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男的诡计》 第一章 “……我正在奇怪,彦杰跑哪去了,忽然听见楼下有迷人的乐晕传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走到露台,往下一瞧,看见棕榈树下聚集了三名乐手。两个拉小提琴,另一个正弹着手风琴……”伴随着雪莱独特的低柔嗓音的,是德布西“贝加马斯克组曲月光”的小提琴和钢琴合奏旋律。 宋伊人捧着氤氲着茶香的骨瓷茶杯,坐在置温馨的起居室里,含笑地看向偎依在右手边双人椅上的那对不时交换深情眼光的男女主人。 表姊雪莱正说到她一星期前在欧洲度蜜月的趣事,而表姊夫傅彦杰则深情款款地凝视爱妻,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居家男人表情。 “就在这时候,”雪莱的声音洋溢着兴奋和快乐,“月光像聚光灯般投射下来。自黑暗树影中缓缓飘来熟悉、悦耳的男中音,是一首义大利的古老情歌,然后走出一个穿白色丝衬衫、黑色长裤的俊美男人……” 雪莱再一次以盈满爱意的眼光凝视夫婿,伊人眨了眨湿濡的眼眸。她就知道,每当表姊以这种作梦般甜腻的语气诉说浪漫的场景时,她便被感动得想哭。 这该死的浪漫,总让她掉眼泪,而雪莱偏又是制造这种气氛的能手。有时候,伊人会觉得姨丈给表姊取名为“雪莱”,实在是太贴切了。正如英国诗人雪莱一样,表姊虽然学商,却是个道地的浪漫高手。 “他投向我的眼光,就像月光般温柔,而他的歌声,更如温泉般浓郁深情。霎时,我像要被融化般……”雪莱靠向彦杰,彦杰拥着雪莱,四片红润美丽的嘴唇越来越接近,而他们相视的眼光比正午的太阳还炽热。 虽然屋里有冷气,伊人却觉得全身发热不安,口干舌燥。她赶紧啜了口茶,一双眼睁得老大,就等着那令人喷鼻血的限制级画面在眼前上演…… “啾——”门铃声偏在这紧要关头响起,在静得只有悠扬旋律的起居室里,显得分外突兀、刺耳。”三个人都被扰得意兴阑珊,尤其是彦杰,一张脸涨得通红,十分恼怒。 “只是电铃声而已,搂下的祥嫂会去开门。”雪莱温柔地安抚夫婿的不悦。 祥嫂是两夫妻雇的管家,就住在一楼。伊人伸了伸舌头,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发现已经九点半了。 “九点半,不早了。”伊人轻笑道。 人家可是新婚夫妻,再打扰下去,倒显得她这个客人太不上道。不过话说回来,她挺好奇是什么样的不速之客挑这个时候造访这对新婚夫妻? 楼下传来的蛮横娇叱声,更进一步勾起她的好奇心。 伊人的思路开始运转。她稍嫌鲁莽地投了个谴责的眼光给彦杰。 傅彦杰婚前的风流事迹,她在当财经记者的那段期间里曾耳闻。该不会是某个不甘心被抛弃的艳女,借酒壮胆来这里发酒疯吧? 只听见沿着棒木地板楼梯踩上来的高跟鞋声,夹杂着祥嫂唯唯诺诺的劝导声。起居室的门扇被人用力推开,一名打扮得珠光宝气、浓妆艳抹的半老徐娘,怒气腾腾地出现在六只眼睛惊愕的瞪视下。 其中以伊人最为讶异。 这女人怎么看都不像傅彦杰婚前会勾搭的美女类型,而她果然也不是。 “先生,你姑妈她……”祥嫂脸色尴尬地嗫嚅着。 雪莱好脾气地安慰她,“祥嫂,没关系。你先替姑妈倒杯——呃,姑妈想喝什么?”她笑咪咪地看向眼露凶光的贵妇。 傅彦杰的姑姑俞傅琼瑜冷哼一声,不屑的瞥了一眼雪莱后,仍把眼光盯视在她的侄子身上。 “就来杯柳橙汁吧。”雪莱碰了个钉子,只能耸耸肩,朝伊人露出苦笑。 等到祥嫂掩门离开后,这位姑奶奶开始发飙了。 “我可不是大老远来跟你们讨果汁喝的。彦杰,你是故意给我难堪吗?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必要把火发到我头上吧?!”俞傅琼瑜没头没脑地发着脾气,直让在座的三个人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姑妈,您这是从何说起?”雪莱见老公沉着脸,眼中露出困惑、恼怒的情绪,连忙走到琼瑜面前安抚。“我跟彦杰虽然回国有一个星期了,但彦杰要到明天才回去上班。他都还未履新职,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话从何而来?” “哼,你别想替他狡辩!” “姑妈,您先别生气,坐下来再说。”雪莱扶着琼瑜落坐,还不忘朝老公使眼色,无奈傅彦杰像尊木头般没表情。 傅家新妇难为啊!她在心中叹口气。 “彦杰若是做错什么,您拨通电话来就行了,这么晚了还劳您跑一趟……” “你以为我喜欢来啊!”琼瑜大声呼喝,一看到彦杰脸上明摆的厌恶表情,更激得她火冒三丈。“看看你老公那副嘴脸!活像我欠他几亿财产。我是他姑姑,他竟摆这种脸色给我看!我招谁惹谁啊。翅膀长硬了,就不把我这个拉拔他长大的姑姑放在眼里,我命苦……” “舅妈,你别又来了……”彦杰厌烦地道。说什么拉拔他,她从来没正眼瞧过他。真正扶养他长大的,是他温柔慈祥的大伯母。 “不准你这样喊我,我早跟那个姓俞的一刀两断!他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我们傅家养的一条狗!” “你们还没有正式离婚,别忘了,你还冠着舅舅的姓呢。”彦杰冷冷地提醒她。 “我……我今天又不是来跟你讨论他的事!”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哼!”琼瑜的气势暂时委靡下来,但她很快重振旗鼓。“是谁把雷宗佑降职的?你明明知道他是我的人。” 这话听在彦杰耳中分外刺耳。 由他父亲一手建立的东南营建公司里的员工都知道,俞傅琼瑜公然把小白脸拉抬到副理位置,完全不顾她身为总经理的老公俞凯南的面子,也不把侄子傅彦杰放在眼里。 “我不知道什么雷宗佑。”彦杰有气无力地道。自从他在耶鲁拿到企管博士学位之后,一直担任东南集团海外投资部门的主管。直到决定结婚,祖父才将他父亲生前建立的东南营建公司交给他管理。 当然,在被授予重任之前,他也抽出时间研究了一下公司的业务,其中包括雷宗佑是俞傅琼瑜的情人之类的八卦新闻。 “你少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俞凯南那个龟儿子就算跟天借胆也不敢动我的人,准是你默许他胡作非为。”琼瑜的气焰更形高张,一只满戴着五光十色宝石的玉手愤恨不平地指着彦杰,看得伊人连连皱眉。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的泼妇——从表姊雪莱和表姊夫傅彦杰对她的称呼听来,她既是表姊夫的姑姑,同时也是他的舅妈。 而俞凯南这个名字,伊人也不陌生。此人正是东南营建公司的总经理,同时也是彦杰的舅舅。 由于雪莱和彦杰结婚当天,伊人因为重感冒躺在医院吊点滴,以至于错过了那场精采至极的婚礼。据她的母亲大人事后描述,这场婚礼虽然比不上高官嫁女儿那样铺张豪华,也称得上冠盖云集,工商界的名人都到齐了。为了此事,伊人扼腕顿足不已,哀叹自己病不逢时,白白错过这场盛会。 她虽然不当财经记者已有三个月了,但是身为专职的推理小说作家,多见见世面总是好的,搞不好会让她挖掘出什么秘辛,创造出比柯南,道尔、赤川次郎更悬疑的作品。 不过这个雷宗佑,她连听都没听过。 “随你怎么说。”面对这样不讲理的姑姑,彦杰只好以不于理会来应付。 “好啊,真是你!”他这话气得琼瑜更是大发雷霆,涂满蔻丹的手指抖个没停。 “不要以为你当上董事长就有什么了不起,那是我不想让姓俞的称心如意,才怂恿爸爸让你当,否则你这个二房的,才别想占到这个便宜呢!”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而彦杰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伊人曾从表姊雪莱那里得知,彦杰的祖母是他祖父的侧室。好在彦杰的父亲十分争气,年纪轻轻便创立了东南营建公司,可惜英年早逝,在彦杰十岁时因车祸和妻子双双过世。 彦杰此后在祖父的庇荫下长大,其间受了不少大房那边的姑姑们的冷眼。好在大伯母待他不薄,让他享受到一些温情。 这段凄惨的往事,曾博得伊人不少眼泪,现在亲眼见到俞傅琼瑜对彦杰的欺压,仿佛是幼年时的他无助地遭受恶姑姑欺负的场面重现。 天啊,还有比这弱稚孤雏受人欺凌更悲惨的事吗?伊人不由得义愤填膺,放下她握了许久的茶杯,霍然站了起来。 “你这嗓门犹如河东狮、状若疯妇的女人给我听着!请注意一下,看看脚踏的是谁家的地,谁准你这么放肆、无礼的?” 黄莺出谷般的娇斥声,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小女孩咕哝着要糖吃呢!但琼瑜听得分外清楚,那对锐利、尖刻的眼睛也确确实实地将突然站到她面前的娇小女娃的怒焰明眸收进视线内。 “你——”她高傲地指着伊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伊人冷笑声,对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恶妇人毫无所惧。 “你好大胆!” “再大胆也没你大胆。”伊人傲然喊道。“而你不但大胆,同时无耻!以大欺小,以长辈的身分欺压晚辈。孔子说的‘老而不死谓之贼’就是指这种人。 “你说什么?!”琼瑜从来没被人这么折辱过,一双涂上五颜六色眼影的眼睛瞪得像金鱼眼。而一旁的雪莱和彦杰是目瞪口呆。 “我说你老而不死谓之贼!”伊人不耐烦地重复一遍。真是的,就有人这么欠骂,被人骂了一遍还不够,又自讨一次。“彦杰表姊夫从小被你欺压得还嫌不够吗?现在又来欺负他!先别说东南营建公司的创办人是他父亲为众所周知的事,就以他是东南集团傅老先生的亲孙儿、同时也是集团内部菁英的身分,就够资格担任东南营建公司的董事长一职,何需你关说?傅老先生若是那么容易受学无专精、只会发脾气的女儿左右,事业也不可能做得那么大!” “你!”琼瑜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拚命喘气。 “我怎样?我再怎么泼辣也懂得胳臂往里弯,哪有人不罩自己人,反而去罩外人,别忘了,彦杰表姊夫怎么说都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侄子,那个雷宗佑算是哪根葱?他是你私生子,还是你老公?犯得着为了个外人,跑到侄子家里兴师问罪吗?这传了出去能听吗?你好歹是名门贵妇,若有人瞧见你这泼辣样,啧啧啧……” “啧什么?”琼瑜胆战心惊地问。 “只怕你在人前装出的假高贵就要毁于一旦。” 琼瑜听她这么说,连忙慌张地左顾右盼。除了这个无礼的小鬼外,没半个外人。 “你少唬我!”她高傲地道。 “我可没唬你喔。”伊人鄙视地笑。“我之前是个记者。杂志最喜欢揭名人隐私了,若是让大众晓得原来东南集团傅老先生的千金是这种泼辣货,你就晚节不保了。” 琼瑜狠狠瞪她,可惜伊人不为所动。“你给我小心点!”说完,她恨恨地蹬着高跟鞋转身朝外走,临走时还愤怒地甩上门。 优美的古典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经过三秒钟的静默,彦杰突然奔向伊人,兴奋地搂紧她。 “偶像!你是我的英雄,我的偶像。” “表姊夫,你搂得我喘不过气来了。” 彦杰放开她,拉着雪莱,感激地望着她。 “在我二十八年的生命里,除了和雪莱结婚时,从没像此刻这么开怀过。伊人,我该怎么感激你?你替我出了十几年的鸟气。” “喂,别鸟不鸟的。”雪莱不悦地以肘拐了他一记。 “好嘛。”彦杰泛出淘气的笑容。“不过说真的,我不晓得伊人的口才这么好。” “你先别高兴,不怕她上她母亲——你大房祖母那里告你一状吗?”雪莱忧虑地道。 “这倒是个麻烦。”彦杰蹙了蹙眉。“我是不打紧啦,顶多挨那老太婆一顿训,不过爷爷可惨了。还有我大伯父、大伯母,非得听那老太婆唠叨好几天不可。” “那都是小事,叫大堂哥去哄哄老人家,顺便把姑妈跟雷宗佑的事说出,便能堵住老人家的嘴。就怕你姑妈把这事记在心里,联合她那些妹妹,暗地里对付你。” “会有这么糟吗?”彦杰眉头一紧,对着老婆发愁。 伊人见表姊叹着气点头,心里也不好过。 都是她强出头,害得人家夫妻坐困愁城。 “雪莱,表姊夫好歹是公司的董事长,那个凶女人能对他怎么样?” “伊人,你不明白。”雪莱苦笑道。“就连彦杰的舅舅都对他老婆的恶势力颇为忌惮。琼瑜姑妈虽然不在公司任职,却安插了不少亲信,再加上东南营建公司的股票有不少在她们姊妹手里,如果她真想兴个什么浪为难一下彦杰,绝对能让彦杰头痛一阵子的。” “哎呀,事情居然这么严重。都是我不好,气不过那泼妇欺压表姊夫,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伊人,别这么说。我那姑妈兼舅妈本来就看我不顺眼。”彦杰安慰她。 “没有补救之道了吗?”伊人歉疚地问。 “伊人,别把这事放在心上。”雪莱瞧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疼地搂住她说。“其实,我比你还心疼彦杰被欺负。只不过他现在初掌大权,不好得罪太多人。唉,要是我能去公司帮他就好了。” “你当然可以啊。”伊人热切地道。“你好歹也是个企管硕士,帮忙表姊夫绝对没问题。” “可是……”一抹动人的红霞突然罩上雪莱的粉颊,她羞怯难抑地瞟了彦杰一眼。“彦杰不让我去。” “为什么?”伊人不解地问。彦杰不像是那种不让老婆抛头露面的大男人啊。 “因为雪莱怀孕了。”彦杰呵呵笑着,洋溢着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和骄傲。 怀孕?”伊人狐疑的眼光落到雪莱平坦的小腹上。“你们结婚还不到一个月,就知道怀孕了?” “伊人……”雪莱不依地娇嗔道。 “雪莱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彦杰得意地道。 “天啊!”伊人恍然大悟地瞪大眼,一抹笑意悄悄溜向她粉嫩的柔唇。 “不准你笑我!”雪莱娇声呼喝,威胁地要勒住表妹娇弱的雪颈。她在认识彦杰之前,曾信誓旦旦说绝不在没有婚姻关系下,让任何男人占她便宜。没想到认识彦杰没多久,就遭他打破了这项禁忌。 “我没笑啊。”伊人掩住唇,肩膀一耸一耸的,分明在偷笑。 “算了。”雪莱气馁地嘟着嘴。“等你恋爱时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伊人好奇地问。 雪莱对着二十四岁的小表妹摇头,有些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啊。话说回来,伊人年纪也不小了,对于男女间的常识却是那么空乏。 “不跟你讲了。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彦杰啦,他是个好好先生,除非惹火他,否则总是温吞吞的。万一傅家姊妹帮又去欺压他,我看他八成还是被骂的份。还有,他虽然是到自家的营建公司当董事长,可是手下却没有自己的班底,我担心他没个亲信在身边,会被人欺上瞒下的耍着玩。到时候,又让傅家姊妹帮看笑话了。” “这倒是个问题呢。”伊人也替他们发愁,但一方面又觉得雪莱创造出来的“傅家姊妹帮”这个词挺有趣的,倒像是什么恶势力帮派呢! 雪莱叹了口气,眼光看向夫婿,两人相对无言。突然,那两双心有灵犀的眼睛,同时闪烁出兴奋的火花看向伊人,看得她心慌慌。 “你……你们看我干嘛?” “伊人——”雪莱以过于甜腻的声音缠住小表妹。“你不是早把杂志社的工作辞了,在家写作吗?反正你也没什么事,何不到彦杰那里帮忙呢?” “怎么会没事?我在写……” “哎呀,那算是什么正事。”雪莱很不屑地摇摇手,气得伊人干瞪眼。 怪不得中国人到现在都没得到过诺贝尔文学奖,就是有雪莱这种人,漠视文学,把他们摇笔杆的全当做不学无术、不事生产的废人。 她到底知不知道,赤川次郎每年缴给日本政府的税,可不逊于那些大企业家! 当然,这种事可能一辈子都落不到她身上。 “伊人!”雪莱见她有些不高兴,连忙使出怀柔手段。“我知道写作也很重要,可是帮彦杰更重要呀。”她舞动着两排绵密睫毛,做出楚楚动人的表情。“你也不忍心见他在外敌环伺下,孤立无援吧?” 直接命中她的弱点,伊人叹了口气。 “我怕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这么说就太客气了。”雪莱知道她已心意动摇,立刻再多加一把劲。“好歹你也是个企管学士,又在杂志杜当了一年的财经记者,我想这点小事难不倒你的。彦杰不会亏待你,你就在他身边先当特别助理,替他注意一下周遭的敌人嘛。” “这……” “伊人,请你一定要帮忙。”彦杰也眨着那双桃花眼向她乞怜。 面对这对看起来急需援手的俊美夫妻,伊人还能怎么样呢? 她叹口气地点头答应,谁教她心太软。 清早与闹钟奋斗的经验;挣扎着爬起床,一边刷牙洗脸一边打瞌睡的经验;面对满柜子的衣服,仍挑不到适合上班穿的衣服的经验;因赶着上班,不能优闲地享用妈妈的爱心早餐,只能抓着三明治和瓶装牛奶匆匆跑向座车的经验;在交通尖峰时段被堵在路上而无可奈何的经验;这一切的经验,都是她三个月前极力想要摆脱的梦魇啊! 然而,她却让这个梦魇再度降临自己身上! 整整三个月又十二天的优闲日子,都在伊人一星期前答应雪莱夫妻去彦杰公司上班时向她说再见。害得她现在只能张着一双惺忪睡眼,呵欠连连的勉力振作精神,驾驶心爱的小车往职场炼狱前进。 说职场是炼狱一点都不过分。 刚毕业的伊人,也曾认为上班就是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勉力工作,谁晓得还要应付复杂的办公室文化,批斗不完的人事战争。有些人会为自己的利曾而牺牲别人,或是将同仁不经意的得罪记恨心头,随时一抽冷箭射过来,教人防不胜防。 就是受不了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伊人干脆辞职,在家从事写作。她大部分都是创作推理小说,偶尔也写些具有浪漫色彩的爱情小品。只是没想到这种日子才持续三个月,她便又困到炼狱的入口。 而这次,她想置身事外都不行。她可是董事长的特别助理,彦杰表姊夫的亲信、斥候、炮灰。可想而知,一旦那河东狮俞傅琼瑜发现她在东南营建公司上班,一定会想办法修理她的。 呜……她真是命苦,明明可以坐在家里、受温柔慈祥的母亲保护,却为了道义不惜两肋插刀,眼看着就真的要上刀山、下油锅了。 但,她宋伊人岂容得魑魅魑魉在她面前放肆?!“傅家姊妹帮”不来惹她便罢,要是敢来惹她这个收妖大师,她绝对让她们来得去不得! 想到这里,伊人勇气大增,这时候车阵也开始向前推进,她很快来到东南营建公司位于信义计划区的玻璃帏幕办公大楼。 大搂的地下三层全是停车场,一、二楼是东南集团所属的东南开发银行,三、四楼是东南营建公司的子公司——东南房地产管理顾问公司。五到十六楼才是东南营建公司的本部。 伊人将车开向停车场入口。她看一眼手表,发现已快九点,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祈祷着老天保佑,别让她第一天上班就迟到,最好在第一层的停车场就能找到车位。她眼光忙碌地四处寻找,左看右瞧,全停满车子。 当她正感沮丧时,眼神一瞟,咦,那不是空位吗?她眉开眼笑地朝前驶去,而另一辆黑色的高级房车,也正朝同一目标物倒退而来…… 预料中的碰撞并没有发生,倒是伊人的爱车被卡在黑色凯迪拉克的车尾和一根圆柱子之间动弹不动。 伊人喃喃诅咒,见对方没有驶离的意思,只好推门下车,而房车驾驶座上的司机也正好下来。 哇!光是那魁梧的体格起码有她的两倍大,伊人吞了吞口水,眼光畏惧地朝上移去。 平视之下,只能见到来人的三件式西装顶端的条纹领带,她退了一大步,仰起头来。 比她大腿还粗的颈项上有颗巨大的头颅,一双像牛眼般大的眼睛,以颇具威吓力的眼光打量她娇小的身材。 伊人咽下喉头紧张的口水,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端起女学究式的表情走向对方。 “请你把车移开,方便我停好车。”娇柔的嗓音如天籁般动听,大个子司机怔在当场。 他仿佛为这动听无比的声音深深迷醉,也像是为眼前娇小的女子敢在他面前颐指气使感到些许震惊。 “小姐……”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浑厚有力。 “请你把车开走好吗?我快迟到了。”伊人看着腕表催促。 “可是小姐,是我们先看到这个停车位……” “那是谁先停进来的?”伊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车,意有所指。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不是吗?”伊人把镜架往下移,以老学究看待不受教的顽童似的表情瞪了对方一眼。尽管自己娇小的身材还不到对方胸口,但她向来是“见大人则藐之”,不卑不亢惯了,不把人家高头大马的身材放在眼里。 那男人张了张嘴,还想抗辩,伊人赶紧开口压制,“拜托,请不要在这时候跟我争辩。先生,如果我有时间的话,一定会大方地退让,而不会在这里跟你争这个小小的停车位。我上班快迟到了,请你有点风度地成全我好吗?” 坐在凯迪拉克后座的傅彦豪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 那像天籁般好听的嘤嘤莺声从一开始便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字一句地随风飘进车厢内。悦耳的音符奇异地振动他的心弦,在胸腔内引起共鸣,激起了某种温暖的情愫在心田流动。 但他的理智很快压抑下这种只有古典音乐才能带给他的感动,并很快为她犀利的词锋而暗暗喝采。 很少有人——即使是跟德明同样块头的男人也不敢在他面前出言顶撞,更何况还毫不畏惧地侃侃而谈。这女人不但够胆量,而且十分机智,每一句话都正中德明这种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男人弱点。 什么如果她有时间,一定大方退让,不会争停车位,并请对方有风度地成全她上班快迟到了,试问哪个爱面子的男人听了这话,还有脸跟个小女子继续争下去? 况且德明又是那种妇孺优先的男人,更不好意思跟她争了。 果然,他一下车,便听见他的司机兼保镖德明嗫嗫嚅嚅地道:“这个……小姐……我……” “德明。”彦豪及时喊住他。德明见到他下车,腼腆的表情明显地松了口气。 彦豪的眼光立刻达逮住德明身前的女人。 一头走在流行尖端的削薄齐耳短发,在日光灯照射下,呈现出近似黑色的咖啡红,柔亮细腻地诱人想伸手抚摸。 而那张瓜子脸——彦豪在心里暗叫可惜。那饱满的脸形是属于美女的,虽然肤色并不是台湾仕女热中追求的白皙,而是被阳光洗礼过的健康蜜色,但仍是一张漂亮的脸蛋,只可惜她立体分明的五官,被那副架在俏鼻上的粗框眼镜破坏了。 那两片单薄的镜片,遮住了她眼睛的真面目,也教人看不出年纪来。他只能祈祷莫要是对斗鸡眼才好,如果能有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这女人更加令人心动。 他的眼光迅速往下移到她的嘴。棱角分明、丰润诱人的唇,线条优美的宛如上帝的杰作。彦豪感觉到唇间有些刺痛,下腹部微感灼热。 视线继续往下溜,裹在一袭鹅黄色及膝旗袍式洋装下的身体,看起来婀娜有致。他的眼光被她挺立的胸脯吸引了下,猜想应该是三十二b的胸围,再加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窄臀,标准的美女身材。 穿着一双鹅黄色低跟皮鞋的玉腿也挺诱人的,修长、匀称,毫不逊于他见过的各色美女。她的身材不错,虽然不是高挑型的美女,倒也算是小号的维纳斯。 她很诱人,除了那副眼镜外。 彦豪缓缓扬起一抹纯男性的邪恶笑容,这举动惹恼了伊人。 “这位先生,我真的没时间跟你耗下去,麻烦你把车开走。”伊人故意不看向他。 他一出面,她便判断出这人不好惹,还是眼前的大个子比较好欺负。 德明尴尬地看向彦豪,寻求指示。 彦豪看了一眼佳人僵硬的表情,感到颇为有趣。她看也不看他一眼,眼光专注在德明身上。这倒是个奇谈,他今天才发现德明的大脸竟比他受人青睐。 但,是这个原因吗?他邪邪地一笑。 或许,她察觉出德明比他更好应付,所以才不想理会他。而且,如果这位聪慧的小姐是在这楝大楼上班的话,她的确没什么时间耗下去。九点早过了。 “德明,把车开走,让给这位小姐停车。”彦豪懒洋洋的声音充满笑意,他再看了伊人错愕的表情一眼,朝她点头后,重新坐回轿车内。 这女人很有趣。隔着车窗,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仍站在原地的小女人。他很久没遇到这样聪颖迷人的女性了,如果她不戴那副眼镜会更好。 随着凯迪拉克驶离,彦豪的思绪逐渐飘远,先前的那桩有趣事件,好像也淡成生命中微不足道的插曲。 第二章 那家伙好面熟。 乘电梯往十六楼的董事长办公室时,伊人在心里直嘀咕。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她敲敲头,脑海里浮现那人俊朗的眉目。 浓黑有致的漆黑眉毛高傲地划过他高耸的眉骨;像鹰般锐利的凤眼宽宽长长的,煞是好看,却有种慑人的气势。他看向她的眼光大胆又充满自信,其中似乎还隐藏着某种她不明白、却令人心跳加速的火热情愫—— 伊人的脸蛋蓦然间烧红起来,她甩甩头,暗骂自己胡思乱想。人家那么大方地让车位给她,她却在这里大作白日春梦。 看人家天庭饱满、下巴方正的贵相,和眉眼间的温文正气……她摇摇头,直觉得温文和正气跟这个人完全不搭,但若说他粗鲁邪气,又显然是污蔑了他。 大概是他饱满而性感的男性唇边那抹有点邪、又不会太邪的飘忽笑意把她给搞胡涂了。也有可能是他暗示着需索和热情的炙热凝视扰得她芳心大乱。 天啊,她又发痴了!伊人给自己一个大白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为了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男人而春情蠢动。她心虚地左顾有盼,希望电梯里没装监视器,否则她一脸的发痴样不是让人给瞧光了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总觉得在那人彬彬有礼的风度下,藏着像老鹰般锐利的眼光、狐狸般精于算计的头脑,以及迅猛龙般猛快的攻势。而在他看似温和无害的笑容中,又暗藏游戏人间的嘲弄、不羁。 这个人不简单。 属于推理作家的好猜疑心又冒了出来,伊人正打算深入思索,好好就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对他做个总分析时,电梯门缓缓打开,原来已到达目的地。 她走出电梯,看到一位年约三十岁的干练女子,正和一位比自己大上一、两岁的美丽女子谈话。她认出那位干练女于是彦杰在东南集团海外投资部门的助理赵美君。 “赵姊。”她惊喜地朝对方喊道。 “伊人——”美君瞪着她的妆扮大叫。“你这是什么打扮?” “不好看吗?”伊人懊恼地转了个圈。怪不得刚才那个男人一直瞪她,原来不是对她有意思,而是觉得她丑得奇。 “不是啦。”美君赶紧摇手。“是……你干嘛戴副眼镜?你不是没近视吗?” “哎呀,因为人家老是被当做未成年少女,所以才想戴副眼镜装老成啊。瞧,我还穿了件复古式旗袍洋装,现在看起来不像二十岁了吧。” “你喔。”美君拉过她,在她发上乱揉一通。“现在不止二十四岁,我看是像三十四岁的老处女。” “真的?有那么成功吗?”伊人沾沾自喜地问。 “有。”美君斩钉截铁地点着头。“若不是董事长前几天就跟我说你要来上班,刚才你从电梯走出来时,我恐怕会认不出你。” “那是太成功,还是太失败?”她皱了皱鼻,笑了笑。“对了,我没想到赵姊也来帮表姊夫。早知道我就不用那么鸡婆。” 赵美君不知道比她能干几十倍,若早晓得有她来帮彦杰,她说什么都不愿牺牲自己安居在家的幸福,来蹚这淌浑水。 “快别这么说了。”美君温柔地道。“就凭你以前写的那几篇财经报导,便值得董事长招揽你。” “叹,我不当记者有三个多月了。” “可是你在财经界的人脉还在啊。” “哪是我的人脉,还不是全仗着我那票贵不可言的亲朋好友周全。小女子我哪有那种本事?!”伊人伸了伸舌头,谦虚道。 “是吗?”美君似笑非笑地斜睨了她一眼,亲昵地揉了揉她那头俏丽的短发道:“少在我面前装无能了。我听雪莱说,你是个操盘高手,最近在股市赚了不少钱。” “那是因为有内线消息。别忘了,我大哥是投资顾问,还不都是他泄漏给我的。” “那就是你的人脉啊。”美君咯咯娇笑。“人家就没有这样的大哥指点财路。” “喜欢的话,送给你好了。”伊人淘气地朝她眨眼,她老早就想介绍大哥跟赵美君这个女强人认识了。 美君双颊立刻泛起红晕,搅住伊人瘦削的肩,用力捏了一下骂道:“小鬼头!” 伊人在她怀里咭咭咯咯地笑了一阵子,才想起她上班迟到又没打卡,一张俏脸顿时垮了下来。若是能说服彦杰表姊夫,让她打退堂鼓、回家吃自己的就好了。 “赵姊,虽然我迟到了,可是这个卡总要打一下。公司的打卡钟呢?” 瞧那张委屈又懊恼的小脸蛋,是多么楚楚动人啊。美君爱怜地捏了下她水嫩的脸颊。 “咱们公司没打卡钟。”见到伊人惊喜地张大眼,一缕顽皮的笑意飘上她唇角。”只是每个员工都有一张ic卡,做为出勤纪录。” “什么嘛,害人家白高兴。”伊人气嘟了唇。“表姊夫根本没给我ic卡,我今天应该不算迟到才对。” “你啊!”美君捏了捏她可爱的俏鼻。“董事长知道一大早挖你起床是很残忍的事,特许你迟到、早退都不用记录。” “哇,表姊夫真了解我。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彦杰表姊夫。”伊人立刻歌功颂德起来。 “瞧你这孩子脾气。”美君摇摇头。 伊人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一下,才把眼光转向正好奇打量她的另一位女子。 “赵姊,这位被我们冷落的美女尊姓芳名为何?帮我们介绍一下嘛。”伊人摆出有点色迷迷的公子派头,摇着美君的手撒娇。 “别慌,以后大家都是同事,我自然要好好介绍。这位是助理秘书张静雅小姐;静雅,她是宋伊人,董事长的特别助理。” 张静雅讶异地望着眼前笑容满面的伊人,戴着粗框眼镜的瓜子脸上,洋溢着温暖的情感,纯挚的像是孩童般。 这位就是特别助理吗?她狐疑地打量伊人,脸上却泛起温和的笑容向前打招呼。 “静雅,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以后你也不用客气,叫我伊人就好。”伊人热络地握住她的手道。 彷佛感染到伊人的热情,静雅的心里涨满了暖意。伊人的手柔软地感觉不到骨头,十分好握。 “对了,赵姊。表姊夫来了吗?还有,我办公的地方跟你们一起吗?” “不是,你的办公室在董事长室的隔壁房间。”美君在回答她的问题时,推着她往里走。“董事长早来了,还吩咐你来了就先到他办公室见他。”她替伊人打开挂着“董事长室”铜牌的厚实木门。 伊人走进门内,还来不及打量房内的置,便见到彦杰一脸惊讶地走向她。 “伊人?” “对,是我。”伊人做了个立正报告的动作。 “你这是什么打扮?”彦杰不满地道。他不顾伊人的抗议,取走她鼻梁上的粗框眼镜,霎时两丸黑水晶似的眼瞳闪烁着孩童般纯稚的天真气息,一双杏眼澄澈有情地眨动着。 “这才是我们的伊人妹妹啊,你干嘛把自己打扮得那么老气?”彦杰捏了捏她的鼻子说。 “还不是为了你嘛!”伊人抱怨着。“为了当你的特别助理,我是卯足了劲,想把自己塑造成端庄威严的模样,谁晓得你却不喜欢。” “你这样子我当然不喜欢,我就爱你天真可爱的模样。” “可是,每个人都当我是未成年少女。我不要啦,架副眼镜可以让我老上十岁。赵姊刚才都说我看起来像三十四岁。” “是啊,可是我不要个三十四岁的老女人当特别助理啊。我要的是个青春明媚的少女,可以提振我的工作精神。”彦杰宠溺地说,惹来伊人不悦的白眼。 “这可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喔。如果你想提振精神,可以喝鸡精。” “你比鸡精更好用。”彦杰拍了拍她的粉颊。 “少来。我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那天你和雪莱演得那么可怜,害我以为你真的需要我帮忙。”她嘟起嘴埋怨,那模样有说不出来的娇俏可爱。 彦杰莞尔,凝视着妻子的小表妹。她就像他的妹妹般,总能勾动他心灵深处最真挚的疼惜。他深深注视着她随时随地都充满生气、愉快的亮晶晶眼眸,纳闷着一个在社会上打滚过一年的二十四岁成年女子,怎么还能保留孩子般的纯真?! “我是真的需要你帮忙。”他柔声哄道。 “骗人,有赵姊帮你,才不需要我呢。”她撇了撇唇,一副没那么容易上当的神气表情。伊人仰起天真无邪的俏颜,顺手把玩着他系在象牙白丝质衬衫上的抽象画图形领带。 “你跟美君我都需要。”彦杰伸出手臂拥住她,低头看进她奕奕有神的美眸。“我现在是四面楚歌,光有美君帮我是不够的。” “可是人家好懒,过不习惯朝九晚五的日子耶。”她像个小女孩般撒赖,彦杰不觉莞尔,差点心软了。 “伊人,别来这套,雪莱早提醒我你会玩的把戏。你这张天真无邪的娃娃脸现在对我没有影响力,姊夫我是吃了秤坨。” “哎呀,人家对你又没有什么用。”她幽怨地睨着他。 “怎么会没有用。”他忍住笑,眯着眼逼近她。“你以为我不晓得你这小鬼智商超过一百五,一肚子的鬼灵精怪,偏生喜欢装出天真无知的面孔欺敌。我正打算利用你这张娃娃脸,替我打探军情,还要你这个聪颖过人的小脑袋为我解开一些谜团。” “谜团……”一听到这个宇眼,伊人因狡计被人看穿而黯淡下来的杏眼,立刻恢复钻石般的光彩。还有比这样的字眼更能吸引她的吗? “嗯。”彦杰含笑地点头,亲昵地捏了捏她粉嫩的颊,伊人不依地撒娇。 这一幕无涉男女之情的友爱场景,在第三者眼里却成了暧昧意味浓厚的亲热画面。 傅彦豪甫踏进董事长室,还来不及向堂弟彦杰打招呼,便为眼前这幕亲热画面而大蹙其眉。 高大健美的彦杰正低着头宠爱地凝视怀里娇小的女孩,并逗得她娇笑连连。而那娇甜清脆的银铃般悦耳笑声,竟要命地挑起他一股熟悉的心弦震动。 那个女孩显然不是他的弟媳雪莱。雪莱有一百六十五公分高,而这女孩只到彦杰胸口,跟他稍早在停车场遇到的女人高度相仿,了不起就五尺三寸。而那头在灯光照射下红艳迷人的深咖啡色短发,也像那个女人…… 一股阴郁的不悦逐渐吞没了他的好心情,室内欢愉的轻快气氛仿佛也因他的愠怒而凝重起来。伊人在彦杰怀里一僵,有种芒刺在背的错觉。 彦杰很快就察觉到这种变化,甚至可以感应到一双冰冷的眼光正无情地往自己身上扫射过来。他讶异地看向门口。 “大哥。”他微微推开伊人,向前招呼。 伊人转过身,最先遇到的是一双满含谴责的阴郁眼眸。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瞪回去,这不就是先前让她车位的男人吗?难道他让得不甘愿,现在跑来找她理论? “大哥,我正在等你呢。”彦杰开朗地说。 “是吗?”彦豪强行压抑住突然而来的妒意,在认出堂弟怀里的女孩跟他在停车场遇到的女人极为酷似时,不禁目瞪口呆。 就差一副眼镜,而那副眼镜——他的眼光移到彦杰的右手,发现那副把眼前的女孩改变成女人的道具,就握在彦杰手中。 去掉那副笨重的粗框眼镜后,她比他想像的更为动人。那双眼睛不只是黑白分明,漆亮的眼瞳像孩童般又黑又亮,闪烁着未被俗世污染的荏稚;而眉眼间的清纯气息,更衬得她惹人怜爱。 她不属于艳丽夺目的美人典型,但像阳光般充满精神的灿烂笑容,是清秀佳人中的极品。 她令他垂涎三尺。 他的心急跳着,眼光落到彦杰环在她肩上的手。 一股怒气重新在他体内聚集。 好吧,她看起来是很纯真无邪,但骨子里不是! 瞧她在被人撞破奸情时还一副理直气壮、天真无邪的表情!彦豪苦涩地想着,她不过是个演技达到炉火纯青的婊子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他根本不认识她,也不想认识她。或许他是生气自己竟为她纯真的美丽而一时情难自禁,也或许他气的是彦杰在信誓旦旦宣称深爱雪莱的同时,竟然跟这样的女骗子搞在一起。 从彦豪鲜少形于外的愤怒中,彦杰敏锐地察觉到堂哥显然对整个情况产生了误解,不过这点仍然不足以构成彦豪这么生气的理由。他看了一眼伊人,发现她和他一样困惑,脑筋急转,一个模糊的想法浮上心头,但他立刻无法置信地摇头甩开。 “伊人,”他把身边的小可爱推到身前介绍。“你没见过我堂哥傅彦豪吧?大哥,宋伊人小姐,雪莱的小表妹。” 堂哥?伊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会觉得这人满眼熟的,原来他是表姊夫的堂哥,东南集团的第三代继承人。这位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少爷的花边新闻还真不少,伊人以前待的商业杂志社的同事,就常拿这类报导借她看,还乐此不疲地频频把这位黄金单身汉从小到大的韵事,全一古脑儿地倒进她快生茧的耳朵里。 无疑地,他是女人梦中的白马王子,所有向往栖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眼里“瑞气千条”的金龟婿,但伊人私底下却认为这类人只能被归为女人公敌。他迷人的外表、傲人的财势不知道让多少向往豪门生活的纯真少女像飞蛾扑火般迷失在攀龙附凤的美梦中,最后沦为男人的玩物。 虽然傅彦豪不全然是只会玩女人的花花公子,伊人不得不承认此人的商业手腕确实对东南集团有所贡献,但她打心眼里讨厌起这种人。 而彦杰表姊夫在娶雪莱表姊之前,同样列名被她厌恶的对象里,好在他及时回头,懂得尊重爱情,回归婚姻。光这一点,便令伊人十分感动,同时大方地原谅了彦杰婚前的种种浪荡行为,接受他成为她最喜爱的表姊夫。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就不知道彦杰表姊夫的堂哥傅彦豪,肯不肯效法堂弟的浪子回头了。 彦豪倒没有对伊人怀疑的眼光多费心思,他所有的思绪都沉浸在彦杰那段令他万分意外的介绍词内容,并对心里那股奇异的如释重负感觉有些不安。 从彦杰眼里,他可以看出堂弟对宋伊人不过是单纯的宠溺,无涉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如同疼惜小妹妹的怜爱。不过,他放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仍令他觉得十足的碍眼。 “你好,伊人。”彦豪收敛起先前的怒气,漾出足以蛊惑纯真少女献出贞操的性感笑容,朝伊人伸出他修长有力的手掌。 伊人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不为所惑,但心里仍被他前倨后恭的态度搞得迷糊。她施施然地伸出手,心里直嘀咕这人的国际礼仪不及格,依照惯例,不是该由小姐先伸出手吗?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伸出手让人握着。温热的感觉从对方厚实的手掌传来,然后是一阵轻柔的挤压,激起了一股奇特的刺麻电流,沿着两人相触的体肤,一路窜进她体内。 她震惊地瞪向那双闪着炽热火光、同样震惊的眼瞳。 没错,彦豪也为体内奔窜的刺麻电流而震惊,更令他愕异的是,一股相应而生的甜蜜暖流竟开始在胸怀泛滥。他可以感觉到宋伊人柔若无骨的小手正在他的掌握中,她的手那么小又那么软,像极了一只雏鸟,教他不想放开。他的眼瞳燃起狂热的烈焰,他想掌握的不只是她的手而已,还有她的天真和美丽。 他不自觉地以拇指摩掌着她的掌心,伊人像被电到般慌乱地甩开手。 “你的手有电。”伊人困惑地指控道。 “我?”彦豪嘲弄地挑挑眉,漆黑的眼瞳里闪过一抹得意,棱角分明的大嘴揶揄地咧开,露出雪白的牙齿。 “嗯。”伊人万分认真地点头,眼光怀疑地瞪视他可疑的“电”手。 彦杰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拍了拍伊人的肩安抚她。蓦地,一记冷眼飞射过来,他赶紧尴尬地移开手,心里却直嘀咕:我安抚自己的姨妹,干你啥事?! “我相信我的手是没有电的,要不然你再碰我一次好了。”彦豪绽出温文的笑容建议道。 “是吗?”伊人狐疑地伸出手,纤细的指头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后,很快收回来,又不信邪地触摸他的指尖。 “可是刚才真的有通电喔。”她戳着他的掌心悻悻然地道。 彦豪因为她的话而心跳加速,想起刚才在体内奔窜的刺麻电流。她真的跟他通电了?她是否也感应到那甜蜜的暖流在心底滋生? 那意谓着什么?全新的困惑冲击向他。 那属于肉体的渴望,当然难不倒他这个情场老手;但属于心灵的甜蜜暖流,却教他又是迷惑,又是惧怕。 他不禁以崭新的眼光看待眼前仍未脱稚气的小女人。那张绝对称得上可爱,但离天香国色还有段差距,也谈不上美艳妩媚的红扑扑脸蛋,究竟有什么魅力扰乱了他的心? “伊人,你的办公室就在隔璧,我让美君陪你过去。”彦杰趁着堂哥在发呆,拥着伊人朝门口走去。 “不用了,我自己……” 伊人的话还没说完,彦豪已回过神来。他不悦地拉住彦杰的手臂,困惑地问道:“伊人在这里上班?” “是啊,她是我的特别助理。” “她?特别助理?!” 彦豪眼中的难以置信,深深刺伤了伊人的自尊心。她鼓着颊,懊恼地横了他一眼,“怎么样?我不够格吗?好歹我也是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 “我不是那个意思。”彦豪讪讪地道,眼光狐疑地在她娇小的身子上打转。少掉那副丑陋的眼镜,她看上去还不到十八岁。 “我是说……你今年才多大年纪?高中毕业……” “喂,少瞧不起人了!”伊人横眉竖目地对他发脾气,“本姑娘已经大学毕业两年了,可不是什么高中毕业生。” “你真的……”彦豪目瞪口呆,感到有股莫名的欣喜涌上心头。她不是小女孩,而是个早过了法定年龄的大女孩。 “我保证、确定。”伊人煞有其事地举起手发誓,还调皮地朝他愕异的表情眨眼。 早习惯了旁人因她稚嫩的外表而产生误解。 她高中毕业,人家当她是小学生,大学毕业则晋升为国中生,而毕业两年后,又被人视为高中生。好歹是有进步,她嘲弄地想。再过个两三年,她说不定就可以老得“岁”副其实了! “伊人,你先回办公室准备一下。十点钟的业务会报我希望你能够参加,我打算介绍你认识公司重要的干部。”彦杰哄着伊人离开门口。 “这么快啊。”伊人嘀咕道。“人家都还没准备好哩。” “准备什么?”彦杰怜爱地抚着她的秀发。“几天前我不是把公司的资料送去给你看吗?你该不会偷懒,没……” “少污蔑我了!我可是乖乖地浏览过一遍喔。” “那就别撒赖了。快去,我跟我大哥还有事要谈。”彦杰说完,便将她送进隔壁的特别助理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他顺手关上房门。 “好了,终于轮到我们两兄弟说体己话了。”他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一瓶丢给仍杵在门口附近发呆的彦豪,示意他到沙发坐下。 “伊人……”彦豪蹙着眉,向来精明睿智的眼眸被一层少有的困惑迷雾所笼罩。 “那个精灵古怪的小妮子啊。”彦杰喝着手中的矿泉水低笑道,若有所思地斜睨着彦豪魂不守舍的表情。“你别被她清纯无邪的小脸蛋给骗了。” 见到彦豪的眼光立刻像探照灯般专注地投射在自己脸上,彦杰收起唇边的戏谑,继续往下道:“伊人很聪明,她聪明在知道该如何善用她的每一项天赋。当然,在某些方面她的确是清纯无邪,也因为这份气质,使得不少人低估了她,看不出在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下,实际上有着智慧的头脑,和一颗剔透机伶的心,而往往疏于防范,被她有机可乘。” “你是说她扮猪吃老虎?”彦豪怀疑地问。“这是你聘请她担任特别助理的原因?”他旋开手中的矿泉水瓶盖,仰头灌了一口。 “不全然是这样。”彦杰先就他的第一个问题回答。“就像某些动物会有自己的保护色,外表的天真无邪便是伊人的保护色,这是与生俱来的,绝非棱天造作可成。我便是想借用她的这项天赋,将藏在黑暗之中的敌人给揪出来。” “这不会对她造成危险吗?” 彦杰微微一笑。“你想,谁会防备这样一张看似毫无心机的可爱脸蛋?她表现得越无邪,他人越容易上当。再说,她是雪莱的表妹,任何人都会以为她是因为雪莱的关系,才会担任我的特别助理,而不会怀疑到其他方面。” “是吗?”彦豪隐隐觉得不妥,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或许是伊人状似柔弱的外表,让人下意识地想保护她;也有可能是彦杰把她暴露在狼坑的打算,令他感到不悦。就算宋伊人再怎么聪明,她终究是个女人——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女子。 “放心好了。”彦杰胸有成竹地笑道。“等一下你会一起参加业务会报吧。前次的工程竞标案,一直令我耿耿于怀,我们跟竞标对手差不到五万,工程部的程副总对这项结果十分不满,怀疑有人泄漏机密。” “这是你打算让伊人查明的第一件事?”彦豪莫测高深地直视堂弟。 “如果你能提供适当的意见,相信对伊人会有帮助的。”彦杰不置可否地回答。 彦豪闭紧唇,眉头深锁,过了片刻才道:“琼瑜姑姑在奶奶面前告了你一状,说你纵容一个野丫头辱骂她。” “她倒有脸说。”彦杰不悦地哼道,但一想起这位不讲理的姑姑那天遭伊人修理得无话可说的模样,又十分想笑。反正是在彦豪面前,他也不必忍笑,思及此,他立刻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 彦豪讶异地瞪他。“你觉得这件事很可笑?” “哈……如果你曾亲眼看到咱们那位娇蛮、目中无人的姑姑被人骂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你也会像我一样觉得可笑的。” “是吗?”彦豪摇头嗤笑。“我实在很难想像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琼瑜姑姑更牙尖嘴利的人,能让她气成那样子。” “如果我说就是伊人,你觉得怎么样?” “宋伊人?”彦豪震惊地道,表情沉凝起来。看来,他有必要重新对这个小女人做评估。 或许正如彦杰所说的,她的天赋确实是做这件事的最佳人选。嗯,正是他疑兵之计中,用来扰乱敌人视听的一着明棋。 第三章 东南营建公司共分成两大事业体——工程部和建筑部。 建筑部的业务包括一般的房地产买卖,各类商业大厦、住宅大楼的兴建,立体停车场兴建……等等。 工程部的业务则包括承揽国内外重大的工程建设,其中有许多地方需要精密的高科技技术配合,是东南营建公司这几年来动力发展的方向。工程部由于得直接面对同业的竞争,其估价精算部门更是每日战战兢兢,随时接收从各处搜罗而来的机密资料,汇总、评估出最接近工程底价的垫子,做为公司参与投标时的参考。 伊人发现一星期有从俞傅琼瑜口中听到雷宗佑,原是工程部副理,不知为什么,被总经理俞凯南降职为专员。 挺可疑的。她决定开完会后,向人事部调阅雷宗佑的资料。 十点钟的业务会报,是一周一次的例行会议。会议一开始,主席傅彦杰便将特别助理宋伊人正式引荐给重要干部认识,然后由各部门经理开始进行业务报告,并提出对公司的建言,以及不同部门间的协调问题。 傅彦豪以东南集团的代表身分,坐在角落处旁听一切。 虽然他脸上仍挂着那副温文的笑容,但是每当他精锐的眼光停在起身报告的各部门经理身上,便对那人造成不小的压力。 事实上,伊人此刻就有这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傅彦豪那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那对精光灼灼的凤眼老是有意无意地朝她这个方向瞟过来。他知不知道那两道闷烧着炽烈火焰的眼光,会看得人心跳失速,喘不过气来? 再配合他微微上掀的饱满嘴唇,那隐含挑逗意味的性感笑容,更充满难以言喻的诱惑魅力,放射出无形的电流,电得伊人血液沸腾,浑身不对劲。 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他们是在开会,不是在热闹的宴会场里,可以任他乱放电,勾引女人! 这个想法令伊人想笑,一股女性的虚荣感乘势而起。如果傅彦豪的怪异眼光真是冲着她来的——她挺没自信心地想,谁教她二十四年来的生命里,被优秀的男人当做小妹妹看待的机会居多,鲜少有真正识货的男人把她视为可追求的目标。 究竟那个迷死人不偿命的花花公子是看上她哪一点?她虽然情场经验等于零,但好歹在幼稚园到小学阶段,曾被几个小男生追求过,再怎么迟钝,也感觉得出傅彦豪对她有兴趣:或者是“性”趣?这个字眼令她狂乱的心更加困惑。 她一点都不符合傅彦豪向来交往的艳女类型,更不相信自己身上会突然冒出一种叫魅力的东西吸引住傅彦豪这样的情场老手,但他看向她的眼光,又很像是…… 伊人的心乱成一团,她强打起精神,把注意力集中在进行的业务报告上。好不容易捱到会议结束,傅彦豪被彦杰表姊夫带进办公室密谈,她才松了口气,趁着这段空档调整自己的情绪,打开电脑,以美君交给她的密码代号,进人东南营建公司的人事资料系统里,调出雷宗佑的档案。 令她讶异的是,雷宗佑并不是她想像中纯靠“裙带关系”升职的小白脸。当然,档案里的照片中人长相不坏,甚至称得上英俊迷人,有些吊儿郎当的不羁,但从他俊朗的眉目中,却瞧不出一丝轻浮。 就算照片会骗人吧,以雷宗佑的学经历看来,即使没有俞傅琼瑜的关说,他也够格担任东南营建公司的副理。 拥有会计和财务管理的学士学位,并具备会计师资格,曾在某大建设公司担任同等职位,进入东南营建公司之前,已在东南投资顾问公司任职一段时间…… 以下还附有东南集团旗下的东南徵信公司的报告。 他的条件好得惊人,伊人实在不相信这种人会委屈自己充当贵妇的“小白脸”。 有问题!敏锐的直觉告诉伊人,雷宗佑绝非外传的俞傅琼瑜的情人。而且俞凯南降他职的原因,居然是办事不力这样笼统的理由。 不该如此。难道是俞凯南公报私仇,咽不下老婆给他戴顶绿帽子,所以拿传说中俞傅琼瑜的情人雷宗佑开刀? 那他大可藉此炒雷宗佑鱿鱼,而不只是降职而已。若不是雷宗佑的能力强到令俞凯南挑不到错处,就是他的靠山强硬到连这位总经理也难以一意孤行地除掉他。 到底是哪个原因呢?伊人陷人苦思,直到门上传来几声轻敲才令她回过神来。 她表姊夫和傅彦豪推门进来。 “伊人,一起吃饭吧。”彦杰朝她招呼道。 “十二点了吗?”她讶异地间,刻意避开傅彦豪灼热的凝视。 “十二点零五分了。”彦豪低柔的声音响起,漆亮的眼眸中充满笑意。 “啊?”伊人轻呼一声,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上班的第一天什么事也没做,就到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 “走吧,别发呆了。” 在彦杰的催促下,伊人很快退出人事资料系统,关上电脑。虽然不是很乐意跟彦豪一块吃饭,彦杰的盛情却令她难以推辞。 她拿了皮包,夹在两位超级帅哥中间,赶赴她在东南营建公司任职的第一个午餐。 餐厅里的气氛优雅宁静,餐点的味道也芳香地惹人食指大动,而身边的两位男伴风范更是无懈可击。但伊人就是觉得浑身不对劲,傅彦豪灼热的眼光老往她身上招呼,也不晓得该收敛一下。 他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伊人丢给他一个不悦的白眼。 傅彦豪只是优雅地抿唇一笑,像海洋般深邃、令人难以看透的眸光饶有兴味地直视进她恼怒的眼睛中。某种被人看穿的怪异感觉笼罩住她,伊人不自在地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体内深处急涌上来的干渴感觉,令她急忙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 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彦豪眼里化开,晶亮的眸显得意气飞扬。而那两排绵密卷长的黑色睫毛,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般朝她挑衅地连眨了好几下。 “你……”伊人银牙暗咬,气得牙痒痒。她砰地声放下水杯,那双澄澈的杏眼非常坦白地宣不着她的不悦,直瞪向傅彦豪。“你父母没告诉过你,瞪着小姐看很没礼貌吗?” “没有。”彦豪像是故意惹恼伊人似地,露出一口白牙嘲弄地笑。 伊人不得不承认,傅彦豪的笑容不难看。那两排整齐、白净的牙齿,可以去拍牙膏广告,效果应该不会比徐乃麟差。 “他们反而告诉我——”彦豪拉长声音,宽阔有力的胸臂朝伊人这方向倾过来,鹰隼般的眼睛半眯,棱角分明的阔嘴绽出魅力十足的男性笑容。 他轻轻的吐气,伊人敏感的脸颊仿佛感应到那抹温暖气流的波动而微微涨红,耳边听见他格外撩人的沙哑、低柔嗓音响起。 “见到喜欢的女子要特别张大眼睛看清楚,别让她们天真无邪的脸蛋迷惑你的心。咦,你这么用力瞪我,莫非是为了相同的理由?” 伊人原本因为他的第一段话而芳心暗喜的情绪,全被他的第二段话给打乱了。 他在胡扯什么?竟敢妄自尊大地认为她对他有好感! 可恶!就算她真的对他有一丁点欣赏,也被他的这番无礼冒犯给抹杀归零了。 “傅大公子真爱说笑。”她虽然笑得甜如蜜,那对比千年寒冰还要冷冽的眼眸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我只是好奇这个世界上竟有连子弹都打不穿的厚脸皮,所以拚命睁大眼想研究仔细。” 彦豪扬起一边眉毛,轮廓分明的脸容上瞧不出一丝受冒犯的情绪。他的唇角斜斜往上勾起,两眼闪闪生光,流露出一派潇洒的公子哥儿风范。 “研究出来了吗?要不要我再靠近一点,让你看得更仔细呢?”浪荡子般的邪恶语气朝她粉嫩的脸颊吐过来,彦豪不顾伊人气得冒火的眼光,真的再往她的方向移过去两寸。“我是不知道这脸皮是不是真的厚到连子弹都穿不过去啦,但我敢肯定的是,绝对抵挡不住最亲爱的伊人小姐雷射光般锐利的眼神和伶牙俐齿攻击。” 不知道是被他的这番话所气结,还是受他过于接近的呼吸影响,伊人的双颊涨得红通通。为了不在傅彦豪这个花花公子面前示弱,她拚命压抑住往后移开脸的冲动,稍微侧过脸,横了他一眼。 “别喊我什么亲爱的恶心词句。”她蹙敛黛眉,懊恼地道。“还有,我相信你那张脸连雷射光都穿不透。” 彦豪愣了一下,随即张狂地大笑。他照耀着奇异光彩的眼,在她粉嫣动人的娇容上打了一个转,随即亲昵地朝她眨眨眼。 “你若不喜欢亲爱的,我可以喊你宝贝、心肝、达令,随你挑。” 伊人做了个想吐的鬼脸,皱了皱俏丽的鼻头。“拜托,别把你泡妞的那套用在我身上,本小姐没兴趣当你手中玩弄的花蝴蝶。你最好别惹火我,否则有你好受的。” “原来是朵长满刺的野玫瑰啊。”彦豪嘲讽意味浓厚地道。“放心好了,我对含苞未放的蓓蕾没啥兴趣。” “你!”这个可恶的男人,竟敢这么说她!伊人气得全身冒火。 夹在两人唇枪舌剑之中的彦杰,有若丈二金刚摸不着头。 他们在吵架吗? 彦豪的声音始终温柔若情人间的耳语;而伊人也限于天生娇柔的嗓音,散发不出一丝的火气。但他们对话的内容夹枪带棍,毫不相让,最后彦豪还很没风度地讥刺伊人是含苞未放的蓓蕾,这实在不像他风度翩翩、对女人彬彬有礼的堂兄的作风。 他难道不晓得对伊人这种洋娃娃般的女孩,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大吗? 连彦杰都忍不住想出声责怪彦豪了。 “大哥,你这么说太过分了。伊人只是长了张娃娃脸,该发育的地方跟一般女人没什么不同。”他仗义执言道,随即惹来彦豪一道冰冷的眼光。 “你怎么知道?”声音虽然又轻又柔,仍掩盖不了语气中的火爆意味。 彦杰诧异地看他一眼。彦豪眼中的占有欲意味着什么?他被弄胡涂了。 “我……这个……不难看出来嘛。”他睨向伊人同样睁大的眼眸,尴尬地道。 “是吗?” 彦豪的冷哼,令伊人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她咽下喉头的苦涩,苍白着脸问:“喂,你这是什么意思?”见他无礼的眼光正停留在她胸前,粉颊倏地涨红,又不肯示弱地挺起胸膛。 她好歹也是三十二b的胸围,哪一点不如人了? “三十二b。”彦豪冷静地朝她点个头,微微一哂。 被人看穿胸围尺寸的伊人,心里更窘了,一股气疾往上冲。 “不愧是花花公子名人圈中的女人鉴赏家,眼光出奇的精准。”伊人语带讥讽地道。 怒焰在彦豪眼中一闪而逝,彦杰暗暗为伊人捏了把冷汗。他知道堂哥最僧厌人家说他是花花公子,尽管他曾有一个晚上换了两位女伴的纪录,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至少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时间不需要女人陪伴,这应该不算太花吧? “你还不知道何谓花花公子呢,小女孩。”彦豪慢吞吞地吐出天鹅绒般柔软的警告,带着几分邪气的火热眸光直勾勾地看进她眼里。伊人只觉得全身虚软无力,一股寒栗由背脊直窜而下,而另一股火热的兴奋感,却从小腹处往上冒。 “我……”她张口结舌,“你……我当然知道,你就是嘛!”她怯懦地嗫嚅道。 “是吗?”他绽出魅力十足的性感笑容,锐利的眼眸闪烁着肉食性动物相准猎物时的贪婪光芒。 彦豪伸出手指勾住她尖瘦的下巴,令女人迷醉的漆黑眼眸,专注地审视伊人略显怯懦却强自振作的小脸。“啧啧啧,小红帽不怕被大野狼一口吞下吗?竟敢出言挑衅。” 他的唇朝她迫近,伊人屏住气息,目瞪口呆。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彦杰以轻快的语气拿起帐单,顺手将伊人从座位上拉起,远离彦豪的势力范围。 彦豪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表情像是松了口气,心中却有股难言的失落感。就差那么一点,他还真渴望品尝伊人的味道呢。 “你大概要回集团本部吧。就在这里分手了,再联络。”走到餐厅外头时,彦杰迫不及待地对彦豪说。 推着堂哥的肩将他送进等待在外的房车后,彦杰以过分灿烂的笑容朝他说再见。 “小心点开车,德明。”彦杰对前座的司机交代。 从头到尾,彦豪都不发一语,只以那双黑玉般的凤眼专注地看着伊人。 一直到黑色的凯迪拉克离去,伊人仍可以感觉到他火焰般的目光在她敏感的皮肤上灼烧。 直到两人走进专用电梯后,彦杰才严肃地转向伊人。 “伊人,你这样挑衅彦豪并不明智。” “表姊夫,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伊人懊恼地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再说,我没有挑衅他,是他先惹我的。” “伊人,我不管谁惹谁,总之,为了你自己好,你最好离彦豪远一点。我相信你听过他在女人方面的名声,他的男性魅力对你而言太具杀伤力了。” “你说什么啊?难道你以为……”伊人双颊涨红,眼里闪过怒火。“拜托,我怎么会喜欢他这种花花公子!” “是吗?”彦杰学彦豪那样从鼻端哼出声,不置可否的态度令伊人气煞。“我可是提醒你,最好别再在他面前喊他花花公子,否则他真的会翻脸。其实,彦豪鲜少追求女人,大半时候都是对方主动投怀送抱。而且,他交往的女伴大都属于交际花类型,不是你想像中的纯洁少女,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外就是银货两讫、好聚好散嘛。别把他当成专拐无知少女的大色狼好吗?” “我……” “我晓得你的想法啦。”彦杰把她当成小妹妹般轻拍着她的肩安抚,“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被坊间的垃圾报导给误导了,可是你的这种误解,让彦豪很生气。不知为了什么,他似乎对于你把他当做花花公子感到特别介意,以前他才不会在乎女人对他的看法呢。虽然你实在不像是他会属意的那种女人,可是我忍不住要担心。伊人,如果你对彦豪没有意思,最好别再惹他,否则,我害怕他不放过你。” “不放过我?”伊人困惑地问:“怎么不放过我?难道他还会派人追杀我不成?” 彦杰听后哈哈大笑。 “伊人,你有时候真是……太单纯了点。你还是没搞懂我的意思。从今早彦豪走进我的办公室,看见我们亲昵的画面之后,我就发现他很不对劲。”他凝视伊人一脸的蠢真,怜惜地摇了摇头。“彦豪似乎对你有种强烈的占有欲。虽然我也不相信他会对你一见钟情——一来,你并不是他欣赏的那种类型;二来,彦豪根本不相信一见钟情。但除了一见钟情外,我实在无法解释他对你兴起的情感。” “表姊夫……”伊人越听心越慌,彦豪真的对她一见钟情吗?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想法很荒谬。“我看是你杞人忧天了。不是说我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吗?”话说回来,傅彦豪到底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她有些醋意地好奇着。 “话是没错,但感情的事很难预料。雪莱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是我一遇见她,便情难自禁,早把我之前喜欢的类型抛到九霄云外。”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伊人好奇地问,其实她最想知道的是傅彦豪喜欢什么类型。 彦杰摇头不语,拥着伊人离开早已打开门的电梯。经过两位秘书的办公桌时,他绽出温和的笑容打招呼,随即将伊人推向她的办公室。 “我本来以为我会喜欢那种身材惹火、艳光四射的美女,后来才发现雪莱的温柔大方才是最让我心动的。就像彦豪向来交往的都是冷静世故的美女,谁晓得遇见你之后,才发现你这朵含苞的清纯玫瑰,也挺令人心动的。” “傅彦杰,你说话小心点,什么含苞的玫瑰?再敢学傅彦豪这样说我,我就把你喜欢妖艳女人的事告诉表姊!”伊人龇牙咧嘴的警告道。 “对不起,失言了。”彦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小心翼翼地道着歉。“都怪你那张娃娃脸,让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闲话少说,总之,如果你不打算爱上彦豪的话,就离他远一点,否则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的。” “现在是谁把他说成像大恶狼的?”伊人淘气地朝他眨服,讽刺地回道:“就算他真的想攀摘我这朵‘含苞玫瑰’,也得小心沾上满手的刺!” “这朵玫瑰是值得男人刺伤手的。”彦杰爱怜地揉了揉她的短发笑道。“小心点,伊人。只要是彦豪想得到的,从来没失过手。” 轻微的寒战自背脊窜起,但伊人只是摇摇头甩开。她仰起娇柔的脸蛋,带着几分自嘲,对彦杰微笑道:“别担心。像这样的‘含苞玫瑰’,还入不了傅彦豪的法眼。” 彦杰莞尔,正想再多说什么时,伊人已先开口:“我查过雷宗佑的资料,觉得他被降职之事,颇有可议之处。” 彦杰歪着头想丁下,才记起雷宗佑这个人。“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谈。等一下俞总经理和程副总会到我办公室讨论前次我们投标失败的事,到时候你也一起旁听。” “好。” 彦杰离开后,伊人又等了大约半个钟头,才接到他拨来的内线电话。 走进董事长办公室,伊人看见俞总经理和程副总各占据住彦杰两旁一张沙发椅,看见她进来,三人都礼貌地站起身。 “伊人,坐到我身边。”彦杰指着他刚才落坐的那张长型沙发说。 “是,董事长。”伊人有模有样地回道。 等到所有人都入座后,彦杰示意程副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最令人怀疑的地方是,四方建设公司的投标金额只比我们少五万。这次的投标,工程部是卯足了全劲,锱铢必较之下,推算出低于底标五十万的合理竞争价格。四方建设公司不过是近年来才窜起的公司,居然能推算出只比我们低五万的投标金额,我实在难以相信。”程副总蹙眉抱怨道。 “嗯,俞总经理对这件事有何看法?”彦杰转向舅舅俞凯南询问。 “我也认为程副总的怀疑并非无的放矢。”俞凯南沉静地附和。浓密有致的眉毛下射出两道精锐的光芒,使得他一点也不显得老态的脸孔散发出成熟男子的迷人风采。虽然人事资料上载明他已五十四岁,但他保养得宜、修长挺拔的体格,却没有中年男子的凸出小腹。 伊人困惑地眯起眼。像俞凯南这样事业有成又成熟迷人的老公,他老婆俞傅琼瑜怎么可能舍弃他而往外发展?更遑论公然把情夫安插进丈夫的公司了。 这太不合情理。 况且,俞凯南也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伊人,你认为呢?”彦杰见她有些心不在焉,敛了敛眉头道。 “这件事只有三个可能。”伊人气定神闲地回答,表明她刚才的神游太虚只是在做脑力激荡。“第一个可能就是此事不过是个巧合而已,四方建设是有这样的实力,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见程副总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她微笑地继续往下说:“第二、第三个可能,即程副总的怀疑是正确的,四方建设不是买通了负责该项工程投标案的主管机关内部人员,就是买通了我们公司的人。” “没错,就是这样。”程副总用力击掌,眼中充满对伊人的钦佩。“宋小姐说的很有道理。最后的那两个可能,深得我心。” “不过,这两个可能我们都没有证据可以证实。”彦杰淡漠的语气,像盆冷水浇下来。“尤其是主管机关部分。至于本公司——程副总,负责投标案的精算人员,你认为谁最有问题?” 程副总哑然无语。这事他也仔细想过,却不认为手下的人会做出出卖公司的事。 “关于上次的投标案,经手的人员有哪些?”伊人谨慎地开口。 “除了精算课的员工以外,就只有刚被降职的专员雷宗佑、林经理和我,以及总经理。” “那有嫌疑的人可不少哩。”伊人喃喃地说,在心里盘算着。 “宋小姐的意思是包括我和程副总也都有嫌疑?”俞凯南噙着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问道。 伊人愣了一下,那真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了。她以一个俏皮的笑容来缓和俞凯南问题中的尖锐性。“不敢,我只是针对程副总的疑问提出看法而已。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工程竞标的得失与否,对工程部而言应该是家常便饭,为什么上次的投标失利会显得这么严重?甚至降了一位副理级主管的职?如果我没料错的话,雷宗佑是因此而被降职的吧?” 程副总脸现讶异,俞凯南的眼里则闪过一抹赞赏,他淡淡笑道:“你很聪明,提出的问题也很精确。老实说,在此事尚未明朗化前,就降宗佑的职并不妥当。可是宗佑执意负责,还说若我们不让他降职,他就要引咎辞职。基于留住好人材,我和程副总才批准他的自请降职案。” 伊人完全没料到降职的事,竟是雷宗佑自己要求的。她看向显然也很意外的彦杰。 “我看这件事就谈到这里吧。”彦杰决定道。“反正目前我们只能做这样的推论,而无证据证明想法。如果四方建设公司敢再耍一次这种手段,我们必能找出端倪。俞总经理、程副总,你们请先离开,我还有事要交代伊人。” 将两人送出董事长办公室后,彦杰转身面对正在伸懒腰的伊人,表情莫测高深。 第四章 “伊人,告诉我你真正的看法。”彦杰双手交握胸前,严肃地问。 “什么真正的看法?难道我刚才说的都是屁……嗯,那个违心之论吗?”伊人的舌头及时转弯,免得说出有违淑女风范的辞令。“我倒是好奇一点,不是都说咱们大有为的政府在工程预算上挺浮滥的,怎么才低于底标五十几万就能抢到标?这案子的油水这么少吗?大家都没兴趣?” “你这话可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彦杰摇头说:“一来,这次的垃圾场兴建工程,环保局要求的标准满高的,有能力竞标的厂商本来就不多;二来,政府也不是老爱当冤大头,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员做出了精准的评估。伊人,别那副表情,其实这种公共工程的投标,常常流标的。” “好啦,我相信。” “那你看四方建设公司买通我方人员的机率有多少?” 伊人坐直身体,神情专注起来。“这种事很难说。要想找出事情的真相,只有从四方建设查起。” “怎么说?” “我有相熟的徵信公司,如果你真想查的话,我可以请他们帮忙。” 彦杰听了一愣,俊眉一扬。“我们东南集团底下就有徵信公司。”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别忘了,所有进入东南集团相关企业工作的人,东南徵信公司都做过徵情调查。我没有别的意思啦,只是觉得东南徵信公司的名气太大,树大招风,这事还是秘密进行的好。”伊人持保留态度道。 “你是说……”彦杰蹙起眉来,神情凝重地坐进沙发内。 “我没有任何意思。商场如战场,本来就是有输有嬴,未必每次竞标都能成功,为何你们独对四方建设这档事耿耿于怀?” “我不是说过是程副总……” “我知道啦,但我觉得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伊人两眼闪闪发光地凝视彦杰略显闪避的眼光。 “这……”彦杰抿了抿唇,迟疑着该告诉伊人多少真相。“好吧。”他决定道,眼中多了抹对伊人的敬意。 “雪莱跟我说过这事绝瞒不过你这鬼灵精,果然没错。” “少来逢迎拍马那套。”伊人白了他一眼,不屑地噘着嘴。“别忘了,我是个推理小说作家,逻辑推理能力是一等一的。我的董事长表姊夫,如果你真是诚心诚意地要我帮忙,最好什么都不要瞒我。否则,我犯下专业上的失误,就不能怪罪于本人的能力不足。当事人不合作,就算我是福尔摩斯再世,也无法替你解决难题。” “说得像律师一样。”彦杰呵呵笑道。“我并不是存心想瞒你,只觉得还不是你知道这事的时机。不错,上回的投标失利对本公司其实并没有什么致命性的影响,公司当然也不会因为此次事件而关门大吉,不过程副总却很认真。而你也知道,我才刚接董事长的位置没多久,有很多公司内部的事务我并不比你这个刚上工的特别助理多了解多少。再加上本公司的派系复杂……” “这还牵扯到派系?”伊人瞪大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又不是政治。” “小姐,难道你不晓得大公司里的人事倾轧一点也不输政治上斗争的激烈吗?”彦杰好笑地道。 伊人恍然大悟,她倒忘了自己以前在杂志社工作时,所遇到的人事斗争问题。 “好啦,我承认在这种事上我还太嫩。唉,早知道你们公司也有这种问题,我才不来呢。这种事我实在受够了,大家都是拿薪水办事,何苦来那套。” “大家都像你这么想,世界上就不会有战争了。”彦杰也感叹着。 “废话少说,请问贵公司到底有几个派系?” 彦杰听见她这么问,脸上现出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表情。伊人对东南营建公司的称呼,从本公司变成你们公司,现在又成了贵公司。这小妮子该不会是想落跑了吧? “伊人,别忘了这个‘贵公司’现在是你上班的公司。” “是吗?还不一定呢。”她含糊地道。“快说,别浪费时间了。” 彦杰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小派系连我这个董事长也不清楚。大派系可分为股东派、总经理派、程副总派,以及建筑部的萧副总派。” “怎么没有董事长派?”伊人狐疑地问。 彦杰自嘲地笑了笑。“别忘了,我这个董事长才刚上任,还没有成立自己的军团。而你宋伊人,宋大特别助理,就是董事长派的首席军师,其下管辖赵美君和张静雅。” “哇,这么人单势孤啊。”伊人丧气地道。“那你之前的董事长呢?他没有自己的亲信吗?” “之前,东南营建公司的董事长是由我大伯父兼任。不过由于他在东南集团的工作繁忙,没空管理本公司,一切公务都是交由俞总经理负责。” “那也就是说你现在回来,等于剥除了俞总经理的部分权力……哇,那总经理派不就跟咱们董事长派有了正面的利益冲突。” “小鬼,别把事情说得这么恐怖。”彦杰笑道。“不要忘了俞总经理是我的亲舅舅,他难道还会为难我这个外甥吗?其实,早在我父亲过世时,爷爷便有意拔擢舅舅当董事长,但舅舅说什么都不肯,坚持等我长大后接任这个职位,爷爷不得已才让大伯父兼任,但真正负责经营公司的人是舅舅。我结婚后,舅舅认为是时候了,才要求爷爷让我回来担任董事长。他不但负起继续经营公司的责任,还严格的监督我熟悉公司的内部事宜。这次程副总对四方建设公司的怀疑,也是舅舅建议我要认真看待,他说程副总是个人材,如果我一开始就漠视他所提出的疑问,会显示出我对公司的老臣不够尊重,因而引起人心惶惶。” “只是安定内部人心这么简单吗?”伊人怀疑地问。 “当然不是。程副总的怀疑是有几分道理,再加上最近公司的业绩小部分滑落,而那些股东……”彦杰摇摇头,笑容有几分苦涩。 “对喔,我倒忘了你刚才提到的股东派。你不是公司的大股东吗?” “我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最大的股东仍是东南集团,占百分之十五。”彦杰解释道。“我大伯父原本拥有百分之十,后来转让给我堂哥。另外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中我三个姑姑共同持有,舅舅占百分之五的股份,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五则在市场上流通。” “怪不得我听说你那三个姑姑在公司里挺嚣张的。” 彦杰苦笑。“连我舅舅都对她们有所忌惮,你应该可想而知了。当初若不是爷爷全力支持舅舅,我看舅舅的日子会更难过。我姑姑啊……不提也罢。” “我也觉得很奇怪呢,令舅长得一表人材,虽然已经五十多岁,看起来仍十分体面。你姑姑到底哪根筋不对?”伊人属于记者的仗义执言本能冒了出头,觉得自己有点像三姑六婆,但又不吐不快。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彦杰摇头。“姑姑自幼被奶奶宠坏了,虽然当初是真心爱舅舅,但总觉得舅舅不如她那几个姊夫。当初舅舅婉拒担任董事长的职位,就已经很让姑姑生气了,再加上勇舅为公司尽心尽力,每天投注于工作上的时间超过十五个小时以上,更让姑姑尝尽独守空闺的滋味。这种既无闲暇又没钱的老公,也难怪她会抱怨了。” “我看俞总经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姑姑好好跟他说,相信他会抽出时间陪伴她。老公是工作狂总比他仗着有钱有闲而在外花天酒地来得好吧?至少没蹦出一个女人令你姑姑伤心啊!” “姑姑要是这么想就好了。”彦杰语重心长地道。“我说过姑姑被宠坏了,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十分骄纵。偏偏我舅舅不是那种会低声下气、讨好老婆的男人,两人在一起,哪有不吵的?后来舅舅干脆对她的无理取闹相应不理,结果演变成现在的相敬如‘冰’。” “怎么会这样呢?”对这种怨偶,伊人也无计可施。“那个雷宗佑真的是你姑姑的……你知道嘛。” “我不知道。”彦杰摇头。“虽然公司里传得风风雨雨,但我仍不相信姑姑会做出这种事。” 伊人低头深思,也觉得这项传言颇有可议之处。 “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查查雷宗佑这个人。” “可以。”彦杰点头。“反正我打算把程副总的怀疑交由你调查。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多参与工程部的事,这样你便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出工程部了。” “太好了,我还在想你该不会只是叫我来当侦探的吧?虽然你有了赵姊这么能干的秘书,但总有什么小事可以差我去跑腿。” “把自己说得这么委屈啊?”彦杰爱怜地笑道。“我对你可是有很深的期许喔。” “可是人家今天好像什么事都没做。”伊人抱怨道。 “我是怕第一天上班就让你太劳累,会把你给吓跑。放心好了,明天你就会知道我是个多么苛刻的工头,铁定让你这个小工忙得没时间发牢骚。” “噢,我好怕喔。”伊人扮了个鬼脸,笑着站起身。“我先回办公室看点资料,你也该好好上班了。” “是,特别助理大人。”彦杰做了个立正敬礼的动作,逗得伊人笑弯腰。 为了让伊人的调查工作能顺利进行,彦杰将有关工程部的事务交由她办理。第二天,她便光明正大地来到工程部拜会,直接找上了程副总。 “林经理,你带宋小姐到处看看,跟大伙儿打个招呼。”程副总也是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没有空陪她,找来下属林经理招呼。 林经理知道她是董事长亲自聘任的特别助理,所以在招待上倒是颇为热心,还引导她进会议室做了番详细的简报。 伊人一心只想见雷宗佑,等到简报告一段落后,立刻朝林经理绽出天真可爱的笑容。 “我想知道一件工程案的投标流程,应该请教哪个单位?”伊人故做不经意地问道。 “自然是精算课。” “那我们先去参观精算课。对了,林经理,请问专员在工程部的职等有多高?” “这很难说。专员并非常派职等,有点像是古代皇帝的钦差大臣。本部门现在只有两个专员,一个在工程课,另一个在精算课;相当于程副总派在该课的监察员吧。” 这么说来,雷宗佑虽被降职,但在职权上并没有因而被削减。在林经理怀疑的眼光下,伊人绽出了个极无邪的笑容,很快跟着他走进精算课。 精算课:半是女性职员,并由一位精明干练的女强人担任课长。伊人很快就跟他们打成一片,其中最吸引她的人自然是雷宗佑。 雷宗佑本人比照片更加俊逸潇洒,器宇不凡的眉目间有种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稳重气质,让她觉得十分熟悉。她不解地眨着眼,随即有所领悟。 雷宗保的眉眼和嘴巴,还有稳如泰山的气势,都跟俞凯南十分神似。这会是俞傅琼瑜喜欢他的原因吗?伊人困惑着。雷宗佑神采飞扬的俊脸上,实在瞧不出一丝委曲求全的因子,他不太可能会是贵妇人的玩物,因为他太骄傲了。 “宋小姐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宗佑如大提琴般引起共鸣的悦耳嗓音轻轻响起,伊人回过神来。 “没什么,只觉得雷专员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她轻描淡写地回答。 “是谁?”宗佑的清澈大眼里很快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俞总经理。”伊人注意到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哪比得上俞总经理。” 口气有点冲喔,像是儿子在跟父亲闹别扭的语气。伊人好奇地想着,正想做进一步确认时,宗佑已走开了。 来日方长,她不怕他跑掉。 接下来的几天,伊人一方面积极地和精算课的人打成一片,另一方面请徵信社将四方建设公司的重要干部资料整理给她。 一个星期后,她参加了程副总请客的工程得标庆功宴,是在一家有现场演奏的pub里举行。雷宗佑也出席。 伊人是“酒后不开”的忠实奉行者,所以只点了杯果汁来喝。雷宗佑则拿了瓶啤酒坐在她身边。 “宋小姐整天跟董事长在一起,有没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他薄抿的唇角向上扬起一抹嘲弄。 “董事长?”伊人天真地睁大眼。“他很好相处。” “是吗?你觉得他平易近人?”宗佑有些无法置信。回想第一次见到傅彦杰,他精锐眼光下透出的那抹严厉和无情,以及浑身散发着傅氏专有的威仪气势,实在跟“很好相处”相距甚远。 “是啊,他一天到晚逗我,一点都没有董事长的样子。”她抱怨。 “哦?”宗佑的脸上分明写着“我不相信”。他眯紧眼,狐疑地上下打量伊人。 无疑地,宋伊人长得很可爱,但离妖艳迷人的尤物仍有段距离。 “你乱想什么?”伊人一察觉到他想歪了,立刻大发娇嗔。“他是我表姊夫啦!” “什么?”宗佑含在口中的啤酒差点喷出来。“原来他是你表姊夫。” “嗯。”伊人慎重地点着头,表情变得有些鬼祟。“我告拆你喔,要不是我表姊央着我来公司上班,本姑娘才不想来呢。” “是你表姊央求你来的?”宗佑一头雾水。 “是啊。你也知道我表姊夫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说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在追求我表姊之前,他的女朋友若过江之鲫。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表姊怎么放得下心?所以央着我来公司替表姊夫挡掉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如此。我就在想,你这么可爱,怎么看也不像女强人。”宗佑又灌了口啤酒笑道。 “喂,少瞧不起人了。”伊人鼓起颊。“我可不是来当花瓶的。好歹人家也是以第一名自企管系毕业,当我是省油的灯啊。” “对不起。”宗佑忍俊不住地笑道,“我自然知道你这座灯不省油,要不然董事长也不会派你三不五时到工程部视察。” “什么视察,是串门子。”伊人横了他一眼,秀额朝他靠近说悄悄话。“他就怕我太闲,三天两头跟他闹别扭。他是想,反正他跟我对东南营建公司而言都算是新手,所以他负责简单的部分,把你们程副总那张扑克牌脸推给我负责,因为本姑娘的笑容拥有无人能挡的魅力,连你们程副总都受用。” “是啊,的确是无人能挡。”宗佑低笑着附和。伊人的确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只要跟她多相处几天,便会被她热情的笑脸给融化。 “知道就好,大帅哥。”伊人抛给他一记媚眼,吃吃笑了起来。突然,她觉得头皮发麻,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她抬起头,寻觅那道令她脊骨冒起寒战的眼光,傅彦豪带着十足谴责意味的灼热目光像火箭般射向她。 彦豪怒气腾腾地排开人群,完全没顾虑到挽在身旁的女子蹬着高跟鞋急跟过来的踉跄步伐。 该死!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在pub里幽暗的灯光下,伊人身上的那套细肩带白底印花洋装,在素雅干净的气息下,隐隐展现出性感迷人的风采。 以一道完美的半圆弧线画出的领口,裸露出她颈部以下大片的粉香嫩肌,怒放的春光随着她倾向身边的男人——彦豪带着欲除之而后快的暴烈眼光瞪向雷宗佑——而暴露出令人血脉愤张的深窄乳沟。 该死的,只要一想到全pub内的男人都饱览了他无缘先睹为快的春光,他就恨不得掐住那个扰得他一连几天都睡不好觉的小妖精纤细优雅得如天鹅颈的脖子! 她那件直扣到颈上的旗袍领洋装呢?她为什么不穿那种保守的衣服! “你……”直到傅彦豪冲至她面前,伊人仍然是目瞪口呆,被他形于外的怒气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做了什么?她晕眩地想着。她连朝他做鬼脸的机会都没有,就把他气成这个样子? “你有没有脑筋啊?穿得这么暴露让男人眼睛吃冰淇淋!”彦豪没等她开口,暴怒的咒骂像闪电般劈下来,无礼的眼光直勾勾地驻留在她胸前丰润饱满的春色中。 伊人被他的话气得脸色刷地变白,但很快又被他充满欲望的炽烈眼光看得全身发烫。她本能地以手遮住领口。 彦豪被她的这个举动挑衅得怒气更加惊猛。 该死!她让这里所有的男人都饱览春光,唯独不让他瞧。 他脸色阴沉得如暴风雨前的天空,向来被冷静的理智压制住的暴躁脾气,像引线燃尽的炸药般爆开来。 “遮什么遮?早被人看光了还遮!又不是开睡衣派对,干什么穿件暴露的睡衣出门!” 这下连伊人身边的雷宗佑都倒抽口气,而伊人则是颤抖着唇,杏眼里盈盈流转着饱受屈辱的泪水。 暴露?睡衣? 傅彦豪这个花花公子见鬼地发什么疯? 如果她身上穿的是暴露的睡衣,那他身边的那位性感美女穿的v型低领、削肩露背、裙长只盖到臀部的灰色丝质雪纺纱短洋装应该称做什么? 他竟敢说她穿的是暴露的睡衣? 她讥讽的眼光瞪向他身边的女人,不屑地撇了撇唇。 “傅彦豪先生,敢情你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阁下的女伴那身凡赛斯设计的名品,可比本人身上的这套便宜货暴露十倍不止。如果我身上穿的是睡衣,那她不就是光着身子啰?” “你拿她比做什么?”彦豪以极端侮慢的语气道。伊人眨眨眼,有点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莫非他是指她的身材不够好,所以不该出来丢人现眼?伊人备受侮辱地涨红脸。 “也不想想现在的社会有多乱?你不好好的待在家里,跟个野男人出来抛头露脸,像什么话。这种地方是你待的吗?你父母难道都不管你吗?”连珠炮的怒斥射出,连伊人身边的雷宗佑都遭到池鱼之殃。 宗佑不悦地眯起眼,他居然成了彦豪口中的野男人?! “你……你胡扯个什么!”伊人气得握紧拳头朝他挥舞。“什么抛头露脸?你当现在是男权至上的封建时代吗?你比我老爸还八股!为什么你来得,我却待不得?” “pub本来就不是你待的地方,看看你自己,像个未成年的不良少女!”彦豪继续发飙,完全不理会自己的一阵发火,已使得他和伊人成为全场目光的焦点。 “什么未成年?”伊人愤怒的想尖叫。“哪一国规定二十四岁的女人还没成年?”她抿紧唇,看向雷宗佑寻求支持。“你说呢,雷宗佑?pub有规定几岁的人才能来吗?” “呃……有。”宗佑有些胆怯地瞟了彦豪的霸王脸一眼。“十八岁以上才能来。” “啊哈!”伊人噙着一抹冷笑,转向彦豪得意洋洋地道:“不巧的是,本姑娘早过了十八岁的年纪。” “我不管你几岁!”彦豪仍是那副毫无转圈余地的专制语气。“反正我就是不许你像只花蝴蝶般招摇,不许你不知廉耻地招蜂引蝶。这些男人都不怀好意……” “够了,我受够了你,傅彦豪!”伊人咬牙切齿地伸手指着他。“我才不准你继续侮辱我的人格,诋毁我正当的社交生活,也不许你随便骂人。谁会对我不怀好意?这里的每个人都对我好得很,除了你这个莫名其妙的臭男人以外!” “你敢这样骂我?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一番好意却遭人误解的委屈,再加上原先在他体内翻腾的妒焰、怒气、欲火,交织成一道密实的漩涡,像火山岩浆威胁着随时冲出。 “我不知好歹?”伊人气极反笑,“你这个杀千刀的花花公子!不是我不知好歹,而是阁下的‘好意’我消受不起!相信我,这里没有人会对我不利,还是把你的‘好意’用在你美丽的女伴身上,否则想扁你的人就不只是我了。” “你……”彦豪才管不了身旁的女伴,他所有的思绪都教伊人的不识好歹给占满了。他只知道他不能纵容她继续喊他花花公子,也不能把她留在这个狼坑里。她太纯真了,不知道男人的欲望被撩起时会有多恶劣。而此刻,他下腹部的勃发欲火,就威胁着要将她生吞活剥,当场占有她。 “宋伊人,你什么都不知道。”他阴沉着脸警告。 “多谢好意,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她斜眼看他,甜甜地道,那娇媚的模样足可令男人血脉愤张。 他受够了! 彦豪一个箭步欺近伊人,在她张口结舌之下,攫住她的左腕,用力将她拖进怀里。 她娇小玲珑的身躯,紧抵住他高大威猛的身体,美丽的瓜子脸在猝不及防下只能埋进他散发着强烈男性气息的胸膛。她着恼地嘟哝,极力想拯救她被碰痛的鼻子,以未被束缚住的右手捏在他黑色的亚曼尼西装上,挣扎着想脱离他的箝制。 被她诱人的身体这么一摩擦,彦豪体内残余的理智全飞到九霄云外。他非得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妮子不可! “放开我,傅彦豪。你这个野蛮人、色鬼!”伊人生气地咒骂着。 “你这个小鬼!”彦豪以绝对的体能优势控制她挣扎不休的身体,他们四周挤满看热闹的人潮,但彦豪像是充耳不闻般毫无所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伊人占满了。 “不,这还不够野蛮、急色。等会儿我非得让你这个夜夜扰我睡眠的小丫头,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野蛮人、色鬼!”他以控诉的语气道,一手占有性地抵着她的后背将她推向自己,另一手握紧她的左手绕到他腰上。他的唇急切地压向她剧烈喘着气的樱唇,舌头长驱直入,立刻堵得伊人一句叫喊也发不出来。 时间似乎在四片唇交接的那刻停住,伊人脑子至片空白,只感觉到两人前次见面握手时的刺麻电流贯穿她全身。在脸红心跳的热潮从小腹处泛滥向她的四肢百骸的同时,她领悟到她保留了二十四个年头的处女之吻被人蛮横地夺走。 傅彦豪的舌头像着火的鞭子般在她口腔内鞭笞,霸道地索求她不情愿的回应,并不断将他口中的火焰送进她身体里。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一只手在她背部上上下下地爱抚,而她则全身软绵绵地抵住地坚硬如岩石的身躯。 不行,不行。 她感觉到呼吸困难,身体像没有自己的意志般臣服在他的热吻和爱怃中。一股夹杂着屈辱的深刻愤怒突然从她体内爆发出来,她绝不情愿成为傅彦豪这个花花公子的爱情俘虏。 她用力推开他,毫不考虑地扬起手,打了那张万人迷的俊脸一巴掌。 第五章 随着啪地一声,傅彦豪脸上多了五道红色指印。 伊人吓呆在当场,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出手打他;而傅彦豪的脸色也好看不了多少,仍残留些许欲火的眸子里,积聚着濒临发作的暴雨云层。四周除了音乐的声响外,竟静得一点人声都没有。 不知是谁咳了一声,傅彦豪蹙着眉,冰冷的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直视进伊人略显惊慌的眼底,像是要刺穿她无依的灵魂。 “彦豪。”带着些许困惑的呼唤自他背后响起。 彦豪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才将目光缓缓转向声音的主人。 东南营建公司的副总经理程启民朝他咧开一个友善的笑容。他刚从洗手问出来,没有目睹先前火爆、激烈的场面。当他的视线突兀地捕捉到彦豪脸上的指印时,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程副总。”彦豪僵硬地回答。他吞下喉头坚硬的愤怒块垒,装做若无其事。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丢脸的一天,而这全拜宋伊人之赐! “你……”程副总张口结舌,正想开口询问他脸上的指印是怎么回事时,雷宗佑适时地咳了一声,示意他最好别开口问这档事。 “呃,”他眨眨眼,很快会意过来。“真巧,你也在这里。” 彦豪点了个头,没说话。 “我们是来开庆功宴的。”程副总露出过分灿烂的笑容,“要不要一起玩?” “不用了。”彦豪礼貌地回答,眼光终于看向被他忽略许久的女伴。“我有朋友。” 程副总色迷迷地看向容貌艳丽、身材姣好的尤物,会意地笑道,“那就不好打扰你了。” 彦豪不置可否,眼光再度转向仍在发怔的伊人。 他唇边噙了个教她背脊直冒寒战的冷冷笑容,用手背轻抚了一下他脸上热辣辣的巴掌印。 “我会记住。”他朝她冷淡地点了个头,旋身挽起美艳的女伴,像个帝王般尊贵地走出伊人的视线。 笼罩住伊人的压力瞬间解除,绷紧的神经随之松弛。伊人双膝一软,差点仆倒在地,还好宗佑及时扶住她。 她全身发冷,紧握住宗佑的手臂支撑,晕眩的脑子里仍回荡着彦豪最后撂下的威胁。 他说会记住是什么意思? 她在宗佑同情的眼光下,机伶伶地又打起了冷颤。 昨夜的小插曲害得伊人睡不好觉,连连作了数个噩梦。 傅彦豪冷淡嘲弄的眼光在梦里瞪住她,他那一句“我会记住”的威胁,还有随之而来的热吻挑情,让她陷入水深火热的梦魇中。 一早伊人顶着对熊猫眼进入公司,彦杰交代一宗南部工业区的投标案,吩咐她与程副总商议。 走进工程部,她立刻察觉到气氛不对。每个人似乎都带着暖咪的眼光偷窥她。 伊人抿紧唇,随便猜也知道,想必是昨晚在pub的那桩桃色新闻传开了,她宋伊人成了傅彦豪一期的绯闻事件女主角。 工程部精算课的人部分同仁,都亲眼目睹了傅彦豪在众口睽睽下强吻她,又被她甩了一巴掌的现场实况。这事尚未传遍公司的每个角落,甚至上达傅彦杰的耳里,她应该偷笑了。 不过为期恐怕也不远了,搞不好下来表姊明天就会找她逼供,质问她跟傅彦豪是怎么回事。 问题是,连她本人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彦豪的举动完全没有逻辑可讲。他对她咆哮,辱骂她,又强吻她,破坏了她昨晚的兴致不说,还害她失眠了一夜,而现在又让她成为众人指点的对象。 天呀,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跟傅彦豪八成结了好几辈子的仇怨,才会让这冤家这样整她。 伊人勉强打起精神和程副总商议,做成部分结论。她绕到精算课调些资料,却被宗佑拖进个人专用的办公室里。 “你跟傅彦豪到底是什么关系?”宗佑劈头就问,精光饱满的眼眸中,有着不容她打混的精明。 “我怎么知道。”伊人没好气地回答。 昨天宗佑替她挡掉其他人关心、好奇的眼光,送她到停车场时,一句话都没有问。她还以为他是那种事不关己便不多话的人,没想到他现在竟然开口问她这事。 “咦,为什么不知道?”宗佑纳闷道。“昨晚傅彦豪像个火车头般冲过来兴师问罪,不但吼了你一顿,连我也骂进去。看他那个样子,分明像是戴了绿帽子的暴躁老公。” “喂,别乱打比方好不好?”伊人全身无力地坐进宗佑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中。“什么绿帽子?我跟他连朋友都不是。不过就是上班的头一天跟他照过面,吃过一顿饭罢了。” “事情没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宗佑斩钉截铁地判断道。 “不然有多复杂?”伊人还他一个大白眼。 “傅彦豪这人就像座冰封的火山,以其极端冷静的外表,严密控制着躁怒的脾性。他很少发火,事实上,我没见他发火过。可是他昨晚却气坏了,甚至毫无理智地强吻你,这实在不像他。” “我不知道你认识傅彦豪。”伊人讶异地说。 宗佑很快闪避她探询的眼光,避重就轻地道:“谁会不认识他!嘿,别这样瞪我,我老实招就是。我在东南集团工作时,跟过他一段时间。” 伊人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原来你跟他还有这段渊源。不过,你肯定他从没发火过吗?那八成是我跟他犯冲。”伊人自嘲地说。“我觉得他每次见到我都火大,看来他很讨厌我。” “或者是太喜欢你了。”宗占椰揄道。 “什么意思?”伊人不明白地瞪他。 “傅彦豪如果讨厌一个人,会当对方是可鄙的小生物般不予理会,根本不会去管她的衣服有多暴露,也不会担心她会不会被野男人占便宜。他很在乎你,这是很少有的现象。谁都晓得傅彦豪拿女人当消遣,是他在繁忙工作后用来松弛工作压力的娱乐。” “听起来这个男人很过分。”伊人鄙视道。 “你这么想?”宗佑莞尔,眼中闪着有趣的光芒。“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女人这样批评他。难道你对傅彦豪没有一丝好感吗?” “在他那样对我后,你还指望我会对他有好感?”伊人懊恼地埋怨。“那是我的初吻哩,却在那种情况下被他夺走。我越想越呕!” “别气了,好歹你也给了他一巴掌。相信我,彦豪比你更呕。他从来没像昨晚那样丢脸过,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气已经够糟了,还让一位美女公然赏他一掌。这要是传出去,他大情圣的名声就完蛋了。”宗佑戏谑道。 “活该!”伊人余怒未消地道。 “还在生气啊?”宗佑端详着她嘟起的娇艳粉唇笑道,很快收敛住笑容,提出严重的警告,“气归气,我却不得不提醒你要小心点。彦豪昨天说的话,不只是气话而已,只要被他看上手,他不会轻易放弃。他对你的兴趣太强烈了,不得到你誓不甘休。” “喂,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伊人埋怨着。“我又不是东西。” “谁跟你说过同样的话?”宗佑好奇地问。 “彦杰表姊夫。”伊人回疸。 “嗯。”宗佑点点头。“董事长跟他自幼一起长大,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若连董事长也这么说,事情就错不了。伊人,我不是存心吓唬你,但是除了你以外,我还没见过有哪个女人挑起彦豪这么强烈的占有欲。或许他还弄不清楚这种占有欲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等他弄懂之后,你就别想飞出他的手掌心了。” “喂,你别吓我好不好?说得我毛骨悚然起来。”伊人心怯地道。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喔。如果你像我一样了解他,就知道我说的没错。”宗佑夸张地道。“不过,等他搞懂时,他自己会先吓个半死,直到他认定自己已无药可救,便会展开雷霆手段,将你这些天真可爱的蝴蝶捉进手里。” “我才不是蝴蝶呢!”伊人嘟起嘴反驳。“他才是蜜蜂哩,一天到晚在花丛间流连,竟然还敢说我招蜂引蝶?他下次再敢惹我,我绝对不放他好过。” 回想起伊人昨夜被彦豪的怒气吓呆住当场的模样,对照她现在不可一世的神采飞扬,宗佑忍不住咧开嘴大笑,气得伊人直想捶他。 “好了,不取笑你了。”宗佑收起笑容,眼里仍残留着未褪尽的笑意。“今天中午不用陪董事长吃饭了吧?”他知道彦杰中午要回东南集团位在民生东路的总公司。“小生我是否有幸陪伴小姐共餐呢?” 伊人白了他一眼才装模作样地回道:“本小姐正愁找不到冤大头请吃饭,看你那么诚心,就姑且允了。” 宗佑被她的话逗得又是一阵狂笑,伊人也咭咭咯咯地笑开,将从昨晚困扰她到现在的莫名愁绪暂时抛间。突然,她脸色一僵,有些惨白。 “怎么了,伊人?”宗佑关心地问。 “噢,”伊人按住肚子。“我想上厕所。”她站起身,又不放心地看向放在宗佑桌上的卷宗。“麻烦你先帮我查一下里面的资料,我很快回来。” 不待宗佑回答,伊人快步走出他的办公室,朝位于楼梯间的女厕所跑去。 伊人猜想大概是早上的豆浆有问题。她起晚赶着出门,连母亲准备的牛奶、面包都忘了拿,只在巷口买了一杯豆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经历了昨晚的傅彦豪强吻事件后,她该料想到倒楣事不止那一桩。 她哀声叹气着,忍受腹中车轮转的滚痛,祈祷赖在身上的衰神赶快离开。 她平时是没有烧香念佛,但也热心助人,捐款又捐血,不该得到这样的报应。 都是傅彦豪带给她的霉运,只要想到他那张欠人扁的俊脸,她仍一肚子火气。 伊人忍下一声呻吟。下次碰面时,她绝对会尽量躲着他。 她愁眉苦脸地想,希望傅彦豪不会将昨夜的事放在心上。事实上,她希望他能把昨晚的记忆自脑子里消除,连吻她的事都不要记得。 因为她自己也不想忆起,那火烫得像要燃烧她灵魂的拥吻。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吻也可以这样震慑人心,怪不得最近常在路旁看到那么多情侣乐吻不疲,原来那感觉竟比触电还要high。 伊人又叹了口气,正想结束短暂的厕所生涯,忽地听见一声声的莺声燕语涌了进来。 在颇像老巫婆拔高尖笑的声音之后,是串暧昧意味浓厚、矫揉造作的女人声音。 “知道我刚从精算课听到什么消息吗?听说程副总昨晚带精算课的人到pub开庆功宴时,啧啧啧,发生了火辣香艳的事件。” 伊人的耳朵倏地竖起,心脏不安地咚咚狂响。 “柳雯,你这消息过时了,这事早传远咱们十二搂。不就是咱们董事长面前的大红人宋伊人被傅大公子搂住强吻的事嘛。听说,宋伊人很不给面子地当场甩了傅大公子一巴掌。” “哇,她还真够胆。”另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 “哼,真看不出来宋伊人这个身上没几两肉、一副发育不全的小女孩,竟有这种本事把傅家两兄弟都勾搭上。” “啧啧啧,听这语气多酸啊。”刚才接着柳雯之后说话的女声尖刻地响起。“柳雯,你该不会是嫉妒人家吧?” “我嫉妒她?呸!”听那声音的确酸得像浸了一缸醋。“那个宋伊人说身材没身材,说脸蛋也没我艳,她凭什么让我嫉妒!” “话可不能这么说喔,柳雯。”先前的女声带着抹揶揄。“现在不是正流行美少女式身材吗?宋伊人就是这种典型。而且人家那张五官分明的瓜子脸,连涂脂抹粉都显多余,那双眼睛啊,眨呀眨地像洋娃娃似的,看起来清纯又可爱,也难怪讨人喜欢了。” “林嘉绮,你故意吐我槽啊!”柳雯不悦地道。 “我哪敢。”嘉绮甜甜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宋伊人气质不坏,人又长得可爱,听说连精算课的美男子雷宗佑都对她有意思。” “嘉绮,你是说真的吗?”伊人听见一声明显的啜泣,好像是先前赞她够胆的那个女人发出的。 嘉绮还来不及回话,女厕所的大门又被打开。 “你们都在这里啊,看我带谁来了。”轻快的声音响起。 “是静雅啊。”柳雯兴奋地道。“静雅,我正想问你。你在十六楼,应该知道董事长和宋伊人的事吧。” “伊人和董事长?”静雅困惑地问。他们两人会有什么事? “就是那个啊。”柳雯暧昧地挤眉弄眼。 “哪个?” “嗳,难道你不晓得大家都说宋伊人跟董事长有一腿吗?”柳雯不耐烦地解释,接着狐疑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们误会了。”静雅莞尔,她早从赵美君那里得知伊人和傅彦杰的关系。“事实上伊人跟董事长……” “静雅,这么说其中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消息啰?”嘉绮没等她说完便打岔。 “没什么内幕,只是……” “这事等会再说。嘉绮,你刚才说宋伊人和雷宗佑的事是真是假?” “听听,淑瑜急了起来。”嘉绮取笑道。“这事当然不假。听说昨晚在pub时,傅彦豪之所以气冲冲地对宋伊人用强,便是看见她和雷宗佑相谈甚欢挑起的。大家都看见雷宗佑一整晚伴着宋伊人。” “你们在说什么啊?”静雅一头雾水,但对宗佑和伊人亲密的事,也像淑瑜那样耿耿于怀。 “我倒忘了,静雅八成还不知道这事。”柳雯咯咯娇笑,将所听到的桃色新闻又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 “什么?傅彦豪强吻伊人,而伊人打了他一巴掌?”静雅听得日瞪口呆。 “是啊,可惜没亲眼见到那精采的一幕。”柳雯遗憾地道。“真不晓得那宋伊人有什么好,不但把傅氏兄弟迷得神魂颠倒,连雷宗佑都为她倾心。这些男人真没眼光。” “没眼光?”嘉绮嗤笑。“该不会是要看上你才算有眼光吧?” “至少我比宋伊人有女人味啊!”柳雯不服气地道。 “可惜是美人迟暮。”嘉绮冷笑地浇了她一盆冷水,气得柳雯牙痒痒的。“柳雯,你别妄想了。像傅氏兄弟这类的男人,什么样妖娆的美女没见识过,他们不会看上你这种靠七分打扮妆点出来的人工美女。” “这么说,他们会喜欢你这种空有伶牙俐齿,却相貌普通、身材平板的女人啰?”柳雯立刻反唇相讥。 嘉绮按捺住心中的不悦,不屑地撇撇唇。“我从来没妄想过麻雀变凤凰,只是大家同事一场,不忍心见你继续作白日梦、骑驴找马,将来你会后悔莫及。像他们这种公子哥儿,不是照家里的意思,娶个门当户对的淑女,将来再眷几个小老婆;就是本领够强,能依自己的心意娶个真正心仪的女孩。而不管是哪一种,你都不够格,而且是连当小老婆都不够格。” “林嘉绮,你就这么看低我啊。” “柳雯,我不是看低你,而是真心想提醒你。跟他们这种公子哥儿玩绝对没好处,他们不管是要找女朋友或是结婚对象,都不会找你这型的。” “可是宋伊人为什么会……” “我只远远地看过宋伊人,她有种纯净、自然的天真气质,浑身散发着一种惹人怜爱、令人想亲近的魅力。我不清楚她和傅氏兄弟究竟有何情感瓜葛,只是觉得单凭她那种邻家女孩的亲切感,不管是男人或女人都会喜欢上她。这也难怪雷宗佑会跟她走得那么近,若不是大家还搞不清楚董事长跟她的关系,工程部那些单身汉早就对她采取行动了。” “嘉绮,你说雷宗佑和伊人的事是真的吗?”静雅的脸色有些苍白。 “除了昨天在pub里两人较为亲近外,其他的都是公事上的关系。静雅,既然你跟淑瑜都对雷宗佑有好感,为什么不采取行动?” “嘉绮,你说什么啊!”淑瑜大发娇嗔,有些不自然地看了静雅一眼。“那个家伙吊儿郎当的,当朋友可以,做老公就大不可靠了。对了,瑞萍,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说?” “我是个已婚妇女,所以对这些白马王子没啥兴趣。”先前那道轻快的声音愉悦地说。 “说真的,瑞萍,咱们这些人里,我最羡慕你了。”嘉绮若有所感他道。“因为你是个知足惜福的快乐小妇人,一副有老公万事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瑞萍微微笑道。“结婚有结婚的好处和难处,像你们这样自由自在也不错啊。我是太好骗了,大学一毕业就进礼堂,什么单身贵族的自由都没享受到。像现在,想加人你们品评白马王子的行列,但是一想到我家的黑马王子,便觉得心虚对不住。” 这番话引起众人的哈哈大笑。伊人正犹豫着该不该在这时候出来时,听见厕所的大门再度被人推开,接下来是众女不相信的倒抽气声。 “对不起,”悦耳的男性嗓音响起,伊人一听,便知道说话的人是宗佑。“你们都在这里,不晓得有没有看见伊人进来?她刚才肚子痛。”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下来,伊人可以想像她们定是面面相觑,怔在当场。此时不出面,她这辈子干脆赖在马桶上算了。 伊人慢吞吞地压下冲水钮,整理好衣服后,缓缓走了出来。 “伊人,你要不要紧?”宗佑迎了上来,关心地问。 “没事。”伊人对他绽出灿烂的笑容。“解放后好多了。” 她经过众女面前去洗手,眼光转向嘴唇嗫嚅着的静雅。 “静雅,你在这里。”她平静地招呼。“很想请你替我引荐这几位同事,不过我觉得或许我自己可以认出她们来。”她带着一抹淘气的眼光很快扫过其他四女,看向宗佑时,发现他的眼光投注在其中一名容貌清秀、眼睛里闪着一抹慧黠的高瘦女子身上。 伊人感兴趣地笑了起来。 “就从这位开始吧。”她调皮地皱了皱鼻子。“不用开口,在我的雷射眼一扫之下,就可以断定出这里面最聪慧的女人就是你。眉清目秀,鼻梁挺直,显现出你是那种刚正不阿,见义勇为,说话不拐弯抹角的女人。嘴唇丰润饱满,很适合接吻,呃,我这是替雷宗佑说的。”说完她咕咕咯咯地笑了起来,倒是对方和雷宗佑都尴尬地涨红脸。 “我想你一定是林嘉绮。” 嘉绮听她这么说,便知道她早就把她们刚才的那番谈话全听进耳里,不过,对于伊人能从声音分辨出她的身分,仍暗感讶异。 “是,我是林嘉绮。”她笑着打招呼。 伊人将眼光转向静雅身边那位眉眼间都充满喜气的小妇人。“这位快乐的小妇人,”定是刚才发表了一段有关婚姻和单身生活看法的瑞萍。” “方瑞萍。”瑞萍也惊讶地道。 剩下的那两人更容易分辨了。浓妆艳抹的定是柳雯,如小鸟依人的娇俏女子则是淑瑜。 虽然对柳雯刚才对自己的评论感到不豫,伊人仍保持着幽默的态度看向她。“柳雯小姐这身三宅一生的精品可不便宜,看来本公司的薪水不差。” 柳雯懊恼地瞪了伊人一眼,眼光一亮。“你身上这件普拉达的橘红色洋装也不赖,董事长付给你的薪水很不错。” 对这段暧昧十足的暗示,伊人不以为杵地微笑道:“哦,这是我表姊买给我的,跟表姊夫没关系。” 见除了宗佑和静雅外,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的表情,伊人促狭地解释道:“你们不知道吧?董事长是我表姊夫哩。我之所以来这里工作,还不就是我表姊放心不下表姊夫嘛。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有很多女人可是不管人家有没有老婆,先勾引再说。所以表姊才要我来看顾表姊夫,替他挡掉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后,也不管柳雯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她转向淑瑜的方向。“你是淑瑜。” 淑瑜偷觑了一眼雷宗佑,腼腆地笑了。 “这位是宋伊人小姐。”宗佑亲热地伸手搭在伊人的柔肩上道。这个举动,顿时让伊人成为众人暧昧眼光的聚集焦点。 而更可恶的是,宗佑像完全不知情似的,进一步低下头,以其性感迷人的声音撒娇地说:“我已经帮你查好资料了,你答应我的午餐约会没问题吧?” 伊人横了他一眼,向众人告了一声罪,连忙将他拉离女厕所。 一直到返回宗佑的办公室,伊人才没好气地发飙,“工程部的万人迷先生,你想害我被那些女人嫉妒的眼光戳死吗?” “什么意思?”宗佑摊摊手,无辜地反问。 伊人狠狠瞪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口答:“难道阁下不知道自己成了工程部众女心中的白马王子吗?我刚才在女厕所可听得一清二楚。” 宗佑闻言哈哈大笑,促狭地道:“我还在奇怪,你怎么去那么久,原来是躲在那里听人道长言短。没想到宋伊人小姐有这种癖好。” “别糗我了。我是避之不及,才勉强听之。没想到竟发现原来雷宗佑先生是工程部之草,多少女人偷偷爱慕你啊。” “没想到我倒成为厕所文化的内容了。”宗佑无法置信地道。“我还以为那些三姑六婆会讨论昨晚在pub发生的事呢。” 这番话引来伊人的横眉竖目。“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们是有提,你高兴了吧?还把我说成脚踏三条船的荡妇。” “咦,容我猜猜是哪三条船?傅氏兄弟,还有在下我,对不对?真没想到我也有跟傅氏兄弟相提并论的一天。”宗佑故做沾沾自喜状。 “哼,这样你也高兴。”伊人不屑地撇撇唇。“我倒是想问你,你这根草到底要落在谁家?这么多女人喜欢你,阁下的行情一点也不逊于傅氏兄弟呢。” “是吗?你也喜欢我吗?”宗佑眨着长睫毛,一副我见犹怜样,把伊人笑得直打跌。 “拜托,在我面前少来这套。还是等遇见你的心上人再来表演吧。”不理会他那副摔心伤感的模样,她进一步刺探地问:“你到底是喜欢静雅,还是那个淑瑜?” “为什么提她们两个,难道我没有别人好喜欢了吗?”宗佑勉强笑道。 “唔,我明白了,原来你喜欢林嘉绮。” 宗佑转开脸,淡淡地道:“她不错,不过这世上的好女人不止她二个。你知道有这么多女人喜欢我,我得精挑细选。” “唷,好跛,原来你也是那种等着女人自动追求的懒男一族。但你不怕有第二个男人识得嘉绮的好,将她追走吗?到时候你就后悔莫及了。” 宗佑不答腔,显然正在考虑这个问题。过了许久,他才看了一眼手表道:“十二点了,我们去吃饭。” 伊人摇摇头,随着他起身。往餐厅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雷宗佑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越认识他,她越搞不懂他。 耸了耸肩,她决定将这个难题抛开,好好饱餐一顿。 第六章 伊人将征信社针对四方建设公司重要股东及干部所做的调查档案,呈送到傅彦杰桌上。 “四方建设的最大股东是岳琮勋,不过他并没有亲自经营公司业务,而是让第二大股东的人马入主。”伊人对他解释道。 “岳琮勋?”彦杰蹙了蹙眉。“这名字听起来挺陌生。” “他在美国著名的投资顾问公司担任总经理一职。五年前他回国筹集资金,创立了四方建设公司。据我调查,四方建设这一年来似乎都以本公司为假想敌人,本公司所参与的每一笔投标,四方建设亦同时积极争取。不过两家公司的投标金额从来没像上次那样接近,对这一点,你有何看法?” “原因不知道。”彦杰摇头,“待我跟舅舅商量过后再说。” “那你晓不晓得四方建设正在收购本公司的股权?” “什么?”彦杰显得十分吃惊,脸色阴沉下来。“有这种事。” “本公司虽是上市公司,但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票在市面上流通,所以股价一直很稳定。近一年来,四方建设积极收购本公司股票,使得东南营建的股价在这半年来有加温现象。你没注意到吗?”伊人讶异地问。 “我知道这件事,事实上……”彦杰说到一半,便没再往下说。“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他严肃地抿紧唇。 “是不能代表什么,但万一四方建设将流通在外的百分之二十五股份全掌握在手里,那事情就大条了。” “别担心,不会的。”彦杰胸有成竹地道。 瞧他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伊人推敲出他显然对这件事做了防护措施。他极有可能也暗中收购了一些股票。 “好吧。”伊人不置可否。 “伊人。”彦杰将指尖互搭,两手形成尖塔状抵在下巴上。“再过两天就是我爷爷的八十大寿。” “怎样?”她狐疑地问。 “雪莱说,你父母明天就要到欧洲去度蜜月,所以到时候可能需要你代表参加。” “拜托,我上头还有两名兄长呢,叫他们去就行。”伊人推托道,她实在不想再跟傅彦豪碰面。“再说我跟你的琼瑜姑姑吵过架,到时候我要是被傅氏姊妹帮追杀,谁来救我啊?” “放心好了。你干爹干妈也在被邀之列,由这两位德高望重的名人护驾,还怕别人吃了你吗?”彦杰揶揄道。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我真的不想去。” “伊人……”彦杰的语气软弱下来,带着一抹恳求。“别这样。你也知道这是我和雪莱结婚后,首次公开参加的社交宴会。当初我要和雪莱结婚时,连爷爷都不十分赞成,我那三个姑姑甚至嫌弃雪莱没有出众的家世,要不是你父母请你干爹、干妈出面,只怕我得带着雪莱私奔才能结成婚。我担心姑姑们又拿这件事让雪茉难堪;你也知道雪茉现在是个孕妇,受不得委屈。拜托啦,你也舍不得你的亲亲好表姊被人欺负,对不对?” “别撒娇。”伊人实在受不了彦杰朝她连眨媚眼的娇态,她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保护不了娇妻,算什么好老公?你也真是的。” “伊人,这话不公平。”彦杰替自己叫屈。“就算对方是恐怖分子,我也不会蹙一下眉头。但她们是我姑姑啊,仗的又是奶奶的恶势力,教我这个当晚辈的如何对抗?你领教过琼瑜姑姑的泼辣,可你还没见识到琼瑶和琼玟两个姑姑骂人不带脏字的本领呢,除了你的伶牙俐齿外,我找不到人可以跟她们抗衡。” “那我还真得好好感谢傅董事长您的赏识哩。”伊人没好气地回话。“我伶牙俐齿?本人最爱好和平了,你以为我喜欢跟那些三姑六婆唇枪舌剑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彦杰连忙陪出笑脸,“我知道你是为了正义而战,不是什么好战分子。拜托啦,你不忍心见我们两夫妻被人欺负吧?” “你啊!”伊人白了他一眼,显然拿他没法子。“我就是这个弱点,才被你们两人吃得死死。” “好啦,伊人最棒了。大恩不敢言谢,我将来一定要我儿子好好孝顺你。” 伊人噗咻一笑,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但等回到自个儿的办公室时,她却不由得回想起傅彦豪那晚投下的话,一股夹杂着些许兴奋的寒意自脊骨往上窜。 东南集团创始人傅东南的宅邸位于阳明山,是座撷取东、西方精华的豪华建筑。 宅邸坐北朝南,从大门往里依序是沿着车道两旁栽种的樱花林、停车场、中式门厅、日式庭园、三层楼主建筑,以及屋后的游泳池和网球场。 另外,位于东翼的附属建筑是佣人房和厨房,西翼的角楼则是供来访客人留宿的客房。 仲夏的太阳西斜的较迟,六点钟左右,天色依然亮晃晃的。傅东南的一子一媳、三女三婿,以及他们的子嗣先后到达寿宴现场,先向老寿星祝过寿后,才分派工作,准备迎接宾客到来。 六点四十分,夕阳逐渐向山头沉落,在满天霞光掩映下,西式雕花铁门开始涌入一批批的访客,车水马龙般的轿车整齐有序地停放在摆着一对石狮子的歇山顶式门厅前的大广场上。 车道两旁的樱花树上,挂满红色灯笼,更添豪门大户的热闹喜气。 衣饰华丽的贵客满脸堆笑地登上石阶,向早立在那里相迎的殷勤主人迭声恭喜,然后穿过幽雅的庭园,走进设于主建筑一楼大厅的寿堂。 当伊人偕同工商界名人梁秉风夫妇到达冠盖云集的住宅时,精灵的美目忙着观看停车场上的各式豪华房车,杏眼没一刻空闲。 她今晚穿了一件雪纺纱质料的无袖圆领上衣,粉色底印着嫣紫姹红的小花图案,下搭同样色调、布料的及膝窄裙,将她婀娜的曲线衬托得修长完美,而飘逸的布料更让她洋溢着女人味十足的浪漫风情。 她两只手各挽着干爹干妈的臂膀,眼睛在瞄到前面那位穿着亮橘色低胸长礼服的修长美女时整个大睁。那件礼服的两侧位置各以三条细带相连,裸露出美女体侧大部分香嫩诱人的肌肤,而她那双浑圆的美腿,也在摇曳生姿的步态下若隐若现。 她继续环目四顾,发现诸如此类的性感礼服,在她周围比比皆是。看来,她的穿着就像干妈级的中年贵妇一般保守端庄。 她自信心十足地想,今晚不可能再被傅彦豪用暴露的睡衣之类的形容词污蔑她的穿着了,否则,这场寿宴岂非成了睡衣派对? 伊人抿住唇,但仍掩不住梨窝上隐隐浮现的笑意,随着干爹干妈走进门厅。 傅彦豪玉树临风的体格不期然地撞进她的视线之内。他穿着一套白色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更显得挺拔不群、潇洒俊逸。 他的视线正被走在伊人前面的那名性感美女吸引住,一股酸涩的醋意冲得伊人眼冒金星,这个大色鬼、花花公子,见一个爱一个! 她委屈地扁了扁嘴。 彷佛察觉到伊人喷火的眼光,傅彦豪缓缓收回对美女的注目礼,转向伊人。 伊人故意高傲地撇过头,对他仍残留在眼底的那抹色欲心生鄙夷。 “梁董,梁夫人,两位大驾光临,蓬草生辉。”傅彦豪的父亲傅子建挽着爱妻热情地迎向梁秉风夫妇。 “客气了,傅董。傅老的大寿,我们夫妻俩怎能不来呢?”梁秉风呵呵大笑,“这位俊逸出群的年轻人,想必是令公子吧?” “是。彦豪,还不快向两位长辈见礼。” 等傅彦豪依足规矩之后,傅子建转向秀丽的伊人。 “呵,好可爱的小姐。梁董真有福气,有这么美丽端庄的千金。唉,我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只有彦豪这个儿子,没生女儿。” “呵呵呵,伊人是我的干女儿,算来跟傅董也有些渊源,她是雪莱的表妹。” “原来她是宋兄的千金。”傅子建惊喜道。“雪莱和彦杰跟我提过她几次,她可比他们口中说的还要迷人呢。” “傅伯伯过奖了。”伊人不好意思地道。“看不出来您是表姊夫的伯伯,您就像他大哥一样年轻。” “听听这小嘴多会说话啊。”傅子建开心地大笑。“彦豪,快把梁董、梁夫人,还有这位可爱迷人的甜姐儿带到你爷爷跟前,伊人的甜嘴准能哄得老人家开心。” “是。”在傅彦豪的前导之下,伊人和梁秉风夫妇进入挑高的豪华客厅。 趁着梁秉风夫妻带着伊人向老寿星祝寿时,彦豪忙着将伊人娇美可爱的身影收入眼底。 距离他们上回在pub发生冲突,至今已有八天了。 这八天里,他用尽各种方法想将伊人的身影自脑海里逐去。但不论他是忙于工作,还是将自己麻醉于男欢女爱中,伊人的身影总是不期然地闯上心头,扰乱了他所有的兴致。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不明白。 光在这个宴会场里,他就能挑出好几个比伊人更美、更娇,也更驯服柔顺的女人,但没有一个拥有像她这样焕发的神采,和浑身散发出来的清纯气息。 就像光圈永远只落在某个定点,彦豪的眼光总是落在伊人身上。其他女人对他而言都像光圈之外的世界般阴暗、没个性。 “傅爷爷好迷人,跟我的偶像史恩康纳莱一样帅。”娇嫩的嗓音如黄莺出谷般悦耳动听;恰如其分的赞叹,更像一帖万灵丹般,听得人全身每个毛细孔都舒畅起来。 像傅东南这种听惯阿谀谄媚的商场大亨,也觉得这番言词颇为清新实在,比那些莺莺燕燕说他跟孙子一般英俊年轻,还有一般人赞他老当益壮之类更令他感到受用。 他眯起眼,慈祥地望着眼前娇美得像娃娃的可爱佳人。 “秉风,你这干女儿真讨我欢心。” “傅老,不只您这么说而已。伊人从小便是人见人爱。”梁秉风一副以女为荣的骄傲。 “的确,连我见了都欢喜。要是我有这样的孙女就好了。” “爸爸,您这么说不公平。”傅东南的次女傅琼玟不依地道。“语洁也是您的孙女啊,虽然不像宋小姐这么会说话,可她是真心孝顺您。” “是吗?”傅东南不置可否,自己的外孙女他哪会不了解?嘴笨一点也就算了,连日常请安都做得不情不愿。这次若不是被她老妈押着来,社交活动频繁的她,只怕连他的生日宴会都没空来。 还是眼前笑容灿烂的小女娃可爱。他轻拉着伊人的小手舍不得放开,侧过身对妻子道:“老伴,来摸摸伊人的小手,软绵绵的不见骨呢,这是大富大贵的相,我们要是有这样的孙媳妇就好了。” 傅老太太微扯唇角,拉过伊人的小手,眯起眼审视。“不错。” “是傅奶奶不嫌弃。”伊人从小跟着祖父母长大,对讨好老人家颇有几分心得。她朝傅老太太展颜一笑,亮晶晶的眼眸闪过一抹惊叹。“您的皮肤又白又嫩呢。告诉伊人,您都是怎么保养的?瞧瞧我,皮肤一晒太阳就黑,跟您比起来就像小黑炭。” 伊人的这番话不全是谄媚,傅老大太虽然有把年纪了,然而略显福泰的脸上,还是细皮嫩肉的,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傅老太太立刻被她的话赞得眉开眼笑,她当然不能把她每隔一段时间即到国外打胎盘素、做全身美容的事抖出来,只是谦虚地抚了抚脸颊道:“老了。” “才不呢,您一点都不显老。”伊人娇滴滴地说,将那双闪烁着童稚般无邪的漆黑眼瞳转向傅东南。“傅爷爷,您说是不是?傅奶奶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 “呵呵呵……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傅东南附和着。 这下子,傅老太太心里更受用了,对伊人这张甜嘴爱极了。 就在此时,俞傅琼瑜来到两老身边,一见到伊人立刻横眉竖眼,一把火直往上冲。 “咦,你这个牙尖嘴利的野丫头竟敢来我家?快给我滚出去!” 伊人忍气吞声,不予计较,只张着那双显得可怜兮兮的眼眸,无辜地看着她。 “琼瑜,你发什么疯!”傅东南不悦地低吼。 “爸,这个小鬼对我好无礼,她竟敢骂我……” “别说了,你的脾气我还不了解吗?准是你胡乱骂人。” “爸!”琼瑜见向父亲撒娇没用,连忙转向母亲。“妈,我说的是真的。, 傅老太太蹙起眉,眼前的伊人表现得那样娴雅文静,连回句话替自己辩白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女儿口中的牙尖嘴利。 “琼瑜。”琼玟赶紧朝妹妹使了个眼色。琼瑜早把她在彦杰家受委屈的事,加油添醋地向母亲告状。琼玟心里同样不高兴,却不像妹妹一般鲁莽,起码知道在贺客盈门之际,不宜将此事闹大。 “我想这都是误会吧。”她微笑地打起圆场。“宋小姐,我听琼瑜说,她在彦杰家里跟你照过面,还因此有了一些小误会。” “是的。”伊人怯怯地承认。“当时琼瑜姑姑像火车头似地闯进来,还把表姊夫骂了一顿。我看她那么凶,连表姊都被吓得全身发抖,所以……” “哼,所以你就对我出言不逊!”琼瑜得理不饶人地恶狠狠瞪向她。 梁秉风蹙紧眉,正想开口替干女儿说话,却见她的杏瞳闪过丝顽皮,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我不是故意的。”伊人抬起水灵灵的眼眸,楚楚动人的泪光在眼里闪烁。“是琼瑜姑姑,她……” “她怎么样?”傅东南的脸色沉了下来。 “也没什么。”伊人低下头,吞了下口水。“是……琼瑜姑姑吼得太大声,我怕她会吓到表姊肚子里的小宝宝,所以请她小声点,免得破坏她贵妇的形象。” “雪莱怀孕了!”傅东南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大喜过望。他着恼地瞪了一眼最小的女儿。 “不是这样的!”琼瑜急了起来。“她……她骂我,说我是河东狮。” “对不起。”伊人低头认错,声音微带哽咽。“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但琼瑜姑姑的声音真的很大声。我当时吓坏了,才说她凶得像是母老虎。对不起啦,我不该这样说,虽然她……” 众人听到这里,哪还不明白伊人的意思。傅东南瞪向两眼冒火的女儿,觉得伊人的形容一点都不差。 “琼瑜,不准再对伊人无礼。”他威仪十足地扫了女儿一眼,正巧看到俞凯南穿梭在宾客间的身影,连忙招他过来交代道:“凯南,好好看着你老婆,别让她再胡闹了。”说完挥挥手,示意俞凯南把女儿拉走。 两夫妻拉拉扯扯的离开后,伊人软着声音向两位老人家道歉,“傅爷爷,傅奶奶,伊人不是故意得罪琼瑜姑姑,请您们原谅我。” “伊人,快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傅老大太立刻心疼地拥住她。“琼瑜的脾气就是冲了点,倒是你,别放在心上喔。” “傅奶奶,您快别这么说。伊人是晚辈,受点气算得了什么。难得傅爷爷和傅奶奶这么明事理,伊人真是太感动了。” “乖孩子。”傅老太大被她甜美温柔的娇态所迷,直把她揣进怀里疼惜个半天。 梁秉风夫妇相视一笑,留伊人在两位老人家身边,自顾自地跟熟人应酬寒暄。 这种种的一切,都被边招呼客人边冷眼旁观的傅彦豪尽收眼底。 怪不得彦杰会把伊人网罗旗下,聘她当特别助理。就凭她那张洋溢着热情的甜美俏颜,就足以把人玩弄在手掌。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宋伊人对每个人都不吝惜展露这份魅力,唯独对他冷冰冰?! 他就这么惹她讨厌吗? 彦豪强烈的自尊心备感受挫。 这时候,彦杰夫妻走了过来。当雪莱被两位老人家责问为什么怀孕也不说时,彦豪拉着堂弟到一边说话。 “我竟然不知伊人是梁董的干女儿。”他劈头就说。 “咦,你不知道吗?”彦杰不放心地看向妻子,心不在焉地回答。 “宋家跟梁董有什么渊源?” “他们是世交,也是邻居。二十几年前,梁董从国外回来,打算成立一家电子公司时,伊人的父亲征得老人家同意,卖掉部分田产,成为梁董的合伙人。一直到现在,伊人的父亲仍然是梁董的风云集团的第二大股东。想想看,风云集团目前是电子业的龙头老大,伊人身为集团两个最大股东的掌上明珠,身价可想而知。” “可是宋家在上流社会并不活跃。” “那是因为伊人的父亲性情恬淡,不喜商场的尔虞我诈。宋家名下的产业虽然不少,但一直都过着简朴的生活。他们在东部还有一座大牧场,由伊人二哥经营。” “原来如此。”彦豪若有所悟地注视正在老人家面前撒娇的宋伊人。从她那张纯净有若晨曦朝露的容颜上,看不出一丝骄纵之态。她的表情是那么真诚动人,亳无做伪的矫饰。 这就是伊人最吸引人的地方。她像一阵带着淡淡花草香的凉爽清风,以最不经意之姿,沁入人们的吸嗅间;一旦让她成了呼吸的一部分,你便很难摆脱。不管你用任何方法,她的味道、身影将随着你的每次呼吸而更加清晰。 这就是他忘不了她的原因吗? 伊人澄净、似有无限情意的眼眸不期然地和他相遇,随即避了开来。彦豪心中一动,唇边浮现出邪气的笑容。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只尝过这道清风最清纯的前味,将他饱尝众色胭脂的嗅觉暂时迷惑了。等他尝遍了她,也许心中对她的爱恋就会消失。 万一,他食髓知味,爱不释手呢? 他甩甩头,将这个可能性暂时抛开。 好不容易趁老人家应酬其他宾客时暂且脱身,伊人赶紧冲到自助式餐点桌前大啖美食。肚子略微填饱后,她开始游目四顾,观察起宴会里的千情百态。 有趣。她发现那些衣着暴露的美女,在勾着她们身边体面、多金的男士时,还不忘向其他男士抛媚眼。她曾听说部分商界人士带去参加各式宴会的,往往不是糟糠之妻,而是明媚动人的交际花。看来,这项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她的眼光一扫,发现雷宗佑竟然也来到会场。他正在和俞凯南说话,发现伊人在看他时,丢过来一个飞吻。 伊人失笑,正想走过去打招呼,手肘却被人捉住。她讶异地偏过头,傅彦豪脸色阴沉地盯着她。 他好像在生气哩。伊人有些无可奈何地想,不明白傅彦豪为什么总是对她生气?她耸耸肩。 “傅大公子,你抓着我干嘛?”她没好气地问。 “我有话跟你说。”彦豪拧紧眉对她说。 “我们之间没话好谈。拜托,别又在众目睽睽下,表演你那套!何况我今天的穿着可是很保守喔。”她认真地警告。应该不会再被他挑到错处了吧? 彦豪眼中闪过一抹奇诡的光芒,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真想重温pub中的那一幕,但考虑到她火辣辣的巴掌,还是算了。 “为什么你总是不给我好脸色看,却对每个人笑得那么甜?”他喃喃抱怨。 “我有吗?”伊人诧异地眨着睫毛。“这话不公平,每次都是你先摆脸色给我瞧的。你应该知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自己不反省就算了,还敢怪我?” “这么说是我不对?!”彦豪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的确如此,不是吗?”伊人斜睨着他。 “好吧。”彦豪像是认命了。“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别再计较了。停战好不好?” “我也不想跟你吵架啊。”伊人老实地承认,“我是和平主义者。” “太好了,这么说我们达成共识了?”他偏着头问她,没待她回答,便将她拉往厅侧的法式长窗方向。 “喂,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有些心怯地问。 “怕了吗?”他嘲弄地挑衅。“放心,我不会吃了你,只想跟你说些私密的话。” “嘿,我们不可能有私密的话好说吧?”伊人推托道。开玩笑,她可是牢记着傅彦豪先前的狠话!万一他把她拖到外头毒打一顿,那她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以为我想对你干嘛?”鹰眸邪恶的眯紧。 伊人困难地吞咽下口水,干涩地笑这:“拜托,这样跟你到外头,我就已经名声不保了,还需要你对我干嘛吗?” 彦豪恼怒地蹙紧眉,伊人见状赶紧示弱,“算了,我跟你去。” 从法式长窗走出去,两人来到和西厢相连的长廊。所有的人声喧哗、音乐声都被隔在长窗内。 阳明山上的凉爽空气中,弥漫着属于仲夏夜晚的醉人香气。彦豪靠近伊人,在她显得有些迷惘的脆弱眼光下,心跳急速起来,再加上她独有的体香——他深吸了一口,很快判断出那并不属于任何名贵香水的味道,比较像是婴儿的乳香,混杂着带有中药味的痱子粉味道。 “你身上擦什么?”他弯着身在她颈间嗅来嗅去,慌得伊人左闪右避。 “我没擦香水。” “明明有味道的。”他攫住她,将她娇小的身躯圈在一双铁臂和身体间。 伊人实在受不了他在颈间喷出的灼热气息搔痒着,拚命想从脑子里挤出答案。“象牙皂应该没味道,可能是痱子粉吧。” “我果然没料错。”彦豪抬起头,两眼灼灼地审视她,看得她脚趾蜷曲。 “嘿,你该不会是为了我身上的痱子粉味,而将我拉出来审问个明白吧?”伊人故做轻快地问。 “当然不是。”彦豪露齿一笑,伸出手指轻柔地摩掌她的嫩颊,发现她除了口红外,脂粉未施。从走廊屋顶投射下来的昏黄灯光,像一层柔柔的月光笼罩住那张精致的小脸,衬得那双盈盈流转的娇眸更加动人。他不由得屏住气息,握住她尖瘦的下巴,情不自禁地赞叹道:“你好美。”随即缓缓地低下头。 伊人怔在当场。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彦豪迷人的笑容令她晕眩不已。那对正专注地凝视着她的眼眸里,闪动着中人欲醉的火热光芒,加上那两片丰润饱满的嘴唇流露出来的性感气息,交炽成一道密实的情网朝她撒下来。 她感到全身无力,无法动弹。 她可以应付他的蛮横不讲理,可以不理会他不可一世的高傲,独独对他这般的温柔无法抵抗。 彦豪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角,呵怜着她娇嫩的肌肤,哄诱她为他开启芳唇。 她情不自禁地颤抖着,像朵初初绽放的蓓蕾般缓缓开启花心。这次,他不再那么急色,以十足的耐心轻怜蜜爱着她,向她保证他的真心。他的舌宠溺地探触着她,耐心引导她熟悉这样的亲密接触。两人的呼吸渐渐融合在一起。 彦豪的一只手在她背脊上下滑动,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臀紧抵着他。伊人感觉到一股迫切的渴望自下体传来,少女的矜持令她直觉地想逃,但彦豪是那么温柔,轻吻不断落在她脸上,让她觉得自己被人珍视。 这感觉教她迷惘呵,她困惑地屈服在他技巧高超的接吻和爱抚中。 彦豪喃喃诉说着情话:“伊人,我的伊人,我想得你好苦……” 他低柔的像提琴般好听的声音教她迷醉,欲望像一圈密实的漩涡般卷住两人,伊人只觉得自己在旋转,旋转…… 彦豪的手探入她裙内,隔着丝袜抚摸她弹性极佳的大腿。伊人全身痉挛,忍不住逸出呻吟,那娇柔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跟我到楼上……”彦豪喘着气道,胯下的肿胀已教他难以忍耐。“我会教你成为女人的快乐。伊人,我的伊人,我需要你……” 伊人全身一震,察觉到她竟愚蠢的让自己陷人情欲的万丈深渊。明明晓得傅彦豪是个情场老手,她竟然让他这样对自己。天啊,她好丢脸。 她挫折地低吼一声,开始在他怀里挣扎。“放开我……”她握紧小手捶打他。被热情冲昏头的彦豪哪肯在这时候听她的,极力想用自己的挑情手段让她屈服。 伊人没法子,手又被他控制住,气极之下,朝他的下巴狠命地一咬。 彦豪痛叫出声,很快放开她,捂着自己的下颚。 “对不起。”伊人尴尬地道歉,没勇气审视自己造成的伤害,转过身往那扇法式长窗跑去。 第七章 那晚剩下来的时间,伊人都躲着傅彦豪。他一直到八层的生日蛋糕被推出来时才露面,方正的下巴上贴了块透明贴布。伊人怯怯地偷窥他,心里有些幸灾乐祸,谁教他要欺负她。 他回她一个恶狠狠的眼光,仿佛余怒未消,尤其是看到雷宗佑就站在她身边,心里的那把火直烧到眼底,连站在他身边的傅子建都发现儿子不对劲。 后来,伊人还看见彦杰好奇地走过去问他下巴是怎么回事。傅彦豪很不耐烦地抿紧嘴,始终没有回答。 生日歌唱完后,宴会也接近了尾声。有些赶场的客人忙着向主人告罪离开,伊人也想走,但干爹干妈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看到傅彦豪像只开屏的孔雀般,吸引了不少女士的眼光,不少穿着大胆的艳女围在他身边。在左拥右抱之余,他还不忘朝伊人射来示威的眼光。瞧,我傅彦豪不是非要你不可,身边的美女可不像你这样不识相,反咬我一口。 对于这样的目光暗示,伊人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哪种味道较浓烈,好像每种味道都那样呛人,让她只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 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又酸又涩又苦又麻又辣的感觉?她应该感到不在乎才是,为什么反而有种想冲过去,将傅彦豪从女人堆抢回来,再狠狠甩他巴掌的冲动? 她到底怎么了? 而傅彦豪对她又是什么样的感情? 以把她当成消遣吗? 所以他才会在亲过她、爱抚过她后没多久,又恢复他花化公子的本色,再度倚红偎翠,向她示威? 她终究没有看错他。 他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可恶花花公子! 那一晚她回去时失眠了,而之后的几晚也是。 有一首古诗跃上她心底——千回万转梦难成,万遍千回睡里惊!总为相思愁不寐,纵然愁寐忽天明。 她害了相思病?而且是为了傅彦豪! 突如其来的领悟一拳击中她的心口,带来一阵阵的闷痛。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不爱他。 这一夜,伊人再度抱着泪水入眠,她想不明白自己既然鄙视他,为什么又老是想着他,为他掉泪,为他伤心?难道真如闻一多所说,相思是不作声的蚊子,偷偷地咬了一口,陡然痛了一下,以后便是一阵奇痒? 她的心就像没设防的空城,不知何时竟被傅彦豪偷袭了。只盼他恣情屠烧过一同就过去了,切切不要占据她的心啊。 她如此期盼,希望这场相思病很快就能痊愈。 事实证明,相思病是不容易痊愈的。 周末的午后,伊人和大学时代的同窗去喝下午茶,一番闲聊之后,心情似乎开朗了些。晚上,其他人都有约会,在形单影只时,伊人才发现自己有多渴望有人陪伴。 仲夏的夕阳分外璀璨,但黄昏美好的景致,很快就被夜幕取代。走在车水马龙的大台北街头,热闹的商店街骑楼上,多半是打扮新潮的青少年男女,不是成双成对,便是呼朋引伴,伊人的心情更加的郁卒。 台北的夜生活开始了,在笙歌狂舞中,伊人觉得自己分外凄凉。父母正在欧洲旅行,大哥有节目,二哥在牧场,剩下她一人。难道真要她效法李清照守着窗儿,共影儿两个,然后再叹好个凄凉的自己吗?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以前也曾一个人逛街,却不像现在满肚子委屈。早知道她应该答应彦杰的邀请,到他家吃饭才是。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伊人发现她竟然来到程副总上次请精算课同仁开庆功宴的地方。那已经是两个礼拜前的事了,但在她脑中仍栩栩如新。 傅彦豪便是在这里强索了她的初吻,她还回了一个大锅贴给他。 pub里,还是像那天一样高朋满座,但傅彦豪和她失去的初吻,却已经成为她生命里的伤痕。她强忍住眼眶里的酸涩,昂首走进热闹的pub里。 单身女客分外惹人注目,她不理会别人看向她的好奇眼光,身上的这套休闲装扮,让她看起来更像未成年少女。她请酒保调了杯低酒精浓度的饮料,注意到离门口较远的角落,有一群人正高声谈笑着。 大概不会有人来搭讪她吧,伊人心不在焉地想道。她并没有一个人到pub的经验,倒是从小说里看过,不少女人到酒吧寻找一夜情。她自然不是其中之一,不至于困为一时的感情失意,就让自己堕落到那种地步。 她总会把傅彦豪忘记的,他根本不值得她喜欢。 虽然是这么想,但眼泪还是一滴接着一滴落下,有些还滴落酒杯里,她想,这酒尝起来说不定会有点咸。 “嗨!”一只手搭在她肩上,伊人僵在当场。她还在想不会有人前来搭讪呢,没想到真来了一个不识相的。 那只手没有离开的意思,微带酒味的灼热呼息拂痒了她的脸颊。 她转过身,正想板起脸教训人,傅彦豪微带着薄醉的星眸半眯着看她。 “是你……”她顿时张口结舌了起来,脑筋霎时变得空白。 “舌头被猫叼走了吗?”他似笑非笑,绵密的睫毛半遮住有些恼意的眼光。 伊人只是怔怔地瞪着他显得些许憔悴的面容,被扯松的领带,加上半皱的衬衫、西装,令他看起来有几分颓废的味道。 一股浓烈的香水味自他身上传来,伊人蓦地感到一阵伤心,偏过头不理他。 “怎么了?”彦豪这时候才发现她脸上的泪痕,心头无端地抽痛。“我又还没开始骂你。”语气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好些年没遇到女人掉眼泪的场面了,偏偏伊人的伤心又不属于泼妇号哭型,倒像是看了一场电影,或是读了一本书,被伤感的剧情感动而落下清泪,那样晶莹透彻,像是挂在花叶间的清晨露珠,令人只想掬起来饮下,品尝那甘美的味道。 “你凭什么骂我?”伊人没好气地回答。 “好啦,我没意思要骂你。”彦豪左顾右盼,瞧不到半个他假想中伊人的男伴。 当他发现伊人时,还以为她又跟哪个男人来这里混,一把怒火在心里狂烧。最好不要是雷宗佑,不,任何男人他都不准。只要想到伊人和别的男人来这种地方,他便再也按捺不住躁狂的性子,推开身边的尤物,往她走过来。 结果,她却是一个人在掉眼泪。 是谁惹她伤心的?他非得好好教训那人不可! “你该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他刺探道。 “怎样?有规定不能一个人来吗?”她以为她应该是理直气壮的,却发现那微带哽咽的声音充满委屈和撒娇,她的脸倏地涨红,更不敢看他了。 “一个人,嗯?”彦豪眯着眼,半身抵在吧台上,直盯着她。 那略带沙哑的声音,还真像前来钓女人的性感浪子呢。伊人觉得自己有点头晕,她才喝了一口酒而已。 “没有人告诉你,单身女子来pub是不安全的吗?”低哑的像耳语的警告吹进她耳中,那感觉危险的令人起鸡皮疙瘩。 “我现在知道了。”她故意语气轻快地回道。“有你这种人在这里,怎么可能安全嘛。” 彦豪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我该把这句话视为称赞吧。”他眼光戏谑地望向她潮红的粉颊。 不要脸。伊人在心里忿忿骂道,微嘟着唇不屑地道:“有些人脸皮厚到连被人骂都当做是称赞。” “你说我吗?”彦豪好笑地回答。“反正在你心里,我一点地位也没有。” 不是这样的。伊人想抗议,如果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为什么她会为他害起相思病?但她什么都没说。 “不是吗?”他自嘲地一笑。“就算是琼瑜姑姑,你都还肯跟她虚与委蛇,唯独对我却是一点也不掩饰你的厌恶。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 “你明知故问。”她懊恼地咬住粉唇。 这时候酒保朝两人的方向投来好奇的眼光,伊人看见他身边的同事和他交头接耳起来。她不自在地臊红脸,难道两个星期以前的事,竟然还有人记得? 也难怪。热闹如pub,大概没遇过多少桩这么香艳的事。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傅彦豪过来凑热闹,还不教人想起来吗? “你是指我吻你的事?”彦豪贴住她咬耳朵,伊人只觉得身子像被通电般,酥麻了起来。 “别靠这么近。”伊人小声叱道。“男女授受不亲。” 彦豪莞尔。两人亲也亲过,抱也抱过,再来说“男女授受不亲”实在可笑。 “可是我们早就‘授受’过了。”他调笑道,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这要是在古代,你非得嫁给我不可。” “谁要嫁你了。”她娇嗔地转向他,才知道自己上了他的大恶当。他性感的唇正贴在她耳际,她这么转过脸去,摆明是将自己的粉颊凑到他唇边让他亲。她又臊又慌,艳红的粉唇离这可恶的人的大嘴,不到一公分哩。她赶紧抽退,险险地避过他微笑的嘴。 “嫁给我有什么不好?很多人排队想嫁呢。”彦豪压下体内鼓噪的欲望潮流,朝角落的那群人偏了偏头,微恼地道。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提到结婚的话题,是真心还是无意?但不管如何,伊人的回答显然让他感到十分不满。 “谁希罕。”伊人没好气地道,心儿仍怦怦狂跳个不停。 “口是心非。”那对水雾氤氲的眸里流转的幽怨,以及粉颊上嫣红的娇羞,令彦豪领悟到她并非真心这么说。他得意地低笑起来,覆在她肩膀的大手用力将她搂了过来。 “别这样。”伊人不自在了起来,这时候有位娇媚无比的女人朝他们走过来。 她无视于伊人的存在,把那双欺霜赛雪、涂满黑色蔻丹的纤指搭在彦豪肩上。 “jake!”她以那种媚得教男人的骨头都酥掉的声音唤道,一对豪乳大方地贴向彦豪。 伊人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跟从傅彦豪身上发出来的味道如出一源,一肚子的酸水又开始发酵。 傅彦豪那小子,刚才准是跟这个大胸脯女人鬼混。 “你跟他们说一声,我等一下要先走。帐我来结好了。”彦豪溜了伊人嘟嘴的表情一眼,暗爽在心。 “jake,你要让人家陪你回去吗?”艳女整个身子都贴在彦豪身上,紫红色的艳唇朝他嘟了过去。 恶心,太恶心了。伊人做出想吐的表情。 “怎么了,不舒服吗?”彦豪不理会艳女,关注地看向伊人。 “没事,只要别再在我面前表演春宫戏就行了。你去吧,人家还等着你呢。”伊人酸溜溜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耍赖了。”彦豪笑吟吟地道。 伊人莫名其妙地瞪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对不起,我有伴了。”彦豪贼笑着对艳女道,示意她回原来的桌位。 艳女本来还不想依他,但见彦豪态度坚决,只好噘着嘴,不屑地瞪了伊人一眼,一摆一摆地走回去。 彦豪示意服务生送来帐单,以信用卡结帐后,搂着伊人起身。 “做什么?”她傻傻地问。 “陪我去共度春宵啊。”他颇富兴味地研究起她又羞又气的俏脸,见她好像有点暴力倾向,连忙改口道:“我的头有点晕,陪我散下步吧。” 伊人瞪了他好一会儿,看他一副小生怕怕的可怜相,心先放下一半,默默陪他走出pub。 “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她见他脚步有些不稳,迟疑地开口问道。 “中午喝两杯白兰地,刚才又喝了三杯威士忌。总共是五杯。” “什么!五杯?”伊人没好气地翻白眼,威士忌跟白兰地都是很烈的酒呢。“没酒量就不要学人家喝酒嘛!” “没办法,应酬。” “刚才也是应酬?”伊人眯着眼审视他,她才不信呢。 “算是。”彦豪无辜地回她一笑。是人家应酬他,虽然最后是他结帐。 伊人拿他没办法,只能扶着他在马路上颠来倒去。“你那个巨人司机呢?怎么没见到他?” “我让阿德回去休息了。本来也不晓得要闹到多晚,没想到会遇见你。”彦豪老实地回答。 “那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她不情愿地问。 “不会太麻烦你吗?” 伊人张了张嘴,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如果他不是这样客气,她说不定会狠下心不理睬他。偏偏他今晚的态度温文有礼,当然,他刚才偷吻她那段不算,其他的还可以,倒教她不好意思弃之不顾了。 “不会。我的车就停在附近,再走两步就到。” “谢谢。”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在仁爱路有自己的公寓,离这里不远。你不用送我回阳明山。” 伊人有些不安地瞪他,然那双略显醉意的眼瞳中却无辜的像一张白纸,看不出一丝别有用心。算了,她只是一朝被蛇咬,才会敏感的以为傅彦豪会对她做出不轨的事。 他喝醉了,不是吗? 连走路都有问题呢! 看着他虚浮的步伐,伊人放下心来,载着他往仁爱路驶去。 十五分钟的车程,可以让一个男人——醉酒的男人,睡得像头死猪? 伊人终于见识到这项科学实证。 傅彦豪几乎是一上车就闭起眼睡着,直到她把车停在仁爱路巷内的一栋华丽的花园大厦铁门前,这位大少爷仍处在昏睡状态。 在柔声轻唤也叫不醒他的情况下,伊人只有狠下心,两只手通力合作,狠狠捏了他的脸一把。 “噢!”彦豪吃痛地醒来,眯着眼瞪住这个坏心肠的小女人。她就不能用比较温和的方法吗,譬如吻醒他啊。 枉费他先前还十分陶醉于她充满柔情的甜蜜呼唤中呢,以为她应该趁此良机端详他气概十足的俊脸,以女性的柔媚将他吻醒表明心意,谁晓得她竟这么不懂得把握时机,还用这样毫不怜香惜玉的方式叫醒他。 呜呼哀哉!他上辈子铁定没烧好香,才惹到这么个有暴力倾向的小蛮女。 “你醒啦。”伊人又拍了一下他发怔的脸,“你家到了,可以下车了。” 这么说来她只打算送他到大门口?!彦豪忍不住一阵失望,这岂不是白费他的一番苦心?枉费他为了她牺牲掉一个香艳刺激的夜晚,竟换来她这样无情的对待!这可不行。 “噢,我的头……”他捂着太阳穴哀鸣,表情痛苦无比。 “怎么了?”伊人迟疑地问,她从没应付过喝醉酒的男人。“可不要吐在我车上喔。” 这么没同情心的话,她竟然还说得出口? 彦豪气极了,本来只想拉她进公寓将过去的误会解释清楚,给两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现在他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非常女人就得使用非常手段。 “伊人,你好心做到底……”他苦着脸哀求,“送我上楼。我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不行,我的车不能停在这里。”她理所当然地道。 彦豪又是一阵哀鸣。任何有同情心的女人,遇到这种情况,忙着照顾俊男尚且来不及,哪还有心情考虑到她那辆破车! “你可以把车子停在地下一楼的停车场。”他按捺下满肚子的委屈,做出理性的建议。 伊人蹙着眉,仿佛正在考虑。过了半晌,她才不情愿地叨念道:“真是的,没酒量就别逞强,把自己醉得像泥鳅一样。” 他没酒量?彦豪强忍下怒气,她等一下就知道他的酒量有多好! 他悻悻然地将控制停车场铁门的遥控器交给她,等伊人停好车后,装做醉意甚浓的模样,将身上的一半重量交到她肩上。 “噢,你好重。”伊人喃喃抱怨,脚步不稳地搀扶他进电梯里,喘气不休。 “几楼?”她没好气地问。 “二楼。” “咦?”她狐疑地按下二楼的键。“不是听说有钱人都喜欢住在顶楼吗?那里的房价也是最贵的。” “开玩笑,要是停电了,我岂不是得从十二楼爬下来?”彦豪一副敬谢不敏。 伊人嘟哝着什么“银样蜡枪头”的话,将在心里气得牙痒痒的彦豪扶出电梯。竟敢鄙视他的体能?等一下她就知道了! 伊人接过彦豪手上的磁片卡打开门,无暇打量屋里的装潢,依着彦豪的指示将他送进一间男性化的卧房,一张大号水床醒目地矗立在她眼前。些许不安掠过她心头,女性的直觉警告她得在危险未降临前撤退。 但来不及了,彦豪突然用力抱住她,带着她倒向那张大床。 伊人的背脊在水床上弹跳了一下,随即感觉到一具坚硬灼热的男体压住她。她惊慌地急速喘气,眼睛瞪得老大。 “银样蜡枪头?醉得像泥鳅?嗯?”彦豪醇厚低哑的咕哝危险地吐在她脸上,伊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和他密合着的身体部位,开始灼热地燃烧起来。 “你……”伊人顿时感到口干舌燥,在他那双充满猎食者掠夺光芒的眼睛瞪视下,脑袋昏沉了起来。 他不是喝醉了吗?她困惑地想。 “我有没有告诉你……”他以食指的关节摩掌着她柔嫩的粉颊,声音轻柔的像阵仲夏的夜风,熏热的灼人。他的唇得意的往上扬,笑容可恶。“千万要小心假装喝醉酒的男人。” “原来你……”伊人恍然大悟,一股怒气直往上冲。“可恶,你竟敢骗我!”她朝他挥舞拳头,但彦豪早有准备,将两只小拳头擒在手上。伊人仍不认输,娇躯在他身下挣扎,带给他一阵阵甜蜜的折磨。 “小泼妇……”彦豪充满亲昵的语气轻吐向她耳边,他一边享受着两具肉体摩擦的快感,一边俯下头亲吻她不断躲避的粉颊。 他发出男性愉悦的笑声,更加令伊人怒火中烧。 “坏蛋,花花公子,放开我……”伊人正骂得顺口时,小嘴蓦地被人封住,咿咿呜呜了一阵子,最后连那声音都静默下来,只剩下令人销魂的女性呻吟。 虽然曾领教过傅彦豪的两次热吻,但伊人仍对他这次的进攻感到束手无策。她可以感觉到他温暖的双唇,在第一波迅猛的攻击行动之后,缓和了下来;像是从陡峭狭窄的河谷进人平绥宽广河道的滚滚洪流,在奔放之后转趋温柔,并暗许着甜美无比的欢愉,奉承她,安抚她,以数个轻如羽毛的吻贿赂她薄弱的意志屈服。 他一再将她轻软湿润的红唇吮入口中爱怜,带着些许香醇酒味的舌头伸进她口腔内探索。她感觉到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因这碰触而鲜活起来,并随着他舌头的揉弄,而一再发出轻颤。 落在他掌中的小拳头无力地松开,彦豪将她的双臂缠绕在自己的颈上,嘴巴从她唇上稍微撤离,一双带电的眼眸从她被春情笼罩住的俏脸,移向她剧烈起伏的胸膛,再回到她显得迷惘的纯真眼眸。 强烈若春汛泛滥的不知名情愫袭向他,不顾他意愿地在心底扩散开来,渐渐满溢成某种足以将他那颗饱经世故的心柔软的情感。 如果他的心不是跳得那样急,如果血管里的血液不是流得那样汹涌,又如果下体的欲望不是燃得这样狂猛,他会知道那份情感对他的确深具意义。但此时此刻,在他体内威胁着要喷发出来的情欲狂流,是连他向来封于冰层下的理智都无法驾驭的,他只能顺任本能,被伊人的天真性感给蛊惑住,再一次将吻落在她红艳肿胀的芳唇上,一再挑弄、流连。 强烈的刺麻电流,再度贯穿伊人全身,她敏锐地感觉到彦豪那双仿佛带有魔力的手施在她身上的每个有节奏的揉搓。她情不自禁地嘤咛出声,并感觉到他亲密地压在她身上的重量。 她的呼吸粗重起来,从被动的接受,转为主动的热情参与,两只手紧掐着彦豪的肩,身体朝他弓起。 彦豪受到她的鼓励,亲吻和爱抚变得越来越放肆。他的一只手从她臀部滑下,来到她没着丝袜的裸腿上,那丝滑的感觉更助长他体内的火焰。他兴奋地探进t恤式的连身洋装里,沿着柔嫩的大腿内侧往里攀爬…… 伊人发出一声惊喘,某种狂野、难以形容的快感在她体内萌发,窜过全身,将只存留在想像中的懵懂情欲启发,使得彦豪的爱抚变得格外透明鲜活,同时也将她被欲望驾驭住的理智惊醒。 她清楚地意识到彦豪在对她做什么,也知道他将会对她做什么,问题是,她的自尊是否能容许他这么做? 她突然感到全身寒冷,虽然彦豪灼烫的手正探入她棉质内裤,爱抚那从未让任何男人碰触过的处女禁地,并引起她下腹部炙热的痉挛,但仍无法驱离那从内心深处泛起的寒冷。 她想藉着拥抱他来取暖,却知道寒冷的心,只有一颗火热、真诚的心才能煨暖,而傅彦豪并没有这样的心。 伊人感到一阵失落,知道自己不能再任他为所欲为下去,但软绵绵的身体却无处使力。她悲伤地抿紧下唇,彦豪在这时候将唇自她贝壳般的耳朵,沿着她修长的颈项吻向她丰满的胸脯。 她倒抽一口气,眼光急切地四处搜寻,放在床头柜的一尊雕塑品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伊人……”彦豪充满性张力的呼唤在她耳边邪恶地响起,她机警地看向他,发现彦豪正以眼光征询她的同意。 她不知所措地回瞪他,却被他误认为默许。他欣喜地动手脱她的衣服。 伊人惊呼一声,压下自己的衣服,颤抖地道:“你先脱。” “一点也不让我占便宜。”他宠溺地道,俐落地起身褪除衣物。伊人趁他脱衣时跳下床,将那尊雕塑品抢到手上,却发现重得吓人,连忙又放回桌上。 “伊人,该你了。”他含笑地转身面对她,除了一件子弹型内裤外,他身无寸缕。 伊人张大眼睛,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傅彦豪的身材不逊于男模呢。在幽暗的灯光照明下,她看见他从头到脚都结实、匀称的肌肉,娇躯不禁虚软地抖颤。 她绽出虚弱的笑容,知道现在可不是发痴的时候,否则真会让这只大淫虫如愿。她假意抚摸那尊赤裸的雕像,彦豪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呃……”她以她自认为最甜、最性感的无邪表情面对他,娇柔的嗓音带着风情无限的慵懒诱惑力。“你何不过来帮我脱呢?就从凉鞋开始如何?” 看见她那像女王般高傲的姿态,彦豪不觉莞尔。他踩着充满自信的性感步伐走到她面前,两手沿着她柔顺、婀娜的曲线渐渐向下移,蹲在她膝前。他抬起她的右脚替她脱掉那只橘色凉鞋,然后换左脚。当他爱不释手地玩弄她柔软的脚丫子,抬头看向她时,突然感到有道黑色的阴影朝他砸下。 随着脑门的一阵剧痛,彦豪失去知觉,软倒在地毯上。 第八章 伊人愣了两秒钟,才将手上的雕塑品放回床头柜,谨慎地蹲下身,检视彦豪倒在地毯上的半裸身躯。 感谢天,他还有呼吸。 伊人吁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坐在他身边。她完全是出于自卫,无意伤害他。 连续做了数个深呼吸后,她开始检视他头上的伤势。在脑门上的一击,并没有造成伤口,这得归功于这尊雕塑品通体圆润,除底座外,找不出任何锐利的部位,但仍让彦豪的头顶肿了一块。 她试探地在肿块部位揉压,微弱的呻吟声自彦豪口中逸出,伊人恶人无胆地收回手、屏住气。良久,彦豪仍然没有动静,双眼紧闭,处在昏睡中。 看来,她真的把他敲昏了。 她自责地想道,这不能怪她啊,谁教傅彦豪想非礼她。她嘟起唇,审视地毯上昏迷的男子,意外地发现他睡着时的样子比醒时更加迷人。他放松的脸部肌肉,呈现出某种近似孩子气的表情,好像小婴儿。 她有些爱不释手地抚摸他饱满的脸部线条,黑得发亮的头发,更伸出手指摩挲他温软的嘴唇,沿着古铜色的颈项移向他充满力与美、弹性十足的胸膛。 当她的手滑向他结实的小腹,离子弹型内裤的腰围不到。公分之处,彦豪在昏睡中发出近似愉悦的呻吟,将伊人从初次的男体探险活动中惊醒过来。 她脸颊臊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一直骂彦豪是色鬼,没想到自己却趁他被敲昏时展开禄山之爪。 好丢脸。她着急地想离开,却因为放不下他,而再度停下脚步。 总不能任他赤裸地躺在地毯上吧? 但傅彦豪重得像猪,她才搬不动呢。 最后想出一个折衷的方法,她从床上搬了薄毯盖在他身上,又将他的头部抬高,垫粒枕头。忙完后,顿时感到肚子饿,才想起她连晚餐都没吃,一看表,发现将近十点。 回家,还是不回家? 伊人的眼光留恋在彦豪俊美的睡颜上。不管如何,他终究是她打晕的,万一脑震荡,送医不及,她可成了杀人犯啦。她得在这里看着他,若是发生什么状况,她也好在一旁照料。这全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不是对傅彦豪心软或是什么的,经过了今夜的事,她是再也不打算理会这个花花公子。再让他有可乘之机,她就是白痴了! 伊人忿忿不平地决定后,转身离开卧室,摸向厨房,从冰箱里找到瓶过期的鲜奶,她嫌恶地倒掉,继续东摸西找,竟然给她找到几碗泡面。 这么巧,刚好是她喜欢吃的口味,她不客气地烧起开水泡面。等到填饱肚子后,回到彦豪的房间,发现这位大少爷手脚大张,睡成一个大字型,模样有趣。 她忍住一个呵欠,探了探他的呼吸、脉搏是否正常,才烦恼起自己的睡处。 她眼光一转,来到那张水床。 她很早以前便想尝试水床睡起来的感觉,可惜一直无缘一试。反正傅彦豪今晚也用不到床,就让她这个娇客借睡一晚又何妨。他不见得会知道! 带着一抹诡笑,伊人爬上床。枕着彦豪的枕头,盖着彦豪的羽毛被,呼吸着满屋子属于他的男性清爽味道,多日来困扰她的相思愁绪好像渐渐淡了。 半睁着困倦的眼皮,望着床下熟睡的男人,伊人心里突然涌满幸福的感觉。 “晚安了,傅彦豪。”她甜甜地咕哝,没多久,便进入阔别多日的酣畅睡梦中。 像有无数锥子在钻刺他的脑袋,彦豪在头部持续的刺痛中醒过来。他张开眼,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睡在地毯上似的,讶然地转动肿痛的头颅,发异乎切并不是他的错觉,他的确是床上不睡,睡在床下。 他眨眨眼,无法相信这项事实,挣扎着起身时,头部的肿痛再度袭来。他忍痛坐起身,伸手抚摸那个肿痛点。 天啊,有个包哩。 他抱住头,等到在脑中作怪的晕眩感过去后,才能做理性的思考。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啊,他记起来了。伊人,阴影,还有痛! 就算只用脚趾头想,他也拼得出来整桩事件的来龙去脉。准是伊人趁他没防备时,用什么东西偷袭他。 他的目光看向床头柜上的雕塑品,判断出凶器就是那玩意儿。 只是凶器仍在,疑犯却不见了。 身为不幸的受害者,彦豪认为自己有权利讨回公道。他游目四顾,发现房间空荡荡的,除了他这个受害者外,一个人都没有。 天杀的,宋伊人就这么狠心?连留下来照顾他都不肯。 正这么想时,一道娇小的身影端着餐盘施施然地走进房。当她看见傅彦豪拥着只盖到他腰部的毛毯坐着发呆时,不由得猛烈地抽了口气。彦豪懊恼地将目光投向她,发现那正是他在寻找的疑凶。 “早。”彦豪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打招呼。 “你醒了。”伊人藉着将餐盘放在折合式小餐桌上来躲避彦豪的凝视。“我以为……”她不自在地扯着洋装裙摆。 念在她没有肇事后逃逸,反而留下来照顾他的份上,他也不想跟她太计较。彦豪的目光不自觉地停在被她扯得有些皱的洋装上,然后下移到那双玉立亭亭的腿。 虽然被敲了一记,可他还记得昨夜摸上那双丝滑而有弹性的玉腿滋味,销魂而甜蜜,更进一步记起手指伸进她的女性部位时…… 他绽开像猫儿偷到腥般的邪恶笑容,那笑容令伊人莫名地躁热起来。而他紧接着做的动作,更教她目瞪口呆,心跳失速。 他将自己的手指探入嘴巴中吸吮。 这个看起来孩子气的动作,在伊人眼里看来,却成了十足的邪恶、挑逗。她感到困惑不已,不明白傅彦豪吸自己的手指头为何会对她造成困扰。是因为他投向她的那两道灸热眼光,似乎在暗示着某种亲密、暖昧的含意;还是在经历了昨夜的事件之后,自己也变得跟他一样邪恶起来。 她甩甩头,觉得这样的思绪对她而言太过复杂、危险,不适合此时此地做进一步的探索。 “呃,你肚子饿了吧?”她选择将他吸手指的动作简化为人类最本能的需要,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早餐。 彦豪虽然对她的不解风情感到有些气馁,但仍不认输地绽出自认为最性感迷人的笑容,带电般的眼光慵懒他在她玲珑的娇躯上梭巡一番后,朝她露齿微笑。 “对,早饿了,从昨天饿到现在。” 伊人无法自抑地脸红起来,心里早就乱七八糟地骂了他一遍。花花公子、色鬼、大色狼…… “喏,你的早餐。”她板起脸,冷冷地道。 彦豪知道又惹得伊人不高兴,忙施展起哀兵之策。 “噢,我的头好痛。”他扶着额角哀鸣。“这里好像撞了一个包哩。唔,我忘了问你,我怎么会睡在床下?” 他的表情是那么无辜,茫然的像个无邪的孩子。伊人不想把昨晚敲他一记的事给抖出来,决定来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呃,你昨天喝醉了。”她以颇有深意的眼光看了他一眼后,简单地回道。 “我喝醉了?”彦豪缓慢地点了一下头,狐疑的眼光中暗藏一抹兴味。 “对。” “那我头上怎会有个包?” 他的质疑令伊人暗暗咬牙切齿。她闭紧唇,在心里从一数到十。说起傅彦豪头上的肿包,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她根本毋需内疚。 “因为……”她从齿缝间挤出答案。“你藉酒装疯,所以我敲了你一记。这答案你满意吗?”她朝他恶狠狠的瞪过去,可惜傅彦豪像是毫无所觉似的,仍是笑嘻嘻的一张脸。 “不对。”他慢吞吞地回答,两眼闪闪发光。“我的酒量很好,昨晚根本没醉。” “我知道,你装醉。并趁我不备,想非礼我。”她愤慨地指责道。 “什么非礼?这话太难听了。”彦豪蹙了蹙眉,为自己辩解。“你跟一个单身男人回家,早该提防到这种事了。男欢女爱,饮食大欲……” “你放……那个臭气!”伊人更火了。“我当你是君子,你却把自己当成小人。我怎么会知道你别有居心,我是那么单纯,怎么会晓得你是披着狼皮的色鬼!” “喂!”彦豪也有些不高兴了,伊人就是有将他的男性自尊戳得千疮百孔的本事。 “你本来就把我看得很低,昨晚又怎会把我当成君子了?” “我……”自遇见他后便隐忍了满腔的委屈,全因为他的强词夺理而爆发了。虽然口里贬抑他,但在她纯真的少女芳心中,在最幽微的暗夜相思里,实把他当成深闺梦里的人。他越不羁、越放荡,就越吸引她。明知他是那种坏蛋,她仍像飞蛾般,被他危险的光芒吸引住,直到此刻灼痛了翅膀,才发现自己枉用真情。他不值得,不值得,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痛? “你……昨天明明说要停战的,为什么又这样?”她含泪屈辱地指控,很快泪珠便不受控制地狂涌下来,看得彦豪手足无措起来。 “喂,你不要……”他强忍头部的疼痛,抓开覆在腰际的毛毯,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朝她走过来。顿时,伊人忘了伤心,两眼像要凸出来似的瞪着他宽肩窄腰长腿上那没有多余脂肪、坚实偾起的肌肉。 她甩甩头,将臊红的脸别开。此时彦豪已走到她身边,笨拙地将她揽入怀里安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昨晚我被激情冲昏了头,你是那么美丽、可爱,又是我想望已久的,我是情不自禁,不是故意冒犯。别哭了,好吗?我真的很抱歉。” 他可以感觉到她冷冷的清泪滴在胸前的冰凉感觉;鼻端闻到的女性温暖幽香,不断骚动着他的感官;而她灼烫的颊靠在他的胸前;当然,还得加上她的玲珑娇躯被他强健的男性身躯所覆住,一股混杂着欲望和某种更具深度的温暖情愫自心底涓涓流出。 他轻叹出声,抱住伊人的感觉像天堂。突然,他明白了,这就是他睽违已久的爱情。自从高中时代的初恋失败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以一颗虔诚满足的心,来想爱情这个字眼。 他一向认为人们口中的爱情,不过是激情而已。而激情就像生活中一颗飞来的石子,轻轻弹过水面,只会带来一阵涟漪。他期望生活中偶尔会有这类的涟漪来润滑他因繁忙的工作而绷紧的情绪,却不曾想过定下心来经营一份安定的感情。 但他现在想要了,因为他不想放开怀中的小女人,她是那么适合他,仿佛每道曲线都能完美地嵌入他的身体里。如果女人真是男人的肋骨变的,那么他就是他身体里少掉的那一根。 “伊人,伊人……”他温柔地唤着她,像品味一首诗般地咀嚼她的名字在口腔内的感觉。他惊喜地发现他喜欢她名字念起来的音调。“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阵阵温暖的轻颤自伊人心底涌起,她没想到彦豪会有这么诗意的一面。但在感动之余,她不愿意轻易原谅他的无礼。 “你不要以为已这么轻易地一笔带过,我还不打算原谅你呢。”她柔柔的轻语,不像责骂,倒像撒娇。 彦豪轻笑出声,略微放松她,将倚在胸膛的娇俏脸蛋抬起,专注地看进她仍滴着水、起着雾的眼眸里。 伊人全身一颤,四目交接下,心中原有的一丝丝怨恨也被甜蜜取代。在彦豪专注的眼神下,她感觉自己是最珍贵、宝贝的,备受他呵怜、爱护。 而他眼中的柔情——噢,她怎能否认那深深触及她灵魂的专注、温柔情意——是那么真挚,令人心动。她再也无法隐藏对他的爱慕,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他长着隔夜胡髭的粗糙脸颊。 “伊人……”彦豪微笑着将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我爱你。” “什么?”伊人恍惚地轻喊出声。她太意外了,尽管对自己无可救药的爱上傅彦豪早已认命,却没想过他竟然也会爱她。 他是真心的吗? 她难以置信。 “这就是你的回答?”彦豪气呼呼地问。 “不是……”伊人不知所措地摇头,“我太意外了。” “有什么好意外的。”彦豪幽默的眼光梭巡着她脸蛋。“若不是爱上你,何以敢冒着挨你打、被你咬、又给你敲昏的危险一再亲近芳泽?” “你,你还说!”伊人生气地鼓着颊。“那是你活该!” “好啦,为夫的知错了,感激娘子教诲。” “谁跟你为夫、娘子的?”伊人不依地嘟着粉唇,但一抹笑意已溜到唇边。 彦豪知道她脸嫩,决定不拆穿她。 “好了,我已表明心意,轮到你给我一个交代了。”他贴着她的颊,要求道。 “什么交代?”伊人装蒜,还悻悻然地咬着下唇。“谁晓得你这个花花公子,一天要对多少女人说那句话啊!” “你说什么?”彦豪也是有脾气的,他最无法忍受被伊人说成是花花公子。“你把我的真心当什么?这辈子除了我妈以外,我没对任何女人说过这句话。” “噢,原来你把我当成你妈。”她很委屈地道。 “你……”彦豪摇摇头,忍不住笑了起来。“天啊,你这小灵精有哪点像为人母的样子?” “胡说,我很温柔,认识我的每个孩子都喜欢我。”她吹嘘道。 “可我不是孩子啊。”彦豪揶揄道,炙热的眼光带着某种性感的暗示,几乎要吞没了伊人。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啊,抵着她腹部的鼓胀仿佛也正宣示着同样的答案。她又羞又恼地推开他,后退了一步。 “伊人。”他向她逼近,执着地要求他的答案。 “噢,我该回家了。”伊人转身想逃。 “我的头……”彦豪赶紧施出苦肉计,抱着头呻吟。 “怎么样?”她奔回他身边,不避嫌地碰触他的裸肩,一对盈盈流转的眸子关切地投向他。 “肿起来的地方又痛了。”他苦着脸说。 “我看看。”伊人拉着他坐到沙发上。彦豪不露痕迹地将伊人站立的娇躯安置在自己的两腿之间,头颅靠向她柔软的胸怀,让她检视肿块。 “看起来没有昨晚那么肿了。”伊人审慎地评估。 “可是很痛。”他坚持道,闻着她温暖的体香,头枕着她柔软有弹性的胸脯,不觉轻飘飘,心跳加快,血脉愤张。 “要不要去看医生?”她关心地问。 “不需要吧。”只要能这样搂着她一辈子,再大的病痛都不要紧。 “万一脑震荡怎么办?”伊人还没发现他拂在她胸口上的灼热喘息,一心挂念着他头上的肿块。 “我想……不会吧。虽然有点头晕,但没有恶心想吐的感觉。”面对秀色可餐的美女,他当然吐不出来。 “噢,我倒忘了脑震荡的症状。”伊人羞愧地道,还好他知道……正这么想时,忽然发现不太对劲,困惑的目光自彦豪的头顶移向—— “你……你干什么?”她惊喘道。彦豪的手可疑地覆在她一边的胸脯,还伸出湿润的舌头舐着她洋装上隆起的最顶部。粉颊蓦地一红,怪不得她觉得胸部胀胀的。 “色狼!”她用力想推开他,彦豪却制住她意欲行凶的小手,将她楼抱在怀。 “伊人,别这样。”成人后头一次,傅彦豪竟有脸红的冲动。他知道自己太不应该了,但就是控制不了身体的冲动。“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情不自禁嘛!靠着你的胸,让我想要……想要……”他尴尬地说不下去。 “你你你……”伊人也结舌,无法骂下去。 “这是男人的本能,”他绞尽脑汁找藉口。“男人遇到喜欢的女人,就会无法抗拒地想……嘿,亲近她。伊人,我爱你,也要你,就像我无法否认对你的感情一样,我也无法否认对你的欲望。” “可是……可是我们又没有结婚!”她气呼呼地道。 端详住伊人又羞又恼的俏脸,彦豪突然有了领悟。 她表面上看来是个活泼、聪颖的现代女性,实际上思想却十分保守,极有可能是自幼受到的家庭教育薰陶。彦豪见过伊人的父母,发现他们全是端庄守礼的老派人物,难怪会教出这么纯真的女儿。 这也就是他多次躁急的求爱行动,全都缎羽而归的原因。伊人对情爱的知识还停留在国中生阶段,除非他能耐心地教导她、启发她,否则休想她热情回应。想到教会这朵娇贵的小蓓蕾男欢女爱的乐趣,让她甜美无邪地为他绽放,一颗心不禁蠢动起来。这世上还有比启发自己心爱的女人身体上的欢愉,更让男人跃跃欲试的事吗? “伊人,”彦豪尽量以不带任何色彩的声音解释这种事。“其实肉体上的欲望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低级,那也可以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想要进一步拥有对方、疼爱对方的感觉啊。” “可是……”她咬往粉唇,偷窥了一眼他几无寸缕的身体。 彦豪逮到她眼中的爱慕,将微笑的唇亲昵地移向她的耳廓,温柔地道:“就像你喜欢看我、碰触我的身体一样,我对你也是这种感觉。” “我……我才没有呢。”她结结巴巴地反驳。 “嘘,别又口是心非了。”他轻轻摇晃着她。“当然,我并不是真的想逼你。等到你想清楚自己对我的感觉,你自然会回应我。以后,我会温柔待你,除了接吻外,不会做更过分的事。” “你……说真的?”她迟疑地问。 “为了你,我甘心领受情欲的煎熬。”他真挚地保证。 “噢!”伊人脸上泛起一抹动人的红霞,娇柔甜美的笑容柔柔漾开。“可是我听说男人都很容易……呃,冲动的。” 他偏着头,纳闷她是从哪里得来这个性知识的? “有时候是会,但总可以找到方法解决。”他保留地道。 “怎么解决?”她醋意甚浓地问,立刻想起昨晚见过的那名尤物。难道傅彦豪打算再去找她?那她可不准。 彦豪看她一脸凶样,便知道伊人想歪了,连忙做出解释,“既然明白自己是爱你的,为了维系这份感情,我自然不会再跟其他女人有瓜葛。放心好了,我常常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累得连跟家人聊天的精力都没有,更遑论去找女人了。就算有多余的力气,还得应付你这个小醋桶,忙着跟你接吻……” “讨厌,谁跟你说这个!”伊人娇嗔着。“人家不过是好奇,你说这么多有的没有的干嘛。” “原来只是好奇,那简单。”彦豪贼兮兮地朝她挤眉弄眼。“你要不要看我自慰?” “讨厌,讨厌!”伊人又羞又恼,一脸的红霞白粉颊蔓向颈问,隐没在洋装内。 “你这个邪恶的花花公子,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彦豪虽被她动人的娇态迷住,但对“花花公子”的称谓实在十分感冒。他将伊人搂进怀里,坏坏地威胁道:“我很不喜欢被人称做花花公子喔,如果你再这样说我,我就不饶你。” “你想怎样?”伊人忐忑地问。彦杰曾警告过她,彦豪不喜欢被人叫成花花公子。 “这样。”彦豪粗嘎地咕哝,在伊人睁大眼睛瞪视下,俯下唇给了她一个火辣辣的热吻。好半晌,伊人只能双手搂在他颈上,任甜蜜的晕眩感袭向她。 “明白了吧。”彦豪意犹未尽地舐着她的唇喃道。 “噢。”伊人眨眨仍氤氲着情雾的杏眼,傻傻地笑了。她羞怯地枕在他肩上,仍在颤抖的身体敏锐地感觉到她臀下坐着的有力腿肌,以及在她沉甸甸的乳房上那性感的揉捏…… “你,你……又使坏了!”她不依地挥开他的毛手。 彦豪尴尬地笑,却无悔意。他以指尖轻点她娇俏的鼻头警告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骂我花花公子。” “哼!”伊人高傲地嗤鼻回应,顽皮的眼眸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好嘛,不叫就不叫。那喊你大色狼、色猪总可以了吧?” “伊人!”彦豪作势擒住她,在她唇上又咬又吮的,逗得她喘气连连。若不是下腹部的欲望威胁着要泛滥成灾,他还不打算那么轻易放过她。 “好了?暂且饶你。我要到浴室一下,乖乖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可是……”她犹橡地望着他性感的半裸身躯,还在狂跳的心脏搏动得更激烈了。 “我一整晚没有回家。” “别这样,伊人。”好不容易逮住她,彦豪才不愿这么轻易放她离去。“想想我可怜的头,它还需要你照料呢。” “那……好吧。”她认命地道。“我就打个电话回去好了。” “谢谢你,伊人。”他柔情蜜意地在她脸上落下密密的吻。 一时之间,伊人为之意乱情迷。搂住他壮硕的胸膛,她陶醉在他强烈的男性气息中,温郁的情意汨汨地自心田涌出,像踩在云端般,快乐而满足。 “我爱你。”她娇羞地对他的胸膛道。 “伊人!”彦豪欣喜地抱着她转圈,又和她耳鬓厮磨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走进浴室。 伊人痴痴地傻笑,原来这就是爱情。 缤纷绚烂地让人眼花撩乱,又温柔踏实地足以抚平任何不安的思绪。不相见时,为相思所苦恼;及至见了面,却急于吞噬彼此,来浇熄胸中的烈焰。 它是那样狂猛而炽烈,那样令她无助又渴望。 她蹙了蹙眉,突然害怕了起来。 在爱情面前,她显得这样软弱,害怕受伤、失去自我。但对彦豪而言,不也是同样艰难吗?那正是爱情对所有有情人的考验,只有通过的人,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而她——是打算通过的! 勇气从心田里正在茁壮的爱苗源源冒出,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伊人倾听着浴室内醇厚的男性歌声,幸福地笑了。 第九章 拉开窗帘,伊人惊喜地发现傅彦豪的卧室外,竟有个充满绿意的宽敞露台。 就像浴室内的心型按摩浴缸,在阳光照耀下,越发显得青翠葱茏的露台花园,同样带给她耳目一新的新奇感。 她不得不承认傅彦豪很懂得享受,生活品味超越一般人。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落地长窗,一股花草的自然香气钻入鼻内。一张竹制的躺椅斜放在韩国草皮上,旁边有张白色的小圆桌。伊人信步踏上草皮,发现这座露台花园比她想像中要宽敞,与客厅相邻的一方,置了假山流水。清凉的水流不断自一公尺高的嶙峋岩石上喷泻而下,流入水面上浮着数朵红莲的小巧水池里。 恍如仙境般,傅彦豪把自己位于市区内的公寓,置成桃花源。就像大隐隐于市般,在繁忙的工作外,彦豪也是个懂得经营生活的雅人。 伊人有些丢魂地发现,原来她对彦豪的了解实在太少。除了从报章杂志得来的浮面印象外,她究竟对这个吸引她的男子,了解了什么? 她知道他是成功的企业菁英,也知道他很受女性的欢迎,但仅仅如此而已。尽管他们在肉体上受到彼此的吸引,但精神上呢?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多花儿心神来了解彦豪这个人。 深呼吸了一口弥漫在露台花园的植物精气后,她转身回到彦豪的房间。在等待他梳洗的空档里,伊人拨了通电话回家,接电话的是她气急败坏的大哥。 “伊人,你到哪里去?” “大哥……”伊人被他的暴怒哧了跳,还来不及将编好的藉口吐出舌尖,昨晚特别提早回家,想要兄代父职陪伴小妹的宋奕麒已开始发飙。 “你整晚都没回来,你晓不晓得我打电话到处找你,还差点报案?” “对不起啦,哥。我是因为要照顾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奕麒凶恶地问。 “呃……你不认识啦。”伊人推托道。“他头上撞了个包,我担心他脑震荡,所以才留下来照顾他。” “那你也应该先打电话跟大哥说一声啊。”奕麒的声音缓了下来。“她现在不要紧吧?你什么时候回来?” 奕麒明显地认为伊人所照料的朋友是个女人,而从电话中,伊人也没听出他的误解,只简单地回答:“目前没事,不过我还要陪他一下,晚点再回去。” “嗯……好吧。”奕麒考虑了一下才同意。“不可以太晚喔,爸妈不在家,我是长兄为父,要负责你的安危。” “哥,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伊人不悦地抗议,又跟兄长咕哝了几句,才挂上电话。 谁知电话才刚挂断,又铃铃铃地响了起来,她顺手接过。 “喂。”她娇柔的声音让电话那端的人吓了一跳,三秒钟后才迟疑地开口。 “请问傅彦豪先生在吗?” 伊人也吓了一跳,这不是雷宗佑的声音吗?他打电话找彦豪做什么?正当她迟疑着该不该表明身分,跟雷宗佑问个清楚时,彦豪里着浴衣从浴室走出来。 他浑身清爽,显然刚刮过胡子、冲过澡,看向她的热烈黑眸有着明显的疑问。 “等一下。”伊人请彼端宗佑稍待,将话筒朝走过来的彦豪递过去。 “喂……”彦豪机警地看了伊人一眼,眉毛蹙了起来。“嗯,我知道……好,嗯……什么?呃,没事。那就这样了,再见。” 挂上电话后,伊人捧着颊纳闷地问道:“雷宗佑找你有什么事?” 彦豪明显地僵了一下,眼中精芒一闪。“你怎么知道是雷宗佑?” “我一听声音就知道了。” “原来你跟雷宗佑这么熟,一听声音马上知道是他。”彦豪酸溜溜地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同事关系啊。”伊人率直地回答。“你跟他呢?” 彦豪学她一样滑溜地道:“同事啊。宗佑以前在我手下做事。” “就这样?”伊人狐疑地问。“他不可能只是打电话来跟你问好吧?” “当然不是。”彦豪回答得很快。“我请他帮我查一些帐。你知道宗佑有会计师的执照吧?” “嗯,我知道啊。” “我们别谈他了。”彦豪走到凉掉的早餐前,蜂蜜蛋卷虽然已经软掉,他仍吃得津津有味。 “我不知道你的手艺这么好。”他拍拍肚子,似笑非笑地夸赞。 “你不知道的事才多呢,正如你也有很多事是我不知道的。”伊人意有所指地说。 “是吗?”彦豪避重就轻地笑道:“看来我们得好好沟通,让彼此更了解才行。就从这盘蜂蜜蛋卷开始如何?” 于是,他们从伊人在七岁时就学会做蛋卷开始,聊到彦豪在美国的求学生活。晨光透过落地长窗斜射进来,照在这件优雅的单身贵族寝室。彦豪煮了一壶热腾腾的咖啡,倒入素面的骨瓷咖啡杯里,配合着浓浓的奶香,使得满室飘香,再加上雷射唱盘播放出的古典音乐,将气氛带入最浪漫迷人的境界。 然而,在这种活泼愉悦的气氛中,还是免不了会有静默的时候——那便是这对有情人忍不住伸手碰触对方,继而互相亲吻的美妙时刻。 时光在这种亲密的气氛下过得特别快,尽管他们仍意犹未尽,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了起来。彦豪和伊人不愿浪费时间到外头用餐,打电话叫来外送的披萨后,继续他们的话题。一直到日照逐渐西斜,伊人为了不让家里的兄长担心,只好暂时和彦豪分开,但他们都知道离别不会太久,永远有令人期待的明天在等待他们。 当伊人的轿车逐渐从视线远离,彦豪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明天,他将展开今生最热烈的追求行动。他再也无法等待,多了解伊人一分,对她的渴望便越深切。 尽管她现在已离开他的怀抱,但彦豪仍可以感觉到她轻浅而诱惑的呼吸拂在脸颊上;纤细而柔软的手臂缠绕在他颈上;锁住他灵魂的带笑眼眸正含情脉脉地凝驻在他身上,看得他全身发烫;还有她那张暗示着允诺和热情的可爱红唇。噢,他怎能忍受没有她的日子,才分离几分钟,他已开始想念她。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耐心等待,等待伊人体内羞怯的热情被他唤醒,等待她心甘情愿的属于他。而那将是一件美好的事。 他满足地叹息,知道没多久傅家将再办另桩喜事。 彦杰在跟伊人讨论完一桩公事的空档,漫不经心地问:“周末夜你到底疯到哪里去了?奕麒找了你一个晚上。” 伊人心虚地脸红起来,娇声问道:“大哥有打电话去你们家啊?” “还说呢!晚上十二点打来,把我和雪莱从梦中惊醒。”彦杰抱怨道。 “对不起啦。”伊人歉疚地说。“大哥太大惊小怪了,我根本没事。” “是吗?”彦杰怀疑地轻哼。“雪莱昨天早上打电话去你家时,你还没回去呢。奕麒说你在陪伴一位受伤的朋友。” “嗯。”伊人避重就轻地转开头,臊红着脸不敢面对彦杰探究的眼光。“他撞到头,我不放心,陪了他一晚。” “不止吧?那个人是谁?为什么需要你陪?她家里的人呢?” “呃,这个……”正当伊人支吾着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时,门口传来几声轻敲,美君兴奋的探进头。 “伊人,警卫刚才送上来一束花,说是花店的人送来的。”她从身后拿出一束玫瑰,高兴地笑了起来。 “美君,是哪个帅哥送你的?我认不认识?” 美君噗哧一笑,调皮地说:“你是铁定认识的,而我就不知道了。除非——”她故意拉长声音,椰揄的眼光睨向伊人。“我改名叫宋伊人才会知道。” “是送给我的?”伊人大吃一惊,会是谁送花给她? “我看看。”彦杰站起身,抢到美君身前接过花束。 二十朵长茎珊蔓莎,每一朵的花形都饱满无瑕,拥有丝绒般动人的深红色。彦杰只消看一眼,便知道这束花不便宜,尤其又是在临近七夕的这段期间。 他的视线落到附在花束里的小卡片,看了伊人茫然的表情一眼后,拿起来展读。 “伊人,我含苞的玫瑰。二十朵玫瑰代表我们由冤家到情人的二十个小时……”彦杰才念到这里,伊人已明白送花的人是谁了。她满脸通红地站起身,朝彦杰使劲地摇手阻止,脚步不停地朝他奔过去。 彦杰却恶作剧地闪过她,飞快将未完的句子念完。“感谢你昨天及前一晚的照顾。你的蜂蜜蛋卷如同你的……唇一样甜蜜,等待你为我盛开的彦豪。” “讨厌啦,表姊夫。你怎麽可以念出来!”伊人生气地嘟起唇。 “之前你又没有阻止我。”彦杰无辜地道,看向伊人的表情是不可思议的。“原来彦豪就是你陪了一天一夜的受伤朋友?哈哈哈……太可笑了!奕麒还以为他是女的呢。” “不准笑!”伊人板着脸叱道,发现美君正一脸暧昧地注视她,脸更红了。“噢,你们好可恶,这么笑我!” 见她快要恼羞成怒,彦杰连忙赶美君离开,将那束红玫瑰交到伊人手上。 “害什麽羞嘛,谈恋爱是很正常的事。你跟彦豪两个人是男未婚、女未嫁,就算被人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可是……唉,我不知道怎么说。都怪他,没事写得这么暧昧……”说着她又涨红脸,虽然嘴里仍在咕哝,但眼里、心里都是甜蜜。 “别怪彦豪。”彦杰揶揄地道。“老实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写这么肉麻的卡片给女人呢。” “哪有肉麻嘛!”伊人抗议道,自己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我真的没想到他会送花给我。” 彦杰审慎地凝视她作梦般的表情。“那么是真的喽?你前一晚是和彦豪在一起。他真的受伤啦?” “噢。”伊人轻应了一声,立刻又满脸通红起来。“他的头是肿了个包。” “怎么发生的?”彦杰好奇地问。 “呃,”伊人心虚地垂下头。“我……我拿他床头柜上的雕像打了他一下。” “你打他?”彦杰错愕地合不拢嘴。 “嗯。”伊人点着头,像夜晚星光般闪亮的眼里,有着一抹童稚般的得意。“谁教他要作礼我,我纯粹是自卫。” “他……你……”彦杰听得一头雾水,直到伊人自头到尾解释了一遍才明白。他呼出一口气,对眼前看似娇柔、需要人保护的女娃,有着深深的佩服。“伊人,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他激动地抱住她。“怪不得彦豪会为你疯狂。你那一记敲得好,算是敲醒了彦豪的理智,让他知道不是每个女人都会臣服在他脚下。这是给他膨胀过度的男性自尊一个很好的教训。” “太夸张了吧?我没这么伟大。”伊人莞尔道。“你们不是一向都表现得很兄友弟恭吗?没想到你对他有这么多不满。” “哈,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冷静。在公事上如此也就罢了,没想到在人际关系——尤其是女人方面,他也是这样。直到遇见你,他才展现出有违理智的种种作为,像个对爱情惜懂的青涩少年。伊人,谢谢你,谢谢你启发了他,让他终于尝到真爱的滋味。” “我……是吗?”伊人有些困惑,她真有那么伟大吗?瞧彦杰把地说得像神一样,她倒觉得是彦豪启发了她,让她尝到爱情的美妙滋味。 “伊人,电话。”美君再度敲门进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当伊人经过她身边时,她拉住她挤眉弄眼道:“等一下要你招供。” 伊人红着脸,笑得像手中的红玫瑰般甜美,她迅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拿起听筒柔柔地“喂”了一声。 彦豪醇厚好听的声音,宛如唱情歌般响起,伊人对着话筒大发娇嗔,还把刚才彦杰笑她的事,向他大吐苦水。而彦豪只是笑,低低咕哝着无数动人的情话,并和她约定晚上的约会。 接连一星期,他们都是这样度过。有时候彦豪下班较晚,伊人会去接他,要不然就是两人在约定的餐厅碰面。吃饱饭后他们会去看场电影,或是回彦豪的公寓热烈拥吻,但也仅止于此而已。傅彦豪果然信守自己的诺言,总在紧要关头打住,不让肉体的欲望焚烧了他们的理智。 但是不是理智每次都能战胜欲望呢?彦豪自己也不敢肯定。随着他和伊人的交往日深,两人之间的性感张力也越强烈;在公共场合还好,一旦两人独处,他便忍不住满腔的渴望,只想楼抱住伊人香软的娇躯,和她耳鬓厮磨,热烈缠绵。 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因为性饥渴而死。彦豪苦笑着想。但他知道他必须等下去,至少在手边的难题解决之前,他还抽不出空来安排他和伊人的事。 但快了,他告诉自己。迷雾般的疑团终要见日,再黑暗的阴谋在阳光下也会现形。 到那时候,他会专心当名犁爱的耕牛,让他和伊人的爱情园地,开满成熟的果实。 恋爱中的女人特别美丽。 被爱情滋润的心田,由里到外地散发愉悦的光芒,也难怪伊人这几天容光焕发。 但可不能为了恋爱而怠忽工作喔。 在接到征信社的电话时,伊人才恍然醒梧,她竟然把前些日子委托徵信社调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多亏对方尽忠职守,主动帮她安排线。 “嗯,我明白了。”伊人的表情凝重起来,事情的发展远出乎她的意料。“许大哥,这件事非同小可,能否请你到公司来,向我们董事长报告……对,麻烦你。” 伊人挂断电话后,先按内线向彦杰做了简单的说明后,随即陷人沉思。虽然知道现实世界远比小说复杂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也更多,但她仍对自己没看出整件事的盲点而耿耿于怀。 会是恋爱麻痹了她敏锐的观察力吗?不,这不是重点。在她发现自己爱上彦豪前,她也没想到啊。这只能说是她对和这个事件有关的人物了解得不够透彻,对人性的自私和贪婪了解太少,才会有这种状况发生。 这也让她心生警惕,从小她就被保护得太好,直到她的第一份工作,这才稍窥人性中最现实的部分;那里有恶意、贪婪、嫉妒,你不犯人、人来犯你,种种她之前从未想过的丑陋面都浮现在她眼前。也因为这样,她才会打了退堂鼓,自一份干得颇有声有色、前途光明的职业中隐退,回到她温暖的家,继续受家人娇宠、保护。 但家人可以保护她一辈子吗?伊人深入思考了起来。在爱上彦豪后,她不得不慎重考虑起这个问题。如果有一天她嫁给彦豪,势必要和他那一大票亲戚周旋。他的祖父母和父母还好应付,但那三个姑姑可难缠哩。雪莱就不仅一次向她大吐苦水,明白表示自己受人为难挑剔,也连累了彦杰在长辈面前难做人。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伊人叹了口气,她宁愿不要爱上傅彦豪。但爱情是无从选择的,它总是趁人不备时占领你的心,让你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对傅彦豪越了解,她的心沉溺得更深,再难挽回。而这几日来,更让她沉沦在情欲风暴的中心,一旦彦豪向她求婚,她肯定是难以拒绝。事实上,她等不及想属于他,也让他属于自己。 每次离开他回到自己的家,对她而言都是一种难言的割舍,遑论孤单地躺在床上,想念着他热烈的拥抱、灼烫的吻,更是教她血脉偾张,许久之后才能成眠。 爱情到了某一阶段,就一定会想拥有对方的身体吗?伊人不止一次感到困惑。也许在没有经历过情欲的美好之前,她会持否定的看法:但在感受过那种烈火焚身般的仙境后,她却不敢这么说了。或许诚如彦豪所说的,两情相悦的身体需要是健康的,她不该把这种事跟所谓的道德观牵扯在一起。 还待胡思乱想下去,静雅却通知有访客找她。伊人知道铁定是徵信社的人来了,她走出办公室,果然见到许耀仁,连忙招呼他进彦杰的办公室,慎重地做了一番介绍。 “详情就由许大哥来报告好了。”三人入座后,伊人建议道。 彦杰点点头,示意许耀仁开口。 “是。据我们调查,四方建设公司的幕后大股东岳琮勋曾多次返国,一个多月前,他回台北停留了将近一星期的时间。我们本来不确定他跟贵方的何人接洽,直到这次他再度从美国返台。岳琮勋习惯每次都住在回家饭店的同间套房,一来因为他跟那家饭店的总经理是同窗;二来,饭店离四方建设公司很近。刚好我们在调查另一件案子时,先安插了一位同事在该家饭店内任职,我特别拜托他在岳琮勋的商务套房内装了窃听器。” “那是合法的吗?”彦杰干涩地问道。 “没被发现就没关系。”伊人浅笑地回答,转向许耀仁催促道:“许大哥,你继续说吧。” “好的。我们发现岳琮勋拨了两通电话给同一个人,两人并在电话中大吵起来。后来那人像是受到他的威胁似的,勉强同意来见他。时间就在今天下午。” “什么?今天下午!”彦杰蹙紧眉,“那个人是谁?” “我们只知道对方是女人,岳琮勋喊过她傅琼瑜这个名字。” 彦杰听后,表情惊愕无比。他怎么也没想到与岳琮勋有关的人,会是他的姑姑。他看向伊人,发现她眼中有着同情,却无讶异,明白她早就从许耀仁那里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有告诉他而已。他沉重地抿起唇,这已经不再是公事了,而是……该告诉舅舅吗?彦杰为难地想。 “现在做任何判断都还太早。”伊人谨慎地道。“我们并不知道琼瑜姑姑和岳琮勋之间的关系,等弄清楚后再来烦恼也不迟。” “要如何弄清楚?”彦杰苦笑地问。 “许大哥?”伊人示意许耀仁回答。 “傅先生,”许耀仁表情严肃地转向彦杰道:“我们已经订下岳琮勋住的套房斜对面的房间,在那里可以监听到岳琮勋房内的谈话内容。如果你有意亲自弄清楚这件事,欢迎你今天下午过来。” “嗯,我自然要去的。”彦杰点头说。不管为公为私,他都有必要弄清楚这件事。但为什么他的心却这么混乱、苦涩?是不是他已预料到最不堪的结果? 他个人对琼瑜姑姑的作为只感到失望,但对舅舅俞凯南而言,那绝对会是个灾难。这么多年来,他忍气吞声地隐忍琼瑜姑姑的任性,但绝对不包括一顶绿帽子——那是任何男人都忍受不了的。 “表姊夫,你别担心。”伊人柔声劝道。 彦杰望进那双澄澈明亮的漆黑眼眸,纳闷伊人是不是把事情想得过于单纯,而完全看不到其中的邪恶面? 但伊人什么都没说,仿佛她真的认定情况不会那么糟,一切都是彦杰杞人忧天而已。 当伊人在彦杰和许耀仁的陪伴下走进饭店里,看到那两道先他们进入饭店的熟悉身影时,她下意识地拉着彦杰躲到一株绿色盆栽之后。而彦杰显然跟她一样讶异。 “咦?彦豪和雷宗佑在这里干什么?” 伊人困惑地摇摇头,等那两人和另一名男子走进电梯后,才和彦杰及许耀仁走出盆栽,赶向另一部电梯。 “事实上,在我们调查岳琮勋这段期间,发现有另一组人也在追查他的事。”许耀仁解释道。 “有这种事?”彦杰和伊人互看一眼,心中有着同样的疑惑。为什么彦豪插手这件事却没知会他们?他们一个是他堂弟,另一个是他的女友,却同时被蒙在鼓里,实在太奇怪了。 电梯很快到达六楼,当伊人他们走向预订的目的地时,发现岳琮勋所住的套房隔壁的房间,适巧有人走进去,看那背影好像是跟彦豪和宗佑同行的另一人。 许耀仁很快引导他们进人斜对面的房间。 “那个人我好像有点印象。”彦杰走进房内后道。“好像是东南徵占公司里的一名主管。” “你确定?”伊人问。 “再确定不过了。”彦杰坐进沙发后道,“这道谜团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我弄不懂这一切。” “我也一样。”伊人扭曲着粉唇,表情迷惘。“现在我们只能耐心地等下去,看着谜团会不会自动解开。我之前早就怀疑宗佑和琼瑜姑姑之间的暧昧传闻不过是子虚乌有,像雷宗佑这么骄傲的人,不可能去当人家的小白脸。对了,表姊夫,你有没有发觉宗佑和俞总经理有几分神似。” “你不提,我都没注意到。”彦杰眼光一动。“雷宗佑跟我舅舅年轻时,有七、八分像呢。” “又是一个谜团。”伊人苦笑,一道接着一道的谜,再加上她对彦豪的感情,组成一座让她暂时走不出去的迷宫。许多狂乱的思维在脑子里左冲古突,而爱情的迷雾又选在这时候凑上一脚,让她始终行不清楚浮在脑子里若隐若现的一张地图。她可以掌握的,只要她能暂时把彦豪从心里赶开,她就能窥出这张地图的轮廓。 她肯定彦豪有什么事瞒着她,这件事应该跟他们之间的感情无关,也许是公事,他不方便对她提起。可是,他为什么也瞒着彦杰?他们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堂兄弟,同是东南集团的第三代继承人,他没理由瞒他。 可是他不但瞒了他,还拉了个外人——雷宗佑秘密进行此事,没道理的。 伊人咬着下唇,仍想不出个头绪,这时候,房内的电话突然响起来,许耀仁很快拿起话筒。 “喂……是,我知道了。”他挂下电话,转向伊人和彦杰道:“傅琼瑜女士到了。” 伊人和彦杰谨慎地互看一眼,知道谜底即将揭开。但这是所有谜团的解答,还是另一道谜的开始,他们却没有把握。 第十章 高跟鞋声尖锐地响在空寂的走廊中,没多久,从接收窃听器的耳机里传来悦耳的门铃声。他们听到房里的男人起身去开门。 “琼瑜,你来了。”男性得意的笑声响起。 “你别碰我,你这恶魔!”琼瑜高亢尖锐的声音响起。“你说过是最后一次了,为什么还来烦我?” “我有说是最后一次吗?”岳琮勋懒懒地道。“再说,你那次可不在意我碰你喔。” “别说了!那时候我喝醉,又受了打击,我什么都不知道。”琼瑜愤怒地回嘴。“你趁我喝醉时占我便宜,现在又拿这件事威胁我。” “琼瑜,”岳琮勋的眼中充满嘲弄。“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你吗?这全是你自找的。” “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吗?”岳琮勋发出狼嚎般刺耳的声音。“二十八年前你为了俞凯南抛弃我,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五年前,你到美国散心时,却利用我抚平你在俞凯南那里受到的伤害,甚至在我们上床时嘴里还喊着俞凯南的名字。你能想像个男人听见他怀里的女人喊着情敌的名字时,心有多痛吗?而最不可原谅的是,你一醒来便把我踢开,口口声声怪我趁你喝醉时占有你,并把我贬得一文不值。这更让我恨你,也恨俞凯南。我发誓定要把俞凯南整垮,把他从你心里彻底拔除。” 琼瑜听得胆战心惊,更被岳琮勋眼中射出的恨火吓得噤若寒蝉。天啊,她到底造了什么孽?不但把自己的婚姻搞得乱七八糟,让凯南和她形同水火,还把昔年最温和善良的琮勋害得性情大变,像魔鬼一般。 “琮勋,对不起你的人是我,跟凯南和东南营建公司完全没有关系。无论你怎么报复我,我都甘心领受,求求你别再把不相干的人也牵扯在内。”她诚心诚意的话,却惹得岳琮勋更生气。 “说来说去,你还是护着俞凯南!”他痛心地道。“琼瑜,他到底有什么好?他背叛了你,这些年又对你这么冷淡,你还眷恋着他。你知道最让我痛心的是什么吗?无论是当年或现在,我都一心一意地爱着你,而俞凯南这畜生,他娶了你却不好好爱你,让你形同弃妇。我当年就说过,如果他对你不好,我绝对会毁了他,把你从他手中抢回来!” “不,琮勋!”琼瑜哭叫道。“这事不能怪凯南,是我的错。当年我被他所吸引,一心一意只想嫁他,因而不择手段地逼迫他论及婚嫁的女友离开他。只是我真的没想到她那时候已有身孕……我和凯南结婚两年后,凯南不知从哪里听说他们母子的消息,还有我当年的所作所为,对我大发脾气,我那时候正怀着身孕,竟任性、负气地从楼梯上跳下来,不但失去了孩子,连带着子宫也被拿掉。我在伤心之余,不但不知反省,还把一切的错怪在凯南身上,使得我们的婚姻裂痕更趋扩大。骄傲的自尊不容我向他低头,而凯南更不是那种会哄女人的男人,再加上我两个姊妹的挑拨,更加深了我和凯南的误会。这期间,我们不是没机会和好,都怪我太任性,老是无理取闹,以致错失良机。直到五年前我到美国散心,和你重逢,我才领悟到我错得有多离谱,我竟拿渺小的自尊当藉口,阻碍了自己幸福的权利……” “不,不是这样的!”岳琮勋忍无可忍地吼道。“这都是俞凯南的错,他当初根本不该娶你,娶了你后又不好好对你。更可恨的是,既然你们婚姻不幸福,他就该早一点放开你,不该阻碍你另觅幸福的机会……” “不是这样的,琮勋。”琼瑜悲伤地说。“凯南曾有离婚的念头,是我不答应。五年前,他第三次提出要跟我离婚,所以我才会躲到美国避开他。后来是我爸爸说服他打消此意,他才重新接纳我。可是,我却因为跟你的事,觉得心中有愧,不敢面对他,反而变本加厉地伤害他。凯南在对我伤心绝望后,将一切的时间心力投注在工作上,再也不肯理我。这几年来,除了公开场合,他根本连见我都不愿意。” “尽管如此,你仍然爱着他,无法接纳我?”岳琮勋愤慨地道。 “对不起,琮勋。如果我可以接纳你,当年就不会嫁给凯南了。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请你不要为难凯南。” “哈,好一个咎由自取”岳琮勋冷笑。“你虽然认命了,我却无法认输。我发过誓要让俞凯南一无所有,我非做到不可!” “上次我已帮你赢了一回,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那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输,算不了什么!他在东南集团的地位丝毫没有动摇。我听说你大哥有意安排俞凯南接管最近投资的电子事业,俞凯南却为了要辅导傅彦杰接稳东南营建公司的业务而暂时予以推辞。哼,我绝不能让姓俞的到时候风风光光地从东南营建公司离开,登上事业的另一巅峰。我要在他还在东南营建公司时打倒他,让他自此一败涂地,永无翻身的机会。” 岳琮勋眼中嗜血的光芒,吓坏了琼瑜,她害怕地试探道:“你不可能打倒他的。” “哼,只要你将手中的持股卖给我,我自有对付他的办法。” “琮勋,上回我就告诉过你,我手中的股票全在凯南手上。我父亲给我股票时,说过这股票绝不能动,所以要我交给凯南保管。我只是空有所有权,并无处分权。” “琼瑜,别以为这么说就能说服我。没错,俞凯南是保管你的股票,但如果你要跟他离婚,难道他会厚着脸皮不交还给你吗?” “不,我不跟他离婚。”琼瑜惊吓地道。 “好,你不卖股票给我也行。只要你立下字据,委托我当你的代表……” “我不能这么做,要是让我父亲知道,他不会饶我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琼瑜,我的耐心有限,你若不肯屈服的话,我只好把我们当年的床照公诸于世。” “你这魔鬼!”琼瑜尖叫一声,扑打过去。“说什么爱我,却这样对我,你根本故意灌醉我,强暴我……” “嘿,若不是你当时嘴里喊着俞凯南的名字,我也不会这样对你。我本来就喜欢拍一些养眼的镜头自己欣赏,并不是针对你……” “你这魔鬼,我跟你拚了!” 耳机里传来的吵闹声、碰撞声,使得伊人三人面面相觎,正当他们犹豫着该不该闯进去一探究竟时,另一声门铃响起。 尖锐的门铃响持续了大约十秒钟,岳琮勋摆脱琼瑜的纠缠,前去应门。 “谁?” “服务生。先生,有人送来一份包裹,要您签收。” 岳琮勋不悦地蹙起眉,但还是打开门—— “天杀的!”随着一声虎吼响起的,是一双毫不留情的铁拳。 岳琮勋被脸上的一拳和下腹部的一拳,打得倒地不起。琼瑜吓得尖叫。 “你们这对狗男女!”俞凯南发红的眼睛冒着炽烈的怒焰,他不理会琼瑜的叫喊,抓起岳琮勋又是一阵猛打。 伊人他们听得不对劲,连忙冲出房外,在岳琮勋的套房门口,和从隔壁房间赶出来的彦豪三人遇个正着。他们互看彼此眼,很快闪进房。彦杰和宗佑一左一右地架开俞凯南,彦豪则将满脸鼻血的岳琮勋丢进沙发内。 “放开我,我非杀了那个混蛋不可!”俞凯南失去理智地狂吼。 “舅舅,你理智一点,就算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俞凯南听见外甥的话,理智稍微回复清明,讶然发现房间内多出来几个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彦杰苦笑地回答:“一言难尽。” 这时候岳琮勋也从被打得七荤八素中恢复过来,他眼中射出歹毒的恨火瞪向俞凯南。 “俞凯南,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被告吧。”他阴恻恻地说。 “我才要告你呢!告你妨碍家庭。”俞凯南也不甘示弱地回道。 琼瑜听后倒抽口气,不知所措地望着两个男人。 岳琮勋不屑地撇撇唇,“你凭什么告我?你是哪只狗眼看到我上你老婆了?” 俞凯南恢复冷静地看向妻子,发现她除了头发稍微凌乱外,从头到脚都包得好好的。他蹙了蹙眉,冷峻地开口:“那你如何解释琼瑜跟你待在同一个房间内?” “我不用解释。”岳琮勋冷笑。“是你老婆来找我,可不是我闯进你家里。要解释的人不该是我吧?” 俞凯南严厉的眼光看向琼瑜,她委屈地咬住下唇,眼睛红红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凯南,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他恼怒地问。 “我……”琼瑜无措地直掉泪,岳琮勋在一旁幸灾乐祸。 “现在你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吧?你闯进我房间,又打了我,姓俞的,你等着吃牢饭吧!” “未必吧。”彦豪意态优闲地坐在沙发椅臂上,“刚才你跟我琼瑜姑姑的谈话,我全都录下了,再加上你拿我表妹威胁我琼玟姑姑把股票卖你,我也有证据。我看到时候坐牢的人是你才对。” “你唬我?”岳琮勋不相信地道。 “是吗?”彦豪冷冷一笑,眼中的冰芒令人不寒而栗。他朝跟他同来的属下吩咐道:“小姜,带那两位先生到楼下喝咖啡。”他指的是和伊人一道来的许耀仁,以及跟着俞凯南进来的另一位侦探。 等到三人带上门离开后,他转向俞凯南问道:“姑丈,你怎会知道琼瑜姑姑会在今天跟岳琮勋碰面?” 俞凯南虽也有一肚子的疑惑要问,但仍选择先回答彦豪的问题。他苦涩地道:“虽然我跟你姑姑不合已久,双方还是信守着对婚姻的承诺。直到最近半年,我发现琼瑜不对劲,老是失魂落魄,才请徵信社调查,没想到会发现她跟岳琮勋的事。我在家里的电话上装了窃听器,听到琼瑜和岳琮勋的在今天下午碰面。” “原来如此。不过姑丈,你真的误会琼瑜姑姑了。她是受到岳琮勋的威胁才来赴约。” “我从他们的对话中也听出来了,只是不明白琼瑜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岳琮勋手上。”他将眼光转向妻子。 房内突然静了下来,岳琮勋嘲弄的冷哼和俞凯南凌厉的眼光,像两把利刃向她刺过来,琼瑜只觉得全身发冷,充满绝望。再也瞒不住了!她抱紧双臂,炫然欲涕。 伊人见到她这模样,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情心。她走到她身边,以纤细的手臂拥住她,琼瑜哇地一声哭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没事了……”伊人轻抚着她的肩安慰。 “我……凯南,我对不起你。”琼瑜泪眼模糊地哭道。“真的对不起。” “究竟是怎么回事?”俞凯南苍白着脸,严厉地追问。 “我……”琼瑜颤抖着唇,该来的总要来,就算凯南再山不愿谅她,她还是要把详情告诉他,这是她欠他的。“五年前我去美国时,他……趁我喝醉时……” “岳琮勋,你这个混蛋!”幸好宗佑和彦杰及时架住俞凯南,否则岳琮勋又要遭殃了。 “姑丈,请冷静一下,听我说。”彦豪低沉的嗓音似有魔力般平息了俞凯南的怒气。“姑姑是一时胡涂,才彼岳琮勋欺负,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岳琮勋会卑鄙到拍她的裸照来威胁她。其实她也是受害者。” “是吗?”俞凯南惨笑。“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她宁愿告诉你,却不愿让我这个做丈大的替她解决。” “姑姑是太爱你,才会受到岳琮勋威胁,而且她也没有告诉我。我是因为这两年来东南营建公司的股价不正常的往上飘,才着手调查。我发现有人在收购,而此人收购到的股份竟然逼近百分之十,这让我十分讶异。这两年来,我跟彦杰各购买了百分之一的股票,再加上东南银行的百分之五,市面上的只有百分之十八的股票流通,而其中又有百分之五到八的比例在法人手中,员工持有的股票也在百分之五左右,所以除非我们之中有人把股票拿出去卖,否则不可能会发生这事。经过我调查,发现最先受不了利益引诱,违背爷爷不准卖掉公司股票规定的人竟是琼瑶姑姑,但她只卖了百分之三的股票。后来琼玟姑姑也在我步步进逼之下,向我招供,她是因为语洁表妹被人拍裸照,不得已才将手中的持股以低于市价的价格卖给四方建设公司,所以我才会对用琮勋展开调查。我们在他房内装了窃听器,知道他约琼瑜姑姑今天下午碰面,才发现她被岳琮勋威胁的事。他可能是想利用手中的持股,进入董事会,杯葛姑丈,让你下台。” 彦豪的话,解释了他之所以介入这件事的原困,但彦杰心里仍有些许疑惑。“大哥,为什么你没有知会我这件事?难道你也怀疑我吗?” 彦杰脸上受伤的表情,让彦豪很快地解释道:“你应该记得我跟你提过股票的事。后来,我见你忙着谈恋爱、结婚,又忙着接管公司的事,所以决定等到事情有了结果后再告诉你。我不知道你也在调查。” “我叫伊人查的。”他看向仍在安抚琼瑜的伊人。“程副总始终对上回被四方建设抢到标的事耿耿于怀,所以我才请伊人帮忙。” “那件事根本不是宗佑的错。”泪涟涟的琼瑜突然哽咽道。“岳琮勋威胁我偷出那项工程的投标金额,那天我去找宗佑,他刚好被程副总叫去,我乘机看到他桌上的投标资料。对不起,宗佑,害你被降职。” “没关系的,瑜姨,其实我早就怀疑是你了。”宗佑洒脱地笑。 “可是……你为什么……”琼瑜结结巴巴地道。 “一来,我没有实证;二来,你一向对我很好,何况这件事我也有错,是我太过疏忽,把投标资料随便摆在办公桌上。”宗佑摊摊手道。“你后来跑到彦杰家里大吵一顿,是为了对我的歉疚吧?” “没错。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所以想请彦杰让你恢复原职。”琼瑜惭愧地道。 彦杰听完,才知道自己平白被人发了一顿火的原因,不由得露出苦笑。 “琼瑜姑姑对你真是不错。”他吃味地对宗佑道。 “大概是爱屋及乌。”宗佑摊摊手,眼光看向俞凯南。后者的表情显得很激动。 “宗佑,大家都说你是受琼瑜姑姑的提携才当上副理,没想到你却是彦豪安排的一颗棋。”事情发展到这里,伊人已将来龙去脉理清楚。彦豪当时安排宗佑进公司,只是为了方便查清股票流向,还是另有目的? 宗佑的眼睛闪了一下,看向伊人的眼光充满椰揄。“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怪不得我们初见面时,你不像一般人流露出惋惜、憎厌的眼光。彦豪本来就有意安排我进东南营建公司,一来,自然是方便进行调查工作;二来,则是替我制造接近俞总的机会。谁晓得瑜姨在我们吃饭时遇见我,她大概是觉得我跟俞总很像,问了我一些家里的事,后来还主动安排我进东南营建公司,倒免了彦豪的一些麻烦。” “原来你是俞总的儿子。”伊人终于肯定了。 “嗯。”宗佑的眼中起了薄雾,看向父亲,发现那双和他酷似的眼睛里,流露出泫然欲涕的激动。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俞凯南沙哑地问。 “妈妈临终前,虽然嘱咐我要和父亲相认,但我因为父亲抛弃我们而不愿相认。”他颤抖着唇回答。“后来,我发现抢走父亲的瑜姨其实并不快乐,透过瑜姨,我逐渐了解当年的实情。我想,在那场爱情战争里,没有任何赢家。瑜姨因为爱情,终生为情所苦;母亲为了爱,选择独自抚养儿子;而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父亲,更为了爱背上负心的罪名,一生都不快乐。但无论如何,母亲还是幸福的,她至少有我。” “宗佑,其实我早就知道……”琼瑜噙着泪哽咽道。不是凯南的儿子,你跟他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我对你母亲的事很抱歉,都怪我任性,不了解爱情的真谛。” “不,也不能全怪你,我母亲难道没错吗?妈妈临终时对我说,如果她当年多爱父亲一些,就不会选择离开他,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这只能说造化弄人,都过去了,瑜姨,只有未来是值得我们把握追求的。” “可是……”琼瑜看向丈夫,眼中充满恳求。 彦豪深深了解姑丈的个性,知道在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在岳琮勋的面前,俞凯南不会轻易露出软弱的态度。他向雷宗佑说:“宗佑,你带姑丈和姑姑到隔壁的房间,剩下的事交给我和彦杰。” 宗佑点头同意,一手挽起琼瑜,另一手推着不情愿的父亲,将他们带离开。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岳琮勋始终一言不发,事情的发展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再加上刚才被俞凯南痛打一顿,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向他发出无言的抗议。 “岳琮勋,如果你还要执迷不悟,得先掂掂斤两,思想自己是不是整个东南集团的对手。就算你拥有琼瑜姑姑的股票,还是扳不倒我姑丈的。别忘了,还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票在我们傅家人手里。”彦杰沉声警告他。 “我不是没想到这点。”岳琮勋扬起一抹自嘲。“只要琼瑜向我屈服,俞凯南必定忍受不了这个屈辱而跟她离婚,到时候他和傅家的关系也会破裂。” “好个如意算盘。”彦杰冷笑。“但你忘了,他是我舅舅,有我这外甥当缓冲,他和傅家的关系肯定有转圆的余地。” “我刚好知道你在傅老太太的眼里始终是外人,你那几个姑姑也不把你放在眼里。如果我能把琼瑜哄得服服帖帖,傅家那几个女人还不是任由我把弄?到时候你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俞凯南?”岳琮勋侃侃而谈。 “不愧是老狐狸,可惜功败垂成。”彦豪锐利的眼光直射向他。“现在你有何打算?”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有什么话好说?人家是父子、夫妻团圆,留下我冷冷清清。” “若不是你太过执着,你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彦豪提醒他。“我跟你打个商量。只要你交出底片,不追究我姑丈打你的事,我也不追究你威胁、勒索我两个姑姑的事。当然,如果你愿意把股票卖回给我们,那就更好了。” “那我不是吃亏太大了吗?”岳琮勋因脸颊上的抽痛而龇牙咧嘴。“东南营建的股票最近挺红的,我可以在市面上卖到更好的价钱。” “随你。”彦豪微微笑。“只要你答应把底片交给我们,再也下来打扰我姑姑、姑丈,我就不再追究。” 岳琮勋考虑了一下,最后勉强同意。他交出底片,送走这一票瘟神后,走进浴室,看见镜里的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俞凯南把他打得可真惨。 他对着镜中人露出凄惶的苦笑,没想到自己用尽心血,只换来脸上、身上的淤青。但琼瑜从此会获得幸福吧?他摇摇头,那再也不关他的事了。 离开岳琮勋后,二人回到伊人先前待的套房里,彦杰识趣地道:“我先回公司。” “表姊夫,我跟你一道回去。”伊人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了。”彦杰笑了笑。“你不是有话要跟彦豪说吗?” “可是在这里……”她环顾了一遍房间,尤其是正中央的双人床。她摇摇头,“地方不对。” “有什么不对?”彦豪微感懊恼。刚才事态紧急,他没心情叨念伊人,一旦事情解决后,乍见到伊人和两个大男人出现在套房的不舒服感再度占据心头。 “咱们孤男寡女……” “你刚才跟两个男人待在这里时,为什么一点顾忌都没有?” “正因为是两个男人,”伊人理直气壮地回道:“而一个是我表姊夫,另一个是我二哥的同窗许大哥,所以没什么关系。” “而我是你的男朋友,比他们跟你的关系又亲密许多,你在意什么?” “正因为你是我男朋友,所以才有关系啊。这里是饭店啦,人家会怎么想?” “我管人家想什么,重要的是你和我的感觉。” “可是……可是……我觉得不好啊。” “你怕什么?”彦豪饶富兴味地看了她一眼。“你忘了自己的强大火力吗?在受过三次教训后,我还敢对你这只小野猫非礼吗?” “你说什么?”伊人横眉竖眼。 “好了,你们继续,容我先告辞。”彦杰作势朝门口走去。 “不准走,表姊夫。”伊人拉住他的手臂。 “嘿,我留在这里不好吧?” “你不可以把我留在这里,他好凶。” “伊人……”彦杰望着她那双盈满委屈的娇眸,顿时感到好笑起来。他伸手揉向她那头秀发,随即在半空中停住,因为傅彦豪的那双眼正虎视眈眈地射向他的手。 “那……我在一楼的咖啡厅等你好了。”他收回手,逃也似地奔出去。 伊人正打算效法时,彦豪从身后抱住她,将她钉在门上。“我凶?有多凶?这么凶吗?”他鸷猛的眼光炽热他梭巡着那粉红的娇靥,猛然低下头,热烈地吻了她一遍,直到她软弱无力地倒在他怀里。 “讨厌,我就怕你这样。”伊人喃喃抱怨,两只手搭在他肩上。“我们之间已经快到一触即发的临界点,再加上饭店的旖旎气氛,很容易让感情出轨。” “什么出轨?”彦豪低低笑了出声,觉得她的讲法有趣。“我只知道我绷紧了许多天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下来,抱住心爱的女人好好吻个痛快当做对自己的奖励,并不为过啊。” “哈,我什么时候又成了你调节情绪的奖励啦。”伊人不高兴地嘟着嘴。 “生气了?”他啧地一声吻住她的小嘴。“别跟我闹别扭。天知道我接下来的几天会有多忙?不但得忙着收拾善后,还要到美加地区视察。伊人,我会有好几天不能跟你亲热,让我现在多储存一些对你的美好感觉,做为那几日的慰藉,好吗?” “咦,你竟然没把你要出国的事告诉我?” “那是因为这几天太忙……” “算了,”伊人挥挥手。“反正我们分开一阵子也好,太过炽烈的感情,让我无法冷静思考。” “伊人,你是什么意思?”彦豪扳住她的肩,神情紧张。 “没什么。”伊人困惑地回道,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冷静一下。“我只是觉得感情会让人蒙蔽理智,像岳琮勋和琼瑜姑姑。你知道吗?随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久,我发现自己连思考都是困难的,整个人似乎被你控制了,只想随着你起舞。彦豪,我不喜欢这样,觉得有必要冷静一下。” “可是我喜欢你这样。”彦豪霸道地搂紧她。“因为我对你也有同样的感觉,而那就是爱情。我们跟姑姑或是岳琮勋都不一样,因为我们相爱。” “就算如此好了,反正你要出国嘛,我乘机让自己休息一下也是好的。” “休息?”他纳闷地问。 “嗯,我打算做个环岛旅行。”她在他怀里闭起眼。“上班一个多月,真是累死我了。既然谜团已经解开,我就没必要再待在表姊夫的公司,给自己放个假也是好的。一切等你回来再说。” “到时候你会答应我吗?” “什么?”她明知故问。 “你知道的。”彦豪轻点了一下她的鼻,随即吻上那等待着的湿润芳唇。 十天的环岛旅行之后,伊人来到她二哥的牧场歇脚。山上的空气特别清爽,阳光照耀下的草地弥漫着温暖干燥的青草香,闻起来令人神清气爽。 伊人懒洋洋地躺在牧场花园的吊床上,从枝桠交错间仰望天空。她记得雨果说过:“有比海更壮阔的景观,便是天;有比天更壮阔的景观,便是人灵魂的内里。”这几天她一直在思索这段话,尤其在看过海、看过山,以及优闲自在的看过天之后。 人的灵魂可以无限宽广,也可以无限狭隘,端看个人的选择。俞凯南原谅了妻子,重新得回幸福的婚姻,雷宗佑选择宽恕父亲,和害他母亲跟父亲分手的傅琼瑜,而得到叫对爱他、宠溺他的父母。 这是无限宽广的灵魂所造成;而狭隘的灵魂,像是岳琮勋,受了这番教训后,他的灵魂是会变得更狭隘,还是变得更宽广呢? 至于她自己,在和彦豪分开十几天后,她的灵魂是变得狭隘,还是宽广了?她依然爱着他,无论是用理智或感情来考量,她都无法不爱他。可是婚姻呢?她无法不去想婚姻将带给她的责任和义务。 撇开他庞大的家世不谈,结婚后的彦豪势必更专注在忙碌的事业上,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她谈情说爱。但她已习惯父母那种优闲的婚姻生活,是否能忍受得了一个成天忙于工作的丈夫? 然而人的心应该比天还要宽阔,如果她真心爱彦豪,当能好好安排自己的时间,让他无后顾之忧。至少,她可以替他照顾他爷爷、奶奶、双亲,以及应付他那一大票亲戚啊。 日子绝对不会无聊,只会充满挑战;而挑战,是她最喜欢的。 伊人想着心情开朗起来。婚姻就像事业一样需要经营,而爱情也像玫瑰花般娇弱,需要细心的园丁呵护。她不打算让爱情因婚姻而结束,相反的,会因为婚姻而更加隽永甜美。 只等到和彦豪再度碰面,当他开口求婚时,她将答应他。 “小姐。”牧场里照料伊人二哥宋奕麟起居的欧巴桑突然来到她身边唤道。 伊人转向她,以眼光询问。 “有位先生来找你,还叫我把这个先拿给你。”欧巴桑递了一张小卡片给伊人。 会是谁?伊人纳闷着。她打开卡片,看到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诗经·兼葭篇里的一段: 兼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伊人,伊人,你还要找寻你多久,等你多久,才肯答应? 伊人的脑子轰他响,喜悦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地打向她。是傅彦豪,他来了。 她脚步轻快地来到客厅,见到彦豪挺拔的身影,眼里即涨满喜悦的泪水。“彦豪,”她投入他打开的双臂,惊喜交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彦豪苦笑,幽怨地瞅了她一记后,收拢在她身上的手臂,俯下头狠狠吻住她良久,才稍微放开她回答。“你好狠的心,竟然连一通电话也没打给我。若不是雪莱帮我打电话到你家询问,我还不知道要找你多久哩。”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啊。”伊人无辜地道。 “我不是留了美国的饭店电话给你?” “打国际电话好贵的,我想你很快就会回来,何必浪费钱呢。” “小气鬼。”彦豪喃喃抱怨,“一点也不体谅我在国外孤苦无依地想着你。” “哈,你孤苦无依?”伊人只想笑。 “笑吧!你这个没心肝的小魔女,知道这世间有个可怜的男子爱你爱得疯狂了吧,而你还坏心肠地取笑他,不把他当成一回事!”他哀怨地控诉道。 伊人几时见过他这模样?他哪次不是高高在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了? “我哪有不把他当成一回事嘛!”她在他怀里娇声咛气地噘着唇。“一直到刚才,我都还在想着他呢。” “想他什么?”彦豪眯着眼,啄着她柔嫩的樱唇低哑地问道。 “在想他要我想的那件事啊。”她忍住笑,盈盈的媚眼向他抛去。 “那……结果如何?”他抓紧她的肩问。 “哪有人这么粗鲁的。”伊人抱怨。“得等到你正式问起那件事,人家才要说。” “那我最好现在就问,免得你又改变主意。”他紧张地笑道,自休闲衫口袋里掏出珠宝盒,打了开来。 一只镶钻的白金戒指出现在她眼前。 “好漂亮,是送给我的吗?”她像个急于得到礼物的孩子般兴奋。 “是的,宋伊人小姐。”他拿起戒指,单膝跪在她面前,执起她柔软的手指恳求道:“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跟我同甘共苦吗?” “哇!”她被这浪漫的场面感动得热泪盈眶。真没想到她宋伊人也能成为这一幕浪漫场景的主角。 “伊人,回答我。”彦豪催促道。 “别急嘛,总要让人家考虑一下。”看见彦豪脸都绿了,她连忙回答:“我很乐意。”伊人俯下唇,在他欣喜地向两颊咧开的嘴上印下一吻,随即被站起身的彦豪热烈地吮住。 在彦豪的怀里,伊人的心仿佛和他融在一起。雨果说人的心灵内在比天空还要宽阔,那两颗心的心灵内在加起来会不会比宇宙还要宽广? 当两心相属,两情相悦时,伊人相信再大的难题都会像宇宙尘埃般微不足道了。就像耳边传来的惊天怒吼,她也觉得不重要……喔,不,很重要的,因为那道怒吼声是她二哥的。 伊人才在心里叫糟糕时,仍沉溺在热烈亲吻中的彦豪已被人从后领揪了开来。砰地一拳击中他的下颚,揍得他满天都是星星。 伊人掩住小嘴,同情地望着他。 对不起,彦豪,不过这次她真的不是故意害他的。 后记 牢骚时间  岳盈 一、二、三、四、五……我在数什么?数钞票吗?要是千元大钞就好了(各位可以看到我两眼都是$),不过虽然没有千元大钞那样吸引人,可绝对是无价之宝,那就是各位亲爱的大小读者们寄回的“读者意见表”啦。 一共是两百九十三封,太感动我了。 之前看那些大作家们的读者来信都是一大叠,岳盈每次瞧自己的信箱,包括一个月来往两三封的读者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封,想想真觉得有点自卑,害我每次到〈禾马〉总要神经兮兮地问我的书到底卖得好不好,为什么信件来得这么少? 好在办了这次的意见表活动,让我龙心大悦地发现原来还是有不少读者欣赏我的。 在这次的两百九十三封回函中,扣除掉有人重复寄来(苑榕就很捧场地寄来十封),也有两百六十封左右,年龄从十三岁到四十八岁都有,充分显示出岳盈的读者群并不只限于青少女;地域则遍及全台,甚至远至香港。有的是古典小说的拥获者,有的只看现代作品,有的则著迷于幻想、悬疑类小说的世界,总之,让我见识到原来岳盈的每一类作品都有人看。 之前我还很悲观的认为我耗费心血的科幻作品没人欣赏,现在才发现还是有知音的,而且这类读者为数还真不少。当然啦,岳盈本年度的精装大戏“地狱三王子”系列最受读者青睐。 在读者心目中最爱的三本书圈选项目,如果排名1得3分,排名2得2分,排名3得1分,则结果如下:《菜鸟天使》以总积分274分独占鳖头,紧跟在其后的是岳盈作品中故事最单纯的《沙猪情人》225分。接着是《魔魅的初恋曲》189分,《龙凤奇缘》33分,《媚眼杀机》138分,《黑洞里的春天》122分,《紫电惊雷》108分,《系我一生心》84分,《雾中迷情》78分,《佳人难缠》76分,《情定女儿星》75分,《挥剑问情》67分,以及《银河爱情传说》59分。几乎每一本书都有支持者。 而如果以获得1的票数来计算谁是第一名,《菜鸟天使》仍以44票得到冠军,《沙猪情人》则以39票追附骥尾。接着是《龙凤奇缘》169票,《媚眼杀机》32票,《紫电惊雷》28票,《魔魅的初恋曲》26票,《佳人难缠》16票,《挥剑问情》13票,《黑洞里的春天》、《银河爱情传说》、《情定女儿星》各11票,《雾中迷情》9票,以及《系我一生心》的11票外加9票;因为菀榕投了十票,我们简化为一票就好。 从这个结果看来,我发现除了《菜鸟天使》因为故事够新奇外,其他的前几名作品全因为情节火辣辣,而备受读者青睐。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暗示呢? 另外,当时尚未出版的《救一个老公》也有人圈选,令我纳闷此人是否未卜先知,在梦里先看过这本书了。还有一名读者也很可爱,坚持认为善恶的恋爱故事会是她的最爱,她未免对岳盈大有信心了,让我受宠若惊。 但不管如何,在读者看到这篇序时,善恶的《爱到天翻地覆》已出版,如果让你们重新圈选,说不定会选此书为第一名。 还有读者更宝,把别人的作品冠到岳盈头上,不是请诸位参考封面内摺页的清单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这种错误。 至于最佳封面,《菜鸟天使》以56票居第一,接着是《黑洞里的春天》引票,《魔魅的初恋曲》53票。而其他作品的封面也有人圈选,称得上皆大欢喜。 最佳男主角必须颁给以87高票当选的魔魅,紧跟其后的是45票的伊巩,27票的月光,21票的楚行云,几乎每一本书的男主角都有得票,连配角也有票数。相信吗?善恶有17票,他的老爸撒旦先生也拿到1票;而《黑洞里的春天》的黑帝有5票,还有人要我写他和百柔的故事呢。 最佳女主角部分,魔魅的另一半大使安琪以86票勇夺第一名,接下来是百灵的48票,疏影的23票,伊藜的22票,其他作品中的女主角也各有支持者,甚至连配角的百柔、伊娃、洁莲也有票数。知道吗?邪恶的伊娃竟然有3票,而圈选伊娃的人,最佳男主角大部选善恶,理由是两个人都够邪恶! 而尚未出场的蔷薇,因为是善恶的另一半,也被列入其中,甚至有人将岳盈写进去,还要我写一本自己的恋爱故事。天啊,我快昏倒了,如果我忙着找恋爱对象,大概会无心写小说吧,这代价未免太大了,所以呢,各位读者就饶了我。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会以自己的个性设定女主角,写一个爱情小说作者的故事,希望我未来的恋爱也能像她一样精采,不过,好像有点妄想喔。 有部分读者要我多写古代小说,还质问为什么近来较少这类的作品,相信等到《救一个老公》和《情路太难》上市后,可以稍稍平息这类抱怨。还有人想多看幻想色彩丰富的作品,最好来个东西方神祗大杂烩。有人嫌我现代故事写得太少,有人要我写黑道故事,也有人想看岳盈的校园爱情小说……诸如此类的建议不胜枚举,岳盈会一一牢记心头,未来努力再努力。 有个可爱的e·j寄了张明信片鼓励我,由于他(她)未曾留下地址,岳盈只能在这里致上谢意,并希望将来还能收到他(她)的信。 关于校园爱情小说,岳盈是有个点子,不过需要各位读者的帮忙。由于男女主角设定为美术科系学生,如果有就读美术科系的读者愿意提供二年级的功课表,以及该科系的资料给岳盈,我一定会致上十二万分的谢意。 现在来谈谈这本具有幽默、喜感色彩的《恶男的诡计》。 认为岳盈的作品太过严肃的读者们,会因为本书而改变想法。基本上这是一部轻松、讨喜的小说,悲情并不存在于本故事中,想看可怜女主角的读者要失望了。本故事的女主角具有机智、聪慧又独立的性格,外表却楚楚可爱,往往能扮猪吃老虎。她是个推理小说作家,受表姊夫傅彦杰之邀,担任特别助理,调查一桩公司机密外泄的案件,没想到反落入表姊夫的堂哥傅彦豪的爱情陷阱。 其中还穿插了上班族的生活,公司内部的三姑六婆耳语,外加甜蜜的爱情追逐,以及商业间谍之类的漫天疑云。这是融合了《雾中迷情》的悬疑和《沙猪情人》的浪漫之故事,至于它的续集故事,当然是明年再见啦。 最后,我要再次通告大家,想跟岳盈通信的读者可以寄到北投邮局第十五号专用信箱,我会尽快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