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子》 第一章 莫芋会嫁给百里巽风纯属荒唐。 七年前他爹在京城倒贩官盐,结识了天子脚下有名的花花公子——天子他弟弟采花王爷百里香留。这位百里王爷家花野花一大群,儿子居然只有一个,名字起的二五百万,叫百里巽风。莫老爹与百里王爷英雄相惜狐朋狗友,整天陪吃陪喝陪玩,某日喝高了后,还把儿子给赔了进去。谁知二人醒来,百里王爷立刻翻了脸,伸手一挥,一大帮穿铜带甲的禁卫军把莫老爹围了起来,那锃亮的铁刀往莫老爹脖子上一架,他老人家就顺理成章地昏了过去。昏过去前小眼死死盯着百里王爷,一百个不明白不甘愿。百里王爷叹了口气,走过去亲自替他合了眼“人在江湖,生死无间啊,老莫,谁让我是卧底。” 后来莫老爹被下了大狱,再后来莫家被抄了底,莫母带着两个儿子到处流亡。莫芋对百里王爷那是恨得牙根痒痒,丫曾立血书为誓:此仇不报,断子绝孙!然而实际上他自己知道老爹纯属活该:敢在皇帝眼皮底下抢钱,被捉就是迟早的事,何况他爹也没死,所以他也不算太悲愤,立誓用的是鸡血。 不过当年有件事百里王爷还记得,莫老爹被抓前曾把儿子许给他了。这一条,即使莫老爹都到牢里吃香喝辣的去了,他却还是记得。不为别的,就为莫家那名唤芋儿的小儿子长得太如花似玉,如花似玉到跟自己儿子好配好配!不捞过来当自家人,他都觉得对不住儿子。儿子母亲死得早,又没有兄弟姐妹陪伴,整天孤扇一把扮清高,那背影落寞得自己都心了疼,找个媳妇照顾他,自己才能整天莺莺燕燕,心安理得啊。 于是乎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了,莫芋已然是囊中之物。当然,丫也反抗过,莫母和弟弟莫芜也强烈表示出了宁死不屈的态度。不过有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拿着张黄澄澄的布往他们面前一站,三人便全妥协了。要不怎么说权利是个好东西呢,尤其皇权,想反抗都不给你说话的机会。莫母和莫芜一体会,恍然大悟,临行前再三嘱咐莫芋,一定熬死了百里老王爷,管住了百里小王爷,再吹吹枕边风,把咱爹给救出来。 莫芋身背家恨,本以为走时漫天黄沙,狂风呼啸,有壮士断腕一去不复之悲壮;哪知道一出门就看见喜字红帘八抬大轿,喜婆笑嘻嘻地把莫芋牵进轿子里,喜帕一挥,唢呐大鼓吹吹打打,一路奔京城而去。 本着最危险就是最安全的精神,莫家母子最后流亡的地方离京城不远。可惜喜轿乃是人力车,迎亲队伍又浩浩荡荡一大帮,行了两日,也没到京城。最倒霉的,是走到山里时遇上了打劫,一帮土匪专抢新娘子。眼瞅莫芋长得漂亮,高兴得口水哗哗直流。 哪料这新娘本来嫁得就不爽,身上更藏了点三脚猫的功夫,怒气一上来,逮着土匪头头往死里打, “土匪了不起啊!” “皇上了不起啊!” “欺负咱们老百姓!我让你叫我嫁!我让你叫我嫁!嫁你妹!” …… 打完抬头,见大伙都一脸震惊,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想不想到京城啦!就这么打!”大伙顿醒,围住土匪一拥而上,莫芋又带头抢了土匪们的马,一行人丢下破烂的行头,纷纷上马跟随新娘子上京去了。 这就是百里巽风未来的媳妇,百里王府未来的主人,莫芋是也。这小子一张春花秋月的脸,既不像他爹也不像他娘,听以前莫府的下人说,像天上下凡的仙女儿,那眉眼又温婉又含情,总是雾气蒙蒙,好像瑶池清泉化在里面一样,看起来楚楚动人,无辜又惹人怜。 不过要莫芋自己来说,他应该是脸不逢人,人不逢脸。首先,他这脾气跟脸完全不搭;再说了,要不是长了这么张水嫩的脸,他至于被百里王爷看上么?哼! 于是百里小王爷迎亲的时候就纠结了,不是说新娘子长了双无辜大眼乖巧得很么?百里巽风皱了皱眉头,远处一群红色杀气腾腾地袭来。 ※※※※※※※※※※※※※※※※※※※※ 有同学说不认识“百里巽风”中间那个字= = 。 巽念 xun 四声就是风的意思。 八卦里火为离,水为坎,风为巽,兑为沼泽 我这名字起的几么没水准。。。。 第二章 等一群人真杀到眼前来,百里巽风彻底无语了,领头的新娘子一身狼藉,灰头土脸不说,喜服都快成了泥衣。莫芋倒是不管这许多,顶着一头稻草朝身边的百里王爷单脚一拜。 “草民莫芋参见百里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千你个头,早死早超生。 “呀,乖媳快起,来人,速搀新娘拜堂!”百里王爷一脸谄媚的笑,大手一挥,立马就有喜婆送来喜帕要给莫芋盖上。 “慢!”莫芋止住喜婆,朝百里王爷拱手一拳,道,“婚姻乃父母之命,芋儿出阁时虽有母亲弟弟相送,老父却仍在囹圄,不能奉养高堂,已是不孝。嫁为人妻,今后更难有绕膝行孝之时,还望王爷成全,能允我————” “你啰啰嗦嗦干什么!”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众人均是一愣,场面突然尴尬。莫芋此时被打断,脸上更是一僵,跪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要拜堂就快拜,不拜这亲不成也罢。”百里巽风脸上没多少表情,冷冷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转身进屋。 众人眼光又一下转回芋儿身上,莫芋深吸一口气,“还望王爷恩准我父子相见。” 百里王爷深深看了芋儿一眼,“准了。” 七年前震惊长江道的官私盐案据说与十二连环坞和漕帮都有脱不掉的关系,当年莫老爹便是经由金汤寨的一个老乡手中接到从京城倒官盐这样一笔活,金汤寨不过十二连环坞中一个小寨,莫老爹也不是什么主凶主谋。只不过当年事件罪赃巨大,震动朝野,皇帝为了杀鸡儆猴,准备一个不留下狠手,莫老爹能逃过一劫,反倒是百里亲王从中斡旋,手下留了情。如今窝在大内监牢里,听说衣食没亏过他,严刑酷也打一个没碰上,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十二连环坞主谋云娘被抓后严刑拷打,受尽□□,最后咬舌含恨而死。 莫芋知道一点他爹的事,但又不是特别清楚。百里亲王一定要他嫁过去的动机也很可疑,他如此干脆的答应自己的要求,不知道心里打得又是什么算盘。 二人一路来到大内监牢,百里王爷向芋儿引见了分管官私盐案的刑部侍郎凌靖仇,此人乃前任刑部尚书凌忠厚之子,如今的案子也是从他爹手上接过来的。 凌靖仇见到莫芋很惊奇,看他一身嫁衣,又灰头土脸的,很有趣也很疑惑。百里亲王连忙道: “此乃小犬新婚妻子,莫芋。” “噢,那便是王妃了,”凌靖仇抱拳,“微臣参见王妃。” 二人相互行礼罢,凌靖仇带他们来到一处牢房前,只见一微胖男子背对他们坐在地上。 “爹!” 一声惊呼,莫老爹吃惊地回过头,哪知竟看见了自己的儿子莫芋。父子俩见面分外激动,莫芋拍打着牢门“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凌靖仇一放行,芋儿便冲进去抱住莫老爹不放,“爹你受苦了,爹……”,时隔七年,看见已经长大的儿子,莫老爹不禁老泪纵横。门外二人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父子俩好一番唏嘘,这才渐渐缓过来。莫芋环顾四周,这牢房虽然阴暗,半点阳光见不着,但却并不潮湿。摸摸地上的草,也干燥的很,爹有老风湿,看这环境真是万幸。 “爹你在牢里怎么样?”莫芋打量了一番父亲,“怎么一点没瘦?” “呵呵,臭小子,爹胖了还不好啊”莫老爹从角落拿出一暖壶,“我不缺三餐,又顿顿有肉,总的还是好的。倒是你,”莫老爹摸摸儿子的脸,看着他一身嫁衣,“就这样给了人家,我舍不得。” “爹…”说到伤感处,父子俩又是一阵难过。 “对了爹,那个百里王爷到底是什么人?”莫芋抓住他爹的手,双眉渐渐凑到了一块。 莫老爹沉默了一会,道,“好人啊” “爹?”莫芋吃了一惊,没想到父亲是这个态度,“那个凌侍郎呢?” “也是好人。” “可是爹……” “芋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莫老爹突然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儿子,“但是这都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只要记住,这两个人都不会害我们。盐案已久,看似风头已过,但还是有人在暗中盘控,你和你娘弟弟,其实都还危险啊!” 莫芋心下一沉,万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隐情。 “只有这两个人,”莫老爹一扫外面,“一个能保我牢中无恙,一个能保你未来平安。” 莫芋有些犹豫,“那爹,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当你的百里小王妃,”莫老爹拉着儿子的手,一脸难舍,“爹什么都不要,爹只要你平平安安。” “爹”莫芋眼下一片伤感,“你也要保重。” “嗯,记住在王府不比我们平常人家,凡事要谨慎,不要越矩。”莫老爹看着儿子那附满灰土的脸,“对丈夫要忍让,夫妻间要和气相处,不要吵架。” “爹”莫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到刚才百里巽风给自己的难堪,心中更是又添一愁。 养了十几年的儿子,忽然之间成了别家人,再见面怕是还要行礼,父子间再也不能如往常般亲密,一想到此,竟不能自已,莫老爹强忍悲伤,最后一次轻轻擦去儿子的眼泪,“走吧,走吧,再也不要回来。” “爹!” 百里王爷和凌靖仇进来拉走了莫芋,莫芋眼泪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看得这二人也心疼,百里王轻言安慰着,好不容易哄住了,凌靖仇找来帕子,帮他把脸洗净,又将他和王爷送至门口,见二人马车走远了,这才慢慢踱着步,回身往里走。 莫芋……凌靖仇握着帕子,想起刚才那张洗干净后的小脸,心头莫名激荡了起来。 第三章 却说当日莫芋狱中辞别老父,同百里亲王一道返回王府。此时一天将过,来贺喜的达官亲友均散了去,二人回到府里已是冷冷清清,丫鬟仆人各司其职。莫芋初来乍到,感觉到底有些生疏与不自然。 “乖媳莫怕,”百里王爷看出了芋儿的不自在,揽着他慢慢道“你如今就是百里王府的主子了,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下去,要是他们不听,就来找我。”说罢一挥手指着下人喝道: “还不快拜见王妃!” “参见——”众人正欲行礼,门口一道身影插了进来,“都没拜堂,就想当王妃?果真有些人贪权贵,饶是死皮赖脸……”百里巽风撇了莫芋一眼,“也要往上爬。” 一天内连被这人嘲讽了两次,莫芋心里一阵焚火,他本不是什么软弱沉闷的性子,只是老爹的教诲才在耳边响起,这会硬生生将冲上喉咙的反驳压下。 “放肆!”百里王爷怒了,“我认准的儿媳,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来人!不是要拜堂吗?上喜帕,拜!” “哼!”百里巽风剑眉一横,已然有不小的怒意,只不过父命难为,他再不愿,也得咽下这口气。 王府里两位主子冷眼相对较着劲,气压一下子降了下来,大家都收敛眉眼,默不作声地摆酒铺座。莫芋木木的站着,直到一块红布当头遮了下来,随即听见管家高喊, “一拜天地!” 两个丫鬟上来搀着他,朝一个方向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百里莫二人对着百里王爷一拜,老人脸色才有所缓和。 “夫妻对拜!” 莫芋看不见百里巽风表情,不过他猜这估计是他最不甘的一项,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再强硬,还不是不得不妥协。想到此心里居然有点畅快,红盖头往下一弯,倒是比前面拜得干脆多了。 “送入洞——哎,小王爷!小王爷!” 莫芋还没从幸灾乐祸里回过神来,只感觉手腕一紧,有人挟持着他的手,一路被拉扯着走了出去。 老管家目瞪口呆,这礼还没成,小王爷就……他回头看王爷,后者一脸无奈,挥挥手“让他去吧。”这个儿子,终究还是恨自己的,想到儿子从此成家立业,老父在心中怕是再不占一席半点之地,便觉有些凄然。环顾四周,堂堂王府世子的婚礼竟然如此冷清,猛然间又觉芋儿可怜。 莫芋现在确实觉得自己可怜!他压根就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人拽住他风一般的疾走,不停下来也不说话,黑灯瞎火的他又蒙着盖头,路上的台阶门槛跟脚挨了个遍,疼得他大喊“停下,停下!放开我!停下!” 百里巽风哪能理会他,一路将人拎至房前,粗鲁的往里面一扔,随即自己抬脚进去,将房门重重掩上! 莫芋一个踉跄摔进屋里,屋里灯火通明,隔着盖头都晃得他眼花,他才想掀开盖头一探情况,就被一股强压带着摔进一个硬地方,背部震得一响,痛得他破口大骂,“你奶奶的!你丫神经病啊!你……” 百里巽风一把掀开盖头,冷冷的看着正欲张口继续问候他祖宗的莫芋。 眼前突然豁亮,刺得莫芋眼神一晃,等他细看,发现一个俊美男人压着他倒在床上时,立马聪明地闭上了嘴。 “我奶奶不在了,我娘也不在了。你骂什么都没有意义。”百里巽风面无表情地盯着身下的人,“不介意的话,你可以骂我爹。” “你有病啊,我为什么要骂我公公……”莫芋本能的一回嘴,话没说完自己就愣了,要死了,自己这是在说什么啊,听起来不就是自己厚颜无耻地巴着他们家么? 果然百里巽风的冷脸又黑了三分,“看不出来你这么快就适应王妃的角色了啊,哼,公公?你跟我爹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说完他便起身从床上站了起来,面色不善的俯视着莫芋。 莫芋自知失言,便不再多说什么,两人就这样静默地僵持着,气氛一时冷到零下,莫芋无意识打了个寒噤,偷偷瞥了百里巽风一眼,然后又害怕得立马缩回来。 这一切都没能逃脱百里巽风的眼睛,他轻蔑地扯了扯嘴角,便转身坐到桌边,一个人提壶举杯,再也不理会莫芋。 莫芋本来还有点防范,抱着膝头不肯合眼,但眼见蜡烛燃尽百里巽风也没半点理他的意思,便也终于放下心,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四章 翌日清晨,莫芋晃晃悠悠醒来时,房中早已空无一人,百里巽风不知所踪。想到昨晚那人一副居高临下意气指使的样子,莫芋心里一阵梗得慌,小王爷了不起么,狗眼看人低!哼! 过了一会儿有丫鬟来敲门,莫芋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把一套绿色的绢布绣裙展开来,笑盈盈地对他说,“夫人,新婚头一天,要早起给老爷敬茶哦。” 莫芋大受惊吓,连滚带爬往外奔,结果正好撞进某个人的怀里。 阳光静静流淌,时间仿佛静止了。 很多年后很多年后的一段时间里,莫芋一直在追问百里巽风是何时看上他的,对方总是笑而不语,直到有一天他陪篱儿在院子里玩耍,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蒙上一层美丽的光辉。他突然瞥见百里巽风站在廊子里,看他的眼神光华流转,情感温煦流动,让他一下心暖,又突然灵犀了一般,想起了那年那景那一瞬,就刻到心里去的人。 那年此时,阳光一样温暖。 莫芋趴在那人怀里,阳光从他后方照耀了进来,刺得他眼前一阵模糊,逆着光的那人收在阴影里,五官轮廓全不明显,偏偏叫他感觉英俊得可怕,一下子,全烙进心里。 别说百里巽风清高,看到美人照样愣神,凡夫俗子一个。他怀里的莫芋肤若凝脂,星眸半朦,虽然皱着眉,一副弄不清状况的样子,活脱脱像只迷糊的小猫咪。看得他心里一阵柔软,轻轻漾起一阵涟漪。 也许爱情是这样萌芽的,新鲜的嫩绿,像春日的微风小草,淡淡的甘甜。 不过,只甘甜了那么一下而已。 “呀!” “哼!”二位反应时间完全一样,同时推开对方,随即换上不屑的表情。 “谁叫你抱我的!” “投怀送抱,毫无矜持可言!” 二人又同时开口。 里头的丫鬟拿着衣服看了半天戏,偷偷暗笑,少爷和少夫人好有默契哦。 莫芋在王府的第一天开始了,等待他的,大概是与夫君的长期艰苦抗战,不过,也不坏是吗?! 第五章 长期抗战打响了!万里长征第一步:给公公敬茶。 丫鬟引路,百里新婚夫妇在后面你来我往。 莫芋一边走一边碎碎念,“为啥我要穿这么个绿了吧唧的衣服?” 因为你是新媳妇给公公敬茶,穿红穿白穿黑穿花都不合适,不给你穿绿穿什么? 当然,这话百里巽风没说出来,看到莫芋投射过来的怨愤小眼神时,轻描淡写道, “给你穿什么,你就穿什么,不要有那么多无聊的问题,绿毛龟。” …… 轰!一句话犯了天雷,莫芋骤停下来,拿自认为最凶恶的眼光妄图杀死百里巽风。 百里巽风转而望天,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德性。 好!算你狠!莫芋猛然收回这口气,大步向前,一把扒开丫鬟,气势汹汹地朝厅堂杀去。 百里巽风收回望天的眼神,瞧着前面那个挡我者死的身影,不自觉笑意爬上嘴角。这个莫芋有些意思,当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也很漂亮。 穿绿衣服,也很漂亮。 即使不承认,这个人这抹绿,像春日新生的小草一样,他的清新活力,倔强可爱,是不是开始扎根心里了? “公公喝茶!” 莫芋一路杀进厅堂,二话不说,冲到百里王爷面前一股脑跪了下去,管家刚凑上来,他一把抢过人家手里的茶盘,双手一震,“请公公喝茶!” 尾随而来的百里巽风勾着嘴角,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然而他似乎忘了,他老爹很喜欢这个新儿媳。 “哎哟我的个乖媳!”百里王爷赶忙接过莫芋递上的茶,匆匆喝上一口,立马放到旁边,等不及要搀莫芋起来。“我的个心肝,真是乖巧!”说着往旁边挪了几寸,满脸喜欢地拉着芋儿,要他坐在自己旁边。“让爹好好看看,哎哟我们芋儿真是……” “公公。”芋儿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要不要坐。 “啧,不要叫公公,叫爹,叫爹啊。” “爹。” 百里王爷真是心满意足了,这小嗓子叫出来的“爹”,比百里巽风干瘪瘪叫了二十年的中听多了!完全忽略芋儿声音里的一百个不情愿。 当然不情愿的并非只有他一人,站在边上看了半天所谓好戏的百里某人绝对自虐了一把,丫半天笑话没看着,倒看出一个不爽来。 “芋儿以后即是我百里家人啦,别太拘着,你脾气我也是看得出来的,要放宽心,对我们风儿啊,要大度……还有的话……哎!哎你小子干什么哪你!我要跟我儿媳说话……” 百里王爷的声音渐渐远去,莫芋无语地看着前面拖着他跑出来的人,他是要怎样嘛?不过能把自己从百里王爷的魔爪下解救出来,也算让他长舒了口气。 “你到底想干嘛?” 百里巽风不发一言,拖着他直走到大门外,莫芋愤愤甩开他的手,“你拖人有瘾啊?到底要干嘛!” 百里巽风还是紧闭铁嘴,他爹果然为老不尊,哪有公公跟儿媳妇当着儿子的亲密成这样!他绝不是有什么可笑的妒火醋意,不过觉得有失体统罢了。把人拉了出来,才发觉没话可说,又不能跟莫芋直白道“放你在那让我爹占便宜。”这种话,只好冷哼一声,以示自己的不屑。 莫芋算是明白这人的怪脾气了,有事没事喜欢瞎哼哼,想着不理会便是,“你不说话,那我走咯!” “我要去兵部视察公务。” 莫芋正欲抬脚要走,才转过身,听见百里巽风开口了。 “什么?”他说这有什么意思。 “丈夫要出门,妻子不应该送送吗?”百里巽风咳咳,免得让人看出他的不自然。 莫芋终于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心道,你要出门干我鸟事!不过面上还是应了一声“知道了。” 瞧见他表情和语气完全不搭,百里巽风尬了一下,只好接着道:“我乃皇上文封兵部尚书手下之御槽禁卫兵右使,兼镇远威风将军。”说着双手抱拳虚拜,“承蒙皇上抬爱,不敢闲赋在家,卯敬微薄之力,为国家效力罢了。” “所以,”像是看穿了莫芋某种心思,他俯下身来悠悠然道,“不要以为你丈夫是个吃干饭的纨绔子弟。当然,你也不用太崇拜我。” 我崇拜你个头!崇拜你个脚!我崇拜你从头到脚! 莫芋在心里扭曲了一阵,面上终于恢复了正常表情,“那臣妾恭送王爷。” 这句话乖巧得太不是莫芋的风格了,百里巽风瞧他一脸镇定,“没有了?” 莫芋手都快抠到自己肉里去了,“没有了。” “噢!”百里巽风恍然大悟,“对丈夫这么敷衍,果真是没什么三从四德啊!” “你!”莫芋勃然大怒,这个混蛋! “哈哈哈!!”百里巽风仰天大笑,出门而去。 第六章 自从第一天开始领教了百里巽风的不可理喻后,莫芋犹如被打过免疫针气着气着就习惯了。除了他每天绞尽脑汁跟百里巽风斗嘴费点神之外,其他的都很惬意啦。 百里王爷每天都要拉着芋儿嘘寒问暖一番,当然,是在百里巽风出门以后。老爷子每天看见芋儿的第一句话就是问, “芋儿啊,巽风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啊!他敢欺负我?哼!”相处了些时日,莫芋的态度也慢慢放开,他和百里王爷说话,基本上开始展露本性了。 “哦?真的呀?” 莫芋有点莫名奇妙,“是啊,他哪敢欺负我,他要欺负我,我加倍欺负他!”说完小嘴一撅,一脸理直气壮。 嘻嘻,周围的丫鬟们都捂着嘴偷笑,有交头接耳的,边说还边打量莫芋,只是快速望一眼,羞涩地别过头去,叽叽喳喳又笑开了。老头子跟一帮丫鬟咋呼,“看见没看见没,哎哟的我的个乖媳,真是可爱……” 莫芋一脸黑线,这帮人,有什么好笑的! “哎哟我的乖媳,别气别气,哎你们几个,还笑!快给少夫人上茶去,哎呀,去去去。” 此场景每天都要上演一遍,从早上一睁眼起,他就要跟百里巽风来上两句,结果一般是自己气呼呼地先跑到厅堂等开早饭,在百里巽风还没来到的间隙里,百里王爷携众丫鬟再来上这么一出,逗逗芋儿实在是最好的开胃菜啊! 这日早饭毕,百里巽风没有像往常一样出门,莫芋觉得奇怪便问他。 “哦,没什么,今日有贵客来访,我须迎得他来,再去。” “哦,”莫芋了然,少顷,又想问什么,但有些犹豫。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这里没有外人。”百里王爷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连忙撤下左右。 “就是,”莫芋一脸担忧,“不知我爹现在怎么样了?”他嫁进王府一月有余,衣食无忧唯挂念狱中老父,那日一别后再无音讯,也不知道父亲究竟怎样。 “哦,这个,”百里王爷捋捋胡须,“你爹在大内监牢里一向待遇不差,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乖媳你不要太挂心,不过你要问近况的话,还得问今天这位客人。” 这话令芋儿颇有些疑惑,正欲再问时,有下人来报,“禀王爷,凌大人已到。”继而递上名帖,百里王爷接过一览,“有请。” 不一会儿,便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百里王爷连忙带百里巽风和莫芋到门口相迎,“凌大人翎带高升,百里某未曾登府道贺,反倒要凌大人亲临,实在失礼,失礼!” 来人一身玉带锦衣,眉宇间有藏不住的意气风发之色,他朝三人一拜,“王爷严重了,凌某参见王爷,小王爷,小王妃,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起。” 青年闻言起身,莫芋这才认出,正是当日那牢中关照过他等的侍郎大人,那日挂念老父无心其它,现在细细打量,这凌大人温文尔雅,目色和善,嘴角上总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再加上容貌也颇俊俏,莫芋有些羞赧,当真是一个风流潇洒的佳公子。 四人当下一阵寒暄,随即入内堂细谈,百里巽风因为公务在身,照面过后,便先行辞去,剩下莫芋和王爷两人,莫芋见他二人有事相商,便也告退。 直至午休过后将近三刻,二人才谈罢公事。莫芋在凉亭里无所事事,听到身后有声响, “听说王妃找我有事?” 第七章 芋儿回头,见凌靖仇走了过来,赶忙起身,“凌大人。” “王妃见外了,在下与令尊共处数年,早已不拘身份,王妃不嫌弃,叫我靖仇便好。”凌靖仇一身白衣,风流倜傥,谈吐间又执扇而立,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讲起来莫芋这个人还有点“外强中干”,相处久了他是没大没小,不过对于外人,还是生涩得很,眼下凌靖仇又如此出众,神采逼人不过,只得弱弱唤了一声“靖仇。” 凌靖仇大喜,上次匆匆一面,他已不能忘怀莫芋的美,今日再次相见,又觉添了几分娇俏可人,说起来他为官数年阅历不浅,但搜寻起见过的美女俏男,竟没有一个能与莫芋相比。饶是他心思深善掩神色,此时却也有淡淡的喜悦溢于眉间。 “靖仇?”莫芋瞧他神色有些奇异,只得出声打断,“你没事吧?那个,我爹……怎么样了?” “啊!令尊很好,近日吃睡有所改善,又长胖不少。”凌靖仇一惊,暗骂自己失神。 “哦,那,那……” “王妃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爹那官私盐案……” “王妃多虑了,盐案已了,请王妃放心。”凌靖仇微微一笑,口风一下收了紧。 “可是,”莫芋有些不甘,他确实有些东西想知道,“可是盐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被抓是什么罪名?我不想知道太多,这些应该不过分吧?” “王妃,这……” “你不说就算了!”芋儿小脾气说来就来,本来他对凌靖仇这样的外人是做不来这样的表情,奈何关心则乱,人家一口回绝他爹的消息,让他有些失态。说罢又是嘴一撅,大眼雾蒙蒙地斜过去看天。 谁料凌靖仇这下是看了一个呆,这样的哀怨表情,完全是他不能免疫的,那气鼓鼓的小脸,还有含着水的星眸,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这样的可人你还欺负他,凌靖仇,你还是人嘛! “王,王妃莫急”凌靖仇吞了吞口水,“这盐案年久涉广,若要说起来,可真一言难尽了。” “噢?”莫芋一下子不别扭了,“那你快说说,怎么牵涉广啦?” “盐案说起来是七年前的事,但实际查起来早已有十几年之久,其中牵涉到的漕帮十二连环坞以及沿长江各水寨大大小小上百个,又从长江水道贩至海运的,这船队舵手就更不计其数了。” “噢!”莫芋恍然大悟,想了一下,又问,“那个,盐是怎么做出来的?” 噗!凌靖仇差点栽倒在地,看着对方那满是真诚疑问的小脸,他只好扶着桌角解释道,“盐业分井盐和海盐,内地有四川各地,因地势特殊,易聚集地下河水,打井抽上来,便能制出盐来,此盐称井盐;再来沿海各地,取海水熬煮,得来的盐就是海盐。” “噢!”莫芋又恍然大悟,然后拿星星大眼崇拜地看着凌靖仇,像是听故事入了迷的小孩,急等着接下来的情节。 凌靖仇喝了口茶,接着道,“这井盐通过长江主道往下流,又借各支流分向南北,到了入海口,还余下的小部分跟海盐会合,或沿运河向上入京,或由海船运往各地。” “原来我们吃的盐是这么来的啊!” 凌靖仇哑然失笑,看来这小子以前也是富家子弟,五谷衣食什么都不懂,想到莫老爹为此以身犯险,凌靖仇心中暗叹,看莫芋今日之烂漫,算值了吧。 “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看他一副小可爱的表情,凌靖仇轻轻点点他的小鼻子,很有笑话他一无所知之意,弄得莫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傻呵呵的继续听。 “长江沿线五六省,各省又分十几州府,除掉朝廷下设的输盐史,各地有各地的水寨帮派,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地方的特产,怎么就甘愿白让朝廷拿大头了呢?仰仗长江天然险道,各帮各寨遍设关卡,不打压你一点,是不会放你过去的。更麻烦的是,江湖上的漕帮也要来插上一脚,那些野寨多少要靠漕帮这座靠山,漕帮来拿一点红利自认为也不算过分。却没想这样层层盘剥,最后苦了的还是老百姓。” “明宗二年,盐价飞涨,江浙一带先是十两一石,不过二三月,竞涨至一百两,整整翻十倍,朝廷令江淮巡抚彻查此事,却没想继而各地接连出现了这种情况,湖广七十两一石,四川八十,均是天价,老百姓根本买不起盐,只有吃那寡味的饭菜,不出数月,病尸四起。钦差南下查探,江面上飘满了浮肿的死尸,说起来,”凌靖仇看向远方长叹一声,“惨不忍睹。” 听他说的如此这般,芋儿也痛心不已,不过他又想到,“民不聊生,饿殍遍野,难道不会官逼民反么?”他虽不通生计,但是却也念过书通晓些世事道理,想到那战乱连年的情景,不禁有些害怕,只是现在天下太平,并未打起仗来,不知中间又有何变故。 “这便就是了,”凌靖仇一合扇子,“明宗三年夏,长江各水寨均被收编,传言一个叫云娘的女人拿了九江十八帮的令牌,一举收了长江所有水寨,连运河沿海各寨也渐被她威名所震慑,投靠了进来,这个巨大的水网就是十二连环坞。”凌靖仇讲到此,眼光渐凛,隐隐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由于有统一的整编,长江水环境变化不少,盐价逐渐下降,民愤倒也渐息。只不过——”他一挑嘴角,眼睛里有不可察觉的狠厉一闪而过,“功高就会震主,威名渐强的这么一个大帮,对朝廷来说,那就是心腹大患!一个十二连环坞,掌握了全国的盐运命脉,京城的盐需求,也得找他要!你说,朝廷怎么可能会答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莫芋听得恐惧心慌,一股冷气从背后爬上来。 “后来十二连环坞逐渐壮大,开始做些见不得的买卖,把私盐屯起来,倒卖官盐,接着又伸手钱庄,还要洗白盐款,朝廷便抓住这个把柄,一直派人暗查,直到七年前,终于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将十二连环坞和漕帮一举拿下。”说到此,凌靖仇微微低下头,眼神也黯淡了许多,“那时我正在进京赶考的途中,听闻了许多水寨的轶事,便也当他们是民间好汉,为朝廷所作不耻,也为他们感到不值。只可惜我一介书生,不能翻手云雨,也只能看着这帮好汉一个个被抓、处决。” “至于你爹,”他转向芋儿,“真的是万中有一的奇迹,他本不是罪魁祸首,又得百里亲王力保,而那时我爹在刑部做尚书,几番通融之下,竟然也保住了性命,至于关在牢中不见天日,你也不要太挂心。”他见莫芋听得泪水涟涟,心里一疼,“以往这几年有我照料着,如今我升迁他就,他也得我力保,别人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莫芋下拜,“芋儿谢凌大人对老父的再造之恩!” “哎,快起来快起来,你一个王妃,我哪受得起!” “你也不要叫我王妃了。”谈了半日,二人已不那么生疏,芋儿擦擦眼泪,“不嫌弃的话,你也叫我芋儿好了。” “芋,芋儿。”凌靖仇扶着他,看他梨花带雨的模样,眼里一片温柔。 “不知道凌大人和贱内谈了什么,这又哭又拜的,真是感动死人了!”一把声音突然响来,二人闻言一惊,放眼望去,百里巽风负手立在廊子里,一脸又黑又冰的表情。 凌靖仇见他语言不善,便知其中缘由,只好拱手道别,临走时还不放心的看了芋儿几眼。 这几眼一下惹恼了百里巽风,他冲过去一把掰过莫芋,“你跟他亲亲我我的干什么!”他和凌靖仇同在朝中为官,对此人品行多少有些风闻,听说他游戏花丛,脚踏几船,便不放心芋儿在家与他独处,这日特地早早办完公务回府,没想到竟正好看见他扶芋儿起来的一幕。 “你是我百里王府的王妃!跟男人牵扯不清的,传出去,你要我百里王府脸面往哪搁!” 莫芋本来就在伤心老父,百里巽风一回来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训,一时也心烦起来,“你整天说我跟这个亲亲,跟那个亲亲!是个男人我就跟人家亲!你讲不讲道理,能不能说话啊!” 百里巽风收紧扣住莫芋肩膀的手,他简直就要被气疯了,那个凌靖仇看莫芋的眼神危险得很,是个人就能看出来他对莫芋有企图,只有这个白痴,还一副傻傻的模样,恨不得把人家当知己。 “那个凌靖仇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的是你!” “我不是好人?”百里巽风不怒反笑,他一个做丈夫的,知道妻子对他有成见防范,愣是自结婚那日起,就没碰过他,他不是不可以碰,只是他还是照顾了莫芋的情绪,没做那不算越矩的“坏事”,本来两人斗斗嘴只是好玩,他没在意,哪想到今日直接被扣了个“坏人”的帽子被一棒子打死,还是为了那个凌靖仇!? 这不好笑是什么! “我看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百里巽风眼光彻底冷了下来,他眼睛里突然多了些很深的东西,叫莫芋看不透。 也叫他害怕。 “你……哎!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百里巽风突然不说话,扛起他就往屋里去,沿路的丫鬟目瞪口呆的看见少爷扛着少夫人怒气冲冲的进房里,然后“碰!”的传来好大一声门响。 夫人,会不会有事啊?几个丫鬟不知道发生什么,又不敢动,怕莫芋有什么不测。 百里巽风一把把芋儿摔在床上,二话不说,上去就开始撕扯芋儿的衣带,“我不是好人?我整整一月不碰你,让你无忧无虑,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不是好人!”莫芋真正被他吓住了,他没看过这样的百里巽风。 以前百里巽风再怎么嘴皮贱,事遇关头总还是让他,今天这样大怒,吓得他不知所措,眼泪一下子下来了,“你不要,不要这样,我……好……怕……” “你怕?”百里巽风邪佞的扯了扯嘴角,骑在莫芋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大婚当日就敢当众弃夫探狱,仗着我爹疼你就没大没小,你有什么好怕的,嗯?!” 说罢拉住芋儿的衣领两边,连中衣一起干脆地一剐,那圆润的肩头连带半个雪白的胸脯都漏了出来。 这一番情景大大刺激了百里巽风,莫芋瞧他眼里欲望渐深,吓得手脚并用,“你放开我!放开!放——” 廊子上的丫鬟们吓一大跳,这半天都没什么动静了,少爷跟少夫人没事了? “啊————”,突然,房里传出一声惨叫。 第八章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求子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求子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九章 “乖媳!乖媳!”百里王爷一着急,欲过去细看,谁知眼前一道人影闪过,抱起莫芋便往房里奔去。 百里巽风到了兵部才发现,尚书大人的历年编制兵表落在府里了,本想让小厮回来取,转念一想怕他不知位置,还是自己麻烦一脚回来算了。 算着这时爹和芋儿刚吃完早饭,大概还在厅里说着话,便故意绕个道,装作无意往里面瞄去,哪知恰好目击莫芋倒下去,当时心里一慌,想也不想便抱了出去。 当下府里一干人全焦急少夫人昏过去,请大夫的,打热水的,忙得不亦乐乎。百里巽风守在床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等到大夫诊断完欲说话,他又一把拉住人家,焦躁的像是火烧眉毛了一般,不住地盘问“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大夫捋着胡须慢悠悠道,“王妃心思郁结,忧气伤肝,阻气淤血,这才体力不支昏倒了,还要多多调养,要他开心才是啊。” 百里巽风听此后悔不迭,他本是觉得对不起莫芋,可又不知如何开口,料想以芋儿的性格,估计也不愿意搭理他,便就这样拖着,哪料莫芋心里竟是这般受伤,这叫他直想一掌拍死自己算了。 “还要找些人参虫草的大补药材才行,”大夫又补充道,“毕竟两个人的身子……” 百里巽风一把抓住大夫衣襟,“你说什么!” “恭、恭喜小王爷,王妃有喜了。” 莫芋醒来的时候把百里巽风吓了一大跳,这厮入睡苏醒毫无预兆,但猛然间就睁大眼睛看着你。百里巽风把所有人都赶出门外,独自守在床边细细端详着莫芋,哪料这小子给他来这一出,他对着莫芋迷蒙的大眼,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 “你怎么在这?”还是莫芋先开口问他,随即他打量了四周,“我这又是怎么了?” “你昏过去了,”百里巽风起身,“醒了就好,我去叫大夫。”说着头也不回出去了。 这个人!莫芋瞧他背影,还真是冷淡得要死。 百里巽风刚一开门,百里王爷的老脸就凑了过来,“乖媳怎么样?” “醒了!” “啊!我要看看乖孙!”百里王爷一个箭步冲进去,“乖媳……乖孙……” 百里巽风一脸黑线,看着守在外面的大夫,“进去看看。” “是。” “怎么样怎么样?”百里王爷瞧着大夫给莫芋把脉一脸紧张。把莫芋也瞧得心头一紧,以为自己有什么不治隐疾。 “回王爷,小王妃已无大碍,往后细心调理便是,在下开一副方子……”大夫话没说完,百里王爷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好了,有什么事交给巽风便是,去吧去吧。” 莫芋迷惑不解,“爹,我这是怎么了?” “嘿嘿,乖媳莫怕,莫吓着乖孙哈!” “乖孙?”莫芋扭头乱看,“爹您孙子在哪儿啊?” “哎呀,我乖孙当然在乖媳你肚子里啦,哎呀乖媳你真争气!”百里王爷搓着手,目不转睛盯着莫芋的肚子,莫芋被他盯得发毛,“爹,你该不会是说……” 我有了?! 莫芋眨眨眼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十章 莫芋完全不能接受!自己怎么能一次就中。而且,莫芋摸摸自己肚子,里面真的有个小宝宝吗?感觉来得也快了吧,他完全没有要当娘的准备啊!想到孩子来到的那晚,莫芋不禁打了个寒噤,要是这么容易就有孩子,那他以后的日子就彻底完了。 然而还来不及恐惧以后,接下来的日子开始够莫芋受的了,除了吃喝拉撒,百里王爷简直不让莫芋下床,走路派两个丫鬟搀着,不许说话浪费体力,嘴巴有空就塞补品,他百里一门就巽风一个儿子,传递香火全指望莫芋这肚子了。 比起他老爹,百里巽风简直像是无关的路人一个,那怀孕的不是他老婆,肚子里的也不是他儿子,每日照常兵部公干,嘘寒问暖一句没有,该吃该睡继续死人脸表情,气得百里王爷直骂他逆子! 百里巽风这般,最难过的还是莫芋。他孤身嫁到王府,母亲不在身边,又没有婆婆,百里巽风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却对他如此冷淡,他有时想得难受,往往抚着肚子悄悄抹泪。 还好公公疼他,只是他总想到牢里的爹,爹没吃上他一口喜酒,大概他怀孕的事也不知道。他好像再去看看爹,给爹看看肚子里的乖孙。 这样想着,去问百里王爷时,后者却为了难。百里王爷沉吟一番,道,“这次不比上回,那时凌大人尚在当值,我家与凌大人素来交好,见一面不是难事。如今他上调早已不与此相干,虽说那新来侍郎也是他一手提携,但买不买帐,就两说了。” “对了,这件事你也可以问问巽风,他在朝里为官,说不定有别的简易法子也未可知。”百里王爷瞧儿媳妇那可怜的小样,心下也是怜惜,他看不得百里巽风那态度,也只能出此一策,让儿媳去跟巽风找找话说。 莫芋闻言眼神一黯,百里巽风那冷淡作风早已不止于往日那态度了,近几日早出晚归,其实莫芋压根就不知道他回来过没,反正自睁眼到闭眼都看不到人,这让他和肚子里的孩子更觉孤单。 这日照例见不到百里巽风的人,但陪他一起出去的赵四却早早回来了,今日兵部闲暇,百里巽风压根就没去,莫芋明白他是躲着自己,往日还能斗斗嘴说说话,现在连自己这面都不屑于见,可见心里果真是厌恶了。想到此莫芋觉得一阵无力,看着太阳明晃晃的,一时晒不过,索性回屋坐着,从半上午直坐到天黑。 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百里巽风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日兵部无事,他便打发了赵四先回去,自己则找了家京城有名的酒楼,独自斟饮了起来。听到莫芋怀孕的一刻,他简直有种喜从天降的感觉,他和莫芋两个人创造出了一个宝宝!这是多么美妙的事!只是他自幼丧母,这些年遇上的高兴事微乎其微,一张冷脸便摆惯了,喜怒哀乐都这副样子。他守着莫芋醒来时候心里一直愧疚,他对莫芋做出这样的事,莫芋还为他怀上了孩子,想想都觉自己混账!谁知莫芋突然醒过来,弄得他心里一僵,不知道要怎样跟莫芋开口才好。莫芋瞧他冷淡之至以为他不愿意,心里一难过,他就更不知如何讲了。眼下爹和家里人都围着莫芋转,他见自己多余,便躲出来喝酒。 一壶见底,百里巽风正要叫小二,一把折扇挡在了眼前。“小王爷切莫喝这么猛,酒喝多可是伤身啊。”百里巽风往上一看,一双桃花眼正含笑看他,不是凌靖仇是哪个? “小王爷不介意凌某在此一坐?”凌靖仇总是一袭白衣墨扇佳公子的模样,百里巽风却不是会给他迷倒的女人,“凌大人有话直说,巽风没那么多时间奉陪。” “哦,不知小王爷为何事烦扰,一下借酒浇愁,连话也不愿与凌某说了?”凌靖仇还是那副迷死你不偿命的模样,他自顾坐下,又点上两个菜,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道,“听闻王妃有喜了?” 百里巽风眼中寒光一凛,“巽风家事什么时候劳凌大人如此惦念了?凌大人又是从何得知内子有孕的消息了?” “呵呵,怎么巽风兄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凌靖仇这个人,脾气软得任何话都可以藏进去,百里巽风就是骂上再恶毒几倍的话,照样敌不过他这一幅无所谓的神情,“令尊倒是高兴得很,约着大家十个月后去吃满月酒呢。” “是么?”百里巽风眼神渐冷,他爹这个大嘴巴,“到时候,还请诸位赏脸了,在下还有事先走了。” 凌靖仇忙起身,“凌某恭送小王爷。” 莫芋怀孕了么?一张清丽绝尘的小脸浮现在眼前。凌靖仇看着百里巽风远去的背影,这个男人如此专横霸道,他对莫芋又怎会好? 第十一章 百里巽风在外闲逛,回府时已夜深。他照例无感的回到房里,正趁黑脱衣,身后传来簌簌地响声,“你回来了。” 百里巽风一惊,回头就着月光一看,莫芋爬起来点蜡烛,诧异道,“你怎么还没睡?” “白天休息够了,晚上睡不着。”莫芋披上外衣,我打水给你洗洗。 “哎……不用!”百里巽风有些汗颜,“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我自己去就好。”说罢就要出去。 “百里巽风,”莫芋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心里有些忐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有孩子这件事?” 百里巽风一怔,不知如何开口。 莫芋见他不答话,便当他是默认,心下一片伤感,“就算,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要对我置之不理,还是,跟我多说说话吧。”他在府里的日子当真是孤单至极,等了他大半夜,鼓起勇气说了这一番话,语气已几近哀求。 “没有!”百里巽风一听猛然回头,“没有不喜欢!” 莫芋瞪大眼睛看着他,百里巽风有些发窘,他把头偏向一边,不好意思看莫芋,“我、我其实很高兴的……” “你……”莫芋万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想法,顿时将他从地狱拉回天堂,这一段时日积攒的幽怨愁虑一扫而空,抱怨话也忘到爪哇国去了,只顾得上站在原地一个劲儿傻笑。 百里巽风看他,心里再别扭,此时也顾不上了,他一把拉住莫芋揽到怀里,“我并没有过那些个的想法,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说。”他二人一番交心,话都说开,再没什么旧事去纠缠,小夫妻俩上了床,偎在一起讲悄悄话。 “芋儿,”百里巽风唤他,莫芋有些不好意思,往日都“莫芋莫芋!”的直呼其名,猛地听见这么一叫——莫芋害羞得捂住脸,嘻嘻笑道,“你突然这么温柔了我都不太习惯。” 百里巽风闻言心下一酸,他扒开莫芋的手,“你若喜欢听我天天都这么叫。” 莫芋瞧他近在咫尺的脸,心下有点鹿撞,“谁喜欢了,你少自作多情啊百里巽风……”说罢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拿脸对墙笑。 忽然腰上一热,一只大手穿过揽住他,百里巽风从背后靠过来,“乖,叫风。” 莫芋眼眶一热,吸吸鼻子,“我才不叫呢,风啊风的难听死了!”往下瞧见百里巽风放在他腰上的手,温温热热,这男人难得有温柔,这么不吝惜给了自己,想着鼻子一酸,终于掉下泪来,他将手附在百里巽风的手上,轻轻唤了声,“风。” 百里巽风也感动不已,他俩倒是心有灵犀般,此时竟察觉得出对方心思,百里巽风带着莫芋的手在他腰腹摩挲,他们的孩子住在这里。 “不过芋儿,”百里巽风突然起来,撑起上半身看着莫芋,“你怎么这么没用,就一次,你就……” “哎——”莫芋脸一红,伸手便要打他,“你说的什么哪,谁没用啦,明明就是……” 百里巽风嘿嘿笑着,“就是什么呀?”他逗莫芋的心一起,就很难刹住,“是不是你相公我太厉害了啊?哈哈!” “呀——”莫芋恼羞不已,“你、你你你……可恶!讨厌!烦人!” “嘿嘿,”百里巽风不以为意,他突然一下趴在莫芋肚子上,把莫芋吓了一跳,“咱儿子真在里面吗?太神奇了!”他本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却从未与莫芋分享过,终于在这一刻情难自禁。 “只是,我怎么听不到他动静?”他听了好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声音,这才抬起头来问莫芋。 莫芋一脸无辜,“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爹说了怀胎要十月,如今才一月出头,我想胎儿大概还是个小鱼苗吧?然后慢慢长慢慢长,等到足月了,他就长好出来啦!” “嘿嘿,”百里巽风这一晚上尽傻笑去了,摸着老婆肚子像个大孩子。莫芋看他几乎想上蹿下跳跟猴子一样,心里也宽慰了不少。忽而想到早上与百里王爷的对话,方稍收敛起神色问道,“风,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 “我爹还在牢里,我想去看他。”说完,莫芋低下头,自己一家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了。 百里巽风点点头,“你思念父亲,此乃常理,不要觉得有所歉疚。只是新来的侍郎大人我并不熟识,爹怎么说,上回不是他带你去的么?” 莫芋道,“上回是凌大人帮爹和我引见的。”他知百里巽风对凌靖仇有成见,因此并未细讲,只略一带过。 说起凌靖仇,百里巽风心里虽稍有不快,但也并未放心上,只道,“此事你不必太焦急,身子重要,爹的事我来想办法。” 莫芋轻轻点头,他二人一晚上化解误会,再相交时更有说不出的默契灵犀,较之平时顺畅百倍,百里巽风与他鼻触相对,两人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悸动。 有伴如此,夫复何求。 第十二章 自这日过后,莫芋明显变了不少,若说此前是只沉默的羊羔,乖乖让人怜,那现在便可比活泼俏皮的小花猫,机灵可爱讨人喜。这深宅大府里的下人,从小是看人脸色耍着心机长大,自莫芋来了王府,大家的心情也跟着好不少。他没有心眼,又不做作,比起任何主子都要好亲近,别说百里王爷爱护,他们也喜欢哪!最了不得的,是他们那万年冰山的小王爷主子,脸上的冰像是一夜之间化了似的!突然就春风满面了!叫他们合不拢嘴的,还有小王爷对小王妃那态度,时时跟在王妃屁股后面嘘寒问暖,问得王妃都要暴走了才罢休! 不过这有什么不好的呢?现在王府上下一片其乐融融之景,日子最舒服的还得数莫芋,百里巽风待他再不比往日那光景,小夫妻俩整日黏在一起,甜蜜得直羡煞死旁人也。 若说这样的日子里唯一有什么不顺意的,便是那探监之事了。说来也巧,那日天一亮,百里巽风便去上朝,却得知头天夜里有重犯越狱,皇上大怒,责令刑部加强警戒,探监送物什么的,一律免了!百里巽风回来跟莫芋一说,后者脸上难掩失望,可惜皇命难为,探监之事只得从长计议了。 转眼数月已过,莫芋的肚子眼看着大了起来,大夫一诊,说还有三月便要生产,要莫芋多走动,增强体质才行,于是百信巽风又整天催老婆早起床,早运动,莫芋烦不胜烦,挺着大肚子到处躲他,下人怕王妃有什么闪失,忙不迭的跟着,一早上王府开始鸡飞狗跳。 莫芋这头不错,倒是全然忘了家里还有母亲弟弟,常常夜里想的,还是爹比较多。不过弟弟,莫芋脑袋挂满黑线,估计是出不了什么事的。 莫芋的弟弟莫芜,此时正在来京投奔哥哥的路上。这小子长得既不他爹也不像他娘,甚至不像他哥哥。他哥常怨自己脸不逢人,人不逢脸;轮到莫芜这块,那就得是脸逢人来,天作之合。若说莫芋还有点沉鱼落雁之色,这小子长得就完全是另一套路——清秀无比来可爱无比去;更要命的是,性格比脸招人,又乖又懂事还听话。往日莫家四口,莫芋是三句话就要顶上一句,莫芜呢,让干什么干什么,吼一句含眼泪,第二句得哭。这样的孩子,谁舍得欺负?连老天爷都不例外!莫芜从小到大,但凡走丢被拐落水撞马等等,总能逢凶化吉毫发无伤,这次上京,一路多少山贼马匪□□人贩子,没一个能拐得走眼睛小小鼻子小小嘴巴小小身子小小,整个儿看起来就比平常男子娇小一圈的莫芜,搞得这小孩现在才能咧个大嘴,大惊小怪的逛着热闹的京城。 莫府没落前,一家安居江南,莫芋给江南春雨滋润了十五年,出落的要多水灵有多水灵,只是见惯了湖光山色,柳岸回廊,如今进了京城,倒叫那雕梁画栋,章台错栉的恢宏气势给弄了个震惊无比,一会瞧瞧这个,摸摸那个,还要把嘴巴弄成鸡蛋状,以备不时,发出“喔!”这样的声音。他小老鼠一样的窜着,沉浸在京城热闹的街市中无法自拔,浑然不觉周围人异样的眼神纷纷朝他射来。这街上一热闹,那临街店铺的二楼上也投来不少视线。 “公子您瞧!”临窗小厮手一指,只见街上沸腾声渐近,顺着众人视线移去,焦点竟然是个男孩。饮茶的公子只淡淡看了一眼,便又扭头回来喝自己的茶。新鲜事天天有,不是每个他都得去看的。 小厮颇为好奇,“公子,楼下这么热闹。您怎么都不瞧瞧?”他家公子如今早已投身官场,但在他眼里,还是那个与佳人登对的才子形象,白衣翩翩,风流倜傥。只是不明白一向对美人情有独钟的公子,为何一眼都不瞧那街上俊俏的少年。 正说话间,楼下传来嘈杂声,小厮一看,大叫不好,嚷道,“少爷,那少年被调戏了!” 第十三章 莫芜正逛得欢实,忽而眼前多了几双大鞋,仰头一瞧,几个衣着鲜亮的纨绔子弟痞笑着看他,分明有将他那什么的企图,莫芜一抬头,更是惊得几位欢喜异常,“哟!这小美人水嫩的!” 其中一个伸手摸了一把小脸蛋,“小美人,你是男是女呀?哈哈哈哈!” 说着不怀好意朝莫芜下面看去,“你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小美人?” “哈哈哈哈……”几人一阵大笑,有人伸出手欲往下探去。 “啊--”说时迟那时快,忽的那人一声惨叫,莫芜定睛一看,只见那手停在自己身前五寸不到,当中一支木筷透掌穿过,那人举掌一看,竟是恰恰压断命线,半滴血也未流出。 “他妈的哪个王八羔子!敢穿小爷的手掌!”几人气急败坏,一番搜索,目光定在茶楼之上,“妈的!上面!”莫芜随众人望去,二楼窗户空空如也,窗脚一抹白色悄然而逝。 “兄弟们给我上”,几人面上倏地狠厉,扒开众人冲去茶楼,后跟有看热闹的老百姓,一时呼呼啦啦全涌了进去,茶楼顿时挤得水泄不通。 “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龟孙子敢在老子头上动土!”那人环顾四周,露出一阵阴笑,“叫你插翅难逃!” 莫芜原本也想去凑一脚热闹(这厮绝对一二百五= =。),正往前挤,不妨有人撞了他一下,一瞧,嘿!一位面若怀玉的白衣公子正朝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一下子把他个没见市面的小子看了个痴!那公子朝他点头,他也傻愣愣的点头,瞧那公子走远了,这才灵机一动,转了过来。 “哎!公子你别走啊公子!公子等等!”莫芜撒开脚丫子,一把追了过去。 寂静的青瓦小巷里,一阵慌乱的脚步由远及近。张三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呼气,“公子……咱……咱还……跑、跑吗?”说罢,抢功夫瞄了眼他家公子,这公子虽不至张三那般狼狈,衣尾发梢间,却也略有凌乱。他有些无奈地瞧着张三,张三又瞧着公子,两人相互瞧着,不约而同偏头看那红得发亮的夕阳。 “公子……公子等等我……”又有声音踏着青石板而来,张三与公子对望一眼,一个向东,一个往西,迅速逃开。 夜阑珊之,花柳莺啼的地方开始热闹起来,快活坊的绿儿才往头上插了根翡翠鎏金簪,就被妈妈催了去接客。 “我还没收拾妥当呢!催催催,催命哪!”绿儿翻了白眼,转头堆了一脸笑,“大爷,来玩会嘛,我们快活坊包您快活!” “这位爷,进来喝杯酒……” “哎哟!这不王掌柜么?今儿来陪绿儿喝杯……哎!这怎么回事儿这!”对面的王掌柜还没回上话,一阵风呼啸而过,嗖--地一下,绿儿再抬眼,已是房中,拉她进来的人一股脑坐在桌边,拿起茶便自顾饮了起来。 “哟!凌大人!您这是演哪出了?”绿儿细看下原来是自己的老主顾,说话间倒不顾那许多周到。来人正是凌靖仇,他一身白衣早已汗透,鞋子也有少许污脏,扇子还在身上, 可惜手已经没工夫一展那逍遥。绿儿要不是知道他是朝廷二品官,真还当从哪儿上京来的落魄书生。 “凌大人!您还是凌大人嘛?您这……”绿儿话音未落,外面隐隐有声音传来。 “公子--你是在这里吗--” 凌靖仇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 快活坊外,老鸨打量这使劲往楼里喊话的少年,“我说小哥,您这是要找哪位啊?” “我找一位公子。” “公子?哟,我们这公子多了!瞧您这架势,是哪家的小倌找生意来啦?”老鸨这一喊,周围的人都不怀好意的哄笑起来。 “小官是什么?”莫芜心道这个奇了,往日只听人家念叨大官,哪有叫人“小官”的?就算人家官真小,你这样念白的说了出来,可得叫人难堪死了。不过他一向有心,这样的话倒从未说出来过,只接了老鸨话答道,“我不是找很多公子,我只找一位白衣公子。” “哟,敢情是找熟来着,您是哪家高养着的,这么娇贵,你家官人偶尔尝个鲜,还得这么打家劫舍的死跟着,这样可拴不住男人喽!”老鸨一挥手绢,“您可得哪凉快哪儿呆着去了,我们这儿庙小,不带照顾家属的……” “哎……我不是……”莫芜急了,还没说完,一个绿衣少女从里面袅袅走了出来,挽着他胳膊道,“妈妈误会了,这我村里的小弟呢,人傻了点,投奔亲戚找错了地儿。” “我不是……”莫芜正要解释,给那少女一拽,二话不说就往楼上去了。 再见凌靖仇时,这厮已经换了件孔雀蓝掐金的双衽袍子,摇着扇子徐徐喝茶,绿儿瞧他那悠哉样儿,心下鄙视了个贼死,她把莫芜往房里一推,说一句“把人给你带来了。”便溜了出去。 莫芜自打进房,眼睛咕噜噜转的没停过,这房间当真豪华!烟雾缭绕,云香罗帐的,再瞧这润浸坚雅紫檀木,晶莹剔透琉璃瓶,就是谈不上金碧辉煌,也够奢华精致的了。 凌靖仇瞧他满头大汗,问道“你渴不渴?喝杯茶好不好?” “我不渴,你喝就好。”莫芜终于把视线拉回并成功地放在凌靖仇身上。 “你追了我一天,竟然不渴?”凌靖仇瞧他红扑扑的小脸上尽是认真之色,想不诧异都难,当年号称天下名捕的司马景从金陵追他至关外都未必追得他这么狼狈。 “我有心谢你救命之恩,心是诚的,自然不怕累也不怕渴了!”他抿嘴抹了把汗,眼睛里充满坚定。 凌靖仇哑然失笑,“你要这么说,那我今天跑得岂不是更冤了?”莫芜不解,凌靖仇仰天长叹道,“我当你追我有什么万分火急的事,居然只是为了句谢谢?”他弃笔多年,早已横下心只问朝堂天下事,不管人间半分闲,偶在不平时拔刀相助,为了避免麻烦,往往行事即遁。哪料今日这少年竟有过人天赋,追得他是唉声叹气,苦笑连连,。 莫芜疑惑道,“我不只是来跟你说谢谢的,我还想看看,你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凌靖仇一听立即栽倒,双手抱拳道,“这个你可以放心了,你长得这么清丽,我又喜欢美人,见过绝对不会不记得。小生今日逢在下,实在机缘巧合!青山常在绿水长流,缘既已来,便不会走,我们后会必有期,小生今日先告退。”言罢,身形一动,只听窗户一响,凌靖仇便不见踪影。 莫芜一急,“哎!你别走啊!”连忙出门追了去。凌靖仇站在屋顶上见他东撞西望,不由地连连摇头,只是他再耽误不得,双臂一展,人如鹤般消失在夜空中。 第十四章 莫芋一大早便被嘈杂声弄醒,才想问什么事,门外丫鬟便一头闯了进来,“不好啦,少夫人,门外有个少年晕啦!晕过去前说是您弟弟!” 莫芋大吃一惊,莫芜不是和娘在益州吗?怎么会跑到京城来?急忙起身要去看,百里巽风拉住他,“你慢点啊,肚子一个小的呢!”莫芋哪顾得上他说什么,穿了衣服就往外跑,百里巽风不放心,紧随其后跟了过去。二人匆忙赶到厢房一瞧,莫芜已经醒了,正大口大口喝着粥。 “莫芜!”莫芋又惊又喜,双手掰过莫芜的脸,“真的是你啊!”他原本以为门外许是乞丐或骗子,没抱太大希望,哪知一进门,瞧那少年狼吞虎咽的样子,不是他家莫芜是哪个? 莫芜放下碗挣扎,“哥……你先……放、放开我……我口里还有饭……” 莫芋连忙放开他,又接着问,“你怎么到京城里来啦?怎么找到这的?” “京城里百里王府不好找吗?问问就知道了啊!就是不好进,我好说歹说守卫都不让我进,非得饿过去了才……”他说着眼睛一翻,那小耍赖的模样跟莫芋如出一辙。 百里巽风立马转身挥手,“来人,把门口的侍卫换了。” “哎!别啊!我也就……说说罢了……”莫芜连忙出声制止,他又不是刁蛮小儿,随便砸人饭碗的事可不是他做得来的。“不过,你是……”他注意到百里巽风,摆摆手吆五喝六的,莫不是这王府里的头儿? “莫芜,这是……”莫芋看了眼百里巽风,十分不好意思地回过头来,“这是我相公。” “你相公?”莫芜大呼一声,“那就是百里小王爷喽?”说罢仔细打量了百里巽风一番,“嗯……长得还行,配你嘛挺值的!我说哥……” “莫芜!”莫芋拿眼神挤他,这才叫他反应过来,周围还有人呢。 “哎呀!”这下换莫芜不好意思了,低了头不敢说话。 百里巽风眉毛一挑,这个弟弟挺有意思的,正要揶揄过去,收到莫芋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呵退左右,自己替他二人掩了门,悄悄退了出去。 “莫芜,你上来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娘出了什么事?”莫芋忧心忡忡,他记得爹在狱中的警告,说莫芜和娘还很危险。 “娘没啥,出家了。”莫芜拿起碗,准备接着吃。 “什么!”莫芋惊得一起,猛地闪到腰,一下子疼得他直吸气。莫芜这才发现他的肚子,好奇的瞪大了眼睛,“哎!哥你这是怎么了!” “有了。先不说这个,快说娘怎么出家了?”莫芋好容易缓了过来,复又坐下问道。 “娘真的没啥,一直吃好喝好身体好的,就是半个月前突然说自己看破红尘要出家,我拦半天没拦住,她也不说理由。我瞧她确实没什么的样子,便只好由她去了,她剃度的时候挺开心的,没啥斩断孽缘的悲苦,就是之前叮嘱过我,让我一定来找你,顺便捎了封信给你。”莫芜从怀里掏出方手帕,莫芋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安好,勿念。 “就这?”莫芋奇道。 “就这。”莫芜点点头,“哎,哥!你这‘有了’是怎么一回事啊?” 莫芋嗔他,“有了就是有了呗,哪儿那么多这啊那的。” “几个月了?” “六月多了。” 莫芜瞪大了眼睛,“这太让人吃惊了,我不能接受啊!你嫁过来才多长时间啊,大半年?居然这么快……” 莫芋打他,“小孩子乱说什么你!” “我才不是小孩子!”莫芜鼓起腮帮子,这是他的死穴,谁戳他跟谁急,“过俩月我就十六了!不过哥,你这怀上的也太轻而易举了,难道说……哥,你们不会,天天晚上都那个吧……” “呀!莫芜!” 百里巽风出门时让门槛给绊了个狗吃屎,郁闷得他一脸黑线。门口的侍卫暗笑,准是王妃心里骂王爷,王爷脚虚了。 第十五章 虽说弟弟的到来让莫芋高兴了不少,但母亲无故出家让他疑虑重重。那日听凌靖仇讲那许多,他猜测中间内情定是井深线乱,恐多半与盐案有关。晚上百里巽风回来时,他将顾虑说与他听,百里巽风劝他舒眉宽心,为肚子里那个多笑笑,莫芋一叹气,眼下万事波澜未起,只得看一步走一步了,多想无益,他二人各自洗漱一番,相携倚在床头说话。 “对了莫芋,你都没跟我说起,你有个弟弟?”百里巽风诧异道。白日事多,他这时方想起问。 “我爹从来不说他有两个儿子,不过这点只有我跟爹娘三人知道。”莫芋抚着肚子,眼中疑惑渐起,“以前家里有客人来时,爹总叫我出来拜谒;后来我们被通缉,名单上是我跟娘两个名字。即使有人见到莫芜,也以为是下人或书童。巧的是我们一家长得都不像,倒也没有人怀疑。我小时候不懂事,不知道爹为何要这样做,大了后便也忘了,如今你提起来……”他狐疑地看了百里巽风一眼,“我才觉得怪异。” 百里巽风也疑惑的看着莫芋“这件事莫芜不知道吗?” “不知道。” “我在想,我爹早就计划好了。”莫芋闭目养着神,他想起爹在牢里说过的话,一个百里王府保他,一个凌靖仇保他,娘出了家,唯一没着落的只有莫芜了。“也许以他之力,只能保全三个人的活路,他自己,我和我娘。”莫芋猛地一睁眼,“可是,家里有四个人!三条出路四个人!唯一的办法就是……当另外一个从来不存在过,没有第四个,也就不需要再找一条路,他老早就想好了,原来,这桩案子老早就开始了!” 百里巽风听他分析,暗暗心惊,如果盐案如此早便有预谋,那么朝廷揭出来的,不过是水面上的鱼虾而已,大鱼--还藏在水深处。 他握紧莫芋的手,竟发现那只手微微颤抖,只得勉强压下心中寒意,安慰莫芋,“莫怕,万事有我。” 莫芋摇摇头,道“我并未想到莫芜会来找我,他不知道我们的约定,如此一来,我便怕他暴露,你可不可以替我瞒下来,我怕过早招来灾祸。”百里巽风连声应允,莫芋又道,“藏匿一事,我们一家三个人知道莫芜不知道;我娘出家,怕是与我爹早商量好的,我和莫芜不知道。那么,是不是有些事,连我娘都不知道的,只我爹一人……这难道就是,爹关起来的筹码?朝廷急需的东西?我们一家,杀身之祸的--本源?”他愈说愈恐惧,到最后惊恐地抓住被子,胸口大肆起伏起来。 百里巽风怕他伤到自己,忙掰开他手握紧道,“你这就有些自己吓自己了,外面之事,但凡我所见过的,也没你说的这般奇巧,退一万步真应验了,你也有我,我绝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他说到此,语气多了几番认真,真真是要莫芋宽心不成,“至于你爹,若真如你所说的掐算了得,想必也算到接下来种种,断不会穷途,没了后路。你娘出家万事皆空,反倒有一番闲逸,你与莫芜均不在她身边,要她一人留下来过苦日子不成?” 莫芋闻言心头稍宽,听得百里巽风又打趣道,“更别说你的弟弟了,”他回忆起白天那颇古灵精怪的小子,总算嘴角有了笑“我瞧他灵巧的紧,上苍有德好生,不会亏了这孩子的。” 莫芋扑哧一笑,瞧百里百里巽风,“这你倒说了个大实话。” “哦?何解?” “何解呀?你试试就知道了!”莫芋拉百里巽风躺下,“道家说‘福祸相倚’,我家芜儿呀,只有福,没有祸,他自幼纯良,隐患一堆一堆的,却每次总能逢凶化吉。以前有个和尚化缘,说莫芜男身女相,爹不高兴,恰巧来了个道士,说莫芜女相不假,只可惜面有凤鸣天下相,应不成那凄苦的命喽!”莫芋边说边笑,手在被子里绞着百里巽风的衣角,绞皱了又抻开,玩得不亦乐乎。 “凤相?那你家莫芜不是要当皇后?”百里巽风惊呼,“哎呀,当今圣上耄耋将至,要能娶上如此年轻貌美的小皇后,必定益寿延年,福寿齐天喽!”他看着莫芋闷笑,“呀,我还忘了,你岂不是成了国舅?我这二代的小王爷,得向您请安了!”说完憋不住,大笑不止。 莫芋哪能容百里巽风这样揶揄他,一巴掌招呼上百里巽风的胸膛,“好哇你个大逆不道的臣子,玩笑开到圣上头上去了,还敢取笑我家莫芜,两罪齐下,说,该怎么罚你?” “罚自是要罚,”百里百里巽风眼底坏笑,一把擒住莫芋的手,侵身上去,“就罚小的伺候夫人好了,小的功夫了得,包夫人满意……” “呀,百里巽风!”只来得及听莫芋一声惊呼,再往下,两人躲到被子底,什么也听不到了。 第十六章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莫芜拔腿就跑,莫芋拉住他,“你干什么去?” “哦,我去找一个白衣公子。”莫芜嘴里含满了食物,他呜呜解释几句,嘴一抹,又要往外冲。莫芋手还在他袖子上,猛地一带,六个月的身子一个踉跄,急得他一时火大,冲莫芜吼道,“跑什么跑,毛毛躁躁的,索命啊!”说着揉揉腰,站起来扯过莫芜,“哪儿都别去,陪我花园里走走。” 莫芜跟在后面一脸委屈,“哥,你脾气怎么变大了啊?不出去就不出去呗,凶个啥……” 莫芋回头看他,有点不相信,“我脾气变大了?” “嗯!” 莫芋心下别扭,我原来就这脾气啊,倒叫弟弟说性子变差了,脸上老大不爽,又转过头站住,“你找什么白衣公子?” 莫芜走路一阵风,莫芋猛一停脚害他脚差点打结,好容易刹住,才避免了两人鼻子相撞的悲剧,莫芜没好气道,“哥!” 莫芋瞪他一眼,“我问问还不行啦?” “哎呀我没说这!” “那你说什么?” “我就……”莫芜被他一堵,顿时住嘴,“哎呀算了算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心说,我就说你现在风风火火咋咋呼呼,像个爆火山,哼! 莫芋看他半天看得一脸莫名,老觉得莫芜跟以前不一样了,昨夜百里巽风说他喜欢多想,他一琢磨想来想去非但理不出头绪,整天胡思乱想倒把人弄神经了,干脆甩甩脑袋,招莫芜到跟前来,“扶着我点,我觉得身子沉。” 莫芜听话上前,兄弟俩相携慢慢走着。莫芜瞧他哥,大半年不见,莫芋脸圆了,身材也丰腴不少,王妃的待遇果然不一样,想着眼睛往下一溜,瞧见莫芋圆鼓鼓的肚子,眼下秋高气爽,几件衣服罩不住那肚子,莫芋怕勒肚子,不系腰带,觉着冷就多套件开襟短褂,莫芜好奇,“哥,肚子大了是什么感觉?” “重,累。” “还有呢?” “没了。” “不是吧,娘不是说怀我们的时候很幸福么?” 莫芋瞧他,“我并非不幸福,只是唾手可得太容易,将来总要付出代价。”远处飞鸟扑棱着翅膀一逝而过,深秋将至,落叶金黄,他仰望彤云,眼神一直延伸到很远,“一别南方,不知何时归鸿返航。” “哥?” 莫芋收回视线摆摆手,“我累了,扶我过去歇一歇。” “哦。” 二人凉亭坐定,莫芜自告奋勇要给莫芋按脚,莫芋笑道,“我脚早肿了,不是你按就有用的。” “哥你脚为什么会肿?” “怀孕就会浮肿的,”金莫芋手搭在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抚着,“还有呕吐,嗜酸。”他看莫芜笑了一下,“以及坏脾气。” 莫芜抿着嘴不说话,他乖巧到立马明白哥哥的意思以及对此迅速做出反应,怀孕的人喜怒无常,哥哥心情已经不好,他不可以再惹他生气。 “你说要去找一位白衣公子是什么缘故?”莫芋问他。 “我昨日上京,蒙这位公子搭救,觉得他像我见过的一个人。” 提到白衣,莫芋脑中闪过一个身影“哦?京城里竟有你的旧识?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 “好久了,”莫芜卖力地捶着腿,“有十年了吧,久到我都记不大清他的样子了。”莫芜出神的看着园里的花,想起那张英俊的脸,眼前一阵恍惚。 那年也是深秋,浮梁山上红叶漫天,他偎在父亲怀里,看那青衫少年持剑而立,广袖猎猎,山风呼啸,少年如墨黑发迎风乱舞,临崖纵身一跃而下,父亲覆住他的眼,他却看见了少年嘴边凄美的笑容,今生今世,脑海中隐隐不灭。 昨日那白衣公子,眉宇间早已湮没当年的壮怀激烈,只有嘴角那一抹似有还无的微笑,将他心底沉睡多年的惊艳唤醒,棱角弧度,天衣无缝般重合。 莫芜抬眼,看莫芋歪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起身到房里拿了件毛毯轻轻盖在他身上,日上三竿,阳光渐烈,莫芜眼中有亮熠熠生辉。白衣胜雪佳公子,许不过当年仗剑青衫意气少年。 莫芋醒来后,三令五申不许莫芜出门,莫芜乖乖应诺。百里巽风见状称奇,说没想到莫芋这张牙舞爪的恶霸纸老虎,发号施令竟有人买账,莫芋得意的叹气,“我这个弟弟,是乖巧过了头啊!” 莫芜乖巧不假,但乖巧之人自有他不听话的法子,莫芜不当面惹莫芋暴跳如雷,只在接下来几天里跟下人们打得热乎,然后在莫芋午睡的时候,找个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偌大的京城,他要上哪找这一面之缘的人? 凌靖仇坐在案前翻阅供词,他两指拈住一页快速翻过,又匆匆扫了两眼,便合上案,“没了?” 大理寺监里的狱长垂手站在堂下,脸上肌肉一阵紧张抽搐,“没,没了。” 凌靖仇盯他半晌,只不做声收回眼,“重审,我不要这种揽罪的废话。” 狱长没动,好半天犹豫道,“大人,刑都、都用遍了,他死、死不开口,我没……没办法……” “是吗?”凌靖仇懒懒的开口,好像下属不得力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只是眼中阴翳渐浓,“给我把人带到刑房里,我要亲自审。” 狱长暗自长吁一口,松松被汗水浸透的拳头,“是,小人这就去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慢--”凌靖仇走下来,抬起狱长的下巴,“把他送来后,你也不用走了。” 狱长脸上一阵疑惑,随即明白过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大人!求大人放过小的,放过小的啊!小的还有妻儿老小,全靠小的薪俸过日子,离了小的她们也活不了啊大人……” 凌靖仇看他涕泪满脸,竟也一时心软,道,“既然如此你就不要跟过去了,来人!五十大板!拖走!”说罢抬脚走了出去,狱长凄厉的喊声越来越远。 沉重的锁链发出令人恐惧的蛮横声响,鲜血淋漓的犯人只稍稍抬了抬眼皮,便笑了起来,“凌大人,都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您还亲自跑过来一趟,不麻烦吗?”刑房门开,一双藏青色的官靴踏了进来,地上污秽横流,那双靴子踩在上面,步步沉稳,带出一个个血脚印停在犯人身前。 “宁大侠豪气干云,义薄云天,是凌某眼里为数不多的英雄,只可惜朝廷有令,抓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被称为英雄的宁大侠冷嗤一声,并不觉得被凌靖仇抬举是件多么光荣的事。 “宁大侠人中龙凤,对兄弟义气果然看重,如此严刑拷打仍紧咬牙关,实在令凌某佩服,只不过……”凌靖仇顿了一下,转身向后走去,“不知道儿女情长,能不能叫宁大侠英雄气短哪?” 宁志轩猛然抬头,眼睛睁大,“姓凌的,你抓了宛心?” 话音刚落,门后一阵嘈杂,有兵卒架了一个女人进来,凌靖仇一掀官袍,坐在椅子上冷冷看着两人。 “给你们半刻钟叙旧。” 那宁志轩瞧宛心模样,已是睚眦俱裂,对着凌靖仇破口大骂起来,“姓凌的!你个狗日昧良心的王八羔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狗日的下地狱也别想投胎!你不得好死!” 凌靖仇一瞥眼,笑道,“我不得好死不要紧,关键的是您不能死,您要是死了,我就加倍折磨她。”他眼神一递,狱卒便搬来刑架将宛心绑在上面。 “所以,咬舌刎颈什么的,您三思。” 宁志轩怒气当胸,恨不得将眼前道貌岸然的这人千刀万剐。 凌靖仇一挥手,狱卒拿铁钩架在宛心锁骨上“您想好了说,错一句,”他嘴角狰狞一笑,“我就穿了她。” “当年云娘夷中贩盐,最后一道是经谁的手?” 宁志轩将头偏向一边,“不知道。” “啊--”只听一声惨呼,宁志轩回头,愕然发现宛心胸前一片血红。 “凌靖仇你……” “我说了你错一句我就拿她开刀,”凌靖仇走到宛心面前,见这女人的眉眼竟有几分像云娘,“云娘当年贩盐最后一道是经谁的手?说!”他手起钩落,还没等宛心呼痛,那锋利的弯钩已深深扎入她另一边锁骨中!“说!”凌靖仇暴喝,“不说我扒了她!” 不等宁志轩回答,他一把摔过铁钩,将宛心的外衣撕开,宁志轩再也忍不住,痛心干嚎了起来,“我说,是莫季起!莫季起!” 第十七章 “啊--”恐惧袭来,莫芋猛然睁眼,一坐而起。窗外阳光明媚,一束光透过纱帐打在锦被上,光斑悠然晃动,莫芋眯着眼,恍然发觉是梦一场。 丫鬟竹桃推门而入,“少夫人,你醒了。” 莫芋点头,抬手一抹,脑门上全是虚汗,他掀了被子下床,竹桃赶忙扶他,“少夫人,喝点红枣羹润润胃吧。” 莫芋咂咂嘴,果然寡淡无味,就跟竹桃说,“一小碗,煮多了给莫芜送去。” “是。”竹桃应声退出去,一会儿,端着碟精致景泰红棠小碗进来,莫芋接过,小口小口的吃着,“竹桃,莫芜喜欢这红枣羹么?” “禀王妃,莫芜少爷不在房里。” 莫芋心里一抖,“去园子里找找。”竹桃听出他语气里的急切,连声应着吩咐下去,过了半晌下人回报,莫芜果然不在府里。莫芋一吓,景泰碗从手上脱了下去,“嗙!”一声脆响,摔成几瓣。 “快找找去!快找找去呀!”莫芋眼前一黑,梦里骇人的景象不自觉浮现出来,莫芜哭着喊救命,爹……爹上了断头台! “夫人!夫人!”竹桃扶住昏过去的莫芋,发觉他腿间一条红线蜿蜒向下,吓得大喊,“来人哪!快喊大夫!大夫!” “莫季起。” 莫老爹下意识回头,多年没有人叫自己的本名,忽然在牢里听到,一时间倒有些陌生。 “莫季起。” 声音再次响起,一道黑影逆光显现了出来。莫老爹费力瞧去,只隐约瞧出来人一身二品皂色官袍,面容则完全隐在黑暗中,透着神秘恐惧。 一股寒意蛇一样爬上背,莫老爹转过身来,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听说,你还有个儿子?”来人渐近,靠近牢门时蹲了下来,火把跳动,一张含笑俊逸的脸被映照了出来。 犹如晴天霹雳般,莫老爹震惊得一动不动,仿佛四肢百骸被大雷劈过,一星半点儿力道都使不出来。好半天,才找回力气开口,“竟然是你?” “是我,”凌靖仇瞧着他眼睛,笔直看了进去,“跟踪你夫人和儿子的是我,要杀她们灭口的--也是我。” “看不出来啊,你这老狐狸隐藏地这么深。”凌靖仇扯一根稻草,缠在手上把玩,“我跟你打交道三年,竟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儿子。”探子回报,莫芋嫁后莫夫人一直和一个男孩相依为命,他原本只道是忠心耿耿的傻小厮,哪知探子禀报说,有次竟无意听见那男孩喊莫夫人为娘。 他当时警觉。莫老爹一定有隐情未报,今日一审宁志轩,果然有马脚露出。 “令夫人可真是机敏过人,一发觉有人监视他母子,居然出了家,只是你那小儿子不知所踪,如今你大限快到,不知要不要人黄泉路上做个陪?” 莫老爹一把扑到他面前,“凌靖仇,你我相识一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只求你放过小儿,小儿才十五,还是个孩子啊!” “哦?那云娘当年贩盐,最后一道可是经你的手?” “是。” “地图在哪?” 莫老爹浑身一凛,“你想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就不劳您操心了,我就问这一个问题,你若应我……” “不行!” 凌靖仇眼光一寒,“你说什么?” 莫老爹低垂着头,脸下一片阴影,“你连地图都查了出来,想必应该都知道了,我没有做对不起漕帮的事,该说的都说了,若要我死,这条老命你拿去便是。” “我要你命作甚!”凌靖仇冷哼一声,“朝廷都压着不让你死,我敢开刀么?不知道你那小儿子是个什么模样,你猜莫夫人出家了,他会不会来投奔莫芋?” 莫老爹眼睛倏地瞪大,“凌靖仇你……” “我不过是来报个仇的,没什么大错,你不用这么愤恨地看着我。”凌靖仇扔下稻草,弹弹指甲上的灰。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哈!”凌靖仇站起身来,一阵大笑,转而收住,一字一句道, “千年红叶,万载浮梁。” 莫老爹心脏一紧,像是见到鬼一般,看着凌靖仇的眼神怪异非常,“你?你居然没死?” 凌靖仇并不答他,只问,“地图在哪里?” 眼前的人似乎仍在震惊中,对他的疑问置若罔闻。 “你小儿子叫什么名字?跟他哥哥比起来,是不是也是个美人坯子?”凌靖仇微微一笑,眉间戾气轰然逝去,转眼又是那个和善的佳公子。 “还请大人高抬贵手,”莫老爹双膝一软,直直跪下,“地图之事我不能说,小儿性命我不能放啊!” 凌靖仇眉毛一挑,脚下之人面容凄苦,饶是满腔无奈,也引不起他半分可怜。 “莫芋你也见过,若说我大儿还有几根锋利的小刺,小儿则完全是淳良无辜,他简单又无城府,大人莫要伤害他。” 凌靖仇从身后变出一把雅扇,拿在手上旋转把玩,“既然你不想说出地图的秘密,又不想儿子身遭异状……”他一身肃静官服,却拿把春花秋月的扇子扇着,两者之不搭,衬在一个人身上显得诡异无比,好像这人极端的两面,同时现身,生生扭曲了那张英俊的脸,凌靖仇勾勾嘴角,“这可难为在下了” 莫老爹颓丧的瘫在地上,好半天又挣扎起来给凌靖仇磕头,他磕得极其疯狂,头点地的速度眼花缭乱,可惜凌靖仇一眼未看,转身步出监牢大门,脚步声枷锁声渐远,只有莫老爹伏在地上涕泪纵横,“凌大人,稚子无辜啊……” 莫莫芜走在街上四处乱撞,京城偌大,对他而言就是个巨型迷宫,他在鳞次栉比的街道里穿梭,没有看到一星半点与那白色有关的身影。不知不觉走到最热闹的街道,叫卖声不绝于耳,他瞧着那包子铺上方蒸腾的热气,熏得他眼前一片氤氲。 “这位小哥,买包子不?”包子铺小伙计见他站在一边好半天,呆呆的样子很可爱,不由多嘴问了句。 莫芜怯生生看了他一眼,迅速低下头,“我、我不买包子,我找人……” “哦,”小伙计有点失望,“那你找谁啊?” 莫芜激动的抬起头,“我找一位白衣公子,你认识吗?他嘴角弯弯的,笑起来可好看了。” 包子铺的小伙计有点无奈,“这街上穿白衣服的多了,小哥你要找的是哪个啊?” 莫芜眼睛往街上一扫,“我不找他们,我就找一个。” 小伙计已经不想再多交谈了,这小孩子长得挺伶俐,怎么说起话来傻傻的,站在那里不走,影响他做生意。“小哥啊,你要找的白衣公子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莫芜摇摇头。 “住哪儿知道吗?” 莫芜摇头。 “你既不知他姓甚名谁,也不知他家住何方,茫茫人海上哪找?还是去别处问问吧。”说罢摇摇头,把个莫莫芜的傻样学了个十成十。 “哦,”莫芜应了,迈开小步往别处寻去了。 “先生,您见过一位白衣公子吗?笑起来很好看的……” “小弟弟,这里没有白衣公子,上别处玩去吧啊。” “大叔,您认识一位公子吗,穿白衣服的。” “不认识啊。” “大哥,你认……” “不认识不认识!走开!” “大娘……” “大婶……” “……” 日头落下前,莫芜沮丧的回到百里王府。 一推开门,莫芜就发现府里不对劲,到处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形色匆匆,丫鬟大婶们端着水盆手帕不停穿梭,个个面露焦急之色。莫芜一慌,拉住一个丫鬟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王妃小产,大夫正急救呢!” 莫芜一惊,撒腿就往房里跑,在门外被百里巽风给逮住,瞧百里小王爷炭黑的一张脸,吓得眼泪夺眶而出,“呜呜--哥哥怎么了?呜呜呜呜……” 百里巽风心上像压了座山,重的喘不过起来,这小子又在身边大哭大闹,他一烦,正要呵斥,大夫擦着汗推门出来,两人一拥而上。 “怎么样?”百里巽风拧着眉,眼里的担心满得要溢出来。 大夫作揖道,“回禀小王爷,王妃已经没事了,只是体质虚弱,还要多加调养。” “那孩子……” “孩子暂时保住了,恳请王爷多规劝王妃,切莫再操心劳力,孩子比一般同月的胎儿脆弱,禁不起折腾。”百里巽风心头大石顿时放下,他如释重负般长吁口气,拱手谢道,“有劳孙大人了。”在兵部听到莫芋昏倒的消息,他脑袋像马蜂窝一样炸开,立马叫赵四拿着令牌进宫找孙回春,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回来。眼见莫芋躺在床上,血在地上积了一汪,吓得他脚一软,惊呼差点冲口而出。 孙回春回礼不谢,又嘱咐了百里巽风几句,便要回宫,瞥见一旁眼泪满脸的莫芜,心中讶异暗升,这男孩虽眉目清秀,棱角柔和,却庭眼开阔,不失大气。床上的王妃虽也美貌,眉间却微微皱起,抚而不平,恐难破那红颜薄命的谶言哪! 不知将来是否池中物,孙回春回头看饥民一样扑进房的莫芜,若有所思的摇头离开了。 “哥……”小莫芜趴在床边眼泪汪汪,看着莫芋脸色惨白,气息虚浮的躺在床上,他心里就像被泥糊死了,闷得难受的紧,“哥哥你怎么了……” 莫芋眼皮动了动,他其实醒了,听见莫芜说话,想要睁眼回他,奈何又累又虚弱,努力半天,也只睫毛闪几下。 “哥……”莫芜见状又要哭,百里巽风把他拎到一边,霸占床头俯下身子,“芋儿,是我。” 他握住莫芋冰凉的手,感到那手紧了紧。 “莫芋,孩子没事,莫芜也没事,放心吧。” 莫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嗯……” 百里巽风回身遣退所有人,脱了外衣上床,轻轻抱住莫芋,“睡一下,我陪你。”说完吻吻莫芋毫无血色的唇,温热的大掌附上隆起的肚子。大概感觉好受了些,莫芋眉头松了松,渐渐沉睡过去。 第十八章 “退朝!”那尖眉细眼的上朝太监拉着嗓子喊,声音又亮又长,皇上从龙椅上起身,看也不看底下百官一眼,在打扇宫女及内侍的簇拥下,驾临后宫去了。朝堂下百官纷纷退场,只有百里巽风桩子一样立在原地,脑子久久转不过弯来。 “长江旱期,匪患四起,打杀劫掠,百姓背井流离,朕闻之深感痛心。长江匪患历年加重,今至无可复加之地步。着兵部东羽林军、湖广两江辖军,兵府库在管荣威将军、征仪将军亲率,两日后启程镇压匪患。另天牢各寨匪遗犯,三月内悉数斩首,以镇其嚣张气焰。此次出动,各军立军令状誓师,务必一举镇压,斩草除根!钦此!” 长江患事历来整治不力,致使如今终成朝廷心腹大患,皇帝勃然大怒,懒得再上朝商议,直接丢道圣旨--办不好提头来见!众爱卿无人敢抗旨,百里巽风跟着众将军拱手誓词,“臣等必将鞠躬戮力,万死不辞!”心下早已茫茫然,那长江剿匪他倒是无所谓,男儿本应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只是绞杀遗犯,莫芋老父必定在劫难逃。三月大限,叫他如何跟身怀六甲的莫芋开口。 那日莫芋醒来后,虽叫他们放下暂时的心,莫芋身体却仍旧虚弱。二人夫妻不长,百里巽风却了解莫芋,那盐漕案就是莫芋心里的一块大石,一日不解决,莫芋就终难释怀。而如今形势非但无转机,反而……百里巽风肩膀一垮,正要叹口气,转头却瞥见了凌靖仇似笑非笑的眼睛。 “百里将军战场上铁马金戈,意气风发,乃国之砥柱栋梁,凌某不才,未能与将军并肩策马,只好祝将军大获全胜,凯旋而归了!”他称百里巽风“将军”而非“王爷”,并非有故意揶揄之意,倒也确实欣赏他英姿勃发的冷酷帅气。百里巽风冷眼瞧着不回话,一身朝服的凌靖仇遮掩了些许俊美,生出一些萧杀之气来。 凌靖仇一笑,换了个话题,“不知王妃玉体佳否?昨日令尊急言,说王妃险些小产。” 百里巽风手上握拳收紧,他爹这个大嘴巴。 “今日还有急事,改日凌某登门问安,失礼。”凌靖仇一抱拳,也不管百里巽风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自顾说完,噙笑而去了。 莫芋抓着锦帐,挣扎着要起来。他已经躺了三天了,脚没挨上过地,软绵绵的一点劲也没有。在床上卧着肚子重,平躺不成,老往左侧着,害他睡半天觉,左边肢体麻了一片。 “哎哟,哥你小心!”莫芜推门,正巧看见他哥挣扎要起来,吓得他赶忙搀住莫芋上半身,“哥你躺着呀!” “不躺!我要起来!”莫芋扯住他的袖子使力往上挣,莫芜眼睛一黯,“哥,对不起。” 莫芋一愣,手停了下来,“你对不起我什么啊?” “我不该私自跑出去……” 他要不说,莫芋都快忘了这茬,眼下不提还好,一提莫芋火就上来,揪着莫芜耳朵教训,“我这都是被你气得!下次再偷跑出去看看,我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就死给你看!” “哥!”莫芜急了,“你怎么说这死不死的话,晦气死了!” 莫芋噗嗤一下乐了,“好你个笨小子,会不会说话!” 莫芜说完也反应过来,怪嗔道,“哥你又抓我短!” 莫芋哈哈大笑,“谁叫你傻里傻气的,我就你一个笨弟弟,哪能不抓紧了欺负欺负!哈哈哈哈!” “哥!” 百里巽风一进来,就瞧见两人逗着打闹的场景,他也急忙跑过来,“莫芋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莫芜见到百里巽风心里有点发憷,这男人喜欢的是他哥哥,可不是他,上次偷跑出去闯出这么大祸他虽没责怪过自己,心里肯定也不好想。百里巽风扶莫芋躺下,莫芜在旁边对着他冷峻的侧脸咽了咽口水,“哥你好好休息。”又飞快地跟百里巽风打声招呼,“小王爷你们聊,我先走了。”说完屁股像着火一般弹起来,一溜烟跑了。 百里巽风看莫芜略显尴尬的小样子,忍俊不禁道,“看来莫芜有点怕我啊!”莫芋憋在心里笑,岂止莫芜怕你,王府的大小仆人都怕你!他平日万年冰霜脸,只有在对着莫芋的时候才会有正常人的表情。莫芋有些小得意,又有些小甜蜜,百里巽风不笑则已,笑时薄唇向上,一排洁白的牙齐整整露出来,说不好看那是假的,莫芋不只一次沦陷在百里巽风带笑的凤眼里,冷峻而魅惑,只不过打死他他也不会说出来,男人是自己的,默默受用就好。 百里巽风看他仍旧有些苍白的脸,想到今日早朝的消息,心里一阵疼。孩子都六个多月了,百里巽风看向莫芋的肚子,圆滚的肚子在瘦弱的身躯上显得特别突兀,莫芋睁着大眼瞧他,下巴尖瘦,百里巽风眼里一阵发涩,揽过莫芋揉着他的头发,“怎么几天就瘦这么多了呢?” “笨!我可是大病!大病!”莫芋趴在百里巽风肩膀上骂他,“病来如山倒!小王爷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是,我真笨!”百里巽风扳过他,摸上他消瘦的脸颊,“病去如抽丝,所以我要加倍的养你,养到你生产后再大补回来。” 莫芋蹭着他的手掌,舒服的闭了眼。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百里巽风眼里满是担忧,“莫芜贪玩跑出去就让你吓成这样吗?还有什么事?孩子吗?还是你爹?说出来,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担。” 莫芋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都有吧。”他缓缓摸上肚子,感觉上面细小的异动,“都六个月了,可是怀孕对我来说还是如此突然,其实,我并没有做好当娘的准备,一想到要生他,我就怕。”百里巽风搂他进怀,“不要怕,到时候我陪你生,万事有我在。” “至于我爹,我是真的不知道”莫芋窝在他怀里,顺势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蹭着,“因为不知道,所以好怕,自己也不知道怕什么。只是有预感觉得不好。” 百里巽风心里咯噔一下,有什么东西好险要冲口而出,他握住莫芋的手道,“在我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瞎猜,你若全知道了,更是要操心不完!安心,上次你也看过你爹了,不是很好吗?事情总要慢慢来,难道非要立马释放你爹,让你爹站在你面前才放心?” 莫芋嘟嘟嘴,“也是哦,可我就是有些念想,不知道怎的,心有些慌。” 百里巽风拿眼白他,“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你那是闲的!” 第十九章 莫芋养了几日病,发奋不做百里巽风口中的闲人。于是百里巽风出征这日便早早起来收拾行李,百里巽风看他挺着肚子企鹅似的忙来忙去,实在有些哭笑不得,“我是去领兵打仗,一切都有国家配给,你准备这些个鸭绒夹袄貂皮锦帽什么的,我用不上啊。”他骗莫芋说去关外视察军情,快马加鞭,一月即回。 “不行!”莫芋腆着肚子,拿一件同是鸭绒材质的抗风斗篷,使劲踮脚往百里巽风身上比划,“玉门关外全是荒漠,昼夜温差大,风也大,不能不带斗篷。”他瞧了一下觉着合适,便把斗篷收起来塞进箱子里,“一出酒泉,你就得披上,不能等到起风后再磨蹭,到时候风沙一起,不等你拿出来,就已经灌得满嘴沙了。” “我的小乖乖,怎个这样清楚。”百里巽风听他如此体己入微,心下一动,圈住莫芋不肯撒手。 “你少小瞧我!”莫芋反身过来正对他,“莫芜生在江南,我可不是,之前我可是跟爹一起在关外呆过好几年呢。” “你爹呆过关外?”百里巽风诧异。 “这有什么稀奇。听说二十年前南方兴起琉璃热,大批达官文人迷上琉璃,我爹便跑过几趟西域,专运琉璃回来。” “后来呢?” “后来啊,”莫芋嘟嘴,两手捏住百里巽风耳朵往外揪,“最后一次失败啦,大批琉璃积压,我爹被弄得破产,这才转行去贩盐。” “这样啊,”见谈话快触到伤心事,百里巽风及时打转,“没想到我的乖乖从小就跟爹爹闯荡,真了不起!” “少来了!”莫芋心下一黯,眼里有不易察觉的灰色一闪而过,他自幼随父奔走,途经大江大河,看遍山水风光,心胸自非同龄孩子所能企及,若说没立过“众山顶上,江山指点”的壮志,那绝对是个假话,只是他虽心气高,却并不固执;又自认聪明,以为凡事看透。成事之时便少了分坚定执着。又后来父亲下狱,全家受累,世间冷暖一尝,那份豪情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归隐,埋没到心底去了。 如今想来,不过如此,莫芋看着自己隆起的肚腹,心中百味一扫而过。 “识尽世间好人。” “什么?”莫芋疑惑地看着百里巽风,不明白他突然来这么一句。 “读尽世间好书。”百里巽风看他眼神里有异样的光亮,倒叫他心中突然悸动。 “不想吗?”百里巽风掰住他双肩,“等我回来,陪你看尽世间好山水。” 莫芋一阵恍惚,只看他脸庞渐近,眼中的光亮越来越大,随即额头处一阵暖人的热触来,百里巽风与他鼻尖相对,“我为你许下平生第一个诺言,‘目及天下,脚踏四方’--这也是我的梦想。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实现。”他眼里的光亮终化作一片耀眼光芒,直抵莫芋心上。百里巽风捧住他双颊,温柔的擦去上面的泪水,许他一个承诺的吻,轻轻印在额上。 “那时候爹爹也出来,莫芜也在,还有我们一家三口,我们一起去……”莫芋抽噎着,渐渐有些泣不成声。世间众生芸芸,竟真有人是懂他的! 他心中遗失已久的一块终于被人找了回来,那人补好了他破碎的心,再送上另外一颗,叫那孤独的心,再也不孤独。 百里巽风重重点了一下头,擒住他娇嫩的双唇,痴恋的吮吸起来。莫芋搂住他脖颈,任他辗转反复,两人纠缠一时,均是难分难舍。 直到赵四在门外喊,“小王爷,众将士已待命。”百里巽风才依依不舍放开莫芋,两人胶着的嘴唇分开牵出一条银亮的线,莫芋微微脸红,听见百里巽风温柔的轻笑,“要送我么?” “当然要!”他毫不客气地点头。 百里巽风找来短褂给他穿上,仔细系上每个扣子,又趴在莫芋肚子上听了一会儿,这才不舍的分开。然后打开门,一把抱起莫芋,朝外面走去。 门外一小队羽林亲卫已经整装待命,百里巽风放下莫芋,跃上马背,坚定地朝他喊,“等我!” 莫芋拼命地点头,看见戎装威武的百里巽风策马而去,带着他们的约定,远方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片光明。 七日过后,莫芋怀足七月,肚子较之以往有了质的变化,胎动明显肚脐微尖。有经验的仆妇断定此胎定是儿子,百里老王爷高兴,下朝便带人来家里拜访。 莫芋和莫芜正在后院下棋,莫芜小孩子心性,坐不了一时半刻,便嚷嚷着乏味,莫芋打他手,压着他下完一盘,莫芜被他让一手,还输十几目,便彻底耍赖不干。第二盘两人改下五子棋,下到一半,听到丫鬟禀报,“王妃,凌大人求见。”莫芋大喜,催促莫芜,“回房呆半刻,待会再陪你玩。”莫芜前脚走,凌靖仇后脚翩然而至,莫芋回头,七月不见,凌靖仇一如既往的清俊。过两日冬至,天气早已转凉,凌靖仇畏冷,早早裹上绢锦层层的齐耳抹领,但他脖颈修长,一番打扮反倒衬得颈背更加挺拔端正,远远从廊子上走来,当真有书中才子的风范。莫芋笑道,“凌大人怎么不带扇子了,此物一少,你这翩翩公子的味道可就少几分了。” “莫芋可是在取笑我?”凌靖仇眉眼温润,远没有百里巽风那般凌厉,秋冬更替之时,越发显出他深沉的气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哈哈哈哈,”莫芋爽朗一笑,“也是,大冬天的还扇扇子,凌大人可真要引人侧目了!” 他俏皮活泼说得欢快,凌靖仇瞧他黛眉黑发,粉唇大眼,比上 次更多了份娇媚,心下本不禁一动,却瞧见他肚腹浑圆,几层厚衣下仍微凸而出,刚跃起的心又往下沉了一分。 “莫芋,你这是……几个月了?” 凌靖仇问这话倒叫他有些羞赧,只低头道,“今日七月足。” “身体可好?” “还好。” 凌靖仇嘴角勉强一翘,“那就恭喜你和小王爷了。” 莫芋本定位他为知己,哪知两人相会竟无话聊,一时间冷了场。得知他有喜,凌靖仇五味杂陈,今日再亲眼所见,真真在自己本就不太爽的心里横插一刀,半天也无意再说。 莫芋问他,“我爹最近尚好?” “尚好。” “还请大人多多费心。” “芋儿何必如此客气,谦虚套词我二人无须讲。” “对了莫芋,近来益州蝗灾,你爹得知消息,对尚在此地的妻子十分挂心,不知莫芋有无消息。” “益州蝗灾?”莫芋摇头,“他们并未找过我,你一说,我也有些担心。” 二人正说着,竹桃跑了过来,瞧见凌靖仇也在,便伏下来与莫芋耳语几句,莫芋无奈,小声吩咐竹桃,“随他,你跟好他,别叫他又跑远了闯出什么祸来。” “是。” 见凌靖仇看着他二人,莫芋忙解释到,“巽风养的猫,整日里上蹦下跳,很闹腾的。” “哦。”凌靖仇点头,“猫是很顽皮的,要小心它有爪。”二人又寒暄几句,凌靖仇起身告辞,莫芋目送他远去,暗自松了口气。莫芜这个不消停的小鬼,可不要给他闯出什么祸来才好。 凌靖仇绕过走廊,回头一看,确定莫芋望不到他,便身形一转,朝竹桃离开的方向跟去。 “哎呀!小祖宗……慢点!”突然竹桃的声音传来,凌靖仇顺势一望,一抹熟悉的小身影一晃而过。 第二十章 王府的围墙非常高,不过有棵树依势而长,竖枝横桠一直延伸到墙外面。莫芜估了估高度,想到十万八千里远的狗洞与后门,一个野猫上树,利索的扒了上去,等到竹桃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只看见树尖上有人向她挥挥手,那小鬼露出一个可恶的笑容,转眼身影一纵,跳到墙那头去了。 “哎呀,要命的小祖宗!”竹桃跺跺脚,气急的反身回去了。凌靖仇从墙后现身,寻迹飞身而上,墙里墙外早已空无一人,一小片衣角挂在树梢上。 再次踏入这莺红柳绿之地,莫芜还是有些胆怯。那些花枝招展的姐姐,挥舞着涂着猩红指甲的白骨手,毫不害羞地搂着男人脖子,放肆大笑。莫芜缩着脑袋,狼狈地躲着攻击,好不容易找到快活坊,门口招徕客人的老鸨一眼就认出了他,“哟,这不是绿儿家里俊俏的小哥儿么?”她咧着血瓢样的嘴,别有深意的笑道,“小哥莫不是开窍了,要找女人了……” 莫芜脸色发红,“我、我找绿儿姐姐……” “哟!知道找熟呢,没看出来小哥年纪不大,倒是上道啊!”老鸨一阵浪笑,牢牢抓住莫芜的手腕往里拽,“绿儿--绿儿--你小相好找来了!”莫芜头低得死死的,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下去。老鸨不避讳的喊着,一楼几个龟公一听,相互使了个眼色,跟在老鸨后面上楼来。 “在这等一下,老身叫绿儿去!”走到一间房前,老鸨把莫芜推了进去。莫芜四下一看,这不是上次与白衣公子相遇的那间房么?精致奢华的让他感叹了好久呢,只是这回房里灯不太亮,不知怎的感觉有些冷清。是那绿衣姐姐的房间么?莫芜想着,转身正要问,却见数个魁梧大汉站在门口,几人□□着看着他,莫芜感觉不妙,问道,“你们是谁!” “绿儿几天前跑了!”老鸨插上门,恶狠狠道,“我正愁找不到她人呢,老天爷可巧就送你这么份大礼过来了。” “你不是她亲戚么?她的债就就由你还了!”老鸨捏住莫芜的脸蛋左右打量,“长得比十个绿儿都强,又年轻……”她情不自禁的咂咂嘴,这么副惹人怜的小模样,该得那些大人少爷掏多少银子哟! “这两天□□□□,过段时间挑个吉日□□!”老鸨眼里凶光闪过,对几个男人道,“你们看住了,别叫他跟绿儿一样跑了!”说完离开,只留莫芜和一帮男人在房里,莫芜一阵恐慌,看着欺身渐近的男人,吓得眼泪打转,只得唯唯诺诺往后退,“你们不要过来……” “凌公子,哟,凌公子您来啦!”老鸨挥着艳丽的手绢,一个劲的热乎。“绿儿在吗?”凌靖仇直上二楼,他今日见在中一番心里不好受,拜别后索性连府邸都没回,直接上快活坊寻一时快乐来了。“哎公子,绿儿早跑没影啦,公子!公……”凌靖仇不理她,径直推开绿儿房间的门,一看房里几个大男人,凌靖仇有些嫌恶的皱眉,老鸨一看情势不妙,干脆闭了嘴。 莫芜捂着小衣裳缩在屋角,突然听见门响,睁眼一看,麦芒掉进针眼里,门口伫立的不正是他要找的白衣公子吗?“公子救我……”他小声嗫嚅,被耳尖的凌靖仇听见,侧头一看,角落里还有个小团人影。 “公子救我!呜呜呜呜……”莫芜鼓足吃奶的勇气大喊一声,喊完被自己吓到,自顾自先哭了起来。 凌靖仇这才看明白,这小孩原来是那日追他半死的小鬼。 “公子这……”老鸨犹疑着开口,凌靖仇打断她,“你们都先出去,有什么话待会再说。” 他一开口,老鸨得罪不起,只得和几个男人出去,临走时替他二人掩了门。莫芜立马扑了过来,死死抓住凌靖仇不松手,“呜呜呜呜……公子,呜呜呜呜……” 凌靖仇扶额,“你可真是个奇人,怎么我每次出门都能遇到你?”他费劲把莫芜从他身上扒下来,瞧他一脸鼻涕眼泪活活哭成了小花猫,倒是滑稽又可爱,本想斥责几句,话一出口,则变成了“好啦好啦不哭了乖……” “嗯!”没想到莫芜擦擦眼泪,立马不哭了。 凌靖仇一阵汗颜,不带这么听话的吧?不过自己刚才也酸得很…… “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找你。” 凌靖仇又被堵得无语,心道你可真会找,一说找我就上妓院,好歹我也是朝廷二品大员,传出去名声岂不是一败涂地了。他只得聪明地打住这个话题,问道,“你干嘛非得找我?” “我好像见过你。” “何时见过?” “好久以前的!”莫芜揉揉眼睛,哭久了眼睛好不舒服,突然一只手阻止他,“不要揉。”凌靖仇轻轻呼气,吹了吹他红肿的眼眶,“揉了对眼睛不好。” “哦,”莫芜放下手,不揉眼睛继续说,“大概十年前吧,在钦州浮……” “谁!”凌靖仇眼光一转,猛然暴喝。 屋顶一阵响动,突然一直短剑破空而入,凌靖仇一掌伸出,哺住莫芜后脑一躲而过。一阵劲风扫过,窗户轰然碎裂,莫芜眼睛一花,几团黑影破窗而入,凌靖仇脚生莲花,带莫芜站到空处,冷冷对峙着眼前四名蒙面黑衣人。那为首一人也不废话,剑指凌靖仇,“狗官,纳命来!” 凌靖仇也不多话,他上次斩杀宁志轩早已引起龙虎山寇的公愤,此时来几个喽啰杀他,倒不是太意外。他身后的莫芜给吓了个十成十,方才屋里那几个大汉充其量算个莽夫,这几个黑衣人则个个体型匀称,步伐轻盈,真正练家子出身,瞧那手上把把锋利的刀,稍稍一抖寒光便闪得莫芜抓紧了凌靖仇的衣裳。凌靖仇一凛,下意识将莫芜往身后掩去,那为首黑衣人一见,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凌靖仇你如此心冷手狠,竟然还有庇护的人。”他朝余下三个一使眼色,三人虎躯一震,均朝莫芜袭来。凌靖仇一声暴喝,钢指钳住眼前飞来的暗器,挟着莫芜一个龙卷,衣袂翻飞从窗户中跃了出去。 “追!”四人收住武器,分亮虎爪,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 写到现在每一章【内容提要】都很失败。。。 我不会写啊!!!!!!!!!!!!!!!! 第二十一章 “竹桃!”王府门口一个身影焦急地来回打转,听见有人喊她,忙迎上去。 “如何,找到没?”这会已是深夜,竹桃骗在中睡下后见莫芜还没回来,一时着了急,赶忙找叫赵四带人四下寻找。 赵四一抹头上的汗,“东街、坊市,热闹的地方全找了,没有。” “这,明早王妃醒了肯定会发现,到时候又不知急成什么样。”在中上次的险况她仍心有余悸,再不敢让他气出个三长两短。 “再找找吧。”她央求赵四。 “好。”赵四一招手,几个人又消失在夜色中。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 这里大约是一片竹林,虽无月光照耀,仍能隐约分辨出根根独立修长的黑影,中间有风呼啸而过,林中众草带起一阵唰唰响动,不久传来急乱的脚步声,匆匆一闪而过。 凌靖仇拉着莫芜疾奔,他像被智障附身一般,舍近求远朝城外逃去,那里地势开阔平坦,即使在夜间,要寻觅出踪影也易如反掌。 难不成是因为多了个累赘? 凌靖仇紧了紧右手,手中那个细小的手腕毫无生气,死人一般冰冰凉凉。凌靖仇一惊,停脚回头,身后的莫芜感觉终于支撑不住,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凌靖仇皱眉,“你还好吧?”莫芜只虚弱的摆摆手,他喉咙里灌满了风,半个音都发不出来。凌靖仇强行拉起他,“不行,会被追上的。” “我……实在跑、跑不动了……你、你先……走……” 一犹豫,耳后有异样风声传来,凌靖仇直呼不好,看着坐在地上完全起不来的莫芜,心中一思量,使出一招“鹤孤归山”,揽住他的腰便掠了出去。莫芜大惊,直觉身形一轻,整个人腾空了一般,四周景物快速掠过,冷风刀子一样割眼,他受不住,干脆闭眼双手环住凌靖仇,由那人带着他,脑袋晕晕乎不知所去所踪。 过了不知多久,等到莫芜感到停下来,睁眼发现他们处在一座破庙前,凌靖仇拉着他往里走,莫芜戳戳凌靖仇的肩膀,对方回头看着他皱眉,“你干什么?” “你的手好凉。” 凌靖仇没理他,心下却暗叫不妙,他一个人脱身还好,带一个半大的孩子跑这么远已是勉强,偏偏鹤孤归山他常年不用,今日偶然使出内力跟不上。跑了数里,实在支撑不住,才停在这破庙前。 耳边一阵尖啸,一只竹箭破空袭来,凌靖仇一个鹞子翻身竹剑擦耳而过,他就势一推把莫芜推进旁边的草堆,自己随即钻了进去。 不多时,便有杂乱脚步声传来,莫芜一紧张,一声疾呼差点出口,被凌靖仇捂住嘴巴。草堆里全是湿草,凌靖仇手上全是凉汗,内外环境皆密不透风,他一闷,手不自觉往眼前扒去,手指刚在草上戳了个洞,就被凌靖仇一把抓住,他气急地要抽出来,凌靖仇不让,二人一番小动静挣扎,不想惊动了庙里的黑衣人,四人察觉有异,一步步向草堆靠近。 莫芜不动了,倒不是他不想动,凌靖仇拿整个身体锁住他,从上到下无一不在他手脚的掌控之中,就连耻骨……也紧紧贴合在一起。从来没与人如此亲近过,就连年纪相仿的哥哥也未曾这样搂过他,莫芜一阵失神,眼睛直直看着与他侧身相对的凌靖仇,草中一片黑暗,那人表情模糊得只剩一双雪亮的眼睛,专注盯着外面的动静。 莫芜缓口气来,好像觉得也不是那么闷了,他刚想摇头示意对方把手拿开,就见那双眼睛悬在上方,然后胸前一阵钝痛,一具厚实的身体砸了下来紧紧抱着他。莫芜感觉下巴一松,那捂他嘴上的手终于撤了下去。只是凌靖仇这次捂的是自己的嘴,他死死咬住手背部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莫芜愣了半晌,颤抖地抚上凌靖仇的背,只摸到一片湿滑粘腻。还来不及恐惧,身上的凌靖仇又是一顿,莫芜吓得闭了眼,他听到了--利刃杂乱捅进草堆的声音,有一下插进了某种实体里,实沉的声音极像他小时候栽树,将树苗插进土里,轻轻的那一声“噗”。 “喵……”一只小猫从草堆后面露了出来,几个黑衣人一望,大骂晦气,纷纷收了刀,又四下查探一番,见实在没有他二人踪迹,才不甘心的退出破庙,朝其他方向追去。 脚步声渐渐远离,直到完全听不见,莫芜松了口气,感到身上那人也松懈了下来,伏在自己颈边喘气,他鼻息热烘烘的,莫芜心下一悸,赶忙扒开草将他拖了出来。 凌靖仇背上一片黏湿,血浸透了他整个后背,他嘴唇一片惨白,左手背上一排鲜明的牙印。莫芜吓得跪在他身边动也不动。 “伤、在左……左边背上……”凌靖仇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 他出血量相当大,里外几层衣服被浸得透湿,莫芜脱不下来,凌靖仇教他把钉在柱子上的竹剑拔下来,直接划开衣服,伤有两处,一处靠近左腋,一处在肩胛骨下方。莫芜撕了中衣给他包扎,凌靖仇自己护住中门、腰眼两处大穴,阻止血气逆行上涌。又闭眼在地上趴了片刻,这才觉得攒了些神志起来。 “没看出来,你包扎伤口还有一手。”凌靖仇虚弱的开了口,遭遇两回,他这时才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男孩来。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副娇小的身子骨,脸蛋圆乎乎秀秀气气的,翘嘴巴,时不时嘴角抿出两个米窝,眼睛不大却圆溜溜的,滑稽的是眼角处收紧成一条线上挑,眨巴眨巴的样子像两条活灵活现的蝌蚪,凌靖仇扑哧一乐,开口唤他,“小蝌蚪,我怎么碰上你就狼狈得很呢,果然他说的没错,不带扇子我的魅力就差一截了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芜急忙制止他,“你不要说话!你出了好多血的!”他对凌靖仇的调笑置若罔闻,一心只关注他那骇人的刀伤,看了半天觉得不放心,又撕了大半条中衣缠了上去。 凌靖仇怎么看他怎么觉得滑稽,他撩开外衣撕中衣的时候,一点也不注意形象,从下摆处一撕就是几圈,凌靖仇看他渐露的嫩白小肚皮,心里又痒又想笑,正欲开口,却瞥见他外衣角上少了一块。 他费力地从怀里掏出那片衣角,匆匆看了看,又塞回怀里。莫芜还在与他那“自制绷带”纠缠,凌靖仇挣扎着坐了起来,“小蝌蚪别撕了,我没事。” “啊?”莫芜一时没回过神来,手还停在撕衣服的动作上,凌靖仇替他掩好外衣,又借他力量站了起来,“走吧,天亮之前我们赶回家。” “哎呀!”凌靖仇不说他都忘了,自己偷跑出来这么久,要是哥哥发现了,肯定又要气伤身体了!“我们快回去!”他一焦急起来,也不管凌靖仇伤势,搀着他往外走,凌靖仇苦笑,“你慢点了,这里离京城十几里,我们这样走到天亮也走不回去的。” “那怎么办?” ※※※※※※※※※※※※※※※※※※※※ 俺速度是很慢泪t. t 那是因为俺打字速度慢~~ 可是! 俺也想二更! 要是今天下午评论超过5个~收加5个~我晚上就二更争取更6000+ 泪 这是多么卑微的要求。。。。 第二十二章 凌靖仇看他着急的小模样,不知怎的心里倒是很开心,他从腰间摘下一块牌子,递给莫芜道,“前面不到三里有个官驿,你拿这牌子去借匹马。朝廷用来跑八百里加急的都是暮云骑,日行千里不在话下,驮我们两个绰绰有余。” 莫芜接过牌子很听话的跑了去,他小孩子精力好,折腾一晚上看不出倦怠,此时往前奔的倒像小马驹一般,凌靖仇看他远去的背影,心下一阵恍惚,他掏出那片衣角看了半晌,单手一扬,衣角像灰尘一般,轻轻落在远处草丛里。凌靖仇头一阵阵发昏,此时快近四更,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身边虽再无异动,但终失血过多,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时,眼前是一双澈亮的蝌蚪眼,莫芜扶他起来,二人面前赫然多了一匹高头大马,哼哧喷着热鼻息,白色的鬃毛在夜色中尤为明亮。“怎么这么久?”凌靖仇看看天色,四更过半,天已经蒙蒙发亮。 “我、我不会骑马……”莫芜像个做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牵它回来好费劲的……” “你走着回来的?”凌靖仇有些吃惊,他看向莫芜的脚,对方本能的把脚往后缩。 凌靖仇在心里叹了口气,来回将近一个时辰的路,这小孩徒步不说,还带着匹马,脚上起水泡是必然的,只是夜色将尽,他没时间察看小孩的伤情,只得强作精神,抱莫芜上马,然后一个纵身,自己也骑了上去。莫芜死死扒住马背,脸上一副僵直表情,凌靖仇暗笑,从身后环住他,把他紧张过度的双手掰开,放在缰绳上问道,“小蝌蚪是不是有点怕啊?” 凌靖仇看到那圆乎乎的后脑勺向前点了点,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提醒莫芜“光坐上来就怕的话,那接下来可得抓紧了!”话音未落,他双脚一夹马肚,得意地喊一声“驾--”,只见那马儿长啸一声,箭一般瞬时发射了出去。莫芜吓得忘了说话,只会不时喊“救命”,凌靖仇大笑,将身前的小人搂紧一些,意气风发地扬鞭,京郊的夜晚,一骑绝尘,马蹄声急踏而过。 暮云骑名不虚传,进城时不过五更多,凌靖仇将莫芜送到西市岔路口,把他抱下来道,“我俩不顺路,只能送你到这,自己会走吗?” 莫芜点头,“会的,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 “是么?那还真是送得巧啊。”他点点莫芜的小圆鼻头,又摸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这才忍着头昏上马,莫芜咧着大嘴,拼命跟他招手,凌靖仇又留了片刻,不知怎的竟有些舍不得。 凌靖仇送的果然很巧,莫芜朝左拐个弯,轻而易举找到了百里王府的大门。竹桃在门口守了一夜,突然眼前出现了心心念念的熟悉身影,激动得她一把抱住莫芜,“我的个小祖宗!你跑哪去啦?叫姐姐我在这苦等!若是王妃知道了,又不知要担心成什么样子!” 莫芜有些做贼心虚,“我哥他没发现吧?” 竹桃揪住他耳朵,“王妃发现了还得了!去,房里呆着去!” “哎哟!好姐姐快放手……疼……” 莫芋拿着手绢发呆。 入冬已三日,百里巽风走了十天有余,他数着指头算他的归期,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的期限,还剩下一半。莫芋抬头,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日子真的好无聊哦,每天吃吃睡睡养肚子,老王爷吃饭的时候一日看两回,莫芜不爱玩五子棋之类,也就不常闹他,眼前常晃的除了竹桃便是老妈子。偶尔想到爹之外,他大把的时间都用来思念百里小王爷,巽风,好想你哦。 “哥?”莫芜悄悄推门走了进来,“你在发……呃……春?” 莫芋一拍桌子,“莫芜!” “哥我说说嘛”莫芜一脸鄙视,晃晃手上的茶盏,“虎跑龙井哦,竹桃姐姐说皇上发的。” 莫芋绞着手里的手绢,摊开来又折回去,缠在手上玩两把,再抚平…… 莫芜端着茶杯,“哥你别无视我好吧,手绢有什么好玩的呀,等会我陪你玩蹴鞠……” “才不理你!”莫芋哼了一声,又继续玩他的手绢。莫芜黑线,怀孕到这种大月份以后,莫芋的智力好像完全退化,整天跟他闹小孩子脾气,再不就撒娇,难道说百里小王爷不在的影响真有这么大? “哥你来试一口啦……”不管了,撒娇不是只有一个人会,若比起来,小的这个才更厉害,莫芜托着茶盏往莫芋身上凑,“你不喝不爱我……” “谁要爱你!” “哥……”虽然知道哥哥说的乃是有口无心的气话,但是听进去的莫芜还是觉得有那么一下伤心,他眼睛一水,掀开盖子往莫芋口边凑,“哥哥尝尝嘛……” “哎呀,不喝不喝!”莫芋下意识拿手肘去挡,没曾想莫芜本身没拿稳,茶盏一翻,满杯滚烫的茶水顷刻全洒了出来。“哥!”莫芜反应算快,拿手挡在莫芋肚子前,还好茶杯是往另一个方向倒的,莫芋身上没被烫到,只是桌子和桌子上的手绢遭殃了而已。 “糟了!”莫芋赶忙拎起手绢,上面被茶水浇得透湿,他有些埋怨莫芜,“你看!娘留的手绢哎,这下全湿了。” “哎呀哥你傻啊,手绢又不是纸做的,脏了洗洗晒干,还是好的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娘留了字的!”莫芋懊恼不已,“水一泡字不就花了……”他吗字还没说完就愣了,莫芜也愣了,两人呆呆的看着摊开的手绢,一时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老家安好,勿念家人。” “哥,”莫芜捅捅身边的莫芋,“不是只有……四个字吗?怎么……” 莫芋一把拿过手绢,拧干水细看,只见安好上面多了“老家”,勿念下面多了“家人”二字,除此之外手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哥,我怎么觉得有点冷?”莫芜瞧瞧外面硕大的太阳,心里却扫过一阵阴风,“哥我怕!娘这是怎么了啊?” 莫芋摇摇头,那颗从没放到底的心又悬了起来,娘是要告诉他们什么吗?为什么要用这样隐匿的方法?如果他们发现不了呢?那样娘又作何打算? 而最重要的是,他心里最大的黑洞被曝光--莫不是又跟盐漕案有关…… 莫芋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手绢,确定上面再没有其他的线索,他看着被泼得一片狼藉的桌子,想了一下后,将手绢拿到向阳的地方。果不其然,不一会儿手绢干透,上面的字渐渐消失,除了母亲挂慰儿子的那句“安好,勿念”以外,什么都没有。 “芜儿,”莫芋的脸有些凝重,阳光照得他有些不太真实,“你也懂事了,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明白吗?” “嗯!”莫芜点点头,他的确懂事,在面对这样的大问题上,他比莫芋显得更不纠缠。 “接下来,我们要弄明白娘的意思。”他将手绢藏在枕头下,转过身来看着莫芜,“这是我们家的事,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可以帮我们。爹不在,娘也不在,芜儿……”他说着说着有些伤感,莫芜扶住他,“哥!我在你身边!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解决!”他坚定的看着莫芋,兄弟俩头挨头,紧紧抱在一起。 “凌大人。”凌靖仇止步,身后一把尖细的声音叫住他,随后有琐碎的脚步声奔至,一个中年太监执绋低头,“凌大人身体可好?今日朝堂上看凌大人脸色不佳,圣上颇为担心,特差奴家送来活络回春散一瓶。凌大人有病可补疮回气,无病亦可保健强身。”凌靖仇微微一笑,并不接手道,“承蒙圣上隆恩,凌某身体不过微恙,如此极品良药,用在凌某身上,实在大材小用。”他朝远处看一眼,“皇上恩德,凌某谨记在心,往后毕当戮力为国,犬马谨效万死不辞。”说完双手作揖,朝公公一拜,“李公公辛苦,凌靖仇拜谢圣恩。” 不远处,黄袍加身的男人背手而立,那孩子一直不卑不亢,关心也好试探也好,从未有过多少回应。思此他眼神复杂,难道自己搞错了?可是那五官眉眼,真的很像啊! 世上巧合之事常有,而亲历者不常有。皇帝看着凌靖仇远去的背影,眼前一阵恍惚,难道你和她,真的只是巧合?! “爷,撑不住就别去早朝了,皇上对您也算恩泽,你不去他不会怪罪的。”王五解开凌靖仇的衣衫,背后沁出星星点点的红,他拿着剪刀,正要剪开那略微凌乱的包扎。凌靖仇出声制止他,“慢慢拆吧,别剪。” “爷?”王五颇有些不解,爷今天这是怎么了,早上从外面虚弱的回来,马不停蹄就赶去上早朝,这会又不许他剪这乱七八糟的绷带,话说这绷带怎么看起来有些奇怪。 凌靖仇没回答他,只是眼前出现了一张认真的小脸,低头义无反顾的撕衣服…… “呵……”他轻笑出声,小蝌蚪…… “爷,孙大人送来一瓶活络回春散。”王五拿了药,递给凌靖仇看。 “孙回春消息这么灵通?”凌靖仇接过药瓶,微微皱眉。“你们谁走漏消息了?” “没,我们都没遇见他呢。”王五拿了药,给凌靖仇洒在患处,两道狰狞的刀疤,看得王五嘴唇都有些发白,“爷您跟谁结的仇?下了这么大狠手。” “龙虎山的一帮草寇。”凌靖仇摘过一把扇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我杀了宁志轩,他们要报仇。” “说到宁志轩,”王五顿了顿手,“不过个土匪头,龙虎山离长江道十万八千里远,您真觉得他跟盐案有牵连?” “他不是都招了么?”凌靖仇收了扇子,眼里一阵狠厉划过,“当年我在黔南道,亲眼看见他跟莫季起在一起。” “话说莫季起,大限也快到了。”王五上好药,给打上新绷带,“三月将至,爷您不从他嘴里问点什么?” 凌靖仇冷哼一声,“他都要死的人了,要说什么早就说了!只不过作为大饵,看能不能引些蛇出洞而已。对了,那些绷带留下。” “爷?”王五彻底无语地看着他们爷将那些带血的脏绷带缠好,再小心的收到柜子里,然后望着柜子,出了好一会儿神。 ※※※※※※※※※※※※※※※※※※※※ 三千字。。。。写的我眼睛花了。。。 已经不只一个人说我写的少了,我努力改正ing。。。 希望大家看我日更的份上,多留句话吧~~ 泪~ 第二十三章 “小芜!”莫芋推门而入,“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什么意思?”莫芜还有些蒙。 “我知道娘留下的手绢题字是什么意思了。” “啊!”莫芜大喜过望,他正托着小脑袋想呢!莫芋反手掩上门,又朝窗外看了看,坐到桌前,“我问你,你听过娘这么说过话没?” 莫芜疑惑,“娘怎么说话的?” “这样,”莫芋拿手沾了茶水,把安好勿念四个字写了一遍,“娘要出家,应该万事皆空,就算对你我念念不忘,派你来时带个口信不就得了,为什么要把这样简单的意思特意写在绢子上呢?” “而且以娘的性格,也不大喜欢说废话。”莫芜点头,“以前娘骂我的时候,要是把大家都知道的再重复一遍,那多半是她要强调什么了。比如我逃学去跟二胖捉蛐蛐,娘就会说‘辰时你就去上早课了’,故意重复这个事实,因为她知道我压根没有上早课。” “所以,娘一直强调这个事情,反而说明事实与原本背道而驰。” “安好?勿念?背道而驰?”莫芜有些怕,“哥,该不会……” “不只这样,安好,什么安好,‘老家安好’?老家我们八百年不回去了,有谁会刻意惦记?娘这样强调,反而是在说老家不好。” “可是老家有什么不好呢?”莫芜嘟了嘟嘴,“都没有人住,爹下狱,娘出家,我们俩在这里。” “不是人,”莫芋压低声音,“是东西。” “东西!?”莫芜吓了一跳,烛火下莫芋的大眼睛显得有些诡异,“娘是说有东西不好么?” “不是,娘要说,这件东西很重要。”莫芋伸手,把快要干了的“勿念”二字添了添,又在后面加上“家人”,“我们家就爹娘你我四个人,彼此间说话用得着带人称这么生分么?” “用不着。”莫芜摇头,补充道,“爹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不用再强调;娘要是叫我们不要挂念她,直接说‘勿念’就好了,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加两个字,而且还要写得那么隐晦。” “说明‘家人’两个字不是指我们。”莫芋一拧眉,肚子隐隐有些疼了。 “不是我们?”莫芜有些诧异,“那是指谁?” “不是指人。” “家人,”莫芋拿了把剪刀,把多余的蜡芯剪去,火光顿时微弱了些,“老家,有一副叫做‘临洮人家’的画。画的是一个游子站在远处凝望他的家人……” 轰--门外忽然一声惊天轰响,吓得莫芋莫芜心一抖同时捂住耳朵大叫!他俩像做了亏心事一般,莫芜惊慌地看向莫芋,发现莫芋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哥,我怕……” “别、别怕……”莫芋才出声安慰莫芜,肚子陡然一阵剧痛!疼痛来得急而猛,他瞬间脸色唰一下全白,在莫芜惊恐的眼神中,抱着肚子倒了下去。 “哥!你怎么了哥!哥你不要吓我啊呜呜呜呜……来人啊!我哥昏倒了!来人啊--” 门呼啦一下打开,涌进来一大帮人,百里老王爷、竹桃、赵四、丫鬟老妈子们……莫芋疼是疼,但还没有一下子疼昏过去,他忍着疼看周围这么多人的脸,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好像不真实起来。 “外面怎、怎么、了?”他挣扎着问。 “外面打旱雷了。”竹桃握住他的手,温柔的看着他的脸,“我们都在这呢,莫怕。”竹桃的手像是有魔力般,莫芋甚至感觉到有一阵温流顺着掌心注入,流经四肢百骸后汇集到腹部,肚子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你们放我下来,”被几个人抬着真的很不舒服,金莫芋恢复了挣扎的力气,“我肚子不疼了。” 众人都呼了口气,见他样子果真还好,便放下他,莫芋看着屋子里黑压压的一帮人道,“竹桃留这照顾我就行了,我已经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 百里老王爷还是有点不放心,“乖媳,你真的没事吗?可是乖孙刚才不还在你肚子里打滚么?” “王爷,小世子大概是被雷给吓着了,所以才折腾了一下王妃。”旁边有老妈子插嘴,“您看,现在雷过去了,小世子也不闹腾了吧。” “是么?我乖孙在肚子里也能听到打雷了啊!乖孙真聪明!”老王爷捋着胡子,突然推起一脸笑冲到莫芋面前,把莫芋下了一大跳,“爹你干什么?” “哎呀我看看乖孙。”他作势就要伏在莫芋肚子上,丫鬟们赶忙拉住他,莫芋吓得干脆跳上床,老王爷依旧不甘心,“哎呀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嘛!我只不过想看一下我乖孙嘛!哎呀不要拉我……乖媳啊……乖孙……”老王爷被一帮人埋怨着拖走了,莫芋坐在床上仍旧惊疑不定。莫芜睁大眼睛,“我的个天,这老王爷也太疯狂了吧?” “老王爷向来这样,”竹桃过来扶莫芋,露出一脸无奈,“慢慢习惯就好啦。不过说真的,还好小王爷不在,要不然,扒了他爹都有可能。” 扑哧!莫芜和竹桃相视一笑,同时看向莫芋,他二人正有打算唱和两句取笑莫芋,哪知道莫芋竟是一脸凝重。莫芜觉得有些不对劲,“哥你怎么了?” “快冬天了打什么旱雷。”莫芋喃喃自语,“旱雷不是春天才有的么?” 他一问,莫芜竹桃都沉默了,莫芋摸向肚子,“连你也听到了,吓到了,对不对?”他心里一沉,这声雷,打的多么诡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妃,七个月大的小孩是可以听到母体外声音的,”竹桃蹲下来看他,“孩子有反应是好事啊,你莫要想太多了。” “是啊是啊哥,你别想了,”莫芜连忙出声附和,“早点休息吧。” 莫芋点头,“今天晚上我想挨莫芜睡。”他握住竹桃的手,“你在外间休息,行吗?” 竹桃一愣,“是、是。” 于是竹桃赶忙伺候他睡下,莫芜也脱了衣服睡在床外侧,莫芋闭着眼,感觉竹桃在外间忙活一阵后,蜡烛也熄灭了。他睁开眼,果然一片漆黑。 “莫芜,睡了么?”他压低声音,在莫芜耳边吹气道。莫芜睁开眼,狡黠地冲莫芋笑了笑,他兄弟二人当真心意相通,哥哥刚才跟竹桃说话时,飞快扫了他一眼,他一看就知道有鬼,于是乖乖闭眼装睡,果然不一会儿哥哥叫他。说起来,这份默契还是小时候在娘面前串供时练就的。 “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莫芋捂着被子,闷闷地声音传了出来。“你一喊,立马就来人了,而且还是一大帮。” 莫芜捏捏莫芋的手,表示有同样的疑惑。 “我突然觉得,这个王府有些怪……” 莫芜抖了一下,“哥你不要吓我。我只是觉得,王府里的人对你都太好了。好得……”莫芜眼中渐渐空洞,“有些不真实。” 莫芋搂住他,“所以我不敢相信任何人,除了你。” “那百里巽风呢?” 莫芋一顿,“我不知道……”他从被子里拱上来,轻轻捋着莫芜的头发,“几天不见他,恍然觉得他才是这个王府里,最不真实的梦。” 次日一大早,莫芜拉着大腹便便的莫芋找到百里王爷,“王爷王爷,我和哥哥不想呆在王府了。”百里老王爷吓一大跳,“什么!你们说什么!” 莫芜撅嘴,“王爷你看,我哥从嫁过来到现在,都没离开过王府一步!老这么关着,会把人关坏的!”他又捧着莫芋的肚子,不顾老王爷杀人的眼神,使劲在上面摸啊摸,“昨天一个响雷就把我侄子吓成那样了,这是未来百里小王爷的风范吗?!” 老王爷吹胡子瞪眼,“你敢说我百里王府的王爷是胆小鬼!” “可是你再这样关下去,我侄子的胆将来肯定不大!”莫芜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替哥哥可怜道,“我哥本来很想出去的,可是百里巽风老不同意,现在他打仗去啦,总可以让我哥出去走走了吧。” “莫芜!”莫芋责备道,“怎么可以这么跟王爷说话呢!”他挺着肚子要给老王爷下跪,吓得老王爷连忙起身搀他,“乖媳,有话坐着说,这叫老夫如何收受得起啊。” 莫芋满脸愧疚,“莫芜这般无礼,莫芋作为长兄教导无方,只能给王爷谢罪了。” “乖媳啊,你真的想出去吗?”王爷关切问道。 “莫芋、莫芋并不是很想出去……只是祖父祭日临近,往年尚有母亲带着我们兄弟俩焚香烧纸,如今……”莫芋眼眶一红,“也不知坟山荒草有没有人拔……”他说的隐忍委屈,眼里一股渴望,嘴上说的却偏偏相反。把个老王爷看得心疼得不得了,他叹了口气道,“罢了,其实我早有此意,只是巽风管得紧,你又不提。我也懒得多插一脚,只是到底委屈了你。” 莫芋低着头默不作声。 “先祖祭日几何?” “冬月初六。” 老王爷一思量,“那就让赵四带你们去,初六的话……还有十来天时间,索性在那多住几天。”他又拉着莫芋的手,万般怜爱的看着他的肚子,“你身子不方便,就不要赶那急趟,慢去缓归,该带的都带上,不要怕麻烦。” 莫芋鼻子一酸,倒有些哽咽道,“谢谢爹!” “准备好了动身前跟我说一声就行,巽风那有我,你不要挂心。” 莫芜代莫芋跪拜道了谢,老王爷挥挥手,二人便相互搀着去了。 第二日一早,赵四便备好马车,竹桃搀着莫芋,莫芜和小厮拿上行李,一行五人即将踏上去江阴的征途。赵四骑马在前面引路,小厮赶车。由于莫老爹身份特殊,莫芋此次所谓“省亲”相当低调,除了王府自己人外,没有任何消息放出。莫芋本来连竹桃也不愿带,老王爷考虑到他身体,再三思量后仍是让竹桃跟随,眼下她和莫家两兄弟一起坐在马车里,莫芋在袖子底下握住莫芜的手,二人相望一眼便各自心领神会。没想到老王爷答应得如此干脆,他两个昨天演戏演得差点露馅,尤其是莫芜,长这么大没这么无理的跟长辈说过话。莫芋掀帘向外望去,冬日的清晨烟雾迷茫,京城显得格外安静,偶尔出没的行人,和街道一起快速向后退去,金莫芋闭眼,但愿此行能一路顺风。 马车驶过西市岔路口向左奔去,采药而归的孙回春诧异的回望,如果他没看错,那是百里王府的小王妃?他这是要去哪?孙回春抬头,车影早已消逝在一片雾茫茫中,只留下车辙,笔直通向远方。 第二十四章 莫芋去了江阴,他夫君百里巽风却不在千里之外的关外。羽林军到达长江的第二日,便被抽调到了金华。这个长江下游的不足百里的小城镇上接富春江,下承嘉余入海,除了孑孓不绝的匪患,还有沿江溯游而上的倭寇。百里巽风一路向灾民询问过去,得知竟然大部分人都是从金华附近逃出来的,他与副将商议,决定在金华多驻扎几日,欲将匪患倭患一并根除。 “将军,你看!”副将突然一指,百里巽风循声望去,只见金华城阴霾笼罩,黑云翻滚,与几里外的天色竟成鲜明对比,城中似乎寂静异常,一丝人的气息也未传出。 “停!”百里巽风一声号令,浩荡的队伍即刻停了下来,他又命副将带队三里外驻扎,自己则带了两个亲兵欲往城中一探究竟。 三人往前行了几里,城镇轮廓渐现,只是天色并未像百里巽风预料的那样恶劣,反倒有晴朗之势,待三人走至城里时,那乌云蔽天的景象早已不见,青天白云微风阵阵,街上还有行人往来嬉笑。百里巽风四处打量,若不是看见身边两个兄弟,当真以为是走进了幻境。 “将军,这金华城甚为可疑啊!”旁边兄弟一提点,百里巽风才恍觉有些惊醒,他再三查探,金华城不过小城,历来不是各朝军事重镇,外沿城墙形同虚设不说,城内最高处也不过是个酒楼,只不过此时楼上的酒旗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面陌生的旗帜,靛青底上一个大大的“源”字赫然入目,阳光直角射过,旗子竟有些耀目。 “源氏?”百里巽风疑问出口,若他没记错,那蓬莱以东有个异邦叫东瀛,而源姓,又好像是东瀛一支很古老的姓。这里的倭寇,大概为这源氏所统领,如此擒贼擒王,他必先得认识这里的“源氏”才行。 他三人高头大马在街上走,又身着戎装样貌威武,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渐渐有喧哗声四起,一只娇小的手掀起珠帘,目光落在街上这三位醒目的外来客身上,尤其中间那位,戎冠重甲下有一张冷而俊美的脸。 也许是军人天生的敏锐,百里巽风突然觉得有人盯着他们,他警觉地一回头,只见左手的楼上有竹帘轻微晃动,那藏在竹帘后的人轻轻一笑,对跪在地上的下忍吩咐到,“去请这三位将军上来。” 百里巽风正在疑惑,这时一个黑衣蒙面人马下禀报“几位将军,有请,我家主人。”他口音怪异,语句也有些颠三倒四,但百里巽风他们仍能听懂,那黑衣属下见到他们不慌不忙也不惊奇,应该在中原呆很久了。 百里巽风回道,“你家主人是谁?” “跟我走将军知道了就。” 百里巽风三人互看一眼,便下马随黑衣人走到街边,黑衣人扬手退至一边,“有请。”百里巽风抬头一看,果然是刚才竹帘的那栋楼。他三人跟随上楼,只见楼上漆黑,透过窗隙漏出的光线,一个高帽身影隐约可见。 “啪啪!”两声掌响凌空传来,眼前忽然灯火一明,百里巽风眼睛一眯,一张笑脸在近处晃动,再定睛一看,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一位白发少年席地坐于案前,之所以称他为“少年”,是因为他的脸太过稚嫩,除了小孩子和莫芋,百里巽风不相信还有人能有这样如豆腐般吹弹可破的肌肤;除此以外,他还有双明亮的大眼睛,此时正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百里巽风环顾四周,这房间还是当地民间格式,地板却好像加高了上面铺一层竹席,百里巽风想起孙回春远渡后回来说过,这是东瀛特有的建筑习惯,叫榻榻米来着。 “三位将军从哪里来,要干什么去呀!”那少年开口,犹如环佩叮当作响,清脆明快,竟是说不出的悦耳。他头上戴一顶儒制鸢尾帽,帽尾系一颗小铃铛,说话时随着脑袋晃动,叮叮当当响得尤为可爱。 “这话应该我们问你才对吧!”百里巽风身边一名亲兵开口,“你们这些倭人,不呆在自己的地盘耍,跑我们这里来烧杀抢掠!我们今日来,就是要铲除你们这些异类!” 白发少年瞪大眼睛,“无凭无据,你怎么可以血口喷人,我们可没有烧杀抢掠的说!算了,你可真没礼貌,我不要跟你说话。”他用手一指亲兵旁边的百里巽风,又笑嘻嘻的开口道,“你说。” 百里巽风嘴角一挑,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说?” 白发少年一愣,显然没料到百里巽风会这么说,他面若寒霜,站在那里不动浑身也能散发冷酷之气,对很多人来说,这样的百里巽风才有致命的吸引力,小少年也不例外,他对他好奇,不自觉就想亲近,哪知还没近身就被拍了一鼻子灰,这叫他还真有些许懊恼。 “不说没关系,”他瘪瘪嘴,“你们既然肯来见我,必定有想知道的东西。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源明雅1。” 百里巽风想起那面“源”字的旗,“这些倭寇是你的?” “什么叫倭寇?”少年一摔手上的竹马,有些不高兴道“我们是大和子民,请对我们尊重!” 百里巽风一挑眉,“那你们不远万里跑来中原干什么?玩吗?” “我们就不能来中原么?”他反问到,“哪儿好玩我就上哪,我们东瀛现在不好玩,我不要呆在那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原也不好玩。” “中原好玩的!有很多东西我们没有!有瓷器、大纺车、好看的纱……呀,还有好吃的糖葫芦!” “是么?”百里巽风面带戏谑,“可是中原现在匪患四起,到处都是流寇,你呆在这里,我真不能相信没有别的私心……” “你们有匪患关我什么事,”他拨弄手里的竹马,眼底全是冷漠,只是脸上还是孩童的天真,“我只是来玩的,你们要杀要打我全管不着,别碍着我玩就行……” “现在是你碍着我们了!”另一名亲兵终于忍不住了,这个东瀛小鬼说了半天全是废话,他们是来查探,城外还有三万大军无首,他们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他干耗。“带着你的倭寇赶快滚出我朝领土!不然我们不客气!” 他说完就要往前冲,被百里巽风一把挡住。 “哼!”白发小鬼站起来,百里巽风这才发现他不高,真的不高,他身上宽袍大袖,更显得脸瘦小无比,只见这小脸上暴戾之气涌起,他掀翻面前的案几,对百里巽风他们喊道,“你们都是坏人!我不要跟坏人在一起!”他眼睛狠狠看向百里巽风,“你也是!我要消灭坏人!消灭你们,消灭你们!” 百里巽风动动嘴角,留给他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带着两名亲兵离开。然后,潇洒的跨马出城。 “将军!”眼见远处三匹骏马疾奔而来,副将赶忙迎上去,“情况如何?” 百里巽风有些凝重的下马,“诡异。” 副将眉毛一紧,“怎么说?” “城里很和平,”随后而来亲兵道,“没有坏天气,没有倭寇,至少我们没有看见一个,只有一个……”他看向百里巽风,“很奇怪的小孩。” 他本是说给副将听,谁知百里巽风听得也皱了眉,他走向营帐,吩咐道,“三军休息,二更烧伙,然后全副整备待命。” “是!” “还有,从羽林卫拨四十精兵,我要夜探金华城。” 江阴府。 莫芋一行在路上才耽误三日,便已行至江阴地头,这都怨赵四行车技术太好,挑的路又近又好走。莫芋在心里翻白眼,害得他和莫芜都没来得及商量好接下来的方案,就听见车外“吁——”一声马嘶,然后赵四的声音传了进来,“少夫人,我们到了。”他们此行极低调,外面看来只像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出游,竹桃赵四也一致改口。莫芋掀开帘子一看,只见一片葱郁映入眼帘,远山映秀,流水潺潺,他激动地跳下马车,江南,这才是我的根啊! 莫芜也跟着跳下来,“哥,小心你的肚子!跳掉了怎么办!” “我激动……” “好啦好啦,上车上车!” “我激动嘛……” “哎呀,知道啦!” 一行五人在莫芜的指引下找到了莫家老宅,话说莫老爹以前还是有点头脑,只是最后翻在了京城这大海里,莫家老宅是莫爷爷和莫老爹两代人用毕生积蓄建起来的,莫爷爷没住几天归了西,剩下儿子一家守在这里。哪料到儿子下了大狱后,儿媳妇带着俩孙子东躲西藏,这座宅子便从此荒废了下来。 “这些日子我们就住这吧!”莫芜有些兴奋,回家的感觉真好。 莫芋拉住他,“住客栈吧。” “为什么啊哥?”莫芜有些不解。 莫芋一叹气,“荒了那么多年,早就落几层灰了。” 赵四从帘子外探头进来,“少夫人,我们今天住这?” “住客栈。” 赵四一愣,“放着这么好的房子不住,为什么要住客栈啊?” 莫芋有些发蒙,没明白过来赵四的意思。莫芜早就等不及跳下车去,不一会儿便在外面大呼小叫,“哇!哥,快下来看!” 莫芋赶忙下车,顺着莫芜手指的方向一看,满园鸟语花香,亭台楼榭掩映在山水中,他快步走上前去,童年的那棵槐树早已郁郁葱葱,树干上还有他和莫芜当年刻下的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哥,你在干什么?”四岁的莫芜拉着七岁的莫芋,奶声奶气地念着上面的字,“什么子之什么,什么子什么老。哥,好多不认识的字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什么意思呢?” “不知道。《诗经》里面的诗,爹教我念的。不过我猜意思是我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老去。” “啊,会老啊,那我不要跟你牵。”小莫芜怯怯的放开哥哥的手,有些担心的看着上面的字。 “哼,不牵就不牵,谁稀罕你!”莫芋扮个鬼脸,“以后一定会有人愿意跟我牵的!你这个小屁孩就一边玩去吧。”说完他跑出去好远,“把你丢在这,让虫子咬你!” “哥哥……”小莫芜含着一泡眼泪,“呜呜呜呜……我怕……呜呜呜……” 莫芜走了过来,看着上面有些模糊的字,“哥你当年的字好丑哦。” “嗯!”莫芋眼里渐渐有泪花,他看着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家,我又回来了 ※※※※※※※※※※※※※※※※※※※※ 1:源明雅的话 剑网三中日轮山城的boss 很可爱的小鬼 借用他的名字~正太萌 今天也写了3000+ 对我来说这是奇迹t. t 握拳给自己打气!加油!! 虽然新晋很难冲,但是我会努力的!也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二十五章 竹桃和赵四跟着走了进来,莫芜好奇的问赵四,“我们家好多年没人住了,怎么一点破败迹象都没有?”他又贪婪的环视着四周,好像要把这几年的没看的都补足一样。 莫芋也回过身来看赵四,脸上同样写着疑问。 “你们走后,老王爷会派人不定时来打扫宅子,几年如一日。”赵四答道。 莫芋一怔,没想到竟是百里王爷从中照顾,他一时心生感激,感叹道,“王爷对我莫家,可谓恩重如山。” “王爷并不想您知道此事,如今您问起,我就实说了。希望不要违背王爷的初衷,您不要有负担才好。” 莫芋点点头,“我知道。” 四人又往前走,因为马车停在后园门口,所以最先看到的是后面的花园,再往前是以前莫家四口的卧房,莫芋莫芜各自逛了自己的房间一圈,床铺幔帐均是以前的模样,就连书房里莫芋临的《吕义祖百字碑帖》摊开的还是那一页。阳光透过纱窗映透泛黄的宣纸,只有轻微的灰尘浮在空气中,莫芋伸手拂过,好像自己仍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岁月在这座房子里从未流出,时光永远定格在那一刻。莫芜兴冲冲地跑到角落,将那里一块松动的砖石一扒,迫不及待探手进去,不一会儿脸上充满了惊喜,“哇我摸到了,居然还在!” 他手伸出来时多了一本书,因为长时间卷曲,有些不好翻开。莫芜费好大劲压平它,又翻到中间某一页,指给莫芋,“哥你看,我们当时看到这里了。” 莫芋一看就脸红了,他当莫芜找什么呢,原来是当年两人背着父亲偷偷买的《玉支肌》,那时莫芜尚未满十岁,好多东西都看不懂,倒是情窦初开的他,常常看得面红耳赤。 看着莫芜举着书的傻样子,他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哥你笑什么呢!” 莫芋推着他往外走,“先去看看别的地方……” “哥你别推我。” “好了好了,快走。” 莫芋莫芜一起走,赵四和竹桃两个逛,四人分头走走,最后都汇集到大厅里。 一进门,正对大门的那副“临洮人家”便映入眼帘。这是副巨画,从顶梁上悬下来,整整铺满整个墙壁,画中人家颐享天伦的生动景象占满全部眼帘,画下是一张高脚横案几,上面摆着几副案烛,以及莫家先祖的灵位。 莫芋一时眼热,拉着莫芜便跪在地上。当年东窗事发急,娘匆忙间带他们出逃,没来得及收拾任何东西,祖父母的灵牌也被无奈的落下。他想起母亲常在露天烧纸,偷偷带他们去坟上拜过两回,此外大多数时间三人都在心惊肉跳中颠沛流离。这些年受过的辛酸苦累,一时全上心头。莫芋百感交集,对着灵位梗咽道,“不孝孙芋儿芜儿回来了。这么多年,都没给两位大人上柱香,莫芋心中愧极,愧极……”他拉着莫芜要磕头,莫芜一个响头下去,重重一声闷响。莫芋正要磕,却奇怪的发现自己怎么也够不到地上,竹桃赶忙上前扶他,“少夫人你别磕了,老人家在天有灵会保佑你们的。” 莫芋这才恍悟,原来他顶着个肚子,七个月的肚子很壮观,以致弯腰都弯不下去,莫芋有些窘迫,生怕人家笑他丑。竹桃赵四倒不是粗心之人,明白他脸薄,都没表现出一丁点取笑之意,莫芜很乖巧,咚咚又磕了两下,“哥,我替你磕了!” 莫芋哭笑不得,替他揉揉发红的额头,“傻孩子,疼不疼?” “不疼。”莫芜对着他的肚子一阵鬼脸,“不疼不疼……”惹得余下三人都笑了出来。 于是折腾一番,大家都有些累。莫芋给竹桃二人分配了房间,大家便都各自回房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四人早早出发去祭祖,莫芋守了几日陵,回来后大家便无所事事,赶车的小厮自那日收拾好马车后便没了踪影,据赵四说他打发了出去住,莫芋回来祭祖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莫芋拖着个大肚子在院子里散步,莫芜竹桃都陪着他,倒不是他娇气任性非得俩人伺候,而是他确实对七个月的肚子心有余力不足,在满足七月奔八月的日子里,肚子像气球一样急速膨胀。在旁人看来,只是形状有些大,而对莫芋来说,里面的重量简直翻着番的涨,孩子有多重他不知道,反正他现在的感觉就像驮了一只小猪,分量相当实沉。“不走了,”莫芋一指前面的石凳,“我受不了了,我要坐!” “我们才走了多久啊?”莫芜挠头,“半盏茶的功夫有没?”他问竹桃。 竹桃摇头,“没有。” 莫芜纳闷,“哥你怎么这么容易累?” 莫芋白了他一眼,“我想!?” 竹桃笑道,“还有两个月孩子就快出生了。到时候少夫人要升级做娘,这脾气可得改改。” “我脾气不好吗?”莫芋甩开他们两个,“你们都别挨着我,免得遭嫌。”然后扶着腰挺着肚子,蹒跚的往凳子方向走去。莫芜跟竹桃相视一笑,快步跟上他, “奴婢不敢嫌弃少夫人……” “我怎么会嫌弃哥哥……” 莫芋佯装生气,嘴角的笑容却有些憋不住,,“你们两个很讨厌!” 两人不约而同答道,“是!” “不过小王爷快回来了吧?”一番调笑之后,三人开始闲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莫芋脑中闪现出离别时百里巽风给他的那一吻,脸有些红。“还有十天……十天后他就回来了!” “那我们在这呆一阵,回去的时候小王爷也就回来了。” “嗯,刚好。” “哥……”莫芜伸出五个指头一晃,“你在偷笑什么?” 莫芋赶忙回过神来,一看竹桃捂着嘴笑,有些恼羞,“笑什么!” “有人想那谁了呗。”莫芜一努嘴,也学着打趣哥哥。 莫芋气得小宇宙终于爆发,“不理你们了!哼!” 凌靖仇这阵子,抽空去见了莫老爹一面。 孙回春给的果然是好药,半寸深的伤口几日便结痂,双手行动无碍,只是失血过多,一时脸色仍有些苍白。 “老爹近来可好?”凌靖仇一袭朱红抹额,衬得过白的脸色更白,在阴森的牢房里,明亮得有些诡异。 莫老爹背对着凌靖仇侧卧在草上,“不好。可称大人的意?”他语气平淡,只陈述事实一般,倒叫凌靖仇一时接不上话。 “老爹冷不冷?御寒之物可有发下?”凌靖仇见他连件破毯也未盖,就这样干躺下,不禁又问。 莫老爹冷哼一声,“人不冷,心冷。” 凌靖仇看着他,不再说话。 莫老爹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真睡着了。 好半天他才叹了口气,不过一久没回过身来,“你来究竟要干什么?” “你小儿子很可爱,像小蝌蚪。” 凌靖仇声音清楚的传进牢房那头,草床上的身影抖了抖。 “凌、凌靖仇……” 凌靖仇挑眉,“如何?” 莫老爹不停深呼吸,如果停下,他怕自己会喘不过气来,莫芜被他找到了,他心里最大恐惧被挖开,让他冲动得想大喊,恨不得把外面那人碎尸万段。 凌靖仇耐心的等他,一句话也不说。 长时间寂静过去,那头终于传来一声叹息 “求求你放过他……” 凌靖仇一挑眉,看来是这样?那小孩……果真是莫芋的弟弟。 那日他拾起莫芜一片衣角,心中已有五分怀疑,不过他仍来试探一下,没想到……凌靖仇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眼中戏谑渐增。这老东西可以放心去死了,当然,如果他不担心那小儿子的话。 祭完祖后莫芋一直呆在老宅里,他身子不方便,从京城颠簸过来又马不停蹄的到山上去祭祖,一连串事情已经有些吃不消,眼下万事全妥,他便整日在院子里闲晃,有时在书房里看书写字;有时陪莫芜下棋画画;有时坐在厅堂里;对着莫家先祖的灵位发呆。 赵四通常是白天睡觉晚上值守,平日里见不到人。这日竹桃上街采购,家里只剩下莫芋和莫芜。 “哥。”莫芜一进门,就看见莫芋坐在椅子上,呆呆看着堂中央的灵位。 “哥,灵牌有什么好看的。” 莫芋摇头,“我看的是画。” “画?”莫芜疑惑地转头,只见画上一家人笑嘻嘻的看着他,那画中长者含饴弄孙的模样倒很像爷爷,莫芋一数,画中四个人,除掉老人孩子,还有在一旁的夫妻二人,屋外小桥流水,野鸡啄食,一派山居悠闲的景象。 “哥,不对啊。”莫芜发问,“我记得你说过,这幅画画的是游子遥看家人的情景,可是这画里只有四个人,游子呢?” 莫芋站起身来走近,“游子站在案前画了这幅画。”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画中的长者,“这幅画,是爷爷画的。” 莫芜又惊又疑,“哥,你、你一次性说完。” “那里,”莫芋右手一指,直指老者额头,“你不觉得他的天庭太饱满了么?” 莫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老爷爷额头凸出一块,如同寿星老头的额头一般,只是画的极其细微,不走近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一般人又不会死盯着大堂里的一幅画看,这样一想,那地方便显得尤为可疑起来。 ※※※※※※※※※※※※※※※※※※※※ 啊! 第二十六章 “芜儿!”莫芋一声惊呼,只见莫芜已经找凳子搭脚准备爬上去,那老者位于画的中上方,莫芜手短够不着,莫芋在下面不停催促他下来,他索性一跃,手掌刚好拍在老者额头上,与此同时人也失去重心,笔直摔了下来,稀里哗啦,案子上的灵位果盘等碎得一片狼藉。莫芋脸色微变,赶忙上前扶起他,莫芜哎哟哎哟的叫了两声,兄弟俩看着爷爷奶奶的灵牌发呆。 “哥,是不是碎成两半了?”莫芜有些怯怯,他小声唤了句“爷爷奶奶对不起”然后转过头去看莫芋的脸色,莫芋想怪他又怪不起来,只是颇有些无奈的上前收拾灵牌,慢慢的扶起摆正。 “哥,那里果然有东西!”莫芜揉着屁股,“我感觉到了,拍下去没有直接挨着墙,而是像个夹层,大概是纸什么的折了几叠放在里面。” “真的吗?”身后突然一把声音响起,把兄弟二人齐齐吓了一跳。莫芜回头一看,立马吓得大叫一声,“啊——是、是是你!”他下意识挨紧莫芋,仿佛眼前的人是洪水猛兽,一瞬间就能把他吞没。 “乖媳,老家这几日住的好吗?” 莫芋扶着灵位的手一直颤抖,他惊恐地瞪着灵位,咬住下唇不敢回头。 是了!那把熟悉的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他心里梗塞的东西突然消失,脑袋里有什么豁然开朗,然而随即无限的恐惧涌了上来,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慢慢转过身,逼自己抬头,门口那个苍老健硕的身影逆光而站,莫芋不敢看他的脸,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被任何一个害怕或吃惊的表情出卖。 “乖媳看起来并不怎么吃惊啊!”那个身影向前,一张和善的笑脸渐渐显现,“是算好了本王会露出马脚吗?” “你想要怎么样?”他压下脑中千头万绪的乱麻以及几近错乱的情绪,抓住衣角逼自己镇定,“你跟着我们多久了?” “今天才到,”百里王爷又上前几步,“赵四说你天天盯着这墙发呆,我就猜想你爹是不是什么时候把秘密告诉了你,而你终于忍不住来江阴探秘来了。”他话音未落,门口出现一个身影,正是此时应该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赵四。 “哥!”见赵四出现,莫芜终于忍不住惊叫出来,有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呜,我怕……” 莫芋把他往身后掩去,给他也是给自己打气,“不怕,他们想要什么就拿去好了,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老王爷心下一明,“恐怕现在还被你爹蒙在鼓里呢!”他冷哼一声,朝赵四使个眼色,赵四点地一跃,利落的朝画中老者袭去,只听哗一声纸裂,赵四已飞身下来,手上多了个纸叠,而老者头上俨然一个洞。莫芋身子抖了抖,大概孩子感觉到了母亲的紧张,此时也不安地动了起来,莫芋抓着桌角看着老王爷迫不及待拆开那纸的样子,悄悄别过头来对莫芜说,“跑!” 莫芜早就吓得腿软,“哥……我不敢……” “这点用都没有!”莫芋小声训他,“你跑了哥哥才有救,不跑我们俩都得死!”他肚子越来越疼,只得使劲推了莫芜一把,“跑!” 莫芜担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弓着身子,从通往后堂的门里悄悄溜了出去。 “难道真的是藏宝图?”老王爷兴奋地展开那张纸,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狂喜,“十几年了,终于找到了!我要发达了,我要发……”他声音突然刹住,随即怪异起来,“这是什么!” 只见那张发黄的油箔纸上画满了符号,从竖条圆圈到方块不等,笔迹看起来既拙劣又毫无规律可循,与其说是什么惊天秘密的藏宝图,倒不如说更可能是小孩子无聊滑稽的涂鸦之作。莫芋忍着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疼痛,冷冷的看着眼前拿着所谓“藏宝图”反复盘看的两人,眼里不自觉划过讥讽。 原来如此,从一开始就是骗局。那么费力地要把自己娶过去,百般讨好……莫芋想起那张笑眯眯的老涎脸,一口一个“乖媳”,身上抖起一阵鸡皮……都是为了这样一张薄薄的纸而已。 “乖媳,”老王爷终于记起来,这大厅里还有莫芋一个人,他抖了抖手上的纸,“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莫芋眼神空空,不知道看向哪里。 “真的不知道?”他一把攫住莫芋的下巴,“劝你别耍花样,要不然……”他一扫莫芋旁边的位置,脸色大变,“那个小鬼呢?” “呵呵,”莫芋勉强笑了出来,“你想要藏宝图想蒙了头吧?居然连莫芜跑了都不知道。” 感觉到下巴上猛地一紧,莫芋不自觉仰头,“那张纸压根什么都不是,那只不过是莫芜小时候的恶作剧,写了魔法符咒放在隐蔽的地方,我也写了一张,埋在院子里。” 王爷冲背后一喊,“赵四!”赵四便追了出去,他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莫芋,有些好笑道,“你以为你说些不着边的话我就会相信,赵四当年直接从巡捕门到我身边,号称脚力一日千里而还,我倒要看看,那小鬼是不是能跑得掉!” 莫芋把脸撇向一边,照例不去看他,只是心里还没来得及担心莫芜,就感觉肚子猛然往下坠,他脸色一变,抓住百里王爷的手往下一掰,“我、我没时间……跟你废、废话,我肚子……痛……” 百里王爷一犹豫,果然看他身下有液体流了下来,看来是胎衣破掉,羊水流了出来。可巧竹桃这时买菜回来,瞧见莫芋这副模样,顿时尖叫起来,“哎呀,要生了!”她赶忙搀住莫芋往房里去,莫芋疼得全身发抖,不停吸凉气,竹桃一个女人,搀他实在勉强。她回头看百里王爷,有些诧异王爷怎么会在这里,可是眼下事出紧急,她来不及细问,只能求道,“王爷,帮奴婢搀一把。” 百里王爷站在那里,冷冷不说话。 竹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芋疼得眼睛都睁不开,眼泪直冒,“别……别求他,他、不会……管的……” 老王爷见他能有这番领悟,难得开口,“得之你幸,失之你命;我不插手,你就该谢谢我了。” 莫芋惨淡一笑,“我是、无……无所谓……只是这肚里的,也是……你……孙子……” 老王爷哈哈大笑,眼神陡然怪异,“你怎么知道,百里巽风就一定是我儿子?!” 竹桃惊诧地回过头,不敢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莫芋心中一紧,肚子又一阵剧痛袭来,他惨呼一声,抓紧竹桃,竹桃含着泪,赶忙将他送回房里躺下。 躺着的感觉并不比站着好,莫芋躺在床上双脚大张,疼痛使他抓紧床单,指节揪得泛白,竹桃赶忙去烧开水,回来见他在床上疼得喊不出,只蹬着两条腿死命挣扎,光景惨淡的像是脱掉水濒临死亡的鱼,竹桃再也忍不住,一把扑上去哭了起来,“您别折磨自己,要生啊,使劲往下生……”眼下去找产婆已是来不及,莫芜赵四都不在,就她一个没出阁的黄花闺女,无助得让人心凉。 莫芋咬住自己的头发,蓄力往下,他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这样就能出来,他只知道好疼,肚子疼、全身疼、心疼……百里巽风曾经说过,生孩子时一定陪在他身边,说过陪他游遍天下,说过爱情海枯石烂,还说过……莫芋眼睛一闭,脑子里全是百里巽风的脸,他的笑,他的冷峻,他的吻……那么多个百里巽风在晃,可是真正的那个却不在身边!都是幻影!都是谎言!都是骗子!莫芋猛然睁眼,一阵剧痛袭来,像是讽刺他的天真,无情的绞杀着他的肚腹。他疼得死去活来,脸上没有半分人色,竹桃在旁边给他擦汗或者清理,生孩子方面,她帮不上任何忙。房间里虽有两个人,却只是一个人的困兽斗。 痛苦还在继续,莫芋身下的被褥湿了一片,竹桃啜泣着给他擦,可是怎么也擦不干净,血一波一波顺着大腿流下来,总也没个完。趁着不太疼的空当,莫芋喘口气,用力把百里巽风从脑中擦去,他吃力地撑起身来看自己下面,只看了一眼,便颓丧的倒了回去,然后用果断的声音喊竹桃,“去、去找把……刀子……来……” 竹桃听了一惊,“您要干什么?” “去……去找……啊——”话还没完,又一波阵痛袭来,莫芋疼得直想破开肚腹,把孩子拉出来算了,这磨人的疼痛哪里有个头啊!竹桃看他疼得浑身湿透,连睫毛都因占满水而沉重得睁不开,心下一横,当真出去找了一把刀,拿去蜡烛上烤了一回,然后握着刀站在床边。 “划、划开……下……面……” 竹桃大吃一惊,“少夫人,这……这会不会……出人命啊?” “划……”莫芋催促她,他感觉孩子往下了一点,应该快要出去了,只是男人那比女人要窄的耻骨,在此时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啊——”果不其然,莫芋觉得一阵扯痛,像是有什么拉着他的脏器,生生要拉脱一般,他呼吸突然急促,揪着被单的手也绞了起来,“要出来了,快!快划!” 竹桃泪流满面,她拿着刀子看着莫芋的□□,男人的下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她顾不上害羞,只是那浸在鲜血中的穴口显得那么狰狞,要在这样惨的伤口上面再划上一刀,她无论如何下不去手。 “呃……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院落,竹桃像被火焚过一般,从里到外被烧得焦黑,她大张着嘴巴,一个音也发不出。 那个男人在干什么?疼到极致再也无法忍受了么?竟然有力气一把抢过她手上的刀,毫不犹豫的——冲自己的下面划了下去。 莫芋的面目已经不能用扭曲来形容,他眼睛瞪得要突出来,嘴巴也大张,只是再也发不出声,只有口水失禁的流了出来,眼泪早已经流干了,此刻眼睛里空洞的什么都没有。 竹桃眼尖的发现有婴孩的头在穴口露了出来,她欣喜的伸手,把他从里面拉了出来。 莫芋只微弱的“呃——”了一声,就像吃饭后的打嗝,轻轻的一声,一点动静也没有。 竹桃抱着那婴孩,眼里有说不出的高兴,这是她亲手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小生命,小小的红红的,很惹人怜爱。 门口突然响起叩门声,百里王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竹桃,生了么?”他听见莫芋那一声惨叫,终有些犹豫,于是过来看看。 “生了……”竹桃回话,却见王爷推门进来,竹桃吓一跳,“王爷,这产房不干净……” “男孩女孩?”百里王爷并不理会她,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手里的婴孩,竹桃心里一凉,女人的直觉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王爷的眼里,分明……她回头看看已经是半昏迷状态的莫芋,咬咬牙答道,“回王爷,是个死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死婴?”百里王爷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不过孩子的确没有哭,竹桃抱着孩子站在床边,床上一片污秽血腥,他有些嫌恶的掩住鼻口,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心急了点,于是赶忙掩门出去。 竹桃松了口气,回头正要给莫芋报喜,却见他眼里一片死灰,嘴里喃喃道,“死婴……”果然百里巽风留给他的,都是假的。 “夫人,不是!”竹桃赶忙摇摇手,把孩子抱给他看,虽然微红的小脸上双眼紧闭,但是小胸膛一起一伏有节奏的呼吸着,莫芋虚惊一场,“吓我一跳。”他本就聪明,看到孩子平安的一刹那就明白竹桃为什么那样说,竹桃虽是百里王府的人,此番却救了他父子两命。 “竹桃,谢谢”他说的有些吃力,可话语仍真诚可靠。 “快别说话了,”竹桃劝他,“躺下好好歇歇吧,是个女孩子哦”竹桃眨眨眼,抱孩子去清洗,然后找了干净的棉布,小心的包了几层,这才小心翼翼把襁褓抱给莫芋。 “是女孩子啊!”莫芋接过女儿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像捧着炸药一样不自然,“要怎怎、怎么抱?她怎么不哭?”他初为人父(还是人母= =。),完全没做好准备,这个小东西没有预兆的来临,叫他手忙脚乱,却又新奇无比。他看着女儿熟睡的脸庞,又疼又爱,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爱一下都给她一样。 “孩子早产虚弱,说不定过会儿说不定就哭了,”竹桃往外走着,准备给这父女俩弄点吃的,她打开门,“对了夫人,孩子叫什——哇——下雪了!” 竹桃突然惊喜的语调,把莫芋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去,只见门外一片雪白,一场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覆盖了整片大地,就像是老天给这个孩子的厚礼。莫芋微微一笑,对着女儿的小鼻子哼道,“雪儿?” “叫你雪儿,好不好呀?” ※※※※※※※※※※※※※※※※※※※※ 已经二更了合在一起了嗯! 第二十七章 27. 雪儿生下来第七天才哭出第一声,嘤嘤犹如小猫叫一般孱弱,莫芋又惊又喜:喜得是雪儿好歹不是哑巴;惊得是怕被已经认定为“死婴”的百里王爷发现,万幸自从那日百里王爷便再没踏足过老宅,不过竹桃说她上街买菜时常被人跟踪,房子周围也像有人盯梢的样子,看来老王爷人虽不在,却也一时半会不打算放过他们。 房子里只有三个人,盯住他们的人却有几倍之多,一有风吹草动,老王爷便会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竹桃那日上街,只偏出菜市半里,便有刀架在脖子上,她回去告诉莫芋,惹得莫芋忧心忡忡,这房子两个大人还好,不出户倒也没什么,只是雪儿可怜,降生到现在没奶水吃,竹桃又求不到奶妈乳畜,只能每天熬点米汤,将就着喂了,长了七天,还像出生时那样,脸上的褶皱都没化开。莫芋整日抱着她一脸担心,竹桃却叫他顾及自己,那日分娩后,两人都没经验,忘了莫芋下面还有伤口没处理,侥幸孩子生出来后血渐渐出的少了,莫芋疼麻木了也没感觉到,哪知第二天竟然掉出一堆秽物来,把个竹桃着实吓了一跳,赶忙去菜市找了个大妈问,得知原来妇女生孩子之后都会掉下一些(会不会雷着了?反正我被自己雷到了= = 都知道是啥哈,就是taipan),竹桃拍着胸脯叫好险,昨天还好没把莫芋那伤给缝上,不然秽物掉不出来,到时候烂在肚里可就麻烦大了。过后竹桃找了个大夫,给了人一锭金子,悄悄把莫芋伤给缝了,又再三嘱咐别走漏风声,竹桃送走大夫,看见跟踪的人没动静,才松了口气。 “呀!雪儿!看爹爹……爹爹在这里!” 竹桃一进门,就看见莫芋抱着雪儿在逗她。她笑着放下菜篮,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拨浪鼓,轻轻摇了两下,“雪儿看,姨姨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呀!” 雪儿对拨浪鼓很好奇,睁着和莫芋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眼珠子顺着那小鼓一转一转 莫芋问道,“竹桃,你怎么会有这小玩意?” “卖菜的大妈送的。”她见莫芋还是有些不放心,便低声道,“我悄悄掖在怀里带回来的,没被那些人看到……” 莫芋这才松了口气,只是想到女儿一生下来就跟着他受苦,一时又悲伤起来,竹桃见他样子,一时不好劝慰,便在心里多多少少埋怨起百里巽风来,他若知道小王妃现在的境地,不知道会做何反应……不过也不知道小王爷现在在哪,唉! 雪儿看了拨浪鼓一会儿,突然哭了起来,把莫芋和竹桃弄得措手不及。 “哎呀,怎么哭了?” “是不是尿了?” 莫芋一揭尿布片,“没有啊!” “饿了?” 她对竹桃喂过来的米汤极力抵抗(这么大的小孩所谓的抵抗就是:抿紧嘴巴,左右摇晃脑袋……),弄得黏糊糊的米汤到处都是。 那她这是为什么哭啊?莫芋和竹桃面面相觑。 “呜哇……哇……”雪儿哭得更大声了,莫芋怕被外面的人听见,赶忙晃着怀抱哄她, “哦哦哦……雪儿乖……不哭不哭……哦哦哦……” 竹桃拿着拨浪鼓试探,“她是不是要这个啊?” 她小心翼翼把拨浪鼓放进雪儿襁褓里,雪儿竟立马不哭了。竹桃莫芋都看的稀奇,感叹这鼓有灵性,莫芋更是抱着雪儿哄:“哦哦哦……雪儿喜欢小鼓啊……爹爹以后买好多好多小鼓给雪儿……哦哦哦……好不好啊雪儿……” 雪儿看着给她怀抱的那张温柔的脸,一时间竟笑了起来。莫芋呆了片刻,继而大喊:“哎呀我家雪儿笑了,她竟然冲我笑了!”他满脸的欣喜激动,真真将他初为人父的快乐表达了个遍,竹桃跟他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发自内心的笑容,就算跟小王爷在一起时,那笑容也没有这般淋漓极致,让人感觉像是忘掉天底下一切事,眼前有的只有他的雪儿。唉,真幸福啊!竹桃看着眼前融洽的父女俩,眼底滑过一丝歆羡。 随后的日子就这样过,竹桃以为就算被人□□一辈子又怎样,莫芋有女儿就足够了。只是她没想到好日子竟结束得这样快,那日城外黑云压境,隐隐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竹桃!”莫芋叫住正要出门的她,“我想离开这。” 竹桃大吃一惊,“少夫人!”她看向莫芋怀里熟睡的雪儿,又将担心的目光转向莫芋。 “雪儿都半个月了,一口奶也没吃上,这样下去……不行。”他说得没错,雪儿本来早产气血不足,出生后吃的又尽是米汤,孩子很少哭,哭起来也是有气无力,这一切都叫他担忧无比。而且,他看向竹桃,“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我不能……呆在这里一辈子。”百里王爷现身的那一刻,他曾经万念俱灰,以为事情都完了,只是过了几天又想明白过来,他还有爹、娘和弟弟,现在他有了雪儿,最后重要的,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在院子里——他还没有见到百里巽风…… “竹桃……”他有些哀求,他们三人中,一个婴孩一个产夫(= =。)除了竹桃,没有办法做任何行动,此时他想出去,只能求助于这个好心的丫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能缓缓再说么?”竹桃有些为难,“现在外面那么多人……” 莫芋抱着孩子不语,他承认是他自私了,百里巽风快从关外回来了,他想第一时间见到他,给他看雪儿,听他亲口讲一些话。而且爹还在牢狱,莫芜生死未卜。 “我坐不住……”莫芋艰难地开口,他不敢看竹桃,第一次觉得求人是这样难为情,“我心里……像有把火在烧……” “唉!”竹桃看着他叹了口气,她早就看出来了,莫芋心不在焉的模样,一天中总有时候对着门外发呆,炖了鸡汤补汤没心思喝,夜里还燥得翻来覆去睡不着,除了对着雪儿有点精神外,简直就是灵魂出窍了。她看看那半个月来消瘦不少的脸,知道再这样下去对他也是折磨。只好接过雪儿哄,然后无奈的开口道,“过几天我试着找个机会把你带出去,成不成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期间你还是安心下来养身子,莫要多想。” “嗯。”莫芋只点点头,心里的感激不知道怎样表达才好。 又过了几日,竹桃照例上街买菜,买菜的大妈又塞给她一个虎头娃娃帽,竹桃见着很喜欢,正要道谢,却见大妈神色慌张的收拾摊子,她再一望,周围的小贩也纷纷卷家当逃跑,她一急,忙拉住大妈问道,“大妈这是怎么了啊?” “姑娘快跑啊,流寇来啦!” “流寇?哪里的流寇?居然可以进城!朝廷不管吗?” “哎呀不知道不知道……”大妈见竹桃还要抓着问,便有些不耐,一把推过竹桃,挑过担子赶忙跑了。 远处,隐约有打杀声传来,竹桃一惊,拔腿往老宅跑去,才到门口,就见周围血流成河,那些盯住他们的人全死了,她一吓,正要喊莫芋,冷不丁从墙角拐过来两个流寇。 “哟,这小妞挺正!” “拿回去给老大做女人!” 两个流寇不由分说,把撞个正着的竹桃扛起跑了,竹桃一挣扎,手上的虎头娃娃帽掉在了地上,被一阵凌乱的脚印踩过。竹桃看着宅子外那黑压压的一片匪寇,心里一片死灰,那里面的莫芋跟雪儿…… 莫芋正给雪儿换尿布,突然听见屋外一阵嘈杂,他正要开门一看究竟,却猛地听见有人踢一脚房门,“娘的,这门怎么打不开?” 莫芋着实一吓!那是个粗犷的男人声音,仅仅隔了道门传到耳朵里,叫他听得心惊胆颤,他连忙栓好门,又把桌子推过来挡住,然后抱起雪儿,往后退去。只是房间就这么大,躲到哪都不是个办法,门外有人推了推,随即骂娘声响起,“妈的!这房间锁住了!看来里面有人!” 莫芋抱紧雪儿躲在床后不敢动,这里不正对着门,光线也暗,希望那些人不要发现,正想着,听见门外又是一脚踹门声,“开门!不然老子不客气了!” 莫芋不敢应声,门外的人也久久没有回应,莫芋正要松口气,突然一声巨响的撞门声传来,门外的人叫嚣着,“开门!老子进来杀了你们!”随即咚咚咚的声音连续响个不停,莫芋脚一软,差点站不住,他一把抓住床沿,好避免自己摔在地上。眼见那门被撞得一阵一阵抖,莫芋闭上眼,一手搂紧雪儿,一手死命抓住床沿栏。突然门上传来一阵木框的破裂声,莫芋心脏狂跳起来,抓住床沿的手不自觉一扭,脚下忽然一轻,感觉失重一般,堕入未知的黑暗之中。 “哐——”门终于被砸开,为首的强盗一脚踢开残骸,气势汹汹的杀了进来,却没想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咦?怎么没人?”后面有小强盗探出脑袋来,“这房子锁这么紧怎么会没人?” 有强盗在柜子里翻出什么,喜得大喊,“老大!这里这里!” 一群人凑过去看,纷纷惊呼那为首的强盗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一个包袱里包着十几块黄澄澄的金子,那是莫芋他们出行的盘缠。那强盗头子眯着被金子晃花的眼,笑嘻嘻的全纳入怀中,对众强盗一挥手,“走!”大伙跟着满身黄金的老大蜂拥而出,一会儿房子里便没了人的踪影,这时床边的地板一动,莫芋抱着雪儿狼狈的爬了出来。 他在这老宅里住了十几年,直到今日才发现自己的房间里居然有条暗道,震惊疑惑在心底重重累积,加上最近一系列变故,终于叫他忍不住,抱着雪儿痛哭出来,他握着女儿的小拨浪鼓,一遍一遍呼喊,“巽风……你在哪里啊……巽风……” 冬月初一前夜,金华城外,月朗星稀。 副将巡视一番整装待命的羽林卫,微微皱起眉,“这可不是个夜袭的好天气。” 百里巽风插好枪,也皱眉回道,“有那些东瀛人在,这里天天都会是‘好天气’。” 他带兵多年,即使头一次碰见这东瀛人的蹊跷,但稍一推断,也能猜出个大概来,那些异族人必有些异术,能使天气为他所用。若想偷袭,便让夜晚月光普照;若想强攻,便有电闪雷鸣乌云蔽日。百里巽风心下一沉,看来不仅有人懂得观天象,还有人精通兵理帷幄之道,这些东瀛人,果真不简单。 茶楼上,源明雅无聊的玩着茶盏,旁边有下忍问道,“主上,他会来吗?” ※※※※※※※※※※※※※※※※※※※※ 不好意思前两天没更因为家里有事 再往后应该不会这样了我要保证我日更的效率 xd 第二十八章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求子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求子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二十九章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求子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求子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三十章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求子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求子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三十一章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求子 起舞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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