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族奇英》 序 牢骚时间 哈啰,有没有很意外在这里看见我? 没错,就是我,就是各位喜爱的岳盈。 我不是跳槽,只是兼差。 本来想到个新地方,是不是要换个新招牌呢?可是大伙都知道我是懒惰的金牛,想到要花脑筋,便自动懒下来,还是决定沿用旧招牌好了,比较亲切、贴切、熟悉、自然……反正,为了偷懒,我可以找遍一切借口啦! 前几天我才发过一顿牢骚,所以这次的牢骚就有点给它缩水了,但我还是绞尽脑汁,想出新话题来轰炸亲爱的读者。 数天前到(禾马)交稿──就是这部“烽火情之一凤族奇英──”慎芬正在做一份(禾马)作者的个人档案,猝不及防的我立即遭到拷问,答得有点乱七八糟。 经过这几日冷静思考,想到“收藏”这项,填的不该只包括有形之物,无形的抽象感觉应该也算在其中。 如果现在问我(岳盈,你收藏什么?我会回答(我收藏梦想、知识、友谊、希望、爱……就是不断的收藏这些,岳盈的作品才能持续给读者新感觉,这也是岳盈能不断成长的原因。 尤其是希望和爱,在最近读到的一部作品中,我得到强烈的冲击。曾跟几位写信给我的读者谈到这本书,实在是太喜欢了,所以忍不住在这里把它介绍出来。 芃羽的“灵力俱乐部之二(救爱任务”,相信有不少朋友看过。其中达达这个应男主角柯伯邑希望而生的灵体让我印象深刻,直觉得这就是本故事的主题──至于是不是,那就只有作者本人才知道了。 如果说达达是象征希望、爱的光明力量,反派主角康正时便是象征绝望、仇恨的黑暗力量。当邪恶的势力意欲对柯伯邑不利,他从小幻想、希望和心爱女子结合诞育的儿子达达挺身出来保护他,去找他未来的母亲冷观来救父亲,这其中自然衍生了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但是,这不是我喜爱本书的重点──看到这里,希望读者不会觉得岳盈欣赏作品的角度太奇怪。 我之所以喜爱这本书,是因为达达这个角色,让我思考了许多事。如果一个人没有希望和爱,只有绝望和仇恨,释放出来的负面情绪会很可怕的。反之,有了希望和爱,人生便会有极大的不同。 许多朋友问我,为什么我故事里的反派主角,多半没有明显的报应?这起源于我很不喜欢太多的杀戮出现在我的作品中。稍早写的《媚眼杀机》、《银河爱情传说》、《情定女儿星》里,都出现太多杀戮,写的时候便觉得很不舒服。我相信适当的宽容可以改变一些事,没必要赶尽杀绝,才没让恶人有太悲惨的结局──只要诚心忏悔,多半可以得到原谅。 当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我只是提出自己的意见而已。 回到主题,除了收藏无形的精神物质,岳盈也收藏有形之物。这得拜大大小小可爱的读者之赐。 由于各位热情致赠了不少精美的书签,岳盈特地买了一本册子来收藏。也由于读者来信踊跃,那些美丽的邮票让岳盈觉得不收藏可惜,便找出当年送给舍弟,他依然保持“清白”的集邮本,补充其空白部分。所以,我现在有两项正当嗜好了,搜集书签和集邮,是不是很棒? 另外我还想到一个很不错的搜集,我决定搜集我喜爱的作者签名,把他们具有艺术家气质的签名,烙印在我最喜爱该作者的作品上,这想法不错吧? 接下来该谈谈《凤族奇英》这本书。 在这本书中,时空拉到中国的传说时代。所谓的“传说”,就是没有白纸黑字的正史可将该时代的细节描绘出来,所有的人物都是扑朔迷离、仅止于传闻,没人能证明那些人确实存在,也没人敢武断地道那些人物是子虚乌有;这样的舞台,最适合咱们小说家天马行空一番啦,岳盈便不客气地大掰特掰起来。但别以为我是随便乱掰,我还是符合传说故事的精神,翻找了两本厚厚的史前史及钱穆先生的著作《黄帝》,我可是用功过的哦。 黄帝与蚩尤的战争,号称是中国史上第一次具规模的大战。在这场传说的战争中,必定也有英雄与美人的缠绵恋史,只是时代久远,完全被淹没在浩瀚的时空中。 我挖呀挖的,终于从月下老人那里挖到一些八卦,拼拼凑凑出一套两部的“烽火情”。先由之一的《凤族奇英》打头阵,书中除了男女主角外,当然还有黄帝与蚩尤。至于凤族这个女男平等、女人当家的部落,是根据母系社会的少数部落衍绎而成,因为那时代实在太古老了,自然添加了作者不少的想像力。也由于那时代的语言和现代很不一样,我自动将之翻译为白话文。(总不能写一些诘屈聱牙的对话考验亲爱读者的国文能力,对不?)就这样啦,不耽误各位欣赏本故事的时间了,请打开中国爱情史上最古老的一段爱情传说!(还有比这部早的吗?那下次我一定要写一部北京猿人!)来信可寄到北投邮局第十五号专用信箱。 楔子约西元前两千七、八百年前,华夏大地散居着许多部落;众部落共同推举当时最强盛的姜姓部落的族长神农氏为盟主,号为炎帝。 姜姓部落是活动于渭水流域到黄河中游的农业部族,传到参卢这代时,势力渐渐衰微,其他部落纷起挑衅炎帝的威信,其中以被称为“九黎之民”的一族最为强悍好斗。其首领蚩尤──阪泉氏好大喜功,有意取代参卢成为新一代的盟主炎帝。 蚩尤在涿鹿一战中将参卢打得落花流水,并吞了姜姓一族的势力。参卢投奔位于东方的姻亲国──姬姓游牧部落族长有熊国君轩辕。不服蚩尤的其他部落,不是联合有熊国对付蚩尤,便是采取中立观望。 国力强大、友邦众多的有熊国,在国君轩辕的领导下,正式向蚩尤宣战。古代第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反暴政的大战于焉展开。 轩辕率领盟军北渡大阿,穿过王屋山,首先遭遇的是臣服蚩尤的姜姓部族,在阪泉附近经过三次大战,才逐渐收服姜姓部族。此时疲弱不振的参卢失去了盟主炎帝的地位,由轩辕氏取而代之,称为黄帝。 和蚩尤的战争持续到第三个寒暑,由于双方势均力敌,仍难分胜负。黄帝手下两名大将风后和力牧,纷率精兵与蚩尤作战。蚩尤军队勇悍善斗、武器犀利,加上中立国家立场摇摆不定,好几次暗助蚩尤,使得这场战争更加艰困。 风后和力牧于是召开军事会议,与同盟国将领共商对策。 第一章 “这个凤族是何方神圣?不能杀、不能伤,难道要当宝贝捧着?!”力飙忿忿不平地向好友抱怨。 风云懒懒看他一眼,身为风族族长第三个儿子的他,有着和力族族长次子力飙同样的疑问,为此他还问过父亲风后。 “是黄帝的意思。” 风云言简意赅的一句话,令力飙更加惊讶。 “你死去妻子的爹是哪根筋不对?怕咱们太闲了是不是?找这种碴!”力飙气呼呼地道。 风云没好气地睨向好友,从他须眉并张的俊脸上,可看出力飙的不羁。尽管心里同力飙一般不满,但黄帝终究是他崇仰的长辈,过世许久的妻子,还是有熊国的大美女;黄帝把最钟爱的女儿嫁给他,显见对他的重视,可惜红颜薄命,娇妻难产身亡,只留给他女儿舞雩。 想起女儿,风云绷紧的俊脸不由得略微放松。他已有数个寒暑没见到离开时尚在牙牙学语的娇娃了。 “最不该的是,哪个闲人不派,偏偏要咱们这两个勇士负责。其他人只要对那些墙头草耀武扬威地警告一番,我们却要像对祖宗一样供着这什么凤族的!这太不公平了!教我执剑戟、大弩和蚩尤铜头铁额的大军作战,我眉头也不皱一下,但这种耍嘴皮子的事,会要了我的命!” 难怪力飙不开心了。力飙向来以勇猛善战著称,言词本来就不是他所长。风云弓起浓中见清的双眉,尽管心里同力飙一样不平衡,却不能埋怨父亲的命令。这是父亲对他能力的重视,相信向来深沉多智的他,定有法子妥善解决这事。 风云相信黄帝对凤族的另眼相待定有隐情;他不像力飙这样冲动,行事只看表面。然而他没有藉机数落力飙,好友之所以被迫参加这次任务,多少跟他有关。力飙向来和他合作无间,因为这点才参与这项行动,如果真要怪起来,该怪的是两人间情逾手足的友谊吧。 风云苦笑,熠熠生辉的眸子心虚地避开力飙愤怒的眼光,低头想起力飙说耍嘴皮子的事,不觉莞尔。说起动到嘴上功夫,还得他们找到通往凤族的秘密入口呢。 凤族一向以神秘著称,风云听说在他爹、他祖父、他曾祖都未出生之前,凤族便活跃于当时仍是中原部族盟主的炎帝宫廷。该族的根据地物产丰饶,盛产一种比任何骨簇、石斧都要锋利、坚硬的武器,引起数个大部落的觊觎,遂联合起来在凤族族长朝拜炎帝后返家途中袭击。 凤族勇士几乎在这场战役中被屠尽,只有一名年轻武士突围而出,带着族长的遗命见到公主。 凤族公主当机立断,封闭对外通路,退进深山,从此凤族便与世隔绝。直到他出生后没多久,才开始又有凤族人与外界联络的传说。不过却没有任何外人到过凤族人居住的地方,使得凤族更加的神秘。 蚩尤所使用的厉害武器,有人说是凤族供应的,不然就是凤族人教九黎族制造的,但黄帝却不认同这个说法。 风云还记得当时尚未登上帝位的有熊国君,以一种幽深怅然的眼光遥望远方,轻声道(“蚩尤的武器虽然厉害,却不及凤族铸造的精巧。如果你们见过真正凤族的武器,就会明白我的话。” “这凤族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像突然冒出来似的!”力飙的嘀咕打断了风云的沉思。 “是你孤陋寡闻。”他轻扯嘴角笑道。 “咦,好像你真的知道些我不知道的事呢。”力飙锐利的虎目紧盯住好友。 “敢情昨晚我父亲请隶首对我们说明必须劝服凤族归降之事时,你根本没注意听?”风云嘲弄地勾起唇角,邪魅的笑容常常会逗得女人意乱情迷。 力飙张了张嘴,随即心虚地涨红了脸。他那时候在做什么?怎么会漏听了这么重要的讯息? “风云,你别糗我了。我那时候……正好打了个瞌睡嘛!不过我有听到要在凤族族长和蚩尤那边碰面前,在路上将他‘请’回来这件事喔。” 这个“请”字几乎是从力飙咬紧的齿缝间迸出,显见他对这事有多不满。 风云瞪他一眼,简单扼要地将他所知部分说了一遍。 “凤族难道不晓得咱们是正义之师吗?干嘛还帮蚩尤?”力飙搔着脑袋不解道。 “对凤族而言,我们跟蚩尤是没什么分别的。”这话一出,立刻引起力飙不以为然的闷哼。风云不理会他,继续解释(“凤族曾因当年炎帝纵容其他部落行凶而险遭灭族之祸。蚩尤打败炎帝,又灭了不少姜姓部族,算是替凤族出了一口气,凤族当然不会视他们为敌仇。” “好,就算是姜姓部族对不起他们,可咱们这正义之师可没有……” “我们是跟他们无仇,但也无恩。他们不仇视我们,也不会特别想跟我们亲近。 其实,凤族之所以跟九黎族打交道是有现实因素──就是为了蚩尤掌握了这附近的盐池,他们只是拿自己的特产来跟岂尤换盐……” “说到盐,你家不是有很多吗?” 风云对力飙粗鲁地打断他的话,不以为忤地扬唇轻笑,“风族领地虽然产盐,可离凤族住的地方遥远,凤族自然不想舍近求远。不过,父亲还是嘱我以这点游说凤族。” “好,就算黄帝手软心慈,同情凤族差点被灭族的遭遇,但也犯不着要我们像伺候祖宗那样对待凤族吧?我们就不能直捣他们的巢穴,威胁他们不可以再跟蚩尤来往吗?” 力飙脸上的懊恼逗得风云莞尔,他似笑非笑地道(“一来,我们不知道进入凤族的秘密入口。二来,显然黄帝跟凤族有私人情谊,不想和他们兵戎相见。” “咦,你又知道了?他们若有私人情谊,何以凤族会跟蚩尤来往?” “这我不清楚。”好友的质疑并不为风云带来任何困扰,他那双像大海般深邃、饱含智慧的眸子越过力飙,射向遥远的一方。“我只知道黄帝有把可以切金断玉的短剑,剑柄上饰有九头凤的图案,据说那便是凤族的族徽。我见过他拿在手上赏玩不只一次,温柔的触摸就像是情人间的爱抚。” “该不会是凤族的哪个美女送他的吧?”力飙暧昧地挤眉弄眼。 风云不置可否地一笑。 “不管怎样,既然他要我们不可伤害凤族的人,我们就照做吧。” 力飙听后瞪大了眼,“我可不知道有任何不伤人就可以得胜的战斗技巧哦。” “这你放心……” “放心个屁啊!五天后那个凤族族长便要到涿鹿去见蚩尤了。听斥候说,蚩尤为了笼络他,打算把女儿嫁给他哩,还派了部队在半路迎接。我们手脚不快点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人被蚩尤接走了!” “这不就是我们半夜拔营,夜行晓宿抄小径赶过来的原因吗?”面对好友的暴躁,风云仍一脸平静。 “可就算我们比蚩尤的人早拦到人又如何?又不能对他们动手,难道要我们跪下来求人家?”力飙嗤之以鼻。 “当然不是。”风云仍是那副胜券在握的冷静模样。“我早想好了。我曾从南蛮国那里得到一种叫吹箭的武器,只要在箭头涂上会令人昏迷的药汁,对准凤族的人攻击,等他们昏迷后,我们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把人扛回去。” “这么容易?” “到时候就知道了。” 力飙托着腮,研究风云胸有成竹的模样半晌,随即放下心来。 风云向来智慧过人,连蚩尤放火烧林,以浓烟浊雾惑敌的诡计他都能识破,还能想出计策应付,那从没听说过的凤族族长自可以手到擒来。 只是……凤族族长会那么乖地答应合作,顺便把该族的秘密武器贡献出来吗? 力飙不禁怀疑了起来。 一弯新月占住靛蓝天幕的中央,清亮光辉罩住屹立于清澈湖水中心小岛上的石砌神殿。 神殿的主建筑约有五个壮汉叠起来的高度,要三个人才能合抱的四根主要石柱上,雕刻着属于凤族的九头凤图腾。 能将黑夜照亮如白天的火炬插在石柱凸出的火炬座上,神殿广场上燃烧着巨大的火柱,数名光裸着上身、露出结实健美身躯的年轻祭司围着火柱跳着祈求神灵保佑的舞蹈。在他们外围击鼓的是比他们年长的资深祭司,最外围的则是此次要跟随族长和九黎族首领蚩尤会面的十名女勇士。 同样亮如白昼的神殿正中央,供奉着一尊九头凤的巨大神像。凤头上九颗栩栩若生的美女脸蛋顾盼生妍,每一张各有不同风情,或喜或嗔,堪称娇娆百媚、活色生香。 披着由百鸟羽毛织成的彩绣袍服的大祭司在神像前占卜,俊美的面容显得肃静安详,只眉尖微蹙,显然占卜的结果令他感到困扰。 神殿里静寂无声,两名辅察官不敢干扰大祭司的沉思,缄默地站立两旁。跪在大祭司身后七步距离外,一名有着乌亮发瀑,身披象征凤族族长地位、绘着九头凤鸟图腾袍服的少女,和她的侍卫队长──做战士打扮、身材健美匀称的年轻女郎正垂首默祷。 大祭司突然站起身,喃喃着祝祷之辞,以手中的一节凤鸟羽毛拂向两名女郎,进行着驱除灾殃的仪式。 大祭司绕着她们走一圈,来到神殿外,眉头仍微微蹙紧,深澈的眼眸看向上弦月。 凤族在许久之前,便将月亮的变化归纳出周期来;盈亏的循环有时候是二十九个夜晚,有时候是三十个夜晚。历代的祭司便是根据月亮形状、冷热气温的改变整理出凤族独特的历法。依照月亮的形状,大祭司轻易地推算出离下次月圆还有十天。 根据今晚的月色,星辰位置,加上占卜的结果……大祭司蹙起的眉头略微放松,这趟有关凤族未来的旅行,该能逢凶化吉吧? 他的眼光温柔地落回大殿上跪立的两名少女。 “孩子们……” 低沉温煦的呼唤,激起两名少女胸臆问的热潮,花朵般的娇颜迎向大祭司,皎丽的凤眼里盈满孺慕之恩。 “此趟旅行凶中带吉,但我相信你们定能带领本族走向昌旺之路。” 凤族族长以坚定温和的眸光,承接着大祭司眼中迸射出的智慧,如夜星的点漆眼瞳似有所悟。而她身后的侍卫队长却是瞪着凤目困惑地瞪视着大祭司。 “大祭司可否将指示说得更清楚些?”侍卫队长大胆地请求。 大祭司绝美的俊容噙着温和笑意,宽容地转向侍卫队长,眼里有抹宠溺。 “舞阳,有些事就像反射在水面上的影像,一阵风吹来,吹起了水纹,影像跟着凌乱扭曲。水面上的影像只是真实事物的投射,不表示真实,且往往会被外力所干扰,失了真。呈现在眼前的吉凶也是如此。表面上看起来是凶,却极有可能是吉。 表面上是吉,反而是凶。” “原谅舞阳愚蠢。照这么说来,吉凶的判断岂不是没有任何根据?”少女疑惑地看进大祭司深沉的眼瞳,心里兴起一抹骄傲。 大祭司是凤族最聪明的人,连族长都需仰赖他的智慧。同时他也是凤族最美丽的男人,深深牵系着凤族女人的心。 凤族在许久许久之前,经历过险遭灭族之祸后,男丁急遽下降,使得凤族原本就男丁单薄的状况更形窘迫。 说也奇怪,凤族妇女生下的胎儿,千胎中约只有一、两胎是男婴,其余都是女婴。加上那场差点被灭族的惨祸,凤旅老少男丁加起来曾降至不到二十名。 那时候的大祭司和带领凤族逃过一劫的女族长商量出一个法子──自此之后,所有男丁都进神殿成为祭司,族里的战斗和劳动力则由妇女负责。 祭司只负责祈神、教育与传宗接代。当少女成年,便由大祭司安排配种,繁衍后代。 除了自愿成为女战士的妇女在体力衰减后,退役成为一般平民,才进行配种、繁衍的工作外,大部分的凤族妇女在初潮来临后便会被安排和祭司交配。 第一次交配的妇女,握有十足的选择权,可以挑选自己中意的祭司进行这件事,若未能顺利怀孕,再由大祭司指定安排。 舞阳的母亲如花是前一任族长的侍卫队长,当她卸下职务接受女性的天职时,选择了全族女性爱慕的现任大祭司,顺利怀孕,生下了舞阳。 大祭司是前任族长的同胞手足,即是现任族长初月的舅舅。舞阳在父亲的安排下,成为只比她早两个月出生的表姊初月的贴身侍卫。 她自幼便从母亲那里知道大祭司是她的父亲,这点一直令她感到骄傲,更立誓要以生命保护这个和她有血缘关系、情如姊妹的好友。 正等待大祭司回答的舞阳,忍不住将眼光转向美丽、聪慧的族长。 那张知月般莹洁、柔和的脸庞,有种令人沉静下来、情不自禁遵从的魅力。她是月神的化身,怪不得无论大祭司的话多深奥,她全听得懂。 想到这里,舞阳的粉脸微微涨红。比较起来,她似乎有一点笨,否则为什么老是问东问西的?幸好大祭司从不嫌她烦。 大祭司微笑地看着舞阳,他向来偏爱这个女儿,可能是因为她母亲如花的关系。 他和如花除了舞阳外,还有一个儿子,年龄尚幼的他,在神殿里接受成为祭司的训练。 大祭司望着女儿,心里充满无限爱怜,缓缓开口道(“如果能看透事物的本质,自然能辨明吉凶。而在凶兆来临时,若能沉稳应付,善用智慧,亦有可能将凶转为吉。就好比当一只发狂的野猪向你奔来时,你若能冷静地以所受的武技训练从容应付,不但能避开灾殃,更可能射杀野猪,猎捕它。这道理你明白吗?” 一抹恍然飞进舞场眼中,她绽出喜悦的笑颜点点头。 大祭司扶起身为族长的初月,对美丽的外甥女道(“族长此行身负将凤族发扬光大的任务,虽然有芔出使九黎族为你打点,然外面的世界跟凤族有很大的差异,是以男性为主。外头的男人侵略性相当强,你又是个美丽女子,若让人知道你的身分,怕会惹来灾殃,所以芔并没有对外宣示你的女儿身。” “我明白。”低柔悦耳的声音自少女迷人的樱唇吐出。漆亮如夜星的眼眸射出充满自信的智慧光芒,照亮了那张如新月清辉般秀雅的脸庞,更衬出她秀曼绝伦的王者风采。 看着这张和亡姊相似的丽颜,大祭司心里不无感慨,一股深切的骄傲溢满胸怀。 初月在他的教导之下,完全具有一族领袖该有的内涵和气势。他仿佛看到了凤族将会有的光辉未来,知道这个封闭的族群将在初月的带领下,走出阴霾的过去,再次强盛起来。 “大祭司放心,我会保护族长的。”舞阳严肃地保证。 舞阳总是这么有信心。大祭司微微一笑,突然间,他仿佛感应到神像的十八只眼睛汇射出的一道奇光,他全身一震,再次看向外甥女和女儿时,幽深炯亮的眼眸泛着一抹奇异的光彩。 在这一刹那,他看到了两个女孩的命运。 一个将把光明的力量带进凤族;另一个则被一股强猛势力带离,前途未卜……他的心猛地下沉,升起悲凉。 孩子们的命运将如振翅的凤凰高飞远走,再不是他能掌握的。 月影逐渐西斜,神殿广场上火柱的火焰渐渐由强转弱,最后趋于熄灭。隆咚作响的鼓声疏落地结束祭祀之舞,群聚的人潮散去,黑丝绒般的夜又恢复了该有的沉寂、阴暗。在最黑暗的一刻,天际灿起奶油般的白光,新的一天又将来临。 十二匹健马撒蹄如飞般在黄土大地上飞赶,激起的尘土漫天飞扬,在早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白晃晃的光芒。这些反射光芒随着马匹不断前进,新一波尘土被激起,形成此起彼落向前行进的流动光波,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仍能从半空中凝聚的灰尘反射光里,判断出该队人马行进的方向。 直到太阳高悬中天,急奔的马蹄才缓了下来;炙热的阳光披洒大地,毫不留情地曝晒着马上的骑士。尽管每名骑士都受过相当严格的训练,终究抵不住这番燠热的折腾,呈现人疲马困的景况。为首的骑士看到前方不远的树林,下令进入有大树庇荫的树林里休息。 舞阳将水壶递给族长,镶嵌在牛皮甲中间用来护佐心房的铜片,在阳光下反射出灿烂的光芒。她亲爱地擦拭穿着男性战甲、显得英气勃勃的族长缀满汗水的额头,初月向她一笑,娇艳的笑容比她铜片的金光反射更加耀目。 舞阳心跳乱了一拍,族长不管是穿男装还是女装,秀美的五官一般迷人。她心里不禁泛起一个淘气的想法,在初月嫣红的嫩颊上偷了一个吻,咯咯娇笑。 对于她的顽皮,初月只是好脾气地摇摇头。舞阳得寸进尺地偎向她,开玩笑地说“万一那个蚩尤坚持要把女儿嫁给你怎么办?” “我就跟他说我有心上人了。”初月笑眯眯地,捏了一把舞阳泛着健康色泽的粉嫩脸蛋。 “哟,原来要拿我当挡箭牌。” “不愿意吗?”初月爱怜地抚摸她红通通的脸蛋,两人相视一笑,自幼培养的默契使得眸光交会显得缠绵,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大概会被解释成郎情妹意吧。 “我当然愿意啰,能当族长夫人是很光荣的。”舞阳夸张道。“再说我族已有许久没有过族长夫人了。” 凤族自从当年险遭灭族之祸以来,一直都是由女性担任族长一职,自然没有所谓的族长夫人。初月听舞阳这么说,心情倒有些黯淡,更加地戒慎戒惧。她身上肩负凤族兴亡的重担,此行必须小心应付。 舞阳见初月脸上闪过疲惫,遂将她安置在由十名手下和马匹围成的保护圈中心,再次确认此处安全无虞后,才回到初月身边。 “族长,你休息一下。等太阳不那么大,我们立即出发。” “嗯。”有舞阳在身边,初月感到奇异的放心和安全。她闭目倚在一株大树干上休息。 舞阳怜惜地望着族长绯红如火的脸颊,吹弹可破的细嫩肌肤遭阳光曝晒而呈现红润色泽。她摸摸自己的脸,发现那里同样烫热的厉害。 虽然自幼被教习武术,常年受到严格的训练,但她们终究没有长途赶路的经验。 舞阳看得出来初月早已累垮,只是意志坚定、不服输的个性,使得她咬紧牙不喊累。 目光从族长艳色如花的娇颜移开,舞阳看向她的十名手下,发现她们同样疲累不堪。 昨天清晨她们从秘道离开幽闭的山区,今早天未亮即开始赶路。就算饱经训练的身躯抵得住马上奔腾的折磨,照射在皮肤上像针般刺痛的阳光也令人大感吃不消。 舞阳考虑着夜行晓宿的可能。 大祭司教导过她们看星象分辨方位的法子,又有曾跟随芔祭司到过涿鹿的小兔带路,她认为应该没问题。 于是,她放松地紧挨着族长靠向树身,合上眼睑休息。 微风在树林里流动,婆娑的枝叶随风起舞,静凝的空中除了风声外,只有鸟鸣拍翅声。淡淡的草树香在鼻间弥漫,混合着大自然的静谧,营造出一种使人平静下来,甚至昏昏欲睡的感觉。 一丝和树林生物无关、倾得几乎不可闻的骚动闯入舞阳的听觉,她脑中警钟大响,睡意全消,倏地从地面上跳起,发现初月已张开眼全神戒备。正待警告手下小心时,尖锐的马匹嘶鸣声响起,在外围守卫的两名手下身躯摇晃了一下,不稳地软倒在地。 “危险!”舞阳大喊,受过训练的女勇士们很快伸手拿起武器准备跳起身,但已稍嫌迟了。 另三名侍卫队员感到脖子一痛,一阵昏沉袭上身,想要强自振作,却捺不住体内的麻软感觉,跟着同伴软倒在地。 剩下的侍卫队员个个人心惶惶,从未真实作过战的她们瞪大惊惧的眼眸四处张望,在茂密的林叶掩护下,无法窥见敌人掩藏的方位。 舞阳压下心头的恐慌,冷静地看向枝叶繁茂的树林。一道白光快速的袭向她,舞阳迅速挥动手中的匕首击落,另一手拔起腰上系的铜钺,奔向白光袭来的方位,一面向手下下达命令。 “结阵保护族长!” 侍卫队员很快地围向初月,舞阳挥动铜钺砍向藏在一株灌木丛里的敌人,逼得对方现身,一群为数近二十名的战士纷纷从密林处杀声连城地攻过来。 乍见到高头大马的勇猛武士,舞阳不禁手脚发软,但仍鼓起勇气迎击。她举起斧头一劈,砍得一名武士狼狈地滚倒在地避开。另一名迎上来的武士,则被她用膝盖顶住男性的脆弱部位,痛苦地弯着身嘶叫。 尽管暂时解决了两名敌人,但敌方的人数是己方的数倍,这点不禁令舞阳心急如焚。她正分神注意己方的情势时,一名比前两名敌人更加魁梧、勇猛的巨人发出老虎般的吼叫声,冲向她而来。舞阳只觉得一股力量猛袭向腰部,疼痛的感觉几乎令她麻木。她咬紧牙关忍痛反抗,但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对方的钳制。 看着一干手下完全不管他的命令,争先恐后地冲向剩余的几名女战士,风云只能摇头苦笑。 连力飙都沉不住气地为自己挑了个最勇猛、美艳的女战士厮斗了,他实在怪不得手下会有这种脱序行为。 远离家乡的远征战斗生涯,手下们仅有少数几次机会可以和异族美女温存。他和力飙治军极严,不准手下骚扰善良的平民百姓,这批战士大多时候只能望着女人流口水。好不容易遇到一批女战士──身材健美又娇艳如花,难怪他的手下会争相扑上前去,看看可不可以多少揩点油水。 风云发现自己不能责怪他们,并对于凤族族长公然带着美女属下旅行感到不可思议。是这位族长太过好色,一日不能没有女人;还是凤族的女战士过于勇猛,连男人都比不上? 对于后者,风云眯起俊眸,颇有几分认同。他那群奉命不能下重手的手下对着剩余的几名凤族女战士显得有些束手无策,除了力飙以高大威猛的身躯有效地钳制住那名显然是女战士头头的悍女外,其他几名手下被凤族女战士俐落的身手,及手中挥舞泛着冷芒的武器整得哇哇大叫。 风云的一名手下在同伴的掩护下欺近其中一名女战士,乘机抱住她的小蛮腰往前冲。始终冷静沉着、被保护在中心的凤族族长以一个优美的回旋踢一脚踹中他的头,顺利解救了自己的属下。在空中飞旋的身躯似鸟般轻盈,风云看见从密叶缝隙泄下的阳光投射在他身上,使得他看起来有如被光圈住的天神,阳刚与阴柔并蓄的清灵娉婷身影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丽的。他不由得屏住呼吸,在胸臆间鼓噪的心如雷鸣、鼓击,全身亢奋、蓄势待发。 凤族族长似乎发现了他的注视,冷洌若秋水、幽深似无垠天际的眸光在电光石火间和他交会。风云只觉得那一刹那像是很久很久,心里像是被什么感觉触动了,激起了身体里莫名的渴望,不顾一切地想要拥有眼前美丽的战士。野性的血液奔窜,他凭恃战士的本能加入混战中,目标是──凤族族长。 同样心神震荡的初月很快收回眼光,左手的精致小弓在阳光下闪烁耀眼光芒。 右手拿着一枚石弹拉开弓弦,射向和另名属下缠斗的敌人。 她弹不虚发,打得敌人抱头鼠窜;当她焦急地寻找舞阳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向她迫来,在她有机会从腰袋上取出另一枚弹丸前,那股力量已冲向她,迫使她只好拔出匕首迎敌。 刺向敌方的一击被对方巧妙闪开,而后手腕一紧,痛得她放开匕首。但她们不愿认输的以膝盖顶向对方的鼠蹊处,磨牙的嘶叫声立刻传进她耳里。受到重创的对方没有因此放开她,反而将她往怀里一带,坚硬的身躯令初月一震,抬头迎向的是野兽发怒般的嗜血瞳眸。 她吓了一跳,更不肯屈服,柔软的身躯在他怀里挣扎,一脚踢中他脚胫。任性的行为惹恼了她的敌人,一股猛烈的力量将她甩向树身,额头上剧烈的碰撞带来的疼痛使得她陷入昏迷。 风云伸手接住软倒的娇躯。看到敌人光洁额头上的渗血时,他的心房奇异地感到难受,同时在两人肉膊相贴搏击时被触发的欲望,像火般烧灼他的身躯,胯间的男性淫荡地勃起,迫切想要将欲望发泄在怀中的人儿身上。 这个想法令他更加痛苦,俊脸皱成一团,饥渴的感觉肆虐着他发干的嘴巴,对这种情况无能为力。 天杀的,他究竟被下了什么咒? 凝视怀里昏沉的人儿,风云只能无语问苍天。 第二章 悄无声息、不露形迹的突袭小队在风云的带领下,将凤族女战士掳至一处隐蔽的洞穴──这是一处洞口狭小,只容一人进入,深入约百步距离后腹地变得宽广的天然洞穴,里头有座由岩壁渗出的泉水汇聚的小池。当风云发现此处时,便决定将这里做为暂时的根据地,休息一晚后,再想办法避开蚩尤的侦察队伍,潜回黄帝大军驻扎的营区。 小心翼翼地抱着身分尊贵的凤族族长,风云走进沿着石洞洞壁挖掘的数个小洞室中最大的一座。 他猜测或许上古时期这座大洞穴里曾住过人,而后不知什么缘故迁徙移走,以至于荒废了下来。 稍早已命手下稍微整理过,如今他身处的这处洞窒便是他暂时的寝居;石床上已铺上厚暖的兽皮,他轻柔地将怀里昏迷不醒的人儿放在床上。 额上包扎着布条的凤族族长,精致的小脸美得令人屏息。风云发现自己难以移开眼光,贪看着那张比他这辈子见过的女子都要美丽的花容。 那副曾依偎在他怀里的娇软身躯,感觉不到一丝男性的阳刚,而一缕淡雅的香泽一再在他鼻端缭绕,更是困惑了他。风云蹙紧眉,直觉地认为让他血脉偾张、全身因渴望而悸痛的男性欲望绝非毫无来由。 尽管凤族族长生得雍容华贵,秀气的眉目间泛着勃勃英气,那双充满智慧的冷静眼眸也有几分惯于发号施令的领袖气质,可是他横看竖看,不但觉得床上的人儿不像男人,还有种我见犹怜、让他想深深占有的女人味道。 再看向他的身躯。 瘦长体格下看得出来其骨架十分纤细。露出袖外的手臂肌肉流露出经过锻炼的结实肌理,却跟一般男性的健壮胳臂有一大半距离。无瑕的肌肤透着莹亮的光彩,迥然不同于他的皮粗肉硬。 穿着鹿皮靴的修长腿部不及他胳臂粗,这点更令人怀疑。而这点怀疑,便足够令风云潜藏在两腿之间的欲望再度鼓噪起来。 他在床沿坐下,倾身移向床上的人儿,情不自禁地伸手抚摸那一再引诱他碰触、柔嫩如花瓣的樱唇。沉重的喘息自唇间吐出,他咬紧牙吞下险些逸出喉头的男性呻吟,将手指自惹人想入非非的唇瓣移开,沿着那柔滑得不可思议、充满生命力的嫩颊,一路摸向修长纤细的颈项。在颈间衣领处再三游移,他发现到些许不对劲,犹豫了一下后,才动手解除凤族族长身上的盔甲,探触那规律起伏的胸口。 一抹惊悦的情绪窜起,风云忍不住绽出男性得意的邪恶笑容,心里欢呼起来。 他早该知道的! 他自认是相当正常的男性,居然会对一名漂亮男子产生遐思,实在有违男性本色。本来他还在心里责怪自己,这下子真相揭晓,积压在心底的欲望更加放肆地狂烧起来。若不是顾念着床上的人儿受伤昏迷,又带着一干属下处在敌人势力范围之内,他真想不顾一切地占有这位美丽撩人的凤族族长。 这个想法让他的身体更加火热绷紧,如果再待在这里,难保他不会冲动行事。 风云握紧拳头悄悄退出石室,走到拘留凤族女战士的另一间石室,发现她们个个神情委顿,有的甚至未从吹箭的药效中恢复过来。尽管如此,如花的秀容仍不曾有一丝减损,使得他的一干属下围在石室门口吞咽口水。 风云苦笑,一点也不怪他的属下。连他自己都垂涎于美丽的凤族族长,他更无立场责怪部下。但有一点十分重要,此时此地,绝不是寻欢作乐的好时机。 “力飙呢?”风云锐利的目光四处梭巡,仍找不到好友的行踪,连那群女战士威猛的队长也不见人。 “在我们赶回这处洞穴前,飙所制伏的那名女战士突然反击,飙去追她了。” 来自力族的大熊赶紧回答。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呃……”大熊欲言又止,牛眼般的大眼中闪过一抹暧昧。“队长似乎全心全意照顾着凤族族长,我还来不及禀报,你就下令回来了。” 风云心虚地涨红脸,知道先前的丑态全落入手下的眼中。当凤族族长撞树昏迷时,他一颗心险些蹦跳出来,只能手忙脚乱地接住她软倒的身躯,暗暗责怪自己太过用力,意外地伤害了佳人,外界的所有骚动都隔绝于他的耳目之外,全心全意放在检视怀中额头渗血的软弱人儿。 那番真情流露的举动,在属下眼中定然显得突兀。风云可不想让手下误会他有特殊癖好,在大熊面前方持镇定,端出队长的威严。 “这次的任务非比寻常,虽然顺利达成,但我们仍然在敌人的势力范围之内。 吩咐下去,教大伙儿小心些。那些女战士可不能碰,一切等到安全后再说。飙回来立刻通知我。派一小组人严密监视洞外,天黑后我们再找机会离开。” “是。” 风云踱到池边,汲了一壶水后回到暂住的石室,凤族族长仍昏迷不醒。 怕自己会意乱情迷,风云抬起从凤族族长身上解下的武器装备研究。从盔甲、银弓、匕首到飞石索,无一不精良。他仔细把玩那把匕首,发现它的材质比石、骨坚硬锐利,也比蚩尤造出来的新武器更为精良,心里不由得暗暗惊奇。 走到床旁坐下,他的眼光落到凤族族长修长、结实的手臂上。圆筒状、近似匕首材质的澄黄护臂保护着她的胳臂。风云以手掌轻轻摩挲,心想怪不得凤族会遭到屠杀,这些武器精良得惹人眼红、害怕。如果凤族强大到对外发展,昔年惯于耀武扬威的姜族人只怕早破灭族了。 贪欲使得那些人先下手为强,凤族空有精锐武器,还是落得仓皇遁入深林,好几代都不再对外联络。 风云的手掌无意识地挪移到她光裸的上臂,柔滑得不可思议的感觉令他再三流连,呼吸急促了起来。眼光漫移到她清灵的五官,看着她若花瓣般柔嫩的双颊泛起一抹嫣红,绵密的睫羽不安地眨动,芳唇吐着如兰的喘息,那模样真是美艳不可方物。风云金身热血沸腾,眼中迸射出炽烈的火焰,狂猛地袭向床上的佳人。 怪异的燥热感侵袭着初月,超乎她意愿地催促着她醒来。尽管头部传来如针的疼痛,全身酸疼难受,都比不上此刻唤醒她、直窜入她体内深处的刺麻电流强烈。 十分不情愿地,她眨动着沉重的眼皮,缓缓张开眼睛。 像被一道强光刺中,初月瑟缩了一下,眼睛很快合上。然而那道强光似乎没有移开的意思,固执地烧灼着她,手臂上同时传来轻柔的压迫感,她顿时觉得颈背的寒毛直竖,背脊骨窜烧着一股怪异的火焰。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折磨,低嗄的呻吟逸出唇角,她蹙着眉,美丽的凤目眯成一道细缝。 “怎么了?”充满关怀的温柔嗓音,骚动着她不安的灵魂。她想靠近,又怕被那炙人的火焰烧伤。 “痛吗?”怜惜呵宠的语气给了初月勇气,她惊惧不安地睁着眼眸,想看清楚声音的主人。 端正明亮的五官首先进入眼帘,剽悍俊朗的剑眉星目里涌着真诚的关怀,刚才那道强光不知跑哪去了,替代的是让人安心的温柔。 初月觉得这人好眼熟,像在哪里见过。她向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禁集中注意力细看这人的长相。 他的鼻子挺立,鼻头有肉,浓密的胡须在嘴巴四周生了一圈。当他张开嘴问她话时,露出的森森白牙令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突然,他的目光改变,温柔的眸心被一股原始的张力取代,欲望从瞳孔深处往外燎烧,射出妖艳的火焰,掠夺的眼神像极森林里的大豹,阴铄的锁定他的猎物,不慌不慢地等待出击。 初月感到眩然,全身无力,仿佛自己便是他锁定的猎物。 她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嘴巴干涩的厉害,差一点又昏死过去。 看到她这么软弱,风云心里生出一抹怜惜,眼中精光尽敛,令初月松了口气。 “要喝水吗?”出奇干涩的声音,泄露了风云体内的紧绷。初月看他一眼,慌乱地点头。 风云离开她,很快从水瓶里倒出一碗水回到床边,扶起她娇弱的身躯,喂进她嘴里。 初月大口地啜着水,似乎想藉着喝水的动作掩饰心慌。 当他靠近她时,仿佛也将一股热流带向她。强壮的手臂搀住她因他的接近更形虚软的身体,强烈的男性体味呛入她鼻端,让她感到难以呼吸。 一碗水喝完,初月仍觉得嘴巴发干。她努力澄清纷乱的思绪,闭目沉思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切。 她看过他,在哪里? 脑中闪过一道电光,她记起来了! 初月的眼帘倏地掀开,谴责意味浓厚的光芒自澄净的眼眸中射向风云,好似无言地诘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风云紧抿双唇,良心之鼓像被人猛烈敲击了一下,但很快地便沉寂了下来。 他有自己的立场。除了对怀里的美女产生的欲望有可议之处外,身为黄帝一方将领的他,不认为这次的突袭行动是个错误。 况且他并未伤害到任何人──目前为止,还没有。 窒人的沉寂弥漫在石室内,初月眼中的防备和敌意,风云不妥协的掠夺目光,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初月拢了拢眉,自幼所受的训练,让她很快地冷静下来,迅速在脑中分析情势,顷刻间使判断出在未弄清楚整件事前,不宜和眼前的男人正面冲突。 “我的族人呢?”她刻意避开他灼人的眼光。两人靠得这么近,她实在很难忽略这男人眼中显而易见的企图。 她不是笨蛋,身上的盔甲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卸除,在她昏迷的这段期间,对方不可能不乘机在她身上搜索,她的女儿身分自然早就暴露了。怪不得他会用这种眼光看她。 初月知道自己生得极为美丽,神殿里的祭司除了对她族长的身分敬慕有加外,偶尔见面时,对她投以纯男性的爱慕眼神,企望她能选择他们其中之一传宗接代的眼光,她都了然于心。只是根据凤族的传统,族长的交配对象必须选择族外人士,这点虽然令祭司们心有不平,却是无可奈何之事。 凤族由于封闭多年,加上男丁十分稀少,避免不了近亲交配的命运。大祭司发现近亲交配常会诞育出智能或身体有残缺的孩儿,才做出这项决策,并整理出一套血亲系统,规定同父或同母或同祖父母的男女都不得进行交配;要做到这项,只得对外寻求对象。凤族女战士曾进行数次秘密掳劫外族男性的行动──这一点都不困难,凤族女人个个生得娇媚,轻易就能哄骗外族男性进入陷阱,成为凤族的俘虏。 基于生出优秀凤族领导人的考量,族长有优先选择权。有时候族长会带着属下到较远的区域游历,若无法引诱心仪的外族男士跟她回到凤族,她会怀了身孕后再回族里,初月的母亲便是。 根据母亲所言,她的生身父亲是某国的少君,家中早有其他姬妾。母亲是怀了她后,才离开父亲返回凤族。 而初月这次以凤族族长身分和九黎族见面,其实便负有挑选未来凤族族长生父的使命。只是她尚未到达九黎便遭遇攻击,莫名其妙地破人掳劫到此。 她迅速打量所处的石室,这个约有十步见方的房间设备十分简陋,除了正搂着她不放的沉默男人外,就只有她了。 不断从男人身上渗向她的热力,让她的心慌乱地狂跳着。初月多少感到难堪,毕竟她从未和男人这么接近过,尤其是这么具有侵略性的男人,跟凤族优雅温和的祭司相比,有如天渊之别。 “请你放开我。”初月勉强镇定住心神,坚定、不失礼貌地开口。 风云嘴角向上扬起,一抹浪荡不羁的邪恶笑容使得他英俊的脸庞更具魅力。他放肆地搂紧怀中人,清楚明白凤族族长对于两人这样亲密相依感到不自在,决定利用这个优势,多偷些温存。 “我说,请你放开我。”这次的声音多了一抹恼火。风云凝视凤族族长晶莹的粉颊浮上红晕色泽,黑白分明的美目里含着受辱的雾气,有些不忍心。 他略微放松钳制,没有完全放开她,一手仍扶在她肩上,算是无言的妥协。 初月感觉到他有所让步,稍微松了口气,再次提出先前的问题。 “我的族人呢?” “被我的手下看管着。”风云灼灼的目光仍盯牢她,觉得无论看多久,那张秀美绝伦的容颜都教他看不厌。 倒是初月不习惯被人这样无礼的注视,但自己落在对方手中,只好容忍。 “她们没受伤吧?”她的声音是那样甜美温柔,教人难以拒绝。风云被她驯服的模样所感,战士的警觉心稍稍松懈,迷失在她有如水雾荡漾的眸光里。 “她们没事,只受了一些轻伤。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们乖乖的,我保证没有人会受到伤害。” 初月半垂着眼睑,心里忖度着他的保证有几分可信度。到目前为止,她还弄不清楚对方攻击她们的原因。她只约略记得对方人数颇多,在攻击时并没有使用致命的武器。看来,他们的目的只是俘虏她们而已。 可是,对方为什么要俘虏她们? 她曾听旅游过不少地方的芔舅舅说,有些蛮族的男人会掳劫女人;这些人莫非是觊觎凤族女战士的美色,才对她们出手? 从对方训练有素、进退有据的攻击,可看出这是一次有计划的行动。如果对方只是临时起意,不可能躲过凤族女战士灵敏的耳目。他们一定早发现她们的行踪,守在密林深处伺机攻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更想不明白了。 凤族受蚩尤邀请前去涿鹿相会,蚩尤的部下不可能会在半路上袭击她们。可这里是蚩尤的势力范围,是谁这么大胆敢违逆九黎族族长的命令? 想不通,初月干脆不想了。她澄澈似有情的眼眸直视向俘虏她男子的眼瞳深处,声音仍是那样甜美动人。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风云有刹那的失神,仿佛沐浴在温柔的月色下,倾听情人喁喁娇哝,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松懈、舒适。当凤族族长那双美丽的眼瞳放出两道柔韧、雾般的幽光,铺天盖地的席卷向他时,他觉得心神都被对方所牵引,情不自禁地想回应她的召唤,回答她所有的疑惑,心跟着温柔起来。 这念头一在脑中闪过,风云立刻警醒过来。 仿佛嫌那温柔似月光的目光太过刺眼,他迅速合起眼睑,再睁开时,看到凤族族长迷惑地眯着眼瞪他,像是不明白他何以有这么奇怪的举动。 “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她狐疑地歪着脖子看他,澄亮的眼光天真无邪。 风云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小心。其实他早晚都得告诉她,如果能说服凤族族长,在潜回大军营地的旅程中得到她的合作,必能顺利躲过蚩尤的耳目。 “不。我只是在想,在我回答你之前,似乎应该先知道你的名字。” “你不会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掳了我吧?”她挑了挑眉,冷淡地看向他。 “当然不是。”风云微掀唇角,露出潇洒自得的笑容。“我知道你是凤族族长。 之前我们以为凤族族长是个男性,不过我很高兴你是女的。” 初月不必细想也知道风云的意思,双颊微感发热。 这个异族男子毫不掩饰对她的兴趣,令她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她并不习惯接受这样露骨的表白。 “你到底是谁?”她掩饰心里的慌乱,执意想先知道对方的来历。 “请容区区在下自我介绍。我乃黄帝麾下大将军风后之子风云是也。这次是奉黄帝的命令,前来迎接凤族族长。” “我好像没跟他约好要见面。”初月绷着俏脸傲然道。 “是没约好。”风云露齿微笑,眼中闪烁着淘气的光芒。“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得已以武力相请啊。黄帝对于凤族族长不先跟他见面,就接受跟蚩尤会面感到不满。你应该知道,蚩尤是咱们的死对头,尤其又听说蚩尤有意将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俊美出众的凤族族长,令我们更吃味了。黄帝也有不少漂亮的女儿,怎么可以便宜九黎族的蛮女是不是?这对于那些公主可是很不公平的。” 他夸张的说法逗笑了初月,她美好的菱唇忍不住向上弯起,晶亮的眼眸瞅向他,神情似笑非笑,格外娇媚。 “现在知道我不能娶任何一族的公主,那你是不是该放我走呢?” “那更不行了!”他愉悦地朝她眨眼,纯男性的爱慕眼光梭巡着她娇美的五官,及玲珑曼妙的娇躯。初月感到背脊骨窜起一道战栗,身体发热起来。 “知道凤族的族长是个大美人后,更不能便宜蚩尤那个蛮子。咱们黄帝这阵营可有不少英俊有为的战士,尤其是我风云,更是其中翘楚。”他低哑地道,眸光转为深幽,脉脉含情;一手轻柔地握住她柔嫩的下颔,灼热的气息笼罩住她如花娇颜。 初月感到呼吸困难,窘然地别开脸。 “请你别这样。” “怎样?”他得寸进尺地挨近她,男性的嘴唇和她相隔不到一指距离。 “这样我没办法跟你说话。”她努力想推开他,但强悍的男性身躯无论她如何用力,仍难以撼动分毫。 “那我们就不要说话。”风云沙哑地咕哝。 此时的他已被初月的美色迷得意乱情迷,她无瑕的肌肤泛着一层桃红色泽,从脸颊扩散到形如贝壳般的美好耳朵;那抹不知是因娇羞还是情动引起的红晕,令风云心荡神驰,再也管不住自己。 情涌意动间,嘴唇似有自己的意志般,掠夺眼睛看中的美色。当他的唇碰触到那柔嫩的耳垂,他感觉到怀里的娇躯像被雨点打到的小花,瑟瑟轻颤了起来。这激起了他心中的怜惜,越发想温柔地怜爱她。 他以舌尖描绘她的耳朵轮廓,她的每一声喘息,每一下轻颤,都准确无误地经由他的听觉和触觉传达至大脑。 她给他的感觉是那么脆弱、易受伤,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将她揉碎。 不可言喻的温柔自心底升起,风云知道她经不起他的蛮力伤害。早些时候两人对阵时,他不过轻轻使力,便将她甩向树干撞伤头。基于对她的怜惜,他不敢太过勉强她,只吻了吻她的耳朵、秀发及泛着香泽的脸蛋,至于颤动的樱唇,只能不情愿地暂时放弃。 “你真是美丽。”指头摩挲过她湿润柔软的丹唇,风云轻声叹息道。“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勉强你。” 初月怯生生地抬眼看他。 面对他眼中的温柔,她心里倒迷惘起来。 她无法分辨心里的感觉究竟是害怕,还是某种无法捉摸、教人迷惑、却又不忍错过的微妙情愫。 眼前的男人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情绪冲击,在未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前,她认为两人不宜太过靠近。 悄悄退开了些,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再度恢复澄亮,激烈的心跳声不再在耳膜鼓噪,逐渐平静下来。 “你捉我来有什么目的?” 眼前的佳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恢复镇静,这点倒让风云意外,同时感到深深佩服。 他端详她冷静自持的神态,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让他重新调整心态。 她能成为凤族族长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不该因为她是女人,就对她产生轻视之心。风云决定暂时按捺下一心想染指她的欲望,先说之以理。 “凤族长……”他深深看向她,但一接触到她美丽的容颜,忍不住又心猿意马起来。 这实在是一种很不好的习惯,他责备自己。 “你应该知道我方正和蚩尤交战,贵族在这时候和蚩尤交往,不免引起我方不好的臆测。” “什么臆测?”初月不露声色地问。 风云不得不佩服凤族族长的冷静功夫,决定将话挑得更明。 “我们认为贵族是要帮助蚩尤和我方作战。” “我无意卷入你们之间的战争。凤族向来爱好和平,之所以跟蚩尤交往,无非是为了吾族的利益,跟你们双方的战争完全无关。”她狡黠地道。 她倒是撇得一干二净。风云在心里叹息,俊眉不悦地弓起。 “话虽这么说,然而贵族在这时候跟蚩尤达成的任何协议,都会对战事产生一定的影响,这是我方所不乐见的。” “我并不想与贵方为敌,可是吾族的利益不能不考虑。你们和蚩尤作战是你们的事,不该把事情怪在凤族头上。” “我们无意怪罪贵族,只是希望能劝服贵族打消与蚩尤结盟的念头。蚩尤好大喜功、暴虐无道,一再出兵征伐不服他们的部落,已造成民怨。现在各方部落都尊黄帝为盟主,唯有蚩尤不服,才会造成这场战争。” “你是以贵方的立场说话吧?”初月不以为然地冷笑。“对九黎族而言,贵方不同样是侵略者吗?你们争的无非是权势、利益,这些凤族全没兴趣。” “是蚩尤先出兵侵略他族,可不是我方哦。”风云不悦地辩解。“我知道凤族之所以打算和蚩尤结盟,无非是为了盐罢了,这点我方可以提供,凤族长何必定要和蚩尤打交道?” 初月沉默不语,像是在思量他的提议。风云再接再厉地道:“蚩尤此人轻言寡信,他一心想得到贵族制造的精良武器,好一举击败我方;贵族跟他结盟,无非是与虎谋皮。万一蚩尤贪心不足,起了吞并贵族的主意,贵族岂不是再次遭遇灭族之祸?况且我方除了盐之外,还可以提供另一项保证,族长不妨好好考虑。” 第三章 “什么保证?”风云的话,初月信了一半。 大祭司曾分析过和九黎族合作的利弊,其中最担忧的便是蚩尤会不守信用,觊觎凤族淬炼矿石制造优于其他氏族武器的祖传技巧,到时候可能要重蹈当年的灭族之祸。 所以当风云提出保证时,她不禁有些动摇。 “黄帝是个重信守诺的人,只要凤族答应不和蚩尤结盟,介入这场战争,他愿意通令天下,保护凤族人不受任一氏族欺凌。有了黄帝的保证,凤族人不必再隐藏行踪,可以逍遥天下。” “我承认这条件很诱人,问题是我能相信你吗?你的话能代表黄帝的意思吗? 这关系到凤族的生死存亡,除非你能提出更有力的保证。”初月不是质疑风云的诚信,尽管两人才刚认识,但从风云俊朗眉目间的刚正气质,她觉得此人不会骗她。 另外就是,他既然煞费苦心地掳劫她,而她人又在他手中,他似乎没有理由说谎。 “我很愿意。只要你同意跟我去见黄帝,你可以得到他亲口的承诺。” “这……”初月犹疑着。 “凤族长,”风云挪揄地眨了眨眼,看进她眼中。“如果我方有意对凤族不利,这次的突袭行动就不是只俘虏贵方的人,而是毫不留情的大开杀戒。毕竟带你们返回黄帝军队驻扎地所需冒的风险太大了。我之所以跟你把话挑明了讲,无非是为了贵我两方的利益,希望你能明白。” 初月看他一眼,在心里承认他的话有几分道理。 “难道你们对凤族一无所求,只要我们不跟蚩尤结盟就行?”实在很难相信天下间有这么好的事,初月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明白。 “我承认我们开出的条件优厚得令人起疑。”风云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当我从家父手中接到这项任务时,也跟凤族长有过同样的怀疑。据家父告知,这项任务是由黄帝直接派下来的,或许黄帝对贵族有特殊感情吧。” “可是……”初月连黄帝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实在不明自他对凤族有什么特殊感情。 “据我所知,黄帝手上有一把凤族制造的精美匕首,他每次抚摸它时,总是神情怅然。” 凤族的匕首? 初月秀眉微蹙。凤族的武器极少流落在外,那个黄帝是打哪得到那把匕首的? “你怎么知道匕首是属于凤族的?”她狐疑地问。 “匕首上有九头凤的图腾,跟你随身匕首柄上的花纹相同。此外,黄帝也曾亲自告诉我,匕首是得自凤族。” 初月听后,心跳不自禁地加快起来。 只有凤族族长才能拥有列有九头凤图腾的匕首。她记得母亲曾告诉过她,当年和生身之父分开时,曾赠了他一把凤族的匕首。难道那个黄帝会是她的……就算不是,也必跟她的生身之父有极大关联。 凤族人在经历一场灭族之祸后,由于男丁太过稀少,转变为完全的母系社会。 孩子生下后便跟着母亲,尊卑之分端赖母亲的地位,几乎跟父亲无关。 照理说,从小未见过父亲的初月,对父亲的爱是十分薄弱的。若不是自幼见到母亲宁愿忍受思念父亲的痛苦,饱受情欲煎熬,亦不愿接受大祭司的安排,接受其他男子的抚慰,她会跟其他的凤族人一样,对父爱没有任何憧憬或渴望。 小时候,母亲常搂着她诉说生身之父的美好,及两人在一起的短暂快乐生活,反覆赞叹、一再吟咏,父亲的影像经由母亲脸上幸福的笑容,很自然地拓印上初月的生命。 尽管未见过父亲,初月对父亲仍产生了一种孺慕之情,就像舞阳每次见到大祭司的感觉。 她曾经好羡慕舞阳,可以轻易见到生身之父,而她和生父极有可能一辈子见不了面。 风云的话带来一线曙光,初月强忍住胸臆间激动的狂潮,清澈明亮的眼眸望向和她仅有半臂之遥的静默男子。 不说话的风云,在其闲适自在的从容神态中,另有一番渊渟岳峙的气势。 他说他是黄帝摩下大将风后之子风云。 风后的大名,初月曾从她的芔舅舅那里听说过。他和力牧是黄帝倚为股肱的两名大将,同时分别是势力强悍的风族和力族的族长。 但就算风后受到黄帝的倚重,他的儿子风云有可能和黄帝亲近到可以窥及这么私密的事吗? “你跟黄帝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知道这些?”带点防备和敌意,初月微蹙着眉风云观察着凤族族长一听及黄帝拥有九头凤匕首后,陷入深思的恍惚表情。显然地,黄帝拥有九头凤匕首这事对她意义深重。 他仔细注视凤族族长曼妙绝伦约五官,那深沉多情的眉目,极为酷似他所熟悉的黄帝。 除了他的长子继承他的眉目外,黄帝其他的子女很遗憾地没承袭到父亲五官中最为动人的修眉凤目。尤其是那双澄澈多情的眼睛,像是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似的,深深地吸引住众人的目光,让人难以逃逸地接受他的要求。 “我曾娶过他的女儿。”风云缓缓开口。身为黄帝最宠爱、信任的女婿,他拥有比旁人更多和黄帝相处的机会。 事实上,在跟随父亲出征前,他一直陪伴在黄帝身边,女儿舞雩更受到黄帝的宠爱。 娶过? 风云的话令初月震惊,心头像被什么螫痛了一下。 她蹙了蹙黛眉,这种陌生的感觉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决定暂时将之抛开,改而推敲起风云所用的字眼。 “娶过”是什么意思? 初月不自觉地以眼神向风云询问。 “我的妻子在多年前生产时过世。” 风云直言回答,平静的脸容掠过一丝哀伤,初月跟着他难过起来。 尽管凤族的祭司医术高明,凤族妇女还是得面对生产时的死亡威胁,及产后的一些不名症状,造成耗弱的身体衰亡。 死亡总是令初月分外难过。 死亡和生产,对凤族都是大事,得由族长和大祭司共同主持仪式。 虽然常遇到这种事,初月还是无法接受死亡,心里总要为之悲伤、难受好久。 “我很遗憾。”她忍不住伸出手搭在他肩上安慰,风云受宠若惊地瞪视着那只织细美丽的玉掌。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可是你还是很难过,不是吗?” 初月眼中的了解,敲响了风云心头那面感情的鼓。 从来没有任何女人这么接近过他的心。 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表露出失去爱妻的悲伤。 战士的教育告诉他,男儿不该为妻子死掉这种小事伤心落泪。尽管妻子过世当天,他曾抱着刚出生的女儿,趴在妻子冰凉的尸体上无声流着泪,但那夜过后,他就埋藏起对妻子的思念,再也没掉过一滴泪了。 多年来,他以为不会为妻子伤心了,直到初月提起这事,他才发现自己始终对爱妻的死耿耿于怀。 他恨自己为什么救不了她! 两人成婚不到一年,日子过得幸福甜蜜。性情温柔可爱的妻子,善尽为人妻的职责,从来没让他有过忧虑,他心里对她是既爱又怜。 他原以为两人将牵手过完这辈子,温郁的夫妻之情虽不像大海浪潮那样既激且狂,却有如地底的涌泉绵延不绝。没料到妻子荏弱的娇躯承受不住生产的痛苦,就这样离开了他。 心里的悲痛无法言喻,他还得在众人面前强颜欢笑,显示出他是个男子汉。 悲伤埋得太深、太久,连他自己都忘了,却逃不过眼前美女盈满了解的智慧眼眸。 风云苦涩地掀了掀唇角,知道自己骗不过凤族族长,干脆承认了。 “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我了解。”心头再度螫痛了起来,初月不自禁地嫉妒起风云口中的好女人,却又为自己有这种想法感到羞愧。 她怎么了?竟无端起了嫉妒之心,这一点都不像她。 “我们成婚不到一年,她就死了。”基于某种连他都弄不清楚的理由,他冲动的想将埋藏已久关于妻子的回忆,一古脑地向眼前认识不到一天的异族美女倾诉。 “她长得十分美丽,或许不及你,却是黄帝最美丽的女儿。当黄帝和父亲说定这门婚事,指定将她许给我时,我觉得好骄傲。因为黄帝选的不是我其他兄弟,而是我,这道理你明白吗?” “你觉得自己受到黄帝重视?”初月扬起黛眉询问,晶灿的眼睛闪过一抹深思。 “我以为你很喜欢你的妻子。” “我当然喜欢她。”风云脱口而出,困惑地看她一眼,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个美丽的女子,温柔又顺从,我没有理由不喜欢这样的妻子。” “不,我的意思是……”初月欲言又止。老实说,对男女之间的情事她不是非常了解,只是凤族少女常会聚在一起讨论哪位祭司最英俊、迷人,她约略捕捉到女孩间羞怯中夹带着喜悦的微妙心情。 对于凤族女孩而言,第一次是很重要的,有权利选择她们心仪的祭司进行交配。 初月从小也被这样教导着,加上母亲常在她耳边诉说着她生父的事,那时她眼中浮起的某种渴望,唇边带着的满足笑意,要让她明显感受到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快乐的。 就像舞阳的母亲如花和大祭司。 每当两人的眼光交会,某种欣悦的情感便会从两人眼中迸射而出,越过他们之间的人群,传递向彼此。 尽管大祭司基于职责,没法时常陪伴如花,如花却以温柔的深情等待。十数个寒暑之后,当年初见时的钟情依然在心底缭绕,无怨无悔地守候这份感情。 当她从母亲哪里听说如花和大祭司之间的情愫,也曾经在心里憧憬、向往过,幻想有那么一天,她将遇上一个能令她意乱情迷的男人,心甘情愿地付出所有的情,只求燎烧出缠绵一世的记忆。 初月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重新定在风云脸上,他俊朗的五官引起她一阵怦然心动。 他或许不及大祭司俊美,但眉目间的剽悍俊朗,另有一番动人感觉。回忆起他在她耳际的舔吮,初月的心跳得更快,嘴巴也发干了起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是什么意思?”风云欣赏着她脸颊上冒出的两团红云,心里感到不解,纳闷着她脸红的原因。 “嗯……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些水?”她不好意思地请求。 “好。” 原来是口渴。 风云心里略感失落,他似乎期待她的另一种渴。 将水递给她,看着她优雅地啜饮陶碗中的清澈液体,风云同时感觉到口干起来。 在凤族族长将碗交回给他后,他顺便替自己倒了碗水,就唇饮下。 初月柔嫩的脸蛋再度火辣一片,风云跟她共用同个碗的影像,令她呼吸困难。 她半垂下眼睫,掩饰心里的慌乱。 “凤族长,你是否愿意接续我们之前的话题了?”风云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初月飞快地偷觑他一眼,他嘴角往上扬起,似笑非笑地,看起来十分邪气。 少女的羞涩令初月有些迟疑,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面对他,黑白分明的眼眸恢复之前的澄静。 “你不是基于对过世妻子的喜欢,才跟她成婚的。”她大胆地陈述。 风云有些意外,深思了一会儿才回答:“我跟她在成婚之前只见过一次面,是在一项庆典上。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 言下之意是不能指望他对个小孩产生任何感情。 “氏族跟氏族之间的联姻,多半是为了彼此间的利益。我跟过世的妻子即是这种情况。” “可是彼此之间没感情,会过得开心吗?”初月质疑着。 “开心?”风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还好啦,没什么不开心的。大家都是这样过。只要妻子做好自己份内的事,不让丈夫操心,大家都会很开心的。” 风云的话对初月而言是陌生的,尽管大祭司跟她讲述过外头世界的一些观念,包括妻子和丈夫这些名词,但有些事连凤族的大祭司都不是十分清楚,自然无法教授给她。 “你们那里不是这样吗?”风云问。 初月摇摇头。 “凤族没有婚姻观念,男人与女人结合,纯粹为了繁衍后代。但尽管如此,对每个凤族女人而言,第一次的结合是十分慎重的,她们可以挑选心仪的祭司完成这件事,不像你们为利益结合。” 风云听得一头雾水,只是瞧着初月要求解释。 初月却是微笑,将话题转开。 “我听说男人不只有一个妻子。” “大部分的男人能养得起一个妻子就很不得了了。”风云以一种诙谐的口气道。 “只有族长会有比较多的妻子。像我,只娶过一个妻子而已。” “她过世后,你都没有再娶?” “嗯。”风云随口应道,他已经太纵容自己沉溺在过往的回忆中,决定该是导正自己行为的时候了。 “说够我的事了,也该谈谈你。你叫什么名字?” “初月。” “初月。”风云将这两个音节含在嘴里品味一番后才吐出,组成的温柔声调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深深揪住初月的灵魂。 “很美的名字,像天空中最初的一弯新月一般迷人。”风云赞叹,深炯的眼眸炽热地梭巡着初月精致美丽的脸庞,再次感到心动神摇。 他很快做了个深呼吸,制止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决定尽快完成正事。 “我在想你是否愿意跟我去见黄帝。” 初月按捺下心中的渴望,尽管黄帝可能是她的生身之父,她也很想见到他,但有些事她不得不考量。她冷静地看向风云,低声道:“我已经是阶下之囚了,你还问我?” “没有你的合作,这次的旅程会很辛苦。初月,我并不想伤害你,才将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为的就是避免彼此的困扰。” 他认真的眼神,让初月相信他的诚意,同时也明白诚如他所说,两方若不能诚心合作,只会造成彼此的困扰。 “风云,尽管我有意跟你合作,但有些事仍不能不详加考量。我芔舅舅为了这次和九黎族合作已在涿鹿做客许久,他的安危是我首要考虑的。” “你的意思是……” “在我跟你走之前,我们必须通知芔舅舅离开,否则等到蚩尤知道你我达成协议,芔舅舅的处境堪虑。” “我明白。”风云攒起剑眉。 根据派在蚩尤境内的细作回报,凤族的确派了名长老级人物跟蚩尤打交道,初月并没有骗他。 “这事我可以安排。等我们回到营地,我可以要──” “不行。”风云话才说到一半,初月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蚩尤那边一定有贵方的细作,所以你们才会知道我去见蚩尤的事。同样地,贵方这边难保没有蚩尤的探子。这次在半路拦劫我的行动,搞不好已让蚩尤察觉。” “不可能。”风云摇摇头。“这次任务是由家父亲自交代下来,我和力飙一接到命令,立刻率领手下秘密上路。除了黄帝、家父和力族长外,没人知道我们的任务。” “就算如此,蚩尤的人马迎接不到凤族的人,还是会起疑的。万一我跟着你回营地的事被人知道,难保不会传到蚩尤其中,那我芔舅舅就危险了。” “但要我们现在去通知他……”风云感到为难,毕竟他身为此次任务的头儿,除了他和凤族人外,还有一干手下的安危要考虑,不允许做错任何判断。 “我另有主意。”初月漆亮的眼瞳闪射出两簇智慧的光芒,她眼光坚定地看着风云,要求他的信任。“这次担任向导的小兔,曾跟随我芔舅舅出使涿鹿两次。让她去通知芔舅舅。” “这对我方太危险。我们现在仍在蚩尤的势力范围内,若你芔舅舅通知蚩尤搜捕我们,那对我们离开这里的行动会造成不利影响。” “若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在小兔前去通知芔舅舅之时,迅速离开。等到芔舅舅安全后,再让小兔到你的营地通知我。在此之前,我的存在必须是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悉,直到小兔跟我们会合,我再随你去见黄帝。” 风云蹙了蹙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赞同初月的提议。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彼此信任。 “好吧,我派一名属下跟着小兔去。”见初月不悦地挑了挑眉,风云跟着解释,“我这名属下曾到过涿鹿许多次,有他跟着小兔,这趟行程会较轻松。再说,若发生什么事,他也可以迅速联络我方细作,做一些安排。” “好吧。” 没想到初月会这么轻易地同意,风云正感松口气时,却听见她悦耳柔媚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这之前,我要先见我的属下,确定她们的安全。” “没问题。”他站起身,带着她来到囚禁凤族女战士的石室。 众人见面后,激动地抱在一块儿。 初月拉着小兔,眼光在石室里搜寻,凤目里渐次染上着急。 “舞阳呢?”她惶恐的询问,得到的却是属下们不知所措的摇头,忙将眼光转向风云。 “舞阳呢?你们把她怎样了?!”她气急败坏地问。 “你别急,她……” “舞阳为什么不在这里?” “你的一名属下趁我们不在意时逃走了,力飙已经去追她。” “什么?!”初月仍恼怒地瞪着风云,毕竟若不是他,舞阳不会和她分开。 “舞阳,你怎么这么傻!”她埋怨着。但她知道舞阳就是这种不认输的个性,她一定是想找机会救出她们。 “别担心,她不会有事的。” 风云的安慰,初月充耳不闻,一迳地咬着粉唇,心里兴起一抹不安。 在没见到舞阳前,她无法安心。 “大熊,力飙回来了吗?”风云转向孔武有力的手下问道。 “还没。”大熊摇着头。 力飙怎会去这么久? 风云不禁也有些担忧,面对初月忧心如焚的眼神、咬白的粉唇,他也无言以对。 难堪的岑寂横亘在两人之间。 风云噤口不语,知道此时仍不是开口的最佳时机,心里却免不了犯嘀咕。 明明不是他的错嘛! 初月在探访过一干下属后,神情怨怼地瞅向他,阴沉的眼光大有如果他不将她的侍卫队长还给她,不但日后甭想她给他好脸色看,连先前达成的协议也一并取消的意思。 随着日影西斜,漆黑的夜幕降下,她的表情越发地阴霾。风云的眉头打了数十个结,力飙和那个叫舞阳的依然杳如黄鹤,他派出去打探的人空手而归,使得他心里的烦躁加剧,而周遭的气氛又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风云知道如果他再跟初月继续面面相觑下去,他不是冲动地把她压在石床上发泄,就是被初月的眼光瞪得发狂。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风云伟岸的身躯霍地从地上跳起,冲向坐在石床上的初月。 “你干嘛?”初月惊愕地瞪他。 “跟我来!”他一把抓住那柔软的小手往外走,初月脚步踉跄地跟上他,视线被他宽阔的背影所阻隔。 他想带她到哪里去? 随着思绪纷纷,初月的心跳咚咚加快起来。风云拉着她越过他那群坐在石洞地面打盹的部下,走向石洞深处的狭窄通道。 约走了百余步,通道分岔成两条。风云带她走右边的通道,不到五十步,通道变成一个大石室,嶙峋的岩石从地面延伸向石壁,上方有一个可容人爬出的洞口,风云指向它。 “来,我带你上去看夜星。” 初月眨了眨眼,怔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带她看夜星? 风云没容她嚷出反对的言语,率先攀着石头爬上去,在一人半高的距离挑衅地往下睥睨着她。 “怕吗?” 怕?攀岩这种小事她什么时候怕过? 从小就和舞阳结伴到处跑,爬树、爬山对她而言,直如家常便饭。 初月挑挑眉,俐落地跟上。 风云的笑隐藏在夜色中,协助初月爬出洞口,两人并肩坐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 往前、往下看是无数丛成不规则形状生长的暗绿色树影,往上看则是被星光照亮的深蓝色苍穹,无数颗寒星放射出的微光映着皎亮的月色,替大地披上一层银色的柔和外衣。 初月仰起头,不禁看傻了。天上的万点繁星像在向她眨眼似的,让她头晕目眩,臀下的岩石跟着旋转起来,满天的星辰像要离了天幕朝她落下;在晕眩之中,她不自觉地伸手抓住风云强壮的胳臂。 “是不是很美?”风云体贴地将她搂靠在肩上,感性的声调盈满柔情。“我跟力飙发现这里时,被满天的星辰迷住,好像伸出手,便可以摘到星似的。” “天却离我们很遥远,无论我们爬得多高,始终摸不着天。”初月感叹地道,凝视风云染上星光的俊伟脸庞。“那个力飙是不是去追舞阳的那个?他会伤害舞阳吗?” 风云深深看了初月忧虑的水眸一会儿,才犹豫地道:“照道理说是不会。出发时我们说好了,绝不能伤害凤族的任何一人。再说力飙也不是那种会伤害女人的男人……”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含混,语意后未完的句子是此时不宜让初月知道的。风云在心里轻叹一声,万一那个叫舞阳的危害到力飙的安全,情况可就难说了。 “舞阳的个性有点倔。”初月蹙着黛眉道。“她一定以为你们想对我们不利,可能不会轻易屈服。” “这点我倒不担心,再怎么样,力飙都不会对个女人下毒手。我倒是担心他们会被蚩尤的人发现,到时候就危险了。” “是吗?只要舞阳表明身分……” 风云的嘴唇嘲弄地扭曲起来,这样只会使情况更糟糕。 “初月,你的那位舞阳姿色可不比你其他属下差,战场上的战士都是饥渴许久的人,难保不会做出野蛮的事。我是一再约束我的手下,他们才没去侵犯你那些花朵般的属下。舞阳最好别让蚩尤的人发现,否则只怕她还来不及表明身分就……” “怎样?”初月瞪大了眼。 风云摇摇头,眼光回避着她坦率无邪的目光。 “反正情况会很糟,到时候连我们都会有麻烦。初月,我看这样好了,不管天亮之前力飙是否能带舞阳回来,我们都依照原订计划行事。小兔去通知你的芔舅舅,我们起程返回我的营地。” “不管舞阳了吗?”初月不悦地嘟起粉嫩的红唇。 风云吞了一下口水,将心思放在正题上。 “我会留一小组人继续搜寻他们的下落。力飙向来机敏,不会让你的舞阳出事。 再说,我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反而有危险,不如回到我的营地静候消息。” “可是……” “初月,我们不能为了两个人,而让一大群人受累。” 是吗? 初月挑衅地望着他,毕竟有危险的是他的人,而不是她的人。 “蚩尤的手下很凶暴的,到时候可管不了你们是不是他们的盟友。男人的兽性一发,很可怕的。”风云极尽危言耸听,倒让初月犹豫了。 寒凉的晚风阵阵拂来,她畏寒地蜷缩在风云温暖的怀抱,心里挣扎着。 什么样的决定,对凤族的未来最有利? 合上眼睑思索,耳畔听着风云稳定的心跳声,初月发现思绪反而变得更为混乱。 她该怎么办? 随着另一阵晚风拂来,刺骨的寒意使得她娇弱的身躯轻颤了起来。风云搂紧她,温暖的身体包裹着她,初月咬着下唇,心摇摆得更厉害。 第四章 风云派了得力手下风强保护小兔。 两人在和风云一行人分手后,即夜行晓宿,脚步不停地奔向涿鹿。 连赶了几天的路,小兔全身脏兮兮又狼狈不堪,风强也好不到哪里去,从头到脚都被一层泥沙裹住。 小兔仗着对地形的熟识,躲过数队蚩尤手下的巡查,摸黑溜进初月的舅舅芔居住的草屋。 芔见到她和风强感到十分意外,小兔迅速将事情的经过告知。 “族长希望芔祭司尽快离开这里。” 芔星目一扬,眼角眉梢自有一股威严,直视向小兔。“族长决定了?” “是。”小兔垂目恭谨地道。 “唉!”芔轻叹一声。其实跟蚩尤结盟的事他考虑了许久,主要是凤族居住的地方正好在蚩尤的势力范围之内,才会有这样的想法。跟黄帝结盟不是不行,但要突破蚩尤的封锁将盐运进来,较为困难。 不过总体看来,若是黄帝赢得这场战争,以凤族和黄帝的关系,未来对他们会较有利。说不定还可以摆脱封闭的锁国政策,和其他部落的人一样,海阔天空任他们遨游。 凤族的祭司,将不再只是传衍后代的工具,能跟其他部族的男性一样,享受身为男人的自由和快乐,担负起属于男人的真正职责,或许还有机会建立自己的家。 他憧憬那样的生活。尽管他已算是凤族男性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位。 在身为大祭司的兄长默允之下,他一年中倒有半年在外四处游历。美其名是搜集情报,其实是任性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在许多地方他都有过情人,但自幼所受的祭司训练,使他习惯了轻易留情,却不容易动心。另外就是看到兄姊为情所受的痛苦,让他更是心有余悸,不敢轻易尝试。 这又是凤族的族规造成的遗憾。 长姊抛不下族长的职责,最后仍选择离开所爱之人,回到族里待产,孤寂过完一生。兄长身为大祭司,却只能将心爱的女人视为一般女族人,偷偷摸摸的相恋。 他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干脆锁住心房,将满腔的热爱投注在凤族的未来上,期望能为下一代开创新生活。 或许初月的选择是正确的,毕竟黄帝是她的……“芔先生!”草屋外传来的呼唤,在深夜中显得特别宏亮。 小兔和风强机警地互望一眼,想要躲进内室已来不及,高大的身影推门进来。 “呼图头目,夜深了,你怎会来我这里?”芔迎向高头大马,长脸满是浓密胡须、只露出两只牛眼般大眼睛的壮汉。 “芔先生,我刚从大王那里过来,他要你明天去见他。我们的人接不到贵族族长,令人担心啊。” “这事说来话长,实在是……” “咦,这两人是谁?”呼图锐利的目光扫向小兔和风强,将两人蓬首垢面的肮脏模样看在眼里。 “他们是……”芔心念电转,九黎人这几日对他严密监视,显然对族长逾期未至感到怀疑。呼图在此时此地见到前来通风报信的小兔二人,心里一定有疑惑。 芔心头沉重,知道他想离开九黎没那么容易。 “呼图头目,芔不敢欺瞒,这两人是护送族长出使贵境的侍从。小兔刚才告诉我,他们在半途遇到不明人士攻击,两人在逃亡途中跟族长失散了……” “什么?!”呼图震惊地叫道。“有这种事?” “芔正为此事心急如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呼图头目替我拿个主意吧?” 芔唱作俱佳的愁苦表情,连知情的小兔和风强都差点要相信了。 “这件事……”呼图搔头烦恼不已。用脑筋向来不是他所擅长,芔居然要他拿主意?! “是啊,这事得怎么办?” “贵族族长目前的安全如何?” “芔正为这事苦恼着。小兔和族长失散后,不晓得该怎么办,以为如果族长脱困,定会朝涿鹿而来。刚才见到我,才知道族长根本没来,我们正在发愁呢!” “那么贵族长到底……” “芔也不知道。族长没到涿鹿来.表示凶多吉少。族长可是在九黎的势力范圈内遭袭的,这事还请呼图头目为我们做主。” “这事我……” “芔实在无法想像,在蚩尤大王的统治之下,居然有这么无法无天的盗匪,连蚩尤大王的贵宾都敢攻击,还请呼图头目还我们一个公道。” “我看这事……”呼图被芔的话轰得一个头两个大。诚如芔所言,人是在九黎势力范围内遇袭,他们难辞其咎啊。 “芔实在想不通,敝族族长造访大王的事十分机密,怎会有人知道这事,进而攻击我们族长?如果是不长眼的小贼,以敝族勇士的能耐,不可能被打得灰头土脸。 这件事实在令人怀疑。” “芔先生说得有理……” “呼图头目,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是好?”芔再度将难题丢给呼图。 “我看啊……”呼图搔着一头乱发,一双牛眼眨呀眨的,就是眨不出任何主意来。 芔看他急得满头大汗,心里暗笑。他就是看准呼图的既愚且钝,同时是蚩尤座下最宠信的部下之一,若能说得他言听计从,见到蚩尤时,便能得到他帮腔,取信于蚩尤。 “呼图头目,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将这事禀告大王,由他来定夺?” “啊!”呼图拍了脑门一记,恍然大悟,感激地向芔猛点头。“芔先生说得对,这事得请大王拿主意。” “事不宜迟,还请呼图头目安排芔立即谒见大王。” “这……”这时候见大王不是自讨苦吃吗? 呼图愚虽愚,可没那么笨! 谁都知道大王宠幸如姬夫人时最好别去打扰,否则准是自讨骂挨。 他苦着一张脸,对芔摇头。 芔哪会不知道这层缘故,待在这个随时都有性命之忧的虎穴中,他的消息岂能不灵通?他单从特殊管道知道蚩尤今晚夜宿如姬的香闺,他是故意拿这事来为难呼图。 “呼图头目,有什么不妥吗?”芔假做关心地道。 “芔先生有所不知……”呼图的大胡子脸哭丧地往下拉,支支吾吾地解释。 “大王今晚宿在如姬夫人那里,最好不要去打扰。” “可是……” “我看这事明天再说吧。” “也罢,明儿一大早呼图头目再陪我去谒见大王吧。” “这……有困难。”呼图牛眼瞪向芔,大有嗔怪他不解风情之意。“大王非得午后才会离开如姬夫人那里。” “可是敝族族长的安危……” “我知道这事很紧急,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为了不自找骂挨,呼图只能向芔摊摊手表示歉意。 “呼图头目,我了解你的处境,但是你也得替我想想啊。敝族和九黎结盟是由我一手促成,万一敝族族长在这次旅程中受到什么伤害,芔便成了凤族的罪人……” “芔先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无意造成呼图头目的困扰,可是……”芔蹙着眉,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呼图头目难道不能在职权之内,给芔一些方便吗?” “芔先生的意思是?” “确定敝族族长安危的事刻不容缓,如果等到明儿午后再来禀明大王,只怕到时候大王会责怪我们没有早些禀告这件事,甚至质疑呼图头目的能力,不晓得在谒见大王之前适时做些处置。依芔之见,不如分为两方面着手。芔会让属下赶回凤族打探族长是否已回去,呼图头目则可派侦缉队到敝族族长遇袭的区域搜索,看看可不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呼图头目以为如何?” “嗯,嗯。”呼图摩挲着胡须迭声同意。“就照你的意思办。明早我立刻调一队人马去找。不知道贵族族长是在哪里被人袭击?” “据小兔所言,是在离涿鹿两天骑程的东边密林遇袭的。当时敝族族长由于身体不适,进入该处密林歇息,没想到会遇到袭击。”芔深谙说谎技巧,将事实掺进五、六分就对了。 “我明白了。”呼图慎重地点头。那里离黄帝军队驻扎之区也差不多是两天骑程,会是黄帝那边的人偷偷过来袭击吗?可是边防守军都没发现啊。 “这事我会尽快处理,芔先生请放心。呼图告辞了。” 呼图离开后,芔迅速转向小兔吩咐道:“你们先稍事歇息,明天一大早立刻出发去通知族长,告诉她不必担心芔的安危,放手去做她该做的事。” “芔祭司,那您的处境不是很危险吗?”小兔眼中浮现忧虑。 “不用管我,我会想办法离开。” “芔祭司刚才为什么不跟那人说,要亲自回凤族探视呢?” 对于小兔的问题,芔美丽的嘴唇扭曲成一抹苦涩的笑意。 “呼图这人虽然愚直,可不是真的笨,否则也不会这么受蚩尤重用了。我若说要亲自回去,呼图定然会起疑,到时候我们谁也走不成。” “原来芔祭司是为了小兔。”她难过地道。 “小兔,你不要这么想。”芔亲切地拍抚着小兔的肩。“我需要你帮我传话给族长啊。而且你是我的女儿,至少这是我能为你做的。” “什么?”小兔被这消息吓坏了。她一直弄不懂芔祭司何以在这么多凤族女孩中,挑选不特别机敏、能干、卑微的她做为侍从,原来是……“在我姊姊,即前任凤族族长年轻时,我和你母亲都是陪伴她出外游历的侍从之一。当时我们都很年轻,朝夕相处下,难免会情不自禁……”芔陷入久远的记忆中,那是生命中最纯真、美丽的初次恋爱,甜甜涩涩的青苹果滋味。 芔知道如果今天不告诉小兔,可能不会再有机会说了。如果他心里曾停留过任何女人的影子,小兔的母亲无疑是唯一的身影。这是他特别重视小兔这个女儿的原因。 “我们回族里没多久,你母亲就生下了你。大家都以为你母亲也跟其他女侍卫一样,与外族人有了身孕,只有我知道孩子是我的。你母亲生下你后,身体十分虚弱,我握着她的手,陪伴她到最后一刻。她的眼光始终是温柔、无怨悔的,我向她发誓会好好照顾你,总有一天会把我跟她的事告诉你。” “你真的是……”酸涩的热潮自胸臆间冲向鼻头,小兔的视线变得模糊,可爱的樱唇颤抖得厉害。 “是,我是你的父亲。”芔朝她露出慈爱的笑容,张开双臂等她投入怀中。 小兔抱住他强健的身躯,心里盈满孺慕之情。 她的父亲是芔祭司,天哪,这是多大的惊喜!小兔几乎以为自己在作梦。她就跟舞阳一样,和族长有着密切的血缘关系。 尽管在凤族,只有母系的血统才是地位的表征,但小兔管不了那许多。她曾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由族长收养长大,现在多了个父亲,而且是身分崇高的芔祭司,教她怎不喜出望外? 只是她的父亲,如今却陷入危险中。小兔抬起泪湿的眼,勇敢地咬着下唇,强迫氾滥的泪水不要往下掉,坚决地向父亲道:“您放心,小兔会回来救您的!” “小兔。”芔摇摇头,他随时都有为凤族牺牲的准备,然而女儿的孝心却是那么令人难以拒绝啊。多年未曾流过泪的眼角,竟微微湿热了起来。 一旁的风强为这幕父女情深的画面所感动,立定主意要将小兔安然送返凤族族长身边。 一大片粟田遮住视线,午后的阳光投射在初月身上,照得她有些晕眩,心情就像被饱满的穗实压得沉重的粟禾,几日的忧闷郁结全盘在脸上。 被风云安置在这个秘密营地有大半月了,舞阳的下落依然杳然,也不知道小兔有没有顺利通知芔舅舅离开九黎。除了这些烦恼外,她和风云间暗潮起伏的某种神秘吸引力,也令初月感到困扰。 她变得烦躁、不安。 以往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幽闭的环境下显得薄弱,脾气越来越糟。 轻柔的笑语飘进耳际,她的几名手下被风云的人围在中间说笑,在男人爱慕的眼光及温柔调笑下,咯咯娇笑响个没停,越发引起她心中的混乱。 初月无法责怪属下。 花样年华的她们,自幼受尽严格训练,在少数见到成年男子的场合,仅能以爱慕的眼光吞噬凤族英伟的祭司。现在她们却被一群健壮的勇士捧在掌心呵护,使尽浑身解数博取她们的好感,难怪她们会笑成这样了。 像是要躲避连串感觉刺耳的笑声,初月从地面弹起,匆匆奔进阴凉的屋内。 这间最大的屋子,是她和风云共有的。 一开始,他就打定主意,不让她和她的族人住在一起。 风云说得很白,在她跟黄帝见面缔结盟约之前,他必须防备她反悔、逃跑,只得委屈她跟他住在一块儿,方便他监视。 理由虽然是这么冠冕堂皇,但每当两人独处时,宽敞的房间似乎变得狭小了,她也跟着不自在起来。 风云总是以炽热得烫人的眼光吞噬她。 那双在暗夜发出荧荧光芒的眼睛,总是令初月心跳加速,浑身被股莫名的燥热所笼罩。 有时候受不了那股燥热,初月就会莫名其妙地使性子,逼问他舞阳的下落。 风云总是好脾气地忍耐,说他已派人四处寻找了。他跟她同样着急,和舞阳一起失踪的还有他最好的朋友力飙。 初月仍然很烦躁,一颗心被两股力量拉扯得生疼。一边是对舞阳的友谊、凤族的责任;一边是被风云挑起的少女情怀,想要沉溺在他温暖、厚实的怀抱。两股力量相争的结果危害了她的冷静,使得她无法静下心思考。 该怎么办? 临行前大祭司的占卜,跃进初月脑中。 大祭司所谓的凶中带吉,是指她们虽然遭遇风云等人袭击,却为凤族带来更大的生机吗? 如果能跟黄帝顺利结盟,凤族或许能走出一条坦荡大道,广泛的和外族交流,不必再固守狭隘的天地,像其他族的男人和女人那样生活。 凤族人不必再受限于繁衍后代的宿命,迫使不相爱的男女结合,将可以随心所欲地爱人与被爱。相爱的人不会被迫分开,更无需将爱意隐藏心底,而能公开示爱。 男人和女人建立家庭,孩子会在父母的共同照顾下成长,这是多美的事啊! 每个凤族人身边都会有心爱的人陪伴。 大祭司身边可能是舞阳的母亲如花,芔舅舅则不一定,至于她……初月脸上浮现一抹神秘的笑意,明白情苗早就悄悄滋生了。 风云英伟的形象,温暖的怀抱,缠绵的亲吻,一一在她记忆里流过。 那时候,他会愿意陪伴她吗? 她知道风云喜欢她,他眼中的饥渴是属于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他是渴望她的。 可是这种渴望,足以让他心甘情愿陪在她身边,珍爱她一生一世吗? 她没把握。毕竟这部分是她自小所受到的训练中没教过的。 该怎么让男人心甘情愿地顺从女人?初月咬着唇思索。在跟黄帝缔结盟约前,她能掳获风云吗?得到他的人简单,但她真正想要的是他的心。 “初月……” 风云从屋外匆匆进来,连汗都来不及擦干,看到初月背着他发呆,遂扬起俊眉唤她。 像是被人逮着做坏事的小女孩,初月心虚地涨红脸,半垂着眼睑不敢看他。 她正计算着他的心,他却突然跑回来。 风云一大早就离开,出发到离这里要半天骑程的主要军队驻扎地。她以为他要傍晚后才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返回。 “初月。”风云走到她身边,注视着她粉嫣动人的脸蛋,一时间心神恍惚,忘了要说的话。 “这么快回来?”她娇媚地抬眼看他,一下子又欲语还羞地垂下睫毛,看得风云热血沸腾,不自禁地蹲下身捧着她的娇颜,呼吸急促。 “初月……” “嗯?”他沙哑的呢喃格外骚动人心,初月吐气如兰地迎向他。 突然,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连他想告诉她的那件紧急的事,跟此刻亲密的气氛相比,都变得微不足道。 现在,他只想密密实实地拥抱她,把握住她难得的温柔,享受片刻的甜蜜。 风云伸手搂住她的小蛮腰,将她驯服的娇躯压挤向他矫健的男性身躯,夹杂着汗味和马味的强烈男性气息弥漫在初月的鼻端。她屏住气息,觉得有必要叫风云洗过澡后再来抱她,不过,暂时还能忍受。 直到浓密的胡须刺痛了她柔嫩的颊,初月才微微抗议。 “风云……” 意乱情迷的风云没理会她的娇嗔。 初月伸手推他。“你弄痛我了。” “啥?”他一头露水地瞅着她。 “我的脸被你弄痛了!”初月嘟嘴娇嗔,模样煞是迷人。 风云的眼光移向她水嫩的脸蛋,果然发现了被刺伤的痕迹,不禁感到歉疚。 “对不起,我……” “没事的。”初月反而安慰他,乐观地道:“下次你把胡子刮了就不会刺痛我了。” “刮胡子?”风云神情古怪地摸着颏下粗硬的胡须。 “是啊,为什么你们都是一脸大胡子?凤族的祭司向来都刮理得很干净。” “我们在战场上,哪有闲功夫做这种事。你没看我很忙吗?”风云没好气地道,气初月拿他跟凤族的祭司比。难道她跟他们亲热过,所以才嫌他的胡须扎人? 一股令人气馁的嫉妒啃蚀着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初月没有因为他语气不好就生气,他眼中的红丝显示出他的确是十分疲累。今天他一大早就出门,昨儿个又翻来覆去大半夜,分明没什么睡。 “我知道你又忙又累,可是你胡子扎痛人是事实啊。”她眨着水眸,平静地道。 “可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这么嫌东嫌西。”风云脾气暴躁,只要想到初月曾跟其他男人亲热过,他就一肚子火。 “你说的是什么话?!”初月被刺伤了,酸涩的热气往眼睛上冒,一下子便泪花乱转。“那你去找别的女人,别来碰我!” 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戳破了风云所有的怒气。他知道是自己说错话,只好低声下气陪不是。 “我没那意思。好啦,是我不对,你别哭好不好?” “谁哭了?”她倔强地抹掉眼泪背对他。 这个可恶的家伙!亏她还想选择他做伴侣呢,竟然这样对她! “初月,我刚才也是气坏了,谁教你拿凤族的祭司跟我相比!”风云从凤族女战士口中,约略得知凤族的男子在成年后都得进神殿当祭司,其中一项职责便是传宗接代,个个打扮得俊帅绝伦,等着跟成年女人交配。初月的年龄比他亡妻嫁给他时还大,是否还是处子之身,他一点都没把握。本来他是不在意的,却被她那句话挑起心结。 “好像你跟他们有……”他吞吞吐吐、半试探地道。 “你胡扯什么?”初月忿忿不平地怒视他。“再说也不关你的事!” “我……”风云气得张口结舌,却无法反驳她的话。 他是没资格管她的事。 “算我自作多情好不好!”他恼羞成怒地转头就想离开。 “风云,你干嘛这样!”初月见他如此生气,心中一急,顾不了自尊,从身后抱住他魁梧的腰身,低声道:“难道你不晓得族长只能跟外族人结合吗?” “凤族有这项规定?”风云很意外。 “嗯。”初月羞涩地点头。 “那你怎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他立刻眉开眼笑,眼光变得温柔无比。 “干嘛告诉你?”初月放开他,一抹淘气泛上眼睫。 “你心知肚明。”风云一把搂住她,深情款款地低下头要吻她,初月的眼皮渐渐垂下,两人的唇逐渐接近……“族长!族长……”由外传来的着急呼唤打断了两人的亲密,风云喃喃诅咒地放开初月,他居然把正事忘了。 “小兔!”初月讶异地迎向神色疲惫的部下。 “族长……”小兔呜咽一声,投入初月怀抱。“你一定要救芔祭司。” “小兔,发生了什么事?” 小兔张嘴想说,却哽咽地发不出声。 跟在小兔后面的风强,将芔的交代简单告知。 “芔舅舅他……”胸臆间像是被什么东西翻搅了一下,初月顿时热血翻腾起来。她知道她绝无法坐视芔舅舅这样牺牲,她一定要救他。 “族长,你不能不管芔祭司。” “小兔,你放心好了,我会想办法的。”初月安慰着她。 “初月,你可不能做傻事。那位芔祭司说得对,你不能为了救他而坏了大局。” 风云冷静地道。 “我不管你怎么说,芔舅舅就像我父亲一样,我无法坐视他发生不幸,我要去救他。” “就算你去也无济于事!据我最新得到的消息,蚩尤已开始对芔产生怀疑,你突然出现只会加深蚩尤的疑心,到时候连你都会出事。” “我管不了这许多!”初月脑子里一团乱。“大不了拿我换芔舅舅!” “初月,我不能让你做傻事!这件事你想都别想!”风云毫不退让。 “你别想阻止我!”初月对他怒目而视。 “咱们试试看!” “风云,你……” “别吵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咱们还是来商量救芔祭司的事吧!”风强拉开风云,阻止两人吵下去。 “风强,你是帮谁啊?现在情况这么混乱,你还插进来?”风云对着属下怒吼。 “可是我们一定得救芔祭司啊!”风强不甘示弱地抗辩。 “为什么?”风云无法相信他的属下居然公然反抗他。 风强的眼神瞬间转为温柔地投向泪涟涟的小兔,缓缓道:“因为他是小兔的父亲,所以我们一定要救他。” 第五章 “我是非救芔舅舅不可。”震惊过后,初月回复向来的冷静,眼光澄亮地看向一脸要抓狂的风云。 三双意志坚定的灼灼眼眸全对着他,让风云有些哭笑不得;他确定是室内最清醒、理智的人吗? 皱皱眉,他很肯定自己是。 那表示其他三人全疯了! 不过,初月和小兔是因为芔是她们的至亲才舍死忘主要救人,那风强又是为了什么?一抹恍然飞进风云眼中。 风强看向小兔的温柔眼神已说明一切。 风云苦笑起来。这些日子来,他那群属下老围着凤族的女战士巴结,他自己也想尽办法讨好她们美丽的族长初月,所有的人像得了某种热病似的,为凤族女人发狂。 那种在他心中反覆激荡,血脉里随着时日越久越难压抑的狂热骚动,同样可以在风强望向小兔的眼光里看到。风云再难否认心里的情愫,打从第一眼,他便不自禁地为初月动了心。 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心里多了个人,情感有了羁绊,同时影响到他的判断力。 像现在,他之所以不同意初月去救芔,大半是担心她的安危,而这份担心,却不是为了公,而是私心的那份牵绊教他无法放初月去涉险。而他之所这么气愤,更是因为初月不明了他的用心,选择一意孤行。 他是为自己的感情没得到初月的共鸣,而愤懑于心。 换作是平常的他,应该能冷静地面对初月急于援救亲人的心情。 有了这个想法后,风云心里的不平之气很快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清明的思考能力。 心念电转之下,风云已经有了决定,他向风强命令道:“你先带小兔出去。” “族长……”在没得到初月的保证前,小兔不想离开。对她而言,芔祭司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她担心初月会被风云劝服。 “小兔,放心。”初月沉静温柔的眼光平抚了她的不安,小兔顺从她跟着风强离开。 室内有短暂的沉默,风云的眼光显得讳莫如深,一会儿后,他慎重而和缓地开口:“你真的要去?” “这是我的责任。”她避开他审视的眸光。 “你的责任该是维护凤族的最大利益,而不是为了一人而牺牲自己。”风云忍不住提醒她。 初月轻扯线条优美的丹唇,不愠不火地道:“我的责任是保护凤族所有子民,我不能让芔舅舅为了我突然改变决定而受到伤害。” “你突然改变决定是为了凤族的未来,并不是──” “不,若不是你半途袭击,我现在已和蚩尤达成协议,芔舅舅自然不会陷于险地。”初月眼中浮现淡淡的悲凉。 “也就是说你后悔了,想和蚩尤结盟?”风云怒视着她。 “不,我是……”她欲言又止,眼神迷茫。 “还是只想与蚩尤虚应一番,等到芔脱险后,再来反悔?” “我不知道,我……”她矛盾着。 “你想怎么做?这样大剌剌地冲到蚩尤面前,跟他说你被我掳走,但为了芔的安全,又回来跟他订盟约?” “我才不会这么蠢,我……”她生气地反驳。 “你打算怎么做?” “我自然会顺着芔舅舅的话,说我遇到不明袭击,心里害怕便回到凤族,直到小兔通知我才知道那次攻击和九黎族无关,所以再次造访。” “这理由还过得去。然后呢?”风云摸着胡子,眉眼放肆舒展。 初月摸不清他的想法,只好道:“我会见机行事,想办法带着芔舅舅回到凤族。” “蚩尤若是逼着你结盟呢?” 他还是担心凤族会投靠蚩尤。初月蹙了蹙黛眉,向他保证:“放心好了,就算我被迫同意,回到凤族后也不打算实践,大不了凤族继续过着遗世独立的生活,等你们打完再说。” “呵,你想得倒美。”风云嘲弄意味浓厚的眸光锐利地射向她,显然对她的话不甚赞同。“救到你要救的人后,便拍拍屁股走人,让我和蚩尤都白忙一场。就算蚩尤吞得下这口气,我忍得住吗?”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初月忍无可忍地握紧拳头,眼睛冒火地瞪他。跟他解释半天,他仍然不放她走,好可恶! “我不怎样,反正我不能看你去送死!” “我不是去送死,我是去救人,请你搞清楚!”她也有些火气了。 “在我看来,你就是去送死!你以为蚩尤是三岁小孩吗?凭你三言两语便让你拍拍屁股走人?就算你口头上向他承诺什么,他也不会轻易相信。他好不容易请到你去‘做客’,怎么可能轻易放你回去?还想把芔带走,你以为有那么容易吗?” “我说我会见机行事!”她倔强地一字一字迸出。 “不是我要轻视你。”他睥睨着她,眼光分明是轻视。“到最后你和你那群属下绝对会沦为蚩尤后宫的玩物……” “我自然会扮男装……”他淫秽的暗示,让初月好想掐死他。 “有什么用?”熊熊怒火突然自他眼中烧起,风云气极了初月的愚蠢,吼道:“一群女人簇拥着比任何女子都要美丽的男人,而你的神情娇态无一不像女人,蚩尤又不是瞎子,他会看不出来吗?” 风云愤怒的咆哮,足以令胆小一点的人在原地打哆嗦;初月等到耳中的轰隆声渐渐散去后,才蹙着眉,懊恼地嘟起红艳的唇。 “那要我怎么办?难道要我对芔舅舅的生死坐视不理吗?” “如果可以这样是最好。”风云深沉地瞅着她。 “可是我办不到啊!”初月心里也是天人交战。“刚才你看到小兔的样子了,我怎么忍心让她难过?小兔跟我从小一起长大,除了舞阳外,她是我最好的姊妹。 她从小没了母亲,好不容易芔舅舅承认了她……我不能让她再失去父亲……” “初月……”她的泪扰乱了风云战士的心,明知道该狠下心拒绝的,偏偏他不争气地想安慰她。 心里的剧痛,让他只能轻叹一声屈服。猿臂伸向她轻颤的娇躯,一把搂进怀里,下巴紧抵着她的秀发,声音因为心底激烈翻腾的情绪而显得沙哑:“你就忍心让我失去你吗?在我好不容易对自己承认喜欢你之后,你却决定一走了之?你不怕我难过、伤心?” “风云……”初月没料到会听到如此热情的表白,不禁惊喜交加。 她还没计划好如何引诱风云,风云已倾心于她。 只是这份倾心来得不是时候,此刻她心系于芔舅舅的安危,这份情意让她无法消受。 喜悦和忧伤在她心里交相激荡,撕扯着她脆弱的芳心。初月只能以水雾氤氲的眼眸,可怜兮兮地瞅着他,请他谅解她的为难。 “初月,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沙哑的嗓音被一层苦涩包裹住,风云抱紧她,紧得仿佛要将她嵌入他的身体里面。 “对不起,风云……”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都代表着她对他最纯真、不掺杂滓的爱恋。她多么不愿意离开他,但亲情的牵系和族长的职责却教她不得不割舍这份情感,做该做的事。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要的不是这个!”风云咬牙切齿地嘶喊着,心意已决。 “我知道。”初月只能合起眼睑,任泪水奔流。“尽管我喜欢你,但身为凤族族长的我有职责在身,我必须──” “够了!”仿佛怕听到她吐出决裂的言语,风云低吼一声,狂猛地低下头吻住她颤动的红唇。 这一吻,是倾注生命所有的爱恋,在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宣泄之后,是回风流云般的温柔倾诉,索求着初月以同等的热情回应。 初尝情欲的刺激,迷醉了初月的理智。 脸上的刺痒感觉,阻止不了她热切迎向风云的心。 四片唇紧密贴合,男性的舌头探入她不曾受过侵犯的口腔,攻城掠地的占领了她所有的甜蜜,驾驭她一切的情欲反应。 初月只能在他所制造出来的热情幻梦里浮沉,双手唯一能抓得住的实体,是他坚实、充满力量的男性躯体。她的脑子里装满他的影像,身体随着他的热吻和那双强而有力手掌的爱抚节奏伸展,如向阳的花朵,将最美的部分呈现在他面前。 一道道带着火焰的轻颤从背脊、小腹向四面八方蔓延,尤其是敏感的女性部位更是首当其冲。 初月忍不住呻吟起来,那如仙乐般的嘤咛助长了风云的欲望。 滚烫的汗珠从他青筋贲起的额头冒出,纠结的肌肉绷紧,他费尽一切自制力才将体内的欲火暂时压抑,困难地吞咽着口水,急促地呼吸。 “初月……”勉强放松他的拥抱,风云漆黑如夜星的眼瞳带着一抹不容人拒绝的坚强意志。“如果你一定要去,那我跟你去。” 正在努力平抚激狂的心跳及顺畅呼吸的初月,在眨了好几次眼后,才将他的话消化吸收。她直觉地喊道:“不。” “为什么?”夜星似的眼瞳瞬间聚满阴沉的怒意。 “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涉险!”她激烈地反对。 风云深幽的眼眸盯视着她,渐渐染上温暖的笑意。他摇摇头,既爱且怜地将额抵着她的,低哑的声音里蕴满浓情。“你肯承认此行危险,挂虑我的安危,难道不能体会我同样会担心你吗?” “但那是我的职责,不是你的……”她了解他的情意,更不愿他跟着涉险。 “不……”他吐出一声叹息,黑瞳里摇曳着不容人拒绝的温柔。“真正说起来,于公于私,那同样是我的职责。” 他停了一下,神采迫人的双眼盲直看向她,缓缓续道:“于私,我不能让你独自涉险,你的安全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于公,你是我的任务,我不能放你去见蚩尤。” “风云,你不能阻止我……” “我知道。”他亲吻了她一下,安抚她心里的着急。“我晓得你一定得去救芔,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得陪你去。” “可是,太危险了……” “就因为危险,我更要去。”风云神情坚决。“如果你拒绝,我也不让你去。” “风云……”初月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一波波的甜蜜在血脉里郁郁地流动,心被风云占满了。早在第一眼见到他飒爽的英姿时,她已被他迷惑,如今他又表现得如此情真意切,倾向他的心再难回头。 此刻,她完全能体会母亲在世时,每次谈到父亲时洋溢在眉睫间的浓烈情意。 原来,真有这种怀念起来便让人欢喜的情感存在。即使她和风云无法在一起,她相信不管隔多久,她都会一直想念风云的好,永远忘不了他。 “风云……”感动的泪涌出眼眶,粒粒晶莹得教人疼惜。风云凑向她,伸出舌头将泪珠舔去。 “别哭,我会心疼的。” “嗯。”她破涕为笑,擦干泪水,紧偎在他宽阔的胸膛。 “既然我们决定好了,那就得好好计划一下。”风云在她耳边低语。 “你有计划吗?”初月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的胸有成竹。她信任地抬眼瞧着他。 “嗯。”风云慵懒地微扯嘴角,含笑的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她。“只是从你的计划里做些变化。” “什么样的变化?”初月飞快地将先前信口说出的计划想一遍。 “我的人将混入你的人中……” “可是他们是男人啊!”初月惊愕地大睁眼眸。 “有谁知道凤族的战士是女的?”风云谐谑地挑眉问她。 初月恍然大悟,随即又忧虑起来。 “可是你跟九黎人作战过无数次,他们不可能对你的容貌一点印象都没有。” “放心好了,自然要做点伪装。” “伪装?”初月瞪着他一脸的胡须,不明白他所谓的伪装是什么意思。 “嗯。”风云认真地点头。“你提到凤族的男子全将胡须剃掉,给了我一个有趣的想法。在战场上,几乎每个战士都是大胡子,如果我们把胡子剃光,不就变成另外一个人了吗?你觉得这主意如何?” “你要刮掉胡须?”初月开始想像风云没有胡子的样子。除去像野草般的胡须,他应该有个方正、好看的下巴,配合上俊眉朱唇……哇!他俊帅的模样令她心情飞扬起来,嘴巴微微发干。 “你不是想我刮掉胡子吗?”他又好气又好笑地道,眼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柔嫩脸颊,那里有刚才亲热时,被他胡子扎伤的痕迹,他不禁感到有些歉疚。 “我刚才有没有弄疼你?”他抚着她的脸问道。 “没有。”她羞怯地摇着头。 风云低低笑了声,将她搂紧在怀中。 “我计划带领一批精英混在你的人中。为了取信蚩尤,我们有必要准备一批财物,让蚩尤以为你的确在途中遇到强盗,逃回凤族后,另行准备珍宝来见他。可能的话,我们是不是该配备一些贵族的精致武器,耀武扬威一番?” “你的话有理。”初月飞快盘算着该怎么做。 “另外我会跟家父约定一个日期,假意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攻击,到时候蚩尤会忙着抵御,我们会有较大的机会逃脱。” “风云,你计划得太周详了。”初月佩服道。 风云得意地一笑,随即收敛脸上的笑意。 “你必须给我一点时间做安排。” “嗯,我也必须派人回凤族,将我们需要的东西先行备齐,在途中接应我们。” “好,就这么办。”风云轻轻放开她,脸上再度盈满笑意。“我先去把胡子刮掉,让你看看成果。” “风云……”她唤住他离去的身影,笑得像阳光下盛放的花朵。“我有荣幸帮你刮胡子吗?” 她跃跃欲试的表情,让风云难以拒绝。就这样,他帮着初月磨利刀子,好剃掉他蓄留多时的胡须。 偏头望向骑在身边的剽悍俊朗男子,初月心里流淌过一阵阵甜蜜,满足感自胸臆间满溢上来,让她笑弯了眼眉。 帮风云剃掉胡子后,他迫不及待地拉她入怀,给了她一个缠绵热吻,追问她这次还会不会弄疼她。 等到她含羞带怯地摇头后,他笑咧了嘴,追索的唇更加放肆地黏着她,吻遍了她的脸后,改而朝耳后进攻,在她颈间留下湿热的灼吻。 她全身无力地依偎着他,这种被人怜爱的感觉,是她完全陌生的。她抓紧他坚实的身躯,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沉溺在他的柔情中。 若不是小兔等不及,拉着风强闯进来,她想他们一定会……一抹潮红染上泛着莹亮光泽的粉颊,初月的笑容更加甜蜜,晶灿的眼睁仍一眨也不眨地绕着风云转。 仿佛察觉到她的凝视,风云侧转头看她,顾盼间流露出的飒爽英姿,更教初月迷醉。 经由日日勤于刮胡后,他匀称的下颔仍有微现的胡须。褶痕深刻的明亮眼睛微眯,瞳眸处跳动着火样的光明;坚毅、挺直的鼻梁下,是充满个性的宽阔薄唇。 嵌上铜片的牛皮甲防护着他宽阔的前胸,凤族鲜艳的服饰,使他看起来更是英伟过人。 左右两臂都戴上特殊护臂,修长矫健的长腿紧夹着马腹,高大的战马在他高超的骑术下,踩著有节奏的步伐。 放眼望去,骑聘在马上的儿郎中,有谁比得上她的风云! 一抹骄傲飞上她眼睫,越发使得那双秀媚的眼睛灵动得像要滴出水来。 风云猛地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哑地警告:“你不要这样看我好吗?再看下去,我可管不了你现在是我至高无上的族长,而我是你的侍卫队长啰。” 初月及时咬住粉唇,止住往上冒的咯咯娇笑,醉人的媚意迅速在眼中敛去,换上尊贵的王者气势。 她险些忘了他们正置身于敌人之中。 数日前她和风云带着属下潜进九黎势力范围,在靠近凤族居住的隐密山区附近,得到凤族的接应,迅速换上凤族服饰,带着一批贡献给蚩尤的财宝上路。而后他们于上次被风云袭击的森林附近,遇上蚩尤的巡逻队伍。 当时她立即表明身分,由他们护送往蚩尤所在的涿鹿。 眼看着前方的城镇越来越清晰,初月收起轻浮的心情,带着几分戒备,面对即将来临的挑战。 风云有些后悔刚才的警告。 身为男人,他很享受心爱的人对他的迷恋;可是身为战士,却不得不小心防范,生怕被敌人知悉两人间的关系。 从和这队九黎巡逻兵遇上,他便没再亲近初月。两人间的亲吻、搂抱,只能化作目光缠绵,稍稍宣泄满腔的情意。然而,以后连目光缠绵都得尽量避免。 他可不想泄漏初月的女儿身分。尤其听说蚩尤颇好女色,要是让他晓得初月是娇滴滴的女人,他可没把握能保护初月全身而退。 吐出悠长沉重的叹息,风云开始觉得他一定是疯了才会答应初月来救芔。尽管在父亲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事实上他却是一点把握也没。 计划再严密,也不如临场的应变。他只希望蚩尤能比他想像中笨一点。 时间就在两人各自沉思中悄悄流逝。 村落的影子越来越清楚,众人清楚地看见绿油油的农作物,整齐的阡陌,错落有致的屋宇,及在这之前,沿着道路成两排纵队的欢迎队伍。 这群雄纠气昂的战士在他们接近时,突然高举手上的尖矛大喝一声,吓得众人胯下的马匹险些失控,拉长的马儿嘶鸣声夹杂在战士的吼叫声里,集结的声音刺耳得教人头皮发麻。 好在这阵混乱很快结束,马匹被控制住,继续往前赶去。在队伍的终点,头戴铜盔、显然是为首者的魁梧大汉率先迎了上来,身旁跟着初月的舅舅芔。 初月勉强压抑内心的激动,直到双方接近,这才绽出笑容,目光落在芔身上。 “族长!”芔清朗的眉目略略蹙着,眼中有着不赞同,但仍笑着上前欢迎。 “这位就是凤族的族长?”呼图张着大嘴,一时之间难以合拢。他还以为凤族族长身边那位气势不凡的英俊大汉,才是堂堂的凤族族长哩!没想到却是这位漂亮得似娘们的少年。 “是。呼图头目,容我向你介绍敝族族长。”芔隐忍住满腔疑问向呼图道,眼光很快扫了一遍初月身后跟着的穿着凤族衣饰的战士。 这一看,令他更加困惑。 当他听说巡逻队伍正护送凤族族长一行人前往涿鹿而来的消息时,心里惊疑交加,心想,难道初月又改变主意了? 及至看到初月的随从,他心里的惊疑情绪更加扩大。 其中是有凤族的女战士没错,但另外那些雄壮魁梧的大汉,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不可能是凤族里的祭司。 芔的眼光落到在初月身边,面貌英俊、威武高大的男子,那双锐利如鹰的深炯眼眸,正迅速打量全场。晶亮的眼光和他短暂交接,凛然的气势直迫而来。芔感到呼吸一窒,在他的目光下,发现自己的意志力逐渐涣散,心中一惊。 “凤族长,呼图代表大王欢迎你的到来。”呼图的眼光迷惑地盯着初月过分美丽的容颜,仍然不太敢相信眼前像是发育不全的瘦小少年会是凤族族长。 初月形状优美的朱唇微扬,澄澈的眼眸放射出尊贵的气势,笼罩向呼图。 “有劳呼图头目了。”初月刻意压低声音回应。 “凤族长太客气了。”呼图仍盯着她看不停,风云有些恼了,不悦地轻咳一声,引得众人的注目。 “对了,这位是……”呼图看向风云。 “他是我的侍卫队长舞阳。”初月的眼中疾闪过一抹诡谲的笑意。 芔听了她的话后,下巴险些掉下来。 舞阳? 他? 芔惊愕地瞪视这名神态自若的男子,不明白舞阳怎会突然变成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位侍卫队长气宇不凡,一定很受到凤族长的器重吧。”呼图道。 “没错。”初月亲匿地瞄向风云,两人的眼光交会,而后她又转向呼图骄傲地道:“舞阳是凤族第一勇士!” 这次芔赶紧扶住他的下颏,否则真要掉下来了。真的舞阳的确是凤族第一勇士,但眼前这位他可就不清楚了。 “那倒要好好领教了!”呼图热络地朝风云伸出手,风云微扯嘴角,伸出手和他把臂言欢。 “大王设了晚宴款待各位,待凤族长稍事歇息后,呼图会带领各位赴宴。”呼图领着众人走进村落,待凤族人安置妥当后才离去。 芔憋了满肚子的疑惑终于爆发,顾不及凤族祭司的威仪,他指着风云张口结舌地问:“他到底是谁?舞阳呢?” 第六章 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之后,芔不免责怪他们的胆大妄为。 “族长,我不是让小兔跟你说别管我吗?” “芔舅舅,您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我能真的不管您吗?再说,小兔也舍不得您啊。”初月苦笑。 “父亲……”小兔涕泗纵横地奔入芔的怀抱,芔抚着女儿的发,心情激动。 室里只剩下他们四人,其余的随从有的先行休息,有的则担任守卫工作。 “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芔轻叹一声,仍不表赞同。 “芔舅舅,我们既然来了,自然有因应之道。您的情况这么危急,初月不能坐视不管。” 芔明白初月的个性,倒是对风云竟然没阻止初月前来感到纳闷,不由得怨怪地瞪视他。 风云耸耸肩,无可奈何地道:“我劝过她,可她不听。” “我若是你,就算捆住她,也不让她来。”芔气呼呼地道。 “芔舅舅,这不关风云的事。”初月下意识地维护着风云。“再说,您怎么可以教他捆住我!” “初月,你这孩子真是任性。”芔实在拿她没辙。从她和风云交换的眼光,他看出两人间已暗生情愫。对这点,他不知道是好是坏。 然而,事情已发展至此,他再多说也无益。 “对了,舞阳呢?她为什么没跟你一块儿来,反而换成了这个舞阳?”说完,芔还古怪地睨了风云一眼。 “舞阳她……”初月眼中浮现一层忧虑。“那天她逃走了,从此下落不明。风云派人打听,仍然没结果。” “舞阳……”芔蹙了蹙眉,不晓得兄长是否知道舞阳失踪的事。 但知道又如何?目前的情势,只怕兄长也束手无策吧。 “唉,既然你们来了,我再说什么都没用,倒是想想怎么离开才是正事。” “芔舅舅,我们正是来接您离开的。” “谈何容易啊。”芔苦笑。“这些日子九黎对我监视甚严,蚩尤对我的猜疑日益加深,若不是突然传来你造访的消息,只怕我会被关起来。” “还好我及时赶到了。”初月庆幸道。 “赶到又如何?”芔摇头。“不过是多些人陷在这里罢了。蚩尤今晚设宴招待凤族人,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依照舅舅说的那番话向他解释。” “可是他有意将女儿嫁给你哩。” “那就答应啊。”沉默良久的风云微扯嘴角,似笑非笑地回答。 “答应?”芔瞪向他,以为他在开玩笑。“你要初月同意这桩婚事?” “如果不答应,蚩尤定然会起疑。”他实事求事道。 “可是,难道真要初月把人娶进门?” “这就要看初月见机行事的本领了。”风云嘲弄地睨向初月,逗得她又好气又好笑。 可恶,居然拿她之前的话来讽刺她! “见机行事?”芔被风云眼中的讳莫如深搞得一头雾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风云诡谲地一笑,闲适自在的模样,仿佛胸有成竹。 芔以崭新的眼光看向眼前的年轻人,脸上的不安和惊疑逐渐淡去。 风云充满自信的眼睛里,露出深如大海的智慧光芒,奇异地令人感到安心。 领悟到风云已掌握全局,各方面都考虑到了,芔顿时轻松了起来。他扬起嘴角,眼光和风云相遇,和他交换了个属于男人间的眼光,评估的眼神转为赞许、认同。 或许,族长被风云所劫,全是九凤神的巧妙安排。在他们相遇时,两人的命运已和凤族的命运纠缠在一块儿。 光明的力量,将驱散长久的晦涩。 这是他离开时,大祭司占卜的结果。芔到此刻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风云所代表的,或许就是那道光明吧。 夏夜里,吹着难得的微凉晚风,驱散白日炽阳曝晒大地的余温。 烧烤的香味盖过种植在大殿广场左侧,一排开满细碎洁白花朵的灌木丛散发出的淡雅香气,弥漫在席间每位宾客的鼻间。 众人的谈笑声里顿时夹着吞咽口水及胃部运动的咕噜声,眼光不由得分散往另一侧的烧烤区,直到见到体态娉婷婀娜的侍女鱼贯端着各色肉类、蔬菜和水果走向席间,被食物香气迷得晕然的眼光,又染上了属于另一种饥饿的欲望,双眼色迷迷地盯着侍女行走时摆动的乳波臀浪,及一双双细致、光裸的小腿。 同类型的盛宴,风云不是没经历过,之前他也曾像蚩尤座前各部落族长及手下大将般,对女人评头论足。这次坐在初月身边,每当他稍微眯起眼欣赏,初月的媚眼便横过来瞪他,吓得他正襟危坐,不敢再乱瞧女人。 他不是怕她生气,只是在那双晶灿柔媚的眼眸瞪视下,突然觉得心虚起来,心中烧烫得厉害,不自觉地回应她眼眸里的沉默请求,阻止了蠢动的思绪。 心里是有些懊恼,却无可奈何。 没有任何女人能像初月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一颦一笑皆能左右他的情绪。 也罢,他该将注意力放在应付蚩尤上,没空理那些不断向他抛媚眼的侍女。 陶杯中被注入香醇的酒液,风云和初月一口都没喝,对桌上香味四溢的食物显得漠不关心。 突然,一阵咚咚鼓声震碎了席间的谈笑声,那些忙着大口吃肉喝酒、调戏侍女的族长和武士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只有凤族这一席,个个以优雅之姿,气定神闲地迎向主人,显得与众不同。 众人眼光凝聚向出现在大殿主席位上的威猛身影。 身为主客的初月离主席位最近,受到的震撼也最大。 眼前的巨人,比高大魁梧的风云要高出半个头,身形几乎有他两倍大。 他身上被着色彩斑斓的兽皮,头发编成无数的细辫散落在肩上。一圈张扬的浓密胡须遮掩大半的刚猛大脸,露出一对即使在漆黑深夜里,亦能炯然发亮的炭黑色眼珠;他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脚下的大地仿佛随着他的步伐震动。 他的存在像一层黑色大网,罩住了身后数名艳丽女子的光芒。众人的眼光全落在他身上,无法分神去看旁人,即使是再美艳的尤物,亦在他的黑暗掩罩下黯然失色。 九黎族的共主,唯一有资格和黄帝争天下的蚩尤,在众人的目光中缓步走到中央的席位。深幽莫测的眼眸,露出冰冷无情的黑芒射向四方,在众人心里引起一阵莫名的恐慌。 每个人都觉得蚩尤在看他,戒慎戒惧地垂下眼睑,不敢迎视他的威凛眼光。只有初月,眼也不眨地瞧着他,不晓得是惊惧过度,还是真的不怕,深澈的眼眸如水面般反映着阳光,也反映着夜色。美丽的眼瞳反映出蚩九威猛的形影,令他不禁暗暗称奇,忍不住多看一眼。 这一眼令他惊艳。 这位居客席主位的人儿,有一张比他的爱妃更令人屏息的美丽容颜。 他俊俏的肩眼间透着一抹英气,顾盼间神采飞扬,年纪虽轻,浑身却散发着令人钦赖的沉稳气质。蚩尤收起从呼图口中听说凤族族长是个少年时产生的轻视心情,觉得有必要对眼前的美少年重新评估。 依依不舍地收回盘据住那张娇颜的眼光,蚩尤看向正前方,双手朝上一举,立刻引来部下的欢呼声。 喧闹声此起彼落好几回后,才在蚩尤双手朝下降的手势里归于沉寂。凤族这方的人员面面相觑,像是头一回遇到这种阵仗。 蚩尤偕同身边的姬妾坐下后,众人才恭谨地矮身坐回原位。 蚩尤的眼光又扫了众人一圈,最后无可避免地落回初月脸上。 那正襟危坐、直视前方的身影,像是没感觉到他的凝视,倒是身旁的年轻男子微蹙着眉,显然对他的眼光感到不快。蚩尤将眼光转向那名男子,英俊出众的容貌,魁梧健实的体格,正是那种会让女人目不转睛、爱慕喜欢的男子。 瞧,他的爱妃如姬不正偷窥着他吗? 呵,连他的几名女儿,都以狼眼般贪狠的光芒,兴奋地瞪着凤族雄纠气昂的勇蚩尤发现凤族的人个个出众,男俊女俏。 其实他不该意外的,芔的温文俊秀,凌驾于他座前粗鲁不文的一班属下。但这是个以武力得天下的世界,凤族人干净、俊美的外表,倒显得似娘们般柔弱。 蚩尤略蹙起眉头,形貌变得更加狰狞,令人畏惧。 “芔!”不用嘶声大吼,有力的丹田自可共鸣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芔虽然听惯蚩尤的大嗓门,还是被吓一跳,忙不迭地起身接受他的召唤。 “大王。” “那位就是你的族长?”他的眼光投向初月,嘴角的笑意被浓密的胡须掩饰住,眼中的凌厉略微收敛,勉强像是慈颜悦色。 “是。蒙大王垂询,请让芔将敝族族长引荐给大王。” 初月在芔的暗示下,率领随从从容起身。 “凤族族长初月,见过大王。”她不卑不亢地道,声音是刻意压抑的低柔。 跟蚩尤一比,她的音量像小猫叫似的,好在此时广场上的众人都安静无声,否则想听清她说什么,还真的有些困难。 “嗯。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小,像娘们似的!” 蚩尤此话一落,立刻引来众人哄堂大笑,这边的凤族人却面无表情,像是没听见似的。 初月等到笑声平息后,温吞吞地向蚩尤道:“大王天生神人,高大威猛,声音宏亮传达四方。初月只是普通人,自然是普通人的音量。” “好好好!”蚩尤连道三声好后,哈哈大笑。片刻后,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初月。 “我倒认为你不是普通人。普通人见了我无不惧怕,你不但有胆子回应我的眼光,还敢回覆我的话。” “王过奖了。”初月平静地回视他。她并不是完全无惧于蚩尤。第一眼见到他,她便被他的高大身材吓得目瞪口呆,只是她很快回复过来,想起大祭司说过,虎豹大吼一声、张扬利爪,便让胆小的人吓得动弹不得只能等死,但聪明而勇敢的猎人,却能善用智慧狩猎它们。 蚩尤好比虎豹,那些胆小的人都被他的威势吓住;她却要做聪明的猎人,冷静等待机会狩猎他。 “在初月眼中,王的眼光如太阳光芒,只有心虚的人,才不敢面对王。初月是沐浴在阳光下的禾苗,王的照拂正好可让初月成长。至于回覆王的话,对初月是理所当然。长者问,晚辈该虚心回答。” 蚩尤这辈子听过的所有谄媚言语,都不如初月的话动听。他知道芔的口才很好,未料初月还更胜于他。不愧是凤族族长,不但美丽似天上的仙子,那张优美的菱唇吐出的言词如最动听的音乐,令人耳目一新,心情跟着舒爽起来。 蚩尤哈哈一笑,眼中精芒大炽,注视初月良久后,转向属臣席位中一名下颔留着撮山羊须、脸形尖窄、透着抹阴险吊诡气质的高瘦男人示意。 这人叫洪木,是蚩尤信任的属臣之一,向来能摸清主上的心意,俨然是蚩尤的传声筒。 洪木得到蚩尤的暗示,站起身面向凤族席位发言,小小的眼睛透着抹机敏。他不怀好意的阴沉眼光令初月蹙了蹙眉,看出这人的不好应付,不由心生警惕。“传闻中凤族人乃仙人后裔,今夜一见,果然个个不凡。九黎族一直期待熊和凤族结为同盟,芔先生也转达了凤族长带领族人来访的意愿,可是……” 等到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洪木狐鼠般尖锐高亢的嗓音才又铺天盖地的朝众人的耳朵掩过来,丑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人头皮发麻。 “凤族长却让我们久等不至。这点凤族长做何解释?” 他眼中的刺探,真是令人十分不舒服。 初月嘴角噙着自在的冷笑,微眯了眯眼,审视着说话的男人。 “可否先请教这位大臣是……”她眼中的疑问是很自然的,毕竟是初来乍到,对蚩尤宫廷里的人没认识几个。 跟洪木隔着三个席位的呼图,热心地起身介绍着。 “凤族长,这位是大王座下的洪木大臣。” “有劳呼图头目引见。”初月含笑向呼图致谢,才转向洪木。“洪木大臣是代表大王发问的吗?” 洪木机警地看了蚩尤一眼,见他的王不置可否,狡狯地道:“凤族前来结盟,对敝方是件大事,凤族长迟迟未至,多日前便引起敝方人员猜疑,大王自然会关心这件事。” “我以为敝族的芔祭司已向贵方解释过了。”初月讶异地眨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眸浮上狐疑,不悦地看向芔。 “族长,这事我向蚩尤大王禀明了。”芔适时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惊惧之色配合她的演出。 “凤族长,你别误会。芔先生的确跟大王说了,这点我可以作证。”呼图颇有义气地声援芔。 “呼图头目这么说,我自然是相信。”如释重负的宽慰闪漾在夜星般晶灿的眼瞳中,丹红的朱唇绽出朵朵甜美清艳的笑容,如花的媚色有着勾人心魂的魔力。一时间,众人的眼光都迷失了,个个屏住呼吸,怔怔地瞪视着这个浅浅一笑便有颠倒人心魂魅力的绝美少年。 正当众人的魂灵在飘扬之际,又听到凤族族长轻启丹唇,以水漾般的音色柔柔诉说着,那一番委屈几乎要绞痛在座者的心,眼中皆浮现出不平之色。 “难道芔祭司没将事情的始末说明清楚,以至于王有所怀疑?”初月水瞳中仿佛要滴出泪来,令蚩尤的心猛地一抽。 阅人无数的他从未被迷惑过。可眼前的少年,却激起想要珍视、怜爱,不忍创伤他脆弱心灵的感觉。 他的眼神是那样无辜,怀着冤屈,蚩尤几乎忍不住想出言安慰他,绝无任何怀疑他的意思。 “凤族长,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洪木深感懊悔地道,对于自己居然质疑眼前娉婷娇弱的人儿,感到罪孽深重。 这个凤族长娇柔得做个女子,怎么可能耍出阴谋诡计来? 初月微抖着唇,清亮的眼睛望着蚩尤。 “不管王有没有那个意思,初月都要将话讲清楚。”她含悲忍屈的模样更惹人娇怜。 “一接到芔祭司的消息,初月即和凤族大祭司商议好,前往贵境拜谒大王。初月和侍从未离开过凤族领域,沿途仰赖曾随侍芔祭司造访九黎族的小兔领路。那几日炎阳高照,初月自幼体弱,免不了行一段路便要停下来休息;就在我们在一座树林里歇息时,突遇攻击。舞阳队长在这种情况下,只能以我的安全为主要考量,率领卫士护着我逃离,结果我们欲奉献给王的珍贵礼物金教那批盗贼抢了。初月心里感到歉疚,无颜面对王,舞阳队长担心我们会再遇攻击,加上和小兔分散,只好保护受伤的初月返回凤族。直到小兔再度捎来芔祭司的消息,我们确认了九黎族的诚意,重新准备礼物,才会耽搁了许多日子。” 这番略带哽咽的陈述让众人听了心有戚戚,连生性残忍的蚩尤也为之动容。 “凤族长,让你受惊了。是本王的人没适时迎接你们。”他难得地慈颜悦色起来。 “王,您别这么说。”初月惶恐地道。“初月没有怨王的意思,只想表明凤族的诚意。” “不过,在九黎族势力范围内,居然有人敢公然掳劫大王的贵宾,这事令人猜疑。”冰冷漠然的声音跟着响起,蚩尤怒眉倒蹙,看向声音方向。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这样说话?! “舞阳!”初月嗔怪地瞪视身旁高大英伟的男子,权威的语气中夹杂着只有风云才能意会到的撒娇意味。 其实风云是暗恼众人色迷迷的眼光绕着初月转,尤其是蚩尤投注在初月身上的“关爱”眼光要让他不快。一股暧昧的酸气从胸臆间一涌而上,他忍不住冲口而出。 他当然知道自己太过鲁莽了,可是──他不甘心啊! 蚩尤看见那名被唤为“舞阳”的男子,颇不情愿地垂下冒火的高傲眸子,僵硬的脸色虽有一丝软化的迹象,颈间的喉结却危险地上下跳动。 “请王原谅舞阳的无礼。他是……”初月尴尬地垂下眼睫。“是因为太担心我了。” 蚩尤闷哼一声,一半是生气被人挑战权威,一半则是“舞阳”的质疑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恼怒地瞪向呼图,眼中大有责怪他办事不力的意思。 被主上的利目一扫,呼图苦着脸向前自承错误。 “呼图虽然派了侦缉队伍前去搜寻,却找不到蛛丝马迹。” “这事不能怪呼图头目。”芔仗义执言,赢得呼图感激的眼光。“我们接到消息时,已是敝族族长遇袭后的好几天,得逞的贼人怕早已四散逃走了,侦缉队自然无所斩获。” “是啊。”洪木顺水推舟地附和。“呼图还在追查这事。王绝不容许境内有人对他的贵宾无礼。对了,凤族长,你刚才说备了礼物要献给大王,不知可否让我们开开眼界?” 洪木的话化解了场面的尴尬,在初月的一声令下,随从们将一箱礼物奉上。 初月亲自打开箱子,取出一件泛着黑色珍珠光泽的战甲展示在众人眼前。 “这是由一百张敝族族地湖区的珍稀鱼产珍珠鱼的鱼皮制成。护胸及肩背部分镶崁的是精炼的铜石。” 众人的眼光落在战甲上泛着一层澄亮光泽的金属,啧啧称奇。 “我们用了数十种香花、香草浸过鱼皮,去除其鱼腥味。珍珠鱼皮穿在身上冬暖夏凉,而鱼皮本身还能卸除枪、箭的力道。尤其在最易受到攻击的前胸、后背及肩部部分崁上坚硬的铜石,加强了防护。” “这件战甲真有这么神奇的功用?”洪木不可思议道。 “王是否同意初月做些展示?” 娇艳如花的浅笑令人难以拒绝,况且蚩尤的确想知道战甲是否真如初月所说,具有那些神奇功效。 威猛的头颅微微颔首。 初月示意风云出列,随即有两名娇媚的凤族女战士帮风云卸下身上的战甲。 初月将这件献给蚩尤的宝甲穿戴在风云高大的健躯上,转向呼图笑道:“可否向大人借把剑或枪、矛之类?” 呼图立刻命人取来一柄剑。 初月要一名属下取剑砍向风云身上的战甲,在众人惊呼声中,剑刃奇异地自鱼皮衣上滑开。砍向铜片时,发出刺耳的声响,火花激射而出。 初月从属下手中接过剑,呈给蚩尤观赏。 蚩尤眼中异芒一闪,示意传给其他人观示,每个看过的人,皆发出惊异的呼声。 原来剑身上出现一道缺口,显然是刚才砍在铜片上时造成的。 风云身上的战甲被脱下,初月将之呈给蚩尤。 然后她又从箱里拿出与战甲相配的铜盾,及一把匕首。 “这两样都是用和战甲上相同的铜石制成的。”她继续拿出箱内的其他物品,每一样都引起众人赞叹。 其中数串珠玉项链,及一匹如月光般柔软美丽的丝布最得蚩尤身旁的如姬欢心,她频频倚向蚩尤撒娇,要他将那些她看上眼的贡品送她。 蚩尤威猛的气概在爱姬的投怀送抱下,不禁软化了。他开心地下令击鼓奏乐,数名美丽少女赤脚舞在众人席前,简单的舞衣长及膝部,随着大腿的踢踏,露出她们美丽的大腿,吸引了不少色迷迷的眼光。 修长的胳臂诱惑地伸展,其中有数名大胆一点的舞娘频向凤族席上的英俊勇士送秋波,其中最受她们青睐的居然不是身为族长的初月,而是她身边充满男性魅力、英俊迷人的风云。 初月心里颇不是滋味,还来不及分析心里五味杂陈的感觉,舞蹈便结束了。另一段由数名光着上身,拿着长矛的健美儿郎所跳的战舞随后展开。 他们随着鼓乐的节奏,整齐划一的挺腰、振臂、踢踏,轻盈敏捷的动作煞是好看,充满浓厚的阳刚气息,展示出战士的力与美。 连串的舞蹈之后,蚩尤又宣布女儿美姬要当众献唱。 一名身材高挑、体态窈窕的少女从蚩尤的家眷席上走下,黑白分明的狭长凤眼镶崁在泛着红晕的鹅蛋脸上,直长的鼻管下是张诱人的红唇。 她双目含情地越过初月,直往风云射去。 当初月展示凤族宝甲时,美姬的眼光一直定在魁梧英伟的风云身上。对他面对利剑加身,眉眼不皱一下的英雄气概芳心暗许。 虽然凤族族长尊贵又美丽,凤族的侍卫队长却更令她动心。 对着那张剽悍爽朗的俊脸,美姬缓缓露出诱惑的笑容,引吭高唱着动人的情歌。 星光如火烟灿烂勇士却比星光还要耀眼照得我目眩照得我神驰照得我心儿蹦跳如此反覆三次,娇柔黏腻的嗓音动人无比地缭绕在众人耳旁。 初月毫不怀疑美姬献唱的对象是风云。 心里的那点酸,那点涩,在胸臆间发酵成辣味、苦味,她既迷惑又感困恼,无力阻止这道莫名情绪肆虐她的身体,只能握紧拳头控制住心里的怒气,直到宴会结束。 第七章 所有的繁闹喧嚣都有归于沉寂的时候,当曲终人散,把酒言欢、荒唐一夜的人们都各自返回自己的居处,初月也率领从员回到呼图为他们安排的住处。 喝了一口水将口中的酒味冲淡,初月细密有致的眉紧紧蹙着,晕沉的思绪仍有未决的疑惑。 她今夜是怎么了?居然为女人对风云抛媚眼而生闷气? 长这么大,她头一次尝到这种比酒还令人难受的感觉。初月好迷惘,旧时大祭司对她的种种教诲在此刻全派不上用场,无法帮她理清心情。 那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她仍在懵懂中摸索,无法完全弄清楚。 她只晓得自己讨厌其他女人接近风云,更怨恨风云对她以外的女子展露出迷人的笑容。 为什么会这样? 初月坐在席上,无措地捧着隐隐作痛的头颅,四肢无力,胸口压着某种沉重。 莫名的疼紧紧揪住她,使得她呼吸困难。 好痛,好痛。 她弯下身,捂着胸口蜷缩着身子,徘徊在胸臆间的疼痛却不愿远离。 初月怀疑着这疼是从何而来,还要折磨她多久;它就像把锋利的匕首,凌迟着她的心。 耿耿中夜,都要不眠地忍受这疼吗? 飘浮的魂灵,疲累地想歇息啊。 哪里可以寻到守护她魂灵安眠的依靠? 芳心寸绪,无处着落。尽管身体是那样疲累,魂灵却还挥着沉重的翅膀奋力飞拍着。 好累,好累……初月无意识地哀叹出声,连门帘被人掀起都不知,直到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在她肩上,将她发颤的冰冷身躯拉进怀里。 “咦,你的脸好冷。”粗糙的男人手掌落在她饱满的额头,滑过她柔嫩的脸际,替她拂去一绺凌乱的发丝,落在她脑后支撑着她。 熟悉的温暖气息盘据着她的鼻端,她没有刻意撑开沉重的眼皮,任他碰触到的每一处肌肤,将他的影像传达进脑里。 她知道他是谁,即使不用眼睛,她也认得出他。 当那双臂膀环绕住她,心灵的空虚奇异地被填满,一点一点的温暖经由他注入体内,冰冷被驱离,强烈的热能几乎要将骨头融化,四肢纠缠着令她感到安全的坚实体躯,本能地偎近。 “初月……”她的名字被他含在嘴里咕哝,分外有种让人屏息的魔力。她慵懒地应了声,眼皮仍不愿张开。 “是不是酒喝多了?”怜惜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容人轻忽的愤懑,风云那双比夜色还要深沉的黑眸里冒着火。尽管知道心里的恼怒是不必要的,可是脾气要发作时,理智也管不住。 初月哼哼唧唧地,不想理会他的不快。 她是听出来了,但她心里也有属于自己的火,两把火烧在一起,准是一场灾殃。 此刻,她只想在他的怀抱里酣眠,其他事都不想管了。 “初月……” 她仍固执地闭着眼睛,将脸更深地理进他的胸膛。她喜欢他的味道,暖和的似阳光下的草原。 被忽略的风云感到一丝不满,他将她的脸转向他,低下头覆住她诱人的小嘴,把积压了一夜的懊恼、郁闷全倾泄在亲吻中。 坚毅的唇辗过她柔软的唇瓣,贪婪的舌溜进她喘息的唇间,需索着她的甜蜜,要求她的回应。随着每一次吮吸、探索,初月体内的火焰被点燃,热情在血脉里奔流,光裸的手臂缠在他颈上,迎合着贪欢的欲求。 激情一触即发,湿灼的吻沿着初月柔嫩的脸侧往颈间移下。风云的心跳得比什么都急,像有无数只蝴蝶在胸腔里鼓噪。他呼吸急促,双手抚过怀中人儿柔软的曲线,理智被欲望驾驭,想要的更多。 烧着两簇火苗的眼睛梭巡着佳人艳红如流霞的脸颊,风云的心流淌过一片温柔。 淡淡的幽香自她身上渗出,像夏夜里顽皮的风,撩拨着他蠢动的欲情。她颤动的睫羽阴影透露出一抹渴望,邀请着他。 风云的思绪全乱了,脑子里只剩下初月羞涩等待的娇躯。他低吼一声,再度攫住她的唇,一手探向她胸前,揉搓着衣内挺立的娇蕊。 低低的嘤咛助长了他的欲焰,管不了是在敌人阵地,此刻他只想占有身下心甘情愿的娇娃。 多日来的欲望都等待着宣泄……“族长!”尖锐的叫声像一盆冷水直兜下来,风云喃喃诅咒,不情愿地放开初月,睁着欲求不满的愤怒眼眸,瞪向坏他好事的人。 小兔捧着冒着热气的碗站在门口,羞恼的眼眸里充满指责。风云怒哼一声,抿着薄薄的唇,跟她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初月才回过神来,娇羞地整理被风云拉开的衣裳,从床上坐起。 她不好意思地道:“小兔,有事吗?” 小兔气呼呼地再瞪了风云一眼,将碗端到初月面前。 “族长,芔祭司担心你喝多了,煎了碗药茶要我服侍你喝下。” “谢谢你,小兔。”初月接过药茶,吹凉后,就唇饮干。 小兔拿回空碗,圆滚滚的眼睛仍瞪着风云。 “事情办完了,还不快走?”他没好气地道。 “该走的人是你吧!”她不甘示弱地反驳。 “我还有话要跟初月谈,你别在这里碍事。” “你别想欺负我们族长!” “你胡说什么!”高张的欲望破人打断已经够令人恼火了,偏偏遇到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强出头,风云的不满可想而知。 青筋在额上弹跳,牙齿在唇间厮磨,他真恨不得一拳打扁小兔。 初月从来没看过他这么暴力,怕他真会对小兔不利,连忙道:“小兔,我没事,你出去吧。” “可是,族长……” “我真的没事。”她和颜悦色地向她保证。 小兔不放心地又看了风云一眼,最后才扁扁嘴道:“我就在外头,族长有事叫我一声,我会立刻进来。” 风云对她警告兼挑衅的言词只闷哼一声,双手横在胸前,心里嘀咕着:真该叫风强好好教她,别人亲热时,她就该闪一边凉快,别碍眼! 小兔走后,风云转向初月,僵硬的脸色已舒缓许多,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你好点了吗?”低哑的嗓音份外撩人,一双健臂不等她回答,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嗯。”先前亲热的记忆火焰般吞噬向她,纠缠着她,身体仍为他发疼发热。 初月害怕地垂着眼睫,掩饰心里仍澎湃激荡的情感冲击,粉嫩的颊一片酡红,不敢迎向他热情的凝视。 风云没有立刻接话,他试着深呼吸平抚仍在狂烧的欲望,她的体香却随着呼吸进入鼻间,刺激着僵硬的下体更加勃发。他几乎是耗费所有的自制才勉强压抑不想再度侵犯她的冲动,声音显得沙哑,有着刀锋边缘的危险。 “我没有侵犯你的意思。原先只是担心你的情况,你的脸色有点苍白。” “嗯。”她仍低着头。 “可是……”残余的欲火在他暗沉的眼瞳深处跳动,就连醇厚的嗓音都带着火焰的味道,温暖又灼人。“不能否认的,我极渴望那么做。” 温存的声音,挑逗着她尚未平静的心,在胸腔里共鸣不已。初月心如小鹿乱撞,那些在记忆中跳动的火热画面,再度灵动地活跃着。晶莹的肌肤染上一抹嫣红,扩散向四面八方,她毫不怀疑她全身的肌肤都因为他的话而泛上红彩,娇躯羞涩得轻颤起来。 “我好想你……”男性嘴唇贴着她宛如白色贝壳般晶莹、美好的耳朵倾诉情话,灼热的气息不断吹拂着她,一股火烧般的震悸在脊骨窜过,初月得抓紧他矫健的身躯才能稳住自己瘫软的身躯。 他的每句话,似乎都对她有极为羞人的影响力,更遑论他在她耳垂上的轻舔咬弄,教人骨头都酥了。 “看到你在蚩尤的宴会上,浅笑轻颦无不让人神魂颠倒,那些直盯着你看的色眼,令我气得想挖掉他们的眼睛!尤其是蚩尤,居然敢那样目不转睛地瞧着你,我真想杀了他!” “我……在他们眼里,我是男人啊!”初月抗议道。 “这表示我之前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风云咬牙切齿,惩罚似地咬了她的耳垂一口,初月被咬疼,低呼一声。 “以为你是男子,还那样好色地瞪着你看,若知道你是女人,那还得了!” 他气呼呼的声音,有着和她心里类似的酸涩。初月讶异地抬眸看进他眼中。 “你知道自己有多美吗?”他双眸冒火,鼻翼激动的翕张着,嘴巴更是嘟得半天高。若不是看出他正在盛怒中,初月早就笑出声来,他的模样真的很好玩。 她抖动着樱唇,极力压抑着从喉头往上冒的笑意。 突然,风云伸手握住她尖瘦的下颚,逼视着她,语气充满警告:“以后不准你对其他男人那样笑了!笑得如花灿烂,笑得眼睛似春天的水波那般柔,笑得让男人嘴巴发干、心跳加速、神魂颠倒,恨不得一把搂住你压在身下!不准了,明白吗?” 初月被他吼得目瞪口呆,他在说什么啊?她的笑容……初月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他在指责她,以为她是故意要勾引人吗?可恶!他怎么可以这么想?! 她感觉到血液直冲上脑门,气得想赏那张盛怒下依然俊美得教人心折的男人脸孔一拳! “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软化蚩尤,不是你想的意思!”她一字一句地迸出,漆亮的眼瞳浮上一层委屈的水雾。 “不管是为什么,反正以后不准了!”他霸道地下命令。 “你……”她生气地在他怀里挣扎,不愿再待在他温暖、诱人的怀抱。 “别动……”风云倒抽口气,对她扭动时两具身体厮磨所引起的一波波燥热感到无能为力。再这样下去,他真的管不住自己了! “可恶!”她用尽全力打向他,风云避过脸部的攻击,让她那拳打在肩上,顺势将她推在席上,以四肢压制住她。 “不可以再动手,不然我就……” “怎样?”她挑衅地瞪视他。 别看她平常温柔文静,发起脾气来可是不容小觑的。 “不想让刚才的事继续下去,你就安分点!”他凶狠地威胁。 这句话使得初月到嘴的咒骂全吞回肚内,一抹红晕急速地窜上她的皮肤,心里火烫着,连带着满腹的怒气也打了折扣。 她别开脸,避开他直勾勾的凝视,胸部急促起伏,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脑中思绪却不受控制地扩散开,猜忖着继续下去会怎样。 羞人的结果令她更没有脸看他。 尽管对那档事没有身体力行过,但生育对凤族是件大事,初潮过后,她便被教导过基本的性知识──即女人必须透过男人才能怀孕生子。而更深一层的知识,得由祭司来传授。可是身为族长的她,族规上规定得跟外族人结合,于是在离开凤族的前两天,神情紧张、严肃的大祭司要她进神殿秘室,叫她看墙壁上满满刻书的男女性交图。 一想起那些图画,初月还会脸红。当时大祭司还问她有没有什么问题,她只能摇头,不敢说有。其实是有满肚子疑问的,却不好意思问出口啊。 往昔的回忆吉光片羽般在脑中闪过,她正想要风云放开她,他灼热的鼻息突然拂向她,这时候她才发现两人靠得有多近,他的脸只在她上方两指宽距离,宽大的胸膛几乎要贴上她的。 “你……放开啦!”她羞恼交加地道。 “肯乖乖听我说话了?”他好整以暇地问。 “明明是你使坏,我根本没怎样!” “哼,如果你不反抗,我也不会这样。” “明明就是你不对嘛!”初月不肯认输地咬着下唇,泪花乱转的眼睁盈满委屈地控诉他的霸道,声音微带哽咽。“我……我又没有存心勾引人,人家笑也不行啊?你自己还不是冲着人乱笑!” “我冲着谁乱笑了?”风云一脸狐疑。 “就是……就是那些舞娘,和蚩尤的女儿美姬啊!”她合上眼睑,不让他看见她眼中夹杂着嫉妒和恼怒的情绪。 “我有冲着她们笑?”风云自己倒不记得,这种小事根本不值得他记忆。 “呵,自己做过的事倒不承认了!” 她就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酸呢!风云再迟钝,这时候也听出来了。男性的自尊得到满足,他得意地笑出声。 “你还笑?”她眼冒凶光,泪珠儿好委屈地在眼眶中转呀转的。 “傻初月,那些笑只是出自本能,我根本不记得,倒是你记得一清二楚。” “谁……记得一清二楚了!”她吸了吸鼻子,拼命叫眼泪不要掉。“是你笑得……太难看了,我才记得!”小嘴一扁,泪珠儿忍不住溢出眼角。 好讨厌,她明明不想哭的,都是那股整夜折磨她的奇怪情绪,教她忍不住。 风云翻转身子,心疼地将初月搂进怀里安慰,深情地拭着她的泪道:“别哭了,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是太高兴了。” “人家难过你还高兴?”她觉得自己好可怜。 “因为……”他抓抓头,别扭地道:“因为我也跟你一样难过。” “你难过什么?”她暂时止住泪,好奇地问。 风云爱怜地注视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低声道:“每当你扯唇微笑,那些男人以那种眼光看你时,我的心情就跟你一样。你有多生气,我就有多生气。你不喜欢我冲着别的女人笑,我也不高兴你对别人笑啊。初月,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我……”初月总算有点理解了。 “今晚我之所以会冲着你发脾气,就是因为这点。加上从我们到九黎后,就没有机会独处。你晓得我有多想……亲近你的。” 面对他大胆示爱的眼光,初月双颊再度染满红晕,害羞地躲在他怀里。 “其实……”风云迟疑地道出在极早之前即有的疑惑。“初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山洞时,你曾用同样的眼光看我?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是把我的心神都牵引着,只能情不自禁地回应你的召唤。你的眼睛好像有种魔力。” “魔力?”初月深思地重复,随即领悟。她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最后还是决定说了。“大祭司跟我说过,我的眼睛有种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只要我集中精神,就能让人顺着我的心意做事。我并没有特别使用这种能力,只是……遇到麻烦时,会本能地用出来吧。” “在蚩尤的宴会上,你就使用了。” “我是为了要让他们相信我啊。”她无辜地道。 “我知道。”风云扬了扬眉。“但还是少用为妙,我怕有反效果。” “什么意思?” 风云没直接回答她的话,反而用一记热吻堵住她的唇,过了片刻才气喘吁吁地移开,顺带放开她,起身站在床边。 “初月,你太美丽了,一般男人难以抗拒你的魅力。我们不能泄漏你的女儿身分,否则我们谁都离不开九黎。你最好听我的劝。” “好嘛!可是……”她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我也不准你对九黎的女人笑。” 风云心情愉悦地哈哈一笑,拉起她的身子,低下头温存地吻着她道:“放心好了,我心里只有你。” “谁跟你说这个!”她害羞的低嚷。 她娇媚的模样真是教人舍不得放手。风云的理智和感情在拉扯着。可是两人如今深陷敌境,外头又有小兔在把守,此时此地不适合放纵情欲。 风云轻叹一声,只能放开她。 “晚了,你好好休息,明天还得应付那些人呢。” “你也是。” 手与手分离了,眼与眼仍然纠缠难以分开。脚步尚未跨出去,心已开始思念。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刻骨铭心的相思,已在两人心底冒出芽,在睡梦中滋长,直到隔天见面时,开花结果。两颗心因此更近了,两情越发地浓烈。 这是凤族人来到九黎的第三天,昨天蚩尤并没有接见他们。 初月、风云和芔三人在厅里商议着劝服蚩尤让他们正大光明离开九黎的方法。 依照风云和他父亲风后的约定,近几日会发动大规模的攻击行动,到时候九黎族将乱成一团,无暇管他们离开的事。 风云始终认为留在九黎越久,初月的身分便越容易暴露。昨天那个叫洪木的便借故来拜访,风云想起前夜洪木那双贼眼死盯着初月不放的丑态,心情很不好,自始至终都拿着那对黑黝黝的眼珠子瞪他,瞪到洪木识相地告辞为止。 “得想个法子让蚩尤主动见我们。贸然求见,会显得我们有求于他。”芔深谙蚩尤好大喜功、多疑猜忌的脾性。如果他们要求尽速离开九黎返回凤族,蚩尤定然会怀疑,反而会留他们下来。 “这个办法……”初月沉吟着,伤透脑筋。 “族长。”小兔走进屋内,弯弯的柳眉微蹙。 “什么事?” “蚩尤的女儿美姬说要见……”不满的眼光斜睨向风云,小兔朝他的方向努了努小嘴。“‘舞阳’侍卫队长!” 两簇火花在初月眼中一闪而逝,她古怪地睇了表情无辜的风云一眼,对小兔道:“请她进来。” 美姬高高抬着娇媚的脸蛋,在四名侍女的簇拥下,傲慢地走进室内。初月迎向她道:“不知美姬公主驾临有何贵干?” “我不是来找你的。”她眄了一眼初月娇艳胜过女子的秀容,心里颇不是滋味,转向高大健美、冷酷俊美的风云,又立刻眉开眼笑。 “你叫舞阳对不对?” 风云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薄抿的嘴唇嘲弄地扭曲。 “夏日原野上遍开红艳的花,这时节出游是最好了。本公主给你机会,陪我去采花!”她骄纵地下着命令,风云蹙了蹙眉。 “美姬公主。”清冷的声音自初月似笑非笑的唇角逸出,一双晶澈的秀眸闪着寒芒,没有温度地对着美姬。“你不认为在提出邀请之前,有必要先问过我吗?” “我不是邀请,是命令!”美姬冷笑道。“而且这件事跟你无关。” “错了!舞阳是我的侍卫队长,只有我才能对他下命令。”初月有些火大,美丽的脸庞散发着不容人轻侮的尊贵气质,令美姬不敢造次,语气软了下来。 “那……你叫他陪我去采花。” “舞阳的职责在于保护我,而不是陪任何人游玩采花。恕本族长碍难照办。” 她义正词严地拒绝。 初月板起冷峻脸孔,另有一番慑人魅力,有别于前夜给美姬的软趴趴印象。只是对着一双漠视她的高傲眼睛,使得向来被人宠坏的美姬,不由得使起刁蛮性子。 “你……”美姬鼻孔愤怒地翕张,几乎可以喷出火来。她连跨了两步逼近初月,只是比人家矮一个头,害得她必须将脚尖踮起,辛苦地仰着头,才能和初月勉强平视。 “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分!”她阴沉地威胁。 “这句话正是我要奉送给公主的!”初月冷冷地弯起嘴角,毫不屈服。 “你大胆!”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美姬举起手,一巴掌打向初月。 初月眼明手快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使劲钳制住,美姬吃痛哀叫一声,身后的随从个个花容失色,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开我!”美姬哭丧着脸,泪花在眼眶里乱转。 “下次再有打我的意思,我就不饶你!”初月狠狠撂下警告,将美姬推向她的侍从。 “你……你欺负我!”她一边揉着被捏痛的手,一边控诉。初月冒火的眼瞳瞪得她芳心小鹿乱撞,脸一红,胡乱道:“我……我要叫我父王杀了你!”说完便哭着跑开。 “族长,这么做只怕……”芔忧心忡忡。据他所知,蚩尤十分宠爱这个女儿。 “别担心,芔舅舅。”初月气定神闲,“您刚刚不是说要想法子让蚩尤见我们吗?我看他很快就会接见我们。” “你不怕他到时候真听了美姬的话?”芔傻了眼。 初月睨向嘴角噙着自得笑容、显得有几分浪荡的风云,一抹笑意自他眼角飞射而出,黑瞳里泛着了解。 风云可没自大地以为她刚才那样教训美姬,完全是出自嫉妒──当然,多多少少有点醋意啦。他在心里偷笑。 “蚩尤或许有些不高兴,但不可能因为美姬的一句话就对我怎样,顶多训我一顿。”她转向芔道。 “希望如此。”芔得承认初月的话有道理,只是……他在心里暗叹一声,盼到和蚩尤见面的机会又如何?他肯无条件地放他们离开吗? 隔日下午,蚩尤终于要召见他们了。 初月带着芔和风云,在偏殿面谒主人。 蚩尤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距离的拉近,使得他高大壮硕的体躯更形吓人,人如牛眼的黑黝黝眼瞳透着无情的冷芒,胆小一点的人,铁定会被吓得打哆嗦、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了。 初月坦然地面对他,行过礼后,自在地站在一旁等他说话。 “凤族长……”蚩尤的大嗓门一出,众人的耳朵免不了嗡嗡作响,初月不由得蹙起两道如新月般的眉。 蚩尤见状,把音量调小了些。不知是什么原因,凤族长的一个蹙眉,像把刀一样割着他的心。 “我可以喊你初月吗?”他眼中升起一抹小心翼翼的期盼。 初月恭敬地回答:“随王的意思。” “好吧,初月。”蚩尤决定开门见山,连对一旁待命的洪木使眼色都懒。“听说美姬昨天跑到你那里去了。” “美姬公主的确有来。” “你打了她?” 初月望着他没表情的剽悍胡子脸,嘴唇抿紧,声音闷闷的。“初月从不打女人。” “那美姬为什么说你打她?” “显然公主跟我的认知有差距。”初月不高兴地道。“我不过是制止她打向我的一巴掌。” “这么说是美姬不对。” “我可不敢这么说。”俊俏的脸蛋上,有着明显的不满。 蚩尤微眯起眼。“你对美姬的印象不好吗?” “她是王的女儿,无所谓印象好不好。” “如果我要你娶她,你会答应吗?”他刺探道。 初月一时怔住,看向芔。 她是知道蚩尤有意将女儿嫁给她,却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提出。她沉默了片刻,脑中转过无数念头,知道这是个好机会。 “美姬公主知道王的意思吗?她属意的人可不是我。”她自嘲地道。 “不会吧?你认为她属意谁?” 初月故意以酸溜溜的眼光横向风云,他只得垂下眼睑配合她作戏。 “哈哈哈……”掀瓦般的笑声自蚩尤口中逸来,等到众人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他才停了下来,炯亮的眼眸难得地浮上一层笑意。“之前或许如此,但从你教训过她一顿后,美姬觉得其实你也不错。我问过她的意思,她不反对。” 呵!那丫头还真是吃硬不吃软! 初月的眉仍微微蹙着。“王的好意我很感激,只是这事有点困难。” “困难?”蚩尤没想到凤族族长不但没有感激涕零地跪下来谢他,还一副为难的样子。 “是。其实早在我来此之前,芔祭司就转达了王有意跟凤族联姻的意思。只是初月虽为凤族族长,这族长之位却得来不易。王想必不知道凤族族长之位,向来是传女不传子吧!” 初月语出惊人,芔和风云面面相觑,不明白她的见机行事怎会是泄了自己的底,惊异地瞪视她。蚩尤和洪木亦是瞪大眼,刺探地目光在她美艳的秀容上打转。 一时之间,偏殿里鸦雀无声。 第八章 “可是先母却只生我一人……”初月接下来的话,立刻粉碎了众人的种种猜疑。 芔和风云心里暗叫好险,蚩尤眼中异芒闪了又闪,最后黯淡下来。 “她过世时我还很小,当时族中长老为立族长之事吵得不可开交,一派主张拥护我表妹为族长,初月的两个母舅却独排众议坚持立我为族长。由于初月的舅舅皆为族中的祭司,尤其是大舅舅贵为尊贵的大祭司,是除了族长之外,族中权势最大的人,他的话族人不敢不听。于是在他的坚持之下,族长的传承习惯被打破,身为男子的我被立为族长。”她煞有介事地胡诌着。 “那不是很好吗?”洪木狐疑地道,听不出来这事和初月迎娶美姬公主有何关联。 “问题是……”初月欲言又止,叹口气后才接下去说:“仍有族人为此事而争议不休,大舅舅为了族人团结,于是宣布在我成年之后,将迎娶我表妹──即大舅舅的女儿为妻,好平息纷争。” “嘿,那美姬公主……” “洪木。”蚩尤蹙了蹙眉,阻止属下发言。“初月,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我不介意。” “这我了解,可是总不能委屈美姬公主吧?所以初月才感到为难。” “凤族长,你言下之意是美姬公主得做小?”洪木不可思议地道,没想到凤初月这么胆大妄为。 “我就是不想这样,所以才……”她支吾地将眼光投向芔。 “芔,到底是怎么回事?”蚩尤阴沉地看向芔。 “这个……”芔哪知道他的族长瞎扯什么,只好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王,您别怪我芔舅舅。”初月情急地喊道。 “舅舅?”蚩尤再次感到意外。 “是啊,这就是初月要跟您禀明的事。我那位身为大祭司的舅舅,最听芔舅舅的劝了。只要芔舅舅当面劝他,大祭司定能体认时局,认同美姬公主的族长夫人身分,这样就不会委屈美姬公主了。” 原来是这样啊。连洪木都要点头同意。 “你的意思是……”蚩尤却显得有些迟疑。 “初月此行本是为了和九黎族签定盟约,以各项粮食、器物交换盐……” “事实上,王已准备了好几桶盐,要让凤族长带回去了。”洪木插嘴道。 “那初月得向王致谢了。”她欢天喜地道。 “这些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你送来的礼物,我很喜欢。你先把话说清楚。” 蚩尤慎重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初月的意思是,既然芔舅舅来九黎族的目的已达成,我想要他随我返回凤族,好说服大祭司。等我们备齐迎亲的礼物,芔舅舅会再度造访九黎,安排迎娶美姬公主的事。” “如果我不让芔跟你们回去呢?”蚩尤深幽的眼瞳里看不出任何喜怒,显得莫测高深。 初月略一蹙眉,失望地道:“王不在意美姬公主嫁入凤族后的地位吗?” 蚩尤眼中精芒一闪,美姬是他最宠爱的女儿,说不在乎是骗人的。可是向来小心的他,直觉认为扣住芔将可以牵制凤族。 “九黎这时候正在跟黄帝那边打仗,凤族长如果有诚意,应该送更多贵族精良的武器过来,以帮助本族的勇士。”洪木露出贪婪的嘴脸。 “我们自然会妥善准备,以做为迎娶美姬公主的礼物。”芔圆滑地道,暗示得十分明显。“能跟伟大的九黎族共主成为姻亲,是本族的光荣。洪木大臣或许不知,大祭司的女儿是本族第一美女,跟族长青梅竹马,凤族全族上下都乐见这段姻缘缔结。若不是因为王的缘故,谋求九黎和凤族最大的合作利益,敝族族长对这桩婚事……”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不希罕娶美姬公主,是看在蚩尤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如果美姬公主得不到族长正室的位置,将来在凤族的生活铁定不好过。 洪木望向仍在深思的蚩尤,无法捉摸主上的意思。就在这时候,守在殿外的卫士脸色焦急地进来禀报。 “呼图头目求见。” 呼图这时候来做什么? 蚩尤不悦地哼了一声,示意让呼图进来。 “王,不好了,风后和力牧领着大军分别从东边和南边杀来了!” 蚩尤眉头一皱,怒焰高张。心烦意乱之际,他想到若能得到凤族的武器,这场仗必能大获全胜。阴鸷的眼光锐利地盯视那双像小鹿般的无邪眼眸,越看越发觉得凤初月惹人心动。身旁若有这般能言善道又美丽绝伦的臣子讨欢心,未尝不是件美事! 一个阴谋逐渐在脑中成形,他邪邪一笑,道:“好,就让芔跟你回去,早点把婚事办一办。” 风云很清楚,蚩尤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凤族人。 男性的直觉告诉他,蚩尤对初月不安好心。 但不劳他警告,初月自己便说了:“九黎对凤族的武器誓在必得,我们得小心他们派人跟踪。” 风云点点头,他倒忘了凤族曾经历一场全族险些覆亡的灾祸。 昔年凤族族长,便是在返回凤族的途中遭人偷袭。初月有这样的危机意识是理所当然。 眼中精芒一闪,风云胸有成竹地道:“放心,我早有防范。” 从涿鹿出发,抵达前次初月遭他伏击成功的树林,风云会合了预先安排藏匿在这里的属下,命人掩去己方的行藏,吩咐小队人马引开跟踪的人。等到蚩尤的密探追过去,他们才护送芔回凤族的族地。 送芔到与凤族族地有秘道相通的山区,依依离情弥漫四间。 芔深深注视着族长初月,看着昔日他离开凤族时,像个小女孩般跟他撒娇,如今却已经是个充满智慧的冷静女子,心里百感交集,眼眶微泛泪光。 “孩子,让我再看看你……”他温柔地呼唤她,以舅舅的身分,看着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美丽女人。 未来是那么长、那么远,初月是不是能带领凤族走向光明、崭新的未来?这个疑惑在他心里一闪而逝,随即在她机敏、聪慧的双眼里找到答案。 “芔舅舅……”怀着孺慕之情,初月投向自幼呵宠她的舅舅。 芔舅舅和大祭司,就像她的父亲一样教诲她,她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恩情。 “孩子……”芔握住她的肩,看进她的眸心,千言万语尽在其中,最后毅然地道:“去见你父亲吧。尽管当年我还年幼,看人的眼光不如现在准,但我还记得轩辕大哥昂藏的身躯及不凡气质,大姊当年会选他诞育凤族继承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之后又为他相思终生,至死都忘不了他……初月,告诉他,你母亲……是握着他们分手时,他送她的一绺头发含笑而亡的。” “舅舅……”初月鼻头一酸,芔的影像在她的眼前模糊、摇曳了起来,樱唇颤动得厉害。“他真的是……” “他是你父亲,同时也是你母亲唯一深爱的男人。告诉他,他有权知道。” 初月咬住下唇,极力控制住胸臆间翻腾的情绪。原先她只是在怀疑,如今芔舅舅证实了这点。她捏着粉拳,孺慕之思排山倒海而来。将面对的生父,有母亲及芔舅舅形容得那样好吗? “去吧,孩子。凤族的未来就倚靠你了。” 尽管担心初月柔弱的肩膀承担不住全族的期望,芔仍然这样勉励外甥女。他拍拍她的手,而后转向女儿小兔。 “小兔,跟着族长去,像我当年保护族长的母亲那样保护她。在她需要的每一刻,倾全力帮助她。” “我会的,父亲。”小兔纵容自己搂了父亲一下,随即坚强地退开。 芔对女儿的表现感到欣慰。他带着一小队凤族女战士,扛着从蚩尤那里得到的盐步上回家之路。 等到他们的踪影消失在茂密的林木深处,初月才率领手下跟着风云离开。 未来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是喜还是悲,她完全不知道。她的眼光不自禁地寻向身旁的风云。 午后的金阳透过茂密枝叶的空隙投入杯中,光亮与阴影交织在他高大匀称的身躯上,面向她的侧影被日光照亮,金色的线条自他黑发覆盖的宽额,沿着直挺的鼻梁,纵切过宽大薄抿的唇形,到他微现胡碴阴影的方正下巴,勾勒出如利斧凿刻的痕迹,将俊美的脸庞分成温柔、热情的光明,和冷峻、严苛的阴暗面。 感情的热流和理智的冷流,瞬间在初月的胸臆间激起波浪,无情地拍打着她的心。 她所看到的风云,是有着日光的一面,而那是他有意呈现给她的。至于完全隐藏在黑暗的那面,是她无法企及的,那里有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他提过他曾有过妻子,除此之外,他的感情世界可有其他的羁绊? 这点比任何事都要教初月心急地想知道答案。 两人相处时,不是专注在浓情蜜意、两情缱绻,就是讨论公事,其他的事风云只字未提。 之前她无暇想到这些,等到危机一过,她却深思起来,越想越不安。 她并不想像母亲一样,怀抱着对父亲的思念孤老终生。她希望风云能一直陪着她。 可是……他是否同父亲当年一样,已有家族责任需要担负,尽管再爱母亲,两人仍得分手,各走自己的路? 种种疑问像无数只蝴蝶在初月胸臆间鼓噪,就算风云无需担负家族责任,他愿意随她回凤族共同生活吗? 凤族的未来将有所改变,她需要一个齐心协力的伴侣辅助她,而她希望那人是风云。他健实的臂膀,是她疲累的时候想要的倚靠。她对他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加深,对他的信任和依赖日渐倚重,肉体上更抵挡不住他男性魅力的吸引。她想,她是像母亲当年爱上父亲那样倾心于风云了,只是,他对她的情感到底有多深刻? 她知道他是渴望她的,每当他看向她时,深黝的眼眸便会流露出赤裸裸的欲望。 但对她而言,那还不够,她渴盼更深一层的心灵交流,希望风云迷恋的不只是她的肉体。 她希望他对她的感情,强烈到可以抛弃过往的一切,随她回到凤族;但她也明白这样的愿望并不容易达成,她对风云的爱不容许她做这么自私的要求。 情感和理智在心的两端拉扯,一方面任性的想独占风云的一切,一方面百般为他设想,只要他热烈爱过她一回便心满意足。 真的能心满意足吗? 只怕到那时候会要的更多吧。 初月心底一片凄凉,心情更惶惑了。她怔怔地瞧着他的侧影,直到他发觉她在凝视她,俊美的脸庞转向她,立体分明的五官被自叶缝间筛下的日光印上斑驳的影子,显得十分有趣。 她微扬起唇角。 “在想什么?”风云深沉的眼眸中闪射着热情的火花,醇厚的嗓音流露出一抹渴望。 心头的冷灰复燃起火焰,初月的心温暖起来。仰头看他,但觉得身旁的男子俊美得撩人心魂,仅仅被他凝视,她身体的每一份女性知觉都被唤起了。 怪不得九黎的女子会为他着迷,他实在好看得过火。 她不自禁地依偎向他,晶灿的眸浮着氤氲的雾气,无瑕的脸蛋泛着迷人的红彩,形状优美的菱唇轻颤着,使得绝美的脸庞越发地娇媚可爱,挑逗着风云的自制力。 他深深吸着长气,将她独特的体香也收纳进去,深黝的眼眸迸射出掠夺的光彩,笼罩着她。 眸光交会之际,他从初月的眼中看出了她的渴望,毫无畏惧地迎合他的欲望。 用尽每一分自制力,风云才没伸手将初月搂进怀里,他知道这么做只会让欲火更难控制。 忍受着血液里奔突的欲望煎熬,他紧抿住唇,仅以眼光向她保证,一等他们安全,他一定会满足两人的渴望。 时间突然变得慢了起来,尤其是对风云而言,他几乎每走一步,胯下的坚硬就会提醒他将有的欢愉。他咬紧牙关,催促众人赶路,藉着体力的消耗,略微减轻身体的痛苦。 日落月升,月落日升,攀山越岭,日夜兼程。趁着蚩尤的大军集结在战区,他们从偏僻的小径越过九黎势力范围,终于在另个黄昏安全脱险。 夜晚已临,星星泛着奶油般的光,一弯新月挂在靛蓝色的天际,森林中一处空地弥漫着欢乐气息。 食物的香气随着每次呼吸萦绕在鼻端,新鲜的鱼是不久前才从小溪里抓上来,剥好皮的獐、兔是刚刚猎捕到的,还有林子里的野雉、野菜、菇类,组合成这顿丰盛的大餐。 连日绷紧的情绪和肌肉,在此刻全然放松。 风云手下的战士,大啖着和凤族女战士同心协力烹煮成的山珍海味,眼光放肆地投向这些日子以来患难与共的美丽伙伴。 喉咙咕噜作响,是吞咽口水的声音。眼前的美女只能看不能碰。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伙伴嘛,那档事又得讲求你情我愿,加上己方这边的人数比彼方多,就算他们敢大着胆子向凤族美女求爱,还得先摆平一起流着唾沫的同袍哩! 算了,反正赶了几天路,大伙儿都是筋骨酸疼、全身无力,万一紧要关头来个力不从心,可丢死人。还是忍一忍,等回到营地再来各凭本事好了。 这边的凤族女战士在吃饱后,可不像他们满脑袋的遐思,人家想的是溪边温暖的水流。若能好好洗个澡,将满身的灰尘脏污洗净,那可舒服极了。 她们成群结伴,邀着族长一起去洗澡。 初月微笑颔首,捶着自己酸疼的腿。 为了避开九黎人的追踪,他们所乘的马匹被风云安排好的属下骑走,以引开敌人。沿路上他们只好靠两条腿走路,且拣的都是荒僻、险隘难行的小径。 往昔在族地的山林中,凤族女战士不乏体能训练,但终究没走过这么长远、艰难的路程,几日的折腾也够大伙儿受了。 初月揉捏着自己的脚踝,蓦然间,感应到一阵阵火热烧灼上她均匀美丽的小腿,脊背窜过同样的热流,皮肤上的鸡皮疙瘩直起;她诧异地抬起头,迎上风云眼中赤裸裸的欲望。 她的心跳立时漏了半拍,呼吸梗住。 “族长,该走了。”小兔拉着初月起身,其余的凤族人都朝着小溪的方向走去。 “好……”初月扶着小兔的手,全身的力气都在风云的注视下流光,脚步虚浮,险些跌倒。 “族长!”小兔及时搀住她,沾染污泥的小脸吃力地皱起,辛苦地撑住初月下滑的身躯。 突然,小兔的肩上一轻,睁大的眼眸里才出现风云高大的影像,族长已被对方接了过去。小兔振作精神,伸手要抢回族长,风云带着怀里的人儿俐落地避开,让她扑了个空。 “把族长还我!”她灵活地止住向前倾倒的身躯,旋了个身,双手叉在腰上,凶恶地瞪住风云。 “我有话跟你说。”他没理会小兔,低下头,眼光冒火地看进初月惊慌的眸里,灼热的呼吸轻拂着她柔嫩的脸颊。 “我……有话等我洗澡后……”她支吾道,在他不容人忽视的威胁眼光下,猛然住了嘴。 “我很急!”风云捺住性子,咬牙切齿地迸出三个字,这已是他的极限。 “可是……” “喂,我们族长跟你说话,你没听见是不?”小兔伸手要来拉初月,却被风云横眉竖目的凶恶样吓得连退三步。她小嘴扁了扁,不甘心地想跟他讲理,嗫嚅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人的眼光好可怕,就像刚抢到猎物的猛兽般,凶狠地瞪视周遭觊觎他口中猎物的其他兽类。 小兔瑟缩了起来。可是不行呀,父亲要她保护族长呢! “跟我走!”风云一手拿了个小布包,一手拖着初月往黑暗的树林里走去。小兔见状,忙跟上去要阻止。 “喂,你不能强迫我们族长……” “小兔!”突如其来的呼喊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才觉得这声音有点熟,往前奔的身躯已被人拦腰抱住,她惊怒交加地捶打抱她的人。 “是我啦。”风强一边躲避,一边表明身分。 “你……你干嘛啦!”小兔涨红了脸,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为什么拦住我?” “唉!”风强轻叹一声,放开小兔,以古怪的眼光凝睇她。“云有重要的话要跟凤族长说,你跟上去不是自讨没趣吗?” “可是……族长又不想跟他去!”她没好气地道。 “你又知道了?”风强摇头,伸手来拉小兔,她机灵地避开。 “你……想干嘛?”她结巴地问。 “我也有重要的话跟你说啊。”他笑得好贼。 小兔噘起嘴,眯起黑亮的圆眼,骄傲地扬高下巴。“我没空。” “这可由不得你!”风强伸出猿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俐落身手将她娇小的身躯扛在肩上,不顾她的叫喊,双腿一迈,朝与风云消失方向相反的树林跑去。 暖暖的夜风吹拂着林里的树叶,沙沙的作响。远方的流萤闪着荧荧碧焰,忽高忽低的飞舞,给暗沉的夏夜带来了光和梦想。 “放开……呜……我的手好痛……走不动了!”被风云拖着没命地往前狂奔,初月只能踉跄地跟上。被他钳制住的腕部生疼,奔波多日的足部酸痛难当,加上他摆出的那张臭脸,初月顿觉得十分委屈,不由得大发娇嗔。 风云突然停住脚步,倏地转向她。初月收不住势子,跌撞进他坚硬的胸膛,撞痛了脸。 “呜……好痛!”她喃喃的诅咒声刚落下,膝后就被一只手托住,身子一轻,整个人被风云抱高,吓得她花容失色,忙抱住他的颈子平衡自己。“你……干什么?” “你不是说走不动吗?”他一脸无辜地瞅着她。 “可是……”在初月张口结舌间,他再度迈开步伐,这次跑得像风般快。不晓得他到底有何意图,她忙问:“什么事那么重要,不能等我和姊妹们去溪边洗澡后再说吗?” “我就是要带你去洗澡啊。”风云看都不看她一眼,从半人高的杂草堆里经过,往斜坡上跑,体力好得惊人。 “可是溪边的方向是……” “别说话,等一下就到了。”这次不管她怎么哼、怎么嚷,他都不再搭理。 粗大的手掌安稳地托住她的背部和大腿,薰暖的风不断将他披散在眉上的长发拂向脑后。初月从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抬眼看他,被他迎风向前急奔的狂野模样震慑住了。 月光照出了他如斧凿刻镂出的轮廓,放肆舒展的浓眉下,那对漆黑如夜色的眼眸,因奔突在体内的亢奋欲望,越发晶亮剔透,有着天星般灿烂耀眼的光芒。刚毅的下巴长出了杂乱的青髭,使得迎着风的俊美脸庞,增添了一抹不驯的狂放,夺人心魂。 初月迷失在他阳刚的魅力下,久久无法言语。 直到他的脚步缓了下来,她才回过神。冷冷的水声唤醒了她的知觉,眼前出现一座小池塘。朦胧的星月光辉使得氤氲在池面的湿润空气泛上一层柔和的银辉。 她惊讶地微张着嘴,当风云将她小心地放下,她正好打量了周遭一遍。 小池一方紧邻着石壁,池畔散落了好几块大石头,深深浓浓的绿意围在外圈,增加了这座小池的隐蔽性。 “你不是要洗澡吗?在这里就不怕被人瞧见了。”风云扬起唇,一抹浪子般的笑勾在嘴角,邪得令人心跳狂乱,初月蓦地全身发烫。 “你……带我来这里洗澡啊。”她小心翼翼地刺探。 风云蹙了蹙眉,自顾自地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透着一层黝亮光彩的肌肤充满阳刚魅力,让初月的嘴巴发干。她瞪着他勾在裤腰上的大手,发现他正在解裤带。 “你……你干嘛?”她吓了一跳,红晕飞上颊面。 “脱衣服洗澡啊。”他投给她“多此一问”的眼光。 初月瞪大眼,开始朝后退,心里模糊意会到他的意图。 她又不是笨蛋,他邀请她洗澡,有正大光明的意图才怪! 少女的矜持,让她慌得想溜。 她预备向后转、逃跑的身子才微动了一下,耳畔便传来风云的虎吼,一双铁掌拦腰抱住她;初月还来不及尖叫,细致的脸蛋被风云的手粗鲁地钳制住,转向他气得狰狞的脸。 “搞什么鬼?你挑逗了我几天,临到关头居然想开溜,放我一个人在这里干烧啊?” “我……我才没有,我……” “胆小鬼,竟敢不承认!” “我还没准备好,我……他不耐烦地诅咒,猛地俯下唇堵住她呶呶不休的红唇,连日来辛苦压抑的饥渴,全在四片唇相触的那刻爆发出来,体内的焦灼呐喊着要发泄,使得这一吻充满情欲 的味道。 初月几乎融化在他怀里,被他吻得四肢无力,只得紧攀住他的肩稳住软倒的娇躯。 手心下的男性肌肤隐约透着一股力量,光滑又充满弹性。她感觉到掌心刺痒了起来,风云探进她嘴里的舌头,如火舌般吞噬掉她所有的矜持和羞怯,唤醒了她女性的热情,以同等的激切回应着他。 唇对着唇,舌缠着舌,身体崁合着身体,两颗心在熊熊欲火中燃烧。 第九章 微凉的夜风吹拂着初月敞开的衣襟,风云带着赞叹的唇不知何时移到她胸前。 挺立的乳头在沉甸甸的乳房上颤动,下腹部同时感到沉重又空虚。 看著有着浓密黑发的男性头颅在胸前移动,时常浮现出迷人笑容的宽大嘴唇像饥饿的婴儿般含住她一只乳房吸吮,初月突然觉得喉头哽咽,曾在神殿秘室墙壁上看到的男女交合画面瞬间浮上记忆层面,柔软的娇躯轻颤着。 她惶惑起来。 身子是那样为他发疼,可是心呢? 她无法把这种事只当作是传宗接代的手段,她爱风云啊。 心里的呐喊是这样清楚,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白自己对风云的感情,也就更在乎风云对她是不是有相同的爱意。 他对她的一切渴望,只是因为……身体的欲望吗?她好想从他口中得到保证,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思绪为情而凌乱,她急切地想推开他理个清楚,身体却因欲望而沉重空乏,舍不下他的浓情蜜意,渴望他释放她体内闷烧的欲火。 好乱,好乱,她完全地无措……腰间一凉,风云褪尽初月所有的衣物,放肆梭巡她娇美体态的眼睛,因为欲望而更加黝亮,闪烁着猎食者的光芒。 初月再度轻颤,害怕起将来临的那刻。 “风云……”她迟疑地开口,声音中的忧虑焉地掐紧了风云的心。 “我想先洗澡……” 她哆嗦的唇、不确定的眼光,令风云心软。他微点头,退后一步,将身上仅余的衣物褪下,昂藏的男性欲望呈现在初月面前,活生生的勃动好似随时都会从他身上跳向她,她惊恐地睁大眸子。 窥出她的害怕,风云伸手搂住她,温柔地看进她眼中。“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抱着她走进池中。水温比初月想像中还要温暖,风云舔着她柔软的耳垂解释:“池中的水,不管是炎夏还是寒冬,都是这样温暖。有一次我很疲惫,长途跋涉使得全身筋骨发疼,四肢都不像自己的,在这里浸泡一晚后,发现全身舒爽,所以才会带你来这里。” 他脸上的温柔,平抚了初月的忧惧;她释然地轻吐出胸臆间的郁闷,青葱似剔透的纤手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顿觉神清气爽多了。 风云伸手探进她如云的秀发中,按摩她的头皮,使她全然放松。浓密的乌黑发瀑顺着他的指间流泻下来,他不断掬起清水帮她洗头,带茧的指腹沿着后脑勺的弧线来到颈间,揉搓着她的肩膀、后背,从腰脊骨往前游移到平坦的小腹处,在那里画着圆圈,制造无数性感的小悸动。 他温存地清洗她的皮肤,每个面、每道曲线都不愿错过。大掌经过腋下,揉搓着沉甸甸等待他的雪丘,每次的擦触都会引起初月小声的吸气。 “你洗你自己的……”她羞涩地道,载满欲望的眼眸不敢看他。 风云吃吃低笑,握住她的肩,强迫她转身看他。 “你帮我洗。”喑哑的声音里,半是请求、半是挑衅,眼中的火焰像在问她敢不敢接受这样的挑战。 初月微张着嘴,月色映照在他沾满水珠的宽阔胸膛上,泛着一层银白光辉,令她有些目眩。像是飞蛾受到火光吸引般,她不自觉地伸出纤纤十指,轻按着他贲起的男性乳房,凸出的乳头在她掌心中变硬,这让她自觉得像拥有某种神奇、足以主宰他的力量,就像他之前爱抚她身体时给她的感觉。 兴奋的火花在血脉间流窜,使得初月大胆了起来。她的双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在他的体层上自在游移。为了不惊扰她的兴致,风云强忍着体内呐喊的需要,直到她好奇的手溜向他的小腹下,在他胯间摸索起来,他倏地全身僵硬,逸出一声哀叫。 “我……我弄痛你了吗?”她不知所措地停住。 “不……我……”他苦笑,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这种事,只好低下头覆上她温润的芳唇,无言地诉说着他的需要和渴望。 这次初月比较合作,不像刚才那样惊惶,主动地迎向他,任他的手在她每道女性化的曲线上爱抚,口中逸出助长风云欲火的嘤咛声。 仿佛再也无法忍受了,风云低吼一声,抱起初月放在池畔一块平坦的巨石上,眯起眼审视在月光映照下,妖娆、令人血脉偾张的胴体,看着她如美丽的花朵般为他无邪地绽放,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想要好好珍爱眼前属于他的美女。 他舔吮着她美丽的足踝,沿着她柔嫩的肌理向上缓缓推进。 初月觉得全身酥软,仿佛骨头都要融化了,呻吟不断自她红艳的唇瓣逸出;她弓着身躯,无言地哀求他结束这甜蜜又痛苦的折磨。 风云爱抚着她的大腿内侧,感觉她已为他准备好。他搂她入怀,深深注视她荡漾着欲情的眼睛,恨不得立刻占有她,但他仍较着牙,低声问她:“可以吗?初月……” 他眼中的热情令她难以拒绝,之前的犹豫已在他温柔的爱抚下融化。她艰难地伸手拉下他的头,奉上她同样饥渴的唇,热情地吻着他。 风云不需要进一步暗示了,禁锢已久的欲望猛然爆发,放肆狂野地在血脉间奔腾,找寻着发泄的出口。 巨大的亢奋抵着她腿间,像矛一样射进她体内,短暂的疼痛之后,女性的身体接纳了男性的一部分,初月抱紧风云的腰,弓着身体迎向他的律动。 两人自初遇后便在体内酝酿、压抑已久的欲望,流矢般急骤地射出,两束强烈的热能在体内相遇,爆炸、燃烧,火焰辟辟啪啪地流窜在紧密嵌合的两具身体,燃烧的光焰缱绻于两人心头,仿佛把两颗心熔化在一块儿。 四肢交缠、体肤相亲,谁都不想从这份亲密中脱离。风云抱着初月疲累的身体翻躺在石上,拥着她沉沉睡去。 当夜幕逐渐拉起,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时,风云将初月唤醒。共洗了鸳鸯浴后,他帮她穿上衣服,两人手牵手地回到营地。 距离风云之父风后率领的大军营地还要走大半天路程,众人冒着炙热的阳光赶路,终于在黄昏前抵达。 风云留初月在帐篷歇息,自己前去见父亲。直到晚饭过后,风云才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那是个同风云一般高大魁梧的男人,眉目之间的神采跟风云很相像。浓密的胡须使得初月看不清他的轮廓,只觉得他有种沉稳的威严气质,让人情不自禁地臣服于他。 “你就是凤族族长?”男人显得有些讶异,没料到凤族族长居然是这样美丽的女子。 “初月,这位是我父亲。”见初月一脸犹疑,风云连忙为两人介绍。 初月同感意外,也有些不好意思,心儿怦怦狂跳,颊上染上红晕。 原来这位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大汉,就是黄帝手下的头号大将风后。 “初月见过风族长。”怀着忐忑的心情,初月上前见礼。 凤初月脸上的红潮,以及儿子对她的亲密举止,让风后很快就了然于心。他似笑非笑地眄了风云一眼,直到儿子的俊脸也变得通红,才转向初月。 “凤族长不用多礼。风云将一路上的事都说了,辛苦你了。” 初月一阵心虚,偷偷睐向风云,仿佛在问他到底说了多少,该不会把昨晚的事也说了吧? 风云邪气地勾起唇角,朝她顽皮地眨眨眼。 两个小辈交换的眼光,令风后回忆起年少时的风流事,不由莞尔。 “嗯哼。”他咳了声,唤回两人的注意力。“黄帝在力族的营地,明天叫风云带你去。” “是。”初月驯从地道。 风后再望了一眼初月美丽的容貌,她的修眉、凤目和黄帝十分相似,端正的仪态,流露出尊贵的王者气质。他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应酬话,才留下两人离开。 想到即将要见到生身之父,初月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风云体贴地搂她在怀里安慰。 “你别担心。黄帝是个很慈祥的长者。” “我只是有点紧张。” “不用紧张啦,他若知道有你这个女儿,不知会有多开心呢。” “会吗?”她不确定地问。 “当然。你是我见过最美丽、聪慧、温柔的女子了。”他深情款款地吻着她的初月被他的甜言蜜语迷得心神俱醉,甜甜笑了。 “对了,有力飙和舞阳的消息了。” “真的?”初月兴奋地叫了起来。 “嗯。”风云慎重地点着头,心情有些忐忑。“父亲告诉我,不久前力飙带着一名凤族人回到他父亲的营地。明天我们去时,就可以证实了。” “舞阳一定是平安无事地跟他在一起。”初月欣悦地道,笑容娇艳如花。“风云,你果然没骗我,你那位朋友果真好好照料了舞阳。” 风云可不像她对力飙这么有信心,据他打听到的消息,情况显然有些失控。 他蹙着眉,犹豫该不该把听到的事全盘托出,最后还是决定隐瞒下去。连他都弄不清事情真相,告诉初月只是徒然让她担心而已。 可是他心里仍觉得有些不妥,遂搂紧怀里的佳人,以万分认真的表情凝视她。 “初月,你会不会因为一些小事生我的气,不理我呢?” 初月被他语气中的紧张逗笑了。 “傻瓜。既然是小事,我干嘛生气?” “可是……”他搔搔头,平日的能言善道在这时候全派不上用场。“我是说……虽然是小事,但你很在乎。明明不是我的错,你却因为太生气了,而怪我……” “我是那么刁蛮、不讲理的人吗?”她嘟着嘴,没想到风云这么看轻她。 “不是啦。唉,要我怎么说呢?反正你答应我,不管有多生气,都不可以不理我,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风云一再要求着,令初月又好气又好笑。想不理会他突如其来的怪异要求,又觉得不答应,好像显得她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只好点头应允了。 “可是……”她顽皮地补充。“如果你勾搭别的女人,就不算哦。” 风云嘻嘻一笑,吻上她淘气的笑容,深情地睇视她。“有了你,我不会再注意其他女人。” 情潮似温泉般,暖洋洋地流淌在初月眼中。 她绽出勾人心魂的诱惑笑容,投进风云健实的臂弯中,如花的笑靥令他再一次沉溺,深深埋进她芳美的体躯。 眼前的男人就是她父亲吗? 风云带她见到黄帝后便离开去找力飙,初月孤单地站在高大的男人面前,仰望他的眸光充满敬慕。 她以为蚩尤很高了,没想到黄帝比他还要高一些。但他不像蚩尤那样肥胖,也不是瘦瘦的一根竹竿,壮硕的体型配合着他的身高刚好,矫健的身躯散发着尊贵的气质。 他脸形瘦削,额头饱满,给人一种充满智慧的感觉。直挺的狮鼻翕张,修美的长髯使得他的唇形和下巴的轮廓看不分明,但有一点,风云没说错。 初月终于确认了她的修眉凤目承袭自何人。 黄帝有双她见过最澄澈有情的眼眸,和他目光初逢的刹那,她便感到他眼中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心头跟着一凛,温热的感觉流遍全身。 他是个慈和的长者,神采湛然的眼瞳里,流露出某种扣人心弦的复杂情绪。看向她的眼光像在追寻什么,是那样的认真、灼热。 或许是一场魂萦的旧梦,一段铭心刻骨的旧情。 黄帝交织着悲欢的眸光,在初月脸上寻找着另一张相似的容颜,久久之后,他喟叹一声,眼角闪漾泪光,扯动着颤抖的唇,唤她:“孩子,过来让我仔细看一看你。” 那声音是那么温柔、充满渴望,教人不忍拂逆。 初月心情激动地走向他,视线一片模糊。 “孩子……”黄帝朝她伸展双臂,初月呜咽一声,投入他怀中。 黄帝慈爱地抚着她的发,修长的手指摸索着她的轮廓,眼光充满爱怜。 “原来,你继任了族长之位……”他的声音里有着太多的悲凉和欷吁,原先还抱持着一线希望,也许心里那段始终挥之不去的旧爱,有重新再续的可能,见到初月后,才全然绝望。 失去的,还能再追回来吗?梦还是梦,记忆只能留在过去的时空,再强烈的爱恋,还是抵不过时空相隔。 命运用了最残忍的方式,让他明白人世的无常。就算贵为天下共主又如何?还是抵不过命运无情的安排,无法和心爱的人共度白首。 他搂住怀中初次见面的女儿,心一阵阵抽紧,模糊的眼光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隔阂,看到了遥远的往昔。 今日雄才大略的君主,也曾是温柔深情的爱人。那段年少时的爱恋啊,火般的爱欲,甜蜜的欢情,深深烙印在心坎,随着每次呼吸、心跳而活跃起来。 不必刻意记忆,乍见到初月的母亲似水,他便知道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 她就像初月一般美丽。 黄帝收回眸光,淡淡悲伤缭绕心底,往昔的恩爱,成了今日的最恸。此刻他才知道,他终究放不下对似水的感情。 然而,追悔已无益。 当年不管他如何抉择,还是会后悔的。 他,注定当个负心人。 “您就像母亲形容的那样……”初月敬慕地在父亲怀里低语,掩不住心里的兴奋。“她说,您是世上最温柔的人了。您高贵又亲切,见到您的人,没有不喜欢上您的。” “你母亲这么说?”能被似水这样怀念,黄帝感觉到满足。 “嗯。”初月从他怀里抬起头,眼里泪光闪烁,粉红色的樱唇绽出艳如春花的灿烂笑容。“母亲常搂着我诉说您的事。所以虽是初次见到您,我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因为您一直活在我的记忆中。” 黄帝无法阻止胸臆间直漫上来的酸楚,眼角泛着泪光。凝视着女儿和往昔情人相似的容颜,激动的情潮汹涌,哽咽地无法言语。 “母亲到临终前都还惦记着您。芔舅舅要我告诉您,母亲是握着当年临别时,您赠送的断发含笑而亡的。” 黄帝的心房再度抽紧,初月的话字字揪心。他宁愿似水把他忘了,也不要她时时念着他。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怨他、恨他吗? 他不敢问,害怕答案会严重打击他。所以,他选择了伤害性较小的问题,谨慎地看进那双和他神似的美丽眼瞳,问道:“初月,你会不会怪我?” “不……”她轻摇着头,眼光真挚。“母亲也没怪过您。她说,您有您的责任,就像她有她必须负起的职责一样。这是你们的命运。” 是啊,命运。 黄帝苦笑。 这是他当年没有执意留下似水的原因。他必须尊重她的决定,就像她尊重他一样。 可是,命运是多么残酷啊,无情地残害软弱的人们。他们就像蛛网上的小虫,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过被吞噬的命运。 “父亲……”初月怯怯地喊了声,黄帝的心情因这句甜蜜的呼唤而放松,紧蹙的俊眉舒展开来。 他慈爱地看着女儿,微微一笑。 “孩子,你母亲把你教养得很好,我以你为荣。” 初月没意料到他会这么说,心里一阵欢喜,孩子气地笑了。 黄帝对女儿宠溺地一笑,牵着她的手,到一旁坐下。 “路上辛苦吗?” “还好。”初月倚着父亲微笑道。 “风后已先遣人把风云陪着你去救芔的事告诉我了。孩子,你真是勇敢。”他赞叹道。 父亲的称赞令初月雀跃不已,脸上闪着兴奋的红晕。 “这是我的职责。倒是风云,不怕危险地陪着我……” 初月提到风云时,眼中异样的光彩,及害羞的语气,没一样逃过黄帝的观察。 对于风云,他亦是十分喜爱,并不排斥他再度成为他的女婿。如果风云能替他妥善照料初月,多少能弥补他对初月的亏欠。 他看好这桩婚事。风云不像他当年有那么多顾忌。他并非风族的继承人,妻子又已去世,大可以抛开一切,跟初月回到凤族。 再说,凤族在他的保护下,不必再过封闭生活,所有的生活习惯,在未来都会有所改变,不会委屈风云。 “风云是个优秀的孩子。”黄帝进一步刺探初月心意,只要她表示对风云有好感,他会立即着手安排婚事。 “嗯。”她甜甜地一笑,双颊红似朝霞。 “你喜欢他?” 父亲温和的询问,令初月情不自禁地吐露出对风云的情意。 “一路上我们同甘共苦,我渐渐体会到当年母亲喜欢上父亲的心情……” “孩子……”黄帝慈爱地握住她的手。“风云是个好对象,你不会后悔的。” “嗯。”初月很高兴父亲认同风云,但仍掩不住心里的羞涩,埋在父亲怀里撒娇。过了一会儿,她才略显忧虑地道:“我见过蚩尤。这个人不好应付。” “我知道。”黄帝的神情转为严肃。“跟九黎族的几次战事都进行得不顺利,不过最近有所转变。之前蚩尤利用连年霪雨不断,放火烧林,再命令手下穿那身奇怪的战甲,趁着呛人的烟雾出现时,制造妖魔影像吓人,取得优势。我方最近已勘破他的诡计,加上天气转为干燥、酷热,蚩尤的那套办法派不上用场,上次的攻击行动,我方有极大的斩获。” “这么说,再过不久,天下又可以太平了?”初月希望地道。 “但愿如此。”黄帝眼中有着同样的渴望。“百姓受苦太久了,他们渴望和平的到来。战场上的战士都想要回家,我希望能一举打垮九黎,尽快把这场战争结束。” “嗯。若有需要凤族效力的地方,初月愿意尽一切力量帮忙。” “好孩子。”黄帝的眼光流露出欣喜。 “对了,有件事想请父亲帮忙。” “什么事?” “我的侍卫队长舞阳,在风云俘虏我时与我失散。风云说,她跟着力飙回来了。” “风云不是去找力飙了吗?” “可是我……”初月心里浮现不安。照理说,她该信任风云的,不知为何,心里却生出一层忧虑。 “别担心。”黄帝拍抚着女儿的手安慰。“你要信任风云。若是他要不回舞阳,我再出面吧。” “谢谢父亲。”初月如释重负。 “说什么谢?”黄帝感叹地道。“未能尽父亲之责,看着你长大成人,一直是我的遗憾。能为你做任何事,都能令我感到快乐。” “父亲……”初月感动地拥住他。 “乖孩子。”黄帝搂了女儿良久后,又道:“明晚我召见了几个主要部落的族长,到时候将你介绍给大家。” “嗯。” “现在去我为你准备的营帐歇息吧,你也累了。”黄帝爱怜地牵着初月到她的营帐,小兔和凤族的其他侍从已在那里等待她。 见她们都安顿好,黄帝才放心离去。 初月等到黄昏时,风云才回来。 跟在他身后的人一见到初月,立即冲入她怀里,泪花乱转,哭得像个孩子。 “舞阳……”初月又惊又喜,被舞阳哭得手足无措。 舞阳向来坚强,以前别说掉滴泪了,连沮丧的表情都没有,怎会哭成这样? “发生了什么事?舞阳,你别净是哭,我都被你哭得心慌意乱了。”她不断拍抚着她的肩安慰。 “我……”舞阳吸了吸鼻子,勉强压抑住满腔的委屈,试着扯出个笑容,但不太成功。她扁了扁嘴道:“我见到你太高兴了嘛!”说完,又浙沥哗啦地哭了起来。 初月从小跟舞阳一块儿长大,怎会不知道她的个性。 舞阳变成这样,一定有蹊跷。 她狐疑地瞄起眼,看向风云。 风云心里正感到懊恼,初月的眼光令他更加心虚。他摸了摸鼻子,俊眉微蹙,表情为难。因为不晓得该从何说起,更不晓得说了之后的结果,他只好转开脸,躲避她。 “只是因为这样吗?舞阳。”初月困惑地瞪了风云一眼,见从他那里得不到答案,干脆直接问舞阳。“还是你真受了什么委屈?告诉我吧,舞阳。咱们是好姊妹,有什么事不能说的?就算我无法替你讨回公道,还有别人可以帮我们呢。我跟你说,我父亲是黄帝,他会为我们做主。” 舞阳听到这里,悲从中来,哭得更伤心了。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愤怒,在遇到至亲的人时,再也控制不了,如山洪爆发般宣泄而出。 初月搂住她坐下,让她哭个尽兴。再看向门口时,发现风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 她蹙了蹙眉,心情被舞阳的泪和风云的离去,搅得一团混乱。 第十章 最糟的事终于发生了。 风云好说歹说,仍说服不了怒气腾腾、一迳逼他交出舞阳的力飙冷静下来,只好领着他来到初月的营帐,让事实说明一切,没想到反而让自己陷入苦境。 昔日柔情蜜意的爱人铁青着脸对他,显然舞阳已经把事情的经过,一字不漏地告诉她了。 “初月,你听我说……”风云急着想解释,不愿领受她眼中的寒意。这件事明明跟他无关嘛! “你骗我!”曾经满载绵绵情意的眼眸,如今却盛满怨恨和心痛。“你说舞阳不会有事的,你说力飙会照顾她的,结果呢?伤害舞阳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力飙!” “初月,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风云试着安抚初月夹杂着自责的愤怒,其实若不是舞阳自己跑掉,情况不会这么糟。但他若敢这么说,只会让初月更生气。 “你一句不知道就算了?你晓不晓得舞阳受到多大的委屈!”她在他面前挥舞着拳头,发泄心里难以言喻的愤怒。 “我知道……”他忍气吞声着,明白初月正在气头上,他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我会想办法……” “风云,别跟她废话。舞阳在哪里?” 力飙的大嗓门一响起,风云就知道事情要糟了。果然见到初月俏脸绷紧,神色强硬起来,原先还只是烧着小火焰的双瞳,如今却燃起森林大火了。 深澈、寒冷的双瞳带着戒备和刺探看向力飙,力飙还不知大难临头,不知死活地威胁道:“快把舞阳交出来!” “力飙,你住嘴!”风云恨不得拿针缝住他那张臭嘴,“你闹得还不够吗?” “我只是要回舞阳而已,你们快把她交出来!”他哑着声音嘶喊,一双眼布满血丝,笼罩着一层薄雾,嘴角抿得紧紧,表情乖戾。“你们把舞阳还给我!” 如果风云和初月不是那么生气的话,定然会被他这副可怜又可恶的模样逗笑; 可惜,他们都太沉浸在自己的怒气中。 风云气的是,都到这种时候了,力飙还像个孩子般只会撒泼;初月则恼恨力飙不但没一丝懊悔,还敢跑到她面前撒野,跟她要舞阳!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她可是堂堂的凤族族长,若连属下都不能保护周全,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眸光转冰,她直勾勾地瞪进力飙眼中。 “你凭什么跟我要舞阳?”如冰寒脆的声响,冷幽幽地自初月优美的樱层中逸出。力飙像是第一次意识到有初月这个人似的,莫名惊奇地瞪视她,仿佛讶异眼前娇美如花的女子,居然这么大胆地跟他说话。 “风云说舞阳在这里……”他不耐烦地回答,眼光转为狐疑。风云会不会在骗他?说不定舞阳根本不在这里。他蹙起浓眉,语气和缓了些。“这里是不是凤族族长的营帐?” 初月冷冷扯开嘴角,对这人的无知感到好笑。 “凤族族长本人在此。”她好心地告诉他。 “你是凤族族长?”力飙的嗓音转为尖锐,充满无法置信。“可是……你是女人啊!”他结结巴巴地道,显然受到了惊吓。 “是谁告诉你凤族族长是男的?”她唇角微扬,满是嘲弄。 “明明就是男的嘛,什么时候变成女的了?”力飙一头雾水地抓着头,喃喃叼念。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干脆转向风云求证。“凤族族长真是女的吗?” 风云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他。“你自己不会看哪!人家哪点像男的了?” “可是……”力飙仍想不明白。那次攻击时,明明是男人打扮嘛,怎会变成……他有些懊恼,其实那时他并没有看清楚凤族族长的相貌,肯定是他误会了。 该死的!舞阳为什么不告诉他?害他白生了这么多气。 “没什么可是的!既然你自己找上门,这个帐我们就当场算。你对舞阳的所作所为,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才不管她放不放过呢!力飙气呼呼地瞪她,不甘示弱地道:“我不管你是男是女,反正把舞阳交出来就是了!” “在你做了这么多伤害舞阳的事后,你还想我把舞阳交给你?”初月不怒反笑。 “你以为我们凤族这么好欺负?” 她话声刚落,锵锒之声便不绝于耳,营帐里的凤族女卫士人人举起武器戒备,小兔更是眼光凶狠地瞪着力飙。 “只要族长一声令下,我们立刻把这家伙大卸八块!” 力飙真是傻了眼,原来舞阳的剽悍其来有自,她们这群女族人全这样,凤族男人怎么受得了?! “大家有话好说。”风云打着圆场,真要干起来,他们只有挨打的份。 “风云,人家都拿武器对着我们了,你还跟她们好说什么?”力飙气得哇啦哇啦大叫。 “你给我住嘴!”风云再也受不了他,“力飙,你根本搞不清楚状况,不晓得你惹到了什么人!我跟你好说歹说,你还是不听劝。凤族族长是黄帝的贵宾,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力飙没想到会被好友这样指责,眼里聚满懊恼,一颗心更慌的像什么似的。风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绝不能失去舞阳的。 “不然你把你的行为解释成什么?”风云不客气地道。“舞阳是凤族人,回到族人身边是理所当然。刚才初月就问你,凭什么跟她要回舞阳,你自己说吧,你有什么立场跟她要舞阳?” 力飙恼羞成怒。他是没立场——不,绝对有立场的。反正不管怎样,舞阳都是他的。 “我……舞阳是我的,你们叫她出来,让她自己说!” 力飙的冥顽不灵十足惹人光火,初月决定不再容忍他。“力飙,我不管你父亲是谁,你惹到凤族人,又在这里撒野,我就跟你没完!你若不想我一剑砍了你最好快滚,否则怪不得我不留情面!” “谁要你留情面了?不把舞阳还我,我……” 初月柳眉一竖,取出腰上的弓,手指拿了颗弹丸按在弦上,正对着力飙。 “你最好别惹火我。”她的声音冰冰冷冷的,只有那对美眸出奇地明亮。“否则……” 力飙才不怕她的威胁呢,他就不相信被颗弹丸打到会怎样。正想冲动行事时,一声娇斥响起,他浑身一震,虎眸里的悍勇全软化成如泣如诉的柔情,怔怔地瞧着从帘帐后走出的人儿。 “你走!”舞阳咬着粉唇,带泪的眼避开他的凝视。 “舞阳……” “你走!”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这么决绝的言语。“我被你欺负成这样还不够吗?你到底想怎样?”她气得跺脚。 “你是我的!别想我放手!”力飙被她的态度气坏了,大步冲向舞阳,想强行掳走她。 初月手中的弹丸在这时候射出,击中他右肩。他吃痛地弯下身,风云乘机在他脑后一敲,力飙应声而倒。 风云将好友搀在肩上,抱歉地对初月道:“我先送力飙回去,有话我们待会儿再说。” 初月搂着泪流满面的舞阳安慰,不发一语地撇过头不理他。风云暗叹了声,看来,得等她气消后再说了。 美丽的夜晚,就这样被力飙破坏了。他的苦又有谁知道? 熊熊火光照亮了夜空,松木燃烧的脂香、烤肉的馥郁香气传遍四野。围着火堆跳舞的男女,节奏分明的鼓声、铃声,热热闹闹地充盈着每个人的耳目。 初月坐在父亲——天下的共主黄帝身边,唇边的笑容几乎要僵硬了,仍得勉强自己对着络绎不绝前来向黄帝敬酒、祝贺的各族族长及重要臣属微笑。任他们对她如花艳容投以赞赏、爱慕的眼光,她心里的苦涩却渐渐扩大,几乎要掩住一双璀璨似夜星、沉静若秋河的水眸了。 好不容易上来敬酒的人少了些,初月缓了口气,贝齿轻咬着粉唇,蛾眉微蹙,眼光愤恨、懊恼地射向不远处被几名美丽少女围着的风云。 可恶! 她银牙暗咬,心里又气又恨;若不是脑中环存有一点清明理智,她就要冲上前掴去他脸上的笑容了! 这家伙不是答应她不对其他女人笑吗?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向来冷静的思绪快被嫉妒的情绪淹没了。如果她不是那样生气的话,该记得她仅要求风云不能对九黎族的女人笑,可没要求他不对天下所有的女人笑哦。 可是她实在太生气了,尤其是昨晚风云居然没来找她!倒不是她气消了,打算和他重归于好,而是他连试着求和都没有,令她感到愤恨不平。 她昨晚忙着安慰舞阳,一番长谈后,终于将舞阳的心情理了清楚。原本也是该困倦的,但想起风云带着力飙离开后,便无踪无影,她的心情便郁闷起来,一晚都睡不好。 还说待会儿要跟她谈,他的“待会儿”还真久,经过一天一夜仍没见到他上门。 现在可好了,被群美女围在中间,有说有笑的,无比逍遥自在,完全忘了她! 呜……这个可恶又可恨的男人,比起昨天大闹一场的力飙还要教人生气。至少力飙心里总惦着舞阳,口口声声说舞阳是他的;哪像风云,恩爱一场后,便将她抛在脑后,一夜一天都不理不睬。 可恶! 掌心一阵刺痛,是指甲戳进手掌引起的,但比起心头的莫名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初月委屈地忍着眼眶的刺辣感觉,不允许心里的哀怨化为泪水肆流。可是……梗在鼻咽间的酸涩,怕只要略略用力呼吸,便会发出呜咽的声音,到时候父亲要是问起怎么办?她不禁感到呼吸困难,身心都陷入极难受的处境中。 坐在初月身边的黄帝早已观察到女儿的异样,将眼光投向不远处的风云。 虽然风云仍跟平常看起来没两样,黄帝还是发现他惯常笑容里的心不在焉,以及屡屡投向初月的窥伺眼神。想必是两个小辈吵了嘴吧。 黄帝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风云为何老是看他这方向了,他大概是想找机会跟初月解释误会吧。 心疼女儿的不开心,更担心她会失态当场哭了起来,黄帝干脆柔声对初月道:“初月,你是不是不舒服?” “呃?”水气蒸腾的眼眸很努力地睁着,怕只要轻眨一下,泪水便会不听话地往外溢出。是啊,她是不舒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没有一处地方不难受。 “我……”她控制着粉白唇瓣上的抽搐,吞下喉头的哽咽,随意编出了个理由,困难地道:“我头有些疼。” “那你先去休息好了。”他慈爱地拍拍她,初月遂乘机告退。 跟她一起赴宴的舞阳和小兔,忙跟着她离开。 三人心情低落地朝所住的营帐走去,沿途上都没开口说上一句话。大伙儿都去参加前头的宴会,经过的每处营帐几乎都是空无一人,使得四周更显沉寂。 唉。三副娇弱的肩可怜地垮下,像是承载了许多忧愁。小兔看着两名同伴,大有兔死狐悲、自怨自艾的倾向。 本来,她是不用像两位表姊妹那样可怜兮兮的,谁教昨夜风强在她心情不好时来找她,她只不过说了他几句,他就摸摸鼻子走人,刚才庆祝会上也没见着他人。 唉,男人居然这么不经骂?! 想当初两人一起出生入死,他对她百依百顺,那夜让他遂了心意,他就变得对她这么不耐烦,连说几句都不行。唉,还是凤族的男人好,听几位早为人母的朋友说,凤族的祭司温柔体贴,轻声细语的安慰她们寂寞的芳心,哪像外头的男人这么粗野! 算了,风强那家伙敢跟她使性子,等回到凤族后,她一定要忘了他。反正族里不乏温柔的祭司可安慰她,何必想着风强呢? 她虽是这么想,心里却奇异地难受起来,走在最后头的她,脚步变得有些迟滞,迳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耳目不复平常灵敏,连有人欺近她身边都没察觉。直到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拦腰抱起,小嘴同时被只巨擘掩住,小兔才猛然回神,奋力扭身间,慌张的眼睛对上风强含笑的俊脸,一切的挣扎才和缓下来,任由他抱着离开。 只是她心里难免有些对不住前头走着的表姊妹,待会儿发现她不见了,她们可别太着急才好。 小兔不晓得的是不只她要失踪,走在她前头的舞阳,在她被风强带离开之后没多久,也遭到同样的命运,就只剩初月还闷闷地低着头走路,想着心事。 唉。初月再度叹气。沿路上她便听到叹息声不绝于耳,好像每隔一阵子,不是她叹气,便是后头两人叹气,再来就是三人一起叹气。奇怪的是,这会儿倒没有任何叹息声应和她,她不由得停下脚步,转回身。 这下子初月更惊讶了。后头哪里有人,舞阳和小兔跑哪去了? “在找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黑暗中更显得醇厚、迷人。初月的心漏跳了一拍,迎向说话的男子,两人目光交会的那刻,仿佛探触到彼此的心灵。 “初月……”风云温柔地唤着,从暗影中走向她。 初月站在原处,积压了一夜一天的愤懑、哀愁,在血脉呐喊着要宣泄,却只是含着两泡眼泪,委屈可怜地瞅着他。 “还生我气吗?”他伸手搭在她肩上,见她没反抗,便大胆地将她搂进怀中,将挺直的鼻埋在她芳香的颈间。 “天啊,我好想你……”吐出了一夜一日的相思,风云心满意足地搂着怀中娇软的体躯。 想她?想她还跟那群女人勾搭?这就是他想她的方式!初月好生气,既委屈又愤怒,猛地推开他,转过身捂着脸低泣。 “初月……”风云怔愕了一下,随即抱住她僵直的背,见她只是象征性地抗拒,并没有积极反抗,遂搂得更紧。“还在气我吗?我昨晚实在是被力飙逼得没办法,才带他去找舞阳。我晓得力飙的行为过分了些,可你也看到他那个样子了,发狂似地要找舞阳,我根本拦不住他……” “谁气他了?”她懊恼地转向他叫道。 她生风云的气都来不及,哪有空气到力飙上。 “你不是为力飙的事气我,那是……”风云摸不着头绪。 “你……”他完全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的态度令她气结,怒视他道:“你不是答应过不对女人笑吗?” 风云张大眼,他有说过这种话吗? “在九黎族时,你答应我的!”她不死心地提醒他。 一抹恍然飞上风云眼中,他的唇角以优美的弧度往上斜掠,扬起一个邪恶中带着美丽、诱惑中带着纯真的迷人笑容,令人屏息、目眩。 “你是要求过我不可以对九黎女人笑,我也做到了,不是吗?”他轻佻地扬眉调笑,初月略略平息的怒气又被煽动。 “所以……”她颤抖着唇,眼中冒火。“你就对着其他族的女人笑,对不对?” 她泫然饮泣的模样,让风云于心不忍,开玩笑的心情全没了,放柔语气说:“那些笑容不过是礼貌而已,就像你对其他男人的笑容一样,没有任何意义。我对她们笑时,心里仍想着你。若不是你忙着跟人寒暄,或许你会发现我偷偷看着你。当你到别人笑时,我何尝不是像被针扎般难受,又得时时提醒自己,你的笑容不过是出于礼貌,没有任何意思。” 他捻酸吃醋的口气,奇异地平息了初月的怒火。她咬着唇,对自己的小心眼感到不好意思。风云说得对,那些笑容不过是出于礼貌,风云跟她一样无可奈何,她不该为这点责怪他。 但是,昨夜的事又怎么说? “你昨晚没来找我。”她低着头,闷闷地道。 风云低低笑了起来,搂紧心情懊恼的佳人,轻声细语地解释:“我也想去找你啊,可是我想你一定还在生气,去了也是白去。” “可是……”她支支吾吾,还是很不甘心。就算她会拒绝他,他也不该连试都不试啊。 “最主要是怕力飙又做傻事,所以我留在他那里开导他。同时想到你必然忙着安慰舞阳,没空理会我,便没去找你了。我不晓得你在等我。”他的语气大有十分遗憾的意味。 “谁等你了?”她赏他一个大白眼,不肯承认挂念他的心情。 风云嘻笑一声,低下头吻住她的娇嗔,把她心里残余的怨啊、怒啊,全都融化在他的温柔缱绻中,直到她不情愿地反应他,冰凉的唇转为灼热,娇美的胴体抵着他轻颤起来。 “初月,初月……”他一再轻喃她的名字,像是天籁般醉人,初月不禁心荡神驰。 “我好怕你不理我了,昨天你好凶。”他喃喃抱怨着,心里同样有着委屈。“我没料到力飙会做出那种事,直到昨夜跟他长谈一番后,才知道力飙第一眼见到舞阳时就喜欢上她,像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况一样。我实在无法怪他。” 初月被他的魅力迷得一团混乱的思绪,在他提到舞阳时醒转过来。她又羞又恼,怪自己一时贪欢,居然把舞阳给忘了。 “舞阳呢?你把她带到哪去了?还有小兔……” “你别急。”他打断她,醇厚的嗓音在黑暗中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平抚了初月慌乱的情绪。 风云充满智慧的眼眸带笑地看着她,优美的唇轻缓地蠕动,语气幽默。“凭我能带走舞阳和小兔吗?恐怕力飙和风强先就不依吧。再说两人就走在你身后,连你都无法察觉她们被人带走,若不是心甘情愿,谁能办得到?你不必替她们担心。” “可是舞阳……”初月倒不忧心小兔,她自有能力应付风强;但舞阳的情绪还不怎么平稳,她实在不放心她。 风云看出她的烦恼,细心地道:“初月,我想你一定跟舞阳谈过了,她对方飙并非全然无动于衷,好歹两人一起冒险犯难过,力飙还为了救她受到重伤呢。昨晚我也跟力飙谈过,他错在对舞阳太过着迷,才会一再使用强硬手段。不过他对舞阳是真心的,所以我才劝他不要意气用事,找机会和舞阳把话说清楚。” “但万一他又对她……”初月着急地道,就怕力飙使强逼迫舞阳。 “这点更不用担心了。”风云含糊其词。“我跟力飙说了,在舞阳决定接受他之前,不宜勉强她……呃,反正他不会再冒犯舞阳。” “他会听你的话吗?”初月怀疑。 “如果他想得到舞阳,就必须听我的劝。”风云气定神闲地回答。“初月,别管他们了,跟我说你不再生我的气好吗?力飙和舞阳的事,我完全始料未及,为这件事怪我,对我不公平。” 初月也知道这点,叹口气,勉强点头。 “舞阳昨晚就跟我说不追究了,我还有什么好气的?”她的语气轻柔中夹杂着一丝悲凉,既心疼舞阳的遭遇,也对自己和风云的未来感到茫然。 她一直找不到机会问风云,他对她的情意是否浓烈到愿意追随她到任何地方。 她咬着下唇,目光在那张俊脸上梭巡,脆弱的神情中交织着一缕彷徨,风云很快便看出来。 “怎么了?” 初月摇摇头,离开他怀抱时,感到寒意袭身,风云很快追过来搂住她。 “初月,你有什么烦恼?” 他坦率的眼中盈满温柔,初月渴望地看着他。 “风云……” “嗯?” “你有想过我们以后的事吗?” “以后?”他挑眉询问。 “对。”她眼中的光芒暗沉下来。“我终究要回到凤族。” 乍听到这番话,风云直觉地蹙起眉,初月顿时变得心情沮丧。 “你根本没想过,对吧?”她在他怀里挣扎。 “初月……”他抱紧她,不愿放手。“我的确没想过这问题。这阵子我们忙着逃离九黎,再来又是力飙和舞阳的事,我根本没空想到这问题。不过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会好好想一想。” “你会怎么决定?”她怀着希望地看进他眼里。 “决定?”他纳闷地回应。 “你不会忘了我是凤族族长吧?”她提醒他。 风云自然没忘,这代表责任心重的初月不可能为了他放下族长的职责。他心情郁闷地瞅着她,思绪如月光穿掠树隙映出细碎的光影,经夜风一拂,光影散落一地,纷纷扰扰地不可收拾。 他不想放开初月,这是紊乱思绪中唯一能抓得住的念头。 身为风族族长的第三子,他不像长兄那样,从小便在众人的期望中负荷着许多责任;他向来潇洒不羁,尤其是妻子死后,跟随父亲东走西奔,一刻停不下来。 漂泊已久,是该定下来了。问题只在于定在何处。 是在风族,还是在凤族,对他没有太大的不同。他豁然笑了起来。 “你希望我跟你回到凤族吗?”他期待着她的答案。 初月没让他失望,坚定地颔首。 “初月……”他轻叹着,怎么都没想到会成为一名女族长的夫婿。“我可得把话说在前头,别想要我不清不禁地跟你回去,总得给我个名分吧。” 他约略听说了凤族的习俗,总不能要他跟去伺候一族女人,成为人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吧?这样他可不干。 “风云……”初月惊喜交加,没想到风云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她,胸臆间汹涌着激动的情绪,一波波的喜悦几乎要将她淹没。 “我是说真的,别想拿我当种马。”他涨红了脸,很坚持这一点。或许有人会觉得天天有不同女人暖床的滋味不错,但他可不是那种男人——至少爱上初月后便不是了,她是他唯一想要的女人。 “傻风云,就算你肯,我也不肯的。”初月笑眯眯地说,紧紧抱住他,献上热情的粉唇,以实际行动表示她内心的想法。 直到两人喘不过气来,四片唇才意犹未尽地分开。初月两颊绯红如火,美艳不可方物,令风云血脉偾张。 “之前,我或许还认同凤族这种为了传宗接代,不得已行之的方法,爱上你之后,我才知道跟别人分享心爱之人的痛苦。连你对其他女人微笑,我都受不了,更遑论是……”初月的声音变得低哑,还约略记得那股咬啮肝肠的锥心之痛,她知道自己永远做不到将风云分享给族中的女人这种事。 他是她的,而且只能属于她。 如果她的女族人想要男人,那就自己去想办法,别想动风云脑筋! 风云能从初月毅然决然的神情中,窥出她对他的感情;他低低笑了声,满足地俘虏她的唇。 又过了一会儿,初月才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先请父亲按照你们的礼俗替我们完婚,这样你就是我合法的丈夫了。” “初月,我很希望如此。” 不是他不放心,而是这么做,等于向天下的人昭告他和初月的婚姻关系,不怕到时候初月会反悔不认帐。 “那我明儿个就跟父亲说好吗?”她依恋着他的体温,磨蹭着他健实的体躯,爱娇地道。 风云着迷地看着她柔媚的模样,直到脑中闪过一个不受欢迎的思绪,又不情愿地道:“好。不过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凤族。你知道我还有身为战士的责任,必须等到这场战争打赢,才能随你回去。” “我知道。”初月能体谅这点。“我答应父亲从旁帮助你们。我会耐心等你凯旋归来。” “初月……”拥有个等待他归来的女人,对风云是崭新的经验,他觉得这感觉不坏。他深深看进初月眼中,被她盈满信任和爱慕的眸光迷得晕头转向。 他覆上渴望的唇,贪婪地汲取她满心的浓情蜜意。爱情的糖蜜在两人的唇齿之间交流,明月映照下,两个人,两颗心,紧紧嵌合在一块儿,影子般交叠着。 接连的一年大旱,使得蚩尤没法再用放火烧林、制造有毒烟雾恫喝敌军这个老法子,加上黄帝在凤族帮忙下,制造出最新锐的武器,更以灵活的骑兵袭击九黎族,蚩尤被打得节节败退。 黄帝在战事告一段落后,在初月带领下来到凤族族地,探访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似水的故乡。 凤族深处山林中,周围有险峻山谷,还有瘴气围绕,若没有熟识路途的人带领,根本难以接近。 站在情人坟前,黄帝的心情复杂;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伊人却早香消玉殒了,徒留憾恨。 初月怀了身孕,没再回到战场。黄帝的军队和蚩尤的大军在涿鹿展开关键性的一战,残暴乖戾的蚩尤被打败,为黄帝所杀,黎民百姓盼望多年的和平终于来临。 初月痴痴等待风云归来,一直到怀胎八月的某个黄昏,风云在凤族人的引路下,带着贴身的二十余名战士来到凤族,手上还牵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初月,我回来了。”他抱住迎接他归来的娇妻族长,风尘仆仆的面容上,满是对她的思念。 初月搂紧夫婿,泪眼里闪漾着惊喜。风云能在孩子出生前赶回来,真是太好了。 两人紧紧地相拥,激动的情潮久久低回,直到一只小手怯怯地扯着初月的裙子,她才发现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她小心地低下身,亲切地迎接另一个家人。 “你一定是舞雩,对吧?”她着迷地凝视小女孩精致美丽的五官。 “嗯。”她点着头,看看父亲后,乌黑的眼眸灵动地转向她。“父亲说,要带我去新家。我会有个母亲,然后我们全家人会住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你是我母亲吗?”她渴望地问。 初月的泪再度氾滥,欣喜地点着头。风云抱起女儿,拥着爱妻,脸上的表情显示出这是一个男人能拥有的最大幸福。他看进初月的眼眸,温柔地道:“我回家了。” “欢迎归来。”看到他眼中对新家园的认同,初月比什么都欢喜。环抱住夫婿及女儿,她将他们的手叠放在她的小腹上,缓缓笑了。 黄昏时分薄弱的阳光泼洒在他们身上,将凤族这块土地照得分外柔和。护佑神殿的小湖上金光灿烂,映照出天际绚烂的晚霞。 微风从树林里吹来,拂起了他们的衣棠,将一家人的影子拉得好长,仿佛融为一体。 风云和初月相视而笑,迎向朝他们包围过来欢迎的凤族族人。 世界显得这样平和,让人忘记了曾有过的惨烈战争。 烽火之中,多少黎民妻离子散,哀艳的儿女情长消逝于风中,只留下英雄诗篇传诵千古,一代又一代…… ------------------ 炽天使书城ocr小组  cat扫描,菁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