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抗战十四年》 第一章、事变 福瑞商行的伙计们这段时间都在忙活着大掌柜的六十岁大寿，秦远和另一个伙计一起负责采买。九月份了，气温慢慢开始降了下来，东北的天总是冷的这么快，奉天街上的树也已经开始变黄了，眼看着就要到秋天。 这段时间整个东北都不太平，街上的行人都在纷纷议论，说日本鬼子这几天一直在奉天周围晃悠，没准儿哪天就擦枪走火，打进来。只有秦远明白9月18日，小鬼子就会打进来，东北就会变天了。 看来这商行自己也是待不长了，秦远心里无奈的想到。 秦远其实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平时上班之余就喜欢玩枪，气枪、铁砂枪、猎枪、甚至包括部队里退下来的八一杠秦远都玩过。虽然没有真正当过兵，但秦远对于射击天生就有感觉，说的通俗一点就是天才！。 一场车祸将他送到了1931年的辽宁奉天。 初来宝地，秦远很是兴奋，他觉得乱世出英雄，既然老天给了自己穿越的机会，那么就注定要自己名垂青史了！ 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秦远想破了脑仁，也只记得1931年9月18日，中国开始局部抗战，1937年7月7日，全面抗战开始，1945年8月15日，日军投降，抗战结束。 这时秦远才想起来，自己初高中历史总是不及格，虽然看过不少抗日电视剧，但往往看完了就忘记了，唯一算是记得清楚的就是李云龙那一句“二营长，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 秦远开始由兴奋转为迷茫。 在奉天的街头蹉跎了几天，也幸好才9月份，要是12月份的奉天，估计秦远没等大展手脚，就已经冻死在街头了。 这几天，秦远也想明白了，人死卵朝天，活过一天算一天。既然来到了这乱世，总要留下点痕迹。 福瑞商行大掌柜的要办六十大寿，缺人手，秦远运气不错，被招了进去，和另一个伙计负责采买。 眼看着九月十八日就要到来了，秦远很是着急，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毕竟子弹是不长眼睛的，他这只小蝴蝶万一还没有震翅，就被人打断翅膀，那可就乐子大了。 大寿的那天，正好事九月十八日。 虽然掌柜的过大寿，但商行里面却冷清的很，请的客人可以说是一个都没到。 小鬼子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大，很多人都在拖家带口的往乡下跑，哪还有心思出来吃请拜寿。 张学良张少帅面对小鬼子的压迫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着急的秦远恨不得冲进大帅府找张学良理论一番。 当然历史小白的秦远并不知道此时的张少帅正在北平怀抱着赵四坐在中和戏院的包房里看着梅兰芳的表演，悠哉悠哉。 日头渐渐落下，时间来到了傍晚。商行里还是冷冷清清，这大寿也过的是不伦不类，几个伙计无聊的站在大堂上打着哈欠，秦远则躲在一旁，祈祷着漫天神佛，让自己渡过这一大劫。 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只留下点点星火。 街面上开始断断续续传来枪声。随着时间的推移，枪声越来越密，像放炮竹一般噼里啪啦。远处不时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和火光，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心里素质就是好，面对着枪炮轰隆都没有四散而逃，最多是面色苍白，但依旧敬职敬责的守在商行里，甚至还有功夫议论纷纷，都说怕是小鬼子和张少帅的兵打起来了。 秦远没有参与议论，因为他明白，著名的九一八事变开始了，硕大的东三省从今天开始即将臣服在小鬼子的铁蹄下，中华民族十四年的血与泪从今日开始！ 听着枪炮声越来越近，账房先生出来安抚大家了，大掌柜的在枪炮声刚传来的时候就带着小姨太走了，留下账房先生全权负责。 账房先生今年四十多岁，上过私塾，有点文化。看见大家人心不稳，他清了清嗓子说话了。 “我说啊，大家伙别怕，咱们少帅兵强马壮，小鬼子才多少人马。这奉天安全的很！” 这边账房先生刚说完，立马就有人反对了。 “俺可听说了，这小鬼子人虽然不多，但人家都是刀枪不入。子弹打上去只留一个白印子，呜哩哇啦的往前冲！咱们张大帅兵再多怕是也打不过。” 这伙计一说，大家伙又炸了窝，纷纷开始讨论为什么鬼子会刀枪不入。 账房先生一看大家又乱了套，一咬牙一跺脚，说道： “甭管他是小鬼子打进来，还是张大帅继续当家，这里都是我们奉天的土地，谁也变不了！只要大家安心待好了，我代表大掌柜，这个月俸钱翻番！” 听到俸钱翻番，伙计们立马就安分了，当然不包括秦远，因为他知道小鬼子马上就要占领东北了，月底这里面还能活下来几个人都不好说！ 秦远觉得是时候想想自己的出路了。 枪炮声断断续续的持续了一整夜，一直到清晨才慢慢停了。大家伙窝在商行里也一夜没睡觉，生怕小鬼子杀进来砍了自己的脑袋。 这一夜的奉天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天微微亮，秦远被账房先生打发着出去看看。小鬼子打没打进来，街上还有没有兵，要是小鬼子没打进来，这买卖还得做啊，大家伙都指着商行养家糊口呢。 秦远不想去，因为他知道小鬼子肯定已经打进来了，这一趟出去肯定是凶多吉少！但架不住他是商行里唯一一个新来的，抱团排外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尤为明显了。 账房先生语重心长的拍着秦远的肩膀说道：“小秦啊，这里面几个伙计我最看好你，机灵，能干，不像他们呆头呆脑的。你放心的去，回来我让大掌柜的给你涨俸钱。” 看着几个伙计幸灾乐祸的眼神，秦远直恨的牙痒痒，硬着只能往出走，期望漫天神佛开眼，别让自己穿越才半个月就嗝屁！ 秦远出店门的那个瞬间，他绝对想不到，当他这只右脚迈出去，也就开始了他戎马一生的征战。 第二章、生死瞬间 秦远小心翼翼的出了店门，街面上很安静，微冷的空气中带着一丝的血腥味。 紧了紧身上的大褂，秦远四处张望了一番。不得不说东北人的心是真大啊，有些胆子大的居然从家里伸着脑袋在四处观望，好像在看热闹一般。甚至不远处还有一家早点摊子开业了，当然这种时候除了鬼子是不会有人有心情去吃早点的。 秦远沿着街边小心翼翼地往前面走。 刚刚过了东街口，突然秦远听见“砰砰”的几声枪响，一发子弹擦着秦远耳边飞过，耳匡顿时出现了血迹。 秦远当时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耳朵，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在。 身为一个出生、成长在和平年代的人，纵使穿越到了乱世，甚至昨晚听了一夜的枪炮声，可现在这种火爆刺激的场面秦远依旧是第一次经历，他感觉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膀胱了。 就在秦远不知所措的时候，街的那头出现了四个穿着黄呢子军服的人，边叽里呱啦的说着话，边往秦远这头走来。 秦远一眼就认出这是小鬼子，穿着和后世电视上差不多的军服，个头矮小，但瞅着就粗壮有力。 鬼子兵端着枪，不时的漫无目的的随便开几枪。 秦远听到枪声本能的撒腿就跑，他这一跑，惊动了鬼子，小鬼子看到了的秦远，纷纷朝他这边开枪。 而秦远此时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疯狂的跑，只希望赶紧能找个地方先躲过这一劫。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鬼子枪法确实好，即使面对奔跑的目标，也打的八九不离十。 几发子弹瞄着秦远的身子就飞了过来，如果不出意外，子弹将准确的打在秦远的后背上，从前胸穿出去，在秦远的身体上留下几个孔，证明它们曾经来过。 就在此时，秦远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暴喝：“趴下！” 人在危机时刻总会盲目的听从耳边传来的声音，秦远也不例外。正巧腿筋一抽，秦远顺势就趴在了地上，双手抱头，如同一只鸵鸟。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出现在了街边，刚才那一嗓子就是他喊的。 这个年轻人是东北边防军也就是我们熟知的东北军里面的一个排长，叫张凤林。他看到秦远遇险，本能的喊了一嗓子，而他不知道，这一嗓子既救了秦远，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张凤林从路边的一家杂货店里冲了出来，麻利地将一杆辽十三年式步枪顶上肩膀，瞄准小鬼子。这种步枪产至东三省兵工厂，主要仿自捷克毛瑟98/22式步枪，算是毛瑟和日本三八式步枪的结合体，是当时东北军的主要武器。 就在张凤林准备扣下扳机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荣臻参谋长昨晚接少帅指示后下达的命令，“不准抵抗，不准动，把枪放在库房里，挺着死，大家成仁，为国牺牲”。 身为军人，服从命令是第一天职。他叹了口气，飞奔几步过去跑到了趴在地上的秦远身边，一把将秦远啦了起来。 拉着秦远躲到了街边，张凤林开口就骂。 “妈勒个巴子，不知道子弹不长眼睛啊，你跑的越欢实，小鬼子就越打你！” 妈勒个巴子这个词传承与张作霖大帅，显然现在已经成为东北的一个著名语气词了。 此时的秦远虽然挨了骂，但他却突然感觉不那么害怕了，经历过生死，人会成长的很快。虽然人命在这乱世当中如同草芥，为强权者随意践踏，但只要有胆气，乱世一样是一个造英雄的好时代！ 张凤林看见秦远居然还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便探头观察不远处街上的小鬼子，一边观察一边暗自感叹自己倒霉。 昨天晚上他带着一票心腹兄弟出来喝酒赌钱，结果半夜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阵枪声。等他着急忙慌赶回团里的时候，团里的大部队居然已经开始乱哄哄的撤退了，说是少帅张学良下的命令，不许抵抗。 张凤林赶紧跑回赌场找他手下的兄弟，这几个人居然还在那玩的不亦乐乎。张凤林冲着这几个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骂，这几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伙都乱糟糟，张凤林一想既然少帅不许抵抗，那就跟着大部队跑吧。 张凤林领着弟兄们刚出了赌场，就遇到了一个团里一起喝过酒的参谋。这个参谋告诉张凤林，北大营已经被攻破了，要跑的话就抓紧时间从北边出城，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结果通往北城的路上到处是零散的鬼子，张凤林眼见这么往北边跑，肯定是给小鬼子送菜，自己手边就这么几号人，打肯定是打不过，再说少帅也不让打，只好在路边找了家杂货店躲到了清晨，正好遇到被鬼子追杀的秦远。 看了看身边的秦远，又想起昨晚被鬼子撵的到处乱跑，张凤林顿时一肚子气。 他从小出生在土匪窝里，他爹，他爷都是土匪，虽然只是一撮小柳子，但也是货真价实的土匪啊。从来走哪儿都是横着的，谁敢炸刺儿，就是一枪。后来被张大帅招安，虽然有所收敛，但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从来没有人敢欺负他。 哪成想到会有今天！被小鬼子撵着追了半个晚上不说，上头还不让还击！一大清早又为了救秦远被鬼子堵在街头，受这窝囊气！ 不远处的四个鬼子，显然也发现了拿枪的张凤林，动作开始变得小心起来，端着枪慢慢的走了过来。 张凤林看着暗自叫苦，狗日的小鬼子，小声骂了一句，然后拽着秦远转身往回跑。 那四个鬼子看出张凤林只有逃跑没有还击的意思，一下子变得张狂起来，站在原地拉动枪栓，准备玩一出猫与老鼠的游戏。 张凤林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拉着秦远玩命狂奔，只能寄希望于小鬼子枪法不灵光了。 这时几个鬼子开枪了，一颗子弹“嗖”的一下贴着张凤林身子擦了过去。 秦远和张凤林的运气挺好，但杂货店里的兄弟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一个兄弟刚出门准备接应张凤林和秦远，鬼子一发子弹就准确打在他的脑门上，掀开了头盖骨，脑浆子红的红，白的白撒了一地。 第三章、还击 张凤林看到兄弟中枪，当时就肝胆欲裂。这几个弟兄都是和他一起从山寨里出来的，在一起十多年了，真正的比亲兄弟还亲的。现在死在了他的面前，这让他不由得悲从心来。 就在此时，秦远默默的捡起了死掉了那个人的枪，瞄准远处一个正猫腰射击的鬼子，虽然没用过这个年代的步枪，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枪械原理基本还是一致的。 “砰”的一枪，子弹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再一瞧那个小鬼子，已经闪身到墙角去了。 虽然这一枪没有打中小鬼子，但秦远并不懊恼，毕竟是他第一次开枪，对这个结果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这一枪也把张凤林打醒了，他顾不得所谓的不抵抗命令了，现在小鬼子要杀他，他当然要以牙还牙！ 抬起手中的辽十三式步枪，将准星对准了远处的鬼子脑袋，扣动扳机，击锤撞击击针，击针猛烈撞击底火，复仇的子弹飞向了鬼子。 7.92毫米子弹准确的击穿了那个鬼子的颧骨，白色的脑浆混着红色的血液从脑壳里流了出来。 看着倒地的鬼子，张凤林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看了看旁边拿着步枪手忙脚乱正上子弹的秦远，张凤林第一次感觉这个小兄弟不孬，是条汉子！ 秦远终于按照记忆中电视上看到的那样，旋转后拉枪栓，将手中的步枪上了膛。屏住呼吸，再次瞄准一个准备往前的鬼子。一枪准确的打中鬼子前胸，鬼子惨叫一声，向后倒下。 突然连着死了两个人，这让剩下的两个鬼子大为惊慌，因为和东北军打了一夜，从北大营打倒奉天城内，很少遇到敢冲着皇军开枪的人。 “八嘎”，两个鬼子叫喊了一句，趴在地上开始向秦远这边开枪还击。 这时远处传来了大量的脚步，大约有一个步兵组的鬼子正顺着这边的枪声赶来，而趴在地上的两个鬼子这时也来了精神，疯狂的开枪希望拖住秦远和张凤林。 秦远这时意识到自己捅了马蜂窝了，四个鬼子就这么难对付了，要是等鬼子大部队到来，估计自己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顾不得到处乱串的子弹，秦远连滚带爬的跟着张凤林躲回了杂货铺。 杂货铺里此时还有三个人，都是张凤林的部下，看着越来越近的鬼子，五个人只能往后院退去。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密集，甚至传来了大正11年式轻机枪的“哒哒哒”的射击声，也就是我们熟知的歪把子机枪。 张凤林此人，土匪出身，大老粗一个，面对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再想起惨死的弟兄，怒上心头，便想要出去和鬼子拼命，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兄弟们，鬼子就那么点人，我们出去和他们拼了！再说了，奉天城里还有我们的部队，少帅不可能看着奉天被鬼子占领，肯定会反攻的！说不定附近就有我们的部队！反正在这里也是死，老子可不想这么窝窝囊囊的死，就是死老子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我们黑云寨就没有孬种！” 听到张凤林这么说，剩下的几个人也齐声附和“干他娘的！出去和鬼子拼了！” 只有秦远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张凤林看着秦远皱眉，想起刚才秦远开枪击杀鬼子，也是一条汉子，所以决定问问秦远的意见。 “这位小兄弟，你怎么看，是在这等死，还是和我们冲出去，干他娘的一票，博个前程！” 秦远此时已经从杀戮的亢奋中清醒过来，听到张凤林的话，他很是不赞同，因为他知道，现在冲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少帅的东北军早就跑的没影了，奉天乃至整个东三省马上就会被鬼子全部占领。 想起刚才怎么说也是张凤林救了自己一命，秦远觉得很是有必要拉他们一把。再说了，就自己一个人，估计很难逃出奉天，多一个人毕竟多一份力量。 拿定注意，秦远说话了。 “这位长官，外面枪声这么密集，怎么说也得有个十几号小鬼子，我们这就五个人，出去都不够鬼子一轮齐射的。还有，如果你要是想指望张少帅，那兄弟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什么意思，我东北军三十万人马，关外还有蒋委员长几百万大军，难道还打不过这几个小鬼子？” 听到张凤林反驳，秦远不以为意。 “蒋委员长手下中央军现在忙着和共军打，根本顾不上小鬼子。而少帅的态度想必昨晚你们都接到命令了，不许抵抗。鬼子都打倒家门口了少帅还不许打，你还指望着反攻，天方夜谭！” 想起昨晚接到的不抵抗命令，张凤林也一下子泄了气。也是，如果少帅真想打，昨晚就和鬼子干了哪还用得着什么反攻。 “那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等死吧！” 张凤林毕竟土匪出生，让他打仗冲锋他没有问题，但让他出谋划策拿主意，就难为他了。 “走，翻墙出去，寻找其他部队，先逃出奉天城再说。我估计鬼子很快就会占领奉天，如果再不逃，就没机会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群鬼子已经破开了杂货店正门，开始搜索秦远他们五人。 看着情况越来越危机，张凤林一咬牙，“走！”，说完，便带头翻墙出去。 也是秦远运气好，遇到了张凤林这个大老粗，没有意识到他言语中的问题，如果换一个稍微精明一点的，就很容易发现问题，秦远一个老百姓是如何得知少帅下达不抵抗命令的。 刚从墙上翻下来，远处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秦远几人以为是鬼子追了过来，立马端起枪准备殊死一搏。 等到人群走近了，秦远定眼一瞧，灰色军服，并不是鬼子的屎黄色。再一看张凤林一脸喜色，秦远知道估计来的是东北军的部队了。 “是咱们东北军兄弟！”隔着老远，张凤林就开始叫喊了“他娘的，可算是遇到自己人了，俺们差点就让小鬼子给包了饺子，死在这奉天城里！” 第四章、逃兵 来了大概一个班，十多个人。 原来这伙人昨晚没有接到上面撤退命令，窝在驻地心惊胆战的听了一晚上枪声。天亮一看鬼子已经进城了，而大部队早就跑的没影了，这可急坏了他们。没办法，众人一合计，跑吧，反正长官也没了。 而且这鬼子已经进城了，再不跑就让鬼子堵城里了，那可就完犊子了。 能找到部队就找部队，找不到部队大不了回家伺候爹妈去。这乱哄哄的，军服一脱谁知道自己是逃兵。 一个班的士兵在班长的带领下拿着枪匆忙跑出驻地，结果发生街面上的鬼子越来越多，慌不择路跑进了这条巷子。 也是张凤林和秦远运气好，正愁人手不够没法出城呢。这伙逃兵送上了门，赶得巧巧的。 看到张凤林，这一个班的士兵本能的有些惊慌。毕竟原来都是淳朴的老百姓，抓了壮丁才当了兵。 现在以逃兵的身份遇到了张凤林，虽然只是个排长，那也是长官啊。想起部队里原来枪毙逃兵的情景，这些人不由的就想四散而逃。 张凤林老兵油子一个，一看他们这情况就知道准是逃兵。 立马暴喝一声：“站住！再跑我开枪了！” 果然，那些个逃兵都乖乖的停在了原地。完全忘记了张凤林手头就五个人，真要打起来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但在部队里被长官欺压惯了，已经形成了本能。现在一听长官说话，就各个都不敢反抗了。 张凤林一看有效，赶紧带人上去，噼里啪啦冲着领头的就是几个耳光！ “狗日的是不是想到逃兵，鬼子都打倒家门口了，你们这群王八蛋还是不是爷们！” 这些老实巴交的逃兵被打了也不敢反抗，只是一个劲的说“长官，饶了我们吧，我们不敢了。” 张凤林见好就收，毕竟现在是用人的时候。 “给你们个机会，老老实实和我走，等打跑了小鬼子我就不追究你们逃兵的事情了。” 秦远在一旁听的直翻白眼儿，打跑小鬼子那都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这些逃兵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是个问题。 但秦远也不揭穿他，由得张凤林胡来。 很快，这一个班的逃兵就被归整到队里，变成了张凤林的手下。 时间紧迫，晚一分钟出城就多一份被鬼子堵在城里的危险。秦远悄悄提醒了张凤林一下，打断了张凤林准备继续贯彻落实如何做一个好兵的想法。 张凤林简单安排了一下，便带着部队开始一路狂奔。而秦远默默的跟在他旁边，看这情况，也只能先出城再想自己的出路了。 此时城里的东北军已经撤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零零散散走散了的散兵游勇，而鬼子此时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奉天城。 刚跑出没几条街，前面出现了一群小鬼子，大概半个小队的数量，浩浩荡荡的走在大街上，迎面与秦远这伙人撞上了。 在这场遭遇战中，鬼子明显反应快上一筹，歪把子机枪率先哒哒哒开火。 队伍中立马有几个人中弹倒在地上，胸口突突的往出冒血，眼看就没救了。 东北军这面也开始还击，步枪子弹嗖嗖的在空中乱飞。但显然，不论是人员数量还是单兵素质，张凤林这伙东北军对鬼子半个小队都不占优势。几轮对射，就有几个兄弟倒在了血泊中。鬼子的枪法确实好，大部分兄弟都是要害位置中枪，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秦远也加入了战斗，拿起手中的步枪，冷静瞄准一个鬼子，啪的一枪，鬼子应声倒地。 快速的将子弹上膛，瞄准另一个鬼子，又将其击杀。 此时的秦远已经开始从一个现代社会的小职员向一个合格的战士开始转变了。 这里密集的枪声开始吸引其他鬼子的注意力了，看着越来越多的鬼子在向这个方向靠拢，部队伤亡也开始变大，张凤林意识到不能再打了，必须得赶紧换个方向撤退。 两个受伤较重的战士自告奋勇要留下来掩护部队撤退，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加入的逃兵。此时，他用自己的鲜血洗刷了逃兵带给他的耻辱！ “长官，俺不是逃兵！俺也跑不了了，也不想跑了。死也要死在咱们奉天城里，让小鬼子知道咱们东北爷们儿没有孬种！你带着部队快撤吧，要能活下来，记得逢年过节给兄弟烧点纸钱，让兄弟们在下面也能乐呵乐呵！” 张凤林也明白，如果不留下人吸引对面鬼子火力，自己这点人肯定要交代在这儿。强忍着眼泪，同意了这两个人要求。 “兄弟，你不是逃兵，你是好样的！带种的东北爷们儿！” 说完，张凤林带着队伍扭头朝另一边跑去。 留下的两个人，都是重伤员，蹲坐在墙角处。不时开枪冲鬼子射击，吸引鬼子注意力。 看着张凤林他们越来越远，其中那个岁数较大的老兵从怀里掏出一颗手榴弹，冲着剩下的那个“逃兵”惨叫一声，说道： “兄弟，咱俩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拉几个小鬼子当垫背。咱们东北爷们没有孬种，死老子也要笑着死！黄泉路上，哥俩一起走也不寂寞！” 看着鬼子越来越近，眼尖儿的甚至能看到鬼子阴森的笑容，老兵默默的拉响了手榴弹。 “轰”的一声，两个伤员连带着两个冒失的小鬼子一起变成了一摊碎肉。 张凤林此时带着部队利用伤员们的掩护，已经串进了小巷子里面，算是暂时逃脱了鬼子追杀。 听到远处传来的手榴弹爆炸声，张凤林知道那两个兄弟应该已经就义了。 默默的摘下了帽子，向着烈士的方向庄重的敬了一个军礼。 “兄弟们，一路走好！等老哥杀几个小鬼子，就下去陪你们！” 看着悲怆的张凤林，想到刚才两个伤员眼中充满了对生的渴望却毅然决然的选择留下。秦远此时才真正明白，在国家大义面前，在民族危亡面前，每一个中国军人甚至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为了中华民族而拼搏，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第五章、参军 在巷子里休息了一会，毕竟之前的连续战斗和撤退，对大家的体能都是一个极大的损耗。 面对着躲在巷子里的十来个东北军，个别胆子大的老百姓甚至开门探头来看。虽然他们没有说什么，但眼神中却很明显的传来一股鄙视的意味。 身穿军服的军人们，在老百姓的眼神攻势下纷纷败退，低下了头。 就连秦远，即使他身上并没有穿着那身灰色军装，他依旧感觉到了强烈的羞耻。 毕竟，当兵的保家卫国是天职。面对入侵者，不打仗只会逃跑，这样的军队又如何能让老百姓看得起看得上！ 这时，张凤林走到了秦远身边。 最早在杂货铺的时候，他就觉得秦远是条汉子，但当时局势紧迫，他也来不及细问。刚才的遭遇战，他又亲眼看到秦远两枪毙掉两个鬼子，不由得对秦远的枪法大为赞叹。 现在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时间，他决定先过来摸摸秦远的底。如果没什么问题就收进队伍里，毕竟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一下应该错不了。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鄙人东北军独立第七旅619团3营9连一排排长张凤林”。 听到张凤林的话，秦远才从沉思中醒来。 眼前的张凤林是他穿越以来第一个见到的东北军军官，虽然只是一个土匪改行的野路子军人。但在外敌来临时，却比任何一个正规军人表现的要好，要勇敢！ 当然他俩也不会知道，这一次见面，改变了两人的后半生！一只成长在战斗血雨中的部队在这一刻开始起航，在战火中划破天际，浴火重生！ “你好，张排长。我叫秦远，是奉天一家商行的伙计，早上外出打探消息遇到鬼子，被咱们东北军兄弟相救才得以活命。” 秦远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穿越到这里，他并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唯有在商行中干过几天伙计，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中留下的唯一身份记号。 “秦老弟，你不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吧？我看你枪法了得，可是曾经当过兵，吃过饷？” 张凤林觉得时间紧迫，而且他也不喜欢和人说话绕弯弯，决定直奔主题。 “张排长，兄弟我并没有当过兵，枪法纯粹是和我爹学的。他老人家是俺们屯的老猎户，一把猎枪用的是出神入化。我从小和他老人外出打猎，虽没得到真传，但杀几个小鬼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秦远无法解释自己枪法问题，毕竟那是前世在射击俱乐部用子弹一颗一颗喂出来的，已经变成了一种肌肉记忆了。 好在秦远知道这东北老林子里多是老猎户，个个枪法了得。将父亲说成老猎人，即解释了自己枪法问题，又说明了家庭成分，一举两得。 张凤林听到这个解释也不疑有他，毕竟他是亲眼看着秦远射杀了小鬼子，这个做不了假。 当即说道“兄弟，现在小鬼子打过来了，那些狗屁长官都跑的没影儿了。老哥我手头正缺人手，不知兄弟愿不愿意参军我东北军？” 这一番话可让张凤林说的别扭坏了。让他说江湖黑话他没有问题，但要是让他这么咬文嚼字可就难为他了。 也是看到秦远先前说话文绉绉的，为了这颗好苗子，他也只能顺着秦远的话锋来说。 秦远其实一路上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毕竟他现在连身份都没有，是个彻头彻尾的黑户。而且现在局势这么混乱，手头没枪，心里直慌。对于他来说，除了军队确实没有别的去处。 “日寇来袭，国难当头，我秦远身为中华男儿理应为国而战，抛头颅洒热血，日寇不除，决不罢休！张排长，我加入你们东北军。” 虽然东北军在918事变中一枪未发，丢了整个东三省。但纵观抗日战争时期，三十万东北军大部分还是打出了东北人的气势，旅有上佳表现。而且秦远现在除了参加东北军也没有别的选择。 看到秦远痛快的答应加入，张凤林喜上眉梢，毕竟正是用人的时候，谁也不会嫌弃自己手下人多不是。 想了想，张凤林摘下自己的军帽，过去带在了秦远的脑袋上。这一出是和他爹那个老柳子学的，过去在山寨里每当有新来的人入伙，他爹就会拿一件新衣服给新来的换上，代表新开始新气象。 现在手头没有新军服，只能拿自己脑袋上帽子凑乎事儿了。 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东北军一员了，希望你身为一个军人，打出军人的血性，不要辱没了我们东北军的名声。” 这几句话还是他当兵的时候，团长送给他的，现在他又原封不动的说给秦远听。 说到这，张凤林的语气有些落寞。显然一枪不发，把奉天乃至东北让给鬼子。所谓的东北军威名，早已让自己那位少帅一手葬送了。 ………… 城内现在到处都是鬼子，张凤林和秦远等人都知道躲在这个小巷子里显然不是长远之计，必须得想办法尽快出城，否则鬼子早晚会搜到这里。 大家简单商量了一下，都觉得白天路上到处都是鬼子肯定不好跑。一旦遇到鬼子就现在这十来号人，肯定是要完犊子的。 “实在不行就等晚上吧，咱们到时候趁着天黑偷偷摸出城去。”张凤林想了半天，提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面对张凤林的馊主意，秦远也并不认同。但考虑到自己初来乍到，也不好冒头反驳。 倒是张凤林主动点了秦远的名，他觉得秦远应该读过一些书，说话文绉绉的。读书人脑子活，点子多，也许有办法。 看到张凤林点自己的名，秦远不得不站起来表态。 一开口就把张凤林噎了个够呛。 “我不同意张排长的意见。原因很简单，现在虽然还是白天，但奉天城里正是一片混乱的局面，还有一些像我们这样困在城内的东北军在给鬼子制造麻烦，如果想要出城，我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要是像张排长所说的等到晚上，以鬼子的实力，晚上肯定已经平定了城内混乱，戒严了奉天城。到时候等鬼子控制住城里，我们就只能乖乖等死了。而且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半天的时间，这么多人怎么躲过这半天时间也是个问题！” 第六章、出城 现在是生死存亡时刻，秦远也顾不上得罪不得罪张凤林的问题了。按照自己的想法和前世的记忆，基本把自己所想的都说了出来。 “妈的，这读书人果然没一个好玩意！”张凤林暗骂了一句，但他心里其实对秦远这个说法也比较认同。 “秦老弟刚刚所说与我不谋而合。我也认为要想出城必须趁早，越早越好。在城内拖得时间越长，我们就越危险！” 手下几个老兵听着张凤林一本正经的吹牛，一个个憋着声偷偷在那乐。 张凤林也不管别人怎么看，爱笑笑去呗，他脸皮厚也不在乎。 拿定了注意，张凤林手下的兵自然是听命行事。 大家休息了一会儿，然后顺着巷子穿过了那片民房。这时街面上的鬼子已经越来越多了，肆无忌惮的横行在奉天城内。 张凤林领着大家快速的朝着出城的地方赶去，只能期望着鬼子现在还没有控制城门。 但是事与愿违，大家赶到出城口，就远远地的看到两个鬼子站在城门口设上了双岗，禁止出城了。 这下大家都绝望了。 两个鬼子打着哈气，悠闲的站在城门口，不时说两句鸟语，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张凤林看了看鬼子，又看看了身后的部队，不由得干着急，这他娘的可怎么办！ 秦远觉得必须得出城，现在城门口只有两个鬼子，再拖一会可能就变成二十个鬼子了！ 捅乎了一下张凤林，秦远说道：“排长，打吧，就两个鬼子怕什么！” 张凤林被秦远一激，也不管不顾了。叫骂一句“打他娘的狗日的”。 说完一摆手示意兄弟们散开，冲着边上的秦远嘱咐了一句“帮我盯着点”，然后猫腰便从边上悄悄迂回过去。 秦远看出来张凤林想要自己摸上去悄声消灭这两个鬼子，赶紧在远处拿着枪帮他瞄着。 张凤林慢慢靠近鬼子的岗哨，就在这时，城门口的鬼子发现了他。 大叫一声，拉动枪栓砰的一枪就打了过来。子弹擦着张凤林的胳膊就飞了过去，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印子。 秦远看到鬼子开枪，当即瞄准开枪的鬼子，屏气凝神，扣动扳机，一枪正中鬼子的脑壳，将头盔都打了一个眼儿。 剩下那个鬼子显然被秦远的远距离射杀吓了一跳，迅速躲进沙袋后面，朝着秦远开了几枪。 既然枪响，张凤林也就不在隐蔽。借助这个机会，端着枪就往鬼子边上冲，而秦远在远处也招呼着剩下的东北军往城门口冲。 张凤林越冲越近，掩体里的那个鬼子开始着急了。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朝张凤林开枪。 鬼子连开了两枪都没有打中张凤林，眼见他越来越近，小鬼子用右手掌心下部按住保险盖，然后右旋45度关闭三八式步枪保险，端起步枪冲过来拿刺刀冲着张凤林就刺。（关于日军拼刺刀退子弹，个人认为是讹传，大概是鬼子关闭步枪保险在远处看起来和退子弹比较相似，所以慢慢演变成鬼子拼刺刀退子弹这个传说。而且三八步枪在扳机前方有一个按钮，一按子弹就会从底仓全部退出，根本不用像电视中演的后拉枪栓退出子弹。） 只见小鬼子将枪托斜靠着身体，左手在前，右手在后，握着枪身，两臂同时用力，右脚一蹬，一个突刺扎向张凤林。 张凤林也不含糊，闪身一别，稳稳当当站定，躲过了鬼子的刺刀。鬼子一击未中，迅速摆好防御姿态，准备迎接张凤林的狂风暴雨。 鬼子的拼刺技术确实不错，几个回合下来还和张凤林难解难分。就在此时，远处的秦远已经带着剩下的队伍赶了过来。小鬼子眼见又来了一群中国军人，心中一慌，手里也跟着卸劲儿。张凤林抓住机会，大吼一声，拨开鬼子刺刀，一个中刺刺中鬼子胸脯，致其当即毙命。 听到枪声，远处一间房子里冲出七八个鬼子，领头的是一个鬼子少尉，举着指挥刀，嘴里哇哇叫喊着“一库”，领着部队就朝城门口冲来。 秦远举起步枪，瞄准带头冲锋的鬼子指挥官，一枪打中他的肚子。鬼子指挥官扯下一块烂布缠在肚子上，继续朝着城门口冲过来。 敌我双方枪声越来越密，张凤林知道不能恋战，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招呼着弟兄们立即出城，去寻找城外的部队汇合。 一票人匆忙通过哨卡跑出了城，那七八个鬼子在负伤的指挥官的带领下穷追不舍，三八大盖清脆的枪声像炮竹一样响个不停。 刚走出没多远，又有两个兄弟被后面的鬼子击中。其中一个打中了脑壳，当场就死了。另一个子弹打中后背从前胸穿出，眼看的也出气多进气少没几分钟活头了。 张凤林直恨的牙痒痒，自己十多号兄弟，现在就剩下不到点十个人，狗日的小鬼子还在那不依不饶。 但此时已经出了城，张凤林也不想再惹事了。毕竟上头下了不得抵抗的命令，自己严格来说已经违背了上峰的命令。 于是一伙东北军在前面跑，十来个鬼子在后面追。双方不时的开几枪，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跑了小半个时辰，一直被鬼子撵到了河边。大概鬼子是因为这伙敌人是从他们的防区出了城，害怕上面追求，依旧锲而不舍的在后面追击。 此时跑到河边，秦远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在看看其他兄弟，也一个个累的够呛了。 秦远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这河上既没有桥，手头也没有船。九月份的东北虽然没有进入冬天，但河水也是拔凉。与其等大家下河让鬼子在后面当靶子打，还不如在这和他们拼了。 “排长，我觉得咱们不能再跑了，这跑到啥时候是个头。没等鬼子累趴下，兄弟们就先累倒了。不如就在这和鬼子干一票吧，鬼子也是爹生娘养的，一颗子弹下去也是一个血窟窿，人死卵朝天，谁怕谁！”秦远找到张凤林劝说道。 第七章、河滩战斗 张凤林也觉得被小鬼子追的有些窝囊，但他还有些顾虑。城内开枪那是为了活命迫不得已，但现在已经出城，再和鬼子打起来那就是真真切切违抗军令了。如果被上头知道了，本来就出身有问题，闹不好要吃枪子。 就在张凤林还有些犹豫的时候，手下一个老兵说话了。 “排长，打吧！反正俺是不跑了，俺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一路撤退，跑的奉天都丢了，在跑下去东三省是不也全让给小鬼子啊！这可是咱的家乡啊！” “就是，排长，干他狗娘养的！”剩下的人听到这话，也热血上涌纷纷叫喊着要和鬼子拼了。 当然除了秦远其他人并不知道，在未来的几个月内，鬼子会迅速占领东三省。三十万东北军从此变成了无根的野鬼，流浪在各处战场。 听到大伙都这么说，张凤林咬了咬牙，心想那就打吧！大不了这个破排长老子不干了，回去找个山头继续当绺子！ “兄弟们，你们知道的，我张凤林不是个孬种！咱就在这和鬼子拼了，都是俩肩膀抗一个脑袋，他妈的，拼了！” “秦远你枪法好，俩带几个兄弟绕到侧面藏好了，等我这正面和鬼子交上火，你就从侧面出来，打鬼子个出其不意！” “剩下的兄弟和我在正面迎击鬼子。把鬼子放近了打，先集中火力打他一波。要是小鬼子识相撤退，咱就过河。要是鬼子不识相，就让这河滩变成他们的坟场！” 秦远听令带着三个兄弟悄悄的绕到了侧面，隐藏好了。剩下的和张凤林在一起，有一挺捷克造轻机枪，在河滩边静待鬼子过来。 其实真要和鬼子打，秦远也没谱。毕竟按照后世资料统计，国军和日军平均伤亡比例为3比1。要是放在抗战初期，伤亡比例甚至能达到十几比一。 而且在这1931年的日军基本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自己这些个残兵败将和七八个鬼子正面战斗，在没有任何防御工事的情况下，最终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秦远趴在草丛里直冒手汗，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正面战斗。前面城里打的都是冷枪，真要和鬼子正面真枪实弹的干，能不能活下来他也心里没底。 一群人很快就纷纷到位，大战一触即发。 七八个鬼子迈着小短腿跑得很快，没几分钟后就逼到了距离河滩两三百米的地方。鬼子指挥官肚子还在流血，但依旧目露凶光的走在最前面。 远远的望去，身着屎黄色军服的小鬼子在靠近河滩的时候慢慢放缓了脚步，把队形散开。不得不说鬼子的军事素养极佳，即便是这点人，依旧一板一眼的按照步兵操典三三式攻防阵型摆开架势。 显然鬼子已经意识到逃亡的东北军将会在这里与他们殊死一战。 三四个小鬼子在少尉指挥官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猫着腰从正面走过来。两个鬼子从后面架起了掷弹筒，还有两个鬼子也架起了手中的歪把子机枪。 别看鬼子人少，但家伙事儿可都带齐全了。歪把子，掷弹筒俨然一个步兵小队的标准配置。 正面阵地上，张凤林看到鬼子走到一百多米的距离，便指挥着部队就朝鬼子放枪，能杀一个鬼子是一个，最好是这一通乱枪能把鬼子吓唬走。 前面的鬼子听到枪声就立马原地趴下，开始还击。后面鬼子的掷弹筒和轻机枪也随即开火。 只见鬼子阵地上升起一阵青烟，“轰隆”一声巨响，一颗榴弹就在河滩上爆炸了。 一个兄弟好巧不巧就在榴弹爆炸的范围内，直接被炸飞了出去，人体残渣散落一地。 东北军的捷克式和鬼子的歪把子开始疯狂射击，以期望达到压制对方火力的目的。但可惜鬼子有掷弹筒的配合。没开两枪，鬼子掷弹筒连续快速发射了三发榴弹，捷克式轻机枪就被鬼子炸上了天。 刚一交火，正面张凤林阵地就损失了两个人，和唯一一把轻机枪。 就在此时，侧面的秦远带着人开枪了。 秦远远远的将鬼子那个负伤的指挥官套进了准星里。刚一枪没把狗日的打死，现在送上门来，秦远可不准备再错过。 “砰”的一枪，正挥舞军刀的鬼子少尉头部中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脑袋像是熟烂了的西瓜一样，炸了开瓤。 随着秦远击毙日军少尉，鬼子侧面受袭，加上指挥官阵亡，一时乱了手脚。 鬼子一个军曹迅速接替了指挥位，在掷弹筒和歪把子的掩护下将部队聚拢在一起向秦远等人还击。 张凤林和剩下的几个兄弟被鬼子掷弹筒压得抬不起头，鬼子不光是掷弹筒和轻机枪威力大，个人单兵能力也不差。一个兄弟刚抬起头准备开枪，就被鬼子一枪打中，倒在了血泊里。 虽然鬼子死了指挥官，但在军曹的带领下，还是将正面以及侧方的东北军死死的压在阵地上。 鬼子军曹显然很冷静，明白自己有火力优势，所以并不着急冲锋。而是指挥部队趴在地上，利用己方的掷弹筒、轻机枪以及准确的单兵射击能力尽可能的给东北军制造伤亡。 眼看的张凤林那边伤亡越来越大，鬼子慢慢占据主动，秦远急了。 一边退掉滚烫的弹壳，一边快速的寻找鬼子掷弹筒的位置。 “狗日的，我看到你了！”秦远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迅速将准星瞄准了鬼子的掷弹手。 一枪下去，鬼子的掷弹手应声倒地，一旁的填弹手准备上来重新操控掷弹筒也被张凤林打掉。 鬼子的掷弹筒一掉，正面的人压力立马小了很多，只剩下一挺歪把子机枪还在那负隅顽抗。 但是即便是只剩下一挺机枪，但对秦远等人来说，依旧威胁极大。尤其是战前兵分两路的策略，现在看起来极为愚蠢。在和鬼子一对一的情况依旧占不了便宜，更何况主动将兵力分散，自己将优势火力葬送掉。 此时的小鬼子其实也已经到了极点。 第八章、军刀 一个鬼子步兵瞄着秦远的方向开了两枪，顺手就要从腰间的子弹袋取子弹。 日军标配步兵每人120发步枪子弹，他不知道这是今天打的第几个子弹桥夹了，但对面的这小股敌人依旧非常顽强。不像昨天夜里遇到的其他东北军，随便开几枪便溃散了。 就在这个小鬼子还在装填子弹的过程中，一颗手榴弹在他身边爆炸，几发弹片击中了他的身躯，将他送回了天照大神的怀抱里。 战斗越来越焦灼，鬼子人数越来越少，而东北军这面也伤亡惨重。此时鬼子的机枪已经成为墓地，连续几个射手都被秦远准确的击杀，以至于鬼子那边无人敢碰这挺歪把子。 鬼子军曹急红了眼，着急忙慌命令部队撤退，但此时已经晚了。 从踏上中国土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应该做好死亡的准备，这里有无数的军人在拿着刺刀等着他们，等着将刺刀刺进他们胸膛！ 张凤林带着剩下的几个人从正面冲了出来，而秦远也带着人从侧面冲了上去。双方短兵相接，两个鬼子在军曹的带领下和东北军展开了白刃战。 张凤林率先冲了上去，迎面冲着一个鬼子就是一个突刺。鬼子想拿刺刀格挡，却未曾想到张凤林力量如此之大，直接被刺了个透心凉。 秦远也冲了上来，看到一个鬼子兵还准备举枪射击，不瞄准直接冲着鬼子胸口开了一枪，鬼子应声倒地。 几分钟的白刃战，鬼子只剩下军曹一人，而东北军这边也伤亡惨重。 鬼子军曹扔掉手中南部十四式手枪，拔出指挥刀，铮亮的刀刃散发着嗜血的光芒。叫嚣着准备来一场彰显武士道精神的单挑，但可惜他碰到的是张凤林这个不讲规矩的土匪。 一个老兵还想和鬼子军曹比划比划，边上冲出来的张凤林顺势一手枪击中了鬼子军曹大腿。 鬼子军曹一个趔趄，只能拿军刀戳在地上支撑身体。 “不要和他浪费时间，在磨蹭下去，怕是鬼子大部队要到了。”说完，张凤林又朝鬼子军曹胸口开了一枪。 鬼子军曹腿部、胸部中弹，倒在地上还没有死透。张凤林走上前去一脚踢开他的手枪，就准备搜刮搜刮这个鬼子军官。 谁撂小鬼子虽然中弹，但依旧凶悍的很，手里悄悄的握了一颗“甜瓜”手雷，就准备临死前拉几个东北军兄弟垫背。 秦远在前世就知道日军以凶残著称，早期的日军没有投降一说，所以一直就在防备着这个临死的鬼子。瞄见鬼子拿出手雷，眼疾手快一枪打中了他的头部，头骨打开一个窟窿。 鬼子军曹怒目圆瞪，变成一具尸体，手中的手雷也掉在了地上。 张凤林被这一枪吓了一跳，急忙躲在一旁。发现是秦远开的枪正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了鬼子尸体旁的“香瓜”手雷，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拍了拍秦远的肩膀，张凤林一副大难不死的模样，说道：“好兄弟，救了哥哥一命啊！终日玩鹰，临了差点被鹰啄了眼，说出去让人笑话啊！” “排长，可别这么说，我也是感觉鬼子贼心不死，防了他一手。”秦远笑了笑说道。 此时，出城的十多个东北军的只剩下七八个人，剩下的全倒在了城里和这片河滩上。 而追击的鬼子也全军覆没，留下了一把染血的军刀成了秦远的战利品。张凤林望着河滩上散落的东北军兄弟尸体，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那么多好兄弟倒在了鬼子的枪口下。这是他们的家乡，这是东北的土地，现在却被外来的倭寇所占领。三十万东北军流离失所，几千万老百姓即将沉沦在日寇的铁蹄下！ 秦远看到张凤林心情不佳，拿起地上的少尉军刀，走上前去。 “排长，这些死去的弟兄都是好样的，东北军都是好样的！他们为家乡而战，为民族而战，虽死犹荣！不要伤心，死在战场上是一个军人最好的归宿！” 说完，秦远拿起军刀递给了张凤林。 “秦兄弟这是什么意思？你打死了鬼子少尉，这把军刀就归你了！”张凤林看了看军刀，诧异的问道。 “这是死在我们手中的第一个鬼子军官，你把它和死去的兄弟们埋在一起，如果兄弟们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这只是第一把，以后还会有更多，佐官刀乃至将官刀，只要鬼子敢踏上我中华土地，就一定让他有来无回！” 此时的秦远已经通过战争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他知道自己也许改变不了历史，他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去战场上击杀鬼子，为中华民族留尽最后一滴血，虽死犹荣！ “好！用鬼子的鲜血洗涤它带给我们中国军人的耻辱！让鬼子的军刀长埋我中华民族的土地！” 说完，张凤林高举手中的鬼子军刀，将剩下的几个兄弟叫在了身边。 “兄弟们，鬼子已经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用手中的枪，刺刀，用我们的鲜血去和鬼子拼命！宁死不做亡国奴！” “宁死不做亡国奴！”虽然只有几个人的声音，但这一声声呐喊，却仿佛喊破了云霄！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将死亡将士的尸体掩埋好，庄重的军礼下，沉睡的是东北军的好男儿，是中华民族的好儿女。 ………… 匆匆打扫战场，张凤林抢着扛上了那挺歪把子机枪，由于掷弹筒无人会使，不得不忍痛扔下。而秦远则扔掉了手中的辽十三式，捡起了地上的三八步枪，这枪更适合秦远的精确射击。 就在张凤林抱着轻机枪跃跃欲试的时候，远处的公路上出现了两辆卡车，车头驾着歪把子机枪，车前插着日本狗皮膏药旗，显然这是小鬼子的援军到了。 这狗日的小鬼子来的真快啊，让人片刻不得安生。 打是肯定不能再打了，张凤林赶紧带着剩下的几人扶着伤员沿着河边开始撤退。 第九章、伏击 沿着河边走了半天时间，天快黑的时候，才看到一个村落。 悄悄的进村，找到了一户大户人家，敲门进去。其实房屋主人并不想招待他们，但架不住明晃晃的刺刀在眼前晃悠，只能将众人请回了屋。 屋子主人是这个村子的地主，家境比较殷实。有着几十亩的良田，还有佣人帮工护院。张凤林点了两个兄弟在门口放哨，领着秦远和剩下的兄弟就进了屋子。 一番寒暄，秦远拿出两把缴获的三八步枪以及一些子弹和地主换了些粮食，直乐的地主老财嘴都合不拢。毕竟在这乱世之中，枪才是安身立命之本，一点粮食就能换两把枪，这买卖划的来。 几人匆忙的吃了一顿，吃饱饭有力气，张凤林坐在炕头开始盘算以后怎么办。当务之急是找到撤退的大部队，如果找不到主力的话，剩自己这几个人根本没办法和鬼子抗衡，早晚会被鬼子吃掉。 一夜无话，除了伤员，剩下几人轮流站岗，过了个安生夜。 第二天天刚亮，秦远就匆匆跑进屋子，原来正值他带人站岗放哨，他看到远处好像有一伙鬼子正向着村子走来。 张凤林急忙赶到村头，拿出望远镜一瞧。好嘛，大约一个班的日军正大摇大摆的向着村子走来，估计是来村子宣誓主权，宣布这里已经被大日本皇军所占领。 算了算手边自己手头的人马，张凤林不禁眉头紧锁。这仗打不打，打又该如何打。 想了半天想不明白，他还是决定问问秦远这个读书人的意见，看看有什么办法。 秦远瞧了瞧鬼子，发现他们并不像是追兵，应该是其他原因来到这个村子。想到这一点秦远就觉得这仗可以打，敌明我暗，打他个措手不及。 张凤林一听秦远想打伏击，也动了心思。 想到自己带着伤员，跑肯定是跑不过鬼子的。与其等跑到开阔处被鬼子追上被动挨打，不如就在村子口打伏击，毕竟村里还有房屋可以做掩体，能够打鬼子个出其不意。 招呼着兄弟们来到村头，就在此时，地主老财居然也带着几个护院来到了村头。 地主老财学着东北军趴在土堆旁，说道：“早就听说这东洋人豺狼虎豹一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们要是不打，我就老老实实守住我的院子。既然你们要打，那我也出把力，把鬼子挡在村子外，省得他们进村作恶。” 加上地主带来的四个护院，周峰手中勉强凑够了一个班。但面对同等数量的鬼子依旧处于劣势，更何况这几个护院能不能靠的住还两说呢。 “秦远，你枪法好，带人瞄准鬼子军官和机枪手打。如果鬼子带着掷弹筒就优先打鬼子的掷弹筒！”显然张凤林被鬼子的掷弹筒打怕了，毕竟那小玩意看着不大，但杀伤力着实惊人。 一个班的鬼子很快逼近了村头，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鬼子并不知道村子口埋伏着周峰等人。依旧枪抗在肩上，迈着外八字大摇大摆的走着，而且看起来这一伙鬼子也没有携带掷弹筒，只有一挺轻机枪。 看着鬼子越来越近，张凤林心里完全没底，头上直冒冷汗。如果打不赢要不要撤退，如果撤退就等于把村子里的乡亲留给了鬼子，以鬼子的性格肯定要报复，如果不撤退…… 就在周峰在那胡思乱想的时候，秦远则在抓紧时间向趴在身边的护院交代三八步枪的瞄准和射击技巧。 简单的教了一遍，也顾不上学没学会，只能期望这几个人聪明伶俐一教就会了。 教完之后，秦远拍了拍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护院，说道：“兄弟，小鬼子没什么可怕的，瞄准了打一枪下去他也要完蛋！你要记住，今天我们要是打不赢小鬼子，那不光是我们死路一条，连带着村里的老百姓也要遭殃！” 虽然秦远才参加东北军一天时间，但大小仗也打了好几场了，面对这些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家丁护院来说，也算是一个老兵了。 张凤林又将人分成了两拨，他好像只会这一招。 他带着老兵躲在村头土堆后面。而秦远则带上四个护院爬上了村头的屋顶，利用秦远的枪法以及高空优势射杀鬼子。 其实也是张凤林怕这几个护院放在阵地前关键时刻完犊子，扰乱了阵脚。干脆放的远远的，他们要跑就让他们跑去吧。 看到秦远带着护院爬上自家屋顶，房屋主人害怕房屋损坏还很不乐意。但此时秦远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指了指几个护院丢下一句“房子打坏了找他们”，就不管不顾的在屋顶上做起了战前准备。 只留下房屋主人在院子里直跳脚，干看没办法。最后也不得不收拾细软，带着婆娘向后村跑去。 鬼子一路走到距离村头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依旧没有任何警惕。他们并不知道，靖国神社的大门此刻已经向他们敞开了。 秦远在屋顶上居高临下，远远的看到领头的小鬼子步枪上挂着一面膏药旗，而其他鬼子枪上并没有挂旗。秦远记得后世电视上演过，日军只有最勇敢的伍长或者军曹才能在步枪上挂旗，在进攻中起带头作用，第一个冲锋，而剩下的日军则随他一起冲。 所以秦远认定这个挂旗子的鬼子应该就是这一伙小鬼子的头目，估计是个班长之类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打掉鬼子指挥官，这仗就好打了。 秦远稳了稳手臂，将枪带军旗的鬼子套进自己的准星里，瞄准鬼子的前胸。秦远没有把握瞄头一枪毙敌，毕竟如果一枪打不中敌人，以鬼子的战斗素养肯定会立马做出战术躲避，还是瞄胸口把握大一点。 骄兵必败，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老话，显然鬼子并不知道。在奉天的攻势进展顺利，使得鬼子完全无视了三十万东北军的存在。即便是鬼子伍长也完全没有作战的准备，悠闲的如果逛自家花园一般。 第十章、刺刀见红 鬼子有说有笑的走进了伏击圈，随着张凤林的一声枪响，秦远扣动扳机，铜制子弹准确的击中带旗鬼子的前胸，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鬼子立马就一头栽倒在地。 三八步枪清脆的枪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张凤林手中的歪把子给措手不及的鬼子带来了巨大的伤亡。在第一波交火中就倒了将近一半人，只剩下六七个鬼子趴在地上负隅顽抗，显然他们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遭遇到伏击。 秦远利落的重新上上子弹，刚瞄准一个鬼子，却被人抢了先，一枪打在肚子上，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秦远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旁边那个十七八岁的护院打的。小护院也发现自己打中了，不禁喜上眉梢，笨拙的上子弹，继续开枪。 除了这个小护院，屋顶上剩下几个护院的表现就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了，闭着眼睛放枪，就差没打倒自己人了。秦远也顾不上教训他们，鬼子没几个人了，抓紧时间消灭这几个鬼子才是正事儿。 虽然鬼子没剩下几人，但依旧非常凶悍，没有任何撤退的意思。三八大盖的子弹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擦着秦远的头皮击中了旁边另一个护院，这个倒霉的护院惨叫一声便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眼见鬼子能动弹的只有四个人了，还有两个伤兵。但在鬼子机枪的掩护下，就是消灭不了。鬼子机枪手显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挑选的位置极为刁钻，秦远瞄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好机会。 鬼子开始收拢队伍，拉起伤兵利用机枪的掩护退守在树林边上。 与对面鬼子机枪手比起来，张凤林显然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机枪手。小鬼子机枪手利用一挺机枪靠着有节奏的点射将土堆前周峰等人压得抬不起头，而张凤林却只能躲在土堆后面伸出枪管盲目的扫一梭子。 秦远眼见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跑到土堆旁，冲着张凤林喊道，“掩护我”！ 说完，利用张凤林机枪开火鬼子躲避的间隙，一个冲刺跳到了一个手榴弹弹坑里。 这一下鬼子机枪的位置就完全暴露在秦远的眼前了。 张凤林也明白了秦远的意图，这是要打黑枪啊！ 赶紧带领着几个老兵疯狂的向鬼子射击，压制鬼子的火力。而秦远则悄悄的从弹坑里探出枪管，瞄准鬼子的机枪手。 轻轻的扣动扳机，子弹顺着枪管射向鬼子的头颅，一枪毙敌，鬼子的轻机枪立马哑火。 看到鬼子机枪不再叫唤，张凤林马上带着剩下的人兵冲向树林。他很明白，去掉那几个护院，自己的人数并没有多大优势。现在已经没有了伏击的突然性，如果和鬼子对射下去，以鬼子的枪法，自己这边肯定还要吃亏。 干脆和狗日的刺刀见红，鬼子机枪手已经死掉，只剩下三个能动弹的和两个伤员。自己这边人数占优，怎么着也能把这点鬼子消灭在村头。 冲到树林，三个鬼子已经端着刺刀围城一团，将两个伤兵护在了中间，准备殊死一搏。 虽然是人数劣势，但三个鬼子也毫不惊慌，挪动着小脚步将防御阵型摆的密不透风！ 三个鬼子拼刺刀的技术都非常好，经验也很丰富。三把刺刀和张凤林等人拼起来一点也不落下风。此时的中国军人由于吃食的问题普遍瘦弱，面对矮小粗实的鬼子在力量上面其实并没有任何优势。 而且秦远并没有进行过任何拼刺训练，此时在队伍里就显得格外的慌乱。鬼子也知道柿子捡软的捏，他们很快便看出秦远软肋，于是疯狂朝秦远这边递刺刀。 其中一个身材非常敦实的矮个鬼子力气特别大，每一刺每一劈都异常凶狠。 一个兄弟连续格挡了他两刺，却无力格挡第三刀，被矮个鬼子抓住机会一刀扎进了胸口，一命呜呼。 张凤林在边上看到这一幕大为光火，狗日的小鬼子，闲的没事干跑人家来杀人放火，现在还要了自己兄弟的性命！ 矮个鬼子杀了一个人，气势立马高涨起来，开始配合着同伴主动出击，一时间三个小鬼子利用高超的拼刺技术左突右刺，居然将秦远这边压制住了。 就在此时，矮个鬼子又抓住一个空当，一刺刀捅向一个东北军老兵。 这个老兵是秦远最早遇到张凤林时候就在的，是张凤林的铁杆亲信。姓王，叫王二娃，没有大号。岁数不大，但却正儿八经是个老兵油子。平时偷奸耍滑，但打起仗来却从不含糊。平时兄弟们喜欢叫他二娃子。 一路从城里逃出来，几次战斗，二娃子都有惊无险，毫毛都没擦破一根。但此刻好运却不再眷顾他，鬼子一刀结结实实扎进了二娃肚子里。 只见二娃子尽管肚子中了一刺刀，但他却满脸青筋暴起，扔掉手中步枪，双手死命抓住矮个鬼子的枪管。 矮个鬼子枪管被抓，一时有些慌了神。使劲儿想要拔出刺刀，却被二娃子拽的死死的。刺刀在二娃子的肚子里面豁开一道长长的大口子，肠子顺着口子就留了出来，血滴答滴的往地上流。 秦远趁着这个鬼子手中没了刺刀，一声爆喝，一刀就刺向了矮个鬼子的后背。尽管剩下的两个鬼子拼命想要帮助矮个鬼子，但奈何秦远这边人多，只能眼睁睁看着秦远一刀扎进了矮个鬼子后心。 鬼子后心中刀，身子当时就软了，手中的步枪也松开了，直接如同面团一样倒在地上。而二娃子也由于伤势过重，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就是在死的时候，二娃子的手依旧死死的拽着鬼子的步枪，他用自己的牺牲，换来了矮个鬼子的陪葬，值了！ 当鬼子最强的矮个被秦远干掉之后，局面一下子就被逆转了。鬼子只剩下两个人，立刻落了下风，而秦远这边则形势一片大好。 带着复仇的怒火，众人一起扑向了剩下的鬼子。 第十一章、修整 剩下两个鬼子明显失去了底气，防守阵型也门户大开。 秦远趁着鬼子士气低落，配合着张凤林，由张凤林吸引鬼子刺刀，他则一个中刺又将一个鬼子捅了个透心凉。 剩下那个鬼子已经在几个人的围攻下左躲右挡，手忙脚乱了。 眼看只剩下自己，不由心生绝望，举起手中步枪，高喊一声“大日本帝国万岁”，就向着秦远等人发动了自杀式冲锋。 几个东北军兄弟一起刺向了冲锋的鬼子，两把刺刀直接扎进了鬼子胸口。 这个小鬼子明摆着没打算活着，瞪着眼松开手中的步枪，从腰里掏出一颗手雷，拉开弦，照着脑袋上的头盔一嗑，就想拉着面前几个人一起同归于尽！ 鬼子面前的几个东北军也被这个他的举动惊呆了，赶紧松开手中的步枪，向前使劲一个驴打滚，就地卧倒。 “轰隆”一声巨响，手雷爆炸。 而那个小鬼子也当即变成了一滩碎肉，从天上洒下来，淋了周围人一身，下了个人肉血雨。 血肉淋在鼻子上、嘴上让人一阵恶心。 由于鬼子自己的身躯挡掉了大半的手雷弹片，所以身前的那几个东北军兄弟有幸逃过一劫，大难不死。 即使被淋了满身的人肉残渣，几个人依旧喜笑颜开。就连空中浓郁的血腥味，在他们的闻来都是那么的芳香，毕竟活着真好！ 短短十几分钟的白刃战，张凤林等人以绝对的人数优势围歼了三个鬼子，但己方依旧还是付出了两人阵亡的代价。对于本来就不剩几个兵的张凤林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此次村头伏击战斗，算上秦远七八个老兵加上四个地主家护院，共歼灭了日军一个班十三名鬼子。而付出的代价是两个老兵阵亡，一名护院阵亡。 大战过后的村口一片安静，就连村里那两条老狗都被这枪炮声吓的缩回了窝，不敢叫唤。 这是这支东北军第一次全歼一支成建制的鬼子部队。虽然只是一个班，虽然己方损员将近四分之一，但他们相信只要给他们时间，他们一定会让小鬼子付出更大，更惨痛的教训，让鬼子的鲜血染红中华大地！ ………… 带领着兄弟们打扫完战场，张凤林第一次尴尬的发现枪居然比人多。 为了感谢村里地主老财帮助他们伏击鬼子，周峰决定拿出五支三八步枪表示表示。但是有个条件，这剩下的三名护院得归他，来参加东北军。 雁过拔毛是张凤林的本性，枪可以送，但不能白送，怎么也得收点好处不是。 地主老财在五支步枪和三名护院之间权衡了好久，最后想明白了，只要手里有钱，有枪，看家护院的人多得是！ 地主得到了五支步枪，而张凤林也得到了三名初步经过了战争洗礼的半成品士兵，虽然不多，但起码也是个帮手。 这三名护院对于参加东北军这个事情也没有反对，毕竟也是一起扛过枪打过仗的兄弟，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了。 而且对于他们来说，原来在地主家虽然是护院，但也只是一个下人，一辈子干的再好也永远只是仆人，没有出头之日。 现在参加了东北军，只要能活下来，总会有出头那一天！现在的社会人命不值钱，几块现大洋，几张奉票就能换来大把的人为你卖命，为了前程敢舍性命的大有人在，人命如草芥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写照！ 算上新招入的三个护院连带上伤员，张凤林现在手头有将近十个人了，勉强够一个班。好在各个都算是经过战火洗礼的老兵了。 三八步枪人手一支还有富余，子弹匀下来每人将近一百发。歪把子机枪两挺，子弹倒是不多，一共有五个弹斗，不到点一百五十发。手榴弹也不多了，加上鬼子的甜瓜手雷，也就十来颗。 但对于这点人马的小部队来说，这样的武器配置已经算是非常奢侈了。当然也要感谢鬼子大方，这些武器弹药全是鬼子千里迢迢送来的。 安排好伤员，带着乡亲们掩埋了鬼子尸体。 尸体埋的很深，主要是怕被奉天的鬼子发现了，毕竟是一个班的鬼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要是被发现了，那这一个村子的乡亲谁也跑不了，全都得让鬼子拉出去当靶子打。 己方阵亡的几个兄弟是和鬼子分开埋葬的，鬼子是畜生，人不能和畜生埋在一起。 按照张凤林的要求，给每一个死去的兄弟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好让他们在下面也过得体面一点。 当埋葬二娃子的时候，张凤林抱着尸体哭的死去活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秦远在一旁默默的抽着烟，这烟还是从鬼子尸体上摸出来的，他在前世就是一个老烟民了。 这几天连番和鬼子战斗，和他一起从奉天逃出来的东北军越来越少。 现在是1931年，到1945年抗战胜利，他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中国军人死在这片土地上，有多少忠骨埋青山！一将功成万骨枯，后世的人们只会记得那些光辉的胜利，只会记得那些伟大的名将。 谁又会知道有多少像二娃子这样普通的中国军人为了那1945年的胜利付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那些埋葬在祖国山河下的铮铮铁骨，又有谁会去铭记！ 背上刀锋有血痕，更未裹创出营门。书生顿首高声唤，此是中华大国魂！（张恨水——《弯弓集》） 望着入土的兄弟，众人一起在无碑的坟前磕了三个头。 “兄弟们，今天我张凤林无能，你们死去也不敢立碑。他日等将鬼子赶出东北，我一定会回来风风光光给你们重新下葬，让你们在底下有花不完的票子，玩不尽的女人！” 听着张凤林悲怆的声音，众人皆陷入了沉默。虽然话糙了一点，但对于他们来说，曾经当兵就是为了吃饭，现在只不过在这个基础上又加了一条，那就是打鬼子！ 长眠于此的兄弟用自己的生命在告诉大家，战争开始了，事关中华民族四万万儿女生死存亡的战争从现在开始了！ ps：签约合同已邮寄，各位兄弟姐妹们可以放心收藏！ 第十二章、夜谈 安葬完死去的兄弟，张凤林简单的了解下那三个护院。 年级较大的有个二十出头，叫张富贵，本家姓。就是村子里的本地人，爹娘都是地主家的佃户。 还有两个十七八岁的是双胞胎兄弟，一个叫刘虎，一个叫刘豹。父母早年双亡，算是卖身给地主家混口饭吃。 刘虎瞅着就是那种傻头傻脑的，用东北话来说，就是看着就“虎”！ 反观刘豹则显得很机灵，之前的村头伏击还打中一个鬼子。 现在局势稍微稳定了，张凤林决定给这三个护院搞个简单的参军仪式，鼓舞一下士气。 张凤林站在队伍最前面，剩下连带秦远七八个老兵站成两排。三个护院出列，由于没有军装，这三个人依旧穿着老百姓的衣服。 张凤林只能从其他老兵身上匀称匀称，你一个帽子，我一个褂子的，总算给这三人一人添置了一件。 然后张凤林挨个过去敬礼，授枪。 “刘虎” “到” “刘豹” “到” “张富贵” “到” “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人就是我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东北军独立第七旅619团3营9连一排的一员了。希望你们身为一名光荣的革命军人，希望你们发挥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的精神！听从命令奋勇杀敌，打出我东北军的精气神！保家卫国，杀敌在前。千军万马，虽死犹荣！” 这一段话，是过去张凤林用了一顿花酒请团里参谋写的。每当有新兵入伍，张凤林就会讲，已经可以说倒背如流了。 说完张凤林带头唱起了东北军军歌，其他老兵也跟着一起唱。 “好男儿翘首气凌宵，视苍空月正高。从军万里展龙韬，好男儿志气高。既是男儿须为国，乘长风，破巨浪，还乡马革将尸裹，方是好男儿结果！” 军歌军旗就是队伍军魂，有魂的部队才能所向披靡。 秦远等人被这一首军歌唱的热血澎湃，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战场与小鬼子决一死战！ 整个仪式虽然简单，却非常庄重。参军入伍，命从此就不再归自己了，是生是死全看天命！ 看着充满朝气的新兵，张凤林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打仗就是这样，前人走后人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要还有一个中国爷们在，就要和小鬼子抗战到底！ 按照张凤林的经验，一个地方的兵不能分配在一起，容易抱团，不便管理。 而且还有携枪逃跑的风险，毕竟一个人逃跑和一群人逃跑心里的底气是不一样的。 这个时代的兵可没有所谓的自愿一说，逃兵也是时有的事儿，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现在部队这么少的情况下，一旦这三人在战场上逃跑，那后果不可预料。 但手头就这么点人，连一个班都不够。他只能给这三个新兵分别安排一个老兵，即起了看管作用，也能让新兵跟着学点东西。 夕阳西下，战后的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硝烟弥漫，又有多少兄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匆忙吃了口晚饭，张凤林就将秦远叫到了屋子里。 他现在对秦远越来越刮目相看了。枪打的准不说，还读过书，肚子里的弯弯绕特别的多。 他自己本人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就佩服读书人。 在张凤林心里，能把书本上那些蝌蚪都装进肚子里，那得多大本事啊！反正他是不行，每次一拿起书，两分钟准睡着。 而且张凤林其实在九一八事变之前也并没有什么战斗经验，虽然说是土匪出身，但只是一股小绺子。平时让他踩个点，劫个财他靠谱。但让他指挥打仗真心难为他了。 这几天和鬼子连番作战，已经让他心力憔悴，一直想找人来说说话。想来想去，也只能和秦远说说心里话。 自己手下那些个大老粗和他们谈谈女人和花酒他们在行，和他们谈心里话那简直是对牛弹琴。 拉着秦远坐在炕头，没有酒肉，俩人只能你一根我一根的抽烟。 张凤林觉得鬼子就是想在东北捞点便宜，占领奉天讹上一票就走。毕竟鬼子就那几万人，整个东北有三十万东北军，关外还有几百万的国军，鬼子就是再能打，还能一口把东北吃下去不成。 而且他还知道少帅和老毛子那边也有来往，这东北就在老毛子家门口，以老毛子兵强马壮霸道性格岂能容忍鬼子随便占领东北吗？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但是秦远却知道鬼子不光会迅速占领东北，更会在几年之后席卷大半个中国。而东北军则会慢慢走入低谷，直到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而且老毛子就是墙头草，根本不会管你中国死活！ 看到周张凤林还在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秦远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认清现实。 “鬼子狼子野心大家都知道，既然已经占领了奉天，那他还能把到嘴的肥肉吐出去？而且咱们那位少帅每天忙着风花雪月，大帅留下的这点家底早晚会让他败完！咱们东北有句老话，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看呐，与其相信少帅和那蒋委员长，不如相信咱们手中的枪杆子！” 正常东北军军官如果听到秦远这番口无遮拦，绝对会制止。 毕竟作为少帅手下一个兵，虽然少帅这回事儿干的确实不爷们，让人寒心，但身为一名军人议论长官总是不好的。 但张凤林土匪出身，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接起了秦远的话茬，就继续批判：“咱那位张少帅，我看是享福享坏了脑壳。鬼子都扇他大嘴巴子了，他老人家还点头哈腰不让还手。这要是张大帅还在，早就把狗日的小鬼子按在脚底板收拾了，还能让他们这么猖狂！” 俩人开始你一言我一嘴的数落少帅，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大好河山，白白拱手相让，谁心里不难受！ 但凡张少帅能够出息一点，硬气一点，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局面。 军不成军，家不是家！ 第十三章、掌权 “唉，不扯这些没卵用的了。排长，你说咱们下一步到底该如何走？往哪撤？去找大部队还是怎么着。” 秦远想知道张凤林心里是个什么想法，如果不行他就要提早打算，安排退路了。 “刚才听你的意思，少帅是放弃咱们东北了。那我还找什么部队，都他娘的跑没影了。我还不如找个山头拉上兄弟立起旗子，做他娘个山大王得了。没事干打打小鬼子，一人找个娘们儿，喝喝小酒也挺快活！” “到时候，我让你当二当家的！你要是想当大当家，也行！只要你能领着兄弟们打鬼子！” 张凤林这是土匪习性还没有改，又想回去干老本行了。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本来秦远一听他想要回去当土匪就很失望，准备去寻找自己的退路。 但听到后面的话，秦远动心了。 手里有了部队，自己在这个时代才算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也许收了张凤林这伙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怎么收却是个问题，自己毕竟初来乍到，没有根基啊。 秦远脑子开始快速的盘算。但在张凤林看来，却是秦远在思考“二当家”的事情。 “怎么，秦兄弟动心了吧。俺告诉你，当胡子可比当兵快活多了。既能享受还不误打小鬼子，那叫两什么美来着？” “两全其美”秦远无奈的回了一句，碰上这么个混人，也不知是好是坏。 “对，对。就是两全其美！秦兄弟你觉得怎么样！” 看来张凤林是真有心去当土匪了，秦远觉得有必要和他挑明了说，不能让兄弟们堂堂东北军却最后都跟着他当了胡子。 “排长，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排长！” “秦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张凤林不解的问道。 “如果你要带着兄弟们当土匪，那恕我不能从命！不光我不会去，我还会阻拦你带走兄弟们。他们是来打鬼子的，不是去当土匪的！” “土匪怎么了？土匪也能打鬼子啊！” “首先，当了土匪你就很难再招到人马，毕竟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会去当土匪。其次，依靠着不到十个人你能存活多久？鬼子不会放过我们，张少帅知道你带军当了土匪也不会放过你吧？你这不是要带兄弟们去当土匪，你这是要带兄弟们去送死！” 秦远有些激动。付出那么多兄弟的生命才从奉天城逃了出来，没想到张凤林现在又要把兄弟们带入火坑。 不知不觉，秦远对于这支刚参加两天的部队已经有了感情，是在战火中锤炼出来的感情。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兄弟，他真心的希望每一个兄弟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张凤林听了秦远的话也陷入了沉默。是啊，他已经不当土匪好久了。他不知道现在的土匪是个什么情况了，是不是真如秦远所说会将兄弟们带入火坑。 张凤林有些绝望，何去何从完全没有头绪。这对于他来说，比和鬼子拼刺刀还难！ “秦兄弟，那你说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村子里等死吧！” 秦远等着就是这个时候，他要说服张凤林，将手下的兵交给他。他要带着兄弟们杀鬼子，带出一支铁血无敌的东北军！让敌人胆寒，让日寇丧胆！ “张大哥，你如果相信我，就把兄弟们交给我吧。” 秦远默默的说了一句。他没有和张凤林夸下什么杀敌报国的海口，但他知道，张凤林能明白他的决心。 这是他们经过这两日几次生死战斗培养出来的默契。 张凤林一听秦远的话也呆住了，他没有想到秦远是这个想法。 但仔细一想，他又觉得未必不可行。 秦远的能力他是知道的。枪法准那不用说，读书人，鬼点子多，几次和鬼子打仗都没吃亏过。 “虽然说指挥战斗经验还有些欠缺，但比起自己来也要强上不少。让自己冲锋打仗没问题，但让自己运筹帷幄就太为难了。兄弟们如果交给他手上也许比跟着自己强”，想到这里张凤林有些意动了。 “我这个排长现在当的名不副实，你读过书比我这个大老粗强，兄弟们跟着你也许是条出路。但我自己不能就这么草率的替兄弟们决定了命运，还是要叫来大伙听听他们的意见。” 秦远一听也好，毕竟想让兄弟们跟着自己玩命，不能强求。 ………… 很快十几个人除了岗哨便全来到了房间。 刘虎刘豹张富贵三人缩在墙角，默默的看着大伙，也不敢说话。其他人也都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个情况。 张凤林看了看围坐在炕边的这些个兄弟，心里突然一阵轻松。 放下手里的担子，安安心心的冲锋打仗，不用再操心兄弟们跟着自己吃苦受累，这也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兄弟们，把大家伙叫来，是有个事情想和大家商量。我决定，让秦远接替我这个排长位置，带领大伙继续杀鬼子！” 底下人一听，都有些发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排长，秦兄弟的本事大家都看到了，他接替你这个排长我们没什么意见。但是你呢？你怎么办？你不会扔下兄弟们不管吧？” 一个老兵站起来说话了，他的话也代表了大家的心声。秦远当排长大家没有意见，就这么几个人，有能力者居之。但是张凤林怎么办，他可不能扔下大家自己走。 张凤林一听老兵的话，心里也安稳了。看来秦远这几天表现很得民心，大家都很拥护他。毕竟部队不是靠嘴说，是靠实力说话，有实力大家就会敬佩你。 本来张凤林是打算将兄弟们交给秦远，然后自己就远走高飞。找个山头继续当自己土匪，逍遥快活。 但一听兄弟们的话，张凤林也有些难以取舍。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不知该怎么说。 最后还是秦远替他拿了主意。 “张大哥，我当兵打仗没几天，经验不足。你既然把兄弟们的命交到了我手里，那就留下来帮助我，监督我，别让我走歪路错路，把兄弟们带入火坑。” 张凤林一听，也有道理，再说他也舍不下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 最终在张凤林的力挺下，秦远当了排长，张凤林任副排长。手下暂时编为一个班，等以后找到大部队又或者有新人参军再做打算。 第十四章、黑龙江 解决了部队归属问题，大伙都挺高兴。毕竟跟个好的长官，也许能多一条活路。 在张凤林的带领下，大家伙齐刷刷的向秦远敬了个礼。 “排长好”！ 秦远庄重的还礼。 从此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他的肩膀上多了十余个兄弟的重托，生命重于泰山，压在秦远的肩膀。 趁着大家都在，秦远要求顺便讨论一下接下来怎么办，去哪的问题。 秦远心里有两个方案，一个是撤往辽南，锦州放向。他印象中张学良在九一八之后会很快将东北边防军司令长官公署和辽宁省政府迁往锦州。现在撤往锦州肯定能找到大部队。 但是有一个问题，去锦州，自己这样的溃散小股部队很容易会被抓了典型，当逃兵处置。如果不是逃兵，那就是违抗军令，擅自开枪影响中日大局。反正总会有各种罪名来承担，毕竟不论哪一级别长官都需要替罪羊，而没有后台的溃军永远是替罪羊的优先选择。 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去黑龙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黑龙江还在马占山手里。别的不说，仅论领导能力来说，马占山在秦远心中也比张少帅靠谱许多。 而且此时去黑龙江，还有无数的仗可以打，无数的鬼子可杀。不像去锦州，等到1932年就得跟着张学良退回关内。闹不好还得去和红军打，那可不是秦远想见到的。 他此时只想杀鬼子，除此之外别无所想。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秦远还是想听听大伙的意见。也许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毕竟这是行军打仗，不是过家家。 大伙其实心里也都没什么想法。本来就都是一帮大头兵，从来都是听命上面，长官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现在一听秦远问意见，纷纷摇头表示跟着长官走。 张凤林这时突然一拍脑袋，想起了什么说道：“这两天打仗打糊涂了，我记得团里参谋说过，好像部队会往吉林方向撤退。具体在哪不清楚，但咱也算有个方向。就往那边走吧，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这奉天周围是待不了了。” 去吉林也是一个选择，但吉林很快就会沦陷，风险太大。秦远想了想还是决定否决掉。 “咱们在奉天周围打死那么多鬼子，这要是让小鬼子发现了，就靠咱这十来个人肯定会让鬼子吃掉，我看干脆去黑龙江吧。现在这个情况，吉林也不一定靠谱。” 听到秦远的话，底下兄弟们都有些茫然。毕竟奉天是大家的家乡，大部分人还都指望着部队打回奉天去。现在突然告诉要去黑龙江，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去黑龙江？那这奉天咱不要了？送给鬼子了？而且这里距离黑龙江不知道有多远，路上要遇到小鬼子咋整？”抱着一挺歪把子机枪的一个老兵开口问道。此人外号大狗，大号叫什么也没人记得了，反正就一直大狗大狗的叫着，也叫习惯了。 “去黑龙江我到觉得挺好的，听说那里的马占山将军很厉害。唯一的问题就是咱没有地图啊。咱们兄弟全是奉天周围的人，一辈子没离开过奉天，咋整。”另一个老兵开口问道。 听着手下的诸多疑问，秦远只能一个个回答。 “等找到大部队，长官肯定会带着咱们打回奉天的！至于路上的小鬼子能避则避吧，实在避不开了再说。鬼子实力强，我们实力弱。反正就这么点人，绕着山林子走，我就不信小鬼子还能没事往林子里钻？他就不怕那老林子里的熊瞎子啊？”秦远笑着回答了大狗的问题。 “至于地图问题，只能溜着道一路往北走了，边走边问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 听到秦远的话，大家哄堂大笑。 “唉，你们说这他娘的是打的什么仗，家都打没了！”大狗嘟囔了一句，“要说小鬼子你不服不行，人不多，个还挺矮，就是他娘的能打。真邪性，你们说那小鬼子是不是找那些个跳大神的，使唤什么邪门歪道了。” “妈了个巴子，竟说那狗屁话，你这条老狗懂什么，鬼子那是训练有素。要真用什么邪门歪道，那不得刀枪不入啊。咱打死的鬼子也有几十号了，那个你看见刀枪不入了？”张凤林一听大狗的话就火了，冲着大狗就一顿唾沫星子。 “还有那小鬼子的掷弹筒，狗日的威力真大，老子这裤腰带上的手榴弹和人家一比，狗屁不是！排长，你枪准，下回再遇到鬼子，先把他娘的掷弹筒打掉喽。”张凤林越说越来劲，嘴里叼着从秦远那要来的烟卷，一手插着腰，一手拍着桌子，活脱脱一个土匪形象。 “鬼子的掷弹筒确实麻烦，尤其对于我们这样的小股部队来说。我争取以后优先射杀鬼子的掷弹手。”秦远接口说道。 “那咱咋不用掷弹筒打小鬼子呢？”张富贵一脸天真的问道。 “咱哪有那玩意，河边缴获了一个，但没人会使唤，扔了！现在想想真他娘的可惜。” “再说了，就是有咱也用不起，咱那少帅把钱都用在抽大烟玩女人身上了。那大烟多费钱啊，一口下去白花花的银子就变成了烟雾。还有那女人更都是祸水，就拿那奉天的小春楼来说，老子每月军饷都砸进去了，连个水漂都没见着！” 显然张凤林对于少帅不抵抗命令还耿耿于怀，一提起来就要议论两句。 “行了，张大哥又开始了。你这个嘴一天天就和个棉裤裆似的，絮絮叨叨，没个把门的。” 张凤林一听秦远的话，也有点臊的慌，立马就闭上了嘴。 秦远心里其实明白，这次上面的不抵抗命令，把奉天白白让给了小鬼子，着实寒大家的心。任谁发现自己当了半天兵，却连家乡都保卫不了，都得心寒。 “如果没有什么意见就这么定了，回去都收拾收拾，检查一下枪械。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往黑龙江方向去，希望能早日找到大部队。” 秦远说罢就出了门，众人也跟着一起散了。 第十五章、杯弓蛇影 话说秦远从房屋出来，虽然决定了去黑龙江投靠马占山，但他心里还是没底，一人在院子里开始瞎溜达。 正抽着烟，突然眼神余光看到墙角有个黑影。秦远立刻举起手中的三八步枪，大喝一声：“谁！出来！” 那个黑影听到秦远的话既不回令也不吭声，秦远顿时感到后脊梁汗都下来了。 此时周围屋子、院外站岗的兄弟都跑了过来，一个个拿着枪如临大敌。 张凤林拿着一把上了刺刀的三八步枪，刺刀指向那个黑影。秦远看到兄弟们都出来了，拿着枪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稻草人，也不知道是谁扎的，狗日的还挺像模像样。 秦远长出了一口气，暗自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刚刚当了排长，现在就整这么一出，让大伙笑话。 看着围过来的兄弟，秦远有些尴尬，“好了，都散了吧，回去休息。狗日的这几天让小鬼子弄得疑神疑鬼的，一个稻草人都他娘的差点吓出屁来。” 大伙听到秦远粗俗的话语，纷纷大笑。 “排长，你太看得起小鬼子了。那些瘪犊子玩意儿哪有稻草人这么高啊！上次战斗我研究了，那些小鬼子也就比我老二高上那么一点点，哈哈。” “滚蛋吧你，我上次洗澡看了，你那下面也就一寸长，别来那吹牛逼了。” “你个狗日的，不服咱俩比比！” 听到兄弟们的调笑声，秦远慢慢把步枪保险关了，说道：“好了，明天就要出发了，今晚大家好好休息。岗哨晚上眼睛都瞪大了，现在到处都是小鬼子，别让人悄悄摸上来。” 秦远在利用话语掩盖自己的尴尬。 但其实这几天连番和鬼子作战，部队损失又大，大部分兄弟神经都绷的直直，稍有个风吹草动就有可能走火。 并不是秦远一个人这样，不然刚才也不会秦远刚喊了一句，大家伙就蜂窝冲了出来。说直白点就是让小鬼子打怕了。 “都散了吧，回去睡觉。狗日的最好小鬼子别招惹咱们，不然老子一枪一个全给他突突了！”张凤林嘴硬的嘟囔了两句，扭头便走回了屋里。 经过这么一出，秦远溜达的心思也没了。看了看时间，快半夜了，决定叫上张凤林检查一下岗哨。 张凤林这边已经准备脱衣服睡觉了，没办法又从炕上爬起来，随同着秦远一起走了出去。 “刚才的事情你也看到了，大家连带着我现在都有些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了，这不是一个好迹象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我一旦都露怯，底下兄弟们就更不知如何是好了。”秦远抽了口烟，一边走一边和张凤林说道。 “就是。在原来寨子里，每回和官军打仗，那当家的都得冲锋在前，不然手下兄弟可不服你！现在情况也是一样，你要是怂了，大家伙都得撂杆子！” 张凤林在提点秦远，同时也是在警告秦远。 “东北军的老底子是张大帅原先的奉军，而奉军其实就是鬼子扶持起来的。我们的武器装备，人员配置大都学习的小鬼子。这就好比徒弟和师傅打，师傅再怎么教，也会保留一手，更何况小鬼子对我们保留了可不止一手。鬼子对我们很了解，而我们对他们却只知道个皮毛，对于未知的敌人恐惧是不可避免的。” 秦远有些感慨，书到用时方恨少。前世如果多读点书，现在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 “只能从以后的战斗中慢慢来消除士兵对鬼子的恐惧了，多杀两个鬼子就会发现小鬼子也没三头六臂，也没什么好怕的。”张凤林接口说道。 不知不觉，俩人溜达到了村口。 村口张凤林布置了两组哨，一组固定哨，一组流动哨。由于人手紧缺，张凤林并没有布置暗哨。 来到村口的固定哨，是大狗带着刘虎在站岗。 站岗的大狗看到秦远和张凤林过来，立马立正行了枪礼。而刘虎则手忙脚乱的放下枪就要敬礼。 大狗看到冲着刘虎就是一脚，“妈了个巴子的，谁让你放下枪的，枪礼不会啊！” “俺不会。”刘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大狗又要上去踹刘虎，但被秦远拦了下来。 亲远替刘虎捡起了枪，仔细的拍了拍枪上的土，说道：“从你参军那的一刻起，枪就是你的生命，什么都可以扔就是不能扔枪，知道了吗？” 刘虎接过枪，认真的点了点头，“知道了，俺记住了，长官。” 又叮嘱了大狗几句，让他晚上长点心眼儿，眼睛放亮喽，有什么情况立刻鸣枪。 这天夜里，秦远做了个梦。 梦中的自己在和鬼子拼杀，一个鬼子一刺刀捅向自己，眼看着刀尖就要扎过来了，张凤林突然冲了出来挡在了自己身前。尖锐的刺刀扎进了张凤林的胸膛，血咕咕的往外冒。 自己捂着张凤林的胸口大声的叫喊，但却无济于事。 张凤林拉着自己的手说想回东北老家，做梦都想回，但现在回不去了。鲜血混着眼泪留到自己嘴里，很苦，很涩。 秦远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摸着放在炕边的枪，心里安稳了许多。 但那种苦涩却还留在他的心头，他不知道这场战争还要死去多少人。下一个会是谁，自己又或者是张凤林。 天蒙蒙亮，秦远也睡不着了，就爬了起来。拿起步枪，点上一支烟，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出屋子。 院子里的老树已经开始落叶了，地面也挂上了霜。 秦远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他无力去改变历史，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越想越迷茫，抬脚冲着边上的老树就踹了过去。坚硬的树干和脚趾结结实实的接触在了一起，顿时传来一阵疼痛。酒精能使人麻痹，疼痛能使人冷静。 烟头在手指间一明一暗的烧着，秦远突然想明白了。 自己既然将兄弟们的命运抗在了肩头，那么就要为他们去拼搏。不要求别的，只求当自己死后，不会有人指着自己的坟堆唾弃的骂上一句“怂种”！ 第十六章、百姓 早上天刚亮，兼职司号员便吹响了起床号。清晨的东北大地上，飘着一层微凉的雾气。 在雾气下面，是东北人民赖以生存了几千年的土地，这是一片富饶美丽的土地。 矿石，森林，工厂，军队都是全国各地区里首屈一指的，然而勤劳淳朴的东北人民马上就将不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如果秦远此时站在高处登高远望，能够看到远处广袤的土地上，日军像一条贪婪的野狗一样快速的蚕食着整个东北。 “老总，早饭已经备好了，就等你们起来吃了。”地主过来冲着睡眼朦胧的秦远殷勤的说道。 “哦，好的，麻烦你们了。” “嗨，不麻烦，不麻烦。老总们辛辛苦苦和小鬼子干仗，我做这些事应该的。” 地主老财是得了那几支三八步枪的便宜，如果没有那几支步枪，估计他老人家现在早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秦远跑去吃饭，做的是高粱米饭，没几粒大米全是高粱，所以饭红彤彤的。就着咸菜吃，一顿顶一天。 前世秦远想吃个粗粮米饭，还得专门去超市买粗粮。谁曾想会意外来到这年代，细饭没有，粗粮管够。 而张凤林已经早就坐在椅子上抱着碗呼啦呼啦的吃开了，几口就吃了个底朝天。 秦远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米饭，坐在桌子边便开始低头扒拉。 而张凤林此时已经饭饱就差酒足了，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壶的高粱酒，开始小酌起来。秦远也不管他，他知道张凤林酒量很好，这一壶酒下去也耽误不了白天的事儿。 就在这二人边吃边喝的时候，刘虎着急忙慌跑了进来。 张凤林一边喝着酒一边斜瞪眼一拍桌子，“慌什么，咋了？狗咬你腚上了？” “长官，院子外面来了好多人，黑压压的一片。” “啥人，鬼子还是老百姓。”秦远坐不住了，赶紧站了起来问道。 “都是村子里的老百姓，不知道啥情况，长官，快去看看吧，我瞅着情况不对啊。” 秦远一听不是鬼子打过来，心就放下了大半。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决定去看看。随便吃了两口，便撂下碗筷赶紧出去。 走出去才了解到，原来昨晚张富贵和爹娘说了部队马上要出发，去黑龙江。这眼看着小鬼子占领了奉天，村子也不安全了，张富贵爹娘急了赶紧去联系村子里的人。 这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一商量便决定早上来堵这伙东北军，把他们拦下来。毕竟村子里有这么一伙扛枪的人在，鬼子就是打过来心里也能安生许多。 当然老百姓并不知道，就秦远这十几个人，鬼子要是真打过来谁也跑不了，村子里的百姓都得跟着遭殃。 清晨的院子口，站着的百姓越来越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把院门口围的水泄不通。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一马当先站在队伍前面。 秦远走出外面一看，当时就被吓了一跳。估计全村老少爷们都来了，还有几个小孩在那绕着人群乱跑，玩起了游戏。 “乡亲们你们这是要干啥啊，这是什么意思？”秦远看着一地的老百姓，满头雾水的问道。 “老总，听说你们要撤，是不是啊？你们可不能走啊！你们走了小鬼子谁来打！”领头的老太爷一眼期望的看着秦远，期望他们心中的子弟兵留下来保家卫国！ 这些淳朴的老百姓，他们期冀的眼神仿佛要把秦远的心敲碎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最后苦的却都是这些可怜的百姓。 “乡亲们，听我说。不是我不想留下来，不是我秦远不想打鬼子！上面下令，不许抵抗。可我依旧带着兄弟们杀了几十号鬼子了。但是！想要打败鬼子，把鬼子赶跑，靠我这点人，这几条枪行吗？我必须去找大部队，找到主力才能更好的打鬼子，更多的杀鬼子！” “老总，你说的有理，俺们听你的。实在不行小鬼子来了，俺们就跑。”几个老人听了秦远的一席话也觉得有道理，所以也就不再强求。 “老总，我们挑几个青壮后生跟着你走吧，让他们跟着你好好打鬼子，早日将鬼子赶出咱们家乡。” 秦远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高兴。毕竟自己手头的兵太少了，就这么几个人但凡遇到点鬼子就得跑。 但紧接着他就有些犹豫了。 马上就要出发去黑龙江了，此行是吉是凶还难料。训练有素的东北军打小鬼子都很难，贸然招进来这么多没抗过枪的老百姓，打起仗来说不准就变成了拖累。 想到这里，秦远决定还是拒绝乡亲们的好意。 “乡亲们，身为军人每一个想当兵杀鬼子的，我都欢迎！但是我这马上就要出发了，没时间去训练你们。大家要是真准备当兵，就去咱们正规的招兵处报名。 “老总，就收了我们吧。反正小鬼子打过来家就没了，不如直接跟了你们一起杀鬼子！” 张凤林走到秦远边上耳语几句，“排长，我看就收了他们吧。他们虽然都是种地的，但咱们东北的屯子你还不知道吗，谁冬天不出去打个猎，没准儿还有点战斗力。送上门的兵你不要，是不是傻！现在正缺人手的时候，多一个人面对小鬼子就多一分底气啊。” 听了张凤林的话，秦远脑海中开始快速盘算。他不是军阀，他不想让这些老百姓跟着他送死。 秦远在脑海里快速的盘算着得失，但在老百姓眼里却是秦远寒着脸不说话。 这时领头的老太爷在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搀扶下走到了秦远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看到老太爷跪倒在地，后面的百姓也跟着哗啦跪成一片。几个小孩还没弄清情况也被爹娘拉着跪下。 “大爷，您这是干什么。您这么做不是在抽我们脸吗！”秦远着急的说道。 秦远被这一跪整的手足无措，一时慌了神。赶紧走过来，就往起拉老太爷。老太爷坚持不起来，局面一度失控。 第十七章、袍泽 老太爷神情凝重，苍老的面庞，沟壑纵横的皱纹，眼神中隐约有泪。 “老总们啊，老汉我活了这么多年，鬼子来了大不了一死。可这些后生还年轻，他们都是立立正正的爷们，就让他们跟着你们打鬼子吧。与其窝窝囊囊待在家里任鬼子欺负，不如拿起枪和鬼子干上一仗！” “大爷、老少爷们，这兵我收下了还不成，你们快起来，天这么冷别再冻坏了！”秦远没办法，看这情况这兵不收也不行了。 听到秦远答应了，老太爷立马喜上眉梢。麻利的站了起来就从身后点了十个年轻人，各个都身强体壮，一看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被挑选的人没有任何话语，沉默的站了出来。挺胸抬头，视死如归。 看着这些淳朴的乡亲，秦远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打仗。不是为了那些当官的，不是为了少帅、蒋委员长。而是为了这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为了自己的家园，为了自己的祖国！ 当日寇的军靴踏上我们的土地，当鬼子的刺刀顶在我们的胸膛，每一个中国人都应该站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我们是中国人！ 我们是炎黄子孙，我们身上流着龙的血脉！ 八千里山河，四万万人民。 往日汉唐雄风，今朝中国军人。 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看着十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站在队伍前，在前一刻他们还是老实本分的农民，但当他们走出来拿起枪，他们就将是整个民族的英雄！ 英雄不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不是以一敌百的勇士，而是这些普通人。这些保卫家乡保卫亲人的普通人。 军旗招展，号声嘹亮。将士出征百战死，不破日寇誓不还！ “列队，迎接兄弟们加入我们东北军。” 敬礼！向死去的兄弟敬礼、向可爱的百姓敬礼、向我们的军魂敬礼！从今天起，咱们都是东北军的兄弟了。哪怕战死沙场，我们永远都是并肩前行的兄弟。 这十个爷们，在抗战胜利时只活下来了一个。其余九个都死在了遥远的关内，陪伴他们的还有无数无名无姓的中国军人。他们都是死在冲锋的路上，用自己的胸膛挺起了中国的脊梁！ 送别了依依不舍的乡亲们，秦远带着部队离开了村子，开始向黑龙江方向赶去。 部队连续走了几天，因为害怕遇到鬼子，一般都是白天绕着山林走，晚上随便找个地方宿营。 一路到也顺利，只是风餐露宿的，各个都和叫花子似的。 走到第五天，部队来到了一个小县城边上。由于没有地图，大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路边到处都是堆得苞米杆子，却不见一个老百姓。战争永远苦的都是百姓。 秦远突然看到一捆苞米杆子后面好像有人影闪过，立马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其他兄弟一看秦远的动作也警觉了，纷纷散开，子弹上膛。 秦远悄声示意张凤林上去看看，其他兄弟就地隐蔽，情况不对就立马开枪。 张凤林听到命令，将手中的歪把子机枪交给了旁边人，拿起了一把刺刀就摸了上去。 他觉得三八步枪太长，加上刺刀快比人都高了，这种悄声摸排还不如直接拿把刺刀顺手。 而且鬼子的步枪穿透力强远距离好使，但是在近战的时候却往往无法使敌人瞬间丧失战斗力，远不如刺刀上去一捅一个血窟窿痛快。 慢慢靠近了苞米堆，张凤林突然从一侧跃了出去，看到人就是一个劈刺！ 那人反应也快，下意识的闪身一躲，躲开了张凤林这一刀，然后转身就准备开枪。 突然他愣住了。因为他看到张凤林和他一样穿着灰色东北军军服，并不是鬼子。 张凤林被枪指着脑门一时不敢动，地上还有两人，也纷纷起身将枪口对准了张凤林。 “兄弟们，误会了，误会了！大家是自己人，俺们也是东北军，别自己人打自家人。”拿枪指着张凤林的士兵大声的叫喊道。 张凤林此时看到对面也是东北军，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冒失了。没摸清情况就杀了出去， 好在没伤到人，不然就惹了大麻烦了。 “狗篮子，老子还以为鬼子呢！要不是你老小子躲的快，刚才就一刀把你结果了！”张凤林心有余悸的说道。 “那可不，兄弟你那一刺刀来的真是稳准狠。要不是俺从小练过一些把式，保不齐就让你给捅了。” 俩人互相吹捧了两句，张凤林招呼着远处的秦远带着部队上来。 “排长，是咱们东北军兄弟。” 此时，秦远已经带人上来了。但以防万一，还是示意手下兄弟保持警惕。 前世就听说抗战时期小鬼子经常喜欢乔装成我军偷袭，别灯下黑着了鬼子道。 那人看到秦远，赶紧立正敬礼。 “实在抱歉长官，都是小鬼子这王八犊子害的！俺们三个是奉天军械厂的，奉天城破俺们接到命令也跟着撤退。结果路上被鬼子打散了，慌不择路跑到了这里。” “你们三个是奉天军械厂的？”秦远问道， “报告长官，是的，俺们是公安总队奉命驻守军械厂。” “那你们部队呢？长官在哪里？”秦远继续问道。 “唉，长官，别提了。俺们一个营的兄弟着急忙慌往城外冲，结果遇到一伙鬼子堵截，慌乱中营长被打死了，兄弟们没了指挥就炸了窝到处乱跑。我跟着十来个兄弟逃出了城，剩下的都让鬼子堵在城里了，估计凶多吉少了。” 当时的中国军队就是这样，长官一死就乱套了。一个营几百号人马让一小伙鬼子就端了。 “那怎么就剩下你们三个人了？” “其他的不想当兵了都跑了，俺们三个无依无靠只能到处乱串。” “他妈的，窝囊废，当兵打仗天经地义，当逃兵也不嫌丢人！”张凤林属于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所以一听逃兵就来火了。 那个班长听到张凤林的话也有些羞愧，低着头不说话。 “行了，就你话多！”秦远瞪了张凤林一眼，接着问道：“兄弟叫什么名字？” “俺叫常武，辽宁锦县人。” 第十八章、县城 秦远看着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很是喜欢，不禁动了心思想要将他拉拢进部队，也算是收拢溃兵了。 “兄弟，你们就三个人也没有个去处，不如跟着我们走吧，等找到大部队以后咱们再做定夺。你觉得呢？” 常武和剩下的两个手下互相看了看，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主要是他们看到秦远等人衣衫褴褛，破破烂烂的，不像是主力部队。 但想到这兵荒马乱，天寒地冻的。与其自己三个人瞎走万一碰到鬼子再交代了性命，不如就跟着他们吧，好歹人多抱团取个暖也是好的。 既然拿定主意，三人也不墨迹。立正敬礼就进了队伍，和队伍里的其他人互相介绍认识了一下。 夜晚，秦远带着兄弟们悄悄进了县城。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明显可以看到整个县城处于一片混乱状态，大街上到处都是拖家带口逃难的人群，而商铺也大多早早就打了烊。 县城里驻守的东北军部队，没等小鬼子打过来就已经开始溃逃，街面上到处都是衣衫不整扛枪带帽的乱兵。 有些士兵甚至连枪都没带，空着手就往城外跑。个别骑着高头大马的长官还在那吆喝，但也无济于事。 秦远看的直骂娘，这就是老百姓寄予厚望的东北军，没等鬼子打过来就变成这副鸟样子了！ 在街上待着也不是办法，万一再让溃军把部队冲散就更完蛋了，所以秦远决定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张凤林自告奋勇而去，不一会就砸开了一座酒楼。 酒楼不大，两层。里面老板带着伙计缩在柜台瑟瑟发抖，生怕这伙拿枪的搞出什么幺蛾子。 秦远让手下士兵掏出几张奉票递给了酒楼老板，示意他整一些吃的，让自己的兄弟们吃顿饱饭。老板本来看到这伙当兵的吃饭还给钱挺高兴，结果发现给的是奉票，不由大失所望。 这奉天都让鬼子占领了，要这奉票还有个球用。但看着那黑黝黝的枪口也不敢多言语。 一边吩咐伙计赶紧去备菜，一边在心里骂道：“什么狗屁军队，还不如鬼子打过来呢，起码鬼子不会给老子奉票。” 老板不知道，等鬼子打过来，不光不会给他奉票，更会要了他的老命！ 吩咐俩人站岗，别让外面溃军冲进来影响了大家。秦远便叫上张凤林出去打探消息，看看这里是哪，是哪支部队，鬼子又在哪。 有几个溃军看到这酒楼开门还想进来抢一票，结果看到门口立了挺歪把子机枪就止了脚步，骂骂咧咧继续向城外跑去。 秦远拦住了几个溃兵，对方看到张凤林彪悍的模样还有些害怕，以为是军法处的长官呢。 结果秦远一问，对方听出来了，原来也是撤到这里的他娘的败军。甩开膀子就跑了，好像生怕跑的慢了被鬼子堵在城里。 一连拦了好几波人，终于碰到几个老实的。告诉秦远这里是开原县，他们是开原县守军。听说鬼子马上要打过来了，长官都跑了。剩下他们底下这些小兵也只能跟着跑，一个人带头慢慢就演变成了所有人的溃逃。 再问鬼子到哪了，居然没人知道，只是听说鬼子快来了大家就都跑了。 这给秦远气的牙痒痒，鬼子都还没见到，自己就跑的差不多了，等于空手将县城白白让给了鬼子。（历史上，开原县城9月20日就沦陷了，这里将日期拖后几天） 就在此时，城外突然传来了枪声，还有手榴弹和掷弹筒的动静。 那几个溃兵一听枪声吓得魂飞魄散，“长官，鬼子打过来了，真打过来了！你听这枪炮声，赶紧跑吧，再不跑就晚了！” 秦远听到掷弹筒的声音就意识到鬼子真打过来了，暗骂一句真他娘的倒霉，走到哪鬼子就他娘的跟到哪！ 也顾不上再细问，赶紧就往酒楼跑。而那几个溃兵一看这烦人的长官走了，立马就撒腿往城外跑。 此时的开原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街上拖家带口的百姓，四散而逃的军队，各种大车板车堵得水泄不通。有个别趁机作恶的士兵甚至开始抢夺财物。还有一些溃军为了抢夺出城的路开始互相拿枪指着，恨不得崩了对方！堂堂东北军竟沦落如此。 好多不打算跑的百姓开始打开窗户看西洋景，不时对这些溃军指指点点，骂上一句王八犊子。 由于城内的部队长官和政府官员早就率先逃跑了，这个时候的县城完全失去了秩序。叫骂，抢夺甚至杀人时有发生。一些不便携带的重武器装备随意被扔在了地上，还有些当兵的为了跑的快连绑腿枪带都扔了。 整个县城如同人间的地狱一般，百姓默然地看着这支四散而逃的军队上演着各种闹剧和丑态。 秦远眼尖，居然在路边发现了一挺马克沁重机枪！ 这可是好东西啊，原来在后世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强大的火力是所有步兵的噩梦。现在却被人随意的丢弃在这里。 赶紧招呼张凤林过来。张凤林看到这挺重机枪也立刻大喜。有了这个大家伙，就是和鬼子正面对抗也不慌了！ 两个人将重机枪扛上了肩膀，全中四十九公斤的马克沁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重。一人还提了两个专供弹药箱。 这下秦远开心了，这趟县城没白来！这个大家伙使唤好了能顶一个排的兄弟！ 俩人刚费劲走到门口，就看到门口岗哨在和几个人争吵。 原来这几个溃军想要跑进酒楼里躲一躲，结果岗哨不让，几人就争吵起来。这时张凤林听到动静也带着人出来了，那几个溃军一看这面人多，怂了，低着头就跑了。 兄弟们看到秦远俩人抬回的重机枪，也震惊了，赶紧出来帮忙。 张凤林居然还想再出去捡点装备，但被秦远制止了。鬼子都要打进城了，赶紧出城才是正事。 安排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兄弟抬上了重机枪，其他人帮忙拿着弹药。 全排集合整理武器装备，就火速往城外撤。 第十九章、鬼子骑兵 从县城逃出来的路上居然还看到了几门炮车，但无奈根本拿不了，只能干看着可惜。 秦远拿出了两颗手榴弹塞到了炮车地下，拉响了引线。轰隆一声，炮车就变成了残渣，就是炸毁了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小鬼子。 一路上看着那些逃跑的百姓脸上流露出鄙夷的神情，兄弟们都感觉羞愧。没办法，窝囊啊。 县城里上千人的军队一枪不发就跑了，武器装备扔了一地，老百姓不在脸上吐吐沫星子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就这样秦远带着兄弟们跟着溃散的城内守军混在老百姓中间逃出来县城。 而鬼子则不费一兵一卒比旅游还轻松的占领了这里。 秦远等人是从县城的西门出来的。 如果他们有机会爬上城楼看去，就会发现此时的县城已经乱成了一团。枪炮声密密麻麻，不时传来惨叫声。小鬼子的炮弹不时落在街面和房屋，不少屋子燃起了熊熊大火。 县城的几个出城口都挤满了溃军和百姓，后面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人群，哭喊声叫骂声想成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混杂着溃兵仓惶而逃，老百姓、东北军的尸体在路边随处可见，这个曾经宁静美丽的小县城此时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一队鬼子骑兵骑着快马从远处呼啸而来，手持“三二式”军刀，背负“四四式”骑枪，嚣张猖狂不可一世。 领头的鬼子骑兵是一个老兵，名叫上岛正雄。1924年就奉命来到了“满铁”守备队，也就是我们熟知的关东军。由于在“满洲事变”中表现优异，最近刚被擢升为骑兵小队长，少尉军衔，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这次他的小队奉命配合关东军一个中队士兵攻打开原县，由于守城的东北军不战而逃，进展异常顺利。 上岛正雄便决定带着手下士兵绕到西门口，堵截这里逃亡的中国军队，等到大部队到来一举消灭。 在上岛正雄眼里，大日本皇军是不可战胜的！懦弱的中国军人已经被吓破了胆！虽然自己只有一个骑兵小队，但只要自己带着手下骑兵杀过去，面对这些溃散的中国军队依旧有必胜的把握！ 在北大营，在奉天他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了。只要勇敢，一个小队的皇军足够消灭一个营的中国军队，更何况自己还是骑兵小队。 上岛正雄幻想着用手中的军刀随意砍杀敌人的头颅，大量的军功蜂拥而至。中队长，大队长乃至联队长只是时间问题，伴随着自己的铁蹄，大日本皇军的旗帜将插在中国每一片土地上！ 中国军队只是一群拿枪的玩偶，不堪一击。 在上岛正雄心里，伟大的关东军此次行动是非常正确及完美的。东北如此富饶美丽的土地就应该由大日本帝国统治！ 结果当上岛正雄满怀憧憬的赶到西门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只有大量的普通老百姓，掺杂着少数东北军。 他将手中缰绳一拉，训练有素的战马立刻嘶鸣着停了下来。 后面跟着的二十多个骑兵也猛地嘞马站立，几十个鬼子耀武扬威的堵在了人群面前。 上岛正雄骑在高头大马上，低着头俯瞰这些逃难的人群，眼中充满了不屑和失望。想到自己的军功泡汤了，自己的中队长职位泡汤了，上岛正雄开始恼羞成怒。 他拿出手枪，冲着天空就开了两枪，大声叫喊问道：“中国军队都去哪里了！” 但可惜百姓们并不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反而因为枪声更加慌乱的四处逃跑。 上岛正雄一看百姓开始逃散，立马举枪向着人群射击，而他身后的鬼子也开始向老百姓开枪。 局面变得一片混乱，有的百姓想往前跑冲出去，有的百姓则想停下来投降。大量人被挤倒在地随意践踏，还有一些人则死在了鬼子的乱枪之下。 上岛好像从射杀平民中找到了发泄的快感，他开始下令手下士兵随意开火，只要发现有任何军人或者试图攻击的迹象就可以射杀！ 而他自己则抽出了军刀冲向了人群。 秦远听到后面传来密集的枪声和惨叫声就知道不好，莫不是鬼子开始屠杀平民！ 赶紧打发一个机灵的兄弟悄悄跑回去看看。 不一会那个兄弟便着急忙慌的跑了回来，报告确实有几十个鬼子骑兵在屠杀老百姓，有一个领头的还拿着军刀在砍，老百姓已经死成一片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伙坐不住了，秦远命令大家立马回去。那怕是回去开枪吸引鬼子注意力，也能让老百姓少死几个，多跑几个。 不能因为东北军无能而害的百姓跟着受苦遭罪。 虽然有几个士兵觉得回去就是送死，步兵打骑兵怎么打！但看到大部分人都群情激奋的要回去，也就默默闭了嘴，死就死吧。 在距离城门不远的一个小山包，秦远让张凤林带着老兵以及那挺马克沁重机枪留在这里设伏。他则带上几个机灵的，去城门口吸引鬼子骑兵过来。利用那挺马克沁重机枪打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张凤林本来想自己带人去城门，但看到秦远坚持的眼神，他还是同意了秦远的安排。 同时他也是想让秦远在兄弟们面前表现一下，树立威信。 时间紧迫，秦远不再多说，赶紧招呼手下兄弟向城门方向飞奔而去。 在秦远距离城门还有一二百米远的时候，秦远看到几个身形矫健的鬼子骑兵手握军刀，骑着战马正在那里随意屠杀老百姓。 一个中年男子抱着装着全部家当的包裹死命的往前冲，却突然从侧后方冲出一个鬼子，一刀砍向了他的头颅。 瞪着双眼的头颅高高飞起，利剑般的血液喷向天空。失去了脑袋的身子依旧习惯性的往前冲了几步，轰隆一下倒在了地上。 包裹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其中还有一个布娃娃。那是他小女儿最心爱的玩具，他答应要给他带回家。 鬼子骑兵在一旁用刀尖挑起了布娃娃，炫耀的将“战利品”向同伴们晃了晃，哈哈大笑。 将布娃娃随手塞在了后面的背囊里，这个鬼子骑兵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他想要多杀几个人，好多寻找一些有趣的“战利品”！ 在鬼子心中，这些躺在地上的中国人性命远不及他们包裹里的那些“布娃娃”！ 第二十章、激战 鬼子骑兵技术显然都非常精湛，利落的将马身一别，双脚一蹬马肚，扬起战马便冲向了另一个目标。 秦远在远处看得瞠目欲裂，赶紧抬起手中步枪，瞄向了这个鬼子。 鬼子兵并不知道死神即将到来，依旧骑着战马在人群中来回冲杀，军刀不时劈砍，带起阵阵血花。 此时夜已经深了，靠着微弱的月光，秦远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一下心神。 准星随着鬼子移动快速的跟上，心里默默的计算着提前量。夜晚射击高速移动目标，虽然只有一百多米，但对于秦远来说依旧是个很大的挑战。 “砰”的一声，秦远扣动了扳机，子弹带着复仇的火焰呼啸着飞向了鬼子。 鬼子骑兵听到远处传来枪声，多年战场生涯，让他本能的马上判断出来有人在远处朝着自己开枪。 说是迟那是快，鬼子骑兵立马俯下身子，劲量将自己的身躯贴向马背。同时一手猛啦缰绳，带动着战马快速转向，他想要冲进人群里，利用混乱的人群躲避子弹。 说起来很长，但实际只是一瞬间，子弹就由远而至准确的击中了鬼子的肩膀。 鬼子闷哼一声，动作不停，骑着战马迅速的冲进了人群中。 其他鬼子听到了枪声，看到了同伴受伤，立马停止了屠杀，纷纷调转马头寻找枪声的来源。 秦远隐约感觉自己应该是打中了鬼子，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招呼手下兄弟向鬼子开枪射击，希望能吸引这伙鬼子的注意力。 枪口火焰在黑夜里无比的耀眼，鬼子骑兵立马发现了秦远这伙人。 在上岛正雄的指挥下，十几个鬼子整队集合。骑兵们左手抓着马缰，右手高举军刀准备集体冲过来将这伙武装分子杀个干净。 看着鬼子骑马冲了过来，秦远不由得有些慌乱。他并有任何步兵打骑兵的经验，自从来了这个时代这还是第一次和骑兵交火呢。 秦远瞄准冲锋的鬼子连开了几枪，其他兄弟也纷纷开枪。带来的一挺歪把子机枪“哒哒哒”的击中了一个鬼子骑兵，连人带马一起摔了出去。 秦远想要撤退，却发现来不及了。如果此时跑，那么只能会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任鬼子骑兵屠杀。 远处，领头的鬼子挥舞着军刀疯狂的叫嚣着飞驰而来，一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至。 而此时的秦远反而不着急了，既然跑不了，那就和鬼子干，赶紧和兄弟们喊了一句“射人先射马”。 他沉着的瞄准了越来越近的鬼子的战马，一枪击中了战马的前胸位置。三八步枪子弹带着强烈的旋转钻进了马的身体。 战马前蹄一软直接摔倒在地，连带着鬼子骑兵一起摔了出去。 但鬼子依旧利用着秦远这边机枪换弹的瞬间呼啸着冲到了队伍身前。 一个鬼子高举军刀冲着秦远的脖子就砍了下去，秦远本能的一矮身子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刀。 鬼子的马上功夫显然非常高明，一刀砍空丝毫不慌张，调转马头又朝着秦远冲了过来。 此时的秦远已经无力逃跑，眼睁睁看着鬼子向自己冲来，他甚至能感觉到鬼子刀锋上那冰冷的寒意。 就在此时，旁边的歪把子机枪终于换完子弹，机枪手抱起机枪冲着鬼子就是一梭子。 慌乱之间，大部分子弹全打飞了，只有几发子弹打在了鬼子战马身上。 越冲越近的战马陡然受此重伤，但高傲的蒙古马依旧利用惯性做出了最后的冲刺，血染红了战马的身躯。 这匹战马是上好的蒙古马，这个鬼子骑兵自打分到骑兵小队，这匹战马就一直陪伴着他。 现在眼看着战马就要不行了，鬼子骑兵高喊着武士道精神，希望让战马也像他一样悍不畏死，一起杀了眼前这些个可恶的中国人！ 战马每冲一步身上都冒出大量的鲜血，冲锋的速度越来越慢，力道越来越小，这匹战马已经在他愚蠢的主人武士道精神的感染下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就在鬼子高举军刀将要向着秦远砍下来的那一刻，鬼子战马终于失去了力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骄傲的蒙古马最后的嘶鸣了一声，重重的栽倒在地。 身上的骑兵也跟着飞了出去，摔到秦远的身前。 鬼子兵头晕眼花想要挣扎的战起来，但反应过来的秦远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秦远拽下枪口的刺刀，猛地扑向鬼子身上，一刀扎向鬼子胸口。 此时的秦远，劫后余生的刺激已经让他疯狂。他一刀又一刀的扎向鬼子，仿佛扎的不是人而是一个面袋子。 大量的鲜血喷在秦远脸上，混着汗水流入眼睛。 眼睛剧烈的刺痛让秦远惊醒，他浑身发抖地喘着粗气，身上脸上全是鬼子的鲜血。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月光从高空中洒了下来，照在秦远脸上一片狰狞。 看着眼前胸膛已经塌陷的鬼子尸体，秦远又一次感觉到了战争的残酷。 在战火的刺激下，人不再是人，而是魔鬼。 “排长，快撤吧，在不撤来不及了。”大狗抱着歪把子机枪在旁边喊道。 秦远看到能站起来的兄弟只剩下几个，有将近一半的人倒在了鬼子的军刀下。不远处一个无头的尸体横在地上，秦远看到他穿着百姓的粗布大褂，猜测他应该是前几天在村子里参军的年轻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个。 秦远依稀记得老太爷满含热泪的将这些年轻人交给他们，但此时却变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秦远甚至都来不及给他们收敛尸身。 鬼子骑兵在远处又开始整队准备第二次冲锋。军刀高举，马蹄阵阵，鬼子的双眼散发着嗜血的光芒，武士道的精神开始侵袭他们的心智。 “撤，快撤，把鬼子往土丘那引，让狗日的小鬼子尝尝咱们马克沁的厉害。” 秦远扯破嗓子喊了一句，拿起掉在地上的枪就带头往回撤。 几个兄弟跟在秦远后面也开始疯狂的跑，跑的慢了鬼子的军刀就会落在脖子上。 第二十一章、伏击变迎击 踉踉跄跄的一伙人开始向土丘跑去，而此时的鬼子却突然不着急了。 从城门口赶来的上岛正雄身上布满了中国老百姓的鲜血，刺鼻的血腥味在他闻来确是如此的鲜美。 他喜欢杀戮，他视杀戮为享受。 看到那些老百姓一个个倒在他的刀下，他就感觉自己的荷尔蒙在燃烧，情绪在亢奋。他认为自己就是为了战争而生，战争将使他走向辉煌！ 他觉得秦远这伙武装分子不像是普通土匪，装备精良且战斗意志顽强，居然能给大日本皇军带来伤亡。他认为这伙人应该是东北军精锐部队，附近肯定还有东北军的存在。 他要跟在秦远后面去寻找其他中国军队，为自己的军功簿上再填一笔功劳！ 作为战无不胜的帝国军人，上岛正雄非常鄙视这些中国人，觉得这群人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 即使这这些乌合之众杀了他的人，他依旧不在乎。因为他自信对方每杀死一个帝国军人，他会以十倍百倍的中国人头还给对方，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大日本帝国军人，死亡都不可以！ 不急不忙的带着部队跟在秦远后面，不时的开上几枪吓唬吓唬。 他甚至要求部下不许瞄准，以免秦远等人不小心被消灭而无法获得更大的功劳。 秦远虽然奇怪鬼子为什么突然不冲锋了，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把这伙鬼子引开，百姓安全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张凤林此时已经带领着剩下人在土丘处建立了简单的工事。 虽然人不多但也有模有样，马克沁重机枪也架好了。幸好有一个兄弟原来就是连里的重机枪手，否则还不好找人去使唤这个大家伙。 由于马克沁重机枪是水冷式的，手头并没有水源，他只能集中兄弟们水壶里的水倒入了水冷管，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张凤林虽然没经过系统的军事指挥培训，但他也知道步兵对上骑兵是天然的劣势。尤其是在手头重火力缺失的情况下，只能拉开距离射击，决不能让鬼子冲到身前。 但好在城里捡了一挺马克沁，这场仗是输是赢就看这挺马克沁的发挥了。 如果有幸能碰到丢掉这挺马克沁的士兵，张凤林一定会抱着他亲上几口，雪中送炭，来的正是时候啊。 秦远带着手下士兵终于跑回了土丘上。 张凤林一把将他拉回了阵地，着急的就问：“怎么样，没受伤吧？鬼子引过来了吗？老百姓跑了吗？” 此时的秦远喘着粗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鬼子引过来了，但他们可能发现我们的埋伏了，一路上不快不慢的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百姓那边不清楚，应该逃出去了吧。” “干他娘的小鬼子”张凤林骂了一句，接着就说道：“发现就发现了，大不了正面和鬼子干！怕他个球！” “让兄弟们赶紧准备，鬼子马上就上来了。”秦远顾不上和张凤林闲扯，吩咐了一句就进入了阵地。 这将是他第一次独立指挥作战，是骡子是马现在就是检验的时刻了。 如果这仗胜了，他就将在兄弟们心中树立起绝对的权威。如果败了，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阵地上，一个个兄弟纷纷落位。机枪步枪子弹上膛，手榴弹拧开盖子拉出引信，整整齐齐的码在身前，就等着鬼子上来了。 重机枪手一遍又一遍的最后检查着手里的马克沁，这个大家伙是所有兄弟们的指望，一定要确保不能出任何问题。 上岛正雄看着秦远带着人跑上了土丘，按说骑兵不应该攻打有工事准备的山岭土丘。 但猖狂的上岛认为自己手下的勇士就是下了马也是一等一的战士，单兵能力丝毫不属于步兵。所以依旧无所畏惧的带着手下人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当然由于天色较暗，上岛正雄并没有看到那挺吃人的马克沁重机枪。如果看到了，他绝不会这么傻乎乎的带人上来。 在现代战争，骑兵其实已经开始慢慢退出历史舞台。小鬼子的骑兵也就能欺负欺负缺乏重火力点的中国军队。 带着部队，上岛来到了离土丘两三百米的距离，这个距离最适合他的骑兵展开冲锋。 望着那微微隆起的小土丘，上岛自信的一笑，那里很快就被被他的帝国铁骑踏破。这些愚蠢的中国军人都将会变成的刀下亡魂，变成军功簿上的一组组数字！ 战马不时打着响鼻，手中的军刀已经饥渴难耐。 上岛正雄在做着最后的准备，祈求着伟大天皇陛下保佑，保佑他的子民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秦远也隐约看到了远处整装列队的鬼子骑兵，不由的笑了。这些小鬼子真是猖狂啊，等一会老子的马克沁打起来，就问你还装不装逼！ 传令下去，马克沁先不要开火，免得吓跑了鬼子，老子今天也要让小鬼子尝尝老子给他准备的大餐！ 秦远的部队与鬼子骑兵相距两三百米远，双方的指挥官都非常自信，视对方为盘中餐腹中肉。 上岛正雄觉得队伍已经准备好了，精气神也到了顶峰。 “勇士们，见证大日本帝国荣光的时刻到了！冲过去，用你们的刀锋划过支那人的头颅！用你们的铁蹄踏破他们的胸膛！你们的家人会为你们骄傲，天皇陛下也会为你们骄傲！” “冲啊！大日本帝国万岁！天皇陛下万岁！” 随着一阵阵的口号，二十多个鬼子骑兵在上岛正雄的带领下发起了冲锋。 他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挥舞着手中的军刀，他似乎已经感到刀锋砍掉敌人头颅的快感。他越冲越近，在他眼中，那些个两百米外的中国军人马上就要变成一具具身首异处的尸体。 “等消灭了这伙中国武装，想必中队长的职位离我不远了”上岛正雄心里美滋滋的想到。 闪耀的军刀，轰隆的马蹄正在将这伙猖狂的鬼子带往通向地狱的道路。 那里没有硝烟，没有战争，只有死去的无数中华儿女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第二十二章、马克沁重机枪 由于马克沁重机枪的存在，秦远自信可以将鬼子放近了打。 毕竟理论上每分钟六百分的射速，就鬼子这点人，都不够重机枪一个扫射的！ 鬼子已经快速的冲到了一百五十米的距离，秦远扬起步枪，瞄着前方就是一枪。 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以秦远的枪响为号，三八步枪以及两挺歪把子机枪同时开火。 密集的子弹从枪口中咆哮着飞出，火焰照亮了天空，底火的硝烟味开始在阵地前弥漫。 而作为隐藏的大杀器马克沁重机枪这时依旧没有开火，他还在等待着秦远的命令，等待着收割鬼子的人头的时刻到来。 鬼子的骑兵小队被这突然而来的子弹打了个措手不及，冲锋阵型立马有些散乱。 上岛正雄立刻呼喊着散开散开，然后举起手中的马枪便开始还击。 骑兵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迎着子弹冲到了阵地前一百米的距离。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如果放任鬼子骑兵冲锋，可能几秒钟的时间就会冲到阵地上，到时候就不可避免变成一场屠杀！ 这时，秦远喊了一句“马克沁，给我打！” 随着秦远的喊声，听到命令的马克沁重机枪手双手用四个手指紧握重机枪手柄，两个大拇指狠狠的将中间钢板压下。 重机枪枪口猛然射出喷出一条长长火舌，同时传来震天巨响。无数的子弹顺着枪口飞出，射向了毫无防备的鬼子骑兵。 鬼子骑兵被突然而来的重机枪扫射打闷了，冲锋阵型一顿。立马就有三四个鬼子骑兵连人带马一起倒地。 一个鬼子胸口被重机枪子弹打中，人从高速移动的马上直接倒飞了出去，从空中落在了地上。失去主人的战马惯性的向前冲了几步，停在了原地，不住的嘶鸣。 还有一个鬼子被直接从马背上打飞了胳膊，捂着肩膀开始痛苦的嚎叫。刺心的痛苦使得鬼子完全没有了刚才嚣张的气焰，武士道精神也被抛在了脑后。 重机枪手冲着失去手臂的鬼子又是一个点射，子弹准确的击中他的头部。鬼子脑袋连带着头盔裂成了几半，红的白的散落一地。 看着解脱了的鬼子，重机枪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大善事！这辈子积德做善，也许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就在此时，操控马克沁重机枪的士兵顺着月光，居然发现一个死去的鬼子士兵竟然还在瞪着眼睛看向自己这边。 重机枪手当时就怒了，妈了个巴子的小鬼子，死了还敢瞪老子！ 调转枪口冲着鬼子尸体就是一连串子弹。几发子弹将鬼子尸体打的破破烂烂，连带着转了几个身。内脏从身体里甩出，散发一阵恶臭。 狗日的叫你在看老子！ 没有收到停止冲锋命令的情况下，剩余的鬼子骑兵依旧顽强的骑着战马往前冲。妄图利用速度优势冲到阵前，用军刀砍掉这伙支那人的脑袋！ 马克沁重机枪还在喷射着火舌，一颗颗复仇的子弹快速的射向鬼子。 一个拥有日本四段剑道段位的鬼子骑兵，挥舞着手中的军刀，居然妄图用军刀去抵挡马克沁重机枪的子弹！ 好巧不巧，子弹准确的击中了他的军刀，将军刀打成两段，然后飞入他的脖子。碗口粗的脖颈直接被打断，一颗年轻的头颅从马背上飞起。 也许他在砍杀那些手无寸铁的中国老百姓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 上岛正雄没有想到对面的这伙中国军人居然还有马克沁重机枪，这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 面对中国军人带给他的丰厚大礼，上岛正雄的眼中充满了悔恨。 剩下的鬼子骑兵也惊呆了，本能的减速。毕竟谁也不想用自己的胸膛去和重机枪子弹硬碰硬。武士道精神只会让人悍不畏死，却不会让人真正不死！ 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日军精锐关东军，纵使面对如此大的意外，上岛正雄还是立马做出了应对。 他命令队伍立刻就地下马，趴在地上利用战马的掩护向土丘上的中国军队射击。在他眼中，战马在宝贵也没有这些精锐的大日本皇家士兵的生命宝贵。 同时上岛正雄还赶紧命令通讯兵立刻向中队汇报，说这里发现了东北军精锐部队，请求战术指导！ 不经意间，上岛正雄创造了一项纪录。他成为了九一八事变之后，第一个向上级请求战术指导的日本军官！虽然是一项不光彩的纪录，但也算是遗臭万年了。 此时已经到了半夜，月亮也隐入了乌云后。 鬼子阵地上，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都是可怕的马克沁重机枪带来的礼物。 在此时，由于鬼子下马改行步兵，他们平日良好的训练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利用马身的掩护，鬼子并不轻易射击，而是瞅准机会才开枪。 双方完全是靠着枪口火焰判断对方位置进行射击。 连续两个士兵在开枪之后立刻被鬼子顺着枪口火焰瞄准击中倒地，同时好几发子弹也打中马克沁重机枪，擦出点点火花。 重机枪手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停止射击。 随着马克沁的停火，鬼子的压力立马小了很多。头顶上嗖嗖飞舞的子弹也少了，不少鬼子长出了一口气，感叹天皇陛下保佑。 鬼子兵没有意识到，不知不觉他们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从进攻前的猖狂不可一世，视中国军队如无物，变成了现在苟延残喘，感叹狗屁天皇保佑。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走过，月亮时隐时现。九月份的东北夜晚，让双方士兵都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秦远这边本来人就少，且出现了伤亡，因为害怕鬼子准确的点射不敢轻易开火。而鬼子这边则害怕马克沁重机枪强大的火力，同时也在等待大部队的到来，所以也不着急。 于是战场突然出现了诡异的安静，敌我双方都在利用这难得的安静来休养生息，为更残酷的战斗爆发做准备。 战场开始陷入了僵持。 第二十三章、夜战 秦远很快便意识到了问题不妙，这样僵持下去对己方是非常不利的。 但就这样撤退又非常不甘心，毕竟这伙鬼子屠杀了那么多百姓，不消灭他们难解心头之恨。 命令部队停火，他便叫来了张凤林商量一下。 “咱们现在情况不妙啊，鬼子大部队就在县城，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我看这么整吧，留几个兄弟们在这配合马克沁开枪吸引鬼子注意力。老张，咱俩带上剩下的人悄悄从土丘摸出去，咱们拿刺刀说话，一定要将这伙鬼子消灭掉！” “重机枪手注意点，别被小鬼子黑枪给摸掉。” 秦远这么安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自己人不多，虽然现在局面占据主动，但鬼子增援随时可能到来，越拖下去越对己方不利。 而且和鬼子对射很容易产生大量伤亡，不如刺刀见红，拼他狗日的。 张凤林本人对于这个安排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对于他来说，拼刺刀，看着鬼子一个个死在自己刀下，是一件非常爽快的事情。 看到张凤林表示同意，秦远立刻命令他回去整队，按照既定战术执行。 张凤林回到阵地，迅速挑了十多个人精壮的汉子集合起来。 大伙一听，要趁黑摸上鬼子阵地，都有些迟疑。虽然鬼子是骑兵，但下了马战斗力依旧不容小觑，这摸上去进行白刃战，谁能活下来，心里都没底。 张凤林土匪出身，什么人没见过。他从手下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畏惧。 毕竟还是新兵多了点，让他们在远处开开枪问题不大。但要真上去和鬼子肉搏，还是有一些胆怯。 张凤林觉得必须将他们心里的恐惧打消掉，不然一会保不齐有人就趁黑跑掉了。一旦出现逃兵现象对部队的士气打击太大了。 “是不是怂了？如果谁害怕了现在退出，我不怪他！”张凤林悄悄的说道。 看着队伍里没人说话，也没人走出来，张凤林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看来还都是带把的爷们！一会由排长亲自带队，长官都身先士卒了，我们这些手下当兵的有什么理由不去拼命！对得起那些死去的乡亲们吗！” 军官带头身先士卒永远是最好的动员，士兵们一听排长都要和他们一起冲出去，立马就打消了心底的顾虑。 就在张凤林这边正搜刮肚子慷慨陈词的时候，秦远正在另一边叮嘱留下来的人。 “一会一定要注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鬼子枪法准，尽量避免无谓的伤亡。 另外，射击轮次要快，不要怕浪费子弹，一定不能让鬼子发觉咱们阵地上少了人！” “我知道了，排长，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留下来领头的老兵满口答应道。 看到几人听懂了自己的意思，秦远又抓紧时间嘱咐了重机枪手几句。 “你这大家伙一旦开火一定会是鬼子重点打击目标，要注意隐蔽自己，不要光图着爽快把自己暴露在鬼子枪口下！打中打不中鬼子不重要，只要压制住他们就行了。” “我要求不高，活下来是第一位，杀鬼子才是第二位！” “知道了，排长。”操控马克沁重机枪的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兵，简单的几个字却透露出他强大的内心。 毕竟敢玩重机枪且能安全活下来的，都不是简单人。 安排好这边的事宜，秦远立马赶到了张凤林那边，张凤林那边已经带着手下兄弟做好了准备。 “一会上去，先给鬼子来一波手榴弹。等手榴弹炸响了就立刻冲上去，不要给鬼子喘息的机会。新兵一定要注意，拼刺刀的时候尽量不要开枪，这三八步枪穿透力强，避免子弹穿过鬼子反而把自己兄弟打中了！” 一番叮嘱，秦远带着人悄悄的出发。 看着出发的这十来个兄弟，阵地上的兄弟在老兵的带领下默默的敬了一个军礼。 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些铁骨铮铮的汉子在战斗结束又有几人能回来！又有多少父母将永远的失去他们最亲爱的儿子！ 在这场长达十四年的战争中，这样的场景将无数次的出现。多少好男儿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鬼子的刺刀。 夜色中，一群默默无闻的中国军人悄悄出发了。一群铁血男儿将用他们的刺刀和生命向鬼子展现中国人的血性！ 此时，上岛正雄绝对想不到对面的中国军队将会主动向他发起进攻。 他正幻想着等大部队到来，一举歼灭这伙顽抗的敌人，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来挂上城门。让其他中国人看看，这就是与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下场！ 片刻安静之后，正面阵地上留下的人率先开枪。在马克沁重机枪轰隆隆的射击声中穿插着三八步枪清脆的点射。 子弹打在战马的尸体上，溅起阵阵血花。 上岛正雄指挥着部队立刻反击。在重机枪声的掩盖下，他并没有发现对面中国阵地上步枪声音稀落了很多。 由于秦远命令手下打一枪必须换一个地方，所以鬼子这边的还击并没有取得什么效果，甚至被马克沁压制的有些抬不起头。 就在此时，秦远带着人从侧面悄悄的摸了上来。 啦响引线，十多颗手榴弹打着转飞向了鬼子阵地。剧烈的爆炸声下，鬼子瞬间被炸死了几个人。 借着手榴弹爆炸腾起的烟雾，秦远等人立马端着刺刀冲向了鬼子阵地。 一个个精干的汉子如狼似虎般扑向了鬼子。 当鬼子从手榴弹的爆炸声中反应过来时，秦远已经冲到了面前。 鬼子顿时乱了阵脚。 由于鬼子骑兵装备的是“四四式”步骑枪，枪长只有96.6厘米，比三八步枪要短了将近30厘米。 虽然同样装备了长达40厘米的前后折叠式刺刀，但在拼刺刀时，面对拿着三八步枪的中国军人天生就巨大劣势。 几个鬼子慌乱中开枪，子弹从人缝中穿过，惊出了秦远一身冷汗。 看着秦远等人冲了上来，有个鬼子匆忙按下骑枪卡榫，向前一板将刺刀弹出。就在这个瞬间，眼疾手快的张凤林已经将三八步枪捅进了他的身躯。 一捅，一转，拔出，鬼子捂着胸口就仰面倒地。 其他鬼子见状，纷纷扔掉手中骑枪。抽出长达102厘米的“三二式”骑兵刀，向扑上来的中国军人砍去。 第二十四章、京观 面对扑上来的鬼子，秦远将手中步枪一横，骑兵刀砍在枪身上，迸起了阵阵火花。 鬼子的身体素质好，力量也大，秦远感觉虎口被震的发麻。 在去县城的那几天路上，他专门向张凤林请教了拼刺刀技巧。此刻虽然不是很娴熟，但也有模有样。 他将步枪向上一挑，顺势搂住这个比他低一头的鬼子就是一个抱摔。旁边兄弟迅速跟上补了一刀，将鬼子刺到在地。 上岛正雄接连劈倒了两个兄弟，拎着滴血的骑兵刀冲向了其他中国军人。 张凤林很快便注意到了他，这个小鬼子是个厉害角色。 他主动冲着上岛正雄迎了上去，干净利落的就是一个突刺。上岛闪身一躲，趁着张凤林力道用老，举着刀斜着就砍了过去。 这一刀异常的狠辣，张凤林被刀锋逼着连续的后退。 鬼子得势不饶人，一刀未果，跟上双手握刀又是一个凶狠的劈砍。 张凤林失了先机，一退再退。 就在此时，阵地上的兄弟也冲了下来。 秦远看到张凤林遇险，来不及瞄准，抬手冲着上岛就是一枪。 这一枪打中了上岛的胳膊，子弹从胳膊里穿出，留下一个小眼，又幸运的打中了斜后方一个鬼子胸口。二次穿透的子弹在鬼子胸口剧烈的翻滚，搅碎了胸膛。 胳膊上的疼痛让上岛一愣，他没想到这种近身肉搏，还有人打黑枪。 “八嘎呀路”上岛骂了一句，气势不减的举刀冲着张凤林冲了上去。 由于前面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时间，这一次张凤林做好的准备，迎着鬼子劈砍也冲了上去。 骑兵刀碰撞刺刀，火花四溅。 双方连着拼了几刀，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上岛突然将刀锋一晃避开了张凤林的刺刀，然后身子一矮，冲着张凤林的下三路砍去。 张凤林忙用刺刀去挑，结果中了鬼子的计。 鬼子看似砍向下三路，实际是虚晃一枪，手腕一转，骑兵刀由下而上就劈了过来。 张凤林猝不及防，眼看刀就要砍到自己胸膛，突然后面有人拉了他一把，堪堪避过鬼子刀锋，破旧的军装被划开了一道大大的口子。 张凤林逃过一劫，心扑通扑通直跳，他甚至感觉自己从鬼门关上走了一趟。 扭头一看，是常武关键时刻拉了自己一把。 原来常武解决掉手头的那个鬼子之后，看到张凤林遇险，赶紧冲过来拽了他一把，才让张凤林避免了开膛破肚的惨剧。 顾不得说感谢的话，张凤林拉着常武手持刺刀并肩而立。这个小鬼子今天必须得死，一个打不过，那就两个！ 上岛正雄一看对面又来了一个帮手，知道今天自己是凶多吉少了。 嘴上疯狂的叫喊了一句“大日本帝国万岁”，就举刀冲了上去。 常武迅速迎上，挡住了鬼子军刀。张凤林则从旁边一个斜刺，刺进了上岛的肚子。 上岛腹部中刀依旧凶悍。毕竟对于天天割腹自杀的日本人来说，腹部中刀不算什么。自己没事还不时给自己腹部来一下子呢。 但是，未等鬼子再做什么动作，常武弯着腰直接扑倒了上岛。 趁他病要他命！ 俩人扭打在一起。常武练家子出身，拳脚功夫不俗，拳拳捶向了上岛的腹部。 剧烈的疼痛让上岛不由的叫喊出来，他用尽全身力气翻身将常武压在身下，但他却忘记了边上还有一个张凤林。 张凤林瞅准机会，一刀扎向了鬼子后背。 猩红的血液从上岛的嘴里喷出，喷了常武一脸。上岛面目扭曲，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小，身子开始了抽搐。常武趁机冲着他中刀的腹部又是狠狠的一拳，这一拳终于要了上岛的小命。 小鬼子上岛正雄带着他的升官发财的美梦，毙命在东北这片美丽的土地上。 此时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小鬼子在武器和人数统统劣势的情况下死伤殆尽。而秦远这边也伤亡惨重，又有几个兄弟倒在了家乡的土地上。 此时，不得不称赞一下二战时期世界上最长的步枪，三八式步枪。上了刺刀接近一点七米的长度在面对小鬼子一米长骑兵刀的时候占尽了优势。 秦远随意捡了一个鬼子军帽，擦了擦脸上的血，赶紧命令部队迅速打扫战场。 张凤林从上岛正雄的身上发生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日本天皇照片，不由得唾弃了一口。 “这个老鬼子，最不是东西！妈了个巴子的，早晚要干死他！” 照片上的昭和天皇裕仁刚刚三十岁，身着礼服，站在那里。正做着征服中国，征服世界的美梦。他不会知道，他的军队将在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国军陷入人民的汪洋大海，直至灭亡。 匆忙打扫战场，这时远处警戒的兄弟回来报告，说发现大批鬼子从县城赶来，距离这里不远了。 鬼子大部队的到来，让大家胜利的喜悦顿时消失。 秦远本来想赶紧指挥部队立马撤退，向着西面跑。但看着鬼子尸体，他却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秦远要留下来，他要给鬼子留一份厚礼，以告慰死去的兄弟以及那些无辜惨死在城门口的百姓。 秦远留下了几个兄弟，便命令张凤林先带着其余人撤退。 张凤林也没有细问，他知道秦远是个稳重的人，也不担心。只是要求他抓紧时间，“办完”之后立马追赶部队，别让鬼子截在后面。 看着张凤林带着人抬着阵亡兄弟尸体向西面疾驰而去，秦远赶紧指挥留下的三个兄弟。 “把鬼子尸体的狗头都给我砍下来！他们不是爱用军刀砍杀别人的头颅吗！那今天也让他们尝尝自己的狗头被砍是什么滋味！” 留下来的兄弟本来还有些怨言，但一听秦远的话立马激动起来。一个个蜂窝而上，拿起鬼子的骑兵刀就向鬼子的狗头砍去，生怕自己动作慢了被别的兄弟砍了。 一颗颗鬼子狗头筑成一座壮丽的京观！鲜血从上面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死不瞑目的鬼子眼神仿佛在述说着惊恐。 完成自己的“礼物”，秦远抽出一张纸条，快笔疾书：“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捡起一把军刀，将纸条钉在了京观前。 功过是非后人评述，血债血偿快意恩仇！ 第二十五章、追兵 在火把的照耀下，头颅筑成的京观熠熠生辉。 鬼子中队长看着眼前这一幕又惊又气。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战胜的大日本皇军居然被一伙不知名武装消灭，而且还割下了头颅。 看到那张钉在京观前的字条，即便不认识汉字，但鬼子中队长也可以猜出其中的意思，不外乎嘲讽加示威。 这可是一支完整的骑兵小队啊，自己该如何向上级交代。 想到大队长抽自己耳光的画面，鬼子中队长立马冲着部下“啪啪”就是几个响亮的耳光。 受了无妄之灾的鬼子士兵也不敢言语，生怕多说一句就会被暴怒的中队长活劈了。 队伍里的一些年轻鬼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在日本文化思想里，头颅乃人之灵魂所在，人可以死，但死去不能没有灵魂。被敌人砍掉头颅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及其恐怖的事情。 从奉天一路打过来，他们基本没有遇到任何有组织的抵抗，所谓的东北军看到皇军基本上都是溃散而逃，或者就地投降！ 鬼子中队长认为这伙胆敢消灭皇军骑兵小队的武装绝不简单，人数不会少且战斗力极强。 不会是那些东北胡子土匪干的，他们没有这个实力，一定是东北军正规部队。 他要消灭这伙东北军，不能让敌人的反抗气焰抬头，用中国的老话来说就是“杀鸡给猴看”！ 由于部队还需要驻扎这座刚打下来的开原县城，他手头也无法抽出更多的人。只能从中队中挑选出一批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一个临时小队。携带上轻机枪掷弹筒，去追击这伙敌人。 同时他也自信的认为，对方即使消灭了他的骑兵小队，但也绝对损失惨重。这样一个由经验丰富的老兵组成的小队追上去足够消灭对方。 他对大日本皇军的战斗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自“满洲事变”以来，他还没有遇到胆敢主动向皇军开枪的军队，身为军人在战场上没有对手是非常寂寞的。鬼子中队长很期待这伙敌人能带给他一些惊喜，这样他们的头颅才有收藏价值。 此时的关东军已经被连续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们自信的认为大日本皇军在关东军的带领下，即将占领整个中国。继而占领亚洲，冲向世界，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 而这样的思维在影响着这支临时小队，他们并不把追击的敌人放在眼里，认为这只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送上门的军功。 小林纯一作为这支中队经验最丰富的曹长，理所当然成为了临时小队的指挥官。他甚至觉得派一个队太浪费了，由自己带一个步兵组的人就足够了。 但鉴于是中队长的命令，他不敢反抗还是决定执行。 想到因为这伙可恶的武装影响自己享受城内的花姑娘，小林纯一就决定不能轻易的饶过他们。要将他们统统的带回来，喂给自己饲养的军犬当做早餐！ 此时天已经进入了后半夜，虽然人困马乏，但小林纯一还是在请示了中队长后立马带着部队出发。希望争取在天亮以前追上敌人将之消灭，也许还回到县城吃顿丰盛的早餐。 九月份的东北夜里已经非常冷了，鬼子兵穿着大衣在指挥官的带领下疯狂的开始追赶。 由于中队本来就奉命准备长期驻守开原县城，所以部队出发时携带了军犬。 秦远等人在撤退时走的匆忙且队伍里有伤员，也并没有来得及清理痕迹。在军犬的帮助下，小林纯一很容易的就在树林里找到了秦远等人留下的脚步和血迹。 军犬在前面呲着牙撒欢的跑，小林纯一带着部队在后面疯狂的追，和秦远等人的距离很快便被拉近了。 此时的秦远根本没有意识到后面正有一支鬼子小队追赶而来。 张凤林在密林里边走边留下记号，等待着后面的秦远等人。而这些记号也为鬼子追赶他们指明了方向。 等到秦远率人赶上来的时候，张凤林已经掩埋了阵亡的兄弟。 本来张凤林是打算将阵亡的兄弟带出树林找个地方安葬，毕竟埋在树林里以后谁还能找的到。等 到进了冬天，那些饿疯了的野兽说不定就将尸体刨出来当食物吃掉了。 但无奈，兄弟们又困又饿又乏实在是抬不动了。 没办法，张凤林只能找个显眼的地方安葬了死去的兄弟。削了一些树枝做了简易的墓碑，算是一个记号，期望以后有机会可以找到这些兄弟重新安葬。 等掩埋完了之后，正好秦远回来，众人集体向墓碑行了军礼，与死去的兄弟告别。 听着秦远讲述留下来的“礼物”，张凤林不禁大叫一声“爽快”！ 秦远休息了一会，便赶紧催促众人继续赶路。 天亮之前得走出这片老林子，找到宿营地。不然打了一晚上仗的兄弟们就得在树林里休息了，这可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毒蛇猛兽不说，单是潮湿寒冷的空气就让人受不了。手头缺医少药的，万一有人生病，救都没法救。 走了一会，有的兄弟已经乏的两眼皮打架了。如果不是身后有人扶着，说不定就栽倒在地了。 秦远看到很多新兵都累的不行了，便主动帮他们背上了枪，招呼其他老兵多看着点这些新兵，别掉了队。 “大家在坚持坚持，天亮之前就能走出树林。到时候找个村子，大家吃饱喝足躺在热乎乎的炕头，安安稳稳的睡一个美觉。” 大伙一听天亮就能睡个好觉，也就都强打着精神，咬牙坚持。 后面的小林纯一则舒服了很多。出发之前在县城里吃了一顿热乎饭，现在正是精神头足的时候。有训练有素的军犬指路，也不用操心什么。 虽然在树林里奔跑有些累，但只要能抓住那伙可恶的中国武装，小林纯一就觉得这点累不算什么。 天微微亮，在树林里跑了几个小时的秦远等人终于出了林子。 大家瘫坐在林子旁大口的喘气，清晨的寒霜挂满了兄弟们的脸庞，一个个冻的直哆嗦，反而都精神了很多，不那么困了。 而此时的小林纯一带着部队也快走出树林了，离秦远等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第二十六章、友军 在林子旁就有一个屯子，屯里的人平时就靠着林子打猎为生。 秦远带人来到了屯子，找了一户看起来家境比较殷实的就敲门进去了。 房屋主人看着这一伙衣衫褴褛，还带着伤员的东北军也不敢多言语。赶紧将房间腾了出来，生怕因为迟疑而惹恼了这伙军爷。 秦远抱拳感谢了主人，吓的主人连呼“老总客气了，客气了。” 嘱咐主人去弄点饭菜，然后一个个将已经躺在炕上的兄弟拉醒，让兄弟们吃了饭再睡。 不一会，满满腾腾一大锅的疙瘩汤就端了上来，还配了一筐大饼。虽然饭菜很简单，但对于这群已经饿坏了的半大小伙子们来说，已经是人间美味了。 一个个甩开膀子，噗呲噗呲，不一会一大锅疙瘩汤就造的干干净净。主人一看这群当兵的这么能吃，赶紧有跑去准备下一锅。 整整干进去三大锅疙瘩汤还有好几筐大面饼，秦远和兄弟们才打着饱嗝表示不再需要了。 吃饱喝足，众人纷纷躺在热炕上陷入了睡梦中。 秦远由于前世当惯夜猫子了，所以现在反而比较精神。主动要求去站岗，让其他兄弟好好睡一觉。 此时，连夜追赶的日本小队已经快要走出林子了。 想起林子里发现的那个插有木牌的坟堆，小林纯一就有种报复的快感！ 原来，鬼子在军犬的帮助下准确的发现了埋在密林里的兄弟的坟墓。虽然小林纯一并不认识木牌上的汉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下令掘开墓堆。 看着几具明显刚刚掩埋的尸体，身穿东北军军服，小林纯一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这伙武装是东北军小股部队，且损失惨重。 他下令让手下士兵砍掉这些尸体的头颅，将头颅悬挂在树上，并且让自己的军犬啃食尸体！ 这就是与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下场！ 撒欢的军犬呲着牙扑向了东北军兄弟的尸体，撕咬，啃食，血肉四溅，面目全非。军犬的嘴上挂着肉丝，这是兄弟们的身体，此刻却变成了畜生的食物。 小林纯一带着手下士兵在一旁哈哈大笑，报复的快感充满了他的心头。 在他看来这只是开始，他要将那伙武装全部消灭，统统变成自己军犬的食物！ 上午时分，这一个小队的鬼子终于走出了树林，他们也发现了位于树林旁的屯子。 小林纯一猜测秦远等人应该就藏在这个屯子里。 此时，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气温开始升高。屯子里个别人家已经开始准备午饭，炊烟一柳柳飘向天空。 小林纯一带着部队站在屯子外，他命令几个掷弹手将两具掷弹筒架在地上，随时准备发射。让剩下的士兵摸索前进，如果屯子里发现中国武装就地消灭。 即使在这个屯子里没有发现武装份子，他也准备让这个屯子从地图上消失，为死去的大日本皇军陪葬！ 这伙鬼子大摇大摆的向屯子里走去，甚至队伍都没有呈散开阵型。显然小鬼子亏还没有吃够，依旧将周峰等人视为散兵溃军，最多也就是稍有战斗力的溃军。 但是小鬼子不知道，早在他们刚出林子里的时候，屯子口放哨的秦远就已经发现了他们。 秦远看到林子里出来足足有四五十号日军，还带着掷弹筒，当时就吓了一跳。赶紧就派跟自己一起放哨的士兵回去叫醒所有兄弟，自己继续在这观察。 张凤林带人来的很快，因为除了个别，大家其实都没有睡死。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里是否安全，鬼子会不会突然出现。即使睡觉，大家的神经依旧绷的很紧，稍有风吹草动，就能立刻起来战斗。 秦远简单和张凤林说明了一下情况。鬼子大概一个小队，带着掷弹筒等重武器，此刻已经来到了屯子外。 看着远处晃晃悠悠呈密集队形走过来的鬼子，张凤林倒吸一口凉气，这仗要玄啊！ 秦远看了看自己手头这十来个人，再看鬼子人数是自己的两三倍。要知道，在单兵作战的情况下，正常来说东北军要两个、三个甚至更多才能和一个鬼子士兵形成均势。 昨晚完全是靠着马克沁重机枪的发挥，再加上鬼子步骑枪以及军刀在拼刺时长度吃亏，才能侥幸消灭那个鬼子骑兵小队。 现在面对带着掷弹筒的鬼子步兵，己方人数也不占优势，马克沁重机枪也有了天敌。 毕竟马克沁重机枪的重量在那里摆着呢，四五十公斤。一旦打开很难快速转移阵地，而鬼子掷弹筒就可以从容的在远处瞄准发射，轻松就能打掉自己的重机枪。 简单和兄弟们商量了一下，大家心里都没底。谁也不是神仙，都怕吃枪子，赔本的买卖没人愿意干。 看着手下都不想打，秦远立刻就准备命令大家撤退。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宁静，视野中一个鬼子如果被牵线的木偶般猛然向后倒去。 “妈的，谁开的枪，这是要把大伙往火坑里推啊！”张凤林有些恼怒的喊道。 但手下这十来个人全都摇头，说不是自己。秦远听出枪声是从远处传来，拉了紧张的张凤林一把，示意他不要激动。好像还有一伙人在附近，这枪明显不是咱们开的。 张凤林也有些尴尬，狗日的，闹笑话了。 小林纯一也被刚才响起的枪声吓了一跳。看着身边的士兵突然头部中弹倒在了地上，立刻指挥着部队就地卧倒，寻找敌人。 经过了慌张，小林纯一又兴奋起来。看来自己判断的没错，追击的敌人就躲在屯子里，人数也很少，少到只能放冷枪。 也许抓紧点时间还能赶回县城吃晚饭，小林纯一得意的想到。 这时，枪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有三八步枪、有辽十三式，甚至还有捷克式机枪的动静。 枪声是从秦远等人另一侧传来，人数应该不少。鬼子趴在地上也开始还击了，秦远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不管这伙人是不是东北军，只要打鬼子那就是友军。 第二十七章、刘虎阵亡 “通知下去，咱们不撤了，友军来了！打他狗日的小鬼子！” 秦远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把马克沁重机枪架起来，和鬼子干。 兄弟们子弹上膛，手榴弹拧开盖子，马克沁也架在了地上。旁边一个新兵着急忙慌就准备上刺刀，被张凤林一把打掉。 “上个狗屁刺刀，又没让你上去和鬼子拼刺刀！” “我这不是提前做好准备吗。”新兵委委屈屈的说道。 “现在上了刺刀会影响你射击的准确性，等需要刺刀的时候，老子自然会让你上。” 新兵“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把刺刀放回去，端着枪爬在了地上。 此时，那伙未知武装和鬼子战斗已经进入了焦灼。 鬼子从突然袭击中反应过来，随着机枪和掷弹筒的开火，慢慢开始占据了优势。 两具掷弹筒的正副射手快速的将一个又一个榴弹填入筒内，发射，爆炸声不绝于耳。 鬼子掷弹筒虽然没有向迫击炮那样精密的瞄准系统，靠的是射手目测估算调整射击距离。但架不住鬼子射手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射击准头依旧很高，即使一发不中，但紧跟着就会有第二发准确命中。 未知武装的枪声已经开始凌乱，显然他们对鬼子实力判断错误，准备有些不足，捷克式轻机枪没开几枪就被鬼子掷弹筒端掉了。 秦远看到掷弹筒依旧心有余悸。这鬼子小炮太厉害了，又快又准，对马克沁重机枪的威胁太大了。 “老张，你来接替指挥。我带上几个枪法好的，想办法把鬼子掷弹筒敲喽！打掉掷弹筒，咱们的大家伙就可以发威了！” 接到命令，张凤林迅速接替了指挥位置。 而秦远立马叫上刘豹还有自己排里的一个机枪组开始寻找射击位置。 由于鬼子根本没有想到屯子口这边会有敌人，所以掷弹筒位置虽然在鬼子队伍后面，但在秦远看来，视野也非常开阔。 确定了鬼子掷弹筒位置，秦远就准备带人爬上屋顶的。 但一抬头就尴尬的发现这里的房屋顶子都是斜面的，坡度很大。大概是因为经常下雪，为了防止积雪把房子压垮，所以把顶子坡度弄大了。 这下不好办了，秦远开始四处寻摸，想要找一个位置高且平坦的地方。 瞅了半天，终于发现屯子口有座老庙，香火早已破败，屋顶还算平坦。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是不是对神佛不敬了，秦远立马带着人驾着梯子就爬上了屋顶。鬼子歪把子机枪分量不轻，还是靠着秦远在屋顶上拉了一把才弄上来。 歪把子机枪架好，秦远瞅了瞅位置，视野很好，就下令冲着鬼子掷弹筒开火。 他自己则端起了三八步枪，拉起了后瞄准具，通过准星锁定了鬼子掷弹筒射手。 三八步枪和歪把子机枪通用的6.5毫米子弹密集的扫向掷弹筒阵地。鬼子被这边射来的子弹打了个措手不及，完全没有反应。 当场，四个掷弹筒射手就毙命一个，负伤一个。剩下的鬼子慌忙抬起掷弹筒就转移阵地，寻找秦远等人的位置。 随着秦远顺利压制鬼子掷弹筒，张凤林立刻命令全体开火。马克沁重机枪伴随着轰隆隆的射击声一瞬间带给了鬼子不小的伤亡。 现在这伙鬼子就很尴尬了，处在左右两面夹击的位置上，而且四周一片开阔，没有任何掩体。 另外一侧的未知武装听到这面的枪声也来了精神，纷纷冲着鬼子射击。 小林纯一完全没有想到对面不光是两伙人，而且还有马克沁这种大杀器，一时慌了手脚。看着仅剩下两人的掷弹筒小组，不知该命令他们打马克沁重机枪还是打居高临下的秦远等人。 权衡一下利弊，小林纯一还是决定先把对掷弹筒射手威胁最大的秦远等人干掉。只要秦远等人被赶下房屋，他就可以安心的命令掷弹筒射击这挺不会移动的重机枪了。 收到命令的鬼子射手连忙操控着掷弹筒向秦远的房顶射来。一颗榴弹在房屋前一两米的距离爆炸，带起一阵尘土。 看着摇晃的破庙，秦远心里一顿念叨，“各路神佛保佑，千万别让这老房子塌咯！” 随着鬼子掷弹筒开火，一小撮鬼子兵也拿着三八步枪向着秦远射击。 秦远爬在房顶上，让机枪手注意隐蔽，自己带着刘豹对鬼子进行精确打击。 刘豹经过这些天的战斗，已经从一个看家护院的家丁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士兵。枪法也越来越准，战争果然是最能使人成长的。 剩下两个鬼子掷弹筒射手都非常狡猾，打一炮就立马换一个地方。由于距离较远，秦远连开了几枪都没有打中。 而此时房顶上的歪把子机枪组也成了鬼子重点打击目标。 机枪手是部队里剩下不多了的东北军老兵，作战经验非常丰富。他控制着射击节奏，“哒哒哒”连续三发小点射，冲着鬼子掷弹筒射手打去。子弹打在小鬼子的胸口，炸起朵朵血花，煞是好看。 转眼间，鬼子仅剩最后一名射手。他捡起掷弹筒，找了一个手榴弹弹坑就躲了进去，头都不敢露。 而负责给老兵装填弹药的副射手就是刘豹的兄弟，刘虎。 刘虎年轻，眼尖。看见鬼子掷弹手被打中，高兴的就从房顶上站了起来。老兵匆忙想要拉他，还是晚了一步。 几发子弹准确的打中刘虎的前胸，血沫子从口中不住的往外吐。 老兵抱着刘虎的身体，眼泪就留了下来。 他很喜欢刘虎这个憨厚耿直的小伙子。当时选机枪副射手，好多新兵都愿意来。 一来是因为当了副射手就没机会自己开枪杀鬼子了，打开仗来只能不住的给机枪手填子弹。二来就是因为危险。谁都知道机枪永远是敌人优先打击目标，那敌人几发炮弹下来，谁都跑不了。 但是刘虎憨憨的报了名，说他愿意当副射手。 当时老兵还奇怪问他：“小兄弟，当我的副射手可危险了。一打仗鬼子的掷弹筒小炮准往我这招呼。” 刘虎傻乎乎的回答道：“俺不怕，俺枪打的不准，还老给别人添乱。俺不怕死，俺就怕你不要俺！” 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刘虎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第二十八章、复仇 “兄弟！”老兵悲怆的喊了一声。 刘虎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慢慢闭上了眼睛，血染红了胸膛。 秦远和刘豹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刘豹扔下手中步枪，疯了一般冲了过去。 “哥！你醒醒啊，哥！” 泪水从刘豹的眼中流出。这是他唯一的亲人，相依为命的亲哥哥！ 秦远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刀割一般，揪心的疼痛。这俩兄弟是他看着参军入伍的，从一个朴实的农民成长为合格的军人，现在却天各一方。 农民，多么普通的两个字眼，又是多么伟大的一个身份。 在这十四年间，有多少普通的农民放下手里的锄头扛起枪，也扛起了这个国家！有多少农民告别父母妻儿，走上战场迎着鬼子的刺刀冲锋在前！他们都是普通人，但是就是这群普通人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铸成了不朽的中华魂！ “小鬼子，我日你姥姥。老子和你拼了！” 刘豹放下哥哥的尸体，拿起步枪就要下去和鬼子拼命。 秦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不要命了！你现在冲下去能杀得了鬼子吗！想要给你哥报仇，那就多杀鬼子，你现在是你们老刘家最后一根独苗，你想让你们老刘家绝后吗！让你哥在九泉下也不踏实吗！” 被秦远一顿训斥，刘豹也冷静下来了。他默默的背上枪，走到老兵旁边，给老兵当起了副射手。他要替哥哥站好最后一班岗！ “哒哒哒”歪把子机枪独特的射击声又响起在了屋顶，老兵沉稳的双手把控着机枪，向着鬼子射出一颗颗带着复仇火焰的子弹！ 秦远看着身边倒下的刘虎，缓慢而坚定的将三八步枪重新顶上肩头。他要用鬼子的血为刘虎壮行！兄弟一路好走！ 这时，鬼子剩下的那个掷弹筒射手在小林纯一的命令下重新投入了战斗。他鼓起勇气架着掷弹筒准备将这座破庙炸成灰烬，将那些可恶的中国军人炸上天。 秦远准确的发现了这个鬼子，在标尺的辅助瞄准下，鬼子面目可憎，做着炮击准备。 轻轻的扣下扳机，肩头微微一震。子弹咆哮着从枪**出，带着秦远的复仇和怒火击中了鬼子射手的头颅，掀翻了他的头盖骨。 一击命中，解决掉掷弹筒的威胁。秦远迅速转动枪口，寻找下一个目标。 拿着指挥刀，趴在地上叫喊的小林纯一进入了他的视线。 此时的小林纯一已经有些慌乱了，显然对面的两伙敌人在人数、火力乃至战斗意志上都出乎他的意料。 由于己方掷弹筒被打掉，失去了唯一的支援性重火力。所以小林纯一只能指挥着部队靠拢，集中火力，利用己方士兵精准的射击进行防御。 “也许，今天就要回归靖国神社了，妈妈会为自己感到骄傲吧。”他伤感的想到。 但伤感归伤感，即便是死，大日本皇军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武士道精神是不会畏惧死亡的，死亡只是一种美丽的回归！ 小林纯一又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开始干脆半蹲着指挥战斗。他身边的日本士兵也被他的精神所感染，一个个站起来，无视到处乱飞的子弹，疯狂的射击。 由于小林纯一的半蹲，给秦远提供了更大的瞄准范围。 秦远拉动枪栓，退出一个金灿灿的弹壳，重新顶上子弹，扣下扳机。 在秦远的视线里，小林纯一的头颅如同一颗摔下去的西瓜，猛然爆开。红白之物洒向了天空，也洒在了周围日军的身体上。 失去了指挥官的日军陷入了疯狂，在军曹的带领下，继续还击。弹壳已经铺满了一地，此刻的鬼子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超额完成自己的任务，秦远赶紧带着老兵和刘豹跳下了屋顶。毕竟这里虽然居高临下，但也成为了鬼子的眼中刺肉中钉，秦远不想再让自己的手下产生无谓的伤亡。 悄悄的指挥着机枪组绕道了鬼子侧面。这里有一片打谷场，用碎石和土块围了起来。 这是一个鬼子没有想到的火力点，是秦远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战斗历练，自己摸索总结出来的打法。要想更好的战胜敌人，就要在敌人想象不到的地方出奇招。 其实这也是鬼子老用的套路，正面佯攻，两侧迂回。今天被秦远用到了他们自己身上，如果小林纯一没有死，不知他会做何感想。 用枪托在墙上敲开了两个洞，不大不小，正好够人爬在那里射击。 从洞口看向鬼子，正好全在视野里。而鬼子想要打他们却只能通过掷弹筒和手榴弹。现在掷弹筒以及消灭掉了，手榴弹根本扔不到这么远的距离。秦远自信这是一个只会打人不会挨打的位置，尤其是在鬼子被全面压制的情况下。 机枪手老兵显然也是一个人精，当看到这个位置，不住向秦远竖起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 架起机枪，老兵就负责压制鬼子火力。而秦远则拿着步枪替他保护侧翼安全，防止鬼子偷偷摸过来丢手榴弹。 虽然歪把子机枪的脚架很高，但有着土墙这个天然掩体在，这一个机枪组也基本不用害怕鬼子的子弹。 歪把子机枪是五发子弹一个弹匣重叠装六排，所以基本射击声音都是“哒哒哒”、“哒哒”，然后一个停顿。那是旧弹匣掉下去，新弹匣掉下来的时间。 可即使是这样的不连贯射击，没多长时间，也让鬼子吃尽了苦头。 一个鬼子士兵在己方机枪的掩护下准备过来投掷手榴弹，但被秦远快速的发现。 一发子弹准确的打中他的胸口，突突的冒血。 鬼子兵在武士道精神的影响下，还想当一回英雄。捂着胸口，趴在地上挪动着身子，想要过来扔出手里的手榴弹。 秦远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快速的子弹上膛，又是一枪打在了鬼子头部。这回，小鬼子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机枪组完全没有受这个鬼子的影响，依旧在不知疲倦的疯狂射击。 一个又一个鬼子倒在了他们的枪口下。 第二十九章、万岁冲锋 依旧还有鬼子妄图摸过来打掉这个机枪火力点，但架不住秦远枪法好。 如同前世在靶场射击一般简单，一枪一个的将鬼子钉倒在地。 一颗子弹打在了机枪组前面的石块上，迸起了火花。机枪组被这颗子弹吓了一跳，鬼子枪法确实好啊，几百米的距离，这么小的射击范围依旧打的八九不离十。 “哒哒哒哒”马克沁重机枪没有了掷弹筒的威胁，疯狂的收割着鬼子人头。不少鬼子被打的肢体破碎，散落一地。 由于小林纯一的阵亡，虽然军曹立马接替了指挥，但两面夹击的战斗而且还有马克沁重机枪的压制，鬼子苦不堪言。 只能固守几处可依托的地形进行抵抗。 在武士道精神的影响下，没有一个鬼子产生过投降的念头。一个个悍不畏死，准备为大日本帝国献身。 张凤林想带队冲上去展开白刃战。之前几次战斗都是以白刃战结束的，已经让张凤林尝到了甜头。在面对日军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距离对射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依靠人数优势进行白刃战无疑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但无奈联系不到侧方友军，秦远也不在。他也不敢贸然率队冲上去，万一友军不配合那可就乐子大了。 战斗还在僵持，依靠着秦远那的巧妙的火力点，鬼子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消灭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的鬼子算上伤员已经只剩下十来个人，枪声凌乱而稀落。 友军还是没用冲锋的意思，张凤林只能命令部队阵地前移，依靠缩短距离来提高己方士兵命中率。 他命令士兵们尽量压低身子，靠着马克沁重机枪的压制瞄准射击。 “哒哒哒”，马克沁重机枪肆无忌惮的开火，子弹不时打在土地上，腾起阵阵尘土。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看来友军也加强了火力，准备给鬼子这匹骆驼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日头已经到了中午。屯子外的战斗使得村民纷纷逃跑，往日炊烟不断的时间，此刻却不见点点烟火。 剩下的鬼子士兵已经看不到生还的希望。在军曹的命令下，一名鬼子将自己所携带的“太阳旗”展开慢慢焚毁。这是小林纯一出征前特意要求携带的国旗，为了是在消灭敌人后将大日本帝国的国旗插在敌人尸体上！让大日本帝国的光芒照耀这片土地！ （解释:日本太阳旗并不是军旗，日军的军旗是旭日旗，是带着红日和旭日光芒的旗帜。由天皇亲自授予联队一级别，军旗样式为长为0.8m、宽约0.91m。旗杆顶为黄铜镀金的3双16叶菊花纹章，旗杆为涂黑的樫木，旗面为紫色丝绸制作，外面围绕一圈平织的紫色的金线穗，旗面颜色为白色，十六芒旭日章为红色，右下角用白布标注有联队的番号。） 在国旗焚毁之后，所有的鬼子脱掉军装，仅着档布兜。将衬衣撕成条状，缠到头顶举着刺刀站立起来。 他们要发动自杀式的“万岁冲锋”，所有人将手榴弹挂在胸口或干脆举上头顶，大声叫喊着“我们死，你们也得死”。 在指挥官的一声令下，这些被武士道精神所蒙蔽的士兵迎着子弹冲了上来。 所有人都被鬼子的疯狂所吓着，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凶悍的部队。一个个光着膀子举着刺刀往前冲，好像赶着去投胎。 张凤林也惊呆了，妈的，这小鬼子一个个脑子都被驴踢了吧。 心里暗骂，但他手上却一直不含糊。 他拿着枪瞄准鬼子裆部，一枪就将一个小鬼子裆布兜打碎，鸡飞蛋打是此时最准确的形容词。 “小鬼子个头不高，下面那玩意也不大啊，哈哈。” 听到张凤林的话，其他兄弟也乐了。一个个开始专挑鬼子裤裆打，乐此不疲。 迎着马克沁重机枪冲锋显然是极为愚蠢的。 两三百米的道路上留下了这伙鬼子在世界上最后的印记。 当最后一个鬼子绝望的拉响身上的手雷，这一个临时日本步兵小队从指挥官小林纯一到下面士兵全部阵亡，无一幸存。 枪声停止，大地重新陷入了安静。只留下那满地的尸体在无声的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秦远带着机枪组也回到了阵地前，和张凤林对视一眼，都默不作声。这场仗伤亡不大，但意外不少。 没有下命令打扫战场，大家都在等着那伙友军现身。 没人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土匪？溃军？又或者是其他地方赶来的正规部队。 对方很快现身了，人很多，起码比周峰这边十来个人看起来要多的多。 领头的人是个精壮的汉子，胡子拉碴，看起来三十多岁。虽然满脸沧桑，但目光尖锐，双臂强壮有力，一看就是一个拼刺刀的好手。 穿着一身破旧的军服，手中拎着一把盒子炮，背后背着一把花机关。 他带着人快步走向战场，看到秦远这十几个人，停下了脚步。 他并没有说话，而是一边打量着秦远等人，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盒子炮。 盒子炮滴溜溜的转圈，仿佛在彰显着主人精湛的技艺。 秦远示意手下兄弟不要紧张，把保险都关了，对面是友非敌。 他将手中的枪交给旁边的人，示意自己没有威胁。然后叫上张凤林主动走向对方，都是打鬼子的中国军人，主动示好不是丢人的事。 对方手下警惕的看着秦远，手指就挂在扳机上，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准备开枪。 秦远大大咧咧的走上前去，“兄弟看衣服也是我们东北军的吧？没想到让小鬼子撵到这还能碰到自家兄弟。” 那个精壮汉子此时也笑了，“真他娘的巧了，这小鬼子也算干了件好事！我叫雷钢，曾经是东北军一个营长。现在主力把我们丢下跑了球的，只能带着剩下的兄弟打打鬼子混口饭吃。” “长官好，我叫秦远。兄弟们看的起我，暂时让我带领着大家。和长官一样，我们也是找不到主力，被小鬼子追的满世界跑。” 周峰一听对方是个营长，立马立正敬礼，表明自己的身份。 第三十章、会师 “秦远兄弟不要客气，现在哪还有什么狗屁长官。 长官都他娘的去享福了，就剩我们这些苦哈哈在打鬼子！” 秦远一听也有点不好意思，合着自己还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那我就叫你雷大哥吧！雷大哥，咱们先打扫了战场，掩埋了阵亡的兄弟。老弟在和你促膝长谈，把酒言欢。” 雷钢应了一声，便招呼着手下开始打扫战场。 两伙人边打扫战场边聊，曾经都是一个部队的，不两句就开始哥长弟短了。 兄弟们的尸体被集中掩埋，鬼子的尸体则埋在另一侧。虽然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但如果长期暴尸荒野还是容易引起瘟疫。 埋尸体的坑挖的很深，连地上的血迹和弹壳弹坑都清理的干干净净。主要是防止被鬼子发现，给乡亲们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谁都知道鬼子睚眦必报的性格，万一发现这里死了这么多鬼子，乡亲们肯定要跟着遭殃。 鬼子身上所有的枪支弹药，刺刀干粮甚至军靴都被扒了下来。现在部队没有补充，能利用一点是一点。再说鬼子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好东西谁也不嫌多。 等打扫完战场掩埋了尸体，老百姓看到战斗结束鬼子被消灭也纷纷从后山回了屯子，开始起锅做饭。 杀猪褪毛，捞上酸菜，几户比较殷实的人家合力做饭，犒赏这些打了胜仗的东北军。 一锅猪肉炖粉条，一大盆高粱米饭，再配上高粱酒，两伙人开始整上桌子吃喝开来。 “雷大哥，刚才是你们先开的枪吧？”秦远一边喝着酒一边问到。 “可不咋的。老早我就发现这伙鬼子，在屯子口等了他们半天了。我寻思着小鬼子人也不多，打他一下子应该没啥问题，可结果打起来才知道这狗日的真他娘的厉害。要不是兄弟你来的及时还有重火力支援，老哥我可能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雷钢提起刚才的战队依旧有些心有余悸，他是真真切切小觑了鬼子战斗力，早知道鬼子这么厉害他也不会就这么贸然动手。 “雷大哥过奖了，今天战斗主力是你们，你们牵制了鬼子大部分人马。我和兄弟们只是打了打下手，不值一提。” 秦远听到雷钢夸奖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在他心中，今天是雷钢的部队救了他们，不然他这十来个人一准会让鬼子消灭。 “秦远兄弟有什么打算，不如和我一起打鬼子吧！”雷钢喝了点便开始劝说秦远。 在他看开秦远这伙人虽然不多，但战斗力强悍还有重机枪，要是能收拢过来，对自己实力是一个极大的提升，以后再面对小鬼子心里胆气就更足了。 秦远一听这话，心里多少有些犹豫。 首先对面人多，自己人少。一旦过去占不了主动权，万一打开鬼子让自己兄弟去送死怎么办。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只是刚刚见面，谁也不了解谁，不防着点不行。 再者，自己是打算带着兄弟们去黑龙江的。也不知道雷钢这伙人是什么打算，起码得等问清楚了再说。 雷钢什么人，能在军阀部队里混成营长的都是人精。他一眼就看出秦远心里面犹豫，也大概能猜出秦远在犹豫什么。当即就开始向秦远表态。 “我知道，秦兄弟手下虽然人少，但各个都是好汉！这样，你们过来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秦兄弟来了当连长，手下兄弟统统官升一级。人马装备我想办法给你补齐，你看这么样！” 说实话，雷钢给出的条件已经及其优越了。就连边上的张凤林都激动的够呛，更何况秦远。 如果手头真能有一个连，那以后面对小鬼子也不用这么被动了，自己在这个乱世安身立命的本钱也就有了。 秦远心里想的美滋滋，差点张嘴就答应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十来个兄弟跟着自己。不能如此草率的做决定，还是问清楚的好。 “雷大哥，你现在有多少人马，以后打算怎么办？” “咱东北爷们从不扒瞎，和老弟实话说，我现在手下有两百来人。但大部分都是路上收拢的溃军，战斗力不高，大部分都是新兵蛋子，武器也乱七八糟的。急需老弟这些老兵啊，尤其是那挺马克沁重机枪，老哥我看着眼红啊！” 秦远一听眼红自己的马克沁，当时心里就一紧。但在看雷军哈哈大笑的样子，就明白这是在开玩笑，自己孟浪了。 “哈哈，雷大哥要是真看上那挺重机枪，就拿去！”秦远故作大方的说道。他知道，如果雷钢是真心想要想要啦自己入伙，就绝对不会打这挺马克沁的主意！ 果然，雷钢一听秦远的话，当即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赶紧表示自己刚才只是玩笑之言，万不敢夺人所好！ “看来这雷钢是真心想要拉拢自己了”秦远心里默默的想道。 “我看这样吧，雷大哥。你给小弟一点时间，小弟和兄弟们商量下，一会就给你答复你看行不？” 雷钢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不痛快，觉得秦远有点赛脸了。但雷钢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示，依旧笑哈哈的满口答应了秦远的要求。 “没事兄弟，去吧，老哥不着忙。就是不参加也没关系，在哪都是打鬼子！” 看着秦远带着张凤林出门去找手下兄弟商量去了，雷钢使了个眼色让手下将一连长叫过来。 别看雷钢只有两百多人，但手下却分为了三个连，每个连七十多人。答应给秦远的连长其实也是空头支票，他手里根本匀不出人。 一连长很快就到了。雷钢看到一连长过来，立马示意警卫员去门口守着。 “老杨，给你的人吩咐下去，别他妈光顾着吃，长点心。一会这伙人要是答应我的要求那就当什么没发生；他们要是给脸不要脸，摔杯为号，把他们枪全都给我下了，人控制住！一定要把那马克沁重机枪给我搞到手！” 一连长杨力听到这话也不用细问，他太了解他的老上司了。只要他看上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无论用什么方法。 第三十一章、入伙 一连连长名叫杨力，个子不高，也不壮实，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但如果看他眼睛就会发现，此人眼神阴冷，目光狡诈，一看就不是简单角色。 他跟了雷钢好些年了，在原来部队就是雷钢的铁杆亲信，雷钢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儿全都是交给他办的。 暗叹一声秦远等人也是倒了血霉，碰到了雷钢。这要是答应了还好，要是不答应今天难免就要死几个人了！ 出了门之后，杨力快速的将命令传达给了手下排长班长。果然，手下人纷纷停止了吃喝，一个个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枪背上了肩头。 话说另一边，秦远和张凤林将手下兄弟叫到一旁开始讨论起来。有的兄弟还端的饭碗，一副没有吃饱的样子。 听了秦远的意思，雷钢想要收编大伙。 兄弟们都挺开心，一方面是雷钢他们也是东北军，加入他们也算是找到组织了。另一方面就是大伙这段时间被鬼子撵的东奔西跑，提心吊胆的，都想过几天安生日子。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秦远一看大伙儿表态，心里也有数了。那就加入雷钢他们吧，只要是打鬼子，在哪打不是打。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雷钢不知道秦远他们商量的怎么样了，心里很是着急。他心里也没谱，因为在刚才的战斗中，他清楚的看到了秦远这些人的战斗力。 十来个人，一挺马克沁重机枪，两挺歪把子机枪。单论起机枪火力来说，甚至都不输于他这面。 如果一会真发生了冲突，难免会有伤亡。 心里虽然发毛，但雷钢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示。他不想让手下人看到他紧张的样子，这样有损他的威名。 今天这事成与不成总归会有个结果，雷钢心里安慰自己。纵使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反正大部队都跑的没影儿了，以后自己能不能回去继续当东北军都两说，也不怕什么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秦远领着手下十来个兄弟走了进来。 雷钢心里一激灵，看来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点头示意旁边的杨力，杨力心领神会，悄悄出门集合手下人马，就等着一声令下了。 秦远看着出门的杨力，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想那么多。 他带着手下兄弟走到雷钢面前。 雷钢此时的内心已经不是紧张了，而是害怕。他怕秦远等人察觉到他的意图，先下手为强，将他控制了，这样局面就不好办了。 想到这里，雷钢环视屋子。除了秦远等人，只有自己和警卫员。他不自觉的将桌子上的盒子炮提在了手里，悄悄打开了保险。 “还是有些大意了，应该多叫些人手站在屋里”雷钢心里有些自责。 雷钢的警卫员也是一个老兵，一手枪法出神入化。他眼睛余光瞟到了雷钢的动作，赶紧将手悄悄放在了腰间的武装带上。 他要确保自己一旦有所行动能够立刻将枪套里的手枪拔出，保证雷钢的安全。 屋子里的氛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秦远在前世干过销售，察言观色本来就是他的强项。张凤林就更不用说了，当土匪的什么人没见过。 他俩一看到雷钢的动作就明白了，眼前这个所谓的“大哥”还是在防着他们。 张凤林刚想有什么动作，但被秦远眼神制止了。 秦远自问问心无愧，他是真心投靠来打鬼子的，也不怕雷钢起什么心思。纵使雷钢真想干什么，这屋子十来号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双方隔着一张桌子站在原地，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终究还是雷钢底虚，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无奈开口说话了。 “这当兵的人啊，一时不摸枪心里就怪痒痒的，难受！秦兄弟你说是吧！” “哈哈，雷大哥说到我心坎里了，枪就是军人的生命，谁都想把命攥在手里不是。” 听到秦远话里带刺，雷钢明白，对面也是一群敢玩命的主。 “秦兄弟说笑了，我们当兵的听命行事，服从命令是第一天职。自打当兵的那一天，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雷钢这是在点秦远，他要的是听从命令的手下，不是高高在上的太上皇。 秦远也听出了他的意思，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挑明了说。只要是为了打鬼子，他可以服从命令。 “雷大哥，咱们都是东北爷们，挑明天窗说亮话。你是长官，兵强马也壮，只要你带着兄弟们打鬼子，我秦远无条件加入你！” 雷钢一听这话，心顿时从嗓子眼放了下来。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你放下，只要你跟着我干，大哥不会亏待你和你手下兄弟的！” 秦远快步走向前去，两脚一磕，迅速立正，向雷钢庄重的敬了个军礼。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兄弟们的长官了，兄弟们的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 雷钢也放下手中的枪，还了一个军礼。 空气中凝重的气氛快速融化，转眼间变成了一片火热。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从今天开始，他们就将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了。 领着秦远等人出去，雷钢迅速命人将手下集合起来。 两百多条汉子站在空地上，看着站在前面的秦远等人。 “从今天开始，秦远就是咱们的独立营的一员了！是能把后背托付给他的好兄弟！” 刷……一个个坚实的臂膀向秦远等人敬了一个军礼，铁血男儿，惺惺相惜。 从今天起，打鬼子的路上又多了一群兄弟！ 礼毕，雷钢接着宣布任命秦远为独立连连长，张凤林为副连长。从其他三个连每连抽出十个人补充给秦远。 这样，秦远手下就有五十多个人了。 秦远看到他说话算话，立刻给自己补充了兵员，立刻喜笑颜开的走了上去。 也不怪秦远“见钱眼开”，属实是这打起仗来手头没人真的憋屈。想发力都没处发，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子猖狂。 “雷营长，感谢的话兄弟我就不多说了，你看兄弟的表现吧！只要是让我打鬼子，我秦远和手下兄弟绝不含糊！” 第三十二章、撤退 整队，安排，一直忙乎到下午，秦远总算将手头这几十号人理清楚了。 部队还在屯子里休整，秦远主动找到雷钢，他想要知道雷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雷钢心里也在盘算着这个问题。 按照他的想法，是准备在这辽宁和吉林接壤处扎根打游击。一边收拢溃兵扩大队伍实力，一边寻找鬼子小股部队以及辎重部队打，以战养战。 他觉得别看鬼子现在势头猛，但随着战线扩大，早晚会顾头不顾腚，那时候他的机会就来了。 秦远本来是想劝她带兵去黑龙江投靠马占山，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现实。 自己原来只有十几个人，目标小，顺着小路山林走到黑龙江的希望很大。但现在两百多号人的部队，如果贸然向黑龙江开进，路上想完全避开鬼子基本不现实。 再说自己初来乍到，雷钢也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过来的，知道马占山的黑龙江没有沦陷，去了有肉吃吧。 想来想去，秦远还是决定先听从雷钢的安排，以后在做打算。 除了部队发展问题，补给问题也让秦远很头疼。 这段时间，虽然缴获了不少步枪和子弹，但部队打仗消耗也很大。三八步枪子弹还好，匀一匀每人还有个几十发。但马克沁子弹以及手榴弹却不多了，最多支撑一次战斗的消耗。 其中马克沁重机枪需要的是7.92mm口径子弹，缺口最大。因为是和辽十三式步枪以及捷克式轻机枪子弹口径一样，所以秦远想来雷钢在化化缘。 他知道雷钢的部队里面应该还有一些存货，他的手下很多都在使用辽十三式步枪。 雷钢听了秦远的要求，也有些为难。 他手里确实还有一些存货，是撤退的时候命令手下从军械库里搬出来的捷克式轻机枪子弹。 但子弹这玩意打起仗来谁也不嫌多，谁也不想把自己的子弹白白送了人。 想到秦远刚刚带人加入，就这么厥了他面子上也不好看，再说以后打仗还得指望他手里的重机枪。 咬了咬牙，雷钢命令手下搬来三箱子子弹，交给了秦远。 并表示自己手头子弹也不多了，希望秦远省着点用。 秦远解决了重机枪子弹问题，自然大喜过望。连忙表示自己一定会将每一颗子弹都用在小鬼子身上。 就在俩人唠着家常，嘘寒问暖的时候，一个兄弟突然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鬼子，鬼子，鬼子过来啦。” 看到自己部下这没出息的样子，雷钢觉得在秦远面前有些跌份儿了。 “你看看你，有没有个当兵的样子，慌什么，天塌下来了啊！说清楚，鬼子从哪来的，多少人！” “就是从屯子口的土路过来的，好多人，瞅过去都是头盔，估计在有一会就到屯子了。” 雷钢一听这话心里也跟着有些慌张，和秦远相视一看，俩人立马冲出了屋子。 在哨兵的指引下，俩人快步来到了屯子口。 雷钢从脖子上摘下了望远镜，定眼一瞧。 在望远镜中，远处土路上大约有几百号鬼子，还有一些骑着马，正军容整齐的走过来。 鬼子行军速度不快，队伍中间还有几辆卡车，卡车后面拖着几门明治三八式75mm野炮。 这种野炮是日本陆军最主要的重型火炮，也是日军装备量最大的野战压制火炮。此时后世威名赫赫的九二式步兵炮还没有定型量产，日军炮兵部队还不发达。 就是不知道这几门75mm野炮是不是鬼子从张少帅的东三省兵工厂里拉出来的。 鬼子的部队排列明显不是进攻阵型，估计是路过这里，秦远很快下了判断，他和雷钢一商量，决定撤退。 鬼子人太多了，还带着重炮。这仗没法打，不能带着兄弟们送死。 雷钢留下了两个人在这继续监视鬼子，他则带着秦远快速跑回屯子。集合部队，准备撤退。 此时兄弟们已经准备开始吃晚饭了，一听鬼子来了，纷纷慌慌张张拿着枪就冲了出来。 “各连集合，鬼子来了人很多，准备撤退，往后村山头上撤！”雷钢冲着乱哄哄的士兵们喊道。 很快，各连连长就将手下士兵整队集合，开始快速的往后山撤去。 秦远本来也想带着部队出发，但突然他看到屯子里许多老百姓不知道发生什么情况，还在家门口徘徊着，秦远决定要把百姓一起转移走。 “营长，你先带着部队撤，我带着手下兄弟们留下来转移百姓。不能把百姓留给鬼子。” 秦远想到了县城周围鬼子屠杀百姓的惨状，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百姓留下，那等于羊入虎口。 看到秦远想留下，雷钢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点头同意。让他尽量不要和鬼子接触，转移完百姓快速追赶大部队。 秦远命令重机枪手抬着马克沁跟着大部队走，带上这个大家伙太碍事，不便于转移。 “秦兄弟，保重，我在后山等你！” 落在队伍后面的雷钢过来和秦远敬了个礼。 他不赞同秦远这种妇人之仁，百姓的死活在他心中根本不重要，只要手下的兵没有损失就行。 而且朝思暮想的马克沁重机枪此时也跟在了大部队里，在他心中秦远这点人利用价值也不大了。 “营长，保重！” 看着雷钢带人远去，秦远赶紧命令剩下人开始挨家挨户敲门。 老百姓一听鬼子来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纷纷携家带口的往出跑。 个别不愿意跑的，秦远也顾不上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己的选择就要自己承担后果，他不是圣母，他救不了世间所有人。 看到有些百姓还想携带那些瓶瓶罐罐，秦远赶忙上去制止。 “家当没了还可以在攒，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一顿忙乎，在鬼子距离屯子还有不到二里地的时候，百姓终于在部队的引领下开始往后山逃去。 而秦远则亲自带了一个班的人留在后面警戒鬼子，直到百姓都走远了之后，他才带着部队也匆忙往后山逃去。 此时，鬼子的前锋搜索部队已经马上就要到屯子了。 第三十三章、摸进县城 当秦远带着部队赶到山上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从山崖上看去，鬼子的行军队列拉的很长。搜索部队走在最前面，后面不远处跟着的是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军官。再后面是几辆拉着野炮辎重的卡车，最后则是密密麻麻的鬼子步兵。 鬼子步兵一个个军容整齐，昂首挺胸，一看就是精锐部队。 路过屯子的时候，鬼子大部队并没有停留。只是由一支小分队进入了屯子，看来鬼子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 不一会，屯子便开始冒起了黑烟，接着传来了几声枪响。 秦远估计是那几户不愿意走的百姓遇害了。 他心里有些叹息，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总是把人都想得像自己那么朴实，却万万不知道鬼子他不是人，他们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屯子里的黑烟越来越密，很快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等鬼子走了以后，雷钢便觉得这屯子不再安全。鬼子能路过一回，就会有第二回，总不能天天带着兄弟们往山里躲吧。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有必要找一个安全的，能够长期驻扎的地方，便于自己能够休养生息，扩大实力。 他将手下秦远等四个连长一起叫来，大家都比较赞同这个意见，屯子肯定是不能待了。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点点繁星挂在夜空。 雷钢招呼着手下起锅做饭，吃完趁着夜色赶紧走。这个地方离公路太近，一刻他都不想多待了。 张凤林拉着秦远端着碗坐在了角落，他有些话想和秦远说说。 “这雷营长，俺瞅的总是觉得不靠谱啊！” 秦远也觉得雷钢这人心思太重，不像是安心打鬼子的人。 但他没有办法，就和当初参加东北军一样，别无选择，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了。 安抚了张凤林几句，此刻队伍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大家伙便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出发。 队伍在雷钢的带领下昼伏夜出，一连走了好几天，终于在老乡的指引下找到一处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几个县城的中心，背靠一处险隘，险隘下面有一条连接几个县城的公路，非常适合打伏击。 从老乡嘴里大家已经知道，这几个县城此时已经都被鬼子占领了。每天都会有鬼子卡车从这条公路经过，往来于几个县城。 而且此时的鬼子还没有修建炮楼据点的习惯，距离此处最近的鬼子也在几十里外的县城里。 打起伏击也不用害怕鬼子的增援。毕竟大家敢打的肯定是小股鬼子，等县城里的日军从几十里外赶来，战斗早已结束。 摸清楚周边情况，部队就在此驻扎下来。为了方便以后的伏击，还在关隘处修建了一些简易的工事。 但是，一连两天鬼子一辆卡车都没有从这里经过，这可急坏了雷钢，他也不知道鬼子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远也觉得鬼子不对劲，按照乡亲的话说，这里每天准时上午下午都会有几辆卡车经过。但这一连两天一辆车没经过，准是出事了。 想了想，秦远决定自告奋勇，亲自带人去最近的东丰县城里看看。 雷钢也认为有必要去看看，而且他觉得秦远人机灵，手下能人也不少，最适合干这趟买卖。 秦远叫上张凤林以及大狗，这两个人是他队伍里经验最丰富的老兵，带上他俩能保险许多。 三人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晚上悄悄下山，借着夜色潜伏到了县城外，等着第二天白天跟着老百姓混进城去。 为了以防万一，在秦远的要求下，三人把枪都埋在了县城外的一颗树下，做上记号，准备回去的时候再来取。 毕竟这次去县城本意只是打探消息，带枪容易节外生枝。 第二天中午，东丰县城的润友茶楼二楼雅座里，坐着三个人。 一个靠着窗户，年轻一些的茶客正以优雅的姿态品着杯中的大红袍茶，不时看看街景。 对面的两个精壮的汉子则安静的坐着，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 楼下，大街上日本宪兵不时走过，但他们绝不会想到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就藏有几个东北军“余孽”。 这三人就是潜入县城的秦远、张凤林以及大狗。 原来三人进了县城，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去打探消息。还是张凤林老江湖，把大家引到了茶馆。 他知道，如果这小县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么茶馆一定是第一个散播消息的地方。 “哎，老王，听说这县城里的春田少佐明天过大寿？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秦远突然听到隔壁桌两个商人模样的人在那提起了鬼子少佐。 “你这不是屁话嘛，我老王是谁，皇军的座上宾，春田少佐过寿我能不知道吗！到时候，我还会去参加宴席呢！就在裕丰酒楼！” 春田少佐、过寿、裕丰酒楼！这是秦远听到的关键信息。 看来这个春田应该就是这座县城鬼子的最高指挥官了。日军少佐一般是大队长级别，一个县城也差不多有一个守备大队驻守。 怪不得鬼子这几天没有卡车出去了，原来都在准备自己上司的生日。 秦远动了心思。小鬼子敢来我中国的土地上过大寿，那怎么也得给他搅黄了，最好是明天的生日变成明年的忌日，那就完美了。 冲着张凤林和大狗使了个眼色，三人便在桌上留下了一块袁大头下楼出去了。 眼尖的伙计一眼便看到了这块袁大头，立马喜笑颜开当宝贝似的揣了起来。 这一壶茶也不过几个铜子儿的价格，没想到遇上豪客了，居然甩下一块袁大头。这可够这个伙计几个月的俸钱了！ 秦远并不知道因为他的袁大头使得楼上伙计眉开眼笑，他领着张凤林二人找了个没人的巷子便拐了进去。 “刚才那两个商人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怎么样，想不想干他一票。” 秦远开门见山，便直接和二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二人都是胆大包天的主，一听眼都亮了，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这可是一票好买卖啊，既能进去混吃混喝，又能杀鬼子，天下还能去哪找这等好事！ 第三十四章、孔二狗 孔二狗原来是县城警察局一个小队长，鬼子打来他顺势投靠了日本人。摇身一变成了东丰县城侦缉队队长，从原来的低三下四低头哈腰的小公务员现在成了县城的土皇帝。 前几天刚纳了第三房小妾，他的小日子开始变得滋润起来。 今天是春田少佐的生日，孔二狗一大早就带着几个手下在县城里到处晃悠，他要在主子面前表现自己，确保太君的生日晚宴成功，排场！ 远远的他就看见三个精壮汉子有些不对劲，这三人虽然看上去老实巴交，但以孔二狗多年的警察经验看来，他们却很有问题。 放在平时，这种人孔二狗绝不会去招惹，谁知道对方是虎啸山林的大王还是心黑手辣的江洋大盗。 反正招惹了准没好事，他是投靠了皇军，但不代表他把命就卖给了日本人。明哲保身是他的一贯信条，在这乱世中招子放亮才能活的更久。 但是，今天是太君的生日，他要确保不会发生任何意外情况。否则不光队长身份保不住，脑袋都可能被砍了当日本人下酒菜。 想了想，孔二狗还是决定带人上去盘问下。 一大早，秦远就叫上张凤林和大狗来到了街上。今天是鬼子少佐大寿，按照他们的计划准备晚上去大闹宴会现场，最好能把这狗屁少佐干掉。 但现在有两个问题困扰着秦远。 一个是枪支问题。他们的枪都埋在了县城外，看鬼子城门口盘查的严密程度，想要将枪带进来基本是不可能了。 去哪搞几支枪是秦远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 再一个就是请帖。鬼子办大寿肯定会严格检查进出宾客身份，没有请帖肯定是不可能混进去的。 晚上宴会就要开始了，留给秦远的时间不多了。他有些着急，这东丰县城人生地不熟的，该怎么办呢。 就在此时，孔二狗找了上来。 “你们三个，对就是你，干什么的？”孔二狗斜挎着盒子炮，贼迷鼠眼的走了上来。 秦远一看到孔二狗，眼睛一亮，心中就有了计划。 正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头。 “这位老总，俺们三个是来县城走亲戚的，都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秦远笑着迎了上去，并顺手从兜里掏出了几块大洋塞到孔二狗手里。 “咦，这个人还挺上道啊”，孔二狗颠了颠手里的银元，想道。 既然对方给他面子，他也要给对方面子。孔二狗决定提点提点他们，别在这大喜的日子犯了皇军的忌讳，白白丢了性命。 “今天是太君的生日，你们就不要在街上乱跑了。万一让皇军碰上了，就你们三个这土匪模样，保不齐就给你拉出去打了靶子！” “这，老总说的什么话。我们三个都是本分的农民，怎么就成土匪模样了！老总可不要吓唬我！” “老子可不是吓唬你，是好心提醒你，听不听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到时候惹了祸，别怪皇军枪子儿无情！” 说完，孔二狗就打算带着手下离开。这种人他不想招惹，要不是看在银元的份上，他都想直接向皇军报告了。 皇军可是一直奉行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就他们这模样，一手老茧，满脸沧桑，肯定是挨枪子的命！ 看到孔二狗要走，秦远赶紧上去拦了下来。可不能让他们走了，这枪和请帖的问题还要请他们帮忙呢。 “老总留步，老总。俺们兄弟几个有个忙想请您帮一下，你看……” 说着，秦远就又递过去了一小袋银元，这是他的全部身家了。 孔二狗一垫手里袋子分量，大概二十多块，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意外之喜啊，这几天自己那新娶的骚娘们儿天天叫嚷着要买首饰，正愁没钱呢，这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只要不是什么大事，能帮就帮帮他们吧，看这架势也是有钱的主，说不定还能再捞几个。 想到这，孔二狗立刻停下了脚步。 “都是自家兄弟，别提什么帮不帮忙，你有事你就和老哥说。不是老哥吹牛，在这县城里，除了皇军没有比老哥我本事大的了！” 说白了，还是钱好使。刚才还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一看到银元就立马变成哥长弟短了。 秦远看到对方上钩了，冲张凤林和大狗使了个眼色，拉着孔二狗和他的手下就往巷子里走。 虽然张凤林二人并不知道秦远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此刻也不便细问，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走进了巷子。 这是一个街口的死胡同，三面都是院墙，只有一个出口。 “兄弟，有什么事还不能再街上说，非得来这僻静的地方啊。” 孔二狗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他自信手里有枪，到也不怕什么。只是以为秦远所求事情重大，怕走漏了风声。 看来，还能捞一票，这趟买卖要是做成了，过几天就把那宜春楼里的小红娶回家当自己的四姨太！孔二狗心里美滋滋的想着。 “老总，俺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老总借几把枪用用！” 说着，秦远就突然暴起，一手扣住了孔二狗的脖子，一手按住了他腰间的手枪。 孔二狗的手下看着秦远突然暴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就准备拔枪。 但一旁的张凤林和大狗却早有准备。他俩看到秦远将人领进巷子就基本明白要干什么了，早就准备好了。 张凤林操起他那砂锅大的拳头，一拳砸在了一个侦缉队员脸上，直接将人砸昏了。鼻血留了一脸，估计以后只能做个塌鼻子了。 大狗也在一旁轻松制住了另一个人，拔出了他的手枪，指向了孔二狗。 一转眼，孔二狗三名手下就只有一个人还站着，颤颤巍巍的举着枪，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汉，大爷，爹！有话好说！想要什么您尽管拿去，绕孙子一条狗命吧！” 孔二狗不愧是老江湖，立马认清楚了形势，直接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开始求饶。 秦远示意孔二狗那最后一名手下放下枪。 那人也乖巧，直接扔掉了手枪，头都不抬的蹲在地上。 “各位好汉，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我上有老下有小，饶了我把！” 第三十五章、宴会 嘴里叼着烟，腰里挎着盒子炮，身上穿着侦缉队黑衣狗皮，秦远领着张凤林和大狗耀武扬威的走在大街上。 想起早上那一幕，秦远也觉得好笑，没想到遇上了个人才。 话说那孔二狗和手下被秦远等人绑了，也不喊也不叫。老老实实低眉顺眼的蹲在那，一五一十就将春田少佐过寿的详细情况讲了一遍。 这春田少佐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长的是歪瓜裂枣不堪入目（孔二狗原话）。但为人非常好客，平时就喜欢办些吃吃请请的事情。 这次过生日，提前三天就准备上了。不光鬼子内部大小军官，但凡县城周围有头有脸的人都请了，很是排场。 而孔二狗作为侦缉队队长，自然也在邀请范围之内。 罗里吧嗦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交代了一遍，就差连小时候偷看寡妇洗澡也说了。 看到秦远等人满意，孔二狗心终于放了下来。 主动招呼着兄弟们将身上的衣服脱了，看着秦远诧异的目光，孔二狗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位爷，你们到时候穿上我们侦缉队的衣服拿上请帖进去，保准没人找你麻烦！” 秦远一听，这小子想的挺周到啊。一看以前就是个好警察，都会为绑匪着想了。 倒是张凤林眼里容不得沙子，最见不得别人当汉奸，上去就冲着孔二狗脸上来了一巴掌，“狗汉奸，用他妈你教我吗！老子打家劫舍的时候，你狗日的还他妈爬你娘胸脯上吃奶呢！” “俺小时候俺娘没奶，是奶妈喂大的。”孔二狗委委屈屈的说着，看到张凤林又准备打赶紧避上了嘴。 “孔队长是吧，你这帮我们出谋划策的杀鬼子，就不怕你主子以后追究起来，杀你的头吗！”秦远还是有些不放心，多问了一嘴。 “叫我小孔就行，什么队长不队长的，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俺知道你们要去杀那春田少佐，这县城俺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完事俺就带着兄弟偷偷溜出县城。俺心里有分寸，决不给你们添麻烦。” 孔二狗知道秦远等人穿上自己衣服一旦闹起事来，自己肯定会被皇军当做替罪羊。所以打定主意一会就离开县城，天大地大的，哪还没个去处，大不了再找别的地方皇军继续当汉奸。 秦远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以孔二狗对日本人的了解，他绝不会傻乎乎的去举报，那样只会害了他自己。 换上衣服，挎上盒子炮。秦远目送着孔二狗带着手下离开县城，这才放下心来。 好戏在今晚就要拉开大幕了。 裕丰酒楼是这个县城最大的酒楼，今晚可谓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整个酒楼灯火通明，一派喜气的景象。 秦远领着张凤林和大狗晃晃悠悠走了过来。 酒楼门口摆着一张桌子，一个二鬼子站在桌子旁，不时冲着进入的皇军点头哈腰。 除了日本人，所有的受邀而来的中国宾客都提了礼物。大的小的，长的短的，行行总总，不一会便将不大的桌子堆了个满满当当。 秦远一看这一幕，有些尴尬的拍了拍脑门，狗日的，打仗打糊涂了。参加别人生日连礼物都忘买了，这不让小鬼子笑话咱抠门么。 张凤林倒是无所谓，一拍腰间的盒子炮，说道：“谁说咱没带礼物，这子弹不就是送给鬼子最好的生日礼物吗！保准让他永生难忘！” “就是，就是。再说了，咱爷们来吃请是给他狗日的面子，还带什么礼物，那不和小鬼子见外了不是！”大狗也接口说道。 秦远无奈的看了这两个活宝一眼，妈的丢人啊，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桌子旁的二鬼子看到三个侦缉队员走过来，立马接了请帖，然后便等着他们三个送上礼物。 结果就看到这三人扭头就往酒楼里走，一点送礼的意思都没有。 “妈的，这侦缉队也他妈猖狂了，这是连太君都不放在眼里了啊！太君过寿居然敢不带礼物！一会一定要到太君面前告他们一状，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秦远等人找了一个靠门的桌子，悄悄的坐了下来。这样的位置既方便堵门也方便逃走，还不容易引起注意，简直是个杀人放火的风水宝地。 同桌坐着几个伪军军官，还有几个商人，一看都是那种不得志的。 混的好的早就跑进靠近日本人的桌子了，怎么会坐这么偏僻。 不一会，七冷八热四扣碗的席面就陆陆续续端了上来。 但这满屋子宾客却没有一个动筷子的，都在等着春田少佐致辞说话。 这春田少佐站了起来，翻译官站在他身后。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大概就是什么大日本帝国万岁，大日本皇军万岁，天皇陛下万岁，共建大东亚共荣圈之类的。 虽然都是一大堆没营养的客套话，但满屋子宾客还是掌声雷动，表现的比他娘的自个爹妈过寿都开心。 放眼望去，只有秦远等三人没有鼓掌。 秦远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而张凤林和大狗已经狼吞虎咽的开吃了。 其实也不怪他们，连着东奔西跑打了大半个月的仗，一顿好饭都没吃过，这看着满桌子的鸡鸭鱼肉能不眼馋吗。 这二人的吃相那叫一个难看，偏偏他俩还不以为耻引以为豪！ 张凤林一边拿着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着热菜，一边就拽上一根鸡腿开始啃。 而大狗更没出息，干脆端起盘子就往嘴里倒，呲溜呲溜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饿死鬼投胎。 桌子上的其他人一看到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睛，他们不知道这三个侦缉队队员是哪根筋搭错了，敢跑到皇军的生日宴会出洋相。 秦远有些不高兴了，这他妈的手下太丢人了。这让鬼子怎么看咱们，太没教养了。 所以他决定……自己也跟着吃！ 狗日的，至打穿越到这里，还没正经吃过一顿好的。这要是再讲求什么风度，满桌子好菜就让这狗日的两人吃完了。 三人开始你争我抢，噼里啪啦的造。 第三十六章、生日变忌日 “狗日的张凤林，你他娘的慢点，给老子留一个鸡腿！” 秦远自打参加东北军以后，也开始跟着骂娘了。和他们这帮混人在一起，你说话不带“娘”字都没法交流。 “连长，这鸡腿俺包圆了，你要不去别的桌寻摸寻摸，兴许还有剩下的！”张凤林一边啃着嘴里的鸡腿，一边眼疾手快将剩下的那根鸡腿也拽到了手里。 大狗则悄声发大财，一边吃着，一边将桌上的酒往怀里揣。这可都是好酒啊，平时想喝都喝不着。 秦远一听张凤林的话就火了，“你他娘的还有没有点出息！人家过生日呢，你这是干嘛，砸场子啊！” “咦，连长，咱不就是来砸场子的吗！”大狗诧异的问了一句。 秦远一听，也是啊。本来就是来杀鬼子的，妈的都让张凤林这狗日的气糊涂了。 这是，春田少佐终于注意到了门口这桌的情况。 他皱着眉头有些不满，点头示意手下一个军官过去看看。而屋子里的其他宾客也发现了不对劲，全都扭头看了过来。 鬼子军官满脸怒火的走了过来，“八嘎呀路………” 一连串的日语从他嘴里迸出，不用想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估计是在骂娘。 张凤林什么人，那是彻头彻尾的土匪！别人骂他他都不能忍，更何况是一个小鬼子！ 当即一拍桌子，将手中的鸡腿揣到怀里，张嘴就骂：“狗日的，小鬼子你他妈的说什么！爷爷我来吃饭是给你面子，妈了个巴子的，给脸不要脸啊！” 秦远在一旁拉了拉张凤林，一脸坏笑的说道：“老张，消消气。再说了，你和畜生置的个什么气！你骂他，他也听不懂啊！” 果然鬼子军官正一头雾水，扭头看向翻译。翻译哆嗦着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畜生骂你，你不应该骂回去，你应该向我一样！” 说着秦远从腰间拔出了盒子炮，冲着远处的春田少佐就是一枪。 子弹从春田的眉心穿入，从后脑飞出，在平滑的眉头留下一个指头粗的眼儿。 春田应声倒地，直愣愣的栽了过去。 这一枪，使得整个宴会都炸了窝。 “杀人啦，杀人啦！”大部分宾客叫喊着就往酒楼外面跑，秦远也不管他们，由得他们逃跑，他的目标是这里的伪军和鬼子。 酒楼里的伪军和鬼子也惊呆了，还是日本人反应快，瞬间就要从腰间摸枪。 但秦远不是一个人，他旁边还有张凤林和大狗这两个老兵油子。 三把二十响的速射德国造毛瑟手枪形成了一道密集的子弹网，将满屋子站起来的鬼子和伪军统统扫倒。 子弹打在柔弱的人体组织上，迸起一道道血花，飒是好看。 没几分钟，二十多个鬼子军官和伪军全部毙命，死在了这场晚宴上。 浓郁的血腥味混着饭菜的香味，形成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 生日变忌日，如果泉下有知，也不知道春田少佐会不会后悔来到中国这片土地上。 顾不上打扫战场，秦远三人立马跑出了酒楼，远处城内守军已经听到枪声在赶来的路上了。 张凤林看到门口桌子上的礼物顺手就要挑个大的拿走，被秦远制止了。 “狗日的，你小子杀了人家生日主角，砸了人家生日宴会，现在还想拿人家礼物，要不要脸了！”说着，秦远就拿起几件小礼物，揣到了怀里。 “学着点，这送给鬼子的礼物，越小肯定越值钱！再说大的也不好拿啊！” 张凤林在一旁嘿嘿直笑，这狗日的读书人，就是他娘的没一个好玩意！ 由于大部分鬼子军官以及伪军军官统统阵亡，此时城内驻军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状态。 尤其以伪军最为夸张。 当秦远三人跑到城门口的时候，守城的伪军居然将两个监督的鬼子杀死了，带着枪准备潜逃。 原来这伙伪军都是原来的东北军，被长官带领着被迫投降了鬼子，变成了伪军。 刚才听到城内枪声响起，城门口的一个分队鬼子留下了两个人，其他全部在分队长的带领下赶去了城里。 一个班的伪军兄弟一商量，决定干死这两个鬼子，大伙逃出城。 留在这继续当汉奸，不光自己心里不痛快，就是死了以后也会被人戳脊梁骨骂上一句狗汉奸。 当秦远等人赶来的时候，十几个伪军已经将两个鬼子杀了。鬼子身上全是窟窿，都是刺刀捅的，可见这些伪军对鬼子的痛恨程度。 秦远一看，意外之喜啊。立马跟着伪军屁股后面出了城。 伪军出了城之后就准备四散而逃，结果看到了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秦远等人。 一看秦远三人穿着侦缉队的衣服，他们还以为是追兵，就准备开枪射击。 也是天黑加上秦远运气好，一颗子弹擦的他的身子就飞了过去。 秦远急忙停下了脚步，大声叫喊道：“前面的兄弟不要开枪，我们是东北军，不是侦缉队的！这身狗皮是为了进城办事不得不穿上的！” 伪军一听这话，停止了射击。 带头的班长问道：“东北军？那这么说城里的枪声是你们干的了？你们干的什么大事，居然引的鬼子都往城里跑？” “嗨，没什么大事。就是把城里参加宴会的鬼子伪军军官都顺手宰了。不算什么大事！”秦远半吹嘘半夸耀的说了一句。 这些伪军兄弟一听炸了窝，怪不得城门口鬼子离开了，原来是城内的鬼子军官都死光了。 “三位好汉，你们是哪个部分的？”伪军班长带着手下兄弟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我是独立营独立连连长秦远，这是张凤林，我的副连长，这是大狗。” “长官好！俺们兄弟原来也是东北军的，迫不得已当了伪军。现在想和长官重新打鬼子，不知道长官肯不肯收留俺们。”伪军班长问道。 秦远一听大喜，当即表示欢迎兄弟们重新加入东北军，只要是以后肯卖力打鬼子，过去的事情他既往不咎。 这一趟县城之行，本来只是来打探一下消息，没想到收到了这么多意外的成果。 即消灭了县城的日伪军官，又加入了十来个兄弟，还大吃大喝了一顿，这买卖做的，值啊！ 第三十七章、“歪风邪气” 秦远是半夜领着人回到营地的，此时的雷钢已经睡下了。 听到手下兄弟汇报秦远回来了，他立马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秦远这一连走了三天没有消息，着实让他担心坏了。他害怕秦远被鬼子发现，甚至害怕秦远投靠了鬼子。 现在看到秦远安全回来，雷钢的心才终于放下。 没来得及细问，就发现了秦远身后的十几个伪军兄弟。一听是杀了鬼子过来投靠的，雷钢大喜。虽然人不多，但也是一个好消息。 秦远走上前去向雷钢敬了个礼，说道：“营长，别着急高兴，还有更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还有啥好消息，你能安全回来，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好消息。”雷钢拍了拍秦远肩膀，开心的说了一句。 “营长，我保证你听到这个消息绝对会笑的合不拢嘴！” 看到秦远还在卖关子，雷钢着急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难不成你带着这几个兄弟把鬼子县城端了？” “县城倒是没拿下，但县城里面的鬼子军官都死了！” 这话一出，直是惊得雷钢和手下兄弟目瞪口呆。 就这三个人进入县城，算上伪军也才不到二十人，怎么就能把鬼子军官都杀了！ 听完秦远的详细叙说，雷钢不禁感叹真是年轻人啊，胆大包天！几个人就敢在一个大队鬼子守军眼皮子底下杀人，这要是再多给他点人手，他是不是这能把鬼子县城拿下喽！ 雷钢正在那感慨，但突然看到自己手下一个个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秦远，围在秦远身边问东问西，不时发出惊呼。 他的心情顿时不好了！ 这支部队只能有一个老大，那就是自己。现在秦远初来乍到就这么出风头，再这样下去自己还有什么威信，还怎么领导部队。 雷钢决定敲打敲打秦远，让他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话事人。 “去把兄弟们都集合起来，我有话要说！”雷钢冲着警卫员说道。 很快，两百多号人便都从睡梦中被叫醒，集合了起来。 大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秦远也一头雾水的站在自己连队中间。 “兄弟们都到了，我有个事情要通报一下！前天夜里，我命令独立连连长秦远带人去县城打探消息，大家伙都知道。” “但是！秦远公然不听从命令，擅作主张在县城里生出了事端，杀了鬼子军官！身为军人，服从命令是第一天职！且不论这事他做的对与不对，违抗命令这是决不允许的！这是一条底线！” 看到手下都有些不以为然，尤其是秦远的那十几个老部下更是怒目相向。 雷钢更加觉得自己需要敲打敲打他们，杀鸡给猴看！不能助长这股“歪风邪气”！ “秦远出列！” 秦远默默的走出了队列，他听出了雷钢的意思。不外乎觉得自己出了风头，撼动了他的地位，要打压打压自己。 “秦远，你擅自杀掉鬼子军官，破坏了我的既定战略，甚至可能引起鬼子对我们的疯狂报复！现在我决定撤销你的独立连连长职务，由张凤林暂代连长一职！” 此话一出，不光秦远手下，连雷钢的部下都觉得处罚有些严重了。杀了鬼子还被撤职，怎么能让兄弟们服气！ 张凤林炮仗脾气一个，当时就不干了。撸起袖子就准备出来反驳，但被秦远拦住了。 秦远心里也很不痛快，但是考虑到大局为重，现在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任何事情都得为打鬼子让步，他决定接受处罚。 不能因为自己和雷钢两人就让这一股抗日力量分崩离析，这样最后便宜的只能是小鬼子！ 示意手下兄弟稍安勿躁，秦远朗声说道：“我违抗了上级命令，产生了不可预知的后果，我接受营长的处罚决定！” “好！此决定即日生效，现在解散！” 各连队呼啦啦的带回了营地，雷钢也扭头走了，他不准备向秦远解释什么，他认为自己也不需要解释！ 转眼间，空地上只留下了秦远和自己原来那十几个老部下。 张凤林手里拽着帽子，指着秦远说道：“什么他娘的狗屁营长，我看是个草包！老子辛辛苦苦杀鬼子，结果最后落个两头不是人！” 说着张凤林狠狠的将手里的帽子摔倒了地上，蹲在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气的够呛。 “老张，消消气。多大点事啊，他愿意撤就撤呗。我带着兄弟们是来杀鬼子的，又不是来当官发财的。” 秦远此时到已经像没事人了，反而过来笑嘻嘻的安慰起来张凤林了。 “秦远你也是，你就不能爷们点啊！就由着他狗日的在你头上拉屎撒尿啊！” 看到张凤林还是很生气，秦远觉得今天不让他把这口气顺了，难免会闹出什么事情。 想了想，秦远示意其他兄弟别傻站的了，赶紧回去睡觉。 然后把张凤林单独拉到了一边，他要和张凤林好好说说心里话。 “老张，我的张大连长，今天雷钢什么情况你又不是看不出来。我要是不同意，那这好好拉起来的部队是不是就要散了！最后便宜的不都是小鬼子吗！” “道理我都懂，但俺就是心里不舒服啊！凭什么杀了鬼子还得他娘的挨处分，他雷钢又不多个卵子！” 张凤林直性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临了还补充了一句“秦远你个狗娘养的，别叫老子连长，你才是连长！” 看到张凤林这副倔驴脾气，秦远也无奈了，只能想办法先把他稳住，过了这一阵子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老张，你听我说！雷钢这人面带反骨，我看他早晚是要投靠鬼子的货色！但只要他一天还带着兄弟们打鬼子，我就不能和他翻脸，你明白吗！”秦远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早看这孙子不是什么好玩意了！” “等着吧，今天的事情我给他记上了，早晚这个场子咱们会找回来的！” 雷钢不会知道，今天他的临时起意会为他的未来带来杀身之祸！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时间永远是最好的见证人！ 第三十八章、埋伏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雷钢天天在防备鬼子的报复，却始终没有等来。 原来东丰县城的鬼子军官死光之后，在关东军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关东军司令长官本庄繁中将亲自下令严查到底，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但可惜，事发的时候秦远三人穿着是侦缉队的衣服，而侦缉队队长孔二狗又带着手下消失了，这让日军宪兵队的侦查失去了头绪。 为了给本庄繁司令长官一个交代，“聪明”的日本宪兵队决定找几个替罪羊交差，而那些山头上的大大小小土匪显然就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既向上面交了差，又稳定了周围县城的治安，一举两得。 在春田少佐死亡的第五天，关东军派出了两个大队外加三个伪军保安团的兵力，开始清扫辖区内大大小小土匪。 一时间风声涌动，枪炮雷鸣。无数的绺子平白无故遭了殃，替秦远背了黑锅。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 由于大量的小绺子被消灭，许多无家可归的土匪充实了进来，反而使得几个幸存下来的山寨实力得到了大大的提升。 鬼子那边也得到了不少好处，等清缴完土匪，跟随着的三个保安团直接扩充到了五个，无数的胡子举白旗当了汉奸。 这是一次皆大欢喜的结果。 由于雷钢所部正好处于几个县城中间，正儿八经的灯下黑地带。 虽然每天公路上大量的鬼子来来往往，将雷钢吓得半死。但却没有一伙鬼子想到在他们头上就藏着一支两百多人的部队，而他们所要寻找的真凶就在这支部队里。 随着鬼子清缴土匪行动的结束，公路上又开始陷入了安静。 而部队经过这大半个月的消耗，只出不进，虽然有着山底下乡亲们的帮助，但粮食也基本见底了。 雷钢决定是时候干小鬼子一票，给兄弟们打打牙祭了。 将秦远等手下连长都叫来，他要商讨一下作战策略。 秦远是在撤职一个礼拜之后被官复原职的。 原来雷钢在冷静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容易伤了手下兄弟们的心。 但朝令夕改是为官者大忌，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再说在他眼里也确实觉得秦远需要敲打敲打，所以大概过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他觉得效果差不多，便又在兄弟们面前替秦远恢复了原职。 在雷钢心里，对自己这一个大棒加一个甜枣的行为感到非常满意。 但他却不知道，手下兄弟们都不是傻子，大家心都和明镜似的。 几个人大概商量了一下，决定在近期干上一票。 这样既能消灭鬼子缴获物资给养，又能提振兄弟们士气，省的手下兄弟整天无所事事，除了训练就是打牌喝酒。 连着侦查了几天鬼子的动向，雷钢终于下定决心，明天上午伏击经过的鬼子辎重部队！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就集合了起来，在山崖设好了埋伏。 大约上午十点钟的时候，侦查的兄弟跑来报告说远处发现了鬼子，预计会在半个小时后到达。 雷钢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急忙问道：“看清楚了吗？鬼子多少人？是不是辎重部队？” “营长，看清楚了，应该是鬼子辎重部队。多少人我没数，但一共七辆汽车，两辆摩托车。其中摩托车和三辆汽车都坐满了鬼子兵，剩下四辆蒙着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雷钢一听三辆汽车坐着鬼子，心里就有些犯嘀咕。 按照鬼子汽车的大小，一辆车大概能坐一个班十来个人。那三辆车就是小四十号鬼子，这可有点不好打啊。 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人马都带出来来了，这要是发现鬼子却灰溜溜的撤回去，对部队士气影响可就大了。 心里拿定主意，雷钢反而轻松了。他本来就是一个打仗的好手，但是一路溃败让鬼子打怕了，反而造成了现在的患得患失。 山崖上的工事是沿着地形构筑的，由于只是一个简单工事，所以也没挖什么战壕，只是拿石块竖起了一道掩体，尽量避免兄弟们的身体暴露在鬼子的枪口下。 作战任务很快分配好了，雷钢率领部队负责主攻，秦远则带着独立连负责打小鬼子的后卫部队，阻截鬼子退路，并且警戒鬼子可能派来的援兵。 任务布置的很短暂，战术也很简单。 秦远知道，雷钢还是没用把自己当做自家兄弟。 否则就自己手下兄弟的战斗力，理应在正面作为主力打。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没用留下任何预备队，一共四个连全部投入了战斗。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很容易造成措手不及。 但是面对秦远提出的问题，雷钢却大手一挥，丝毫不在意。 他示意秦远赶紧进入阵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了，这些问题不用你来操心！ 看到雷钢态度强硬，秦远也没有在多说什么。 四个连很快分散到了山崖的两侧。 雷钢带着自己亲信的三个连在公路的左侧，而公路右侧则是秦远的独立连。 在雷钢的要求下，秦远不得不将自己那挺马克沁重机枪留给了他。 雷钢的理由很充分，他说自己这面是主攻方向，需要加强火力支援。而秦远那面只是负责骚然和断后，一个连的兵力足够了，用不着马克沁这种大杀器。 其实呢，雷钢心里是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鬼子毕竟是三四十号人，如果打开难免会有伤亡。而如果有了马克沁重机枪，那么肯定会相应的减少己方伤亡。 至于秦远那边，他心里完全不在意。反正是后娘养的，不是自己亲信。 如果真的出现较大伤亡，反而可以给他机会进行清洗，将秦远这几个他的眼中钉统统拿下！ 远处，鬼子的汽车慢慢的开了过来。车轱辘在松软的地面上撵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显然这些车都是在负重前行。 但是这些细节都没有人注意到，所有人都在兴高采烈的等着鬼子进入包围圈，准备发一笔洋财。 第三十九章、变故 鬼子前面负责开路的两辆摩托车很快便来到了山崖下。 只见摩托车斗上坐的鬼子开始用手中的歪把子机枪向山崖盲目扫射，子弹突突的到处乱飞。 一个兄弟倒霉的被一颗流弹击中胳膊，血当时就涌了出来。 这人也是一条汉子，他捂着自己的胳膊，脸色惨白，咬着牙不敢吭声。 斗大的汗珠从脸上直溜溜的往下掉。 医务兵很快便赶了过来，由于没有条件，只能简单的替他包扎，然后便将这个倒霉蛋扶到了后面。 两辆摩托车上的鬼子打空了一个弹斗，没有发现任何情况，便示意后面的汽车可以上来了。 七辆满载的汽车冒着黑烟，轰隆隆的开进了伏击圈。 秦远眯着眼算了算车上的鬼子，如果加上司机也就四十个人左右，和先前预估的出入不大。 四十个鬼子，己方有两百多人，将近五比一的人数比例，应该问题不大。秦远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却“佟佟”的跳的厉害。 随着鬼子最后一辆车开进了山崖，雷钢一声大喝：“打”！ 然后，先前在屯子里缴获的两具掷弹筒就在几个炮兵的操控下，将榴弹射向了鬼子领头和落尾的两辆汽车。 “轰隆”一声爆炸声，榴弹在首尾两辆汽车周围爆炸，虽然没有直接炸毁汽车，但也将公路炸出了个大坑。 猝不及防的鬼子汽车兵一脚油门便将汽车开进了坑里。 战斗一触即发。 山崖两面的轻重机枪一起开火，大量的手榴弹甩向了困在公路的鬼子。 爆炸声不绝于耳，战斗刚一打响，鬼子便产生了伤亡。 本来坐在汽车上的鬼子纷纷快速跳了下来，依靠着汽车作为掩体开始向山上还击。 而那四辆蒙着布的汽车里也突然冲出了一群鬼子，这是一群鬼子伤员。 只见一个个鬼子伤员拿着步枪跳下卡车，先将重伤员安置在车旁，然后便加入了战斗。虽然身上缠着绷带，但却并没有削弱这些伤兵的战斗力。 一个个悍不畏死，叫嚣着开枪还击。 这一下给雷钢吓的够呛。 情报有误啊，这根本不是鬼子的辎重部队，而是鬼子运送伤员的卡车。 鬼子也根本不是四十多人，算上这些轻伤员，足足有七八十号人！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秦远此刻非常的气愤，这叫他娘的打的什么仗！在战前不做好侦查工作，匆忙领着大家伙上来，这是拿兄弟们的性命当儿戏啊！ 但此时也顾不上发火了，秦远只能把一肚子火压下去，举起步枪，指挥着兄弟们开枪射击。 鬼子此刻已经从混乱中反应了过来，开始有序的组织起了反击。 几挺轻机枪很快便架了起来，“哒哒哒”的打着点射。 这显然是鬼子老兵，面对慌乱并没有盲目扫射。而是有节奏的控制着射击，慢慢找来手感，利用精确的点射带给敌人伤亡。 这种点射是最让队伍里老兵恐惧的。正所谓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就是这个道理。 炮虽然声音大，吓人，但听习惯了就不害怕了。而且有经验的老兵能判断炮弹落地方向和时间，便于躲避。 这个时代的炮普遍口径较小，爆炸范围和杀伤力也不大，还是很容易躲闪的。 但是机枪就不同了，尤其是有经验的射手打出来的连续点射。 轻机枪的长短点射交织会在阵地前形成一道密集的子弹网，谁也无法判断哪颗子弹会打中自己，也无处躲避，经验再丰富的老兵也无法躲避这种无规律的子弹。 果然，随着鬼子机枪的开火，没一会山崖两侧的部队就开始产生了伤亡。 秦远瞄准了一个鬼子机枪手，屏气凝神，扣动扳机。这一百来米的距离对于他来说问题不大。 随着一声枪响，鬼子的机枪手应声倒地，手中的机枪也跟着哑了火。 但是另外一挺机枪瞬间便发现了秦远，立马调转枪口冲着这边开火。 他要将秦远这个对他威胁最大的神枪手消灭掉！ 秦远刚刚低着头拉动枪栓重新顶上了一颗子弹，就听到自己身前的掩体发出了“梆梆”的几声，几发机枪子弹打在了上面。 秦远知道鬼子盯上他了，赶紧低着头悄悄的转移了位置。 战斗陷入了焦灼。 秦远已经将手里的子弹打完了，他不知道自己击中了几个鬼子，只是机械的不断重复着拉枪栓的动作，直到一摸子弹袋才发现自己子弹打空了。 四处瞅了瞅，发现张凤林离自己不远，秦远赶紧猫着腰过去。 “老张，给我点子弹！”秦远说道。 “啊？什么？” “我说！给我点子弹！”秦远不得不趴在张凤林耳边大声的喊了一句。 “我他娘的听见了，喊那么大声干嘛！”张凤林白了秦远一眼，“子弹我这也不多了，你去摸一摸死去兄弟的尸体，看还有没有剩下的！” “妈的”看到张凤林这也没有子弹，秦远骂了一句。 边上不远处，有个兄弟被鬼子子弹打中了眼睛，从后脑飞出，当场就毙命了，手里的三八步枪还紧紧的拽着。 秦远急忙跑了过去，先将他手里的三八步枪拿了下来，后拉枪栓，里面还有五颗子弹。 然后又将他身上的子弹袋和手榴弹都掏了出来，揣到了怀里。 想了想，估计兄弟们手里的子弹也不多了，秦远大喊一声：“都瞄准了打，不要浪费子弹！把死去兄弟们身上的弹药都集中起来，每个兄弟都匀匀。” 随着秦远的一声令下，兄弟们都纷纷动了起来。 打掩护的打掩护，摸弹药的摸弹药，分工明确，好一副热闹景象。 秦远重新顶上子弹，探出身子准备再次投入战斗。 就在此时，他看到公路上七八个个鬼子正在那不管不顾蹲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而其他鬼子则突然加大了火力，很明显在帮那几个小鬼子火力掩护。 看到这一幕，秦远的第一反应就是“掷弹筒”！ 毕竟吃了鬼子掷弹筒太多的亏，对这小玩意已经太了解了。 一看这架势就明白了，这伙鬼子居然携带着掷弹筒！ 这仗不好打了！ 第四十章、溃败 局面已经开始变得被动起来。 由于对鬼子人数的判断错误，导致无法尽快结束战斗，进入了焦灼状态。 秦远看到鬼子架起了掷弹筒，急忙指挥着部队冲着掷弹筒方向开枪。 但为时已晚。 只见鬼子阵地上冒起一道道青烟，紧接着山崖两侧就传来了连续的爆炸声和惨叫声。 两侧的枪声为之一顿，鬼子则利用这个间隙开始收拢部队。 秦远扑腾着身子从土堆里坐了起来。 刚才一发榴弹就在他身旁不远处爆炸，掀起来的土块埋了他一身。但好在老天爷眷顾他，并没有受伤。 不少土渣子飞进了他的眼睛，他不得不拿出水壶洗了洗。 眯着眼看向远处的鬼子，此时小鬼子依靠着掷弹筒的火力掩护已经完全的占据了主动。 一发又一发榴弹快速的从掷弹筒中飞出，在己方阵地上爆炸，收割着兄弟们的性命。 秦远有些着急，他不知道正面阵地上雷钢是怎么指挥的。三个连的人马居高临下射击，居然都无法压制小鬼子。 拿起手中步枪，秦远瞄向了掷弹筒方向。 必须得把鬼子掷弹筒打掉，不然这场仗就要凶多吉少了。 屏气凝神，稳稳的端着枪，子弹在秦远身边嗖嗖的飞过，但他都不为所动。 狠狠的扣下扳机，一个正在装填榴弹的鬼子直接栽倒在地。 但榴弹依旧被发射了出去，两个兄弟连带着身前的掩体一起被炸上了天。 “妈的！”秦远低声的骂了一句，猫着腰转移到了阵地的另一侧。 “老张，叫兄弟们准备手榴弹，一起向鬼子掷弹筒方向仍！” 秦远大声的冲着张凤林喊了一句，然后从腰间摸出了手榴弹。 拉开引线，心里默数着“一、二、三”，甩手仍向了鬼子。 手榴弹在空中打着转儿，冒着青烟落在了地上。 “轰隆”一声，在车旁爆炸。 一个鬼子倒霉催的，被弹片击中了大腿，抱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倒在地上嚎叫。 其他兄弟也纷纷有样学样，拿出手榴弹向鬼子砸去。 几十颗手榴弹一起爆炸，场面还是非常壮观的。 当时就有三辆卡车被点燃，火焰燃烧到了旁边的掷弹筒弹药。 尽管鬼子兵奋不顾身的过来想要将弹药转移走，但还是晚了一步。 殉爆的弹药连带着卡车以及那个勇敢的鬼子一起变成了灰烬。 此时，雷钢那边其实情况也不妙。 由于手下士兵很多都是新兵，作战经验匮乏。大部分唯一的一次作战经历还是上回在屯子口伏击鬼子。 打顺风仗还行，但一旦局势被动，这些新兵就开始崩盘了。 虽然手里有一挺马克沁重机枪，两具掷弹筒。但操控这些重武器的都是二把刀。 唯一一个有经验的重机枪手还是秦远手下的，跟着秦远去了山崖右侧。 导致现在空有强大火力，却没有发挥出来。 眼见着鬼子越来越凶，雷钢干着急却拿不出办法。 马克沁重机枪在鬼子的重点打击下，枪声断断续续的，机枪手已经连续阵亡了几个。 而掷弹筒的弹药此时已经打空，一颗颗榴弹仿佛变成了烟花，在二把刀射手的操控下，但除了起了助兴的效果，没有给鬼子带来任何伤亡。 雷钢的心里已经在打退堂鼓了，但是现在没有机会。 他明白如果此时下令撤退，很有可能就变成了溃逃。自己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部队就会烟消云散！ 想了想，雷钢还是决定再咬咬牙坚持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日头已经到了正午，战斗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 秦远急的起了一嘴的燎泡，手下这几十号兄弟已经伤亡过半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兄弟们手里的子弹都不多了，有些甚至已经只剩下个位数了。 秦远觉得这仗已经没法打了，基本宣告失败了。 县城的鬼子援军肯定已经在路上了，以鬼子的行军速度，最多再有半个小时就会到来。 咬了咬牙，秦远决定用暗号联系雷钢撤退。 就在此时，公路上的鬼子出现了变化。 大概二三十多个鬼子在一个举着指挥刀的军官带领下，迎着子弹开始向山崖发动了冲锋。 这一个变故把秦远弄得满头雾水。 他搞不清楚鬼子指挥官在想什么，居然带着部队上来送死。 将撤退的想法暂时压了下去，秦远连忙命令部队集中火力打冲锋的鬼子。 一个个鬼子被子弹击中，但剩下的却仿佛根本不在乎同伴的死活，依旧硬着头皮往上冲。 就在秦远等人被冲锋的鬼子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公路上剩下的鬼子也行动了。 一个鬼子少佐拔出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带着剩下的鬼子冲破火力封锁向着公路后侧跑去。 一眨眼的功夫公路上就只剩下了一辆辆卡车的残骸燃着熊熊大火。 秦远虽然看到了公路上鬼子的动作，但却有心无力。他的手下全部都被冲锋的鬼子所吸引，根本腾不出手去管逃跑的鬼子。 雷钢战前没有留下预备队的后果在此刻显露无疑。 所有人都认为公路上的鬼子逃跑了，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开始集中火力消灭这股残留的小鬼子。 就在这时，秦远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声。 原来公路上的那些鬼子并不是逃跑，而是绕道了秦远的身后。 在鬼子的军用地图上，很清晰的标注着山崖后侧有一条小路。 而公路上的鬼子就是靠着同伴的掩护绕到了这条小路上，抄了秦远的后路。 这里，不得不佩服鬼子的侦查工作做得足够的缜密。 早在1878年，日军参谋本部成立后，就开始收集中国地理情报。仅1921年至1923年两年间，日军测绘人员就绘制“外邦十万分之一图”就达到了919幅。而到了1926年，就已经基本完成预定作战地域的测绘。 可以说，鬼子用了半个世纪的准备来打这场仗，而我们却对此毫无防备。 眼看着鬼子抄了后路，秦远连忙带着兄弟们扭头阻击。 此时鬼子已经迈着大步冲了上来。 第四十一章、黑红色的花 有几个负伤的兄弟留在后方，却猝不及防遭遇了鬼子，在秦远的眼皮子底下被刺刀捅死。 鬼子在少佐的带领下咆哮着就冲了上来。 这个鬼子少佐一条胳膊没了，光秃的肩膀上缠着的绷带还在往出渗血。 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冲锋。 只见他用仅存的一条胳膊拔出了腰间的军刀，一刀就劈倒了身前的一个东北军。 刀锋从东北军兄弟的前胸斜着划过，露出了几根白茬茬的肋骨。 一个鬼子怪叫着向着秦远冲了过来。 秦远本能的开了一枪，却没有打中这个鬼子。 此时在上膛已经来不及了，刺刀还在腰间。秦远只能勉强用枪管拨开了鬼子刺刀，紧跟着侧身一个翻滚躲了过去。 鬼子没想到秦远反应这么快，愣了一下。 秦远借着这个时间急忙将刺刀顶上了枪口，站立起来准备和鬼子进行白刃战。 此时战场上已经一片混乱了，东北军混杂着日军进行着最原始的搏斗。 一个来不及上刺刀的兄弟直接用枪托砸向了鬼子，一下两下，鬼子的脸被砸的变了形，枪托都被砸断了。 更多的兄弟则和鬼子展开了刺刀战，鲜血在战场里飘洒，不时传来惨叫声。 秦远被眼前的鬼子缠的有些恼火。 这个鬼子很是阴险，专挑着下三路攻击。而拼刺刀本来就是秦远的弱项，难免被逼的有些手忙脚乱。 连挡带避和鬼子拼了几轮，秦远有些招架不住了，斗大的汗珠不停的从他脸上滑落。 就在此时，秦远的胳膊肘突然碰到了腰间的牛皮手枪套，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把盒子炮！ “妈的，真是脑子抽抽了！”秦远暗骂自己一句。 趁着眼前的鬼子一刀刺空，秦远猛然拔出盒子炮，朝着这个小鬼子连开了几枪。 鬼子胸口中弹，直接喷出一股鲜血倒在了地上。 解决掉了眼前的鬼子，秦远连忙拿着手枪去帮助其他兄弟。 不一会连续几个鬼子倒在了他的枪下，二十发子弹很快便打空了。 突然，山崖另一头雷钢那边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号声。 “连长，是紧急集合号！”身旁的一个士兵冲秦远喊到。 战前约定，以紧急集合号为撤退命令，此时的号声响起也就宣告着这场伏击彻底失败了。 秦远也听到了号声，他不知道雷钢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 但他明白现在需要撤退了。 如果雷钢那边丢下他们不管独自撤退，那么独立连很有可能被鬼子包了饺子，消灭在山头上。 “撤！全都撤退，向预定集合点跑！”秦远大声呼喊着，下达了撤退命令。 此时鬼子虽然只剩下十几个了，但秦远这个连也损失了过半人马。 本来就只有四十多人，夸大称之为“连”。现在干脆只剩下二十多个，连个“排”都不是了。 真是努力奋斗半辈子，一夜回到解放前。 秦远本来想留下断后，但被张凤林制止了。 他亲自带着五名兄弟留下来阻击鬼子，让秦远带着其他人赶紧撤！ 秦远看着拗不过张凤林，只能招呼着剩下的兄弟们撤退。 鬼子那边其实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即使发生秦远带人逃跑，也有心无力了。 张凤林领着五个兄弟在山崖边依托着地形阻击鬼子。 这五个人中有三个是伤员，是自告奋勇留下来的。另外两个是张凤林的老部下，铁杆亲信。 一共六个人面对十多个鬼子，结果其实已经注定了。 几轮对射过去，阵地上就剩下张凤林和自己两个亲信了。 张凤林突然一声惨叫，原来一颗鬼子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手里的步枪也掉在了地上。 “大哥，你快撤吧，我们兄弟在这挡着鬼子！”一个老兵冲着张凤林大声的叫喊，他希望张凤林撤下去。 “滚犊子！我他娘的是个爷们儿，怎么能丢下兄弟不管，那是怂种干的事！”张凤林疼的脸色煞白，但依旧坚持不撤退。 两个老兵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这老大哥说什么也不会撤退了。对视一眼，心里便有了主意。 只见一个老兵趁着张凤林没注意，突然一个手刀劈向了他的后脖颈，直接将他打晕在地。 年级较小的那个在另一个老兵的要求下，抹着眼泪背起张凤林就往山崖下跑。 临走前，他将自己先前留下的“光荣弹”，一颗鬼子的香瓜手雷留给了这个老兵。 因为他明白，留下来的肯定不可能活下来。 此时，阵地上只剩下了这一个老兵。 他默默的点了一根烟，缩在了工事后面，不时开一枪吸引鬼子注意力。 他知道自己的任务不是杀多少鬼子，而是拖延时间。 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活不下去了，除非投降鬼子！ 想到这，他一口浓痰吐在了地上。 投降鬼子那就不是老爷们儿能干的事！那是丢老祖宗的人，以后死了还有什么脸面去底下见自己的兄弟们！ 一颗子弹从远处飞来，准确的击中了老兵的前胸。 老兵被子弹的冲击力顶着直接倒栽了过去，他感到两眼一阵发黑，胸口钻心的疼。 他知道自己中弹了。 鬼子也发现对面枪声越来越少了，几个胆子大的鬼子开始猫着腰慢慢走上了阵地。 老兵还想挣扎的坐起来继续开枪，但流出的鲜血已经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连手中步枪都握不住了。 他咬了咬牙，摸出了兄弟留给自己的“光荣弹”。 “自己这样一个兵痞土匪，居然也有光荣的时刻！”老兵自嘲的笑了笑。 几个鬼子终于在阵地上发现了老兵，这个清清秀秀的“大男孩”！ 他们开始兴奋的叫喊着，他们要抓老兵当俘虏。 老兵此刻已经气若游丝，但他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阳光洒向老兵的脸，他的笑容在硝烟弥漫的战场里，看上去是那么的纯真，那么的干净！ 老兵拉响了“光荣弹”，鬼子的香瓜手雷冒着青烟被他握在了胸前。 几个鬼子哭爹喊娘的向一旁闪去。 “轰隆”！ 随着手雷的爆炸，老兵的身体被炸开。 裸露的内脏粘上飞起的泥土，看上去像是一朵黑红色的花！ 第四十二章、投降 一直到下午，秦远终于等到了老兵带着已经昏迷的张凤林回来，这时他才放下心来。 赶紧招呼医务兵过，队伍里的医务兵其实就是原来一个屯子里的兽医，谁家牛羊猪马生病了都找他！ 后来被抓了壮丁当了兵，为了避免直接上战场，他谎报自己是郎中，当上了医务兵。 但还是没有逃离上战场的命运，他也到命大，枪林弹雨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连点皮外伤都没受过。 这个时代的人命不值钱啊。 甭管是兽医还是郎中，只要有人给看病，兄弟们就已经乐开了花。 至于看好看不好，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兽医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张凤林的伤口，冲着秦远说了一句“问题不大”，便开始埋头包扎。 绷带被他缠的像裹脚布一样，又长又丑。 但秦远也顾不上那么多。 只要能治好张凤林，别说绷带缠的像裹脚布，就是让他头上戴着裹脚布都可以。 忙乎了半天，兽医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张凤林也被抬下去休息了。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打了败仗的一伙人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 雷钢将剩下三名连长叫在了一起。 而三连连长之前战斗中被鬼子一枪打中了脑门，倒在了阵地上，再也回不来了。 简单的统计了下各部队剩下的人数，雷钢心疼的只想哭。 之前兵强马壮的两百多人，现在撤回来的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以接近三倍的人马伏击鬼子六七十号人，这其中还有鬼子伤员。结果不仅没有消灭鬼子，自己部队还折损了将近一半，这仗打的窝囊啊！ 损失的兵力大部分是被鬼子打死了，还有一小部分则是趁着混乱逃跑了。 起风了，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到了十月份，东北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 雷钢努力的想把脖子缩进衣领子里，但寒风还是嗖嗖的往里面窜。 和寒风比起来，更让他感觉冷的是鬼子！ 他的心里现在是既悔恨又害怕。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猪油蒙了心，怎么想起去招惹鬼子，白白害了兄弟们的性命！ 雷钢从未如此恐惧过。之前奉天丢的不冤，鬼子如此的强大，不抵抗才是明智的选择！ 他心里已经产生了投降的念头，不能再和日本人作对了。再这么打下去，自己和兄弟们都得死！ 想要活下去，想要活的好，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投靠日本人！凭借自己以及手下这百十来号人，过去怎么也能混个一官半职！ 想到这里，雷钢突然觉得自己当初选择带兄弟们出来打鬼子是个多么可笑的行为，日本人是不可战胜的，还不如直接在奉天投降了算了！ 风渐渐变大了，呼啸着刮来，直吹的人脸颊生疼。 秦远等人并不知道雷钢心里的想法。 看到他陷入了沉默，大家只是以为他因为队伍损失而感到伤心。 纷纷安慰了他几句，就都回到了连队。 雷钢看着离开的三名连长，也没有说话。 他心里还在盘算着得失，盘算着自己究竟能带走多少人。 杨力的一连都是他的铁杆亲信，问题应该不大。 二三连虽然也是老部下，但却不好说了，雷钢心里也没谱。 至于秦远所部，直接就被他排除在外了。他心里明白，秦远那些人肯定不会和他一起投靠日本人。 夜已经深了，雷钢突然命令司号员吹响集合号！ 他想要将这些士兵都带走，作为他投靠日本人的筹码。 所以他决定开诚布公的和手下坦白，靠自己多年来的积累下来的威信带走这些兵！ 他自以为没有人会愿意白白送死。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里站着的每一个都是不怕死的中国军人！ 每一个都是铁骨铮铮的东北爷们！ 他们可以死，但他们绝不会投降！ 大家都被这集合号整的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几名连长。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什么事为什么刚才不说，非要现在集合部队来说。 但是身为部下，服从命令已成习惯。大家还是默默的站好，等着雷钢下达命令。 “兄弟们，大家对今天的伏击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面对雷钢的提问，大家都一头雾水，摸不清情况。 看到底下士兵没人说话，雷钢决定再加一把火。 “两百多人，居高临下伏击六七十个鬼子，还差点被人包了饺子！你们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秦远本来想说些什么，但他感觉雷钢有些不对劲。 他认为雷钢是因为失败受了刺激，所以决定先不说话，看看情况再说。 队伍里还是一阵沉默，只有风不停传来呼嚎声。 雷钢此时已经陷入了疯狂，他觉得自己正在把兄弟们带上一条光明大道上。 “没人说话是吧，好！那就我说！” “日本人的强大兄弟们都看到了，说不可战胜不为过。长官现在已经抛弃了我们，再和鬼子打下去，大伙早晚都得完蛋！我不能把我的兄弟们推向火坑啊！” 听到雷钢的话，众人一片骚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和鬼子干了！ 秦远听出了雷钢的意思，他早就觉得雷钢不是一心一意打鬼子的人！ “雷营长，你这是要投降鬼子吗！”秦远寒声的问了一句。 这一下把雷钢问呆了，投降这两个字深深的刺在了他的心上！ 他不认为自己是投降！ 他觉得自己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带兄弟们找个依靠，在这乱世中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日本人就是他认为的依靠，也是他为自己找的出路！ 面对秦远的质问，雷钢一时陷入了沉默。 此时，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就连雷钢的老部下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奉天信誓旦旦说要带兄弟们打鬼子的长官，怎么变得如此之快！那些死在鬼子枪口下的兄弟九泉得知，又该如何去想！ 秦远想要掏枪制住雷钢，但他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这种情况，枪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除非杀了雷钢。 但那样队伍会更在混乱，甚至崩盘，这不是秦远想到看到的。 第四十三章、分崩离析 “雷钢，你要是想走，看在之前一起杀鬼子的份上，我不拦你，但是你要是想带着兄弟们投降鬼子，那你问问我手中的枪同不同意！”秦远盯着雷钢，一字一顿的说道。 他知道队伍里很多人都是雷钢的老部下，如果此时不表明态度，很有可能兄弟们就稀里糊涂跟着他一起当了汉奸。 雷钢沉默了一会，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惨白的面容。 “秦远我知道你是条汉子，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你觉得我们能打赢日本人吗？靠什么和日本人打？拿兄弟们的命去填吗？最后兄弟们死光了那些当官的又有谁会去念咱们好？我这全是为了兄弟们着想啊！” 雷钢说的很激动，但在秦远听来，却一阵无语。 有些人总将自己的利益绑架到他人的身上，口口声声为了兄弟们着想。但实际上呢，兄弟们只是他的筹码，是他换取前程的棋子。 看着雷钢，秦远知道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为军人的荣耀，忘记了那些战死兄弟们的嘱托，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中国人！铁了心要当汉奸了！ “兄弟们，谁还认我这个长官，现在就站出来，我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保你们平平安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雷钢盯着众人，尤其是他心目中的亲信一连杨力说道。 时间仿佛凝固了，百十来号人谁都没有说话，都沉默着，心中盘算着得失。 秦远也没有阻拦，他知道如果谁真想和雷钢当汉奸，拦肯定是拦不住的。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的选择自会有历史来证明。 今天过后，从此不再是兄弟。他日战场再相遇，有我无你，有死无生！ 沉默了大概十分钟，杨力率先站了出来。 他心里明白自己跟了雷钢太久了，谁都知道他是雷钢的铁杆亲信。此时他别无选择，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随着杨力站出来，人群中也有人慢慢走了出来。 一共三十多人，大半是一连的士兵。二三连不多，而秦远手下的独立连一个都没有。 随着这些人的支持，雷钢的胆气变得足了。虽然人数比他想象中要少了许多，但也是一个不错的筹码了。 看了看剩下的人，他知道这些人是不会和他走了。 “如果当时没有拉拢这个秦远进来，也许今天可以把所有兄弟都带走”，雷钢心里有些后悔的想道。 但他却不知道一个道理，这些没有站出来的兄弟，不是因为秦远，而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个爷们，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他们可以死，但他们却永远不会当汉奸！ 确定再没有人出来，雷钢便准备带着部队离开。 但此时，秦远拦在了他的面前。随着秦远的动作，其他兄弟也立刻纷纷拦住了他们。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雷钢有些心虚的问道。 “我说过了，看在一起杀鬼子的情分上，我不会拦你，也不会拦这些做出选择的兄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从某种意义上讲，你们的选择也没有错。” 听了秦远的话，雷钢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秦远此刻带人造反，然后一枪崩了他。 但他还是将腰间的手枪拿了出来，马上就要去日本人那里享福了，他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随着雷钢的动作，对峙的两伙人立刻全部将手中的枪举了起来，瞄准了对方。 白天还是一些杀鬼子的生死兄弟，此刻却变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 局面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只有秦远没有拿出武器，他冲着雷钢轻蔑的一笑。笑话他打了半辈子的仗，此刻却变得如此胆小如鼠。 “你们要走，我不会拦着。但你们必须得把枪和弹药全都留下，把你们身上的东北军军服给我脱下来！这身军服是兄弟们拿生命捍卫的荣耀，我不会允许你穿着它去当汉奸！” 雷钢听了这话脸色很不好看，既是羞愧，又是气愤！ 在前一刻，他还是这支队伍的长官，一声令下，谁人不听。 但现在却被人拿枪指着鼻子，连身上的衣服都保不住。 但形式比人强，看着秦远那边六七十人，还有轻重机枪掷弹筒，雷钢不得不低头。 默默的掏出手枪仍在了地上，然后便开始脱下自己的军服。 随着雷钢的动作，他身后士兵也扔下了枪和弹药，脱下了军装。 此时，虽然天已经很冷了，由于战争爆发的突然，御寒棉衣全都没有发下来，大家伙还穿着单衣。 军装一脱，雷钢和身后的三十多人全都光着膀子穿着一件贴身内衣冻的直哆嗦。 秦远见他们满足了自己的要求，把示意身后的兄弟们让开一条道路，放他们离开。 “今日之耻，来日我定会相报！”雷钢放了一句狠话，便快速带着手下光着身子向山下跑去。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雷钢，替我留好你的狗头！” 看着快步跑下山的雷钢，秦远突然有些心累。 他虽然知道雷钢不是一个打鬼子的材料，但却没有想到仅仅经过一次失败，他便想要投降鬼子！ 秦远默默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大口，烟雾弥漫了他的眼。 剩下的兄弟们默默站好，大家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全都默默的看向了秦远。 “现在谁还想走？只要不当汉奸，放下武器，我可以给你盘缠路费让你回家！” 队伍里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吱声。 “没人了是吧，好！我秦远无法向大家保证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也无法保证你们每一个都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但我可以让大家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军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鬼子占我土地，杀我父母，辱我妻女，我们当兵的不去拼命，那么还能指望谁！鬼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内心的懦弱！” “有我无敌，有敌无我！杀敌报国，虽死犹荣！” “杀敌报国，虽死犹荣！”一声声呐喊响破云霄，这是军人的承诺，用生命作为赌注的承诺！ 第四十四章、缩编 夜已经深了，呼啸的冷风吹过秦远的脸颊，如刀割一般疼痛。 “雷钢已经走了，如果剩下的兄弟们服我秦远，那么现在开始由我来指挥！”秦远大声的说道。 他知道此时不是谦让的时候，必须得把指挥权拿到手里。 如果想要兄弟们听从他，气势上一定要强。军队是一个强者为尊的地方，想要在这里出头，就要比别人更强，更狠！ 同时，秦远也有些担心。 雷钢原来手下三个连长，一连长杨力和他投降了鬼子，三连长战死，就剩下现在的二连长张德胜了。 他不知道这个张德胜是什么态度，如果不服从他，又该怎么办。 现在的队伍已经再经不起一次波折了。 没想到，张德胜第一个开口：“秦连长，你是真心打鬼子的人，我和手下兄弟都听你的！就你带着我们干吧！” 张德胜的表态出乎秦远意料，但同时也让他放下了心。 而随着张德胜的表态，其他士兵也纷纷赞同，要求秦远来带领大家打鬼子。 看到大家都认同自己，秦远还是很高兴的。但高兴的同时，他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现在我宣布一下任命，现在我们剩下六十多人，队伍缩编成一个连。我任连长，一排长暂时由我兼任，等张凤林伤愈担任一排长。张德胜任二排长，大狗提拔为三排长。原独立连士兵分散到一二三排，撤销独立连番号。” 这个安排秦远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提拔了自己人，也安抚了雷钢的老部下。而且将独立连打散到各排，也有利于自己掌握部队。 听到命令，队伍很快行动起来。排长在寻找手下士兵，士兵也在认识排长。 虽然刚经历了一场风波，但此刻留下来的部队却更加充满活力和干劲！ 这一夜，秦远又做了个梦，这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做的第二回梦。 他梦到自己成为了将军，统帅着几万大军，将鬼子杀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自己骑在高头大马上，耀武扬威的接受鬼子投降。马首下的鬼子匍匐着身子，眼神里尽是卑微。 ………… 第二天天刚亮，秦远便立刻集合部队命令撤退，马上离开这里，前往既定目标黑龙江。 这一次的伏击失败已经让鬼子知道他们眼皮底下藏着一支东北军，很有可能清缴行动很快就会展开。 而且雷钢也投降了日本人，肯定会将队伍的情报告给鬼子。此时不走，也许就没有机会走了。 果然队伍刚离开不到一会，就听到后面隐约传来了枪声。 秦远立刻命令队伍隐蔽，拿出望远镜一瞧，当时脑门子上的冷汗就下来了。 望远镜里大概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在雷钢的指引下冲进了营地。 如果早上再磨蹭一会，兄弟们都会被鬼子包了饺子。 “狗日的雷钢，早晚要取了你的狗命！” 秦远心里骂了一句，赶紧便起身命令部队迅速撤退。 就这么一直沿着山路整整跑了一天，终于在傍晚的时候，秦远觉得离鬼子足够远了，才命令部队下山。 山下不远处就有一个村落。 此时，一天的急行军兄弟们水米未进，都饿的前胸贴后肚了。一看到村子，不受控制的就往村子方向走去。 秦远也知道吃饭问题必须得解决，不能让兄弟们饿着肚子打鬼子。 所以他也没有阻拦，只是派了几个腿脚快的，先去村子探探情况。 打探情况的兄弟很快回来报告了，说村子口没有发现请况。不过他们没进村子里面，不清楚里面什么情况。 秦远看出来这几个兄弟并没有仔细侦查，纯粹是应付了事。 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大家都累的够呛。走了一天路了，谁也不信就这么点背走哪都能遇到鬼子！ 但是小心为上，秦远还是示意部队慢慢摸进村子，先确定没有问题再说。 悄悄进了村子，但让人奇怪的是明明已经到了饭点了，整个村子除去一个院子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也不见有人生火做饭。 连进了几户人家，屋里都没人，家里一片散乱，显然是有人翻过东西。 难道这院子里有人办喜事？大家都吃请去了？ 秦远一脑门子问号，他觉得事有蹊跷，连忙带人前往唯一亮光的院子。 刚到院子外，就听到里面一阵嘈杂。然后传来“砰”一声枪响，子弹就打在了秦远旁边的树干上。 这一枪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急忙散开举枪就准备还击。 几十号人将院子紧紧的围住，但谁也不敢贸然上去，都在等待秦远的命令。 秦远自己本来就是神枪手，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刚才那一枪好像是故意打偏的。 不然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是日本人肯定会打中自己。 他示意手下兄弟们不要轻举妄动，听他命令行事。 “里面的兄弟不要开枪，我们是东北军。途经宝地，只是打算来借宿一宿，讨点饭吃，没有恶意。” 随着秦远的喊声，里面也不见有人说话，但枪声也没有再响起。 秦远觉得有戏，里面肯定不是日本人，估计不是土匪就是伪军。 试探性的往前走了几步，砰砰又是两发子弹打在了地面上，溅起阵阵尘土。 听枪声不是三八大盖，好像是汉阳造一类的，秦远心里有底了，应该是一伙土匪没跑了。 “里面的好汉，我是东北军的一个连长，我叫秦远，我身后有着一个连的兄弟。你们现在开门，我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吃住一宿我立马带人就走！要是不开门，那咱们就看看谁的手底下人多枪多了！老子连他娘的小鬼子都杀，还怕你们几个土匪不成！” 秦远知道，这些土匪吃硬不吃软，不能和他好言相劝。只有你把他吓唬住了，他才能老实听话。 果然，这次里面没有再飞出子弹。但院门还是紧锁，没有打开的意思。 秦远有些毛了，这些土匪真当爷的东北军是软柿子了！ 当时就准备命令手下强攻，几颗手榴弹甩进去，看他里面的人是出还是不出来。 就在此时，里面突然传来了一个清脆好听的女声。 “各位老总，我们寨子不生事也不怕事！这村里到处都是空房子，你们随便住，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别来招惹我们！” …… 第四十五章、女土匪 这一嗓子把秦远和手下的兄弟们整糊涂了，这兵荒马乱的怎么还跑出女土匪了。 但是秦远觉得既然已经确定对方是土匪，那就不能放任不管。 要么剿灭，要么赶走，留在这村子里早晚是个祸害。 拿定注意，秦远就决定打，争取以最小的伤亡把这伙土匪拿下喽。 将张德胜和大狗叫来，三人摸黑找了个房顶，拿出望远镜便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黑夜里望远镜看不太清楚，隐约能看到院子里火堆旁站着几个人，门口有几个人，屋里应该还有人。 粗麽算了一下，估计怎么也得有十几个土匪。 秦远心里在琢磨怎么打，强攻肯定是不可取的，对方占据有利地形，队伍容易产生伤亡，得想个取巧的办法。 张德胜拿起望远镜开始观察。 他从小在黑夜里眼神就特别好使，和看白天似的。小时候家里还以为是中了邪，害怕的很。 为此爹妈还专门找了巫婆替他看了看，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慢慢张德胜也就习惯了。 后来参了军，这个毛病反而成了他的优点，带给了他不少的便利。 此时，张德胜拿起望远镜清晰的看到院子里一共八个人，手里都拿着枪，长的短的都有。屋子里看不到，但和秦远估计的差不多，保守十几个人。 三人一番观察，便悄悄下来了，此时秦远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手下兄弟们还在死死的围着这个院子，双方都很默契的没有开枪，不想和对方撕破脸皮。 秦远回来之后立马整队集合，然后便大张旗鼓的带着人离开了院子前。 走的时候在秦远的要求下，大家故意把声音弄的很大，让对方听到外面的人在撤退。 找了几户较大的院子，秦远带人住了进入。 由于房屋主人都不在，他也就不讲那么多规矩了。带着手下翻箱倒柜找出了一些玉米棒子和地瓜。 烤玉米加烤地瓜，对于这些饿了一天的汉子来说也是人间美味了。 一个个狼吞虎咽的，恨不得连里面的棒子骨都吃了。 填饱了肚子，大家便都开始休息，晚上还有“大事”要干。 秦远没有睡，他走到门口，把站岗的哨兵打发回去睡觉，自己替兄弟们站岗。 天越来越深，秦远却越来越精神。 掏出一块镀金的怀表，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后半夜两点了。 这块怀表还是秦远上次在县城里杀鬼子军官，临走前顺走的礼物里刨腾出来的。 当时张凤林抢着要，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最后还是被他得到了。 秦远剁了剁站的有些发麻的脚，悄声回到了院子里，挨个叫醒手下的士兵。 大伙很快便集合了起来，悄悄来到了离土匪院子不远的地方。 此时土匪院子还有火光亮着，但秦远估计这只是留下来放哨的，大部分人应该睡下了。 示意手下兄弟们不要发出声响，他招呼了十几个身手好的兄弟出来，悄悄吩咐了一番。 只见这十几个人猫着腰绕到了院后，便隐蔽起来。 秦远又看了一眼时间，马上要三点钟了，时间差不多了。 当天夜里，院里站岗的土匪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密集的枪声，甚至还有机枪的动静，当时就吓的够呛。 他觉得是那伙东北军要打进来了，赶紧便把屋里的大当家的叫了出来。 大当家的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或者说少女。 柳叶弯眉樱桃口，珠圆玉润销魂唇。怎一个美字了得！ 只见大当家的利落的抄起一把步枪，便瞄向了门口。 英姿飒爽的姿态，颇有一份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潇洒劲儿。 但是十几个土匪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进来，不由得有些奇怪。 外面的枪声还在噼里啪啦的响，美女大当家的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带着人守在门口。 就在此时，从身后的院墙上突然翻进了十几个人，口中发出一阵呼啸，然后拿枪指向了土匪。 院外的秦远听到动静，也带人冲了进入，三下两下便把这十几个土匪全都缴了械。 美女大当家被单独绑在了一边。 众兄弟都瞧着稀奇，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用大狗的话来说，简直他娘的比奉天城里的那些头牌都要漂亮，要是能娶上这样一个媳妇，少活几年都可以。 秦远总觉得这个女土匪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有点想不起。 他决定要亲自审问审问这个漂亮的小娘们。 美女大当家此时已经被这些东北军兄弟盯着心里直发麻！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死亡？又或者是更可怕的！ 想到这儿，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下来。 兄弟们看到她流泪，顿时传来了哄堂大笑。 “连长，这个小娘们还挺纯的啊！我看就把她送给你吧，当咱们连长的压寨夫人，兄弟们你们说好不好！”大狗在一旁起哄的叫喊道。 “好！好！”本来就是一帮兵痞子，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 秦远一听这话，狠狠的瞪了大狗一眼，“狗日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但他面对这个流着泪的大当家也没了办法，在前世他就最害怕女人和他摸眼泪。 没想到都穿越了，还是逃不过这个魔咒。 制止了兄弟们的起哄行为，秦远将大当家的带回了屋里。 他觉得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还是应该得到一些优待的。 尤其外面一堆如狼似虎的大老爷们，面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他也怕发生什么意外。 但是在兄弟们看来，却是自己的连长按捺不住了，猴急猴急的就往屋里跑。 起哄声不绝于耳，直到秦远发出威胁：谁在起哄，站岗一周，大家这才消停了下来。 看着坐在炕边还在抽泣的大当家，秦远突然想起了她像谁！ 前世星爷的《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的扮演者朱茵，简直是一模一样。 秦远越看越觉得美，不由得看痴了。 如果秦远此刻能看到自己的模样，他就会知道标准的“猪哥”是什么样子了。 但是他没有注意到，眼前低着头抽泣的美女大当家的眼神里闪过一阵寒光。 第四十六章、张莹 美女大当家叫张莹。 她爹本来是附近黑龙山上的大绺子，手下有着几百号兄弟，也算是威震一方了。 跺跺脚，山下几个村落屯子都得抖三抖。 她作为独身女，老爹的掌中宝、心头肉。虽然从小在山寨里长大，但也是过着众星捧月无忧无虑的生活，是所有人眼中的公主。 但可惜，这种好日子自打鬼子来了之后就没有了。 身为附近最大的绺子，黑龙寨自然是鬼子的重点“照顾”对象。 劝降的二鬼子隔三差五就来一波，但老寨主那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虽然当了土匪，那也是逼不得已，没有办法的选择。 面对鬼子的劝降，老寨主态度很明确，当人当鬼都可以，当汉奸没门儿！ 不光拒绝，他还把上山的二鬼子一个个扒光了衣服赶下了山，这一下把鬼子激怒了。 老寨主不了解鬼子实力，自信即使惹恼了鬼子，自己手下有这么多兄弟，守着山寨，也完全没有问题。 在实际上，在鬼子强大的炮火面前，山寨所谓防御工事瞬间土崩瓦解，而他自己也被鬼子掷弹筒炸死了。 几百人的山寨一瞬间就变成了火海。 张莹在几个老部下的保护下侥幸逃了出来，幸免于难。 亲眼看着父亲死在了鬼子的炮下，她自然想要报仇，于是便带着十几个幸存下来的兄弟下了山，准备找小鬼子拼命。 结果还没有找到鬼子，就遇到了秦远等人，稀里糊涂被缴了械。 此刻看着屋里秦远的那副色狼模样，张莹恨的牙痒痒。 在她心里，这些东北军没比鬼子好在哪。平时鱼肉乡里，横行霸道。日本人打过来就一个个水当尿裤的变成了怂包蛋，跑的比兔子都快。 “一群王八蛋！”张莹在心里骂了一句。 虽然表现上张莹哭哭啼啼，一副可怜模样，但实际上她心里却已经冷静下来。 手自打进了屋子就没有停下来过。 绑她的那个兄弟在张莹这个“老土匪”看来，显然不是专业的。 她三下两下就找到了活扣，一双灵巧的小手不停在背后翻腾，身上的绳子也越来越松。 而这一切秦远却都毫无察觉。 他还沉浸在惊艳当中。 虽然前世天然也好，人工也好，各种美女秦远也没少见了，更不用提那些“艺术片”中光着身子的岛国美女。 但此刻，看到张莹他还是有一种无法自拔的感觉。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原来秦远对于这种说法还嗤之以鼻，颇为不屑。 他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理性的人，决不可能吃女人的亏。 但今天，他相信了。在遇到真正心动的人的时候，“理性”往往会被荷尔蒙所支配。 秦远突然有些紧张。 连日作战，别说洗澡了，就是脸和头发都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 平时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大家都是臭气熏天，也习惯了，谁也不会笑话谁。 但此时，面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秦远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休整一下边幅了。 张莹自然不会知道秦远心里怎么想的，但她看到秦远嘴角突然露出了“淫荡”的笑容，怒火就腾腾的往脑门上窜。 正在此时，身上的绳子终于解开了。 张莹一声矫呼吸引了秦远的注意力，然后一记粉拳就重重的打在了前来查看的秦远脸上。 别看张莹娇滴滴大美女一个，但从小在寨子里就舞枪弄棒，一身力气也不输于寻常男子。 这一拳直接将秦远的右眼打出了一片乌青。 “让你再色眯眯的看老娘！” 说完，未等秦远反应过来，张莹又是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秦远的鼻梁，鼻血当时就喷了出来。 脸部连续两下遭到暴击，秦远此时两眼直冒金星，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鼻血混着眼泪流了一脸。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女子会瞬间变身母暴龙，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就这么被ko了。 张莹不费力气的收拾了秦远，拿出绳子便将他捆在了一旁。 “你个大流氓，让你再盯着本姑娘看！”张莹坐在炕边气愤的说道。 秦远此时老实了，妈的，张无忌他娘说的对啊，越漂亮的女孩越会骗人啊。 妄自己还自称阅女无数呢，现在阴沟里翻了车。 秦远故意的大声咳嗽了两下，他希望引起外面兄弟的注意，想办法进来救他。 他可惜，兄弟们以为秦远急不可耐想要洞房花烛夜，早早的便都走远了，整个院子里现在空无一人，只有院外站着两个哨兵。 咳嗽了半天，肺都快咳碎了也不见有人反应，秦远终于绝望了。 “这位女侠，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文明人，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秦远服软了，眼睛肿的跟个核桃似的，不服软不行啊。 “好好说，行啊，把我手下兄弟放了，我就和你好好说！”张莹得意的说道。 她知道秦远是这伙东北军的长官，此刻秦远在她手里，她算是有恃无恐了。 “放人当然……不可以！”秦远本来想答应放人，但一想放了人自己就没有了筹码，所以立马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张莹的要求。 张莹虽然从小在山寨里长大，但这些绑票勒索的事情她却从来没有接触过，一听秦远拒绝放人，当时就着急了。 “那你说，你怎么才能放人！”此时，张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本来应该是占据主动的一方，现在却被秦远牵着鼻子走了。 “你先说说你们是哪的土匪，来这干什么！说明白了我再考虑放不放人！”秦远坐在地上，老神在在的盘问道。 “我们……”张莹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情况交代了一边。 秦远一听，这伙人是来下山找鬼子拼命报仇的，就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也许能把他们收编了，和自己一起打鬼子。 反正队伍里已经有张凤林这个老土匪在了，再收几个小土匪也不怕什么了。 而且秦远还有一点私心，他知道这伙土匪如果真的找到鬼子，肯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他这也算是救了这伙人一命，更何况有这么一个大美女以后待在身边，每天打鬼子也能有个好心情。 第四十七章、驿站 “你把我身上绳子解开，我会放了你的手下的”秦远挪了挪身体，靠近张莹说道。 张莹此刻有些六神无主。原来在山寨里，天塌了有父亲扛着，她永远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 现在父亲死了，她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听了秦远的话，想了想还是决定解开他的绳子。 她现在只能期盼秦远说话算话了。 解开绳子后，秦远松了松勒的生疼的肩膀，看了一眼张莹，他便扭头向门外走去。 “哎，你干嘛去！” “废话，当然是放人啊，待在屋子里怎么放人！” 来到院外，折腾了一晚上，此时已经快天亮了。 站岗的兄弟看着张莹像小媳妇一样跟在秦远后面，嘿嘿直笑。 连长就是连长，有本事，这么快就把这漂亮的小土匪降服了！ 秦远瞪了哨兵一眼，便让他通知队伍集合。 很快，除了受伤的张凤林之外，所有人都集合了起来。 兄弟们呼喊着把十几个土匪排成列，押在了队伍前面。 秦远看了看张莹，然后冲着这些被俘虏的土匪高声问道：“傍晚的时候是谁冲老子开的枪？” 土匪们都不说话，半响，秦远身后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我……我开的枪” 说话的是张莹，原来傍晚那几枪是她开的。 “我没想伤害你，枪都瞄着你身边打的，我只是想把你们吓唬走”张莹紧跟着又解释了一句。 秦远一拍脑门，满是无奈，这说什么是好。 绑着的土匪一个个怒目相向的瞪着秦远，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他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就在此时，秦远却下达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命令。 “来人，给他们松绑！” 兄弟们一听秦远这话，当时都愣住了。 心说连长这是在搞什么，费了半天力气才把这些土匪抓住，怎么现在又要放了他们？ 但是长官有令，大家还是乖乖听命，过去将土匪挨个都松了绑。 这些土匪也心里直纳闷，不知道这些当兵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个都看向了大小姐张莹。 张莹见秦远果然把手下放了，不由得高兴的乐开了花。 冲着秦远甜甜一笑，说道：“谢谢长官。” 秦远酷酷的没有表示，他心里在打着收编的算盘，现在急于扩充实力，这十几个土匪他可不想白白放跑了。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山寨被鬼子剿灭了，我知道你们想要找鬼子报仇！但是就靠你们这十几个人能消灭鬼子吗？能给你们山寨里的兄弟报仇吗！” 听了秦远的话，这些土匪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也是见识过鬼子的厉害了，对于报仇他们其实心里也没底。 一个岁数挺大的土匪站出来说话了，“长官，我们也知道鬼子厉害，去了就是送死。但是那么多兄弟死在了寨子里，我们不甘心啊！” 秦远一听他的话，就知道有谱了。 “我秦远带着这些东北军兄弟一直从奉天和鬼子打到了这里，前几天还带着两个兄弟在山西头的东丰县城杀了鬼子军官。如果各位好汉不嫌弃，那就加入我们，我带着你们一起杀鬼子！” 他的话语很直白，甚至有些夸耀的成分。 但是在这些土匪听来却很诚恳，尤其是听到秦远带着两个人就敢进县城杀鬼子军官，更加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是他们却做不了住，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张莹看，希望张莹代表他们表个态。 “秦……连长是吧，你真的能带着我们打鬼子报仇吗？”张莹问道。 “口说无凭，看我表现。如果你发现我秦远不是来打鬼子的，而是来混日子的。你随时可以带着你的兄弟们离开，我绝不阻拦。” 听了秦远的话，张莹咬了咬皓齿，说道：“好！那我就代表兄弟们加入你！希望秦连长不要忘记你的承诺，杀鬼子替我父亲和山寨里死去的兄弟报仇！” 张莹等人的加入，对于秦远来说算是一个意外收获，也算加强了队伍实力。 此时，天已经亮了。 秦远觉得这个庄子不宜久留，但看着兄弟们睡眼朦胧的样子，还是决定再待一上午，中午吃了饭就离开。 一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中午时分，秦远便命令手下开拔，继续向黑龙江方向赶去。 部队白天沿着山林走，晚上休息。有时候遇到鬼子密集的地方就白天休息，晚上赶夜路。 这样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十月下旬。 此时，距离九一八事变爆发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辽宁吉林相继沦陷，硕大的东三省此时只剩下黑龙江还在拼死抵抗。 这一日，部队来到了一个破败的庄子。 整个庄子不大，北面是一座二层的小楼，东西两侧是一排厢房，四面被高高的院墙围起，只留南面一个门作为出口。 显然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里面丝毫不见人烟的痕迹。 秦远手下的一个兄弟认得这种庄子，他告诉秦远这是过去满清时期八旗的驿站。 他祖上就是在驿站做马夫的，甚至在他小时候，他还经常去这种驿站里面玩耍。 他一说驿站，秦远想起来了。 前世去沈阳旅游，据说沈阳也是由古代驿站起家的，逐步进化到了现在这样一个大都市。 想到这，秦远就对这个驿站很是好奇。 但可惜，逛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任何有趣的东西，让准备来猎奇的秦远感到非常的失望。 考虑到部队连续走了快半个月了，大家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秦远决定在这个驿站好好休息几天。 当天晚上，兄弟们在山林弄了一些野味，在庄子里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大会餐。 野猪野兔配上蘑菇草药，满满当当炖了几大锅，一个个兄弟都吃的满嘴流油，唯一可惜的就是缺少点酒。 一直吃到后半夜，兄弟们才心满意足的散了席。 看着张莹准备回自己房间，兄弟们一个个吃饱了撑的开始起哄，“连长，跟上啊，跟上啊，不然人家晚上准不给你留门！” 只把张莹臊的脸通红，不禁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的回了屋。 秦远笑了笑，指了几个起哄最厉害的，说了一句“你们几个晚上站岗”，便回屋睡觉了。 只留下那几个被抓了典型的倒霉蛋，一个个恨不得抽自己一大嘴巴。 嘴咋这么欠呢！ 第四十八章、来客 第二天一大早，张德胜便将秦远叫醒了。 “连长，外面有人找你。” 秦远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好长时间没吃肉了，昨天晚上一下子吃的有些猛了，消化不了，闹了半宿的肚子。 发了好一会呆，他才反应过来，不禁有些诧异，谁会大清早来找自己呢。 问了问张德胜，张德胜也说不清楚。只是说哨兵回来报告，外面来了三个人，点名道姓的要见长官。 秦远整了整身上睡得皱皱巴巴的军装，这身军装还是雷钢当时留下的，现在被他穿在了身上。 十月底，东北已经进入了冬天，气温嗖嗖的往下降。 秦远看着兄弟们还穿着单衣进行着早操，不禁有些头疼，得想办法赶紧解决兄弟们的过冬衣物啊。 穿着单衣在东北过冬，那可是找死的行为。 来到庄子外，只见三个人都穿着呢子大衣，衣领高高的竖起，遮住了脖子。 一个人腰间挎着盒子炮，另外两个人背的都像是老套筒。 秦远估计这又是一伙土匪。现在的东北除了鬼子，应该就属土匪人数最多了。 三人领头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个子不高，但身形很是魁梧有力，一双丹凤眼挂在脸上，看着就有一股草莽阴狠之气。 这几个人单一照面就给秦远一种感觉，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都是一群狠茬子。 但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三人，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兄弟几位来我这有何贵干啊！” “我听手下兄弟说，这庄子里来了一伙当兵的，特意前来拜会，拜拜码头！”领头的汉子不卑不亢的说道。 但他说“当兵的”这三个字的时候，嘲讽的意味却很明显。 秦远自然也听了出来，这让他感到很不爽。 他属于顺毛驴脾气，你让他三发，他还你一丈。但是你要嘚嘚瑟瑟，他绝对会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当即秦远便开口了，“呵呵，我们这伙当兵的什么都没有，就剩下手头一把枪了。不知道几位好汉要不要向我的枪拜拜码头！” 一听秦远的话，三人中间一个较为年轻的就忍不住了，张嘴就要骂娘。 但被领头的汉子拦住了，他没有动怒，只是深深的看了秦远一眼。 “来既是客，这位长官难道不准备请我们去庄子里面坐坐吗？” 既然对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不请人进去好像显得怕了他们。 秦远当即示意手下让开，便领着三人进了庄子。毕竟就三个人，还能再庄子里翻了天不成。 庄子里，兄弟们正在出早操。 一个个精壮的士兵正热火朝天的训练着，不时传来一阵阵嘹亮的口号声。 训练是秦远要求的，他觉得什么都可以耽误，但部队训练绝不可以落下。 老话说的好，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一支精锐的军队归根结底是要靠训练来保证的。 但这一切落在领头的汉子眼里，却让他感到非常惊讶。 这个汉子叫左辰，是过去张大帅奉军的一个军官，因为看不惯长官吃空饷欺压士兵，愤然举报。 结果被举报的人什么事没有，他却遭到了报复，逃出了军队。 后来来到了这黑龙江边上，当起了土匪，手下有着几十号人，在这周围也算是一股不大不小的势力。 尤其是他的手下都是军事化管理，训练等各方面比正规军都不差，他自信自己这五十多号人面对寻常一两百土匪完全不在话下。 所以在这一片，虽然他的人不多，但很多大绺子也都不愿意招惹他。 在秦远进庄子前，他就发现秦远这伙东北军了。 他知道日本人打了过来，很多东北军都仓皇而逃，他在心里也认为秦远等人是一伙溃军。 但是他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他希望能找到一支打鬼子的军队，既实现他的人生抱负，也能解他的燃眉之急。 当然身为一名曾经的军人，在外敌来临，国家有难时，他还是想要出一份力气。 所以他决定亲自过来看一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秦远等人真的是一支打鬼子的部队，那么他就加入。如果只是一伙溃军，那么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在庄子门口，他就在试探秦远，发现秦远也不是个善茬。 现在一进庄子，看到这么多衣衫褴褛却士气昂扬的士兵，更加确定这不是一支溃军，而是一支真正打鬼子的队伍。 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他在这些士兵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气！ 既然心里有了决定，左辰就想和秦远表明来意。 他想要要带着兄弟们加入，一起打鬼子，再这之前他还准备了一份大礼要送给秦远。 原来，其几天，一个营的伪军找上了他的山头。 这伙伪军是鬼子派出来的征粮队。鬼子想要进攻黑龙江，首先自然要备足部队给养，粮食就是重中之重。 而这征粮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伪军的头上。 可是这边上的老百姓早就跑的一干二净，统统去了黑龙江避难去了，粮食自然是毛都没征到，这可愁坏了伪军军官。 这要找不到粮食，回去铁定要被皇军砍了脑袋的。 不得已他想出一个下下策，就是找山上的土匪“借粮”。 说是借粮，其实他心底就是打算仗着自己一个营的兵力抢粮，反正后面有皇军给撑腰，他也不怕土匪的报复。 左辰手里只有五十多个人，面对这一个营的伪军，自然不敢翻脸。 他不想让兄弟们白白送死，可也不想把粮食送给鬼子，思来想去，只能使上了“拖”字决。 伪军军官却不管那么多，趾高气昂的命令左辰五天之内准备好三百石粮食，否则就踏平他的山寨。 三百石可就是三万斤粮食啊，这可愁坏了左辰，就是全山寨的粮食加起来也没有那么多。 眼看着五天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粮食的问题还是一筹莫展。 正巧这时秦远带人来到了山下的庄子里，左辰发现秦远这伙东北军就动了心思。 如果这是一伙溃军，那他就当没看见，只能带着兄弟们离开山寨，前往黑龙江再做打算了。 如果这是一支打鬼子的军队，那么他就带着兄弟投靠，联合这群东北军收拾那些二鬼子！ 所以这就有了左辰早上来到庄子的拜访。 第四十九章、礼物 “这位长官，我来想带着兄弟们加入你们，一起打鬼子！”左辰看着秦远，缓慢而坚定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秦远有些发愣，他本以为这伙人是来找麻烦的，没想到居然是来投奔的，事情转变的太快，让人难以接受。 但他还是很快调整了情绪，表示欢迎。 “加入我们？好事啊！现在鬼子已经欺负到家门口了，就缺少像兄弟这样的好汉加入我们抗日的怀抱。” 秦远说的是场面话，但左辰也不介意，在他心里当官的不说点场面话都不算一个合格的官。 “再加入之前，我还准备了一份厚礼，希望长官能够喜欢！” 秦远一听有礼物，当即摇头拒绝道：“兄弟你这就见外了，只要你是真心想要打鬼子，我们无条件欢迎你，别提什么礼物不礼物的了！” “这可是一个营的伪军人马和装备，长官不想要吗！”左辰笑眯眯的说道。 其实他也是在试探秦远，如果秦远连这一个营的伪军都不敢打，又何谈去打鬼子，这种没有胆气的部队他也不会加入。 一个营的伪军！秦远当时就愣住了，妈的，这是天上掉馅饼砸在自己脸上了吗！ 伪军在秦远心中，那是战五渣的代名词。 一个营虽然人数多了点，但如果加上左辰的人马，秦远还是有把握干他一票。 毕竟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是要遭雷劈的。 仔细想了一下，秦远当即明确表态，这份厚礼他收下了！ 双方一番交谈，约定明天上午在庄子东边的山头上一起伏击这伙伪军。 第二天，天一亮，秦远便召集部队准备出发前往预定伏击点。 这时，张凤林屁颠屁颠的捂着膀子赶了过来。 虽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张凤林用了不到一个月伤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胳膊还有些不利索。 一方面是张凤林身体素质好，另一方面也是鬼子的三八步枪属实威力不大，子弹除了打中要害，杀伤力并不强。 秦远本来不打算带他参加这次伏击，毕竟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害怕他再出什么意外。 但架不住张凤林苦苦央求。甚至为了向秦远表明自己伤好了，还准备和秦远练两手。 张凤林也是逼急了，天天待在屋子里，哪也不让去，他都感觉自己身子发霉了。 看着张凤林这副无赖样，秦远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要求。但有一个条件，如果遇到白刃战，不许他冲上去。 张凤林自然是满口答应，生怕秦远反悔的样子。 带上部队，秦远火急火燎的赶到了伏击点。 此时，左辰已经带着手下建立起了简单的工事。 双方一阵寒暄，秦远看着左辰手下几十个精壮的汉子，各个训练有素的样子，感到非常的满意。 同时也觉得这个左辰是个人才，如果用好了能起大作用，一伙土匪都能被他训练成正规军的素质。 秦远迅速带人进入了阵地，此时就等着伪军送上门了。 日头慢慢来到了晌午，秦远等人已经在这山头上趴了两个来小时了。 大家伙都有些着急。毕竟按照左辰的说法，伪军在上午九点钟左右就应该来了，但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却丝毫不见人影。 “我看着这狗日的不会来了吧，连长，要不咱们撤吧。”张凤林嘴里叼着树叶根，一副不耐烦的说道。 左辰一看张凤林在怀疑自己情报的准确性，当时就有些着急，“秦连长，今天是和伪军约定取粮的日子，他们肯定会来的！咱们再等一会，如果真不来人，我愿意受军法处置！” 秦远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又听到了左辰的话语，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等一会。 “现在是上午十点四十分，咱们等到十二点，如果这伙伪军还不来，那就带兄弟们撤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中间。 已经上午十二点了，还是没有等到这伙伪军，秦远决定撤退了。 他不能让兄弟们从早上等到晚上，当兵打仗不是儿戏，不能因为一个不确定的情报就白白浪费兄弟们一天时间。 就在此时，远处观察的兄弟突然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冲着秦远喊道：“连长，伪军来了，离咱们这还有不到一里地。” 秦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立刻命令部队进入阵地，不撤了，礼物送上门了！ 趴在山上，秦远拿出望远镜一瞧，这群伪军吊儿郎当的正走在路上。一个个没精打采的，好像死了爹妈一样。 一个骑着马的军官不时的说着什么，挥舞着手中的马鞭。 确实如左辰所说，敌人大概一个营的兵力，两三百人的样子。赶着十几辆大车，重机枪迫击炮都没有，轻机枪只看见四挺，都是捷克式。 伪军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会有伏击，几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毫无防备的走到了山下。 秦远慢慢的将手中的三八步枪顶上了子弹。 虽然身为连长，他早就配上了盒子炮，但他还是对三八大盖情有独钟。 他喜欢扣动扳机，通过准星看着子弹飞入敌人身体的感觉。 杀戮会使人上瘾，尤其是面对鬼子。 随着秦远狠狠的扣下扳机，子弹顺着枪管咆哮的飞出，一个伪军应声倒地，血染红了胸口。 伴随着三八步枪清脆的枪声，队伍里的轻重机枪掷弹筒随之开火。 密集的子弹扫向毫无防备的伪军，敌人如同割倒麦子一般成片的倒下。 仅第一轮火力打击，一个营的伪军就已经开始溃散，连像样的反击都没有组织。 伪军此时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他们不知道什么人在埋伏，对方又有多少人。 在他们心里，有重机枪掷弹筒，少说也得是一个团的规模，这仗没法打！ “营长，快撤吧，敌人火力太猛了！” 伪军军官听到手下士兵的呼喊，他也觉得必须的撤退了，再不撤自己就交代在这了儿。 于是，他开始指挥部队疯狂撤退。他要回去报告皇军，这里出现了一个团的武装分子，让皇军前来清缴，为他报仇。 看着伪军准备撤退，秦远瞄准了那个拿手枪吆喝的军官，一枪便将他撂倒在地。 伪军营长躺在地上，扑腾了两下腿，就断了气。 随着长官一死，这伙伪军更加混乱了，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所有人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开始四处乱窜。 第五十章、诉苦运动 看到伪军开始失去了抵抗，秦远便立刻招呼着兄弟们停火，他要下去活捉这些伪军。 在他眼里，这些伪军都已经变成了他的财产，多死一个就会让他多损失一个兵。 听到命令，正在单手操控歪把子机枪扫射的张凤林还有些不满意，他还没有过足瘾，但也不得不停止了射击。 就这样，一百多人开始在秦远的带领下，口中喊着“缴枪不杀”，蜂窝的冲向了伪军。 这些伪军也到识趣，一看到敌人冲锋，也不跑了，他们知道人是不可能跑的过子弹的。 纷纷双手抱头，原地蹲下，将手中的步枪扔到了一边。 动作很是娴熟，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了。 于是，一副奇观出现了。没等秦远带人冲到山下，这些伪军就已经自觉地蹲在地上当起了俘虏。 个别不会来事儿的还想带枪逃跑，也被旁边准备投降的伪军按倒在地。 邀功似的冲着秦远说道：“长官，这狗日的想要逃跑，我给您抓住了！” 就这样，秦远没有伤亡一人，仅仅浪费了一些子弹，就活捉了伪军一个营。 命令着部队快速打扫战场，便带人浩浩荡荡的押着俘虏回了庄子。 庄子里，看着蹲成一排排的伪军，秦远开始思考如何才能把这些伪军全部消化。 他想要扩充实力，因为他知道，队伍即将就要迎来更加艰苦的战斗了。 鬼子马上就要进攻黑龙江了，江桥抗战即将打响。 如果不在此之前尽可能的扩充队伍，仅靠现在这点人马，很有可能就会被淹没到江桥这片滔天大浪里。 而这些伪军很多都是原来的东北军，都是经过一定军事训练的，如果能将他们吸收，那么部队很快就可以形成战斗力，投入接下来爆发的战争。 秦远想起了前世著名的诉苦运动。 在他看来，这些伪军没有谁是真心想要投靠鬼子当汉奸的，全是长官带领下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开展诉苦运动，将他们与日本人形成一个对立面，从心底对鬼子产生仇恨，那么改编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想到就干，秦远立马命令士兵将俘虏里的所有排以上军官带出来。 不一会，连带着正副职十来个伪军军官便被关押了起来，只剩下蹲在地上的两百多个普通士兵。 这些伪军军官都以为要枪毙他们，一个个哭天喊地的，甚至有个别还被吓尿了裤子，裤裆上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水。 秦远也不去管这些怂包蛋，他悄悄的将上次东丰县城投靠过来的那个原伪军班长叫到了一边。 俩人一番耳语，主要是秦远说，对方听。 秦远将记忆中的诉苦方法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直听的伪军班长目瞪口呆。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完成任务，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俘虏面前。 “各位伪军兄弟，俺叫于得水，原来是东丰县城的一个伪军班长。俺爹娘本来种着几亩地，俺在县城里当兵，日子过得不好不赖，但也能吃饱饭。” “自打小鬼子来了以后，俺被长官带着当了伪军，天天受那小鬼子的打骂！俺一个兄弟就因为在街上走路不小心撞了一个小鬼子，就被他们绑起来砍了脑袋。俺爹娘听说俺被鬼子抓了当兵，想来看俺，但被那些狗日的长官拦在了门外，不给钱不让见。” “可怜俺的老爹娘全身没有一分钱，就这么苦苦在门外哀求了一天也没有见到俺！后来，巡逻的日本宪兵看到了俺爹娘，说俺爹娘破坏大东亚共荣，就把他们杀了！俺爹娘一辈子本本分分就这么被鬼子莫名其妙杀了！” 说到这里，于得水放声大哭，底下的俘虏也一个个红了眼眶。 于得水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俺一直不知道俺爹娘被鬼子杀了，后来直到一天狗日的长官喝多了，说漏了嘴俺才知道！当时俺就下了决心，杀鬼子为俺爹娘报仇！后来俺就投靠了秦连长，跟随着秦连长打鬼子，为俺爹娘报仇。” “杀鬼子，报仇！”底下伪军纷纷被感染，他们也想起了自己被抓壮丁，被鬼子和伪军军官打骂侮辱的日子，一个个情不自禁的跟随着喊起了口号。 秦远一看效果挺好，立马站了出来，大声的冲着这些俘虏喊道：“有苦诉苦，有冤申冤枉，血债要用血偿！” 受到秦远的感召，俘虏们纷纷来到了队伍前，开始痛斥鬼子和那些伪军军官。 本来他们就都是军队最底层，平时就被所有人欺负，现在开始诉苦，基本上人人都能上来说几句。 尤其是对日本人和那些伪军军官的恨，更是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秦远适时将那些关押起来的伪军军官带了出来，开始由俘虏们指认罪行，进行公审。 他要将这些军官作为自己诉苦运动的重要道具，用他们来增强俘虏对于杀鬼子报仇的决心！ 在公审大会上，秦远挑出了五名在俘虏们心中恶迹斑斑的军官，宣布立即枪决！ 而执行枪决的人手，就是这些诉苦的俘虏。 秦远在这里玩了一个心眼。他知道只要这些俘虏开枪杀了这几个军官，他们就再也回不到日本人那里了，只能铁了心的和自己打鬼子。 随着一声声枪响，诉苦运动圆满成功。 一个营二百八十多名士兵绝大部分都重新同意加入东北军，只有二十几个不想当兵，想要回家侍奉父母。 秦远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们发了路费盘缠，便放他们离开了。 按道理，秦远应该等部队离开庄子，撤退到黑龙江，再将这些伪军释放。 但他考虑到诉苦运动开展的如此成功，这些士兵即使回去也应该不会继续当汉奸，也就没有在意，发了盘缠便放他们回家了。 人的劣根性是无法想象的。 就是这些放回去的人里面，有几名看起来老实巴交，口口声声说要回家务农，离开庄子转眼便向附近县城跑去。 他们向日本人报告，说这里有一伙武装分子意图反抗皇军。 在他们眼中，大日本皇军的强大是不容抵挡的，任何反抗都将被消灭，只有跟着日本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他们是铁了心的要当汉奸，铁了心的要给日本人当狗！ 第五十一章、东三省抗日先锋独立团 陡然间收了这么多人，让秦远突然有种暴富的感觉。 众人一商量，都认为现在连的编制太小了，队伍一下子扩充到四百多人，连这个编制已经不合适了。 而且如果想要吸引更多的人来投靠打鬼子，必须得扩大编制打出名号！ 即使以后进入黑龙江，有这四百多人马打底，也可以受到马占山的重视。 对于秦远来说，扩大部队番号是势在必行的，至于有没有国民政府的任命他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以蒋光头的尿性，只要手里有人有枪，正式任命是早晚的事情。 而队伍里其他人，张凤林张德胜虽然是东北军出身，但东北军一直对南京的国民政府归属感不强，而现在张少帅也让他们失望，所以他们也不在乎那一张委任状。 至于剩下的张莹和新加入的左辰来说，就更在无所谓了，反正他们原本就是土匪，底子就不干净，没有任命更好，还落得逍遥自在。 一番热切的讨论，大家决定将编制定为团。 由秦远取名，正式更名为东三省抗日先锋独立团！ 秦远任团战，张凤林副团长兼一营长，大狗任一营副。张德胜任二营长，三营长由左辰担任。 张莹任后勤部长，跟着团部行动，她手下兄弟也都分散到一二三营。 说是后勤部长，其实就是跟着秦远行动。 主要是秦远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天天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子弹不长眼睛，万一那颗子弹飞过来没躲开，秦远得后悔死。 带在身边，好歹还能照看着点。 队伍里，最初从奉天一起逃出来的老东北军底子，只要活下来的基本都升了官，最差也是一个排长。 说是三个营，其实每个营只要一百多人。 但升官发财谁都乐意，大家伙还是团长营长的叫的不亦乐乎。 当天下午，东三省抗日先锋独立团成立大会热烈召开。 没有上级，没有领导，也没有鲜花，只有四百多个汉子站在寒风中挺拔威严。 虽然部队成分很复杂，有东北军，有土匪，还有伪军。 但秦远依旧对这支部队充满了希望，这将是他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的资本，是他痛击日寇的依仗。 在成立大会上，秦远定下了独立团的第一条规矩。 “身为军官，永远要冲锋在前，撤退在后！” “违抗军令者，杀！” “战场逃跑者，杀！” “贪污腐败者，杀！” 乱世用重典，只有拥有铁一般的纪律，才能拥有一支铁一般的军队。 东北军乃至国民政府的部队，从来不缺少敢打敢拼的人，但为什么在这十四年的抗战期间打的却一直窝窝囊囊，就是因为这些部队缺少纪律性。 一旦部队长官投降或者阵亡，那么底下的人立马就如同一盘散沙，溃散而逃。 如同任人宰割的猪猡，让敌人随意屠杀！ 秦远不想让自己的军队重蹈覆辙，他要带出一支纪律严明的部队，带出一支钢铁雄狮！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秦远的部队从现在的四百多人发展到抗战后期一个甲种步兵师两万余人，从上到下每次冲锋永远是军官带头，悍不畏死，让日军胆寒！ 这是一种精神，更是部队的军魂。从军官到士兵，都知道一个道理： “杀敌报国有死无生，升官发财莫入此门！” 至此东三省抗日先锋独立团正式成立！ 全团四百余人，主要装备日本三八式步枪，马克沁重机枪一挺，掷弹筒两具，轻机枪八挺。 队伍扩大是个好事，但是相应的部队过冬物资就更加让秦远发愁了。 这些伪军还好，原来日本人已经给他们发了棉衣棉裤，一个个都穿的暖暖和和的。 但是剩下的一百多个兄弟却还都是穿的单衣，现在气温已经到了零下了，看着兄弟们一个个都冻的手脸通红，秦远说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 本来按照左辰的想法，实在不行就踩个点绑个大户人家，勒索上一票，稳稳当当就能解决兄弟们过冬物资。 张凤林也赞同这个想法，因为这是最省事也是最实际的办法。 他们本来就是土匪，绑票勒索是他们的本行，一旦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本能就会往道上想。 但是这个想法说出来立马就被秦远否决了。 现在大家都是东北军了，不再是土匪了，不能还继续土匪的老思想来解决问题。 当兵本来就是为了保家护国，结果日本人还没打，就先把老百姓祸祸了，这叫哪门子军队。 再说了，这已经到了黑龙江边上了。万一抢了这一票，以后去了马占山那边被查出来，丢人是小，闹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秦远可不想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眼见得天越来越冷了，秦远愁的头发都快白了。 在这庄子一待就是三天，每天除了训练，秦远就在思考过冬物资的问题。 实在不行就去黑龙江找马占山要，但这个想法说实话秦远心里也没底。 马占山手下的军队也不少，解决他们自己过冬物资问题都可能困难，又哪能顾得上秦远这些外来户。 别人永远是不可靠的，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自己。 这一天下午，秦远正没事手把手的教着张莹打枪。 这可是个福利活，搂搂抱抱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直把张莹羞得满脸通红。 看着眼前娇滴滴的大美女，秦远的心思也完全不在枪上面了。 此刻他对传说中的那位坐怀不乱柳下惠真是感到由衷的佩服。 别说坐怀了，就是现在简单的磕磕碰碰，都让他心情有些难以自控了。 如果没有那些狗日的小鬼子该有多好，自己娶了张莹，老婆孩子热炕头，再生上一地的娃，小日子该有多美啊！ 但想归想，秦远也知道这不可能。 在这战火连天的时代，自己身为军人，厮杀在战场上，保不齐那天就被人砍了脑袋。 儿女情长如同过眼云烟，终究会害人害己。 秦远越想越心情复杂，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搂着张莹教她射击这回事。 就在此时，手下一个士兵从远处跑了过来。 张莹本来就被秦远搂着羞的已经不能够了，现在一看到有人过来了，赶紧咬了咬嘴唇，猛的就挣脱开来。 秦远也一下子惊醒了。 看到秦远和张莹在一起，那个士兵还以为自己破坏了团长好事，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场面一度十分的尴尬！ 第五十二章、过冬物资 秦远问清原委，才知道原来外面来了几个乡绅，说要见部队长官。 来的人一共六个，还赶了两辆大车，车上放着三四扇子猪肉，还有七八坛子酒。 秦远以为这是热心百姓来慰问军队，赶紧招呼着人往庄子里走。 来到临时团部，说是团部，其实就是庄子北面的木质小二楼。 秦远大马金刀坐在了主位上，手下几个营长听到有人来慰问也纷纷赶了过来。 双方一番公式化的寒暄，互相问候了一下。 几个乡绅相互看了一眼，决定直奔主题。 “这位长官怎么称呼？小的几位都是附近屯子的百姓。这次贸然前来，多有叨扰，请长官多多包涵。”一位岁数较大的乡绅作为代表，站起来向秦远作了揖，献媚的说着。 秦远收到猪肉和好酒嘴都笑歪了，那还管什么叨扰不叨扰，连忙道：“我是独立团团长秦远，底下坐着的是我的几位营长。各位乡绅客气了，我们独立团打鬼子离不开你们的支持，你们过来劳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着秦远的话，几位乡绅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话。 作为代表的老丈擦了擦脑门子的汗，硬着头皮开口了。 “秦团长，我还是直说了吧。我们过来慰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想请各位老总帮一个小忙！” “帮忙？有什么事各位尽管开口，只要我们独立团能办到的，我秦某绝不推辞！” 一听秦远满口答应，几个乡绅脸色笑开了花，连忙说道“小事，各位老总能办到，绝对能办到！” 接着，这些乡绅就把自己的所谓“小忙”小心翼翼的和秦远等人说了一遍。 秦远一听，鼻子差点气歪了。 原来，鬼子在前几日给周围所有的村落屯子下了通告，严禁包庇藏匿东北军！ 一经发现包庇藏匿者全家处死，，全村连坐发配当做劳工。 而且鬼子为了杀鸡给猴看，将一个藏了十几个东北军的屯子屠杀了，血流成河。并且将死者摆在县城门口，以儆效尤。 这一下子，给周围村子百姓吓的够呛。 秦远等人由于前几天在这里伏击了一个营的伪军，枪炮雷鸣，自然也让周围村子的百姓看到了。 没办法，大家伙一商量，决定给秦远等人点好处，让他们赶紧走。 走的远远的，别让鬼子发现了，再连累了乡亲们。 秦远听了这些乡绅说的话，说不生气那肯定是骗人的。 但他也理解这些百姓，知道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无奈而为之。 但张凤林可不管那么多，当场撸起袖子就要揍这些乡绅，好在被秦远及时制止了。 秦远看着这些不停点头哈腰说好话的乡绅，突然心生一计。 也许操作的好的话，部队过冬物资就有了解决。 之见秦远突然板着脸说了一句“这个忙我们帮不了，送客！”，然后就准备扭头离开大厅。 这一下可急坏了这些乡绅，堵在门口开始央求秦远放他们一条活路吧。 秦远一看鱼儿上钩了，心中就有了谱。 “我们乃东北军正规部队，是受上级命令来这里打鬼子的！你们让我走，我就走，哪岂不是违抗军令，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再说了，小鬼子都打倒家门口了，我等身为军人岂能不战而退！” 几个乡绅听的直翻白眼，心说都他娘的从奉天退到黑龙江边上了，还狗日的好脸说不能不战而退！ 虽然心里直骂娘，但他们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能继续苦苦相求，就差跪下磕头了。 秦远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慢慢吞吞开口了。 “各位乡绅，不是我不心疼百姓，实在是上级有令啊！再说了这天寒地冻的，我兄弟们离开庄子，没有棉衣棉被，不得冻死在山林里面啊！我也得为兄弟们着想啊！” 说完秦远就笑眯眯的看着这些乡绅，就差手指摆出要钱的动作了。 乡绅们也听出了他的话语中留有余地，感觉这事还能商量，估计是要大出血一把了！但只要能保住小命，钱花就花了。命如果没了，钱留下来还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几位乡绅一合计，说道：“秦团长，如果我们给贵军解决了棉衣棉被，那你们是不是就可以离开此地，另寻他处了。” 秦远等着就是这句话。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吃相太难看，依旧勉为其难的说如果解决了过冬物资，自己可以再考虑考虑，毕竟都是父老乡亲嘛。 那几个乡绅大眼瞪小眼的，只能咬着牙答应了。 临走之前，还不得不感谢秦团长仗义，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秦远一路将几个乡绅送到庄子外，进行离别拥抱，比他娘的送老丈人都殷切。 回到团部，秦远脸上就乐开了花，这是正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啊！ 晚上，兄弟们又热热闹闹的开了一顿荤，几扇子大猪肉配上野菜和好酒，直吃的兄弟们满嘴流油，睡觉直放响屁。 一连三天，这伙乡绅再没过来。秦远心里也有点打鼓，别狗日的跑去报告了鬼子，再把兄弟们卖了。 但转念一想，秦远又觉得不太可能。 鬼子是属狗的，翻脸不认人，这些乡绅应该也清楚。 如果鬼子知道他们和秦远接触过，双方没谈拢，才向皇军汇报。那么等待他们的绝对不是奖赏，而是刺刀！ 老百姓虽然淳朴，但却不傻，这些简单的道理他们还是能想明白的。 果然第四天，这些乡绅拉着满满当当十几辆大车，重新来到了庄子。 秦远也不见外，当时就招呼兄弟们卸货。十几辆大车装的全是棉衣棉被，一个个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填足了棉花。 一百多个没有棉衣的兄弟，每人一身棉衣，一双棉鞋。还附送了几十床棉被，让秦远直感叹乡绅们大方啊！ 既然过冬的物资已经送来，秦远自然也就顺势答应了乡绅们的请求，表示自己在这一两天就会带兄弟们离开庄子，前往黑龙江。 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结果，都是喜笑颜开的，好一片和谐场面。 其实即使这些乡绅不来，秦远也准备在近期离开这里。 毕竟江桥抗战马上就要打响了，他要带着兄弟们投入抗战的第一线！ 第五十三章、危机 既然答应了要离开这里，秦远就决定尽快动身。 当即就命令手下士兵收拾行囊，第二天出发。 此时，他的心已经飞到了黑龙江。 那里即将打响中国军队有组织、有领导抗击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第一枪，也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第一枪。 在嫩江这片土地上，中国军人将与鬼子展开血腥厮杀，用自己的身躯抵挡敌人的入侵。 想到这里，秦远激情澎湃。这将是他面对日军参加的第一场战役，也将是他带着兄弟们抗击日本侵略者的第一步！ 虽然说，这场战役注定会失败，秦远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历史。 他现在只是一个小人物，他的羽翼还未丰满。 但秦远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手下已经有了四百多人马，尤其大部分是伪军和土匪投靠过来的，那么必须得通过战争将他们融合在一起。 哪怕这仗输了，哪怕会产生很大伤亡，但也能加深他们对队伍的凝聚感。毕竟当身边袍泽兄弟战死时，谁也不会无动于衷。 鬼子是厉害，但身为军人不能因为敌人强大而畏战。 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一定是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用敌人的尸体作为他们的丰碑！ 温室永远只能培育花朵，却不会出现坚强的寒梅！ 临出发前的一晚上，秦远将军官们都叫在了一起。 他要和兄弟们喝上最后一碗酒。 此行黑龙江，不知道队伍里又能活下来几个，又有多少好男儿将埋骨他乡。 战争是残酷的，但中国军人更是无畏的！ 大家都喝的酩酊大醉，连张莹都喝了好几碗酒。 喝完酒的张莹小脸通红，像个苹果。看着秦远直眼馋，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巧笑嫣然伴君醉，醉卧红尘惹人怜。 ………… 夜里凌晨时分，秦远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听到了外面传来枪声，是三八大盖的动静。 秦远连忙披上外套，拿起床边的步枪就冲了出去。 “什么情况！谁他娘的在开枪！” 听到秦远的问话，其他跑出营房的兄弟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摇头说不是自己开的枪。 就在此时，庄子口的哨兵跑了回来，说看到鬼子过来了，点着火把人特别多，枪声是外面的流动哨打的！ 秦远一听，头都大了，狗日的小鬼子真是不让人安生。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走漏了风声，让鬼子发现了这里。 他完全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仁慈放走了那几个伪军，居然为部队引来了如此大的危机。 爬上围墙，看着鬼子打着火把呈一条火龙状向庄子急速赶来。 此时的枪声已经没了，显然留在庄子外的那两个流动哨兄弟估计凶多吉少了。 眼看着鬼子越来越近，秦远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赶紧集合部队就顺着后门跑。 这个庄子本来只有南面一个门。 但秦远带人来了以后，总感觉只有一个门进出有些危险。狡兔还有三窟呢，更何况鬼子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打过来，总的给自己留条后路。 所以，秦远就带着人悄悄在二层木楼底下挖了一条地道。 几百个汉子趁着天黑，热火朝天干了一晚上，就成功的将地道挖到了庄子外面的林子里。 秦远只是想着以防万一，没想到现在还真派上了用场。 四百余人急冲冲排着列下了地道，在秦远的带领下向着庄子外逃去。 顺着地道来到密林，他马不停地的命令部队继续前进，赶往黑龙江。 鬼子是在秦远走了之后不到一会便来到了庄子外。 他们的队伍后面拖着那两个流动哨兄弟的尸体，血在地面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当冲进庄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的痕迹证明这里曾经有过军队的存在。 鬼子指挥官不由大怒，他让士兵将那几个通风报信的伪军带倒了身前，嘴里叫骂着什么，啪啪就是几个耳光。 被打的伪军还有些发愣，他们不明白皇军不奖赏自己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有打自己。 看着满脸怒火的太君，一个伪军还准备辩解几句。 可是没等他开口，周围几个如狼似虎的日本士兵便拿着刺刀将他们逼进了二层木楼。 看着几个伪军一头雾水的进入小木楼，鬼子军官脸上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点火！” 一群鬼子将手中的火把纷纷扔向了木楼，片刻间二层小木楼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几个伪军在里面发出凄惨的叫声。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明明是诚心实意的投靠皇军，为什么会换来如此下场。 火焰顺着木楼烧向其他地方，不一会整个庄子便都陷入了火海。 熊熊大火照亮了半天天空。 夜空下，一边是凄厉的哭喊声，一边是鬼子的大笑声。 面对这些毫无人性的日本畜生，投降其实也是死亡的开始。 秦远在远处也看到燃起大火的庄子。 他不由感到庆幸，如果再晚一步自己和兄弟们就可能被鬼子包了饺子。 一夜急行军，直到天亮，秦远才下达了休息的命令。 兄弟们已经累惨了，一个个不管不顾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清晨的密林里，霜挂在落叶上透着阵阵寒气。 此时，秦远已经带着队伍进入了黑龙江境内。由于手头也没有地图，秦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离嫩江桥多远，只能等走出密林再找人打听了。 简单的就着凉水吃了几块梆硬的大饼，秦远不得不又将地上的兄弟们叫起来。 看着惨兮兮的兄弟们，他还是硬着头皮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此刻，时间不容耽误，必须得尽早赶到嫩江桥。 又是一上午的连续行军，队伍终于找到了一处村子。 秦远没敢让大部队进去，因为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他害怕贸然带着队伍进入，万一这个村子已经被鬼子占领就不好办了。 幸运的是，这个村子还没有鬼子光顾。而秦远也打听到了，原来自己带着部队瞎走，居然莫名其妙走到了嫩江边上。 而此时，日军已经集结部队准备进攻嫩江桥了。 第五十四章、挺进江桥 在村子里，老百姓对于这场战役普遍不看好马占山。 有的说鬼子在嫩江桥边上集结了许多的军队，还有黄皮黑心的二鬼子给打头阵。飞机大炮轰隆隆的响个不停，炮弹和不要钱似的往过飞，马占山的部队肯定守不了几天了。 还有的百姓说马占山没有援军，张少帅也不管他了，鬼子那么厉害，早晚得占领黑龙江。 秦远问他们既然明知道鬼子打过来了，黑龙江要守不住了，为什么不逃跑？ 老百姓的回答却很简单，家就在这里，赖以生存的土地也在这里，跑又能跑到哪里去，现在东北哪还有什么安生地方。 在村里询问了一圈，得到的答案都是大同小异，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返回部队，秦远和兄弟们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大家都有些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这架势，鬼子是铁了心要拿下黑龙江了，连飞机都派出来了。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知道这又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战斗。 离开村子，沿着小路开始往嫩江边上赶，一路上不时看见天上的飞机耀武扬威的冒着黑烟飞过去，直恨的兄弟们牙痒痒。 这些飞机都是原来东北军的家底，现在全都便宜了小鬼子。 也不知道张作霖大帅如果泉下有知，会不会骂娘。 偶尔还能看到鬼子的军列，车厢顶上装着小炮和机枪，呼啸着就开了过去。 眼看着嫩江桥越来越近，秦远明显感觉队伍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面对鬼子如此强大的实力，别说底下普通士兵了，就是秦远的心里都像被拎起来了一样，完全没有底。 他在内心渴望着和鬼子痛痛快快的干一场，毕竟每一个男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有一些关于战争的幻想。 但同样，他又不想让手下这些兄弟们白白送死。嫩江桥边，眼见着就将会变成一个血肉磨坊，这四百多个兄弟们填进去，又有几个人能活的出来。 就这么着，秦远带着独立团的兄弟们，一步一步接近了嫩江桥边。队伍里很多人不会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血腥厮杀。 ………… 部队在距离嫩江桥边还有几里地的地方停了下来。 用肉眼望去，能够明显的看到前方浓烟滚滚，不时传来震耳的声响，这是鬼子在炮击对面马占山部队的阵地。 一列炮兵用装甲列车停在铁路上，疯狂的用列车上装载的山炮朝对面猛烈轰击。 这种装甲列车也就是日军所谓的装甲警备车，由六节车厢组成。第一节车厢为平板车，起开道作用；中间三节为战斗车，车上装载着山炮；第五节为兵员居住车；第六节为动力机车。 每辆战斗车一般装载两门到三门火炮，有75毫米速射加农炮，也有75毫米四一式山炮，炮弹基数为三百发，包括一百发杀伤爆破弹以及两百发杀伤弹。 秦远还好，前世在铁道游击队的电视剧中见过类似的铁路装甲车，虽然没有现在看起来这么震撼，但心里好歹也不会感到太吃惊。 但手下兄弟们却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鬼子的装甲巨兽，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装备，本能的从心里对鬼子产生了畏惧感。 “我滴妈呀，这狗日的小鬼子真他妈的能耐啊，火车都能被他们装上大炮！”张凤林一脸看西洋景似的，拉着秦远说道。 秦远也感到有些头疼，有这么一列炮车守在河边，自己和兄弟们该怎么渡河呢。 鬼子还在装甲列车还在炮击着马占山的阵地，即使离了好几里地，但依旧能听到空中传来的“吱~吱~吱”的尖啸声！ 这种啸声很刺耳，即使离了这么远，但依旧给人心里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秦远不禁想到如果此时自己在对面阵地上，面对这种程度的炮击，自己又该怎么办。 此时的他不会知道，在未来的十几年中，比这更加强大无数倍的炮击，他也将会经历。 秦远拿出望远镜望去，桥对面的阵地尤其桥头附近是鬼子的重点炮击目标。山炮炮弹如同下雨似的落在桥头，烟尘随着热浪卷起，不时带起一块块残肢断体。 除了装甲列车的山炮，鬼子炮兵阵地的重炮也在进行着轰击。 重炮炮击声音从远处听起来很沉，甚至有一些瘪。 炮弹从空中飞过去的时候，从下面听起来，就好像一辆飞驰的汽车驶过。 但当爆炸的时候，在远处看来，先是一阵巨大的黑烟腾起，甚至肉眼可见的热浪，然后巨大的爆炸声才传来，如同打雷一般轰隆隆作响。 秦远越看脸色越难看，之前在奉天周围的战斗现在看来都是在小孩子过家家，和这一比根本算不上场面。 他开始怀疑自己决定带着部队来黑龙江投奔马占山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整个炮击持续了得有半个小时，才慢慢消停下来。 望远镜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个鬼子猫着腰呈散兵线阵型开始向对面马占山阵地冲去。 虽然是散兵线阵型，但人与人之间距离并不大。 鬼子还是拘泥于集团化冲锋，妄图用兵力优势拿下阵地。 这种密集阵型一旦冲到阵地上展开白刃战，是非常占有优势的。当然，缺点也很明显，如果对面阵地有重火力装备，那么很容易造成大量伤亡。 但可惜，这个时代的中国军队，别说大炮重炮了，就是轻重机枪数量也不多。 面对鬼子这种欺负人的打法，显然有些应付不及。 在这次进攻中，鬼子最少组织了上千人，望远镜中看去，就像一大群蝗虫一样密密麻麻的，蜂窝的涌了上去。 鬼子一直冲到距离桥头阵地两百多米的地方，但桥头上的守军已经没有任何动静。 秦远在望远镜里看去不禁有些着急，他甚至觉得桥头的守军已经在刚才猛烈的炮击下全部牺牲了。 就在此时，桥头阵地上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声，轻重机枪猛然开火，呈密集阵型冲锋的鬼子立刻如同割倒的麦子一样倒下了一片。 但死亡却没有吓到后面的日军。 他们带着狂热的神情，呼喊着口号，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着阵地冲锋。 眨眼的功夫，日军便迎着子弹冲上了桥头阵地。 双方展开了白刃战。 第五十五章、渡河 看到阵地守军和鬼子拼起了刺刀，秦远心当时就揪了起来。 他甚至想要现在就带着兄弟们冲过去加入战斗，但是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不说鬼子在桥边囤积的重兵，单是铁路上那不停巡逻的装甲列车就堵住了秦远等人的去路。 而且，此时如果贸然冲过去，很有可能会和对面的东北军产生误会，甚至造成误伤，这可不是秦远想见到的。 短短十几分钟，桥头阵地上的东北军就被淹没在了鬼子的人群大海里，敌人开始在阵地上慢慢站稳脚跟。 秦远看着干着急，他知道这个时候很关键，一旦让鬼子拿下桥头阵地，那么整个战场的局面都将被改写。 就在此时，一股灰色军装的汉子从后面阵地冲了上来。 这股部队人不多，只有几百号人，但装备精良，且骁勇善战。 人手一把盒子炮或者花机关，密集的子弹扫向鬼子，顿时就让阵地上的日军倒下一片。 很快，桥头阵地上的鬼子就开始散乱起来，越来越多的东北军开始了反冲锋，鬼子有些吃不住劲了。 阵地的侧面这时冲来上大约一个团的伪军，他们散乱而无目的的涌上阵地，开始掩护阵地上的鬼子撤退。 不一会的时间，战局就发生了扭转，鬼子的这一次进攻也基本宣告失败了。 当日本人着急忙慌撤出阵地后，对面鬼子的炮兵便立刻开火，而此时桥头阵地上还散落着大量的伪军。 这些伪军听到炮弹的呼啸声，茫然的看向后方的鬼子，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日本人会在他们还没有撤退的时候就开炮，自己就这样被所谓的皇军给卖掉了。 炮弹轰隆隆在阵地上炸响，带来了大量的伤亡，其中大部分都属于这伙倒霉的伪军。 此时这些伪军也顾不上命令了，纷纷开始玩命的向后方跑去，希望能跑出大炮轰击的范围。 秦远有些替这些汉奸感到可悲。 不论他们是否是真心想要当汉奸，但只要走出那一步，他们的命运也就被注定了，无论是在日本人还是中国人面前，他们都不可能在堂堂正正做一个人！ 看到鬼子进攻未果，无功而返，秦远便放下心来。 放下望远镜，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坐在地上，两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秦远也有些心酸。 这些军人，或者说扛着枪的农民，他们才是这个时代最可悲的人。 没有思维，没有前途，甚至没有灵魂。 派出侦查搜索兄弟回来报告说是在一个渔夫手里找到了两条小船，一条穿大概能坐二十来人。 秦远大喜过望，赶紧让人把渔夫带来。 渔夫是本地人，家就在河边住着，三十多岁还没有娶媳妇，是个老光棍。 听到秦远会给他五十块大洋让他娶媳妇，渔夫痛快的便答应了送秦远等人过河的要求。 鬼子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后方会窜出一支军队，所以在河面上根本没有设防。 但是秦远还是不敢冒险在白天走，带着部队躲在林子里休息了一白天，直到夜幕降临才集合部队来到了河边。 此时嫩江桥上的枪声响了一天也渐渐消停了下来，鬼子并不打算在晚上继续进攻，这也给秦远渡河提供了方便。 由于只有两条船每回能运四十多人过河，部队折腾了半个晚上才全部过了河。 渔夫虽然累的够呛，但看到手里沉甸甸的银元还是乐开了花。 秦远带着人刚过了江，还没来得及整理部队，就遇到了马占山手下的东北军。 原来马占山害怕鬼子从江面上偷偷渡河，便排了一个连的兵力守在江边。 当他们发现秦远的时候，秦远已经带着人过了河。 这些人看着秦远等人有些穿着东北军军服，有些穿着伪军军服，还有一部分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这是哪方的部队，也就没有贸然开枪。 秦远看着这一个连的部队拿着枪瞄着自己，也不敢有所动作，他害怕引起误会，造成误伤。 双方僵持了一会，秦远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便主动将身上的枪交给了旁边的士兵，带着张凤林走了上去。 “对面的兄弟不要开枪，我们也是东北军！”秦远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向对方示意自己身上没有武器。 守江部队的连长是个大高个，看到秦远只有两人过来，且没有携带武器，也就放下了心，便示意手下放秦远过来，他要问个清楚。 秦远过去以后，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时将张凤林身上带着的证件交给了高个连长。 对方一听秦远是什么独立团团长，心里就有些顾虑了，又翻来覆去查看了一会张凤林的证件，却又觉得没什么问题。 但他还是有些吃不准，他害怕秦远等人是鬼子伪装的，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要求秦远的手下不许过来，并且将秦远扣了下来。 他想通报上面，等上级派人来核查完了以后才能放秦远等人过来。 秦远一听也表示理解，毕竟自己这支部队是正儿八经的黑户，没有任何编制，换成谁也不会轻易相信。 想了想，秦远要求高个连长将张凤林放回去。 他主要考虑到如果自己和张凤林二人都被扣下，害怕底下兄弟误会他们出了意外，闹整起来。 高个连长思考了一下，便同意了秦远的要求，将张凤林放了回去。 而秦远也叮嘱张凤林回去一定要稳住部队，不要让兄弟们惹出事端。 就这样，高个连长将秦远关在了一个屋子里，还派了两个士兵守在门外。 考虑到秦远有可能真的是一个团长级别，他还是没有把他用绳子绑上，而且还送来了一些饭菜。 秦远也乐的安稳，美美的吃了一顿热饭，便躺在床上开始休息。 他相信等马占山派人过来，对方看到他是真心带人来打鬼子的，肯定不会难为他的。 再说了，现在鬼子疯狂进攻黑龙江，马占山手底下正缺人手，自己这四百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一些用场的。 第五十六章、招待 张凤林回到队伍里，将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 大家伙一听，当时就炸了窝。 千里迢迢赶来投奔马占山，结果刚来团长被扣下了，这叫什么事。 尤其张莹和左辰这两伙土匪，更是义气为先，纷纷叫嚷着要去把团长接回来，这马占山部队咱不去了。 其实张凤林自己内心也很不痛快，这事窝囊啊。 看着手下兄弟们闹整，他便将秦远的嘱托当了耳旁风，也跟着起哄。 “妈了个巴子，这马占山部队太看不起人了！走，兄弟们跟我去把团长接回来，这个仗咱不打了！” 众人一听，纷纷叫好。背上子弹拿起枪，就向关押秦远的地方走去。 话说高个连长正焦急的等着上面派人来核查秦远的身份，突然听到手下报告说河边的人拿着枪正向阵地走来。 高个连长当时就急了，连忙命令部队全部戒严，子弹上膛，但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张凤林带着人来到阵地前一百多米，便停了下来开始大声叫喊。 “把我们团长放出来，狗日的，赶紧放人！” 听到张凤林叫喊，高个连长也没了主意。 放人肯定是不可能的，毕竟刚和上面汇报了，现在把人放了，等上级来了一看没人，还不得安个谎报军情的罪名啊！ 但是看着张凤林手下几百号人拿着枪，他心里又没底。毕竟自己手边就一个连，万一擦枪走火肯定要吃亏的。 就在双方都剑拔弩张的时候，远处有三个人骑着马疾驰而来。 领头的是一个矮胖的汉子，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一身板正的军装穿在他身上总有种臃肿的感觉。 只见他下了马来到高个连长面前，训斥着什么，然后高个连长便一路小跑去了关押秦远的地方。 张凤林见到有人来了，很明显是个当官的，也不在闹腾，但依旧围在阵地前没有散去。 很快，高个连长便带着秦远出来。 秦远一脸睡眼朦胧的样子，显然是刚才在睡觉。 但他看到张凤林居然带着人围在阵地前，当时就愣住了，暗叹这下要坏事了。 高个连长向秦远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矮胖军官是马占山手下的一个副官，上校军衔，名叫张弛。 秦远一听，赶紧向这位张上校敬礼，“张副官你好，我是独立团团长秦远！听说马长官在黑龙江抗击小鬼子，特意从辽宁赶来，希望能添上一把力。” 张弛也满脸笑容的向秦远回礼，说道：“秦团长客气了，现在我军和鬼子在这江桥边上血战，正需要像秦团长这样的爱国军人相助，秦团长能来我们求之不得！” “不过，还请秦团长先去安抚一下手下吧，不要闹出什么事情，不然你我都不好向上面交代。” 秦远一听，立刻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向队伍。 张凤林看到秦远安全回来，还挺高兴。 但一看他脸色铁青，才想起自己违抗了秦远的命令，不由得讪讪一笑，赶紧迎了上去。 “团长，你可回来了，俺们担心死了！” 秦远板着脸本想训斥张凤林一顿，但一看他这出无赖样，话到嘴边也说不口了。只能狠狠瞪了他一眼，收拢部队来到了张弛面前。 张弛看着这四百多人，虽然服装各异，衣衫褴褛，但各个精气神很足，且武器装备也不错。 他觉得这是一支打过仗，敢打仗的军队。 士兵们眼神中透露着杀气，神情昂扬，张弛越看越满意，不由对秦远也感到佩服。 能在这全东北军都军溃散的情况下，拉出一支四百多人的部队，且从辽宁赶到了黑龙江，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想到这里，他便下了决定，接收这支部队。 原来，张弛在来之前马占山给他下了命令，如果秦远等人是溃军就缴了武器，统统关押起来，审问清楚再做打算。 如果真是一支打鬼子的部队，那就妥善安置，好好款待。 可以说这道命令给了张弛很大的权利，收与不收全在他一念之间。 现在既然决定接收秦远等人，张弛便准备说上几句。 秦远一看张弛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明白了，这位张上校是准备训话了。 当即便站在队伍前面说道：“下面请张副官给大家讲话！” 秦远也想要知道马占山对于自己这支部队的到来是什么态度，他觉得应该能从张弛的话语中听出个一二来。 大家稀稀拉拉的鼓掌，显然对于这位张副官还不怎么买账。 张弛摆摆手，一说话满口的苞米茬子味道。 “弟兄们好，首先我代表马长官欢迎大家的到来，承谢各位以国家安危为己任，和我们马将军的部队共赴国难。” “其次，鬼子现在进攻的正凶，前面部队伤亡很大，大家要有心理准备，可能很快便会派大家上战场。” 秦远一听，当即表态代表兄弟们表态，“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打鬼子，就是现在上战场我和兄弟们都不会有怨言！” “好，有秦团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各位先跟我去后方，那里给大家准备了热汤热饭，吃饱喝足咱们才有力气打鬼子！” 兄弟们一听有热饭吃，当时就开心起来。吃饱喝足打鬼子，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队伍很快便集合起来，向后方走去。 一路上，不时有伤员从前线送下来。可以看得出来，前方现在打的很艰苦，甚至马占山的部队可能已经进入了颓势。 运送伤员的板车和担架排成排从路上走过，抬担架的都是老百姓，也不知道是被抓了壮丁还是自愿而来。 来到后方，果然热腾腾的稀饭和大饼已经备好了。虽然没肉没菜，但这战火连天的时节，能吃上一顿热乎的也是很不错的了。 当天晚上，日军并没有再进攻，响了一天的大炮也停了。 秦远估计鬼子在养精蓄锐，明天的战斗肯定会更加艰苦。 独立团在张弛的安排下住进了一个空的营区，虽然条件比较简陋，但也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马占山自始至终并没有出面，显然秦远这个级别并没有入他的法眼，全程都是张弛在招待。 第五十七章、进入阵地 第二天天刚亮，秦远就被炮声震醒了。一大清早鬼子就开始了炮火准备，估计很快就会发起进攻。 他急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由于大小也是个团长，张弛专门给他安排一个单间，还在屋里生了一个小火炉。 火炉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努力的抵挡着屋外的寒气。 秦远整了整内务，他准备去将兄弟们叫醒，看这样子也许今天就可能被派上战场。 刚出门，一股寒风便扑面而来，天上居然零星飘着雪花。 算了算时间，今天好像是十一月五号了，东北也差不多该下雪了。 “希望这雪不要下的太大了”，秦远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毕竟一旦下了大雪，对于前线的兄弟们来说可就要遭大罪了，趴在雪地里打仗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而且敌我双方在后勤给养上面差距很大，即使下雪鬼子也可以每天都吃上热乎的饭菜，可马占山这边却因为敌机的轰炸很少敢开炤做饭。 一旦起了明火，对于敌机来说那就是一个活靶子。 刚出门，张弛正好过来了。 果不其然，他是来给秦远等人下达作战命令的。 原来就在十一月四日的清晨时分，日本关东军司令部派林义秀和日本书记官早崎会见马占山，建议双方代表商谈两军如何避免冲突的办法。 马占山令秘书韩树业为全权代表与林义秀、早崎乘车前往昂昂溪，会同省防守军中段指挥石兰斌到前线视察。 按双方约定，石兰斌和林义秀分别向进入阵地的两国士兵训诫，彼此均得严守纪律，避免冲突。 然而，当石兰斌集合部队即要训话之际，林义秀竟逼迫石兰斌签发撤军的命令，并强让他立即执行。 原来，所谓严守“纪律”，就是按日方的最后通牒无条件地撤出大兴站阵地。 石兰斌当即以本人是步兵第三旅参谋长，无权下令，予以拒绝。 此时，江桥左翼防线战斗正在激烈进行，石兰斌负责的江桥正面也投入了战斗，林义秀见逼我撤军的目的未达到，便愤然要双方代表乘专车返回省城，而马占山则乘车迎面开向大兴站主阵地。 下午3时，林义秀不肯善罢甘休，要求双方代表再赴前线，汽车经过大兴站，正值日军开始向我大兴站阵地发起进攻。日军飞机不明车中乘坐何人，竟向专车投弹，汽车被掀翻，将双方代表震出车外，昏躺在地，半天才苏醒过来，其中日军副官被送进省城医院。 日军下午以几倍于前日进攻的规模，向我大兴站阵地压来。 日军500名陆战队员在野炮的配合下，高执太阳旗，向距大兴站4、5里的我军左翼阵地进攻，牵制我侧面部队，而以主力部队编成密集形方阵向我大兴站主阵地猛攻，企图在中央突破，击溃我军。 在阵前指挥的马占山当即回令：“敌人以密集队形攻我阵地，正暴露他轻敌的弱点，我们一定要充分利用敌人的弱点，一鼓作气歼灭！要按照上午所下的命令，等候敌人进入百米内再枪炮齐发。你们的猛烈枪声即是全线攻击的联络信号，枪声即起，猛攻开始，万不能提前行动！” 按照马占山的命令，阵地守军一弹未发，凝视正面向我军突进的日军。 日军的先头部队分作若干组队，交互前进，姿势极低，殿后的炮火十分猛烈，一时压得我军难以抬头。 接着，日军后续的大部队，仍以密集队形蜂拥而上，当进入我军极为有效的射程之内，徐宝珍挥枪高喊：“打！” 霎时，憋足了劲的全线将士扣动枪机，射出千万颗子弹，左翼阵地趁势反攻，形成夹击敌人的铁钳之势。 顿时，日军方寸大乱。但是，遭到重挫的日军尽管锐气顿消，却不回头溃逃。徐宝珍见状令号兵吹起冲锋号，我军勇士跃出战壕，冲入敌军队内，展开白刃战。 大兴阵地外喊杀震天，刀光闪动，血流满地，混战多时。 这时，日军纵然有10余架飞机低旋、40多门大炮已装弹，多列铁甲车殿后，都已经成无用之物，两军陷入了真正的血肉之拼。 日军终于向江桥溃退了。 4日这一天，日军参战部队为多门师团步兵16联队的3个大队，及南满铁路守备部队的几个大队，加上配属的飞机及轻重炮兵，共计6000余人，伤亡1000人以上。 中国守军方面参战的仅有卫队团步兵三营、骑兵一连及黑龙江省防军步兵第二旅两个营，共2700余人，伤亡300余人。 对于这一天的战况，李顿为首的国联调查团的报告载道：“此役，据日本向国联调查团报告称：双方开火后，步兵16联队长滨本大佐见所部所处之地位，极其困难，乃将其所有占用的军队，开往增援，经过一番迅速侦察后，彼即深信在此低湿之地面上，正面攻击实在不可能，日军乃欲脱离所处之困难地位，舍向左翼采取包围形势外，几无他法。于是彼即调集其预备队，向中国左翼进攻，但因人数过少，且无法使大炮进至较近距离之故，直至午后8时半，始将该地占领，而后日无法再向前进。” 为了迎击日军更大规模的进犯，马占山对全线的守军做了调整和部署：调苑崇谷的暂编第一旅（即兴安屯垦军）于6日前抵达大兴站；程志远骑兵第二旅朱凤阳团、涂全胜团火速赶往昂昂溪集结。 命令驻齐齐哈尔的所有部队开往前线，又征调800民工，到前线协助抢修工事。 同时，秦远这支部队也在张弛的建议下被马占山派往大兴站阵地。 其实在马占山心中，他对秦远这支部队不抱有什么期望。但此时战局吃紧，多一份人手就多一份力量。 而且在张弛话语中，秦远这四百多人看上去战斗力也有一定的战斗力，有一些和鬼子交手经验的，派往大兴站也许关键时刻能够起到奇效。 第五十八章、大兴站 俩人正在寒暄，突然从远处传来“吱~~”的声音。 张弛参军十多年，大仗小仗打了无数次，一下子就判断出来这是有炮弹飞过来，当时大喝一声：“卧倒！”，就拉着秦远趴在了地上。 炮弹在距离营地几百米的地方爆炸，腾起一道粗壮的黑烟。 即使离了这么远，秦远依旧能感到大地的颤动，显然这是鬼子的重炮。 营地里的兄弟们此时一个个也都衣衫不整的冲了出来，看到远处炸出的大坑，大家都有些惊魂未定。 这要是在营地里爆炸，估计大半的兄弟都得稀里糊涂见阎王。 秦远从地上爬了起来，心头只剩下苦笑。 鬼子的重炮如此的厉害，也不知道自己这点人马上了阵地能坚持几天。 由于手下兄弟们身上的子弹经过几次战斗的消耗以及剩下不多了，个别甚至已经到了个位数。 秦远不得不开口向张弛求援。 张弛一听，连说好办，别的不好说，现在就枪支和弹药还算比较富裕。 他挥手叫来一个勤务兵，低声吩咐了几句，很快便有几辆板车推了过来。 板车上放的都是步枪和子弹，有鬼子的三八步枪，还有德国造毛瑟步枪。 队伍里，很多拿着汉阳造和老套筒的兄弟都跑过去换成了毛瑟步枪，一个个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样子，不停的拉动枪栓。 秦远本来看到毛瑟步枪也很喜爱，毕竟这是这个时代数一数二的好枪了。 但仔细一想，他又觉得不合适。 毛瑟步枪后坐力大，其实并不适合新手使用，而且子弹补给也是个问题。 远不如拿着三八步枪划算，后坐力小，即使是新兵也能打个八九不离十，而且还能以战养战，从鬼子手里获得补给。 想到这里，秦远便要求那些拿了毛瑟步枪的人统统换成三八步枪。 大家虽然不理解，但是看到团长要求也就照做了，反正换成什么都比手里的老套筒强不是。 张弛也有些不理解秦远的做法，但他身为外人也不好细问，只能当做没看见，默不作声。 换完步枪，大家便开始排队领取子弹。 只见板车上散落的放着一个个棉布子弹带，有些上面还带有血迹和弹孔。 有些老兵明白了，这是从阵亡兄弟的遗体上扒下来的，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默默的拿起棉布子弹带背在身上，在秦远的带领下，独立团向着大兴站出发了。 张莹被他留在了后方。 此去前线，生死未卜，他不放心张莹一个女孩子上阵地，所以特意将张莹留了下来，并且嘱托张弛帮忙照看。 东北的天飘着雪花，嫩江的水在咆哮，一群悍不畏死的中国军人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在嫩江之畔投入到了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当中。 上午十分，秦远带人来到了大兴站。 就在今天凌晨，也就是11月5日拂晓3时，日军出动总兵力共8000余人，向嫩江北岸中国守军阵地猛攻。 出动飞机20余架、火炮百余门，从空中到陆地压向我军，以掩护日军渡江。 由于敌人炮火猛烈，守岸部队损失严重，不得不暂时退伏到渡口的两翼。 就在秦远刚带人来到大兴站阵地不久，还没等喘口气，鬼子的炮火准备又来了。 秦远急忙招呼兄弟们躲在战壕里的防炮洞。 这些防炮洞挖的很深，土都夯实了，上面还架了木头，鬼子的炮弹只要不是准确落在防炮洞正上面，威胁其实并不大。 这也就是正面战场上，为什么能在鬼子如此猛烈的炮火下还能坚持这么久的原因。 秦远等人捂着耳朵张着嘴待着洞里，一直过了二十分钟，大地才慢慢停止了颤动。 此时，很多地方的战壕已经被炮火夷为平地了。有好几个防炮洞被炸塌了，里面的人再也没出来。 将近中午的时候，日军大部队冒着炮火渡江，在北岸完成集结后，发起大规模冲锋，进攻大兴阵地。 战斗进行的很焦灼，已经打退了鬼子三波进攻了。 从中午一直打到下午，阵地上的兄弟越来越少，而鬼子却越攻越凶。 秦远的左臂中了一刀，刺刀在胳膊上留下一个眼儿，很疼。他感觉自己连枪都已经握不稳了。 就在刚才，鬼子的第三波进攻，直接攻到了阵地上，双方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一个马占山手下的老兵甚至来不及上刺刀就和冲上阵地的鬼子展开了肉搏，可是拳脚又如何抵的过刺刀。 胸膛被刺穿的老兵咬着牙扑向了那个狞笑的鬼子，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 一声爆炸，俩人一同变成了尸块，散落在阵地上。 看到这一幕，秦远突然想到了后世一句很出名的话：冲到前面的成了烈士，跟在后面的成了英雄，只喊不冲的成了将军！ ………… 在日军猛烈的炮火下，整个阵地如同风暴中的小船一般，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秦远的团屹立在这滔天巨浪中，用身躯和性命捍卫着中国军人的荣耀。 就在此时，省防军增援的步兵第二旅吴德林团和骑兵第一旅萨力布团及时赶到，跃入阵地与日军拼杀。 马占山于前线激战正酣的时候，偕省防军参谋处长金奎璧及10余名卫士，分乘大小汽车直奔大兴前线。 一行人在日军炮火的轰击下，开足马力，左拐右旋，躲过一个个弹坑，溅起阵阵尘土。 马占山命令司机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前沿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这时，日军3架飞机低空下旋，连投数弹，并用机枪尾追扫射。马占山车行周围，弹片横飞，弹落如雨，幸好人无伤亡，车没熄火，一路直奔大兴阵地，情势甚险。 阵地守军见总指挥马将军冒死赶来，顿时欢声大作，士气高昂。 血战到傍晚，日军开始溃退过江，省防军乘胜追击，直至江岸。马占山又令守军将配合日军进攻的张海鹏伪军之一部，包围在江滩泥沼一带，迅速将其击溃。到了入夜时分，江北岸已见不到日军的踪迹。 5日这一天，日本关东军增调了两个大队和三个中队的炮兵，总集结兵力达8000多人，却依旧被赶回嫩江南岸，留下700多具尸体。 而守军这方连带秦远部队也伤亡惨重。 第五十九章、血战开始 11月6日凌晨2时，天还未亮，日军开始更加猛烈地炮击。 日军铃木旅团数千人前来增援，加上多门师团所余人员，共计1万多人。 4时，在飞机、野炮的配合下，日军第三次冲过江桥，向守军发动全线猛攻。 日机乘着中国守军一无空军二无高射枪炮的劣势，疯狂地进行低空轮番轰炸扫射。日军炮兵阵地也增加了多门大口径火炮，瞄准我大兴主阵地倾泻爆炸力最强的炮弹。 秦远的阵地位于主阵地的左翼，不是鬼子主攻方向，压力稍小一些。 几百人躲在防炮洞里，不停地祈求着漫天神佛。 谁也不知道哪一发炮弹会落在自己的头上，这种生命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直让人发狂。 一个晚上刚补充上来的新兵在“轰隆隆”的震颤中，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心理压力，疯了一般开始叫喊。 “我不能在这里等死，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他嘴里念叨着，便不顾班长的阻拦冲出了防炮洞。 他在阵地上自由的奔跑着，他脸上开始露出了笑容。他仿佛看到了家，看到了家门口的爹娘！！ “爹！娘！我回来了！” 就在新兵满心欢喜的时候，一发航空炸弹落在了他的身旁。 一阵火光腾起，新兵连带着他的美好幻想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爆炸声终于停歇了，所有防炮洞里的兄弟都松了口气，感叹自己还活着。 在秦远的招呼下，兄弟们一个个重新趴在阵地上，等待鬼子即将发起的进攻。 在敌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的飞机大炮轰炸下，整个阵地上的防御工事破碎不堪，甚至个别地方已经完全起不到隐蔽的作用。 但秦远也没有办法，时间紧迫。按照鬼子的尿性，飞机大炮一炸完，步兵立刻就会发动冲锋，他没有时间指挥部队重整工事。 战斗一触而发，几百个鬼子带着一千多伪军向着秦远的阵地冲过来。 此时，大兴正面阵地已经和鬼子交上了火。 独立团四百多条汉子一动不动的趴在阵地上，寒风凄凄，不少战士已经在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看着鬼子快速推进到阵地前二百米的距离，秦远一声令下，轻重机枪随之开火。 训练有素的关东军面对突如其来的轻重火力迅速做出了反应，纷纷匍匐在地上，哗哗地拉枪栓声响成一片，开始向着秦远的阵地开火。 一番对射，不时有兄弟中弹倒地。 鬼子人数优势巨大，且战斗素养极高，慢慢的向阵地前推进，双方的距离在不断的缩短。 很快，鬼子便来到了阵地前五十米，并且展开了冲锋。 这是场硬碰硬的肉搏战。 双方都杀红了眼，刺刀相砰的铿锵声，枪托击中脑袋发出的闷响声，濒死者的惨叫声，杀得性起的吼声响成一片…… 不时有人中刀倒地，血液喷洒在大地上，和土壤交融，变成一片黑红色。 几架日军的九一式战斗机超低空掠过，却无法将装载的炸弹投出。 在日军驾驶员的视线里，下面的阵地上密密麻麻的中日军人绞在一起，其中还掺杂着伪军。 驾驶员低空盘旋了两圈，却也只能无奈的返回机场。 由于秦远的胳膊有伤，常武在张凤林的命令下充当起了秦远的警卫员，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边。 一个鬼子军曹盯上了秦远这个伤号，他看出来秦远应该是个当官的，因为秦远旁边跟着常武这个警卫员。 这个小鬼子不像别的日本兵那样嘴里一直叫喊个没完，而是悄无声息，只有沉重的喘气声在表明他还是个活人。 鬼子军曹两眼阴森的盯着秦远和常武，对旁边惨烈的白刃战熟视无睹，他没有贸然出击，而且沉稳的摆好架势等待时机。 常武将秦远护在身后，与鬼子展开对峙。 秦远本能的想要开枪，扣动扳机，枪膛里却传来的了“咔咔”的空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已经打空了步枪里的子弹。 常武和军曹对视着兜了几个圈子。 日军士兵的身高虽然普遍矮小，此时的日军平均身高只有158厘米，基本算是二等残废了。 但几乎每个士兵都长得粗壮敦实，肌肉发达，脸上都泛着营养良好的油光，无论是突刺还是格挡，手臂上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爆发力。 常武眼见着周围鬼子和伪军越来越多，决定不再等下去，主动出击。 高手相搏，胜负只在毫厘之间，常武和鬼子军曹转眼间已过了五六招，俩人身上各自被对方刀锋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把军装都浸透了。 刺刀和刺刀相撞迸出点点火星，发出铿铿的金属音。 常武突然一闪身躲开了对方一次凶狠的突刺，然后趁着鬼子力道用老，突然用手握住了鬼子刺刀，一扣卡槽将其从步枪上卸了下来。 手滴滴答答的往下流血，锋利的刺刀在手中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但常武却不管不顾，仿佛没了痛觉。他趁着鬼子刺刀被卸愣神之际，猛然扑上去，将卸下来的刺刀扎进了鬼子心口。 鬼子军曹口鼻突突的往出冒血，双目瞪着常武，嘴里仿佛在说着什么。 虽然解决了眼前这个鬼子军曹，但秦远却发现整个阵地局势已经非常不妙了。 越来越多的鬼子和伪军涌进了阵地，而反观自己这面，能站起来的兄弟却越来越少。 鬼子已经蚕食了大半个阵地。 就在这危机时刻，马占山直辖的步兵第三旅二团派两个营前来增援。 秦远等人一看援军来了，立刻士气大振。配合着援军合力抗击从正面进攻的日军，双方拉锯多次，争夺异常猛烈，一直打到将近中午。 此时主阵地几乎被日军枪炮摧毁，来不及补修，难成掩体。 当日军再度逼近时，在秦远的带领下，守军索性跃出战壕，端枪冲上，与日军肉搏，以命搏命。 大兴阵地接连3天的恶战，马占山所部总共毙伤日军及伪军近4000人，而己方伤亡近2000人。 第3天的激战结束后，大兴阵地的工事已被全部摧毁。 为了保存实力，马占山当机立断，下令我军变换阵地，将主力撤到距大兴站18华里的三间房第二道防线。 第六十章、恶战三间房 三间房，原是齐齐哈尔通向泰来的一个村落，北距齐齐哈尔70华里。自从洮昂铁路和滨洲铁路通车后，这里成了北满交通的一个重要枢纽。 日军欲夺取黑龙江省城，过了江桥和大兴站，必经之地就是三间房。 黑龙江省防军主动有序地撤离大兴阵地，让日军一时摸不着头脑。 11月10日黑夜，日军用重炮无具体目标地向前伸延轰击，直到11日凌晨1时停止。 11日早5时许，日军骑兵在密集炮火的掩护下，冲进大兴阵地。大兴车站空无一人，阵地上看不见一具阵亡士兵的尸体，也没有一件失落的武器。 滨本命令骑兵从大官屯和小新屯出发，顺公路进攻中国军队尚未占稳的三间房、蘑菇溪、红旗营子阵地。 他没料到潜伏在树丛和苇塘里的中国守军孙鸿裕团，突然跃起猛击。日军骑兵马失前蹄，人落鞍下。 旅长吴松林派骑兵乘势自北向南向大兴站发起反攻，日军处于夹击之中。双方在马上刀刃相见，激战至中午，日军丢下成百具尸体，被迫停止进攻。我三间房阵地如同在门前滚过了一阵惊雷急雨，纹丝未动。 日军北进受挫，变得谨慎起来。日军多门师团长下令出动空军，对我三间房阵地狂轰滥炸。七八架日机飞抵我三间房阵地上空，低旋投弹，阵地上黑烟暴起，沙土飞扬，守军士兵伤亡不断。 多门疯狂地喝令日机轮番不停地轰炸。我军阵地许多官兵倒在敌机轰炸的血泊里。士兵们不惜牺牲，以20人为一组，仰卧地上，用步枪射击，竟击落一架日机，坠落在阵前。 炮手们把平射的山炮坐落在坑内，将炮身崛起，朝日机连开数炮，又击落了一架日机。 秦远的部队由于损失较大，转到后方休整，成为了预备队。一直到11月12日，才接到命令，进驻三间房阵地。 此时，沉寂了四天的江桥战场又重新弥漫起硝烟。 下午1时许，在强大炮火的配合下，日军约500骑兵向中国守军第二道防线左翼最薄弱的乌诺头、张家花园和三间房等处猛攻。我阵地多处告急，据守在左翼前沿的吴松林旅奋起抵抗，激战40分钟，迫使日军退却。 战事稍停一个小时，日军以重炮8门、飞机10多架地空联合轰炸守军阵地，由天野、长谷、铃木三旅团长指挥的左右翼，满铁守备队司令森连指挥中路，共计7000多日军分三路呈口袋式的进攻阵势向我三间房推进。 此时，秦远的独立团只剩下二百多人，在后方修整，只补充了一些弹药，没有得到丝毫人员补充。 在阵地侧翼，是左辰的三营。所谓的三营，其实连一个连的人马都不到。 但左辰带着这些手下的兄弟却死战不退。 左辰的阵地前面，躺着几十具还有温度的鬼子死尸。尸体上有枪伤，有刀伤，甚至还有牙印，这些都是左辰手下兄弟用命拼出来的战果。 现在阵地上只剩下了五六十人，左辰不是没想过向秦远要支援，但他心里却很清楚，别说秦远了，就是马占山此时手头是否还有预备队都是个问题。 趁着鬼子进攻的间歇，大家都抓紧时间在休息。 有的人在收拢着阵亡兄弟的枪子和弹药，小心翼翼的将子弹上的红色血痂蹭掉。 有的人抓紧时间点上一根烟，美美的抽上一口，也许这将会是他抽的最后一根烟。 左辰也摸出了口袋里的烟，这是一盒美国骆驼牌香烟，是他在原来山寨里的珍藏，一直不舍得抽。 此时，眼看着基本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了，左辰也就不再抠抠搜搜，大方的给周围兄弟一人分了一根，片刻之间，阵地上便弥漫起了阵阵青烟。 左辰突然想起了很多，他在想如果自己当初不愣头青似的举报上司吃空饷，现在会不会也是个威风八面的长官了。 如果前一段时间没有选择参加秦远的部队，现在会不会还潇洒的在山上当大王。 都说，人死之前会不停的胡思乱想，也许自己也快要死了吧！ 左辰自嘲的笑了笑，他其实并不后悔这一切的选择，他只是有些自责，将手下兄弟们带上了这条不归路。 想到这里，他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明灭的火星忽闪，青烟在眼前缭绕。 这时，鬼子的大炮又响了。 左辰和手下兄弟们谁也没有跑去防炮洞，大家怡然的蹲在战壕里，抽烟打屁，总归都要死，为什么要死在那窝屈的防炮洞里呢。 这次鬼子的炮击时间很短，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就停止了。 很快，一群群黄皮小鬼子便快步向阵地冲来。 左辰伸了伸腰，“妈的，岁数大了，蹲一会腰就困的不行！” 兄弟们一听他说话，顿时就乐成一团，纷纷嘲笑道：“营长，我看是你肾不好使了吧，年轻的时候祸祸多了吧！” 左辰也不嫌丢人，由得兄弟们拿他开玩笑。死都要死球了，还不能让兄弟们开心开心吗！ 一个兄弟烟从嘴上掉了下来，他的腿被鬼子重机枪从膝盖那里扫断了。 别人要把他抬下去，他笑了笑，疼得满头大汗，也说不出话，摆摆手让人走了。 左辰蹲在地上帮他把烟头捡起来，仔细的拍干净上面的土，给他重新叼回了嘴上。 看着兄弟满足的神情，冲他笑了笑，左辰突然想哭。 当兵、当土匪这么多年，早已经忘记了流泪是什么感觉，但此时他知道了，这种感觉很苦，很涩。 “兄弟，来生再见。” 鬼子离阵地越来越近，不时有子弹从头顶上飞过。 “兄弟们，咱们原来是土匪，是老百姓眼中的祸害，谁提起咱们都得吐上一口吐沫！但今天过后，不论是谁在提起咱们兄弟，都得夸上一句爷们儿！兄弟们你们说自不自豪！” “自豪！”一个个汉子嘶声力竭的喊道。 面对几倍的鬼子，他们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怂种。也许曾经他们是无恶不作的土匪，但今天他们可以光荣的称自己一声爷们儿！ 一群爷们儿的中国军人！ 第六十一章、恶战三间房2 左辰从一个阵亡兄弟的腰间摸出一把刺刀，安在了自己的步枪上。 他突然很怀念原来当土匪时候用的大砍刀，如果此时有这么一把趁手的家伙事儿在，也许又能多砍几个鬼子脑袋。 但可惜，大砍刀被张凤林那个王八蛋要走了。 那个狗日的，见到好东西就眼馋，死乞白赖的缠着不放，仗着自己资格老，生生把砍刀夺走了，还说要用砍刀教鬼子做人。 “狗篮子！”左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张凤林，还是在骂逐渐接近的小鬼子。 阵地上一片肃静，兄弟们都在眯着眼瞄着鬼子，就等他一声令下了。 离阵地越近，小鬼子走的越慢，显然鬼子也知道靠己方的炮兵是无法消灭这些铁打的中国军人的，最后还是得落在步兵身上。 左辰翻开了地上的一个箱子，里面还有几颗手榴弹，这让他有些高兴，起码又能多杀几个鬼子，不至于亏本。 几分钟时间，鬼子推进到了距离阵地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他觉得差不多了，最后拼命的时间到了。 “打！” 随着左辰一声枪响，阵地上剩下的几十条步枪一起开火，手榴弹也甩了出去，当场打倒了十几个鬼子。 轻机枪早在之前的战斗中被鬼子的大炮炸的稀碎，此时可以说没有任何重武器了，只能拿人命去填了。 鬼子兵反应很奇怪，他们并没有像寻常战斗中卧倒进行对射，而是在指挥官的带领下展开了冲锋。 显然鬼子指挥官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对面阵地上已经没有任何自动武器，火力衰减的厉害，只要冲到阵地上，靠着人数优势也可以拿下阵地。 至于伤亡，大日本皇军最不怕的就是死亡！ 看到鬼子冲锋，左辰大喊一声“上刺刀！” 他没有选择带着兄弟们冲出去在开阔地和鬼子进行白刃战，不是因为他怕死。而是左辰心里非常清楚，鬼子人数是自己的好几倍，一但冲出去很容易形成几打一的局面。 本来和鬼子单挑都不占优势，再让鬼子群殴，这肯定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只有在战壕里，利用地形优势才能最大限度的削弱鬼子的人数优势，才能让兄弟们多啦几个垫背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阵地上散落的一条鬼子胳膊，左辰突然饿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不然为什么看到鬼子尸体会产生饥饿这种生理反应。 如果此时能够吃上一顿猪肉炖粉条，再配上小酒，那该有多美啊！ 遥遥的望着前方，鬼子越来越近了。 ………… 在秦远所在的阵地上，鬼子也展开了凶猛的攻击。 由于战壕多处被炮火截断，失去了防御作用，秦远不得不重新修筑了简单工事，但可惜时间紧迫，工事挖的并不深。 和后方指挥所联系的电话线也被炸断了，手中也没有电台，秦远也不知道周围友邻部队打的怎么样了。 和左辰的想法一样，他也想要援兵，他也有点吃不住劲了。 但可惜，派出去的通讯员至今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被鬼子打了冷枪了。 鬼子来的很快，未等炮火停歇大约三百多个鬼子和伪军乌央乌央的便向阵地展开了冲锋。 敌人冲的很猛，完全无视伤亡，一会的工夫便有二十几个伪军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那些伪军其实并不想这么玩命的打仗，尤其他们在鬼子命令下冲到了阵型的最前面，伤亡非常惨重。 但可惜，明晃晃的刺刀就在身后，一旦有那个伪军有后退的意思，鬼子的刺刀便立刻捅了上来。 在刺刀的威逼下，这些汉奸也难得硬气了一把，在长官的带领下，不要命的往上涌。 伪军是硬气了，但秦远却恨的牙痒痒。 这些狗日的，放的好好的中国人不当，去给鬼子当奴才。打鬼子的时候一个个水当尿裤的，现在打自己同袍却好像成了爷们！ 在伪军的开路下，鬼子很快便冲到了阵地前几十米的距离，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距离。 马克沁重机枪此时已经换了第三个射手了，这是秦远阵地上唯一的重武器。 虽然保护的好，没有被鬼子大炮炸掉，但也成了鬼子眼中钉肉中刺。 精确的鬼子兵不停的瞄准重机枪手射击，三八步枪子弹打着转飞过来，不一会工夫新换上来的射手便又阵亡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在这距离阵地最后几十米的距离，这挺马克沁重机枪依旧给敌人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每分钟六百发的重机枪，在机枪手不计后果的操控下，疯狂的收割着敌人的性命，一个个敌人身躯被子弹打断。 残肢断臂散落一地，惨叫哀嚎此起彼伏。 面对巨大的伤亡，鬼子好像丝毫不在乎的样子，当然其实大部分伤亡都是冲在前面的伪军，鬼子当然不在乎。 很快便有鬼子从正面冲了过来，跳下战壕和秦远手下的兄弟们展开了肉搏。 张凤林抡起大砍刀便扑了上去，这几天的仗打下来，他早就杀红了眼，手中的砍刀已经卷了刃。 近战过程中，砍刀面对鬼子的刺刀非常占优势，尤其张凤林打法凶猛气势非凡，往往未曾交手便在气势上将敌人压倒一头。 砍刀很厚实，分量也不轻，虽然不是那么锋利，但砍到人身上依旧是一刀两段！ 一个鬼子兵妄图横着步枪挡住张凤林的劈砍，但张凤林根本不管不顾，胳膊狠狠一抡，砍刀便劈断了三八步枪的木质枪身，磕在了鬼子的钢盔上。 那个鬼子也是脖子硬，这么大劲儿的砍刀砸上来居然只是晃晃脑袋。 但张凤林的三板斧还没有抡完，只见他未等鬼子反应，横着就是一刀，斗大的脑袋当时就飞了出去，血柱子喷起来几尺多高。 这时，源源不断的鬼子和伪军开始涌进战壕，秦远和手下兄弟们三三两两和鬼子展开了白刃战。 不时有兄弟惨叫的倒在地上，张凤林如同程咬金下凡一般，抡起砍刀在战壕里四处劈砍，没有一合之将，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身躯。 战斗越来越惨烈，能站起来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就在此时，期盼已久的援兵终于来了。 第六十二章、恶战三间房3 原来，由于战时太过于焦灼，且局面逐渐落了下风，前方总指挥苑崇谷旅长万分着急，恰值马占山赶到三间房阵地，立即下令增派张殿九旅孙鸿裕团进入一线参战。 马占山临阵指挥，且有援兵到来，部队士气顿时高涨，抗击越来越猛，一直血战到傍晚6时，日军终于招架不住，在炮兵的掩护下，不得不拖着死伤的日兵撤退。 日军撤出后，双方又炮战多时，直到晚8时多，才停火歇战。 连续整整一天的血战，秦远直到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命令手下各营长收拢队伍，清点伤亡。很快一营二营数据便报上来了，基本都是伤亡过半，每个营只剩下几十个人。 但等了半天唯独不见三营的左辰前来。 秦远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白天战斗太过于激烈，即使援兵上来之后，又和鬼子展开了几次的拉锯战，才将敌人打退。 根本没有顾得上查看侧翼阵地，毕竟那里枪声一直不断，显然是有部队守在那里的。 但现在等了半天也不见左辰带人过来，秦远决定亲自去看看。 来到侧翼阵地，这里的守军已经变成了马占山手下孙鸿裕团的一部，这些人正在打扫战场，清理阵亡兄弟的尸体。 战壕里到处都是尸体，鬼子伪军和东北军混杂在一起。更多的尸体已经残破不堪，只能靠身上的军服来辨认。 秦远顺着战壕找了半圈，看到了许多左辰的三营士兵，死的都很壮烈。 他们原来大部分都是土匪，干着打家劫舍的营生，但此时他们却都是响当当的爷们，当敌人胆寒的中国军人！ 终于在一个战壕角落里，秦远发现了左辰。 左辰斜靠着战壕，身上插着一把刺刀，还有几处弹孔，血都已经流干了。 但他手中的枪依旧握的很稳，枪上的刺刀插在了鬼子胸膛。 左辰怒目圆瞪，嘴上却挂着微笑。他很开心，开心自己临死前还拉了一个小鬼子做垫背，开心自己重新找回了昔日身为军人的荣耀。 秦远默默的替左辰合上了双眼，他的心里很苦，看着兄弟死在身边，这种痛又有谁能懂。 尸体很快便被归拢在一起，他们将被集中运到后方，入土安葬。 秦远带着独立团剩下的两个营，一百出头的兄弟，默默的向全员阵亡的三营敬了个军礼。 “兄弟们！一路走好！” 从11月4日来到江桥战场，到今天11月12日，一共八天。独立团从四百多人锐减到现在的一百多人。 有三百多兄弟倒在了黑龙江的土地上，倒在了鬼子的枪炮和刺刀下。 但战争还没有结束，战争只是刚刚开始。 ………… 1931年11月16日，三间房战场进行到了最惨烈的时刻。 连日天气晴朗，但到了16日这一天，气温却陡然降到零下二十来度。对于大部分东北军来说，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对于这样的气温条件早就习以为常。 但对于鬼子来说，这样的气候条件就显得可怕许多。尤其零下二十多度，再刮上寒风就更加让鬼子受不了。 狂风透过衣裤，带走皮肤表层仅存的热量，脸上像针扎刀割似的。 黑龙江有名的“大烟泡”一刮，天昏地暗，睁不开眼，迈不开腿。 位于北纬47度的齐齐哈尔，是这个星球上同纬度最冷的地方，就是因为风大！ 16日这场大风是1931年入冬以来第一场“大烟泡”，天地间都被狂风卷扬的雪花和呼啸填赛了。 应该说这个季节的黑龙江一直到了11月份气温才降到零下，才刮起“大烟泡”，已经是老天爷对鬼子开眼了。 鬼子哪见过这样的天气啊，一个个恨不得躲在营房里这辈子不出来。 但可惜那些日本将军是不会知道他们底下士兵的疾苦的，一声令下，鬼子展开了进攻。 炮弹撕裂空气，发出瘆人的啸声，在昏暗的天空中划出各种诡异的抛物线。如果能在空中俯瞰，就会发现飞行中的各种口径炮弹如同一群群老鸹（乌鸦）似的，遮天蔽日，呼啸而来。 顷刻间，土石飞迸，天摇地动。 前几天刚下完雪的地面上，被炸出一个个大坑，翻出猩红色的土壤，这些土壤里掺杂的中国军人的热血！ 240毫米重炮炮弹砸在雪地上格外有震撼力，烟尘蔽日，只留下一个二三十米见方的大坑。 在战斗结束后，也许这些大坑就会在来年雨季变成一个个水泡子，供牛马饮用嬉闹。 在九一八事变的时候，日军攻击北大营，240毫米重炮第一次亮相。现在这种重炮已经成了日军的大杀器，给三间房守军带来了巨大的伤亡。 鬼子的川崎八八式轻轰炸机还有1922年引进的甲式四型战斗机（法国nieuport29c1）趁着风变小，急忙从机场起飞，丢下一颗颗炸弹，扭头就跑。 同时，由于前面几天的连续进攻不顺，鬼子终于把手中的王牌——坦克派了出来。 但令人感到嘲讽的是，那隆隆飞驰而来的法国雷诺轻型坦克，明明就是张少帅手下驻扎北大营的东北军王牌第七旅的装备。 现在将“白日青天”徽记抹成了“月经旗”，就正大光明的变成了小鬼子的装甲部队，用来屠杀中国军人。 被炮弹、航空炸弹击中的工事，砂石木料连同血肉残肢飞上天去。 不时有防炮洞被炸塌，偶尔里面有幸存的官兵眯着眼拱出来，噗嗤噗嗤的吐着嘴里的沙子。 但防炮洞塌陷，能幸存的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永远的埋在了里面。 经过了一天的狂攻，鬼子依旧一无所获，反而己方伤亡惨重。 仅16日这一天，鬼子就约千人冻伤，大部分是头和脸。鬼子的钢盔是护头的，却不防寒，反而在冰天雪地里如同头上顶着一个冰帽子。 这种气温，手砰到任何铁器都可能沾在上面，更可靠头上顶着个钢盔。 战斗打起的时候，来回拼杀跑动还没有什么感觉，等撤下来回到营地，一摘下钢盔，大部分都是连头发带头皮一起拽下来的，血呼拉茬的。 可以说三间房大战，老天爷关键时刻全力以赴帮了大忙！ 第六十三章、恶战三间房4 到了17日，气温再将，黑龙江局部最低气温已经达到了零下二十几度。 鬼子指挥部变得越发着急，他们很清楚时间不是自己的朋友，越拖下去气候条件会越恶劣。 所以更加开始猛烈进攻，大炮飞机猛轰，一波又一波发起猛攻，夜以继日。 秦远此时为了方便指挥，已经将部队缩编成了一个连，守在一块一百多米的阵地上。 鬼子越攻越猛，阵地如同条在风暴里的小船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由于连日风雪，后方后勤补给运送困难，包括秦远在内的大部分兄弟手里的子弹已经不多了。 马克沁重机枪也在16日的战斗中被鬼子的飞机轰掉了，这挺收割了无数鬼子性命的大家伙终于退出了舞台。 此时，整个三间房全线的东北军守军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还在坚持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心中那份属于军人的荣耀。 由于缺少弹药，秦远不得不将鬼子放近了打，甚至大部分的战斗都要靠白刃战来解决。 17日夜里，鬼子再次发动了进攻，这次还有四辆坦克助阵。 这一线阵地的指挥官马占山手下的步二旅4团团长吴德林看到鬼子坦克也很着急。 他很清楚，如果不解决这几辆坦克，那么阵地是无法坚守的。 没有办法，他命令手下几个营长每营抽出10名精壮士兵组成敢死队，带上炸药专门对付鬼子坦克。 秦远的部队由于人数太少且是外来户，害怕他不服从指挥，吴德林并没有贸然抽取，这也为秦远这支独立团留下了些种子。 秦远趴在战壕里，亲眼看到三十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在风雪里身上捆着炸药，迎着鬼子坦克冲了上去。 很快便被伴随坦克的鬼子步兵发现，轻重火力随之开火，大部分敢死队队员瞬间倒在了雪地里。 但是还是有那么几个穿破了鬼子的火力封锁来到了坦克边上。 这些兄弟没见过坦克，也不知道该把炸药放在哪里，有的干脆整个人趴在坦克上，引爆了炸药。 四辆鬼子坦克炸毁了三辆，剩下一辆看到情况不妙，倒车冒着黑烟便跑了。 而三十名敢死队员回来的只有五个人个，其他的都倒在了茫茫白雪地里。 虽然鬼子坦克被炸毁，但敌人并没有停下进攻的脚步。 乌泱泱几千人向着三间房阵地全线进攻。 鬼子在拼命，而东北军这面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很快，战壕里冲进来了一群鬼子，穿着臃肿的黄呢子大衣，端着刺刀和秦远等人展开了白刃战。 刺刀、砍刀甚至挖战壕用的十字镐和铁锹此刻都成了武器，所有人都在拼命，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 秦远和张凤林背靠着，一人拿着砍刀，一人拿着十字镐。 一个鬼子刚从战壕上跳了进来，背对着秦远，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便被秦远一镐头砸向了脑袋。 尖头砸破了钢盔，噗嗤一声，钉进了那人的天灵盖。 秦远费劲地把十字镐拔了出来，那个鬼子的脑袋里一股鲜血喷出，喷到了天上，热腾腾的腥味直窜鼻子。 刚刚解决掉眼前这个倒霉的鬼子，秦远正准备喘口气。 就在此时，又有一伙鬼子涌进了战壕，端着刺刀就冲了过来。 秦远和张凤林被连连逼退，没有丝毫招架之力。鬼子面目狰狞的举着刺刀，眼见就要刺过来了。 “哒哒哒、哒哒哒”一排花机关子弹突然从鬼子背后扫了过来，很快一群鬼子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子弹打倒在地。 劫后余生的秦远和张凤林定眼一看，原来是张弛张副官带着一群拿着冲锋枪的卫兵冲进了战壕。 这些人都是马占山的警卫部队，此刻也被派到了前线。 “撤吧，昂昂溪车站那边已经要守不住了，这边再打也没有意义了，撤吧，给部队留点底子。”张弛拉着秦远大声的叫喊道。 秦远扫视了一圈，发现阵地里还能站起来的只有四五十个人了，其余的兄弟都倒在了夜里的战斗。 包括二营长张德胜以及一营副大狗这两名军官。 尤其大狗，是和他一起从奉天逃出来的除了张凤林之外仅存的一人了，现在也牺牲了。 大狗死的一点也不壮烈，甚至有些憋屈。 他是被五六个鬼子围在角落里乱刀刺死的，在死之前大狗也想拉响手榴弹带鬼子一起上天。 但他一摸怀里，却发现手榴弹早就扔了个干净，就连步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可谓是真正的弹尽粮绝。 没有拉上垫背的，大狗带着无限的遗憾倒在了战壕里。 狂风呼啸着吹来，夹杂着雪花冰碴吹到脸上。 秦远看着这片牺牲了无数兄弟的阵地再也无法控制，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在布满硝烟和敌人鲜血的脸上流下。 这是秦远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流泪。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阵地守不住了，黑龙江即将沦陷，东三省即将沦陷！ 从侧翼鬼子冲过来了整整几千人，靠着优势的火力和飞机大炮的掩护下，成功的撕开了缺口，死守已经不再现实了。 张凤林满身是血，有的是他的，但更多的是小鬼子的，手中的砍刀已经变成了猩红色，刀身上全是鲜血，在寒冷的天气下冻成了冰碴，刀锋已经迸出好几个缺口，但依旧散发着嗜血的锋芒！ 他沉默地站在秦远身边，看着秦远流泪。 这片阵地上浸透了多少兄弟的热血，埋葬了多少兄弟的性命，现在却只能无奈后退。 “撤！”秦远一声大喊，便带着兄弟们撤出了阵地。 此时已经是1931年11月18日的凌晨，江桥抗战进入了尾声。 而在18日下午，马占山因不忍在敌我实力相差悬殊之际，把手下忠勇无畏的将士们全部拼尽，也下达了总退却令。 1931年11月19日凌晨，马占山发表退出省城通电：“兹为俯顺舆情，尊重“国联”，暂行退避相当地带，静候公理之解决。” 当日，日军五千余人攻占了齐齐哈尔，至此江桥抗战结束。 整个江桥抗战历时半个月，敌方伤亡保守估算三千到四千人左右，包括张海鹏的伪军，以及日军的冻伤。 而马占山所部伤亡包括军官245名，连同士兵约五千人。 第六十四章、撤退 秦远带着手下兄弟跟着张弛一路撤到齐齐哈尔附近。 俩人在这里选择了分道扬镳，而张莹也被接回了队伍。 张莹看到秦远平安归来，眼泪当时刷刷的就往下掉。 她在齐齐哈尔每日都能听到百姓议论前线战场伤亡惨重，今天又阵亡了多少人，明日又阵亡多少人。 她很担心秦远等人的安危，枪炮无情，也许一颗子弹就会永远天人相隔。 现在看到秦远终于平安回来，张莹当然很高兴。 可是左看右看，发现队伍回来的只剩下这几十号人，一个个面带悲戚，和她一起从山寨出来的十几个兄弟也只回来两个。 不用问，张莹也明白其他人多半都阵亡了。 四百多人的队伍，减员将近九成，这是何等惨烈的一场战斗。 她再也抑制不住，哭出了声。 秦远明白她的感受，死去的都是他们的袍泽兄弟，没有谁会心里好受。 他走上前去，将张莹拥在怀里，此时的张莹已经泣不成声。 而其他兄弟听到张莹的哭泣，也都满含热泪，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不是铁人，都会有情绪需要发泄。 此时所谓的东三省抗日先锋独立团已经名存实亡，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了，三个营长阵亡两个，只剩下张凤林一人。 张弛劝说过秦远，让他继续跟着马占山将军干，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因为在张弛眼中，秦远是个难得的将才。 带着由溃军和土匪组成的部队一路千里迢迢从辽宁来到黑龙江参加抗战这就不说了，单是他这几日带着手下弟兄在阵地上和鬼子血战宁死不退，就让张弛感到非常佩服。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马占山手下现在正缺少像秦远这样敢打敢拼的年轻军官。 尤其这次江桥抗战队伍损失惨重，急需要一批有能力的基层军官补充到部队里，稳定底下士兵的军心，同时训练新兵，拉起战斗力。 张弛向秦远承诺，只要继续跟着马占山将军干，那么他保证秦远一个主力团长的位置。 要知道，东北军论资排辈是非常严重的，想要做到团长这一级别，不熬个十几年资历根本不可能。 张弛这次也算是下了血本了，他是真心欣赏秦远，希望秦远能够留下来。 但秦远却拒绝了。 他想起前世吵得沸沸扬扬的马占山投降事件。 在江桥抗战失败后，马占山被迫退守海伦。此时，他的队伍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很多前来投军的爱国青年甚至连一支步枪都没有。 在哈尔滨沦陷后，海伦就变得岌岌可危了，关东军随时都有可能腾出手来进攻海伦。 可眼下马占山手里的部队，却根本没有足够的弹药和武器，与之抗衡，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关东军在调兵遣将的同时，又派板垣征四郎等高级军官为代表，前来与马占山商谈，和平解决黑龙江的反日武装问题。 马占山在思想上，也经历了一场复杂的斗争，最后为了拖延时间，避其锋芒，不做无谓牺牲，他答应与板垣征四郎等关东军代表进行会面，并口头答应日军不与其发生冲突等条件，赞同日满亲善等主张。 1932年2月，马占山宣布投降日本，随即出任伪黑龙江省长，后兼任伪满洲国军政部长。 顿时中国国内一片哗然，各种讨伐声不绝于耳。 然而，就在世人竞相谩骂的时候，马占山又做出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在四月初秘密用12辆汽车、6辆轿车，将2400万元款项、300匹战马及其它军需物资运出城外，再次举起了抗日的旗帜，驰骋于东北边陲的抗日疆场上。 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马占山并不是真的投降日军，而是耍了日本人一道。 后因作战不利，于1932年12月4日，由满洲里乘火车退入苏联。 马占山他是胡子出身，他也许更加现实，不会让弟兄们喊着空洞的口号，拿着镰刀，冲向鬼子的机枪，做无谓的牺牲，所以他可以选择向鬼子诈降。 他的选择并没有错，只是在极端条件下进行抗日斗争的一种策略和计策，甚至对更好打击日本侵略者还起到了积极影响。 但对于秦远来说，他却做不到跟随马占山一起诈降。 无数的兄弟死在了鬼子的枪口下，尸骨未寒，却要委曲求全，卑躬屈膝的向日本人求饶，即使是诈降他也无法接受的。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秦远自认为不是圣人，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线，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没有尊严！ 来到乱世，秦远不求名留青史，因为到那时候他已经死了。 他只求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中国人这三个字！ 拒绝了张弛的好意，在张弛再三挽留下，秦远还是决定带着队伍离开黑龙江向关内出发。 按照秦远的想法，从齐齐哈尔出发绕道科尔沁旗，然后从科尔沁旗顺着蒙古高原一路南下就可以来到热河省。 而现在是1931年底，热河还没有沦陷，只要到了那里，队伍就算暂时安全了。 此行路途遥远，可谓是千里迢迢，凶险未知。 但东三省已经基本全部沦陷，留在这里打游击在秦远看来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历史已经证明，留在东三省打游击的队伍基本没有好下场，不是被鬼子剿灭就是被叛徒出卖，又或者是覆灭于恶劣的自然条件下。 只要还有一点点机会，秦远就绝对不会选择留下来。 冰天雪地，人困马乏，缺衣少粮，甚至没有弹药，这任何一个因素都可能将秦远这支部队覆灭在这白山黑水间。 更何况，未来抗日的主战场在关内，在那片辽阔而美丽的土地上。 那里将演绎无数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的大片，那里将是未来十四年间抗日的主战场。 战火纷飞，英雄辈出，无数中华好儿女走上战场，这样的场面怎么能少的了秦远。 就这么着，在1931年11月18日夜里，秦远带着队伍在黑夜中离开齐齐哈尔，走向了远方。 第六十五章、关卡 已经离开齐齐哈尔三天了，这三天里，秦远带着人白天隐蔽在山林间，晚上才敢出来赶路，就是害怕遇到小鬼子。 毕竟齐齐哈尔在前两天已经沦陷了，马占山也带着人退走了，现在整个黑龙江境内鬼子和伪军是当之无愧第一势力，不得不避其锋芒。 这一天夜里，派出去的侦查小分队回来报告说，发现了一伙伪军在前方不远处的道路上架着篝火扎营安寨，设立了关卡。 这是一条路是秦远的必经之路，按照地图上显示，如果此时选择绕道的话需要整整兜一个大圈子，多走出好几天的路程。 这个地图是张弛临别前的礼物，算是秦远来帮忙打鬼子的报酬。他知道秦远要去热河没有地图是不可能的，特意从马占山司令部拿了一张送给他。 秦远带人悄悄摸上去，伪军大概有一个排的样子，几十个人。大部分人都已经睡着了，只留下几个拿着枪围在篝火旁取暖站岗。 显然这伙伪军警惕意识并不强，虽然有人在站岗，但看样子也基本是在走个形式。 也许他们认为大日本皇军已经打败了马占山的部队，这里已经变成了皇军的辖区，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设立关卡也只是因为皇军的要求，不然这冰天雪地的，谁愿意放弃老婆孩子热炕头跑出来挨冷受冻。 几个岗哨抽着烟，把头上钢盔当做了锅煮着热汤，旁边还有一只不知道从哪个百姓家里抢来的羊在烤着。 油花不时掉在火堆里，发出“呲呲”的声音。 秦远队伍里不少兄弟看到这只油花四溅的烤羊，都馋的直咽口水。 从加入江桥抗战开始，一直到今天，已经半个月没吃过一顿热乎饭了，现在看到肉摆在眼前，谁能不眼馋。 就在秦远带着兄弟们潜伏在树林里准备伺机冲过关卡的时候，一个伪军好巧不巧的向林子走来。 兄弟们都被吓了一跳，赶紧低着头尽量将自己埋在雪地里。 这个伪军显然是喝了不少的酒，走起路来晃晃悠悠，不时打着酒嗝。 只见他慢慢悠悠溜达到树林旁，看也不看，解开腰带，冲着雪堆一泡黄尿就浇了下来。 而在他尿的地方就趴着张凤林还有两个兄弟。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黑，还是喝醉了的缘故，这个伪军并没有发现自己脚下居然藏着人，这泡尿又黄又臊，直熏的张凤林想吐。 本来张凤林想忍一忍算了，没想到这狗日的伪军尿上没完没了，也不知道膀胱里装了多少水。 被洗了头的张凤林实在是忍不了了，突然从雪地里暴起，搂住伪军的脖子捂住他的嘴，将他按在了地上。 向右一拧，脖子上轻轻的传来一声“咔嚓”，这个倒霉的伪军便蹬着腿断了气。 收拾掉这个伪军，他还不解气，一口浓痰便吐在了伪军的脸上。 拿起伪军掉在地上的棉帽子，张凤林便开始擦起头发来，不擦不行啊，这么冷的天气，一会头上的尿估计就结了冰，那得让兄弟们笑话死。 秦远在旁边看到张凤林拉倒那个伪军，就心说估计要坏事。但由于离张凤林较远，他也没法阻止他，只能任由张凤林胡来了。 看来这仗是避不过去了，秦远当即挥手示意兄弟们做好战斗准备，全体上刺刀，一会冲过去能用刺刀解决就尽量不要开枪。 就在秦远这边命令队伍做战前准备的时候，那面伪军也发现自己同伴不见了。 但是令人费解的是，篝火旁的其他站岗的伪军却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依旧自顾自的烤着火，对于同伴的失踪好像漠不关心的样子。 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不光撒尿这个倒霉蛋，其他伪军其实也都喝高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对于同伴的失踪毫无表示了。 秦远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没有遇到比一仗更加轻松的了。 当秦远带着手下兄弟从雪地里冲上来的时候，这些伪军甚至还把他们当做了自己人。 拉着兄弟们就要喝酒，还说不醉不归…… 直到一个急性子兄弟一枪托将那个伪军砸倒在地，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不是友军是敌军！ 在伪军目瞪口呆的神情下，秦远不费一枪一弹便将这一个排的伪军统统俘虏了。 走进营房，其他伪军还睡的和死猪似的，对外面的情况毫无反应。 漫天的酒味扑鼻而来，地上仍满了空酒坛子，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喝了多少酒。 一个个兄弟将这些死猪一般的伪军都扔到了外面的雪地里。 在冰冷的雪地和寒风的刺激下，这些穿着内衣内裤的伪军顿时清醒了过来，茫然的看着秦远等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情况。 秦远也懒得和这群醉鬼废话，枪指在脑袋上，只要他们不傻就应该能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身份。 果然，这些伪军在黑洞洞的枪口下终于看明白了。 所有人立刻乖乖的手抱头蹲在地上，动作连贯而熟练，显然之前给日本人当俘虏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 面对这几十号俘虏，秦远并没有选择杀掉他们，他不是个嗜杀的人，而且这些伪军也不是鬼子，还没有到罪大恶极的地步。 当然，秦远也没有选择带走他们，带上他们那是给自己添累赘，秦远还没有傻到这个地步。 既带不走也不想杀他们，怎么处理这些伪军就难倒了秦远。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张凤林跑了过来，他献上了一条好计谋。 在张凤林的建议下，秦远将这些伪军的枪支弹药手榴弹干粮等等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资全部收拢起来。 然后命令他们脱下脚下的胶底鞋，穿着袜子站在雪地里。 兄弟们兴高采烈的一个个换上伪军的棉布胶底鞋，大家谁也不嫌弃，毕竟在冻掉脚丫子的威胁下，脚气根本不算个毛病。 就这样，扛着缴获的几十条枪，穿上新换的棉鞋，然后秦远便带着兄弟们大摇大摆的走了。 只留下满地的伪军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所措。 在这零下二十多度的夜晚，秦远相信这些伪军即使有给鬼子通风报信的心，也不敢在没有鞋的情况下光脚丫子跑出去。 至于这些伪军会不会被冻死冻伤，那就不是秦远操心的事情了，既然选择做了汉奸，总要付出点代价不是。 第六十六章、小城 秦远带着兄弟们离开齐齐哈尔连着走了一个半月，来到了一座小城。 小城不大，但却是这方圆几十里地唯一的城镇，每天四面八方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秦远决定在这修整一下。 听到终于能休息了，大家伙都挺高兴的。 但秦远还是加了点小心，他并没有直接带着部队进城，而是选择在离小城不远的一个山坳里驻扎了下来。 毕竟不知道这边有没有鬼子，小心点总没错。 留下张凤林安顿兄弟们，秦远便带着张莹伪装成一对小夫妻准备去小城侦查。 这时天刚亮，大量的农民正从四面八方赶着车往小城走。 远处有一辆驴车，赶车的人是一个老汉，看样子岁数挺大了，穿的破破烂烂的，嘴上还叼着一袋旱烟。 车上拉得是柴火，这个时代有很多人靠着去林子里砍柴，然后拉到城里贩卖为生。 秦远向张莹使了个眼色，等到老汉赶着车靠近，俩人便从路边冲了出来。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老汉，秦远一努嘴，示意他从车上下来。 赶车的老汉一看秦远手里拿着枪，还以为遇到土匪了，吓得腿都软了，当时就跪下磕头，求好汉饶命。 秦远并没有伤害老汉，而是把他赶到一边，他的目标只是这辆驴车。 让张莹坐上驴车，秦远便准备赶着车进城。 老汉可怜兮兮的站在路边，两眼老泪纵横，眼巴巴的看着秦远，这一车柴火是他家今天一天口粮的来源，现在也被秦远抢走了。 看着挺大岁数，站在寒风里可怜兮兮的老汉，秦远也有些于心不忍。 但没办法，进城需要点简单伪装，总不能直愣愣的拿着枪冲进去吧，只能委屈一下老汉了。 想了想，秦远还是决定给对方点钱补偿一下。但摸遍了全身，却突然尴尬的发现自己一个大子儿都没有。 身上的钱都在军装的口袋里，今天早上要进城侦查，特意换了一身老百姓衣服，结果便忘带钱了。 好在张莹是个伶俐的人，一看秦远的动作就知道他身上没钱，想了想便把自己耳朵上带的一对金耳环摘了下来，递给了老汉，说是买这辆板车和驴子的费用。 这对老汉来说可是意外之喜。 他就是卖几十车柴火也赚不回这一对金耳环，当即千恩万谢，差点又要跪下来。 打发了老汉，秦远将自己和张莹的手枪用布包好，放在驴尾巴后面的粪袋里。 这个时代很多驴车后面都有这样一个粪袋，一方面是为了防止驴拉在大街上；另一方面也是能源再利用，驴的粪便直接拉在粪袋里，拿回去风干了还能烧火用。 走在路上，秦远感觉有些对不住张莹，他知道那对金耳环是张莹身上唯一的首饰，一直在耳朵上戴着，显然是喜欢的很。 今天因为他也送了人，这让秦远心里充满了愧疚。 但张莹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而劝说秦远不要放在心上，那对耳环她早不想戴了。 秦远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心里暗下决心，等以后有了条件，一定要好好补偿张莹。 俩人扮作小两口，倒也显得很般配。为了安全，张莹还在自己脸上抹了点土灰，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到了小镇边上，远远的就看到城门口站着几个当兵的，穿着东北军灰色军装，正在那吆五喝六的呼喊着百姓检查，不时把各种包裹仍在地上。 等走进了一看，秦远却发现这群当兵的不是东北军，而是伪军。 因为他们头上帽子的帽徽不是青天白日，而是五色星。 此时是伪满早期，日军并未建立起完整的伪军管理制度，东北各地的伪军大部分还都穿着东北军的灰色军服，只不过是把帽徽从青天白日徽换成了五色星。 到了1932年12月，伪满政府秉承日本关东军意志，开始统一编制各地伪军部队，其中也包括了统一军服的内容。 1937年之后，随着伪满军队各项制度的进一步正规，更主要的是随着日本关东军对伪满特别是伪满军队控制的加强，伪满军队对军服的款式、颜色进行调整，更进一步模仿日本陆军的昭五式军服，几乎达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以至于我们现在看伪满时期的老照片，常常会有分辨不清日军和伪军的烦恼。 既然城门口有伪军，那么显而易见，这个县城肯定已经被鬼子占领了。 秦远和张莹对视一眼，俩人开始变得谨慎起来。 来到城门口，几个伪军将秦远拦了下来。 “哪的人，进城干什么！”领头的伪军班长昂着脑袋，神气的问道。 “几位老总，俺和俺媳妇是附近屯子的人，进城卖点柴火糊口。” 听了秦远的话，伪军班长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让两个手下去检查秦远的驴车。 一番检查，没有发现任何问题。至于驴屁股后面挂着的粪袋，这些伪军干脆看都没看。 伪军班长又盯着秦远和张莹看了一看，俩人身上都穿着脏不拉几的衣服，脸上全是土，一副泥腿子模样。 知道在他俩身上是捞不着什么油水了，便骂骂咧咧的让他们进了城。 无惊无险，顺顺利利的进了城，俩人便赶着驴车一边叫喊着，一边观察城内的情况。 绕着这小城逛了一圈，柴火都卖完了，街上一个鬼子没见着，倒是来来回回的老百姓不少。 秦远估么着这个小城里应该没有鬼子，或者说鬼子很少。而且伪军兵力也不多，进进出出加一起，最多也就是不到一个连的样子。 估计鬼子刚占领这里不久，而城内的伪军就是原来的守城的东北军，投降了鬼子，顺势替鬼子当起了看家护院的走狗。 时间慢慢来到了中午，秦远甚至看到好几个摊子开始摆出对联和福字在卖，他愣了一下。一算日子，妈的，好像已经到了腊月了，快过年了。 时间过了真快，一晃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四个多月了，身边的战友都换了好几茬了。 到了下午，热闹的小镇便开始慢慢陷入了安静，街面上的人也越来越少，百姓们都赶着关城门之前离开。 秦远也觉得侦查的结果差不多了，便拉着张莹赶着驴车离开了小镇。 第六十七章、小年 侦查的结果还是比较令人满意的，虽然敌人已经占领了这里，但好在都是伪军。 可以说只要没有日本人这些伪军是没有什么威胁。 连续走了一个多月了，现在已经离热河省不远了，秦远决定在这里让兄弟们好好休息几天，养足精神，一鼓作气走到热河。 另外就是他还想从守城的伪军身上再捞上一票，兄弟们手里的弹药不多了，需要这些伪军善财童子帮忙补给补给。 而且马上就要离开东北了，秦远也想再最后和鬼子收点利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就是离开也得让鬼子惦记着点咱不是。 但是这个想法他还暂时没有和兄弟们透露，队伍现在情况不太好，人困马乏的，不能像原来兵强马壮的时候，说打就打了，必须得稳着点来了。 秦远还是决定再侦查侦查，有了十足的把握再干这一票。 山坳里没有住的地方，但好在周围都是林子，兄弟们砍了几颗树便很快搭起了几个木屋。 屋里简单拿石块垒了个灶台，点上柴火便成了取暖的地方，虽然条件艰苦，倒也其乐融融。 至于那头廋驴，早让人宰了，进了兄弟们的肚子里。 东北本就有句老话，“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 龙肉当然不是真的龙肉，而是指花尾榛鸡，榛鸡肉质细腻主要吃的就是一个鲜字。 而驴肉就更不用说了，这玩意要是做好了那可是人间美味。 在寒冷的北方冬季，因为驴肉属于温热的原因，有益于暖身，驱散身体的寒冷。一碗驴肉汤下肚，整个人都要爽飞了。 一头廋驴，兄弟们一顿便吃的干干净净，一个个打着饱嗝直呼爽快。 在接下来的几天，张凤林被驴肉勾起了馋虫，接连从周围屯子偷了好几头驴回来。 他是土匪出身，这偷鸡摸狗的事本来就是行家里手，愣是一点痕迹没留下，让周围屯子的百姓苦不堪言，甚至晚上都不敢睡个安稳觉。 这一切当然瞒不过秦远的眼睛，但他也不好说什么，他不是圣人，他也不会因为几头驴就和兄弟们翻了脸。 但也许是为了良心作怪，也许是面子作祟，秦远还是批评了张凤林一顿，表示下不为例，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补偿这些老百姓。 张凤林笑嘻嘻的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秦远这说的都是场面话，还将来补偿，能不能活到将来都不知道呢。 这一天一大早，兄弟们正裹着棉衣，还在睡梦中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动静。 所有人立刻惊醒，拿着枪衣衫不整的便冲出了屋子。 “哪里打枪，谁开的枪！”秦远帽子还是歪了，衣服扣都没扣上，跑出来便四处问道。 兄弟们也都表示不知道啊，听这“枪声”好像挺远的，不像是在附近。 仔细一听，又好像不是枪声，妈的，好像是鞭炮声。 秦远想起来了，今天好像是腊月二十三，小年！ 今天是灶王爷升天的日子，要向天上的玉皇大帝汇报一家人的善行或者恶行，家家户户都要送灶神。 当然这和秦远这伙当兵的没什么关系，当兵打仗，天天杀人放火，全是恶行，哪做过什么善事。 但是兄弟们一想到再有几天就要年三十了，过大年，家家户户要团圆，大家伙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秦远也有些伤感了，他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老父老母过的是否还好，他们的儿子不在了，这个年又能过的下去吗？ 兄弟们很多都是和秦远一样的想法，思念自己远在家乡的父母妻儿。 马上就要离开东北了，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战死沙场，什么时候能够再次踏上东北这片土地。 老父老母，少妻幼子又能等自己几年。 想到这里，很多兄弟的眼里泛起了泪花。 晚上，家家户户团聚在一起，吃着麻糖，欢声笑语送着赵王爷。 而在这小山坳里，秦远和几十个兄弟们围坐在一起，却充满了背井离乡的哀愁和思念。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身为东北军，在自己的家乡被鬼子撵的到处跑，现在更是被撵出了东北。把家乡送给了敌人，把父母妻儿留在了日本人的刺刀下。 此时，谁又能笑的出来呢。 秦远理解兄弟们的心情，他又何尝不觉得窝囊呢。 想到这里，秦远暗自发誓，早晚一定要带着兄弟们回到东北，亲自看着鬼子投降，让他们跪在地上，向着死去的老百姓，向着死去的中国军人磕头赎罪！ 看着兄弟们气氛凝重，一个个郁郁寡欢的样子，秦远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大过节的必须得把兄弟们的气氛带动起来，怎么着也不能带着一肚子的愁苦睡觉吧。 他决定将一个后世的段子给兄弟们听听，转移一下大家的情绪。 说干就干，秦远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看过来。 “兄弟们，这大过节的，我也没什么能力带兄弟吃香的喝辣的，那就给大家整点有趣的事听听吧。” 兄弟们一听便来了兴致，在他们眼中秦远平时是一个很严肃的人，现在一听居然要将笑话，便纷纷叫嚷着“团长来一个，团长来一个！” 大伙开始起哄，尤其以张凤林最为夸张。 他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然后指着秦远说道：“俺可知道你他娘的前几天去那小城买了好几包烟，一直抠搜的不拿出来，今天你这笑话要是讲的不逗乐大伙，你就得把那烟拿出来让大家伙乐呵乐呵，大伙说好不好！” “好！好！”反正对于底下士兵，不管听笑话还是抽烟，都不吃亏。 秦远前几天还真在小镇上靠着卖柴火的钱买了几包烟，一直没舍得抽，寻思等过年的时候拿出来给兄弟们分分，让大家有点年味儿。 没想到被张凤林这瘪犊子发现了，便痛快的拿了出来，挨个给兄弟们发了一支，几包烟一下子便散没了。 屋里很快便烟雾缭绕，和仙境似的。 第六十八章、段子 秦远嘴里狠狠的抽了一口烟，火星子没几下就烧掉了一半，烟头被烧成尖尖的红点。 他想了前世在酒桌上听到的一个很经典的东北段子，决定说给兄弟们听。 “给大家讲个段子，咱们兄弟里有成亲的吧，都见过丈母娘吧。你们说你们见丈母娘的时候是不是都特紧张，平时球长爷短的，是不是那天都收敛了？” “那可不，俺那丈母娘和他娘的母老虎似的，俺还记得俺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和老鼠见了猫似的，吓得俺直哆嗦。”一个兄弟接嘴说道。 “瞅你那损色，一看就是个怕媳妇儿的主！”张凤林指着这个兄弟哈哈大笑，气氛明显开始热烈起来。 “张凤林你狗日的别笑，我看等你成亲的时候，你他娘的比谁都怂！”秦远笑骂了张凤林一句，接着讲自己的段子。 “我们屯以前就有这么一个小伙，长的是溜光水滑儿的，很是俊俏，人也不错，但就是有一点，说话爱骂人。也不是他特意骂谁，就跟天生似的，说话不注意就带出来了。后来家里给相了个对象，他家里也知道他这说话的毛病啊，三句不离生殖器，便叮嘱他上门的时候注意点。” 说到这，秦远顿了一顿，看兄弟们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了以后，便接着说道：“你们听小伙这说话，他张嘴便来了一句不就**上个门么，多大点事儿！” “他爹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扫把便要揍他，边揍边说，你个狗篮子，你这**话都一天天跟谁学的，满嘴**长、**短的！” “还能跟谁学的，跟他爹学的呗！”一个兄弟顺口说道。 他这一打断，旁边兄弟不乐意了，纷纷催促秦远接着讲。 “小伙子被他爹揍了一顿，就老实了，说那俺注意点吧，过去了尽量少说话还不行。就这么着，过了几天他便带着礼物上了未来丈母娘家。” 说到这，秦远又停了下来，开始看着张凤林，刚才派给张凤林那根烟他没抽，现在秦远就盯上了这跟烟。 “狗日的，你他娘的放屁还分两宿放啊！”说着，张凤林便把自己耳朵上夹的烟扔给了秦远。 秦远刚拿上烟叼在嘴里，旁边兄弟眼疾手快便给点上了火柴，这派头让张凤林看的牙痒痒。 嘴里抽着烟，秦远接着刚才的话说道：“这小伙上门刚开始还表现挺好，话不多，很沉稳的样子，但没一会就漏了馅。丈母娘炒了四个菜，又弄了个汤，心说这姑爷上门，吃的好点。 没想到这小伙站起来客客气气的说道：哎呀，大娘你快歇歇吧，别忙活了，四个菜够牛b的了，还整个**汤干啥！” 兄弟们听到这，哄堂大笑，秦远也跟着乐了，接着说道：“这老丈人一听小伙的话当时就不高兴了，说小伙子你说话文明点。这给小伙子弄糊涂了，问老丈人，我他妈的哪句不文明了？ 老头老太太也是暴脾气，当时就不乐意了，筷子往桌上一摔，转身回屋了。小伙子一看正主也没了，也就待不下去了，就准备离开。” “到底这女生向外啊，这小媳妇一看小伙要离开，有点着急了，赶紧喊爹妈出来送送。老头老太太心想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出来送送吧。便跟着小伙一起出了门。”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撒泡尿都能冻成冰碴子。小伙也是好心，他看老头老太太冻得直哆嗦，心里不落忍，又客气了一句，大爷大娘别送了，回去吧，瞅你俩冻得那个b样儿的！” 听着秦远讲完笑话，兄弟们哈哈大笑。 大家好像忘却了自己背井离乡，孤苦伶仃，四处逃命的惨像。 这些人岁数都不大，秦远在里面算是大的，也就二十来岁，小的只有十七八。 他们还是那么的年轻，却要承受不该属于他们这个年纪需要承受的东西。 看着兄弟们开心，秦远也跟着开心。其实带兵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把底下士兵当做自己的兄弟，而不是升迁的工具，那么兄弟们自然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拥护你，为你卖命。 他们本就没有什么追求，当兵打仗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现在只不过是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一条，那就是赶跑日本鬼子。 笑声就这么洋溢着，所有人都在放肆的笑，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 “家”，多么温暖的一个字眼，此刻却变得无比的沉重，重如泰山，压在兄弟们的心上。 “团长，你说咱们出了关，以后还能再回来吗？”一个年级不大的士兵泪眼婆娑的望着秦远问道。 其他兄弟一听他这么问，也都眼巴巴看着秦远，这是一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还能再回来吗，我最爱的家乡…… 秦远听了兄弟们的问话，也陷入了沉默。 还能回来吗？他心里问自己。他知道十四年的抗战才刚刚开始，此去关内，归途遥遥无期。 即使等抗战胜利回到了东北，这几十号兄弟又有几个能活到那个时候，秦远也不知道。 但是心里的想法他不能说出来，看着兄弟们期颐的眼神，他必须得给兄弟们一个想要的答复！ “能！我们一定会打回来的，打跑小鬼子，打回老家去！东北的土地永远是我们中国的土地，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就和鬼子干到底！” “打跑小鬼子，打回老家去！”一声声呐喊，散发着兄弟们的决心，也带着兄弟们的期望。 战争是残酷的，每一场战斗，每一个阵地都在吞噬着兄弟们的生命。 十四年的抗战，有多少东北军人到死都盼望着打回老家去，但最终又有几个能真正回去。 乡愁催人泪，这一夜，秦远失眠了。 他想了很多，他想起了自己已经老迈的父母，也许此刻正泪眼婆娑的坐在家中等待着他的归来。 他想起了战死在奉天、江桥的兄弟们，他们身上带着血，却笑得很开心，因为他们不用背井离乡，他们躺着的身下就是东北的土地。 他想起了自己，也许等战死那一天，会有人称赞一句：英雄！ ………… 第六十九章、发动群众 秦远带着部队在山坳里休息了几天。 这期间又带人去小城里侦查了一回，这一回他发现了问题。 在小城的西边居然有一个粮仓，里面囤放着鬼子从周围屯子抢来的过冬粮食。按照粮仓的大小，怎么也得有个几百石的样子。 在粮仓驻守着一个排的伪军，依然没有发现鬼子。 秦远估计是因为关东军人数较少，而此时日本人已经几乎占据了整个东北，根本腾不出人手来驻扎这样一个小镇，只能派些伪军来糊弄样子。 这让他动了心思。 大过年的，如果把这些粮食抢来分给周围百姓，让大家过个好年，也算是作为东北军最后为这片土地上的老百姓做的一点贡献了。 但是具体怎么操作却需要好好谋划谋划了。 由于从九一八事变起，东北军连续溃散，一枪不发丢掉整个东北，在老百姓眼中东北军的威望已经降到了冰点。 如何发动百姓，让老百姓相信他们能够打掉鬼子粮仓，就成了个问题。 至于那些伪军，秦远完全不放在眼里，视若无物。 如果他们还是原来的东北军，也许还有点战斗力。 但自打投降了鬼子，当了伪军，军人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一份工作，而不是使命，这样的军队又哪有什么战斗力。 再说之前也和伪军交手过多次，他们是什么情况秦远还是看在眼里的。 朝天开枪，冲锋在后，撤退在前，这些都是伪军鲜明的标致。 这个小城以及粮仓在秦远眼中已经处于不设防状态。 将张凤林叫来，秦远想要和他研究研究这仗该怎么打，又该怎么发动群众，让百姓去搬运粮食。 张凤林一听秦远的计划，也有些一筹莫展，让他个大老粗打仗冲锋没什么问题，但让他出谋划策那可难为他了。 就在俩人薅着头发想破脑袋的时候，山坳外面来了几个百姓。 领头的就是那个拿了张莹金耳环的老汉。 原来老汉那天拿着金耳环高高兴兴回到村子，甭提心里有多美了。 逢人便说今天发了笔大财，一车柴火加一头廋驴居然换了一对足金的耳环。 村里的百姓自热不相信啊，老汉便原原本本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把秦远和张莹二人夸成了神雕侠侣一般，仁义啊。 慢慢这事就在村子里传开了。 本来附近几个村子就因为前年鬼子和伪军光顾，把粮食和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家家户户马上过年了，连口粥都喝不上。 这一下让老百姓起了心思。 他们认为秦远肯定是附近山里的胡子，也许能求着秦远带人帮他们把粮食从鬼子那里抢回来，大不了分一半粮食当做报酬，那也比全让鬼子拿走强啊。 村子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一合计，便决定寻找秦远等人帮他们打鬼子夺回粮食。 本来呢，秦远带人藏在山坳里，他们是找不到的。 但第二次去县城里侦查的时候，巧了，正好又被这个进城卖柴火的老汉看到了。 老汉一眼便认住了秦远，毕竟那天是秦远拿枪指着他，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用老汉的话说，就是化成灰他也认识，但秦远并没有看到老汉。 老而不死是为贼，活了这么打岁数就是傻子也长了心眼了，更何况这个老汉还不是傻子。 在发现了秦远之后，他便悄悄打发和自己一起进城的小孙子远远的跟在了后面，就这么一路跟着秦远回到了山坳。 秦远本来就是二把刀出生，没有经过任何系统的军事训练，更别说什么反侦察这种高难度的活了。 而且小孩本来就目标小，这个年代的小孩成熟的也早，十几岁就可以拿枪杀人了，跟踪这种小事对于他们来说和活尿泥没什么区别，完全没有难度。 就这样发现了秦远等人藏身的山坳。 回到村子，老人们一商量，认为胡子嘛，肯定都是一群大老粗，还是和他们直来直去的好。 东北人本来天生就是直性子，直接上门把话挑明了，报酬说明白了，干就干，不干拉倒，多大点事儿。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些人上门的情景。 秦远本来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一听对方来意，心里乐开花。 正瞌睡有人给送上了枕头，老百姓就是这么善解人意啊。 和手下兄弟一合计，大家都同意干这一票。 至于报酬，也不用一半粮食，给每个兄弟带足路上吃的口粮就行，再多了也带不走。 几个老人一听，心里头就有些狐疑，哪有这么好的买卖，帮乡亲们打鬼子抢粮食还不要报酬，觉得很是疑惑。 “这位好汉，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天经地义，这报酬是万万不可少的。”领头的一个老人说道。 他害怕秦远不要报酬是有别的什么企图，还是事先把话说明白了好。毕竟在他眼中自己是与虎谋皮，不得不防备着点。 秦远一听有些纳闷了，心说我这免费帮你们打鬼子，怎么还非得送上报酬，这老百姓也太豪爽了吧。 但仔细一听老人的话语，再看自己和兄弟们身上破烂的衣服，秦远明白了。 感情这些百姓把他们当土匪了。 由于从齐齐哈尔出来，连续一个多月的行军，身上衣服都破破烂烂的，充满了馊味。 如果不是扛着枪，别说老百姓了，就是换成谁看到他们估计第一反应都是一伙叫花子。 没办法，秦远必须得解释，他可不是什么圣人，追求什么做好事不留名。 “大爷，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东北军！撤退到这里，帮乡亲们打鬼子是我们应该做的事，不需要报酬！” 这不说是东北军还好，一说东北军，更让老百姓狐疑了，这他娘的就没见到过打鬼子的东北军！ 当时几个老人就有些后悔，心里责怪自己没打探明白冒冒失失就过来。 但此时话都说出去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也只能咬着牙答应下来，希望秦远这伙东北军别像其他东北军那样窝囊。 能够痛痛快快的帮他们从鬼子手里夺回粮食。 第七十章、除夕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佳节，家家户户都在团圆。 当然，除了秦远这些丢了家的东北军。 按照和乡亲们的约定，秦远将动手的日子放在了年三十晚上。 时间定在这一天，有这么几层作用。 一就是大过年的，伪军也都是中国人，他们也需要过年，在这一天肯定会放松警惕大吃大喝一回，尤其小城里没有日本人约束，这些伪军会更加的放肆。 在这一天行动，肯定会比平时更在容易一些，而且城内过年肯定会响起大量的鞭炮声，也会很好的起到掩护作用。 再就是秦远也在为兄弟们着想。 前几天过小年的时候，大家伙就已经开始产生了想家的情绪，这种情绪对一支军队来说是非常影响士气的。 到了年三十，这种情绪会更加的强烈，甚至有可能会引发逃兵现象。 现在，在这一天给大家伙找点事情干。等打起仗来，枪林弹雨、生死攸关，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想家的心思了。 等仗打完了，立马带着队伍撤退，离开这里，这年也就过完了。 可以说为了稳定这支队伍，秦远不知道动了多少心思，耗死了多少脑细胞。 按照作战计划，粮仓在小城的西面城门口附近，一个排的伪军驻守，但等到过年的时候，估计能留在里面的最多也就是一半。 秦远手下一共五十多人，兵分三路，张凤林带上二十个人在小城的东面城门附近开枪，做佯攻，装作胡子攻打小城。 只开枪不进攻，不要害怕浪费弹药，尽量把伪军的防御重心吸引到东门。 再挑选出十个机灵的兄弟混进城去，等东北打开，在城内制造混乱，让敌人顾头不顾腚。 而秦远则带着剩下的人潜伏在西门，等城内开始混乱起来，便带人从西门冲进去。 按照伪军的战斗力，估计放几排枪他们就得吓跑喽。 老百姓在城门外等着，等他们拿下了西门便进来搬粮食，能搬多少搬多少，搬不走的全部烧掉。 这份作战计划有两个要点，一个就是时间。 时间一定要卡死，张凤林那边到时间一撤退，城内的兄弟以及西门这面的秦远和百姓必须也得撤，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毕竟敌人怎么说也是一个连的人马，人数是己方的三倍，就是一群猪拿上枪也有点麻烦。 再一个就是撤退路线。 撤退路线一定要规划好，别打了半天几伙人再走散了，那就闹笑话了。 年三十上午，秦远带着张凤林亲自又到小城里侦查了一回，这已经是第三回来到小城了。 张凤林对于这种踩点行为驾轻就熟，很是麻利，不一会便表示没问题了，情况已经摸清楚了。 中午，兄弟们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羊棒骨。 羊是乡亲们送来的，都没用秦远开口，大年二十九，几只肥羊就送到了山坳里。 老百姓很是很淳朴的，想让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一顿羊肉把兄弟们吃的脸红脖子粗的，放屁都带着羊膻味。 到了下午，秦远则把人集中起来，连带着乡亲代表开了一场战前动员大会。 在会上，秦远把进攻计划已经时间和撤退路线详细的讲解了一边，尤其和乡亲们强调了一下纪律问题。 这些百姓也知道打仗不是过家家玩游戏，是要死人的，当即表示会服从命令听从安排。 在秦远讲完之后，张凤林又和大家说了一下进攻时候需要注意的细节问题，特别是和城内负责制造混乱的小分队叮嘱了一番。 战前准备会议开完之后，大家便开始各自做起了准备，检查枪械，整理弹药。 百姓代表也都回去开始挨家挨户进行安排，准备骡马和大车。 整个小城周围开始热闹起来。 晚上刚过了六点，秦远便带着部队出发了，此时小城里已经零零星星想起了炮竹的声音。 负责在城里制造混乱的小分队已经混了进去，他们身上带着老百姓支援的大量炮竹，将会在城内进行一场烟花盛会。 很快，张凤林便到了东门，而秦远则在西门口和百姓汇合了。 来了大概五十多个老百姓，都是孔武有力的青壮年，独轮车，板车，驴车大概整了十几辆。 几百石粮食就是全部拉走也是富富裕裕。 秦远摸出自己镀金的怀表，上面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七点。 “吱~~~啪” 一个红色烟花突然从城内飞起，在空中炸响。 这是事前约定的信号，代表城内兄弟已经落位可以发动进攻了。 东面张凤林率先开火，宁静的夜空传来了歪把子“哒哒哒”的射击声。 队伍里一共有三挺机枪，两挺歪把子，一挺捷克造，而张凤林那边就带着其中一挺歪把子。 随着张凤林那边机枪步枪的开火，小城顿时热闹了起来。 零星的枪声从城内传出，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城门口的守军人不多，大部分估计都回家过年去了，又或者是在窑子里陪着窑姐喝花酒。 由于伪军不清楚城外到底有多少敌人，但他们也听到了有机枪的动静，估计人不少，只能慌里慌张的汇报连长，从其他城门调人。 城内乱哄哄的，一伙又一伙的伪军向东门跑去。 由于天已经黑了，他们也不敢冲出去查看，只能猫在城墙上盲目的开枪，同时期盼皇军早点赶来增援。 大概十几分钟后，城内也传来了大量噼里啪啦的声音，有枪声也有鞭炮声，甚至隐约有火光闪起。 这是不知道那个兄弟觉得还不够混乱，把房子给点了。 这么一来，东面有人攻城，而城内也有人制造混乱，守城的伪军更加慌乱了，怎么到处都有敌人。 里应外合这是伪军连长的第一反应，城内不能乱，城内一乱，这城就没法受了，丢了城大日本皇军还不得把自己脑袋砍了。 但没办法，东门敌人进攻的火力很猛，抽不出人手，他只能继续从其他城门调人，赶去城内平息秩序。 很快，西门那边就已经形同虚设了，就连粮仓的守军都被抽走了一半。 虽然伪军连长也害怕东门是敌人的佯攻，但是他没办法，眼前的屁股都擦不干净了，哪还顾得上别的城门。 只能在心里祈求着漫天神佛保佑。 但可惜，他祈求的是中国的神佛，而中国的神佛显然是不会帮助他们这些二鬼子的。 第七十一章、开仓放粮 按照事先的约定，张凤林率先在东面开火，城内的兄弟紧跟着制造混乱，而此时也该秦远出马了。 西门附近看守的伪军早就已经被抽调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的零星几个也都躲到了粮仓里。 硕大的城门可以说一个守军都没有了，秦远不费一兵一卒便用手榴弹炸开了城门。 本来就是一个小镇，所谓的城门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院门，三颗手榴弹甩过去，差点连城墙都炸塌了。 此时小城内已经风声鹤唳了，守城的伪军乱做一团，个别胆大的甚至拿着枪就当了逃兵。 反倒是老百姓比较淡定，也许是这一段时间打仗的场面见多了，也不怎么害怕了。 甚至有一些趴在窗户上就到处乱瞅，三个两个开始议论。 说这守城的伪军连长抢了附近山里胡子的压寨夫人，人家这是带兵打上来了，找伪军报仇，要把自个老婆夺回去。 要么说爱好八卦是不分年纪和性别的，尤其是关于男女之间那点事，更是容易引起大家的兴趣。 一听抢老婆的戏码，老百姓顿时情绪就高涨起来，纷纷便开始讨论起来。 什么小媳妇多大年纪，长得俊不俊俏，原来是哪的姑娘…… 讨论的热火朝天的，甚至连过年的心思都没了。 这些话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本来伪军就无心恋战，这大过年的谁愿意替鬼子卖命啊。 现在，老百姓的讨论传到他们耳朵里，正巧他们连长确实前几天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媳妇，强行霸占了，现在成了四姨太。 这下在这些伪军心中更加坐实了老百姓的说法，外面肯定是一伙大绺子，人家过来报仇来了。 东北的绺子，甭管大小，战斗力都不弱，有些甚至是祖传的营生，不论那一方面都够这些伪军吃一壶的了。 尤其还是因为长官抢人家媳妇，引来的报复，这些伪军就更加人心惶惶，连枪都不愿意开了。 如果秦远知道城内的议论，他一定会笑掉大牙。 这叫什么，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些伪军早晚都得有这么一天。 炸开了西门，秦远便带着手下冲进了城内，直奔粮仓而去。 说是粮仓其实就是一排小平房，被鬼子杀了房屋主人，用来囤房粮食。 粮仓的位置经过几次侦查，早已熟记于心，就是闭着眼睛秦远也自信能找到。 来到粮仓，正巧里面的伪军刚准备出来，当即被秦远和兄弟们一排枪又打了回去，只在外面留下了几具尸体。 此时守卫粮仓的一个排伪军只剩下十几个了，连排长都跑了个屁的了。 就这样剩下的伪军龟缩在房子里，探出枪管朝外面开始胡乱的放枪，他们也不求杀人，只求保住性命就行。 秦远一看情况，赶紧命令大伙停止射击，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王道。 只见秦远站在队伍前面，开始向粮仓立马的伪军喊话。 “里面的伪军兄弟们，我们只是为了粮食而来，不想杀人！只要你们放下枪走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本来立马的伪军抵抗意志就不强，而且长官都跑了，也没人管了，刚才要是秦远晚来一分钟，估计他们就跑了。 现在一听秦远的喊话，这些人也动了心，毕竟保命要紧啊。 但是他们还有些顾虑，如果放下枪的话，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对方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所以他们还是决定在确认一下，“外面的好汉，只要我们放下枪你就放我们走吗？” 秦远一听，就知道这事基本成了，当即表示：“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只要你们把枪扔出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听到秦远肯定的答复，这些伪军也就不再犹豫，纷纷把枪和子弹从窗户口扔出去，然后推开门呼啦一下子便都跑了。 秦远也不去管他们，确认了里面没有敌人，便派人招呼百姓进来搬粮食。 五十多个百姓十几辆车呼啦啦便很快涌进了城，没一会功夫便把粮仓里的粮食搬完了。 搬完了粮食，城内的小分队也赶来了西门与秦远汇合，大家便护送者老百姓向城外撤退。 此时东门的张凤林也开始撤退了。 从枪声响起到撤退，不到一个小时，战斗便结束了。 秦远这边只有一个倒霉蛋跑的着急了歪了脚，其他没有任何伤亡。 同时打死了几个伪军，缴获了几支三八步枪，而且还帮乡亲们夺回了粮食。 为了防止鬼子事后报复，秦远特意叮嘱乡亲们拿上粮食便躲在山上，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老百姓们自然满口答应，他们也知道鬼子凶残的性格，也害怕报复，自然不会傻不拉几留在村子里等死。 在千恩万谢中，秦远带着兄弟们与百姓分离，前往了预定的汇合点等待张凤林归来。 在夜里十点多，张凤林带着人回来了。 他那边也没有任何伤亡，伪军的枪法属实臭，枪都不知道朝哪的，让张凤林直呼狗日的浪费子弹。 众人吹了会牛逼，将缴获来的几支步枪分给强壮的兄弟帮忙背上，便离开了这里朝着热河继续出发。 因为害怕敌人报复，秦远还特意带着队伍绕了一个圈子，走了一条远路，但好在一直也没有发现追兵，他们估计是伪军没有摸清他们的来路，不敢贸然追击。 其实，这次是倒霉的伪军连长替秦远等人背了黑锅。 鬼子增援部队在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才来到小城，但此时秦远早已经跑的没影踪了。 而那些留下的伪军士兵一口咬定是他们连长抢了土匪媳妇，引来了土匪攻城，才导致粮食被抢。 暴怒的日军指挥官没听连长解释就一刀砍了他的脑袋，然后便在小城周围展开了大范围搜捕。 但可惜，大绺子一个没找到，唯一找到的一伙土匪也只有十几个人，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带来的唯一后果就是鬼子加强了这一区域内的防御，甚至在小城也进驻了一个小队的日军。 就这样，秦远带着部队高高兴兴的向着热河出发。 虽然他们只是一支溃军，但他们却对这场战争充满了信心。 在秦远的带领下，他们将投入更大的战场，将掀起更大的波澜！ 第七十二章、蒙古高原 一只盘羊警惕的环顾着周围，动物的本能让它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健硕的四肢紧绷了起来，随时准备逃离这片区域。 这里是热河省北部的蒙古高原上，距离阿鲁科尔沁旗不远。 阿鲁科尔沁为蒙古语，阿鲁是山北之意，科尔沁则是弓箭手的意思，全名译为“北方的弓箭手”。 历史上这里是北方游牧民族的重要繁衍生息地，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人居住了。 到了明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成吉思汗仲弟哈布图哈萨尔第十五代孙昆都伦岱青率阿鲁科尔沁部迁居今阿鲁科尔沁之地，始名为阿鲁科尔沁。 崇德四年（1639年），这里隶属昭乌达盟，由热河都统节制。到了民国时期，则直接划归到热河省辖区。 民国22年，也就是1933年7月，阿鲁科尔沁旗沦陷，被日本人划归到伪满兴安西省。直到1945年8月16日解放，这颗草原明珠被侵略者统治了整整十二年。 秦远等人从齐齐哈尔出发，历时一个多月，终于走出了东北来到了热河边缘。 这一路上可以说是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即使手中有地图可也还是走了很多的弯路、错路。 幸亏队伍里有一个兄弟祖上是长白山里的采参人，从小就懂得一些深山老林生存和行走的技巧，大家伙才没有折在东北的老林子里。 而且路上还遇到过几次鬼子和伪军，但万幸大家伙都逃了出来。 当然这也和秦远人数太少不受重视有关，连续几伙鬼子发现秦远等人，都认为是隐藏在山林里的土匪胡子，没有必须消灭的欲望，追上一段时间就放弃了，这也就是秦远能带人逃出东北的最主要原因。 等出了东北来到科尔沁草原，大家日子才相对好过了一些。 但可惜天公不作美，刚在大草原里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一场暴雪就突如其来，这一下子让大伙狼狈到了极点。 暴雪下了一天一夜，直到今天早上才慢慢停歇下来。 远处望去，整个蒙古高原被一望无际的白雪所覆盖，阳光照耀下，让人一阵眼晕。 这里的冬季是亚洲大陆的冷源之一，再往北还不时有西伯利亚的寒风吹来，最低气温甚至可以达到零下四十多度。 任何生物在这个气温条件下生存都很艰难，都得拼命保住身体的热量，拼命的寻找食物，以确保自己可以平安的度过长达五个月的寒冬。 那只盘羊也不例外。 盘羊是世界上最大的山区野羊，在后世更是被列为了濒危物种。 它的腿比较长，体重可以达到两百公斤。而且盘羊的角非常粗大，长可达到一米，向下扭曲呈螺旋状。 这种羊能够在悬崖峭壁上奔跑跳跃，来去自如，而且极耐渴，能几天不喝水，冬天无水就吃雪。 盘羊的视觉、听觉和嗅觉敏锐，性情机警，稍有动静，便迅速逃遁。常以小群活动，每群数量不多，数只至十多只的较常见，似乎不集成大群活动。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眼前这只就是在单独行动。 只见这只盘羊费劲的将面前的雪用自己的角拱开，啃食积雪下为数不多的草根，时不时抬头望上一眼。 也许是由于独行的缘故，这只盘羊看上去机警的很。 突然远处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如果此时有其他当兵的在此，一定会听出来这是三八步枪特有的开枪动静。 但是这只盘羊显然没有这方面见识，就在它正支棱着脑袋倾听的时候，一发子弹由远而近穿透了它的脖子。 血液飞快的喷射出来，在洁白的雪地上印出一道鲜红色。 盘羊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它晃着脑袋妄图重新站起来，但脖子快速喷出的鲜血带着热气很快便将它身体内的力气抽干。 死亡的降临往往就在一瞬间。 大约几百米外的一处雪堆上，趴着一个衣衫褴褛，身披白布的年轻人。 他整个人几乎埋在了雪堆里，冰冷的雪水让他的脸颊冻的发青。 但他握着枪的双手却依旧很稳，好像不受身体控制一般。 三八步枪稳稳的瞄着盘羊倒下的方向，显然刚才开枪偷猎“国家级保护动物”的人就是他。 这个人就是秦远。 此时的秦远蓬头垢面，脸整整廋了一圈，脸颊都凹陷下去了。头上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大耳棉帽，也就是传说中的雷锋帽！ 但就是这个破烂的帽子，还花了秦远整整五发子弹才从一个牧民手中换来。 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缝制的大褂，这要放在后世怎么也得在商场里卖个几万块钱。 腰上扎着牛皮武装带，身上还斜背着棉布子弹袋，手里的三八步枪和个烧火棍似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清洗过了。 脚上则还是伪军的胶底棉布鞋，这鞋倒也做的结实，从齐齐哈尔走到热河都没有磨烂。 如果单论衣着来看，此时的秦远甚至说叫花子都是抬举他了。 但他的眼神却很明亮，仿佛带着摄人的光芒！ 至于秦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因也很简单，部队已经断粮了。 几十人的队伍连一顿的干粮现在都匀兑不出来了，这么下去别说行军打仗前往关内了，躺那儿都撑不了几天。 这茫茫无际的蒙古高原，而且昨天还下了暴雪，十天半个月估计都很难碰到一户牧民，实在是找不到吃的了。 所以雪一停，秦远便立刻组织几路人马，分散到各个方向出去打猎，碰碰运气，能打着什么都行，只要是能吃的就行。 秦远倒是运气好，刚刚走出宿营地两里路，就远远的发现了这只外出觅食的羊。 棕色的毛发在雪地里很是显眼。 在穿越之前，秦远去过内蒙古旅游，在野生动物保护区见过这种头上长着奇怪犄角的绵羊。 他知道这就是盘羊，在后世甚至已经成了一种国家级保护动物。 但此时，兄弟们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两眼直冒金星了，秦远也就顾不上什么保护动物的观念了。 人都要死了，谁还会在乎动物的死活。 第七十三章、晚餐 稳稳的瞄准盘羊，秦远并没有着急开枪，他要确保自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行。 这冰天雪地，能遇到一只活的大型动物就是老天爷开眼了，如果不去珍惜机会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瞄了将近有十分钟，秦远的手都有些冻的发麻了，手指甚至都快没有存在的感觉了。 但他依旧忍着没有开枪，他还在等！ 视线里的盘羊再三巡视，没有发现异常，终于放下心来低着头开始啃食雪下的草根。 就在此时，秦远猛然扣动了扳机。 三八步枪发出“砰”的一声轻响，子弹准确的击中了盘羊的脖子。 看着盘羊倒下，雪堆里的秦远却并没有着急起身。他依旧将身子紧紧的伏在雪堆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尽管周围不太可能会出现陌生人，但他依旧耐心的观察了一会，直到确信确实没有其他“黄雀”的存在，才慢慢起身，朝着盘羊走去。 蒙古高原上的积雪很厚，一脚埋下去，小半截腿都得陷入到雪地里。 秦远走的很慢，很笨拙。 但他的眼神却很热烈，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开始咽起了口水。 这是身体的本能，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产生的生理反应。 太阳反射很是刺眼，迫使秦远不得不尽量眯着眼往前走。 因为他没有类似于墨镜这种东西保护眼睛，如果不眯着眼很容易会被雪地反射的紫外线伤害到眼睛，形成雪盲。 身为一名军人，靠枪吃饭，伤到眼睛是秦远无法接受的。 在皑皑白雪下的蒙古高原，从天空中看下去，他是那么的渺小。 一步一个脚印，一直走到盘羊面前，秦远才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此时盘羊早已死透，甚至在冷空气的作用下身体已经开始僵硬。 望着这少说也得有百十来公斤重的盘羊，秦远不禁犯了愁，自己一个人走在雪地里都非常费劲，深一脚浅一脚的。 如果再抗上这个大家伙，估计连腿都迈不开了。 回去叫人显然是不现实的，大家伙都分散到四面八方打猎去了，留在营地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叫来也帮不了什么忙。 而且这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白雪，没有任何参照物，如果回去秦远都不确信自己还能不能再找到这里。 想了半天，秦远最后还是决定用笨办法。 简单休息了片刻之后，他开始把盘羊的两条后腿拿自己绑腿的绑带紧紧的绑在一起，然后在把绑带的另一头拴在步枪的扳机环里，然后拉着步枪拖着盘羊开始在雪地里艰难的行走。 一人、一枪、一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色痕迹，行走在一望无际的蒙古高原上。 不到两里地的路，秦远走了快两个小时，才终于踉踉跄跄回到了营地边上。 此时的他已经快要累虚脱了。 所谓营地其实就是之前遇到草原上的牧民，半买半强求的弄了几个破旧帐篷，被大伙搭在一起，围了圈挡风土墙，就算是一个简易营地了，起码能起到个遮风挡雨的作用。 在这晚上能够达到零下三十多度甚至更低的草原里，如果没有一个可以保暖的住处，谁都活不下去。 直到走到营地边，留守的兄弟才终于发现了拖着盘羊的秦远。 众人跑过来合力接过了盘羊，望着这个大家伙，所有人都高兴坏了，今晚可以吃肉了！ 大家兴高采烈的拥簇着秦远，如同欢迎英雄一般，每个人脸上都扬起了灿烂的欢笑。 稍晚十分，其他打猎的兄弟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大部分人都两手空空，只有一个兄弟打到了一只小狍子，但也只有二三十斤的样子。 本来回来的人脸上都很失落，毕竟没有打到猎物就意味着大家伙晚上有可能要饿肚子了。 但没有想到刚一进营地，就看到了放在正中间的盘羊，大伙再次震惊了。 纷纷感叹：“团长就是团长，妈的打个猎物都比别人个头大！” 一番嬉闹之后，打到的盘羊和狍子被迅速剥皮放血，掏出内脏。 对于扔掉的盘羊内脏，大家伙还是很可惜的，毕竟如果这天气能喝一碗热腾腾的羊杂碎那该有多美啊！ 但可惜，没有条件去清洗这些内脏，而且也没有任何佐料。 没有调料的烤肉也总好过白水煮内脏吧。 尽管连盐都没有，甚至肉都是半生不熟的，但大伙还是吃的很高兴，毕竟这几十人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儿八经的吃东西了。 秦远坐在火堆旁正抱着一根羊棒骨啃的正起劲，他啃的非常仔细，不好啃的地方就用刺刀把肉挑出来，一点点肉丝都不肯浪费，甚至恨不得连骨头都嚼碎喽。 但没有一个兄弟会笑话他，因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啃的仔细而认真。 仿佛自己吃的不是膻气扑鼻的野羊肉，而是什么山珍海味、满汉全席！ 秦远一遍啃一边和火堆旁的张凤林说话，“老张，这走出草原就到了热河，你说咱们接下来该咋整，要不要去找张少帅！” 张凤林也在啃着骨头，他甚至吃相比秦远还难看，整个脸都要趴在骨头上了，狠不得把整个骨头都戳进嘴里。 他听了秦远的话，楞了一下，然后想了想，便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少帅也不知道在哪，去哪找！再说他还认咱们这些东北军吗！反正你是队伍主心骨，我和兄弟们都听你的！要不就等进了关内再说！” 说完便又开始自顾自的对付起手中的骨头了。 听了张凤林的话，秦远很无奈，就知道不应该问他，问也问不出个结果来。 这狗日的，有时候看着非常精明，一点就通。可有时候却又显得非常的傻，让人看着直来气。 但可是不问张凤林又能问谁呢？大狗，张德胜，左辰，一个又一个兄弟死在东北，埋在了家乡。 活下来的就剩下这几十个，不问他们又能问谁！ 一顿晚餐连烤带吃足足花了好几个小时，但所有兄弟都吃的非常开心。 脸上、手上抹的全是油，随手捡起地上的雪便开始擦洗。 只有秦远显得格外的安静，他走出营地，望着干净的夜空，一时失了神…… 第七十四章、草原狼 就这么一连几天，居然每天或多或少都能打倒一些猎物，天天吃肉，兄弟们脸上也终于变得圆润起来。 这一天，张凤林死皮赖脸要和秦远一起出去打猎，秦远拧不过他，只能带上他一起出发。 其实呢，张凤林是出去避风头去了。 原来一大早他就把张莹惹毛了。 张莹早上正在那美美的拿着雪块擦洗着脸，嘴里还哼着小曲，准备将自己前一段时间从牧民那里换来的簪钗带上。 说起来这个簪钗，换取的过程还颇为曲折。 那一天秦远等人正在赶路，偶然遇到了一群牧民，双方还差点因为误会发生冲突，但好在及时解释开了。 秦远利用多余的枪和子弹和这些牧民换取了一些食物和水，顺便打听了一下情况，便准备带人离开。 却发现张莹正死死的盯着一个牧民妇女的头饰看，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秦远一下子就明白了，张莹这丫头是看上了人家头上的簪钗。 这个簪钗是典型的蒙古族饰品，银板上镶嵌红珊瑚，在古老的蒙古族工艺的制作下，看上去奢华而又不缺淳朴。 想到张莹自打加入队伍便一直跟着东奔西跑，一天安生日子没过。本来一个美丽的大姑娘现在憔悴的不像样，秦远决定替她买下这个簪钗。 不过他没有声张，男人嘛，总想制造一些小惊喜。 在张莹一步三回头的观望下，秦远默不作声的带着队伍离开了牧民的居住地。 走了大约十来分钟，他借口自己拉下了东西，让张凤林先带着兄弟们出发，他则独自返了回去。 结果没想到回去说明了情况，女主人一听当即表示不卖！ 说这个簪钗是她成亲时候的聘礼，不能卖。 秦远好说歹说，拿出好几块银元，可是这些耿直的牧民就是不同意。 最后没办法了，他把自己腰间的盒子炮往出一拍，表示只要给他这个簪钗，盒子炮就是他们的了！ 女主人对枪没有任何概念，依旧铁着脸不为所动，但男主人却动心了。 他把女主人拉到了一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蒙语，秦远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反正很激烈的样子。 最后男主人突然一巴掌将女主人扇倒在地，然后扯过头上的簪钗就交给了秦远，自己则满心欢喜的拿起了盒子炮。 虽然如愿换到了簪钗，但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秦远也有些过意不去，临走之前还是坚持的放下了几块银元。 张莹看到秦远拿出来的簪钗，脸上充满了惊喜。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纵使再怎么兵荒马乱，女孩子也总想将自己尽量打扮的漂亮一些，张莹也不例外。 娇羞的接过簪钗，在秦远热切的眼神下带在了头上。 鲜艳的红色配上俊俏的面庞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此后，每天天亮，张莹总会把自己拾掇的干干净净，然后再把簪钗美美的带在头上。 今天早上，刚拾掇完，正准备带上簪钗，张凤林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说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玩意，非要拿在手里端详一下。 其实他是见了那簪钗上的红玛瑙觉得值钱，想要确认一下。 结果这一端详出了问题。 张凤林大老粗一个，手劲大。正在那仔细端详着红玛瑙，结果一使劲，簪钗断了…… 张莹和张凤林俩人都傻眼了！ 张莹当时没有说话，扭身便回了屋。 张凤林也没多想，以为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断了就断了。 结果没两分钟，张莹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把上了刺刀的三八步枪，冲着张凤林就冲了过去！ 这可给张凤林吓坏了，哭爹喊娘叫姑奶奶的，到处乱窜。 俩人这一折腾，其他兄弟们也都出来了，看到这一幕，大家哄堂大笑，没有一个人过来劝架。 张莹被大家这一笑更加恼火，冲着张凤林更加玩命的追。 直到秦远出来才将张莹拦下。 但显然张莹的气还没有消，狠狠的瞪了张凤林一眼，便气鼓鼓的回了屋。 张凤林也明白，一旦秦远一会外出打猎离开营地，张莹这姑奶奶绝对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所以，死皮赖脸的缠住秦远，非要一起外出打猎。 秦远和张凤林在雪地里转悠了一上午，没有任何收获，秦远便决定先回营地，下午再出来看看。 就在俩人正要准备返回时，远处突然发现了两匹狼！ 这是两匹杂色的草原狼，瘦骨嶙峋的，显然是出来觅食来了。 冬季的饿狼是一种最可怕的动物，幸好不是狼群，不然秦远和张凤林就可以撒腿跑了。 就在秦远二人发现狼的时候，那两匹草原狼也发现了他们。 “嗷呜~~” 一声凄厉的嚎叫打破了草原的宁静，声音悠远深邃，显然这是这两只狼在向自己的狼群传播信息，发送指令。 秦远一听狼在嚎叫，想都没想，抬手一枪就将那只嚎叫的狼打倒。 他不懂草原狼的习性，但他知道狼是一种狡猾的动物，尤其是冬天的饿狼！ 所以他不想冒险，要将危险消灭于萌芽之中。 那匹中弹的草原狼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呼吸。但另外一匹狼却没有逃走，而是围着倒地的狼不停的转悠，嚎叫。 张凤林说这是两只狼一公一母，死的是公狼，围着转的是母狼。 秦远听到母狼凄厉的叫声，心里突然感觉很不是滋味，堵得到慌。 张凤林还要开枪打那匹母狼，却被秦远制止了。 虽然觉得可惜，毕竟这两匹狼虽然廋小，但剔吧剔吧肉也应该不少。但既然秦远已经说话了，张凤林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一天，两人两手空空的回了营地。 好在其他兄弟很给力，弄了不少野兔子和野狍子，倒也不用担心晚上没有饭吃。 就这么一连过了几天，地上的雪已经开始有融化的迹象了，秦远决定继续出发。 趁着这几天吃饱喝足，兄弟们还有些力气，早点离开阿鲁科尔沁旗，前往榆关，也就是山海关。 第七十五章、风雪 1932年1月1日，日本侵略者从三面向锦州发动总攻，2日占领锦州。中国驻军3万余人奉国民政府命令，稍作抵抗即撤入山海关内，至此东北三省全部沦陷。 当然秦远等人现在并不知道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他们的长官张少帅已经先他们一步来到了关内。 过了几天，雪终于有了消融的迹象，秦远决定带着兄弟们继续南下。 冬季的阿鲁科尔沁草原上，到处都是一片荒凉景象。雪地一眼望不到头，没有动物，没有植物，甚至没有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赶路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刚开始第一天，大家还有说有笑，讨论着娘们儿的屁股和胸脯。 到了第三四天头上，队伍里已经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声，已经没有人愿意把力气浪费在说话上了。 太阳在雪面的反射下刺的人睁不开眼睛，所有人都尽量把头抬的高高的，不去看脚下的地面。 这么做唯一的缺点就是总是会踩到前面兄弟的脚后跟。 每天晚上宿营是最让大家头疼的事情，饥饿和寒冷的感觉在这个时候最为强烈。 有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宿营地，甚至不得不摸黑继续赶路，好在有雪的照耀下，夜晚其实也很明亮。 冻疮是这寒冷的天气下最容易得的病。 脸上、手上、脚上到处都是生的红斑，又疼又痒，让人难受。有个别严重的，还出现水疱和溃疡。 但队伍里没有一个医生，曾经唯一的兽医也倒在了三间房的战斗中。 没有医生，也没有一片药，生了病的兄弟也只能咬牙挺着，希望自己能挺过去。 凌冽的寒风把地上的雪沫子刮起来，直往人脸上拍，好似刀割一般，所有人的脸都冻的通红，甚至发热。 中医里面讲“寒极生热，热极生寒”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秦远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迹象。 因为身体在寒冷的情况下，为了维持体温，就会不断的燃烧脂肪产生热量，所以身体才会发热。 但是当身体内储备的脂肪和热量消耗殆尽时，人也就要垮了！ 干着急没有办法是秦远现在最形象的写照。 他只能不停的催促兄弟们加快脚步，争取早一天走出这片茫茫无际的大草原。 猩红如血的夕阳慢慢落下地平面，将草原上这群汉子的身影拉得越来越长，夜幕即将笼罩大地。 此时谁又会知道，就是这样一群衣衫褴褛的溃兵，日后会成长为一支让敌人胆寒的劲旅，驰骋在抗日战场上，所向披靡！ ………… 此时已经二月底了，这个时节如果在南方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景象了，但在这科尔沁草原上却还是一片寒冬，丝毫没有回暖的迹象。 本来秦远等人已经快要走出这片草原了，但前几日，这里突然又下起了暴风雪，这让他不得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这场雪下的很大，伴着狂风，几天了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如果只是单纯的下雪，对于秦远等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大家都不是少爷出生，什么苦没吃过。 但当大雪配上强风，远远的望去，天空变成了一片灰白色，地面上狂风卷起的雪花好似滔天巨浪席卷而来，声势浩大，让人避无可避。 风大到可以把人刮的栽倒，百十来斤的汉子站在风雪中都在飘摇，随时都有被吹走的可能。 风声咆哮着从外面传来，让人心神不宁，都是一群扛枪的爷们，但此时表明的比娘们儿没强在哪。 一个个和鹌鹑似的缩在角落里，连秦远也不例外。 在大自然面前，人是那么渺小而脆弱。 秦远等人待得地方是一个喇嘛庙，地方很大，但香火早已破败。 也是他们运气好，在暴风雪来临的时候正好来到了喇嘛庙附近，便纷纷躲了进去，也算有一个栖息之所。 乾隆爷曾写过一句诗，“一座喇嘛庙，胜抵十万兵”，这里面提到的喇嘛庙就是秦远所在的这种寺庙。 在热河省内，像这种喇嘛庙有很多。 最著名的就是清康熙、乾隆年间，陆续在避暑山庄外修建的12座大型寺庙，而“一座喇嘛庙，胜抵十万兵”，这句诗也是乾隆皇帝为了称赞承德避暑山庄围墙外那些寺庙所写的诗句。 这些建筑，融合了汉、藏、蒙古、维吾尔等地的建筑风格，是清王朝处理蒙古、西藏、新疆、等边疆地区事务的重要手段之一。 随着清王朝的覆灭，很多喇嘛庙便也跟着落寞下来，没有了往日的繁华。 秦远听着外面的风雪声，看着坐在两眼无神坐在地上的兄弟们，心中充满了无奈。 庙堂的正中间生的一堆篝火，忽明忽暗，努力的散发出微薄的热量。 秦远斜靠着的是一尊佛像，也不知道是哪个佛爷，面目狰狞，虽然有些残破，但依稀能看出昔日做工之精良。 但他本就是一个无神论者，也就没有什么讲究不讲究，靠着总比挺着舒服。 队伍已经被这场暴风雪阻隔了一天了，看这架势，这雪没个两三天是停不下来了。 如果放在后世，那么那些砖家又可以发出惊呼：百年不遇的大雪…… 庙外，大雪已经掩埋了台阶，估计人要是出去，半截身子都得埋在雪里。 窗沿，门缝都被雪花塞满了，稍微深呼吸一下，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在这种天气下，队伍的补给就非常困难了。水好解决，遍地都是雪花，都能解渴。但食物却成了最大的问题。 兄弟们身上的肉干最多还能支撑一天，吃没了大家伙就都得饿肚子了。 暴风雪这么大，别说出去打猎了，连行走都困难，困在这破庙里显然不是办法。 看着秦远着急的样子，张凤林其实很想去替他分担。他和秦远一路走来，积累的感情已经不能单纯的用“战友”二字来形容了。 但可惜，他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这种鬼天气下，是真一点辙没有。要是这雪再不停，谁也不知道队伍还能坚持几天。 第七十六章、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老张，你估么着这雪还得下几天？”秦远闲来无事，便拉着张凤林开始聊天打发时间。 “几天？那可就不好说了。活了这么大，在东北也算是见过不少暴雪了，但下的这么大，风还刮的这么急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东北下雪其实也挺大，但很少会伴随着大风。但这里不一样，西伯利亚的寒风没有任何阻拦的吹过来，再遇到大雪，很容易便形成暴风雪了。 遮天蔽日，无穷无尽，一连下个好几天都是正常的。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片草原。他妈的，这破地方老子是受够了，还不如留在东北和鬼子痛痛快快的干一场，拼一个赚一个，死了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张凤林发着牢骚，而他的这种想法其实也和大部分兄弟心中想的一样，只不过除了他没有人敢说出来罢了。 秦远瞪了他一眼，他知道这是张凤林在向自己间接的表达着不满，毕竟撤退到关内的命令是他下达的，来到这科尔沁草原也是他选的路。 “这种狗屁话以后少说！你是军官，你心里如果都产生了抵触情绪让手下兄弟们该怎么办！ 我知道现在咱们的情况不太好，但这只是暂时的，走出了草原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发牢骚谁不会，我他娘的也想发，可是我能吗！让兄弟们怎么看！他们把命交到了咱们手中，我就要对他们负责！兄弟们是来和咱打鬼子的，不是听咱们发牢骚的！” 张凤林其实就是随口一说，完全没有过脑子。 他虽然是个驴脾气，脑袋里就一根筋，但他并不傻。看到秦远发火，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合适，容易让兄弟们产生不好的情绪。 但是让他道歉他又有些抹不下脸，半响才嘟囔的说了一句“俺知道，都怪这狗日的老天爷，变着法和咱们作对，不折腾咱们好像心里不痛快似的。” 秦远也知道他的性子，心直口快，说话不过脑子，也不想和他计较，气呼呼的便靠着佛像眯上了眼睛。 外面的雪还在下，篝火此时已经快要灭了，坐在旁边的一个兄弟正死命的往里填柴火。 这些柴火都是原来庙里的香案，用来供奉香火的，后来喇嘛庙破败了之后便被随意仍在了一边。 现在变成了柴火，也算是为大伙做出了最后的贡献。 秦远突然想起了后世的一个很经典的故事，草原英雄小姐妹。 同样是草原上，同样是暴风雪，俩姐妹当时一个十一岁，一个才九岁，为不使生产队遭受损失，两人始终追赶羊群，直至晕倒在雪地里。因为严重冻伤，二人都做了不同程度的截肢。 在秦远小的时候，他听到这个故事，其实并没有什么感慨，因为他无法理解那种精神。 但真正来到这个时代，遇到如此大的暴风雪，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勇气，什么叫精神的力量！ 有些人活着，如同死去；有些死去，却永远活在人们心中。 这就是精神。 看着兄弟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连张莹也没了往日的笑容，秦远觉得有必要给大家树立起一个精神支柱。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层皮。心里有了念头，再困难也能坚持下去。 “兄弟们，我给大家唱首歌吧，大家想不想听啊！” 一听秦远的话，大家都来了精神，纷纷叫好。 有些已经睡着的兄弟被大家的叫好声吵醒，迷糊的睁开双眼，还不清楚什么情况。 但一听旁边的人解释，也来了兴致，觉也不睡了，支棱起身子便等着秦远唱歌。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了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 这首歌曲名为《松花江上》，是1935年张寒晖在西安目睹东北军和东北人民流亡惨状而创作的一首抗日歌曲。 歌曲唱出了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民众以至中国人民的悲愤情怀，被誉为《流亡三部曲》之一，风靡中华大地。 此时被秦远提前借用了，他希望用这首歌激起兄弟们对回到家乡的渴望，唤起精神，给大家树立一个打回东北，收复家乡的信念。 一首歌唱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张莹甚至已经开始抹起了眼泪。 不光是张莹这个女孩子，就连张凤林这个大老爷们也觉得眼眶有些发涩，努力的抬着头眨巴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 不流浪在外，永远体会不到自己内心深处对家乡的那份爱。 对于这些东北军来说更加是如此，他们内心深处的痛楚只有他们自己能体会。 “兄弟们，我们现在就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人。我们为什么要离开东北前往关内，就是为了更好的打鬼子，团结更多的人打鬼子！ 在家乡有我们的亲人，有无数的父老乡亲，他们都在等着我们，等着我们有一天能够打回去！ 失去的荣耀是要靠自己去捡起，失去的土地我们要亲自去夺回！ 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打跑鬼子，打回东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东北军不是孬种，我们每一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听到秦远的话，兄弟们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此时他们仿佛忘记了外面的风雪，忘记了自己背井离乡的苦痛，一个个站了起来，大声高呼： “打跑鬼子，打回东北！” 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当这些东北军心里有了打回东北，打回老家的念头，他们自然而然也就有了支撑下去的勇气。 风雪并不可怕，死亡也不可怕。 一支钢铁雄狮不是靠命令来维系的，而是靠着信念，靠着内心那份美好的理想。 打跑鬼子，打回东北…… 第七十七章、皮带 就这么过了三天，雪虽然变小了许多，却依旧还在下。 兄弟们手里最后一点肉干已经早就吃完了，昨天部队就断粮了，真正的陷入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正常来说，如果一个健康的人的身体能够支撑半个月不吃东西，身体内的肝糖原、脂肪甚至肌肉都可以用来消耗为其提供能量。 但是这是建立在身体健康的前提下。 秦远以及手下这些士兵由于长期连续作战和行军，且自然条件都非常恶劣，没有任何补给，身体其实早已到了极限。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如果不尽快补充能量，很快整个人便垮掉。 到时候别说去热河了，就是走出这寺庙都够呛了。 秦远已经急的头发都快白了，他不想兄弟们白白把性命丢在这草原里，可是他又拿不出任何解决办法。 有几个兄弟自告奋勇的向秦远请命，想要出去寻找食物，但被他拒绝了。 他不想兄弟们出去冒险，先不说能不能找到食物，这冰天雪地的，一旦走出去，以兄弟们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安全的回来都两说。 “没有我发话，谁也不许出去，这是死命令！” 秦远声音有些严厉，几个请命的兄弟讪讪的坐了回去。 外面的雪估计再有个一两天就停了，雪一停肯定会有出来觅食的动物，到时候一切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但是怎么度过这一两天时间呢。 硬挺着肯定不是办法，大家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万一谁挺不过去了，秦远得后悔死。 就在秦远冥思苦想的时候，一个兄弟从门外抱了一大块雪回来，他是准备拿头盔煮点热水喝。 用他的话说，喝点热水，身子骨就暖和了，也就不那么饿了。 望着那架在火堆上的头盔，秦远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煮皮带！ 皮带可是个好东西，队伍里虽然人不多，但身上系着皮带的兄弟可不少，很多都是从伪军那里扒下来的。 在现在的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中国的工业还是十分落后，在牧区和农村乃至很多城市里所使用的皮带大多是没有经过工业化加工。 即没有硝皮和缩革等工序，仅经过简单的初加工就使用的皮带。 而这样的皮带在迫不得已时是可以煮了吃的，并且据说味道还不错。 因为胶原蛋白溶于盐水。经过高压锅浓盐水熬制，皮带中的胶原蛋白可以变性溶解于盐水。由于胶原蛋白纤维是提供皮带强度的重要结构，胶原蛋白溶解后，皮带口感会极大地提高。 虽然此时没有高压锅，盐巴也不多，但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想到就干，秦远立刻命令把兄弟们身上的皮带都解下来。 虽然大家伙有些诧异，不知道这长官又要干什么，但还是纷纷解下了皮带递给了秦远。 就连张莹也要将腰间的牛皮武装带解下来，但被秦远赶紧制止了。 这些大老爷们无所谓，把绑腿系在腰上就能当裤腰带。 但张莹一个女孩子，终归还是要有些区别对待的。 一共大概得到了十多条牛皮腰带，有些甚至布满了污垢，显然兄弟们都不是爱好的主，也没有谁会讲卫生。 没办法，秦远指了几个人，让把这些腰带全都洗干净了。 尤其干净这两个字特别强调了一下，他可不想吃到嘴里充满了汗臭味。 不一会，腰带便洗的干干净净拿了回来，秦远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味，只有淡淡的牛皮味。 将所有人叫拢在一起，秦远便向大家开始展示如何吃掉一条腰带。 吃的方法很简单，用水把皮带泡软后，放在锅里煮，有盐巴就放点，不管烂与不烂，能充饥就行。 此时大家伙才明白，原来腰带居然也可以吃！ 用张凤林的话说就是，这他娘的读书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知道这么多，连吃皮带这招都能想出来…… 很快一条用刺刀切成小块的批到便在锅里沸腾起来。 秦远用刺刀挑起一块，闻了闻，居然闻到一股香味！ 于是他迫不急待地把它送入嘴中。 吃在嘴里的感觉并不像闻起来那么好，有些硬，还有苦，有点像是在吃中药。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皮带可以吃！ 有了秦远的以身试毒，兄弟们便也开始拿刺刀挑起牛皮腰带放在嘴里。别说，对于这些饿了一天的人来说，这也算是一道美味了。 纷纷叫嚷着味道不错，连张莹都尝试的吃了一块。 外面下着风雪，屋里热腾腾的钢盔煮着皮带，兄弟们其乐融融，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这让秦远想起了以前看到的一个笑话： 网上爆料许多大型国企制药厂使用废旧皮鞋制作胶囊的事情。 有网友编段子说：长征路上红军战士十分艰辛，甚至没有能吃的东西。后来红军只能吃野草、吃树皮、吃皮带。 途径一个小城休息，战士们又开始煮皮带了。村民们看到这情况，于是纷纷拿出家里的皮鞋给战士们煮。红军首长非常感动，于是对乡亲们许诺：“革命成功后我们一定要让全国人民都能吃上皮鞋。” 当然这只是一个笑话，并不是真的。 但此时嘴里嚼着皮带，却真真切切让秦远感觉到了时代的艰难，战争的残酷。 就像一首打油诗里说的一样： 牛皮腰带三尺长，草地荒原好干粮。 开水煮来别有味，野火烧熟分外香。 一段用来煮野菜，一段用来熬鲜汤。 …… 十几根牛皮腰带帮助大伙又顶过去一天，到了第四天头上，大伙都还在裹着棉袄互相依偎着睡觉。 就在此时，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嗓子“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这一嗓子喊得声音很大，大部分兄弟都被吵醒了。一听，纷纷便合上棉袄站起身子探出脑袋向外观看。 只见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太阳刚刚升起，大地银装素裹分外美丽。 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却让秦远湿了眼眶。 远处视线的尽头，那里就是热河，那就就是秦远想要带着兄弟们去的地方！ 第七十八章、伪满建国 一路上走来，虽然条件艰苦了些，但队伍的士气却保持的不错，也没有逃兵的事件发生。 当然这主要得益于秦远对手下进行的心里辅导。 一路上，他不停的向兄弟们灌输着打跑鬼子、打回老家的思想，并且时不时将后世听来的鬼子恶行将给手下听。 以至于兄弟们现在一提起日本人便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样。 在暴风雪停了之后，剩下的路就好走了许多，连补给也再没有缺过。 盖因为枪在草原上可是个好东西，这些牧民也许不稀罕袁大头，但对于枪和子弹却没有任何抵抗力。 一支鬼子的三八步枪甚至可以换十几只肥羊，还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 顿顿不是炖羊肉就是烤羊肉，以至于到了后来有些人宁愿吃野菜也不愿意吃羊肉了。 一直到走出科尔沁草原，兄弟们身上还都是羊腥味。 就这么又走了半个多月，时间来到了1932年的3月份。 就在1932年的3月1日，在东北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事情。 历史上臭名昭著的满洲国正式成立。 在九一八事变之后，关东军就开始利用汉奸组建的傀儡机构，最早始于1931年9月25日成立的“辽宁省地方维持会”。 网罗失意官员，拼凑傀儡机构只是关东军组建傀儡政权很小的一步，拉拢地方实力派军阀才是关东军拼凑傀儡政权的关键。 为此日本关东军及各类特务机关，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先后迫使于芷山、张海鹏、张景惠、熙洽、臧式毅、马占山等投靠了日军。 十月事件后改组的日本政府和军部，对关东军在中国东北的行动和计划公开予以支持，关东军进一步加快了制造傀儡政权的步伐，并且开始策划废帝溥仪的“出逃。 1931年11月8日，土肥原制造了“天津事件”，将溥仪从天津日租界的住所秘密带出，经大沽口、营口、旅顺后抵达抚顺。 1932年2月5日，日军攻占哈尔滨，北满局势趋于稳定，关东军司令部连续召开“建国幕僚会议”，预定指示汉奸出面召开“建国会议”。 1932年2月16日，东北各省的领袖张景惠、熙洽、马占山、臧式毅、谢介石、于冲汉、赵欣伯、袁金铠等人在沈阳大和旅馆召开“东北政务会议”。 会议由关东军司令本庄繁主持，决定迎接溥仪为伪“伪满洲国”执政，并分配了各人在政权中的职务，其中板垣征四郎任奉天特务机关长、满洲国军政部最高顾问。 2月18日，“东北行政委员会”发布《独立宣言》：“从即日起宣布满蒙地区同中国中央政府脱离关系，根据满蒙居民的自由选择与呼吁，满蒙地区从此实行完全独立，成立完全独立自主之政府。” 2月23日，板垣在抚顺与溥仪会面，告知溥仪出任满洲国“执政”。 原本以为能够重登帝位的溥仪尽管对于“执政”的安排甚为失望，但只能接受。 2月29日，“全满建国促进运动大会”通过决议，选出代表“敦请”溥仪出任执政。 1932年3月1日，在日本策划下伪满“建国”，扶持溥仪为伪满洲国的执政，建“年号”为“大同”。 中华民国虽然断然否认伪满“独立”，并向日本提出强烈抗议，但也无济于事。 1932年3月8日，溥仪在“新京”正式宣布就任伪“满洲国执政”，同时任命了各“府”、“院”、“部”的负责官员，伪“满洲国”宣布正式成立。9日，溥仪举行了就职典礼。10日，同日本签订了密约。[4] 1932年3月10日，日本驻伪满特命全权大使武藤信义和伪满洲国国务总理郑孝胥在长春签定《日满协议书》。 日本政府发表关于承认“满洲国”的声明，宣布承认“满洲国”。 秦远是在带队途径赤峰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 赤峰地处热河省的东北部，是热河省的经济中心和交通要道，素有“银朝阳，金赤峰，拉不败的哈达城”之称。 虽然早就知道伪满洲国会成立，但当这件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大好的东北山河土地由于一部分人的无能而沦陷，现在甚至公开建国，这对于所有东北军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看着秦远愤怒的样子，大部分兄弟还没有明白伪满建国意味着什么。 但经过秦远一解释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尤以张凤林最为夸张，咧着大嘴就开始数落，“我们老张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败家子儿啊！大帅辛辛苦苦打下的基业就这么几个月就被败完了！他狗日的是东北的罪人啊！”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就是张学良张少帅！ “我们的家没了，东三省没了！什么狗屁满洲国，艹他姥姥！” 说着，张凤林就哭了起来。 这是秦远认识张凤林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他流泪。 看着泪水在他沧桑的脸庞划过，秦远第一次知道家没了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很苦、很痛…… 他没有去安慰张凤林，任由他发泄。 因为他知道，再铁打的汉子，心也是肉长的，也会痛，也会哭泣。 痛痛快快的哭一场，把心中的苦闷和伤痛发泄出来就好了。 在赤峰逗留了两天，简单采购了一些生活用品。 此时，赤峰驻军是山西晋城的第41军，军长为名将孙殿英，同时也是第九军团长，负责赤峰方向防卫。 秦远其实也考虑过留在赤峰投靠孙殿英，毕竟对方也是有头有脸的将军，手下兵强马壮。 但仔细一想，秦远又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孙殿英此人一生污点太多，且不论他东陵盗宝致使多少文物珍宝损坏、流失。 单是他抗日战争期间，1943年在太行山区被日军包围选择投降，当了汉奸“和平救国军”，且配合日军多次和抗日军队作战，同时还诱捕了第二十四集团军总司令庞炳勋，致使庞炳勋投降，就已经够遗臭万年的了。 这种人的部队，秦远是万万不能加入的。 第七十九章、山海关 队伍离开赤峰之后，离秦远的目的地山海关就越来越近了。 山海关古称榆关，也作渝关，又名临闾关，因其北倚燕山，南连渤海，故得名山海关。山海关汇聚了中国古长城之精华，有“天下第一关”之称。与万里之外的嘉峪关遥相呼应，闻名天下。 在东北军退入关内后，驻守山海关的中国军队为东北边防军独立步兵第九混成旅。 这支部队在东北军中以骁勇善战、敢打敢拼著称，旅长是有名的爱国将领何柱国。 秦远此时已经带人到了山海关脚下。 望着那威严耸立的古长城，他不得不感叹古代人民的智慧与伟大。 这里是万里长城的入海口，“两京锁钥无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就说的是此地。 当天晚上，秦远并没有贸然的带人扣关。 毕竟天色以晚，而自己等人身上并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连军服都早已扔掉了，贸然过去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在长城脚下选了一处山坳，秦远便带着兄弟们在这里安营扎寨，生火做饭。 晚餐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羊肉干，只不过现在比以前好了些。 因为从赤峰买到了一些简单的调料，大家伙终于不用再吃清水煮白肉了。 但是即便是这样，依旧有一部分兄弟觉得难以下咽。 都是一群当兵的，挑食的毛病谁都没有，但换成任何人连续吃上一个多月的羊肉，花样都不带变的，也会觉得无法入口。 在此后的很多年中，这些活下来的兄弟无论走到哪里，无论是否还在当兵打仗，他们都拒绝再吃任何羊肉。 不是因为吃腻了，也不是因为不好吃，只是因为羊肉的味道会让他们想起曾经溃退逃命的那段日子。 外敌来临，家乡沦陷，身为军人的他们却只能选择撤退，这是他们一生的耻辱，永远无法忘记的耻辱。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激动，从东北撤出来几个月了，终于马上要找到大部队了。 背井离乡，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 秦远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原因很简单，他是个外来户，如果真要细研究起来，甚至他连军籍都没有。 不光是他，手下这五六十人除了张凤林和几个老兵，其他所有人身份都不好，原来不是土匪就是伪军。 进入山海关肯定会对队伍进行审查，很多东西靠嘴根本解释不清楚。 如果对方不接受他们，自己和这支队伍又该何去何从…… 第二天上午，队伍刚吃完早饭，正在收拾营地打包行囊，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空旷的大地上，声音往往可以传的非常远，这呼啸而来的马蹄声让秦远心里突然一紧。 他立刻命令队伍就地隐蔽散开，做好战斗准备。 马蹄声渐渐靠近，秦远也终于看到了来人，大约十几个，身穿蓝灰色军装，骑着骏马飞驰而来。 他们也发现了秦远等人，速度立刻降了下来，背上的步枪也拿在了手里，显然也在有所警惕。 “你们是什么人，老百姓很是当兵的？在这干哈呢！我们是东北边防军独立第九旅六二六团一营的。” 秦远和兄弟们一听对方番号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是山海关驻军，是东北军大部队，跋山涉水几个月终于找到组织了！ 想都没想，秦远立刻表明了自己身份，“对面的兄弟别误会，我们也是东北军，自家人，可终于找到你们了！” 对方听了秦远的话显然有些不相信，因为他知道东北军的大部队早在几个月前就撤到关内了，剩下些散兵游勇也没有能力从东北突破鬼子封锁跑过来。 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再问问。 “东北军？我咋看的不像呢？那个部队的，这么邋遢？原来的番号是什么，长官是谁？” 其实也不怪他们不相信，此时的秦远和手下兄弟根本没有个军人的样子，一个个灰头土脸，穿的也破破烂烂的，和一群叫花子似的。 如果不是手里拿着枪，根本和当兵的搭不上边。 “兄弟，我们原来是驻守北大营的独立第七旅619团3营9连的，旅长是王以哲将军，团长是张士贤上校。 后来奉天沦陷，我们撤了出来，一路和鬼子打游击。再后来去了黑龙江投靠马占山将军，江桥抗战失败后从齐齐哈尔撤回了关内。” 听到秦远说的这么详细，番号长官逃亡经历都说了，对面的士兵有些相信了。 但他们只是一群负责巡逻的普通士兵，也做不了主，想了想领头的班长冲着秦远喊道：“行了，你们的事我知道了，但我也做不了主，得回去报告长官。 你们在这别乱跑，老实待着，小心乱跑让别的部队看到当谍子抓起来！等我们长官来了，看他怎么处理吧。” 说完便带着人调转马头向山海关跑去。 秦远和兄弟们一个个都兴奋不已，但同时还有些忐忑。 终于找到大部队大家伙都非常高兴，但对方会不会接收他们却谁心里也没底。 在秦远的要求下，大家拿出水壶糊弄的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装容。几个兄弟还把做饭用的头盔带在了脑袋上，想要努力证明自己是个军人。 别说，稍微一收拾，这些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主要大伙的精气神好，一个个神情昂扬的，目光中透露着杀气。 秦远看着手下兄弟们，心中充满了骄傲。 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军队，虽然饱经磨难，背井离乡。 但他相信，只要有这些火种在，早晚能够形成一支所向披靡的队伍。 时间在秦远和兄弟们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流逝，很快两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但远处却依旧没有人过来，那十几个侦查的士兵好像消失在了天际，音信全无。 眼看就要到中午了，兄弟们从兴奋到焦急道失望，心情几度转变。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嘀咕，是不是长官不准备收留他们啊，所以不派人过来。 秦远也很着急，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得不停安慰着兄弟们，让大家耐心等待，也许对方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就在此时，视线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群小黑点。 第八十章、审查 远处又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这次显然人不少，骏马的嘶鸣声响彻云霄。 视线里的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这次来了大约有三四十个人。 显然对方还是不放心，并且加派了人手。 秦远能够理解对方这种小心的心理，毕竟鬼子早就对热河虎视眈眈了，不防着点不行。 所以他命令兄弟们将枪的保险关掉，集合列队，向对方表示诚意。 这一伙人越来越近，领头的是一个中年军官，很快便骑着马来到了秦远等人面前。 下马之后，中年军官并没有任何寒暄，一副雷厉风行的做派，很直接的便开始问。 “你们说你们东北军独立第七旅的？从东北逃出来的？有什么依据凭证没有？” “报告长官，我们是第七旅的，但是没有凭证，从东北能够活着出来已经很不易了，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都丢了。 还有长官，我们不是逃兵，我们是撤退！” 对方听到秦远说撤退不由苦笑了一下，撤退这两个字对于所有东北军来说，是一个不愿意想起的字眼。 “我是独立第九旅六二六团一营营长安德馨，你们说自己是东北军却拿不出证明，这可不好办，口说无凭啊！ 这样吧，把身上的武器都交出来，和我回关里，如果审查清楚了就放了你们。” 一听要缴械，兄弟们就有些不乐意了，甚至有些直接就把枪抱在了怀里。 枪对于军人来说就是生命，你把我命拿走了，那能乐意吗。 秦远沉默了一会，他在权衡利弊。 正常来说，自己这面无法提供任何身份证明，任何一支友军面对这种搞不清楚来历的军队第一反应都是要缴械。 毕竟这样的处理方式是最安全的。 但秦远知道兄弟们心里肯定难以接受，辛辛苦苦走了几个月，可以说是千辛万苦才找到大部队，结果话没说两句就被缴了械，心里的难受劲儿可想而知。 但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反而会让对方更加怀疑。 想到这，秦远还是决定配合对方，以便于早日审查清楚。 “全体都有，听我命令，配合友军部队，把枪都放在地上。” 说完秦远率先将自己身上的三八步枪放在了地上。 兄弟们尽管心里都很不痛快，但还是听命将枪和手榴弹都放在了地上。 安德馨看到秦远如此配合，心里对他们的身份就已经相信了几分。 如果要是鬼子和伪军假扮的，不可能如此配合的将枪扔出来，毕竟没有了枪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而且他还发现队伍里还有一个姑娘，这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 敌人要是化妆来偷袭，怎么可能还在队伍里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这种事情只有中国军官能办的出来。 秦远要是知道他在安德馨的心里已经被打上了色狼的标致，一定会打呼冤枉。 这张莹可不是寻常女子，手上的拳脚功夫不弱于普通男人。 就这样，秦远和手下兄弟被安德馨派人押着来到了山海关城内。 这时已经到了中午，秦远等人穿的破破烂烂被押着走过城内，好多老百姓闻风都跑了出来看热闹。 很多人都在议论说这是石团长的部队抓了一伙祸害百姓的土匪，准备问罪。 还有更可恶的居然说这是一群投降鬼子的汉奸被抓了回来，要吃枪子了。 兄弟们听到这些议论各个气的不行，但却无可奈何，只能垂头丧气的继续往前走。 这下更符合百姓的猜想了，一些胆大的甚至将自家的烂菜梆子丢了过来，要不是安德馨派人及时阻拦，估计吐沫星子一会就会飞到秦远脸上。 秦远等人被押到了山海关南城墙下的一排民房里，都被关了进去。 安德馨也没有立刻提审他们，而是命人每一间房子都设下了双岗，便离开了这里。 这一天秦远等人是在这民房里度过的，到了饭点有人给送来了饭菜，伙食倒也不错，有肉有菜，一点也没克扣。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就陆续有兄弟被单独叫出去审问。 显然对方是有经验的老油条，着重审问底下的普通士兵，而对于秦远这个军官却没有任何见面的意思。 回来的兄弟们被审问的问题都大同小异，主要集中在部队番号，在东北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来这里，又是怎么过来的。 而兄弟们的回答也基本趋于一致，当然也确实都是在实话实说。 直到第三天头上，秦远才被叫了出去， 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将秦远带倒了一个小房间，房间不大，却有些黑乎乎的，光线不是很好。 屋子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安德馨，坐在旁边，而主位置则坐着一个矮胖的汉子。 这个汉子身材很壮实，坐在那里身子能把椅背完全遮挡。眼睛不大，却不时有精光闪过，显然是一个特别精明的人。 秦远从座位位置发现这个胖子肯定是安德馨的长官。而安德馨自己本身就是一营长了，那么显而易见这个胖子最少也是团一级别的了，很有可能就是六二六团团长。 既然团长都来了，秦远觉得自己队伍的问题也应该审查的差不多了，是死是活就看今天了。 随着秦远进入屋子，对面二人也在打量着他。 秦远的猜想没有错，坐在主位的正是六二六团团长石世安。 前几日石世安听安德馨汇报说抓了一伙溃军，从东北逃出来的，他本来也没有在意，交由安德馨全权处理了。 但安德馨经过一日对秦远手下士兵的审问发现这支部队不简单，不光在奉天打过日本人，还在黑龙江和鬼子血战过，可以说是一支身经百战的队伍了。 这让安德馨对秦远起了很大的兴趣，觉得秦远可能是个人才。 于是他便将所有士兵的口供整理了一下送到了石世安的面前。 石世安对于自己手下第一猛将安德馨的话自然是非常相信的，听了他的汇报，又看了看这些士兵的口供。 他也认为如果这些都是真的的话，那么这个秦远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于是便有了今天石世安和安德馨的联合审问。 第八十一章、双簧 石世安看到秦远进门，便示意他坐下。 “鄙人是626团团长石世安，旁边这位你应该已经认识了，是我手下一营长安德馨。” 石世安岁数不大，看上去比旁边的安德馨还要小一些。脸上笑眯眯的，语气很和善，一点也不像是在审问，反而和唠家常似的。 但秦远却一点也不敢小瞧对方。 道理很简单，军队是一个实力为尊的地方，能做到一团之长的人，就没有简单角色。手上没两把刷子，早让人吃的骨头渣都没了。 笑容只能代表表情，却无法展示内心，有时候笑面虎反而更可怕。 “石团长、安营长。”秦远象征性的敬了个礼，便闭上了嘴。 少言寡语是每个被审问的人必须做到的事，说的越多错的越多。尤其是现在搞不清楚石世安态度的情况下，秦远更不想多说话。 对于秦远的沉默，对方也不以为意，继续笑眯眯的说：“我应该称呼你一声秦团长没错吧，这两日手下的兄弟多有得罪，你可得多多海涵，都是为了打鬼子嘛。对不对啊，秦团长！” 这一声“秦团长”叫的秦远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很清楚自己所谓的东三省抗日先锋独立团说白了就是个非法武装，团长也是叫的玩的，和石世安这种正规军团长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石团长叫我秦远就行了，那个团长说白了就是在东北为了扩充队伍实力自封的，算不得数的。” 风云突变，听到秦远的话，石世安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拍着桌子大声的喊道：“看来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假团长啊！那你知不知道在部队里面私自扩充编制是一项重罪，是要掉脑袋的！” 秦远被石世安说变就变的语气整的有些措手不及，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当时在东北到处都是鬼子和伪军，大部队一声不响的就撤走了。留下我们这些散兵游勇，如果不夸大名头，打出旗号，根本就没人愿意和我们打鬼子。 如果长官要是真想追究，那我认了。但我手下兄弟们都是无辜的，希望长官放过他们，他们都是好兵，是和鬼子硬碰硬干过的汉子。” 秦远的态度很明确，如果要追究责任我担了，放过手下兄弟。而且言语中很明显在暗示自己好歹在东北带着兄弟们杀过鬼子，总比那些大部队一枪没放就跑了强。 石世安当然也听出了秦远话中的意思，他腾地站起身，双手扶着桌子瞪着秦远。 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好似要吃人一般。 半响他突然大声的说道：“好，我敬你是条汉子！你不是要担责任吗，我成全你！来人呐，把这个冒出我东北军团长的人拉出去毙了！” 秦远一下子呆住了，他没有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居然真的要枪毙自己。 门口站的两个士兵很快便进来了，向石世安敬了一个利，便拽起秦远就往外拉。 秦远此时心中充满了愤怒，他带人千里迢迢从东北逃出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找到大部队打鬼子吗！ 没想到刚刚找到了大部队，却要因为这样莫须有的理由被枪毙！ “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猛然挣脱了卫兵的手，秦远整了整衣领，便昂首挺胸向门外走去。 就在秦远走到门口，安德馨突然开口了。 他挥手示意卫兵站住，然后看了石世安一眼。 “团长，我看要不这样吧，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上了战场也能替兄弟们挡挡子弹。要不别枪毙了，省一颗子弹，让他上战场戴罪立功你看怎么样？” 石世安沉吟了一会，最后才勉为其难的说道，“行了，把他先押回来吧，你们先出去。” 两个卫兵又把秦远带回来按在了凳子上，然后便转身出去了。 秦远此时满头雾水，这下他真弄不懂了对方到底要干什么了。 只能看着石世安和安德馨，想弄明白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秦远，我看你也是条汉子，安营长也替你求情了，这样吧，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去安德馨手下当个连长，以观后效吧！” 秦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哪是戴罪立功啊，领着五六十溃兵过来，被直接任命成主力连长，对于秦远来说这分明是提拔使用！ 再说了，刚刚还要枪毙自己，怎么一转眼又变成了连长，这不是把部队命令当儿戏吗！ 但转念一想，秦远又想通了，这个年代军队本就贴着私人的标签，命令如同儿戏更是家常便饭。 原来，其实这其实是石世安和安德馨演的一出双簧戏。 本来看完秦远手下士兵的笔录，他就对秦远非常欣赏，觉得是个可造之材，甚至觉得秦远能够直接当个营长。 但转念一想，秦远毕竟是从东北逃出来的，身份不太好，而且还有私自扩大部队番号的污点，放在营长位置上太扎眼了，容易引起麻烦。 现在东北军正属于爹不亲娘不爱的尴尬境地，蒋光头天天盯着这里，就在等着抓把柄，部队上上下下都得小心行事。 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让秦远到安德馨手下当个连长。 一方面目标小，不容易引起注意力。另一方面也能让安德馨带一带秦远，好好打磨打磨。 安德馨那是他手下的第一号干将，参加过直奉战争，屡立战功，在东北讲武堂第六期步兵科也深造过，履历和经验都非常丰富，秦远跟在他手下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得失秦远能够通过他的考验。 也许这就是当官的通病把，总爱弄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来考验手下。 在石世安心中身为军人第一要素就是得不怕死，怕死的人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人。 所以他就想了这么一出双簧来考验秦远，他唱红脸，安德馨唱白脸。 如果刚才秦远面对他的“枪毙”命令吓得瑟瑟发抖，跪地求饶，那么这个人也就没有培养的必要了，他也许就会真的枪毙了秦远。 这乱世随便安条罪名杀一个人不要太简单。 但秦远昂首挺胸的表现却放石世安非常满意，面对死亡能够无所畏惧，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是条汉子！ 就这样秦远糊里糊涂的被任命成安德馨手下的一个连长。 第八十二章、地图 审问结束，秦远稀里糊涂跟着石世安和安德馨来到了团部。 石世安的办公室很简陋，屋子不大，也就十来平米的样子。 正中间摆着一张大桌子，桌子上面竟然摊着一张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 所谓五万分之一，那就意味着地图上面的一厘米等于实地的五百米。在作战地图里，这可以说是二十世纪最精密，最实用的了。 地图很大，占了大半个桌子。 山丘、小溪、村庄、庙宇乃至小路、水田都在地图上画的清清楚楚。 地名一律用汉字标注，山顶制高点和山腰等高线一律用阿拉伯数字标明了若干米，所有道路也都标明了分段里程。 在地图的正上方有一排大字“中华民国八年测图”。 秦远一眼就被这张军用地图吸引了，虽然他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如何使用军用地图，但从东北撤退的这一段时间里，他曾经详细的向张凤林请教过关于军用地图的事情。 现在虽然不说如何精通，但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 这份地图之详细让他感到惊讶。身为指挥官，军用地图就是自己的第二把枪，显然石世安的这第二把枪非常的好。 石世安坐在椅子上，他注意到了秦远的目光，不由有些得意。 这份军用地图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个年代军用地图非常稀少，尤其是五万分之一的更是稀少到可怜，一般人根本得不到。 要不是他有个好兄弟在军部当参谋，他也得不到这么详细的地图。 “怎么样，我这地图不赖吧，咱们旅长找我要了好几次，我都没舍得给他！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地图是不赖，就是有些老了。”秦远有些可惜的回答道。 中华民国八年，那就是那就是1919年，现在是1932年了，也就是说这份地图是13年前的了。 十多年过去了，谁也不能确定地图上面的标识是否准确了。 听到秦远的话，石世安一愣，随即便有些遗憾的说道：“确实有些老旧了，但没办法啊，谁让上面不重视呢，能有这么一份地图已经不容易了。” 秦远一想也是，南京国民政府的不作为那是众所周知的。 从1912年1月1日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成为中国这片土地的实际统治者，到现在二十年了，在自己的领土上居然连鬼子了解都没有。 在东北秦远就见识过鬼子地图的厉害。 那一次山崖的伏击，鬼子就是依靠地图上标识的小路抄了秦远的屁股，导致伏击失败，也使得雷钢投降了日本人。 想到这，秦远就有些落寞。在自己的国土上和侵略者打仗，却在军用地图上面连敌人详细都没有，这种事情也就国民政府可以办的出来。 看到秦远心情有些沉重，石世安也能明白他的想法。 他自己又何尝不感到遗憾呢，但没办法，现实就是如此，人要往前看，没有地图难道就不打仗了吗！ 安慰了秦远几句，石世安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给秦远和安德馨一人分了一根。 烟是美国骆驼牌，这在这个时代可是一等一的好烟。 这烟有个著名的特点，那就是烟标中引人注目的驻足沙海、昂首天外、傲视世俗的骆驼。也正是这“沙漠之舟”才成为“骆驼”香烟的标志，使得“骆驼”香烟闻名于世。 此时的军官月薪水其实是非常高的。 在1926年蒋介石签署的“国民革命军给予令”中，规定的各级军官、士兵月薪水中，像石世安这样的上校团长一个月有2400元，而且团部还有200元的公费支出。 所谓团部公费支出，其实也就是变相的等于给团长的补贴。 所以说，此时一个上校团长抽骆驼牌香烟还是属于正常水平。 但到了抗战初期，国民政府试行国难饷章，在军队中试行降低官兵薪饷，上校工资就大幅度降低了。 等再到了1942年，军政部重新修订饷章，上校此时就已经降到240元一个月了。 等到了那个时候，一个上校别说抽骆驼了，就是老刀牌也得悠着点了。 抽着烟的功夫，卫兵把茶送了上来。 秦远端起来喝了一口，他虽然不会品茶，但也能感觉的到这茶非常的好，喝完之后，满口的鲜爽，醇香。 “这是什么茶，挺不错的啊。”秦远称赞了一句，他其实是想和石世安要点，回去慢慢喝，但初来乍到，还是没好意思。 “很不错，那你可小瞧这茶叶了。这是我托人从华茶公司弄回来的顶级信阳毛尖。” 看着秦远满脸茫然，石世安不得不又解释道：“先说这华茶公司，那是上海滩最大的茶叶出口公司，在那里，你提起华茶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再说这信阳毛尖，这就更了不得了，拿过万国博览会的金质奖状和奖章，据说那老蒋来了客人也拿这个茶招呼。” …… 秦远发现这石世安有个毛病，那就是好为人师，喜欢说道。 这简单的一个茶叶他就和秦远讲了十分钟的历史，要不是安德馨在旁边及时打断，估计还得在讲下去。 被打断了的石世安也不恼，显然已经习惯了安德馨这样的做法。 “秦远，鬼子现在对热河虎视眈眈，显然一个东北并没有满足他们的胃口。我这一个团里只有你和鬼子交过手，你和说说，这日本人是个什么情况，真有传的那么邪乎吗？” 石世安将秦远任命成连长，何尝不是看重了他有和日本人交战的经验。 他很清楚，日本人早晚会来攻打山海关，因为只有占领了这里，他们才能够向热河和华北进攻。 未雨绸缪是石世安一直有的一个习惯，所以他想听听秦远和鬼子交手的经历，看能从中吸取什么经验。 秦远一听也不隐瞒，便从九一八事变偶遇张凤林撤出奉天开始讲起，尤其着重的讲了那一次失败的山崖伏击以及在江桥战场的经历。 石世安虽然在心里已经很重视日本人了，但听到敌人的火力配置以及战斗素养依旧大为震撼。 第八十三章、任命 秦远一边讲，石世安和安德馨一边听。 尤其是对于和秦远交手较多的日军小队火力配置、作战方式以及单兵装备问的最为详细。 而秦远则着重说明了鬼子的掷弹筒以及拼刺刀这一块，当讲到七八个人围着三个鬼子依旧被敌人杀了两个，石世安和安德馨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秦远不会和他们撒谎，也没有必要夸大日本人的战斗力，而且刚出奉天的时候，秦远手下都是正儿八经的东北军，是王牌独立第七旅的士兵。 但即便是这样的王牌部队，面对鬼子几打一都不占优势，鬼子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石世安所在的东北军第九旅，其实如果单轮人员配置和武器装备来说，比曾经驻守奉天的第七旅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也导致他们对自己手下的部队有点失去信心了。 秦远一看，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说的过火了，有点打击到两位长官的信心了，赶紧补充的说道：“鬼子虽然武器装备先进，人员素养也极高，但他们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指挥问题。 日本军队的指挥官军事知识学的不错，有模有样的，但就是太死板，不懂得变通。冲锋永远都是密集阵型，中间猛攻，两翼包抄，没有任何一点新意。 而且日本人及其狂妄自大，不把任何中国军队放在眼里，就是明知道是伏击他们也会傻乎乎的跳进去！” 说着秦远拿自己和雷钢在屯子口伏击鬼子追击的临时小队的事情作为例子，向石世安详细说了一遍。 在三人热切的讨论中，时间过得飞快，直到卫兵过来提醒大家，才知道到了中午了，该吃饭了。 为了欢迎秦远的加入，安德馨做东，请秦远和石世安来到了山海关城内的馆子搓了一顿，连吃带喝一直折腾到下午。 石世安觉得秦远越看越顺眼，胆大，心细，而且还读过书，也有和鬼子交手的经验。 最为重要的是，即便是在东北打了败仗，撤回到关内。但言语中却丝毫没有任何恐日的情绪，这在东北军基层军官里可不多见。 由于东北军受日本陆军思想影响多年，且在九一八之后迅速溃退，丢了整个东北，所以在军官中上上下下很多人都对日本人充满了恐惧，觉得不可战胜。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石世安和安德馨，他俩是典型的主战派，极度仇视日本人，对于东北军主力放弃东三省也非常不满。 所以一直心里憋着火想要和鬼子干一仗。 看着石世安有些微醉的准备返回团部，秦远还是决定问问关于张凤林和张莹等人的安排。 他担心石世安害怕自己抱团而将大伙分开，从东北逃出来的就剩下这么些个人了，他可不想让大伙分散到各个部队去。 尤其是张凤林，和他配合默契，也知根知底，如果能给他当副连长最为合适不过了。 面对秦远的询问，石世安有些犹豫。 按道理来说，秦远这些人肯定是要打散了分到其他部队的，但是考虑到秦远是自己重点培养目标，下了连队手上没有亲信也不行。 基层连队里的士兵各个都是老兵油子，如果秦远下去镇不住场子，那不光是打秦远的脸，更是打他石世安的脸。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把这皮球踢给安德馨处理，毕竟安德馨是秦远的直接长官，他来处理最为合适。 面对团长踢过来的皮球，安德馨也很无奈，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还是不得不接受命令。 其实对于秦远的使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套基本方案。 现在既然有了团长的命令，那就正好顺势实行。 离开了团部，安德馨便将秦远带到了一片空地上，这里是他的营平时训练出操的地方。 正常来说，一个营有三个连，加上营部乱七八糟人员大概有四五百人左右。 而且安德馨的一营作为626团的绝对主力，还破例拥有一个新兵连。 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秦远去带领这个新兵连。 这样也是为了考验秦远的能力，如果他能短时间内将新兵连训练成一支有战斗力的部队，那么就证明他是有实力的，而且一营就又能多一个主力连。 同时也完成了团长的交代，让秦远有了自己的班底。 至于张凤林等人，肯定是要划给秦远的新兵连的，有了这些秦远的老底子，这样一群经过战火磨炼的老兵，安德馨相信这支新兵连肯定能迅速形成战斗力。 命令传下去，很快一个营五百多人便集合了起来，士兵们动作很迅速，一看就知道安德馨这个营战斗力非同小可。 张凤林这些被关押的人也被带倒了操场，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看到秦远站在安德馨旁边，有些聪明的士兵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这支小部队终于被接受了。 很快任命便宣布了下去，秦远担任新兵连连长，原新兵连连长谢振藩调任团部任参谋。 而张凤林任新兵连副连长，其余士兵也都归到了新兵连各有任命。 张莹被调到了团部的卫生院，这是秦远特意要求的。 他知道一旦加入正规军就不能向原来那样让张莹在部队里乱跑了，毕竟现在的战斗部队可没有女兵这一说。 而且去了卫生院跟随团部行动，安全上面也有了很大的保障。 张莹听到命令还很不乐意，嘴撅的老高，都能挂个醋瓶子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前往卫生院报道。 宣布完任命之后，秦远在安德馨的介绍下和一二三连连长相互认识了一下，以后就是一个战壕里拼杀的兄弟了。 一连长叫关景泉，是大连人，说话带着一股子大连味，但为人很是豪爽，对秦远也很欢迎。 而他的一连也是营里的尖刀连，人员最多，装备最好，战斗力也是最强的。 二连连长刘虞宸，居然是奉天人，和秦远算是半个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拉着秦远问东问西，拉了半天的家常。 三连长王宏元虽然表面上也很热情，但秦远却在他的眼神中感到了一丝的敌意。 这让秦远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来了这里没两天，他也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位三连长了。 第八十四章、新兵连 当天下午，秦远在安德馨的陪同下便带着人来到了新兵连的驻地。 新兵连离营部不远，不到两里路，也在南城墙脚下。 按道理来说，一营是团里的绝对尖刀，现任团长石世安就是从一营长的位置升上去的。 这新兵连也应该差不了，但实际情况却比秦远想象中要糟糕许多。 所谓新兵连，其实就是石世安奉上级命令抓的一群壮丁，一人给了几块银元当做安家费就带到了军营里。 都是一群新兵蛋子，参军不到一个月，到现在为止子弹都没打过几发。 目前名义上有三个排，但一个排只有三十多人，总人数还不到一百。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枪支比较统一，一水的汉阳造。 汉阳造是目前中国军队自产数量最多的步枪，仿造的德国委员会1888步枪，是中国军队第一款制式步枪。 这枪在历史上褒贬不一，比起三八步枪和中正式步枪还是差了一些，但总的来说仍不失为一把结实可靠的步枪。 毕竟从辛亥革命开始一直到抗美援朝战争，都有这款步枪的身影，也是中国战争史上的一个传奇神话。 安德馨对于这个新兵连其实还是很重视的，如果能多一支拉上战场的部队，打起仗来也能多一份保障。 而前任连长训练了一个多月，却一点成效没有，这些新兵还是如同一群放羊的农民。 所以他把秦远任命为新兵连连长，就是希望秦远能够训练出一支能打仗的军队。 秦远对于自己的任务也很清楚，其实他心里更着急。 按照历史的进程，在1933年长城抗战就会爆发，而这山海关首当其冲就是鬼子第一个进攻的目标点。 如果到时候手里没有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小命都没有保障。 所以不用安德馨提醒，秦远就会认认真真把新兵连带好。 一番忙乎，安顿好手下兄弟，送走了安德馨。秦远和张凤林便来到了连部，准备叫三个排长来开个会，商讨一下训练计划和日程安排。 但他没有想到下马威会来的如此突然。 来人在连部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手下三个排长一个没来，通知下去也没有音信。 秦远估计自己这是遇到传说中的兵油子了。 毕竟他们都是外来户，一来就抢了连长、连副位置，这些原来的排长有意见也是正常。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以后还要一起共事，他不想来的第一天就把关系处僵了。 来到一排驻地，那些新兵见到连长过来到也懂得敬礼，但却不见任何军官，一问他们排长在哪，都支支吾吾不说话。 还没进屋子，就听到里面吆五喝六的呼喊声，很是热闹。 秦远制止了要去报告的士兵，便推门进去了。 一进去就看到里面三个人正在那里推杯换盅喝得热闹，桌上摆着三个菜，还有好几坛子酒，显然喝了有一会了。 张凤林看到这种情况就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就要发火，但被秦远拦了下来。 秦远虽然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但他没有表现出来，笑眯眯的看着这三人等待他们的解释。 正对着门坐的是一个国字脸汉子，浓眉大眼，单从相貌上来说也算是仪表堂堂。 但是脸颊上却有一道几公分的伤疤，歪歪扭扭像长在脸上的蜈蚣。 这一道伤疤将他整个人的气质都破坏了，让人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此人就是一排长方代海，如果没有秦远的话，他是最有可能接手新兵连的。 方代海端着酒杯，也不起身打招呼，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进门的秦远和张凤林。 而其他坐着的两个人，二排长王刚以及三排长齐伟也没有任何表示，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安静。 方代海突然哈哈一笑，对着秦远说道：“呦，这不是咱们的英雄连长吗？稀客啊，坐下来喝两杯啊，给兄弟们讲讲你在东北打鬼子的英雄事迹啊！” 语气中尽是嘲讽的意味，一点也不加以掩饰。 二排长王刚也跟着附和：“什么英雄，被日本人打的屁滚尿流，我看就是一群溃军。要不说咱们团长心眼好呢，还收留他们。” “就是，就是。还让他当咱们连长，他有那能耐吗！我看呐，最多也就是一个端夜壶的料！” “哈哈哈哈” 几个排长肆无忌惮的说笑，完全没有把秦远这个连长放在眼里。 秦远越听脸色越难看，但还是没有说话，而张凤林已经完全忍不住了。 这一切都被方代海看在眼里，他不由对秦远高看了一眼，看来这个人还是有点道行的，也不是草包一个。 几个人说话越来越难听，甚至有人说，要什么连长，还不如来几个娘们呢，也能让兄弟们爽爽。 他们也不害怕秦远会去找营长告状，如果真要那样做了他们会更加高兴。 身为一个部队连长，连几个排长都收拾不了，还去找上级打小报告，那么他这儿连长也基本当到头了。 最后张凤林实在控制不住了，要不是秦远拦着，进门他就把这几个人收拾了。 他啪的一拍桌子，声音很响，把三个排长都吓了一跳。 “都是大老爷们，都是当兵的，嘴上逞能那是娘们干的事，你们要是不服，咱就比比，谁输了就他娘的给老子倒夜壶去！” 方代海回过神来，也跟着一拍桌子，“好，老子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说吧，比什么，别说老子不给你机会！” 原来，他们三个这一出就是用的激将法，如果能直接把秦远挤兑走那最好。 如果挤兑不走，也得让秦远出出丑，到时候也起码落个威信大损的结果。 张凤林又不是傻子，他早就看出来对方在激他，但他知道秦远的枪法好，比枪法肯定是胜券在握。 当即说道：“当兵的枪就是命，咱们就来比枪法，他娘的枪都打不准还当什么兵！” “好，那咱就比枪法，老子今天晚上一定要拉一泡大的，让你们他娘的给老子好好端夜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