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霏微》 楔子 楔子 刚睡下那会儿,童霏被江以宁叫起来,他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摸摸她的脸说:“霏霏,起来,喝了牛奶再睡。” 她知道,牛奶里面掺了镇定剂,但却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棉被里面,十分顺从的接过牛奶,小口小口的喝。 昏暗的床头灯几乎看不清江以宁的表情,他只是微微低着头,修长干净的手指安静的叩在腿上,浑身上下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他很少穿成这样,灰色的衬衣不打领带,衬衣纽扣从喉咙口的那一颗一直到胸前都是敞着的,整个人显得萧条又阑珊,所以喝牛奶的时候,她多打量了他几眼。 “你今晚又不回来睡吗?”她问。 雕像总算动了一动,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她很识趣的没有再问。 喝过牛奶,他递了一杯水让她漱口,又亲自给她掖好被子,他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然后关灯离开。 这一觉睡得黑甜一梦,童霏自己醒过来的时候人还是模糊的,脑子里嗡嗡的作响。 ada问她:“霏霏,你醒了?我给你倒点水,先喝点水吧。” ada是江以宁的乳妈,也是整个江家对她最好的人,自从她结婚嫁进江以宁家,生下女儿裴裴,一直都是ada在照顾。 她浑身上下发软,简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好不容易洗漱完,吃了一点饭,才明白过来,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两天。 ada送进来新鲜的百合,报纸拆开扔在一旁,她扫了一眼头条,突然万分震惊:“爸爸和大哥去世了?!” “是呢。”ada眼圈都红了:“前天晚上,先生突发心梗,去了,昨天,老大也过身了……” 她瞬间有些不清醒,ada在窗外探了一下头,有些喜悦地说:“老二回来了。” 老二是指江以宁,他在这个家里排行第二。 她习惯性的理了理衣袖,站起来迎出去,江以宁却直接进了会议室,一直没有出来。 他一定很累,没有时间,她想。他的父亲和大哥相继去世,家里一下要发丧两个,还要立刻接管家族产业,提防着老三和老四,应付董事会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奸商。 没有关系,她可以等,那是她的丈夫,她可以煮一碗参汤等着他。 她问ada:“裴裴呢?家里这么乱,叫他们抱进来,我自己看着吧。” ada仓皇了好一会儿,才说:“裴裴老二亲自照顾着呢,你不要管了。” 她习惯性的顺从。 一直到半夜,江以宁才回来,一边在玄关换鞋,一边问她:“怎么还不睡?” 玄关的灯光调的很暗,即使看不清,她也能猜得到他的表情,微微蹙起的一点眉头,带着疲惫的神色。 她回答:“我睡不着,在等你。” 他走到房间里来,在沙发上坐下,十指扣在腿上,突然跟她说:“童霏,我有个事情,想同你商量。” 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说:“我们离婚吧。”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我的财产一半可以归你,但裴裴归我,你出国移民,今后不可以再见她。” 她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我不想和你离婚。”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十分的无情:“我父亲去世了,分家之前,我希望我们离婚。” 分家。长房无妻儿,这意味着剩下的兄弟三个将平分整个家族全部的财产。 童霏并不知道江家到底有多少钱,但每个人分到的,怕也是一个庞大到数也数不清的数额。 而他要赶在分家前,跟她离婚。 他抛出了最后的限令:“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律师明天会来跟你谈,你今晚可以收拾东西,我希望你明天就可以离开这个家。” “你每次给我吓药我都可以装作不知道,”她颤抖的上牙扣着下齿:“我知道你在外面有人了,可我哪里做的让你不满意?” “很好。”他淡淡一笑,漠然到面不改色:“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么我们好聚好散。” 她眼泪瞬间簌簌的往下掉:“我不会跟你离婚,也不会让任何人做我女儿的后妈。” 他厌恶的闭上眼睛又睁开:“你应该清楚,我当年肯娶你,完全是出于对你车祸后遗症的同情,要不我怎么会娶一个赌徒的女儿?” “你胡说……”她声音瑟瑟发抖,像暮秋干枯的树叶坠地发出的声响:“我爸的钱呢,你们从我手里拿走的我家那笔钱呢?” “婚前我们已经做了财产公证,你那笔钱,现在按理来说已与我无关,还给你就是了。关于我的钱,明天律师会过来同你谈。” 他厌恶已极,站起来要向外面走,她却不顾一切的上前拉住他的衣袖:“你把裴裴还给我,我就和你离婚。” “不可能。”他冷笑了一声:“孩子判给谁,不如交给法院,不过你知道,我有那个能力改变法院的决断。” 她面如死灰,半响只能说出一句话:“江以宁,你个沩君子……你是个殙蛋!” 他一米八几的个头,视她有些居高临下,猛地抽出手,头也不回的留下通牒:“明天上午签协议,下午你必须离开。” 一上午的时间很难熬,任凭律师说什么,她都不肯签字,她的理由很简单,她要女儿裴裴的抚养权。 后来律师都无奈,只能苦笑着脸,一遍遍劝她:“童霏女士,您若再不签字,我们跑腿的,也不好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头疼得厉害,蹙眉摇着头:“我要见裴裴。” 两年前她出过一场车祸,那时候她被恋人抛弃,父亲的公司遭遇危机,她走在路上,恍惚被迎面而来的重型卡车撞到。 车祸醒来,她爱上了她的主治医生,江以宁。 他们很快结婚,婚后如愿以偿,她很快怀上了女儿裴裴。 嫁给江以宁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也不知道,江以宁是她曾经恋人的二哥,或许是因为报复,或许是因为感动,但结婚之后,她渐渐发现,她真的离不开他。 撑到下午茶之后,ada敲开门,有些惶惶然的站在门口踟蹰,轻声唤她:“霏霏……” 她知道最后的时间到了,门外站着江以宁,身后跟着两名彪形大汉,他目光平静的越过她的脸,投递在落地的玻璃窗外,淡淡地说:“有什么东西,你们替她收拾。” 她没像一个泼妇那样阻拦,她原本就不是个呼天抢地的人,她只是觉得自己看错了人,而她居然同这个她看错的人一同生活了两年多,还养育了一个女儿。 他是个多有能耐的人,要想夺走女儿抚养权,赶走她轻而易举。 就像是轻而易举的踩死一只路边的蚂蚁,就算过去很多年,都不会记得还有这样一段杀生往事。 她像被挟持一样带去楼下,车就在大门口等着,她却没有上车,很平静的正了正衣襟说:“我要见一见爸爸,道个别。” 公公的灵堂就设在花园的另一端,陆续有来追悼的客人从那里面出来。 江以宁语气生硬:“不必了。” 她十分执拗:“我应该去。”她向那边走,却被两个彪形大汉如同一堵墙一样的挡住去路,她凄然,竟然连江家儿媳这最后一点义务都不准许她尽。 一个尖利的声音却从灵堂里面传出来:“江以宁,到底谁把爸逼死的,你气死了爸,杀了大哥,不过是为了继承整个江以宁家的财产,是不是?可你遭到报应了,现世报!大哥一条命换你女儿,不值!是你亲手杀了你的女儿,你才是凶手!江以宁!你给我过来江以宁!” 她熟悉那个声音的主人,她曾经的恋人,江以宁弟弟,江以宁家早已分出去的三儿子。 江以宁面色阴沉,“把她架进车里!” 两个大汉行动,她已完全被这样的呼叫声吸引,更是不顾一切的要去,拼命的挣扎,那边江尚清终于冲出来,一眼看到她,突然大喊:“童霏!江以宁你个殙蛋!你不让她见裴裴最后一眼吗?!你个殙蛋!无耻!童霏!你不能走!裴裴死了,就躺在里面!你忍心不去送她吗?!” 江以宁额上的青筋凸起,几乎暴喝:“让他给我闭嘴!” 她如同雷劈,瞬间发出无穷的力气,一把揪住江以宁的衣服,厉声问他:“是不是真的,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是。”他脸色铁青:“走!” 她把着车门,用脚踢着挣扎,声嘶力竭,只是尖声喊:“你让我见见裴裴,你让我见见裴裴……江以宁!” 保镖还在拖着她往车里塞,而他最终无力的一挥手:“让她去。” 没人再拦着她,她一步一步往灵堂挪,连江尚清都不敢再放肆,周围所有来宾都噤若寒蝉。 那天,她在灵堂,看到了三口棺材。 他们的女儿裴裴,躺在最小的一口水晶棺材里,如同从她怀里抱走时一个模样。 她不信,她的裴裴过过百岁生日,她可以活一百岁,怎么可能躺在棺材里,再也不会笑? 江以宁走上来,站在她面前,没有哭,只是声音有些嘶哑:“霏霏,我们还年轻,我们还可以再有。” 不过一夜之前他还要跟她离婚。 心中的绝望几乎撕裂她的全部神经,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惨烈的微笑,一身瘫软,晕死过去。 她醒来是三天以后,江以宁坐在她的身边,一直双手冰凉。 她问他,裴裴是怎么死的? 他默默地,不肯回答。 她便不再问,只是躺着,不愿再同他讲话。 她想过死,他似乎也提防着这一点,屋子里连一片刮胡的刀片和一根绳子都找不到,而她身边多了两倍的人照顾,所有人都小心翼翼。 江以宁每天晚上都会回来,侧卧在床的另一边,把脸对着她,她则是永远的朝一面睡,后脑勺对着他。他也不说话,很多时候都是她真的睡着了,他才闭上眼睛。 他几乎推掉了所有应酬,把公司里能挪回家做公务都带回家做,每天晚上,都按时回到他们的房间,陪着她。 一个月以后,整个家里黑白色的孝服都已撤去,她也渐渐开始同家中的人聊天、说话,佣人恢复到之前的各司其职,她甚至渐渐由ada陪伴着,尝试着去四楼的花园晒日光。 让ada高兴是十分容易的事情,她微微笑着对ada说:“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糕。” ada兴高采烈的去了,她站在露台的边缘,心如同飞翔一般,那么敞亮。 江以宁总会照顾父亲,她唯一的牵挂已放下,整个世界都没有再能挽留她的理由。 她爬上露台,瑟瑟的发抖,才四层楼,她不知道这种高度能不能摔死,她在想着如何让头先着地。 很快有人发现了她,家里顿时兵荒马乱,她很快就看到江以宁从会议室里面冲出来,站在她可能坠落的区域里,昂着头看她。 很奇怪,她突然想要给他打一个电话,因为她突然发现,还有好多话,她还想告诉他。 她这样做了,他们彼此对视着,她在电话里面声音艰涩,她叫他:“二哥。” 他在下面接着电话,却注视着她,声音按捺着愠怒:“霏霏,你下来。” 她摇摇头,风吹乱发丝拍在她的脸上,镶入眼角,又痛又辣。她说:“二哥,结束婚姻的办法有很多,不管我之前有多么让你讨厌,你不要恨我吧。” 他的声音都含着忧郁,他说:“霏霏,就算你跳下来,我也会接住你。”他停顿了片刻,问她:“你知道不知道?” 她很艰难的咽了一口气:“请你帮我照顾爸爸,若是你不想照顾他了,我那里还有一颗钻石戒指,请你送他去养老院。qbi你要是不喜欢,也不要把它踢出去,把它送人吧。”想了想,最后又说:“裴裴她很寂寞,我该去陪她,你若娶了……算了,你把我们忘了吧,再见了。” 话说到这里,她才觉得脸上痒,用手一拂,原来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江以宁同她对视,片刻之后,他在下面把手机摔碎了。 他一直是极讲究风度的人,她从来没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整个手机被他大力的掼到地上,弹起来很高,摔成三半。他抬起头,指着她,声嘶力竭的吼:“童霏!你沓妈连条狗都记挂了,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狠?!为什么?!” 为什么?她近乎迷茫的想,没有什么为什么?自从知道孩子死了,她根本没有追究孩子是怎么死的,再怎么追究,结局也不过是这样。一个月,她想过很多死法,但是身边的人都让她没有机会那么做。她没有得抑郁症,也不是失去活下去的理由,她只是活倦了,仅此而已。 她把手机抛了出去,随着所有人的尖叫,她纵身一跃,跳下楼阁。 有人接住了她,她落在一个软绵绵的地方,四肢百骸很快传来震荡的剧痛,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新加坡的蓝天,觉得归去,真的很好。 但是她并不知道,她没有就此死去,一个星期以后她醒过来,竟然将这段岁月选择性的遗忘。 坠楼的冲击力并没有伤及她的大脑,却让两年前她因车祸留下的血块变动了位置,让她车祸之前的所有都记起,唯独将这两年的时光遗忘。 她的记忆回到了两年前,江尚清订婚礼上亲吻新娘之时,她晃晃然从宅子里出来,被重型卡车撞上的时候。 她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那个伏在床边的男人她还勉强认得,那是江尚清的二哥江以宁。 她小心翼翼的问:“二哥,我睡了很久吗?” 他摸摸她的头发,微笑着说:“对,你睡了三年,大概有一个很长的梦,现在梦醒了,很不错。” 她惶恐于他的爱抚,他继而微笑:“霏霏,小清已经结婚了,你要不要试试,嫁给我?” 眼前的这一切都让她觉得与众不同,她是做了一场梦,这梦里面经历了什么她已不记得了。 她是童霏,那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女孩,带着青春朝气向上的姿彩。 世事一场大梦。一觉醒来,梦中事,寂寥无痕。 ※※※※※※※※※※※※※※※※※※※※ 欠大家多年的二哥来了,本文可是超级虐,大虐,入坑谨慎;在强调一遍!注意排雷!这是一个纯粹虐男主身心的文!!从头虐到尾!!大虐男主啊!!小心入坑,注意排雷!! vol 01(1) vol 01(1) 我梦到我妈妈了。 我知道我在做梦,因为我妈已经去世了好多年,以至于我都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但是她在梦里却很清晰,她向我走过来,我对她伸出手去,我说:“妈妈,我冷。” 梦里我妈脱下衣服来盖在我身上,把我抱得很紧,我窝在我妈怀里特别安逸舒服,就像回到了小时候,我吸吸鼻子对我妈说:“妈,我想吃你做的猪脚姜。” 小时候我妈做的猪脚姜实在拿手,酸酸甜甜,口感软软糯糯,最是我喜好的那一口。 其实我在梦里是不忍心指使我妈去做饭的,但是我知道昨天夜里我吃了一颗安眠药,所以拜这顿好梦所赐,我可以尽情的多看看我妈。 我妈转眼把猪脚姜端上来,挑了一大块搁到我碗里,我激动得直搓手,张大口,一口就咬了上去。 软软的弹弹的……我正吃的美,就觉得有人在捶我,生生把我捶醒了。 我真的是特别懊丧与恼火,有什么事一定要叫醒我呢,就不能等我吃完这一口再说吗? 但是半睡半醒间又觉得不太对,我嘴里确实咬着什么东西,滑滑qq的,我又张嘴咬了两口,那人把我捶的更厉害了。 我突然意识到,床上有人。 这个想法让我瞬间大脑嗡的一声,全身血液直窜天灵盖,噌的一下撑起自己,暗淡的睡灯下就发现,被窝里果真有一个裸男! 我想也没想,一脚就把他踹下了床。 那人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好在这地上铺了厚厚的兔毛地毯,不至于摔出个好歹来。 其实他翻身落下去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我在家呢,而在这个家里唯一一个敢睡在这张床上的男人,恐怕只有我的丈夫,江以宁。 果然,被蹬下去的男人在隐忍了半晌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的责问我:“霏霏,折腾一晚上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真的是江以宁!我赶紧跪着匍匐过去,趴在床边伸手想要捞他。 江以宁坐在那里覆着脸,满腔的起床气:“你发神经了么?” 我期期艾艾:“我、我、那什么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这可真不怪我,他又没告诉我,他昨晚会回来。因为结婚都快一年了,他除了偶尔打来电话损我两句,整整一年,他都未曾在这个家里出现过。 这儿是他抛弃的冷宫,我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皇帝想起来临幸我,连声通传都没有。 估计江以宁也是觉得自己没打招呼在先,坐在地上有一些沉默,我伸出手去,“我拉你起来吧。” “不用了。”他自己爬起来了,结果一脚踩在我吃过的薯片袋子上,脚底一滑,又扑街磕在床柱子上。 他站稳以后就彻底生气了,捂着额头十分的愠怒:“你这个房间都没有人打扫吗?” 有人打扫的,只不过我实在不习惯被人伺候,又不喜欢私人空间被人打扰,所以通常一周只准家政进来清洁一次。 我自知理亏,连忙赤着脚跳下床,去拉开落地窗帘。 窗外大雪封路,虽然雪已停,但日光刺啦啦的这么射进来,瞬间让他的手覆在额上。 手指修长又指节分明,他以手遮目,抬高手腕眯了一眼手表,声音嘶哑的责备我:“我凌晨3点才赶回来,怕吵到你们休息衣服都没换,结果你一直蹬被子,我不停的给你盖,谁知道你就把我缠得紧紧的根本没法睡,后来……”他语气恨恨的怨怨的:“你怎么还咬人!” 这个嘛……我真心解释不出口,我总不能跟他说,我原是梦到自己在梦里把他当猪蹄子啃了,那我估计江以宁当场就得吐血。 我垂头敛着脸,悄咪咪的拿眼觑他,看他虽然光着上身,腿上的裤子倒还是西裤,虽然已经有褶皱,但依然不失分寸。 想必,同床共枕的这几个小时,我们也没做什么羞羞的事情。 我手指指床:“那要不……你再睡会儿?” 他冷冷的:“不用了,我还有事。” “我待会儿来叫你起床,你再睡会吧……” “不用了。” 这是他的家,他一年未归,回来以后说的最多的三个字就是“不用了。” 他低头怒视胸前的牙印,还沾着口水,一脸嫌弃。 我是特别有眼力见的,赶紧就跑去浴室给他取毛巾。 这宅子24小时都备着热水,放了两下子水就是热的了,我浸湿了浴巾拧干净,拿到他跟前,没想到他扎着两手看着我,我没办法,只好给他擦。 我擦得挺轻的很仔细,倒不是想占他便宜,而是我咬的那地方太诡异,恰好是江以宁胸前一块肋骨的两边,下口也够重的,门牙咬的地方都出血印了,其他地方也惨不忍睹,估计再过一会儿肯定能变成一椭圆色的淤青。 我挺不好意思的,擦的脸都红了。 说实在的,这是我第一次仔细看清楚江以宁裸着是什么样,白白净净的连颗痣都没有,身上瘦瘦的没什么大块肌肉,但是线条也有,总起来说刚刚好,唯一不美观的地方就是他身上有一道伤疤,我目测了一下有一拿那么长,竖着跨在上腹上,深色的伤口明显区别于一旁的肤色,而且还横着一道道针缝的印子,看上去特别不和谐。 我数了数,一共缝了九针。我曾经做过阑尾炎切除,我很清楚伤疤愈合的样子,这么清楚的印子,应该是刚做完手术一两年的样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以宁的事,不是我无心过问,而是就算我问,他也会嫌我烦肯定不会告诉我。 我已经把牙印擦了好几遍了,江以宁却冷不丁的伸出手一把攒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拉,我的手攒着毛巾就被他按在了那处刀疤上。 我吓了一跳,他只管紧紧攒住我往那儿按,他的声音都有一点变了,像被什么阻碍了一样,哑着声对我说:“你怎么能……”停顿了片刻他又说了一遍同样的话:“你怎么能……” 他眼睛里莫名的蒙了一层水雾,我都以为我看错了。 我惶恐的被他攒着,他却再没说出下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的松了手,轻出了一口气,然后突然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说完那句话他整个人就有些落寞,他背过身去,问:“我的睡衣呢?” 他一年没回来过,他的衣服早被我拿去隔壁房间了,我赶紧跟他讲:“我去别的屋帮你找。” “算了。”估计他也是知道这屋里没什么东西是他的,他下达了另一条圣旨:“你去帮我找一套衣服吧。” 我去隔壁房间帮他找衣服,他的衣服很好找,都是定制的,尺寸、颜色、搭配都是一整套一整套的挂在那儿,又有专门的人保洁,所以我抓起一套就回来给他放到床上。 他扫了一眼,叹了口气:“这不是我的衣服,是老七的。” 天知道家里怎么还会有岑君西的衣服!我看他俩身形也差不多,风格也差不多,刚想劝他将就将就穿得了,他自己呼叫管家替他准备衣服去了。 管家送来新衣服,他便去洗澡,路上还被隐藏在地毯绒里面莫名其妙出现的充电线绊了一跤,飞出去两米才站定。 他适应能力很强,显然已经习惯了,回头看了我一眼,无语的搓了一把脸。 我两手端起来扣在胸前,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对他露出一排牙齿的笑,目送他进入浴室后,飞速整理散落一地的物件。我把电线卷起来、把日记本藏进抽屉、垃圾丢进垃圾筐、脏衣服塞进脏衣筐……做完这一切我赶紧换好整齐的衣服。 我选了一件毛衣,把两只袖子套上,拎着领口钻脑袋的时候,身后有一个人替我拉住了毛衣的下端,并妥帖的整理好。 江以宁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浴室里出来了,他还顺便把我的长发束起,从毛衣里顺了出来。 他的手一松,我的头发便散开,披在肩上,他顺手把我掰转过来,同他面对面站着。 这件毛衣是他买的,差人送回来的;这毛衣上洒的香水也是他买的,差人送回来的;这毛衣上别的胸针,也是他买的,差人送回来的……实际上,我吃穿用度的绝大部分,都是他买的,差人送回来的。现在他同我面对面站着,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端详一个他一手打扮的娃娃。 这个眼神让我很不舒服,我刚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个僵局,就见他喉结一耸,他伸手用手背抵着我的下巴,摩挲着我的脖颈一侧。 我以为他要亲我了,脊梁一僵,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但他只是弯腰把我拥进怀里,抱得很牢。 我很矮,只有一米六二,他足足比我高出二十多公分,我又赤着脚,被他这样抱着,我的下巴如同挂在他肩旁上,吃力的很。 但他却把我报得很紧,就像怕我会跑了一样,一边抱着还一边反复揉搓。 我心里暗自盘算,只怕他是生意黄了没谈好,或者吃了哪个女明星的闭门羹,心情糟糕透顶,回老巢来求安慰求抱抱的。 印象里,这是江以宁第二次抱我。 第一次抱我是在教堂,牧师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的时候,我一时哽咽没能将那三个字说出来,他便上来抱住了我。就那一抱我眼泪哗哗的落下来,我最终说出了那三个字,我愿意。 这是他第二次抱我,还抱得这么紧,我心里是有一丝戚戚焉的,所以也伸出手,安慰一样的拍拍他的背。 小孩子嘛小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的确十分的需要安慰。 但是他却身体一僵,很快开始手脚不安分起来。 我是小看他了,他哪里是个小孩,都忘了他向来是个情场老手,即便不是西门庆再世,也是个贾琏无二了。 我有一点慌,毕竟和他的感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我控制住他的胳膊提醒他:“你不是待会还有事?” 他嗯了一声,继续吻我的脖子:“我的事就是忙你。” 我真是慌了,一边躲闪他的吻一边推搡:“要不要换个时间,这个时间不太合适……” 他咬着我的耳朵轻声叹息着:“我是你丈夫。” 是的,连恋爱都还未正式谈过的丈夫。 我失了一秒钟的神,而后世界就颠倒过来,我被他放倒在床上。 他压上来,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惊慌,我想喊人,但是他的大手覆上来,捂住了我的嘴。 我算是知道了,江以宁这是想霸王硬上弓。我从未跟男人在一起生活过,难道欲求不满的男人每天早上都这样? 我得自救,我两手抓住他捂着我嘴巴的手,用劲一咬,他吃痛“嘶”了一声,我瞅准时机抬腿顶在他小腹上。 这个位置令人尴尬,他没敢动,我得了时间把胳膊弯曲抵在他脖子上,快速在他肩膀上一敲,同时轻踢他的肚子,瞬间把他压倒在一旁,和他颠倒了位置。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下手不重,所以把江以宁压在身下的时候他竟然暧昧的笑了,那笑容里说不出的玩味,就像一个在逗猫的主人,看着和自己互动的小猫一样,眉眼都舒展开,他甚至微微阖上眼睑,神情慵懒。 这个笑容可惹恼了我,提拳在他肚子上捣了一锤,趁他弯腰吃痛,就想溜。 但是他伸腿一拌,并且就势把我一捞,我又重新回到他怀里。 我已经冷静了,冷冷的告诫他:“你别闹了行吗?” 他附上来亲吻我,脸上有残留薄荷胡须膏的味道,鼻间的气息喷在脸上热乎乎的,他缱绻而又缓缓的说:“我没闹。” “江以宁。”我努力摆脱他的缠绵,腾出手来掰住他的脖子,努力让他的脸靠我远一点,然后告诉他:“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可以吗?”我又一次的着重强调:“可以吗?” “霏霏,”靠,他竟然唤着我的乳名,声音挑逗至极:“你不需要准备,我准备就可以了,我一定会满足你。乖,一点都不疼。” 无耻!而且他还不识时务的将我的毛衣推上去,露出腰杆来,被他一把握住。 我不再打算废话了,悄悄地曲起腿,卯足了劲儿,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肚子上。 那一下是极重的,所以我没敢往他命根子上踹,但是我忽略了还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所以随着那一脚,他不光闷哼一声倒在了墙边,脖子上还多出了三道均匀的血痕。 我惊悚的抬手看看自己的手指甲,对,我昨天才去做的丹蔻,现在上面挂着一丁点肉丝了。 他疼的都腾不出嘴来骂我了,我可作了大祸,打开门就跑了出去。 全家的人都知道今天他在家,热热闹闹的准备了一桌子饭食,看我神色慌张的跑出来,赶紧问我出了什么事,尤其是席祁,一把掰住我就摇:“出什么事了?二哥呢?” 席祁是江以宁的贴身助理,这一年江以宁没回来过,但席祁隔三差五就来视察我的工作,还没事带来江以宁的赏赐,所以在这个家里,我一直觉得他才是正房二少奶奶。 现在二少奶奶发话了,我只好伸出食指指指楼上,“你上去看看吧,他——” 席祁放开我就直奔楼梯,一脚踏空摔在那里也不顾,爬起来就往楼上冲。 我刚想感叹二少奶奶果真名副其实,就听到楼上脚步声,我回头,看到江以宁站在楼梯口,捂着脖子,气咻咻的冲席祁吼:“送她回大宅!叫她学学规矩!” 吼得太用力,他疼的腰都弯下去了,二少奶奶连滚带爬的上去掺着他,一瘸一拐的回房间去了。 我笑容局促的看着一屋子准备的人,垫着脚灰溜溜的坐下来吃早餐了。 当天,也就是我自己一个人吃完早餐以后,果然有人开车把我送去机场,强行送回了江家祖宅。 vol 01(2) vol 01(2) 江家祖宅在新加坡武吉知马,穷奢极欲的生态别墅,生活也是空虚无聊。 江以宁家祖上是福建人,他祖父那一代怀里揣着片仔癀下了南洋,千辛万苦活着到了新加坡挖了第一桶金,后来江以宁他爸接手了他爷爷的小作坊,发展壮大,创下了江之集团。 江以宁他爸这个人,简直就是经商的天才,说起来都是商界传奇人物,教科书似的经商案例。在他手里江之集团成为国际跨国公司,业务布遍全球,可以说整个江家都是商界巨贾,富可敌国。不过江以宁他爸这一生唯一的槽点就是好色,在外招花引蝶,在内妻妾成群,这一生一共承认了四个儿子,只可惜各个都不是经商的料,老爷子为了选接班人一事,在家天天大为光火。 听说老大江是正心术不正,智商又不高,颇不得老父亲倚重;老二江以宁最不喜经商,一心一意热爱医学,远离家族屈居人下当医生去了;老三原本是个私生子,最不讨喜,早早出局;老四是个钢琴家,性情中人,难成大业…… 反正关于他家的事,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这些都是我爸没出事之前跟我说的,他家有些事网上传的也是捕风捉影,好在他家还算低调,公关做得又好,网上除了一些企业报道,也没什么花边新闻可循。 如今江以宁他爸因为心梗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听说他爸去世第二天,他大哥也心梗死了。他大哥是个钻石王老五,到死得时候都没娶上老婆,所以现在这大宅里养着的,仅仅是江以宁的妈、江以宁奶奶,还有他家老四,江子筠。 江子筠是个杰出的青年钢琴家,平时也不常出现在家中,所以这家里主要住了一个高贵冷艳的美妇,还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三个女人一台戏,跟婆婆太婆婆住在一起能有什么好,江以宁把我送回他祖上新加坡的大宅,真是名副其实的软禁。 其实这一年我一共被送过来三次,除了这一次,之前我被送来的主要原因就是学规矩。 江家家规是专门有人给我上过课的,条例苛刻规矩森严,作为江家儿媳,我时刻都要严以律己,举手投足、动作语言,若有一项不合规矩,都要受到家法责罚。 江家儿媳的第一条规矩:不得同自己的丈夫发生争吵。 这回我好像更严重一点,我踹了江以宁两脚。 不过江以宁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明明是他强迫未遂,还把我强送过来,真是过分! 说起来,我打心眼里觉得,这一次他好像是故意整我的,因为这次从出发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连送我上车的席祁都神色有点凝重,忧心忡忡的提醒我:“去了那边万事不要冲动,等我们过去接你。” 忘说了,我们家二少奶奶席祁是个绝顶好中宫,处上仁义礼智信,处下温良恭俭让,他这么悄悄给我打招呼,简直如同老母亲一般的叮咛嘱托了。 不过我一直没把他的话当什么事,我每次回到江家都如同新妇,面对家中长辈低眉顺目处处谨小慎微,我到大宅来能闯什么祸? 但是这一次,我进了家门才知道,这回当真不同了。 这回不同往常的主要原因是,家里现在不是三个女人,这回是四个,还有一个,是江家老三江尚清的老婆,我的妯娌,我的情敌——段佳橙。 怎么说呢,一句话总结我跟老三两口子的爱恨情仇:段佳橙抢走我曾经的未婚夫,江尚清。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也不知道段佳橙这回吃了什么枪药了,我一进门就遭她冷嘲热讽,这一家上下也不知道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倒是一个个对她百般顺从,待她明显比我金贵的多了。 这事就有点古怪,因为江以宁自由生长在这个家里,而尚清不是,尚清是他爸在中国大陆的私生子,从小跟他妈妈生活在大陆相依为命,后来长大了才被接回来认祖归宗。不过因为大宅里的妈不是尚清的亲妈,尚清他爸又不喜欢尚清,所以尚清在这个家里几乎毫无地位。我以前经常听尚清讲,这个家里真正对他好的人,只有江以宁。江以宁这个二哥待尚清如父如母,连出国上学都一定要把他带走,工作去哪里也都带上他。 我跟尚清,就是在江以宁工作的城市认识的,他是我的初恋,我俩一直恩爱,直到我俩打算结婚前,他突然告诉我,他爸和他哥逼他,让他娶段佳橙。 这事,都过去四年了。 听说尚清对段佳橙情深几许,我嫁给江以宁也是地位颇高,所以我本不欲跟段佳橙纠缠,奈何这个脱线女这几日连着找我麻烦,在婆婆面前给我小鞋穿,打麻将的时候还在老太太面前黑我出老仟! 靠,我,童霏,自打娘胎里出来,就是听着搓麻声长大的。三岁师从圣手童国筹,十四岁到香港的哋下睹场做荷倌,十七岁在澳门puj大赛拔得头筹,除去二十岁车祸昏迷的那两年,到今年二十五岁,我从未被动失过手,江湖上提到我,都要挑大拇指,赞我“不愧是童国筹的好门生”。 又忘说了,童国筹就是我爸。 我家以前特有钱,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爸的睹技称霸东南亚,跟尊神一样的存在着,后来出了点意外,我爸才痛下决心金盆洗手,用赌博攒下的那点家本转行经商。 如今我家虽然落败了,但我“小童国筹”的金字招牌响当当,所以你说我什么都可以,说我出仟,我就非得教训教训你了,又加上这次我被强送回来原本心情就不好,所以我强行忍了两天,终于想起一个招,决定ko了这个脱线女! vol 01(3) vol 01(3) 我拿起电话,按下了这个家中的可视系统。 很快有人应答:“您好二少奶奶,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我告诉他,三少奶奶段佳橙邀请我去泳池游泳,请他送去两杯柠檬水和两块awfully chocte的樱桃朗姆蛋糕。 优秀的家政团队果然服务效率极高,不过片刻,当我躺在这整个新加坡中区唯一一处小山包上,穿着比基尼晒太阳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喝着柠檬水,品尝这整个新加坡岛上最浓情蜜意的巧克力蛋糕了。 我伸手遮了一个凉棚远眺,新加坡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 澄空如洗,风和日丽,纵使我来之前中国大陆已经受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影响开始降雪,但在这远东异国的领域上,正直热带最适宜的雨季。 云雨初霁的天空最蓝,大朵的云飘在天上,好像小时候路边才有卖的棉花糖,我伸出手去捞,仿佛可以够得到的样子。别以为我这么做很可笑,我现在可是在新加坡最高的山峰上——一个海拔才160米的小山头。 你知道在新加坡,这个小山头的概念是什么吗?它叫武吉知马,是新加坡最豪华的私人别墅区,在市中心却没有喧嚣,靠近商业圈还配备自然保护区,寸土寸金,虽然气势不及法国的利奥波德,奢华也没法匹敌孟买的安蒂拉,但价钱却毫不逊色那些世界豪宅榜上的杰出之作。曾经就听一个美国人说,拿十个多伦多的特朗普,也不换武吉知马的一间房。这栋带花园和私家高尔夫练习场的小洋楼,最最著名的便是情调,它甚至能在夜晚,让你看到院中飘渺不定的萤火虫。 真不错,能拥有这样府邸的人非富即贵,就像江以宁——他现在是江之集团第二代领导人,他们家老父亲遗嘱钦定唯一继承人。不过这栋宅子不是他置下的,而是江家的祖宅,江以宁只是在我和他结婚之前,以江家主事人的身份,请了瑞典顶级的建筑设计事务所来翻修了一下,又因地制宜,设计了一个新概念的泳池,被来访的宾客称为“新加坡空中泳池第二”。 在一个都市的百米上空游泳,若不是亲身体会,它的绝妙之处很难以言出,这样的风情和即将到来的事情让我感到暗搓搓的兴奋。 “死八婆,你怎么在这儿?!”太好了,段佳橙冲我发出恼火的质问。 看来管家说的没错,三少奶奶每天下午3点都会来晒日光浴。 “嗨~段美眉,很久没有人把我的名字叫得这么清新脱俗了哦~”我贱贱的笑着,不慌不忙的把最后一丁点蛋糕送进嘴里,再端过来另外那一份。 我就知道,像段佳橙那样的智商,绝对看不出我猥琐的实质,果然,她完全不搭理我的话茬,只是狠狠白了我两眼,一脸不爽:“你吃完没有,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我真是奇了怪了,谁现在是这个家的老大,是我老公好吗!准不准许她出现在这里,也是我这个女主人说的算好吗?! 不过暂且我忍了,我要是跟她生气那就是和她一样幼稚了,所以我选择犯贱:“说真的,你这脸上是怎么一回事,怎么长了这么多雀斑?” 段佳橙眼里闪过一丝恐慌,下意识的一捂脸,我窃喜,马上接口:“你这是被老三送回来的吧,不是我说,你也没事去做个皮肤管理嘛,都快成各黄脸婆了,谁看得下去啊。” 段佳橙发现自己的失态,恼羞成怒:“你胡说!” 我吐了颗樱桃种子,继续贱贱的:“哦?难道是撵回来的?” 她终于回过味来,阴晴不定的打量着我:“要你管,你才是被二哥撵回来的!”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你和我都没嫁到爱咱们的人呗。” “那可不包括我。”她急忙撇清关系:“我们家尚清说了,他这辈子就爱我一个。” 尚清,尚清。 难得她把我最喜欢的两个字叫得我一身恶寒,但我仍假装毫不在乎:“无所谓,做女人嘛,在男人心目里总有不同。有些男人就算得不到你,也要把你放心上;有些人嘛,就算男人得到你,也只不过是把你放在床上,嘴里说说。” 果然,段佳橙顿时横眉怒目,一拍桌子站起来:“死八婆!要你管!” 她拍桌子的时候,手边的那杯柠檬水很应景的落到地上,玻璃渣碎了一地。 棒极了,这样顺理成章,连老天爷都帮我,我只好端起桌子上那个空碟,使了使劲儿,跟扔铁饼一样向身后一抛,丢了出去。 骨瓷的盘子带着呼呼的声响飞走,我竖起耳朵,很快听到楼下传来惊呼,然后“啪”的一声脆响,引得楼下顿时兵荒马乱。 在江家,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残,就连段佳橙也完全被我的脑残举动震慑住,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但是我一点都不着急,甚至内心虚伪的赞颂江以宁,他居然把这空中泳池设置在别墅的顶层,而楼下便是喝茶的花园。 多么好的设计,以至于我做起这种事情来,坏的得心应手。 段佳橙这个实心眼,居然跑到露台上趴着,探出半截身体,看看楼下发生了什么。 这个脱线女,被卖了还帮人数钱。我就不会做这种事情,而是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甚至带了哭腔,悲悲戚戚的斥责她:“你找我晒日光浴,我打心眼里高兴,没想到你竟然以为我还记挂着尚清,找我来翻旧账……” 段佳橙回过头来,起初讶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渐渐瞪大到极限,戟指怒目:“童霏!你个不要脸的死八婆!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正酝酿着怎么挤出两滴眼泪,楼顶的玻璃房里面“叮咚”一声,一群人搀着老太太从电梯房出来,老太太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是谁?!是谁!” 速度还真够快的,我带着委屈,红着眼眶,几乎声泪俱下:“奶奶您别生气,段妹妹不是故意的,是误以为我和尚清……才、才失手扔出去的……” 人生如戏啊,那是谁说的,演员的最高境界就是人戏不分?看来我还差得远,因为我现在正极力控制面部神经,生怕一个不小心嘴角就会露出得意地笑。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苗头不对了,真失策,我居然低估了段佳橙的脱线程度,这只高傲的金丝雀怎么能容忍这种嫁祸?她整个人都失控,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拎到泳池边,冲我尖叫:“你胡说八道!盘子是你自己扔的!你为什么不承认?!你要是再胡说,我就把你扔进水里去!” 我有一点点心慌,但依然有恃无恐。 全家都知道我不会游泳,每次下水都要套个泳圈,现在这么多人在,我还怕没人捞我不成?于是我警告她:“别胡来啊,我和尚清真的没有什么……啊——!” 一群人的惊呼里,我已经被她一把推了下去。 去势太突然,眼前一黑的那一瞬,我伸手拽住了她,攀住她的胳膊,拖着这个垫背的一起向泳池里倒去,可偏偏玻璃房里又奔出来一个暗色的影子,最后一刻环抱住了她,拽开我的手。 我手一滑,一个人坠入泳池里。 落水的那一刻我还想着我靠啊,我踏吗不是来ko段佳橙的吗?!但下一秒我就快哭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段佳橙推我下来的地方是泳池的最深处,我一路下沉,旱鸭子似的在水里挣扎,使出吃奶得劲儿想要挣出水面,却离岸越来越远。原来面对真正的危险,绝不是像之前规划好的那样心安,即便是知道我不会被淹死,但内心的恐惧远胜预料之外,我觉得小腿肚子都抽筋了。 周围的人乱成一团,也有人跳进水里,段佳橙还在岸上大呼小叫:“你承不承认!承不承认!” 妈的,我真想冒出水面冲她大吼“我承认个屁”,可惜我整个人在水中沉沉浮浮,伸着两只手拼命的挣扎,鼻子吸入的水呛得我只想流泪,耳边完全是水灌入耳朵里的声音,咕咚、咕咚…… 段佳橙的声音距离我越来越远,我什么都抓不到,感觉就要死了,所幸就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游到我身边,一只手抄到我腋下,用胳膊环着我,把我捞出水面,拖死尸一样的拖着我向岸边游去。 上岸那一刻,惊吓和呛水已经让我近乎昏厥,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唤我的名字,极低沉,一声一声:“霏霏、霏霏……”而后我落入一个浑身湿透的怀抱,一双手掰住我的头,揉搡着我的脸,掐着我的人中,依旧唤我:“霏霏,霏霏……” 我就是昏迷着也听这声音太过熟悉,太阳穴那儿突突的跳,我整个人睁开眼睛,一眼看到捧着我头的人。 江以宁,他就跪在我跟前,下巴尖都还滴着水,胸口剧烈的起伏,盯着我看,“霏霏,难受吗?看得清我吗?” 下午的阳光强烈到刺眼,他在逆光处,我无法看清他的脸,但是我承认,他那种亲和感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即便是现在浑身湿透,却丝毫不损他一分风度,这少在这一刻,让我有强烈的依赖欲望。 我很想说话,可使鼻腔吸进去的水让我十分难受,刺激的我眼眶发涨,混烫的液体就往外流。我没想哭,也并不觉得委屈,但是鼻腔的酸胀就是让眼泪止不住,哗啦哗啦的往外淌,我只好对着江以宁伸出手。 超级可怜,我估计老太太看着也会心疼,段佳橙这回肯定载大了。 江以宁很快把我打横抱起来,我眼前一乱,呼吸间尽数被他熟悉而温热的气息侵占。 不过他有点不太对劲儿,我完全可以感受到他的不耐,甚至连呼吸都有一点粗重,脸冷得像堵墙,抱着我跟端了挺机关枪似的。 我差点都忘了,我俩还在吵架呢,我在家踹了他两脚呢。 不过你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在老太太跟前给江以宁脸色看。他抱都抱我了,那我就乖乖的配合他。于是我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做小鸟依人状把头搁在他一碰就出水的肩头。 他明显一僵,抱着我噌噌就往外走,我在他耳边带着浓浓的鼻音问他:“肚子还疼吗?” 他看了看我,觉得又不能把我重新扔回水里,也只是抿了抿唇,蹦出两个字:“闭嘴。” 我很识趣的闭上我的嘴巴,乐得让他抱。 薇薇说的对,这世间再可恶的男人,给一个女人公主抱的时候,也帅的迷人,尤其是江以宁这么颜正的男人。 薇薇这个标准的“颜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完全感受得到,她是在深深的嫉妒我。 江以宁确实长得让人赏心悦目,相貌清秀身材俊美,关键是气质还与众不同,我就曾经去过他开的那家外资醫院,薇薇和那些小戸仕们都特别粉他,就连那些德國聘来的女醫生也特别饭他,一个个跟狐狸精似的,见着江以宁就放绿光。我曾经问过薇薇,为什么江以宁在外面有这么好的女人缘?难道就凭长相? 薇薇绝对是江以宁的脳殘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不止,还有仁心仁术,诙谐幽默。” 仁术我看出来了,仁心从没用在我身上,关键是,怎么还有诙谐幽默? 薇薇白了我两眼,“江院长在手术台上那叫一个谈笑风生啊,给大家讲笑话,调侃新来的二助小护,一台手术本来很无聊,有他在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了。有时候他还讲国外的趣闻,一台手术都做完了,可他还没讲完呢,只好放到下一台继续讲咯。” 天,他就是这么给我开的颅吗? 四年前我出过一场车祸,车祸导致我脑出血,整整昏迷过去三年,给我做那场手术的人就是江以宁。 那时候我还同尚清一样,管他叫“二哥”。 vol 01(4) vol 01(4) 后来我和江以宁结婚,结婚的时候很仓促。主要是新郎仓促,他几乎没出现过,事情全部由席祁操办主持,他仅仅是按时出现在婚礼现场,匆匆娶了我过门。 那次是我俩以夫妻名义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下见人,我们在家人的见证下在教堂举行了婚礼,而作为江家的掌门人,婚礼当天江以宁要举办商界答谢宴,就在我俩住的花园别墅里,当着那么多同仁的面,我挽着他的胳膊向记者挥手,他面对镜头亦是彬彬有礼的颔首微笑。 有记者通过席祁过来问他可不可以拍一张接吻照,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只手扶住我的头,俯身拥吻我,让我的娇羞之态登上第二天的新闻报头。 他对应付记者的公关做派驾轻就熟,人前人后似乎我们都相敬如宾,而其实他面对我的时候全程表情黯淡无光,中途也离场数次,并且以工作不便饮酒为辞,婚礼当天滴酒未沾,没有给任何人面子。 答谢宾朋的酒宴他早早退场,还是席祁同我陪酒到最后,而他从此以后再也没回过我们那个家,直到前几天晚上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我的被窝。 整整一年了,现在想起来,我们结婚那档子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不是没发生过,就像是曾经做过的一个梦一样。 我趴在江以宁的肩膀上,歪着头,傻愣愣的看着他突起的喉结和棱角的刻画的下巴,有着很迷人的男性化。我胳膊收紧了一点,手指攀住他的西服领,看到那条真丝领带,突然想起来大事不妙。 自打我认识江以宁起,除了那天早上被我踹下床,剩下的时候他就跟罩在钢化玻璃里面的摆设似的,衬衣领带永远弄得笔挺干净,西装的每一道衣线都挺括有型,全身上下都透着精英范儿,却还是精益求精。就算他在医院里,那身白袍连根头发丝都找不到,想都不敢想,怎么会弄得像现在这样湿淋淋的,一身狼狈? 更何况,他今天穿的那套西服还是结婚时候专门定做的,当时做来给他答谢酒宴时候穿的,席祁带着我给他选的料子,连领带都是我给配的,完全出自savilerow最昂贵的一家裁缝店。做这么一套bespoke要经过至少27次身体部位的量体,还得有那个好兴致亲自去伦敦试身三次,直到确定完全的贴合胸线和完美的肩膀剪裁。他那么忙,还要飞欧洲去定制全套的常服,可他今天穿着它跳进水里,完全献身给拯救我的事业。 我想我一定会死的很有节奏感。 果然,江以宁抱着我连电梯都没坐,蹭蹭的下到二楼,完全不等追在身后帮忙开门的席祁,一脚踹开我俩卧室的房门,又反脚一勾踢上,进门不过几秒钟我背后一凉,已经被他丢进浴缸里面了。 他腾出手来就迅速的脱下西服,扔在浴室柜上,拽着领带结一把扯开领带,也扔到一边,叉着腰,盯着我扬了扬下巴,脸色十分难看:“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洗澡吗?不过他这话岂不是多此一举,他先洗还把我塞进浴缸干什么?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因为谁先冲身这种小事,跟我斤斤计较哦。于是我举手说:“那我先洗!” “不可能。”他拆了袖扣,挽起袖口,往浴柜边沿上一靠。 抛开他眼前那副愠怒的样子不说,脱了西服之后,湿透的白衬衣贴在他身上,跟半透明似的,肌肉线条特别清晰。而且他穿着午夜蓝色的西裤,紧窄的腰腹,两条腿长且瘦,就靠在那里,身材当真是完美。 这是在有意出卖色相吧,我可不能中招。 所以我耸动了一下喉咙,从浴缸里面爬出来,怂怂的说:“那你先洗,就你先洗好了。” 他并不动,声音还是冷冷的:“你不准走,你给我洗。” 我靠,难道我要看他脱光衣服站在我跟前吗?!那岂不是可以告他猥亵!那怎么能看得下去!我长这么大可是连个真男人一眼都没看过的啊!我觉得我快发作了,当初我们结婚,也是有言在先,固然我们不是俗套的合作婚约,但是当时白纸黑字立过协议,如有一方不同意,另一方不得强求。 凭什么他想起我来,我就要伺候他,更何况这种事必须要你情我愿,而现在我们又不相亲相爱! 我盯着他,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冷不丁的把下巴抻出来,对他狠狠竖起一根中指,向门外走去。 但是他只是一伸胳膊,手就撑在门上,把路封住了。 算他狠,看样是要跟我死磕到底了。我头都没有回,强压住心头火,抬起手抓在他手臂上,恶狠狠的推搡他:“闪开。” “一起洗。”他稳如磐石,声音淡淡的,听上去依旧不温不火。 “猥琐!” “一起洗,”他的声音端得平稳:“今天你给我洗。” 他这真不是开玩笑了,我怒火一攻头顶,眼前一黑,瞬间咆哮:“江以宁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我去你妹啊!” “霏霏。”他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俯下腰,视角比我还低,然后转过脸来看着我,用一种极其调侃的腔调说:“你知道我们家这一代四个全是男人,在这里我没有妹妹。” 生活它就是生活,生活甩给我的现实就是娶了我的男人突然决定要我了,而且不管你愿不愿意,钻了你的被窝,企图对你不轨,关了你□□,要你陪他洗澡。 哪怕去司法部门做鉴定,哪怕找个律师来打官司,我都敢拍着胸脯说,我们当初的协议,真的有标明:一方不得对另一方有任何强求。 但是这个协议……目前还真不在我身上。我觉得跟他讲理没用,江以宁前几次没得手,这次只怕我是凶多吉少。于是我暗自忖量了一下,趁他神情疏懒的时候一把拉下他的胳膊固定,回身一记老拳相向。 我从小就学防身术,出招快准狠,拳拳到肉,但就是这样,在江以宁面前也赚不到分毫便宜,拳还没招呼到脸上就被他一只手反翦住,一个过肩摔把我按回浴缸里。 江以宁力量拿捏得很到位,我没有被摔疼,而是直接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他学过mma,就是传说中的综合格斗术,动作要领国内至今都没的翻译,多高端大气上档次,我就是再练上两辈子也打不过他。 我可以打不过,但我不能不挣扎,更何况他现在一只手锁住我两只胳膊,腾出来的手伸出一根指头勾住我的肩带。 他把肩带提起来,而后手一松,拉力很紧的料子狠狠弹回我的肩上。 我眼泪都快出来了,妈的,好疼! 江以宁嘴角微弯,总算有了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俯下身,下巴搁在我的颈上,眼神在我双峰的暗沟里轻描淡写的扫过。 我就是脸皮再厚也hold不住这么轻狂的气息包围,更何况这样的气息完全散发着雄性的荷尔蒙。我脸烫的如同被火烤,他却好整以暇的开口,“穿成这个样子让我抱,是你想怎样,嗯?” 扑街啊!我都忘了,我穿的是沙滩比基尼,标准的两件套!他实在是……又坏又贱! 我羞愤欲死,全身上下都在微微的发抖,而江以宁突然就笑了,他那一只手就顺着我的后背滑过我的脖颈,捏着我的下巴,向他那边转。他的掌心很烫,贴着我的皮肤,那种又软又热的感觉让我浑身麻酥酥的难受,像被什么东西熨帖过一样。 我把下巴别过去,他也不强求,只是把手又滑到我身后,在上衣的系带上轻轻一扯。 比基尼的上衣瞬间就松了,我如同被五雷轰顶,拼命夹紧胳膊两侧,江以宁嘴角上扬的更多,声音说不出来的暧昧:“宝贝儿,你别夹这么紧啊……” 我曹,我不夹这么紧它就露出来了,露出来了好吧!估计我再喊个“呀咩蝶”这个混蛋就高兴了。 冷汗瞬间都渗出来,我咬着牙跟他商量:“你先出去,出去行不行?” 江以宁没动。没了拉力的比基尼本身就缩小,要是搁平常,握在手里还没有巴掌大,他显然明白这个原理,所以根本不搭理我,反而松了束缚我的手,开始扯我的上衣。 我真的怒了,于是赞足了力气,用肘击冲着他眼睑打过去,他闪过,我又趁机捉住他的肩膀一个大外割把他撂翻在地上,立刻夺门就跑。我动作挺敏捷的,人都跑出去了,没想到还是被江以宁追上来,他一提我的腰,天翻地覆间我就头朝下的竖过去了。 我顶你个肺啊,江以宁这个混蛋真狠,我好歹是个女人,还是他老婆,他犯得着用过桥摔吗?得亏他动作学的不地道,我翻过去的时候他先着了地,等我像个实心棒槌一样砸上去的时候,我听到他嗯了一声,发出特别痛苦的低吟。 没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揽那个瓷器活,我记得ufc里面dansevern摔这个动作的时候,动作漂亮的能撂翻一头驴,江以宁脑子估计被糊住了,还不如直接抱着我往前扑呢,也不至于被我砸个半死。 我虽然没摔着,但瞬间的大挪移让我觉得眼前发黑,等我挨过这阵眩晕睁开眼,才发现对上的是江以宁那张眉头紧锁,疼的咬牙切齿的俊脸。我全身上下就跟通了电流似的抽了一下,还以为他又要打我,立即坐起来。 坐起来我才发现,其实用不着这么怕,我还骑在他的腹股沟上呢,估计江以宁一时半会儿也起不来了。 他不会把腰摔折了吧?那岂不是要不举……老太太还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我把他家根断了,那岂不是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我立刻怂的一哆嗦,喉咙涩涩的,强行咽了一口唾沫,问他:“那个……你的腰……还能动吗?” 这话说出来我都想扇自己两耳光,果然,江以宁嘴角一抽搐,撑着自己坐起来,很配合得挺动了几下,我立刻堵住嘴巴控制我的尖叫。 妈呀,叫你动你还真动啊?! 不过江以宁很快就不动了,瞧着我,我心惊肉跳的想从他身上起来,谁知他的手突然伸过来一抓我胸前,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那件比基尼已经被他勾在手上,像举白旗一样的挂起来了。 我眼前一黑,瞬间抱胸,大喊出声:“啊——!!” 大概是分贝太高,江以宁怔了片刻,看看手里的东西再看看我,突然“吭哧”一声喷笑而出,手扶住额头,双肩剧烈耸动。 我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不怕他撕我的内衣,也不怕他偷窥,而且现在也根本不需要马赛克! 我只是!无法容忍现实就这样□□的揭穿我——因为!我藏在比基尼下,那小的可怜的咪咪,它粘了两坨硅胶垫! vol 01(5) vol 01(5) 行吧,我很好,i’m fine,就是感觉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我胸小我承认,但那又不是我的错!都怨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薇薇她们转发消息,说什么“姐妹淘,转一转,咪咪挺瓜瓜”,我当时还觉得特幼稚,就没转,妈的,现在看来薇薇这帮怂,真的一个个挺瓜瓜去了啊!嘤嘤! 我抱着我的胸只想嚎,那边江以宁笑得呛住了气管直咳,最后他终于停下来,一边咳嗽一边拿着我的小比基尼比量:“咦,我还想着今天尺寸怎么变大了……” 这话说得,就好像他见过一样! 他继续笑,我继续嚎。 如果可以,我真想拿起手边一切可以扔的东西丢他,包括我这两坨硅胶垫! 还是算了,我可没勇气这样做,我爬起来迅速去外间套了一件t恤,然后回到浴室一把揪住正扶着浴缸努力爬起来的江以宁,恨恨的警告他:“不准再笑了,听到了没有?” 他果真不笑了,但脸上还沾着笑吟吟的意思,用手环住我,咬我的耳朵:“霏霏,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的时候,看到你这么小,都没计较……” 我浑身一抖。 这话说得太让人不寒而栗了,我和江以宁两个,除了那天晚上睡在了一张床上,其余时间,我完全没印象他怎么会有机会看到我的……小秘密。而他这话又说的暧昧,什么叫“第一次”? 我翻遍所有脑海,都快上穷碧落下黄泉了,也实在记不得,什么时候还跟江以宁发生过这种激情的勾当。 但我在瞬间想起三种可能,要不就是那天晚上他趁我睡着了偷窥了我,要不就是他在我房间里装了监控,还有一种最可怕的情况,就是在我昏迷的那两年,我作为他的女病人……不不不,我不能吓自己,越说越可怕了。 “霏霏,”他见我兀自摇头便唤我,又叹了一口气,“算了,就知道你不会认账。” 我疑心他是脑子坏了,和那天早上一样,认错人了,大概把我想成他的美小蜜,要不这些话说得没头没脑,怎么着都不着调。 其实我早就听说了,江以宁在外面藏了一个“小的”。 也合乎情理。要不他这一年怎么解决生理大事,要不我这一年怎么就新婚独守空闺呢。 我估计他大概是有什么特殊的制服情结,据我猜测,“小的”是他们医院的。因为我有时候向薇薇偷偷打听这个“小的”的事情,薇薇都会特别八卦的吐露个一星半点儿,我再问多了薇薇就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末了还鸡贼星星的跟我说:“你可千万别说是从我这里听说的,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要是说出去,我在院里就没法混了。” 也是,薇薇毕竟是江以宁他们医院的小医生,又是江以宁的脳殘粉,我能有这么个卧底残存敌人内部,已经实属不易了。 不过薇薇不知道,就算她不告诉我,有些事,自然也能传到我耳朵里。 江以宁和他在外面养的这个“小的”都值壮年,谁还没有个干柴烈火凤友鸾交的,估计明里背里可能也被人看出端倪来了,风言风语的就传到我耳朵里。有人还指望着我去闹,可我从来不去,我连那个“小的”叫什么都懒得打听,只不过对这个人挺感兴趣,我便给“小的”起了个名,叫她“美小蜜”。 美小蜜估计是没把江以宁伺候舒坦,所以失宠了,江以宁饥不择食,回家连我都盯上了。 说真的,我跟尚清曾经恩爱,我对江以宁一直也是兄长之情,从没动过非分之想,结了婚到现在我对他的角色都依然转换不过来。 我不怕他冷淡我,也不怕他跟我动手,但是我就怕他用这种暧昧的色相跟我说话,因为他经验足,做起这种事情来轻车熟路,我第一不太能接受,第二又怕自己把持不住。 果然,江以宁见我这么久不说话,手探进我的t恤,顺着我的脊梁一路向上摩挲,呼吸喷薄的热度燃烧着我的耳根,我觉得他的呼吸若是在往下落一寸,我全身的骨头都要软了。 骨头可是我的大资本,坚决不能软。我自问是个比较有骨气的人,打不过他也得让他清醒,所以我趁着他意乱情迷的空档,突然拉过他的手,狠狠咬在他的虎口上。 江以宁也是被我咬出经验来了,并没出乎意料,只是“嘶”了一声,疼的皱起眉头来,哄我:“霏霏,松口。” 嘴里面明明都尝到血腥味,可我为了打击獣慾,就是咬住青山就不松口。 江以宁大概是真的疼了,用手指去掰我的牙关,又捏住我的鼻子不叫我喘气,好让我松口。 不让我喘气我也要咬他,我脑残一样的执着,大脑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眼前一圈圈发黑,脑袋都出现轰鸣,直到江以宁真的生气了,重重的推了我一巴掌,厉声斥责:“童霏你疯了?!” 我没疯,我被他推得撞到墙上,两只手掌贴着墙,像只壁虎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气,贪婪的享受我的劫后余生。 刚才我就说了,我第一不太能接受,第二又怕自己把持不住。 结婚之后都是我一个人过的,江以宁有他的美小蜜,我也求之不得。这倒不是因为我心里有着别人、对爱情追求有多纯,有时候我想,我可能是懒得拖累江以宁,因为车祸导致我的大脑供氧能力比普通人要差许多,而且经常会头痛,江以宁说,是因为位置不好,血块没有拿干净,没关系。 他这是安慰我,我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在脑子里,根本不是什么好事,或者哪一天早上我醒过来就变成了偏瘫,或者哪一天根本就醒不过来了。我还有父亲要等我照顾,所以不管哪一种情况,我都觉得,我活着的时候尽可能不要拖累旁人。 我扶着墙站稳,江以宁也渐渐冷静,欲求不满的男人都是一样的脸黑,他打开冷水冲洗伤口,从镜子里面冷冷的看着我。 随便看吧,又不掉肉。我拍拍胳膊准备走,他却突然开口,语气和眼神一样的冷淡:“解释一下,刚才和佳橙是怎么回事。” 感情他还没忘那茬呢,真难得有人把问题问得向下命令一样理直气壮又不容置疑。我不想再跟他纠缠,所以抹了一把脸,随便胡扯了几句。 他听完,只是狐疑的皱眉:“她把蛋糕吃光了,空碟子丢下去的?” 我颇不耐烦:“是的。” “那你吃了没有?” “吃了……一小点。” “你对甜食有抗拒力吗?” 我又开始烦躁的不行:“关你什么事啊!” “别编了,”江以宁抽了一张纸巾擦拭他虎口的伤口,声音又变的平静:“是你扔的吧?” 好吧,人一旦被揭穿,耐心这种东西就很容易透支。我已经憋着一股气到现在了,何况怒火这种东西,作为一个耿直的人我是没法控制的,所以我狠狠抹了一把脸,终于冲着江以宁吼起来:“是我扔的怎么样?!她整天看我不顺你怎么不管?她整天骂我死八婆你怎么不问?我扔的就是我扔的!我愿意!你去告诉你奶奶啊!你让她把我关起来啊!” 我一通咆哮,气的发晕,估计江以宁的势头也被我的气焰灭下去了,他靠在浴柜上,悄无声息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在头发上抓了一把。 他把手伸到我跟前,默默摊开,十指欣长。 只是……那些黏腻腻的东西是什么? “霏霏,我没想指责你。”他颇无奈地说:“只是你刚才扔的巧克力碟子,砸到了我头上。” 行……吧,什么叫飞来横祸,我估计江以宁今天应该有个很深一层的理解了。 这是被爆头啊……那些粘在他手指上黏腻腻的东西,原来是血啊。 “霏霏,”江以宁几乎有些不可思议了,“你是我的克星吗?” 唉,他江以宁循规蹈矩的活了三十年,估计所有挂彩的事加起来,都没有这两天这么带劲过。 江以宁开始解衬衣扣子,他这时候脱衣服我倒不害怕了,因为他一看就是仅仅在脱衣服,都这个时候了,什么情趣也被我撞飞了。 他解完扣子就开始展示,指指胸前那一小块发紫的淤青;他又开始解皮带,将裤子一起向下拉了拉,但动作毫不猥琐,我探头去看,小腹上青紫了一片;皮带吊在腰上他又张开虎口,牙印丝丝冒着血;他撩起额前的碎发展示,那里鼓了个包;然后他低头,脑袋冲着我,指指头顶。 这还不包括那天我先把他踹下了床,刚才差点被我坐折了腰。 我理亏的咽了一口口水。 但这事又不能完全怨我,谁能容忍早上一睁开眼,突然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搂着,而且那个男人的表情还跟做春梦似的,一脸餍足?今天这事就更不怨我了,扔盘子的时候我又没想过他会回来,剩下那些破事……他要不是心怀不轨,我能这么做吗? 我无话可说,江以宁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看着我,默默地,一直看了好久,久到我疑心他准备奋起报仇的时候,他突然直起身,然后拉开浴室的门,走出去淡淡的跟我说:“你先洗吧。” 他心平气和地走了,还替我轻轻关上门,留下我一个人对着镜子,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浴室的吊顶灯光像雾一样弥漫着每一个角落,这温柔的光线让我觉得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沮丧。我捡起地上的比基尼,摘掉无名指上那枚祖传钻戒,然后在深度安静的空间里,我用手慢慢去揭那一片硅胶垫。 其实我真的希望江以宁没有走,而是同我吵,吵到这个家都知道我俩没有所看到的关系那么好,吵到我可以堂而皇之的告诉他奶奶,我和他一天都没有同床过,吵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医院藏了个美小蜜,吵到大家破罐子破摔一拍两散,然后我现在就可以拖着箱子回老家去。 人有时候就是很贱啊,没有事情做的时候总想找点事情做。可能我太无聊了,无聊到都希望江以宁能同我吵嘴,我都希望他现在回来,我希望他打开门同我说:“童霏,我们离婚吧。” 然后门就这样开了。 江以宁长身立在门前,看见我正抱着月匈,这才礼貌性的蜷起手指,搁在嘴边咳嗽一下。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又把硅胶垫拍回去,他却声线低缓的对我说:“这是你的衣服,你洗好就快点出来,我洗完还有事,要带你出门。” 他把我的衣服搁在浴室外的梳洗台上,说完又走了,“咔嗒”一声关上门,就像他没来过一样。 靠……做咩,吓死人不要偿命的啊! 我两只鼻孔气咻咻的,撕下一贴硅胶垫,恶狠狠的甩在了磨砂玻璃门板上。 门外的江以宁不知道躲在哪里压根没走,突然就用手拧门把。 我吓得嗷一声抱住前胸,门外传来他得逞一般低低的窃笑声。 这个殙蛋!我捂着胸,心惊肉跳的快速反锁了门。 ※※※※※※※※※※※※※※※※※※※※ 这是一个单纯的虐文,非战斗人员及请撤离?求评论啦!! vol 02(1) vol 02(1) 我洗完澡出来,看到江以宁的那套西服湿淋淋的搭在洗漱台上。 其实今天穿的衣服挺奇怪的,因为对这套西装是结婚时做的,我俩大婚过后就一直挂在家里,平时从来没有人拿走过,我不知道江以宁今天为什么穿这套。 不过因为这套衣服自然特别贵重,所以我亲自把这套西装和领带送给阿姨拿去保洁,回来的时候席祁在楼道里等着我,往我手里塞了一小盒药膏还有棉签。 他怕被人看见,塞的动作很快,又嘱咐我:“藏好了。” 鬼鬼祟祟的,我都没来得急看是什么药。 “不是嘱咐你了,别闯祸的吗?”席祁像批评小孩一样拿眼斜视着我,又开始婆婆妈妈的唠叨:“把这个棉棒折开里面的碘酒就会流出来,你要给他头上的伤口消消毒。这个药膏,你可一定要记得晚上睡觉前给他做热敷,再把这个药膏抹上,下手要轻一点。” 抹哪儿,抹头上吗?我又把药膏掏出来反复看,问席祁:“我看都出血了,这能直接抹上吗?” “别看了收好了!”席祁的表情挺严肃,“这药膏是抹在他肚子上的,你把他踹出肠痉挛了。”他叹了口气,又劝我:“你以后可真的不能再这么任性了。” 我有点懵了,真没想到那一脚踹的这么严重。 我回去的时候江以宁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坐在沙发上只穿了一件浅灰色衬衣,西服搭在一边,手里拿了一个冰袋捂在头上,拿了一份新加坡的《联合晚报》在看。 看到我过去,他也只是看了我一眼,把冰袋翻了一个面。 我有一点不好意思,只好上前去同他没话找话:“冰袋会不会太凉了?是不是用热水敷好一些?” 江以宁收起报纸,仔细的叠到一边放好,然后又看了我一眼:“霏霏,我是个神外科医生。” 好好好,我当然知道他是个神经外科的医生,我是个医学盲,我只是好心跟他搭讪而已。 我耸耸肩,恰好桌上有上午喝剩的奶茶,我端起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颇有歉意地对他说:“那个,对不起。” 江以宁抬头看着我,眼里的神情挺复杂的。 他这个人平时看着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其实眼睛里面有一种很难以觉察的锋芒,你说不出那是一种犀利还是洞悉,就好像他对着观片灯在看ct,世界跟他没有太多的关系,只有你整个人的病灶在他面前被层层剖析。 眼光太毒,或者说,看人的准头不错。 我以为他会判断出我的真诚度为零,然后让我回屋里忏悔去,但是他没有,他只是叹了一口气,把我的奶茶端起来也喝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说:“别喝这些小孩子才喝的东西,对你脑子里面的血块没好处。”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却听到他说:“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问他:“要出门吗?” “嗯。”他又重新翻开报纸,低头说:“穿好看点。” 江以宁要带我出去! 刚才洗澡的时候我就已经兴奋了,因为我每次被送回大宅的时候,是绝对不允许踏出家门半步的。所以我虽然往来于大陆和新加坡之间好几次,但是对新加坡的认知几乎为零,我甚至连圣淘沙都没去过,所以江以宁居然说要带我出去,想想都兴奋。 果然,我收拾好了以后江以宁直接去车库提车,让我先顺着山路往下走。我就跟放了风的鸟似的,一路都恨不得飞奔,等他开着那辆新能源车追上我的时候,我都快到山脚下了。我上车的时候得意的忘了形,以至于关门的时候用了一点劲儿,咣铛一声,江以宁看了我一眼。 就算他戴着墨镜,我都能猜到他在墨镜后面剜了我一眼。江以宁这个人什么都讲究,开的车也讲究,全球刚开始流行新能源汽车的时候他就把他的座驾换了。这车可是他的宝贝,都没舍得往大陆运,也就回新加坡才敢开,估计能敌得过50万个我,尊贵起来甩我好几百里路,我给他碰了一下,估计他心里就得血淋淋的剌一个大口子。 我只好赶紧灰溜溜的找上安全带把自己绑好,生怕自己毛毛躁躁的再给他宝贝来个锦上添花,于是正襟危坐。 不过还好,江以宁开车开的不疾不徐,倒是满足了我,一路上走马观花,街景看得十分愉快,等车子路过一条街的时候,我突然“咦”了一声,江以宁一仰脸,淡淡问我:“怎么了?” 我指着一家地摊说:“猪脚姜,我小时候最喜欢吃那个。” 没想到江以宁竟然把车掉头,就在那家小吃摊前面停下,然后问我:“想吃吗?” 当然想吃!我小时候妈妈爆的一手靓汤,每天都煲靓的猪脚姜,那几乎是每天早茶的必备菜,就这样我都从来没吃够,因为妈妈做的很好吃。母亲去世之后,我也有在港岛的横巷里买过吃,但找遍了全香港也找不到妈妈做的那种味,后来上大学我去了大陆,就再没吃过了。 江以宁把车停下,我点了一份猪脚姜。 虽然这也不是妈妈的味道,而且比起湘岗任何一家也不及,但我吃的很香。 江以宁是绝不肯尝试这种街边的食物,但他家教很好,我一个人大快朵颐,他也没露出鄙视的神情,只是在我用店家提供的纸巾擦手时,他才皱着眉头递过来他的手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一时兴起,揩了一把嘴,夹了一块猪脚喂到他嘴边,“啊”了一声。 这下他真的把眉头皱起来了,但是我一点收回来的架势都没有,只是催促他:“你尝尝。” 大庭广众之下,他原本就不习惯吃东西,更何况还是我夹着喂给他吃。 其实我真的没想让他吃,我只是很快乐的想破坏他的习惯,因为像江以宁这么一丝不苟的人,破坏他的习惯会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就像做了坏事又得逞的快乐。 他犹豫了一下,估计我也不会收回来,只好嘴一张接走,迅速的吃掉。 虽然速度够快,但他嘴边还是沾了酱汁,他修养极好的用中指揩过嘴角,顺便掩着嘴快速的吃完,吐出来骨头丢进垃圾桶,又接过他自己的手帕擦手。 十指欣长且皮肤细白,看有修养的人吃饭动作当真是赏心悦目。 我冲他露出嘿嘿的一笑,他瞋着我。 我知道他最在乎形象,肯定觉得陪我过来吃地摊已经很没风度了,再被我喂一口,指不定觉得多丢人呢。 他眼里犹有怨怼,我不理他,到有一个黑影压上来,声音极好听的叫我们:“二哥?你回来了?” 在新加坡能叫江以宁二哥,且能在这儿偶遇的,想必只有江以宁的四弟江子筠一个人了,因为江以宁一直都把他家在新加坡的公司交给江子筠掌管,而他家的总部大楼就在离这儿不远的那条著名的金融街上。 江子筠见到我还挺高兴的,侧过身来同我打招呼:“二嫂,我看那辆车停在路边,就过来看了,没想到真是你们。” 其实这个家,我最不熟的就是老大和老四,江是正我一共没见过几面,等我车祸醒过来,就听说他心肌梗塞死了,年纪轻轻的一个钻石王老五,就这么死了,想想都替他亏。这个老四也是可怜,本身是个旅美的音乐家,在钢琴演奏上颇有造诣,江以宁就把人家捉回来,过上这种惨无人道的资本家生活。 挺不容易的,我在大宅的日子虽然不多,但在家几乎就没见到过老四,听老太太说他忙的只能在公司睡。 我跟老四本不熟,唯一一次交集是听到他在弹钢琴,才知道是他回来了。那晚挺安静的夜,他的琴声迷醉的令人向往,我很忍不住,去敲他的门,管他要了一张cd,还签了一个名。 这嫂子当的,够丢人的了。 我冲他嘿然一笑,江以宁已经换了一张桌子,拉老四过去谈生意去了。我百无聊赖,只好看老板做猪脚姜。 我一边吃那么腻的猪蹄子还一边有那个闲情看帅哥,老板长得挺帅的一个小伙,一口闽南腔,我看他的时候他正把煲好的鸡蛋去壳,太烫了,剥不了几下就把手甩过来甩过去,十分滑稽。 可我看着看着,突然就想起来,这辈子给我做过猪脚姜的,除了我妈,就只剩下尚清了。我上大学吃的唯一一顿猪脚姜,就是尚清亲自给我做的,煮醋,泡姜,绰水,煲汤。 尚清从小一个人生活,做了一手好家务,修长的十指剥起蛋壳干净又利索,仿佛跟那白白的煮蛋一样带着弹性……我还记得那顿猪脚姜做得十分有卖相,端上来的时候,尚清还在一旁做满汉全席的大厨样,巴巴的等我点评。我尝了一口,真的很好吃,软糯可口,我凑上去喂他吃,结果差点掉到他的白衬衣上,他一边用手接住一边往嘴里填,还笑:“不行,你喂得,掉到地上也得捡起来吃。” 真伤感,过去这么久了,说忘记一段情,还是有难度的。 在这新加坡精英畅来畅往的大街上,我顿时觉得又孤独又落寞,所以当江以宁的手指带着些许凉意触到我手背上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悦,蹙眉问我:“在想什么?”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我在想我的尚清,我只能告诉他:“吃饱了,吃不下了。” 江以宁没再问我,他只是伸手收走桌上的车钥匙,然后留下两个字:“走吧。” 我跟着江以宁上车,车子要发动的时候江子筠来了,一手扶着车门不让我们走,江以宁坐在车里脸色发青,扭过脸去就对着江子筠发脾气:“他已经不是个小孩了,过不了多久自己也要为人父,事情既然已经弄成这样了,他就得给他自己负责!他有能耐翻天覆地,现在就应该有本事把自己的摊子收拾好!” 其实我从没看到江以宁这个样子,这两天他跟我吵闹,但从来不曾像这样,脸色阴沉,语气里面都针尖麦芒。一对比,到让我觉得他之前跟我生气,不过是皮打皮闹一样。 江子筠唯唯诺诺的,半晌把手收回去,江以宁连招呼都没有打,索性一踩油门,我俩直接就走了。 这次他车开得到快,一直把车开到滨海湾步行区,下车以后有服务人员将我俩引进vip通道,我才知道,他是要带我去坐摩天轮。 纵然想起尚清我无限唏嘘心情郁闷,但是江以宁难带带我出来玩,而且又是世界上最著名的摩天轮之一,我索性把那些不快抛到脑后,开心起来。 刚才江以宁和江子筠谈话的时候天就基本全黑了,这个时候新加坡的夜景大多都亮起来,摩天轮是蓝色的,而天空被霓虹灯染成一种绚丽的紫色,越发趁得气氛非常的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工作人员带我们走vip通道,每一个下来的房间江以宁都不上,后来来了一个,他要我先上。 移动的摩天轮房间和登陆台还有一定的缝隙,摩天轮转动的速度也不快,但我有点害怕,可又不愿意做出惊恐的样子,只好挽了江以宁的胳膊,拖着他一起上。 不知道他是不是不习惯被我挽着,反正他一僵,转过头来看着我,动作都有些不自然。这样一耽误,眼瞅着就要错过去了,他干脆把我一捞,携了我一样登上那个小房间。 安全门很快在我们身后关闭,他松开我,顺手理了一下西服。 我向来没他那样注重形象,只管看着窗外的风景长吁短叹。 这世界最高的摩天轮,永远在空中悬着的全透明观景玻璃,运行的太过平稳,有恐高症的人都不会不适应。但是视野好得要命,而且里面的布景也好,中间一张餐桌,上面摆了两副餐具和烛台,一点烛光盈盈,有侍者还有演奏小提琴的美女在侧,从里向外看去,夜空渐渐飘渺,整个新加坡的海岸线渐渐展开,海面上游轮星罗棋布,好似高清的单反照片,却一切都很真实。 江以宁亲自为我拉开座椅,侍者为我打开餐巾,还布上红酒,等到江以宁同样入座之后,侍者才从餐车中摆上一个蛋糕。 不用看,闻着味我都知道,那是awfully chocte的樱桃朗姆蛋糕,因为那家蛋糕风行纯粹的简单至极,摒弃复杂的装饰,所有的原来都来自比利时特供的考维曲,只有这样的蛋糕才能散发着那么浓郁的香醇,融进嘴里的感觉轻舞曼妙,不可言状。 我正狐疑江以宁竟然如此了解我的口味,就见他举起红酒杯,微微向着我倾斜,然后对我说:“霏霏,生日快乐。” vol 02(2) vol 02(2) 跟尚清分开以后我都忘记浪漫是什么了。 这霓虹璀璨的城市,在摩天轮周身通透的缆车里吃烛光生日趴,位置一点点的升高,周围的景物渐渐沉落下去,遥遥能看到一峡相隔的马来西亚,万般繁华,众生景象都在脚下,仿佛金色的碎箔,俯身的灯火辉煌。 这样举世繁华的地方,静好到只剩两个人的时刻,我却不能控制的想起我的尚清。 就在学校的篮球场上,他把我拉到中间,然后划亮火柴仍在身边,喷发着耀眼星光的火花顿时烧着,我吓了一大跳,可他根本就不害怕,任由那些镁粉烧成一个爱心的形状将我俩围在中间,然后他捧着蛋糕,笑容里满满是真情实意,对我说:“三年以后的今天你一定要嫁给我,以后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就是你的生日,一辈子我们都记得。” 那个爱心烧的很土气,也不规整,tvb里出现无数次的老情节了,连黄金八点档都不会再用,可那时候我却觉得很浪漫很浪漫,天上所有的星星都为我俩见证,毕业以后的第一个生日,我就要嫁给他了。 那时候多嫩啊,以为随便一句承诺就可以一生一世,可是谁都没有想过,我们还没毕业,他就和段佳橙订婚了。 我捏着杯子半天没说话,估计江以宁也觉得尴尬。当着侍者和小提琴手的面,他的老脸可能真的没地方搁。 半晌他放下酒杯,把侍者切好的蛋糕蝶推到我跟前。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想缓解一下气氛,只好问他:“我的反应好像慢了半拍?现在该干什么?” 他放下酒杯,端起小叉子对我说:“拿起你的叉子,吃蛋糕。” 他说完话就开始自己朵颐,并不理我了,我瞥了他一眼自觉没趣,只好低下头分食我的最爱,吃着吃着,突然发现蛋糕里有一个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枚戒指。 我知道像江以宁那样的人,把一枚戒指做进awfully chocte的蛋糕里面并不难,因为那家食材选自比利时世家做出来的蛋糕店,一直以顶级私人定制作为纯粹的经营概念。 其实这招用的,真的挺烂俗的…… 江以宁放下自己的餐具,把那枚戒指捏过去掰开保护壳,从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小盒,把戒指插进丝绒包裹的海绵里,递到我面前:“今天是你25岁生日,这枚钻戒2.5克拉,送你。” 钻石就是钻石,即便是在烛光一点的地方,一息光线照到都能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晶莹的切割面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江以宁以前也送过我钻戒,我俩结婚的时候送过我一只,原始火山岩采来的裸钻,硕大无比的玲珑镶,很容易让我想起汤唯手上的那只鸽子蛋。 那时候我结婚都已经忙糊涂了,他送给我的时候问我喜不喜欢,我看了半天,才问:“离婚的时候要不要还给你?” 他大概很不屑又碍于家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走得离我很远。 其实这只戒指和那枚婚戒没法相提并论,但江以宁的品位一向很好,经典的六爪镶,4c一看便是极上品。 江以宁的表情似笑非笑:“以后每年生日我都送你一枚,2.6、2.7……你若能活到100岁,我一点都不介意送你一枚那么大的。” 我讪讪的挺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缺珠宝,我娘家虽然败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还有我母亲留给我的一些珠宝首饰,其中有一只钻戒是我父亲叮嘱我收好的,比江以宁那枚鸽子蛋都大。 我收下江以宁那枚戒指,因为身边有外人在场,只好配合的有意矫情,嗔了他一眼:“活那么大,还不都成老妖精了?” 他似乎又笑了一下,独自转着杯沿留心挂壁,不再理我了。 其实我和江以宁之间也不是没有什么浪漫,这一年,我们两个的浪漫方式很奇怪,奇怪到看上去有些浪漫。 这一年他没回来过,我听席祁说,他工作忙,有时候一天就能飞三个地方。但他有时候稍得空,会亲自下厨做上两道菜,叫席祁给我送回来。 他口味清淡,但每次下厨做出来的东西都颇费心思,多半是他在国外上学时吃过的,但搭配的诡异,譬如说什么鸭肝扁豆苗沙拉……黄鳍吞拿鱼青苹果他她伴奶酪韭菜汁……烤波士顿龙虾配西红柿酸橘子汁……烤焦橙子皮菌干沙拉……听着就像黑暗料理,还有很多食材我都叫不上名字,听都没听说过,得亏席祁跟我介绍:“这个是刁草,这个是荆芥,这个是酸模叶。” 做法稀奇古怪,好在味道其实还不错,简直开了我的西洋眼。 我吃饭的时候江以宁会打来电话问我味道怎么样,我会如实说,这个好吃,那个味道一般,或者谁谁谁味道怪怪的。 这个时候他会在电话里笑话我没见识,有时候也会跟我介绍一下,这个菜有什么功效。 有时候我会作为报答,我也会下厨做几个菜,打电话叫席祁过来取,带回去给江以宁吃。我也会把电话打过去,问他怎么样。 多半不怎么样,他会鸡蛋里面挑骨头,有时候嫌弃我芹菜没焯过水,有时候嫌弃我虾线没去干净,有时候叨叨我辣椒圈放多了,总之就是挑肥拣瘦云云,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在心里默默问候他美小蜜的祖宗十八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当然也要问候他的美小蜜,天底下那么多医生为什么要勾搭护士,还不是小护士都煲得一手靓汤,半夜下了手术台出来,累的不能动的时候喝上一口好汤,再你一勺我一勺的浓情蜜蜜,体力一恢复顺便把事办了,说不嫌弃糟糠之妻那都是假的。 我固然就是江以宁那个糟糠,他整天和美小蜜比翼双飞,所以那些浪漫能用在我身上的少之又少,我今天能遇上这么一次,估计江以宁真在美小蜜那里受了什么气了。 算了,浪漫一次赏我这么一颗大钻戒,其实我心里也挺美的,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回去的路上我安分守己的跟他走,他大概被我坏了兴致,一口酒都没喝,回去的路上车开得很慢。 这城市经过一整日的太阳辐射,这时候属于夜晚的那一丝清凉向人铺面而来,夹杂着椰树的枝叶习习,让着城市的夜空繁华又迷离。 江以宁一直把车开到海边,沿着滨海走,等红灯的时候他突然偏过脸来瞧了我一眼,说:“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今天回来?” 这是他家,他什么时候不想挣钱了,手上的工作一扔,跑回家里来看看还不人之常情。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说因为我过生日,男人似乎总喜欢用一点小伎俩就让身边的女人感恩戴德,他们对女人的感激涕零乐见其成,所以江以宁才会这么问。 搁我以前我一定直接回答他“不知道。”但我今天确实欠他的有点多,底气首先就不足,所以我只得看了他一眼,装傻充愣:“不知道啊,难道是你批评老四那回事?老四闯祸了?” “你最擅长装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声带的震动,只是嘴唇龛动,就像是嘴巴里随意翻出来的。其实他是标准的美人唇,唇峰之间微微凸起一点,因为心中无事,嘴唇微闭微张着,越发趁着弓起的弧度异常性感。 他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向前,停了一会儿,等到交通灯替换他才又说:“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咱俩今晚必须同房。” 我连忙打哈哈:“我心里素质好得很,你今晚睡觉可得留神。” 他斜睨过眼来看我,不疾不徐的问:“你心理素质好的很?” 我心思完全不在这里,只是看着街景,随口问他:“你指什么?” “我是指……”他把车子滑进应急车道,踩下刹车,周围的车呼啸而去,车位的红色灯光一闪,我莫名奇妙就觉得心慌,果然他突然转过来,扶过我的臉,猛的贴上来。 他没亲吻我,而是与我面对面间隔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盯着我,瞳仁里几乎可以望得到我眼中的惊恐。 我猛地推开他,身子向座椅上缩去,而他放开我只是扬眉:“你心理素质好的很?” 我恼羞成怒的将头撇转开,而他嗤的一声笑了,眉眼舒展开,全无平日的趾高气扬。 心跳的速度让我烦闷,幸好车子重新开动,这城市的夜风夹杂着微微海潮的味道扑面而来,呼啦一下子将我的发丝吹得四散。 vol 02(3) vol 02(3) 回家之后阿姨告诉我,江以宁的西装洗好了,因为我不准许他们进我的房间,所以便自己去洗衣房取,回屋的时候,江以宁坐在沙发上吃药。 他见我进门,蹙起眉头问我:“进屋怎么不敲门?” 我莫名其妙:“这是我的房间,”我故意反问他:“你在我的房间干什么?” 他不理我,继续吃他的药。 我走过去把西服搁到沙发上,顺便瞥了一眼,便携药盒里面五颜六色,单纯一日的计量就装了一大把。 江以宁苦着脑,一份一份的倒在掌心,再送进嘴里用水冲下去。 我心里一惊,他不会有什么毛病吧,吃这么多药?不过看他身体虽然精瘦,但是也没什么问题啊,难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疾? 我问他:“这什么药?” 他说:“维生素。” 我疑心他在哄我,便也要吃:“那给我也吃点。” “这不是普通的维生素,是叶黄素、氨糖还有辅酶。”他淡淡的:“你吃这些干什么,你又不需要。” 我反问他:“那你就需要了?” “当然。”他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平时工作忙,又要上手术台,身体消耗大。” 我早就听席祁说过,江以宁现在了还要上手术台,有时候有一些手术还非他不可,平均每个星期都要做上几台的样子。 我打开空调,回头告诉他:“等着给我也搞点来吃。” “行。”江以宁仰头吃完最后几颗药,跟我说:“给你找些叶酸吃。” 我当然知道叶酸是干什么用的,翻了他一个白眼。 江以宁好像被药丸噎住了,有点堵,脸色不太好的捂着胸口往下顺,我又倒了一杯水给他,还遭了他的嫌弃:“你快去洗澡吧。” 伺候他都有罪。 我去洗澡,洗完后换他去洗,等他出来以后我已经换好睡衣坐在床上玩pad了。 他也是一身睡衣,脱了鞋便上床。 床上有两床薄被,我大义凛然的把他的被子拿来垒出一道三八线,他看了我一眼没做声,我连忙低头继续看pad。 他倒没说什么,也找来一本书倚在床头看,只不过我看的是《河东狮吼》,他看的是医学专著,还是国外的原版,通篇是我不认识的德文。 江以宁是在德国上的学,就读的是德国医学界荣誉最高的那个学校,这个薇薇早就跟我说过,她都快把江以宁吹到天上去了:三年读完别人六年的课程,六年拿到专科研究des,回国以后在职读博,后来干脆自己开了一家外资大医院。 薇薇真是太崇拜江以宁了,有时候我还故意怂恿江以宁和薇薇一起吃饭,谁知道薇薇一见真章就花容失色,紧张到语失,江以宁倒还绅士,开个话题讲点玩笑,滴水不漏的就把尴尬给圆过去了。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怪不得薇薇酸酸地说,江以宁身边流水的美女,铁打的席祁。 我突然想起席祁嘱咐我的事情来,立刻坐直了:“坏了坏了忘了忘了。” 江以宁蹙眉问我:“你又怎么了?” 我手忙脚乱的爬下床去找席祁给我的药,一边跟他讲:“席祁跟我说,要给你做热敷还要抹药。” 他翻了一页书,并不怎么上心的跟我说:“已经没事了,不需要了。” 我找到了药膏又爬上床,把药膏递给他:“抹一抹吧。” 还记得白天他给我看的,一片青紫,还是挺严重的。 江以宁估计也不想同我多推就,便把睡裤向下退了退,指尖挑了一些药膏,自己涂抹受伤的地方。 我忍不住探头过去,真的是挺严重的,只不过位置尴尬,我看了一眼就有些面红耳赤,赶紧把头缩回来。 “怎么,”江以宁慢条斯理的讥笑我:“敢做不敢当了?” 我今晚比较危险,万般不能跟他调情,坚决不能点他的火,赶紧道歉:“我没想到这么严重,真是对不住。” “没什么事了。”江以宁把药膏搁到床头柜上,淡淡的说:“下回别再这样了。” 行吧,要是还有下回,我下手一定轻点。 江以宁又去看书,我继续看pad,屏幕上张柏芝还在那里横眉毛竖眼睛,我有点犯困了。 其实这片子我看得早都快背过了,只不过今晚要跟江以宁一起睡,我又不敢睡,找个片子出来死扛。我已经开始犯迷糊,一下一下的直点头,等到我一头歪倒在江以宁肩膀上的时候,我猛的睁眼,第一眼看到他怀里那本书,除了插图一个字都看不懂。 薇薇说的对,我和江以宁在一起,早晚有一天,不是差距太大我羞愧致死,就是没有共同语言江以宁寂寞而死。 看样子江以宁应该比我死的早,他看了我一眼,默默地把书合上,挤按了几下鼻梁,关上空调,就退到床上睡觉,并且安分守己的睡在三八线那一边上。 我诧异他竟然什么都不打算做,倒是把自己闪了个正着,坐在黑暗里看着他。 他没被子盖,新加坡的天气炎热,他喜欢新鲜空气,冷气又关着,其实一点都不冷,但他偏偏面朝我躺着,身子微微蜷缩起来,短短的额发还抵在雪白的枕头上,睫毛清疏,台灯的光线柔柔的扑下来,在他脸颊上打出一道剪影,他抿着嘴,跟个受虐待的小孩似的。 江以宁的睡姿很标准,早就听说他们家家规严禁,但是我没想到严谨到睡姿都不能放肆,江以宁卧在那里像个拍床品宣传片的睡美人,搞得我这种伏地魔睡姿的人脸都红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也躺下去,一拉被子蒙住头,开始睡觉。 今天实在是太困了,我也没有吃安眠药,只是迷糊了一会儿就开始做梦。 大概是白天和段佳橙吵过嘴,这会儿梦里面全是尚清同我分手时候的情形,他那些决绝的话,牵着段佳橙的手,我凄惶的走下山,被迎面驶来的卡车撞入一片漆黑……然后我又不知怎么的站在水边,我奋力的和段佳橙争吵,突然一个暗色的影子将我推进了水里,我奋力的挣扎、呼救……可力气越来越小,我觉得我要死了,一个声音在奋力的叫我:“霏霏、霏霏……” 我掐着自己的脖子大口的喘息着,终于还是醒过来,我看到江以宁,他坐在床上推着我,身上还盖着一半三八线的被子。我一身的冷汗,本能的把被子从他身上抽走,重新擂好三八线,然后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江以宁面无表情,也懒得同我计较,下床去给我倒了一杯水。 他走到桌边的时候,我无意看到了白天他那套西服,因为我懒,所以衣服取回来也没有挂,就搁在沙发上,这时候突然看到,突然令我想起一些事情来。 江以宁站在床边,把水杯端到我跟前,我围着被子没有接,而是问他:“白天我拉着段佳橙的时候,是谁抱住她,把我推下去的?” 江以宁没有说话,他还是端着水杯,保持着递给我的样子。 我越发的执着:“是你,对不对?” 他把水杯收回去,依然默默的没有说话,把杯子个回到桌上,他在沙发上坐下。 屋里只有一盏台灯,他坐的地方光线照不到,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不说话便是默认了,我便没有再追问,只是觉得疲倦。 我在这个家里一向得不到尊重,也无所谓了,但我也绝不能忍江以宁会这么对我,他会抱住段佳橙,挣开我拉着她的手,把我一个人推进水里。 我不想哭,我想我早该不为这种事情哭了,我伸手够到冷气的开关,清凉的风卷走身上的浓浓的潮气,我拉开被子关上台灯,躺下去的时候,我告诉他:“谢谢你这么开心的让我过生日,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 江以宁是绅士的,我们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他都是留了灯,我想我把灯关了,他应该是明白我下的逐客令了。虽然这不是我的家,但是我想,今晚这种气氛,即便睡在一起,他也不会强迫我了。 的确,新加坡总有很好的月光,他整个人并没有一下子彻底隐在黑暗里,却一动也没有动,窗户没有关,落地的纱帘被风拂的微微鼓起来。 我闭上眼睛,努力地维持呼吸,我不想让江以宁知道我哭了,就在这无声的黑暗里。 我睡了一夜很早就醒了,其实也没怎么睡着,江以宁也是,他在沙发上坐着睡了一夜。 按照我平时的作风,起来要叮铃咣啷的做事,可是我想他坐在那儿一晚肯定没睡好,我怕他黑着两个眼圈出去,老太太要疑心我对他孙子敲骨吸髓的。 我悄无声息的起来洗漱,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江以宁已经在换衣服了,他一边系纽扣一边转过头来看我一眼,脸色苍白的吓我一大跳,他冲我点了一下头转过身去说:“早。” 我擦着湿淋淋的头发也问候他:“早上好。” 他去衣帽间里挑合适的领带,出来的时候跟我说:“吃完饭回来收拾一下,我中午的飞机,你跟我回去。” 也好,我还是比较习惯国内的生活。 新加坡的生活实在是太不接地气了,早餐都是在花园里的露天餐厅吃。今天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雨,早上的阳光却很灿烂,江以宁在家的时候,全家人都要坐下来一起吃早餐。 我下楼的时候意外发现段佳橙坐在花房里,早上家政都特别忙,忙着插花的、擦灰尘的,只有她还跟个公主似的,坐在那儿趾高气昂。 我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按道理来说,我昨天把她整了一顿,她今天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何况骄傲地还跟个孔雀似的,一身珠光宝气。我往楼下走,就听着她尖声细气的在那里叫:“你快点行不行?我等着喝呢。” 等我绕过去,正好看到ada端了一杯果汁过来,段佳橙接过去抿了一口,眉头都皱成个川字,尖声细气的说:“搞得这么酸,你长没长眼,会不会挑橙子?” ada是菲佣,今年都五十多岁了,是从小照顾江以宁的保姆奶妈,也是这个家对我最好的人。我本来就受不了段佳橙那个样子,现在居然这样对待ada,我便一脸恼怒的就走上去。 ada在对面冲我使眼色,端走杯子下去了。 尚清从小不是在这个家长大的,更很少回新加坡的大宅,所以没有奶妈,但是这个家里佣人非常多,怎么样也不应该轮到ada去伺候段佳橙,更何况因为ada是江以宁的奶妈,现在江以宁又是这个家里的老大,ada在这个家德高望重,基本上还没有哪个人会对她呼来喝去。 我很生气:“你是没有手还是没有脚?想吃什么和什么有厨房,嫌不好吃你自己做,ada在这个家里什么地位,轮得到你指使?” 段佳橙坐在椅子上阴阳怪气:“你这话说的,下人还不都是钱雇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这只不过让她给我榨杯果汁,还没让人推磨呢,怎么,就你使得,我使不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气坏了,刚想上去和她理论,到被ada快跑过来拦住了。ada把杯子重新递给段佳橙,段佳橙喝了一口,眉头皱得更深了,特别不爽的说:“你故意的是不是,又弄得这么甜!” 她皱着眉头站起来,一眼看到旁边家政清洗抹布的脸盆,哗啦一声就把一杯果汁倒掉了,她冲着ada嚷:“还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再去重做!” 我简直怒不可遏,然后冲上去就要跟她理论,几乎招呼到段佳橙跟前了,可是被江以宁拦住了。他抓住我的胳膊,用一种冷淡又特别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我,跟我说:“童霏,你别闹了。” 我上火,真的很上火,这个女人抢我的男友,是前男友,我的男友跟她跑了,这个女人跟我在江家针尖对麦芒,我的丈夫也会为了她把我推下水,现在还不能我教训她。 我现在只想拿把刀砍她,但是江以宁抓着我的胳膊。 我用一种冰冷冷的声音对江以宁说:“你放手,我今天要教育她。” “你别发神经。”江以宁把我的胳膊按下去,拉住我的手,对我说:“跟我去吃饭。” 我没闹,我也没发神经。我发现自己突然变冷静了,又镇定又清醒,连段佳橙在我对面特别挑衅的看着我,我都觉得没多憋屈。 我都要笑了,我童霏没钱没势的嫁进他们江家,又跟这里没脸没皮的无理取闹,原来真是件自取其辱的事情,连我的丈夫,我的老公,都觉得我在无事生非,发神经病。 我特别平静,甚至自己都带着微笑,我说:“江以宁,你别在这里充大头,这个女的我一定要教训教训她。你祂媽没见过女人是不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医院里也睡了一大帮子,为了这么个女的,你昨天做了什么,你今天又做了什么?你说我发神经?” 江以宁很冷很冷的看着我,眼底充满愤怒,一片萧杀的严厉,他几乎要把我的胳膊捏断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他用力拽着我往外走,可我没动,我只是捶着他的胳膊,又踢又打:“你给我放手!”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匪夷所思,但他只是说:“霏霏,你知不知道,我把你惯坏了?” 什么叫把我惯坏了,他做过什么,也配说把我惯坏了?我用力甩开了他,一步跳到段佳橙跟前,我看着她,恶狠狠的瞪着,然后,我抬起另一只手来,狠狠地、重重的一巴掌甩了过去。 耳光声特别响亮,干脆利落的响彻整个清晨的花房。 在段佳橙的尖叫声里,江以宁竟然挡在了她身前,而他迎着我,结结实实的被抽了一耳光。 vol 03(1) vol 03(1) 江以宁被我那巴掌扇的身体晃了晃,扶着桌子才站住。 他可能是被我扇懵了,出现了耳鸣,他闭紧眼睛使劲儿摇了摇头,抬手抵在额上,用拇指和中指捏着两侧的太阳穴。 我的整个手掌都是麻的,我甩着手,没搞清楚江以宁是怎么站到段佳橙跟前的,然后我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婆婆和奶奶。 我当众扇了江以宁一耳光这件事,听上去就比段佳橙扔了一只飞碟打爆江以宁头严重得多,所以我理所当然的被带去了别墅后面的一间平房,并且按照家规,关了真正意义的禁闭。 这是我第一次受到家规最严重的惩罚,被关在了这里。 关禁闭的屋子很大,两个屋子还附带卫生间,但那只是空空如也的两间屋子,卫生间连热水都没有,一天三顿都有人来送饭送水,但所进来的人都不准跟我有什么交流。 我想我不会渴死饿死,但我会无聊死。 其实这屋子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墙上有冷气机,地上有厚厚的地毯,这地毯有个极大的好处,至少对我来说能打发无聊,因为它完全可以用来作画,整个地面铺的都是一种单调的咖啡色,用手在上面画一道,地毯上的绒线就变出不一样的光泽来,再用手摸一摸,刚画好的又变回去了。 我就开始作画,画了一个江以宁,又画了段佳橙,最后把他的美小蜜都画上去了,想了想又给江以宁换了一个猪头。 江以宁现在在哪儿呢,他大概在飞机上,下了飞机就公事冗杂,当然记不得我被关在这里了。 百无聊赖,新加坡的天气预报一向很准,傍晚的时候果然下了雨,我正闲的慌,有钥匙哗啦哗啦的声音,和晚饭一起送进来的还有一套被褥和一只枕头。 说不心慌是假的,我以为关禁闭顶多是关我半天就罢了,打我没想到还要过夜,可能是情节特别恶劣,这个家决心要给我点颜色看看。 新加坡天色晚的很迟,吃过饭碗筷就被收走了,我铺开被褥,决定趁着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入睡。 我不敢想象若是天黑之后,我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会怎么样,因为所谓的禁闭,连电都会停止供应。 我很少有这么害怕的时候,从来没有一次在这种房间里独自过夜,因为我总是对这个房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抵触,就连白天也会对这个地方敬而远之,夜晚尤甚。 我努力的强迫自己睡觉,可是效果实在差强人意,我越来越恐慌,已经搬到了这屋子的最墙角,可是恐惧感越来越强烈,一种深层的恐惧在我身体里蔓延,我甚至莫名其妙的出现了幻觉,就像人的梦境,不久之后你会发现你我明觉得某个场景熟悉,你会觉得似曾相识,然后突然想起来原来这个场景曾经在梦里出现过。 我真的出现了幻觉,可是这幻觉很真实,像是我真的曾经来过。我眼前这个房间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突然觉得这房间里摆满了花,是鲜花,而且是花圈,写满了奠字,那些花圈里面搁置了三具棺木,就在这个房间…… 这样的幻觉让我觉得崩溃,几乎瑟缩进墙角,在第一道闪电匹下来的那一刻,光亮照亮了整个屋子,我清楚地看到这房子里站着一个人,她的身形很小很小,穿着精致的白裙子,手里捏着一只黄色的玩具,就站在这个屋子里看着我。 只有那一刹那,房间瞬间陷入黑暗,紧接而来的是一声炸雷,我脚尖一麻,随之头痛欲裂。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头痛,像是有一把锯生生在脑袋上来来回回的切割,又有锤子在不断的敲打,刺耳的响声和爆裂的疼痛几乎让我发疯,我在每次各闪电来到的时候都分明看到那个小女孩,我看不清她的脸,我觉得我要疯了,我只能紧紧地捂住耳朵抱住我的头,声嘶力竭的冲她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耳膜充斥着无尽的噪音,我声嘶力竭,我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我却能感受到有一双手触碰到了我,我越发的疯狂我想甩掉那双手,可那双手却越来越有力,摇晃着我,一边一边叫着我:“霏霏、霏霏!放松一点!” 是江以宁,当我看清楚是他的时候我很想嚎啕大哭,可是等我一边说话一边哭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已经嚎啕大哭了。 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听女人哭,我很想忍住,但只是徒劳,我只能捉紧他的袖子,像捉住唯一的一根稻草,流着眼泪,呜哩哇啦的求他,让他带我走。 他圈着我,像安慰他每一个病人那样小声的哄慰着我,然后有一道闪电匹下,我看到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她终于对着我抬起头来,然后在一声巨响的雷声里,我失去了意识。 昏睡的过程中,我能感受得到有人搬着我的身体忙忙碌碌的走动,又把我放到了哪里,那个姿势令我很不舒服,可惜我天旋地转眼皮发沉,努力抬起眼皮也只得到了一丝视线模糊,我的身体不自觉的向一个舒服的姿势滑,又被人一次一次的截住。 耳边有很好听的女声轻声说着话,说的什么我听不清,耳朵一阵尖利的疼痛里我如同坠进云雾之中,梦里梦外就像是我前生今世一样,光怪陆离乱七八糟,一会儿是我爸站在天台上,眼神纷乱的冲我喊:“霏霏,我这一辈子都不该赌,最终害的咱们家破人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知道父亲心里一直放不下母亲的死,不禁心中大痛,伸手上前想要安抚他,双手还未来得及触到,我便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了天台上,我向下看,江以宁居然站在下面,可笑的是他居然在下面摔手机,估计是把手机当成了我,狠狠的摔下去弹起来三尺高,然后他在下面骂我:“童霏!你她媽连条狗都记挂了,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狠?!为什么?!” 我突然觉得好笑起来,我还从没见过江以宁这么失态过,发那么大的火,我嘿嘿的笑起来,再看江以宁时他已经不在了,眼前站着的是那个小女孩,站的那么近,可我依然看不见他的面目,我本能的觉得害怕,转身就跑,那个小女孩却缠上了我一样拖住我的脚,任凭我使出多大的力气都甩不掉她,我猛的停下来一转身,却见那个小女孩的面目突然清晰起来,她仰着头,可怜巴巴的叫着我:“妈妈……妈妈……你怎么不理裴裴……” 我“啊——”的一声尖叫,猛的睁开双眼,头皮阵阵发麻,低微的喘息里我赫然发现江以宁端坐在我身边,他带着蓝色的医用口罩,打量我一眼,抖了一下手中的报纸,又继续凝神看去了。 我吁出一口气,惊呼未定的以手扶额,渐渐感受到汗水蹋透了里外的衣衫。我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不是关禁闭时候穿的开衫,我仔细地想也想不起谁给我换的,最大的可能是江以宁,江以宁……他不是回大陆了吗? 睡梦里那个好听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来:“您好江太太,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我侧头,看到那身眼熟的制服,又转头向外看去,才发现我在飞机上,正飞行在三万英尺的高空。 江以宁抬起头来,声音似乎都能听得出在对她微笑:“请给她一杯温水,谢谢。” 温水很快送来,我啜了几口,就听到飞机广播开始播报飞机即将降落的信息,江以宁一直没有跟我说话,完全把我视为空气,一直到飞机着陆的时候他才跟我说:“你行李箱里面的那几捆銭,我昨晚和奶奶她们打簰,已经全输给她们了。” 做咩啊?!我的眼睛大挣,差点没被水给噎死。 那可是我这些天跟老太太和婆婆打痲將赢的銭啊!江以宁怎么知道的,这个臭手还全给我输光了!我辛辛苦苦留下的那么点钱,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就没了! 我立刻恨得差点要在他头上开个洞,他却收了报纸在一旁双手抱臂,淡淡的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不把那几捆钱还给奶奶和妈,能让你今天坐上飞机跟我回来么?” 我不回答他,怪不得这么针对我,一家子奸商又小心眼。 我没话可说,低下头去解安全带,忽然听到他淡淡的说:“有件事,我想你应该有知情权,”他悠然自得的解开安全带:“段佳橙怀孕了。” vol 04(1) vol 04(1) 北方的冬天很冷,一下飞机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在停机坪上停着,司机老远看到江以宁,就下来替我们打开车门。 江以宁在大陆还是个很低调的资本家,开的车比在新加坡低调的多,但它的标记醒目的提示着他的价格。 好车就是好车,下了机场高速遇到堵车高峰期,车子一停一动之间,我都觉察不出来,隔音效果又好,这城市的傍晚风情似乎与我们完全隔绝。 才上车席祁就把电脑递给江以宁,他已经开始忙他的工作了。 我知道江以宁肯定很早就知道段佳橙怀孕的事,段佳橙去大宅应该是他安排的。 江家是等级极为森严的地方,尚清是私生子,按规矩他和段佳橙都不能进大宅常住,但是现在段佳橙能公然进出,想必是尚清以重孙为借口把人送进去笼络关系。江家的话事人现在是江以宁,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原本是没打算让你知道的。”江以宁坐在那里低着头,他带着口罩,说话声音闷闷的:“奶奶规矩多,说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公开。” 不能公开还送我去大宅见段佳橙干什么,明摆着让她欺负我? 不过仔细想想,我又细思极恐。 江家老大三年前突发心梗死了,不要说孩子,连门老婆都没来得及娶,老四又是个不找边际的艺术家,到现在连个固定女友都没有,江以宁指望着我又没戏,现在眼见尚清要有长孙,江以宁地位必然不稳。 他这是送我回去……要我死心?赶快跟他造小人? 那也想不通啊,他原本也没打算告诉我。 是想送我回去除掉段佳橙的孩子? 那也不对啊,每次都是他护着段佳橙的周全。 看他这个样子,也完全不像单纯惩罚我踹了他一脚这个事,实在让人想不通。 要不就是,他就想让段佳橙收拾我,让段佳橙知道我还惦记着尚清。 这个男人真阴险…… 回去的路上我很安静,安分守己的坐着,甚至连两条腿都并在一起斜在一边。 我们一路没再说话,到家之后我才知道,江以宁搬回来住了,因为整个家里都弥漫着男主人的气息。 我趁他在玄关那里换鞋的时候,同他讲:“你废了那么大一圈让我知道段佳橙怀孕了,我打了你一巴掌,我们算是扯平了哦?” 他没有说话,我看到他解鞋带的手顿了一顿,然后他脱掉鞋,起身走进屋里,没有理睬我。 我追上他说:“以后我们两个分房睡。” 这次他回答的干脆,头也没回:“好 。” 我跟在他身后撇了撇嘴。 “爸爸?”餐厅很快传来他的声音,声音都带着微笑,我简直能够想象他对待病号的笑容:“您又在吃什么好东西?” 我爸口齿不清的同他讲:“小迟、迟……胡萝卜……” 我父亲最喜欢称呼江以宁的表字,江仲迟,那时候他们算是忘年之交,他有时候就喊他“小迟”。 江以宁还在那里跟他进行着一场“胡萝卜长胡萝卜短”的对话,我跟上去,餐厅的佣人很亲和的问候我太太,然后我看到我父亲流着口水孩童一般的冲我笑:“霏霏……小迟、迟……接你……你……” 他终究说不清楚后面的话,他完全变成银白色的头发稀稀拉拉的,江以宁让人打理的不短不长,正好能够盖住后脑勺上的伤疤。 我昏迷之前,我爸经历了破产,一时没有想开,从楼上跳了下来,头部受了重创,一队国内外知名的专家会诊,江以宁亲自主刀,也只救回了我爸的命,不能挽回他小脑萎缩的命运。 我冲我爸微笑,走到他旁边,结果护理手里的手帕,弯下腰去帮他擦嘴角留下来的口水,跟他说:“爸,我回来了。” 可是老头已经不理我了,他仰起头,尽力的张大嘴巴,冲着江以宁喊:“小迟、迟……牙痛……” 江以宁对待老人和小孩脾气出奇的好,也不等家政阿姨,自己去医药箱拿了手电筒,耐心的哄我爸张开嘴,上下左右的瞧了一通,才关上手电说:“最后那颗牙碎掉了,爸爸,明天我们去拔牙吧?” “拔牙……”我爸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嘴里喃喃有词:“拔……牙……”他突然哆嗦了一下差点从轮椅上跳起来,激动的喊:“我不拔牙!我不拔牙!霏霏……霏霏最怕拔牙了!不给霏霏拔牙!” 他越来越激动,一边叫一边嚷,江以宁上去按住他,他连江以宁手里的手电筒都一下子打飞了,护理和管家都冲出来安抚他,最后还是江以宁把他抱在怀里:“爸爸!爸爸你听我说,不拔牙,我们不拔牙,霏霏也在这里,霏霏也不拔牙。” 江以宁冲我招手,我赶紧上前,江以宁把我的手放进老人手里握住,我爸这才渐渐松弛下来,像个犯错误的小孩一样把头仰起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江以宁,乞求的说:“迟迟……我知道、霏霏的脑子坏掉了……她才惹你生气……你不要生气、带她去拔牙……” 我简直不想说我爸什么了,也不知道是感动我爸脑子坏了都记挂着我,还是气他说我脑子坏掉了,总之我都快哭了。 我估计江以宁是更赞同老丈人说我脑子坏掉了,他也不说话,在我爸的手上安慰一般的拍了拍,当做默认了。 我顶他个肺啊,感情这脑子不好的爷俩还认定是我脑子不好了,闹得连管家都一脸同情的看着我,跟真的一样。 管家要叫人来收拾地上打碎的东西,江以宁正要上楼去,回过头来叫住管家:“我那天给厨房的菜单,厨房做了吗?” 管家点头答应,又叫住江以宁:“那先生您吃点什么?” 江以宁似乎急着换衣服,一边上楼一边解袖扣,匆匆扫了一眼露出来的手表,便说:“我在飞机上吃过了。” 江以宁这个资本家做的跟创业的穷一代似的,除了不吃油腻的东西,对吃还基本没什么讲究,连飞机上的东西他都能吃下去,而且听席祁说,他常飞的空姐都知道,江先生的小牛排饭不加小牛排,蔬菜沙拉不加沙拉,咖啡必须是低□□且不加奶,菊花茶不可以加糖。 江以宁本来应该昨天就回大陆,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走成,我自然不会无耻的觉得自己的面子大的让江以宁撂了几亿的生意陪我在新加坡多待一宿,我估计是跟老四和他说的事情有关,这样很多事都拖了一天,我猜他今天一定非常忙。 果然,看着江以宁消失在楼梯口,席祁耶悄无声息的闪进自己屋里去了。 vol 04(2) vol 04(2) 换衣服这种事,席祁比江以宁快多了,不消片刻,席祁已经换好了家居服,坐下来同我一起吃晚安了。 我快饿晕了,厨房给我做了一碗云吞面,我很喜欢大厨配的那个辣椒圈,比新加坡做的好吃多了,我正吃得狼吞虎咽,厨房端上来一碗猪脚姜。 这家里的大厨是来自米其林一星餐厅的,来我家有点大材小用了,因为江以宁不好吃,而我虽然好吃,但是吃什么都觉得美味,点评不值一哂。 倒是岑君西悄悄跟我抱怨过,说我们家厨师做饭不如他们家厨子做的好吃。 那谁能比得过岑君西懂得享受,他家厨子米其林三星挖过来的,月薪二十多万呢!专在家做饭给他吃了,那是得上天。 说起来,下回我得去岑君西家蹭顿饭吃,叫他们家厨子给我做碗猪脚姜尝尝。 厨师在那里等着,问我:“太太,味道还可以吗?” 我吃了一口,酥香软烂,醋味十足,就是做的有点太甜,可能是煲的有些太久了。不过我向来好养活,一般不会与人不快,厨师巴巴的问我好不好吃,我就乱点着头,连声说:“好吃好吃。” 厨师很虔诚:“先生说您最喜欢吃这一口,特地找了正宗的菜谱嘱咐我们做的。您看看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口感比起您的母亲做的,差在哪里?” 其实真不比我妈做的差,只是妈妈做的永远是妈妈做的,谁都比不得,也超不过。 我挺伤感的,席祁看出来了,他给厨师解了围,告诉他:“你给先生做一碗小米海参粥送上去吧,他在书房。” 我急忙阻止席祁:“他说他在飞机上吃过饭了。” “他说什么你就信?”席祁夹了一块猪脚姜到自己碗里,又告诉厨师:“你们先生胃病又犯了,别忘了把海参切成末。” 江以宁有胃病?我怎么不知道? “你知道点什么。”席祁白我一眼,用筷子头指指我:“还不都是叫你气的。” 我真冤枉。 “算了,吃饭吧。”席祁也懒得嘴说什么了,嘬着猪骨头跟我说:“确实好吃,还是你会吃,好吃。” 这才是我们家二少奶奶的真实面目,人前处事有方,人后吃货一枚。 其实席祁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子哥,他爷爷是个司令,爸妈都是外交官,席祁从小就在美国长大,用他自己的话说“幼儿园上的常春藤”,通晓六国语言,硕士毕业论文在美国出版发行,连他亲爸都不能理解这么优秀的儿子,怎么就回国甘愿给江以宁做了贴身的助理。 什么理由席祁也从来不明说,但是江以宁耶从来没亏待席祁,席祁手下股份高的可以出席董事会,个人资产也都遍布全球,就这样他还是对江以宁不离不弃的。 ——我那小铁蜜薇薇,就悄悄跟我打赌,说席祁肯定暗恋江以宁,搞不好还跟江以宁有一腿。 我嘻嘻哈哈的跟她赌是江以宁喜欢席祁,我俩还赌了一个gto的冰淇淋。 平时席祁忙,基本不跟我一起吃饭,我都没机会问,今天席祁坐在我旁边,我就忍不住要赶紧八卦一下:“你和江以宁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席祁颇神秘的贴上来,眯着一只眼睛,一脸识破阴谋的得意样:“你吃醋了?” 有咩搞错啊!我会吃醋!我只是很想吃冰淇淋啊! 我刚想敲碗,席祁就来了一个电话会议,我狠狠白了他一眼,算是放过他了。 江以宁忙,席祁也忙,吃个饭都不消停,要安排各种事,我听着都累。 等他挂了电话,我随口问道:“江以宁现在还要经常做手术吗?” “是啊,明天排了三台手术连台。”席祁乐于跟我汇报江以宁的行程,他把平板刷开,开始跟我交代:“明早要去医院,院长陪同主任医师查房,然后评估一台手术;上午下午都有手术,结束了要回公司开董事会,晚上回医院批文件,另外他晚上会住在医院保证休息质量……”席祁从pad上方看似不经意的扫了我一眼,继续说:“后天要去公司工作,下午飞去上海出席医疗大会,晚上和各位院长吃饭;大后天飞去香港处理分公司的事,和当局领导见个面,晚上飞回来,住在医院;大大后天继续两台手术。” 他屈着手指数了数,然后抬起头来冲我耸耸肩:“你至少有三天时间见不到他了,江太太。” 真可怕,这样的安排真可怕。 我突然觉得像我这样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我要是江以宁,非得累吐了血。 管家把一盅炖品扣着端上来了,并且搁到了我面前,跟我说:“太太,先生的小米海参粥炖好了。” 我掀开盖子看了看,一碗金黄色的粥,米香四溢,撒了一些切得极碎的芫荽叶,又散发着肉汁的鲜香,闻着就是吃口上好的样子。 我吞了一口口水,又盖上盖子,告诉管家:“我觉得肯定会好吃。” 管家看看席祁,席祁又看看我,我被看得一头雾水,疑心的问他们:“怎么,江以宁吃的饭,需要我先试毒?” 我这也没双银筷子银簪子什么的啊,我拿勺子进去掏了一勺舔进嘴里,好吃的直点头:“好吃,好吃。” 席祁无语了,直接提点我:“你,把这碗粥,送去书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靠凭什么是我!家里这么多人都不够用的吗! “太太……”管家喊了我,席祁用肯定的口吻又补刀:“太太。” 我端着粥气哼哼的上楼去了。 我自然不敢冲江以宁发火,到了书房门前还是很规矩的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沉闷的应了一声:“进来。” 我推门进去,屋里只亮着书桌上一盏黄色的暖灯,但书桌前竟然没有人。我四处看,才发现江以宁坐在沙发上,身上盖了一床薄毯。 他的脸一半隐在昏暗里,一半亮在暖灯下,明明暗暗的衬的脸上线条感极强,垂着眼睑在看电脑,一只手捂着胃部,一只手滑动电脑的触控板。 他的注意力都在电脑上,没注意到进来送饭的人是我。 他以为进来的是管家,蹙着眉头把水杯递过来:“帮我接杯热水,谢谢。” 这家中的书房一年都没人用过了,我看书又喜欢窝在床上看,从来不到江以宁的书房里来,所以这间书房空荡荡的,也没个饮水机热水器什么的。 我“哦”了一声接过水杯,跟他讲:“我下去给你接。” 他这才发现进来的人是我,又把水杯重新接回去搁在手里,笑了笑,问我:“是你啊。” 我把托着海参粥的竹盘放在他身边的沙发上,他拍拍身边,“过来坐会儿。” 我就势坐下,也没什么话说,便没话找话:“他们说,你胃病犯了。” 江以宁打开粥碗的盖看看,问我:“谁说的?” 我如实汇报:“席祁。” “那是他话多。”他端起粥碗,用勺子搅着,吹了吹,“不碍事,可能是飞机上的米饭煮的有点硬了。” 我没接话。我也不傻,席祁刚才都说了他没在飞机上吃东西。男人都喜欢逞强,他这样遮掩也是怕我担心,倒有点善意的谎言,我也不好拆穿他。再加上,我在新加坡确实把他惹得不轻,胃病又是个一上火就容易发作的病,我若说不愧疚也是假的。 我只好劝他:“你也要注意身体,挣钱嘛,挣多少算个头。” 他还在用勺子搅着粥,心思也不在吃上,倒是淡淡的说:“我挣得,不是钱。” 对哦,他挣的不是钱,是数字。钱是什么,是穷人手里的通行证,对江以宁来说,钱只能是银行卡里的显示数字,多到提都提不空,花都花不完。 我俩向来没什么共同话题,他爱挣钱,我爱数钱,但是提到钱就有点尴尬。 因为我俩的结婚协议上,江以宁特别作了财产公证,整个江氏集团,包含他个人旗下所有公司,都与我童霏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可能他最怕我惦记他的钱,所以我俩之间一提到钱他就沉默,我都习惯了。 气氛太尴尬,我拿过他的杯子,说:“我下去给你接水。” 他倒是不放我走,说:“不急,你再坐一会儿。” 会客一样的客气。 可是我俩坐着也没什么话说,可能他也觉得气氛尴尬,一口粥也没喝,只是拿勺子一直搅着,过了一会儿问我:“听说你最近想在外面报个班,考研?” 是的,我昏迷以前在读的是大四课程,论文写了一半,还没答辩呢,就遇到了车祸。 当时我学习成绩很好,符合保研标准,辅导员想给我申请保研名额,结果等我醒来都过去好几年了,好在院里还给我发了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保研这事早就没边没际了,我也就稀里糊涂的毕了业。 我毕业证书上写明的毕业时间比我应该毕业的时间晚了一年,我的学生档案上标明“因病休学一学年”。 这个我醒来以后江以宁曾经对我解释过:“应届那年没名额了,第二年才托人给你办的。” 我都不知道江以宁是怎么想的,那时候我都是个被判了死刑的植物人了,江以宁倒是心思缜密,还记挂着我大学毕没毕业。 可能连大学都没毕业的江太太,说出去拿不上台面吧。 江以宁问我:“你想上哪个大学?” “登大吧。”我盘算很久了:“登大就很好,我是从那儿毕业的,再去找我导师也方便,而且家就在这里,还可以不用住校,方便照顾我爸。” 不光是我,还有尚清,薇薇,我们都是这个学校毕业的,最搞笑的是,江以宁还曾经是那个学校的校医。 校医,说起来都跟歌江湖郎中一样,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到我们学校去当校医。 “不行。”江以宁斩钉截铁:“要上就要上个好一点的学校。” 他这口气简直跟我爸一样! 我也很坚持:“不去,我就要读登大。” “不行,我不同意。”他眉头都蹙起来了:“德国和新加坡,你选一个。” 靠!新加坡是他老巢,德国是他第二故乡,从这两个地方里面选一个,表明了就是要把我牢牢控制在他手里,我要听他的我就遇鬼了。 这两个地方我说什么也不会去的,我觉得我跟他理论没用,要想跟他争一争,只能气气他,说不好他被我一激将,就能同意了。 我故意阴阳怪气的:“你把我送走,该不是想把你外面养的小老婆接回来住吧?” 江以宁表情特别不好:“你别胡说,我哪来的小老婆?” “怎么没有?”我装作一点也不介意还特别兴奋的样子:“我听说,还不止十个八个呢。” 江以宁都快气死了:“你哪儿听说的!你是不是有毛病!” “哦?脸红了?被拆穿了?”我掏出手机,调出来一些照片,慢条斯理的在他跟前翻动:“看,这些是什么啊。” 那是一些江以宁和知名女明星出席酒会的照片,都是俬人偵深偸拍的,很多举动不知道是抓拍的还是借位,都很暧昧。 不过江以宁看到这些照片倒不怒了,反笑:“你找人偷拍我?” 魂淡!我就知道!男人要是知道女人为了他们争风吃醋,指不定多开心呢!所以我得以牙还牙,也得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告诉他:“那哪儿是我找人偸拍你,也不知道是你哪个小老婆偷摸摸发给我的,好让我跟你离婚。她以为我会吃醋呢,算盘打错了。她估计都不知道,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 江以宁一脸好笑的样子:“你这都说的什么啊,这些都是我们公司形象代言人。” “没事啊,你不用解释,我一点都不介意。”我摆摆手:“你把我送走以后,尽管接她们来家里住。我没意见的,多个人伺候你,我也就可以安心上我的学了。她们谁伺候你不比我强,跟你在在床上……哦,这个自然不用我说。”我隔着毯子伸手在他小腹上抹了一把,冲他挑挑眉:“你自己肯定深有体会。” 我果然把江以宁又气个半死:“你给我出去!出去!” “你看你,我们好商量嘛!好商量!”我摆着手:“我去新加坡德国都行啊,我乖乖的给他们让地方。” 江以宁气的脸色煞白:“你给我出去出去出去!” 我退到门外,临了给他关门,还不忘冲他喊:“我们好商量啊!” 我看到江以宁气咻咻的四处找什么东西,赶紧把门关上了。 果然,屋里很快传出来瓷碗摔在地上的声响,我估计江以宁真是被我气死了。 我捂着嘴,偷摸摸回屋了。 vol 04(3) vol 04(3) 过了两天,我让司机老徐开车带着我出去闲逛,估计我去的那些地方老徐都有留意,等我回来上车以后,老徐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太太?”老徐忍了半天还是问我:“你是想到这些地方来上课吗?” 老徐以前是江以宁的司机,结婚以后就被江以宁指派给了我,一位很本分的中年大叔,家里有个正在读高中的女儿,我时常有吃不完的穿不了的就给老徐,让他拿回去给他女儿用。 我当然知道江以宁不会亏待了他的司机,老徐家里自然也什么都不缺,但江以宁买给我的吃穿用度也都多是些稀罕的东西,老徐的女儿得了就很高兴,老徐也是很知人□□故的人,我们关系就相处的很融洽。 事实上我和这家中所有的人处的都不错,所以公里公道的讲,即便江以宁不在家,大家对我也都很好。 老徐就是对我很好的一个人,他平时不怎么多话,也没见他平时把我的行程汇报给别人,更没干预过我什么,他这样问,我便告诉他:“我打算考研,报个班。” “这种事情……”老徐吞吞吐吐的,特别委婉的跟我说:“您要不要跟先生商量一下?毕竟这种事是要长时间在一个地方学习,从安全的角度上来讲,也得做好考虑……” 江以宁好像挺怕死的,身边暗跟着他的保镖可不少,不过这也不怪他,谁这么有钱也容易被绑架。江以宁不光保护自己,也留神着身边人被绑架,他请了安保公司全权负责这一块,其中也包括保护我。所以我知道,别看每次出来这车上就我和老徐两个,但我身边随时都有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有时候想想都有点变态,没人权没隐私的。 老徐从来没跟我提出过这样的意见,我也不是头犟驴,你说往东我偏要往西,他这样建议我,我想了想,就决定给江以宁去电话。 电话打通了,接电话的人是席祁。 席祁劈头盖脸的就训我:“你还有脸来电话!” 我冤枉,我又做错什么了? “你还狡辩!”席祁气的厉害:“那天晚上让你上去送饭,你又干什么了?” 我就说了点话,故意气了气江以宁而已,要不要这么小气,记恨到现在。 席祁在电话里气的捶胸:“果真是你!问他他又不说,你果真气他了!” 原来前面是席祁诈我,早知道就一口咬定什么也没做了。 我觉得现在真是有点怪怪的,我做点亏心事不怕江以宁找我,倒是怕席祁知道了来骂我。 果然,席祁又开始教育我:“童霏,你在新加坡把他的半张脸都扇肿了,他半夜没睡觉想尽法子让老太太放了你,等把你放出来,他怕你犯了头痛病,又守了你一天一夜。你知道他胃病有多严重,他两天都吃不下什么东西,那晚本来就已经很不舒服了,你还气他!我半夜去看他,人躺在地上晕过去了你都不知道!”席祁气的发凶:“你能不能有点良心?你把他气病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江以宁……有那么弱吗,我走了他还在屋里摔碗来着。 席祁更来气:“他摔碗?他是那种有气能撒的出来的人吗?” 也是,以江以宁的家教,恐怕真的不允许他摔东砸西。那他人现在在哪里,在医院? “在开会。”席祁声音冷冷的:“童霏,我敢给你保证,你早晚有一天会后悔。” 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口,电话被人夺过去了,江以宁在电话里声音沉沉的,他低咳了一声,问:“霏霏,你找我?” 席祁说的我原本没什么感觉,这会儿江以宁接过电话这一句霏霏,倒叫的我鼻子都酸了。我讪讪的应了一声,问他:“你病了?” “已经无碍了。”江以宁同我讲:“一点痼疾,一时半会也治不好,你别听席祁胡说,不关你的事。” 我在电话这一头沉默了,他在那头很快就问我:“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一般没有事不会打电话给江以宁,第一我平时不太能遇到事,第二即便遇到事,能帮我解决的人也太多了,记忆中,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我有点抵触跟他要出去上学的事,我怕他不同意,我再忍不住同他抬杠,万一真把他惹毛了,回来强行给我停了课,或者干脆就是不准我考研。 我遮遮掩掩的绕着弯跟他解释我想报个复习班,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了,只是嘱咐我:“你自己注意点安全,我会让人给你安排安保的事,缴费的时候刷我的卡就行,我也好知道刷卡的单位。” 我有点感激涕零了,他在电话那头低低的笑了,打趣的问我:“你怎么都感动哭了?”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很难过,还不如他像之前那样在我跟前,收拾我一顿,都比他这样跟我说话要好。 “好了,”他为了活跃气氛,口气故作轻松的问我:“我在中环,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要我捎给你?” 我吸了吸鼻子,告诉他:“你帮我带一份sakesan的asahi白朱古力雪糕吧。” 电话那头他大概在跟席祁说着什么事,里面窸窸窣窣说了一会儿,他再听电话的时候跟我商议:“那个带不回去,换一个吧。” 我原本也没打算他会买给我,愧疚的说:“我骗你的,你别买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记得席祁跟我说过他从香港回来还有手术,便劝他:“你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快点回来就行。”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那边可能散会了,环境变得有些嘈杂,我们便挂断了电话。 我挑了合适的课程报了班,刷了江以宁的卡,办完的时候遇到市中心下班晚高峰,整条大街都是写字楼里流淌出来的人,公交一辆一辆堵得结实,老徐那样厉害的车技都是白搭,插翅难逃。 我决定错过高峰期再回去,便让老徐随便捡没人的小路开,等老徐好不容易岔进了一条小路,我一眼便瞅见路边一家西班牙的咖啡馆。 凌霄花掩映着涂鸦的门牌,很有一种见到老地方的似曾相识感,于是我叫老徐停了车,钻进咖啡馆里面给自己点了一杯t white和一块海岩芝士,给老余点了杯红茶。 前台的小服务员一看就是周围大学来兼职的大学生,冲着我露出一排小牙,高兴的说:“女士,我家后花园冲着海,您可以到那里坐,先看看落日,餐品好了我们给您送过去。” 我挺喜欢看海边落日的,回头一看老余,正瞧着他欲言又止的,但他终究没说话,拿着红茶回车上等我去了。 我知道老徐想劝我少喝咖啡,我不喝咖啡很久了,江以宁身边的人都知道,主要是我有头痛的毛病,喝咖啡容易犯病。 这家院子后院很特别,木头搭建的平台,下面是一整个花园,花园衔接着木栈道,木栈道外便是海。这个点已经是饭点,很少有人在此喝咖啡,只留我一个人欣赏这海上的黄昏极美,海上还有星星点点白帆,点缀在一片金光中。 我突然就觉得这里的环境极其熟悉,就好像曾经来过这里一样,像是在梦里梦到过这个地方,但总觉得梦里我坐在这个地方吃的是碳烤肘子,而不是咖啡。 小服务员过来把咖啡喝蛋糕搁下,冲我微笑:“您的餐齐了。” 我问她:“你来这家店多久了?” 她回答的很快:“一年零一个月。” 我“哦”了一声又问她:“这家咖啡屋是新开的吗?” 她有些惊讶,然后告诉我:“听老板说,我们这家店在这条街上经营了十年了。” vol 04(4) vol 04(4) 梦境这种东西真是有点奇怪。这一杯咖啡我没发病,倒是害的我翻腾了大半夜都没睡着,睁着眼瞪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想起些莫名其妙的事来,譬如说我潜意识的觉得那一条街的尽头是一家丝绸店,而老徐开车路过的时候那里竟是一家气势恢宏的美容整形医院。 现在房价贵了,门头倒闭换新频繁也说不定。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再晚一点的时候楼下闪过车灯和开门的声音。 这个时候只有可能是江以宁回来了,席祁原本说他会去医院,我不知道他突然回来的原因,不过他肯定有自己的安排,而且他们这一类男人向来注重绅士风度,经过上一次,我已经反锁了屋门,他看到我这间的灯黑着肯定不会把我搞起来,所以我便干脆就装已经睡下了。 江以宁动静也不大,除了进院子的时候有跟管家说过几句话,进屋以后我就再没听到他有什么动静。 我实在睡不着,起来想吃颗安眠药,结果发现我床头的安眠药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屋里也没有水,我只好忍着过了一个小时,估摸着江以宁已经睡下了,才爬起来到楼下去找安眠药吃。 结果我没想到江以宁还没睡,就坐在厅里。 我穿着拖鞋,走在地毯上没什么声音,他背对着我,只开了一盏落地灯,也没听到我出来。 他已经换了睡衣,抱着家里的医药箱,拿出一瓶药往手里倒了几颗药丸,用水送服下去。 我以前从没想过江以宁会生病,我跟尚清上学那会儿也接触过他,印象里他都很少感冒发烧,而且本来就是医生,即使有个头疼脑热他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挨过去。但是白天通电话那件事让我很难受,如果搁在平时,趁他没发现我也就悄咪咪的摸回去了,但是这次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下楼去,问他:“你怎么还没睡?” 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淡淡的一笑,又回过头去吹他手里的那杯热水:“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自己走过去径直接了一杯温水,一仰脖喝下去说:“我下午喝了一杯奥白,睡不着,你有安眠药吗?给我来一粒。” 他从那些瓶瓶罐罐里面翻出来一瓶,倒出来一粒给我:“别总依赖药物。”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没有安眠药我完全睡不着。我接过他那粒药,长得跟我的安眠药不一样,中间还有一道痕可以掰开,他这样说,我就掰开一半,展示给他看:“那我吃一半。” “嗯。”他捧着热水继续再喝,我吃了药也觉得无趣,便跟他打招呼:“那我上去了。” 他又嗯了一声,我起身就往回走,脚才踏上第一级楼梯,就听到他叫住我:“童霏。” 他声音沉沉的,像是有什么心事,我停下来转过身,又听到他说:“我有事给你说。” 客厅里的落地钟“咚咚”的敲了两下,凌晨两点,我走回来坐在另一组沙发上,看着江以宁捧着一杯热水一边吹一边喝。 这是我扇过他以后,第一次坐在他正面的位置上,之前他进出都带着口罩,在书房里那次灯光昏暗,他又用右边的脸颊对着我,我压根没留意到他左脸的不同,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他左边那张脸依然是红肿的,甚至还能看到几根清晰的手指印。 这几天……他都是顶着这张脸出去开会、讲话的吗? 我在他对面有点坐不住,都不敢正视他,两只手撑着自己往沙发一头挪。 “坐得离我那么远做什么,”他也是个高情商的智者,不动声色,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右侧的沙发,说:“坐近些。” 我如获大赦,赶紧坐过去。 他刚吃过的药瓶还摆在桌子上,我拿起来看了一眼,都是外国字也看不懂,只好主动问他:“你胃病好些了吗?” “老毛病了,好多了。”他又啜了一口水,对我笑笑:“已经不碍事了。” 我“哦”了一声又没话说了,安眠药劲儿上头了,刚才两只眼睛贼光闪闪,现在坐在江以宁身边,突然就两眼犯困往一处合,竟然打起呵欠来。 江以宁还在喝水,看了我一眼,估计我这个哈欠让他意兴阑珊,他终于把水杯搁到桌上,才跟我说:“明天下午你带着爸爸去医院拔牙。” 我“哦”了一声,无精打采的垂着头,他瞋了我一眼,又说:“记好了,哄着他去,别跟他说去拔牙。” 我连忙点头称是,他坐在那里,停顿了片刻又说:“快去睡觉吧。” 我爬起来就走,才爬到一半呢,又被他喊住了:“等等。” 我趴在栏杆上向他看,他又在喝水,只不过站起来了,握着杯子似乎有话要说,但终究没开口,兀自在那儿站了片刻,终究握着杯子的手恍了一下,还是说:“回去睡吧。” 我回到我的床上,路上一直在想江以宁那是个什么表情呢,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 我一直想一直想,想到我睡着了,梦里面都是他那个样子。他在梦里面就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喃喃的、低声下气的在我耳边絮絮地说着话,而他说的是什么我又听不清。 我梦到他吻我,很轻很轻,从我的耳廓、眼睛,一路吻到我的嘴唇、脖子……而最不可思议的是场景极其真实,就像是我真的曾经和他做过那些事,而且我在梦里面居然没有拒绝他,反而抱紧了他迎合他,最痛的那一下子我一口咬在他肩膀上,他低沉的哼了一声,我听到了,然后我就醒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对上的是一片深海蓝色的丝绸睡衣,我迅速支撑着自己爬起来,像个小狗爬坐在地上那样,终于没忍住尖叫出声。 江以宁睡眼惺忪的撑起自己半个身,眯着眼睛问我:“霏霏,你怎么又咬人?” 我铐啊都怪我一时大意回来的时候太困了,忘记锁门! 不过江以宁最近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我的床睡着舒服还是怎么着,天天在我床上睡觉,关键最最可耻的是我居然还做了一出春梦,春梦的男主角是江以宁,而我醒来发现男主角就睡在自己身边! 这怎么想都觉得浑身别扭,我莫名其妙出了一身汗,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江以宁已经完全清醒了,靠在床头一脸缱绻的打量我。 我的被子特别大,当初选这床被子就是因为我喜欢钻进去,蒙上头在被子里面打滚,怎么也找不到头的感觉,现在倒是方便江以宁来借宿了,两个人盖那一床大被子都不需要挣。 他靠在床头,被子盖在腰身以下,蚕丝的材质松松的,真丝的睡衣薄薄的,显得他的人鱼线若隐若现的。 不得不说江以宁的身材比例特别好,而且他有一哥们叱咤整个登州的娱乐界,旗下的皇家健身房全国连锁,江以宁他们哥几个都是“皇家vip”,里面的健身教练都是一对一的老外,有一回岑君西就带我见过江以宁的私人教练,壮的和头非洲雄狮似的,跟岑君西在那儿练ma,一拳能撩翻他三个。 江以宁靠在床头,两只眼光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然后问:“好看吗?” 我痴呆的点点头。 是挺养眼的,就是他别这么问,就更好了。 然后江以宁就开始解上衣扣子了。 他们江家人基因好,手指都跟水葱一样修长且白净,被他深蓝绸子的睡衣一衬,更是又白又长。他在那儿解扣子,一颗一颗,速度还挺快,我吓得差点又得叫。 不过这回我学聪明了,再不能像之前那样一激动把他踹到床下去,大宅那儿我还怕着呢,于是我一边往后退一边捂着眼,嘴里喊:“别脱!别脱!” 江以宁脱了衣服就爬过来了,我捂着脸喊他:“你别过来!” 他没再动了,我疑心他又在耍什么花招,分开两根手指,看到他举着上衣在我跟前晃:“上面都是你的口水,”他怨怼的重复着重点:“口水,你的口水。” 原来是我想多了,于是松了一口气,接过他的衣服,爬下床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便跟他理论:“我们不是说好了分房睡吗?” 江以宁也下了床,趿着拖鞋上浴室去了,路过我的时候还故意做了个要上前来的动作唬我,然后说:“这是我家,我喜欢睡哪里,就睡哪里。” 我被他吓了一大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咕咚一声差点打碎落地的花瓶。 那可是民国的粉彩瓶,卖了我都赔不起,于是我赶紧抱住花瓶拿着江以宁的睡衣顺便擦了擦,头都不敢回。 江以宁看把我吓成这样,可觉的得了趣味,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裹着我的浴袍,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走了我才彻底松了口气,拉开外面那层落地窗帘。 这屋里的落地窗分两层,一层厚重遮光,一层轻薄是纱,我因为还穿着睡衣所以只拉开一层,清晨的阳光透过来,我想起江以宁身上的那道伤疤。 刚才他脱下上衣来,我不可避免的就又看到了,我想起那天早上他抓着我的手,问我怎么能的那个表情,莫名就觉得有些伤感。 人大概总有被情伤过的时候,就如同我想念尚清,我真想问问他这个负心汉,他怎么能甩了我娶别的女人?他怎么能?但是我知道我问不出口,就像江以宁也说不出口一样。 人总有那么一段不堪的往事,直叫人因爱成伤。 江以宁肯定忘了那天他在我这儿“问情”差点问哭的事了,所以早上他就挺舒畅的,等我洗完澡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餐厅里吃早餐了。 江以宁的早餐很守时而且很讲究营养,特精致的小菜,必不可少的小米粥。 我过去的时候席祁坐在他旁边正一个劲儿的啃咸菜,江以宁把咸菜碟子拖走了换成小菜,席祁又给拖回来。 我看小两口闹得正欢,挺不忍心的,刚想走,管家就向我问好:“太太早。” 我只好尴尬的咳嗽一声,江以宁停手,席祁如愿以偿的吃到了他最爱的卤酱瓜。 负责早餐的小家政羽羽端了一碗粥和一笼蒸饺给我,我才咬了一口,就听到江以宁问我:“你早上那阵子梦到什么了?” 我一口就把嘴里的那块肉馅吐出来了,大爷的这饺子太烫了,我舌头尖都麻了。那块肉馅掉在桌子上,江以宁有洁癖,筷子都停了,特别嫌弃的看着我,羽羽很快来清理,真难为我给烫的眼泪汪汪的脑子还在转,我当然不能告诉江以宁我做春梦男主角还是他,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说:“吃肉。” 席祁吭哧就笑了,嘴里的酱瓜都掉回盘子里,江以宁也没嫌弃他。 看来我又咬了江以宁这个事,已经被江以宁说出了,真是嘴大,连这种事都要告诉席祁,我就瞪了他俩一眼。 这种眼神对江以宁来说无关痛痒,他又吃了两口就把筷子搁下了,羽羽递上来温毛巾,他接过去揩了嘴就站起来,管家两步上前,手里端着个盘子,他转手接过来放到我跟前:“昨晚带回来的。” 我真没想到他会把雪糕原装带回来,连店家的盘子都一并端回,精致淳朴的小鹿田烧,盘底一直用冰块托着,缕缕冒着白色的气雾。 这世界上久负盛名的啤酒搭配世界上最贵的valhronaganache朱古力,一盘人间极品雪糕就这么被他端了回来摆在那儿,散发着阵阵麦芽的芬芳。 江以宁有钱,又是航班的常态vip,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个东西带回来的,但是他那么忙,真的是费心了。 真的很感动,这个时候我就算再没教养,也该知道哄送礼物的人高兴,于是我有意作出惊讶的样子,看上去感动了半天,才说:“谢谢你。” 江以宁也只是点了一下头,肿着半个腮帮子,招呼席祁上班去了。 vol 05(1) vol 05(1) 下午的时候席祁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江以宁上了最后一台手术,但是特别棘手,估计要推迟一会儿,让我赶紧带着老爷子先过去拔牙。 我爸早就被我哄得高高兴兴的,坐在轮椅上跟个小孩似的吵着要去医院看他的小迟迟。 上午我特意让采购去超市买了一大包大白兔奶糖,下午我便化了个妆,顶着全家人怪异的目光又抓了一把奶糖装进口袋,然后把护工带的东西检查了一遍,看湿巾纸巾尿不湿都带齐全了才出门。 等我们到达医院的时候,席祁早就带着一帮牙科医生候在那儿了。 席祁一脸古怪的看着我,递给我一只口罩,被我拒绝了。 席祁也没空再管我,帮着医生们忙我爸。 其实就是拔颗牙,但是被他搞的阵仗特别大,下颌科主任亲自执手,连精神科主任医师都过来了,变着法分散我爸的注意力,没多久就把那颗坏了的牙捣鼓出来了。不过医生还怕发炎,又挂了一袋药水。 江以宁这家医院虽然是私人的,但是名气一点都不比三甲医院差,江以宁出手豪气,从全球高福利挖来一批精英,组建了一支顶配的毉疗团队,在全国都赫赫有名,但就是贵,慕名来看病的人特别多,据说还有黃仮子来排傳家号倒手卖出去,炒到超高价都还有人要。 这医院的确好,我拉着席祁巡视了一圈,然后才让席祁带我们上楼。 门诊处人多,主楼23楼到28楼是vip病房,28层往上属于行政办公用,全是会议室、资料馆和医护人员休息区,江以宁还雇了冷餐师和服务员,特别像机场vip的候机厅,居然还有大堂主管。 从门诊处上来必须出示证件,一下子安静的都让人不适应,我看到好几位医生跟前的茶几上摆着咖啡,人却歪在一边睡着了,真是个辛苦的行业。 见终于没有外人,席祁忍无可忍的问我:“你怎么把脸画成这样了?” 我冲他做了一个鬼脸,“要你管。” 席祁叹了口气,懒得理我。 其实席祁带着我,这一路都挺招人目光的,能被席祁亲自服务的人估计没几个,大家都知道是江太太来了。 我一路仰着脸,吃着奶糖,走得理直气壮,也没个人敢过来问问我的脸怎么了。 最后上到31楼,席祁直接去开江以宁的办公室大门,我从没进过江以宁的办公室,这还真算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头一回。 他这办公室特宽敞,一整面的落地玻璃,正对着远处的跨海大桥,桥上的汽车就跟模型板上的玩具一样,来来回回的穿梭。 席祁刚安顿好我爸转身就把大堂经理给叫来了,还跟我说:“我得下去了,有事你就找她。”他做了一幅掏心窝子的样子来:“下面做的那台是董事会的孙老爷子,我还得去安慰家属,我就是块牛轧饼。” 席祁走了,大堂经理是个女人,她很礼貌但并不表现得特别殷勤,亲自送进来甜点和和冻柠檬茶,还给我爸送来一条毯子。 我是谁,我是江太太呀,所以我特别气势的坐在江以宁的老板椅上,指挥着大堂经理把蛋糕端到我跟前,我翘着二郎腿,仰着脸吃着芝士蛋糕。 大堂经理盯着我的脸,一脸“我们老板怎么娶了这么一个货色”的神情,我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我一边吃一边看,江以宁的办公桌特别气派,都能躺下两个我,桌子上摆了两台电脑,桌角压了几本书,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我爸已经睡着了,护工和陪同的护士都静悄悄的,我无聊的想找本书看,忽然看到他的桌子上摆了一个玩具,是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和整个办公室的气氛格格不入。 我的注意力一瞬间就被吸引过去了,只是觉得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想过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在桌子上摆一只黄色的橡皮鸭子。我特别好奇这只鸭子是谁送给他的,或者有什么特出的含义能让江以宁摆在桌子上。 我刚想拿起来仔细研究研究,电话就响了,我怕吵醒我爸赶紧接起来,来电话的是薇薇,她在电话里好像有点不高兴,态度特别蛮横,跟命令我似的:“我在25楼,半个小时以后你下来。” 估计薇薇的那个真命天子又让她怄气了,要不她才不会心烦成这样。 我赶紧安排好我爸和护工,其实也没什么好安排的,然后就跑下去见她,等到了25楼见到席祁,才想明白原来薇薇刚做完一台手术,而且和江以宁忙的是一台手术,怪不得知道我来了。 薇薇冲身去了,我趁她还没出来就准备去一趟洗手间,结果刚拐进那个过道,便听到有人低低呕吐的声音。 靠近些就能听到那人吐得搜肠刮肚声嘶力竭,我听着那个声音突然觉得有些耳熟,快走了几步,果然见到江以宁伏在洗手池边,捂着胃在那里吐。 他穿了手术服,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了,我赶紧上去摩挲着他的后背,抽了面巾纸递给他。 江以宁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他口罩摘下来半边挂在一侧耳朵上,脸色极差,呼吸急促的看了我一眼,估计我今天太丑了,他没忍住,又转过头去继续吐。 但是他一直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干呕,我拍了他好一会儿他才停下,靠着洗手台喘粗气。 我从饮水机里取了一只杯子接了温水给他漱口,他吐掉漱口水以后,筋疲力竭的靠在墙上,他原本就蹙着眉苦着脸,看到我的脸,眉头蹙的更深了:“脸怎么了?” 他洗过脸,吐得两只眼睛红红的,眼底都泛着血丝,唯独挂着水珠的脸色苍白,衬的他左脸被我扇过的地方红血丝都格外醒目。 我剥了一块大白兔奶糖塞进嘴里,故意把奶糖抵到右脸颊那里,被我用腮红重重涂过的右脸就很明显的鼓了起来。 “像不像?”我指着自己的右脸展示给江以宁看:“像不像嘛。” 江以宁用一种看小孩子做恶作剧一样的表情看着我,我拉着他的胳膊和他照镜子。 镜子里面是一个左脸被扇肿了的男人,和一个右脸被扇肿了的女人,我特别满意,在镜子里面对他说:“你看,我顶着这张脸在你们医院来来回回走了一个遍,这下再没人敢瞧不起你,背后私下议论你被老婆扇耳光了。” 江以宁有气无力的,但是表情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背后会议论我被老婆扇耳光?” “这是常识性问题好吗!”我一脸得意的样子跟他科普:“在我们八卦圈里,一个已婚男人要是脸上挂着一个五指印,指定是被他老婆打了,这样会特别没有面子。但如果他老婆脸上也挂着一个五指印,那就不一样了,那就证明他也把他老婆打了,很是能够驳回一些颜面。” “神经病。”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但是他内心肯定是很受用我这么做的,死鸭子嘴硬的江以宁乜了我一眼,难为他这么难受脸上还藏不住丁点笑意。 我见他笑了,愧疚感也就低了一些,笑嘻嘻的又剥了一块糖塞进嘴里。 江以宁两只手抄在口袋里,靠在那里问我:“还有糖吗,嘴里发苦。” 我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块递给他,他不肯接,反倒皱眉:“你就不能剥好了放进我嘴里吗?” 我翻了一个白眼:“你还吃不吃了,不吃算了。” 江以宁蹙着眉头用胳膊肘捅我:“二选一,要不你喂我,要不我就要吃你嘴里那块。” 大庭广众的在公共场合,他还敢做什么不成!不过看他刚才那么可怜的样子,又想到他病的这么辛苦还得挣钱给全家花,还得想着带雪糕回来给我吃……算了我忍了。 我剥了一块奶糖塞进他嘴里,他总算满意的把嘴角彻底翘了起来。 真是挺养眼的,虽然他带着花花手术帽,又满脸水渍,但他那张好看的嘴一翘起来,就特别有线条感。 卫生间匆忙忙的进来一位医生,迎头撞见我们,连忙打招呼:“江院长。” 江以宁个死傲娇一边点头,一边冲我说:“看什么看。”他托着老腰一步一挪的出去了,嘴里还抱怨:“早上在床上也不见你这么仔细看。” 那边医生八卦的探出来半个鸟头,我急忙跟上去掺着江以宁回到走廊上。 席祁正在找江以宁,看到我表情里闪过一丝意外,不过席祁也没空问我怎么下来了,急忙忙递给江以宁一罐白花蛇草水。 这种东西似乎是他们医院专供,我看到处都有自动贩卖机在售,江以宁接过去,靠着墙滑坐在走廊椅子上,一口一口的喝。 真可怕,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都能喝的下去。 我在那里啧啧称奇,席祁把我拉到一旁,悄声跟我说:“中午出来吃的那点东西都吐掉了,你晚上让家里准备点好消化的。” 我正愁今晚江以宁又要回家吃饭,那边患者家属看到江以宁就迎上去了,我看着江以宁打起十二分的精力来应付,就觉得替他累。 其实我挺同情江以宁的,吃得比猫都少,还得操着卖馚的心。 是不是老板们个个都这样,他有一帮子拜把子的弟兄,捞楄門的事没少干,但具体干什么的我了解的不多,就认识排行老七的那个岑君西。江以宁平时很少让我见他们,只知道各个都是大老板,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说起来就一个比一个忙。 拿多少钱操多少钱的心,像我和薇薇这样够吃够喝就不操心多余钱的人,活得久比那帮大老板舒服。 vol 05(2)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我不知道薇薇发了什么神经,把白大褂一换,开车载着我,先到发廊给头发做了个一次性的大波浪,然后又去美容院做了个大保养,然后就拖着我就进商场拼杀了。 其实,超级不脸红的说,我和薇薇都是特别美的两个人,我18岁上学的时候就是登大的小校花,以长相清纯著称,当时还有星探要来挖我,只不过那时候我家特别有钱,而且又有个极有钱的男朋友,所以当然用不着休学去当明星了。 而薇薇比我大两个月,是我们登大的大校花,御姐范,超性感,小细腰大波霸。 我读的经济她读医学,我俩宿舍住对门,就因为长得漂亮,才互相认识了。 薇薇家庭条件特别好,她爸是卫生局的副局长,江以宁有事还得求着薇薇她爸呢,而且薇薇他妈还是国内著名的中医医师,算起来也是江以宁的老师。 但是薇薇上学的时候就很低调,上学时候的化妆品也都不是什么超级大牌,手机一直用一款诺基亚的滑盖机,衣服包包也都特别平民化。这点跟我特别像,所以我俩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后来我大四出了车祸,薇薇作为交换生去了德国读医,后来又留在德国深造了几年,几乎跟我醒来的同时她回国,通过爸妈的关系进了江以宁他们医院。 工作以后的薇薇也很低调,所以突然看到她大肆败家,我都以为她疯了。 薇薇今天真像疯了一样,疯狂的刷卡,皮靴、皮裙、皮草,又杀进某超奢名品店拎了两只包包,最后直接去奥迪提了一辆rs。 我偷偷问她:“你是卖房子了还是傍大款了?” 薇薇正在卡地亚给自己挑钻石耳环,直接白了我两眼:“我把自己给卖了,行不行?” 我当然不信,薇薇有工资,而且福利还不低,她家里也有钱,所以我绝对相信这点钱对她来说还是出得起的。 自己的钱花起来就特别有气势,不像我,我现在的钱都是江以宁给的,绝大多数时候花的都很忐忑。 女人血拼无非就是两个结果,要不就是恋爱了,要不就是失恋了。 我猜薇薇又被她心中的那个真命天子刺激了。 薇薇也挺惨,她的真命天子是个成功的男企业家,简直是薇薇心中的白月光,只可仰望不可亵渎,只可惜是个渣男,为了事业从来不肯公开她的身份,薇薇有时候想约他吃顿饭都是可望而不可即,镜中花水中月,爱的卑微又辛苦。 我估计薇薇的真命天子一定又给她吃了闭门羹,才让薇薇化悲痛为消费。我刚向她求证,她就嫌我话多把我塞进车里面去了。 她这车新提的,一身火红,线条特别流畅,长得跟轿车一样,性能跟跑车似的,一辆特别棒的轿跑,薇薇一脚油门踩下去就冲上了环滨海大道。 我以为薇薇开车带着我去兜风,结果到了目的地我才知道,她是载着我去淮扬八号。 淮阳八号是一家私房菜馆,倒不是路边写着的那样“私房菜馆”,而是真的私房小厨,只接待会员,而注册会员还得有身份证明,所以来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我之所以来过几次,都是岑君西带着我来过的。 岑君西是这里的常客,知道我喜欢吃南方菜,有时候就带我下馆子就来这儿。 这里坏境好,但是不好找,曲径通幽的地方,里面别有洞天。这家店二十四小时营业,时刻都聘着好几波乐师,总保证一筝一箫一琵琶在那里演奏,有时候客人还可以点曲子,苏州评弹扬州弦词,风帘翠幕盈耳丝竹。 岑君西说,他们哥几个饭侷很喜欢凑这里,主要是平时侷子上大鱼大肉吃腻了,而这里口味清鲜平和,咸甜浓淡适中,南北皆宜,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价格贵,人少清净,更兼精工细致格调高雅。 我跟岑君西说,你们这么喜欢这里,干脆买下来得了。 岑君西跟我摆了摆手:“这天下的生意都叫你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你看二哥,他也喜欢这里,但是他不要这家店,他开一家别的。” 我向岑君西打听江以宁开的店在那里,岑君西就以商业機宻为由,故意卖关子不告诉我。 岑君西这只柴鸡贼绝对是江以宁打入我方的一枚超级奸細! 不过我跟岑君西当真要好,据说我昏迷的这几年岑君西重伤只差不治,也住在我们家,后来我醒了,他非说我俩是共患难的病友,关系非同一般。 他待我似他深闺铁蜜,我也就待他似红粉知己,没事凑一对一起吐槽江以宁。 他都带我来过这里好几次了,但我也从来没在这儿见过江以宁。 我不知道薇薇怎么也是这里的会员,而且也带我来这里吃饭。 薇薇偷偷的跟我夹夹眼:“这是我男朋友的卡。”她特别大方的拍拍我说:“只兴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今天咱俩也过来享受一回,我请你!” 美人如玉剑如虹,薇薇本来就是个大美人,这么一打扮我越发觉得她是个气质大美人,波涛汹涌的,一点也没有在医院那种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样。 我跟薇薇说:“你今天这身打扮,特像苍丼空。” 薇薇特别不屑:“我这叫对自己好,女人就该对自己好点,你不对自己好点,那帮傻逼男人就觉得你是应该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结果薇薇所谓的对自己好就是一口气点了扬州老鹅、野鸭菜饭、蟹粉狮子头、烫干丝和双份的松茸鱼唇,还不满意又点了西湖莼菜羹和淮安茶馓。 一大桌子,吃了才一半,我就撮着腮帮子哀叹:“薇薇你对自己也太好了,你不去试试你新买的皮裙,我估计这会儿你都穿不上了。” 薇薇白我:“这还叫对自己好?江院长平时得有多亏待你,把你饿得跟三年没开荤似的。” 她不提江以宁还好,一提江以宁我突然想起来席祁跟我说的,江以宁晚上要回家吃饭这件事来。 不过算了,江以宁又没点名要我陪他吃饭。 我妈以前常说吃饱了不想家了,我现在吃饱了,所以我不爱想江以宁,我就换话题:“说说看,你的男神今天怎么伤了你的心了?” 薇薇张牙舞爪的恨不得上来掐我:“童霏我警告你啊,再戳我的痛处这顿饭你买单。” 我夹了一颗话梅花生搁进嘴里:“我买就我我买,有种你不要抢着付账。” 薇薇不跟我闹了,突然就很是伤情:“我问你,你还想江尚清吗?” 我该怎么跟薇薇说,我想。 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有见过尚清,怎么可能不想。 但我也恨他,恨他抛弃我娶了别人。 我只好失落的低下头,跟薇薇说:“我知道错了,你别戳我的伤疤了。” 薇薇笑了,用中指撇掉眼角的一滴泪。 她那笑容我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和她的眼泪一样,特别的酸楚。 爱而不得,我想如果有面镜子,我大概也是那种表情。 我俩没再说话了,吃的闷,过了一会儿她手机进来一条短讯,她看完以后就掏钱包,把信用卡拍在桌上:“我爸找我早回家呢,你拿我的卡去前台买单,我去把衣服换了,待会儿门口见。” 薇薇回家见她老子的时候,还是得装回乖乖女的形象。 我伸手要去按服务铃,薇薇一边掏衣服一边数落我:“你看你那资本家的嘴脸,你就不能省人家服务人员一趟腿,直接去正门买单等我。” 我一想也是,就去结账,我当然没用薇薇的卡,刷了我自己的信用卡,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等我结完账百般无聊的等薇薇的时候,门童引进一位女客人,竟然是段佳橙,她显然也看到了我,脸瞬间青的跟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 vol 05(3) vol 05(3) 我知道段佳橙怀孕了,江以宁也算是警告过我了,我装作没看到的,懒得同她争锋。 但这家菜馆的服务实在太好了,赶出来迎接段佳橙的大堂经理倒记得我的名字,冲我微笑:“江太太,您是要走吗?” 我还没说话,段佳橙在哪儿皱着眉头“哦”了一声,对着大堂经理十分的傲慢:“你在叫哪个江太太,我刚来,怎么会走?” 其实我本来只想当做没看见她,但是她就这么发难,我也是觉得不吵几句就嘴痒,于是我一只手摸了摸无名指上那一枚大钻戒,然后伸直了五根指头,欣赏一般的看着,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江家主事的人只有一个,江太太也自然只有一个。有些江太太好不容易混到这里吃顿饭了,就不要又贱又矫情了。” 段佳橙果然气的把手里的小包一捏:“你说谁呢?” 我不接话,我只是面若春风的挥挥手,十足的卖弄我的大钻戒——这也是我能在她面前炫耀的唯一资本了,我如今唯一比她好的,就是我嫁了一个比她老公还有钱的男人。 我俩气势汹汹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大堂经理和气的请段佳橙进门,我也不想在这儿给江以宁丢人,于是就此算罢,拿着包打算到院子里等薇薇。 结果段佳橙就是那种你不跟她斗她越来劲,以为你怕了的那种人,一边走还一边跟大堂经理说:“你不知道多不要脸,这几年动不动寻死觅活的祸害二哥,好不容易不装死了就惦记各种男人,也不知道平时多龌龊……” 我迈出去的脚顿了顿,步子还没落出去就收回来,刚想回身去教育教育这个女的,结果就听到身后一声爆喝:“你说谁?!” ——薇薇是北方姑娘,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北方姑娘发这么大的火气。 段佳橙显然不知道薇薇是谁,被她这一声喝的打了一个挺,薇薇气势汹汹的上前,那架势好像马上要撕着那女的打一架,段佳橙被她吓得连退好几步,躲在经理后面了。 薇薇走到跟前被大堂经理拦下,大堂经理好言好语的劝解:“宋小姐和江太太都是来吃饭的,何必呢,伤了和气。” 薇薇一腔火都发在大堂经理身上,推得大堂经理一个趔趄,她才伸出食指指着段佳橙:“有种你再给我说一遍?!” 她声音非常的响,刚刚做过丹寇的手指细而长,直指着段佳橙的鼻子,我看得到她起伏的胸膛,似乎老远都能感受到她的怒气从鼻息里喷薄而出,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薇薇这么大的火气。 我很感动薇薇这个时候替我出头,但是我总觉得,段佳橙对我这点事,应该还不至于把薇薇气成这样。 我突然有点担心,难不成段佳橙说我的话无意中伤了薇薇?那样的话就更糟糕了,难道薇薇的男朋友冤枉薇薇在外面与人苟且? 我不敢往深处猜测,薇薇看上去像是已经失了控,凭我对段佳橙的了解,我觉得她那张贱嘴肯定不会让她善罢甘休,如果她真要是犯了贱,薇薇这个样子指不定能扑上去撕了她。 撕她倒无所谓,要是搁在平时我也上去撕,但现在关键是段佳橙怀了尚清的孩子,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尚清虽然现在不见得翻云覆雨,可要告薇薇一个故意伤害罪还是有能力的,那到时候薇薇可就不好办了。 薇薇和段佳橙还在僵持着,我上去拉薇薇,拽着她的胳膊要她走,薇薇极不情愿,一边跟我掰扯,一边怒视着段佳橙。 能来这吃饭的非富即贵,段佳橙那边不知道薇薇底细,也不敢对薇薇怎么样,一看局势不对,拉着大堂经理当肉盾,急匆匆的往房间靠,一边靠还一边恨恨的咬着后槽牙警告我:“今天是有客人在这儿,等我找个时间,约你出来,好好修理修理你。” 薇薇一个用力,把胳膊从我手里挣脱出去,追上去:“你还说?!你找死是不是?!” 我正急得一脑门子汗,走廊上的一个房间门突然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男人,问道:“佳橙,怎么在走廊里吵吵闹闹的,怎么了?” 那么好听的声音,如同大提琴波动时发出的弦声。 我在这个男人开门走出来的一瞬便转过身去,逃命一般的向外跑。走廊尽头是落地的徽式格子窗,他原是背着光的,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和脸庞。 那是我的尚清啊,他就是只伸出一只手、他就是被磨成灰……我都还会一眼就认出来。 我是落跑的灰姑娘,门童替我开门都来不及,我踏着高跟鞋冲出去的时候差一点崴倒,一个趔趄,门童赶忙把我扶住,关心的问我:“江太太您没事吧?” 我失魂落魄的往外跑,心如同擂鼓一般的撞击,咕咚咕咚。 后面有人拉我,薇薇追我追的气喘嘘嘘,她把我拽进她的车塞到副驾驶座上,把车开到路上的时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就是个江尚清?你至于吗?” 我不说话,我手脚都是冰凉的。 不是至于不至于的问题,而是我从来没有想好要怎么遇见他,在这么一个时候,这么一种情况下?我不是心慌,也不是害怕,而是不想见到他。 薇薇瞧不得我这幅样子,问我去哪儿,我不知道我该上哪儿去,我冷,只想找床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于是我告诉薇薇,我想回家。 vol 05(4) vol 05(4)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门卫帮我开门,落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一只。 那双鞋是江以宁买给我的,rv的水晶钻鞋,这鞋跟不是太高,穿着又很适脚,只是价格很贵而且只怕一时也买不到这种款式。 我心烦意乱的问门卫:“都回来了吗?” “回来了。”门卫又补充告诉我:“老爷子早回来了,先生是刚刚回来的,席少没回来。” 我站在那儿想了想,把脚上的那只鞋脱掉,塞进包里。 门卫从不多说话,只当没看见。 我掂着两只脚进门,有些慌张,装作在玄关换鞋的样子,管家看见了,我冲她做了一个手势,她也没有多嘴。 餐厅里灯火辉煌的,桌上摆了几道色泽丰富的菜肴,江以宁已经坐下了,手里握着筷子,看样子还没开始吃。 也不知道是我心虚还是怎么的,我觉得江以宁瞥了一眼我的脚。 我不自然的走到一边去倒了一杯水,然后听到江以宁平静的招呼我:“去洗个手,过来坐下吃点吧。” 我心慌又加上原本吃得太多撑着了,只是闻到饭菜的味就觉得胃里堵得慌,只能跟他说:“我不太舒服,先上楼去了。” 我以为江以宁会扫兴,但他也只是嗯了一声,放我走了。 回到房间我就把自己关了起来,管家上来问我需不需吃什么药,我没给开门,只是说我已经睡下,还是江以宁亲自敲门,问我怎么了。 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他敲门声音不大,我装睡不理他,他低声同管家要了钥匙,把门打开。 我闭着眼,听他走到我床前,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我仍是装睡,他便伸手拍了拍我的脸。 他手掌冰冷而微湿,贴在我的脸上很不舒服,我向床里面挪了挪,听到他声音淡淡的:“也没发烧,快别装睡了。” 我不说话也不动,他在床沿上坐下,似乎很有耐心的哄着我:“你今天跟宋蔓薇吃饭去了?” 我不爱同他讲,干脆把被子蒙住了头。 他揶揄:“你还做了一回落跑的灰姑娘?” 我不知道谁告诉他我丢了一只鞋的,我掀开了被子,很气的看着他。 没想到他变戏法一样的手里握了一只鞋,握了我的脚踝,帮我套上了鞋。 是我跑丢的那一只。 “看来是这个灰姑娘喽?”他微笑:“另一只被你藏哪儿了?” 我没得抵赖,特别憋屈的说:“在包里。” 他也没拿我的包,只是把我脚上的鞋又脱了,放回到地上。 我很想问问江以宁怎么会有我那只鞋,但是我还没开口,他就像学过读心术那样主动坦白:“其实我今天下班以后,一直在那儿等着你,本想接你回来,最后你还是上了宋蔓薇的车。” 我不知道他一直躲在哪里,也可能是我观察不仔细,也可能是我慌不择路没有发现他,但我想我今天狼狈的样子一定被他尽收眼底了。 “我……”我把后面的话收回去了,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还是他先开了口:“童霏,我想告诉你。” 他突然语气有些沉重,我下意识的捏紧了被子。 “其实,这些天,我一直——”他的目光扫向我,又是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我浑身上下每一个听觉细胞都张开了,但是他做到一半突然就绷不住了,竟然笑了出来:“我一直带了口罩!哈哈!” 我脸上的肌肉向一侧抽,看傻子一样的看他。 他自己开心得要命,线条分明的唇角都勾起来,像个孩子一样:“没有人看到我的脸肿了,席祁说大家今天都很奇怪你的脸为什么那样子。” 我铐啊!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可以这么丢人啊!我咚的一声躺回床上,郁闷的又用被子蒙住了头。 江以宁笑点低,自己笑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止住,终于放弃了同我谈话,他一边笑着一边站起身,把被子从我头上扯开,然后替我关上灯走了。 他走了以后外面很快归于平静,窗帘的一丝缝隙落进来月光,我爬起来将窗帘拉开,一地的月光落进来。 是谁说的疑是地上霜?那个霜字真是用得贴切,在这么寒冷的冬天,这么孤单的晚上。我爬回床上坐在床头,突然非常非常的想念尚清。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尚清的时候也是在晚上。 那时候尚清是校草,走在路上都会有女生悄悄议论“好帅好帅”这种。 校草算什么嘛,我和薇薇还是校花呢,都属于风云人物,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那个时候所说的认识,也就是模样认识,实际上我俩谁也不认识谁,就是互相混了个脸熟,打个照面能互相看一眼,连眼神交流都不会有的那种。 不是我犯花痴,尚清的颜值确实很高,浓眉大眼,一头短发不知道是打理的还是天生的有点蜷,极好看的覆在他的额上。他的脸上棱角特别分明,看着像个混血,笑起来牙很白,阳光灿烂。 帅不是事,关键帅还要有钱,而尚清就是这么个有颜有料的富二代,而且还是个低调的富二代,他作为一个富二代做得最低调的事,就是依然住宿舍、依然吃食堂,而且特别艰苦朴素,大夏天的,他连热水都要自己打。 你见过穿着白衬衣走在校园的小路上,还提着暖水瓶的男人吗? 那时候满校园都是对不对,江尚清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那年夏天,也就是很不经意的一个晚间打水时间,皎洁的月光下,他提着他们宿舍的四桶热水,就是最大吨位的那种大暖瓶向我走来。而我刚巧从他的身边经过,我看了他一眼,他的暖瓶就爆掉了。 pong的一声,我当时只是狠狠地吓了一跳,心脏都一揪,等我意识到对方是暖瓶爆掉了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两手抱脸的姿势,然后我才听到他大喊:“同学你没事吧?” 我吓得捂着胸口说我没事我没事,他在那边横着抱起我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说:“我送你去医院!” 我当时只想说去什么医院啊,但是他打横一下子抱起我来的那两下子真帅,我从来没被男生抱过,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校草抱,我清楚的听到身边女生发出的各种声音。 有哪个女生不爱虚荣呢,但是我也是校花啊,我得优雅,我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小鸟依人,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很优雅但却很淡的香水味。 我还没在他肩上被他抱几步呢,然后就感觉到两只脚传来麻麻地感觉,我在他怀里撑着头看了一眼,就一眼我差点没吓晕过去。 怪不得他这么急抱着我去医院呢,我的两只脚已经彻底被烫红了,是桃红色的那种红,脚背鼓起来老高,却被我的高跟鞋鞋带勒着。 我当场就给我自己吓哭了。 人的痛觉估计是跟心理因素沾边的,没看到之前我没觉得怎么疼,看到之后尤其是我哭了之后,那种疼就铺天盖地的来了,简直是钻心的疼,像是我把整只脚都放在全是刀片的刀刃上在走一样,各种刀片在我腿上来来回回的揦,疼得我都忘记我校花的身份了,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那边尚清太着急了,一边喊着“同学忍忍”,一边抱着我往校医院狂奔,等奔到了校医院,他连号都没挂,直奔着一个科室门诊就去了,他抱着我,献宝一样,我都听得到他心脏咕咚咕咚的跳声,他停下来,喘息着喊:“哥!我闯祸了!” 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堂堂德国医学博士毕业的江以宁,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校医院,而且连个医生都不算,只是任职一个小助手。 我记得当时江以宁把我接了过去,放到了床上。 我一直哭的抹眼泪,他是怎么给我上药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疼。 那个时候我并不认识江以宁,也不认识江尚清,我只是记着那个医生一直在叫我放松。 校医院人很少并不乱,医生一直在对我讲话,絮絮的,在那么空旷的医院里,我哭得自己心里发慌,我一想到我以后可能要残废了我就伤心,我想到以后的校花残废了,我就更伤心了。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头上蒙着味道干净清淡的白大褂,而脚上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我扯了白大褂看我的脚,上面缠着纱布。 我还躺在医院的急诊室床上,屋内亮着灯,是江以宁问了我一句:“你醒了?”而后他递过来一个大茶缸子。 热腾腾的,还冒着气的大茶缸子。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饿得饥肠辘辘,闻着香我都能猜出来,是我们学校食堂做出来的生滚鱼片粥。 我接过来差点就要往嘴里倒,他递过来一把纸巾包着的长梗勺子,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把里面包着的细葱花和焙干的油条丝很小心的撒在粥上。 我们学校的广式粥不比广东做的正宗,但味道却特别鲜美,比大多数的广东粥做的还要好吃,尤其是油条丝,复焙的酥焦脆,入口即化,简直是我最爱的食堂饭了。 我试着吹了一勺子,发现粥的温度正好,就用勺子简直是飞快的把粥往嘴里划,而江以宁坐在我的旁边也拿着另一个大茶缸子,一口一口的喝茶。 我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好吃的直飚广东话:“好饮,真系好。点解你知我最钟意饮呢个,哈?“ 其实我就是一种赞赏,表示很好吃。我没想过他能听得懂广东话,他手捂着茶杯回我:“我还知道你不喜欢加花生。” 我惊得目瞪口呆,从大茶缸子上面打量他,然后我用普通话告诉他:“你长得和他真像。” 他诧异了一秒钟,问我:“谁?” “江尚清。” 他重新捂着他的大茶缸子并且喝了一口,然后站起来跟我说,“我去叫那个肇事者过来跟你道歉。” 他去了,把那个一看就睡得一脸蒙圈的肇事者带了来。肇事者态度相当诚恳,甚至掏出来一个信封,那个厚度怕是得有两万块钱。 那个时候我是什么人,笔袋都是lv,两万块在我眼里也不算什么钱,但是江尚清他哥又追上了个条件,要求管我大学毕业前全部的热水,每天两壶,全年不断。 这真是极好的条件,我一口就答应了。 第二天江尚清把我送回了宿舍,打那以后,我们宿舍每天早上都会被校草敲开门,校草背着我去宿舍区门口,门口总是停着一辆大奔,江以宁开车,把我俩送到我们院的教学楼,再由江尚清把我背进教室。 一送一回,真的太张扬了,弄得我很不好意思,我终于提出来:“你们不能低调一点吗?” 江尚清挠挠头,问他哥:“这是我们家最便宜的车了吧?” 江以宁大了我接近八岁,大了江尚清七岁,所以行事要稳重很多,唯恐他弟弟这样说给他家拉仇,急忙补上一句:“这车是我租的,空间大。” 这样的张扬其实挺不适合我的,所以我就说:“江医生,辛苦你了,从明天开始,你不要开车来接我们了。” 江尚清问:“那我呢?” 我翻了他好大一个白眼:“那你说呢?” 他还挺不好意思的扒了一下头发。 从那以后,校园里出现的画面就是江尚清天天背着我,从这一头穿到那一头,其实比开车接送还扎眼。 这一背,在我脚好了以后,都没有停止过。 我俩的爱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门当户对,既没有第三者也没有破坏者,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单纯,他是我的王子,我是他的公主,王子和公主在一起,原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们接到了很多人的祝福,包括薇薇的,包括江以宁的。 那个时候薇薇还对江尚清说,你要是敢欺负霏霏,我们就打死你。 这才过去几年啊,到现在,早就是物是人非了。 窗外月光皎洁,我却觉得烦闷,拿过床头放着的两本书乱翻。 书是我从江以宁的书房里找出来的,最近一直很烦躁也没有时间读,幸好家政每周都来打扫我的房间,也没落上灰尘。这个时候我不想想尚清,又无法入睡,于是打开那本书。 书是《小王子》,我之前看过一些,刚才乱翻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本书里面还加了一张书签,一张长条卡纸做的,上面手绘了一个小狐狸,还有一串我看不懂的外文,我试着拼了拼也不是英文,应该是法语或者德语,估计是江以宁写的,字迹清秀,很是精致。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会看这种书。 我觉得更烦了,心思也不在书上,翻了几页就又重新合上扔到一边,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想起来那天江以宁抱着的医药箱里面有安眠药,就下楼去找。 江以宁一向浅眠,他又不主张我吃安眠药,我怕吵醒他,所以走的蹑手蹑脚一点声音都没有,等摸着黑到楼下开了落地灯,一瞬间才发现沙发上躺了一个人。 我吓了一大跳,差点尖叫出声来,捂着嘴半晌才发现躺着的人是江以宁。 他一只胳膊搁在额头上,另一只胳膊担在沙发沿上,手里握着一个白色的药瓶——不是我咒他,但他那样子活像是服毒自杀了,我被他猛地一吓腿肚子都在打转,还好看过各种黄金强档的电视剧,急中生智,凑到跟前去伸出两根指头试探一下。 谢天谢地还有呼吸,我又伸出手去掐他的手腕找脉搏,脉搏也有,我只好使出吃奶得劲儿掐他的人中。 他被我掐得总算有了反应,半睡半醒,蹙紧眉头眯缝着眼睛,搁在额头上的手遮住灯光。 我见他醒了就站到一边去,他遮了一会儿,适应了之后便用无名指和拇指掐住额头,挤压着两侧的太阳穴。 可能我好色,但真的不是故意称赞他,江家的男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的大少爷,手指纤长又白净,尤其是江以宁的,可以轻松地跨过脸颊,还隆起一部分,完全遮住了表情,只露出紧抿着的唇线。 我疑心他在偷笑,这才想起来他有可能是在装睡逗我玩,我却当了真。 我本来不想理他,但这客厅虽然暖气十足,他这么躺在厅里也不是个事,席祁好不容易有一次不在家,江以宁冻病了我还得伺候他,搞不好席祁回来又得质问我,于是我好心催他上楼去睡觉,他却依旧不声不响的揉着太阳穴。 我也不说了,准备上楼去,他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他拉住我手腕的手是刚才瘫在沙发上握着药瓶的,他这么一拉我,他整个人又躺在沙发上,就用一个很奇怪的角度看着我,然后他就着我手上的力气坐起来,对他一侧的沙发做了个的手势,对我说:“我知道,你也睡不着,不如坐下来说说话。” 我确实睡不着,于是就坐下来,这才注意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有醒酒器还有开了一瓶的红酒,烟灰缸里面居然还有一截熄灭的烟。 我有一点差异,因为江以宁几乎从来不单独喝酒,家里的酒窖藏了数百只好酒,但是平时没有朋友来,江以宁从来不单独一个人品,而那盒烟更是让我费解,在我的印象里江以宁好像从来没摸过烟,更不用说吸烟了。 不过我跟他结婚也没多久,更何况我俩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都不超过一个星期,没准他在外面抽我也不知道。 江以宁见我盯着那盒烟,从桌上拿起来,打开烟盒抖出来几只,参差不齐的烟嘴对着我,他问我:“你抽烟么?” 我愣了片刻,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他却微笑点燃一根。 他是用火柴点燃的香烟,所以他把那只烟从嘴唇上拿下来的时候鼻息里喷出长长的烟气,然后他拿出另一支烟来,就着他手上那只的一点星芒点燃,然后递给了我。 我犹豫了一下,终归是接过去了。 烟是那种极细的男士细支烟,我会抽烟,但是我接过来,闻了闻,在烟灰缸里按灭了。 以前抽烟也是我年轻气盛,刷洋相,好玩而已,早就不抽了,只不过江以宁还记得,我以前会抽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江以宁也不抽,他只是点燃了一支夹在指尖,偶尔在烟灰缸沿上磕一下积长的烟灰。 烟草的气息在我俩之间充斥弥漫,我俩很静默,只有加湿器补充水时发出的咕噜咕噜声。 我知道江以宁一贯非常自律,他是那种认认真真规规矩矩,生活上和工作上都对自己一丝不苟的人,他把自己活得太拘谨,不抽烟,也不喝酒,现在想想,连茶和咖啡也一概都不沾,没有喜好,所以全身上下无懈可击。 一支烟的时间,我俩谁都没说话,最后我实在无聊,干脆准备重新点燃彻底吸一支的时候,他却给我倒了一杯红酒。 他微微有一点笑的样子:“你倒是会报复,我刚刚吃了颗安眠药,被你掐了起来,把人弄醒了,你又要走。” 我本意也有想过下来喝点酒,他给我到了半杯,我也没什么想法,端起来一口就喝干了。 江以宁淡淡的,没什么兴致:“看来你也有伤心事啊。” 我拿眼睨着他:“你为什么用’也’?” 他不置可否,笑着摆了一下头。 我端起醒酒器又要倒酒,他伸手捂在我的杯口上把我拦住了。 “你这么想买醉,喝这酒可惜了。” 我环顾四周,问他:“那你这儿还有别的酒吗?” 在这里住了一年了,更愿意称呼这里是江以宁的家。我这么说话显然太生疏,我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但江以宁也不打算同我计较。 “既然咱俩都想买醉,在家里对喝太没意境。”他把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退下来,跟我说:“我带你去酒芭吧。” vol 05(5) vol 05(5) 江以宁是什么人,日理万机,白天黑夜连轴转的人,怎么可能有空会去酒芭,尤其是现在,深更半夜? 不过也说不好,他究竟整天在外面忙什么,我又不知道。 江以宁见我看着他一脸将信将疑的样子,跟我约法三章:“第一,我说什么不能沾就是不能沾;第二,我说走就要走;第三,不得打架斗殴。” 他第三条说出来就跟警察叔叔要开罚单了一样,我嗤的一声笑出来,他对他一本正经却被我取笑的样子一脸懊恼,托着老腰催促我:“快去换衣服!” 我踩着拖鞋就要往上楼跑,半路他还嘱咐我:“把戒指摘了,搁在家里放好了。” 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江以宁,虽然我知道晚上玩夜店的人都是这样,结了婚的就冒充未婚,尤其是他这个颜值的,婚戒一撸,多少女人打蛇随杆上。 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什么世面没见识过啊,于是我回头给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一脸秒懂的样子火速爬上楼。 我在屋里翻箱倒柜,结了婚以后我的大部分衣服都是江以宁亲手挑选的,中规中矩的大家淑装,一件夜店风都找不到,我只好找出来一条大牌抹胸小礼服套上。 这件衣服我一次都没穿过,自我醒过来衣橱里就有,尺码也很和我的身形,就是前面超短,特别露骨,还好后面有个短短的小拖尾压场。这衣服勃艮第酒红色,十分低调的衬托女性的丰姿,样子很是别致。 我又翻遍了整个大衣橱,才把我买来配破洞牛仔裤的一双氵鱼网连裤韎套上,然后又往脸上狠狠化了几笔烟熏妆,找了瓶味道最浓的香水喷在了身上,裹了件白色皮草出了门。 下楼的时候江以宁早就已经在等我了,他穿的倒是简单,白衬衣配米色的休闲西服套装,脚步从容,手抄在裤兜里,闲着看我踩着超高高跟鞋哆哆嗦嗦的下楼。 等我好不容易磨蹭下楼,他才绅士一般的伸出手来搀了我一把。 我把手搁到他手上的时候,他微微颔首呼出一口气,又抬起头来冲我微笑:“这么美,我突然后悔要让你出门了。” 他习惯性谦虚,但我听了依然受用,他不想把司机吵醒便自己去开车,我在门口等他,除了夜间值班大宅的门卫给我俩开门,我俩悄不声息的溜了出去。 一路上没什么人,即便是驶进了市区,这个点的人大多都在睡觉。我一路兴奋地东张西望,看江以宁开车越走路越不对——他没去他那些兄弟们开的豪华奢侈的消金窟,反倒一路开到泊江旁边的酒芭一条街上去了。 我原本还指望着他带我去见识见识登州那些千金买醉的名流地,这光景见不到了我就急了眼,江以宁一边倒车一边跟我解释:“圈里就那么大,去那些地方碰上熟人……”他觑了一眼我的渔网韎,没再说话。 借口,绝对是借口,熟人?老熟人吧,是害怕我碰上他那些摘了戒指的老熟人吧? 算了我不拆穿他,反正今晚我不醉不归,最后醉在哪儿还不是一个样。 江以宁把车停好,这个点酒芭一条街外面看着都安静了,只不过要是哪扇门透开一丝缝,里面便光怪陆离地动山摇的。 江以宁选了一家酒吧还算安静些,里面依旧热闹,人也很多,他先进去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我看很快有杏感的沋物贴了上去。 吧台上正有满摇滚的歌手在弹着吉他唱歌,舞池里有一群人在跳慢摇,我才不要跟他坐,于是我过去坐在吧椅上点了一杯长岛冰茶,才坐稳便有个壮硕的猛男上来搭讪:“小姐,这么晚了,还来喝酒?” 我知道我很漂亮,尤其化了妆,漂亮的像个ktv的夜场公主。 我的波浪长发被我梳在一面垂下来,我转过头去对他微笑,伸出手去,手指微蜷,血瓢一样的嘴唇微动,我问他:“你有烟吗?” 那男人如同被点了迷津,但能来这里的男人也是个老手,一点也没乱了阵脚,慢条斯理的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在鼻子下从头嗅过,而后含在嘴里点让,喷出一口烟来才笑着递给我。 我想接过这支烟,但我知道这支烟里面很有可能掺杂了什么,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接,一只手凑上来替我把这支烟接走了。 那是江以宁的手,他把那只烟丢进一旁的一只高脚杯里,很小的“噗”的一声,烟头的一点星芒就熄灭了。 一旁的男人有点不高兴,拉了一只椅子坐在我一旁,放椅子的声音很重,砰地一声像示威似的。 而江以宁只是无奈的摇摇头,指指我另一侧的高脚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没奈何的问我:“我可以坐这里吗?” 我当然想说不可以!戒指都摘了到这里来原本就是要各玩各的,都跑到这里来了我俩还凑一对,那还怎么嗨! 我不说话,江以宁自己倒是厚脸皮,直接坐下了,转向吧台:“给我一杯马天尼,多谢。” 旁边的男人似乎很不痛快,他喝了一口啤酒问我:“你一个人来的?” “本来是一个人,刚才是两个,”我看看江以宁,耸耸肩:“现在是三个。” “是四个。”我身后响起一个女声,很熟悉,熟悉到我一听就知道是谁,我很惊喜的回头:“薇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薇薇还是白天那一身行头,我猜她恐怕一直没回家,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在酒吧里出现了,偏偏这么巧,和我们神同步。 那个男的起先还窝火,现在看到又来了一个大美女,火就立刻撤了一半。 说句真的,我的漂亮属于清纯那种漂亮,薇薇的漂亮是明星气质的漂亮,巴掌脸超大胸,有料有颜,又特别特别适合上妆,所以在夜店这种地方,薇薇比我漂亮。 所以那个猛男看见薇薇眼睛都直了,早把我撇一边去了,捞了个凳子搁到我旁边,就招呼薇薇坐。 薇薇也不客气就坐了,那个男的给薇薇叫酒,两个人碰杯,薇薇仰头就把那一杯威士忌给干了。 看来这世界上的伤心人不止我一个,我和江以宁都不知道薇薇这么能喝,就看他俩聊几句干一杯,喝了四五杯那男的就带着薇薇下舞池去了。 江以宁凑过来低声问我:“我没有刚才那个男的长得好看吗?” 那要看哪方面了,就形体来说肯定是猛男长得好,有型有款的肌肉男。 江以宁特别不屑的抿了一口酒,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我又跟他补充,但是论颜值,还是江以宁的高,书卷气质,我狂拍他的彩虹屁:“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江以宁更加不屑又带着得意的哼了一声,跟我碰杯:“cherss。” 我跟他碰了一杯,咚咚的灌我的长岛冰茶。 我和江以宁坐在吧台上倒没什么话好说,江以宁要了一杯马天尼他又不怎么喝,我一个人干喝特没劲,聊天又没话讲,他坐在这里,连个来跟我搭讪的男人都没有,超级无聊。 江以宁看出来我太无趣,便主动跟我说:“珍心话大冒险?” 算了,我的真心话又不想告诉他,我又不想听他的珍心话,再说他又不见得告诉我他的珍心话。 难得被我拒绝的江以宁有点失落,他问我:“或许我们两个,可以装作是第一次认识的样子,搭讪,聊天,下去跳舞。” 呃……这位大哥是什么年代的人,这么古老的游戏,亏他想得出来。 我终于决定不跟他坐在这里了,恰好台上那个小哥自弹自唱结束了一首,我就拍拍屁股迈上台,一手捧麦,一手捧酒杯,决定献歌。 这是个三流酒吧,唱歌的也不太专业,我唱歌挺好听的,而且最喜欢王菲的歌,虽然不是天后那种天籁歌喉,但小时候我爸也给我请过老师指导,并不赖,而且很能hold住调。 酒吧的小哥也挺厉害,我要唱的他也都能弹得出来,所以我就一曲一曲的唱,唱《暧昧》,唱《约定》,唱《匆匆那年》,唱《流年》……我一边唱一边喝,唱的下面好多人都给我送酒,我来者不拒,唱到《如风》的时候我就唱的舌头都有一点短了,我唱了一半挥挥手不唱了,喊麦来了一首beyond的《不再犹豫》,结果全场气氛被我点爆,全场都跟着我又蹦又唱:“wohoo~~我有我心底故事~” 我唱着唱着就哭了,一边哭一边更用力的吼,刚才那猛男冲上来给我送了一大杯酒,我也没看是什么酒,仰头就要干,于是全场更嗨了。 酒一到嘴里我就把眼睛闭上了,特别烈的一瓶酒,不知道用什么调的,我都怀疑是纯的伏特加,这一杯喝完我就能躺在那里。 这一杯下去我今天的目的就能达到了,我心一横就准备慷慨就义,结果江以宁冲上来夺走了酒杯,把我抱下去了。 他抱我的时候好多人都在下面吹口哨,我唱的还不开心,挣扎着还要上去唱还要上去喝,可是江以宁特别烦人,一直在旁边絮絮叨叨的哄着我说:“好了好了,我们该走了。” 不能唱了我就喝,我抢他手里的酒杯,偏他又不让我喝,我最后就很恼火的推搡他:“那你唱!那你喝!你喝了唱了我就跟你走!” 我们身边有人起哄吹口哨,估计江以宁也拉不下脸来,听了我这话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把杯子里的酒仰头就喝干了,他把杯子倒扣过来向我展示他已经喝完,然后跟我说:“可以走了吗?” 我冲他发脾气:“那你还没唱呢?!” 他又沉默了,片刻以后抬起头来问我:“那我唱一首,你就别不开心了,我们就走,行吗?” 嘿,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江以宁在这种三流酒吧唱歌,千金不换啊,那当然行了,我捶着他的胸,大着舌头要挟他:“谁不唱谁是大傻叉。” 江以宁找了把椅子把我塞进去,然后自己上去跟那个弹唱的小哥说了些什么,那个小哥就把吉他给了他,他坐下去调了调麦的高度,居然颇专业的抱起吉他拨了两下,配出很好听的和弦。 我在台下都看傻了,他弹了两下我们就听出来了,他在唱陈奕迅《十年》。 其实陈奕迅的嗓音特别难学,他学的也不像,没学到陈奕迅的那种略微的沙哑,但他唱的很慢,声音很低迷,特别有质感。而且最牛的是他唱了个粤语版的《十年》,我都不知道《十年》还有粤语版,但他粤语居然说得蛮溜。 我彻底痴呆了,江以宁简直就是个语言机器,从我认识他,他在家跟他奶奶说闽南话,他在新加坡说英语,他在德国说德语,现在居然发现原来他还说得了一口香港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真是大写的服! 他在上面唱,我在下面听得发呆,真的是好好听,听得我更醉了,我就要酒喝。 我一边一个人喝着酒,一边听他唱,就听到他唱什么“如果有幸会面、在同伴新婚的婚宴、彷徨的等你出现、什么什么离别亦听得到你讲再见……” 后来就听到他唱一句很网红的话,“在有生的瞬间能够遇到你,竟花光所有运气……” 我很想问问他这是哪来的词,是不是他自己编的写给美小蜜的,但是我打了一个酒嗝。 我承认我喝醉了,因为我哭了。我醉了哭了,我就看身边好多人都是尚清,然后我在别人的吹哨声 里,抓到了一个尚清,我套住她的脖子,吻了上去。 其实我还是有分寸的,在这样一个地方我还有洁癖,我知道,我吻的是薇薇,但是我真的很想接吻,我需要有一个人吻我。 薇薇果然是我好姐妹,特别快的回应我,噼里啪啦就是一顿亲,我听到身边都沸腾了,然后就有人上来拉我,是个男的,但不是江以宁,江以宁还在台上唱着呢,然后我就被人拉开,有人扶着我的腰,贴在我身后一下一下的蹭着我。 我就是还晕着我也知道身后这个变态在干什么,太恶心了,我反手一巴掌招呼上去但是被眼前人一个低头躲过去了,江以宁在那里喊:“看清楚了再打!”喊完他就跟猥亵我的那人扭打在一起了。 那个男的已经被江以宁撂倒了,他俩这么一开打,那男的一帮兄弟就跟着跳起来掀了桌打,结果人群里也有江以宁的保镖,他走到哪里都跟个皇帝似的,他的保镖怎么能让老板挨了打,一对一对的就打起来了。 场面顿时失控,乱泱泱的舞池人挤人,人又踩到人,又发生新的冲突……就我和薇薇保在一团互相支撑着站着,我醉眼迷离的看到刚开始找我喝酒的猛男不知道怎么的就跟江以宁动手了,两个人简直战得酣畅淋漓。 等打得周围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江以宁也挂了彩,他抬手蹭了一下嘴角的血,看了我一眼,然后我就看到那个猛男的人群里紧紧盯着江以宁,气喘吁吁一副血脉喷张的样子,我还没搞明白呢,那男的突然一把抱住江以宁,把他翻过来,嘴对嘴的就开始狂亲。 我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发誓这辈子加起来见过的笑话可能都没有这个画面搞笑——江以宁的眼睛在瞬间放大了数倍,等他明白过来,嘴唇都被这男人啃了好几口了,他一拳对着那个男的挥了过去。 我都快疯了,笑得肚子疼,我在人群里指着江以宁大喊:“他是我老公啊!” 有人冲着我就扔过来一酒瓶子,也没打中我,却打到了别人,被打的人顺理成章的卷入了战争,然后一场大战就开始了,爆酒瓶子的、砸场子的……整个一个大型群殴现场,我和薇薇都喝的迷迷糊糊的,感觉身体靠地面越来越近,然后我就只感觉吵了。 我不知道我后来是怎么睡着的,我感觉有人把我扛起来,我趴在那人肩膀上靠不住,总想着大头朝下竖,就恶心的想吐,那人又把我放下,我一边吐一边哭,呛住了就使劲儿咳。后来不知道怎么睡着的,我像是被人按进了泳池,水温适中,我舒舒服服的窝在水里,就真的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我躺在我的床上,我头疼的掀开被子,发现我身上已经换好了睡衣,我跑到梳妆镜前,妆也已经卸了,脸蛋光洁。 我拍拍脑门,头痛,实在不记得我昨晚做了什么,我看看浴室的垃圾桶,撕破的丝袜、还有我拼命挤出来的那两坨硅胶垫……我吓了一跳,正懵着,门把手一转,闪进来一个半裸大美人。 是薇薇,而且她真的是半裸,身上穿着我的一件维秘睡衣,都不知道被谁给撕了,穿她身上筚路蓝缕的,她也仅仅是捂着胸前而已。 她看看我,我看看她,我俩大眼瞪小眼的,她突然支支吾吾的问我:“你醒了?发生了什么?” 我脑回路立刻想起来一件可怕的事,失口就喊:“我靠你不会被人给弓虽女干了吧?!” “别喊!”薇薇赶紧上前捂住我的嘴:“没有没有,我睡在客房。” 我在她手掌里狂点头,她这才松了手,把衣服彻底脱了。 我拉着薇薇回忆前一晚的事,我俩努力想了很多次,都没想起来是不是有人打欢了撕了薇薇衣服这件事,薇薇到还不以为意,没说什么,急着去浴室洗澡,我自己想了半天脑袋都快想破了,唯一也只记得江以宁被猛男亲了这一件事来。 实在是太可乐了,我急着出去见江以宁,趿着拖鞋跑到外面去,管家见着我倒是满面的笑容,问我:“太太您醒了?” 我问她:“我们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家政助理一愣,她问我:“您是说今天早上您是怎么回来的吗?” 我都不知道我喝了多少酒,缠着江以宁说了多少话,居然是今天早上才把我送回来的。我尝试的问她:“那……先生呢?” “先生早就走了。” 哦恐怕是去上班了。 vol 06(1) vol 06(1) 那天之后,我又两周没见到江以宁,他又跟从前一样,从这个家里消失了。 说实在的,我俩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不过几天,现在他又不回来了,我就又回到了以前的无趣,竟然还有点空牢牢的。 在这个宅子又静,一个人心里空牢牢的时候,耳朵就特别敏感,我有时候甚至都会支着耳朵听是不是江以宁开车回来的声音。 可能这些小动作被管家发现了,她竟然开心的跟我讲:“那天先生是背着您回来的,您在先生肩膀上趴着,睡得可香了。” “睡得死”这个动作好鉴定,“睡得香”这个动作一般人看不出来,可能是我又流口水了吧,那江以宁得多嫌弃我。 “并没有。”管家看上去是真的替她的雇主感到高兴:“您喝醉了,不肯从他肩膀上下来,先生就背着您,一直在屋里回来走。我们能看得出,他很高兴的。” 说的我脸都红了,我有这么难缠吗? 管家也不再多话,忙别的去了。 我估计她是去打小报告了,因为过了一会儿江以宁就打来电话,主动跟我解释,说他在新加坡开会,这边的工作有多忙多忙,他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回来。 我从来不会主动打听他的行程,他以前也从来不跟我讲这么细,所以他跟我说这些我也只是听着,插不上嘴。 “童霏,”他突然停下来,声音有些沙哑的问我:“你在听么?” “我有在听啊,怎么了?” “没什么。”他应该是在户外打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呼呼风声。 在新加坡刮那么大的风就是要下暴风雨了,我问他:“那边天气不好吗?” “嗯。”他沉默了片刻,岔开话题又问我:“你什么时候开始上复习班?” 现在是年底,新一轮考研初试马上就开始了,我自然跟不上这一届,而且机构都要忙着过年,我报的是春季班,得回过年来才开始上课。 “等我忙完这个月。”他在电话那头沉吟:“我们出去度假吧。” 度假?听上去不错,毕竟我们两个是连蜜月都没有过的夫妻。 “我们去哪儿?都有谁去?”我有点兴奋,但是又保不齐他是不是出去开会或者干脆是带着朋友们出去散心。 “我也不知道,你来定?” 我也没什么注意,我和江以宁两个从小都属于不缺钱的主,什么也都玩过,再玩什么也没有特别十足的兴趣,他要是说他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还是我来定吧。”虽然不知道去哪儿玩,但是提到度假我俩都不约而同觉得放松,他在电话里说的话都开始接地气:“你有时间去买两件咱俩穿的羽绒服,再给我买两身休闲服。” 这才是一个丈夫对妻子应该有的聊天内容,这些事搁在平时都是席祁做的,现在他这样说,我就有些诧异,我问他:“席祁呢?只有我们两个吗?” “对。只有我们两个。”他似乎呛到了,在电话那头突然咳嗽起来,他身边环境变得有人在说话,纷纷攘攘中他一边咳着一边匆匆说:“回头说,我要开会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总是这样急匆匆的,我也把电话挂掉了,叫上老徐去给江以宁买衣服。 江以宁穿的衣服肯定不能是普通的男装,老徐把车开到精品商场,我逛了两家男装店才想起来自己也是够没脑子得了,我都没有江以宁的尺寸,还来买什么衣服。 不过我没有,管家肯定有,即便没有也可以让管家现场找出一件来量量,我掏出电话来刚想打,没想到竟然看到岑君西蹲在地上给一个小男孩系鞋带。 我早就听说了岑君西家里来了个小男孩,他非说那不是他儿子。 岑君西背对着我,小男孩原本是低着头看他的,看到我走过去便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突然就哈哈笑起来,因为这孩子跟岑君西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简直是缩小的复制版,跟他老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消一眼你就知道,这就是岑君西的儿子。 岑君西皱着眉头回头看,看到是我,倒也笑了,他当然知道我在笑什么,捅捅他儿子跟我介绍:“看到了吧,地主家的傻儿子。” 我哈哈的乐,他继续捅着他儿子介绍我:“看到了吧,这是我女朋友,叫小妈。” 其实我跟岑君西关系特别要好,也知道他家里的一些事,有时候他会故意气他老婆,把我往他家里领,进门就跟他家里那位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我也是讨厌,经常是连词都不用串,张口就来,特别卖他面子,上去攀着他家里那位的胳膊,膈应死人不偿命的叫她“姐姐。” 宛如两个戏精。 其实我这么干也不不满意他老婆对他不好,我听席祁讲过,听说岑君西当年被那个女的抛弃,一怒之下在他家点了一把火准备烧房子,哥几个硬是把他从火堆里面拖出来放在水泥地上,他盘着腿跟窝头一般无二,头发上还燃着火星呢,冒着一缕青烟。 消防员忙进忙出的灭火,没人理他,江以宁十分不忍的上去把他头上的那个火星子掐灭,然后好心地跟他说:“我带你回家吧,先跟着我住些日子。” 然后岑君西就这么着住进我家了。 席祁讲这些的时候眉飞色舞,讲的那叫一个真切,听得我身临其境的,脑补出一幕幕画面,就好像我也在场一样。 但实际上那个时候我还展展的躺在医院,还是一个植物人。 江以宁把岑君西接回了家,估计是想着一只羊也是养,一群羊也是放,就把我也从医院接了回去。 就这样,据岑君西说,我们两个病号在一起处了两年,他天天跟我说话,非说我知道他全部的秘密,我得对他负责。 我怎么就这么不爱信岑君西天天在家对着我这么一个植物人比比叨呢,为了气气他老婆也就罢了,也不怕他儿子记恨他,天天乱讲话,我还怕记仇呢。 我赶紧哄他儿子:“小朋友别听你爸胡说。” “没关系的姐姐,”靠这小鸡贼怕不是得了他爹的真传,也是个高手,竟然说:“阿七带着我,在给我妈妈选衣服呢。” 哈哈哈哈阿七?这关系都是哪跟哪儿啊,不过他叫我姐姐我便很受用,连忙告诉他:“好啊,那姐姐借你爸爸用一用,姐姐要给姐姐的男朋友选衣服。” 小鸡贼厉害死了,立刻接招:“好啊,那我陪你们去吧。” 岑君西倒是不愿意去,特别不情愿的说:“你怎么不自己带着二哥来?” 我倒是想带,奈何江以宁不在国内啊。 岑君西顺口说:“谁说他不在国内?” 我看了他一眼,他拎着他儿子,可能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便立刻搪塞过去:“哦哦,我想起来了,他那天说了,要有新计划。” 岑君西做贼心虚,立刻答应陪着我好好选衣服。 我又不是傻,这个时候就明白了,心里有数只是脸上没表达出来,一时间衣服选的也索然无味,就着岑君西的身形随便选了两套,便结账去了新华书店。 我在书店选了几套复习资料,回家闭关看书去了。 又过了一周,有一天早上席祁突然回来了。 这一年,江以宁不回来席祁自己回来这事很正常,那天我看到家里的蔬菜棚有南瓜熟了的时候,就知道席祁要回来了。 席祁最喜欢吃南瓜,江以宁就叫家里的甜品师研究了一道南瓜香栗塔,牢牢锁住了席祁的胃。 这个南瓜香栗塔做起来挺难,一般要用早上刚摘下来的嫩南瓜蒸熟、熬煮、再烘烤才能做出来,时间长工艺难。席祁对吃这个有瘾,每次院子里的有机蔬菜棚有新鲜南瓜可以采摘,他就一定忍不住要回来吃一顿。 江以宁对席祁也真是好到不行,每次吃香栗塔的时候席祁都可以不用上班或者迟到,我管这个叫“稀奇的南瓜假”。 南瓜一年四季都有,但是经过加热做出来的颜色黄黄的,有点单调,江以宁请的甜品师就会根据四季的变化来呈现自然色讯息,夏天配梅子李子覆盆子,冬天就配草莓金橘葡萄柚,反正色彩缤纷到简直就是一种色彩享受,怪不得席祁会好吃的连班都不上了。 我不喜欢吃南瓜,也不喜欢早上吃甜品,我点了墨鱼汁面,顺便偷吃席祁的果子。 席祁不喜欢我偷吃他的果子,他就要说点我不高兴的给我听,那话听起来酸酸的。 席祁质问我:“那天晚上,你们偷偷去酒芭,怎么就打起来了?” 我就知道,大老婆不会饶了我,想逃的总是躲不过去。索性让他问吧,我保持沉默就好了。 “我知道你那天见到江尚清了。” 席祁好烦,这都多少天了,我都忘光了,怎么现在还拖出来说呢? “那天你跟段佳橙在外面吵架的时候,我跟江尚清在一起,二哥就在外面。” 是啊,那天江以宁就告诉过我了。 “江尚清闯祸了,这些天,我们一直在帮他收拾残局。” 哦。我就知道,江以宁对他这个弟弟极好,事实上他这个人,对别人都挺好,只是对自己挺苛刻,过分严格。 “你就不说点什么吗?” 我在他跟前铲了满满一匙子草莓,因为太多了怕在路上掉出来,端的颤颤巍巍的,无心回答他。 席祁契而不舍:“你就不问问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吗?” 他真的很烦诶!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就算我问,江以宁他愿意告诉我吗?!我不问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理解了好吗!难道他希望听到我打电话问问他,这几周跑哪儿去浪了吗?! 我把茶匙拍在桌上,刚想发火,手机叮咚进来一条短信。 低头一扫,一个陌生号码,内容醒目又简洁: 童霏,有种今天下午3点,湛宿路1号抱朴斋,我们谈谈。 没有落款。 我原本都已经忘了,劳驾席祁刚刚才提醒了我,有个女人,在几周前扬言说要找个合适的时间约出来“修理修理”我。 行,我一股邪火已经憋了三个星期了,不撒出来不算完。 我立刻回复她:“下午见。” 席祁还在那边婆婆妈妈的问我:“谁的短信?” 我白了他一大眼,端起他跟前的果盘上楼去了。 他在后面特别生气的喊管家,再给他来一份水果,一脸女主人像。 管不好自己的男人就来找其他女人的麻烦,鄙视他。 vol 06(2) vol 06(2) 下午的时候,我去见段佳橙。 段佳橙这个人是典型的富二代家的大小姐,完全没有脑子,都怀着孩子还约我出来,也不怕我找一帮子人扼杀她的小孽种。 我回屋想了想,又拿起手机把段佳橙的号存了个“脱线”俩字。 我自付能撩翻段佳橙好几个,所以下午我也没带别人,为了能打能跑,特意换了套运动装,踩着球鞋就冲着约好的地方去了。 老徐也没想到我是来打架的,他对这个地方倒是熟悉,把我送到就下车给我指路,然后就在旁边找了个停车位等我。 到了地方我才开始打量,段佳橙找的这地方确实独特,外围修的像是市政花园,走进去巷子窄得车都开不进来,等我兜兜转转终于找到那家“抱朴斋”,不知道为什么心就砰砰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大隐隐于市,这个抱朴斋是个很老的宅子,有很大庭院,石板铺路,鱼池与石灯,簧竹自摇曳,松风自吟哦,单单站在这个院子里,就觉得时光倒置,转回到悠悠岁月里。 “您好。”柜台里有人在跟我打招呼,她并不年轻了,这一声问好既不殷勤却礼貌,既不冷酷却也有疏离,能很恰到好处的打招呼,是我见过的第一人。 她紧接着问我:“请问您有预定吗?” 我哪知道有没有预约,段佳橙找我打个仗难不成还要预约个房间斯斯文文的打一架?实不相瞒,自打进入这个院子开始我就质疑,这条短信到底是不是段佳橙发的了。 然而口气也就只有她才说得出来。 我只好尝试着报上大名:“段佳橙?段女士?段……小姐?” 对方非常的肯定:“对不起,我们的客户服务名单里没有这位女士。” 这就尴尬了,我站在那儿只好问:“你们这里是喝茶的吗?我现在预约行吗?” “很抱歉,抱朴斋营业六十年了,从第一代老板开始,我们这里的规矩就是私人会员制。” 这话说的我就很不爱听了,不就是私人会员制,那我现在掏钱办一个就是了!最不济就是万八千的,大不了找江以宁来办一个,这可是面子问题。 我刚想开口办一个,对方就说:“我们的客人都是政商名流,这里是他们的私人招待场所。” 我顶你个心肝脾肺肾啊,我知道了,短信就是死段佳橙发的,她是故意涮我的吧!诳我到这里来被人侮辱的吗?! 输人不输阵,我虽然不是政商名流,但是江以宁是啊!你们不是直接待政商名流吗,要是江以宁的名号都不知道,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我做了个anyway的表情,然后我问她:“你知道江以宁吗?” “知道。”柜姐面露古怪的打量着我,然后她说:“但是江先生并不是我们的客户服务对象。” 扑街啦你!冚家铲的段佳橙! 我快气炸了,我一脸气急败坏的往外走,走了两步就撞上了进来的人。 准确的说并不是撞上,而是那人专门来拦截我的。 他拦住我的那一刻我就有一个恍惚,心跳漏了一拍,而他叫住我:“童霏,真的是你?” 我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尚清。 四年了,再次看到他,我竟然四肢都发麻,头脑也发慌。 这一年,在我头脑清醒有记忆的这一年,我总是不断的想,如果有一天和尚清再见面,如果有一天,和尚清再见面,如果有一天…… 我知道我们肯定会再相见,只要他还是江以宁的弟弟,只要我还是江以宁的老婆。我设想了很多次见面的场景,可能是在家宴,可能是在商宴,我们总会再见。 那个时候,我会早早地做好心理准备吧,我会穿的很美,站在那里跟他握手寒暄,而不是现在这样,毫无准备又心怀不轨。我不知道我怎么就会出现在这里,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我大脑一片空白,我几乎慌不择路。 尚清拉着我,他带着我就往屋里走,柜姐只是同他打招呼,对他说:“江先生,赵先生还没到。” 他应了一下,带着我径直朝里面去。 这里不光外围别致,里面的设计也更是别有洞天,屋内粉墙黛瓦,右手一排包间被设计的像是亭台楼阁,左手边便是一排抄手游廊包抄着垂花门,雕着麻叶角云,尽头连接着一处六角窗,窗外一棵石榴树,枝叶交相掩映。 游廊外侧还有景致,总之这里的一切装扮都在仿造江南园林,宛如再造,移步异景,虽然地处闹市之中,却依然有着林壑之幽。 我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大,但是尚清对这里十分熟悉,他恐怕是提前有约来谈生意的,带着我坐在了抄手游廊中,面对面喝茶。 大堂里有人在抚琴,悠悠古琴声让人说话的声音都禁不住放轻,屋里点了檀香,烟蕴袅袅,鱼游与翠柏环绕,自有乾坤。 尚清跟我介绍:“这宅子里面摆放的所有东西都是明清时期的古董,你看墙上挂的那幅画没有?那是罗聘的真迹。” 他说的什么,我并没有认真听,我有足足四年没在见过他了,现在他坐在我的对面,我只想多看他两眼。 他的变化真的是很多,那些轻浮的地方大多隐去,脸上也难见年少的青葱,举手投足间都是妥帖的沉稳。 我想起上大学的时候,我俩都在经济学院,只不过不是一个班,有时候一些课程会重叠在一起上,那个时候他上课不够努力总是偷睡懒觉,都是我一个人记两份笔记,有时候还要帮他抄作业写论文。 上学的时候可能是我俩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吧,那个时候我遇到事会找我爸,他遇到事会找他哥。 他哥江以宁在他眼里几乎无所不能,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替他摆平,好在他并不是个嚣张跋扈的人,也没闯出过什么祸事来,所以他平时最忌惮的,不过是有时候江以宁突然遛进教室,冷不丁的坐在他身边。 记忆里他对江以宁又爱又怕,因为江以宁整他总是最惨。 记得有一次我俩一起上线性代数课,他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巴被压得微微分开,像个金鱼一样嘟着嘴。 我拿了支铅笔想塞进他嘴里让他叼着,刚这样做,就看到江以宁默默的坐到了他身边。 大课多是阶梯教室,老师根本不会管怎么会进来一个人,江以宁悄无声息的走来,我便不敢放肆,把笔悄悄从尚清嘴里拿出来,刚想叫醒他,却被江以宁摆手止住了。 江以宁并没有叫醒他,而是拿着他的课本翻着在听课,我乖乖的转过头去咬着铅笔,过了一会儿就听到老师说:“下面我找一位同学上来把黑板上这道题列一下。” 江以宁突然就推醒了尚清,轻声对他说:“快去,你老师点你名,让你上去擦黑板。” 尚清都睡懵了,一眼瞧见他哥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但总觉得他哥不会坑他,蹭的站起来走上前,还故意镇定自若的冲老师笑笑,然后在我的目瞪口呆里,拿起黑板擦将老师的题目擦了个一干二净。 后面的事就是老师扔了好几只粉笔爆了尚清的头,明白自己被耍了的尚清扒拉着自己的头发露出招牌的阳光笑容,而我们全都笑的东倒西歪,只有江以宁,他坐在教室里散发着家长的威严。 我以前没怎么觉得,但是我现在突然发现,不知道为什么,原来江以宁在我和尚清共存的记忆力,一直都在。以至于我现在回忆尚清,竟然无法忽视江以宁。 “童霏,”尚清突然握住我的手,沉重的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知道他该对什么说对不起。 是为了甩我时说的那些决绝的话,还是因为他雷厉风行的娶了段佳橙,还是因为我出了车祸他太过愧疚? 一时间我也没有收回手,我愣神的时候,门口对着我的地方飞过来一个包,砸在了我的头上。 是那种很小的名牌手包,但是包的五金撞到我的脸上,还是一时砸的我头晕眼花。 冬季寒意料峭,那种在冬天被硬质东西打的痛感是生疼,我一只手捂着额角一头磕在桌子上。 尚清瞬间松了我的手厉声质问扔包的人:“你干什么?!你疯了?!” 其实包砸过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谁了,段佳橙这个脱线女。 段佳橙声音都散发着凄厉:“你问我干什么?!是你们在干什么?!你说我疯了、到底是谁疯了?!” 尚清不再管她,过来站在我的身旁,扶着我的肩大声地问我怎么样。 这两口子我惹不起,我赶紧摆手,但是段佳橙已经拾起了她的小包,劈头盖脸的就抡起来砸我。 尚清抱住了我,他护着我,任凭段佳橙拎着包对他一下一下的砸,段佳橙很快就被人拉开了,逆光里我看到拉开段佳橙的人是岑君西,而岑君西旁边还站着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段佳橙已经崩溃,竟然抱着岑君西又哭又控斥,岑君西在那里烦的不行又挣脱不开,和她纠缠成一块,这边尚清捧着我的脸抚摸着我的额头问我疼不疼。 然后,我捂着额角,在头晕眼花里看到尚清身后的那张门突然打开,走出来几乎全光着的江以宁,还有他身后房间里追出来给他披上衬衣的薇薇。 不是我说,江以宁赤着脚全身都裸着,只有腰间围了一根浴巾,而薇薇竟然穿着粉色的护士裙。他们两个这样慌张的从里面出来,放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出香艳的画面,忍不住让人浮想联翩。 我感觉我的鼻腔在那一刻都酸胀到爆,差点喷出鼻血来,我一把推开尚清,握着的拳头掌心朝上,伸出食指指住江以宁和薇薇,左右晃晃,根本不明白他们两个为什么会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 江以宁的目光都落在刚才抱着我的尚清身上,而薇薇几乎瑟瑟发抖,但她没有看我,她只是对着岑君西身旁的那个人结结巴巴的说:“明、明瑾……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江以宁终于收回目光,我和他四目相对,段佳橙戛然止住哭声,薇薇呆在原地,尚清从岑君西怀里拽出了段佳橙。 就在这一瞬间,这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vol 06(3) vol 06(3) 我童霏这辈子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今天这么热闹过。 这是什么情况,关系能乱成这样,哪跟哪儿的新欢旧爱都齐齐登场,好死不死的全赶一块了。 我们大眼瞪小眼的,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明瑾——我也是刚刚才见到了庐山真面目,薇薇心中的那道白月光。 可能这里面数他的关系最简单,最没有那么多线路要梳理,他直接就明白他被绿了,所以他走上前,一拳将江以宁打倒在了地上。 不是我说,江以宁实在是太弱了,赵明瑾还戴着副金丝框眼镜,一身书生气能有多能打,竟然一拳就把他撩翻了,但是赵明瑾也特别不像话,一拳也就够了,抬腿又补上一脚。 江以宁是被打蒙了,但岑君西哪是个好脾气的主,他腿长,一脚又把赵明瑾踹翻了。 赵明瑾倒在地上还蹬着腿要踢江以宁呢,薇薇尖叫着扑上去,她倒没去扑赵明瑾,第一反应竟然是扑到江以宁身上护着江以宁。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特别快,薇薇的手扶着江以宁,几乎失声的喊:“江院长身上有针啊!” 她这一喊完大家就都慌了,赶紧去看江以宁怎么样了,就看江以宁表情特别痛苦,脸色煞白,薇薇从他身上□□一排针。 不光腹部,薇薇找了半天,胳膊上、腿上、脚踝上都有,可能原本不怎么疼,被赵明瑾这么一撞全都扎歪了,看着就特别疼。 江以宁很能忍,一声也没哼,疼的扶额直掐太阳穴。 他的事倒是解释清楚了,在屋里做针灸呢。 薇薇的护士服还得解释,因为她毕竟是个医生来着。 “我妈的工作室开在这里啊,”薇薇带着哭腔委委屈屈的去扶赵明瑾:“我在我妈这里只是个护士啊。” 这俩都解释清楚了,岑君西在那儿演戏:“赵总你看,你看这事闹的……对不住。” 江以宁还靠着墙坐在地上,我赶紧捡起他的衬衣抖了抖给他披上,也把他扶起来,就听到段佳橙说:“江尚清,”她的声音里都透着一种彻头彻尾的伤心,她说:“你抱她,你竟然在我跟前,抱着这个女人……” 我的额角还鼓了一个大包呢,我真的是什么都没做,拉我手的人是尚清,抱我的人是尚清,捧我脸的人也是尚清,自始至终我都很被动。 我求助的去看江以宁,江以宁一脸心累的扫了我一眼,一边穿着衬衣一边往屋里走,我赶紧追上去扶着他远离这个是非地。 进了屋只有我俩,江以宁一边看着我一边系衬衣扣子,眼神说不出是心力交瘁还是怨念太重,比他生气的对着你更让人不敢对视。 我乖觉的帮他穿衣服,又帮他穿裤子,等伺候他全身衣服都穿了个差不多,他大手覆在我的发顶,用拇指轻轻摩挲着我鼓起来的额角。 他语气平静,问我:“疼吗?” 我鼻子一酸,我说:“疼。” “疼就对了。”他放开我去旁边的橱窗里找到一瓶药,扭开瓶盖用无名指挑了一点药膏,回来涂在我的额头上,语气还是淡淡的:“你这是在破坏别人家庭,挨一下打让你长长记性。” 他骂我一顿也好,我就很受不了他不温不火还包容我的样子,我就很委屈的冲他嚷:“我没有!” “你怎么没有。”他突然皱起眉,从他脖子后又摸出来一根针,插回到针盘里,然后去系喉口的纽扣,看着我说:“这种事情,我希望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他是误会我跟尚清有什么了,我一定要跟他解释清楚:“是段佳橙约我到这里来的,我不知道尚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他主动拉我的手,段佳橙打了我以后,他为了保护我才抱住我的!”我急了,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我什么都没做,你要相信我啊!” 江以宁的眼光向下扫到我抓着他袖子的手,我也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我的手,然后我就下意识的松开了。 “霏霏,”江以宁沉吟了片刻,才说:“以后你喊小清的名字,记得前面加一个’江’字。” 我“哦”了一声,他把西服外套搭在胳膊上出去了。 他分明不生气了,但是走之前突然就回过头,恨恨的威胁我:“待会儿,再收拾你。” 那样子特别搞笑,特别像个小孩打架打输了,逃跑之前撂下一句狠话警告对方。 我忍不住哈哈了两声,他出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屋里乐,直到外面也消停了我才出去,就看到薇薇坐在那儿抽啼,岑君西坐在那儿抽着一支烟,也不说话。 其它人都不见了,薇薇看到我出来,可能觉得更应该表达一下她受了委屈,哭的大声了一些。 我急忙过去安慰她:“好啦好啦,闯祸的人是我。” 岑君西磕了一下烟灰冲我一笑:“你这祸闯的,害我踹的那一脚,搞不好要损失一个亿呢。” 我吃了一惊,我还不知道薇薇的男朋友这么大事业呢,薇薇听岑君西说的哭得更伤心了,生怕她男朋友又不要她了。 “好啦,叫江以宁好好跟他解释解释。”我哄着她转移注意力:“我还不知道你有点穴这个本事呢,你给你男朋友点一下,点个能爱你的穴,点完就不停的跟你么么哒。” 薇薇哭着都被我气笑了,岑君西在那里补刀:“点笑穴不就完事了,还点什么么么哒,你能点的赵明瑾天天对你笑,他也就爱上你了。”他一脸认真:“真的有笑穴这一说吗?” “有啊。”薇薇伸出手去探出一根手指头,一个劲儿的捅岑君西。 岑君西果然被他捅的忍不住咯咯地笑,掐着烟的手腾出大拇指来直挠眉心。 我一脸匪夷所思:“真的有笑穴吗?” “有个屁。”薇薇擦擦眼泪:“他那是痒痒肉,证明他孝顺。” 岑君西特别无语的摇摇头,我问薇薇:“那江以宁扎的哪儿?” 薇薇掰着手指头算:“江院长主要扎的是风池、中脘、阳陵泉、足三里、手三里。” 我急着问她:“治什么的?” “止疼。”薇薇顿了顿,又说:“你老公对麻醉药和止痛药过敏。” 薇薇说完这话,岑君西是没有反应并且沉默的,我看看岑君西又看看薇薇,忍不住问他俩:“他……哪儿疼?” “胃疼。”薇薇说。 岑君西一贯不矫情,颇有硬汉风度,提到伤病只管自己咬着烟也不说话。 我便也不说话了,原本就知道江以宁有胃痛这个毛病的,只是不知道他连止痛药都吃不得。 我们都在沉默,过了一会儿岑君西把烟按灭了,他喷出最后一口烟来,转过身打了一个响指,邀请我们:“来吧,看你们两个闯祸精有功,我来请你们吃这里最好吃的甜品。” 都当了那么久的朋友了,岑君西自然知道我的喜好,他请我们吃杏仁酒冻和榛子海绵蛋糕,这些甜品清凉软绵,甜度适中,味觉层次特别分明,我和薇薇吃的头都不抬。 “好吃吧,我就知道你们喜欢吃这个。”他坐在我俩对面泡一壶功夫茶,那一双眼睛深沉的特别好看。 我正疑心他怕不是喜欢薇薇吧,就听到他自然自语在那里说:“她也喜欢吃这个。” 薇薇问:“谁?” 我知道他想起了谁,我闷不做声的吃蛋糕,薇薇也就不问了。 岑君西却突然问我,“童霏,你喜欢二哥吗?” 他把我问愣了。 我吗?我喜欢江以宁吗?说实话,我不知道。 在以前,我是完全不喜欢的,可是就在一个月前,他又不在我身边了,我才突然发觉,竟然已经适应了他在我身边的日子。 说实话,像江以宁这样的贵族,有颜有钱,机智又沉稳,能嫁给他,估计是成千上百万人眼里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了。 我也挺喜欢他的,但是没有以前喜欢尚清那么喜欢。 我以前太喜欢尚清了,我承认我矫情,对于初恋总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你对二哥好一点吧。”岑君西阁下茶杯:“你不知道,他有多爱你。” 别逗了,江以宁爱我? 假如他爱我,就不会娶了我一年都没回家,也不会嫌弃我醉酒一个月不回家还骗我他在国外。 这也叫喜欢我?而且他在外面还养的美小蜜呢,他爱我这回事,轮也轮不到我头上。 当然这些话我没说出来。 江以宁这些兄弟们各个都挺男权主义的,对媳妇都挺霸道的,而且说真的,生意场上,谁在外面还不是左拥右抱的,我要是争风吃醋,刚才的段佳橙就是我的下场。 岑君西转着茶杯心思不在喝茶上,又跟我说:“你现在知道二哥止痛药和麻醉药过敏,可是你不知道——”他后面的话差一点就要说出口,又被他拖了个长音咽回去了。 薇薇冲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不再说了,我越发好奇,央求他说下去。 岑君西喝茶不说话,薇薇低头吃杏仁冻。 我冲薇薇发脾气:“你们两个要是再不说,我就把岑君西的茶倒进你的冻里,你就吃茶冻好了。” 薇薇默默挪走了她的甜点,我去看岑君西,他放下茶盏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那什么你——不知道事的时候,不是妇科做了一个手术吗?” 是的,我小腹上有一处横着的刀口,我问过席祁,席祁说是在我昏迷的时候卵巢长囊肿,所以做了一个手术切除了。 “是吧?什么手术来着……”岑君西竟然心虚的去看薇薇:“子宫……肌瘤?” 薇薇翻了一个白眼:“卵巢囊肿。” “对,”岑君西点着头:“我这个脑子现在越来越不好使了。你做这个手术的时候,出了一点小问题,说什么什么血栓,有一段血管坏死了,从二哥腿上取了一段血管,给你接上了。” 我竟然不知道还有一段这样的故事。 岑君西说完就去偷瞄薇薇,薇薇不敢跟他对视,依然低头吃自己的。 我看着他们,渐渐觉得心跳加快了好多倍。 不打麻药,也没有止痛药,从腿上取一截血管……我根本没法往下想象,这意味着什么。 那得多疼,那得多疼…… 我觉得这简直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我甚至都觉得这是岑君西自己杜撰出来的。 “他没告诉别人他过敏,刀都开下去了才发现什么都晚了,后来他就活活疼晕过去了。”岑君西有些浮躁的又摸出一支烟来:“你不信问薇薇!你还可以查!证据就在他右大腿内侧。” 岑君西的这些话说的我脑子乱轰轰的,我从来不知道,江以宁还为我做过这种事。 印象里江以宁很少说话,不擅表达,他都很少笑,平时对着我就只知道皱眉头,即便笑也不是发自内心的开怀。 我一直都觉得他是职业病,天天在医院里把笑容都给了病人了,对着我不会笑了。 他竟然为我忍住那么可怕的痛楚,而我还欺负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把他踹下床,不准他在床上睡觉,我扇他耳光,故意说话气他,明知道他有胃病还逼他喝烈酒…… 我都快想哭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那一大帮子人都从房间出来了。 人很乱,连老八欧立宁也在,尚清带着段佳橙,段佳橙眼睛哭的跟个兔子似的红红的,而赵明瑾走过来站在我跟前,语气有点温柔的问我身边的薇薇:“我送你回家?” 我看到薇薇是不想走的,但是她犹犹豫豫的还是答应了。 薇薇走了,段佳橙在尚清和江以宁跟前特别会演戏,抽抽搭搭的还没完没了,欧立宁和岑君西估计特别烦这种能哭的女人,他俩就去逗廊下那只鹩哥去了。 逼仄的氛围留了我们四个,站在游廊里。 我去看江以宁,我突然很想跟他单独在一起,我想看看他腿上的疤,想跟他道歉。 而他看到我在看他,便走过来握住我的手,然后看着尚清。 我有片刻的心慌,而江以宁突然一使劲儿把我拽到他的跟前,两手分开扣住我的手腕,贴上来俯身亲吻我。 他身上有很干净的味道,带着清新的男性气息,我的脸一刹那间红透成一团。 有人在起哄,欧立宁在哪儿逗弄那只鹩哥,教它说:“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岑君西在管欧立宁要钱:“我赢了,二哥亲她了!快给我钱!” 我当然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个样子任人围观,我轻轻搡开江以宁,提醒他注意一下场合,但没想到他反而变本加厉,把我往肩上一扛,任凭我捶打他,都不管我,径直扛着我,如同扛一袋面粉,扛着我进屋里去了。 vol 06(4) vol 06(4) 江以宁扛着我直冲进最里面的屋子去了,这一路竟然有好几道锁,简直有点像我以前看的那个金字塔挖掘,打开一道锁,又是一道锁,里面跟迷宫一样,有些房间和走廊看着不知道通到哪里。 但是江以宁扛着我一直往里走,最后扛进了一间屋里。 我一路上都没闹,被他扛着乖乖地走,路上也没再遇到人,我以为他会温柔待我,没想到等进了屋,江以宁又像撂倒一头驴一样的把我撂倒了。 大头朝下,往肩膀下一拽,稀里哗啦的把我撂倒在一个卧榻上。 我都忘了,他之前扬言要收拾我来着。 我扶着老腰好不容易躺稳了,他从另一个方向府下来,轻咬着我的嘴唇。 我有点心虚,我跟他说:“你还没关门……” “没关系。”他说:“外面一道一道的,都是指纹解锁,他们进不来。” 他说着的时候也转过一个方向,开始亲我的脖子。 有点痒,我并不想做这些事,但是看在那段血管的面子上,看在他为我忍的那些痛的面子上……我承认,对于江以宁的举动,我没有生理上的反应。 我尽量让我想些别的,仰起头来打量这间屋子。 十分明亮的一片大好世外桃源,墙上挂着匾额跟一些字画,书架上摆的都是些古玩,饶是我对收藏鉴赏行当一窍不通,猜也猜得到怕这都是些价值不菲的古董。 我四处打量,江以宁的吻索停了下来,他掰过我的脸来。 我确定,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我,因为他脸上有红晕,微微的喘着气,他说:“你看着我,你认真一点行吗?” 不是我不认真,而是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我的第一次,不是在你情我愿的情况下,我觉得我像个视死如归的勇士,把自己当做一件答谢礼,在送给江以宁。 他也许比我知道要做什么,而我仅能从平时了解的一点皮毛里想起一些常识,我问他:“你这里……有套吗?” 他似乎被我败了兴致,我四处看看,又问他:“我们换个房间可以吗?” 这是一个什么地方,谁也看得出来,禅房,这是一间禅房,人可以在这种地方做这些事情吗? 我推搡着他想要爬起来,但是他不准,我突然就不情愿了。 一个人若是想着将最宝贵的东西献出去,但是即将要松手的那一刻,才是最不忍心的。 江以宁今天怕是要来硬的了,我还没见过男人彻底霸王硬上弓的样子,而且是在可视条件这么好的地方,跟一个几乎陌生的男人,做这样的事。 我害怕了,我承认,我怂了。 我想跑,我屈膝轻轻的一下,撞在了江以宁的要害上。 江以宁的动作停了一下,但他仅仅是把头别到一边去,估计心里骂了我两句,然后又开始一层一层脱我的衣服。 我急了,第二次又顶了一下膝盖,这次我自己都觉得有一点狠了,果然,江以宁“嗯”了一声就咬着嘴唇抽冷气。 我趁机爬起来就往门外跑,一直跑到另一扇门,我去开门,发现果真是指纹解锁,任凭我怎么用力,门把手都纹丝不动,我狂拍门,这个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基本拍不响,也没有人能听得到。 我连手心的肉都要拍肿了,我回过头去,看到江以宁从刚才的那个房间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你冷静一点,江以宁,你冷静一点。” 但是没有用,你见过红了眼豹子吗,我觉得,他现在就是一头被激怒了的公豹子。 我发觉这个形势一片不大好,我开始往其他的路径跑,我贴着墙一点一点的挪,他停了下来,如同看着他的猎物,他依旧是面无表情,但眼里流露着对猎物的玩弄。 他在看我到底还能使出什么花招。 我挪到了另一条走廊的通道口,我转身拔腿就跑,他还是迅速出击揪住了我,一把揪住后领,扯掉了我身上穿的衬衣。 我只剩下了内衣。 冷,特别的冷,这么空旷的地方即使暖气再足也是冷,我又冷又怕,这个可怕的地方像噩梦一样,我不知道这里面的每一个通道每一个房间都通向哪里,而后面还有什么人在追杀我。 江以宁步步紧逼,我退无可退,最后一头扎进了一个明亮的地方。我以为这里是出路,或者还可以通向别的地方,但是我进来的那一刻,我发现我错了。 这是一条死路,而且再无退路可言,这是一件玻璃花房,深冬初春的阳光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虽在室内,如同室外一般无二。 我绝望了,我转过身来,我看见江以宁站在门口。 但是我愣住了,因为江以宁的神情。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呢,我猜不透他,但是那个神情特别的悲伤,让我愣住了。 我冷,我抱着自己的两只胳膊,他拿着那件衬衣走上来,展开那件衬衣,把我包在里面,然后他用他的胳膊和身躯也包住了我。 我瑟瑟的发抖,我还在想逃,他却在我耳边小小声的说,“别动。” 我没有再动了,因为他那样抱着我,我觉得他已经冷静了,可是我怕我再动又激怒了他,于是我安安静静的被他抱着。 他抱了我一会儿,在我身后一个我抬腿踢不到他的位置,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安静地站着。 这间屋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应该也是展示古董的地方,里面只摆了一件古董,是一个圆盘,都生了锈,但是却被玻璃罩罩着,摆着这屋里的正中间。 这屋一定是被人精心的排布过,种了兰草,开了一些兰花,配上那个古董圆盘竟显得既不觉突兀又不缺乏生动,满室的清幽,而且玻璃墙应该每天都有人打扫,在冬天依旧可以保持的春光明媚。 在我的印象里,不管是博物馆还是古董收藏,不都应该是昏暗光线找不到的地方吗,这里竟然如此与众不同。 江以宁把我转过,让我可以正对着那个玻璃的展柜,而他依然在我身后,我俩一起看着那个古董。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 “镜子,汉代铜镜。” 汉代?我对历史不怎么感兴趣,得有三两千年了吧?江以宁好品味,这么老的东西都能搞的到,也不知道真假,别被人骗了。 “你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吗?” 不知道,黑漆漆上面还都是铜锈斑,他就是把上面那几个甲骨文——应该是甲骨文吧,写的跟画的一样拿出来给我认,我都认不出来。 江以宁怕是识破我这个文盲,他叹了口气,环着我的手像是环了个小孩子,还微微的摇摆了起来,他下巴压在我的头顶,说的每一个字都轻轻砸在我头上。 “见日之光,长毋相忘。” 我有一点愣神。 见日之光,长毋相忘。 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就像是我在前世说过一样,我说,见日之光,长毋相忘。 不可以把我忘记啊,只要还能见到日月之光,你就不可以把我忘记啊。 那么我倒是理解了江以宁为什么设立这么一间花房的用意了。的确,唯有这件花房,大概才能最大限度的保留这样的日光。 我觉得不可思议,我竟然能懂这八个字的含义。 我在微微的叹息,江以宁问我,“你想到了什么?” 我没想到什么,我不说话,他压着我的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跟我说:“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很重要,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跟你一样的重要。” 我怔忡,江以宁松开我,改由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走吧,我们回家。” vol 06(5) vol 06(5) 我的衬衣扣子被江以宁刚才的大力一扯给揪掉了,我正在犹豫怎么出门,江以宁把他的西服外套搭在我肩上,他帮我穿好我那件衬衣,然后又帮我穿好他的西服外套。 他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实在大了许多,可以当风衣一样的把我自己裹起来,正好遮住了里面的衬衣都没有了扣子的窘状。 门果真都是指纹解锁的,但除了最后这道门,其他门还都配有密码解锁,江以宁带着我出去,一路畅通无阻。 江以宁还有些事情要办,我一个人先回到了大堂。 岑君西和欧立宁还在逗那只鸟,看到我一身困窘的样子出来,岑君西目瞪口呆,张口就来:“这么快啊?” 欧立宁在那里嘻嘻哈哈的:“二哥用的了那么长时间吗?” 他被岑君西一脚从鱼池的台子上踢下去了。 “诶,”岑君西特别八卦的凑上来问我:“你给我学一下,那天你们在酒吧,那个男的怎么亲二哥的?” 这可是个天大的梗!我一拍脑门,立刻绘声绘色的描述起来,旁边的欧立宁马上从地上爬起来跟岑君西勾肩搭背的,两个好奇宝宝激动的瞅着我要笑死当场了。 欧立宁最贱,不光听他还学,箍着岑君西就摆poss,一边摆一边问我:“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 我激动地握着拳头:“哎对对对!就这样就这样!啃下去啊!啃下去啊!” 岑君西一开始揣着两只手刚听热闹,还没觉得热闹已经跑到自己身上去了,等他发现欧立宁撅着一张嘴要亲上来的时候,一脚就把欧立宁又踹回到地上去了。 “滚!老子有老婆!” 我在旁边损他:“你这个时候知道自己有老婆了?” 岑君西嘴快反应快:“你还不是一样,在酒吧里才知道自己有老公?” 其实那晚的事我都忘光了,要不是刚才他们问起,我已经完全记不起那晚发生了什么了,我都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一条酒吧街都是我们开得好不好,”欧立宁穿着条两万块的裤子坐在地上系鞋带,对我讲:“你们也太没创意了,那里谁不认识二哥啊,为了你那天晚上的那架,好多人挨了罚。” 我知道江以宁这边弟兄几个有捞偏门的,但是我也想不通,人是江以宁先出手打的,干嘛要罚别人? “没保护好你们呗。”欧立宁盘腿坐在地上磕着鹩哥的瓜子,继续说:“你那晚喊二哥是你老公,对面那帮子人一酒瓶子就扔过来了,是二哥替你挡了,又替你挨了一顿胖揍!幸亏只是软组织挫伤……” “霏霏!” 有人突然叫我,打断了欧立宁的话,那声音低沉里透着搞笑的古怪。 我吓了一跳,四处找,又听到一声:“霏霏!” 这回我听清楚了,是那只鸟叫的。 我还没搞明白那只鸟怎么会叫我的名字,那只鸟又立刻重复了一遍:“霏霏……” 我好奇的上前去拿瓜子逗那只鸟:“你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啊!” 就听到身后有人咳了一声,我吓了一跳,不知道江以宁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 我一脸尴尬,岑君西和欧立宁笑得前仰后合得,岑君西咒那只鹩哥:“贱鸟,改天拔了你的毛烤了吃,叫你欺负二哥!” 那只鹩哥立刻学舌:“霏霏!霏霏!欺负二哥!欺负二哥!” 江以宁狠狠瞪了他们两眼:“你们再教五百八胡乱讲话,就把它领回去。” 岑君西跟欧立宁收敛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想笑,他俩就跑到一边去笑个半死去了。 江以宁不理他们,回头看了看我,把手伸出来:“走吧,回家。” 我心底愧疚不安,亦拉住他的手,跟他回家去了。 席祁今天并没有跟着,江以宁的司机在门口,我俩上车,都坐在车后,路上他一直看着窗外,车子进了闹区,可我们车里的气氛一直是安静的。 我想说点话缓解气氛,我就说:“刚才那只鸟,还挺有意思的。” 他这才莞尔,跟我说:“你不要理欧立宁那只鸟,那只鸟买回来他又不养,非放在我那里,他花了五百八十块钱买来的,就给那只鸟取名叫五百八。” 其实从他把我带进里面的房间,到指纹解锁,到那些古董的摆放,我就猜得出来,这个抱朴斋,恐怕是江以宁开的了。 “你在好奇抱朴斋吧。”他简直通晓读心术,“是,我是这栋宅子的第二代主人,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它的第一代主人把这栋房子交接给我以后,身无长物的云游去了,也挺厉害的对不对?” 我有些惊讶,“我听尚清……”我卡了一下,又继续说:“我听江尚清讲,往来这宅子的人都是政商名流,它的第一代主人能放得下利益出走了,也的确不是凡人。” 他淡淡的没什么反应,又问我:“小清还跟你说什么了?” 其实什么也没说,或者他说了,而我只留心于回忆,什么也没记得。 我没说话,江以宁恐怕猜到我就算说话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所以他又换了一个话题:“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实话实话:“段佳橙约我到这里来,她说要——”修理修理这个词我差点就吐出来,好容易被我咽下去了,我换了个词:“讲和。” “段佳橙?”他微微蹙起眉,没再往下追问。 vol 07(1) vol 07(1) 家里的人不知道江以宁要回来,连我家的大厨都休假去了,管家也没有来得及把家里的鲜花更换成江以宁喜欢的重瓣木槿,总之他的回来,大家都很诧异。 不过这不怨他们,可能如果我不去抱朴斋见到他,他依然不会回来,而应该是在约定好的一周以后。 厨师不在家,管家来问我们需不需要订餐,江以宁去厨房看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系着围裙跟管家说:“不必了。” 于是,我俩一起下厨烧晚饭,确切的说,我只负责煮米饭,菜是他烧的,我顶多是帮他打打下手。 我俩在厨房里忙活了一圈,难为江以宁一身正装系着围裙,修长的手指捏着筷子打鸡蛋,一副典型的刚下班的家庭妇男样子。 他袖子高高的挽着,手臂洁白,露出腕间那块定制的萧邦月相腕表,我都担心炒菜的时候油会溅到那上面。 不过江以宁到不介意,他做饭技法娴熟,而且没想到中餐手艺也很不错,烧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糖醋藕片和一道东坡肉,都烧得色香味俱全,看他烧饭,不管是人或菜,都是一道秀色可餐的美食美景。 晚餐比较简单,吃饭的时候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江以宁平时很少回来,能回家安安静静吃顿饭实属难得,我俩脸对着脸,他吃的很慢,我也几乎没有说话,吃的专心。 我吃饭的时候是挺没有吃相的,刚刚嫁过来的时候,祖宅里有人专门教我怎么吃饭,足足管了我一周,才让我做到吃饭的时候不讲话、不吧唧嘴、不掉饭粒。 其实江以宁不在的时候,这些毛病我是一样不落,但是江以宁回来了,我就得端起架子,跟他一样规规矩矩地吃饭,而且还得配合他的速度,尽可能地跟他一起结束用餐,否则我吃完了他还在吃,我尴尬,他吃完了我还在吃,显得我饭量大。 今天江以宁的胃口格外的好,吃完碗里的米他又自己下去添了半碗,回来的时候他把碗端在手里,吃了两筷子,突然跟我说:“我把公司的事情提前处理了一下,明天开始休假。” 我才想起来,他之前说的,要带我出去度假。 “你今晚收拾一下行李。”他又吃了两筷子米,夹了一块他做的肉到我碗里:“我定了四张明早去首尔的机票,带着爸还有护工。” 这肉挺大的一块,是大厨做的半成品,都用竹子叶扎起来了,我已经吃了两块肉了,觉得腻,把肥的那块挑到一边去,只吃了瘦的那一点,没想到他筷子伸过来,把那块肥的夹到他碗里去了。 江以宁很少吃肉,基本是一个素食主义者,突然吃了那么块肥的肉,我便多看了他两眼,瞥见他把那块肉都一筷子一筷子吃完了。 可能是因为我多看了他两眼,他一边吃着饭一边跟我说:“对不起,也没提前跟你商量,就决定去韩国。” 原来他以为我生气了。 “没事啊,韩国也挺好的,我还没去过呢。”我嚼着饭开始掰着指头数:“炒年糕、炒鱼饼、泡菜汤、石锅拌饭、海鲜辣汤、米肠汤饭、牛尾汤、泡菜拉面、冷面!是吧,还有牛肉汤,大酱汤,部队火锅、手打糕……还有烤肉!” 他就笑了,笑容舒展开,连牙齿都露了出来:“你就对吃最感兴趣。”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开心,我突然就感到莫名的快乐。 “没有啊,还有韩国帅哥啊,”我笑嘻嘻的,扒着饭一脸花痴相:“苏志燮,郑京浩,金秀贤、宋仲基,权相佑!池城!孔侑!” 他在对面端着饭碗,一边嚼着饭一边看着我,我一边嚼一边说,看他还是盯着我的脸边嚼边看。 我疑心他不喜欢我这么眉飞色舞的样子,说着说着就停下来了,后来才觉察,是我脸上挂了一粒米。 江以宁有严重的强迫症,估计是看的他吃不下去饭了,我赶紧伸舌头去舔,够不着,眯着眼睛又去舔,没想到他在对面伸过筷子来,把米粒从我脸上夹走了。 我觉得他心里该舒畅了,刚打算继续跟他往下数,又没想到,他竟然把那粒米直接送进嘴里吃掉了。 他刚才吃我不吃的肉就够让我惊讶的了,这次这个举动简直令我震惊。我认识的江以宁一直有严重的洁癖,怎么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个人……别不是江以宁吧…… 他却坐在对面却一脸安逸,吃着饭问我:“你怎么不往下说了。” 我凑上前去叫他:“江以宁?” 他没说话也没回答,依旧嚼着饭看着我。 我颇神秘的对他说:“我叫你一声,你敢应么?” 他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再看看手里的饭碗,又往嘴里送了一筷子饭。 他嘴里塞了饭,一边的腮微微鼓起来,我伸出手去捏着他的脸,使劲儿拽了拽。 他问我:“你干吗?” 肉是结实的,我收回手,挺没趣的捋捋脑袋边垂着的一缕头发,“看你是不是别人易容来的。” “韩剧看多了吧你。” “我以为你那些兄弟们,别出来个什么江湖术士,来咱们家冒充你。” 他脸上挂着一丝揶揄,但终究没忍住,总算是说了一句刻薄话:“他们为什么冒充我?你以为谁都跟我一样,喜欢坐在你对面看你吃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固然我平时总是欺负他,但是他说完这句话以后我就觉得没意思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吃我的饭。 他在那边表情却越来越平静,他问:“你为什么不过来打我。” 为什么要打他,我平时又没少打他。 他搁下饭碗一脸认真:“这个时候你应该过来打我。” 他真是有强迫症,也不知道跟哪个小女人在一起吃饭吃多了,养出这么个矫情的毛病来,我今晚要是不打他一下,估计他今晚要过不去了。 “好好好,阿姨来打一下。”我模仿幼儿园老师惩戒炸了毛的小孩子一样,伸出拳头去在他头上不轻不重的凿了一下。 他果真舒坦了,在这一拳的鼓舞下吃完了他碗里的饭。 他是吃多了,因为吃完了饭他就让管家给他沏了一壶柑普,他喝着茶在屋里走了好几圈,又去花房侍弄他那些兰花去了。 江以宁这个人,怎么评价他呢,他在商场上是一副什么样子我不好说,如果单单从他这个人来看,最适合他的不过是这四个字,空谷幽兰。 说虚灵点,他平时可以安静的置身大千世界一隅,又沉又静,要是没有那些工作的打扰,给他一本书,他能安坐一整天,没有声音和言语,光阴从他身上擦过,无声无息。 在认识他之前,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他也喜欢兰花,家里的花房种的全是兰花。 兰花是新加坡的国花,我在新加坡的植物园里见过,品种跟江以宁花房里的比起来也差不多,还有两三个品种连国家胡姬园里都没有,家里经常还会有专门的兰花专家来家里看花。 只不过江以宁在家的时候实属不多,也许他人走的时候花才吐苞,等回来的时候花期已经谢了。 他侍弄那些花很有耐心,他在花房里忙,我隔着花房的落地窗看他,他发觉了便抬头对着我一笑,也不说什么,低头继续弄花。 我实在无趣,就干脆进花房里面看他弄花。 他弄了一会儿花,站起来擦过手喝茶,问我:“你今天怎么突然有兴致来看花?” 估计他是觉得我不是来看他的,我只好跟他说:“无事可做,过来看看你在干什么。” 我确实没有什么事要做,行李管家找人打包了,江以宁的行李估计席祁也早就给他收拾好了。 “你其实有很多事可以做。”他说着往外走。 我跟着他:“譬如呢?” “吃薯片,喝可乐,吃冰淇淋,然后坐在那里,看韩剧。” 听上去都是我喜欢做的诶。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出发,早上我叫你起床。”他开始吃他的维生素,比之前多了好几种,佣人给他分格放在桌子上,他依次仰头用水送服。 他吃完药回头看看我还在,突然颇有兴致的对我说:“你今晚这么喜欢看我,不如我们一起睡觉?” 那还是……算了吧。 估计他也知道我不可能同意,就是那么说说罢了,所以他没再说话,把剩下的水都喝了。 我挺担心他的身体的,便问他:“你怎么吃这么多药,是不是胃病还没好?” “不是药,”他已经站起来要回房间了,回过头来跟我讲:“是男性保健品,要不要给你来点女性的?” “有美容的吗,”我听出他的谐谑,我不搭腔,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他:“葡萄籽什么的管用吗?” 江以宁都走出去了,听到我这样讲,就走回来,两只手捧住我的脸。 我以为他要亲我,我眨眨眼,但是我想多了,他捧着我的脸,像滚一块面团一样的揉搓,差点要把我的头扭下来了,然后他才说:“把舌头伸出来让我瞧瞧。” 他还能看中医呢?我乖乖把舌头伸了出去,那个角度,真像小狗一样,而他就捧着我的狗头。 他冲着我满意的微笑,然后摸了一下我的头,对我说:“你没什么毛病,可以吃点棒子骨,等回来叫他们给你炖。” 靠!我就知道他是耍我的!报我刚才捏他脸的仇! 但是江以宁竟然是认真的,而且效率极高,他真的就去找管家说这件事了,而后他面露倦色,跟我打过招呼,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空牢牢的大厅又只剩了我一个人,说不出的落寞。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今晚我突然有些想黏着江以宁。 我想看看他腿上的伤疤,我想问问他,还疼不疼了。 我在沙发上刚才他坐过的地方坐了一会儿,然后我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江以宁强迫症那么严重,我担心电视的声音会吵得他睡不着,就把电视声音开的极小,按了一圈台,都不知道电视上在演什么,我去厨房找出来一桶冰淇淋。 家里的冰淇淋都是进口的,哪国的我也不知道,上面的文字我完全不认识,只是根据包装上面的图勉强辨认。 口味挺高级的,有点像冰淇淋店售卖的那些不常见的样子,但其实到底是哪一种口味,我真没吃出来。 我爱吃冰淇淋,家里常备,都是江以宁找人空运过来的,但他又嘱咐过管家,平时不准我多吃。 其实我到现在才发现,我的生活竟然处处充盈着江以宁的身影。 我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换台,最后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只好点播动画片看。特别推荐里有《飞屋环游记》,年轻时候的卡尔和艾利在一起,拥有爱情,结婚,在一起畅想,这样或那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吃着冰淇淋,甜得发腻,腻的我鼻子发酸,直到抽纸巾的时候我才察觉出,原来我哭了。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应该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吧,就在他俩结婚的时候。 多幸福啊,你喜欢他,恰巧他也喜欢你,就这样在一起了。 我一遍一遍的看,一遍一遍的掉眼泪,心里难受极了,后来我渐渐困了,蜷在沙发一角,一开始还在磕头,最后倒下去也就没再爬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还是睡在沙发里,身上盖了一条毯子,头下的枕头软软的,似乎还带恒温功能。 我蹭了蹭头,向里面翻了一个身,就清醒过来。 这哪是什么枕头啊,那是江以宁的肚子,因为我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干净的味道了。 果然,他摩挲我的脑袋,问我:“醒了?” 我嗯了一声从他怀里爬起来,揉着眼睛问他:“现在几点了,你怎么起这么早?” 他大概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很久,我起来了,他就终于可以伸伸懒腰。他伸着两只胳膊,一脸幽怨的指责我:“什么这么早啊,已经九点了啊小姐,你再不起床我们就要误机了。” 我大惊失色,有这么晚了? 是很晚了,原因是客厅里一直拉着窗帘不进光,我明明记得晚上是设定过闹钟的,但是闹钟又没响。 我拉开窗帘埋怨他:“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得让你睡够八个钟头。”他喝着一杯热水,还在啜饮。 我好奇:“你怎么知道我是几点睡着的?” “凌晨一点。” “你偷看我看动画片!” “嗯。你睡着以后我也看了,确实挺好看的。” 我没想过江以宁这样的一个男人会看动画片,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哭,我怕他看到昨晚我哭了的样子,心虚的揉了一把脸说:“我去洗脸。” 他却说:“不用洗了,来不及了,去飞机上洗。” 竟然这样晚了,我又说:“那我去去换套衣服,马上!” 他不紧不慢的吹着手里的热水杯,同我讲:“真的来不及了。” 那他还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喝热水! 我端起胳膊来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卖的哪门子药,他喝够了水就慢悠悠的走到玄关换鞋,又走回来。 他问我:“我们走吧?” 开什么玩笑,我脸也没洗牙也没刷鞋都没穿,江以宁身上的衣服略皱,不过好歹也是隔夜未换而已,总好过我还穿着家居服,一身毛茸茸的,睡帽上还带了两个兔耳朵。 他突然喊了一句:“走喽!”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打横抱在怀里,我连忙喊:“放我下来!” 他真的作势立刻松手的样子,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他摔死了,尖叫一声紧紧的箍住他的脖子头埋在他怀里。 他因这样的恶作剧成功而开心的笑,抱着我飞快的就出门去了。 车在外面等着我们,原来父亲和护工一早就准备好了,护工在外面推着老人晒太阳,唯有我俩姗姗来迟。 江以宁抱着我直接坐进车里,直到车里他才将我放下来,但是依然把我的腿搁在自己的腿上,从旁边的鞋盒里找出一双运动鞋,帮我换上。 我的脚白花花的又特别小,他变戏法一样变出来一双白袜子。他帮我穿好袜子,握着我的脚腕,很细心的帮我穿鞋,又系鞋带。 其是我的鞋基本都是江以宁买的,他喜欢的样式都很好看,又美观又很合我的脚。 我有点特别不好意思,挣扎着要自己穿,他却很轻声的对我说:“别动。” 我依然有些坚持:“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别动。”他又一次制止了我,眼睛里全是柔光:“又不是没帮你穿过,我们结婚的时候——” 他突然觉得口误,停下来不说了。 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们结婚的时候是在教堂,到了教堂才看到他,那天在场的除了牧师,仅有几个至亲做见证,彼此交换了戒指说过了“我愿意”,就这么结束了,我实在想不起那天和他还有过什么接触。 我去看他,他的眼睛里闪烁其词。 我不是个聪明的人,但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我很乖觉得把腿从他腿上拿下来,看看脚上的鞋,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这城市的早晨恢复到一片忙碌,只有我俩是要去度蜜月的小夫妻。 vol 07(2) vol 07(2) 赶到机场的时候真的有些晚了,匆匆忙登机才知道江以宁也是这趟航班的常态旅客,登机的时候乘务人员向我问好:“江太太。” 空乘的笑容总是那么温暖,特别有眼力见,看我穿成这样眼中都没有一丝质疑,微笑如常,做江以宁的老婆还是特别有面子的。 不过,也可能她们已经习惯称呼他身边那位叫江太太,毕竟像江以宁这样的人,他身边任何一个女伴都会喜欢听到“江太太”这个词。 我觉得我越来越小心眼了,现在想到江以宁,不管做什么竟然都会酸,我以前可是连美小蜜都不在乎的人。 我忍不住回头去找江以宁,他正帮着把我爸推上飞机,安顿好我爸以后才来找我,递给我一个小包,我打开看看里面是我换洗的衣服还有一贴面膜。 他给我这些以后便给我拉上了机舱里的隐私帘,自己到外面守着去了,再回来的时候他手里就拿了一张报纸,竟然全是韩文的。 目前我知道江以宁会说德语,会说英语,会说中文,中文里面他还会讲闽南话和粤语,现在他在看韩国报纸。 他要不是个语言机器,就是脑子装了芯片,总之不似人类。 我心里有些惶惶的,因为我记得小时候我爸特别迷信,有一次带我去跟一位大师礼佛参禅,大师便说:“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世间没有完人,倘若有了,也便会彩云易散琉璃脆,大多不坚牢,恐非长久之命。” 大师当时说的是我妈,后来我妈果然年纪尚轻便早早离开了我们。 我心下像被什么揪住,冷不丁的握住江以宁正在翻报纸的手腕。 他偏过头来看着我,一笑,沉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当然不能告诉江以宁,我在害怕他英年早逝,我便问他:“有吃的吗,我饿了。” 他笑了:“你当我是变魔术的吗,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变出来?忍忍,等会儿起飞以后就开餐了。” 我吸吸鼻子收回手:“我以为你是哆啦a梦啊,能从你的小口袋里掏出来各种好东西。” 他特别无语的笑着抖了一下手里的报纸,按下呼叫键,告诉美女空乘:“给她倒一杯番茄汁。” 惹……番茄汁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难喝了……原本我还以为江以宁给我推荐的都是好吃的,没想到喝了一口差点就吐了,这么难以下咽,我皱着眉头实在喝不下去。 江以宁看着我的表情总觉得我是夸张了,接过去喝了一口,反问我:“这不挺好喝的吗?” 行了,他不是人类。 我挥挥手让他把那杯番茄汁都喝了,就听到广播里播放起飞的消息。 我们扶摇直上,飞行平稳后空乘便开始布餐。 是皮蛋粥和小菜,我的餐盘里还有几页曲奇饼干。 其实我并不饿,吃了饼干便开始敷面膜,江以宁在那里细细喝着粥,回过头看到我在敷面膜,便一抿嘴,笑吟吟的乐起来。 他一笑我就就莫名其妙的也想笑,连忙喊他:“不许笑!”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完全没绷住,“嗤”的一声笑起来,一笑脸上的面膜就蹦,我两手五指分开压着脸上的面膜,他便觉得更好笑,一没忍住喷出两粒饭来,我便彻底备不住,跟他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完全没什么笑点,但是我俩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面膜彻底做不成了,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捏着面膜纸在他脸上蹭,他便把我的那份粥打开,招呼我快些吃饭。 登州距离首尔不过三个小时的行程,很快便到了,下了飞机江以宁轻车熟路,拨了一个电话全程都在用韩语讲话,我猜他在这边也有生意往来。 果然,挂了电话之后便有一辆车向我们开过来,司机下来帮我们开车门,和江以宁互相问候,然后对着我十分礼貌的鞠躬问好,我在韩剧里面见识过韩国人的礼仪,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急忙还礼不失。 一共来了两辆车接我们,我和江以宁坐一辆,我爸和护工坐一辆,我在车上无事可做,倒是江以宁一改往常,坐在前排副驾驶一路跟司机聊得很是惬意,如同老友见面,时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 我无心管他们聊什么,好奇地看着窗外。 窗外的景色与韩剧相差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国产剧只拍高楼大厦街心花园,拍不到那些姿色平平的平民建筑物,韩剧倒是经常有拍这些平民住的地方,这样一看,到突然觉得韩国接地气了些。 路上行人匆匆,车内江以宁和司机聊得火热,我一瞬间都觉得是穿越到韩剧来了。 路程可不近,路上遇到大片丘陵,山路起伏,江以宁回过头看看我趴在车窗上向外看景,便问我:“京畿道,听说过吗?” 我“嗯”了一声,是有听过,我回答他:“这里好美。” 他微笑:“也许一会儿你到了家,会觉得更美。” 家?大概他在这里也是有房子的。 果然,又过去一些时候,他指给我看:“那是虎鸣山,我小时候常在那儿玩。” 我随手看去,倒是看到一排法式建筑,像极了阿尔卑斯山麓里的村落,我觉得有些熟悉,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韩剧。”他挑了一下嘴角,笑了:“不少韩剧都在这儿取景。” 怪不得!我想起来了,《来自星星的你》就是在这儿拍的,都敏俊兮在这里吻了千颂伊,吻着吻着,全世界的等都因为教授的魔法而亮了起来,真是这世间最极致的浪漫。 我想起来以后就要忍不住激动地尖叫起来了,还是江以宁回过头把手指抵在嘴上,示意我小声一些,我捂着嘴坐在后排兴奋着。 司机把车开上去,出示了证件,沿着山路进村,在贴近山脚下的房子门前停了下来。 江以宁亲自下车替我拉开车门,颇有绅士风格的扶住车门怕我撞到头,做了个有请的手势:“请吧。” 这里的一切又陌生又好奇,我四处打量,江以宁却拉了我的手,攥着我的手腕把我拖进屋里去了。 这屋子是一处平房,屋子并不大,江以宁拉着我在门口换鞋,换鞋的时候我便听到有人跑过来拉开门的声音,一回头,恰好门拉开,一个母亲年纪的妇人几乎有些惊喜的扑上来。 老妇人嘴里絮絮的念叨着“kiangkiang”的声音,我猜她是在叫江以宁,果然江以宁也是欣喜异常,一把高兴地接住了她,亲密的给了她一个大拥抱。 他们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江以宁和老妇人拥抱之后,便去拉我的手,把我介绍给她,拉着我鞠躬行礼,让我叫她“阿吉玛”。 这个我知道,韩剧早就学会了,我叫了一声“阿吉玛”,又冲着江以宁特别恶心的喊了一声:“欧巴~” 阿姨笑了,江以宁也笑了,阿姨笑起来有着普通母亲那般的慈祥,嘴里哇啦哇啦的说着一些话,急急忙忙的拉着我进屋去。 进屋便是客厅的炕,炕上的一桌好食简直让我眼前一亮,两眼放出饕餮的凶光。 江以宁推了我一下让我收敛一点,等阿姨入了座他才拉我也入座。 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有一种新妇上门到了婆婆家的惶恐,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害羞,生怕给江以宁掉链子的恐慌,这是我在新加坡江家都未曾有过的感觉。 拘泥于韩国的礼数,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入座,到是江以宁体贴,先跪下去,坐在自己的脚上。 我跟着依样画瓢,跪了片刻就觉得腿麻了,阿姨看出来了,对着我说了一堆话,见我听不懂便连说带表演。 江以宁翻译给我听:“阿姨叫你不用拘束,随意坐。” 我不太敢放肆便去看江以宁,他对我微笑:“你把两只脚盘起来就好。” 我照做了,瞬间轻松了不少,吃起饭来都觉得异常美味。 很丰盛的一桌饭食,各种泡菜,平时韩剧上看过的,韩国综艺上看过的,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煎饼、烤肉、拌桔梗、酱萝卜、米肠汤饭、大酱汤……江以宁端了一份饭到我跟前,极力推荐我吃。 我见都没见过,用筷子挑了挑便发现里面有栗子和一些豆子,味道可口又香甜,江以宁一直和阿姨聊着家常,腾出空来向我介绍:“这是种子糕。” 原来是一种糕点,我连忙趁机问他:“那你在吃什么?” 他吃的是一碗饭,碗里还有一些散碎的红豆,他跟我讲:“插秧饭。” 我小小声的问他:“我也想尝一点。” 他一笑,把他的碗靠近我的碗,拨了一半的饭到我碗里。 阿姨急忙问他是不是不够吃,江以宁摆着手解释,还说了一些话,阿姨便满脸笑意的对着我又点头又示意的。 我疑心江以宁没说什么好话,果然江以宁替阿姨翻译:“阿姨说,能吃是福气。” 我又不是真的这么能吃!我真想跟阿姨说说不是这样的,但是苦于无法沟通不能解释,我只能抿着嘴笑笑不说话。 江以宁这个心机boy可能是在飞机上吃饱了,午饭吃的并不多,到是苦了我胃饱眼不饱,撑得都快盘腿坐不住了,江以宁才说:“悠着点,以后顿顿都吃这些。” 那他不早说!害我撑成这样,多丢人。 不过阿姨也没发现我快撑死了,饭撤下去以后她便端上来青梅干和茶水,她和江以宁有着话不完的家常,我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聊着聊着阿姨就拉着江以宁的手,眼泪都流下来了。 江以宁在安慰她,絮絮的在她身边跟她说了好些话,声音低低的,然后又像是为了哄长辈开心,彩衣娱亲那样的把衣服都撩起来,给阿姨在那儿展示他那没什么肌肉的小排骨,一脸吹牛皮不打草稿的样子,说的阿姨又哭又笑的直点头,最后到把他抱在怀里,好一顿抚摸。 等阿姨好不容易不哭了,江以宁回过头来看我,见我实在无聊,便让护工和我一起推着父亲出门去转转。 我得了特赦令就往外跑,等我们转了一圈又回来的时候,家里只剩下江以宁一个人盘坐在地上饮茶。 我问他:“阿姨呢?” “她回釜山探望外孙去了。”他又添了一只新杯,招呼我过去喝茶。 我对茶的兴趣还不及一杯速溶咖啡,倒是对品茶配的茶食很感兴趣,青梅干上加了一点蜂蜜,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吃完了之后吐出来的青梅核不知道该往哪里搁,江以宁却说:“放在桌上好了,这是自己家,不用拘束。” 我“哦”了一声,听到江以宁说:“这一周阿姨都不会回来,只有我们在这里,一日三餐都没有人照顾了,等下我带你去个地方,回来以后你负责打扫房间,我负责做饭刷碗。” 这个分配倒是也算合理,只是不知道江以宁要带我去哪儿。 出发前的行李是家里的佣人打包的,我拆开行李把里面的衣服都拿出来挂好,又替江以宁熨烫好衬衣和西服,等忙好这一切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屋子收拾干净了。 江以宁进屋翻了翻随身的衣服,换了一套十分正式的拿出来,也替我选了一身正式的服装,叫我换上。 我猜他可能要带我去见他的朋友,参加酒会或者商业宴请,但是他没有,去的路上他亲自开车,在半路还下车去买了一束木槿花。 木槿是韩国的国花,我到了韩国才意识到,江以宁每次回来的时候,管家都会把家里的插花换成木槿。 我一路跟着他,去的路程并不远,只是我穿着高跟鞋和灰色的羊绒大衣,山上又有积雪,停车以后需要徒步上山,一路走得深一脚浅一脚。 江以宁一路扶着我,等到到了地方我才晓得,这里是寺庙。 寺庙有僧人迎出来,江以宁和他回礼,而后那僧人引着我们去了后院,送到门口便止步告别了。 他领着我向里走,到一处僻静之地停下来,原来是一处墓地。 墓地上有一块碑文,上面刻的韩语,我看不懂,但是墓主人的照片是石刻在墓碑上的,是一个女人,姿色尤新,眉目间和江以宁有几分相同的神韵来。 这是…… 江以宁上前把木槿花摆在碑前,掏出手帕来擦拭碑面,他看了我一眼,又对着墓碑说:“妈,我带着儿媳妇来看你了。” vol 07(2)下 vol 07(2) 我自怔忪。 我一直以为新加坡家里的婆婆是江以宁的生母,竟没想过江以宁真正的生母早已过世,并且葬在这样的地方。 江以宁跪下去了,如同电视剧里那样,行的是跪拜长辈的大礼,他起来之后便让我也跪。 我对韩国的礼节知之甚少,深怕做的有设么不周到之处,还好他告诉我:“认真拜过就好。” 我照做了,江以宁掏出手帕来仔细擦过墓碑,又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全程默默地,没有再说话。 祭拜完母亲之后,他便同我在这个寺庙的木栈道上闲转。 我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同他讲:“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你的生母是韩国人,也不知道她已经过世了,我一直以为婆婆是你的母亲。” “是我不好。”他抄着口袋低着头:“你醒过来以后,确实忘了同你讲。” 我为了宽慰他的心情,打趣说:“原来你也有娘家,你的娘家在韩国,说起来你还是混血呢。” “嗯。”他微笑:“我是中韩混血。” 我冲他笑,手很冷,便捧着手放在嘴边呵着,一边冲他笑一边暖手。 他看看我,很自然的握过我的手,一同揣进他口袋里。 “我是老二,我大哥你见过的,比我大了几天。我父亲那个时候是新加坡首富,他在家里养了那么多女人,却一个都不娶,后来我的母亲和大哥的母亲几乎同时怀孕了,他才说,你们谁先生了儿子,他就娶谁。” “出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其实特别不幸。”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霏霏,你知不知道,我们家为什么没有女孩?” 我当然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他父亲的基因太过强大,一家只生儿子。 “因为我们家不能有女孩,生了女儿会被送走或者引产,我父亲一直认为女儿无用,女孩不能分家产,但女婿可能会参与争夺家产,所以我们家,不准有女儿。” 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悲哀,要那么多钱,却连天伦之乐都不能享受。 江以宁已经同我转出了寺庙,站在坡上俯瞰京畿道的风景。 “后来新加坡的母亲先生下了大哥,我爸便娶了她。”他看着远方的景致,神情是飘渺的,“我母亲很伤心,便回到了这里,一个人青灯古佛,度过了残生。我从小被养在大宅,很少有机会被送到她身边来,后来有一年,我父亲把我送到这里来跟母亲一起生活,一年以后母亲去世了我才知道,原来送我来的时候父亲便知道她长了脑瘤,不久于人世了。” 原来是这样,我问他:“所以,你才励志,要做一名最好的脑科医生?” 他笑了一下,同我一起下山,涉阶而行:“我在这里陪母亲一直到她离世,刚才的阿姨是我母亲生前最好的朋友,母亲去世以后,这里的房子就交给她来照管,那个时候我没有什么能力,一直到我大了有了自由,才得空经常回来看看。” 我不是没听说过一些流言蜚语,说是江以宁利用狠毒的事嫁祸他大哥江是正,然后名正言顺的逼死了他大哥,成功上位全权继承了祖业,站在权利的巅峰,成为指挥这些钱财最大的□□者。 这些事情虽然捕风捉影我并不全信,但此刻他对我说了这些,我到顿时感觉他大概还是爱钱超过了梦想,他完全可以放弃家产继续做一名脑科医生,他的优秀依然可以让他不缺钱花。 不过人都是这样,爱钱爱权,并无可厚非。 但我不舍刚才的话题,忍不住劝他:“其实你现在又钱又有医院,你完全可以不用再做这些事了,交给别人去打理,全心全意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坚持最初的梦想,做一名最好的脑科医生。” “如果有那么一天,”他在大衣口袋里握紧我的手:“也许会吧。” 下山的路很不好走,我很怕鞋跟踏进雪里□□一摊泥泞,而雪下恰好埋了泡过雪水的小泥坑,我一边歪歪扭扭的走一边回了他一句:“干嘛要等,你现在就可以——” 他突然驻足停了下来,看向我,我还在往前走,一脚踏出去毫无防备的被他口袋里的手套住,我回头,看到他大衣的口袋都被我拽的掀开了,露出里面的西服挂着羊绒的围巾。 我喊他:“走啊?” 他低了一下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松开了我的手。 我恍然若有所觉,或许是刚才的那些劝他的话惹得他不高兴了,不过最有可能的是我方才劝他放弃家产交给别人打理。交给谁?最有可能交给尚清,而这句话由我提出来,确实是很不合适的。 但是我刚才的确没有这个意思,他却为这点小事恼火,连我的手都甩开了,好小心眼! 我也有些不高兴了,收回手插进自己身前挂着的手套里,转身潇洒的自己向下走。没有了他的牵制我步子迈得很大,走路又急,他在后面两步追上来,拉我的胳膊,他有些着急着解释:“霏霏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甩开他的手,赌气的盯着他。 他有些无措的想向我解释:“我刚才……”话没说下去就被他放弃了,他叹了口气又换了一个理由:“我想背你下山,路太难走了。” 好啊,既然他撒谎,我也不需要不客气,我抄着手套站定,看他走到我跟前蹲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我有些发哂,捂着嘴嗤的一声笑了。 他回头,满脸的无奈,我笑完了就故意做出气鼓鼓的样子,依旧一个人向山下走去。 他知道我是不生气了,站起来又追上我,一把拉住我的手,他微微一躬腰,一下子就把我强行背了起来。我尖叫了一声伏在他肩上,而他就势把我往肩上一撮,回头跟我说:“快点自己往上爬啊江太太,你太沉了我要扛不住了!” 我锤了他的肩头,他从身后捞到我的腿,把我往他身上撮到最舒适的姿势,让我完完整整的趴在他的背上。 他背着我下山,漫长的一条路,山间松枝垂下来,我在他的肩头伸手可以够得到。 我摘了一些松果,走在路上无聊的投掷在他跟前,他也不说什么,背着我默默地往前走。 我突然“呀”了一声。 他问我:“怎么了?” “松鼠!”我几乎有些惊喜的指着前面一棵树问他:“你看那是松鼠吧!”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是,只不过他看过以后便告诉我:“那只松鼠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的?”他还懂兽医!我一脸不信:“松鼠不是冬眠的吗,该不会这就要睡着了吧!” 他快走了两步把我带到树下,对我说:“你把手举起来,举高点,就要掉下来了,你可接住了。” 那怎么能接住啊!但是我还是乖乖把手举起来了,江以宁上去踢了树一脚,松树一摇摆,那只松鼠就掉了下来。 我一声尖叫,松鼠并未落在我手上,倒是落在我怀里,贴在江以宁的背上,我小心的把它捞在手里,生怕把它挤死了。 江以宁问我:“怎么样?接到了吗?” 我拿在手里给他看,果然是一条奄奄一息的松鼠,江以宁看了一眼便告诉我,“腿骨折了,卡在树枝上动不了,快冻死了。” 我立刻爱心泛滥,愁眉不展的问他:“那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先放进我口袋里,带回家再说吧。” 可是放在他口袋里,我便多了好多心事,总是担心松鼠会跑,或者被他们走路的时候从口袋里甩出来,又或者我的腿抱在江以宁身侧,再被我夹死。 我在他背上忙碌的他都要控制不了平衡了,我突然就想起来一个更好的地方——我的手套,于是就把松鼠放在我的手套里,再挂在江以宁的脖子上。 但是这个样子江以宁看上去就非常奇怪,一个穿了定制羊绒大衣的成功男士,脖子上挂了一幅花花绿绿的两指手套,手套里还住了一只松鼠…… 我原本以为他会不依,但没想到他也没有反对,完全照做了。 只是他别扭得很,驮着我一路往山下走,我一边瞅着挂在他胸前的松鼠,一边问他:“该给它吃点什么?” 他回答两个字:“花生。” “那你口袋里有没有花生?” 他背我背的气喘吁吁:“江太太,你当我是哆啦a梦吗,你还有什么愿望,不如一起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掏给你。” 我在他背上笑:“我以为你是的呀!” 他也笑了,一抬头看到松枝高处有一个大松塔,便同我讲:“你坐到我肩膀上,把那个松塔够下来。” 我虽然瘦,但也是个成人,坐在江以宁脖子上那多不好意思的。 我这么一犹豫,江以宁觉察出来了,便对我说:“你要是不这么做,我们两个任何一个都够不到,外面商场里面的松子都是加工过的,它可吃不了。” 我只好按着他的头骑到他脖子上,掰着树枝子去摘大松果,松果被摘下来,可整个树枝子上的雪都抖动着砸下来,落在我俩头上,冰渣子都钻进江以宁的后领子里去了,他凉的缩了肩膀,我只觉得大腿侧的肉很痒,便伏在他肩膀上咯咯地笑,他突然玩心大起,握着我的两只胳膊转圈,专把我往有雪盖的树枝上撞。 我都快笑死了,一边笑一边防止被新的树枝子撞到,但那哪儿能逃得了,不一会儿我俩身上便全被白雪盖住了,我一边笑一边拍打江以宁的头发,笑话他:“你的头发全都白了。” 他也在下面笑,背着我走了这么许久,原本就有些吃力了,又这么折腾了一顿,他大口喘着气问我:“那你呢!” 我笑着拍拍自己的头发说:“估计也全白了吧。” “真好。”他在下面笑吟吟的点头:“皓首白头。” 我其实听清楚了,只是不确定,便在上面又问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握着我的腿问:“坐好了吗?” 我有一丝他要开始做什么疯狂举动的惊悚,问他:“你要做什么?” 他大喊一声:“起飞喽!” “啊——!”我惊天动地的惊呼声里,他脚下生风一样,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山下奔去。 vol 07(3) vol 07(3) 一直跑到车边他才把我放下,我抱着松鼠坐进副驾驶,他自己越过车头要开车门的时候突然把手握起抵在嘴边。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转身就快步走到一边,对着花坛咳嗽去了。 我赶紧下车去看他,见他咳得实在厉害,捂着胸口弯着腰,眼泪花都呛出来了。 我帮他拍着后背,他却轻轻的把我的手挡开了,一边摆着手一边继续咳,稍有停顿的间隙才对我说:“不打紧。” 他咳了一会儿便开始恶心,中午吃得少又没什么可吐,就在那里嗷嗷的咳,听着撕心裂肺的。 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在他旁边站着,隐隐的替他担心,也只能问他:“哪里有热水?我去给你弄点热水喝。” 他依然只是摆手,又咳了一会儿才停下,捂着胸口微微闭着眼睛在平复呼吸。 我拉他坐进车里,帮他脱掉大衣拿到车外去抖积雪,才发现他里面的衬衣都湿透了。可能是出汗太多,也可能是被雪浸湿的,但他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珠。 我没想过他有这么虚弱的一面,怕他又着凉,便把大衣盖在他身上,抽了大把的纸巾帮他擦汗。 这是我第一次心甘情愿的靠他那么近,擦着擦着便觉得我的另一只手被他握住了。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握着我的手像是在冰水里泡过的凉玉,冰得我打了一个哆嗦。 “是我不好,”他睁开眼睛看着我说:“刚才不该跑,被冷空气呛到了,喉咙就发痒。” 是我不该让他背我走这么远,我原本就知道他有不轻的胃病,是我又欺负他了。 我心虚到几乎不敢看他,继续给他擦着汗,他靠我那么近,突然一只手就按在我的后脑勺上。 我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望着他的眼睛,而他就在那一秒贴上来,亲吻我。 第一次我有了反应,我尝试着轻轻回应他。 这是在车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我一边吻他一边转过脸去怕被人看到,而他很快就了解了我的想法,将大衣抽出来盖在我的头上,我俩立刻被罩在了阴暗中。 但我能看得到他的眼,他也能看到我的,他又吻了上来。 我俩一直吻,直到他又呛住了气息,推开我别过头去吭吭咳了半天,他才在自己的座位上餍足的靠着,一边看着我一边微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浅浅的,嘴角却弯弯的,像他的整个人,和风细雨,妥帖又舒缓。我突然发现,这几天的他很爱笑。 车里的温度已经升上来了,我害羞不肯从他的大衣里面出来,便用他的大衣遮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贼贼的瞅着他。 他便笑的更舒展了,清了清嗓子,开车带着我回家。 回去的路上路过超市,我俩买了一只宠物笼子又买了很多食材,大包小包的拎上车。其实我买的还不多,主要是江以宁这个购物狂,挑挑选选了很多我根本不知道名字的菜放进购物车里,然后拉着我的手回家去做饭。 不过到家以后江以宁先给松鼠做了个包扎,还用烧火的木柴做了一个简易的夹板固定住松鼠的断腿,才任由我拿着松果逗弄它。 我仔细把玩那个够下来的大松果,里面果真剥出来许多松子粒,就像超市里买的那种大松子一样,我问江以宁:“为什么这个能剥出来松子,咱们家那边的松塔就不能?” 他在换衣服,背对着我换新的衬衣,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回答我:“这是红松树,上面的松果都是可以吃的那种,不似咱们那边,都是油松。” 他博闻强识,简直是本行走的教科书,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了,我竟莫名生出来一丝优越感,总觉得这本行走的教科书现在只属于我自己一个人。 他自然是看不出来我这种自豪的小情绪的,他低低的又咳了两声,挽了袖子去做饭。 护工和父亲早已吃过了,父亲一向晚上不肯出门见人,护工陪他到房间里听广播去了。 晚饭做好,只有我们两个吃,等到端上来我才欣喜的发现是烤肉,还有泡菜汤。 肉要现烤,我去拿剪刀的时候,发现角落里还有一坛东西,我把江以宁唤来,打开坛子才发现里面是一坛好酒。 有异香,连我这种不太喝酒的人闻了都觉得食指大动,江以宁闻了闻便告诉我:“这是松竹菊花酒,家酿的,可以小酌一杯驱驱寒。” 我俩都不是贪杯的人,用小酒杯一人盛了一点,吃着热饭,特别激发食欲,害我又吃了好多。 吃饭的时候小松鼠醒了过来,拖着条断腿在爬,我夹了两粒米给它,告诉江以宁:“我想给它取个名字。” 江以宁在烤肉,也把他的手五指伸着就着炭火炉在暖手,闻言便问我:“你想给它取什么名字?” 我说:“叫’青青’。” 这个名字听上去简直是神来,怎么想都不沾边,江以宁不解,我冲他吐吐舌头:“因为喜羊羊里面有个草原,叫青青草原啊,青青草原里面住了好多小动物,等过了冬天,我们也把它送回青青草原。” 江以宁怕是看我特别幼稚,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肉翻了一个面。 其实我不是傻的,我之所以叫它青青,是因为我想起大学时语文课上的一首诗,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的是一位有丈夫的妻子,因为丈夫经常在外不归,而写出来渴望相聚的闺怨诗。 江以宁把我撂在家里动不动不翻我的牌子,我就是那个闺怨的小妇人。 “就叫青青吧。”江以宁接口又补充说:“卿卿我我的卿卿。” 随意吧,反正也不会有人还把这只松鼠的名字写出来。 我笑嘻嘻的从石板上又拖走一片烤肉,然后问他:“明天我们做什么?” “滑雪。”他指指门外:“外面有滑雪板,雪镜我已经装进我行李箱了。” 是的,我整理行李箱的时候,看到里面有两幅雪镜。 那真是太有兴趣了,我跃跃欲试,他把剪好的肉片搁进我的碗里。 于是我就又吃多了。 吃饱以后我撑的快不能动,原本想拉着江以宁出去走走,刚想开口就听到他躲在厨房里又吭吭的咳,我赶紧让他去休息,我系上围裙去刷碗。 等我回来的时候江以宁并没有休息,他在榻榻米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全神贯注,应该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我没去吵他,进到内屋,看看榻榻米上并没有铺盖,我拉开门走出去,正巧江以宁收起了笔记本,走进来打开橱柜,从里面拿出被子来递给我说:“家有点小,爸爸睡了一间,只剩下一间了,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他现在倒是对我很尊重,没再要求和我同睡一张床,甚至这般绅士的跟我分开屋子休息。 两床被子,他抱着一床被子出去了。 我换了睡衣睡觉,地上有暖炕,榻榻米有阵阵草席的清甘香,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透过拉门上的纸,看到外面江以宁模糊身影,过了没多久,他也熄灯睡下了。 我躺着横竖睡不着,想白天发生的事,不知怎么的就慢慢想到了我车祸刚醒来,见到江以宁的时候。 那时候我睡了整整两年半,醒来的时候头真是很痛,全身也是无力,意识也是混沌,我几乎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是还能模糊的辨认,坐在床前的人是尚清的二哥。 后来怎么样了呢,我也是记不得的,就记得当时满脑子就像走马灯似的,在病床上想好多好多问题,以至于那时候的江以宁坐在我跟前,一直在做什么,我都记不清了,只是能想起来一些片段,那些天他经常来看我,很小声的同我讲话,只是坐不了一会儿便又离开了。 他在的时候就帮我一点一点的挖掘以前的回忆,我上大学的时候,我遇见尚清的时候,我和尚清上课的时候,尚清答应娶段佳橙的时候,尚清和段佳橙订婚的时候……最后的终点是车祸,那辆小轿车直线冲过来的时候。 后面的事情便是我睡了两年半,就像是喝酒喝断了片,突然出现了记忆的空白。 “对,你就是那个时候昏迷的……”那时候的他给我下了定论:“你需要好好休息,不用再去想什么,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他走了,作为那家医院的院长,他如众星捧月一般前呼后拥的去,一如他前呼后拥的来。 打那之后他有一段时间都没出现在我病房里,直到我出院那天,他才又出现在送我回家。 家就是屿山我们结婚的那套房子,我住进去的时候,那套房子便已经在我名下了,父亲早就因为小脑萎缩变成了老年痴呆,一直住在那里,平时都是江以宁在照顾。 我睡了两年,世界都变得陌生,沧海巨变一样。 我回忆着这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但是始终浅眠,一翻身便又无比的清醒,脑子里总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有时候是和江以宁一起出去旅游,有时候是跟江以宁接吻,有时候是跟江以宁一起看书,有时候是我喂江以宁吃薯片吃冰淇淋…… 我觉得很奇怪,因为记忆里我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我疑心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翻了一个身又彻底的醒来。 睡不踏实,就是睡不踏实,我几乎有些崩溃了,捂着脸爬起来坐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安眠药吃。 佣人给我打包的时候我顺手把床头的睡眠药扔进去了,不过行李箱在外面,我要是出去就会吵到江以宁,可已经后半夜了,倘若不出去又被折磨的心神不宁,我想了想,还是蹑手蹑脚的把门拉开。 外面因为房间大,空气里是要冷一些,不光冷还很干,墙角是江以宁的被窝,黑漆漆的一团也看不清什么。 我有一点愧疚,叫他睡在那里。 但是我出去的时候那一团悄无声息的,我屏息去取行李箱,拉开拉链的声音又有些吵,江以宁那边仍然是没有什么声音。 他白天咳得那么厉害我疑心别不是生病了,于是蹑手蹑脚的又靠上去,轻轻去掀被子一角,却发现哪里是什么被子,不过是一床薄薄的毛毯。 我在一瞬间愧疚简直到达了顶峰,而这个时候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我突然发觉不对,这毯子下面根本就没有人。 江以宁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突然有些慌,异国他乡,他该不会丢下我一个人,随便找个理由让我待在这里,他自己去干什么事了吧? 我这样想着,就听到厨房传来极其轻微的异响,我慢慢靠近厨房,门与门框衔接的缝隙有一丝光亮,我靠近了才听得到,里面有人在低声的咳嗽。 他还是生病了,咳得睡不着。 我想也没想推开厨房门,看到他一个人穿着大衣靠在火炉子边上坐着,地上全是写满字迹的纸张,他手掩着嘴,在纸上写着东西。 听到声响他抬眼看到站在门外的我,那一瞬,我竟觉得他眼里是有无尽温柔的。 他慢慢放下掩在嘴上的手改为按在草稿纸上,不动声色的在纸上继续写着,问我:“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我起来找安眠药。”我走过去试了试他身边杯子里的水温,水温尚热,我端起来递给他:“喝点热水吧。” “谢谢。”他在纸上标记了一个重点,接过去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然后说:“我今晚也没吃安眠药,没带来。” 原来我们两个同病相怜,都受失眠所累。 我扬扬手里小药瓶:“我这里有,要不你也来一颗,早点去睡。” 他抬起手腕手腕看看手表,开始收拾那些纸:“明天不用上班,不需要精力充沛,不吃就不吃了。” 我去找水杯,听到他同我讲:“你也不要吃了。” “不吃睡不着。”我扒扒睡得毛毛躁躁的头发,倒了一粒仰脖子就冲下去了,余光看到他想说什么,但是他终究没说出口。 我俩回屋去睡觉,江以宁时不时的在低声咳,一直手捏着喉咙并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我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盖得是毯子,就不能再由着他在外面挨冻,便跪在房间门口温温吞吞地跟他说:“你进来睡吧。” “不用了。”他脱下大衣盖在毯子上,就准备睡觉。 我踟蹰了一会儿,只好主动过去卷起他的毯子,抱着他的毯子进屋去了。 他过了一会儿才拖着枕头进屋来,昏昏暗暗的夜灯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我总觉得他是开心的,因为光线明明暗暗里,我偷窥到他嘴角噙着一丝笑。 这床被子原本就是双人被,特别大,我把毯子又压到了被子上,留了一半的空地给他,他便钻进被窝,和我并排躺着。 我闭着眼睛等待入睡,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手指揪着嗓子依然想咳。 他不想让我觉察出他的不舒服,我就假装不知道,但是不知道怎么了,今晚就是吃了安眠药也依然毫无困意,我实在睡不着,就把眼睛睁开了。 “对不起,”他有一些歉意:“吵到你休息了。” 其实我们是夫妻,他没必要为这样的事情而道歉。 “没有。”我有习惯性的失眠,我问他:“我是不是失眠严重了,对药产生了免疫?” “不是。”他终于忍不住闷咳了几声,跟我讲:“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我纳闷:“什么事?” 他转过来坦白:“我早就把你瓶子里的药给换了。” 我几乎目瞪口呆。 “你才发现,对不对?”他笑了:“我要是不跟你说,你在心理作用的催使下,还是会觉得非常有用的,可见你失眠跟生理无关,跟你心里是有关系的。” 我怅怅然:“是的,我睡不着,就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睡不着?” 他一叹,有些疲惫:“俗务未竟,哪容清闲。” “所以你睡不着,就在那儿想工作上的事情?” “对。”他叹息:“亚太和大中华区要换人了,项目迟迟挣不到钱,得换个更有能力的人。” 我心里是敲了一下鼓的,因为据我所知,江之集团亚太和大中华区的负责人,一直都是尚清。 我翻了个身,面朝着他,突然上去攀住他的胳膊,脸也往他胳膊的地方蹭了蹭:“别想了,快点睡吧。” 他缓了一会儿,另一只胳膊从脖子上拿下来,摸了摸我的头。 我攀着他真的睡着了,且睡得很踏实,原来不仅是两个人吃饭比一个人吃饭香,睡觉也是这样。 ※※※※※※※※※※※※※※※※※※※※ 我要开始打虐男主了,虐身虐心,非我方战斗人员即请撤离…… vol 7(3)下 vol 7(3)下 早上我醒来江以宁已经不见了,我换好衣服拉开房门,听到厨房有声响,像是刀有规律的落在竹板上,发出的“哒哒”的声音。 我随着声音去找人,江以宁在厨房里转过身来,问候了我一声:“早。” 也不知道他才睡了几个小时,这会儿就在那儿切洋葱,并且把切好的洋葱抹到了菜刀上,又从菜刀上抹进了锅里。 他穿着棉拖,穿着羊绒衫,居家的麻布裤子,最重要的,是他还系了一条围裙,围裙上印了一只拿着炒勺的小老虎——我还从没见过江以宁穿的这么清闲自在过。 他被洋葱呛到了,拎着菜刀抬手去抹眼睛,但是却更严重,他只好把菜刀放下,摸索着去找洗手池,半天也没摸到龙头的开关。 我看不下去,上去帮他打开,他捧着水洗眼睛,好不容易睁开一点了,眼泪汪汪的又去重新切。 我小跑了两步返回屋里,把雪镜从行李箱里找了出来,返回厨房的时候,江以宁已经在厨房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涕泗横流了。 我把他从厨房里拉了出来,给他套上雪镜,然后自己套上雪镜去接他的班切洋葱。 厨房里到处都是他准备好的食材,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看上去很有章法,跟他那些手术的工具一样,安排的井然有序。 我切完洋葱又去切西红柿,想起来跟江以宁结婚一年多了,在一起的日子也就是近来屈指可数的那几天,能看得见对方的时候,我俩大多都是在吃饭。 他前半生大多都呆在国外,吃的东西也奇奇怪怪的,不知道是他自己发明的,还是国外吃的就是这样,反正我一般都猜不透江以宁到底要做什么,只能把西红柿切好了放在一旁。 我拎着刀还打算顺便切点什么,江以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从我身后伸出手来,环住了我的腰。 我腰上的肉敏感,一痒便觉得一僵,浑身一抖。 江以宁觉察出来了,但是他的手坚持在我腰上一览,又把他的下巴磕在我的肩膀上。 我把头微微一侧,和他脸贴着脸碰了一下。 “你……”我原本想问他还咳不咳嗽了,但是想到他也不会跟我说什么,便改口问他:“昨晚休息好了?” “嗯,对不起。”他突然跟我道歉,蹭蹭我的面颊,“之前听说你跟老七抱怨,我有一年的时间没回来陪你。” 我尴尬的笑笑:“你别听岑君西的。” 挨千刀的岑君西,我发誓我当时抱怨的时候,绝不是这个意思! “你还说,我在外面养了小……”他皱皱眉头,没说的上来。 我得意于我的起名技术,赶紧提醒他:“美小蜜。” 他嗔怪的叹了口气,把我的雪镜摘了,从侧方盯着我的眼睛:“霏霏,你知不知道,我养你一个就很累了,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养别人。” 我的笑容就更尴尬了,洋葱味还是很浓的,我尴尬地笑着,频繁的眨着眼睛,泪眼朦胧的看到他也泪眼朦胧,然后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关了火的,很轻微的“啪”的一声,火关了,有人扶着我的头吻了上来。 厨房有一半都是窗户且临街,我有些不好意思想拒绝的,但是推了他几次都没推动,他把我抓的很牢,渐渐的我也就由着他一直吻。 他拥着我一边吻一边走动,后来把我抱到了料理台上。 “有人。”我很明显的知道他要做什么,赶紧按住他的手,“别在这里。” 他有点迫不及待的啄了我一下,“没事,没有人,爸爸在外面晒太阳,家里只有我们。” 可是我还是不能完全接受这件事情,只好手把住料理台,跟他讨价还价:“吃饱了再说吧,吃饱了比较有力气。” “我不吃饱也有力气。”他看上去的确是精神百倍的样子,彻底亲了上来,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解我的衣服了,他的声音在我耳边简直藏了大把的暧昧:“而且我还可以喂饱你。” 我不习惯这些调情的话由他嘴里说出,看他动作越来越猛,赶紧喊:“我爸还在外面呢!” 他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将我拦腰一抱,一直抱到卧室床垫上,又回头扯了两把窗帘拉上。 他做着一些的时候我是没再有反对的,我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又是夫妻,这些事情,无非是早晚的事情。 我最近接二连三的让江以宁吃不着,也真是难为他了。 火候差不多了,我懂,我不矫情。 所以等他拉完窗帘,回头看到我坐在床垫上自己在解衣服的扣子,他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把我拉了起来,叹了一口气:“霏霏。” 我上衣的扣子已经解开了两颗,他又叹了一口气,反而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我全然没有生理的反应,又没有经验,只能束手无策的看着他。 其实对于我的这个反应,我自己明白,是我还没有爱上江以宁。 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他,那一定不是这样。就像我曾经也接受过尚清的吻,也接受过尚清的手在我的腰身上爱抚,我是有反应的,那种反应来自于心底,是一种电流一样麻酥酥的颤栗,低微的喜悦足可以将整张脸的烧红,而不是这样,刻板的去完成一项任务。 毫无情调,我猜看上去像一个死士,在等待着献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尴尬的低着头,而他不死心,叹了口气干脆指导起我来:“你过来,帮我把腰带解开。” 我上前,乖乖的给他解腰带。 他穿的是休闲裤子,腰间的系带被他打成了结,我两手抓着那个结开始解。 晨起会带给男性哪些反应,我从未经历过,但是肉眼可见,我的手贴着江以宁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抖的不行。我只好故作镇静,可我越是手抖江以宁的反应越大,越是半天都解不开,江以宁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抽了一口气,拍开我的手,自己解开的。 我紧张的不行,解开的时候只看了一眼,顿时别过头去,整张脸都瞬间涨红。 我捂住自己的嘴,试图阻止自己的紧张。 江以宁不可自抑的亲吻我的发顶,近乎呢喃的在我身边安慰着我,我浑身发抖的几乎要哭泣。 而事实上我真的几乎要哭出来了,这几乎惹恼了江以宁,他掰住我的手把手从我嘴上拉下来,与我面对面,他很想让我抬起头来。 但我低着头不敢看他,而我低着头所看到的便更加让我颤抖,我突然恶心起来,并且作呕。 我捂着嘴偏向一侧,确定不能忍之后匆匆说了一声对不起,拉开门跑了出去。 我去了厕所反锁了门,伏在马桶边哇哇的作呕,但是胃里没有东西我什么都没吐出来,疯狂的恶心让我的大脑缺氧,我脑子里突然出现尖叫的声音,那声音来自于我内心深处的恐惧,我竟然听到我自己在尖叫。 我不可置信我竟然能发出那样惊恐的尖叫声,我急忙堵住我的嘴,可那恐惧的尖叫声并没有停止,我两只手叠起来堵住我的嘴,那种尖悚的叫声更甚了。 那不是我的叫声,那是脑海中的我在叫。 我捂着嘴呜咽,镜子里的我自己开始模糊,我看到镜子里出现的极其可怕的画面——全身□□的自己被一个男人掐住了脖子,他堵住了我的嘴,掰开我,一下一下用力的撞击我。 我疯狂的咬他的手,他狠狠扇了我一耳光。 他打我,揪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床上拖到地下,他踩我的手指,解下他的皮带捆绑住我的双手,在我嘴里塞了毛巾,他拖着我的脚把我从一间拖到另一间,他变着法的施暴于我,然后,他弓虽女干了我。 而他的那张脸,我竟看不到。 我捂着自己的嘴,我站不住,我倒在墙上,滑坐到地上。 我恐惧、颤抖,我无助地哭泣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江以宁把门踹开的时候,我的恐惧到达了顶峰。 我蜷缩成一团,他蹲下来抱住我,我一脚将他踹到了一边,他又扑上来抱我,我用尽力气将他踹出去。我想跑,我扶着墙站起来,他却来不及连滚带爬的抱住我的腿。 我用力的踹他,踩他的手指,可是他都没有松开我。 我的脑子是一片轰鸣声,我看到他的嘴在动,我不知道他在喊什么,我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我只能听到像直升飞机盘旋在头顶那样的隆隆的轰鸣声。 我要走,我要离开他,只要能让他松开我,给我一把刀,我都能剁下他的手。 我不知道我抄了什么东西在手里,是我刚才抓到的,我狠狠的敲他的手,一下一下,用尽了力气。 他依然没松开我,两只手抱着我的腿想要爬起来,我疯狂抽打着他的后背,用脚踹着他的身前。 他终于站起来了,企图按下我的手,我反手狠狠抽了他一耳光,他被扇的摇晃了一下身体,我两只手举起手里的东西,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身上。 很轻微的“咔嚓”一声,我脑海中一切轰鸣的声音都停止了,我的手在发抖,我看到我手里剩下那半截被打断的木棍,我松手,将它扔在了地上。 我刚才疯狂施虐于江以宁,把一根拖把都打断了。 江以宁被我打得不轻,可是他都没来的及哼一声又扑上来,结结实实的抱住我。 那不是抱,那是束缚,像是束缚一个神经病患者那样的束缚。 我不再挣扎了,我任由他抱着我,任由他安慰着我,轻轻抚摸我的额头。 他找了很大一件浴袍裹住我,打横把我抱起来,放在卧室的榻榻米上。 他把我翻转过身,弯起我的腿,让我像只虾米一样的蜷着,然后他拉开窗帘让阳光晒进来,又拖出被子给我盖好。 他在我身边跪坐着,轻轻拍打着我,像个哄宝宝睡觉的母亲,他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好了,好了……” 我捂着嘴,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走出去了,轻轻替我掩上了门。 ※※※※※※※※※※※※※※※※※※※※ 后面开始暴虐啊,非战斗人员及请撤离 vol 07(4) vol 07(4) 我独自哭了一场,渐渐止住眼泪。 我不知道刚才我怎么了,我不知道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我坐起来捂着脸平复了一下心情,去看江以宁。 江以宁不在外面,我寻声去了厨房,他竟然在厨房里做着饭,听到我的声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便又转过头去继续手里的工作,只是跟我说:“洗手,准备吃饭。” 一切都好像完全都没有发生过,我好像早上起来那段到刚才都只是做的一场梦。 我没有那个勇气和他再独处一室,便去院子里看望父亲,后来还是江以宁透过厨房的窗户,喊我回屋吃饭。 饭是好饭,石锅嗞哩嗞哩的冒着热气,我跪坐在桌前,看到对面的江以宁吃的安静。 我吃不下去,忍不住开口对他讲:“刚才……” “味道还可以吗?”他坐在对面吃着饭,看上去仅仅是在随意的问我。 我低下头去,眼泪滴进碗里,我低声告诉他:“我还没吃。” “那么现在尝尝看。”他给我的饭碗里填了一勺子的拌酱,替我翻着拌匀:“我觉得味道还好,你尝尝看。” 他的手离我很近,手背已经整个肿起了,无名指上的戒指勒着他的手指,应该已经取不下来了。他伸着手羊绒衫便缩了回去,两只手腕上的伤一条一条的鼓起来,红肿里透着紫色的血点。 我盯着他的手在看,他有些不自然,拌完饭便把手收了回去,敦促我:“尝尝看。” 我吃了一口,其实鼻子已经完全堵住了,吃不出任何味道,感觉只有烫,我尽可能的冲他微笑,那个笑一定比哭还难看,我点了一下头,噙着眼泪笑着赞扬他:“好吃,味道真好,你应该回去拓展一下公司业务,开一家韩国饭店。” “好。”他点头:“那么回去就开一家店,交给你来打理吧。” 我的眼泪又决了堤:“可是我们还没有大厨啊!要你去主厨,生意才好。” “先从这边聘一个过去。”他坐在我对面很认真:“我的工作太忙了,将来退休之后,我再去。你管钱,我做饭。” 我对着他,再也忍不住,张着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他在那边抽着纸巾催我:“别哭了,我还约了滑雪教练,吃过早饭咱们去滑雪。” 我冲他嚎:“怎么吃啊,这口锅这么烫!” 他把我的碗端了过去,拌着饭叮叮铛铛,一边拌一边吹。 我坐在那里大把大把的擦眼泪。 饭后我们去滑雪。 我不会滑雪,换好衣服套上那一套装备,我踏着雪吭哧吭哧的走出来,手里橦着两根雪仗。 江以宁在雪场的更衣室屋外等我,他在那里套手套,但是他整只手已经肿起来了,他往手套里面套的时候疼的打哆嗦。 我看不下去,冲出去想告诉他不玩了我们回家,我才刚推开门出去,他便直接将手塞进手套里,开始缠手腕上的固定带。 我站在那里,他却走开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两幅雪板,装备森严。 我根本不想滑雪,我想带他去医院,这阵子我满脑子都是他那只肿的连戒指都摘不下来的手。 他却很高兴的过来放下雪板,扶着我踩在上面,而他自己并未踩,拉住我的两只手,让我尝试着跟他走。 踩了雪板就越发不好控制自己了,我的两只手却不敢抓他的手,我很酸涩的同他讲:“我们……去医院吧。” 他自己踩上雪板,拉着我突然加速。 我第一次滑雪,吓得跌跌撞撞,他在一旁指挥我:“两支板平行,别交叉,别紧张!” 我就着他的牵引力向前滑了十几米,他松了手,还在那里指挥:“膝盖弯起来,重心向前一点,把两只手杖支地,往前推自己。” 我一一照做,果然一个人向前滑了一段距离。 说来也很奇怪,我如此心烦意乱竟然还对滑雪技术掌握的飞快,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拐弯又滑了回去,我真是个天生的玩家。 只是我一点也没有滑雪的兴致,只想快点离开,便低着头在平地上划来划去,来来回回川流不息,滑了几圈便对江以宁说:“不好玩,我们回家吧。” “你最喜欢玩这些了。”江以宁带着雪镜我看不到他的眼,只是看到他好看的嘴角向上提起来:“再练一会儿,我们去滑雪坡。” 雪坡应该就是远处那好几道被雪覆盖了的长坡,各种不一样的坡度和弯道,一些人从那上面滑下来尖叫着,又帅又刺激。 我还是毫无兴致,滑到他身边几乎哀求他:“你跟我去医院吧。” 江以宁并未理睬我,倒是一直在跟旁边的教练说着什么,然后他走过来拉着我的手滑到传送带口,非要让我上去。 我不上,执意问他:“如果我肯滑一次这个,你是不是就肯跟我去医院?” “不是一次,是很多次。”他平静的说:“你以前最喜欢刺激,一定会喜欢滑这个,你开开心心的去做,放松一下心情,我们才可以回家。” 他停顿片刻又说:“这不是单纯的玩,这是一次治疗。”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我几乎又快哭了,冲他嚷:“我怎么会开心?我刚才把你打成那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可能是脑子有病!” “霏霏,我是脑科医生,你有没有病是我说的算。”他冷静又平淡,看上去像是挨打的受了委屈的人是我,他竟然道歉:“刚才那件事情你没有错,有错的是我,我不该心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可能怕又刺激到我,连这番话都说的点到为止。 “来,”他对着我伸出手来:“我不抱你了,你就着这个力,自己踏上去。”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不能加重他的伤,于是尽可能不用他搀扶,保持着自己的平衡踩上传输带,他跟着我也踩了上来。 “待会儿你别害怕,你会滑的非常好,”他竟然对我充满了自信:“一边滑一边大喊,怎么尽兴怎么来,全都喊出来。” 我沉默,传送带用了大概五六分钟才把我们送上去,我向雪坡顶端滑过去,站在坡前,江以宁跟在我身后还在叮嘱我:“不要害怕向前冲,身体尽可能垂直于地面别向后坐,就不会摔跤。” “江以宁。”我突然叫住他:“我以前……滑过雪吗?” 他顿住了,还未回答我,我的身体和脚下突然就不听使唤了,我感觉到自己在滑动,还没来得及把异样喊出来,脚下猛地便开始加速,我尖叫一声就往下坡滑去了。 江以宁伸手没捞得住我,他自己向前也是一倾,跟着我就下来了。 我竟然没想到竟然这么打滑,我明明觉得刚才根本还是在平地上,距离下坡还有一段距离。 我真的放声大叫了:“啊——!!” 不是自愿的,是吓得。 我在前面大声尖叫,江以宁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喊:“重心向前!把两只滑板尖向前靠拢!” 他在后面指挥的气势,自己却也是个学艺不精的,加速滑到我前面,结果一没留神他自己反倒摔了一跤,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了。 我从后面追上他也就是一秒的事,他的摔倒让我吓个半死,我怕我再撞飞他于是控制自己想要转弯停下,没想到越慌越控制不了自己,慌乱之下竟然一头扎了出去。 我摔得狠惨,身体又前倾,我伸手去支撑自己就觉得胳膊一痛,顿时失力,往下滚去。我竖着滚完了又横着滚,雪板都摔飞了手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觉得我要彻底滚完全程了,但是很快就被人抱住。 那个怀抱也是冰冷的,但是却让我安心。我知道那是江以宁,他扑在我身上,我们两个人的重量滚作一团,滚到半坡才停下来。 滑雪教练姗姗追来,江以宁把我扶起来,大声询问我痛不痛。 当然很痛了,他摔得也很惨烈,嘴唇都摔破了,看上去更是摔得不轻。 我胳膊痛得厉害,动都不敢动,江以宁急坏了,他一动我的胳膊我便疼的打哆嗦,他看我穿的多,而且卡在半坡也不是办法,便摘掉我俩的雪板,想要扶着我起来。 应该是我俩互相搀扶,因为他也真是摔得不轻。 我用不疼的一只手去扶他,我已经站了起来,他跪在地上却突然不动了,一只手捂在胸口上,突然爆发出猛烈的呛咳。 他第一声咳嗽的时候面前的白雪就已经是血迹斑斑,他继续咳下去,面前的血更是淋淋洒洒,血珠溅在雪面上形成鲜明的对比,可怕到刺眼。 我的腿软了,站都站不住又跪下去,我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江以宁要死了。 不论是他为了救我还是遭了我一顿毒打,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地方,我把他弄死了。 我的手都不敢触碰他,我怕他随着我的力气随时就会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在这样的地方我只能绝望的大声喊:“医生!医生!” 周围停下来一些滑雪的韩国人,教练也已经赶来,我才发现没有人听得懂我说的什么,我揪着江以宁的衣服喊:“help!” 但是江以宁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孱弱,他还能跟教练对话,他一边咳——我觉得他已经不是在咳了,而是在小口的吐,还一边跟教练说着什么。教练从他身上翻出他的手机打电话去了,而江以宁回过头来按住我的手,喘息着对我讲:“我还好,应该只是天气太干气管破裂,你别怕。” 我怎么能不怕,我不知道什么叫气管破裂,总之破裂两个字就足够让我发抖。 他又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在教练的帮助下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然后伸手把我也拉了起来。 他搀着我我搀着他,我俩摇摇晃晃的往坡下休息室走。 等进了休息室,他便拉我坐在他身边,他一边压着自己的咳嗽一边检查我的胳膊。 “脱臼了。”他抽了大把纸巾掩住嘴,吐完以后跟我说:“忍着点。” 固然胳膊也很痛,但我的心思没在我的胳膊上,我想找到一些热水,倒给江以宁喝。 然后一声令人牙都酸了的骨头作响后,我的胳膊复位了。 我是在听到骨头的脆响后才意识到江以宁对我出了手,我一口咬住了嘴唇没叫出声,但是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他安抚一样的捧住我的头揉了揉,把我搂进怀里,低声在我耳边说:“不疼了不疼了……” 他好像早已习惯了哄我。 “江以宁,”我在他怀里吸着鼻子,哀求他:“你跟我去医院吧……” “好。”他拍拍我:“待会车来了我们就去医院。” ※※※※※※※※※※※※※※※※※※※※ 周一入v,谢谢大家的喜欢~~ 大虐警告:后面男主没一天好日子,天天虐心虐身,非战斗人员即请撤离啊!!作者偏执,只爱虐男主。 vol 07(4)下 vol 07(4)下 结果去了医院也几乎没有什么实质的治疗,因为江以宁简单的说明情况之后,就自己问医生要了一包什么药粉随便冲了冲喝下去了,然后他自己带着听诊器,手里握着拾音部分塞进衣服里,自己给自己做检查。 他听了一会儿便取下了听诊器,去摘手套。 他的手已经肿到连手套都取不下来了,那种滑雪的手套毫无弹性,他用牙咬着一头向外拽。 我跑去护士站借了剪刀回来,捧着他的手把剪刀的一头小心伸进手套里,一点一点把手套剪开。 他两只手上的淤青已经紫的发乌了,只有手指尖的关节还是细长的,我的剪刀每往下探一点,他的手便本能的往回缩一下。 等到两只手的手套都摘了下来,他坐在椅子上一头大汗,我的两只膝盖跪在他的脚上。 我抱着他的小腿,把脸埋在他的腿上。 他推我起来:“你先出去,我还要做个检查。” 我不出去,不管他做什么我都要在他身边,他实在没有办法了,捂着嘴咳了两声,然后将他的手心展示给我看。 手心里一小滩红色的血迹越发衬的他的掌心清苍发白,他无奈的对我说:“你要是再不出去,我今天就要失血过多晕倒在这里了。”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这个房间里除了他自己和仪器,连一个医生都没有。 他已经催我催的不耐烦了,自己站起来把我推出房间外,自己把门反锁了。 我像其他病号的家属一样坐在外面等,只觉得时间过得十分漫长,如坐针毡,我听到江以宁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呕吐声,自始至终没有停止过,根本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听到里面的他终于没再有呕吐的声音了,我怕他晕了过去,便再也坐不住,用英语跟值班的护士对话,请她放我进去。 护士没有同意,脸红红的跟我说韩语,我根本听不懂,她便拿起她手边的笔,张大嘴,向我做演示。 我大约知道了江以宁在做什么,应该是将什么管子输进嘴里,向下深入到气管,做什么治疗。 可他就是再有天大的本事,他现在也只是一个人,我想告诉那个护士江以宁对麻醉药和止疼药都过敏,但是当我张口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几个词我都不会说。 我急得团团转,差点就要破门而入了,江以宁倒自己开门出来了。 他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大汗淋漓,都快虚脱了,哑声对我说:“走吧,我们回家。” 怎么可以回家,他脸孔苍白的吓人,而且还没有医生检查他身上其他的伤,他的两只手还都没有处理。 他却不再理我,径直往车上走,任由我在他身后想要拖住他。 司机送我们回家,路上他几乎没怎么说话,咳嗽被他尽可能的压制,他靠在车座上阖睫,看上去疲惫已极。 等到终于到家,他脱了鞋便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指挥我:“去厨房找一瓶白酒,再拿一个小碟子来。” 我照做,但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总不会是喝口酒提提精气神。 他撑着自己爬起来,拿了白酒倒在小碟子里,把纸巾点燃搁进去引燃了白酒,然后对我说:“把袖子挽起来。” 我把袖子挽了起来,他手指蘸了蘸燃着的白酒去揉我肘关节脱臼的地方。 他哪来的力气应付我,我跟他说我自己可以来,但是他不想说话了,只是摇摇头示意我老实一点。 他素来倔强,我要是跟他推搡,怕又惹得他加重身体的不适,索性由着帮我揉了好久,他才放开我,又往碟子里重新倒了一些酒,两只手轮流揉擦他自己肿起来的手背。 我伸手尝试着也想去蘸那些冒着蓝色火焰的酒,却被他阻止了,他拍了一下我的手,瞋我道:“烫。” 我知道他手腕上也有伤,凑上前去想帮他解开衬衣的袖口挽起袖子,也被他阻止了。 我十分的沮丧,只好问他:“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什么都不用,他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主动向我介绍他的病情:“我没事了,是气管里面的小血管破了,我刚才做了一个气管镜,已经好多了。” 他一个人能顶一个团队,我情绪低落的低头赞美他:“你什么都厉害,连骨科都懂。” “辅仁是有国际医疗救助队的,我参加过战争救援。”他看了我一眼,口气轻描淡写。 “我也可以的!”我抬头看他,期望能帮他做一些事,向他主动介绍着自己:“我参加过地震救援!” “嗯。”他揉着自己的手,睫毛低垂:“江州地震吧。” 我一僵,不可思议的问他:“你怎么知道?” 碟子里的酒燃烧殆尽,他缓缓的说,“因为那个时候,我也在。”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跪着挪到他身边,在他面前慢慢伸出手去,比划着罩在他得脸上,仅仅露出他的眼睛。 我这样端详了他好一会儿,放下手的时候我几乎鼻子发酸,我说:“是你……” “嗯。”他重新躺下去了,保持着他的标准睡姿,弓着身体,回答我:“是我。” vol 08(1) 一个人认识另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我想,我不知道原来我认识江以宁已经那么久了。 那场足以举世震惊的大地震通报到全国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痛的,而那个时候我恰巧跟着父亲在江州附近的城市谈生意,所以义无反顾的加入到学生队列里,成为了第一批志愿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个时候我高三,不过我已经不需要关心能不能考上大学了,因为我爸高二的时候就告诉我:“已经给你办妥了。” 他太疼我了。 我是偷着跑走加入赈灾救援的,记得在志愿者队里我接受了最基本的培训,然后被分到了一个队里,和这个队里唯一一位有医疗经验的人在一起做partner进行搜救。 那个partner并不是医生,但是当有人问我们有没有医疗经验的时候,他举起手来说:“我曾经是一名医生。” 但是他救人的娴熟手法快的让我眼花缭乱,我实在不能相信,他仅仅曾经只是一名医生。 但他有一个特殊的行为,那就是带着口罩,一天二十四小时,纵使是南方那么湿热的环境,他也不间断的戴着口罩,以至于当时队里的所有人都一直未曾见过他的真面目。 有一天我们两个接到任务去废墟下营救伤员,我俩刚下去就发生了余震,水泥预制板塌下来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别英勇的把他压在了身下,自己被那块水泥板砸中了。 那种滋味我至今仍然记得,我觉得全身上下都被砸的震颤了,我觉得我要吐血了,并且要活不过多久了。 他把我从废墟里面刨出来,我至今都记得他那时候问我:“你为什么救我?” 谁知道呢,我为什么救他,我要是知道救人要一命换一命,我一定不会奋勇的去扑那么一下子。但是……当时我太过虚弱,周围救援的人又乱,她我了什么实在记不得了,只记得昏过去之前只想摘下他的口罩,看看他的脸,但是我抬起手来想摘掉他口罩的那一刻,被他拒绝了。 他按下我的手,而我没有力气再支撑,昏了过去。 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个partner,就是江以宁。 “那个时候,你跟现在一样古灵精怪,”江以宁勾着嘴角在微笑:“你趴在我的腿上,只想抬起手来,想要摘掉我的口罩。” 他说的悠悠然,将我的手拿过去,按在他的腿上。 “原来是你。”我说的惶惶然。 “原来是我。”他微笑。 我叹息:“这个世界是不是好小,小到我们两个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早就认识,真是特别的缘分。” “并没有那么巧。”他也叹了口气:“只不过是我一直追着你罢了。” 我指指自己,又指指他。 他伸手摩挲我的头发:“你不记得了吧,你上学经常吃的那家肯德基的营业员,你们院教学楼里的保安,测量你胸围的医生,给你打饭的窗口大哥……霏霏,你是有重度的脸盲症吧,你都从来不好奇你碗里的饭为什么比别人多那么多吗?” 他这样说的我目瞪口呆。 是的,我以前每周六都有去肯德基吃一顿的习惯,我一直好奇薯条为什么会装出来这么多,我最喜欢吃麻辣鸡架拌饭,我的鸡架总是比别人的鸡架肉都多,而且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教学楼里的保安怎么长得哪里眼熟……原来是……我只好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做?” “可能是……”他舒眉:“因为你救了我的命吧。” “别提了,”说起这个来我就有点来气:“那时候我都要死了,你都不给我看你的脸,也没来谢谢我,害我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我救了个白眼狼。” 他微笑:“其实那个时候,我刚被吊销了从业执照,我都不想活了,那时候我只是想着死,你还救我出来做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还好你说了那句话。” 我好奇死了,我问他:“哪句话?” “那时候,我问你为什么救我?你说,”他浅浅的微笑,笑容很温暖,似乎在回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他说:“因为你是医生,你不能死,你活下去可以救更多的人。” 我都不记得我还说过这么煽情的话了。 “霏霏,”他摸摸我的脸:“你醒过来以后问我为什么娶你,其实我从那个时候,就想娶你了。” 我觉得难过,我跟尚清相处的时候,一直当他是二哥,后来我醒来,即便是结了婚,我对他也没有丝毫的夫妻之情,可我今天才知道,他竟然喜欢了我这么久。 他的手从我的脸上滑下去了,那一刻我的心竟然漏空了一拍,我在半空本能的抓住了他的手,他疼的皱起了眉头。 我的心那一刻竟然有被揪起的感觉,我轻轻蹭蹭他的手,小声的同他讲:“我不吵你了,你进屋睡一会儿吧。” “好。”他的眼睛一闭一阖:“我太困了,眯一会儿。” 我同他商量:“进屋去睡。” “不用了……”他眼睛睁开的时间越来越短,还不忘提醒我:“做饭的时候叫我起来。” 我去房间给他拿被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阖着眼睛睡着了,青疏的睫毛低垂着,微微的抖动。 我轻轻地把被子给他盖上,不知道是惊醒了他还是他根本没睡,他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唤我:“霏霏。”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用那样的神情叫我,那种神情里并不是一往情深,而是包含了太多沉重的东西,像是很委屈一样,他说:“是我先遇到你的。” 是我先遇到你的。 像是两个小孩子在争夺一块糖,那块糖被别人吃了,他委屈的在那里说,是我先看到的。 我哭了,而他说完这句话便沉沉的睡去,我给他掖好被子,也在他身边躺下。 他一贯连睡姿都标准,我跟他脸对着脸,看到他睡着的样子,微微蹙起的眉。 ※※※※※※※※※※※※※※※※※※※※ 本文专虐男主,狠虐啊!!非战斗人员不要往下看啦&…… vol 08(2)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08(3)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09(1)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09(2)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09(3)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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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3)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13(4)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13(5)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14(2)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14(3)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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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16(3)下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16(4)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16(4)下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16(5)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16(6)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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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18(7)晋江首发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18(8)完结前篇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vol 18(9)大结局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番外:追夫火葬场1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江上霏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番外:追夫火葬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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