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地球走来》 第一章:楔子 一颗小型彗星,孤独地游弋在深邃无边的茫茫宇宙之中,历经了无尽的岁月和时光,在逃脱了无数天体引力后,终又被一颗巨大而炽热的恒星引力捕获。 而一旦进入它的轨道,必将被这数千度的高温气化,因位它是这里最大的天体——太阳。 也许是宇宙的真空特性加上彗星自身运动的惯性,这使得它被引力拉近将要进入轨道时,仍以围着太阳的弧线的轨道运行,越是靠近,这种速度达到极限,被一股强劲的太阳风一送;同时又好象受到了另一种引力作用,它尽挣脱了这巨大而炽热的恒星,转而飞向了另一端的太空深渊。 渐渐地…… 一颗泛着蓝光的小行星出现了,它周身被一层薄薄的蓝色“纱衣”裹着,闪烁着斑斓的梦幻光环,晶莹剔透,从太空遥望,她充满着迷幻、神秘色彩,是如此的美丽无暇…… 小彗星进入到小行星轨道后,仿佛是游子找到归宿般,以每秒几十公里的速度径直冲了过去,瞬间穿透了小行星周身这层“蓝纱”。 顿时,广袤的陆地、浩瀚的海洋以及现代城市的五光十色开始一一显现。 小彗星在穿透大气层高速飞行的过程中,和大气的磨擦作用使自身快速地燃烧了起来,它的身躯渐渐被消融,体积也由大渐小,巨大的动能转化为热能,引起物质电离,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划过了城市的夜空。 它本就不算太大的体积被慢慢燃烧殆尽,化着一道巨大修长又炫耀夺目的炼光…… 终于,它漫长的历程,在这华丽而短暂的一刻过后,就此终结。化成了一小块陨石,挟带着余势,落向下方城市中的一幢十多层高的天台之上。 天台上,一根碗口粗的木制晾衣架柱子“啪”地一声应声而断…… 第二章:天外飞石 命运总是奇妙而又不可预知的……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陈自程已经在流水线不停的工作了十多个小时,身心俱疲,好不容易爬上了十楼的合租楼宿舍,先一步回来的工友们正在洗漱,准备休息,他算是最后一个上来的。 走进简陋且充满异味的卫生间,他麻木地拿起毛巾准备冲澡,突然发现了左则墙上多了一面镜子,嗯,一定是那新来的、也是学校刚毕业的那位小青年带过来的。 失去一切后的两年来,陈自程就象是凤凰变土鸡,一直从事着最底层的工作,他终于慢慢认识到了什么叫苟延残息。渐渐地,他变得讨厌自己、逃避自己,加上打工这种两班倒的生活秩序,下完班累的只想睡觉,睡醒就得上班,早就无暇去顾及形象了,以往最爱照镜子的他,就再没有照镜子的习惯了。 而此刻,他站在镜子前,审视着镜里那个男人,一个邋遢男人的形象呈现在镜子里面——削廋、憔悴、胡子拉碴、脸上布满了斑斑点点,没有一丝光泽,这是长期营养不良睡眠不足导致的;长期机械的流水线作业,使得他就连背都有些驼了,哪里还有半点以往那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模样,这幅尊容,陈自程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陈自程前后左右的移了好几回,才确信镜里这人跑不了,正是自己,瞬间整个人都懵了。 极度的痛苦、无尽愤怒、悲切袭来,心里想老天爷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就连我最引以为傲的容颜你也要提前收走吗? “啊……”他捂脸大叫一声,象见着鬼似的跑出了卫生间。 “我操,你特么是不是智障了,鬼嚎什么呀,让不让人睡了?”一众早已熟睡的工友们被他一声凄惨的叫声给惊醒,纷纷骂了过来。 陈自程拎起一个睡下铺的工友,急问道:“孙良,说!我是不是变了?” “你特么不是变了,是疯了。”叫孙良的一把挣脱陈自程,埋头又睡。 陈自程又一把抓起上铺的一人,颤抖着声音问:“你说,我是不是变了?” “哥,你没变,但孙良说的对,你是疯了,大半夜的,折腾什么啊。” 陈自程喘着粗气,转而又跑到另一张床边,没等他开口,那位就不住笑了出来,急忙说:“哥你手下留情,你变了,你变帅了。” 陈自程恼羞成怒,怒气冲冲地走到那人面前,恶狠狠地冲着他吆喝:“妈的,再笑老子掐死你。” “哎呀,你个禽兽,快放开我。” “你他妈从哪弄来的镜子啊,你很帅吗?很帅啊?啊?”丢开这人,陈自程又逮着那新来的小哥责问。 “程哥,我……我,没你帅啊。”那小青年吓得赶紧回答。 “放你娘的屁……”陈自程丢开小青年吼道。 “行行行,你变成大富豪了行了吧,又有钱又特帅,快睡吧,睡着了做个梦不就成了,靠!”一个年纪稍张的人说。 陈自程又对着每个人都问了一遍,上了一天班的工友们早已疲惫不堪,哪有心思管他。 “你们……你们都骗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吗?你们知道我原来有花不完的钱,住的是几千万的大别墅,开的是几百万的跑车,美女要多少有多少,我全身从上至下,由里到外,都是最贵的名牌,我一条**都比你们所有人的衣服加起来值钱,信不信?信不信?”陈自程站在宿舍中央,满面狰狞,眼里喷着火,环视众人,胸部不停起伏,大喊着。 工友们被陈自程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着了,一个个相视对望。 “真……真疯了?” “看样子没疯也傻了。” “都怪你,什么大富豪啊,看吧,这下魔症了。” “程哥,我信你……”一直和他走的最近的李小兵喊道。 平静下来后,陈自程再也人难于入睡,在充斥着汗臭味、鞋袜臭味的宿舍里,他孤身躺在冰凉的铁架床上,嘴上的烟火忽闪忽闪的,照着苍白扭曲的脸庞,在黑夜里彰显得越发孤寂。 陈自程突然起身出外面,由楼梯上了天台。站在这幢十楼高的天台之上,正望着这城市明亮似锦、繁星点点的夜空,是如此的炫耀多彩,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妙、那么和谐,除了自己。 二十二岁时,家庭剧变的他,象条丧家之犬被逐出家族,心如死灰,为了母亲,他在这城市最底层的角落苟延残息,生活和地位的巨大的落差使他变得无比消沉、颓废,在这座繁华城市的背后,是硝烟弥漫的战场,而自己,就是战败的那位。 在这座繁华城市的背后,是硝烟弥漫的战场,而自己,就是战败的那位,已然一败涂地,那种巨大的挫败感,如潮水般汹涌来袭。 随着母亲的病逝,陈自程失去了唯一的牵挂、希望和心灵寄托,他刹那间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仰望夜空,正巧一颗流星拖着闪亮的尾巴划过夜空…… “一切都会成为过去的,再没有喜怒哀乐、荣辱是非,也许我也就是颗流星罢了。”陈自程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觉得自己开悟了,自己的生命也许就象流星划过,根本不值一提。可流星至少还留下了精彩炫丽的瞬间。 而自己除了留下懦夫、败家子等恶名外,却什么也没能留下,现在的他,更是如同蚂蚁般无足轻重,便连对手仇家也瞧不上他了。 曾经不可一世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世界再无意义,这世界对自己也再无意义;无须再留恋了,一股无法言表的悲哀情绪涌上心头,他突然间感到无比地痛恨自己、轻视自己,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他突然有种从天台一跃而下的冲动,了却自己这可悲、可笑、可恶的一生…… 他一步步的往这天台边沿走去,闭上了双眼,他准备纵身一跃。 就在他身子向前倾将将想要飞扑出去之时,但听到耳边“叭”一声响,不由地一愣神,“咚”又一声,他感到头上一疼,脑子一懵。 原来立在天台上的一根碗口粗的木制晾衣架柱子突然断掉,陈自程便被这突如其来倒塌的晾衣柱子结结实实砸到头上,他“啊……”的一声惨叫,昏倒在地。而横在支柱之上的晾衣架顿时也失去支柱,晾晒在上面的各类衣物纷纷扬扬的落下,将这创埋没其中。 直至凌晨,陈自程才悠悠醒转过来,扒开满身的内衣**、纹胸、袜子等衣物,坐起身来。 他捂着仍有些疼痛的脑袋站起身来,狠狠吐了口唾沫,咂巴咂巴嘴道:“呸!这人走起霉运来,真是喝凉水闭塞牙缝。” 说完他又抬头望望天,恶狠狠地叫道:“我跳个楼自个杀也不让?也要遭到不测?还让不让人活了?”骂完他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心道不对啊,没死成,这不就是让我活吗? 接下来他很又是不解,想搞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于是站起身来打量四下,除了满地衣服杂物一片狼籍外;有一根晾衣架柱子横躺在地上,想必自己就是被它给砸晕的,但无缘无故这好好的晾衣架柱子怎么突然自己折断掉了呢? 他捂着脑袋用力回想着,自语道:“好好的晾衣架怎么突然就有断了呢?” 低头望见了这落满一地的衣物,是整幢出租楼中工友们的,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就算自己寻死,也别连累到别人。于是他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都收了起来,放在一边,又把这断了的柱子立起来。还好柱子是靠近柱脚下方的位置断开的,立起来用铁丝扎好后,与另一个柱子虽有些不对称,有点斜,倒还能用。 等他重新将散落的衣物全部凉晒好后,转身的无意间,他一眼撇见天台水塔距地面二十公分上下的墙体上,有个黑物嵌入当中,只露出小半截,若不是这黑物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黝光,还真发现不了。 很明显,这并不是原来有的,他好奇地走近细看,又矮下身子,将脑袋贴近黑物嵌入墙体方位的地方,再转向晾衣架的方向,用眼睛一瞄,这一瞄不打紧,直吓了一大跳,顿时明白过来了:“嗯?难不成这就是昨晚那块流星化成的陨石?是它在落下的时候打断了这晾衣架柱子,而柱子又倒下砸到我?能有这么巧合的事?” 出于好奇,陈自程心想我倒要看看这块和自己过不去的倒底是个是什么东西,然后另择吉日、另择他法再自寻死路也不迟。 他忍不住地用手去摸了摸这露在外边的小半截陨石,表面滑滑的,再用力一抠,纹丝不动。 环视一周,见靠在墙角有把工友夫妻用来规整小菜地的铁锹,他用铁锹小心翼翼地把陨石周边的水泥挖空,将这小块陨石挖了出来。 放在手掌心掂量了下,这是一块黑黝黝的、沉甸甸、大小鹌鹑蛋般的圆型褐黑石头,他印象中陨石都是不规整的外形,而这块不一样,一眼望去,象弹珠一样圆润饱满,似玉非玉,非常有质感,且给人很舒适的感觉,明明看着是透明的,却又看不透那怕一丁点它的表层。 握在手心一会后,一种更为奇特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石头竟然好象没有温度似的,不冷不热,但马上又觉得这石头自带温度一样,但却又感受不到。 他又走到天台边沿,就在昨晚他想跳楼的地方向下望了望,晚上看不太清不打紧,这大清晨的,看的真切,吓得他连打了几个冷颤,退了几步,两腿发软,暗骂自己傻,这十楼跳下去还不烂了?什么死法不好非选个跳楼这种刺激的。 自杀,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胆量的,当然,尤其需要冲动,但这冲动不是说来就能来的。 陈自程这么冲动、这么严肃、这么悲壮的自杀活动,就以这莫明其妙、又可笑又诡异的方式收场了,天知道下回还敢不敢再去自杀了,尤其就去跳楼,万一不敢岂不这辈子也让这天外来石给毁了? 想及至此,他无比的愤恨,对着天空嚎道:“你这不长眼的东西,天上掉下来的陨石也要找我的不痛快吗?天外飞石啊,天上掉下来的啊……” 说完他气急败坏,拿起这块奇怪的陨石,站在昨晚要跳楼的位置,扬起手正要将陨石扔向远处。 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又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站立的位置距砸断的晾衣架柱子也就一米多开外,这陨石在高速飞行燃烧完后,掉落之始,那怕只是稍稍偏个零点几亳米,自己就可以省掉跳楼这一环节了,将直截了当的被这颗陨石给命中,无论自己身体哪个主要部位被击中,必定死得果断、干脆以及通透,虽说昨晚他还在寻死,但活生生的想到这惊险的一幕,也不由冷汗直冐、不寒而栗。 但事实就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一块太空陨石的消亡,却不经意救了一个准备自我毁灭的人。 一块太空陨石的消亡,却不经意救了一个准备自我毁灭的人。 我倒霉?若从另一个角度看,这种阴差阳错又是何等的大机缘啊。 他再次将黑亮的天外飞石放在手心上,端详良久,才发出感慨道:“我也许永远不知道你来自何方,也不知你飞了多久、多远,但你却最终灰飞烟灭,燃尽自己的身体,用你的命救了我一命,既然不让我死,我就带着你活下去。” 第三章:告别 收拾好了七零八落的心情,陈自程做一个一直没敢做的决定——离开这里。 下来天台,回到宿舍,已是清晨六点,工友们全处在深度睡眠的状态,虽然他的内心很抵触、不屑与这些下层劳动者为伍,但相处两年,他感受到了这些工友们的珍贵,那就是善良。 本想一一道个别,却于心不忍再次叫醒他们,毕竟再过两小时后这些人又要开始劳累的一天,而这几小时的睡眠弥足珍贵。 自己何不怎么来的,再怎么去呢?于是他只随便带了些简单的行礼还有这块陨石离开,他觉得这样可以一身轻,也算是个从新开始。 刚要出门,身后响起一个轻轻的声音:“哥,你是要去哪?不上班了吗?” 陈自程回头一望,原来是李小兵,这是唯一和自己走的比较亲近之人,也是对自己帮助最大的人,虽然年纪比他小两岁,但出来打工的时间比他长,在这种层次的社会经验也比他丰富的多。 两年前,失去一切的陈自程象只天使坠入凡尘一样,落入这种底层生活,基本和废人没两样,什么都不会。而大部分数人本身累死累活,自顾不暇,唯独这李小兵,特别喜欢和他在一起,在工作、生活上都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更帮他溶入了这个他之前从未接触过的阶层。 “小兵,大家一会还得上班,我怎么能又叫醒大家,再说我也无足轻重,反下正在大家眼里,我差不多是个疯子和废人。”陈自程说完轻轻的出了宿舍门。 “哥,我信你啊,我相信你以前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昨晚我就看出你在这里保不了多久了。”李小兵穿上衣服也跟着出来了。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你回去休息吧。”陈自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下楼。 “真的,从你刚来时,我就知道哥和我们不一样,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以前和以后都是干大事的人。”李小兵也跟着下来了。 “怎么说?”陈自程边走边说。 “你看,那时候,我们喜欢做的事,你都不喜欢,我们爱吃的,你也不吃,我们爱玩的,你也不玩,流水线这么简单的活,唯独你学一个月还不会,你是心思不在这块啊。” “臭小子,有点鬼机灵。” “所谓浅水困蛟龙,哥,让我送你一程吧,也不知道以后你还记不记得我,还能不能再见了。” 李小兵话一出口,顿时令陈自程眼睛一红,喉咙发硬,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这些打工仔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没有文凭、没有技能、没有背景,也许一辈子也只能从事收入微薄的工作,更不会有什么大做为,但他们朴素无华,纯厚善良。 “谢谢你,兄弟!”陈自程一把抱住李小兵。 公交车上,陈自程和李小兵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口袋里摸了摸这块光滑的天外飞石,又掏出钱包打开,那是张相片,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丽少女,他曾经的未婚妻。 李小兵拿眼一瞟,又看看陈自程,打趣道:“哥,原来你也爱追星啊,还是女明星啊,哈哈!” 陈自程一时不知如何做答,也不想回答,苦笑了声道:“嗯,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不追星了,都随风而去吧。”说完若有所思,由出相片,手一扬,扔出公车外面了。 公交车上穿梭在繁华的南州市区,现在的陈自程已经明白,这光鲜的背后是无尽的艰辛…… 在这里,无数象李小兵那样背井离乡的人,没有大房子,更没有小院子,只有无休止的上班、下班、加班。而他们的大把青春就挥霍在了这条渺茫而无奈的路上! 相比普通的打工仔,城市的繁华奢侈,他们可以看到、感觉到,但却不会和他们发生任何交集,更没有任何关系;而陈自程的悲哀是,这些繁华奢侈曾经就属于他,但现在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拥有过再失去,远比不能拥有更令人痛苦和沮丧。 此时,公交车正经过南州最繁华的市中心,一路上,经过无数高档的写字楼和餐厅,人来人往,里面是一些穿着时髦,特别一些年龄和自己相差无几的小伙子,留着精心塑过的发型,西装革履,器宇轩昂,气度不凡。 换着数年前,这类人全都得仰望自己,为自己工作;而今反观自己,一身的地摊货,蓬头散发,从事卑微的工作,成了仰望他们的那类人了。 李小兵却当然没有这种心思,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理想和目标:“程哥,我给你说啊,我这辈子最想做成的事,就是回老家盖栋三层楼房,然后把村书记的女儿给取回家,再给我生一堆娃,一想到这些啊,我常常做梦都笑醒。” “好好努力,你一定会达成所愿的。” “嗯,我身体棒,多加班多干活,挣得比他们都多。” “也要注意身体。” “知道了。” 不经意间,公车就到了地河公交中转站。 下车后,陈自程紧紧的拥抱了李小兵好一会,李小兵反而感觉有些不自在, 因为李小兵仍要回去上白班,不敢再担搁时间,陈自程郑重地说道:“兄弟,保重。” 说完他不等李小兵答话,毅然地上了另一班到长途客运站的公交车,身后李小兵大喊道:“哥,你也保重,有时间记得回来看我,还记得我老家的地址吧?” “知道啦……”陈自程不想回头,挤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并没有因为他们二人的告别而多停留那怕一秒,开始启动,站在拥挤的车箱里,陈自程弓着身子透过一排排手臂的间隙看到李小兵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一直向他招手。那永远带着微笑的眼睛依旧微笑着,汽车无情地带着陈自程远去,直至李小兵逐渐消失在这喧哗的街头。 在公车上的空调把他的汗水吹干以前,陈自程把这汗水和着泪水一起抹掉了。 他们的告别,就在这不到六十秒钟的时间里,也许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第三章:重返东州 坐了整整一天的火车,陈自程回到东州市,那是世界级的国际大都市,华夏国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的城市。 他想再来看看,也许心里有些许不服输,也许心有不甘,也许还有些说不出来的牵挂。 曾经,他在这个城市不可一世,前呼后应,众星捧月,横行霸道。 而今,偌大个城市,已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便连亲人、朋友也没有一个。 原来那些围着自己转的富家公子和铁哥们只怕早已忘记了他的存在,也许只当他死了,当然,陈自程宁愿那些人当他死了,也不愿再去面对他们。 他坐地铁来到了虹源区,这里繁华似锦,车水马龙,最醒目的,当属矗立在这中央虹光大厦,但现在的虹光大厦却要加上了几个字——伟业控股。 曾经,他是这里的主人。 现在,那属于他的仇家。 仰望着那高耸入云、被阳光眏照得金碧辉煌的虹光大厦,一股强烈仇恨油然升起;但只一瞬间,就被内心更强烈的自卑感淹没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无足轻重、微不足道;他甚至觉得自己连贴在这大厦上面的一块精美磁砖都不如,这种心灵上的冲击以及落差使陈自程感到无比痛苦、羞愧、尴尬。 陈自程无奈的低下头,叹了一息,失去了的,也许凭现在的他永远也拿不回来了,但至少自己应该保留这最后的一丝尊严,那就是消失,永远的离开,就当自己从来没在这个世界出现过吧。 如果说这个城市还有他想去的地方,就是到渡口路的“名家小店”了,这家店很普通,但味道特别正宗,那是原来的他唯一喜欢去的一处比较接地气的地方。 “名家小店”老板姓“名”,是家老店,主营葱油面,这是东州市的传统小吃。而这家店的面条做出来色泽鲜艳,润滑爽口,面味鲜香,葱香四溢,十分受人欢迎。 原来他到这家小店吃东西,都是开着超跑来,停车时总要空踩几下油门,让跑车巨大的发动机轰鸣声告诉所有人是他来了,可以说是这里的一道风景线;而现在,他独自一人偷偷摸摸地溜进店。 七八张桌子上已是宾客满座,好不热闹,他自觉地选了角落里靠墙的一张两人位的小桌,点了份葱油面。 老板是位年过六旬的老者,这家店据说也有近百年历史了,都是家传的手艺。 原来陈自程会带不同的女孩子和朋友到这家店吃东西,吃多了高级餐馆的山珍海味,这葱油面倒成了他的最受;而且带着美女和朋友来这种市井,一来表现自己不拘一格的行事风格,二来可以体验下这种反差带来的快感。 令他措手不及的是,老板端着碗面过来时,尽然认出他来了:“啊?陈大公子?你……好久没来过了啊?请慢用。”老者开始有些惊诧,但立即恢复了平静,波澜不惊,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原来接待那个富家公子时的自己并没有两样。 陈自程起先有些惊惶失措,他心知肚明,原来东州市最显赫的陈家发生的变故,早已是老少皆知,如今他这幅模样,老者怎能不清楚这其中原委,之所以称之为陈公子,那是因为陈自程原来的公子哥名头太响亮了,口顺了。 老人平和的表现令他一下子舒服不少,这让他心中充满了感激,虽仍有些尴尬,还是干笑着点头应承了一声后,埋头吃了起来。 陈自程慢慢地、认真地吃着,老店之所以称做老店,那是品质、技艺以及口味的传承,从未变过的味道此刻让他觉得胜过以往的千万倍。 吃着吃着,他总觉得有双眼在盯着自己,抬头四下打量了一下,店里的陈设一点儿也没变过,但收银台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美女引起了他的注意。虽说女大十八变,但轮廓还是有当时的样子。不错,那是名老板的孙女,从小到大,学习之余,就在店里帮手。 而注视自己的正是那一双明亮透彻的大眸子,吹弹可破的肌肤更显得白里透红,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顾盼生辉,恰似清波流盼的一汪春水。 之前陈自程来这店里时,这小姑娘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妹妹,当时身为东州最有名的高富帅,他高高在上,何等的光芒四射还有高冷狂傲,再漂亮的美女,他也不带正眼多瞧,更是习惯了在各种场所接收异性崇拜的目光,因此陈自程并未太过留意这么个未成年的小妹妹。 唯一有印象的一次是,这小妹妹端餐路过他这桌时,陈自程带来的美女突然起身要去卫生间,两人撞上了,美女身上溅了些汤汁,结果这小妹妹被美女数落了好一会,小妹妹那个委曲啊,她眼睛特别大,汪汪的泪水直在眼框里打转。 也是陈自程听不下去了,制止了美女的进一步发彪,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拿出两百块递给那小妹妹,面对他的傲慢,小妹妹一把挡开了他递过来的两百块,转身捂脸跑开了。 后来,陈自程一如既往地喜欢带着不同的美女、以及二代朋友甚至还有名人到这家店去吃东西;只不过打这次以后,这小妹妹谁的餐都上,就是不为他上,端着餐路过他身边也只是拿眼厌恶地一扫,目光不会多有停留,但他也没放在心上,这种事对当时的他来说,简直算不上个事。 原来的那个小妹妹已然落成了个婷婷玉立的大美女,而陈自程也早已没了原先的傲气和光芒,再次面对面时,只觉得形惭不已,目光交织的一刹那,他低下了头,然后不自在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他很奇怪自己会有种浑身不自在和不安的感觉,只是埋着头,下意识地加快了用餐速度,以便尽快吃完付钱走人了事。 随着一阵淡淡的少女清香飘来,一双修长饱满、穿着牛仔裤的大长腿就出现在他眼前,这顿时令陈自程跼蹐不安起来,满嘴的葱油面来不及咽下,他半张着嘴,整个人象是被人点了穴位似的僵住了。 第四章:名家小店 这次回东州,他最不愿意、也最害怕有人认出他曾经的身份来,如果说善解人意的老板认出他后只是有少许的尴尬,那被这么个大美女认出来,那就是非常之尴尬了。 “陈大公子是吧?真是难得啊,您又屈尊光临小店了。” “……”陈自程机械的咬合了一下嘴巴,无言以对,一抬头,那一双大眸子荡漾出亮晶晶的光彩,令人不敢正视,而自己就被那目光一直在烘烤着,浑身发热。 “吁?您这次没开大跑车带大美女来了啊,这不象您的风格啊,怎么?还穿得还这么接地气?” “唔……我……”陈自程用力咽下口中的食物,却仿佛吞下了一砣屎。 “你?您这是陈大公子的民工版吗?” “你……” “我我我就是您曾经不带正眼瞧的千万迷妹中的一个啊,您是偶像啊。” “……”陈自程无言以对,也许现在他才知道那次事件对当时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来说,确实伤害很深。 “要不您再给我两百块?”美女不依不饶。 “雨儿,胡闹,快回来,有客人要接账了。”店老板很合时宜的把孙女叫开了,算是解了围。 雨儿一撅嘴,心有不甘地转身离开。 老者两步过来,微笑道:“我这孙女,从小顽劣,您别见怪。” “没什么,谢谢老伯。”陈自程苦笑一声。 “陈公子客气了,以前一直对小店关照有加,说谢谢的应该是我。” 老者这倒不是客套话,原来陈自程在他店里销费,无论他一人来吃还是带人来吃,从来就不问多少钱,也不到柜台接账,吃完随手拍下一两张大钞起身就走人,有时没抓准,一扔出去就是大几百块,其实以这家店的消费水平,也就人均几十块钱。 开始,老板总是会拿着钱跑出来要还给他,但每次追出店门来,大多数也只能看到陈自程驾着超跑的一溜烟似的飞走了,即便追上了,这位爷也是一句留着下回扣吧,然而下回他来了照给不误,贵为东州市最大家族的公子哥,别说碗面钱,就是一辆数百万的跑车在他眼里也就是台小玩具罢了。 “老伯,昔日年少无知,见笑了……请您别叫我陈公子了,叫我小陈吧。” “呵呵,来者都是客,何况您是老客人了。” “谢谢老伯,请问多少钱。”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一碗葱油面的价钱。 因为原来他点东西从不问不看价格,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有时吃着吃着,可能接个电话或者发会呆想起什么事,然后毫无症状的突然起身,放下钱就走,也不和谁打招呼,有时还会忘记给钱,慢慢的店老板也就习惯了,反正他有时随手一次性给的钱够他吃十几回都有多的了。 “这顿不用钱,您尽管吃,以后随时来都可以免费吃。” “老伯,这怎么行呢……” “我差不多七十了,在这里遇见过无数形形式式的人和事,而你是只是其中一个,难得你还记得小店,老头子说句不合适的话,你之所以走到这步,是因为你是个心善之人。” “老伯……我……”老者一席话,让陈自程充满感激,有些动情,但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在老人面前无处遁形。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但人生却不止一次。有些事情,换个角度看,也未必是坏事,不必太过执着。” “老伯,我早已放下了,这次回来,不过是了却一些念想,也之所以才来您这里,之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雨儿,去我房间书柜里把那个饼盒拿来。” “什么东西呀,爷爷。”雨儿有些不情愿喊了句子,但还是听话的进了里屋,拿到了老者提到的铁盒子。 “小陈,这是你之前在我店里消费时多给的钱,别说我斤斤计较,我想着总有一天要送还你的,但又怕有这一天,不曾想……”老人接过雨儿拿过的铁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沓沓钱,至少有万把块。 “老伯,这钱我万万不能要,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老者从铁盒中又拿出一张纸片递给他道:“你该给的都给过了,另外,还有个人在等你,这是他要我转交给你的地址和号码。” 纸片上写着一个名字——胡世全。 “这混蛋,还有脸见我?” “小陈,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情深义重,他说如果有一天,你回了东州,一定会来这我这小店,才托我转给你,见与不见,你只需遵循自己内心的感受就好。” “老伯,我知道了。” “这钱你就当你存在我这里的,去吧。” “这……老伯!谢谢老伯,我总算不枉此行。”陈自程也不客气了,收起了钱,他知道自己存在老者这里的只是几个臭钱,而还给他的却是情义, 陈自程起身往店门口去,经过收银台的雨儿时,见她一直对自己怒目而视,他隐隐有些愧疚,低头出了门外。 但刹那间,又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妥。于是他转身来到雨儿身旁,注视着雨儿,微鞠一躬,真诚地说道:“对不起……”现在的他才算明白,原来这件事对当时的一个小姑娘的心理伤害有多深,而自己,欠她一个诚恳的道歉。 雨儿见陈自程向自己走过来时,呼吸开始急促起来,饱满的胸脯上下起伏,瞪着陈自程一言不发,看得出来心中还难以释怀。 陈自程见雨儿不应自己,无奈地低下头,转身出了店门。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雨儿两眼泪花在打转,望着他有些佝偻和落没的背影消失在街头时,忍不住泪如雨下,“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了。 告别名家小店后,陈自程拿出那张纸片看了一眼,往事又涌上心头。 胡世全是一个曾经他最要好的朋友,也是最信任的跟班和亲信、心腹,却是后来背叛出卖了他的人之一,他以为这辈子不会再和他有什么交集了,但此刻他内心想问问清楚,为什么他会这样做。 几年以来,他再未用过手机,几乎切断了与原先社会圈子的一切联系。 找了间公共电话亭,他拔通了纸片上的手机号码,意外的是,只响了两声,对方就接听了。 “喂!喂!程哥,是你吗?”听得出来,胡世全在电话那头声音十分激动,有些颤抖,甚至带点哭腔。 “……”愤怒的陈自程没有说话。 “哥,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打……这个电话的……”胡世全已是泣不成声。 “……”陈自程依然没有说话。 “程哥,我已经不在东州了,我专门为你新开了个手机号码,从没用过,我一看东州的来电就知道是你。”胡世全声音充满了欣喜。 “你在哪?”陈自程冷冷地问道,他很奇怪胡世全为什么不在东州享受荣华富贵。 “我在西雾省镇边市的盘古矿区,哥,说来话长,要不咱见面聊你看怎么样?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那时一切都失控了。” “……” “我从东州逃出来后,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矿工,我把父母都接过来了,日了还算过的去。哥你看是我来找你,还是你来我这里?你留个电话我啊。” “我来找你。” 第五章:再见胡世全 两天后,陈自程坐火车到达了与东州天各一方的西雾省镇边市,既便象他这种对外界和时事并不关注的人,也知道这里有全国最大的金矿——盘古矿井。 而镇边整个城市可以说都是围绕着盘古矿区来转的,各种相关的供应琏以及附带产业数不胜数,全是为用盘古矿区服务的,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随便问个人,没有不知道盘龙矿区的,随处可见以“盘龙”命名的各种酒店、宾馆、饭店……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金属能像黄金这样源源地介入人类的生活,并对人类社会产生如此重大的影响;它那耀眼夺目的光泽和无与伦比的物理化学特性,满足了人们内心对永恒的向往,这也许就是它的神奇魅力所在吧。 2005年,大西雾省发现了世界上最大的金矿,据科学家分析,金矿所在的地层已经有数十亿年的历史了,经过了漫长的地质变化,形成了现在储量丰富的金矿。据探测,这座金矿储量在十万吨以上,如果得到科学开采,年产金可达到一千吨左右。 2007年,盘古矿区项目开始动工…… 2017年,气势磅礴的盘古矿井落成,据传盘古最深的矿井最深可达五千米;有数以万计的劳工在这里劳作。 本来胡世全说来市区接陈自程的,被陈自程拒绝了,他独自坐打了个的士直奔盘古矿区,一路上,司机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盘古矿区的各种见闻和轶事。 经过盘古矿区时,陈自程远远望去,只见盘古矿区象一口巨大无比的巨锅,嵌入在这荒凉的原墅之上,挖掘机、卡车、工程车以及各种生产车间不停的运转,就像密密麻麻的蚂蚁那样在忙碌着,一派欣欣向荣的繁忙景象。 为了见陈自程,胡世全特意请了一天假,在盘古镇迎接陈自程。 在约定的地点下车后,陈自程有些冷漠的望着向自己奔跑过来的胡世全。 “程哥……哥!你真的来了。”胡世全叫着上前想拥抱陈自程,却被拒绝了。 胡世全舔了一下嘴,凝视着陈自程,上下打量半天,泪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哽咽着道:“哥,你咋……变成……这样了。” “……”陈自程仍旧没回应。 此时此刻,他又何偿不是同样的想法,真如打翻的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他原以为胡世全弃自而去时,再怎么也能从中得到巨大的利益。而现在看来,比自己好不到哪去,类灰头灰脸的,晒得黝黑,穷的是一身矿工工作服,年纪轻轻,竟显出几份沧桑,咋一看象个以实际年龄大的多的民工。 但原先有些虚胖的身材倒是廋了下来,且结实不少。原来跟着自己时,虽然说不上是风流倜傥这类型,出入也是干干净净,衣着得体,气质干练,也是有土豪气质的。 “哥,真是难为你了,特别得知阿姨病逝后,我都不敢想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胡世全满眼热泪。 “我没什么,死不了。”陈自程终是开口应声了。 “哥,我们回家聊吧,这里站着怪累的。” “不用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当初这样对我,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告诉我,我今天就走。” “你这是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天下之下,还怕没有容身之地吗?” “你就住到我家去,以后咱哥俩不分开了,我爸妈也一直挂念着你呢。” “少来这套,你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为什么?”陈自程突然咆哮起来。 “程哥,是我没骨气,但你后来应该也知道了,其实罪魁祸首是李葱,罪大恶极的是五叔。我……我只不是被逼上绝路的一个小角色而已。” “怎么说?” “那时候你又狂傲不羁,伯父去世后,你变得自大、固执,从不听劝,天大的风险你也视而不见,所以他们最忌惮的就只有你妈了,伯母的病逝,也是五叔和伟业集团一手策划的。” “我早知道了,但这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要把我的行踪和融资渠道的材料卖给伟业?” “我想不到他们除了对伯母下手,还会找上我,我就是不做这事,照样会有人做。” “别人做了能这么伤我心吗?啊?” “那时候虹光在你手上已是摇摇欲坠,这么多推手,随便一个用把力也能把你推倒,哥啊……我全家的性命都在他们手上。” “什么!!!” “伟业的人控制了我全家,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这么做只不过是加速了你早就不可挽回的失败而已,你为了李葱这么个女人,得罪了多少权势你知道吗?” 李葱,这个名字象根刺一样一直扎在他的心头上,到现在他也不愿望承认是因为这个女人导致自己帝国的倒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的爱过她,当时的她或许只不过是自己向所有人证明权势的一个向征罢了。 “这些胡作非为的无耻之徒,尽是些下三烂的手段……”陈自程愤恨无比。 “哥,你以为这世界上的人都象你这样光明磊落的吗?好人好报都是骗人的。伯母住院后,你一蹶不振,这就给了他们可趁之机,我警告过你,每次都被你骂走。” “那些时候我心情低落,确实不太理智,也是导致虹光四面楚歌主要原因。” “我承认,若不是我将虹光的融资信息给伟业,也许虹光还能撑个一年半载,伟业的楚伟光派人把我劫持到他车上,直接威胁我,说有一万种方法让我爸妈合理的睡不醒。然后给我看了视屏,我爸妈昏迷在家里。我……我信了他的话。” “他们确实有这个能力。唉!” “是啊,伟业本就是生物制药集团,一直以来,五叔不动声色地给伯母下慢性毒,这种毒药只要剂量控制的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真的歹毒之极啊。我后来暗示过让你把虹光卖给北方财团的,这样虽然失了家业,但至少你能有几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啊。” “你知道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可我没想到他们做的这般绝,你也知道了,虹光财务部的高层几乎全被收买了。” “所以我把民间融资渠道交给了你去负责,没想到……” “哥,我没拿他们一分钱啊,你出事后,我就带着一家人远走高飞,到了这里落脚。” “好了,既然如此,我也算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你回去吧。” “你也留在这吧,咱哥俩重新开始,逃离这喧嚣,平静的过日子吧。” “你别担心,我不会去复仇,也没这个能力。我只想一个人安静的过活,安静的死去。” “人生并不止只有一次啊,你可以重新开始的,换种活法有什么不可以呢?象我现在,虽然没有跟着你时威风牛b,但也落得个逍遥快活,无拘无束的。” “我……” “哥,至少在这里,你还有我一家人,不会孤单,咱们就做小老百姓,平平淡淡的。” “可我什么也不会,怕是要拖累你。” “我知道你的,只要你愿意,没有你学不会的东西,我是个采矿工,你学识广、文凭高,再不济也可以学个工程车开开,比我轻松,学费我出。” “那倒不用,名家老伯给了我些钱,够用的。” “这么说你答应了?太好了……哈哈”胡世全喜形以色,手舞足蹈。 “其实做什么我无所谓,这里与东州天隔一方,对我来说,算是个好去处。” “行,哥,我这就带你回家见我爸妈去,你要不嫌弃就先住我家。” “嗯,走吧,我去见见叔叔阿姨。” …… 第六章:盘古金矿 陈自程未曾想到,自己会成为盘古矿区的一名普通劳工——挖掘机驾驶员。 在这与东州天隔一方的世界生活,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反倒喜欢上了这份又脏又累的工作,这比他之前在南州好多了;因为有胡世全一家子,很快也有许多工友朋友,至少生活上不寂寞、不孤独,渐渐地接受了这种平淡的生活。 只不过,内心深处,他仍有一份燥动、不安以及不甘,时尔痛苦的折磨着他…… 慢慢地,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对矿井地下深处出感兴趣了。 不知道是不是经受不住来自地底神秘的诱惑,还为了更高薪酬,他从驾驶操作挖掘机改行跟着胡世全做了井下采矿工,胡世全开始说他傻,但一想两个人可以一起上下班也就答应了。 而这一做就是一年多,才发现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般“神秘”,但工资确实高了不少,冒的风险却大得多,又脏又累不说,随时还有可能把命丢掉。 九月十三日凌晨六点,象往常一样,矿工们在升降机前排起了长队,戴着头盔、头灯、护目镜和耳塞,全副武装,准备下井。 足有五层楼高的升降机每次能运送200多名矿工,里面拥挤得所有人都紧贴着挤在一起,除了身上的装备之外,每名矿工还随身携带着一个银色的小箱子,里面装着一套呼吸设备。 在最后一名矿工也进入了升降机之后,一名升降机操作员拉上了钢制的滑动门并上了锁,随着吱吱作响的电梯"哐"的一声关上门,升降机颤动着下降,将这些矿工送入深深的地下,这是非常非常少的世人能够抵达的地底深度。 陈自程他摸了摸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块“天外飞石”,自从两年前意外得到这块陨石后,就一直把它当做护身符。 而且这块“天外飞石”确实给了他奇妙的感受,只要带着它,无论在多闷热的井内环境,他都能很轻松地适应。其他人满身大汗淋漓,他就象吹着空调似的汗都不出,好象这郧石自带恒温系统似的,工友们只道他体质奇特,总是打趣他是个活死人。 今天他要下的这口井深一千五百米左右,属于三级井,相对的,他们也只是三级矿工,只能下到最深不超过两千米的矿井。 而距他们十公里外的地方,是我国矿井的极限深度五千米的盘古矿井,属特级深井;这是他一直以来希望去的地方,因为特级井不但深度更深,矿产资源尤其是黄金含量和稀有金属更丰富,所以在特级矿井作业的工人待遇要高得多,当然,对人的专业技术、身体素质要求也要高得多。 而这里一直流传着另一个说法,就是盘古矿区最深的井并非这口深度五千米的特级井,还有一口万米以上的神秘深井,只是对外严格保密。因此,那样的深井倒底能采出什么资源来或是用着什么用途,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这些东西对这些三级矿工来说,只是传说般的存在。 意外的是,等他们快到井底时,突然收到地面调度室的信息,今天所有井下作业取消,所有人员一律上地面待命。 回到地面,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有资历老些的矿工说是那口神秘矿井有大动作,要在深不可测的地下进行爆破,极有可能会造成其它矿井小范围的地震,这极易造成其它矿井发生塌方,非常危险,因此才取消了所有矿井的开采。 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陈自程也懒得去多想,闲来无事,就躺在宿舍床上睡觉。 正当他睡的迷迷糊糊时,隐约地好象感受到了一声极低沉的闷响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特别低音频的那种。 紧接着,整个地面都颤抖了一下,他一咕脑从床上弹起,睡意全无,难道这传说是真的?真的有爆破?他难抑心中的激动,套了件衣服就冲出屋外。 外面许多和他一样的矿工也都在坪里在议论开了,分明都感受到了来这来自地底深处的震荡,特别那最先透露消息的老矿工,一脸洋洋得意地的喊着:“怎么样,我说的是真的吧。” 陈自程一把抓住那老矿工问激动地问道:“老哥,难道真有这种深达万米的深井?” 要知道这万米以上,已经是已知的世界上最深的“矿井”,不!到了这个深度,不能叫着“矿井”了,因为肯定不单单是用着采矿了,这地质研究和科研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同时也是一个国家打井技术、地质学、机械制造和环境控制等科学技术水平的集中体现。 “怎么?你还信不过我老李?”老矿工一脸不快。 “不不,如果是真的,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上头可说了啊,不得随意议论啊,那是要追法责的。” “明白,但还是不明白,老哥,你说这万米深的井,它的开口得有多大,怎么我们就看不到呢?” “所以说它神秘嘛,要你都看得见还神秘个屁啊。” “说不定这井是去地底阎王殿的入口,哈哈。”一旁的胡世全笑呵呵的开着玩笑。 “要是我能去那里就好了,那怕就看看这下面是什么样子,也不枉此生了。”陈自程说不出为什么,自己内心有种很向往的感觉。 “你想多了,五千米的特级井咱都挨不到边,如果真有这神秘深井,能轮得到你?”有工友在一旁嘲讽。 很快,上面来了通知,集体停工放假两天。 难得放假两天,大家非常开心,有家室的工人们总算可以回去和家人小聚两天了,而未婚的年青小伙子们,也可以在宿舍和集市轻松地渡过两天。 而陈自程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莫明兴奋,就连晚上到了深夜也睡意全无,他总觉得自己和这口传说中的神秘深井有什么联系似的,好象有某种东西在召唤自己。 他躺在集体宿舍的床上,握着这润滑而感觉不到温度“天外飞石”,带着它越久,他就越是感觉到了这石头的怪异和不寻常,这让他从来不敢跟任何人提起,也不敢让人接触它。 为此他特意打听到了这里乡下的一位老工匠,把这块鸟蛋大小的“天外飞石”做成一个项坠子,时时挂在了胸前,再也没有离开他半步了。 而今晚,他怎么也无法入睡,慢慢有些心烦意乱、躁动不安的感觉,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和这口神秘深井的联系越来越紧密,这种感觉甚至不受他自己的控制,压都不压不住。 恍惚间,他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之内,双时尔落入冰窖之内,时尔又如跌进火窟岩浆之中,时尔漆黑一片,时尔又亮光灼眼,这让他禁不住失声痛苦地惊叫。 “陈程!快醒醒!?”工友们都习惯叫他陈程,省去了中间这个‘自’字。 “我……我……可能是做恶梦了。”陈自程看着室友赵大富拿着手电在照自己。 “屁话!这里谁不知道你小子做恶梦了,叫的跟杀猪似的,把大伙都给整做恶梦了。” “就是,特么的深更半夜的你嚎个什么劲啊,明天该干嘛还干嘛去。” “不好意思各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嘿嘿!” “操,你这死样子是不是白天在思考一只猪如何被杀的?”赵大富嬉笑着打趣他。 “一边睡去!” 但陈自程却再也没睡了,穿起衣服,说了句:“我出去走走,大伙睡吧。” 来到外面,巨大的盘古矿区内,被许多探照灯射得通亮,不远处传来机器的轰鸣声,那是日夜不息的分离车间和提炼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