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的逃妻》 v楔子 【楔子】 细雨蒙蒙，远方黛山也笼进朦胧的水气中。丝丝银线落入泯江，被流动的江水吞没，一如那些年岁，那些人，那些事。 江边，身穿粗布衣的男子负手而立，然而结实昂藏的身躯却表明此人并非池中之物。他英俊的脸上神色冷淡，无视身旁那身着墨绿衣衫的姑娘，及两人身后同样立在雨中的大队军马。 冬天里，这江水是冻结的，不会流动，不会喧哗。江面上的冰透明纯净，像极了这里那个简单开朗的主人。 有些事，若能忘却，该有多好？人，若能简单的活，该有多好？ 他侧头，看着江边三间茅屋，门口处依稀可见几个月前那喜庆的红，眸色不由转深。 他羡慕她的无忧无虑，甚至可以抛弃他这新婚的夫君！ 他羡慕她的乐观活泼，简简单单的活着，便是幸福。跟她在一起，他很快乐，快乐到几乎要忘记自己还有责任…… 你不能，也不会这样平平淡淡的在这里生活…… 捏紧了手中的信，他呕气，她怎么就这般不信任他？不给他任何机会解释，就自作主张，更把自己藏得不见人影！ 去做你认为重要的事吧！普通人的生活不适合你…… 因为如此，她就一点留恋也没有的离开他，离开他们的家？ 他恼着。可是又该恼谁呢？ 她说的没错，他确实还有责任，即便是不为天下苍生，私仇也未报…… 一双星眸盯着江面上一点，他冷冷开口：「晴川。」 「是，爷！」一旁的姑娘忙精神抖擞的应声，听他终于开口，心中万分雀跃。 「皇后是否赋予我兵权？」 「是的，皇后已将兵符送至都护府。除此之外，还任命爷为潼州兵马大元帅，潼州官吏兵卒随意调配，且有便宜行事之权。」 男子挑眉，讥讽的笑跃上嘴角。「皇后赋予我这么大的权力，看来事态严重。」 他转身，看着在雨中仍坚挺如松的大军，开口：「回城！」短短两字，简洁有力，气势抵得上千军万马。 「是！」众军应声冲霄，「恭迎元帅回城！」 他骑上卫兵牵来的马，最后看了一眼几个月来的住所。 就暂且放下儿女情长，待得一方安定之时，他必定会回来好好遵守自己的诺言。 v第一章 【第一章】 草长莺飞，和煦的阳光终于冲破多日的阴霾，洒在潼州城的大街小巷。 潼州，是东荣国西部的交通枢纽，北接北辰，南临南蜀，西靠西武的群山，熙来攘往的客商在此聚集，各国文化也在此交流。因为此地政治经济功能显着，自然成了北辰眼中的肥肉。 几个月前，北辰大军在两国边境挑衅，几队北辰士兵偷袭东荣边境各州县衙，击杀东荣的军队百姓。东荣本就与北辰水火不容，几年来大战小战不曾消停，此次更是难咽这口恶气。因此潼州刺史上书朝廷后接到京都命令，剿灭作乱敌军，并趁乱攻取北辰边关滇州。只是未料北辰防备甚严，且军火凶猛，将东荣军打得节节败退。 于是北辰军越战越勇，正式对东荣宣战，潼州沦陷，首当其冲。 虽说以前两国就战争不断，但在两年前，两国主事者订立了合约，期间东荣北辰相安无事，却都为边境拓展勾心斗角，小磨小擦不断。此次北辰军获胜，士气大振。北辰皇帝更是赏赐有加，望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然而就在北辰军沾沾自喜时，东荣突然派出一员深谙用兵之道的猛将，出奇计，调勇兵，短短半月余便轻松夺回潼州。北辰军惶恐之余不敢大意，赶忙退回滇州严防死守，唯恐东荣军反扑。 现在两国边境，暂时安宁了许多。 潼州城里各商家整顿店铺，准备开业，百姓也暂时从战火中脱身，走出家门，享受这难得的阳光。 士兵们有的守在城墙上，有的挑土修葺被攻破的围墙，或是百姓的房子，有的则是留在校练场训练。 此次带领军队大获全胜的功臣，潼州兵马大元帅尹兆麟就坐在校练场的主台上指挥士兵操练。 年纪轻轻就做到元帅的他，算是东荣史上第一人。而且他的威名，不仅在东荣军内广为人知，就是勇猛强壮的北辰军听到由他指挥战场，也不免心中慌乱。原因无他，几年前，尹兆麟就开始参与两国战事，展现出非凡的策略头脑，带领东荣成功反扑北辰。只是不知为何，近两年很少听到他的消息。 「喝——」 「哈——」 士兵们齐刷刷地踢腿出拳，即使挥汗如雨也不放弃任何锻链的机会。 「无论多么散的士兵，到了爷手里都会变得训练有素。」副将牟晴川手捧托盘，笑盈盈地来到他身旁，将泡好的毛尖茶放至一旁的小几上。「这是属下从京城带来的，爷最喜欢的茶。」 看着这一群士兵已经训练得差不多了，尹兆麟挥手要营长带他们下去休息，暂停了操练。 将茶杯举到唇边，尹兆麟示意牟晴川坐下，问道：「粮食可曾放完？」 战争刚结束，百姓逃过战乱后必会担忧生存需求。尹兆麟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让牟晴川带着他的命令要潼州刺史开仓赈济。 潼州的官吏无不敬畏这位备受皇上皇后青睐的元帅，更何况他手握大权，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又是谁敢招惹的？ 「是的，今儿个已是第三日，城中百姓的住所也差不多都修缮完成。」牟晴川回道，眉宇间透出一股男儿英气。 「嗯。」尹兆麟颔首，便是对她能力的信任与满意。 牟晴川是五年前与他爹同赴战场的副将牟晴肖的妹妹，自幼爱读兵书，胸怀大志。父兄为国捐躯后便立誓要为朝廷效命，那股豪气不知令多少壮士汗颜。 尹兆麟抬头看着头顶那温煦的白日，闭上眼接受阳光的抚慰。「不过也没有必要时刻那么紧绷，多放松一下。这么好的阳光，别错过了。」 牟晴川笑道：「最紧张的怕是爷呀！」从泯江回来，他便开始出谋划策，派探子探听敌军虚实，又在都护府亮相，稳定民心。还不忘体恤民情，亲自到坊间查看；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一柔情战术确实赢得了百姓的归顺。 趁他闭眼，牟晴川才敢放肆地将目光锁在那张俊颜上。平日里她不敢与他对视，一是出于尊敬，二是怕他瞧出她对他暗藏的情意，三是怕过分迷恋他那张温和的笑脸，会忘记他指派的任务。 或许他不知道，她如此卖力，不仅仅是想替父兄报仇，更多是想成为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 但他这次离开两年后回来，整个人变了好多。姑且不说泯江江岸边那萧寂得让人心疼的背影，他也平和了很多。多了一份稳重，也多了一份慵懒，为他平添一股优雅之气。 但无论哪样，都让她心动不已。 「晴川，你十九岁了吧？」眯眼小憩的男人突然发问。 牟晴川一愣，「是……」 尹兆麟轻勾唇角，只比「她」大一岁呢。 「姑娘长大了，总要嫁人的。」 一时间，牟晴川听得又羞又惊，连忙道：「爷说什么呢！属下才十九岁而已。」 「十九岁已经不小了，很多十九岁的姑娘都是人家孩子的娘了。」当初她无依无靠地来投靠他，他一直把她当妹妹，如此也有责任关心她的终身大事。「咱们军队里可是有不少有为青年……」做媒的意味不言而喻。 「天下未平，何以为家？！」牟晴川脸色发白，却硬生生忍住胸中的怒气，「爷，这等危急存亡之秋，您怎么还有心情跟晴川说这个？！再说了，爷不也是还未成家？」大丈夫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他都二十五岁了呢。 似是怕他又说出什么话来，牟晴川恼怒的抓了茶壶与托盘离去。 尹兆麟缓缓睁开眼，唇边笑意不减。 当年那个豪情万丈的小姑娘长大了，情窦初开。她的心思他也明白，以往不忍戳破，但现在不同了，没有必要让她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抱有期待。 他真的只是将她当成妹妹而已，更何况……谁说他还未成家？ 想起那个不知躲到何处去的小女人，尹兆麟笑着叹气。 单纯如她，就那么一声不响的走了，让他又怜又气。不知道她会不会照顾好自己？不知道她会不会像他一样挂念着彼此？ 再次合眼，尹兆麟在脑海中重温那抹素颜，口中呢喃着：「灵儿……」一如每个孤单的夜晚。 掌灯时分，尹兆麟从校练场回到都护府东院，简单用过晚膳后便走进书房，命令贴身卫士李深、李爵退下休息，自己开始夜间的忙碌。 v第二章 他要做的事有很多。校对修补城墙民居的费用、战争用度的帐册，观察周边的地形山势，计划百姓的安顿问题……凡事亲力亲为不仅是不让自己想起「她」，更是因为他知道，权力的下放会导致贪污腐败。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公务时，院中突然响起一阵锣鼓声，有人大喊：「有刺客！快捉刺客！」 尹兆麟神色一凛，打开书房门跨步出去，看着院子里乱哄哄的人，一抹黑色在四处逃窜。但随着院中灯火逐渐点起，对方也渐渐失去了可以躲藏的地方。 「怎么回事？」尹兆麟皱眉，询问一旁赶来的李深。 「有刺客，李爵正在捉拿！」李深言简意赅地回答。 说话间，武艺精湛的李爵一个擒拿，已经将毫无武器的刺客按倒在地。 尹兆麟眉头紧锁，方才在李爵追赶这名刺客时他就看出，这人武功不精，连最基础的轻功也只是三脚猫。手上没有兵器，身上没有暗器，也不像是会用毒的人物，实在是不像他平日接触的杀手。 其实在尹兆麟打了胜仗，住进都护府以来，有不少北辰刺客出入院内，妄图夺取他的性命，却没有一个像这个一样……呃，笨拙。 难道他不为刺杀而来？ 这时，李爵已经将人绑了，押到他面前听他发落。 那名黑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的低头，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 但已经晚了。 那双清灵的大眼，还有仅及他胸口的身高，他熟悉万分的体型，样样都在告诉他，这名刺客是他的熟人，而且还是该死的熟！ 「他」分明是「她」！ 薄唇紧紧抿着，眸光发火，两手紧紧攥拳，见李深要揭去对方脸上的黑布，尹兆麟沉沉开口道：「且慢！」 他负手踱到刺客身旁，精明的眼里闪过一丝火光。 感受到他的靠近，瘦小的刺客一缩再缩，好像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谁派你来的？」他语气阴冷地问道，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 对方一声不吭，一双眸子瞟来瞟去，就是不敢抬头看他。 尹兆麟冷笑一声，「不肯回答？那好！把人带到书房，爷有千百种方法让你开口！」 刺客错愕的瞪大眼，随即被李深李爵押进书房。 「都散了吧。本帅要亲自审问这个刺客。」尹兆麟朗声对众人说道。 被惊起的一伙人面面相觑：以往的刺客要嘛当场处死，要嘛关进大牢。今儿个这个却送进了书房，还有劳元帅亲自审问？ 但元帅足智多谋，这样做应该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大家这才散去。 尹兆麟回到书房，看到刺客被李深李爵两人压住左右肩膀，牢牢按坐在椅子上。 「爷……」 不等李深兄弟开口，尹兆麟便抬手打断。「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李深和李爵对视一眼，似是传递了什么讯息，才从书房走出，将门关好。 捉刺客的风波已过，众人都回屋休息，偌大的庭院又恢复静寂。偶尔有风吹过，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书房中更是沉寂，静到两人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火被风吹得跳动，暧昧的氛围中，两人诡异的对峙着。 「你可知道，我们是怎么对待敌方刺客的吗？」好像过了很久，尹兆麟才主动开了口，他缓缓绕到对方身后，大掌覆上隐约可见的女性胸部，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尤其，对待一个女刺客……」 温热的气息吹到她耳朵上，她惊恐地想要跳起，却被大力押回椅子上。 「还想跑？看来是不想老实交代了！」铁一般的手臂环过纤细的腰肢，尹兆麟不顾她的挣扎将人捞起，带到内室。 内室是他平日办公累了供以休息的场所，因而摆有一张床。 见他要往床边走，她倒吸一口气，挣扎得更厉害，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禁锢。 「别做无谓的挣扎。」他嘴角含笑，惩罚性地将她扔上床。 随她落下，一声闷响伴着床体被碰撞的声音一同发出。 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尹兆麟也跟着上了床，解开了束缚她手臂的绳子，却又将一双小手绑到床柱上。 「对待敌国的女奸细，」他轻佻地说，身子不怀好意地缓缓压上她的，将人囚禁在自己的身下。「如果她不肯说实话，我们会给她一间小屋子，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看到她眼中的不解，尹兆麟继续邪恶地道：「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她用自己的身体，挨个伺候寂寞的弟兄们……」 「不……」她吓得眼睛瞪大，不由自主地出了声，却又立刻噤声。 「哦？看来你不是哑巴，」尹兆麟故意说，「那我就亲自来『审问』你好了。」他说得暧昧，邪气的看着那双大眼。 修长的手指从鬓角抚过眉眼，抚过黑布下的鼻口，一直到雪白的颈边才顿住。「你还有机会……」 她拼命地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要……」 「不要？」他好笑地嘲讽，「你是刺客，有什么权利对我说这个？」大手不再停顿，一下就把她夜行衣的衣襟拉开，露出半个粉嫩的身子。 v第三章 「看来你还有点身为刺客的自觉。」尹兆麟皱眉看着她用来束缚胸部的布巾，觉得实在碍眼，一双美乳都变了形。 这样束着，她不难呼吸吗？ 三两下把布巾扯去，他贪恋的看着身下柔美的女性曲线。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赵灵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高潮了没有，只是觉得看着他情生意动中的表情就已经万分满足。 脑中短暂的空白后，她回过神，细细喘着，调整自己的呼吸。 尹兆麟解开她的双手，顺带将人拉坐起来，将那双纤细的藕臂缠上自己的脖颈。 「真是抱歉，小灵儿。光让我自己尽了兴……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他万分诚恳的道歉，「咱们还有一夜呢……」 累极的赵灵儿吓得说不出其他话来。 【第二章】 东荣与北辰为了疆域版图，几十年来大战小战不断。边疆的百姓受战火波及，民不聊生。为保国力，两国于五年前和解，暂时停战，各自休养生息，以防南蜀、西武坐收渔翁之利。 当时尹兆麟的父亲尹向国，是前任骠骑将军，因为思乡心切，正巧军队有信要送往京城，尹向国便主动揽下了送信的差事，却不料在途中遭遇北辰几个逃兵。不防之下中了冷箭，连首级都被割掉，给了那些人一个证明，使他们可以加官进爵。 当年尹兆麟刚弱冠，与父亲聚少离多，还来不及向父亲展示自己的雄才大略让父亲骄傲，便再也没有了与父亲切磋武艺的机会。 与父亲感情深厚的母亲，听到噩耗大受打击，执意要亲自到边关领回父亲尸骨。只是没想到她也会丢下他，为父亲殉情，随父亲去了。 手捧母亲的骨灰，失去双亲让他痛不欲生，立在祖宗灵位前，血性男儿立誓要为父母报仇，为国效力。 等到他二十二岁那年，皇上听了某人的举荐，任命他为副参，到边关施展才华。 他沉着地运筹帷幄，替元帅出妙计，很快便将战场转入北辰境内。从副参到副将，再到先锋，职位节节高升，成了军队主力。他本想一鼓作气挥师北上，却突然接到圣旨：按兵不动，等候北辰议和。 当下他心中困惑。皇上主动要与北辰议和，实在有违常理。据尹兆麟对他的了解，他不像是那般没有野心的人。 于是他上书向朝廷询问，却依旧没有得到满意的答覆。 但战场用兵，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更何况，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违抗君令调兵攻下北辰一城，没有收到封赏礼遇不说，却受到降职的处分。 朝堂上那些死读书的腐朽大臣都是主和派，见不得一点杀戮。听说止兵也是皇上皇后听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意见。尹兆麟违抗君意出兵，显然给了那群老家伙把柄，可将他一降再降。 气急之下，他索性脱下战甲，离开军营，四处游山玩水，也时不时打探当年杀死父亲的凶手。 他本就是依心而行，率性而为。在他心中，为父母报仇为首，替国家征战在后，更何况国已不需要他。 然后他到了泯江。 几乎是一到泯江，尹兆麟就被四周宁静的山水吸引。泯江从远方的深山里流出，由条条小溪汇聚而成。哗哗的水声里透出一股自然的朴实，身后郁郁葱葱的树林，在夏日晚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夜虫或鸟儿鸣叫，更衬托出一片静寂。 在炎热的六月里，这里不仅没有逼人的暑气，反而清凉宜人。月光静静的洒在江面上，在水面闪耀着，像跳动的妖精。四周静悄悄，没有战场的杀声震天，没有别人的劝说、告诫、虚荣、讨好，目之所及，都是最真实的自然。 显然，这对希望躲避纷争的尹兆麟来说，是个绝佳的休息之地，尽管它在北辰境内。骄傲的他离开军营后，这些日子里并没有听说宫里有寻他或是罚他的旨意。想来东荣与北辰订立盟约后，完全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尹兆麟背倚树干而坐，望着天上圆圆的月亮，缓缓吐出胸中闷气，不愿再想起那些令人烦闷的战事。宁静的自然，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 突然，「哗啦」的水声引起他的注意，生性敏锐的他毫不迟疑地看往水面，却看到一个娇娆的身影从水中冒出。她的长发本来披在肩上，却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左右摆动，发梢上的水珠舞出迷人的弧度。曼妙的腰似乎不盈一握，月光投在她身上，一身肌肤堪比天山上的白雪，又如草原最上等的羊脂，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或许是月色撩人，也或许是今晚想了太多，寂寞了太久……那如水妖般迷人的身影，让他忘了非礼勿视，就那么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一声惊呼打破了他的沉迷。 女子大概从未料到这荒无人烟的江畔会突然冒出一个轻薄自己的男子来，又羞又气地蹲进水里，水盈盈的大眼儿瞅着他，像是无声的责备着。 月光下，她的脸进入他的视线。她长得不美，甚至可以说是平常，却透着一股子灵气，让他怦然心动。尤其是那双水眸，那是一种无垢的纯净，像一泓清澈甘冽的山泉，诱人品尝。 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加速跳动着，忽然有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悸动。 尹兆麟想，那个时候或许就是一见钟情了。 「姑娘，呃……」他轻咳一声，神情尴尬。「在下无意冒犯。」 「你、你、你……」对方大概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呃……在下愿对姑娘负责。」女儿家视清白更甚于生命。实在是他唐突了对方，于情于理都该是他承担责任，况且他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而他已过弱冠，以往沉溺兵法武术，心无杂念，这会儿难得有女人这样挑起他的兴趣。 但对方显然不愿意把一辈子的幸福随便交给一个陌生的，行为像是登徒子的男子，大眼儿里泛起泪花，隐隐有几丝啜泣从唇中逸出。 「姑娘……还是先穿上衣服，免得……在水里着凉。」尹兆麟背过身去，承诺道：「在姑娘着衣之前，在下绝不转身，如何？」 还能如何？该看的都已经看光了，他若真是个登徒子，她也没有办法。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身后水声又响起，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听得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尹兆麟压下满脑绮思，不明白一向非礼勿视，饱读圣贤书的自己怎么见到这个姑娘后如此失礼。 又过了半盏茶时分，身后再没有动静，让他不免心生疑惑。「姑娘？」始终没有应声，他不得不回头，却发现对方已经沿着江岸跑得好远了。 尹兆麟心中好笑，看样子自己是被人嫌弃了。他也不多想，提气以轻功超过对方，轻而易举将人拦住。 v第四章[09.09] 「姑娘，你……」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本想让她转过头来两人好谈一谈，却不想用力过大，将人整个拉入怀中，还恰恰蹭到了她的嘴唇。 「唔！」姑娘惶恐地瞪大眼，小手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唇，从没遇到这样的事，吓得不知所措。 尹兆麟赶忙将人放开，不敢再冒犯。 「姑娘，在下实在是没有恶意……」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难以信服。 先是色狼般看着人家洗澡不知回避，然后厚颜无耻地拦人，摆明了一副要调戏人家的模样，现在更是毫无顾忌地「亲」了人家……他这大半辈子出的错、犯的过，都没有今天晚上来得多！ 对方不停的抹眼泪，红红的双眼无言的指责着他的无礼行径。 「在下真的是无意冒犯，只是恰巧在此处休息。」他不得已重复，「在下可以以人格担保，绝对会对姑娘负责。」他生怕她不信，从怀中拿出私印，坦坦荡荡地交到她手里，解释道：「在下尹兆麟。」 女子本来要接过私印，却听到这句话后猛然抬头，讶然道：「你就是、就是那个东荣的先锋？」那声音虽不若黄莺出谷，却也似泉水叮咚，透着一股娇怯之情。 尹兆麟微讶，不想她竟然认识他。「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哪料女子慌忙把私印塞回他身上。「不管你是不是，你都是东荣子民，而我是北辰百姓……我们、我们……请你把这件事忘记吧。」 「可是姑娘的清白，在下……」 「这里没有其他人，不会有人知道的……」女子眼中盛满了泪水，似是隐忍委屈，又露出一丝请求，使得他心角一软。 她柔弱无助的样子能轻而易举地惹起男人的保护欲，让尹兆麟更下定决心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她没错，就是在深山的河里洗了个澡，平白教人轻薄了去。而罪魁祸首的他要承担责任，却被拒绝，让他心中怎不怜惜？ 「姑娘是否已经嫁人？」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远道而来，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她是否是一个人躲进了山里，逃避战火？ 「不……」女子摇摇头，却又赶紧补充，「这跟嫁不嫁人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话音未落，一旁的树林里却窜出几个黑衣蒙面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虽然事发突然，尹兆麟却没有丝毫犹豫，反射性地将身边的女子拉到身后，牢牢护住。 「尹兆麟，纳命来！」几人看了他一眼，眸中有一丝异样，也不多说废话，举起刀剑杀过来。 对方叫得出他的名字，很明显就是为杀他而来。尹兆麟拔出腰上的剑，心中直感不妙。 这几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武功均属上乘。若是只有他一人，说不定还可以打个平手，但他还要保护身后的女子，而她看起来一点武功都没有。 尹兆麟护着女子左躲右躲，一时招架得有些吃力。 几个黑衣人蓦地停下，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更加猛烈的展开攻击。他们连出狠招，剑风咻咻在尹兆麟耳畔回响，更是阴险地向他身后刺去。尹兆麟刚刚架住前面的大刀，就感觉有人乘虚而入，绕到他身后，猛的刺了过来。 无奈之下，尹兆麟只得移步，将身子一横，把背后女子推到在地，硬生生用腰侧挨下那一剑。 黑色的血迹顺着剑流下，盖住了利刃的锋芒，就像天上的阴云遮住了那轮明月。 一中剑，尹兆麟半边身子就麻了，知道那剑上有毒，却再也无力反抗。他吃力地看向一旁的女子，所见之物渐渐模糊，唯有那双眼儿依旧清晰。 「快、快逃……」 失去意识前，尹兆麟只希望这个女子不会受他拖累。 等到阴云渐渐散去，明亮的月亮重新露出，江边已经再无一人，安静得只能听到水流动的声音，彷佛一切不曾发生。 尹兆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少天，或许他醒过几次，因为朦胧中他听到过有人讲话。 「……中的毒很深，不过意志力很坚强……」 「需要针灸吗？」 「嗯……能不能拿到解药，就看你的了……」 断断续续听到一些话，似真非真。 他感到一只柔软的手拿走了他头上的布巾，又换上一条凉的。然后另一双手点住了他的穴道，一根根银针扎进穴位后，他再度昏厥过去。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尹兆麟梦到了以前的那些人，那些事儿，梦到了深爱着彼此的爹和娘。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的不悔，那样的执着，令人动容。 他也想找一个与他执手到老的伴侣，两人深谙对方的一切，默契地度过一生，哪怕没有荣华富贵，只要简单平安就好。 曾经他以为，他找到了那个人，就算没有心动的感觉，两人也可以因为拥有共同的兴趣与志向走到一起。他以为他们了解彼此，但那是他的一相情愿，因为最后，那个人也丝毫没有考虑他的感受，离开了他，投入别人的怀抱。 只留下他一人……像父亲跟母亲一样，没有考虑到他……是不是他想要的最后都会离他而去？ 他感觉自己被无尽的黑暗包围，永远也找不到出口，沉沦，沉沦，一个人在黑暗里越陷越深…… 胸口有些沉闷，不知是什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腿上更像是有无数粗壮的藤蔓将他牢牢缠住，并不断往下拖…… 这就是生命流逝的感觉吗？那样的无助，揭露出一丝丝惊慌无奈…… v第五章[09.09] 但，那是什么？ 他惊讶的看着黑暗里升起的一轮明月，就像那天晚上所见的那般美好，像极了一双清亮的眸…… 一双纯净无瑕的眸子，时而露出娇羞，时而露出恐慌。若是浸了泪花，更是惹人怜爱。 是了，他记起来了，他遇到一个一见钟情的姑娘。 他还得为对方的清白负责…… 一个勾起他兴趣的姑娘…… 那个姑娘？！尹兆麟蓦地睁眼，喘着粗气坐起，看着头顶的素色床帐，过了好一会儿思绪才能运转，让他想起遇到的那些刺客，也让他担忧着他昏倒之后的事。 这是在哪里？那个姑娘是否安好？ 「呃！」过大的动作导致腰间的伤口迸裂开来，血染红了白色的布巾。大概是怕压到伤口，他一直侧卧着，让没受伤的那一半身子十分麻木。而受伤的那一侧，因为中了毒，如今也还是有些动弹不得。 「你、你醒啦？快躺好！」怯生生的声音自一旁传来，尹兆麟吃力的转头，就看到一双担忧的眼。 「我……」他刚要开口，却感觉喉咙干涩，声音嘶哑。 「请等一下……」那个小女人咚咚咚跑到外间，又咚咚咚跑回来，手里捧着一碗水，吃力地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将茶水送到他唇边。 尹兆麟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你中了毒，那毒好生厉害，大夫说要一点一点慢慢的清除，怕下药太重你身体会受不了，所以这段时间内，你可能行动不便……」边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那个姑娘边解释。 「哪里来的大夫？」待喉咙感到舒服些后，尹兆麟开口问道。身为军人，敏锐跑在理智的前头，几乎没有多想就问出这个问题。 「那个大夫是我的朋友。」她轻声解释，「她可是神医秦氏的后人呢！」 尹兆麟微讶。就他所知，秦氏一族本来是医药世家，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相传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却不想听到她提起还有一名幸存者。 但他对这件事不太关心。 深吸一口气，暂时放下心来，尹兆麟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觉得自己瞬间成了废人，那感觉真不好受。 「那些刺客没有伤害你吗？」尹兆麟又被小心翼翼地扶回床上，侧躺好后便问道。 她摇头，「你……你倒下以后，他们就走了。」 这样看来，那群刺客也不是丧尽天良之徒。 尹兆麟心想，他们大概对自己的毒很有自信，才自以为是的留下中了毒的他，与一个看起来什么也做不了的弱女子。 但有些奇怪的是，那些人并没有割下他的头颅拿回去邀功，更不曾拿走他身上的信物证明完成任务，这实在有些费解。 不过这毒若不去除，就算他活了下来，怕是他的武功也会废了。 这可有意思了，这毒一时半会儿解除不了，而他也没有什么打算，不妨就留在这里，说服那个执着的小姑娘。 「唉……难道我一辈子就这样了吗？」尹兆麟装模作样地叹气，语气中带着自暴自弃，分明是想让人安慰的口气。 「不会的！」不明白他百转千回的心思，姑娘急急地道，「大夫说这只是一时，你、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一时是多久呢？这样残废的活着有什么意思？」看来自己满有演戏的天分，改天搭个戏台子唱戏应该挺好赚钱。 看着对方急红的小脸儿，尹兆麟觉得有趣，突然发现自己也有逗弄人的喜好。「天下哪有个残废的容身之处呢？」 「一时就是……就是很短的时间！」听他有轻生的念头，她忙说道：「况且，就算你好不了，我也能照顾你……」一口气说完，她脸上浮起朵朵红云，大概正为自己不经大脑说出的话羞恼。 「为什么？」他突然笑了，感觉逗弄她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你不是避我如蛇蝎的吗？」 见那张俊颜展露笑容，她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因、因为……你是为了救我，才、才被伤的，我也应该对你负责……所以，你……你不要再贬低自己了……」 他发现了，她紧张时说话总会结结巴巴的，装凶说出的话却更像娇嗔，带着未染尘世的清纯，引得他心蠢蠢欲动。 她对他有莫名的吸引力，不过他不喜欢成为她的责任，他要的是另一种承诺。 尹兆麟决定不再逗她，「姑娘贵姓？既然都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也应该礼尚往来吧？更何况你都打定主意要照顾我了。」 听他说的，照顾他这件事竟然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赵……」她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我叫赵灵儿。」 「灵儿……灵儿……」他轻柔的念着那两字，像是在呼唤最亲密的情人，惹得她刚消温的小脸再度热起来。 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那张平凡朴实如一般村姑的脸竟让他百看不厌。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而他一向是跟着感觉走的人，并不排斥接受这种心动的情愫。 一见钟情，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吧？ 他愿意接受这个简单平凡的姑娘。 「你的家人呢？」家里突然多了个男人，她的父母不会介意吗？ v第六章[09.09] 「已经……都不在了……」赵灵儿的头垂得低低的，闷声道：「你可以住在这里，不用担心，这里没有别人。」 「抱歉。」他为自己的失言后悔，如果他能动，他一定要抱抱她，向她诚恳的道歉。她强装坚强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那双大眼儿里的淡淡哀伤让他难受。天知道为何看她不开心，他胸口里也闷闷的？ 原来她也跟他一样，孤独一人活在这世上……他对她的怜惜又多了几分。 「灵儿，我饿了。」虽然是很蹩脚的理由，但是至少把哀伤中的小女人拉出低落的情绪，「有吃的吗？」 「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早就煮好了粥，只是一聊起天来，反而把什么东西都忘记了。」赵灵儿歉意地笑笑，把伤心抛开，眼前还是照顾病人重要。 「你在床上躺了好几天，饿是应该的。大夫说要吃点清淡的，其实这山里也没什么好东西……」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呢。对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对于一个轻薄了她的男子，都能照顾得这么周到。 听她说了一大通，尹兆麟没有厌烦的感觉，反而感到很温馨，这么一个简陋的小屋，却比他那宽敞的宅子更有种家的感觉。 看到恢复活力的她，尹兆麟心中竟也是满满的欢快。 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对方的情绪而改变。 【第三章】 从那以后，尹兆麟还真就心安理得的在赵灵儿的家中住下了。 那是一栋临江的小茅屋，简朴却干净。屋子外边的江水水流较湍急，所以她才会选择到稍微下游一点的地方去洗澡。这栋五间大的小屋后有自个儿开垦的菜园，再后面是树林跟深山。 他占了主屋，赵灵儿便在一旁的侧间住下，也方便随时照顾他。 据赵灵儿自己说，她是在两国开战时就随父母躲到这里来，某一日，她父母去城里探望亲戚，却想不到再也没有回来…… 父母遇难后，她更不敢出去，只好成天躲在这山里，还好在这里，生活所需的水跟食物并不匮乏。 现在家里多了个病人，赵灵儿倒也不觉得麻烦，显然活泼多了。 每天清晨，她早早就起床，蹑手蹑脚地穿过主屋走出院子，到江边汲水，回来做早点，然后叫醒他……其实从她出门，他就醒了，只是装睡而已——扶他到厕所解决「个人需求」。 每次扶他去如厕，她都会害羞，却又担心他有什么危险，好好的守在厕所门外，小脸儿羞得通红，很像煮熟的虾子。 其实尹兆麟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大夫开的药很有效，走几步路根本不是问题，那些琐事他自己也能做好，甚至可以做些简单的体力活，诸如擦桌子之类的小事。但他不让她知道，一是享受她照顾的感觉真的很好；二是逗弄她的感觉也非常好；再来就是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搀扶他走路的神态，将她揽在怀里的感觉更是出奇的好。 越与她相处，他便越是喜爱她。 他像是个初识情事的毛头小子，想要百般挑惹自己的心上人，爱看对方娇羞窘态，也为引起对方注意。 「累吗？」尹兆麟问道。 彼时赵灵儿搀着他在庭院里走着，据说这样可以加速血液的流动，加快复原。尹兆麟故意把大部分重量压在她身上，让她牢牢扶住他。可看她用力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终究是不舍。 天气有些闷热，似是有下雨的征兆。 「不累。」赵灵儿擦擦额角的汗水，「这么些路我还可以……你受伤，就是我把你拖、呃，弄回来的。」 「可是我累了。」尹兆麟忍不住说道。 赵灵儿抬头看看他，连忙道：「那我们歇歇好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拿板凳。」说罢便让他倚着院门，自己急乎乎的跑去拿板凳。 「为什么要在门口坐下？」尹兆麟好奇的问。 「听江啊。」赵灵儿自然而然地道。 「听江？！」 「对啊。你不觉得江水流动的声音，特别好听吗？」赵灵儿闭上眼，似是感受了千万遍。「白天的江水，夜里的江水；晴天的江水，雨天的江水；有风时的江水，下雪时的江水……就连冬天结冰后，厚厚冰层下面的江水的声音，也是特别好听呢！」 尹兆麟闻言，也闭上眼，静静的听着。 哗哗——哗哗—— 除了那天夜里，这是他头一次认真的听。真的有种奇妙的感觉。听着江水的流动，感受自然的洗礼，似乎这人世间，再也没有烦躁的事，没有忧郁的事。 万物合一，自然赋予流水的动力，让它把和谐的统一展现出来…… 如果不是心性单纯的人，怕是很难静得下心来，倾听自然的声音。 赵灵儿的自然简单，原来如此富有哲理…… 「你自己一个人听了很久吗？」尹兆麟睁开眼，看着身旁的她，眼中多了一分怜爱。 「也不算一个人。有时候跟树一起，有时候跟风一起……更多时候是跟屋子一起。」赵灵儿轻笑，「不过以后会跟你一起的吧？」 尹兆麟的心，不知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在那个闷热的午后，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完完整整给了她。那样简单的笑脸，竟也让他感到满足…… 赵灵儿却对他的心事不知不觉，开始跟他谈每天的所见所闻—— 「山里的蘑菇都长出来了，有些看起来很鲜艳，但是那些是不能吃的，对不对……」 v第七章[09.13] 「过几天，我再往里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野山参之类的补药……」 跟她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是被她吸引。她是个开朗乐观，要求极低的姑娘，与京城里那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不同，她可以自力更生，哪怕是在这个宁静偏远的江边待到老，也难不倒她。她勤劳朴实，远离世俗却不像清高的隐士一样让人难以接近。她从不多要求什么，没有贪婪的欲望，跟这里的山水一样，不受污浊，单纯洁净如初生的婴儿。 这个简单的姑娘还细心照料着他，不让他吃一丁点儿的苦。生怕他吃不惯那些野菜蘑菇，她尽她所能地变着花样给他料理，还不辞辛劳地到深山里找野灵芝野山参给他补身子。每想一次她为他所做的事，他的心便柔软一分。 所以他放纵自己的心意，让自己难以自拔的沉浸在她与这片小天地编织而成的简单宁静中，忘却那恼人的俗世。 那她呢？是否也像他一样，已经习惯了彼此，在乎彼此？ 「我看你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这里的生活条件不好，不如我去找你的人来接你吧？ 一个堂堂的大将军一直待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也不好，你们的人肯定会着急的……」 尹兆麟忽然收起笑脸。 听听，这像话吗？ 刚刚还说什么以后要他跟她一起，现在又急着把他送走，难道女人都这么善变吗？ 气不打一处来，尹兆麟眯着眸子盯着她，质疑的问：「你确定，你可以进入潼州城？」 「为什么不行？」她又不是奸细。 「你确定你能让那些士兵或官员相信你的话？」没等她说完，尹兆麟紧接着问道。 「你可以给我信物……」 「你确定你这个北辰人，不会被东荣士兵杀死？」 「有人教过我武功的……」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得几乎开不了口，赵灵儿小声的替自己辩解，还展示了自己蹩脚的轻功。 尹兆麟嗤之以鼻，「姑且不说你在这山里能遇上什么高手教你武功，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怕是连现在的我也打不过。」 「我……」 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尹兆麟强势地说：「我想回屋休息。」那态度，嚣张得彷佛是该被千万人伺候的皇帝。 「喔……」赵灵儿失望地应声，却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扶起他，慢吞吞的往屋里走。 「你……不高兴吗？」偶然间抬头，她看到一张发青的脸，比他中毒昏迷时还难看。 「没、有！」尹兆麟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心里责备这小妮子太不解风情，竟迫不及待地想把他推出门去？ 想起每次他提出要负责之类的话，她总是打哈哈，急着转移话题。他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或者是真没想好，本来想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却没想到人家那边早就想把他扔出去，来个老死不相往来了！ 心头窝着火，尹兆麟打定主意不让她好过。在过门槛时，他很「不小心」地没抬起脚来，被绊了一下，整个人直直地往前倒。 赵灵儿一看慌了，本打算拉住他好稳住两人，却没想被过大的拉力一起带到地上。两人一同倒在屋门口，她叠在他身上，两张嘴巴很凑巧的对了起来，情况十分暧昧。 「唔！」赵灵儿惊讶的瞪大眼，唇上有些疼，脸皮也不争气的红了。本以为就是一次意外，她想撑起身子，好让两人脱离这种尴尬的姿势，却被一只大掌压住后脑勺，结结实实被吻了一通。 虽然两人都是初经人事，但男性的本能早一步苏醒。面对生涩的赵灵儿，尹兆麟非但没有放慢步调，反而一开始便猛烈进攻。 在本能的催促下，长舌不容拒绝的窜进对方的小口中，恣意夺取对方的甜蜜，还时不时地舔弄她那不知所措的小舌头，情色香艳。 哼！谁让这个小女人这么可恶？他都把心交付了，她竟然摇手说不要，还想扔回来？天下哪有如此欺人的事？所以他打定主意要在肉体上惩罚她，绝不姑息！ 那晚就曾接触到的柔软樱唇，如今终于不用再妄想，就在他口下，任由他或亲或吮…… 他看着赵灵儿，她那张绯红的小脸上晶亮的大眼儿眯起，娇态毕露，还有一股惊慌羞怯，那样楚楚动人，惹得他食指大动，恨不得现在就吞了她，连骨头都不想吐出来。 如果他现在自己站起来，并且还能把她抱到床上，她会不会知道他这段时日其实在装病？这个小笨蛋……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 热烈相吻的两人同时愣怔，一同向门口处看去。一男一女就站在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哦！」赵灵儿呻吟一声，捂着脸溜之大吉。 尹兆麟坐起，若无其事地拍拍衣服上的尘土。门口处的女子已经风风火火的走过来。 来人是秦幽兰，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之前来给他们送过几回药，说过几句话。她就是灵儿提到的好朋友、神医之后。 「你个挨千刀的！为何要占我们家灵儿的便宜？」 尹兆麟眯起眼，不太喜欢灵儿被冠上「别人家」这样的字眼。 秦幽兰个儿不高，还怀有身孕，火气倒是不小，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早知道就把你丢在外面，毒发身亡好了！姑奶奶我费心费力地救了你，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他只不过追求了一下这些天能看不能吃的福利而已…… 「没想到你是个登徒子，竟然轻薄单纯可爱的灵儿……」 这哪里算是轻薄？只是纯粹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混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秦幽兰很明显被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气到够呛，很不淑女的抓起对方的领口摇来摇去。 v第八章[09.19] 「我没有轻薄她的意思，我们这是你情我愿。」至少他是那么认为的。 「而且我会负责的。」看在她是孕妇的份上，他不想多跟她计较。 「狡辩！」秦幽兰火爆的吼，跟她温柔婉约的外在形象完全不符，不过也恰恰说明了她对好友的关心。「别以为你是东荣的人，就可以欺负我们北辰的子民。要知道你可是我们的敌人，要不是灵儿求我，我才不情愿救你呢！」 尹兆麟面色一冷，「我真的没有玩弄她。」那一切全是出于「发乎情」，只是止不住了而已。 「你……」秦幽兰还想继续吼，却被走来的男子拉住。 「兰儿，喝口水，别喊坏了嗓子；也别生气，对孩子不好。」男子倒了杯茶，温柔的交给秦幽兰。 随着秦幽兰一同来的那男子倒是他头一次见到，对方不到三十岁的年龄，却浑身透着经历风雨的成熟，一双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但就那一眼让尹兆麟心惊不已。多年习武的警觉被瞬间激醒，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男人不简单。他周身的气场冰冷，身上也有一种阴冷的气息，像是多年留在炼狱而铸就的血腥之气。 他的功力不在未受伤的自己之下，或许更胜于自己！ 秦幽兰不甘愿地住了嘴，接过男子手中的茶杯，让彼此有时间喘口气。 「说！你都能走路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将茶杯往桌角上重重一放，秦幽兰单手叉腰，那护卫的姿势像极了手边的茶壶。 「我喜欢这儿。」尹兆麟定定地看着生气的女人，「喜欢这儿，也喜欢这儿的人。」 秦幽兰似乎没想到他回答得这般干脆，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为什么？」一旁的男子言简意赅地开了口。 「因为一见钟情。」尹兆麟本也是个随性的人，听他问也就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对方眼中增添了一抹赞赏，也没有那么阴鸷了。「莫子棠。」 见对方主动报上姓名，他也回之以礼。「尹兆麟。」 「可你们这样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也不是办法啊！」回过神来的秦幽兰见两人言和，有所不满地瞪了自家丈夫一眼，对尹兆麟道：「别以为灵儿单纯，就好欺负！」 「我喜欢她的单纯。」尹兆麟起身，对她的挑剔满不在乎。那种不为外物玷污的纯洁，最能触动他的心。「何况，我一定要对她负责的。」 秦幽兰噤口，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便向另一个当事人开口：「赵灵儿，你给我出来！别给我装死，讨论你的终身大事了！」 「我……不嫁……」模糊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很明显刚才害羞的小女人躲到里面去了。 「什么？！对方都愿意负责了，你还给我不嫁？！」秦幽兰端出当家作主的架势来，「摸了也摸了，亲了也亲了，清白毁在他手上，你不嫁他，还能嫁给谁啊？」 「他是……东荣的……」 尹兆麟面色一冷，感觉两个人四道眼光冷冷射在他身上。 「呃，事实上，自从我离开军营，我便被削去了兵权。现在说来，我也不过是个百姓。」只不过是随时可能复职的百姓罢了。「我不记得东荣北辰两国有不许通婚的律令。」 在那些边界地区管辖有些模糊的地带，百姓们都搞不清楚自己属于哪国，而且国与国之间对于通婚的政策比较宽容，文化交流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听他这么说，秦幽兰才放下心来，「总之，你给我乖乖成亲，其他的，你不是都不在乎吗？」 尹兆麟觉得她话里有话，却也没多想，一心只想让躲在厨房里的小女人快答应。 见里面的人不应声，秦幽兰干脆进去拉人，「不管说什么，这亲你是成定了！」 「唔……不……」 但无论她说什么反对的话，都是无效了。三比一，情势不如人呀…… 所以赵灵儿就在三人赞成，一人反对的情况下跟尹兆麟在他们的小屋成亲了。 尹兆麟还记得，成亲那天晚上，稍抹脂粉的赵灵儿美艳动人，在他揭开盖头时，一双灵动的眼儿怯怯地看着地面，就是不敢与他对视。小脸上布满嫁人的娇羞与欣喜。莹莹烛火，将墙上贴着的大红喜字照得通亮。 两人的婚事十分简洁且迅速，也多亏了秦幽兰给他服用的药十分有效，不仅身上中的毒全解了，而且功力恢复得很快。参加婚礼的宾客只有两人，没人来闹洞房，那对夫妻很识相地将空间跟时间留给这对新人。尹兆麟拉着赵灵儿拜过天地，拜过她父母的牌位，喝了合耋酒，礼成后就是一对夫妻了。 「你、你……什么时候有空，也带我去拜见公婆大人？」赵灵儿知道他父母双亡，便善解人意地开口。 尹兆麟坐上床，感觉身边的人儿僵直了身子。他揽过她，轻柔的吻着她的鬓角，一手解去她的发髻，让青丝散开，「他们一定很高兴，有你这样贤淑的儿媳妇……」 他挑起她的下颔，让她看着他，闪闪的烛火在彼此眼中跳动。他也深深的望着她，着迷般凝视着。 缓缓地，尹兆麟凑近她，贴上那想望已久的红唇，厮磨着轻喃：「灵儿，你好美……」 「我、我不美……」赵灵儿怯怯地学着他，雏鸟一般的舌探进他口中，细细摩挲。 他弹指，将案上的烛火熄灭。 「哦……你在我眼中，就是最美……」手臂将她紧紧环在胸前，尹兆麟为了自己想望成真而激动不已。 但他不忍心伤害她，就算自己下身火热坚硬，也不愿粗鲁的夺去她的初夜。 所以他耐心的诱哄着，让那初识情滋味的姑娘如花般绽放，在他身下，彻彻底底成为了女人，他的女人…… 是夜寂静又火热，听着彼此的心跳跟呼吸，暧昧情动。 v第九章[09.24] 一夜欢愉，春意盎然。 他们过了一段很平静的生活，尹兆麟第一次体会到安宁带来的祥和与满足。两人在那个小天地里相偎相依，即使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是相视微笑，也可以坐上一整天。 灵儿与他如此有默契，不像是新婚，倒像是相处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懂得对方一言一行中的情意。 那段平静日子，平淡里带着幸福，让他的心灵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家，以至于他忘记了，他是个被贬的将领，还有那么一天会被国家需要。 所以，宁静的日子总有被打破的一天。 那日他进山打柴，遇到了遭黑瞎子追猎的士兵并将之救下。那是东荣的士兵。 那名士兵认识他，在谢过他的救命之恩后，便对他讲起近来发生的事。 北辰在边关挑衅起兵，攻下潼州，大军撤退时那名士兵掉了队，遇上北辰兵慌不择路，才会跑到山里碰到黑瞎子。 尹兆麟面无表情的听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给了他下山的道路，心绪复杂地回了家。 【第四章】 「你怎么了？」赵灵儿闪着大眼儿，疑惑地问道。吃晚饭时，尹兆麟异常的沉默让她觉得有异。 看到如此关心自己的妻子，又想想近来边关的战事，尹兆麟心中烦闷，却不知该怎样对她说明，只得严肃地说：「两国开战了，现在东荣正处在劣势之中……」 赵灵儿听完愣怔，把手上的碗放下，脸上再没了笑容。 她低着头，像是又回到了两人初识的那段日子里，闷闷地道：「你要……走了吗？」 尹兆麟叹口气，也放下碗筷来到她身边坐下，揽过她的肩头，「我还不知道，只是事先跟你打个招呼。东荣那些将士防不住的话，很可能找我找到这里来。」 东荣历代重文轻武，很多人都会纸上谈兵，能以武与兵强马壮的北辰对战的人才寥寥无几，尤其如今潼州被攻陷，连连败退时，自会有人想起被夺兵权的他。 赵灵儿仍旧垂着头，不说话，似乎已经拒绝跟他交流，两人之间好像突然没有了心灵相通的那种默契。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的相处一直很自然，只是除了战争的那一部分。那是彼此的禁区，两个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明白对方受过的伤与痛。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那件事一出，两人之间多了一道无形的墙，他闯不过去，她也不许他强行穿过去，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尹兆麟牢牢将她抱在怀中，他知道关键时刻他不可能抗命不回去。但他舍不得她，也明白与她的国家对战让她也很苦恼。虽然两人相处几个月，但在新婚又是感情日益滋长的当下，更想要时刻黏在一起。 赵灵儿轻轻推开他，再也吃不下去，索性倒在床上，和衣而眠。 这算是两人之间第一次吵架吗？不，他们连句话都没说，只能算是冷战而已。 尹兆麟无奈地收拾好碗筷，也上了床，将她连人带被拥进怀里，什么也不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和睦的两人，沉默了一天。尹兆麟知道她对他也有依赖，因为他明白她心中的那种孤独感，这让他喜，也让他忧。 他又何尝不是呢？他甚至比她还要矛盾。 若是一直孤独就算了，偏偏有人入住心房后，再次回归独处就会感到寂寞在心中蔓延。 当国利与私利冲突，他不可能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却又不能偏私后者。 感情与理智拉锯，他再也过不了安稳的日子。 然而那种矛盾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第三天清晨，他的小妻子便留下一封带有斑斑泪迹的信，远走高飞了。 信上说，她知道他的难处，了解他的心情，所以决定放手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且告诫他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她不想再打扰他。却不想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让他更加担心牵挂。 他看着那清秀的字迹，瞬间又气又怜，急忙跑到外面高声呼唤她的名字，却没有回音。 天下起了雨，他伫立在江畔咀嚼对她的思念，然后被闻讯赶来的大军请回都护府。 他知道灵儿说不出的是什么。她既不想让他攻打她的国家，也不想让他在战场上受伤，干脆就自己离开，眼不见心不烦，不让自己担心挂念。 多么可恶的小女人！他日日夜夜忍受着孤独，却不敢放纵自己或是胯下，而她今日竟然还大摇大摆地闯进都护府，差点被当刺客处死。还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不好好吓吓她怎么行！ 尹兆麟凝视着怀里那张小脸，发现自己比想像中更思念她。不过既然她已经来到他身边，想要离开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她红通通的脸颊上挂了几颗晶莹的泪珠，被他轻柔的吻去。浑身都是被爱过的痕迹，衣服也都被撕成碎片，铺落在地面上，情欲的气氛染满了整个屋子。 都说小别胜新婚，那他是不是太不知节制了？ 疼惜的将她搂到胸口上，尹兆麟思索着该如何对别人说她的身分。 清晨开门，一股秋气窜入室内，让尹兆麟备感清爽，转身看向床，眸子里闪过欢快，随即大步走出书房，轻轻将门合上。 庭内有几个巡逻的士兵，尹兆麟招手要他们过来，吩咐道：「绝对不能让屋子里的人踏出房门半步，没我的命令，什么人也不能进去。」 「是。」士兵听令，乖乖守在门前。 尹兆麟打算出府看看，若是城门修理工作完善，便可向北辰宣战了。他用兵一向光明磊落，不像北辰，偷袭边关不说，还死不承认。 哪知他还没出院门，就遇上了匆匆赶来的牟晴川。 v第十章[09.28] 「怎么了？这么慌慌张张的。」尹兆麟问道。 「爷！」一到他身旁，牟晴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听说昨夜有刺客？」 其实昨夜她就听说又有刺客来袭，心中担忧本想来东院看看，但那些受过尹兆麟吩咐的士兵顾虑到她的安全，坚决不肯让她踏出西院的房门半步，她也只好静心等待。听士兵们说，那刺客被李爵轻而易举地拿下，她本该放心的，但听说尹兆麟亲自审问对方，今晨李爵也告诉她，刺客是个女的，让她心中隐隐不安，这才急忙赶来一探究竟。 「嗯，吵到你了？」都护府就这么大点地方，东院发生什么事，西院不可能不知道。 「没有。」牟晴川迟疑地问，「听说爷亲自审问，而且对方……还是个女的？」 「没错。」尹兆麟勾起嘴角，一抹微笑比秋日阳光还要暖上几分。「那是个误会。」 「那爷……认识她？」 「嗯，她是我妻子。」 「妻子？！」牟晴川怪叫，头一次在他面前失了镇定。 「对。半年前，我游历到泯江，中了埋伏，是她救了我，而我就以身相许了。」尹兆麟开玩笑的说，「怎么了，晴川？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昨夜没睡好？」 她分明就已脸色苍白！ 她对两人的未来原本充满期许，却没想到会被突然冒出的他的「妻子」打乱计划。 「嗯……」她含糊地应着，脑子里的纷乱一时停不下来：他半年前就已经娶亲了……他娶亲了……他有妻子了…… 耳朵里嗡嗡地响，她根本听不到尹兆麟对她说要她多休息、他要出府的话，只能傻傻地点头，看着他离开。 等那轻快的背影离开她的视线，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落下面颊。 她不甘心！ 为什么她守候了他那么多年，她追随了他那么多年，却得不到他的感情？ 小心翼翼浇灌了那么多年的爱情种子，为什么还没开花就被掐灭了？ 牟晴川神情复杂地看向书房，那里有她心上人的女人…… 她打定主意要去看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貌若天仙，怎样贤良淑慧，到底比她好多少，才可以赢得尹兆麟的心。 然而门口的侍卫阻止她进入。「牟姑娘，十分抱歉，没有元帅的命令，谁也不得入内。」 「但我是他的副将！」牟晴川大叫，心里的不甘泄漏些许。 「实在没办法，元帅的命令，我们谁也不敢违抗啊。牟姑娘，你就别难为我们了……」 看哪，他把她保护得多好……牟晴川的心在发酸，嫉恨的种子在心里扎根。 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她不允许尹兆麟对别人这么用心！ 阴冷地看了眼书房门，牟晴川头也不回的离开东院。 城垣的修缮工作快完成了，尹兆麟认为进攻北辰的时日就快到了。 临近中午，他回到房中，看到累极的小女人仍在熟睡，便叫人把午膳摆在书房，这才叫醒她。 「灵儿，该醒醒了。」他轻轻摇晃着她，「不吃东西，难道你不饿吗？」 「饿……」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女人，大概忘记身在何处，嘟着两片红唇不肯起来，冲他撒娇。 「乖，该起床了……」他倒是极有耐心地哄着，最爱看她睡眼惺忪的娇态。见她还没有清醒的意思，尹兆麟干脆抱起那颗小脑袋，对准红唇又是一通蹂躏。 「唔……」没法呼吸而被憋醒的赵灵儿突然清醒，瞪圆了一双大眼儿与他对视。 「你再不起来，我可把持不住了。」他邪恶的在她耳边低语，挑逗似的往她那白玉小耳朵上吹气，放肆地看着锦被盖不住的春光。 一对乳儿在他炽热的目光下变得坚挺，乳尖儿更是因为暴露在空气中而挺立…… 「呃……」赵灵儿小脸儿通红，无论与他有过多少次亲密，都难改她娇羞本性。「衣服……」昨晚穿的夜行衣在他的「罪行」下「寿终正寝」，他要她穿什么呢？总不能光着身子…… 早就想到她的困扰的尹兆麟转身，从一旁矮凳上取来一身鹅黄衣衫，更羞人的是最上面还覆着一件大红肚兜。 「这是今晨我特意给你买的。我记得，应该是这样的尺寸没错。」他别有用意地笑笑，「穿穿看。」 「讨厌！」赵灵儿急忙夺过衣衫，要他背过身去。 「摸都摸遍了，害羞什么？」话虽如此，尹兆麟还是乖乖背过身去，生怕惹毛了这小女人。 「你是不是总这么坏……哦！」刚一伸腰，浑身肌肉便酸痛不已，双腿虚弱得弯不起来。「都、都怪你！」这下她的脸更红了。 尹兆麟笑着，转身取过她手上的衣衫替她穿上，动作十分轻柔。「只有对你才那么坏。」见她下床都有些困难，尹兆麟很「诚恳」地道了歉，并亲自把她抱到桌边。「俗话说，『爷儿不坏，姐儿不爱』嘛。」 赵灵儿知道左右都说不过他，只是弄得自己害羞，索性也不再跟他争辩，还是吃东西好了。 午膳十分丰盛，清蒸鲤鱼、香酥扒鸡、芙蓉丸子汤……连凉菜都是最可口的时蔬。瓷碗中的白米晶莹剔透，比两人在山中吃的野菜粗糠好了千倍万倍。 他大概从小便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公子，那些在山中的日子他又怎么适应得来？ v第十一章[10.08] 想着想着，赵灵儿便没了胃口。他是真的不适应那些粗茶淡饭的日子，为何要委屈自己呢？ 而这边尹兆麟却殷切的伺候着，给她夹菜喂饭，挑刺剔骨，连热汤都吹凉了才送到她嘴边，真正是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你这可气的女人！本该打你一顿板子，让你长记性的！」他给她盛丸子，嘴上也没闲着，「那时不辞而别，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我……」 「现在又大胆夜闯都护府，万一我不在，你被就地正法怎么办？」 「可……」在强势且气焰正盛的他面前，赵灵儿连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就你那出不了手的功夫，在半夜碰上坏人怎么办？」说来说去，在他心中到底还是她的安危居于首位。 「可人家想你嘛！」赵灵儿终于忍不住，一双大眼儿扑蔌蔌地落下泪来。 「你有重要的事，我不可能不让你走，但是你走了以后，人家真的很想你！可是你都不一定会回去了，我当然要想方设法地来看你啊。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想看看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结果你呢？」她控诉着，挥开那双欲给她擦泪的手。「一见到人家就恐吓不说，还……还……」想起昨夜的情事，她不禁又脸红，说不下去了。 「还怎么样？」尹兆麟故意逗她，长指抚上她发红的脸颊。 「还、还欺负我！今早上起来还不停地教训我……呜呜……要不是人家太想你，怎么愿意冒险来这里呢……」 听她说话，他心里一片柔软。 他们其实都挂念着彼此呢…… 「好好好，都怪我。」见自己把她惹哭了，尹兆麟赶忙道歉，「我也是担心你，才对你那么凶的。」若是个不相干的人，他才懒得去操心呢。 从未听她表白心迹，也从未见她撒过娇，这会儿听她说想他，在他怀里捶他，他突然感觉很甜蜜。 总感觉这次分别以后两人更亲近了。 「灵儿，我也想你……」将她紧紧搂住，尹兆麟轻喃。 全都护府的人都知道元帅的书房里藏了一位美娇娘。听说对方是他的正妻，整日被守卫在东院，从未露过面，至今也没人见着什么样，神秘得很。只知道元帅近日心情颇好，笑得那是一个春暖花开。 还听说没事时，元帅也不急着办公，而是陪着自己的妻子在房里你侬我侬，羡煞旁人。 于是众人都很好奇，究竟是个怎样出色的女子，能让英勇神武的尹大元帅神魂颠倒。 但是就外人看来十分和睦的小俩口，其实日日夜夜都在争执一个问题。 大床被帐子遮住，却仍有丝丝呻吟从床帐后逸出。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尹兆麟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气息，也不忘拍着她的背帮她缓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将人抱起，一同踏进下人准备好的浴桶中清洗。 因为欢爱的时间有些长，早就准备好的浴水都已变凉了，尹兆麟不敢让她多待，草草清洗了一下便将人抱起，细细擦拭过她身上的水珠后，就把她放到榻上。 待到他也清洗完毕回到床上时，赵灵儿很自然的依偎过去。尹兆麟也张开胳膊，将人搂入怀中。 「让我出去好不好？」稍一缓神，赵灵儿又提起了那个他们目前一直没有达成共识的话题。「整天在屋子里好无聊……」 「不好。」尹兆麟揽住她的腰，低头与她对视道：「我可不能再让你溜了，那种相思真的很痛……」情到浓时方知晓，一举一动总关情。以前他读这些有关情爱的诗，总觉得夸大其词，但自从遇上灵儿以后，他才真正了解其中的内涵。 赵灵儿偏过头，鼻音微浓，「可是……你都要攻打我的国家了……我这样不就算叛国吗？」 尹兆麟正色道：「灵儿，不要执着。如今天下一分为四，总该有一国最终统一。而我相信，东荣应该是最有希望的那个。你知道战场上北辰跟东荣的士兵比数吗？北辰的士兵，几乎一个人要打我们东荣三个人。如今北辰兵力薄弱，正是一举拿下的绝好时机。」他安抚地摸摸她的小脸，「所以你根本就不算叛国。到那时北辰就完全属于东荣，或是在那之前，就应该有不少百姓甚至是地方官员早早地投靠东荣了。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赵灵儿抬眼，眸子里有着悲伤与担忧，还有一种他也说不出来是什么的情绪。「为什么不是我们北辰统一呢？」 他可知，东荣把所有的兵力都放置在潼州，而北辰的征兵政策只是一家出一名男子便可……人数的差距不是没有原因，但仁政才是民心所向。 尹兆麟摇头，「没有为什么，只是上苍的一种选择，一种命运的安排。」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李深前来敲门。「爷，宫里有圣旨传来！」 尹兆麟挑眉思索，定然是有了什么急事，不然李深不可能不识大体地半夜前来向他禀报。 「什么事？」 「几日前，爷向朝廷禀奏，请求出兵的奏章得到回覆了。皇上要爷按兵不动，暂时不能出兵。」 「哼，又来老一套！他们以为我这次还会乖乖听命吗？传本帅的话，明日就早早集结士兵，准备攻打北辰！」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好似北辰一败，东荣主事者就急于求和，总是把大好的时机浪费，这次也一定是主和派的老顽固们捣的鬼。尹兆麟冷笑，这次说什么也阻止不了他前进的决心。 「是，爷……」李深迟疑道，「可圣旨上还说……」 「说什么？」 「圣旨上说，此次特派皇后娘娘亲临督责。」 尹兆麟身躯一僵，抚在玲珑娇躯上的手顿时握成拳。 v第十二章[10.15] 「另外，娘娘已随圣旨亲临都护府，现已下榻西院……」 尹兆麟立时面若冷霜。 【第五章】 那年他十岁，而当今皇上墨诗才九岁，还是太子，进入太学需要伴读，皇上便下令选他做侍读，同时还有年仅九岁便人尽皆知的京城第一才女、礼部侍郎刘大人之女，刘素欣。 丹凤眼儿中总是闪着狡黠的光芒，刘素欣那与年岁不符的早熟与智慧，令两个男孩子惊叹。 而私下，尹兆麟与刘素欣相处时间较长，两人可谓青梅竹马。没有身分等级的差别，两人可以无所禁忌的谈论任何事物。随着年岁增长，他们一起探讨国事，探讨东荣军事，探讨天下大计。 「我想成为东荣史上最有名的女人。」刘素欣与牟晴川一样有抱负，甚至比牟晴川多了几分锐利之气，多了想要天下臣服的霸气。 然而这种霸气在当时并未使尹兆麟厌恶她，反而十分欣赏她的直率。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样的欣赏里又多了几分儿女之情。 很难有男人不对刘素欣感到心动，她不仅美貌而且极有才华，担得起第一才女之称，又温柔知礼，待人处事更是圆滑灵巧，是古今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尹兆麟也一直以为刘素欣在等他开口，等他建功立业之后，去向她家里提亲。那时的他觉得，刘素欣是最适合他的女子，而刘素欣过了及笄之年仍旧拒绝了所有上门求亲的青年才俊，更让尹兆麟相信她对他并非无情。 然而在他十九岁、墨诗继位一年之后，刘素欣就进入后宫，成为凤仪天下的后宫之主，东荣国母。 他心灰意冷，将自己关在家中，更加努力的研究兵法，很少见到她，那份感情也渐渐放下。 但还是有关于她的不少消息传到他耳中。例如她入宫年余便生下的皇子被封为太子；例如她始终恩享帝宠，六宫粉黛皇上只疼爱她一人；例如她统领后宫，将宫闱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辅佐皇上处理国事…… 若墨诗能真正对她好，能给她幸福，那他愿意退出，毕竟她说过，她要成为东荣史上最有名的女人，而皇后这个位子，更是不少女人的梦想。 墨诗也确实宠爱她，力排众议要她一个女子参与政事协商。况且近年来，皇上的身子越来越不好，本就体弱的他得病更加频繁，而太子实在年幼，为了防止宗室夺权，多种事便落到她头上。 她一介女流，却承受了多于一般男人的责任与压力，让他也不得不佩服。 当年让他参军便有她的主见在其中，似乎两年前退兵，也大概是她的意思，更让他有些不解。 事到如今，已经过了六个年头，他想，他应该可以完全放下她，放下那段感情了。但在偶然间听到她的名字，知道要见到她这个人，心湖总也忍不住荡起一丝涟漪…… 胸口一沉，在梦境中回忆过去的尹兆麟缓缓睁开眼。 枕着他胸膛的那颗小脑袋上两只清亮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里面的纯净坦然让他有几分愧疚。一双纤手从被子中伸出，替他抚平眉间的皱痕。 「你的梦里，没有我……」赵灵儿淡淡说出一个事实，不悲不忧，彷佛那丝毫不关她的事，却淡然得让尹兆麟心悸，让他忍不住去思索，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语后面，是否还有什么潜在的话语。 赵灵儿只是单纯，并不笨，更何况在他的引导下识得情滋味，对他的观察又如此细致入微。 「我……」 「你似乎很不高兴，对皇后……很介意。」 三天前，皇后亲自携带圣旨来到潼州，宣布东荣整顿兵力，休养生息，还说以后的作战她也要参与其中。 尹兆麟实在气不过，本想向她叙述详情，分析利弊，却被皇后的人以舟车劳顿、需要休息为由拦在门外。 他气冲冲的回来，三日里不曾出院，今天中午更是用过膳便将她拉到榻上午憩，一直睡到日头偏西。 他紧紧地抱着她，将脸埋进她秀发中。 「以前与她，有过交情。」他缓缓说道。在那样一双纯净眼儿的注视下，他无法说出谎言，于是就将两人的过去简要说来。 「所以……你心里还有她，对吗？」赵灵儿趴在他胸膛上，耳朵贴近他的心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尹兆麟哪会听不出她语气中的委屈？他以手指抬起那张小脸儿，眼中分明已有银光闪烁。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毕竟是有过一段感情。但她在我心中，远远没有你来得重要，更不如你占的分量多……」眼前这个，是他允诺要共度一生的人，是真正属于他的人，他怎么敢辜负于她？ 赵灵儿却默默推开他，从他身上爬起，缓缓穿好衣物。 「怎么了？吃醋吗？」他跟着起身，恍惚间似乎看到那张小脸上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冰冷神情。 赵灵儿赌气似的下床，「才没有！」说到底，当初他也不过是基于责任才娶了她，就算床笫间如何亲密，她也很难相信他会爱上这样一个自己。 尹兆麟笑叹，女人的心眼儿就是这么小，哪怕是单纯如小灵儿，竟然也会吃醋，还为了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吃醋。 他打算再说几句好话好好哄哄她，门口却传来一道尖细的声音：「尹元帅，皇后娘娘花厅有请。」 那是皇后身边的王公公。 「本帅还有要事未及处理。」一提到刘素欣，尹兆麟的口气明显不好。 「娘娘要说的也是要事，是有关近日都护府遭到刺客侵入的事。」 尹兆麟眯眸，听出了言外之意。这段时日，的确有不少刺客入侵，还差点伤了小灵儿，确实是一件重要的事。 就不知为何皇后方到此地不久，就已经知晓且如此透彻？ 思考良久，尹兆麟才道：「知道了，本帅过会儿就过去。」 v第十三章[10.21] 「是的，元帅。另外，娘娘还请屋里那位姑娘一同过去，说是要见见元帅的夫人。」 尹兆麟一愣，看向听完此话也是紧张不已的赵灵儿。 这是赵灵儿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众人从凝神屏气到明显失望的叹气声，以及随后而来的窃窃私语同样传入尹兆麟耳中，让他心头窝着火。他体贴地紧紧拉着赵灵儿的手，明白从小独自生活，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她肯定吃不消这些不善的，打量的，甚至是轻视的目光。 花厅外，几个大内侍卫站在门旁，齐刷刷地向他行礼。「参见元帅！皇后娘娘已经在内等候多时。」 尹兆麟摆摆手，便拉着赵灵儿走了进去。 皇后刘素欣端庄地坐着，面朝花厅门口，优雅地喝着茶，一派的雍容富贵。立在一旁的是牟晴川，手里端着的茶在两人进屋时放在下座桌几上。 趁着间隙，她偷偷打量着那个缩在尹兆麟身边，一看就是没见过大场面的小村姑，柳眉皱起，心下更是鄙夷。 这般平凡的女子，本该是连尹兆麟的靴子都摸不到，却为何迷惑了他，让他为她神魂颠倒，还与她成了亲？ 「参见娘娘。」尹兆麟看了看刘素欣，便拉着赵灵儿跪下。 乍一见到刘素欣，尹兆麟的心被狠狠地震了一下。 她……比以前瘦了许多。是不是镇日忙于国事而无暇顾及自己身体？还是皇上病情恶化让她寝食难安？ 心里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冒出，他开口想问她，却有一道君臣间的鸿沟摆在面前，让他只能对她行礼作罢。 真的再也回不到那时的年少懵懂了吧…… 「免礼。」一双如玉一般的手将名贵的茶杯放到桌上，刘素欣慵懒地抬头，看了眼他身后的小女子，最终将视线放在尹兆麟身上。 「谢皇后娘娘。」尹兆麟坐下，让赵灵儿站到自己身后。 「听说元帅成亲了？」 「是。」尹兆麟目视前方，淡然道。 「那既然是元帅夫人，就请姑娘也坐下吧。」 赵灵儿低头，坐到尹兆麟身边。 「本宫倒是没有料到。」刘素欣似有似无地试探道，「元帅的眼光倒是如此独特。也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高门大户的闺女？今年贵庚？父母高寿？」 听得出她话里的嘲讽，尹兆麟悄悄握起拳头。「娘娘，这些都是微臣及内人私事。娘娘今日要臣来，不是要讨论这等家长里短的小事吧？」 「将军何须如此激动？本宫只是想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位姑娘。本宫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可以迷倒我东荣第一元帅？」 「娘娘！」尹兆麟眉头紧皱，终于把目光放到刘素欣身上，严肃的口气让她知道自己现在生气了。 灵儿或许不美，但她拥有世上最珍贵的东西……那样纯洁的心灵，这就是他喜爱她的理由。在他心中，再美再媚的女子都比不上她。 奈何一向聪慧的刘素欣却好似没有看到他的脸色，仍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宫问的只是些小事，将军何须动怒？为何不让这位姑娘自个儿回答？还是姑娘身有残疾，因而只能让元帅代答？」 赵灵儿听到这，赶忙慌张地站起来。「回、回娘娘的话，我、我没有残疾……」 还没等她结结巴巴的说完，两边就有不少奴仆嗤笑出来。 赵灵儿难堪地低头，小脸窘得发红，眼睛除了自己的脚尖哪儿也不敢看，一双细手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衫，关节处几乎泛白。 尹兆麟再也忍不下去，倏地站起，就要拉着赵灵儿离开。 「哎，尹元帅，哪去？本宫可还未允许你们离开呀……」 「皇后娘娘，莫要欺人太甚！」愤怒地盯着她，尹兆麟咬牙切齿。 「呵呵，是本宫的不是，看把这位姑娘吓的，还请元帅与姑娘回来坐吧。」 刘素欣以袖掩唇，娇俏地笑道：「姑娘既然已经是元帅的人，自然便也是我东荣子民，无论姑娘以前是什么身分……」 她一句话让赵灵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很明显皇后已经知晓她是北辰人的事实，她的情况她都知晓，方才却故作不知地问出来，像是故意让她难堪。 她话里有话。尹兆麟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发现她眼中的精明一如往常。 聪慧机敏，一直是刘素欣的优点，也是他欣赏她的地方，但如今，也不知怎的，莫名让他有些讨厌。 在尹兆麟的安抚下，赵灵儿才战战兢兢地坐下，一双大眼儿只管盯着地上花纹独特的地毯，再也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着实让他心疼不已。 一旁牟晴川冷眼看着皇后与尹兆麟之间的汹涌暗潮，心头雪亮，明白不用自己出手，就会有人除掉那边那个障碍。 只是没想到，就连皇后也对尹兆麟…… 「咱们言归正传。」刘素欣总算收敛起笑容，拉回话题。「今儿请元帅来，是讨论我东荣的目前形势，以及行刺都护府的刺客们的来历。」 「娘娘请讲。」既然话题都转了，尹兆麟也不好一直板着脸，姑且不再问她是如何知道刺客事件的。 v第十四章[11.01] 「元帅可知，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全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北辰？」他的出现给北辰带来重大打击，想当然耳，北辰为了除掉他这根肉中刺，自然是会动用些阴险手段。 只是他也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的杀手分批潜入，再多来几次，怕是侍卫就都受不了了。 「不准确。」刘素欣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赵灵儿，才道：「是北辰的『百芳阁』。」 「『百芳阁』？」他从未听说过。 「那是北辰皇帝豢养杀手的大本营。里面的杀手是死士，个个武艺高强，身手不凡，杀人于眨眼，冷血无情。 「北辰每年都要培养大批杀手，且让他们完成暗杀的任务。由历代皇帝信任的官员担任『百芳阁』的阁主，现任阁主革奕，更是一等一的高手，他曾是北辰的刑部官员，下手毫不留情。『百芳阁』的杀手们不仅整治北辰国内的叛党逆臣，更会谋害像元帅这样来自异国的威胁。」 尹兆麟沉默不语。照以往的经验来说，那些杀手极为难缠。不仅攻击力惊人，被捕后无论如何受刑都不肯说一句话，甚至宁愿咬破毒囊或是舌头自尽。 他本就想到这些杀手是来自某一组织，现如今知道了来自那样冷酷的地方，心下更是担忧不已。 死士，未达目的不善罢甘休，只怕会连累到无辜的人，连累到灵儿…… 「那，依娘娘所见？」刘素欣比他知道的多，这次叫他来显然已是胸有成竹。 「本宫确实有条计谋，想与元帅商议，只是……」刘素欣故意拖长尾音，缓缓起身，姿态嫋娜地踱步到尹兆麟面前，俯下身，使两人的距离减到最小，似情人般低语：「现下不方便说明，还希望元帅今晚赏脸，二更至西山短田坡一叙……」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传来，诱人的红唇在眼前开合，似是故意撩拨。 从西院回来，赵灵儿一路任由尹兆麟牵着，不发一语。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是，小手微微颤抖着，泄漏些许心事。 「不要害怕。皇后既然那样说了，就再不会为难你。」用完晚膳，尹兆麟坐在床上，安抚地将她搂入怀中，亲昵地蹭着她发冷的小脸儿。「哟哟哟，那个一向活泼的小灵儿去哪儿了？」 他最不乐见的，就是她的不快乐，明明能给她幸福的他就在她身边。 赵灵儿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似是在隐忍哭泣。 「她、她……」她深吸一口气，才能用比较正常的语调说道：「她好漂亮……好聪明，我、我比不过她……还给你丢人了……」 听她在妄自菲薄，尹兆麟脸上一冷：「谁说你比不过？在我心里，你比她要好，还好很多！」 与刘素欣的心机比起来，他还是喜欢赵灵儿的天真。刘素欣太过强势，而灵儿对他的依赖，完全满足了他大男人的自尊心。夫妻间在一起，不需要勾心斗角，只需要简简单单地生活就好。 但赵灵儿哪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比不过刘素欣，不明白自己吸引他的地方在哪里。 因为这件事，她更加没有自信了。「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尹兆麟霸道地将她的脑袋按入怀中，不愿再看到她没自信的样子。「你难道还不相信你家相公？」 「我信你呀……但是今晚……」那个皇后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得那么亲密，难道不是对她无言的挑衅吗？ 「早些休息，今晚我哪儿也不去！」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后傍晚向他邀约这举动实在有失妥当。 半夜三更，一国之母与臣子在郊外独处，于理不合，于情难容。 「真……真的吗？」她的语气里有着被压抑后的小小雀跃。 唉，这个傻姑娘，让他怎能不宠，怎能不疼？ 尹兆麟一个用力将人带到床上，压在身下，呼吸着她淡淡的体香，以此平息心中的烦躁。 「小傻瓜，当然是真的。相公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嗯，嗯。」赵灵儿连忙点头，乖乖道：「相公从来没有骗过我……」 「对嘛。现在，相公来告诉你，如何早早怀上孩子……」 「要怎么做？」她好喜欢小孩子，也极其希望能有他的孩子。 尹兆麟不怀好意地笑笑，「当然是……努力再努力了！」 「哦！」一声惊呼过后，便是男女间的缠绵不休，随后娇吟与粗喘不曾停歇。 一切应该以眼前为重，过去的就随它过去吧。 尹兆麟本以为皇后等不到他的人，便会乖乖回来，进而明白他对灵儿的心意。 怎知三更时分，李爵匆匆跑来，说是皇后在短田坡遇袭。 「什么？！」他震惊地站起，「你说皇后一直等在那里，还遇到了刺客？！」 难不成她如此有自信他会过去？ 他心中有了一丝愧疚。 「是的，爷，皇后娘娘身边一位侍卫负伤跑回，请求援兵。」李爵急急道，「爷还是快去吧！小的去给您牵马……」 「你带一队卫兵，一同骑马前去，动作要快！」 待李爵领命离去，尹兆麟看了看床上睡着的小女人，随即快步走出房门，因而未看到床上赵灵儿转过身来，脸色冷若冰霜。 v第十五章[11.08] 【第六章】 短田坡在都护府西方十里一座小山的斜坡上，战前原是供人耕种的梯田。 尹兆麟在黑夜里不管不顾地策马飞驰，跑在其他人前面，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 他赶到时，皇后身边的侍卫已经倒下了三个，其他人将皇后围在中间，努力地保护着。 情势危急，他赶忙拔剑加入战局，一边保护皇后，一边拖延时间。但打斗间，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些刺客确实武功高强，却不知为何下手不如以往的刺客阴狠。 待到李爵领着一队卫兵前来包围时，那几名刺客对视一眼，竟然带着负伤的同伴迅速撤离。 尹兆麟来不及多想，万分愧疚地跪下。「臣有罪，臣救驾来迟，还望娘娘责罚。」 一向镇定冷静，在他面前从不慌乱的刘素欣在安全无虑时竟哭了起来，一下子扑到尹兆麟怀中，紧紧抱着她，抽泣道：「你没来，我好害怕……说好要来的，你为何失约？我好怕……」 她不再自称本宫，完全像是个被吓坏的小女孩在寻求安慰，嘴里喃喃着，诉说自己的委屈与等待。似乎不只这次，还有那种他内心知晓但无法明说的等待…… 听她这么说，尹兆麟心中更加羞愧，也似乎看到了那些年，两小无猜的日子。 现下，四周的侍卫除了李爵早已被打发走，尽管知道这样做于礼不合，他还是将手放到她背上，任由她抱着，安慰道：「抱歉，我应该早点来的……不过现在都没事了，别怕，有我在……」 自她成为皇后之后，这是头一次，他没有用「微臣」与「娘娘」来称呼彼此，无意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吐出胸口的郁结之气，他庆幸自己来得还算及时。本来还想继续安慰她，却在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不远处一只小小的灯笼。柔和的灯光在黑夜中却异常明亮，让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灯笼后面主人那一张惨白的小脸儿；更看到一双大眼儿里蓄满了泪水，红唇被用力地咬着，几乎肿了起来。 「灵儿？！」蓦然明白，自己的行为被她误解，尹兆麟慌乱地开口，却见到赵灵儿转身就跑。 「送皇后回府！」尹兆麟将仍在哭泣的刘素欣交给李爵，便匆匆忙忙地追过去。 「这位元帅夫人，可真是不能小觑呢。」刘素欣抹去脸上的泪水，神情冷然道。 「是，小的也觉得此人来历不浅。是否要提防？」 「不用了，本宫已经知道她是何方神圣了。」刘素欣自信的笑笑，「今夜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走吧，回府。」 这么黑的天，这里的地势又如此不平，万一那些刺客去而复返，那灵儿不会……不敢多想，尹兆麟加快了寻找，然而饶是目力精湛的他，却总也找不到那一抹本该十分显眼的明亮，心中更加慌乱。 直到听力敏锐的他在慌神之际听到一声微弱的抽泣，就在路旁的草丛中！ 他飞奔过去，果然看到坐在地上的赵灵儿，小脸上泪迹斑斑，灯笼都不知道被扔到了哪里。 「灵儿！」 他心急地将人抱起，却听到她痛呼：「好痛！」 尹兆麟急忙脱下她的鞋袜，发现脚踝处有些红肿。「是不是扭到脚了？别哭，咱们回去，过会儿找大夫看了，就不疼了。」他打横将人抱起，往回走。 「呜呜……你骗了我……」在他怀里泣不成声的小女人，终于把隐忍多时的脾气发泄出来，「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回家……」 尹兆麟听得心疼不已。他不想见她不开心，在他看来，她一直是活泼开朗的，或许在遇到他之前也是如此。但自从她来这里找他后，就一日比一日消沉。 而事实就是他的所作所为让她再也没有了自信，再也开心不起来，也没有了对彼此的信心，急于回到那个安逸的小屋，躲起来独自舔舐伤口。 他想解释，他抱着刘素欣的时候完全没有非分之想，纯粹是想安慰受到惊吓的她，但灵儿会信吗？ 换个角度想，就算是他，也不能被自己这种蹩脚的理由说服。 所以他放任她哭着，只是无声的安抚她，思索着该怎么样重新建立起她的自信，弥补她心中的伤痕。 若是东荣决定停战，那他也不打算以一己之力改变什么，到那时候，他就带灵儿回到那青山绿水之处，过两人的安生日子去。 第二日下午，尹兆麟被皇后找去处理些公事，临走前还好好安慰了赵灵儿，说这次去便是要做个了断；承诺明日就带她回家，回到他们共同的小窝，一起简简单单地生活，再也不理会这些烦人的琐事。 既然东荣主和，便已不再需要他，那他也不愿意再留在这里让她伤心。 赵灵儿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床顶的帐子，似是在思索什么。 突然间，一颗裹着纸条的石头从窗外以内力射入，恰巧扔到床上。 赵灵儿漫不经心地捡起，打开纸条，见到上面草草写了几字：京城急令，速回！ 看完后，她眸心迸出冷光，嘴角扯上一抹冷笑。 将纸条用火摺子点燃，直到它烧为灰烟，赵灵儿才甩甩手，思考着：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吗？这下可真是有意思了。 这戏，似乎不用演下去了。 夜幕降临，都护府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东院内一向把守严密的卫兵此时此刻都不知去了哪里。 一抹黑影轻盈地跃上屋顶，轻手轻脚地行走在屋顶上。待找到自己要找的屋子后，才将瓦片掀开，窥视着里面的一切。 见尹兆麟正在向某个士兵交代些什么，那黑影放下屋瓦，提起身就要跳下，却听到一声大喝：「站住！」 与此同时，一股剑气已逼至脸庞。 v第十六章[11.15] 李爵将手中的剑用力而快速地刺去，却被对方灵巧地躲过。 本以为就那般算了，却不想黑衣人更加迅速地欺身上来，扬掌带着内力狠狠袭向他，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拍碎！ 「哇——」口中吐出大量血，李爵终是站不住的从屋顶上滚落，重重跌到地上。 那抹黑影随之落下，冷眼看着倒地吐血不止直至昏迷的李爵，转身想离开，却被四周涌出的卫兵团团包围。 卫兵手中的火把将都护府照得通亮，庭院中再无一处阴影。 似乎这样的场景，以前也发生过一次…… 「不要动！你已经被包围了，快快束手就擒！」 黑衣人缓缓看了看四周，似乎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考虑到自己突破不了这重围，便老老实实站在原地。 两名士兵谨慎地走上来，有了李爵的前车之监，不管是他俩还是围成圈的其他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但黑衣人就轻易被那两个士兵捆住，顺从得令人起疑。又有两个人快速跑上来，将奄奄一息的李爵抬走。 「将人带进来。」婉转的女声从书房中传出，黑衣人随即被带入。 室内上座，是嘴角噙着神秘微笑、深藏不露的皇后娘娘；右下座是脸色冷峻，神色不善的尹兆麟；而他在下面，则是神采奕奕，暗藏幸灾乐祸的牟晴川。 「瞧瞧这是谁啊？」刘素欣扬手，便有侍卫上前用力揭下黑衣人的蒙面布，露出那张十分普通的脸。 「赵灵儿，『百芳阁』杀手之一。」刘素欣兴致盎然地说出她的身分，一脸戏谵。「你隐藏的功夫实在比这张脸要俊俏多了，让本宫大为钦佩呀！」 「皇后娘娘所说我句句不懂。」赵灵儿坦然地直视刘素欣，完全没有初见她时的那种唯唯诺诺。 「哦？」刘素欣轻笑，似是也没打算她会立时招供，迳自问道：「那赵姑娘为何在这种时候飞身上屋，偷听我东荣机密，还打伤了李爵？」 赵灵儿不语。但她的沉默让尹兆麟紧紧握起了拳头。 牟晴川讥诮地开口：「说不出话来了？还是皇后娘娘英明，想出了这招『引蛇出洞』，将你这蛇蝎女子引了出来。老实告诉你吧，今下午那张纸条，根本就不是你们的阁主，而是我们的人放出的。如果不这样，怕是你的奸计就要得逞了。」 「我的奸计？」赵灵儿冷笑一声，「愿闻其详。」 刘素欣为她现下的冷静感到一丝讶异，但内心认为她只是在故作镇定。转身看向脸色铁青的尹兆麟，她开口道：「半年多前，你在泯江边偶遇尹元帅，便已将目标锁在他身上。你用尽手段与尹元帅纠缠不清，为的就是引起他的注意，企图让元帅放松警戒，对你完全信任。 「而你的手段果真高明，让元帅深陷情网，不知你真实身分，还以为你是单纯的女子好心护着你。后来你见元帅难舍国事，便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先是故作深明大义让元帅离去，你则在暗中跟随，趁机混进都护府中，引发将军怜惜。从此你就名正言顺地留在都护府中，达到窥探我东荣军事机密的第一步，也好为北辰军事部通风报信。 「昨日你见本宫前来，生怕本宫坏了你的好事，竟然妄动杀意，将本宫的行踪告诉你的上司，于是便有了短田坡行刺一事。而本宫在来之前就对你多有怀疑，因为你的出现太过蹊跷，所以故意在你面前说出与尹元帅的见面地点，也是为了『打草惊蛇』。昨晚你也果真证实了本宫的猜疑，现下更是暴露了自己的身分。」 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赵灵儿仍是面不改色。「诚如娘娘所说，若我真是一开始就包藏祸心，那日我在泯江畔，又何故救了中毒的尹元帅？」她那气势大有与皇后分庭抗礼的意思，还带了一丝嘲讽。「这几日我俩更是形影不离，要害他更是轻而易举。若是一剑杀了他，岂不省事？要知道若是他死了，我北辰可就少了一大阻碍。」 刘素欣脸色一变，心中发酸。不可否认的，她十分嫉妒眼前这个女人。不仅仅是因为一向谨慎的尹兆麟竟然轻易相信了她，百般呵护，还因为尹兆麟竟然为了她，当着众人的面跟她起冲突。 「大胆狂徒！」牟晴川见皇后默不作声，生怕被赵灵儿的气势压下去，赶忙开口道：「你利用元帅的怜悯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已是死罪一条。现已被捕，竟然还巧舌如簧，不肯据实招认，真是死不足惜！」 「你又是如何得知元帅对我只是怜悯呢？」赵灵儿眨眼，瞟向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尹兆麟，眸中有一抹顽皮与妩媚，完全不似平日的单纯。 尹兆麟深吸一口气，以此掩饰内心的疼痛。现在这个样子的赵灵儿，他根本不曾见过。 他……真的错了吗？赵灵儿根本不是单纯的女子，反而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他迷惘着，心头纷乱，理不出一丝头绪。 「哼！你惧怕的不是尹元帅，而是我东荣的势力。」甩开心头一晃而过的堵塞情绪，刘素欣开口，神色颇为骄傲。「你们知晓，就算是杀了尹元帅，我东荣也会有大批人才接任尹元帅的位置，故而派你来卧底，好窃取我东荣的情报。」 赵灵儿闻言，眼中闪出一抹冷光，「是吗？在你们看来，这位尹元帅是可以替代的吗？他只是一颗棋子吗？至少在我心中，他不是，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尹兆麟浑身一颤，一颗心几乎就要为她的话动容。他拼命压抑想看向那双清澈眼睛的冲动，压抑自己的心软。 现在，他不敢再相信她了…… 「巧言令色！」牟晴川厉声喝斥，「你还敢在此蛊惑元帅！恐怕你们北辰打算的就是从内部挑拨离间，好让元帅离开我东荣，以此削弱我们的战斗力！ 元帅，你不要听她乱说，还是尽早将人拖下去，斩首示众！」 刘素欣坐回主位，捧起茶杯，凉凉地问道：「尹元帅可还有什么话说？」 「你真是……『百芳阁』的人？」尹兆麟直直看向前方，不再分神看她一眼。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只有放在膝上紧握的两手表明此刻他异常紧张，心中更是天人交战。 空气中有一股沉重的沉默。 好一会儿，他才听赵灵儿说道：「是。」 仅那一个字，便在刹那间让他心碎。 她……到底还是亲口承认了……承认了她的身分，承认了她别有用心的潜入到他身边，利用了他的感情…… 强忍住那撕心裂肺的疼与怒，尹兆麟一字一顿地说道：「一切，听凭娘娘发落。」 现下一切都明了了。 那些曾经一闪而过的疑点顿时涌入脑海，也让他找到了解答。 v第十七章[11.22] 为何她孤身一人，却能平安无事；为何那群杀手不曾伤害她；为何她是个与世隔绝的普通人，却知道如何写出一笔流利字体；为何她明明离开了，却要再来找他；为何那日在短田坡，他到了不多时她便也到了……一切都因为她是北辰的刺客…… 可她怎能如此对他？他一心向着她、疼着她，甚至为了她，动了放弃战争的念头！他在她面前一直是最真的自己，还在皇后面前袒护她……难道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能打动她一丝一毫吗？ 他好想抓住她的肩膀，大声询问她到底将他的人、他的心置于何处？她到底是有多么铁石心肠，才能将他的一番心意任意践踏？难道这段时日来的生活，全都是她为了达成目的而做出的假象？她曾说过的想念他，她的单纯，难道都是一种陷阱？但现下问出来，得到的反而会是对他一相情愿的嘲讽吧。 刘素欣笑了，像一个胜利者，以高傲的姿态睨着赵灵儿：「将人押下去！明日午时，本宫便要用她的鲜血祭祀我东荣将士，以儆效尤！」 几个士兵听令，将人押走。 「这样的计策，真是太拙劣了。」临出门口前，赵灵儿顿住脚步，似是在嘲笑。 尹兆麟猛然抬头，看到的是一张冰冷的脸，一点表情也没有，似是看穿了一切的无欲无求，眸子里一派的单纯，单纯到除了心死再无其他。 胸口不知为何又是一阵疼痛，尹兆麟来不及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已经被押了下去。 难道她早就知道这是他们的计谋？ 不，应该不可能。这计划今天下午刘素欣才告诉他，尽管他不相信赵灵儿是个细作。刘素欣是个心思缜密的女子，这个计谋应该没有疏漏才对，但此刻他心中如有一团乱麻，堵得他心头发慌。 「尹元帅，以后可不要再轻易相信他人了，须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哪。」刘素欣别有深意地笑笑，便招来王公公搀扶自己回去。 「爷！」 尹兆麟什么都无法思考，脑子里一片空白。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让自己站起来，他挥挥手，拒绝了牟晴川的搀扶，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只留给她让她心疼不已的背影。 牟晴川见尹兆麟一脸悲痛的神情，内心同样不好受。 她嫉妒那个女人！她夺走了爷所有的关注与宠爱，现如今却用这样不堪的事实来伤害他！以往洒脱的尹兆麟不见了，换来一个如此消沉的他…… 他几乎把所有都给了那个女人，甚至差点让自己担上千古罪人的骂名，可得到的回报却只有背叛……她是真的替他心疼啊！ 他的痛，她晓得。但若不揭穿那个女人的身分，怕是越往后越会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现在揭穿她的身分，哪怕会在他心中留下伤口，但至少不再让他沉浸在那个女人的蛊惑中，不可自拔。 她知道尹兆麟是个多么重情的人，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也是应该的。但她不怕，因为她有自信，只要她还在他身边，终会陪着他走出这段低潮的时期，也让他发现她的好，她对他的情意…… 她才是最适合他的女人！ 【第七章】 夜又深，三更天的梆子已敲过，庭院中寂静无声。 躺在床上，尹兆麟翻来覆去不能入眠，因为床上还有她的味道，一闭上眼，似乎就能看到两人曾有过的抵死缠绵。于是他起身打开窗子想让室内的沉重气息褪去，却不想抬眼只看到那抹惨澹月色，心中五味杂陈。 他万万没想到，枕边人竟然如此富有心机，一点都不是他以为的单纯可人，还能将他视作棋子肆无忌惮的利用。 难道她一直都是戴着单纯的面具来欺骗他，如同刘素欣说的，借此博得他的怜惜？所有的浓情密意都是假的？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愿相信灵儿是个潜伏在他身边的细作，他还是不愿相信灵儿会背叛他…… 但一切都是事实，就发生在刚才，就发生在眼前。而赵灵儿的承认也让他无法再找理由替她辩驳。 他该是恨她的，但现在脑海中却只有两人相处时的温馨情景。他命令自己停止去想那些事，却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重温两人的过往：那尴尬的相遇，那和睦的相处，那契合的相拥，那热烈的爱恋……直到现在那令人痛心的相知！ 原来他不曾真正了解过她……他不知道她为何生活在那里，不知道她的家人在何处，不知她身世为何，就连她的真性情也不曾看清。 她毫不犹豫地重伤李爵时，那种手段狠毒的模样；与刘素欣对峙时，那副不屈不挠的模样；被押走前，神色清冷的模样……跟以往那种羞怯柔弱的样子大相径庭，是否那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他，只不过爱上了一个假象，一个由心机深沉的虚伪女人刻意制造出的单纯假象…… 现在，他内心万分失望，但也不知该对赵灵儿还是对自己…… 他以为，当年刘素欣入宫对他的打击最大，父母的相继离世对他的伤最痛，但如今他承受的却是最刻骨铭心的折磨。 心碎了，整个胸腔几乎要爆炸开来，逼得他想要大吼，脑袋也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不知该怎么思考。他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满心都关注在那可恶的小女人身上。 她果真对他下了毒！尹兆麟凄惨地苦笑，他不知不觉吞下甜蜜的诱饵，然后上了瘾，再也戒不掉，失了魂灵与本心而不自知。对她的存在，他养成了一种习惯，一种依赖，再也不能没有她。 那种毒是爱叫情，一点一滴的侵蚀着他，让他想要脱身解救都做不到。 他还是无法怨她、恨她，只能怪自己对她太过信任，对她的宠溺与偏袒，让他看不清事实，连几处明显的疑点都没能发现。 她总是一副弱者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简简单单，天真无邪，一点心机都没有的样子，却不想她隐藏的真相伤他如此之深，让他再无痊愈的可能。 尹元帅，以后可莫要再轻信他人了。 以后还敢相信谁呢？ 若是赵灵儿抵死不肯承认，他还会力排众议，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吗？ 尹兆麟闭上眼，难堪地发现他真的会。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如同任何一个陷入爱情的傻子一样。而更难堪的是，她连狡辩都没有，就承认了。 是吗？在你们看来，这位尹元帅是可以替代的吗？他只是一颗祺子吗？至少在我心中，他不是，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再次想起她说的话，不管是真是假，现下他受到的震撼不比听到的当下来的少。 v第十八章[12.01]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qq。】 尹兆麟心中一惊，原来那小女人早已占据了他整个心房，让他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她确实是唯一一个懂他的人啊…… 他紧握双拳，想起了明日她就要被处斩的事。那是她自作自受，也是对敌国刺客的警告，但……他还放不下什么呢？ 他闭上眼，似乎可以预见她身首异处的惨状，瞬间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那实在比要了他的命还要来得痛苦。 等到尹兆麟再睁开眼，心中已经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就让自己再错一回，放她一条生路，也算是还清了她对他的救命之恩，与这些时日来的夫妻情分。 他不怕东荣的军情被泄漏，他自信有他在，北辰不能再侵占东荣一寸土地。等到战事告一段落，他也自会为今日的事做出自我惩罚。 他拒绝承认心中还在顾念她，只当是还个人情罢了。 须臾，一抹黑影趁夜溜出都护府。 听说赵灵儿被关在死囚牢。那是一座建在地下的牢房，终日不见阳光，故而十分潮湿，还有鼠虫腐烂的味道。墙上挂着厚厚的蛛网，牢里也没有床和桌椅，只有一堆干草充当摆设。 一股恶臭源源不断地涌入鼻内，这种连他都忍受不了的环境，竟然用来关押一个姑娘？ 尹兆麟悄无声息地走在牢内，一间一间地搜索，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见的人，心中有些焦躁，一股不安袭上心头。 难不成皇后没有将人关在这里？那灵儿又会被带到哪去？ 容不得他多想，门口处传来动静，他只得掩去自己的行迹，迅速离去。 甫回到房中换下夜行衣，尹兆麟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何事？」他强打起精神问道。 「启禀元帅，皇后娘娘有请。」李爵方被人抬下去治疗，但来人并不是李深，听声音却像是皇后身边的侍卫。 「皇后娘娘？发生什么事了？」今天经历了太多事，他莫名感到有些疲备心，尤其是与刘素欣牵扯上的事。 「呃，似乎是……刺客不见了……」侍卫吞吞吐吐。 「什么？！」他能想到的刺客只有灵儿，但她为何不见了？！ 尹兆麟在侍卫的带领下没有到死牢去，反而兜兜转转来到都护府附近一处隐密的所在。 他心下诧异，难道这才是关押灵儿的地方？ 蓦地，他明白了皇后这么做的理由。 她对他甚是了解，知道他放不下灵儿，所以故意给他错误的讯息，防止他私自将人放走。 果然是心思缜密。 尹兆麟心中慨叹，却也为自己不再受信任而无奈。 原本荒废的庭院此刻围了一群拿着火把的侍卫，有人告诉他皇后早就在屋内等候了。 尹兆麟匆匆进屋，却发现地上有几处血迹，尽管周围都被收拾过，但很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 「娘娘，灵儿……刺客不见了？」尹兆麟不免心急问道，心中的不安扩大。 刘素欣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是。今晚本宫将刺客押到此地，本想秘密审问，哪知一刻钟前，有侍卫来通报，说刺客不见了。」赵灵儿似乎是从这里逃了出去，她不信那样一个女子可以打得过她找来的人，本以为会是尹兆麟从旁协助，但看他如此诧异着急的样子，难道此事与他没有关系？ 她一个眼神，一名侍卫立刻跪下道：「卑职受娘娘之命领人在此看守刺客，却不想突然有一群黑衣人出现，点了卑职等人的穴道，让卑职等昏了过去。再醒来，就只有地上的血迹，那些黑衣人以及刺客都不见了。是卑职办事不力，请娘娘、元帅责罚！」 刘素欣挥手让这名侍卫和其他在场的人都下去，转而问尹兆麟：「元帅对此事有何看法？」 尹兆麟心中慌乱不已，听她一问才冷静稍许，迟疑的问：「臣不知娘娘的意思是……」 刘素欣似是在思索，过一会儿才道：「必然是『百芳阁』的人见事迹败露，故而想方设法将人救了出去。」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 「可地上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每看一眼，他心中就惊悚一分，压根不敢想像万一这是灵儿的…… 「大概是那些人不小心伤了咱们某个侍卫吧。」刘素欣不是很在意地说道。 尹兆麟皱眉，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方才那侍卫说来人只给他们点了穴，并未伤害他们，看来这血迹不是侍卫的。然而更奇怪的是，以他所遇到的「百芳阁」杀手，个个心狠手辣，既然来到这里要救人，为何还会留下活口让他们通风报信？ 这事情太蹊跷，他不信思绪敏锐的刘素欣想不出来，难道她在故意误导，或是隐瞒了些什么？ 越想，尹兆麟越觉得不对劲，一个念头幽然冒出：难不成这些血，是灵儿的？如果真的是，那又会是谁伤了灵儿？ 他完全找不到思索的方向。凡是与赵灵儿有牵扯的事，都让他的头脑变得不清楚，但目前，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刘素欣在瞒着他什么。 v第十九章[12.09] 「尹元帅这样看着本宫做什么？」到底是心里有鬼，在尹兆麟疑问地注视下，刘素欣有些不自在。 「娘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本宫所知道的，不是都告诉元帅了？」饶是聪明如她，也有掩盖不过的漏同。 「娘娘！」尹兆麟看着她闪躲的眼，再确定不过。但刘素欣闭口不言，让尹兆麟也无可奈何，只能转到被遗忘已久的话题上。「臣不知皇上为何要臣按兵以待，还要娘娘亲临督责？」先前不是下旨将所有职权都赋予他了吗？现下是出尔反尔的意思？ 「皇上派本宫来，自然是为了监督尹元帅，怕元帅一气之下如两年前那般离去，那样我东荣可就少了一员大将。而停战，自然也是为百姓考量。」刘素欣道，「现下战争不断，民不聊生，将士们也难免疲惫……」 「前段时间北辰节节败退，我军士气正盛，更应该乘胜追击！」尹兆麟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变了。」 当初她曾说过，凡是战争，必有流血流泪的地方。为国效力，为国牺牲，不管是将士还是平民百姓，都是他们的荣耀以及应该实现的责任。 当初的他也颇为赞同她的话，只是在遇到灵儿后，那份对北辰的盲目仇恨才得以淡化。而这些天以来，他也考虑到两国无辜人民的安全，尽量将战场转到无人的平原上。 「我没有！」刘素欣突然大喊，终于直视着他。「所有的人都可以说我不对，唯独你不可以！」那双眼中流露出一种悲戚，「难道你不知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着想吗？」 尹兆麟有些错愕地看着失态的她。此刻刘素欣不顾礼仪地红了眼，似乎在他的话中找到了一个缺口，将承受的过多压力爆发出来，眼泪扑蔌扑蔌地往下掉。 「你以为我只是单纯为了百姓？你知不知道，每次听到你出战，我都暗暗为你提心吊胆，生怕你会像尹伯父一样……几年前你赌气离开，你可知我这几年是多么思念你？所以这次才请了圣旨来，明里是监督，实际上是为了我自己……」她泣不成声，「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还娶了一个刺客做妻子，你知道我是多么心痛吗？」 她双手捧着心口，一步一步走向他。「看到你对她那般宠爱，我嫉妒，嫉妒得都快要发疯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样，才把灵儿带到这个地方审讯，还……杀了她？」尹兆麟不容许自己吃惊，趁着她心中慌乱之际问道。 「不是我，是『百芳阁』……」她终于察觉自己说漏了嘴。 「你真的……害了灵儿？」尹兆麟难掩心痛。 「不……我只是太过爱你……我爱你啊！」刘素欣再也顾不了许多，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博取他的怜悯。 「你是皇后！」乍听她说出爱他，尹兆麟心中除了震惊再也没有其他，平静得很。「你的理想，不就是成为东荣最有名的女人吗？」 如果几年前她对他这么说，他或许还会接受，毕竟他曾经爱慕过她。但现如今，他一点心动的感觉都没有了。或许这是灵儿的功劳，让他心中只挂念着她…… 「那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我以为成为皇后、宠冠后宫就是我想要的，我以为我可以放得下你……但是我得到名利以后却开心不起来，因为我再也不能跟你在一起……」刘素欣说得声泪倶下。 她果真变了，由一个雄心勃勃的奇女子变成了甘于平凡的女人。或许是宫里的勾心斗角，或许是繁琐的国事……在各种各样的压力之下，任谁都会忍不住去憧憬那般无忧无虑的日子，连他也是。 尹兆麟缓缓抬手，将她紧紧抓住自己衣衫的手拉开。「我这辈子只要灵儿。告诉我，她现在在哪？」 「你为什么那么在乎她？她有哪一点比得上我？」见他一心向着那女人，刘素欣忍不住低吼，「我不在乎你娶过她，我不在乎你曾经有过其他女人……墨诗随时都有可能撑不住，我就只剩下你了，只要你回到我身边，这东荣的江山就是我们两个的……」 「够了！」尹兆麟发现自己再也不认识这个女人。同样的，她也不再是那个了解他的刘素欣。她竟然不顾皇后的身分，想要让他做她的男宠？！「你身为一国之母，竟然大逆不道地说出这样的话！」若不是念在幼时的交情，他会忍不住替墨诗「清理门户」。说到底，这一切还是为了她自己的私欲，为了那不曾被满足的贪婪。 得到了天下大权还不肯满足，世间哪有鱼与熊掌兼得的好事？ 尹兆麟深吸一口气。「我只想知道灵儿现在在哪……」 刘素欣看他铁了心不再改变心意，脸上阴冷的笑让人不寒而栗。「就算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让那个女人得逞！」 「你说什么？」 「赵灵儿身为『百芳阁』的杀手，现在由于背叛『百芳阁』被捉回去，等着她的刑罚远比在我这里要多……」 尹兆麟脑中似有什么爆炸开来。 灵儿她……背叛了「百芳阁」？！这又是为什么？当时她为什么不为自己澄清？ 「所以，你根本就别想见到活着的她。」刘素欣不无得意地说，「不过本宫倒是有办法让你再见到她，只要你愿意……」 「臣不敢劳烦娘娘！」兜了这么一大圈，尹兆麟也终于明白了，他一直被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就仗着以前两人的情分，她才可以为所欲为。所以现在，他再也不相信她，宁愿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他心上最重要的女子。「臣于今日罢职，娘娘若有心，便好好守卫东荣国土吧！」 「你……」没想到连威胁都说出口了，他还是不肯跟她并肩作战。 鸡飞蛋打，原本的计策没有实现，还把人逼走了。 「你不要后悔！」刘素欣咬牙切齿地道。 尹兆麟的反应则是朝她行个礼，坚定地退下，再也不想多看她一眼。 她那丑恶的感情，他承受不起。 就算找不到活着的灵儿，他也要带回她的尸体，只因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半年后 江边柳树吐了新芽，柔软的枝条似女子的腰肢，在春风吹拂下妩媚地扭动着。温暖的气候，让流域较窄的江河都解了冻，哗哗流淌着，日复一日，不知人间悲乐。 还是那群山，还是那条江，还是那座屋，还是那个人，就连心情，也如那时一般沉痛不堪言。 尹兆麟听着江水的流动，似是回到了那个闷热的午后。想起他们在院子里，她用小小的身躯将他撑起，不厌其烦地带他走着，任由他闹着，在他的小计谋下，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吻，换来她那明媚动人的脸红…… 那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美好，为何半年前的那个夜晚，他会全部忘记了？ v第二十章[12.14] 只因为灵儿承认她是「百芳阁」的人，他就固执地否定了他们一起生活过的日子，更否定了彼此的感情，还害得灵儿遇难，现下不知身在何处…… 心，不可控制地痛着。但，痛得好，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有心，还在牵挂着她，哪怕只是行尸走肉地活着。 就算知道她不曾给他真正的感情，但他就是放不下她……一开始只以为自己是愧疚在心，多般挂念也不过是想要弥补自己当时对她的误会。但日复一日，他对她的担心不曾放下，对她的思念反而越来越浓烈，欲罢不能。 北辰那么大，他不是没想过要放弃，然而即使镇日醉在酒楼，他也忍不住思念那抹倩影。越醉，她的音容笑貌反而越是清晰，比他清醒时还要来得折磨。 半年了啊…… 那夜之后，他先去拜别了父母的坟墓，悄悄潜入皇宫看了墨诗一眼，随后的大半年，他都在北辰寻找着，企图打听到一点关于灵儿的消息。 终于在昨晚，让他偶然堵到了两名正在执行任务的「百芳阁」杀手，也让他不再盲目的找寻。 虽然那两人推说不知，但当他提起灵儿时，那两人脸上凝重的神色却告诉他，灵儿绝对在「百芳阁」，但生死未卜，让他一颗心提了又提…… 深深吐出一口气，尹兆麟边走回茅屋，边想着日后自己寻找的范围。 当他来到门前，看到木门被人推开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自心中升起。 「灵儿！」 一定是她！ 她回来了！ 院中确实站着一个女人，听到他这声呼唤也转过头来，可…… 不是她…… 一瞬间，希望变成无尽的失望将他淹没。 秦幽兰也很诧异会在这里遇到他，但更多的是愤怒。「你既然这么在乎她，当初又何必那样对她？ 幸好几月前她已生产完，不然此刻见到他，肯定会气得不行，进而威胁到腹中胎儿。 「那是我的国家……」尹兆麟别开眼，不敢正视秦幽兰的质问，「我以为她背叛了我……我以为她在利用我……」这只是个薄弱的理由，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的不信任，太容易相信别人。 「那你可知，当初为了救你，她只身回『百芳阁』取解药，甚至与『百芳阁』决裂。在你昏迷的时候为你挡下了许多刺客，因此成为『百芳阁』人人追杀的目标？」 「什么？」 「而且，你说她利用你，你有何证据？」秦幽兰不肯放过他，自己最好的朋友被他害惨了。 「她……假装不会武功留在我身边，还曾经是『百芳阁』的杀手……」最初知道到这些讯息，他也是万般纠结，不晓得是真是假。然而在看到她的身手后，就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刘素欣的话。 「她隐藏武功的原因你难道会想不到？你会让一个武功高强的异国女子留在你身边？」她反问，「而且也不是她执意要留下的吧？」 尹兆麟无言。 事实是，灵儿确实提过要离开，反而是他不让她走。她整日待在房中，从不曾刻意接近他的军事机密文件，就算他与人交谈，她也总是知礼的回避…… 越想，心中越是愧疚，心痛也更深。 「你知道这些，是不是灵儿告诉你的？」他充满希望地看着她，希望她不要为难他，快点告诉他灵儿的消息，告诉他她还安好。 「不，这只是以我对灵儿的了解做出的猜测。」秦幽兰毫不费力地再次将他的希望打破。「我只是听说，她被带回了『百芳阁』。」 「他们会为难她吗？」 秦幽兰摇头，「其他的我不知，我只知道阁主革奕确实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但他还不能随随便便处置灵儿。」灵儿背后也是有人撑腰的，虽然不知近况如何，但总要那个人点头，革奕才能审问灵儿。 而依她看来，那个人会对灵儿心软。 但如今已过了半年，对于灵儿的处置仍旧是保密的，让她也不得不担忧起来。 「灵儿是个很简单的姑娘，她比外表看起来要聪明的多，却不屑于用她的聪明去伤害别人。就我所知，她由于某种原因投入『百芳阁』，成为杀手，却不曾真正杀过人，在遇到你之前。」秦幽兰幽幽地道，「那日你被刺客毒昏，别说是她，连我要杀你都易如反掌。那时你是『百芳阁』的头号目标，谁杀了你，谁就可以加官进爵，享受荣华富贵。 「但是灵儿没有，反而求我救你。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你是东荣人，而东荣的士兵曾无情的杀害了灵儿的父母。她告诉我，她对你是一见钟情。」秦幽兰看着他，心中叹息。 尹兆麟的心剧烈跳动，听她说着那些他完全不知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执着，听她不容拒绝地说喜欢你。」尹兆麟浑身一震，「即使你可能代表她的敌人，她也毫不介意。」 「已经……无法挽回了吗？」尹兆麟沉浸在无边的后悔中。以前灵儿对他的付出，他不知便罢了，还一笔抹杀她的心意，难道是老天看他不珍惜，所以收回了他最重要、最宝贵的东西？ 这一刻他终于懂了灵儿最后一眼中的冷然，那是对他无声的指控，是心如死灰的痛苦。 「我是医者，却没有后悔药。」秦幽兰看着这个为爱伤神的男人，这种事自己也经历过，因为怀疑，因为不信任，差点毁掉自己心爱的人…… 所以饶是对尹兆麟有过怨怼、愤怒，却也于心不忍了。这半年来，他冒险在北辰四处寻找灵儿，表现出的诚意有目共睹，也让她愿意再帮他一次，更何况她也十分关心灵儿，而她家那口子却不肯对她说更多，让她完全吊着心。 「子棠……他曾经是『百芳阁』的人。」 尹兆麟瞪大双眼，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v第二十一章[12.19] 「我、我明白了！」他激动地说完，对着秦幽兰长长一揖，「多谢。」 【第八章】 在秦幽兰的带领下，尹兆麟偷偷来到莫府，见了莫子棠。说明来意后，不知怎的，莫子棠的脸有一瞬间的变化，但立马恢复了原先的冷淡。 「你真的想要见她？」莫子棠颇为慎重地问道。 尹兆麟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灵儿真的受到为难？ 不过听他说来，灵儿还活着……能活着就好，就还有未来。 「是，我非常想见她，拜托了！」 点点头，莫子棠才对他说出「百芳阁」所在。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百芳阁」身处北辰皇宫，毕竟他寻找了半年，几乎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只除了北辰皇宫。 他扮作莫子棠的仆人，在莫子棠的带领下从皇宫后门进入御花园。在一处看似寻常的假山下，莫子棠不知按了哪处机关，一道地门缓缓开启。 之后，他被带着走在昏暗的地下，左拐右拐，绕了很长时间才来到另一扇门前。 「从这里出去，就是『百芳阁』后院。那里是杀手的居住区，你要小心。 东边那座最高的阁楼有阁主的书房，在里面有一间密室，可能会关着人。」莫子棠未详细说明，拍拍他的肩膀似是叹息了一声：「你多保重。」 「感激不尽。」尹兆麟也知道自己要求他带自己来让人家多为难，毕竟若是让有心人知晓，说莫子棠勾结东荣，那对莫家绝对是种危险。 而且「百芳阁」里杀手众多，一个比一个难缠，自己也确实需要小心再小心。他不止要见到灵儿，还要带她逃出去！ 说罢，尹兆麟推开那扇门，走了出去。 刺眼的阳光让他乍一出来难以适应，但他迫不及待地施展轻功，往东奔去。 灵儿，一定要等我，我来救你了！ 来到莫子棠所说的阁楼上，尹兆麟花了点时间找到那所谓的书房。悄悄藏在书房的窗户下，他探听着里面的动静。 「嘿嘿嘿！小宝贝儿，你可让老子想死啦……」一道粗犷的男声猥琐地笑着，让尹兆麟心头不悦。 「啊……别、别……我还有事的……」这是一道女声，娇喘连连。 听着似乎有些熟悉，尹兆麟忍不住伸指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把眼睛凑上去，却看到一幅让他火冒三丈的画面。 书案上，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将娇俏的女子压在身下，大手肆意扯弄着女子的衣物。对方的脸埋在女子的颈窝让人看不清楚，但是那女人的脸却完完全全暴露在尹兆麟的视野中。 是灵儿！ 下一刻，尹兆麟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冲了进去。 「禽兽！」 他的掌本要打中那个无耻之徒，却不想对方似是早有察觉，一个转身擒住他的手不说，还撒出了一些粉末。 尹兆麟不小心吸入那些粉末后，立马陷入昏迷中。 「欸？这人谁呀？不是来刺杀的吗？」女子讶异。 「哼，竟然敢坏了老子的好事！」大汉毫不留情地踹了两脚，才继续淫笑着扑向女子。「别管他，老子还没尽兴呢！快来，让老子好好爱爱你。」 「就你不正经……」女子娇嗔，一双丹凤眼儿中尽是妩媚风情，完全勾引起了男人的欲火。 男人一下子将人扛到肩上，嘿嘿笑着：「小心肝儿，是不是就喜欢老子的不正经？」说罢，抬腿抱着人走出书房。 幽然转醒，尹兆麟发现自己被关押在一处牢房中，背靠墙坐着，手上脚上都鋳了镍鋳，限制住他的行动。 「你醒了？」 他抬头看向出声的人，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了那朝思暮想的人儿。 「灵儿！」他激动地爬起，两手抓握住拦杆，双目发热，「你……你还好吧？」 对方冷哼，「好不好，还不劳尹元帅操心。」 「你怎么……」不只是为对方的冷然，而是那声音也有些不对。当日在书房，由于隔得较远，他只觉得这人与灵儿酷似，现下近了看，却感觉两人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神态。 眼前这女子面无表情，一双凤眼儿微微眯起，总是散发魅惑而不自觉，此刻眸中却是一片陌生冰冷。 「你不是灵儿！」尹兆麟万分诧异地看着她，想不到这世上还有长相如此相像的人。 「哼，我当然不是灵儿。」纤手一抬，一张人皮面具已被揭下，露出女子姣好的面容。「我若是灵儿，就该把你这负心汉千刀万剐，你把她害得那么惨……」 「灵儿……她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她果然被带回这里，但是……他们待她不好吗？ 「请你先掂掂自己的分量。」女子不屑地睨着他，「身为一个阶下囚，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这男人把灵儿好一通折腾，怎么能这么随便就顺了他的意？ v第二十二章[12.24]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力所能及，都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尹兆麟心急，只要还能见到灵儿，他愿意付出一切甚至生命。 「这般在乎她，当时又为何听任你们的皇后伤害她？」这个男人说一套做一套，「现在来找灵儿，是不是你那老相好不要你了？也是，那个女人野心大着呢，怎么容许别人的光芒盖过自己？」 见他一脸不解，女子鄙夷地道：「你们东荣气数将尽了吧？竟然要一个女人出来挑大梁。不过，我们都没想到她会这么卑鄙罢了。」 「发生什么事？」尹兆麟知道她指的是刘素欣，因为听说他离开的这半年一直是刘素欣率领军队，还要与北辰和解。 「你们皇后假意与我北辰议和，竟然以偷袭夺取我滇州！」本来以为和解可行，但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可气！ 诈和取滇州？！ 尹兆麟难以想像这等小家子气的计谋会是刘素欣所出，用兵不光明磊落，难免落人口实。但他脑筋飞转，反而从这件事里找到了谈判的条件。 「我可以让东荣退兵。」尹兆麟直视她，「只要你用我的性命与我东荣皇后做个交换。」 诈和这个方法只可用一次，现下北辰肯定加强了戒备。而且他带领下的士兵一向坦荡，肯定会对刘素欣的做法不满。只要刘素欣答应退兵，在他救了灵儿后，他会回去继续帮她，哪怕她曾让他觉得恶心。 「也是，毕竟你可是她的老相好。」女子嘲讽地道，扭着柔软的腰肢缓缓离去。 然后尹兆麟又在牢里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除了牢头来送饭，再也没有人来看他。 照理来说，莫子棠没有接到他出去的讯息，应该知道他失败了，但奇怪的是他并未来找他。看来，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正想着，一名狱卒提着食盒打开牢门的锁，走了进来。 这人一直低着头，只顾摆好饭菜，也不看他一眼，着实有些蹊跷。 「你不是昨天的那个？」 「是，小的是新来的。」不知怎的，那声音竟然有些耳熟，他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又听他道：「主子吩咐要这位爷吃好喝好，才有精力去见赵姑娘。」还不忘替他斟酒，伺候得十分周到。 其实这几天，那女子除了把他关起来，倒也没有多难为他，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实在让他好奇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段时日他很少吃东西，但今天这狱卒说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他还不知外面的情况怎样，多保存些体力也是好的。 想着，他就拿起那杯酒喝了下去。就在他拿起碗筷打算好好吃一顿的时候，突然感觉视线模糊起来，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时，整个人都倒了。 在昏迷前，他彷佛看到一抹刀光闪过，心里想着：那个声音，不就是他的手下李深的吗？ 不，不仅是他的，也是刘素欣的…… 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几乎让他忘记了李深，李爵都是刘素欣指派给他的人。 所以刘素欣在灵儿出现后三天就火急火燎地赶到潼州；所以刘素欣会对都护府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现在看来，刘素欣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真就如灵儿所说，他在刘素欣眼中，只是一颗棋子…… 为什么所有的事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自从回到都护府以后，似乎所有的人都有了秘密，都瞒着他。他还能相信谁？还敢相信谁？ 他迫切的想要回到人生中那短暂的宁静生活中，再也不管世间俗事。 在那个小天地里，只有他与他爱过的女子。 不管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都想留她在身边…… 但现下已经不可能了。因为他的猜忌，让他唯一在乎的女子受到了伤害，让他再也见不到她…… 尹兆麟沉浸在梦境中，身心的无力感像极了上次中毒时的感觉。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吸气又吐气，呼吸也只是在维持基本的生命，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意义。 但是脸上有东西在抚摸，似乎有什么人在呼唤他醒来。 不，他不要醒。只有他睁开眼，梦中那个人儿就会消失不见……照以往的经验来说，确实应该是这样，但这次不知为何，即便他眨了好几次眼，眼前那个人儿都没有消失。 「灵儿！」尹兆麟倏地坐起，激动的握住抚着他脸的小手，慢半拍地想起还有一个会易容的女人，又立马放开。 对方眨巴着清亮的大眼儿看着他，「尹元帅可是醒了？」 「我……你就是灵儿！」凭着一股直觉，尹兆麟肯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找了好久的小女人。那清亮的眸子，生气时撒娇的神情，样样都是他所熟悉的！ 「哼，我才不是什么灵儿，我只是一个北辰的刺客而已！」赵灵儿噘着嘴，表示自己还在记恨中。「真该把你再关几天，让你也尝尝受刑的滋味。」 但是看到那张原本神采奕奕的脸此刻有些消瘦的样子，她难免心疼。 她还没说完，就被男人紧紧抱在怀中。 「是灵儿！你真的是灵儿！老天，我不是在做梦……」他听不进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有失而复得的情绪将他整个人淹没，整个人激动不已。 v第二十三章[12.31] 不管她是什么人，只要她还在就好……这一刻，他不去在意她的身分，不用在意自己是否只爱着她的表象，只是听从心意，就这么抱着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她的存在，填满自己多日来的空虚。 听他低声呢喃着自己的惊喜，感受到一两滴炽热液体滴落在自己颈侧，赵灵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你不是都不要我了吗？还来找我做什么？你可是有好几位红粉知己，还需要这么平凡的我？」 「灵儿，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的。」他错得太离谱，欠她一个道歉。「我发誓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再也没有别人……」 「男人的誓言，从来都说了不算。」就像上次，明明答应不会去找刘素欣，却还是忍不住瞒着她溜了出去；明明说好要带她离开，却跟那些人联合起来抓住她。 「相信我，灵儿，我是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尽管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快原谅他，但哪个女人在听到男人倾诉的爱意后还能无动于衷？「放开我啦……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放，再也不放！」说罢，他霸道地吻上她的唇，一解这半年多来的相思之苦。 「唔，不行，我……别……」红潮漫上脸颊，赵灵儿想推开他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是一个吻就已经撩拨起了他无边的欲望。身处惊喜当中的尹兆麟感谢上苍的同时，也不肯轻易放过怀中的小女人，大手加紧了攻势，拂过那雪白的颈，又抚着那丰满的乳。 「这里变大了呢……」他低哑地笑着，又往下摸。 「呃，这里怎么也……」 蓦地顿住，尹兆麟拉开两人的距离，发现不是他的错觉，这个小女人的确圆润了许多，但那凸起的肚子实在是、实在是某种征兆。 终于有机会呼吸新鲜空气，赵灵儿有些娇羞地道：「人家、人家怀孕了。」 他浑身僵住，感觉一个又一个惊喜在脑中爆开，让他几乎承受不住要再次晕过去。 「老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他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她圆圆的肚子，不断感叹着。 方才他还那么孟浪，万一伤害到她或是肚子里的孩子，那他…… 「没有那么脆弱啦。」赵灵儿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安抚地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圆圆的肚子上，「摸摸看。」 尹兆麟颤抖着手抚摸，一遍又一遍，感受那新生命的迹象。 「多大了？」他难以去关注其他事物，就连自己的声音都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六个多月了……」大概是离开他之前有的呢。 他抬起头看着她，「谢谢你，灵儿……对不起……」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也后怕地想，若是他没有坚定决心来找她，很可能就会失去看着自己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机会。不过……「如果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打算告诉我这件天大的事？」 「哼，也不知是谁把我们母子赶走的。」要算帐？好啊，来啊，她这里可是有一大堆呢！「等你那些旧情人都不要你了，你才想起我来。」她话里面的酸，就连自己都听得出来。 没办法嘛，谁让怀孕的女人特别敏感，心情复杂？ 「自你被关的那天夜里，我就后悔了。」尹兆麟坦率地直视她，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意，「那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身边都是你的气息。我发现我不能想像你被处死的情景，哪怕你一直在骗我，哪怕你可能会背叛我，会让我成为东荣的罪人，我也不忍心看你死去。所以本想去大牢放走你，却不想你被刘素欣关在别处……」 赵灵儿为之动容，哪怕先前有再多委屈，此刻在他怀中也化为乌有。那天晚上见他决绝地不肯看她一眼，她以为他真的不要他了，心好痛好痛，甚至消极地想过死在那里算了。但没想到，一向忠军忠国的他会想要来把她放走，看来她的魅力还真是大呢…… 「哎呀，阁主大人，这尹元帅可是醒了？」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戏谵的女声，「尹元帅身子还虚，阁主大人莫要太过压榨。若是真的饥渴难耐，属下可以立马给您找几个男宠来。」 「蓉儿姊姊！」赵灵儿娇斥，脸皮儿甚薄的她实在禁不起闹。「你若再这样，我就让秦六叔把你带走！」 「哎呀！可别呀，我的好妹子，你也知道姊姊回家一趟不容易，可不想就这么快走了。」唉，弱点被人掌控在手中的感觉真不好。 还好意思说呢！在这以前，可从来没见过她把这里当成家，反而巴不得早些从「百芳阁」脱离。 「娘家再好也不如婆家，蓉儿姊姊还是尽早跟着秦六叔回去吧。」 「小丫头！见色忘义，亏姊姊我替你惩治了他那么久。」啥时候她牙口也变得这么利索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在嘻嘻的笑声中，外面的人终于离去。 赵灵儿转头对尹兆麟说道：「外面那位姓季名雨蓉，前几日就是她扮成我的样子的。」而且蓉儿姊姊把他关起来的事没有立时告诉她，直到他在牢中被人迷晕了要被灭口，她才知晓他竟然到了这里。 本来想再好好气他一阵子的…… 「她为什么要扮成你的样子，而且她刚刚叫你……阁主？」有太多的事他不明白，尤其是现在初醒，脑袋仍昏昏沉沉的。 「你别急，我慢慢对你说。」这次，再无保留，她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一切还得从刘素欣到潼州说起。她甫到潼州就召见他俩，分明是针对她而来，而且刘素欣对「百芳阁」太过了解，实在是令人起疑。 在北辰，「百芳阁」是个秘密的存在。先不说一般平民百姓，就算是一些官员都不一定知道他们的存在，但刘素欣竟然连阁主革奕的名字都说得出来，可见她不简单。 短田坡遇袭一事也不过是刘素欣自导自演，想引出她罢了。当时她心中已有了个大概，故而接连露出马脚，好顺势摸清刘素欣的底细，也想弄清楚泄漏「百芳阁」机密的内奸到底是谁。 且不说那张命令她回北辰的字迹并不熟悉，她也早就已经跟「百芳阁」断绝关系了，更何况「百芳阁」的命令一经下达，就不可能更改。想来当时刘素欣出这个计策并未与「百芳阁」的人商讨，所以让她轻而易举的察觉了不对劲。 刘素欣在抓住她后生怕会有变数，将她藏在一处小院里，不只想拷问她，也想要杀了她。 那里早就有革奕的人埋伏着，在李深的带领下，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她。但革奕与刘素欣都没想到她会那么能打，竟然逃了出去。 「所以刘素欣那个时候叫我过去，大概以为是我帮你逃走的。」尹兆麟有些难以置信，竟然连短田坡一事都是刘素欣布好的局。 「我回到北辰后，连夜进宫，将这个消息告诉皇上，彻查之下，果然证实了革奕的叛国罪。本想将他送入大牢，却不想被他逃脱了，然后皇上就宣布让我暂代阁主一职。」赵灵儿有些担忧地望着他，她现在又跟「百芳阁」有说不清的关系了。「蓉姊姊之所以扮成我的样子，是因为革奕还不死心，不时来刺杀我，而我现在又行动不便……」 v第二十四章[01.07] 「辛苦你了，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知晓了这么多，尹兆麟最关心的还是怀中这个小女人的安全。 赵灵儿摇头，「就在昨天，你被迷晕过去的时候，革奕带着一些忠于他的刺客来袭，被我们跟禁卫军一举擒获。」北辰两大对立机构——禁卫军与「百芳阁」，竟然也有联手的时候，实在是出乎意料。 「如果你还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李深。」当日，李爵已被她废了武功，妄想刺杀她的李深也被她刺了一剑，本以为尹兆麟受到的威胁会小一点，却不想李深也不顾往日情分。 「没关系，我相信你。」现下他一无所有，就只有她跟孩子。经历了这么一遭，他意外地坚定了相信她的想法。 【第九章】 尹兆麟好不容易找到了心爱的女子，又因为赵灵儿怀有身孕，他打定主意留在「百芳阁」，即使是以「男宠」这样尴尬的身分。 据说，他的留下也得到了北辰皇帝的同意，所以现在没有任何杀手敢为难他，而他整日里在「百芳阁」进进出出，比在自己家中还要自在。 不过，老实说，这样大摇大摆地待在曾经是敌对的国家，他多少也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在受到众人不明瞩目，听到那种窃窃私语后，他才对那日灵儿心中的无奈感同身受。 虽然他名义上是灵儿的丈夫，妻以夫为天，但在北辰，他是完全没有身分地位的人。 庆幸的是，他能用来思考这些事的时间不多，因为他的小妻子可不是个能让人放心的。暂代阁主一职的她，比他这个曾经的兵马大元帅还要忙，不但要管理「百芳阁」上上下下的大小事务，就连朝中的事也免不了会被牵扯进去。 而这些事他不能插手，也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帮她好好照顾她的身子，熬补药盯着她喝下去，嘱咐她注意安全。当然，作为一个「男宠」最重要的，还是利用男色要好好「服侍」她，免得将来有人取代他的位置。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尽管没有进入，但两人还是获得了满足。 尹兆麟喘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帮她清洁身子，但在看到她被蹂躏过后娇弱无力的样子后，再度硬了起来。 可恶……他竟然是这么一个心性不坚的人。 瞄了一眼他腿间不曾消退的肿胀，赵灵儿又羞又怜。 「要、要我帮你吗？」尽管小脸火红，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尹兆麟深吸几口气，「不用，你做的够多了，也需要好好休息。」等她睡了他去洗个凉水澡便可。 等尹兆麟也把自身清理干净并且「消火」以后，才又回到床上，发现早该累得睡着的小女人很有精神地眨巴着眼儿看着他。 「怎么，睡不着？」小心翼翼将人搂进怀里，尹兆麟好笑道。 「嗯。」赵灵儿点点头，前一段时间十分嗜睡，最近却不知为何一点都不疲惫了。 「那来聊天吧。」不厌其烦地帮她按摩着腰背，尹兆麟说，「告诉我你的过去好吗？」 他好想自己去了解她，而不再是从别人口中知晓她的消息。 「我自小就生活在泯江边那间茅屋里。」赵灵儿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跟爹和娘。」 「只有你们住在哪里吗？」 「嗯，因为爹娘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他们成亲后怕受到邻居的非议。」 虽然到了那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食物跟水多少有些不方便，但是一家人很自在，也很幸福。 「爹跟娘的样子我记不太清楚了，因为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有一群士兵闯进屋子里，他们身上穿着东荣国的衣服，不由分说就要把我们抓去当俘虏。」赵灵儿闭上眼，小时候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就是这一段特别清晰。「爹想要跟他们讲道理，却被打倒在地；娘要反抗，他们就用矛将她戳死……」 赵灵儿有些激动，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尹兆麟赶忙哄着，却也知道有些伤痛埋在心里永远好不了，不如说出来才能坦然面对。 「就在他们要对我下手的时候，师父出现了。」 「师父？」尹兆麟有些讶异，知道她会武功，却从来没有想过谁会有这么高的武学造诣，将她教得这么好。 「北辰有名的子午老人。」 子午老人？尹兆麟也听说过这号人物。据说这位老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晓五行八卦，武功更是一等一的好。更有人夸张地说，他能腾云驾雾，撒豆成兵。 这么一位传奇的人物，有幸能见到的人很少。子午老人似是不愿意与世俗之事扯上关系，就算当政者奉上千金也不能求得一见。 「这样一个大人物，为何要收你做弟子呢？」尹兆麟戏谵地道，「看你一副单纯的样子，不像是有慧根的人哪。」 「哼！」赵灵儿不满地偏过头，「是啦，人家是不如你们刘皇后聪明，怎样？」 「不能怎样，不能怎样……」知晓她还在吃醋，一时不能放下他曾经对刘素欣的感情，尹兆麟连忙讨好道：「好灵儿，是相公不对，别气了，相公给你陪不是，你继续说啊。」 「师父说，那是我俩的缘分，还说日后北辰有一半的命运要靠我去改变。」 当时她不懂，只感觉师父夸大其词，高看了她。 但这世上似乎真有缘分存在。「或许你不知道，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无法自拔的为你着迷。」 「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像个登徒子，竟然也能让你喜欢？」他可是牢牢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就落跑了，之后还避他如蛇蝎。 「不是那次啦。」 v第二十五章[01.13] 师父似乎跟北辰皇室有关联，所以能轻而易举让她进入「百芳阁」，却不用听从阁主命令杀人，而是以保护皇帝为主要任务，由北辰皇室做后盾，成为一个杀手中的特例。这也是革奕看她不对眼的原因之一。 第一次见他，大概是在三年前的战场上，她好奇地跟着师父去观摩两军作战。 那时师父指着在敌军中奋勇杀敌的他，说那就是改变北辰命运的一半。 「那时我大概就明白了师父的话。」要嘛以她的武功杀掉他，要嘛…… 「原来你是因为师父才接近我啊。」尹兆麟面上一片失落。 「才、才不是呢！我、我早就喜欢上了你，所以才没有对你下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魅惑你什么的……」 在遇到他之前，她可是还怀着对东荣的仇恨呢！ 就在她纠结不已的时候，师父开导了她：「人生苦短，又何必浪费在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的错事上？杀害你父母的人只有那几个，这不是你仇恨东荣的理由。如果你找到了那几个人，杀了他们为你父母报仇，你是否想过他们的家庭也会因为你的行为而破碎？灵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听从心意，你就会知道该怎么做了。」 「所以，我放下仇恨，才鼓起勇气想要去接近你，想要……喜欢你……」 赵灵儿急得都想哭了。 灵儿还是灵儿，只要紧张说话就会结结巴巴。在他面前一直就是最真实的自己呢…… 从来就不曾在他面前作假，从来都是以最真的性情来对待他，从心里发出的爱意，以前他怎么会怀疑？他怎么会去怀疑她对他的单纯、对他的感情？ 当然她也有独立的一面，也有坚强有心计的一面，但面对他的时候，她满心的依赖，从来不曾想过要伤害他，反而处处为他着想。 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在意都是真实的，都是他爱的灵儿。 一颗心软得一塌胡涂，尹兆麟紧紧将她抱住。「我明白的，我也好爱好爱你……」 「你不会知道，当你跟刘素欣一起来试探我，还不信任我时，我有多难过。」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定了罪。刘素欣三言两语就挑起了他的疑心，让她不得不去想，是否刘素欣在他心里还有一定影响力，是否他对她的感情不够深，以往说的情话，根本就是骗她的。 「灵儿，我很抱歉。但只要是跟你有关的事，我就很难冷静下来思考。」 关心则乱，她明明就是他的弱点。 赵灵儿握住他的手，「我也是这样的啊……」对自己没自信，不敢相信他的感情。但听说他在到处找她，心中乐得开了花。「回到这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就算你可能会讨厌我，我也想要靠近你……但我的处境太危险，不敢告诉你我的消息……」她吩咐阁中杀手不准透露她的讯息，就怕他找来，让自己也陷入危险。 可是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那子棠兄知道事情的详细吗？」他现在终于明白莫子棠眼中的怜悯是为何了，他知道若是他要进「百芳阁」，必然会受到一些人的刁难。 赵灵儿一脸歉意地道：「嗯。之所以没有告诉幽兰姊姊，是怕她担心……但这一切可都是子棠哥出的主意喔！你也知道，他人比我聪明多了……」 正在家中被知道了真相的妻子连连抱怨的莫子棠，突然感觉耳朵有些不对劲。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为什么就瞒着我？」秦幽兰非常不满，已经生了他好几天的气了。 「吵死了……」多说不宜，还不如实际行动来得好。所以莫子棠欺身上去吻住她的嘴，将人抱进房中，打算来个「床尾和」。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赵灵儿渴求地看着他，「只要这些事告一段落，我们就回到那间小屋子去，好不好？」 「好。」笑意浮在脸上，尹兆麟几乎可以看到未来那种平淡而美好的生活…… 一切，似乎真的不曾变过。 但是，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等尹兆麟见识到北辰皇帝对赵灵儿的在乎以后，就有那么一些不确定起来，当然更多的还是不满。 「哎哟，皇上，您别跑那么快啊！小心伤了龙体……」年近花甲的富贵公公小心翼翼地跟在北辰皇帝身后，看着人蹦躂蹦躂地进了「百芳阁」。 「行啦，富公公，朕又不是小孩子了。」声音中还有着未脱的稚气，年仅十六岁的北辰皇帝云丞珏摆摆手，怪富贵公公太过小题大做。 尹兆麟记起来了，几年前东荣宣布开战，似乎就是因为当时北辰皇帝驾崩，而身为下一任继承者的太子十分年幼。东荣本想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攻下北辰获取利益，却不想北辰并未因此慌乱，在摄政王的带领下，稳健的反击了东荣的进攻。 「可是，皇上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哪……」且不说皇上是他打小看到大的，无论成长多少，在他眼中都是要好好保护的孩子，更何况这里也不是多么安全啊！眯起的眼偷偷瞄一眼站在书房外的尹兆麟，富贵公公打定主意不能离开皇帝半步。 真不知道皇上与赵姑娘如何想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对方可是东荣的大将军，一个弄不好，泄漏国事还是小事，就怕他会对皇上不利啊！摄政王竟然也同意让那人留在这里……果然还是对皇上继位不满，想要借别人的手除掉皇上吧！ 知道他对自己是保护欲过旺，云丞珏忍不住笑道：「富公公，你就不要瞎想了，听说他是灵儿姊姊的『男宠』，不会把朕怎么样的。」 不知怎的，尹兆麟感觉那小毛孩子的话很有嘲讽的意思，却碍于面子不好发作。说到底，这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就算不是他的直属上司，也不能给灵儿添麻烦。 「灵儿姊姊，到底什么是男宠啊？朕可不可以做你的男宠？」云丞珏一副好知的表情，询问着在办公却被打断的赵灵儿。 「呃……皇上，那是下人瞎说的，您听听就算了，不能较真啊。」 「可是，你是不是晚上都跟他睡一张床？你喜欢他吗？可是他没什么优点啊，还不如我皇叔帅耶。」云丞珏嘟起嘴，孩子气地说道：「灵儿姊姊为什么不跟朕一起睡了？你不是还说要做朕的皇后吗？」 忍耐，忍耐……尹兆麟拼命压制自己的怒火，告诉自己这个小鬼绝对是因为年纪太小，才不懂得看人脸色。 「我没有说过要做皇后啊。」云丞珏跟她一起长大倒是真的，也仅仅算是青梅竹马而已，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当皇后啊。 「可是朕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休了他，嫁给朕？」云丞珏天真无邪地眨着眼，那可爱的样子实在不能让人拒绝。 v第二十六章[01.17] 尹兆麟深吸一口气，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他绝对没有在挑衅的意思…… 混蛋！他一点都不小了，而且绝对在挑衅！ 忍无可忍的尹兆麟正打算抬步走进去，就听到赵灵儿说道：「这不行的。 只有两个人相爱了，才可以在一起，才可以成亲。您是我的亲人，他才是我的爱人。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刹那间，他就停止了躁动，整个人像是被阳光拂过，春暖花开。 她说了，他才是她的爱人，他们才是要一生一世守护彼此的人…… 「朕不懂。」那个男人真的那么好吗？他是真的爱灵儿吗？「朕觉得，朕对灵儿的心意也是真的啊。」头一次，云丞珏这么认真的说出自己的心意。 他很讨厌被别人当成是个无能的小孩子，尤其讨厌自己的心上人也把他当小孩来看待，明明他的个头都跟她一样高了。 他只比她小了三岁不是吗？现在有不少大臣上书要他尽早册封皇后，可是他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却不想她竟然告诉他，她已经有了爱人…… 好生气，气得想杀人……但如果他真杀了那个男人，灵儿就会永远不理他了吧？ 「皇上，当您真正遇到那个对的人的时候，您就懂得了。」赵灵儿笑笑，小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隆起的小腹，脸上一片幸福。 云丞珏还是有些不情愿，冷冷瞥了一眼外面那个男人，「谁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要是有人敢伤害你，朕绝不轻饶！」 「先不说这个了，皇上今天来是……」 「喔，朕刚收到消息，东荣帝病殁，因太医救治不力驾崩了。」 尹兆麟与赵灵儿皆是一惊。 「怎么会？」 「而且刘皇后执意不肯班师回京，着手准备国丧，仍然留守在前线。」 她怎么这么执拗？尹兆麟难以置信，若是如此，朝中必将大乱，临近京都的南蜀怕是会下手…… 而云丞珏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他的猜想：「西武、南蜀已然结盟，方才他们有使臣来见，说东荣气数已尽，希望北辰可以加入其中，三国联手击溃东荣。而且他们还说，东荣国内也自起矛盾，反对刘素欣执政的燕王墨桦打算逼宫。」他别有用心地看了一眼仍站在外头的尹兆麟，「若再没有能用的良将，东荣亡国之日不远了。」 太子尚且年幼，能忠心社稷且辅佐朝纲的尧王墨旗也被逼走了，内忧外患，东荣根基已毁。 整个晚上，尹兆麟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头各种滋味翻搅。 赵灵儿什么都没有问他，也没有急着回屋，给了他充分的时间让他去思考自己的选择。 现下他回去，是可以安定军心，一改叛国的罪名。但全部的兵力都被调到潼州，京都早晚会沦陷，亡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他势必不能再回到这里，也……再不能见灵儿一面。 如果灵儿现在不是「百芳阁」的人该多好？如果他没有听任刘素欣胡来该多好？ 但去设想那些不实际的奇迹发生，是最没有用的。一切都已经被安排好，东荣，势必要毁在这里。刘素欣的野心已经蒙蔽了她的理智，让她再也不能准确的判断时局，反而一意孤行…… 梆子敲过三下，尹兆麟看着身边的空位，心下叹气。 灵儿她……为他做了太多，他不能辜负她…… 孩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生，他又怎么舍得离开？ 尹兆麟起身，来到赵灵儿平时办公的书房，他走到床边，看着睡梦中的小女人脸上果然有两行泪痕。 「灵儿，这次我不会放开你。」他上前抱住她，感觉她浑身一震，明白她也不能成眠。 「我、我不逼你的……」她也忍不住想，要是当初没有答应做阁主就好了……但是她与云丞珏自小相处，他身边可用的人很少，师父也告诉过她，要她好好守护皇室，所以她不能轻易放下自己的责任…… 若是以后要两人为敌，她也只能认了，只怪造化弄人，不会怨他的…… 「不，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要好好陪着你，好好看着咱们的孩子长大。」 尹兆麟将脸埋在她的肩头，「但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好，我相信你……」 【第十章】 这一个来月的时间，尹兆麟并没有奢望改变些什么，只是潜行回东荣国，最后看一眼自己生长了二十几年的京城，与过去的朋友见了面；以不孝子自称，拜别了父母的坟墓，就算是与东荣的过去与荣华名利做了个了断。 他意外的见到了同样回京城的墨旗，当年那个不羁的纨裤弟子也已找到真爱，只是看样子他也不打算再参与国事。 北辰负责在滇州拖住东荣的主力，几万西武南蜀联军兵临城下，一切已是定局。东荣，名存实亡…… 就在他回国的那一天，东荣正式向三国递交降书，至此四国格局变为三国鼎立。 东荣皇室成员与大臣被迁至三国各都城，作为人质以防东荣剩余的兵力反抗。 而刘素欣一支则恰巧分到了北辰，交由礼部管理。 尹兆麟换下衣物，悄无声息地来到赵灵儿书房外，意外地发现里面还有别人。 v第二十七章[01.23] 「风水轮流转，没想到你竟然顺水推舟，做了『百芳阁』阁主。」那声音比记忆中的要沙哑许多，尹兆麟闭眼，几乎可以想像到她落魄的样子——刘素欣，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我也没想到，咱们会这么快就又见面。」赵灵儿话中有些许沉重。 「妖女！你魅惑我东荣大将的目的终于达成了！可怜元帅他不能看清你的真面目，不然早就离开你回到东荣了！」牟晴川不甘心地大吼。 本以为将赵灵儿的身世告诉尹兆麟，他就会放弃，却不知皇后到底做了什么，能把他给气走了…… 本以为她代他好好守住国土，总有一天他就会回来，却不想她所有的心血都被皇后这个女人败光。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现在你可是北辰的人质，还敢对我阁主不敬？」 肚子上被踹了一脚，一口血吐出。牟晴川倔强地抬头，看着那个长相妖艳的女子。 「若不是主事者无能，我牟晴川怎会落到你手里，任你羞辱？」 「蓉儿姊姊，不要跟她计较。」赵灵儿皱眉，一开始她就不曾将牟晴川放在眼里。 屋内只有四个女人，每人心中都有不同打算。 「本宫现下算是北辰的客人，这样站着可不是北辰的待客之道。」就算亡了国，刘素欣也要保持最后的骄傲。 「两位请坐。」 「哼，你还真好意思？若不是因为你这个女人，东荣怎会亡国？」季雨蓉嘲讽道。 「本宫已经竭尽全力，是你们三国联手，我东荣兵力不足，双拳难敌四手，故而让你们得了便宜。但不要忘了，西武与南蜀世代联姻，下一个牺牲者，必然是北辰。」 这个女人，还真不知羞耻为何物。明明东荣就是毁在她手中，却能推脱的一干二净。 「那些不劳娘娘费心。」赵灵儿冷淡道，「今日请娘娘来，就是奉了我国圼帝旨意来向娘娘问几件事。」 「哦？」刘素欣镇定地端起茶杯，似是在自己家中一样自在。「本宫可不知，贵国皇帝要问本宫些什么。」 「一年以前，据说潼州边境有北辰士兵偷袭，造成东荣官民伤亡，这是两国战争的起始。」赵灵儿从桌子上拿起几张纸，缓缓说道。 「哼！你们北辰就会用这些偷鸡摸狗的招数！」牟晴川不屑地看着两人。 「偷鸡摸狗的是你们吧？」季雨蓉嗤笑，「调查之后，发现那些人只是穿了北辰的衣物而已，他们的真实身分是东荣人士。」 「我们可以解释为，是皇后娘娘故意挑起这次战争的吗？」 待在屋外的尹兆麟心中一惊，不明白刘素欣为何要这么做。 「何以确定是本宫指派的呢？说不定是南蜀西武出的计谋，想看我们两国争斗，好坐享渔翁之利呢。」刘素欣表面一派平静，只有额头渗出的细汗说明她内心的慌乱。 赵灵儿直视着她，说道：「其中有些人，是娘娘的亲卫队。我们可以将人请来做个对质。」 「你这个女人！」牟晴川早就忍耐不了刘素欣，现下听到后更是难耐火气，「你为何故意挑起两国争端？」 刘素欣冷冷看她一眼，「闭嘴！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指责本宫？再说了，本宫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东荣好。」 「真令人作呕！」牟晴川讥笑道，「也难怪尹将军会离开，要是我，也受不了这么一个口是心非的女人！」牟晴川说完就走了出去，再也不想跟刘素欣站在同一边，甚至觉得跟她在同一间屋子里都是耻辱。 「『百芳阁』是随便进出的？」季雨蓉本想拦下她，却被赵灵儿阻止。 「蓉儿姊姊，我不想看这两个女人斗来斗去。咱们的重点还没说呢，没有了东荣之人在这里更好……」 刘素欣心中一惊，暗自揣摩她们到底知道了什么。 「皇后娘娘，你之所以这么做，挑起两国事端，为的就是能有机会一展自己的才华。」赵灵儿摇头，「可惜你没想到事情比你想像得严重。东荣趁北辰不注意发起首攻，却不想被北辰抵抗住不说，还丢失了潼州。 「你当时要对付燕王，分身乏术，正巧听说尹兆麟在那附近，便给他权力想让他守住其他州郡。而尹兆麟也不负众望，夺回潼州。你生怕自己没有出师的机会，又听说我在那附近出现，便急匆匆赶来，一是为揭穿我的身分，二是为你了自己。到最后，你拉拢尹兆麟不成，竟然还逼走了他，这是你失败的最主要原因。」 尹兆麟现下也明白了为何刘素欣执意求和。原来她所说的要成为东荣史上最有名的女人之意，不仅仅是成为皇后。 她挑起两国争端，无非是想实践她的谋划，至于她所说的为百姓停战不过是个幌子，若是她成功了，就不会在乎牺牲了多少人。 「不错，本宫确实希望一展才华。但本宫并非不晓大义，实在是尹元帅与本宫意见不合，加之被你蛊惑，才离开军营。」 「事实究竟如何，只有你心中知道。」若不是她做了过分的事，尹兆麟不会义无反顾地离开东荣。 「如果只是这些小事，那本宫没有时间陪你闲聊。」一味地沉浸在失败中不是她的作风，总有一天她会将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用上什么手段她都不在乎，就像她千方百计坐上皇后这个位子一样。 而她首先要做的，便是找到尹兆麟，引起他的同情心，好让他倒戈。 「不，真正重要的是接下来这件事。」赵灵儿深吸一口气，尽管知道尹兆麟就站在外面，还是不得不把这女人犯下的滔天大罪揭露出来。「东荣帝身子并非不健，在你当上皇后之前他还是安康的，只是不知为何后来身子越来越弱……」 「皇上身子不好，是我等东荣子民皆知晓的事。」刘素欣嘴硬，「跟本宫当皇后又有什么关系？」 「是你买通太医，在东荣帝的药膳里下毒。」季雨蓉将一包药末放在她面前，「『扶风』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不能立时致人于死，却能让食用者上瘾，进而离不开它，受下药者掌控，时间久了既会被摧残意志，又会影响身体健康。」 「你、你们怎么……」刘素欣惊恐得说不出话来，她明明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连药渣都要太医拿去处理了，可为什么还是…… 她的反应算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第28章 屋外，尹兆麟好一会儿才能缓过神来，接受这个消息。 东荣会亡国，不是没有理由。最大的原因，就是毁在刘素欣的手上……但墨诗跟他，或是其他大臣，难道就完全没有责任吗？墨诗受她魅惑甘愿放弃朝政，他则被她利用成为一颗棋子，大臣们不能查清真相助纣为虐。 只是不曾想过，曾经意气风发，足智多谋的女子竟然是这般蛇蝎心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双拳紧紧握起，尹兆麟压抑自己闯进去的冲动。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季雨蓉厌恶地看着她。真是白白浪费了这样一张精致的脸，也亏得尹兆麟曾看上这样一个女人。 「其实，东荣帝知道的。」赵灵儿怜悯地看着她，「他知道……你找人给他下毒。」 「什、什么？！」刘素欣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不可能……他要是知道，怎么还会吃下去……」她语无伦次，内心混乱不已。「不，你在骗我，他不可能知道的……」 「你自己明明知道答案。」那个男人太爱她，将她封为皇后，让她受尽独宠，还给了她一方天地让她实现梦想，更是愿意将性命、国家交与她。然而她却一次次让他失望。 据探子回报，在成为皇后以前，刘素欣就利用尹兆麟接近身为太子的墨诗。而成为皇后以后，更是用美色勾引尧王，以此稳固自己的地位；还曾经想要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反对她的燕王，可惜失败。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考虑过东荣帝的感受，反而自作聪明的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毫无伦理道德的一次又一次地羞辱他。 东荣帝肯忍气吞声，并不是太软弱，而是希望她有一天会回心转意，正视两人的夫妻关系，一起携手到老。但他终究没能等到那一天。 「他……他不会的……他不会知道的……我做得很隐密，其他人都不会知道的……」刘素欣喃喃，双眼放空。 「受到打击太大，怕是……疯了。」季雨蓉看着她，不知是该唾弃还是该怜悯，只能说「善恶有报，时辰未到」吧。 「带她下去吧。」若是疯了也好，心里就再也想不出残害别人的法子了。 待人都走后，赵灵儿有些疲惫地道：「为什么不进来？」 尹兆麟这才现身。「本来想给你个惊喜，却不想自己得了个惊吓。」他万万没想到，刘素欣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尹兆麟扶起赵灵儿，带她走出书房。 「我不能理解那个女人的心情。」赵灵儿依偎在他身上，「有人爱她不好吗？为何一再伤害别人的心意，还要去撩拨其他人？」 「只能说她不知满足，不惜福。」贪婪与野心将刘素欣的双眼蒙蔽，得到了权力还不知足，妄想得到更多诸如名利之类的身外之物。 尹兆麟庆幸着自己遇到了灵儿，爱上了她，从此再也不用受那个女人困惑。 两人沉默着走了好一会儿，在一处拱门前停下来稍作休息。 「我想知道……」尹兆麟犹豫的开口，「真的是她害死了我东荣帝主？」 赵灵儿摇头，「她只是给他下了可以控制他的毒药，还没打算杀死他。」 毕竟刘素欣还需要他这个傀儡来掩饰自己的野心。 「那墨诗是……」 「生在皇家的孩子，并不都是单纯无辜的。」赵灵儿幽幽道。 尹兆麟闻言，不由得吐出胸中一口闷气。「或许，死亡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 现在他明白，平平凡凡就是最好，也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若是没有遇上灵儿，他是否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呢？ 尹兆麟兀自思索着，浑然不觉有危险正在接近，企图夺取他最珍贵的宝贝—— 「小心！」相拥的两人只听到季雨蓉一声高呼，没有防备地转身，迎面就是一把匕首刺来。 「妖女，把他还给我！」牟晴川离开书房后并没有立刻回到礼部安排的临时住所，而是怀着和刘素欣一样的心思——找到尹兆麟，却不想恰巧碰到了卿卿我我的两人。 怒火中烧，不甘心的她尾随了两人许久，见终于有了机会，便打算来个鱼死网破。 季雨蓉把刘素欣送回后也来找两人，远远就看到这一幕，却只来得及出声提醒，脸色刷白。 那把匕首直直刺向赵灵儿的肚子，幸而赵灵儿在尹兆麟的带动下偏了偏身，只在手臂上刮了道口子。 「晴川，你这是在做什么？！」尹兆麟大吼，紧紧护住怀里的人儿。 「爷，你怎么还护着她？难道你真想担上叛国的罪名吗？」本该英气灵动的眸子此刻变得通红，牟晴川拿着匕首与尹兆麟对峙。 专注于眼前两人的她并未发现身后有人以轻功逼近。 尹兆麟无法反驳，他确实已经放弃了东荣，在东荣百姓的眼里，他就是个叛徒。 「麟……我……我肚子好痛……」赵灵儿小脸发白，细眉紧紧皱起，小手死命抓着他的衣襟，似是痛到了极致。 「灵儿！」尹兆麟也慌了，难道她不小心动了胎气？！ 「哈哈，妖女，你的报应到了！」牟晴川还想要趁机扑上，却被及时赶到的季雨蓉点住了穴道。 「尹兆麟，你这是惹了些什么麻烦？ 一个两个都来害我灵儿妹子！」季雨蓉心惊不已。 尹兆麟将快要昏厥的小女人抱起，脸色难看。「晴川，以前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也感念你父兄对我父亲的协助，但现下，你我的情义不再，一刀两断吧！」说罢转身，不再看她一眼，急着抱着赵灵儿去寻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