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摆一道》 楔子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这样美丽可爱的好天气,用来发呆多好。苦命的春天却被迫当保姆,被从台中上台北找她的两个弟弟缠得分不开身。 苦哇! 正值叛逆期的青春少年,哪有人这样粘老姊的? 春天怀疑的眼光,从左到右扫了一遍各挽着她一边手臂的美少年,纳闷他们是吃错了什么药? 一大早就拉她到街上乱逛。这两个家伙难道不晓得他们老姊生平最厌恶的一件事就是逛街吗? 还问她3c什么东东的在哪里。她……她……怎么知道?她根本就是只会使用文书软体的电脑白痴,哪晓得那些她又畏又敬的硬体设备卖场?还不如问她台北各大图书馆的地理位置呢!所以,只好把一切交给三叔遣来服务他们姊弟三人的司机喽。 逛了大半天,两位宝贝弟弟终于体谅到她老人家那两条快断掉的鹭鸶腿,拽着她挤出人堆,移驾往春天最最向往的天堂--她二姨开的法式餐厅。 时值黄昏,最后一抹夕阳余晖均匀洒落在刚下车的姊弟三人身上,那景象美的令春天自个儿都乱感动一把。身边的少年唇红齿白,目如朗星,挺拔修长的健躯穿着名牌服饰,那模样堪称俊雅风骚、丰神潇洒、浪荡倜傥……反正把所有用来赞美男孩子的形容词都加在他们身上就对了! 没办法,她这两个弟弟就是这么漂亮,可不是她做姊姊的吹牛哦,在商场闲逛时,不晓得有多少道又妒又羡的目光投在她身上。 像现在啦,她就觉得自己像被希腊神话中的美少年簇拥的雅典娜般威风,连向来跟她没大没小、瞧不起她身价的泊车小弟小纪都对她另眼相待。本来嘛,每次都是一个人来,这次却左右各挽了一名俊秀可爱的美少年,顿时好像身价百倍了。 但等到小纪发现这两个家伙是她弟弟时,只怕她又跌停板了。 “春小姐,这边请。”听到领班招呼的话,春天全身鸡皮疙瘩直起。谁教她老爸什么姓不好姓,偏偏姓这个令人想入非非的姓。像春情、春色啦,总让人想到黄色废料那部分去,尤其是她老爸,更实践得十分彻底,简直是把“春”这个姓发扬光大到极点了! 暗自唉叹一声,跟着领班走向她之前订好的座位。 春昊和春雨是第一次到这里,优雅的装潢比起五星级饭店不遑多让,里头的宾客更是个个衣着入时,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令他们颇不习惯。 “姐,其实我们去麦当劳就可以了。”春雨悄声地道,他最讨厌到这种餐厅了,害他得压低嗓门说话。 “麦当劳?”春天哼了一声,白了小弟一眼。“我最讨厌吃汉堡。再说,都月底了,你老姊我穷死了!” 穷死了还上法式餐厅? 和他们隔着盆栽的两位男客听见这段话,不由将眼光好奇地投过去。 “没关系,我们有卡!”春雨拍着胸脯得意地笑,伸手推了推只比他大一岁的兄长。“快拿出来啊!” 春昊从皮夹里掏了三张卡出来。 “麦当劳什么时候收信用卡了?”春天纳闷。 “不是啦!这里有老爸教我们交给你的金融卡,密码是你的生日,没钱花就去领啊。还有两张是visa和master的副卡,是老爸最近申请的。姐,爸跟我们说,他上回给的卡你一张都没用,还剪掉寄回发卡公司。你这样很伤爸的心哦!” “我没花他的钱,算伤他的心?”春天嗤之以鼻。 “没错,他的心痛无法比!”春雨夸张地搭住胸房。“老爸直跟我们发牢骚,说咱们三个儿女每月的刷卡金额加起来还比不上他新任的情妇刷的一笔。你说,咱们是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 “什么?他还有脸当着你们的面提到他情妇的事?你们的妈都没反应啊?”春天简直气坏了,居然有这种老爸! “哎,老妈本来是很生气的,尤其是老爸在外头又生了两个小的。好在老爸被逼着做了结扎手术,老妈这才放下心来,因为再没人可以跟咱们姊弟争遗产了,于是就乐的放牛吃草去……” 什么夫妻嘛,就只在乎遗产啊?春天翻了翻白眼,大大的不以为然。 “所以,今天我跟哥刷了一大笔钱,帮你买新电脑……” “帮我买?”敢情两位老弟在3c什么东东的参观比价半天,净挑贵的买是为了她? “你那套太旧了。”向来沉稳的春昊终于开了尊口。“这是最新机型,周边配备齐全,应该可以用个两三年。” “对嘛,姊,这样我们就可以用e-mail联络了。哇,真是过瘾,一刷就是二十几万……” 败家子啊!虽然钱是花在她身上,春天还是有所埋怨。 “可是我又不会用……” “很简单的,姊。等明天安装好,我跟哥教你。”春雨兴致勃勃道。“反正,咱们不帮着花,老爸就会把钱花在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身上。一套珠宝就四、五十万,咱们今天还是小case呢!没必要便宜别人嘛,哥,你说对不对?” 春天和春雨相视苦笑,却不得不同意春雨的话。 尤其是春天,上大学后,她就很少用到父亲的钱,老头子却变本加厉地把钱贴在其他女人身上!她干嘛还替他省啊?虽然很不爱用他的钱,可是既然他那么爱当冤大头,她何必故作清高,有福不会享?要花大家一起花嘛! 决定了! “好,既然春雨这么说,你们就点最贵的菜,用老头子的卡来刷!等一下我还要给全餐厅的服务生小费,把老爸的卡刷爆!” “那!姊这主意帅唷!刷不够还有我跟哥的!” 春昊瞧瞧姊姊,又看看弟弟,跟着笑了起来。 “姊,你刚刚说没钱,又带我们来这种餐厅?”春雨突然想到这点,纳闷道。 “这是我二姨开的餐厅,我常来这里吃霸王餐。不过,今天有老头子的卡,嘿嘿,算是给老头面子,要不然他这辈子休想进这里刷卡吃饭了。” “怎么说?” “我二姨要是看到他,非拿吸尘器赶他出去不可!当年他那样对我妈,可惹火我娘家的舅舅和阿姨了!” 春雨看向兄长,和他面面相觑,随即耸耸肩,抖掉心头的一丝尴尬。 上一代的恩怨,岂是他们这些做小辈的能评断的?其实大姊对他们很好,非但没把对母亲的不谅解怪在他们身上,还相当地疼爱他们。春昊对这点是无可挑剔的。 “阿昊,阿雨。姊不是故意这么说,实在是……” “这本来就是事实,没什么好掩饰的。”春昊大方地道。“妈妈本来就对不住你妈妈,而且她也对你不好,所以放暑假了,你也不回家……” “阿昊……”春天欲言又止地看进他眼里。“我不晓得该怎么解释……可是,你跟阿昊一定要知道,就算我心里有再多的不高兴,对你们只有满心的疼爱。我是不喜欢你们的母亲,但我爱你们。你们是世上最好的弟弟……” “姊……”十六岁的春雨,被这番话感动得鼻头酸酸。他真的很喜欢大他六岁的同父异母姊姊。她从来就不摆架子,总是亲亲热热的搂住他和哥哥,比父母给他们的温暖还多。 “我好爱你喔,姊!”他撒娇似地环住姊姊,在她不施脂粉的颊上亲了一下。“姊姊又香又嫩,是我最喜欢的!” “你吃老姊豆腐啊!”春天忍住眼里的酸涩,板起脸玩笑地打他一记。 “觉得吃亏,我跟哥哥的豆干给你吃好了!”春雨嘻闹道,还把嘟起的嘴直往春天脸上凑过去,吓得她跳起身,脚步踉跄地跌向那些盆栽…… 止不住向左倾倒的力量,春天睁大的瞳眸惊恐地发现自己压过绿色的枝叶,吓白的粉脸面向盆栽另一边铺着雪白桌巾桌位上的两道甜点。 两双男人的手掌同时间扶住她,救了她的脸,也救了甜点。 她惊魂甫定地回过神,一张俊美男子脸孔立刻占满她的思绪。天哪,简直是希腊神像中的阿波罗雕像的翻版,这世间居然有如此美丽出尘的男子! 她花痴似地对着男子凝望,浑然忘我,他的眼神是那般温柔深情,仿佛她是他最珍视的宝贝,令春天犹如深陷进一场绮丽的幻梦中。她不愿醒来,只想永远沉醉…… 突然,电光急闪,黑色的惊雷频频打向她,将她打下天堂,回到残酷的现实。她几乎是愤怒地迎向从右边射向她的不以为然眼光。 黑色檀眸犹如地狱之主,讥诮中隐藏着冰冷的轻视。那张年轻的男人脸孔,充满冷硬的线条,每一道都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和嘲弄,俊朗嚣张得让人想狠狠揍他一拳。 仿佛能看穿她的意图,那人的嘴角轻蔑的朝上扬了一下,像是在讥笑她不自量力。春天立即感觉到靠近他那侧的腰间传来一道轻捏,引得她鸡皮疙瘩直起,不悦地蹙眉瞪他。 “小姐,你还要维持着这姿势多久,”挖苦的嗓音出乎春天意料地低沉悦耳。有短暂的一秒钟,她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直到她发现自己的姿势有多怪异-- 天哪,她居然像个被男舞者举起的跳舞女郎,上半身被两名陌生男子的手撑在半空中,双手还朝两边张开,像在飞翔,下半身则被两个弟弟适时抓住。 这姿势实在是不雅极了! 更糗的是,她不晓得该怎么下来! 谁来救她? 第一章 连敲门都省了的一道旋风般身影,吓得凌张雅闵嘴里的鹌鹑蛋来不及嚼一下,便咕噜卡进喉咙。她涨红脸,暗叫莫非天在惩罚她诈病骗儿子回家,才让她落个被噎死的命运! 她双手惊慌地寻找放在床头柜上的矿泉水。保命要紧,管不了架在床上的小餐桌上满满的食物。 “外婆!”那道旋风般身影发出娇呼,掠到床前,俐落地拿起水杯灌进雅闵嘴里,一边还替她拍抚背部。 雅闵好不容易藉着甘洌的水液将喉咙里的鹌鹑蛋吞下去,免于被噎死的命运,却已是满头满脸的汗水。她愤怒的眼眸对上一张满是担忧的粉妆玉琢般可爱脸蛋,满涨的怒气立刻像被针戳破的气球,消散于空气中。 “雪儿,你吓到我了。”她余悸犹存地拍抚胸口。 “对不起,外婆。”少女如鲜血般红艳的樱桃小嘴绽出一抹歉疚,然而那双乌黑漆亮的灵动眼眸却闪过狡黠的笑意。“雪儿是急着来告诉您,爹地去机场接小舅舅的车子已经通过大门了。” “什么?”雅闵慌张地端起床上的小餐桌不知所措。 “外婆,您别急。交给雪儿就好。” 维雪芬召唤随她进来的女仆,要她接过小餐桌从和雅闵房间相邻的另一道门--通向她已故外公的书房离开。 接着,她拿起湿纸巾抹干净外婆嘴上的油渍,开了窗户将满室的食物味道驱离。她皱了皱可爱的鼻子,发现仍有残余气味,在外婆化妆台上的芳香灯里加了热水和茉莉香精油,打开开关。淡雅的香气很快充盈室内。 “雪儿,外婆没有你该怎么办?”雅闵召唤可爱的外孙女到床前,捉住她纤瘦雪嫩的玉掌,感叹道。 “可是外婆有雪儿啊。”雪芬撒娇地偎在她身上。 “你真是个小甜心,就像你妈妈一样贴心。”只要一想起早夭的女儿,雅闵忍不住热泪盈眶。 她薄命的女儿啊。为什么这么早死?要是她的话,绝舍不得丢下打着一万支烛光的灯笼都找不到的俊帅绝伦兼温柔专情的好老公撒手西归,更别提舍下像雪儿这般冰雪聪明的乖女儿了! “外婆又想起妈咪了吗?”雪芬对母亲的记忆不多。母亲在她三岁时,因为流产而过世。印象中,母亲一直是病病弱弱的。 “哎,你妈妈是我唯一的女儿。你就不晓得她是个多么可人的安琪儿哩!” 她哪会不晓得呢?雪芬微抿嘴角。外婆和已逝的外公,每隔几天便会提醒她一次。把她妈咪美化成旷古绝今的温柔天使了。 “你那个小舅舅则像个小恶魔!他从小谁的话都不听,就只听他姊姊菱芝的话。哎,要是菱芝还在世,我根本用不着使出诈病的手段骗这个不肖子回来。只要菱芝说一句,志桦这根百炼钢立刻化为绕指柔,连吭一声都不会。哪像我人微言轻啊,求他半天,他仍在拿乔。这回要不是彦廷告诉他我病的快死了,这家伙还忙着拯救世界、弃他老妈于不顾呢!” 外婆对舅舅的数落,听的雪芬直想笑。不过,话说回来,小舅舅真是太不该了。打从三年前外公过世,他回来奔丧后,便一次也没回来探望外婆,难怪外婆会禁不住思子之心,使出终极手段。 外婆年纪大了,还能倚闾盼望几年?她得想个办法留住小舅舅。 “小舅舅像没笼头的野马,咱们得想办法把他拴住。”雪芬道。 “没错。”雅闵听后绽出英雄所见略同的笑容,但很快嘴边的笑意便消失了。“志桦精的跟什么似的。以前在家时,我安排了不少相亲,那家伙说什么都不肯就范。” “外婆,小舅舅向来最排斥相亲这种事,对所谓的名门淑女更是鄙视。谁教您和妈咪太完美了,把小舅舅的眼光养刁,才会对那些没有个性、只好虚荣的女性产生不了兴趣。” 外孙女这番话,可把雅闵捧得飘飘欲仙,眉间的轻愁全然消散。她搂住雪芬道:“你这张小嘴真甜,说到外婆心坎里去了。依你之见,能用什么办法拴住志桦?” “外婆,您之前想的没错。婚姻的确能拴住小舅舅这个铁汉。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小舅舅正值而立之年,这时机成家是最理想的。他酷爱冒险,即使为了您这个亲娘,都不肯从国际刑警的工作退下来。可是男人一旦成家之后,得为妻儿打算,哪还能那样不顾一切地任性冒险下去?所以,让他结婚还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志桦连相亲都不肯,哪愿意乖乖结婚?”雅闵狐疑。 “其实小舅舅真正排斥的不是婚姻,而是结婚对象。”雪芬乌亮的眼眸,闪过一抹不同于她这年龄少女的智慧光芒。“外婆找来的相亲对象全是娇滴滴、一心只想做少奶奶的豪门千金,小舅舅当然看不上眼。小舅舅在外面打拚这么多年,看的女人太多了,少不了逢场作戏,可是据我从爹地那里听来,小舅舅一直不认真,这是什么缘故?去年爹地带我去加拿大洽公,住在小舅舅位于温哥华的公寓,您晓得我碰巧在他书房的抽屉里找到什么吗?” “什么?”雅闵一头雾水。保险套还是女人的裸照? 雪芬好笑地看着外婆,知道老人家想歪了。 “雪儿看到一份女人的档案,可不是裸照喔。”她调皮地眨了眨眼。 “谁的档案?”雅闺着急地追问。 雪芬正待答话,忽然有所警觉,知道小舅舅已进了大厅,和大舅舅等人寒暄过后,便朝二楼的外婆寝室走来。她抿了一下嘴唇,弯身附在外婆耳边面授机宜。 “小舅舅!” 飞身奔进怀中的娇软身子,令凌志烨有片刻失神。他将怀里的少女推开半臂之遥,凝神注视,忍不住眼眶一阵灼热。 这孩子比起一年前更加娇美可爱,也更神似亡姊。 她的眉眼兼容了姊姊的柔,和姊夫的深情。眉儿浓密有致,眼睛明灿似星,睫羽又密又翘,眨巴着像洋娃娃。细长尖瘦的瓜子脸洁净似雪,厚薄适中的嘴唇红艳如鲜血,挺立的瑶鼻是罗家人漂亮的高鼻子,梳在脑后的马尾是天生的髻发。高雅端庄的仪态中,不失小女孩的天真,她美的像童话中的白雪公主。 再往下看,她长身玉立的娇躯,已有小女人的娇态,再过几年,就是个能迷倒所有男人的大美女了。 想到那一天,志烨不禁自私的希望,雪芬永远不要长大,永远是他最可爱的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又长大了?”他戏谑地道,俊朗的眼眸中充满温暖的宠溺。 “小舅舅取笑人家!”雪芬不依地赖在他怀里撒娇,逗得志烨朗朗大笑。 “又长高三公分对不对?我记得去年你还不到我肩膀,现在已经超过了。有一六三了吗?” “嗯,一六三点五。”雪芬得意地笑了起来。 “恭喜喽。”志桦捏了捏她兴奋得发红的脸颊道。 “谢谢小舅舅。人家好想你喔。” “是吗?你们这年龄的女孩,想的不都是什么李奥纳多、郭富城之类的吗?” “才不呢!”雪芬嫌恶地撇撇嘴,眼光爱慕地看向志烨,接着巧笑倩兮地溜向大舅舅凌志群,然后在俊美无恃的父亲身上停留短暂片刻,再度回到志烨脸上。 “人家的梦中情人是舅舅们和爸爸。李奥纳多和郭富城哪里比得上你们成熟稳健、英俊潇洒、身材一级棒!” 志烨和志群相视而笑,不得不承认外甥女的话令他们很受用,罗彦廷则一如以往,眷宠温柔地瞅视女儿。 “彦廷,你是不是成天喂你女儿蜂蜜啊,怎么这孩子的嘴这样甜?”志群拍了拍身边的妹夫肩膀,开玩笑道。 “哪是人家嘴甜嘛,是舅舅太帅了,把那些偶像明星全比下去。”雪芬娇笑。 凌志群志得意满地抚了抚结实的腹肌。不是他自夸,三十八岁的他,身材可一点都不输年轻人。 “好了,瞧你高兴成这样。”志群的妻子聿婷不客气地戳破老公的自恋。都是三个孩子的老爸了,也该有个啤酒肚,怎么还像年轻人一样维持什么好身材! 虽然老公身材好,做妻子是很高兴啦,却免不了加倍地提心吊胆。唉,谁教老公不但相貌一流,身材一流,还外带钞票一大把,怎不引得外头的狂蜂浪蝶觊觎? 唉,现在当人家老婆真是辛苦。为此,她也是拼了老命地维持身材、保持容貌,就怕老公生了异心。 “舅妈,大舅舅爱漂亮也是为了您嘛。谁教您越来越美,像盛开的花儿般惹人注目,他不好好保持,万一您厌了他,移情别恋怎么办?”雪芬爱娇地移到聿婷身边,说得她心花怒放。 雪儿实在太会说话了,那张小嘴真是讨人欢心啊。也难怪大伙儿全都这么疼她了。聿婷笑吟吟地瞧着罗、凌两家共同的小公主。 “雪儿,你真是舅妈的贴心宝贝。你要是我女儿就好了。你那三个表兄弟,全是木心人,哪像你这样可人?” 罗雪芬悄悄扮了个鬼脸。舅妈说这些话,有七分是真心疼她,另有三分却是为了她老爸。 谁教她老爸生的一张倾国倾城的俊脸,连外婆有时候都会看得发痴呢,端的是老少咸宜。可是爸爸是她一个人的,她绝不许任何女人有机会夺走他。 “其实人家早拿您当妈了。因为舅妈是这么疼我。”她孩子气地偎进聿婷怀里,安琪儿般的惹人怜爱。 听到这番话,聿婷感动万分,越发心疼她。打从菱芝过世,身为外祖母的雅闵三天两头把外孙女接回凌家住,雪芬几乎是在凌家长大,没有女儿的聿婷根本拿她当亲生女儿娇宠。 “咳咳咳……”躲在四柱大床帐里的雅闵早就准备妥当,急着粉墨登场。她要是再不出声,众人铁定把她遗忘了,接下来的戏还演得下去吗? “都是我吱吱喳喳的,把外婆吵醒了。”雪芬离开舅妈怀抱,奔向床前佯装自责道。 “外婆,您醒了呀?”她顺手将床帐拉起,上前扶起神情倦弱的雅闵,还边向她眨眼。 雅闵忍住笑,声音柔弱地道:“雪儿,我好像听到很多人的讲话声。” “嗯,爹地接了小舅舅回来了,同大舅舅和大舅妈上楼来看您。” “志烨回来了?志烨……”她伸出保养得宜、显得柔弱无骨的丰腴手臂。 志烨听到她的召唤,连忙来到床前。 “妈……”入目所及的,是母亲保养得宜、经过一阵好睡后染上晕红的面颊。除了眼睛有点睁不开,显得没什么精神,倒瞧不出来有哪点重症病人的迹象。 该不会是大哥和姊夫诓他回来的借口吧? “我听说您不舒服?”他迟疑地道。 听说?多么刺耳啊!雅闵在心里暗暗咒骂儿子不孝,表面上却装出不置可否。 “哎,年纪大了,难免有点小病痛,但还死不了……” “志烨,妈是因为太想念你而忧思成疾,你实在是……”志群摇头。 “是嘛,小舅舅。哪有人母亲生病了,是用听说的?说出去不怕被人骂啊。我这样说,对不对,爹地?”雪芬溜到父亲身边,拾起头严肃地问。 彦廷伸手点了点爱女娇俏的鼻头,以其优雅悦耳的嗓音温和地道:“别跟着数落你小舅舅。其实他是担心你外婆的,否则不会一听说她人不舒服,立刻赶回来了。” 姊夫的出言维护,令志烨心虚赧然。 要不是最近这趟任务跟长官闹僵,他也不会听见母亲病了就请假回台。他向来任性惯了,加上母亲膝下有兄长和姊夫奉养,使得他没有后顾之忧的追寻自己的理想。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孝顺的儿子,可要他待在家里成天听母亲唠叨,逼他去相亲,还不如一刀杀死他算了! “志烨,其实你不用赶回来。我只是想你嘛,打个电话回来,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就好……”雅闵有气无力地道。 “妈,您这么说,不是比骂我还教我难受吗?”志烨尬尴地道。 “反正在你心里,逮捕无恶不作的罪犯,维护世界和平,济弱扶倾……都比你要死却死不了的妈重要。这几天我梦见你爸爸来接我。哎,你回来也罢,我这个做妈的大概也烦不到你几天了,刚好回来送--” “呸,妈,您别乱说话。您身强体健,有我和志群孝顺您,还有雪儿这样贴心的孙女陪伴,您舍得吗?”聿婷急急打断她的话,趋向前,跪在床前乞求。 “聿婷,你是个好媳妇,妈没白疼你。”雅闵眼眶一红,滴了两滴泪,要志群扶起妻子。 “妈,是我不对好吗?”志烨知道再说下去,准成为众矢之的,索性自己认错。 “我哪敢说你这个正义先锋不对?是我自私、神经质,老担心你会出事,半夜梦到你全身是血。都是我胡思乱想,你没错!” “妈,您这么说可折腾死儿子了。”志烨无可奈何地苦笑。 雪芬见外婆越演越入戏,连忙插嘴缓和气氛,“外婆,小舅舅虽然不在您身边,心里始终牵挂着您,才会一听说您人不舒服,立刻赶回来嘛。现在他回来了,您也该宽心好好静养了。” “他在我跟前,自然让我宽心,可是他肯乖乖留下吗?”雅闵悲凄地道。 “小舅舅不会走的,对不对?”雪芬边拥住外婆,边朝志烨示意。 兄嫂和姊夫的眼光也一并投过来,志烨要是敢说个不字,大概会被他们的眼刀给砍死。 “我会留下来陪您调养好身体。”他技巧性地妥协。 雅闵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微扯嘴角冷笑,和雪芬交换了共谋者的眼光。只要他肯留下来,她们就有机会永远留下他。 等着瞧吧,凌志烨!这回看你如何逃出老妈的天罗地网! 母亲奇迹似地快速康复,隔了一天便能下床到处走动,和家人谈笑自若。兄嫂、姊夫、侄儿和外甥女,及家里的仆人,都对这项奇迹视若平常,只有志烨一人有上当的感觉。 但好在几天来,母亲只和他聊家常,没跟他提过相亲事宜,让他略感松了口气。 倒是兄长带回一堆公事烦他,还要他到公司关心一下自家的事业。姊夫也召他到办公室,问的是保全事宜。罗凌两家合资在知本建设的五星级连锁饭店早完工了,预定七月正式开幕,彦廷要他测试饭店的保全系统。反正志烨闲着也是闲着,乐意答应下来。 这一晚,罗彦廷带着女儿到凌家探望岳母。晚饭后,众人来到凌家气派而不失温馨的客厅饮茶聊天。雪芬和外婆坐在两人座沙发,将正中间的三人座沙发让给三名男士。聿婷吩咐佣人送来茶点后,落坐在单人沙发。她和志群的三个儿子则以做功课的名义溜回书房,实则是躲在那里打电动,籍以避开大人无聊的闲谈。 三名各具魅力的男子,一字排排坐,还真是赏心悦目哩。雅闵满意地点着头,听见三人很快将话题转到公事。 “志烨,彦廷说你答应到知本接手饭店的保全事宜。”志群赞许地看进弟弟眼里。 “我没这么说。”志烨机警地有所保留。“我只答应去测试饭店的保全系统。” “那不是一样吗?”雅闵优雅地端起丹麦皇家哥本哈根的手绘瓷杯,眯起眼欣赏茶杯上波纹蓝花系的图样,一派典型的贵妇风范。 “不一样的,妈。”志烨扯动嘴角笑了一下,眼里有着防备。“我只是去测试,没有接手的意思。” “你不是挺喜欢打击罪犯吗?其实饭店的保全工作,跟到世界各处打击罪犯有什么不同?” “妈……” “外婆,是有不同嘛。”雪芬娇笑地拈了块小饼干送进外婆嘴里。“您又不是不知道小舅舅是闲不住的人。饭店里的保全工作哪有国际刑警组织里的刺激?这不是要闷死他吗?” “我宁可他被闷死,也不愿意他死在某个恐怖分子手中。”雅闵闷闷不乐道。“再说,电影里不是常有恐怖分子占据饭店挟持人质的事吗?” “那是电影,发生在台湾的机会是微乎其微。”雪芬温柔地安抚雅闵的不悦。 “谁说的?咱们饭店这么大,里头还有精品街。现在台湾抢案频传,每隔几天便有掳劫人质的事,谁晓得那种事会不会发生?一旦发生了,志烨这个国际刑警,还赶不回来处理呢!倒不如就一直待着,以防万一。” “妈--” 母亲的异想天开,令志烨啼笑皆非,最离谱的是,兄长和姊夫居然还煞有介事地点头附和。这太扯了吧? “其实外婆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对不对?”雪芬朝志烨眨眨眼。“我相信大舅舅和爹地一定也考虑到这点,才会郑重其事地请对付罪犯很有经验的小舅舅去测试嘛。尤其是饭店开幕酒会上的珠宝大展,及来参加酒会的重要贵宾安全,都需要小舅舅这样的罪恶克星镇驻。” “嗯。”志烨慎重地点头,若不是这次的展示十分重要,关系着凌、罗两家的事业发展,光是向来身强力壮的母亲闹的小病痛,他说不定还不会休假回来哩。“这件事我会全力以赴。” “我就知道小舅舅会答应。”雪芬突然兴高采烈地嚷了起来,听的志烨一头雾水。 他答应什么了? “这件事就一言为定了。”彦廷和志群相视一笑。 “等等,我答应什么了?”志烨气急败坏地追问。 “小舅舅不是答应到知本验收饭店的保全系统,并留下来照应整个展览期的防护措施吗?”雪芬眨巴着眼眸,天真无邪地道。 “对,我只答应这件事……” “两件事都得旷时废日,小舅舅必须要在知本的饭店待一段时间。” “这是当然……” “既然这样,不是太好了吗?”雪芬继续欢天喜地地眨着无辜的眼眸。 “好什么?”志烨一脸狐疑。 “小舅舅不知道吗?”雪芬的笑容垮了下来,泫然欲泣地瞅住他。 志烨被她瞅的心房疼痛,他说错什么话,伤了他可爱的小公主? “雪儿,你可不可以说清楚点?”他耐心追问。 “爹地,您还没告诉小舅舅啊?”雪芬蹙着如画的柳眉,嘟着红艳的小嘴,懊恼地转向父亲。 “告诉他什么?”彦廷一脸困惑。 “唉!您怎么可以忘了嘛!”雪芬咬住粉嫩的下唇,娇嗔。眸光像要滴出水似的汪然。 “我忘了?”彦廷仍是摸不着头绪。 “就是您临时决定去欧洲,不能陪雪儿到知本度假嘛。” “是这件事啊。”彦廷恍然大悟,歉疚地朝大伙儿一笑。“我在欧洲的几项投资出了状况,必须亲自去解决。雪儿,如果你愿意,还是可以跟爸爸一块去。我们说好要一块度暑假的。” “可是您会很忙呀,我跟去只会碍手碍脚。这件事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雪芬善体人意地看向父亲。“我留在台湾代表爹地出席开幕酒会。饭店是凌、罗两家合资,您不能出席怕会引起商界不好的揣测,所以我必须代表罗家出席。” “可是留你一人在家……” “爹地,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外婆和大舅舅、大舅妈,小舅舅嘛。再说家里还有管家伯伯照顾我,您放心好了。我仍打算依原定计划到知本度假。反正小舅舅要到饭店住一段时间,有他陪我,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雪儿……”看着年仅十三岁的独生女儿,罗彦廷感慨万千。雪芬总是这么贴心,从小就不曾让他烦恼过,小小年纪便懂得替他分忧解劳。 “话虽这么说,但是爸爸……”为人父的责任,让他无法放下女儿。 “爹地……”雪芬优雅地起身来到父亲身前坐下,将美丽的柔荑放进父亲修长有力的手掌中,充盈着孺慕之情的温暖眸光透过绵密卷曲的长睫射向父亲。 “我知道您一刻也放不下我,雪儿何尝不是?雪儿爱您,希望每一分每一秒都跟您在一起,可是这趟欧洲之行不是游玩,您必须全副心力专注在工作上,雪儿跟过去只会让您分心,这是雪儿不愿见的。而且……”她缓缓划开优美的唇形,绽出神秘的笑容。“您知道到知本的饭店度暑假,是我盼望已久的事,雪儿早做了计划,不想改变……” “你做了什么计划?”或许是雪芬的笑容让志烨有所警觉,他机警地想确认。 “就是度假计划啊。”她笑的明媚纯真,像个全然不知人间险恶的天使。“原本是要和爸爸一起度假,现在改由和小舅舅嘛。” 只是这样?志烨眼中充满狐疑。 “可是舅舅也很忙,所以雪儿打算邀请我最喜爱的作家来跟我作伴。爹地,您觉得这个主意怎样?” “你最喜爱的作家?”彦廷喃喃问道,看进女儿闪着兴奋光芒的眼瞳,突然很想留下来陪女儿度假。 “对啊,爹地也很喜欢她嘛。”雪芬的笑容中带着狡黠。“我已经写信邀请她了,爹地这下该放心,有她为伴,雪儿是不会无聊的。” 可是他也想跟她邀请的作家一起度假啊? “工作要紧。”雪芬拍抚着父亲的手提醒,转向志烨。“小舅舅不会反对吧?” 反对什么?十几岁的少女会仰慕什么类型的作者?青少年导师?励志作家?星座专家?少女漫画家?还是言情小说作家? 最后这一项,令凌志烨微蹙起眉来。看向姊夫那一脸很想留下来和雪芬心仪的作家共度假期却碍于公事无法遂心的懊恼样,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许久不曾想起的名字。 应该不会是她吧?! 雪芬和彦廷告辞离去前,雅闵拉她到一旁说悄悄话。 “雪儿,成吗?” “有一半的机会。”她优雅地笑了笑。“但在我推波助澜下,会把成功机率拉到八成。外婆,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您应该相信小舅舅的魅力,只要是女人,很难不爱上他。” “问题是你小舅舅……” “外婆,您放心好了。这个女人……”她狡黠地眯起眼,像只令人猜不透心思的猫儿般算计着什么。“虽然不是绝顶美女,却是唯一萦绕小舅舅心思最长久的异性。” 她微笑地走开,唯一没说出口的是,连她的父亲都难以抗拒的女子,凌志烨又怎能置身事外? 第二章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收拾好行李后,春天走进室友江盼男的房间,发现她坐在床上发呆。 “什么?”盼男转动无神的眼珠,看向好友。 “盼男,你这样我很不放心。”她拉了把椅子到盼男身前坐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她。 “有什么不放心的?”盼男甩掉脑中纷乱的思绪,朝好友绽出笑容,轻快地道:“别忘了我有十八般武艺,你叔叔、婶婶又住在我们楼上,更别提这栋大厦的保全系统如何严密了,还怕会有暴徒闯进来将我掳走吗?” “你明晓得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从上次那场音乐会后,你就变得怪怪的。早知道我就不要中场跑去上厕所……” “跟你去上厕所有什么关系?”盼男好笑地道,伸手揽住春天的肩膀。“少杞人忧天了!我真的没事。难得有这么凯的读者,邀你去五星级饭店度假。不但一毛钱都不用出,连机票都帮你订好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放弃岂不可惜?” “可是你……” “我没事呀。想想,你还可以顺道去搜集资料。这种五星级饭店一定有漂亮的游泳池,就算游客中没什么俊男美女,救生员的身材也铁定一流,你不就可以好好研究研究吗?”盼男挤眉弄眼。 “色女!”春天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我是花痴啊?就为了看男人?” “不不不……你是为了服务广大的读者,才刻意研究的,不是你垂涎那些身材一级棒的男人。大家都知道春天喜爱的是知性的男人嘛。身材好不好不重要,脸蛋俊不俊也不重要,有没有钱更是枝微末节,最重要的是要感性、有点墨水……”盼男刻意尖着嗓音,似笑非笑地嘲弄她。 “你讨打啊!”春天心虚地涨红脸,美好的记忆同时被盼男的话唤起,眼光变得如梦似幻的迷蒙。“明晓得我心中的白马王子是身材一流、脸蛋俊美,能上得起法式餐厅消费,身价必定也是不凡。至于感性、有学问,他是样样俱备。他眼神温柔,举手投足都充满绅士风范,更重要的是拥有一颗体贴善良的心,深具侠义精神……” “问题是,真有这样的男人吗?”盼男不以为然地扬扬眉。 “你是没看见,要不然……哼哼!”言下之意就是如果盼男见到这个人,必定比她还要痴迷。 “我倒认为是时间美化了你的记忆。再说,就算他之前是这样完美,经过六年的时间,难保一流的身材不走样,多了啤酒肚;俊美的脸蛋抵不过岁月的摧残,黑眼圈外加长皱纹。至于绅士风范和侠义精神,也抵不过现实的考验变得暴力、充满功利--” “喂,你不要诋毁我心中的王子好不好?”春天眼瞳冒火。“你是不是跟俊男有仇啊?你根本不了解他嘛!” “你又了解人家多少?不过是一面之缘!” “一面就够了!你当被王子解救的好运道能有几次?不管他现在变成怎样,在我记忆里他永远美好,你了不了解这种感觉?他是……一种完美的感觉,让我对男人还能存在某种憧憬的动力。” “问题是,这种动力反而阻止你对现实中的男子产生好感……” “嘿!你也晓得我看到的都是什么样的男人。只要用放大镜瞧一眼,所有的丑陋面都现形了……” “是啊,就因为你的王子来不及被用放大镜仔细观察,所以他就变成完美的标本了。 “你!”春天气结,却无法反驳盼男的话。她的确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可是,拥有个完美的梦中情人,又没妨碍到谁,难道也有错? “春天……”盼男叹息地爬了爬一头乱发,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明明心里也是一团乱,还鸡婆去分析好友的心态。或许是带点酸葡萄心理,嫉妒春天恬淡的生活态度,自己却被困在愁云惨雾中无法动弹,才故意打击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你别理我。”她沮丧地道。 “盼男……”春天起身坐到床沿,拉住她的手。敏锐的眸光透过长而不卷的眼睫刺探向好友。“你有心事?” “哎,不是心事,而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想只有用混乱可以形容吧。不用担心我,我熬得过去,我只是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盼男……” “真的没事。”她对同窗四年兼一起同居九年的好友扯出笑容。“好好去玩吧。以往不是颖嘉,就是我陪你去散心,现在一个人去冒险,搞不好会有艳遇喔。” “什么艳遇?”春天好笑道。“别忘了我的同伴是个暑假过后才升国二的小女生。难道我会跟她搞同性恋?” “饭店里可不只她一个人。要待一个月哩,说不定会遇上个魅力无法挡的帅哥,搞不好你的梦中情人也住在同家饭店里,到时候你就可以对他来段真情告白了。” “盼男,难道你不晓得梦中情人只出现在梦中吗?那种超级大帅哥远观就好,凭我是配不上人家的。”春天颇有自知之明地嘲弄道。“我只希望不要遇到我的梦中仇人就阿弥陀佛喽!” “梦中仇人?”这是什么东东?盼男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多了个梦中仇人出来。狐疑地看向好友,春天却拍拍屁股起身,向她道了声晚安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从台北到台东的五十分钟飞行时间,春天发现自己无事可做。眯着眼,思绪像行动中的车轮飞快转动。 罗雪芬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没错,她是跟她通信了近一年,照理说对她应该不陌生。但雪儿给她的感觉,总有点像雾里看花。 花非花,雾非雾,热情洋溢的天真中带着某种参不透的玄机。春天无法否认所有来信的读者中,她最喜爱罗雪芬,对她的印象也最为深刻。 她的每封信都充满知性和感性,以及惊人的才情。 她的第一封信便深深吸引她。还记得她是这么写的:“嗨,我叫罗雪芬,你可以像我挚爱的家人一样喊我雪儿。纳闷该喊你春天阿姨还是春天姊姊,最后决定喊你春天。”光这一句便引起她的好感,不逢迎、也不至于惹人不快的称呼(尽管年龄上是可以归纳到阿姨辈了,但“阿姨”这个称呼,仍是她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呀!) 接着她写道:“第一次接触你的作品,是在爹地的书房,放在他平常累了时,会休憩的躺椅旁边的小几上。” 大惊奇,居然是从父亲那里接触到她的作品,跟一般经由朋友、同学、租书店老板的介绍大为不同。 “美美的封面是吸引我将它拿起来观赏的原因,随即愕然了。”我也一样愕然,春天噗哧笑出声。 “日理万机的爹地,竟会看爱情小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环顾书房,在一排放诺贝尔文学全集上头的书架上找到一整套你的作品,后来我跟爹地开口借,他很大方地借给我。”这……太扯了吧?还是这个老爸真的思想开通?自己看也就算了,还不反对女儿看。男人中的奇葩,春天产生会一会他的冲动。 “看了后,我渐渐了解爹地喜欢你作品的原因。你所描述的情感,细腻深刻,迥异于一般言情小说中的浮面,深入刻划出人性的多样面,难怪爹地这样的性情中人会喜爱。”这段话可把她赞得飘飘欲仙了,也让她对雪儿的爹地更加好奇。 “自从妈咪过世后……”喔喔,不会要把她爹地介绍给她吧?春天伤脑筋。好在以下的内容,全没那个意思,反而充满女儿对父亲的独占爱欲。 “我陪伴着爹地,他所有的寂寞和伤心全看在我眼里。你笔下人物的情感,呼应着爹地对妈咪的痴心,让我看见世间不渝的情爱。而你故事中的部分男主角,更让我想起爹地。他就是那种英俊如天神般,多金又事业有成,但绝对不滥情的伟男子。即使在婚前,爹地也从来未有过绯闻。妈咪过世后,他更是守身如玉,将所有的空闲时间全用在陪伴我,自始至终只爱着死去的妈咪和我……” 天哪,是这女孩有恋父情结,还是她父亲真有这么完美?春天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不晓得该怎么回信。幸好后来的几段内容都满正常的,总算给她些许的回信空间。 “……不过,你有的主角一点都不像爹地。我想你知道我指的是哪几本。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精力充沛、爱好冒险、邪恶好色视女人为玩物的浪荡花花公子,知道这些让我想起谁吗?我的小舅舅!当然,他没你故事里的男主角典型,但所有的花花公子特色,他多少有点。关于他的事,我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我们来谈谈我认为你作品特色的几个重点,光就故事本身分析,以开端、发展、高潮、结尾四个过程来看……” 接下来,春天陷入文学批评的专业观点中。这真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国一生写来的信吗?她觉得对方比她还要专业哩。 随着和她通信次数的日益频繁,春天觉得自己完全被雪儿给迷住了,生出生我者父母,知我文章者唯有雪儿的知己之感。加上雪儿实在是既贴心又慷慨,每隔一段期间便向出版社订购她的作品,请她签完名后寄给她。拿她的书当馈赠亲友的礼品。 “……当爸爸看到我送他的礼物--有你的签名的全套作品,你无法想像他眼里的惊喜。他将我抱离地面,紧紧地拥住我,不停地喊着:‘雪儿,雪儿……如果没有你,爹地该怎么办?’。那刻,我觉得我好幸福,而这全是你赐给我的。” 她的签名有这么好用?春天差点要以为自己是闻名全球的大文豪了!她是托尔斯泰,还是曹雪芹?怎么她想到的大文豪全挂了? 飞机一阵摇晃,机长传来气流不稳的警告,吓得春天脸色青白。 呸呸!早不早,晚不晚,偏在这时候想起死人事。虽然搭的不是华航,但复兴航空也出过事。别想了,春天坚决地摇了摇头。她故事还没写够呢。万一不幸英才早逝,盼男不晓得记不记得在她的墓志铭写上:“这人的故事还没说完。”这句话? 想到盼男,她不禁担心起来。今早出门时见她仍没什么精神,不晓得在烦恼什么。 管他的,有许多事,即使再好的朋友也帮不上忙。如果盼男不愿意说出来,她再在这里担心也没用。盼男那种神经大条的人,究竟能为什么事烦恼?春天实在很好奇。 撇开这位好友,春天想到去度蜜月的另一位好友。颖嘉此刻想必是快乐的不得了,跟数月之前为爱痛苦的模样迥然不同,完全是浴入爱河里的女人。 话说回来,盼男此刻的模样,倒像颖嘉从前那样,该不会失恋了?可是根本没看她谈恋爱,又怎会失恋?诡异唷。说来说去,都是她音乐会中场跑去上厕所,结果遇到地震,害她撞到洗手台昏了过去,醒来后音乐会结束了,盼男也变得阴阳怪气。 好像小说的情节喔,她不禁编织起来。 说到小说情节,雪儿这次用e-mail跟她联络,邀她去知本度假,又遣人将机票送到她家,不正像小说情节?难怪盼男会说她可能有艳遇了,连她自己都有点憧憬。 可惜雪儿说她爹地到欧洲洽公,不然,她倒真想会会二十世纪末最后一名痴心种子--如果雪儿没诓她的话。 而既然这次的假期没有男主角参与,她想要艳遇,不就得到饭店大厅随便抓一个?依照一般的爱情小说模式,通常是到酒吧,而不是在大厅吊男人吧?不过,如果她选择大厅,不就显得与众不同,故事更加特别? 春天支着右颊,在脑海里编织故事。虽说是度假,可不能让大脑全面停工,还是得抽空写写东西,免得回去时抓不回感觉,外加懒病发作,呆望电脑萤幕兴叹。 时光在胡思乱想中过得特别快,从机上的窗口可以俯瞰台东秀丽的风景。没多久,飞机降落在丰年机场,春天随着旅客在空中小姐亲切的送别声中下机。 从行李转台找到皮箱。她心虚地左顾右盼,发现没人像她带两只大皮箱,活像是来这里定居,而不是度假的。她到底带了什么呀?她纳闷。 该不会是把她所有的家当都搬来了吧?其实没那么夸张啦。不过是几件衣服、几双鞋、全套保养品、防晒油、几本旅游书……塞一塞居然要两大皮箱!怪不得今早盼男帮她搬行李出来时,还大惊小怪地嚷道她要跟人私奔去了! 推着行李推车入境,一望可及的机场大厅立刻出现显着的目标,像花儿吸引蜂蝶般吸住众旅客的眼光,又刺的众人眼睛生疼。 好……好漂亮的女孩。 在凝脂般的白里透红肌肤映衬下,更显红艳的饱满双唇,轻启微合间,把夏季灿烂的阳光洒满了整个脸庞。 乌黑的浓密秀发,从白色的纱质便帽下溜出几绺,浓密睫羽轻扬,泄漏了灿灿明眸里的欢喜,投射出温柔、欢迎的笑意,如阳光般令人难以抗拒,只想走进她眸里,进一步感受里头的温暖。 纤细雪嫩的玉颈则以柔和的曲线连着优美的两肩。一袭白色的无袖连身蓬蓬裙洋装将她妆点的有如公主般矜贵,露出的双臂和两腿白皙如玉的双腿,有着少女的纤瘦修长。 春天呆望着她,无法转开眼光,被她全然高贵、女性化的美丽,震慑得无法动弹。 哪来的安琪儿? 干嘛一直对她眨眼睛,还笑的像要滴出蜜似的甜,把她迷的七晕八素,忘了来这里干嘛了! 见春天在发呆,无论怎么暗示都不走过来,罗雪芬暗暗叹了口气,只好轻移莲步移驾过去。身边的凌志烨,被太阳眼镜遮住眼里的表情,只见他微扯唇角,跟上外甥女的脚步。 “你一定是春天吧。”雪芬绽出灿烂的笑容,上前欢迎她。 春天回过神来,揉了揉眼睛。 “雪儿?”她惊奇道。 “我是。”雪芬露齿微笑,那笑靥再度迷晕了春天的神智。 “真的是你?”春天难以置信。就算她的想像力再怎么丰富,也想不到罗雪芬会是这样的美人。她不过才十三岁不是吗?不但拥有炫目的青春,还兼有倾国倾城的魅力,外带身材也不差,实在是叫人嫉妒啊! 老天爷果然是不公平的! 春天暗自饮泣。好在这个美人是她在精神层面上十分投契的人,不然她会更气老天爷。 “是我呀。”雪芬对春天的反应感到有趣,秋水般深澈清亮的眼眸闪过一抹淘气。“不然你以为我是谁?还是你认定雪儿该长什么模样?” “老实说,我以为你是某某国的公主,或是上帝派来的安琪儿。”她坦白道,接着自嘲起来:“甚至怀疑刚才搭的那班飞机是不是在乱流时就失事了,才会看见你。加上你身边的这位……” 她有些怯懦的瞄了瞄雪芬身边戴着黑色墨镜,勾着似笑非笑的性感嘴角,全身散发着危险气质的黑衣男子。他的身材挺不错的,高大匀称的体格在那身黑t恤黑皮裤黑皮靴衬托下,显得浪拓不羁、野性难驯。这种男子若有张好脸皮,外加一对神秘、深邃的鹰眸,必是言情小说作家争相塑造的那类霸气凌人、坏坏的男主角了。 看他墨镜以外立体分明的轮廓,挺立的鼻头,丰满、性感的嘴唇,春天觉得他及格了。再有双浓密飞扬的眉,会放电的眼睛,就当定她下部作品的男主角了。 有个现成的标本好使用,这次她定然可以描述的传神点,免得到最后又走了样,变成可爱又粘人型的男主角。 “他怎样?”雪芬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俊美黑暗的像地狱来的使者。” 春天无所谓耸起的肩,突然肌肉僵硬,像被两道闪电击中,粉颊迅速涨红,像做错事的孩童般心虚。忙以眼角余光窥向电光方向,发现墨镜后的眼光凌厉如刀芒愣瞪着她不放。 她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她只是开玩笑,他干嘛认真?小气鬼。但为了平抚对方眼里的威胁,她只好小心赔礼,扯开僵硬的嘴角道:“没有冒犯之意。只是觉得这位先生真的……呃,满特别的。跟撒旦有点……” 支支吾吾的解释被雪芬银铃般的娇笑打断,春天看见美丽的少女倚向黑衣男子,无限娇媚地道:“小舅舅,春天称赞你跟撒旦一般俊呢!” 她有说吗?春天的小嘴张圆的像可以吞下一颗鸡蛋。她的本意是指他的邪恶气质。可在对方透过乌漆抹黑的墨镜射出的带电目光威胁下,只好怯怯地点起头来。 好似看到一道灿烂的弧扬起又落下,春天不确定真看到黑衣男子在笑。他突然朝她点了一下头,令她莫名其妙地心跳失速,讶异地眯起眼来审视对方。 这家伙看起来有点眼熟,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啊? 梦里梦里见过你!!咦,这不是邓丽君唱的歌词吗?用在这时候倒满合适的。 “这位是我小舅舅凌志烨。”雪芬热情地伸手揽住春天的肩膀道,回眸向黑衣男子扬起灿笑,娇声呖呖地说:“小舅舅最有绅士风范。春天的行李就交给你喽。” 说完,她挽住还没完全回过神来的春天朝大厅门口走,也不管身后的凌志烨是不是会照应春天的两只大皮箱。 小舅舅? 原来这家伙就是雪儿提过的小舅舅。她记得雪儿曾这样描述她:“小舅舅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生来即有万贯家财,而这万贯家财还不需他打点,就能以倍数成长。所以,他很任性的选择逃开自家的事业责任,当一名国际刑警。” 国际刑警?依她看他比国际罪犯还危险。 春天在心里嘀咕未完,一辆劳斯莱斯加长型房车攫住了她的目光。比她老爸那辆还华丽,起码多了一个车身。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本来嘛,如果雪儿是公主,就该有一辆华丽马车来接驾。这辆劳斯莱斯,无疑扮演的就是马车的角色。至于城堡?她相信很快就可以看到了,而且依照罗雪芬今天给她的惊喜,绝对不会令人失望。 穿着西装、戴着领结的司机,有礼地打开车门请她们上车,然后帮忙凌志烨将两只皮箱放进行李箱中。 春天以为雪儿的舅舅会坐前座,没想到凌志烨却坐进她们对面的舒适皮椅,健实的长腿占满她和雪儿之间的空位,令春天不爽至极。 雪儿对她的小舅舅还有另一段描述:“小舅舅自幼深受家人宠爱,养成他自私独裁的性格,尤其是对待女人。”看他这副大剌刺、问都不问一声的独裁作为,她完全相信雪儿的话。 这家伙越看越令她反感,都进车里了,还不把墨镜摘下来! 她很想伸手夺下他的墨镜,看他到底长什么德性,却没胆这么做。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眼光隔着黑色的镜片一眨也不眨地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春天。”雪儿愉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将她低头沉思的眼光唤回,那双秋水为神的眼眸闪过一抹忧虑。“你怎么了?眉头蹙得紧紧,是不是不满意我?” 霎时雾蒙蒙的眼光,令春天立即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连忙笑道:“我怎会不满意你?雪儿美丽又温柔,还亲自来接我,这番盛情令我十分感动。”她强调着。 “可是你为什么皱眉?” 总不能说是因为她讨厌的舅舅吧? 春天耸耸肩。“我不知道我皱眉了。我刚才,呃……”正在构思善意谎言的春天,突然觉得凌志烨的目光似乎透过墨镜看穿她的虚伪。她知道这种感觉很荒谬,可她真的这么觉得呀。 “你刚才怎样?”雪芬像是一点都不知道两人间的暗潮汹涌,甜蜜可人地问。 “我头疼。”这不算说谎,她的确是被凌志烨紧迫盯人的目光,抑或是自己的疑神疑鬼搞得两鬓的太阳穴如针刺般的痛。 为了让自己从凌志烨的影响力逃开,她试着将全副心神投注在罗雪芬赏心悦目的美丽脸蛋上。她微笑地说:“雪儿,你在机场为什么那么快认出我来?我记得我们没见过面不是吗?” “这个呀……”雪芬朝她眨着绵密的睫羽,漾开一朵神秘的笑容。“如果我说是第六感呢?” “是吗?”春天看进她眼里,雪芬噗哧一声笑容灿烂,把脸上的故弄玄虚也笑散。 “其实很简单。这时间出来的旅客,唯有你拿了两个大皮箱,眼光茫然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什么人。也唯有你是单身的年轻女客,所以我大胆猜你就是我正在等待的人,也果然没猜错,对不对?” “雪儿,你的推理能力不错唷。” “这还用说吗?”她娇媚地看向她的小舅舅。“你忘了我小舅舅是国际刑警吗?” 凌志烨听到这话,像是颇为不满地瞪她一眼,雪儿不在意地耸肩道:“我个人同时也是推理小说迷哩。” “对喔。你跟我一样喜欢名侦探柯南这部卡通。还喜欢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日本作家赤川次郎的推理作品,还有墓希莎克莉斯蒂的小说。”一谈起推理小说,春天显得兴致勃勃,连凌志烨给她的不快也忘了。 “其实那些小说都只算是小玩意,小舅舅追捕国际罪犯的经历比起小说可精采哩。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请小舅舅说给你听。”雪芬眨着美眸,笑盈盈地建议。 春天狐疑地看向凌志烨。好像从刚才就没听他哼出一声,她甚至怀疑他会说话。 这家伙阴沉的很,左颊写着“危”,右颊刻着“险”,饱满额头上的横批恰是“生人勿近”。她才不要冒着被那双墨镜下的利眼看穿、冷冻的危险,自讨苦吃找他说话哩。 “到了!”愉悦的娇呼轻柔的在耳边响起,春天将目光从凌志烨身上转开,感染了雪芬的兴奋,看向车窗外的景致。 平远辽阔的道路景致,不知何时换了个视野。深黛黝青的苍翠山色中,数栋兼蓄古典与现代美感的建筑成翼状耸立。转过镌刻着饭店名称的柱型石碑,迎面而来的法式宫廷花园,美的令人炫目。 一座城堡,华丽的城堡度假饭店。 春天几乎无法相信,她有幸成为这栋城堡的客人。像灰姑娘般,怀着忐忑、憧憬的心情走下车,她会遇到她的王子吗?王子会邀她共舞吗?她完全不知道。 逐渐升高的兴奋心情,急着要冒险,冷不防身旁黑衣男人似笑非笑的嘲弄哼声,像冰刺般刺破她的幻想。她懊恼地瞪向他,凌志烨却朝她扬扬眉,没说一句地大步走进饭店。 第三章 进门的内、外玄关显得气派非凡,无论是立体天花线板、大面鞋柜及拼花大理石地面,都承袭大饭店的设计。 内、外玄关以富有山地神话色彩图样的弧形雕花玻璃拉门界定。外玄关的鞋柜兼端景花台以树榴和山毛榉木皮两种材质设计组合,桌面上供养优雅的兰花,映称出典雅风格。 进入玻璃拉门内,缤纷亮丽的镶嵌喷砂玻璃、雕花玻璃及水纹玻璃,呼应着玻璃拉门上雕绘的山地神话,形成内玄关极富视觉穿透之美。悬吊花朵形状水晶吊灯的天花板,以圆形层次造型与拼花石材地面呼应,给人一种圆满融合的感觉。 与内玄关相连的客厅,挑高四米五的设计,将这间位于顶楼的总统套房客厅,呈现出雍雅大方、敞朗气派的格局。 春天站在客厅入口,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忙个不停。打从一进门,她便惊奇声不断。不是她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而是这总统套房的装潢设计太匠心独具了,华丽而不庸俗,更不会像样品那样令人难以亲近,反而有种舒适、家居的感觉,实在是令她太……向往了。 她的眼光停留在客厅中西合壁的摆设上,法式的沙发家具、中式的造型椅,及山地神话色彩图案的地毯,在华贵的气派上另具艺术风华。 雪芬拉住发呆的春天,微笑地走向静立在靠近内玄关角落的蜡人--喔喔,这蜡人还会笑。春天惊奇地睁大眼眸。她刚才还以为那是屋里的突兀摆饰哩。但话说回来,有哪种摆饰的人像会穿着西装毕挺,雪白的衬衫领部系着领结,老脸皮还有皱纹、斑点,像是电影里的英国老管家? “管家伯伯,这位就是我们的客人春天小姐。春天,他是最疼爱我的管家伯伯,你称呼他郝管家就行了。” “春天小姐。”郝管家微弯起颈脊曲线,以完美的行礼姿势朝她颔首,春天连忙回礼。 “春天,要不要先进房间梳洗,午饭后我再带你四处参观?” “好。”客随主便,反正要在道里待一个月,不必急着把所有的美景一次看完。 话虽这么说,跟着雪芬上二楼房间的春天,仍然对变化多端的室内造景看的目不暇给。 通往二楼的回旋梯入口附近,以流泉峥石造景,饶富中式庭园之美。梯顶壁面镶嵌大面大理石精致的花鸟图。旋梯并以原木弧形镶透明玻璃,从二楼的屋顶流泻而下的水晶玻璃珠帘设计,更具古雅气质。 直到进入她将客居一个月的寝室,春天才从这些惊奇中恢复过来。雪芬带着送行李上来的服务生离开,留她一人独处。 房内以淡绿色系为主,缀有白纱帷幕的四柱床,营造出复古的风华,集结衣橱、电视柜、化妆台、电脑桌一体成型的橱柜设计,让整个空间看起来十分简洁。 春天踱到电脑桌旁,发现上面放置的电脑硬体齐备。她打开电源检视,平常用惯的软体全在,连网路都有,不禁感到贴心极了。 雪芬的体贴让春天受宠若惊。 雪儿才十三岁,已具有当家主母的风范,等她再年长一点,大概是薜宝钗和王熙凤的混合体,不晓得什么样的男子才消受得起她这种品貌才干俱全的美人儿。 胡思乱想间,迅速将皮箱里的衣物简单整理。到浴室做过梳洗后,即离开房间。 走下回旋梯,听见雪儿和她的管家伯伯正在说话。看见春天下楼,雪儿扬起娇柔的笑迎了过来。 “管家伯怕请人送来冰品。尝尝冰糖燕窝可好?” 果然是大富大贵人家,客人刚进门便用燕窝招待!春天自然是却之不恭地享用起来。 吃完燕窝,又送上一杯碧螺春漱口,雪儿才起身带她参观总统套房里的其他房间。 春天这才知道雪儿的舅舅凌志烨也住在这里,还是住在楼上的主卧室,就在她隔壁。 “舅舅还有公事待办。陪我接你回来后,就去办事了。中午不会跟我们一起吃饭,要跟饭店里的主要干部开会。”雪儿自顾自地交代起来,也不管春天是否感兴趣。 “总统套房真是不同凡响。不过,跟我以前看过的不太一样。”春天对凌志烨的行踪不表兴趣,眼光赞赏地环顾室内一遍后,微笑地道。 “你以前看到的是怎样?”雪儿好奇地问。 “金碧辉煌,像博物馆。”她张开手臂比画了一下,夸张道。 雪儿微笑颔首,明白她的意思。“这间总统套房是爹地为家人度假设计的,比较家居型。不过,对面的另一间总统套房,以法国风格为主,融合了巴洛克式自由奔放的华丽风格及洛可可式的优雅,重返文艺复兴以来的古典雅致法国式风华,相当的精雕细琢,富丽堂皇。” “原来这里有两间总统套房。” “但只有一间是商用,这间只做为罗、凌两家人到这里度假之用。饭店还有八百间套房供住宿。除此之外,各项休闲设备齐全。午饭过后我带你去参观。现在跟我来这里。”雪儿拉着她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管家替她们推开窗户,迎面而来的改良式苏州庭园风景,令春天大开眼界。 雪儿拉她到小巧的莲池欣赏鱼儿在绿叶下嬉戏的景致,边道:“是不是很有意思?因为我外婆很喜欢中国风的庭园,爹地才请人做这样的安排。黄昏的时候可以在这里喝下午茶,欣赏夕阳,你说怎样?” “好啊。”环顾了一遍古色古香的庭园,春天对雪儿的父亲是越来越好奇了。能生出雪儿这般冰雪聪慧又美丽的女儿的男人,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真想见儿他啊。“这里都是你爹地设计的吗?” “爹地才没那么多闲工夫呢。他只是把理念告诉设计师,请他们照着做。不过,他亲自到这里监督过一段时间,跟设计师沟通许久。”不愿再谈父亲的事,雪儿将话题带到别的地方。“小舅舅对室内设计也满在行。他在温哥华的房子,别具特色。你看到就知道了。” “只怕没这个荣幸。”春天不感兴趣地说。 “一定有的,别谦虚。”雪儿热切地道。 “会吗?”她古怪地看她一眼,雪儿怎么会认为她有机会见识她舅舅的房子?除非雪儿邀她到温哥华度假,住到那里。但,就算雪儿邀她,她也不见得会去啊。想到要和凌志烨相处一个月,她的头便疼了起来,何况是住到他公寓去?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和凌志烨不对盘,或许就是算命师说的相冲。搞不好他们上辈子是仇人,才会看彼此不顺眼。 可是,看人不顺眼的人好像只有她吧?凌志烨从头到尾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充其量只是拿那双戴墨镜的眼睛瞪她。但究竟是不是真的有瞪她,她也无法证实,不过是凭感觉做出的判断而已。 伤脑筋耶,她向来是重理性的,怎么遇到凌志烨后,却一径靠感觉呢? “你在想什么?”雪儿好奇地问。 “没什么。”春天摇头笑了下,总不能告诉雪儿她在想有多讨厌她舅舅吧?“对了,我还没谢谢你在我房间安置了电脑。” “没什么。我是担心你在这里无聊,说不定突然有灵感想写作,现在‘笔墨’齐全,随时可以开工啊。” “雪儿,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是个很贴心的宝贝?”她真挚地看进她眼里。 雪儿扬起美丽的菱唇,笑意自粉嫩的脸颊直达水灵灵的眼眸。“很多人都这么说。” “雪儿。”春天大笑,拥住这位身高与她相差无几的少女走进屋内。 经过一下午的探险,春天总算对所住的饭店有简略的了解。雪芬知道她有晨跑的习惯,还特别带她到饭店后山的小径散了会儿步,替她规画出一条安全的慢跑路径。 回到房间洗了把脸,和雪儿在苏州庭园喝下午茶兼吟赏夕阳美景。郝管家为她们准备了精致的骨瓷茶具和盛放精致西点的点心盘。为了写小说,春天对这些器皿是有些研究的,看得出来价值不凡。 雪儿告诉她这组名为“乡村玫瑰”由英国皇家道尔顿生产的下午茶餐具,是郝管家从家里带来的。特殊圆弧造型,及波浪镶金边装饰,将骨瓷素面彩绘的玫瑰衬托的更加艳丽。 “外婆很喜欢收集骨瓷餐具。她有一组叫‘月光玫瑰’,紫色系的色彩相当高雅迷人。道尔顿的瓷偶也非常有名,爹地买了一组‘母亲与女孩’的瓷偶放在我住的那间房。晚饭后可以到我房间欣赏。” “好啊。”春天自己是懒得收集东西的,但对别人的收藏向来感兴趣。所以每次到外地旅行,总是对博物馆特别热衷。反正只要花少许钱买门票,就可以看到别人耗费心血和时间的收藏,何乐而不为嘛! 晚餐时,自早上便消失的凌志烨终于出现。 依然戴着太阳眼镜,一身黑衣。 春天睁着眼直朝他望来,凌志烨受不了她的眼光骚扰,没好气地道:“你一直看我干嘛?” 他的声音出奇地好听,尽管在恼怒之下,仍富有磁性,属于男中音。春天轻蹙了一下眉头,总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像是来自遥远的过去的一次邂逅。而且这种邂逅,还不是她很高兴碰见的那种邂逅。 “没什么。我只是在纳闷你的眼睛是不是不舒服。太阳都下山了,又是在屋内,为什么还戴着太阳眼镜?” 雪儿一听,立刻噗哧笑出声,嘲弄地瞅向志烨,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凌志烨浓眉朝中间聚拢,不悦地瞪着春天。 是怎样缠人的一种思绪,紧紧跟随? 从没故意要记得她呀,为什么每次不经意思起来,她的形影始终如新,像是刚刚才铭刻上去,未曾被岁月的泥沼淹没? 她就像打不死的蟑螂,潜伏在他记忆中最隐秘、难以清除的角落。就算他曾刻意要遗忘,最后也证明她是他脑子里绝对难以清除的顽垢,不管如何用力洗刷,也无法除去。 如今,在不闻不听不见她的三年后,她冒了出来,这是上天的一场恶劣玩笑,还是有心人的安排? 一套麻质夏衫和长裤裹住她纤瘦颀长的身子;圈住秀丽脸蛋长到领子的深咖啡色秀发,使她看起来一如六年前一般幼稚!恍似未识人间险恶的精灵,睁着信任人的天真明眸,直朝人笑。她不只没长脑子,连身材、脸蛋都没长进!岁月像是白白在她身上滚过一圈,未曾留下痕迹。 怎会有这种人?好歹也该留下一两道鱼尾纹嘛,至少那双眼睛不该仍是这般清澈、天真地看人,让人一眼就能看穿她在想什么。 “奇怪,我为什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她蹙眉嘟唇的娇态,那双黑白分明眼睛里的极力思索,别有一番引人怦然心动的魅力。志烨的眉头蹙得更紧,纳闷自己是着了什么魔。 “你不觉得这种台词太老套了?”急于掩饰心头的异样情愫,他嘲弄地扬起嘴角讽刺。“接下来你该不会说我像你的初恋情人吧?” “才不是呢!”她嫌恶地抗议,眼光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遍。“我也说不出来你像谁,总之,跟我的初恋情人没关系。” 这话惹恼了志烨。天杀的,她的初恋情人是谁?他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简直是对他的专业能力的一项侮辱。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我真的觉得你似曾相识,到底像谁?”她仍在喃喃自语。 “春天,你认识小舅舅?”雪芬的音调显得兴奋。 “哎,我不知道。只是见到他便有种不好的感觉梗在胸口,像是……该怎么形容呢?” “讨厌吗?”雪芬祈祷不是。 “有一点点啦。可是在讨厌之外,又有一点欢喜。像是……呃,该怎么说呢?” “欢喜冤家?”雪芬建议。 春天涨红脸,瞪了她一眼,剧烈摇起头。“不要乱用形容辞。事实上应该是……呃,葱油饼、水饺。” “葱油饼、水饺?”雪芬和仍戴着墨镜的志烨面面相觑。两人怎么也没想到春天会用这种形容辞。 他像葱油饼和水饺?志烨不禁有受辱的感觉。 “这太扯了吧?”他嗤之以鼻。 “是啊,春天。你怎会用这种词来形容?”雪芬也很纳闷。春天的文字素养向来有目共睹,何况小舅舅再怎样也是美男子一名,不该沦落到被用葱油饼和水饺来形容。 “你们不知道啦。我很讨厌葱。无论是面,或是菜里有葱,不管切的多细,我一定会把它挑出来。可是葱油饼和水饺里的葱,我不会挑出来,还会吃下去。” “这表示……”雪芬纳闷自己是不是有正确掌握到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单独看你舅舅的感觉像葱……” 他像葱?一股愠怒在志烨胸臆间形成。他凌志烨居然在她眼里像葱? “可是他让我联想到一种十分美好的感觉。所以我说像葱油饼和水饺。尽管里头有葱这种让我讨厌的菜色,做成葱油饼和水饺,我却不会再计较葱让我讨厌的感觉。” 听了半天,雪芬发现自负聪明的她,居然有越听越迷糊的趋势。春天到底在说什么? “那我到底像葱?葱油饼?还是水饺?”志烨冷哼一声,不悦地摘下太阳眼镜。一双利如锋刃、烧着两道怒火的星眸直射向她,春天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 “梦中仇人?” 这又是什么东东?志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梦中情人吧,春天。”雪芬好心地更正。 “是梦中仇人啦。”春天很坚决地重复。“那双眼睛跟我梦里欺负我的坏人很像。” “呀,原来是做梦。”雪芬终于明白了。 “疯婆子!”志烨气的站起身。 这女人居然把他忘得干净?还给他取个“梦中仇人”的绰号!谁又是她的梦中情人?想到这点,他几乎要挥袖离去,好在及时想起他还没吃饭,于是又坐了下来。 他端起郝立递来的碗,不再理会把他气的七窍生烟的女人,专心在扒饭上。 春天责怪自己的出言不逊。就算他长的像“梦中仇人”,就算他令她想起葱油饼和水饺,也不该照实说出来啊。她偷偷瞧向他,发现他果真如雪芬信上所言般英俊潇洒,还有点坏坏的邪味,很符合时下相当流行的坏男主角典型。 像他这种自视甚高的美男子,被人形容成葱、葱油饼、水饺,最后又是“梦中仇人”的,心里一定是不爽极了。完了,他八成恨死她,搞不好晚上做梦时,真把她当仇人看待了! 接过雪儿递向她的同情眼光,春天暗暗叹气。自己惹的祸只好自己收拾。等他明儿气消了点,再赔罪吧。否则看他那么用力地扒饭吃菜,好像把饭菜都当成她似地啃,现在道歉只是无济于事。 打定主意后,春天遂放松下来。朝雪儿绽出安抚性质的笑容,优雅地品尝美食。明天的事就明天再烦吧! 掀开窗帘,金黄色的晨曦迎面而来,此时若有一阵带着阳光味道的暖风拂来,感觉就更美好了。不假思索地伸手摸向落地长窗上的门闩,开了一半却停住,怔在当场。 她差点忘了阳台和隔壁相通的事。 昨晚回到房间,她到阳台想看看有没有星星可看,走出去后发现她房间的阳台一路通到隔壁房间,也就是说原该是两座阳台的阳台,中间没有任何水泥墙、砖块、铁栏杆、玻璃……等等有形的隔阂,变成了一座没有国界的共用阳台。说的更简单点就是,她和凌志烨共用着长形的大阳台! 好在昨晚志烨的窗帘是拉上的,两人没遇着,不然就很尴尬了。 怕他会气的半夜跑过来掐死她,春天立刻溜回房里将法式的落地长窗紧紧闩上,还把窗帘拉了个密不透风。然而一大早,在美丽的阳光招呼下,她却忘了一干二净! 算了,还是等她正式道过歉后,再来享用阳台吧。再怎样美丽的景致,也不值得冒生命危险。对方是国际刑警,搞不好通晓一千种以上的超完美谋杀技巧,反正她还要待一段时间,阳台又不会突然垮掉,总能找到溜达机会。 有了这个想法,春天再度拉上窗帘,到浴室梳洗一番,换上慢跑的运动服,把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简单绾住,穿上慢跑鞋,离开房间。 这时候才早上六点半,屋里静悄悄。凌志烨和雪儿显然都还没起床。春天在楼下遇到早起的郝管家,微笑地向他道了声早安,搭乘专用电梯直达饭店大厅,朝后山方向散步过去。 沿途佳木葱笼,有好些早起的老人家也在林子里散步。雪儿昨天告诉过她,饭店试卖了两个月。但这群老人家的装扮不像度假的客人,比较像当地居民。 晨光自枝桠缝隙筛下,金黄色的光线洒的她一头一脸,春天脸上冒着汗珠。她蹲下身重新系好松掉的鞋带,在小径的角落发现俗称七里香的月橘。深深吸了口气,浓郁的花香弥漫鼻端。 树林里到处是常见的植物,像是长着逆刺萼片的咸丰草,还有她小时候常采来吃、结满黑色浆果的龙葵,都是随处生长。 她摘了几粒龙葵的果实放进嘴里尝,甜甜酸酸的滋味让她回想起童年。 童年长满野树野草的山坡,早淹没在岁月的洪流中不见踪影,替代的是没有特色的高楼大厦。对于新生代的孩子,不晓得是幸还是不幸。虽然有不断推陈出新的科技玩具玩耍陪伴,却失去更多和大自然亲近的机会,至少,可以吸的氧气,是不及她当年大口呼吸的空气新鲜。 一切都是人工化,思想搞不好也被0与1统一数位化了。这样的结果是否会演变成不再将人类本身视为和大自然一体?每个人都只看见近在眼前的利益,目光短视的想从有限土地制造出更多的财富,忽略了水土保持,直到大地再无法承受,反扑回去。一场豪雨引来土石流、山崩地裂,大家互打太极拳,问题仍没有解决,悲剧重复发生。 像是在山青水秀的知本盖大饭店,春天就在想这些投资者是否做好水土保持的规画?雪芬家的这栋饭店,看来还不错,周围遍植林木,仿自然山势的挡土墙,配合绿化植栽,成为景观之一。但她仍无法确知,在这里大量兴建人工化建筑,是否会破坏了知本的山林,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甩甩头,这些都是人微言轻的她无能管的。只能祈祷发生灾变时,她本人及所关心的人不在现场就好,除此之外,她是无能为力的。 踏上归途,七点多钟,饭店大厅开始热闹起来。不少游客陆续进餐厅吃早餐。春天搭电梯上顶楼,郝管家替她打开门,脸上有着昨天没有的亲切。 “雪儿小姐已经起床了,正在房里和她父亲通电话。春天小姐要和雪儿小姐一道用早餐吗?” “郝管家,你叫我春天就行。跟雪儿用餐当然好,等我回房冲一下凉,二十分钟之内会不会太慢?” “不会。雪儿小姐还要一会儿才下楼,春天小姐可以慢慢来。” 瞪住郝管家刻板有礼的老脸,从那双炯炯有神、不偏不倚的眼眸中,春天知道郝管家不会放弃拘谨有礼的称呼。她不在意地耸耸肩,微微一笑,径自上搂。 走近她房门时,隔壁的门突然被打开,猝不及防下,一堵男性的裸胸充盈眼帘,春天的心房忽地狂跳。 虽然亲眼目睹裸男胸肌的机会不多,但也知道对方壮硕魁梧、没有多余赘肉的上身,称得上赏心悦目。匀称的腰身线条消失在枣红色的丝质短裤内,令春天有所遗憾。 那两条毛茸茸的长腿,她就没兴趣看了,匆匆瞄过他穿着丝缎拖鞋的大脚,回到他腰部以上。他的肤色黝黑,肌肉线条好看,宽肩窄臀的体格,十分适合当小说中的男主角。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眼光抬起,和一对寂然黑深的炽热眼眸对个正着,心跳似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加速狂奔,思绪乱成一团。 这人的眼光还真多变。她以为该是敏锐利如匕的,此刻却是幽深不可测,像是内蕴巨大热力的火山坑,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被他看的嘴巴发干,心头乱糟糟,想试着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话来都嫌困难。春天不由有些懊恼。都怪凌志烨,离开房间也不知套件衣服,不怕春光外泄?他晓不晓得他这模样算得上妨害风化,诱人犯罪? 而虽然很想来个眼不见为净,效法鸵鸟精神躲回房间,偏偏他的眼光不放人,瞅的人喘不过气来,连稍微移动一下都困难。 她纳闷他到底想瞪她多久,该不会想把她瞪成石头才甘愿吧? “你晓不晓得这样瞪着男人看是很危险的?”调笑意味浓厚的低沉嗓音,柔滑如天鹅绒般溜进她耳里。春天脸上的灼热升高。 这家伙真过分!到底谁瞪谁啊?还有脸这样威胁她?她恼火地迎向他灼热的凝视,看见凌志烨朝她眨了一下眼,长在女人身上都嫌妖娇的卷曲长睫,在他上眼睑轻颤,一时间倒教她看呆了。 昨天没机会好好打量,现在才发现凌志烨俊俏极了。一夜未刮的胡碴,增添了一抹粗旷,让他显得更具男子气慨,也更加的致命危险,令人难以抗拒。 发现她红晕满布的脸蛋上的着迷,志烨邪邪地勾起嘴角,饶富兴味地审视她。 本来是开门呼唤郝立将报纸送上来,没想到门一开会遇见她。 一进眼帘的粉嫩肌肤,唤起了他男性的本能需求,忍不住以眼光狩猎她。 经过阳光洗礼和运动效果,呈现出水蜜桃般诱人的粉嫩晕红肌肤,激起了迥异于食欲的另一种欲望。 她的身材属于高挑纤细,胸部不大,臀部也不够浑圆,唯有那身肌肤差强人意。光裸的臂膀和两条露在短裤外优美匀称的长腿,呈现出雪白柔腻的光泽。很难想像她这种每天有晨跑习惯的人,还能维持一身的白皙,就像岁月未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般,阳光对她也无能为力。据说,是她母系的家族遗传,每个杨家女人,不管受阳光如何荼毒,全都有能力白回来。 下腹部的紧绷令志烨微蹙起眉,对这样生涩的女人居然能引起他的性欲感到不悦。或许是太久没女人的关系,才会反常地对她产生“性”趣。他刻薄地想。 他蹙眉的动作,让春天稍微回过神。她发什么神经?竟像花痴般瞪着人家!这下准让这个自大狂给会错意了!敢紧调整脸部肌肉,换上严肃端庄的面容,朝他点头。 “早安。”随即低下头,转开门把,来个溜之大吉。 “干……嘛?”结结实实地撞进一堵肉墙,直教春天既痛又意外。她明明是对准打开的房门进去,怎么会撞进凌志烨的裸胸? 她捂着额头后退,却被凌志烨有力的手臂抓回来。抬眼迎上他冒火的黑眸,春天呆住了。 完蛋了!他该不会为了昨晚的葱油饼事件,挑这时机跟她算账吧? 第四章 “你……别胡来?”她结结巴巴道,不忘左顾右盼地找救兵。空旷的走道上,只有她和凌志烨,唯一的逃生口--她的房门,又被凌志烨半裸的男性体魄给堵住。她除了高声喊救命,把郝管家和雪芬叫出来外,别无他策。 “你见了我就躲是什么意思?”志烨为她刚才胆怯地想避进房间的孬样愤恨不平。 向来只有女人见了他扑过来,还未有女人像春天这样,对他避如蛇蝎。敢情她真把他当成葱似的讨厌,一刻也不愿面对他? 这想法不知怎么地令他光火起来。 “我……”他的眼光加刀矢般锐利,刺的她眼眸生疼。春天忙低下头,对上他弥漫着强烈男性气息的裸胸,呼吸再度急促起来,脑子一头混乱。 “你怎样?”如此贴近她,志烨渐感迷醉,尤其是闻嗅到她带着汗味的女性幽香,简直就是天然的催情剂。意涌情动间,险些控制不住勃发的生理冲动。 真该死!他猝然推开她,春天踉跄跌在地上,唉哟痛叫一声。 “你想把我摔死啊?”她抚着跌疼的臀部,吃力地爬起身,无视于志烨伸出来扶她的手。 一站定,春天蓄集在体内的怒火,凌驾过对志烨的畏惧,上面爆发。 “你过分!”她手指向那具坚实的胸膛,很聪明地考虑到他肌肉的成分大概是大理石级,而她的手指又不是钻石,连混凝土都不算,戳下去准是自找苦吃,所以只是虚指一番了事。“我对你再三忍让,你却得寸进尺!你晓不晓得什么叫绅士风范?侠义精神?还有好男不跟女斗?” 被她吼的莫名其妙,连带着刚才害她跌倒的歉疚也被吼的不知去向,凌志烨再度火大起来。 “你就晓得什么叫做淑女风范?娴淑气质?还有喧宾不夺主的道理?”他步步进逼,差点又害她跌坐地上了。 “我若是不懂,就不会这么忍让了!”她不客气地虚指向他的裸胸,见他一步也不退,暗暗咬牙,恼火地瞪进他同样怒焰高涨的黑瞳。 谁怕谁啊?别以为他看起来比较凶,她就会怕他! 可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再怎么说他都是雪芬的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并不想太……给他难堪! “凌先生。”她收敛眼中的气恼,试着心平气和地跟他讲理。“如果你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我愿意跟你道歉。我不该用葱油饼和水饺比喻你。像你这么英俊潇洒的男子,当然一点都不像水饺、葱油饼,我那样说太侮辱你。我是诚心求和,希望你不要再计较了。” 志烨瞪着她。 这女人还真知道该怎么羞辱人! 被比喻成葱、葱油饼和水饺,已经是够受辱了,再让骂你的人,为这种事道歉,所受的侮辱就更大! “我真的感到对不起,诚心诚意地致歉,你这么大人大量,不会跟我计较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春天自问她的语气已经够卑躬屈膝了,凌志烨再不领情,她也没办法了。 “你看起来不怎么诚意。”志烨板着扑克牌脸,没表情地愣瞪她。 “我当然很诚意,你看不出来吗?”她试着挤出笑容,嘴角使劲往上弯。 “既然你有诚意,为什么刚才见了我就躲?” “嗯,咳……”她清了清喉咙,表情不太自然,一抹红霞占领颊面。垂下眼光,春天道:“凌先生,我不习惯和半裸的男子面对面。尤其是你……”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话,她决定在她不至于作呕的情况下,说一些能满足他男性自尊的谀词。 “……强健的男性体魄,让我无法视而下见。你自己一定也很了解本身的魅力,对于我的反应定然可以谅解。话说回来,你是不是该考虑在离开房门时,套件衣服,免得造成他人的困扰?” “你是说我光裸的上身造成你的困扰?”他摸着一夜冒出胡碴的下颚,故意走近她一步,眯眼审视她的不自在,似在评估她话里有几分真实性。 “咳……”春天再度清喉咙,眼光仍是垂下。“我说过不习惯和半裸的男子面对面。” “却不妨碍你偷窥我强健的男性体魄?” 她什么时候偷窥他了?春天心虚地抬眼瞪视他,被他眼里的自以为是的洞悉和嘲弄给惹恼了。 “凌先生,你得搞清楚一件事!”她咬牙切齿地宣告。“是你爱光着上身展示自己,不是我偷窥!如果你怕人看见你强健的男性体魄,就请你紧紧包住,不要一大早就裸着上身跑出来吓人!” 尽管后面的话不太动听,但对于她一再提起他“强健的男性体魄”,志烨倒是可以原谅。他静静凝视她,而她也不退缩地瞪着他。从那双晶亮的琥珀色眼瞳里,他可以清楚看见自己的倒影。 这种感觉满奇怪,就像是在她的眼里看到自己的灵魂。他机伶伶打了个冷颤,不习惯探讨有关灵魂的事。 志烨收敛住眸光,美好的唇线朝上扬起,露出一抹浪子似的讥刺笑容。 “我倒认为是你太大惊小怪。男人光着上身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游泳池畔随处可见。我不会刻意暴露自己,但也不会拒绝他人欣赏的眼光。再说,习惯裸睡的我,就因为考虑到这里有女眷,才套上件短裤。我并不是要这样出门,只是探出身想教郝立送报纸上来。倒是你……”他的眼光无礼地上下扫视她。 “穿成这样不怕招蜂引蝶吗?” 她穿怎样?春天困惑地低下头审视。标准的晨跑服装啊。短袖运动服和运动短裤,哪里招蜂引蝶了? “我穿的比你多。”她很有自信地迎向他道。 志烨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一丁点都不知道自己暴露出来的肌肤有多引人垂涎,晃呀晃的四肢,就像新鲜的水蜜桃粉嫩。事实上,她整个人就像一颗超大型水蜜桃般吸引人,嫩的出水的样子,让人很想一口吞下去。 暗地吞一口唾沫,志烨决定不把话挑明。 “早晨的气温仍有点凉,我还是建议你穿长袖长裤。”他朝她点了一下头,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 “喂,等一下。”春天可不想她卑躬屈膝道歉了半天,却功亏一篑,连忙叫住他。 志烨在门口停住脚步,侧身向她,扬眉询问。 他这模样,十足十的混迹天涯的浪荡子味道。春天偷偷收藏住这份感觉,打算写作时用上。 “干嘛?”他双手交叉胸前,没耐性地问。 “我……我刚才跟你道过歉了,昨晚的事你不会再计较了吧?” 被人形容成葱,这口气想吞下去还真难咽。可他凌志烨不是跟女人斤斤计较的男人,犯不着为这种事,落了个没绅士风范、没侠义精神、坏男才跟女斗的骂名吧? “我没那么没风度。”他冷淡地撂下话来,不再回头地关上门进房。春天瞪着他的房门,心里嘀咕着:这还不算没风度吗?一点都不尊重女性的沙猪!怎样也该看她进房后他再进去吧! 早饭时,雪芬兴致勃勃地告诉她,要带她去观光。 春天不是第一次来知本,对于花东一带的观光景点曾去过一回,但不排斥再次造访。 志烨没有随行,安排一名孔武有力的保安人员和郝管家护驾。有着胜利女神标志的劳斯莱斯,换成较不引人注目、具有实用价值的路华五门雪越野休旅车,司机吉鲁特是个五官深刻的山地族帅哥,沿途为她们解说风景。 春天之前读过台东简介,知道台东旧称“宝桑”,后称“卑南”,位于台湾东南部。东濒太平洋,北接花莲,西南与高雄县及屏东县接壤。她对早先便去过的风景名胜兴趣不大,只是客随主便,依照雪芬的兴致去参观。 沿着花东公路游玩,将东海岸的风景区尽收入眼帘。还在花莲的知名饭店住了两夜。到秀姑峦溪泛舟,游太鲁阁国家公园,一路有郝管家打点,大伙儿吃好睡好,乐不思蜀。 回到台东,除了森林游乐区外,又去造访山地村落,春天走的两条腿都快断了,好在浴室里的温泉按摩浴池满管用的,治好了一天的疲累。 到知本的第二个星期,雪芬安排出海赏鲸豚,这次凌志烨跟了过来。车子沿着台东壮丽的海岸线前进,来到以柴鱼闻名的成功渔港。 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三十几岁男子在港口迎接他们。 “陈叔叔是爸爸雇请的船长。这次他把船从基隆开到这里。”雪芬为春天介绍。 “陈船长。”春天这么称呼他,男子笑开一口白牙,虽然不属于英俊潇洒那类型,不过坚毅的面容有着独特的男性魅力,朴实的笑容让人觉得可亲。 他带他们来到港口,远远可以看到一艘迥异于渔船的华丽游艇停泊。春天登上船后,更觉得这艘游艇轻巧美丽,两只眼睛忙着捕捉。 “这艘船就叫春天,刚好和春天小姐同名。”陈船长豪迈的声音随着海风飘进她耳里。 春天显得讶异,眼光寻向雪芬求证。后者的脸色似乎僵了一下,随即绽出无邪的笑容颔首。 “姊夫还真奇怪。”倒是眉头微蹙的凌志烨撂下这句令春天无法理解的话,想向他进一步探询,他却搭着陈船长的肩膀两人走到一旁说话。 解开船缆,游艇很快出发。春天从船舱的窗口眺望一望无际的海景,天空蔚蓝晴朗,飞散着云朵,潮湿的海风从窗口拂向她,吹的她头发飞扬,咸咸的味道随着呼吸弥漫鼻端。 她喜欢乘船。不会游泳却喜欢船上随波浮沉的感觉,怪不得盼男会说她奇怪。 提到“奇怪”两字,凌志烨说他姊夫奇怪,是指将船名取为“春天”吗?如果只是恰巧和她同名,志烨的姊夫有何奇怪的? 春天想不明白。如果要论奇说怪,从雪芬邀她来知本度假一个月,到遇到凌志烨时她所产生的怪异感觉,这一切不都是十分奇怪吗? 她就像梦游仙境的爱丽丝,陷入一个她所不熟悉的浮华世界。无论是五星级饭店里的豪华装潢,出手阔绰、行事大方却又天真无邪的罗雪芬,还是每次遇上她不是以嘲弄的眼光侦探她、便是摆着一张臭脸相对的凌志烨,都让她有摸不着头绪的感觉。 尤其是雪芬,待她像是很热情,却给她有明显保持距离的感觉。 “春天,这个给你。”雪芬递来一具望远镜,笑容甜美地道。 从那对耀眼的似阳光灿烂的眼眸里,窥不出一丝阴谋诡计,有的只是温暖和善意。春天不由骂自己胡思乱想,这大概是小说作家的怪毛病,总爱把简单的想成复杂。黛安娜车祸身亡,她就一直认为是桩谋杀案,还有不少同行朋友跟她有同样看法哩。 “你还准备了望远镜?”春天回她一笑。 “对呀。我们是来赏鲸豚的。” “未必可以看得到吧。我听说十次出海,都不一定能看到一两次哩。” “这倒是真的。所以我准备了望远镜,可以看得更远,说不定就遇上了。” “嗯。”春天拿起望远镜调整焦距和倍数,远方的景物变得清晰,仿佛近在眼前。 “我看到海鸟。” “我也看到了。要驶到外海,才有可能看到鲸豚。”雪芬将望远镜放下,若有所思的看着春天。 “什么事?”发现她的注视,春天也放下望远镜,将目光转向她。 “没什么。”雪芬淡淡一笑。“我只是觉得你很奇特。我得费尽心思去讨好人,才让人喜欢,你却什么事都不必做,就令人喜欢了。” “为什么这么说?”春天诚挚的看进她眼里。“你冰雪美丽,任何人看到你,都会喜欢你。至于我……”她耸耸肩,“生着一张大众脸,平淡无奇。若说被人喜欢,大概是我的长相还算满可亲的……” “是吗?”雪儿眼里有着深探的寂寞。“我总觉得他们都站的远远地看我,除了最亲爱的家人外,大家好像都不想亲近我。” “不是这样。”春天伤脑筋地抓抓头。以往通情时,雪芬总是活泼开朗,从未泄漏低落的情绪。“其实是你太美丽了,就像公主般尊贵,使他们自惭形秽,只敢远观而不敢亵玩。你对自己应该有信心。” “可是我不想显得这么高高在上,被孤立在人群之外。” “你只需要放下身段,让大家知道你的平易近人,他们就会主动想亲近你。” “对呀,所以我得费尽心思讨好人,你却什么都不必做……”她的语气有些妒意。 “你是在嫉妒我吗?”春天觉得好笑,伸手捉住雪芬的肩,让她面对她。“雪儿,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你的美貌是绝大多数女人渴望拥有的,任何人看你一眼,便不自觉会受你吸引,进而赞叹你、膜拜你。雪儿,你是美丽的;而我则是平凡。美丽造成人们对你的仰慕,像珍视特殊的宝贝,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掌心又怕失手弄碎;但像我这种长像,跟一般大众没有距离,他们不会当我是宝贝,而是可以随意亲近的。雪儿,这道理你明白吗?” “我只知道无论我如何努力,却没有真心相待的朋友。我的世界除了爱我的亲人,及爹地、管家伯伯外,没有其他朋友;而你,只要笑一笑,大家就抢着当你朋友。这几天带我们到处玩的吉鲁特,保全人员桑先生,他们都喜欢你,跟你有说有笑,甚至连郝管家、小舅舅也喜欢你。还有你去慢跑,结识的一些老太大、老伯伯……” “雪儿……”春天怜惜她脸上的孤寂,温柔地搂她入怀,在她耳畔安慰。“我已经解释过了,就算我的人缘好,也是因为他们觉得我跟他们的地位没有差距。何况,不是如你说的,每个人都喜欢我;像你的小舅舅啦,对我阴阳怪气的,我一点都不认为他喜欢我。” “其实小舅舅……” “不用安慰我,是我先惹他不快,怪不得他。”春天轻柔地抚摸雪儿细嫩的皮肤,眼眸里有着对她的呵怜。“雪儿,你刚才说你没有朋友,难道不当我是你朋友吗?” “你?”雪芬雾气弥漫的眼眸里,突现一丝阳光,她喜悦地凝望她,“你愿当我的朋友?” “我以为我们早是朋友了。”她真诚地道。 “春天……”温郁的潮流在雪芬胸口涌动,眼里有灼热的感觉。她讶异地眨眨眼,感觉到眼眸里的湿热。这种奇异的感动,令她一时失措,她挣脱她的怀抱,转移话题掩饰。 “你有没有算过刚才我们开车到成功,一路行来经过多少座桥?” 春天体会到她不习惯这么赤裸裸的情感宣泄,顺着她的问题回答:“我没有算过,花东公路的风景真是美,来来回回几趟,还是教我看的目不转睛,根本忘了数。不过,上回吉鲁特不是提过吗?沿途所经的桥梁大大小小不下四十余座哩。” “嗯,而且每座桥都有小故事,吉鲁特还真会扮。对了,你想通‘水往上流’的奥秘了吗?” “水往上流”是位于都兰村南方旧台十一号公路旁。只是一条灌溉渠道的流水由低处往高处流的景观,居然蔚为奇观。 春天莞尔回答:“我是很想想通,可是早就从一本书里看到答案了。那只是因为旁边的景物倾斜度大于路面,而造成的错觉。” “唉,你倒是看了很多书。小舅舅也喜欢看书唷。” “哦??”春天倒看不出来凌志烨是那种有闲情逸致埋进书堆里的男人。 “真的。”雪芬强调。“我在他房里摆了一套你的作品,他有翻唷。” 这算什么?春天嗤之以鼻。搞不好是那家伙无聊,随便翻了一下,就算在看书? “别提他了。雪儿,你要不要一道到甲板上?船好像慢下来了。” “一定到外海了。”雪芬拿着望远镜张望了一下。“我还得戴上帽子,多涂一点防晒油。” “我也擦一些好了。”春天倒不怕晒黑,可是每次曝晒过度,她的皮肤就会发痒,那滋味可难受的很。“我擦颈子跟足踝就行。瞧,我这件长袖衬衫还是av防晒的,穿长裤也不怕会晒到大腿。雪儿,你今天该穿长裤来。” “我没带长裤。”雪芬抚了抚身上精致的长袖薄纱洋装,瞄了一眼春天帅气的打扮。无袖t恤搭麻纱长裤,外罩着她所谓的av防晒衬衫,看起来十分中性。 两人擦好防晒油便离开底舱。陈船长和穿上潜水装的凌志烨在甲板上。 “小舅舅要潜水。”雪芬解释。 “他要潜水,还把钓具摆上,要我帮他钓鱼。”陈船上笑开一口白牙。 “会不会有危险?”春天担忧地道。 凌志烨看了她一眼,眼神专注而深刻,看得春天心跳不规律起来。他戴上防水镜,向陈船长比了个ok的手势,翻身跳进水里。 春天和雪芬站在船舷处张望。 “小舅舅是潜水好手,很有经验的。”雪芬拉着春天离开船舷,要她拿起望远镜。“我们还是找找有没有海豚或是鲸鱼的影踪吧。” “嗯。”心不在焉地拿着望远镜乱看,春天始终挂念凌志烨的安危。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令人有度秒如年的烦躁感。干嘛替他担心?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可是十年修得同船渡,大家好歹也有“同居”之谊。况且凌志烨若给鲨鱼咬去,雪芬定然会很伤心,而她也会跟着难过,若再见到血肉模糊的尸体,搞不好得作一年噩梦。 这么一想,鸡皮疙瘩全冒起来,外加心里难受的想翻胃,好在志烨从海面浮出,俐落地游到船边爬上来。 “不错哦,给你抓到两尾山猴仔。”陈船长接过志烨手中的网子赞叹。 “什么叫‘山猴仔’?我看就像龙虾嘛。”雪芬好奇地问。 “这是原住民话,同样是龙虾的一种。‘山猴仔’肉质肥又嫩,不是那么容易抓到。志烨的运气不错,我们今晚有口福了。”陈船长笑道,把两尾头部色彩斑斓的龙虾放进大水箱里。 “你有钓到什么吗?”志烨回船舱挽掉潜水服,黑色的丝质衬衫敞开,露出古铜色的胸膛,一身则是件短裤。春天被他自然流露出的男性魅力震慑住,双颊绯红,移不开视线。 “钓到一尾二斤多重的旗鱼。” “我下去有半小时了吧,才这么点小收获?”他不满地道。 “没办法。”陈船长摊摊手,促狭的眼光转向船上的两名女性。“我肩负护花的使命,哪有闲情逸致管钓鱼的事。” “陈船长的鱼饵好几次被吃光光。”雪芬乘机取笑。 “鱼可没有两名美女重要。我忙着注意你们的安危,哪管得了鱼呢?”陈船长哈哈大笑。 志烨闷哼一声,敢情他沉浸在五色缤纷的海底世界,陈船长也没闲着,眼睛忙着追逐美女啊。想也知道捕捉住他眼光的美女,绝不是雪芬这位千金小姐,八成是看春天的多。 这么一想,心里更不舒服了。谴责的眼光如一阵狂浪卷掠向春天,又狠又准的几乎教她灭顶,连带捕捉到她望向他的着迷,这让志烨莫名高兴起来。 “来,我教你钓鱼。”他不由分说跨了两大步到她面前,捉住她的手带到架好鱼具的甲板。 “我……我不会钓鱼。”从他粗糙掌心中传来的麻热电流,令她不知所措。写了数年的言情小说,还是头一次体会所谓的麻热电流,原来是这回事,还电的她心脏怦怦狂跳,所有的感觉全提至最敏锐的状态,甚至他呼吸里的温热都能感应到,实在是怪异至极。 “就因为不会,才要教你啊。”志烨好整以暇地道,眼里有着春天少见的温和。“你一次都没钓过鱼吗?” “也不是。有次去普吉岛,跟着去海钓,结果没钓到鱼,还被同船朋友的鱼钩钩到手。”或许是难得的和平,让她敞开心,像朋友一样诉说。 “哪一只手?”他深沉眼光里的温暖光芒,令她不自觉地将曾受过伤的手指伸过去。志烨握住她柔嫩的玉指凑到眼前,灼热的呼吸拂着她指间的肌肤,志烨温柔而珍爱的轻抚让春天有几分妒嫉手指所受的宠爱。 “还疼吗?”他柔似情人耳语的呢喃,专注的凝视,如一帖古老的迷咒罩住她。春天仰头看他,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俊朗的五官更加端秀迷人,一绺不驯的发丝随着海风吹拂在他额上飞舞。而那双从卷曲绵密的眼睫间泄漏出来的温暖光束,更教她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还疼吗?”他更加靠近她,带着海水味道的男性气息,迷乱了她的理智,眼皮沉重了起来,粉嫩的朱唇像花儿般开放。 斯情斯景,美丽浪漫如梦。她甚至忘记曾把他当成“梦中仇人”,一径沉醉在志烨的魅力中。 他就要吻她,就要吻她吗?除了女性的直觉外,还有逐渐接近中的那股热力,她知道他就要吻她了。 生命中的第一个吻,在碧海蓝天中,在一艘游艇,甚至在两名同伴之前--她管不了这许多。生平第一次,想要任性地放纵自己,想要感受吻的感觉。就这个男人,这个她有点讨厌、却更加喜欢的男人,她只想在现在感受他的吻。就是现在! 钓杆在这时动了一下,嘎嘎声响不断,钓线失速地被往前拖。志烨机警地掣住卷筒,全神贯注在新的发现上。等吻许久的春天,被他兴奋的声音唤醒。 “快,钓线被用力拉扯,看来是条大鱼。”他一只手迅速滑过她身后,绕到她前面捉住她的手一起放在握把上,眼中射出狂野的热芒。 “你是我的幸运女神!”志烨笑得合不拢嘴来,“你一来,鱼也来了。” 而她的吻--飞了! 春天不晓得该生气还是松口气。此时理智全回来了,自觉刚才的轻佻莽撞,但免不了若有所憾。一尾鱼比吻她重要,看来她是彻底的失败,比鱼还没魅力。她不是滋味地想。 “拉紧,我们一起把鱼钓上来。” 朝她射过来的鼓舞光芒,还有他话中的将她视为一体,都让春天感染了他的兴奋,投入他与鱼奋战的抗争中。 这尾鱼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厉害,志烨想收紧线轴,却遇到顽强的抵抗,连游艇都被拉扯得剧烈晃动。陈船长赶紧回驾驶室操控,雪芬在一旁加油。春天则身处战区,和志烨同一阵线,感受到他的力量和那股不屈服的征服欲。 逐渐的,水底的鱼和他们的距离在志烨收紧线轴的努力下缩短。海浪在鱼儿的挣扎中翻腾得更厉害,有惊涛裂岸之势。突然,庞大的阴影自巨浪中跃起,春天的眼睛瞪大,尤其是在看到白森森利齿含住的数尺长鱼尸,肾上腺素急速升起,手脚发软。 “是……鲨鱼……”雪芬的声音被风打碎传进他们耳里。 当那尾大鲨鱼潜入水里,再度从波浪中升起,距离他们的船身只有几尺距离,闪着白光的利齿几乎要扑向他们。志烨迅速放开线轴,让钓线再度被拉开,然后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小刀,迅速割断钓线,让危机远离。 “没事了。”他拥抱住仍颤动不停的春天,将她娇软的身子完全裹进怀里,低声安慰。 这一刻,两人的心紧紧相依,有着从鬼门关共同转一圈的患难与共。他们曾与死神如此接近,又平安无事地存活,没有比活下来拥抱彼此更美好的感觉了! 火焰在紧贴的皮肤下面滚烫地流,某种莫名的温暖情愫渐渐在两人心中扩散开来。 第五章 凌志烨依然故我,春天不禁怀疑两天前共同面对大白鲨时,感受到的生命共同体,还有事后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心头热烘烘、甜蜜蜜的感觉,全是她一个人的幻想! 他对她并没有什么特别。 本来嘛,像他这样的大众情人、罪犯克星,怎么可能会青睐她这种平凡无奇、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女人! 失恋了--哎,没那么严重啦,只是有点失望而已。算了,反正她对他也只有一点点动心,大不了塞颗镇静剂把动到的心给镇定下来就是。 虽这么想,但面对蔚蓝的晴空,温泉游泳池畔环肥燕瘦的各色男体,她仍然是打不起精神。 下午三点半,雪芬提议换个地点喝下午茶。春天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挑在游泳池畔。结合中式庭园设计的游泳池,池水是降温过的冷泉,由假山的瀑布口冲流而下。在此喝午茶,不但可欣赏风景,还有满池春色可以看,连雪芬都换了件连身的黑色泳衣,那身段之美好,看得她目瞪口呆、自惭形秽。 怎么现在的少女发育都这么好?是吃了通乳丸、还是个个都去媚x峰了? 再看看自己,呃,嗯,哎,咳……不提也罢。好在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天生就是旱鸭手,以此为借口拒穿泳装。黑条横纹的针织线衫,搭白色短裤了事。尽管比不上别人的妖娇,倒有几分帅气,加上那双人见人羡的雪白长腿,还能勾引几道爱慕的眼光过来。 不过,到底是她看人多,被人看少。 其实真正身材棒的男人不多,把目光望向肤色黝黑、健美高大的救生员准没错。除了他们之外,来来往往端饮料、点心的服务生,相貌、身材也还可以。至于池里的泳客,不是太瘦、太肥,就是太老、大小,事实上来游泳的小朋友多于大人。雪芬告诉她,商务旅客多半会选择饭店附设的养生俱乐部里的室内温泉游泳池,来室外泳池戏水的大多是带小孩来度假的家庭。 果不其然呀!叹息一声,将上半身投进舒适的躺椅中,遮阳伞的巨大阴影笼罩住她,带来一阵清凉,耳边还听得见雪芬愉悦的戏水声。 不知从哪冒出来几名十六、七岁的年轻小伙子,像蜜蜂见到花儿般围住她。春天无心当保姆,有郝管家在一旁虎视耽耽地戒护,有谁敢欺负雪芬哩! “睡着了?”脸颊上方的热气,和低柔好听的男性声音,吓了她一跳。 春天倏的张开眼,凌志烨将鼻梁上的太阳眼镜往上推,露出似笑非笑、灼热生辉的明亮眼睛,瞧得她脸颊一阵发热。 “是你……”畏怯迟疑的声音夹着嗔怨。春天颊上的红晕更炽,忙垂下眼睑,以免泄漏出心头难以言喻的炽热情怀。这家伙什么时候到的?坐在她身边都未让她察觉。 “你的脸蛋好红。”志烽伸出指头轻刮她的粉颊,这种情人般的亲密,令春天的心儿跳得更急。 “我……没事。”她故作镇静地挥开他的手,修长雪嫩的柔荑却被志烨顺势握住。 灼热的温度自他手掌上传来,一路流至她胸口,皮肤下再度滚烫流着火焰,那日的感觉又回来了。惊疑不定中,春天被志烨拉的坐起,面对他专注的凝视。 喔,怎么办才好?她又开始发晕了。 那对眼睛仿佛带着电、烧着火焰,把她全身看得沸腾。而她又怕会错意,过分期待的结果,是彻底的绝望;而一个女人是经不起太多次绝望的。他就不怕她恼羞成怒,先毁了那对招子,看他再拿什么迷惑女人吗? “我好像看到暴力哦!”志烨笑的迷人。 “哪有。”被人看穿思绪,她连忙心虚地否认,把眼光从他帅气邪美的脸庞移开。从他优美的颈子以下,蓝格子的衬衫一路敞开,露出古铜色的赤裸胸肌,令她手痒了起来。 “现在又看到色情了。”志烨笑得更嚣张。 “接着你又要看到暴力了!”接连被揭穿心头隐藏不欲人知的欲望,春天只能恰北北的狂怒出拳掩饰。谁知志烨反笑得更恣意,接住她的拳头,微一用力便将她扯离座位,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惊呼声未断,纤瘦的娇躯以不雅的姿势趴在他身上,赤裸的大腿被夹在他毛茸茸的腿间,灼烧的体温不断自他的皮肤延烧向她。两人相抵的身躯,依照异性相吸的道理,充分起了化学作用。肌肤变得敏感,身体发热。 “放开我!”她羞恼交加地在他怀里挣扎,却只让情况更糟。 “嘘!你想吸引多少人注意啊!”志烨咬牙忍住下腹部的紧绷,朝她耳朵吹气。 混蛋!明明是他使坏,变成她想引人注目了!恶狠狠地瞪住他,反被他眼里的炽热震慑得无法动弹。 他……到底想干嘛?几日来对她不理不睬,现在却表现得像深情不悔的痴情种子,该不会在耍她吧? “春天……”轻柔的耳语吹进她耳里,暖暖的骚动拂得她心痒痒。可是,不行啊,她才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演出妨害风化的情节。要知道,这里可是有不少小孩子,限制级的还是留待私人空间再来演出。 “你的腿迷死人了!我早就想告诉你,不准穿短裤到处跑,结果每次都忘记。” 在她腿间摩挲的毛茸茸感觉是什么?春天定睛一瞧,发现是志烨的手。这家伙太大胆了,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毛手毛脚! 她气愤地想要撑起自己,离开这头大色狼。手掌贴住他赤裸的胸肌,充满弹性的触觉,害她忍不住略用点力气掐了一下,志烨夸张地呻吟。 “再用力点没关系,亲爱的。” “谁是你亲爱的!”她又羞又窘,急的眼泪要掉下来。“凌志烨,你搞什么?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这样调戏我!” “谁调戏谁啊?!”志烨抗议,直到对上她水雾氤氲的明眸,态度才软化下来。帮助她坐起身,安置回原先的躺椅。 “哎,我跟你开玩笑,你别生气嘛。” “开这种玩笑?”她更加火大。他居然只是拿她开玩笑,她非……宰了他不可! “谁教你这么迷人,让我情不自禁地……哎,我原本是和保全部的经理在巡视,一见你穿这样躺在池边招蜂引蝶,忍不住走了过来……” “我招什么蜂、引什么蝶?又穿成什么样?”春天怒不可遏。也不想他自己服装不整。巡视?呸!依她看真正招蜂引蝶的人是他自己! “你穿短裤,露出两截令人想一口吞下的白嫩玉腿,还不算招蜂引蝶?”他也有些火气了。 “凌先生……”春天不怒反笑,语气甜蜜,笑意却没传达到眼里。“满池子露胳臂、露胸膛、露腿的你不去管,却管我穿短裤?” “那些人露什么跟我无关,我就是不准你露出一分肉,便宜那些男人!”他低吼。 “你为什么不准?在你不理不睬我两天之后,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准!” “我哪有不理不睬你?我是公务繁忙……” “你可以再繁忙下去,不用管我!” “我要是能让自己不管你就好了!”他懊恼道。 “为什么?”她听的心儿急蹦。 “你还问我为什么!”不寻常的红晕出现在他黝黑的厚脸皮上,眼里的光芒该不会是害羞吧? “当然要问啦,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你非得追根究底是不是?不能含蓄点……” “现在跟我讲含蓄?刚才干嘛还要抱我,摸……我大腿?”事到如今,若还让事情继续模糊下去,春天干脆打道回府,让一切就此打住。她最讨厌这般不清不楚的关系,把话说明白,她才知道该拿飞向他的心怎么办。 “咳……”志烨没想到她会坚持把话挑明说,惊讶了一秒,嘴角浮出笑意。“男人不准女人露,自然是对她有占有欲。还不肯罢休?好吧,我承认喜欢你,这样行了吧?” 老实说,还不行。“喜欢”太广泛了,她得弄清楚他对她的“喜欢”跟她对他的“动心”,是否属于同一类。 “是纯情的喜欢,还是色情的喜欢?”她歪了歪脖子,小声地道,颊面一片绯红。 志烨怔了一下,低低笑了起来。亏这家伙还是写言情小说的,居然问这种问题。 “你笑什么?”春天恼了起来,气嘟嘴。 发怒的眼眸烧着两把火焰,反让她皱起的小脸更加迷人。志烨着迷地凝视她,低声道:“我的喜欢既纯情又色情。”说完,还色迷迷地笑了起来,伸手摸了她细嫩如婴儿的大腿一把。 “坏……蛋!”这声咒骂是撒娇成分居多,听的志烨心痒痒。他更进一步地拉她入怀,和她额抵额。 这样贴近的距离相视,久经情场的凌志烨不禁也有些意乱情迷。春天粉嫩的颊肤开了两朵艳丽的红霞,羞怯喜悦的笑容,自美丽的菱唇间一波波漾开,直荡到眼睫间,笑成春水一片,暖暖的波流漾入他的心。 体内像有某种饱满得要溢出来的狂热情潮在汹涌,驱使他满腔的情思一古脑想要宣泄。 即使青少年时期,也没有这么大的冲动,这感觉令志烨惊惧交加,又抵挡不了她甜蜜的诱惑。或许早就察觉到两人间强烈的吸引力,才会一再抗拒她,甚至远离台湾三年。六年的刻意压抑,非但没有摧毁他对她的渴望,反而让这份情愫发酵的更加强烈隽永。 不再挣扎了,或许顺应自己的心是最好的作法。志烨凝视怀里爱娇的美人,低哑的嗓音深情地表白:“如果对你只是色情的喜欢,我会希望你穿的越凉快越好,不介意和其他男人分享你。如果只是纯情的喜欢,也很容易摆脱对你产生的情意。但色情兼纯情的喜欢,就很麻烦了。像附骨之蛆,怎样也甩脱不开。” “附骨之蛆?你就不能形容得好听点?”春天嘟唇抗议。 “我不是诗人,好听话不是我擅长的。”志烨投给她一个别想从他嘴里听到那种恶心、软趴趴句子的眼神,性感的嘴唇邪邪荡开,修长的星眸烧着两团火焰朝她眨着:“我擅长的是行动。” 拂在她脸上骤然增强的男性气息,有如燎原烈火,烧得她颊肤一片绯红。 他逐渐接近的俊脸,在她渐感沉涩的眼睫间放大,抖颤的樱唇张成期待雨露降临的花朵,等待着…… 等待着…… 等待着…… 等待…… 等得不耐烦的春天,张开眼睛偷瞄他,发现志烨的眼光根本不在她身上。 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越过正在嬉闹的孩童、端酒的服务生,在靠近花台的阶梯站着一位对着他们--修正,是对着凌志烨--盈盈浅笑的美女。 她,真是美,尤其是从她和凌志烨这个角度看过去,那种高贵雍容却又性感诱人的体态,简直是迷死人!她以左侧四十五度角斜斜面对他们,窈窕动人的高挑身材在黑色的紧身低胸蕾丝洋装衬托下,增一分则太肥、减一分则太瘦,波大腰细、凹凸有致。那双著黑丝袜的长腿尤其迷人,线条恰到好处,是美学的最佳比例。 仿佛嫌这些还不够,绝色的容颜随着头上所戴的黑色蕾丝遮阳帽上的薄纱被风拂开而若隐若现,闪漾在浓密髻翘黑睫间的琥珀色的眼瞳,带着挑衅瞅向凌志烨,浓艳红潋的唇噙着蒙娜丽莎式的神秘笑容,激起人想要一探究竟的兴趣。 “失陪一下。”志烨放开春天站起身,眼光不曾从那名美女身上移开。 春天张着嘴,目送志烨随着女人款摆生姿的体态渐行渐远,怒气在全然的伤心中陡然而生。 我擅长的是行动? 这是什么屁话!他所谓的行动就是把她撇下不管,跑去追美女? 她气得脸色发白,全身打颤。 “春天,怎么了?”雪芬关怀的软软音调在耳畔响起。 春天强忍住眼眶里的灼热,朝她勉强咧开嘴角。 “没什么,我只是……想上洗手间。” 其实她是打算跟过去,看凌志烨是在耍什么把戏。 “喔。那你可不可以顺便教服务生送六杯综合果汁,我想请新认识的朋友喝。” “没问题。”春天用尽全身的力气撑起身子,努力让自己站稳,挺直身体朝通向大厅的侧门方向前进。 在厅门口逮到一名服务生,简短做了交代,眼光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中,却找不到凌志烨和神秘美女的踪影。她气馁的咬着下唇,眼瞳里泪意泛滥,索性去了洗手间,坐在马桶上默默流泪、吸鼻子。 凌志烨跟那名美女上哪去了?想到他可能把她渴望已久的吻给了别人,春天一肚子火,再也坐不住。匆匆梳洗过后,跑出洗手间,在茫茫的人群中寻觅。 “别兜圈子了。你想带我到哪去?” 低扬的法语之后,志烨一个跨步,在咖啡厅无人的露台座位赶上她,脸色凝重的伸手捉住她的肩。 微哑的轻柔笑声响起,曼妙身躯顺着志烨的力道转身,顾盼生妍的美眸似笑非笑瞅来。 “玛雅?”志烨的眉头微蹙,等待着。 “烨。”玛雅娇滴滴地伸出柔荑攀上他的肩,如兰的气息送上他鼻端,志烨不解风情地蹙深眉头。 玛雅是少数知道他中文名字的道上人,两人有过露水姻缘,不过香奈儿五号的味道,每每令他呼吸困难,偏偏玛雅是玛丽莲梦露的追随者,拿香水当睡衣。 “你到台湾做什么?” “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玛雅狐媚地娇笑,奉上娇软的樱唇,志烨避开。 “烨!”她懊恼地嘟起涂满紫色唇膏的性感嘴唇,对他的拒绝感到不悦。 “有话快说。”志烨温柔却坚决地推开她,表情冷峻。 “到我房间谈。”玛雅不死心,仍试着以醉人的眼波勾引他。 “这里就行。”两人是用法语交谈,又有一道绿色盆栽做为屏障,志烨不怕有人听见他们的交谈。 玛雅眼中闪过一抹嫉妒,“拒绝我是为了那个女孩?烨,我没想到你会看上这样青涩的小姑娘,弃我这个大美女不顾。” “她不是小姑娘。”志烨不愿多做解释。“玛雅,你到这里做什么?这里该没有什么大买卖,是你这位国际大盗有兴趣的。” “人家想你嘛。”玛雅向他递过去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柔滑如脂的柔荑滑进他肌理分明、弹性十足的胸膛,笑得妖媚袅娜。 “少来了。我不是第一天出道。”志烨没表情地拿开她的手。 玛雅怔了一下,往常他都会乘机跟她调笑一番,亲吻拥抱甚至做爱,这次却板着扑克脸,道貌岸然。她惊讶地上下打量他,眼前这个穿着打扮依然如昔日浪子模样的男子,态度上却迥异于从前。俊朗的五官表情严肃,眼神端正看不出一丝狎邪。她纳闷往昔惹的她心荡神驰的热情如火浪子到哪去了?不过他现在的模样,又另有一番魅力,令她更想亲近他。 “烨……”她不依地娇嗔,这次干脆将三十六寸e的胸脯也靠过去,她不信他真成了柳下惠。 那两团肉的确满养眼的,但志烨只眼神闪烁了一下,便再度推开她。 “玛雅,你有话快说,我没那么多闲时间跟你在这耗。” 这次他的声音多了几许不耐烦,玛雅这才完全死心,知道他无意重温旧情,适可而止地挺直身子。 “你虽然无情,但我不会不念旧情。”她夸张地叹口气,眼里的狐媚消失,多了份严肃。“你协助加拿大警方破获哥伦比亚毒枭的十亿美金运毒计划,又在巴黎救了自然集团总裁尚德雷免于义大利黑手党派出的杀手暗杀,同时得罪了世上最难缠的两派罪犯。他们共同出资请了杀手界排名第五的无影来对付你。” “无影?”饶是志烨这样身经百战的铁汉,也不得不为这名字动容。没有人知道无影是男是女,长的什么德行,唯一可知的是从来没有猎物逃得出他的手中。若不是他很少接任务,排名不只第五。 “嗯。你打算怎么应付?” “你为这事专诚赶来?”感动之余,志烨不忘用理智思考。这种事不像玛雅会做的。 玛雅琥珀色的眼瞳无邪地眨了一下。 “玛雅?”他威胁地眯起眼。 “烨……”玛雅叹声拉长声音,涂着紫色蔻丹的指甲再度探向他的裸胸,轻刮着。仿佛嫌这样的挑逗还不够,她干脆将唇凑过去。 “别想打混。”志烨别开脸,让她的吻落在一侧的脸颊,一手扣住她的手,阻止她得寸进尺的占他便宜。 “烨……”玛雅风情万种地朝他抛一记媚眼,看向志烨身后一公尺远的绿色盆栽,琥珀色的眼瞳闪过一抹诡谲。她低低笑了声,咕哝的法语听在旁人耳里,成了十足十的温柔情话。“在知道我来的目的之前,先摆平你身后的小可爱吧。” “什么?”志烨狐疑地转身走向盆栽,春天伸展双臂想要保持平衡的身躯还是抵不过地心引力往前倾,越过绿色的枝桠,栽入他怀里。 “你就不能换别种姿势吗?”志烨抱住她苦笑,眼中的嘲弄穿越时空,唤起了久远的记忆。 “是你!”新仇旧恨交织而来,燃烧在春天心里的熊熊怒焰,铸成百炼成钢的宝剑,朝志烨挥去。 “春天!” 管不了偷偷溜走的玛雅,志烨捂着赤红巴掌印的脸颊追赶气冲冲跑掉的春天。 “不要喊我!”顾不了是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她气愤地回头吼他,脚步不停歇地往前走。 “被你莫名其妙甩一巴掌,我不能要个解释?”头一次被女人打的志烨在后面吼道。 “不是莫名其妙,是你罪有应得。”她加快步伐,拉开距离。 志烨在游泳池畔赶上她,讶异她不是冲向顶楼的总统套房,而是跑回游泳池,目标显然是不远的雪芬。 “好歹得让我知道是哪里得罪你。” “你想知道?”春天倏的停住脚步转向他,眼中的泪水夹带指控,翻腾如惊天巨涛。“你的罪恶磬竹难书!” “没这么夸张吧?”他充其量不过是让她看到和玛雅私会而已。 “你敢狡辩?”她凶恶地瞪他,眼泪威胁着汹涌而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讨厌你,因为你是个讨厌鬼!” “你说谁讨厌?之前你可一点都不讨厌我。” “那是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我全都记起来了,你就是很久以前欺负我的那个臭男人!”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四周不断投射过来的谴责眼光,加上春天的泪涟涟,顿时让志烨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问题是他没有啊! “你忘记?你居然敢忘记?”春天目露凶光。“六年前的事你都不记得了?若不是有你那位俊美如天使的朋友,我就要无地自容地死在你面前!” 提起六年前的事,酸甜苦辣的滋味齐在志烨心头发酵,加上春天颠倒黑白的指控,他同样气愤难平,眼睛充血地道:“胡说什么?你忘了是谁抱住你,让你免于五体投地跌在地上?” “还不是你害的!你朋友本来要温柔地抱我下来,偏偏你跟他抢,粗鲁地掐着我的腰,差点没把我的腰骨折断。” “你没那么瘦。再说,我是怕我娇贵的姊夫承受不住你的重量,才仗义而为。若不是你一直挣扎,我会险些失手摔了你吗?” “你……你摸我……那里……”她表情尴尬地支吾道,颊上像有两把火焰在烧。“我当然要挣扎。” 志烨非常清楚他摸她哪里,不过是胸部嘛,而且他又不是故意。“我没存心轻薄你,甚至根本没感觉……” “你没感觉……”嘶嘶作响的磨牙声传来,他摸她胸部居然没感觉?她快气炸了! “不是啦,我是……”这种事越描越黑,尤其在大庭广众之下,志烨更不愿多费唇舌。“那么多年了,你何苦耿耿于怀?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一切重新来过。” “谁要跟你重新来过?”不提这事还好,一说起这码事,春天的伤心和愤怒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我不要跟你这种见异思迁的花花公子再有所牵扯!早知道你不是好人,偏偏还上你恶当,你果真是我的梦中仇人!” “我是你梦中仇人?”志烨的火气再度扬高,凶狠地逼近她。“谁又是你梦中情人?” “你……管不着!”在他的气焰之下,春天心虚地往后退一步,但又不想示弱,挺起胸脯轻蔑地抬高头。“总之不是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志烨双目尽赤,嫉妒在血液里翻腾,冲上的火气吞噬了理智,激得他口不择言。“你别做梦了!你根本配不上他!” 纤手一扬,志烨这次有了防备,没让她再次得逞,不容情地捉下她的手,撂下狠话:“你再敢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样!”春天从他手中挣脱开,委屈地咬住下唇,气愤志烨将她贬低。“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瞎了眼才看不出你对他笑的像花痴是打什么主意!” “你……胡说八道!”眼泪遮住了春天的视线,让她无法看清志烨眼里的受伤情绪。“我对他才不是这样!” “是怎样?” “我对他又敬又慕,视为天神、偶像……” “他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凡夫俗子一名,有个十三岁大的女儿,居然还勾引你!”志烨咬牙切齿道。 春天怔了一下,随即俏脸绷紧。“他有没有女儿是另一回事,我敬慕的是他的为人。” “他的为人强过我?” “至少我看到的是温柔敦厚的一面。他不曾藉机取笑我,更不可能哄了我半天,却去追另一名艳女……” “我跟玛雅有重要事要谈,不像你想的……” “是啊,她重要,我不重要!反正你就是那么讨厌、可恶!你玩世不恭,不把我当一回事!六年前那样,现在还是一样!我再也不理你了,你根本就是坏蛋!” “是啊,我坏,我可恶;他就高尚,伟大?他根本是滥情,只因为你长的像他初恋情人,就暗中打探你,收集你的资料、作品!根本是意淫!也不想想年纪大你一把,分明是老牛吃嫩草!” “你胡扯什么?”春天听的一头雾水,陷入混乱。 “我没有胡扯!没看过这么闷骚的男子,大家都当他是圣人,其实是……” “不准污蔑他!” “我就要,他根本是……” “混蛋!”气愤中的春天,不假思索地伸手推他。由于两人正站在游泳池畔,志烨又未防备到春天会出手推他胸膛,重心不稳地向后栽,临危之际,伸手抓住春天,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一并带得撞进池面。 碰的一声巨响,水花四溅,聚集在他们附近的人眼明手快地闪闭。春天惊慌地在水里挣扎,冷水呛入鼻口,带来一阵惊慌。好在适时有一双强健的臂膀捉住她,将她的头脸带出水面,才想喘一口气,嘴巴却被堵住,狂猛的力道将她压向池壁,接着是一阵喘不过气来的深吻。 嘴已发麻发酸,心里在震惊之余,升起恼羞。她在他怀里挣扎,一个用力过猛,挣脱开他,却也滑倒在池里,大量的池水涌进口鼻,她呛的无法呼吸,痛苦中,神智渐失…… 她就知道他是她的梦中仇人,这可不害死她了! 最后的一个意念之后,春天陷入昏迷,将接下来的一团混乱丢给懊恼至极的志烨。 第六章 “我不要见他!” 尖锐凄厉的怒吼听的门外的志烨一阵哆嗦。他做的太过分了,难怪春天会这么生气。 “春天,你冷静点。”雪芬试图安抚她。“医生说,你身体还弱的很,得静心修养……” “我要回家……”乱七八糟的心情,容不下理智思考,春天只想回到她熟悉的地方舔伤口。 “不行,你才刚打完点滴。医生说,幸好小舅舅及时对你做了人工呼吸,不然就……” “你居然让他对我做人工呼吸?”想到他的臭嘴再度碰了他,春天歇斯底里地从床上坐起,一把捉住雪芬,厉声嚷道:“那个痞子竟敢再碰我?!” “事急从权,我没考虑太多……”面对春天眼里的怒气,雪芬畏缩了一下,随即绽开笑靥安慰。 “都是他害的,你还让他……”她气的眼光模糊。 “我知道……”雪芬从床头柜拿起面纸盒,抽出一张轻拭春天眼角渗出的泪水。“小舅舅是有不对的地方,他现在也很懊悔,想亲口跟你道--” “我不要见他!”春天愤怒地打断雪芬,她这辈子最大的难堪,都是拜凌志烨之赐,她永远不要见他了! “春天……”雪芬伸手拍抚哭倒在枕上的春天后背,脑筋急转。 游泳池畔发生的一幕,她自然看到了。先前是抱持着静观其变,没有上前劝架,现在想来像是做错了。不过,就算她劝开他们,两人之间的误解仍然存在,并不比现在好多少。总之,这事最大的错处,在于小舅舅太躁急了。 “其实小舅舅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春天从两泡泪眼里掷出嗤之以鼻的嘲弄。 “我是说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这句话更好笑了。 “小舅舅是……太喜欢你了。”雪芬愁苦地蹙起眉,绞尽脑汁为志烨的行为找理由。 “谢了,这样的喜欢我消受不起!”她凄切地道,晶莹的泪滴凝在清冷的眸子里,颗颗都是她受伤的痛,点点滴滴诉着对爱情的失望。 “小舅舅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才会表现失常……” “哦?” “其实他向来对女人温柔体贴,接吻的工夫也不是那么糟……” “那么是遇上我才演出失常的?”春天挖苦道,听的门外竖紧耳朵的志烨心里凄苦。 “都是因为喜欢你的缘故……” “我不认为。我看他根本是粗鲁无礼,真不知道你以前替他吹嘘的花花公子形象是怎么来的。” “他以前的情人都挺满意他,还时常口头想重续旧情……”雪芬忍不住为志烨讲话。 “我看那些女人分明有虐待狂。就算我从来没接吻过……”提起这事,春天就更火大。她的初吻哩,凌志烨居然这样摧残她这生最美好的感觉,粗鲁地夺走她对爱情最美好的幻想。天杀的浑球!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跟男人接吻了。咬的她现在嘴巴都还会痛,门牙也蹦痛了! “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初吻,我想小舅舅……” “我不希罕你们知不知道!反正,他破坏了我最美的感觉,如果花花公子的接吻技巧就是这样,我还不如被狗亲去!” “春天,你别这么说嘛!这种说法要是给小舅舅听见了,会严重打击他的男性自尊……” “他最好从此一蹶不振,永垂不朽!”她恶毒地诅咒。 “哎,你别这么说,万一成真,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雪芬苦着脸劝告。 “干我何事?”气恼交加下,春天涨的双颊通红。“我跟他之前没关系,之后也不会有关系……” “春天,我晓得你是在说气话。”雪芬不理会她的恼怒,拍着她的手。“这样的接吻的确是……呃,有点恼人,我能……嗯,感同身受。不过,我跟你保证,小舅舅会补偿你,他的接吻技巧真的很……“ “我才不管他的接吻技巧怎样,就算他是世界接吻比赛冠军也不希罕。我再也不要见他了!”她泪涟涟地摇头,下定决心。“明天一早我就离开。” “不行!”雪芬慌了起来,这么一来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阻止我也没用……” “真的不行啦。”雪芬着急道。“你身体还很虚,至少……至少再待一天,医生检查过后再说。” 只要争取到一天的时间,她有把握将整个情况扭转过来。 “我没办法再待下去,我不要见他……, “好好好,我保证小舅舅不会来烦你,除非你愿意,否则他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好不好?” 雪芬温柔的保证,并没有让春天的心情好转,一颗心碎掉似的疼,两种矛盾在心里拉扯,再无法理性思考。 她不是一向自诩理智过人?怎么事情真的临到自己身上,却是一团混乱? 无法忘记他追着美女离开时,椎心的嫉妒。他野蛮的毁谤她的白马王子,没风度地拉她栽进池里,还粗鲁地强吻她,害她差一点溺水而亡等等情景,一一在脑中晃过。这一切都该教她对他深恶痛绝,偏偏她仍想着他,想着他温暖的怀抱,想着他醉人的气息,想着他眼里的情意。 是愚蠢吗?如今才能体会出颖嘉当年所爱非人的痛苦,想要离开,脚步却沉重地难以移动,而她和志烨不过才互吐情衷十分钟,更别提六年前种下的恶因了。 他是她的仇人,性格又这么卑劣、惹人厌,吻的她嘴巴痛,还差点害死她,她如果有一丝理性,就应该讨厌他,而不是迷恋他。 但爱情是完全没有理性的,像阵狂风吹来,把每个人都吹的晕头转向,却自顾自跑掉。像现在,明明恨死他了,仍渴望他温柔的眷顾,她真是有病。 对啊,她是有病,而且病的不轻。希望这场恋爱病就像流行性感冒一样,多喝开水就能痊愈,可不要演变成肺炎,从此病魔缠身…… 春天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合上眼将脸埋进枕里。雪芬轻柔地拍了拍她肩,细心帮她盖好被子,窸窣的裙袂磨擦声及轻缓的脚步声朝门口远去,门一合上就再听不见声音了。 门外的志烨蹲坐在地,雪芬朝他摇了摇头。 “她还是不想见你。” “我知道。”他苦涩地道,向来意气风发的英俊脸庞,此刻笼罩住低气压,表情颓丧。 “我会再劝劝她。” “嗯。”志烨应了声站起来,眼光朝身后的房门投下眷恋的一瞥。 还可以大吼大叫,应该表示她没事。他自嘲地想。剩下的……哎,剩下的他还能指望吗?好不容易肯承认对她的感情,换来的却是这样不堪的结局。或许,他还是不应该爱上她。 目送志烨阴郁的离去,雪芬握紧拳头发誓:非得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摆平这件事不可! 十点春天才吃晚餐,之前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可是雪芬的温柔体贴教人难以拒绝,一碗酥皮浓汤,收买了她的胃,忍不住食指大动。 打电话给盼男,说她想家,想早点回去。有好多苦想找她诉,却不想透过电话里交谈,只好等回去后,再抱住她痛哭一场喽。 洗完澡后,将近十二点,过了她往常上床的时间,却一点睡意都没,许是之前睡太多的关系。 将眼光投向未拉上窗帘的落地长窗。 夜,不很黑,闪烁不灭的人间灯火给夜多添几分颜色。春天想起从来了之后,没几次机会到阳台欣赏夜色,她又很快要离开了,不觉有些遗憾。反正这么晚了,凌志烨大概也睡了,她遂大着胆子打开落地窗走进阳台。 夜晚的空气有些凉意,她只穿了件衣摆及膝的套头t恤,没打算多留,便不在意,靠着栏杆欣赏夜色。 几抹靛紫,一团墨绿,天空是一弯勾着的新月。 今月曾经照古人。有多少为情心碎的女孩,像她这样深夜不眠,望着月儿发怔? “翠袖凝寒薄,帘衣入夜空。病容扶起月明中,惹得一丝残篆旧薰笼。暗觉欢期过,遥知别恨同。疏花已是不惊风,那更夜深清露湿愁红!” 纳兰性德的这首“南歌子”,令她眼泪婆娑,伤心事更添一重。 向来不承认自己多愁善感,其实是未遇伤心事。情关难过,有再强悍的理智还是栽了,何况她只是表面坚强,内心脆弱。 无法否认父亲的拈花惹草,像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她,造成她对男人无法产生信任感。几年来,她刻意避开感情困扰,并非她理智过人,而是没遇到心仪对象。或许是这样,才自以为刀枪不入,对志烨的迷人魅力没多做防范。 其实,她早该想到,从来没人像他这样惹她心烦,半裸着身躯在她眼前晃来荡去,害得她心猿意马。 一开始只想当他是笔下的男主角般观察,刻意留心、欣赏的结果,是把自己赔进去。如今这种结局该怪谁?若不是她迷恋他的皮相,他有何能力侵占她的芳心?是她觊觎他的男色,才没刻意避开他的挑逗吧? 只能怪她识人不清吧。这样理智的做下结论后,心还是依旧疼痛,茫然凄切的眼光仍向另一端窗帘拉上的落地窗望去。 他睡了吗? 薄纱窗帘透出来的灯光昏昏黄黄,大概是从床头灯透泄出来的。这么说,他已经睡了? 双脚似有自己的意志般,走到那扇落地窗前,伸向门户的手停在半空中,在光影映照下,越发的欺霜赛雪,抖的如寒夜凄风中的枯枝残叶,最后还是颓然放下。 她这是做什么?三更半夜去找他,只怕凌志烨会将她瞧的更加不堪。她已经够丢脸了,何言取其辱? 然而挂在眼角的残泪,却透露出千古女子“纵被无情弃、不能休”的痴心,紧咬住下唇,举步艰难的走回自己的窗口。 进去吧,夜深露重的,还赖在阳台做什么? 轻叹口气,脚步就要朝门里踏去,才发现那道落地窗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上了。 咦,她明明记得没关啊。 春天狐疑地瞅着窗户,向来清明的大脑,不会在落水时被摔坏了吧?变得胡涂,连几分钟前自己有没有合上落地窗都不记得。 再度喟叹一声,伸手向窗户推动。 怎么会这样? 落地窗一动也不动,春天使尽吃奶力气一推再推,再推又推,推得满头大汗,那道落地窗依然顽强如故。 她贴着玻璃朝里看,窗户内的房间景象跟她离去时一样,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到底是谁把她锁在门外? 她不死心地敲着玻璃,咚咚咚敲了半天,没人理会。 春天气馁地坐在阳台上的雕花铁椅,靠在锻铁制的雕花桌面拄着颊,束手无策。 这下糟了,难道真得餐风露宿一夜吗? 手掌在臂上爬满被夜风吹得畏寒的鸡皮疙瘩上磨擦,单薄的衣服抵挡不住夜晚的凉意。她要是真在阳台待一整夜,非得重感冒。 起身重试一遍,情况没有丝毫改善,春天这下真的绝望。 在长方形的阳台走来踱去,眼光飘向志烨的窗户。该不该向他求援?她抓着头发,陷入挣扎中。 凌志烨会不会乘机取笑她?会不会以为是她编造出来,只为了见他?会不会狠心将她拒于窗外,不搭理她的求救? 又或是热情的展开双臂……呸,绝不能存有这种想法。春天颊面飞红,一颗心蹦跳不停。她不是红拂,他也不是李靖,难道她会夜奔他吗? 在发生那么多事,她若还对他存有丝毫痴心妄想,她就是大花痴! 她之所以想去敲他的窗,纯粹是不想得重感冒。志烨若有丝毫骑士精神,该当伸手救援。他只需打开落地窗,让她借道返回自己房间,从此之后,两人再没任何瓜葛。 虽这么想,敲向那扇窗的手依然抖个不停,最后只能贴在玻璃上,只是没想到微一用力,落地窗竟然被推开。 意外之下,春天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从可容一人进入的缝隙闪进去,合上窗户,目光迟疑地扫了房间一遍。 雪芬曾在志烨不在时,带她来参观过房间,对卧室的布置仍有印象。所以在第一时间内,先找到床的位置。 巨大的双人床上空无一人,其他角落也无人迹,正感狐疑时,注意到浴室传来的哗啦声响。原来凌志烨在洗澡,她正好趁此机会“借道”回房,免除两人碰面的尴尬。 说不出是松口气,还是失望,但这样的结果最好。举步朝门口走去,越接近浴室门,心跳得越剧烈,几乎要蹦跳出口腔。 记起他温暖、结实的胸膛,那充满力与美的肌肉线条,强烈散发着男性魅力。春天口干舌燥,双膝发软。 她对自己承认,她也是那种好色甚于好道之人。没办法,连孔夫子都说食色性也,她这样的平凡人怎么可能逃得过志烨男色的诱惑。何况他的身材真的不赖,她看过几本男性写真集,凌志烨毫不逊色。 加上那张性格迷人的脸,宽长的男性眼睛内敛、结实,顾盼之间流露出来的飒爽之色,坚毅中透着冷酷,被他眼光一扫,像被电击中,霎时迷失芳心。 他是有令她着迷的条件,喜欢他一点都不困难,倒是死心绝望就变得艰难了。 轻喟一声,回神过来时,发觉自己正站在浴室门口发呆。羞窘交加地想立刻举步离开,没想到浴室门在这时候打开,一团热气从里头扩散出来,蒸腾的雾气遮蔽了春天的视线,朦胧中依稀见到一具男性胸膛,吓得她蹬蹬蹬后退。 “春天。”志烨边忙着围住腰间的毛巾,边讶异地喊道,惊喜交加。 “我……我是借过……房间……窗子打不开……我想应该可以……”她语无伦次地解释,眼光不自觉地瞄向围在他腰上岌岌可危的毛巾,吞咽了一下口水,迈着抖动不停的小腿想绕过他潜逃向门口,志烨却老挡在身前。 “我没想到你会出来……哎,反正,请你让开好吗?”强烈的男性气息占领她的呼吸,春天几乎要晕厥过去。志烨像是没察觉似的,直往她靠过来,害得她手掌痒痛,好想伸过去碰他。 真没危机意识的男人,不怕她攻击他啊!她丢给他一个大白眼。 “春天……”她没对他出手,他倒对她出手了。面对志烨伸向她的猿臂,春天吓得跳开三步,离门口更远了。 “都说只是借过了,你还不让?”她色厉内荏地娇嗔,膝盖抖得快散掉了。 志烨深沉的眼瞳闪过复杂光芒。 照理是不该强留下她,可是,他很清楚若放春天离开,他们这辈子不可能再有交集。 对她难以理清的感觉,肇始于六年前的偶遇,若不是罗彦廷派人追查她,志烨不会进一步想知道她的事;而随着深入了解,对她的迷恋加深,发现时一颗心已难收回。逃居国外,是为了阻止飞向她的心继续沉沦,没想到这次回来,还是遇上她,蛰伏的情意终于破茧而出。 春天对他似乎亦有情,若不是玛雅出现破坏这一切,两人合该亲吻拥抱、互诉情衷,而不是互相攻击、仇视。演变到这种局面,实非他先前所能料及。想要安抚她,求得她谅解,春天却连见面都不肯。还以为今生无缘,没想到她会主动上门。 只有傻瓜才会让机会溜走。 志烨深沉的眼瞳转为坚毅、危险,春天伸手挡在身前保护自己,结结巴巴地后退道:“你……别……别乱来……” 她不说还好,一说倒提醒志烨善用眼前的情势。 嘴角懒洋洋地朝上刮起一道美好的弧,闪漾出勾魂的男性魅力,缱绻无限柔情的眼瞳亲昵地朝她照来。 随着他接近的脚步,春天只觉得胸口延烧着某种炙热的火焰,静寂的空间里,扩散着两人急喘的呼吸和心跳。交错的眼光中,有着她的慌乱、无助,还有他热情如火的渴望。 “别……”她仍在摇头、抗拒,志烨却无法再忍受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个跨步伸手向她,春天退无可退,向后栽进柔软的睡床。 “春天……”志烨在床上擒住她,一手横在她胸前,制住她推拒的手,赤裸的大腿大咧咧地压住她。 “放开我……”身上的男人体重令她惊慌起来。 “别怕我,不要拒绝……春天,我是那么喜欢你……”他呢喃着爱语的气息灼热迷人,身上有着刚洗过澡的清新。靠向她的身体带着温柔的火焰,引发她体内令人困惑的躁动,她无法自抑的战栗起来。 “春天……”他轻声吟哦她名字的方式,如温暖的糖蜜流经她全身,醺然间,她迷醉了,无法思考,只想沉迷。 他的唇,轻柔无比地摩挲她柔嫩的颊肤,她颤抖得更厉害,也期待更深。当那两片唇贴住她,温柔哄诱她为他绽开花心,她毫无防御能力地弃械投降。 他的吻几乎是无法感觉的轻柔,逗的她焦躁不安。春天不自禁地逸出邀请意味浓厚的呻吟,弓身迎向他,志烨挽抱住她娇柔的身躯,加深这个吻,美妙无比的感官冲击令两人迷醉。 像是在云海里飘浮,比起初吻的印象,志烨这次的吻曼妙如天堂。或许,雪芬终究没有诓她,在他表现正常时,他的吻功还可以。 傻兮兮地笑了起来,身体有种不实在的浮沉感,血液失速狂奔,心跳奔突不休,全身懒洋洋提不起力气,四肢沉重。 可是感觉实在太棒了,让她无法计较这些。志烨的吻仍在烧灼着她,咬着她耳朵,舔着她耳后敏感的肌肤,湿软的唇沿着颈项滑下,咬在她颈肩处的动脉上,她动情地逸出呻吟。 而从膝盖推挤着t恤下缘往上攀升的手掌,带着刺麻的电流,令她全身紧绷起来。这种感觉……这种令人很舒服又有点难过的感觉,就是她曾写过的那种…… 恍然大悟,同时了解到志烨正在对她做什么,春天睡着的理智苏醒了。 环在他背后爱抚的手,不舍地抽离丝滑的肌肤,停放在他肩上,用力推开。 “你这恶棍,竟然占我便宜!”踢向他下腰的脚险些正中目标,好在志烨身手不错,及时避开。 “我占你便宜?春天,你讲讲道理!”志烨在她花拳绣腿的攻击下,很快得回主控权,再度以四肢将她压制在身下。这一来,两人之间的接触更为亲密,春天涨红脸,怒目瞪他。 “你也喜欢这次的吻。”他冷静专注地陈述。 “胡……胡说……”她心口不一地否认。 志烨眼睛一眯,怒火从眼中溅射出来,她竟敢当他面说谎!气极反笑,嘴角讽刺地扭曲成一抹邪气。 “很好。那我就吻到你承认喜欢为止。”他吊儿郎当、不在乎地说。“免得我花花公子的一世英名就此毁了,被人认为不如被狗亲去。” “你别……”所有的抗议,消失在被他吞没的唇间,只剩下支吾的喘息声。 再度在云海里飘浮,志烨这次的挑逗更狂更烈,也更不容她抗拒。 久经花丛的他,知道每个女性敏感点,不但吻得她无送思考,双手带着魔力爱抚她未经人事的胴体,除了晕眩、喘息外,春天无法做任何抵抗。 连身体都背叛她了,她能怎样? 他的手推进到她的大腿根部,赞叹着该处柔嫩如婴儿肌肤的触感,另一手则隔着t恤揉捏她绷紧的乳头,舌头从衣领溜进她乳沟舔吮。 她的身体只能承受这多,再继续下去她一定会崩溃。春天忍不住在他身下哭泣,希望他能停止这折磨。她愿意承认他的吻很美好,只要他放开她。 “求求你……” 她的呢喃像最强烈的春药,刺激他的男性欲望发狂。抵着她棉质内裤的男性象征,急切地想要发泄,志烨无法控制地探索她的美丽,想从她身上得到同等的热情。 他的手徘徊在她臀上,一寸寸地拉下她的底裤。 “不……” 她软弱的拒绝,无法传进他大脑里。溜进她裤内的手沿着柔嫩的股沟滑动,春天的娇躯痉挛了起来。 “啊……” “我要你……”他抵住她的嘴倾诉需要,强烈的要求她的配合。 然而,尽管身体屈服了,春天的心志并不是十分情愿这样的降服。有太多事困扰她了,包括志烨和她之间的冲突,还有两人未经确定的情感。 她向来不是豪放女,更不愿委屈自己做为志烨一时的发泄对象。如果他不爱她,只想玩弄她,春天当然没蠢到让自己被这种花花公子玩弄。 她爱惜自己的身体,也认为唯有将自己清清白白的交付给真诚相待的男子,才是对爱情和彼此的一种尊重。她不想玩爱情游戏,在心尚未确定之前,和志烨做爱只会是一场大灾难。 “放开我……”她柔弱却坚定地道。 “春天……”志烨迷醉在她的肌肤触感,欲火狂燃。 “放开我……”见他毫不理会她的请求,仍以唇和手在她身上探索,春天急了起来。再发展下去,只怕连她都无法阻止。 不再迟疑,她对准他的肩头重重咬了一口,疼痛的感觉唤回了志烨的理智,春天用力推开他。 “放开我!” 她怒视向他的婆娑泪眼,把志烨的怒气赶跑了。他懊恼兼困惑地蹙起眉,忧郁地道:“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春天没答话,委屈地抿紧唇,眼泪像拴不紧的水龙头直滴。 志烨苦涩的抖了抖唇,手伸向她抖颤的娇躯,停在半空中,叹了口气:“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第七章 可怕的岑寂在两人之间悬着,一时之间,情况显得很尴尬。 春天仍在默默垂泪,志烨虽想伸手拉她入怀安慰,却碍于她拒绝的态度而僵在当场。 他的身体疼痛,很需要冲一场冷水澡,如果再继续僵在这里,可能会因为饥渴而死。但如果撇下春天,两人间的误解只会更严重。 “我对你是真心的。”他艰难地移动身躯,双脚落到地毯想站起时,才发现围在腰间的浴巾不见了。春天倒抽一口气,他则尴尬地坐回床面。 原来男人勃起时是那样子,春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你……”她清了清喉咙,在床上寻找浴巾,丢过去给他。 “谢谢。”志烨还是很尴尬,拿浴巾遮在腿上,进退两难。站起身,只怕又是春光外泄。 两人之间仍是一阵缄默,春天瞪着他赤裸的身躯,嘴巴发干。他真的很漂亮,接吻和爱抚技巧也很棒,雪芬说和他交往过的女人回头找他的事,想必不是吹嘘。可她绝没有跟他进一步的意思,只是想想而已。 然而这一想,却令她心情沮丧。强烈的妒意袭卷向她,对那些得到他怜爱过的女人,及凌志烨本身,感到莫名愤怒。 “我想走了。”整理好皱成一团的t恤下摆,春天越过他想下床,志烨着急地拦住。 “啊……你又想干嘛?”忙将眼光固定在他颈部以上,春天的粉脸涨的通红。 “我没想干嘛,我只要你留下来听我解释。” 在他裸体的威胁下,春天只好怯懦地同意,她蒙住眼指着他道:“你先把裤子穿上。” 志烨闻言,边从衣柜里拿出短裤,边兴起捉弄她的主意。 “你刚才都看到了,还怕什么?” “我……我不知道啦,你先穿上,不然我不理你。” 志烨穿上短裤,走向仍捂着眼睛的春天,一把抱住她,吓得她尖叫。 “我穿好了,你还在叫。”他含住她耳朵咕哝。 春天放开手,发现他没骗她,但还是生气地伸手推他。“谁准你乱碰我?” “我自己准自己。”他更亲密地拥住她,在她脸蛋上吹气,柔情似水地道:“别生气了,我为下午发生的事跟你道歉。” “谁希罕?” “别那么小气,我已经道歉了。” 一声对不起就够了吗?春天可不以为然。 “是我小气喽,不过是被你抛弃,被你辱骂,被你强吻,又差点被你淹死,居然气到现在。我真是太不识相了,对不对?”她甜腻语气里的控诉,听得志烨一阵苦笑。 “你这么说不是存心让我难受?我当时太生气了。我嫉妒你将姊夫视为圣人,嫉妒你心里只有他,不把我放在眼里,才会粗鲁地想证明什么。结果弄巧成拙。我现在知道错了,不能原谅我吗?”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这样低声下气跟人道歉,春天若是再不肯接受,他也没法子。 许是他话里的伤痛,让春天不忍心开口拒绝。她偷偷望向他,紧拥住她的男性躯体仍是那么迷人……呃,看错地方了,眼光转向他俊逸的脸蛋,他眼中反射出怕被拒绝的脆弱光芒,令她心头一紧。 好吧,反正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可是有件事可得弄清楚。 “你为什么会跟那个女人走?”说话时,嘴巴翘得半天高,志烨再迟钝也听出她语气中浓厚的醋酸味道。 “你不必在意玛雅,她是……” “你的旧情人?”春天凶巴巴地瞪住他,大有如果他不好好解释一番,就等着再接她一掌寒冰掌吧! “我跟玛雅是有过露水姻缘,但我跟她……” “余情未了?”字字从齿缝迸出。 “我从来没爱过她,怎会有情?”志烨好笑道。 “那准是她对你余情未了,想要跟你重续旧情?” “这个……”志烨也无法肯定,但此时此刻还是保守点好。“玛雅那种个性,不太可能做这种事。其实,她出现在这里我也很意外……” “她到底找你做什么?”春天的眼光锐如宝剑地斩向他。 “她……”志烨蹙了一下眉头。 “快说!”没有领子可扯,春天只好捉住他下巴。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及眼里明显把事情想歪的凶光,志烨迫不得已道:“我无法确定玛雅的目的,不过,她告诉我,她是来警告我有人出重金请职业杀手暗杀我。” “什么?”这个答案吓得春天手脚发软,跌坐床面。凌志烨又不是什么伟人,居然有人想暗杀他?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让你担心。”志烨叹气。 “这么重大的事,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她怒叫。“这是有关你生命安危,我们得报警处理。” “没用的。对方是杀手界排名第五的无影,没人知道他的形貌,警方也束手无策。” “难道……就这样算了?”春天瞠目以对。 “放心。我也不是易与的。何况无影很有原则,行动时,从不对目标以外的人出手,让我不用分心照顾你和雪芬……” “我才不是担心自己,我是怕你……” “我好歹也在警界存活了六年,没那么容易死--” “不准说那个字。”她激动地以玉掌堵住他嘴,志烨慵懒地一笑,舔着她手心,一股火焰贯穿了她。 “别这样。”她忸怩道。 “不生我气了?”志烨逗着她。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解释清楚。 “我还是有点生气,只是没那么气了。”春天老实道。“你说的那些难听话,把我贬的那般低,现在想来还是有气。” “谁教你心里只有姊夫,还将我视为仇人,难道我的心不痛吗?”他也有满肚子委屈。 见他板起脸来,春天的态度倒先软弱下来,低声道:“我不是有意那样说你,若不是你先跟那个女人走,两人又那么暧昧,让我……误会你只是在玩弄我……说什么以行动表示,结果却追着美女跑。你若是我,又会怎么想?” 说到后来,难免自艾自怜起来,志烨怕她又想不开,只好柔情蜜意地安抚。 “是我不对。我现在立刻以行动表示心意。”他兴致勃勃地低头吻他,春天羞窘地避开。 “你还嫌表现得不够吗?人家现在只想听你说……” “想听什么?”志烨贴住她细致的颊肤低笑道。 “嗯,你到底……”她欲言又止地拿楚楚动人的眸光瞅他,娇羞道:“是不是真心的?” “我当然是真心啦,从来没这么真心过。”志烨的声音沙哑撩人,双手再度放纵起来。 “哎呀,人家不是要你这样啦!”再任他放肆下去,明天她也不要见人了。气呼呼推开他,径自下床,叉腰怒视。 “春天……”他伸手向她。 “不行!”不顾他眼里的渴望,她坚决摇头。“你当我是随便的女人吗?在我们彼此了解、认定对方之前……” “我已经了解你了,至于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愿意告诉你。春天,我要你,也认定你,难道你仍惦记着姊夫,不肯认定我?” 他眼里的怀疑,让她生气。 “你胡说什么?我对你姊夫……呃,原来他是你姊夫,也只有他才生得出雪芬这么优秀的女儿……” “别忘了雪芬有一半的凌家血统。”志烨吃味道。 “我又没说凌家的血统不优秀?”春天瞪他,像是在怪他小气。“总之,我对他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没有任何男人能容忍心爱的女子心里有别的男人的影子,志烨也不例外。 “就是对偶像的仰慕嘛。难道你没有很喜欢过某个女明星吗?只是我的偶像不是明星,而是他嘛。谁教他太完美了,不只容貌,还有形诸于外的优雅气质,刚好符合我对男人的,呃,最完美的想像。” “他符合你最完美的想像,那我呢?”志烨吃味。 “你啊……”春天摸着下巴思考,眼中闪着促狭光芒。“我觉得你差劲。” “差劲?”他表情受伤。 “本来就是。”仿佛嫌他受到的打击不够,春天加油添醋。“不想想自己的行为有多差劲,换成你是我,也会认为自己差劲。” “你的态度就好吗?看姊夫的眼光就柔情似水,转向我变成目露凶光……” “我哪有?”打死她,春天都不会承认自己的恰查某形象。 “没有?”志烨质疑。 “那是你先……先用不屑、轻视的眼光看人家,还有你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让人很想扁你!” “我让人想扁我?你忘了你那两个弟弟当时有多崇拜我吗?还说我酷的有味道!” “什么味道?便秘的味道吗?”她嘲弄地扬起唇。 “春天,你为什么对我说话这么毒?就是这种态度,让我觉得你心里喜欢姊夫甚于我!”志烨再忍不住满腹的郁卒了。 “你对人家也没有甜言蜜语嘛。”春天心虚地反驳,在昏暗的灯光下委屈的像个小媳妇。 “你到底喜欢谁?若是对我没一点意思,最好现在讲清楚,我不容许你心里除了我外,还有另一个男人存在。” “都跟你讲他是偶像嘛,我再喜欢他,仍然当他是偶像,跟对你的感情不一样。” “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志烨追根究底地问。头一次在面对女性时,感到没有丝毫把握。一方面自然是他太重视春天,难免会患得患失;一方面则是对手太强了。 春天轻叹一声,娇嗅地瞪他一眼才道:“尽管我讨厌你,还是忍不住……被你吸引嘛。” 这话让志烨稍微放心下来,但仍紧张地瞅进她眼里。“你所谓的被我吸引,是指有一点爱我吗?” 爱?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却教她百转千回,揪心的疼。一天下来洒出来的泪水直比这生都多。从下午到现在经历的期望、失望、嫉妒、伤心、热情、渴望……种种情绪,如果必须用一个字来界定,除了爱以外,只怕无字可形容。是的,她爱他,短短几天便让她爱上这个她讨厌的男人。这么对自己承认,春天轻松不少。 “我不是爱你一点……”诱人犯罪的粉嫣柔唇轻吐出的言语,咬噬志烨的肝肠,直到动人的情意自她狡黠的明眸里盈盈漾出,那张小嘴噙着促狭的笑意说出他渴望听见的情话:“我是爱惨了你。” “春天……”他激动地将她拉进怀中,在她脸上一阵乱亲,逗的她直抗议。 “人家说了,那你呢?可别又想用行动表示来蒙混过去哦。” 正有此意的志烨,一阵赧然。 言语并非他所擅长,这几日的挣扎又很难用三言两语说明白。他沉默拥住春天,寂静中可以听见两人相应和的心跳,浅浅的呼吸,一阵炽热的情潮在胸臆间涌动,干涩的喉头湿润了起来。 “根本没想到要爱你,事实上,我一直抗拒着。” 春天没有插嘴,只是疑惑地抬起头静静凝视他。 志烨朝她短促一笑,眼光炽热无比地笼罩住她,嘴角噙着捉弄的笑意。“诚如我不是你的梦中情人,你也不是我梦想的典型。” 这样的话,令春天有些气馁,可这是事实,她又能如何? “我一直以为将来的对象,会是像姊姊那样温柔的人。六年前遇到你时,虽然对你留下深刻印象,那时候赶着出国到国际刑警总部受训的我,却无暇进一步探索你。一直到三年前先父过世,我回国奔丧,意外得知姊夫暗中追查你的事,这才好奇地留了意。” “他为什么……”春天心里冒出窃窃的心喜,尽管承认爱上志烨,可是梦中情人对自己感兴趣的事,仍令她心花怒放。事实上,如果早一点知道的话,说不定这会儿谈情的对象就不是凌志烨了。 志烨似乎窥出到她的背德思绪,严厉地瞪进她眼里谴责,春天偷偷在心里扮了个鬼脸,催促他继续说。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姊夫请征信社调查的人是你,只是好奇从姊姊过世之后,一直将所有心力投注在事业上,私生活如一张白纸的姊夫,怎会突然对女人感兴趣。那些年,我好几个表姊妹及社交圈的名门淑女,都对成为罗彦廷的继任妻子抱持莫大的兴趣,竞争激烈。先父和家母也不排斥姊夫续弦,但对于人选--因为事关到雪芬的权益,他们当然很关心。我也是抱持这种心态去了解,很快便发现姊夫调查的人是你,那时我真的很讶异。” “后来呢?” “花了一段时间跟踪你。发现你只在早晨出门去慢跑,平常很少出门。但只要你一出现,就像阳光般照亮了周遭人们的脸孔。你跟公园里活动的老人家打招呼,对大楼管理员亲切问好,偶尔出门,脸上总是挂着灿烂笑靥。或许,就是那份开朗,吸引了每个人的心。” 也吸引你吗?那对仿佛会说话的美眸,朝他眨问着。 志烨慵懒地勾出一抹性感笑容,亲昵地俯下唇占领她湿润的红唇,吻到两人喘不过气来才放开,眼神充满宠溺爱恋。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沉溺在追踪你的快乐中,见不到你时,会分外烦躁,这种感觉令我深感困扰,于是在假期结束后,便毅然离开台湾。” “可是我都没感觉到被人跟踪呢。” 面对她的疑惑,志烨自信地笑道:“别忘了我是专家,若给你发现我的跟踪,还能在这行业里混吗?” “我还是不明白你姊夫……我是说,我这么平凡,他那样的人怎会……而且,这么多年什么都没表示……” “你希望他表示?”志烨的眼光变得尖锐、恼怒。 “没啦。”她敢紧摇手。“只是奇怪嘛!” 他不快地从鼻孔哼了一声,对在心里翻腾的嫉妒感到不太能习惯。有如天之骄子的他,向来要什么有什么,从不曾这么患得患失过,这一切都是因为春天。 爱情总难逃心焚头疼的一面,然伴随而来的甜蜜,教所受的痛苦都觉得值得了,怪不得人们会像飞蛾扑火似的朝拜爱情。 “老实说,我也有过同样的疑惑。” “什么?”他这么说是表示他认为她并不吸引人吗?春天气愤地嘟着嘴。 “生气了?”志烨好笑地看着她。“难道你认为自己是绝世美女?” “话不能这么说,难道我没有一点点吸引人的地方吗?我可不是没人追的。” “我知道。”志烨以几个亲吻安抚她的不快。“你当然有优点,只是……没办法一眼看出来嘛。再说无论是我过世多年的姊姊,还是围绕在姊夫身边的各色美女,你都只能称得上清秀可爱,所以我才有那种想法啊。就因为这样,我对你更好奇了,在把你的资料翻来覆去研究过好几遍后,终于让我发现……” “发现什么?”春天紧张地问。 “发现姊夫之所以不断请征信社搜集你的资料,是因为你跟他的初恋情人……” “你之前提过这事了,只因为我跟他的初恋情人长的像吗?” “不只如此。你知道姊夫的初恋情人是谁吗?”志烨莫测高深地看进她眼里。 “我怎么可能知道。”春天一头雾水。 “你还记得你最小的阿姨杨涵芬吗?” “小阿姨?”春天惊讶无比。“她是他的初恋情人?可是小阿姨在很年轻时就过世了,而且我从没听说过小阿姨的情人是……” “她是姊夫大学时的学姊。”志烨深深叹口气道。“别看姊夫外形出色,其实他很害羞。在迎新舞会那天,他被三年级的学姊杨涵芬的开朗所吸引,偷偷喜欢上她,但一直不敢表白。杨涵芬基于两人是直属学姊学弟的关系,对姊夫很照顾。相处不到一年,杨涵芬却因为男友变心自杀,姊夫伤痛欲绝,为了这事找上负心郎干架,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了。” “啊?没想到……”春天闷闷地道,娘家的舅舅和阿姨从没跟地说过小阿姨是自杀的。想到曾带着她到处玩、笑的像阳光的小阿姨,竟是因为男友自杀而寻短,心里分外难过。小阿姨为什么那么傻?若是她不自杀,改去喜欢雪芬的父亲,岂不是件美事? “姊夫之所以暗地追查你的事,多半是移情作用。他知道你是涵芬最喜欢的外甥女,无论是个性和相貌都十分酷似她。” “他只想偷偷看着我,幻想涵芬阿姨还在世,好弥补他心里的遗憾。其实,他对涵芬阿姨的情感,是敬慕多于爱慕,否则怎可能一直都不采取行动?真正喜欢一个人,就该付诸行动才是。对他来说,我只是代替小阿姨活在世上,他不想真的接触我,只想远远看着,就像影迷崇拜偶像。说起来,我对他的感觉也是这样。”春天总算厘清她对罗彦廷的爱慕情绪,她羞涩地朝志烨一笑,怯怯地继续道:“你却是我想真实拥抱、爱慕的男子。” “春天……”她真诚的表白如一道火焰温暖了志烨的心,驱离了嫉妒的情绪所带来的阴冷感觉,他热情地拥抱住她。 “虽然没想到要爱你,一开始也讨厌你,可是……爱情就这样降临了。不知不觉被你吸引,从好奇到心动,到分分秒秒牵挂。下午到现在,更让我经历了别人可能要花一个月、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经历得到的感觉,在嫉妒、伤心、绝望中,猛然发觉对你投注的感情,远比我估料到的要强烈、深刻,始知爱情的深浅跟认识一个人的时间长短没有绝对的比例。而你又……”说到这里,春天的声音微至几不可闻,好在志烨竖起的耳朵紧贴向她的柔唇。 “你的亲吻,你的碰触,那种感觉……燃烧着我……”未完的情话消失在志烨嘴里,她又体会了一次他所制造的火焰。许久才娇喘着被放开,视线迷蒙中,志烨眼神炽热,嘴角噙着一抹志得意满,在她柔软的掌心印下调笑的亲吻。 “这表示你认为我的吻技比狗的技巧好吗?” 原来傍晚在房间与雪芬的谈话,他全听见了,春天羞窘得直往他怀里钻。 志烨哈哈大笑,随即真诚、热情地对她说:“我不会用太华丽的词句来形容我对你的感情。像我这样的男人,热爱冒险、自由,谈过几次不太认真的恋爱,有过数段露水姻缘,本来该对男女间的恋爱游戏驾轻就熟,但当我面对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的钟情,我退却了。或许是自我防备能力大强,很快侦测出你对我具有极大的杀伤力,才会害怕,甚至在一开始排斥……” “害怕,你会害怕?”春天惊愕道。 “嗯。”志烨自嘲地笑了起来,亲昵地以挺秀的鼻头摩挲她柔嫩的颊肤,坦白道:“很难想像我会害怕什么,但面对你时我却患得患失了起来。天之骄子的我,竟会担心你不爱我,更烦恼一旦对你认真,是不是会失去一部分的自我。你知道我是自由惯的人,以往的几次恋爱,也不让任何女子拘束,依然我行我素。可是这次却发现自己的每一个思维,每一丝情感,都绕着你转,这种感觉让我很不习惯。” 春天明白他的意思。她同样是享用惯单身自由好处的人,教她从此心思绕着一个男人转,对她一样不可思议。常久屏障心房的自我保护意念,父亲对母亲不忠所带来的阴影,累聚成心里的不安全感,对男人无法产生信任。所以一开始时,她才会讨厌志烨,或许早就知道自己难逃他的魅力,所引起的自我保护意识。 “在这种挣扎下,我只能避开你,可是又忍不住见你的渴望,最后反而用言语来遮蔽自己的心意,享受跟你逗嘴的乐趣,欣赏你被我气的涨红的脸。直到我们乘船出航,一同面对那只鲨鱼,生死一刻间,我突然领悟到生命是这么脆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死去,而我却浪费时间在该不该爱的挣扎中。然后,我决定要对你表白,再不浪费时间了。” “至于我,则是在既期望又怕受伤害中,期望你的青睐。”春天自我挖苦道。“在爱情上,我同样是懦夫,选择等待而不是主动出击,才会在看到你和玛雅一起时,用最糟的方式指责你,而不愿听你解释。说来说去,都是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作祟,爱自己比爱人多。” “我想这是现代人共同的悲哀,都害怕付出后得不到别人的回馈,封闭的结果,是谁也不敢付出,并质疑别人的付出。” “是这样的疏离与冷漠害惨我们吗?不管在任何情感上,信任都是最重要的基础。我不吝于对朋友付出全副的信任,唯有在爱情上小气。志烨,我不敢说我会立刻毫不保留的信任你,但假以时日,我会学习对你付出信任。” “我相信。”志烨温柔地捧着她的脸,深情凝视。“在爱情的课题上,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学习。然而,与你携手共行的心意出自绝对的真诚。不管未来怎样,都不要怀疑我的真心。” “我也是。”春天甜蜜地笑了起来,迎上志烨的吻。 未来虽然还是个遥远、美丽的期待,但两人都有诚心坚持这份感觉。披荆斩棘的路充满波折,只要有爱终能触到星光。 两人晕眩地结束这个吻,相视一笑。 夜已深沉,床头音响的数字钟显示着两点零五分。尽管难分难舍,志烨还是套了件睡袍送春天回房。 房里的落地窗果然被人从里头锁上,春天并没有说谎。志烨几乎是立刻想到嫌疑犯。看向春天,在她不知是该笑或是该气的眼眸里,找到同样答案。 那个小妮子! 志烨的嘴角忍不住朝上扬。 春天则摸索着下巴,慧黠的明眸似有更深层的领悟。 如果事情真像她想的那样,她不得不承认雪芬是她遇到过最厉害的媒婆了! 第八章 春天睡到中午起床,仍感疲累不堪。只好借助按摩浴缸和温泉水流,身上的困乏感觉渐渐消褪。 超过平常睡眠时间上床的结果,就是睡眠品质大受影响。翻来覆去一夜,即使睡到日上三竿,仍感疲累嗜睡。 换上休闲t恤和短裤,春天在床上盘起腿,拿着无线电话拨到好友盼男的办公室。昨晚她以哭调跟盼男说想家,她八成神经兮兮地担心起来。现在又要跟她说暂时不回去了,不知盼男会怎么想。 “盼男。”甜蜜、温柔的招呼声,听的另一端的江盼男鸡皮疙瘩掉满地。 “春天,你在哪?回家了吗?”她可记得她昨晚的语气有多凄凉、哀怨,活像被人抛弃的怨女,急着回家舔伤口。 “我……我还在知本啦。”她不好意思地嗫嚅。 “不是要回来吗?”春天的声音显得心虚,盼男不由狐疑。 “现在不回去了。” 门外传来轻微的剥啄声响,志烨推门进来,属于他的男性气息穿越空间,带来一抹轻柔、却令人困惑的躁动,惊动了春天。 她敏感地侧身看向门口,刚好捕捉到志烨漂亮的男性嘴唇扬起的一道灿烂的弧,那笑容性感得让她不自禁地轻喘出声。 “春天,你还好吧?”听到这样不寻常的花痴似喘息声,盼男的疑惑加深,语气盈满关心。 “好……啊……”志烨越过两人间的距离,上床抱住她,粗糙的男性面颊摩蹭着她,春天顿时手脚发软,嘴巴发干,声音软趴趴。 “你没生病吧?” 生病?呃,她现在是有点发烧啦,可是跟生病没关系。避开志烨热情的索吻,她小心地吞咽口水。 “盼……男,我……晚点再打给你……” 猫儿叫春似的声音是怎么回事?盼男满头雾水,着急喊道:“等一下,你现在怎样?不回来了吗?” “我……”耳后灼热烫人的吮咬,使得春天只能忙着喘息,若不是盼男在电话一端的叫嚷声,拾回了她仅余的一丝理智,她可能把电话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没事。暂时……呃,还要待……一阵子。晚点再聊……”说完最后一句话,春天再无力应付听筒另一端的“喂,喂……”声,被志烨摆平在床面上,陷入意乱情迷中。 志烨伸手按掉通话键,排除掉恼人的干扰,将电话弃置床头柜。他俯视着身下的春天,灼热的眼光闪着炙人的情欲,一抹勾情荡欲的浪子笑容斜斜挂在唇角,风情万种的男子气概煞是迷人,春天娇喘着,心头为之燃起热络的火焰。 “我想你,好想你……” 他暖柔的唇吐出如恋如诉的相思蜜语,犹如按摩浴缸里的温泉波潮,一波波涌向她。春天只觉得全身虚软,温润的唇瓣任他吮咬,女性化的曲线在他大手的挑逗下,剧烈起伏。 他的唇深深吻着她,探入她口中攫取她的甜蜜。春天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如果他再不停止这样的折磨。喔,这就是她笔下男女主角爱的死去活来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的--呃,不可思议。志烨不愧是一百分的男主角。 “喜欢我的吻吗?”该是柔情蜜意的眼眸,闪过一抹谐谑。“比起你笔下的男主角如何?我记得你在‘爱到神魂颠倒’里写着,男主角如何如何的吻着女主角,两人的唇舌似回风、流云依恋缠绵,直吻到灵魂出窍、交换……”说到这里,他在春天瞠目之下笑的前俯后仰。 “……从没看过这么荒谬的……接吻可以吻到灵魂交换?哈哈哈……”他仰躺在床单上。 最荒谬的是她现实中的男主角在两人亲热时,笑的像大笨蛋吧! 她捏着拳头,挥向他。志烨身手矫健地接住。 “你有暴力倾向,现在又是为什么挥拳?”以身体压制她,将那双欺霜赛雪的小手钳制在头顶上方,志烨笑容可恶地瞅视她。 “谁教你取笑人家……”她懊恼地涨红脸。 “对不起……”他仍在笑。“实在是太好玩了。” 见她生气地鼓着脸颊,志烨放开她,认真道:“送你回去后,我一直无法入睡,随意抽了一本雪儿放在我那里的一整套你的小说。不是我说你,有些情节还真是异想天开。”说完还不忘以摇头强调语气。 “言情小说本来就是充满梦幻的情节。”春天闷闷地道。“看言情小说的读者,多半想从故事里追寻现实人生不可能的圆满。事实上,言情小说有如成人童话,除了强调爱情外,越奇幻的情节就越吸引人。” “可是这种接吻就会灵魂交换……” “两世纪前,人们能想像登上月球吗?”春天正经八百道。“还有穿越时空的机器,虽然尚未被证实可行,科幻小说还不是大量采用?另外,即使无人太空船到过火星,没找到任何文明迹象,科幻电影还是照拍火星人。比起这些,我这种在灵魂最亢奋状态出窍,进而彼此交换的理论,会更荒谬吗?” 这一长串似是而非的辩解,听的志烨哑口无言,明明觉得不对,一时之间却找不出话来驳斥,于是不服气地道:“灵魂交换目前仍没有学理证明,何况是透过接吻……” “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太多了,不能表示某些事就不可能发生。难道你都没看x档案吗?”她嘲弄地看进志烨眼里。“何况透过接吻交换灵魂的情节不是我发明的,台湾就曾上演过一部由梅格莱恩主演的‘神魂颠倒第六感’,而且还不是在精神最亢奋时发生。比起来,我倒觉得我的情节比较合乎逻辑呢!” “照你这么说,不是有过无数的恋人经由接吻彼此交换灵魂了吗?”志烨双手交横在胸前,语气刁难道。 “你以为灵魂交换有那么简单?”春天故意糗他。“两个人嘴对嘴就成?也得有我故事里的男主角的吻功啊!而且还得在两人情真意浓、爱到难分难解时才能成啊。” 是吗? 志烨挑了挑眉,眼里闪烁着一抹跃跃欲试。他突然欺近春天,拥住她柔软的身躯,俯下身,以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的沙哑声音渴望地抵着她。“你这么说是认为我刚才的吻功及不上你书里的男主角?” “呃,这个……”她无辜地眨着眼眸。 “没关系,我会努力到你认可为止……” 噙着邪恶笑意的嘴巴玩笑地覆住她柔润的小嘴,恣意逗弄。春天情不自禁地瘫软在他的怀抱,随着他的舌头深入她的口腔而喘不过气来。 她是不晓得他的吻功是不是会让他们达到“神魂颠倒”的地步,但再继续下去,她铁定会因为缺氧而窒息。 好在这个吻在她窒息而死前结束,志烨喘息地移开嘴,专注凝视着她的黑眸里烧着热情的火焰,显示出玩笑性质的部分已经结束,深层的欲望上场。正想说什么话的春天,嘴巴发干,傻傻地被他的眼光定住。 额前的发丝被他鼻孔里喷出的灼热鼻息拂动,她仍恍若未觉地迷失在他的盯视下,如一只可爱的小猫般温顺驯服在主人怀里。 她知道她该移动,也该教志烨放开她,但就是无法开口说话,无法做任何事。 志烨的眸光更深、更黯沉,眼里的光芒是反射着火焰的水面,有着妖异、迷幻的美丽。 随着他缓缓俯下,春天的灵魂仿佛也被吸进他潋滟的眸光中,感觉到他的吻落在她额头、颊肤,沿着发际,湿热的舌头绕向她敏感的耳朵打转,顺势溜下…… 逗留在她颈动脉的火热嘴唇,给她一种既危险、又新奇的感受。志烨的手在她腰际上下揉搓,带来另一波情欲的震悸。 他的手指溜进她衣服里,抚摸她未着内衣的胸脯,亲昵的揉捻,令春天止不住喘息。 就在他想更进一步脱下她的上衣,停留在她小腹的手突然感觉到一阵奇异的骚动,咕噜作响的怪声音打散了两人间的情欲迷雾。 “对不起……”春天尴尬地不敢看他,羞窘地将脸埋进他厚实的胸膛。“睡到刚才起来,早餐……没吃……” 一阵鼓动自志烨依然剧烈起伏的胸膛传来,春天怔了一会儿才弄清楚是他的笑声,讶异地抬起头,看进他掺杂着些许无奈和浓浓笑意的眼睛,眸中的热情火焰稍稍止息。 “你这位言情小说作家,还真知道该怎么折腾男人!”他宠溺地以食指揉搓她下唇,“我记得你另一本书,女主角就是在两人亲热时肚子饿。我看到这段时,还为之捧腹,笑男主角太笨,不会先喂饱女主角,以致于在紧要关头功亏一篑。没想到,我也犯了这个错误。” “啊?”春天被他这么一糗,红晕一路蔓延向发际,懊恼地道:“你一夜没睡,猛k我小说啊?” “那本不是昨天看的……”志烨微微脸红。像他这样雄纠气昂的男子,被人发现看言情小说,总有些不好意思。好在看的是和他有着情人关系的春天作品,不然糗大了。 “你……你喜欢吗?”春天好奇地问。毕竟喜欢看言情小说,并肯承认喜欢的男性不多。 “是春天写的,才喜欢。”志烨说得很白。 这答案非常耐人寻味,可以解释为志烨是因为爱屋及乌的关系。也就是说,因为爱她,才喜欢她的作品吧。对这点,春天虽然不是很满意,但可以接受。 志烨从床上起身时,顺手扶她坐好,眼里闪着笑意道:“其实,你作品里的一些情境写得很妙,像我现在就能约略体会到你那些男主角的沮丧了。来找你时,可没想到要缠着你进行到那地步,只想讨几个吻,约你吃午餐,没想到却情不自禁地想要你……” 他说得这么坦白,春天更不好意思了。 虽然笔下的男女主角都爱的缠绵悱恻,但毕竟自己没有过性经验,思想尽管开明到可以接受现代男女的性观念,行为却保守得犹如古代闺女。 或许该说她本性热情,只是没遇上让她心动的男子,不然何以志烨刚才碰她时,她完全没有招架能力? 注视她低垂螓首,蔷薇花般的嫣红侵染了她雪白的颊面,羞怯的眸光自阴影甚深的眼睫间偷偷递过来,那抹女性的娇羞格外惹人心动。志烨觉得全身的血液再度沸腾,下腹部的欲望骚动,连忙做了个深呼吸,却将她清新的体香也一并吸入体内,喉头更加干渴。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 “你现在要不要让我先喂饱你……”否则,就得先喂饱我了!志烨在心里暗暗呻吟,深炯的黑眸里射出掩饰不住的热情光芒。 春天狐疑地瞅着他,不确定他的意思。 “饭当然要吃,雪芬通常是准十二点吃饭,她还在等我们吗?” “雪芬跟朋友出去了。”志烨说。 “跟朋友出去?我不知道她在这里有朋友。”春天好奇起来。从她到知本后,哪一天不是和雪芬形影不离,她怎会不知道她在此有交上朋友? “是昨天认识的一群年轻人。你不用担心,我让郝管家跟过去。” “郝管家那年纪的人,不会跟年轻人格格不入吗?” “雪芬已经习惯了郝管家的陪伴,不会感到困扰。再说,与其让其他人跟去,她宁可选择郝管家。” “咦?我一直很奇怪,这几日无论和雪芬去哪里,身边总有保镖。” “雪芬的身份不同。”志烨的眼光闪了一下。 春天明白他的意思。 就连没权没势的市井小民都怕被人绑架,何况是身为大财团千金小姐的罗雪芬? 虽然不是很清楚雪芬家有钱到什么程度,但能拥有这样的五星级大饭店,财势之丰厚可想而知,难怪身边总是跟着保镖。可是郝管家那副瘦小的模样,能保护得了雪芬吗? “你不用担心郝管家。”志烨看出春天眼中的忧虑,露齿而笑。“他可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因为姊夫的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才留在罗家担任管家,不晓得暗中为罗家化解多少麻烦。” 武林高手?郝管家除了那双眼睛特别锐利,行事温吞吞的他,实在看不出来有武林高手的架势。 春天顿时觉得自己的观察力有待加强,并盘算能否私底下向郝管家请教一下武学奥秘,免得每次写到打架的情节,老找盼男切磋,来回都是那几招,读者不觉厌烦,她先写烦了。 当然,志烨也是可以请教的对象。 那双闪着灿烂光芒的眼睛照过来,志烨便晓得她在打他的主意。正想问个清楚,春天却推着他站起来。 “不是要吃饭,走吧。” “穿这样?”他蹙起眉,眼光不客气地上下扫了她一遍,落在她未着内衣的胸脯,隐约之间似乎可以看见她凸起的乳头。 “你……干嘛乱看呀。”春天被他烫人的眼光瞧得不自在,连忙双手遮在胸前。 “是你没大脑,内衣也不穿,就想跟我到餐厅吃饭?” “我以为我们要在这里吃嘛,哪晓得……”她娇声娇气地抗议,但话峰一转,语气转为强烈。“话说回来,这是我房间,人家又刚洗完澡出来,难道在房里要穿晚礼服啊?” “这个……”志烨听后,摸索着下巴认真思索起来。“没看过你穿晚礼服,穿一次也不错……” “凌志烨!”她气极了。“你到底要不要带我去吃饭?!” “当然要啦。”见她发起火,志烨连忙陪笑。 “那你还不快滚出去,让我换衣服!” “我要出去啊?”说到这,他倒委屈起来。但在春天凶狠的瞪视下,还是乖乖地离开。 扣好身上的绿丝绒衬衫,在楼下客厅等了的十分钟,终于等到梦寐已求的淑女下楼。 她变装的速度超过他预期,效果更教他惊艳。眼前的美女就是刚才和他在床上打滚拥抱的野丫头? “怎样?”她故意将长裙的开叉露给他看,未着丝袜的修长玉腿比例匀称,婴儿般雪嫩的肌肤散发着诱人光泽看得志烨的眼睛直打结。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是很赏心悦目,他也喜欢看,但不表示他独乐乐外,还喜欢跟人众乐乐。志烨浓密的眉毛蹙了起来。 “你中间的开叉部位不是有排扣子吗?”他义正辞严的询问。 “穿这种裙子,谁会把扣子扣上?”春天不以为意地笑着。 “有扣子就该扣上,不然钉上扣子干嘛?”志烨的脸拉了下来,扶住她的腰下命令:“站好。” 春天不晓得他要干嘛,直到他在她身前蹲下来,笨拙的替她扣起裙上的每一颗扣子才恍然大悟。经过他这么一改造,这件风情万种的裙子,变得平凡保守。 “喂,我就这双腿能见人,这样子还有什么搞头?”她不悦地道。 “你已经有我了,还想引诱人啊?”志烨凶恶的问。 “不是啦。”在他杀人似的眼光威逼下,春天只好屈服。“人家只是……只是想让你高兴嘛。女伴漂亮,男人才有面子啊。” “如果是藉由心爱的人牺牲色相换来的面子,我才不要呢。你包得越密不透风,我越开心,要露等回到房间再露给我一个人看!” 春天瞠目以对,被他拉着往外走。 瞄向他酷酷的俊脸,心里漾起一丝甜蜜,嘴角偷偷往上扬。志烨的占有欲表示着他对她的在乎。看在他那么爱她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言词上的不恰当了。 露露小腿就算牺牲色相?志烨的观念也太保守了。不过,被这样大男人的男人喜欢的感觉倒不坏。贴紧在他怀抱,感受男性迷人的体热一波波钻进她身体里,春天逸出满足的叹息。 “志烨,我们在这里用餐不要紧吗?”春天以足可媲美福尔摩斯的侦探眼光,机警地前后左右上下扫瞄餐厅一遍。 正在品尝开胃酒的志烨,被她神经兮兮的模样逗得笑了起来。 “什么要不要紧?” “你不是说有杀手吗?现在又问我。”她悄声道,不忘继续观察周边的客人,看有哪个较像杀手无影。 “放心,我没感觉到杀气。” “杀气?”好玄的东西。 “嗯。即使再高明的杀手,因为杀人多了,多少还是会泄漏杀气出来,尤其是在想杀人的时候,更逃不过我这种老经验的感觉。” “什么样的感觉啊?有时候我会突然觉得背脊发凉,毛骨悚然了起来,是不是这种感觉?像是发现有人想对你不利?” “很像啦。”志烨叉起以蟹肉制成的开胃菜,放进嘴里品尝。滑润的感觉,倍觉鲜美。“这道菜得趁热吃,冷掉就难吃了。” “我知道啦。”一星期至少去一次阿姨开的法式餐厅用餐,春天对法国菜可精的很。 “对了,那个叫玛雅的,还在饭店里吗?” “早上我问过柜台,玛雅昨天就结账离开。” “咦?她干嘛走呀?难道真是为了警告你而来?”春天狐疑。 “我不清楚。”有经验的男人都知直,牵涉到另一个女人的问题,最好一律回答不清楚、不知道。 “你怎么可以不清楚?”春天谴责道。“你不是认识她吗?她会怎么做,你心里没底吗?” “春天……”志烨放下叉子,摇头叹气。“我是认识她没错。但玛雅这人心机深沉,除了她自己外,没人清楚她的想法。我当然不认为玛雅只为了警告我而来,她对我没这么深的感情,比较像是顺道说一声,又或者是故意让我转移注意力……” “你的话倒让我有个奇特的想法。会不会玛雅就是杀手无影?纯粹为了故布疑阵,才告诉你杀手的事?” “不可能。”志烨肯定地道。“我认识玛雅有一段时间了,她不可能跟无影扯上关系。” “这么肯定?”春天不以为然,心头捻酸起来。可想而知,志烨和玛雅认识的那段时间都在做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无影之所以这么神秘,是因为没人怀疑到‘他’的身分。如果‘他’是美艳的玛雅,更令人难以防备了。男人遇到她,先被迷得晕头转向,结果牡丹花下死喽。” “咦?这道龙虾汤里有放醋吗?我怎么闻到很重很浓的酸味?”志烨哪里不晓得她在想什么,嘲弄地道。 “凌志烨,我在为你的安危担心,你反而取笑我?”春天气呼呼。 “哎,别生气,我是逗你玩的。”看她仍余怒未消,志烨正经地说:“其实你根本不必吃玛雅的醋,从以前到现在,我心里真正在乎的人只有你一个,跟玛雅不过是逢场作戏。” “谁晓得你将来不会有更多的逢场作戏!”盘据在心里某个黑暗角落的情绪破茧而出。尽管深爱志烨,对男人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仍时时困扰春天,偏偏志烨是个大众情人,她又对他分外认真。好讨厌,为什么他不能只是她故事里的男主角?这样她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春天……”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春天清澈的眼眸弥漫着一层雾气,泪光中带着无助和彷徨的焦虑不安。他的心猛地缩紧,一股怜惜油然而生。 伸手越过桌面,握住她抖颤的柔荑。 “你相信我。过去是因为没有你才放荡,以后不会。”他内敛而结实的眸光充满真诚,薄薄的性感嘴唇坚毅的抿着,神情无比严肃。 春天的心被震动了,所有的不安全感在这时候得到安抚。昨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信任他,现在却存着怀疑。她羞愧地低下头。 “对不起,志烨。我应该相信你。” “不,是我给你的保证不够多。”志烨温柔道,眸光如醇酒般醉人。“我们之间才刚开始,都该给彼此更多的时间适应对方。我仍是那句话,我是真心的。我也相信只要我们彼此有真心,再多的误会都能化解,再大的考验也能通过,是不是?” “嗯。”发自心田的感动,让她只能对着他傻笑。这顿饭就在浓情蜜意的气氛下结束。 志烨还有诸多公事要处理,春天一个人待在房里,脑中的思绪如万马奔腾而至,她忍不住打开电脑,化为跳跃在萤幕上的文字符号。 流金似的火阳逐渐西沉,炽热的威力终于退到山的凹处,下午的时光如一首轻快的曲子,倏忽间跳到另个时间。当天边染上红霞,志烨走进她房里,春天仍沉溺在文字中,浑然不知他的到来。 无法忍受情人的忽略,他从后面搂住她。这举动吓了她一跳,正想回头发出抗议,志烨粗糙的脸颊紧贴着她摩挲,像只知道犯错的小狗般摇尾乞怜,令她不忍心嗔怪。 “看来你一整个下午都没想我。”志烨抱怨,十足是撒娇的语气,春天噗哧笑出声。 “不但没想我,现在还取笑我。你说,要我怎么惩罚你?”他蹙眉瞪视她。 春天一点都不怕他,唇上不断漾出朵朵笑花,更加狂放恣意。 “太过分了,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嘛!”志烨幽怨地道。 春天捧住肚子狂笑。 “唉哟!等一下非教你把这段话重说一遍不可……哈哈哈……” “为什么要重说?”他一头雾水。 咕咕咯咯的娇笑不断自她的喉咙里冒出来,春天笑到流眼泪,过了一会儿止住笑道:“我想写下来。” “为什么要写下来?” “因为有趣嘛,可以用在作品里。” “好啊,我是该以剽窃罪逮捕你,还是以蔑视警官的罪名起诉你?”他严厉地瞪视她。 “第一,”春天仍是不以为意。“那段话你既没有注册,也没公开发行,我拿来用并构不上剽窃这种罪名。第二,你目前在休假中,身分是我的男友,不是警官。第三……” “还有第三?”被她一一反驳的志烨,不禁哭丧着脸。“这么说我不是一点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还要翻本啊!”春天敲了他脑门一记,听见志烨骂她“母老虎”,紧跟着又捶了他结实的胸膛一下,后者只能做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第三,哪有人问要被处罚的人说:‘要我怎么惩罚你’的?” “哎,是我嘴贱。大概早知道该被处罚的人是自己,才这么说吧。”志烨自怨自艾。 “好了啦,说的我像女暴君,自己又是多可怜似的。我可没有欺负你。” “是我想给你欺负嘛。”志烨朝她挤眉弄眼,暧昧的眼神逗得春天全身一阵燥热。 “少贫嘴。” “我已经想好让你怎么惩罚我了,不想听吗?” 贴着耳朵的呢喃,引起她轻轻颤抖了起来。看他笑得那么贼,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段写得比以前的火热,看来两次的真实体会是有影响的。不过在男主角方面就差强人意……”他扫了一眼萤幕上的某段描述,中肯地做下陈述。 “你说什么?”春天不依地捶他。“把人家说的像荡女。” “我是说真的。想不想知道男主角的感觉啊?我很愿意牺牲的。”他蛊惑着她,邪气地补上一句:“当作是我自请的处分好了。” 是惩罚还是占她便宜? 不管是哪一种,都在志烨占领她的红唇时,变得不重要。其实她也想要啊,想知道他确实的感觉。当唇齿交欢,当他爱抚她时,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然而这样的疑问,她没机会说出口,志烨也来不及告诉她,随着推门进来的一声尖叫,两人匆促地分开身。 只见雪芬捧住嫣红的脸颊,站在门口笑咪咪地朝他们眨眼,然后转身跑开。 第九章 自从被雪芬看到两人亲热的场面之后,志烨更加大胆,在客厅也敢搂着她亲热。从此之后,她这位原是来陪伴小姐游山玩水的“伴游女郎”,改而陪凌公子谈情说爱。 她发现其实雪芬不需要她的陪伴,就算不和在当地结识的朋友出去,也有许多活动供她消磨,夜晚则安安静静待在房里,做她自己的事,从来没打扰到她和志烨。 算来,雪芬这星期只有今天还没出门吧。 春天为什么这样清楚?当然是因为她被留下来与志烨一起,闲来无事观察的结果。 志烨不是分分秒秒与她粘着,白天通常得忙着处理公事,只是一有空便溜回来缠她,中午是一定要她陪着吃饭的。 志烨不在时,春天乐得窝在电脑前努力不懈地将脑中的狂想化为文字。像现在,正写到精采部分,却左思右想、搜索枯肠也找不到适当的文字将脑子里的情景描述出来。她的表情说有多苦恼,就有多苦恼,整张脸活像写了个“苦”了。 雪芬在这时候推门进来,甜美的笑靥驱离了室内不少苦味。“春天,要不要陪我去三温暖?你还没到过养生俱乐部参观呢。很不错唷。” “三温暖?”说来惭愧,生为都会女郎,春天一次也没去过三温暖。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生来保守的她,无法习惯袒程相对这种模式。大家都脱光光,实在是有够羞人,偏偏自己的身材不怎么样,还是包起来自己看就好。 “你不会没去过吧?”雪芬纯真无邪的眼睛灿起一抹恶作剧光芒,春天低头假装忙碌。 “去嘛。当作家要多方体验,不能老在家里闭门造车。” “不用每样都体验。我收集了许多三温暖的资料。”她闷闷地道。 如果每样都需亲身体验,那些写帮会和情妇故事的作者,不就惨了吗?哪有人肯为写小说那样牺牲?她是不可能有那种高尚的情操,也没胆子。 “纸上谈兵还是不如亲身体验。春天,你怕什么,我们是去女子三温暖。放心好了,俱乐部的安检工作滴水不漏,信誉也没问题,不会有男扮女装的偷窥狂,也没有针孔摄影机偷拍。” “那些问题我倒没想到。只是不习惯……” “一回生,两回熟。我保证只要你尝试过,绝对会爱死的。我可没骗过你,像我说小舅舅身材一流、技巧一流……” “好了啦!”那么暧昧的语气,不晓得雪芬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春天急得跳起来掩住她的嘴。 这小妮子,明明才十三岁,怎会有这么多限制级想法? “嗯嗯嗯嗯嗯嗯嗯?”从她手掌下传来雪芬模糊难辨的声音,春天连忙放开她。 “你说什么?” “我说,答应跟我去了吗?”雪芬笑嘻嘻地重复。 “好啦。”再不答应,糗的是她自己。雪芬的能言善道她是领教了。 “耶!”她高兴地拍着手。等到春天存好档案,关上电脑,拉着她往外走。 郝管家送她们到养生俱乐部的女子三温暖部,坐在外头的大厅等候。 春天的心情只能用战战兢兢来形容,不像雪芬那么大方,当着她面脱衣服。 呃,她吞咽了一下口水,老实说雪芬的身材真的不赖,该圆的圆,该细的细,标准的美少女。含羞带怯的,她背转过身脱衣,急急穿上浴袍。 “别怕啦。”雪芬掩住嘴笑道。“大家都一个样,没人会看你的。” 是啊,看她干嘛?她又不是天下第一美女! 但是春天还是很害羞,尽管蒸气弥漫,有如雾里看花,她仍是忸忸怩怩地冲洗,一洗完便忙着想找浴巾包住裸体,雪芬却眼明手快,拉她跳进池里。泡完热泉冲冷泉,再到蒸气室,流了一身汗去冲澡,接着被带去沙龙。 美容沙龙的服务人员先奉上两杯养生美容茶,为她们安排床位。 就跟电视广告上一样,春天觉得自己好像变成最佳女主角了。美容师先用去角质乳液把她从头到脚涂抹一遍再擦掉,接着做全身按摩,然后用温热的海藻泥覆盖她全身,再用塑胶袋把她全身裹起来,教她像木乃伊一样躺个二十五分钟。 之后她到浴室清洗干净,用美容师交给她的一壶牛奶在蒸气室里进行牛奶浴后,回来让美容师涂擦营养乳液,全身的保养才告完成。 再来还要做脸部保养。 专业美容师在测试过她的皮肤之后,使用适合她肤质的保养品,结束之后,春天觉得自己像新生儿般柔嫩。 俱乐部里的养生餐非常可口,等到她们美美的出来,已是下午三点钟。 春天记得她们的十一点抵达俱乐部,在里面足足耗了四个小时。哇,原来爱美一下需花这么多时间。 “志烨会不会找不到我?”春天突然想到把男友的午餐约会忘了。 “别担心。我请郝管家通知舅舅了。”雪芬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你没去过饭店的精品街吧?我们去逛一下。” 还要逛街?这就是富家千金和富家少奶奶的生活吗?做脸、逛街,时间还真好打发。 最讨厌逛街的春天,不想扫雪芬的兴,只好乖乖跟去。跟在她身边,觉得自己好像丫环一样。 罗雪芬全身上下,连头发都散发着优雅华贵的气质,就像古代的公主一般。她这个平凡人,能捞到公主身边的侍女这个角色就不错了。而跟在她们身后的郝管家,扮演的是他自己,公主身边的万能总管。 琳琅满目的华丽礼服,看的春天眼花缭乱。一如以往,采用eyeshopping。这类衣服华而不实,她这种深居简出的平凡人派不上用场。 “春天,我觉得这件礼服很不错,你觉得怎样?”雪芬指着一件低胸、露背的蓬蓬裙礼服说。 春天尽责地左左右右欣赏了一遍,抬头回答:“雪芬,这件衣服太成熟了,不适合你。” “不是我要穿的。”雪芬抿了抿线条美好的唇道。 “那谁要穿?”春天愕然。 “你啊。”她指着她说。 “别开玩笑了。”春天骇笑。“别说我根本穿不上这种衣服,就算有场合穿,这么露的衣服我也没胆穿啊。” “可是我觉得你穿起来会很好看喔。”雪芬锲而不舍地想说服她。“再一星期饭店就要正式开幕。到时候你得陪小舅舅参加开幕酒会呀。” “志烨又没说需我陪他去。” “小舅舅一定是太忙了,忘了说。等他们男人想起,已经是前一天的事了,到时候上哪找合适的衣服穿?春天,这是个很盛大的酒会,饭店虽然开张一段时间了,但由于部分设施没完成,延宕看到最近才要正式开幕。这次还有名酒与酒器的展示会,精品店的进驻公司,提供了服装秀及珠宝大展……” 某个意念在春天脑中形成。志烨说玛雅到这里的目的不可能是专诚来警告他,而以她国际大盗的身分,莫非是觊觎这次珠宝大展的珍宝? “雪儿,这次的珠宝大展有价值……嗯,”春天停顿了一下,思忖着得价值多少的珠宝,玛雅才会感兴趣。“一百万美金以上的吗?” “厂商提供的展览品加起来超过一亿台币。”雪芬的话引来春天倒抽一口气,“所以爸爸才会特别请小舅舅回国负责展览的保全事宜。不过,最贵重的并不是厂商提供的,而是罗、凌两家三十年前合买的一套印度王朝的翡翠珠宝。包括手链、项链、耳环,以及一顶翡翠镶钻石金冠。据外婆告诉我,现在的市价超过一千万美金。” “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拿出来展览?”春天几乎可以肯定玛雅的目标就是这批珍宝。“它们现在在饭店里吗?” “开幕前一天才会送到饭店,到时候由我这位罗、凌两家的结晶负责展示。”雪芬骄傲地一笑。“在妈妈嫁给爸爸时,外公就将凌家所购得的半套翡翠珠宝当做嫁妆。爸爸也说,以后这套翡翠珠宝就是我的。” “那你不是太危险了吗?万一有人……” “别担心嘛,舅舅做了最好的防护,到时候会有专人保护我。” “可是……” “春天,我们还是来讨论你要穿的礼服,如果你不喜欢这件,那件也不错。” “太露了,没有保守一点的吗?”春天的思绪乱糟糟,她正为一星期后雪芬的安危着想,她却兴致勃勃地为她挑选礼服!不行,她一定要告诉志烨,教他提防。 “你不要露胸,也不要露背,那露肩、露腿?” “志烨不喜欢我穿暴露的衣服。”春天无奈地耸肩。 “小舅舅太大男人了吧?”雪芬宜嗔宜喜的娇容露出一抹不以为然。但,她亦深知志烨的脾气,万一她真为春天挑了件“全都露”的妖艳礼服,志烨非抓她打屁服。 “这件好了。既古典又优雅,银色的丝缎像月光一样美丽,再配串珍珠坠的银链更迷人了。你去试穿看看。” 春天亦觉得这件短袖的连身长礼服颇符合她的需要,试穿后的效果不错。 “我教他们记舅舅的帐。” “不要。这张卡拿去刷。”春天取出父亲给她的副卡。“免得我老爸见面就念我,说我不给他面子,要不然就是老拿卡去买书,书看太多,女人味尽失。这回看到账单,准让他笑得嘴合不起来。” 雪芬觉得春天的父亲很有趣。看书跟女人味有什么关系?居然扯在一块! 两人又逛了一会,才提着购买的商品返回住处。门一打开,客厅里的谈话声传了过来。雪芬看见沙发上的妇人时,绽开灿灿笑颜奔过去。 “外婆……” “雪儿,外婆好想你。”雅闵张开双臂搂住外孙女,在她柔嫩的脸蛋上亲了好几下。 “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 “昨晚跟你通过电话后,外婆就迫不及待的--” “雪儿,你说了什么?”志烨瞪着一双冒火的浓眉大眼,不悦地打断母亲的话。 “志烨,你别对雪儿这么凶。”爱孙女心切的雅闵斥责儿子。“是我要来的。” “离开幕酒会还有一星期,您跑来这里……, “我就不能想念雪儿吗?”雅闵不服气地为自己辩解。“我想我的宝贝也有错?再说,到这里度假泡温泉,治治我的老风湿,你也不准吗?” “妈,我没这意思……” “哼,反正你就是看我不顺眼,不想理我这个妈……” “妈,您误会了。”志烨懊恼道,气愤自己嘴巴坏,不懂说好听话哄母亲。 “外婆,您别怪小舅舅。他是担心他这么忙,抽不出空招呼您……” “我要他招呼?”雅闵不屑地从鼻孔哼了一声。“没有他,我老太婆还不是活到这把岁数,现在更不需要他凌少爷良心发现来担这个心了!” “妈……”志烨搔着头,被母亲损的苦恼不已,要将眼光递向甥女求救,又拉不下脸。最后还是春天替他解围。 “志烨,这位夫人是令堂吗?” 清脆娇柔的嗓音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雅闵睁大圆滚滚的眼睛饶着春天转。光这副够资格上广播界讨生活的金嗓子,便令她深具好感;仔细一瞧,瓜子脸、柳叶眉,犹如朝阳般和煦灿烂的笑颜,自嫣红的嘴唇扩散全脸每个细胞,左看右瞧,都是赏心悦目,而那笑更甜到人心坎里去了,令她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加上她温文优雅的谈吐,雅闵恨不得上前亲亲热热的抱住她喊一声:“乖媳妇儿。” 结果亲亲热热搂住人家的是她的不肖子。 “春天,这位是我母亲。” “伯母……”虽然没有心理准备这么快就和志烨的母亲见面,春天仍是落落大方的上前打招呼。 “你就是春天啊!”雅闵一副相见恨晚,向儿子怀里的美人儿招了招手,见她柔顺地走到跟前,心里更乐,随即热情地拉着人家的手坐下来。“雪儿跟我说了好多你的事,还把你的书拿给我看。别看我这老太婆一把年纪了,可也被你书里的动人情节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写得真好,我还向朋友介绍呢。” “是伯母不嫌弃。不过,您一点都不老。若不是雪儿喊您外婆,倒看不出来您有雪儿这么大的外孙女。”这并非阿谀之词,雅闵保养得好,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年轻好几岁。 被人这么一赞,雅闵掩嘴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雪儿的小嘴是最甜的,没想到你这张嘴也这么讨人喜欢。老喽,不敢跟年轻人比。” “伯母,春天可不是阿谀您,您看起来四十来岁,不到五十岁哩,不信的话问雪儿好了。” 雅闵真的把眼光转向外孙女,雪芬自然是附和春天的话。“是真的呢,外婆。上次您代替爹地参加学校的母姊会,老师还以为您是雪儿的妈咪呢!” “真的呀?”雅闵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们这两颗蜜糖真会哄人。不好意思,我都六十几了。” “您六十几了?”春天啧啧称奇。“您是用什么保养品?怎会看起来这么年轻?” “我这可是……”正打算得意洋洋畅述保养心得的雅闵,耳尖地听见儿子的咕哝。 “我看是到瑞士打胎盘素、拉皮……” “志烨,你说什么?”她痛心疾首地丢了个大白眼过去。“你这样毁谤你老妈!我什么时候去拉过皮?我这可是自然美……” “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您是养尊处优兼勤保养,一瓶两、三万块的珍珠保养品……” “凌志烨,你闭嘴!”对儿子的一再吐槽,雅闵气极了。 “外婆,别生气……小舅舅是嫉妒您嘛,您别理他。” 经过外孙女的一番安抚,雅闵的气消了一大半,丢给儿子不悦的一瞥后,微笑地转向春天:“别理志烨,他这人就是嘴笨。你也看见了,连我这个做老妈的,他的嘴都可以这么坏,何况别人?以后请你多包涵啊。” “您太客气了,其实……”春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难道志烨懂得甜言蜜语?”雅闵好奇地问。 “嗯,嗯……”志烨担心母亲的追根究底让春天难堪,清了清喉咙,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妈,您一个人来,大哥大嫂知道吗?” “当然,哪像你跑出去就像丢了,没人知道上哪去。”雅闵没好气地糗儿子。 “妈,您又说到哪去了!”志烨不以为然。“我是说大哥大嫂放心您一个人,没陪着来呀。” “我不是孩子,有什么不放心?聿婷亲自送我到机场,跟空中小姐关照过,还打电话教饭店的人来接我,做的妥妥当当。他们两个都忙,要到开幕前一天才会赶到。” “那您打算住哪一间房?” “放心,不会碍你眼的。”雅闵冷笑,说来悲哀,这儿子真不爱跟她住一块,见到她便如同孙悟空见到王母娘娘全身不自在。“我住另一边的总统套房。” 见志烨似乎松口气,她转向雪芬亲热道:“雪儿,要不要来陪外婆啊?我看有人瞧咱们女人不顺眼,不如你带春天到外婆那间住吧。” “妈……”志烨着急地叫道。雪儿去就罢,怎么连春天也带去?那他有什么搞头。 “外婆……”看见舅舅的狼狈样,雪芬咭咭咯咯笑了起来。“您别整小舅舅了,带春天过去住,小舅舅还待得住这里吗?” “是吗?”雅闵似笑非笑地横向儿子,直看得他脸红耳赤才放过。“看在春天的面子,不跟你计较了。我把雪儿带去,留你们小两口一起。可别说老妈不关照你唷。” “妈……”说得这么暧昧,还说不跟他计较!志烨在心里苦笑。 “不理你了。对了,雪芬,外婆告诉你一件好消息,你爸爸在欧洲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会在开幕当天赶回来参加酒会。” “爹地这么说?”雪芬先是高兴了一下,随即蹙起眉,防备地瞄向春天。 志烨的心里同时兴起不安。 罗彦廷赶回来是为了公事,还是另有目的? 虽然他和春天很亲密,但这份感情能不能经得起彦廷回来的冲击,他并没有把握。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完全放下心,把握住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情? 晚饭后,春天回房洗澡。 雪芬搬去陪她外婆,屋里只剩她和志烨,气氛变得紧张。她换上下午雪芬怂恿她买的黑色衬裙走出浴室。触感柔软如天鹅绒的丝料,宛如第二层皮肤贴合着她,对着长型的穿衣镜,看进镜里娇娆的人儿眼中的若有期待,心儿一阵乱跳。 她在胡想什么?买下这件内衣没其他想法,她是为自己而买,不是志烨…… 但为何心里却有份期待,希望志烨看到她此刻的美丽?以往在睡前,志烨总会到她房里谈心,搂住她说要跟她进行实验,诱导她吻他、爱抚他,在她耳边诉说他因她引起的种种感觉,每一句都教她为之轻颤,身心一阵火热。 今夜他会来吗? 想到他可能会来找她,春天全身燥热起来,寻找衣柜里的短裤、t恤。可是来不及了,志烨同以往一样推门进来,看到她正拿着衣服直起身子,性感的背部曲线全落入他视线之内。 “春天……”他讶异地喊她,春天倏的转过身,将衬裙勾勒出的美好风景暴露在他面前,志烨的眼光加温。 “我……我没听见你敲门。”被他灼热的目光钉在当场,春天拿着手中的衣物手足无措。“雪儿带我去买的……”发现他仍盯着她,舔舔嘴唇又道:“我去换衣服。” 好不容易手脚僵硬地摆动,志烨却如一阵风刮到面前,阻止她往浴室走,她讶异地抬眼看进他眼里。炙热的火焰从他眼里烧向她,顿时失去力气,只能往他怀里倒。 有如烈火狂烧的热吻落在她唇上,矫健的猿臂紧紧搂抱住她。春天以往的穿着多属中性化,今夜却如此娇娆美丽,黑色的真丝内衣勾勒出她的女性曲线,刺激着志烨的欲望奔流。 以前还可以用理智压制,但今夜他被太多的不安因子困扰住,使得他想籍着更亲密的生理结合,来纡解他的不安。 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床,男性的嘴巴仍粘合着她,深吻着不愿放开。当两人滚抱在丝质的床罩上,志烨的手探进她衣里抚摸丝滑的肌肤,冷如丝绒的触感,比起以前更要滑腻,令他舍不得放开。 她疲累却甜美地弯起嘴角,沉涩的眼皮垂下。志烨心疼她的柔弱,翻身把春天抱在身上。所有的不安都已远离,罗彦廷再也困扰不了他了吧? 第十章 欲望一旦被撩拨,就很难平复。春天羞赧的承认,她对志烨的渴望不亚于他对她的。 两人的做爱,有如水到渠成,没有任何勉强。 她是个成年女子,准备好为这样的亲密付出代价,唯一没盘算好的,是志烨没有使用保险套。枕畔情浓时,把这么重要的大事给忘记,一旦理智回笼,不由大发娇嗔,拒绝他再碰她了。 志烨当然只有摸摸鼻子,起床梳洗。有半年没有情人,昨晚的事又非事先预谋,他没有准备是应该的嘛。 在吃早餐之前,春天告诉他,对玛雅此行目标的猜测。志烨表示他已在密切注意,但玛雅仍行踪成谜。 距离饭店开幕酒会不到一星期,志烨和饭店保安部的人员每天都有开不完的会。春天和雅闵、雪芬祖孙,也有洗不完的温暖,做不完的护肤、指压,逛不完的街,加上喝不完的下午茶,颓废、舒适的生活方式,几乎让春天的大脑英雄无用武之地。 她暗忖,继续过这种生活下去,她一定会染上好逸恶劳的习性,再不肯发挥高自制力,勤勤苦苦地坐在电脑之前写作。手边正在完成的作品,原本打算回台北后半个月之内可以交出来,现在却觉得遥遥无期,看来要拖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结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怪不得杜斯妥也夫斯基会说:“金钱使人连才能都肯抛弃。”只需吃喝玩乐、便有花不完的钱供挥霍的安逸生活,即使圣人、贤人也会堕落。 想要发愤图强,偏偏白天有雅闵、雪芬来缠,晚上换成志烨轮班。哎,她挣扎过了,只希望假期结束,回到平静生活后,不要忘了如何写作就好。 这样过了五天。凌家的其他成员赶在开幕酒会前一天到达。春天和志烨相偕来到雅闵住的总统套房,发现一场惊吓等待着她。 “爸?”她揉揉眼睛,向来风流倜傥的父亲,今夜穿了一套范伦铁诺的西装,多了几分庄重。而她妖娇妩媚的继母则穿着香奈儿套装,一派贵妇风华。两人并肩坐在一组法式手工沙发上,和凌家人闲话家常。 “姊!”春天的小弟春雨笑咪咪地跳到面前打招呼,眼光自目瞪口呆的大姊脸上,移向她身边冷峻迷人的男子,眼里闪着惊讶。 “你不是……”他搔着头,觉得对方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志烨温和地道,认出眼前的青年是春天的弟弟春雨。比起六年前的青涩,神态成熟了许多。“你哥哥呢?” “哥在当兵。我们真的见过对不对?怎么一时想不起来?” 不理会苦恼思索的春雨,春天从惊吓中回过神,讶异道:“你……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春父还来不及答话,雅闵堆满笑解释:“天天啊,原来春家和凌家有事业往来呢。我在想你跟志烨的事得快办一办,便邀你父亲来参加饭店的开幕酒会,顺便商量嘛。多亏令尊肯给我面子,百忙之中抽空来了。” “凌夫人,您太客气了。”春父忍不住眉飞色舞。终日为女儿的婚事烦心,偏这丫头老跟他作对,对他精挑细选的青年才俊百般挑剔。现在才晓得她挑的有理,眼前的凌志烨可是钻石打造的金龟婿。 “伯母,我跟志烨……”春天为难地想要辩解,冷不防一双铁臂从身后圈住她,志烨坚硬温暖的男性躯体紧紧贴着她。 “春天,你不先跟我引见令尊、令堂吗?”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和身上的淡淡古龙水味道,以非常亲密的方式占领她的呼息。一时之间心跳错乱了一拍,迷失在他专注凝视的火热眸光中。 他是什么意思?春天眼里堆满疑惑。以为他不爱受拘束,没想到竟会对他母亲的暗示附议?还说什么“令堂”?明晓得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她母亲! 一抹恼怒自眼中升起,志烨视而不见降低唇在那微微嘟起的红唇上偷了一吻。 “志烨这孩子……”雅闵掩住嘴咯咯娇笑。“春先生,您可别介意啊,我这儿子就是这样子。” “凌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我们都年轻过,蜜里调油时,眼里除了对方外,哪容得下别人?”春父调侃道。 春天又羞又气,身躯被志烨搂的实紧无法动弹,面对众人脸上暧昧的笑容,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都是凌志烨惹的祸!她懊恼地丢给他一个大白眼,神情不驯。 他的回应是亲密地啄了她一记耳垂,叮咛:“嘘,你不想扫我妈兴吧?委屈一点。” 想起雅闵这几日来的热络招呼,春天的怒气消了些。她缄默不作声。 雅闵招呼大家进餐厅用餐。华丽的餐厅内,摆了一张圆型宴会桌。凌家包括志群夫妻和他们二个儿子,雅闵、志烨、雪芬。春家则有四人,十二个人的盛宴在穿着小礼服的侍者穿梭下,一道道的佳肴被摆上。 席间雅闵不断褒奖春天,把她从头夸到脚,直赞成集德、智、体、群、美于一身的宇宙无双大才女,说得当事人都不好意思起来。 “哪里哪里,您家的志烨才是打着十万支烛光都找不到的金龟婿。”春父礼尚往来的回应。 “我这不肖子,哪比得上您家的春天呢!天天那手文笔,实在是令人赞叹啊。” “我也这么觉得。”春父毫不推让地道。“那些看过天天大作的亲朋好友,没一个不夸赞的。只要她的书一出,我立刻发动公司员工去买,每个人都要买一本,还拿去送人。” “真的呀?我们饭店里每一间高级套房,还有图书室,都有一套天天的作品呢。” “我所有亲戚家和他们开的公司都至少有一套!” “志群啊,别忘了你公司里的员工,也要每一个人送一套喔。” “我还打算……” 有完没完啊?春天的眼睛快瞪凸出来了。敢情她的作品卖得还不错,全赖一票亲戚捧场? 坐在她身边的志烨,感觉到春天的忍耐限度已达临界点,连忙以咳嗽声打断两位老人家兴高采烈的谈话。 “妈,春伯父,等一下再聊,菜凉了就不好吃。”一边还向雅闵以眼色暗示。 雅闵会意,藉着劝众人努力用菜来结束这话题。 一直到十二道山珍海味陆续上完,大伙儿酒足饭饱,雅闵招呼众人到客厅喝咖啡,堆满笑地转向春父道:“春先生,要是您不嫌弃,我想在开幕酒会上宣布两人的婚事,其他细节咱们慢慢再谈。” 婚事?她没听错吧?春天震惊万分地从雅闵雍容华贵的慈爱笑容,转向志烨。 那双深沉如子夜的眼眸,眨了一下,似乎跟她同感惊讶。接着闪过一抹奇异光彩,坚毅镇定地看进她眼里,和她相握的手同时紧了一紧,温暖的触感传向她,春天焦躁的情绪平抚下来。 “能跟凌家联姻,是春家的光荣。不过我只有天天这个女儿,她的婚礼不能马虎,总要让亲朋好友都知道春某嫁女儿嘛。”春父沉吟道。 “那是一定的。凌家愿意照你们那边的习俗进行,该准备的礼数我们不会少。” “我看日子得先订下来,志烨这次只请了两个月假……”凌志群深思熟虑道。 “志烨没在凌氏上班吗?”春父意外道。 “舍弟法律系毕业后,即考上国际刑警……” “警察?”春父脸色一变,提高声音道:“我看这件事……” “太酷了!”春雨孩子气地喊了起来。“未来的姊夫是打击罪犯的国际警察!不就跟成龙电影里的--” “阿雨!电影是电影,现实中的警察可不是刀枪不入!”春父斥责儿子,转向雅闵。“凌夫人,我只有这个女儿,得为她下半辈子的幸福着想,这件婚事得再考虑。” 凌家人面面相觑,刚才不是谈得好好的吗?怎么一讲到志烨是警察,态度就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伯父,我爱您的女儿。”志烨突然开口,眼光热诚地直视向春父。“如果您不满意我的职业的话……”他蹙了蹙眉,像在下什么决定。“我可以转行。” “你要转行?”春家这边还没什么反应,凌家人却大呼小叫了起来。雅闵甚至激动地瞅着儿子,她等这一天太久了。 “志烨,你不是开玩笑吧?” “妈,其实回来之前,我就打算申请退职,不再像以前那样血气方刚,面对层出不穷的犯罪行为;当初所追求的目标仿佛离我更远,加上和上司的理念不合,我是意兴阑珊了……” “太好了!志烨,以后妈不必再为你提心吊胆。还是雪儿聪明,知道春天可以绑住你。” “雪儿?” 志烨和春天的眼光不约而同地投向罗雪芬,她朝这对情侣露出羞怯笑容,交闪着慧黠的美眸如鹿儿般天真、无辜。春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隐约之间窥到隐藏在她纯真外表下的阴谋。 “既然志烨要改行,我们这边就没有问题了。”春父天真的以为只要别当警察,未来女婿的安危就可以得到保障,女儿的下半身--不,是后半生幸福,也安全了。 接下来的热络讨论,春天听而不闻,陷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和志烨回到他们的住处,她犹豫地开口。 “志烨,你不必为了我而妥协,我们都知道你过惯自由自在的生活。” “可是我也喜欢被你拘绊拉扯的牵引啊。”那双曾经无比冷峻,如今充满温暖笑意的眼眸,眷恋深情地笼罩住她。“春天,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你无法想像我是何等自私的男子。当初任性的选择当名警察,是因为我向往那种刺激冒险的生活,以为自己是oo7,正义使者。这么多年后我才明白,顶着执行正义的光环,不能使我比较伟大,也没救更多的人;加上正义有时得妥协于利益之下,更让我觉得沮丧,跟长官时有冲突。不想要这份差事很久了,你不是主要因素,我也考虑到家母的年纪再承受不住我的任性了。“ “可是……” “你听我说,其实,我是因为想明正言顺地拥有你,才急切地想结婚。之前,我还没有时间仔细考虑这问题,你知道我的忙碌,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最近才有了改变……”当他说到这里,忍不住低下来亲她一记,温柔的情意荡漾在他唇边的笑涡里。 “但是当家母提起时,我发现自己也有相同的想法。春天,我是真心想跟你共度一生。” 尽管他眼中的情意很感人,可是春天有自己的苦恼要倾诉。“问题是,我还没准备好接受婚姻生活。” 志烨的心揪了一下,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跟人求婚,会惨遭滑铁卢。“你不爱我?”他备感伤害地问。 “哎,你想到哪里去了。”舍不得他眼里的受伤情绪,她主动拥紧他。“你也是过惯单身自由的人,若是有人突然要求你放弃自由,你也会跟我一样不适应嘛。” “我没要你放弃自由。”志烨试着跟她讲理。“结婚虽然会造成牵绊,但还是能保持一部分的自我。其实,我们这几天的生活,跟结婚有什么两样?我让你觉得不自由吗?”他严肃地瞅着她,要求她的答案。 春天想了一下。“你是说我们婚后的生活,就像这样?” “或许会再多一些不同,等我们有孩子之后……” “谁跟你提孩子的事?”她半羞半恼地瞪他一眼,怦动的心房忍不住幻想着两人的结晶。 “孩子的事可以等一下,结婚总没问题吧?”浓眉大眼放着高压电,令她呼吸一窒,性感的男性嘴唇乘机低下来袭击她。 春意降临满室,一时之间亲密的喘息声和呻吟声此起彼落。不是只有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也同样迷醉在英雄的魅力之下啊。 一直到离酒会约一个小时前,春天才有机会和雪芬单独相处。 她换上雪芬为她挑选的银色礼服,颈上的珍珠项链是雅闵送她的礼物,头发经过美发师的整理,呈现柔柔亮亮的动人光彩。半垂的睫羽在美容师的巧手下,刷的髻黑浓密,眼光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脚下的这双银色高跟鞋,像极了童话中的玻璃鞋。好看是好看,走起路来却险些要她的命,甚至保持不动站着时,也很难维持平衡。 春天在雪芬房里的沙发坐下,将足上系着的银色高跟鞋脱在一旁,顿时觉得好舒服,每个脚趾都得到自由呼吸的空间。 雪芬从更衣室走出来,看到的便是春天不雅的仪态。她微蹙起眉,眼里有抹不赞同的嘲弄。 春天抬起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没有任何不自在。当她看清雪芬一身的装扮,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眼里满是惊艳。 “你好美,像个小公主。” 雪芬仪态高雅地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左脚在右脚后面轻轻一点,行了个完美的宫廷礼。 “这件礼服好吗?” “跟上件礼服一样完美。”这是雪芬试穿的第三套礼服。春天想不通她干嘛要穿那么多套。 “我想先穿这套,中场再换那两套中的其中一套。” “有必要换礼服吗?”春天狐疑。 雪芬扯动犹如玫瑰花瓣般柔软嫣红的唇瓣,划开一道优美的弧,笑容却是冷冷的。 “我要展示那套翡翠珠宝,不同的礼服更能衬托珠宝的华丽。” “这也是。”春天点点头,敏感地察觉到雪芬纡尊降贵的语气,连带地勾起这几日盘旋在心口的疑惑。 她的眼光从那套精致的礼服,移向雪芬粉妆玉琢的脸蛋。很难想像如此天真美丽的少女,会有太深的心机。可是近一个月来的相处,让她隐约觉得雪芬所表现出来的笼络、友善,似乎别有目的。 偶尔她会流露出来有如高高在上的仙子垂视渺小的人类,带着轻视、怜悯的目光。雅闵昨晚不经意透露出来的讯息,暗示着她和志烨的交往是雪芬一手安排,将春天脑中一些不明的疑惑点连线起来,答案昭然浮现。 或许,雪芬不是真心喜欢她,这样的结果让她感到难过。她是带着某种目的接近她的,近一年来的真诚笔交,她为她付出的感动,掏心掏肺的表白,像一则则笑话回头嘲讽她。 “你父亲会如期赶到吗?”她突然问道,澄澈的眼眸如水波不兴的湖面,无法窥视平静表面下暗藏的玄机。她只是看着雪芬,观察她的表情。 雪芬眼里闪过一抹警戒。 “你问这做什么?” “只是好奇。我很想认识你父亲,你不是说他也喜欢我的作品吗?”她不在意地耸肩。 雪芬眯视着她,锐利的眼光像是想穿透进她脑里,看清她的思绪。 “爸爸是喜欢你的作品。小舅舅没跟你提过爸爸的事吗?” “是谈了一些。”春天双手交握在膝上,嘴角噙着温和的笑意,眼里闪着复杂情绪。“志烨说,令尊是很痴情的男人。” “当然。爸爸就爱过妈妈和我而已。” 她语气中强调的“我”字,令春天扬了扬眉。 “志烨说,令尊的初恋情人是我小阿姨杨涵芬。你的名字有个芬字,说不定就是为了纪念我阿姨。” 这个说法激怒了雪芬,她没想到志烨会把这件事告诉春天。她反讽道:“这么说,我名字那个雪字,又是纪念谁?” 春天看着她,微微笑着。“你不认同我的话。或许你是对的,令尊只是一时兴起。不过,我好奇的是,昨晚凌伯母为什么要说你认为我可以绑住志烨呢?” “我曾在小舅舅的公寓,看过你的照片。” “可是你之前并没有见过我啊,又怎么知道照片里的人是我?” “小舅舅有你的档案,上面注明了。”她避重就轻。 “是因为这样才跟我通信?关于你第一封信里,提到你爸爸喜欢我的作品的事……” “那是真的。”雪芬避开她质问的眼光,隐约猜到春天看穿了她的伎俩,她盘算了一下,决定把话挑明说开。 抬起头,那双仿佛能透视别人心里所有思绪的眼睛,露出傲气凌人的冷峻光芒。 “我没说的是,在爸爸书房里看到你的小说的同时,意外看到侦探为爸爸收集到的你的资料。接着我又发现爸爸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跟杨涵芬的相像,更别提你就是杨涵芬的外甥女。你应该可以想像到我有多震惊,我尊敬爱慕的父亲,居然保留母亲以外女子的照片。” “我可以了解你的感觉,可是令尊对我阿姨的感情,是发生在跟你母亲结婚之前……”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爸爸喜欢你,是在妈妈死掉之后呢?” 雪芬带着浓重嘲讽的语气,令春天略感不悦,但仍隐忍下来。“雪儿,我不会自我膨胀到以为你父亲对我有什么企图,我想他只是因为我阿姨的关系,对于面貌酷似的我,爱屋及乌罢了。你不必有这么大的反弹。” “你现在当然可以这么说,那是你没见过爸爸……” “我见过他,六年前就见过了。”春天在她惊讶的眼光下,抖抖肩膀表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坦白地直视她眼睛。“我不会否认曾经爱慕过他,将他视为偶像。但不曾妄想过要他来喜欢我。” “可是如果爸爸追求你,你大概也不会拒绝吧。” “之前或许可能吧,可是我跟志烨既然有了感情,你父亲对我而言,不过是曾经崇拜过的偶像罢了。” “所以喽,我之前的决定是对的。”雪芬肯定地点着头。“若不是我安排你跟小舅舅有相处的机会,让你爱上小舅舅,你就会像其他女人一样,妄想嫁给爸爸。” 春天语塞,无法否认雪芬未雨绸缪的理论。 “可是雪芬,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是说,你母亲已经过世这么多年,就算你爸爸想要再娶,也是无可厚非啊。” “爸爸是我一个人的!”雪芬激动地喊道。“我不要跟别人分享他。春天,你应该了解我的感觉,你还不是讨厌你继母。” “我的情况不同。我父母分开,是因为她的介入,加上她从来没有真心想要求得我的谅解过,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不喜欢她是当然。可是你不同……” “还不是一样!你是因为你继母破坏了你完美的家庭,剥夺了父母所能给予的最完整关爱,所以才讨厌她。而一旦爸爸续弦,势必也会将对我的全心关注,转移给其他人。” “可是你会长大,将来会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喜欢的人占有你全副心思,到时候你爸爸孤零零一个人不可怜吗?” “我不会离开爸爸。” “你现在还小,当然可以这么说。” “那就等以后再帮爸爸找老伴,反正我现在不允许就是。我是罗家的女主人,我不要别人来抢这个位子!” 无法想像十三岁的女孩,会有这么偏执的观念。她自私的想占有父亲所有的爱,压根儿没为他想过。这种爱是爱吗?春天摇晃了一下头,感觉到失望。雪芬美丽的外貌下,竟是这么偏狭、空虚的心。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自私贪心的坏女儿。”雪芬闪烁着泪光的脸庞,分外楚楚动人。“你根本不明白我。这些年来是我陪着爸爸度过失去妈妈的日子,我们互相安慰,我们了解彼此,为什么要让其他人来破坏这份感觉?我真的很爱爸爸,很爱……” “雪儿……”春天为她的话而心房疼痛,起身走到她身旁搂住她。“我了解。对不起,我不是要指责你什么。或许,我还该感谢你安排我跟志烨在一起。可是你父亲……哎,我这个外人实在不该说什么,顺其自然吧,也许有一天你自己能想通。我们还是好朋友吗?我可以保证对你父亲不会有非分之想,这样你是不是能放心跟我做朋友呢?” “春天。”雪芬拥抱住她,梨花带雨的泪容上绽开如雨后新晴的微笑。“其实,我好害怕你会因此讨厌我。” “怎会呢?”春天扶她到椅子上坐好,取出桌上的面纸为她拭泪。“雪儿是最可爱的小媒婆,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听到“可爱的小媒婆”这句话,雪儿湿漉漉的眼眸眨出一抹慧黠光彩,自得意满地笑了起来。她或许是古往今来,最年轻的媒人吧! 饭店的开幕酒会在一楼的宴会厅举行,满室的衣香鬓影看得人眼花缭乱。除了品酒大会外,还有备受瞩目的珠宝展览。由打扮入时的模特儿穿戴于身在会场上走动,供与会人士赏玩品鉴。 每项珠宝上都附有极精巧的保全装置,只要离开宴会厅十公尺之外,立刻会发出警告声,启动追踪装置,保全人员只需透过电脑监视即可。 春天是第一次参加这么盛大的酒会。 雅闵在儿子志群主持酒会开幕仪式之后,宣布志烨和春天的婚事,两人顿时成为与会来宾的注目焦点。好在接下来的品酒大会和珠宝展览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否则被人当奇珍异兽观赏,春天可受不了。尤其不久之后,志烨便留她一个人,自己忙着指挥整个饭店的保全系统去了。 但这不表示她就可以空闲下来,雅闵拉着她到处走动,把一干亲朋好友介绍给她。寒暄之余,在天的眼光随着众人往全场焦点所在的雪芬身上放。 她穿了一件雪纺妙礼服,端的是气质高雅,仪态万千。翠绿色的珠宝穿戴在她身上,配合着顶上的皇冠,有如中古世纪的公主般尊贵。 美呀。春天忍不住再三赞叹,雪儿是好这生见过最美丽的少女了。 她巧笑倩兮的娇态,迷住了每个人的眼睛,大家急先恐后地靠近她,渐渐地将她和志群隔开。春天微蹙着眉,隐隐觉得不妥。 雪芬倒不以为过。优雅地伸展双臂,让身边的群众能观赏身上华丽的珠宝。微觉口渴的她,向众人靠一声罪,到吧台取用了一杯矿泉水饮用。 “哎唷!”一位老态龙钟的妇人,朝她撞过来。雪芬本能的扶住。 “刘奶奶,您不要紧吧?”她微笑地看向老人家,认出是外婆的旧识。 “如果你能陪我去化妆室,大家都会平安无事。”与刘奶奶粗嘎的声音迥然不同、带着异国腔调的女性低柔嗓音,令雪芬微变了一下脸色。 “保持镇定,我们都不想惊动到别人对不对?” 雪芬感觉到因搀扶老妇人而与她靠近的身躯,被抵住坚硬的物体。她轻轻颤抖起来,隐约猜到那可能是枪。 “表情自然点。我们去化妆室。” 雪芬僵硬地点了点头,搀扶着老扫人显得佝偻无力的身躯,往宴会厅附设的厕所前进。她想不通向来对她和蔼的刘奶奶,怎会这样威胁她。这人的声音一点都不像刘奶奶,她为什么要假装成刘奶奶? 脚步艰难的往前行,惊疑不定的眼光不意间和远端的春天相遇,老妇人紧张地以抵在她腰上的坚硬物体戳了她一下,雪芬不敢有所暗示,乖乖地遵从她的命令。 转弯进入走廊,一排的绿色植物,和对面墙上的画,装点着单调的走廊。老妇人押着她朝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就在她们即将到达,从男厕所里闪出一条人影,身手有如老鹰搏兔般迅猛,一把制式手枪抵住老妇人的太阳穴。 “玛雅,你让我等很久了。” 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南极大地。玛雅屏住呼吸,眼角余光捕捉到对方危险的表情。他穿着一套侍者的小礼服,眼光机警地看向前方。 “你认错人……”玛雅低沉着声音咳嗽着。 “随你怎么说。只要你不碍我事,将这位娇滴滴的美人儿交到我手上就好。” “你……下流。她只不过是个小女孩……” “我对她没兴趣。你我心知肚明,目标是一样的。” 玛雅畏惧地看对方一眼,无法从那张冷峻的脸孔看到一丝慈悲。这人显然跟她打同样主意,不知从何处得知她会下手,有如黄雀守候在一旁,伺机夺取她到手的猎物。 “把枪丢下,慢慢退开。”男子命令道。 玛雅心有未甘,但碍于抵住太阳穴的枪管,只得从命,放开雪芬退到另一边。 “雪芬……”走廊前端的一处盆栽后面突然传来叫嚷声,分散了男人的注意力。 当他的枪管迟疑地退开玛雅,瞄向声音方向,一个不明物体掷了过来。男子直觉地开枪,另一个不明物体接着掷过来,玛雅趁着男子分神应付临时状况,矫健的身手水银泻地似的出招攻向他,完全不受局促的空间所影响。兔起鹤落,几个重砍硬劈,将男子手中的枪踢到地面,同时候,走廊与宴会厅的交接处飞进一条如闪电般快速的身影,玛雅知道大势已去,当机立断地闪身进入男厕所。 男子没玛雅机智,还想去逮躲进女厕所的雪芬当护身符,却被随后赶到的快速身影阻止。后者的身法恍忽若神,几个起落便将男子打得落花流水,没几下便束手就擒。 春天从盆栽之后出来,赤着脚奔过制服男子的郝管家,进入厕所寻找雪芬。 “雪芬!” 雪芬听见她的呼唤,颤抖的从最角落的隔间爬出来,春天快步奔向她,紧紧拥抱住她软弱的身躯。 “没事了,嘘,没事了!”她不断地安慰怀里显然是吓坏了的小女孩,扶她离开厕所。 志烨也在这时候赶来,接手了郝管家逮到的恶徒,玛雅则早无踪迹。 “雪儿,对不起,小舅舅没保护好你。”他惭愧地从春天怀里接过雪芬。 “小舅舅……雪儿没怪你……”雪芬娇小的身躯抖个不停,余悸犹存的苍白的脸蛋挂着两行清泪,咬着粉白的下唇安慰志烨。“那个假刘奶奶……连雪儿自己都没留意……还好春天及时……救了我……” “我是恰巧发现雪儿神色不对,跟过去看她扶那位老妇人去厕所干嘛,顺便招呼郝管家一起去。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更没想到郝管家的身手这么厉害,简直像是武侠小说里的大侠身手。”春天敬佩万分地看向一旁的郝立。 “春天小姐太客气了。”郝立微微笑道。“我倒是觉得春天小姐那手暗器手法太神奇了。” “暗器?”志烨和雪芬不约而同地惊奇问道。 “哪是暗器,”春天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从国中一直是学校田径队的标枪好手,得过几次的县运动会亚军。情急之下,索性把跟鞋当长枪丢,好在只是惑敌,不然脸就丢大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春天是光着脚的,不由莞尔。 一场惊魂到此结束,等到他们回到宴会厅,志烨还来不及解释事情的经过,挤在他们身边的人墙突然排开,雪芬发出惊喜的欢呼声,奔进父亲的怀抱。 “爹地……”所有的不安,及一个月来的想念,全在投进最熟悉、安全的怀抱时爆发出来。罗彦廷紧紧拥住历险归来的女儿,无限疼惜。 “雪儿,爹地差点失去你……” 许久之后,彦廷放开女儿。雪芬拉他到春天面前。“是春天救了我……” “谢谢你救了雪儿。”彦廷热诚地握住春天的手,迷人的黑眸里充满感激。 至于春天,乍见到依然如昔日般翩翩风采的梦中情人出现,霎时间意乱情迷,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几乎要从口腔跳了出来。 一旁的志烨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敬爱的姊夫居然伸手搂住他心爱的情人,登时酸气上涌,立刻冲上前想分开两人。 “春天……”随着他怒叫响起的是,右边肩胛的一片刺痛。志烨顿时领悟到,他受伤了。若不是想阻止春天和彦廷亲密接触,千钧一发之际挪移了身躯,受伤的部位就是心脏了。 如慢动作般,他看到春天惊慌地转向他,似要向他扑过来。志烨强忍住肩部的剧痛,本能地想阻止春天到他身边。危机迫在眉睫,杀手界排名第五,从未失败过的无影对他出手了,下一枪不可能再失手。 “不……”春天急切地喊着,有种毁天灭地的绝望在血脉里流动。她即将失去她唯一心爱的男子,剜心刨骨的疼痛令她几乎要昏厥。 就在最紧要的时刻,来自最阴森地狱的邪恶气息,从跟着罗彦廷进入酒会会场的几位贵宾中窜出,巨大的阴影笼罩住志烨。 有极短暂的片刻,志烨觉得呼吸困难,周遭的空气像被抽离了,陷入真空状态。在那几乎不到一秒钟的错觉中,仿佛见到笼罩他的黑影身后,一闪而过的黑色羽翼。 “志烨!”春天扑进他怀里,他使尽剩余的力气抱住怀里温热而实在的胴体,知道危机已解除。是眼前的高大男人救了他。 “你是?”春天睁开氤氲泪雾的眼眸,惊奇地仰起头看向眼前高大的男子。在那双比雪芬身上的翡翠珠宝更加深绿的眼眸,看到一丝夹带着浓烈邪气的笑意。 “泰勒·卓古拉,在此为小姐效劳。”他向她行了个完美的绅士礼,邪美的脸庞散发出炫目的光华,绿色的眼眸像两潭深不可见底的绿水,不断吸引着春天下沉下沉。 “春天……”志烨从齿缝挤出的呻吟,穿透春天的耳膜,将她从失神中唤回。她既羞愧又心虚地转向在她怀中不断渗出血的虚软男子,在他黑如子夜的眼里看到两簇狂烧的妒焰。 喔喔,她不是故意的。在志烨龇牙咧嘴的愤怒下,春天在心里忏悔。只能怪那男子太过邪美,不能怪自己看得目不转睛啊! 只是这番解释,不晓得志烨肯不肯接受喔。 “我们立刻结婚。”志烨醒过来,和春天独处时的第一句话,是不容人有反驳余地的钢铁般决定。 “等你伤好再说。”本着娴淑美女的美德,春天温言宽慰他。虽然她爱志烨,但没到不顾他严重受伤的身躯迫不及待想结婚的地步。 “等不及了!再等下去,你不是被姊夫抢走,就是那个邪气的男人!” “人家叫泰勒·卓古拉,是彦廷在意大利结识的朋友。要不是他及时挡在你身前,搞不好无影还会再出手。哼,说什么可以感觉到杀气,自己有多棒,结果还不是遭了无影的道!”一想起志烨当时的危急情况,春天仍心有余悸。在众多保全人员环视的情况下,无影还可以出手,这个杀手太可怕了! 不过,一旦失手,无影不会再动手。志烨深知杀手界规则,遂把心思放在他的爱情保卫战上,听春天亲热喊着“彦廷”,满腹的酸水。 “我就知道不能让你见他。你现在心里只有他,没有我……” “你胡扯什么,志烨?人家为你担心半天,你却说有的没的……” “如果你还爱我,就答应我马上结婚,不然我就……唉哟!”太过激动的结果,拉扯了刚缝好的伤口,志烨唉叫出声。 “别动啦,伤口裂开就不好。”春天按住他,柔声叮嘱。 “不管,你要是不答应嫁给我,我痛死算了!”他像个不顺心便捣蛋的孩子般撒赖。 春天拿他没法子。痛的人又不是她,居然拿这种事威胁!可是这份威胁偏偏对她还真管用。 “好啦。等你伤好后,立刻结婚。” “不准后悔!” 在他凶恶的眼光下,谁敢后悔啊?! 春天拄着颊,凝视志烨渐渐睡去的心满意足脸庞,胸臆间盈满浓烈的情意。尽管他不完美,还怀疑她会跟帅哥跑掉,她还是很爱他。 俯身在他漂亮的眉目上印下一吻,春天走到病房的窗户前。奶油色的晨光自薄纱窗帘透射进来,经过一天一夜的守候,终于将志烨从鬼门关救回来。 医生说,志烨是被一道雷射光束穿透,再差一寸就射到心脏。险些失去他的惊吓,令她几乎崩溃,直到志烨脱离险境才能冷静下来。 无影终于出手了,他的致命攻击险些要了志烨的命。当她扑向志烨,还以为他必死无疑,没想到那个叫泰勒·卓古拉的男子,会先她一步挡在志烨身前。 最神奇的是,他毫发未损。是无影不愿伤害无辜,还是另有玄机?照理说,那种情况之下,无影就是想停手也来不及,可是卓古拉为什么没有受伤?他的身形如鬼魅,身上有种无形的邪恶气息,他到底是什么来路? 饶是春天再聪明百倍,也无法猜到泰勒·卓古拉的身份。在想不出所以然下,她回到志烨身边,趴在床沿闭目休息。 和志烨相遇后的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中跑过,短短一个月,却经历了恋人间的所有情绪。在笑过、哭过、气过、恼过、嫉妒过、忧虑过、快乐过、以及生死关头之后,沉淀在生命里的仍是大部分的甜蜜滋味。 若说她此生有真正想共度一生的男人,那人无疑是志烨。对他的感情没有任何怀疑。她爱他,愿意为他放弃一部分的任性,只希望两人从此能幸福甜蜜地一起生活。 对志烨的爱情是这样浓烈深刻,超过她所能想像的。若有人在一个月前说她会如此爱恋一名男子,她一定会嗤之以鼻。人要到真正爱过,才能了解自己究竟能付出多少。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一个多月前,和好友颖嘉最后一次碰面时,她所做的预言。 颖嘉! 她突然坐起身,差点把这位好朋友给忘记了! 此时的颖嘉应该老早度完蜜月,在家当贤妻良母了! 盼男跟她提过颖嘉打电话给她,春天却老忘了要回颖嘉电话。这下可糟了!颖嘉要是知道她这么快就决定结婚的事,非取笑她不可。 天知道,上回颖嘉结婚时,她可是狠狠取笑了好友,这下她还不讨回来? 仿佛看到颖嘉夜叉似的逼供嘴脸,春天的寒意自脚底直涌上来。 后记 牢骚时间  岳盈 又是一个值得普天同庆的理由。啊?怎么值得庆祝的事情这么多?原来是要来公布暑假以来举办的读者意见调查表活动的幸运得奖者。 这次的活动共收到五百一十八封的回函,有不辞劳苦从美国寄来的,还有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感性男子,真是令人感动万分啊。但感动归感动,抽奖时岳盈仍是不能作弊,必须做到最客观公正。幸运中奖的名单,会公布在后面,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奖品寄达幸运中奖的朋友手中。至于这次运气不好的朋友,请不要气馁,再接再励,或许明年的得奖者就是你了! 在整理读者寄来的明信片时,愕然发现有几封读者的来信夹在其中,不知道被我搁置多久了,令我十分歉疚。以后请尽量寄到我的邮政信箱,免得历经数月才被我发现到。或许那些读者已在心里埋怨我许久了,但是岳盈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发现自己的疏忽,当晚便回信,这是千真万确的。 提到信件,岳盈的感慨特别多。在写完第三十一部作品“被爱摆一道”的十一月初,通信的读者刚好满三百位。回首从前,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三百位,岳盈对于一路伴我成长的读者格外感激。尤其是最近这批信件,不少读者安慰我,别为上次的“难看”事件难过,并予以鼓励支持,让岳盈觉得分外窝心。 蔚辰和冰儿都没有留下地址,岳盈在此致上谢意。另外,我希望读者写信来时,能注意到一些小细节。首先就是一定要贴邮票;再来,如果希望岳盈回信,千万要将地址和姓名写清楚,请不要给我一个寄不到各位手中的地址、姓名,看到查无此人、地址写错的退回信件,岳盈会有白忙一场的感觉。 还有件奇事要跟各位分享。最近一位读者告诉我,于十月三十日收到岳盈分别于八月份及十月底寄去的信件,后者当然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前面那封信却流浪了两个月才到达她手中。这让我想起以前看过亦舒的某部短篇小说,有关一封信流浪了好几年才寄到收件人地址的故事,原来真有这种事,令我啧啧称奇。 有许多读者告诉我,他们之所以会注意到岳盈的作品,是经由朋友的介绍,好几位还是由书局及租书店的老板推荐才知道的。对这些热心介绍岳盈作品的朋友,岳盈十分感激。千里马之所以为千里马,是因为伯乐的慧眼,没有各位的慧眼,就没有今天的岳盈。 同时,我认为欣赏一位作者作品的最好方式,就是把她(他)的作品介绍给认识的人,经由这种推荐,可以让更多的朋友欣赏到好作品。岳盈就常这么做。跟我通信的朋友大都知道,我时常会介绍最近欣赏过的作家作品给他们。所以,不要问我在信里聊其他作者会不会对我不敬,答案当然是不会啦。 相信岳盈是很有度量的,而且人家也是热爱文艺的人啊,如果有好看的作品,别忘了要介绍给岳盈喔。只是在介绍时,不要光给我作者大名,也请略述一下该位大作家的作品特色,这样才能引起我欣赏的欲望嘛。像上一回,我不是内举不避“亲”的介绍了芃羽作品“救爱任务”吗?我不要求这么精细,只有我这种无聊的读者才会想得这么深入,各位不必跟我一样。 另外,我外举不避“仇”的为大家推荐凌尘。我觉得她写得不错,她的作品是亲爱的读者介绍给我的,第一部接触的是“我们的故事”。看过的朋友一定知道女主角的职业是言情小说作者,想粗略知道这行业的甘苦,及如何写出符合市场需求作品的朋友,欣赏这部作品必有所得。另外她的“摘冠皇后”也满受我喜爱的,是我目前看过以皇帝为主角的作品中,除席绢的“花龙戏凤”外,最具特色的。这样粗浅的介绍,就很容易让人搞清楚该部作品的特色和内容,而不至于茫茫然,不晓得要不要花时间找书来看。要知道目前出版的言情小说,都快跟海里的鱼儿一样多了,看得人眼花缭乱。尤其对岳盈这种细嚼慢咽型的读者而言,没看过的作品比看过的作品多了十几、二十倍,更需要靠朋友介绍佳作,以免错漏了旷世名作不是吗? 另外,读者也很关心岳盈的休闲生活。在希望我努力不辍的同时,要我别忘了要轻松一下。岳盈自然是从善如流啦,九月底到十月初,去了欧洲旅行,紧凑的行程没有艳遇的机会,所以别再问我这问题。欧洲是很美的,到处都是数百年以上的古迹,让人一看之下,便觉得自己很渺小。有一些小城,美的就像公园一样,让人很想终老一生。这次虽然是走马看花,但在领队精辟的介绍下,岳盈略有收获。我觉得如果有闲有钱的话,人的一生中至少该去一次欧洲,参观后绝对不会后悔。不过回来之后,便有些倦勤了,总无法静下来安心写作。 算算这部作品已是今年的第十三部,完成之后岳盈打算再休息一下,把朋友送我的知本某度假饭店的住宿券拿来使用,至于盼男的故事,请大家耐心等到明年吧。 对了,各位有没有注意到岳盈在“情人霸道王”里做了新的尝试?第二十部的“浴火之恋”我以分手信为开端,这次岳盈试着写了一首诗。有几位充满才华的青春美少女鼓励岳盈写诗,天知道,我大学时交给老师的新诗习作,最好的成绩也只拿到b。我一直自卑的不敢尝试,直到“情人霸道王”。因为写那首诗时只是个国中生,我的诗应该不至于辱没她的程度才是。 有许多位读者跟我要求一些续集故事,岳盈的头开始疼了起来。我发现自己的续集写不完了。由于设定故事时,没考虑到其他配角的故事,所以请给岳盈时间构想,我一定会努力。“黑洞里的春天”的黑帝,“公主有难”里的红衣、白霜,洞庭三君系列君天行的四大护卫;还有一位非常眼尖的读者,看出“可爱的仇人”里有应该交代却没交代的几位主角故事,我都会花时间把他们的故事写出来。但还是一句话,我需要时间。至于赵珞、伊蘅,我是一定会写的,谙位拥护他们的读者请放心。 最后谈谈这部“被爱摆一道”。在“换个人来爱”的牢骚时间里,岳盈有提过“二八佳人”之二之三的风格会跟之一的“换个人来爱”不同,剧情比较虚幻。各位看完本书后,就会知道岳盈天马行空的能力了。有人对地狱三王子念念不忘,怎么没人想念吸血鬼王子泰勒•卓古拉?这部故事不是写他的,他只是出来插花一下,不过以后的故事会有他的重头戏,甚至有他挑大梁的机会。至于地狱三王子,我也舍不得他们就此退隐。所以,在“二八佳人”之三“天使来做媒”,会让善恶和蔷薇出场,聊慰喜爱善恶的读者的寂寞芳心。 最最后,岳盈不是明星,不晓得为什么读者会好奇岳盈的长像。跟我要档案也就罢了,还要照片?岳盈没有送人照片的习惯,也缺少去整型美容、拍张美美的沙龙照的预算,请不要再来信要求了。不是我不通情理,而是我准备把照片当成圣诞礼物送给大家,只要各位将本书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至少可以看到岳盈的庐山真面目三次,但别忘了要用放大镜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