯着沈逸衣领上的银色暗纹,房间里柳壮的脚步声越来越逼近,江晚岁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衣柜里空间狭小又黑漆一片,空气不流通,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她却能分明的感觉到沈逸清炙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颊上,脸颊烫得吓人,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红了,好在这里面这么黑,沈逸清看不见。
“人呢?”房间里柳壮转了一圈,连里间的床底下都看过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顿时失落又疑惑:“不是说点了迷魂香吗?不会该给那小美人儿跑掉了吧?”
他刚要准备出去找江吟雪,往外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看向了角落里的衣柜。江晚岁的心还没放下来,又听见他往回走。眼看柳壮马上就要拉开衣柜,沈逸清往江晚岁这边靠了靠,两个人抱在一起只占了衣柜的一半位置,若是只打开一点点,他们刚好就在视觉的盲区,不会被发现。
柳壮只是随意地打开了衣柜的一条缝扫了眼,见没有人很快就走了,总不可能有人这么傻躲衣柜里吧。
他走后,房间里静悄悄的,衣柜里也是一片寂静。
江晚岁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嗡得什么也听不真切。黑暗中,她愣愣地窝在角落里,唇瓣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好像被无限放大,被触碰的那一处像是发了烧。
炙热炙热的。
※※※※※※※※※※※※※※※※※※※※
锦衣之下大结局了,我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看了!当初卡在开始虐的前一集,为了一口气看到甜,愣是这么久没看!感觉韩剧梨泰院ss真的不错,女主好帅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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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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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沈逸清早上练完剑, 又把这几日下面传上来的紧要事情给处理完了,最后在吴叔的提醒下才想起来早膳还没有用, 但此时已经快接近崇帝下朝的时辰了, 匆匆吃了几口小菜便扔下筷子带着初一出了门。
吴叔哎呀一声,开始念叨他又不好好用膳, 对身体不好之类的话,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的:“王爷,您这样以后身体会不好的, 你看我这老骨头年轻时也是不在乎,现在毛病就出来了……这是要去哪?中午还回来用膳吗?”
沈逸清一路大步流星,脚步不停, 听到吴叔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 回头看向吴叔,神色严肃, 吴叔见状立马跟着凝重起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沈逸清算了算自己一去一回的时间, 等他回来的时候也错过了午膳的时间,倒不如去找江晚岁, 告诉她那个好消息。那丫头, 肯定是特别惊讶。一想到少女惊讶地长着嘴巴可爱的模样, 唇角就忍不住疯狂上扬, 惊呆了现在一众人。
初一依然是面无表情着一张脸,他素来这样, 再加上一直跟在沈逸清身边, 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
沈逸清兀自欣喜了片刻, 才察觉到众人看自己不对劲的目光,压下翘起的唇角,清了清嗓子:“吴叔,我准备成亲,麻烦你帮我准备下聘礼吧。”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就连初一都不由得多看了沈逸清几眼。
吴叔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内心震惊犹如翻起了惊涛骇浪,但他是从先皇后身边看着沈逸清长大的老人,见多了宫中的大小事情,怎么能表现得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于是,他佯装淡定地请示沈逸清:“王爷,您、您是说……准备聘礼?”
不远处拿着扫把、抹布假装干活的下人暗暗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还装淡定呢,这脸上的褶子都快笑出花儿了。
“嗯。”沈逸清一脸淡然自若地点点头,准备上马,吴叔还在心里默默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正准备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东西,忽然又看见沈逸清转身回来,吴叔连忙问道:“可是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沈逸清沉吟片刻,表情柔和了许多:“我也不知道聘礼应该多少合适,但吴叔您多准备些就是,再把咱们王府看看怎么整理一番。”不等众人反应,沈逸清又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您看看准备些什么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她不太喜欢甜口。嗯……那我今日进宫去,顺便再要个御厨回来吧……”
“嗯,就这样吧。”沈逸清越说就越觉得很有必要,最后拍了拍吴叔的肩膀,一脸严肃道:“吴叔,麻烦您了。”
吴叔被他这一下拍的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消息太令人震惊得脑子不灵光了,还是沈逸清砸来的重任太沉重,总之,吴叔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缓一缓。
他微微俯身:“是,老奴必定不辜负王爷信任。”
沈逸清最后拍了两下吴叔的肩膀,飞身上马,扬鞭一甩,黑色的骏马飞驰而去,初一见状也骑上一匹马跟了上去,扬起一阵灰尘。
吴叔和众下人在门边站了许久,片刻后,全都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吴叔看着府内喜气洋洋的热闹模样,热泪盈眶。
太好了,原来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主子是真的喜欢女子!
*
宫内是不允许骑马的,但是沈逸清不一样,崇帝特许他可以携佩剑,乘车驾进宫,只是沈逸清从没有这样,一直都是别人怎么样他怎么样。可今日,守门的侍卫却见着素来从容优雅的轩王殿下骑着一匹黑色骏马飞驰进宫,眼睛都差点看掉了,来不及向他行礼,人影就没见着了,还吃了一嘴的灰。
沈逸清到达乾坤宫的时候才刚下朝,大臣们鱼贯而出,看见他,刚想行礼,却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白色的残影。
沈崇早在快下朝的时候就得了身边大太监传来沈逸清来了的消息,所以在看见沈逸清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开口,还有些剩下没来得及出去的大臣见状,立马加快了步伐,几秒后,整个殿内只有沈崇和他身边的大太监卓公公。
沈逸清向沈崇行了一礼,被沈崇拦住了,卓公公给他端来一杯茶,他轻啜了两口,不紧不慢道:“行了,你别整这些虚的。你从来不主动找朕,今日却一如反常,说吧,是什么事情。”
沈逸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儿臣要成亲,想求道赐婚圣旨。”
“噗——”
沈崇刚喝进去的茶水瞬间喷了卓公公一脸,但他顾不上其他,目瞪口呆地看向沈逸清:“你说什么?!”
沈逸清皱了皱眉,“儿臣说,请您下圣旨。”
沈崇一摆手,拿过卓公公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不是,我说你前面一句。”情急之下直接自称我了,但是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想到两人之间的冰块亲情,卓公公默了默,还是不提醒他们好了。
“噢。”沈逸清本来很不耐烦,但是看在他还得让沈崇下圣旨的份上还是再给他重复一遍好了:“儿臣说想成亲。”
“咳、咳咳咳......”沈崇觉得这大概是他这几天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不禁喜上眉梢,语气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谄媚讨好:“哎...你想娶哪家的姑娘还是公子啊?要不要我帮你参考参考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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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清冷眼睨着他,面无表情:“不用,您只用给儿臣下一道赐婚圣旨就行了。”
“哎,不是!”沈崇有些难过,“朕年纪比你大,经验也比你丰富,帮你参考参考可以让你少走弯路,免得娶到了什么不好的——”
“好不好不是由你说了算。”沈逸清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有什么资格给我参考,是觉得当年母后还不够惨,非要再让我的妻子也重蹈覆辙吗?”
原本还勉强算和谐的气氛因为这一番话瞬间坠入冰窖,卓公公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早在沈崇说出那一番的时候他就心叫不好,当年的先皇后的死一直都是父子俩之间不能提及的话题,眼下......
沈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沈逸清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冷冷地看着他,那眉眼像极了一个人。沈崇恍惚之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言笑晏晏的少女,只是眨眼间,少女笑颜烟消云散。沈崇下意识伸手要去抓,却对上殿内中央那个有着跟少女几分相似眉眼的青年。他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仿佛整个人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沈崇扯了扯了嘴角,眼角鱼尾纹皱在一起,笑声沧桑:“那你想娶谁,这个总要告诉我吧?”
沈逸清森冷的眉眼温和了一些,想到江晚岁,心情就不自觉地大好:“定北侯的外甥女,江晚岁。”
沈崇这回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都消失了,神情严肃起来,他看了眼卓公公,卓公公了然地去把殿门关上,并驱散了周围的宫人,这才回到沈崇身边。
即便已经年过四十,但王座上的男人也依然健壮,鹰一般锐利的双眼紧盯着沈逸清,沉默半晌,他缓缓开口:“你是真心喜欢那个女孩子?”
沈逸清嗤笑一声,“想问我是不是有意你的那个位置,直接问就好了,何必拐弯抹角地说什么真心。”他抬眼冷笑着看着沈崇,笑容恶劣又带着一丝憎恶:“真心这种东西,你也配提?我以为这种东西你早就没有了呢。”
沈崇的面色难看起来,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巨响:“沈明逸!朕是你父亲!”
沈逸清白衣飘飘,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所以呢?因为你是我的父亲,你就可以那样对待我的母后了?”沈逸清停顿了一会儿,目光森冷:“对了,沈明逸早就死了,我叫沈逸清。”
沈逸清的话像是一盆冰水泼在了沈崇的脸上,沈崇所有的怒气瞬间被截断,他靠在龙椅上,挥了挥手:“好,那你说,你娶她是为了这个位置吗?许家,掌管东阳三分之一的兵权,上百年来绝不插手皇族的事情,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不会为了权势地位娶我不爱的人。”沈逸清眉眼冷冷,“更何况,你们喜欢的这个位置我不稀罕。”
“就算我知道这点,但别人不知道!”沈崇瞪着沈逸清,抬手就扔了一个杯子过去,沈逸清略一侧身就躲开了,上好的琉璃盏就这样碎在他的脚边:“倘若你娶了那个女孩子,你觉得这满城的大臣会怎么看你?还有你那些皇兄会怎么想?你觉得到那时你平静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这些问题你想过吗?!”
“我想过,但我依然想娶她。”沈逸清眉眼淡淡,“你直接说你这圣旨是下还是不下吧。”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沈崇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一旁候着的卓公公小心翼翼地看着,连呼吸都不由得屏住,这样的对话对于沈崇和沈逸清来说再正常不过,即便这样,每次他们待在一块还是很令人心惊。
沈崇理了理衣服,沉声道:“若是朕不下这赐婚圣旨,你当如何?”
“不下?不下我也要娶。”沈逸清轻笑一声,唇边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只不过那我就不能保证我会不会又突然对这个位置感兴趣了。你知道的,只要我想做的事情,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去做。”
殿内沉默了下来,卓公公看看沈逸清,又看了看沈崇,这个事情他也没办法调和。
不知道这样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多久,沈崇终于开口了:“好,朕会给你们赐婚。但是——”他目光沉沉:“你要保证,现在先不要对这个位置......”
沈逸清嗤笑一声:“当然,你真以为我像你一样爱这个位置吗?”
“不是的,希望您能遵守承诺,为我们赐婚。”沈逸清说完,毫不留念地拂袖离去,一眼都没看龙椅上的中年男人。
他走后,沈崇有些迷茫地看向卓公公,声音缥缈:“小卓子,你说,朕这样做,他日后会恨惨了朕吧?”
卓公公安慰他道:“不会的,四殿下日后知道了您的苦心,不会怨您的。”
“是吗?”沈崇看着敞开的殿门,那里空无一人,又问道:“那阿婉呢?你说她会怪我吗?”
阿婉是先皇后谢如婉的乳名。即便是卓公公从小就陪在沈崇身边的,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磕在冰凉的地砖上,“老、老奴不知。”
沈崇摆了摆手,落寂收回视线:“罢了,你起来吧。她若是在的话,必定是恨我的,毕竟啊,他们母子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
虽然很憎恶沈崇,但是沈逸清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不会反悔的。一想到他和江晚岁的名字马上可以写在一张圣旨上了,沈逸清的心情就大好。寻思着自己好像应该跟自己未来的大舅子许柏行说一声,沈逸清也没有想过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妹妹许柏行会不会打死他,只心情愉悦地朝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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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没几步,就碰见了和一群宫女玩闹的沈乐曦,见到他,沈乐曦立马停下来,“皇兄。”
“嗯。”沈逸清随口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宫里玩,没找岁岁玩去?”
沈乐曦没注意到沈逸清对江晚岁的称呼,撅着嘴埋怨道:“她呀,这几天她一直都说没时间,还说什么今天跟着许夫人去参加宴会了。”
“去参加宴会了?”沈逸清顿时疑惑道,他怎么从来不知道。
“对啊,她昨天写信告诉我的,大概就是个普通的宴会吧。”沈乐曦见他没有反应,扯了扯裙摆,小声问道:“皇兄,我能回去了吗?”
沈逸清满肚子疑惑,随意地挥了挥手,沈乐曦立马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沈逸清一出宫就看见初一迎了上来,“主子,皇上答应了吗?”
沈逸清点点头,“答应了,我们先去找行之。”虽然可能会被打一顿,但是在娶到媳妇面前这都不算什么事!
两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定北侯府,今天许柏行还没上任,在院子里喝着小酒别提多潇洒。
许柏行随手拿了个杯子朝他扔过去,“你最近可忙得不见人啊,怎么今天有空来找我了?不是,什么事你这么高兴?一直挂着笑~”
沈逸清一把接住那杯子,在许柏行对面坐下,自顾自地拎着酒壶给自己倒了杯,刚想说话许柏行就从身后吉竹手中拿过一叠纸递给他:“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些人如何?”
沈逸清随意翻了翻,“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岁岁呀~”许柏行抬了抬下巴,“我母亲今天带她去了徐侍郎夫人举办的春日宴,替她相看些人家,这不是怕江朔那个老贼——”
“相看人家?!”沈逸清只觉得自己仿佛幻听了一般。
“对啊,岁岁之前答应了的。”许柏行奇怪地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沈逸清,“还有,又不是给你相,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昨天还答应乖乖的,今天就要爬墙了。好,很好。
沈逸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扔下那一沓纸转身就走,许柏行一脸懵地站起身,茫然道:“你干什么去?”
前方男人咬牙切齿:“捉奸去!”
*
江晚岁的头发稍微有一些乱,发饰歪了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繁冬替她重新整理好后她就回到了亭子里去了,刚进去就看见姚家兄妹两人分坐两边,姚云舒扭着头就是不看姚云祈,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格外的僵硬。
江晚岁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她好像有些来的不是时候?
踏出的脚又想收回,但是姚云祈察觉到了她的到来,这个时候再退回去就更显刻意了,江晚岁只好继续朝着他们走去,对着姚云祈笑笑,然后又走到姚云舒身边坐下,发现她的眼睛是红的,长长的睫毛还有些湿润,一看就是哭过了。心瞬间就软了,摸着她的脑袋,轻声道:“怎么了阿桃?”
“你不用管她,让她自己反省一下。”姚云祈出声了,声音依然温和,和江晚岁说话的时候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江晚岁撅了撅嘴,嗔怪地把姚云舒往自己这边搂了搂:“这怎么可以?女孩子就是要哄得呀~”她俯身对着姚云舒眨了眨眼睛,眼眸弯弯,“阿桃说对不对?”
姚云舒也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并没有把姚云祈训斥她怪在江晚岁身上,见她现在还如此为自己说话,委屈一下子放大,眼泪滴答滴答地就落了下来,扑在江晚岁怀里嗡嗡地嗯了一声。江晚岁莞尔一笑,拍着她的背轻声和她说着话,没一会儿就哄得姚云舒心情重新大好,瞪了眼姚云祈,拉着江晚岁的手,气鼓鼓地说:“姐姐!”
江晚岁弯了弯唇:“怎么了?”
“虽然我哥哥他真的又凶性子又还内敛,但是——”姚云舒一本正经地盯着江晚岁,说:“他起码长得好看,学识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我觉得你要不就勉强一点当我嫂子吧?我真的会对你特别特别好的!”姚云舒双手伸展开了,比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圆,圆溜溜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江晚岁惊呆了,一时间都不知道是先该说什么好,眨了眨眼睛,艰难道:“阿桃,我不能......”
“阿桃。”姚云祈面无表情地盯着姚云舒,姚云舒虽然平日里总是皮得很,但是看到这样的姚云祈心里还是有点发憷的,挣脱了江晚岁的怀抱,丢下一句“我要去玩了”就飞快地窜出亭子,连个影子也看不着。
江晚岁有些尴尬地垂下眼,姚云祈看起来也有些不自然,不过他想的却是刚刚江晚岁那句没说完的‘我不能’,虽然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太可能,但是当你还抱有幻想却亲耳听到幻想破碎的时候,心情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失落。
“阿桃年纪小,口无遮拦,从小缺乏母爱,”姚云祈站起身,向江晚岁拱手:“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江晚岁立马站起来,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这样的!阿桃就是缺人陪,年纪小,我不会当真的!你不用这个样子,上次我们还挺聊得来的,咱们就算是朋友了,不用这么见外。”
“朋友?”姚云祈有片刻的失神,胸口处传来的一股钝痛拉回了他的理智,他这才弯了弯唇角:“多谢江姑娘看得起姚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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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你,都说是朋友了,就不用这么见外了。”江晚岁微微仰头冲着他粲然一笑:“直接叫我名字吧,每次听见你江姑娘江姑娘的叫,总感觉怪怪的。”
姚云祈心里很清楚地知道江晚岁的性子一直都是这么直率,但还是会忍不住幻想些其他的意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声音里带上了些笑意:“好,晚岁。”
江晚岁咧嘴笑了笑,阳光不知何时照进了亭子里,身后的树丛被风一吹,有树叶被吹落枝头,飘飘忽忽地在空中飘荡,最后落在了江晚岁的发髻上。姚云祁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想要摘下那一片树叶,江晚岁本能地往后仰,想要避开他的手,紧盯着他:“干什么?”
姚云祁手一顿,拿着那片树叶给她看,温和地笑着解释:“刚刚风把树叶吹到了你的头发上。”
江晚岁垂眸看了眼那片小小的树叶,这才知道是自己误解了姚云祁,气氛有些尴尬,她不好意思地微微红了脸:“抱歉啊,我……”
“无碍。”姚云祁云淡风轻地把树叶放回花坛,转身对她弯了弯眉眼:“落叶归根,倒是让我不禁想起了一句诗。”
他一句话就化解了江晚岁的尴尬,江晚岁笑眸弯如新月,唇红齿白:“可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正是。”男人瞧着她,示意她看这万物生长的景象:“回到初生的地方,化成养分供养着大树,倒也不枉为一种重新开始。”
姚云祁眼里噙着笑,眉眼清隽,倒是让江晚岁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沈逸清赶来的时候,刚好就看见这一幕。
少女眼眸清澈,笑颜明媚,男人也是笑容温和,伸手摸着少女的脸颊,沈逸清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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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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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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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一大早江晚岁连早膳都没用就带着繁冬和素春进了宫, 直奔沈乐曦的仪乐宫。沈乐曦宫里的人都知道江晚岁,便直接让她进去了。江晚岁刚走到门外, 就和往外的沈乐曦撞了个满怀。
“哎呦——”
“嘶——”江晚岁抬头一看, “乐曦??你这是要干嘛去?”沈乐曦穿着一套小宫女的衣服,还梳着宫女的头发, 若不是江晚岁近距离,还真发现不了倪端。
“岁岁?”沈乐曦捂着额头瞪着江晚岁:“怎么是你?”
“我来看看你啊,这不是好久没来找你玩了嘛, 怕你无聊。”江晚岁心虚地咧嘴一笑,“你这是要出去啊?”
沈乐曦额角有些发红,闻言冷哼一声:“你也知道是好久没找我了啊?怎么, 跟我四皇兄俩腻歪够了, 现在想起我了。”
江晚岁心虚得不敢看她,小声嘀咕:“不是……”
沈乐曦看她一眼, 拉着她转身进房间:“我看你这样子也还没腻歪够, 是怕我这未来小姑子生气来请罪来了吧。”
江晚岁扣了扣袖子上的绣花:“……”你真相了。
身侧一片沉默,沈乐曦突然偏头, 瞅着江晚岁心虚得不敢和她对视的模样瞬间暴躁:“你还真的是没腻歪够被迫来请罪的啊, 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想我了呢!”
“呸呸呸——”江晚岁熟门熟路地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 特别没底气地说:“你瞎说什么呢, 我明明是想你了才来看你的。”
沈乐曦又是一个白眼,屏退了安兰和安玉, 也懒得换回自己的衣服, 随手抄了个苹果咬着:“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问, 你确定是想我了吗?我看要不是父皇的圣旨下去了,你恐怕明年的今天都不会来找我吧。”
“哪有啊,乐曦你看我是那种眼里只有男人的人吗?”江晚岁朝着沈乐曦抛了一个媚眼过去,然后一个软垫迎面砸向她。
沈乐曦气呼呼地大口啃着苹果:“你就是!”
她大口大口吃得“咔嚓咔嚓”的,江晚岁也想吃了,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也大口地啃了起来,清爽甘甜的果汁甜入心扉,江晚岁坐到软垫上,盘着腿欠兮兮地眨了眨眼睛:“哎呀,不要这样乐曦,好歹我以后也是你的皇嫂嘛,不要这样对待你的长辈啦~”
“……”沈乐曦指着她哇哇直叫,“你终于暴露了你的真面目!我算是知道了,你今天来既不是想我,也不是来请罪,你就是来气死我的!”
“哈哈哈……”江晚岁笑得差点打滚,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都被你发现了,你真厉害啊沈乐曦。”
沈乐曦瘪了瘪嘴:“……我们的友谊要破碎了江晚岁,哪怕我四皇兄来了也没用。”
江晚岁一愣,看着门口的方向笑道:“沈逸清,你怎么来了啊?”
沈乐曦嗷的一声瞬间窜到了江晚岁身后,紧闭着眼,连手里的苹果都掉了,“皇兄,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然而过了半晌都没有听见沈逸清的声音,只有江晚岁哈哈哈的笑声,她这才意识到上了当,勾着江晚岁挠她的痒,江晚岁最怕痒了,被她挠得缩成一团,沈乐曦也怕,江晚岁又伸手去挠她。两个人你挠我,我也挠你,闹做了一团,等笑累了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精致的头发都松散了,衣服也凌乱了许多,看起来就像两个疯子。
江晚岁和沈乐曦看了看对方,又瞅瞅自己,相视一笑,双双靠着小桌子。
沈乐曦懒得动,用手拱了拱江晚岁:“岁岁,你喜欢我四皇兄吗?”
江晚岁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想也不想:“喜欢。”
沈乐曦又问:“那我四皇兄对你好吗?他虽然待我不错,但是太冷了,又不笑,你是怎么忍受的?”
“觉得他挺好的。”江晚岁忍不住为沈逸清辩护:“对我特别好,笑起来很好看,没事就带我一起出去玩。对了,上次我抱着的那个小猫就是他送的,那个时候和他闹了矛盾,把猫还给他了,谁知道那天那么巧刚好跑出来被我碰上了。”
说起来这个,江晚岁不禁感叹道:“说来也是奇怪,沈逸清行事谨慎,应该不会让元宵跑丢,怎么那天还跑出来了……还好认得我,不然被旁人抱走了可不好。”
“……”沈乐曦想了想她那个看似清心寡欲,实则颇有城府的四皇兄,默了默,“说不定那是蓄谋已久的……”
她的声音很小,江晚岁没听清楚,疑惑地偏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沈乐曦看着江晚岁单纯无辜的样子,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没什么,我自言自语。”
“噢。”她有的时候也会自言自语,对于沈乐曦的这个说辞并没有怀疑,从小桌子上捻了块花瓣状的点心塞进嘴里,空荡荡的肚子满足极了:“为了跟你多带一会儿,我特地连早膳都没用就来找你了,可饿死我了。今天中午你可得安排些我喜欢吃的。”
没吃早膳就进宫来找她了,沈乐曦感动了三秒钟,“行行行,给你整一满汉全席!”
江晚岁丝毫不客气地点点头,直接抱着点心盘子吃了起来,渴了就自己倒茶喝,把盘子往沈乐曦手边递了递:“喏。”
沈乐曦也吃了起来,两个人就这么边聊边吃着,吃饱喝足后,沈乐曦挠了挠头,抿着唇看向江晚岁:“你说了我四皇兄这么多优点,那你觉得我四皇兄有缺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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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岁认真地想了一想,一本正经:“有。”
沈乐曦来了劲,“是什么?!”
江晚岁羞涩一笑:“也不是什么很大的缺点啦,就是总会在我身体不适那段时间逼着我喝红糖姜茶,不喝就说要教训我。”
“……”沈乐曦差点就要打人了,看在最后那个“教训”上勉强压下了,紧张问道:“我四皇兄不会打了你吧?”
要是沈逸清打江晚岁,她一定会站在江晚岁这边。沈乐曦刚想说话,就听见江晚岁叹了口气,轻蹙着眉头,眉宇间几分愁绪:“打倒没有,就是老亲我,嘴唇都肿了。”说完,又是叹气一声。
“……”沈乐曦深呼吸一口气,扒着江晚岁的脖子咆哮道:“你们真的够了!啊啊——”
“哎呀,干嘛啦~”江晚岁矫揉造作地把鬓角的头发别到耳后:“乐曦你不要这么凶啦。”
沈乐曦面无表情地瞪着她,一脸生无可恋:“我究竟是为什么想不开要问你这个问题。你赶紧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了,你就是欺负我孤身一人。”
江晚岁笑得眼泪都往外冒,捂着肚子歪在沈乐曦身上,笑累了才抹抹眼泪说:“行了行了,不气你了,我有件事情问下你。”
她正经起来,沈乐曦也收敛了表情:“什么事情?”
刚刚两人到了江晚岁和沈逸清的婚事,江晚岁想起来上一世沈乐曦在江吟雪的怂恿下被沈明昊送出去和亲了,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沈明昊已经快成了太子,在崇帝面前说得上话,可不知道这一世出了什么变故,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连半点风声也没有。
可即便这样,江晚岁这心里也总觉得不安。
江晚岁犹豫片刻,神色认真:“你有想过以后要嫁给谁吗?”
“就这个问题你搞的这么严肃,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沈乐曦紧张兮兮地等着她说,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问题,整个人又松懈下来,调笑道:“你干嘛突然问这个啊?你这还没成为我长辈呢,就开始操心小姑子的婚事啦?”
“……”江晚岁瞪了她一眼,趁她不注意挠了一把沈乐曦的腰,痒得沈乐曦直接倒在地上哈哈大笑。江晚岁很认真地在担心,沈乐曦是她最好的朋友,上一世她自顾不暇,这一世她希望在乎的亲人、朋友、爱人都可以好好的。“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啊……”
远嫁小国的和亲公主基本上是一辈子也很难回一次国,受了什么委屈,就算是母国强大,山高皇帝远,也很难撑腰。江晚岁这几天要想着芸娘的事情,又在心里担心着尔雅公主的出现,心里堆着的事情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为了沈逸清看出来,她只能选择一个人的时候想这些问题。
沈乐曦看江晚岁表情愁闷,不像是在开玩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迷茫又有些不安:“我回答就是了,你别这个样子啊,看得我心慌慌的。”
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我的婚事其实不由我,别人家的女孩子快及笄或者是及笄之后父母都会提出相看人家的事情,我想明姨应该也是这样吧?”
江晚岁默默地点了点头,沈乐曦倒了杯茶,小口啜着:“但是我父皇从来没有提及过,我有次去母妃宫里的时候刚好听见母妃向父皇提起这件事,但是父皇什么都没说,沉默了许久之后我才听见母妃哽咽着说知道了,父皇还温声安慰着她。”
“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未来的夫婿肯定不能由我自己选了。”
江晚岁抬眼看她:“那你愿意吗?”
“这没有愿不愿意的。岁岁,就算我不愿意我也无法拒绝。”沈乐曦眸色很沉,表情难得的认真,“嫁给某一个父皇想要压制的臣子,又或者是和亲,这些是公主才能做到的事情。我作为东阳唯一的公主,享受了这么多年无忧无虑又肆意的日子已经是很幸运了,必要的时候也该尽我的义务了。”
东阳有法律,娶了公主的臣子不可以在任重要职务,只能挂一个清闲职务,一辈子无法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所以很多时候,皇帝会选择将公主嫁给想要压制势力的臣子。
江晚岁没想到沈乐曦想的这么清楚,一时间想要说的话都尽数堵在了喉咙里,她怔怔地垂下了长睫,睫毛在眼睑下方打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声音轻轻的:“突然感觉你比我觉悟高多了……”
沈乐曦闻言毫不留情地大笑起来:“岁岁,这不是觉悟的问题啊。从小父皇就对我很好,我知道若非必要他肯定不会出此下策,我当然想能选一个喜欢的人当驸马啊,但是比起这个,我更不愿意看到我的家会因为我的任性而被外敌所祸患,我希望我在乎的人可以平平安安。”
江晚岁微抿着唇,“所以如果有一天要你去和亲,你是自愿的?”
沈乐曦想了想:“对,必要的时候我肯定是自愿的。”
江晚岁一直以为上一世沈乐曦去和亲的时候肯定是不愿意的,没想到现在才知道或许那个时候的沈乐曦是愿意的,只是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上一世的情境,她是不必要去和亲的。斯番国和东阳的一些小矛盾,本不用她来平息,可是江吟雪恨她已经恨到要让她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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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说起来,江晚岁算得上是间接把沈乐曦推向和亲道路的人。
“哎呀你干嘛这么垂头丧气的?”沈乐曦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肩膀撞了撞江晚岁的肩头,笑颜灿烂:“高兴一点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被我四皇兄虐待了呢~”
她素来会调动气氛,江晚岁本来还有些郁结的心情被她这一句话弄得瞬间破涕为笑,又是难过又是大笑的,有点像个傻子。半是埋怨半是娇嗔地拍了沈乐曦一巴掌:“你好烦,沈逸清才没有虐待我!他很好的。”
“啧啧,一说起我四皇兄你就高兴了,果然还是我没有我四皇兄有魅力哎……”沈乐曦浮夸地捂着胸口:“怎么办,本宫的心好痛!”
她表情夸张,江晚岁笑得不能自己。见她笑了,沈乐曦也高兴起来,两人又玩闹了一会,安玉轻轻叩门:“公主,到用膳的时间了,可是要现在呈上来?”
沈乐曦偏头看向江晚岁:“岁岁你饿了没。”
两人聊了一上午,又玩闹了一番,早先吃的点心也早就消化了,现在肚子又空空的了,“我有点饿了,你呢?”
“我也饿了,感觉今天饿得好快。”沈乐曦吩咐道:“现在呈上来吧,顺便拎一小壶果酒来。”
江晚岁惊愕,“还要喝酒吗?”
“那当然了~算是给我即将到来的皇嫂庆祝一下?”沈乐曦冲她眨了眨眼睛,粲然一笑。
“是。”门外安玉面色自如,很快应下了,看样子是没少被沈乐曦指使拿酒,已经习以为常了。
江晚岁从来没有喝过酒,即便是上一世也没有,所以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杯倒。
“哎哎哎岁岁你别倒啊!”沈乐曦眼疾手快地扶住就要往地上摔的江晚岁,她只比江晚岁高一点,也是个手无缚鸡的,勉强拽着江晚岁的衣服把她扶着桌子靠下,“岁岁你酒量也太差了一些吧,这果酒度数可低了,才一杯呢,你就这个样子。这以后不是得被我四皇兄吃抹干净啊?”
江晚岁眼前一片模糊,她感觉整个天地仿佛都在旋转,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着些什么,却不料听见耳边“噼里啪啦”一阵声响。
沈乐曦看着被江晚岁扒拉了一地的东西,有些头疼地翘着腿:“早知道你酒量这么差,就应该拉着你跟我多喝几次了多练练说不定就好了。”
“那不行啊,”江晚岁的意识已经模糊了,迷迷瞪瞪间还能理解到沈乐曦的意思,认真地摇摇头:“我娘亲说了,女孩子家不能喝酒。”
“……”继许纤仪病逝后,这是她挺近江晚岁第一次和她提起许纤仪,之前一提到许纤仪江晚岁就会很难过很难过,所以后来便没有再提起。再次听到,沈乐曦知她是醉的厉害了,“那你还喝。”
“嗯……心情好!”江晚岁颊边飞上两团绯红,微眯着眼,张开双手,冲着沈乐曦傻笑:“我要成为你的长辈了哎,有这么一点点开心哈哈哈……”
沈乐曦睨着歪在地板上比这一个大圆跟她说一点点的江晚岁,突然有点想打人,坏心思地伸手捏了捏江晚岁的脸:“哼,叫你嘚瑟,我揪一下不过分吧!”
正要再次伸出邪恶的爪子,就听见门外安兰的声音:“公主,轩王来了。”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
沈逸清进来的时候,沈乐曦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没来得及收回去。沈逸清一眼便看见了歪在地板上的江晚岁,余光略一瞥,看见沈乐曦手伸向江晚岁,轻皱了皱眉,声音清冷:“你在干什么?”
沈乐曦如梦初醒,吓得一哆嗦,连忙把手被在了身后,疯狂摇头:“没没没,没干什么!”
沈逸清睨她一眼,大步走过去,看着地上歪七索八的江晚岁,眉头又皱紧了几分:“你怎么让她躺在地上。”说着,手穿过江晚岁的膝盖窝和下腋,很是轻松地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又发现江晚岁脸红得不正常,红扑扑得像个苹果,隐隐还有酒气萦绕。
沈逸清黑眸沉了沉,看向面前穿着宫女衣裳,头发乱糟糟像个傻子的沈乐曦:“你给她喝酒了?”
他语气意味不明,沈乐曦不敢撒谎,老实回答:“就一杯果酒,我也没想到岁岁酒量这么——小……”
“……”沈逸清看向怀里已经熟睡的人儿,发现她的头发不比沈乐曦的整齐,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怎么穿成这样?”
沈乐曦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裙摆,讪笑道:“说来话长哈哈……”
她不愿说,沈逸清也不想追问,抱着江晚岁的手紧了紧,“那我先把她带回去了,你自己也注意休息。”
“噢。”不知道是不是酒意上头,沈乐曦脑子好像也有点迷怔,还没想明白沈逸清说的带回去是带回哪去,就看见沈逸清已经走到了门口。
她脑子一抽,“皇兄!”
沈逸清转过身,眉眼清隽,略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沈乐曦一直很怕他,但此时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见他和江晚岁,竟觉得他们好像看起来特别般配。沈逸清盯着她,沈乐曦鼓起勇气,眼眸弯弯:“你们一定要幸福啊,岁岁特别好的。”
印象中这个妹妹每次见了他都是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胆子好像也大了一些。
不过……
沈逸清垂眸看了眼怀里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正香的少女,勾了勾唇,“会的。”
会一直幸福的。
沈乐曦已然沉浸在她好像看见沈逸清笑了的震惊中,又听见沈逸清声音清冷:“谢谢祝福,不过以后记得叫皇嫂。”
“??!哦、哦……”
这小两口都不是人啊!!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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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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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姚云祁看着眼前容貌俏丽的女子, 长睫颤了颤,明明两个人面对着面, 只有一步, 却又好像隔得很远。
“啊?”江晚岁还沉浸在对芸娘的担心中,有些没反应过来姚云祁说的什么, 满眼茫然:“你说什么?”
她好看的眉头紧蹙着,就连刚刚他说话都没有听见,一看就是在为什么事情苦恼。她嫁给了沈逸清, 为什么还会这么苦恼?是不是沈逸清对她不好了?
无论是哪一种,姚云祁都觉得心像是被揪起来了,钝钝的疼。
“你还是这么糊涂。”姚云祁轻笑一声, 温和地看着她弯唇, 有微风轻轻拂过,带起了江晚岁的碎发。碎发随着风轻轻飘着, 很快便黏在了江晚岁的脸颊上。
姚云祁下意识抬手, 江晚岁却看着他背后灿烂地一笑。少女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弯弯,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眉眼生动娇俏。
姚云祁心尖颤了颤, 有片刻的失神。他知道, 江晚岁这笑不是对着他的, 而是给他身后的那个男人看的。
“沈逸清~”江晚岁开心地望着沈逸清,“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沈逸清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然后仿佛刚刚才看到姚云祁一样, 声音不冷不淡:“姚大人也在啊。”
姚云祁垂下眼, 收敛了眼底的情绪:“轩王。”
沈逸清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便拥着江晚岁离去,尚未走远还能听见两人的嬉笑声。
姚云祁站在原地,失神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然后笑了笑,这样远远地看着她幸福,也挺好的。
*
随着沈逸清陪着江晚岁的时间越来越少,江晚岁也感觉到了京中愈发紧张的局势。不过江晚岁也觉得有件事情很奇怪,那就是樊丹善经常上门要求见沈逸清,沈逸清从来不见,可是突然有一天樊丹善便没有再上门了,被骚扰了许久突然平静江晚岁还有点不敢相信。不过期间,樊丹烈也上门过一次,他态度好,又和樊丹善不是一派的,江晚岁就让他进来喝了杯茶才走的。
沈逸清虽然没有限制她出门,但是要求她出门的时候必须要带上十一和十二,并且还给她身边又多拨了一批暗卫保护着。
江晚岁寻思着沈逸清在郊外的一处宅子边上有果园,便带着十一和十二,还有素春和繁冬驱车去了郊外,虽然局势紧张,但日子还是比较和平安定的。想着郊外离京城并不远,江晚岁也没带特别多人一起,很低调地就出去了。
一路上阳光热烈,还有些燥,江晚岁摇着扇子靠在车厢上颇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大概是太过平和了,刚进树林,旁边的树丛就传来些许动静,十一和十二把江晚岁挡在身后,警惕地盯着树丛,然而没一会儿就有一群黑衣人冲了出来,手里都拎着弓箭。十一和十二掩护着江晚岁躲到一颗树后,树林的空旷地带,沈逸清放在暗中保护江晚岁的暗卫出去了几个正和那些黑衣蒙面人打了起来。并且,隐隐还有更多的黑衣人增援。
十一和十二当机立断,决定带着江晚岁躲得更远些,找了个相较安全的地方,十一和十二观察了许久,总算稍稍松了半口气。
下一秒,从她们刚刚藏身的树丛旁就窜出去一群黑衣人,十一和十二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追,想到她们的任务是保护江晚岁,便没跟去。可是江晚岁却觉得这个事情很不对劲,明明她出门很低调,为什么会有知道她的行踪。
她看向十一:“十一,你们跟过去看看能不能抓回来一个问清楚,我觉得这个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
十二表示不赞同:“王妃,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您。”
江晚岁安抚地说:“没事的,不是还有暗卫跟在我身边吗?快去吧,他们肯定有问题。”
十一和十二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
她们两人走后,暗卫围成一个圈,江晚岁在圈里。忽然前边传来些许动静,一支支箭“唰唰”飞来,暗卫们拔剑挥开,然而箭支的数量越来越多,江晚岁才终于意识到真正的不对劲。
这分明就是调虎离山!
十一和十二功夫很强,引开了她们就少了两个劲敌!
江晚岁被一个暗卫护着躲在了角落里,眼看前边的战斗就要取得胜利,忽地听见身后有呼啸的风声。她心里咯噔一下,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张面如冠玉的温润面容,紧接着的就是利器杀入皮肉的破裂声。
来不及反应,江晚岁就看见姚云祁对着她很温和地笑着,然后向后摔去。
“该死的!”
一声低骂,江晚岁觉得异常耳熟,抬眼却对上樊丹善挑衅的眼神。
然而……
当金色的箭头穿过风和树叶“嗤”一下射进胸口的时候,樊丹善还是难以置信的。
樊丹烈在斯番一直是属于最底层的哪一个,生母就是一个爬上了斯番王的宫女,没有母族,在皇位之争中根本没有竞争力。向来是他们跟屁虫的樊丹烈竟然敢杀她?!
他竟然敢?!
即便樊丹善再不敢相信,也无法忽视胸口处撕心裂肺地疼痛和汨汨淌出鲜血。她“扑通”一声失力地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拎着那把弓对着她勾唇一笑。
*
男人的笑容依然温润如玉,声音轻得模糊:“还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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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云祁!”江晚岁伸手想要拦住他倒下的动作,可是她终究是个女子,力气不够,反而被姚云祁带着摔在了地上,地上的石子硌得她膝盖生疼。可江晚岁顾不上这些,她声音颤抖着喊着姚云祁的名字,然而不管她怎么歇斯底里,姚云祁却依然缓缓地闭上了眼。
身前躺着的男人微阖着眼,神情安详,除了嘴角的鲜血和胸口那支穿透了胸膛的弓箭,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江晚岁跪在他身边,感受着他冰凉下去的体温,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散发着寒意的冰窖里。
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前不久,他还在温和地对着她笑,说下次要向她借几本书,怎么现在却毫无生机地在她面前倒下…
不会的,不会的。
江晚岁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会的,上一世姚云祁可是许松初最信任的军师啊,他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死了,不会的,不会的。
她哆嗦着,伸出手指探在姚云祁的鼻下。
想象中的微弱呼吸也没有,江晚岁胸口很堵很堵,到最后像是连呼吸都困难,她愣愣地看着姚云祁微微上扬的嘴角。姚云祁倒下的时候嘴角都还带着笑,一如既往地温和,直至最后闭上眼的时候都是看着她笑的。
一种难以言说的悲痛瞬间笼罩着江晚岁。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在今天之前一切都还很好的,明明局势比上一世好太多了,可是意外它还是来了。
对于江晚岁而言,上一世的姚云祁是她的恩人,曾在水深火热中帮助过她。他是兄长和舅舅信任的下属,他是替大军打胜仗出了无数计谋的军师。这一世,他又和她志趣相仿,是朋友。江晚岁前两天还曾向许松初推荐他,许松初还说好过两天会邀请姚云祁谈一谈。
姚云祁曾经帮助过她的那些恩情她还没有还,她总是说,等她解决完了这个,办完了那个一定要给姚云祁送去一些好茶叶,然后再送些小玩具带给姚云舒。
可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听这个总是很温和地笑着的男人说一声“江姑娘的茶果真好喝”了。
眼泪砸在姚云祁青色的衣袍上,渗透了衣料,青色渐深。一滴一滴,每一块深色印记都像是在指责她。
你为什么不能听沈逸清的多带一些人出门?为什么不能自己细心一些?你要是谨慎一些就不会没有想到身后还会后埋伏!
现在好了,姚云祁为了救你,再也回不来了。是你,都是你!都怪你啊!
“对不起…对不起…姚云祁,对不起……”江晚岁一遍又一遍地呢喃,眼泪模糊了视线,泪水花了妆,可她像是毫不在意,失神地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说着那三个字。
樊丹烈一直站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块雪白的手帕:“擦擦吧,轩王看到了会心疼的。”
江晚岁置若罔闻,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樊丹烈手帕上象征着斯番王族的花纹,瞳孔蓦地放大。
“樊丹善。对,樊丹善!”她突然站起身,身形有些踉跄,樊丹烈下意识想去扶,但是想到什么,还是没有伸手。
江晚岁冲到樊丹善面前,樊丹善的胸口上贯穿着一根金柄长箭,血液汨汨流淌着。樊丹烈的劲很足,箭离弦的时候,弓拉得很满,一根金箭将樊丹善硬生生钉在地上,箭头穿过她的脊背刹进土里。血,顺着箭身染红了土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江晚岁精致的头发已经变得凌乱,可她丝毫不在意,紧紧握着箭尾,使劲拽出了那根箭。她手握着箭尾,血液顺着滴,江晚岁冷冷地看着樊丹善撕心裂肺地尖叫,再次抬手,狠狠扎下去,伴随着樊丹善的尖叫。江晚岁再次拔起来,又扎下去,语气森冷又愤怒:“你是不是有病,你的兄长想要皇位,自己没有本事除掉劲敌就来伤害我,伤害我身边的人?樊丹善你就是条疯狗!和你那个皇兄一样,没有本事还像条狗一样卑微地舔着你父王。”
江晚岁每说一句话,箭都会被她扎进樊丹善的身体里,有的时候是手心,有的时候是锁骨。鲜血溅了她一脸,一身,可她像是丝毫察觉不到,用着最恶毒的话往樊丹善心上插着刀。
“樊丹善,你以为你这么用心的帮你那位亲哥哥,他就会感谢你了吗?”江晚岁的眼尾沾染了几滴血,像是一滴血泪,妖冶妩媚。她冷冷地勾着唇,一字一句:“他不会。”
“不过是一个他母亲和侍卫苟且偷生的女儿,还替他做了那么多肮脏的事情,你觉得等他哪一天真的登上了那个位子,你那位血统纯正的皇子亲哥还会留着你吗?”江晚岁蹲在她面前,手指用力掐住樊丹善的下巴向上掰,迫使她只能看着自己:“不过是一个苟且生下来的孩子,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在你母后的眼里,你不过是她一直想要抹去,却发现可以为她儿子所用的狗!”
江晚岁在地牢那段时间听了很多很多事情,其中最令她震惊的就是,斯番最得圣恩,也是唯一有封号的尔雅公主竟然是斯番王后和侍卫苟且生下的孽种。
樊丹善目眦欲裂,她恶狠狠地瞪着江晚岁:“江晚岁你闭嘴!你别想骗我,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会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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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岁冷笑一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红唇微启:“我骗人?为什么你的母亲总是教育你要帮助樊丹夺登上王位,让你听你哥哥的吩咐办事,每次都让你去做最危险的事情,这些……我是不是骗你,你心里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江晚岁凑近了她几分,四目相对,琥珀色的眼眸噙着危险的笑意:“樊丹善,你好蠢啊。”
樊丹善脸上的血色渐渐苍白,而后又突然仰天长笑,然后死死地盯着江晚岁,眼睛里散发着毒蛇一样怨毒的光,嘶哑着嗓子:“江晚岁!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很得意吗?你以为我一个失去了左膀右臂的人能神通广大到知道你的行踪吗?”
她阴冷地笑着,“噗嗤”一声又吐出一大口鲜血,像一朵朵猩红的花绽放在衣裳上,妖冶的液体顺着她胸口那只箭,滴答滴答的落下。“还是要多亏了你的好姐姐啊,要不是她,我怎么能看到你这么难过的一面啊~你也是活该,谁让你愿意帮樊丹烈,却不愿意让我也见见沈逸清!”
江晚岁微微眯着眼:“这件事江吟雪也参加了?”
“是啊,没想到吧?”樊丹善眼睛里的光渐渐消失,却依旧撑着最后一口气怨毒地勾着唇:“不止江吟雪,还有你那好父亲呢。他们,迫不及待地把你的消息告诉我。我输了,你就赢了吗?”
江晚岁脑袋有一小会儿的眩晕,她蹲久了很容易头晕,她用力睁着眼,待眩晕感消失后,淡淡地转过身:“可是我并不难过,我早就知道他们是这种人,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我跟你,不一样。”
*
素春和繁冬还被绑在树下昏迷着,江晚岁从地上捡了把匕首,划开绑着她们的绳索。正好这时十一和十二赶回来了,她们在被那群黑衣人引到一处树林里却见不到一个人时才意识到这是调虎离山,便匆匆往回赶。
在看见江晚岁脸上,身上都是血的时候,她们的心都快提起来了。
“王妃!”
江晚岁避开她们,“你们去把素春和繁冬看好,姚公子的遗体也好生带回去。”
十一问道:“那您呢?您要去哪里?”
江晚岁看了眼站在樊丹善尸体边上笑容淡淡的樊丹烈,转回头,不冷不淡:“我去趟睿王府。”
“奴婢陪您去吧?”十一见她神色有松动:“十二会处理好,您这样……的状态恐怕不太方便。”
江晚岁点点头,“这样也好,那就这样吧。”
“是。”十一赶忙去牵来之前拴在树上的马车马车夫早已被江晚岁身边的暗卫给杀了,马车上有些血迹,可能在城中走不太方便,但看江晚岁的样子,她应该不同意晚一些再去。十一整合了一下剩下的暗卫,吩咐他们暗中跟着。
“王妃,刚刚我和十二看到天上燃起了信号弹,睿王发起了兵变,估计全城都在戒严,咱们只能抄小道过去,可能会有些颠簸。”十一坐在外边驾着车,江晚岁坐在靠近车帘的地方,神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你看着来。”江晚岁抱着膝盖坐在车内地板上,左右衣服已经被血弄脏了,也不在乎这点灰尘了。
十一一路小心谨慎地带着江晚岁东钻西窜的,在到达睿王府的时候江晚岁恰好回神。
“到了?”江晚岁掀起车帘。
“是,这一路顺的有些奇怪。”十一嘀咕着,回头叮嘱她:“奴婢先去探探情况,没事了您在下来。”
江晚岁点点头:“注意安全。”
江晚岁从车座下抽了一柄匕首出来,这是她出门前放的,最近沈逸清很忙很忙,江晚岁知道局势很紧张,为了不让沈逸清操心她,她总是习惯在出门前带些防身的东西。
十一很快出来,她和暗中的几个暗卫简单地交流了几句。江晚岁看着她有些复杂的脸色,心下一紧:“里面怎么了吗?”
十一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睿王府里的画面,顿了顿,硬着头皮说道:“府里除了睿王的两个女人,其他人……”
“都死了。”
江晚岁眼睫一颤,下意识地总觉得哪里不太好,连忙冲下车,十一跟在她身后。一路上走进去,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顺着地砖缝蜿蜒,像一条条诡异的红线。
江晚岁到后院的时候,看见了两个人。
江吟雪和芸娘双双倒在地上,一柄匕首正中芸娘胸口,像一朵明艳的花在她胸前绽放。芸娘眼睛依然睁着,但表情定格住了,伤口里也不再流出血液了,就像一条快要干涸的小溪。江吟雪也没讨到好,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江晚岁扫视一圈,最终锁定在不远处的一把长剑上。
江吟雪背对着她们,并未察觉到她们的到来,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身上衣裳凌乱,江晚岁站在不远处,听她疯疯癫癫地尖笑着:“叫你夺走殿下的爱,哈哈哈哈……可算是清静了,等殿下登上那个位子,我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江晚岁就再也比不过我了,我要看着她跪在我的脚下,俯首称臣哈哈哈哈…”
十一皱着眉头,手按在佩剑上,看向江晚岁:“王妃,可要奴婢?”
江晚岁摇摇头,“绑了她。”
“是。”她们说话的功夫江吟雪已经察觉,在看见江晚岁的那一刻,她先是惊惧,然后眼里涌上疯狂的笑意:“你来了啊?是来像本宫赔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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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岁没说话,偏了偏头,十一很快上去绑了她,江吟雪疯狂挣扎着,可是她的身手哪里能跟十一比,十一拽着她的衣服直接给拎到了江晚岁面前。
江晚岁睨着她,走向一处假山,按着记忆中的样子摸索了一阵,“轰”的一声——假山露出一个洞门,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底。
十一惊愕地看着江晚岁,虽然很好奇,但是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暗卫素养,什么也没问。江晚岁熟门熟路地走进去,沿路点亮了隧道里所有的蜡烛,江吟雪都懵了,挣扎着叫嚣:“江晚岁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本宫警告你,赶紧放开本宫,本宫还可以饶你一条贱命!”
眼看她说的话越来越难听,十一干脆就一记手刀敲晕了她,顿时隧道里安静下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隧道终于到头了,尽头是一个房间,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江晚岁余光瞥到一条淡粉色的纱巾,很熟悉,她走过去拿起来,看见了右下角绣着的“芸”字。想着刚进来时看见的场景,江晚岁紧咬着牙,深深地呼吸之后,她把纱巾交给了十一:“你去外面守着,人给我。”
十一接过纱巾,有些不放心地说:“王妃,让奴婢陪着您吧,您一个人不安全…”
江晚岁温和地弯了弯唇:“她伤不了我,你去外面等着,有需要我会叫你。”
虽然她是校长的,可笑意却未达眼底,十一跟在她身边这么久,摸清了一些她的脾气,知道她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被说服,只好应声缓缓退出去。
十一离开后,江晚岁拖着江吟雪的衣领走进了小房间里,她熟练地把江吟雪的手脚都固定住后,扫视一圈,走到角落里拿起了一柄烙铁。
烙铁上没有灰,看样子是最近用过,江晚岁咬了咬下唇的肉,点着了火炉,拎着烙铁在火上烧至通红。毫不犹豫地扯开江吟雪的衣服,将三角形铁片的那端贴上她裸露的皮肤,肉与烧红的铁接触,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很快便传来了一股焦臭味。
而地上昏迷的人也尖叫着醒来。
江吟雪脖子疼得厉害,但是更疼得是胸口那块,烫得她恨不得一头撞死。一睁眼,便对上江晚岁那双毫无波澜的眸子,无波无澜的,有些渗人。
她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固定着,又惊又怕,眼睁睁地看着江晚岁一步步逼近却又无可奈何:“江、江晚岁,你要干什么?你、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房间里,江晚岁加重了手下的力道,漫不经心地掀起眼帘:“干什么?”
“你说我来干什么,江吟雪。”江晚岁把烙铁再次拿到火上反复烧烤,然后伸向江吟雪的脸颊。“江吟雪,你出卖我的行踪,害得姚云祁死了。”
灼热的温度越来越近,江吟雪疯狂地摇着头想要避开,可是却无济于事——
“滋——”
“啊啊——啊”
江吟雪姣好的面容上霎时冒出许多个透明的泡泡,周围的皮肤焦黑,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江晚岁却仿若未曾听见,用烙铁的三角尖尖把那些小泡泡一个个戳破,江吟雪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
“你放过我吧!我、我…姚云祁跟你也不熟,死了就死了,放过我啊——”
江晚岁面无表情地抽出匕首,干脆利落地插在了江吟雪的掌心,由于她的力度不够,没能一下子穿透,她淡淡地看了眼江吟雪,又拔出来,重新捅下去,江吟雪已经痛得说不出来话了,嗓子都嘶哑了。
她发现江晚岁似乎没打算放过她,就开始疯狂地咒骂着江晚岁,江晚岁定定地睨着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江吟雪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就看见江晚岁挑着一块烧红的炭块走近她。
“不要!不要!不要——啊!”
江晚岁表情轻松地就像把一团破布塞进了她的嘴里一样,无视江吟雪狰狞的面容,悠闲地靠在墙上,把玩着烙铁:“江吟雪,如果你和江朔只是单纯的讨厌我,憎恨我,可以。我不在乎,总有一天我会释怀的。可是你太贪心了,不仅害死了我,还害死了我在乎的亲人,朋友。江吟雪,你也太贪心了吧。”
江晚岁眼神有些飘忽,看着疯狂挣扎尖叫的江吟雪,她好像有一点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刚这么想着,又突然笑了:“这才哪跟哪,你就受不了了?江吟雪,疼不疼啊?想不想让我放过你?”
江吟雪嘴里的炭块有些大,被江晚岁强行塞进来,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吐出来,炽热滚烫地灼烧着她的口腔。闻言,她眼泪哗啦啦地流,疯狂地点着头,支支吾吾地嗯着,连后脑勺磕得闷响都没注意。
江晚岁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停下来看着江吟雪,半是讥讽半是自嘲道:“疼啊?我也是人,我也怕疼。你当初那么对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放过我,怎么没想过我也会疼啊?!我这还没你当初那一半呢就疼得受不了,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江吟雪。”
很多个夜晚,她都曾因噩梦惊醒,上一世里那些无尽的折磨,梦中亲人们一次次的离去,都仿佛又一次发生。
江晚岁拎着烙铁在火上反复烧着,在江吟雪绝望又茫然地眼神中走过去,眉眼森冷阴郁,红唇轻启:“害死了那么多人,江吟雪你就不会做噩梦吗?”
江吟雪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会摇着头支吾着挣扎。
是啊,江吟雪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她不记得了。
从重生醒来,她的神经就紧绷着,她努力地做到谨慎再谨慎,她希望每一个在乎的人都可以好好活着,可是为什么她都这么努力了,芸娘还是死了,姚云祁也倒在了她的面前?这种感觉好累好累啊,就好像你不管怎么样,总会看着你在意的人死去。
江晚岁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啊,她没了继续折磨江吟雪的心思,随手扔掉了烙铁,蹲在地上,把头埋进了手臂里,声音哽咽:“凭什么作恶的人可以一夜好梦,可真正无辜的人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真的是好累好累了啊……可是我还是什么都做不好,我还是弄砸了啊,到底我要怎么办啊……”
“如果累了就回来我身边。”男人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温柔又耐心:“岁岁,你很棒,你做的很好。”
熟悉的声音。
江晚岁心下一惊,缓缓抬起头——
面前的男人一袭白衣,垂眸凝着她,正如初见时的温和美好。
“沈、沈逸清?”眼泪有些模糊了视线,江晚岁不确定地说道。
“嗯,是我。既然你累了,那剩下的就交给我。”沈逸清抱着她,把人轻轻缓缓地搂紧怀里,身后初一和十五现身拎着江吟雪就往外走,一路隐约可以听见悠悠荡荡的惨叫声。
沈逸清伸手拭去她扑簌而下的眼泪,眼眶微红:“我特别特别后悔,如果,当初我没有伤了你的心,或许结局也不会是那样。”
江晚岁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沉默片刻后说:“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很早了。”沈逸清睫羽颤了颤,“但是真正确定还是那天从首饰铺子回去之后,你说斯番皇位之争时间怎么提前了。”
江晚岁一怔,“原来你听见了?”
沈逸清嗯了一声,而后又轻笑:“你忘了,习武之人,怎么可能挨那么近都听不见。”
江晚岁还真没有想过,沉默了一会儿她扯了扯沈逸清的袖子:“姚云祁死了,为了救我。芸娘也死了。”
即便沈逸清很烦之前姚云祁对江晚岁的心思,但在这一刻还是很感激他的,他摸了摸江晚岁的脑袋:“我们替他们料理好身后事,厚葬。我们要好好的,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江晚岁还是很难过,点了点头。“樊丹烈是你这边的吗?”
沈逸清斟酌了一下措辞:“我醒来之后就和他有接触了,算是合作的关系。”
原来如此。
江晚岁想起来一件事,仰头问道:“我听说沈明昊兵变了,陛下…宫里如何了?”
“不用在我面前回避他,你可以直接说的。”沈逸清看穿了她的想法,回想起前不久和沈崇的对话,他稍稍沉默了一瞬。江晚岁感受到他低沉的心情,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男人弯了弯唇:“我没事。他说从一开始他最爱的就是我母后,那个位子也没有打算给沈明昊,他说了很多很多,还把玉玺给了我。到了最后,他开始怪我母后不能再等等。”
“可是他根本不明白,我母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皇后去的。”沈逸清最初的失态过去了,“我母后只想和他好好过日子,可是他为了巩固位子能坐的更稳,不惜斩首我外祖父。岁岁,你说那个位子真的就那么吸引人吗。”
江晚岁把脸轻轻地贴在他的胸口,手指扒拉着他的衣襟:“不是的,每个人都不一样。我觉得那个位子不好,活得太累了。”
“你不喜欢,那咱们就不坐。”沈逸清抱起她朝着外面走去,手背挡在她的眼前:“让沈明周当吧,正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外面阳光明媚又灿烂,从阴冷的隧道里出来,天与地都是暖融融的。
江晚岁一想到沈明周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坐在龙椅上,噗嗤笑出了声:“好啊,那我们就可以轻松了。”
男人弯了弯唇:“嗯,我们就在家养孩子好了。”
“谁的孩子?”
“你生的。”
“哦。”
………
阳光灿烂,未来可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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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完结啦,很高兴和大家一起走过了一段时间,苏苏文笔不够好,一直在努力进步,希望不要喷我。【下一本:现言《月上星》(追妻火葬场)and古言《阿栀》(追妻火葬场)and现言《玻璃糖》(伪兄妹)专栏可见,喜欢就收藏一下~】
安利基友“小掌纹”的完结文《他太难撩》,安利基友“回州”的完结文《男主还在暗恋我》
《玻璃糖》文案:*
林予乐从小就在贺知予的严加管控下,好不容易斗着胆子背着贺知予和父母改了高考志愿,去了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城市。
先斩后奏,木已成舟,贺知予想再管着她也没用。
高高兴兴上大学的第一天,在林予乐兴奋的注视下,身材俽长的男人走上讲台,微微抬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声音低沉性感:“大家好,我是学校特聘的经济学讲师,贺知予。”
*
那堂课讲的什么林予乐一个也没听进去,下课铃一响,她就跑出了教室。
僻静的林间小道上,林予乐松了口气,余光一瞥,不远处贺知予右手掐着烟,吐出了几个烟圈,姿态慵懒地靠在路灯旁。
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便缓缓而来,每一步仿佛都踏在了她的心尖上。
刚才在讲台上还矜贵儒雅的男人下一秒就将她圈在了臂弯里,眼眸深邃压抑,唇边却挂着一抹淡笑,他压着声音,危险又性感,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她耳边碎发:“跑什么,哥哥又不会吃了你。”
林予乐下意识点头,却听的耳边男人笑声微颤,嗓音低哑魅惑:“你乖乖的,哥哥不会现在吃了你。”
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
*
有人说,贺知予像一匹狼,但更像一个猎人,一个优秀的猎人。他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地哄着猎物上钩,只要被他看上的猎物,怎么也逃不出他的圈套。
不巧,林予乐就是他这辈子最想要得到的猎物。
【阅读指南】:
☆1v1,sc
☆伪兄妹
☆男主占有欲超强,隐隐有偏执的倾向
看完岁岁的小仙女们可以评个分嘛?感谢!微博有开文以及文案的最新消息~(完结于2020.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