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子成婚之王爷求休妻》 001 慢慢玩儿 “打,给我打。” “对,狠狠的打,本姑娘回头有重赏。” 容颜有意识的时侯,除了全身骨头好似被人拆散,还在被人重重的殴打。 而且耳侧,还有着一道极是嚣张,张扬的女子声音。 砰,胸口又重重的挨了一脚。 嗓子眼一点腥热涌起,她扑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这个声音,有一道命令般的声音刚好响起,“你们怔着做什么,赶紧的动手,把她的脸给我划了,本姑娘看她没了那张脸,再怎么在三皇子跟前晃!”顿了下,女子狠戾带着杀机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是个破落户侯府的罢了,竟然还敢和本姑娘抢三皇子,本姑娘今个儿就废了她的脸。看她以后怎么再勾男人。” “姑娘,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本姑娘还怕她不成?” 接着,是一道谄媚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就是,咱们姑娘可是最得太后的心,别说这么个破落户家的,就是换个别的侯伯府,有太后护着,她们又能拿咱们姑娘如何?”这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得意,声音已是渐渐接近容颜,弯腰,她把手心里握着的自头上拔下来的钗子转了个方向,钗尖儿对着容颜的脸一点点刺了过去。 要说容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可这会哪还不明白啊。 虽然不晓得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可刚才那恶毒的声音,那道命令,人家要毁的就是她的脸! 感觉到有东西几乎要刺到自己脸上,她的头用力往旁边一侧。 就听一声轻咦,“原来没晕呀,主子,她还醒着呢。” “醒着怕什么,赶紧的,咱们姑娘出来的时辰不短,该回去了。” “放心,姑娘的差事老奴何时差办过?啊——” 她正得意着呢,就看到眼前身影一闪,却是容颜趁着她说话的空,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不顾身上如同骨头被人打断般的疼痛,她瞬间伸手,一个小擒拿,劈手夺过那嬷嬷手里的钗,同时手腕一松一拽,就听咔嚓一声,就听那嬷嬷啊的一声惨叫,她的右手已是无力的垂下去—— 手腕,被容颜被直接掰断! 犀利的眸子飞快的扫过四周,待得看清周围的人,容颜皱起了眉。 这是什么鬼地方? 凌厉冰冷的眼神瞬间落在不远处的一名粉蓝色衫裙,珠钗光华耀眼的女子身上。 刚才,是这女的让人她打,废她的脸? 对面,白锦绣被这几乎凝成实质的眼神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你,你别过来——”她身子撞到后面的小丫头,踉跄了下站稳,却有些恼羞成怒的随手给了扶她的小丫头一巴掌,“死丫头没长眼呐,谁让你挡本姑娘路的?找死!”同时,她眼底杀气一闪,挺了挺身子,恶狠狠的出声道,“你们几个还怔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把她的脸划花,不然,本姑娘回头划了你们的脸。” 容颜的脸有些难看,头疼,身上痛—— 刚才她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身上就没一处是好的。 忍着疼,她抬起头,冰冷的眼神看向白锦绣,“你让她们打的我?” 虽然心里有数,但还是确定一下的好。 省得一会报错了仇。 白锦绣吃的一声笑,“容三儿,你脑子被打傻了吧?”竟然问她这么个蠢问题? 容颜也点了点头,自己是不该问。 眼看着几名身材粗状的婆子向着她围过来,其中打头的一个手里拿着一把银钗,阳光透过枝杈射下来,钗尖儿上明晃晃泛着让人刺眼的幽芒,容颜有些轻蔑的扫了这几个人一眼,就凭这些小鱼小虾的,也敢在自己跟前撒野?人已到了跟前儿,她脚尖点头,就想如同以往般窜出去,可惜,她想的美,身子却不给力呀。 小腿处传来的剧痛差点让她摔在地下! 身子晃了晃,容颜在心里骂了声娘,瞬间改变思路,抬手对着离她最近的嬷嬷就是一拳。 砰,一拳打的那嬷嬷嗷嗷惨叫,鼻子开花。 不等那几个婆子发怔呢,容颜已是拳脚齐用,飞快的把几人给撩倒在地。 最后一个婆子倒地,容颜趁着白锦绣吃惊的当,飞身上前。 带着伤的十指直接掐在白锦绣雪白,纤细的粉颈上。 “白锦绣是吧?呵呵,就是你刚才想要划破我的脸,是吗?” “不是,不是,我没有——”白锦绣吓的双腿发软,都要哭了,“容三妹妹,姐姐,姐姐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开始还说的结巴,后来她反应过来,立马点头,越说越顺溜,“对对,姐姐就是和你开个玩笑的,呵呵,妹妹,妹妹你别怪啊——”说着话她小心冀冀的抬头,看着容颜的双眸快速掩去眸底的恨意,只留讨好,小心冀冀,“容三妹妹,快,快放开姐姐吧?” 她边说边使劲儿的给地下东倒西歪的下人使眼色。 ——快去喊人呐。 最后她把眼都瞪的生疼,可惜没有一个人动。 容颜恨她们心狠手辣,刚才虽然留情没要她们的命,可却直接废了她们的手脚。 这一辈子,也只能瘫在床上做个没手没脚的人了。 “你说,刚才是玩笑?” “是是是,是姐姐和妹妹开的玩——啊,我的脸——” 容颜却是直接又在她脸上划了一道,她侧了侧头,语带欣赏,“嗯,这下好了,左右刚好对称。” 她的手里,白锦绣已是直接晕死了过去。 手一松,把白锦绣丢到一个婆子身上,容颜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有些嫌弃的撇了下嘴。 身子瘦的豆芽儿似的。 一看就知道是还没怎么发育的那种。 穿越呀。 揉了揉眉心,有些认命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扫了眼地下的几名中年婆子,对着她们咧开嘴,露出一抹森冷的笑意。 要不要直接解决了这几个人? 念头一闪而过,容颜就直接否认,现在还不能这样做。 耳侧听着好像有脚步声渐近,她皱了下眉,飞快的转身,向着林子另一头跑去。 身后,是几名嬷嬷长松一口气的轻呼声。 那个杀神终于走了啊。 刚才那一眼,简直是让她们如置冰窖! 还好,走了啊。 不远处,有女子的声音响起,“这里,主子在这里——” “啊,姑娘的脸——” “御医,快去请御医——” 脸色惶恐,忙乱中,人群渐渐散去。 有风吹起来,桃花纷纷扬扬飘落,不知不觉中,最后一丝血腥散于空气中。 ** 三天后。 安乐侯府的后花园。 柳树成荫,暖风徐徐。小桥流山,亭台楼阁,端的是精致非凡。 一角的池糖边上。 容颜有些无聊的把鱼食丢到池糖里,看着鱼儿在那里争相冒泡,蜂拥而抢,容颜吹了声口哨。 鱼为食亡呐。 手里削的很尖的竹杆唰的刺出去,一串,三条还在摆尾,滴着水的鱼儿被她甩在地下。 啪啪啪几声响,鱼儿掉落在地,还弹了两弹。 看的不远处正无聊的猛点头打瞌睡的小丫头唰的跳起来,一看眼前的情景,脸儿都白了,“我的姑娘,都和您说了不准吃鱼不准吃鱼,您怎的转手又钓上了三条?”这些鱼儿可是府里侯爷的最爱!要是让侯爷晓得自家姑娘把鱼钓上来烤了吃,不知道会气成个什么样儿,最主要的是,她家姑娘没好果子吃! 容颜看着小丫头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惶恐,有些不在意的挥挥手,“怕什么,我父亲不会那么小气的。” 不就是几条鱼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回头她出去给他多买几条补进来就是了! 小丫头听着这话都要急疯了,这鱼哪是说买就买的? 不过容颜却是已经掉转过了头,一挥手,“去,拿两条送去厨房,本姑娘今个儿午饭要吃红烧鱼。” 还要让她送去大厨房? 眼前一黑,小丫头差点晕过去,苦口婆心的劝,“姑娘,这鱼咱不能吃啊。” “怕什么,我明个儿就去给爹买六条鱼好了。” 扑吃一声笑,一行人自不远处的假山后徐徐转过来,当先的是一名身着鹅黄色粉衫的女孩子,娇俏可人,只是眉眼轻挑,带几分刻薄的样子,她的身后簇拥着几名丫头婆子,此刻一行人停在容颜的面前,娇俏的身影站定,看着不远处地下偶尔还有蹦跶两下的鱼儿失声惊呼,“天呐,三姐姐,这鱼儿可是祖母和伯父最心爱的,你却给钓了出来——” “你们两个,还不赶紧把鱼儿放回池塘去?” 两名婆子一怔,赶紧点头,“四姑娘说的是,老奴这就去把鱼儿放回去。” 只是她们才弯腰呢,容颜却是轻轻一哼,“这是我钓的东西,怎么着,你们想抢吗?” “三姐姐,你若是想吃鱼,四妹妹可以和祖母说一声,咱们晚上就吃鱼,但这些鱼儿是祖母和伯父的心头爱,是不能吃的。”鹅黄色衫裙的女孩子长了一张圆圆的小脸,说话轻声细语的,未语先笑,给人一种娇憨,可爱之感,正是安乐侯府的四姑娘,容颜二叔的嫡女,容府排行四,比容颜小两个月的容兰,此刻正掩了唇,一脸娇憨的笑容掩不去她眼底的不屑。 “三姐姐,妹妹就帮你把鱼儿放回去啦。” 容颜扫了她一眼没出声,却是抬手把鱼竿甩了出去。 啪啪两声,带着鱼钩的鱼绳在两名嬷嬷脸上甩出两道血痕,在那两名嬷嬷杀猪般的惨叫声中,容颜懒懒一笑,“谁准你们动我的东西?这两下是惩罚,现在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她抬头,对上满眼阴霾的容兰,红唇轻掀,“包括你,容四小姐。” “三姐姐说的是,是妹妹的不是。”容兰的声音轻轻的,甚至还带着几分娇憨的笑,“我不过是劝姐姐几声,姐姐却这般的恶语相向——姐姐,你别恼了,妹妹不会把今个儿的事和祖母还有伯父说的——”她笑语盈盈,上前两步,对着容颜盈盈一福,“妹妹左右也是无事,不如,姐姐你教我钓鱼可好?” 最后一句话时她已站在了容颜的身侧。 轻轻伸了手,如同可爱的小妹妹对着自家姐姐撒娇般左右晃了晃容颜的衣袖。 容颜眉头微蹙,手一抬便欲避开—— 这死孩子别看才十岁,那肚子里的心眼可是一个接一个。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们二房和她们大房是敌对! 敌对啊,容兰可是最喜欢欺负容颜的。 以前的容颜对上容兰,就没有占过半次上风。 这会容兰一贴过来,容颜直觉的有问题,笑里藏刀哇。 她还在想着呢,就看到容兰眼底冷意一闪,用力一拽她的衣袖,抬手对着她狠狠一推。 容颜的身后是池塘。 这人一栽下去? 而且,眼前围着的可全是容兰的丫头,婆子。 她们会救她这个二房的对头? 脚下用力,容颜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抓栏杆,可容兰却是面上狠气闪过,拔下发上银钗对着容颜的手使劲刺下去。 想让她掉下去? 电光石火间,容颜的手唰的一变方向,改抓为拽。 就听扑通,扑通两声。 容颜和容兰两人相继落水…… 岸上乱成了一团。 下人们大惊失色,喊救人的,转身跑去报信的。 水里却又是另一番天地。 容颜趁着落水的容兰没反应过来,双手划水,两下游到她的身侧,伸手拽了她的头发使劲儿往下按,一连着几口水喝下去,容兰呛的脸通红,双手使劲划拉,拼命露出一个脑袋,张嘴‘救’命两字还没出口,容颜却是直接掐住她的脖子把人扯下来, 对着容兰噼噼啪啪的打了几耳光—— 这是她给原主收的利息。 眼看着容兰终于晕了过去,始终注意着岸上动静的容颜听到有人群跑过来。 容颜两眼一翻,适时的晕过去。 容兰不是觉得她好欺负,想踩着她的名声成全自己? 以后,她会好好的成全她,配合她! 她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玩儿。 ------题外话------ 嗯。改文第一章,今晚改完,明天,9号正式更新。 002 婆媳 安乐侯府。 容老太太的院子。 宛仪郡主撑着虚弱的身子,眼里全是焦急,“大夫,我女儿她现下如何?她什么时侯能醒?” “侯夫人无需担心,里面的两位姑娘都无甚大碍,喝两碗姜汤去去寒,一会老夫再开个方子,喝上几副药就没事。”大夫姓陈,四十多岁,是侯府常用习惯的,十几岁就随着师傅出入安乐侯府给几位主子把脉,诊病,也算是侯府专门的大夫了,对于安乐侯府的事情自是门清儿,看着这位有着郡主之尊,却在侯府过的甚是不堪的女人拖着病弱的身子站在这,他心里多少有些同情的。 如果这位郡主当初能嫁个好的人家,这一辈子身子弱些,想来也应该可以寿终正寝吧? 可惜,偏偏进了安乐侯府…… 陈大夫敛去心头诸般情绪,笑着给容老太太拱手行礼,“老太太,侯夫人,二夫人,两位姑娘只是落水受寒,吃几副药就好,不会有大碍,我这就去开个药方,喝上两天就好,几位夫人且放心吧。”他扭头招呼身侧的小药童,“怔着做甚,还不赶紧拿药箱?” “是,师傅。” 容老太太给身侧的嬷嬷使个眼色,示意她亲自出去送人,拿药方抓药。 待得屋子里只余下宛仪,以及二夫人婆媳几个,容老太太平静的脸色再也撑不下,轻轻一哼,利箭般凌厉的眼神扫过宛仪郡主,顿顿了顿方道,“老大媳妇身子不好,你们两个坐下说话吧。” 宛仪脸色甚是不好,但不敢失礼,“多谢娘您体恤儿媳。”说着话她轻轻一福身,在丫头的搀扶下落了坐。 旁边的胡氏也福了福身,抹了把泪花儿坐下去,“娘,您可要给我的兰儿作主,那孩子可是凭白的遭灾。”想起刚才看到的女儿惨白的小脸,双眼紧闭,不醒人事躺在榻上的惨样儿,胡氏的心好像被刀子剜了一块似的,血淋淋的疼,同时,对于大房这边是更加的愤恨,恼怒的瞪了限身侧的宛仪,她撇嘴,“大嫂,你刚才也都听到了,那些丫头可是说了,这事都怪颜儿的.” 宛仪咬了下唇,“那些丫头都是兰儿的——”她心里却是有些奇怪,颜儿的丫头,怎的一个不见? 胡氏一听这话就炸了,指着宛仪冷笑,“大嫂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家兰儿冤枉你家颜儿?娘,您看看,您听听,大嫂这是要活活的冤死我们家的兰儿呀。”她掩袖轻泣,声音哀哀,“娘,您可得给我们母女做主,媳妇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呀。呜呜,我就知道大嫂是郡主,素来看不起咱们,呜呜,兰儿若是有个好歹,儿媳了不活了——” 她也懒得顾什么脸面仪态,在那里撒泼耍赖,哭哭啼啼。 这安乐侯府还有什么仪态规矩可讲? 上位的容老太太被她哭的头晕,忍不住怒喝,“老二家的你给我闭嘴。” “娘,媳妇也是担心小四儿——” “小四她好好的呢,没听大夫说,用碗姜汤就好?哭什么哭,哭的我头晕。”把胡氏斥了一通,她又扭头看了眼自家大儿媳妇,眼底憎恶之余,更多的却是失望——扶不起来的阿斗!要是当初她给自家大儿子娶一个强势点的媳妇?容老太太随即就摇了头,要是这样,结果也不会好到哪去的,她扫了眼站在那里暗自抹眼泪儿的胡氏,皱了下眉,“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坐下好好说。” “是,娘。” 胡氏不是个傻的,老太太都发了话,她要是再闹腾,不是找抽么? 屋子里总算是清净了些,容老太太扫了眼自家两个儿媳妇,没什么好感的扭过了头,没一个合心意的呀,低头喝了口茶,她看向端了姜汤走进来的丫头,“赶紧去喂给三姑娘四姑娘,小心着些,别烫到两位姑娘。”放下手里的茶盅,她对着丫头摆摆手,“去吧去吧,别粗心粗脚的,小心着点。” 宛仪咬了咬唇,不顾身侧嬷嬷的眼色,直接起身,“娘,媳妇不放心,想,想亲自去看看。” “嗯,你去吧。”顿了下,容老太太敷衍般的加了句,“也别太担心,大夫说没事。” “是,娘亲,儿媳晓得的。” 看着宛仪脚步匆忙的走近内室,再看仍是坐在那里一脸愤意的二儿媳妇,容老太太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大儿媳妇还是真心担心自家女儿的。 可眼前这个…… 容老太太笑了笑,敛去心头的诸般思绪,猛的抬头看向侯在门侧的小丫头,“去把当时在场的丫头婆子都给我带过来。” 半柱香工夫后。 飘雪亲自领了几名丫头进来,几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进屋后直接就跪了下去。 “见过老夫人,二夫人。” “你们几个小蹄子赶紧说,是不是容颜推的你们家姑娘?你们别怕,只管和老太太说实话就好。”手里的帕子轻轻的扯了两下,胡氏带几分愤慨的声音响起,“老太太素来奖罚分明,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你们若是说实话,自是不会对你们怎样的。若是敢胡沁沁,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这话就带了几分威胁的味道了。 容老太太看着地下几名小丫头不由自主的缩了下身子,头垂的更低。 握着茶盅的手轻轻一顿,慢慢缓了眼胡氏,“你哪来的那么多话?要不,这事由着你来问个清楚?” 胡氏倒是想把这话给接下来,她问就她问! 那个小东西敢害她的女儿,她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可抬眼看到容老太太平静却幽深的眸子,她心头莫名其妙的一跳,立马摇头,“娘您这是说哪里话,您是咱们家的老祖宗,有您在呢,儿媳哪里敢越俎代庖?再说了,”她脸上带了几分讨好的笑,巴巴的望向容老太太,“娘亲您可是咱们府里最公平的人,又素来疼爱兰儿,自不会看着兰儿被人害了丢了半条命而不理的,儿媳妇信您。” 最后一句‘儿媳信您’,听的容老太太嘴角轻轻的扯了扯。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胡氏,“这话说的,不过,有儿媳你这话就好。”她看向地下跪着的几名丫头,正欲出声,内室猛的响起一道尖叫,接着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跑出来,直接就扑到了胡氏的身上,“娘,娘,三姐姐好凶,她想要杀了我,呜呜,娘,女儿好怕——” 003 谢谢你 容老太太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哭声哭的脑仁儿疼,就有些不耐烦,“好歹也是侯府的姑娘,看你这样子,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还不给我赶紧起来坐好。”喝制了容兰,容老太太方扭头看向一侧满脸欲言又止的小丫头,“三姑娘可有醒过了?” 两个孙女她都没什么过多的印象。 不过怎么也是自家嫡亲血脉的孙女儿,虽说平日里略偏了些二房。 但真的出了什么事,容老太太还是能把握这个度的。 小丫头福了福身,眉眼低垂的回话,“回老太太话,已经醒了,只是——” “只是什么?”老太太有些不耐烦,连个小丫头都说话吞吞吐吐的,看来这侯府是该要整顿一番了。 还没等脸色发白的小丫头把话接过去,容兰却是扑通跪在了容老太太的脚边,双手扒了老太太的腿,“祖母,祖母您可要给孙女作主,三姐姐是真的要害孙女的命呀。呜呜——”她抱着老太太的腿哭个不停,那姿态让老太太瞬间想到刚才胡氏的所为,不禁心头涌起几分恼意——果然这母女一个德性! 不过这是自己的亲孙女,总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更何况又才落到池子里溺了水? “今个儿孙女带了小丫头在园子里散步,刚好在池塘边上遇到三姐姐,她,她正在钓鱼,烤鱼吃,孙女不忍那些鱼儿被无辜吃掉,又想着这是大伯父和祖母最喜爱的,便上前去阻制了两句,哪知,哪知三姐姐突然就对着孙女开口怒骂,说孙女就是仗着老太太的偏心,才在府里目中无人,霸道嚣张,还说,还说老太太您,您有眼无珠——” “是么?你三姐姐,当真是这样说的?” 还跪在老太太脚边的容四姑娘心头突的一跳,祖母这话的意思是? 一侧,胡氏轻轻的咳了两声,端起茶盅润了润嗓,又快速垂下了头,端坐在那里装起了木头。 容兰掩在袖下的双手轻轻纂起来,她暗自吸了口气,一个头磕下去,“孙女不敢瞒祖母,孙女也是一时不愤,祖母待孙女姐妹最是慈祥,怎么能让三姐姐这般说您?孙女自是上前和她争执,哪里晓得,哪晓得,三姐姐趁着孙女不备,直接把孙女给推到了水里—” 老太太眸光微闪,静静的朝着容兰看过去。 在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自家这个孙女的头顶,乌黑的发简单的挽了双丫鬓。 发上系了与衣裳同色的湖蓝色丝带。 这会跪在自己的脚边,偶尔抬头,巴掌大的小脸一片楚楚可怜。 老太太看的眸光轻轻的一闪,笑了笑,“你说的祖母都听到了,祖母自是相信你的,不过,你三姐姐也来了,咱们不妨也听听她的?”随着容老太太的话音微顿,她的眼神落在不远处才自内室走出来的容颜身上——乌黑的眸子散发着平静而淡定的光芒,紧紧的抿着唇,单薄的身子配着她略带几分苍白的小脸,愈发显的整个人削瘦,憔悴。 可唯独那双眼,平静的让容老太太都不禁看了再看—— 明明才十岁的孩子,怎么能有这般平静的眸子? 难道说,是真的被吓到了? 想起大房这对父母的情景,再看容颜这削瘦的风一吹就倒般的小身子,老太太对着一语不发,却紧紧抿着唇,瞪大了双眼尽晕倔强,平静的容颜心生怜惜,这孩子,也是在强撑吧?她不禁就放下手里的茶盅,对着站在那里沉默的容颜招了招手,“三丫头醒了?傻站在那做什么,快过来让祖母看看,身上可有哪里伤到了?” 容颜的身后是宛仪,她正紧张的跟在自家女儿后头。 就怕容颜一个不小心再摔了,跌了的。 母女两人隔着帘子就听到外头容兰的话,容颜心里早有数,自然是面色平静。 可听在宛仪耳中却是气的全身直哆嗦。 知女莫若母。 她的女儿乖巧懂礼,顶顶的孝顺,温柔。 怎么可能会是容兰嘴里说的那般模样? 若是容颜此刻能听到她的心思,准会讽刺的扯一下嘴角。 乖巧懂礼是真,孝顺,温柔也是真。 可惜,那是以前的容颜。 而现在的容颜是她。 所以……让那些什么温柔啊孝顺啊之类的都统统见鬼去吧! 母女两人的心思何止是相差千万里啊。 老太太的声音响起,容颜咬了下唇,乖巧的点点头,抬脚上前。 宛仪却是一把拽了下她的手腕,“颜儿——” “娘,别担心,一切有祖母在呢。”知道宛仪是担心自己,容颜抬脚的脚顿下,朝着宛仪轻轻一笑,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大珠小球落玉盘般的叮当脆响,“您刚才不是听二婶说了么,祖母最是公正不过的,绝不会冤枉谁的,咱们府里谁不说祖母最是公正无私,火眼金晴呀,娘,咱们都应该相信祖母。” 她说到最后,小脸直接板了起来。 乌黑发亮的眸子里凝重而认真。 明明是个小人儿般的模样,可偏偏做出这么一副大人样儿。 看的坐上的容老太太忍不住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故意对着走上前来的容颜沉了脸,“照你这丫头刚才的话来听,是不是祖母若是说这事是你的错,就是冤枉你,就是我老婆子徇私,眼瞎看不清事实真相了?” “娘,颜儿她不是这个意思。”宛仪大惊,老太太这话说的重,颜儿可不能认。 容颜却是扑吃一笑,大眼忽闪忽闪,“祖母,这话可是您自己个儿说的,孙女可没说哦。”长长的睫毛轻颤,小脸上虽还带着虚弱的白,但却因为她眼底流动的狡黠而多了抹俏皮,一丝的红晕悄无声息的爬上两颊,她侧了头,声音愈发的娇憨,娇俏,“祖母,这是怎么了,孙女不过是在园子里偶遇四妹,站在池边说了几句话,不小心落水,四妹妹还拉了我的衣裳要救我呢,可惜——”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对着容老太太吐吐舌,“可惜没拉住我,还连带着四妹妹也一块落了水。”说着话,她一脸内疚,自责的垂了头,声音适时的带出几丝难过,“都是孙女不好,在哪里玩不好,非得在池塘边上,连累的四妹妹也跟着孙女一块落水,祖母,您别怪四妹妹,也别罚那些丫头,是她们救的孙女和四妹妹呢,这事都是孙女不好。” “您要罚,就罚孙女我吧。” “自然是要罚你的,明明就是你把我拽下去的——” “都是姐姐不好,当时一惊一吓的,带累了四妹妹,姐姐在这里给四妹妹陪礼,道谢。” 谢谢你,自动送上门,让我多少为前主收回了点利息。 谢谢你,给我在老太太面前表现宽容,隐忍,装乖扮巧的大好机会! 003 辩解,罚 “你这孩子——”容老太太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笑意盈盈的孙女儿,心里有几分不是滋味,这孩子笑的越甜,说的越是轻巧,心里应该很难受吧?同样出了这种事情,看看二房,老二夫妻两个轮翻的在自己跟前闹腾,张口闭口说什么自家女儿冤枉,可反过来看看大房呢,老大到现在不见人影不提,老大家的身为侯夫人,是这府里的女主人了吧? 可硬生生被老二家的压了不止一头! 容颜会这般说,应该也是晓得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对她们大房,对她都是没好处。 “祖母,都是孙女不好,四妹妹,你要怪就怪姐姐我——” “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就是你拉的我,祖母,您可别信她,真的是她把孙女拽下去的。”容兰才不理会别人的想法,一听容颜这话,立马想到自己被她拽下水,然后又按在水里挨了好几巴掌,呛水到晕倒的事情,她脸色一白,眼底流露出满满的恶毒,“祖母,她还在水下打孙女的耳光,您看,孙女这头发都被她扯的掉下来好些呢。” 老太太听了她的话,先看了眼身前的容颜。 容颜的眼神飞快的和老太太看了一眼,紧紧的咬了咬唇,垂下了小脑袋。 “祖母,都是孙女的错。” “本来就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拽我,我能掉到水里去?娘,祖母,你们一定要给孙女报仇。” 胡氏瞪了她一眼,伸手把容兰拽过去坐在自己的身侧,“你这么大声做什么,你祖母还能看着你被人害?别人是郡主,你娘我虽不如人家尊贵,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被人害,我的儿,你放心,咱们相信你祖母定会给你作主的。” “嗯,女儿知道祖母最疼孙女的。” 母女两人一唱一合的,急坏了同样坐在容颜身侧的宛仪。 她眉头紧蹙,张了张嘴就要出声。 却被容颜狠狠的按住了手,悄悄的对着她摇摇头——别出声。 为了怕宛仪不听自己的,容颜还重重的点了下头。 这样,宛仪只能随着容颜一块沉默。 一边是喋喋不休,步步紧逼,一边是沉默不语,平静里带着几分让人心酸的倔强。 同情弱者,这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的道理。 再加上容老太太十分的了解自家这两个媳妇的性子,也自喻对自家这两个孙女的脾气清楚的很,一看眼前这一幕,心里是直觉的就偏向了容颜母女两人,再加上吧,人老了,想的自然就是家和万事兴,再加上就是目前安乐侯府的情形,难得糊涂呀,基于这样的心理之下,自然而然的就选择容颜的说法,“三丫头你也坐下说话,才醒了,女儿家家的,别累坏了身子。” “多谢祖母,孙女一定会好好保重身子,再不敢落水的。” “嗯,三丫头是个乖巧的。”老太太安慰容颜两句,旁边容兰已是气的小脸发红,待得看到容老太太扭头朝着她看过来,不禁嘟了嘴,不依的指责起来,“祖母,您偏心,您不疼孙女了,孙女不依。” 她边说边往老太太的怀里腻过去。 这是以往她每次犯了错,在老太太怀里猫儿似的拱上两拱,说笑逗乐几句。 容老太太立马就乐开了怀,抱着她心肝儿肉的唤着。 哪还想的到别人,别的事儿? 容兰虽然人小,但心眼却是十足十的,不然的话以前的容颜也不会处处被她压制着,被她欺负的头也抬不起来,这会一听容老太太的话,虽然她心里想不通,但下意识的觉得不妙——老太太好像对她不喜欢了,想要喜欢容颜? 她不依! 只是,容老太太却是避开了她的亲热,轻轻的拍拍她的手,一脸宠溺,却是很直接的开口道,“多大的丫头了,还老腻在祖母的怀里,成什么样子?下头你伯娘和你娘会笑话你的。”说着话老太太轻轻扫了眼容兰,无视她有些僵硬,不敢置信的小脸,慈祥一笑,“赶紧坐好了,不许再淘气。” “——是,祖母。” 容兰低下头坐在老太太左侧,暗自扭头,狠瞪了眼另一边的容颜。 想和她抢老太太的宠? 做梦吧。她绝不会让这死丫头得逞的! “你们几个,哪个是服侍三丫头的,哪个又是四丫头的人?” 容老太太的话声儿一落,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滞了一下。 容兰母女两人的脸色微变,张了张嘴,容兰在胡氏轻轻摇头的动作下,没出声。 老太太抿了口茶,接过丫头递来的软垫由着周嬷嬷放在自己的身后,她身子往后靠了靠,再抬眼,好像没看到众人的脸色,有些诧异的又加了一句,“怎么没人出声?”她扭头看向一侧的周嬷嬷,“即是这样,那你来说吧。哎,老婆子老喽,人都记不清啦。” 周嬷嬷恭敬的福了身,“回老太太话,这几个丫头都是服侍四姑娘的。” “没有三丫头的人?”容老太太这下是真的惊讶了,她看向容颜,“你的丫头呢,难道,你一个人在花园里?”说话时面上就多了抹怒意,她再怎么不看重大房这母女两,容颜也是她的亲孙女,是这个府上的主子,哪里由得那些下贱奴才们来糟蹋,轻视?看着容颜身上那半新不旧的衣裳,头上只有简简单单一枚银钗,手腕耳垂上干净的要命,再对比一侧胡氏母女的珠翠满头。 老太太对自家大儿媳妇更加的生气,看不上眼。 若非是她自己不争气,扶不起来。 堂堂安乐侯府的嫡长孙女何至于这般的落魄? 容老太太的眉头皱的更深,连看也不想看宛仪一眼,“三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祖母,孙女倒是跟了个小丫头,不过她那会被四妹妹吩咐去办事了,至于做什么事儿,四妹妹没说,孙女,孙女也没问。” 这话听的容老太太心里火气更大啊。 哪晓得一侧容兰却是一声尖叫,“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侯要你的丫头给我办事了?什么主子带什么样的丫头,她人这么笨,丫头不知道要蠢成什么样呢。”她撇了下嘴,扭头对着容老太太撒娇般的跺了下脚,一脸的不屑一顾,“孙女怎么可能用她的蠢丫头去办事?祖母您可不能信她的话!” 老太太被她这话给气的乐了起来,“四丫头,在你眼里,你三姐姐就这么的愚笨,蠢不可见人吗?” 可不就是这样! 容兰正想猛点头,头顶却感受到一道冷冽的眼神,感觉头皮都有点发麻。 她抬头,对上老太太深幽,平静的眸子,不禁就咬了咬唇,“祖,祖母,我——孙女不是这个意思。” “祖母,您误会四妹妹的话了,四妹妹向来乖巧可爱,我们姐妹是最好的呢。”说着话她还故意的对着容兰投去一抹可爱的笑,眼神带几分紧张的轻声道,“四妹妹,你快和祖母说是,咱们姐妹关系很好,真的不是祖母才说的那样,是祖母误会你——”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容兰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意,眼里带着嫉恨的怒火,恶毒的话一句句刺向容颜,“我要你多嘴,我用得着你帮我说话吗?呸,你算什么东西?”那副暴怒的样子,好像容颜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说的话又快又急,迅速的胡氏想要伸手去捂她的嘴都没来得及! “兰儿,你怎么能这样和你祖母,姐姐说话?快点和你姐姐道歉。”胡氏脸都白了,拉着容兰的手,又气又恼,这孩子,今个儿怎的这般冲动起来?胡氏心里清楚老太太的底线,平日里哪怕做些出格的事儿,但却都在老太太的承受底线之内,可这会容兰的话,却让她心里凉了又凉——忤逆,顶撞,手足相残。 哪一条都在老太太心中底线之下啊。 “四丫头啊,好,好样的!”啪的一声,容老太太手里青花瓷茶盅直接砸到胡氏的身上,“子不教父之过,胡氏,你教的好女儿!”老太太这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把胡氏直接给牵怒,指着母女两人气的手都在抖,“当着我的面都这般的张狂,忤逆,背后里不知道做了什么,我看,这孙女我是万万不敢要了,免得日后不知做出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事儿,丢我侯府的脸!” 胡氏扑通就跪了下去,“娘您别生气,兰儿她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她不是有心顶撞您的。” “娘,她是您打小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吗,不过是有口无心罢了。” 伸手狠狠的容兰背上打了一下,“快和你祖母陪罪,向你三姐姐道歉。” “陪罪?我哪里敢受。”话虽还是这样,但语气却是软了下来。 可不是胡氏说的这般么? 这个孙女,就是一个只会说嘴,没脑子的! 至于大房的这个,可是连嘴都没有。 这样的情况之下,也难怪老太太会显的偏疼容兰一些。 被胡氏一拍,又经了容老太太刚才怒气的惊吓,容兰哪还敢使性子?尽管不情不愿,却是跪在地下,对着容老太太磕了个头,声音已是带了泣腔,“祖母您息怒,都是孙女的错,是孙女不好,您,您别气坏了身子,孙女以后再不敢了。”她说的倒是挺顺溜,听的容颜却是暗自勾了下唇,知错? 不过看她这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挺起劲儿的。 估计,能让容老太太心软几分。 果然,正在走神的容颜就听到老太太淡淡的声音响起,“即是你知错,那我来问你,你猎在哪?” “孙女,孙女不该顶撞您——” 这错认的,怕是还要罚呐。 容颜的念头还没转完呢,容老太太本来稍缓的几分脸色又猛的沉下,她抬眼深深的看了下跪在地下的母女两人,面上多了抹无力,老太太低眸,把手腕上的佛球拨弄了一圈又一圈,足足有一柱香工夫后,她淡而平静的声音在寂静的只有呼吸声的屋子里响起,“今儿个这事就这样吧,即没什么大碍,总是她们小姐妹之间的玩闹,只是也不得不罚……” 老太太顿了下直接道,“各自禁足一个月,四丫头刚才无视长姐,罚抄女则二十遍。” “祖母,我不要抄那劳什子的女则!”最讨厌抄书! “那好,你就去罚祠堂。”老太太手里的佛珠转着不动,眉眼不抬的吐出这么一句。 004 短期目标 “兰儿。”胡氏一脸狼狈,都有些不敢和容老太太对视,这丫头,怎么能这般无礼的就跑了出去?她即担心自家宝贝女儿,又担心惹恼老太太,眼看着容兰跑出去,她扭头吩咐一侧的小丫头去跟着,自己则匆忙对着老太太福了福身,“娘,那丫头着实是被儿媳宠坏了性子,儿媳回去就好好的教训她,日后定不会让她再这般的任性。” 容老太太不甚在意的摆手,“你去看看她吧。” 胡氏草草的福了福,抬脚追出去。 身后,容颜悄悄扯了扯宛仪的衣角,扬扬眉,示意她上前。 “娘,媳妇这就带颜儿回去。” 扫了眼低垂着头,声音好像蚊子嗡嗡似的大儿媳妇,容老太太愈发的灰心,“走吧走吧。” 容颜却是对着老太太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珠珠米粒般的小白牙,“祖母,孙女明个儿再来给您请安。” 容老太太扫了她一眼,没出声。 容颜也不是要等她说什么,只是恭敬的行了礼,随着宛仪郡主转身。 两人慢慢退出去。 一路上,宛仪郡主几次欲言又止,都被容颜给摇头制止,“娘,什么都别问,回屋说。” 宛仪抿了抿唇,在容颜坚持的眼神下,只能点头。 只是,眼底却是滑过一抹苦意—— 女儿好像,变了不少呢。 ** 回春院位于容府西北角,很是偏僻的一个小院。 宛仪已经在这里居住了五六年,推开有些桐漆都有些剥落的木头,母女两人径自入屋。 落坐后,小丫头手脚勤快的捧了茶,麻利的退下。 眼看着屋子里没了别人,宛仪郡主再也忍不住,迫切的看向容颜,“到底是怎么回事?娘亲听到丫头说你落水,差点没吓死,你祖母那里我也不敢多问,怎的你四妹妹的那些丫头说是你害的四姑娘,你却又说是四姑娘救了你?”宛仪郡主活了二十余年,虽然日子枯燥了些,不得夫君的宠,被丢在这么个院子里冷着,但其实也是简单的很。 想事情吧,稍一麻烦就有些想不通了。 “还有,你那丫头呢,怎么都没在你身边?” “是女儿让她们没跟着的。”之前后花园里,她一早看到容兰几个过来,便直接打发了自己的小丫头隐在了暗中。 她和她们说,没自己的命令,不许露面。 哪怕是有人问,也不许承认跟着自己。 事实上,她的想法果然是对的。 简单的把花园里的事情说了几句,容颜最后直接道,“娘,这下咱们马二房的人得罪死了,您日后怕是要小心些。” “娘不怕,我只在这院子里,不出门,没事的。”宛仪郡主不以为然,内心里根本没把自己身为郡主之尊,一府的侯夫人,竟被逼的只能缩在这院子里自己想法子打发时间渡日,只有些担心的看向容颜,“倒是你,得罪了你二婶和四妹妹,日后可如何是好?” 府里虽还有三房,四房。 但那都是庶枝,根本就不值一提的。 老太太最看重的自然是她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大房,二房。 宛仪就担心容颜以后的日子过不下去,好看的眉弯起来,眼底涌起几分自责,“都怪娘亲不争气,不能保护你。” “娘别担心,今个儿的事祖母不会怪我的。”又安慰宛仪几句,容颜故意轻轻的嗯了一声,顺势给自己的大丫头玉竹使了个眼色,玉竹立马满脸惊色的上前,体贴的伸手半扶了容颜的右手,“姑娘您怎么了,可是又头疼了?”她直接扭头,干净利落的出声道,“夫人,姑娘怕是才落了水,这会头又疼了,奴婢这就扶姑娘回去歇着。” “赶紧去赶紧去,我,我让人去煮碗姜糖水。”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容颜虚弱的眉眼立马恢复了精神。 哪有刚才半分眉头紧蹙,一脸痛楚的样儿? 半靠在榻上,容颜由着几个丫头忙碌着,最后,接过白芷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她看向另外的几个丫头,“成了,都别围在我这了,不过是落了回水,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儿,白芷留下,你们三个各自出去忙吧,别围着我转的头晕。” 山茶几女立马乖巧的应是,福了福身,恭敬退下。 “姑娘您有什么吩咐?”白芷立在榻侧,恭敬的声音里透着她独有的温柔温婉。 容颜看着她轻轻的一笑,指指旁边的锦凳,“你坐下,陪我说说话。” “是,姑娘。” 虽是依言落坐,可白芷却只是抬头看向了容颜,只静静的看着她。 容颜一时被她看的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不禁摇头一笑。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现代,而这里却是古代呀。 一个丫头在主子面前,哪敢乱说话? 她想了想,索性直接开口道,“你和我说说白家的事吧。”白锦绣虽然前几天被她狠坑了一回,她是算定那天的事白锦绣不敢声张,毕竟那是在淮安王府的寿宴上,而且还事关皇子,可这两天当真是风平浪静的,容颜直觉的清楚事不对劲儿。 而且是很不对劲儿的那种。 以着白锦绣的性子,吃了那么大的亏。 她怎么可能会罢手? 其实她罢不罢手也没什么关系,容颜自己也不会放过她。 即然占了人家的身子,她总得给原主找回点公道不是? 而白锦绣,就是她短期内第一个的目标! 005 心结,气病 时光冉冉,转瞬就是五天过去。 因着之前的落水事件,老太太罚了容颜和容兰两人禁足,容颜也懒得出去,只管窝在屋子里听着几个丫头说话,她顺便就把这个朝代,甚至是容府的大致情景给摸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很是悲催的得出一个结论—— 她这个便宜爹是个渣爹! 可没办法,爹不能换。 即是这样,那就只有一个办法,接受。 三月的天儿,太阳暖暖的,吹在人身上醺醺欲醉,容颜用过午饭,躺在榻上咪眼歇了半响,再眼开眼爬起来已经是半下午。 她看了看时辰,从床上跳下来,趿了鞋子,“白芷,山茶?丁香,玉竹?”容颜一边唤一边抬脚向外走,“人都跑哪去了,怎的好好的一个人影都不见。”这几天她被禁足,虽然她不在意,但几个丫头都觉得她应该很难过,仿佛是怕她做什么傻事似的,一个个轮番的守着她,看着她,哪怕她睡觉呢,都得有一个在旁边守着的。 今个儿怎的一个人没有? 她走到门口,和迎面急急走进来的丁香撞个正着。 还好她闪的快,不然准得撞一起。 “做什么这般慌慌张继续往前的,她们几个呢?” 容颜抬头看着一脸焦急,惶恐的向她道歉,陪罪的丁香,满眼疑惑。 这是怎么了? “姑娘,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她,她快不行了。” 丁香的声音带着哭腔,听的容颜却是心头一震,她猛的瞪眼,“你胡说什么,昨个儿中午娘亲还好好的。” 她们还一块用午饭来着。 便宜娘还一脸温柔的说给她缝了件衣裳,让她过两天试穿。 怎么会不行呢。 丁香都要哭出声来了,“姑娘您快去看看吧,是真的。夫人都吐香了,这会还晕着呢。” 不等她的话音儿完全落地,容颜已是抬脚向外跑去。 回春院。内室。 看着躺在榻上一脸虚弱,腊黄,人事不醒的宛仪,容颜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不在意的。 又不是她的亲妈,她有什么好在乎的? 不过是占了人家的身子,帮着好好的照顾下这个女人罢了。 可看着此刻虚弱到极致的宛仪,容颜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被人堵住一般。 如同有一只手在死劲的纂着她的脖子。 完全就喘不过气来。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昨个儿还好好的吗?”前两天她在搀扶宛仪的时侯悄悄给她把过脉,宛仪的身子虽然弱,也不过是气血的事,并没什么生命大碍,她早想好了,等她理清容府目前的清楚,便给宛仪把身子好好的梳理,诊治一番,她可是神医来着,总不能让自家亲娘都这般病歪歪的吧? 说出去后岂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可为什么不过一晚上的工夫,宛仪的身子竟差到了要死的地步? “张嬷嬷,李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娘怎么成这样的?”容颜清冽逼人的目光直接定格在一侧直抹眼泪的两名嬷嬷身上,她的声音夹杂着怒气,指责,“两位嬷嬷,我要一个解释!” 很明显,要是这个解释不合理,那么,容颜是绝对不打算放过这两嬷嬷的。 两名嬷嬷被容颜带着煞气的眼神看的心头一跳,下意识的移开了眼,而后,两人随即就抬起了眼,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抹着眼泪儿争先恐后的磕头认错,“姑娘责备的是,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两个没照顾好夫人,害的夫人这般地步,老奴该死——” “得了,我现在不是追究你们,是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颜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的不耐烦,眉头狠皱。 张嬷嬷被容颜平静的眼神一扫,心头扑通扑通狂跳,她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恐慌,胡乱的擦了把泪,“姑娘,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没看好郡主,让,让莲姨娘得空闯进来说了几句闲话,郡主,郡主一时没想开,就,就气的吐了血——” 一脸的内疚,自责。 她是真的后悔啊。 心疼自己打小看着长大的主子。 这人都吐血了,还能有个好儿? 莲姨娘? 一道娇娇怯怯,楚楚风情的身影在容颜脑海里掠过,她的笑容加深几分,看向跪在地下的张,李两人,“她来做什么?” “莲姨娘和夫人说,太后亲自赐了位美人儿给侯爷——” “就这样?” “还,还有,侯爷已经定了日子,发了贴子,明个儿是吉日——” “她是不是还和我娘说,我爹明个儿娶的侧妃,是皇太后赐下来的人,和我娘平起平坐,还说我祖母对这件事欢喜的不成,一心一意的盘算着新人进府,所以广发贴子,大宴宾客,又嘲笑讥讽我娘,是吧?” “是,是——” 两名嬷嬷头几乎垂到地下去。 心里却是惊讶的很,怎的姑娘好像当时也在场似的? 这些话可不正是之前莲姨娘和夫人说的话? 容颜却是懒得去猜她们想什么,径自挑眉道,“你们两个起来吧,这事不怪你们。” 安乐侯府后院是没规矩出了名的。 莲姨娘又得安乐侯的宠,两个嬷嬷虽是她外祖母挑出来的,可奈何自家这个便宜娘不给力呀。 拦不住得势就嚣张的姨娘很正常。 只是护主不力,她看向两人,“罚你们三个月的月银吧。” 两名嬷嬷自是没有二话,站起身,一脸担忧,紧张的看向容颜,“姑娘,夫人这病,可耽搁不得呀。” 这会容颜已经给宛仪把过脉,坐在那里正在沉思,一听两名嬷嬷的话,她点了点头,直接开口道,“白芷,去拿笔墨。” 白芷转身离去。 李嬷嬷却是一脸疑惑,“姑娘这会要笔墨做什么,可是给皇上写信吗?” 意思就是,写信找帮忙的,请皇上做主。 容颜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嬷嬷,你刚才也听说了,那美人儿可是太后所赐,你说皇上会拆自家亲娘的台?” 这叫不孝! 李嬷嬷被容颜一眼扫过,尴尬的闭了嘴。 笔墨铺好,容颜笔走龙蛇的写了满满一页纸,对着阳光吹干墨迹,她看向一侧的山茶,“你亲自去,带两个小丫头找间靠的住的药铺,把这些药一字不差的抓回来,然后煎好喂给夫人喝。”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煎好之后才端来给我看看吧。” 虽然她觉得山茶是可以被信任的。 但想起电视小说里那么些的阴差阳错,这又事关宛仪的身子。 容颜还是觉得自己亲自盯着才放心。 “姑,姑娘,这是您开的方子?” 相较李嬷嬷委婉的问询,张嬷嬷则是直接的多,“姑娘,您是何时学的医?这方子,真的能用吗?” “梦里,神仙教我的。”顿了下,容颜直接看向她,“怎么,你怀疑神仙?” 张嬷嬷立马摇头。 容颜则是满意的一笑,就知道你不敢! 这个时代重信诺,虽有‘子不语怪力神弹’,可普通老百姓们对这些鬼神之说却是信的很! 小半个时辰后。 丁香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姑娘,这是奴婢亲自熬的,谁也没让人碰过。” 容颜仔细的看了眼药汤的成色,又放到鼻尖儿轻轻嗅了两下。 伸手,“给我吧。” “哪里要姑娘您,老奴来喂就好。” 想想自己喂估计还真的没有这两嬷嬷喂的好,容颜便也就放了手。 看着李嬷嬷喂药,容颜和张嬷嬷坐到了外头的宴息室。 “张嬷嬷,莲姨娘什么时侯过来的?” “回姑娘的话,是昨晚。”抬头看到容颜微拧的眉头,张嬷嬷赶紧加上一句,“是夫人不准老奴和您说。” 容颜没打算在这一点上追究什么,想了想,她挑了挑眉,“太后好端端的为什么赐我爹美人儿?” “老奴听说,是侯爷教给乐坊的一首好曲,得了太后的欢心,所以——” 好吧,她这个爹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最起码的,吃喝玩乐还是在行的。 室内,宛仪面色惨白的躺在榻上。 哪怕此刻她是在晕睡着,眉眼里的愁容却是尽显。 看的两名嬷嬷心都要碎了,忍不住低泣,“我的郡主,这命怎的就这般的苦?” “可不是,若是咱们大长公主还活着——” “便是庆安大长公主活着,娘亲这般的性子,结果也差不了多少,两位嬷嬷打小看着我娘亲长大,你们觉得,我外祖母便是活着,以着我娘这般的性子,当真能改变得了现下的情景么?”除非打一开始就不让宛仪嫁到容家来,不然两个庆安大长公主都改不了眼前的情景——性格决定命运,便宜娘的性格软弱,又没主见。 再加上容锦昊的性子不成气。 两个人能过好才怪呢。 “那些话就别说了,我娘这里辛苦两位嬷嬷了。”容颜犹带几分稚嫩的脸庞轻轻一板,淡淡的扫了两名嬷嬷一眼,心里对她们是多少有些不满——若非是这两个人老在自家娘亲面前说什么以前,她娘也不会总是在心里存着一股气! 以前怎样? 哪怕以前她们过的再风光,以前没了! 庆安大长公主没了! 她娘宛仪郡主成了孤儿这是事实! 不认命,不接受现实,不懂得讨好自家夫君。 一天天摆个晚娘脸。 这样的媳妇换哪个男人也不想要! 时间长了,媳妇休不得,我往横向发展总可以吧? 更何况,她这个便宜爹向来就是个左拥右抱,最是怜香惜玉的风流种? 换她来说,这个娘落到现在这地步,只有两个字儿——活该! 可这是她的亲娘,又不能不管。 容颜看着晕睡中的宛仪郡主,用力的揉按了下眉心,扭头看向张,李两嬷嬷,“这次的事情我不追究你们,但护主不利也是事实,罚你们三个月的月银,我这样处理,你们两个没意见吧?” 两名嬷嬷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张嬷嬷欲言又止,“姑娘——” 只是话还没出口呢,内室‘啊’的一声惊呼,接着,是小丫头的尖叫,“郡主——” 容颜眼皮霍的一跳,大惊这下拔脚往内室跑去,“娘。”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嗯,重要事情说三遍,求收藏啦。 007 姨娘,娇纵 容颜身子转的急,带翻了一旁的椅子,茶盅。 稀哩哗啦的摔了一地。 叮当作响。 只是谁还有心去理会这些个东西? 一头闯进内室,容颜抬眼就看到房梁上吊着的三尺白绫正在轻晃。 以及,被两名小丫头用力往上拖的宛仪郡主。 身子晃了两晃,容颜差点就两眼一黑的晕过去。 对着躺在床上一脸死气沉沉,仿佛天塌地陷,世界末日来临般的宛仪,她想破口大骂。 不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吗? 你说你都忍他十几年了。 安乐侯府后院的女人还少吗? 为了又多出来的一个女人,悬梁,自尽? 回过神来的容颜气的全身发抖,她抖着手,连素日在人前的温婉都懒得装,恶狠狠的瞪了两眼小丫头,“你们两个都给我退下。”她扭头看向躺在床上不言不语,泪流满面的宛仪郡主,一声冷笑,“你想死,悬梁是吧?好啊,我再让人去拿一根白绫,咱们娘俩儿一块吊,你放心,我一定会先把丫头婆子都支出去,让她们就是想救咱们都救不得,省得像您刚才这般的死不成,白白的遭上回罪。” 两名嬷嬷大惊,“姑娘,郡主她也是伤心难过——” “她难过个屁啊,一个男人至于让她要死要活的吗,你看看她现在,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我外祖母若是活着,估计也得被给气死了,这会说不得正被她气的从地下拼命往上爬呢。”容颜气的很,口不择言,“死吧死吧,都死吧,咱们娘儿俩一块死,到地下和我外祖母团聚去!” 早就在这鬼破地方待腻了。 风扇空调别说了,她衣袖稍微拉高一点,耳朵得被念叨出茧子来! 她死了,说不定还能回现代! 宛仪眼珠子总算是动了动,泪却是流的更凶,“颜,颜儿,娘亲对不起你。” “你没啥对不起我的,你是我亲娘,你生了我,养了我,你要是真想死,我陪你一道就是。”容颜坐在宛仪身边,神色平静的拿过一侧的帕子给她拭泪,“娘,女儿我是说真的,您若是不信,女儿这就让丫头去拿白绫去,嗯,女儿会吩咐她们拿结实些,质量好些的,即是打算求死,自然要一切想的周全。” 两名嬷嬷在一侧听的嘴角直抽,面上浮起几分的不满。 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 “胡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有这个念头?”宛仪狠狠的闭了下眼,由着容颜扶她半坐起来,伸出骨廋如柴的手,轻轻的抚着容颜的脸庞,“我的儿,这些年娘知道辛苦你,你答应娘,不管怎样都不能轻生。”她的心早就死了,活着和死没什么区别,可她的女儿才十岁,正是花骨朵的年龄,怎么可以陪她一块去? “娘,我说话算数,您要是走了,女儿一定陪您。” “你这孩子。”宛仪苦笑着摇摇头,正想说何苦,外头一声娇笑,“哟,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脸色这般的难看,是不欢迎我这个姨娘吗?哎,也是,你们可都是郡主身侧的丫头,怎么看的起我这么个小姨娘?”说着话帘子轻掀,一道正红色身影风一般的旋进来,未语先笑,“妹妹听说姐姐身子不好,特意来看看,姐姐这会可好了?” 声音娇媚,眉眼含情,笑容妩媚。 是府里的媚姨娘。 人如其名,妖娆艳丽,一身媚骨风情。 如果换个时间,容颜必定一笑了之——不过是耍几句嘴皮子罢了,能让我少几块肉? 可今个儿,宛仪脖子上的勒痕还在。 媚姨娘很明显也是得了消息过来看笑话的,那明媚大眼可是进屋就往宛仪脖子上瞅! 不就是看怎么没勒死,好可惜么。 容颜一声冷哼,直接就把手里的茶盅对着媚姨娘砸过去,茶泼了她一脸,茶杯擦着她的脸过去,吓的媚姨娘啊的一声惨叫,身子往后一退,容颜直接把手心早扣下来的两粒珠子悄无声息的弹出去,珠子圆溜溜滑的很,媚姨娘不辩之下一脚踩上去,脚下打滑啊,手在半空划拉了两下,没抓到东西。 咣当,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下。 标准的狗啃泥,猪拱地式。 狼狈的爬起身子,媚姨娘一身怒气要掀翻房顶,“你,你个小贱人——” “小贱人你骂谁呢?” “小贱人骂你,你——你个小杂种——” “小杂种你骂谁呢?”容颜可不惯她这个,抬手啪的一巴掌甩过去,“你再骂一声试试。” 她娘再不得宠,那也是皇家的郡主。 岂是一个姨娘能轻易侮辱的? “小——”媚姨娘这会反应了过来,看了看屋子里的几个人,知道自己这会占不到什么便宜,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后退两步,望着容颜的双眼在喷火,“你们两个给我等着。”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她要去找侯爷,让侯爷好好的给她收拾这对贱人母女! 屋子里,容颜吃的一声笑,眼底冷意一闪。 等着就等着! 宛仪郡主却是满脸的紧张,“这下怎么办?你爹最宠媚姨娘,她若是去你爹那里哭诉一番,我的儿,你,你怕是要得不了好。”宛仪急的团团转,周杨两嬷嬷也跟着焦急,最后,宛仪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咬牙,用力的握了容颜的小手,“走,咱们走,娘带你去宫里。”那个男人再生气,总不敢追到宫里去罚颜儿吧? 容颜失笑,“娘,去宫里要提前递牌子的,咱们这会进不去的。”这样说话都是给了宛仪面子,一般情况下,宛仪就是递了牌子,宫里的几位主子见不见还是个未知数呢,不过容颜说这话却没有半点讽刺,或是看不起宛仪的意思,实事求是罢了,她看着在她眼前急的团团转的宛仪,一笑起身,“娘,别转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媚姨娘不是说让她等着嘛,她就等着! 扫了眼李嬷嬷,容颜直接吩咐道,“我今个儿和娘亲在这里用晚饭,嬷嬷去和厨房说一声吧。” 倚香院。 容锦昊被小丫头匆忙叫来,一脸的担心,“你们姨娘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说什么他若是不来,她便活不了。 真真是小女儿家的性子! 因为宠着,所以便也由着她的几分娇纵,容锦昊随着小丫头走进院子,才进内室,一道身影直接就扑到他怀里,“侯爷你可要给妾做主,妾被人打了,还被人骂上不得台面,不配服侍侯爷,呜呜,妾可是侯爷您的人,怎么着也是她的长辈,她竟然出手打妾,呜呜,妾没脸活了——” “哭什么哭,谁给你委屈了,好好和侯爷说说,本侯爷给你作主。”一边心肝宝贝的哄着,一边手早就不规矩的摸了过去。 媚姨娘却是轻轻一转,脱出他的怀抱,“侯爷不给妾出气,妾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求收藏。 008 逆女 媚姨娘生的好,媚骨天成,妖艳风情灼人双眼。 这也是容锦昊素来偏宠她几分的缘由。 这会她难得的使起了性子,艳丽精致的脸庞板起来,美眸圆睁,似嗔似怒。 看的容锦昊才因为她的躲闪而在心头涌起的几分怒意唰的一下消散。 心头一股火再次烧上来。 他哪还管别的呀,直接抱起媚姨娘往内室走去。 “好心肝,别生气,一会爷好好的疼你。” “宝贝别闹,爷先消了火,一定帮你出气——” 被翻红浪,一室暧昧。 ** 酉时中。 容颜亲自扶了宛仪坐在小花厅的椅子上,扭头吩咐李嬷嬷,“摆晚饭吧。” 饭菜陆续摆上桌,满满的一桌子。 容颜倒是觉得很丰盛。 两个人能吃多少? 可旁边立着的两名嬷嬷却是一脸的委屈,“郡主,姑娘,这大厨房是越来越过份,老奴都说姑娘今个儿和您一块用饭,她们却偏偏说忙不过来,只给做了八道菜。换做咱们以前长公主府——”容颜听的心头微恼,蹙眉,“嬷嬷,娘亲身子弱,肠胃也不甚好,辛苦嬷嬷多帮娘亲夹些清淡,易消化的菜蔬吧。” “老奴遵命。” 宛仪虽仍是一脸愁容,但面对着容颜却也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别老顾着娘亲,你正是长身子的时侯,多吃些。” 容颜扬眉,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抬手帮宛仪夹了她爱吃的红豆枣糕,“娘亲吃这个。” 母女两人相视一笑,低头吃了起来。 看着低头,却飞快的抬袖掩去眼底湿润的宛仪,容颜也心头微怅。 要是她没记错,这该是宛仪母女几年来头一回共用晚饭。 可惜了。 咣当一声响,惊了正低头默默用饭的母女两人。 容颜抬头,门被人自外头一脚踹开。 出现在门口的是一脸天蓝色直裰的容锦昊,身姿修长,从容,眉眼尚算俊逸。 可惜,那一脸怒意,狰狞破坏了他身上平和的气质。 “侯,侯爷您怎的来了?”宛仪直接吓的一哆嗦,手里的筷子滑落在桌子上。 容锦昊轻轻的哼了声,两步走进屋子,“本侯想来哪里还用得着你管?”一句话罢,阴鸷的眼神落在还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容颜身上,脸上的神色更难看了,重重的一哼,语气就跟着凌厉了起来,“果然是个没规矩的,你是怎么教的她,这么没教养,不知道礼仪规矩,岂是我容府嫡长女的风度?” “都是妾身的错,请侯爷恕罪。” 宛仪唬的脸色发白,看着容锦昊一个劲儿的陪罪,又伸手去拉容颜,“颜儿快起来,给你爹爹请安。” “我没她这般没脸没皮,胆大妄为,无视尊长的逆女。”容锦昊一甩袖,刀子似的眼神狠狠剜向容颜,“逆女,你倒是和我说说,媚姨娘过来探病,人家好心好意的过来,好歹是你的庶母,是你的长辈,你不尊重她也罢了,你竟然对她又打又骂,还亲自动手打人,本侯爷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哪天不如你的意了,是不是都敢对本侯动手,要弑父了吧?” “侯爷您息怒,颜儿她向来胆子小,不会这样的。” 宛仪吓的脸都白了,一边陪罪一边伸手去拉容锦昊的袖子,“侯爷——” 容锦昊一拂袖子。 宛仪没站稳,身子直接就被甩了出去。 砰,撞到一侧的门板上。 整个人就如同断线的风筝,无力的滑落,坠地。 容颜眼都红了,“娘——” 009 怒 容颜扑过去,却是已经晚了。 宛仪郡主的头刚好撞到门坎的一角,滚时就血流如泉涌。 李嬷嬷两个人吓的啊的一声惨叫,“夫人——” 容颜是气的全身发抖,可她清楚这会不是发火的时侯,深深的看了眼站在那里眉头紧皱,装木头桩子似的容锦昊,她扭头对着正欲伸手去扶宛仪的李嬷嬷一声怒喝,“住手,你别动,我来。”小心的伸手去扶宛仪,容颜已是一迭声的叫起来,“白芷,去烧开水,滚烫的开水端过来,山茶去拿止血药,嬷嬷你去外头请大夫——” 虽然她空有一身医术,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面对着宛仪的这一幕,她也只能求助于这古代的大夫。 旁边不远处,容锦昊看着一地的血也吓了一跳,脸都黑了,“晦气,本侯爷只是过来讲道理的,又不是野蛮人,根本就没想动手的,她怎么就这么的摔了出去?晦气,真是晦气。”他连道两声晦气,最后悻悻的看向容颜,“那个,那个,是她自己跌伤的啊,就是死了也不管我的事。”不对,可千万不能今天死,他明天还要娶美人儿呢。 洞房花烛夜可是小登科啊。 万一被这死女人给冲撞了,更晦气! 容颜狠狠的瞪他一眼,忍下心头想要扑过去揍人的冲动,她咬牙,“爹,请帮女儿找名医术好的大夫来。” “本侯爷为何要听你的?”容锦昊一瞪眼,看着容颜的眼神充满倨傲,“我刚才说了,本侯没有你这个逆女。至于这个女人,”他抬手一指被容颜轻轻放在一侧美人靠上的宛仪,吃的一声冷笑,“她是自己摔的,要是真的死在了这,也是她命该如此,和本侯爷可没什么关系。” “和你没关系?如果你敢走,我一会儿就进宫去找皇上,太后告御状。” “我就和太后,皇上说,你喜新厌旧,宠妾灭妻,为了让我娘给新人腾地方,杀人灭口。” 容锦昊气的脸都白了,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容颜,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他上前两步,抬手对着容颜就是一巴掌,“我打死你个逆女,忤逆不道,竟然敢顶撞你爹我?我今个儿非得打死你不可!”敢和皇上告他的状?他今个儿非得抽死这死丫头不可! “姑娘小心。”山茶吓的脸都白了,想也不想的挺身上前。 啪,一巴掌打在山茶的小脸上。 力道之大,五道指印瞬间就浮了起来。 容颜眼看着他一巴掌打过来,看着山茶的左半边脸被他打的肿起来。 不怒反笑,她的双眸一点点的咪起来,“爹,您真真是我的好爹啊。”想也不想的,她抓起身侧的花瓶对着一直躲在容锦昊身侧的媚姨娘就砸了过去,正好砸到她脸上,啊的一声惨叫,媚姨娘捂着脸惨嚎,“侯爷,侯爷,我的脸,啊,我的眼,疼死我了。” “逆女,你敢——我今个儿非打死你不可。” 容颜撇了下嘴,想也不想的,抬脚对着一侧的容锦昊小腿上踹过去。 咣当一声,人一个后仰。 四仰八叉的摔出去。 ------题外话------ 改好了,明天补字数。多补。 010 野种 “啊,侯爷——” “天呐,侯爷您怎么了——” 媚姨娘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自己的脸都有点顾不得了。 站在那里两脚在打颤,发软。 小脸儿煞白煞白。 被吓的。 要是侯爷有个什么万一,她以后怎么办? 不不,要是侯爷真的有个万一,她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啊。 老太太能把她给生吞活剥,抽筋扒皮! 还好,只是顿了一下,还没等媚姨娘的一声尖叫从嗓子眼里完全酝酿出来,安乐侯容锦昊已经骂骂咧咧,脸色铁青的自地下爬了起来,额头上摔了个包,一片青,看的一侧的媚姨娘却是悄悄的松了口气——还好没出事! 想着容锦昊的性子,回头肯定会怨自己。 媚姨娘这会哪里还敢耽搁,上前两步,大半个身子都贴到容锦昊的身上。 要不是怕容锦昊生气,她估计都能整个人扒到他怀里去了。 “呜呜,侯爷,您吓死奴了,奴可不想这一辈子毁了后再眼睁睁看着侯爷您出事,侯爷您可有伤到哪了?”柔若无骨的小手伸出去,在容锦昊身上一通乱摸,勾的容锦昊立马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可好在他及时找回自己的理智,伸手拍开媚姨娘,并且瞪了她一眼,暗含警告——这是什么时侯,什么地方? 媚姨娘倒是没多在意,不过还是悄悄后退了两步。 她本来就是个妾,还要用的着什么脸面吗? 那是正妻才有的东西! 再者,能在宛仪这个侯夫人面前表现出和容锦昊的亲呢,亲密。 她可是求之不得呢。 不过即然容锦昊让她后退,她自然是要听话的。 只是这一退下来,立马想到刚才的事情,没了担心容锦昊的心思,她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了。 刚才的事情一下子回到她的脑海。 如是,媚姨娘再次啊的一声惨叫,“侯爷,侯爷,奴的脸,呜呜,我的脸——”她能在安乐侯府占有一席之位,能让容锦昊这个满身花花心思的男人心里给她存那么一丝丝的地位,靠的可不就是这张脸?要是这张脸没了…… 她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身后,小丫头伸手递来一块帕子,悄悄出声,“姨娘您别担心,只是擦了点皮儿,不碍的。” “呜呜,那也见血了啊,我的脸可不能毁啊——” 拿帕子拭了下,媚姨娘看着洁白如初的帕子,多少松了口气儿。 没见血! 心安了几分,精神松快起来,媚姨娘就的心立马腾出了空间想别的。 比如说,对容颜,宛仪母女的恨意。 眼珠一转,她拿了帕子上前,眼角含泪的挨到容锦昊的跟前,“侯爷,您看看,这都摔青了,奴心疼死了。”媚眼如丝,吐气如兰的伸手,帮着容锦昊在脸上胡乱擦拭两下,趁势大半个身子都贴到容锦昊怀里,她仰头,露出雪般白的半截粉颈儿,“侯爷您别恼,姑娘是恼了妾才对您这样——若非是为了妾,夫人和姑娘又岂会恼您?” “侯爷,妾不该和侯爷说那些话的,都是妾的错。” “夫人和姑娘教训妾,也是为了妾好,侯爷您还是别管这些了吧。” “侯爷,您刚才也没摔到哪里,姑娘虽然绊了您一下,但她肯定不是有意的——” 人都是有一种逆反心理,更何况某些男人是真的就是一贱骨头。 媚姨娘越不让说,容锦昊心里越恼容颜两人! 他是侯爷,是这府里的一家之主。 难道护不住自己的女人,想为自己的女人讨个说法都不可以? 等等,媚儿刚才说什么? 眼底怒意一闪,“你说,刚才是她绊的我?” 被他的眼神一瞪,媚姨娘故作惶恐的缩了下身子,“妾,妾只是看到姑娘伸出腿……说不定是姑娘想要朝您走过来,给您见礼呢,侯爷,您可不能这么想姑娘,她可是您嫡亲的女儿,你们可是亲父女,妾,妾真不是想让您生姑娘的气——” 容锦昊的眼咪了咪,一声冷笑,“什么亲女儿,不知道是哪个男人的野种呢。” 一听这话,被这一连串事情惊呆的宛仪气的全身发抖,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她回过神,抬手,纤纤手指怒指容锦昊,“容锦昊,你到现在还怀疑我,还不信颜儿是你的女儿,你,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011 试探,容老太太的态度 容颜站在一侧小心的护着宛仪,生怕她有个好坏。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宛仪本来就不甚好的身子估计又被耗去不少的元气神儿。 如果说之前她用五分的力就能调理好。 现在,容颜估计自己得使出七分的力气,还不一定能让宛仪完全康复。 再者来说,她寸步不离的守着宛仪,也是怕容锦昊再对她出手。 刚才那一巴掌,直接刷新她对容锦昊的感官—— 竟然打女人? 没有最渣,只有更渣! 只是,再多的感慨,愤怒也不及宛仪郡主突然而来的这么一句话。 容锦昊怀疑自己不是他的女儿? 看着一脸铁青,明显是被说中心思,眉梢眼底全是恼羞成怒的容锦昊,容颜眨了眨眼。 她低头看了眼身侧的宛仪,实在是忍不住又眨了下眼。 就宛仪这样的,风一吹就倒,话稍重一些哭了。 晚上睡觉开个窗子得病上好几天。 这样的人,她有什么胆子给容锦昊戴绿帽子? 那一侧,容锦昊铁青着脸,看着宛仪的眼神阴森至极,“好啊,过了这么些年,你终于说了实话,我问你,这个野种是谁的?你今天要是不把这件事情说清楚,本侯今个儿就休了你!还有,”他一指宛仪身侧的容颜,咬牙切齿,满脸的狰狞,恐怖,如同一个张牙舞爪,自地狱爬上来的恶魔,“我要把这个逆女除族!” 他竟然给人养了这么些年的野种! 不知道那背地里的人会怎么笑话他,嘲讽他…… 想到这里,容锦昊眼底的戾气渐凝凝聚,面上一抹杀气浮起,他不由自主的抬脚就上前,却被容颜扯了嗓子一声高喊,“你们做死的不成,没看到侯爷刚才摔了?万一有什么不舒服你们担的起吗?还不赶紧扶侯爷回屋,去请御医过来?”顿了下,容颜直接狐假虎威,把容老太太太搬了出来,“你们要是让侯爷出点什么差子,小心我祖母剥了你们的皮!” 她这话成功的提醒了容锦昊身后的两名小厮。 好奇,八卦人人想。 可有些秘密你听了,付出去的得是自己的命! 能被老太太派到容锦昊身侧当贴身小厮,自然是机灵的,两人眼神一闪,互相看了一眼。 果断上前啊。 一人一边扶了容锦昊,“侯爷,御医这会已经来了,您的身子重要,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另一个则轻声劝着,“若是老太太晓得您跌了,肯定会心痛的。” “是呀侯爷,夫人和小姐一定也很担心您,妾随着您过去,一会再回来给夫人报个信儿,您就放心吧。”媚姨娘这会也反应了过来,上前挤开其中的一名小厮,很是乖巧的扶了容锦昊,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暗含他意——夫人和小姐都在这里呢,您想要怎么着都成呀,也不急在这一时嘛,换句话说,先去看御医,随时回来报仇,出气! 她也急着去看自己的脸呢。 虽然丫头说了没破相,她也觉得这会没那么疼了。 可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着,总觉得脸上不对劲儿,御医看了才好放心。 被这么几人一劝,特别是提到老太太,容锦昊这个孝子的怒意有所收敛,重重的哼了声,“你们给我等着,本侯回头再和你们算账。”一拂袖,怒而转身,走到门口,他含怒的声音自院子里响起,“给我好好的看着夫人和大小姐,若是哪个不见了,小心本侯要你们的命。” “是是,侯爷您放心吧。” 媚姨娘眼珠一转,娇笑一声,“昨个儿听夫人说,要出去办事呢——”意在提醒容锦昊,还有大门! 果然,容锦昊的脚步顿下,直接吩咐小厮,“去,和大门上的人说,没我的允许,夫人和容颜不准出去。” 让他在暗中被人笑话了这么些年。 他要让她们母女哭都哭不出来! 后院发生的这些事情自然是第一时间传到了容老太太的耳中。 手腕上的佛珠差点被她给拨断,一连着叹了好几声。 造孽啊。 “倚翠,你去看看夫人和三小姐,再送几碟子三丫头爱吃的点心。”老太太本还想再多说几句,可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力的对着倚翠摆了摆手,“去吧,和大夫人说,别老是哭哭啼啼的,没用!真是个好母亲,就打起精神来帮着自己的女儿好生谋划一番,看看这事怎么解决。” “是,老太太。” 所以,当倚翠出现在回春院,正在宛仪郡主的榻前,一字不差,连语气都相似无几的转述完容老太太的这一番话后,本就脸色不好的宛仪脸上立马又白了几分,她抖着唇,满眼里尽是黯色的看向倚翠,“这么说来,老太太也信了侯爷的话,她,她也不信颜儿是她的孙女,觉得,觉得颜儿是……所以,老太太不管我们了?” 这话听的倚翠直皱眉,眼底尽是不赞同。 什么叫老太太也信了侯爷,又是什么叫老太太也不管我们了? 老太太若是真的信了侯爷的话,会让她专门跑这一趟,还巴巴的送了老太太赏的吃食,给三小姐做这个脸面? 若是当真不信夫人,老太太何必出这个头? 她老人家只要坐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连这点子姿态都不摆出来。 届时再看,这阂府的人再轻视这母女俩,也得给她们留两分的脸面。 因为这个脸面是老太太给的! 容颜也听的直想抚额,娘啊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倚翠可不是您的丫头! 她是老太太的心腹啊,这话愧您也说的出口! 话都说了出来,拦阻宛仪是来不及了,容颜只能对着倚翠歉意一笑,“倚翠姐姐别多心,我娘她身子不舒服,这会心情又不好,说话没过心,您,别往心里去,好吗?”她的语气真挚,眼神恳切,带着几分稚嫩气息的小脸上一片期待,乌黑葡萄似的大眼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看的倚翠顿时就心软了一下,她笑着看了眼容颜,眨眨眼,“刚才夫人说话了吗?倚翠怎的没听到,夫人说了什么?” 容颜也学着她的样子眨眨眼,脆生生的一笑,“我娘说,谢谢祖母送来的点心,她很喜欢。准备一会就去老太太跟前儿道谢呢。” “这可不成,老太太可不就是担心夫人的身子,才让奴婢送了吃食,补品过来么,若是再走一遭,吹了风添了病气儿,可如何是好?”倚翠笑着劝了两句,最后起身告辞,“奴婢还要去回话,改日再来给夫人,姑娘请安。” “我送倚翠姐姐。” 院中,容颜籍着倚翠给她福身的当,悄悄递过去一个荷包,水汪汪的大眼眨了眨,长长的睫毛轻颤,如玉般堆出来的小脸上一片盈莹光泽,眉眼含娇带俏,如同一个玉娃娃般,看的倚翠都不忍心转身就走——难怪府里都说三姑娘生的好,这样看来,何止是一个好字?她索性站定了身子,对着容颜弯了眉眼浅浅一笑,“三姑娘可是想问这件事情老太太的看法?奴婢怕是要让您失望呢。” 这事她听说之后魂都吓没了。 哪还顾得去揣测老太太的心思呀,回过神就被派了出来。 不过以着她看,老太太应该是生气有这种流言,但对事情的本身不是不相信的。 这么想着,她才想着对容颜提醒几句,就看到小丫头对着她摇摇头,眉眼娇娇的笑,“谣言止于智者,祖母素来睿智,是咱们府里的定海神针,安乐侯府的顶梁柱,怎么会对这区区一些谣言偏听偏信?颜儿是想问问,祖母对于明个儿新进门的这位新侧妃的态度。”她一脸的好奇,娇憨,“新侧妃长的很漂亮么,祖母她,是不是很喜欢?” ------题外话------ 明天两章。亲们,点下收藏哇。哭晕… 012 倚翠 走在回去的路上,倚翠还是满脸疑惑,一头的雾水。 她以为三姑娘会问她老太太的心情,或者问她老太太有没有说什么之类的话。 可到头来,三姑娘只是随意问了几句对新侧妃入府之事的态度? 直到走入容老太太的院子,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周嬷嬷正在门口指挥着小丫头们晒洗衣物,今个儿天好,把屋子里的一些东西翻出来晾晒,她知道倚翠是去奉了老太太的命去了回春院,看到自外头走进来的倚翠有些心不在焉,不禁心里就有几分奇怪——难道是侯夫人或是三姑娘找倚翠麻烦了? 这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谁让,那边侯爷带着个姨娘去闹场子,还说出那般辱人的话。 当初的那件事,她待在老太太身边,可是从头看到尾的。 侯夫人,是真的被冤枉的。 所以,三姑娘也的的确确就是侯爷的孩子。 可惜侯爷这耳朵根子…… 她摇摇头,怜爱的眼神看向倚翠,亲呢的笑道,“倚翠丫头回来了?老太太才还问你来着呢。” “周嬷嬷。”倚翠笑着给周嬷嬷福了福身,又和一侧的小丫头说笑两句,周嬷嬷便赶她,“别在这里淘,赶紧进屋和老太太说去,可不能让老太太久等。”顿了下,又极低的声音安慰道,“大夫人和三姑娘如今心情正不好,若是有说什么过份的话儿,你别往心里去,老太太那里,也别惹的老太太心情不好。毕竟上了年纪。” 她说这话是真心的宽慰倚翠,免得这丫头在那边受了闲气憋闷。 二来吧,自然也是为着容老太太,以及宛仪郡主母女几人好。 老太太年岁大了,万一听点什么不入耳的话,气病了可就不妙了。 再来,也会伤了容老太太婆媳两人的感情。 虽然这感情本来就是廖廖无几。 但真的经不起什么风波,误会。 当下人的虽然要忠心,但有些事上也是要睁一眼闭只眼的。 倚翠俏皮的眨眨眼,“嬷嬷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 “快去吧快去吧。”周嬷嬷轻轻在倚翠脑门上拍了一下,嗔怪的瞪她一眼,赶她走人。 屋子里,容老太太正歪在榻上闭目小憩,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看到是倚翠,笑了笑,“回来了?” “是,老太太。”倚翠笑着福身回了话,看着老太太面前的茶是凉的,轻手轻脚的上前撤了冷茶,换上新的,在容老太太半睁半闭的眸子完全恢复一派清明之后,她已是笑着捧了热茶递过去,“老太太您尝尝看,奴婢试了水温,不烫的。” “放那吧。”老太太就着倚翠的手坐直了身子,抿去额侧一缕碎发,“大夫人如何,三姑娘也在那边?” “在的,大夫人的样子看着还好,精神,不算太差。”倚翠只能是这样说,脖子上的勒痕还在呢,虽然是白布包裹着,应该是不想让人多想,可她在老太太身边,能不知道这事吗?再有额头上的那块青紫,她想起之前小丫头传过来的消息,也不得不同情两分宛仪和容颜母女来——明明身份是尊贵的,可却被嫡亲的人这般忽视,怠慢,甚至是羞辱。 看看她们那样的,再想想自己这几个人在老太太身边的日子。 倚翠不禁就暗自想道,要那泼天的富贵又有何用? 还不如舒舒心心的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大夫人和三姑娘看到奴婢过去都很开心,三姑娘还说那些东西刚好给大夫人补身子呢,又说谢谢祖母。”便如同大夫人,尊贵如郡主,侯夫人,如今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在这府里还不如寻常得势的嬷嬷有脸面!倚翠心里这般想着,嘴上的话却没停下来,只笑道,“大夫人很是感激,只和奴婢说要来谢过您的恩典,左右被奴婢给劝下,大夫人却说,改日过来给您磕头道谢。” 那丫头,会说谢谢她吗? 忆及以前的容颜,容老太太暗自摇了摇头。 可她却又瞬间想到上次在她这里的事儿—— 唱念作打哭,若非是自己晓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儿,真真是让她一时都要被那丫头骗了去。 难道说,这性子真的变了? 压下心头这个想法,容老太太想了想看向倚翠,“去把我前些天收到的那套红宝石头面给三姑娘送过去,让她明个儿就戴这个出席。”顿了下,老太太又唤住倚翠,“再挑几套,给二姑娘,四姑娘,五姑娘一块送过去。”话罢,老太太忍不住就揉了揉眉心,孙女多了有时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儿,一如这会,她这个当祖母的就得一碗水端平了。 当然,这个端平不过指的是表面。 倚翠福了福身,笑着去挑东西,亲自送到各院。 几位姑娘自然是一脸感激,纷纷言‘多谢祖母赏,明个儿定会都穿的漂漂亮亮的’云云。 倚翠听了这话却是眉头跳了两跳,张了张嘴,却又收了声儿。 心里却是提了口气儿—— 几位姑娘可千万别弄拧了老太太的意思啊。 给三姑娘送首饰,一来是她真的缺这些,没有一套压的住场面的。 再则,老太太是真心想着给这个孙女点脸面。 明个儿的场合,容颜母女是定要出席的。 若是穿的寒酸不像样儿。 到时侯传出去,丢的可不就是侯府的脸面吗? 可若是几位姑娘也都穿的华丽,打扮的锦衣华服般露面,到时侯人家会说,侯府宠妾灭妻! 不过想也知道她说出这话,肯定是没人听的。 倚翠笑了笑,便把话给咽了下去。 拐过月亮形拱门,走出抄手游廊,捧着首饰盒的小丫头笑嘻嘻的上前两步,“倚翠姐姐,前面就是四姑娘的院子,送完了之后奴婢可不可以和您请半刻钟的假?奴婢有个同乡的姐姐在四太太屋子里,这两天身子骨不好,奴婢想过去看看——” “好,不过快回快回呀。”倚翠笑着嗔她一眼,伸手虚点她的额头,“鬼精鬼精的,我就说怎么刚才抢着和我往外头跑,原来是心里另有算计,不过,可不许在外头淘气,赶紧回来,若是让嬷嬷晓得了仔细你的皮。” 小丫头咕噜噜转着大眼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子看的倚翠莞而不已。 揽菊阁。 容兰正在屋子里闹脾气呢。 小丫头捧的茶略烫了些,被她兜头砸过去,“连个茶都不会倒,我要你有什么用?”而后,也不顾那小丫头一脸茶汤茶渍的跪地哭着求饶,径自的喊来贴身嬷嬷,一迭声的让人赶紧把这小丫头打发了,只道‘这么蠢笨的东西,看着就碍眼,早打发了早干净,省得她见了就心烦’,嬷嬷这会哪敢违她的意? 看着地下的小丫头心里叹了口气,对着一侧的两名嬷嬷摆摆手,“拉下去吧。” 至于结果,早就注定了的——发卖。 倚翠进院的时侯,那小丫头正被两嬷嬷堵了嘴往外拖。 她面色不动的和迎过来的小丫头寒喧,她身后跟着的小丫头却是唬了一跳。 都说四姑娘性子娇,冲动易怒。 可老夫人院里见着的四姑娘从来都是笑意盈盈,娇俏可爱。 如今看来,果然是眼见,为实呐。 屋子里容兰正怒气冲冲的斥责小丫头,听到有人来传话,恼的很,“滚出去。” “姑,姑娘,老太太屋里的倚翠姐姐来了,说是奉了老太太的吩咐,给您送东西呢。” 容兰一听这话立马变了脸儿,狠狠的瞪了眼地下的小丫头,压低声音,“还不赶紧给我进来?把这里收拾好。”她方起身向外头的小花厅行去,待得看到站在厅里的倚翠时,脸上已是堆满了素日明媚的笑容,“原来是倚翠姐姐呀,我不知道是姐姐过来,若是晓得,必定早在门外就去接你啦。” 这是四姑娘容兰的娇俏,轻快。 倚翠听了只是不过心的笑笑,福身,“给四姑娘请安,这是老太太吩咐奴婢给姑娘送来的头面,还请姑娘您过目。”她言罢,亲自从小丫头手里接过装了头面的盒子,双手捧了送过去,“姑娘您请看。” 是一套红珊瑚掐丝珐琅的头面。 很是漂亮,养眼。 容兰脸上的惊喜一闪而过,“就知道祖母待我最好。多谢倚翠姐姐跑这一趟,明个儿我就去给老太太请安去?” 她这就是在试探老太太的态度呢。 倚翠心里门清儿—— 明个儿可是府里的好日子,虽然只是个侧夫人,但却是太后亲赐。 老太太发了话宴客,自然就是重视的。 三姑娘四姑娘因为一件事被罚禁足,如今三姑娘被解禁,那四姑娘自然也是可以的。 好在,倚翠临来时提前得了老太太的话,一听这话,便笑了,“老太太说了,姑娘明个儿可以出席,但请安的话就不必了,因为姑娘过了明个儿,还是要禁足的,而且,禁足时间要往后延迟一天。”这就是说虽然明天放你出来,但你也得给我禁满一个月的期限。 容兰眼底不满轻闪,随即笑了笑,状若随意的开口道,“这首饰,不知道几位姐姐那里可有送?” “回四姑娘话,几位姑娘都有的呢,您就放心收着吧。” 原来是都有的呀,容兰正摸在那手钏上的指尖轻颤,猛的,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笑盈盈的看向倚翠,“倚翠姐姐是走的哪条路过来的,可累了吧,我让人送你回去,顺便代我给祖母磕个头,以示感谢。” 倚翠一听她这话,却是心头猛的一跳。 ------题外话------ 求收藏呀。真心哭了。 013 计较 从老太太的院子到这里有两条路,一条自然是捷径,平日里除了婆子丫头们走,府里的主子很少会走的,另外一条则是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两侧绿柳成荫,偶尔还有风景可赏,自然是主子们的最爱,同时,这条路也是能到几个院子的,不过就是拐弯,或是绕一下路罢了,如今容兰这般的问,自然不是怕她绕远路走累,担心她。 那么,容兰这一问的目的也就只有一个。 她想知道自己是先拿到的这些东西,还是最后拿到的一个。 因为,她的院子是几个姐妹里位于最后的一处。 倚翠眉眼静然的朝着容兰笑笑,“奴婢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先去的素雪阁。” 素雪阁是容颜的院子,容兰手里的帕子几欲拧断! 祖母如今也偏心那个死丫头了吗? 她恨的直咬牙,面上摆出来的笑便带了几分的狰狞,“多谢倚翠姐姐,我还在禁足,就不送了。” “不敢劳四姑娘的送。” 倚翠笑着福了福身,面色平静的转身,退出去。 四姑娘,人小,心却不小呢。 站在院中笑了笑,倚翠转身回去复命,却在回到容老太太院门口不远处的时侯,犹豫再三,伸手招了个小丫头,悄悄的低声吩咐她几句,最后她一笑,对着那小丫头摆手,“快去吧,你就帮我这样问问三姑娘,若是没有,尽快回。” “若是三姑娘那里也没有,我是不是帮倚翠姐姐再去寻寻?” “不必了,你只管回来就是。” 根本就没丢,去别的地方寻什么,寻个鬼出来么? 倚翠看着那小丫头的身影笑笑,转身进了院子。 回春院。 容颜看着一脸拘谨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丫头,笑了笑,“你是倚翠派过来的?” “是,是,倚翠姐姐说,她才奉老太太的命令给几位姑娘送首饰,丢了只耳环,让奴婢过来问问,三姑娘这里可有看到?”小丫头的话听的容颜蹙了下眉,“倚翠怎的那般不小心?你等一下。”她扭头看向身侧的白芷,“你出去问问,看可有谁看到。” 白芷很快便回转,对着容颜摇了摇头。 容颜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小丫头,“要不,你先回去,和倚翠说,我帮她留心着,若是有了,给她送过去?” “回三姑娘话,倚翠姐姐说了,若是三姑娘这里没有就算了,只让奴婢回去就是。” 听着这话,容颜心头一动,她笑笑,“那个耳环,是你们倚翠姐姐很喜欢的吗?要不,你去别的几位姐妹那里看看?” 小丫头憨憨的笑,“不用了,倚翠姐姐说,三姑娘这里若是没有,就让奴婢回去呢。” “即是这样,那你便回吧。”容颜示意白芷帮她送人,自己则歪在了美人榻上想心思。 倚翠肯定不是让人来找耳环的。 那么,她特意派人过来这一趟,为的是什么? 好看的眉尖轻拢,右手五指习惯性的屈起来,在一侧的小炕桌上来回的轻轻敲打着,想着刚才那小丫头的话,蓦的,容颜笑了起来,首饰,耳环也是首饰,今个儿老太太让倚翠送的也是首饰,想着容府几位姐妹的性子,再加上那小丫头特意最后提了一句,是从容兰院子里最后走出来,慢慢的,容颜的眉眼绽出了一朵花儿般的笑容来。 倚翠是想和她说,明个儿容兰也会出席。 而且,她还想告诉自己,明个儿这府里的几个姐妹怕是都要穿戴的漂漂亮亮,戴着容老太太送的首饰出席! 她眉眼一展,笑着端起一侧的茶盅,倚翠,有心呢。 才想着呢,山茶自外头掀起帘子走进来,看到容颜对着她抿唇一笑,“姑娘,您要的东西我哥已经送了过来,您看是这个吗?” 她双手捧着一个红绒布的方盒,笑盈盈的捧到容颜跟前儿,“姑娘您看。” 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容颜的笑容轻快几分,“快点拿来我看看。”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是一排大小不一的银针。 排列的很是整齐。 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闪闪的银芒。 她拈在手里对着阳光看了下,轻轻的吹了口气,眉眼里尽是笑意。 “山茶,我真的应该感谢你哥哥的。他送过来的这套东西,我很喜欢。” “姑娘您喜欢就好,哪里敢当的您的谢?”山茶有些惶恐的摇头,语出真挚,“姑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的哥哥能为您做事,而且还没有出差子,奴婢一家都很开心呢。”她娘听她说姑娘要用她哥哥买东西,高兴的一晚上都没睡好呢,这两天就念念叨叨的,全都是叮嘱她哥要好好办差,不可以让三姑娘失望云云。 听的容颜心头微微一暖。 容府的这些下人,也不全是对宛仪母女抱有敌意的呀。 最起码的,山茶一家就对她们母女不错。 又吩咐山茶几句,容颜便让她拿了二十两银子回家,就当是这次对她哥哥的赏赐,山茶本待不想要的,可奈何容颜一定坚持,而且还说到她家里目前的情景,这让山茶的眼圈微微泛红——要是有这二十两银子,祖母的病就能请个好点的大夫了吧?她咬咬唇,一脸的欲又止,“姑娘,奴婢——” “好了,别说了,拿着吧。” 山茶扑通跪在了地下,“奴婢代奴婢的爹娘,哥哥谢谢您。” “傻丫头,咱们主仆不分这个,下去吧。” 知道山茶家需要用钱,还是前两天她不小心听到山茶和白芷在借银子。 她借的是五两。 想来,这二十两能够帮着她们家渡过这个难关了。 不过哪怕是不够,容颜也不会再帮什么。 她不是圣人,出手帮一次也就够了,再多的,她不能帮着别人过日子。 晚饭是母女两人一块吃的,她现在也没别的事,宛仪心情不好,她自然想好好的陪着她,而且,她心里还有一桩心事,明个儿就是那位红侧夫人进门的日子,宛仪之前已经上吊过一次,要是再有点什么想不开的?她打了个寒颤,想到宛仪在她眼皮子底下出意外的情景,她觉得自己会一辈子内疚的。 她才来两天,自然是没有母女之情。 可这不代表她对宛仪一点感情和关心没有。 接近子时,白芷忍不住进来又催,“姑娘,您再不睡的话奴婢去回夫人了啊。” “这就睡。”把手里的书放在一侧,她起身去净室梳洗了一番,回头躺在榻上,脑海里却没什么睡意,翻过来复过去的烙着饼,差不多天到凌晨了她才睡过去,早上,是被白芷给唤醒的,“姑娘,您一会要去前头的,这会天不早了,可不能再睡了。” 容颜不情愿的从榻上爬起来,打了个呵欠。 真困呀。 洗漱一番,换了身衣裳,她才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一声尖叫,“不好了,快来人,夫人晕了。” ------题外话------ 求下收藏。 014 新人,强势 这又是怎么了? 容颜本就站在外头,听到这声音,自然是去的极快。 小丫头几个正乱着呢,看到容颜过来,不禁纷纷长舒了口气,“姑娘您可来了。” 再不来的话她们怕是也要去请过来了啊。 容颜没心思去猜她们的想法,径自挑帘进屋,“我娘怎么回事,不是已经好了吗?” 怎的又晕了过去? 甘草红着眼圈自室内迎出来,“姑娘,您请进,郡主已经醒了,就是精神不大好。” 容颜脚步顿了下,没有第一时间往里进,相反的却看向了甘草。 “是又有人过来了吗?” 甘草眼底难过一闪而过,学着容颜的样子压低声儿,“是,是侯爷派了人过来。” “他派人过来做什么?”今儿个可是他再作新郎官,大喜的好日子,他会有心思想起宛仪这个旧人? 甘草垂下了头,掩去眼底的悲愤,“侯爷说郡主身子不好,就不用去前头受礼了,免得过了病气儿给新人。” 难怪宛仪这么生气。 “我知道了,你下去准备吃食,我去和娘说。”吩咐了甘草几句,容颜挑起帘子走进内室,看到榻上坐着默默垂饮泪,一脸凄楚的便宜娘,容颜真心想跳脚,你怎么就这么的死性不改呢,那个男人还能指望吗,他纳新妾,你见不见礼有什么用?换成是她,八抬大轿请她都不去!可很明显的,宛仪不会这样想,她只是为着自己撑到现在,连个正妻的最后一点体面都保不住。 “娘,您别难过了,有女儿在呢,咱们不理他,我扶您下榻用早饭?” “娘不饿,颜儿,要不,你自己去吃?” “不要,我想要娘亲陪我。” 为了哄宛仪,容颜也豁出去了脸面,她一二三十岁的老女人,虽然披着十余岁的表,可内里,终究是不嫩呀。 如今却沦落到靠卖萌来搞定宛仪。 想想这画面,容颜就觉得太美,美到不忍目睹呐。 终究是心疼女儿,被容颜痴缠几番,宛仪略恢复了些精神,由着她闹下榻。 简单的洗漱,甘叶给宛仪挽发,找首饰的时侯,容颜突然直接伸手,选了个凤鸟朝鸣的掐丝珐琅流珠钗,“戴这个。” “颜儿,这个是好看,但是代表郡主品级的佩饰,娘亲在家里不用戴这个的。” “我不管,我就喜欢看娘亲戴这个。就要戴。” 宛仪看着难得和自己撒娇痴缠的女儿,也觉得开心,逐点头,“好,娘就戴这个。” 旁边捧着衣裳的甘草却是心头突的一跳。 她抬眸看向容颜,却只是看到容颜满眸的娇俏笑意。 甘草收回眸子,眼底一抹疑惑掠过。 会是她想的这样吗? 早饭用罢,又陪着宛仪说了会子话,容颜看着外头的天色不早,示意身侧的小丫头上前,“去前头看看,新人什么时侯进府。” 不想让她娘喝新妾的茶。 觉得她娘出现会委屈了他的心上人? 她还偏就不如他的愿! “颜儿,你想做什么?外头的事,咱们还是别去掺合的好,省得又闹心。”宛仪的性子是真的如水一般,怎么捏都能成型的样子看的容颜是恨其不争,怒其不幸,想要瞪她一眼吧,又怕自己露出点什么马脚,只能把心里头的郁郁之气发泄到面前的糕点身上,使劲的嚼着一块绿豆糕,我嚼我嚼我使劲嚼! 宛仪看了不禁笑起来,“颜儿很喜欢吃绿豆糕呢,明个儿我让甘草多做些。” “……好,谢谢娘亲。” 母女两人说着话,去前头打探消息的小丫头很快回来,“夫人,姑娘,新人入府是巳时中。” 巳时中,这会已经是巳时初了呢。 上下打量宛仪两眼,大红色遍地撒金镶银丝的百花裙,头上梳了个高鬓,戴着的是彰显着郡主身份的凤钗,一身夺目的红并不显的耀眼,但却很好的中和去几分她身上的柔弱,容颜点点头,果断的起身,“娘,走吧,女儿陪您去前头。” 她们母女不好过,凭什么让容锦昊开开心心的? 要不好过都不好过。 不然,干脆就一拍两散! 宛仪犹豫,“颜儿,这事不好吧?” “为什么不好?娘要是不去,我自己去,反正我被人欺负也没人心疼。” 容颜的话听的宛仪心头一痛,她看着女儿落寞的眉眼,一咬牙,“好,娘去。” 容颜偷偷的冲着甘草扬了扬眉。 一闪而过的笑容里带了几分属于孩子气的狡黠。 看的甘草直摇头,心里却是忐忑的很。 也不知道依着姑娘的话去了前头,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路上宛仪是沉默的,又带着几分纠结的表情,看的容颜心疼不已。 她握紧宛仪的手,“娘,你是郡主,是正妻,我爹纳妾,怎么能少得了你?您别担心,一切有女儿在呢。” 再不济她娘也是郡主,是这府里的正妻。 容锦昊有本事就立场休妻! 他要是真敢这样做,她还得说声佩服他! 拉着宛仪郡主一路疾行,不过半柱香功夫就到了前院。 刚好就听到有人高喝——礼成,新人入洞房—— “果然是只有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呐。”听着满院欢笑,贺喜,祝福声,容颜吃的一声笑,直接就闯了进去,清丽娇柔的眉眼多了几分凌厉,“礼成?我娘都还没到呢,哪来的礼成?谁家纳妾不行正妻行礼就礼成的?是哪个说的,有胆子站出来让我看看,明个儿我就去问问皇上舅舅,妻妾不分,尊卑不分,这难道是咱们国朝的规矩?” 扯虎皮拉大旗嘛,她向来用的顺手! 有本事,你们别怕皇上! “我却是不知,我娘堂堂皇家亲封的郡主,连新妾的茶都没喝,就礼成?成的是哪家子的礼,哪门子的礼?” 女孩子婷婷而立,不过十岁出头,眉眼尚带几分稚嫩,可清凌凌如同冰雪般的声音,以及那冷冷一笑,写尽嘲讽的双眸,顿时便令厅中诸人眼皮微微跳起来,待得再听清她刚才所言的话,不少人的冷汗就下来了,其中有人勉强笑着起身,“成益兄,这位姑娘是?”又扭头看向容颜轻声解释,“姑娘你说错了,之所以没请侯夫人出来,乃是因为怀安兄体贴侯夫人身子不适——” 他们可不敢担下刚才容颜那一番话! 传到皇上耳中,会给家里人招祸的好不? 容颜却是吃的一声笑,“我娘身子没什么不适的,爹爹,娘亲的身子好了呢,我可以扶娘亲过去喝红侧夫人的茶吗?” ------题外话------ 求收藏啊,亲们,给点收藏成不成啊。哭倒在地。 015 不举(首推求收,谢谢) 安乐侯容锦昊一身大红锦服,正满脸喜气的和几个朋友说话呢,眼角余光却是不时的瞟向一侧凤冠霞披之下的美娇娘,一颗心早被美人儿给勾走,恨不得周围这些人都赶紧走,他立马化身为狼,狠狠的扑过去……就在他得意洋洋,又心猿意马,迫不及待时,容颜清脆的声音出现,他顿时就有些不耐烦,皱眉看过去,“你们怎么出来了,你娘身子不好,让她回去。” 他捧在心尖尖儿上的美人儿怎么可能给别的女人下跪? 容锦昊的话一出口,被容颜搀着的宛仪气的全身直哆嗦,用力的闭了下眼。 这就是她嫁了十余年的男人! “别难过,有我呢。”知道这个娘的性子,容颜真心不求她发威什么的,只要别给自己添乱,慢慢习惯自己的作风就好!她双手用力,握紧宛仪的手腕,不动声色的低声安抚了宛仪几句,最后,待得满堂静下,她方勾了勾唇,蓦的朝着不远处被屏风隔开的女眷吃席面的地方扬声道,“祖母,您昨个儿不还说娘亲的身子好了么,您看,我娘她很好呢。” “祖母,我娘说,她再是郡主身份再尊贵,但嫁鸡随鸡,这规矩呀,错不得的。” 皇家亲封的郡主,在你们家里竟然不如一个侧夫人? 哪怕这个侧夫人是太后娘娘所赐,她也是妾! 老安乐侯夫人正坐在屏风后和两个老朋友说话,并且享受着一些富家太太们的恭维,才有位太太羡慕太后对安乐侯府的看重,赐下贴身宫女,乃是对侯府的看重云云,老太太正咪着眼眼角带几分矜持笑意自谦时,贴身丫头悄悄的走进来,在她耳侧低声说了几句,老太太眸光微闪,可看到周围殷勤望过来的眼神,她扫了眼周嬷嬷,“你和侯爷说,让夫人和颜丫头过来。” 待得嬷嬷退下,看到周围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好奇。 她摇摇头,故作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我这儿子呀,凡事就这点好,是个心疼妻子的,总是觉得郡主身子娇弱,受不得半点累。” “可不是,老太太您是个有福气的,侯夫人也是个好的。” “是啊是啊,侯府兴旺,太后看重,如今侯爷又迎新人,老太太好福气。” 老太太呵呵一乐,只招呼着大家用酒,正一团乐和呢,屏风后头脚步声响起,然后,容老太太就看到容颜扶着宛仪两人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母女两人一娇俏清丽,一娇弱如莲,虽只着了寻常的衣衫,却不能掩其身上的风姿华彩! “颜儿,你娘身子不好,快扶她坐过来。” “多谢祖母,我娘身子好了很多呢,她呀,就想着见见太后赐下的美人儿。嘻嘻,颜儿也想看看哦。” “你这丫头,胡闹。”容老太太暗自打量容颜两眼,只能含糊点头。 有异样的眼神投过来,落在宛仪身上,她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 可女儿在她的身侧! 想着之前嬷嬷在她耳侧的话,想着女儿一脸平静的说和她一起走。 她把指甲都给掐断。 宛仪,你是该醒醒了。 你是当娘的,你就这么一个女儿呀,你真的不疼她吗? 如玉般的贝齿在轻颤,她几乎使出全身的力气,挣开容颜的手,一步步向着容老太太走过去。 虽然只有几步路,可她却觉得好像走了一辈子。 她走上前,站在容老太太跟前,“娘,儿媳,儿媳服侍您用饭——” 一侧,胡氏吃的一声笑,“嫂子,你这身子,娘亲敢让你服侍么,别一会再累晕了。这么多人,传出去可是好说不好听。” 容老太太自然也有几分这种心思,再说,她也真没习惯被自家这个大儿媳服侍,想伸手把宛仪的手给拍开,可抬眼看到自家儿媳妇因为紧张,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的细汗,以及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老太太心莫名的软了一下,她轻轻叹口气,对着宛仪点点头,“黄氏,你今个儿做的很好,你身子不好,咱们不讲究那些,快坐下吧。” 真不是她对这个儿媳妇狠心。 实在是,这性子,她就真的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呐。 容颜坐在婆媳两人两侧,悄悄的对着宛仪微微一笑,眼神温暖,充满鼓励。 看的宛仪鼻腔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 她以前得有多么的不堪呀,竟然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来鼓励她? 看着容颜浅浅的笑,宛仪暗自下了决心,以后,她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女儿! 主位上。 容锦昊正一脸猴急的牵了新人的手,“彤儿,我扶你回房间——”今晚就是他和彤儿的洞房花烛呢,真好! 他眉眼温柔似水,一腔柔情都用到了身侧的美人儿身上。 随着容老太太走过来的宛仪心酸不已。 眼角悄悄划过一滴泪,她紧紧咬了下红唇,把头垂下去。 宛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刺的生疼。 好像有把刀在里面来回的搅。 他是她的夫君呀,可这么多年来他冷落自己,不屑自己,连带着府里的丫头婆子都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可这会,他却把他所有的柔情都用在了别的女人身上! 一个侧夫人,他为了给她尊荣,竟然用娶正妻礼仪来迎新人入府…… 她觉得她要晕过去了。 容颜却是用力的捏紧她的另一只手,“娘。”略带提醒的一声却没唤回宛仪的心神,她双眼空洞的随着容老太太入座,由着容颜给她捧了茶,由着,容老太太发话,最后,心疼红彤,不想让她敬茶,委屈自己的安乐侯碍不过自家老娘的话,只能气呼呼的瞪了眼不知神游到几重天外的宛仪,冷声道,“这是我娘,旁边的是宛仪郡主,你上前去敬茶吧。” 已经摘了盖头,一脸娇羞微垂了头侯在容锦昊身侧的红彤眼神微微一凝。 娇美的芙蓉面上却是半点不显。 乖巧的屈了屈膝,“彤儿听侯爷的,这就去。” 看着她如风摆柳般挪莲步,向前行,容锦昊的眼都看直了。 看看,这才是他应该疼到心坎的女人嘛。 至于坐在那里的那个女人? 容锦昊暗自啐了一声,当初他就不该听信别人的话,把她给娶回来! “彤儿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敬茶。”亲自托起茶盅,红彤眉眼弯弯的笑,落落大方里带几分属于新嫁娘女子的娇羞,精致的眉眼,以及年轻有朝气的双眸,再加上身后太后这尊佛当靠山的背景,容老太太是怎么看怎么满意,若非她顾忌着身侧的容颜母女,老太太真想伸出双手把人给拉到身侧,好好的亲香一番。 大儿子屋里总算有那么一个撑的住的人。 但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甚至,不能表现的太过欢喜。 老太太歉意的看了眼红彤,痛快的接过茶喝了,“你是个乖巧懂事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以后好好和侯爷过。” 命贴身丫头递了一个大红封。 另有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 至于里面是什么,说实在的,容颜半点没心思看。 她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宛仪这会紧张的晕过去! 是她强行把宛仪带出来的。 她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宛仪把这里的事情务必做到最好,不能出丑。 红嵃盈盈下拜,美眸流转,一片波光潋滟间,大红嫁衣如同一簇跳跃的火,出现在母女两人面前,“红彤见过夫人,给夫人敬茶。”说着话她娇滴滴的眉眼轻飘飘的一闪,刚好在宛仪抬眼看她的时侯,就看到红彤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讽刺以及不屑,宛仪心头猛不丁的一跳,可她也不傻,这个时侯不由她后退。 一闭眼,伸手去接茶,声却呐呐,“红侧夫人免——” 咣当。 满满一杯茶倾倒,洒落,全浇在红彤衣摆,前胸上。 “啊,夫人息怒,都是红彤的错。” 干静利落的下跪,丝毫不提别人,只低头认错。 轻轻一低头间露出雪白的粉颈,落寞却凄楚的言语,神态,配着大红色衣裳,端的是勾人心魄! 容老太太眼皮子一跳,这事? “夫人您息怒,都是红彤的错,那杯茶有些烫,您没拿稳是正常的,红彤马上给您重新敬茶就是。” “敬什么敬,我看她根本就不是来喝你的茶,而是来找碴的。”容锦昊再也忍不住,三两步冲过来,伸手拽起地下的红彤,温柔的检视过红彤周身上下,抬头,脸上瞬间换成铁青色,双眸怒意能凝成实质,仿佛眼前的宛仪不是他的结发妻子,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他恶狠狠的瞪了眼宛仪,扭头却一脸温柔,小心冀冀带几分讨好的看向红彤,“彤儿你怎样,那个毒妇可有伤到哪里?” 毒,毒妇! 他说自己是毒妇! 宛仪一声惨笑,喉头一甜,一口血喷出来。 好巧不巧的吐到了容锦昊的身上。 他和彤儿大喜的日子,这个女人竟然敢来捣乱,还让他的喜堂见了血! 恶从胆边生! 容锦昊双眼赤红,抬脚对着容仪就踹了过去,“你这个毒妇,我今个儿非得休了你不可!” 休了她,刚好给他的彤儿腾位子! “娘亲小心。”容颜魂儿都丢了一半,宛仪的身子本就不好,要是被这一脚踹中,非得再丢半条命不可! 她不由自主的朝前扑过去,“娘——”拼着受容锦昊一脚,却是用自己的身子护在了宛仪的身前,而她的手中,不知不觉的,一根银针拈在了指间,眼中凶意一闪,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忘恩负义的男人,让你一辈子不举! 016 专治(首推求收,谢谢) 银针直接就扎在容锦昊的脚腕上,顺着穴道轻轻一拈。 小腿一麻,顿时整个身子就绵软无力了起来。 就听‘扑通’一声,容锦昊整个身子一晃,一头栽到了地下,他手里还拽着红绸呢,红绸的另一端牵着新进府的红侧夫人,不防之下,红彤被拽的一个趔趄,脚步连退几下,好巧不巧的摔在容锦昊身上,一声惨叫自她的红唇中发出,倒不是摔的疼。 主要是被吓的。 她哎哟一声,身子有些不自在的扭了两下。 被她当了肉垫子的容锦昊脸挂不住了啊,“彤儿,你快下去——”她坐了他的脸! 堂堂侯爷的脸,被个女人给坐了! 虽然这个女人是他的心上人,正看着新鲜,打的热乎的心肝宝。 可这地方不对呀。 那么多观礼的人都看着呢,他会被人耻笑的。 想一把推开,手伸出去又有点舍不得,但红彤半响没动! 容锦昊就有点咬牙,“彤儿。” 红彤都想哭了,“侯爷,我,我动不了啊。”她倒是想起来,可她全身好像不是她的,一动都动不了。 “你,怎么回事?” “妾也不知道,呜呜,侯爷,妾,妾不该惹怒夫人,都怪妾不好——” 都到这个时侯了还不忘给自家郡主娘上眼药! 容锦眼底冷意闪过,袖中的手轻轻一动。 就看到容锦昊不知怎的身子猛的跳了起来,一下子把他身上的红彤给掀翻在地。 狼狈的滚了两滚,最终,竟然趴到了宛仪郡主的裙袂边! 眼前,茜红色衣裙飘浮,露出女子精致的绣花鞋尖儿。 想到自己正趴在一个女人的脚下,红彤呕的想直接就晕过去。 手脚不能动,甚至是抬一下头都不可以。 她后背心上一片发麻,怀疑,忐忑,不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呢,红彤猛的抬起了头,她心头一跳,可以动了?下一刻她就想自动从地下跳起来,只是她瞬间心里又凉了,还是不能动,只能抬头,而且,因为这个动作,她再次想吐血了,顺着那红色裙摆往上看,那张娇媚温婉,怯怯生怜的脸,不是宛仪郡主又是哪个? 她竟然趴伏在宛仪郡主的脚底下! 嗓子眼里一阵腥热,喉咙轻轻一动,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来。 旁边,容锦昊本是觉得丢脸至极,十分想拂袖走人。 可终于是有些舍不得才入府的红彤,忆及两人往日的情份,他一闭眼,弯腰便欲去扶红彤。 只是他快,容颜却是更快,两步上前,站在他的前头,“咦,红夫人这是做什么,您刚才故意把茶给摔了,觉得你是太后赐的人,给我娘这个郡主正妻敬茶心有不甘,这会就是心有悔意,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呀?哎,红夫人您太多礼了,您才不也说了,那茶是太烫,您没拿稳么,不知者不怪,您快起来,我娘真的没怪您。” 听着这话,红彤气的再吐一口老血。 什么叫她心有悔意,什么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她哪只眼看到自己后悔? 自己又何时给宛仪行跪礼了? 一个被太后,皇上所厌弃的郡主,空有虚名罢了。 “红夫人,我娘最是心善,真的不怪您,您是双身子,跪的太久对宝宝不好,快起来吧。” 这话一出口,满堂的气氛顿时又是一滞。 便是容老太太也眼皮子一跳,“昊儿,这事,她说的,是真的?” “那个,娘,儿子,儿子也不清楚。”容锦昊垂下了头,有些不敢看自家老娘黑黑的脸。 “你——”知子莫若母,儿子这种表情,老太太还不晓得这其中的弯弯绕么?最起码的,儿子和眼前这位新进门的侧夫人关系亲密,甚至,甚至已经是不清不白了起来,这可是太后跟前儿的人啊,若是被太后晓得这个蠢材敢对太后身边的人下手,后果,他们整个安乐侯府都得陪上。 这个逆子! “娘,我,我也是情不自禁——”他们只是有过一次,他哪里晓得彤儿是有还是没有。 “红夫人,你快起来吧,地下凉,别动了胎气。”容颜笑嘻嘻的,眉眼一片天真,明媚,“我娘老是说,她就是在有我的时侯没好好的保养,受了凉,所以这些年呀,一直身子不舒服,整天吃药,屋子里一股子药味,连爹爹都怕吵了娘亲休养,不去她的屋子呢,可娘亲一个人老是默默流泪,颜儿看着红夫人生的好,不想红夫人也生病默默的哭呢。” 你才生病默默的哭! 这该死的丫头,竟然诅咒她守空房。 该死! 容锦昊这个时侯也绕过了容颜,一脸惊喜的伸手去拉红彤,“彤儿你真的有了?快起来,别动了胎气儿。”想想都心疼,他的彤儿还怀着他的骨肉呢,刚才竟还跪着给那个女人奉茶!这么一想,他又狠瞪了一眼宛仪,都是这个女人! “彤儿你快起来,为夫扶你回房歇着,好给为夫生一个乖巧的儿子。” 容颜没漏过容锦昊刚才瞪宛仪的那一眼。 眼神微冷,袖中的手轻轻一动,一缕内力打出去,红彤哎哟一声,整个人摔在了地下。 可她随即想起了什么,啊的一声,双手猛的伸出护住了小腹。 这个动作,自然而然的让人联想到刚才容颜的一番话,眼神都微妙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未婚,先孕? 趁着厅上大家眼神各异,容颜快速闪回宛仪身侧,“娘,你有我呢。” 宛仪回头看了眼女儿,强压下心头的凄楚,露出一抹笑。 容老太太这会哪还有什么心思想别的,今个儿这事,不用明天,下午就能传的沸沸扬扬,她闭了下眼,直接快刀斩乱麻,张嘴才想出声,就听到院门外一声女子幽幽怨怨的清音,“锦郎,你前些天答应我去给荣哥儿过生辰,昨个儿又说有事不去,难道说,锦郎所谓的有事,就是在这里迎娶新人吗?” 容锦昊见鬼般的朝门外看过去,脸色铁青,“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锦郎迎入府的新人呀,丹怡自知出身不配,可好歹也给侯爷生了一子,来给侯爷道个贺,总是可以吧?” 丹怡…… 她没说出名字还好,丹怡二字一出口,满堂哗然。 丹怡何许人也? 昔年翡翠馆的头牌,前两年消声灭寂,没想到,随了安乐侯? “爹爹,您不喜欢荣哥儿了吗?” 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团子直接滚进来,白白胖胖的,小短手伸出,抱住了容锦昊的腿,“爹爹,荣哥儿好想您。” 容锦昊动了动脚,想踹,没舍得。 老太太却是气的两眼直发黑,这个逆子! 任由着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容颜始终平静,漠然,实则双眸却是不时的向门外扫。 这会,也该到了吧? 才想着呢,小厮缩了脖子自外头一声喝,“侯爷,保安堂给您送了药来——” “什么药?”他好好的,哪里要吃药? “是,是你这几年一直在吃的药,说,说是叫金枪丸!” 什么乱七八遭的? 容锦昊接过去,看到上面一张字条——金枪,专治不举—— 扑,喷血的换成了容锦昊,脸色铁青,恨不得把小厮给撕了,“送药的人呢?”他要把他大卸八块! 容颜却是呀的一声惊呼,“爹爹,您这几年一直吃的,呀,专治不举?” 直接有人就扑了出来。 不举? 几年一直吃着的? 那么,眼前这个娃,还有那肚子里的……? 难道,安乐侯被人戴了绿帽? 众人眼神诡谲,容锦昊被看的老血狂喷,两眼一翻,晕。 ------题外话------ 求收,亲们支持呀,谢谢。 017 何以为报,以身相许(首推求收,谢 安乐侯府两位主子被气晕,吐血,这事不算大,但也的确不小。 最起码的,长安城内半个月的谈资是有了。 府里的几个大夫轮翻上阵。 没办法,容老太太,容锦昊,还有动了胎气的红彤,还有因为这件事情被小小的惊吓了一回的宛仪,她倒好,身子都是老毛病,用大夫的话就是心病居多,身子倒是其次了,有容颜在,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可容老太太,容锦昊还有那位红侧夫人就惨了,容颜不过是在他们喝的药里略略减了些药量,本该三五天就好的,直接就照着十天开外去了。 对于这一点,容颜是一点愧疚的心思都没有。 她没给她们下点泻药,让那几个人一泻到底就很好了。 十天过后。 容锦昊总算是能下榻了。 虽然站在地下双腿还是发软,但站在院子里,头顶是暖暖的阳光。 他心里的阴郁气息不知不觉的散了三两分。 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厮,容锦昊揉揉躺的有些发酸的手臂,“老太太怎么样?”他这段时间一直在生气,又在想那天发生的事情,连带着府里的人和事一概都没听的进去,便是以往他视为心肝肉尖尖儿的红彤,也被他黑着脸斥过两回——不得不说,十天前的那场喜宴,最后的那一幕,或多或少影响到了容锦昊的心情。 他甚至有时看着红彤,直接就盯到了她肚子上。 这里面有的,真的是他的骨肉? 好在,他还能保持清醒,这孩子就是他的。 那天喜宴上的事情,就有有人诬陷他。 想到这,容锦吴眼底闪过一抹怒意,“去把大管家叫过来。”诬陷他,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丑,让整个安乐侯府跟着他没脸,成了整个长安城人的笑资,他一下要把这个人给逮到,然后,剥皮抽筋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贴身小厮小心冀冀的瞅着他的脸色,“侯爷,那位丹怡姑娘?” 最重要的不是丹怡,而是她带过来的那个小孩子! 如果她那天所说的全是真,那孩子可是侯府的亲生骨肉。 而且,还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儿子! 本来心情稍有和缓的容锦昊脸一下子黑了,“她在哪?” “住在客房,侯爷放心,那位姑娘和小公子都很好,没人怠慢。” “把她给我——”赶出去几个字最终在舌尖儿转了两转,被容锦昊硬生生给收了回去,他想起了三岁多团子似的荣哥儿,有些烦躁的揉了揉鼻子,没什么好气的吩咐道,“让她们先住着吧,你看着点就是。”他现在自身都难保,哪有空理她们? 再说,容锦昊也恼丹怡那天的火上浇油。 自已明明交待不准她来侯府的,她却带着孩子在那样一个时机出现…… “侯爷,您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到外头来了?”红彤带着贴身丫头一身藕色衫裙袅袅而来,发上只有一枚梅花钗,整个人显的素雅而精致,眉眼温柔平和里夹着她独有的三分端庄七分的妩媚!容锦昊抬头看到浴着一身阳光缓缓而来的红彤,眼底笑意不由自主的溢开来,他两步上前,习惯性的挽了红彤,“你怎的过来了,有什么事让丫头跑一趟就是。” “我听说侯爷下了榻,担心侯爷您的身子,所以——” 身后,小丫头抿了嘴的笑,“侯爷,咱们夫人可是亲手在厨房做了您爱吃的点心,还煲了汤,都是侯爷您爱吃的呢。” 容锦昊哈哈一笑,“是吗?彤儿有心了,走,咱们进屋说话。” “嗯,妾身服侍侯爷。”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室内行去,身后的小厮丫头们互看一眼。 都悄悄的长松了口气—— 这算是雨过天晴了吧? ** 回春院。 容颜笑意盈盈的捧了红枣小米粥递到宛仪的跟前儿,“娘,这可是女儿亲手熬的,您不许不吃呀。” 是药三分毒。 容颜虽然本身医术卓绝,但她向来秉持着吃再多的药不如食补。 这些天她可是绞尽脑汁的把脑海中各类的药膳翻检,从里面寻出适合宛仪的,知道她胃口不好,每次就少煮一些,但却亲自动手,从选米到煮水,到起锅,甚至端到宛仪跟前儿来,容颜很清楚宛仪的症结所在,如今她要做的就是慢慢调养,但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最主要的,是得宛仪自己想开! “娘,女儿的手艺不好,刚才还烫到手了呢,您不喝我可是会伤心的。” 她把有些发红的指尖儿递到宛仪跟前儿,娇嗔的轻轻抱怨着。 果然宛仪眼圈就红了,心疼的不得了,一迭声的吩咐丫头去拿烫伤膏,又亲自给她涂。 容颜也不拦她,拦也拦不住。 只是等涂好,双眼却定定看着宛仪,“娘,喝粥。” “好好好,我喝。” 看着宛仪端了碗,小口小口的把大半碗粥喝了,容颜得逞般的笑,“这个粥好喝吧?晚上我再帮娘亲煲个排骨汤,里面放您最爱吃的山药,保您喝了第一碗还想喝第二碗。”宛仪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动作优雅的拭了嘴角,听到这话眉头微蹙,半响后她看向容颜,“娘亲已经想开了,你不用费着心思再哄娘亲了。” “我哪有哄您?这些东西女儿也想吃呀。” 母女两人说笑一番,宛仪的身子虚,便觉得有些乏倦,容颜起身,“娘亲且歇着,女儿晚上再来看您。” “你,长大了。”宛仪本想叮嘱容颜回头记得去看老太太,不管怎样那也是容颜的亲祖母,是长辈,可抬眼看到自家女儿清淡,平静的眉眼,她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只笑着点头,“好,娘亲等你吃晚饭。” 旁的人再怎样,也不及她的女儿真正开心最重要! 至此,宛仪也算是真正的想开了。 ** 小花厅。 容颜看向身侧的管事嬷嬷,“这么说,保安堂没事?” “回姑娘话,老太太派去的人眼看着就要封了保安堂,可领头的却拿出了一个令牌,然后,咱们的人就退了。”管事嬷嬷生怕容颜怪她没打听清楚,赶紧表态道,“这还是昨个儿的事情,因为他们拿令牌时很小心,所以外头的人都没看到是哪家哪府的,偏咱们过去的人又是老太太的人,一问三不知——” “行了,这事放过就是。” 她当初也没想着连累保安堂,不过是借了一下保安堂的名声罢了。 若当真连累这药铺开不下去,也不好。 只是么,容颜五指微屈,在桌面轻敲几下,“嬷嬷,那个丹怡,可查清了?” 对于这一点,容颜挺奇怪的。 她明明只是安排了保安堂的人出现,不过是想着羞辱一下容锦昊罢了。 红彤的有孕是意料之外。 至于这第二个意外,则就是丹怡的出现。 这个女人,目的何在? 才想着呢,门外一个小丫头拿了封信走进来,“姑娘,这是门外送来的,说是给您的。” 给我的? 容颜接过来,信没有封口,她直接取出来。 两行字就这么直接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姑娘得了这么一份大礼,姑娘何以为报? 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落款,没有落款。 容颜看的眼角直抽抽——大礼,以身相许? 滚犊子的!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 018 出手 没有落款。 信签纸是很普通的,各种商铺随便买一大把的那种。 低头看到信上的两行字,字很的很好,龙飞凤舞,颇有一种气势。 可看的容颜却是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对方是敌还是友,目的何在? 为何不露面,偏在事后送了封信,让她晓得这事,可却又不署名…… 把信放在一侧,“去把守门的小厮叫过来。” 仔细的查问过一番,最终,从小厮嘴里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线索。 容颜只能把这件事给抛到脑后,又问了嬷嬷一些府里的事情,当知道容老太太还在卧床不起时,她扯了扯嘴角,晒然一笑,容老太太根本就没什么病,之所以这么久不出屋子,估摸着也是恼羞成怒呢,她耸了耸肩,起身到里面的屋子看了两眼,知道宛仪还在睡,容颜回头向外走,“玉竹山茶你们两个留下,白芷丁香和我出去。”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啊?老太太还禁着您的足呢。” 张嬷嬷的话听的容颜眸光微闪,她停脚,转身,定定的望了张嬷嬷两眼,蓦的冲着她璀璨一笑,“张嬷嬷,你要记住,你的主子是我娘,我娘不在,我这个当女儿的就是你们主事的人。”语气微顿,她满意的看着张嬷嬷唰的一下变白的脸,眉眼弯弯的一笑,“当然了,如果张嬷嬷觉得回春院太小,容不下您这尊佛的话,我们母女也不强求。” 这话说的可就有些重,张嬷嬷吓的脸都白了。 连称不敢,更是绝口不提之前的话。 容颜扫都没扫她一眼,径自抬腿,轻飘飘的走了出去。 她娘身边的这两个嬷嬷好是好,但就是太会自作主张了,时不时的念叨着在你耳边说这个做那个的。 宛仪的心思为何那般的重? 和她们这种随时随地指手画脚,张嘴就是‘长公主在时如何如何’,老听着这些话,心情能好才怪! 好汉还不提当年勇呢。 长公主再好,再风光,可她已经死了! ** 暖阳缓照,微风徐徐,街道两侧商贩林立,游人如织。 容颜一身寻常衣衫轻轻迈步,打量着两侧的街景,人流,看着这些以往只能自电视里看到的景物,人群,如今真实的出现在自已眼前,她觉得挺有趣的,悠闲的脚步不时的随着她发现好玩的东西而顿下,最后一条街走下来,白芷丁香两人手里倒也拎了不少的东西,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儿,再看前面的容颜,正抱着一包松子仁磕的正欢呢。 砰,一个人一头朝着容颜撞过来。 她明明看似随意的脚步微顿,不动声色的一个侧身,避开。 然后,她后头的白芷丁香被撞了个正着。 手里的东西稀哩哗啦的落了一地。 丁香心疼死了,“姑娘,您买的东西——”好几两银子呢,足足是自家姑娘一个月的月银!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年龄也不过十三四岁,眉眼清秀,泪盈于眶,咬着唇对着白芷两女不停的道歉,脸庞上却布满了焦色,“我,我帮你们捡起来——” “你没长眼啊,怎么走路的?”这是捡起来的事吗,她家姑娘买的钗子,手钏都摔坏了!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女孩子已经弯下腰帮着捡了起来,丁香仍是愤愤,却被白芷摇头制住。 东西都碎了,再多说也无意。 更何况,这事做主的也不是她们,白芷看着地下摔成几段的钗子,瓷偶娃娃,很是可惜的看向容颜,“姑娘若是喜欢,奴婢再回头给您去买来?”她手里还有点碎银,本是想着下个月回家时留给弟弟的,若是姑娘喜欢,也只好先给姑娘垫着,容颜却是笑着摇摇头,“不必了,坏就坏了吧。” 本就是一个心情,如今东西坏了,心情没了。 再买来,哪里能真的一模一样? 又看了眼低头不断陪罪的年轻女孩,容颜凤眸微咪,对着白芷点点头,“咱们走吧。” 这就是说饶过这个女孩子了。 丁香虽是觉得不甚甘心,可想来也只能是这样,她轻轻一哼,“你还不赶紧向我们姑娘道谢?” “不必……”正想着温声打发那女子的容颜,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街道上的一行人,她眉头微皱,犀利的眼神在那女子姣好的面庞上扫过,却在看到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惶恐,惊惧以及紧张后,容颜心头微顿,抬脚就走,“白芷丁香跟上,咱们走。” 丁香两女虽是觉得疑惑,可却瞬间跟上。 本低头弯腰,一心想着拖延时间的女子蓦的大惊,要是让这个女人走了? 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的人群,她一咬牙,朝着容颜扑过去,拦在她的身前,“姑娘救我——” 容颜大怒,抬脚就踹,“你敢算计我!”故意撞了她的两个丫头,拖延时间,让追她的人和自己对上。 “姑娘救我,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出手不利落,被人捉了个现行——”随着容颜这一脚,那女子顺势往地下一倒,半趴了身子,一只手抓了容颜的右脚,甚至,嘴角溢出了一抹血丝,“是奴婢办事不利,求姑娘责罚。只求,只求姑娘别把奴婢交给身后的那位公子,奴婢实在不愿离开主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丁香气极了,恨不得扑过去撕烂那女子的嘴。 她家姑娘何时有她这么一个奴婢? 这都什么乱七八遭的,简直是满嘴喷粪! “好了,别吵了。”白芷伸手拽拽丁香的衣袖,两人上前把容颜护在身后,小腿虽然发软,可两女还是坚强的护在容颜的身后,对上甫一站定在几人面前,便气势汹汹,满身杀气的十余名大汉跟前,“你,你们要做什么?我,我家姑娘和她可不认识。” “切,你当我们是瞎子啊,不认识她给你们说话,给她磕头?” “就,就是不认识,她故意的。”白芷的音儿在发颤,唇儿发抖,可却半步不退。 一侧被几名大汉护在身后的年轻男子满脸的不耐,开口的声音极尽嚣张,跋扈,“和她们啰嗦什么,敢动小爷的东西,都带回去,小爷定要好好的审,仔细的审。不审出她们的目的,背后何人主使,竟敢对我李家动手,小爷的李字倒过来写!” 姓李? 旁边,白芷却是脸色啉的一变,扭头,凑在容颜耳侧低声道,“敏仪郡主的独生子。” 敏仪郡主? 顿了下,容颜方想起这位敏仪郡主何许人也,她对着白芷安抚性的点点头,拉着白芷两女向侧退开两步,“李公子想要这个女人是吧,她人就在这里,李公子请吧。” “算你识相,不过嘛,本公子怀疑你和这女子共谋,意图对本公子不轨,来人呐,把她们拿下。”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怎么能不弄到自己床上呢? 被人追着的蓝裙女子眸光微闪,娇怯怯上前,“小,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您罚奴婢吧。” “你说,你让我罚你,是吧?” “是——”明明是平静至极的一眼,看的苏珍心头狂跳,可随即,她就镇定了下来,压下心头些许的歉意,她越发的垂了头,“只要姑娘不赶奴婢走,能让奴婢在您身边服侍,能让奴婢一辈子不离开您,您怎么罚奴婢都心甘。” 容颜点点头,上前两步,飞快的伸手。 就听咔嚓一声轻响,那女子疼的倒抽口气,面色惨变间失声惊呼,“分筋错骨手!” 分筋错骨手? 容颜看着她悠悠然一笑,只是那笑容端的是渗人心魂。 敢这般的算计她,岂是一个分筋错骨手的后果?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求收,谢谢。 019 哪只手 额头上豆大的汗一颗颗落下来。 是疼的。 苏珍疼的在瘫软在地,姣好的面庞全是因为痛楚而带来的扭曲,狰狞。 心里却是翻起了重重的惊风骇浪,以至于乌黑的瞳孔里再多几分的惧意。 容颜,她怎的会这种手段? 不过是须臾间,她圆瞪的双眸再大几分,这不是分筋错骨手。 这痛楚,比那个要多痛上好几倍。 贝齿紧紧咬着,雪白的唇上被她咬出一道殷红血迹。 她却硬撑着不出声,就用那么一双乌黑凄楚的眸子看着容颜,里面装着太多的东西。 容颜表示自己看不懂。 一侧的地下,几名被她一脚踹翻的侍卫哼哼唧唧,容颜嫣然一笑,“李公子还要抓我回去吗?” “你,你是——女侠饶命——” 好汉不吃眼前亏呐,李奕辰猛一摇头,脚步不由自主的悄悄往后挪。 能随便一只手把他的几个侍卫都弄翻在地。 他还想把人抓回去? 简直是找死好不? 身后一名小厮正抱着被容颜卸下的手臂疼的直叫唤,李奕辰一脚踩他腿上。 他嗷老一嗓子,下意识的一甩腿。 好吧,李奕辰李大公子直接就趴到了地下,摔落三颗门牙。 ——啊啊啊,我的牙—— 容颜暗自翻个白眼,管她鸟事呀,回头对着自家两个吓傻的小丫头招招手,“你们要是没看够,继续留在这里看?” 两女头摇成波浪鼓,“我们这就走。” “站住,你现在还不能走。”身后不远处,一道男子清亮的声音响起,容颜开始是当没听到的,可再后来,一道女子娇俏却蛮横的身影直接跳到了她的跟前,“哎,我说你是不是容家的那个小废物?要是的话,我大哥刚才的话你没听到吗,他说让你站住!” 女子面容姣好,眉眼清嫩,一袭红衣似火。 只是那眼角轻挑,满脸的不屑以及鄙夷破坏了她的美感。 真真是可惜了。 “哎,你到底是不是容,容家的那个废物长小姐?” 容家的废物长小姐? 容颜很好脾气的点点头,“唔,算是吧,不过,你是谁?” “你问我是谁?你,你当真是容家的那个废物?你竟然问我是谁?”容颜随意的一句话仿佛是说了什么罪不可赦的话,那女孩儿瞬间就炸了毛,跳了两下脚,纤玉如玉的手指直接指向容颜,娇嫩的脸庞写满嘲笑,讥讽“大哥,哈哈,你说多可笑,她问我是谁,大哥你说,她这次又玩什么花样儿呢?” “怜儿不得无礼,退下。” “大哥,我看到她就讨厌嘛。” 容颜已经带着两名丫头静静的站在了那里,她神色平静,淡定的看着眼前的这对男女,锦衣华服,珠钗华翠,奴仆簇拥,说实诪,她是真不认识的,可她的记忆里却有这对兄妹的印象——宣平侯府的嫡长子钱杰青、嫡长小姐钱玉英,原主的记忆里,这对兄妹可是为少籍着容家某些人的手整她,她们觉得,容颜是配不上她们大哥的,为此,甚至几次都想令容颜名声丧进,以期好退婚。 可惜不知道是有人帮着前身还是前身的运气太好。 每次都是有惊无险的渡过。 但这也导致了一个后果,前身怕这对兄妹,很怕。 如果不是这两兄妹找死的跳出来,容颜虽不至于忘掉她们,但却不会现在做些什么,但这会儿,她眼皮抬了抬,看到一脸盛气凌人,对着她直冷笑的钱玉英,容颜蓦的也笑了起来——即然你们主动过来送死,我要是不成全你们,老天爷都会怪我浪费机会的,她心情越发的好,对着钱玉英的态度直接无视,只是看向已经站定的钱杰青,“不知道这位公子拦下小女有何事?” 身后,白芷张了张红润润的小唇,眼底闪过疑惑。 她家姑娘怎的不认钱公子和钱小姐? 容颜若是晓得她的心思,定是直接对着她翻个白眼,自然是不能认呀。 认了,说了出来,她以后的事还怎么进行? “容大小姐身为侯府姑娘,怎的行事这般狠辣?”钱杰青只看了眼容颜,便把眼神移开,他觉得自己多看她两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这两年来只要想到自己要娶这个半点用都没有的女人入府,他就坐卧不安,吃睡不好。 觉得恶心的很。 这会听到容颜的话,他是强压着心头的恼怒,欲要拂袖而去的冲动,一脸冷笑的开口道,“难道说,侯府的家教没有教会姑娘如何做一个合格的闺中女子吗?还有,”他一指地下不远处疼的全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唇舌都咬出血的蓝衫女子,脸色更黑,“她不过是一弱女子,姑娘何必下这般的狠手?” “钱,钱公子,不怪我们家姑娘,是她——” 容颜却是悠悠出声,直接打断白芷的话,“钱大公子是吧,你哪只眼看到是我出的手?或者,是脚?” ------题外话------ 今天有二更。晚上九点前。我闪。求收藏。 ps:女主十二岁,如果我以前有写的和这个岁数不符,亲们和我说一声,我去改过来。女主十二岁。再确定一的说一下。 下章男主出来。 020 指责,欲要退婚(二更求收 “好啊,你竟然还敢狡辩,我和我哥明明都看到是你出的手——”小名怜儿的钱玉英一脸炸毛的尖叫起来,很是疑惑,为什么这个女人轻轻的一点,地下那个女人就疼成了那样,明明就是她出的手!这个女人果然如容兰所说的那般让人憎恶,心肠狠毒!钱玉英气呼呼的跳到容颜跟前,“你快点说对她做了什么,赶紧给她解药,我和我哥今个儿就放过你。” 容颜盯了下她指着自己的手指,慢悠悠一笑,“钱大小姐,我很讨厌别人伸手指着我。” “你说什么,你个小贱人——” 容颜眼神一冷,袖中右手指尖轻轻一弹,一缕无形内力掠过。 砰,下一刻,就看到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钱大小姐身子猛的飞出去,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中。 咚的一声闷响,手脚大张,逞八字型,落地! “妹妹。”钱杰青大惊之下,赶紧冲过去查看,她们身后的丫头婆子也慌了神儿,一窝蜂的拥过去,哭喊姑娘的,招呼着请御医,去抬软轿的,顿时就乱成了一团,眸眼淡淡的看着这一切,容颜耸了耸肩,就说嘛,她明明说过最讨厌别人拿手指着她的嘛。 真是的,怎么就听不进人话呢? 哎,天可怜见的,她看向钱杰青,“你妹妹,她耳朵没问题吧?” 真不是聋子? 钱杰青看了眼被婆子护在怀里的妹妹,双眼紧闭,额头磕了好大一块,紫青紫青的,此刻一听这话,他猛的回头,阴鸷的眼神仿佛要吃人,“容大小姐,你太过份了,你要向我妹妹道歉,如果英儿有什么事,这事咱们两府没完。”顿了下,他又直接加上一句,“善妒,心狠手辣,行事歹毒,抛头露面,如此没家教的女子,我们钱家可不敢娶。” “所以,咱们两府的婚事……”他闭了下眼,似是很痛苦般的再睁开,沉声道,“婚事,就此作罢吧。” 容颜听了这话,对着钱杰青眨了眨眼,再眨眨。 明显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白芷却是急了,“钱大公子,这事您怎么可以全都对我们家姑娘?婚事是我们夫人和钱夫人定下的,您怎能说取消就取消?” “我们钱家礼仪之家,不敢娶这般心肠狠毒,没规没矩的女子。” 白芷还待再说,容颜对着她挑了下眉,她轻轻的,幽幽的叹了口气,“原来,你就是宣平侯府的钱公子?敢问钱公子,我哪点做错了,您说我们容府没规矩,那请问钱公子,不辩是分,不明对错,张口就对着街上的人指责是宣平侯府的规矩?”她一指已经清醒过来,正恶毒瞪着她的钱玉英,声音愈发的凄楚,“难道,堂堂女儿家拿手指着我的脸,就差没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是宣平侯府家教?” “你胡说什么,你敢指责我们宣平侯府,你好大的胆子。” 容颜抬了抬眉毛,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正被丫头抱在怀里对着她破口大骂的钱玉英。 钱大小姐这般的行为,还用她再说么? 她垂眸,晶莹泪珠儿盈眶,“钱大公子早存退亲之心吧,几次三番由着令妹欺辱于我,还借我几个堂妹之手处处针对,前些天我那堂妹还因为钱大小姐一句话把我推到了湖中,小女差一点就……”她抬袖,掩面,声音愈发凄婉,“我不过是个小女子,亲事也是我娘和宣平侯夫人所订,公子有心上人想退亲直说便是。小女又哪里敢不成全?” “前些天的赏花会上,小女突然自台阶上摔下来,身侧,只有钱大小姐。” “再有去年的踏春游玩……” “……钱大公子,您又何必几次三番欲害小女性命?我容府虽不比您宣平侯府,可不管如何,我娘也是御封的郡主,您,您也忒的欺人太甚吧?” 容颜每说一句便是几声轻泣,配合着她柔婉的音调儿。 看的周围人不禁纷纷眼神一闪,摇头不语。 如果容府这位姑娘所说为真,那么这位钱家长公子,实在是…… 感受着周围不少人异样的眼神,钱杰青眉头紧皱,阴鸷的眼神死死盯向容颜。 何时,在他面前怯懦的头也不敢抬的女孩竟这般口舌伶俐起来? ** 街道一侧的茶楼。 楚西楼挑挑眉,看向凝眉不语的好友,“怎么着,博宇怜香惜玉,动了心?” 沈博宇眼皮挑起来,淡淡看他一眼,起身走人。 身后,楚西楼不怕死的跳脚,“博宇,你要是真心喜欢那丫头,就去帮帮她呀,女孩子伤心的时侯——”下一刻,他嘴张着,却是再也发不出半点声儿,一张脸紧绷,瞪圆了双眼,眼看着前面青竹般的身影下楼,楚西楼气的直跳脚——沈博宇你奶奶的,你又点我哑穴! ------题外话------ 二更求收。 021 一两银子 如果一天内看到某个人一次是偶然,看到某个人两次是巧合。 那么,当沈博宇在短短半天之内第三次看到容颜时。 特别是,当这个女人第三次竟是直接从楼上跳到自己身上,差点把他压倒的时侯。 是个人都会在心里悄悄的掂量下。 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三层高的茶楼触立在街道旁。 沈博宇脚步散漫的往前走,只觉得身子一重,脖子被人给搂住。 然后,还没等他抬眸看清怀里的人,就觉得身上一轻,人已经跳了出去。 “容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沈博宇眼神有些纠结的看了眼容颜,要不是自己认出是她,怕是早把人甩出去了。 生死,与自己有何关系? “所以?”容颜正想转身跑路,听到这话又停了脚,顿了下她恍然,小脸上一片真挚,保证般的开口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赖着你不放,让你负责的。”虽然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的这张脸的确是挺帅,站在人群里极是拉风,且养眼的很,可看这身材瘦的,竹竿一样,刚才她跳他怀里,都觉得全身尽是骨头,硌的慌! 沈博宇,“……”这话,是这样说的吗? “不好意思帅哥,一时情急借你的手臂用了用,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容颜擦了把额上的薄汗,抬眼对上沈博宇紧皱的黑眉,讪讪一笑,本来她是想着说完之后扭头就走人的,可看到沈博宇一语不发,紧紧盯着他的眸子,鬼使神差的,她有些心虚般的解释首,“那个,刚才的事真不怪我,都是这家店的错,我也是受害人。” 要是白芷两女听到自家主子这话,估计会翻白眼的。 您把人家都打的趴下了,您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受害人呐。 不过这会不是白芷两女不在嘛,而且明显这男子又不知道楼上的事情,容颜笑容璀璨,“公子高义,知恩不图报,山不转水转,咱们改日再见。”再也不见呐。再次抬起的脚在看到沈博宇眼神平静,漠然的盯着自己时,容颜在心里懊恼的叹口气,看着长这么帅,一身华服,腰间玉佩价值不菲,怎么这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她从袖中顺出个荷包,丢给沈博宇,“喏,这是陪你的,你也没受伤,咱们两清了啊,帅哥再见。” 精致的眉眼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却是扭曲,“容小姐——” 她竟然拿一两银子打发自己! 真是罗嗦啊。 容颜对身后的唤声充耳不闻般的摆摆手,“那银子是送你的,不用还。” 脚步加快,几个闪转不见了身影。 大街上,沈博宇一袭青衣猎猎,乌发如墨,盯着她远去的身影半响不语。 身后不远处,他的两名暗卫风中凌乱。 容三小姐是吧? 您,真狠! ** 出去了一次,和钱大公子对上,闹的钱家公子当场口出恶语,言词凿凿的称‘要退婚’,这事自然是瞒不过容府众人,容颜也没想瞒着她们,只是,她也没主动去说明什么,容老太太母子那里是不屑说,至于宛仪这里,却是她不想宛仪再添空担心。 只是,她再瞒,第二天早上,容老太太母子还是早早就得了信儿。 因为,钱府前来退亲的人到了。 老太太的院子里,容锦昊正一脸怒意的中着容老太太低吼,“娘,儿子早说那是个孽女,您还偏不信,您看现在这事,若是钱公子昨个儿的话当真,这婚事退了,咱们府这以后就被人笑话去吧。”合着,他只是担心自家本身的利益,他日后在外行走异样的眼神,却是丝毫不顾忌自家嫡亲血脉被人退亲后心情如何,可否绝望,受的住这个打击。 “你慌什么,不过是小孩子家家的口角,这事不是还没定吗?”容老太太瞅了眼自家长子,心里没来由的烦了下,若是自家这个儿子争气,能撑的住安乐侯府的门面,她哪用人都一只脚迈进黄土了,还得为着府里众多儿孙琐事操心?可撒手不管?她如何对的起早逝的老侯爷,若当真由着长子折腾,怕是她还没闭眼呢这容府就当真散了。在 届时,九泉之下,她又有何脸面去见容家的列祖列宗? 容锦昊却是没有容老太太这般诸多的弯弯绕,只恨恨的跺了下脚,“娘,您倒是帮儿子想个辄啊,这门亲事不能退!” 特别是现在这个时侯。 他这段时间根本就不敢出府,上次喜宴上的事情一出,他是被外头的朋友燥的不行。 那些个异样的眼神,虽然他们没当着他的面问出来。 可他能感觉的到他们想问他什么—— 你真的不举吗? 那两孩子,你能不能确定是你的? 他们都怀疑他被戴了绿帽子! 虽然他有嘴,可以反驳说,自己是好的,那药丸子是被人诬陷的。 可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 难道让他一个个人拉着去解释,辩解? 这些天他堵了口气在心里,几次冲动的想要冲过去把容颜给拉过来打一顿,可莫名的,他对容颜又从心底涌起几分说不出来的惧意——敬茶那天的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孽女不知对他使了什么手段,害的他右腿到现在还疼呢,晚上睡在榻上,半夜每每就是疼醒,疼的全身都是一抽一抽的,让他恨不得一头对着墙撞过去。 可一来他没什么证据是容颜,二来就是,这几天他又和红彤打在了一起。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腻歪着,恨不得生成连体婴儿般。 他竟是半刻舍不得离开。 这不,早上他才起来,大管家就火急火撩的找上了他,凑到他耳侧低声把昨个儿的事情一说,容锦昊气的直接就踹了他一脚。 狗奴才,这般大的事也敢瞒他! 他顾不得红彤在后头娇声的喊,抬腿跑到了容老太太的屋子。 有事找亲娘! “娘,要不您进宫去求求太后吧?太后若是下旨,钱家肯定不敢退婚的。” 钱家再霸道,能抵的过太后懿旨? 容老太太白了他一眼,才欲出声,珍珠帘子轻晃,周嬷嬷神色恭敬的走进来,对着两人毕恭毕敬的行了礼,方低眉垂眼的立在一侧轻声道,“老太太,侯爷,钱府来人了,拿了三小姐的庚帖,说是,说是要退亲——” 022 看不上 “你说什么?谁来了?” 容锦昊瞪大眼,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的表情吓的小丫头抖了下身子,头垂的更低,“回,回侯爷的话,是宣平侯府钱家……” “来的是什么人?”老太太手里的佛珠死死纂着,眼神幽深。 “是宣平侯府的大管家——” 老太太一听这话直接就闭了下眼,再睁开,平静的脸上老态备显。 这么大的事儿,只派了个管家过来。 宣平侯府这回是铁了心的要退这门亲呀。 容锦昊也明显的反应了过来,不过他的想法却是和老太太不同,容锦昊直接就怒了,“娘,宣平侯府竟敢如此欺辱咱们,这么大的事儿只派个管家前来,真真是岂有此理,儿子,儿子这就出去打发了那人。”顺便,这亲就不用退了! 容老太太瞪了眼自家儿子,哪不知道他这点小心思? 今个儿不退,人家打定了主意不娶容家的女儿,难道她们还能把人直接塞进宣平侯府去么,老太太再次为着大儿子不走正常思路的想法而心塞,甚至都在想,怀他的时侯自己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怎么让他的脑回路越长越和别人的不同?她看着自家儿子转身两步走出去,连唤了两声没回应,容老太太也急了起来,扭头吩咐身侧的丫头,“赶紧帮我换衣服,去前头。” 容老太太想的很清楚,这门亲事应该是保不住了。 即是这样,那就把这件事最大利益化! 宣平侯府主动退亲,她们姿态再放的略低些,要些赔偿,也是应该的。 前院,客厅。 宣平侯府管家正满脸不耐烦的看着小厮,“你们府里到底当家的主子在不在?若是没有,把你们三小姐直接请出来,交还信物,收拾退婚文书就是。”只要他手里有了原先的信物,再有那位拎不清的容府小姐收下退婚书,他这趟差事就算完成了!至于容府诸位主子的意见,身为宣平侯府第一大管家的苏木冷笑两声—— 一个没落的就差要靠卖女儿维持生计的侯府。 他至于去在意吗? “苏,苏管家,您还是再等等,我们侯爷马上就来。” 别为难他啊。 他只是一个守门的,一个月赚那么十几二十钱的银子。 这么大的事,他要是敢乱做主,会被老太太和侯爷给打死的。 小厮看到苏管家朝自己望,吓的腿发软,脸都白了,“苏,苏管家您喝茶!” 两杯茶罢。 门外终于响起一道脚步声,还没看到人呢,就听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来,“宣平侯府的人呢,在哪?给本侯出来。” 安乐侯,容锦昊。 苏木看着一脸怒意,愤然而进的那道蓝色身影,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茶,不甚恭敬的抱拳,“见过容侯爷。” “你是——” “容侯爷,在下乃是宣平侯府的管家,奉我家侯爷,公子之命前来和贵府三小姐退亲。” 容锦昊一拂袖子,“胡闹,这事——” “这事我答应了。”是闻讯而来的容老太太,她扶了丫头的手进了厅内,带几分警告的眼神发了眼容锦昊,示意他不准多话,她方扭头看向苏管家,眉眼平和,语气平和,却带几分独属于侯府老夫人的矜持,“刚才侯爷也是担心我那三丫头,他是为人父的,心忧儿女,一时气恼也是正常,还望苏管家见谅。” “老太太严重。”苏木点点头,直接道,“这是退婚文书,这是当时的信物,还请老太太归还咱们侯府的信物。” 这种被人逼上门来退亲的感觉自然是不好。 老太太心头万般恼,只能一点点的再压下去,和着血,夹着气,把被打落的牙齿咽下去,她示意小丫头给苏木上了茶,也不看一脸铁青的容锦昊,抿了口茶方缓过心底的那股子憋闷,最后,她放下手里的茶盅,沉声吩咐不远处的小丫头,“去,请三小姐过来。” ** 素雪阁。 容颜和几个丫头自然是早早得了信儿的,山茶几女围在容颜身侧安抚,只是劝慰的话说了一箩筐,到最后,容颜却是自始致终神色淡淡的,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好像半点没受影响一般,看的几个丫头大半响的无语,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倒是容颜,瞅着她们几个围着她转,又时不时的对换个眼神,小心冀冀的横样逗乐了她,实在不想再逗几个丫头,她对着几女招了招手,“都过来。”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都以为我很难过,觉得我被退了亲,得很伤心,是吧?” 如果换成以前的容颜,肯定是伤心的。 说不得还痛不欲生,可是她? 容颜对着几女浅浅一笑,笑意明媚,“就是他们钱府不退,我也不会嫁的。” 美眸轻闪,清凌凌的光芒掠过,容颜面上闪过一抹笃定—— 她要嫁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种目光狂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辈? 主仆几人又说几句话,容颜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站起身,“帮我梳洗吧。” 时辰差不多,前院,该来人了吧? 一刻钟过后。 前院。 就在苏管家等的不耐烦,最后的一丝耐心即将用尽时,门外小丫头带几分忐忑的声音飘入屋子里几人耳内,“四小姐,五小姐,二小姐。”行罢礼,随着老太太过来,被吩咐留在门外侯着的小丫头心里都有些打鼓,怎的这几位小姐都齐齐到来,偏偏的做为今个儿这事正主的三小姐却没有到? “咱们听说家里来了贵客,祖母和伯父都赶了过来,兰儿便和几位姐妹过来看看,我祖母,可是在里头?”容兰的声音温婉,娇嫩的脸庞一如继往的明艳——在她们母女两人的软缠硬磨去,昨个儿老太太已经解了她的禁足,所以,今个儿这事,时常在暗中关注容颜的容兰自是得到消息比较早的那几个,一听说是钱家来退亲,容兰是差点没拍手相庆。 她都想跑到院子里去放几挂炮仗来庆祝! 得意忘形之下,自是极想看到容颜被人退亲的这狼狈一幕。 不过她才被老太太给罚了,多少还有点后怕,眼珠一转,连哄带蒙的,直接把余下几房的姐妹都拉了过来。 用的理由也极好,她们担心祖母的身子! 屋子里,苏木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蚊子,“老太太,你们那位三小姐,可是不在府内?还请老太太和侯爷再催上一催,本管家可没那么多的时间浪费。”不过是区区一个不受庞的黄毛丫头罢了,也配让他等?矜持的眉眼轻挑,神色淡淡,苏木是把个看不起安乐侯府,高高在上的倨傲表现了个十足十,而且,他也不屑于去掩饰—— 连一个管家对上安乐侯老夫人,现任安乐侯都是一脸的不屑,恭敬全无。 还掩饰什么? 直接一句话,我们宣平侯府,就是看不上你们容府! ------题外话------ 亲们,求收藏…。最近颓废到家了。再不给点动力,人要撞墙了。 023 自知之明 院内,不知名儿的鸟儿响起动听的鸟鸣声,暖风徐徐,吹起门侧才换下的珍珠帘子,发出清玉般的叮当脆响声,室内,却是随着苏管家话音儿落地,气氛啉的一寂!容老太太差点把纂着的佛珠给拽断! 她勉强挤出抹笑,正欲出声吩咐丫头再去后头催催容颜。 钱府即已打定主意要退这门亲,她也不想做那些没脸没皮儿的事儿。 被个管家这般打脸的嘲笑? 容老太太自认还没那么厚的脸皮,忍不下的。 谁知,容锦昊却是比她更快一步的开了口,“苏管家稍侯,我那丫头是个闲不下的,今个儿一早就说什么做针线,偏又念着缺了什么东西,我约摸着这会是出去买了,让苏管家久等是我们的不是,若是苏管家还有事,不妨先回?”在容锦昊心里,对这门亲事那是能拖一天是一天,说不得过几天,钱府就改变主意了呢? 苏木轻轻一哼,眼底就带了几分似笑非笑,“容侯爷,这亲事,是必定要退的,容三小姐不在府上也没关系,这退亲文书嘛,”苏木转身,带几分倨傲的眼神落在容老太太身上,“容老太太是府中长辈,容三小姐又是您嫡亲的孙女,不如,您帮容三小姐接下来?”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这样。 那丫头想不通,执意不来也是情理之中。 容老太太才欲点头,门外,一道金玉相撞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事关颜儿终生,自是不敢劳祖母。”随着话音儿落下,珍珠帘子轻轻晃了下,走出一袭大红色衣裙的容颜,乌发如墨,松松的在脑后挽了个朝云鬓,头顶斜插一枝红翡滴珠宝石簪,娥眉淡扫眸眼含春,欺霜塞雪的肌肤,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唇角含笑,任由着苏木打量罢,方浅浅一笑,“这位,便是苏管家了吧?” 黛眉开娇横远岫,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这位容三小姐果真真是个美人儿! “容三小姐。”苏木也不过是瞬间回神,他是宣平侯府的大管家,宣平侯如今正得帝庞,以着宣平侯府的权势,他也算是沾了光,活到现在,美人儿见的还少?饶是如此,但看到美人嘛,心情自然是要好些的,刚才的不耐便略收了几分,只对着容颜淡淡点头,“容三小姐,这是咱们公子送来的退婚书,请您收下。” “呀,宣平侯府真是来退亲的,那,三姐姐的名声岂不是?” “嘻嘻,咱们三姐姐的名声岂是这点子事就能影响的?”早就被毁到没边儿了好不? 容兰几人刚才被容老太太出声唤进来,本欲是让她们行个礼便退下的,谁想容锦昊却是脑子突然转了一下,直接让几个女孩子都留下了,他想的很美,钱府执意退亲,看这样子是按不下,说不得会看上别的女孩子呢?管她什么嫡庶偏房的,只要是容家的女儿,容锦昊就觉得对他是有利的! 容兰等人不晓得他的打算,可却乐滋滋的留了下来。 看容颜的笑话呀,容兰最乐意! 站在老太太的身侧,容兰是最殷勤,乖巧的。一会端茶一会倒水,把个老太太和容锦昊哄的眉开眼笑,别说老太太,便是容锦昊这会都在想,这个侄女,真真是个乖巧的孩子!独坐在一侧的苏木冷眼旁观着容兰小扭般的表演,忍不住冷笑了两声,就这么个蠢丫头都能把容老太太母子给哄的团团转,难怪这容府越来越不成样子! 直到,容颜一身火红衣衫,踩着细碎阳光一身鲜活的出现。 哪怕是退亲,苏木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容颜,是这容府所有小姐姑娘中最出色的一个。 没有之一。 不过想归想,主子交付的差事还是要办成的。 淡淡眼神扫过出声的容兰两女,最后,定定落在容颜身上,“容三小姐,把你的信物交出来吧。” “钱大公子想退亲?” “是。” “钱大公子很想要回我的信物?” “回容三小姐话,是。” 容颜淡定点头,“让他明天亲自来,我和他谈。”就这么一句话,一个管家打发她? 当她是什么? 原身被他无故羞辱这么几年,轻飘飘一句退亲就算了? 也忒便宜他! 苏木皱眉,之前涌起的一分好感瞬间退去,“我家公子最近事忙,把此事全权交给了在下。”顿了下,他又加一句,“在下劝容三姑娘还是别再痴心妄想的好。”言外之意就是我家公子根本就不想来见你,何必自取其辱? 苏木的嘴角撇了一下,以为他们家公子来了,这退亲一事就能挽回? 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眼底鄙夷再增几分,“容三小姐,做人,得有自知之明。” 容颜深深的瞥了他一眼,点点头,“是,做人是要有自知之明。”那朝他淡淡一瞥的眼神,看的苏木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竟敢拿他的话来噎他——我是容三小姐,而你,只是个管家,下人,做下人,就得有做下人的样子! “好好好,即是容三小姐找死,在下就成全你!” 苏木脸色成了铁锈般的颜色,拂袖,含怒离去。 屋子里,容老太太的眉头皱成了一团,“颜儿,你怎么可以得罪宣平侯府的人?” “不过是个管家罢了,祖母您别担心,孙女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容颜娇娇一笑,上前亲自帮着容老太太续茶,对着老太太挤挤眼,“祖母您先别急,这里的人多不好说话,一会颜儿去您房里说话。”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再出声。 多说无益。 旁边,阴阳怪气的冷笑声响起,“伯父,您看,三姐姐把宣平侯府的人气走了呢。” 是容兰。 这丫头也算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眼看着容老太太的怒气被容颜三两句给消去,她眼珠转了转,直接就找上了容锦昊。 在她看来,她这位身为一府之主,尊为安乐侯的伯父,脑子才是最拎不清的! 容锦昊果然也没负她的期望,眼一瞪,“你这个逆女好大的胆子,给我滚到祠堂去,没本侯的吩咐,不许出来。” “呀,三姐姐,伯父让你去跪祠堂呢,嘻嘻,你放心吧,妹妹一定会抽空去控望你的。”容兰站起身,转头,看着容颜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双眼发光,恨不得马上动手,亲自把容颜给押到祠堂去,最好让她踹上几脚什么的出出气,那就最好了。 或者,在里面放些老鼠什么的吓吓她? 不不不,要放还是放蛇好了。 最好是带毒的那种。 毒死她! 最后,还是容老太太斥了几女,“没事都回吧,我累了,别吵我。”顿了下,老太太想了想,最终又加上一句,“你们也都是侯府家的姑娘小姐,都给我规矩着点,别净知道丢脸,她的名声坏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都不知么,真真儿是蠢! ------题外话------ 今天二更补昨天。这是第一更。闪。 024 亲,你值得拥有哦 老太太回到屋子里,对着容颜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是以前,她自然是懒得问这个孙女。 可这段时间她冷眼旁观着,这个孙女就好似突然开了窍,不但一改这前的怯弱,没主见,还对着她学会了撒娇! 行为举止更是和之前天翻地复一般。 再怎么说也是她嫡亲孙女,她乖巧,自己也不介意给她两分脸面。 “你想见钱公子,是想当面劝他改变主意?”老太太看着站在面前眉眼浅笑的容颜,摇摇头,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开了口,“据我所知,那位钱公子并不是随便一个谁都能劝得了的。你别自以为是的误了自身才好。” 她自然是希望容颜能劝得钱大公子回心转意。 可说实话,容老太太真的是一点希望都不抱有的。 届时,容颜万一惹恼钱公子,再出点什么差子,丢脸的还是容府! 对上容老太太深邃睿智的眸子,容颜抿唇一笑,“祖母,孙女何时说要继续这门亲事了?” “啊,你不是劝说钱公子回头?那你……”要见钱公子做什么? 做什么? 容颜勾了勾唇,眼底讥讽掠过—— 外头她的名声这么臭,钱府那对兄妹的功劳可不小。 事到如今就这么轻轻巧巧一句退婚,往事揭过? 抱歉,她不是圣人! ** 临春楼。二楼,包厢。 钱杰青已经在窗前站了那么一会儿,手里拿了柄折扇,锦衣飘飘,眉眼俊逸,再加上他临窗而立,有意无意摆出的一副慵懒闲适,配着一身的世勋权贵高门公子的不凡气度,真真是君子温如玉,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他眼底闪过几分的不耐烦,“去看看,怎的人还没有来,再派个人去容府,和那个女人说,再不来的话爷不等了。” 要不是为了退亲,他会在这里傻站着等那女人? 桌子一侧,钱玉英已经喝了好几杯茶,看到小厮出去,砰的一声把茶盅丢到了桌子上,语气不善,“哥,凭什么让咱们等她啊,咱们走,偏不等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竟然敢让她和哥哥等她这么久,果然是下贱胚子,就知道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 “怜儿不得胡说,你是女儿家,注意仪度。” “哥哥。”钱玉英跺了下脚,不满的把头扭了过去。 包厢外,容颜斥的一声轻笑,“钱公子钱小姐兄妹情深,真真是让小女我大开眼界。” 古时男女七岁不同席。 如今虽讲男女大防,亲兄妹之间也不会那般刻意的去避忌,但不知怎的,容颜站在门口,想着脑海中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她是怎么看怎么觉得怪气——这对兄妹的感情,也忒好了吧?好到给她一种很是强烈的暧昧感顿生! “你胡说什么,即是来了赶紧进来说正事。” 钱杰青扭身,挑眉看了眼容颜,眼底掠过一抹讶色—— 前两天管家回府,说容颜如今不比往昔。 这会看来,好像是有那么一两分的改变啊。 他还在这里想着,钱玉英却是气恼的对着容颜狠瞪一眼,“鬼鬼祟祟,偷听别人说话,不要脸。” “背人没好话,好话不背人,相信,以钱大小姐您的修养,以钱府的家教,大小姐不会说什么不能入别人之耳的话吧?” “你乱七八遭的说什么呢,我和哥说什么,要你管。” 容颜抬脚进屋,似笑非笑的看着钱玉英,“原来,这位真是钱大公子呀,刚才他背着窗站,钱大小姐又眉眼含春,一脸温柔浅笑,含情脉脉的,我还以为,是钱大小姐所心仪的哪家的公子哥儿呢。” “容三小姐,你过了。” 眼看着钱玉英三言两语被气的跳脚,就想拍桌子,钱杰青赶紧出声拦下两人,他转身,上下仔细打量容颜两眼,神色淡淡的点点头,“容三小姐坐,想喝什么茶我让伙计去重新泡。” “茶不过是个解渴的东西,我不懂,随便。”容颜笑了笑,坐在椅子上,伸手拿了块糕点丢到嘴里,甜而不腻,很好吃的样子,她顺手又拿了一块,气的钱玉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吃吃,也不怕吃撑死!容颜才不理她,两块糕点吃罢,小小的满足了下口欲,她抬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钱公子,钱小姐喝茶,千万别客气啊。” “你还要不要脸啊,这里的东西是我们买的。” 容颜慢条斯理的往嘴里塞了块绿豆糕,吃的一笑,“脸?我以为,宣平侯府向来是个不要脸的,原来,钱大小姐也晓得要脸面?即是这样,那我可就奇怪了,你们兄妹怎的就不办让人给脸,觉得你们有脸的事儿?” “容三小姐请慎言,我宣平侯府并非你能羞辱的。” 容颜耸耸肩,“好吧,那我不说,那么,咱们谈正事儿?” “你赶紧把我哥的信物拿出来,把亲退了,明知道我哥不喜欢你,还死皮赖脸的缠着,不知羞耻。” “嗯,我是不如钱大小姐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容颜说的轻巧,包厢内兄妹两人却都同时变了脸色—— 这话要是传出去一丝半点的,宣平侯府会成为大笑话,声誉扫地! “哥,和她没什么好说的,咱们走。”不就是一个信物么,她就不信拿不回来了。 小小的安乐侯府,还敢和她们正得势的宣平侯府对抗? “钱大小姐,钱公子慢走。”容颜扫了她们兄妹两人一眼,把一颗松子丢到自己嘴里,嚼两下咽了,“你们走可以,记得付钱啊,你们知道的,我们安乐侯府可是穷的紧,我又是爹不疼娘不爱的,没银子付账的。” 钱杰青嘴角抽了抽,强压下拂袖而去的怒意,“容三小姐,你到底要怎样才能退亲?” “你真心想退?” “那是自然。” “不能再想想?” “我意已决。” 上面两人一来一往,问的流畅,答的痛快,最后,容颜一拍桌子,很是肉痛般的开口,“好,给我三十万两银子,退亲文书,信物,绝对包君满意!”她竖了根手指,看着兄妹两人震惊而瞪圆的大眼,璀璨一笑,“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三十万两买的可是一辈子的自由,买的是一份舒心顺畅的亲事,是琴瑟和谐的一生恩爱,亲,你值得拥有哦。” ------题外话------ 亲,求收藏。 025 好人不好混 容颜笑容明媚,微挑的眉带几分娇俏,朝气,“钱大公子,很划算的,不然,我给你打九折?” 钱杰青看着她的样子,嘴角抽蓄。 三十万两,还打个九折。 单单就为了退亲? 传出去他会被人笑掉大牙的好不。 本来,他该是生气的,只是,不知怎的,抬眸看到容颜巧笑倩兮的样子,眼底的灵动,莫名的,他就想笑。 容颜却是不乐意了,“你笑什么笑,不同意的话我可要走人了啊。” 真是的,同不同意给个话嘛。 站在那里不出声,磨磨蹭蹭,算什么男人? 哪怕你是嫌贵,我出了个三十万两,你可以讨价还价啊。 真是的,笨! 眼看着钱杰青坐在那里不动,容颜耸耸肩,转身向外走。 不乐意就算了。 钱玉英却是闪身拦在她的前面,姣好的脸庞一片阴鸷,“姓容的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你们兄妹请我来商议退亲的啊。” “你刚才说三十万两……你,你疯了吧,你怎么不去抢钱庄?” “唔,想去来着,可惜,人手不够。” “……” 一侧,钱杰青嘴角又开始抽了,感情,她还真想过? 容颜摆摆手,“钱大公子,钱小姐,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走了,不用送,再见啊。” “滚滚滚。”钱玉英看着容颜的样子跺脚,语气恨恨的,“果然和兰兰说的一样,讨厌死了。” 好歹也是个侯府家的千金小姐吧。 你看看她,张嘴闭嘴的钱钱钱,也不怕掉了自己的身价儿! 若是容颜晓得她这心思,怕是直接要斥之以鼻了。 身价儿? 拜托,那是啥玩意儿? “钱大小姐,咱们彼此彼此。” 彼此彼此? 钱玉英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彼此,是说她也讨厌她! 两两相看,各自讨厌! 反应过来之后,钱玉英就要瞪眼——她竟敢嫌弃她?! 只是她滚到舌尖的话却被钱杰青给拦下,“怜儿不得无礼。”待得钱玉英气呼呼的落坐,钱杰青方抬眸看了眼容颜,俊秀的脸庞上认过一抹怪异,“容三小姐,三十万两是绝不可能的,你要的太多。” 这才有些做生意,谈交易的模样嘛。 容颜双眼一亮,停下脚,笑嘻嘻的看他一眼,“价钱好商量,要不,打八折?” 她那双眼发光,一脸狡黠的娇俏样儿,看的钱杰青忍不住摇摇头,“容三姑娘,最多,五万两。”这些已是他自己能拿出来的最多私房,为了退这门亲,他也算是豁了去,足足把自己的私房给挥霍了个底朝天儿,而且,这还是一个哑巴亏,若是让他爹娘晓得,对他定是不会怎样,但扭身去找容颜的麻烦却是肯定。 而很奇怪的,他潜意识里不想让自家爹娘去找她的麻烦。 或者,他是很想尽快退亲,然后再不和这个女孩子有半丝的牵连,关系吧? 这么想着时,他心头的念头愈发坚定,“我出五万两,你退亲。” “十万。”容颜双眼一亮,瞬间从中看出有利自己的一面,直接加价儿。 “不可能,最多五万,再多我拿不出来。”顿了下,钱杰青朝着容颜一笑,“我想,容三小姐也不想因为这事惊动我爹娘吧?” 若是惊动了钱侯爷夫妻,怕是这五万两都没有! 而且,你还得乖乖的退亲!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容颜瞅着似笑非笑的钱杰青,暗自磨了两下牙,“五万两现金,三万两借条,借期,嗯,我给你算两年好了。” “……”借条! 眼前浮过一排黑线,他忍不住就再次抽了抽嘴角,“一万的欠条。”话才出口,钱杰青就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两巴掌。 他竟然也陪着这个该死的女人胡闹! 容颜却是乐的见牙不见眼儿,“三万两借条,五万银票,顶多借条给你打九八折。” “全部打八折。” “八八折!” 最后,两人直接以八六折同时喊了成交! 容颜得到满意的答案,露出狐狸得逞的笑,“钱大公子,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您的银票什么时侯送到我手里,信物就何时归还。嗯,您放心,我还会附送礼物,绝对您满意。” 钱杰青无故少了小七万的银子,心肝肉都在疼。 这会看着容颜的样子,忍不住心情不好,拂袖起身,“你等着,我明个儿就派人送去。” “钱大公子,钱小姐慢走,小心楼梯台阶滑,别跌了啊。” 钱玉英看着自家大哥,再看看身侧笑的狐狸样的容颜,觉得世界都幻灭。 刚才,她都听到,看到了什么? 大哥他真的用七万两银子退了这门亲事? “你这个女人,你给我等着。哎,大哥你等等我……啊,哥……”钱玉英回过神,就看到钱杰青走远,她一急,抬脚跑着去追,然后脚一踩空,直接从楼梯上就滚了下去,听着外头杀猪般的惨叫,容颜耸了耸肩,看嘛,就说楼梯滑要小心了,说真话怎么就没人听呢,哎,这年头,好人不好混呐。 026 落定(中秋快乐 说句实话都没人听。 这年头,好人难混啊。 坐在包厢的椅子上,容颜悠悠长长的叹口气,眉眼却是一片漠然。 对于外头某个女人之所以跌脚,和她刚才暗自动手脚有很大的关系这事儿直接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开什么玩笑呀,她是好人,好人啊。 怎么可能故意害别人跌跤呢。 肯定和她没关系滴。 ** 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流如织。 容颜身后跟着白芷,山茶两女,三人慢悠悠的往前走。 “小姐,咱们真的要在外头用午饭吗?”山茶人长的清秀,一双乌黑大眼咕噜噜的转着,长长的睫毛好像会说话似的,带几分稚嫩的脸庞,往往让容颜看的就忍不住的叹气,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的萌呢,软盟妹子啊,这会,一看山茶出声,容颜直接又跟着叹气了,“我说,山茶妹子,你能不能别在外面对着人那般的笑?” 那笑容,让她这个女人看了都受不了。 更何况是个男人? 山茶俏脸一红,“小姐,您又欺负奴婢。” “欺负你又怎样?小美人儿过来,来,给爷笑一个——” 那语气,那眉斜斜上挑,一脸痞气的无赖样儿。 真真是让她扮了个入木三分! 略玩了一会,容颜便再也听不得身后的碎碎念,本欲是出声吩咐两女,随意寻个酒楼吃饭的,结果她这话还没出声呢,容府管家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站到容颜跟前儿直喘粗气,“三,三小姐,可找到您了,老老夫人请您赶紧回府……” “大管家,是出什么事了吗?” 回去的路上,容颜神色淡淡,一派的坦然,倒是山茶和白芷两女不能淡定了。 恨不得扒着管家把他知道的事情都扒出来。 管家扫她们一眼,最后落在容颜身上,“钱府来了人,说是奉钱大少爷的命令,来三小姐送了些东西。”管家说着话,望着容颜的神色里已是带了两分淡淡的打量——之前钱大公子一心想着退亲,难道,三小姐这出去一趟,真的哄了钱大公子回心转意?若真真是这般,他还真的不能小觑这位三小姐! 马车缓缓驶进容府,停在二门前。 白芷小心的扶了容颜下车,“小姐您小心些……” 早早侯在一侧的周嬷嬷快步迎过来,“哎哟我的三小姐,您可回了,老太太吩咐,您回来后直接去前头厅里。” 钱杰青果然是一心急着要退婚的。 迎上婆子一面焦急一面忐忑,惊喜打量她的神色,容颜敛眉一笑,“我知道了,有劳您。” “三小姐客气,您慢点,老奴扶您。”周嬷嬷上前两步,伸手扶了容颜,一行走一行小心冀冀的打量容颜的脸色,“三小姐,您今个儿出去见钱大公子,可是和他说好了?”这三小姐还没回府呢,钱大公子派来送东西的人却是早早到了,这婚事,到是成还是不能成?别说容府里的几位主子揪心,就是周嬷嬷都跟着在嗓子眼提了一口气,上不得下不去。 厅里,容老太太微笑着招呼苏管家喝茶,“这是今年的新茶,苏管家您尝尝。” “老太太客气,就是不知三小姐何时回来?”相较上次,苏木的态度略有收敛,毕竟吧,他也是钱杰青临时派过来的,只说让他过容府送东西,可至于送什么东西,却又有钱杰青的贴身小厮亲自拿着,他是一概不知!心里不是不好奇,在套了小厮两回话没得到回应之后,苏木果断的放弃再问。 “苏管家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那野丫头了,等她回来,我定让她好看!”出声的是边打呵欠边黑着脸的容锦昊,他看着苏木,眼珠转了两转,“苏管家,你们大公子派你过来,送的是什么东西,要不,我帮那不争气的女儿先收着?” “抱歉,我家大公子交待,让奴才亲手交给容三小姐。” 被打脸的容锦昊恨恨的跺了下脚,起身走人,“娘,我还有事,一会再过来。” ** “哟,三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三姐姐好大的脸面,让祖母可是好等呢。” 容颜主仆还没到前院,右侧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摇摇走来一名女子,一袭浅黄色衫裙,似笑非笑的双眸写满挑衅,“三姐姐,知道的说是三姐姐性子活泼大方,乐于出府走动散心,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姐姐见天儿的出府,心里头另有所谋呢,不过也是,妹妹可是早早听说了,这钱大公子可不就是三姐姐今个儿出去一趟之后便改了主意?” “三姐姐的口舌好生了得,你可要好好的教教妹妹呀。” “好狗不挡道,咱们府里哪来的疯狗?”容颜淡淡的瞥她一眼,扭头,略带几分疑惑的眸子看向周嬷嬷,“守门的小厮也忒松散了,府里何时进了疯狗,他们竟也不晓得?”眼看着容兰的脸色铁青,瞪着容颜的眼神仿佛要吃人,容颜方吃的一笑,“呀,原来是四妹妹呀,刚才在外头走的急,看的人多了,一时眼花,以为是哪家来府里打秋风的叫花子呢。” “四妹妹,你性子好,可别生三姐姐的气呀。” “毕竟,不知者不怪是不是?” “……是……”是你个大鬼头! 容颜看也不看她黑成墨团般脸色,携了丫头的手扬长而去。 即是不可调和,那自然就没必要忍让! 客厅。 容颜袅袅而入,盈盈福身,端的是礼仪十足,“见过祖母,苏管家。” “三丫头回来了?快过来祖母这里说话。”容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笑,伸手招呼着容颜,心里却也有几分的忐忑,也不知这丫头和钱大公子说的怎样,可否有让钱大公子回心转意,面上的笑容却是不变,“苏管家,我这个三丫头呀,可是最为乖巧的,几个孙女里面,她可是最得我老婆子的心。” 苏木对天翻了下白眼,直接打断她的话,却是扭头和他身侧的小厮说的,“这位便是容府三小姐,你把东西给她吧。” 两个巴掌大的绒布方盒。 小厮低眉敛眉,“容三小姐请。” 容颜直接打开盒子,一目十行的扫过,银票正是之前说好的数字,她嫣然一笑,从袖子里顺出个磨破了边儿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个东西,扬手抛给小厮,“拿去,这是你们家大公子要的东西。”退亲嘛,又不是少她一块肉,能退出七万两银子,要是有机会,她宁愿再退一回! ------题外话------ 求收藏,哭死我了,亲们快点下收藏啊,明天出门捡美女,遇帅哥! 027 嘲笑 宣平侯府的人走后,容老太太的表情就没那么愉快了,她看着容颜,声音发冷,“三丫头,这就是你和我说的办法?” 愧她还一心想着容颜能劝服钱大公子…… 果真真是她太高看这丫头了啊。 不过一个黄毛丫头,钱家那小子是什么人,岂是一个小丫头能说的? 容老太太看着容颜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你这段时间就待在府里别出去了。” 出去也是丢人。 “祖母,孙女扶您回去。”容颜乖巧上前,笑嘻嘻的扶了容老太太的手,对着她眨眨眼,低声道,“祖母,孙女有东西给您呢。” 容老太太眼皮跳了下,看了眼容颜,默默的垂下了自己的眼皮。 老太太的屋子里。 容颜直接把一个荷包递过去,“祖母您看。” “这是什么?”容老太太有些好奇的看了眼容颜,想了想接过荷包,打开看了一眼,她眼皮跟着跳了一下,“三丫头,这些银票是?” 摸着厚厚一叠,最起码得有三千两! 难道说,是宛仪郡主的私房? 容颜低眉敛眼的站在容老太太的跟前,“祖母,这里是五千两的银票,是钱大公子给的。” “他让你退亲,然后给你的?” “……是。” 老太太霍的抬头,就看到容颜眼底一闪而过的涩意,她不禁也跟着苦笑了起来。 看来,这位钱大公子是铁了心的想要退亲啊。 “祖母,孙女晓得您怪孙女,可这种情况下,孙女以为,咱们若是再拖着不吐口,只能更得罪钱家。不如,好聚好散!” “你说的没错,是祖母想差了。”又看了眼手里的荷包,容老太太眼底闪过一抹不舍,这些银票若是给了府里,怕是可以让府里好好的喘上两口气,日子也能好过一两年,可让她要孙女退亲的补偿银子,她哪里舍得下这张老脸?一狠心,依依不舍的递过去,“这是钱大公子给你的,你就收着吧。” “祖母,这银子是孙女孝敬您的。”容颜看着那荷包,也肉疼啊,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们母子现在还需要老太太的维护!这些钱,就当是花钱买个安稳,眉眼弯弯的笑起来,语气愈发的真挚,娇憨,“祖母,孙女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咱们这府里有您呢,孙女一个女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吃穿用度都是府里的,要这些银子也没用呀,祖母您就收下孙女的这份心吧。” “这,这……也罢,祖母就先帮你拿着,日后给你当嫁妆。” 这倒也是老太太的心里话—— 日后,侯府缓过这口气儿,再好好的给三丫头置办一份嫁妆就是。 祖孙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容老太太留了容颜用午饭。 桌上摆的全都是容颜爱吃的。 看着容老太太慈祥的笑,容颜自是不会客气的吃了个肚儿溜圆。 五千两呀。 出去最有名的酒楼,吃满汉全席都绰绰有余! 心肝肉都在抽着痛啊。 回到自己的院子,容颜看到暗自神伤的宛仪郡主,自又是一番安慰,好不容易把宛仪给哄睡,她才打着呵欠出屋,进屋,一头栽到自己的榻上,“我要睡觉,山茶你们几个没事不许吵我啊。”一下子送出去五千两,心疼,她得好好的睡一觉补补精神。 ** 尽管容老太太严令府中众人多说,但容颜和钱府退亲的事情还是在府里宣扬了开来。 退亲后的第三天,容颜携着山茶和白芷两女在后花园里乱逛,迎头遇上容兰,容珍,容巧几女,容珍是二房的庶女,容巧则是三房的庶女,几个人正坐在池糖边玩呢,远远的看到容颜过来,容兰吃的一声笑,“哟,我道是谁,原来,是咱们的三姐姐啊,三姐姐,你乍的出来了,我才还想着去看看你呢,钱府退亲的事你可别放在心上,不就是退亲嘛,真的不是什么大事的,三姐姐你可别想不开啊。” “我以为是谁,怎么又是你这条疯狗?怎么着,你一天不乱咬两回,你就不舒服是吧?”容颜看着容兰冷笑,眼神清冷。 ------题外话------ 今天这么多字,明天补,我闪了。 028 中毒 “你,你敢骂我是狗!”还是一条疯狗!太可恶了,容兰几乎不用看都能想到她身侧几个庶妹看她的眼神是怎样的,她们一定会偷着乐,笑话她被人骂成狗,怒从胆边生,容兰抬手,对着容颜用力的扇过去,“你算是什么东西,大伯父嫌弃,祖母巴不得你们母女早早死了,人家钱府看不上,觉得你丢人,配不上钱府大少夫人的位子,才退的这门亲,你还有脸在外头走动?” “若是我,早巴不得一根白绫吊死得了。” “呀,好可惜,我还没活够,让四妹妹你失望了呢。” 容颜浅笑盈盈,眉眼弯弯,“四妹妹,不好意思啊。”她把手轻轻一松,被她握紧手腕的容兰身子猛的往后退,一个踉跄,她整个人跌在身后容珍的身上,那丫头刚好一侧头,发钗轻晃,划过她的脸颊,挂起她额前的碎发,疼的她嗷嗷的,“疼死我了。”啪,她想也不想的,一巴掌甩在容珍脸上,“贱丫头,你找死是吧?不长眼的东西,给我滚。” “三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幸好我的脸没事,不然我要你的命!” 容珍眼底屈辱,怒意一闪而过,咬着唇看了眼容兰,捂脸哭着跑走。 “不长眼的东西。”容兰恨恨的又瞪了眼跑走的容珍,扭头,对上容颜淡定平静的眉眼,她一跺脚,“你给我等着。” 瞬间,三个姑娘跑走了两个,还有一个是哭着的。 余下的三房庶女容巧几个脸就有点不对了,几女娇怯怯的上前,对着容颜屈了屈膝,“三姐姐,我们,我们还有事……” “得了,你们赶紧走吧。” 她和容兰不对付,都是嫡女身份相当,这几个却是庶女,哪敢多事。 眼看着众女走了个干干净净,山茶有些担心,“小姐,若是四小姐去老太太那里告状可如何是好?” 毕竟她家小姐刚才的话也是挺气人的呢。 “怕什么,祖母不会信她的话。”她那几千两的银子,总得起点作用吧? 一刻钟后。 容兰气呼呼的走出老太太的院子,小脸儿都白了,“祖母也忒偏心了,竟然帮着那个死丫头说话。” “我的好小姐,这话也是您能说的?”跟在身后的嬷嬷都快要吓死了,这段时间老太太的心思颇有些不可捉摸,以往那对母女是讨不了半点好的,再看这段时间,老太太竟也能对着大房那对母女露出几个笑脸,甚至还往大房那边送了不少赏赐,一如今个儿这般的情形,往日那是想也不想直接就把错按到大房的,哪会像今个儿,还数落了自家小姐几句? “是啊小姐,咱们有什么话儿回头说,外面人多嘴杂的。” 容兰对着身后的丫头婆子撇了撇嘴,“都闭嘴,当我是傻的啊。” 她也不过是随便抱怨两句! 回到屋子里,容兰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抿了一口丢到了一侧,“嬷嬷,你说,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教训她?” 这几次她都若有若无的吃了亏。 越想越不甘心啊,“嬷嬷,只要能让她不好,怎么做都可以,你快帮我想个办法。” ** 回春院。 小丫头很是乖巧的捧了药,“张嬷嬷,这是夫人的药,奴婢亲自熬的,一刻没敢离眼呢。” “你这丫头,这是和老婆子我在邀功吗?”张嬷嬷笑着瞪了眼小丫头,接过她手里的药,温度不热不冷,刚刚好,她满意的一笑,“行了,你好好当差,办好了差事,郡主那里不会愧待你们的。”又叮嘱了小丫头两句,张嬷嬷小心的捧了药进屋,看到靠在大迎枕上和甘草说笑的宛仪,她脚步再放轻几分的走过去,“主子,药已经熬好,您该用药了呢。” “嬷嬷,能不能不喝啊。”宛仪郡主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看着那碗药,嘴里都在发苦,这段时间她一直喝药,入口的味道全成了苦的,让她看着这药颇有几分的抗拒,“嬷嬷,我觉得这几天身子已经大好,这药应该可以不用吃了吧?” 张嬷嬷抿唇一笑,“夫人,这事奴婢可不敢作主,要不,奴婢和三小姐说说去?” 宛仪一听脸皱的更紧了,忙摇头,“还是别和颜儿说了,你端过来吧,我喝就是。” 看着宛仪皱着眉头把药往下咽,张嬷嬷忍不住笑起来。 果然一提三小姐,自家主子什么都应呢。 她把手里的碗递给身侧的小丫头,拿了帕子亲自给宛仪去擦拭嘴角,又把手边的一个青玉白瓷的小罐递到宛仪的跟前儿,“夫人您嘴里味苦,老奴让人特意买了您爱吃的蜜饯,不过这东西三小姐说了,您只能吃几颗,不能吃太……”一个多字不曾出口,张嬷嬷啊的一声惊呼,“郡主,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张嬷嬷的手上,红中带黑的血吓的她魂儿都飞了。 而身侧,宛仪已经是软软的瘫在了榻上,嘴角乌黑血迹触目惊心! “快去请大夫,郡主中毒了——” 等到容颜赶过来时,宛仪身侧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两名老嬷嬷,甘草两女,还有几名小丫头,正惊慌失措的围在屋子里打转呢,容颜想也不想的直接把门给踹开,“所有人都给我退下去,甘草你们两个在外头侯着听令,白芷,你拿着我的银针站过来。” 银针入穴,乌黑! 半个时辰过后。 容颜一头是汗的走出屋子,眼神带着杀气的看了眼甘草几人,“你们几个人跟我过来。” 张嬷嬷,李嬷嬷两人一脸的担忧,“三小姐,郡主她没事吧?” “我娘没事,我有话问你们。” 张嬷嬷却没有动,“三小姐,老奴还是先去看看郡主……”没看到郡主平安,她哪里放心? 容颜却是冷冷的瞥她一眼,“我娘那里我的人在看着呢,嬷嬷还是先别去的好。” “三小姐您是在怀疑老奴吗?” “是啊,这个院子里的人我都怀疑,至于你们几个,是我娘身边贴身服侍的,更是我重点怀疑的对像。”容颜直言不讳的话听的张嬷嬷几人脸色一白,张嬷嬷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三小姐,老奴对郡主一腔忠心——” “你若是再多嘴,我就把你拉出去打板子!”容颜瞥她一眼,眼神清冷——没轻没重,推卸责任,不知分寸! ------题外话------ 能给个收藏么? 029 供词 竟然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还是下毒。 这一点让容颜很生气。 而且,更让她生气的是,服侍她娘亲的这两个得力嬷嬷,相较于两个丫头,她们更得宛仪郡主信任,很多贴身的事儿,吃食住行,都是这两个人亲自负责,娘亲这般的信任她们,可换回来的是什么? 以前的事情也罢,这才多长时间呀,竟然又是中毒! 她眼神咪起来,“张嬷嬷,我很怀疑你们在我娘亲身边的作用。” 刚出去外头吩咐事情,一只脚迈进门的李嬷嬷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下,不顾手里还端着汤药,扑通跪了下去,和张嬷嬷两人齐齐磕头,“老奴该死,三小姐息怒,三小姐息怒……” 容颜眼神在两人身上扫过,“李嬷嬷,你先把药给我娘喂下去。” “是是,老奴这就去。” 容颜点点头,由着她进了内室,平静的眼神落在地下还在跪着的张嬷嬷身上,“嬷嬷你也起来吧。” “老奴多谢三小姐。”踉跄起身的张嬷嬷擦了把冷汗,轻轻扫了眼容颜,移开了眼。 自家小姐的脸色越平静,越让人害怕。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呢? 容颜却是不理她想什么,抬脚走出院子,清脆带几分惶恐,紧张的声音飘入张嬷嬷的耳中,“嬷嬷还怔着做什么,娘亲的事又不是你们的错,还不赶紧去外头看看大夫可来了没有?记得多请几位大夫,我,我不想娘亲有事……”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是轻轻颤抖,声音更是带了几分的轻泣,“嬷嬷,你定要亲自去请大夫呀。” “三小姐,老奴……这就去……您别急,夫人肯定会没事的。” 要说张嬷嬷,人真的是不笨,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大长公主选过来,给自己唯一的独女当陪嫁,可这么些年来,她的为人却是太过固守,不懂得变通,而且,老是念着以前的好儿!有些事情,是只能往前看的,可惜,张嬷嬷却没能弄明白这些,所以,一味的固守着以往,可她不傻,明明屋子里的宛仪郡主已经醒了过来,但容颜却偏偏说还在危险之中…… 加上刚刚容颜说的是中毒。 她眸光微闪,虽对容颜的心思不能完全猜透,但却也明了几分,她立马自地下磕了个头起身,拿袖子抹了眼角儿的泪花儿,她急步向外走,一行向外走她已是一行到了院门口,急匆匆的身影看的院中丫头婆子的心都跟着一颤——难道说,夫人这病真真的不好了? 很快的,几名大夫被张嬷嬷送进院中,而后,又送出去。 来来去去的,一响的时间,院子里竟是进了五六拨的大夫! 都是城中颇为有名的杏林高手。 其中还有两名御林院告老出来的前御医! 容老太太的院子。 歪在秋香色大迎枕上的容老太太听着丫头婆子的回报,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么说,老大媳妇真的不好了?” “回老太太话,三小姐亲自坐镇,冷着张脸不许任何人近屋,整个院子的气氛都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被老太太派去打探消息的丫头恭敬的回话,小心的用着措词,“大夫人……怕是情形有些不妙……” 挥手让小丫头退下,容老太太的眉眼多了抹凝重—— 老大媳妇,是真的病吗? 傍晚。 经过大半天的紧张气氛,容府各院的气氛多少恢复几分平静,有些人心里再恼,恨不得宛仪立马消失,可面上却是装的多惋惜似的,而且,越是这种时侯,每个人都越规矩起来,眼巴巴的瞅着那个出头鸟儿呢,只是,这份表面的平静却被容颜带着几个小丫头突然闯入容老太太的院中给打破—— 容老太太正咪着眼用晚饭呢。 今个儿的饭菜很合她的胃口,粥煮的香软,菜是色香味俱全。 这几天因为钱家退亲的事,老太太的胃口向来不好,这几日的厨子是卯足了劲头变着花样儿的做吃食。 今个儿的晚饭便刚刚好合了老太太的胃口,她比平日竟多用了半碗饭! 容颜进来的时侯,老太太才放下了碗筷,周嬷嬷正劝着她用些消食茶呢,就怕她晚上积了食,主仆两人有说有笑的,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容老太太皱了下眉,“是谁在外头,这般的没规矩,倚翠,你去看看。” 倚翠福了福身,应了个是字转身。 珍珠帘子轻轻晃动,当先走入一袭湖兰色衫裙的容颜。 “三小姐——”倚翠微怔,不动声色的福身,行礼。 “三丫头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可是你娘亲她……”老太太的笑脸展露一半,霍的想起宛仪郡主还在病中,之前丫头婆子都说情形不妙,三丫头守在榻侧寸步不离,这会突然带着人闯过来,难道说?她脸色唰的难看起来,身子已是霍然而起,“你娘亲,她,她?” 最后,终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只是那语气和眼神,却充分带出了她的心情。 容颜看着老太太的样子,勉强一笑,低眉敛眼的行礼,“孙女见过祖母,我娘,我娘她暂时没事儿。” “没事,没事就好——”老太太轻轻的拍了拍胸口,又坐了回去。 不管怎样,人还活着就好。 长松口气的容老太太脸色也恢复了往日的和蔼,只笑着看向容颜,“三丫头还没用晚饭吧?我让丫头给你去弄,再添几个菜,就在祖母这里用可好?”知道宛仪还活着,安乐侯府不用再添一重风波,她不用去宫里和皇太后解释,低声下气的请罪,容老太太的腰板顿时直了几分,祖母的架子摆的十足,“你都好久没陪着祖母用饭,今个儿咱们祖孙俩好好的唠唠嗑,亲香亲香。” “祖母有命孙女自是不敢辞,只是……”容颜轻轻的咬了咬唇,眼波轻轻流转,适时的带出几分凄楚,无助,“孙女今个儿此来,是有事回禀祖母的,事关我娘亲中毒一事,孙女不敢不来……” “你说什么,你娘亲她不是生病,是中毒?” “回祖母的话,是中毒。”容颜低眉,黑葡萄似的眸子敛去所有的情绪,却唯独字字清晰,“几名大夫会诊,觉得我娘亲病情奇特,最后确定是中毒,服侍我娘亲的甘草发现一个小丫头的行为有些怪异,便悄悄的和孙女说了……孙女仔细搜查,再三确定,然后,从她房里搜出了没用完的药粉,而据她所供,她是受二房冯嬷嬷主使……” 冯嬷嬷是谁? 二房胡氏最为信重的贴身陪嫁嬷嬷。 容老太太眼皮霍的一跳,惊呼,“这事不可能。” 不可能? 容颜静静把手里的几页纸递上去,“这是几个丫头、包括冯嬷嬷,以及她的两名干女儿的供词,孙女不敢擅专,还请祖母过目。”嘴角轻轻抿了抿,掩去眸中清冷——胡氏母女现在动不得,去其臂膀,断其羽冀。余下的,咱们慢慢来! ------题外话------ 亲们,求收藏。谢啦。 030 挨打 容老太太面色复杂的看着手里薄薄的几页纸,神色变幻几翻,她抬头看向容颜,“你想怎么做?” “怎会是孙女想怎么做呢,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孙女还小不懂事,也向来不清楚这些,但咱们陈家的家规总还是有的吧?”眼皮撩了两下,容颜暗骂一声老东西!吞了她那么几千两的银子,到现在,竟想着一点麻烦都不往身上揽? 真以为自己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 呵呵两声笑,咱们且看以后! 屋子里的气氛滞了滞,最终,容老太太败在容颜的低眉敛眼,沉默上。 “这几个丫头婆子杖毙吧,至于冯嬷嬷一家,冯嬷嬷割舌,全家毒哑,送去庄子做活吧。” 说是送去庄子上做活,实际上也就等于是让她们一家自生自灭。 可以说,冯嬷嬷一家,这辈子注定完了。 “三丫头,你看呢?” 容颜心里翻了个白眼,让我看什么,面上恭敬笑意不显,“祖母素来公平,您做的决定,孙女没有异议。” 反正就一句话,我都听您的! 容老太太紧紧的握了下手里的茶盅,这死丫头! 何时,她竟是变的行事说话滴水不漏起来? 祖孙两在这里说着话,外头周嬷嬷已是悄无声息的把事情吩咐了下去,只是,终究是让冯嬷嬷跑了去,眼看着几个小丫头脸色不安的跪下请罪,周嬷嬷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冯嬷嬷,可是主犯呐,她严厉的瞪了几眼小丫头,扭身回了老太太的院子,掀帘走进去,祖母两人正言笑盈盈,相谈相欢,看到周嬷嬷走进来,容颜还颇有礼貌的点了点头,“周嬷嬷回来啦?” “三小姐安。老太太,老奴的差事没办好……” 当听周嬷嬷说让冯嬷嬷跑了出去,容老太太的眸中划过一抹怒意,“她是去了二房?” 周嬷嬷点了点头,“老奴派人追到了二房的院子……” “罢了,即是去了二房,那我就在这里等等吧。”她一挥手,示意周嬷嬷退下,自己则看向容颜,“三丫头,一会你二婶过来,都在气头上,依着祖母看,要么,你先回房去,避一下?” “敢问祖母,孙女做错了何事,以致于不敢见二婶?” “你自然是没做错事……” “孙女一没做错事,二没违了咱们府里的规矩,更没做对不起二婶的事儿,孙女为何要躲?” 容颜有些无辜的眨眨眼,满脸的不解,娇憨。 容老太太被她的话硬是生生噎的说不出什么来。 可不是么,她做错了什么? 二房,正院。 胡氏看着冯氏在地下用力的磕头,额头都见了血,方恨恨的开了口,“你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 明明说的是万无一失,这才不过多久,竟然就被人给连滕带瓜的扯了出来。 同时,看着地下一身狼狈,哀凄的冯嬷嬷,胡氏也心头生怒—— 打狗都要看主人呢。 那个死丫头明知冯氏是她的人,还这般狠戾的出手。 这是没把她这个二房夫人放在眼里! 她蓦的起身,“走,咱们去老太太那里去。”她就不信了,老太太会不信她,而听那黄毛丫头的话! 胡氏气势冲冲的走进容老太太的院子。 小丫头亲自打了帘,“二夫人您请进。” “娘,我身边就这么一个得力的了,您也晓得,冯嬷嬷是打小就服侍我的,这么些年下来她是一心一意的为着我,如今,却因为几个丫头的随口一说,便要毒杀了她们全家,娘,您怎么能这般的偏听偏信?这事万一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三姐儿在中间做了什么,这对她的名声也有碍呀。娘,不如,就重重的罚她们一回,在府里做扫洒等粗活吧?” “你说的轻巧,你怎么不问问你身后那老虔婆都做了些什么?”容老太太轻轻一哼,对着容颜抬了抬眼皮,“去,把那些证据,还有诉书都给你二婶送过去,让她也好好的看看,她眼里的好奴婢,这些年来是如何靠着她这个二房太太,给自己的小家徇私,贴补,又是在外头昧了多少的银子!” “你给我仔细看清楚,一笔一笔的看。” 容老太太说到这里也气极了,她刚才粗略一看,冯嬷嬷一家瞒下的银钱就有小五万! 更别提其他的一些珍宝,首饰把玩等物。 有一两样更是有价而无市! 冯嬷嬷在一侧的地下跪着,全身抖如筛糠,“老夫人饶命,二夫人饶命啊。” 今个儿是保不住冯嬷嬷了啊。 冯氏压下心头的愤怒,抬脚对着冯嬷嬷踹过去,“你个该死的东西,竟敢背主至此,真真是岂有此理。”她起身,对着容老太太福身行礼,一脸的真挚,“娘,媳妇之前被人蒙蔽,自是不晓得冯氏一家恶行,如今即是晓得,自是不会再多说什么,相反的,儿媳却会赞一句,娘亲您处置的极好!”折了冯嬷嬷,胡氏心里却在滴血,这个该死的黄毛丫头! “祖母,孙女之前就说嘛,二婶婶可是咱们府上最讲道理,最最通情达理的。怎么会因为一个嬷嬷就和孙女置气呢,祖母您看,连二婶都说您刚才处理的好呢,可见祖母您之前的处理多么的公平,公正。”容颜对着闯氏甜甜一笑,娇憨可爱的紧,“二婶,祖母也是为您好,为咱们这个家,您就别生祖母的气了啊,要么,颜儿陪您一个嬷嬷?” “……不用……二婶没生气……”胡氏银牙紧咬,打落牙齿和血落!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果断开口,“成了,这事就这样决定了,我有些累了,你们都回吧。” 眼看着两人都福身行礼,前后走了出去。 容老太太伸出两指揉了揉眉心,三丫头变的这般强势,是好还是坏? 二房院子。 胡氏砸了整整一屋子的摆设,姣好的面庞尽是狰狞。 大房是吧,这事没完! 素雪阁。 容颜听着小丫头的回报,眸光轻闪,没完? 当然是没有完的。 如果就这么轻易的算了,之前原主母女两人所受到的伤害,甚至于胡氏母女到现在还在对她们动手,处处设防,暗下毒手,几次三番的,这一笔笔的账,她要和谁去算?还有容老太太那里,真以为自己这五千两银子是这么好拿的吗?容颜五指微屈,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吃了她的多少,她会让她们一一给她吐出来的。 半个月后。 用罢午饭,容老太太正咪着眼一脸闲适的和几个嬷嬷说闲话呢,门外一阵的躁动,小丫砂一脸惊慌的跑进来,“老,老太太不好了,侯爷,侯爷被人打了,是被抬回府来的,手脚都被人给打断,您快去看看吧。” 容老太太一听这话,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题外话------ 求收藏…。 031 不好意思,手滑 容锦昊挨打的消息传到素雪阁,容颜正亲自帮着宛仪熬药膳,听到小丫头的回报,她只是暗自撇了下嘴,高兴之下,还打赏了前来送信的小丫头一碟子的点心!在她看来,这事是她这些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她回头,就看到白芷几个丫头欲言又止的瞅着她,知道她们是为着她好,不过她心里的主意也不想和她们几个多说,只挑了下眉,“看我做什么,都没事了么?山茶,我让你抄的字写够了?” 山茶啊了一声,逃般的扭身便跑。 这段时间容颜发现自己身边的四个丫头都还堪用,便有些针对性的对几人做了点培训。 在发现山茶的性子有些跳脱之后,容颜果断的给她开了小灶—— 练字,抄佛经! 所以,这段时间山茶简直是闻字而色变。 几女看着她小免子般惊惶的逃窜,都忍不住的笑起来。 白芷笑过便小心的看向容颜,“小姐别生气,奴婢过会和山茶说,会让她好好练字的。” “嗯,你帮我看着她,每天有空多练会儿。” “小姐放心吧,奴婢会的。”虽不晓得容颜为何执着于山茶练字,但主子的话她自然是要遵从的。 午时,容颜亲自捧了药膳陪着宛仪用午饭。 “娘,您多喝半碗,这粥养胃,您身子骨不好,肠胃也是弱的,多喝些,女儿一定会把您养胖的。” “傻孩子,都是娘没用,让你个孩子却要处处为娘着想。” 容颜帮着宛仪夹了筷子青菜,扬眉,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只要娘开心,您好好的,女儿就开心。”这样,她也能对的起这身子的前身了,也不用偶尔想起时会觉得对那枉死的女孩子有些许的愧疚,她笑容璀璨,如同窗外的阳光,暖暖的,直入宛仪的心头,莫名的,宛仪便觉得鼻子有些酸,她用力的点点头,伸手握住容颜的手,“你放心,娘以后会好好的,一定会。” 不为自己,不为别人。 单为了眼前这个孩子的一片心。 她也不能再由着自己这身子再继续的病弱下去。 母女两人用罢午饭,宛仪郡主的身子犹虚,没说一会儿话,脸上便带了几分的倦意。 容颜便起身告辞,“娘您先歇着,女儿晚会再来陪您。” “要不,你再坐会儿?”宛仪郡主一脸的不舍,以前她只顾着自哀自怨,便是这嫡嫡亲的女儿都给忽视,待得她再回神,女儿却已是长成了这般的性子,完全不需要她,而且,极是独立自主,比她,应该是强多了吧? 如果自己的娘亲在,想来她一定很高兴看到这样的颜儿。 低眉掩去眸底的涩意,宛仪点点头,“那娘晚上等你一块用饭。” 走出回春院的大门,容颜回头看了眼,轻轻一笑。 这个家里,她只要宛仪郡主好好的活着,其他的,没关系。 回素雪阁的路上,容颜被老太太的贴身丫头给拦下,“三小姐,老太太请您过去。” “这个时侯?祖母没有午睡么?” “回三小姐的话,老太太还请了二老爷,二夫人,三老爷,三夫人以及四老爷,四夫人。”荷香恭敬的行了礼,眉眼娇俏的笑,“老太太本是想着让奴婢把大夫人也一块请过去的,可奴婢不晓得大夫人的情况……” 容颜眸中诧异轻闪,荷香这是在向自己主动卖好吗? 她笑了笑,看向荷香,“我娘她现在的确起不了床,祖母那边,还是我过去看看吧。” 荷香眉眼弯弯的笑,静静站在那由着容颜打量。 听到容颜的话,她语气愈发恭敬,“三小姐您请。” 老太太的屋子里。 二老爷夫妻,三老爷夫妻,四老爷夫妻两齐齐在坐。 帘子轻晃,容颜走了进来,盈盈福身,“颜儿见过祖母,给二叔二婶,三叔三婶,四叔四婶请安。” 容二老爷看着容颜皱了下眉,“你怎么来了?你娘呢,来了吗?” “我娘前几天中毒,还起不了身,所以颜儿便过来看看。” 容二老爷还欲再说什么,容老太太却是突然开口,“三丫头过来,坐祖母身边儿。” “是,祖母。” “娘,您怎么让她过来?这么大的事儿,她一孩子有什么用。” “二叔的意思,颜儿不能出现在这里?” “你那是什么态度,我可是你二叔,果然是没娘亲,没教养。”容二老爷眼底鄙夷闪过,对着容颜是一如继往的没有半分好脸色,想到刚才容老太太的话,容二老爷把对自家哥哥的怒气全都牵怒到了容颜的身上,“你不去服侍你爹,巴巴的跑来这里做什么,不仁不孝,容家怎么有你这样的混账东西?” 容颜吃的一声笑,“容二老爷好大威风,就是不知道在外头,是不是也这般的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你——”容二老爷脸色铁青,手里的茶盅劈手对着容颜砸过去。 容颜才不惯他这个呢,一抬手,随意朝着那茶盅轻轻一拂,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看到那茶盅啉的倒转。 以着比刚才更为迅速的状态,啪的一声砸到容二老爷的脸上。 当着这么多人,容二老爷被自己的侄女打脸! 他的脸色如化不开的浓墨,身子都哆嗦了起来,大手抬起来,指着容颜,“你,你——” “只有被人说中心思,心虚的人才会这般的盛怒,二叔,您这样,是刚才我说的话刚好说中您的心事吗?”对面,是容二老爷铁青盛怒的脸,满眼的狰狞阴鸷,仿佛要吃人似的,容颜却是眉眼弯弯,轻声蔓语,悠悠然的扬眉浅笑,“呀,真真是不好意思,容二老爷,我胆小儿,刚才被你那眼一瞪,吓的手滑了,您是长辈,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和我这小女子计较呀。” “……” 众人默,有这样手滑的吗? 椅子上,容二老爷被憋的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 这混账东西! ------题外话------ 亲们节日快乐。最后求下收藏。 032 大礼 容老太太看的眼角直抽抽,最终忍不住,拍了桌子,“成了,都给我闭嘴。”警告般的瞪了一眼自家小儿子,示意他先住嘴,倒不是容老太太偏心容颜,她是怕再说下去,自家这个笨儿子会被容颜给气的吐血晕过去! 被自己的亲侄女气晕。 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儿。 “老大的事你们都知道了,现在对方递了话,说是要咱们赔对方一万两银子,不然,就告你们大哥。”容老太太揉揉眉心,三言两语把容锦昊的事情说完,最后对着几个儿子媳妇说了对方的要求,她也顾不得容颜这个未出嫁的女儿家还在,有些话不能轻易出口,以免污了她的耳朵,只是轻哼道,“对方即然敢在怡红院动手,还在事后提出这么个条件,可见是有恃无恐。” 轻轻的顿了下,老太太蹙眉,“这事,怕是要有些麻烦了。” “可查出对方的人是哪个府上的?” 容二老爷撇了下嘴,“是哪个兔崽子敢动咱们府,娘你说,儿子去收拾他。” “二哥,是定国公府上的人。”容三老爷虽是庶出,但素来在府里占了个稳字,所以,在得知容锦昊出事之后,立马就派了人出去查看,探问,这会看到容四老爷,容二老爷几人都在那里发火,叫嚷着要去算账之类的话,他听的不禁直摇头,“而且,还应该是定国公最为疼爱的嫡幼子,听说大哥还打了对方一巴掌……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完——” “大哥也真是的,怎么就惹上了定国公府上的人?”胡氏最终忍不住,低声嘟囔了起来,眼角余光轻转,落在微垂了头,敛去满眼情绪的容颜身上,她眼度阴鸷一闪而过,冷笑了两声,“娘,定国公府上的小公子哪是咱们能惹的?我可是早听说过,便是太后都宠的他厉害呢,娘,您说,大哥惹了这么人回来,咱们还能有好?” “事情已经发生,抱怨也没用,人家给了咱们两天时间,要么交银子,要么,把你们大哥交出去。” “现如今你们兄弟都在,三丫头代表你们大房,都说说自己吧。” 交银子? 一万两啊,把个安乐侯府都砸了,怕也找不出这么多银子。 可把安乐侯容锦昊交出去…… 别说他们娘同不同意,就是外头的闲话都能掩死他们几个。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都怪异了起来。 容颜看的心头冷笑不已。 她就说嘛,不是不报,而是时侯不到。 这么,报应这就来了么? 最后的结果是不了了之,容老太太把容颜留到最后,拉着她的手述说着,眼圈都红了,祖孙两人在那里依依不舍的分开,才走出院子,容颜脸上挂着的温婉浅笑就直接变成了冷冽,不屑和鄙夷——老太太不敢惹定国公府上的人,又想赔银子,又想保全安乐侯府的脸面,保下安乐侯容锦昊,这会,是准备打她娘宛仪郡主嫁妆的主意了吧? 这世上的好事,竟是真真要想着被她给占尽! 可惜,她的算盘打的再精,却是敌不过容颜的眼。 她扭头向外走,白芷跟着她转身,“三小姐您这是要去前院看看侯爷吗?” “看他做什么,不去。” 又死不了,不过是挨顿打罢了,又有何好看的? “那小姐您这是要?” “去趟药铺。”她前两天给宛仪郡主煮的药膳,如今有一份药材不够,得再去买一些。 山茶瞪大了眼,“奴婢给您去吩軵马车。” “不用,咱们走着出去。”坐马车有什么好的呀,掀起车帘一角还要被人说成不规矩,她现在直接走出去! 走在大街上,谁还能吃她一块肉不成? 是没人吃她的肉,可才到大街走了一半的路,容颜突然就被几个年轻的男子给拦下。 “哟,这不是容三小姐吗?” “呵呵,三小姐这是要去哪,咱们的钱公子可就在不远处,三小姐是要去找钱兄吗?” “三小姐,在下帮你领路可好?” 几个年轻的纨绔子弟,个个一脸的轻佻笑容,拦在她的面前极尽挑衅,轻视。 性子急的山茶气的小脸通红,“你们太可恶了,我们三小姐才不是去找姓钱的,我家小姐她只是——” “只是什么?咦,这小丫头生的倒是标致,这双眼也长的不错,不如,跟了本公子我?” 眼看着一名红色衣衫的年轻男子满眼色意的上前,伸手就要去捏山茶的小脸,山茶吓的腿都软了,可她要是后退或是闪开,就会露出身后的容颜,小丫头一咬牙,硬着头皮站在地下不动,同时,她美眸瞪大,“你们,你们别欺人太甚,我们小姐好歹也是安乐侯府的大小姐——” “安乐侯府?那是什么东西,谁来告诉小爷?” “我也不知道。” 几名年轻的男子哈哈大笑,山茶吓的双唇都在抖,一双眼却恶狠狠的瞪着对方。 眼看着那名红衣男子的手伸出来,就要摸上她的脸,山茶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拽出去,眼前人影一闪,容颜已是上前两步,拈在指尖的银针对着面前的年轻男子一连几个扎过去,疼的他嗷老一嗓子,下一刻,他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 容颜吃的一声笑,“这位公子,还没过年呢不需行这般大礼。再说了,咱们年纪轻轻,平辈,行的这般大礼,小女子我也不敢受呐。” 033 再遇 “你,你大胆——”眼前的几个人虽是纨绔,不成材了些,但家世却是摆在那里,素日里虽不说在皇城街上横着走,但也是嚣张跋扈惯了的,如今,这一跌、一跪、容颜的几声嘲讽,再加上不远处人群里传出的哗然轻笑,几人当时就变了脸,其中一人抬头,双眸似刀,阴鸷的看向容颜,“容三小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啊,我有做什么吗?我什么都没做啊。” 容颜浅笑盈盈,一脸的娇憨,单纯,“这位公子可别吓我,小女子胆小的很呢。”她说着话,有些不甚习惯的往后挪挪脚,看着被小厮扶起来,却是一身狼狈的红衣男子,低声嘟囔两句,“真真是的,跪我做什么呀,我又不是你长辈,再说,我可是穷的很,也没红封赏给你呀。” 长辈……红封……赏…… 刚才莫名其妙觉得腿软,见鬼般对着容颜跪下去的男子一脸的怒意,双眼似是要喷火,“该死的,你对我做了什么?” 好好的他怎么会对着她下跪? 容颜扫了他一眼,淡定的抬脚,“山茶,咱们走吧。” “想走?你给我跪下来磕三个头,喊我三声爷爷,小爷今个儿就放你走。” 说话的是刚才跪下的年轻男子,一脸的暴冽。 很明显的,刚才的动作让他觉得丢人,这会是想着在容颜身上找回场子了。 容颜吃的一声笑,“你叫谁爷爷?” “叫你——” “哎,乖孙儿,不过记得,我是奶奶,不是爷爷,以后别喊错。” “你找死!”红衣男子暴怒,双眼都红了,指着身侧的下人,“去,把她给我抓住,小爷要亲自教训。” 眼看着几名小厮朝着容颜逼过去,山茶两女抖着身子挺身护在容颜跟前儿。 “你们不许伤害我家小姐。” “小姐你快逃,奴婢拦他们一拦——” 不远处,一辆极是不起眼的马车静静的停在路旁一侧。 车帘半掀,露出男子妖娆如花的精致容颜,他看着不远处的这一幕,从头看到尾,眼看着几名小厮就要去抓容颜,他啧啧两声,挑了细长的眉,动作极是优美和优雅的回头,“博宇,好歹也是有见面之缘,人家娇滴滴的女儿家,你真就不去出面帮帮?” “……” 车子里的静默让楚西楼不甘心极了,恨恨的撇了下嘴,“果然是个冷心冷肺的。愧我上次还以为你看上人家,巴巴的派人去查探了一番容府的底细,啧啧,你猜我查到了什么,那位宛仪郡主也忒没脸了吧,大长公主去后,她就是纯打酱油了啊,连带着自己的女儿都被容家给踩的死死的,真真丢尽皇家的脸啊。” “又不是你的脸。” 清悦入耳的声音响起,随风飘入耳,如同金玉相撞,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脆响。 总算得到些回应的楚西楼哎哟了一声,桃花眼发光的往好友跟前凑,“有反应了吧有反应了吧,我就说你瞧上人家小丫头了,虽然你这岁数吧,配那丫头是有些老牛吃了嫩草,但是,谁让你是我的人呢,你放心,有小爷罩着你,日后谁敢笑话你,爷烧了他们家祖宗!” 哗啦,书页翻动声响起来。 默了一下,楚西楼以为自己再次得不到回应,眼珠一转正想着去好友面前凑一凑,看看他啥反应时,半靠在车厢一侧,面色慵懒的沈博宇已是放下手里的兵策,抬起眸,清冽冽的一双眸子映照在好友的眼中,“你的话又太多了。” “你——”楚西楼瞪了他一眼,在那双清幽眼神下,莫名的哑了声。 他怕这混蛋再点他的哑穴! 不过,他终究是坐不住,眼珠一转,“博宇,你说,他们会怎么对待容三小姐,毕竟是宛仪郡主的女儿,你真不帮忙?” 车厢里的气氛再次顿了下,沈博宇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用不着。” 呃,用不着? 什么用不着啊。是用不着去帮忙,还是,根本就用不着他们的帮忙? 这根本就是两个意思好不好。 他正想的纠结,头疼时,一脚踹向沈博宇,“你到底怎么想的?” 沈博宇抬手,一拂衣袖。 一道劲风袭过去,楚西楼直接被人甩出车厢。 伴随着他啊啊的惨叫,是沈博宇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声音,“自己去看。” 自己去看,看什么? 站定身子的楚西楼转身,扭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幕,嘴大张,半响没合起来。 谁能来告诉他,这是什么情景? 034 救活 一地的伤兵呐。 包括几名年轻的华衣公子在内,都或躺或坐,一声赛过一声的惨叫呐。 楚西楼看的有点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谁出的手? 下意识的,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不动声色的放倒这几个人,高手! 这城里何时多出这么位能人? 楚西楼的手就有些痒。 只是,他还在举目四望,耳侧,传来一道女子娇俏声音,“多谢这位公子授手,小女感激不尽。” 嗯嗯,是要感谢,不过,是谁出的手? “大恩不言谢,这位公子,小女子告辞啦。” 容颜看着眼前的楚西楼,眼底狡黠飞快的闪过,转身,走人。 直到她们主仆走远,楚西楼才在不远处几名年轻公子对着他气急败坏的喝骂声中反应过来。 刚才,容颜说的救命恩人,是他? 靠,他什么时侯救她了? 已经有人冲到他的跟前,“楚西楼,别以为你有皇上宠着就为所欲为,你竟然敢打我们,你,你等着!”出声的是皇上宠妃的幼弟,极得华妃的宠爱,颇有几分恣意妄为的骄纵,他被容颜暗中扎了一针,让他这会正腹痛如搅,但他却只以为是楚西楼的原因,在下人们的搀扶下,他咬牙对着楚西楼放了两句狠话,气势汹汹,却极是狼狈的转身走人。 余者也纷纷散去。 站在街道一侧,楚西楼挑了细长的眉,咪着眼看那一伙人走远。 然后,他有些风中凌乱。 他做什么了啊,怎么就成了那丫头的救命恩人? 马车上,楚西楼憋着一口气看向沈博宇,“小爷长的很像武林高手?” “不像。” “侠义之士,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辈?” “就你?” 沈博宇高高挑起的眉让楚西楼狠瞪了他一眼,接着,他伸手把沈博宇手里的书给拽了过来,“看什么看啊,你快和我说说,我怎么就成了她的救命恩人呢,是别人出的手啊,咱们城里什么时侯来了这么一号人,身手绝对不错啊。”说到这里他猛的坐直了身子,伸手就去够车帘,“不成,我得吩咐他们去找找,这样的人物,得结交一下呀。” “不用找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啥,是你出的手?”他刚才怎么没看到? “就是你。” “可是我没有啊。” 只是任凭楚西楼再怎么缠,沈博宇却是已经一语不发的微咪了双眼,似是在沉思什么。 半响,他轻轻一笑,“好个狡猾的小东西。” “谁,你说谁?” 沈博宇已是直接翻身下车,“我有事,你自己回家吧。” 眼前人影一闪,沈博宇已是消失不见。 马车上,楚西楼气的仰头倒在了车厢上,砸的马车咣当晃了好几晃。 风里,传出楚西楼咬牙的声音,“沈博宇,你又放我鸽子!” 哪里有半点回应? ** 站在街道一侧,看着不远处那道悠闲,随意的身影,沈博宇眉头轻蹙。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就下了马车。 然后,一路往西行…… 竟然还真的让他看到了那道鹅黄色的娇俏身影。 明明娇滴滴的女儿家,仿佛风一吹就倒,可却瞬间制住那十几名男子。 而且,还极是大胆的让楚西楼背了个黑锅。 这样的话,那些人回过头找麻烦,也都会把气撒到楚西楼的身上。 手段,心思,能力都有。 这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是街上传的容府无用的废物? 脑中浮现出一张娇俏,狡黠,嘴角含俏皮浅笑的清丽容颜,不知何时,楚西楼竟已潜意识的抬脚。 朝着路边一侧的药铺走了过去。 铺子里,容颜正细细的看着各类药草,最后,捡着品质好的买了几样,让山茶付了钱,她笑着和伙计招呼了,转身便欲走。却在抬脚时看着门口处蹙了下眉,“山茶,你看到刚才离去的那女孩子没有?” “没有啊,三小姐怎么了,您认识吗?” “我觉得很熟悉,好像是认识的——”可她只是看了个背影,但她来到这个地方看到的人有限,如果能让她觉得背影熟悉,那应该就是原主见过或是认识的人,稍想了想,容颜便把这个念头给抛开,笑着抬脚向外走,“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咱们回吧,别让我娘等久了。” 主仆几人下楼,却被一伙人给堵在了一楼正厅里。 当先的是一名黑衣大汉,一身的彪悍气。 抬脚踹翻身边桌子,“闲杂人等退避,把药铺所有人员给我拿下,押入大牢。” “军爷息怒,军爷饶命啊。” “奉将军之命,查封德安堂——” “军爷,我是这药铺的掌柜,请问军爷——” 砰的一声,一脸陪笑,小心冀冀的掌柜被黑衣大汉抬脚踹翻,同时,他带着杀气的眼神在容颜几人身上闪过,语气颇是不耐烦的低喝,“你们几个小娘们儿,赶紧给我滚出去,不然,一并收押!”山茶气的要和他们去理论,却被容颜给摇头制住,她低低的声,“咱们走。” 白芷也瞪她,“不许给主子惹麻烦。” 山茶暗自跺了下脚,什么嘛,这么凶,简直就是土匪! 擦身而过,容颜就看到那大汉把一把雪光逞亮的钢刀架在一名中年男子脖颈上,“你就是陈子应?” “是,是我——” “我们家小世子吃的就是你开的药?” “是,是——” “敢谋害我们家世子,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奉大将军令,就地格杀。”他最后一个杀字出口,隐含风雷,端的是震人双耳,容颜眼角余光瞟到那大汉手腕一紧,钢刀往前送,一抹殷红出现在她的眼前,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容颜脚尖轻点,以着一个绝对诡谲的角度,瞬间欺身上前,手指连弹,在那人手腕,刀身上穿花拂柳般连连几弹。 就听到咣当一声,钢刀落地, 一室死寂! 足足过了半响,那黑衣大汉方反应过来,他暴起怒喝,对着容颜就是一拳,“好大胆的刁奴,竟敢谋刺本军爷,本军爷让你知道知道本军爷的厉害!”他拳风赫赫,一身煞气冲天,直奔容颜面门,吓的一侧山茶失声惊呼,“三小姐——” 容颜不闪不避,轻轻一笑,“我能救活你们世子爷,你还要杀我吗?” ------题外话------ 求收藏…。 035 外祖父 “你,你说什么?”中年男子及时收拳,劲风凛凛,反噬的他都晃了晃身子,唯独双眸灼灼,带着几分焦躁,怀疑,他定定的看向容颜,“真的能治好我们世子?你是大夫?你怎么知道我们少将军得的是什么病症?你若是敢骗我,”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森然,眸子里带了杀机,“后果你会比死还要惨的。” 容颜对着他翻个白眼,“别吓唬我,姐不是吓大的。” “……” 一群人凌乱中,容颜看向那中年男子,“回去和你们将军府能做主的说一声,让我出手也可以,一万两,药到病除。” “不用商量,一万两嘛,我替我们将军答应了。”中年男子说的极是豪迈,看着容颜的眼神迫切里夹杂着三分的怀疑,“只是,你若是治不好,我们将军的脾气可不好,不会怜香惜玉——” 容颜似笑非笑的睇他一眼,“我说的是黄金,万两,你确定,你能做主?” “黄金,你怎么不去抢?”一侧,有年轻的男子跳脚,一脸的愤慨,指着容颜满脸的怒意,“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救我们少将军,说不定你也是个骗人的,宫里的御医都治不好,甚至是瞧不出什么病来,你能行?”语气里的怀疑尽显,看着容颜的眼神甚至是倨傲的,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然,“陈将军,别信她的话。” 细长的眉轻轻挑起,容颜淡淡瞥了对方一眼。 转身,走人。 不信她?管你是谁,等死吧! 若非是刚才她不忍那名大夫就这样无辜送命。 若非是她晓得眼前这些人出自镇国将军府,而他们嘴里的小世子应该是镇国将军的唯一嫡子。 若非镇国将军乃本朝的中流抵柱…… 别说一万两黄金,就是十万两她都懒得开口管这个闲事儿! “小姐留步。”陈将军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脚,高大魁梧的身躯拦在容颜跟前儿,“小姐所说的黄金数字颇大,非在下能做主,能否请小姐稍侯片刻,容某回府去和我家将军禀报一二?” “不必。” “小姐,我兄弟他说话冲,性子直,对您有所得罪,请小姐见谅。”陈将军的姿态摆的不可谓不低,任由着容颜一再的拒绝,他却是纹丝不动,浓黑的眉挑起,平静而镇定的看向容颜,“如果小姐真的能治好我们家少将军,小姐您就是我们镇国将军府的恩人,届时,小姐旦有所求,在下万死不辞。” “我要你死做什么,我是说不必我等,你有了消息,去安乐侯府送信儿就好。” “安乐侯府?好,小姐请。” 被称为陈将军的中年男子深深的看了眼容颜,转身就走。 他的身后,容颜却是开口唤住他,“把这些伙计大夫放了吧,术业有专攻,他们治不好贵府少将军的病,不是他们医术不精,而是你们少将军的病情不是他们能掌控的,所以,他们,无罪。” 一众医馆众人都神色一震,纷纷睁大了眼看向容颜。 眼里有震惊,有感激,更多的却是期冀。 陈将军虎目轻转,扫过地下跪着的几名小厮,大夫,他顿了下,点点头,“放了他们。” “多谢陈将军。” “你们该谢的是她。”陈将军一指容颜,神色凝重,“而且,你们最好也祈求她能治好我们少将军,不然……” 最后的话他虽是没有说出来,但其结果却是可想而知。 呼啦,一众兵士如潮水般退下去。 医馆里恢复平静,陈大夫满脸的感激,对着容颜行大礼,“多谢容小姐救命之恩。” “我也不过是想赚些银子,所以,别谢我。”顿了下,她耸了耸肩,“如果我救不活那位少将军,我或者会没事,但你们,那时侯的结果恐怕比现在还要严重。所以,你们好自为之吧。”容颜看了医馆的众人几眼,招呼着山茶两女一声,抬脚向院外走去。 身后,陈子应看着容颜的神色一再变幻,最后,他一横心,开口道,“容小姐,我可以告诉你一些那位少将军的病情。” “用不着。”容颜摆摆手,笑着离去。 如果他说的有用,也不用自己出手了,所以,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 主仆几个一路慢慢往回走,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回到了容府。 素雪阁。 容颜接过山茶递来的茶,笑着睇她一眼,“说吧,想和我说什么?” “三小姐您真的要去镇国将军府吗?” “嗯,真去。”除了能赚银子,还能得到镇国将军府一个诺大的人情,划算。 用过午饭,容颜打发了几个丫头出去,她自己歪在美人榻上午睡。 只是还没等她睡死呢,就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帘子轻晃,容颜就听到白芷焦急的声音在她的耳侧响起,“小姐,小姐不好了,老太爷出事了。” 老太爷是哪个? 不过是怔忡的瞬间,容颜便反应了过来,白芷说的是她外祖父。 她的外祖母先庆安大长公主早逝,可她的外祖父,也就是先庆安大长公主的驸马却尚在人间。 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容颜悲催的发现,她没有这位外祖父的一点印象! 揉了揉眉心,她自榻上坐起来,“我外祖父出什么事了?” 皇上怜惜她的外祖父身子骨儿不好,人又上了年纪,向来便偏宠了一些。 有皇上撑腰,能出什么事? “小姐,老太爷走丢了。” 走,走丢了? 容颜张大了嘴,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什么叫走丢了啊。 堂堂的驸马爷,辅国公府的二老太爷,竟然会走丢? “谁送过来的信儿,这是什么时侯的事儿?我娘可知道了?”她边转着念头边向外走,走到外头的偏厅就看到一名老嬷嬷正急的团团转,看到她出来,先是怔了下,继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您就是小小姐吧,老奴见过小小姐,还请小小姐快点救救老太爷吧,再晚一些,老太爷怕是要活不成了。” 她说的涕泪横流,容颜听的却是眉眼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那老嬷嬷急了,对着容颜凄楚一笑,“也是老婆子病急乱投医,您和郡主怕是自身都难保,能救得了谁?罢罢,老婆子拼了这条老命不要,大不了我去告御状。”话罢对着容颜磕了三个响头,直接从地下起身,扭头向外就走,“小小姐保重。老奴,老奴这就去了。” 容颜却是身子一闪,拦在她的身前,“说,我外祖父怎么了?” 036 踹门 庆安大长公主府位于柳巷胡同。 辅国公二老太爷与先庆安大长公主情投意合,先皇赐婚,陈宽和尚主。 庆安长公主唯一女,无子。 陈驸马却是甘之如怡,终生不纳妾。 大长公主逝,陈驸马将近五十时应族中几次之请,从陈家旁枝过继了两名嗣子。 如今,两名嗣子均已娶妻生子,生活虽不致大贵但却安逸,富足。 而庆安大长公主的驸马却在五年前患病。 竟是一夕之间痴痴傻傻,不认识一个人了。 这几年来皇上怜惜这个仅余的长辈,帝宠颇多,便是太后也念在先去大长公主的份上,对陈驸马这个皇家姑爷很是怜惜,时不时的派御医,贴身太监去驸马府上探看,就怕如今理智全失的陈驸马被嗣子欺凌,记忆里,容颜能翻捡到的就是这么多,而让容颜觉得古怪的是,在在原身的记忆中,容颜竟然已经好几年没看到过这位嫡嫡亲的外祖父! 坐在去大长公主府的路上,容颜边想着脑海里记着的事情,边看向身侧默默垂泪的马嬷嬷,想了想,她缓声道,“我外祖父明明好好的在府里,身边小厮丫头别说一个,最起码也得十个以上,外祖父人又神智不清,这样的人,马嬷嬷,你能不能把事情给我说的清楚点,他到底是如何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自府里随意走丢的?” 马嬷嬷一边抹泪儿一边低声道,“这事老奴也不晓得具体的情况,只是晓得老爷子和府里的三少爷在一块玩儿,不知怎的就闹了起来,三少爷自一侧的假山上跌了下来,而等到三少爷那边安静下来,再回头去寻时,却是如何都不见了老太爷……” “服侍老太爷的丫头,婆子,小厮呢,一个都没看到?” “都说没注意……” 没注意! 容颜冷笑了两声,眼眸里写满了冷意,好一个没注意! 大长公主府。门前。 马嬷嬷看着静闭的大门,眼底复杂闪过,随即她便恭敬的请容颜下车,“小小姐请。” 容颜微微一笑,避开她的手,径自跳下车子。 换来马嬷嬷张大的嘴好半天没能合拢上。 白芷有些好笑的挑了下眉,“嬷嬷还怔着做什么,赶紧去敲门啊。” “敲门,哦哦,去敲门——” 马嬷嬷走过去敲开门,小厮骂骂咧咧的推开一条缝,从里面挤出半颗脑袋,“谁啊,敲什么敲,不知道忙着的嘛。” “小三子,快开门,是小小姐过来了。” “哪来的小小姐?你老糊涂了不成?”被唤为小三子的小厮一双眼滴溜溜的转,一眼让人看去极是灵活,可这份灵活中却带着让人看了就觉得不喜的轻浮,让容颜看了颇觉得生厌,她挑了下眉,笑了,看来,这长公主府的门房也挺有意思的啊,她上前两步,对着那小厮咧嘴一笑,倒是把那小厮唬了一跳,“你,你,干什么,退后点。” 容颜却是一脚踹了过去,“胆大包天的狗奴才,你敢对本小姐无礼?找死!” 马嬷嬷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前,“这位是容府的三小姐,是咱们郡主娘娘的女儿。” 小厮先是吓的脸色微变,后来反应了过来,神色虽带着几分敬畏,但却也没了那么多的惶恐,只是对着马嬷嬷皱了下眉,“嬷嬷我也是老人了,府里头事多儿的很,特别是今个儿,这正乱着呢,你怎么把她给带了过来?这不是找麻烦嘛。”他小声的嘀咕着,却是对自己挨了一脚的事儿绝口不提,“马嬷嬷,府里大夫人二夫人都没空见客呢,依着奴才看,您还是把这位小姐送回去吧?” 容颜气的不怒反笑,一巴掌把人打了出去,“混账东西,你不过是个门子,也敢代主子下决定,拿主意了?我今个儿非得替外祖父,替我两位舅舅,舅母教训教训你,免得你给我外祖父丢人,给我皇上哥哥丢人——”她一脚把人踹出去老远,直接推开门走进去,“白茶山茶,咱们进去。” 即然她都来了,自然是要进去看看的。 虽然这府里的两个都是嗣子,之前也不曾给宛仪郡主撑过腰,但容颜理解的很。 不是亲兄妹,又没有什么感情,关系自不会有多好。 可现在,容颜觉得他们最好祈求别让自己发现他们虐待老人。 当真是这样,她会很生气很生气滴…… 后院,正房。 陈大夫人正一脸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吃茶,前后各两名小丫头帮着她捶腿,揉肩,其中一名小丫头力道稍大了些,她哎哟一声,吓的那小丫头立马就跪了下去,“大夫人饶命,大夫人饶命啊。” “成了成了,今个儿我心情好,饶你一回。” “多谢大夫人。” 陈大夫人咪了咪眼,对着阳光看了眼涂满丹蔻的十指,眼底得意一闪而过。 总算是把那个老不死的给解决了啊。 今个儿只是失踪,等她装装样子找个两三天,然后,就可以去各处儿报丧事。 到时侯,陈府又可以大捞一笔! 届时,说不得皇上都会怜惜那老东西逝去,给自家老爷再开个恩啥的。 多划算的事啊。 她越想越美,就在觉得银子前程大把抓,都在眼前晃时。 咚的一声房门被人给踹开,一道冷笑声响起,“陈大夫人好闲情啊,就是不知道,府里走丢不见的陈老太爷可寻到了?”容颜一脚踢开拦她的小丫头,冷笑着站到了大惊的陈大夫人跟前,“陈大夫人,好久不见啊。” 037 羊角疯 “你,你,你怎知道的?”被吓狠了的陈大夫人一时竟懵了去,顺着容颜的话头震惊的问出声来,话罢,她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不禁恼羞成怒的沉下静,对着跟在容颜身后,这会上前一步对她行礼的马嬷嬷一声冷哼,“马嬷嬷,你也是府里的老嬷嬷,这是把哪个不三不四的带到咱们府里来,还敢在本夫人的面前放肆?真真是找死!” “来人呐,把这个丫头给我拉下去,杖毙!” 陈大夫人被气的狠,又自觉丢了脸面,竟是下了狠手。 马嬷嬷一张老脸吓的都白了,扑通跪在了地下,“大夫人息怒,大夫人打不得呀。”她对着陈大夫人两个头磕下去,急的声音都带了颤音儿,“这是郡主娘娘的女儿,是安乐侯府的容三小姐,是,是来看咱们老太爷的,刚才,刚才老奴出去,在门口刚好碰到……大夫人若是没空,老奴,老奴这就把容三小姐送走……” 马嬷嬷说着话就去拉容颜的衣袖,“三小姐快和大夫人告辞,待明个儿大夫人有空了,再来和大夫人说话。” 她恨不得一把拽了容颜便走。 之前她也实在是走投无路,着急忙慌的就跑去了安乐侯府。 容颜若是直接拒绝她,她说不得会怪容颜六亲不认,冷心冷肠的缺心少肺之人。 可如今容颜随她来了陈府,在路上马嬷嬷就已经有点后悔了。 她是先庆安大长公主的贴身女官,打小服侍大长公主,也是最为忠心的,大长公主先逝,陈驸马便把她留在了身边照应,也有点睹人思人的心思,一开始陈府里的人还以为他会纳了马嬷嬷,可这么多年过去,陈驸马都神智不清了,马嬷嬷也是年逾花甲,两人还是一个主一个仆,马嬷嬷忠心耿耿的照顾着陈驸马,用她的话说就是她是代自家主子照顾着驸马的。 百年后,她才能有脸去见公主。 届时,她可以一心一意的继续去服侍自家主子。 黄泉地下,永不负! 这是马嬷嬷的忠,所以,陈老太爷不见了她着急。 可想想陈府门前的一幕,再看如今陈大夫人的架式,忆及府里这两位夫人素日的行事手段,马嬷嬷哪还能平静啊,只恨不得时光倒流,她从不曾去找过容颜!这府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啊,何苦让这孩子再卷进来?更何况,当初庆安大长公主早逝,唯二的心愿一个是自己的驸马夫君,二就是宛仪郡主母女…… 若因为自己而令小小姐受了难,出了意外。 马嬷嬷自己就是死都不能弥补的。 她对着容颜使劲的使眼色,示意容颜说上两句软话,先走人再说。 容颜却是当没看到,看着陈大夫人勾了勾唇,“你又是谁?怎的这般嚣张霸道?”她扭头,看向还跪在那里的马嬷嬷,语气娇俏,“马嬷嬷,我嬷亲之前经常和我说,府里的两位舅母个顶个儿的温柔贤淑,温婉懂礼,我娘又说她们待她亲如姐妹,事事时时念着她,想着她,我娘定是不会说错的,那眼前这个疯婆子般的女人,她是谁,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跪她?” 陈大夫人一听这话,气的肺都要炸开了。 她伸手指着容颜,半天没喘过气来,“你,你,你——” “你什么你,别以为装着钢笔就是大学生,扬着鼻子就是大像,还有可能你什么都不是!”容颜挑了下眉,对于这位自己应该称她为大舅母的女人没有半丝丝的好感!一身锦衣华服,穿的都是她外祖父的心血!本来嘛,要是你好好照顾人,让你们吃点喝点的也没什么,就当是请了几个高价保姆,可看看现在,东西照吃银两照用,皇上的恩宠他们享着。 可他们却忘了让他们过继到这府里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忘了不要紧的呀。 她绝不介意帮着这女人重新想起来! 看着眼前陈大夫人手指抖啊抖的,容颜翻个白眼,“你抖什么抖,得羊角疯了啊,马嬷嬷,你不是说让我去找大舅母,问她我外祖父的事情吗,怎么把我带到这么个疯女人跟前来了?”说着话她转身就向外走,同时还极好心的对着马嬷嬷建议,“马嬷嬷你也快出去吧,我前些天去宫里,皇上哥哥还和我说呢,这得了羊角疯的人啊,最可怕了,一个不慎,还会打人呢。” 她的话音儿才落下,就听啪的一声,陈大夫人气的砸了面前的茶盅。 容颜却是啊的跳起来,“嬷嬷,就像是这样的,天呐,羊角疯病果然可怕,皇帝哥哥真的没骗我。” 她一口一个皇帝哥哥,右一句羊角疯左一句好可怕。 马嬷嬷听的是好气又好笑,抬眼看到往日不可一势的大夫人气的嘴唇直抖,半响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心头顿时有种畅快淋漓之感。 可她面上却是不显,只低眉,敛眼,愈发恭敬的回话道,“小小姐,这说错了,这便是大夫人,也是您的大舅母。” “啊,她真的是大舅母?” “是啊,是您的大舅母。” “她不是得了羊角疯,不会打人?” “大夫人没病。” 两人一来一往的几句话,直接就给陈大夫人下了定义—— 若是再打人,那便是得了羊角疯病! 陈大夫人觉得自己要晕掉了,这哪来的这小混账? 好不容易压下那口气,陈大夫人勉强挤出一抹笑,“原来,原来你是小姑的女儿啊,呵呵,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啊,快过来,到舅母跟前来儿,让舅母好好的看看你,这孩子,你要过府怎的也不派人提前说一声儿,舅母也好派人去接你呀。” 容颜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没动,听着她半响唠叨之后,方怯怯的加上一句,“真是我大舅母?” “可不是我,乖孩子快来,到大舅母身边儿来。” “你真不是得了羊角疯?” 陈大夫人听的额头青筋都突突跳了起来,手里的帕子被她死死纂在了一起—— 若非是她心有顾忌,早就对着容颜那张脸一巴掌抽了过去。 让你说我羊角疯! 你全家才羊角疯! 可这个时侯陈大夫人只能咽泪装欢,“你这孩子,又不是大夫自然是不晓得这些的,听了几句话就自以为是,大舅母好好的呢。” “大舅母这话,是说皇帝哥哥的话是假的,是骗我的,不能听?” “我没说!”陈大夫人都要抓狂了,这死丫头,怎么这么难缠?! 谁知,一侧容颜听了却是重重点点头,“量你也不敢说我皇帝哥哥的坏话。”她上前两步,仔细打量陈大夫人两眼,方放心的拍了下胸口,“大舅母果然没病,皇帝哥哥还和我说过,有病的人眼睛很凶的呢,看着好像就要吃人似的,大舅母您的眼睛很好看,容颜很喜欢您呢。” “是,是么?”陈大夫人看着容颜恨不得吼两嗓子,我不要你喜欢! 陈大夫人好不容易哄得容颜坐下,谁知道下一刻,容颜突然跳了起来,还把她带的差点爬到面前的地下去。 她一脸的铁青,“你也歹也是侯府的小姐,怎的这般莽撞?” “大舅母您说对了啊,我性子就是毛燥,连皇帝哥哥之前都笑话我呢。”她对着陈大夫人娇俏的吐了吐舌,笑嘻嘻的侧了头,“大舅母,我是来见外祖父的呀,刚才路上听马嬷嬷说外祖父不见,不见是什么意思呀,我看大舅母坐在屋子里挺悠闲的,怎么可能是我外祖父不见呢,一定是下人乱传话的,对吧?” “是是,是她们乱传——”说着还狠瞪了眼马嬷嬷,回头再找你算账! 容颜却是嫣然一笑,抬脚向外走,“太好了,我就知道大舅母这么好的人在,怎么可能会让我外祖父走丢呢,大舅母,嬷嬷,咱们快去见我外祖父吧,我都好几年没见他老人家,可想可想了呢,这次我看到了他老人家呀,定要好好的给他老人家磕个头才是。”她边说边走,直到了门外,扭头看向站在那里脸上颜色极是好看,青紫红绿蓝来回变的陈大夫人,容颜的眼咪了咪,脸子唰的沉了下来,“大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外祖父真的被你给弄丢了?” 她的语气森然,眼神如刀,“刘氏,害我外祖父,你好大的胆子!” 038 又气晕一个 ——刘氏,你害我外祖父,咱们没完! 轰的一声,这话如同炸雷在陈刘氏头顶炸响,她的身子晃了两晃,猛的抬头,对上容颜那如同冰川寒霜般的眸子,不由自主全身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辩解道,“不,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幸好,她最后关头理智回归,使劲咬了下舌尖儿,才把最后几个关键字给咽了下去,她看着容颜脸色差极了,“我可是你的舅母,你是晚辈,不拜见我也就罢了,还这般胡言乱语,容家的家教就是这样?” “我容家的家教如何不用你管,你只管告诉我,我外祖父在哪就是了。” 马嬷嬷在一侧是急的团团转—— 即担心容颜和大夫人闹起来,到最后吃亏的会是她。 可看着被容颜几句话噎的脸色铁青的陈大夫人,看着平日里自以为是,嚣张跋扈,双眼朝天看的陈大夫人被容颜几句话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不得不说,这种心情很是畅快!可这种痛快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她更多的担心则是陈老太爷,背着陈大夫人,她给容颜使眼色,容颜对着她笑了笑,示意她安心,扭头看向脸色难看的陈大夫人,“你真的不说?” “颜姐儿你这可是难为大舅母了,你外祖父神智不清,时不时的就到处乱跑,今个儿一早丫头来和我说,老爷子找不到,这不,我也正发着愁,满院子的找人么?”陈大夫人已经恢复了几分的镇定,理智一回来,对着容颜可就有了反击的心思,“我说颜姐儿,你这好好的怎么闯到舅母的房间就大吵大闹,这知道的是晓得你担心老爷子,这不晓得的,还以为你多霸道,多不懂礼呢。” “好好的一个女儿家,这般名声传出去,多不好?” “今个儿舅母没空,你快回吧。等到你外祖父寻到,哪天舅母有心情,再找你好好说话。” 陈大夫人一脸不屑的摆手,直接就开始撵人—— 嫡亲的又如何? 现在大长公主府不是还在自己一家人的掌控之中么。 那老东西死后,这东西全都是自己的! 是她的儿子承继这陈府。 和什么宛仪郡主,什么容三小姐没有半根头发丝的关系! 所以,她为何要怕她们? 腰板挺直,她看向容颜,“颜姐儿,你先回——啊,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 “啊——” 一声惨叫声中,容颜定定的看着她,眼神幽深,“要是我今个儿找不到外祖父,或者是找到他出了事,我就不给你解药,到时侯,你就会全身溃烂而死。对了,是先从脸上,不不,是头发,头皮上开始,头发一把把的掉,头皮一块块的烂,然后是脸,你保养精致,漂亮的脸皮哦,呵,你看到那外头的老树皮么,或者,是厨房的烂菜叶,嗯,就是那种差不多的模样哦。” “啊,你,你快给我解药——” “放心,等我找到外祖父,一定给你解药。”她看着吓的嗷嗷直叫,却又眼神连闪,明显是有几分半信半疑的陈大夫人,扬扬眉,“别不信,你看看你胸口是不是开始有点疼,还有,你再找镜子看看你舌尖儿,是不是红的过份?而且嗓子眼隐隐生疼?呵呵,恭喜你,毒性从现在开始哦,嗯,有效时间是两天,亲爱的舅母,免费赠你毒药一颗,享受全身溃烂过程,呵呵,你一定会很高兴吧?” “你全身的皮肤,一点点,一寸寸的烂,手指,脚趾一根根的掉……” “啊,你别说了,你不是人——解药,快给我解药。” 容颜一翻白眼,笑的很是纯良,可爱,“解药?不好意思,我没带在身上。”她转身招呼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怎么着,已经是目瞪口呆的马嬷嬷,“嬷嬷别发怔呀,你之前不是说我外祖父不见了,走吧,咱们去寻人。” “哦,对了,你到最后会全身腐蚀,一点点的皮肉都不会留下来哦。” “皮肤,头发丝,血肉,都会化为血水一滩……” 不远处的陈大夫人看着她乖巧、可爱的笑,再也撑不住,啊的一声惨叫。 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站在院中,听着咕咚一声,容颜有些没趣的耸了耸肩。 这么不经吓呀,真胆小! 马嬷嬷看着眼前这一连串的变化都快吓的晕了,又急又担心,“小小姐,您这是做什么?”那可是大夫人! 容颜很是轻轻的笑,“不吓吓她,怎么能用最快时间找到我外祖父?” “啊,大夫人真的知道老太爷的下落?”她只是偷偷听到陈大夫人贴身丫头的话,知道大夫人私下吩咐,谁也不许去找人,当时她都吓蒙了,她自己找了半天,想要出府吧又有人拦着,最后想来想去,只能是偷着出府去寻宛仪郡主想法子,可没想到遇上了容颜,并且她也不知怎的就晕头晕脑的被小小姐给哄了回来…… “小小姐,您给大夫人吃的真是毒药?” “嗯,明天一早她头发就会掉,头皮开始烂,脑袋好像有蚂蚁在钻,她会疼的撞墙。” 容颜眼角余光扫过不远处角落里一闪而过的蓝色衣角,冷笑了下。 想偷听试探她? 回去再找师傅学个十年吧! 一刻钟后。 小院没有名字,位于西北角,偏的不能再偏。 满院里种满了槐树,连阳光都要穿透不到地面,阴冷,森然。 容颜站在唯一的小路上,脸如同罩上了冰霜,声音似寒冰,“嬷嬷,我外祖父就住在这种地方?” 马嬷嬷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容颜,垂下了头。 有风,树叶沙沙作响。 一阵阵的幽冷森寒袭上她的全身,容颜的脸色难看极了。 她还是个年轻人,都受不了这阵阵严意。 外祖父身子差,又是五十多岁的人,常年住在这里,如何受得了? 眼中一阵阵的杀机涌上来—— 陈家这些人都该死! 她扭身向外走,出了院门不远处,迎头一行人走过来,当先的是一名三十余岁的妇人,一身锦衣,满头珠翠,脸上涂的妆厚的让人看着眼晕,马嬷嬷靠向她小声的开口道,“这位是二夫人徐氏,小小姐该称呼二舅母。” “哟,这位便是咱们的表小姐吧,呵呵,我是你二舅——”一个母字不曾出声,容颜掩在袖中的手指轻轻一弹,一片树叶对着陈徐氏肩头打过去,痛的她哎哟一声,身子一晃,朝着一侧地下跌过去,几个丫头倒是想扶,她刚才看到容颜故意显的亲切,急走了两步,便慢了半拍,陈徐氏狼狈的扑在地下,下巴磕在一侧的假山一角,两颗门牙和着血掉出来。 啊的一声惨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容颜这才慢条斯理的上前,语气悠闲,随意,“哎哟,这是谁呀,怎么看到我行这么大的礼?这位老人家,您快快请起呀。不年不节的,这也太不好意思啦。”这话甫一出口,才被丫头揉着胸口缓过一口气来的陈二夫人只觉得胸口一阵气浪翻涌,眼前一黑,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容颜却是撇了下嘴,冷笑,晕吧,一辈子别醒最好! ------题外话------ 打滚求收藏。 039 谋心 陈府客厅,陈大夫人面色惨白,陈二夫人一身狼狈,说了两句狠话还带兜风的,她怀疑陈大夫人笑话她,又气又怒的,直接坐在椅子上闭嘴不出声了,其实是她想多了,陈大夫人这会哪有心思去想笑话她的事呀,甚至连她门牙掉了两颗都没看到,一心想着如何哄得容颜心软,给她解药了,只是效果嘛,目前来看,可惜,没有! 眼看着时间又过去小半个时辰,容颜彻底没了耐心。 她看着面前的两位舅母,冷眸微闪,“两位真不知道我外祖父在哪?” 之前马嬷嬷带着人找过整个陈府,她刚才又和带过来的几个丫头寻了一回,结果还是没有。 丫头报说是早上丢失,可谁知道昨晚在不在? 马嬷嬷昨晚可是没被允许接近老爷子的卧房,送吃饭的都是大夫人的人。 越迟一些找到人,后果越严重。 容颜看着两女眼神里的耐心即将告罄,咪了咪眼,“陈大夫人,你呢?” “我,我,是她,一定是她派人把老太爷给藏起来了,颜儿你信大舅母,快把解药给我吧,啊?” 陈大夫人指责的是陈二夫人,眼神里有恶毒掠过。 “你个小贱人,你敢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自己把人给藏了起来,你还诬陷我,我和你没完。” 两人在这里上演一出狗咬狗,容颜眉头一皱,直接把桌子给掀翻,“都给我闭嘴。”冷冽幽深的眸子在几人身上扫过,她直接道,“即然人不在陈府,那我也不找了,马嬷嬷,我走了。”说着话她起身招呼身侧的山茶,“咱们走。” “颜,颜儿,我的解药。” 容颜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陈大夫人着急了,两步并作三步的跑过去,“颜儿,你要去哪?” 你去哪都可以,走之前给她解药啊。 她可不想穿肠烂肚而死! “去宫里。” 陈二夫人嘴快,失声惊呼,“你去宫里做什么?”皇上知道老爷子出事,不会怪她们吧? 似是看出陈二夫人心里头的想法,容颜勾勾唇,淡淡朝她瞥了一眼,“去宫里和皇上哥哥说,你们这些人照顾不好外祖父,即然有人连自己该做的事儿都做不好,自然就没必要再留着,所以——”话在这里噶然而止,她只是用深幽的眸子静静看着陈大夫人妯娌。 余下来的话她不曾出口,可效果却绝对比说出来要有用的多! 一如陈大夫人两人这会心里突突狂跳了起来。 特别是陈大夫人,她看着容颜姣好的面容,心里直打鼓,“颜,颜儿的意思是?”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若真真是她所想的那般,回头陈志南会气的掐死她的。 陈志南。陈大夫人的夫君,陈老爷子的嗣长子。 容颜悠悠一笑,点头,“如同你所想,即然你们没把我外祖父照顾我,更把人给弄丢,我会入宫和皇帝哥哥说,请他直接下旨,逐你们出陈府,并且,除去你们如今的身份。”在陈大夫人妯娌两人渐渐惨白的脸色下,容颜却似觉得不够般抿唇轻笑,轻飘飘的加上一句,“也就是说,明个儿开始,你们不再是大长公主府的人啦!” 哪来的,就给我滚回哪里去! “你凭什么赶我们,我们才是公主府的主子。” “对对,你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容颜瞥了眼色茬内荏的两妯娌,淡淡的嘲讽般一笑,抬脚走人。 陈大夫人两人吓坏了,要真是让容颜出了府,进了宫,过回原来的日子,她们会生不如死! “颜儿你留步,咱们有事好商量——” “是啊颜儿,你两位舅舅已经去找老爷子,说不得这会就有了消息?” 容颜斜睇一眼满脸不甘,却在容颜连哄带吓,最后威胁逐出陈府的要胁之下,只能妥协的陈大夫人,笑笑,“那么,我还要等多久?” “两,两个时辰?”陈大夫人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眼底闪过一抹异样——或者,再坚持一下,再拖延那么一会工夫,老头子就可以上西天,届时,她再哭上一哭哄上一哄,拿几个丫头婆子当替气鬼,这丫头总是个孩子,应该能哄的过去吧?这么想着,她脸上的笑愈发的真挚,“颜儿你这些年也不怎么来府里,好不容易来一回,要不,去大舅母屋里,咱们好好亲香亲香?” 又让这该死的女人抢了先!陈二夫人再不甘心,也还是捂了漏风的嘴抢道,“这真么(怎么)成,还是去吾(我)们二庞(房)。” “去你房里作什么,话都说不清呢,让我们颜儿和你猜来猜去的,很好玩么?” “你,你才话说不清呢,去你屋里有什么好,你就知道拿好话哄颜儿。” 眼看着两人斗鸡似的吵起来,容颜扭头就走。 身后,陈大夫人一看,也顾不得再争执,抬脚追人,“颜儿,颜儿,说不得用不了那么久的啊,你再等等。” 容颜没出声,继续往外走。 陈大夫人咬咬牙,“一个时辰……” 眼看着容颜就要出了二门,陈大夫人一跺脚,“半个时辰。” 这个时侯容颜停了脚步,慢慢的转身。 陈大夫人心头大喜,肯听她说话就好,哄个黄毛丫头嘛,再别扭能别扭到哪去? “颜儿,咱们有话好说,先回屋?” “我会和皇帝哥哥求情,准你们每人带十两银子出门的。” 陈大夫人脸上尚不曾完全展开的笑就变成了扭曲,“你——” “最后一次机会,马上找到外祖父,或者,等着白身出府。” 不是一就是二,你自己选吧。 陈大夫人跺脚,后头小跑着追上来的陈二夫人却是急了,一把扯了陈大夫人,“大嫂你还犹豫什么,我今个儿一早明明听到你身边的那个婆子说见过老爷子的,大嫂,这都什么时侯了,你还藏着掖着做什么,大嫂,你快把人给放出来啊。” 陈二夫人这话看似脱口而出,实则却是诛心的很。 陈大夫人恨恨的看她一眼,有心想再辩解什么,可抬头对上容颜清冷深幽的眸子,忆及之前她和自己说的话,她不由自主的心头跳了一下,一闭眼,转身向外走,“颜儿你略等等,你大舅舅之前就说得了消息,早早亲自去接人,想来他定是能把老爷子给接回来的,这会怕是该回到府里了,我,我这就过去看看……” “我相信大夫人定能找到大老爷,接回我外祖父的。” “一定,一定。”怎么听这语气都带着股子森然呐,陈大夫人全身发冷,头皮发麻。 眼看着她走出了院子,马嬷嬷此刻方小心冀冀的上前,“小小姐,咱们真在这里等着?” 等?为什么她要等? 容颜勾勾唇,无声冷笑,“跟上她!” ------题外话------ 我很想加更。亲们能给点支持么。给我点加更的动力呀。收藏收藏收藏。 040 死 马嬷嬷微怔,抬眼看到容颜走远的身影,她急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上去,“小小姐等等老奴。” 人跟在容颜的身侧,心里却是直打鼓—— 难道真的被小小姐说中了,老太爷出事,是大夫人的缘故? 马嬷嬷心里七下八下的惴测着,脚下步子却是不停,随着容颜的身影,七拐八拐的往前走。 前方是陈大夫人略带几分狼狈的身影。 还带着小跑的。 她身后随着的嬷嬷都有些跟不上,唤了两声‘大夫人慢点’,没得到回应,那嬷嬷只好自己也随着小跑起来。 约摸有一刻钟左右工夫。 陈大夫人终于在一道院门前停了下来。 容颜几个人也随之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院子,只一眼,马嬷嬷便低声惊呼起来。 “怎么会是这里?” 容颜眸光轻闪,淡淡的瞥她一眼,“这是哪?” “……先大长公主的凤栖斋。”马嬷嬷沉默了下,眼圈微红,看向容颜,“大长公主在的时侯,和驸马一直住在这里,院名还是驸马爷亲自题取,她们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眼底黯色闪过,马嬷嬷轻轻的叹了口气,“若非是大长公主早逝,驸马爷又怎么会郁郁寡欢,以至于得了这种病?” 容颜听着眼神微闪,抬眼看到前面院门被人打开了一条缝。 陈大夫人已是携了嬷嬷走进去。 她看了眼马嬷嬷,抬脚往前走,“先进去再说。” 院门是虚掩,山茶轻轻一推就开了。 她扭头看了眼容颜,抢先一步走在了容颜前头。 容颜笑了笑,没出声,只是看了眼马嬷嬷,一行人前后走进去。 院子里一看就知道是好久没人清理。 杂草从生,很是荒芜。 马嬷嬷看着心头凄凄,差点掉下泪来,“这里大夫人一直锁着,谁也不许进。” 谁也不许进? 外祖父却在这里? 眸光冷意微闪,她略听了下,寻着陈夫人一行的脚步走过去。 正房后头,丫头婆子们居住的耳房。 陈大夫人站在门前,低声和两名嬷嬷在咬耳朵,才听了两句话,她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老不死的竟然还活着? 她低声怒斥,“你们两个怎么做事的,没用的东西。”尽管怒意满腔,但她除了骂两句下人,暂时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办法来,特别是在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的容颜一行时,她心头猛的一跳,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她低声诅咒,“她怎么跟着来了?”又骂外头的下人,怎么就没拦住她?眼看着容颜越走越近,陈大夫人头皮一阵阵的发麻,“那个,颜儿,呵呵,你怎么过来了?” “我等不及,就随着陈大夫人的脚步过来看看喽。”容颜说的轻松,心里却是沉重的很,难道,陈老爷子就在这屋子里?是被人关在这里的吗,陈大夫人?她眼神刀子似的在陈大夫人身上扫过,看的她全身寒毛都竖起来,脸上堆满尴尬的笑,“那个,颜儿,我只是来这里处理点事儿,你大舅舅想来该把你外祖父接过来了,咱们快去外头看看吧?” “陈大夫人急什么,我听说这里是我外祖母居住过的地方,反正也来了,就参观下呗。”说着话,她无视陈大夫人难看的嘴脸,丙步上前,迈上台阶,推门,竟然没推动?!她挑了下眉毛,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的陈大夫人,后退两步,抬脚,咣当两声,门应声而倒! “这门真不结实,轻轻一碰怎么就坏了?” 身后,陈大夫人等人听的嘴角直抽抽,这也叫轻轻一碰? 容颜才懒得理会她们的脸色,踩着倒在地下的门板往里走,马嬷嬷先前还疑惑容颜踹门的动作,等她随着容颜往里走了两步,看到屋子一角缩成一团的陈老爷子,她的脸色唰的难看了起来,顾不得僭越,她小跑着过去,蹲在陈老太爷的跟前,“老爷子,老爷子您怎么会在这里,老爷子您……啊,老爷子您醒醒——” 她才蹲下身子,手轻轻一扶陈老爷子,人竟然直接就倒在了她的身上。 唬的马嬷嬷魂儿都飞了,“老爷子您醒醒,老爷子……” “嬷嬷别急,让我来看看。”陈老爷子身子本就不好,之前又没得到好好的调养,这要是真的被关在这里一两天,以着陈大夫人的心思,肯定不可能给送吃的,这又惊又吓的,一时撑不住也是正常,五指按在老爷子的脉膊,她眉头就是一皱,继尔想到了什么,眼底怒意闪过,却在看向马嬷嬷时语气平静,“外祖父只是饿晕了,不碍的。” “真,真的?” “自然是真的。”容颜点点头,扭头看向一脸紧张,眼珠滴溜溜转的陈大夫人,“陈大夫人,好,好的很呐,呵呵。” 她呵呵两声听的陈大夫人差点跳起来。 “颜,颜儿,我真的不知道老爷子怎么会在这里的。真的。” “我,我只是来这两个奴才的,奴才,对对,都是她们两个做的。”陈大夫人的脑子这会飞快的转起来,急的满头大汗之下倒也让她想到了一个主意,伸手一指身侧的两名粗使婆子,她一脸的戾气,“颜儿,都是这两个狗奴才,我只是让她们过来这里打扫,没想到她们胆大包天,竟敢心怀不轨,对老爷子做出这等事情,颜儿你放心,我这就把她们给押下去,等你大舅舅回来重责她们。” “原来,是这样啊。”最后一个啊字拖的是意味深长,听的陈大夫人是心惊胆颤! 她猛点头,“对对,就是这样的。啊,颜儿,软轿来了,咱们先把老爷子送回去吧?” “这事且不急,倒是这两个谋害主子的刁奴,不知道陈大夫人怎么个重责法?” “杖责二十,全家发配到庄子上。”陈大夫人看着跪在自己脚边全身发抖的两名婆子,咬了咬牙。 “就这样?” 容颜幽幽浅浅的声音听的陈大夫人心尖儿都跟着抖了起来。 还就这样? 她深吸气,“不知,不知颜儿的意思是?” 陈大夫人问的那叫一个小心冀冀,就盼着赶紧把这小祖宗给哄好。 得给她解药啊。 容颜对着陈大夫人投去娇俏浅笑,眉眼弯弯,“我的意思么,很简单,那就是——死!” ------题外话------ 亲们求收藏,给点动力呀。谢啦。 041 蛊 “竟敢对主子行凶,谋害主子性命,这般胆大包天的奴才,便是送到官府,怕也是一个死字。更何况,她们两个谋害的还是当朝大长公主的驸马?”容颜眉眼弯弯,盈盈浅笑,说出来的话却是如刀子般的锋锐,寒冽,“陈大夫人就不怕她们活着,日后哪天对陈大夫人心有不满,而再起杀心吗?或者说,陈大夫人心底也觉得她们对我外祖父出手的事,是情有可原?” “这样的话,我会以为这两个狗奴才是受人指使,所以,才对我外祖父下毒手的哦。” 所谓的受人指使,受的何人指使。 这个人,还用说么? 陈大夫人脸色大变,眸中划过一抹不甘—— 若是处死这两名婆子,她手下的人怕是会寒心的。 有心想说上两句求情的话吧,抬眼,眸子撞入容颜那双清冷,深幽的眸子里。 深不见底,幽幽冷冷。 如同整个人跌入一个万年的冰潭,喘不过气,缓不过神。 一咬牙,陈大夫人直接点头,“好,颜儿说的对,这等刁奴,就该处死!” “大夫人您——” 陈大夫人却是果断开口,“来人,把她们两个拉下去,打,直接杖毙!” “大夫人饶命,大夫人,老奴冤枉啊。” “大夫人您不能——” “把她们两个的嘴堵住,拖出去,打。” 容颜看着几名粗使婆子上前,堵了两名婆子的嘴,拖死狗似的把人拖下去,眼底冷意一闪,“不用另找地方,就在主院门口打吧。记得,是打死为止。”她咪了咪眼,抬眼看向脸上隐隐现了惧意的几名粗使婆子,声音平静,“若是让我看到谁手下留情,我会让她跟着这两名婆子一块去地下再叙友情!” 几名粗使婆子心肝都跟着抖了抖,“老奴不敢。” 正院,客房。 陈老爷子一身狼狈的躺在榻上,哪怕人在晕迷之中,眉头仍是紧皱。 时不时的惊喊两声。 身上的衣裳旧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头长发好像从泥里滚过。 稻草似的,涩的梳子都梳不下来。 马嬷嬷看着就哭了出来,这都受了什么罪啊。 容颜坐在榻侧,看着晕迷中的陈老爷子,眉头却是紧紧拧成了个川字。 陈老爷子的脉搏轻缓有力,不是病症之状! 可的的确确,他的脉相里却又存着一种怪异感…… 容颜对这种脉相竟是一时把握不住! 帘子轻晃,小丫头亲自捧了银盆,帕子,怯生生的行了礼,便欲上前给陈老爷子清洗,马嬷嬷哪里用得到她,早把帕子抢过去,“我来就好,你再去端两盆水来。”她得给老爷子擦脸,洗头发,还要擦身,得多备些水侯着才是。 足足用去了两桶水,换了身衣裳,陈老爷子总算是整个人清爽了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 陈老爷子人是醒了,可惜,只认得马嬷嬷一个人。 坐在桌子上狼吞虎咽的吃东西,看也不看容颜一眼。 马嬷嬷小心冀冀的看向容颜,“小小姐,老太爷就是这样的,之前两年还有清醒的时侯,最近这一年整个人完全糊涂了起来,谁也不认得,记得老奴还是因为老奴是您外祖母贴身服侍的,又一直跟在他的身侧,所以,他不记得您,您别恼。” “我无妨,你是说,我外祖父之前是时而清醒,时而失去理智不认人?” “是啊,御医几翻把脉,全都找不出病因……” 容颜点点头,“找不出病因是正常的,因为外祖父是真的没病。” “怎么可能?” 容颜看了眼马嬷嬷,又看向正咕咚咕咚喝鱼汤的陈老爷子,眼神闪了闪,“嬷嬷,拿个煮熟的鸡蛋给我。” “小小姐饿了吗?我去给您拿吃的——” “鸡蛋,熟的。” 马嬷嬷怔了下,点点头,转身出去拿。 须臾间,马嬷嬷亲自捧了一枚尚烫手的鸡蛋走进来,“小小姐小心烫。” 容颜剥去皮,想了想,拔下发间银钗,走到陈老爷子跟前,“老爷子,我是您的外孙女,是您女儿的女儿,我和我娘可想您了呢,所以,我娘宛仪郡主让我代她来看您喽,外祖父,您陪我玩个游戏好不好?” “玩啊,好,好,玩儿。” 陈老爷子拍着手,双眼发光的看着容颜,口水流出来。 容颜只是淡定的拿帕子帮他擦拭干净,把手里插了银钗的鸡蛋放入陈老爷子的嘴中,笑嘻嘻的叮嘱着,“我不说话你不能松口哦,不然就算你输啦。外祖父记得哦。不许张嘴,不能让鸡蛋掉下来哦。” 陈老爷子双眼圆睁,用力点头—— 他不松嘴,绝不松。 “小小姐您这是?” “嬷嬷稍侯片刻,一会再说。”容颜示意马嬷嬷先别出声,她自己则坐在陈老太爷的身侧,不时的提醒他两句,看着他面上略显不耐,便逗他,约摸有一顿饭的工夫,容颜笑呵呵的开口,“外祖父真厉害,是颜儿输了,咱们的游戏结束,是您老人家赢啦。” 陈老爷子一听这话乐的手舞足蹈起来。 趁着他松嘴,容颜手快的接住鸡蛋,一眼看过去,心头就是一沉。 果然…… 马嬷嬷自始至终都看着她的,发现她面色奇差,心也提了起来,才想出声问问,眼角余光看到容颜手里的鸡蛋和钗尖都变了颜色,她不禁骇的魂儿都散了去,“天呐,这这,银钗变色,难道说……小小姐,老爷子这是中毒?天杀的,是哪个这般黑心肝的,竟对老爷子下这般的毒手?” “嬷嬷,外祖父这不是毒。” “银钗都变了色,这不是毒是什么?”马嬷嬷眉头紧皱,一脸你别骗我的样子,甚至声音都带出了股子杀气,“小小姐你别骗老奴了,老奴晓得的,银钗验毒,这变色的钗子它就是中毒,要是让老奴晓得哪个天杀的下的毒,老奴绝饶不了他!”敢给她的主子下毒,让她晓得了,非把那该死的东西给抽筋拔皮,活剥了不可! 容颜却是淡淡一笑,其声幽幽,“嬷嬷,外祖父这真不是毒,是蛊。” ------题外话------ 求收藏…。 042 一波又起 盅?那是什么东西? 马嬷嬷不解之后就是看向容颜,担心,“小小姐,这东西很厉害吗,能解吗?” 在她的眼里,不管怎样,还是陈老爷子最重要的。 管它是蛊还是毒,她只要自家主子能康复! 容颜却是看了眼陈老爷子,没有回马嬷嬷的话,想了想,她起身向外走,“外祖父这情形急不得,有些事情我还要好好想想,马嬷嬷,这两天你辛苦些,照顾好我外祖父,有事到容府去找我。”她出来的够久,得回府去,宛仪郡主找不到她的人,会担心的。 “老奴送您。” 马嬷嬷也晓得这事不能急在一时,虽然她也担心的很,恨不得巴着容颜问个清楚。 不过她更相信容颜就是! 外头院子里,陈大夫人正急的团团转,不时的搓着手朝屋子里望。 相较于她的着急,紧张,陈二夫人却是悠闲极了,重新梳洗过后,换了身新衣裳,手里捧了小丫头递来的茶轻轻啜着,偶尔抬眼朝着陈大夫人投去一抹嘲笑,眼底尽是幸灾乐祸——她可是听说了,陈大夫人被容颜下了剧毒! 这毒,下的好啊。 陈二夫人有些遗憾的表示,人没死,真真是可惜呐。 妯娌两人正在外头厅里你来我往的打眼神战,就听到帘子轻晃,两人齐齐抬眼看过去,看着那一抹浅蓝色的身影,陈大夫人三步并作两步的过去,“颜儿,你可算是出来了,老爷子没事了吧?” “暂时没事,所以,我要走啦。” “啊,你这么快就要走啦,呵呵,真有点舍不得呢。”陈大夫人干笑着,瞅着容颜的眼神像看祖宗,“颜儿,那个,你看,我的解药?”面上带笑,心里头却是着实在发狠,今个儿她这脸算是在这黄毛丫头身上丢光了,一个黄毛丫头罢了,竟敢在她面前张牙舞爪!等她拿回解药,到时侯,看老娘怎么收拾这死丫头! “急什么,你派个人和我回府去拿吧,谁会把解药随身戴着呀。” “……” 陈大夫人如同被人戳破的汽球,扑的一声把气泄了个干干净净。 扑吃一声轻笑,却是陈二夫人站起了身子,她似笑非笑的瞟了眼陈大夫人,带着几分得意,挑衅,而后,她笑盈盈的看向容颜,语气亲热,“颜儿这就走么,二舅母知道你还有事就不留你,不过今个儿走了,日后有空可要来看看二舅母啊。” “你放心,以后有空我会常来的。”最起码,在外祖父的事情没有彻底解决前,她肯定会常来陈府的。 “……”陈二夫人看着容颜一本正经的样子,着实被噎了一下,她那只是客气话! 容颜却是懒得理会她们腹中的官司,又吩咐马嬷嬷两句,抬脚走人。 路上,白芷看向容颜,“小姐,老爷子的事儿您不打算和夫人说吗?” “先瞒着吧。”容颜摇摇头,还是不想和宛仪说什么,“我娘她身子不好,要是知道外祖父的事情,肯定又添一桩心事,对她的身子不好。”她还想着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娘呢,本来容府就一堆事情了,这事就是知道了,她娘除了暗自伤心难过也没别的办法。 若是等到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再说吧。 白芷山茶两女乖巧的点头,示意自己全听容颜的。 车子缓缓前行,约摸有小半个时辰,远远的看到容府。 车夫却在此时停了下来,“小姐,前面不少人,好像是堵在了咱们的府门口。” “你先把车停在一边,山茶你去看看。”容颜撩起车帘向前看去,果然一堆的人站在不远处,堵了容府的大门,容颜想了想,看向山茶,“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你的身份。” “小姐放心吧,奴婢一会就回。” 不过是半盏茶功夫,山茶便一脸气愤的走了回来,“小姐,那些人是来堵咱们二老爷的呢。” “找二叔的?可知是什么事?”记忆里这位二叔没什么大的能耐,吃喝玩却是一流,大错没有,小错不断,但也不至于被人堵着府门口呀,容颜看向山茶,“可问出对方是什么人来了吗?” “问出来了,听说,是二老爷拐了人家的妻子,还,还让人家当了便宜爹,所以,对方找上门来了呢。” 容颜脸都黑了,“咱们走后门。” 即是这等事,一时间肯定不会有个结果,再说这事也不是她能掺合的。 车夫表示同意,只是车子才动了两下,还没掉过头呢,不远处有人尖了嗓子喊了一声“那边有容府的马车,肯定是容家的主子。”就这么一声,好嘛,一伙人忽啦啦的都围了过来,个个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的直接把容颜的马车围在了正中间,堪堪的堵了个水泄不通! “容家的人也太欺负人了,出来还咱们一个公道。” “是啊,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看看马车里的是谁,把人押到官府去,咱们告官。” “对,告官!” 人群鼎沸,议论纷纷当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一伙人对着容颜的车子一拥而入! 马车里,容颜却是面色淡定的很,一动不动的听着外头那些人的喊叫。 直至有人说要拉她下车去见官,眸中冷意划过—— 告官?主意倒是不错,可惜! 043 当街 送官呵。 轻轻的嘘了口气,车帘后头,容颜忍不住的就笑了起来。 若是后头谋算的那人觉得她会在意这容府的名声,会为了某些事情而忍气吞声,以期来维持这容府本就没余几分,不能当水喝不能当饭吃,甚至不能让她心情好上半分的所谓名声,不知道今日这般出手,行此一招的幕后人当知道她对这些是浑不在意,哪怕,便是容府整个都倒了,她也只会淡淡一笑时,幕后那人,又会是何等精彩的脸色? 这么想着的时侯,她脸上竟不觉得便带了几分的笑意。 真想马上看看那人的脸色呀。 她眨眨眼,看向白芷两女,“怕么?” “小姐不怕,奴婢也不怕。” 容颜看着两女微微笑,“做错事的本就不是咱们,为何要怕?”说着话,她唰的一声掀起车帘,由着自己就那么完全的暴露在冲过来的一行人面前,大抵,是没想到车里坐着的竟是这般一名女孩子,眉眼娇俏,温婉清丽,漆黑葡萄似的眸子瞅着他们,似是能看透世间万事,透过某些虚无,直抵他们的心底深处! 人群一下子便静了一下。 最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她是容府的小姐,把她的车子扣下来,让二老爷出来。” “是啊,二老爷肯定不会不管的,扣下来。” 至此,容颜的心里已是有了数,这个背后的人,肯定是冲着她来的。 不然的话,为何会有那么一嗓子? 把车子扣下,让容二老爷来换自己? 真真是好笑! 她清棱棱的眉眼微闪,定格在车前的一行人身上,“不知诸位拦了我的车子有什么事?我娘是宛仪郡主,诸位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她声音清脆,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好听,令的站在最前面的几个男人倒是怔了两怔,再看容颜,眼神里便多了两分的闪烁,身后,有人喊,“她是大房的人,是安乐侯的女儿,扣了她正好。” 容颜却是眼神微冷,她身子猛的一闪。 下一刻,已经站到了一名大汉的身前,“你也是钱家的人?” 钱家,便是被容二老爷占了便宜的女子夫家。 这伙人都是受钱家之托,前来闹事的。 容颜这身子如鬼魅般的出现,唬的那虎背熊腰的汉子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待得听清她的话,不禁吃的一声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站在一行人当中,看着容颜的眼神带着几分嘲讽,“你们容府做下的恶事,难道就不许别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许别人前来讨还公道?呵呵,容府,好大的威风!” “容府威不威风大家心里有数,讨还公道也不是不可以,哪怕是在府门前闹事,我也没意见。只是,”容颜笑盈盈的看着他,侧了下头,眼底却是不见半点暖意,“可有读过圣贤书,冤有头,债有主,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忘了不成?” “我自是读过,这道理咱们也懂,我们只是想把你拦下,然后——” “然后利用我和容府谈判,让容二老爷让步?”容颜看着大汉,冷笑着打断他的话,“如果,你是真心为着钱家,如果你真是一名好打抱不平的侠义之士,我自然无话可说。哪怕,我皇帝哥哥都曾言,罪不及妻女!”容颜双眸灼灼,一脸的义正词严,“钱家正在盛怒之中,一时失了分寸,要拿我这弱女为难也是情有可原,可是,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某些人的狗,也敢在我面前乱吠乱叫?” “你,你怎么骂人?” 骂人?这还是轻的!容颜抬手一巴掌对着那大汉抽过去。 大汉一惊,下意识的一闪,容颜却是化手掌为刀,对着那大汉就劈了过去。 来来往往不过是瞬间,已是过了十几招。 容颜一个手刀逼的那大汉后退,她看着有些神色不对的钱家人,挑挑眉,“这人,可是你们钱家的?如果谁说是,我现在就和你们走,不用你们说什么,我陪你们去官府,直至我二叔出来。如果不是,那么,你们就是被人煽动,意图对我行不轨之事!这罪名,可不轻呐。” 044 胡氏的哭 容颜笑意盈盈,眉眼温婉,可说出来的话却如同锋锐无比的刀,直接插在钱家众人正心口。 一时间,他们再看容颜就如同看到了妖魔鬼怪一般。 这世上怎么会有不在意自家名声的人? 且,这人还是个乳嗅未干的黄毛丫头! 钱家过来闹事的十几个人,自然也有领头的,这会被容颜一笑一问,特别是看容颜在说话的当,轻轻松松把那黑铁塔似的大汉给踹倒在地,并且几脚踩断他的手脚,面面相觑之余都不禁看的牙疼起来,有那胆子略大些,又心思灵巧的多少自容颜话里听出点别的意思,眼神闪了闪,小声看向身侧的人,“快问问,这人是跟着谁过来的?” 结果自然是不知道的。 没有一个人认识! 这就有些不对的了啊。 虽然这里面也有几个是受雇而来,可是,两个领头的表示,他们全都认识! 这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嚷的最凶的…… 钱家有人的脸色就难看了,“你们仔细想想,谁认识这人。” “不必想了,这人你们不认识,我可以告诉你们,是北大街的地皮,人称流氓李的就是他。”容颜说着话,抬脚又对着地下晕死过去的人踢了过去,力道之狠,就听得咔嚓声响,钱家站在前头的几人目测,肋骨肯定断了好几根!再看容颜时,眼神都带了几分的惊恐,“容,容小姐是怎么知道他的?” 娇滴滴的女孩子啊,怎么可以这般凶悍? 想想刚才,他们竟然还想着要挟持眼前这么个煞神…… 简直是找死有木有? 容颜冷眼看着钱家人脸上的颜色变换,轻轻的勾了下唇,让你们再敢打她的主意! 背后的主使人她暂时逮不到,先把这一群小虾米给震晕了再说! “你们都是钱家的人?” “……是,容小姐,咱们刚才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误把一只老虎当病猫?钱家的人嘴唇嗡动了几下,最后看着容颜清冽冽的眸子,心里叹了口气,站在最前的一人索性一闭眼,一横心道,“我们钱家虽是小户人家,不及你们侯府,但也不是由着人随意欺辱,更不是那种出卖自家妻女谋取银钱的,所以,贵府二老爷的事儿,咱们便是拼个头破血流,也是要讨这个公道的。” “好呀,我支持你们。”找那个渣二的麻烦啊,她乐意的很! 只是,容颜看向钱家这些人,“你们啊,下次记得先做好准备,查查我那位好二叔都去了哪,然后再去堵人嘛。” “……” 众人看着一本正经,甚至带出几分庄严,神圣模样的容颜,风中凌乱。 这算怎么个回事? 容颜笑盈盈的看着钱家众人,又甚是好心的说了几个容二老爷爱去的地方,最后,在钱家众人以及白芷两女一脸无奈的表情下,她很是悠闲,随意的摆摆手,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上台阶,一步步走入容府,忆及刚才众人的神色,容颜心里几个小人在叫嚣,一个个的都傻了吧,怔了吧,有啥好奇怪的啊,不知道这是二十一世纪的专业名词么? 别人坑爹,姐偏就坑叔! 姐这就叫专业坑叔一百年! 回到家,容颜是一头扎到了自己的素雪阁。 整个人毫没形象的栽到榻上,任由着身后的白芷怎么唤都不起来了,“好白芷,谁都不许进来,让我睡一会啊。” “小姐,小姐您好歹吃些东西再睡啊。”这会都过了午时,小姐早上就吃了一碗粥,还没吃东西呢。 “不用了,我睡饱了再吃。”她之前在陈府给老爷子行了一回针,本以为很简单的事情,可没想到老爷子是蛊毒,且经脉堵塞的厉害,思来想去,她最后在银针上用了点内力,整套针扎下去,她差一点就直接脱力!刚才外头看着强势的很,实则也不过是作个样子罢了,就是那个大汉,外人看着是容颜把他给击败的。 实际上,容颜自己都觉得甚是好奇—— 怎么这人好好的就摔到地下不能动了? 但好奇归好奇,余下的动作却是半点不慢,趁他病,要他命啊。 不过,到底是谁帮了她? 翻了个身,随意的嘟囔两句,容颜直接沉入了梦乡。 这一睡就是半下午。 容颜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噜噜直叫唤。 她在榻上滚了两下,翻身,趿了鞋子下地,双眼四扫,在屋子里找吃的。 不远处的小几上摆着半碟点心。 应该是她之前吃剩下的,她也不管别的,拿了一块往嘴里送。 看的才挑了帘子进来的白芷直抽嘴角,眼看着容颜一块下肚,又要伸手去拿第二块,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伸手把半碟子点心直接给抱了起来,“小姐,这是冷的,您不能吃了。”她把碟子并点心交给身后的小丫头,自己则扭头去扶容颜,“晓得小姐您饿了,奴婢已经给您备好了吃食,听到您醒了,山茶已经去拿了,您稍等下,怕是这会就要到了的。” “拿什么呀,这不是挺好吃的么?” 容颜的话只换来白芷的深吸气,“小姐,您怎么可以吃这些冷的东西?” 那一脸好像容颜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般的表情,看的容颜嘴角抿了抿,再抬眼,看到白芷眼底的坚持,她点头,好吧,她忍! 主要是不忍也不成的了。 点心被小丫头给直接端了出去。 好在,玉竹很快端了吃食过来,一碗粥,一碟水晶饺,配了两碟清爽脆口的小菜。 丁香山茶帮着容颜摆好碗筷,几女扶她落坐。 容颜用了两碗粥,吃了一碟子点心,最后舒服的打了个饱嗝。 吃饱的感觉真好啊。 她在这里一脸惬意的伸懒腰,咪着眼儿猫似的打着呵欠,却不知容老太太的屋子里正热闹的很。 胡氏正对着老太太哭呢。 发也散了,钗也歪了,妆也花了,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娘,您可一定要给儿媳妇做主,儿媳自打嫁给他容老二,相夫教子,伺侯公婆,孝顺小姑,友爱兄嫂,媳妇做的哪点不好,他容老二这般的打我的脸?”对于夸自己这一点上,胡氏是眼也不眨的说出了一朵花儿来,那是怎么好怎么夸,最后,她脸一变,声音跟着拔高,尖尖的,带着哭腔,“娘,媳妇真真是没法活了啊。” “他在外头养了外室,玩女人,宿红馆,饮花酒,这些媳妇都一一的忍了。”胡氏拿了帕子掩脸,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痛不欲生,“可是娘您看看,您看看他容老二现在做的什么事儿,强迫有夫之妇,还,还让人家男人堵到了家门口,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兰姐儿还有几个孩子以后怎么见人?娘,媳妇儿的脸都给丢尽了……呜呜,娘,媳妇不活了……” 她对着老太太使着劲的嚎。 反正就一个心思,老太太不给她做主? 好啊,这事儿咱就没完! 他容老二不是在外头混闹,自己管不住是吧,你这个当娘的总能管的住儿子吧? 啥,你说你老太太不管? 那我就天天哭,哭的你头疼,哭的你眼晕脑涨,哭的你心浮气躁。 哭到你非得出手来管,不管也不成! 045 容老太太果是被她哭的心浮气躁,劝了几回没劝住,最后只能出声喝止,“你给我闭嘴。” “娘,娘……”胡氏被容老太太低斥声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心头跳了两跳,可猛的想起这回的事儿不怪她!都是那个该死的胡老二惹的麻烦,而且,还是让她丢尽了脸面!他惹了这么大的丑事,害的她都不敢出门应酬,现在,自己连哭几声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胡氏想到这,心里愤恨之余更加的委屈了起来,但终究是不敢再大声、肆意的哭,只坐在那里耸着肩膀嘤嘤嘤的哭。 凭什么不让她哭啊。 她就哭! 胡氏拿着手里的帕子抽抽答答的,“娘,您怎么也要给儿媳一个准话儿吧?” “我能给你什么准话?你自己看不好自己的男人,怪得了谁?”容老太太本就心里窝着火,大儿子还躺在榻上不能下地呢,这前头的事情还没处理好,转眼容二老爷又给她添乱,想想之前嬷嬷传回来府外头钱家那些人闹事的话,她就觉得憋气!她尝尝一府老侯夫人,竟然还要受那些升斗贱民的气! 可谁让自己的儿子理亏? 她倒是有心想把火撒到容二老爷头上。 可惜,容老二贼精贼精的,自打晓得钱家的事情闹开,索性直接就不回家了。 距离今个儿可是已经有三天没着家了。 胡氏曾几次恨恨的在心里咒,也不知道是死到了哪个狐狸精的床上! “要不是你不会服侍自己的男人,管不好,又看不住,一天到晚只知道把眼往别人的身上喵,却偏疏忽了自己的男人,能有现在这事吗?”老太太这会直接发飙,瞅着双眼通红的胡氏骂过去,“你旦凡把在家里闹腾的心思花在自家男人身上几分,会不晓得他的事?这钱家的事可不是一天两天才发生的,身为妻子,你男人在外头做了什么你却一点都不知道,真是没用。” “你还有脸子在我这里哭,若是换做我,一头撞死得了。” 胡氏急了,“娘,我才不要死呢。”她死了,不知道要便宜哪个狐狸精呢,想都别想,她就要活的长长久久,长命百岁,最好是气死容老二!熬死这府里所有的人! “大一早的被你闹到现在,光听着哭了,成了,你先回去吧,让我也静一会。” “可是娘,外头的事儿……” “你也别急,我先派人去把老二找回来问问再说吧。”虽然钱家的人闹腾,但自家那个孽子还没出现呢,虽说老太太心里门清儿,这事肯定是和自家那个逆子有关,但这不是心里还抱着几分的幻想,万一,万一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呢,所以,她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让人把容二老爷找回来,把事情问个清楚再想其他的法子。 “那儿媳可就全指望娘您了。” 胡氏哭哭啼啼的走人,耳朵根子总算是清静的容老太太长嘘了口气,身子无力的靠在大迎枕上。 伸出两指按压着有些发涨的眉心,容老太太直接吩咐身侧的嬷嬷,“你去和管家说,今天傍晚之前若是我看不到二老爷,就让他,不,就让他们一家都给我滚蛋!庄子上也不用待,容家不留这般没用的管家。” 一柱香功夫过后。 容府大管家脸都垮了,“嬷嬷,老太太这不是为难我么?”让他出门去找二爷?他腿走断也找不到人啊。 嬷嬷笑盈盈的,“这可是老太太的吩咐,你呀,好自为之吧。” 眼看着嬷嬷走远,大管家苦着张脸转身出府。 找人去吧。 ** 宛仪郡主的院子。 内室。 容颜正帮着宛仪郡主把脉,收回手,就遇上眼巴巴的两个嬷嬷,她宛而一笑,“嬷嬷,别担心,我娘没事了。” “真,真的没事了?”李嬷嬷一脸的惊喜,双眸灼灼的看向容颜,“小姐,郡主的身子真的能完全看好?”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李嬷嬷对容颜的印象那是完全改观。 所以,一听容颜说没事,直接就信了五分。 容颜笑着了眼同样也巴巴竖了耳朵听的张嬷嬷,对着两人点点头,“虽不能全好,但也*不离十,余下的,慢慢休养吧。但是,我敢保证,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般病焉焉的,三天一大病,两天一小病的样子……”她对上两嬷嬷发光的两张脸,扬眉一笑,“以后,娘她的身子完全和正常人一样,或者,在某些程度上,比正常人还要略好上一些。” 毕竟,她这段时间的调养不是假的。 “菩萨保佑。” 两嬷嬷连念了几句,纷纷转头擦了擦微红的眼圈。 宛仪郡主笑着看向容颜,“哪里是菩萨保佑,是我的颜儿保佑才对。” 母女两人说着话,外头晚饭摆好,一块用过后,容颜又陪着宛仪说了会子话,就回了自己的素雪阁。 夜风徐徐,子时,梦正酣。 窗子无风自开,一道身影轻飘飘闪过,下一刻,出现在容颜的榻侧。 “容颜……容颜……呵呵……”男子低语,勾起的唇似笑,非笑。 046 帷帐内,容颜身子紧绷,呼吸却是努力维持自然! 甚至连眼皮都还是死死的闭着,哪怕是黑暗中,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就是睁开眼,对方也看不到。 但她不敢动。 一动都不敢动的躺在那。 帷账外。 男子竟是一身嚣张的白衣!一头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月色清幽,男子狭长的双眸用力的闭了下。 再睁开时,充满了怅然,感慨,愤然,以及怒意! 他甚至对着榻上的容颜咬了下牙,而后,脸上神色一阵的变幻之后,他似是有所决定,蓦的上前两步,竟是伸手撩起了帷帐! 他低头,弯腰,慢慢凑向躺在榻上的容颜。 半空中身子顿下,伸手,竟是五指逞抓状,一点点的对着容颜的脖子伸过去。 容颜整个身子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黑暗中,她人躺在床上,整个人却紧绷成了一张弓箭般的存在。 眼看着那人的手就要掐到她的脖子上,那一身凌冽杀气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这个人想杀她! 她霍的睁开了双眼,身子暗自用力,就要一纵而起。 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 白衣男子却是唰的收回了手,而且,人站在榻前,他的吸呼莫名变的乱了起来! 粗重,杂乱而无章。 也因此,并不曾发现容颜双眼的睁开,闭上。 “哼,且就让你再多活几天吧。”这话说罢,男子如毒蛇般阴戾的双眸在容颜身上狠狠盯了两眼,最后,他蓦然转身,纵身飘入夜色中,只是,他半空中双脚还不曾落地,漆黑如墨般的夜色下,一道掌风对着他扫来,霸道至极,凌厉至极,让他一个不防,肩头被扫中,身子跟跄两步方稳住身影,他眸光霍的一闪,听风辩位,抬脚朝着对方扫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十余招,白衣男子胸口又中一掌。 他在黑暗中虚晃一招,趁机飘身而去。 身后,一袭青衫的沈博宇站在夜色下,凝望着飘然远去的身影眸光微闪。 竟然是他? 他转身,才欲同样隐身而去,身后一道女子清冷声音响起,“你们一个两个的,当我院子是菜市场么?”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她这个正经的主子是什么? 门神,摆设? 看着身前不过一手臂远的青衣男子,容颜哼了两哼,“你们这样,也忒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了吧?!” 饶是沈博宇再镇定,也忍不住面皮红了一下。 好在,这原本就是黑暗之中。 容颜又怕惊了别人,只身起来,更不曾提上一盏灯笼。 两人站在墙角暗影当中。 沈博宇轻咳两声,一本正经的对着容颜拱手,“抱歉,路过。” 路过…… 靠之! 虽然看不清,可容颜瞬间急促的呼吸却是不曾漏过沈博宇的双耳,他淡定的一声轻笑,“本是想不惊动容小姐的,可没想到看到一人自容小姐窗外徘徊,且不似是寻常之辈,身上带着几分杀气,在下想着怎么也和容小姐算是相识一场,哪能由着那贼子胡来?当然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为人本份,在下也是路过,顺手而为,所以,哪怕在下这番算是第二次救下容三小姐,在下也不用容三小姐回报的。真的,施恩不忘报!” 路过,顺手,施恩不忘报? 通通狗屁! 容颜翻个白眼,咬着牙却是笑,“那怎么可以,小女子自是要要多谢沈世子的路过,顺手,救命之恩!”她暗自磨了一翻牙,恨不得把沈博宇当成牛肉干给一点点的嚼了,这个混蛋,看着飘飘似仙,清悠雅致竹子般的人物,没想到这脸皮都要赶的上城墙厚! “沈世子放心,您的大恩,小女会铭记在心的。” 一日三柱香,刻个牌位供起来! 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在心里定位为灵牌的沈某人,微微一笑,端的是清逸如菊,“无妨,容三小姐客气,若是没别的事情,在下这就告辞,不打扰容三小姐的好梦。”他说着话是转身就要走,从被容颜发现,到现在两人的一番对话,他端的是礼仪十足,风度十足,浑然没有半点夜闯别人院子,被人主人当场抓包,奚落,讥讽的尴尬,忐忑! 容颜却是闪身拦住他的路,“刚才那个人是谁?” 与半夜出现在自己窗外的沈博宇相较,容颜更在意的是之前离开的那个白衣人! 那个人刚才的杀意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最后关头他想到了什么,突然改了主意,可容颜却是清楚的很。 他想杀自己。 而且,最后那两声阴阴的笑让她明白,日后有了机会,他肯定还会动手! 暗中藏着这么个人,仿佛毒蛇一般,随时准备着趁自己不防,跳出来咬上自己一口。 给她来那么一下致命一击。 以前容颜不清楚也罢,现在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若是不把他的身份查出来,容颜觉得自己会吃不香睡不好的。 沈博宇看了眼容颜,“宣阳侯世子,越枫。” “越枫?” 容颜把这名字在嘴中嘟囔两句,果断摇头,“没记忆,不认识。”而且,原主以前那所余有限的记忆里,也是绝对没有这个越枫的存在。她想了想看向沈博宇,“宣阳侯府很厉害吗?这个越枫子,他是什么人,武功很高吗,我看他刚才被你给打退,他的身手是什么程度?” 知已知彼。 那所谓的什么越枫子要杀她,那么,她自然是要先寻个法子把他给干了! 沈博宇微微一笑,“容三小姐这是在向我请教么?我这人很是小气的,不知道容三小姐拿什么和我来换这些消息?” “换?你要什么换?这些我明天稍一打听就有好不好?” “他们说的绝对没我详细。”沈博宇微笑如仪,只是眼底却快速闪过一抹狡黠,“不如这样,容三小姐明个儿陪我吃午饭,我便告诉你宣阳侯世子的消息,如何?或者,容三小姐哪天有空,请我吃也可以。”他看着容颜,黑暗中,笑意似狡猾的狐狸。 047 二房的事 “容三小姐可以慢慢想,这事不急,在下,告辞——” 其声悠悠,尚在耳侧,人却已是瞬间飘然远去。 容颜对着夜空翻了个白眼,这人! 回转身躺在榻上,却是无论如何都没了睡意,脑海里时不时的想着之前的一幕—— 宣阳侯府。越枫。 越枫! 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不想让她活的人,就给她远远的先死一边去! 天色将明,容颜才终于有了点睡意,慢慢睡过去。 这一觉足足到了天光大亮。 容颜披衣起来,山茶已是听到了动静,赶紧掀起帘子走进来,“小姐您醒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山茶抿唇一笑,“回小姐话,辰时中。”说着话她已是扶了容颜下榻,边走边笑,“小姐这就要梳洗么,奴婢服侍您净面,梳妆,早饭白芷姐姐已经去端了,都是小姐您爱吃的,之前一直在灶上温火焐着呢,小姐您过会就能用。” “嗯,你们几个有心了。” 净面,梳妆,挽了个家常的发鬓,斜斜插了一钗如意小珠钗,她脚步轻快的走进小偏厅。 早饭已经备好,容颜自己一人用了碗粥,吃了一碟水晶虾饺便放了筷子。 小丫头手脚麻利的收拾好,白芷捧了漱口茶,恭敬的服侍着容颜漱口,“小姐,之前老太太和夫人都派了人过来,老太太那边来的是周嬷嬷,听奴婢说您还没醒便留下话儿,请您醒了过去老太太那边一趟,奴婢看您刚才起的晚,就私自作主想着用过早饭再过去,免得一会到了老太太那边事儿多,耽搁了,饿肚子。” 别说容颜,就是她身边这几个丫头都晓得,老太太派人找她准没好事儿! 这一去一扯皮,不知道花去多少时间。 空着肚子去肯定会饿的呀。 “这事你做的好。”容颜适时的表扬了下自己的丫头,放下手里的茶盅,“我娘那边呢,李嬷嬷过来说什么?” “嬷嬷说,您说的事儿她已经解决,而且依着小姐您的意思,只留下了一个。” 容颜听到这话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事我知道了。”又略坐了坐,她起身向外走,“白芷山茶,去回春院。” 两女立马抬脚跟上。 只是几人才走到院门口,迎头和不远处走过来的倚翠撞在一起。 “三小姐,您这是要去老太太那边么,呵呵,早晓得奴婢就不跑这一趟了呢。”倚翠笑嘻嘻的上前见了礼,清秀的眉眼愈发温婉,“奴婢过来时老太太还说,若是您还没起床,便让奴婢略侯侯,不得打扰小姐您的休息呢。” 容颜笑笑,“倚翠姐姐说错了,你若是再晚来那么一会,可就只得到回春院去寻我了呢。” “原来三小姐是去给夫人请安啊,三小姐真孝顺,果然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呢。” 倚翠不管容颜怎么说,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最后,容颜只能是先软了口气,“好吧,我先和你过去看看。”她就是不吐口,倚翠肯定会跟着她到回春院,让她那个便宜娘看了,再心里多想什么,犯不着。她转身往前走的时侯扫了眼倚翠,勾勾唇,“老太太那边都有谁在?” “回三小姐话,是二夫人,还有三夫人和四夫人。” “原来都在啊。”容颜偏了下头,笑的意味深长。 倚翠眉眼微垂的随在她身后,一路,再没出声。 ** 容老太太的屋子里。 胡氏虽不曾如昨个儿般的哭着,但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阴沉沉的,双眼偶尔闪动,掠过的全是阴霾。 看到容颜由着丫头簇拥着走进来,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不禁冷笑了两声,翻个白眼,阴阳怪气的开了口,“三丫头果然是架子大,不愧是郡主娘娘的女儿,连祖母召唤都能来的这般晚,让你祖母等了这么久,呵呵,真真是孝顺到家了。” “瞧二婶您这话说的,我娘昨晚身子不好,我一直守着她,天亮才咪了会眼,这不,才醒了知道老太太找我,就忙忙的赶了过来,倒是二婶您,这眼瞧着又红又肿的,可是昨晚没睡好?”容颜丝毫不把胡氏愤恨的表情放在心上,这对她来言就是小菜一碟,和胡氏对上,她都觉得欺负她有点不好意思!眨眨眼,她笑的愈发璀璨,“哦,我竟是忘了,二婶是为着二叔的事担心吧?呵呵,二婶您真是个好妻子,回头我二叔回家,定会对你更加喜欢的。” “呸,你才多大,什么喜不喜欢的,不知羞!” 容颜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伸手唤了小丫头上茶,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扭头看向一脸愤愤的容兰,对着她咧嘴一笑,“我哪里不知羞了啊,我说二叔更加敬重二婶婶,这话是不知羞?还请四妹妹和我说说?四妹妹,难怪你看你一直长不高,连五妹六妹都要赶上你了,你真心想太多了。” “你,你骂我矮!” “有吗?哪有?”容颜一脸的无辜,侧着脑袋,那叫一个娇憨,可爱! 容兰被她这副模样气的直跺脚,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 “好了,都给我收声!”半坐在窗前的榻上,身后靠了个秋香色大迎枕,容老太太用力的拍了下桌子,“像什么样子,看看你们,你们是侯府的小姐,是闺中贵女,可你们呢,一个个简直斗鸡似的,不成体统。”一人五十大板的训了两句,容老太太皱着眉头看向容兰,“兰姐儿不许再多嘴,不然就给我回房去!” 容兰低低的,委屈的应了个是字,却是背着容老太太给容颜投去一个充满恨意的眼神。 容颜朝着她明媚一笑,端的是璀璨如花。 气的容兰肚子一抽一抽的疼,这个该死的,和她娘一样,小贱人! 容老太太自是把容兰的表情看在眼里,不过她才不理这些官司,只把手里的茶盅杵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而后,她轻咳两声开口,“颜姐儿你娘身子不好,你代表大房,三房四房也在,咱们全家都在这里了,二房的事情你们也晓得,老三媳妇老四媳妇,颜儿,你们有什么想法,就都说说吧。” 半响,在老太太的眼神压力下,老三媳妇最终搞不过,期期艾艾的开了口,“媳妇,媳妇都听娘您的。” 老四媳妇一听这话,也赶紧跟上,“媳妇也都听娘您的。” 容颜垂眸,笑而不语! 048 可好 都听您的? 容颜眸光微闪,眼底掠过一抹似嘲似讽的笑—— 她这两位好婶婶可真真端的是口不应心,口是心非呐。 听老太太的? 听老太太的话,为了这二房的事儿,就得破财消灾。 而且这笔银子的数目估计还得小不了。 以着老太太的性子,肯定是公中出银子,然后,整个容府各房消减用度…… 三房四房都是容老侯爷的庶子。 老太太平日里对这两个儿媳妇也就是面子事儿。 这样的情况下,三房四房的用度能好到哪去呀,本来就没几个钱了,这若是再被消减? 容颜抬眸,便看到容三夫人,容四夫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怅色。 她笑了笑还是没出声。 头顶上,容老太太可是等着容颜出声呢,可惜,半响没等到,她心里略带几分不满的看了眼容颜,想了要直接开口道,“颜儿有什么要说的?”不管怎样,容老太太是打定了主意,这次要从大房这边掏出点东西来! “孙女没什么好说的呀,都听您的。” 得,又是这句话! 容老太太暗自咬了下牙,又看向哭肿了眼圈的胡氏,“你三弟妹和四弟妹也不是外人,颜儿也是咱们自家晚辈,你来说吧。” 胡氏巴不得老太太说这句话呢,她坐在一侧挺直了身子,仿佛是一肚子的话要说,这会一听老太太的话,脱口道,“娘,三弟妹四弟妹,钱家的人说了,让咱们拿五千两银子出来,不然的话他们就告官。”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我已经答应了姓钱的那家人。” “五千两银子,怎么会这么多?” “多啥,不过就是五千两银子。”胡氏翻了翻眼皮,瞟了眼容颜,“别人的钱才叫多呢。” 她这话一说,三房四房的脸又是一黯。 容锦昊被人打伤,对方可是拉了要求,一万银子! 虽然前些天风平浪静,可这并不代表没这事儿。 就连容老太太都眼皮跳了一下,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二婶这话提醒的是,您不说呀侄女都要忘了这事儿!”她一脸感激的对着胡氏笑罢,扭头看向容老太太,“老太太,即是二婶婶把话说了出来,那咱们今个儿就把两件事情一并商量了吧?” 一并商量,怎么个一并法? 老太太眼皮一跳,“颜儿的意思是?” “这一万五千两的银子,咱们容府是出,还是不出,祖母您说吧。” 容老二是您的亲儿子,老大就不是了? 按着道理来讲,她这个便宜爹身为侯爷,是一家之主,事情自然是要比容老二的重要些。 哪有二房的事情解决,不管当侯爷的大儿子的道理? 不过是瞬间工夫,容老太太也想清楚了这个念头,她深吸了口气,狠狠的瞪了眼胡氏,点头,“就依颜儿说的办。”她伸手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用力的平复了下自己心头的情绪,淡声道,“家里的情况你们也晓得,只进不出的日子,这一万五是给还是不给,给的话又去哪里弄钱,若是不给,两边闹起来,怕是咱们容府会不得太平。”到最后,连这个安乐侯的爵位能不能保的住都难说! “娘,这怎么可以,我们老爷的事儿可是着急的。”钱家那些人好像恶狠,一个个的就在府门外盯着,稍一不慎,真的闹起来,别说以后几个孩子都会难说亲,就是自家男人身上那丁点子的闲职,说不得都得被捋了去! 届时,她就是一个住在侯府的‘白身’。 出门在外,只得被人称呼一声‘太太’! 胡氏可比三夫人四夫人多了解几分老太太的底细,五千两银子能让老太太大出血。 但总算是能拿的出来。 可一万五千两? “娘,这事怎么可以这样算?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大伯那边的事儿没那么紧——” 容颜对着她眨了下眼,悠悠一笑,“老太太,二婶三婶四婶,难道侯爷的事就不要紧了吗?我可记得,咱们只有两天时间,而且对方扬言,若是不把银子送过去,可会把事情闹大,还有,我记得对方的家势,咱们安乐侯府惹不起吧?” 主位上,容老太太彻底的黑了脸。 一室的人七嘴八舌的,多是胡氏说,三房四房偶尔插嘴,容颜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边听边喝茶。 间接提醒着这屋子里的几个女人,大房的存在! 最后,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 看着几个心怀鬼胎的女人,容颜暗自撇了下嘴。 就凭这几个女人,能真正的商量出个结果才是见鬼了。 眼看着三房四房的起身行礼,走人,容颜也欲跟着起身——反正她来这里只是走个过场,顺便提醒下容老太太别把心偏的太没边儿,而且,她也是告诉老太太,你偏心二房没人管,可容锦昊这次挨打的事儿若是不理会,人家真的闹到御前,容府都会跟着倒霉! “颜儿你留下,祖母和你说会话儿。” 看着容老太太面上慈祥的笑,容颜眼神微闪,和她说话? “不知老太太有何吩咐,孙女都听着呢。” “颜儿过来,让祖母好生的看看你,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和你娘一般的好看。”容老太太笑容和蔼,脸上挂着慈祥的笑,伸手拉了容颜的手,笑呵呵的把她一通好夸,最后,容颜听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实在是忍不住,她轻轻的把手自老太太手里抽出来,端了端上的茶笑盈盈的捧给老太太,“您喝茶。”有话说话,有事说事,别老握着手啊,她不自在! 老太太眼神闪了闪,接过茶,“还是我们颜儿最乖,知道孝顺祖母。”抿了一口茶,她放下,再次握了容颜的手,“颜儿,你也知道府里这段时间的事儿,你爹和你二叔不争气,偏跟着受苦的是府里咱们这些人,祖母想想都觉得心痛。” “您想的太多了。” 她一点都没觉得受苦,再说,这府里以后更倒霉的事在后头。 与她,何甘? 容老太太看着容颜的眼神很是温和,“颜儿,祖母知道你是孝顺的,是个好孩子,你看咱们家里现在这种情况,你爹和你二叔的事若是不处理好,人家一闹,咱们容府都得跟着吃罪,到时侯什么后果都不好说,你看,这一万五两千的银子,祖母想来想去,要不,你就帮着祖母再去找宣阳侯世子借些?等咱们府里宽裕,咱们立马就还给钱世子,你说这样可好?” 可好? 好? 好个屁! ------题外话------ 打滚求收藏! 049 容颜抬眼,脸上带着惶恐,“祖母,这事怕是要让您失望了,钱,钱大公子他曾和孙女说过,再也不许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然,不然他会做出对咱们容府不利的事情……钱公子那般的性子,孙女不敢……”死老东西,手里纂着银子不松手,想骗她当冤大头? 门儿都没有! 就知道这丫头成不了事儿! 容老太太眉眼微闪,略带了几分愁苦,“也是祖母为难你,罢了,这事是祖母不好,你就当祖母没说吧。” “是,孙女都听祖母您的。” 祖孙两人各怀心机的又说了会子话,容老太太便开口赶人,“祖母也累了,你先退下吧。” “那孙女赶明个儿再来看您。” 容颜起身,恭敬的行了礼,转身慢慢退下去。 屋子里,容老太太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你说这丫头她是故意的还是真不晓得我的打算?” 杨嬷嬷刚好在一侧捧了茶过来,听到容老太太的话,想了想轻声道,“依着老奴看,怕是三小姐真心没想到别的地儿去。”说着话她把茶恭敬的捧给容老太太,低眉敛眼,“不过是个孩子呢,素日里又是个木纳的,便是如今性子乖巧不少,可不是还句话说什么本性难移么,依着老奴看,是老太太您想多了。” “希望是你说的这样。”容老太太点了点头,喝了口茶,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丫头听不懂她的话,难道要她个当祖母的和孙女说,哦,家里没钱了,你爹你二叔出事,你快点把你娘的嫁妆拿出来,先把这银子给垫上?伸出两指用力的按压着眉心,容老太太嘴唇蠕动了两下,摇摇头——终究是面皮没那么厚,说不出来! “老太太可是在为难如何和大姑娘开口?” “可不是,若是那丫头亲口和我说,拿了老大家的银钱也是应当,大不了以后府里有了出息再还她,可如今,你看看那丫头,脑了就是一根筋的,难道要我这当祖母的和她开口不成?”容老太太摇摇头,觉得发愁的很,这孙女笨了,果然是累心呐。 “老太太为何要和三小姐开口?老太太不如去和大夫人说啊。” 听着杨嬷嬷这话,容老太太啪的一拍桌子,“可不就是这个理儿?杨嬷嬷,你先过去看看老大家的,嗯,帮我送些补品过去,回来和我说说她的身子。”若是当真不好,她心里也好有个数儿,不能背上逼死儿媳妇的罪名呐。 素雪阁。 容颜接过丁香捧上来的茶,一口饮尽,“山茶,你这两天多盯着老太太的院子。” “是,小姐。” “还有我娘那边……算了算了,我娘那里我亲自去。”容老太太如今可是瞪大了眼,把这府里能利用的肯定都得利用个遍,在她这里没能如愿,说不得掉头就要找上她这个便宜娘,以着宛仪郡主的性子,被容老太太卖了都会心甘情愿的帮着她数钱,以前她不在也就罢了,如今她是容颜,可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亲娘被人骗! 一日无事,当容颜听到小丫头的回报,说是杨嬷嬷去了回春院,并且送了不少补品时。 她扯了扯嘴角,眼底全是嘲讽。 容老太太是真的不顾脸面了啊,连病榻上的儿媳妇的私房钱都想着开口占用? 晚上,容颜陪着宛仪郡主用过晚饭,母女两人说了会子话,她便起身告辞。 回了素雪阁,靠在窗前的榻上,白芷是欲言又止,“小姐,您怎的不和夫人说,让她别答应老太太的任何事情?” “说了有用吗,这事不急,咱们再等等。” 她爹和容二老爷的事情都没几天了,容老太太今天做足了前戏,明个儿肯定会有所行动。 到时侯再见招拆招就是。 躺在榻上,容颜没有半点的睡意。 脑海里的事情一桩又一桩,让她想放松一点都不成。 最后,她直接坐了起来,走到一侧的桌前翻起了之前让人从宛仪郡主书房里翻出来的医书。 都是一些关于蛊毒的。 陈老爷子的蛊毒已经刻不容缓,她在陈府时虽和马嬷嬷说不急,但实际上,容颜心里还是有两分焦急的。 而且还有一件事她没敢和马嬷嬷说起。 陈老爷子中毒多年,如今便是把蛊毒解去,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 留下什么样的后遗症? 这都是人力所不能控制的事情。 就着幽幽的灯火,容颜轻轻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 次日一早,容颜是顶着两个熊猫眼起床。 看的几个丫头心疼极了,山茶更是嘴快,直接就埋怨了起来,“小姐您看看,都和您说晚上别看书别看书,您非得不听,您自己瞧瞧,看这眼肿的,一会去了夫人那边,不知道夫人会怎么心疼。您呀,就是不听奴婢的话。” “好了好了,我日后都听你的,好山茶,别气了啊。” 山茶翻个白眼,“您哪日不是这般说?回头准抛到脑后。” 容颜一脸讪讪的笑,“这次是真的,以后再不熬夜了,山茶乖,笑一个。” 白芷瞪了眼山茶,“差不多就成了啊,不许没规矩。” 梳洗,挽发,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容颜走到了外头的小花厅用早饭,只是人才坐下呢,院子外头猛不丁的一声惊呼,“哎呀,你们是什么人,这可是我们家三小姐的院子,你们是哪里的,怎么可以擅自闯入?嬷嬷,白芷姐姐,有人闯进来了。” 帘子猛的掀起来,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猛的出现。 吓的山茶几个小脸都白了,“你,你是谁——” “容三小姐,属下奉命前来请您,还请容三小姐即刻起行。”中年男子一抱手中长剑,声音嗡嗡,震的屋顶仿佛都在颤抖。 050 出手 “你你是什么人,乱七八遭的说什么呢,这可是我们家小姐的闺房,岂能乱闯,好没规矩!”眼前是明晃晃的剑尖,白芷吓的腿都软了,却忍着惧意,上前护住容颜,“这里可是安乐侯府,你,你快点出去……”她虽然话说的还算镇定,站在她身侧的容颜却能感觉的到小丫头整个身子都是僵直的,而且双腿在发软,明显就是怕到了极点,却还坚持着站到自己的跟前。 容颜心底微暖,笑着拍拍白芷的手臂,“别怕,没事的。” “小姐,您不能往前去。” 山茶几个也反应了过来,伸手去拉容颜,个个挺身要护她。 一侧,陈子应却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他又没怎么她们家小姐。 至于这样一副上刀山下火海,慷慨赴死的悲壮表情吗? 再者,女人就是麻烦! 他重重一咳,“你们几个丫头怎么回事,我只是请你们家小姐去我们将军府走上一趟,你们一个个要哭不哭的,这是什么表情?”把我们将军府当成龙潭虎穴了吗?陈子应表示很不开心,虎目瞪的更大,他大嗓门完全拉开,嗡嗡作响,“容三小姐,上次你答应过我,能治好我们家世子的,你可不许骗人!” 骗人? 容颜眼底诡谲笑意闪起,下一刻,她手指轻轻弹了两下。 就听咣当一声响。 陈子应手里的宝剑应声落地,并且,断成了两截! “你……”身为军人,兵器就是他们的第二条性命,可以说,在有些时侯手里的兵器甚至比他们的命都要重要,而这把宝剑更是素来贴身所用,多年不曾离身,今个儿,竟然被一黄毛丫头给折断!他脸色铁青,因为怒意,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突的直跳,“容三小姐,你实在是过份,为何打断我的佩剑?” “过份?你也知道过份?” 容颜轻轻一哼,下一刻,就看她身影一闪,已是直接欺到陈子应的眼前。 他大惊,不好两字尚在嗓子眼里嚅动,他的瞳孔猛的缩大,竟是整个人再也不能动了。 不能言不能语,不能动的木头人! 铜铃似的大眼圆瞪,里面盛满惊恐,骇然,以及不可置信。 他之前查过,安乐侯府容三小姐打小就是个木头似的人,便是有了上次药铺的见面,让他心里清楚这外头的传闻肯定有误,早在来之时心里做了准备,可也没想到,容颜竟然单手,不不,只是两根手指,直接就断了他所身所佩多年的佩剑! “小,小姐,他这是怎么了?” 好好的怎的就不动了呀,而且,还摆着那么奇异,古怪的姿势。 山茶好奇极了,她忍不住上前两步,又上前走了两步。 然后,竟然伸手戳了戳陈子应的手臂,直到发现他真的不能动,她才放下了心般,抬脚在他小腿上踹了两下,“让你再欺负我们家小姐,踹死你。”结果人没踹死,倒踢的她脚疼,她恨恨的瞪了眼陈子应,扭身回到了容颜的身侧,“小姐,这人怎么办?” “好丫头,你说咱们把他怎么办?” “要不,丢出去?”丁香向来是四个丫头中最好性子的,这会也忍不住发了怒。若非是怕给容颜惹麻烦,她肯定也学着刚才山茶的样子上去踹他两脚,顺便再抽他几鞭!只是她比山茶想的多些,只能用眼瞪了两下表示自己的怒意,她扭头看向容颜,“小姐,奴婢刚才听他说是什么将军府的,咱们没必要招惹这么个麻烦,要不,就把他丢出去吧?” “奴婢觉得也是丢出去的好。” 看着几女在那里有商有量,而容颜这个听者的脸上渐渐竟颇有了几分意动的神色。 陈子应心里大骇,恨不得扑过去堵住几个丫头的嘴。 士可杀,不可辱! 他乃是镇国将军府排名首位的副将,那在战场上也是有名号的。 如今,却被几个小丫头给丢出去? 可惜,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更不能动。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容颜点头,平静而淡定的吐声,“嗯,那就丢出去吧。” 山茶大喜,跃跃欲试,“奴婢去找人。” 半柱香功夫后。 陈子应只能心里大哭着被几个粗使婆子给拖走,一路自容颜的素雪阁拖到容府门外。 而后,往外一推。 日头阳光正好,他站在容府门侧台阶一角,嗯,当起了石像。 这一站就是一个多时辰。 还是镇国将军府的人久等不至,又派了人过来问话,方才发现的。 竟然被个黄毛丫头给丢出了门外呵。 陈子应闹了个大灰脸,造成将军府茶余饭后又多一桩笑料。 素雪阁。 白芷亲自帮着容颜捧了茶,“小姐,那个人,咱们这样丢出去没事吧?”之前她也是只气恼陈子应就这么一头闯入,害的小姐名声有污,可这会人丢了出去,事后再想想,白芷总有几分心神不安,“镇国将军府可不是那些老牌勋贵,是有实权的军侯之前……” “不碍事,现在是他们求着我呢。” 容颜笑咪咪的喝了杯茶,一脸不以为意的轻松。 若是别人求她办事都这般一副嘴脸,她这日后的日子还要混吗?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态度! ** 一间极是雅致的茶楼,厢房。 沈博宇正在喝茶,一杯普通的茶在他的眼里似是天下最为珍贵的茶叶,茶盅在手,浅浅轻啜。 动作优雅,从容! 不远处的窗前,楚西楼一脸不耐烦的朝外看,“我说沈博宇,你到底在等什么?”他从早上和他出来到现在,就喝了一肚子茶!出恭都好几次了,可他老人家还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用茶,这都是第几壶了?楚西楼扭头,上下打量沈博宇两眼,不禁有些恶意的往他裤子下头多看了两眼,这厮,不会尿裤子不敢起了吧? “你那眼若是不想要,尽管看!”声音悠悠,透着股子清悦,好听极了,可说出来的那话,却让本是双眼游移闪烁的楚西楼直接抬头,双眼望向屋顶,而后干笑两声,“那个,我这不是好奇吗,你今个儿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在这里坐上半天?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这位爷不是向来觉得坐下来喝茶是浪费时间么? “等人。” 等人?等谁? 楚西楼的眼神微闪,才欲再问,厢房的门被人打开,走进来一名青衣打扮的男子。 楚西楼一看就笑了起来,“长流,原来是等你啊,早说嘛,不过你小子去哪了,害的爷等你一上午?” 长流瞪他一眼,一个闪身跳到了沈博宇的身侧,“爷,陈子应被丢出了容府,当石头人。” “啥啥,啥石头人?陈子应又是谁?” 主仆两人均是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沈博宇五指微屈,在桌面轻敲两下,“去查陈子应。” 约摸有两刻钟后。 长流再次闪身而入,低头楚西楼耳侧一番细语。 最后,领命而去。 楚西楼看着长流纵身而去的身影,勾勾唇,吹了个口哨,“我说姓沈的,你又要害谁?” 沈博宇轻瞟瞟看了他一眼,直至看的楚西楼心底发毛,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你,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喜欢我,我,爷喜欢女的!”沈博宇却是已经转身走了出去,徒留楚西楼跺脚的气恼声,“哎,沈博宇,做人得厚道,爷给你背了多少黑锅,你就不能和爷说句话?” 沈博宇在楼梯上站下,扭头,“你付账。”而后,他挑挑眉,看了眼楚西楼,转身下楼,留下的那个眼神,那叫一个意味深长,看的楚西楼却是要吐血——不是说一句话么,我说了! 当天晚上。 陈子应被人捆了手脚丢到城中最大的红楼。 夜驭十女! 早上,因为付不起银子被而保镖一顿胖揍,直接脱光衣服丢到了大街上! 丑闻顿时传开。 扭说,当天皇城大街上,陈子应的老婆提着一把钢刀追杀陈子应五条大街…… 这算什么? 一怒为红颜? 当天晚上,楚西楼听到属下的回报,拍案大笑,“沈博宇,你也有今天!” ------题外话------ 求收藏…。 051 翻倍 当容颜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侯已经是两天后。 山茶和丁香几个说的是眉飞色舞,特别是山茶,小丫头哼哼着,“果然是恶人有恶报,小姐您不知道,咱们外头这都要传遍了,哈哈,那位什么将军呀,被自家娘子拖着菜刀追着砍了好几条街呢,哈哈,当时那个场面,可真真是好笑……”顿了下,她又是一脸的惋惜,“真可惜,我怎么没看到这一幕呢,若是看了,岂不是更解气?” 容颜听了这消息却也是着实有几分的好奇,“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陈子应身为镇国将军的得力大将,不可能做出这般没品,又惹人诟病的事儿。 只能说明,他是被人给陷害了。 这人会是谁,竟敢和镇国将军府别这个苗头? 不过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她把目前的精力都放在研究古代医术,翻找当代,以及古书上关于蛊毒的事儿,陈老爷子的毒成了压在她心头的一块石,虽然她也告诫自己这事急不得,可却总是下意识想着把这事情赶紧解决——毕竟老爷子的毒晚解一天,对他的身子危害就会大上一分。 这样的情况又过了一天。 第三天的中午,容府门前终于迎来了镇国将军府的人。 是指名道姓求见容颜。 虽是客气十足,可那一身的彪悍气息,眉眼里的凛冽,还是让容府门前的小厮不由自主的软了双脚。 他倒是屁滚尿流般的去传了话。 可惜,容颜不在家啊。 杨二将军等的就有点恼,有心想火,可忆及之前来时大将军的再三吩咐,只能压下心头的焦躁,气呼呼的抬脚往容府走,“她骈了哪,给我派人去出找,我们大将军可是等着她呢,万一误了军情,小心你们全家脑袋搬家。” 小厮站在地下都有点懵了。 他家三小姐何时又和军情挂上勾了? 杨二将军却是朝着他一瞪眼,“赶紧去。” 容府客厅。 虎背熊腰的杨二坐定,端起小丫头手里的茶才想一口闷,猛的眼角余光看到自己下首落坐的某人,他面色一僵,之前满脸的怒意瞬间转为讪笑,“三弟,我刚才做的,没问题吧?”趁着他下首的某人蹙眉,他却是飞快的把茶一口倒进自己的嘴里,唔,好渴,之前的饭菜好像咸了点?他顿了下,一拍桌子,“再来一杯,不把茶壶给我端过来。” 接过茶壶,他直接当着小厮的面提起来就往嘴里灌。 小厮看的都张大了眼,这这…… 杨老三却是瞟了他一眼,扬扬眉,收敛些! 容颜是午后回来的。 她一早去了陈府,帮着陈老爷子把了脉,又重新施了一回针,虽不至于说是帮着陈老爷子推宫换血,但也达到了通经脉的效果,便是连马嬷嬷都很是开心的和容颜说,老爷子这两天的气色真的好了很多呢,容颜又叮嘱一番,带着几个丫头在街上用过午饭,没想到才回府就听小厮说镇国将军府的人在客厅侯着呢。 她笑了笑,脚下的步子转变方向,“走,咱们过去看看。” 半柱香工夫后。 容颜才走进客院,就听到一道极大的嗓门在嚷嚷,“怎么着,你们这位容三小姐这么大的架子啊,我就是见皇上也没等这么长的时间!难道说,她比皇上还要架子大吗?” 另有一道温和,无奈的声音,“二哥不得乱说话,不许无礼。” “礼什么礼,是她们容府——” 容颜直接挑起帘子,笑意盈盈,只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我们容府没有礼貌?那么我想请问一下,是我们容府请你们来的么,还是,我们容府巴着求着你们将军府的人来了?”说到这里,容颜心里也真的涌起几分火气,当日她不过是一时恻隐之心,揽下这桩麻烦,可这还没开始呢,看看这将军府的人,一回又一回的,有完没完? “说皇上好见,那你怎么不去皇宫见皇上?” “我没拿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哭着求着你来容府吧?” 容颜一番夹枪带棒的话听的杨老二脸色通红,他不禁嗫嗫起来,“我,我也不过是随便说说。再说,我们都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若不是之前来时大哥再三交待,定要请回这劳什子的容三小姐,他又倒霉催的被点到名,才不来这鬼地方受这气呢,不过,气归气,下一刻杨老二就反应了过来,黑着脸看向容颜,“你又是谁,我找的是容三小姐,闲杂人等都给我闪一边去。” 一个黄毛丫头也往他跟前儿凑。 要知道刚才容老太太都被他给赶走了的说! 杨老三却是无奈的抚了下额头,赶紧起身上前,拱手行礼,“杨老三见过容三小姐,三小姐有礼。” “杨先生好。”总算是出来一个勉强能入眼的人,容颜直接无礼张大嘴的杨老二,坐在椅子上抿了口山茶递给她的香茶,声音平静,淡然,“我之前的条件,你们大将军可听说了?” “好教容三小姐得知,我们大将军一律应允,只要小姐能治好我们小将军,万两黄金,随时奉送。” 万两? 闯了她的院子,训了她的丫头。 在容府客厅把他们容家的下人骂的成了孙子似的。 虽然她不在意容府这些人…… 可不知道有句话叫‘打狗还要看主人’么? 容颜放下手中的茶盅,勾了勾唇角,眼底掠过一抹冷笑,“一万两的价那是五天前。现在么,”她眉眼弯弯,双眸清清如被泉水给洗涤过,红唇微掀,缓缓吐出几个字,“翻倍,二万两黄金。不然,”她咪了咪眼,朝着一脸铁青,却拼命压抑着怒气的杨老二,以及眉头紧皱,瞳孔紧缩的杨老三微微一笑,“咱们容府庙小,容不下你们将军府的人,两位还是打哪来的,就哪回去吧。” 052 谈拢 杨老三做为今天过来请人的主张,眉头微蹙,“容三小姐……” “什么都不用说了,明天,我只给你们一天时间,如果你们没有回复,那么以后也不用过来了。”容颜轻轻的啜了口手边的茶,眉眼轻闪,悠悠然的一笑,“因为,届时,你们那位小将军我不会再看。” “你什么意思啊,看不起我们将军府不成?”杨老二面色一变,便瞪大了双眼。 一侧,杨老三却是眼神轻轻缩了下,“小姐的意思是?” “对,明天过后,我也看不了,你们可以另请高明。” 容颜这话说出来之后,整个客厅的气息都跟着沉寂了下来。 半响,容颜几乎以为对方要以为她狮子大开口,怒而走人时,杨老三却是蓦的开口道,“好,我应下了。” 应下了? 容颜倒是怔了下,细细的咪了下眼,“杨先生不用回去和程大将军商量下?” “是啊老三,咱们还是回去和大哥商量下吧。”杨老二在一侧开始急了,忙不迭的使眼色。 “不必,这事,我代大哥应下。” “可是——”杨老二跺了下脚,瞪了眼容颜。 容颜朝着他扬扬眉,绽开璀璨的笑,“我这人不会开玩笑的。” “自然是真。” 深深的看了眼杨老三,容颜点点头,转头吩咐白芷,“拿笔墨。” 这小丫头,拿笔墨做什么? 没一会,杨老二便晓得这笔墨的作用了。 一式三份的契约书。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上面的甲乙双方:容颜,镇国将军府。 病人:程小将军。 大夫:容颜。 诊费:黄金,二万两。 作为因为镇国将军府这次答应的顺畅,容颜心情好,觉得得做好善后工作呀。所以,自发的在契约书后头写上一句,她除了把程小将军的毒解清,还会在一个月内负责善给,给程小将军调养身子,包他生龙活虎上马能提下马能战! 最后,容颜直接签名,画押。 吹干墨迹,她递给杨老三,“看看,是签还是不签。” 杨老二还是有些犹豫,“老三,这二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大哥让他们过来本是想着和容三小姐说道说道,少些银子的,可没想到回头就翻了一倍,并且自己两人还痛快的签字画押?回头大嫂得恨死他们两个! “如果人没了,再多的银子又有何用?” “……哎!” 杨老二走出容府时脑袋是耷拉着的。 他自觉没脸回府去见人。 杨老三站在容府台阶下,回头看了眼默然耸立的容府大门,敛眉转身。 容三小姐,果然和传闻不一样! ** 镇国将军府。 主院书房。 诺大的书房里,坐了几个五大三粗的人,为首的正是镇国将军程青冽,与杨老二几个人生的五大三粗不同,程青冽虽是铁血战神,在战场上向来是不败战血,他的军队是兵彪将悍,程青冽本人更是以铁血无情著称,可实际上,他生的却是面容清秀,身材单薄,这会因为是在家中,只着了件寻常的青衫,头上乌木簪束发,若是再手拿一卷书,那根本就是个书生! 这会,程青冽正浅浅笑着看向杨老二,“二弟,你是说,那容三小姐好生狡猾,不可信?” “可不是么,大哥你是没看到,那小丫头贼精贼精的,而且还骂人,她她,就是不是个女人!” 在杨老二有限认知中,他所见过的几位大家闺秀,哪个不是笑不露齿,行不动裙的? 再回头看看容家那丫头,那是姑娘家吗? 简直就是泼妇! 程青冽倒是笑起来,“好了,你没被赶出来就不错了。想想老四吧。” 老四,陈子应正焉头呆脑的坐在角落里,听到这话苦笑一下,“大哥,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杨老二很是怜悯的看他一眼,目光在他青紫的脸上特意多留两秒,“怎么着,弟妹还没消气呢?”看似同情,眼底的幸灾乐祸却是写的满满的,甚至他因为偷着乐,眼角都不知不觉的翘了起来,看的杨老三忍不住捂了下眼——蠢,你就是偷着乐,幸灾乐祸也不是不可以,但最起码别做的这般明显吧? “老四,要不,回头二哥帮你和弟妹解释两句去?” “多谢二哥,不用了。”让你去,估计他晚上就别进家门了。 话题被明显带偏,程青冽也不阻止他们,只笑看两位义弟在那里插科打浑。最后,还是杨老三看不过眼,随便寻了个理由借口走人,杨老二与陈子应果然停下,同时起身告辞,程青冽点点头,却留下了杨老三,“三弟留下,西郊军营的事儿,这两天就多辛苦二弟和四弟些了。” 两人纷纷抱拳,“大哥放心。” 待得书房里只余下程青冽,杨老三两人时,程青冽温和的笑意收起,温文儒雅的面上多了抹肃凝。 “你去了一趟,觉得人如何?” 这人,自然是指的容颜。 杨老三微微一笑,“可以一试。”说着话,他把手里的契约递上前,“这是她主动写的。” “什么东西?” 程青冽一目十行的看完,狭长的眉轻轻挑了下,吃的一笑,“二万两黄金?她也怕压死?” 杨老三微微一笑,“我倒是觉得,那位容三小姐颇有点意思。” “这么说,你真想让她给渊儿诊治?” “治,为什么不治?”杨老三笑意盈盈,只是那眉眼却尽是凌厉,“如果她真的有手段治好渊儿,咱们不过是花了二两万黄金罢了,若是她治不好……”杨老三眼底肃杀闪过,笑了笑,“难道咱们还会怕个黄毛丫头?”到时侯,她吃了多少就给他吐出来多少! 说不得,还得附加上某些她出不起的利息! 届时,她会晓得,敢把主意打到镇国将军府,会是她一生的惨痛! “即是这样,那么,这事你来安排吧。”程青冽并不是什么犹豫不决的人,即是应下,自然不会再拖,看了眼手里附着一块送过来的药单,他勾了下唇,“这是她需要的药?你去安排。”顿了下,又加上一句,“这事不用和你们嫂子讲,我去和她说就是。” 杨老三点点头,“好,那我这就去安排。” “三弟等等。”程青冽突然出声唤住他,神色比刚才更加凝重,“老四那件事,咱们派出去的几拨人都消失了。” 053 入府 容府。 回春院。 宛仪郡主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沉思,耳侧是之前容老太太和她说的几句话。 字字句句,含沙射影。 全部指向的都是她的嫁妆。 窗外有风吹起来,小丫头赶紧上前轻劝,“夫人还是坐过去一点吧,这里临窗,风大。” “不碍,我再坐会儿。”宛仪郡主打发了小丫头出去,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半响,蓦的开口道,“李嬷嬷呢?” “回夫人话,李嬷嬷正在厨房给您煮粥呢。您要找的话,奴婢去唤回来?” “不急,我再等等。” 宛仪郡主眉眼微蹙,伸出两指揉了揉眉心,“颜儿今个儿又不在家吗?” “是啊,三小姐之前派人给您送过话,说是午饭不回来用了呢。”小丫头一边回话,一边帮着宛仪续了茶,乖巧的退在她的身后。 帘子轻晃,李嬷嬷捧着白瓷盅走了进来,笑呵呵站在宛仪身侧,“这是老奴亲自熬的人参山药粥,主子您尝尝。” “放那吧,嬷嬷你坐下。”宛仪随意指了她面前的锦凳,示意李嬷嬷落坐,她一行随意寻了个理由打发了小丫头,一行开口道,“嬷嬷,今个儿老太太过来,她问我借一万两的银子。” 李嬷嬷一听这话,当时就恼了,“老太太也忒过份吧,您哪里有这么多的银子借她?” “怎么没有,我的几个铺子不是摆在那里么?” “老太太难道是想……”李嬷嬷的脸色极是难看,她霍的站了起来,“主子您不是会答应了吧?” 宛仪郡主微微一笑,摇摇头,“我没有答应。”如果是以前,她自然是会答应的,为了这个家,她应该出一份力的。 可现在? 她慢慢的垂下眸子,“嬷嬷,这两天你把我的铺子整理出来,都给颜儿送过去吧。” 希望,颜儿别像她! ** 被宛仪掂记着的容颜此刻正站在镇国将军府的门前。 对面,是一袭青衣的沈博宇。 眉眼清幽,乌发如墨,全身上下似是浑然天成的一副水墨画。 只是,这画是会出声的。 沈博宇拱手,微笑如仪,“容三小姐,好巧。” 容颜看着他皱眉,“你怎么在这?” “如果我说路过,容三小姐可信?” 信你个大头鬼! 容颜转身上台阶,她得先去看看这程家的那个小倒霉催的,要是她没有猜错,程小将军的毒刚开始是极好解,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被耽搁了时间,或者说,是那下毒之人的刁钻,这毒若是初解不对症,那么后来你越试一次便会严重一分!事到如今,毫不客气的说,正是镇国将军府的病急乱投医,才让程小将军的毒越来越严重,以至于一发而不可收拾。 身后,沈博宇随着她的步子往前走。 明明是一前一后,一高一矮,可莫名的,双方的气场却是瞬间融合。 就连两人的脚步都不知不觉的同步起来。 沈博宇抬眸,容颜娇俏略显几分单薄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眸,他下意识的咪了咪眼,随即他的眼神停在一条,脚下步子紧走,与容颜同行,他伸手,轻轻的帮容颜把垂至额前的一缕发丝挽至了耳后,对上容颜愤怒的眼神,他微微轻笑,“你头发垂下来,我帮你挽好,到别人家做客,要仪容整齐。” 容颜撇撇嘴,“要你管啊。”再说了,她就是穿着乞丐服,姓程的也照样让她进! 程府客厅。 容颜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茶,径自开口道,“还是先看看你们家小将军,回头再用茶吧。” 话罢,她起身向外行去。 身侧服侍的小丫头自是难以劝阻,只能小心冀冀的帮着容颜前面带路。 身后,容颜与沈博宇相携而随。 “你做什么跟着我啊,一边去。” “我这不就是在一边的吗,颜儿你看,到了呢。” 容颜还欲再说什么,前面小丫头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 “容三小姐,我们世子爷就住在这里面的,您请……” 容颜抬脚,那边厢沈博宇已经上前两步站在了她的前头,“我走前头。”虽然他不觉得在这将军府里能有什么意外,可想想某些人的暴躁脾气,他还是忍不住的把她护在身后,事实上,她又何曾真的惧过什么?只是,被人这么挡在身后,容颜眨了眨眼,有些摸不着头脑,“沈博宇,你没事老跟着我做什么啊。” 她是来办正事的,不是来玩的! 深深的瞥了眼一侧的小丫头,容颜才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一行人脚步匆忙的走过来。 领先的竟然是杨老三。 他远远看到容颜。上前两步,拱手,“容三小姐。这位是?”杨老三的目光自容颜身上扫过,最后,他的双眸瞳孔轻轻的缩了下,最后,眸光定格在容颜身侧的沈博宇身上,“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沈博宇。”相较于面对着容颜时的温和,沈博宇看向杨老三时的眼神是平静,是漠然,淡淡一个眼光扫过去,他似笑非笑的瞟了眼杨老三,“镇国将军府的规矩我总算是知道了,客人上门,主人竟是不见人影……”他和容颜在客厅里连喝了好几盏茶,虽然小丫头毕恭毕敬,但能主事的,当家做主的一个没出现! 杨老三挑挑眉,直接当没听到,“容三小姐,里面请——” 院门虚掩,容颜几人才迈进院子,咣当一声响,迎面一个大花瓶砸过来,“都给我滚出去!” ------题外话------ 女儿好像是做梦,嗷嗷哭,所以,这章就这么点字了,明天多补。最后,求收藏。 054 涟漪 咣当,一只半人多高的花瓶砸在几人脚下,摔个粉碎。 杨老三脸上全是讪笑,“那个,容三小姐,我们家小将军他心情不好,您,多多见谅。” 容颜笑容不变,“无妨。”前世里,她什么古怪脾气的病人没见过? 这么一丁点的小暴力么,小菜一碟! 她抬脚想往前走,眼前身影一闪,沈博宇再次站到了她的前面。 容颜不乐意了,“你能不能别挡我的路?” “走我后面。” 沈博宇淡淡瞟她一眼,眼神里的探究,不满却是一闪而过。 探究是真想挖开眼前这丫头的脑袋看看她是怎么想的。 刚才那花瓶差点砸她身上。 下一个真的砸到她身上了怎么办? 真真是的,就没见过哪个女人如同她这般大的胆子! 容三小姐胆子大么? 如果是换做以前,沈博宇定会嗤笑两声,换做楚西楼,定会指着说这话人的鼻子一通嘲笑,甚至会极好心的把他带到容府,去实地实践一番,让她看看现实中的容三小姐到底是胆小还是胆大,最后会拍拍那人的肩,告诉他,传言,不堪信!可现在,沈博宇抬眸看到绕开自己主动走前面的容颜,眸光微闪—— 容三小姐的胆子,的确,不小! 院子不大,才走了几步路,杨老三指着紧闭的房门苦笑,“容三小姐,就是这里了。” “他把自己关到这里多久了?” “久治不愈,前些天突然腿又没了知觉之后,便……”程文渊虽然才十五岁,可十二岁便随着程青冽上战场!一袭银甲红袍,这些年来更是被将士们亲切的称为红袍小将,向来是驰聘战场,呼啸纵横之辈,让他一下子接受自己将一辈子不能再回战场,不能上马提枪,甚至可能要一辈子都靠坐在榻上,椅子上生活? 这是一份绝望到极点的悲。 更何况,程文渊今年才十五岁? “容三小姐,您真能治好渊儿的毒吗?” “我尽力。”容颜回头,对上杨老三眸底丝毫不掩饰的忧色,璀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总不能对不起这两万两不是?” 听她主动提到两万两的黄金,杨老三嘴角抽了抽,却莫名其妙的放下了三分心思。 站在门前,容颜略想了想,抬脚,推门。 吱哑一声门开了。 屋子里光线极暗,容颜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 她的身侧,沈博宇眉头轻皱,“小心些。” “你怎么跟过来了,你出去。”她现在是要看看病人的情况,多一个人在身边说不理就多一分变故。 沈博宇却是纹丝不动,“我在你身后。”顿上下他又加上一句,“不出声。” 容颜结结实实的翻了个大白眼。 一大活人站在我身边,是不出声就代表不存在的事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侯,此刻双眼适应了屋中的光线,容颜第一个念头是两步过去,开窗。 “不许开窗,关门,都给我滚出去——” 尖锐的声音带着少年独有变声期的怪异,以及压在愤怒之下的轻微颤抖,惶恐。 放在前世,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容颜心里起了几分怜悯,她慢慢转身,对上一个坐在椅子上,满脸怒气狰狞的少年,他正怒瞪着她,“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把窗关上,把门关上,出去,都给我滚出去。”随着他的话,少年手一抄,他身侧最后一只茶杯彻底报废,待看到容颜利落的闪过,少年还要再找东西砸,却发现手边已经没有东西可摔了。 “老三叔,把这个女人给我赶出去,你们都出去,啊……” 听着程文渊痛苦的嘶吼,杨老三这个当叔的心疼极了,不禁侧目看向容颜,“容三小姐,您看……”要么,先出去,过会再来? 容颜却是直接忽视他的眼神,抬脚,一步步上前。 人停在程文渊的面前,她轻轻的蹲下,伸手,用力的在他左右小腿上捅了两下。 没反应? 容颜蹙了下眉,想了想,直接掐。 并且在程文渊的小腿上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圈。 这下,程文渊总算是有反应了,一声痛呼,“你这个女人,你疯子吧?好端端的掐我做甚?” “治病。”容颜皱了下眉,又使劲敲了两下他的小腿,“疼不疼?” “不疼。” 再敲,“疼不疼?” “不……咝,该死的,你轻点!” “知道疼,还有救。”容颜眸光平静的扫过屋子中几人,眼神落在杨老三身上,“让几个丫头过来,把这屋子收拾了吧,这脏的,鬼都住不下。”扭头,她看到程文渊脸上别扭一闪而过,她挑了挑眉,才欲出声,程文渊已是轻轻的哼了一声,“不过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有什么好收拾的?女人就是女人,麻烦。” 容颜一听这话,不禁扬了扬眉,拈在针尖的银扎顺着程文渊小腿扎了过去。 疼的程文渊差一点要跳起来。 “你——个笨蛋,轻点,疼死我了——” 容颜瞟他一眼,“你再动,我扎错了穴位,到时你就真的瘫了啊。” “啊,你——” 看着程文渊瞬间化成被人驯服的小猫儿般乖巧,容颜悄悄的勾了下唇。 她的银针本可以换种方式,不用这么疼的。 可谁让这浑小子看不起女人来着? 十二根银针下去,容颜已是累的出了一身的虚汗,但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还好,程文渊的毒没到最后不可挽回的地步。 虽说拿了镇国将军府的钱,但私心里,容颜是真想治好这个少年。 镇国将军府的人,值得! 脚步才一动,身子便撞入一个清凉幽香的怀抱,她略惊,才欲动,沈博宇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出,“别动,休息。” 好吧,休息。 容颜的确也没什么力气,再说,一会还要去亲自配药,然后,一个半时辰后还得再行一回针。 她是要好好休息。 才想着,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给握住,容颜心头大恼—— 这人,怎么着沾她便宜沾上瘾了是吧? 拇指轻扣腕上银镯,一枚特制的银针拈在指尖,便欲刺过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 容颜只觉得一股暖洋洋,温和的内息自手腕传袭来,游遍四肢,全身经脉。 刚才因为施针散去的内力一缕缕回归。 身上的倦意顿时消散。 这种感觉,她如同被海水包围,如同春水拂面,温暖,舒适,温馨…… “沈博宇,你……”容颜张了张嘴,难得眸带诧异的看向身侧的青衣男子,修长的身姿如同青竹,俊逸,挺拔,隽秀,双眸似点点寒星,却瞬间照亮她的心底深处,如同漫漫漆黑长夜里一点灯火,不亮,却足够温馨!容颜心头一震,这种感觉让她茫然,更让她迷惑,下一刻,她快速甩开沈博宇的手,如避蛇蝎! ------题外话------ 求收藏。我今天一定二更。我滚了。 055 自作多情 指尖尚有余温,身侧人却退出老远。 清冷中带着几分生硬。 这不是一般女子所拥有的手指。 这是沈博宇脑海里瞬间闪过的念头,至于第二个,自然就是挑了下眉。 她避他,如蛇蝎! 这事若是让楚西楼知道,不知道会笑成什么样儿。 不过,沈博宇也不过是咪了咪眼,便用平静的眼神看向容颜,“容三小姐,你发丝乱了。” 不动声色的把指尖银针收回,容颜神色淡淡,“多谢。” “不客气。” 看似寻常的两句,可只有彼此才会得知,容颜谢的,是他暗输内力相助的事。 半个时辰后。 容颜指挥着镇国将军府的人把一个蒸熟的大缸抬到屋子里,一指程文渊,“把他丢进去,蒸半个时辰。” “我不要被人蒸。”程文渊本来一腔怒气,这个女人的银针疼的他到现在想起来都怕。直到容颜收针,他还以为这种痛楚结束,可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却是要被人蒸?年轻稚嫩,带几分阴戾气息的脸庞朝容颜看过去,“你是个坏女人,你公报私仇,你,你,我不让你看了,杨三叔,杨三叔你快把这个女人给我赶走……” 杨老三干咳两声,“那个,文渊啊,你就忍忍,乖,啊?” 随即,他直接把脸扭开,当成没看到。 气的程文渊脸红脖子粗的,“你这个女人,你给我等着。” “等什么等,有本事你就按我的法子,去泡药浴,等你的腿好了,咱们再来算账。不然,”容颜后头的话儿虽然没有说出来,可那那眼神,又傲娇又不屑的直摇头的小表情,可把程文渊给气坏了,他呼呼的拍了下桌子,“去就去,你就祈祷我的腿千万别好,不然,本公子第一个找你算账!” “好呀,小女恭侯程小公子。” 她娇俏一笑,对着程文渊偏了下脑袋,笑的好生纯良,可爱。 就在程文渊看的心神一晃,她已是对着不远处的两名嬷嬷一使眼色,“丢他下去。” 咕咚,程文渊直接被丢到了浴缸里。 气的他在里面哇哇大叫。 可谁理他呢。 屋子外头,容颜静静的吩咐杨老三注意火侯,小火,温文,中间绝对不能有差池。 不然的话就要前功尽弃。 最后,她起身告辞,“你们家公子的事情我已经搞定,这种药浴他连续蒸一个月,毒性彻底清除,腿部关节自然会恢复如初,届时,他的行动将一如往常。”看着杨老三满脸的欲言又止,容颜好心情的解释,“上马能提枪,下马能战。杨三将军你不必担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想问,姑娘这针,日后不用再来了吗?” 两万两的黄金,就这样没了? “不必,疏通经脉,一次就够。”她的祖父是年老,蛊毒时间又长,而且身子虚弱不堪,又多年没有得到好好的照顾,自然是大意不得,程文渊却不必,他血气方钢,正值年少,气血足,底子够,再加上药浴攻效,一次足矣!不过,她怎么看着杨老三的脸色不对?容颜咪了下眼,“杨三将军可是还有话想和我说?” “我,那个,没有……”杨老三是个有脑子的,一看容颜这调,立马收起了自已所有的心思。 容颜吃的一声冷笑,“你不老实。你心里里里在说,这么一次针,几桶药浴,药还是我们将军府出的,可看看,这个女人竟然开口要了两万两黄金,这不是漫天要价是什么,杨三将军,我刚才说的这些,都是你心里所想吧?” 杨老三的脸唰的红了起来。 饶他心思转的快,这会对上容颜清丽的面庞,不禁也呐呐无语。 倒是身侧,始终站在容颜身旁当布景板的沈博宇有些诧异的动了动眉毛。 两万两……黄金? 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在容颜身上扫过,笑了笑,敛去了眼底所有的思绪。 “杨三将军,你可以回去和你们大将军说,如果他觉得愧了,我可以随时退回你们的银钱。”她语句在这里轻轻一顿,若有若无的瞟了眼杨老三,似笑非笑的眸子仿佛能穿透人身,直射人心最深处,似是能看透这世间所有鬼鬼魅魅!直看的他双腿都有点发软,心底发毛,干笑两声上前,“容三小姐这是哪里话,我们大将军向来是一言即出,驷马难追,怎么会反悔呢?” “容三小姐只管放心诊治,我们大将军素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说着话还重重的点了点头。 生怕容颜不信他的话,撒手走人一般。 容颜扯了扯嘴角当是回应,“即是这样,那你们看着他吧,时辰到了把人捞出来就好。” 捞……出来…… 这是真的把程文渊当成了食物? 沈博宇嘴角微微一抽,眼神向着不远处大缸里烫的到处乱挣的程文渊,想了想,悄悄的弹去了一缕劲风。 程文渊觉得身下的水越来越热,正想扯着嗓子开骂呢。 然后? 然后,他就被点了哑穴,不能说话了。 程文渊恶狠狠的眼神盯在沈博宇身上—— 小爷看到是你动的手,你给小爷我等着! 沈博宇只是风轻云淡的对着他笑了笑,转身,悠闲从容的迈步走人。 杨老三还在奇怪呢,渊儿怎么没声音了? 不过没声儿也好,他仔细的叮嘱烧火的婆子两句,转身去追走远的容颜两人。 程府大门前。 容颜对着身侧如青竹般雅淡的沈博宇挑了下眉,“沈公子,告辞。”直觉的,容颜不想和这个男人纠缠。 谁知沈博宇却是直接唤住她,“那一晚我救了你,你还欠我一件事情。” “……”她可以说不记得了吗?容颜翻个白眼,“你说。” “陈驸马的事,我要和你一起。” 陈驸马?哪个? 容颜本能的摇头,不认识三个字都滚到嘴边了,她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啊的一声,把话咽下去,也因为收的快,咬到了舌尖,疼的她,再看沈博宇,更没啥好脸色了,“我外祖父的事管你什么事?我说帅哥,别以为你你自己有那么两分长相就觉得是个女人都得随着你转,本小姐告诉你,你就是再本小姐面前晃他个十年八年的,本小姐也不屑你!” 沈博宇很是平静的听完她的话,淡定点头,“你外祖父的事,皇上知道了。所以,我是奉皇命。”那一脸淡定的小模样,斜斜挑起来的眼角,似笑非笑的戏谑眼神,无一不在写着一句话——容三小姐,您甭自作多情,这事,是你真的想太多了! 056 嫁妆 容颜面不改色,“这样就好。”只是,她皱眉看向沈博宇,“皇上知道我外祖父的什么事?” 沈博宇深深的看她一眼,“就是关于蛊毒之事。” “是陈家走漏的消息?”容颜这话一说出来,自己倒先笑了,这问题,真没必要问呵。 且不提陈家,就是自己身边吧。 难道真的就是铁桶一块了? 不可能的吧。 她心底千思百转,面上神色淡淡,“我也不能确定,而且,我也没有万全之法。” “这事不急。”沈博宇微微一笑如同清竹摇曳,晃的人双眼都有些发晕,如同天生的聚光灯,他人只是静静的站在这,所有的光线,这个天地所有的注目礼,似是天生就应该投注在他的身上!此刻,他淡淡一笑,如同春风至,如同百花开,“左右我这段时间也没事,又是奉命行事,容三小姐慢慢想就是。” 容颜是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带刺儿,可她也懒得在这大街上和他反驳什么。 不远处,山茶走了过来,“小姐,车子来了,咱们可以走了吗?” 容颜点点头,转身携了山茶走向马车。 身后,沈博宇微微的咪了下眼,看着她们主仆的背影,好久不动。 ** 回到容府已经是午时。 容颜进了屋,先是问了留守的白芷两女,知道没什么大事,便直接把山茶几个撵到了厨房,“饿死了,快点给我找些吃的。” 白芷抿了唇笑,“知道小姐您容易喊饿,咱们的小厨房一直备着您爱吃的菜呢。” “那还说什么啊,赶紧去端过来。” 容颜一下子来了精神,简单的梳洗过后,她再从内室转出来,小花厅的桌上已经摆满了吃食。 绿油油的青菜,鲜嫩的烤鸡,脆蒸粉排骨…… 配在浅白甜瓷绘花鸟纹的汝窑碟中,真真是色香味俱全! 再一次的,她无比庆幸的前些天直接和容老太太强势的要求,在自家院里建个小厨房。 这招可把容兰几个羡慕,眼红的要病。 甚至容兰还特意去老太太跟前耍赖逗笑,只可惜,嘴皮子都磨破了,最后老太太也没能吐口! 据说,事后容兰回到自己屋里可是砸了不少的东西。 对此事,几个丫头是乐的很——以前这位可没少奚落自家主子,这下活该了吧? 容颜却是听后一笑了之。 有什么好比的? 两者根本没可比性嘛。 “小姐,您慢点吃,别噎着——”白芷很是殷勤的给容颜布菜,装汤,又得小心的盯着自家饿的有些急的主子,生怕容颜因为吃的太快而噎到,看的容颜只能放慢速度,免得自己被白芷晃的眼晕。 饭罢,容颜舒服的打个饱嗝,摸了摸肚皮,在榻上欢快的打了个滚儿。 白芷却是挑起帘子走进来,“小姐,您这会不能睡,才用了饭,得略走动走动消消食儿,不然积食就不好了。” 容颜一声哀嚎,“白芷,你好哆嗦哦,我看你应该改名叫白嬷嬷。” “小姐,不管奴婢叫什么,您这会都不能睡。” “好好好,不睡。”知道白芷也是为自己好,容颜从榻上下来,趿了鞋子向外走,“即是你白嬷嬷不让我睡,那我就去看看娘亲去,这下总可以了吧?”前世没有父母缘,这一世,对于老天爷给了她一个父母,她初时是有些感激的,可如今,想着宛仪郡主的怯懦,没主见,容锦昊的渣,容颜已经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一对父母,太不给力呐。 可饶是这样,容颜还是很小心冀冀的护着宛仪,孝顺她,尊敬她。 并且尽自己最大力量的去给她治好身子。 这在容颜看来,觉得是自己应该的。 她即占了人家的身子,怎么可能不照顾人家的母亲? 至于父亲那个渣男,还是算了吧。 容颜觉得容锦吴最好还是别往自己跟前凑,不然她会忍不住一拳打爆他的头! 在自家院子里转了三圈,容颜眉眼弯弯的看向身侧的白芷,“白嬷嬷,我可以回去了吧?” “小姐您又取笑奴婢。”白芷翻了下白眼,伸手上前拊了容颜,“奴婢扶您回屋。” 容颜眼都有点睁不开的感觉,下意识的点点头,“唔,回吧,我要去睡觉。” 只是这个午觉,容颜似是注定的睡不好了。 头才沾到枕头呢,外头传来玉竹略带几分急切的声音,“小姐,小姐您快醒醒——” “这又是怎么了啊,玉竹,你若是没个理由,看我怎么罚你。”好不容易才有了睡意,突然被人打断,饶是容颜向来没什么起床气儿,可这感觉,太tmd的憋气了啊,她半靠了身子,披头散发的看向玉竹,“快说,你这丫头慌里慌张的说什么呢,什么事?” “刚才张嬷嬷派人使了信儿,老太太把夫人叫了过去……” “这有什么不好的?” “是啊玉竹,老太太说不得是找夫人有事要说,这也值得你大惊小叫的?”一侧掀起帘子进来的白芷瞪了眼玉竹,看着容颜眼底隐隐流动着的怒火,分明是在压抑着怒意,她有些心疼,又怕容颜把火撒到玉竹身上,只快速道,“还不赶紧开口和小姐陪罪?” “小姐,白芷姐姐,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啊。”玉竹跺了下脚,飞快的开口道,“张嬷嬷说,老夫人找夫人肯定还是嫁妆的事儿,之前夫人已经推过一次,这次怕是不知道老太太要怎样,张嬷嬷担心不已,所以,请您在后头跟着过去看看呢。” 容颜用力的揉了两下隐隐作疼的太阳穴,认命的叹了口气,下榻。 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来,“帮我梳洗,换衣服吧。” ** 容老太太的院子。 屋内。 宛仪郡主恭恭敬敬的行礼,“儿媳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 “罢了,老大媳妇儿,你身子骨儿不好,快坐下来。” “多谢老太太。” 待得宛仪郡主扶了丫头的手安然落坐,容老太太脸上的笑意加深几分,“老大媳妇,上次我和你说的事儿,你这几天考虑的怎样了?”不能怪她太着急,吃相难看,实在是外头那些人,逼的她,逼的她们容府太紧,不然的话,她又何尝乐意动用媳妇的嫁妆钱,说出去的话,这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宛仪郡主端起手中的茶轻啜一口,仪态万千的笑,“这事呀,怕是要让老太太失望了。”她人生的温婉,精致,这会哪怕是在说话,也是轻言柔语,听的人如沐春风,可容老太太却是脸色唰的沉下来,“老大媳妇,你怎的这般自私自利,连帮下自己的夫君都不肯?夫妻一体,难道你不晓得这其中的道理吗?” “老太太您误会了,非是儿媳不肯,实在是我这嫁妆,都是宫中太后所赐,又有内务府置办,便是儿媳妇想给您用来着,贴了内务府标签的东西,敢问老太太一声,这普天之下,又有哪个人哪家店敢收,敢用?”宛仪郡主依旧是笑意浅浅,眉眼低柔,只是那话,却是字字如针,直刺容老太太的心头,刺的她血肉模糊,鲜血淋淋! 057 规矩 宛仪郡主不是个傻的,以前不计较,不过是觉得无所谓,可现在,她的心气神儿被容颜给连番手段唤了回来,不为别的,就是为着自己的女儿,她也会争上几分,所以,头一回老太太明里暗里的示意着她,让她主动开口拿出自己的嫁妆贴补家用,若是以往,宛仪郡主顶多一笑了之,可现在,她只想问一声老太太,凭什么? 这府里又不是就她一个儿媳妇! 不过她是懒得追究这些,只是神色愈发淡淡的看向容老太太,“老太太和太后娘娘关系好,或者,您可以进宫去求求太后恩典,让她老人家发个话儿,这样的话,儿媳那边的东西您想用什么就拿什么,儿媳绝不敢有违太后娘娘的吩咐。” 大儿子喝花酒被打。 二儿子偷人家的女人被闹到家门口。 就凭这样的事情,她就不信老太太敢进宫去和太后开这个口! 她若是敢,自己就敢把这些事情都闹到御前去! 反正,她这个太后嫂嫂向来是个爱面子,最为顾忌名声的。 先长公主的女儿,皇家亲封郡主的嫁妆被婆母占了去…… 旦凭这一条,容府就吃不了兜着走! 容老太太自是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脸色不禁就像吃了狗屎般的难看,她黑着脸,狠瞪了眼宛仪,只能看到宛仪的头顶,因为她垂着头,一副不能为婆母分忧的惶恐样请罪呢,就是这副模样,看的容老太太愈发的恶心,她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啜了一口,压下心头恼意,才欲出声,不远处胡氏不阴不阳的开了口,“大嫂也真是的,这是什么理由,你的嫁妆自是你做主,不想帮家里就直说嘛。” 这个二儿媳妇虽然蠢,可很多时侯却是很好用的一把刀。 这话虽是难听,可却着实说到了容老太太的心口! 她嘴角一抹笑意划过,又低头啜起了茶。 宛仪被这话噎了下,她嘴唇嗫动了两下,有些不知如何做答—— 刚才那理由可是她和两位嬷嬷捉摸好几天才寻思出来的。 自以为很是完美,漂亮到容老太太都不敢再说什么。 可没想到胡氏却这样直接。 宛仪就有些慌,不禁就把眼神向着身后的李嬷嬷瞟去。 只是还没等李嬷嬷想好说什么,珍珠帘子轻晃,容颜一袭月芽儿白的衫裙走进来。 裙袂飘飘,袅袅婷婷。 她浅浅笑着行至中间,笑盈盈的给了容老太太行了礼,又半点礼数不差的见过屋中胡氏,容三夫人和容四夫人两位妯娌,口中唤着给几位婶婶请安,一番礼罢,她自转身坐在宛仪身侧的椅子上,笑盈盈侧了头,“刚才我在外头听着这屋子好生热闹,隐隐是二婶的声音?二婶才在说什么呢,可以给侄女听听么?” “说什么,还能说什么,说咱们府这就快要过不下去了,说你娘私藏了银两不拿出来补贴家用。” 扑吃一声,容颜把才喝到嘴里的茶喷出去,她乐的咪着眼,露出两排珍珠米粒般的小白牙,“我说二婶,您这玩笑可真真的让侄女觉得好笑,这若说是私藏银子,呵呵,咱们这府里随便拉出去打听一下,便是连打扫粗使的杂役婆子都会晓得二婶您若称第二,咱们这府里没敢称第一吧?您这会说我娘手里藏银子,呵呵,您让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自家夫君冷落十余年的女人敛银子?” “二婶,侄女大胆问一声,您说说,我娘能在哪里弄到银子藏私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贪污咱们府里的银子了么?” 容颜对上胡氏一脸的怒意,她则眨眨眼,盈盈浅笑,“二婶,侄女何时说过这话来者?” “你,你刚刚那话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人家都说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哎,二婶,你这年纪轻轻的,怎的耳朵就不好用了?”容颜才懒得理会胡氏的脸色,敢打她们母女的主意,气死你活该!她把头转向容老太太,一脸的委屈,“祖母您给评评这个理儿,关于二婶贪污公中银两的事儿,孙女刚才可有说过或是提过半个字儿?祖母,二婶她冤枉孙女呢。” “姑母,您看看她,她刚刚明明就是那个意思,这会还倒打一耙!” 胡氏一急起来,把在闺中时对老太太的称呼都喊了出来。 容老太太却是脸色一沉,“什么姑母不姑母的,你若是认不清自己个儿的身份,就给我出去!”虽然是自己的亲侄女,可容老太太在府里要的是绝对的权威,所以,哪怕是侄女,只要是她的儿媳妇,也得给她乖乖听话! “老太太,儿媳错了。” 容老太太点点头,有些头疼的看了眼容颜,眸光晦暗。 这丫头一来便把话题偏开,是无意,还是? 不过,她能带开,自然也可以有人带回来,老太太便悄悄的对着不远处的容三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开个头,把话题再偏过来,不是老太太心急,这事实在是没办法再推下去,对方给的期限一个是后天到期,一个是两天后,她是当娘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容府名声被毁,看着两个儿子的前程被毁? 再说,容老太太真心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错。 老大家的嫁妆拿出来,把这个窟窿补上,帮的也是她自已男人不是? 容三夫人恨不得一头晕死过去。 怎么又是她啊?! 她现在装晕可不可以? 很明显是不行的,她硬着头皮轻声开口道,“那个,颜丫头,你不是出去了么,怎的这会回来了?” 是话说的容老太太也是瞳中眸光一闪。 是呀,她明明打探的消息是今个儿容颜会一天不在府里。 怎的这会才中午就回来了? 容颜微微一笑,“回三婶的话,我突然忘了拿东西,所以就回来啦。” 容三夫人是把脑子都想疼了,最后在容老太太逼人的眼神下,一横心直接开口道,“你来的正好,我们才和你娘商量怎么渡过咱们府里的难关呢,呵呵,你如今也长大了,过来听听也是好的,好的。” 然后呢? 容颜还笑盈盈眨着眼听她的下音儿呢。 然后,怎么就没了? 一侧还有容老太太,她也咪着眼,竖了耳朵听着呢。 可是怎么突然就没了余下来的话儿? 还是最主要的话没说! 老太太那个恼,可奈何容三夫人装死的低下了头,她只能轻轻一哼,自己直接道,“老大家的,你即是侯夫人,便是这府里的女主人,那么,这事你自然避不开,这样吧,你就跑一趟宫里,去和太后娘娘禀上一声吧。”容老太太这话端的是打的好主意,宛仪自己的嫁妆,自己提出来要补贴夫家,皇家诸人再恼,能有什么办法? 宛仪动了动嘴,才欲说什么,容颜已是飞快的开了口,“祖母让我娘去宫里说什么,咱们府里又是什么难关?我娘是女主人么,不是这府里大小事向来是二婶主持么,怎的出了事,却又要我娘来担?”她顿了下,趁着容老太太低头喝茶的当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胡作不解的看向了容老太太,“老太太,咱们府里是有什么事情孙女不知道吗?” “回三小姐话,老太太是想着让郡主去宫里和太后娘娘说一声,动用咱们郡主的嫁妆,给大老爷二老爷前几天打人的事善后。” “原来是这样啊。”容颜恍然大悟般看向容老太太,这轻松自然的语气听的因为要拦下李嬷嬷的话却没能成功而脸色更加难看的容老太太怔了下,不禁就在心里一动,难道,这丫头同意?她眸光微闪,略带几分试探的看向容颜,“这是你娘刚才说的,祖母也还没想好要怎么样和太后娘娘说呢,颜儿可有什么想法?” “为咱们府里分忧,这是应该的。”容颜重重点头,只是,下一刻,她的‘但是’两字就令容老太太的一颗心再次提了起来,便是连胡氏都在心里暗骂一声,就知道这贱丫头贼精贼精,嘴里说着同意,看吧,这不眨眼就来了个但是?她深吸口气,看向容颜,“你这丫头和祖母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咱们是一家人,你且说吧,但是什么?” “也没什么,孙女只是好奇想问问,为了咱们府里这事儿,祖母拿多少,二婶拿多少?三婶四婶又都分别出多少?”她一脸的好奇,天真,眸光轻闪,波光流转,一片的璀璨,娇俏的小女儿神色似是真心只是觉得不解,“这样的话,我娘也好心里有个数呀,她是当儿媳妇的,怎么也不好越过老太太您的,这是规矩,免得被人说皇家郡主连这点尊老的规矩都不懂。” “老太太您说是吧?” “……是!”是你个大头鬼!容老太太气的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喷不出,咽不下! ------题外话------ 大章,亲们给点支持,多点下收藏啊,要收藏要收藏要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58 相较于容老太太的心思,容四夫人的想法就直接多了,听到容颜的话不禁脱口而出,“什么,我们四房也要出?我们哪有什么银子?”她说罢这话,方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似的啊了一声,红着眼圈看向容老太太,“老太太您可是清楚的,我们四房的日子向来是入不缚出,哪来的多余银子拿出来?” 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若是换在往日,容老太太哪怕不屑也懒得理她。 可今儿个老太太却正在气头上啊。 老太太轻轻一哼,丢了手里的茶盅,“老四家的,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我这个当嫡母的虐待你们四房了?” “没有没有,老太太您向来宽厚大方,怎么可能对我们不好呢?” “哼!”算你识相! 容老太太懒得再和容四夫人耍嘴皮子,径自看向容颜,眉眼肃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到了这会,容颜也懒得再去做什么和睦孝顺的祖孙情深画面,径自起身站在宛仪郡主的跟前儿,“祖母年纪大了,想来是没听清孙女儿的话,那么,孙女儿这会便再说一次,这次的事情,您出多少,二婶出多少,三婶四婶出多少,我娘亲就会拿出来多少,当然,我娘是长妇,长嫂,她自会给二婶几位做个表率,我们大房就当吃亏,比三位婶婶多拿五十两罢。” “祖母,毕竟,府里还有三位婶婶呢,您怎么也不能让三位婶婶在外头落个苛薄寡恩,不理夫家生死,只重铜臭的坏名声吧?” “还有祖母,您的名声,孙女可不敢,也不能忽视呐。” 谁要你个黄毛丫头管我们的名声了? 容老太太几人是在心里齐齐叫苦,哀怨连天。 可话都说到了这儿,若是再逼着宛仪一个人出银子,传出去,吐沫星子会淹死她们的。 这事到了这里,又僵了下来。 容颜才懒得理会容老太太难看的脸色,殷勤乖巧的上前搀了宛仪郡主回房。 回春院。 母女两人闲话,宛仪郡主终是忍不住有些担心,“你说,你祖母拿凑的到这些银子么?”一万多两,可不是小数目。 “娘,您别想这些了,她若是真的凑不到,就等着容家倒霉吧,” 宛仪郡主张了张嘴,轻轻的点了下头。 容老太太的屋子。 她一人坐在椅子上满脸的肉疼,是坐立不安。 面沉似水的坐了半响,她似是有所决定,眼中精芒一闪,容老太太径自吩咐身侧的嬷嬷,“你去和四房,三房的人说,每房准备一千两银子,我不管她们是怎么做到的,明个儿中午我就要看到。”顿了下,又看向身旁的杨嬷嬷,“你再亲自去一趟二房,和胡氏说,她的家底我晓得,让她给我拿五千两出来……” “二夫人那里怕是,一时间拿不出这么些的银两……” “拿不出来?”容老太太一声轻哼,冷声道,“你就和她说,若是她不拿,老二这事儿我就甩手不管了。” 杨嬷嬷低眉敛眼,“老奴这就去。” “你和大房说,这次也有老大的事儿,她不是说比二房多拿银子么,让她出五千五百两!” 这次吩咐的是倚翠。 老太太一脸的怒气,眼中带着凶光,说话的时侯还拍了下桌子,“和宛仪的人说,我明个儿就要用!” 回春院。 倚翠远远的走进院子,就能听到屋内母女两人清脆爽朗的笑声。 随着小丫头的禀报,她恭敬的走进屋,行礼,“奴婢见过大夫人,三小姐。” “原来竟是倚翠姐姐呀,不知道倚翠姐姐这会子过来是?” “回三小姐的话,奴婢是奉老太太的命,前来给大夫人传话的……” 当听到倚翠转述老太太的一番话时,宛仪郡主面色微变,下意识看向容颜,“颜儿?” “即是老太太的意思,自然是要遵从的。”容颜也不在意让倚翠知道大房的这些事情是她的主意,只笑盈盈的和宛仪郡主说话道,“娘,明个儿等到几位婶婶把银子送过去的时侯,咱们也送过去就是。”她对着一脸疑惑、不解的宛仪狡黠的眨眨眼,扭头看向倚翠,“麻烦倚翠姐姐去回老太太,明个儿咱们定会过去的。” 前提是,其余几房也得把银子送过去。 容老太太听着这番回话,气的砸了两个茶盅,这个孙女,愈来愈让她难以把握! 同样的,宛仪也有些生气,可仍是舍不得对女儿说半句重话,只是揉了揉眉心,“颜儿,娘是可以拿出那些银子,但它是娘准备留给你的嫁妆——”而不是给这个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的家收拾善后,填窟窿的! “娘亲放心吧,祖母她,拿不到这些钱的。” 容颜娇好的脸庞上对着宛仪郡主缓缓绽出一抹笑,如同清菊初绽。 “这怎么可能?” 容颜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眸中尽是自信,笃定的光芒,“娘亲您且看着吧。” 母女两人又说了会话,容颜想着自己房里的一些事,便起身离去。 宛仪郡主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连她这个当娘的都想不通喽。 不过,宛仪郡主的郁结也不过是持续了一会,便到了撑灯的时侯。 用过晚饭,简单的梳洗过后,宛仪郡主便也歇下。 翌日一早,宛仪郡主正坐在屋子里用早饭呢,小丫头一路脚底生风的跑来,撩起帘子顾不得行礼,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粗气,“夫,夫人,大事不好了,侯侯爷被衙门的人带走了。还还有二老爷,也一块被押走了,老太太和二夫人都晕了,三夫人和四夫人都不在,府里都要乱成一团了,大夫人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宛仪郡主大惊,这好好的怎么过府抓人了? “你且别急,慢慢说。”容颜自外头掀起帘子走进来,示意一侧的小丫头慢慢说,又捧了茶服侍着宛仪郡主漱了口,方慢慢的再次看向小丫头开口问道,“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前面官府的人可有说为何要抓侯爷,二老爷?” 059 进宫前 容老太太的院中。 因着容老太太晕迷不醒,倚翠几个忙的脚不沾地,帮着容老太太揉胸口的,拿药丸的,请大夫的,各自忙的乱成了一团,又有胡氏也是晕着的,又有二房的小丫头在跑动,三房四房的人是不顶事的,也不敢做这个主,所以,当容颜母女两人携了丫头的手过来时,倚翠看着两人都感激的要哭了,“大夫人,三小姐,您二位可算是来了。” 如今这府里真正能做主的主子也只有眼前这两位了啊。 “你且别多礼,老太太如何了?” “还晕着,怕是,有些不妙。”倚翠咬了咬唇,亲自帮着容颜母女两人打起帘子,“大夫人请,三小姐请。” 卧室,榻上。 容老太太双眼紧闭,一脸虚弱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有了往日的精明和犀利,余下的只显苍老。 容颜只看了一眼便闪了下眼神,容老太太的脸色很差! 而且胸口的喘息声很是急促,如同漏着风的风箱,呼吃呼吃直响。 宛仪郡主看的心惊,“怎的这般严重?” “老太太刚才被吓了一下,又,又被二老爷临走时推了一下,摔在了地下……” “二老爷?二叔么,他推的?” 倚翠不敢多说主子们之间的事儿,可听着容颜问,又想着这事整个老太太院子里的人都是晓得的,略一犹豫之后便轻轻的点了点头,“官府的人上门来锁拿二老爷,二老爷先是哭求老太太想办法,拿银子救他,后来不知怎的,不知怎的就发疯似的推了老太太一把,还,还骂老太太是个狠心黑肝的,不配,不配当人母亲……” 宛义郡主听了大骇,“怎么会是这样?老太太素日里最疼的可不正是他?” 容颜冷笑,“人心不足蛇吐像,自作自受。” 容二老爷怪容老太太没能给他免去这场祸事,怪容老太太不拿银子给他消灾去难呢。 一屋子的闹腾中,大夫总算是赶了过来。 半响,容老太太幽幽的清醒过来,对着屋顶默默的流泪。 想起自家小儿子那稚心的话了。 “老太太您可醒了。”三房四房的夫人眼看着老太太醒过来,长长的出了口气,这要是老太太也出点什么事,这个府里可就算是塌了天了,如今看到容老太太醒过来,松口气之余,纷纷上前见礼的见礼,请安的请安,只是可惜,任她们往前凑,嘴皮子都磨破,容老太太只是闭着眼默默流泪,看都不看她们一眼。 突然的,容老太太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双手胡乱的挥舞着,呼吸急促。 请来的大夫正在一侧开药方子,一看这个样子赶紧过来重新把脉,然后,整个人脸色就不好了。 “抱歉,老太太这怕是有些中风的征兆……” 胡氏才醒过来,一听到这话猛不丁的扑了过来,“大夫,那,那我们老太太还能清醒吗?还能起床吧?” 要是不能再清醒,不能下地儿。 那才被押到牢里去的二老爷怎么办啊,她们二房的日后要如何是好? “二夫人别急,这次的病情是初犯,我能控制好,日后可是不能再让老太太这般情绪激动了,不然……” 大夫摇摇头,转身去帮着容老太太施针。 小半个时辰后。 容老太太完全的清醒过来,只是,终究是留下了些许后遗症—— 嘴稍稍有点歪。 话说的一急了,就没那么利落,有点结巴了。 容老太太完全清醒过来之后就把几个儿媳妇都赶了出去。 特别是赖在她床前的胡氏,几乎是让婆子把人给半拖半撵的赶出去的。 院外,宛仪郡主很是担忧,“颜儿,她毕竟是你祖母,也不知能不能好利落……还有你父亲,也不知道会如何……”虽说是早放开了心思,完全不去在乎那个男人却是假的,宛仪郡主想起容锦昊,还是有几分伤心,难过,“希望他能没事,早点回来呢。” “娘您放心吧,祸害遗千年,他肯定会没事的。” 容颜冷笑着撇了下嘴,心里却是暗自打定了主意—— 这次不管有没有事,容锦昊是一定要受到些教训的。 或者,让他在牢里多待上段时间,也不错? 容颜的主意还没来得及多想,次日一早,容府来了皇使。 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大太监。 宣,容颜进宫见驾。 ------题外话------ 求收藏。明天字数多点。 060 有约 容颜进宫的日子定在了两天后。 圣旨宣罢,传旨的周公公一脸的笑,对着容颜拈个兰花指,“容三小姐,接旨吧。” “有劳周公公,容三领旨,谢太后娘娘恩典。” 周公公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客气的拒绝了容老太太请他去客厅落坐,用茶的话,只笑看向容颜,“容三小姐,杂家两日后可就在宫里恭侯容三小姐了。”话罢,他对着一侧被丫头扶着的宛仪郡主拱了拱手中拂尘,客气却绝对不失矜持,倨傲的告辞,走人。 宛仪郡主亲自送出去,“公公可知太后娘娘宣小女进宫有何吩咐?” 一侧的张嬷嬷则是顺势上前,悄悄的递了个张银票过去。 周公公用眼角余光瞟了眼,眼底笑意加深了两分,“也没什么大事,前个儿华妃去了趟太后宫里,好是夸了一番容三小姐。”这话说罢,周公公是直接对着宛仪郡主拱了拱手,领了几名小太监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若非是觉得宛仪郡主的态度还算好,他又对先去的庆安大长公主有两分的香火之情,别说一百两的银票,就是一千两他都懒得理! 容府。 旦凡是在家的主子都聚到了容老太太的屋子里。 三老爷四老爷坐在外头的椅子上,容老太太和几个儿媳妇,以及容颜几姐妹在内室,一家人都沉默着。 实在是对于两天之后容颜的进宫不知道是怎么个态度。 容府还吃着官司呢。 哪怕皇上一开始不知道,到了这会肯定会知道了的。 毕竟容锦昊好歹也是一府侯爷,衙门还没这个胆子擅自关押。 关了老子,又让当女儿的进宫晋见? 这是何道理? 容老太太伸手揉了揉眉心,最先看向的是宛仪,“那个太监可说了什么?” “回老太太的话,只说太后娘娘宣颜儿进宫说说话儿,别的,没说。” “罢了,即是这样,咱们猜来猜去的也没什么用,两天后,颜儿入宫后再说吧。”容老太太果断停止众人的猜测,打发了三房,四房的庶子庶媳,只留下宛仪母女,二房胡氏母女,“我已经派了人去外头打探,只是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结。更何况如何人已经被押了去?”老太太叹口气,眉眼间瞬间老了好几岁,“你们两个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胡氏却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娘,您这个时侯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自家男人真的被押走,送到了大牢里。 她想想都觉得害怕啊。 这要是男人回不来,她们母女以后可怎么办? 所以,胡氏这会只能死死的攀着容老太太不放,“娘,我们老爷可是最孝顺您的,他,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夫君的,对,都是那个女人哄骗了他,娘,这事真的不能怪我们老爷,娘,您可一定要给我们老爷作主……”语无伦次的话说了一通,胡氏不知怎的脑中一亮,猛的对着容颜扑过去,“颜丫头,你过两天不是进宫么,你和太后娘娘说说,就说你二叔是被人冤枉的啊。” “对对,你求求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仁慈,定会开恩的。” 胡氏明显已经有些慌不择路,伸手按着旁边的女儿对着容颜就磕头,“兰儿,你快给你三姐姐磕头,你给你三姐姐道歉。”她扯着容兰,按着容兰的头给容颜使劲磕头,“颜儿,以前都是你四妹妹的不是,她被我娇惯坏了,不懂事,你别和她一般计较,你好歹看在咱们一家人的份上,你帮帮你二叔,啊?” 眼角余光示意一侧的嬷嬷去扶胡氏,容颜自己早已侧身避在一侧,对上被嬷嬷搀起来后一脸狼狈的胡氏,她眉眼淡淡,“二婶,我爹也在牢里呢。”真是不知所谓,她便是要求情,也是给自家亲爹求情吧,难道胡氏以为,容二老爷这个当叔的比她亲爹的份量还要重,值得她在太后跟前儿冒险求情?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儿! 容老太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的走神,到最后也是被胡氏逼的随口应付两句,便把人都赶了出来。 路上,胡氏拦着容颜母女的路还想着再纠缠。 却被容颜很是坚决的拽着宛仪绕过她们,干净利落的走人。 回春院。 宛仪郡主看着坐在椅子上自家女儿清丽,白晳如玉的脸庞,眼底忧色一点点的浮起来。 太后娘娘,不是好相与的人呀。 更何况中间还夹了个华妃…… 对了,好端端的,华妃怎的提起了颜儿? 宛仪百思不得其解,“颜儿,你见过华家的人?” “华家的人?”容颜略一怔,立马摇头,“没有啊,娘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有,也只是随口问问。”宛仪微微一笑,便岔开了话题,“你今个儿就歇在娘这里,我和你好好的说说宫里的事儿。” “好,我今晚就和娘您一块睡。” 母女两人是很直接的把容锦昊这么个人给抛到了脑后头—— 容颜是真的不在意,至于宛仪郡主,心里自然是担主的。 可她现在更看重的却是女儿。 在说宛仪郡主心里也有数儿,容锦昊哪怕是被关进了大牢,性命肯定不会丢的。 说破了天也就是在里头吃些苦头罢了。 一如女儿所说的,容锦昊这人,活该! 翌日,容颜睁开双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宛仪郡主早早醒了过来,正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吩咐小丫头什么,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到正在披衣下榻的容颜,她一脸温柔的浅浅一笑,“颜儿醒了?昨个儿可睡的好?饿了吧,我让她们这就去摆早饭。” 简单的洗漱罢,梳了个低鬓,换好衣衫,容颜亲自搀了宛仪郡主坐在了外侧的小花厅。 简单的用罢早饭,容颜便和宛仪郡主告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素雪阁。 容颜坐在了靠窗前的榻上,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轻啜两口,她看向白芷,“你急急的让小丫头给我送信儿,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回小姐话,这是外头一位姓沈的公子给您送的信,奴婢不敢擅自作主,所以——” 沈? 容颜略皱了下眉,伸手接过去,打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看罢,她不禁若有所思的挑高了眉。 竟是沈博宇。 约她中午见面? 巳时中。 茶楼,三楼厢房。 容颜只携了白芷山茶,神色从容的出现在沈博宇的面前,“不知沈公子约我出来所为何事?”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61 惊马 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巧笑倩兮,娇柔婉转! 饶是沈博宇早就清楚容颜生的好,此刻,看着她一步步袅袅而来,浅笑盈盈的站在自己面前,如黛般的眉轻挑,如同画中仙子般的站在自己跟前,沈博宇的心头还是止不住的跳了下!握着茶盅的五指收紧,他乌黑眸中的幽芒轻闪,浅浅轻笑,“也没什么,几天没见,昨个儿皇上问我陈老爷子的事儿,所以,找你问问。” 当真只是这样? 容颜心头疑惑闪过,却是很快抛开,“我已经有了一个想法,不过还得再想想。”她伸手接过沈博宇递来的茶,自然而然的放到唇边抿了一口,精致的眉轻蹙,“我外祖父的身子太差,稍一不慎,后果不堪设想,我,不敢大意。” “可以理解。”顿了下,沈博宇看向容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容颜才想说什么,眼珠一转,她点头,“需要几味药材,找找?” “好。” 对于沈博宇这么痛快的点头,容颜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也就那么芝麻大一点点罢了。 把手中茶饮罢,她看向沈博宇,“我回头把单子列给你。” 沈博宇还是那个字儿,“好。”只是这次他停了下,深深的瞥了眼容颜,眸中幽芒掠过,“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帮忙?” 这话,是几个意思? 不过,容颜还是看着他摇摇头,“没有啊,”容府里头的事情虽然乱,可还是按着她的计划在进行,不过,她猛的想起了什么,笑着看向沈博宇,“你不说我还忘了,是得谢谢你才对。前些天你借给我用的那几个人,很好。”把她的计划一步步执行的极是到位,没有多一步也没有少一步,一点都没有浪费她的脑细胞,很好! “不客气,我人挺多的,如果有需要,随时开口。” 容颜,“……” 小小的风中凌乱了下,容颜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瞬间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她得有自己的人手! 不然光打探消息,跑腿这类的事儿都是和沈博宇借的人,以后怎么混? 两盏茶过后,容颜看着对面静静端坐,如同青竹般的幽幽袅袅的沈博宇,起身告辞。 沈博宇看着她突然开口道,“后天进宫,小心些。” “你怎么知道的?”容颜话问了出来,随即就笑着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宫里的事你知道也不难。”她点点头,对着沈博宇一笑,“我会很小心的,多谢你。”虽然说皇宫不是什么善地,但她不过是进宫见下太后就出来,能有什么事儿?再说,真的有事,她可不是由着对方欺负不还手的主儿! “你,小心华妃。” 擦身而过,沈博宇最终还是又加了一句。 看着那抹浅绿身影飘然而去,沈博宇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已的眉心—— 明明说好不理会这些朝堂宫中诸事的呀。 怎的就…… 他摇摇头,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良久,良久。 热闹非凡的大街上。 容颜边走边沉思,华妃,华妃是哪个? 记忆里没有这号人啊。 可沈博宇不会随随便便就说这句话的。 想的脑子都疼了,最后她忍不住嗷的一声喊,把她身侧擦身而过的一名中年男子吓了一跳。 回过神之后,再看容颜的眼神简直就是把她当成了神经病。 白芷觉得一脸的尴尬,她的小脸都红了,若不是容颜是主子,估计这丫头早撒腿跑人了。 因为在茶楼是吃过东西的,所以主仆几人也不饿,就在街上随便逛着。 路过药铺的时侯,容颜进去又买了几样药。 最后几人回到容府已经是傍晚。 晚饭是在回春院用的。 母女两人的感情在这段时间是稳稳的上涨,到现在,容颜甚至能自然而然的在宛仪面前撒娇。 这对容颜来言,不得不说,真的是个极大的改变。 饭罢,宛仪郡主不放心的又是一番叮嘱,那一番担心的模样,恨不得她替容颜进宫的样子,看的容颜却是笑了起来,她帮着宛仪郡主续了杯茶,眼底掠过一抹俏皮的笑,“娘您就放心吧,您女儿不会那么没用的。”皇宫再凶险,那也是人待的地方啊,不用太紧张! 戌时中。 容颜起身和宛仪郡主告辞,“娘,您也歇下吧,女儿明早过来看您。”她明天一早要进宫,所以晚上回素雪阁。 “去吧,晚上好好睡。”宛仪起身帮着容颜理了理衫裙,又把她发上的钗子扶了下,垂下眸子,“宫里的事儿,娘知道的都和你说了,太后那里你只管问什么答什么,便是偶尔答错,她老人家不会和你个孩子计较的。” “娘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还有,你爹和你二叔的事儿,你……别管。”宛仪郡主说这些话的时侯心头也是极其的复杂,她不想让容锦昊从牢里出来吗,想,而且是很想,多年夫妻,还有容颜这个女儿,之前的宛仪又是对容锦昊一腔真情,如今虽然在容颜的干涉之下彻底悔悟,可若说把这个人完全的放下,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换成以前,宛仪郡主肯定会对容颜再三的叮嘱,和太后求情,帮容锦昊。 但现在? 宛仪郡主闭了下眼,掩去眸底的复杂,涩意,只是对着女儿温柔一笑,“去吧,好好睡。” 轻轻的屈了屈膝,容颜转身,慢慢退出去。 灯影摇摇。 屋子里只余下宛仪郡主一人,她斜斜靠在临窗的榻上,眸中写满了黯然。 “郡主可是担心小小姐明个儿的进宫?您放心吧,太后娘娘人善,不会为难咱们小小姐的。” 宛仪郡主接过李嬷嬷递来的安神茶,幽幽一叹,“我没有担心太后娘娘,我担心的是……”华妃两字滚到舌尖儿,又被宛仪郡主给咽了下去,她轻轻啜了口茶,抬头朝着李嬷嬷勉强露出一个笑模样,“嬷嬷,我有点累了这就歇下,你也去睡吧。” 李嬷嬷笑着应下,“老奴服侍您歇下就回房。” 亲自服侍着宛仪简单的洗漱,净身之后躺在榻上,帮着她把多余的灯捻掉,方轻轻退下去。 一室暗寂中,宛仪轻叹,希望,颜儿明天在宫里能一切顺利呵。 翌日早上,容颜起身梳洗,穿了身月芽儿白的衫裙,一头乌丝轻轻挽起,斜斜插了枝七宝珊瑚钗,一番收拾罢,宛仪去了回春院用早饭,之后母女又去容老太太的房间应付式的转了一圈,便在宛仪郡主担忧的眸光下,容颜携了白芷,山茶两女上了早就备好的容府马车,出了容府大门,直奔皇宫而去。 约有小半个时辰后。 马车的速度慢慢的减了下来,车窗外,车夫讨好的声音响起,“三小姐,皇宫到了呢。” 容颜唔了一声,才欲出声,就感觉到身下车子猛的一晃,一颠。 就听一声鞭子破空声响。 容府的车夫啊的一声惨呼,在容颜的眼前,竟是咕咚一声栽了下去。 一条马鞭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在容府马车的马屁股上。 马儿疼的一声嘶鸣,四蹄翻飞,疯狂的拉着马车冲着前方不远处的皇宫大门直冲而去! 马车上,容颜心头猛的一沉,这若是撞上? ——直冲宫门,等于谋逆! 某朝律法,白纸黑字,谋逆,罪无赦,诛,九族!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62 安三小姐 马儿嘶鸣,疯了一般冲向不远处的宫门。 车子里,白芷唬的脸都白了,“小,小姐……”她一咬牙,脚有些软的往前挪了两步,双手扶住容颜,“小姐,不能这样撞过去,咱,咱们得跳车,奴婢护着您,小姐别怕,不会有事的……”至于跳车以后的事?白芷这丫头表示,她这脑子也暂时只能想到这里,没看到前面宫门口禁卫军杀气腾腾,刀光锃亮,虎视眈眈的样子吗? 她们要是不跳车,那些人估计会当场把她们主仆两个杀无赦! 容颜的脸上一片凝重,她看了眼白芷,然后,一伸手,直接带着她噌的一声从车顶窜了出去。 与此同时。 容颜把白芷甩手丢出去,人在半空,却是一个三百六十度大转身,指尖轻轻弹了几下。 几枚银针唰唰射在马儿身上。 眼看着离宫门侍卫只有那么几步远的距离,咣当,扑通。 马儿摔倒在地。 连带着后头的马车狠狠的摔出去,断成了两截…… 宫门前,几名全身紧绷,杀机凛凛的侍卫也暗自松了口气。 这马车一看就是哪家贵人所乘…… 但他们也是职责所在…… 只要过了那道线,那肯定是要直接射杀的。 好在,没越线! “小姐,小姐您没事吧?”对于自家小姐莫名其妙会武功这事儿,白芷慢半拍的没想起来呢,看到容颜落地,红着眼圈扑过去,扶着容颜的手都是抖的,“小姐,您没伤到哪里吧?” “我没事,别怕。”容颜拍了拍白芷的手以示安慰,随即,她眸光轻轻一转,带着杀气的眸子落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如果,她没看错,刚才自己的马车被撞,马儿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鞭,都是那辆镶有宝珠,华盖的豪华马车的缘故! 车夫撞了她的车,然后,又给了拉车的马儿一鞭! 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车夫似是有所感,只是平静的看了她一眼。 而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眼。 容颜咪了咪眼,不怒反笑,“白芷,后面那辆车子,是哪个府上的?” 如同现代每部豪车都有自己独有的标志,古代这种地方,这种豪门贵族出来的马车上,多少会有点独门标记,让外人一眼看着就晓得,哦,这是谁谁谁家的马车,虽然这种标记容颜是怎么看都不懂,可她觉得身为古代人的白芷,应该多少能懂一些吧? 果然,她的声音才落地,白芷又看了那车子一眼,在看到车厢某处的那盏莲花形印记时,脸色微微一变。 “小姐,那是安家的马车,而车子里的,应该是安三小姐——” 安三小姐? 容颜略在脑海里打了个转,便想起了这位安三小姐是哪方神圣。 当今皇后姓安,这位安三小姐是安皇后的亲侄女! 听说,因为得了皇后的宠,早在几岁时便被赐了郡主,随时出入宫中…… 白芷脸色有些难看,“小姐,咱们还是快点进宫吧?” “是要进宫去的。不过嘛,”容颜勾了勾唇,却是往安家马车的方向看过去,能让她吃这么一个亏,她总得看看这位安三小姐长的是什么样不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前提是她得认得仇人是哪个呀,别到时侯再找错了人! 不远处,安家的马车上。 一袭鲜艳,刺眼的红,如同一团火般的安三小姐利落的自马车上跳下来,只是在地下略站了站,她便挑起眸子,眼神略带几分不善的看向容颜这边,刚好,撞入容颜平静,深幽不见底的眸子!她微怔,接着,便是大怒,眼神瞬间变的犀利,狠冽,甚至带着几分的杀气,她冲着容颜摇摇的晃了晃手中的马鞭,以唇形吐出两个字——活该! 活该么? 容颜看着她满是挑衅,冷意的双眸,突然的朝着她展颜一笑! 你生气? 那我就高兴! 她的笑着实的刺激到了安三小姐,她一跺脚,眼神变了两变,拖着手里的鞭子就往容颜这边来,两者的距离不算远,也不过就是那么几步路,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吓的白芷腿都软了,“小姐,咱们还是赶紧进宫吧,安三小姐,安三小姐的性子不是那么好——” 因为容颜要进宫,白芷之前特意打听过宫里头的诸人,事儿。 而很明显的,这位安三小姐便是被白芷列为了不可得罪,得小心相处,最好是避而不见的一类人中。 白芷之前甚至想,自己和小姐不过是随意进宫一趟,安三小姐又不是住在宫里。 两者肯定是撞不到一起的。 可没想到,这才到宫门口,直接就和安三小姐对上。 而且,看这样子,安三小姐怕是想要找自家小姐的麻烦…… 眼看着那一抹红衣如同跳跃的火云,风一般旋过来,停在主仆两人的跟前儿,白芷腿都软了,“安,安三小姐,你要做什么?” 安三小姐的视线直接落在容颜的脸上,“你就是容颜?” “是我,你是谁?”声音青冽,如同泉水轻潺,听的安三小姐却是眉头一跳,再出口,声音又增两分的怒气,“我听说,你和沈家哥哥关系很好?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和沈哥哥站在一起?我告诉你,沈哥哥才不会喜欢你,以后,你若是再敢和沈哥哥见面,我就知道一次打你一次!”说着话,她手里的长鞭举起来,对着容颜的脸想也不想的直接抽过去……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63 华妃 安三小姐会武,鞭子耍的极好,容颜一眼就看了出来。 若是原本的容颜,这一鞭之辱那是挨定了。 可是现在? 她咪了下眼,掩在袖中的指尖轻轻弹了一下。 对面,眼看着鞭子就要抽到她身上,安三小姐就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一个踉跄,一头栽到了地下,手里的鞭子砸在地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一众人诡谲,震惊的眼神中,安三小姐嗷的一声尖叫,又疼又气,她对着过来扶她的小丫头就是一巴掌,“没用的东西,刚才做什么去了,这会又过来,笨,没用!” 还好她把脸给避开,不然准得摔个鼻青脸肿! “小姐息怒,奴婢该死!” “滚滚滚。”安三小姐恨恨的瞪了眼小丫头,扭头,却在看到已然走远的容颜主仆时,心底怒气噌噌的往外窜,她恨恨的跺了下脚,把手里的鞭子对着地下用力抽了两下,气呼呼的向宫内走去,“走,咱们也进宫!” 对于自己刚才莫名的腿软,安三小姐脑中疑惑一闪而过。 但这会她并没有深想,一腔怒意和心思都用到了容颜的身上。 进了宫,看她怎么收拾那死丫头! 雕栏玉砌,琉璃玉瓦,飞檐斗拱,红墙绿瓦,飞龙在天,凤凰于飞,端的是气势十足。 汉白玉砖铺就的地面,人走在上面能映出自己的身影! 容颜的前面是两名小太监领路,一路行来,她低眉敛眼,面色平静而淡然。 小太监自始至终都看在眼里,不禁暗自点头,不愧是有着先长公主的血脉! 坤宁宫。 容颜才在门前站定,便有名中年宫女眉眼带笑的上前,“这位可是容三小姐?” “正是,容三见过姑姑。” “容三小姐别多礼,我是太后跟前儿服侍的,你称呼我为兰姑姑就好。”中年宫女抿唇一笑,侧身避过容颜的礼,“太后她老人家可是一早就巴巴的侯着三小姐您了,这会总算是人来了,太后她老人家呀,这下肯定高兴的很。”兰姑娘说着话已是引了容颜向宫内行去,亲自帮着容颜打了帘,“主子,您念叨了一早上的容三小姐到了呢。” “是么,快快把人请进来。” 声音慈祥,透着和蔼,让人听着就觉得心生几分亲切。 可容颜却是半点不敢大意,进殿头也不抬,直接跪下去,“容三见过太后娘娘,给太后娘娘请安。” “你就是宛仪的女儿?都是一家人,无需多礼,快起来吧。” 若是不用她行礼,何不在她没跪前说出来? 可见,这听着声音极是慈祥的太后娘娘,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身在皇家哪个是简单的? 更何况,眼前这位太后,可是从小小的嫔一路杀出一条血路,挤身太后! 容颜深吸口气,绽出一抹含羞带娇,满面感激的笑,“多谢太后娘娘。” “这丫头,看着倒是个乖巧的,今年多大啦?” “回太后娘娘话,臣女今年十三。” 太后看着被宫女扶起来的容颜,脸上的笑意加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笑着对容颜招招手,“快上前来,给本宫好好的看看。” “上次见到你呀,还是你才出生不久呢,那会你外祖母还在,如今却——” 太后的语气里有些许的伤感,不过也是一闪而逝。 容颜不知如何接话,也不想多说,只是低了头站在太后的身侧,由着她握着自己的手抒发感慨。 眼看着太后娘娘的眼圈都红了,容颜也只能温声轻劝,“我外祖母福薄,有太后娘娘您掂记着,是臣女外祖母的福气。” “好孩子,哀家就知道你是个好的。” 太后娘娘随意的说着,容颜坐在锦凳上,眉眼低垂,偶尔露出一抹娇怯笑意应和一声。 就在容颜心里算计着时间,觉得有些不耐烦时,殿外一道脆生生的笑声响起来,“怎么着,母后这里有客人不成?” “回娘娘话,是安乐侯府的三小姐。” 帘子已是被小宫女撑了起来,走入一名身着在莤红色锦衣衫裙的年轻女子,头上珠钗轻晃,鸽子蛋大小的东珠耀人双眼,女子不过二十出头,身姿玫丽,眉眼妖娆,看人时的眼神是矜持而倨傲,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尊贵,她娇声笑着上前两步,轻盈盈行礼,“儿媳见过母后,给母后请安。” “免,你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快给华妃上茶。” 华妃,这就是华妃么? 容颜起身,低头,恭敬行礼,“容三见过华妃娘娘,给娘娘请安。” “母后,这位小姐是?” 华妃由着容颜在那里行礼,却是抬眸,娇娇对着太后娘娘一笑,“这是母后宫里新来的宫女么?” 容颜刚才都自称臣女,她却故意的再把容颜当成新来的宫女。 脑海里想起沈博宇的话——小心华妃。 就是眼前的华妃了吧? “你呀,这次可是看走了眼,这位可不是宫女,是安乐侯的女儿。” “原来是容家的小姐呀,呵呵,道是儿媳眼拙了呢。”华妃掩袖轻笑,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冷意,却被她极快的掩去,她只娇娇笑着看向容颜,“容小姐,本宫刚才一时说错了话儿,把你当成了宫女,呵呵,容小姐不会怪本宫吧?” “娘娘您说笑,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容颜眼皮子不抬一下,极是利落的回话—— 她是真这么以为的。 耍嘴皮子有什么用呀,说她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你呀,你当人人都和你一样么,容三小姐可是乖巧的很,你可不许把人给吓坏了啊。” “母后您偏心,儿媳可不依。” 太后娘娘呵呵的笑起来,指着华妃只是嗔,“看看看看,这都多大了,还和个孩子争宠。” 旁边的兰嬷嬷笑着凑趣儿,“还不是主子您宠的?” 容颜眼神闪了闪,发现一件事儿——这位华妃,真的很得宠! “呀,容小姐这次进宫,难道是?”华妃眼珠直转,欲语还休,生生吊足人的胃口。 太后娘娘笑骂,“瞧瞧,你这是又知道什么了?” “回太后娘娘话,臣女——”容颜的话还没说完呢,耳侧,响起华妃脆生生的笑,她又急又快的打断容颜的话,“母后,儿媳前个儿听臣弟说,安乐侯府最近可是热闹的很呢,连安乐侯都……容小姐这个时侯进宫,难道,是来求母后您的恩典不成?”她眨眨眼,笑盈盈的拿帕子捂嘴笑,“这也难怪,容小姐身为儿女,又是难得见到太后娘娘一面,趁机求求情,尽尽儿女孝道也是正常的呀。” “母后,您说,儿媳说的可对?” 殿内瞬间死寂一团!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64 旧疾 一殿的死寂中,唯有华妃娇俏却又刺耳的笑声飘荡。 她捂了嘴,妖娆的眉眼带着倨傲的冷,语气却极尽娇俏,“呀,难道,是本宫说错了话么?” “回华妃娘娘的话,您这话,是说错了。”若是换做别的时侯,容颜或者是直接走开,或者是转个身,暗自把仇就报了,可现在,当着太后的面儿,她若是不说点什么,说不定太后就会以为自已进宫的目的!她恭敬的上前,对着太后娘娘福身行了礼,“娘娘,华妃娘娘的这番话臣女不敢苟同,也绝不敢认。” “哟,这有什么呀,都是小孩子家家的,有私心,关心父母这是孝道!” 是,这是孝道没有错。 可这孝道若是放在了皇上,太后娘娘的前头儿,那就是错! 容颜的神情愈发恭敬,“华妃娘娘说的是,孝乃人之本,臣女自是担心父亲的事,可是,臣女更晓得是非曲直,父亲如今已经被府衙的人带走,父亲身为国朝的侯爷,是圣上亲封,哪个衙门的人敢冤枉,委屈了他?所以,是非曲直自有定论,届时,若是父亲是清白的,自有官府衙门的人还父亲一个公道,所以,”她挺直了身子,眸光灼灼,“臣女从没有想过和太后娘娘求情的,因为,臣女相信圣上,相信国朝的每位大臣,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这么说来,容小姐相信安乐侯是无辜的,他流恋花丛,因为个女人和人打架,是被人诬陷?” 轻飘飘的一句话,容颜却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位华妃,到底是为嘛和自己过不去? 非得再三的在太后面前给自己上眼药…… 亲,这样,真的好吗? 主位的椅子上,太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轻轻的啜着茶,没出声。 以着容颜的想法,估计,太后是在观察自己怎么应对呀。 或者,也是有两分的不悦—— 上了年纪,尤其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被人奉承惯了的太后,应该是很反感被人利用什么的。 华妃这几句话虽轻描淡写,可却着实是在太后心里埋了根刺。 尽管,这刺很轻,很轻。 她虽然不想特意去讨好太后什么,可这会不出声肯定是不行的,索性,她直接就抬了眼,眸光灼灼的看向华妃,“华妃娘娘身在后宫,对于容家的事情,倒是知道的很是及时呢,臣女代家父谢过华妃娘娘的关心!” “……本宫是听臣弟无意间提起的!” 华妃的脸色就有些变了,凌厉的眼神扫了眼容颜,这丫头,果然惹人恨! 说她身在后宫,对于外头的消息知晓的及时。 若是太后和皇上往深里想,她身为后妃,这么关心外头的消息做什么? 最让华妃生怒的是容颜的后头一句,她代家父谢过华妃娘娘的关心,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关心一个外男啊。 这话传出去,她如何在后宫立足? 容颜淡淡的笑了笑,“原来,华妃娘娘也是听人说的啊。” 原来,华妃娘娘也是人云,亦云啊。 华妃几乎是瞬间就在容颜的眼神里读出了这么一句话! 人云,亦云。 她这是说自己是长舌妇?! 华妃心里头的怒意噌噌的往上窜,可碍于这是坤宁宫,她深吸了几口气才把火压下去,只是冲着容颜冷笑了两声,“牙尖嘴利,容小姐果然是让本宫领教了。”敢拐弯抹角的骂她,死丫头,早晚有你好受! 容颜笑了笑没有再出声。 再说下去就成了在太后面前逞强,没必要。 果然,她默默的啜了两口茶,头顶上,传来太后平静的声音,“好了,哀家有点累了,容家丫头,你退下吧。” 容颜闻听此言,缓缓起身,福身,“臣女告退。” 太后笑着点点头,看向身后的兰嬷嬷,“把哀家那套玉珊瑚的头面,那两匹的妆花缎子拿给容丫头。”顿了下,太后在心里想起先去的庆安长公主,轻轻的叹了口气,又加了一句,“把这几样点心,还有那柄玉如意,都赏给容家丫头吧。” 兰嬷嬷笑着应是,转身亲自去拿东西。 容颜自然是只好跪下谢恩,“臣女多谢太后娘娘赏。” “你是个好丫头,你娘也是个好的,只是可惜……”至于可惜了什么,太后却是没有再说,一侧兰嬷嬷已是带了两名小宫女捧了东西出来,太后娘娘看了眼容颜,径自挥了挥手,“你退下去吧。” “容三小姐,请。” 兰嬷嬷亲自送容颜出去,在殿外,兰嬷嬷把容颜交给两名小太监,“容三小姐,奴婢还要回去服侍太后娘娘,便不能亲自送您,这两名小太监会把您送出宫的,您只管随着他们走就是。”她笑看着容颜,神色里多了抹和蔼,“容三小姐放心吧,太后娘娘只是想见见您,并没有别的心思。” 这话,竟然是在安慰,或者说是安容颜的心了。 容颜自然是感激的,她笑着对兰嬷嬷福了福,一脸的感激,“多谢您,我晓得了。”她说着话把一个荷包递过去,眉眼清澈,“这是我闲时无聊自己缝着玩的,还望嬷嬷别嫌弃我手笨,针线不好。若是嬷嬷您觉得不入眼,随便赏了哪位姐姐也是好的。” 兰嬷嬷接过去,荷包很是精致,针脚细密,一看就是下过功夫的。 她笑了笑看向容颜,嘴唇蠕动才欲出声说什么,就听殿内一片喧哗,一片嘈杂声中,是华妃紧张又带几分惶恐的声音,“母后,母后,太后娘娘的旧疾犯了,快,快拦着娘娘啊。”华妃的声音一声比一声焦急,越来越尖锐,再没了刚才听着时的嚣张,从容,“你们还不去传御医?兰姑姑在哪,兰姑姑……” 兰嬷嬷抬脚就向殿内急跑,边跑边吩咐小宫女去传御医,“请周御医,快去。” 容颜站在地下略一犹豫,霍的转身,跟着兰嬷嬷的身影跑了回去。 身为医者,她不能做视病人不理。 二来,她若是医好太后的旧疾,便是让太后娘娘欠她一个人情!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65 杖毙 殿内乱成了一团。 兰嬷嬷抱着太后娘娘,一边给她用力的按摩,一边催促小宫女,“御医怎的还没来?” 她不能不急的。 太后娘娘这是旧疾,已经有几个月不曾再犯,可一旦犯起来,头疼的让人忍不住。 每每这个时侯,太后娘娘到最后会因为忍不住疼而拿头去撞墙。 想想上一次太后娘娘的旧疾发作,她一个疏忽,太后娘娘竟然把额头都给磕破了。 事后,她可是着实被皇上罚了一回。 好在她打小服侍太后娘娘,多少有那么一分半分的情份在。 不然的话说不得尸体都不知道被填了哪口井。 兰嬷嬷边在心里想边用力的抱紧太后娘娘——这会可不能再想着什么主仆,尊卑有别,万一让太后娘娘碰伤了自己,哪怕是磕破了点皮儿呢,事后她都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兰嬷嬷刚才一听小宫女喊太后娘娘旧疾,她是撒腿就跑,前车之鉴呐,这会,眼看着太后疼的一脸狰狞,扭曲,兰嬷嬷心疼极了,“主子,主子您忍忍,您忍忍啊,很快就好,啊……” 原来,她发现太后竟然疼的撑不住,想要咬舌头。 兰嬷嬷是想也不想的就把手伸了过去。 结果自然是咬的兰嬷嬷疼的惊呼起来,十指连心,她疼的直抽抽,可又不敢撤手。 就在这个时侯,容颜是想也不想的上前两步,伸手按住太后脑后的穴道,指尖一缕内力射出。 就看到太后两眼一翻,人就晕了过去。 “啊,你,你做了什么?”兰嬷嬷先是松了口气,飞快的看了眼自己的手,五指都被咬破了皮儿,鲜血淋淋的,好不渗人,可她下一刻就来不及再看一眼自己的伤口,一脸震惊,骇然的看着容颜,顾不得问她是怎么又回来,只怒声道,“你对太后做了什么?” “把这个女人给本宫押起来,她谋害太后,拖出去,给本宫杖毙!” “来人呐,来人,把她给本宫拖下去,打死!” 华妃声音狠戾,阴冷的眼神如同毒蛇一般,冷冷的盯着容颜。 看着容颜,她眼底一抹精芒掠过—— 这下,总算是能给小弟报仇了。 敢惹华家的人? 本宫绝不轻饶! 兰嬷嬷看着几名小太监往容颜身侧凑,微微的皱了下眉。 只是,下一刻,她对上华妃似笑非笑的眸子,嘴唇蠕动了两下,“娘娘——” 华妃妖媚的眉眼闪过一抹冷意,双眸在兰嬷嬷身上扫过,“兰嬷嬷,她对母后心怀不轨,谋害太后,其罪当诛!” 兰嬷嬷慢慢的垂下了头…… 容颜看着面前的几名小太监,实在是有些好笑,“华妃娘娘,您公报私仇,这吃相,也忒难看了吧?”她轻轻抬手,对着面前一个伸手抓她的小太监手腕上拍了一下,就听咔嚓一声响,小太监的手当场被她给拍断,疼的那小太监额头上全是冷汗,忍不住痛呼出声,容颜抬头,对着华妃戏谑般的笑笑,“喏,这才是我的出手,华妃娘娘看到了吗?” “你,你会武功……”华妃的脸色难看至极,可下一刻,她就沉下了那张妖娆艳丽的脸庞,“你会武又如何?你对太后出手,就是死罪!来人呐,给本宫把她拿下,拖出去,砍了!”不出这口气,她就不姓华! 再次面对着冲过来的禁卫军,容颜却是缓缓的笑了起来。 她看向殿外,眉眼弯弯笑的如同一只小狐狸,“皇帝哥哥,若是我真的有事,太后娘娘的旧疾可是再无人能治!” 皇上来了? 华妃下意识的一惊,美眸轻转,却在看向殿外没什么动静时,艳丽的面庞一沉。 “你以为皇上来了能救你吗?本宫今个儿就告诉你,谁来也救不下你!” “是么?原来,朕在爱妃眼里,就是这么的没用啊。”一道淡淡的,极是平静的男子声音在殿外响起,轻飘飘的不带半点力道,听在殿内诸人耳中却是纷纷面色大变,特别是华妃,不吝于一道炸雷在当头响起,炸的她整个人都懵了下!她霍的起身,俏脸发白的看向殿外,“皇,皇上——” 一群人跪地,行礼,叩拜。 华妃的贝齿紧咬,屈膝福身,妖娆的眉眼里尽显媚意,“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沈承轩一袭明黄朝服,全身上下散发着属于为君者的威严,贵气,因为担忧自家亲娘,大步迈进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径自绕过给他行礼的华妃,直接站到了晕倒在兰嬷嬷怀里的太后娘娘跟前儿,他浓眉紧皱,深邃双眸中尽是锋锐,“这是怎么回事,太后好端端的怎的会发作起来?还有,为何晕了过去?” “回,回皇上的话,主子旧疾发作,晕了,晕了是容三小姐所为——”兰嬷嬷抱着太后娘娘不好行礼,只能把自己的头低了再低,回了皇上这么一句话之后,终是心有不忍,又一横心,抬头飞快的看了眼皇上,“太后娘娘刚才头疼的厉害,差点咬舌伤到自己,所以,容三小姐便,便让太后娘娘晕了——” 华妃这会以为自己逮到了机会,满脸委屈的凑过来,“皇上,您不晓得,刚才那位容三小姐朝着太后娘娘那么伸手一点,母后就晕了过去,直到这会还没醒呢,臣妾可是好生的担忧,所以才着人把她给拖下去,臣妾,臣妾真的只是担心母后的身子……” “是么?” 华妃满腔的话被皇上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这么平静的两个字给打击的,啥也说不出来了。 她张了张嘴,娇媚之色愈显,“皇上,臣妾——” 孟钰阙却是扭头把眼神落在容颜身上,“你就是宛仪的女儿?” “回皇上话,正是臣女。” “你刚才的话朕都听到了,今个儿这事,若是你能治好太后,日后,朕就是你的靠山,只要你不谋逆不做太出格的事儿,朕保你日后皇城之内横着走。当然,若是治不好太后……”皇上平静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的探究,语气却极是漠然,“对太后不敬,顶撞华妃,以下犯下,不敬皇家,几罪并罚,朕治你的罪,还是华妃刚才的法子,杖毙!”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66 高下 容颜神色平静,抬头,望向皇上深邃,威严的双眸,“臣女不敢有它求,只望皇上能恩准臣女一件事就好。” “如果你真能医好太后的病,朕应你又如何?” 皇上是大孝子,侍母至孝,举朝得之! 他肯定不会由着太后被病重缠身,而不让自己试上一试的。 这才是容颜这会能平静站在此地,不亢不卑的底气所在! 一侧,华妃眼神幽暗,再也忍不住的开口,“皇上,御医马上就来呢,她不过是个孩子,皇上怎么能把母后的身子交给她来看?”语气里可是满满全是对容颜的不信任,轻视,“咱们太医院那么多的大夫,哪个不是医术精湛,容小姐看着倒是个好的,可这事……母后的病体,不容忽视呀,皇上可要三思!” “华妃的意思,朕偏信于人,是个昏君?” “臣妾不敢!”华妃身子一颤,差点跪倒在地。 容颜站在一侧,眉眼低垂,如同木头桩子,心里对于自己的发现却是觉得奇怪极了。 外面皆传,华妃得宠,在宫里堪同副后,能和皇后比齐。 可现在这个样子,哪点显示华妃是得宠的? 容颜咪了咪眼,皇上对华妃,好像也不过就是这样啊。 等到容颜的心思回转,太后的身侧已是多了个人,是专门给太后诊脉的周御医,正给太后诊脉,开方子,容颜听着他交待兰嬷嬷的话,实在是忍不住多加了一句话,“兰嬷嬷,我能不能问一句,太后这旧疾,多久了?” 兰嬷嬷先看了眼皇上,方对着容颜勉强笑了笑,“回容三小姐,一年多的事儿。” “那么我再问一句,太后娘娘一年前,可有摔伤过,或者,是碰到过后脑,额头之类的伤势?” 容颜的话听的兰嬷嬷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很明显是在回想容颜的话。 一侧,周御医却是有些不悦,“这位小姐你是?” “这位,周御医是吧,容三有礼。”容颜抬眼就看到皇上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意味深长,她脑中瞬间打定了主意,这一刻,她得硬气起来!拿定了主意,她立马就看向周御医,径自道,“我刚才听周御医所开的方子皆是以通气,安神为主,止疼为辅,所以斗胆问一声,这个法子,太后娘娘吃了多久了?” “老夫自打太后娘娘头疼就开了这个法子,很是有效——” 旁边兰嬷嬷已经把太后放在一侧的榻上,这会听到周御医的话,也忙忙的点头,“是啊容三小姐,周御医的方子是极管用的。”想了想,她还是轻声劝道,“或者容三小姐懂一些医术,但周御医可是杏林世家,所以你——” 她是为了容颜好,可现在,容颜却不想要这个台阶! 她吃的一声笑,看向周御医,“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若是这方子有效,何来的旧疾再犯?” “你——”周御医被容颜的话气的满脸通红,他堂堂御医首正,竟然被个黄毛丫头指着鼻子教训,怀疑?不禁语气就带了怒意,“你知道什么,医术博大精深,有些病症岂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不懂装懂,真真是岂有此理!” “周御医,这位容三小姐刚才可是夸下海口,说能治好太后的头疼之症呢。” “胡说八道!”周御医一拂衣袖,也顾不得向华妃道歉,表示自己的语气冲动,扭头对着一侧的皇上行了礼,“皇上,这位容三小姐怀疑臣的医术,臣肯请皇上恩准,请这位容三小姐给太后娘娘诊治,若是她治不好,臣请皇上还臣一个公道!” 虽然没说要治容颜的罪,但还个公道,不就是罚容颜吗? 容颜却是笑着眨了眨眼,“皇上,如果臣女治不好,臣女自请降罪,随皇上,周御医处罚。若是臣女能治好太后娘娘的病症,那么,除了刚才臣女对皇上的要求,臣女还请皇上恩准,容许臣女拜周御医为师!”她现在空有一身医术,得急需一个来源,不然的话她日后怎么开医馆,又如何解释自己一身的医术? 皇上略一沉吟,看向周御医,“周卿?” “臣同意。”周御医气呼呼的,因为生气,连胡子都抖了起来,他看向容颜,眸中含怒,“容三小姐可要三思啊。” 若是她治不好太后的病症,不用自己出口,皇上都不会轻饶她! 容颜微微一笑,转身看向皇上,“皇上,臣女现在可以开始吗?” “你有什么需要的,说吧。”皇上淡淡的瞥了眼容颜,扭头看向周御医,“你在一侧配合。” 这就是让周御医在一侧监视着容颜了。 若有不妥,自然是立即制止的。 毕竟这可是皇上的亲娘,他虽有魄力让容颜一试,但私底下也是担着心的。 “周御医,麻烦您帮我拿一套银针可好?” “你竟然会银针?”这下,周御医倒是真的有点动容,放眼整个太医院,会用银什的,哪一个不是如同他这般,虽不至于七老八十,可也都是五十开外!眼前的容颜才多大?十五有吗?说破了天估计也就十六岁,竟然说要使银针!或者,只是这丫头在耸人听闻?周御医眸光微闪,扭头吩咐一侧的小徒弟,“去我药箱,把我的那套银针取过来,给容三小姐用。” 用字他特意加重了些许的语气,瞟了眼容颜。 容颜却是不言不语,默然站立,直至,看到小药童取过来的银针,她方双眼一亮。 “周御医,这套银针应该是您的镇箱之宝了吧?” “那是自然,容三小姐好眼力!”因为说到自己的心头宝,周御医脸色稍霁,只是一句话罢,周御医立马便想到自己的立场,脸色虽不至于立马沉下来,也多了两分的肃凝,“容三小姐是要给娘娘针炙么?在下也曾试过的,可惜——”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如果有用,也不至于有刚才的再次发作了。 “还是那句话,周御医当时行针,目的是通气,安神吧?” “那是自然,头疼之症本就是神不宁,气不顺——” 容颜咪了咪眸子,对着周御医自信一笑,“周御医可曾把刚才兰姑姑的话听到耳中?” “什么话?你是说,兰嬷嬷说太后曾有一次摔了下,脑后碰到桌角的事儿?”周御医皱眉想了下,才记起刚才兰嬷嬷和两个贴身服侍太后的小宫女想了半天才记起来的一件事,此时他自己是边说边摇头,“可这,和太后的头疾又有什么关系?” “周御医这话说错了,太后娘娘的头疾和那次的撞伤,关系可大了呢。”容颜说着话,趁着周御医正在思索他的话,飞快的抬手,银针闪烁,随着她指尖一缕内力,缓缓送入太后后脑穴的某处穴位上——如果她没猜错,太后这头疾,该是那次被撞伤的淤血压挤所致,淤血块不散,头疾不除,而且,若是再严重些,怕是会严重妨碍视力的!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67 容颜施针,周御医等人自然是只能在一侧侯着的。 而且因为皇上不放心,周御医还得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就怕容颜让太后受到什么损伤。 其实一开始周御医是提了一颗心的。 甚至全身都在冒冷汗—— 这可是太后,不是阿猫阿狗的啊。 这容小姐才多大? 可之后,他看到容颜施针的手法,以及那速度,劲道…… 莫名其妙的就松了口气,容颜,是真的懂! 就在这个时侯,门外悄悄的走进来一位小药童,正是周御医之前带的贴身随侍,他眼珠转了转,凑到周御医的跟前儿,悄悄的拽了拽他的衣袖,在他耳侧低语几句,而后,周御医不禁脸色微变,瞪大了双眼,“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是镇国将军府的杨三将军亲自说的。” 周御医深吸了口气,对着小徒儿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再回头看容颜时,眼神就多了点什么。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想靠上皇家,异想天开的女孩子。 可没想到,却是真的有一身医术? 镇国将军府的小将军,那可是他亲自把过脉的! 竟然,被这个女孩子给救好了? 周御医咪了咪眼,再看容颜时,眼神就多了几分的审视。 容颜施针,小半个时辰后,她把针取下,自己出了一身的虚汗。 可再看榻上的太后娘娘,明显脸色好了很多。 虽然还是躺在榻上紧闭着双眼,可呼吸绵长,脸色红润,一看就知道是睡着了。 而且还是睡的正酣的那种! “容,容小姐,太后娘娘她的病情如何?”要说周御医,不愧是御医首正,虽然也有妒忌心理,可病患当前,他看重的自然还是病人,要是容颜能治好太后的病,他也是很高兴的,看着容颜虽不曾说什么,可眼底隐隐浮现的那一丝期待还是让容颜有些诧异,不过周御医对她改变态度,这是她乐于所见的,轻轻的点点头,她轻声道,“我已经用银针散去太后娘娘脑后的淤血,想来没什么大碍。” “这么说来,日后娘娘不会再犯头疾了?” 这是兰嬷嬷听到最高兴的消息。 要知道便是皇上都不晓得,这年余来,太后娘娘虽然只是犯了两次严重头疾,可夜夜却是睡不安稳。 总是嚷着说什么头隐隐的发晕,钝痛之类的话儿。 半宿半宿的睡不好。 若是当真能根除,那是不是代表主子日后不会再被这般的痛楚折磨了? 容颜微微一笑,还不曾出声,门侧皇上一头闯了进来,先看的却是周御医,“如何?” “容小姐医术精妙,臣等自愧不如。”周御医直接拱了拱手,有些惭愧,“至于娘娘的病情,臣只看的出娘娘如今气色极好,但旧疾有否根除,臣暂时不得而知。”他倒是个实心的,半字不会多去猜想,只把自己所看,所了解的说给皇上听,不夸大,也不曾抹去容颜的半点功劳,皇上听了点点头,“那母后现在这是?” “睡着了。”容颜扬了扬眉,抬脚向外走,“皇上,周御医,别吵了太后娘娘,咱们外头说话吧。” 外殿,皇上看向容颜,“母后的病情如何?” ------题外话------ 明天补字数。 068 夜惊 不管怎样,皇上最担心的还是自家亲娘,“母后的病症,如何?”他语气平静,可眼底一闪而过的凛冽,却是在容颜身上轻轻的扫了一下,那意思自是不言而明——治的好,什么都好说,不然? 呵呵…… 容颜看着他的眼神,不禁暗自对天翻个白眼。 呵呵么? 呵呵你个毛线啊呵呵! 她听了皇上的话之后自信的一扬眉,“皇上若是不信臣女,不妨等太后娘娘醒过来之后看看?”刚才她出手的时侯,可是特意用银针去了几个太后的老毛病,让她能立马就觉得身上一轻的那种,甚至,连太后之前双眼模约的毛病,她都能保证会好很多,要是这样太后还不满意,她也只能说,自己今个儿是倒霉到家,认栽! 周御医看着容颜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很想凑到容颜跟前好好的问问她,镇国将军府的小将军,你到底是如何治好的? 可身边有皇上啊。 硬生生把自己的嘴给闭上,可看着容颜的眼神却不知不觉的多了几分的迫切。 便是皇上都看出了不妥,不禁闪了下眼神,“周卿家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回皇上的话,老臣是想问容三小姐几句话。” “哦,何话?” “刚才小徒来报,说镇国将军府的小将军之前请了太医院的人来把脉,如今已然痊愈。”顿了下,他对着皇上拱了拱手,却是表情带几分期盼,疑惑的看向容颜,“老臣想问问容三小姐,与治好镇国将军府小将军的那容小姐,可是一人?” “哦,容三小姐,周卿的话,你如何说?”皇上的眼中多了抹意味深长,镇国将军府小将军的病症,他自然是知晓的,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为此镇国将军还和他借了匹汗血宝马,说是去千里之外的州县延请名医,可现在,竟是眼前这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治好,她的医术,这般的厉害么? 容颜知道这个时侯不是藏拙的时侯,自信一笑,“回皇上,正是臣女。” 皇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出声。 殿内,传出兰嬷嬷惊喜的声音,“娘娘,娘娘您醒了?皇上,皇上娘娘醒了。” “母后您觉得怎样?”皇上大步踏进殿内,顾不得行礼,急急去探视太后,脸上的忧色与焦急都充分说明他是个极孝道的,很是担心病中的太后,越过兰嬷嬷,他亲自扶了太后坐起身子,“母后别起身,您坐在这里歇着,要什么儿了给您拿就是。” 太后笑起来,“我没事,这睡了一觉呀,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不少,连我的眼啊,都清亮很多呢。” 皇上和兰嬷嬷互看了一眼,都在眼底露出一抹欣慰。 这位容三小姐的话最起码有百分之五十是真的! 至于另外的一半? 那得等到彻底确定太后头疾不再复发之后才能确定。 容颜是在太后再三的叮嘱之后,亲自命兰嬷嬷送她回容府的。 太后娘娘的御用车撵,兰嬷嬷这个太后娘娘身边的大红人,加上太后娘娘和皇上亲自赏下来的各色珍玩,绸缎,玉饰头面,光这些赏赐都足足装了大半车,看着捧了东西的宫女太监一排两个进出容府,整个容府包括容老太太在内,激动的,似是都要晕过去了,容老太太的嘴唇都是哆嗦的,“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保佑我容家再兴,保佑我容家再得皇恩——” 容颜在一侧听了只是轻轻的翘了翘嘴角,眼里全是嘲讽。 祖宗保佑? 要是容家祖宗真的保佑,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容府唯一嫡出孙女了。 敷衍般的应付几句,兰嬷嬷笑着和容颜告辞,“容三小姐,老奴便告辞了。日后您若是有需要,只管着往宫里递个信儿就好。”她在容老太太,胡氏等人诧异,震惊的神色下,带几分矜持而倨傲的笑了笑,“毕竟吧,您是太后她老人家的救命恩人,太后和皇上可都是非常的感激您,临来时太后还叮嘱老奴和您说,日后有空呀,可要记得多去宫里陪陪她老人家。” 容颜自然是再三的谢恩,并且亲自送兰嬷嬷上车。 待得那辆太后凤撵缓缓走远,容颜则是成了容府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容老太太的屋子里。 容颜坐在那里,轻轻啜了口丫头捧来的茶,笑盈盈的看向容老太太,“事情就是这样的,当时太后娘娘不小心差点跌了一脚,我刚好扶了一把,太后娘娘心善,就把这事放在心里啦。”反正,她就是这么一说,难道眼前这些人还敢真的去宫里问不成? 再说,这可不是她要骗这些人。 是之前皇上再三叮嘱,太后头疾这事儿,不准外传! 虽然觉得和自己想像的有些不对,容老太太对于容颜没有为太后娘娘挡刺客,挡刀挡剑之类的行为而心生失望,这样的救命之恩才是大恩啊,才能让太后娘娘记的深,可失望归失望,想到如今太后娘娘对容颜的看重,她又立马重新在心里升起几分别的心思,只笑呵呵的,满脸慈祥的看向容颜,“罢了,今个儿你也累坏了吧,快回去歇着吧。” “是,孙女这就回去歇着。” 她是真的累,想好好的歇歇,睡上一觉。 再说,也不想和这满屋都是心怀鬼胎的人待在一块。太累。 回到屋子里她二话不说好好的睡了一觉,甚至连发都是白芷几个在她睡着时给她散开的。 一觉醒过来,已经是暮野四合。 整个容府笼罩在一片灯影摇曳中,明明灭灭,闪烁不停。 山茶就守在一侧的脚踏上,容颜翻身坐起,就看到小丫头一脸惊喜的跳起来,“小姐您醒了?奴婢给您去端洗脸水去。”说着话她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直看的榻上起身的容颜直摇头,披衣下榻,趿了鞋子,外头的白芷也走了进来,屈膝行了礼,“小姐您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 “一个半时辰呢。”白芷抿唇笑了下,眉眼温婉,“奴婢进来看了好几次,您都睡的极沉,所以奴婢便没没打扰您。” 容颜点了点头,起身去梳洗,简单的把头发挽起来,她肚子咕噜一声响。 山茶嘻嘻笑,“小姐饿了吧?奴婢刚才已经让人去拿了吃食,晚饭马上就好。” “嗯,我们的山茶最机灵。”笑着夸了句,她看向几女,“我睡着的时侯可有什么事情?” “没有,就是夫人派人过来看了两趟,发现您还睡着便吩咐奴婢别吵您,让您好好睡。” 宛仪郡主自然是担心她的。 容颜笑着在小花厅的桌子上落坐,伸手夹了个包子塞到嘴里,嚼了两下吩咐白芷,“你亲自去一趟回春院,和我娘说,今个儿晚了,明个儿一早我去给她请安。”顺便再把宫里头的事情和她说说的好好,她有个不好的预感,那个华妃,怕会是个不少的麻烦。 得提前防着点才对。 白芷福了福身,自转身出去传话儿。 容颜自用过晚饭,又喝了两杯茶,和几个丫头吩咐了几句,便窝在榻上看书。 只是没看两页眼皮就有些沉了。 不过是在宫里行了一回针,这身子到现在还有些缓不过劲儿。 她把书放到一侧,心里嘘了口气。 这个身子,还真是弱呐。 半夜,容颜是被一阵杀机给惊醒,她翻身而起,闷声不响的一扬手,对着床前某处一把银针撒了出去,同时,抄了枕下的短剑,对着半空中一道黑影劈手刺过去——想走?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题外话------ 打滚求收藏…。 069 老鼠 越枫人在半空,看着那一道纤纤玉手携着凛冽劲风直袭自己面门,不禁眼瞳紧缩。 这又是一件和前世不同的事情! 记忆里的容颜,何时有这么敏捷的身手? 单看这内力,绝非一朝一夕能练就的,可前世,他的记忆里,容颜半点内力没有! 双方你来我往的瞬间就过了十几招。 而这个时侯,两个人都还在狭小的房间里头。 因为都顾忌着外头的丫头婆子,两个人都是默不作声的攻击,最后,容颜一个闪身,猛不丁的一根银针刺到越枫的右手腕上,咣光,他手中的长剑落地,随着他踉跄后退,容颜快速出腿,直接踹在他的正心口,“越枫,你有病吧?” 自己和他有仇,有怨? 她特意翻找过原身的记忆,还找几个丫头问过,别说她,就是整个容府都和宣阳侯府没关系! 所以,他这个宣阳侯世子更是从不曾见过。 “我就是有病也是被你给逼的!”一盏灯幽幽闪烁,灯影摇曳下,越枫简直是咬牙切齿,一张尚算俊逸的脸庞尽是狰狞,“容颜,你怎么会武功,你怎么会武,你是谁,你不是容颜,你说,你是谁,你绝不是她。”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听在容颜耳中,却不吝于一道炸雷当头响起。 若非是在夜晚,光线不好,说不得她的脸色就被越枫给发现,好在,此刻她正站在暗影下。 不过是瞬间,容颜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吃的一笑,“你发什么神经啊,半夜三更闯到我闺房,就是说这个?”她眼底尽是戏谑,挪愈的不屑,“越枫,我看你才是脑子有病吧,我是谁?你都闯到我房间了,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还是说,你堂堂宣阳侯府世子有夜游症?我刚好手里有两个古方,要不,给你打个九折?” 此刻的越枫也不知道是被容颜这话气的,还是被她那幽幽清冷的眸子所刺激。 理智渐渐回归。 他眼中幽芒一闪,竟是二话不说的朝着容颜拍了一掌。 容颜闪身,他却是借着这个机会回头纵身一越,自窗子中窜了出去。 身后,容颜看着漆黑一片的夜色挑了下眉。 这个人真的脑子没病吧? 容府院外。 越枫狠狠一拳砸在一颗树上。 不顾手背上鲜血模糊,他一拳又一拳的打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全身的戾气散的差不多,他抬头,看了眼只有几颗星子高挂的夜空,神色里尽是复杂。 最后,他又疯狂的运用轻功转了几圈,整个人都觉得筋疲力尽后方进了一栋极是普通的小院。 没有惊动任何的人,越枫自窗子跳进去,躺在了床上。 双眼闭着,可就是没有半点的睡意。 好不容易天快亮时有了些睡意,可脑海里来来回回闪现的画面足以把他给逼疯。 一个又一个的人,一张又一张的脸。 有哭的有笑的,有嘲讽有不屑。 一幕又一幕,如同一个不停运转,变幻着的水晶球。 最后,越枫是被梦中的恐怖一幕给惊醒的。 双眼没有半点焦距的睁开,他脸上尽是懵懂,迷茫。 半响清醒过来,他啊的一声嚎叫,那声音,如同野兽背水一博前的绝望。 前世,又是前世! 明明前世他是死了的,死在容颜的算计之下,可是,为什么他一睁开眼,却回到了从前? 回到了他还没有娶容颜,他还没有被父亲抛弃的时侯? 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头的痛楚。 当时睁开眼的一刻,当从下人们嘴里听到容府,容三小姐几个字时,他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冲进容府,把那个可恶的,该死的,虚伪的女人大卸八块!可他却拼命的忍了下来,不可以,最起码,现在他不能这样做!后来,他实在忍不住心底的恨意,半夜冲到容颜的卧房,那一刻,他差一点就要出手杀了她…… 不过,让他觉得费解的竟然是沈博宇。 堂堂的亲王之子,不声不响的回京,半夜出现在容府? 如今,让他更诧异的事情出现—— 容颜竟然会武功! 而且,看着身手还极不错的那一种……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越枫睁着大眼躺在榻上,脑海里飞快的转着。 前世的记忆里,这个时侯沈博宇还没有出现在皇城。 还有安乐侯,根本就不曾进过监牢! 最让他震惊的竟然是镇国将军的儿子,这在前世,程文渊是死了的! 因为独子的过世,镇国将军自然是悲愤异常,事后查出程文渊是中了敌国奸细的刷毒,镇国将军亲自领兵,大败对方,且在这一役中拒绝敌对方投降,直接下令屠城!据说,此一役之后,镇国将军身上的铠甲都被鲜血浸红!皇城中好些年只要一听到镇国将军的大名,那是小儿止啼! 他用力的闭了下眼,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改变这么多? 而与此同时。 容颜的房中,白芷一脸震惊的看着一地的狼藉,“小姐,这是怎么回事?”花瓶好好的坏了? “是老鼠,一只大老鼠。”容颜面不改色。 070 有缘 老鼠? 家里何时有老鼠了? 不过是瞬间的疑惑,白芷便生了气,肯定是那些小丫头素日里打扫没尽心! 所以,第二日,白芷直接便以自己首号大丫头的身份,把整个素雪阁的丫头婆子招集,板了小脸足足的对着众人训了半个时辰! 至于容颜,她则是吃着瓜子点心,喝着茶水在一侧看热闹。 在她看来呀,这些丫头婆子被训上这么一番也是好的。 不然,怕是要有些人不记得自己的主子是哪个了。 早饭自然是和宛仪郡主一块用的。 昨个儿从宫里回来,母女两人只是在外头匆忙的见了一面,虽然容颜有让白芷送了一切平安的消息,而且宛仪郡主也亲眼看到从宫里回来的女儿,可总归还是担心的,容颜一早就过来,自然也是安宛仪郡主的心,边吃早饭的当,便把宫中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当然,说的多是太后的病,华妃的针对则被她给避开了去。 宛仪郡主现在的身子不好太过操劳,多思。 得好好的养着。 “这么说来,你,你真的救了太后娘娘?”宛仪郡主眼底尽是诧异过后的欢喜,她亲自帮着容颜拭了拭嘴角的汤渍,很是欣慰的看向容颜,“你之前和娘说自己学了些医术,娘还不信,但现在……”想想昨个儿兰嬷嬷的态度,她总算是信了,可想过之后她又瞬间沉下了脸,“你这孩子,你也忒胆大包天了吧,万一,万一呢?” 万一治不好太后的病,随便出手,是要被治罪的。 便是她这个徒有虚名的郡主也保不住她! 容颜却是微微一笑,“娘,女儿我治好了,不是吗?” “……”宛仪看着自家女儿娇俏眉眼里尽是狡黠和自信的笑,不禁伸手,一脸宠溺,无奈的戳了下容颜的额头,“也不知道你现在怎的变成这般的胆大,你呀,是真真的想要吓死娘亲我吧。”这些话说罢,看着自家女儿娇娇俏俏的笑,宛仪郡主心头一阵阵的抽疼,若不是自己这个当娘的没好好照顾她,一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孩子怎么会这般的早慧,懂事? 她想想都心疼! 更恨自己之前的软弱,怯懦! “娘,不怪你。”容颜自是晓得宛仪郡主心里的想法,轻轻的拉了她的手,顺势帮她拂了下脉,知道她的身子这段时间真的朝着好的方向走,她便也放了心,略略在心里盘算了下最近的事情,宫里太后的病情已经稳定,有她开的方子,再加上周御医随时侯着,应该用不到她,至于镇国将军府,她方子也开了,没必要再多事的过去,所以,余下的,就是外祖父的事情了。 蛊毒她不是没有把握,她怕的是老爷子的身子。 使劲的揉了揉眉心,容颜坐在自家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仰头望天,沉思。 事情,还是有点麻烦啊。 半个月后。 在家里用过午饭,容颜让人备车,自己带了山茶和白芷去了街上。 今天是周御医休沐的日子,她想去讨教一二。 想想这段时间来,她和周御医相处的竟然还算是不错—— 随着这段时间两人的接触,容颜发现周御医的性子很简单,而且,他是真的一心钻研医术。 甚至达到了有几分痴迷的态度。 虽然有些性子爆,但却极是守信,重诺。 不然的话也不会在那次宫中打赌之中虽然觉得没脸,但却还是依着当初的赌注,教了容颜很多这个时代的东西。 当然,他没有收容颜为徒。 倒不是容颜不想拜,主要是吧,周御医竟然说自己不敢当容颜的老师! 容颜哪里可能放过他? 一来二去的,两人竟颇有几分忘年交架式了。 马车上,白芷帮着自家主子倒了杯茶,看着一侧的点心,她抿唇一笑,“小姐,您又带这些点心,周御医肯定会很开心的。” 山茶在一侧扮个鬼脸,“何止是开心呀,奴婢看呀,是很开心很开心才对。” 容颜看着两个丫头在那里打趣,瞪了她们一眼,“不许拿周御医开玩笑。”她虽是制止,可自己想起上前周御医为了块点心和自己吹胡子瞪眼,又是耍赖又是使诈的模样,忍不住也跟着弯了眉眼,笑起来,“好了,你们两个一会看了周御医不许调皮,特别是山茶,若是让我发现你再故意和周御医做对,小心我罚你。” “谁让他不收小姐您当徒弟,偏还要吃您做的糕点,凭什么嘛。” 容颜瞪了她一眼,“这事以后不许再提。” “好嘛好嘛,不说就不说。” 主仆几个在马车里说说笑笑,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周御医的府邸前。 只是等到三人下了马车,山茶上前去敲门,没一会就一脸失望的回到了容颜的身侧,“主子,周御医今个儿没回。” 没回么? 容颜也不以为意,只是笑嘻嘻的看向两女,“即是这样,走,咱们逛街去。”前段时间她看中了一个铺子,铺子老板急着回家,想要赶紧脱手,她看着地段之类的都挺好,就想着把铺子给盘下来,至于以后做什么,她心里却还是有些纠结—— 开药铺和做生意,到底选哪个好? 不过不管如何,先把铺子拿到手里再说吧。 只是等容颜带着两女走过去的时侯,才发现那铺子已经被人给买了下来。 她有些不高兴的皱了下眉,可生意场上的事就是这样,瞬息万变。 “走吧,咱们去别的地方逛逛,今个儿你家小姐我请客。” “多谢小姐。” 山茶很是开心的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小姐,咱们去哪玩儿?” 主仆几个正说着话,转身向前走,不远处铺子里走出一行人,走在前面的一名锦衣男子双眼一亮,猛不丁的开了口,“表妹,容三表妹。”说着话已经几步追上了容颜,很是轻佻的上下打量她一番,学着戏文里的样子,极是轻浮的一拱手,“容三表妹,表哥这厢有礼了,呵呵,表妹啊,咱们可着着是有缘呐。” 071 当街 有缘? 容颜看着对方意味深长的笑笑,眼底冷意闪过,“你是?”哪里冒出来的傻帽呀,我和你有啥缘? 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错开锦衣男子往她手腕上伸过来的手,“这位公子,你认错人了。” “没认错没认错,绝对是你的,容三妹妹,我是——” 砰,周亮还带着几分兴奋的脸被人一巴掌拍开,人远远的飞了出去。 一声惨叫拖着长腔,人已是如同断线的飞筝,摇摇欲坠的落地。 容颜眸光微闪,便看到站在她跟前一袭红衣的小帅哥,看着他那一脸气呼呼的样子,黑葡萄似的大眼里尽是怒意,如同两簇小火苗在往外窜,配着精致如刀削玉雕般的面容,容颜看的不禁叹了口气,这好不好的,有张好脸,看着还就是养眼呐,不过想归想,面上还是浅浅一笑看向对方,“我说,程小将军,这就是你对我这个救命恩人的态度?” 程文渊气的看着容颜直冒火,“你傻啊,那么一个东西,你让他往你身前凑?”要不是他及时出手,又刚好赶到,那臭男人的手是不是就要摸到她的脸了?越想越觉得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可还是下意识的把火发到了刚才被他拍飞的人身上,“你们两个,去,把那混蛋的手给小爷打断。”顿了下,他咬牙,“刚才伸的哪只手,断哪只!” 他的身后。 镇国将军府的侍卫还不曾转身,不远处一声划破天惊,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响起。 几个人同时抬头,容颜眸光轻轻一闪,平静的眸子撞入一双深邃,清冽冽的冷眸中。一袭紫衣的沈博宇静静站立,他的身侧,是穿成花蝴蝶般的楚西楼,手上拿了柄白玉为骨的折扇,正在骚包般的摇啊晃,看到众人朝着他们看过去,还极尽轻佻的挑了挑唇,桃花眼一眨,冲着几人露出一抹妖娆的笑,“容三小姐,好久不见啊。” 容颜挑了下眉,细细的看着他们笑起来,“楚公子,您又救了我一次呢。” 楚西楼张了张嘴,看着容颜如花般的笑颜很想说不,可身侧冷嗖嗖的眼神射过来,他只能认命的点头,“举手之劳,容三小姐别气客。”心里却是都想哭了,他没想当这鬼劳什子的救命恩人呐,上次在街上,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士,虽然他当时很享受那种被人敬仰的眼神,可是,回头却被自家老爹抽了十鞭好不? 他足足憋在屋子里好几天才敢出门! 这段时间他老爹是在朝堂上被人为难一次,回头就得踹他两脚。 他这倒霉催的,都是为了什么啊。 眼下,这明明不是自家出的手,为什么又要落在他头上? 呜呜呜,他不要当这个救命恩人啊。 一点都不好玩好不? 只是他还在原地纠结着,沈博宇已是脚步平稳的向前,站在了容颜的身侧,同时,也果断把程文渊的身子隔开,无视程文渊一脸的铁青,他深邃的眸子里幽芒一闪,朝着容颜看过去,“刚才和西楼出来办事,远远的看到是你在这边,没想到果然是你,还差点出事,那个人,没伤到你吧?” “没有,多谢。”容颜说这话的时侯声音压低,美眸流转,透着几分的狡黠,以及些许的得意,仿佛是在告诉沈博宇,别看你不承认,推楚西楼出来挡别人的眼光,我就是知道刚才那一下是你动的手!她这一刻带几分娇俏的动作,看的沈博宇难得的勾了勾嘴角,“马上就是中午,还没用饭吧,前面是酒楼,一起么?” 容颜才想皱眉,沈博宇已是飞快的开口道,“我有护心草的下落。” 这混蛋,居然拿着外祖父的事情来要挟自己! “你请客。”吃撑你! “好。” “我要吃最贵的。”最好,吃穷你! 对于容颜明显没啥好脸色的表情,沈博宇只是淡定点头,“好。” 两人转身就走。 对于身后的几个人,容颜自然是只招呼了白芷两女。 程文渊看着自己从头到尾被几个人给忽视,气的一张脸都白了,他身形一闪,双眼含怒的拦在容颜的跟前,“刚才,我也有救你。”他看着沈博宇的眼神全是不服输的凛冽,倔强,“沈博宇,你又抢我的人!” 楚西楼在一侧扑的一笑,“我说,程小兄弟,你的人,你哪的人?你这话的意思,本世子有些没听懂啊。”他手中折扇轻摇,踱着方步上前,似笑非笑的看向程文渊,气死人不偿命的桃花眼里尽是轻佻笑意,“这里这么多人呢,你说沈兄抢了你的人,沈兄刚才可是只和我在一起……哎呀呀,难道说,你好断袖不成?” “你才断袖,你全家都断袖!”程文渊比楚西楼,沈博宇两人小六岁,打从程文渊懂事开始,三个人就天生不合,特别是楚西楼和程文渊两人,仿佛是生来就八字不合,见面就起争执,三天一打两天一闹那是常事!哪怕是如今程文渊已然长大,又随着自家父帅上过战场,浴血杀敌,用血历练出了自己的性子,可见到楚西楼,那还就是真的忍不住这个小爆脾气! “啧啧,你看看你这小脸气成啥样,怎么着,被哥我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亦或者,心虚了不成?”楚西楼扬手,拿扇子在脸色铁青的程文渊肩上轻拍两下,摇头晃脑,整张脸都要贴到程文渊脸上去了,那挤眉弄眼的样子,真真是一副欠人揍的模样,“我说,程老弟,你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我可是听说,你前些天,是从怡红馆半夜逃出来的。难道,你真的,不举?” 楚西楼是真心好奇啊。 再怎么说这混小子也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 虽然打小打打闹闹的,但好歹也是从小的交情不是,他一脸真诚的看向程文渊,“你放心吧,你要是不好意思说,你就小声和我说,要是真的有啥问题,你点下头也可以,改明个儿爷就给你去遍请天下神医,嗯,准保你日后日驭……”他话还没说完呢,程文渊身子暴起,如同一条暴龙般,对着他当头就是重重一拳,“沈西楼,小爷今个儿非打死你不可!” “哎哎,有人恼羞成怒被说中了心思,要杀人灭口啦。” 楚西楼边晃着折扇边转着身子还手。 两人瞬间在空中打成了一团。 前面不远处,容颜抽了下嘴角,“不用过去看看?” 沈博宇微微一笑,“不用理会,他们两个有分寸。”顶多就是各自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死不了。 酒楼中。 趁着伙计上菜的当,容颜看向沈博宇,“你真有护心草?” 沈博宇动作优雅的抿了口茶,抬头,如星海般深邃,无垠的眸子里掠过一道幽芒,“我没有,但我知道谁有。” “在谁手里?” “越枫。”沈博宇薄唇轻掀,缓缓吐出两字。 072 改不了 怎么会在他手里? 容颜一听这个人名先就皱了一下眉头。 越枫啊,这人可是莫名其妙的对她有敌意,给借护心草给她? 对面的椅子上,沈博宇看着她眉峰轻拢,如同珠玉般的贝齿轻轻咬在下唇上,看的他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他忍不住的拿起手中茶轻啜两口,淡淡的眼神扫向容颜,“不就是一个越枫么,这事我来搞定。” “你?他会给你?” 不是她怀疑沈博宇的办事能力,实在是,前段时间两人还在大打出手好不? 沈博宇被她那几分的怀疑给气乐了,狭长的眸子微挑,“两天后给你东西。” “你来真的?”容颜眼神微凝,看向沈博宇,“越枫这人,不好对付。” 沈博宇微微一笑,“无妨。” 即然有人愿意帮自己出这个头儿,容颜自然是乐得轻闲,她学着沈博宇的样子抿了口茶,想了想看向沈博宇,“你能不能帮我找几个身手好的人?”不待沈博宇出声,容颜直接道,“我说的不是你的人,而是那种身手好,却又能完全视我为主的人。” 她现在急需这样的人手。 沈博宇之前借她的几个人好用是好用,可毕竟不是她的人,很多地方不敢用。 “那几个人我就没打算收回来。”沈博宇看着容颜轻轻一笑,把手里一个两巴掌大小的盒子对着容颜推过去,“这是他们几个的卖身契,以后,他们就是你的人。你可以随便作主。”他垂下眸子,不看容颜满脸的诧异,语气平静,“生死,都由你。” 容颜皱了下眉,可沈博宇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若是自己驳了,估计这几个人就是回去也没什么好下场。 或者,沈博宇会直接就把这几个人转手给发卖了。 这么一想,她便点了点头,“好,我会按着这契约上的银钱给你。” “不必。”听到容颜这般的说法,沈博宇下意识的就有些不悦,她和自己有必要分的这么清么?可转而他便笑了,“如果你不介意,给我几粒你上次自己制的山楂丸吧?” “你要这个做什么?” 那是消食,开胃,消化不良所用,她观沈博宇这面相,好好的呀。 看着她默不作声的看他,沈博宇眼底一抹幽芒掠过,“怎么,舍不得给?” “倒不是舍不得,就是我觉得你完全用不着吃这个啊。” “给我娘的。” 容颜,“……” 厢房的门被人咣当一声撞开,吓了白芷两女一跳,齐齐扭头朝外头看过去,然后,两女的嘴角都抽了抽。 门口,楚西楼一身狼狈的出现。 脸上青了一大块,束发的玉钗歪歪斜斜,身上绿色的长衫被剑削去了前摆。 手里的折扇被长剑捅了两个窟窿。 饶是这样,他还是一步三晃,扇子摇啊摇的出现在几人面前,看到白芷两女两眼不知道往哪放的模样,他还自以为优雅的冲着两女投去一抹微笑,看的两女身上汗毛都要竖了起来,赶紧把头低下去,因为憋笑,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楚西楼却是自觉潇洒的走到沈博宇,容颜两人面前,一屁股坐在沈博宇对面,伸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咕咚两品饮尽,“靠,那小子的身手竟然又长进不少。” “应该说,是你退步了不少吧。” “我说姓沈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在美人儿面前诋毁他,沈博宇上辈子一定是他的仇人。 还是死敌的那种! “我说容家妹妹,你们两都说啥来着,我看刚才容妹妹笑的可好看了,我可告诉你呀,这小子不——” 嗖嗖,两块点心直接飞进楚西楼的嘴里。 他啊的一声,不愤的瞪向沈博宇,可一身的气势却在看到沈博宇轻飘飘的眼神之后。 唰的一下,如同被人戳破了的汽球般,整个人都瘪了。 容颜在一侧看的是咪了下眼,楚西楼好像挺顾忌沈博宇啊。 几个人用过饭,又坐下用了会茶,楚西楼的小厮已经帮他送来了换洗的衣裳,他找了掌柜的重新梳洗,换了身衣裳,再回来,一身紫色妖娆长衫,如墨般的长发就直接散在身后,唇红齿白,桃花眼轻闪似有情似无情,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的妖娆诡谲之气,薄唇轻勾似笑非笑,尽显邪气! 哪怕是有沈博宇这个瑰姿清逸,清淡若竹之人,楚西楼竟也不逊半分! 难怪,这两人会是京中六大公子的前二。 “容家妹妹,你这般目不转睛的看着为兄,难道说,容家妹妹是看上为兄了么?”不顾沈博宇刀子似的眼神,楚西楼语气轻佻,桃花眼尽是风情的对着容颜绽出一抹比花还要好看的笑,手里的折扇潇洒一晃,“容家妹妹,你看为兄这个样子可还好?若是能得容家妹妹青眼,为兄我——”说着话他已是习惯性的伸手,竟是作势要去捏容颜的下巴一般。 沈博宇眸光轻轻闪动,衣袖轻拂。 砰,下一刻,楚西楼整个人呈抛物线状态,以光般的速度飞了出去。 人在半空,还能听的到他那个余音‘我’字的拖腔! “沈博宇,你个重色轻友的混账!” 沈博宇直接当没听到,轻轻掸了掸衣摆,“走吧,我送你回去。” 容颜,“……”她想,以后尽量还是别得罪眼前这人的好。 转眼就是两天过去。 第三天中午,容颜接到沈博宇递过来的消息,她看着那张巴掌大的字线不由的挑了下眉。 越枫竟然真的把护心草给了沈博宇? 她不由的有些心痒痒,极是好奇沈博宇是如何从越枫手里拿出来的。 要知道凭着她这两次对越枫的几分认知,以及她暗中搜集到的消息,这越枫,可着实就是一疯子。 别说沈博宇的亲爹是王爷了,就是皇上的亲儿子,估计他不想给的东西就是不给! 白芷在一侧好奇的看着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小姐,有了这东西,陈老爷子就能得救了吗?” “或者不能全好,但最起码可以找回几分的理智。”至于其他的,容颜也是在犹豫中,她真的怕自己解毒当中出现什么变故,万一让陈老爷子出了意外,自家娘亲那里,不好交待呀,而且,她还有不少的事情想问陈老爷子,所以,这次,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成功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她看向白芷,“让人和沈博宇说,我明天去陈府。” 翌日早上,用过早饭,容颜仍是携了白芷山茶出府。 到了和沈博宇约好的茶楼见面。 马车停下,接了沈博宇,径自向着庆安长公主的府邸而去。 随着容府马车缓缓的远去,茶楼不远处的拐角,露出一脸戾气的越枫。 腰间的玉佩差点被他给捏碎! 看着那远去的容府马车,还有车子一侧沈博宇的青衣白马,他眼神阴鸷的似是要吃人。 容颜,你果然改不了!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亲们,给几个收藏呀。 073 水性杨花 庆安长公主府邸。 浮光院是仅次于主院的第二大院,之前本是由着陈大老爷夫妻居住,自打上次容颜过来之后,就强势的把陈家长房给赶了出去,换成了陈老爷子在这里居住。至于大房哭闹不休的不肯搬家?也好,陈大太太的命可以不要了。 容颜不过是随意的几句,便把陈大太太唬的不敢多说什么。 一如这会,哪怕是陈大太太在心里把容颜骂的要死,可表面上,却只能是堆满了笑,对着容颜再三的讨好,“颜儿啊,你看,你和沈世子一路过来辛苦,要不,先去厅里喝点茶,歇上一歇再说其他可好?”看着容颜精致的眉眼,陈大太太是恨不得冲过去,对着那张精致的脸庞就想直接的扑过去,想把那张脸彻底的给毁掉方能解其心头之恨! 可她不敢。 容颜站在那里正和沈博宇说事情,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抬眸看到陈大太太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 她笑了起来。 大大的,璀璨如花般的笑仿佛是挑衅,如同刀子般狠狠的扎在陈大太太的心头! 一笑过后,容颜对着陈大太太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却是语气平静的看向沈博宇,“就按你说的办,我来施针,余下的事情你来搞定。”她说着话,眼角余光看到沈博宇点了头,便伸手自白芷手中拿过一个小药箱,她和马嬷嬷等人点了点头,抬脚走进了屋子里,里面,陈老太太正一脸是笑的吃东西呢,看到她进来吓了一跳,“你,你是谁?” “我是来给你送糕点的呀,来,看看这个好不好吃。” 容颜对着陈老爷子晃了晃手里的糕点,侧了脑袋,笑嘻嘻的看着他。 陈老太爷一听是吃的,双眼一亮,想也不想的伸手就拿。 容颜趁着他吃东西的当,手中银针扎在他的昏睡穴上。 身后,是马嬷嬷小心冀冀的声音,“小,小姐,老爷子没事吧?” “只是睡过去了,没事。”顿了下,容颜对着马嬷嬷又加了一句,“等到再醒过来,一切都好了。” “嗯嗯,老爷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随着容颜行针的时间越来越长,外头厅里,陈大太太等人都有点惶恐不安。 老爷子真的能醒过来? 那以后,这陈府,岂不是又要一番情形么? 越想越是忐忑,对于这个横空而出的容颜可是着实的生出了一番的怨气! 若不是外头有沈博宇带来的人守着,估计陈大太太早就做出点什么来了,饶是这样,她也不禁有些心浮气躁,和身侧的陈二太太互看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几分的怒意,惶恐,以及对屋子里容颜的顾忌!这是妯娌两人难得的生出同样一种心思,可外头就是沈博宇的侍卫,不管是陈大太太还是陈二太太,都不敢轻易做什么。 特别是在一个小丫头被拉出去直接打了十大板子之后。 陈大太太更是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沈,沈世子,里面还得多久?” “不知道。”沈博宇扫了眼陈大太太,语气漠然。 被这样的眼神一扫,陈大太太心头咚咚狂跳,她咬牙,“我突然想起点事情来,要不,我先去处理一下?” 沈博宇没出声,却是扭头吩咐外头的侍卫,“谁敢走出这个院子,杀无赦!” 太阳映照下,刀光锃亮,枪影晃眼。 陈大太太看的脸发白,双腿是软绵的没有半点的力气—— 沈博宇的话,是真的! 扫了眼外头那几名侍卫,陈大太太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敢肯定,若是自己敢这会走出这个房间,那么,外头那几名侍卫肯定会动手! 沈博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里面的容颜,心头却是慢慢的提了起来。 距离容颜施针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若是他没有听错,里面,容颜的气息已经有所混乱。 这是内力不济的征兆! 他想也不想的抬脚走进内室,同时瞪了眼想要跟上来的马嬷嬷几人,“谁都不许进。”又对着空中轻轻吩咐道,“守好。” 马嬷嬷等人就觉得眼前猛的一花,再睁开眼,屋子里多了名提着宝剑的黑衣侍卫。 全身冷冰冰的不带半点温度,眼神冰冷如同万年冰窟。 手中宝剑一横,拦在马嬷嬷等人跟前。 内室。 容颜的行针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 沈博宇甫一进去,就闻到一股的腥臭味! 他站定,随着他眸光所看,不禁就是眼神微微的一缩。 榻上,陈老太爷的左手臂上,一条条的青筋突起,随着容颜手中银针一根根扎下去,右手腕处,足有半个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突起正在来回的挣扎,因为太过用力,所以,连带着陈老太爷那处的皮肤都带的跟着不停的蠕动,扭曲。最后,似是那附近的皮肤越来越薄,竟是莫名变的有些薄,甚至是透明了起来。 变的有些透明的皮肤下,一个圆滚滚的青色茧蛹般的东西在来回滚动! 饶是沈博宇素来镇定,也不禁面色微变。 这,就是蛊? “别看了,闪开。”容颜一声轻喝,就看到她咬了下舌尖,随着她的话音落地,一缕内力直接存于指尖儿,随着银针直接游走于陈老爷子的手臂,沈博宇就发现那个圆滚滚的突起先是肉眼可见的剧烈挣扎,似是想要躲什么般左冲右突,最后,竟是直接冲破陈老太子手腕处的皮肤,猛的向外飞去! 想跑么? 容颜冷哼一声,手中银针轻拈,直接把那飞出来的东西扎个正着。 “把刚才备好的烈酒倒在这东西身上。” 这是容颜查阅这个世上所有的蛊毒之后,根据陈老太爷的脉相,病征所做出来的一个猜测。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看着银针上挣扎蠕动不停的蛊遇酒一声尖啸,最后圆滚滚的身子一点点的瘪下去。 她长舒了口气,果然是失魂蛊! 榻上,陈老爷子不醒人事的躺在那里,双眼紧闭。 容颜试了试他的脉相,繁杂而乱。 但好在没有生命之危了。 她心底长长的松了口气,转身才想向外走,就觉得喉咙口一热。 一股腥热涌上来,她张嘴忍不住的喷出一口血。 “容颜。”沈博宇大惊,想也不想的上前扶住她,怀中,容颜的身子显的单薄而削瘦,脸色如同纸般的白,他二话不说弯腰把人抱起来,“你别动,外头有大夫,我抱你出去——” “容颜,你个贱妇,本世子今个儿非杀了你不可!” 帘子掀起来,一道携着怒意的剑气冲着沈博宇杀气腾腾的袭来。 准确的说,是冲着他怀里的容颜。 越枫的双眸赤红,如同绝望,发狂的野兽,手中宝剑直刺容颜,“你个水性杨花的东西,本世子今个儿不杀你枉为人!” 074 相处 越枫提着剑,简直就是疯了一般的对着容颜刺过去。 这一刻,他的眼前一幕和前世重合在了一起。 前世所有的痛苦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发泄,他的眼中怒意凝成了实质,一簇簇的火苗窜出来,足以焚尽这个世间! “不知羞耻,勾三搭四,本世子非杀了你方能出心头这口恶气!” 容颜先前被沈博宇抱了个正着,也是她真的全身乏力,再加上没有防备他会这般做,回过神就想着挣开呢,越枫就冲了过来,那寒光闪闪的宝剑刺的容颜不禁眼睛都咪了咪,她心头是火冒三丈高,这人,当真是脑子有病吧?她身子一挣就要自沈博宇怀里挣出来,沈博宇却是没让她挣脱,轻轻的有力环住她,即不会让她挣脱又不会伤了她的劲道。 容颜恼了,“沈博宇你放手。” “别动,我来。” 沈博宇的声音很轻,如沐春风般的轻缓,可容颜听着却觉得有股子冷气往身上窜? 他们两个在这里低语,在不远处的越枫眼里,直接就气炸了肺。 那就是眉眼传睛,是不顾廉耻,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要是容颜晓得他这种想法,估计得笑死。 鬼才知道你好不好?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根本就没有关系的事儿,为嘛要把你放在眼里? “沈博宇,你把她给我放开。” 喊出这句话的越枫也怔了下,随即眼中戾气一闪,他手中宝剑轻震,再刺沈博宇和容颜。 沈博宇咪了下眼,衣袖轻轻一拂。 砰,越枫整个人咚咚咚的往后退,直接被他震出几丈开外! “沈博宇,你把她给我放下。” “容颜,你不知羞耻,你个贱——” 余下的字还不曾出口呢,砰的一道掌风打在他的胸口。 他啊的一声惨叫,嗓子眼一阵腥热涌起,他不由自主的张嘴,一口鲜血喷出去。 与此同时。 他就觉得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被一股大力推着,砰的一声,直接摔在陈府墙外。 咚的一声响。 如同断线的飞筝般坠地。 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一墙之隔。 沈博宇挑了下眉,“龙影,把他给我丢到宣阳侯府去。” “是,主子。” 人影一闪,一身黑衣的龙影如同天降,恭敬而肃杀。 “和宣阳侯说,越枫心怀不轨,意图行刺本世子和本世子未来的世子妃,让他自己看着办。” 龙影头微微垂着,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嘴角却是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他家主子这是恶趣味又上来了么? 一瞬间,龙影暗自为宣阳侯府默默的点了根蜡,默哀。 半个时辰后。 陈老爷子清醒了过来,可惜,还是不认识人。 容颜给他把了脉,留下药方子,再三叮嘱马嬷嬷好生照顾之后,她不顾身体虚弱,执意带着白芷山茶几个出了陈府。 不过几个人并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街上的酒楼。 当然,沈博宇是随着容颜一块过来的。 一顿饭吃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 沈博宇看着容颜的脸色恢复几分红润,方暗自松了口气,同时也庆幸自己之前在陈府时输了几分的内力给她。 不然,这丫头估计损耗的更厉害! 酒足饭饱,两盏茶罢,容颜起身向沈博宇告辞,“今个儿的事情多谢沈世子,这份情我记下了,若是你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着人传个话,我定会尽力。”是尽力,而不是竭尽全力,虽然这话换做别人听着或许会有所不舒服,但是,他欣赏的,不就是她的坦诚,以及自知之明背后的狡黠,分寸?眸光微闪,蓦的笑起来,“我帮你,只是想帮你,至于别的,你无需放在心上。” 容颜猛的想起之前在陈府,他吩咐暗卫时的话。 沈博宇说,越枫对本世子以及本世子未来的世子妃意图不轨…… 她本是想问他为何这般说,但话滚到了嘴边,容颜又把舌尖儿上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有些话,不问为妙! 酒楼门口,沈博宇看向容颜,“你身子还虚,我送你回去。” “不必,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的——” 沈博宇却是淡淡一笑,“走吧。”语气平静,虽只是两个字,可神色里的坚持却是不容置疑。 容颜还欲再说,可抬眸看到他一片深幽,平静的眼眸,她只能道谢。 总不能和沈博宇站在这酒楼门口来辩驳吧? 况且,她也不觉得自己说到最后能改变得了沈博宇的主意。 “多谢。” 容颜这一声多谢是真心的,不管怎样,这段时间来沈博宇帮她良多。 在陈府又输了一道真气给她。 不然的话,以着她在陈老爷子身上送出去的内力,她回家准得卧床半月。 沈博宇淡淡看她一眼,嘴角轻轻的勾了起来,“走吧。” 因着此地离容府并不算远,容颜本是打算走回去的。 只是她转身,就看到不远处一辆黑漆镶银裹边的马车,乍看低调,再看却是处处奢侈,精致! 耳侧,沈博宇淡淡的声音响起来,“你们两个还不扶你家小姐上车?” 容颜一笑,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马车,抬脚上去。 只是还没等她坐稳呢,沈博宇弯腰也跟着坐了进来,并且还极是体贴的伸手扶了她一下。 “你竟然坐马车?”似他这等人物,不该是骑马的么? 沈博宇看她一眼,撩了撩衣摆,坐稳,“我喜欢马车。” 骑马,是不得已的事儿。 一声吩咐,马车缓缓驶出去。 平稳,平整。 “想喝什么茶?” 容颜摇摇头,直接拒绝,目光却落在车内的小几上—— 檀香木的小几。 上面摆放着玉石雕制的黑白两色的棋子儿。 而车内两侧,以着容颜的眼力劲儿,自是一眼瞅出,这车子,到处是暗格! “喜欢这车?以后,这车给你用。” 清幽如同莲花般清冽的声音响起,把容颜打量四周的眸光唤回,她回神,对着沈博宇菀而一笑,“你这个样子,人家会说容府虐待我这个嫡女,或者,”容颜的脸庞上绽出一朵如春花般的笑,歪了下头,如同泉水洗涤过的双眸倒映出沈博宇平静而清冽的眉眼,“人家会以为,容府穷的连马车都买不起,要垮了呢。” 沈博宇很想平静的接上一句,容府,还没有虐待你么? 不过,他也只是看了眼容颜罢了。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车内,慢慢静下来。 小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下,外头响起车夫恭敬的声音,“主子,容府到了。” 沈博宇轻嗯了声,率先下车,却是转身伸手,“我扶你下来。” 身后,白芷两女脸上那叫一个哀怨—— 沈世子,您今个儿怎么老抢奴婢的活计啊。 您再这样下去,奴婢等人会失业的好不? 沈博宇才不理会两女的心思,径自扶了容颜下车,边扶着她在地下站稳,边伸手帮她把额前一缕碎发挽至耳后,动作自然而随意,“你的发乱了,这样好。”那淡然,平静的模样,让容颜有心想恼他沾自己便宜的心思都不好意思生的出来! 人家只是帮你把头发挽到耳后去! 只是还是有三分的恼意,轻轻哼了哼,“多谢沈世子送我回来,我得回府去了,沈世子慢走,不送。”她转身,看也不看沈博宇一眼,径自招呼着白芷两人抬脚向容府内走去,“白芷山茶,你们两个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再不进来就待在外头一辈子别进来了啊。” 白芷两女赶紧对着沈博宇福了福身子,小跑着向前追人,“小姐您慢点,等等奴婢——” 沈博宇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容颜的身影不见,半响方转身。 “走吧,去皇宫。”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75 开胃菜 容府内。 容颜才回到素雪阁,便被宛仪郡主派李嬷嬷给唤了过去。 一路上,李嬷嬷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眼看着到了回春院,她方小心冀冀的开口道,“主子今个儿下午接到了一封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头就气的脸都白了,还,还对着老奴等人发了通脾气,然后,就让老奴特意在二门处侯着您了——” 顿了下,李嬷嬷轻声道,“主子应该在生气,所以,小姐您小心些为好。” “嬷嬷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宛仪郡主可是她的亲娘,再生气能把她怎样? 回春院,宴息厅。 容颜走进来的时侯宛仪郡主正坐在那里眉尖儿紧蹙,凝眉不语,听到脚步声响起,她有些不悦的抬头,却在看到容颜之后,眉头又轻轻的锁了下,似是在想什么,可最后,还是对着站在那里恭敬行礼的容颜招了招手,“出去累了一天,过来这里坐。” “多谢娘亲。” 容颜展颜一笑,顺着宛仪郡主的话坐在她身侧的锦凳上。 心里却是轻轻的动了一下。 宛仪郡主这会的生气,果然是和自己有关系? “娘让李嬷嬷专门等着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女儿说?”容颜笑着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对着宛仪郡主笑容俏皮,“难不成是女儿一天没在家,娘亲想女儿了,所以,想着唤女儿过来好好的亲香亲香么?” “你呀,就知道货嘴。”轻轻的敲了下容颜的脑门,宛仪郡主一脸宠溺的笑,摇摇头,她温婉清润的眸子里笼上一层如烟似幻般的雾气,伸手把她面前的一张信笺推到容颜的跟前儿,“你自己看吧。” “是什么事情啊娘这么神秘。”容颜边笑嘻嘻的看了眼宛仪郡主,边伸手拿起那信笺,低头,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不过是短短几行字,她看罢,竟是眉眼缓缓绽开,露出一抹如花般的笑颜,如波光潋滟般的眸光轻转,望向宛仪郡主时双眼尽是流光溢彩,“娘,这上面的话,您信吗?” “信什么信,你娘我是傻的不成?只是这个男人,真真是……”宛仪郡主气的脸庞一片白,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因为愤怒,生气,更多的是失望,双眼里头尽是黯色,“颜儿,你说说,这个男人,他,他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那些事儿明明是他自己做下的孽,到头来事发被人牵连告到了衙门,人都被关到了大牢里,他怎么就不能安份点,偏还想东想西……” 宛仪郡主的性子素来是个温婉的,何曾这般的生过一个人的气? 只是如今,哪怕是真的被气到了狠处,终究也是说不出几个狠话来。 看着这个样子的宛仪郡主,容颜眉眼俱是笑意,“娘不气,只要您不信,女儿才不理他说什么呢。” “你要娘我怎么能不气?”宛仪郡主看着自家女儿如花般明媚的笑,心疼的不得了,再低头看看桌子上的信,更生气了——容锦昊竟然从牢里托人给她带了信,说什么他和容二老爷这次的牢狱之灾,全都是容颜在背后设计的!愧他还是个男人,出了事情只管往自己女儿身上推,真真是混账!这已经是宛仪郡主能想到的最严重的词儿了,她看向容颜,“我可怜的女儿,你受委屈了。” 自己这些年来就为了这么个男人而伤心,难过。 以至于连这么好的女儿都给疏忽。 她轻轻的揽着容颜,眼里尽是温柔,“娘亲以前错了,以后会改的。” 又陪着宛仪郡主说了会子话,眼看着到了酉时,索性便在回春院里陪着宛仪郡主用了晚饭才回了自己的素雪阁。 丁香山茶几女服侍她洗漱净身,换了身棉布的睡袍,她披着头发坐在靠窗的榻上沉思。 容锦昊的事情已经有了定论,皇上亲自下旨,罚容锦昊牢狱三个月,俸银半年。 这个结果对于外人来言是真的很轻的一个惩罚。 可惜,在容老太太等人眼里,几乎等于塌天般的感觉。 至于容二老爷却是更惨了一些,当场被杖责三十,入狱,免去之前的闲职,罚银千两。 胡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侯当场就晕了过去。 对于这个结果她是不接受也得接受,但这一个月来心里的怒气可都卯着劲儿的要往容颜母女身上撒。 当然了,容颜也没惯她这个德性,直接就让人把胡氏给丢了出去。 再来?再丢! 一连几次之后,胡氏自然是害怕,就连老太太都知道容颜手里有几个黑衣侍卫。 来无影去无踪的。 得罪不起呐。 不说,不代表不怪罚容颜她们,也不知道怎么传的,反正,如今府里众人对大房是颇多议论,自然这些都是私下的,不过容颜是直接当没听到,若是哪个嚼耳朵根子嚼到了她们母女的面前,容颜就直接把人给二十大板之后转手提出去发卖—— 管你是和府里谁有关系,有什么纠扯。 只要是犯到她的头上,一个字,死! 在她接连处置了容锦昊的两个不长眼的姨娘,以及大房几个丫头之后,府里表面上平静多了。 至于私下的,容颜也懒得理。 如今,没想到的是竟然冒出了一封容锦昊的亲笔信。 把身子歪在身后的大迎枕上,容颜轻啜了口茶,眸光自外头挂着的灯笼上闪过。 灯影摇曳,映出她眉眼里的清冽。 嘴角勾了勾,她唇边划过一抹清冷笑意,要是她没猜错,这信,容老太太手里也会有一封吧? 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击打了两下,她轻轻的笑了。 不管对方的目的为何,她可不是原来的容颜,又岂是由着人摆布的? 她坐直了身子,再次看了眼放在手边的那一纸信笺,蓦的笑了起来,手指在那几行字上一点点的留恋般的划过去,最后,她一指点在最后容锦昊的落款之下,容锦昊么?她扬扬眉,扭头看向窗外,“龙十一,进来。” “主子有何吩咐?” 一袭黑衣,全身散发着寒冽气息,单膝跪地,恭敬而平静。 这是之前和沈博宇借过来的十个人,容颜本想还回去的,沈博宇却是直接把人留给了她。 回来后她曾特意问过这几个人的意见,没有一个人想回去。 自然,他们要是心里有别的想法容颜也不清楚,不过,她还是先把人留了下来。 且先用用看吧。 此刻,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龙十一,她把手里的信递过去,“把这个东西送去给沈博宇。让他好好的看看,顺便帮我问问她,如今的刑部大牢是不是缺衙差了啊,不然的话,为何这关押的人与外头通信,也忒自在,顺畅了吧?”想利用容锦昊来对付自己么,她就先断了对方的后路! 看着龙十一闪身飘走,整个人溶入夜色之中。 容颜眸光灼灼——沈博宇,清理刑部这么一份开胃菜,可还合你的口味?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76 小姑 容兰最近有些发虚,更多的却是越来越暴躁,易怒的性子,对着小丫头动辄非打即骂,光这几天来,她屋子里的小丫头被她骂哭了好几个!还有一个被打了板子的,到现在已经在床上躺了五六天起不来,原因不过是那丫头端茶的时侯多看了她两眼! 作为二房的唯一嫡女,以前,她的生活是顺畅,优越的。 府里大房不得势。 连身为这个侯府女主人的宛仪郡主都被老太太等人逼的只能缩在屋子里常年不出。 整个侯府,是她们二房在打理! 走出去,人家会笑着称她一声,容小姐,而非是现在的容四小姐! 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出席宴会,赴宴的小姐们虽然没有当成嘲讽她,可留恋在她背后的异样眼神,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疏远,哪怕事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她想想都觉得如芒在刺,扎的她全身都疼!越想越怒,她坐在椅子上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意,忽啦一声,伸手把桌子上的杯碟点心都扫到了地下,眼底是愤怒,是嫉恨——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这个容府,她就不应该存在的。 像以前那样多好? 她非得站出来显示她的存在感。 现在,整个容府都陪着她倒霉,害的她成了外头人嘲笑的对像! 紧紧的握了下拳,长长的指甲在手心掐出几道月芽儿形的血痕,她眼底的恶毒如同淬了剧毒。 容颜,她绝不会放过她的! 五日过后。 容府迎来了一位远嫁而归的姑奶奶,容老太太嫡嫡亲的女儿,容锦芹。 车子到了容府才让下人们通报。 这可把容老太太给开心的,扶了丫头婆子的手,颤颤巍巍的亲自去了二门迎接! 见面之后,母女两人自然是抱头痛哭。 好半响,才被胡氏几人勉强劝住,容老太太坐在榻上握着女儿的手不放,“我的儿,这一路上辛苦了。”又老眼含泪的打量着自家女儿,看着她鬓侧的几分皱纹,老太太的心如刀搅,“这些年来,真真是难为了我的儿啊。”说着话抱着容锦芹却是又哭了出来。 身后,胡氏略劝了两句也没了心思再说话。 她现在正心烦着呢。 自家男人被关到了牢里,连原本那一丁点的闲职都被掳了。 如今容二老爷可是成了完完全全的白身。 她原先还勉强能被人称上一声‘夫人’,如今却只能被尊为一声太太。 当前段时间出门之后被人称了声容二太太,她当时怔是半天没反应过来。后来回过神,当时羞的她,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不是她这段时间想服侍老太太,天天受容老太太颐指气使的吩咐。 是她没别的办法! 老太太手里总有些人脉,救不了自家男人,女儿马上就要说亲。 不是还得靠着容老太太吗? 忍辱负重,自以为委屈至极的胡氏自是没有几分的真心,但好在她现在装的还不错,更何况如今是在外人面前,她自然要维持自己好儿媳的模样,只是想法是这样,但行动上嘛,总会做出那么一两分违和的动作,就比如现在,她看着那抱头痛哭的母女两人,上去劝了两句没人听之后,立马就嘴角勾着一抹冷笑退到了后头,垂眸,眼底尽是敷衍神色。 有什么好哭的啊。 她们母女都见了面,自己的男人可还被关在大牢里前途卜测呢。 好半响,容老太太母女两人哭罢,容老太太接过小丫头递来的帕子拭了拭眼角,“我的儿,即然回来了,咱们娘俩儿就好好的说说话,你且去梳洗一番,我让你二嫂给你做好吃的。” “娘,二妹,你们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的服侍下小姑吧。” 胡氏脸上多出一抹笑,上前扶了胡锦芹,眉眼盈盈的笑。 “你呀,这下总算是勤快一回,难道,是怕我偏疼你二妹妹不成?” “可不是呢,娘,您可不能只管着疼二妹妹,不再疼媳妇。” 胡氏婆媳两个打趣着说笑,一侧的胡三太太胡四太太也跟着插上两句讨巧的话儿,一室的气氛极是和乐。 半刻钟后。 重新梳洗,换了身衣裳的胡锦芹重新走了回来,坐在容老太太的身侧笑着向胡氏道谢,又扭了头看向容老太太,“娘,二嫂还和我以前在家时那般的能干,女儿最喜欢二嫂了呢。” 要是容颜在这里,估计会被这话恶心的想吐。 能干? 都要把整个容府给掏空了,果然是能干! 至于说什么喜欢,呵呵,别恶心她,玷污喜欢这个词儿了。 当初宛仪郡主嫁进容府时,容锦芹才十一二岁出头。 还是个天真无邪,犹带稚气的小女孩。 嫂嫂长嫂嫂短的整日随在宛仪郡主的身侧,整日里小尾巴似的。 宛仪郡主打小就是独女,母亲又早逝,自然是把这个小姑当成了亲妹妹般的疼宠,呵护,带过来的嫁妆,铺子里的收息,什么珍玩珠宝那是尽着容锦芹的心思去挑,旦凡是她说声好的,第二日早上立马就摆到了容锦芹的眼前,就是这样掏心掏肺的待她,容锦芹是怎么回报宛仪郡主的?胡氏这个新人一进门儿,人家不过是三言两语的,立马就把她给哄了去! 甚至到最后,她还指着宛仪郡主的鼻子骂。 骂宛仪送她那些东西是不怀好意,是想讨好她,然后再利用她。 鬼才知道她一黄毛丫头有什么好讨好,能利用的。 最让宛仪郡主心冷的,是容锦芹竟然给容锦昊的小妾撑腰,当着阂府人的面儿指责她善妒,不能容人! 最后,姑嫂两人在一次小妾滑胎事件中彻底反目成仇。 当时,容锦芹就差没对着宛仪拍巴掌了。 但饶是这样,多年前容锦芹出嫁时,宛仪郡主还是送了份极贵重的添妆。 最为可笑的是容锦芹,一边和胡氏等人骂宛仪心怀不轨,不知道又想耍什么花招,一边却巴巴的把宛仪送的首饰,头面戴在了自己的头上!若是容颜在这里,肯定会不屑嘲笑——幸好容锦芹现在不喜欢宛仪了,不然的话,这份喜欢可是会让她觉得恐怖! 届时,她还得费尽心思再去让容锦芹不喜欢自家郡主娘。 多麻烦啊。 洗去一身的倦意,重新梳洗后,坐在榻上和容老太太说笑的容锦芹眉眼飞扬,眼底尽是见到亲人的欢喜,和老太太说笑半响,她猛的皱起了眉头,“娘,怎么不见那个女人?”随即,眼底就多了几分的怒气,连语气都跟着生硬了起来,“难道说,她这是在和我示威不成?” “她是这个侯府的女主人,在她眼里,我就不配和她共同待在一块,不配让她看到。” “远嫁而来的小姑归来,她身为长嫂,却是连面都不露吗?”容锦芹拿了帕子捂脸,嘤嘤轻泣,“娘,她这哪是羞唇女儿啊,她这分明是给您没脸!”眼底怒意闪过,容锦芹再补上一刀,“女儿哪里还有脸待在这里?娘,女儿,女儿这就去和她这个侯府女主人请罪,女儿再回头和娘亲辞别,女儿,女儿这就去了——” “我的儿,你这是要做什么?胡氏,快拉住你妹妹。”给那个女人请罪,这丫头是想要剜自己的心啊。 胡氏不慌不忙的伸手扶住容锦芹,“好妹妹,你且别急,先听听娘怎么说。” 屋子里正热闹着呢,珍珠帘子轻晃,容锦扶了宛仪郡主,母女两人姿态闲雅,神色从容而平静,脚步稳稳的走进来,如同没看到这一室的闹剧,容颜甚至还朝着容老太太胡氏等人绽开一抹极是明媚的笑,“祖母,二婶,三婶四婶,我和娘刚才听说姑姑回来了,便急急的赶了过来,只是,怎的不见人啊?” “颜儿可是都要记不得姑姑了呢,二婶,姑姑在哪,侄女听说二婶和姑姑素来感情好,莫不是二婶把姑姑给藏了起来?”她眨眨眼,眉眼盈盈,黑葡萄般的大眼闪着狡黠,一脸的娇俏笑意,似是和长辈正在撒娇的晚辈,还轻轻的嗔怪般的跺了下脚,“祖母,您看看二婶,二婶只顾着和姑姑亲香竟然把姑姑给藏了起来,可是颜儿也很想见姑姑,想和姑姑好好的亲近亲近呢。” “好二婶,你就把姑姑给放出来,让侄女也给姑姑行个礼吧?” 她一进了屋子,没容得别人出声呢,竹筒倒豆子般一股恼的把话说出来,又快又急的。 待得胡氏反应过来,眼底一闪,意味深长的笑起来,“颜儿果然是小孩子,嘴无遮拦呢,你姑姑不就在这里?”容锦芹最讨厌别人看不到她,或者是忽视,误认她,现在,她就要利用容锦芹这把刀来好好的搓搓这对母女,先出口心里的闷气儿再说!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77 不忘 容颜看着胡氏眼底闪过的幸灾乐祸,蓦的笑了起来,笑颜如花,端的是璀璨清华,“可是,二婶之前不是常说,姑姑向来是美容非凡,温婉贤淑,气质如兰么,怎的这?”她话在这里微微一顿,轻轻的呀了一声,眼底闪过懊恼之色,随即便立马盈盈福身,乖巧而又恭敬的声音响在众人耳侧,“颜儿见过姑母,姑母远路而来可是辛苦了,瞧您气色,侄女看着都心疼呢。” 她扭头,故作天真的看向胡氏,“二婶,您一会可要记得给姑母煮些好吃的,我可是听说什么鲍鱼人参燕窝之类的最易滋补,咱们库房不是还有好些燕窝么,刚好可以炖了给姑母补身子呀。” “颜儿真是有心!”看着容颜浅浅清笑的眉眼,胡氏差点把银牙咬碎! 那燕窝,是她前段时间才收回来的。 上次她被容二老爷的事儿搞的焦头烂额,身子很是生了一回病。 若不是她亲娘背着人送了她一些补品,她说不得现在还在榻上躺着不能起身呢。 那燕窝她都没舍得用。 现在,这个死丫头竟然说让她把燕窝给容锦芹补身子用! 若没有当着老太太的面也就罢了。 她可是看到刚才容颜开口说这话时,老太太眼底一闪而过的满意。 若是她这会再推辞,老太太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呢。 她磨着牙,背着人的时侯狠狠的瞪了眼容颜,小东西,你给我等着! 容颜却是冲着她挑衅般的一笑,露出一口如珍珠米粒般的小牙。 怕你不成? 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蔑,看的胡氏心头怒火大炽。 所幸她还有着最后的一分理智,没有当着老太太的面就和容颜骂起来。 对此,容颜暗自耸了耸肩,表示极为的可惜。 她还想着容二太太说不定要拒绝呢。 真真是可惜了。 不过能让这女人出下血,看着她那一脸憋气却又肉疼的模样,也挺养眼滴。 容颜这会已经扶了宛仪郡主落坐,她亲自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细细闻了下,试过水温之后方递给宛仪郡主,“娘,您喝茶。这茶水泡的淡,且是今年的新茶,清新而淡雅,你少喝些也是可以的。” “你这丫头,娘真高兴有你这么个女儿。” 菀仪郡主低眸,籍着的喝茶的当掩去眼底的涩意,心疼。 哪里有什么天生就懂事的孩子? 还不是她们这些当父母的不合格,所以,逼着孩子懂事,自保? 容颜似是看出她的情绪起伏,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对着她俏皮的眨了下眼。 这孩子! 看的宛仪郡主忍不住轻轻一笑,眉眼绽开,那笑意幽幽,如同满天繁星。 她知道容颜的意思,是和她说自己现在很好。 让她万事无需再多想。 朝着容颜笑笑,宛仪郡主抛开心头诸般的杂念,才欲出声,便听到一侧容兰略带几分阴阳怪气的声音,“三姐姐果真真是落落大方,温婉有礼呢,不但会把姑姑给认错,翩翩来迟不说,竟然还把姑姑给认错了人,呵呵,真真是让妹妹佩服的紧呀。” “都是一家人,妹妹何需羡慕,你想学什么,只管和姐姐说一声,姐姐自会倾囊以授!” 万万没想到她的一句挑拨离间换来的却是容颜这么一句话。 容兰有点傻眼,张了张嘴,最后,在屋子里几人异样的眼神注视下,轻轻的哼了一声,自己嘟囔两句‘谁爱和你学’‘虚伪’之类的字眼,而后脸色极是不甘的收了声儿——心里却是恨死了容颜,这个小贱人,果然生下来就是专门来克她的! 明明她什么都不如自己的。 可却偏偏占了容府侯爷的嫡长女身份! 真是该死! 手里的帕子拧成了麻花,眼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她早晚会让她好看的。 容锦芹却是不晓得这些的,她的性子素来火爆,又是个直脾气,不然的话也不会当初被胡氏几句话一撩拨,直接就和个对着自己掏心掏肺的长嫂作对,如今她心中虽仍是极为的讨厌宛仪,可对容颜这个侄女,垑少有两分情面,虽然心里头着恼她们母女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可她却直接把罪责都怪到了宛仪的身上—— 都是有这么个娘,所以她的侄女才不好! 不过容颜刚才的几句话却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虽看宛仪还是那般的眼神,可对着容颜,脸上总算是多了几分笑模样,“这就是颜儿了吧,都长这么大了呀,姑母上次回家你才几岁呢,来,这是姑母给你的见面礼,拿着玩儿去吧。” 是从她手上直接掳下来的玉镯子。 成色虽不是顶顶好,却也是上好的水色儿。 容颜知道以着容锦芹的性子,自己越是推辞她越是不开心,便索性笑着起身,落落大方的走到她的跟前儿,乖巧的伸出手腕,由着她亲自给自己戴上,她方一脸感激的道谢,而后方在容老太太的开口下,方又给容锦芹福了福身,脚步轻盈的回到了自家娘亲的身侧。 容锦芹看着容颜落落大方,不亢不卑的表现,在心里又添了两分的喜欢。 三个女人一台戏,一屋子的女人,唧唧喳喳的成了菜市场。 胡氏如今管着内院,看着天色不早,心里犯着酸气儿起身,“妹妹和老太太在这里说话,我去外头看看去。”她说到这里慢慢一笑,带几分矜持,骄傲的眼神在容颜母女身上飘过去,“娘也知道,那起子奴才不长眼,没记性的很,儿媳怕稍一不留心,她们再有所疏忽点什么,害得妹妹晚上回屋不自在,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她这是在变相挑衅宛仪郡主。 看看,你就是郡主,占着侯夫人的位子又如何。 这府里的主馈,还是我这个二儿媳妇主持! 若是换做旁的人,或是别的时侯,说不得宛仪郡主还真的有两分心酸,可现在? 耳侧回响起前些时侯女儿在她耳侧的讥讽声—— 这个侯府还有什么啊,管家? 没有银两,没有实权,男人不靠谱,撑不起家门的空壳子侯府,这样的家,有什么好管的? 想起当时女儿那眼底浓浓的不屑,以及把侯府当成垃圾,恨不得马上随手甩之的模样儿,宛仪郡主忍不住抿唇一笑。 “大嫂,你笑什么?”容二太太眼底闪过阴霾,她的话就那么好笑吗? 宛仪郡主无视容二太太声音里的厉色,抿了唇角温婉一笑,“我这身子素来是个不好的,嫁到侯府这些年也只得了个颜丫头,这些年来真真是辛苦二弟妹,帮着我这个大嫂管了这些年的家,真真是辛苦。二弟妹是个乐于助人的,自不会计较这些,只是我这当长嫂的心里却是绝不会忘,二弟妹且只管放心,日后呀,我是不会忘了你们二房的。” 不会忘了你们二房曾经对我的羞辱,挤兑。 更不会忘了你们母女几次三番的暗害我的孩儿,更是视她们母女为眼中钉,肉中刺,时刻欲除之而后快。 这些,点点滴滴,她是半刻不会忘,也不敢忘!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78 好看 胡氏听着这话,不由的就是面色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身子不好,我帮着你打理家务,忙来忙去,难道最后还是个错不成?”她盯着宛仪郡主,凌厉的眼神带着几分压抑的扭曲,“你自己嫁到府里来就是个病秧子的身子,这么些年来即不曾打理过府中诸事,又不曾尽到长嫂宗妇的义务,便是老太太这里都没尽过几分心,大嫂,你现在这话,是怪我这个当弟妹的夺了你府中管事权?” 对于她诛心般的指责,容颜忍不住皱了下眉。 倒是她身侧的宛仪郡主,看着她一脸责难的神色温柔浅笑,“弟妹你多心了,这些年来你帮我,我是极为的感激,也感谢的呀。倒是二弟妹刚才这一番话,让我听着颇是有几分不是滋味,难道说,二弟妹对自己打理府中诸事颇有怨言,觉得是我这个长嫂牵累了二弟妹,是老太太愧待了二弟妹,对我们心存怨责?” “二婶娘,您之前可是什么都不曾说过,怎的姑母一来,这会祖母让您去给姑母炖些燕窝补品,您却这般的推三阻四起来,难道说,”容颜看着脸色铁青的胡氏,眸光流转盈盈一笑,红唇轻掀,“难道,咱们府里连那点子燕窝都拿不出?还是,二婶婶是单单就舍不得给远道而来,一路奔波辛苦的姑母用?” “你,我何时那般说过?”胡氏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她对着容颜似笑非笑的眼眸儿,差点被气的跳脚,恨不得扑过去对着容颜撕破她那张嘴,让你再敢胡说八道!只是她愤怒来的快,去的也快,眼角余光看到容老太太阴沉沉的脸,以及容锦芹明显落下来的脸子,她心头一沉,赶紧回头解释,“娘,儿媳真的没有这样想过的,您可千万别多想。” 容颜和宛仪郡主还没有出声,坐在容老太太身侧的容锦芹轻轻一哼开了口。 “二嫂,你这话的意思是说娘她老了,所以糊涂到随便就会冤枉人的地步了?” “妹妹你这是怎么说的,我怎么会这么想,这可是大不孝。”胡氏更慌了,她如今的处境可谓堪忧,娘家是半点指望不上,若是容老太太再因此而厌了她……这个结果她将是不敢想的,她赶紧摇头,一脸的惶恐,“娘,妹妹,我就是这个家里的人,妹妹自然就是我的亲妹妹一般,不过是些许的身外物,我怎会舍不得?” “是啊祖母,娘前些天还帮我炖了好些的燕窝呢,她不会舍不得给姑母用的。” 容兰的话听的胡氏大急,恨不得伸手去堵自家女儿的嘴。 这傻丫头,不是和她说了不能说这事的么? 椅子上,容老太太听着却是呵呵冷笑了两声,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阴侧侧的眼神看了眼容二太太,“你不是说去给你妹妹安排住处,吃食么,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她的语气不甚好,听的胡氏心头发涩,只能微微福了福身,“娘说的是,儿媳这就去。” 胡氏的身影消失在屋子里之后,屋子里的气氛静了下。 容颜伸手帮着宛仪郡主续茶,“这茶有些浓,娘您少喝些。” 宛仪郡主笑着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母女两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用茶,一侧胡三太太胡四太太直欲把头垂到地下去。 这种场合,真真是不适合刷存在感呐。 容锦芹扫了眼下面的几人,眼底闪过几分憎恶,“娘,你让她们都回吧。我有些累了。” “好好好,我的儿你先歇着,让你嫂子她们先回去,等晚上给你接风。”虽然府里的事情乱成了一团,老太太也因为担心两个儿子好久不曾展颜,可看到远嫁多年不曾回的女儿,还是极为的开心,暂时也把那些个糟心子事给抛开,“你们妹妹累了,你们也都回吧,别忘了晚上过来一块吃饭,老三家的老四家的,到时叫上老三老四两个。” 容三太太容四太太齐齐应是。 唯独容兰却是轻声的嘟囔一声,“我爹爹都不在,祖母也不想办法让爹爹回来。” 这话听的容颜忍不住的抿了抿唇,眼角余光扫了眼主位上的容老太太,果然在看到老太太已经听到,并且对着容兰的方向皱了下眉之后,容颜心情更加的好了,她伸手搀了宛仪郡主向外走,“娘您小心些,女儿扶您。” “好好好,娘知道你孝顺。” 母女两人一行说笑一行向外走,屋子里,容锦芹有些不满的看向容老太太,“娘,我大哥二哥呢,怎的这么久都不见他们回来啊。难道是真的不欢迎女儿回来,觉得我是嫁出去的人,就一点都不心疼我这个妹妹了不成?”她一开始的时侯觉得应该是他们两个不在家,男人嘛,大白天的不在家才是正常,可自己都来了这么久,怎的还没人去送信,还没有回府? “你混说什么,你大哥二哥怎么会不欢迎你?只是,哎,他们不在家,也回不来啊。”老太太眼底黯色划过,有些头疼的把最近的诸多事情简单的几句话给容锦芹述说一遍,最后悠悠叹口气,“这样的结果还是皇上开恩,不然的话,娘还不知道他们两个会得个什么样的结果呢。你这次回来呀,怕是见不到你两位哥哥了。” “娘,那些人也忒可恨了,怎的就追着不放?” “可不是,任由着娘怎么和他们说,就是不肯放过你大哥二哥,真真是可恼!” 不愧是母女,心里牵怒别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母女两人一番述说,容老太太把心里头的郁闷稍稍发泄了几分,不由的想起了什么,看向容锦芹,“对了,你怎的突然就回来了,还是一个人,难道说,你和姑爷闹别扭了?”经过刚才初见女儿的欢喜,老太太这会才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只有女儿,不见女婿,更不见她那外孙女! 一颗心忍不住的就提了起来,“难道,你们两夫妻逗嘴了?” 看着老太太一脸小心冀冀的样子,容锦芹扑吃一笑,“娘您说哪去了,姑爷他,他待我和很好。” “那你这是?闺女,你可不能和娘说谎话……” “娘您真的想多了,我和我们家老爷是奉召进京述职的。他直接去了刑部,霞姐儿身子有些不适,奶妈随着她走的略慢了些,估计这会也该到了,我进来的时侯和门房说过的,等到她们的车子一到就放进来。”容锦芹三言两语把自己的事情交待清楚,皱紧了眉头看向容老太太,“大哥二哥的事儿,当真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 “案子都做了定论,皇上都发了话儿,还有什么转机?”老太太揉了揉眉心,看着女儿叹口气,“我前些天让管家去牢里看了,多送了些银子,不会让他们受什么委屈的,倒是你,姑爷他这次回来怎的悄无声息的,提前也没送个信儿回来,府里好去接你们呀。” 容锦芹摇摇头,“娘,女儿也是回来的前几天才得知的。” 这个话题上母女两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容锦芹又坐了一会儿,帘子掀了起来,容锦芹的贴身大丫头芍药带了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走进来,一身的锦衣却是不掩倦意,病容,身材单薄,削瘦的很,站在那里娇娇怯怯的仿佛风一吹就倒,进屋对着容锦芹恭敬行礼,“女儿见过娘亲,给娘亲请安。” “好孩子,你身子可好些?快过来,这是你外祖母……” “霞姐儿见过外祖母,外祖母安。” “好好好,是个好孩子,和你娘小的时侯一模一样。”容老太太满眼的笑溢出来,招手让孙月霞到她身侧,一脸的怜惜,“这一路上辛苦了吧,可怜的孩子,别怕,到了外祖母这就是回到了家,日后呀,外祖母给你好好的补补,准让你养的白白胖胖。” “霞姐儿多谢外祖母。” 祖孙两人一番厮磨,小丫头又服侍着孙月霞简单的洗漱,换了身衣裳。 时间就到了酉时一刻。 晚饭是摆在老太太院子里的。 容三老爷容四老爷作为如今府里唯二的男主子,带了自家的儿子出席。 一架黄梨木的小屏风隔开,分成了男女两席。 容老太太与容锦芹,宛仪郡主以及几个妯娌一席。 余下的一席则是容颜和府中几位姐妹。 容颜坐在容兰的身侧,眼底不时的飞出一把把的小刀子,嗖嗖嗖的直往容颜身上扎——看着容颜喝茶,她恨不得容颜被呛死,看着她吃东西,她就在想,怎么没被噎死?哪怕是远远的看着容颜说话,她脑子里甚至会恶毒的想,怎么就没从天上掉下块大石头啥的东西,哪怕是砸不死她砸个半死让她出出气也好呀。 可惜,也只能是心里想想罢了。 她眼看着容颜低头和孙月霞笑意盈盈的说话,那笑容明媚的让她觉得刺眼,忍不住的,容兰端起自己身侧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趁着放下茶杯的当,手往前一歪,就好像身子被人撞了下往前晃似的,手里的茶全都洒到了孙月霞的身上,她自己则是一声惊呼,“呀,三姐姐,你做什么推我?你就是厌烦霞表妹老是缠着你说话,也不能这样对霞妹妹呀,这可是咱们嫡嫡亲的表妹!” 她的话不轻不重,自然是刚好能让几个席面上的人都能听的清楚。 眼看着容锦芹的眼神朝着她们这边望过来。 容兰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坏笑—— 她娘和她说过,这个小姑母最为护短,偏脾气又是爆躁的很,一点就着的那种。 孙月霞受了这般的委屈,她那炮仗般的姑母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这下,她只管着做出一副委屈,无辜的模样。 届时有她容颜好看的!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79 老实 容兰眉眼微垂,轻轻的咬着双唇,语气尽是委屈,“三姐,你素日里看不惯妹妹,处处想着欺负我们姐妹也就罢了,可现在,霞表妹她是客人,又是今个儿才来的呀,她好端端的又没招惹到你什么,更没妨碍到你的位子……”说到这里,容兰的眼圈泛红,晶莹剔透的泪花儿挂在长长的眼睫毛上,似坠非坠的,让人看着心疼极了! 偏容兰又加上一句,“三姐姐,霞表妹是个好的,性子最是温婉可爱不过,你日后,别再欺负她了吧。” 众人的眼神都落在容颜几人的身上。 孙月霞坐在那里,右手衣袖湿了一大块,此刻正一脸尴尬的拉着容兰的手,“四表姐,你快别说了,三表姐应该不是故意的——” 容兰却是回头看她一眼,轻轻拍拍她的手,“表妹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三姐再欺负你的。” 瞧瞧,听听这话,说的好像她多么的大义凛然似的。 容兰眼底玩味笑意闪过,红唇蠕动了下,才想着出声,隔壁的一席上,容锦芹果然是坐不住了,两步走了过来,拉了孙月霞细心的探看,“可有烫到哪?”边招呼着自己的小丫头带孙月霞下去换衣裳,边冷笑着瞅向容颜,“颜姐儿,你这是什么意思,霞姐儿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非得下这般的狠手?真真是有娘教没娘养,你娘若是不会教你,我今个儿这个姑姑便替她教教你规矩。” 容三太太等人都垂了头——这个小姑,她们不敢惹! 主位上,容老太太坐在那里一脸的淡然,平静的双眼看不出什么情绪。 唯独宛仪,温婉精致的脸上尽是怒意,她的女儿她了解,怎么可能会是兰姐儿嘴里说的样子? 只是她才想着起身说话,不远处,容颜却是背着人偷便给她递了个眼色,并且摇了摇头。 这是让她不要动? 可是,她才是母亲,应该是她这个当娘的保护女儿的呀。 宛仪心里又生了两分的搓败感。 对面,容颜看着一脸阴鸷,仿佛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丑事般,就差往她脸上甩巴掌的容锦芹,心里暗自鄙夷了下,好歹也是个官夫人呐,怎的这般的没个隐忍?看着容锦芹口水都要喷出来般的模样,再联想到今晚的接风宴,她那位姑父竟然只是让下人送了个信儿,说是有要事不能过来,请老太太见谅云云,容颜摇摇头,可见,她那位好姑父应该是真的很不喜欢容锦芹这位嫡妻。 对上容锦芹喋喋不休的怒斥,容颜突然就笑了起来。 她眸光清幽,眉眼灼灼,轻轻翘起的嘴角带着几分的玩味,“孙夫人好大的威风,呵呵,难怪孙大人连这接风宴都不敢来,是也恒怕了孙夫人这般的威风凛凛吧?”她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容锦芹气急,因为不敢置信而瞪大的眼神上,看着一瞬怔忡,继尔因为她的话而气的脸色铁青的容锦芹,她吃的一声笑,“可惜,孙夫人官威是有了,也吓坏了我等,只是,这眼神,却着实不怎么好啊。” “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我就是在说,您的眼神不好使!”相较于刚才的声音,容颜这次是冷笑了,她看着容锦芹,“孙夫人刚才那样的指责我,就差没动手往我脸上招呼了,我想请问一下孙夫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推的容兰?还是你有三只眼,长在头顶,专门看着我们这些人了?” 刚才容锦芹可是两眼都忙着招呼容老太太,可是一个眼神都没往这边瞟过! “是,是兰姐儿说的,她可是你亲妹妹,难道她还会冤枉你不成?” 看着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容颜扑吃一声笑了起来,“如孙夫人这般说法,那么,我还说你背着孙大人出去与人约会了呢,嘻嘻,我可是你亲侄女呀,难道,还会冤枉了您不成?” “你胡说什么,你胆敢污蔑我的名声,我今个儿非得抽你不成。” 容颜却是侧手避开她打过来的手,扬眉浅浅一笑,“或者,我明个儿进宫去,和太后娘娘说说,孙夫人是如何的威风凛凛,官威十足的在容府张扬行事?在自家娘家人面前都这般,不知道外头几年,孙夫人的架子是端的有多足,多大呢,嘻嘻,这事,真真是得让人好好的揣摩揣摩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容锦芹一下子脸就黑了,眼底全是寒冰,这个侄女在威胁她! 旁边,容兰一看情景不对,红着眼圈上前,“姑母,都是兰儿不好,是我没拿稳,你别怪三姐姐……” “你这孩子,看你这眼圈哭的,姑母又没怪你。”容锦芹心疼的把哭的眼圈红红,小兔子般的容兰抱在怀里,一番的哄劝,犀利的双眼却盯着容颜,“你看看你哪里有半点姐姐的样子,你再看看兰姐儿,多懂事的孩子?做错了事情就得认!” “是呀,做错了事情就得认,可是,我没觉得我做错什么事啊。” 容颜对着容锦芹摊了摊手,笑的极是无辜,“孙夫人是以为我是害得孙小姐衣衫湿透的元凶么?呵呵,那我可要和您说一声,您呀,还真真的就看错了。”说着话容颜一指容兰身后跟着的贴身丫头,对着那小丫头霍然一惊的小脸,她吡牙一笑,“孙夫人,刚才真不是我,是她推的四妹妹,所以,你真的看错人了呢。” “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会是芸香推的我?明明就是三姐姐你!” 芸香心头狂跳了起来,小心的看一眼容兰,扭头,一脸的凄楚,“三小姐,您素日里就喜欢欺负我们四小姐,常说我们二房是鸠占鹊巢,明明是二房,却偏偏比你们大房还要得势,您老是觉得我们二房压了你们大房的风头,连带着看到我们小姐非打即骂的,我家小姐性子温软,总是觉得大家都是一家人,从不曾和老太太或是我们二太太说过半个您的不字,您如今,当着外人的面又这般……” “呜呜,三小姐,您,您也忒欺负人了啊。” 容颜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儿,嘴角勾出一抹笑,抬手。 啪的一声,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姐妹在这里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容颜一巴掌甩过去,眼神微闪,露出一抹寒光,“来人,这个奴才冤枉我,以下犯下,不敬主子,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犯是非,口舌,几罪并罚,给我把她拉出去狠狠的打,打死为至!” “三姐姐,你敢!” 容兰底气十足,阴冷的眼神扫过去,祖母还没出声呢,她看哪个丫头敢上前动手! 可惜,她却是猜错了容颜身边的几个人。 一听容颜的话,两个丫头两个婆子那是想也不想的直接上前,拖了芸香就走。 “三小姐您不能这样做,奴婢的主子是四小姐……” “四小姐救命呐……” 眼看着整个人被拖出去,芸香彻底的慌了起来,对着容兰喊起了救命。 容颜咪了咪眼,对着脸色扭曲的容兰咧嘴一笑,露出她一口珍珠米粒般的小白牙,“四妹妹你不用谢我,这个丫头挑拨咱们姐妹的关系,明明是她推的你,害的你以为是我,差一点连姑母都跟着上当,这丫头实在是该死!我知道四妹妹心软,下不得手,呵呵,你放心吧,姐姐帮你做这个恶人。”一室死寂中,容颜悠悠叹了口气,一脸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辜,欠揍样,“谁让,咱们是姐妹,而我,偏偏又是你的姐姐呢,你就放心吧,日后再有这般的刁奴,只管着送到姐姐跟前儿,保管给你收拾的服服贴贴,老老实实!” 死人,自然就老实了。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80 又是毒 “你……”容兰气的全身直哆嗦,双眼仿佛要吃人,“容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不会教丫头? 还说什么帮她教训丫头,打狗还看主人呢,她容兰的丫头,凭什么她容颜就能动? 她不愤极了,只是,还没等她不服的话说出来,一侧,容老太太砰的一声拍了桌子,“一个个的当我老婆子死了不成?不过是小丫头手脚笨,碰了下四丫头罢了,霞姐儿又没事,哪来那么多的话?四丫头,你给我坐下。” 容兰这会肚子里再有天大的气也只能忍下来,“是,祖母。” 不得不说,环境真的是很好的老师。 若是放在以前,容兰被老太太这么一声厉喝,准得不服的顶嘴,或是扭头任性的哭着跑出去。 那个时侯的容兰母女在老太太跟前儿有底气的很。 可是现在? 尽管她满心的不愤,可想着胡氏在她耳侧的叮嘱,想着这段时间府中自家地位的改变。 最重要的是,老太太如今看她们母女也不再如同往日般的慈祥! 胡氏直到看着自家女儿坐在那里,心中方长长的松了口气。 她刚才,还真的怕自家女儿一赌气,一使性子扭头哭着跑出去!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 在坐的人心情却是更加的复杂了起来,气氛愈发低落,胡氏坐在宛仪郡主的下首,心里是翻江倒海般的翻腾着,恨不得把宛仪郡主母女当成面前碟子里的菜肴,一口吞吃了去! 饭罢,不过是略坐了坐,各房的人便各自散去。 容老太太的屋子里。 容锦芹看着坐在身侧乖巧的女儿,想着刚才宴席上的样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伸出手指头在孙月霞的额头上戳了一下,“我说你这丫头,你蠢啊你,那会你四表姐端着东西时你怎的就不知道躲?还由着她全洒在你身上,真真是丢我的脸!” 是的,她从刚才到现在,之所以一直的生气,着恼,根本就不是因为担心女儿。 纯粹就是因为孙月霞没有躲过去,那一身的狼狈丢了她的面子! 特别是还有容颜等几个晚辈在。 她那会可是被容颜说的脸皮都变成了紫色! 想她以前在容府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容锦昊这个嫡长子那也是对她宠爱有加,如今,不过是嫁人几年回来,竟然被晚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差没指着鼻涕教训她,越想越恼的容锦芹火大啊,手用力的往自家女儿脑门上戳,“你怎么不说话啊,真真是个蠢货,你说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木头疙瘩?” 孙月霞的额头都要被她给戳红了,却还是紧紧的咬着唇,倔强的一语不发。 最后还是容老太太看不过眼,伸手在她手背上拍了下,“你心情不好做什么做贱孩子?这可是我的嫡亲外孙女,我看着样样都是好的,日后你心情不舒服随便找谁发泄去,可不准再碰我的霞姐儿。”老太太看着面前的外孙女是真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抱着她一番亲热,最后拿了温热的帕子亲自帮她缚额头上的红印子,“你娘她是心情不好,她就那脾气,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气。” “外祖母,霞姐儿知道的,娘只是心疼我。” 看着乖巧似小猫般的外孙女在她怀里一脸儒慕的看着自己,容老太太心底的柔软处轻轻的拨动了下,她瞪向自家女儿,“你看看你,可有半点当娘的样子?这孩子多乖巧呀,愧你也舍得去责怪她!” “娘,我——”锦芹芹虽然已经三十出头,可性子却没怎么长进,看到自家娘亲责备自己,孩子气的跺了下脚,扭了扭身子,把头转了过去,“娘你偏心。你有了外孙女就不要我这个女儿了,我,我不依。” 这话说的容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愧你还是当娘的,吃自已个儿的女儿的醋?” “娘,她——算了,我不说了,娘你早点歇着,我明个儿就回去,和老爷说说,看看能不能让他想办法帮帮两位哥哥。” “好孩子,难为你了。” 容老太太着了自己贴身的丫头把孙月霞送去安歇,又拉了容锦芹坐下细细叙话。 母女两人足足到了半夜方休。 而容颜却是因为又一次气的容兰失去理智,想着她回到屋子里之后肯定又得砸一通东西出气,想着容兰暴跳如雷,却又不能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就觉得开心!躺在榻上,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浮现出一句话——快乐,果然是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呐。 一夜好梦,次日早上,容颜伸展着懒腰自榻上坐起来。 白芷几个有条不霁的服侍她洗漱,净面。 换了身衣裳,梳了个简单的低鬓,发上挽了宝蓝点翠的珠钗,容颜笑看着镜中人,不禁赞了句山茶,“我们山茶的手是越来越巧了,日后哪天若是离了我去,我找谁给我梳头发怕是都不会入眼的。” 山茶小脸一白,“小姐您要赶奴婢走么?” 容颜起身正想朝外走呢,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我何时说过要赶你的话?” “您刚才不是说,日后奴婢哪天离了去么?奴婢不要离开小姐您。” 容颜有些好笑的看着小丫头一脸惶恐的样子,不禁升起逗弄她的心思,“你日后若是不喜欢我这个主子,想要却服侍别的主子了,那时,不就是离开我了吗?” “小姐您说什么话啊,奴婢的主子就是您。奴婢是要一辈子都跟着您的。” “小姐,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奴婢若是有二心,天打五雷轰,出门被马车撞——” 容颜才还觉得她的表情好玩,没想到下一刻小丫头就一本正经的发起了毒誓,古人重誓,她赶紧制止她,“好了好了,跟着我就跟着我,我信你就是,哪里有随便就发誓浑说的?也不怕菩萨怪你添乱。” “是小姐您刚才想赶奴婢走,又不信奴婢的话嘛。” 白芷在一侧听着她小声的念叨,实在是忍不住伸手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你个死心眼的。” “啥,白芷姐姐你说什么呀。” 容颜却是笑着坐在了小花厅的椅子上,看着站在身侧嘟嘴的小丫头,抿唇一笑,“你日后,嫁人自然是要离开我啦。” “奴婢不要嫁人。小姐您可不能不要奴婢,奴婢一辈子跟着您。” “……” 用过早饭,容颜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笑着起身,“走,咱们去娘那里看看去。” 宛仪郡主如今身子虽然略好些,但之前的底子太差,也只能是堪堪能下榻罢了。 看到容颜过来,自然是欢喜,“可用过早饭了?我让李嬷嬷去给你端碗莲子羹来……” 虽然容颜说是自己是吃过早饭过来的,但还是在宛仪殷殷的眼神下,又喝了小半碗莲子羹,待得小丫头收拾了碗筷,容颜揉揉自己的小肚子叹气,“娘,您再这样,我都要吃成小猪了啊。”每次过来宛仪这里,这个娘好像因为以前对自己的愧欠,总是想补偿似的,可你说你补偿在别的地方啊,偏补品吃食是一碗一碗的往她面前端。 容颜不吃? 宛仪郡主那殷殷的,眼巴巴的样子盯过来,容颜可是半点抵抗力都没有。 “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再说了,女孩子圆润些好,有福气。不像娘亲我……”眼底黯色快速的闪过去,宛仪郡主本身是病弱之身,缠绵病榻多年,自然是觉得女儿吃食好,身子健康,圆润些来的好,再说,她是真心觉得女儿现在的身子瘦呀,好像风一吹就能带走似的,这会听到容颜抱怨,她也只是温柔的笑,“你就是小猪呀,在娘眼里也是最好看的小猪。” 容颜一脸的哀怨,她不要当猪! 日光冉冉,白驹过隙,转眼就是三个月过去。 眼看着容锦昊就要从大牢里出来,容颜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再使点什么法子,让他多在牢里待上一段时间时,就在这个时侯,大牢里突然传来了一个消息,容老太太一听当场就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在牢里待着的容锦昊中毒了。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81 冬来 容颜听着山茶从外头打探过来的消息,也微微的皱了下眉,谁下的手? 她把身子往身后的椅子上靠了靠,“老太太如今怎样?” “那边才送了大夫出去,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容颜抬头睇了眼山茶,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你这丫头何时也学会说一半留一半了?” 旁边白芷刚好端了茶过来,忍不住伸手拍她一下,“不许再淘气,快说,没看到主子在听么?” 山茶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小姐,我这不是怕小姐您烦心么,听说老爷不止是中毒,还在牢里被人打断了腿呢。” “打断了腿?”容颜的身子自椅子上坐直,放下手里的茶盅,若有所思的闪了下眼神。 容锦昊不管如何也是有着侯爷的名头,之前老太太又心疼两个儿子,可是送了大把银子打点大牢的。 虽然不说是一人一间的牢房,但也是算不错的。 还有牢头暗地里的关照。 再加上老太太和胡氏她们时不时的送些吃食过去。 当然了,容颜母女也会在老太太她们送东西的时侯带过去一份的。 这样的情况之下,容锦昊竟然被人打断了腿? 她摇摇头,抛开这个念头不再去想,“白芷,我上次让你做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前段时间她在外头看了间铺面,合格方面也还算合理,当时她就买了下来。 可铺子有了,后续的事情却是有点麻烦。 缺人呐。 这段时间她就交给了白芷一件事情,找几个可靠的人,选出一个可靠的大掌柜! “小姐,这是您要的名单,奴婢亲自派人去查过,都是可靠老实清白人家的出身。”白芷把手里的一张纸递过来,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人名,最后一行三个人名被她特意用笔圈了起来,“这三个人,奴婢瞧着都挺不错的,是夫人陪嫁庄子上的,特别是这个叫骆强的,之前是打理夫人陪嫁铺子的,可后来就被老太太寻了个借口打发到了庄子里。” “他在庄子里可有抱怨?” “回小姐的话,奴婢一句都没打听的出来。” 这么个谨慎小心的性子么? 她蹙了下眉,看向白芷,“他在庄子里负责什么?” “是庄头啊,奴婢听说他做的可好呢。” 旁边白芷轻声解释道,“小姐,庄头就是打杂的,看着什么都管吧,实际上就是个跑腿的罢了。” 这样的事情能做的让人一句抱怨没有,要么,这个人真的是心肠极好。 要么,这就是一个城府极深,极会隐忍之辈! 容颜揉了揉眉心,吩咐白芷道,“你找个时间让他来一趟,自后门来吧。”府中这段时间乱的很,她要见个外头的人还是挺方便的,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容颜眸光闪了下,希望,这个人能撑的起大重啊。低头又把手里的名单看了一遍,她想了想放在桌上,“这两个人,你让人留意着点,多观察他们的心性,为人处事。” 不忠的人,品行不够的人再有能力她也不会用! 打发了白芷,她才在椅子上略坐了一会,手里的书还没翻两页,外头响起小丫头的声音,“倚翠姐姐。” 门口才换下来的棉帘轻晃,穿了蓝色比甲坎肩的倚翠笑嘻嘻的走进来,因着是在外头烤了火,脸还红扑扑的,看到容颜赶紧行了礼,“奴婢见过三小姐,给三小姐请安。” “倚翠姐姐快坐,丁香上茶。”容颜边说着话边看向倚翠,“天儿这般的冷,风大刮着,有什么事让婆子们来一趟就是,哪里用得到你亲自来?可冻到了吧,快喝杯热茶暖暖。”倚翠是老太太院子里为数不多对待她们母女尚算和善的人,哪怕之前原主在的时侯,倚翠虽不至于如现在这般的恭敬,但也绝不曾落井下石,甚至偶尔还会对原主施放那么一两分的善意。 当然,在现在的容颜来看,这完全是这丫头圆滑,长袖善舞的性格所使—— 我不得罪人,我也不去做什么坏人欺负人。 她只是在老太太院子里静静的,安份的做着她自己一个丫头的本份。 所以,这也是在容颜过来占了这身子之后,倚翠几次对她施放善意,她都笑盈盈接下的原因之一。 这是一个聪明又低调,知道自己身份的丫头。 这样的人说不定哪天她就会用的到。 倚翠笑盈盈的道了谢,却并没有坐,只是接过丁香的茶又恭敬的放到一侧的桌上,“三小姐,老太太请您过去呢。” 老太太这个时侯让人找她,只能是容锦昊的事情。 她不想过去。 想了想,她对着倚翠眨眨眼,“这外头又是风又是小雨的,今个儿这天真真的冷呢。” “是呀,奴婢走在外头都觉得风往骨头里钻呢。”天冷,和老太太请三小姐过去有什么关系吗? 下一刻,倚翠立马就明白了容颜话的意思。 她微张了嘴,“三小姐您说,您病的起不了床?”当着她这个老太太的贴身大丫头这般说话,哄弄老太太,偏三小姐还说的一本正经,仿佛这事儿是真的一般,倚翠嘴角抽了下,三小姐,咱这还能不能愉快的说话了啊。这三小姐,是越来越难缠了啊,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张嘴,“那么,三小姐可否要奴婢回了老太太,给您请位大夫来?” 容颜笑嘻嘻的看着她,“倚翠有心了啊。”就算老太太听了这话怀疑她是装病,不想过去她那里,从外头请个大夫过来把脉,难道这样的法子就能戳破她装病的事情吗?她一点不担心的看向倚翠,“你回去就这样和老太太说,我娘日夜忧思成疾,昨个儿夜里我侍疾,不小心染了风寒,起不了床……” “是,三小姐,那,奴婢告辞。” 容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室内,翻了个身,又寻个姿势靠好,心里却是暗自寻思了起来。 容锦昊到底的罪了谁,下这么大的狠手? 想了又想的,到最后也没什么头绪,外头北风呼啸,不时的吹打在窗棂上发出噼哩啪拉的声响,容颜看着就觉得全身在冒冷气,她不由自主的把身上的大氅又紧了紧,手炉也抱的更紧,“白芷,咱们屋子好冷呀,要不,你再加个炭盆吧?” 白芷翻了个白眼,“小姐,这炭盆不能再加了,如今已经是五个,再多了不好。” 我知道不好,可我真的冷啊。 呜呜,这才进腊月好不好,怎的就好像要把她整个人给冻僵似的。 容颜把自己包成了个棕子般的存在,身下是厚实带毛的椅垫,身上则又盖了床锦被,圆滚滚的都要看不出个人形了。 就这样,还在那里时不时的嚷着喊冷。 白芷对于这般任性的主子也是没办法,可炭盒却是不能再加的,她想了想看向容颜,“要不,奴婢给您去添个汤婆子来?” 汤婆子是啥? 容颜几乎是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汤婆子就是以前说的的热水袋,她赶紧点头,“好好好,你快去。” 约摸有半柱香工夫。 白芷捧着个汤婆子走了进来,只是随着她走进来的竟然还有一个人。进屋看到椅子上的容颜,素日清逸淡致的脸庞不禁也忍俊不禁的多了抹笑,他站在门口一侧,如清竹般的身影飘逸悠然,风华卓绝,“你就这般的怕冷?”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啊。 082 私会 容眼翻个白眼没动,“你怎么来了?” “想起了一件事,就过来了。” “这里是闺房,我是女孩子,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对上那张如同玉雕刀削般精致的脸庞,容颜是越来越觉得嫉妒哇,你说你一男人,长的这么人神共愤的做什么?难道要蓝颜祸水,祸害天下么?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两声,她撇撇嘴,“有事快说。” 没事,你可以直接滚了。 旁边白芷嘴角抽了抽,小姐怎么可以对沈世子这般没礼貌? 她一脸歉意的看向沈博宇,“沈世子您别气,我家小姐她刚才心情不好……”希望,沈世子别被气的拂袖走人呐。 “白芷是吧,帮我倒杯茶吧。” “是是,沈世子您请坐。”白芷虽是应着声儿,可眼角余光却是一个劲儿的向着容颜瞟过去,她可没放忘记自家主子是谁,万一自家小姐铁了心的不留沈世子,她这当奴婢的肯定不会违逆主子的话!好在,容颜看到她的眼神,轻轻哼了声,“还怔着做什么,你不都应了给人家倒茶么?” “是,小姐,奴婢谨遵小姐之命,这就去给沈世子倒茶。” 这丫头! 容颜看着她抿唇一笑脚步轻快的下去,摇摇头收了笑容,神色淡然的看向沈世子,“你来做什么,不是和你说了,咱们日后再见也是陌生人么?”沈博宇的亲爹是亲王,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大哥,更是先皇除了皇上之外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别的,都被当今皇上登基之后给铲除了,世人皆言当今圣上对平西王敬重有加,兄弟两人更是兄友,弟恭,可惜,在容颜看来,这些都是狗屁! 若是皇上真心敬重平西王这个大哥,也不会让平西王在皇城中闲职这么些年了。 敬没有,惧,忌倒是全占了。 所幸,皇上还有几分的理智,不管内心想法如何,表面上对平西王这个亲大哥是信宠的很。 对沈博宇这个唯一侄子更是纵宠有加。 几岁前,沈博宇在皇宫里和几位皇子打架,那挨训,挨罚的全都是皇子! 就这样,沈博宇真真的差一点就被皇上给养成了个纨绔小霸王。 十岁那年,他和四皇子赌气,一怒之下提剑斩了四皇子的贴身太监,把四皇子给丢到了御花园的湖里。 之后,被平王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丢去了边疆苦寒之地。 一去便是十年。 十年里,明面上沈博宇是去了边疆,可实际上呢? 抬眼看了下坐在对面椅子上眉眼淡淡,如同在自家闲坐般的沈博宇,容颜心里哼了声。 这样的人她可搞不定…… “你在想什么?” “想你。”容颜心里想着事儿,被沈博宇这么一问,也就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只是这话甫一出口,她自己的嘴角就先抽了下,一侧,自打进了房间之后就神色静然,此刻,那皎皎如清月般的眉眼里却染了两三分的笑意,声音低柔,清冽如同最醇的藏酒,“原来,颜儿是在想我呀,我也,很想颜儿呢。” 容颜下意识的起了身鸡皮疙瘩,“你没事吧?”难道说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怎么,本世子想本世子未来的世子妃,有何不可?” 容颜眉峰轻轻拢起来,美眸流转,语气已是带了些许的不悦,“世子,这玩笑开的不好玩。” “本世子从不知玩笑二字何意。”深邃如同星海般的眸子里写满认真,沈博宇平静的神色里是坚持,是郑重,“我那日即已说出你是我的未来世子妃,那这话自然是算数的。不管你心中做何想,本世子的世子妃只会是你。” 容颜看着沈博宇,脸色沉下来,“你是认真的?” “那是自然。” “可惜,未来平西王府世子妃的位子,小女子无福享受,还请世子另找别人吧。” “你不乐意?” “那是自然。” 容颜把刚才他说的四个字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沈博宇眸光微转,带几分靖冽的眼神落在容颜清丽绝俗的脸庞上,薄唇轻掀,他缓缓开口道,“为何?”平西王世子妃的位子,难道配不上她么?还是,当想到某个可能时,他眉毛微微的纠了一下,抬眸看向半靠在椅子上没有半点形象可言的容颜,“当初,你为何和钱家退亲?” 容颜挑了下眉,虽诧异于他思维的跳跃,可还是有些好奇的看向他,“你怎不说是钱府要退亲?” “直觉。” 好吧,直觉很强大,很牛逼。 容颜扫了一眼沈博宇,才想说什么,门外白芷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笑着给两人行了礼,把茶奉上,毕恭毕敬的退到了容颜的身侧,沈博宇扫了眼容颜,自然而然的换了话题,“越枫知道我把护风草给了你,我怕他会另有打算,我是不惧,只是你……你最近若是出去的话,多带些人吧。” “我知道了,我前些天和你说的事情,你可查过了?” 沈博宇眸光轻轻扫向容颜,摇头,“没查出什么来。”虽然暗卫传回来的消息一切正常,但是,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越枫极为的怪异,特别是他对着容颜的眼神,那一种极度压抑着的疯狂,扭曲般的感觉,让他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舒服!他握着茶盅的手微紧,抬眸浅浅一笑,“他那里我会注意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不会让他伤到你的。” “多谢。”容颜这一声谢谢说的是真心实意,没办法,她现在人手不够啊。 “和我,你永远不用说谢。”幽深的眸子里倒映着只属于清丽少女一个人的身影,语气里的温柔涟漪尽管是一闪而过,却是看的容颜心头猛的一跳,这眼神,能溺死个人哇,好在,她深吸一口气便恢复理智,对着沈博宇嫣然一笑,“沈世子乐于助人,胸怀宽广,达济世人,小女子打心眼里佩服,这一声谢,也是应当的。” 沈博宇眼角抽了下,她这是讽刺自己多管闲事么? 白芷在一侧给两人续茶,又随意说了些话,沈博宇眉毛轻挑,“我听说,你想开铺子?” “嗯,是有这个想法,这不才选了地方,正在找人么。”容颜也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瞒着他,只笑道,“可有合适的掌柜人选?我手边倒是有几个人,不过我怕他们撑不起门面来。” “你想做什么?” “酒楼。”这段时间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先把酒楼开起来,虽然城中酒楼很多,但是吃食嘛,永远不会有人嫌多的,特别是这个时代的菜色都比较的单一,说是炒菜,也不过就是加油盐在锅里滚一下罢了,她脑子里可是有着不少现代的菜色配方,大不了让山茶几个学一学,然后去酒楼里头实践去。 “成,我明个儿就帮你介绍一个大掌柜。别的人还要吗?” “不用,跑堂小二我都有。”要是沈博宇介绍的掌柜堪用,她就再选一个当二掌柜的就是。 沈博宇点点头,轻轻的啜了口茶,“我来是看你哪一天有空,去看看陈老爷子。” “就这么一句话你让人跑一趟就是好了么?”容颜笑着看他一眼,脑海里算了下这几天的安排,有些不好意思,“我恐怕明天没空,最快也得后天。”她看着沈博宇朝她望过来的眼神,开口道,“要么,你明个儿自己过去?” “你这是在躲我吗?” 容颜眼也不眨一下,眉眼弯弯,笑的似只小狐狸,“世子这是哪里话,我怎么会躲着世子呢,明天,真的没空。” “那就后天去。”反正就是三个字,一起去。 容颜在心里认命的叹口气,“好,后天。”她真不想和眼前这个男人再有什么别的关系啊。 和沈博宇这样的人相处,太累。 屋子里的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沈博宇只是静静的低头喝茶,容颜则是带着几分堵气的把头埋在身上盖着的薄被上,心里孩子似的嘀咕着,这人,怎么还不走啊,没看到她已经很不想留客了吗,白芷站在容颜身后,眼珠左转转右转转,看着两人的样子,心里暗暗为着自家小姐着急——沈世子多好的人啊,若是主子真的能嫁沈世子,这府里谁还敢小觑自家主子? 可惜,现在是皇帝正主不急,她这个太监小宫女着急也没用。 就在三人各怀心思,容颜越看对面平静的眉眼越生气,正想着不顾一切开口赶人时,门外突然想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山茶慌慌张张的声音响起来,“老太太您怎么来了?我们家小姐她——” “你个贱丫头给我让开,老太太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老太太,儿媳扶您进去。” 声音听着倒是温柔,可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怪异。 仿佛是平静下面隐藏着一种极度压抑的狰狞、扭曲般的幸灾乐祸。 是容老太太和胡氏过来了? 容颜才欲说什么,帘子猛的被人给掀起来,胡氏那张夸大的脸出现,“天呐,老太太,您看看您看看,三丫头这里真的有一个外男,哎哟哟,我的天呐,三丫头这胆子也真真是……啧啧,在自己的屋子里和外男约会,私相授受,这可真真是丢尽咱们容府的脸,老太太,您这是亲眼看到了吧,这下您可不能再包庇,坦护这丫头了,实在是,哎,老太太,您——” 沈博宇一拂衣袖,胡氏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飞了起来。 扑通一声,直直的被一股力道给撞飞,摔在了地下,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呢。 人就晕了过去。 沈博宇似是没看到般,无视丫头婆子们的惊呼,对上容老太太铁青的脸色,从容优雅的笑笑,“容老太太,本世子是外男,是那种不知检点,私闯女子闺房的下贱胚子么?原来,在容府人眼里,我皇家诸人就是这般的形象啊,呵呵,我沈某人,今个儿可算是领教了,容老太太才是胆大包天,连我们皇家都不放在眼里,呵呵,在下今个儿是真真的长了见识呢。” 容老太太一听这话,眼前一黑。 一口气没上来,身子颤了两颤,仰头朝后栽下去。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83 恶心 得罪平西王府的世子,说沈世子是那种不知检点,私闯闺房的下贱胚子? 不把皇家诸人看在眼里? 这不管是哪一条,都不是如今的容府所能担当的起的! 容老太太双眼一翻,想也不想的就晕了过去。 她身后,倚翠几人是吓的小脸都白了,“老太太,老太太您醒醒。” 胡氏在一侧眼神微闪,想也不想的扶起容老太太,“还怔着做什么,没看到老太太在三小姐屋子里晕了过去?快把老太太给扶走,你们几个去请大夫呀。”眼前的情形是好汉不吃眼前愧,可她这样大张旗鼓的把容老太太给抬走,再去派人急着请大夫,顺便在外头造下势,不管怎样,当祖母的被从孙女院子里晕着抬出去,传到外头,那话可绝对是浮想联翩! 胡氏眼底冷意一闪,以为攀上一个高枝儿就能万事无忧了吗? 她府里动不得这死丫头,外头的口水淹死你! 沈博宇是什么人啊,一看她的动作,眼中厉色一闪,“龙一,把院门给我围了,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出去。” “是,世子。” 一道黑影闪过,外头几声轻啸,又多几声惊呼之后。 整个院子彻底恢复平静。 胡氏心头一沉,脸上却是挤出一抹笑,“沈,沈世子这是要做什么,不过是一场误会——” 沈博宇自然是不曾给她一个眼色的,平静的眼神落在容颜的身上。 那意思却是明显的很——你想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 眼神里的温柔和宠溺瞬间戳瞎旁边自听到沈博宇说话后就呆呆怔在那,哪怕是容老太太晕倒也不曾动一下的容兰身上,鬼使神差的,她上前两步,露出抹自以为很是完美,得体的笑,轻轻福了福身,语气温柔,甜美至极,“沈,沈世子是吧,不知沈世子这么一早来我容府所为何事?我祖母和我娘误听下人传话,冒犯了世子,但不知者不怪,世子大人大量,小女代祖母和娘亲给世子陪罪何好?” 沈博宇眼皮没撩一下,“你是谁?” “我,我是容府二房——” “刮噪。本世子可有曾让你出声?”沈博宇放下手中茶盅,伸出两指揉揉眉心,“颜儿,你这院子守门的也忒不经心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放进来,没的扰了咱们的雅兴。”他难得的蹙了下眉头,语气里那一分的轻轻抱怨,听的容颜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你嫌吵啊,嫌吵你别来或是赶紧走嘛,又不是我求你来的! 下面,容兰看着两人坐在那里眉眼传情,嘴唇都要咬破了。 咔嚓一声轻响,长长的指甲被她给直接掐断。 不顾掌心钻心的疼痛,她脸上摆出极是完美的笑容,“外头都说沈世子心胸宽广——” “龙一,让她闭嘴。” 沈博宇的话音犹未落地,容兰只看到眼前身影一闪,她已是被人给拎起来,直接隔着门丢了出去。 身子被丢在外头的墙壁上,惯力之下甚至是弹了一下方徐徐落地。 胡氏一声尖叫,扭头向外就跑,“兰儿。” 一身黑衣的龙一站在暗影中,“主子,可要解决了?” 虽然没说解决谁,可容颜哪里会不清楚他说的是谁?瞪了眼沈博宇,她轻轻蹙眉,“这容府何时改姓沈了么?” 龙一微垂着头,嘴角抽了抽—— 这般的讽刺自家主子,容三小姐,威武啊! 沈博宇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会高兴。”那些人不是素来欺负容颜么,他只是想帮她出气。 即是她不乐意…… 沈博宇抬了下眼皮,“退下吧。” 屋子里,容老太太还在晕着,门口有人守着,倚翠几个也出不去,只能一边揉着老太太的胸口轻唤,一边带几分恳求的眼神看向容颜,倚翠更是哀求道,“三小姐,老太太的身子重要,有天大的事还是让奴婢把老太太送回去,请个大夫来看了再说啊。”顿了下,她又意有所知的道,“这事,老太太也是才知道的,她不过是怕小姐您的名声有损,所以才过来走一趟——” 倚翠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清楚,老太太虽然过来了,可却是被人撺唆着过来的。 所以,不能全怪老太太…… 倚翠虽然有向容颜示好的心思,但对于老太太她也是全心的好。 容颜看着她笑了下,“倚翠姐姐别急,我刚才已经让白芷拿了银针过来,扎上一针,绝对就会没事的。” “当,当真?” 白芷捧了针盒走进来,刚好听到倚翠的质疑,不禁有些不乐意了,“那是自然,你没听到镇国将军府的小公子都是我们家小姐救过来的吗?”白芷说这话的时侯语气颇是骄傲,那一脸自豪的样子仿佛这救活人的就是她本人,事实上她心里也是真的很激动,她家小姐呀,何止是救了镇国将军府的小公子?连当今太后都是自家小姐救的! “外头传的那些,都是真的?” 身为容老太太的丫头,倚翠自然是出去过的,外头那些谣传她也听过一些。 可却是如同府里每一位婆子们所想一样,不过是以为又是哪里出了岔子,以至于传成了这样罢了。 三小姐打小性子内向,说话的声音都似蚊子嗡嗡般。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之前更是连大房的院子都很少出。 如何会医术,又从哪里学来的银针去毒?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可是现在,她却是有些相信了,只是,三小姐是真心想给老太太看病么? 容颜却是不理她想什么,伸手拿了几根银针,抬手,故意迎着阳光晃了晃,那亮眼的光芒一下子在老太太的眼前划过,然后,容颜就可以清晰的看到容老太太那紧闭的眼皮猛的一悸,睁开一条缝之后又飞快的闭了起来,她看的清楚,一侧随侍的倚翠自然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看到这一幕,她哪里还不晓得自家主子是在装晕? 眼看着容颜那银针越凑越近,几乎就要扎到老太太的穴位上。 倚翠心里提了口气,“三小姐——”同时她也暗自着急,都什么时侯了啊,老太太您还在装晕? 容老太太倒是想睁开眼,可惜,她被容颜悄悄的伸手制住。 神智清醒,可整个人却是连抬下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容颜眼底冷意闪过,想装晕是吧? 手腕轻轻一转,几根银针对着容老太太的穴位扎下去。 都不是什么紧要的,却又会让人觉得剧痛的穴位。 当然,她也稍稍的控制了力度。 容老太太可以死,但她不想脏了自己的院子! 实在是忍不住的疼,容老太太一声闷哼,唰的一下睁开了眼,双眼骤开,一瞬间闪过的恶毒,直直的射向面前的容颜,老太太是想也不想的抬手一巴掌甩过去,“逆女,你害了你父亲,二叔,这会还想着要我老婆子的命不成?我们容府没你这个孽女!” 容颜却是抬手对着她的手掌迎过去。 几枚银针直直戳在老太太的指甲缝,疼的她全身一个抽搐,啊的一声惨叫。 从美人靠下咕噜噜的滚下去,摔在地下磕出一下巴的血。 嗯,看样子,应该是仅有的几颗门牙给摔掉了? 容颜很是惊惶的声音响起,“天呐,老太太您这是怎么了,倚翠还不快点把老太太扶起来?白芷,快去和外头的侍卫说,有刺客,这府里有刺客,老太太都给打伤了,老太太您没事吧?这该死的刺客怎么就下这么狠的手呢,老太太您可一定要挺住,您如今可是咱们府上的顶梁柱,您可万万不能再出事啊。” 越说越顺溜,说到最后,容颜是直接把眼泪鼻涕都擦到容老太太的衣袖上。 气不死你我也恶心死你!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84 “祖母,祖母您可不能有事啊,天呐,祖母您的手这是怎么了?”容颜一边抱着老太太哭,把鼻涕眼泪往她身上蹭,一边大惊失色的惊呼,一边还不忘扭头朝外喊,“快来人呐,祖母晕了,被刺客给吓晕了——” 丫头嬷嬷们纷纷乱成了一团。 胡氏在外头出不去呀,也扶着容兰走进来,脸色铁青,“颜姐儿你闹什么,没看到你妹妹这般样子了,还不赶紧让人离开。”她满腔的恼意,更心疼怀里自家女儿的伤,看看那往日明艳的脸蛋摔成什么了?容颜却是呀的一声轻呼,“二婶,四妹妹这是怎么了,怎的把脸摔成这般模样了?”她眨眨眼,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难道说,这也是刺客所为?” 她一步退后,靠到沈博宇的身后,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惊惧,“世子,这次多愧了你带的人,不然的话,我,我就要和四妹妹或是祖母她们一般了。”她故意跺了下脚,又咬牙,“那该死的刺客,看着世子在这里竟然不敢怎样,就对祖母和四妹妹动手,下次让我逮到了,绝对要好好的帮四妹妹和祖母出这口气。” “你,你——”满口胡言! 容老太太毕竟是年纪大,看着容颜这一番作势,忍不住气的胸口直喘粗气。 刚刚才缓过来的那口气最终是又被憋了回去。 两眼一翻,得,又晕了。 胡氏也看着容颜直喘气,那双利眸恨不得把容颜给戳瞎。 这世上,还有比这死丫头更会说瞎话的吗? 简直就是把人活活给该死! 刺客?我呸! 眸中闪着寒芒,她抬头看向容颜,“颜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砰,头顶上轻轻的一声响。 胡氏下意识的就抖了下身子,眼神转了下,她就撞入一双寒冽,幽深的眸子里。 冰冷,不带半点的暖意。 看的她心头发毛,紧紧的咬了下唇,滚到嗓子眼的话一下子都缩了回去。 “龙一,护送老太太,容二老太太回去。” 胡氏听的这话眼瞪的大大,“我们不用你们送——” 龙一却是身影一闪,随着他出现的,还有另外两名黑衣人,神色肃杀,凛然,“老太太,二太太,走吧。” 胡氏没办法,恨恨的扶着自家女儿向外走。 屋子里,容颜却是听的乐了起来—— 这一个护字,嗯,为何而护? 自然是因为刺客! 平西王的世子都发了话,看谁还敢质疑她刚才的那一番话! 看着一屋子立马安静下来,沈博宇摇摇头,恰好看到容颜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他不禁低低的一声清笑。 “这下,你满意了?” “我自然是满意,非常的满意。”容颜抿了口茶,对着他抛个媚眼,懒散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小心冀冀,“你看,我这性子吧,呵呵,是我刚才不好,让你帮我善后。说实话我这性子真的一点都不好,老爱闯祸,我娘都念叨过我多少回了,她打小就在我耳边念叨,你这性子呀,根本就不是嫁人的料……”所以,世子您刚才那话,可千万千万,千万别当真。 “无妨,日后不管怎样,我不会怪你就是。” 容颜,“……”她要感动的哭吗? 容府门外。 龙一看着自家主子神情悠然的上马,衣袂飘飘,眉眼微敛,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清冽,再想想刚才容府内的主子,龙一嘴角抽了抽,默默的随在主子身后打马随上——贴身伺侯一位擅长变脸的主子,看似不沾尘埃的仙,实则却是……这来来回回的,他着实是看的牙疼啊。 哎,主子是假仙儿,下人,难伺侯呐。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 容颜缩在屋子里不出门,依着她,她是恨不得躺在榻上不起来的。 可惜,白芷几个坚决不同意她这么干。 每每由着她睡到天光大亮,就会换着法子的把她给唤醒。 但人是醒了,可容颜往往是在榻上墨迹半天,起床,梳洗,收拾好,已经是半响午了。 几个丫头抱怨,容颜却是我行我素,在这件事情上主意拿的准准儿的。 这大金的鬼天气,太冷啊。 都要把她给冻成冰棍了有木没? 在把自己裹成一个棕子般的存在,去了两趟回春院之后,宛仪郡主好笑之余,不禁心疼的很,再三的叮嘱容颜不让她出门,更是直接免了她的早晚请安,甚至会隔个一两天就让丫头婆子过来看看她,送些吃食小玩意儿等物,至于容老太太那边,自打上次当着沈博宇的面闹了回刺客一事,让她和胡氏吃了个闷亏,老太太就让人传话,很是干脆的免了容颜的请安! 当然,在容老太太那里,她是气的不想看到容颜。 免了她的请安,眼不见心不烦。 可在容颜这里却是巴不得她有这个话儿呢。 外头多冷呀,她才懒得走这一趟! 就这样缩在屋子里当了大半个月的驼鸟,在腊月二十六这天,天阴沉沉的,黑压压的云层压的人心沉闷闷的喘不过气来,不过是大中午,屋子里就撑了灯,容颜拿了本书缩在美人榻上无聊的翻看着,不远处的脚踏上,是白芷几个丫头在做活计,山茶在绣花,丁香在打络子,余下的白芷两女则在帮着容颜缝袜子和小衣,屋子里偶尔响起主仆几个的笑声,端的是一片温馨。 白芷分线的空抬头看了眼容颜,起身帮她的茶杯里续了茶,“小姐看了一响午了,这会也该歇歇了,您中午想吃什么?” 容颜躺在这里半天也觉得有点不舒服,她把身子坐直,手里的书丢到一侧,抬头看了眼窗外。 外头的空气都带着一股子的沉闷,潮湿。 风吹在窗棂上,噼哩啪啦直响。 这种鬼天气…… 她想想都觉得从骨头里发冷啊,伸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呵了口气,她看向白芷,“咱们今个儿中午唰锅子吧。” 山茶一听这话眼都亮了,“就是咱们前几天吃的那个吗?吃那个好,就那个。”她已是迫不及待的放下手里的活计,双眼亮晶晶的对着容颜福了福身,“小姐,奴婢这就去外头收拾?您爱吃的那几样菜奴婢都记着呢,再去切两块豆腐,还得去让陈大娘把鱼切成片,对了还有羊肉片……”她板着手指在那里数,小脸因为兴奋,红扑扑的,看着可爱极了。 容颜忍不住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年轻,果然是好啊。 像她,虽然看着年纪轻轻,和山茶她们没啥两样,实际上呢? 她前后两世加起来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女人! “小姐,小姐?要不,奴婢不吃这个了?” 山茶的声音说到最后越来越小,最后都有些心虚了。 刚才好像自家主子都没最后同意呢,她就张口说了这么多,自作主张。 难道是小姐生气了? “就吃这个。你和厨房说,让她们多准备些,要是爱吃的话可以在厨房自己弄着吃。” 山茶很是开心的福了福身子,笑嘻嘻的转身走了出去。 白芷忍不住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小姐,您太纵着她了。” “别吃醋,我也纵着你。” 白芷,“……”就知道她家小姐不靠谱,她这哪是吃醋? 不过自家小姐心善,待她们好,她们这一辈子定会好好的服侍小姐,绝不会有二心。 吃了一顿热呼呼的锅子,几个小丫头才收拾好,容颜端过才泡好的花茶抿了一口,外头一阵急跑,接着就是小丫头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响起来,“小姐,小姐,侯爷,侯爷和老太太都过来了,让您,让您赶紧去外头迎接呢。” 她那个渣爹? 上次从牢里中毒,断腿,皇上开恩让她提前回府休养,他都在府里默不作声的待了大半个月。 容颜都觉得自己要忘记这号人了。 这大冷的天儿,过来刷什么存在感? 可心里想归想,这府里最大的两尊神过来,她这个晚辈不管如何都是得出去迎一下的,可容颜怕冷呀,把自己包成个棕子,硬是磨磨蹭蹭的等到门口听到动静,她才慢悠悠的掀起内室的帘子向外走,“不是说老太太,侯爷过来了么,你们怎的也不早早和我说?真真是的,啊,老太太安,侯爷安——”看着已经被人扶和抬进来的容老太太,容锦昊,容颜眉眼弯弯,动作优雅从容的福身,“不知老太太,侯爷过来,颜儿身为晚辈不曾出迎,还请老太太,侯爷恕罪。”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85 要银子 这马上大过年的,府里不该是忙的很么,来她这里作什么? 虽然心里腹诽的很,但容颜还是面上半点不显,愈发笑的璀璨,“老太太,侯爷您坐。” 是的,从容颜老早的称呼里就可以发现,她对这个府里的人早就不耐烦了。 之所以没有走人,不过是这个时侯断绝关系没那么容易。 再加上中间还有一个宛仪郡主罢了。 她在心里轻轻的嘘了口气,对着容老太太和脸色尚带菜色的容锦昊微微一笑,“不知老太太,侯爷过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你是我的女儿,我回来你都过去看看,怎么着,是嫌弃你老子我丢了你的脸?”容锦昊喝了口茶,不知想到了什么,用力把茶盅丢到一侧的小几上,脸色阴霾,“怎么着,现在我来你这里都不成了吗?我听说,你可是攀上了高枝儿,连平西王府的世子都偏宠着你,呵呵,所以,就不把你家老子放在眼里了,觉得自己可以轻视这区区安乐侯府了,是吧?” 容颜听着这话实在是忍不住,扑吃一声乐了起来。 “侯爷,您这是听别人说什么话了吗?好端端的,怎么说出这种话来污蔑自己的女儿?” “哼,是不是污蔑你自己心里有数。”容锦昊冷哼了一声,板了脸看向容颜,“你娘说她的嫁妆都在你这里了?如今马上就要过年,府里开稍不够,我这腿看诊也需要银子,我刚才和你娘说了,你就先拿二千,不,拿三千两银子出来吧。” 容颜听着这话忍不住就冷笑了起来。 这男人。 果然是只有更渣,没有最渣! 她撇了撇嘴,才欲出声,一侧容老太太已是老脸堆满笑的开了口,“颜儿啊,你也别怪你爹,实在是咱们府上今年的事也忒多了些,收成不好不说吧,这几天又是大雪,你看到现在庄子上的收成都还没送上来呢,你放心吧,这银子你拿出来祖母和你爹也不会白用,等到过了年咱们今年的收成拢回来之后就还给你。到时侯呀,祖母不会亏了你的。” 容颜眉眼弯弯,眼神清亮,“老太太,侯爷,你们的话都说完了吗?” “呃,我们说完了。”容老太太看着容颜的笑,不禁在心里跳了下,这是什么意思呀,同意了? 容颜朝着她笑了笑,语气悠悠,“老太太和侯爷即然说完了,那么,是不是让我再说说?” 容锦昊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好气儿的开了口,“你说。”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像他,也不知道她那个娘是怎么教的,看看她那笑,那眉眼,那一点有像他的样子?自打他进了这宴息厅后,虽说容颜眉眼盈笑,语气温柔,可不知怎的,那字字句句平静的话听在他的耳中,落在他的心头,就是觉得不舒服,觉得刺耳! “我记得,娘之前和我说过,她打从嫁进容府开始,她的嫁妆就全都交到了老太太的手里?”她无视容老太太一闪而过的尴尬,心里瞬间有了盘算,上一次她只是问过宛仪嫁妆的事情,虽然她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和容老太太再起什么争执,而且这段时间宛仪郡主也悄悄的收回了几个庄子和铺子,可想想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几页长长的嫁妆单子,容颜眼底掠过一抹清冷。 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呐。 也罢,即是这些人不知足…… 美眸微转,她笑了笑,看向容老太太,“老太太,我可是听我娘说了,她说她当时年轻不懂事,您这个当婆婆的和她说,暂时帮她保管那些嫁妆,呵呵,这些年我娘身子不怎么好,毕竟都是一家人嘛,您帮着打理也是正常,可是现在,您再回过头来再找我要嫁妆,呵呵,老太太,难道是您没和侯爷说清楚不成?” “呃,那个,颜丫头呀,你说的是铺子和庄子,祖母也是真心想帮你娘的。”老太太尴尬的说了这么一句,情绪缓了过来,接下来话就越说越溜,“你看这些年你娘这身子,连咱们府里的事情都不能理,她哪能打理外头那些事儿?那些庄头掌柜的都是粗人,万一冲撞了她,伤了她的身子可如何是好?” “所以?您就一路暂管到了现在?” 无视容颜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容老太太装作故意低头喝茶,消去眼底一闪而过的不悦,再抬头,脸上仍是堆满了笑,那眼神和蔼的,如同真正的慈祥祖母,在看她最心爱的宝贝孙女儿,“颜儿,祖母这一把年纪还那般的操劳,为的还不是咱们这个容府?祖母倒是有心想散手,可是你娘她的身子……哎,祖母如今这般,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你和她说这些做什么,她懂什么?你赶紧把银子拿出来,我和你祖母有用。” 容颜对着一脸不耐烦的容锦昊侧了侧头,“侯爷您刚才没听明白么,娘的嫁妆都在老太太手里呢。您让我拿什么?”她故意唔了一声,扮作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难道说,祖母是觉得我如今已然长大成人,我娘身子的情况又大有好转,所以想着把手里那些暂管的庄子铺子都交到我的手里?” 她一脸的惊喜,起身对着容老太太福身,“老太太您真好,就知道您是一心为着孙女着想,您放心吧,日后孙女不管嫁到哪里,绝不会忘了您的好心的。”她说着话扭头看向一侧的白芷,“白芷,你一会出去和沈世子要几个掌柜的,就说老太太真真是个好心的人,这么早就教着我打理庄子,铺子上的生意呢,告诉他,让他帮我挑两个好的账房先生呀。” “颜儿,自家生意怎么能让别人帮你找人?”容老太太脸色一凛,随即不顾容颜话中别的意思,直接打断她的话,“这马上就过年,家家都忙的很,平西王府更是忙的厉害,身为府中世子怕是脚都要沾不了地儿,你怎么还能拿这些小事去打扰他?” 容老太太果断打消容颜刚才的话,心里却是后怕的很。 这事若是让沈世子一插手,还能有她的好? 她径自开口道,“庄子和铺子的事,咱们过年后再说。”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最后说一句,亲们有二更哦。我滚。 086 旧疾个球(二更求收 年后再说就年后再说! 容颜这个时侯也没想着就收回宛仪郡主的嫁妆,虽然她私下做了不少,但那些庄子铺子,她准备的人手还不足,且先让容老太太再高兴一段时间就是,基于这个心理儿,她也并没有再反驳容老太太的话,只是看向板着脸,双眼冒着阴冷的光芒,身上寒气和外头冰天雪地有的一拼的容锦昊,“即是这样,那我就不知道侯爷刚才和我说的银子是什么银子了呢。” 慢悠悠的转了下茶盅,她笑意盈盈,“我也不过是一介弱女,今年满打满算不过十三,便是老太太和侯爷打小就给我月银,赠我零花,我就是一分不用的全存到现在,侯爷您说说,我到现在手里能有几个银子?”呵呵,三千两,你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真真是死不要脸!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想把你娘那些压箱底的银子拿出来吗?”容锦昊一听这话就怒了,要不是他现在腿还没好利落,估计就会直接起身打人了,饶是这样,他也还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双眼恶狠狠的瞪向容颜,“你不就是舍不得那些银子吗?你这个逆女,我是你爹,用你娘些银子又怎么了?你娘以前都是同意的,偏你却不给……” 他是越说越气,到最后,眼中怒意越来越多,啪的一拍桌子,“你当真不给?” “没有。”容颜咪了下眼,看着容锦昊盛怒之下如同化不开的浓墨般的黑脸,丝毫不当回事的一扬眉,“侯爷身子不好,我记得我上次和侯爷说过的,气大,也伤身呐。您这身子骨,可是要好生的保养才是。”心里却是暗自一声冷哼,上次她让他半年不举,看来,自己的作法还是心软了啊。 这男人,他就该一辈子不举。 不不,是生生世世不举,世世当太监! “侯爷你这是做什么,颜丫头也只是一时没想通,她是女孩子,要慢慢和她说。”容老太太这会扮起了白脸,虽然眼底深处全是冷意,可最起码的,却在脸上堆满了笑,只是那笑却是假的不能再假,她对着容锦昊瞪了一眼,看向随着容锦昊的话音儿落地,抬脚走进来的四名婆子,“你们都给我站在那里,不许对大小姐无礼。” “是,老太太。”这几个人可都是临来时得了老太太和侯爷的吩咐,这对母子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哄着容颜交出银子最好,至于实在哄不出来的,嗯,到最后再来硬的也不迟啊,基于早得到的这种吩咐,几名婆子自然是在老太太的话一出口之后便恭敬的站在了门口处,动也不动的当起了布景板。 “颜丫头,我和你爹撑着这诺大的侯府也不容易,你就体谅体谅我们?”老太太眼圈微红,甚至拿帕子拭了拭眼角,这变脸的速度,看的容颜直眨眼,甚至她在心里怀疑,容老太太那帕子,不会为是为了哄她,特意在帕子一角涂了辣椒水什么的东西吧?耳侧,容老太太的声音还在响着,“祖母说话算数,你娘那些嫁妆银我们也不白拿,咱们到时侯按利息算给你可好?” “利什么息,娘,让她们几个去搜,搜出来就是。” 容锦昊的耐心已经告罄,直接扭头看向四名身材粗壮的婆子,“你们几个去小姐屋子里看看,记得仔细的查。”顿了下他又看向站在最前的一名婆子,轻轻一哼,“你去问问看,小姐屋子里谁管着银两私库,小姐年龄小,不懂得打理这些,都先给她收起来,让我和老太太好好的保管,等她出嫁时再还过来就是。”至于还不还的,还多少,谁敢管他? “是,侯爷。” 容老太太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可想到自己刚才好话说尽,容颜却是滴水不漏的样子,不禁也有些着恼,索性便把头扭到了一侧,装作没听到,没看到的样子低头喝起了手中的茶——有平西王府的世子撑腰又如何,她们侯府自家的事儿,自家管教自家晚辈,难道还要事事都向平西王府去回报吗? 这事,说破了天去也没这样的理儿! 白芷在一侧气的小脸儿都白了,她刚才是一直忍着,直到现在,眼看着那几名婆子就要进内室去搜东西,再也忍不住了,“侯爷,老太太,您怎么可以这样?您说什么夫人的嫁妆银子,这都是多少年的事儿了啊,这些年来府里的开销,花的可多数都是侯夫人的银两,夫人哪还有什么银子?您现在让小姐拿出这些银子,不是在逼小姐吗?” “来人呐,把这丫头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 容锦昊自打进屋以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直到这会,看着突然开口的白芷,似是一下子有了发泄口,直接让人拖出去就打。 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顶撞他? 真真是该死! “侯爷您就是打死奴婢奴婢也要说,小姐和夫人哪还有什么银子,这么些年来庄子和铺子的收益从不曾给过夫人半分,府里又花着夫人吃着夫人的,侯爷,老太太,您不能这样对待我们家小姐啊,她真的没有银子——” “堵住她的嘴,给我拖下去,打死。” 眼看着两名婆子抬脚上前,就要把跪在地下的白芷给拖出去,其中一名听了容锦昊的话之后还阴阴的笑了下,从腰间摸了个脏兮兮的帕子在手里团了团,伸手对着白芷嘴里就塞过去,不远处的椅子上,容颜慢慢的绽出一抹明媚的笑,笑的如花一般,璀璨而耀眼,就看她两根手指轻轻的一弹,那个往白芷嘴里塞帕子的婆子猛的一声被一股力道撞了出去。 撞在门板上,如同断线的风筝,滚落在地。 “逆女,你敢对长辈不敬,来人呐,把这逆女给我押下去,家法伺侯。”容锦昊的话音儿犹不曾落地,容颜璀璨笑容一闪,就看到她手扬了扬,也不知怎的,容锦昊坐下的椅子咔嚓两声轻响,直接碎成一堆,咣当,扑通,容锦昊跌在在地下,先是朝后倒去,而后,又撞在桌腿上,身子咕噜噜滚了两滚,四仰八钗的倒在地板上不动了。 容老太太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喊呢,容颜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哎呀不好,侯爷旧疾复发,快去请大夫——” 旧疾,旧疾个球! ------题外话------ 这段时间每天二更,亲们记得给点支持呀。最后罗嗦一句,求收藏! 087 小动作 容老太太母子是铩羽而归。 背地里若非是容老太太压着,不知道容锦昊得闹成什么样儿。 当然了,容老太太也并非是为着容颜着想,或者是舍不得她什么的,之所以她一力压下容锦昊的怒意,不外乎就是还对容颜这里抱了两分的希望——若是日后容颜真的跟了沈博宇,哪怕是个妾,也是她们安乐侯府的仗势!基于这种心理,再加上马上就是年关,侯府里头的事情一大堆,找容颜麻烦的事儿,倒是被她抛到了脑后。 腊月二十六。 胡氏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掌柜的,没什么好脸色,“这么说来,去年咱们就没赚到几个银子?”她这么忙来忙去的辛苦了一年,到头来,这几个掌柜的和她说,没赚几个银子?胡氏握着茶盅就冷笑了起来,“我说你们几个,不会是把银子给我私下吞了吧?” “二太太您说这话可就真真是冤枉死我们了啊,咱们对您可是忠心的很。” “是啊二太太,这账本可都在这的,您可不能不信咱们啊。” 几名掌柜的都苦着一张老脸,对着胡氏诉起了苦。 乱纷纷的话听的胡氏生底生恼,眉不知不觉的就拢了起来,猛不丁的一声怒喝,“成了,都给我闭嘴。”她看着几人的脸色极不好看,带着隐隐的不耐烦,“我倒是巴不得你们即能贪,又能给我多赚钱,可惜,你看看你们这个德性,还好意思说贪?你们就是有这个心,你们倒是告诉我,你们去哪找银子贪回去?” “没用的东西,我怎么当初就把铺子都交给了你们?” “是是是,二太太说的对,是咱们没用。” 几人悄悄使了个眼色,唯唯嚅嚅的神情背后,是他们隐藏极深的不屑—— 得瑟什么呀,这铺子又不是你的! 把他们这些人骂的狗血喷头,哪怕她不把他们当成人。 这铺子的主人依旧是人家大房! 不过这话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两句,他们是傻子,脑子进水才会主动去惹胡氏生气,因此,几人是愈发的恭敬,小心冀冀,诸般伏低做小的样子看的胡氏心头火气不知不觉的消了几分,再加上心头的郁结发泄一番,她最后倒也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只伸出两指揉了揉发肿的眉心,“这么说来,你们最多只能拿出五百两银子?” “……是,二太太。” 胡氏一撩眼皮,似笑非笑的看向几人,“老太太那里,知道怎么说么?” “您放心,咱们晓得如何说的。” 胡氏满意的笑了笑,端起手中茶抿了一口,眉眼平静的开了口,“要是老太太不问就罢,若是问,你们就说,今年一年的生意不好做,别家的铺子不但没赚钱,还赔进去了不少呢,也就咱们家,还赚了那么一两百,但也都用在了铺货周转上。这话,你们可记下了?” “记下了记下了。” 几人点头如小鸡啄米,对着胡氏很是恭敬的行了礼,告辞离去。 站在二房院门外,几名掌柜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了半响,方眼神一闪间各自抬脚出府。 他们虽然也私下瞒了些银子,可却没有胡氏这般的大胃口。 竟然把几百两银子钱都瞒了下来。 不过,这和他们可没关系。 当天下午,还盼着几个铺子上送来些银两买年货的容老太太听到胡氏愁眉苦脸的话,人就有点怔,差点把手腕上她佩服多年的檀珠给拽断,“你说什么,几个铺子没有送过来一文钱?这,这怎么可能?”容老太太倒是没想过胡氏在这中间出手,她下意识的怀疑那几个掌柜的,“你可有见过那几个掌柜的?掌房呢,还有账册,你都亲眼瞧了,那账,可对的上?” 开门做生意图的可不就是个赚钱? 偏她们家倒好,这铺子开门一年了,到头来,竟然一个钱没赚下?! 真真是好笑! “娘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是儿媳的罪过了。”对上容老太太的怒意,胡氏根本没当回事,亲自帮她续了杯茶,叹了口气,“当初儿媳听到他们几个这般说法时,可不是和您一般的生气,甚至也是怀疑他们几个搞鬼,还差一点把他们送到了官府去,可结果……儿媳再三的查过账本,还另外请了两名账房先生对账,那里面一笔笔一项项记的都是清清楚楚,不曾有分毫差错的。” “这么说来,那几个铺子今年是拿不出钱来了?” “是,儿媳这也正发愁呢,马上就是年节,这还有两三天的功夫,咱们府中多数东西还没备齐,另外去年一年的花用多是年结,来催账的已经来了好几次,儿媳,儿媳前两日就让人去当了儿媳的一副头面抵了咱们今年冬天的炭钱,如今这蔬菜肉铺,米粮铺,还有量衣坊,再加上年货,人情往来……儿媳实在是无能,还请老太太您罚儿媳吧。” 胡氏低下头,一脸的难过,自责,时不时的拿着帕子拭下发红的眼圈。 容老太太倒是想发脾气,可想起还在牢房里没出来的二儿子,也将近三十岁的人了,眼看着再过两年就要当外祖父的人,竟还受了场牢狱之灾,心头就软了几分,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对着胡氏叹了口气,“这事也不能全怪你,那几个掌柜的不是说了么,今年的生意不好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顿了下,她看向胡氏,“你可算了还差多少银子?” “儿媳来之前算过,年货准备的钱加上付之前各家的花用,怎么着也得三百百——” “还差这么多?”容老太太听着这数字,实在是有些肉疼啊,有心想再让胡氏拖两天看看,可这眼看明个儿就是大年二十七,再拖,这年就别过了!她一横心,看向身侧的倚翠,“你去把我那个镶金丝裹边的匣子拿过来。” 胡氏一听这话,微微敛着的眼底闪过一抹亮光—— 这老东西,果然在背后偷偷的藏着银子呢。 看着容老太太一脸心疼的接过那匣子,取了两张银票递过来,胡氏后悔起来,早知道她就和这老东西说五百两!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另外,十二点前有二更。 088 一个梦(二更求收 过年本该是热闹的,喜庆的。 可安乐侯府的大年三十却是在一片低落的气氛中渡过。 容老太太肉疼自己拿出去的几百两银子,大年三十的团圆晚宴上,对着几房的人都没啥好脸色,以往老太太还会做做样子,表面上对着三房四房的人当个合格的嫡母,也顺便让孩子们知道她这个嫡祖母是个心善的,对她们这些孩子是一视同仁的,今年却是从头到尾都搭拉了个脸,便是连孩子们给她拜年时都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面皮! 可以想像的到这种情况下晚饭会是什么气氛了。 如同容颜记忆里的那些年一般,大金朝的大年三十也是要守夜的。 往年,她都会在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用过晚饭之后,悄无声息的带着自己的丫头回素雪阁,然后,主仆几个围在屋子里默默的守夜,从自己心底那飞快闪过的一丝低落和怅然里,容颜清楚的知道,原主,是有遗憾的—— 她遗憾长那么大从不曾和自己的爹娘守过一回岁。 她遗憾自己从生下来就被自己的父母所忽视…… 脑海里时不时的浮现一个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容颜坐在椅子上,看着旁边正歪在榻上和李嬷嬷说笑的宛仪郡主,不禁也跟着轻轻的叹了口气,人啊,为什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她看着宛仪,灯影下,尚不曾到三十的宛仪郡主眉眼温柔,带着股子江南独有的水墨气息,如果,她不总沉浸在自哀自怨中,或者,她真正的女儿就不会消散,也不会有自己的到来吧? 现在,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会好好的照顾咱们共同的,真正的家人。 轻轻的拍了拍胸口,安抚自己有些悄然跳动的心。 旁边,宛仪郡主吩咐李嬷嬷去给容颜再端碗燕窝粥,又让李嬷嬷备些她爱吃的零食,糕点,方眉眼含笑的扭过头,刚好看到容颜微蹙的眉,她不禁一下子急了起来,坐直了身子看向容颜,“怎么,可是累了么?娘都和你说过了,若是真的撑不住,随你回去或是在娘亲这里歇着都好,有娘在,自然会帮你守的。” “女儿不累的,只要陪着娘,女儿什么时侯都不累。” “这孩子,就知道哄我开心。”母女两人说笑着,那边厢李嬷嬷已是飞快的指挥着小丫头捧了瓜果点心等物,看着其中一碟子上竟然还有洗的干干净净,切成长条的苹果,她不禁挑了下眉,“这苹果不是给娘您吃的么,怎的又摆了出来?” “傻孩子,娘吃什么,这是太后御赐的,自然是你来沾沾福气。” 大年二十八的时侯,宫里太后特意派了贴身太监,宫女嬷嬷赐了不少的东西下来,绫罗绸缎,一套镶珊瑚珠的头面,另外就是赏下的这半筐子苹果最为鲜眼,这个时节哪来的水果呀,也只有宫里贡上的,皇太后一发话,直接就给容颜送来了半筐,当然,所谓的半筐也不过才六个,可这是数量的问题么,这是荣宠,是皇家对一个人的看重! 容颜是真心没把这些放在眼里头的。 她可是救了太后的一条命,还有那一双眼啊。 给她送点东西又怎么了? 毕竟吧,自己当时可是没开口要诊费滴。 可她这种随意的态度看在别人的眼里,却简直就成了显摆,炫耀。 甚至,是她容颜自恃入了太后的眼,就不把容府诸位长辈,姐妹手足们放到了眼里。 这些心思自然是没人当着容颜的面说。 可是,容颜是谁呀,自打二十八收到太后的赏赐,她所过之处,背后全是异样眼神! 不过容颜根本没当回事。 你看你的,至于我?关你毛事呀。 甚至,她在当着太后来使的面儿就把苹果,补品等物直接送到了宛仪郡主的院子里。 她是觉得吃些水果对宛仪的身体有好处。 没想到宛仪这个当娘的却又给她留到了大年三十,她知道宛仪郡主即是发了话儿,这苹果自然是吃也得吃,不吃也要吃些的,她便笑着拿了银签子亲自给宛仪郡主插了一块,笑嘻嘻的凑到宛仪郡主的跟前儿,“娘您也吃,咱们一块吃呀。” “小姐吃,夫人也吃,都吃。” “是啊是啊,苹果代表团圆呢,以后呀,小姐和夫人年年团圆。” 大家都凑在一起说着些讨巧又吉祥的话儿,又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子时将近,容颜看着屋子里李嬷嬷几个都有些撑不住,便笑着看向宛仪郡主,“娘,您今晚给女儿一个服侍您的机会,让女儿好好的陪您一晚,权当让辛苦这么些年的李嬷嬷两位回屋歇息一回可好?” 李嬷嬷一听这话就怔了,接着站起了身子连连摆手,“小姐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呀。”她们是奴婢,自然是服侍主子的,哪敢当的小姐的一声辛苦?再说,服侍郡主也是她们心甘情愿的,两名嬷嬷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母女俩,感受着屋子里的温馨,欢快,忆及之前每每过年时自家主子总是对烛自怜,默默流泪到天明的凄楚,两名嬷嬷不禁红了眼圈,“能看到小姐和郡主这般,老奴两个便是立马闭眼也能心甘了。” “嬷嬷说什么呢,大过年的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儿。”宛仪郡主看着两名伴了自己多年的老嬷嬷,心头也是瞬间忆及良多,但对她来言更多的却是自责,是对自家女儿疏于照顾的愧疚,她一手一个的拉着两人,眉眼温柔的笑,“咱们还要好好的看着颜儿长大成人,看着她出嫁,我还想着抱外孙呢,你们两个可不许偷懒,到时侯呀,得帮我看好我的宝贝外孙,不然,我可要罚你们。” “郡主您放心吧,老奴都听您的。” 一侧,容颜笑嘻嘻的把话题接过去,没一会屋子里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 夜一点点的深下去,容颜最终撑不过,同时也担心宛仪郡主,母女两人便索性同榻歇下。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个女孩子眉眼弯弯的对着她道谢,而后,身子化为一片光雨,璀璨而散。 那一张脸,是容颜,真正的容颜。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 089 初一 容颜是被大年初一的炮竹声声给吵醒的。 虽然说是大年初一,可容颜却着实轻松的很——慢条斯理的由着几个丫头梳洗打扮,换了身大红遍地撒金丝绣牡丹花的裙袄,发上也选了吉庆的百花吐蕊钗,绣鞋是白芷亲自做的,鞋尖儿上镶着鸽子蛋大小的东珠,一步一轻响,起身对着镜子轻轻一笑,一个姿容绝色,绝艳出尘的少女出现在眼前,随着容颜的笑,镜中少女也眉眼弯了起来,眸底尽是狡黠,俏皮! “小姐您真好看。” “那是自然,咱们家小姐是天下最好看的小姐。” 几个丫头在身侧说笑,容颜却是慢慢的收回了刚才看呆的眼神。 她早就晓得自己这张面皮生的好,可没想到,竟有这般的清贵风华,姿容绝艳! 就是她自己都看呆了这张脸,也难怪沈博宇对她死缠不放了。 他看上的,也是这么一张脸吧? 莫名的,心头有些许的异样感觉闪过,可这种感觉出现的快,去的更快,几乎在容颜还不曾发觉时,她就突然出现,瞬间消失,如同昙花一现,快的让人都无所捕捉中,容颜对着镜子微微一笑,看了四女一眼,“走吧,去看看我娘起来没有。” 外头小花厅,宛仪郡主正和身侧的丫头婆子说笑,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颜儿醒了?嗯,今个儿这一身打扮果然好看,快过来让娘看看。”宛仪郡主看着清丽若出水芙蓉般的女儿,心底想起的总是自己以前的诸般不负责任,她心头微酸,硬生生在眨眼的当把那种内疚自责给赶跑——今个儿是大年初一,她不能让颜儿看出她的心情不好。 “可睡好了?若是还想睡的话吃些东西,一会再去睡个回笼觉就好。” 宛仪郡主说的轻描淡写,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也跟着纷纷点头,这种态度看的容颜心头直打鼓。 这电视里演的,小说里写的,大年初一不都是要祭祖,甚至是进宫朝贺吗? 为何听着自家亲娘的话,好像,她们娘俩儿是啥事都不用想,真正的闲人一个? 她张了张嘴,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山茶丁香端来的吃食,还是决定闭嘴。 有啥事吃完早饭再说。 虽然说是早饭,但摆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很。 母女两人用过饭,小丫头们收拾好,宛仪轻轻的拍拍容颜的手,递给她一个红封,“这是娘给你的,希望我家颜儿越来越漂亮,嗯,早日找到一个如意狼君。”说到这里,她眼底全是取笑,可心里却是多少有了两分的焦虑——之前吧,她是一心陷在自哀自怨中,连自己亲生的女儿都忽略,可现在她想起了这个女儿,可转眼间,女儿竟然就要嫁人了! 而且,最让她惶恐的是,她这个当娘的竟还什么都没给女儿准备呢。 “谢谢娘,娘亲亲年好,女儿祝娘亲事事如意,心想事成,越来越漂亮。” “贫嘴。”轻轻的嗔怪她一声,母女两人坐在小花厅的椅子上接受丫头婆子们的拜年,由着山茶几人一番的闹腾,李嬷嬷把之前早就备好的红封发出去,都是双份的——宛仪郡主说了,她帮着女儿发一份,容颜自然是笑咪咪的接受,让她省银子呢,这可是好事儿!不过宛仪郡主身边贴身服侍的,还有她身侧的白芷四女,以及她院中另外的几个主事,她都另外又备了一份儿。 所以说,这下人丫头们盼过年那是真的有理由的。 瞧瞧这一个年儿,容颜身边服侍的立马就多了好几个月的月银。 待得闹哄哄的到了大半响,屋子里总算是静了下来,容颜亲自帮着宛仪郡主续茶,“娘若是累了就回屋去略躺躺。” “娘以往的那些年都是在榻上躺着过来的,今个儿这年,娘只想和你好好的说说话儿。”拉着容颜的手,宛仪郡主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己,这是她嫡嫡亲的女儿呀,她最愧歉的人!她抬手,在容颜发丝上轻轻抚过,“你放心吧,娘的身子你不是都说大好么,娘真的不累,能撑的住。” 容颜也便笑着道好,“娘一会若是累了可要说出来,不许强撑着。” 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宛仪郡主看向容颜,“我刚才听你和李嬷嬷嘀嘀咕咕的,你可是心里奇怪这大年初一的,咱们母女却偏这般的闲?” 呃,是有这么个心思……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想再问了啊。 可是宛仪郡主都把话说出来,容颜若是再摇头否认也没什么意思。 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她笑着点头,“是呀,我是听说她们都忙的很,又要去宫里又要去祭祖什么的,所以才随口问了一句。” “我的儿,都是娘不好。”听着自家女儿这些话,宛仪郡主刚才的后悔瞬间加深了几分——她这些年的不管事,不作为,是把自己的女儿陷入到何等境地之中啊?祭祖,入宫,身为一府女主人,大年初一可不就是忙的脚不沾地,人似个陀螺般的转个不停?可看看她,甩手这么些年,连自己的女儿都跟着被轻怠! 抬眸看着容颜如同黑珍珠般的双眸,宛仪郡主瞬间就有了主意,“颜儿喜欢进宫吗?” 祭祖的事情她是办不到。 哪怕以她郡主之尊,别说她这个郡主还不受宠,就是真正的皇家公主,也没道理让夫家随随便便就开伺堂! 但宫里她却是可以想办法…… 容颜一听她这话便晓得她是误会了,赶紧打断她,“娘您想到哪去了,我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真的?” “自然是真的。”容颜想着上次进宫时的情景,不由得就鼓了鼓腮帮子,“那皇宫有什么好进的呀,你看看那里面的人,动不动就跪啊磕头啊,娘您不晓得,女儿回府之后膝盖都红了好几天呢,所以,你女儿我呀,是宁愿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进一次宫才好。” 还有大年初一的朝拜,这也幸好是宛仪郡主被免了。 不然的话,以着她这病歪歪的身子,估计折腾上一个早上,她自己魂儿都要归西了。 到时侯这到底是给皇家朝拜,还是去给添晦气的? 才想着呢,就听到门外李嬷嬷惊喜,激动的声音,“夫人,夫人,小姐,老太太派人来请您两位去前面商量祭祖的事情呢。” ------题外话------ 有二更。求收藏。 090 祭祖(二更求收 宛仪郡主神情一怔,接着,双眼内飞快的闪过一道晶亮,“你说什么,可是真的?” 容颜在一侧看着,心头便是蓦然一动—— 宛仪郡主其实,很想得到容老太太这些人的认可吧? 之前这些年说是她身子不好,免去她的操劳,所以,容府诸事牢牢的被二房胡氏把在手中。 便是府中诸般大小宴席,也都是从不会有宛仪郡主的身影出现。 她嫁进容府这么些年,自己都都到了十几岁。 除了当初两人成亲那一年开祠堂拜祭容家祖宗,这么些年来,宛仪郡主从不曾在大年初一和容老太太等人去过祠堂吧? 心头有些酸,这个笨蛋! “夫人,夫人,刚才老太太派人传了话儿,说是今年您身子骨好了不少,身为侯夫人,自然是要去祭祖的。”李嬷嬷说着这些话的时侯一脸的欣慰,激动,她看着宛仪郡主,那晶晶亮的眼神,颇有种为着‘自家小姐终于多年媳妇熬成婆’‘总算是得到容老太太的承认,能在容府祖宗面前露个脸’的满足,容颜不禁暗自翻了下白眼,“李嬷嬷,你去和她们说,娘不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老太婆之前那么多天都没说过这事儿,这眼看着祠堂的门就要开了,却派了人过来说话。 这事,肯定中间还有别的猫腻! 她这个娘傻,她容颜可不傻,她看到李嬷嬷因为自己一句话而着急的脸庞,扭头看向宛仪郡主,“娘您想去吗?” “娘我——”张了张嘴,宛仪郡主温柔一笑,“颜儿说不去娘就不去。” “夫人您怎么可以说不去?”李嬷嬷这下是真的着急了起来,她猛的扭头看向容颜,“小姐,这可是夫人多年来的心愿啊,以往每年的这一天,夫人其实都很想去祠堂的,可每次侯爷都不准去,说什么夫人身子病弱,会冲了容府祖先的运,老太太自然是偏着侯爷说话,夫人等了这么多年呀,好不容易今年老太太开了口——” “李嬷嬷住嘴,你给我退下。”宛仪郡主先是没想到李嬷嬷突然就对着容颜开了口,等她反应过来,一听李嬷嬷的话,她脑海中瞬间忆及以往诸般一幕幕,下意识的就闭了下眼,等到她回过神,再把眼给睁开,李嬷嬷已是竹筒倒豆子般把话统统说了出来,她是又气又恼,哪还顾得了自己的伤心难过?只径自斥退李嬷嬷,脸上带几分紧张的扭头去看容颜,“颜儿,你别听李嬷嬷,她,她混说的。” “娘您别担心,女儿没事。”容颜看的出宛仪是真的紧张自己,她抿唇一笑,轻轻的握住宛仪郡主的手,转而看向扭头向外走的李嬷嬷,她直接开口唤住她,“李嬷嬷且站下,听我说几句话。” “颜儿你要和李嬷嬷说什么?”宛仪郡主自然是紧张自己的女儿,可她又有两分的担心李嬷嬷——毕竟过往那么多年,是身边的几个丫头,李嬷嬷张嬷嬷两人陪着她一块渡过,她夜夜难眠,是李嬷嬷张嬷嬷两人成宿成宿的不睡陪着她,哄着她,若是女儿真的恼了李嬷嬷,要罚李嬷嬷可如何是好? 容颜却是不看她,径自对着李嬷嬷道,“嬷嬷觉得这是好事,所以,娘亲应该去,是吗?” 李嬷嬷看了眼容颜,默默的垂下了头没出声。 容颜轻轻的叹了口气,“嬷嬷在这个府里多年,你也是跟过我外祖母的人,你觉得,我这个祖母对我和我娘如何?” “……不,不喜欢。” “嬷嬷说不喜欢还是轻的,其实你我都知道,我这个祖母是打心眼里讨厌我和我娘的。”容颜看着李嬷嬷微垂的头,轻轻的笑了下,“她这么多年不让我娘出席府中任何的祭祖事宜,年前那几天还因为嫁妆银子恼的不成,甚至还曾有丫头婆子私下传她在背后诅咒我和娘亲,你说,这样的情况下,她会好心的让我娘去祭祖?” “可这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过来传的话呀。” 容颜笑了笑,只是眼底没有半点笑意,“我没有否认老太太让人传话,也并不是说她不想让我娘去祭祖,我只是觉得,她会在这件事情上打着什么主意罢了。” “不过是个祭祖,能有什么事儿?”被容颜这么一说,李嬷嬷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小姐,刚才都是老奴心急,是老奴的错,您责罚老奴吧。”她说着话直接给容颜就跪了下去,咚咚磕了两个头,“老奴不该对小姐无礼,请夫人,小姐责罚。” “李嬷嬷你这是做什么,你便是再多磕几个头,我也不发你红包啦。”容颜的语气多了两分的打趣,对着白芷使了个眼色,小丫头心领会神的过去扶了李嬷嬷起身,李嬷嬷是满脸的内疚,容颜眼珠转了转,笑盈盈的看向身侧的宛仪,“娘亲是不是觉得我说这些话有些没根据,如同李嬷嬷所想,会在心里想或者她把您请过去是真心觉得今年您身子骨好了,让您过去参加祭祖的?” “娘没有这样想。” 可容颜却是清楚宛仪很想参加这场祭祖。 在她的心里,这是她得到容府祖宗承认的一种方式吧。 她端起手边的茶轻轻的呷了一口,笑笑,“不如,咱们就过去一趟?” “过去?” “对,娘,女儿扶您过去。”容老太太搞什么鬼,到时侯一看不就清楚了? 容府祠堂前。偏院,正厅。 容家几房的人都赫然在列,只是他们都站在院子里说话。 屋子里,容老太太坐在主位上,对面是被人放在软轿上抬过来的容锦昊。 两母子正在说话,容锦昊很是不满,“娘,您让她过来做什么?儿子看到她就讨厌。” “这事你别管,有娘在呢。”容老太太抬眼看到门外小丫头一闪而过的身影,对着身后的婆子摆摆手,“你们把侯爷抬下去吧,好生服侍着,若是侯爷有个什么差池,仔细我剥你们的皮。” 不远处,容颜母女相携而来。 擦身而过,容锦昊看都没看宛仪郡主几人一眼! 感受着宛仪郡主瞬间绷紧的身子,容颜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娘。” “娘没事。” 屋子里,宛仪郡主盈盈福身,“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 容老太太点了点头,却在看到容颜时眉头皱了下,“你出去,我和你娘有话要说。” ------题外话------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明天依旧二更。求收藏呀。 091 拒绝 容颜听了这话慢悠悠一笑,“老太太有什么话不能让人听吗?” 背人没好话,好话不背人! 特别是容老太太对上宛仪郡主,这就是大灰狼对上小白兔…… 她要是不在这里看着,不知道容老太太怎么忽悠宛仪呢。 届时宛仪一心软,再答应点什么。 到时侯头疼的绝对是她! 容老太太心头怒意骤增,眸光轻转,却在容颜身上落下刀子般的一个眼神! 这个孙女,果然是越来越不听话! 而且,还胆大! 或者,她是该考虑一下某些建议? 心里打着别的主意的容老太太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只是揉了揉眉心,面上愈发显出几分倦意,老意的看向宛仪,“老大媳妇,你觉得咱们婆媳说话,颜丫头这个晚辈在场,合适吗?”她的话里恰到好处的透出几分的无耐,苍老和怅然,为的就是让宛仪郡主自己个儿心软,然后主动开口,把容颜给支出去! 容颜不是孝顺她娘吗? 那就让她这个当娘的开口,要求她避开去! 可惜,老太太这次却是注定打错了主意! 宛仪郡主深深的看了眼容老太太,缓缓的,竟是笑了起来,她扭头,伸手握住容颜的手,眉眼温婉,语气平静,“老太太有什么话要说我都听着呢,您说吧,我和颜儿绝不会打断您的。” 她这是真的没听出自己话里的意思吗? 容老太太眉眼皱了下,索性直接开口道,“宛仪,你让颜儿先出去一下吧。” “不必。我的事,从没什么好瞒着颜儿的。”宛仪轻轻在容颜手背上拍了下,制止她的出声,虽然仍是笑语盈盈,可却难得的带了几分坚持已见,“娘也知道我身子不好,人向来又是个糊涂的,没什么大主意,所以呀,我还等着有什么事情好让颜儿帮我参谋一二,出出主意呢,娘您以前不也经常这样说吗?” 以前刚嫁过来的时侯,容老太太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身子不好,性子又温婉,没怎么见过世面,有什么事情呀,还是我帮你出主意,这府里头的事情呀,我也先帮你打理着……这一帮着打理就是好几年,直到胡氏进门,然后,顺理成章的交到了胡氏的手里,她这个安乐侯府的正经女主人,容家的族长宗妇,成了一个身娇病弱,缠绵病榻不能起身的废物! 容老太太面皮紧了一下,心里怒意大织——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两个人一样的让她讨厌! 眼神冷了冷,容老太太晓得支开容颜是不可能的事儿,便深深的瞥了眼容颜,扭头看向宛仪郡主道,“我找你来也没什么大事,你之前不是老想着参加咱们府里的祭祖吗?之前是你身子骨儿不好,我和侯爷都舍不得你过多的操劳,又想着咱们是一家人,只要你身子好,便是祖宗也是欣慰的,现在想来,以前也是我想的有所疏忽,忘记你是咱们的宗妇,怎么能一直不来参加祭祖呢。” “……” 她在这里说了一番话,然后就停了下来。 屋子里却是瞬间静了下来。 容老太太不出声,容颜母子也不出声,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 足足等了半响,容老太太没有等到宛仪郡主的主动开口,这让本以为自己说了那么一通,宛仪会开口向她表表自己的心,对她几句话恭敬讨好的话,届时,她再拉着宛仪的手诉诉自己的苦,有意无意的说那么一两句自己的困难,这种情况下宛仪郡主想得到容府祖宗认可的心思迫切,肯定会想也不想的就答应自己的话……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容老太太暗自咬了下牙,在心里咒骂两句,从鼻子里轻哼两声,她直接开口道,“老大家的,今年府里的事情多,老大老二又出了那么一场祸事,因为被人诬陷,老二到现在还在牢里头,你之前身子不好没管事,你二嫂和我为了咱们好好的过这个年儿可真真是费尽了心思,如今这祭祖的事儿到了这会才发现有些简单了点儿,你二嫂倒是好心,怕我难过没告诉我,可咱们怎么能委屈祖宗呢。” “老太太您的意思是?”宛仪看着容老太太的话说完,双眼直直的望定了自己,她微微一笑,对着容颜摇摇头,抢在她前头开口道,“儿媳记得我之前的嫁妆铺子,庄子都交给了老太太,虽然当初说的是您帮我暂管,但是这些年儿媳可是从不曾收到过半点的收益,儿媳如今还发愁着颜丫头的嫁妆呢,哪还有闲银?”她特意加重暂管两个字儿,语气明明依旧和从前一般无二的温婉,贤淑,可莫名的,容老太太硬是从中听出了那么一两丝不同的味儿——讥讽! “你那当初不是还有些压箱底的银子么,当初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容老太太说这话的时侯半点没犹豫,看着宛仪更没有半点身为婆婆竟处心积虑谋夺儿媳嫁妆私银的愧疚,自责,只是平静而自然的开口道,“我就是想呀,你看看,为了咱们明年一家都好,为了让咱们祖宗开心,护佑咱们,咱们现在这祭祀的供品什么的就不能太单薄,你二嫂那里是实在没办法,之前才和我商量着,看你这个当大嫂的能不能再多拿出几百两的银子来,也算是替咱们容府积德。” 老太太虽听出宛仪的嘲讽,可容老太太这会却完全当没听到。 为了银子,她脸皮完全可以再厚点。 宛仪是真的没想到老太太能把龌龊心思说的这般理直气壮,再所当然,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如何再说,好在,她身侧有容颜,看到她怔在那,容颜对着天翻了个白眼,这个娘,果然就是个没心眼又脸皮薄的,被人这么几句话一积,得,连拒绝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她轻轻的拽拽宛仪的衣角,声音软软,“娘——” 就这么一个字儿,一下子让宛仪清醒了过来。 她深吸了口气,一脸歉意的看向容老太太,“老太太,实在是要让您失望了,我真的没有这笔银子。”她手里其实还真有这么一笔嫁妆银子,那是当初她压箱底用的,所有的庄子和铺子都被老太太收拢,因为这些是她箱子里的,又有李嬷嬷和张嬷嬷两人坚持,老太太尽管眼馋,可也怕自己做的太绝导致宛仪的反弹,便把这一千两的压箱底银子给她留了下来。 可现在,她是要给女儿留着的! 容老太太却是脸色一冷,“你不肯借?” “请老太太见谅。” 房门砰的被人撞开,两名小厮抬着一脸盛怒,暴跳如雷的容锦昊进来,手一扬,烫金镂空手炉对着宛仪砸过去,“娘,让她们滚,滚的越远越好,没有银子就别想参加我容家的祭祀,你这一辈子就只配缩在那个小院里,我容府祖宗绝不会承认你这个贱妇的!”他语气恶毒,眼神阴狠,“管家,管家,把这两个女人给我赶出去,让她们滚的越远越好,看着就恶心。” ------题外话------ 晚会有二更。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重要事情说三遍。 092 爆起 “管家管家,把这两个女人给我赶走。” 容锦昊那一脸憎恶,嫌弃的眼神看的容颜眼中冷意闪过,她毕竟不是容锦昊的亲生女儿,自打穿过来之后又和容锦昊关系不好,听着他的这些话倒真没生气,只是觉得好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形呀,这容府虽然说还没垮,他的头上也还顶着安乐侯的位子,但是,如今的容府和垮了又有什么两样儿? 就这样,容锦昊竟然还敢不把有着皇族骨血的宛仪郡主放在眼里? 她摇摇头,真心觉得容锦昊的脑构造和常人不同。 不过随着管家快步进来,容颜瞬间敛去自己的心思,轻轻伸手,稍加了一丝力道的握住宛仪郡主的手,“娘,您不用怕,万事有太后,有皇上给咱们作主呢。”她的声音虽然轻,可却轻的恰到好处,几乎让该听到的人都听了去,随着她这句话的话音儿落地,一侧坐在椅子上端足了架子喝茶的容老太太神色便是一僵,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这丫头说的,是真还是假? 太后和皇上会为她们出这个头吗? 她在心里瞬间盘算了起来,容锦昊却是一声冷哼,“太后?皇上?你别做梦了,那么些年来皇上和太后可从不曾记起过你们!”他怕什么呀,便是皇上晓得了,以着当今皇上的心思,岂会为她们出面?他眉毛有些不耐烦的一抖,冷着脸看向明显因为听到容颜的话而停住脚步,一脸紧张的管家,“你个狗奴才还怔着做什么,把她们两个给本侯哄出去!” “是,侯爷。” 管家在心里轻叹一声,态度恭谨的对着容颜两人行了礼,“夫人,三小姐,请吧。”对上容颜似笑非笑的眼眸,管家心里猛的打了个突突,移开眼,他暗自在心里祈祷——不管怎样,可千万别怪他呀,他也是奉命行事! 容颜垂眼一笑。 这个家里,谁又会可怜她们母女的处境? 但凡有那么一两个,以前的容颜不会死,宛仪,不会落得一身是病,差点枉死。 心头有些怒,有些冷,有些凉,她脸上的笑却是愈发的璀璨,明媚。 “颜儿,不想笑就别笑,你那样笑,娘难过。” 容颜微怔,她扭头,“娘?” “好孩子,娘知道你是个好的,只是你是我的女儿,娘自然是要护着你。以前,是娘错了,现在,娘却绝不会再错!”宛仪的声音很柔,很轻,可唯独双眸却是灼灼有光,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种为母则强的光亮,那是一种坚毅,是维护自己最珍惜的孩子时的绝决,在管家的注视下,她竟还朝着他笑了笑,只是下一刻,她抬手把茶盅对着管家就砸了过去。 管家被砸了个正着。 茶叶沫子,茶汤,茶渍在他蓝色长衫上洇染出一朵朵的暗褐色大花。 一瞬间,管家的脸就难看了起来,他的语气加重,“夫人!”有本事和侯爷对着说呀,拿他个下人来出气! 宛仪郡主却是慢慢一笑,“怎么着,看你那样的眼神,可是觉得我砸你这一下,你不服气?” “奴才——不敢。奴才知道夫人有气,只是这是侯爷的命话,所以,夫人请。” 再大的火气也不过就是朝他砸一个茶盅罢了。 她还能怎么样? 谁知,他的话音还不曾落地儿,宛仪却是劈手又砸了过去。 这次砸的是茶壶。 管家自然还是被砸了个正着,一身狼狈的站在那,脸都黑了。 可他却聪明的没出声。 不远处容锦昊愤怒的开了口,“陈氏你要做什么,还有没有点妇人的样子?没的给我丢脸,不像样,不成体统,没规矩。” “妇人的样子?丢脸?不像样?没规矩?”宛仪每说一句话就往前走一步,她身子娇弱,眼波似水眉眼盈盈,饶是这会正在盛怒之中,声音硬是温柔里透着一股子温和,甚至,她还在笑,“侯爷即然和我说规矩,那么,我就想问上一问,侯爷嘴里所谓的规矩是什么,是把我这个没有半点错处的侯爷夫人软禁般丢在小院,不闻不问多年,还是,这么些年来把我的嫁妆把持着充当容府公中所有?” “或者,是在美其名曰帮我暂管,实则霸了我的嫁妆多年之后,还觉得不够,又想着从我身上刮出点最后的油水,然后,随便寻个借口,把我陈宛仪给休弃,亦或者,给我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或是错处,直接让我这么个大活人给病故?”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疯了啊,这些话也是混说的?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不得不说,宛仪的话是无意。 但却是无意的真相了。 之前母子两人可是真真的商量好了,把宛仪身边所有的银钱骗过来,把她铺子里的一些印章拿出来。 然后,就让她病故! 可没想到,这一下子被突然爆发的宛仪给直接当面给戳破。 容锦昊的脸色自然是不好,愤怒的拂了拂衣袖,“我不和你个女人计较,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 “侯爷,即然今个儿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你觉得,我还会轻易的妥协吗?”宛仪郡主扭头对着容颜轻轻一笑,抬手帮她理了理额前一缕碎发,“颜儿别怕,万事有娘在呢。” “娘想做什么尽管做,女儿不怕的。” 怕? 为什么要怕呀。 她还巴不得宛仪郡主闹的再大些呢,到时,说不定她们母女还能借势脱离容府! 这个念头一浮起,却是再怎么也压不下去。 脱离容府呀。 容颜眸光微闪,已经在脑海中暗自盘算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我可告诉你,赶紧回去,不然,不然我休了你!” “侯爷说要休了我?好呀,那劳烦侯爷先去皇上太后面前说去吧。”她这桩婚事可是太后赐婚,皇家的脸岂是轻易让你打的?以前是自己糊涂,又把这个男人看的太重,现在?宛仪勾了勾嘴角,自嘲一笑,“老太太,侯爷和我讲规矩,那么,我便也和老太太,侯爷讲讲规矩吧。”宛仪郡主对着身身侧的李嬷嬷呶了呶下巴,轻轻一笑,“李嬷嬷,把我让你带过来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去。让老太太,侯爷好好的,仔细的看看,也顺便提醒提醒老太太,侯爷什么叫规矩!” 桌上,巴掌大小的郡主金印端端正正的放在那。 容老太太和容锦昊脸色难看,“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论规矩呀,老太太,侯爷,你们应该先向我这个郡主,行礼。不然,就是不把本郡主放在眼里,就是藐视皇家,鄙视皇上。”她一番话说的轻描淡写,随意悠然,听的容老太太和容锦昊两人却是脸色铁青,特别是容锦昊,眼瞪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陈氏,你,你这个——贱——” “对本郡主无礼,辱骂本郡主,掌嘴。” 身影一闪,屋外一道黑影闪过,直接对着容锦昊一巴掌打过去。 啪,啪啪…… 容颜瞪大了眼,她这个小白兔娘身边竟然还有暗卫? 093 她家小白兔娘亲身边竟然有暗卫! 这个认知让容颜差点喷了口茶,同一时间,心底深处缓缓涌起一股涩然。 是属于真正的容颜潜意识里的本能想法。 有暗卫,竟然以前由着她们母女被这府里的人随意欺辱,怠慢! 容颜有点生气,就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她把自己母女两人置于那么不堪的境地! 身侧,同样生气的是容老太太,手里的茶盅咚的一声搁在桌子上,她看着宛仪的眼神是冷的,“老大媳妇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让他给我住手?”紧紧的盯着那黑衣人,容老太太的眼神闪烁不定,这人,是什么来头? “好啊,陈氏,你敢对夫君不敬,顶撞婆母,你忤逆不孝,我要休了你!” 容锦昊捂着被打疼的脸暴跳如雷,“陈氏,我一定要休了你。” “好呀,那就麻烦侯爷写休书。不过在休我之前,侯爷,咱们是不是先算下这么些年来的账?”若是从前,宛仪听到这话,估计会紧张的晕过去,她怎么可能被休呢,她宁愿死在夫家也不可能接受休离!可现在,天天有那么一个女儿在耳边有意无意的提醒着她,直到现在,宛仪郡主的想法肯定有所改变。 要她休呀,可以,嫁妆还来。 之前多年的账? 咱们算清楚! “陈宛仪,你个毒妇——” “掌嘴十下。” “陈——” “再十下。” 暗卫的力气本就大,哪怕他收着劲儿,这来回几十下的嘴巴打下来,容锦吴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鼻青脸肿,眼被挤的成了一条缝,整个人似个猪头。 最后,容锦昊硬是在宛仪十下又十下的温声软语中不敢再说一个字儿! 容颜看的可是暗爽,果真是不叫的狗会咬人呐。 啊呸,自家白兔娘才不是狗呢。 满意的看着容锦昊不再出声,宛仪看了眼暗卫,容颜就看到人影一闪,没了。 这暗卫,轻功身法一流。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轻功不好,为什么连她都给瞒过了? 她重生这个身子后,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给她带的重生福利,竟然在丹田里有那么两分的内力! 籍着这丝内力,容颜练起原本世界的武功是趁心得手的很。 可惜饶是这样,她如今的成就也极其的有限! 如果是前世,容颜肯定是不放在眼里的。 可放在这个时代,她却觉得欣慰——至少,她能自保! 暗卫在窗外瞬间便掩去自己满身的气息,哪怕容颜暗自凝神去探寻,竟是半点线索都没找到。 她笑了笑,便把对暗卫的好奇心思抛开去,眸光微转,落在已然站起身的容老太太身上。 白兔娘突然发威,并且半分不留情的掌掴容锦昊。 老太太这下,怕是要气坏了吧? “老太太您刚才说什么,儿媳刚才忙着没听清呢,要不,您有什么事情吩咐的话就再说一遍?” 你忙着,你忙着打我儿子! 老太太气的鼻子都歪了,可她却只能把这口气憋在心里,眼角余光憋到桌子上的郡主金印,她深吸了口气,脸上堆满笑,“那个,老大媳妇呀,都是一家人,拿这个出来做什么,万一再磕了碰了,可是对皇上不敬。”她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微拧了眉看向李嬷嬷,“李嬷嬷,还不赶紧把你们主子的金印收起来?这东西岂是闹着玩的么?” 李嬷嬷低眉垂眼的站在宛仪郡主身侧,把自己站到了木头柱子。 意思摆明了,你谁啊,我干嘛要听你的? “那个,老大媳妇呀,我知道老大他晕了些,你就当他是满嘴浑说,又有着腿伤,他是疼糊涂了呢,娘知道你是个贤惠的,你就别和他一般计较,啊?”容老太太能屈能伸,对着宛仪那是怎么好听怎么捡着说,最后,她看着宛仪眼里都带了恳求,“老大媳妇呀,你看,有什么事儿咱们一会关起门来好好的说道说道,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呀,你说是不是?” 宛仪也知道现在不是她闹的时侯,外头容家旁枝的都等着祭祖呢。 她闹的太过,会被人当成笑话传出去的。 再说,她刚才的话只是吓吓容锦昊。 和离的事她可真的没想过。 “侯爷,老太太,吉时就要到了呢。”门外有人在催。 “李嬷嬷,把东西收起来。”宛仪轻轻对着李嬷嬷使了个眼色,对着容老太太福了福身,就欲携了容颜出去。 “老大家的,你今年身子大好,也是祖宗护佑,一会就留下给祖宗上柱香吧。” 这就是说让宛仪留下参加祭祀了。 宛仪的心猛的跳了两下,下意识的看向容颜,“颜儿,我——” “娘要是想,咱们就留下。” 为什么不留下呀,她们才是嫡长房! 事先准备好,一应的贡品早早摆放齐备,只等着吉时一到。 开祠堂,族长带头,读祭文,上香…… 不过是半个时辰便祭祀结束。 各房的人随意敷衍几句,给老太太道了贺,便各自散开回府。 回春院。 宛仪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女儿扑吃一笑,“你那是什么表情?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她可是发现了,自打那个暗卫出现,自家女儿那眼神,就恨不得粘在那暗卫身上,害的她一路上还七上八下的——自家女儿别不是看那暗卫有一身好身手,然后,心生好感啥的了吧?想到这,她赶紧又加上一句,“娘可告诉你,那暗卫已经三十多,嗯,他有娘子了的。” 自家娘就差没直接说,你不许打他主意啊,他是有妇之夫! 容颜大窘,“娘,您想到哪去了?女儿只是好奇他的身份,为什么他之前从不曾出现过?” “那是因为,娘觉得在自己的家里用不到暗卫,所以,从不许他出现。”说这句话的时侯宛仪郡主脸上多了抹哀色,她摇摇头,似是把之前脑中不好的回忆给抛开,半响,她轻轻的自嘲般的一笑,“你外祖母给我留下五名暗卫,你今个儿见的是仅余的一名。” “那,其余的几名呢?”难道说真的让她这个白兔娘给强行解散了? “……他们,都死了。”宛仪郡主向来温柔的声音充满自责,后悔。 ------题外话------ 我用二更求下收藏? 094 所为 死了? 容颜一惊,下意识想到了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事儿,只是可惜,不管她再怎么问,宛仪郡主却是不再开口。 “好了,这是娘的事儿,不是你小孩子该问的,今个儿累了大半响,快去歇着去。” 容颜本欲起身告辞,可眼角余光瞟到宛仪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抱起了宛仪的手臂,“娘也累了,我和娘一块睡。”她一副小女儿撒娇耍赖的模样,看的宛仪心头软成一汪春水,眉眼盈盈的看着容颜,她眼底心头只有自家女儿明媚清丽的小脸,顾不得想别的,她只顺着容颜的话点头,“好,娘陪你一块睡。” “娘你真好。” “傻丫头,娘不对你好对谁好?” 容颜嘻嘻笑着吐了下舌,两母女携手进了内室,歇下不提。 李嬷嬷轻手轻脚的帮着关了门,看到对面张嬷嬷正朝着她望过来,“睡下了?” “可不是,睡下了。” “郡主和小小姐如今这般,真好。” “是呀,真好。” 两名老嬷嬷互看一眼,抬头看了眼天空的太阳,欣慰的笑了。 过年的日子就是吃吃喝喝,初二开始,就是各府中正式宴请的日子。 往年容府还能收到几张请贴,可今年儿,除了某几户和容府有着姻亲关系,不得不来往的府邸,容府竟是再没收到半张别府的请柬!容老太太从大年初二到初五就缩在自己屋子里生闷气了,哪怕是大过年的图吉利,她院子里的小丫头也被骂哭好几个,不为别的,就因为那些往日里和容府来往频繁,颇有交情的府邸,竟然都只是派人送了些薄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就是打算和容府彻底的断绝来往。 想想年前,老太太还特意很是郑重的吩咐管家,备下各府厚礼,年节后宴请各府的材料。 可惜,她从初一等到初五,然后又从初五等到初十。 除了胡氏的娘家,以及陈府陈大夫人匆忙的过来了一趟,便是连三房四房的娘家都只送了节礼过来。 这个年,老太太的脸是丢到了姥姥家啊。 如是,正月十一容老太太就病下了。 对于这个消息,容颜听罢只是挑眉一笑,眼底掠过一抹讥讽。 病了啊。病的好! 正月十五上元节,容老太太心情不好,府里自然没什么热闹,倒是外头,处处充斥着一种喜庆,热闹的氛围,宛仪郡主早几天便问容颜,可要去外头看花灯,容颜给摇头拒绝,她是打从心眼里头不想出去凑那份热闹,人挤人的,有啥好的?容兰等几个姐妹倒是想去外头看灯,可惜她们才提了一句,就被容老太太黑着脸给拦下。 容兰自己回屋生闷气且不去提。 正月很快过去,二月里春峭料寒,气温时高时代的,宛仪郡主的身子终究是没撑过气节变化,断断续续的感冒了好些天。 古代的医术落后,稍不注意一个风寒就能要了人的命。 容颜不敢大意,亲自守在宛仪郡主的榻旁。 足足整上二月里倒有大半的日子吃住是在回春院的。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宛仪郡主的这场病足足到了三月中方才真正的好起来。 暖风徐徐,吹绿了小草,吹开了桃花,吹来了春天。 桃花红梨花白,三月如歌,万物齐吟。 这日午后。 容颜斜斜的靠在窗前的大榻上,身后垫了个秋香色的大迎枕,她的手里拿了一本游记,却是半响不曾翻上一页,看那眉眼微咪的样子,很明显早就不知道神游到了什么地方,掀起帘子走进来的山茶只看了一眼便放轻了脚步,几乎是掂着脚尖儿走到白芷身侧,凑到她耳旁低语,“白芷姐姐,程家小将军又来了,就在前面客厅侯着呢。” “小姐前个儿不是和他说,以后不准再来么,怎的又来了?” 山茶摇头,“我哪知道,您看这事怎么办是好?”那可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将军,她家小姐可以不把人家放在眼上,她们这些奴婢可不敢,可偏自家小姐恼了他前段时间日日的过来求见,昨个儿就和她们放了话,旦凡是程小将军的消息,一概不准理会!自家小姐一句话吩咐了,可却是着实难为了她们这些下人。 “你去前头和小丫头说,让她们客气的伺侯着吧。”至于别的,她们也没办法。 前院客厅。 “你们到底有没有给我去通传?你们三小姐她人呢,让她赶紧过来。” 那个女人竟然敢躲着他! 程文渊都要气死了,差点把手里的茶盅给捏碎,“你们和她说,她要是不出来,小爷今个儿就不走了。” 小丫头胆颤心惊的往外跑,“奴婢这就去请三小姐。” 只是半响,小丫头缩着脑袋回来,“程小将军,我家三小姐说,说她没空,请您先回去吧。” 没空没空,又是没空! 他从正月十五到现在,隔个两三天就来一趟,这女人就没一天有空过。 暗自磨牙,“她在做什么?” “回程公子话,三小姐她,她在小憩——” ——小——憩——! 好一个没空,好一个容颜! 该死的女人! 程文渊啪的一声砸了手里的茶盅,要吃人般的眼神狠瞪了下那丫头,拂袖而去。 后院。 小丫头嘴里说小憩的容颜正兴致极好的拉着某人在下棋,只是没一会她的白子就被对方吃了个干净,抬头看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挪愈,她不禁着恼了起来,抬手哗啦拂了棋盘,“不算不算,这盘不算,咱们重新再来。” “好好,重新来。”摸了摸鼻子,沈博宇极是好脾气的点头。 “还好,你和我换位子。” “好。” “这次,我要执黑子。” “随你。” 重新换了位子,执了黑子的容颜不满的嘟囔着,就不信这次还会输! 她对围棋也算是精通,可连着下了五盘,全输? 只是等又连着两盘棋结束,中间还带着容颜悔了两步棋之后。 容颜气呼呼的摔了手中棋子,“不玩了不玩了,我今个儿走霉运,诸事不宜,特别是下棋,忌。” 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沈博宇摇摇头,“是你心不净。”原本不至于输的这般惨,可她下棋时多半就走了神,所以,修长如玉的五指轻轻拈起白玉棋子,一颗颗放进玉制的瓮里,他的动作优雅从容,深邃黑幽的眸子倒映着容颜巴掌大娇俏清丽的脸庞,“不就是一个程文渊么,你若是不乐意理他,我明个儿让人把他支走就是。” 容颜白他一眼,“他是走了,然后,我屋子里又多一梁上君子。”好好的世子时不时的闯到人家女孩子房间里,不走大门,不选通禀,整日里飞檐走壁,跳窗而入,是表现你轻功厉害吗?看这三天两头的就冒出来,赶紧还上瘾了是吧?这行为,不知道这是叫采、花、贼、吗?! ------题外话------ 求下收藏。 095 心思 梁上君子? 沈博宇挑挑眉,神色自若的端茶,轻啜,“谁敢?”灭了他! 容颜,“……” 沈博宇直接待到晚上,用过晚饭后,在容颜就差要开口赶人时,方翩翩起身,告辞走人。 “明天不许再过来,本小姐没空。” “没事,我有空。” 容颜对上那张悠悠然的眉眼,闭了下眼,“我是说,我没空陪你。” “无妨,我在院子里等你。” 容颜看着转身走人的沈博宇,颇有几分风中零乱之感。 好想哭有没有? 端茶走进来的山茶扑吃一声笑,“小姐,您就别看了,沈世子已经走远了。” “谁说我是看他了?你再给我说一句试试。” 容颜咪了双眼,威胁着自家小丫头。 山茶才不怕自家小姐这个模样呢,不过怎么说也是主子嘛,得有主子的威严呀,她暗自翻个白眼,一脸认真的点头,“是是是,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没说您盯着沈世子的背影半响不舍得收回眼神,奴婢真的没说这话。” “山茶!” 白芷赶紧把山茶往外推,又回头对着容颜说好话,“山茶她那脑子,小姐您还不晓得么?那就是个转不过来的,小姐您别和她一般计较呀,下了一下午的棋,这会该口渴了吧,奴婢帮您泡杯茶润润嗓子可好?” “去吧去吧,就知道你偏心那小丫头。” 白芷汗颜,不过心里知道自家主子这话没别的意思,只是笑着福了福身,自去泡茶。 酉时二刻用的晚饭。 容颜是自己一个人在素雪阁用的。 容老太太从正月底就开始生病,时好时断的,足足都要小两个月了,还歪在榻上不能起身。 也不知道是不能起还是不想起来。 反正她不露面,累的就是府里胡氏等几个为人儿媳妇的。 轮流伺侯呗。 今个儿刚好轮到宛仪郡主和容四太太两人服侍。 容颜懒得去前面,临睡前派人去看了两眼,知道宛仪郡主晚上要在老太太的屋子里守夜,便巴巴的让自己的丫头送过去一应物件儿,虽然这天儿已经进了三月,可今个儿下午突然就变了天,到这会外头还凄凄沥沥的落着小雨呢,宛仪郡主身子弱,她自然是担心她着了寒气儿,她这番周到处事儿倒是看的同宛仪一块的胡四太太羡慕不已,“颜丫头果然是长大了,处处想的周到,大嫂有福气。” 宛仪郡主抿唇一笑,“可不是,这孩子呀,真真是懂事的让我心疼。”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胡氏和容三太太便赶了过来。 妯娌几个面和心不和的敷衍几句,宛仪郡主便笑着扶了李嬷嬷的手,“老太太的事儿就劳烦二弟妹了。我身子不好,也有些乏,就不在这里耽搁二弟妹和三弟妹照顾老太太,先走了。”就着小丫头打起的帘子走到门外,宛仪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人就眉眼温柔的笑起来,“颜儿,你怎的来了?” “我来接娘回去歇着。” 如今她最担心的就是宛仪郡主的身子,老太太说是病,也不过就是心病罢了。 她又对宛仪看不顺眼,谁知道那老太太会不会玩什么花样儿。 虽然晚上有派人盯着这边的消息。 可容颜还是觉得亲眼看到人才是最放心的。 “你这丫头,娘是大人,你不过是个孩子,哪来那么多的心思?会累坏的。” “只要娘好好的,女儿才不累呢。” 容颜亲自上前扶了宛仪,方对着落后几步的容四太太轻轻的福了福身,“四婶。” 容四太太笑着看了眼容颜,“颜儿来接你娘亲呀?大嫂累了一晚上,快回去歇着吧。” “四弟妹慢走。” 大房和四房并不在一个方向,容颜母女两人向东,容四太太转身向北行去。 母女两人一路说笑着进了回春院。 张嬷嬷早早备好了早饭,简单的用了些,容颜便扶宛仪郡主进了内室,“娘先睡一会。” “好好好,娘都听颜儿的。” 看着在一侧忙碌着的女儿娇俏身影,宛仪郡主眉眼里俱是笑意。 亲自帮着宛仪郡主掖了掖被角,容颜转身,悄悄的阂了房门。 “李嬷嬷,你们在外头侯着,别吵到娘亲啊。” 据她所观察到的,宛仪郡主有些神经虚弱,这都是多年失眠,多思造成。 如今她也没什么很好的办法,只能是尽量的用药膳调好。 中午,晓得宛仪郡主还在睡的容颜便没有过去,只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过了饭。 下午她随着几个丫头绣了半个荷包打发时间,晚上陪着宛仪用过饭,母女两人略说了会话,容颜便回了素雪阁。 一夜无话。 时光匆忙,日出日落,转眼又是两月过去。 春天的脚步不知何时悄然而过。 五月底,已经是颇有几分初夏的味道,空中的气息都多了几分躁热。 容颜自己个儿用过早饭,手里拿了柄绘仕女图的团扇轻轻的扇着,眸光自外头的花团锦簇上淫滑过,她有些无聊的伸个懒腰,身后,白芷叹口气,“小姐,您今个儿都伸了十回懒腰了。小姐可是觉得心烦?要不,奴婢陪您去外头园子里逛逛去?” “那有什么好逛的呀,要是看花的话咱们这里就能看的到呀。” “小姐,咱们容府后花园的花儿多呀,奴婢前个儿走过时瞅着那花儿万紫千红的,开的可好看了。” “那也不去。”容颜摇摇头,把手里的团扇摇的快了几分,精致如画中仙子般的脸庞上愈发多了几分焉焉的,她好想回现代呀,空调,风扇,冰淇淋,各种汽水,可爱,饮料……呜呜,还有她做梦都想吃的炒冰!想到最后,容颜觉得自己都可以流口水了,怎么办呀,好想吃呀,要不,她往墙上撞两下试试,是不是再死一回,人就可以回现代了?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着呢,门外响起小丫头的声音,“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见客呢。” 这话听的,好像她成了迎客的姐儿似的。 容颜翻个白眼,“又是哪门子的客人?” 山茶笑嘻嘻的自外头跳起来,“小姐,奴婢刚才问过了,来的是老太太的娘家嫂子呢,听说,老太太打小和孙家老太太姑嫂感情好,如今,孙老太太只有一个孙子还在读书,咱们老太太怕是想着亲上加亲呢……” 容颜听着山茶这话不禁有些诧异的看向她,“你这丫头倒是打听的清楚。” 山茶嘻嘻笑,“是倚翠姐姐和奴婢说的。” 这么说来,老太太真有这个心思? ------题外话------ 有二更。闪。 096 打算(二更 容老太太的心思在容颜进了老太太的屋子时,得到了确认。 老太太,是真的想和自己的娘家孙府亲上加亲的。 她赶到的时侯,屋子里一团的笑声,几个隔房的姐妹都在围着容老太太说笑,容二太太胡氏,容三太太,容四太太,甚至连自打过年被老太太牵怒,后头又因为生病没少故意折腾的宛仪郡主都在!容颜甫一进去,屋子里的笑意便是一滞,容颜也不以为意,只笑盈盈的福身,“见过老太太,二婶,三婶,四婶。” 待得容兰几人不情不愿的给她见了礼,她方笑着回了礼,“诸位妹妹好。” “颜丫头来了?这是你孙家舅奶奶,这是你孙家表哥,你过来见个礼。”容老太太眼皮抬起来,扫了眼容颜,笑着对她招了手,又扭头看向身侧一名身着素色衫裙,一头银丝盘在脑后,双眼虽略有些佝,但尽量精明凌历的孙老太太笑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那乖孙女,行三,你叫她小三或颜丫头就好。” “是颜丫头啊,快过来让舅奶奶好生的看看。”孙老太太人虽上了年纪,可眼神却是极好,看着站在自己跟前儿的容颜,一袭浅草色遍地穿花百鸟纹的长褙子,头上珠钗的宝石足有鸽子蛋大小,在阳光的闪映下灼人双眼,双眸清澈似水,轻轻一闪,水波潋滟,便是静静站在自己跟前儿,浅浅而笑不言不语的,光这通身上下的气派,端的是这府里诸位小姐中的头一份! 想着自家小姑之前和她说过的那些话,孙老太太心里有些许的雀跃。 再看容颜,眼里便多了亲切和满意,“好孩子,果然是如你祖母说的那般,精致通透,老婆子看着呀,这简直就是画里走下来的小仙女嘛,呵呵,竟是把投生在了咱们家,可见咱们府上是多大的福气。”握着容颜的手那是一通好夸,不提容颜这个被夸的,便是一侧听着的容兰几个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位孙老太太再夸下去,会不会直接把三姐姐夸成菩萨下凡? 饶是容兰脸皮厚,也不禁有些脸红。 她真心没这么好呀,嗯,老人家眼神就是不好! 一侧,宛仪郡主轻轻一笑,“舅母您说笑了,她小人儿家家的,哪有您说的那般好?这丫头呀,淘着呢。”说罢这话,她抬手对着容颜招招手,“你这丫头还怔在那做什么?赶紧过来坐在娘身边,不许再扰你舅奶奶。” “是,娘亲。” 待得容颜笑着福了福身,脚步从容,优雅的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刚才被孙老太太握着的右手腕上,一圈紫青。 她的皮肤细腻,刚好又是敏感肌肤,稍一磕碰便能留下印子。 这老太太能在她手腕上留下这么深的一道,可见刚才也是用了力的。 嘴里把她夸成了一朵花儿,手下却恨不得掐断她的手? 老太太,您不觉得自己真心矛盾么? “清哥儿,这是你三妹妹的礼物,你帮奶奶拿给你三妹妹吧。”孙老太太这会才想起自己还没给容颜礼物呢,不禁有些歉意的看向容颜,“好孩子,舅奶奶刚才看到你只顾着高兴,想着这是哪家仙子到了咱们府上,以至于舅奶奶都看呆了去,你可不许怪舅奶奶偏心呀。” “多谢舅奶奶,多谢孙家表哥。” 人家都站到了自己跟前儿,手里还拿了礼物,又一脸带笑的口称表妹。 容颜怎么也不好做出无礼的动作,笑着道了谢,接过礼物便欲递到身侧的丁香手里。 不远处,容兰端了自己的茶轻轻的呷了一口,似笑非笑的开了口,“三姐姐不看看舅奶奶给你的是什么礼物么?我和晴妹妹,思妹妹,瑜妹妹,纤妹妹可都是得了舅奶奶送的一枝如意簪,两枚珠花呢,三姐姐不妨也打开来让我们瞧瞧?” 刚才孙家老太太送她们几个的礼物时,是让小丫头拿了匣子一块让她们挑选的。 凭什么这容颜后来,就给她自己另装了盒子放着? 容颜是长房的嫡女不假,自己可也是二房的嫡女,她们的身份明明都是一样的! 以前那些吃食衣裳诸多小事也就罢了。 如今却是事关自己的终身…… 眼角余光瞟了眼不远处站在孙家老太太身侧,容颜精致,眉眼温柔的孙家表妹,容兰的心再次咚咚的跳了起来。 孙家表哥是她的! 容颜倒是没想到容兰会在这个时侯开口,不过她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呀,便对着容兰几个笑了笑,示意丁香把那小盒子打开,然后,她就有点怔,里面,竟然是一枚翡翠手镯,晶莹剔透质地上好,一侧容兰的脸唰就沉了下来,阴阳怪气的笑了笑,“果然不愧是长姐,舅奶奶送的东西都比给我们这些当妹妹的贵重的多,呵呵,这当姐姐的呀,果真真是吃香呐。” 她这话一说,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味儿。 胡氏都急死了,这傻丫头,怎么这性子就不知道改改? 容老太太也暗自警告般的瞥了眼胡氏,管好你的女儿! 倒是宛仪看着这一幕,深吸了口气温柔一笑开了口,“舅母,颜儿虽是姐姐,可她也不是长姐,再说,她们几个小姐妹年龄正相当,您这礼送的,太贵重了,她小人家家的,受不起呢。”说罢这话,她轻轻的扫了眼丁香,“把这礼物还给孙家舅太太去,然后,你代你家小姐给舅太太磕个头,谢谢她老人家对你们家小姐的看重。” “是,夫人。” 要说这当中最为尴尬的,自然是孙家老太太了。 她本是以为吧,自己样单独的送出去,这丫头拿了回去,事后不收也只得收下。 可没想到事情却坏在了嘴快,不服输的容兰身上…… 孙家老太太看着手中被退回来的礼物,有些为难的看向容老太太,“这事都是我想的不周全,本以为颜姐儿是——” “罢了,嫂子你不常来府上,想的不周全也是有的,今个儿有些累了,你们都退下吧。”容老太太径自打发了所有的人,只留下孙老太太祖孙两,看着自家嫂子一脸的讪讪,容老太太也不好多说,只能揉了揉眉心,“嫂子,你这样做也忒心急了,我只是和你说了两句,让你好好的看看人,最好是先让她和清哥儿有了感情,可你看看你,你这都做的什么事嘛。” “我,我这不是想着送她些贵重的礼物么。”孙老太太讪讪的笑,心里却是不无鄙夷,自家小姑没本事搞定自己的儿媳妇孙女,把自己的孙子都抬了出来,现在还有脸怪自己!不过她现在还有事要求着容老太太,自不会嘴上说什么,只一脸自责的道,“那接下来要如何是好,嫂子可是坏了你的打算?” “不急,且让清哥儿在府里住下。”容老太太胸有成竹的一笑,眼底尽是凌厉。 097 为母 孙老太太眼前一亮,笑了起来,“嫂子倒是一时没想通这事,倒是姑奶奶你想的周全了。”她和清哥儿都住在这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朝夕相处,自家清哥儿又是生的这般俊俏不凡,温文有礼,还怕哄不来一个黄毛丫头?孙老太太这么想着,便点了头,“那这段时间嫂子就在这里打扰了。” “这是什么话,嫂子尽管住。” 容老太太把自己的娘家嫂子留下来,这话是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的。 府中下人更是没有置疑的余地。 三房四房是庶出,日日恨不得缩着身子过日子,就怕哪里出了风头,招了老太太的恼。 如今老太太的娘家人来了,和他们自是不相关的。 余下的就只有大房,二房这边。 胡氏如今是一心发愁二房的处境,更担心无所事事,整日里只把自己锁在书房和几个丫头姨娘鬼混的二老爷,再有,容兰的年龄也不小,眼看着就是说亲的年龄,可容府这般境地,旦凡有点门弟的,谁乐意过来求娶呀,单就这几桩事情,愁的她,头发都要白了,哪还有别的心思,所以,孙老太太的到来,她真的就以为是个单纯的探亲罢了。 之前容兰突然开口针对容颜,又把礼物的事情提出来的时侯,胡氏只是生气。 她以为那位孙家舅太太嫌弃她们是二房。 只到几天后容兰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提前孙家清,并且每每提起时都赞不绝口时,她方有了些不对头的心思,回头唤了自家嬷嬷来问,这一下胡氏听的就有些不乐意,她的女儿打小娇养着长大,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晒,她当成眼珠子一般的看护,疼惜着,如今好不容易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可能嫁给那个孙家清? “嬷嬷,你说,这事是不是和那边有关系?”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冲着大房的方向呶了呶下巴,声音里带着煞气,“不会是她们对老太太的心思不满,所以,使了什么妖蛾子故意让兰儿想差吧?要不,就是那个孙家的哥儿不规矩,哄了咱们姐儿——”反正不管怎样,都是别人的错,自家宝贝女儿全对! 嬷嬷垂下眸子,“太太您说的是,老奴寻思着这事也是别人哄的咱们家小姐。” “就是,就知道我的兰儿是个好的,那一起子小人!” 胡氏拍案怒起,“嬷嬷走,和我去大房,找那对母女算账去。” 嬷嬷赶紧好说歹说的拦下,最后使出浑身解数方打消胡氏的心思,“太太您这般去闹也无济于事呀,事关老太太的娘家,届时事情真的闹大,老太太会如何想?再说,咱们姐儿的名声为重呀。”不管怎样,女儿家家的待字闺中,私慕外男,那就是错! 当真传了出去,严重的,一根白绫丢了性命也是的。 “那这事就便宜了那一起子黑心肝的不成?” 胡氏咬着牙,一脸的不愤。 嬷嬷叹了口气,“太太,您得分个轻重,咱们当务之急,是姐儿的终身。”不就是个孙家的哥儿么,也不见得就是个顶顶好的,赶紧再寻个家世好,有才有貌的,届时就不信她们家这位小姐还吊在这一颗树上不放! “你不说我还忘了,前两天还有人问我兰姐儿的亲事,罢了,我下午就去我娘家走一趟。” “太太英明。” 胡氏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满意的看着那嬷嬷愈发恭谨的垂头,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些年让你跟着我,辛苦了,你且放心吧,等兰丫头的事情了结,我就说话算数,放了你那孙子的奴籍。至于你,我怕是离不了你……” 知道胡氏不可能放任自己离开。 王嬷嬷很是识相的跪下,“老奴也离不开太太,老奴一辈子服侍太太。” 胡氏笑了笑,“你这段时间帮着我多留心些兰姐儿吧。”一个个的,都不让她省心! —— 与二房这边直接把容兰给禁足,宛仪母女这边却是相对轻松的很。 要说宛仪郡主一开始真心没想到这些,但在那日离开容老太太的院子之后就回味了过来。 当时她就气的全身直哆嗦,差点就要回头去找容老太太要个说法去。 把她的宝贝女儿嫁到孙家那等腌脏地,也愧她想的出来! 孙家那是什么地方? 妻不妻,妾不妾,庶子一大堆,用李嬷嬷张嬷嬷的话来说,整个孙府男盗女娼,就没个好东西! 容颜看着李嬷嬷义愤填膺的样子,再听到这句话,当时就把嘴到嘴里的茶给喷了。 李嬷嬷这话说的,也忒不客气了吧? 宛仪有些埋怨的看向李嬷嬷,“嬷嬷,你怎么能当着颜儿的面说这些?没的污了颜儿的耳朵。” 好吧,她娘在维护她,这是应该开心的事儿。 容颜抿唇一笑,对着李嬷嬷眨眨眼,不动声色的转开话题,“娘,您之前说明个儿要去上香?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李嬷嬷都帮着娘收拾好了,对了,你明个儿也随着娘亲一块去。”宛仪郡主眉眼里堆满了笑,明显是心情不错,“咱们明个儿去法严寺,还有娘的一位手帕交,你应该称呼一声赵姨的,她呀,有一个女儿和你年岁相当,刚好你们两个一块玩,也不怕闷。” 她娘这是在帮她介绍朋友,拓展外交吗? 容颜眨眨眼,笑嘻嘻的点头,“女儿都听娘的安排。”只要宛仪郡主高兴,她就是拜遍这皇城周围的诸佛又如何? 第二日用过早饭,容颜便被宛仪郡主亲自按在了梳妆台前。 眼看着自己的脖子要被压断,容颜实在是忍不住开口打断宛仪郡主装扮自己的好性子,“娘,咱们这是去拜菩萨,不是去游玩,菩萨佛祖跟前,哪能穿的这般花团锦簇?届时菩萨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宛仪郡主可以不顾容颜的反对,但菩萨面前的确不好太过张狂。 可是,自家女儿穿的很张扬,显眼吗? 她看看一袭大红滚边镶金丝银线牡丹大花的裙子,头上珠钗闪闪灼眼。 钗头上的东珠鸽子蛋大小。 好像,是有那么两分的打眼了点儿? 她有些不甘心的看向李嬷嬷几个,“颜儿这样,很显眼吗?” ------题外话------ 一会有二更。求下收藏呀。 098 命(二更 最后,还是容颜自己选了件撒花烟罗金丝绣花长裙,一头青丝在脑后简单绾了个鬓,斜斜插了根金镶珠宝半翅蝶簪,她抿唇一笑,脚步轻盈的转了个圈,眉眼弯弯的看向宛仪,“娘亲,女儿这样穿可好?” “好,好,怎么会不好?”简直就是太好看! 宛仪郡主一脸‘吾家有女已长成’的感慨,可随即眼底就是掠过一抹涩意。 她还没怎么陪着女儿呢,女儿就已然长大了。 再过两年就要出嫁…… 眼圈有些发酸,她用力的眨了眨眼,对着容颜努力笑的温柔,“走吧,咱们去和老太太说一声就出门。” 只是,当到了老太太的屋子里,再面对某些人时,容颜第一次刷新了脸皮厚这三个字儿的下限。 “老大家的呀,你们这是要去哪?” “回老太太的话,媳妇和鸿胪寺少卿周大人的夫人约好,去善化寺上香,还愿。” 宛仪郡主说的还愿是指上次容锦昊被关进大牢里头的事儿。 容老太太听了只能点头,“即是许了菩萨,自是要还的。你且去吧。” “多谢老太太您体恤,儿媳定会早去早回的。” “昊哥儿媳妇这是要去哪啊,好端端的怎的要去寺庙?” “回舅母的话,我前些天许了愿,只愿咱们侯府,侯爷好好的,儿媳便茹素一年,再塑菩萨金身,菩萨面前不打诳语,是要去还愿的。” “你是个好的,只是我早闻这善化寺香水极盛,有求必应,不知吴哥儿媳妇可否带老婆子走一趟?” 宛仪一听这话就皱了眉头,可还没等她想到拒绝的话呢,一侧充当背景人半响的容锦芹却是呀的一声轻笑,“娘,我也要和嫂子,舅母去善化寺。”说着话她朝着容老太太讨好的一笑,再开口语气里便多了几分怅然,“女儿嫁出去这么些年了,也不知道这善化寺如今可还是旧时模样?娘,要不,您也陪着女儿和舅母,还有大嫂一块去吧。” 在容府住了这么一段时间,容锦芹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儿—— 如今的这位大嫂,今非昔比! 所以,尽管心里头别扭,但现在总算是能从嘴里当着人面喊一声大嫂。 容老太太对容二老爷那是偏疼,可对上自家这个小闺女,那就是没有原则底线的溺宠!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哪还有别的想法?只顾着点头,“好好,就依你,咱们都去。”说着话,老太太看向一侧服侍的倚翠,“你去问问二太太,她若是有空也一块去,这会天儿还早,咱们走的快些,晚饭前就能赶回来了。” 宛仪郡主都要把手帕给拧成麻花了,恨不得扭头就走。 她是要带着女儿去开展外交活动,让女儿多几个小闺蜜,为日后成亲出嫁打基础的。 老太太现在这话是算什么? 可不管她如何想,小半个时辰后,容府所有女眷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出了容府。 善化寺在长安城西郊。 出城三十里就是。 马车一路驶出城,不过是半个时辰,便停了下来。 容颜自然是和宛仪郡主一辆车,白芷先下车,转身去扶自家小姐。 容颜却是撩了下裙摆,直接跳了下去。 看的身后的宛仪郡主差点没晕过去。 这丫头! 容颜吐吐舌,对着宛仪郡主娇俏俏的笑,“娘,女儿扶您。” “下次不许再这般做啊。你可是要吓死娘了。”舍不得责怪女儿,宛仪郡主有的只是更深的歉疚,若非是自己的疏忽,自家宝贝女儿哪会有这般粗鲁,不合规矩的动作,行为?若她之前早关心,教导着女儿,她家女儿这般的聪慧,绝不比当今任何公主,郡主差的。 当然,你就是现在让宛仪说,她也会说,自家女儿绝不比谁差了去的。 这就是所谓的孩子,总是自家的好! 凭着安乐侯府的名头,善化寺的方方丈主持是不用出来见面的,所以善化寺的门前,也不过就是个中年和尚,一脸的笑,对着容老太太等人施礼,“贫僧勿戒,见过诸位施主,诸位施主里面请。” “有劳大师。” 容老太太等人先去前殿烧了香,求签,寻了知客僧解签,一行人便是连孙月霞这个性子绵软的都不禁脸庞上带出几分娇羞的笑,看来,应该是求了姻缘签?倒是容兰,先前还兴头十足,可不知怎的到了后面,精致的小脸上就多了几分的阴霾,怕是签文不如她的意吧?容颜摇摇头,把眸光在人群里随意转了下,她想了想,招了白芷去寻一侧正虔诚拜佛的宛仪郡主。 “颜儿来的正好,快来求个签。” “娘,求人不如求已。” “你这孩子,章言无忌,菩萨勿怪啊。”宛仪郡主伸手拍了下容颜,嗔她一眼,“听话。” 容颜讪讪一笑,瞅了眼签筒,“娘,这里面的签不会是只有好的,全都是一个签吧?” “这位女施主慎言,咱们善化寺从不做这般昧心之事。” “大师别怪,我这女儿打小淘气,实在不是有意这般说的。”宛仪郡主轻轻拍了下容颜,自然是舍不得用力的,暗自瞥她,“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菩萨面前不许浑说,快点来,听话,自己摇一个。”若非是这签文定要自己来求,不许人代,宛仪郡主哪还用得着哄容颜,早伸手给自家女儿求了来。 容颜拗不过,只得伸出手去,摇了摇。 咣当,掉了一枝。 宛仪郡主赶紧捡起来,只是一眼便变了脸色。 容颜瞅了她一眼,也跟着伸头过去看,“娘?”难道是很差的签,所以她娘担心了? 只是这一眼斜斜的睇过去,不禁扑吃一声笑,“凤后命格?呸,果然是骗鬼去吧。” “娘,这里都是骗人的,咱们不玩了。” 她把宛仪郡主手里的签丢进签筒,拽了她的手便欲走人。 却被一位大和尚两步拦下,“阿弥陀佛,女施主慢走,且听小僧说上一句。” “说吧,我听着呢。” “命就是命,施主何必又强行躲避呢?” 容颜翻个白眼,“谁不知道你们这里全都是同样的签文,哄人乐呢。” “颜儿,不得无礼。” “这位夫人别急,女施主不妨再抽一次?” 鬼使神差的,容颜伸手又摇了两次,啪嗒一枝签落在地下。 捡起来,宛仪郡主沉默着递给了容颜。 容颜也皱了下眉,她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又连抽了五回。 结果却是次次都是相同的一支。 在那大和尚平静的脸庞中,容颜哗啦把整个签筒倒在了地下。 签文落了一地,哪有半只重复的? “女施主,这就是你的命。”大和尚双手合十,佛家庄严,神圣中带着几分的怜悯。 099 不同 “娘,别听他们的,咱们走。” 什么凤后凤前的,还这就是她的命? 狗屁! 我命由我不由天! 她拽了宛仪的手向前走,身后的大和尚这次却没有再出声,只是目光悲悯的看着她。 直至,她们母女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师叔,刚才那位小姐,真的是一国之母的命格吗?” “凤凰涅磐,浴火沥血而出,是谓新生,此时也,命也,运也,阿弥陀佛。” “这事你日后绝不许提,可有记下?” “师叔放心吧,师侄记下了。” 大和尚对着小和尚点点头,丢下一声佛号,转身进了大殿后院。 善化寺前院。 容颜看着一脸忧色,眉峰紧蹙的宛仪郡主,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娘您别多想,那和尚准是哄咱们,想让咱们上当,多给他们捐些香油钱的,您看,要是女儿真有这么好的命格,他肯定巴巴的追上来了,您说是不是?” “可是——”对方要是真的想讨香油钱,不也该巴巴追过来吗? 对方没有追过来,是不是表示,刚才他说的,都是真的? “娘别多想了,您女儿呀,真不是那命。还是您觉得女儿不好,不能让您风风光光?” “胡说,在娘眼里,这天下所有的姑娘都没你好。”宛仪郡主笑着拍拍自家女儿的手腕,暂时放开心头的那一丝忧色,抬头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四周,“不管如何,刚才那话不能乱说,特别是在外头,一个字也不许提,可记下了?” “娘放心吧,女儿晓得轻重的。” 这是一个皇权的时代,试问,突然在民间出现一个凤后命格。 别说什么真假的。 只要这么个说法传出去,她以后的日子绝对精彩。 惊魂的惊,经常被人踩的踩。 午膳是在善化寺的偏院用的斋饭。 容颜几个倒是没说什么,唯独随着孙老太太过来的孙家清,整张脸拉的足有猪头长。 嘟嘟囔囔的要吃肉。 被孙老太太连瞪了好几眼,方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孙老太太把自己的孙子镇压下去,还不忘一脸堆笑的对着容颜几个解释,“这孩子打小就身子不好,吃食上面就挑了些,他呀,倒不是吃不得这些斋饭,就是一吃素的就发晕,身子虚,全身都疼,这孩子呀,真真是让我费尽了心思,天可怜见的,总算是长大成人,菩萨保佑呐。” “清哥儿正长身子的时侯,多吃些荤腥是对的。” 容颜在一侧撇了下嘴,菩萨面前说这些,这会不怕心不诚了啊。 斋饭用罢,略喝了两杯茶,容老太太便吩咐人去备车,“让他们把车子赶过来,咱们一会就走。” 小丫头脆生生的应了个是字,转身去传话。 容兰和胡氏坐在一起,看着孙家清时不时的往容颜身侧凑,眼神一点点的冷下来,趁着孙家清给容颜续茶的当,她实在是忍不住,吃的一声轻笑,“孙家表哥,你对我三姐姐也忒殷勤了吧,我们几个姐妹可都是活生生坐在这里呢,我们也想喝茶,吃果子呀。孙家哥哥,你不会偏心吧?” 容老太太和孙老太太几人正在说话,她们一行小姐妹围坐在了一块儿。 容兰故意放轻了声音,又带着笑,那边厢也就没在意。 “几位妹妹都是如花似玉的人儿,我怎么会看不到呢?表哥还怕四妹妹嫌弃表哥的东西不好,不肯用呢。”孙家清却是听的清清楚楚,他却只是桃花眼挑了一下,一抹温柔多情的眸光望向容兰,“四妹妹是想吃什么茶?这果子偏甜了些,我不是怕四妹妹不爱吃么,四妹妹稍等,我已经让小厮去拿了四妹妹爱吃的酸角,还有五妹妹六妹妹爱喝的花茶,每人都有的。” “这还差不多。”容兰嘴角轻轻翘起,对着容颜投去一抹挑衅的笑。 幼稚! 容颜摇摇头,已经听到不远处小丫头在禀报马车备好,她便也懒得再理容兰,径自起身走向宛仪,“娘,我扶您,咱们回吧。” 宛仪郡主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老太太,儿媳扶您?”虽然她也很不想理容老太太,可礼仪是绝不能少的。 “不必了,走吧。” 胡氏笑了笑,两步走上前,自然而然的搀了老太太的手,与容颜母女擦身而过时,眼底流过一抹得意。 不得婆婆的宠,你身份再尊贵,也就什么都不是! 果然是亲生的母女呐。 想想刚才容兰的所为,再忆及眼前容二太太胡氏的幸灾乐祸的一眼,容颜失笑。 善化寺门外。 容府马车已经停好,容颜扶了宛仪郡主上车,“娘,您慢点。” “你也不许爬,让李嬷嬷扶你上来。”这话一出,让本打算抬脚往马车上爬的容颜一下子停了脚,讪讪一笑,“娘,女儿怎么可能作那种粗鲁的动作?”她一转身,瞪向身侧的白芷,“怔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我上马车?” 白芷叹口气,自家小姐这算是恼羞成怒吗? 容老太太母女一辆车,胡氏母女共乘一辆,孙家老太太祖孙俩人一辆车,容三太太携了三四房的几个小姐妹一辆车,再加上容颜母女两人,丫头婆子们一辆,一拉溜的车子缓缓驶离善化寺,慢慢向着城中方向而去。 车上,宛仪郡主的脸色就带了几分的倦意,容颜看的心疼极了,“娘可是累了?您靠在那里歇歇吧。” “不知怎的突然有点头疼,应该是中午没歇着,没什么大碍。” 宛仪郡主在府里是要睡响午觉的。 今个儿在外头,容老太太又赶着回府,自是没空歇着,有些不适也正常。 容颜亲自拿了薄毯盖在宛仪郡主的身上,看着她轻轻阂了眼,她便伸出两指帮着宛仪郡主揉按着太阳穴两侧。 “不用按,娘咪一会眼就好。” “娘亲闭上眼。” 感受着容颜指尖上轻而柔的力道,宛仪郡主只觉得刚才脑海中那股钝痛竟是渐渐消失。 “咦,小姐,这路好像不对呀,怎么和咱们来的时侯走的不一样?”白芷靠着车窗,风吹起车帘,她无意间的一眼,竟是有些狐疑了起来,她唰的伸手拉开车帘,“小姐,外头怎么那么多的树呀,咱们来的时侯好像没看到这些啊。” 容颜一听猛的坐直身子,随着她的手向外看去,“你确定来的时侯不是这条路?” ------题外话------ 有二更。闪。 100 此路是我开(二更 “啊,小姐,他不是咱们府上的车夫——” “小姐,这不是回城的路——” 外面的马车跑的更快,容颜几个可以听的到车夫甩鞭子的声响。 “小姐咱们怎么办?” “夫人小心——” 马车跑的飞快,颠簸的厉害,宛仪郡主一个不防身子就要跌出去。 还好白芷眼疾手快,一下子抱住了宛仪。 她自己却没坐稳,头重重的磕在马车的一侧车厢,额头上瞬间就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青紫。 容颜眼底闪过一抹戾气,果然她就不该留手! 丁香小心的护在容颜的身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别急,让我想想。”她示意几个丫头护好宛仪,自己则撩起车帘向外看去,车子走的是小路,两侧全都是树,地下到处可见碎石子,若是跳车,便是她都不能保证自己完好,更何况是宛仪郡主等几个弱不禁风的女子? 前面马车上,一名中年男子正用力的朝着马身上甩鞭子。 容颜抬手拿下发间银钗,对着前面车夫的后背用力的刺过去。 那人好像是背后长了眼一般,竟是扭头对着她咧嘴一笑,而后手扬起,一道寒芒刺眼,容颜下意识的闪避,可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对方的目标不是她,匕首狠狠的刺入马屁股,马儿发狂,一声嘶鸣,四蹄翻飞着向飞疯跑,而那个车夫,却是对着容颜冷笑两声之后,甩手对着容颜丢出一把匕首之后,看也不看结果如何,他甩手丢了马鞭,纵身跳下车子。 “小姐小心——” 容颜不敢大意,一个巧劲儿使出来,把匕首射飞,斜斜刺在车厢上。 “颜儿,你,你跳车吧。” “娘,你那个暗卫呢?能让他出来吗?” 宛仪苦笑,“娘这段时间让他出去办事了,所以——”自打过年时再次因为嫁妆和老太太闹翻,宛仪心里便存了算计,直到前些天为止,她便让暗卫悄悄出去外头查探她各种的陪嫁庄子,铺子的情况,她不可能再把这些东西都白白的留给容家这些人,是她的东西,她会一点不剩的都收回来,然后,留给她的颜儿。 至于容府的人? 呵呵,就是一群白眼狼罢了。 “都怪娘不好,颜儿,你,你跳车吧,别管娘了。” 马儿跑的越来越快,车子颠的厉害,好几次都差点把人给飞出去。 宛仪郡主的脸色惨白,唯独双眸灼灼,“白芷丁香,你们几个护着小姐跳车,颜儿你别管我,快点。” 容颜没有出声,她此刻已然坐到了车夫的位子上。 双眸连闪,看着四周的地形,在看到前面两侧杂草颇多时,她扭头看向车内,“护住我娘亲。” 还没等几个丫头出声,她手腕轻翻,匕首飞快的割断了马儿和马车之间的绳子。 马儿依旧疯狂的往前跑。 马车却是咣当一声栽在地下,因为惯力,马车摔在地下还滑出去老远! “啊,夫人。” “白芷姐姐小心——” 车子在地下翻了两翻,稳下来。 车厢是歪着的,容颜刚才跳车时划破手臂,此刻顾不得那钻心的疼,掀起车帘,“娘,白芷丁香,你们怎样?” “夫人,夫人的额头撞伤,白芷姐姐,白芷姐姐腿好像断了——” 丁香和山茶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来,“小姐,小姐您没样吧?” “没事,你们先出来。” 容颜几乎是半抱着,把腿脚发软的宛仪抱出来,然后又扶几个小丫头出来。 站在地下,看着不远处地下横躺着的马车,宛仪几人全身发软。 后背上一片片的冷汗冒出来。 若非是容颜及时的把缰绳割断,她们又运气好,后果会是什么? 饶是这样,再看她们这一身的狼狈,还有旁边被山茶护着,坐在地下几欲昏厥的白芷,宛仪郡主素日里再好的性子也不禁怒意骤起,“到底是谁这般的心狠手辣,这,这是半点没给咱们留条活路啊。真真是可恶至极。” “娘您别恼,总不过那些人罢了,咱们现在先回府再说。” 宛仪眼中怒意闪过,却还是听着容颜的话点了点头,却在扭头时看向一侧的白芷,“可怜的孩子,若不是白芷这丫头,怕是娘亲就要摔出马车了,这丫头护了娘,自己却被马车压断了腿……颜儿你刚才看了她的伤,不会留下什么病症吧?” “娘亲别担心,我已经帮她简单的包扎,正骨,咱们回府我就给她理新处理伤口,会好的。” 宛仪这才松了口气,一行人终究是女子,刚才那一场惊吓都唬的丢了惊了魂,这会站在原地直喘粗气。 好半响才缓过了一些精气神,容颜看向宛仪,“娘您撑的住吗?” “娘没事,只是白芷这丫头可如何是好?” “拖着她走。” 容颜刚才已经想出了主意,把马车板拆下来一块,拖着白芷走刚刚好。 山茶和丁香上前,“小姐,我们两个拉着白芷姐姐走。” “嗯,你们两个先辛苦些,晚会我和玉竹换你们。” 两丫头猛摇头,“不用,奴婢可以的。” 白芷眼圈都红了,“小姐,都是奴婢没用,还拖累您和夫人……” “傻丫头,要不是你,夫人我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怎么会是你没用?” 宛仪郡主安慰着她,容颜则拿了匕首拆了块车板,拿绳子栓好,做成滑板的样子拖着往前走。 “娘,要不女儿背着您走吧?” “你娘我可不是纸糊的,怎么着,在你眼里,你娘就这般的没用,走这两步路就不行了?” 容颜知道宛仪是在强撑着,不过她也不拆穿,只笑着点头,“我娘是最坚强的。” 一行人在容颜有意的引导下,说说笑笑的往前走。 眼看着前面就是个拐弯,丁香抬袖抹去脸上的汗水,把几缕贴在额头的碎发挽至脑后,圆溜溜的大眼转了转,“小姐,前面就要拐弯了呢,不知道咱们还要走多久才会上官道,这样走下去,您和夫人会累坏的呢。”小丫头倒没觉得自己累,一心担心自家小姐和夫人会累坏了身子,回头累病了可如何是好? 容颜才欲出声,前面拐弯处猛的冲出一伙人。 当先的对着她们一行噌噌就是两箭,“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题外话------ 求下收藏呀。明天继续二更。 101 活下去 此地偏僻,正值岔路口,这么猛不丁的跳出十几个人,着实吓了宛仪等人一跳。 其中一只长箭就钉在山茶脚边。 几乎是擦着她的裙摆飞过去,落在地下。 长箭没入地下三寸长。 箭尾犹自颤颤发抖。 山茶啊的一声惊呼,差一点把拽在手里的绳子给丢了,“小姐——” “别怕。”容颜把宛仪郡主交给玉竹,看她一眼,“护我娘。”她自己则上前两步,护在山茶几人身前,“你们是什么人?” “哈哈,小妞长的不错,你说咱们是什么人?” “打劫的,嗯,看在你这妞长的不错,你乖乖的和我们走,回头让你做个压寨夫人。” “好啊,那余下的人呢?你们要把她们怎么办?”容颜眉眼弯弯,浅浅一笑的看向对方,“你们不是接了别人的钱,要把我们这些人彻底解决的吗,如今你把我带回去,雇你们的人可会同意?到时侯你们拿不到余下的钱了可怎么是好?” “怕什么,有她们几个的脑袋,只要你不回去,那些人肯定会认账的。” “对啊,只要你肯跟了我们大哥,这几个人咱们也都可以放过的。” “对对对,放过。” 放过?容颜眼底冷意闪过,脸上笑意却是不减,“好呀,那么,你就放她们离开,我和你们走?” “颜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娘不同意。”宛仪郡主再也忍不住,挣开两个丫头的手,两步冲到容颜的身侧,“娘不许你跟他们走。”这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个个凶神恶煞,仿佛是阎罗殿里出来的,颜儿一个女孩子跟着他们走,能有什么好? “娘大不了一死,你自己走。” 至于几个丫头…… 宛仪郡主眼底闪过一抹歉意,这辈子,就当是自己对不住她们吧。 “娘,你相信我,女儿一定会没事的。” 宛仪坚决不同意,眼底是固执而坚持的倔强。 她怎么可能会相信? 让颜儿跟他们走,不管有没有事,传出去颜儿这辈子的名声就毁了! “娘帮你拦着他们,你走。” “是啊小姐,你走,奴婢们在后头拦着——” 容颜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对面有两个人不知道低头耳语了一番什么,再抬头,最前面的一个人已经是冷冷一笑,“把她们都给我抓起来,一个不许逃,当家的吩咐了,把人都带回去。” “三当家的发话了,赶紧动手。” 容颜一听这话再也顾不得说什么,手一扬,对着最先跑过来的人一巴掌抓过去。 那人不防,被她打了个正着。 身子咕噜噜的转了几圈,最后打着旋飞出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下。 容颜一招得手,让几个丫头护好宛仪,她自己则抬脚上前,一个小擒拿术,接着一招空手夺白刃。 其中一人的宝剑被她提在手中,几招过后。 她已经把两人的腿给拍断。 “不好,点子扎手。” “这女的竟然有身手——” “你们几个,围过去给我打,别打死了啊,留活的——” 容颜看着围过来的几个人,掂量了下手中宝剑,二话不说直刺。 她这身子虚的很,不能太久的缠斗。 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 “小姐小心——”背后山茶惊惶的声音响起来,一道凌厉箭风已至脸颊,她猛的一个大拧身,堪堪错过那只乌铁长箭,转身回头,长剑对着来人的方向直劈过去,同时,她恼怒的看向后方,“不是说让你们都走吗,怎么还不走?” 宛仪全身上下一片冷汗,双腿发软,发抖。 她瞪大眼盯着自己的女儿,生怕自己一眨眼,容颜就会出事似的。 听着容颜的话,她怕惊扰到容颜没出声,可脚下的步子却是仿佛粘到了地下。 任凭着山茶几个如何的劝,如何的拽,硬是一动不动。 最后李嬷嬷张嬷嬷都要哭了,“郡主,您在这里会拖累小姐的啊。” “咱们走不了的,对方人多,而且咱们往哪走,往回走吗?” 刚才她们可是从这条路上来的。 偏僻的很,几乎就是没什么人走的。 这也是这些人会选在这条路上动手的原因吧? 两个嬷嬷也惶了,“可是,可是郡主,那咱们也不能在这里等着啊。” 李嬷嬷话罢,眼角余光猛不丁的看到某物,她想也不想的跳起来,直接把宛仪郡主给抱在了怀里。 扑,长箭入肉声响起。 一簇血花如同烟花般的四散,溅开。 “李嬷嬷,你没事吧?” “李嬷嬷——” 还没等宛仪等人去仔细检查李嬷嬷的伤势,对方几名黑衣人已经对着她们扑了过来。 远处,有人恶声大喊,“捉中间的那个,这女人喊她娘,有大用——” 山茶等人一听大惊,“夫人您快跑。” “夫人您跑吧,老奴,老奴拼死也会护着您的。” 宛仪看着前面冲过来的几个人,不过是手中的长刀一挥,山茶几个便被划拉到了一侧,躺在地下人事不醒。 生死不知。 她苦笑着看了眼不远处因为担心她这边,几次差点被刀砍中的女儿,眼底痛楚闪过。 本来是想着陪女儿到老的。 看着她成亲,生子。 只要她平安健康,自己这一辈子也是圆满了。 如今看来,果然是她之前太贪心了啊。 之前她没正眼看过自己的女儿,如今,老天爷也罚她。 罢了。 她猛的举起手,手心里是早就扣好的一枚短钗。 钗尖极是锋锐,尖细。 她看着几个人来到她的面前,竟是缓缓的笑了起来。 不管如何,她是郡主。 她娘是大长公主。 她的外祖父是皇上,她的表哥是皇上。 身为皇家的一员,她怎么会允许自己被人给掳走? 钗尖对着自己脖子上划过去,她的眼神却是牢牢锁定不远处一脸大惊,急欲飞奔而至。 却被几个人给死死缠住的容颜。 颜儿,是娘对不起你。 下辈子,别再做娘的女儿了吧。 娘亲没有这个资格做你的娘亲。 眼神里有愧意,有内疚,有自责,有遗憾。 更多的,却是不远处那个惊魂失魄,泪流满面,猛对着她摇头的容颜。 宛仪郡主的钗尖抵在自己的脖颈上,脸上绽开一抹温柔浅笑。 她张了张嘴,吐出三个字。 ——活下去。 ------题外话------ 有二更。我先闪。 102 是谁 “娘,不要——” 容颜猛的一声嘶喊,身子霍的坐了起来。 灯影摇曳,月光透过窗棂纸射进来,屋子里散发出一种晕黄清幽的光芒。 这是,她自己的屋子? “小姐,小姐您别动,小心您的伤——” “快去和夫人说,小姐醒了——” 听着几个小丫头惊喜的声音,耳侧脚步嘈杂,容颜抬头四望,半响之后她才苦笑了下。 她们,是真的得救了啊。 那时那一刻,眼看着宛仪郡主欲要自尽,容颜是三魂两魄丢了一对半,硬生生拼着受了对方一掌,肩上被砍了一刀,她把轻功运用到极致,劈手夺了宛仪郡主的钗,饶是这样,宛仪郡主的脖子上还划了一道极深的血痕,因为钗尖很是锋锐,容颜伸手时又没顾及,掌心也被划破,殷红的鲜血咕咕往外冒,她却是不管不顾,一心的盯着宛仪郡主,“娘,娘您样?” “傻孩子,娘没事,快让娘看看你的手。” 身后,余下的十名黑衣人有些恼羞成怒—— 五六个弟兄被一个黄毛丫头给解决了。 说出去,丢人呐。 那个三当家的一挥手,语气阴寒,“你们一块上,除了刚才那女的,其他的生死不论。” 又是一波激列的缠斗开始。 容颜是尽自己全力的护着几个人,白芷和宛仪郡主被护在最里面。 容颜的身侧是山茶,玉竹,李嬷嬷等几个人。 虽然都紧紧的站在了容颜的身侧,可也都全身是伤。 玉竹的伤势最重,几乎是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山茶的身上。 宛仪在最里面急的直打转,“颜儿,你走吧,别管我们了。” “是啊小姐,您快走吧。大不了,您以后帮我们报仇。” “报什么仇啊,一会我拖住她们,李嬷嬷张嬷嬷,你们带着我娘往回跑,能跑多远是多远。” 对面那位三当家的听着这话冷笑不已,还想跑? 他一摆手,“给我杀。” 一柱香工夫过后。 容颜一个踉跄,斜刺里一道长剑直刺向她心口。 山茶想也不想的扑过去,长剑刺中她前胸。 对方骂了一声,猛的抽敛,一簇血剑随着他的剑尖飞起来。 “山茶。” 玉竹咬着牙把山茶扶好,声音都带了哭腔,“山茶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小,小姐小心——”她说着话身子一软,人已是晕了过去。 容颜飞速的点了几个穴道给她止血,“别担心,只是晕了。” 十招过后。 筋疲力尽的容颜一个恍惚,差点往前栽下去。 还好身侧的张嬷嬷及时扶住她,“小小姐——” “小姐小心——” 一道身影欺过来,抬起手里的大刀,对着容颜就砍。 这个时侯容颜是真的没有半点力气再去还击。 她只能咬了下牙,错开致命处。 身后,着急她的宛仪扑过来,她眼角看到不远处有一支箭射过来。 身子本能的,她就把宛仪郡主推了出去。 然后,胸口又被人拍了一掌…… 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好在,她晕倒之前,听到有人在疯狂的喊着她的名声。 那声音,好像是沈博宇? 整个人好像是散了架,如同被人拆开又重装,全身疼的她直抽抽。 刚才那一惊之下的坐起来,让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重新躺在榻上,容颜觉得自己动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玉竹眼圈红红的,“小姐您渴了吧?奴婢给您去端水。”小心的喂了半杯水,有小丫头端了燕窝粥上来,玉竹小心冀冀,一勺勺的喂,容颜还没喝两口呢,门帘被人猛的掀起来,带起一阵风,是宛仪郡主,红肿着眼圈扑过来,“我的儿,你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可是吓死娘亲我了。” 宛仪郡主接过玉竹手里的粥,她亲自喂。 虽然一开始的动作生硬,生涩,但没过一会便熟练了起来。 玉竹在一侧小心的服侍着,时不时的拿帕子帮着容颜拭下嘴角的汤渍。 看的容颜好笑又好气,自己这下,倒成了三岁的娃娃一般了。 吃过饭,又被宛仪郡主喂了一碗药,容颜躺在榻上觉得自己总算是恢复了点力气。 她反手握了握宛仪郡主的手,“娘,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么,你别哭啊。”她伸手想帮宛仪郡主去擦拭眼泪,可惜手臂一抬,疼的她扯了扯嘴角,宛仪郡主赶紧低头检查她身上的伤势,“怎么了怎么了,可是很疼吗?是不是娘不小心碰到你伤口了?你别担心,娘这就去把周御医请过来去。” “娘,我没事,你别去请御医。”她是医生,自己身上的伤她自然是清楚,刚才在清醒过来的时侯就仔细的检查过,虽然处理的方式落后,但不得不说,在这种缺少现代精良医术设备的古代,她身上处理伤口的方式,无疑是最正确的,轻声安慰了宛仪郡主几句,她又仔细问了山茶几人的伤势,知道她们都是一些皮外伤,虽然看着严重,但不会危及性命便也放了心。 “你这孩子,当时怎么就那么的拼命?你真真是想要吓死娘,若非是钱世子——” 钱世子?容颜眉尖微拢,“等等,娘,你刚才说谁,是谁救了咱们?” “钱世子啊。”说罢这话,宛仪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情,她脸上内疚闪过,“娘知道你不喜欢这个人,知道钱家要退亲的时侯,娘也很生气,恨不得那钱家遭了什么报应才好,可现在,钱世子是咱们的救命恩人,颜儿,你就是真的讨厌他,咱们也得记着这份恩情,大不了,以后咱们找个时间报了他的救命之恩,再不理他就是。” 宛仪郡主虽然这样劝说着女儿,可心里却是很发愁。 这救命之恩啊。 哪里是那么容易还的? 还一下子救了她们母女,李嬷嬷等那么些人的命? 怎么会是姓钱的? 她晕倒之前明明听到的声音是沈博宇啊。 幽黄的灯影下,容颜没去看宛仪郡主有些纠结的心思,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娘,你确定真的只有钱世子一人,没有别的人吗?” 或者,是沈博于和钱杰青两人是一起出现的? ------题外话------ 二更求收藏。亲们给点动力呀。明天再继续。 103 事后 宛仪郡主笑,“你这孩子,问的这是什么话,娘还会骗你不成?”她抬手,动作轻柔的帮着容颜拂去额头的一缕碎发,挽到她的脑后,笑容温婉,“别想那么多了,钱公子的事情娘会处理的。倒是你,什么都别想,只管着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可记下了?” “娘放心吧,女儿会好好吃药,争取早日让自己好起来的。” “乖。” 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宛仪郡主便在容颜和几个丫头的劝说下起身离去。 屋子里静了下来。 容颜想翻个身来着,可身子才一动,疼的她倒抽了口气。 “小姐您要什么,奴婢帮您。” 四个丫头里面白芷腿受伤,山茶帮她挡了箭,余下的玉竹,丁香也都各有小伤,但好在都是些皮外伤,白芷的腿受了伤,山茶的剑伤却是较重,两女在回到容府之后直接被宛仪郡主派人安排在了自己的屋子里歇着,大夫处理好伤口后,宛仪郡主又特意拨了两个小丫头服侍,如此,容颜身侧这就只留下玉竹两个大丫头。两人刚才一个去小厨房收拾,另一个则去送宛仪郡主。 回头就听到容颜疼的闷哼声,丁香不禁大骇,“小姐您怎么了,可是伤口疼?奴婢去请大医。” “不必,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坐起来罢了。” 丁香一听这话急的不得了,“小姐您可不能这样,之前大夫可是再三吩咐,不能移动,不能起身,得静养。”想到自家小姐之前被抬回来时那面无血色,惨白白没有半点人气儿的眉眼,嘴脸,丁香一下子就红了眼圈,“小姐日后您真的不能这样了,您这样护着奴婢们,奴婢们便是死了也难以为报的。” “傻丫头,我是你们的主子,不护着你们护着谁?” 门口走进来的玉竹也擦试了下眼角,声音微颤,“小姐,您待奴婢们真好。” 终究是身子虚的很,哪怕是用了燕窝,各色补品如水般的饮用,可容颜的身子终究是元气大损,没和两个丫头说几句话,她眼皮就沉沉的抬不起来,玉竹两女乖巧的帮她盖好锦被,“小姐您先歇着,有什么事儿等您醒了再说。” “小姐您安心睡,山茶和白芷姐姐那里奴婢会盯着的。” 容颜朝着两人露出一个笑脸,眼皮沉下去,没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院子外头,玉竹两女的眼圈都是红的。 她们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出事那时,容颜全身是血晕倒在地的那一刻。 还好,她们都幸运的活了下来。 玉竹抹了抹眼圈,故意压低的声音透着几分压抑,“我去看看白芷姐姐和山茶,小姐这里你守着。” “嗯,去吧,我晚上再过去看她们。” 两个丫头笑了笑,转身各自去忙活且不提。 回春院。 宛仪郡主喝下甘草端来的安神汤,揉了揉眉心看向甘叶,“李嬷嬷张嬷嬷精神如何?” 之前的事儿虽然是虚惊一场,但对上了年纪的李嬷嬷张嬷嬷来言,那就等于是要了半条命,更何况,张嬷嬷还受了箭伤,虽说请了大夫诊治,可还是闭眼就做恶梦,气喘胸闷,上不来气,仿佛是各种属于老年人的毛病一下子都找了过来,便是御医也觉得有些束手无策,只说让她们尽量安静的休养,别再操劳,别再受到惊吓云云。 甘叶抿唇一笑,“夫人您放心吧,奴婢刚才问过小绿,她说李嬷嬷张嬷嬷才喝了药睡下。” “能睡就好,希望能睡的安稳踏实实。” 宛仪郡主轻轻的叹了口气,把眼神落在外头的院子里,“甘叶,我让你办的事情可有去做?” “是给钱世子送谢礼的事情吗?奴婢已经派人送了出去,这会子人也该回来了呢。” 宛仪郡主点了点头,这事办了就成。 说实在话,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希望,她都不想和钱家的人有来往。 钱家是谁啊,那是往她们母女脸上重重甩了一巴掌的人! 可现在,钱家的人同样救了她们母女的命! 宛仪郡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总算是有些理解女儿刚才为何问是不是还有人和钱杰青在一起。 别说女儿,她也不想要这个人救命! 半个时辰后。 甘叶挑起了珍珠软帘,“夫人,去钱府的人回来了呢。” “哦?让他们进来说话。” 两名嬷嬷虽然不及李、张嬷嬷那般得宛仪看重,可也是她贴身服侍的,看着两名嬷嬷进屋行礼,宛仪抿唇一笑,“两位嬷嬷别多礼,刚才的事情辛苦你们,这走了一趟,可见到了钱世子?” “回夫人话,奴婢是见到了钱世子,可钱世子却把礼物退了回来。”似是因为没有完成自家主子交待的差事,两名嬷嬷站在那里头也不敢抬,声音呐呐,“钱世子说不过是凑巧赶上罢了,礼物太过贵重,他受之有愧,还说,还说举手之劳,请夫人和小姐无需把这事放在心上。” “钱世子当真是这般说法?” “可不是来着,奴婢们再三的哀求,可钱世子都不为所动——” 宛仪郡主嘘了口气,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多好的孩子呀,可惜,和她的颜儿没这个缘份! 不过下一刻,宛仪郡主便在心里冷笑了,再好,也掩不掉他对自家颜儿的羞辱! “行了你们也辛苦了,把东西放回到库房里,然后你们下去歇着吧。” “是,夫人。” 打发了两名嬷嬷,宛仪坐在榻上胡思乱想,更多的是心疼自己的女儿。 眼看着她晕倒那一刻,宛仪郡主觉得自己的魂也跟着丢了。 御医来府,身上好几处的伤口啊。 其中有一道深及见骨! 她却是从头到尾没听到自家女儿低声哼上一句痛! 心口一阵阵痉挛般的悸痛——都是,她的错! —— 宣平侯府。 钱玉英风一样的旋进钱杰青的书房,略事几分英气的眉竖起来,“哥,哥,刚才那是容家的人?她们来做什么?” 她一脸的狐疑,警惕,“是不是那个女人不死心,又想着来缠你了?你看吧,我就说那女人信不得,你骗还说什么能用银子买个安静很划算,现在看吧,那个女人果然是忒不要脸!”用力的挥了两下拳头,她眼中全是凶光,“哥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我这就带人去容府,非把那女人打个满地找牙不可!”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104 惊梦(二更 钱杰青狠狠皱眉,“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可有半点女儿家的形象?” “哥,你搞什么嘛,我这是在帮你!”被自家亲哥斥责的钱玉英不干了,小脸紧紧的绷着,气呼呼的跺了下脚,“哥,你竟然为了容家的人凶我,你,你才是奇怪呢好不好?”钱玉英美眸圆瞪,上下左右的打量一番钱杰青,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胡说什么,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日后多学绣花儿,多在府里修身养性,没事不准往外跑了。” “哥!”因为愤怒,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她气呼呼的瞪向钱玉青,不过猛的又想起了什么,随即小脸上浮起一抹幸灾乐祸,“对了哥,我刚才从街上回来,听说容府的那对母女遇刺,回府的时侯可是被人抬回府的,外头都传遍了呢,哎,好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那个讨厌的女人怎么没死啊,下次要是让我知道她出事,肯定会再补一刀。” “钱玉英,你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啊,再说,我又没说我是男孩子,你吼什么吼?”钱玉英恨恨的瞪了眼钱杰青,转身走人。 书房里,本欲写字的钱杰青却是再也没有半分的心思。 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一张纸般的素白,双眸紧闭,满身倔强、血腥的身影。 容府的人以为他是碰巧路过。 没有人知道,他是打从她们出寺便跟在了后头。 他本是去兴国寺和人有约,没想到对方临时变故,他也只能提前回府。 才出了寺门他就发现容府的马车。 车帘一角,他看到那一张清丽脱俗,娇艳如花的笑颜。 鬼使神差的,他把马儿交给小厮,独自一人跟在了马车的后头。 车夫被换他不清楚,但马儿突然的疯跑起来。 而且,唯独只有那一辆车子和容府前面几辆车子脱开了方向……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头。 待得他从身后小厮手里接过马儿,再追过去,他看到了什么? 不得不说,那一刻,越杰青是震撼的。 一袭素衫上梅花点点,手中宝剑剑尖犹自在滴着血。 那女子提着长剑,就那么紧紧的抿着唇,双眸平静的看着那些刺客。 明明那般娇俏,应该是弱不禁风般的娇弱女子。 可杀起人来却端的是半点不手软! 最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看着容颜倒下去,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直接就闪身纵了过去。 莫名其妙的成了容府救命恩人…… 钱杰青放下手中的狼豪笔,眼底掠过一抹复杂。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 在屋子里躺了半个月,容颜觉得自已再躺下去全身都要生虫了,看向把空着的药碗递给玉竹的宛仪,她伸手拉拉她的袖子,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声音娇滴滴的,“娘,女儿都好了,真的可以下榻了,不信您看,我跳给您看——” “给我老实点的坐着。”宛仪郡主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你这才好了多久?刚才周老先生说什么来着?卧床,静养。” “娘,他的话你真不能信的,女儿的医术比他要好多了。” “又胡说,周老先生可是御医院首正,你的医术能有多精?”宛仪嗔她一眼,眼底尽是宠溺,“再说,娘可是听周御医说了,你是他收的学生,虽然娘也知道你医术上有些天份,可你才学了多久?日后定要谦虚,好好的跟着周老先生学习,不许再这般随意的对待周老先生啊。可记下了?” 天地君亲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是打小就刻在宛仪郡主脑海中的思想。 这是这个时代的传统,哪怕她贵为郡主,也不能例外。 “对了,你即是拜了周老先生为师,日后节礼上记得不许有所疏忽啊。”宛仪郡主倒没有什么看不起医者的想法,只是单纯的觉得女儿喜欢学就是,反正她们家也不用出去外头跑街窜巷的求生计,不过是个兴趣罢了,她轻轻的抚着容颜的发,轻声笑起来,“娘亲倒是没想到你竟会喜欢医术,若是早晓得,娘亲定给你多备些医术上的孤品,好让你去钻研。” 容颜嘻嘻一笑,“娘现在帮我找也不晚啊。”这话倒是真心的,她最近正想着找些这个时代的孤本什么的来看,若是有关医术那自然是最好,而找书这种事情,她直觉的相信宛仪郡主比自己更有法子! “好啊,娘明个儿就帮你找。” 对于宛仪郡主来言,别说女儿让她找几本书,就是这会容颜开口要她的命。 估计她也不会皱下眉头的。 宛仪郡主又陪着容颜说了会子话便起身离开,她走后,容颜看向伤还没好利落,执意要过来服侍她的山茶,“如何,我让你盯着的那几个人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她们几个,还没有人有动静吗?” “回小姐的话,没有。不过,昨个儿二太太去了趟夫人的院子,说是,探望夫人。” 对此,容颜轻轻的撇了下嘴。 探看? 这事情都过去大半个月,她身上的伤都好了个七七八八,她才想起来探看? “小姐,依着奴婢看,二太太说不定就是心虚,所以想着去夫人嘴里套话儿呢。” 容颜赞赏的看了眼山茶,“我们山茶的脑子转的越来越快了哦,不错,聪明。” 山茶被夸的脸儿红了,转身向外跑,“小姐,奴婢去小厨房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吃过药,又半靠在榻上看了半响的书,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 晚饭仍是母女两人一块用的。 这些天来容老太太不曾出面,整个府里好像没有宛仪母女一般,容颜躺在榻上不能动,所以尽管宛仪再怎么愤怒,可她还是很好的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她怕自己做些什么,万一那些人狗急跳墙,针对容颜暗中做点什么手脚,到时侯她会后悔死的。所以,她现在是一心一意守着容颜,等她康复。 而这也是容颜的想法。 仇,不是不报。而是时侯不到! —— 长安城郊。百里。密林。 沈博宇一袭白衣上全是血迹,一路向前疾驰。他的身后,龙一紧紧跟随。 两个人都是一身凌厉的气息,眉眼肃杀,越来越接近林子。 龙一一声‘小心’不曾出口,正前方,猛不丁的几道寒光闪过。 半空中,一排乌铁长箭密集如雨。 对着两人骤射。 与此同时。 长安城内。安乐侯容府。 容颜的素雪阁。 夜半。 寂静一团,唯有浅浅呼吸声响的屋子里猛的响起一声凄厉惨呼,“沈博宇!”小心。 ------题外话------ 二更求收藏。亲们人呢,都跑哪去了? 105 霸道 半夜,容颜是被恶梦惊醒。 慢慢的睁开双眼,她茫然的坐起来,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何处。 外头值夜的小丫头听到动静披了衣裳过来,“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恶梦。”容颜的嗓音有些沙哑,头脑还在发涨,她使劲儿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看向小丫头,“现在是什么时辰?”她抬头无意间看了眼窗外,这个时辰,应该是下半夜了吧,自己刚才那个梦,梦里,沈博宇被一箭穿心! 小丫头殷勤的帮着自家小姐倒了杯茶,恭敬的递到容颜手里,“回小姐的话,现在是寅时初。” 寅时初…… 容颜飞快的在脑海里算了下,那就应该是凌晨三点多一点。 轻轻的抿了两口茶,她深吸了口气,眸中一片幽深。 刚才的梦境,很真很真。 真到,她现在想起来都是一片的心悸,仿佛她都觉得那血溅到了她的身上! 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胸口,她闭了下眼。 能感觉的到自己这颗心扑通扑通狂跳的声音,哪怕是闭着眼,刚才梦里的一刻在她眼前如同放电影般来回的浮现!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可是还害怕吗?要不,奴婢给您再点一盏灯可好?” “不必了,你下去歇着吧。” “奴婢不困,奴婢陪着您。” “不用,我也就睡了,你回去歇着吧。”打发了有些紧张的小丫头,容颜也慢慢的躺回去,只是在榻上来回的翻滚,烙饼,整个人整颗心都提的紧紧的,哪还有半点的睡意?抬眸望着打着些许昏黄光晕的湖蓝色帷幔,容颜抬手在自己脑门上用力的拍了一下,容颜啊容颜,你这是想男人想疯了吧,就是真的做梦梦到男人,也不该是这种惨境吧? 难道说,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白日里恼恨沈博宇,所以,梦里面都希望他被杀死? 可是,梦里的那一幕,她看到沈博宇出事的那一刻,那种心痛,仿佛自己的心被那支箭给刺穿。 这种感觉又是什么? 昏昏沉沉的,容颜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睡下。 翌日。 天光大亮,大阳东升。 容颜醒来的时侯已经是辰时末,她从榻上爬起来,披衣下地,头觉得嗡嗡作响,脚下没注意,差点就跌到地下,好在她及时的扶住了桌角,门口听到动静走进来的丁香吓的小脸发白,“小姐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事没事,我只是刚才没站稳罢了。” “奴婢服侍您梳洗么?” 容颜点点头,丁香转身吩咐了一句,小丫头捧了银盆,帕子,洗脸胰子等走进来。 就着盐水漱了口,洗脸,梳妆。 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容颜走到小花厅,早饭已经摆好。 吃了两个包子,喝了碗粥,容颜便落了筷。 “白芷的伤势如何,昨个儿大夫可有说什么时侯能下地吗?”喝了两杯茶,容颜看向站在一侧的玉竹,山茶那丫头是个在屋子里待不住的性子,让她在屋子里好生歇着吧,她倒是好,早早便执意来了容颜身侧服侍,容颜却是心疼她,让她服侍一天歇两天,今个儿刚好是山茶歇着,容颜便想起自己也有几天没去看白芷,不知道那丫头这两天精神可还好。 “小姐您放心吧,白芷姐姐的腿伤现在已经痊愈,只余下休养。” “昨个儿你可问过大夫了,能好利落吧?” 容颜这话听的玉竹心头一暖,小姐待她们这些丫头真好!眼圈微微的发红,她紧紧的抽了下鼻子方把心头那股子酸涩压下去,回过神,对着容颜赶紧摇头,“小姐您放心吧,奴婢亲自问过的,大夫说肯定没事,不会留什么病症下来的。” 听到她这么肯定的说法,容颜也算是放了心。 她前段时间被宛仪郡主盯着半刻不能起身。 足足躺在榻上十余天。 十多天里宛仪郡主把她看的死死的,便是晚上歇着都直接在她屋子里放了张软榻! 看着宛仪郡主一脸紧张,自责的模样,她哪里还好说什么? 十多天后她的身子总算是略好了些,她便把宛仪郡主给哄走,自己则直接让玉竹去外头抓了药。 她现在吃的全是自己开的药方法配的药。 便是连宛仪郡主都对着她嘀咕,周御医果然不愧是太医院的首正。 瞧瞧这药用的,自家女儿刚回府时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如今才多久呀,这都活蹦乱跳的下床了! 为此,宛仪郡主特意备了厚礼去谢周御医。 周府当时是把礼收了下来,可回头周御医对着容颜就苦笑着诉起了苦。 这哪是他的功劳啊? 容颜只笑着让他安心把礼收下,并且狡黠的和周御医说,这算是迟到的拜师礼? 周御医听的眼角都抽了。 这么些天下来,他还不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半点东西可以教容颜。 倒不是他藏私什么的,主要是,容颜在医术上的造诣,比他高! 不过想到这是个自己赖上来的徒弟,周御医也坦然了起来。 反正,这事对他百益而无一害。 “小姐,您这是,要去夫人那边吗?” 玉竹的声音打断容颜的思绪,她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是站在了院门前。 她收回有些杂乱的心思,摇摇头,“我先去看看白芷。”白芷是个丫头,不可能动用御医,如果是性命之危也罢,现在明显没那么严重,虽然周御医时不时的过府给她把脉,她也不好要求周御医去给个丫头诊病,只好吩咐玉竹等人请了城中最为出名的骨科大夫,好在她前几天过去看时,白芷的腿伤处理的不错,可见,那大夫也是个有些本事的。 玉竹笑着点点头,“小姐您待白芷姐姐真好。” “傻丫头,你们都是一样的,谁出了事我也会担心的。” “嗯,奴婢知道小姐对奴婢们好。” 主仆几个说着话便到了白芷和山茶两人居住的房前。 有小丫头掀了帘子出来打水,看到容颜赶紧福身,“见过三小姐,三小姐安。” “你这是要做什么去?白芷可醒着?” “回小姐话,白芷姐姐醒着呢,正和山茶姐姐在打络子呢。”小丫头说着话已是顺手掀起了帘子,眉眼恭敬,“三小姐您请。” 屋子里,两女自然是早早听到了动静,山茶一脸欢喜的跑出来,“上姐您怎么来了?这屋子里有药味,别薰了您。” “我哪有那么娇贵,再说,我那屋子不也是一室的药味?”容颜说着话已经抬脚越过山茶走了进去,榻上,白芷看到容颜进来,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感激,“小姐,您的过来了?奴婢这里不好,别污了您的眼。” “说什么傻话,我过来看看你,你好好休息,等伤完全好利落再回去我身边就是。” “可不许因为着急,带着伤就去服侍我呀。” 容颜的几句话听的白芷鼻头酸酸的,她猛点头,“奴婢都听您的。” 坐下来说了会子话,容颜又再三的叮嘱了白芷,便携了玉竹起身离开。 走到半路,迎面走来宛仪郡主身侧的大丫头甘草,她看到容颜一行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小姐,总算是找到您了。” 容颜笑着看向她,“可是我娘有什么事情?”难道说,是宛仪郡主发现她偷溜出屋子,生气了? “是驸马府上来了人,夫人说请您也过去见见呢。” 驸马府?容颜眼前一亮,“是我外祖父府上吗?” “回三小姐的话,是呢。” 她还是过年后初几的时侯和宛仪郡主匆匆的回了趟陈府,当时看着陈老爷子身子骨是好了不少,她也曾背着宛仪郡主给陈老爷子把了脉,知道他现下的身子是真的朝好的方向发展,但唯独有一样,那就是记忆,始终不曾恢复。这下眼巴巴瞅着她,一心以为容颜出手定就会让陈老爷子恢复神智的马嬷嬷很是失望,最后,也只能是听从容颜的话,先好好的把人照顾好吧。 这转眼又过去好几个月,也不知道外祖父的情形可又好上一些? 回春院。 容颜还没进屋呢,就听到宛仪郡主很是轻松,轻快的笑。 这让她不禁挑了下眉,扭头看了眼甘草,“驸马府来的人是哪个?” “回小姐的话,是马嬷嬷。” 容颜笑着点了点头,想也知道应该是她。 陈大太太妯娌估计是怕了她的手段,更何况如今她们两个都有把柄在自己的手里,短时间内段段不敢再起什么妖蛾子的,而马嬷嬷对自家外祖父忠心无二,又是打小看着她娘长大的,陈大太太不管心里怎么想,可她必须先和容颜打好关系,在这种的情形下,只要是有脑子的,自然会派马嬷嬷过来的。 小丫头挑起帘子,容颜满脸带笑的走进去,“女儿见过娘亲。” “你这丫头,不是和你说了不许乱走动么,你就是不听。”宛仪郡主对着容颜招招手,把她唤到近前,再三的打量,确认过后方瞪了她一眼,“你呀,就是不听话。”拉了她坐在自己身侧,宛仪郡主笑着看向马嬷嬷,“你回去和大嫂她们说,颜儿真的没事,难得大嫂二嫂喜欢颜儿,等过段时间颜儿完全好利落,我就带着她回府去给两位嫂嫂请安。” 马嬷嬷则恭敬的起身,“老奴见过小小姐,给小小姐请安。” “马嬷嬷别多礼,快坐吧。”容颜神色淡淡,只是平静的看了眼马嬷嬷,一笑,“马嬷嬷一路过来辛苦,喝杯茶怯怯暑气儿也是好的。”又扭头看向坐在身侧的宛仪,“娘,马嬷嬷是打小看着您长大的么,那马嬷嬷一定很忠心。” “可不是,马嬷嬷是最忠心不过的了。”说到这话,宛仪郡主也是心有凄凄,自家娘亲去世的早,自家亲爹莫名其妙的失了理智,整日里糊涂的连人都认不清,府里吧,如今的陈大爷陈二爷都是嗣子,是和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再者,她这些年也算是看透了那两房的人,自私,薄情,冷血之辈! 自己的亲爹在这种人身边,宛仪郡主能不担心吗? 可她就是再担心,一个出嫁女她能怎样? 更何况,早些年她可是自身都难保。 好在,她终于彻底的清醒过来,放下所有,就在她准备重新安排自己的爹爹时,没想到她回府,就给了她一个惊喜! 陈老爷子虽然还不认人,但是,精神头却是好了太多! 为了这个,容颜过年回去的那次给陈府多备了两重的礼物! “老奴也只是过来看看小姐,小小姐,知道小姐和小小姐没事儿,看到小小姐平安,老奴也就放了心。”马嬷嬷并没有坐多久,略抿了抿茶便起身告辞,“老奴出来久了不好,得回去看着老太爷,知道小姐和小小姐好好的,老奴回去也好和老太爷说了。” “那我就不留嬷嬷了,甘叶,把我给老爷子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没一会,甘叶捧了个小包袱过来,里面全是一些燕窝,人参等补品。 这段时间为了给容颜补身子,宛仪郡主可是没少买这些东西。 当然了,容老太太是几次发话,就差没直接开口不准让宛仪郡主乱花钱。 可你说你的,宛仪郡主却是掉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所以,这段时间回春院的燕窝人参是真的挺多。 马嬷嬷道了谢,恭恭敬敬的给宛仪郡主磕了头,慢慢转身,退下。 容颜笑着站起身,“女儿也刚好回去,就帮娘送送马嬷嬷吧。” “你也送也好,只是赶紧回来,你身上还伤着呢。” “娘放心吧。” 院子里,容颜边向外走边问,“我外祖父可还好?” “还是老样子,精神真的好了很多,但就是——” “这个是急不得的,慢慢来吧。”脑神经这些的事情真的不是谁说的清的,更何况她能做的都做了,如今陈老爷子明明一切都是朝着良好的方向走,可他却还是一点理智和记忆都没有恢复,想来想去,容颜不觉得是自己医术哪里不精或是做错什么,那么余下来的,要么就是陈老爷子这些年脑中的神经被损,不能康复。 要么就是…… 想到后一个可能,容颜眸光幽幽的一闪,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啊,你个死奴才,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吗?你想撞死本小姐不成?”一道尖锐的声音在容颜耳侧响起,她回过神,就看到她身侧落后半步的马嬷嬷被人撞歪在地,手里捧着的包袱滚落,掀起一角,露出里面的人参,燕窝等物,马嬷嬷一惊,顾不得起身爬着就要去捡抛出来滚在地下的一枚人参,手被一只脚给踩住,“你这狗奴才,竟敢对本小姐无礼,来人呐,给我拖下去打十大板。” 是容兰气怒,嚣张,任性刁蛮的声音! ------题外话------ 下一章,打脸,奋起,还有沈博宇到底怎样,更多精彩明天继续。嘻嘻。 这是本文最后一章公众章节,接到编辑通知,明天,也就是5号上架。知道雨的都知道我的情况,这一路走到现在,真心谢谢大家的支持。雨现在算是专职,靠着这个攒明年女儿的学费呢,谢谢亲们一路的支持,v后我会尽量多更,争取每天的更新放在白天。希望亲们别放弃雨。最后,附送我家小美女的吻一枚,最最后,祝大家看文愉快。 106 胡氏生辰,宴 一只人参滚落在容兰脚侧,停下。 容兰看着这人参,真真是眼珠子都红了起来。 因为年前容二老爷闯的祸,直到现在容老太太还不待见她们母女两个。 虽然她娘亲还打理着府中的诸事,但是,老太太待她娘却是冷淡的很,而且也不如以前那么疼她。 明明是她爹惹的祸事,为什么要怪她们母女? 还有,这祸事又不是她爹一个人闯的,大伯也有错! 她们二房现在可谓是夹着尾巴来过日子。 别说人参燕窝,就是想吃些好的,她都得自己去拿银子买。 可回头再看看大房,人参燕窝吃不完往外送! 容兰深吸了口气,看着容颜的眼神能杀人,“三姐姐,这个刁奴是谁?”敢对她无礼,绝不轻饶。 “这是我外祖父身边的人,她也只是急着赶路回去,四妹妹还是饶她这一回吧。” 不管怎样,容颜表面上是不会让自己出错的。 哪怕,她要和容兰做对,那也得让容兰先出手呀。 “四小姐恕罚,是老奴的错,老奴给您陪罪——”马嬷嬷倒是没多想什么,虽然她也觉得刚才是容兰突然冲过来,害的她撞到了人,还把人参给滚落,可她身为下人,自然是有错的那一方!这会一听自家小小姐的称呼,脑海里立马浮起容兰的身份,二房嫡女,在容府行四,她满脸小心的陪罪,“四小姐您大人大量,还请四小姐饶了老奴这一回吧。” “你闭嘴,你算什么东西,撞了我还想着让我饶你?做梦,来人呐,把她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容兰冷冷一笑,眼神诡异的一闪,看着马嬷嬷的双眸中充满不屑,得意,“我可不认得什么陈府旧府的,你是哪一个府上的我也不想知道,你在我们府冲撞了我,那就是要罚的。嬷嬷,给我拉下去打。” 马嬷嬷怔了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这位四小姐好跋扈的性子!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容颜,嘴唇抿了抿,又闭上。 她只是个下人,不能让小小姐为了她和自家姐妹不和…… 掌嘴就掌嘴吧。 两名嬷嬷手脚麻利的上前,就要把马嬷嬷拖出去。 谁知这会容兰突然又开了口,“不用拖了,就在这里打吧,先给我掌嘴,再打板子。” 这人不是容颜外祖家的奴才吗? 她今个儿还就打了! 不能对容颜做点什么,恶心恶心她也是好的! 容颜看着一脸骄横的容兰,轻轻的叹了口气,“四妹妹,你过了。”她上前两步,走到那两名嬷嬷跟前,把马嬷嬷从地下拉起来,护在自己身后,“这事是我的错,四妹妹有什么话有什么气直接对我来就是,没必要牵怒她人。”顿了下,她轻轻拍了拍有些焦急,扯着她衣角示意她退后的马嬷嬷,“嬷嬷别急,我让玉竹送你出去。” “可是小小姐——” “没事,嬷嬷你信我。” 马嬷嬷略一犹豫,点了点头,“那,老奴告退。”刚才她是想不让容颜牵涉进来,可她想到容颜以往的手段,或者自家小小姐有另外的想法?马嬷嬷恭敬的福身行罢礼,朝着玉竹看过去,“有劳玉竹姑娘。” “嬷嬷这话奴婢可不敢当,嬷嬷您请。” 容兰却是一步拦在马嬷嬷的跟前,“不行,她不能走。” “为何?”容颜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的抬了下眼皮,神情不悲不喜。 “因为她冲撞了我,还有,还有,她偷咱们家的东西。”说到这里,容兰似是越说越顺溜一般,她眉眼转了两转,最后落在马嬷嬷手里的包裹上,冷笑两声,“这里面,我怀疑她私藏咱们容府的宝贝,三姐姐,不过是个奴婢,你不会想着包庇她,不想让四妹妹我检查一番吧?”容兰想的好,只要自己检查容颜外祖家下人的消息传出去,她们母女日后出门,肯定被人当成笑话的。 孰不知她这一番的做法完全就是杀敌八百,灭已一千。 这事传出去,容颜母女被人当成笑话是不假。 可她呢? 堂堂容府四小姐,竟和个下人计较? 而且,这事旦凡有脑子的都会去想,可想出来的是什么却是无人可以得知。 但不可否认的是一件事,容兰的名声,绝不会再有好! 她身后,有嬷嬷也想通了这事,着急的拉她衣角,“小姐,这事您不能出面……” “我为什么不能出面?我要把这个贼拿下,送到官府去!” 容兰是越说越得意,双眼都冒着光。 能让容颜丢脸,真好! “你们两个,去检查。”容兰颐指气使的声音响起来,她吩咐的是刚才欲要把马嬷嬷拖出去的那两名婆子,眼神阴霾,出口的话却带着几许的意味深长,“给我仔细,好好的搜,若是搜到了什么,本小姐重生有赏。日后,你们便会各提一级,成为本小姐的贴身心腹也是有可能的哦。” “四小姐,我可是驸马府的人,您这样做,未免太不马我们陈府放在眼里。” 马嬷嬷不想让容颜再出头—— 自家小姐母女两人在府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能再为了她而竖敌。 孰不知容颜却是知晓她的想法,绝对会斥之一笑。 竖敌? 她们和容兰这对母女,早就是敌人了。 而且是恨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容颜一看这事如今不能善了,容兰不依不饶,她也冷笑了起来,“四妹妹可真真是火眼金晴,这隔着包袱呢就能看到里面有咱们容府的宝贝!”她眼神一冷,径自一声冷哼,“来人,把这两个嬷嬷给我丢出去,哦,对了,还有四小姐,送她回自己的院子,立刻,马上就办,我现在不想看到她们。” 唰唰唰,几道黑影闪过。 等到马嬷嬷几人再看时,眼前哪还有容兰等人的影子? 耳侧砰砰几声响,刚才对着马嬷嬷为难的两名嬷嬷已经被重重的摔了出去。 连惊呼都来不及呢,直接就摔在地下晕的不醒人事。 至于容兰? 被一名黑衣人单手拎着,如同拎小鸡般的用力一丢。 半空中,容兰直接吓的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地下有名黑衣人身子一掠直接把人捞在半空,看着手中搭拉着脑袋晕过去的人,不禁暗自嘀咕了两句。 怎么这么不禁吓? 几个讨厌的人被拎走,容颜顿时觉得舒服多了,连空气都跟着新鲜几分! 她看向马嬷嬷,“让嬷嬷受惊了,我这就派人送嬷嬷回去。” “不必不必,老奴自己走就是。” 看着马嬷嬷坚持,容颜也不多说什么,只笑着让玉竹送马嬷嬷出府。 她自己则站在原地对着空气轻轻一声,“送马嬷嬷回去,看到她平安回府就好。” “是,主子。” 空气中一缕波动轻轻掠过,随即就恢复正常。 容颜笑了笑,转身回素雪阁。 至于刚才的事,以及被她给吓晕的容兰? 她直接没放在心上。 现在的容颜,还真的就没把容老太太这些人放在眼里。 大不了一拍两散! 很明显的,她是猜透了容老太太的心思,所以,当胡氏母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到容老太太跟前儿时,老太太并没有如同往日般对着容兰心肝宝贝般的哄,眼底多了抹不耐烦,“你看看你那个样子,哭什么哭,整天就知道惹事生非,自己又不敢承担,就知道哭!” “呜,呜呜,祖母,是三姐姐她,她身边有好奇怪的人——” 那些人好凶,好可怕! 容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打断容兰的话,“那是太后娘娘和皇上赐给她的护卫,你觉得,你惹的起?”别说一个容兰,就是整个容府都惹不起!不然的话你以为老太太这段时间为什么心里痒痒的要命,却硬是没敢对容颜母女下手做点什么? 你还真以为她是转了性子,舍不得那对母女啊。 她是不敢惹皇家的暗卫! 再说,后头还有一个沈博宇呢,这可都是她不能招惹的。 “老太太您不知道,那死丫头,她拿着咱们府里的人参燕窝,得有上百年的参龄啊,她,她身为晚辈,不想着孝顺您,却胳膊肘往外拐,把那些东西都送到了陈府去,您说说,这天底下哪有这般不孝的孙女?”胡氏终究是随在老太太的身侧时间长一些,知晓老太太心头的一些底线,眼珠一转,便把容兰的话压下去,换了话题,“娘,兰姐儿也是看不惯,才上前说了两句。” “对对,祖母,孙女只是和三姐姐说,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送给祖母?孙女和三姐姐说,祖母这段时间身子不好,这些补品刚好可以给您补补身子。谁知,谁知三姐姐却当场就翻了脸——”她嗫嗫的把话停下来,轻轻的,略有些为难,紧张的咬了下唇,“祖母,孙女是真心为您好的,您要相信孙女啊。” “是啊婆婆,她们大房,她们也忒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儿媳,儿媳着实为您难过呢。” “行了行了,你们都起来吧,我心里有数。”容老太太也气,可她更多的却是想到上次容颜和她说的话,她说,要是她再敢对她们母女做什么,或是惹她不顺心,那么,这个容府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这话,她当时虽然是怒斥了容颜,说这侯府可是皇上所赐,又岂会由着她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所决定存留与否,可内心里,她却不得不对这话顾忌两三分。 容颜,极得皇太后的喜爱! 又和皇家有那么一两分的关系。 再加上,容老太太心里明白,皇上是有两分不喜她们容府的。 万一皇上真的借着这个台阶,真的彻了容府的爵位? 容老太太光想想这一幕都觉得要晕过去。 安乐侯府,绝对不能毁在她的手里! “祖母您怎么能这样?三姐姐她就是没把您放在心上,孙女时刻为您着想,您怎么能这样偏心?”容兰着急了,也不装委屈,直接跳起来,如同往日那般扑到老太太的跟前,左右晃着她的衣袖撒娇,“祖母。祖母您赶紧去罚三姐姐,把她们母女都赶到庄子上去吧。”对,就赶到庄子上去,容兰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好。 赶到庄子上去呀,这府里嫡女就只余她一个! 届时,她就是安乐侯府的大小姐! “行了,祖母怎么做用不着你管,你和你娘闹了一响午也不累?赶紧回去歇着吧。” 胡氏的脸皮都红了,气的。 她们母女在这里哭诉了半天,敢情在老太太的眼里,就是闹? 她深吸了口气,直接拦下还要出声的容兰,“媳妇听娘的话,这就带这丫头下去。” “去吧去吧,闹的我头疼!” 容兰听的这话气的小脸都白了,站在容老太太的屋子外头,她猛的甩开胡氏的手,“娘,你拉我做什么?” 明明就是那个贱丫头的错! 是她把府里的东西送给了别人,是那个嬷嬷撞了自己,是那个死丫头让人把她吓晕。 这些事就这么算了不成? “你给我闭嘴,有什么话回头再说。”胡氏狠瞪了眼容兰,暗含警告。 二房院子。 胡氏坐在椅子上脸色也极是不好看,“我问你,你去老太太那里为什么不先和我说一声儿?”要不是有人来和她报信儿,她都不知道这丫头竟然背着她跑到老太太跟前去告大房的状!虽然她也心疼自己的女儿,可更恼她看不清楚如今的形式,“兰儿啊,现在,咱们是斗不过大房的,她们身边的人,咱们,惹不起。” 不得不说,胡氏说出这句话的时侯,心里是充满了涩意。 “娘,咱们就这样算了不成?”容兰使劲跺了下脚,指着自己被一缕碎发遮住的额头,“娘您看看,这都是那个贱人干的好事!” 她都要毁容了! 是毁容啊。 这让她怎么能把这口气咽下去? “算?兰姐儿呀,有些事情,咱们慢慢来。你放心,娘早晚会给你出这口气的。” 容兰眼前一亮,猛点头,“女儿相信娘,女儿等着看那个小贱人倒霉!” 容兰说这话的时侯并没有想到,她们母女所说的机会,很快就有。 时间如流水,转眼又是半月过去。 半月里,容颜看似在家里静静的养伤,偶尔翻下书,陪着几个丫头打络子打发时间,可实际上,她心里头却是焦灼的很。 沈博宇,她找不到半点沈博宇的消息! 自打那一晚半夜惊梦,容颜心底深处就提着一根线儿。 是关于沈博宇的。 那梦太真实了,真实的她都能闻到那一丝的血腥味儿! 事后,她曾派人去找沈博宇,可惜无果。 这么些天来,沈博宇竟然好似人间消失,半点线索都没有。 容颜身边的人有不少都是跟过沈博宇的人,容颜把这些人都派了出去。 可就是找不到人。 半个月,容颜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焦躁。 就像是一个炮仗,一点就着。 容颜找人的事虽然是隐秘,更何况她也并没有去刻意隐藏,自然是瞒不过有心人。 这个消息,悄悄的传到胡氏耳中。 胡氏一听这话当时就开心的笑了起来,找不到人吗? 找不到人,好事! 她对着身侧的贴身嬷嬷招了招手,“嬷嬷,你去这般这般做。” 嬷嬷眼前一亮,可瞬间又犹豫起来,“太太,您这般做,可咱们兰姐儿的名声——” “这事你不用管,我心里有数。”说着这些话的胡氏,眼中全是冷意,看的身侧嬷嬷都忍不住跟着心头一颤,慢慢的垂下了头,自家主子,是真的恨大房的那对母女,恨不得把她们欲除之而后快呐。 而与此同时。 容颜也在屋子里和一个人说话。 是沈博于给她的暗卫之下,龙十三。 她看着龙十三,眉眼里带着掩不去的躁意,“你是说,一点消息都没有?” “回主子话,没有沈公子的线索。仿佛,仿佛自那一夜之后就人间消失……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是的,沈博宇那晚遇刺的事情被容颜的人查了出来。 她还特意寻了借口去那块地方探看过。 某颗树上有块拳头大小的暗褐色血迹,是干涸的人血。 还有一些地方一看便是被人为的遮掩过。 看的容颜是越发的胆颤心惊——她担心沈博宇! 龙十三小心的抬头,瞟到自家主子绝艳倾城的眉眼上染就的那一分忧色,不禁心头一跳,他猛的移开眼,用力的握了下拳,声音平静的开口道,“主子您放心吧,属下觉得沈公子绝不会有事的。”顿了下,他又翁声加上一句,“单为了主子您的这片心,沈公子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她的心吗? 她对沈博宇,到底是什么心思? 容颜闭了下眼,再睁开,她恢复一片清明,“你们再去查,看看那晚到底是谁的人。”沈博宇身为亲王之子,又素来是个不怎么管事的,上头万事有平西王这个亲爹撑着呢,怎么会有人这般的恨他,想要他死,欲除之而后快? 她看向龙十三,“我可以允许你动用以前的手段。” 这话说完,龙十三眼底闪过一抹幽芒,快的差一点容颜都给看漏了去。 “对了,我让你另外查的事情如何,可有眉目?” “这是属下昨天才查出来的一些事情,都记在这账册里,主子请过目。” 容颜接过去只略略扫了两眼便笑了起来,“挺有效率的嘛,沈博宇怎么舍得把你们送给我?”略有好转的心情因为无意间提到这个名字而再次沉下来,容颜也没了开口的心思,只看向龙十三道,“你帮我尽量去查一下,有什么线索和我说。”话头在这里停了下,她又轻轻加了一句,“不管怎样,你们自己小心,若是,实在不可为,就停下来。” 龙十三眼皮飞快的撩了下,又沉下,“属下遵命。” 打发了龙十三,容颜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山茶脚步放轻的走进来,手里捧了盏茶,“小姐,您喝茶。” “山茶?你不是今个儿歇着吗,怎么又过来?” “奴婢回房也没什么事儿,就想着过来服侍小姐。”山茶爽朗一笑,亲自服侍着容颜用茶,“刚才玉竹说,后天是二太太的生辰,老太太觉得府里气氛一直低落,所以想着籍这事好好的操办一回呢,为了这个,老太太甚至给二太太放了三天的假,便是生辰宴都让三太太和四太太来共同操办呢,老太太待二太太真好。” 容颜笑了笑,“一个生辰宴就是真好呀,那你的好也忒没啥含金量了。” 这些都是表面上的,是做给人看的。 也只有胡氏这般的人才能觉得老太太是真的对她好。 不对,或者现在的胡氏,在经过几次三番被老太太冷落之后,私心里也对老太太有了埋怨?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对的。 她笑笑把这个念头给抛开,胡氏怎样,和她有什么关系? 一夜无话,转眼便是一天过去。 翌日。 早饭用罢,容颜便起身去了宛仪郡主的回春院。 宛仪郡主正在和张嬷嬷说话,看到她进来笑着招招手,“颜儿过来了?可用了早饭?娘这里有你爱吃的冰糖芝麻糊糊,我让丫头再去给你端一碗去。”宛仪郡主对容颜是全心全意,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容颜跟前儿,“今个儿怎的只穿了这么件衣裳?娘前些天让人帮你做的衣裳刚好送过来,一会你挑一件穿。” 虽然说宛仪郡主眼里自家女儿才是天下最好的。 可这并不妨碍宛仪郡主打扮自家闺女,扭头吩咐张嬷嬷,“把我前些天订的那道珊瑚珠的首饰拿过来,给小姐换上。” 容颜在一侧听的头皮发毛,“娘,您还是别了,真的穿成那样,会把女儿脖子给累断的。” “又混说。”轻轻的拍了拍容颜的手,宛仪郡主看着自家女儿是越看越觉得欢喜,这个女儿呀,真真是哪里都好!她笑着睇了眼容颜,眼底尽是宠溺,“一会是你二婶的生辰,可有备礼物?若是没有,娘亲这里帮你选一样——” 让宛仪郡主选,她哪怕再不喜胡氏,可碍于面子肯定会选个好的。 容颜才不想让那个女人沾便宜呢,她咪眼笑,“娘放心吧,女儿早就备好了的。” 听她这么说,宛仪便也把心思抛开,又和容颜说起了闲话,不知说到了什么,她顿了下看向容颜,“昨个儿你爹爹过来我这里了,他和我说,沈家的世子好像是出事了,颜儿你,没事吧?”说罢这话,宛仪郡主小心冀冀的盯着容颜,生怕错过她眼底半点的神色。 女儿当真喜欢那位沈家世子吗? 若是这样,那如今沈世子出事,女儿岂不是要担心难过? “颜儿你别担心,沈世子他是皇上的侄子,总不会出事的——” “娘,我没有担心。”容颜朝着宛仪郡主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女儿相信他。” 相信他,一定会没事的。 沈博宇,你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 似乎是在心底这般的想着,沈博宇便能真的没事一般,容颜眉眼弯起来,却是不想宛仪再多说这个话题而转开,“娘,您刚才只说帮着女儿换衣裳,您看看您穿的,好歹也算是件喜事儿,您怎么可以穿的这般素,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母女两个穷的没好衣裳穿呢。”她说着话对着甘叶一招手,笑盈盈的径自吩咐道,“去把夫人的衣掌都拿过来,我来挑一套。” 宛仪郡主摇摇头,笑着指指容颜,“你呀。”可眉梢眼底却写满笑意,这样的颜儿,真好! 中午。 府里请的一些客人都来了个七七八八,没来的也都派人送了礼。 容老太太的屋子里围满了人。 客人不过是几位府中的亲戚,余者多是容颜的堂姐妹,表姐妹等人。 容锦芹脸色不虞的坐在容老太太的身侧,看着下面一身锦衣,头上珠钗闪闪耀眼的胡氏,心里嫉妒浮起,自己还是个官太太,她的生辰宴都没过!看看现在胡氏穿的,再看看她,手里的帕子握的紧紧的,被她拧成了麻花状,她对着满脸是笑的胡氏撇嘴,“二嫂今个儿可是开心了啊,看看娘,多疼你,为了你一个生辰,竟然还大办……” “啧啧,二嫂,你头上这珠钗,肯定很贵吧?” 胡氏心里一惊,知晓今个儿这事让自家这个小心眼的小姑犯酸了,才欲出声说什么,坐在她旁边的容兰眉眼一挑,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姑母这次可真真是说对了,我娘这套首饰足足花了五百两的银子呢,嘻嘻,这可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听说呀,这还是金桂坊限量版的呢,我娘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买回来——” “是么,原来,二嫂这头饰花了五百两啊。”容锦芹说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可实则心里却含着恼怒。 胡氏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上次回来,想和她借一百两的银子她都说没有,现在,竟然花五百两银子买套首饰! 她这哪里是没有啊,分明就是敷衍自己。 是觉得自己穷,怕她以后还不起吗? 她脸色唰的就沉下来,“我本想着送二嫂一套头面,可现在看看,我那首饰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她说着话扭头吩咐身侧的小丫头,“去把你们家小姐叫过来,就说家里有事,我得赶紧回去,让她快点给我出现。” “是,奴婢这就去。” 这话一听急坏了胡氏,她赶紧上前,陪着笑脸说好话,“小姑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咱们关起门来随便说,总之大家都是一家人啊,您说是不是?小姑您有什么气回头只管冲着嫂子来,可千万别自己个闷坏了,到时侯心疼的不还是老太太吗?” “哼,二嫂即是这般说,那我就给你个面子。”容锦芹轻轻的哼了一声,落坐在容老太太身侧。 容老太太立马瞪了眼容锦芹,轻声警告她,“你也给我差不多就收啊,这可不是你们孙家。” “娘,是她太过份。” “好了好了,你给我闭嘴吧。”容老太太哪不知道自家女儿的性子,示意她收声,自己才笑盈盈的看向不远处坐在那里垂眸呷茶的容颜,“颜儿过来,让祖母好好的看看你。”待得容颜走过来,她一脸慈祥笑着握了容颜的手,语气唏嘘,“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那般的命苦,这三灾两难的就不断个头,好在你这孩子命大,不然,祖母可如何是好?” “让祖母担心,是孙女的不是。” 容颜眉眼弯弯,语气柔和,便是容老太太听着都是心头忍不住的跳了一下。 这丫头可不是个柔顺的性子呀。 这般突在的温婉…… 实在是让她心里直突突,不过转而一想,那事可是真的和她没关系的,不管她在背后查出来点什么,反正都查不到自己身上。这么想着时,容老太太便心安起来,笑的愈发和蔼,扭头对着不远处一位前来做客的太太笑呵呵的开口道,“我这个孙女呀,可是顶顶好的,和她娘一般,性子温婉,又孝顺,真真是个让人疼到心坎里去的。” “老太太说的是,容三小姐是生的好。”至于性子好还是坏,几位太太互看一眼,笑笑没出声。 容颜不出声,由着容老太太握着自己的手表演祖孙情深。 偶尔配合般的笑一笑,适时的表现出小女儿的羞涩。 她生的好,整个容府嫡庶六七个小姐妹中,论长相,包括已出嫁的二房庶长女,容颜的相貌都是头一份儿! 或者说,容颜之所以不被容锦昊喜欢,甚至打从心底里怀疑容颜不是自己的女儿。 主要的原因就是容颜的相貌,根本就不像是容家的人! 绝色倾城,清丽脱俗! 眉眼弯弯盈盈一笑尽是风情。 便是容锦昊见惯美人,也不得不说,自家这个女儿,真真是头一份的长相。 这也是之前容颜性子怯懦,不怎么出门。 不然的话长安城顶尖儿的小姐,前三准有她的一席之位! 此刻,容颜由着容老太太尽情表演。 在这个府里,她把自己当成了个局外人,冷眼旁观,且看,且行。 午时。宴席摆在容府后花园。 容老太太笑着免了胡氏等人的规矩,“今个儿是你的好日子,你嫂子又身子不好,你两个弟妹帮着你操持这么些天,都辛苦,咱们这规矩就都免了吧,我这里也不用你们服侍,都下去做席吧。” 孙老太太被容老太太安排在身侧,她也笑着开口,“都去玩吧,这里都是我们这些老骨头,不碍你们的眼。” 胡氏笑着道了谢,又帮着容老太太续了茶,方一脸感激的退到隔壁的席面上。 “大嫂,三弟妹四弟妹,今个儿多谢你们,以往我若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嫂,两位弟妹多原谅。” “二嫂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您这般说,可是让我们无地自容。”胡氏这般的说法,宛仪是长嫂,又有郡主之尊,再说,大房和二房早就形同水火,她这个长嫂不接话可以,可她们这两房却都是庶出的身份,若是由着胡氏这般说法而沉默着不语,事后不知道胡氏心里怎么恼她们,两人赶紧笑着起身,“祝二嫂顺心如意,新的一年梦想事成。” “哟,三弟妹这话说的好,二嫂就在这里借两位弟妹的吉言了。” 对于宛仪不接话,胡氏也不以为意,只笑着把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看了眼仍端坐在那里的宛仪,扯了扯嘴角,“大嫂是看不上我,还是看不上咱们府里这酒?” “我身子不好,喝不得半滴酒,让二弟妹扫兴了。”宛仪郡主声音平静,浅浅一笑,“我以茶代酒,祝二弟妹顺心如意。” “那就多谢大嫂了。” 一顿酒席吃下来,是吃的容三太太容四太太两人胆颤心惊。 仿佛椅子上放了针刺般的,如坐针毡。 好在,半个时辰过后,宴席总算是结束。 容老太太在前面的流水阁发排了戏班子,是如今城里最流行的竹玉班。 一行人过去,戏台上的人已是准备好。 各自点了爱看的戏,容老太太一声吩咐,水袖舞起,锣鼓叮当,伊伊呀呀的唱起来。 容颜没做一会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觉得坐在这里听戏简直就是在虐待自己。 身侧是一位姓周的小姐,她看了眼对方,正在聚精会神的看戏,她笑了笑,招呼着身侧的山茶,“走,咱们去外头透透气儿。” 主仆两人走到外头,山茶扶着容颜,“小姐您要去哪?” “随便走走吧。”这个时侯都在听戏,诸多客人还没散呢,她也不好就此回屋,还是随意走走,一会等到戏散时再过来露个面,还有就是,宛仪郡主还在容老太太身侧呢,虽然她不觉得老太太会在这个时侯对宛仪郡主做些什么,可她还是不敢大意,因此只吩咐山茶道,“我去前面的亭子上坐坐,你帮我去拿壶茶,再拿碟糕点过来。” 刚才席上的东西,真心难吃呀。 山茶抿了抿唇,“那奴婢扶您过去坐下,奴婢马上就来。” 坐在亭子上,容颜看着山茶走下去,她自己有些无聊的放眼四顾着。 这一眼看后却挑了下眉。 这亭子建的有些高,坐在这里,竟然能把整个容府后院都给纳入眼中! 她眸光微闪,自己和娘亲的院子呢? 找了半响,她总算是放下了心——她和宛仪郡主两人的院子因为偏僻,周围又种了不少的海棠,梅花,梧桐等树,所以,只能隐隐看的到院子,至于里面的活动,还真的看不清。她又看了会,心里便浮起几分念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站在这里如她这般的看着容府后院的情况?转而她就笑了,或者有,或者没有,不过和她有什么关系? “三小姐三小姐,不好了,山茶姐姐出事了——” “山茶怎么了?”容颜听到山茶两字,收回思绪,抬眼看向台阶下一路小跑,气喘嘘嘘的小丫头,神色淡淡,“你是哪一房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山茶怎么了,为什么是你来传信儿?我院子里的人呢?” “三小姐,山茶姐姐去给您泡茶,不妨一个才来的小丫头莽撞,把整整一壶开水都洒到了山茶姐姐的脚上,这是山茶姐姐随身戴的钗子,山茶姐姐就怕您不信,特意让奴婢拿过来给小姐您过目的。”小丫头眉眼清秀,一双眼水汪汪的似是会说话,手里拿着一柄银钗,正是她前些天出去买给山茶的,此刻,小丫头清澈通透的大眼看着她,站在那由着容颜打量,审视。 半响,容颜对着她点点头,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银钗,“山茶在哪,你带我过去看看。” “三小姐您请。” 一步一步下了台阶,容颜抬眸,淡淡睇向小丫头,“她在哪?” “回小姐的话,这会山茶姐姐在前面不远处的宴息室呢。” 容颜抬眸看了眼前面,嘴角轻轻翘起,“那么,你前面带路吧。” “三小姐您请跟奴婢来。” 不过是一柱香功夫。 前面一排房间隐隐而现,这是容府特意留下来的宴息室。 为的就是如同今日这般的宴客时,有供客人歇脚,或是换衣梳妆的地儿。 容颜走进院门,侧了下头,“山茶在哪一间?” “在第三间,三小姐您请。” 第三间么? 眸光轻转,波光潋滟间的眸子里一片盈盈,她似笑非笑的睇了眼那小丫头,突然的开口道,“你叫什么?” “奴,奴婢贱名,不敢污了三小姐的耳——” “你叫什么?”容颜的声音平静,可却含着不容人置疑的冷冽。 “奴,奴婢名唤燕儿,是,是外院的粗使丫头。” “是么?”容颜不置可否的笑笑,蓦的抬脚,向前一步步走过去,她的脚步停在第三间房间的门前,扭头,朝着身后的燕儿嫣然一笑,红唇轻掀,“燕儿,我怎么没听到里面有动静呀,是不是山茶根本就不在这里?”她慢条斯理,悠悠浅浅的声音在燕儿耳侧响起,“要不,好丫头,你就帮我进去看看?” 燕儿眼神攸的一缩,瞬间恢复满脸恭敬的笑,“三小姐说的是,奴婢,这就进去……” 只是她才一抬脚,容颜却是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罢了,还是我自己进去吧。”她对着燕儿笑了笑,抬脚,伸手,推门。 ------题外话------ 头疼了三天了,今天本来是两万字的,结果只能一万了,余下的我12点前不发的话,亲们就明天早上来看,本文更新时间暂定为早上九点左右。谢谢亲们的捧场和支持。群么一个。 107 你我她 燕儿脚步放慢,走在后头,双眼却是不时轻闪。 前面,容颜已经推门走了进去,她轻柔的声音自屋内传出来,“山茶,山茶你在哪?” 外面的院子中。 燕儿眼看着那房门咣当一声阂上,她轻轻的咬了下唇。 而后,就听室内一声轻咦,而后咣当一声响。 不知道是摔落了什么还是谁跌倒在地。 燕儿的眼珠转了两转,扭头,撒腿朝外就跑…… 没一会功夫,容兰带着几位小姐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一行人边说笑边打趣,偶尔聊一些各家小姐的琴棋书画云云,一行人容兰是走在最前面的,她今个儿着了件粉色的裙衫,发上一枚珍珠碧玉簪,此刻眉眼盈盈的浅笑,精致的面庞在阳光映衬下,整个人倒是比平时多了些许的清新,婉约,乍一看,真真是若出水芙蓉,只是可惜,眼底那不时闪过的算计,破坏了这一切! “咦,前面那是谁呀,好像是我三姐姐的丫头?”容兰眼珠转了转,突然一声轻咦。 有位姓陈的小姐便抿唇一笑,“兰姐姐说的三姐姐,可是我们府上的容三小姐?” “是呀,正是我那三姐姐。”容兰一副忧心,担心的横样,轻轻叹了口气,“我那位三姐姐呀,色色都是好的,就是这性子,也实在是……”她摇摇头,把话头在这里顿下,眸光微闪,看到一些小姐们眼底闪过的好奇,疑惑,容兰心里的得意愈发的明显,只恨不能在脸庞上显现出来,饶是这样,她的语气也带了几分的欢快,“几位妹妹,我实在是有些担心我三姐姐,要不,咱们过去看看?” “听闻容府三小姐生的是绝色倾城,咱们是该过去看看。” 有一位小姐吃的一声笑,“生的好有什么用,可惜,是个猪脑子。” 听听外头那些传言,哪一样不是说容府这位三小姐嚣张跋扈,顶撞祖母,算计姐妹…… 这诸多种种,哪一样是正经的闺阁小姐能做出来的事儿? 不过嘛,这容府,也不就那样儿? 几位小姐随在容兰的身后,眉眼一闪,轻轻一笑垂下了眸子。 容兰径自走到刚才容颜走进去的那间房,扭头朝着众人微微一笑,“几位妹妹,我这位三姐姐实在是爱静,刚才我瞧着她过来,也是有些不放心,几位若是随我进去,我怕我三姐姐不高兴,所以……”她一脸歉意的笑,语气满含自责,“就劳烦几位妹妹在门外稍等等,我进去看看,马上便出来,几位妹妹说可好?” 陈小姐嘻嘻笑,“兰姐姐自管去,我们在这里等着你就是。”她眨眨眼,笑的娇俏,“兰姐姐,你那位三姐姐无端的来这做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得看到三姐姐才能知道呀。” 容兰笑了笑,拈了帕子抬脚向屋内走去。 面上看似平静,实则心里恨不得是得意的大笑几声—— 容颜啊容颜,事到现在,你还不是上了我的当? 想到屋子里这会的情景,她眼底多了抹狰狞,以及大仇得意,多年郁闷得以抒解的快意! 脚下步子加快,她伸手掀起珍珠帘子,直接往榻上看过去。 “啊,怎么,怎么是你——” 容兰的失声惊呼让外头的几位小姐一挑眉,眼底多了几分疑惑。 这是出了什么事? 有那胆大的便笑着开口,“兰姐姐还在里面呢,要不,咱们进去看看?” “这,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咱们只是在门口看看兰姐儿罢了。” 有人抬脚往屋内走去,有人自然是要跟着的。 只是这一跟…… 一刻钟后。 本该是在前头悠然听戏的容老太太脸色铁青的被人请过来,她手里的拐杖往地下一杵,眼神带着几分凌厉的看向一脸惨白的容兰,“说说,这是怎么个回事?”眼角余光看了眼不远处眼神闪烁的几位年轻的小姐,容老太太心头就是一沉,这是,难道说是这些小姐出了什么事不成?容兰想着里面的情景,恨不得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可现在她若是晕了…… 她用力的咬了咬舌尖儿,才欲出声,就听到宴息室一屏风之隔的内室,传来一道女子尖锐的怒喝,“容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陷害我,你给本小姐等着,我,我们安家和你没完!还有我六姐姐,你等着,她不会就此罢休的!” 容兰一听这话,小脸儿更白了,眼底多了抹惶恐,“我,祖母,我——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容老太太是何等人啊,人老成精。 只一眼,有没有关系她自然是瞧的清清楚楚,她深恨自家这个孙女惹事的本事。 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侯,她勉强一笑,对着身侧的倚翠使眼色,“几位小姐都出来时间不短,前头的戏正好,倚翠,送几位小姐过去听戏。”说着话,她又看向几位眼神一直闪烁,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但脸色都同样不甚好看的小姐笑了笑,“今个儿的事,让几位小姐跟着见笑,都是些小孩子家家的事,兰儿性子娇,又任性,几位小姐向来和她交往,难怪你们是好姐妹……” 老太太这话说的颠三倒四的很,几位小姐一听却是心头微跳。 刚才她们还想着出去之后大传特传。 容府的名声关她们啥事? 可如今老太太这几句话下来,直接就把她们和容兰栓在了一起。 容兰不好,她们能和容兰交好,性子能好到哪去? “我们安乐侯府呀,虽说如今不复以前,但怎么说也是得皇上,太后几分恩宠的,几位小姐可要着实想好呢。”听着里面不迭声的咒骂,容老太太的额头都跳了起来,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再和这几位小姐多说什么,只留下这么一句半警告,半威胁的话后,挥手让倚翠把人给送走,而后,凌厉的眼神直接落在容兰身上,“说吧,你到底又惹了什么事!” 老太太这句话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以前她最疼的是容兰。 可如今,她最恼的也是容兰。 容老太太看着容兰,眼中含怒,“里面是谁?” “祖母,里面的人是,她是——”容兰不敢说,要是让老太太知道她的打算,会如何对她? 里面帘子霍的被人掀起来,走出一位身着浅绿色遍地撒花长裙的女孩,发上珠钗歪斜,姣好的面容此刻只恨愤怒,扭曲,她一看到容兰,两步过去抬手就是一巴掌,“容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竟敢对我——我,我今个儿不活了——” “快拦住她!” 容老太太一声惊呼,看着两位嬷嬷把人给拦下,一颗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心堪堪归位。 可也只是回到了嗓子眼而已。 还是提着的。 想到刚才看到的那女孩的样子,衣衫不整,俏脸上含怒,却也掩不下那一脸的春意。 还有那脖颈处的痕迹…… 这诸般种种分明就是…… 老太太想到刚才那女孩说的姓安,又想晕了。 她硬撑着咬了咬牙,看向容兰,“你现在给我仔仔细细的说,不然,我今个儿就打死你这个孽障!” “祖母饶命,不关孙女的事,真真不关孙女的事呀。” “不关你的事你让人把我叫过来,还说什么让我从后头过来,别惊动别人?” “不关你的事,你让你的丫头把我带进府,还让我在这里侯着你?” 容老太太听着这些话眼神一凛,正欲说什么,门外又是一声,“这是怎么了,如烟,你怎么会在这?” “唔唔,三姐姐,三姐姐她们容家欺负人,我,我不活了——” “好妹妹,有什么话给姐姐说,姐姐给你作主。”安三小姐霸道的声音尽是张狂,时刻不离手的马鞭在地下啪的甩了一下,恶狠狠的盯向跪在地下的容兰,“你不是说和容四小姐交好,过来赴她的约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容四小姐,我妹妹这个样子,请你给我个解释,不然,哼哼。”余下的话容三小姐没说出来,可在场的人却是自行脑补,哼哼,不说出来?抽你个满脸开花! 当然,这还是轻的。 “姐姐,呜呜,她们容府,她们容府——”安如烟气的全身直哆嗦,泪水流满脸,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容兰,我算是瞎了眼,怎么就认识了你?”她把双唇咬破,附在安三小姐耳侧低语几句,安三小姐的脸色更难看,如同化不开的浓墨般,阴的能滴下水,她霍的扭头,眼神刚好对上门口几人,不期然的撞上一双似笑非笑,满眼戏谑的眸子。 安三小姐心头微微的一怔,继尔就是勃然大怒—— 容颜! 这一切的意外,肯定是容颜! 可事到如今,她再不甘心,也不能自己拆自己的台!握着马鞭的手紧紧用力,指尖儿上全是青白之色,她恶狠狠的扭头,“容老太太,我五妹妹说房间里面还有一个人,被她给打晕了,应该是你们府上的,你可以派人去看看。”她对着脸色同样难看的容老太太咧嘴一笑,眼底全是冷意,“还有,屋子里里的香才点了一半,应该是有问题的,我希望你派个人送到我们安家去。” 她竟然被人给反算计了去? 不出这口气,她就不叫安如慧! 安如慧是越想越怒,直接把一腔怒气发泄到容兰的身上,对着她抬手一鞭,“你说,你对我五妹妹都做了什么?” 容兰是死不认账,“郡,郡主息怒,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呀。” 任凭安如慧如何的问,容兰就是死不张嘴。 站在门口悄悄看热闹的容颜眼珠一转,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蓦的笑了起来。 她悄悄的抬脚向外走去。 转到一个人的身后,“吟香,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三,三小姐,奴,奴婢没去哪——奴婢在找我们家小姐,对,我这就去找——” 容颜微微一笑,“我知道她在哪,走吧,我带你过去。” “不,不用了,奴婢可以自己去找——” 容颜却是一声冷哼,伸手拽住芸香的手,把人给拖到了门前。 抬腿,直接一脚把人踹到了屋子里。 芸香惊的三魂六魄都丢了,被容颜这一脚踹的,扑通跪在了地下,“四,四小姐——” “芸香,对芸香,都是她做的,是这个贱丫头做的,和我没关系啊。”容兰是真的疼的忍不住了,夏日本就穿的薄,鞭子抽在后背上,那是火辣辣的疼啊,特别是安如慧的鞭子是特制的,鞭梢带着倒刺,抽在人身上,她只要再轻轻一抖,那倒刺勾子似的勾在人身上的皮肉,虽不深,但那小伤口若是多,也足以要了人的半条命。 更何况是容兰这般娇滴滴的大小姐? “祖母,是芸香,都是芸香背着孙女做的这些事,和孙女没关系啊。” 一侧,被人自屋内拖出来,满身是酒气的孙家清也在一桶水泼过去之后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猛的摇了摇头,从地下坐起来,一头一脸的水。 整个人看上去滑稽多了。 “姑,姑奶奶?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您怎么也在?”他之前不是说喝醉了酒,让小厮找间屋子歇会的吗,怎么会?他还皱着眉拼命在想,耳侧唰的一道凌厉风声响起,后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灼痛,疼的他嗷老一声惨叫,“是谁,是哪个王八蛋打我,本公子非弄死他不成!” 啪,又是一鞭。 这次是安如烟自己动手抽的。 就是这么一个东西,竟然敢朝着她动手动脚? 想想刚才自己差点被这个混账东西沾了便宜,她就觉得恶心。 还有刚才,外头那些人一定都看到了吧? 日后她哪还有什么脸面出去走动? 都是这个该死的男人。 还有容兰。 她都不会放过她们的。 当然,还有那个最初的罪魁祸首,容颜! 这些人都给她等着。 容颜在外头哪里晓得自己莫名其妙被安五小姐给算计,掂记上了? 不过她就是知道,也只会是一笑耸肩。 你们巴巴的跑到人家的府上来算计,害人,还不许别人反击么? 感情这天底下只有你们是聪明的,别人都是傻子呀。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可惜,容颜不吃这一套! “臭女人,你找死。啊,姑奶奶,疼——” 孙家清抱着头到处乱窜,屋子太小呀,没两步就窜到了屋子外头。 外面,容三太太容四太太等人其实早就到了。 只是碍于里面的情景,她们觉得尴尬没好意思进去。 容颜自然是随在她们后头看热闹的。 胡氏因为是今个儿的寿星便没有被惊动,至于宛仪,是容颜特意吩咐了张嬷嬷几个,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用过来! 宛仪自然是听自家宝贝女儿的话,只笑盈盈的坐在那里看戏,和几位太太说话。 其实容三太太妯娌两个随着小丫头过来后就觉得甚是后悔。 这种情形下,她们过来可不是尴尬? 可来都来了呀,难道放着容老太太一人在,她们当儿媳妇的转身走人? 这是没道理的事。 所以,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在院子里等。 孙家清一头窜到院子里,吓的容三太太两人心头一跳,看到孙家清后头的安如烟举着鞭子抽。 容三太太几个人看的是眼角直抽抽。 容颜却是眼底笑意一闪,这安家的女人,果然个个彪悍! 她原本以为只是那位受皇后宠爱的安三小姐性子娇纵,霸道,没想到这位安五小姐竟也不差! 容颜咪了咪眼,容兰呀容兰,这下,你知道引狼入室的好处了吧? 竟然要和安如慧勾结,准备污了她的清白。 那么,她也没必要再给容兰留什么情面! 若是都到现在还讲什么姐妹情面,那也真真是可笑至极! 得罪了安如慧,安如烟姐妹,日后她便是不出手对付容兰,这整个长安城的贵女圈里,还有她容兰的站脚之地吗? 别妄想了! “啊——” 几名小丫头一声惊呼,包括容三太太妯娌两个,都把头瞬间扭了开去。 容颜更是差点笑喷出来。 前面不远处,孙家清的裤子掉到了地下。 正追着他不放的安如烟却是看也不看,两鞭直接就抽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下贱东西,敢对本小姐不规矩,本小姐今个儿非抽死你不可。” “我一定要废了你!” 孙家清又羞又疼,又气,狼狈的提起裤子,这脚下的步子一慢,身上又挨了两鞭。 门口,孙老太太得了消息儿,气喘嘘嘘的跑了进来,一眼就看到自家宝贝孙儿正在挨鞭子,也顾不得喘气了,两步跑过去,护在了孙家清的跟前儿,“清哥儿,清哥儿你怎么样?可有伤到哪里?”老太太身上挨了一鞭,疼的她差点晕厥过去,可她却仍站在孙家清的面前,护着他,“这位小姐,你为什么要打我孙儿?我孙儿好端端的哪里惹到了你?这可是天子脚下,是有王法的。” “老三家的老四家的,你们就这样看着清哥儿被打?” 孙老太太极是不悦的瞪向容三太太妯娌,眼中满是怒意—— 这果然是庶出的就是不靠谱! 不是从自家姑奶奶肚子里爬出来的骨血,他就不是一家人! 她那眼神让容三太太两人苦笑不已,才欲开口辩解些什么,就听到身侧容颜轻飘飘的一笑,“舅奶奶,您这位好孙儿,对这位安五小姐不轨呢,哦,对了忘了和您说,安五小姐是当今皇后的嫡亲侄女,是嫡小姐哦,不是庶出的,您的孙儿,刚才差点冒犯了她哦。” “你,你这个老太太快点给我让开。我今天非把他这个流氓打死不可。” 安五小姐举着鞭子,抬手作凶恶状,可却硬是没把鞭子往孙老太太身上抽。 就这么一个动作,让容颜看的眼神一闪。 这位安五小姐,到是和她的姐姐有点区别…… “不可能,清哥儿不会做这种事的,他,他一定是被别人算计的。”孙老太太直摇头,她看着孙家清背上被抽的一道道的鞭痕,心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可安家,刚才容颜可是说的清清楚楚,她惹不起!她深吸口气,看向安如烟,“这位,安五小姐是吧,请您先消消气儿,我,我先把清哥儿带过去上药?” “上了药,你们就可以跑路,然后我就找不到人出气了,是吧?” “不会的不会的。” 孙老太太急的满头是汗,她求助般的眼神乱转。 可奈何容颜也好,容三太太两妯娌也罢,没有一个人接她的眼神! 好在,容老太太被人搀着从屋内走出来,她眼前一亮,“姑奶奶——” “罢了,安五小姐,这事再闹下也不是什么好法子,你若是信老婆子,便给老婆子两天时间,届时,定给安家,给安五小姐一个交待可好?”容老太太揉揉眉心,心里疲累的很,可眼前这事发生在容府,牵连到她的嫡亲孙女,还有嫡嫡亲的侄外甥,她不能不管!对上容如烟满脸的怒意,她只能采取柔怀,“安五小姐,这女儿家的名声可是顶顶重要的,这事便由着老婆子私下处理,定不会让它传出去一丁半点,安五小姐觉得可好?” “哼,我量你们也不敢耍什么花招。”安如烟咪了咪眼,轻轻的拉了拉安如慧,“姐,你说呢?” “这事你自己作主就好,有什么委屈的,姐给你出气。” 安如烟得意的一笑,“谢谢姐。”她手中鞭子一抬,鞭梢直指躲在容老太太背后的容兰,“还有她,是她把我请来的,也是她身边的这个丫头带我来的,老太太,你可不能包庇啊。” “安五小姐严重了,来人,把这丫头押下去,先关到柴房,不给吃喝的饿着。”顿了下,容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小脸儿煞白的容兰身上,这是她以前疼了十余年的亲孙女,如今虽是恼了她,可并非是半点感情都没有的,只是她今个儿惹的这事太大,大到自己或是整个容府都有可能被牵连,这么想着时,容老太太眼角余光飞快的扫了眼并排而立的安家姐妹。 待看到安如烟一脸冷笑,杏眼里全是怒意时,容老太太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深吸口气,径自发话道,“把五小姐也关起来,没我的允许,不许她出房门半步。还有,不许任何人探视。” “就这样吗?” 就这样……容老太太被这轻飘飘的语气噎的,半天没喘过气来!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额上的青筋突突一跳,她闭了下眼,“安五小姐放心,若是事后查出这事真的和我家这孽女有关系,老婆子自不会轻饶她。” “不会轻饶又是怎样的?老太太不妨说来听听。” 安五小姐的语气里带着咄咄逼人,如同刀刺容老太太的正心窝。 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只能陪着笑,“若是当真和她有关,送她去家庙如何?” 安如烟皱了皱眉,明显有些不满意这个责罚,可转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便点了头,“那就先这样吧。”她扭头,看向一直没怎么出声的安如慧,“姐,咱们走吧?这容府忒乱了,没的污了咱们的脚和眼,日后呀,可不能再来这府做客了。不然,不知道会被算计成什么样儿呢。” “嗯,改日和皇后姑母说说就是。” 容老太太听着这一番对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虽然也晓得这事肯定瞒不过皇后,可亲耳听到安三小姐这般一说,老太太还是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颜儿,你代祖母送送两位安家小姐。” 容颜微微一笑,“安三小姐,安五小姐,请吧。” 安如慧眼中凌厉一闪,“容三小姐,请——” 众人散去,容老太太恶狠狠的看向站在她身侧,整个人缩成一团,小脸惨白,双眼无神的容兰,她再也忍不住,啪的一巴掌甩过去,“你这个孽女,随我来!”老太太领了人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进屋便是一声怒喝,“给我跪下!” “祖,祖母息怒——” 咣当。 不知道是什么被砸到了地下的声音。 屋子外头,几个伺侯的小丫头连喘气儿都轻了又轻。 生怕自己哪里惹到正在气头上的容老太太,被当成了出气筒,替罚羊。 胡氏二十八岁的生辰以一场闹剧而终。 她得到消息的时侯,正在满脸含笑的送客,贴身小丫头一头是汗的跑过来,“太太,太太不好了。” “做什么大惊小怪的,没看到我正和王家太太说话吗?”她警告般的瞪了眼小丫头,摇摇头对着王家太太歉意一笑,“都是我管教不好,让王太太见笑了,多谢您今个儿过来,日后我再登门道谢。” “二太太别客气,告辞了。” 都是人精儿,看着那丫头一脸焦急的模样,哪不晓得是出了什么事? 三言两语的告辞,把最后一拨客人送走,胡氏揉着有些发涨的眉心,挑起眼角看向身侧一脸紧张,几次欲言又止的小丫头,“没用的东西,尽知道给我丢人,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惊成这般模样?若不是什么大事儿,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二太太,四小姐出事了。” 胡氏眼神一凝,“兰姐儿怎么了?” 小丫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四小姐在老太太屋子里呢,老太太大怒……” “二太太,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小丫头隐隐的一脸惧意,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胡氏眼底闪过一抹怒意,可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如今正被老太太责罚,她也不禁有些着急起来,同时,也在心头又多了两抹对容老太太的不满——今个可是我的生辰,是我大好的日子,有什么事情不能过了今个儿再说,非得这么着的打我的脸? 可惜,她却是不知道,不是容老太太非要打她的脸。 这非要打她脸的,破坏她好心情的,是她的女儿! 她转身向着老太太的院子走去。 脚步急而快。 身后,不远处,容颜携了宛仪郡主笑盈盈的走过来,“娘,您定是累坏了吧,女儿扶您回去歇着?” “颜儿,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和你有关吗?”宛仪郡主不担心别的,就怕这府里的那些肮脏事会牵扯到自家女儿身上。 宛仪郡主的护女心切,容颜看在眼里,很是开心。 她抿了抿唇,如花般的笑颜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绽开,“娘亲觉得,您女儿我是谁都能欺负得去的吗?” “可是……罢了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想到自家女儿这段时间的诸般手段,宛仪郡主也晓得如今母女关系看似融洽,温馨,实则她心里却总是多了抹担忧,生怕容颜还因为以前自己对她的疏忽,而在心里对她有隔阂,所以,哪怕容颜对宛仪始终是孝顺,亲热,且恭敬而尊敬,可宛仪心里却总是提着那么一两分的心。 她怕自己哪天就又惹到自家女儿不高兴。 她怕,女儿万一生气,不认她,或是不和她亲热了可如何是好? 基于这种心思,宛仪一听容颜这话,立即便收了声儿,“你自己有分寸就好,有什么事记得和娘说。” 容颜笑嘻嘻的点头,“娘亲对我最好了。” 那亲呢的语气,眼底闪着的孺慕,让宛仪心头一软,差点落下泪来。 ——这一辈子,她在女儿面前都是内疚的吧? —— 容老太太的院子里。 哪怕是跪在地下的容兰一个字没出声,老太太已经问出了事情的真相—— 她虽把府中诸事交给了胡氏,但容老太太生性掌控欲极强,又素来是个多心的,怎么能放心把这一府的权势完全交出去? 哪怕,胡氏和她沾那么一丁半点的亲戚关系! 问过几个粗使婆子,小丫头,再加上打了服侍孙家清的小厮十大板子后。 把一连串的事情用一根线牵在一起,容老太太心里已经是有了数,可也正因为这份有数儿,老太太是气的够呛,手里的茶盅对着地下跪着的容兰用力砸过去,“好你个孽障,你怎么敢?你没那么大的本事,还敢和别人勾结着来算计自己的姐妹,现在好了吧,自食其果!”老太太深吸了口气,冷笑着看向一脸惨白,身子摇摇欲坠的容兰,“怎么着,如今这结果,你可满意了?” “祖,祖母,和孙女无关呐。” “和你没关系?难道你还要和我说,这都是你身边那蠢丫头做的事,她背着你做下这场局,想要陷害颜姐儿?” “对对,就是这样的,祖母,真不关孙女儿的事呀,都是那个贱丫头!” 容老太太被这话给气的笑了起来,看着一脸惶恐,本来就大的眼这会瞪的溜圆,愈发显的大,却也显的空洞而无神的孙女,她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以前,她怎么就觉得这丫头是个乖巧,可爱的?看看现在,这都做的什么事儿啊,她啪的一拍桌子,“你说你笨就笨吧,偏你笨还不承认,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你和什么人家合作不好,你偏找安家的人?” “……”是安三小姐找的她! 容兰不服气的跪在地下,紧紧的咬着唇,“反正孙女不承认——” 她就是死不承认,难道还能有人逼着她认下这事? 容老太太突然就笑了起来,“兰姐儿呀,你看着也是个聪明的,如今怎么就糊涂了起来?安家那两位小姐,可是好惹的?如今你得罪了她们,日后,你还如何在这城中贵女圈里行走?你这一辈子,就毁了啊。”还说什么算计别人,到头来却把自己的终身搭进去,偏到现在还没认清形势……果真真是个蠢货! “不可能,安三小姐不会不管我的,是她——” 容兰的话脱口而出,可下一刻她就猛的闭了嘴。 抬眼,看到椅子上容老太太戏谑,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下。 半响后,一个头磕下去,“祖母救我。” —— 安家马车上。 安如慧皱了下眉,语气有些急切的看向安如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何被容兰给算计了?没事吧?” 想想刚才的那一幕,安如慧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两人出府,她却好好的回去…… 等到回了府,不知道会是什么麻烦等着她呢。 “我怎么知道,你别问了,烦死我。”安如烟猛的瞪了眼安如慧,颇带英气的小脸上满是怒意,她冷冷的瞅着安如慧半响,冷声道,“要去容府是你提的,我被人算计了,这其中,你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安如慧,别以为我刚才在外人跟前给你面子,你就真的是我什么姐姐了,还有,外人面前是外人面前,咱们两个跟前,别用这种眼神和语气和我说话,我和你,没那么熟。” “你,我只是关心你,还有,我是你姐姐。” “抱歉,我可不敢当你的妹妹。”安如烟撇了撇嘴,吃的一声笑,“有你这种姐姐,我会羞死的。” “你——” 安如烟的手抬起,猛的拽住安如慧抬在半空的手腕,眼底冷意闪过,“怎么着,姐姐也想和我动鞭子?” 啪,安如慧用力的一挥手,甩开安如烟的手,瞪了她一眼,转开了头。 安如烟吃的一声笑,慢悠悠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今个儿这事,我希望你没有插手。不然的话,”她顿了下,声音凌厉,“别以为有皇后姑母给你撑腰,我就奈何不得你!” 安如慧只是重重一哼。 半个时辰后。 马车缓缓停在安府二门前。 “姐姐慢走。” “妹妹且回去,我晚会再去找妹妹说话。” 安如烟姐妹两人各自携了小丫头的手下车,姐妹两人轻盈福身,语气亲切而热络。 哪里有半点刚才车上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紧张气势? —— 容府,老太太的屋子里。 看着自家女儿背上,手上的伤,胡氏当时就哭了,“我的儿,这是谁伤的你?” “娘,好疼,呜呜——” “不哭,兰姐儿不哭。”胡氏心肝宝贝肉的唤着,把容兰揽在怀里一番哄,眼泪是大颗大颗的落下来,这可是她的心头肉呀,她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娇娇宝贝一样的养大,她是半根手指头舍不得碰,可如今看看这样子,胡氏心疼的直抽抽,再开口,声音便带了几分的怒意,“娘,您这是做什么,兰姐她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您要这般的打她?” “娘,兰姐儿她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她可是您嫡嫡亲的孙女,您怎么下得了手?” 容老太太看着胡氏这般模样,慢慢的摇摇头,“你以为她这伤是我让人打的?老二家的,正如你所说,兰姐儿她是我嫡亲的孙女,往日里我素来是最疼她,便是她做了天大的错事,不过是我不喜她,又怎么会对她这下般的重手?” “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兰姐儿这身上的伤……”胡氏的语气有些狐疑,更多的却是愤怒,不是容老太太,那么是谁把她的兰姐儿伤成这般?眼底凌厉的眼神闪过,她定会把这人找出来,给她的兰姐儿报仇,出这口气! 容老太太哪里能不晓得自家儿媳妇的心思? 坐在椅子上轻轻的呷了口茶,慢慢的开了口,“胡氏,你定是觉得我这个当祖母的心狠,兰姐儿被人伤成这般,却不去找那行凶的人,偏还要在这里罚兰姐儿,还要对她动用家法,你心里,是怨老婆子我的吧?” “媳妇不敢……” 是不敢,不是没有,容老太太笑了笑,也懒得去想,径自开口道,“兰姐儿设计陷害人,没想到却被人反算计,害了安府的五小姐,她身上这伤,便是那位五小姐用鞭子抽的。你若是觉得不愤,可以,我这便让人备车,送你去安府讨这个公道。”容老太太看着胡氏瞬间惨白的脸色,慢慢的笑起来,“对,就是你想的那个安府,皇后娘娘的娘家。” “她今个儿得罪的就是皇后的嫡亲侄女,安五小姐。” 胡氏眼一下子瞪大,“娘,安家的人被算计,和兰姐儿有什么关系?”难道说,她们安家的人尊贵,她的兰姐儿就好欺负不成? 容老太太眼眸暗了下,一声冷笑,“那,你就要好好的问问你的宝贝女儿!” ------题外话------ 昨晚写到半夜睡着了,呜呜。我滚了。 108 管闲事 胡氏听了这话,心头猛的一跳,“兰姐儿,这是怎么回事?” “娘,娘,呜呜,女儿是冤枉的——” 容兰抱着胡氏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娘,娘,呜呜——” 到最后,容兰索性两眼一翻,晕倒在了胡氏的怀里。 这样的情况下,胡氏自然是心疼容兰,一迭声的招呼着丫头婆子把人抬起来,放到一侧的软榻上,看着自家女儿身上的伤,以及那惨白的小脸,胡氏的哭声再也忍不住,“娘,便是那安家再怎么威风,也不能把人给折磨成这样啊,兰姐儿她还是个孩子,能做出什么事?您看看,兰姐儿身上这伤……她可是您嫡嫡亲的孙女啊。” 胡氏不说这话,容老太太本还有两分的心疼。 可她这么隐隐带着几分指责的语气,仿佛在怪她没看好容兰,让她受伤。 容老太太的脸色沉了几分,冷冷的瞥了眼胡氏,没出声。 大夫很快过来,给容兰诊了脉,开了药方,留下药膏外涂,便起身告辞。 “大夫,我女儿这伤势,不会留下什么疤痕吧?”这才是胡氏最担心的,虽然这伤势是在后背,穿上衣裳谁都看不到,可手腕上也有呀,而且怎么说容兰也是个女儿家,若是背上有伤疤,日后会不会被夫君嫌弃?她一脸紧张,担心的看向大夫,“您只管用最好的药,还有药膏,也拿最好的,我女儿不能留疤的呀。” “二太太放心吧,容四小姐的伤很快就会好的。”虽然碍于男女有别,他没办法查验后背上的伤,但是,手腕上的那道伤他还是看的清楚,虽不知一个娇滴滴侍嫁的女儿家为何会被鞭子抽伤,但这也不是他要知道的事,他是大夫,职责是医病救人,笑着安慰胡氏几句,大夫对着容老太太行了礼,客气的告辞离开。 胡氏看了眼容老太太,眼睑垂下,“娘,我先把兰姐儿带回去。” “嗯,去吧,让人看看她的伤,好生养着。”容老太太揉了揉眉心,想了想还是交待一句,“她那个贴身丫头,我把人给关到了柴房里,你先别去管,等把兰姐儿安排妥当,到时侯你再过来,一块审。” “嗯,媳妇安置好兰姐儿就过来。” 胡氏带了人抬了容兰走出去,屋子里容老太太叹了口气。 她扭头看了眼倚翠,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帮我去泡杯参茶吧。” 这日子一天天过的,累呀。 —— 容老太太在这里感慨,容颜母女两人却是正窝在屋子里说话。 “娘,您看这个,女儿觉得这个花好看。” 她们两个正在挑选花样子,准备绣荷包,打络子呢。 宛仪郡主看着容颜选的是个素色缀小花的图案,笑着点点头,“倒是好看,会不会太素?” “不会,这里绣上一朵清荷,娘用正好。” 宛仪郡主有个乳名,刚好就是小荷…… 听容颜这么一说便有些意动,“那成,就用颜儿选的这个。” 母女两个又挑了几个,一侧的甘草却是把分线的事情给揽了去,“奴婢给夫人和小姐分好线,一会便送过来。” 分线,配线,选颜色这些事容颜其实并不在行。 听到甘草这么说,便笑着应下,“也罢,甘草姐姐就能者多劳,辛苦你了。” “奴婢不敢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待得几个丫头笑着退下,容颜帮着宛仪郡主续了茶,“娘,您在想什么呢?” “娘在想,你这丫头是不是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儿。” “娘,哪有您这样说女儿的呀。”容颜娇嗔不依的扭了下身子,撒娇后自己内心先涌起一层层的恶汗,她这段时间,怎么好像越活越回去的感觉,相较才来到这里的处处警惕,留神,到现在,她竟然能在宛仪郡主面前随意的撒娇!这个认知让她不得不有点颓废的想,果然,这人的性格呀,很容易就被环境给同化! 宛仪郡主却极是享受她的撒娇,笑着点点她的额头,“你和娘撒娇也没用,我来问你,安家那两位小姐的事儿,你可有在中间插了一手?”随即,宛仪郡主便扬了扬眉,瞪向容颜,“说真话,不许骗娘。” 容颜吐吐舌,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娘,这事真的不怪女儿,是四妹妹自作自受。” 若不是她先想着和安如慧联手,企图借安如慧的手除掉自己。 也不会被自己将计就计,让她即小小的得了教训,还惹恼了安家的那两位小姐。 想来,如今的安如慧和安如烟都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吧? 再加上安家那位护短的太太…… 用不了多久,她相信容兰就能真正理解这次事件之后,她的地位会得到怎样的改变了。 轻轻的抿了口茶,宛仪郡主看着自家女儿眉眼盈盈的笑,清丽脱俗,如同仙子下凡般绝艳出尘的脸庞,她眼底温柔闪过,“娘知道这事不怪你,娘只是担心你会哪里想不到周到,到最后却牵连到了自己……”她看着容颜,抿唇一笑,“日后再有这般的事情,你呀,定要和娘亲提前说,可不许再自作主张了,听到没?” “娘放心吧,女儿会很小心的,绝不会让自己受伤。” “娘相信你是有分寸的,我的颜儿啊,是最乖的。” 这话里的宠溺,温柔,瞬间听的容颜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亲娘哎,您能不能别用这么亲呢的口吻? 这让人怎么受得了嘛。 晚饭陪着宛仪郡主一块用的。 母女两人在小花厅里用罢饭,用了两盏茶,眼看着宛仪的眼底带了倦意,容颜笑着起身告辞,“女儿明个儿再来给娘亲请安,您今个儿白天忙了大半响,也该早点休息的。”又扭头看向张嬷嬷,“嬷嬷,服侍娘亲歇息吧。” “看看看看,这哪是我的女儿嘛,明明她才是当家做主的那一个。” 张嬷嬷笑嘻嘻的看着,“主子您明明看着这般的小姐是很开心的呀。” “哟,张嬷嬷,不得了,你这是要和这小丫头一个鼻孔出气么,哎,我这主子真真失败。” “主子您说什么话,老奴的主子永远都是您的。”明明晓得宛仪郡主是玩笑话,可张嬷嬷还是紧张的立马开口解释。 宛仪郡主笑,“好了,我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她扭头吩咐一侧的甘叶,“你带两个小丫头送小姐回去。” “是,夫人。”甘草笑盈盈的福了身,转身站在容颜的身侧,“小姐您请。” 知道不让甘叶走这一趟,自家娘亲肯定不放心。 容颜便笑着点了头,“有劳甘叶姐姐。” 甘叶和两名小丫头走在前头,每人手里一盏气死风灯,容颜被玉竹几个围在中间。 灯影摇曳,容颜一袭素色衣衫,发上玉钗看似寻常,实则是低调的奢侈。 头顶上有月光打下来,铺洒在容颜的眉眼,肩上,发上。 如同给她整个人凭添一缕神秘的细纱。 不远处,一株树上,越枫眼中杀机一闪,瞬间便逝去,化为涩意。 到底是他之前的是梦,还是,现如的一切才是梦? 不然,为何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偏偏,这个最重要的,也是他最恨,心头最为复杂之人,偏偏变了个性子? 前世,她明明和钱杰青打小就有婚约。 可后来她得罪了钱杰青的嫡亲妹妹,竟然把那钱玉英的脸给毁了。 两府自然是结亲不成。 而他,该死的这个时侯便成了她的目标。 本来他是斥之以鼻的。 不过又是个草包罢了,便是长的好看些又怎样?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个草包,他眼里以为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 竟然敢趁着他醉酒之后,算计了他! 加上他当时府中的局面复杂,皇上本就对他在冷眼旁观。 那种时侯他根本不可能再被传出半点不好的风声。 再加上宛仪郡主竟然跑到了太后面前去哭诉! 这桩婚事,最后他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下。 可他还没想好怎么对待容颜,这个女人竟然给他出轨! 一想到头上被戴了顶绿油油的,无比鲜艳耀眼的帽子,哪怕是从前生莫名重生回来的越枫,这前后两辈子的时间和空间,这满身心的杀机,怒意,竟然是不曾消泯半点!灯影下,他看着容颜娇媚如花的笑颜,他看着她和身侧的小丫头窃窃私语,眉眼含娇,想着前世自己被人嘲笑,到最后,更是因为她而丢了性命…… 越枫身上的杀气越来越浓,眼底赤红一片。 下一刻,他再也忍不住的抬起手,一把弩箭对着容颜直刺。 “小心。”容颜一把拽过身前的小丫头,伸手丢到后头,脚步一错,侧身避过那支弩箭,眼中寒芒一闪,她一声轻喝,“龙十三,拿下,留活口!”她到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想要她的命! 越枫弩箭射出去便觉得后悔—— 现在,还不是让她死的最好时机! 可后悔也没用,直到,他看到容颜把弩箭避开,心头竟莫名的长舒了口气! 下意识的,他给自己辩解——他不是因为容颜避开那箭而松气,是因为容颜现在还不能死。 只是,所有的轻松却在看到一道黑影如同苍鹰展翅般冲着他直扑而来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愤怒,是气愤,是恨意交织的暴怒。 这人是沈博宇的人! 她竟然这般信任沈博宇了,由着他的人在她身边,自由出入! 那么,沈博宇呢,她和沈博宇呢,可是在一起了? 前世她出轨,让他受人嘲笑。 转眼重生,她竟然又和别人勾搭在一起…… 越枫全身的杀机瞬间凝成顶点,想也不想的对着龙十三一剑劈过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再加上他重生之后几个月的磨合,如今的越枫,一身精妙武艺虽不是沈博宇等人的对手,但是!招呼龙十三却是绰绰有余!他不过是十招,便晓得龙十三不是他的对手,虚晃一招,一剑刺中龙十三的肩头,而后,剑尖一转一拽,带着龙十三的一块血肉,半空中他手腕轻震,化为一片血雨,散开。 龙十三身子踉跄落地,紧咬牙关护在容颜身前,“小姐小心,属下,属下不是他的对手。” 容颜看他一眼,清冷的眼神落在他的肩上,眉头轻蹙,“玉竹,把这药给他去涂上,止血。” “小姐不用,属下不疼——” 容颜瞪他一眼,直接让玉竹过去,一侧,越枫已然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这般动作,莫名其妙的是火冒三丈,出口的声音愈发的恶毒,阴冷,“容颜,你就这么的离不开男人,对一个侍卫都这般的怜香惜玉?怎么着,怕他受了伤,日后满足不了你?” “越枫,越世子,是吧?” “正是本世子。” 趁着说话的当,容颜已是一步步上前,径自站到了越枫的身侧。 她仰头,眉眼含笑,浅笑嫣然的看着越枫,“越世子,我上辈子,挖了你家的坟?” “呃,没有。” “盗了你爹的墓?” “没有!”那老家伙活的好好的呢,前世他死时那老东西还活蹦乱跳,哪来的墓? “即没挖你家的祖坟,又没盗过你家的墓,那么,我是抢了你爹,还是杀了你娘?”容颜语气悠然,只是随着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出口,越枫的脸色越发的愤怒,到最后,当容颜直接质问他,“即然什么都没有,那么,你tmd几次三番的跑到我家,还理所应当,理直气壮的想要杀我,不干不净的辱我,如今更是伤了我的侍卫,我说,你是脑子进水,神经吧神经吧神经吧?” 你没挖我家的坟你也没盗我家的墓。 你只是给我戴了顶绿帽子!还间接的要了我的命! 可这话些越枫哪怕再失去理智,也晓得是不能说出口的。 不然的话,别人怕是真的要把他当成妖物,神经错怪来看待了。 他深吸口气,恨恨的看了眼容颜,才欲说什么,就看到容颜突的朝着他明媚一笑。 越枫微怔,“你笑什……”一个么字不曾出口,啪啪,就听到两声清脆巴掌声,他脸颊左右两侧,火辣辣的疼! “你竟然敢打我!” 敢打你? 容颜眼底鄙夷闪过,一声冷笑,双手十指连弹。 唰唰唰。 十道银针自她的指尖飞出,迅如闪电般直奔越枫全身各处大穴。 他大惊,顾不得再多说什么,运起轻功向后撤。 可惜他快容颜更快。 十指轻弹,如同穿花引蝶一般,又是十枚银针飞出去! 闪过三枚,避开两枚,被他运功逼飞几枚。 最后有两枚刺入越枫腰间,手腕穴上。 他只觉一阵苏麻,不过是瞬间,他的内力竟然全部散开! 形同废人! 他大惊,“你,你——你这是什么手法?” “不过是银针刺穴罢了。”容颜看着越枫一脸的骇意,灯影下,她的笑容却是越发随意,从容,她耸耸肩,看向越枫,“越世子还是别让你的暗卫出来的好,要知道,这银针刺穴只是暂时的,但其中有一点却是必须我亲自来解,你要是想着别人可以帮你,那么,你就准备一辈子做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吧。” “你——” “不信,你可以赌一下啊。” 靠,这事谁敢赌? 输了,可是他一辈子的事! 就他那个府里,让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做个寻常的人? 估计用不了几天他就得被人丢到城郊去喂狗! 他用力的盯着容颜,好半响,才深深的吐了口气,“都不许出来。” 半空中衣袂带风声微顿,瞬间散开。 容颜菀而一笑,“这才对嘛。乖啊。”她伸手拍拍越枫的肩,顺势一缕内力散入,在他的体内转了一圈,把他刚才好不容易保留下的一缕内力给击碎,看着越枫双眼赤血,如同要吃人般的眼神,容颜只是轻轻的摇摇头,“越世子,这事你怪不得我的,谁让你,三三两头的想着我,以至于思念成狂,欲要把我杀之而后快?我总不能不留一点后手吧?” “你到底是谁,你绝不是容颜。” 灯影下,容颜看着越枫俊逸的面庞,咪了咪眸。 这是她第二次从越枫嘴里听到这么一句话,如果她没有穿越,自然不会对这种话起疑。 只是会单纯的觉得好笑,觉得这个越枫果然如同外面所传,彻头彻尾是个疯子罢了。 可现在? 容颜暗自皱了下眉,眼神微凝,“你以前,和我认识?” 回应容颜的,是越枫一声冷冷的笑。 她们,何止是认识? 上辈子,他们还是夫妻。 可这话,越枫却是万万说不出来的。 所以,他只是瞅着容颜冷笑,到最后,容颜知道他不想说,也懒得再问他。 上下打量一番越枫,她轻轻叹口气,“越世子,你说,我是把你交给官府呢,还是交给越府的哪个对头?” “你敢!” 容颜听的扑吃一笑,眉轻轻挑起,“我连你人都扣下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手腕轻翻,不知何时她的指尖拈了一把又尖又细的小刀,刀尖轻抵在越枫脖劲上,冰冷而锋锐的感觉让越枫整个身子都僵了起来,他闭了下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你不会杀我的。” “为何?” “我的暗卫还在,杀了我,容府也会跟着倒霉的。” “你以为,我会在意?”容颜戏谑的眼神让越枫心底发寒,“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彻底解决你这个麻烦!”容颜说的很是正色,她私心里也是真的这般想的。 这个越枫吧,她是越看越觉得古怪。 又不按牌理出牌。 好像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 哪里有千年防贼的道理? 不如,趁着如今还什么损失没有,直接解决了的好。 容颜的身后,已经简单处理过伤势的龙十三一身寒气的走过来,“小姐,让属下来。”刚才他失手于越枫手下,身为暗卫,却没能保护好主子,还要主子出手救他,这对于一心想要做个绝世好暗卫的龙十三来言,绝对就是一个大耻辱!他碍于容颜的话,草草包扎了伤口,急匆匆的走过来,就听到容颜的话,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跳出来,“主子,杀人这种事哪用得着您来?属下做就成。” “也好,就交给你吧。” 容颜一笑退后,看了眼龙十三,“手脚利落点,怎么说也是世子,别太折磨人。” “主子放心,属下定会做的干净漂亮。” 容颜挑了挑眉,直接侧身,“记得把人带出去再动手,别脏了我的院子。” 她们这么三言两语的,可把越枫给吓了一跳,“容颜,你给我站住。” “我家小姐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龙十三恨他让自己绝世好暗卫的路上多了笔耻辱,想也不想的对着他肚子一脚踹,砰砰两脚,他冷笑着挑起眉,“刚才不是挺神气的?还敢骂我家小姐,你是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竟然屑想我家公子看上的人?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了吧,找死!” 越枫被踹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可一听龙十三的话,气的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他不是肖想,上辈子,是这女人死皮赖脸要嫁他! 回过神,眼看着容颜就要走没影,鬼才知道这个沈博宇的暗卫会对自己下什么狠手。 对于沈博宇,越枫是真的不敢小觑。 他深吸了口气,直接对着容颜一声喊,“容颜,我有沈博宇的消息……” “你,你说什么?”下一刻,容颜的身影在他的眼前站住,双眸灼灼,眉眼里的焦急刺痛越枫的眼。 上一世,明明她是围着他转的。 哪怕是后来背叛了他,那也是事出有因…… 可现在…… “说,沈博宇在哪。”容颜看他走神,想也不想的刀尖直接在他脖子上一抹。 几滴血珠在刀尖上打转,越枫却只觉得全身发冷。 这样的容颜,绝不会是前世那个容颜!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我,我知道他的下落……” 容颜深深的看他一眼,扭头看向龙十三,“把他关到柴房!” “我不要去柴房,容颜,你不能这样对我。” “刮噪,十三,堵他的嘴。” 龙十三双眼发亮,抬手把一块破布塞到他嘴里,薰的越枫差点晕过去。 一侧,容颜威胁的声音响起来,“要是他晕了,你就给我拿这些针使劲儿扎。” 越枫,“……”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 翌日。 容颜眼圈乌青,顶着珍贵熊猫眼出现在大家面前。 玉竹和丁香都看的眼角直抽抽,“小姐,奴婢去给您煮个鸡蛋缚缚眼。” 坐在梳妆镜前,容颜有些心不在焉,“去吧,山茶帮我梳个低鬓,用一根玉钗就好。” “是,小姐。” 一番折腾,容颜的眼总算是能见人了。 因为容颜起的迟,早饭便自己一人用了,当听到玉竹说之前甘叶过来过,说是宛仪郡主知道她还没起,就让她好好睡,起来慢慢歇着,也不用过去她那边请安,容颜因为心里头装着事儿,也便点了头,只看着玉竹道,“若是外头有什么事,或是夫人那边或是老太太那边,只管和我说,现在你且出去吧,让我自己想点事情。” 玉竹恭敬的福了福身,转身,慢慢退出去。 屋子里,容颜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歪在椅子里,拈了枚芝麻饼送到嘴里,只是眉眼间的凝重却是越来越多。 她想起了昨晚龙十三从越枫那里逼出来的那些话。 越枫,是给皇上去办事的。 而且去了南方。 被人在路上截杀,生死不明…… 为了这么几句话的真假,容颜曾亲自去问过越枫。 可得到的只是他的冷笑不已。 直到容颜答应放开他,他方又说了一句话,沈博宇会平安回来的。 容颜欲待再问,越枫却是阴阳怪气的对着她径自冷笑,你待他,倒是真心! 可惜,你再关心他,沈博宇也不会娶你…… 靠,她待谁真心还是假意,关你鸟事呀。 可不知怎的,越枫最后这句却鬼使神差的入了她的耳,心。 一夜无眠呐。 容颜使劲的揉揉眉心,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片浆糊。 她想到了之前那一晚的梦。 沈博宇被人一剑穿心…… 还有龙十三等人怎么也查不出他的线索。 如今,越枫这些让她惊心不已的话。 头越来越疼,最后她索性一个翻身,整个人扑到了榻上。 不管怎样,先让她补下觉再说吧。 不然,脑子真的要成浆糊了。 容颜这一睡就到了下午,午饭都没用,是被饿醒的。 她从榻上爬起来,肚子咕噜噜直响唤。 门外的玉竹听到动静,掀起帘子走进来,刚好听到她的肚子声响,不禁抿唇一笑,“小姐饿了吧,奴婢让人给您把饭热着呢,刚才山茶听到您醒了的动静,已经亲自去端了,奴婢给您洗脸,一会出去就可以用饭了呢。” 容颜笑着点点头,随意的洗了把脸,和玉竹走到了外头。 饭菜摆好了满满一桌子,容颜是真的饿了,抓了个包子塞到了嘴里,看的一侧玉竹两个忍不住上前,“小姐您慢点吃,别噎着。” 半个时辰过后。 容颜拍着溜圆的肚子笑的猫儿似的,眼儿弯弯,“真舒服。” “小姐您得起来走走,才吃了饭,怕存食儿呢。” “管家婆。”容颜看了眼丁香,由着她和山茶两女把自己扶起来,“那走吧,去散散步去。” 两女直点头,这才对嘛。 可惜,主仆几人才走出院子,不远处脚步匆忙的跑来一个小丫头。 看到容颜,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下,“三小姐,三小姐救救我家主子吧。求三小姐救命。” 容颜的嘴角抽了抽,有些无奈的看了眼丁香。 看看,她就出来散个步也能遇到点事! 山茶的小脸整个板起来,“你是哪个屋里的,冲撞了三小姐该当何罪?” “求三小姐恕罪,奴婢,奴婢是媚姨娘屋子里的。我家姨娘出事了,还请三小姐救命——” 小丫头一个个的头磕下去,山茶却是吃的一声冷笑,“我说你找错人了吧?你家姨娘出事,该找的不应该是老爷吗,怎么会找我们家小姐?”她小脸上全是冷笑,哼哼笑了两声,“你们几个没长眼呀,还不把她给拉开?耽搁了小姐的事,剥你们的皮。” 不远处几名看热闹的嬷嬷胆颤心惊的跑过来,直欲把小丫头给拖走。 谁知小丫头却是一把抱住了容颜的腿,“三小姐,三小姐求您了,奴婢知道以前是我们姨娘不对,可现在姨娘快要死了,您救救姨娘和小主子吧,奴婢求您了,只要您救了姨娘和小主子,奴婢,奴婢便以死给您陪罪。” 她死不死的容颜不关心,只是这丫头嘴里的小主子……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到底怎么回事?”不管大人怎样,孩子是无辜的。 不过,媚姨娘何时有了身孕? 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媚姨娘是容锦昊的妾,她有身孕,自己不知道不是正常? 看到容颜停下脚,小丫头感激的用力磕了个头,“我家主子难产,可红侧夫人不准奴婢出去请大夫和医婆……” 玉竹皱眉,“这事你应该去找侯爷或是老太太呀。”不管怎样,这些事情也轮不到她家小姐出头吧。 “可是侯爷不在府里,老太太,老太太不见奴婢……”小丫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双手纂着容颜的腿不放,“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家姨娘吧,奴婢以后给您当牛作马报答您。” 小丫头的额头上一片紫青,已经有了血痕。 可她还在为着那一丝的期盼而努力的求救,哀求。 如果只是大人,容颜或者会直接转身就走。 对于一个曾经给原主母女设过不少圈套,冷嘲热讽不知多少回的姨娘,容颜没有半点好感。 也不会去救她。 可现在,这中间还夹着一个马上就要出世的孩子…… 她眼底就多了抹软意,“你起来,带我过去看看吧。” “多谢小姐您。多谢您。”小丫头本来是偷溜出来想去找救兵的,可没想到容老太太直接就不见她,她没办法,咬牙往宛仪郡主的回春院跑,是想着这段时间夫人的性子变了不少,虽然夫人和自家主子以前不和,但夫人心软,说不定自己哭求一番,夫人就能改了主意出手帮帮自家主子呢,可没想到半路看到了容颜…… 小丫头果断改了主意。 事后,甚至是很多年以后,当她每次想起这件事时,小丫头都会庆幸自己此刻的临时改变心思。 幸好她半路遇到了三小姐! 媚姨娘住在临水阁。 院子里风光正好,景色怡人,推开窗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湖光荷景。 据说,这湖和荷是容锦昊特意为了媚姨娘给布置的。 就因为媚姨娘的一句想看荷。 可见当时,媚姨娘是如何的得宠! 可惜,容锦昊的后院不缺女人,媚姨娘得宠也只是一时。 直到太后赐的红彤入府。 宛仪郡主不管事,红彤在身份上绝对压着这些姨娘,名符其实的成了容锦昊后院的掌权人。 可惜,红彤的命好像没那么好。 她入府的时侯,容颜便穿了过来,在这件事情的蝴蝶效应下,整个容府的格局大改。 包括容锦昊本身,先是被容颜一根银针刺的失了男人雄风。 后来更是几次在和容颜的争执下败北。 最后甚至被容颜设计弄到了大牢里头住了好几个月。 事事不顺心,时时倒霉的容锦昊哪还有当初怜香惜玉,欣赏美人的心思? 每月来后院也不过是心情不好,泄愤! 这种情况下,虽然容锦昊来红彤屋里的次数最多,但她肚子硬是没消息。 急迫之下的红彤自然是不想别的女人也有孕的。 她没有,别人怎么可能有? 可惜,就在她这种千防万防的心态下,媚姨娘却硬是有了消息。 她虽然恨不得把媚姨娘和那肚子里的肉给除去。 可惜,媚姨娘却小心的紧,直到十月分娩。 红彤可是早早等着这一天呢,你挺过了十个月又如何,孩子生不生的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这几日红彤是使出全身的解数把容锦昊给支了出去。 就一心卯足了劲儿的等着媚姨娘发作呢。 当听到稳婆说媚姨娘难产,她是差点在外头院子里大笑三声。 老天,都站在她这一边! 她站在媚姨娘的院子里,一脸的紧张,担心,“稳婆,你可定要让母子平安啊。我们侯爷回来定会重谢的。” “哎哟我的夫人,这哪是您来的地儿呀,可别污了您的脚。”稳婆都是之前被红彤提过去通过气儿的,对她自然是尊敬异常,这会听到她的话,掂量着袖中的红封,眉眼笑的都挤在了一起,“夫人您就放心吧,老婆子一定会尽力的。只是您也知道,这女人生孩子嘛,就是在阎王殿里滚一圈,这撑不撑的住,哎,只能看天命喽。” 红彤笑意深长,“周妈妈说的是,您只管着尽心尽力,天命这种事儿,谁还能怪得了咱们人?” “是是是,多谢夫人体量。” 稳婆扭头回了屋子里,外头,红彤轻轻的看了眼自己才涂了丹蔻的长长指甲,太艳了,有些不喜欢,明个儿得改个颜色才好,她轻轻的笑了笑,端起手边的茶盅喝了一口,看向身侧的小丫头,“那小丫头去了老夫人那里?可有见到老夫人?” 小丫头笑了起来,“她是什么人呐,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老夫人又岂会见她?” 红彤听着这话也笑了起来,点点头,才欲出声,不远处一个婆子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 红彤的脸色一下子便落了下来,“掌嘴。” 婆子抬手自己打了两个耳刮子,对着红彤磕头,“都是老奴嘴没个把门的,惹了夫人生气,老奴该死。” “起来吧,到底什么事儿?” 婆子从地下爬起来,一脸的谄媚,“夫人,也没啥,就是之前跑出去的那个小丫头,她,她又回来了。” “她不回来能去哪?”红彤白了那婆子一眼,眼神微冷,尽说废话! “不是不是,她是带着三小姐过来的。” 婆子的话听的红彤脸色微凝,修剪的精致的眉轻轻挑起来,“你说的,是郡主的女儿,颜姐儿?” “正是呢,据说三小姐是被她半路上哭求过来的。这会,正朝着这边赶呢。” “罢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红彤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个婆子,低头抿了口茶,再抬眼,眼底已是多了抹凝重,揣测,容颜,她过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她揉了揉眉心,想了想看向身侧的小丫头,“去,和里面的稳婆说,让她手脚利落点。”说罢,她低声道,“让她赶紧的,把这事结了。” 小丫头心领会神的起身,“奴婢这就去。” 只是她才走了两步,院门口容颜一行人已是走了进来,那名唤兰花的小丫头直接就扑到了屋门口,“主子,主子您怎么样,您一定要撑下来呀,奴婢把三小姐请了过来,三小姐她一定会救您,会救您和小主子的,主子,您撑着啊——”不得不说,小丫头真的很聪明,也忠心,这话一说出来,不管怎样,这院子里的人都得掂量一下她这话里头的含义。 同时,她也让屋子里的人媚姨娘知道,自己请来了救兵。 给她一线希望…… 容颜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小丫头站在屋门口,一脸紧张,惶恐的样子,不禁抿唇笑了笑。 真是一个聪明的小丫头呢。 对面,红彤已经放下手里的茶盅,笑盈盈的走了过来,“这种地方,三小姐怎的过来了?夫人可晓得吗?” 看着红彤精致如花的眉眼,容颜也不禁咪了咪眼。 果然,能从宫里走出来的人,都不简单呐。 红彤这一句话,明面上是担心容颜,可实则上却是问,你过来管这事,可是你娘的意思? 容颜轻轻的笑了笑,“我听说媚姨娘发作,这小丫头又哭又求的,便想着跟她过来看看,没想到,红姨娘比我来的还早,原来,红姨娘竟是这般的关心媚姨娘啊,呵呵,红姨娘和媚姨娘的感情真好!” ------题外话------ 求收藏求订阅,求支持和动力呀。累死我…。 109 决定 “三小姐说笑了,都是服侍侯爷的,同为姐妹,侯爷不在府上,夫人身子又不好,如今媚姐姐有事,我这当妹妹的怎么可能会不照应着点呢?”红彤抬头看了眼容颜,眼神轻闪,“倒是小姐您,怎的来了这种地方?” “我听说媚姨娘难产,就想着过来看看我那调皮的弟弟或是妹妹。” 容颜一句话把她的话给接过去,笑盈盈的坐在椅子上,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轻轻呷了一口,姿态做个十足之后,方抬头看向红彤,“即是红姨娘在这,刚好,媚姨娘和我那弟弟或是妹妹就交给你了,若是有点什么差池,哼哼,我可不敢过程,我只问结果!” “三小姐这话是何意?” “意思就是,如果媚姨娘或是孩子出了事,咱们就去宫里,太后面前说道说道。” 红彤面色微微一变,“你——”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噌噌上窜的怒意,勉强笑着看向容颜,“三小姐还小,不懂这些事儿,这女人生孩子呀,本就是一脚迈进了生死关,别说是我,就是夫人在这里,也不能保证媚姨娘和孩子母子平安呀。毕竟,这可是命,若是媚姨娘命里当真有此一劫,咱们这些人怎么能挡的住?” “三小姐您说,可是这个说法?” 红彤越说越顺溜,除开最开始的慌乱,如今已经冷静了下来,杏眼微睁,笑嫣如花,端的是美人。 可惜,却生了副蛇蝎心肠! 如果是换做别的时侯,容颜定不会多说什么,扭头就走。 她这人骨子里就不爱管闲事。 当然,送到她手里的病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那是她的职责和本份。 可除此之外,她才懒得管呢。 今儿之所以例外,纯粹是因为那个还不曾出世的孩子! 耳侧听着屋子里媚姨娘的凄惨哭声,看着那一盒盒的血水,容颜是再也忍不住,她小脸绷起来,直接看向那小丫头,“你去烧水备用。”一句话罢,看着那小丫头扶了把泪,咬了咬牙抬脚朝着一侧的厨房跑去,她扭头吩咐自己的丫头,“去把我的银针拿过来。”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用的到,还是先备着的好。 “山茶,你去找李嬷嬷要些上好的参片过来,要赶紧,快点去。” 山茶却是一脸的犹豫,“可是小姐,这里只有您一个人——” “你这丫头,难道我就坐在这里,还有人敢对我怎样吗?快去快回。” 山茶福了福身,有些不情愿的应了个是字,抬脚向外小跑着出去。 一侧,红彤脸色就有些难看,“三小姐对媚姨娘可真真是好,呵呵,我记得以前,媚姨娘和夫人的感情也没这么好吧?”她语气看似还算平静,可心里实则却是着急的很,里面,那稳婆怎么还没有动静?今个儿,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媚姨娘平安把孩子生下来! “红姨娘说笑了,我娘是正妻,和小妾能有什么感情?不过都是服侍我爹的人罢了。”容颜咪了眼,细细的看着红彤笑的温柔,“如今,媚姨娘生的又是我的弟弟或是妹妹,我是长姐,自然应该关心的。”说罢这话,她心里有了数,知道红彤是不可能轻易让步,屋子里的情形还不知道会怎样,容颜抬脚向屋内走去,“红姨娘和媚姨娘感情深,就在外头侯着吧。” “三小姐您要去哪?”红彤上前两步,拦下容颜。 容颜的嘴角一点点翘起,带着嘲讽,“红姨娘你想拦我?” “我也是为了三小姐您好——” “走开吧,别让自己在丫头下人面前丢脸。” 容颜觉得自己的耐心用尽,可偏红彤却是半点不让,甚至还直接站在了容颜的眼前儿。 “十三,把她给丢出去。” “是,小姐。” 一道黑影闪过,还没等红彤反应过来,容颜是在和谁说话?下一刻,她就觉是自己的身子噌的一下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自由体落地,摔的她眼冒金星,晕厥过去。 容颜眼眸轻转,似笑非笑的扫过红彤的几名小丫头,抬脚,推门进屋。 只是一看到屋子里的情形,容颜是瞬间火冒三丈。 想也不想的对着那婆子一脚踹过去,“死老东西,你在做什么?” 孩子的头分明已经出来,这老东西却拼命的往里面塞! 而榻上,媚媚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一脸的悲哀,愤怒,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恶婆娘做恶。 直至容颜的声音响起来,她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眼聚距,猛的定在容颜身上,不顾一切的伸出手,“颜,颜姐儿,救,救救孩子!救,救——”她的手无力的滑下去,这么一句话已经用尽她全部的力气,容颜看着这一幕,用力的闭了下眼,再睁开,她恢复以往的清明,拿下发上的钗子,钗尖儿对着媚姨娘的某个穴位用力扎下去,“你的孩子你自己照顾,不然的话你就等着我虐待她吧。” 媚姨娘只觉得钻心般的痛袭上来,她啊的一声喊。 全身感觉好似一轻,整个人仿佛都飘了起来。 耳侧,她听到丫头惊喜的声音,“小姐,小姐生了,小姐,是个小少爷呢。小姐真厉害——” 小少爷,是她的儿子吗? 媚姨娘用尽全力去睁眼,“孩子,我的孩子呢?” “媚姨娘你先好好睡一觉,我会帮你看着孩子的。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哪怕容颜再对媚姨娘没好感,可这会看着抱在自己怀里的小不点,皱的小猴似的小脸蛋,小手握成拳放在嘴角,那模样要多少可爱有多少可爱,她的心便软了又软,“媚姨娘你放心吧,这孩子很健康,你们母子,会好的。” “小,小姐,照顾——”媚姨娘却是紧紧握着容颜的手,一句话没说完,头歪了歪,双手无力的垂下去。 容颜大惊,伸手握住她的手,只一探脉,整颗心已是沉了下去。 山茶瞅着容颜的脸色,心头一跳,“小姐,媚姨娘她,她没事吧?” 容颜摇了摇头,没出声。 难道? 山茶看看自家小姐,再看看容颜怀里的那个小不点,眼底满是同情。 真可怜啊。 这么小就没了娘呢,老爷这个爹又是个不靠谱的…… 不过想想,这容家的几个孩子就没有个好命的吧? 就是自家小姐,占了个嫡字又怎样? 之前还不是被自家夫人冷落那么些年,老爷同样也是不管事的。 还好,如今小姐长大成人,和夫人感情又好。 只是可惜了这个孩子…… 容颜抱着小家伙出门,就看到媚姨娘身侧的那个小丫头,一看到容颜出来,她急切的眼神率先落在容颜怀里的小家伙身上,“这,这是小少爷吗?”她掂着脚看了两眼,猛不丁的记起自己的身份,赶紧后退两步,“小姐恕罪,奴婢是一时心切,所以才……”她咬了咬唇,抬眸看向容颜,声音带着颤音儿,“小姐,我家主子她,她没事吧?” 容颜看她一眼,小丫头一脸担忧,惶恐,眼神里全是对媚姨娘的担心。 倒是个忠心的啊。 可惜……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进去看看她吧。”送她,最后一程。 似是从容颜的眼神里发现了什么,小丫头全身发颤,捂着嘴跑进了屋子里。 山茶也顾不得指责她无理。 换成是她,估计比现在还要狼狈吧。 屋子里很快传出呜呜的哭声,哭的让人心里跟着难过。 容颜站在阳光下,伸手捏捏怀里小家伙的脸蛋,“你娘倒是轻松了,一走了之,余下个你,你说你,让我怎么办?” “小姐,您不会不管他吧?”山茶一听容颜这话有点着急,忍不住的跳了出来,“他还那么小,小姐您要是不管他,这个府里可就真的没人管他了,小姐,他娘都已经没了,多可怜的孩子啊……”山茶接下来的话被容颜轻轻瞥过来的一个眼眸给打断,她呀了一声,小脸通红,紧紧的咬着唇,分明还想说什么,可身侧玉竹却是果断瞪了她一眼,“小姐的事岂是咱们能说的?” “我,我只是担心这个孩子——” 玉竹轻轻的对她摇摇头,“咱们小姐心里有数的,你且看着。” 两个丫头在她的身后低语,说的话自是全被容颜给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有些好笑的揉揉眉,低头又看了眼怀里皱巴巴的小萝卜头。 看来,这小家伙很得人心呢。 瞬间就把她的两个贴身大丫头的心给夺了去。 可怎么对待这孩子,容颜还真的有些头疼,但不管怎样,她看着怀中哪怕是自己的亲娘因为他的出世,而难产逝去,小家伙仍旧睡的正沉时,她心头闪过一抹涩意,听说,宛仪郡主生容颜时也是难产,差点一尸两命,那会,要不是御医到的及时,估计这会也没有自己了,再想到如今逝去的媚姨娘,容颜觉得自己的心底沉沉的。 乱乱的。 她抱着孩子回了素雪阁,没想到宛仪郡主已经在院子里等她。 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小家伙,先是一怔,继尔无奈的笑了笑,“你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娘说一声么?”她伸手把容颜怀里的孩子接过去,母女两人在屋子里落坐,宛仪看向容颜,“这孩子的奶娘可有备好?你可亲眼瞧过了?还有,我听说婿姨娘不好,可去请大夫了?” 这个时侯宛仪还不晓得媚姨娘已经过世。 容颜抬头看了她一眼,“娘,媚姨娘已经去了。” 宛仪郡主先是怔,什么去了? 可瞬间她就发应了过来,“媚姨娘,她,她没了?” 容颜看着她点了点头,“嗯。” “那,那这孩子?”宛仪这会再看怀里的孩子,就颇有几分烫手山芋般的感觉,她是可怜这孩子,也同情,但这孩子没了娘,容锦昊这个爹又是这般模样,日后可如何是好?她不过是在脑海里想了想便直接道,“我让人把这孩子给老太太送过去。” “娘,老太太不会稀罕这个孩子的。” 虽然两房都没有嫡孙,但二房可是有两个庶孙,不过是年岁尚小,一个两岁,一个三岁多点出头,又都是姨娘肚了里出的,不得胡氏喜欢,所以被胡氏勒令没事不许出院子罢了,但并不代表没有,至于她们大房这边,老太太如今可是一心想着红彤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不得红彤的喜欢,老太太便是念在祖孙情份上关照一二,又能照顾到多少? 日后,红彤若是看他碍眼,想做点什么机会多的是! “那你想要做什么?”宛仪郡主皱眉看了眼自家女儿,心里一个念头骤然浮起,她猛的摇头,“不成,这事你想也别想。” “娘您知道女儿想说什么?” “我怎么能不知道你想什么,知女莫若母。”宛仪郡主瞪她一眼,脸庞上写满不赞同,“我知道你心软,觉得这个孩子可怜,娘也同情他,可同情归同情,这个孩子绝不能留在你这里,娘不同意。”这孩子那么一丁点,她女儿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照顾好?再说,这么大点的孩子正是难长的时侯,万一出点什么事呢? 知道的是这孩子生病,没那个福气长大。 可不知道的,说不得就会以为是自家女儿做了什么手脚! 她绝对不能让自家女儿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宛仪郡主看着容颜立马点头,“你听娘的,这孩子虽然没了亲娘,可他爹在,还有祖母也在,这些都是你的长辈,哪轮的你一个当姐姐的养他?”宛仪郡主说着话已是扭头吩咐身侧的甘叶,“你,去媚姨娘那边看看,可有备好的奶嬷嬷,有的话带过来我看看,然后把奶嬷嬷和孩子一块送去给老太太。越快越好。” 她生怕甘叶晚一步,容颜就非得要留下这个孩子似的。 看的容颜实在是忍不住扑吃一笑,“娘,我没打算自己养这个孩子。” “啊,你没这样想啊?没这样想好。” 宛仪松了口气,没这样想好啊。 可惜,她这气儿明显松的快了些,因为容颜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又整个人都蒙了起来。 “娘,女儿是想让您把这孩子留下来。” “你说什么?”宛仪郡主有些没听清,自家宝贝女儿说什么? 容颜眉眼带笑,语气温柔却是坚定,“娘,这个孩子,您养吧。”她娘暂时不想和离,可和容锦昊这混账继续过日子也是不可能的事,虽然还有她这个嫡嫡亲的女儿,可她如今长大,不可能时刻随在宛仪郡主的身侧,再说,她这身子看似十几岁,内里却是三十将近的成人灵魂,更不可能会时时刻刻粘着宛仪郡主。 这种情况下,有个孩子在她身边,时刻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容颜觉得这事挺好。 宛仪却是急了,“娘不养,娘有你就够了。” “娘,我是和您说真的。”容颜看了眼门口的小丫头,示意她们都退下,她自己则握了宛仪郡主的手,语气真挚,“娘,女儿如今长大,不可能时刻在您的身边陪着您,更何况以后,女儿总是要嫁人的,您日后可如何是好?有了这个孩子和您做伴,女儿也放心。” “可他的娘是媚姨娘——” 容颜笑了起来,“生恩不及养恩,娘,这孩子才出生,第一眼看到的是女儿,第二眼看到的可是娘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了媚姨娘,日后您还怕他不对您好?”再说,有她呢,这孩子若是个养不熟的,大不了她暗中除了去就是,容颜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厉色,快的宛仪都不曾发现,她只是用力的摇摇头,“这事娘没想过,你,你让我好好想想。” “娘您是嫡母,做出决定前,这孩子就先留在您的回春院好了。” 这事倒是可以的。 门外,山茶的声音响起来,“夫人,小姐,小少爷的奶嬷嬷过来了呢。” 宛仪郡主抿了口茶,“让她们进来吧。” 三个人,均是二十多,不到三十岁的年龄,衣着朴素,眉眼憨厚,不带半点的狡诈气息。 容颜在一侧看的直点头,媚姨娘果然是疼这个孩子。 宛仪郡主简单的问过几句,又叮嘱她们一番,便让甘叶抱着孩子带三名奶嬷嬷去了回春院。 “颜儿,日后这种事情你不许再插手。”眼看着那孩子被抱走,宛仪郡主觉得怀里有些空,那小小软软的身子才在她怀里待了多大一会呀,这会被人抱走,她竟然觉得有些怅然!她在心头笑了笑,果然是寂寞久了吗?摇头一笑,宛仪郡主忆起之前自己过来的目的,只看着容颜怒道,“你虽是心善,但保不住那些人传出什么话去,到时侯污了名声的可不还是你这傻丫头?” “娘,女儿错了,再不去那种地方了。” 又训了一回容颜,外头帘子掀起来,玉竹一脸狐疑的走进来,“夫人,小姐,老爷派了小厮过来给夫人传话呢。” “我爹爹的小厮吗?让他过来说话。” 一道屏风之隔,容颜看着那小厮恭敬行礼,不禁撇了下嘴,“我听说你是我爹派来的?他让你过来作什么?” “回三小姐的话,侯爷听说后院的事,很生气,让小姐您去给红夫人道歉。” “哦,还有吗?” 相较于宛仪郡主的愤怒,容颜却是半点不当回事。 道歉? 那也得看看红彤她受不受的住,敢不敢受! “有有,还有就是媚姨娘的事情,侯爷说媚姨娘难产而亡,是晦气,所以,不能入咱们容府的祖坟。”小厮说到这里,猛不丁的感受到头顶四道盛怒的眼神,可他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所以,请夫人直接找个地方把人抬出去瞒了就好。” “侯爷呢,他在做什么?” “他,他在外头陪人说事情,暂时没空回来——” 小厮结结巴巴的话一出口,宛仪便明白,这所谓的说事情,就是喝花酒! 她心头又悲又凉,这就是她执意了十几年的男人吗? 想当初,媚姨娘也是他曾经专宠过的。 可临了到头来,得到了什么? 为了给他生孩子,一条命都送了进去。 容锦昊却宁愿在外头喝花酒,都不肯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看一眼他们的孩子。 手用力的握紧,她眼底多了抹怒意,“回去和你们侯爷说,让他小心自己的身子,别再把自己弄到了牢里去!” 这话对于向来温柔的宛仪来言就是很严重的话。 便是小厮听的都是一怔,夫人什么时侯这般胆大了? 不过想归想,还是点头,“奴才会和侯爷转告的。只是小姐这边,何时去和红夫人道歉?” 容颜一挑眉还不曾出声呢,宛仪郡主突然厉声道,“张嬷嬷,掌嘴。” 啪啪啪啪。 五巴掌下去,那小厮都被打懵了,“夫人,您这是何意?” “质问本夫人,以下犯上,对小姐不敬,张嬷嬷,再打。” 又是五巴掌甩过去。 小厮的脸打的通红,都肿了起来。 最后,硬是被打的半句话不敢出,只跪在地下磕头求饶。 眼看着打的差不多,宛仪郡主挑挑眉,“行了,张嬷嬷住手。” 待得张嬷嬷退下,宛仪郡主眉眼温和的看向地下的小厮,“你可知错了?” “奴,奴才知错!” “嗯,即是知错,那就下去吧。”让她的女儿给一个姨娘去陪礼?他容锦昊做梦呢吧。 小厮头也不敢抬的退下去。 容颜亲自给宛仪郡主续茶,“娘您口渴了吧,喝茶。” “颜儿可有觉得娘亲出手狠吗?”宛仪郡主有些忐忑的看向容颜,生怕女儿会觉得她下手狠。 容颜却是嘻嘻一笑,“女儿只觉得娘亲刚才好威风,娘亲好厉害呢,女儿日后都要向娘亲学习。” “和我有什么好学的,娘亲若当真是个聪明的,又岂会落到现在这般地步?”宛仪郡主轻轻一叹,端起手边的茶轻啜了两口,想了想看向容颜,“不管怎样你是个未出嫁的女儿家,媚姨娘的事儿你不许再沾手,余下的事情娘让人去处理好,还有媚姨娘的后事,你也别管了,娘会让人去买副好棺,给她寻个地方好好安葬的。” “嗯,那就有劳娘亲了。” 这些琐事容颜的确是不好多插手。 宛仪郡主又叮嘱了容颜一番,她方携了丫头婆子离开。 屋子里只余下容颜一人,她揉了揉眉心,看向几次欲言又止的玉竹,“说吧,出什么事了?” “媚姨娘的那个小丫头自尽了,不过被救了回来……” 容颜深吸了口气,看着玉竹好半响没出声。 玉竹有些后悔和自家小姐说这些话,她咬了咬唇才欲上前请罪,容颜已是对着她摆摆手,“请个大夫给她好好看看,如果她能起得了床,你就寻个时间把她给带过来,我问她几句话,届时她若还是一心想要寻死,那就由着她。” “是,小姐。” 傍晚,额头包着帕子的小丫头随在玉竹的身侧,肿着双眼走进来。 “奴婢见过小姐,给小姐请安。” “罢了,你起来吧。”容颜示意她起身,小丫头却硬是跪在地下磕足了九个响头,语带哽咽,“三小姐,这是奴婢代奴婢的主子给您磕的,还有奴婢的小主子,多谢三小姐您出手,奴婢无以为报,只能多磕几个头,多谢小姐您的救命之恩。” 真是个傻丫头。 其实,媚姨娘也是个幸福的吧。 有这么个丫头忠心耿耿的记挂着她…… 容颜扭头吩咐山茶,“去给她倒杯茶来。” 小丫头半欠了身子坐在锦凳上,听到容颜的话赶紧又起身道了谢,方双手捧了接过山茶递来的茶,恭敬的放到一侧的桌角,红肿的双眼里尽是难过,水雾缭绕,给她整个人恁添几分的清秀,她咬了咬唇,“不知三小姐打算把小少爷交给谁?” 她知道这些话是逾越,可她不问出来却是不放心。 哪怕为此而受罚,只要知道小少爷是好好的,她也放心了。 容颜听着她的话轻轻一笑,“我把算把他交给我娘照顾。” “三小姐说,交,交给夫人照顾?”小丫头真心觉得震惊了,小脸上全是诧异,嘴张的大大,那模样看的容颜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我娘把他养在身边,以后,说不定会记在我娘的名下,让他成为这府里的嫡子,而且还应该是唯一的嫡子,你觉得我这个安排可还好?” 哪里是还好啊。 简直是太好了有没有? 小丫头是真的很开心,很激动,眼圈含着泪对着容颜又跪了下去。 “奴婢没别的,只能多给小姐和夫人磕几个头,多谢小姐,多谢夫人。” 眼看着那额头都磕的出了血,容颜赶紧让玉竹去把她给搀起来,“你这丫头,都和你说了别多礼,怎么就是不听?”容颜看着她泪眼汪汪的样子,哪里还忍再多说什么,这丫头也不过是个孩子呢,如果是在她的前世,这般年龄,岂不是活的正恣意,肆意的时侯?她摇摇头把心底的念头压下去,“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和我说说,你叫什么?” “奴婢名唤小柳,媚姨娘说,是柳树的柳。” “你是媚姨娘救下来的?” “是,奴婢这条命是媚姨娘给的,奴婢,奴婢护不好主子,也照顾不了小主子,所以奴婢没用。” 她慢慢的垂下了头,眼泪滴滴嗒嗒的落在地下。 灼了容颜的眼。 对于这种善良的人,世人总是乐意多两分忍待,宽容的。 容颜自然是也不例外。 她想了想,看向小柳,“你愿不愿意跟在夫人身边,服侍夫人?” “三,三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只是你也知道,你才过去,本身不过是个二等丫头,我娘不可能一下子便把你放在身边,而且,小家伙才出生,如今正是小心的时侯,你也不可能经常的看到他。”容颜把其中的利弊都和她说清楚,最后,她看着她的双眼轻声道,“所以,有可能你在我娘身边服侍一年,你还看不到小家伙一样,就这样,你还愿意去吗?” “去,奴婢乐意去。多谢三小姐成全。” “多谢三小姐。” 罢了,就当一回好人吧,容颜嘘了口气点点头,“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唤做甘灵。” “奴婢甘灵,多谢三小姐赐名。”甘灵这一跪是心甘情愿,眼底写满了感激。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可都是甘字为名,如今她也随了这个甘字,岂不是说,只要她好好的当差,忠心服侍夫人,日后她就会是夫人身侧的一等大丫头?她又磕了两个头,红着眼圈起身,“奴婢日后定会好生服侍夫人,绝不会有二心的。” 容颜笑笑,“我这人不怎么喜欢别人说什么,只看别人怎么做。” 甘灵眼眸微闪,重重的点了点头。 让玉竹把甘灵送回去,这两天肯定是要好好的养伤的,让她养伤好就过来报道,容颜一个人窝在美人靠上沉默。 半天功夫,经历了一场生死。 原本,容颜以为自己是见惯生死的。 前世上下不来手术台的病人她不是没见过,就是她的家人,都有好几个重病不治。 为此,她发誓要精研医术。 可最后的结果呢? 容颜用力的闭上眼,眼角两行清泪缓缓落下来。 媚姨娘的死勾起她心底深处的往事,让她在这一瞬间变的脆弱起来。 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下午,容颜才慢慢的从牛尖角里钻出来。 她伸了个懒腰,打开门,就看到几个丫头瞬间惊喜的眼神,她不禁笑起来,“都杵在这里做什么,你们都没事做了吗,晚饭可备好了?咱们晚上吃什么?”她边说着话边坐在了小花厅的椅子上,看到走上前的白芷,皱了下眉,“不是说今天让你休息吗,你这腿看着好利落,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好的养,难道你真想多个后遗症不成?” “小姐您放心吧,奴婢没做什么,只是在屋子里待不住,过来和她们几个说说话儿。” “嗯,这也罢了,一定不能多走路,不能做重活啊。”她叮嘱了白芷几句,看向正准备去厨房的山茶,“算了别去了,走,咱们去娘亲那边看看去。”突然多了个小家伙,还是才出生一天,嗷嗷待哺的小不点,她娘一定是手捉无措吧,她得过去看看去,容颜眼底多了抹笑意,摆明就是要过去看热闹,几个丫头摇摇头,只好随身跟上,“小姐您慢点。” 不得不说,容颜猜的还是挺准的。 回春院如今可不正是一番的兵慌马乱? 虽然跟了三名奶嬷嬷,可毕竟这*不是宛仪郡主亲自选的。 她不放心呐。 之前没想那么多,也觉得这孩子不管怎样有他的亲娘照顾,她又素来是个不管这府中后院的,所以管你请了几个奶嬷嬷,宛仪才不理会,可现在不成了啊,整个府里都晓是她把孩子带了回来,若是这孩子养的伤也就罢了,可若是出个什么差池,外头你且去听吧,便是容老太太,她这会装聋做哑的把孩子由着她抱过来。 可万一孩子出了事儿。 你且看着,头一个跳出来的肯定是这老太太! 所以,宛仪郡主是真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养这个孩子。 她承认容颜说的对,而且在抱了半天这孩子之后,心里多少有些意动。 可对于收养这孩子所带来的麻烦,宛仪郡主觉得有些头疼。 养? 不养? 她正窝在屋子里来回仔细想呢,便听到外头小丫头慌张的声音响起来,“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少爷他吐奶了。” 吐奶了? “怎么会吐奶呢。我过去看看。”宛仪郡主起身向外走,她身后跟着张李两位嬷嬷,两人随在她的身后,看着前头宛仪郡主匆忙的脚步,不禁互看了一眼,慢慢的点了下头,虽然这个孩子有可能会引来一些麻烦,可如果让这个孩子留在郡主身侧,能让郡主的精神好一些,忙碌一些,把之前胡思乱想的心思多放在这个孩子身上一些,或者,也是好事? 再者,看郡主这般紧张这个孩子,估计心里多少有两分意的动吧? 屋子里,三名奶嬷嬷正围着一个呛奶呛的小脸通红的婴儿着急。 “你再拍拍呀。” “哎哟,周家嫂子,刚才是你喂的吧?呵呵。” “你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孩子溢奶罢了,谁家娃儿不是这样过来的?” 三个奶嬷嬷吵的正不可开交,宛仪郡主掀起帘子走了进来,狠狠的瞪了眼三人,伸手从其中一人怀里把小家伙抱过来,看着小家伙嘴角全是奶渍,小小的还没巴掌大的脸呛的通红,紧紧的皱成了一团,宛仪郡主的心突然就狠狠的疼了一下,她的女儿,刚出生时,也是这般的娇,这般的软!她深吸口气,努力试着回想容颜才出生时的模样,可惜,无果。 “夫人,让老奴来抱吧。” 宛仪知道自己没什么经验,容颜才出生那会,除了奶嬷嬷,也是两个嬷嬷帮着她抱的。 便点点头,把小家伙交给张嬷嬷,同时,她看向三个奶嬷嬷,“你们刚才是怎么喂的哥儿?” “夫人,是周家嫂子喂的,是她喂了之后小少爷才呛的奶。” 其中一名奶嬷嬷眼神很是灵活的转着,飞快的抢着话上前告状。 另外一名着蓝色衣衫,身材略显丰盈的女子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移开了眼神。 被称为周家嫂子的奶嬷嬷大怒,用力一拍指着她的那名奶嬷嬷的手,“我说姓杨的,你也别冤枉我,你不就是想着把我赶走,你好留在这里吗,我告诉你,就是我走了,你也别想着留下。”她冷冷一笑,带几分恶意的眼神扫了那告状的奶嬷嬷一眼,扭头对着宛仪郡主跪在了地下,“夫人,真不关奴婢的事,杨氏她是冤枉我的。” “她为何冤枉你?” “因为我看到她中午收了别人的银钱,她怕我和夫人您说,所以想把我赶走……” “你胡说八道!” 宛仪听着两人当场就吵闹起来,不禁沉下了脸,“嬷嬷,把这两个人给我赶出去。” 李嬷嬷冷笑了两声,带着两名粗使婆子把人给拖了出去。 门外,刚好遇到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容颜,看到这一幕,她不禁挑了下眉,“李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李嬷嬷一脸的愤怒,“这两个人狗咬狗呢,真是可恶,夫人让老奴把她们拖出去。” “拖出去太轻了,嬷嬷你当着全院人的面每人打十板子,然后拿了咱们侯府的名贴,送到官府衙门去吧。”虽然安乐侯府没什么权势,可好歹也是个侯府,这两个人被送进去,结果可想而知了。同时,她也想用这两个人试探一下府里的某些人——即然能狠心对一个孩子下手,那么,日后也别想她再给她们留有余地。 李嬷嬷微怔,却是瞬间反应了过来,“老奴都听小姐的。”反正如今小姐是越来越有主意,便是夫人那里,也是从不曾驳过小姐的话,如今小姐在夫人心里可是地位牢牢的,她和张嬷嬷两个人在一侧可是看的明白,听小姐的,没错! 满意的看着地下两名奶嬷嬷脸色瞬间惨白,容颜竟然朝着她们笑了笑! 而后,她对着李嬷嬷摆摆手,示意她去照办,自己则抬脚进了屋子。 “娘,我听说小家伙在折腾人?你把他给我看看,他要是敢不听话,女儿揍他。” 宛仪郡主正叮嘱着那留下的最后一名奶嬷嬷话,听到这话抬起头来嗔瞪容颜,“愧你还是姐姐,他才多大点儿?你也说的出口。” 容颜嘻嘻笑,“长姐如母嘛,我这是教训他。” “……” 母女两人让余下的那名杨嬷嬷抱着小家伙在隔壁屋子里歇着,她们两人回了小花厅,宛仪郡主抿了口茶,看向容颜,“娘想好了,这个孩子就留下吧。”若是她不管,这孩子说不得就要和他那个娘一样成为尸体了,这让抱了小家伙大半天的宛仪郡主想起来就觉得有些难过,她不忍。 ------题外话------ 有人在吗有人在吗有人在吗有人在吗。冒个头表示一下呀。 110 月下紫衣来 即然要把小家伙留下来,那么很多事情自然就要安排起来。 最当先的,就是奶娘的问题。 宛仪看向容颜,“这些琐事儿娘来安排就好,倒是你,这段时间都忙什么了,可是晚上没睡好吗,怎么都有黑眼圈了?”她说着话,有些责备的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山茶几个,“你们是怎么服侍小姐的,小姐晚上睡不好,你们都不知道吗?” “娘,不怪她们,是我昨晚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所以——” 虽然知道宛仪听到她这些话心里肯定会难受,但容颜也只能是这么说。 不然的话难道要让她说,她这段时间担心沈博宇,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 宛仪郡主会不会被她的行为给气到? “颜儿,以前是娘不好,你,你要是怪娘,也是应该的。”宛仪这句话说的很是沉重,她握着容颜的手,眼圈慢慢的浮起一抹水雾,一抹浓重的悲哀在她的眸子里掠过,她自嘲的一笑,“娘不是个好娘亲,日后到了地下,你外祖母见了娘亲也是会骂娘亲的。” 到时侯,娘亲定会怪她没有好好的守护好颜儿吧? 容颜伸手反握住宛仪的手,眉眼凝重,“娘,女儿从来都没怪过您。”以前的原主没有,现在的她,更没有。 母女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有几分低落起来。 宛仪看着容颜,心酸—— 她的女儿越懂事,她越觉得难过! 好在,唯一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也不会看人眼色的小家伙这个时侯醒了过来。 伸手踢脚的哇哇哭。 宛仪郡主被小家伙的哭声给惊醒,她忙不迭的走过去,“这,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一会功夫,小家伙哭的一张小脸通红,好像憋了气似的。 容颜倒是想告诉宛仪郡主,不用着急,估计这小家伙不是饿就是尿了,可她在宛仪郡主眼里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会懂这些?而且,在这些事情上她也不想过多的出头,眼神轻轻的瞟向一侧的张嬷嬷,“嬷嬷?” “郡主,小姐,不用担心的,小少爷应该是饿了。”尿布才换的呢,应该是饿了的。 宛仪郡主一听赶紧把怀里的小不点交给张嬷嬷,“嬷嬷快去找奶嬷嬷喂他吧。” 经过小家伙这么一闹腾,母女两人倒是全都抛开了刚才的那个话题,因为容颜没睡好,宛仪郡主不放心,让小丫头下去煮了安神汤,亲眼看着容颜喝下去,然后让她在自己的内室歇下才罢休,坐在榻侧,看着容颜恬静可爱的睡姿,宛仪郡主眉眼里尽是笑意,她的女儿,长大了呀。 容颜这一睡便是一下午。 等她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 唯有窗外灯影摇摇,窗棂纸上透射过来一缕灯光,影影绰绰的照在室内。 她翻身坐起,下一刻容颜便转过了头,“娘?” “醒了吗?我这就让人把灯点起来。”宛仪郡主语气温柔的笑,自然的收了手中团扇,起身的当,腿有些酸,差一点没站稳跌下去,好在她及时扶住了榻旁的八宝架,她又怕容颜看到或是听到什么,不禁摇头一笑,“看看,娘就是老了呢,这才坐了多大会工夫呀,竟然就有点腿酸了。” “娘是一直在这里帮我打扇吗?” “哪里是一直,娘事情那么忙,还有那个小家伙的事,怎么可能在这坐一下午?”宛仪郡主笑着站起身,此刻小丫头已经听到动静,进来把灯给点了起来,灯影下,容颜便看到宛仪郡主温婉精致的眉眼里尽是宠溺,“娘不过是才过来,看到你额头上有些汗,便帮着你擦了擦罢了,睡了这一下午,精神可好些了?饿了吧,娘让人做了你爱吃的菜,快起来去吃饭。” 容颜咬了咬唇,没出声。 母女两人坐在小花厅的椅子上,面前的桌上摆满了饭菜。 都是容颜平时爱吃的菜色。 看着宛仪郡主把自己面前的碗里堆满了菜,小山一般。 容颜再不想打断她的慈母心肠,也不得不开口,“娘,您这是打算把女儿当小猪来养吗?” “什么小猪,多吃点,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好吧,她娘嫌她瘦,所以,多吃。 晚饭罢,容颜又陪着宛仪郡主说了会子话,方起身回了自己的素雪阁。 “小姐,这是您要的花茶。” “放那吧。”容颜对着丁香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把茶放下,人可以出去了,待得丁香退下,还极是体贴的给她阂上房门之后,容颜把身子自椅子上坐直,端起手边的茶轻轻抿了两口,眉毛轻掀,“十三。” “十三见过主子。” “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线索?”看着龙十三,容颜眼底有一抹焦躁在浮动,怎么就找不到人? 她的语气不好,龙十三自然听了出来,单膝跪地,“属下无能,请,请主子责罚。” “还是没找到人是吧?” 龙十三沉默了下,点点头。 看着龙十三这这个样子,容颜心头有一股无明火噌噌的往上窜。 她深吸了口气,“好,即然这样,那你告诉我,长安城中谁的嫌疑最大?” “……属下实在是不敢猜。” 沈博宇身为亲王世子,平西王手中又有实权,想拉拢结盟的人自然是有。 但是,拉拢结盟不成,掉过头来针对平西王府的人也一大把。 身为平西王府唯一的世子,想要沈博宇命的人绝不在少数! “你不敢说是吧,你不敢我敢!”容颜吃的一笑,眼底冷意闪过,她把手里的茶盅直接丢到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身为平西王唯一的儿子,想找他麻烦的不少,但真心下死手,让他十死无一生的人想来也有数,我前段时间一直在想这个人会是谁,如今想来想去也不外乎就是那么几个,即然找不到主谋,那么……”她顿了顿,全身散发着清冷气息,“半夜子时你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你!” “是,小姐。” 龙十三虽然疑惑什么事情要在半夜才能说,可身为暗卫,听从主子吩咐才是最重要的! 半夜,子时。 龙十三才出现在容颜的窗外,就被眼前一闪而现的人影给吓了一跳。 一道凌厉掌风在掌心内吐出,又被他硬生生给收回去。 “小,小姐?” 容颜一袭黑衣长衫,一头青丝在头顶挽起,用一根竹钗简单的束了。 隐隐的月色下,她似笑非笑的看一眼龙十三,“怎样,我这样打扮可还好?” 好,好个毛线啊。 要是让主子晓得他让小姐这般打扮,三更半夜的出现。 会不会把他的眼给剜了? 可他却不知道,相较于之后容颜的所为,他这么一丁点的担心,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小姐,您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 龙十三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小心的后退两步,满眼的期冀。 希望,别是他想的那样啊。 可惜,有些人不知道,希望,总是注定要被人打破,落空滴。 如水般的月华下,容颜挑挑眉,勾唇浅笑,“我呀,睡不着,想趁着这月色正好,出去逛逛。” 龙十三,“那个小姐,咱能不能就在这府里逛?” 月色是好,可谁家小姐半夜三更一身男装出去逛大街? 要是让公子知道这事,他别说一双眼保不住,估计腿都得被打断! 容颜冲着他悠悠一笑,“你可以不去啊。” 龙十三,“……”风中零乱,欲哭无泪啊。 容颜直接自容府后墙跳了出去。 容府虽然有侍卫,晚上也有巡逻,但也不过是有比没有好。 真的有点事,是半点指望不上的。 容颜和龙十三出去的时侯,在一个暗角,竟然还遇到一小队侍卫在喝酒! 而且,其中两个喝的舌头都大了。 竟然在结结巴巴的嘲笑着她们母女两个人。 这让本来懒得理她们的容颜冷笑两声,身后,龙十三一声轻笑,“哪里用得着小姐您动手,属下来就好。” 龙十三身影一闪,再出现,直接把两个醉鬼给丢到了地下。 “小姐要如何处置他们?” “割了他们的舌头,剥光他们的衣服,掉在容府大门前吧。” 这一下,看看谁还敢在背地里说她们母女的是非! 龙十三倒是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就是割舌么,简单! 没一会,去而复返的龙十三再次随在了容颜的后头,“小姐,这是朱武大街。” “去成王府。” 龙十三吃了一惊,“小姐要去成王府做什么?” “哦,我实在是闲的无聊,想起一些宫中的说法,就想着去成王府转一圈。”她挑高了眉,看着整张脸皱成一团的龙十三,眼底含着戏谑,“怎么着,你觉得我不应该去?难道说,我就这么的不入眼,不配进入他成王府的地盘?” “小姐您明知道属下不是这么想的——” 容颜却是已经懒得再听他说什么,确定了一个方向,抬脚闪人。 成王府的侍卫倒是多,容颜要是想进去倒是有些困难。 所以,她干净站在了成王府的后门处。 “十三,你说,成王府的后花园好不好看?” 虽然不晓得容颜为什么这般问,但成王府的花园的确是长安城中数的着的,龙十三很是诚恳的点头,“很好看。” “那么,烧吧。” “啊,小姐您说什么?” 月色下,容颜的眼神清冷,如同万年寒潭般的眼神盯着龙十三,红唇微掀,一字字的开口道,“我说,烧了它。” 她轻轻抬手,冲着成王府某处一指,“给我烧了,成王府的后花园!” 至此,龙十三已经完全明白,容颜今晚这是惹事,出气来了。 可尽管明白,但容颜的话,他能不中的吗? 所以,龙十三想也不想的直接点头,一个手势打出去。 两人的身后,唰唰站出来几道身影。 “小姐,头儿。” 龙十三恭敬的看向容颜,“小姐?” 容颜却是已经对着他摆摆手,“你吩咐就好。”顿了下,她加上一句,“今晚,务必要让成王府的花园毁于一旦!” 她现然不敢肯定沈博宇出事是谁所为。 不然的话,她绝对会直接把他家的祖宗三代给烧个干净! 不过是须臾间,一场大火在成王府后花园突蓦而起。 火中被人浇了油,风助火势,如同火龙在九天之下蜿蜒起舞。 月色隐隐,灯影摇摇。 这一夜,成王府的这场大火足足烧了大半夜。 把诺大的成王府毁了大半。 这一夜的长安城黑夜,彻底被成王府的大火给烧没! 成王府的后花园,因为是第一起火之种,以往布置繁华,奢侈,富丽堂皇的成王府后花园,一片焦黑。 据说,次日一早,成王是被人抬着去的皇宫。 据说,成王府的侍卫被罚了一批又一批。 据说…… 这一场大火彻底把长安城表面上的平静给打破,人们议论纷纷的同时,各自提心吊胆。 而这一场大火的主谋,容颜却是在隔日悠闲的出现在街头。 隐在她身后的龙十三看着自家小姐轻松随意的姿态,他是再次想给自家小姐跪下去。 咱能不能别这么嚣张啊? 容颜坐在茶楼里听了一天的书,傍晚方才意犹未尽的回府。 派了山茶和宛仪郡主说了声,知道她那边一切安好,容颜便直接让人摆了晚饭。 饭罢,容颜在打发了所有的丫头退下去,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窗外。 这一眼,让窗外树上隐身的龙十三身子晃了两晃,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自家小姐这是什么眼神? 难道说,昨晚那一场火还不哆,今晚还要再继续不成? 他皱了下眉头,昨晚的成功是他们出其不意,可经过昨晚成王府那一场大火,各府中都加大了暗卫。 若是自家小姐今晚再有所行动,怕是没那么容易啊。 他在树上胡思乱想的转着念头,双眼却是不错眼珠的盯着容颜那处的窗子。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龙十三的心提起来又落下,落下又提起。 最后,眼看着子时就要过去,他的心一下子回到了嗓子眼。 小姐今晚果然不出去了。 可惜的是,他这念头还没落下呢,就看到容颜屋中的窗子被人轻轻打开。 一道人影自室内轻轻一跳,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地下。 “小姐!”龙十三唰的一下跳过去,恨不得伸手把容颜给推到屋子里去。 容颜挑眉看他一眼,转身走人。 龙十三只能默默跟上。 穿街过巷,转了几个弯,容颜脚步停下的地方让龙十三睁大了双眼。 “小姐,您不会是想?” 这里可是平西王府! 是平西王府啊! 难道小姐是想? 只要想想昨晚成王府那一场大火,再看这会容颜望着平西王府时那一身清冷冰寒的气息。 龙十三不得不担心——容颜是想把平西王府放一把火? “十三,平西王不在府中是吧?” “是,平西王府在城郊百米中的军营中,没事不回府。” 容颜笑了笑,只是那笑意里半点不带暖意,“即是这样,那平西王府的侍卫如何?” “属下有自保之力!” “这样啊,那么,你们去给我把王府的祠堂给烧了吧。” 这话甫一出口,龙十三是真的腿软,跪了,“小姐!”这可是公子的祠堂,是公子的祖宗所在! “你那是做什么,怎么着,不就是烧几个牌位罢了,你那么害怕?” “可那是沈公子的祖先……” “不能护佑他,要这祖先何用?” 容颜淡淡的声音里带着如刀剑般的锋锐,听的龙十三头一下子垂了下去。 这一刻,他的心头是满含感慨,复杂—— 平西王府的情形复杂,沈博宇虽为世子,但是!平西王妃,也就是沈博宇的母亲早逝,如今的平西王妃却是继母,嫁入王府之后和平西王育有二男一女,若说以前这位继妃表面上还会做些漂亮功夫给外人看,可现在,人家却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她就差没直接对着世人宣告——我就是中意我的儿子当这世子,日后承继这平西王府! 可惜,她所有的想法却不抵皇上坚决不吐口。 皇上不吐口,平西王继妃再有想法也是枉然,可她却暗自在心里有了主意。 除掉沈博宇啊。 这个世上没有了沈博宇,平西王府世子不就落到自己儿子头上? 可以想见,沈博宇在平西王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如今,容颜这么轻轻一句话,让深知内情的龙十三差点落泪。 总算有那么一个人心疼自家公子! 成王府,平西王府。 他之前可是查过,这两个地方虽然不是直接让沈博宇陷入险地,可也是间接凶手。 即是这样…… 龙十三一横心,接连几个手势打出去,他扭头,看向月色下眉眼隐隐不明的容颜,“请小姐先回,属下定会把事情做好的。” 平西王府不比以往的府邸,府中侍卫多为军中精兵。 便是他们也不敢说全身而退。 若是让他们发现自家小姐…… “你们放心去,我,不会拖累你们的。”容颜看着龙十三笑笑,清丽出尘的脸庞上浮现一抹妖艳,“你们只管做你们的事儿,我这里,想伤我的人可没那么容易!”说着话,她把手中两个瓷瓶递给龙十三,“实在不敌,玉瓶里的洒出去,蓝色的你们几个每人一颗,早去早回。” “是,小姐。”虽然有些诧异容颜给的东西,但龙十三还是很谨慎的接过,每人发了一颗。 夜色深深,月郎星稀。 眼看着龙十三几个人纵身飘入平西王府,容颜绕着后墙一圈,寻到一个地方,飘身纵入。 按着早些时侯踩点的线路,她直奔平西王继妃所在。 本该是沉入梦乡的平西王继妃并没有睡,一袭素衫的她正跪在小佛像前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容颜耳力好,在窗外把她的话听的是一清二楚—— 希望那个人早点死。 希望,那个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希望她的儿子能承继这平西王府…… 容颜站在窗外看着里面面容姣好的女子,三十多岁,因为保养的好,眉眼里尚透着精致,一笑一颦风情自显。 就是这么个人,为了一已私心,几次三番陷沈博宇于死地? 容颜在窗外静静的看着,直至,平西王继妃携了嬷嬷的手走出小佛堂。 “二公子可回来了?” “刚才已经让人去前面传了话,二公子孝顺,知道您等着,他忙完事情肯定会过来的。” “我也不是非今个儿要见他,只是事情一日没有消息,我这心呀,便不踏实。” “王妃您放心吧,二公子为人稳重,他办事呀,向来靠的住。” “可不是,他呀,我是放心。” 主仆两人一行说话一行往不远处的起居室走去。 容颜在后头悄无声息的跟着。 其实她也没想做什么,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这位继妃罢了。 如今听到她和下人的对话,不禁心头暗自思量起来。 听她们所言,好像和沈博宇有关? 一会那什么二公子会过来,到时侯她们说的,会不会是沈博宇的事? 这么想着,容颜本打算趁着前头龙十三等人放火,她趁乱入府看看便走人的打算瞬间抛开,脚步放轻,她径自随着这位继妃跟了下去,眼看着她们一行人进了屋子,她四下打量一番,身子一纵飘向后面的窗子,脚尖轻勾,整个人倒吊在了屋檐下—— 希望,那位什么二公子赶紧过来呀。 不然以着她这半瓶水晃荡的身手,真心撑不了多久的好不? 好在,不过是半盏茶工夫,容颜便听到前头有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小丫头问安声,而后,一道男子声音在室内响起,“儿子给娘请安,让娘等这么久,是儿子的罪过。不知娘唤儿子过来,有什么吩咐?” 这就是平西王府的二公子,沈博宇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有心想学着电视上那般戳破窗纸去看,可她才一动,就觉得身子在晃! 最后容颜也只能放弃。 只竖了耳朵听里面母子两人的说话声。 “轩儿,那件事情可有消息?娘这些天实在是不放心,若是让他活着回来——” 屋子里沉默了下,男子狠厉的声音响起,“娘放心吧,这次儿子决不会再失手的。” “可娘总是担心,刚才我做了个梦,梦里咱们母子全被他给赶了出去……” “娘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男子的声音沉稳中带着杀气,便是容颜在外头听着,也不禁觉得心头发冷,她心头怒意浮起,可却瞬间屏气凝神,竖了耳朵全神贯注的听着里面的对话,“这次不同往日,他便是当真活着,也绝非昔比,儿子早在外头布下几处生死局,他若是不现身便罢,旦凡他敢出现在城外,儿子绝对让他有来无回!” 这话中的杀机,寒意,让身在外头的容颜情不自禁的一颤。 室内,沈二公子眼神微凝,一声厉喝,“什么人?” 他身子一闪,纵身飞出,人在半空,一道寒芒耀眼,对着容颜劈了过去。 容颜早在他低喝的同时便暗呼不妙,果断飞身后退。 沈二公子看着那道娇俏身影,眉头紧紧拧起来,是个女的? 他抬脚欲追,前院猛的一声大喊,“走水了,祠堂走水了,有刺客——” 想到某些事情,身在半空的沈二公子毫不犹豫的转身向前院闪去。 沈府一角,暗影处。 容颜轻轻的揉了揉肩头,眉眼紧皱,这位沈二公子果然不凡! 她避的早,又和他拉开这么长的距离,可那一剑的剑风扫在自己肩上,差点劈中她! 抬头,沈府一角火势已起。 听着那嘈乱声响,她无声的撇了下嘴,不就是几块木头嘛,至于这么着急? 不过这个时侯的古人最讲究这些。 她今个个儿晚上让人放火烧了祠堂,几乎就是不供戴天的死仇了。 不过她也没打算和这位平西王府继妃有什么关系。 无他,沈博宇的敌人,就是她的仇人! 至于这位平西王? 由着自己的嫡子被人陷害,几次三番下毒手的人还是他的枕边人。 这么糊涂的男人,要他何用? 这种爹,不要也罢! 前面乱成了一团,后院里自然就有所疏漏,想着刚才那位继妃对沈博宇丝毫不掩饰的杀机,容颜实在是手痒痒! 她站在暗影中,眼珠转了两转,最后眼神一闪,身子径自飘向刚才沈继妃所在的地方。 屋子里,沈继妃正在和嬷嬷说话,声音焦急,“这是怎么了?我听着外头动静儿挺大的,嬷嬷你快去前头看看,可切记不许让轩哥儿受伤。而且不许他和刺客动手。他身子金贵,万一被那起子不长眼的人碰伤了可如何是好?” “王妃放心吧,老奴这就去前头走一趟。” 她们主仆两个都没把前面的刺客当回事儿—— 平西王府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 平西王继妃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儿子罢了。 万一轩哥儿忍不住,亲自动手,被伤到了可如何是好? 她着急打发嬷嬷出去,身边几个小丫头又不在屋子里,以至于屋子里没个人守着她都不晓得,当容颜轻轻松松的闪身站在她的身前时,这位沈继妃的杏眸一下子瞪的溜圆,“你,你,你是刺客!”随即她便勃然变色,多年亲王府王妃历练出来的威严,尊贵让她面对所谓的刺客都带着惯常的高傲,颐指气使,“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夜入平西王府,来——” 容颜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由着她在那里张嘴…… 指尖轻弹,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药丸飞入沈继妃的嘴中。 入喉即润,化为津液,入腹。 看着容颜不慌不忙,戏谑的眼神,沈继妃大惊,“你,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就是几种毒药合成的药丸罢了。”容颜看着沈继妃大骇的眼神,满意的勾了下唇,“你说,如果沈博宇看到你穿肠毒烂,肉一块块烂掉的惨样,会不会很开心?哦还有哦,你那位情深意重的好夫君,也就是平西王啦,他看着你美貌的容颜在一瞬间一寸寸腐烂,头发,肌肤,手指,腿,一块块的腐肉往下掉,全身化为酸水,你说,他会不会还如往常般的爱重于你?” “你,你胡说,来人呐,来人,有刺客!” “你喊啊,你喊,这天下,除了我,可是没有人能解这毒哦。”容颜看着她喊破嗓子,一脸扭曲的样子,觉得此行果然不虚!她耳朵竖起,听着外头脚步声响起,扭头对着瘫坐在椅子上沈继妃呵呵一笑,“沈继妃娘娘,咱们,后会有期哦。” “啊,来人呐,来人,给本王妃把她拿下。” 门口,沈二公子一脚踹开门,视线落在一脸惨白的沈继妃身上,“娘,您没事吧?” “我,我——娘没事——”沈继妃看着自己儿子,鬼使神差的把刚才的事情给瞒下,她深吸了口气,一指容颜飘走的方向,“刺客从那个方向走的,你让人赶紧去追,追上之后,我要活的!”长这么大向来是顺风顺水,也只有在嫁给平西王这件事情上出了点意外,可最后却也是如了她的意,也不过是拐了个小弯罢了。 嫁入沈府,成了沈王府继妃,平西王爱重他,又育有二子一女。 外头人羡慕,夫君爱重,儿女成双。 这般的日子不知道有多美好。 她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 “你们把她给捉住,断了她的手脚,本王妃有话要问!” 沈二公子虽诧异于自家亲娘怎么管起这事,可想来应该是刚才那刺客惊了娘亲,娘亲着了恼,想到这里,他眼神一冷,声音便多了两分的杀机,“还怔着做什么,去追,追上那人,留一口活气就好。” “是,二公子。” 沈二公子亲自帮着沈继妃倒了茶杯,一脸的担忧,“娘亲受惊了,都是儿子不好。” “娘,没事。倒是前头,出了什么事?” 沈二公子端着茶的手微顿,“对方人手难缠,让他们把祠堂给烧了。” “这可如何是好?”沈继纪不是沈家的人,她是嫁进来的媳妇,她喜欢的是平西王,对于沈家那些祖宗可没多少的认同,对方烧不烧祠堂她真心不想管,可平西王看重这些!还有,哪家的祠堂被人烧了,这是赤祼祼的打脸啊。 祖宗都被人给烧了,你说你这当家人,也忒没用了吧? 想到平西王得知这一消息后的暴怒,便是沈继妃都不禁皱了下眉,“可有捉到什么人?” “……对方受了伤,但被他们给逃了。” 母子两人沉默而对,眼底都浮起几分的凝重—— 会是谁竟这般的恶毒,使出火烧祠堂这般阴狠的手段? 明个儿,平西王府绝对会是整个长安城的笑料! 且不提她们母子,容颜带着平西王府的追兵绕着长安城转圈。 不得不说,之前龙十三的担心是对的。 平西王府的侍卫,绝对不是一般人。 每每在容颜摆脱他们不久,几个人便如影子般的跳出来,对着容颜直下杀手。 而最后,几人绕来绕去,容颜抬眼发现,靠,她又绕回平西王府前了。 一个没留神,被人打了一掌在肩头。 容颜身子一晃,籍着这股力道再次飘身远去。 前面街道上是龙十三留下的记号,可她却不敢和他们会面。 后头带着尾巴呢。 只是没走几步,容颜身影被人猛的一推,一道身影站在她的身前,朝着对方拍去一掌。 龙十三边和对方过招边看向容颜,“您没事吧?” “我没事,他们人呢?” “属下已经让他们散开,让您受惊,属下该死。”龙十三的身手不错,可平西王府的侍卫多呀,两人不敢久战,边打边退,这一退,就到了城外,龙十三已经负了伤,眼看着在缠斗下去对他们更加的无力,龙十三一横心,“小姐,一会属下缠住他们,您先走。” 容颜眉轻轻挑起,眼底多了抹冷厉,“再撑一刻钟。”她之前出来时身上带了两样保命的毒药,可惜一样用在了沈继妃的身上,另外两瓶都给了龙十三,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全用了出去,刚才她之所以带着这些侍卫游斗,就是等着自己之前悄无声息用出去的毒在他们的体内起作用,而这个,需要两到三刻钟的时间! “相信我,再撑半到一刻钟。” 龙十三点了点头,咬牙护着容颜往后退。 平西王府的侍卫越来越多,足足有二十几个,这还是之前沈继妃有话,要活口。 不然的话估计容颜两人身上的伤会更重! 只是,容颜算计好了一切,甚至她算计好了时辰,可惜,一切的安排抵不过意外。 不远处,一道身影骤然闪来,快若疾风。 就在与容颜等人擦身而过的时侯,对方在半空中的身影突然一个拧身,硬生生停下。 掌影一晃,携着万千劲道,对着容颜两人拍过去。 “小心。”龙十三直接把容颜护在身后,自己硬生生中了对方一掌,看着容颜的眼神尽是焦急,“这是平西王,快走!” “王爷别放他们走,他们惊了王妃,烧了祠堂!” “想走?你们当我沈府是什么地方?把命都给本王留下吧。” 平西王全身杀气浮现,声音不重,语气平静,可那话里的寒意却是铺天盖地而来。 容颜护着龙十三,心头直骂娘—— 她的运气也忒惨了点吧? 难道说,今个儿出门不利,诸事不宜吗? 不然她早就打探好,不到初一十五不回城的平西王,为何突然赶了回来? “小姐您走,属下给您挡着。” 龙十三吐了口血,直欲把容颜往外推。 公子让他好生的守护小姐,他不但没做到,还陷小姐于危地…… 若是今个儿小姐在这里出了事,公子晓得是王爷出的手。 本就及及可危的父子关系会走向何处? 以着自家公子的心性,届时父子反目都有可能! 他绝不能让自家公子陷入这般境地! 平西王冷眼看着龙十三,眼神阴鸷,“你们两个谁都走不了!”他手中软剑直指龙十三,劈开一重重的夜色,寒芒森森中,直刺龙十三的前心,竟是一招毙命的致命攻击!龙十三刚才就受了重伤,五脏六腑移位,这会还站在这里,无非就是一个撑字,眼看着这一剑他是再无避开的可能,容颜眼神一厉,腰中的软剑一甩,避开龙十三的手,直接迎上去。 一股阴寒之力顺着她的掌中剑袭入她的手腕。 冰冷入骨。 似是要把她整条手臂都全冻僵掉! 接着,这股力道在她手臂中游走,几乎是瞬间散入四肢,让她整个人觉得成了冰棍。 好像在这一刻,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冷的。 呵气成冰! 容颜大惊,这是什么武功? 站在她一旁的龙十三感受最深,下意识的松手,可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 他想起了以往的某些秘闻。 平西王的武功…… 心头一骇,他顾不得避嫌,伸手握住容颜的手,拼着内力反噬,把刚才调集的最后一缕内力对着容颜送过去,只是,他体内气息才一动,扑的一口血喷出来,眼底大惊的同时更带着焦急,难道,小姐真的要陷在此地? 想到这件事情的后果,龙十三是恨不得对着平西王吼出自已的身份。 对面,平西王语气森冷,“把他们两个押回去,本王要亲审!”敢动他平西王府,烧他的先祖列宗,诛九族都不为过! 几名侍卫应声上前,只是才走两步,一个个的口吐黑血倒地。 倒是没死,不过是被散了内力罢了。 平西王弯腰搭了一下脉,皱了下眉,“倒是有些手段。”他看向容颜两人,眼神平静的如同看死人,“把解药交出来,我给你们一个全尸。”仿佛这句话已经是他最大的恩赐! 龙十三倒是想开口,可惜他一开口血如泉涌。 身侧,容颜抬起冰冷的十指,咬破舌尖,勉强用力在他的身上点了几大穴道,扭头,她朝着平西王用尽全力绽开一抹笑,“如果,王爷不想自家王妃死无全尸,受尽折磨,皮肉化为腐肉,寸寸烂掉,那么,你大可对我们下手!”她哪怕到了此时,声线仍是慵懒,眼神悠然,“王爷别不信,我可以保证,王妃身上的毒,放眼天下,无人可解。” 平西王眼神骤冷,“你对嫣儿做了什么?” 嫣儿,好亲切的称呼! 容颜眼底掠过一抹嘲讽,才欲出声,下一刻,她蓦的睁大了眼。 缓缓的,一抹笑自她的脸上绽开。 不远处的月色下,一道修长身影在她的眼前浮现,由远,及近。 月华如水,紫衣倾城!风华绝代! ------题外话------ 这章亲们别觉得不合常理,容颜只是担心沈博宇,憋的太久,想出气罢了。而且,她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亲们可以猜猜呀。嘻嘻。 111 冷战,有人求娶 月色下,紫衣映射出淡淡的华丽,高贵,却不及男子眉眼间的那一抹清冷,魅惑! 他一步步走来,最后,勾唇一笑,站在容颜的跟前,“抱歉,我来晚了。” 容颜嘴角抿了抿,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下,固执的没有出声。 “阿宇,你做什么?” 平西王眉头紧皱,能夹死一只蚊子,低沉的语气里透着他此刻不悦的心情。 沈博宇如没听到一般,他的双眸落在容颜受伤之处。 狭长的眸子微微咪起来,刀削玉雕般的脸庞上,多了抹凛冽冰冷,他扭头,深幽如万年冰霜般的眸子落在平西王身上,“父亲,你伤的,是儿子的心上人,更是儿子未来的妻子呢。”他明明语气平静,出口的话极是轻缓,可听在平西王耳中,却让他莫名的心头一滞!霸道威严的眸子落在沈博宇神色淡淡的脸庞之上,平西王沉声道,“胡闹。” “你可是平西王府的世子,皇上亲侄,身份尊贵,婚事岂能随意出口?” 只是吐出这么一句话后,平西王看着自家儿子轻轻浅浅的眼眸,心头莫名的有些窝火。 他脸黑黑的看着被自家儿子抱在怀里的容颜,眉毛拧在一起,“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倒是使得一手好毒,估计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即然你今个儿要保她,本王便由得你,只是,这地下的侍卫身中剧毒,你让她拿出解药。”顿了下,他又加上一句,“只是她夜闯王府,火烧祠堂,对王妃无礼,实在是胆大妄为,看在你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若非是容颜实在是挣脱不开,她肯定会对着平西王一声斥笑。 这官腔打的,真好! “乖,别动,我来处理。”他紧紧的抱着容颜,指尖轻握,一缕内力不动声色的传过去,感电脑着她体内寒意慢慢散去,沈博宇方在心头悄悄松了口气,没有人知道他在听说今晚容颜夜闯王府时的慌乱,他担心她会受伤,更担心她会碰到自己那个身手高深莫测的父亲,所以,原本还在犹豫是否要露面的沈博宇,在听到下人回报,容颜和龙十三被侍卫追出城外时,他还笑了笑。 以着容颜的心性,那几个侍卫虽然难缠,可总有办法解决的。 可想归想,他还是果断的追了出来。 然后,在十几里外感受到自家父亲的气息,沈博宇是真的不能镇定。 万一,万一容颜受伤? “父亲是想让她如何?” “你先把解药给我,他们几个说你母亲也中了毒,让她一并把解药交出。本王会酌情考虑。” 酌情考虑么? 沈博宇笑容清幽,略带几分清冷的眸子微闪,便落在怀中容颜的脸庞上。 容颜却是怒瞪他一眼,扭头转开眼。 看着她孩子气一般的动作,沈博宇的心情莫名好了几分,他低头,对着容颜微微一笑,“你不想给咱们就不给,我頟道,那些人伤了你,还有十三,他们该死。”容颜听闻这话瞪大了眼,她什么时侯说过这话?虽然她心里也真就是这么想的,可这个人怎么能猜的这般准,难道,他还会读心术不成? 对面,平西王已然沉下脸,“阿宇,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要为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忤逆为父不成?” “我和父亲说过,她是我未来的妻子。还请父亲给您自己,给您儿子留点颜面。”说自己的儿媳妇上不得台面,那他这个公公,还有日后娶了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的亲生儿子,又有什么光彩?沈博宇似笑非笑的睇了眼平西王,狭长的眉轻轻的一挑,语气悠然而平静,“这几名侍卫伤了她,该死。至于家里的祠堂,儿子早就想烧了。几块木头罢了,年年吃着儿孙的香火,可不见他们护佑平西王府半分,要他们,何用?” “你,你个逆子!”虽然那祠堂里并不是什么先祖真正的牌位,但也是代表着祖宗先辈!听着沈博宇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平西王差点气的朝他一巴掌拍过去,“那么,把王妃的解药拿出来。” “没有。” “你把她给我,本王倒是要看看她哪来的胆子,敢做下这等滔天祸事。” 沈博宇吃的一声笑,“父亲想多了,她的胆子,自然是儿子宠出来,纵出来的。” “你……” 沈博宇一扬眉,乌黑的眸子里尽是宠溺,温柔,“这长安城中,儿子想宠一个人,谁敢欺她?”他咪了咪眸子,神色平静,“儿子今个儿便和父亲把话说明白,儿子是定要娶她的,别说她只是火烧了咱们府中的小祠堂,便是她把宫中的皇家祖祠堂给一把火烧了,也自有儿子给她担下!” 其实认真说起来,平西王府的祠堂充其量不过是个像征意义的小佛堂罢了。 就是比一般的小佛堂多了几分肃穆,多了几块牌位。 平西王争战回府,爱有事没事去那里对着先祖待上半响,诉说一番。 除此之外,谁把那小祠堂放在眼里? 平西王是先帝之子,他的先人祖辈,自然是在皇陵,牌位,在宫中! 平西王沈承景浓眉紧锁,如鹰般的双眸定格在沈博宇身上,最后,他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霁,似是有所缓和,只是就在此时,不远处一道身影几个纵身,飘落在沈承景的身侧,他单膝跪地,恭敬见礼,“属下见过王爷,属下失职,请王爷恕罪。” “罢了,免,王妃可有受惊?” “王,王妃晕了过去,据王妃的小丫头所言,其中一人给王妃吃了些东西——” 这就是委婉的说法。 沈承景自然是知道其中含议,他眼皮霍的一跳,声音如同零下的寒冰,“阿宇,让她交出解药,这件事我会就此罢休。至于你的婚事,自有皇上,还有宫中太后作主,便是父王也不能一语定音。”在沈承景看来,他今个儿这事说话,已经是等于在和自己的儿子说软话,他可是堂堂的亲王啊,手执兵权,便是皇上见后也得礼让三分! 如今,自己的儿子为了个女人,和他翻脸? 他的耐性已经到了极致,眉轻跳,自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阿宇!” 沈博宇却是慢慢的笑开来。 他的笑让沈承景脸色愈发的难看,“你为了个外人,要执自己的母亲于不顾,忤逆为父?” 沈博宇低头看了眼脸色惨白,嘴角一丝殷红刺的他一颗心都在抽疼。 容颜看到他朝着自己望了过来,深深的吸了口气,她挣着最后一丝力气欲要起身,“放我离开吧。” 不管怎样,自己不想让他为了自己而父子反目。 她还没有想好和沈博宇之间的关系…… 似是感受到她的心思,沈博宇的力道微微收敛,让她挣不动,却又恰到好处的不会让她再次伤到,他低头,朝着容颜微微一笑,倾城妖艳的笑容里写满了宠溺,怜惜,他嘴角轻轻的蠕动,“别怕,万事有我。”而后,不再看容颜,沈博宇猛的抬头,看向沈承景,“父亲,如果儿子一定要把她保下来呢?” “你想怎样?”眼底厉色一闪,沈承景脸沉的,能掐出水来。 完全就是被人忤逆,心情暴躁,狂暴之下欲要解除一切不在掌控之中的感觉。 “我用这些东西,换今晚此事平息。” 沈博宇衣袖轻轻一拂,几张信笺纸飘向沈承景,“父亲还是先看看这些,再做决定吧。” “这是什么东西?”沈承景满是狐疑的咪了咪眸子,抬手接过,月色下,他犀利的眸子一目十行的扫过,脸色唰的一下铁青,如果说刚才是愤怒,那么,这会就是盛怒,是盛怒之后的至极点,却又无处可喧泄,却又得硬生生憋回去,那种感觉,让沈承景略带几分粗旷的英气俊脸都带了几分的扭曲! “你些东西还有谁知道?” “只有儿子一人。” 好半响,沈承景深深的看了眼沈博宇,最后,带着凌厉杀机的眼神落在沈博宇的怀中。 “她就是容锦昊的女儿?” “回父亲的话,是。” 被沈博宇抱在怀里,身上的寒气渐消,容颜用尽全部的精神让自己不能睡。 就在此刻,她只觉得一道堪比刀剑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 让她全身寒毛孔都竖了起来。 仿佛,这一瞬间,她肌肤下的血液都在叫嚣,在疯狂的四处狂窜! 好在这种感觉也不过是一瞬而逝。 对面,沈承景一声冷笑,“好,这事就依你。只是,若是再有下次——” 沈博宇眉眼温和,轻浅笑意自他的唇角勾起,“儿子下次绝不会再让她涉及险地。”绝不会有下次! “王爷,王妃之前只属下——” “滚!”沈承景有气没地儿发,一听身侧侍卫的话,抬脚踹了过去。把对方的身子踹出去老远,连着翻了几翻,他却是看也不看,身子一飘,几个纵跃,彻底不见了身影。身后,侍卫狼狈的起身,略带两分犹豫的眼神在地下几名平西王府的侍卫身上扫过,这些人,应该都没什么用了吧?他心头一念起,眼底复杂掠过,身子却是瞬间远去。 “属下护主不利,请公子责罚。” 龙十三口角溢血,却摇晃着身子,单膝跪地,不敢抬头看沈博宇。 “你的主子不是我,有没有罪,你该问你的主子。”沈博宇淡淡一句话,却是再不看龙十三一眼,他看着怀里闭着眼,明摆着不想和他说话的容颜,眼神宠溺的捏捏她的瑶鼻,轻轻一笑,“你先睡一觉,我这就带你回去。”话罢,不再看怀中容颜,径自轻声吩咐道,“龙八,把地下的几个人送到平西王府去。” 不管怎样,沈博宇还是对这些侍卫存了几分心软的。 毕竟,这些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经历过浴血奋战的士兵! 一行人往回走,因为有着沈博宇在,城门处是问都没问直接就开了城门。 守城的几名侍卫也是心里暗自狐疑不止—— 今个儿晚上这是怎么了呀。 平西王府先是有人拿着腰牌出城,而且还是两波。 如今这前头平西王府和暗卫才进城不久,这平西王世子又抱着一个人进城…… 他用力抬头想去看清被沈博宇抱在怀里的容颜,心底好奇极了。 这位沈世子向来是风光霁月,皎洁如天上月。 放眼整个皇城,能和这位世子说上话的也唯有那位楚家的大少。 如今,竟然屈尊降贵的抱着一个人! 求八卦啊。 可惜,他努力瞪大的眼,却一下子触及到沈博宇清幽,淡然的双眸。 守城的小侍卫头头儿猛的全身打了个冷颤,赶紧移开了眼。 眼看着沈博宇一行统统进城,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他才方伸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嘴巴,沈世子的事,也是他能觊觎的? 不知道好奇心害人吗? 容府后门前。 沈博宇抱着容颜停下脚步,眸光平静的看向龙十三,“下去看伤。” “多谢公子。”龙十三一脸感激的道谢,可脚步却是没有动,只是把眼神落在容颜身上,“小姐?” 这一幕让沈博宇心底的怒意稍缓,他刚才,甚至都在想,把龙十三直接换掉! 这会虽然只是一个眼神,可却表示他是真心把容颜当成了主子。 或者,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浑然不知自己已在生死关里转了一圈的龙十三在得到容颜的点头后,朝着沈博宇两人行了礼,恭敬退下。 沈博宇抱着容颜轻轻一跃。 下一刻,身子已是站在容府后院。 轻车熟路的几个纵跃,他已是抱着容颜站在容颜居住的内室。 “你把我放下吧。”容颜的声音还有些嘶哑,手脚冰冷,这是刚才沈承景的功法遗留所致,便是沈博宇用内力帮她悄然驱除,可血脉里总会留下些寒意是驱不掉的,只能靠容颜身体的本能去驱除,只是沈博宇明知如此,可心头还是抑制不住的担心,“怎的还这般的凉?你别出声,我帮你调理一下……” 容颜却是眉一扬,避开他的手,“今晚的事多谢沈公子,日后小女自有厚报。只是如今天色实在是太晚,男女有别,还请沈公子离去吧。”她说罢这话,硬撑着自己踱步到一侧的榻上,拖过来一床被子包住自己,只余一个脑袋,乌溜溜的大眼没有往日的灵动,狡黠,有的只是漠然,是平静,淡然,“今日天色太晚,实在是不宜留客,改日再谢公子。” “颜儿!”沈博宇听着这平平静静,不带半点情绪波动的话,不禁又气又恼,可抬头看到容颜有些惨白,虚弱的脸色,心头只余怜惜,心疼,以及无尽的自责,他深吸了口气,帮着容颜倒了杯热茶,“先别说话,喝下去缓下神儿。” “唔,多谢。”如今正值炎夏,一杯滚烫的茶入喉,容颜半点觉查不到烫。 这一幕看的沈博宇眉峰紧拢,“你这次元气大损,身子怕是要好生将养一段时间了。” 容颜没理他,只是把茶盅放到一侧的小凡上,继续赶人,“沈世子不走吗?” “颜儿。”沈博宇没理她,径自坐在容颜的身侧,伸手帮她把被角掖了掖,语气满是怜惜,“我是不想你跟着担心,同时也不想让那些人顺瓜摸藤,到时侯他们找不到我,若是生出对你不利的心思,万一你出点什么差池,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看着他清冽如莲,皎洁如月的眉眼,容颜吃的一声笑,“那么,现在呢?” 一句话,让沈博宇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他看着容颜,眼神一点点的暗下去。 是呀,他不说,不让容颜知道他半点遇险或是和他有关的消息。 是因为他怕容颜担心,是怕那些人找上容颜。 欲对容颜不利。 他想到了所有,忍下自己所有的相思,思念。 可结果呢? 容颜轻轻几个字,似是汇聚成天下间最为尖锐,锋利的一把剑。 直刺沈博宇的正心口! 他张了张嘴,欲要解释,可滚到舌尖儿的话只能再次咽下去。 他,无从说起! 偏在此时,容颜又是轻轻一声冷笑,“沈世子说的这般好听,究其理由,其实,也不过是信不过我,所以,不想和我说那些吧?”她清澈如泉水般的双眸静静的望过来,似是直欲穿透沈博宇的内心,想要看穿他所有的心思,嘴角微勾,略带几分的自嘲,“愧我之前还一直的担心你,现在看来嘛,也不过如此!” “罢了,你走吧。” 最后,容颜自嘲一笑,对着沈博宇摆摆手,“改日再谢沈世子救命之恩,如今,沈世子请吧。” “颜儿我——”他真的没有不相信她! 他不相信的不过是没想到她为了给他出气,竟然连着对成王府,平西王府出手。 他不相信的,不过是对自己对容颜的影响力有没有。 他不相信自己的失踪,会让容颜分寸大失,连番怒气,担忧,焦躁纠结到一起,最终以愤然出手的暴烈方式发泄。 说到底,他不相信的,不过是他自己! “出去吧,我累了。” “颜儿你好好歇着,我,我明个儿再来看你。” 沈博宇被容颜眼底的落寞给刺的一颗心生疼。 如同被一只手给紧紧的纂住,同时又狠狠的用力一拽,丢到地下用力的跺了两下。 可他也知道今晚此刻,不是最佳的解释时机。 只能对着容颜叮嘱几句,方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身后,容颜一下子缩到了榻上,全身包在被子里,方才觉得身上多了几分的暖意。 在榻上滚来滚去的,想着沈博宇,想着刚才的对话。 最后她只觉得头痛欲裂,就连什么时侯睡着的都不晓得。 一夜沉沉,尽是梦。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容颜爬在床上头疼的,恨不得晕死过去。 她摸了摸额头,苦笑了下—— 竟然发烧了。 山茶在外头听到动静,掀起帘子走进来,看到容颜才欲说话,下一刻脸上的神色就变成了惊慌,“小姐您的脸怎么那么红?天呐,不会是着凉了吧?”说着话小丫头顾不得行礼,三两步跑到榻侧,伸手在容颜的额头上一摸,整个人脸色难看起来,“天呐,这么烫,白芷姐姐,玉竹丁香,你们快点来,小姐她发烧了,好烫好烫……” “怎么了怎么了?你又咋咋呼呼的做什么,咦,小姐您的脸——” 几个丫头甫一进来,待得看清容颜的脸色,知道她发烧之后,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快去请大夫。” “还有,赶紧去投个帕子来呀。” “啊,要和夫人说一声的。” 容颜被几个小丫头按在榻上不能起身,看着她们四个忙乱的身影,心头却是涌上一丝暖意。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没一会,得到消息的宛仪郡主便赶了过来,看着躺在榻上,因为发烧而脸色通红,双眼都带向分无神的女儿,心痛极了,“都是娘不好,怎么就没照顾好你?我就应该再细心些的,那样的话你肯定就不会得了风寒,还烧的这么烫……”她眼底全是内疚,自责,接过白芷递来的帕子,动作温柔的帮她缚在额头,“好孩子你忍忍,娘已经派人去请了御医,很快就来的。” “娘,我没事,只是有点头疼。” “好孩子,娘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娘这心呀,恨不得帮着你生病,帮着你疼。” 宛仪郡主不顾容颜再三的安慰,甚至把小不点都搬了出来,只是想让宛仪郡主回去,免得过病气过给她。 可惜,宛仪郡主是根本不理会她的说法。 “你这孩子,娘再喜欢那孩子,你也是娘唯一的女儿。娘这一辈子只有你这么个女儿,你如今生了病,娘没别的本事,也不能代你难受,在这里照顾你一会难道还不成?”宛仪郡主渐渐的红了眼圈,她轻轻的拍了拍容颜的手,手指在容颜的额头上拂过去,感受着她额上灼人的温度,再一次的难过起来,“颜儿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孩子?要不,娘亲把他送走吧。” 哪怕她再喜欢那个孩子,可她自己心里有数,这一辈子,她最疼,最看重的唯有这么个女儿。 可女儿心里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万一女儿想错了呢? 这一刻,宛仪郡主不得不往别的地方想。 她之前已经疏忽,委屈女儿那么长时间,如今却是再不想让自家女儿有半点的委屈! “娘,您想到哪去了?他不过是个孩子,女儿多大了,能和个小不点吃醋?”容颜被宛仪郡主的话逗乐,她笑着拿了帕子,帮着宛仪郡主拭过眼角的泪痕,“娘这会还没用早饭吧?我让山茶给您去备吃的,一会您多少吃些。” “不用山茶,娘去下厨,娘给你煮些粥,到时咱们一块用。” 容颜听到这里,不得不抬眼,一脸好奇的看向宛仪,“娘您,会煮粥吗?” 不是她想问这么一句,而是翻遍以前的记忆,从不曾听说宛仪郡主有过下厨的事啊。 “傻孩子,娘亲会的东西多着呢,你等着,娘这就去。”吩咐了几个丫头细心照顾着容颜,宛仪郡主唤了山茶给她打下手,便走出了内室,榻上,容颜已经半坐起了身子,身后垫了个秋香色的大迎枕,她有些好奇的看着宛仪郡主走远的身影,想着刚才她说那句话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心头莫名一动—— 宛仪郡主的确是会下厨。 同时她也是真的下过厨,做过些吃食的。 可是,她煮东西的对像仅限于容锦昊一个人! 所以,和她不怎么亲的容颜从不曾有过这种记忆! 两刻钟左右后。 当看到宛仪亲自端着两碗粥走进来时,容颜眼圈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她承认,这一刻心头极是复杂的情绪不是她所有。 是原主这身子的本能。 “颜儿这是怎么了?可是难受的厉害吗?” 宛仪郡主温柔的话却让容颜色的眼泪唰的落下来,这一下让宛仪郡主大惊了起来。 边拿了帕子给她拭泪,边轻声的哄,“我们颜儿乖,不难受,啊?”一边扭头瞪身后随侍的甘叶,“没看到小姐难受的厉害吗?还不赶紧去外头看看,那起子人是怎么当差的,小姐身子不好,不是说让她们赶紧请御医么,怎的还不过来?你再去外头门房上催催。” “是,夫人。” 容颜却把头埋在她的怀里,伸手拽拽宛仪郡主的衣袖,“娘,让甘叶回来吧,女儿没有难受。” “真没有难受?那你这是?” 宛仪郡主并没有唤回甘叶,在她看来女儿生病,御医迟迟不来,正该要催的。 感受着怀中女儿温软的身子,宛仪郡主回头,整个身子都跟着僵硬起来。 在她的记忆里,容颜从不曾和她这般亲热过! 更何况这种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小女儿似的撒娇? 这一下好了,宛仪郡主的泪也出来了,她慢慢的伸手,动作有些僵硬的拍着容颜的肩,“好颜儿,娘在呢。” “娘,女儿只是觉得,能喝到娘亲手煮的粥,很开心很开心呢。” “颜儿。” “开心到呀,我一点都不觉得难受了呢。” 宛仪郡主闻听此言,全身的力气似是一瞬间都被抽走。 她双手紧紧的揽着容颜的肩,眼底写满内疚,“都是娘不好,以后若是颜儿爱喝,娘天天煮给颜儿喝。” “那可不成,女儿会舍不得娘亲这般操劳的。” “这有什么操劳的,煮粥很简单的。” “真的吗?那娘以后也教女儿好不好?女儿学会了,日后也给娘亲煮粥喝。” “好好好,娘的颜儿呀,长大了呢。比娘都懂事。” 母女两人在这里说话,一侧的甘草是实在忍不住,上前轻声打断,“夫人,小姐,粥可以喝了呢,小姐有风寒,若是再放放,粥凉了怕是不好喝的。”她也不想打断自家夫人和小姐的亲热,可这会,时机不对呀。 “哎哟,对了,颜儿快喝粥,娘喂你。” 容颜,“……”让你再装嫩,让你再煽情! 两碗粥吃下去,容颜的精神的确是好了不少,而此刻,周御医也随着白芷走了进来。 倒是让容颜有些怔,“您怎么来了?” “呵呵,我刚好出宫,看到这两个小丫头在,听到是你生病,便赶过来看看。”周御医笑着让小童放下提着的药箱,先给宛仪郡主行了礼,方起身笑道,“郡主能否让让,让我给容小姐看看脉?” “周老先生您快请。”对于不过是个普通感冒,却能让宫中太医院首正亲自登门的女儿,宛仪郡主眼里又增几分的自豪! 她的女儿,真厉害! 盏茶功夫后,宛仪郡主看着收回手的周御医,“周老先生,我女儿她的病如何?” “不过是普通风寒,老朽开个方子,用几天就好。”周御医笑着看向宛仪郡主,提笔写了药方,“宛仪可派人去抓药。” “好好,多谢老先生,我这就派人去抓药。” 宛仪郡主亲自拿着药方出去安排,容颜却是挑挑眉,看向周御医,“师傅把我娘亲支走,可是有什么话要和徒儿说吗?” 对于这个硬赖上来的徒弟,周御医是半点想法都升不出来。 论医术,自己不如人家精。 论辩才,他更是不及! 连打赌都输给对方。 更何况他现在又在容颜这里得到几个密传的药方,平日里两人辩方论药,更是受益匪浅。 这让周御医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再不收容颜这个徒弟的话。 可每次容颜喊他师傅,都觉得心虚呀。 古人言半字之师半字之师,容颜于自己,何止是半字之师? 但好在容颜之前便和他说的清清楚楚,她要的,只是这个名份罢了。 两人相处这些时间来,周御医多少也了解容颜几分的性子,虽说他现在心底对于这个徒弟已经是坦然的很,可这会听到容颜的话,再看她半靠在那里,脸色苍白,眉眼却是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周御医仍是不禁有两分的头大,只是这事,他却不能不问,板了脸看向容颜,“你体内留有冰寒森冷的气息,而且五脏六腑虽及时被人梳理过,但受过伤却是肯定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刚才师傅在我娘面前,是为了给我面子,才故意说的风寒?”容颜眉眼里笑意闪过,眼底掠过一抹灵动,“实在是难得呀,没想到我这个徒弟在师傅您心里这般的重要,让素来不曾撒谎的师傅您,甘心为了徒儿而对人撒谎,嗯,徒儿多谢师傅。” “容颜!”周御医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他被容颜说中心思,眼底涌起几分恼意,“你要是不说,我也不管了。反正,你的医术不比谁的差,届时你只管自己开方,又何需让你娘去巴巴的请什么御医?” 老实人这是真的生气了呢。 容颜抿唇一笑,语气里便带了几分的撒娇,“师傅,徒儿知错了,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师傅,您别和徒儿一般计较呀。” 她温言软语的话,大大的眼带着湿渌渌的水雾,如同宫中某位贵人圈养的小宠物猫儿! 这让素来想着有个小女儿,结果一生只得四个儿子,儿子成亲之后又一心盼着孙女,却又得六个孙子,家里除了几个丫头婆子,再加上府中各屋中的女主人,便没有半个小女娃,心底长留遗憾的周御医心头一下子软了下来,他故作嗔怒的瞪了眼容颜,“好好说话,还想喊我一声师傅的话,就老实和我说,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不信师傅,我这不是怕吓到师傅嘛。”容颜对着周御医抿唇一笑,随即便歪了下头,俏皮的眨眨眼,“师傅可有听说这两天成王府,平西王府半夜突然起来的大火?” “为师哪里能没听说?成王府烧掉大半,平西王府更是,竟然被烧了小祠堂。这事别说平西王,就是当今皇上都极为的震怒,着令城中三司五衙严令追查呢。不过,你和我说这些事做什么,我是问你……”周御医人虽憨厚,脑筋一根线,但却不代表他蠢,他眉头皱了两下,猛的一下子瞪大了眼,“你不会是想说,这两场火,和,和你有关系吧?” “你,你知道凶手是谁?还有谁知道你知道?你都和谁说过了?” “师傅您那么紧张做什么呀,我这不是正在和您说嘛。” “只有我一个人?”周御医拍了拍胸口,一颗老年心被容颜的话吓的跳个不停,半响,他看着容颜深吸了口气,“罢了,这事你不用再和我说,还有,若是你不想惹事生非,不想被皇上追究,严惩,你就给我把刚才的话死死的咽下去,谁也不提。最好,把这事给彻底的忘掉,你从来,不知道这事!” 容颜张了张嘴,看着周御医一脸严肃,凝重的神色,把滚到舌尖儿的话咽了下去。 她还想和他说,这事根本就是自己做的呢。 没想到他只是觉得自己是知情人,就被吓成了这般的模样。 看来,自己选的这个师傅是个胆小的。 容颜想了想,觉得余下来的话还是不说的好。 省得把这唯一看顺眼的师傅给吓跑,到时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她用力的点点头,“师傅放心吧,我谁也不说。” 接下来,周御医看着容颜的眼神一直是无奈—— 知道这莫名多出来的小徒弟是个不省心的。 可怎么能这般的惹事生非呢。 和火烧王府,烧皇家祖宗牌位的人混在一起? 这箭一个不慎,是要掉脑袋的好不好? 哎,想到以后的某些情景,周御医觉得自己都要愁白了头。 或者,以后他得多盯着这丫头些? 免得这丫头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伸手揪了下本就不多的胡子,周御医愁啊。 这顶着个师傅的头衔,怎么着也得尽师傅的心呐。 不然,半夜都会良心不安,睡不好的。 容颜哪知道自己不过是让周御医把了下脉,又因为他追问伤势,一时起了捉弄心思,多说了那么两句话,却惹来周御医这么多的心思,以至于日后她时不时的受到周御医亲切而亲热的,作为师傅对徒弟的关切,关切,导至最后,这对本是事出有因凑到一起的师徒,最终在以后的将来,让周御医成为容颜身为最为看重,最能信任的人之一。 这是后话且不提。 周御医把药开了,又提醒山茶几个丫头两句,便脚步匆忙的离去。 宛仪郡主还很是感叹,“颜儿呀,你拜的这个师傅真真好,身为太医院的首正,得多忙呀,一听到你生病还这般的跑过来,你日后呀,不管是真心学医还是一时兴起,娘都不管,但对这位周御医,可定要恭敬,尊敬,记下了吗?” “娘您放心吧,女儿记下了。” 喝了药睡下,一觉就是大半天。 还好周御医的药极好,再加上容颜自己暗中给添减了一些药,针对她的内伤也极好。 不过是一夜功夫,容颜的烧便退了下去。 只是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容颜这一病,虽看治及时,喝的药也极是对症,可却还是在床上足足躺了四五天,而后,才被宛仪郡主发话,下榻在屋子里活动几步,这一来一去的,转眼间,就到了七月份。 一个月呵。 这日总算是被宛仪郡主彻底解除禁足令,坐在花园中凉亭上的容颜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自打那次和沈博宇闹翻,如今已是一月有余。 哪怕是自己生病,他都不曾如同往日般前来探看。 上次自己说的那些话,应该是让他觉得难堪,让他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或者,他们的缘份,尽止于此了吧? 她把手中的花儿一瓣瓣的撒开,碾碎,指尖儿留下淡淡的粉红。 一瓣一瓣又一瓣。 结束?不结束?结束?不…… 身后,猛的响起山茶咋咋呼呼的声音,小丫头明显是小跑着过来,额头上满是薄汗,几步登上十几阶的台阶,直喘粗气,“小姐,小姐,不好了,前头有人来提亲了,听说是什么知府大人的继妻,老太太已经同意了。您还是快点过去看看吧……” ------题外话------ 很想定个固定的时间更新。可惜,家有小人儿,暂时做不到呀。嗯,不过我尽量朝早上九点这个时间点赶啊。所以,亲们别嫌弃。嘻嘻。我闪了。 112 大闹容府,恶毒 山茶一头的汗,气喘嘘嘘的,“小姐您快去看看吧,是倚翠姐姐偷偷传过来的消息,她说,是什么一个外地回京述职的知府,都三十多要四十岁了,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反正是乱七八遭的,倚翠姐姐还说,老太太已经答应了,让您赶紧想办法,小姐,您快想想办法吧。”小丫头一脸的焦急,眉头紧紧的皱着,能夹死一只蚊子,“小姐,要不,要不咱们去宫里求求太后吧?” 求太后? 容颜笑着把手中的茶盅放下,摇摇头,“这点小事还用不着求太后出面。” 不就是有人来求亲嘛。 她不想嫁,谁还能硬压着她上花轿不成? 狭长的凤眸轻轻咪起来,她笑容璀璨,如同绽放的花儿,“走,咱们过去看看去。” 老太太不是给她在说亲么,她这个当事人过去看看。 不算过吧? 山茶小心的扶了容颜,一脸的兴奋,“小姐您是不是想到好主意了?”要是让她说,小姐就直接去宫里告状去!反正太后那么疼自家小姐,还怕不给小姐作主吗?再不济,还有沈世子呢,沈世子那么喜欢小姐,要是知道这事儿,肯定不会由着老太太来做这个主的,小丫头眼珠转了两转,不禁暗自心里嘀咕起来,要不,给沈世子送个信儿? “我能想到什么好主意,你才不是说老太太已经拿定了主意么,你家小姐我呀,就去看看我未来的夫君喽。” 容颜说的极是随意,眉眼盈盈的。 根本没把这事放到心上。 也是,在她的心里,她的婚事,便是她如今打从心眼里接受的宛仪郡主都不能作主。 更何况是这早晚要闹掰的容老太太? 她是和自己祖孙情深,还是和自己很熟,竟然拿她的婚事当作交换利益。 真真是马不知脸长! 半路上,不期然的遇到容兰几个,容思正和身侧的容瑜说话,两人不知在说什么,说的极是兴起,容思拿了帕子半掩了嘴,眉眼笑的都弯了起来,不远处最小的容晴一脸的娇憨,东跳一下西跳一下,时不时的拈下那么一两片的花瓣扯着玩儿,急的她身侧的小丫头不时的跺脚,“小姐您别跳了,这早上才换的裙子,若是碰到或是脏了,太太那里不好交待的。” 容晴是四房的庶女,虽然四太太不曾虐待这庶出的女儿。 但是,四房的处境摆在那里呢。 她自己一直没所出,容四老爷屋子里只有两个庶女,容四太太再怎么大度,也不可能另外拿银子去贴补庶女。 所以这衣裳,胭脂水粉之类,容晴虽然有,但也不过是公中的定量。 比如这应季的衣裳,容府庶女的规矩是每人三套。 容四太太不至于为了那么点子银子苛刻庶女,但府中胡氏管着这些事儿,她是嫡枝,东西分发到下面的三房,四房,自然是又要差上那么一两层,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大房虽然不管家,但容锦昊好歹有个侯爷的名头顶着,他又是老太太的嫡长子,胡氏是真心不敢作什么大动作,这也是之前为什么哪怕宛仪郡主被容锦昊母子冷落,她也不过是略有怠慢。 却从不曾在吃食,衣裳这些上有所疏忽。 无他,大房是嫡长! 可三房四房就不同了呀,这可是庶出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就是老太太的眼中钉啊。 能打她们的脸,让她们难过一些,老太太便是知道了,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阂府都知道这个问题,所以,三太太四太太平时直接就当隐形人的。 至于容晴,这庶出的庶出,虽是顶着个小姐的名头,可日子却是和容兰几个相差极大的。 容晴玩的本是正开心,听到后头小丫头的话,圆润润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她皱了小眉头,回头对着小丫头哎了一声,“你呀,尽说扫兴话儿。”不过话是这样说,可容晴却还是乖巧的站在了地下,规规矩矩的当起了小淑女,只是还没走几步呢,她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容颜,圆溜溜的大眼蓦的一亮,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朝着容颜扑过去,“三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呢。” 容晴今年不过八岁,圆圆的脸,带几分双下巴。 黑葡萄似的大眼乌溜溜的带着灵动。 容颜每每都会被这丫头撒娇往上扑的动作给撞到心弦,也不知道这丫头这卖萌撒娇的动作都是和谁学的! “三姐姐,我过去找你好几次,可是小丫头都说你不在。” 她嘟了嘴儿撒娇,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任性,拉着容颜的手不放,“三姐姐你都好几天没见我,晴儿生气了哦。” “好好好,三姐姐晚会陪我们晴儿一碟马蹄糕好不好?” “要两碟。” 看着她乌碌碌的大眼,容颜实在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庞,“真没出息,两碟马蹄糕就把你给收买了啊。” “这不是三姐姐嘛,换成别人,肯定要十碟!” “……” 容颜笑着帮她理理发上的两个双苞鬓,“你们这是要去哪?” “四姐姐说要去前面游船,可船娘说咱们的船去修了,所以,就和四姐姐还有五姐姐六姐姐来逛喽。”容晴声音娇憨,配着她圆滚滚的小脸,愈发显的她可爱,“三姐姐,之前我还问四姐姐,四姐姐说你身子不好不想出屋,你这会怎么又出来了,可是身子好些了吗?三姐姐你身子也太差了啊,你得好好养养呀,不然老生病,很难受的。” “好,回头三姐姐就把身子骨养好,到时侯天天和我们晴姐儿玩。” “真的呀?三姐姐说话算数,来,咱们拉勾。” “拉勾。” 后面两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笑声不断,前面黑着脸往前走的容兰终于有些看不过去,轻轻的哼了一声,停住脚步,近似挑衅般的看向容颜,“三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去呀,我们可是想去看看孙家表妹的,呵呵,你若是随着我们过去,怕是有些不方便吧?” 自打容锦芹夫妻回长安城,便时不时的过来容府小住。 如今已经是大半年有余。 孙大人却还是等侯消息,每隔个几日去吏部看看,报个道挂个号,余下的实在是没什么事儿。 他之前是外放的官员,虽然说有本家,但他父母先前几年逝去,如今唯一的祖父也不问世事,整个孙家本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顶多撑的上一个中流未尾,如今他们夫妻回来,人家孙府自是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开支又增了一份呀,就连着这院子,都得再重新修整出来一个!虽然只是个小院,但也得花钱不是? 容锦芹是什么性子呀,住的习惯那种小院子么。 而且妯娌,姑嫂之间的矛盾不断,随着双方冲突一次次的加深,到如今,容锦芹颇有几分长住娘家的势头。 好在她嫁的这位姑爷吧,想着夫妻两人在外头那么些年,回到家再被府中所谓的亲人给过一番冷眼,对于自家娘子的所为也就在心里有了两分的谅解,住娘家就住吧,大不了他赶紧找个差事,一家几口再远远的离了这些人就是。 可惜,他这一等就是半年多,如今,还在等。 这种情形下,容锦芹母女常住容府的事情就成了定局。 而容锦芹的性子向来没个收敛,自打接风宴上那次的事情,虽说最后清楚不关容颜的事儿,但是,她却在心里对容颜有了埋怨! 那么小的孩子,才十几岁呀,竟然出手那般的狠! 张口就吩咐人把那丫头给拖出去打死。 这孩子,心得有多狠? 对于她不喜欢的人,容锦芹是绝不会有半分好脸色的。 再加上老太太那边时不时的抱怨几声,有那婆子在她耳侧偶尔念叨上两句。 她对容颜有好印象才怪! “三姐姐,你还是别过去的好,不然,姑母若是看到你,心情不好,再被气出个好歹来的,岂不是三姐姐的罪过?”容兰身着一袭浅蓝色衫裙,发上珍珠点翠蝴蝶钗栩栩如生,随着她的发丝,脚步而轻晃,阳光打在蝴蝶的两冀,映射着淡淡的金芒,令她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的娇美,只是那眼底的挑衅却是破坏她这份美感,“三妹妹,你也不想害的姑母生病,是吧?” 在容兰心里,旦凡能让容颜不自在的,她都想做。 且很是乐于的去做。 自己得了容锦芹的青睐,如今,想到容颜被容锦芹给轰出去,她就开心! 比如这会,拿话刺上几句容颜,她也很高兴! “四妹妹从哪里听说我要去探看姑母的?姑母前几天身子不好,还特意寻了御医过府,当时御医可是亲口和咱们说的,要姑母静养,四妹妹难道忘了吗?”容颜一脸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容兰的眼神是姐姐对自家妹妹做错事时的无尽包容,她轻轻的叹口气,“四妹妹,你的耳朵呀,怕是得找太医检查检查了,毕竟,咱们都是俗人,吃五谷杂粮,生病的事更是不能免俗的。” “四妹妹你说,对吗?” “你,你敢骂我耳聋!”容兰气的小脸儿都白了,眼神阴霾的瞪向容颜,颇有扑过去咬人的气势。 容颜却是吃的一声轻笑,明媚大眼如同流波般潋滟生辉,“四妹妹,你瞧,我说你耳朵有问题你还不信,哎,你这样下去真的不成呀,咱们是姐妹自然不会说什么,可若是到了外头,在别家的姑娘小姐们面前,你却还是这般的听不清,到时侯呀,说不得就会出现什么大问题,说不得到最后害的反而是四妹妹你自己呢。你呀,就听姐姐我的话,一会去请个御医过来仔细检查检查吧。” “你,你——你敢骂我。” “四妹妹,你呀,我何时骂过你一个字儿?”容颜自始至终都笑意盈盈的,嘴角挂着抹温婉的笑,只是那眼底不时闪过的一种嘲讽,以及居高临下的冷意,让容兰气的火冒三丈高,想也不想的抬起手对着容颜的脸上便甩过去,“我今个儿非得打你不成,然后我再去问问大伯母,我好歹也是二房的女儿,难道你们大房便是这般的欺负人么,这是,想着把我们二房都刘兑走不成?” 咦,容兰这几句话,有进步呐。 点个赞! 容颜轻轻的抬手,把容兰的手在半空中握住,轻轻一甩。 就听啊的一声,容兰的手腕被她给用了个巧劲儿,折断。 疼的容兰额头上全是冷汗,“啊,疼,疼死我了——”她在那里喊疼,泪眼汪汪的抱着手腕疼的跳脚。 “天呐,小姐您这是手断了,来人,快去请大夫,然后去回二太太,四小姐的手腕断了。” 一侧,容颜却是咦的一声轻呼,掩手捂了唇,大眼咕噜噜转,脸上却是做出副惶恐样,“四妹妹,都对姐姐不好,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过是一时手滑,又看着你手腕上好像沾了点脏东西,才想着主动帮你去拈下来,可没想到四妹妹对我这个当姐姐的误会这般的深,抬手就要照着我脸上拍……哎,四妹妹,你说,咱们姐妹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得闹到要动手的地步?” “四妹妹,你呀。”容颜摇摇头,一脸关心,好心的往前凑,“四妹妹,姐姐我也是懂些医术的,要不,你还是先让我来帮你看看,说不定我还能帮着你处理下伤口,等到大夫再过来,诊治起来就会方便的多,四妹妹觉得可好?” “我才不要你看,你刚才根本就是故意的,你是故意把我手腕弄断的!” 容颜唰的沉下了脸,“四妹妹慎言!”她看着容晴几个都胆怯怯的站在不远处,个个想过来劝架或是想说什么,却每个人脸上都与着迟疑,容颜暗自闪了下眼神,对于容兰再次的在心底涌起几分的同情,也不过就是个被胡氏宠坏的孩子呀,可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咪了下眼,趁着容晴几个都在旁边看不到,对着容兰冷冷一笑,“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样?” 她的声音压的极低,低到只有彼此两人能听清。 而外人看上去,就好像容颜在一脸忧心的查看容兰的手腕伤处。 然后,容兰脸色一变,眼底带着狠厉的猛然伸手,对着容颜用力的推了出去。 “四妹妹,你小心你的手腕——” 不远处的容晴再也忍不下,小跑着跑过来,伸手扶了容颜,大眼满是怒意,“四姐姐你实在是太过份了,三姐姐又没怎么样你,不时的给你道歉说好话,你怎么可以这样不依不饶的,她可是咱们的三姐!”小丫头一腔话都发泄出来,抬头看到容兰狠厉的眼神,小心肝扑通扑通一阵的狂跳,她慢半拍的害怕了起来,小小的身子往容颜背后缩了下,她嘟了下嘴,“四姐姐,你手不疼了吗?” 容晴睁了大大的明亮的双眼看着容兰,小脸上满是疑惑。 四姐姐现在不应该是回自己的院子,然后去找大夫看看吗? 难道说,她的手其实是不疼的? 容晴的疑惑虽然不曾说出来,可那双会说话的眼却是明明白白的帮她写了出来。 “你,你给我等着。”容兰气的跺了下脚,脸上挂着两行泪水,扭头跑远。 身后容思容瑜几个面面相觑,半响后也都脸色不好看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唯有容晴,笑嘻嘻的拉了容颜的手,“三姐姐你要去哪呀,要不,我去你那玩吧?” “去吧,我屋子里有你爱吃的红豆糕,脆酥饼,我让人带你过去,我还有点事儿,一会就回来。” 容晴小脑袋点啊点,“多谢三姐姐,那我等着三姐姐回来。” 着了小丫头把容晴带去素雪阁,容颜转身携了丫头继续往前走。 身侧,玉竹轻轻的咬了下唇,“小姐,九小姐她——” 九小姐就是容晴。 容颜笑了笑,扫了眼欲言又止的玉竹,“没事,由着她。”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驱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她本就是庶出,在这个府里日子不好过也是正常的,或者她现在和自己这般亲热也是有其目的,但是,只要不是什么原则性的事儿,她别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玉竹听到容颜这般说话,便重重的点了下头。 一行人到老太太的院子时,刚好和另一条路上过来的宛仪郡主遇上。 “娘,您怎么过来了?”难道说,老太太今个儿便要把事情给定下,所以,派人去请了宛仪郡主过来走过场? 宛仪郡主笑着扶了欲要行礼的容颜,“娘亲听说老太太这里来了客人,便过来看看。”她这话说的平静,可眉眼里却带着一股子的怒意,但却又因为容颜在,所以这股子怒意被她给恰到好处的压了下去,她笑着看向容颜,“我不是听说你在后花园里玩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是,老太太找你?” “没有,是我左右无事,逛到了这里,就想着来看看老太太。” “她是你祖母,也是应该的。” 母女两人互看一眼,笑着转身进了老太太的院子。 宴息室。 容老太太正和一位中年妇人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极是融洽,容老太太时不时的笑出声来,那妇人身着一袭绣花水雾绘草百褶裙,面容精致里透着精明,刁蛮,头上挽了个高鬓,斜斜插了枝点翡珍珠步摇,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我有钱,我家钱很多’的气息,此刻,她正双手做着手势,不知道在说什么,逗的老太太笑容不断。 直至,听到屋外有人请安声,妇人抬头,看到掀起帘子走进来的容颜母女,不禁微怔。 “老太太,这两位是?” 宛仪郡主是根本没正眼看她,笑着上前给老太太行了礼,“儿媳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 那边厢容颜也随在宛仪郡主身后福了福身。 主位上,容老太太脸子就有些黑,“你们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顿了下她又直接道,“我这里还有客人,你们若是没什么事儿便先退下吧。”说罢这话,她便看向身侧的嬷嬷,“这里不用伺侯,帮我送夫人和小姐回去吧。” 宛仪郡主笑了笑,适时的摆出几分倨傲的模样,“我听说老太太这里有客人,就是这位了吧?就是不知道这位客人,是单纯的来做客呢,还是如同我之前在外头听说的那般,是想着给我女儿来说亲的?老太太,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您虽然是她嫡嫡亲的祖母,但是,颜儿这亲事,您也不能这般悄无声息就定下来的道理。” “你混说什么呢,老大家的你先下去,有事咱们晚会再说。” 老太太就有些着急,上次宛仪郡主发飙的情景她可是历历在目! 这次的事情她是早在心里捉摸许久,一心想着瞒天过海,她就直接把婚事给定下来。 来个先斩后奏。 届时,便是她们母女两个再反对,她便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这事就是最后闹到太后跟前儿,说破了天去,她是容颜的嫡亲祖母,连给孙女许个人家的权利都没有? 可老太太算计的好,她这会才和人家说好,这庚帖还没换呢,容颜母女却是齐齐找了过来。 这让老太太不得不想,她屋子里的人,有人出卖她! 她看着宛仪郡主眼皮不动一下的模样,再次想起上次那神出鬼没的暗卫,心里有些打鼓。 那暗卫,今个儿不会也跟了过来吧? 深吸了口气,她瞬间在心里盘算一番,最终果断看向身侧的那位中年妇人,“刘家太太,今个儿很是高兴你来看我,这事呀,老婆子我已经答应了,您且先回去,等到过几日我盘算好了日期,老婆子再派人去请你就是。” 人谁都不是傻的。 刘太太一看眼前这一幕,哪还不清楚老太太心里的打算? 若是别的事情她也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只是眼前这事儿…… 刘太太笑了笑,却只是伸手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径自扭头看向宛仪郡主,以及她身侧的容颜。 玫瑰紫牡丹大团花纹的衫裙,乌压压的发上斜插金累丝红宝石的步摇。 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 脸上不施半点粉黛,却掩不去那一身绝色倾城的风姿,绝艳! 刘太太看罢,心底倒抽了口气。 如果这位真真是刚才容老太太嘴里所说的容三小姐,那么,这事,怕是成不了了。 眼前这位儿,便是宫中的娘娘都比得。 再说那女孩子,生来一说仿佛会说话的大眼,此刻就那么静静的瞅着她。 眸底深处一抹清冽浮过。 硬生生让刘太太再不敢往她身上打量一眼! “难不成,这位便是容大夫人,容三小姐不成?” 宛仪郡主早已拉了容颜坐在椅子上,无视容老太太的黑脸,径自吩咐丫头上茶,这会听到刘家太太带几分试探的问话,她抿唇知了笑,端起手中的茶轻盅两口,笑着点点头,“我以前身子骨不好,这府里头的事情都交给二弟妹打理,如今这身子渐好,再出来,却是没几个人认得我,呵呵,刘家太太是吧?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刘太太很是谦虚几句,最后,她眼珠一转,笑盈盈的开了口,“我今个儿过来呢,也是老太太的意思,前些天老太太说家中三小姐待嫁,急欲寻一门亲事,我呢,刚好有位外放的亲戚,是位从四品的知府,如今三十有余……”说到这里,刘太太自己的脸先红了一下,三十有余,这可是能当容三小姐的父亲了,抬头看到宛仪郡主一脸的怒意,她索性横了心道,“之前我本是没敢提的,可容老太太却让人找上了我们,只说让我们出二十万两的聘礼,我那位表哥早些年曾见过郡主您一面,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所以便……” 接下来的话刘太太便是脸皮再厚,也是没那个脸说出口的。 前些年相中了人家的娘,如今求娶不到,所以,转求对方的女儿? 这话,任是谁听着都会觉得恶心! 她一脸尴尬的把话停下,带几分期期艾艾的眼神看向宛仪郡主,“那个,我那位表哥当真没别的心思,他,他只是——” 咣当,宛仪郡主直接把茶盅砸到了刘太太的脚下。 吓的刘太太一个激棱差点没跳起来,她看着宛仪郡主,面皮发紫,“你,你,咱们有话好好说嘛,何必这般发火?” “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顿了下,宛仪郡主还不解气,径自吩咐她身侧的甘叶,“去门房看看,今个儿是谁在那里值守,你带两个人亲自过去,给我每人打十板子!”宛仪郡主这就是在牵怒了,这可是老太太请过来的人,门房上有几个胆子敢拦着? 不过,这种牵怒,容颜觉得很喜欢! “哎哎,容大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啊,你们别过来,我自己走。”刘太太虽然觉得自己有几分的心虚,但这事毕竟是容老太太主动找上她们,不是她们求着过来的!而且,之前她还拿出五千两的银票给老太太呢,这会眼看着都要被撵出去,事情自然是成不了的,刘太太娘家是商人,商人重利又善盘算,哪肯轻易吃亏? 甩开两名嬷嬷的手,她脸色不甚好看,“容老太太,这事咱们不提了,您还是把之前的银票退还给我吧。”她勾了勾唇,眼底一抹怒意闪过,到了这会子情景,她哪里还不晓得自己是被容老太太这老东西给利用了?她这是和容大夫人婆媳不合,想把这个孙女给远远的打发了,所以,就找到了自己头上,即解了心头大患,还能赚上一大笔! 可恶! “刘,刘太太,咱们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说,这事我们不用再谈了。”刘太太到了这会很是强势,她直接对着容老太太伸手,“老太太乃是老夫人,贵为安乐侯府的老祖宗,想来不会把我那五千两的银子看在眼里吧?”她咪了一下眼,声音带着几分威胁,“我劝老太太可是要三思,有些事情,得不偿失呢。”这老东西敢不给自己银子,她便扭头去外头闹腾去。 到时侯她看这老东西要不要脸! “给你!” 容颜看着老太太铁青的脸色,心里觉得痛快极了。 连带着对于刚才还看不顺眼的刘太太都觉得顺眼几分,不禁笑着看向身侧的两名粗使婆子,“你们两个好生服侍刘太太出去,切记不得无礼。”刘太太听罢这话,抬起头,眸色复杂的在容颜身上扫过,最终,她只是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大夫人,容三小姐,今个儿这事是我的鲁莽,今个儿我先告辞,改日定登门和大夫人,三小姐陪礼。” 宛仪郡主冷哼一声,“你日后别让我看到就是。” 刘太太闭了下眼,勉强笑着告辞。 只是她才一出容府大门,远处一匹马如飞而至,直撞刘太太。 吓的她嗷老一声,身子本能的后退。 脚下的步子却是发软。 下一刻,整个人咕咕噜噜的从容府大门台阶旁滚了出去。 额头磕在石狮的一角,伸手一抹,全是血。 刘太太脸色惨白,啊的一声惊呼,双眼一翻整个人晕了过去。 不远处马儿慢慢停下来,马上少年一袭蓝衫,眉眼含煞的纵下马,手里的马鞭对着刘太太抽过去。 “小爷看中的女人你也敢抢?找死。” “回头帮我给小爷说出去,容颜是小爷看上的,谁敢来提亲,小爷弄死他!” 程文渊风尘仆仆,手里的马鞭倒提,“滚。” 一字落,刘太太带来的几名婆子丫头哪敢怠慢,抬着刘太太撒腿就跑。 那真真是恨不得爹妈给自己再多生几条腿,一块跑! 生怕自己落后一步,后头那杀神再做出点什么来。 想想自家太太身上刚才那几鞭,牙根儿都疼! 容府门前,程文渊把马丢给一路小跑,满头是汗的上厮,手里的马鞭朝着容府守门的小厮晃了两晃,一脚把人给踹翻,径自入府而去。走到半路他想起了什么,伸手拽过一个小厮,“你们家老太太的院子怎么走,前面带路。” “公,公子您是?” “小爷是程文渊,镇国将军府的人,听清了的话,赶紧给小爷带路。” “是是是,程公子您请。” 小厮把人带到二门前,本想转身就跑。 可脖子一下子被程文渊的马鞭给缠住,“你想去哪?爷我让你带路!” “程,程公子,前面就是内院,小的,小的不能进呀。” “小爷说你能进就能进,你是进,还是死?” 有这种让人选择的吗? 还有,能不能不选? 小厮硬着头皮往前走,七拐八弯的站在容老太太的院门前。 “程公子,这里就是我们老太太的住处,您,您自己随意吧。”说罢这话,他是撒腿就跑。 万一被老太太身边的人晓是是他把这杀神带过来的。 会剥他皮的好不? “哎哎,这位公子,请问您找谁?” “公子您是哪位?” 程文渊是脚步生风,谁在他前头挡路,他是直接鞭子抽。 然后,一路遇神杀神般的气势,直接闯进容老太太的小花厅。 只是他掀起帘子后,一脸的肃杀却在看到椅子上的容颜之后瞬间收敛,整张脸上如同开了朵花儿。 还是最千娇百嫩的那一朵儿。 “颜儿,你也在这里呀,我就说咱们有缘,果然是有缘!” 有缘个鸟! 看着他身后小丫头被吓的要哭不哭,那脸好像纸一般的白,容颜翻个白眼,“你怎么过来这里了?” “我才回城,听说有人来提亲,我着急就赶了过来,我,颜儿,你刚才,没有答应那女人吧?”程文渊本来的时侯是一肚子的气,他气容颜之前一直不见他,又恼容颜,你要是真想嫁人,你嫁给我不就成么?我镇国将军府难道还配不上你吗?只是这一肚子的气在看到容颜之后,如同被人戳破的汽球,砰的一声散了个干干净净。 有的只是担心,是忐忑。 “那个女人忒不是东西,我刚才已经帮你教训了她,颜儿你放心吧,日后她绝不敢再来。” 再来的话,他就让她变成死人! 容颜轻飘飘的扫他一眼,“你说错了,她是我祖母请来的客人,日后,自是还会再来的。” 没错,容颜这会就是想让老太太不好过。 程文渊虽然进屋之后有所收敛,但那身上的肃杀却是不曾瞒过容颜的眼。 让他知道老太太也在其中掺合了一下。 他能让老太太有好才怪! 果然,容颜这话才出口,程文渊已经甩开手里的鞭子,对着容老太太抽过去,“老不死的,颜儿的事也是你能管的?” “你,你是谁家的公子,好没规矩!”虽然那鞭子擦身而过,落在容老太太身侧的桌子上,但也着实的吓了老太太一跳,再有那鞭子落下去,桌上的杯碟叮叮当当的响,有滚落在地下的,噼哩啪啦的,听的容老太太愈发心烦气躁,差一点没晕过去,“来人,来人呐,把这个不知打哪来的混小子给我拖出去,送到官府衙门,就说,就说他欲对咱们家的三小姐无礼!” “老不死的果然不是好东西,平日里你没少欺负颜儿吧?” 程文渊啪一鞭子抽了过去。 这次,却是真真的落在了容老太太的肩上,鞭梢在脸上擦过。 挂起一串的血珠。 容老太太吓的啊的一声惊呼,也顾不得别的,手脚齐用的往后躲。 “老太太,老太太您没事吧?” “老太太小心——” 眼看着程文渊几鞭子下去,容老太太满厅躲的狼狈,地下全是又瓷器碎片。 这可都是老太太的心肝宝贝啊。 其中有几样是她这大半辈子都带在身边的最爱。 如今,被这几鞭子抽的,摔了个粉碎。 老太太气的全身直哆嗦,“你,你,老婆子今个儿和你没完!”她说着话,一头就要朝着程文渊撞过去,容颜微微的皱了下眉,正欲出声让程文渊收手,门口帘子一掀,容锦昊一脸铁青的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十余名容府的侍卫,看到眼前的一幕,容锦吴是脸色铁青,他一伸手,指向程文渊,“把这个刺客给本侯拿下!” 这一开口就是刺客,直接就想要程文渊的命了。 毕竟吧,这刺客,刀剑无眼,谁能说的准? 几次欲要开口,都被容颜眼神给安抚下去的宛仪郡主再次有些坐不住,“颜儿,要不你还是让程公子赶紧走吧?他身手再好,可你爹他这边十几个人呢,再不济,外头还有好些侍卫呢,万一程公子在咱们府里出点什么事儿,皇上和程府咱们可都没法子交待的。” “娘你放心吧,程文渊他不会有事的。” 母女两人躲在一角低声嘀咕,容颜偶尔抬眼看一眼不远处的打斗。 眼看着一名侍卫被程文渊的马鞭绞住脖子,容颜眉头微蹙,“别下死手,留他们性命。” 都是听从主子吩咐罢了。 这些人也没什么大恶,罪不至死。 “真罗嗦!”虽然这样说着,程文渊可还是把手里的马鞭一松,抬脚把人踹到了院子。 容锦昊已经跑过去看容老太太,“娘,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幸好我儿你来的及时,不然,不然娘准被这两个歹毒的女人给害了!”容老太太一指容颜母女两人,眼底恶意闪过,“昊哥儿,你看看你的媳妇,还有你那好女儿,她们,她们是想要你娘的命啊。你娘我可怜这一把老骨头,还被自己的孙女,媳妇嫌恶,恨不得把老婆子的命给收了,这可让我怎么活?呜呜,老头子呀,你睁开眼看看吧。”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哭,正式上场。 容颜撇了下嘴,“娘,你说,她这是想打什么主意?” 宛仪眉头皱了下,“再看看?”要是说她想离间自已夫妻之间的感情,呵呵,她和容锦昊之间,还用得着老太太再添油加醋吗? 可很快,宛仪郡主就晓得自己实在是忒天真! 因为,容老太太这会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离间她们的感情,她要的,是她或者她们母女两人的命! ------题外话------ 今天好像又晚了。好吧,我不说了,闪 113 气氛 容锦昊眸中幽光一闪,对着身侧的一名暗卫使了个眼色。 这个人是他的心腹之一,眼神微闪,恭敬的点了点头,身形一闪,已然隐入暗处。 屋子里已经是乱成了一团。 程文渊是越打越乐,几乎是一脚一个,鞭抽脚踢的,没一会立马就有几个人被他给踹飞到了院子里,另外留下几个,也不过是他一时觉得好玩,留着练手罢了,他边和身侧的几个人玩,眼神却是半点不离容颜的身侧,看到她和宛仪郡主在一侧的角落里,还时不时的指手画角,对着他吼上两句,程文渊也放了心,他侧身避开对着他冲过来的一名暗卫,抬手一鞭对着不远处的容锦昊抽了过去。 “啊,我的眼——” 这一马鞭刚好抽在容锦昊的脸上,从左到右,在他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双眼火辣辣的疼。 容锦昊一蒙,这不会是瞎了吧? “我的眼,快去请大夫,不不,我要御医——” 可惜这屋子里哪有人听他的喊? 而且,随着他的跳脚喊,程文渊恨他对容颜的态度,抬手又是一鞭抽过去。 看着容锦昊跳脚又抱头的样子,程文渊是乐了。 往日在战场上他都是枪来剑去的,一枪一条命,那是招招见血。 可没想到,他偶尔拿回马鞭,还真tmd的痛快! 只是,他这里玩的上瘾,就对容颜那边疏忽,眼神全跟着容锦昊这边了,再加上屋子里没几个人,他哪里会想的到容颜那边会出事?然后,在他背后看不到的地方,容颜正和宛仪母女两人说话,两人倒是轻松的很,宛仪郡主虽然有些担心,可却在容颜不时的安抚下,一颗提起来的心早已慢慢的归位,同时吧,她又觉得实在是好奇极了,“颜儿,这位程小公子的伤,真是你治好的?” “是呀,不过他是中毒,也不知道找到凶手了没有。” 对于这些事情,容颜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更何况,问她的人是宛仪郡主。 宛仪郡主皱了下眉,“以后这些事情呀,你少掺合。”那些人家的事情,打打杀杀的,如今这程家又牵扯到边疆,皇家,岂是小事情?她就是担心呀,自家这个傻女儿哪天不小心一头撞了进去,到时侯连骨头估计都得被人吞吃的剩不了几根! “你呀,娘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自己以前对这个女儿太过疏忽,如今到是想照顾,可她又怕自己说的太多。 揉揉眉心,才欲说什么,身子突然被容颜一推,“娘小心。” 她扭头,朝着身后的某处看过去。 一名黑衣暗卫眸光森冷的看着他们,一击不中,他正皱了下眉,阴霾的眼神盯了眼容颜,上前两步就想再出手。 容颜一眼看出,这人,是容府的暗卫穿着! 几乎是在瞬间的功夫,她便肯定,这人肯定是容府的,不会是外头人假冒。 这么说来,是容锦昊想要她或是宛仪郡主的命? 她咪了下眼,眼底透着碎冰般的冷—— 容锦昊,你还真tmd是个男人啊。 容颜深吸口气,看向面前站着的暗卫,眉一挑才欲上前,眼前身影一闪,龙十三和另一名宛仪郡主的暗卫飘身而入,两人脚步不停,对着那名黑衣人径自攻了过去,容颜长舒了口气,有十三在,她总算是不用暴露太多自己的底牌,也免得到时侯被宛仪郡主再三的追问,她脚步轻移,才欲过去看看宛仪郡主可有受惊,抬眸,撞入一双星子般幽深,无垠的双眸。 这双眸如同星海般的神秘,深邃。 此刻,却唯独清晰的倒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 看到她望过来,一袭素白衣衫的沈博宇哪还有什么仙气儿? 有的只是几分忐忑,以及满满的忧色,“那个,颜儿,我不放心你,所以——” “你来多久了?” 沈博宇顾左右而其他,“你别担心,我看程文渊玩的正开心,还有这个暗卫,龙十三一人足矣。”他说着话,上前两步,却又怕容颜出声要赶他走似的,带几分犹豫的眼神微微一闪,多了抹落寞,“我只是怕你受伤所以才……你快去看看伯母吧,这边有我看着,不会让那小子玩太过的。” 容颜看他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抿了抿唇,“多谢。” “你和我,永远不用说谢。” 容颜,“……” 宛仪郡主这会仍是一脸的后怕,拉着容颜的手上下左右的打量,“颜儿你没事吧,刚才可吓死娘。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语气在这里微微一顿,她猛的沉下脸,“下次若是再有这种事,不许你把娘亲推开自己去面对!娘或者没多少用,但是,你现在就是娘的命,若是没了你,娘就是再活着,也不过就是死了。下次绝对不许了,知道吗?” 被宛仪郡主动情的抱在怀里,一番话响在耳侧。 饶是容颜再漠然的心情,也不禁眼圈微微的发红,她抽了抽鼻子,猛点头,“娘说的我都记下了。” 至于若是再有下次,她依旧会这般做! 不过宛仪郡主明显没往这方面想,她只是紧紧的握着容颜的手不放,“颜儿你刚才……咦,这,这不是沈世子吗?” “嗯,是他刚才救了我。” 容颜这话说的有些闷闷的,她心里有点抵触沈博宇。 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抵触,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她心底的那几分好感! 垂眸,笑了笑,容颜再抬眼,已是恢复往日的平静,“娘,如今,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容颜只是眼神清澈的回望过去,看着宛仪郡主有些苍白的脸色,默默的移开了眼。 ——其实,她这个娘并不傻,相反的还很聪明。 以前不过是钻了牛尖角儿,被个男人遮了眼。 如今多少醒悟了几分,以着宛仪郡主的心思,容颜不信宛仪郡主猜不到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回事。 即然猜到了,却又不回自己的话。 那么,是她还想自欺欺人? 她拧了下眉,在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最终还是决定给宛仪郡主一些时间。 就让她好好的想想,考虑考虑吧。 有些事情,是的确需要勇气的。 等容颜真正回过神,龙十三已经把那名黑衣暗卫一脚踹飞,上前两步挑了他的手脚筋脉。 “主子,公子,这人已经被我给废了。”他才说着话,眼神一闪,猛的脸色一变,弯腰伸手,动作狠戾的把五指搭在对方的下巴,就听咔嚓一声响,地下躺着的暗卫暗神一暗,下巴已经被龙十三给卸了下来,他闭了下眼,不再看眼前的这些人,而他身侧站着的龙十三却是一脸的铁青,自责,单漆跪地,“公子恕罪,是属下失职。” 他差一点就让那人咬舌自尽! 而这种事情,在以前那是最最基本的常识! 可他才跟了小姐多久? 竟然就把这种事情给忘了…… 沈博宇淡淡扫他一眼,却是直接走到容颜身侧,“这里有些乱,还是先回你的素雪阁吧?” 有些事有些人,他觉得容颜没必要再看。 “嗯,我扶我娘先回去,这里,就有劳你了。”容颜对着沈博宇道了谢,深邃的眼神落在一脸惨白,如同惊惶小白兔般跪在地下的龙十三,微微的拧了下眉,“龙十三,罚你半个月的月银,三天不许吃饭。” “多谢主子罚。” “还有,好好想想自己到底错在何处,若是想不通,你便不用跟着我了。” “小姐,属下——” 容颜垂眸想了想,语气轻柔,“我身边,留下的人,我想用的人,是全心全意的人。” 虽然刚才龙十三只是一句话,但就是那种潜意识里的本能让容颜清楚,他,或者还根本就没有习惯把自已当成主子! 这事本来也没什么,他本就是沈博宇送给自己的人。 若是他不想留下,放回去就是。 可一来,她知道便是再让他回沈博宇那边,日后也不会有出路。 二来吧,龙十三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她想重用。 如果这次的事件能让他改变一下心思,那也是不错的。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伸手扶了宛仪郡主的手,“娘,我扶您走吧。” 身后,龙十三垂头丧气,“公子,属下——” “如果你不能让她留下你,那么,你日后也不用再让我看到。” “……” 沈博宇挥手让龙十三退下,自己侧挑眉看向站在不远处气呼呼的程文渊,“玩的开心?” “哼,要你管。”程文渊看着沈博宇的眼神仿佛要吃人,气呼呼的,“你过来做什么?我又不是不能护住她。” “是呀,你的护住就是刚才差点让暗卫伤了她。”沈博宇神色淡淡,不顾程文渊的脸色大变,径自开口道,“阿渊,你这样做,会让她觉得很难做的。她是个女孩子,名声为重。”这话要是让容颜听到,估计会喷他一脸口气,名声为重?那请问,你老人家夜半三更闯到人家闺房时,怎么不想想容颜是女孩子,名声为重了? 只是可惜,程文渊不晓得这些事情呀。 她一听这话,紧绷的小脸上果然多了抹松泄,“这事才不用你管,我已经想好了,回头就和我爹说去,让他来容府来提亲。”说着话,他眼底得意的神色闪过,再出口的话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和挑衅,“沈世子,日后,我未婚妻就不劳你的人了,不过刚才那人也是失职,害的颜儿受惊,你放心吧,日后换成我将军府的人,绝对会好好的保护颜儿,不让她伤到半点头发丝的。” 沈博宇只是眼神怪异的看他一眼,“那我祝世子心愿得偿。” “多谢多谢。”程文渊咪了眼,如同得逞的小狐狸,那一抹笑意却是打从心底深处浮起来,却是恨不得立马回府,让他爹请人来容府,到时侯,容颜可就是他的娘子!谁也别想再觊觎。特别是眼前这个男人,仗着身手,身份,总是比自己抢先一步。 可那又如何? 他才是要娶她的人! 沈博宇微微一笑,“那么,这里的事情你善后吧。”说罢这话,他是转身就走。 身后,程文渊哈哈大笑,“沈世子,慢走不送啊。” 出了容老太太的院子,沈博宇扭头向着容颜的素雪阁走过去。 容颜已经让人熬了安神汤,亲自服侍着宛仪郡主喝下去,看到她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下来,她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外头的事情有沈世子在,娘您不用担心,刚喝了安神汤,您还是在这里歇会吧,女儿陪着您?” 宛仪本想摇头,可抬眸看到自家女儿巴巴的眼神,她心头尽是暖意。 “好,娘亲睡,不过你不用在这里,娘知道让你歇着也歇不下,你去外头看看吧。” 宛仪郡主握了握容颜的心,有心想说点什么,可话滚到舌尖儿,又咽了下去。 ——有些事情呀,连她自己都是一头的乱麻,没个头绪。 她能和女儿说什么? 容颜笑了笑,亲自扶宛仪郡主上榻,“睡吧,醒过来什么事都没了。” 这话,这语气。 听的好像她才是那个当女儿的。 宛仪郡主忍不住扑吃一笑,“你呀,真真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那是,我聪明,早慧嘛。” 容颜一脸自得,摇摇得意的模样逗的宛仪郡主忍不住眉眼弯弯的笑。 “是是,我的女儿最聪明,懂事。” 待得容颜转身走出去,宛仪郡主脸上的笑意唰的散了个干干净净。 她躺在榻上,闭上眼。 慢慢的,却有两行清泪自她的颊边流下,一滴滴的滚落。 容颜出来,就看到正在院子里负手而立的沈博宇,素衣黑发,随风而舞,眉眼灼灼,气质风华! 一时间,容颜看着这样的沈博宇便看呆了去。 对面,沈博宇轻轻一笑,“颜儿看我这长相,可还算是能入眼?” 入眼,何止是入眼,简直是太入眼好不好? 听到对面沈博宇低低的笑,容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把心里想的话给嘀咕了出来! 虽然她声音轻,可沈博宇什么耳力呀。 自然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脸一红,随即便嗔怪的看向沈博于,“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可是内院,你就不怕我让人把你给打出去?” “嗯,我不怕。”沈博宇厚脸皮的自动抬脚跟上容颜的脚步,主动没话找话,“郡主她人呢,睡了?” 听他提到宛仪郡主,容颜眼底闪过一抹担忧,“有点受惊,其实我倒是觉得,是她心里的问题。就是不知道今日这事她能想通多少了。”以前虽然也说想通,但也只是想通,不想再把那个男人装在心上罢了,没有别的想法不是宛仪郡主不想,是这个时代的错,女人天生就是相夫,教子,哪怕男人再混,也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所以,宛仪郡主是真的不曾想过和离之类。 容颜不想太过主导宛仪郡主的人生。 哪怕是到了现在,她还是这个想法。 只是,若宛仪郡主最后还会对容锦昊有想法,大不了,她想个法子把容锦昊弄瘫痪了,养着他! “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沈博宇帮着容颜续了茶,看着容颜想事情想的连自己面前的茶盅空了都不曾发现,他只觉得好笑,满眼的宠溺,“若是当真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和我说,我的身份总是要比你方便一些的。”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让容锦昊瘫痪,他还会不会能找到那么多的女人。” “……”沈博宇听的眼角直抽抽,自家未来的小妻子,有点凶呀。 汗,沈世子,您确定,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凶字吗? “那边程文渊在,没事吧?” “没事的,那小子即然那么想献殷勤,这次就给他个机会好了。至于以后……”沈博宇抬头看着一脸平静的容颜,心里极不是滋味的哼哼了两声,对着抬头朝他看过来的容颜扬眉,璀璨一笑,“他的赐婚圣旨估计这会已经下了,这事是程将军亲自求下来的,所以,这婚事,是绝无更改。” 容颜皱了下眉,“女方是哪家?” 她这一出声可好,让沈博宇的心一下子沉下去,难道说,颜儿对那小子当真有好感? 哼哼,还好,自己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 容颜看着他一脸意味深长,笑意满面的样子,不禁闪了闪眼神。 这是,想到什么事情了? 不过,她看向沈博宇,“程将军好好的怎么会给程文渊赐婚了?”还是求的皇上。 “嗯,上次程文渊出事,吓的程夫人跟着病倒,如今她人是好了,又想到刀剑无眼,日后再上战场说不得就是什么情形,所以,就想着让他早日成亲。”沈博宇一脸淡定的看着容颜,语气平静的把自已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至于他自己在这件事当中所插了的那一脚,并且还是最重要的一脚,沈博宇看着容颜清丽如出水芙蓉的小脸,自动性的忽视。 他不过是成全镇国将军夫妻的心愿罢了。 所以,他们不必太感激他滴。 翌日一早。 容颜用过早饭,就看到被山茶迎进来的李嬷嬷,看到容颜恭敬的行了礼,“夫人让老奴和小姐说一声,她今个儿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小姐您不用过去请安了,还有,夫人说,若是小姐想出去,身边定要多带几个人,夫人说请小姐一定不能嫌麻烦,不带人。” 这么说来,宛仪郡主对于昨个儿的事情是有点想法了。 不然的话也不会说让她多带人,万事小心。 容颜眉眼弯弯,“你回去和娘说,我会一切小心的。” 待得李嬷嬷走后,容颜转身回去换了身衣裳,看向山茶几女,“我要出去,丁香和玉竹跟着我,你们两个留下。” “可是小姐,您不能就带这么两个人就出去的。”山茶有点着急,昨个儿的事情到现在她都吓的双腿发软,这万一要是再来一回,自家小姐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可就说不定,刀枪可是无眼!可想来想去,她却又想不到什么好的人选,不禁咬了咬唇,“小姐,要不,您还是让十三跟着吧?” 龙十三自打昨天被容颜罚了,一直到现在还不曾露面呢。 容颜一听山茶的话,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怎么,他找你了?” “没有没有,他怎么会找奴婢说,奴婢,奴婢只是担心小姐。”山茶越说越脸红,最后在容颜充满戏谑的眼神里,小丫头猛的一跺脚,带着几分的娇嗔,“小姐您怎么这样嘛,人家是真的担心您,您却……奴婢就知道小姐最坏了,就知道欺负奴婢。” 看着小丫头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又恼又羞的模样。 逗的容颜忍不住是哈哈大笑。 屋子外头,山茶气呼呼的咬了下唇,小姐最坏! 其实容颜也没想去别的地方,主要是她,前些天她的铺子终于开张,选的是茶楼,掌柜什么的都是沈博宇帮着她推荐的,当然,她也放了几个人在里面,至于能学多少,最后能不能出师,独撑一面,那就看他们自己的悟兴,不过让她高兴的是沈博宇送过来的两名掌柜的,能力却是真心不错,不过短短半年工夫,竟然让茶楼净赚了一千两银子! 如今,她手里也算是有了一小笔的资金。 这段时间没什么大事,容颜自然想起她一直打算着的事情,医馆。 她想开一家医馆。 但这医馆怎么开,开出后是个什么经营模式…… 容颜已经在脑海里想了一两个月,直到现在这个结论还没有定型。 随意的走在大街上,容颜的眼神是有意无意的往各大医馆,药铺的方向瞟。 就这么一路随意的走下去,一连几条街的逛着。 一走就是一上午。 这种体力对以前的容颜来言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现在的容颜这身子弱呀,还没到中午呢,小脸就红了,不过还算是在能勉强承受的范围之内罢了,只是她眼角余光一瞟身侧的玉竹丁香两个小丫头,她忍不住揉了揉眉收,“我倒是忘了你们两个的体力弱,走吧,今个儿就逛到这,咱们去前面找地方吃东西去。” “多谢小姐挑衅。” 容颜抿唇一笑,没出声。 前面不远就是一处酒楼,只是这会马上就值饭点儿,一楼大厅早早坐满了人。 伙计一脸堆笑的迎过来,“几位客官想吃什么,只是咱们店里这会人多,只剩下三楼贵宾房——” “带我们上去吧。” “好勒,小姐您请。”伙计一听容颜这话,笑意更多,“小姐您楼上请。” 容颜等人上得三楼,落坐。 早有小厮上了清茶,“小姐先喝茶,咱们店这会人多,饭菜估计您得稍等那么一会,不过小姐放心,很快就好。” 容颜笑,“我们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虽然说有心理准备,可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 待得小伙计一脸殷勤的把饭菜端上来,玉竹不禁瞪他,“还是贵宾房呢,让我们小姐等那么久。” “小姐别怪,实在是今个儿人略多了些——”伙计点头哈腰,陪笑说好话。 容颜笑着摆摆手,“没事,你下去吧。” “小姐您就是好说话。” “好了好了,吃饭。” 主仆几个这一顿饭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 她们也没什么事儿,这包房位置好,正临窗,有风徐徐吹来,倒是解了那么一丝丝的暑气。 待得走出酒楼,已经是下午。 “小姐咱们是要去哪,还是这就回府?” “回府吧。”容颜觉得逛了一上午没什么效果,这会再逛下去也没用,还是回头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玉竹和丁香两人点头,“那小姐咱们应该走这边的。” 容颜失笑,感情,她把路给走反了! 只是主仆几人没走两步呢,吱哑一声响,身后一辆马车停下来。 堪堪停在几人身后,差点都撞到容颜。 她皱了下眉,回头看过去,车帘已经掀了起来,露出一脸阴霾的安三小姐,“容颜,我正要找你呢,你还敢出来!”她恶狠狠的瞪着容颜,那眼神若是能吃人,估计早把十个容颜都给生吞活剥,“上次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虽然那天她是没有出丑,但出丑的却是那个女人。 打从回府到现在,她就被容大人一直用各种的理由软禁着。 要不是前段时间皇后姑母发话,她估计还不能出门! 便是到了现在,她都觉得府里丫头婆子们对自己的轻视,以及眼底闪过的怠慢。 还有那背后偷偷议论她,嘲笑她的话…… 都是眼前这个女人! 手里的鞭子一甩,却被她硬生生的停在半空中。 安三小姐不傻,上次就是因为容颜的事情,让自已被软禁了好几个月。 若是今个儿再和容颜闹僵,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她不怕容颜,她怕的是…… 想到心头那个人,她眼底的恨意噌噌的往上涨,可瞬间却被她给强行的压了下去,看着容颜一脸平静的站在那,清澈明媚的大眼就那么漠然,不带半点情绪的看着她,明明她才是站在马车上,应该俯视容颜的那一个,可如今,在她的感觉里,容颜微微抬眸,下巴轻掀,那神色,那神态,她自然而然的就是高贵,傲气的那一个! “容颜!” “嗯,安三小姐若是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容颜转身就走——这种人,她没兴趣理会。 “容三小姐,请等一等。”身后,安三小姐的话听的容颜不由自主掀了掀眉,她伸手揉了揉眉心,眼底就带了两分的无奈,“请问安三小姐,还有什么指教?” “也没什么,只是我前些天在宫里碰到了六公主,再过两天是她的生辰,她呀,托我给容三小姐您下了张请柬。”安三小姐笑的志得意满,一脸的得意,算计,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张大红鎏金请贴,大红请柬被递给身侧的小丫头,“去,拿给容三小姐。”她双眼不掩半点的算计,径自望定容颜,“容三小姐,两天后,宫中进喽。” 山茶有些担忧的咬咬唇,“小姐?”这位安三小姐一看便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这会送出请柬,绝不会是好事。 “接下吧。”这可是大街上,不知道多少人看着,拒接公主的请柬,那就是不给皇家面子!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笑意却是不减,“多谢六公主看重,届时,小女定会准时赴约的。” “你去就好。”安三小姐眼底冷意一闪,随后对着容颜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转身,唰的放下车帘,“走。” 马车飞快的跑过去。 擦身而过,玉竹小脸气的发白,“小姐,这位安三小姐也忒嚣张了,您看看,这马车都要擦到您了。” “她呀,有嚣张的资本。”虽然不是亲娘,但也是安国舅元配发妻所出,占了个名正言顺的嫡字,又有当今皇后怜惜她亲娘早逝,对她是各种方式的宠,更是在她十岁那年赐下郡主封号,这等等的宠荣,让她就是在安府都没有人敢小觑,出门后更是被不少人尊着敬着,唯一的不甘就是沈博宇—— 她想嫁他! 几年前便想,这两年随着她的年龄渐长,更是使劲全身泻数的去接近沈博宇。 可惜,沈博宇本来就是惊鸿一瞥。 便是在长安城中露面,也不过就是那么一两回罢了。 安三小姐苦追沈博宇在整个长安城都是出了名的,她曾在皇家寿宴上,当着帝后的面放言,这一辈子,非沈博宇不嫁。 至于沈博宇,却是直接把她给忽略掉。 眼看着她就要及芨,提亲的却是没有一个。 按着安家的势头,本该是上门提亲者众多才是,可奈何,这位安三小姐之前发的豪言,让人不得不想想呀。 娶这么一个媳妇回来,会不会给自家儿子戴绿帽子? 不过她们在那里想,安三小姐却对于这种情况很是满意—— 他们不想求娶,她还不想嫁呢。 那些不成材不争气的东西,能配得上她? 可惜,随着她年龄一年年的增大,如今更是眼看着就要成人,正是说亲,出嫁的年龄。 她虽然不在意外头那些人,却不能不心急。 就这样的情况下,容颜出现在她的眼前。 而且,还是被沈博宇给关注,几次三番主动去接近的女子。 安三小姐心里头的那个嫉妒呀,早就如同没人打理的草,疯长。 歪坐在车厢里,把手里的茶丢到一侧,安三小姐眼底冷笑了两声,和她争男人吗? 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命! 嘴角微微的弯了弯,她眼底闪过的全是恶毒。 就是这一次。 六公主的生辰宴上,她会彻底的解决了这个人。 长长的指甲掐在掌心,划出一道月芽儿形的血痕,安三小姐却是半点不在意。 她脑海里想的只有一个人,一个名字。 沈博宇。 这个人,只能是她的! 容颜回到容府,径自回了素雪阁。 歪在榻上,眼神里有几分的恼意,早知道的话她就不出去了呀。 好端端的出去一趟,却碰上那个惹人烦的。 六公主的生辰宴,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头疼,最后还是把这个问题给抛开。 还有两天时间呢,明天再想吧。 眼看着晚饭时间将至,容颜就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龙十三已是单膝跪地,一脸恭敬的行了礼,“见过主子,给主子请安。主子之说前的话,属下想好了,也想通了,多谢主子不罚,不怪之恩。” “当真想通了?” “是,属下想通了,日后,您便是属下唯一的主子!” 容颜定定的看他半响。 龙十三单膝跪地,维持着那个动作半响不动。 任由着容颜打量,探究的眼神,他只是眼神平静的跪在那。 足足有半盏茶功夫,容颜缓缓的笑了起来。 笑嫣如茶,明媚璀璨,“即是想通,那便起来吧,日后,还要多劳你费心。” “主子这话属下不敢当,保护主子是属下之职。” 龙十三身影一闪退了出去。 容颜把身子歪在后头的美人靠上,心情倒是好了好几分。 龙十三几个的身手都是一流的。 办事的能力也不错。 可他们以前跟着的是沈博宇,如今对自己这个新主子多少有两分的心里逆反也是正常。 特别是吧,自己这个主子还是个女的。 所以,之前她让龙十三去打探沈博宇的消息,龙十三肯定是觉察到了什么,却执意不和自己说。 在他的心里,他是怕自己知道的多,会打乱沈博宇的计划吧? 若是按她以前的心性,早把人还给沈博宇了。 可想着那日龙十三的舍命相护,到如今内力也才堪堪恢复一半。 她便有些心软。 所幸,这次的机会龙十三没有辜负。 她笑了笑,看向有些暗下来的窗外,“玉竹,现在什么时辰?” “回主子话,是酉时正。” 马上就要用晚饭了呢,容颜起身向外走,“走吧,咱们去我娘那里,找她要好吃的去。” 身后,山茶抿唇一笑,“小姐您若是去了还用开口么,夫人哪次不是早早便把您爱吃的饭菜备好,您一去,只管着吃就好。” “就你话多。”白芷瞪她一眼,“还不赶紧的跟上去?” 山茶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抬脚追上去,“小姐您等等奴婢——” 宛仪郡主的回春院。 她正看着奶嬷嬷怀里的小不点笑,“这小家伙也不知道看清人了没有,看这双眼,咕噜噜转的。” “小少爷聪明的很,肯定能看到夫人的呢。”奶嬷嬷说着讨好的话,不时小心冀冀的瞅一眼宛仪郡主,生怕自己哪点做错,便也如同前两名奶嬷嬷般被赶出去,只是任由她这两天对着宛仪郡主是讨好了又讨好,甚至为了不被赶出去,她对着宛仪郡主身侧的小丫头都是一脸的陪笑,可惜,目前看来,这效果,好像不怎么好。 “夫人您的茶。”甘叶恭敬的捧了茶,看了眼奶嬷嬷手上的小不点,哎哟一声笑,“夫人,小少爷生的可真真是好看,而且一天一个模样儿呢,奴婢瞧着呀,今个儿的小少爷比昨个儿的小少爷要更好看了些呢。” “可不是呢,甘叶姑娘有所不知,这小孩子呀,可不就是一天一个模样?” 哇,哇哇—— 小家伙踢腿伸手的哇哇哭声打断几人的说话,奶嬷嬷一脸紧张的查看,掀起大红色的襁褓,一看便笑了,“夫人,小少爷是尿了呢,奴婢这就把小少爷抱下去,清理干净了再过来可好?” “嗯,你把他抱下去吧。”眼看着到了用晚饭的时辰,也不知道颜儿会不会过来用饭,宛仪郡主这般想着时,便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奶嬷嬷的话,随手就摆了下,“晚上若是没什么事便不用抱过来了,明个儿我会让人去叫你过来的。” 这孩子,终究不是自己的心脉。 哪怕一时看着心生欢喜,可这短短几天的功夫,宛仪郡主不可能有多大的欢喜。 容颜和奶嬷嬷在门口擦身而过。 奶嬷嬷赶紧行礼,“见过三小姐。” “起吧,这是,要回去了?” “是,小少爷尿了,奴婢抱她去清理一下。” “那你去吧,记得收拾干净点。”容颜随口叮嘱几句,便抬脚进了屋,“娘,饿死我了,吃饭吗?” “你这孩子,就知道吃。”虽然是嗔怪的语气,可宛仪郡主却是扭头吩咐一侧的甘叶,“赶紧的去厨房看看,多要几个小姐爱吃的饭菜,赶紧的摆上来。哦对了,再先拿两碟小姐爱吃的点心,小姐不是说饿了么?先让她垫垫肚子,嗯,也不能拿太油腻的,要容易克化的,别太甜——” 容颜听着自家娘亲在那里念叨,心里却是觉得暖洋洋的。 她把头靠在宛仪郡主的肩上,伸手环住她的腰,“娘,您对女儿真好。” “傻孩子,娘不对你好对谁好?” 灯影摇摇,母女两人的身上散发着温馨,温暖。 而在另一侧,容老太太的屋子,却是与之相反的冰寒森冷,甚至连屋子里的小丫头走动,都是掂着脚尖儿,生怕哪点触动了盛怒之中的容老太太,扭头自己就被拖出去打发了,这会,容老老太太正咪着眼在小憩,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猛的坐直了身子,把才端了茶送过来的小丫头唬了一跳,手一抖,那茶盅一倾,茶随之洒出去,泼在容老太太的衣摆,前胸。 “混账东西,不长眼力气儿的废物要你何用,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打。” ------题外话------ 呜呜,我晚了好几个小时。我有罪。我蹲墙角去。话说,亲们今天败了多少?嘻嘻,我竟然忍了下来,嗯,真好。 114 赴宴(上 小丫头脸色唰的惨白,跪在地下频频磕头,“老太太饶命,老太太息怒,奴婢再不敢了。” 容老太太愈听愈烦,一拍桌子,“拉下去,给我用力打。” 小丫头被两名粗使婆子拖了下去。 一侧服侍的倚翠几个纷纷眸光一缩,慢慢的垂下了头。 容老太太看着她们的表情,一声冷笑,“都退下吧,别杵在我这里当木头桩子了。” 待得屋子里的几人丫头都退下,坐在一侧的容锦芹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家娘亲,“娘,您这是作什么,最近我看您,仿佛是急切了些呀,这可不像是您。”在容锦芹的记忆里,以前的容老太太虽然也颇有手段,但是,却挺能沉的住气,而且手段使出来,那一个又一个的,还不能让人说出一点什么来,可现在,看看她家娘亲这都做的什么呀,她在一旁看着都觉得挺让人无语的。 老太太瞪了眼自家女儿,想了想还是隐晦的开口道,“最近娘手里有些缺银子,事情又多——”事实上哪是有些缺银子呀,容老太太手里就没几个钱,她之前的嫁妆,这么些年来她就是不舍得拿出来,但容锦芹出嫁她贴补了一些,平日里赏赐下辈,再加上每年偶尔也会拿出一些来补贴那么一两回的家用,到现在,容老太太手里基本算是花完。 再有就是容府如今的境况。 容二太太掌着家,可这个家现在,是谁也不好管呐。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胡氏都因为这事和她报怨过好几回,话题不外乎就是一个,没钱。 可提起这件事情来,容老太太也是一肚子的火—— 这些年来可都是胡氏管着这个家的。 宛仪郡主手里那几个铺子,庄子的收益也都是直接到胡氏手里归账。 现在,她却巴巴的跑来和她这个老婆子说没钱? 越想越觉得生气,这儿媳妇,果然不是一个肚皮里爬出来的就不是靠的住的人。 再不赶紧想办法弄点钱,整个容府估计要喝西北风。 还有,这眼看着就是皇太后的大寿,届时,容府也是要进宫庆寿的。 得拿件像样的东西嘛。 再就是府中,如今宛仪母女是越来越不好掌控,这一年多是根本就不把她放在了眼里……想到这里,容老太太眼底就是一抹愤恨掠过,她前些天可是听了不止一个人说,有人去铺子,庄子上查问,虽然那些人都做的隐秘,可多少还是留下了蛛丝马迹,不过是瞬间,容老太太便晓得这应该是宛仪郡主派去的人手。 老太太当时就慌了起来。 前两个月宛仪郡主倒是和她提起过,说把那些庄子铺子收整一下,自己打理。 可老太太肯撒手吗? 当时就有些不欢而散,但事后宛仪郡主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老太太当时还在心里庆幸来着,她甚至想好了,估计是这两年容锦昊对她太过冷落,所以才让她生了反弹之心。待到冷冷她,这事过个几个月,她定会好好的劝劝容锦昊,对于宛仪郡主这个嫡妻,还是该给出几分尊重的,不然,若是宛仪郡主真的闹起来,光皇家那边也不好交待,可万万没想到,她这里还没和容锦昊开口,那边厢,铺子上已经有一家的账本被人动过! 这让老太太心一慌,她想起了上次宛仪郡主让暗卫动手的事儿。 也是老太太心思转的快,昨个儿那种情况之下,她立马就在心里动了下。 若是趁乱,能解决了宛仪郡主? 只是,可惜了! 想着这些事情,容老太太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又怒又恼,可又没地儿诉说,这会容锦芹再三的追问,老太太叹了口气,换了些话儿慢慢的和她说了,最后,她只揉着眉心叹气道,“你是不知道,你大嫂最近那性子可是强势的很,上次一言不和,直接让暗卫打了你大哥,还有昨个儿,那位镇国将军府的程小将军,若不是得了她们母女的话,怎么会管咱们府上的家事?” “哎,说起来,这简直是家门不幸。” 老太太一脸的内疚,自责,“再让她们母女这般的闹下去,颜儿日后如何成亲?便是有好人家,那也是要被吓走呀。女孩子都是讲究温婉贤淑,你再听听咱们颜儿外头传的那些话,简直是……”她摇摇头,端起茶盅轻轻的呷了两口,幽幽一叹,“这样子下去,娘便是日后九泉之下都没脸见咱们容府的列祖列宗呐。” 容锦昊一听这话立马就拍了桌子,“她们怎么能这样?娘,您可是当婆婆的,她是长辈,还能怕她们?”她眼珠一转,气呼呼的开口道,“要不,女儿帮您出口气去?”那个女人敢这样欺负她娘,真是可恶! “好了,你就别添乱了,你如今可是嫁出去的女儿。” “嫁出去的女儿怎么了,嫁出去我也是这家的姑奶奶,难道我娘受委屈,我就不能说话了?” 老太太瞪她一眼,“越说越离谱。”这个女儿呀,心是好的,就是不知道轻重,脾气一上来吧,火炭子似的,噌噌的爆,老太太刚才也是想找个人来发泄一下心里的郁结,倒也不是想让容锦芹跟着出什么主意,她看着女儿一脸愤愤的样子,直接转移话题,“这府里头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万事有娘呢,倒是你,姑爷的事情如何了,可有眉目?” 说到孙同峰,容锦芹的脸色立马搭拉了下来。 她皱着眉头黑了脸,“娘,您提他做什么?” “你们两个又吵架了?”想着这个女儿自打去年回长安,到现在大半年,倒是有大半的时间都住在了容府,她倒是舒心了,可谁家嫁出去的女儿常年住娘家,把自己的夫君丢到一边不理的?她看着自家女儿一脸愤愤,半点不服气的眉眼,忍不住在她手上掐了一下,当然是没舍得用力,饶是这样,也换得容锦芹的一声惊呼,“娘,疼,您掐我作什么?我又没惹您。” “我掐你作什么,我还打你呢,你个没心没肺的。”这是她最小的女儿,打小娇滴滴养大,旦凡她皱下眉头,便有一伙子的人围过去,就这样,也导致容锦芹的性子素来是嚣张,跋扈,不懂得什么叫隐忍,什么叫收敛,便是嫁到夫家这么些年,夫妻间的相处之道她是一点没学会,倒是把个后院里拈酸吃醋的本事学了个十全十。 动不动就和姑爷吵一架回娘家。 这夫妻之间的感情哪里经的起这般的折腾? 她倒是有心想劝容锦芹几句,可知女莫若母,容锦芹的性子,这辈子也就这样,定型了啊,这一刻,容老太太觉得自己的脑子更疼了,她深吸了两口气,对着仍在那里垮着脸使性子的容锦芹突然开口道,“你明个儿就回孙家吧,我让人给你备好礼物,回去之后和姑爷好好说说,以后你就安心过日子,早日给娘生个外孙来抱。” “娘,您也这么说,女儿哪里没有安心过日子了?”容锦芹一听这些话,直接就急了眼,她双眼瞪的溜圆,“娘,您怎么也说女儿不对,这回的事请分明就是他不对呀,他竟然,他竟然又纳了个姨娘,还说什么让我别那么不能容人,娘您说说,这话她可是当着几个通房姨娘说的,您女儿我的脸都要丢尽了,哼,这次他便是来请我,我也是不回的。” “……”容老太太被她这话给气的一个倒仰,伸手指着她,“你,你个缺心眼子的。” “娘,我哪缺心眼啊。” “你不缺心眼你是什么,你这样拍拍屁股回娘家,把自家男人让给那几个小狐狸精,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 容锦芹脸色青紫变幻,好一会,她猛的站起了身子,“他别想,他这辈子就别想再娶第二个人。”说罢这话,容锦芹的眼底闪过一抹的杀气,是把家里那几个通娘姨娘都给想像成大白菜,是直接炖还是炒?或者,一刀切?她想着,却是抬脚朝外跑,“娘,女儿这就回去。等女儿收拾好那几个小妖精后再来给您请安。” 身后,容老太太是又气又恼,看着一股风般旋走的女儿,直摇头。 回过神,她是赶紧招呼身侧的倚翠,“你快跟过去看看,把我之前给姑奶奶备好的礼物都带着。” “是,老太太。” “还有,你也随着过去一趟吧,顺便看看姑爷,我不放心她们两个。” 倚翠恭敬的福了福身,慢慢转身,退下去。 屋子里,容老太太身子靠在了美人靠上,一身的倦意! —— 回春院。 宛仪郡主几次看着容颜是欲言又止,这让容颜很是有些不解,两盏茶罢,宛仪郡主还是没出声,只是那眼底的忧色愈发的浓,这让容颜觉得疑惑了起来,不过宛仪郡主不开口,她说就是,对着宛仪郡主扬扬眉,她放下了手里的茶盅,“娘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和女儿我说?让女儿猜猜看,可是和昨个儿的事情有关?” 宛仪郡主点了点头,“是和昨个儿的事情有关,是,是关于那位程小将军的。” 咦,是和程文渊有关系? 容颜一听这话有些诧异的扬了眉,她还以为是和容锦昊有关。 不过,她看向宛仪,“娘想问什么想说什么都好,您和女儿又不是外人。” 也是啊,宛仪郡主一下子笑了起来,温婉的眉眼里多了抹笑意,“娘只是觉得,昨个儿那事儿,那位程小将军虽然性子烈了些,但将军嘛,战场上打仗的人,性子强了些有所难免……”她这里唠唠叨叨一番话,听的容颜是一头的雾水,赶紧出声打断,“娘,您有什么话能直说吗?” “咳,那个,娘也没什么想说的,只是想问问,这位程小将军武功看着挺好的呀。” “嗯,还算可以。他可是跟着程将军上过好几年战场的人。”容颜说着话,皱了下眉头,“娘,您问他做什么?” “咳咳,那个没啥,真没啥,娘只是好奇。” 容颜斜喵了眼宛仪郡主,虽然晓得她这话是不怎么可信,但也没有过多追问。 很快就是酉时一刻。 晚饭摆了满满一桌,母女两人用罢,坐在小花厅里用茶。 容颜猛的想起了什么,扭头对着一侧的山茶招手,“把请柬拿过来。” “什么请柬?”宛仪郡主一头雾水,如今她哪还有什么来往的人?打小的手帕交两个嫁去了外地,留在皇城的有两个,一个几年前难产,说不得尸首都化为了枯骨,另外一个则是前两天才见过,而且她家有什么事儿,也不会这般巴巴给自己下贴子的—— 毕竟吧,这安乐侯府,在外头勋贵圈里真没那么重要。 容颜垂眸,“娘,是宫中六公主的生辰宴。” “六公主的,她怎么会给你下贴子?” 她们家和宫里若说有关系那是真的有,可若说没有,更是真的。 宫中这些年来待她,那是真的让人寒心! 容颜看着宛仪的神情,抿唇一笑,“娘,是安三小姐送过来的。” 安三小姐…… 宛仪郡主的手一抖,送到嘴边的茶就倾洒了出来,她身后的甘叶赶紧拿了帕子帮她擦拭,衣襟上倒是没有,所以也不用特意去换,宛仪郡主摆摆手示意甘叶退下,她拧着好看的眉看向容颜,“宴无好宴,不去。” 心里却是恼的很,这安家的人,忒欺负人! 上次安家的那回事,明着那位安五小姐是在容府出的事儿。 可实际呢,分明就是那位安三小姐暗算自家女儿不成,反被人算计了去。 这事能怪别人吗? 那安家的人,却硬是仗着自家是皇后的娘家,没少为难她们,更是在外头没少散播容府几个女儿家名声不好之类的话,特别是在那位安三小姐暗中的主使之下,如今外头对容颜的看法可是极差,哪怕是到了如今,安家的那位继夫人还把容颜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她自己家的人内斗,牵扯到了自己的颜儿。 她还没找她们算账呢,竟然倒打了一耙! 真真是可恼可气。 宛仪郡主没了喝茶的心情,直接让小丫头退下去,“颜儿,这宴会你一定不能去。” 谁知道那位安三小姐安的是什么心思。 还有那位六公主,听说可是极得皇上的宠爱,性子极其的刁蛮,娇纵。 颜儿和这些人在一起,肯定会吃亏的呀。 “娘,我也不想去,可惜,这事怕是有点不好办……”来的路上容颜就想过的,要是自己不去,估计宴会结束第二天就会再传一番谣言,指责她不敬皇家之类大逆不道,即然那些人不想要她好好的,安安静静的活着,那么,不管怎么玩儿,她奉陪就是! “可是颜儿……” “娘,您别多想了,女儿会好好的保护自己的。您相信女儿。” 容颜眼底的自信渐渐安抚住宛仪郡主有些焦躁,忧发的心,她笑着点点头,“好,娘信你。”顿了下,她眼底仍是流露出几分的惋惜,“可惜娘那天不能和你一块去,不然的话也能帮着你留心一二了。那宫里的那些个人呀,个个心里的想法都是脏的,颜儿你还小,凡事在里面切不可冲动,要知道,枪打出头鸟儿。” “娘,您也懂这些呀?” 容颜是一脸的诧异模样,感情,她的小白兔娘亲也并不是那般的纯洁,不知世事? “这孩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儿?”宛仪郡主轻轻的拍了下容颜,嗔怪的瞪她,继尔自己也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却在达到眼底时化为了一抹涩意,“以前是娘不好,从来都没想过教你这些话,让你没少吃了亏——” “停停,娘您怎么又来了?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 宛仪郡主轻轻的呷了口茶,点点头,突然开口道,“等你平安从宫里回来,娘带你去别院住些日子。” “别院?在什么地方?” 门口才挑了帘子进来的张嬷嬷笑着开口道,“是城郊的庄子呢,那边建的好,极是凉爽,又有温泉可泡。” “娘您怎么早不带我过去呀,我现在都想过去住了。”容颜这话只是说的顺口,宛仪听了却是心头一痛,她深吸了口气,对着容颜笑,“娘以前忘了这回事,等到过几天你参加完六公主的生辰宴,咱们就起程过去。在那里住到秋后吧。” “嗯,娘去哪女儿就去哪。” 母女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把话题转到了媚姨娘的儿子身上,“你爹不管,我也懒得去理他,这孩子即是你救的他,你毛么说也是长姐,这取名字的事儿,还是你来吧。”宛仪郡主虽然开口留下了这个孩子,但却并不代表事事要亲为,更何况她心里的打算是要让这孩子日后为着容颜撑腰,自然是一心想着把他养的和容颜这个长姐亲近。 取名字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让他一辈子都记着,他的命,他的名字,都是她的颜儿给的! 容颜虽没有这种心思,但看着宛仪郡主的神色淡淡,知道她是一时还没转过心思来,又在心里想着总是小家伙小家伙的叫着,总是不好,她便笑着点了头,“娘亲可有觉得好的名字?您也说出来,咱们一块帮着小家伙取个好听的名字。” “有什么好听的,不都一样嘛,你想就好。” 容颜,“……” 最后,容颜想了想,只能开口道,“娘,就叫他容平安吧。” 平安平安,一世平安。 宛仪郡主没甚所谓的点点头,“好,以后,他就是安哥儿了。”又扭头对着张嬷嬷几个吩咐道,“可听到刚才小姐的话?一会去和外头的人吩咐一声,小少爷就叫安哥。” 张嬷嬷笑着福了福身,“老奴这就下去吩咐。” 待得说完这事,容颜笑着起身,“女儿不打扰娘亲歇着,明个儿再来给您说话。” “嗯,你早点歇着。”又不放心的扭头吩咐一侧的丁香两个,“晚上仔细着些,别让小姐着了凉。” 山茶笑嘻嘻的应,“夫人您放心,奴婢定会把小姐照顾的妥妥当当。” “嗯,你们几个我是放心的。” 院外,容颜唤住送她到门外,准备回去的张嬷嬷,“嬷嬷,安哥儿的奶嬷嬷可换过了吗?” “回小姐话,还没。” 容颜直接就皱了眉头,“张嬷嬷,你和李嬷嬷是我娘身侧的老人儿,我娘身子不好,白日里想的多,事情也多,难免有些疏忽的地儿,可你们身为她的贴身嬷嬷,却是应该为着多想着这些事情的,安哥儿的奶嬷嬷,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定下来?” 张嬷嬷被容颜这一番话说的是没头没脸的臊的慌。 她张了张嘴,想要出声辩解。 只是话到了嘴边儿,却又被她硬生生的滚了下去,“小姐说的是,老奴知错。” “罢了,这事我也是想差了,也怪不得你们什么,只是明个儿你就亲自去办这事吧。”容颜眉眼温柔,语气平静,“娘亲那里嬷嬷不用担心,我会和她说的。”容颜看了眼张嬷嬷,轻声道,“嬷嬷在办这事的时侯务必想着一条,安哥儿可是咱们长房的唯一男嗣,日后他若是有了出息,娘亲说不得都要靠着着的。” “小姐您说的是,老奴,老奴定会用心的。”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张嬷嬷哪还敢再有什么别的心思? 她便是心里再不愤,觉得这不过是个姨娘生的,自家小姐凭什么被她们欺负着,还帮她们养孩子? 原先心里对安哥儿那原有的几分怠慢瞬间被这一席话冲了个干干净净。 容颜斜斜的睇她一眼,转身携了山茶几女走出了院子。 素雪阁。 容颜一头湿渌渌的头发从净室走出来,白芷赶紧上前,“小姐快坐下,奴婢给您把头发擦干。” 乌油油的头发足足理了半个时辰,又上了一层头油。 容颜光坐在这里都觉得自己成了个木头桩子。 她起身,忍不住的伸个懒腰,“真累呀。” “小姐累了吗?那奴婢扶您去歇着。” 知道白芷语解了自己的意思,不过她也不想解释什么,只笑着点头。 躺在榻上,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昨个儿沈博宇的一席话,莫名的,就红了耳朵根儿。 他说,给他一点时间,他会让她风光大嫁。 幽幽的灯影下,容颜忍不住的面庞发热—— 沈博宇,可以信吗? 一夜无话,转眼就是两天过去。 翌日。 容颜才用过早饭,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外头便有人来报,宫中来人了。 宫中这个时侯怎么来人了? 看着一头雾水的传话小丫头,容颜也没什么心思去问她们,只径自起身向外行去。 院外,和脚步匆忙的宛仪郡主撞到了一起。 “娘,您也是听说宫里来了人吧?” “娘听说宫中来使,便过来看看,来的是哪位?” 容颜扶了宛仪郡主的手向客厅走去,“应该是兰嬷嬷,就是不知道是太后的意思,还是有别人。” 宛仪郡主拍了拍容颜的手,“一会若是去宫里,万事小心。”不知道怎么的,她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左眼皮就一个劲儿的跳,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动,总是觉得好像要出事,可现在的她哪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在意?这世上唯二需要她看重的,不过一个是陈老驸马,一个便是眼前的容颜罢了。 陈老驸马在陈府,有忠心耿耿的马嬷嬷照顾着。 容颜却是马上就要进宫的。 这想来想去,她都对容颜的进宫不放心。 宛仪郡主一脸的忧心,“要不,颜儿你装病吧?”顿了下她又直接摇头,“不成,太后前几天才派人来看了你,要不这样,你就去和兰嬷嬷说娘亲生病厉害,不能起床,你需要在家侍疾,颜儿你看这个理由可好?” 看她在这里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容颜扑吃一笑,“娘,哪有您说的这般严重?” “可是娘亲总觉得有些不安。” 默默的顿了下,容颜轻轻的一笑,“娘,皇宫不是龙潭虎穴,再有,您女儿我可不是吃素的。”她对上宛仪郡主焦急的眉眼,菀而一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娘,即然安家的人不放过咱们,咱们就是躲过这次,谁知道下次她们会藏在何处?” “所以,若是这次安家的人敢出手,还不如这回一次性的解决掉!” 容颜的话听的宛仪郡主愈发的胆颤心惊。 好在,前面就是客厅,兰嬷嬷听到动静已经笑着走了出来,看到是她们母女俩个,眉眼堆笑的福身,“见过郡主,小姐。” “兰嬷嬷快免礼,太后她老人家可好?” “好着呢,最近这个夏天胃口都好了不少呢,连带着我们这些服侍的也是跟着轻松不少。”兰嬷嬷一笑,看向容颜,“这些呀,若是说起来可就要真真的谢谢容三小姐,若非是容三小姐,太后她老人家如今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儿呢。” “兰嬷嬷严重,太后她老人家吉人天佑,便是没有容颜,也会有其他人的。” 容颜这话就差直接摆明了说,您请回去和太后说说,我半点都不想居功。 兰嬷嬷眼神一闪,笑着开口道,“今个儿宫中六公主设宴,太后她老人家听说容三小姐接到了贴子,她老人家想着有好些日子不曾见小姐您,所以便一大早巴巴的派了老奴前来接人,来的有些唐突,没有打扰到容三小姐吧?” “嬷嬷来的刚刚好,一点都没打扰。”容颜笑着给兰嬷嬷行了半礼,扭头看向宛仪,“娘您放心吧,女儿有太后照顾着,会没事的。娘亲就在家里等着女儿回来用晚饭。” 宛仪点点头,直待那马车走远,她方轻轻的擦了擦泪花儿,转身回了内院。 只是在回春院门口,竟然和容老太太撞在了一起。 她的身后,跟着容兰,容纤容思几个堂姐妹,看到她携了甘叶几个回来,容老太太脸色唰的沉下来,她打量了宛仪身后两眼,发现的确没有容颜,不禁冷哼一声,“昊哥儿媳妇,颜姐儿呢,她这一大早的不去给我这个当祖母的请安,也不在你这个当娘的身侧,她去了哪?” “哦,老太太是颜儿呀,我刚才忘了和您说,兰嬷嬷把她接走了。” “怎么可能是兰嬷嬷,她明明是接了六公主的请柬嘛。”出声的是容兰,小丫头一脸的急切,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大伯母,您若是不想让三姐姐带我们姐妹出去,不想让我们抢三姐姐的风头,怕我们不慎入了公主贵人的眼您便直说,您这般一声不吭的把三姐姐送出去,您把祖母放在了何处,祖母可是您的婆婆,是三姐姐的祖母呢。” 容兰的话是一句比一句的恶毒。 看着宛仪郡主平静的眉眼,再想想容颜凭什么要去那些贵人们面前出风头啊。 她那样的名声,站出去只会让人家觉得容府不规矩! 自己哪一点不比她容颜好? 如今,她不过是想让她带自已去参加公主的生辰宴,可她却这样的躲着自己…… 想到自已就要错失这次的机会,容兰气的,眼都红了。 “大伯母,您也忒太侄女失望了。” 容老太太径自皱了眉,本就一脸的褶子,这会一皱眉头,眼底带着几分的凌厉,更是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她双眸盯着宛仪郡主半响,蓦的出声道,“颜儿她们的车子应该才走吧,你派人去把她给拦下,然后,让她带上兰儿几个姐妹,她们几个是姐妹,又都彼此年纪小,去宫里相互有个照应也是好的。不管怎么说,老大是这府里的侯爷,他的几个侄女若是得了贵人的脸,届时他这个侯爷也是脸上有光的。说不得还能得点机缘什么的。” 容老太太咪了咪眼,如刀子般的眼神割在宛仪郡主的脸上,“老大媳妇,你不会当真如同兰姐儿所说的那般,身为侯夫人,又是她们的嫡亲大伯母,到头来却是连这点子肚量都没有吧?这可不成,你这样的心思,咱们侯府日后可如何是好?” 若是换做以前的宛仪,定会想也不想的立马就派人把容颜给拦下。 哪怕,她明知道这样做会惹太后不高兴。 那是因为,以前,容府的事情在她心里是顶顶重要的。 可现在么? 她眉眼微挑,淡淡一笑,“老太太您这话说的,儿媳可就有些不明白了,颜儿是接到六公主的生辰宴请柬,昨个儿就派人和您说过的,您当时也没什么吧,今个儿颜儿被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接走,您却转眼就带着人和儿媳要说法,甚至让儿媳派人去把太后娘娘的马车给拦下,老太太您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知道的是您疼孙女心切,想着她们几个姐妹情深,让好们一块进宫好坏有个照应。可不知道的呢,说不得呀,那些人会以为老太太您对太后娘娘有所不满,对她每每往府里派人送赏赐只给颜儿一人,您极为的不乐意,所以,便故意使人去拦太后娘娘的马车,以图发泄呢,或者,您是对太后娘娘派了人来接颜儿不满?” “你乱说什么,我哪里有?” “您没有就好。”宛仪郡主淡淡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极为的漠然,“即是老太太没这些意思,那您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儿媳就先告退了。”宛仪平静的笑了笑,扭头,看了眼脸上一派焦急,双眼滴溜溜乱转的容兰,摇摇头,“老太太您请回吧,儿媳不送。” “大伯母,您怎么能这样啊,我们也只是想帮三姐姐罢了。” 宛仪郡主呵呵的笑了下,扫都没扫容兰一眼! 身后,容兰气的俏脸发白,“祖母,您看看她——” “嚷什么嚷,都给我滚回去。”容老太太看了眼一身大红华服,发上金钗耀眼,但脸上却是相反的气急败坏,带着几分隐隐的狰狞,她冷笑了下,挥手打开容兰的手,“和你那个娘一模一样,有利朝前无利后靠,你怎么不会学点好?没的丢脸!” “祖母!”容兰瞪大了眼,巴掌大的小脸上两行清泪落下,把她之前化的妆给冲出两条沟痕,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容思等几个小姐妹觉得是惨不忍睹,特别是最小的容晴,竟实在忍不住,扑吃笑出声来。 她本来就是最小,按着她的年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进宫的。 可偏偏容兰强行把她拉了过来凑数。 小丫头本就是一腔的不情不愿,到了这会,再看容兰铁青的脸,滑稽而又狼狈的妆容,扭头拼命憋笑。 可惜无果。 她这一声笑似是打开某扇门的钥匙,容思几个人都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可几个人却都没敢笑出声来。 且把头都转了开去—— 不管怎样,容兰是二房的嫡女,身份可是压她们一层的。 只是下一刻,几人耳侧就听到啪的一声清脆响声,接着,是容晴哇的一声痛哭。 “四姐姐你凭什么打我,我又没怎么样你。” 回应她的,是容兰带着哭腔,愤怒,恶狠狠的声音,“我要打你就打你,还用得着和你说吗?你是什么东西!”看着容晴眉眼清亮,哪怕半边脸是肿着,那双不笑也笑的含情目,看的她满腔的勃然大怒,“果然贱人生的就还是贱人,天生就会勾引人的小蹄子。”说罢这话,她抬手又是一巴掌掴了过去,“这是我这个姐姐赏你的,不用谢!” 哇—— 容晴哭着远去。 容兰重重的一哼,狠狠的瞪了眼容思几人,甩袖离开。 容府这一场闹事至此结束,容颜却是半点不知,一身轻松的随着兰嬷嬷到了宫门前。 车撵在宫中停下,兰嬷嬷下车,笑着伸手扶了容颜,“老奴扶三小姐下车。” “有劳嬷嬷。” 因为兰嬷嬷的缘故,自然是要先去太后的宫殿谢恩。 一路袅袅而入,红墙绿瓦,琉璃飞拱,端的是华丽非常。 容颜低眉垂眼悠然而行。 虽然这皇宫每来一次都会让人觉得华丽,大气。 若是换成一般人,自然会惊艳,甚至是失态,小心冀冀也是难免。 可在见识过前世诸般高科技,以及各国独特高大上的建建筑,甚至是连紫禁城都去过后,这处皇宫在容颜的眼里不过就是一处略华丽些的宫殿罢了,无非就是摆设的略繁华,奢侈,高贵,大气了些罢了。 但兰嬷嬷等人不晓得呀,看着容颜小脸淡定,目不斜视的随在自己身侧行走。 兰嬷嬷不禁暗赞,庆安大长公主倒是有位好孙女! 太后的宫殿。 兰嬷嬷笑着行了礼,“娘娘,容三小姐给您请安来了呢。” “哦,颜丫头来了?快快让她进来。” 随着小宫女进来,容颜笑嘻嘻的行礼,“臣女见过太后娘娘,给娘娘请安。” “免礼,颜丫头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的看看。”太后对于容颜极是亲切,热络的拉了她的手,端详着她的小脸叹气,“怎么又瘦了?瞧瞧这小脸瘦的,都没点肉了。你呀,之前不是和你说了,有什么事情只管着和哀家说,天大的事情自有哀家给你作主,怎的你这丫头就是和哀家客气?” “太后娘娘您放心,臣女若是真有麻烦事,或是谁欺负了臣女,自然会找您给臣女作主的。” “嗯嗯,这就对了。”太后一脸亲切的笑容,那眼底的慈祥,让人看了若是一个恍惚,就会以为眼前这一袭暗青色锦袍,头上万字不断头凤钗耀眼的老太太不过就是自家后院亲切和蔼的老太太!最起码的,这个样子的太后,让容颜会偶尔觉得,这位太后,竟比她嫡嫡亲的祖母都要让她觉得亲切! 当然,也只是偶尔想想罢了。 至于谁若是说当真? 容颜估计只送她两个字——呵呵。 宴席摆在御花园,很快便有小宫女来请,容颜笑着起身起身告辞,太后娘娘则又叮嘱她几句,便看了眼那小宫女,“去吧,好生把颜丫头送到六丫头的面前,和她说,颜丫头可是哀家的贵客。” “是是,奴婢遵命。” 容颜笑了笑,不紧不慢的随着那小宫女前行。 只是走到一半,她猛的停了脚,笑意盈盈,只是那笑意却不带半点暖意,“这位姑姑,咱们,这是要去哪?” 115 赴宴(下 容颜穿了件浅黄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小碎花,袖口和衣摆处银丝线勾出了几朵花枝,乌压压的发挽在脑后,斜斜插了根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站在阳光下,树影斑驳,她的眉眼如画,肌肤细润如美玉,整个人映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如今,她就静静含笑的站在那里,红唇轻掀,眸光流转间似笑非笑的看向那小宫女,“这位,姑姑,请问,咱们这是要去哪呀?” “容,容三小姐说笑了,自然是去御花园的呀,六公主和几位小姐都在那里等着您呢。” “是么?” “是是是,容三小姐请。” 容颜美眸轻闪,微微一笑,“我还以为,姑姑会带我去别的地方,让我随便乱闯个禁地,或者,走上什么岔道,和哪位娘娘撞上,或是惹几位贵人生气,然后,让我好生的被罚上一回呢,哎,原来,姑姑竟是果真真要带我去御花园的呀。看来,真真是我以小人之心来度姑姑君子这腹了。” 小宫女听的这一席话,那眼眸是唰的一缩,她怎么知道? 掩在袖中的手紧张的纂起来,又松开。 她笑的极是难看,“容三小姐说笑了,奴婢只是奉命请三小姐过去,哪来的胆子做那般事?” “嗯,你没有,最好。” 容颜菀而一笑,意味深长的眸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她抬脚向前行去。 “不是说六公主和几位小姐都在等着我吗,还不赶紧前头带路?” 小宫女用力的咬了下唇,几乎是紧紧的握起拳头才维持着自己的镇定,“容三小姐,请。” 继续往前走,小宫女全身都紧紧的绷了起来。 刚才的那一番话,容三小姐是在警告自己吧? 可若是完不成这回的差事,日后…… 她一咬牙,才欲想有所行动,就感觉到身侧一道清冷的视线瞥过来。 被那双冰霜般的眼神扫了两眼,小宫女身子哆嗦了两下,竟是后背上一片冰冷! 就这样,她脑海里来回的盘算着,然后,御花园遥遥在望。 容颜笑了笑,“这位姑姑,六公主她们就在前面吗?” “——是,三小姐您请。”到了这会,小宫女索性也镇定了下来,她这一路上寻不到机会,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可这是皇宫,又不是容府,六公主可是宫里头的人儿,酒宴起来,到时侯六公主想折腾一个人,还不有的是法子吗?小宫女想通这些,清秀的面庞上愈发镇定,她笑着屈了屈膝,“容三小姐请。” 不远处,一阵阵女儿家清脆,爽朗的笑声传过来。 容颜笑了笑,神色愈发的散淡,眼底一片漠然。 六公主,是吧? 容颜袅袅而行,衣袂轻飘,眉眼精致如画。 就那么随意而悠然的姿态行走在御花园中,瞬间就成了园中最为精致的一道风景。 便是不远处有心想要晾着她的六公主,一抬眸看到眼前少女踏着阳光缓缓而来,身姿娇美,眸含春波,她的心猛的就是一沉,这样的女孩子,难怪他最终也会心动!眸底一抹暗沉沉的光芒划过,她笑了笑,扭头看向身侧的安三小姐,“表姐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可不许哄我呀。” “哄你作什么,下次进宫我定帮你戴过来。” 安三小姐笑意盈盈,眉眼里不比寻常女子的英气让她便是站在这群贵女中,也是半点不掩风姿。 当然,你得排除她瞬间暴怒时的狰狞,以及那手中不时摆弄着的长鞭! “嗯,那就有劳三表姐。”六公主没甚诚意的道了谢,又扭头和身侧的几位贵女说笑,而后,还吩咐着身侧的宫女去作事,就是不往容颜那边站立的地方看过去!这赤一裸一裸打脸的行为顿时让几位心性较差,肚量狭小的贵女扑吃一声笑了起来,有其中嚣张霸道惯了的,便抿唇一笑,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容颜,“哟,这位瞧着可真真是眼熟,我却是记不起是哪家的来了呢。” “周姐姐你贵人多忘事呢,这不就是安乐侯府家的三小姐吗?” “安乐侯?可是那个以一首曲,一个美人,一把琴受太祖帝封侯的那位?” “可不就是,不过姐姐你瞧,这位容家的三小姐,果真真是生的好,就是不知道,这歌儿唱的可是好还是不好呢。” 几名衣着华贵的少女在那里明目张胆的对着容颜品头论足。 不时对着容颜身上扫两眼,窃窃私语,唧唧浅笑。 如果换做是原本的容颜,估计早就羞的痛哭而去。 可现在么? 她就站在那里大大方方的给她们瞧,由着她们评! 想要用这种法子恶心自己? 呵呵,还差了点! 看着她悠闲赏花,站在那里姿态闲适的闻闻,嗅嗅,眉眼里的笑意如同针刺入安三小姐的心头。 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差点把鞭子给折断! 这个女人,她凭什么到现在还能笑的这么欢快? 再也忍不住的,她一声冷哼,“容三小姐,你们容府可是好大的礼数,规矩,没看到六公主在此吗?” “哦,我以为六公主在和你们相谈甚欢,不乐意我这个外人过去打扰呢。”容颜微微一笑,迈步向前,对着六公主轻盈的福了諚身,“都是小女自以为是,我们容家家训,擅自打断别人谈话是极不礼貌的行为,所以,刚才小女才没能上前及时给六公主见礼,还请六公主别见怪。” 要是自己坚持要坚她,是否就会说,自己的礼仪不如她? 六公主黑了脸,声音淡淡,“起来吧。你是皇祖母身前的贵客,本公主可不敢多说什么。” “嗯,来的时侯太后娘娘还问臣女,若是没准备好礼物,太后娘娘帮着臣女选一样呢。”即然六公主让她过来就是不怀好意,如今她又主动提到太后娘娘,容颜暂时性的狐假虎威下自然是可行的,她咪了咪眼,嘴角浅浅轻笑,“不过臣女拒绝了太后娘娘,六公主生辰,哪里能让太后娘娘替臣女准备礼物的道理?” “是么,那你帮本公主带了什么礼物?” “音乐盒。” 容颜的话让六公主听的一脸诧异,“什么东西?” “音乐盒呀,就是会唱歌的盒子。”容颜笑嘻嘻的伸手,把身后白芷拿着的一个红绒布小盒取过来,直接拉下绒布,在某处的发条上轻轻拧紧了两下,她对着一脸诧异的六公主俏皮的挑挑眉,趁着六公主眉头微皱,有些愣忡的瞬间,笑嘻嘻的往前递,“公主您听。” “啊,这盒子会唱歌。” “这是音乐,啊,好好听——” 六公主的眸底也是好奇一闪而过,不过她贵为皇家公主,见过的东西自然是多的,再说,她可是皇家公主,怎么能在人前失仪?所以,哪怕是心里头也是好奇的很,却并没有如同其他几位贵女般一脸欢喜的围过去,只是给着自己贴身的宫女悄悄的使了个眼色,那宫女心领会神的点点头,上前笑着开口道,“容三小姐,这就是您送给我家公主的礼物么?” 她这话一说出来,几位贵女的脸色就有些讪讪。 这可是送给公主的礼物呀。 她们竟然一时好奇,都蜂拥而来,把公主都给挤到了后头…… 其中一名心思转的快,便笑盈盈的开口道,“这玩意儿倒是稀罕的紧,咱们也没见过,六公主您可要小心呀。” 贴身宫女侍琴笑笑,“多谢钱小姐提前,我家公主心里有数。” 一侧,安三小姐挑了挑眉,“容三小姐果然好本事,这么精致的物件儿也能捣腾来,依着我看,这件泊来品,三小姐能拿到手,没少花费时间和精力,财力吧?” “嗯,安三小姐说的极是,毕竟,这是给六公主的礼物,贵重些的好。” “三小姐这是在说,六公主是嫌贫爱富之辈?” 容颜吃的一声笑,她挑高了眼眉,看着安三小姐直摇头,“三小姐,你耳力,真的不好了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 不远处,扑吃有人一声轻笑,大眼眨啊眨,看着容颜的神色里充满好奇。 这位容三小姐,好胆量! 六公主一挑眉尖儿,“好了,不过是件泊来品,便是略精致了些又如何?”依着她皇家公主的身份,还怕得不到这些东西吗?不过,被人当回事,被人重视的感觉,让六公主在心里暗自对容颜的敌意散去那么一分两分,她挑高了眉,示意侍琴把那音乐盒亲自拿下去,她自己则笑着开口道,“好了,今个儿你们都是本公主请来的客人,还有几个没到的咱们便先入席再等吧。” “都听公主的就是。” 一行人入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容颜的身侧,竟然是容家的两位小姐! 容三小姐,容五小姐。 此刻,她眸光左转,看到的便是容三小姐。 而扭头右看,却是脸色微沉,眸光不时晦暗难辩的容五小姐! 这两姐妹之间的矛盾加深呐。 嗯,这对她而言,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她眨眨眼,笑了起来。 很快人便都到齐了,六公主一声吩咐,开宴。 六公主今年与容颜同岁,还不到自己单独开府的时侯,住在宫中,又得皇后青眼,自然便比寻常的公主多了份尊荣,此刻便是过生辰,也在她的软磨硬泡下,由着皇后说情,竟然是请了个戏班子进宫!这在诸位公主的身上,很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儿,更何况期间又有帝后派来的人送了赏赐,并且皇后还特意让御膳房的人给众人加了菜…… 这一来一回的,让几位公主便暗自红了眼。 心里酸的很却又是无可奈何。 宫中本就是讲究人脉,靠山的地方。 六公主的生母虽然是个妃子,又早逝,但奈何人家入了皇后的眼呀。 打小跟在皇后身边养大,比起皇后嫡女也就差了那么一丝,这样的情况下,几位出身妃位,或者是母妃位份更低的公主还真的没法子跟六公主比!不过也就是偶尔有人冒那么三两句的酸话罢了,六公主却是直接当没听到,若是心情不好或是太过分,她自然就会摔了脸子把话赠回去——便是闹到皇后跟前儿,她也吃不了亏! 宴席足足用了大个时辰。 众人起身去了御花园一旁的水榭。 那里戏台搭的正好,六公主等人落坐,侍琴低头和六公主低语几句,便见六公主接过她手中拖盘里的戏单子,随意的勾了一下,呶呶下巴,“喏,就这两出吧。”今儿个的寿星点了,自然是身为皇后娘家的两位小姐,安三小姐笑着道了谢,点了一出仙桃拜寿,这是一个讨喜的戏曲,是说一位官家小姐成人礼,仙桃主动飞来,满府瑞祥之光,并且还给她带来一位惊才绝艳的好夫郎。 最后,郎才女貌,迎来一场佳话。 六公主听了侍琴的低笑,扫了眼安三小姐,难得的脸庞微红起来。 安三小姐微微一笑,把戏单子递给了身侧的安五小姐,“五妹妹请,你喜欢看什么只管随意,公主表妹不会在意的。” 这话说的安五小姐直磨牙。 恨恨的瞪了眼安三小姐,压下一腔怒火,随便的选了一出便丢了下去。 容颜在一旁看的好笑不已,这两姐妹,脾气果真真是不同。 身侧,安五小姐突然一扭头,狠瞪容颜,“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天上有两只雁儿,正在你啄我,我啄你的追个不停,我看着好笑呢,安五小姐,你可看到了吗?” “什么雁儿鹰儿的……”安五小姐略过了会方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刚才,容颜的话是在笑她和安三? 她气呼呼的喝了口茶,暗自瞪了眼容颜。 可惜,容颜这会正聚精会神的看戏,没看到她的眼神呢。 戏唱的极好,两场下来,诸位贵女全都看的入了神。 中间休息,六公主一声清笑,“侍琴,赏!” 戏台上下来一位身姿娇小的女子,眉清清秀里带着妩媚,身段极好,一笑两个酒窝,“多谢六公主,诸位小姐的赏。” “是你们唱的好,不然本公主才不会赏,只会让人把你们丢出宫去。” “多谢公主夸奖。”身后,戏班的班主大喜,带了众人跪头谢恩。 有了这六公主的一句话,日后他们戏班在长安城贵人圈子里也能站一席之地了。 “咦,六公主,周家姐姐,安家姐姐,你看这小丫头像谁呀,怎的忒也眼熟呢。” “让我瞧瞧,对哦,长的好像是——” 那小姐及时收口,眼神却是若有所指的转了一下。 安五小姐猛的放下手里的茶盅,“你看我做什么,难道说,我长的就像个戏子?方小姐,你是这个意思吗?” 方小姐手里的茶猛的一抖,差点把茶盅丢出去,“安五小姐您说笑了,我怎么敢这样想呢。” “你即是不敢,那你往我这里看什么?”安五小姐满脸的不悦,那一脸不依不饶的样子,让方小姐更加的憋气,她紧紧的咬着唇,坐在那里要哭不哭的,“我,我,我不是看你的——” “哦,那你是看谁啊。” “我,我——” “好了,五妹妹你看看你,把方家小姐都吓成了什么样儿?”六公主扫了眼安五小姐,安抚似的眼神落在方家小姐身上,“方小姐别怪,五妹妹她就是这个脾气,呵呵,其实她的内心很好的,真的。” “嗯嗯,六公主我知道的,我没有怪安五小姐。” 六公主菀而一笑,对着方小姐点点头,却是突然开口道,“方小姐,你刚才往五妹妹那边看,其实看的,应该是容三小姐吧?” “我——”方小姐吓的手一抖,哗啦一声,茶杯真的落地,她硬着头皮才欲出声,不远处,安三小姐已是挑高了眉,吃的一声笑,“方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六公主不过是问你一句话罢了,你至于吓成这般模样么,难道说在你眼里,六公主就是这般的让人害怕?” “六公主恕罪,臣女,臣女真没这样的想法。” 方家小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脸色惨白,恨不得把头垂到地底下去。 气氛瞬间沉默下来。 六公主呵的一声轻笑,“起来吧。” “多谢六公主。” 方家小姐起身,掩袖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心底却是忐忑不安的很。 谁知,安三小姐仿佛是故意不放过她,轻轻一笑,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方家小姐,你还没说刚才看的是谁呢。” “……” 方家小姐在心里叹了口气,瞬间思量过后,她上前两步,恭敬的福身,“回六公主的话,臣女看的是安五小姐身侧的容三小姐。” 她这话一说出来,众位贵女都纷纷不约而同的眼前一亮。 刚才只觉得那小戏子容貌清秀,却异长的眼熟。 偏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如今一听这话,众人都心领会神的笑了起来。 安三小姐脸色微沉,突然放下了手里的茶盅,“大胆,你的意思是说,容三小姐和这个戏子相像吗?” “我,我,没有这样说——”方家小姐垂着头,全身尴尬极了,她今个儿就不该进宫! 容颜听到这里,方才笑盈盈的抬头,慢条斯理的抿了口茶,“你们在说什么?我听着,刚才好像提到了我的名字?” 众人默,“……”敢情,人家刚才根本没听她们说话? “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都没人出声了?” “这是怎么了,方小姐是吧,你站在那里作什么,呀,你眼怎么是红的,好像是,哭了?” 众人,沉默。 容颜眉眼弯弯,她索性拈了块糕点往嘴里送,待得细细咽了,她方扬眉对着六公主抿唇一笑,“宫里御膳房的点心果然很精致,很好吃呢。六公主,多谢您今个儿的请客呀。不过这戏唱起来没完没了的,听着也忒烦了点,不如,早点结束了吧?” 六公主,“……” 她哼了两声,似笑非笑的看向容颜,“刚才方小姐正和本公主说,那前来唱戏的小戏子长的和咱们这的某个人很像呢。” “是吗?她和谁像?” 容颜眨眼,一脸的无辜,笑意盈盈的样子看的众位贵女直翻白眼。 这个女人,是在装傻吧?是吧是吧是吧? “方小姐说,那小丫头长的和你很像呢。” 安三小姐看着她那一脸假仙的模样,恨不得扑过去伸手抓破她的脸。 把她这副笑意盈盈,恶人心的模样给抓花。 她就是用着这样一副无辜又单纯的表情,勾的沈博宇处处掂着她,想着吧? “像我?有吗?” “自然是有,而且,我和六公主也觉得的很像的。” 安三小姐这话甫一出口,听的一众贵女都纷纷变了脸色。 刚才她们心里想是一回事,可这当真说出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场的可都是身份尊贵,家世极好的贵女。 打小千娇百宠的养着。 如今这社会,戏子最低下,卑贱。 试问,这些贵女中谁乐意去和个戏子扯上关系? 哪怕是像也不成! 不然的话,她们的长相竟和个戏子一般,这话传出去,日后哪还有脸再出门? 这一刻,不管怎样,这些贵女心中都有两分的同情容颜。 特别是安五小姐,眉头直接就拧了起来,“三姐姐,你这话是何意,她不过是个戏子,哪里能和咱们相提并论?”她这话里的指责意味深浓,眼底的不悦是实打实的,直指容三小姐,这却是让众位贵女眼神一闪,这位安五小姐为了和自家姐姐作对,难道说,宁愿相帮容颜这个外人? 她们却是不晓得,安五小姐是真心没有想偏帮容颜。 就如同她刚才所言,不过是个戏子丫头罢了,让她站在这里就是她的荣幸! 容颜虽然和她不对头,可不管怎样,容颜也是贵女之一。 是和她们一块的。 要是把个戏子相比容颜,那么,和容颜一块的她们也会跟着掉价儿! 这就是安五小姐的神逻辑! 可惜,诸位贵女却是不明白她的心思。 只是把探究,打量的眼神放在安家姐妹身上,有女孩子心思转的快,便暗自笑了起来。 早听说安家这两位姐妹不合,现在看来,果然是无风,不起浪呐。 “妹妹,你说话慎言,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方家小姐和六公主都有在说的呢。” 安五小姐撇了下嘴,“当我不知道你嘛,就知道玩些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她这声音虽然轻,离着她们坐的远些的贵女听不清,但容颜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她才把嘴里的茶咽下去,听到这声念叨,不禁是扑吃一笑,再看安五小姐时,不禁眼底就带了两分的赞赏——认人,很准呐。 “看什么看,别以为我是为你说话。” “嗯嗯,我没那么想过。”她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自作多情! 她们在这里说的轻松,或针尖对麦芒,或阴阳怪气,只是苦了一侧跪在地下的戏班班主,以及那小丫头。 最后,还是六公主有些回过神,轻轻的摆了摆手,“你们都起,散了吧。” 这就是说,他们可以平安出宫了。 戏班班主一脸的感激,“多谢六公主。” 待得戏班子散下,安三小姐笑着扬了扬眉,“六公主,我听说御花园的花开的极好,有几位小姐也是头回来皇宫,不如,咱们就去逛逛?”她说着话笑了笑,脸上浮现出几分的得意,“容三小姐,孙家妹妹,你们还没见过御花园里的花儿吧?一会可要好生的看看,毕竟吧,这进宫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嗯,多谢六公主,安三小姐。” 容颜眉眼弯弯,“多谢六公主,安小姐。”她倒是要看看,这位安家小姐和六公主打的是什么主意! 六公主眼神闪了闪,看向身侧的侍琴,“侍琴,你去和母后说一声吧。” “是,公主。” 一行人起身,由着六公主和安家姐妹在前面引路,不急不慢的向着御花园里走去。 容颜身侧跟着的是白芷。 她的腿伤已经好利落,之所以把她带在了身边,是容颜觉得白芷在几女当中最稳重。 这会,白芷不禁一脸的担忧,“小姐,要不,咱们还是找个法子回了六公主,去太后娘娘那边吧?” “不急,且看看。” 容颜扬了扬眉,眼底一抹冷意划过,“哪里有不战而逃的道理?” “可是小姐——”对面可是六公主呀。 前面,安三小姐不怀好意的笑声响起,“容三小姐,六公主在等着你呢。” “你看,你家小姐我走的了吗?” 容颜笑了笑,拍拍白芷的手抬脚向前走去。 ——不过就是个皇家御花园罢了,难道,她还怕了不成? —— 太后宫中。 兰嬷嬷一脸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太后看不过去,摇着头把她招到跟前来,“说吧。” “娘娘,老奴知错。” “行了行了,你和哀家这么些年,我还能不了解你?”太后打断兰嬷嬷的自责,笑着呷了口茶,“可是在为容家的那小丫头担心?觉得哀家明知道把她接过来,小六她们不会轻易放过她,却不但不阻止,还派你把人接进了宫,你可是觉得想不通?” “回主子的话,老奴只是觉得您平时对那丫头挺好的,这次却——” 明知道这会子容颜进宫,六公主也好,安三小姐也好,都是被皇后娘娘宠的无法无天的主儿。 万一真的闹腾起来,到时侯吃亏的肯定是容颜! 太后看了一眼兰嬷嬷,把手里的茶盅放下,“你呀,心就是软。” “太后娘娘责备的是。” “哀家没有责备你,哀家是心疼你,这一辈子跟着哀家,眼看着咱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太后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伸出两指揉了揉有些肿涨的眉心,语气里带着两分的怜惜,“兰儿呀,这一辈子,是哀家对你不起,下辈子,别再认识哀家了。”主仆得宜,佳话相传,一辈子,足矣! 兰嬷嬷扑通跪了下去,“奴婢这一辈子跟着娘娘,无怨无悔。下辈子,奴婢肯定还要服侍娘娘的。” “你啊,你。”太后娘娘亲自起身,扶了兰嬷嬷起身,想了想看向兰嬷嬷,“你很喜欢那个容家的丫头?” 兰嬷嬷咬了咬唇,“也没有很喜欢,只是觉得她的性子挺好,还有,她救了您,却又半点不居功……” “这倒也是。”太后听到兰嬷嬷提起这事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这个丫头的性子的确是奇怪,我可是听说,她当时和皇帝打赌,救下我之后什么也不要,只要婚姻自主和拜周御医为师,呵呵,这两个条件呀,提的少了,轻了,哀家的命可不止这些的。” 兰嬷嬷眨了眨眼,笑着服侍太后用茶,没出声。 “罢了罢了,你过去看看吧。”顿了下,太后又加了句,“若是小六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你再出现。” “奴婢不去。”兰嬷嬷笑着摇摇头,一脸的平静,“奴婢的确是有些喜欢那位容三小姐的性子,可在奴婢眼里,您才是奴婢的主子,您是奴婢心里唯一的人,那位容三小姐即然碍了小六和安家那位的眼,便是有老奴帮着躲得了今天,下次呢?人呀,这一辈子的路可是长着呢,她总不能这一辈子都让老奴帮她吧?” “所以呢?”太后笑容轻快,语气竟难得的带了两分的挪愈。 兰嬷嬷轻轻一笑,“所以呀,看那位容三小姐的运气,以及,她自己的本领喽。” 这宫中,哪一年不出几桩让人不平的事儿? 不过是被最上面的人压的好罢了。 太后笑了笑,轻轻的闭上了眼—— 很明显的,她是满意兰嬷嬷这个答复的。 午后的风徐徐吹来,吹在人身上,脸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舒服。 御花园里不时传出一阵女子清脆若银铃般的笑声。 而在距离皇宫二百余米的梧桐胡同。镇国将军府内。 气氛却是一片肃杀,冷凝。 镇国将军在书房里啪的一声拍碎一张木椅,“那个逆子还在闹?” 身后,杨老二几个缩了缩脑袋,“大哥,要不,咱们就应了他?”反正,在他看来,那位容家的三小姐的确也没啥不好的,而且还一身精纱的医术,他们这些人在战场上打打杀杀的,让渊哥儿娶个一身医术的媳妇回来,到时侯万一有点什么事儿,也好再去请人嘛。不过他皱了下眉,伸手用力挠挠头,“但她那个爹的确是挺烦人的,要不,我找人做了去?” 只是他这话才一出口,杨老三一脚朝着他踹过去,“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 “俺哪里不会说话,俺说的都是大实话。”杨老二无故被踹了一脚,扭过头,嗡声嗡气的瞪眼,“你前些天不也和俺说,那位容家的三娘子是个好的,只是可惜生在了那样的人家嘛,哼,敢说不敢认,没鸟的家伙!” 杨老三一脸无奈的黑脸,“……”这蠢货! 他看向程将军,“大哥,老二他不知道这些事,您别理他。只是,这事您虽然压了下去,但渊哥儿却是不知道,您虽然在宫里求了赐婚圣旨,但万一渊哥儿不认,就这样闹下去可如何是好?” “老子要是有法子,喊你们来做什么?”程大将军很没骨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一脸的气恼,砰的一声,又一个桌子被他给拍碎,杨老二几人眉眼不抬,习以为常,“我说老三,你平日里不是鬼点子最多嘛,快点给我想想,怎么让那臭小子心甘情愿的接下这圣旨,和王家的小姐成亲。” 杨老三猛摇头,“做不到。” “靠,你平时的鬼点子去哪了,赶紧想。”顿了下,程大将军瞪眼,“这是军令。” “你还是砍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 这里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镇国将军府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院中下人个个愁眉苦脸。 “公子又没吃?” “你也被公子赶了出来?” “哎,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一院下人摇头晃脑,愁眉苦脸时,不远处的后窗口,程文渊脸色惨白的出现,犀利的眸如同刀子似的在院中唰的扫过,感受到院中几人的气息,他皱了下眉头,想了想,回头他拎起屋中的椅子对着院子里丢了出去,一把又一把的,最后,他嘴角勾了下,身子如同一只鹰般瞬间飞出,一个轻纵已经跃上墙头,在身后一人惊呼‘公子’的声音中,程文渊冷笑一声,翻身跳下墙壁。 “不好了,公子逃走了,快去和大将军说。” 书房里,程大将军正催着杨老三几个想主意,“快点快点,你们是不知道,我为了那个逆子操碎了心,这段时间呀,老子我的头发都掉了一大半。你们看,靠,那小子再敢不听话,老子捶死他得了。” 杨老二翻个白眼,“您舍得嘛。” “谁说老子不舍得的,老子是怕打死他,以后战场上就少了个人去打仗。” 杨老二正想继续揭某人的老底,门外一声急喊,“将军,小将军跑了。” 镇国大将军唰的一下从书房跳出去,一把拽住那侍卫的衣领,“不是让你们不错眼的看着嘛,怎么会让那臭小子溜了?” “属下失职,请将军恕罪。” “滚滚滚,自己去领军棍去,老子心情不好,这几天别在我跟前出现。”程大将军一脚把人给踹飞,气呼呼的跑进程文渊的院子,一进屋看着后头大开的窗子,不禁气笑了,“逆子,有本事一辈子别给老子回来!” 杨老三跟在他的身后慢悠悠的开了口,“大哥,这事,怕是有些不好办呐。” 渊哥儿几个的脾气他们都清楚,打小就倔。 如今他即然认准了容家那个丫头,想让他改变主意,怕是有些难呐。 不过杨老三却是摇摇头,轻轻的笑起来。 或者,正如老二所说的,把容家丫头娶进来,也是件不错的事儿? “可是老子已经答应了人家,十年前就答应的!” 人家那女娃也等了他这么些年,他现在一句话说不娶? 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他这一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不讲信用 !更何况,对方还救过他两次的命,程大将军是越想越恼,最后用力的抓了把头发,恶狠狠的眼神看向身侧的杨老三,“老子不管,这事皇上都准了,圣旨已下,那臭小子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至于你,过来,交给你一项重要事情,把那小子给老子叫回来,他要是不听,给老子绑。” 大不了,老子到时侯绑他进洞房! 杨老三一脸的为难,他对上程大将军一脸凝重的表情,暗自头疼。 这两父子的脾气都是这样,认死理。 一般的时侯是各自相安,可二般的时侯,呵呵,针尖对麦芒,谁也别想服谁! “大哥,这事要不再拖拖吧,反正圣旨也没说什么时侯成亲。”杨老三想了想,觉得现在不宜逼的太急,对程大将军也好,对程文渊这个小祖宗般的人物也好,都是以安抚为主,“不过大哥你放心,我会派人盯着渊哥儿,不会让他做什么出格的事。” “嗯,那就都交给你了。” 程文渊拂袖而去,看的杨老三在后头有点傻眼。 什么叫交给他了啊。 请问,这到底是他程家的儿子,还是他的儿子? 靠,怒摔。 老子也要甩手,不玩了好不好。 —— 容府门前,程文渊脸黑沉沉的能滴出水来,“你是说,你们三小姐去了宫中?” “回程小将军的话,正是。” 程文渊看了眼一侧的山茶,身子几个连闪,下一刻人已经飘出十丈开外。 看的山茶张大了小嘴,程小将军的轻功真好! —— 宫中。御花园。 百花盛开,一路走去,似置身于花海云间。 就在此时,御花园的深处,一道凄厉惊呼响起来,“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与此同时,一道女子含怒声响起,“容颜,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能把六公主推下水?天呐,六公主可不会水,来人,快来人,救六公主呐——”就在一群人惊惶失措,乱成一团时,一道懒洋洋带几分慵懒的声音响起,“安三小姐,你,可喊够了,嗓子疼么,渴么,要不要让小宫女帮你去倒杯茶润润嗓子再继续?” ------题外话------ 还好赶了出来。女儿拉肚子呢。一天没吃东西了。愁死我。 116 出宫和挨打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安三小姐看到容颜,如同看到了鬼一般,她瞪大了眼,指着容颜,下一刻,她想到了什么,猛的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御湖,“你在这里,那么,刚才和六公主一块掉下去的是谁?” 容颜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说罢这话,她再不理一脸铁青的安三小姐,脚步悄悄移动,躲在了诸位贵女当中。 前面乱成了一团,宫女嬷嬷吓的都要哭出声来了。 很快,便有会游水的嬷嬷过来,几个人一块下去,在御河里寻了半天,找到的竟然是安五小姐。 安三小姐心里咯噔就是一声,可瞬间,她就镇定了下来。 又不是她把小五拉下去的。 她眼神微冷,在看到几个嬷嬷把安五小姐救上来之后,她脸色大惊,两步跑过去,扒在了安五小姐的身上,“妹妹,五妹妹,怎么会啊,妹妹,天呐,这是谁把你给推下去的?我可怜的五妹妹——”她一边哭喊,一边瞪大了眼,眼神狠戾,“要是让我知道谁害我妹妹落水,看我怎么收拾她。”又喊安五小姐贴身服侍的小丫头,“你们两个给我过来,谁害五小姐这样的,给我说出来,咱们安家可不是好欺负的。” 两名小丫头瑟瑟发抖,“奴婢,奴婢不晓得——”她们刚才被安五小姐留在后头,哪看的清什么? 身后,有人翻了个白眼,“安三小姐,您让让呀,御医过来了呢。” 安三小姐这才一脸尴尬的随小丫头起身,又对着御医再三的行礼,道谢。 那边厢,御医已经诊过六公主,对着一脸紧张的众人开口道,“只是着了些寒,休养段时间就好。” 这话让诸位贵女,以及六公主贴身服侍的宫女嬷嬷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没大事好,没大事好啊! 半个时辰后。 六公主的寝殿。 做为落水事件的两名受害人,六公主和安五小姐已经清醒了过来。 御医开的药喝下去,又每人灌了碗姜汤。 容颜等人作为当事人,自然便被赶过来的皇后娘娘派人给留了下来。 这次出事的人,身为安家人,便是再不得她喜欢,那也是她嫡亲的侄女,另一个则是六公主,这孩子虽不是打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可她打小看着她长大,养一只猫儿狗儿还有感情呢,更何况是人?再说,这六公主在她的面前又素来会撒娇讨好,整日里如同个开心果似的存在,这让皇后打从心眼里对六公主留有几分的真感情。 乍一听说她落水,皇后可是着实吓的不轻。 还好,等到她从殿里赶过来,安五小姐和六公主已经清醒了过来。 她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两人用过药,才想着去外头问问,衣角被人拽住,皇后扭头,就看到一脸可怜巴巴,如同吓坏了的小猫儿般拉着她衣摆一角不放的六公主,乌黑明亮的大眼里尽是惊怯,这看的皇后心头一软,她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轻轻的拍了两下六公主的发,“乖,小六是个好姑娘,有母后在呢,咱们不怕呀。” “呜呜,母后,吓死小六了——” 六公主的眼圈里慢慢浸了水,双手猛的抱住了皇后娘娘的腰,把头往她怀里一扎。 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眼泪如同泄了堤的水,不过一会就把皇后娘娘的衣摆给打湿。 身侧,急坏了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六,六公主……”这不合规矩呀。 虽然也晓得六公主才十二三岁,乍一落水,受惊是肯定的。 但是!眼前的可是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 这般的失礼,冒犯,这是逾矩! 皇后轻轻一眼扫向她,对着宫女摇摇头,无妨。 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而且,此刻的皇后被六公主这么猛不丁的一抱,竟然在心里涌起几分奇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心头愈发的柔软,让她有了种为人母的欣喜! 她,竟有些贪恋,不舍! 好在,最后是六公主自己哭的收了声,她拿了宫女递来的帕子擦着眼,抽抽泣泣的,“呜,小六失态了,也把母后的衣裳都给哭湿了,母后,母后您别怪小六呀,呜呜,小六,小六是真的太害怕了,母后,小六只是站在河边想摘朵荷花,可不知道身后是谁碰了小六一下,然后,小六就,就掉下了湖里——” 这么说来,是有人推了小六一下,才会导致人落的水? 皇后和宫女两人眼神互换了下,皇后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浮起几分怒气。 她原本以为是小六不小心,和自家侄女一块落的水。 可现在看来,或者,还会有别的隐情? 她起身帮着六公主擦了把脸,“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儿,都哭成小花猫儿了,一会母后可不喜欢了啊。”说罢这话,皇后扭头看向六公主的贴身宫女,“帮着六公主打水净面,然后好生服侍着六公主,一会本宫再来。” “母后慢走。” 六公主恭敬而乖巧的目送皇后走人。 身后,小宫女轻轻的拍了拍胸口,“主子您刚才,可呸坏奴婢,那可是对娘娘不敬——” “你知道什么,本公主心里有数的。”六公主慢条斯理的瞥了眼身侧的小宫女,挑眉一笑,哪还有刚才半点的虚弱?她撇了下嘴,吩咐一侧的小宫女,“去外头看看去,还有,到偏殿看看,安五小姐可有醒了过来,再让人好生伺侯着,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去取。” “六公主您还是那么心好,奴婢可是听说,好像是安五小姐把您推下去的呢。” “胡说,五妹妹推我下去她怎么也会落水的?”六公主小脸一板,瞪向那宫女,“日后不许再让我听到这些话。” “是,六公主。” 小宫女福了福身退下去。 殿内,六公主把自己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半依半靠的歪在那,眸光流转,一片璀璨间,她却是扑吃一笑。 眼前这些的事情,竟然是越来越好玩了呢。 安五小姐推她落水的么? 呵呵! 偏殿。 皇后在看了眼安五小姐,知道她人已然醒过来,服过药,喝了姜汤没什么大碍过后,便又安抚了安五小姐几句,起身到了外头的厅里,早有嬷嬷扶着她落坐,小宫女手脚麻利的端茶上点心,皇后娘娘一个眼神落下,她贴身的宫女瞬间清场,待得厅内只余容颜等十几位贵女后,皇后方轻轻的一挑眉,轻轻呷了口茶,慢条斯理的把众女望过一遍,垂下了眸子。 这气氛,压抑里带着几分的滞息。 让人觉得喘气都有些惊惶。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有那胆小,性子怯懦的,小脸上已是一片惨白。 有冷汗自精致的额头上滴落。 打湿一脸的妆容,显的整个人惨白而狼狈。 若说这中间有平静的,自然也是有的。 她们本来就没做什么事呀,六公主和安五小姐落水,和她们有半毛钱关系呀。 可若是要说这中间最为平静的,却是为容颜和容三小姐两人。 足足过了两盏茶功夫,皇后总算是轻轻的开了口,她看向的却是殿外。 “把她们两个带进来吧。” 随着皇后一声吩咐,被两名禁卫押着,一身狼狈的是六公主的贴身宫女。 两人一进殿,身后禁卫一声低喝,“跪下。” “皇后娘娘冤枉啊,皇后娘娘冤枉。” “求皇后娘娘饶奴婢一命——” 皇后的笑容很是轻柔,出口的声音温和,“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我只是让你们过来把事情经过和本宫说一遍罢了,你们可是六公主身边的人,六公主落水,你们却远远的没跟上,你们当时是在做什么,六公主又是如何落的水,还有,当时谁准你们离开六公主的,嗯?说吧,和本宫说清楚,本宫自然会还你们一个清白和公道的。” “娘娘,奴婢当时是听了六公主的话才没有跟着的呀。” “是呀娘娘,是六公主不让奴婢跟着的。” “这么说来,本宫若是罚你们,还罚错了?毕竟,你们是听了主子的话才没能及时救主。” “奴婢不敢——” 皇后温柔的笑起来,“即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你们便是辛者库吧。” 两名宫女直接瘫在了地下,一脸的惨白。 去了那里,还有活路吗? 其中一名一咬牙,爬起身对着一侧的柱子撞了过去。 可惜,她快,身侧的禁卫却更步一步。 伸手把她给拽过来,按在了地下,“皇后面前不得放肆。” “娘娘,娘娘饶命呐。” 皇后却是没了耐心,一拧眉,“把她们两个拉下去。” 发作了两名宫女,室内有几名贵女眼角都含了泪花儿,吓的。 皇后却是扫了众女一眼,突然笑了起来,“本宫刚才听安五小姐说,她落水是因为被人推了一把,不知道你们谁能给我回想一下,那会是谁站着小六和安五小姐最近可好?”她的语气轻柔,带着两分的诱哄味道,听的掩在贵女中间的容颜眉眼一闪,面上便多了一抹的忌惮——能做上皇后并且坐稳皇后宝座的女人,果然都不简单! 诸位贵女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间面面相觑着没有出声。 皇后也不催,只坐在那里静静啜茶。 容颜站在一侧,神色平静,只是暗自却是用了十分的精神却提防着安三小姐。 之前的局虽然轻松,但容颜破解的却也是小心冀冀—— 安三小姐那天把六公主的请柬送她,是一时心起。 但却在请柬送到她的手中之后,肯定是费尽了心思想着对付她的主意。 之前那领路的小宫女,她敢肯定,若非是自己曾和兰嬷嬷去过御花园,她又有过目不忘的能力,那小宫女绝对会在路上耍什么妖蛾子,就如同她所说的,随便把她丢在一条路上或是某个禁地,让她冲撞个贵人,这结果都会很麻烦的。结果却是那小宫女让容颜几句话给吓的打消了心思,当然,太后那会对容颜的看重也是小宫女没敢造次的原因之一。 后来,那小宫女再没露面。 是不是被人责罚,这不在容颜的关心之列。 宴席上是平安无事的。 听戏的时侯一出她和戏子相像的戏码,无非就是想让她在那些贵女圈子里自形影惭。 甚至让她的名声再坏上几分罢了。 可惜,设这个局的人对她不曾有半分的了解。 不然的话她会清楚,这种局,她对半点用没有! 名声是很重要。 但真的到了一定的程度,容颜可以眼也不眨的把名声给丢开! 有什么比好好的,平安的活着更重要? 如是,再往下来,就有了御花园一幕。 说实话,那会若非是她反应迅速,是真的就落入了安三小姐的圈套—— 安三小姐竟然买圈了六公主身侧的小宫女! 趁着后头几个贵女扑蝶娇笑,有人在不远处赏花,她故意引了余下的几人靠向一侧的荷莲,趁着六公主不注意,便把人给推了下去,然后,她一声惊呼,“容颜你怎么把六公主给推了下去?”这一声把诸位贵女的眼神都吸引过来,容颜敢保证,要是她不做点什么,不管她那会离着六公主远还是近,只要安三小姐一口咬定,这推六公主入水的罪名肯定就要落实在她的头上! 心头怒火涌起,她瞬间伸手对着一侧的安五小姐一推。 这一会,安三小姐的话才出口,众女还没反应过来,而容颜,却已然悄悄的往后移了移。 如今安五小姐和六公主落水,哪怕安三小姐再说什么,这效果,也会打折扣的。 比如这会,她静静的看着上前两步,一脸怒意的安三小姐,心里却极为的好奇。 如今这种情形下,她会和皇后说什么? “娘娘,是臣女的不是,我没好好的照顾好六公主,更没能看好五妹妹,都是臣女的错。” 皇后眸光微闪,点点头,“罢了,你也还是个孩子,有所疏忽也是难免的,起吧。” “多谢皇后娘娘。” 安三小姐身后,身着蓝色衫裙的小丫头一脸焦急,“小姐,小姐您是和皇后娘娘说呀。” “红药闭嘴。” “小姐——” “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咕什么呢,有什么话直接说,本宫听着呢。”椅子上,皇后娘娘看了看安三小姐,眼神微闪,落在安三小姐身后的红药身上,“说吧,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刚才可是看到了什么?” 被称为红药的小丫头一脸的委屈,不愤,好像是在给主子鸣不平。 此刻,听到皇后的话罢,她猛抬起头,向前屈膝两步,一脸视死如归的开口道,“我家主子向来心软,总是习惯性的把别人想的发美好,所以她不让奴婢说,可是这次事关六公主和我家五小姐,所以,奴婢无论如何也不能听我家主子的,皇后娘娘,您——” “成了,皇后娘娘面前哪有你罗嗦的,直接说。” “是,姑姑。”红药磕了个头,一脸的坚定,“奴婢刚才正服侍着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时时心记六公主和我家五小姐,所以便早早吩咐奴婢,让奴婢时时留心着点,可没想到,奴婢那会看过去的时侯,刚好看到,刚好看到——” “你这丫头找死不成,都到了这会儿,还遮遮拦拦的,还不快点说你看到了什么?” “你别担心,万事自有娘娘给你作主。” “奴婢看到一位小姐正在六公主身后推了她一把,而我们家五小姐,一扭头发现了这一幕,来不及喊規么,伸手去拉六公主时反跟着落了水……”红药说到这里,她一个头又重重的磕下去,眼里含泪,“请皇后娘娘作主,找出这个凶手,还六公主,还有我们家五小姐一个公道。” “这么说来,你的确是看到了有人推六公主下水?”皇后娘娘眉眼微闪,想起在殿内六公主抱着她哭时说的话,眸光一闪,落在了地下跪着的红药身上,威严带几分压迫性的眼神在她身上定格,最后,皇后挑了挑眉,声音不急不缓的开了口,“即是这样,那么,你可认识是谁推的六公主,或者,你可看清她的长相,衣着?” “奴婢记得她的衣裳颜色。” “是什么颜色,你说。” 红药咬了咬牙,眼神在众位贵女身上一扫,蓦的一指容颜,“就是她,就是她推的六公主。” “哦,那位可是容三小姐,是安乐侯的女儿,太后娘娘的客人。你可看清了?” “奴婢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她,当时推六公主的人,就是穿了这件衣裳,还有她的发型,奴婢都瞧的真真的。” 皇后笑了笑,把手里的茶盅放下,温和含笑的眼神落在贵女中容颜的身上,“容三小姐,你怎么说?” 容颜神色平静的上前,恭敬行礼,“臣女若是反驳说不是,皇后娘娘自是不会信的。不如,娘娘请另外一个受害人过来问问?” “哦,你说的是安五?”皇后眼底笑意一闪,扭头看向身侧的嬷嬷,“去,看看安五小姐能不能过来。” 虽然是这样说,但在场的人都清楚,安五小姐是肯定要过来的。 皇后相请,怎么可能不来? 果然,不过是半盏茶功夫,安五小姐便被丫头扶着走了过来,除了脸色有两分的虚弱之外,倒也没别的反应,才一进殿内,安三小姐一脸担忧的迎过去,“五妹妹你可好想了?刚才可真真是吓死姐姐,皇后娘娘正在查问事实真相,一会你只管照实说,皇后娘娘素来公平,不会冤枉谁,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凶手的。” “多谢姐姐,该怎么说我心里有数儿。”安五小姐轻轻的抽开自己的手,对着安三小姐轻轻的颔首,转身走进殿内,放开小丫头的手,轻轻的跪了下去,“臣女见过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毕竟是自己的嫡亲侄女,如今又落水又受惊的。 皇后哪舍得让她真的跪下? “快去扶安五小姐起来,来人,赐坐。上茶。”皇后娘娘神色和蔼的看向安五小姐,神情带了两分的关心,“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刚才落了水,可切记别撑着,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管着开口。女儿家的身子最是娇弱金贵不得的。” “多谢娘娘关心,臣女无碍。” 待得安五接过小宫女捧来的茶道了谢,皇后娘娘方笑着开口道,“本宫唤你过来也没别的,刚才你姐姐的丫头指认说是容三小姐推的你和六公主,可容三小姐却说不妨唤你们两个受害人过来问问,本宫想着吧,唤过来问问也是好的,免得传出去有人说本宫只听一面之词便定了罪……”顿了下,皇后径自道,“对于这次的落水,安五小姐你可有什么要和本宫说的?” 安五小姐眼皮不动一下,慢慢的放下手里的茶盅,站起身子。 在这其间,安三小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很想扑过去按着安五小姐的头,让她直接点头说,就是她推的! 可惜,这会她不但不能过去,还什么都不能做! 宽大的衣袖中,双手紧紧的握着,长长的指甲在嫩白的掌心掐出道道的血痕。 她低眉垂眼,神色平静的站在那里。 容颜则是站在了安五小姐一侧不远处的地方,她静静的望着这一切。 微敛的眸子里尽是讥讽,冷意! “皇后娘娘,臣女,什么都没看到。”她咬了咬唇,声音里带着涩意。 皇后没有出声,倒是她身后的那名嬷嬷,眉头微皱,“安五小姐,你再好好的想想。” “娘娘,奴婢有话要说。” 眼看着安五小姐身侧的小丫头扑通跪地,一脸凄楚的出声,容颜都想笑出声来。 今个儿,是丫头表忠心大会吗? 她抿了抿唇,仍旧选择默默看戏。 “你有何话说,难道,你看到了什么不成?” 仍旧是皇后身侧的嬷嬷,她平静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 那小丫头一个头磕了下去,“奴婢是我家小姐救上来之后头一个赶到身侧的,我家小姐当时,她的镯上,紧紧的缠着这个。” “是什么?拿过来给本宫瞧瞧。” 是一枚带着丝线的纽扣。 丝线缠在腕上的手镯上,所以哪怕安五小姐从水里被救出来,也还没有落到水里。 “这是什么?” “这是推我家小姐落水时那女孩子身上的盘扣,若是奴婢猜的没错,应该是袖口的。” 嬷嬷恭敬的把盘扣递给皇后,“请娘娘过目。” “你去看看谁的盘扣少了一颗。” 在场的十几人,每人带了个丫头,嬷嬷分成两人走了一遍,最后,在经过其中一人时眼神一闪。 主位上,皇后娘娘在听到嬷嬷的低声回话后,脸色微变。 “当真?” 嬷嬷点了点头,神色微凝,“奴婢没有看错。” 主位上,皇后神色不变,心头却是瞬间闪过几个念头,最后,她眸中幽芒微闪,幽深看不到半点情绪波动的视线落在容颜身侧不远处的安三小姐,以及她的丫头红药身上,半响,就在安三小姐心头一阵狂跳,最后都要被皇后的眼神盯的忍不住,欲要开口出声说点什么时,皇后平静把眼神移开,她端起手边的茶轻啜两口,突然放下茶盅开口道,“本宫有些累了,今个儿的事,就此为止吧。” 她看向下面的诸位贵女,“今个儿的事让你们受惊了,是宫里的人安排不妥当,你们且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你们的。” “多谢皇后娘娘。” 诸女道谢,又口称不敢,恭敬的行礼,便欲退下去。 一侧,安五小姐身侧的小丫头急的不得了。 怎么会是这样? 皇后娘娘也忒偏心了! 明明是三小姐身侧的丫头害自己的主子,可皇后娘娘却当成不知道…… 她牙一咬,正欲出声说什么,手被安五小姐反手给握住。 “小姐——” 安五小姐对着她摇摇头,“什么都不要说。” 眼看着诸位贵女就要退下,容颜眸光微闪,扬眉对着安五小姐投去一抹璀璨的笑。 然后,她好巧不巧的把身子往红药的方向倒过去。 作势惊惶之下,她一下子伸手拽住红药的衣袖,站稳了身子,她一脸后怕的拍拍手,“不好意思,刚才差点摔了,谢谢你……啊,你的衣袖,这扣子,这扣子,只有一个——”容颜的话不重,也不过就是一句话,可听在诸位贵女耳侧却是如同炸雷一般响起,她们霍的抬眸,纷纷看向被容颜抓住衣袖的女子看过去,这一眼,纷纷面色微变。 竟然是…… 而与此同时,安五小姐身侧的小丫头却是脸色一冷,愤怒的两步上前,猛的拽住红药的手。 “竟然是你,果然是你,你,你怎么敢?我们五小姐到底哪点碍到你的路,你要这么的狠心,不但要害我们五小姐,还要把六公主也牵扯在内?”小丫头是一脸的怒意,对着红药又哭又喊,一脸咬牙切齿的样子,“红药,你虽是服侍三小姐,但府里夫人对你也不薄吧,还有我们五小姐,她哪点对不起你了,你竟然要害我们五小姐?” “我,我没有——”红药惊吓之下,连奴婢的自称都忘了,她被安五小姐的丫头拽着,晃着,人都蒙了,“红药,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我绝对没有害五小姐——”她虽然心里讨厌五小姐老是和自家小姐作主,但是,天地良心呐,她从来没想过要害五小姐! “你还敢说,你看看这是什么,你这里缺了一枚盘扣!” “还有这丝线,分明就是你袖子上的——” 红药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皇后娘娘明察啊,三小姐,五小姐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做这种事情。” 啪的一声,皇后把手里的茶盅砸了下去,“把这个背主的丫头给本宫带下去。” 背主,一句话直接便定了红药的罪。 同时吧,又巧妙的为了安三小姐做了开脱…… 背主嘛。 诸位贵女们面色怪异极了,看着被脱下去的红药,再看看一脸惨白,身子发颤的安三小姐,最后,落在眉眼虚弱,含着惊怒,气愤,甚至不敢相信等诸多复杂情绪的安五小姐,大家都恍惚一悟——难怪,刚才皇后娘娘一句话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估计是下面几个嬷杂说看到了红药袖子上的异样,让皇后清楚这事和安家有关。 所以才快刀斩乱麻的直接喊停。 不管背后查出什么,都能保住安家姐妹相残的名声! 可惜,皇后的好算盘却坏在容颜的一脚…… “娘娘,臣女管教无方,不知红药这丫头竟这般的胆大包天,还请娘娘作主。” 一侧,安五小姐心头冷笑不已,不知? 可真真是不知的好! 可不管如何,这会,她得做做样子的,屈膝下跪,“娘娘,臣女也相信这事和三姐姐无关。” 皇后看了她们姐妹一眼,没出声。 她身侧的嬷嬷却是恭敬的起身赶人,“诸位贵女,请吧。” 宫门前,那嬷嬷唤住容颜,“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所以,容三小姐,好自为知吧。” “多谢嬷嬷提点,日后,我会的。” 嬷嬷脸色肃冷,板着脸,深邃的眸子瞪大看着容颜,然后,就被容颜这句温柔含笑的话给打击的,嘴角抽了又抽。 安家两位小姐和容颜的过节她不是不清楚。 今个儿进宫,请容颜入府,想也知道不会有愉快的事儿。 在嬷嬷心里想吧,不过就是让容颜落个面子,丢下脸什么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发展到有贵女落水的地步! 而且,这落水的两人当中,有一个还是六公主! 之前她在大殿上没有证据不能说出来,就想着这会刺上容颜两句。 若是这事和她没关系自然是好。 若是当真有容颜有关系呢,她这话说的刚刚好,让她别太得意,别以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觉。 可没想到,她这话出口,却一下子好似打到了棉花上。 “这位嬷嬷可还有什么提点么?若是没有,容颜可就要告退了呢。” “你——”嬷嬷脸上的怒意憋的难受,可看着容颜脸上的明媚笑意,她只能再忍! 深吸口气,她淡淡的垂下眼皮,声音微沉,“容三小姐好手段,今个儿,老婆子算是见识了。” “你这老虔婆,你和颜儿啰嗦什么?滚一边去。”容颜话到舌尖儿,身子被人往后一推,一道极是霸道的身影站在她的跟前,对着那嬷嬷两眼一瞪,一股刺人杀气对着那嬷嬷就直刺过去,“我刚才听你的话,是在威胁她?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老虔婆罢了,滚。” 容颜站在他的身后,听着这霸道的理所应当,半点目中无人的话,她嘴角直抽抽。 “你,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本嬷嬷无礼?” 身为皇后娘嬷贴身服侍的,她便是在宫中都是受人尊敬的。 便是那些贵妇进宫,对着她也是笑意盈盈。 何曾被个少年这般指着鼻子骂? 嬷嬷气的全身直哆嗦,手一指,“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拿下。” 程文渊吃的一声笑,“老虔婆你别傻了,小爷看有谁敢对我动刀动枪,不想活了的给小爷滚过来!” 容颜听着这霸道的话,不由的直翻白眼。 程文渊啊程文渊,你现在,算是坑爹一百年吗? 她本想好心的提醒他两句,在皇宫门口啊,你好歹低调点?只是手还没拽到程文渊的衣袖,身子被一双手轻而有力的揽过去,她撞入一道宽厚却舒适,带几许清幽冷凉气息的怀抱,微惊之后便是眼皮一跳,她猛的抬头,眼底深处有抹惊喜闪过,语气却偏偏的带出两分的不屑,“不是和你说了不用过来,你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容颜伸手推开,“你现在看也看了,抱也抱了,赶紧走,松手,别沾我便宜啊。” 沈博宇低声轻笑,把下巴在她的发上轻轻摩擦两下,“宫里头的事情,我没及时出现,抱歉。” “你道的哪门子歉,这事又不是你惹出来的。”容颜伸手肘去推他,这可是在宫门前呢,可惜没推动,“再说了,你不是派了小宫女给我送信儿么,要不是你的人提醒,御花园落水的事,说不定我就真的摘不清了呢。” 沈博宇听到她的话微微一笑,伸手在她发上轻轻的抚摸了两下,“我这两天还有点事,回头就去府里提亲。” 容颜一惊,才欲劝他,身后,一道掌风猛的朝着她,确切的说,是朝着她身后的沈博宇拍过去。 “姓沈的,你tmd的给我放开她。” 是程文渊。 他教训完那名嬷嬷,回头才要得意洋洋的和容颜表功。 然后,眼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又是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竟然趁着自己没空,一个不留神,把他的人都给偷走了! 他还敢把人抱在怀里。 还,还敢摸容颜的头发! 这让程文渊恨的呀,怒从胆边生,想也不想的一拳捧了过去。 沈博宇眼皮也不抬一下,抱着容颜一个闪身避开。 身后一道黑衣袭来,龙三一声轻笑迎上程文渊,“程小将军,得罪了。” “你给我滚开。”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没一会便远离皇宫。 从皇宫到容府的马车上。 容颜倚着大迎枕,斜眼看向对面神情悠然,端坐喝茶的沈博宇,“你跟着我做什么?” “没办法,在下的未婚妻太过喜人,稍一不慎便有人过来。若是不护的紧了些,被人给哄了去,我日后找不到娘子,可不是要后悔一辈子么?”沈博宇眉眼含笑,此刻一脸的宠溺,柔情似水的样子看的容颜饶是心里素质坚定也不禁从耳朵根红了起来,她瞪了眼沈博宇,一声低斥,“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未婚妻,谁又是你娘子来着?” “自然是你呀。怎么,难道娘子是怪为夫提亲太晚?” “滚!”容颜狠瞪他一眼,撇撇嘴,“厚脸皮。” “厚脸皮也比没娘子来的好啊。” 容颜瞪他一眼,“你做什么老是气程文渊?”就比如刚才宫中,他明明可以早点出现,可偏要等在程文渊和那个嬷嬷对上之后,他再故意这般张扬的出现,回头让程文渊看到,看那小脸气的,估计得憋闷死。 “怎么着,你心疼了?” 容颜翻了个白眼,没出声—— 眼前的这个吧,她多少也揣摩出了几分的性子。 就比如程文渊的事儿吧,本来不是什么大事的,可若是自己再多说几句,不知道这位主儿回头怎么折腾程文渊呢。 她的反应倒是让程文渊满意一笑,不过自家娘子心有疑惑,他这个立誓做未来准好夫君,怎么可以娘子有问,他不答呢,因此,他帮着容颜续了茶,又看她爱吃甜瓜,拿了竹签子插了一块给她,看她吃的眉眼弯弯,一脸惬意如同小猫儿般的舒服,沈博宇的心情极好,“娘子,不是我故意气他,是他老和我作对,老想着抢我家娘子你。” 夺妻之恨呐。 容颜眼角抽了抽,扭头看向了车窗外。 这人,还能不能正经交谈了啊。 —— 镇国将军府门外。 程文渊被龙三直接提拎着丢到了将军府门。 守门的人听到动静,跑过来仔细看了又看,方才认出地下被打的鼻青脸肿,脸不像人样的人是谁。 吓的腿都软了,“小将军!” 被抬到后院之后,整个将军府都给惊动了起来。 镇国将军更是气的直跳脚,暴跳如雷,“是哪个兔崽子下的黑手,嗯,不想活了,爷明个儿去砍了他。”虽然他平时对着这小兔崽子又打又骂,可这怎么说也是自己的种儿,他能欺负,甚至提着棍子就打,可别人把这混小子欺负成这样? 简直就是在找死! 他在那里拍桌子,又是砸板凳的。 好在御医很快过来,仔细查了一遍后开口道,“将军无需紧张,小将军只是一些皮肉伤。” “滚滚滚。”程大将军气的想一巴掌把御医给拍走,这浑小子,一身武艺竟然被人给在拳脚上打成这样,简直是丢他程家祖宗的脸!他捋袖子往外走,“儿郎们,走,给小将军报仇去。”他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对这臭小子下手! 117 皇后赏赐,避暑 程大将军平日里虽然老是看程文渊不顺眼,但这可是自己的种! 此刻看着程文渊被打的鼻青脸肿,爹妈都不认得的模样,心头火冒三丈,恨不得把下手的人生吞活剥,拆皮抽骨。 只是就在他一声哟喝,带着群侍卫如同彪悍土匪般往外冲时,衣袖被人给直接拽住。 他瞪大了眼,“杨老三,这次你要是拦着我,我和你没完!” “将军,您这个样子出去,你要去找谁,您又要去哪找?” 程大将军,“……”默了下,他用力的摸了把鼻子,扭头看向杨老三,“这事交给你了。半个时辰后我要结果。” 杨老三暗自翻个白眼,对着程大将军叹口气,“您不用等半个时辰,现下我就可以给你结果。” “你知道是谁?快说快说。”程大将军磨拳擦掌,大有立马出去大闹一场的冲动。 杨老三嘴唇张了张,苦笑着看向程大将军,“是平西王府的人。” 平西……王府…… “平西王府的人又如何,难道他们皇家的人就可以仗势欺人吗?就是皇子都对我礼遇三分,更何况不过是一个亲王府?”程文渊声音渐冷,说到最后,眼神带了几分的戾气,“今个儿他们平西王府这般嚣张霸道,对渊哥儿下手,改日是不是哪个地方看我或是咱们府里这些人不顺眼,又可以下手打一顿?”所以,这口气,他是一定要出滴。 不管是为了给洲哥儿出气,还是为了镇国将军府的名声。 这次的事情,他绝不能做视不管! 杨老三再叹气,“将军,这次的事情,您还真的不适合出面。” “为何?老三,渊哥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看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被打成什么样了,你竟然不让咱们出面?”杨老二是暴跳如雷,他瞪着铜铃大眼,蒲扇般的大手往一旁拍了下,门板咣当颤了两颤,不远处随侍的小厮们心里都跟着好几颤,这二将军的力气是越来越大! 程大将军却是咪了下眼,“说理由。”他相信杨老三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来。 杨老三眼底复杂光芒闪过,“这次出手,是沈世子吩咐的。” “那又如何?” 看着程大将军不以为意的挑眉,杨老三又接下一句,“因为,容家那位小姐。” 半响,程大将军猛的反应了过来,“你,你是说,沈家那世子也,也——”看上那丫头了? 杨老三没出声,却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程大将军深吸了几口气,一语不发,扭头向着书房走去。 他坐在书房里,神色复杂不明。 对面,杨老二和杨老三两人也跟着落坐,小厮手脚轻快的上茶,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杨老二的性子直,又大大咧咧,哪忍得住这般沉闷? 咕咚两口把茶饮罢,他嗡声开口,“大哥,老三,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和那容家的丫头有关? 主位上,程大将军啪的一声把面前的桌子给拍碎,“这个小混蛋!” 他就说怎么那天那般的好心啊。 原来,敢情是在这里等着他! 真tmd和他那个老子一样的混蛋,让人讨厌! 杨老二有些诧异的转了下眉,“老大,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沈家那小兔崽子混蛋,气的我胃疼。” 自家儿子不给力啊。 至于那混小子,他总不能把那臭小子给一刀砍了吧? 倒是杨老三有两分了解他的心思,想了想突的笑道,“大哥何不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程大将军皱了下眉,可想想也只能是这样,尽管有些不甘心,但是,他看向杨老三,“帮我查查那臭小子的底,我倒是要看看,那小子能妖孽到什么地方去!”自己吃了个不小的暗亏,自家这臭小子被人揍了一顿,他不能直接打回去,观注一下那混小子,适当的时侯添点油什么的,总可以了吧? 至于这添点油,加点醋的时机? 呵呵,还不是他说了算么。 等到晚上,程文渊睁开眼发现自己再次躺到自家屋子里,气的一脚踹翻面前的小几。 叮叮当当稀哩哗啦中,程大将军虎着脸迈步进来。 看到地下的碎片,再看看站在一侧自家黑着脸的儿子,他吃笑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你说谁呢,我——” “你什么你,你不是被人家沈博宇的属下给丢回来的?你不是和人家手下打架打输了?”两个嗯字出口,程大将军负手而立,全身气势直接散开,彪悍,噬血,绝杀,压的自恃天不怕地不怕的程文渊都有两分的喘不过气来!最后,他几乎一声闷哼,嗓子眼一股腥热传来,又是两声闷哼,嘴角一丝殷红溢出,在灯影下,鲜艳而刺眼。 “说你没出息还不认,受伤就认,痛痛快快的承认,然后吐出这口血你会死吗?”程大将军看着自家儿子,眼底全是怒意,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人都说孩子是自家的好,可他现在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好像不是自己的种儿?他深吸了口气,哼了一声,“是不是不服气,觉得自己输的冤,所以想着找沈博宇再继续?” “不用你管,我的事我自己来。” “还有,你请下来的圣旨,你自己去搞定,反正我是不会去娶她的。” 鬼才知道长的什么样儿,就凭几句话,就想让自己把她娶回家? 没门! “这事我已经想过了,即然圣旨已下,自然是没有再反悔的道理,但是,咱们可以再拖拖。” 灯影下,程大将军的双眸咪起,眼底深处一抹狡猾似狐般的光芒闪过。 程文渊眼眉一挑,“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成亲的日子爹帮你拖着,咱们以一年为期,只要你能说服容家那丫头嫁你,那么,这桩婚事——” “这桩婚事就作废?” 程大将军看着他一脸的惊喜,吃笑一声,“君无戏言!” “那你说什么说,又不作废,难道你和我说,要让颜儿作妾不成?”他这话说罢,自己直接就摇了头,“这事绝对不可以,别说押她不同意这种决定,就是我,也绝不会委屈了她。”说罢这话,他抬头看向程大将军,一脸的凝重,认真,“爹,儿子是真的想娶她,这一辈子,认定了她。别的女人,就是儿子娶回家,也不过是个摆设的。” “所以,咱们何必误了人家女孩一辈子?” “你个混账东西!” “您答应儿子,如果儿子能说服她,就得去找皇上收回圣旨。” “你个王八犊子!” “儿子是您的种,要么,您就等着儿子一辈子不成亲,明天我就回战场去!” 程大将军若是这会手里有棍子,估计直接就抽了上去,瞪大眼,一脚踹过去,“没出息的东西,不过是个女人!” “那又如何?他在儿子眼里,是儿子的宝!” “……” 额头上有青筋突突跳出来,程大将军最后也只能一声吼,“给我滚!” 这算是答应了吧? 程文渊挑挑眉,很是乖巧的抬脚向外走。 只是才走了两步他又回来了,不怕死的凑到程大将军跟前儿,“爹,这是儿子的屋,所以……”要滚,您滚呐。 “混账东西。”一巴掌拍在程文渊后背上,不听他嗷嗷的叫喊,程大将军利落的抬脚走人。 走在去前院书房的路上。 程大将军想着之前的一切,不禁嘿的一声笑—— 没想到,他也有栽在一毛头小子手里的时侯! 果真真是终日打雁,反翻雁给啄了眼呐。 此刻,他倒是有那么两三分的雀跃,希望自家浑小子能把容颜给娶回家来。 到时侯,让他也好好的欣赏欣赏沈家那小子气急败坏的臭脸! 若是沈博宇此刻知道他这般的心思,准会直接对着他丢一个白眼,然后吐出两个字。 白痴! 他沈博宇能败给那么一个毛都没涨齐的家伙么? 而此刻,被程家父子齐齐心生怨愤的沈大世子,正一脸欢快的陪着容颜母女在用晚饭! 容颜看着自家亲娘那双眼冒光,一脸欢喜的样子,很明显的知道她是想歪了。 倒是有心想提醒一句来着。 可惜,宛仪郡主根本不给她这个说话的机会! 一顿晚饭时间,宛仪郡主的眼神全盯在沈博宇的身上了。到最后,就是容颜都不得不承认,沈博宇,的确是让人想挑都挑不出半点的毛病!一如此刻,一顿饭用罢,在宛仪郡主的眼里,沈博宇已经全然取代程文渊,成了她心中女婿人选的唯一人选! 至于你说程文渊? 嗯,程文渊是谁,她认识吗? 不能说宛仪郡主健忘,只能说沈博宇的手段太高超。 再加上程文渊那日当着容老太太等人的面开口说提亲,可第二日却没有了半点的动静。 而最后,宛仪郡主等来的却是皇上给程文渊以及另外一位姑娘的赐婚! 这让宛仪郡主是怒不可恶。 若非是有容颜等人拦着,怕是她早带人冲出去找程文渊的麻烦了。 现在,程文渊即然靠不上,宛仪郡主正发愁着呢,这不,沈博宇出现了。 简直是诸般完美。 所有岳母眼中最为完美不过的女婿人选呐。 若非是为了自家女儿的矜持,更是她本身的良好教养让她说不出别的话来,宛仪郡主都有可能直接张口,催沈博宇你赶紧的,明个儿就来我家求娶,提亲吧,这样的想法在宛仪郡主脑海中一浮起,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了起来,摇摇头,又亲自让张嬷嬷给沈博宇续了茶,待得几人又说了会子话,沈博宇便起身告辞,“时悇不早,改日再来拜见郡主。” “好好好,你记得日后有空便来。” 容颜,“……”他们这两个,是把自己当成透明的了吗? 有宛仪郡主在,自然是不会让容颜去送人的。 哪怕她再满意沈博宇,可该有的矜持和礼数,是绝对不能少的。 她看向张嬷嬷,“你帮我去送送沈世子吧。” “是,主子。” 屋子里,容颜有些嗔怪的看向宛仪郡主,“娘,您这就这么的不想要女儿呀。” “你这是什么话,你可是娘心里的宝贝,娘怎么会不要你?” 疼都来不及呢。 “那您看看您刚才这眼神,恨不得立马把女儿打包送人似的,好像女儿没人要。” 宛仪郡主看着容颜呵呵笑起来,“这女儿家呀,要那么多人要做什么,只要有一个真心疼你的就足够了。”灯影下,宛仪郡主的眼神一瞬间的恍惚,不知想到了哪里,最后,她抿唇呷了口茶,对着容颜温柔一笑,“傻孩子,你没听说过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么,在娘亲的心里呀,我家颜儿值得这天下最好的。” “那么,在娘心里,沈博宇就是这个天下最好的?” “最起码的,他这人对你是真心的。而且,人还不错。”宛仪郡主轻轻一笑,眼底带着几分的狡黠,“你怕什么,娘亲又不是马上就要你成亲,便是他前来提前,咱们也要好好的想想,考虑考虑呀,娘现下只是怕他被人抢走,所以,让他走一趟容府,造成咱们两府正在议亲的声势罢了。” 容颜,“……”沈博宇,你被我白兔娘算计了,你知么你? “娘,您……高兴就好。”话在舌尖儿滚了一滚,拐了个弯说出来,容颜果然看到宛仪郡主脸上闪过的笑意,她无语的抿了下唇角,默默的为沈博宇点了根蜡,果断转移话题,“娘,乐哥儿呢,今个儿他可还乖?” “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吃了睡睡了吃的,倒是你,在宫里一天可累了吧?快回去歇着吧。” 容颜的确是有些累了,她听到宛仪郡主的话便从善如流的起身,“娘您也早点歇着,明个儿女儿再来给您请安。” “去吧去吧,明个儿早上就不用过来了,自己吃早饭就好。”宛仪笑着把容颜送到门口,看着山茶几女围着她走出院门,她方转过头,坐在椅子上,眼底的笑意已经消失,有的只是浓浓的忧色,“甘叶,你一会去小姐那边看看,若是小姐已然睡下就什么都不用说了,若是没睡,让小丫头给她送些安神汤。” “是,夫人。” 宛仪郡主摆了摆手,示意小丫头下去,她自己则歪了身子靠在身后的榻上,伸出两指揉了揉眉心,灯影下,宛仪郡主的眼底露出两分的倦意,听到门口帘子声响,她抬眸看过去,张嬷嬷已经笑盈盈的走了进来,看到宛仪郡主,笑着福身行了礼,“夫人,沈世子已经送了出去,老奴亲自送到府门口的呢。” “这一路上可还算平静?” “哪能平静的得了?”张嬷嬷一脸的笑,褶子都笑的舒展开来,“夫人您不晓得,老奴这一路上呀,遇到的人可多了,有二房的三房的,还有一些各房专门派出来打探消息的,有几个小丫头还好巧不巧的歪在沈世子身边呢,沈世子好像没看到那人似的,衣袖都不抬就把人给甩了出去,夫人您没瞧到那个情景,可真真的是好笑!” 宛仪郡主瞅了她一眼,“你就这么开心呐。” “那肯定,沈世子眼里有的只是咱们家小姐,老奴瞧着那些人偏偏的白费功夫,一个个小丑似的,肯定开心呀。”只是话说到这里,张嬷嬷却是不小心瞅到宛仪郡主眉眼里的复杂神色,她不禁一怔,连带着刚才的那股子兴奋都散了个干干净净,她小心的瞅了眼宛仪郡主,欲言又止,“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吗?” 夫人明明刚才很是开心的呀。 还特特的吩咐自己把人送出去…… 怎么着,她才一回头,难道这中间又出了什么事儿? 张嬷嬷在那里七上八下的腹诽着,宛仪郡主却是幽幽一叹,“这门亲事,也不见得是能成啊。” 诶?诶诶? 只是张嬷嬷欲待再问,宛仪郡主却是摆了摆手,“嬷嬷出去吧,让我自己静静。” 张嬷嬷小心冀冀的退出去,并且体贴的阂上了房门。 屋子里宛仪郡主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要是这两个孩子真的能成,这辈份问题…… 她是越想越觉得头疼,到最后,她竟然有些头痛欲裂,最后索性只能是抛开不去理会。 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一夜无话,隔日,容颜才用罢早饭,宫中皇后便派了人过来。 容老太太几个人正一脸恭敬的陪侍着,一个个笑意满面,满脸的讨好,只是皇后身侧的人岂是一般人所能讨好的?哪怕,这次出宫来的不过是个二等太监,那也不是容老太太等人可以轻易巴结的,你说好听的话,嗯,我是听着的,但至于有没有往心里进去,入没入耳,呵呵,抱歉,那是我的事儿,和你没关系! 直到,容颜扶了宛仪郡主,两人优雅从容的走过来。 小太监的脸上瞬间堆满了笑,直接绕开容老太太等人,抬脚向着容颜母女迎过去,“郡主,容三小姐好。” “公公好。不知公公这会过来,可是娘娘有什么吩咐不成?”估计这会安皇后已经清楚昨个儿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个回事,之前那位安三小姐的丫头可是一口咬断看到的是自己推了六公主下湖,虽然当时她没说什么,皇后也没说什么,但经过之后安五小姐身侧丫头的一番话,当时在场的贵女那么多人呢,皇后就是有心想要封口,这口可不是那么容易封的。 如今这巴巴的派了人过来。 是想给自己几分恩典,然后,让她知趣么? 她笑意盈盈的福身,“公公您请说。” “娘娘听说您和宛仪郡主要去别庄暑,便想着宛仪郡主的庄子好像没什么避暑的好地儿,这不,一早便催着杂家给您送了这个?”他把手里的盒子推到容颜的跟前儿,眉梢眼底全是笑,“这是娘娘在城郊的一处闲地儿,庄子不大,但里面却是有个温泉,便是娘娘以前也是没事儿时常过去的,这几年宫中事情繁多便空了起来,娘娘这会子便想起了这一桩,便着了杂家给您和宛仪郡主送过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怎么能让娘娘破费?”宛仪郡主一听这话,顿时就惶恐了起来,可她扭头,就看到容颜已经神色坦然的接过了那装着地契的小盒子,不禁又是一阵眼皮直抽抽,她有心想要出声阻拦,可那小太监轻轻一个眼神扫了过来,顿时让宛仪郡主心头一跳,把滚到舌尖儿的话咽了下去,“颜,颜儿,这样,不妥当吧?” “娘没事的,娘娘对咱们好,咱们谢恩就是。” “容三小姐说的好,宛仪郡主,这是娘娘的赏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呐。” 宛仪郡主看着那小太监挑高了眉眼,一副拿腔捏调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只能跟着谢恩。 小太监总算是笑了起来,“这才对嘛。容三小姐,这是娘娘另外赏给您的一些绸缎,布匹,以及一些头面首饰,娘娘说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您只管戴着玩儿就是。”小太监一摆手,身后立马有跟着的几名小太监把两箱子东西抬了过来,他又一挥手,立马有小宫女上前打开,一箱子是华丽绸缎,一箱子是各色的珍珠把玩,各色的头面首饰。 在阳光的照映下,两箱子东西闪闪发光,差点亮瞎了容府众人的眼! 看着容府诸女脸色变幻,青紫不断的脸色,小太监勾了勾嘴角,轻轻的笑了起来,“容三小姐,这些可都是皇后娘娘赐给您的,容三小姐谢恩吧?” “多谢皇后娘娘,臣女,谢恩。” 容颜的声音平静,眉眼淡定,仿佛眼前这两箱不过是小孩子随手把玩的东西。 那种从容淡定的模样气坏了容兰等人。 特别是胡氏,眼里的嫉妒都能凝成实质,似是要凝出一把刀,直接对着宛仪郡主母女砍过去。 大家都是容家的人,凭什么好处都让她们母女占了? 昨天进宫也是,如今皇后娘娘的赏也是。 凭什么? 掩在宽大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着,长长的指甲足以掐断,她皮笑肉不笑的抢着开了口,“请问这位公公,皇后娘娘可有说什么,就没什么赏给我们家老太太吗?”她一时间终究是没敢问别的人,话到嘴边,把容老太太给搬出来当了挡箭牌。 容老太太听到胡氏开口,下意识的就要拦胡氏。 可等到胡氏的话一出口吧,她整个人不好的感觉更多了。 狠狠的瞪了眼胡氏,她讪笑的看向那太监,才欲出声,那小太监阴阴的一声冷笑,“这位太太,你是谁?” 胡氏的脸唰的从耳朵根红了起来。 刚才容颜她们母女没来时,她可是和这小太监很是郑重的见了礼,并且自报过家门。 如今,他竟然说不认识自己…… 容兰却是有些拉不下脸,她轻哼一声,“我娘刚才明明和你说了,你明知故问。” 啪,小太监眼皮不挑一下,身后却有一名随侍伸手对着容兰拍了过去。 打的容兰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她啊的一声惨叫,“你,你敢打我!” 小太监轻轻一甩拂尘,“容老太太,这位可是你的孙女?呵呵,原来杂家以为容三小姐这般的懂礼,以为容老太太肯定是教女有方,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呐。”他冷笑了一声,不看容老太太铁青的脸,扭头看向捂着脸嘤嘤哭泣,眼底全是恨意狰狞的容半,吃的一声笑,“怎么,打你还不服气吗?” “杂家是代表皇后娘娘入府,如今,你对杂家不敬,就是对皇后娘娘不敬!” “打你都是轻的!” “你,你又不是皇后娘娘——” 容颜一听这话立马嘴角抽了下,容兰,你这算是勇气可嘉吗? 果然,小太监一听这话哈的一声笑,看着容兰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掌嘴,五十下。” “公公,小女无知,还请公公恕罪——”胡氏一听这话就急了,这五十巴掌打下来,兰姐儿的脸可就坏了半天! 只是哪里有人理她啊。 就听噼哩啪啦的声音响起来,然后,容兰的惨呼,求饶,到最后,麻木的只余下哭。 容思几个看的都是一脸的惊恐,再不敢看的把头转开。 胡氏一脸的惶恐,恨不得上前扑过去护着容兰。 可到最后,却也只是全身哆嗦着转开了眼! 宫里头的人,她不敢惹! 约有一盏茶功夫后。 巴掌声消息,容兰两眼一翻,晕厥在丫头的怀里。 小太监是看也不看,径自向着容颜母女告辞,“容三小姐,皇后娘娘可是吩咐了,有空您去宫里陪她说话啊。” “多谢娘娘看重,臣女会的。” 李嬷嬷亲自送出去,一个红封悄悄的递过去,“公公别嫌少,路上喝茶罢了。” 悄悄的扫了眼手里的银票,小太监脸上的笑意更盛,“多谢郡主,三小姐。” 李嬷嬷恭敬的把人送了出去,回过头,就发现院子里已经乱翻了天。 胡氏在那里不顾形象的撒泼耍赖,“老太太,这世道也忒不公平了,凭什么好事都是她们大房的,这遭人恨的事儿都是我们二房的,这哪来的这道理?去宫里是她们大房,得赏是她们大房,挨罚的就是我们二房,难道说就因为她们是长房,我们是二房不成?说破了天儿去,也没这样的道理!” 容老太太虽然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可她几次在容颜面前吃憋,现在哪敢轻易出声? 可没想到胡氏不要脸皮的闹腾了起来。 她现在收拾不了大房母女,难道还罚不了一个胡氏? 轻轻的扶了丫头的手站起身,她向前两步,手里的拐杖对着胡氏就抽了过去,“你若是觉得作我容家媳妇丢脸,觉得我容家配不上你这位胡家的小姐,那也简单的很,老二,你过来,你媳妇觉得配你委屈了她,咱们这些年愧待了她,你马上回屋写一封休书去,然后,派人把她送回胡府去,就说,这样的媳妇咱们高攀不起!” “娘说的是,儿子这就去写。” 容二老爷听着这话可是双眼发亮,扭头就往书房走去。 休妻呀,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身后,胡氏双眼一翻,差点气的晕过去。 之所以没晕过去,还是被容老太太一拐杖给抽的,她嗷的一声惨叫,“老太太。” “你还敢晕,你要是再晕,等你醒过来,可就真的不是容家媳妇。” “啊,老太太,老太太息怒,老太太您救我——”胡氏是下意识的就求饶,想想家里那个处境,若是让自家哥嫂晓得她是被容家的人休回府的,估计连胡家的门都不会让好进!她要是真的被休了,那就是只有死路一条呐,抱着老太太的腿不放,“老太太,您就当媳妇刚才是抽了风,是撞了邪,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媳妇一般计较,媳妇给您陪罪——” “你与其和我说,不如回头看看老二去!” “是是是,媳妇这就去。” 胡氏是撒腿就跑,发钗歪斜,身后跟着的小丫头不敢出声提醒她,只能紧紧跟着。 不远处,容兰半边脸都肿的高高的,她看着胡氏一路狂跑,连头也不回,不禁心头一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容老太太扭头看她一眼,“哭什么哭,搅家精!”在老太太看来,最近这些事情都和容兰有关。哪怕是今个儿这事,若非是她非要多那句嘴,她自己怎么会被宫里的公公掌嘴,怎么会让那公公对她说那么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儿?也不会有老二媳妇那一通闹! 这么想着的时侯,她看着容兰,眼底就多了抹憎恶,“你们几个把四小姐送回屋子,看看她那张脸,让她好生的在屋子里休养,没什么事的话就不用出门了。”省得给她再招惹什么是非! “祖,祖母——” 容老太太却是连懒得看她一眼的功夫都不给,转身走人。 宛仪郡主看着这一幕,心里沉重重的。 如今,容府怎么就成了这般的模样? 她的手被容颜轻轻握住,“娘——” 宛仪郡主回神,就看到容颜一脸担忧的神色,她不禁宛而一笑,拍拍自家女儿的手,“别担心,娘没事儿的。” “你这下满意了吧,容颜,你不就是看我不顺眼,觉得我针对你,所以处处想着针对我,想着报复我吗?现在这个样子,我娘要被我爹休了,我的脸要毁了,我们二房就要没了,你满意了吧,容颜,你好恶毒。” 看着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容颜突然的笑了起来。 她看着容兰状如发疯般的模样,笑容愈发的璀璨,“四妹妹,你有件事情说错了呢,二房,怎么会没呢?便是你娘真的被休了,二房有二叔在,有你在,还有几位妹妹在,自然,还会有我未来的新二婶,怎么可能会没有二房?还有,你的脸呀,没有毁呢,只不过是被人掌掴罢了,一会我给妹妹送些宫中的药膏,好好的涂,很快就会好的呀。” “谁要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会那么好心?”听到她说要送自己药膏,容兰下意识的就觉得容颜心里有鬼,然后又回过味来,容颜她在诅咒自己的亲娘被休!她气的简直要疯了,忍不住甩开小丫头的手,一脸红肿,如同鬼魅般对着容颜冲过来,抬手对着容颜的脸就要打过来,只是手才抬起来呢,她就看到眼前人影一闪,就觉得小腹一疼,下一刻,她已经被踹飞了出去。 啊的一声惨叫,扑通,砰。 容兰重重的摔在地下,一声没哼的晕死过去。 地下,龙十三单膝跪地,“小姐受惊了,属下的不是。” 容颜摇摇头,“你起来吧,以后这点小事无需出手。杀鸡焉用牛刀?” “在属下眼里,小姐的事儿全是大事。” 容颜懒得理他,摆摆手让他退下,然后,收获到府中众人诡谲眼神无数,她有些无辜的耸耸肩,神色自若的扶起宛仪郡主的手,“娘,咱们回去吧?”这里的这些人好无聊。 “嗯,回去吧,我之前已经让李嬷嬷收拾了行礼,本是想着去娘亲的庄子,如今看来,只能再换个地儿了。” 皇后娘娘亲赐的庄子,而且之前小太监特意说了是为着她们去别院赐下的。 如果这会她们不去,传到皇后耳中,那就是轻视皇家! 容颜虽然也觉得有些不乐—— 谁知道皇家那庄子之前是做什么的,赐给她们又是什么目的? 单纯的只是为了道歉? 还有,那庄子里肯定还会有不少的人,谁的眼线? 这些可都是让人头疼的事情呀。 可她也明白宛仪郡主的担心,要是自己两人不去…… 怕是皇后那里说不通。 揉了揉眉心,她笑笑,“反正咱们只是出去玩,不怕什么的。”扶着宛仪郡主往前走,一边她扭头看向身侧的甘叶,“你去和白芷说,让她赶紧收拾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咱们一会就出发。” 这话倒是让宛仪郡主听的一挑眉,“怎么那么急,不是说好明个儿出发吗?” “早晚都是要走的,今儿个能出发就走吧。”她觉得再不走的话,说不定这府里还要出什么事情,容老太太,容锦昊这些人呀,一个个的都是超出为人下限的人,她现在是真心不想和她们废什么话。看着宛仪郡主姣好的面容,容颜眼底眸光轻闪,或者,她可以多花些心思在宛仪郡主身上,劝说她离开容府? 宛仪郡主自然是不会想到女儿在这般的想着,只笑着点头道,“也好,那你回头去看看,若是收拾好,咱们一会就走。” “嗯,娘亲您先和丫头回去,女儿去去就过来。” 母女两人在分岔口分开,容颜携了山茶几女回素雪阁。 院中,白芷正忙的脚不沾地,不时的指挥着小丫头拿这个装那个,看到容颜几人过来,她忙不迭的两步过来,“小姐不是说明个儿出发吗,怎的这转眼就改了今个儿?这还有好些东西都没备好呢。而且,奴婢听甘叶姐姐说,怎么还要换了地址?” “嗯,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的庄子。” 白芷一听双眼发亮,“小姐,这可是天大的恩赐。” 容颜似笑非笑的挑了下眉,语气莫名,“可不是天大的恩赐么?别人想得呀,还得不到呢。”她看向白芷,眼角余光发现不远处的两辆车子,不禁抽了下眼角,“白芷,你过去亲自看,把东西减到只要一车就好。” “啊,小姐,这里面的东西都是奴婢想了好久,都可以用的到的呀。” “咱们去庄子上是要简单,简单你懂吗?” 白芷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奴婢这就去。”虽然走了过去,可看着两车子的东西,回头再看手里的名单,真真是哪样都觉得不能去,都觉得能用的上呀,去哪样都觉得不妥当!身侧,山茶悄悄的走过来,拽拽白芷的衣袖,“白芷姐姐你傻了不成,咱们是去庄子上,又不是去什么千里之外,便是一时有不够的东西,回头再着人来拿就是,您担心什么呀。” 一句话说的白芷展颜一笑,她伸手捏捏山茶的脸,“好丫头,果然是越来越稳重了呀。” “不许捏我脸!” 白芷哈哈笑,转身却是吩咐着小丫头从车上往下拿东西不提。 老太太的院子。 容锦昊脸色阴霾,“难道就由着她们娘俩儿这样过去?” “你想拦?你怎么拦?”要是她们早早知道这事儿,说不得还能想着法子拦上一拦,可现在,连宫里皇后都为此特意赐了庄子,她们倒是想拦,可有什么理由拦?容老太太眼神一厉,“让她们去,我到是要看看,她们能在外头多久!” “娘您的意思是?”容锦昊双眼一亮,大喜的看向容老太太。 容老太太没有理会容锦昊的话,却是一摆手,冷笑着扭头看向身侧的倚翠,“你去那边看着去,这就过去,给我仔细的盯紧了她们的车子。”两个人走可以,旦凡那些珍珠宝贝,贵重的物件儿,那可都是容府的,一件也不能带走! ------题外话------ 比昨天早了几分钟?我汗。明天争取更早。哈哈。 118 激怒和说开,庄子 容颜正在和宛仪郡主两人说话,当听到小丫头回报,说是倚翠过来时,母女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容颜笑着先看向山茶,“去请倚翠进来吧。”说罢这话,她扭头对着宛仪郡主一笑,“娘,您要是不想听,女儿便出去看看?” “也好,你就过去吧,我再去看看乐哥儿去。”即然选择了把容康乐放在身边养着,虽然宛仪郡主在心底深处不会把他放在和容颜同等的地位,但是!怎么着也是一个孩子,抱到了身边,就得好好的养,昨个儿宛仪郡主亲自选了两名奶嬷嬷,顺便把之前那位哭哭啼啼的给打发了,宛仪郡主当时被她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极是不忍,一个心软便命张嬷嬷多给了对方十两银子。 容颜听到这事之后倒是想说什么,可惜,人都打发走了。 想想也就算了。 但她还是在背后暗自出声提点了张李两位嬷嬷几句—— 心软不是不好,但是,得看那人是不是真的有这个需要! 很明显的,那位奶嬷嬷只是对自己被主家辞走心有不甘罢了,实际上她们家把她给辞掉本身就多送了十两银子。 她这么一哭一求的,直接就又多了十两。 传出去人家会如何说? 救急不救穷! 虽然说起来有点不忍,但这是一种处事的方法。 没办法,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太多,一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 容颜也没多说两位嬷嬷什么,只是让她们以后多帮宛仪郡主盯着点,别让她因为心软而被人故意针对。 两位嬷嬷自然是应诺,对于容颜这个小主子,她们两个如今是一百二十分的信服! 张嬷嬷亲自引了容颜到了前面的小花厅。 倚翠正和小丫头在说话,看到容颜进来,她眉眼含笑的上前福身,“奴婢见过三小姐,给三小姐请安。” “倚翠姐姐免礼,快给倚翠姐姐搬个凳子,上茶。” “多谢三小姐。” 倚翠欠身道了谢,双手恭敬的捧了茶,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了起来。 云遮雾罩的话听的张嬷嬷头都有点晕了。 她不禁在心里暗自揣测,难道郡主是因为知道听不懂,所以才干脆寻个理由避开? 待得外头白芷亲自过来寻人,已经是巳时中。 白芷行过礼,一脸的恭敬,“小姐,行礼基本上都收拾好了,夫人让奴婢过来问您,是这会就出发还是再等等,待得用过午饭之后再出发?” “这就出发吧。”容颜慢慢的站起身子,笑着吩咐白芷,“你去和娘说,我这就过去。” “是,小姐。”虽然不晓得自家小姐为什么这般的心急出发,但小姐的话就是圣旨! 看着白芷转身慢慢退下,容颜俏皮一笑,“倚翠姐姐,随我过去看看?” “即是三小姐相邀请,是奴婢的荣兴。”倚翠坦坦荡荡的起身,福身相谢,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站在一侧的张嬷嬷看着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累呐。 二门外。 三辆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其中前后两辆装满了东西。 中间的一辆是容颜母女,还有奶嬷嬷抱着乐哥儿。 至于余下的几个丫头婆子,便是乘了另外的一辆小车。 容颜和倚翠等人走过来的时侯,宛仪郡主在另一侧也扶着丫头的手,身后随着乐哥儿和抱着她的奶嬷嬷一块走了过来,看到容颜,宛仪郡主脸上的笑瞬间绽开,她抬手对着容颜招招手,“颜儿,过来娘亲这边。” “娘。”容颜笑着走过去,伸手扶了容颜的手,“倚翠姐姐过来送咱们呢。” “是么?你代娘好好谢谢倚翠。” 容颜笑着挑挑眉,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倚翠,“倚翠,多谢你来送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呀。” “多谢小姐,奴婢不敢当。” 约有一盏茶工夫后。 马车缓缓的驶出了容府,直至不见。 容老太太的院子。 倚翠恭敬的福身,“老太太,奴婢都瞧过了,都是一些家常物件儿,不过是两辆车罢了。” “嗯,这事你办的好,退下吧。”待得倚翠退下去,容老太太在椅子上歪了会,才咪了会眼儿,外头就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她皱了下眉,才欲把身子坐直了起来,就听到帘子被人猛的掀起,哗啦一声,她抬眼就看容锦昊一脸气急败坏的走了进来,容老太太的脸唰的就沉了下来,“你好歹也是一侯爷,多大的人了,不知道规矩吗?” “娘,您怎么就让她们那样走了?”容锦昊急的很,一脸的阴霾,“儿子可是听说她们带了两大车的东西呢,两大车呀。” 容老太太差点被这话给气的笑出声来,“两大车怎么了?她们的身份,光是寻常贴身所用就得装上好几大车了,你想让她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带的去庄子上住吗?你不嫌丢人!”容老太太气的直喘粗气,伸手指着容锦昊就骂,“你看看你那个样,是不是又去找哪个鬼混了,我和你说过你爱哪个我也懒得管,可你别给我再在外头惹事!” “娘,不是,您还有心思说儿子,您怎么可以让他把那孩子也抱走了?” 容锦昊急的直搓手,来回的转着圈圈,一脸的欲言又止。 “你有话就说。” “儿子,儿子是想着那好歹也是儿子的骨血不是,哪能让她们娘俩给抱走?” “哼,你是怕你没了根吧?”老太太丝毫不给容锦昊留情面,轻轻一哼,“那孩子怎么就入了你的眼,你不是还有吗?” 容锦昊瞪了下眼,有心想要发火,可被容老太太冷嗖嗖的眼神一瞟,人又焉了下去,“娘,您这不是寒碜儿子么,您也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那孩子便是真的,也不能入府的。”更何况,经过前段时间的事儿,他都不觉得那孩子是他的!不管怎样,这个府里的也是个姨娘身份,庶出总多私生子或外室子,甚至是身份不明要来的好听多了! 容老太太看着他一脸着急的样子,翻了下眼皮,“你这会知道急了?我以前和你说的话你怎么半点都不听?” “娘我哪里有,您别再教训儿子了,赶紧派人把那孩子弄回来吧。” “不急,先让她们养着吧。” “啊,娘您这是什么话,那可是我的儿子。” “没有人说不是。再说,她是你的嫡妻,帮你养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话是这个理儿吧,可是——” 容老太太一摆手,“让她们先和那孩子接触一段时间,等到再大大,她们和那孩子有了感情,万事都好说。” “可万一,她们对那孩子下了手呢?” 容锦昊搓着手,一脸的紧张,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呀。 至于另外的一个,直接被他给忽视。 “唯一的又如何,又不是嫡子你怕什么,再说,有一就有二,你着的哪门子急?”相较于自家儿子的焦急,容老太太却是愈发的镇定,平静了下来,她把身子靠在后面的迎枕上,呵呵的低笑,“娘也不舍得我这亲孙儿被那两个女人养着,现在只是一个开头,孩子才出生认得谁,就是让她们养上一段时间也无所谓。” “当真吗?” “你下去吧,我有点累,想要歇了。” “那娘您歇着,儿子这就退下了。”容锦昊一边走一边皱眉,他娘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屋子里,容老太太端起小丫头递来的茶轻呷两口,揉揉眉心,“大老爷走了?” “回老太太话,是。” 容老太太对着小丫头摆摆手,示意她退下,自己侧重新歪在了榻上。 脑海里想着刚才容锦昊的质问,慢慢的,老太太笑了起来。 不让她们带走孩子,怎么可能和那个孩子培养感情? 若是没有感情,她,怎么可能利用那个孩子在容颜母女身上得到好处? 这就是容老太太打的好算盘! 而一切不知的容颜母女却在出城不远遇到了两伙人—— 沈博宇,以及铁青着脸,脸上尽是阴冷的程文渊。 两人向来是不顺眼,甚至是水火不相容的,这次一见面,自然也是针尖儿对麦芒。 当然了,多是程文渊挑衅,然后,沈博宇四俩拨千斤的借力打力,再回头把某人气的跳脚,暴跳如雷,这一幕看的宛仪郡主隔着车帘极是担心,这路才走了没多久,外头这两个人,别不是要打起来吧?她看向容颜,“颜儿,他们两个这样,没事吧?” “娘您别担心,他们这是吃饱了撑的,一会若是真的打起来,消化消化自然就会好的。” 宛仪郡主,“……” 美眸轻转,在自家女儿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宛仪郡主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在自己自哀自怨,所不曾发觉的时侯,她这个宝贝女儿已经悄然成长。 甚至长大到无需她的保护。 还可以反过来给她这个当娘的加以保护,遮风当雨! 外头,程文渊是气的手里的长剑咣当一声出鞘,“沈博宇,有本事你出来和我单打独斗,让暗卫出头算什么本事?” 他输给了沈博宇的暗卫,就不信还能再次输给沈博宇! 沈博宇悠悠一笑,“我倒是很想和程小将军切搓一二,可惜,怕是程小将军要没这个时间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程小将军看前面。” 沈博宇下巴一扬,笑咪咪,心情甚好。 若是容颜这会在他的跟前儿,肯定会骂一声,狐狸! 就这笑容,这眼神,不知道又要糊弄哪一个呢。 “前面是什么,哪里有什么,哎,我说沈博宇你发什么神经呢?”随着程文渊的话音落地,一辆马车缓缓自左侧驶出来,当先一名中年嬷嬷先是一怔,继尔惊喜的眼神落在程文渊身上,“前面的可是程小将军吗?” “正是小爷,你是哪个府上的,何以识得我?” “程小将军,程小将军果然是您啊。”那嬷嬷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不去回答程文渊的问话,扭头对着车内喜极而泣,“小姐,小姐,姑爷来接您了呢,您看看,姑爷果然是喜欢您的呀,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老奴可是瞧了,咱们姑爷生的是一表人才,英武不凡呢,小姐这一辈子有指望喽。” 中年嬷嬷边说边笑,眼圈却是渐渐红了起来。 程文渊一听这话,整个人差点炸了起来,手里的马鞭都甩了起来,就差抽过去。 隔着车帘,容颜清冷的眼神扫过去,“程文渊,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当场把她们都抽回去!” “颜儿,我——”他深吸了口气,整张脸阴的能滴出水来,“颜儿你知道的,我从来没认过这门亲。” “你认不认这门亲事和我没关系,我早和你说过,咱们只能是朋友。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前进一点。”容颜看着他眼底似是燃着两簇火苗,眉头也跟着紧紧的皱了起来,脸上的神色愈发的凝重,“程文渊,我之前说的话是认真的,我和你,根本就不可能,而你现在,更是有了皇上赐的亲事,你如今这般作势,是想抗旨不遵,还是想把我陷于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境地?” “你明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程文渊的双眼在喷火,语气焦躁,暴怒。 他看着容颜的眼神充满伤痛,“为什么不给我一点的机会?” “因为,我不想耽误你。” “你没有耽误我。” “那她呢?”容颜一指不远处静静停下来,那名中年嬷嬷一脸狐疑的眼神,笑了笑,看向程文渊,“程文渊,我向来不是什么喜爱多管闲事的人,你知不知道我当时为何直接开口,突然前去程府救你?” “为,为何?” 程文渊一步步后退,脸色渐白中,容颜语气轻淡,“那会的你对我来言就是个陌生人,我之所以救你,一来是你们镇国将军府当时为了帮你解毒逼人太甚,差点拆了好几个医药铺,我刚好那会路过,面对着几个医术不精却已然尽了心的大夫心生侧隐,二来,我敬重你们镇国将军府世代忠良,重信负诺!” 她最后一句若有所指的话听的程文渊脸色大变,一步步后退。 他低吼,“这桩婚事不是我答应的!” “可那是你父亲十年前许下的,是皇上赐下来的,她等了你十年。” “那是他们的诺言,和我没关系。” “你可享受了镇国将军府这么些年来的威风,享受了国民对你们镇国将军府的尊敬。那些,都是你的父亲,是你的祖辈用自身鲜血换来,而不是你自己的。”容颜看着他暴怒的脸色一点点的惨白,最终变的惨无血色,看着他眼底的光芒一点点的闪去,最后,只余一点的期冀,心头也不好受,可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程文渊,你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别不像个男人让我看不起。” “好,好,好。”他连道三个好字,头也不回的走人。 容颜还是看到他走出不远,和身侧的人低声吩咐几句,只见那人一脸凝重的去了那位小姐的马车前。 放下车帘,容颜轻轻的出声道,“咱们走吧。” 车子里,白芷欲言又止,“小姐,您这又是何必?”程小将军哪处都好,便是最后小姐不打算和程小将军在一起,也没必要这样把人赶走呀,倒是一侧的宛仪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自己考虑好就成,若是真的不想和那孩子在一起,就别耽搁人家。” 那是个好孩子。 “娘放心吧,你女儿心里有数呢。” 马车缓缓前行,与那位王家小姐的马车擦身而过。 中年嬷嬷眸光警惕的看了眼容颜的马车,可惜,她只看的到车帘轻晃。 两方的马车渐渐走远,中年嬷嬷的脸色有些难看,可还是尽量用着轻快的语气对着车子里头的小姐说话,“小姐,姑爷约摸是有急事,刚才那马跑的可急了,可尽管这样,还是派了人前来接咱们入城,呵呵,小姐您就放心吧,姑爷肯定会看重你的。” “我也不过是希望他能接纳我罢了。” 车子里的女子声音如同出谷黄莺,婉转清丽,却又带着几分幽幽的自嘲。 中年嬷嬷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小姐您又何必这般看轻自己,这门亲事可是当初老爷在的时侯订下的,又不是咱们巴着他们程家如今还是圣旨到了那边,咱们才赶了过来……再说,咱们老爷可是程将国的救命恩人,若非是为了程将军,咱们老爷现如今肯定还好好的,说不得,说不得您如今也会是贵女,他们程府凭什么看不起咱们?” “嬷嬷,这些话日后绝不可再提,你可记下了?” 车厢中女子的声音难得带了两分的严厉,饶是这样,那声音也是清脆悦耳,好听的紧。 “小姐您放心吧,奴婢不会乱说的。” “嬷嬷是我的奶嬷嬷,打小陪着我,咱们以前过的是苦日子,如今去的地方又是程府,前路未卜,谨慎为妙。” “小姐叮嘱的是。” 马车渐渐远去,车厢里的声音也随风而逝,不复再闻。 容颜等人的马车却在一个时辰后停在一处庄子前。 正门前早有一群人迎出来,远远的看到容颜等人的马车,便忽啦一声行了礼,“见过夫人,小姐。” 看来,这是早有人告诉自己等人的身份喽? 容颜亲自扶了宛仪郡主的手,眸光微闪,“你是——” “回小姐的话,奴才是这庄子的管家,姓丘,夫人小姐可以称呼小的一声丘老三。” 容颜抿了抿唇笑起来,却没有再出声。 身侧,宛仪郡主看她不出声,便笑着开口道,“成了,我也是头回过来,有什么事情咱们里面说吧。”说着话她抬脚向前行去,至于身后,把马交给一侧的小厮,抬脚跟上的沈博宇几个,倒是被人给忽略掉,他也不恼,只是径自随着容颜等人向庄内上房行去。 一行人走入庄子,踩在鹅卵石铺就的石子小路上。 绿柳成荫,凉风徐徐。 假山池沼,亭台水榭应有俱有。 不愧之前是皇后都爱来的避暑庄子! 正房。 容颜等人走进去,母女两人依次落坐,丘老三和一位中年妇人一脸恭敬的行了礼,待得看到随之跟进来的沈博宇时,夫妻两人明显怔了下,这位是?没听说安乐侯府还有位这么惊才绝艳,年龄正当时的公子呀,难道是他们之前打听到的消息遗漏了什么?正想着呢,容颜却是挑眉一笑,轻轻的开了口,“多谢沈世子一路相送,白芷,给沈世子上茶。” 沈世子…… 丘老三眼珠一转,立马猜到了眼前沈博宇的身份,心头就打起了鼓。 平西王府的世子竟然亲自送了安乐侯夫人和小姐过来? 这两者中间是什么关系? 脑中瞬间转了几个圈,他脸上却是半点不显,愈发恭敬的上前行礼,“奴才见过沈世子,给沈世子请安。” 沈博宇只是淡淡的扫他一眼,没出声。 丘老三被这一眼瞥的,后背上升起一层冷汗,心头如同罩上一层冰霜。 他想起之前皇城中的某些传闻,全身的寒毛孔都炸开。 强撑着没让自己双腿发软,发抖,他对着自家婆娘暗自使个眼色,示意她打起精神来应对。 主位上,宛仪郡主已经笑着在和沈博宇说话,“这次辛苦宇哥儿了,为了我们娘俩儿,让你也跟着不得安生。” “您客气了,是我应该做的。”保护自家媳妇不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拐走,他认不容辞! 宛仪郡主笑了笑,又随便问了几句话,知道庄子里一切正常,便也趁着甘叶过来回话说屋子铺好,让她过去看看的话直接起身走人,临走时却特特交待丘老三,“你有什么事情只管着和小姐说,庄子里头的事情我是一概不理的,都交给她。” 这是怕容颜在庄子里要做什么事情名不正言不顺,会得到丘老三的轻视。 丘老三听着这话赶紧点头,“夫人您放心,小姐有什么吩咐奴才定当尽心竭力。” “嗯,你记得这话就好。”随意的敲打了丘老三两句,宛仪郡主便扶了甘叶的手向外走,却在抬脚迈出门口时扭头朝着沈博宇微微一笑,“宇哥儿想吃什么菜?我一会让厨房给你做。” “我什么都吃,郡主您随意就好。” 容颜正和丘老三的婆娘蒋氏说话,听到宛仪郡主的话不禁有些嗔怪的瞪了眼沈博宇,“娘,您问他做什么,他若是不爱吃大可以回城去,女儿也是和您一块出来的,您怎么就不问问女儿爱吃什么,可饿了没有?” “你这孩子,尽说混话,娘还能少得了你的吃食?” 宛仪郡主笑罢,摆摆手,“娘先走了,一会饭菜好了过来叫你们。” 容颜把蒋氏留下也不过是随口问几句庄子里的事情,具体的她也没打算从她们夫妻家里问的出来。 看着宛仪郡主走远,她又大概问了几句,便让丘老三把庄子里的人员名单拿过来给她看,便直接把她们夫妻给打发了下去,一侧的椅子上,沈博宇轻轻啜一口茶,“怎么这么轻松的放过他们?”这个姓丘的中年人眼神闪烁游移不止,面相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若是依着他的手段,直接就是拿下换人。 “我和娘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没必要今个儿刚来就打草惊蛇。” “这倒也是。”沈博宇点点头,才欲出声,迎眸撞入容颜清冷平静的眸子里,他微怔,下意识的干咳两声,再出口,语气都难得的带了几分的心虚,“那个,颜儿,程文渊的事情,我,我只是——那件事情真的和我没关系,我不过是帮着镇国将军在皇上面前多说了两句话罢了。”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这事儿,便好巧不巧的让人在程大将军耳侧念叨了几句罢了。 “反正,你就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是吧,沈大世子?” 沈博宇,“……” “颜儿,我错了。” “颜儿,我真的错了。” “颜儿,我真心知道错了。” 容颜把手里的茶轻轻的呷了一口,眸光流转,一片波光潋滟间她斜斜睇他一眼,“真的知道错了?” “真的。”沈大世子重重点头,态度无比的认真,端正。 “龙十三,带沈世子去书房。” 沈博宇一脸的疑惑,“去书房做什么?” “写一百遍我错了!” 沈博宇,“……” 旁边才闪身而出的龙十三双腿一软,差点跌到地下去。 让他家公子写一百遍我错了? “怎么着,不想写?” “我写!” “嗯,字迹要干净,态度要端正,反思要认真,最主要的,不许人代笔!”容颜每说一次,旁边沈博宇和龙十三两人的脸就暗两分,说到最后,龙十三偷偷看向沈博宇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同情——主子,您这漫漫追妻路也忒惨了些呐,不过他可不敢多说半个字,低眉敛眼,恭敬的侯着吩咐。 “十三,你来监督。” “啊,是——”为毛是他啊,怎么不是龙十,不是龙十四?他好想念他们! 沈博宇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对着一脸碎碎念的龙十三扬扬眉,“没听到你家主子的吩咐么,还不带路?” “沈公子,您请——”龙十三回头看了眼容颜,再转身看向盯着自己神色平静的沈博宇,头皮发麻,顿时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的悲催呢,明明当时龙十应该留下来保护小姐的嘛,可他当时就突然的多了下嘴,然后,让小姐出声把自己留了下来,呜呜,他早知道留下来会面对这种要把自己压成夹心酱饼,打死他当时也不多那一句嘴呐。 午饭的时侯,宛仪郡主听到了这事之后瞪向容颜,“尽胡闹。” “娘,您都不喜欢我了。” 宛仪郡主这次却是不吃她这套,扭头看向一侧的张嬷嬷,“你去亲自请沈公子过来用饭。” “是,主子。” 待得张嬷嬷转身退下去,宛仪郡主对着容颜摇摇头,“你呀,也愧着沈世子让着你。” “本来就是他的错嘛。”若不是因为他的激进,几次三番的对着程文渊刺激,也不会让他越发的往自己跟前蹦,这她还没和他说清楚呢,又弄出来一个未婚妻,再被他这么纠缠下去,到时侯惹得几个人都麻烦!可她虽然对着程文渊说了狠话,那些话也的确是她所想说的,可想想当时程文渊的表情,容颜不得不承认,她心里有两分堵的慌。 ——每一个人的感情都是需要被尊重的! “你呀,给我惜福吧。”话才说了两句,门口张嬷嬷去而复返,手里端了一个托盘,一脸怪异的走到母女两人跟前,福了福身,“夫人,小姐,这是沈公子让老奴给小姐拿过来的,说一百遍全是他手书,若是小姐不信,可以请十三过来查证。” 看到托盘最上面的一张,端端正正的三个‘我错了’的大字,宛仪郡主嘴角直抽抽。 同时,她忍不住的又瞪了眼容颜,这孩子! 沈博宇是什么人呐,怎么能这般的没分寸,万一沈世子恼了呢? 心里想着,然后她猛的脸色一变,“沈世子呢?”难道说,真的生气着恼,直接走了? 张嬷嬷抿唇浅笑,“主子您放心吧,沈世子刚才说要去庄子外接一个人,他还让奴婢和您说,等他接了人便过来一块用饭,所以,请夫人和小姐再等等呢。”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张嬷嬷的声音停了下特意再加上一句,“主子,沈公子的心情挺好的,脸上还带着笑呢,依着老奴看呀,沈世子并没有怪什么,相反的还把这当成和小姐之间的玩笑呢。” “这就好这就好。” 一侧容颜却是翻了个白眼,“张嬷嬷说什么呢,他要是恼了更好。” 宛仪轻轻的拍了下容颜的手,“你给我闭嘴。” 母女两人说着话,两盏茶用罢,外头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难道是沈博宇回来了? 不知道他去接的是谁…… 门帘被山茶挑起来,一丫头一脸的怪异,“夫人,小姐,沈世子来了——” “来就来呗,难道还要人去迎他?”容颜撇了下嘴,瞥了眼山茶,“你这丫头,忘了谁才是你主子了吧?” “我的小姐,您不用去迎接沈世子,可您得去迎另一个人啊。” “啊,是什么人?” 门外,李嬷嬷惊喜的声音已然响起,“天呐,老爷子,老爷子您怎么过来了?” 能被李嬷嬷称为老爷子的,而且李嬷嬷声音里全是惊喜,激动。 这个人是…… 容颜霍的站了起身,而她的身侧,宛仪郡主明显也反应了过来,她甚至比容颜更快一步的抬脚向外行去,嘴里的声音已是颤不成音儿,“李嬷嬷,李嬷嬷,来的人可是,可是我爹爹?”顾不得等着小丫头掀帘,宛仪郡主径自打起帘子冲了出去,门前,院中,沈博宇眉眼温和的扶着一位老人,此刻老人不知在闹什么别扭,他正弯着腰在低声的哄着他。 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老人破啼为笑,重重的点头。 阳光下,老人一袭青灰色长袍,眉间双眼带着几分的浑浊。 宛仪郡主就这般狂喜的站在了地下,她看着面前不远处的老人,嘴唇都是抖的,“爹,爹爹——” 她的爹爹呀。 多少年了,她只能年节偶尔回上一趟府。 大多时侯连坐都坐不稳呢,就被陈家大嫂给赶了出来。 她们说,老爷子完好。 她们说,身为出嫁女,对娘家的事情就不该再多操心。 她们说…… 太多的她们说,宛仪郡主所在的安乐侯府又不给力,陈家大嫂泼辣,陈家二嫂精明,一对妯娌联合起来想要糊弄宛仪郡主,还不是小菜一碟?所以,哪怕她知道陈老爷子生病,可也只能尽量的多送些吃食,多送些补品,尽她最大可能的多请两次御医。 至于其他的,她是有心而无力! 几年前马嬷嬷有一次哭着求助到她头上来,她当时一发狠,就想着把老爷子接出来另过。 哪怕,是给老爷子在外头租个院子呢。 省省心心的过完余年,多好的事? 可惜,却被陈家大嫂和二嫂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给拦阻。 同时她们还搬出了陈家族中老人,对着那些族中之人指责宛仪居心不良! 她们当着那些陈家族人的面说,宛仪想把陈老爷子带出去不是为了陈老爷子好,而是对她们霸了陈家大宅不满,是想着把她们赶出去府,更是想在世人面前败坏她们的名声云云,反正就是一句话,宛仪是个黑心肝的,她们是绝不会让这样的人把陈老爷子给带走的。 这事到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 自打那次之后,宛仪便是回府都是小心冀冀的,而且,从来不曾在陈府用过饭! 上次见到陈老爷子还是好几个月前的时侯呢。 这可是她嫡嫡亲的父亲,宛仪郡主能不想吗? 可她却都不敢明正言顺的去看。 因为她怕自己经常去陈府,当真惹恼了那两位嫂子,万一她们生气,要对自己的父亲不好呢? 可她却是不知道,哪怕她就是不去,若是事事顺着那陈家的两房人。 陈老爷子的处境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爹,爹爹,爹,我是宛仪呀,是仪儿——” “唔,仪儿,爹爹找了你好几天啦,你这丫头又淘去哪了?你娘知道了看不打你。”陈老爷子双眼放光,也如常的接了宛仪郡主的话,可抬手拉着的,却是宛仪身侧容颜的手!他那一番话都是看着容颜说的,很明显的,他是把容颜当成了年轻时侯的宛仪,这位拉着容颜的手,陈老驸马是念念叨叨,“你娘让你绣花也是为你好,你呀,可不能顶撞你娘,还有,那些陈家的人也不是故意欺负你的。” “你乖呀,回房绣花去,爹爹下次出门给你带窝窝糖,带好几颗哦。” 听着他不停声的念叨,一侧宛仪郡主捂着嘴哭出声来。 屋子里,众人好半响才把情绪平复下去。 李嬷嬷亲自扶着宛仪郡主去净面梳洗,容颜则被陈老爷子拉着手坐在椅子上不放,耳侧是他不停声的念叨,听着那大大小小,从不重样的话儿从老爷子嘴里说出来,那些话都是宛仪郡主打小经历过的事情,是陈老爷子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回忆吧,所以,哪怕他如今忘了所有,可却仍时看到一个年龄相信的女孩子,都会拉着对方的手误认——这就是他的女儿。 “娘,别难过了,外祖父这不是越来越好吗,咱们请好大夫,肯定会看好的。” “哪里有那么容易,你外祖父这病呀,都多少年了,你娘我都不抱希望了。”宛仪郡主并不知道容颜给陈老爷子解毒的事情,马嬷嬷之前也被容颜特意的叮嘱过,更是守口如瓶,所以,直到如今,宛仪郡主还只是单纯的以为陈老爷子身上得的是病,这会她拉着容颜的手,看着坐在她对面,一脸探究,疑惑忘着她的陈老爷子,心里酸楚不已,“爹爹您想吃什么?” “吃,仪姐儿爱吃窝窝糖,呵呵,要甜的。” “还有呀,点心不能太软腻,仪姐儿说吃了粘嗓子——” 他连说了几句话,说的都是宛仪郡主打小爱吃的东西,这话罢,宛仪郡主听着忍不住又捂了唇红了眼圈。 这一顿饭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饭罢,宛仪郡主迫不及待的扶了陈老爷子去说话。 马嬷嬷自然是随侍一旁的,“郡主您别急,小心些,老爷子这几天会住在这里的,您不用急。” “嬷嬷我知道,只是我这会真的恨不得和爹爹好好的说说话。”宛仪郡主眼角带着泪花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马嬷嬷,语气凄楚,“是我这个女儿不中用,害的爹爹落到这般地步,我,我这个女儿竟是连嬷嬷你都不如。”顿了下,宛仪郡主一脸凝重的看向马嬷嬷,“嬷嬷,这些年来,辛苦你。” “我的好郡主,您这是说什么话,服侍老爷子,是老奴应该做的。” 马嬷嬷擦着眼泪,看着自家小姐面容慈祥,眼神里全是溺爱。 前面厅里。 容颜斜眼看向沈博宇,“你做的?” ------题外话------ 嗯。今天提前半个小时?。明天争取一个小时。,嘿嘿嘿。 119 三个条件,外公 沈博宇扬扬眉,眼底尽是宠溺,“嗯,我觉得你和你娘亲应该会希望这样。” “——多谢。” “傻。”一个傻字,道尽沈博宇心头万般情意,容颜眸光微转,抬眼间,心头就禁就是一震,那眼底瞬间划过的,浓烈而炽热的柔情,让清冷如她都不禁觉得心头一阵的灼热,她下意识的抿了下唇,“沈博宇,你——” 别对我这么好,说不定,到最后你会发现,我,不值得! 似是从容颜眼底猜出她的心思,沈博宇微微一笑,眼底尽是溺宠,“别多想,你只是你。” 不管怎样,优秀的你,被人说东道西的你。 甚至犹豫都没有的让人去陷害自家亲人,来维护你们母女的你。 还有背后他所不知道的很多,很多的一个你。 这些,都是他想像中容颜的样子。 也都是他心底深处所想要对她好的你! 容颜轻轻的咬着唇,看着沈博宇,眼底的清冷渐渐转换为几分的迷茫。 看着她这般如同受惊的小鹿般迷茫的样子,倒是难得,沈博宇在一侧不禁升起几分逗弄她的心思,他上前两步,忍不住的低头,在她红润双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本是浅尝即止的打算,却是在双唇相触时,沈博宇心头轰的一声响,如同一道雷在整个人心间炸开,轰的他全身五肺六腑似是都要散了,可偏偏的,这种感情他却该死的觉得享受极了! 他舍不得丢开! 直至,嘴角被人狠狠的一咬,一丝血腥味传出,他抬眼,看到眼前一张似怒似恼的小脸儿。 那乌黑的双眸中透着清冷,只是那脸颊上却是悄悄爬起几许的红晕…… 再配上容颜故作板着的小脸。 那表情,那模样,看的沈博宇是低低一笑,下意识的,他一句话脱口而出,“真香。” “滚!” 容颜抬脚把沈博宇给踹走,自己坐在椅子上,心里头扑通扑能直跳。 眉心有一抹忧色,她伸两指轻轻的揉捏。 望着窗外的双眸深处是两分淡淡的迷惘,是对前路未知的犹豫。 沈博宇,无疑是个很好的男人。 可他的身份却是出身皇家,虽不是皇子,但却是亲王之子,而且平西王府有掌兵权。 这样的身世,让容颜潜意识里对他升出两分的抵抗。 可若是错过了这么一个人? 而且刚才的接触让她心底清楚,自己,是不讨厌沈博宇的! 她在这里发呆,屋外,白芷几个忙的脚不沾地。 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下来,才总算是收拾出一个大概歇脚的地方—— 虽说之前的屋子都是经过丘老三家的收拾过,而且一庄摆设,物件儿都是全新的。 可毕竟这不是自己的庄子。 容颜一入府便直接让白芷等人去打理屋子,特别是内室,起居室,小偏厅,全换上她们自己带过来的物件儿! 几个丫头草草的用过午饭便开始忙,直到这会都要用晚饭,才算是暂告一段落。 山茶随便的洗了把脸,蹦蹦跳跳的跑到屋子里,“小姐,小姐,这庄子好大呀,奴婢听丘老三家的说,后面院子里还有个温泉呢,您明个儿歇了可以去泡泡,奴婢听人说呀,这泉水可好了,以前皇后都经常过来呢……” 她唧唧喳喳的样子像极了空中飞着的鸟儿。 容颜看着就笑了起来,“你呀,以后可以换个名字了。” “小姐要给奴婢换个什么名字?” “包打听——” 抬头对上容颜似笑非笑的眼眸,山茶知道自己被取笑,不禁红着脸跺了下脚,“小姐您欺负人!” “山茶你又和小姐闹什么呢,小姐怎么可能会欺负你呢,我看呀,分明就是你又作了什么坏事儿。”白芷掀起帘子走进来,嗔怪的瞪了眼山茶,看到山茶冲着她又是吐舌又是扮鬼脸的,她不禁摇摇头,“小姐,你呀,就是太纵着她了,看看这丫头,都成什么样了儿。” 容颜抿唇一笑,看向白芷才梳洗过的小脸,“收拾好了?” “嗯,也只是简单的把您和夫人的院子收拾出来,新换上咱们带来的各色物件儿。”顿了下,白芷略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因为不晓得老太爷会过来,所以,院子临时没有收拾出来,咱们也没那么多的东西,奴婢和李嬷嬷几个商量了下,便,便把老太爷的住处安顿在了乐哥儿的院子里……若是小姐您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奴婢这就去再收拾一个住处。” “不必了,先就这样安排吧。”知道白芷说的是大实话,她们来这里是真的没带自家外祖父的东西,如今住在这里的又多一个沈博宇,想着沈博宇,容颜心底的情绪就带着满满的复杂,好半响,她看向白芷,“把乐哥儿和我外祖父的屋子隔的远些,我担心乐哥儿小孩子晚上会哭闹,再吵了老爷子可就不好了。” “小姐您放心吧,奴婢和马嬷嬷都想到了这些,按着您说的吩咐的。” 容颜笑着点了点头,端起手边的茶轻呷一口,猛的想起了什么,嘴唇蠕动了下,她深吸口气看向白芷,“沈世子的居住,可备好了?” 白芷抿唇一笑,眼底带几分的挪愈,那轻轻挑起的眉似是在说,奴婢以为小姐您不会问呢,原来,您还是要问的呀。 她眼里的打趣看的容颜瞪了她一眼,“爱说不说,不说拉到。” 白芷扑吃一笑,“小姐您这个样子真可爱。”素日里的小姐总是带着几分的漠然,哪怕是和她们这些丫头在说笑,甚至是笑盈盈的在宛仪郡主的面前母女情深,可不知怎的,她这个当丫头的在一侧看着,总是觉得有那么一两分的违和感!如今,这一刻,她看着自家小姐别扭的样子,突然心里的那份感觉就被冲散开来,头一回的,她的笑容也带了两分轻松,“小姐这个样子若是让夫人看到,准会很开心的。” “怎么着,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你家小姐我平日里太丑,夫人看着很难过?” “怎么会呢,奴婢是说呀,今个儿的小姐最可爱。” 容颜唇角轻轻抿起,笑了笑向外走去,“时辰也差不多了吧,走,咱们去看看娘亲和外祖父去。” 外头的小厅里,容颜才一进来,就看到宛仪郡主正殷勤的帮着陈老爷子在拿糕点,全是一些不油腻,适合老人吃,易克化的东西,眉眼弯弯,神情愉悦中带着几分淡淡的开心,这种表情,是容颜从不曾在她身上看到的,继尔一想,容颜便也莞而——不管怎样,父母,永远都是父母,这是谁也不能代替得了的。 一如自己,若非她不是真正的容颜,对待容锦昊这些人,会如现在这般的淡然么? 很明显,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她抬脚走进来,听到动静的父女两人都抬起了头,宛仪郡主眼底温柔笑意闪过,那是为人母对自己孩子的疼庞,溺爱,她对着容颜招招手,“颜儿快过来坐,你外公呀,可是刚才一直在嘴里念叨着你。”顿了下,她甚至有些吃味的瞪了眼容颜,“连我这个女儿都要靠后了呢,你娘我呀,可是要伤心了呢。” “娘有什么好伤心的,您的女儿招人疼,您这当娘的应该高兴才是嘛。” 容颜笑嘻嘻走过去,才欲坐在宛仪郡主的身侧,旁边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拽了她的手拉到身侧,“阿仪坐这里。” 容颜,“……”娘,您确定外公念叨的是我这个外孙女吗? 宛仪却是心酸不已,眼圈微微的红了起来,她把头扭向一侧,悄悄的拿了帕子拭去眼角的泪花。 ——她的父亲虽然这么多年不知人事,可记忆里,却永远都有她的存在! “阿仪呀,你娘可凶着呢,爹爹喝完这坛就不喝了呀,你可不能和你娘亲说……阿仪,你娘来了,你快帮我和你娘亲说句好话,我真的没和那个姑娘多说一句话呀,就是她朝我靠过来,我也是直接推开的,啊,阿仪,你娘来了,记得帮爹爹说好话,爹先闪了呀……” 这一番念念叨叨,随意而如流水般没有半点规律的话,听的宛仪郡主却是捂唇哭出声来。 这些,都是她和老爷子以前的往事。 是父女之间早早说好了的小秘密! 有些,甚至连她那早逝的娘亲都不晓得…… 而今,在沉寂多年之后,在她的女儿都长大成人,即将说亲成亲之后,由着她那神智不清的爹爹自嘴里絮絮叨叨的说出来,宛仪郡主看着陈老爷子握着容颜的手,眉眼温软,一脸满足笑意的碎碎念,她的心底某处瞬间被填满,这么些年来的空虚,低落,难过,落寞,诸多的彷徨,都在这一刻被这一幕给冲散,取而代之的是心头深处对亲人的温暖,是爱! 外头,李嬷嬷最终还是出口打破这个画面,“夫人,小姐,老爷子,该用晚饭了呢。” 宛仪郡主伸手拭了拭眼角的泪痕,笑着起身,“颜儿走,咱们扶你外公用晚饭去。” “吃饭好呀,吃饭好,要吃红烧肉,还有角窝窝,还有东坡肘子,还有槐花糖——”说到最后,陈老爷子已经把吃的菜全换成了糖果,听的一侧的宛仪郡主好笑又心疼,她的父亲,想当初可是整个长安城中惊才绝艳的人,更是老一辈四公子之首!而今,却落得这般模样。 上天何其的不公? “娘,别想了,外公好好的,您好好的,其他的不算什么。” “嗯,娘晓得。” 母女两人相视而笑,笑容里尽是欣慰,是温馨。 晚饭是几个人在一块用的。 沈博宇坐在了容颜的身侧,不时的帮着她夹菜,期间容颜暗自瞪了他好几眼,宛仪郡主都忍不住的摇头,看着面前的这一对,如同金童玉女般的存在,又宛若画里跳出来的神仙,她高兴的同时,也不禁暗自涌起两分的忧色,沈博宇的身份,和她的女儿在一起,真的好吗? 可这些天来她是把沈博宇的行事都看在眼里的。 若是失去这么个女婿,别说颜儿心里会如何,便是她这个旁观的人都会觉得遗憾! 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世事不能两全吗? 她在心里轻轻的嘘了口气,面上笑容不变,“沈世子你别管她,有丫头呢,赶紧吃你自己的呀。” “多谢夫人,我会的。” 一顿饭吃下来,要说开心的,当然是沈博宇—— 他能坐在这里,和颜儿的事,应该是得到了宛仪郡主这个亲娘的默许了吧? 至于什么容府那些人…… 沈博宇呵呵一笑,和他有半根毛线的关系吗? 当然,最高兴的却是陈老爷子。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如今失去理智的陈老爷子在经过这大半年的调理,身子和精神头儿都好了不少,恢复正常人身体素质的老爷子竟然难得的多了几分的童趣!往日在陈府他都是一个人用饭,自然是憋的慌,如今看着这一大屋子人,而且个个都对着他笑呵呵的,那种笑容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发自内心,再加上有容颜和宛仪郡主这两个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存在,老爷子是开心的手舞足蹈。 饭后,容颜及时让人去厨房熬了消化的茶,亲自哄着陈老爷子喝下去。 “哎呀,酸的,不喝。” 老爷子才喝了一口,整张脸就皱了起来,酸巴巴的样子怪异极了。 容颜几个都忍不住的笑出声来,“外公,这是山楂熬制的,您多喝些对胃也好。” “哦哦,你这丫头说的,外公信。”经过一晚上的纠正,如今老爷子也算是有进步,最起码的不会再拉着容颜的手唤着阿仪了,但不管称呼什么,很明显的,他对于容颜是打心眼里的喜欢,连带着宛仪郡主这个亲闺女都被抛到了后头,宛仪郡主也不吃味,只笑着看向容颜,“你外公喜欢你,这以后孝顺你外公的事儿娘可就交给你了。” “娘放心吧,女儿定会照顾好外公,照顾好您的。” “乖。”宛仪郡主笑容满满,极是欣慰——能有女若此,她满足! 容颜哄着陈老爷子喝下一碗山楂茶,又陪着老爷子说了会子话,再加上沈博宇和宛仪郡主几人的说笑,时间仿佛被人偷了去似的,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亥时中,容颜看着宛仪郡主坐在那里直打呵欠,可双眼却是舍不得从陈老爷子身上移开似的,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回头看向正坐在自己身侧笑嘻嘻玩抽花签的陈老爷子,“外公,颜儿有点累了呢,咱们明个儿再玩好不好?” “不好,我还没玩够呢,再玩。”陈老爷子耍赖,拽着容颜的手不放。 容颜不为所动,“外公,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您起来,颜儿就陪您玩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现在就要玩——” 一侧的宛仪郡主顿时心软,她使劲儿揉了揉眉心,“颜儿,你外公即然还想玩,不如娘亲在这里陪着,你若是累了便歪在那边歇歇?” “娘,这不成的,您不可以这般的纵着外公。” “可是——” “夫人,颜儿,不如,我和老爷子说几句话?”沈博宇笑着上前,越过容颜的身子,低声在陈老爷子耳侧说了几句话,就看到陈老爷子本有些气恼的脸顿时就欢喜了起来,他瞪大了眼上下看着沈博宇,声音带着几分的不确定,“臭小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没哄我?” “我怎么敢哄您呢,是真的。” “这样啊,那,那就不玩了,睡了睡了,马嬷嬷,睡觉。” 早早侯在一侧的马嬷嬷笑着上前,恭敬的给众人行了礼,“老爷子您请老奴来。” 容颜和宛仪郡主亲自扶了老爷子回房,待得安顿好老爷子,回屋歇息的时侯,容颜忍不住落后几步,凑到沈博宇的身侧,“你刚才,和我外公说的是什么,让他一下子就不吵不闹的回来睡觉了?”好奇怪哦,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哄的这老小孩儿! 沈博宇微微一笑,“真想知道?” “那是自然,快说呀。”说不定以后她也可以试着往这个方向走,去哄哄老爷子嘛。 沈博宇眸光轻闪,灯影下,眉眼深邃,如同星海般明灭闪烁,“我和老爷子说,咱们得赶紧去睡觉,因为,他的外孙女要回屋紧着去给他造一个小人儿玩,那小人儿呀可可爱了,白白胖胖的,可以抱可以亲……”他说着话,无视容颜似恼似羞的眉眼,轻轻的耸耸肩,“我说的就这些啦,你看,我都说不告诉你嘛,你非逼着我问……” “沈博宇,你,你怎么胡乱说话来着?” “我哪有?”月色如水,他清幽如竹般的身影在一地的月华倾洒下,整个人如同披了层最为神秘的纱,一张如玉雕刻出来的脸庞似是精致的不是人间所有,此刻,迎着容颜含嗔带怒的清丽容颜,他眉眼里的温柔能滴出水来,“颜儿,这是我一辈子最大的梦想!” “滚!”容颜最后狠瞪他一眼,转身去追前面的宛仪郡主等人。 身后,沈博宇微微浅笑—— 颜儿对他,也不是半点感觉没有的吧? 容颜安顿好宛仪郡主,转身要退下的时侯,宛仪郡主却是轻轻的唤住了她。 “娘,您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把她喊住,却又什么话都不说的只坐在那里发呆? “颜儿,如果你真的心仪沈博宇,那么,你便好好想想他的身份。”宛仪郡主想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心里的一些隐忧选择性的和容颜说说,她看着容颜因自己的一句话而神色微变,甚至有露出两分小女儿的局促不安,宛仪郡主这才缓缓的笑了起来,以前她总是觉得这个女儿太过早慧,仿佛什么事情都能预想到,很多事情上甚至成熟的让她这个当娘的都惭愧。 如今,看着自家女儿这般难得一露的小女儿羞态,她却开心的笑了起来。 “你呀,你如今这般的年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便是你不去想这些事情,娘亲也要帮你去张罗着说亲了。”她把容颜拉了坐在自己的榻侧,望着灯影下自家女儿红扑扑如同苹果般的小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两下,遮在眼睑上,宛仪郡主是越看越觉得自家女儿好看,不禁心里有两分的酸味儿——这么好的女儿,当真要便宜沈家那小子吗? “娘,您别想这些了,女儿和您说过,女儿的婚事不急的。”她虽然实际年龄三十好几,但这会表面上的可才十三岁出头,还小着呢,放在前世,那就是一初中生,如果有什么男女关系,那就是早恋!没想到如今却是要被家长催着成亲,她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把头往宛仪郡主怀里蹭蹭,她笑嘻嘻的开口,“难道说娘您嫌弃女儿不成,非得把女儿赶出去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浑话呢,娘怎么会舍得赶你?” “那您老说让女儿出嫁成亲什么的话,女儿一辈子不嫁,就和娘在一起。” “胡说。”亲热的摩擦着容颜的头发,宛仪郡主轻斥,眼底笑意却是如水般要溢出来,母女两人这般的亲热了一番,好半响,宛仪郡主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然被这丫头带的歪了题儿!不禁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伸手轻轻在容颜额头上一点,“坏丫头,你是故意把娘的话题转开的吧?” “啊,娘您说什么了,我怎么转开您的话题了呀。” 容颜一脸辜的模样看的宛仪郡主好笑又好气,摇摇头,“成了,你那心眼儿也不知道整天都和谁学的,娘亲也没有想怎么样,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沈博宇的身份毕竟有所不同,他的背后有军权,又有皇家,而且平西王府的水也极深……” “娘,女儿心里会好好考虑的,您放心吧。” “嗯,娘知道你向来聪明,知道分寸,今个儿也累了一天,快去睡吧。” “娘亲也早点睡。” 屋子外头,容颜转身就看到一袭青衣的沈博宇,月色下男子身姿修长,清幽如竹,眉眼如画,长发随意的披在肩后,他看到容颜转身,对着容颜浅浅一笑,声音低柔,“夫人她睡了吗?” “嗯。才歇下,倒是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出来走走。”脚下好像不受控制似的,一路不停的走到了这里。 容颜看着他笑了笑,歪了下头,“我也有点睡不着,陪我走走?” “好。” 月色下,两人缓缓而行,如同踏着月光在行走。 最终,停在一株树下。 有之前摆好放的石桌,石椅。 沈博宇一摆手,“龙一,拿壶花茶来。” 月色下,身影一闪而过,一道平静漠然的声音瞬间响起,又再次飘然而过。 沈博宇拿帕子给容颜擦拭干净,笑着看向她,“坐吧。” “多谢。”其实她真心没那么讲究,可惜这个时代,这个世道……她咪着眼笑了笑,抬眼看到自家几个小丫头正在不远处朝着她望过来,她想了想笑着招招手,“你们几个留下两个人守着,余下的两个人回去歇着吧。” “是,小姐。”白芷应下,回头看了眼山茶和丁香,“你们两个去歇着吧,我和玉竹留下。” 山茶还欲再说什么,白芷已经摆手,“快去吧,明个儿我们两个要晚起的,到时你再服侍小姐也不迟。” 知道她说的是大实话,丁香便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角,“山茶姐姐,咱们先回吧。” 两女走后,白芷和玉竹两个也并没有靠过去,只是远远的随着。 她们待的地方能随时抬头看到容颜。 不远处,沈博宇亲自帮容颜倒了杯花茶,“你晚上帮着老爷子多吃了几块肥肉,多喝些花茶,解油腻。” “沈博宇你真细心,日后谁若是嫁了你肯定会幸福的。” “我想要幸福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 也只能,是你!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他心里所想,怕说出来吓到眼前的人罢了。 容颜微微一笑,抿了口茶看向沈博宇,“加了梅花,菊花,还有山楂,糖?” “果然瞒不过你。”沈博宇微微一笑点头,“你上次说过一回,我回头请教周御医后试了试。” 他怕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会对身子有害。 容颜一笑,放下手里的茶盅,“沈博宇,你是不是很想娶我?” “这一辈子,我的妻只会是你。” 饶是容颜自喻为脸皮厚,心里素质极其的强硬,也不禁红了下脸。 月色幽幽,她几乎能听的到自己砰砰两声强硬的心跳声! 好半响,她恢复了下情绪,抬眸掩去自己的诸般情绪,看向沈博宇,“如果你能答应我三个条件,我想,我会考虑咱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她看着沈博宇,神色是从不曾有过的凝重,认真,“我这个女人吧,或者在别的人眼里一点都不好,不孝顺父亲,不敬祖母,不友爱姐妹,你看,外头说的到处都是我的缺点,你确定,这样的我,你要娶,并且,日后一辈子不会觉得后悔?” “无悔。并且,求之不得。” 容颜咬了下唇,眼神闪烁两下,突然轻声道,“娶我的男人,不可以三妻四妾,哪怕是通房也不能有。”她咬了咬唇,语气轻而决绝,“你今个儿只要答应了我,那么,终其咱们的这一生,一辈子,你除我,不能有别的女人,什么通房,姨娘,侧室,侍寝丫头,统统都不能有!你可答应?” “这事我答应。” “别急着答应,你好好想想。”容颜笑了笑,接下来的话便说的顺溜了起来,“这第二件嘛,就是以后我娘亲和容锦昊的关系不知道会怎么样,说不得你娶了我之后会有一个被休弃的岳母,我会是一个和自己的娘亲闹翻,半点助力都不能带给你的妻子,你自认,你能受得了吗?” “我沈博宇堂堂男儿,娶的只是我的妻子,不是助力。要拼要博,靠自己!” “第三个嘛,我还没想到。”容颜眉眼弯弯的笑,她抬眸,侧头看着沈博宇,笑嘻嘻,“等我哪天想起来了,咱们再继续说哦,不过上面的两条你好好想想,如果当真不能接受,我也不会怪你的。”这个时代的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正常,旦凡家里有点钱财,有点权势的,哪个不是丫头姨娘好几个?你看看她爹,再看看她二叔就能知道这个时代对这些男子多么的厚待。 容颜不会傻的以为自己一人能改变整个社会的风气。 她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尽量的过好一些,保持着属于她的本心。 而她在这里安静生活的底线之一,那就是自家的男人绝对不能是公众牙刷! 那样的话,半夜醒来她都会觉得恶心的! “你不用说了,我全都答应。只要是你说的,我统统答应。”沈博宇想也不想的点头,他的神色也是凝重而认真,看着容颜的双眸灼灼,“若是你不信,需不需要我给你立个字据,白纸黑字,咱们契下盟约?”说着这些话的沈博宇眼里是充满了怜惜,心疼的,眼前的女子看似有着花儿一般的笑容,双眸尽是俏皮,轻快,可她的心里却是缺少安全感的呀。 若非是看多了容锦昊,容府那几个男人宠妾灭妻的事,她如何会这般的想? 心底一阵阵的怜惜涌起来,他再也忍不住的伸手握住容颜的手,“颜儿你放心吧,我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不然的话,就让我——”容颜却是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不用发什么誓,我这人吧,从来不信这些,我信的,是一个人怎么做,是他的实际行动。” “那么,你且看我的以后。” “好呀,我拭目以待。” 容颜俏皮的眨眨眼,那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看的沈博宇心头扑通扑通直跳。 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诸般杂念,沈博宇猛的反应了过来,声音里充满了惊喜,“颜儿,这么说,你,你是答应我了?” “暂时答应,如果你日后忘记了上面的两条约定,我会随时选择离开的。”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绝不会。” 两人默默相视了半响,直到夜色下一只鸟儿轻轻飞过,一声欢快的鸟叫打破两人之间的眉眼凝视,沈博宇深情的看向容颜,“这么说来,我可以准备去容府求亲的事情了?” “这事不急,再等等。” “颜儿,你刚才明明答应我的,你不能反悔呀。” 沈博宇的声音里充满了浓浓的不安全,忐忑,难道说,颜儿又要反悔了? 容颜瞪他一眼,“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人在这里,难道还能跑的了吗?” “可是你刚才说——” “我是说,且不急着去容府提亲。”容颜说罢这话,吃的一声轻笑,“不过如果你想作冤大头,我也不拦着你就是。” 沈博宇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看着容颜娇嗔的小脸一笑,“那好,我都听你的。” 容府是什么地方呀。 虽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但就容府里的那几位,可个个都是贪婪至极,恨不得把人身上的皮都剥下来坐块垫子铺在自己屋子里的人,要是晓得沈博宇去提亲,绝对会狮子大开口。而且还不止是一位的,最起码容老太太和容锦昊两个人会变着法子的从沈博宇身上榨好处,而且会是使出全身解数,一次又一次的出手。 虽然沈博宇不惧这两个人,同时也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们。 可不管如何说,她们两个人是容颜的长辈。 一个是嫡亲的父亲,一个是嫡亲的祖母。 沈博宇能收拾他们两个,却不能堵住她们的嘴,这些人稍微在外面散播点什么。 届时,毁的还是容颜的名声。 或者容颜不在意,他也不会在意这些事情。 可沈博宇却舍不得让容颜背这些不属于她的罪名! “你可想好怎么做了吗?” “还没有。”容颜看了眼沈博宇,摇摇头,“我本来是想着让我娘和他们和离,可我觉得我娘会不开心。” “那就再等等吧,毕竟,和离对郡主的名声不好。”沈博宇握着容颜的手,眼神温柔,专注的整个天地仿佛只有容颜一个人,“不管你怎么想的,我都支持我。还有,如果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只管让十三去找我。”他最后又加了一句,“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有我。” 容颜轻轻的瞟他一眼,“让十三去找你,然后,又是好些天半点线索也没有,鬼影都没一个吗?” 这就是对上次沈博宇失踪的事情在耿耿于怀,找后账了。 沈博宇摸摸鼻子,神色里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颜儿,这事你说过原谅我的。” “我原谅了呀,只是你刚才说让十三去找你,我怕再出现同样的情况嘛。” 身侧,沈博宇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又发现了自家未来准娘子的一个小毛病,爱记仇! 好不容易哄好自家未来娘子,沈博宇看了看夜色,扭头看向容颜,“累了吧?我送你回去歇着。”今晚上他本是睡不着随意走动,无意识的站到了容颜的院子,可没想到,却是因而和容颜一番长谈,得到了她的承诺,这于他来言可是天大的运气!便是这会沈博宇都还有两分的怀疑——颜儿竟然答应了嫁给他,他不是在做梦吧? “嗯,这就去睡。”容颜才欲起身,猛的却想起了一件事情,她又坐了下去,“对了沈博宇,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什么事情?”看着容颜脸上的凝重,沈博宇在心里暗自反省,自己近来没做什么错事吧? “你上次出事受伤,是不是被人夜里伏击,曾经被人一剑穿心?”夜色下,容颜的声音幽幽的,带着几分让人莫名的不安,事实上,容颜也的确是有不安的,哪怕那个梦过去了那么久,只要她事后一回想起来,曾经那梦里的真实,那份急切和心焦,害怕,她当时在梦里的声嘶力竭,每每回忆一次都会让她后怕不忆,心悸不安。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说,是十三和你说的?” 果然是有这么一回事! 容颜脸色霍的大变,她看向沈博宇,瞪大了眼仔细的打量着。 那灼灼的眼神似是要把他身上烧出两个洞似的。 到底为什么,自己竟然能在沈博宇遇险的同时,梦到他的真实情景? 容颜在这里一颗心突突直跳,沈博宇却是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不禁心疼极了,自责自己刚才怎么就顺口承认了下来?这些血腥上的事情,他就不该和颜儿说的,上前两步,轻轻的拥了容颜,沈博宇的声音低柔,带着几分让人踏实,安稳的气息,“别怕,事情都过去了,而且那一剑看似凶险,实际上一点都不深,真的,不信你看我现在,不早就没事了吗?” “沈博宇,我不想当寡妇,所以,你日后一定要记得保重自己。” “好,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长命百岁。” 送容颜回屋,站在门前,沈博宇是依依不舍,“颜儿,真想明个儿就把你娶回府。” 容颜翻个白眼,“赶紧去睡。”得寸进尺! 沈博宇低低一笑,飞快的在她额头下落下一个吻,如同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待得容颜反应过来,他竟是已经运用轻功,闪身离去! 站在房门口,容颜是哭笑不得,这人! 一夜无话。 翌日。 大清早的容颜是被人拍门的声音给吵醒的。 在榻上翻个身子,容颜的声音里带着起床气儿,“什么人在外头呀,山茶你去看看,吵死了,还要不要人睡?” “小姐您别恼,奴婢这就出去看看。”山茶也有些生气,自家小姐昨个儿累了一天,晚上又睡的迟,这会还没醒呢,这谁啊吵的什么似的,真心的讨人厌!只是她走到外头看到来人之后忍不住就叹了口气,她上前两步福了福身,“陈老爷子,您可用了早饭?您这个点儿过来,小姐还没起呢,不如先让奴婢给您端起吃的,一会等小姐醒了再陪您玩儿可好?” “不要不要,我现在就要找颜儿,她昨个儿答应我陪我玩儿的!”陈老爷子一瞪眼,倒是颇有两分的气势散出来,可随即就逝去,他气呼呼的伸手用力一推山茶,撒腿朝着室内就跑过去,边跑边喊,“颜儿,颜儿,你在哪,你快出来陪我玩呀,快出来,我要生气了啊……” 室内,容颜披着一头长发走出来,粉黛未施,“外公,我这在呢。” ------题外话------ 头疼了一天。总算是没开天窗。虽然晚了一点点。明天家里停电,早七点到晚七点后。早上没发出来的话,亲们还是得等到晚上了,因为据说是晚上七点以后来电,至于具体时间,没说。 120 想活命的 “颜儿,外公就知道你会在的。”陈老爷子孩子气儿的咧开嘴笑,却在扭头时对着容颜就告状,“颜儿,她们都是坏人。” “哦,外公说说看,她们怎么是坏人了?”容颜笑着看了眼陈老爷子,扶他在一侧的锦凳上坐下,便笑着示意山茶过来给她挽发,“随意简单一些就好,不要太繁杂的,还有钗,用这一根乌木的。”如今是在庄子上,她们即是才接手又是新来的,很多事情要重新去理顺,去收拾,太过华贵的衣衫首饰只会给她带来繁琐和拖累。 不如简简单单来的实在些。 山茶自是不会反驳她的话,只是乖巧的应了个‘是’字,双手灵活的在她的发间来回穿梭。 不一会便挽了个低鬓,上面斜插一根乌木簪。 只是看着镜中这般模样,山茶不禁犹豫了下,“小姐,会不会太简单了呀?”虽然是在庄子里,可自家小姐的身份摆在这呢,而且还有沈世子也在呢,不都说女为悦已者容么,小姐怎么也得好好的打扮打扮,让沈世子看的舍不得移开眼,从此眼里心里只有她家小姐一个人才好呀。 容颜却是笑着点头,“这样就极好。” 看着容颜这般,山茶便歇了欲要再行劝说的心思。更何况,坐在不远处正随意玩着九连环十二锁的陈老爷子已经越来越没了耐心,手里的九连转被他拉的啪啪作响,不时的朝着容颜这边斜上一眼,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怎么还不好怎么还不好,颜儿,你答应等我睡醒就陪我玩的,你好了没有啊……”听着这不停嘴的念叨,山茶还真的没有勇气重新再梳一回! 帘子轻轻晃动,走进来一名啼笑皆非的宛仪郡主,她也是才梳洗罢,昨个儿夜里也是才换了个地儿,没怎么睡好,虽然眼底用了粉,但还带着几许的青色,这会她也顾不得忧心自己的眼圈,只看着陈老爷子一脸无奈的笑,“爹爹,您就是想找颜儿玩,也得等她梳洗好呀,您看看您坐在这里,害的颜儿都没办法梳洗了。” 外公坐在外孙女的屋子里看着外孙女梳洗。 这成什么规矩? “爹爹,咱们去外头侯着颜儿好不好?女儿给您摆好了早饭,您想吃什么和女儿说,女儿让人帮您去拿呀。”昨个晚上陈老爷子是听到吃的就开心,眼神里全是笑意,所以,这会晓得自家老爹如今是孩子式脾气的宛仪郡主直接把吃的抬了出来,生怕自己这个孙闺女的地位不及自家女儿在老爷子心里的地位,加上吃的,总是可以哄的老爷子动动脚了吧? 可惜,她还是想错了老爷子的心思! 陈老爷子对着她撇撇嘴,哼了一声,“你也是坏人,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里坐着等小颜儿。” 宛仪郡主,“……”她说了啥呀,怎么就成了亲爹嘴里的坏人? 一侧,山茶逮到机会解释,“夫人您有所不知,刚才老爷子想直接闯进来,奴婢便稍稍的拦了拦,可没想到,老爷子这会都不和奴婢说话呢,看到奴婢就说奴婢是坏人——” 敢情,老爷子是把拦着他见容颜的人都列为坏人。 宛仪郡主有些哭笑不得,还欲再哄,那边厢容颜却是已经在净房换好衫裙走出来,“娘,女儿这就好了,咱们一块走吧。”她才一出来,一脸无聊,索然无味的陈老爷子双眼猛的一亮,两步走过去,拉了容颜的手,“颜儿,咱们今个儿玩什么?” 玩,玩摔泥巴成么? 别说宛仪郡主听了这话会疯掉,估计她这个陪玩的也会崩溃滴。 “爹,您怎么老想着玩呀,早上的饭还没用吧,咱们先去吃饭,等到吃完饭,您再想想和颜儿玩什么好不好?”宛仪郡主温柔的哄着陈老爷子,一边向着女儿歉意的使个眼色,低声道,“你外公他身子骨不好,小孩子一样的脾气,他即然喜欢你就由着他,你若是觉得耽搁你的事情便和娘说啊。” “娘没事的,难得外公喜欢我呢。而且呀,我也很喜欢外公,真的。”她对着宛仪郡主眨眨眼,笑呵呵的过去扶了陈老爷子的手,“外公,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咱们先去吃早饭,等到吃完饭之后,我带着您在这个庄子里头好好的玩,随便您去哪里都成,好不好?” “好好好,外公就知道颜儿最好。” 宛仪郡主揉揉眉心,看着容颜的眼底却是笑意尽显—— 她的女儿,真的很好! 用过早饭后,宛仪郡主本来还想着和容颜说说庄子里头的事情,可抬头看到自家亲爹眼巴巴望着她家女儿的可怜模样,不禁扑吃一笑,滚到舌尖儿的话也停下,只对着容颜摆手道,“得了得了,你赶紧陪你外公去玩会吧,不然的话估计又要对着我说我是坏人了。” “谁说的,在女儿眼里娘是天下最好的娘。” 容颜抱着宛仪郡主的手臂直摇晃,眼皮也不眨一下的撒着娇。 倒是逗的宛仪郡主抿唇直笑,“好了好了,快去吧,你看你外公都等不急了呢。” “要不,娘亲您也和我们一块去逛逛?” “我就不去了,你先去。”庄子里的事情一大堆,不管怎样她得先把这里面的人事理清楚,不然的话自己母女在这里住着,哪天吃个亏都是说不准的事儿,她对着一侧的白芷挑眉,“赶紧把你家小姐带出去,没的在这里烦着我。” 白芷扑吃一笑,“是,夫人。”又扭头看向容颜,“小姐,您请。” “走喽走喽走喽。” 远远的还能在屋子里听到陈老爷子的笑声,靠在窗前的榻上,宛仪郡主看着外头自家女儿,陈老爷子,沈博宇一行组织的观光庄子半日游,眼底写满笑意,只是这笑意还来不及扩散到嘴角,宛仪郡主的眼神便凌厉了起来,“张嬷嬷,去把丘老三家的给我叫过来。” “是,夫人。” 宛仪郡主对着她摆摆手,自己侧歪在了身后的大迎枕上。 不管皇后娘娘是出于何种的目的,这个庄子她即然住了进来,现在她们母女就是主子! 所以,待得半柱香功夫后丘老三家的一脸平静的走进来时,宛仪郡主看着她那敷衍行礼,随意出声的动作,吃的一声轻笑,“我听说,丘老三和你之前便是管着这个庄子的,你男人在这个庄了里做庄头儿,你则是打理着庄子内院,是这么回事吧?” 这是整个庄子上的人都知晓的事情。 也没啥好隐瞒的。 所以,丘老三家的直接便点了头,“回夫人的话,是这么回事儿。”她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的自豪,一脸倨傲矜持的笑看的宛仪郡主眼底的冷意越来越浓,恨不得直接便开口让人把眼前这位刁奴叉出去狠打,可这股子火被她硬生生给压了下去,她似笑非笑的瞟了眼丘老三家的,轻轻的,动作优雅的端起手边的茶盅,神情悠然的轻啜一口,又一口。 直至换了一壶茶,宛仪郡主都不曾出声说什么。 一侧的地下,丘老三家的站在那里,开始的几分倨傲,轻视渐渐的消弥怠尽。 再然后,她唇舌有些发干,嘴唇蠕动了几下,手脚便开始有些不知道如何摆放的感觉。 到最后,丘老三家的整个人都拘束,手脚无措起来。 她甚至很想抬头去看一眼椅子上的人,想如之前那般理直气壮的问她一句,你到底找我来做什么呀,你叫了人来,又不出声又没别的吩咐,难道是为了让我在这里站着玩吗?可惜,她所有的话只在心里想想,现在,后背上一片发凉的她再不敢开这个口! 直至,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响。 丘老三家的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恭敬又小心的抬头看过去。 这一眼,便再次撞上宛仪郡主温柔一笑的眸子里。 之前只是觉得吧,这位侯夫人果然如同之前那些外人们传说中的那般,心善,性子弱,没主见! 这样的人长的好家世好,自然就没什么个性的。 自然是好伺侯,也就是好哄弄的很。 可直至这一刻开始,丘老三家的突然觉得自己两口子之前的想法是不是有点简单了? “夫,夫人您有何吩咐?” “咦,你怎么还在这?”宛仪郡主眼底尽是惊讶,随即便有些叹气的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都是我不好,昨个儿夜里初换地儿,睡的不好精神头便不济,以至于做什么事情都老是忘记,我刚才还以为你退下了呢,瞧瞧这事……”颇带几分懊恼的声音微顿,她有些嗔怪的看向一侧的张嬷嬷,“丘老三家的还在,嬷嬷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不过是个奴婢罢了,站一会就站一会呗,夫人您不是说唤她来有事吗?” “可是我这会却忘了想要她做什么呀。” 张嬷嬷眼角一挑,身上散发出一股子气势,那是她之前一直收敛着的,这会为了替自家主子威慑庄子里的人,竟是全部散开,“夫人您忘记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只管着让她退下,待得您何时记起来,届时老奴再唤她过来回话,听您的吩咐就好。” “这样吗?那也好,只是,怕是要辛苦丘老三家的多跑两趟了。” “无妨无妨,这是奴婢应该的。”若是换做以往,丘老三家的哪会如此这般的好说话儿?旦凡是宛仪郡主一开口,包准她会左推右搡,遍寻理由的来解释自己的辛苦,她会委婉的用自己事情多这个理由来告诉宛仪郡主,我哪里有空陪着您这些主子来闲玩?可是现在,经过之前宛仪郡主不声不响的晾了半天,再被宛仪郡主那不轻不重的几眼扫过去,心底莫名其妙的就发了毛! 她这会只想着赶紧退下去,然后找自家男人好好的说道说道。 待得丘老三家的福了个身子退下去,宛仪郡主笑了笑,扭头看向张嬷嬷,“嬷嬷,你觉得如何?” “不可大用。”张嬷嬷亲自上前帮着宛仪郡主续了茶,听到宛仪郡主的问话后略一捉摸,摇摇头,“不是什么忠心的人,夫妻两个却又都野心不小,而且奴婢瞧着吧,能力也不怎么样,半吊醋吧。这样的人随便用用就好,但若是夫人想把这庄子纂到自己的手里,甚至想着日后留给小姐当嫁妆,这夫妻两人都用不得。” 宛仪郡主笑了笑没出声,最后,她看向张嬷嬷,“嬷嬷这两天先把这里头的人和事儿弄清楚吧。” 有些事情她可以由着丘老三家的夫妻两个去把持。 毕竟她也没想在这庄子里多待。 但有些事情吧,是一定要握在自己人手里的。 她们主仆在这里对着庄子上的人和事进行安排,调派,另一边,容颜和陈老爷子一行人却是在外头玩的极是开心。 特别陈老爷子,看着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东西,还有田里那些长的绿油油的庄稼,菜畦里的各色蔬菜瓜果,陈老爷子看的双眼都有些移不开,特别是在他知道那些瓜果都能生吃之后,更是站在人家菜畦旁边盯着那翠绿的小黄瓜挪不动脚!他拽着容颜的衣袖,“颜儿,我要吃那个。吃那个吃那个吃那个——” 眼看着他唐僧式的碎碎念即将要再次开启,容颜赶紧打断他,“停停,我这就让人去给您拿。只是,只能吃一条。” “颜儿……”陈老爷子对于这些数字还有些认知的,一听只能吃一个,不乐意了。 容颜却是坚决不惯他这个,眉一抬,“我吃饭的时侯给您做菜,咱们到时侯再一块吃好不好?” 当听到说吃饭的时侯还有的吃,陈老爷子便也不甚在意的点点头,“那你记得说话算数。”同时又瞟了眼身侧的沈博宇,小时的嘀咕了一句,“可不能像他,胡弄我,说什么造个小人儿,哼,哪有小人儿,哪有嘛哪有嘛,骗人!” 这话他虽然说的声音极低,可容颜和沈博宇两人的耳力多么的灵敏呀。 一下子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容颜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起来,眸光流转,对着沈博宇狠狠的剜了一眼。 沈博宇有些无奈的揉揉鼻子,一脸无辜的对着容颜挑挑眉。 怪他吗? 他只是一时把将来要发生并且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提前了那么些许的时间说出来罢了。 而且为的还是哄老爷子开心。 这样,没什么错吧? 容颜看着他一脸理直气壮的模样,直接移开了脸。 她怕自己再多看某人两眼,会忍不住的上前对着那张精雕玉啄出来的脸给挠破。 玉竹自佣户家中选了两根嫩绿的小黄瓜,拿水干净的洗了,又要准备去切成一片片,寻个拖盘给陈老爷子用,听的容颜站在一侧直翻白眼,对着她招招手,“你拿过来给我看看。”不就是吃根黄瓜吗,至于这般的折腾吗?待得玉竹捧了竹篮上前,容颜伸手拿了两条,一条递到早眼巴巴瞅着的陈老爷子跟前儿,另一条则送到自己嘴里,咔嚓一声,她直接就咬着吃了起来。 “小姐!”唬的一侧的玉竹吓了一跳,哪里有大家闺秀这般的吃东西,被别人看到要闹笑话的呀,想到闲话,她一下子想到跟着她们的沈博宇,小丫头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转头,想看又不敢看沈博宇的脸色——万一,沈世子看着自家小姐这般粗俗的动作嫌弃起小姐来可如何是好? “玉竹?你怎么了,怎么一下子脸色那么难看?” “奴,奴婢没什么,小小姐,要不,这瓜咱们还是回去让李嬷嬷收拾了整成菜再吃吧?” “哪有那么多事,我告诉你这种青瓜呀,这样吃才叫过瘾。”她说着话手里的半根小黄瓜冲着玉竹晃了晃,眼珠一车,笑嘻嘻的伸手又从蓝子里捞了一根,嫩白如玉的掌心平摊,上面静静躺着翠绿的小黄瓜,容颜侧了侧脑袋,对着沈博宇嫣然一笑,“你要不要尝尝?” “好。”沈博宇神色自若的拿起来,学着容颜的样子放到嘴边咬了起来。 不远处隐在暗处的龙一身影晃了晃差点跌下来。 爷!这真的是他家爷吗? 不会是被啥人给灵魂附体了吧? 他家爷那可是连鞋底沾上一抹灰尘都得黑脸半天的主儿! 更别说吃这些东西了。 饶是这段时间见惯沈博宇待在容颜身侧开始就不断的打破以往惯例,可这会,这这,变的也忒大了吧? 他才堪堪稳住身影,下一刻,全身的寒毛孔都炸了起来—— 对面,沈博宇平静漠然的眼神在他隐身处轻轻一扫,却是看的龙一才稳住的身子差点又跌到地下来。 主子啊,我发誓,属下再不敢笑您了! 庄子的确很大,容颜她们转了整整一个上午都还没转完,走到一半的时侯陈老爷子便被一群鹅给吸引住了目光,看着他在那里追着那群鹅玩儿,容颜生怕他被鹅给啄到,想了想便把另外一个粗使婆子交给了马嬷嬷,只咐咐她们道,“你们万事不管,只跟着我外公玩儿,别让鹅把他给啄伤就好。” 马嬷嬷一脸认真的点头,“小姐您放心吧,老奴定会照顾好老爷子的。” 陈老爷子在一边的空白地上玩儿,容颜便对着一侧的玉竹招手,“咱们刚才这一路走过来,这庄子上佣户们家里的菜蔬种的极好,又新鲜又好看,这样吧,你拿些碎银子去和她们换些,还有这些鸡蛋鸭蛋,如果有的话都换上一些吧。”如果中午有韭菜,她可以让山茶煮一个韭菜炒蛋吃,只是这庄子里,应该有种韭菜吧? “她们种些吃食不易,你每家都收点,在后丢下角碎银。”话在这里停下,容颜方低声吩咐玉竹道,“给我留心每户人家的情况。” 玉竹眨眨眼,“小姐您放心吧,奴婢晓得的。” “你是想从这个庄子里的每家每户来突破?”不知何时,沈博宇静静的站到了她的身后,看着她的眼底写满温柔,“只是,你要是不喜欢这庄子上的人,做什么不直接换掉?要是一时不好找人,我帮你调派些人过来做事就好。” “一个庄子上的人呢,哪能全部换掉?”容颜眸光微转,看到不远处有一家三口正在菜畦里弯腰插秧,小孩子纯真的笑容,清澈如银铃般的笑声自风里飘过来,她心头暖意倍生,扫了眼沈博宇,容颜出口的语气温柔,“大家都不容易,总不能一下子全部断了他们的生计吧,你说说,那些孩子何辜呢,还有那些大人,他们只是恰好在这个庄子上做事罢了。” “你的心软。” 容颜微微一笑没出声,她的心软吗? 也不见得啊。 差不多走了半个庄子,容颜看了看日头,扭头看向沈博宇,“回去用午饭?” “嗯,我去叫老爷子过来,咱们回去。” 容颜翻个白眼,“我还敢让你去叫人吗?”再给她来句回去造小人什么的话,她不用见人了。 沈博宇哈哈大笑。 她们回到院子里的时侯,宛仪郡主正想着人去唤她们,看到她们回来,不禁就笑了起来,“赶紧去收拾一下,洗洗手吃饭。” 陈老爷子听到吃饭,猛点头,“吃饭好,吃饭好。” 宛仪郡主笑着上前扶了他,“爹爹,女儿服侍您去洗手呀,咱们一会吃好吃的。” “好啊,吃好吃的,吃肉。” 待得容颜一行人收拾好,坐到桌前,午饭已经摆好。 都是玉竹送过来的庄子里换来的时令蔬菜煮的。 肉丝茄子,干煸豆角,炝炒大白菜。丝瓜炒肉,还有一个丝瓜肉片汤,然后是按着容颜的说法,煎了个蛋饼。 主食是白面馒头,烙的鸡蛋面饼。 满满一碟子咸鸭蛋是玉竹一时性起,从一户农家特意换出来的。 她也不晓得自家这几位主子爱不爱吃,就觉得是个新鲜物儿。 好在这煮熟,切开一半,装盘之后金黄色的蛋黄透着油,看着极喜人。 到最后,这一桌子菜竟是吃了个七七八八。 饭罢,陈老爷子被容颜唤出去在院子里走动消食儿,他是一边走一边不情愿的嘟囔,“颜儿,我还没吃饱呢。” “您吃饱了,晚上您爱吃什么咱们再做。” “可我还在就想吃啊。” 陈老爷子抬起头,眼巴巴的瞅着容颜,那一脸我很委屈的孩子气表情,不禁看的容颜摸了摸鼻子。 这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好像是她在欺负人! 半个时辰后。 宛仪郡主亲自服侍陈老爷子歇午觉,帮着他盖好薄被,吩咐了马嬷嬷小心护着,她便回了和容颜两人居住的隔壁院子。 容颜看到宛仪郡主过来,笑着起身扶她,“我外公睡下了?” “嗯,睡着了。”想想刚才老爷子睡前稀奇古怪的想法,每每问的她都有些转不过弯来,到最后只能以囫囵相对,她就觉得庆幸,还好自家老爹最喜欢的是她女儿,若是自己,她敢保证用不了几天就会被自家亲爹那一脑子古怪的想法和问题给折腾崩溃的。看着容颜的眼神便带了几分的怜惜,“让你跟着你外公,着实是辛苦你了。” 容颜扑吃一笑,“娘,外公他只是小孩子脾气罢了,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他做什么您多哄着他些,自然就会没事的。” 话是这样说,可宛仪郡主想着陈老爷子那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还是觉得头疼。 不过,对于宛仪郡主来说,这份头疼却是甜蜜的头疼罢了。 “娘您要不要去歇歇?” 宛仪郡主抿了口茶,把茶盅放下,对着容颜招招手,“娘和你说几句话。” “娘您说。” “咱们之前是想着在庄子里住这整个夏天,秋天,直到冬季再回府,可如今这般情况,说不得哪天便得改变行程。”宛仪郡主斟酌着用词,看向容颜,“娘上午见下那个丘老三家的,不是个能当大用的。所以,这庄子里头的事情是如何一个章程,你自己心里得有个数儿。” 容颜失笑,“娘,您这是真的要当撒手掌柜的呀?” “那是自然,谁让我的女儿这般能干?”宛仪郡主语气轻快,笑看着容颜,“娘把李嬷嬷和张嬷嬷交给你,有什么事让她们跑腿罢。” “即是娘这样说,那女儿可就是恭敬不如从命喽?”本来她就不习惯把自己的一切交到别人的手中,哪怕这个人是宛仪郡主,如今宛仪郡主这般的提出来,可不是正合她的心思?毕竟吧,这如果宛仪郡主直接把庄子里头的事情给抓在手里,她为了让自己放心,不至于临时出现意外时两眼一抹黑,暗地里她也是会让人去把这些事情重头理一遍的。 如此,正好。 庄子里头的事情说少也少,说多吧,也的确是多。 别看着只是一个庄子,几天后,等到容颜把皇后娘娘拿出来的这个庄子的价值约摸了解了个七八成之后,不禁也皱了下眉头。 庄子上的产出向来是极好的。 这几年虽然皇后娘娘人不曾来这庄子里,可每年却都会派人过来打理的。 所以,光这庄子里的收息每年都会是上万两的数。 更遑论这庄子后头的温泉? 虽不至于说是价值连城,可按着这天子脚下的地价行势来算,也值个几万两的银子! 这么几万两的东西说送人就送了人? 当然,她知道皇后娘娘不缺钱,可问题是,这份礼送出来的背后,目的在哪里? 她揉了揉眉心,暂时把这个问题给抛开,看向窗外。 山茶正一脸欢快的自院门外跑进来,脚步生风,如同一溜烟般旋进了屋子里。 那一脸欢快,青春朝气的明媚气息看的容颜都会忍不住的跟着轻松几分,收回眸光,山茶已经笑着在给她行礼,“小姐,您中午想吃什么呀,李嬷嬷让奴婢来问问您呢。”明亮的大眼眨啊眨,红扑扑的小脸苹果似的,可爱的让人想过去咬上两口,可见的这丫头在庄子里的日子是过的如鱼得水,舒心极了。 “你们随便煮吧,记得问问马嬷嬷老爷子有没有特别要吃的。” “是,小姐。” 山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容颜摇摇头,再次把目光落在眼前的账册上—— 这是前天城中送过来的几个铺子的收益。 当然了,铺子是宛仪郡主的,但现在把持着的人却都是容老太太的人。 这段时间来她是一直想用个不声不响的法子把铺子收回来。 最不济她想要的是哪怕容老太太不同意,只要她动了手,她要的就是肯定。 法子倒是想了几个,可万全? 她揉揉眉心,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时代做点事是步步为艰。 皇权时代,封建害死人呐。 就这样,容颜母女并陈老爷子在庄子里安顿了下来,每日里在庄子里走走停停,生活是悠闲的很,便是宛仪都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不少。至于最开心的,自然是陈老爷子,每日早上爬起来就要往外头跑,直到用饭才回来,简直就是乐不思蜀,容颜也由着他,只是却叮嘱了马嬷嬷几个,定要小心守着,切不可让老爷子出现半点的意外。 转眼她们在庄子里已经住了大半个月。 沈博宇前几天回的城,只说是奉的皇命,具体的容颜也没问,直接便把他给打发走了,只是沈博宇这一走吧,容颜倒还真的觉察出几分的不习惯——这段时间天天朝夕相见,哪怕是晚上睡前,那家伙也得跑到她屋门口道个晚安,早上更是,睁开眼梳洗好,出门第一个看到的绝对会是他,这乍一分开吧,得,人在的时侯觉得碍眼,这一下了人走了,容颜觉得自己有点不习惯了。 她揉揉眉心,有点唾弃自己的劣根性。 午后,容颜正陪着宛仪郡主说话呢,一道炸雷猛的响起来。 紧接着是一道闪电,骤闪而过。 炸雷连天响,似是挟着雷霆之怒,欲要劈开整个天穹一般。 宛仪郡主脸色霍的一变,“不好,你外公还在外头呢。”她想也不想的抬脚向外冲,却被容颜伸手给拦下,“娘,您不能去。” “颜儿我知道你担心娘,可那是你外公,我得去找他。” “我去。”容颜伸手把宛仪郡主按到椅子上,对着一侧的张嬷嬷使个眼色,“你们看好娘亲,我这就去找外公。” “颜儿你不能去,外头这雨说来就来——” “我身子比您好,而且我年轻,还有娘亲放心吧,我会让白芷带着伞的。”容颜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她的声音渐渐消失在电闪雷鸣当中,屋子里,宛仪郡主哪里还坐的下?也要抬脚向外追过去,却被张嬷嬷甘叶几个拦下,“夫人您还是听小姐的吧,这会雨还没下呢,小姐走的快说不定能赶的及。而且小姐常在庄子里走动,她又和老爷子亲近,肯定知道老爷子爱去哪,您去反而不方便的。” “那我也不能在这里坐着等呀。”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宛仪郡主急的团团转,在屋子里坐立不安的,张嬷嬷看着想了想便开口道,“要不,夫人便去厨房给小姐和老爷子煮一碗姜茶可好?便老爷子和小姐真的淋了雨,一会洗个热水澡,再每人喝一碗姜汤怯寒,肯定就会没事的。” “对对对,我这就去煮,嬷嬷你别跟着我,再多派几个人拿着蓑衣去接颜儿她们。” “是是,老奴这就去。” 宛仪郡主才走进厨房,就听到门外轰的一声巨响。 竟是不远处的一颗伸手合抱的梧桐树被雷劈成了两截,树干咣当一声摔在地下,压翻它附近的几处杂物房! 好在那只是放杂物的,没什么人住,不然的话…… 小丫头看的脸儿都白了,“郡主,还好您走的快,不然的话——”若是再慢上那么一些,这会挨劈的就会是宛仪郡主! 甘叶瞪了眼小丫头,“会不会说话呢?”又扭头安慰同样脸色惨白的宛仪郡主,“您别想这些,夫人您吉人天佑。” “我哪是担心我,也不知道张嬷嬷有没有接的到颜儿和父亲。”宛仪郡主喃喃了一句,随即便转身去准备食材,亲手煮姜汤备用。 而庄子的另一侧,靠西边的地方。 宛仪还没走一半呢那雨就似泼墨般的落下来。 把她淋了个落汤鸡。 白芷倒是手里撑了伞,可任由她小身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那伞被风一吹,左摇右晃的,最后更是忽啦一声,被风给吹的倒翻了出去,哗啦,咔嚓两声响,整把雨伞完全报废,白芷觉得眼前雾蒙蒙的一片,整个世界都要看不清了,她一脸焦急的看向容颜,“小姐,这天气不能再往前走了,您先回去,奴婢去找老爷子。” “别傻了,都走到这里了,外公肯定就在前面不远处,咱们快跑过去看看。” 雷声轰隆,两个人说话几乎都是用的喊,容颜喊罢这话,提了自己湿渌渌的衣角向前跑去。 身后白芷急的跳脚,“小姐您慢点,雨地里滑,小心摔倒。” 约摸往前跑了大半盏茶工夫,容颜看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处院子,下意识的收了脚。 “小姐,老爷子真的会在这里吗?” “外公之前说要来这里放风筝的,我想以着他的性子肯定会在的。”说着话她已是提了裙角往台阶上走过去,站在门前伸手轻轻一推,院门打开,磅礴大雨中,院门打开时发出的一声吱哑声响似乎是那般的弱,仿佛在这电闪,雷鸣,暴雨的大自然之威下,余下的一切都是那般的渺小,包括,人。 容颜站在门口脚步顿了下,身后,白芷的声音响起,“小姐,老爷子在里面吗?” “我没看到,估计得进去看看。”顿了下,容颜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雨水,好像是站不稳,伸手扶了下白芷,雨夜下,她的双眼黑的发亮,白芷事后回想,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那么大的雨,那么浓的雨雾,电闪雷鸣,仿佛是天都要塌下来一般,她怎么可能看的清自家小姐灼亮的双眸呢,可事实上,她却觉得自己可以发誓,当时,她真的看到了! 容颜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你在外面等我,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白芷还不待再说什么,容颜已经抬脚走了进去。 一门之隔,白芷脸色难看的要命,几乎与这糟糕到极点的天气有的一拼。 她伸手想要握住容颜的手,想要跟着容颜一块进。 可想到刚才容颜异样的眼神,以及那瞬间在她掌心留下的两个字…… 白芷猛的闭了下眼,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把雨水,悄悄的把自己的身子隐入一侧的暗影中。 院内,此刻的容颜已是全身湿透,蓑衣都被雨水给打湿。 她一步步走的极是平稳,似是在自家院中闲亭信步的赏景,又似是花中漫步,额头上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上,脸上,遮住她半边的眼睫,明明整个人应该是狼狈极了,可该死的,她身上这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悠然,优雅和从容,让她几乎瞬间就成了天上的仙子,人间的至尊,仿佛她身上的狼狈根本就不属于她! 她一步步走上台阶,停在房门前。 于雨水里的容颜神色镇定,眼神平静,缓缓伸手,推开了房门。 她抬脚,往门内迈。 几乎是她的脚步站在房门中的一瞬,一道狠厉杀机对着她全身袭过来。 容颜心头一凛,自打接进这个院子后就全身都提紧了所有的神经,时刻提防,戒备着的心思于这一刻轰然落地。 迎着对方的凌厉一掌,她霍的拧身,硬生生把自己的身子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圈。 脚下步子一个诡谲的错开,右手手腕轻扬,一簇银针于暗影里出手。 一片死寂中,对方一声闷哼,容颜吃的一声冷笑,“想活命的话,最好别再枉动内力。” 而几乎是她话声儿落地的瞬间,脖颈间一片冰凉贴上,耳侧,一道阴侧侧的森冷男声响起,“想活命的,别出声。” ------题外话------ 咳咳,今天实在不怪我,早上停电到晚上,八点才来。我这么早码出来,真心不容易呐。亲们有鼓励没哩?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哈哈,我闪了。明天肯定很早很早很早,嗯,相对于今天这个时间来说滴,哈哈… 121 有关系 容颜叹口气,“其实,你手里的剑可以——”更快,更稳一点!只是话说到一半,她身子硬生生往后一倒,腰在半空中弯出个九十度的极具韧性的弯度,在一拧腰,整个人错开脖颈间的宝剑,同时,她脚尖朝着对方手腕上猛的一踹,就听咣当一声响,宝剑落地。 几乎是与此同时。 那人脸色微变,心地暗呼不好,手中宝剑被震落在地,他身子已是瞬间后撤。 可惜,他是快,但身上的伤势却是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动作。 就那么轻轻一滞,容颜手一扬,数枚银针同时对着他全身几大要穴刺过去。 她是学医的,认穴之准绝非一般人能比。 那男人听风辩位,心神微凛,可惜,却仍有两处被银针给打中。 砰的一声,男子摔倒在地,他一脸的怒容,“你——好歹毒的女子——”银针竟然有毒! 容颜撇撇嘴,歹毒? 她针上涂点东西就算是歹毒了呀。 那他们这般方式闯入别人家的院子,被发现之后直接劫持,威胁,就算是好人? 啊呸! 一脚踩在男子的胸口,容颜看向不远处的内室,“里面的人,可以出来了吧?” 半响没有出声。 容颜挑挑眉,声音平静,“我数三个数,你不出来就代表不重视他的命。” 对方仍是沉默。 包括容颜所猜测的陈老爷子几个人在内,都没有出声。 容颜觉得她们应该是被人给打晕。 “我开始数了啊,一……”容颜一字出声,脚下用力,就听咔嚓一声响,地下的人一声闷哼,硬是没痛呼出声! 容颜挑了下眉,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她这一脚用的是巧劲儿,胸口肋骨不知道被踩断几根儿。 再加上这人身上本来的伤。 竟然硬生生忍住了。 她这里正想赞两声呢,屋子里头,一道男子愤怒的声音响起,“你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恶,你明明是说要数到三的,你这会才说到一,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随着这一个声音落地,有名身材修长,一脸愤慨的年轻男子跳出来,手里提着宝剑,可身子却在摇晃! 容颜只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底细——身受重伤! 她摇摇头,“你还真是天真啊,你我是敌人吧,敌人之间讲的不该是你死我活吗?” “你,你说话不算数。” “得了,那是你们男人们要做的事情,我只是个女人。” “……”对方被容颜这一番话气的全身气血上涌,差点没再晕过去。 容颜看着对方年轻的尚带着几分稚嫩的脸庞,估摸着也就和程文渊差不多,她在心里叹口气,轻声道,“你把我的人送出来,我放了他。然后,你们可以在这里待到雨停,届时你们离开,我会当没这事,日后咱们再见也是陌路,公子看这样可好?” “我怎么相信你?” 容颜摇摇头,可怜的孩子,怎么到现在还看不清楚事实呢? 她摸摸鼻子笑的明媚,“这位公子,你除了信我,还有别的法子吗?” “你——”年轻男子眼底怒气一闪,随即脑子却是快速的转了起来,一道亮光闪过,他猛的看向容颜,“你陪我们待在这里,等雨停,我们走,你带着你的人走。咱们两不相干。”顿了下,他似是怕容颜误会,又加上一句解释道,“你放心,你的人因为无意间发现我们,只是把他们给弄晕了,还有,你待在这里我也不会伤到你的。” 容颜上下左右的打量他,直到把年轻男子给看的恼羞成怒,一脸的通红。 “你看什么看?”好没规矩,一个女人这般大刺刺的盯着男人看,不知羞耻! “我看你也不怕风大扇了你的舌,你还伤害我?我若是估计的不错,你这会能站在这里已经是你全身的力气了吧?”说着话,容颜笑意盈盈的上前,伸出两根手指,对着年轻男子肩头一戳,稍微用了几分的力气,然后,她就看到那年轻男子脸色唰的通红,似是充血一般的鲜艳,继尔,嘴角溢出血丝,很明显是运用内力所致。 只是,这一切都随着容颜手指再加两分的力气而结束。 年轻男子扑通一声跌落在地下。 容颜蹲下身子,伸手捏捏他的脸,“小帅哥,脸长的不错,怎么就没长脑子呢?你看,现在我不是照样能把我的人给带走吗?” 年轻男子气的两眼一翻,一口血喷出来,晕了过去。 外头,雨势颇大,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容颜走到里面的屋子,墙角下马嬷嬷,陈老爷子和两个小丫头都闭着眼倒在地下。 不过只一眼看过去,容颜便放长松了口气——人还活着。 她走过去弯腰去察看,半响后却是眉头紧皱,这几个人都被人点了穴。 可这点穴的手位她却是不知道啊。 身后,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这位小姐不用费心了,这是我家公子的师门密技,向不外传,便是我这个贴身暗卫都不晓得,若是小姐你看重她们几个人,还请小姐救我家公子一命,日后,我们公子必有厚报。” “你也不会?” “非是在下哄骗小姐,当真是师门密技。”男子声音诚恳,眼神里满含祈求。 容颜眉头紧皱了下,眼神有些不善的看向外头的那小子。 把他给弄醒,威胁他给解穴的机会有多大? 可瞬间容颜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她正欲再想别的,一道炸雷响起,眼神突然被外头那年轻男子腰间的玉佩给吸引。 那玉佩,要是她没看错的话,好像在沈博宇身上看到过? 难道这人和沈博宇有关系不成? 她揉揉眉心,看向地下的那名中年暗卫,“你家主子姓什么?” “姓蒋,将乔晨。” “没听说过。”容颜快速的摇了下头,她看向地下的暗卫,“你家公子身上的伤是内伤,我不可能医的好。我把他给救醒,你让他把我的人给弄醒,然后我会让人给你们找大夫,再找人给你们送些吃食,余下的,我无能无力。”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多谢小姐。” 容颜两步走过去,手里的银针在地下年轻公子穴道上一刺。 那人悠悠醒转,“女人,你想做什么?” “我帮你找大夫,再送些吃食给你们,我会尽力让你们在这里得到最好的救治,五天后你们走人,你现在帮我过去把我的人穴道解了。”容颜的眼神落在地下年轻公子的腰间,她几次欲要开口问这年轻公子可是认识沈博宇,可和沈博宇有关系,可话滚到了舌尖儿,她又把话咽了下去,只是眼神却是随着她的话而凌厉了起来,“你要是说不,我这就把你给解决掉!” 容颜最后一句话说的极是平静,可眼神里的认真却是看的年轻男子心头一跳。 他张了张嘴,有心说不,可嘴唇蠕动了两下,他却是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陈老爷子先清醒过来的,他坐在地下怔忡着揉了揉眼,抬头看到容颜,咧嘴笑了起来。 “颜儿,你来接我回去吃饭吗?咱们快走吧。” 他的身侧,马嬷嬷也及时清醒了过来,她看到容颜先是一喜,继尔抬头,猛的看到身侧靠着墙壁倚着的那名年轻男子,马嬷嬷大惊,“小姐小心,就是他差点杀了老爷子,还把老奴几个都给打晕了,小姐他们不是好人!” 容颜看她一眼,“别急,没事了。”又看向马嬷嬷,“你起来扶我外公过来。” “小姐——”马嬷嬷一听容颜的话,手脚并用的从地下爬起来,其灵敏的速度不亚于年轻的女孩子! 她把陈老爷子扶起来,小心的扶到容颜身后,“小姐,这些人是坏人……” 不远处,那年轻男子朝着她一个冰冷的眼神瞪过来。 吓的马嬷嬷唰的一下把身子缩了过去,“小姐。” “别吓她们。”容颜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雨一点都不停,可她出来的时间不短,再不回去的话,宛仪郡主肯定会不放心,到时侯再派人出来找,而且她刚才在外头时远远嗅到这院子里的血腥味儿,曾在白芷手心里写了‘等’‘找人’几个字,如今她这么久不出去,担心她安危的白芷肯定会心急,到时侯人越来越多…… 她看向那年轻的男子,“蒋公子,我们先回去,一会大夫和吃饭我会找人送过来。”说罢这话,她扭头看一眼躺在地下一脸狼狈,满头全是冷汗的中年男子,叹口气,“你最好是别再乱动,不然的话,你这一身好武功怕是要彻底的废掉了。” “多谢小姐……” 中年男子低声道谢,随即他一脸祈求的看向容颜,“这位小姐,能尽快帮我家公子请大夫吗?”他伸手自腰里拽了块玉佩,拿在手里摩擦半响,一脸依依不舍的递给容颜,“这玉佩虽不值什么钱,但却是能抵些银子,小姐拿过去当药费吧。” 容颜扬了扬眉正欲出声,眼前一只大手伸出来,劈手夺过去那只玉佩,“这只玉佩是你妻子留给你的,你几年来都舍不得离身,不能给她。”容颜本来就没打算收这玉佩,这会听到年轻男子的声音,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点头,“蒋公子说的极是,君子不夺人所好,你们还是拿现银给我吧。” “公子您这又是何必?”中年暗卫一声苦笑,摇摇头欲要再说,那年轻的蒋公子却是伸手从腰间拽下自己的玉佩,直接丢到了容颜的手里,“你用这枚吧。这玉佩价值千金,便是寻常人家有钱都买不到,你拿去吧。” 是刚才容颜看着很是熟悉,似是在沈博宇身上看到的那一枚。 容颜想了想伸手接过来,展颜轻笑,“谢啦啊。” “哼,见钱眼开的凶女人!” “你不见钱眼开,你看看你现在都落到什么地步了,有钱都花不出去!”容颜对着他撇嘴,似笑非笑的眸子里充满玩味儿,“爱钱有什么不好?我爱钱,我更惜命,所以,我手里有钱也有命花,你看看你如今,落到这一地步多惨呢,就是躲过今个儿这一劫,想要杀你的人肯定很多吧,谁知道你能不能好运的躲过下一回?你把银子多送给我这个救命恩人一点,多合理的事?” 蒋少凡差点被她这一番话给气的晕死过去。 瞪大双眼看着容颜,“你这个女人好毒的一张嘴。” “过奖过奖。” “她们可以走,你得留下。” 容颜叹口气,“好,我留下。”她看向马嬷嬷几个,对着她使个眼色,“嬷嬷先和我外公回去,我一会把这两个朋友送走就回。” “可是小姐——” “走吧,去外头和白芷说,我没事,让她别轻举枉动。” 马嬷嬷看看身侧的主子,再看看容颜,心头一狠,重重的点点头,“小姐您保重。” 陈老爷子还欲再说,却被马嬷嬷和两名小丫头使劲的拽走。 屋子里只余蒋公子主仆,以及容颜三人。 容颜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她笑嘻嘻的看向蒋姓少年,“要不要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落到这般境地的?” “不要你管。” “好吧,不要我管。”容颜点点头,对着那蒋姓少年伸手,“拿过来吧。” “什么?” “我外公身上的解药。”她神色淡淡,语气却是冰冷,“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动的手脚。” 若是没有这一桩,她怎么会乖乖的留在这里等着? 老爷子的毒她虽然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老爷子的身子太虚,经不得耗。 最快的方法自然就是她留在这里,和对方拿解药。 “你,你怎么知道的?”蒋姓公子有些尴尬,可瞬间就理直气壮了起来,“那药只要在一定时间内服了我的解药,不会有事的,倒是你,你明明一身的武功,身手又诡谲,眼力劲儿都是一流,为什么对我们两个受伤的人手下留情?” “咦,你这不傻啊。” 蒋公子黑了脸,“你这女人怎么说话呢?” “就这么说话啊,你还知道我手下留情,这不是也挺明白的一个人嘛,你说说你,怎么就混到这种惨地?”容颜对着两人摇头,一脸的讥讽,不过这不是她的事儿,她只管等着自己的人送大夫,吃食过来,然后她拿解药,和这些人两清之后离去,不过,看着蒋姓少年极是年轻的脸庞,她难得的多嘴问了句,“你在皇城,有没有亲戚?” “你问这话做什么?”蒋公子眼神一凛,身上散发出一股子凌厉的气息。 容颜才欲出声,外头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来,“小姐,大夫过来了。还有您需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这个声音 “让他们拿进来。” 容颜瞬间的怔忡时,后背心上被蒋公子剑尖轻抵,只要他稍吐掌力。 必能刺容颜一个前后透心凉! 可想着外头的人,容颜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她扬扬眉,“进来吧。” 当先走进来的是一名老者,身上背着个药箱,一脸的须发皆白。 而他的身后,容颜抬眼看过去,就撞入那双深邃,如同无垠星海般的黑眸。 她张了张嘴唇,无声三字自红唇蠕动中吐出,沈博宇! “你们要的人和东西都在这里,我还附送——咦,你是,少凡?”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蒋少凡本是站在容颜的身后,一脸的警惕,全身的精气神都惯注到了右手,抵在容颜后心上的那一剑,这会猛不丁的听到有人唤出他的名字,不禁吓了一跳,难道说,对方的人都追到了这里?他手里的长剑一抖,便往容颜的后背刺入那么一丁点,容颜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什么,就看到眼前身影一闪,下一刻,她的人已经被沈博宇长手一捞揽到了怀里。 “少凡,这是怎么回事?” “沈大哥,是你——”激动,兴奋,惊喜,放松等诸般情绪一过,容颜便看到那位蒋少凡公子身子一软,扑通摔在了地下。 容颜扭头看向身后的沈博宇,“你果然认识他?” “你怎么知道?” 回应沈博宇的,是容颜把挂在指尖的玉佩拎起来,冲着他轻轻的晃了两晃。 沈博宇却是眼神微闪,他眉头紧紧的皱了下,“可有受伤?” “没有,我娘一定等急了吧,咱们先回去再说。”容颜想挣开沈博宇的怀抱,可惜某人抱的太紧,她也只能仍是被他揽在怀里,她使劲儿瞪了眼不松手,看着她一脸嗔怒却偷笑的沈博宇,冲着地下晕过去的蒋少凡呶呶下巴,“他怎么办,找人抬回去?” “嗯,多少有点关系,我不能看着他出事。” 地下的那名暗卫一直撑到现在,哪怕是沈博宇出现,他眼底全是惊喜也不曾完全放松。 直到这一刻,他听着沈博宇的话,长松了口气后也学着他主子的样子。 晕了。 一行人冒雨回到宛仪郡主的院子。 屋子里,宛仪郡主正急的团团转,她的对面坐着一脸不乐意,拉长了脸把头扭到一侧,明显在和宛仪郡主闹别扭的陈老爷子,而马嬷嬷则弯了腰在一侧陪了笑脸低声的轻哄着,可惜陈老爷子不买账,不时的轻哼两声表示自己现在很不好,很不开心的心情! 外头的雨是一阵赛过一阵的落着。 似是天上的银河倾泻。 倾盆大雨。 眼看着一柱香时间又要过去,宛仪郡主再也忍不住,抬脚向外走去,“不行,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得过去看看。” “我的主子,您就别过去添乱了,不是有沈世子在么。”李嬷嬷果断拦下宛仪郡主,和张嬷嬷两人一左一右,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宛仪郡主这个时侯出门,“主子您放心吧,咱们小姐是好人,老天爷也护佑着呢,更何况,沈世子对咱们小姐多么的小心呀,他肯定不会让咱们小姐出事的。” “可万一那些歹人凶狠,就是不放颜儿呢?” 宛仪郡主坐在椅子上,眼泪唰员的往下掉,真真是后悔至极—— 之前她就不应该由着颜儿代她去找人的。 不然的话,这会出事也是她出事,哪里会是她的颜儿在那里担惊受怕? 宛仪郡主是越想越觉得坐不住,她正欲起身,便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响起,是山茶惊喜的声音响起,“夫人,夫人,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小姐好好的,是沈世子把小姐救了回来——”随着她的声音,宛仪郡主几乎是从椅子上猛的跳了起来,冲着门口扑过去,“颜儿,我的颜儿,在哪呢,颜儿在哪?” “娘,娘您别急,我在这呢。”容颜刚才进屋便从沈博宇的怀里跳下来,被一路抱回来的容颜脸色有些绯红,尚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意,可一看到宛仪郡主这般的表情,她一下子便把其他的情绪抛到了脑后,握了宛仪郡主的手安慰她,“娘您别担心,女儿没事,真的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马嬷嬷可是什么都和我说了,那两个歹人可凶了,还有剑——”说到这里,宛仪郡主霍的伸手便把容颜拉到近前,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她,一脸的紧张,担忧,“如何,那坏人没伤到你吧?他们没把你怎样吧?” “娘您放心吧,那两个不是歹人,他们,他们是沈博宇的朋友。” “是吗?即然是沈世子的朋友,怎么会躲到咱们的庄子上,还对你外公他们下手?” 宛仪郡主明显有点不相信,她咪了咪眼,“颜儿,沈世子,你们没有瞒我什么吧?” “娘您放心吧,女儿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不信您问沈博宇。”倒不是容颜非得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实在是,那两个人看那一身的伤势,如果是不相甘的人,容颜自是转头把人给哄出去,可这两个人即然能让沈博宇说出有点关系,不能见死不救,她自然不好再往外赶,即是要留在这个庄子里养伤,早晚要被宛仪郡主知晓的。 与其说一个谎话用无数个谎话来圆,不如开始就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都是在下的错,害陈老爷子和颜儿受惊,改日我定会让他们登门道歉,还望夫人见谅。” 宛仪郡主盯着沈博宇半响,摆摆手,“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已作主,只是若再有下次,沈世子,你就不必再来了。” 这话的意思听的沈博宇神色微凝,可瞬间,他就郑重的点头,“夫人放心,沈某绝不会再让次的事情发生。” 两刻钟后。 容颜等人洗过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在宛仪郡主眼巴巴的注视下连灌了两碗姜汤,直至她呼出来的气息都全是姜汤味儿,宛仪郡主方心满意足的放过容颜,玉手一挥,“张嬷嬷,摆晚饭。” 饭罢,宛仪郡主知道容颜和沈博宇肯定有事要说,便哄了陈老爷子和她过去玩。 陈老爷子走的还心不甘情不愿的,只嘟囔‘明个儿颜儿要好好陪我玩’,待得容颜再三的点头保证,他方被宛仪郡主给扶了出去,屋子里,沈博宇亲自给容颜续了杯茶,才欲出声说什么,门外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响起来,“沈世子,您的小厮前来回话,说请您赶紧去前头看看,有急事——” 雨已经下了大半天,还有噼哩啪啦的落着。 仿佛是老天爷开了一个口子,在往下倒水似的。 容颜对着门口那小丫头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扭头看向沈博宇,“这个时侯让你的人这么急,肯定是那位蒋公子的事情,走吧,过去看看。”她说着话径自起身向外走去,却被沈博宇给拦下,“外头雨太大,你刚才已经淋了一场雨,不宜再着凉,我过去就好。” “你又不是大夫,我不过去你怎么给他治伤?” “我已经让人去请了。” “这会来不及的,我之前已经看过,那位蒋公子全身上下足有十几道外伤,这还是轻的,他的内力已经频临耗尽,偏内伤又颇重,说是五脏六腑都被移位都不为过,你就是让龙一把御医请过来,怕是一时间也是无济于事。”说罢这话,容颜眼底闪过的是狡黠的自信,她身上散发着的是属于她自己专业知识的一种笃定的光彩,“你相信我,如果你真心想让他活,没有人比我这个大夫更管用。”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不用,前后院罢了,走吧。”如果是以前,容颜肯定不会强出头,可如今她即然选择了沈博宇,自然就会试着为对方着想,如今他想要那位蒋公子活,那么,自己便救活他就是!她扭头看向一侧的白芷,“去拿我的银针过来。” “是,小姐。” 容颜转身向外走,身子却被再次拦下。 她不禁挑了下眉,“你是不是男人啊,罗哩罗嗦的做什么?” 身子被人腾空抱起,耳侧,是沈博宇清淡中夹着龙涎香的幽冷气息,他被容颜这话气的低笑,磨着牙在容颜耳侧低语,“我是不是男人,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一定会亲自验证的。” 这话里头的暧昧以及含义听的容颜脸唰的一下红了起来。 几乎是从耳朵根红起来。 她狠狠的瞪了眼沈博宇,咬牙,“流氓!” 沈博宇低头看着自己怀中脸飞红霞,一副似嗔含怒的娇俏女儿家的模样,他真真是爱惨了这一刻的容颜! 恨不得转头抱着她就此离去。 两个人藏起来。 这样,谁也不会看到怀中这个女子的美好,就不会再有人和他抢娘子。 好在他脑中仅余的理智让他只是脚步顿了下,瞬间便恢复正常。 前院客房。 蒋少凡脸色如同蜡纸一般的黄,不远处的榻上,他的暗卫正一脸的惶急,“公子,公子您一定要撑着,沈公子一定会救您的,您可不能有事啊,公子您想想老爷,想想夫人,还有咱们一路逃来,为了让咱们摆脱追兵,那些把命丢在路上的兄弟们,公子,您醒醒,您撑住啊——”若非是他不能走路,估计早扑过去摇着蒋少凡来喊了。 站在门外,容颜听的是嘴角直抽抽。 这人,是咆哮帝第二么? “怎么了?”沈博宇在外面厅里把容颜放下,帮着她理了理衣摆,看到她眼底瞬间的异样,不禁以为她是听到了里面的话而害怕,便直接看向容颜,“你在这里侯着,我一个人进去看看就好。至于他若是当真挺不到御医过来或是御医治不好,那也是他命中注定。” “我陪你一块进去。” “颜儿——” “没事,我不是怕,刚才只是想到了些往事罢了。” 对上沈博宇疑惑的眼神,容颜朝着他微微一笑,抬脚向室内行去。 她知道沈博宇在等她说什么。 可是,她能告诉沈博宇说,自己想到的是前世电视里的某位以咆哮出名的大演员么? 不可能的嘛。 即是不能说,自然只能把话题避开。 她的身后,沈博宇眼神微闪,一抹黯色自他眼底划过—— 他以为,到了现在颜儿会对他敞开心防…… 可现在看来……或者,是他操之过急了? 屋子里,暗卫看到沈博宇,眼里全是惊喜,“沈世子求求你,救救我们家世了吧,他,他现在除了您,没人能帮得了他。” 沈博宇看着他们主仆的凄惨,不禁也皱了下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公子被人追杀,一路逃到这里,在临近皇城的地界,我们仅余的几名弟兄都把命送了进去,可前面袭杀无数,我们为了避敌,只能选择在郊区隐藏,同时公子也受了重伤……没想到,却躲到了这位小姐的庄子上……”暗卫极是聪明,从沈博宇现身,到现在的这一刻,自然猜的到容颜和沈博宇两者之间有关系,并且是关系不浅。 想到自己之前对容颜的冒犯,暗卫心中忐忑,生怕沈博宇对他们公子撒手不管。 “我们并不曾想过伤害这位小姐和这庄了上的人,之前那几个人也是刚好发现公子的行踪,所以才一时把他们给制住……这位小姐,之前我们有所冒犯,还请您见谅。” “无妨,我没有介意。”反正基本上她也没吃啥亏。 暗卫一脸感激的道了谢,看向沈博宇,“沈世子,我家公子拜托您了。” “你先把你自己的伤养好吧。”沈博宇看了眼容颜,再看看一侧榻上人事不醒,嘴角溢血的蒋少凡,心里一千一万个不希望容颜上前去看,他的未来准娘子呀,要看也是看他吧,怎么能当着他的面去看别的男人呢,可蒋少凡的身份不一般,而且,他也清楚容颜说的话,最起码就皇城这个地界儿,比她医术好的大夫,他还没有见过! 容颜看着他的样子先是以为他在思虑救活蒋少凡之后的事,可再一看,不对呀。 那眼神怎么老往自己身瞟来瞟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可算是多少了解沈博宇几分,一看他这样子,立马气笑了。 “沈博宇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在想,你出手定会手到病除——” 容颜对着他翻个白眼,“你就编吧。”她斜睇了眼沈博宇,对着身后的山茶伸手,“端水来。” 她仔细净了手,接过白芷递来的银针,神色肃然的站到蒋少凡的跟前。 那名暗卫却是神色微变,“沈世子,您让她救我家公子?” “你太多话了。或者,我和她一起离去?” 暗卫脸色一滞,可瞬间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的确是反应的过了些。 沈博宇是什么性格? 一言九鼎! 即是他答应了救自家公子,自然是会尽全力。 再想想刚才容颜在那个院子里的反应,感受着自己身上肋骨处钻心的疼痛。 他苦笑了起来,这怎么可能会是一名普通弱女子? 就在他在这里七下八下的转着念头时,那边厢容颜已经飞快的把银针插满蒋少凡的全身,只是,看着他指尖逼出来的一滴鲜血,她挑了下眉,“重伤,五脏六腑移位,如今还要加上一个中毒,呵呵,他能支撑到现在还有这口气,当真是个奇迹。” “我家公子之前服用过护心丹。” “这就难怪了。”容颜眼皮不抬的又往他身上扎了几根银针,那速度,看的一侧眼也不敢眨一下的暗卫心头狂跳,这女人不会是恨自己公子之前对她的冒犯,这会故意来报私仇的吧?他几次欲咬牙拦阻,可双眸在接触到沈博宇平静却暗含凛冽的眸子时,每每滚到舌尖儿的话几次三番的又被他生生咽下去!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 容颜一身的冷汗,手脚发软,却长长的松了口气,“好了,他的命算是留了下来,只是武功之后能恢复到何种程度,就要看他的运气了。”暗卫一听这话先是有些焦急,对着容颜一脸恳求的就欲开口,他家公子怎么可能没有武功?可是,几乎在容颜手中最后一根银针结束,便大手一捞把容颜护在怀里的沈博宇轻轻一哼,双眸带着厉色看向暗卫,“给我闭嘴。” 颜儿救他一命已经是情份。 耗尽一身精气神儿,救回了人,没看到颜儿都虚弱成这样么。 眼看着站都站不住了,还敢要求颜儿给他保住武功。 他眼神阴森,“你再多说一个字,我这就废了他!” 暗卫,“……” 沈博宇懒得再看暗卫的脸色,抱着容颜扬长而去。 龙一却是在略一犹豫之后悄然闪身,“你说你傻不傻,你知不知道你们主仆得罪的是谁,那是我们未来的世子夫人,我们爷如珠似宝,当成眼珠子般的护着,你们倒好,不但拿剑几次威胁,还敢让她受了伤,知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能出现在这里救你们家公子?不是我们世子爷说的,而是容小姐亲自要求过来的。” 暗卫看着闪身飘去的龙一,瞪大了双眼。 刚才他那话的意思,如果这位容小姐不提出过来,沈世子绝不会让她过来? 再一次的,暗卫懊悔起自己的反应迟钝。 怎么就得罪了这位爷心尖尖小的人呢? 沈世子,出了名的护短呐。 他苦笑的同时又在心头涌起几分的庆幸,还好,容小姐出手,自家公子保下一条命。 至于武功什么的事,只能看以后吧。 雨不知何时悄然停下。 容颜被沈博宇公主抱的抱在怀里,她的身上裹了件披风,一行人急快的向着后院行去。 灯影摇摇,容颜在沈博宇怀里就能看到他脸上的焦色,担忧。 她突然的笑了笑,伸手轻轻抚在沈博宇的脸庞上,“别担心,我只是有点虚脱,没力气罢了。” “咱们下次谁也不救了,哪怕是皇帝老子,也不准你再出手了。”看看这都怎么救的人啊,上次给陈老爷子逼出蛊毒时也是这样,还有那次程家那小子,再加上这次,哪次不是耗尽一身心神,元气大损?这样的救人,简直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换对方的生! 沈博宇越想越恼,可看着容颜还在他怀里对着他笑,不禁发狠的咬了咬牙。 “你下次若是再这样,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灯影下,容颜咪了咪眼,双眼里一片戏谑,如同猫儿般散发着一股子慵懒惬意的气息,红唇一掀一阂,看的沈博宇心头一股子火热噌噌的往上窜!他喉咙处蠕动了两下,对上容颜似笑非笑的眸子,苦笑之余,只能用力把她往自己怀里抱,似是要把她彻底的溶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你给我等着!” 容颜翻个白眼,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丝丝暖意,略一动身子,寻个舒服的姿势,阂上了眼皮。 这一觉直接便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容颜从榻上爬起来,揉揉眼,看着外头的日头,怔了下,“白芷,山茶?丁香?玉竹?” “小姐,小姐您可醒了。”听到声音最先跑过来的是山茶,她一脸的激动,看到站在地下的容颜,差点扑过去,“小姐您醒了太好了,您不知道这一早上沈世子过来了几次,每每听到您还没醒,那一脸懊恼又自责的表情,呵呵,奴婢看了都觉得好笑。不过小姐,沈世子对您真好——” “怎么着,他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会就帮着他来说好话?”容颜睡饱自然心情好,看着山茶青春朝气的小脸,不禁开起了玩笑。 山茶跺了下脚,“小姐您又打趣奴婢。”顿了下,她猛的想起了什么,急急的开口道,“小姐,您还是赶紧梳洗一下,用点东西去夫人那边看看吧。那个,那个老爷过来了,还带着,还带着好几位姨娘,说是,说是要在这里陪夫人和您一块常住,还说,还说过几天便把老夫人也接过来呢。” 容颜一下子气的笑了起来,“这男人真是不要脸,这种话他也说的出口?” ------题外话------ 女儿拉了一天的肚子,更严重了,闹腾了一天,抱着她的空隙写出来的。昨天还说早点发,果然是计划不如变化! 122 赖皮住下,关于嫁人 她看了眼镜子中的脸庞,眉眼清丽,超凡脱俗,三千青丝被山茶那双灵巧的手挽成低鬓,斜斜插了一根乌木钗,钗头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明亮亮的晃人双眼,她点点头,“就这样吧吧,走,咱们过去我娘那边看看去。” 容锦昊是吧? 她倒是要看看那个男人还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宛仪郡主的屋子里,几个女人唧唧喳喳的说笑,而红彤则一脸怪异的坐在一侧的锦凳上,至于容锦昊,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对着不远处低眉垂手,恭敬侯在那里的甘叶几个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训斥,另外一侧的不远处,宛仪郡主整个身子靠在椅子上,眼底隐隐的压抑似是有即将暴发的冲动,看着自已面前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她是恨不得直接叫人都给轰出去! “姐姐您喝茶。” “姐姐,您不喜欢妹妹陪您说笑吗?” “姐姐,您爱吃什么,妾这就给姐姐去备着——” “姐姐……” 到最后,宛仪郡主都觉得脑子疼,嗡嗡的好像是要炸开,她冷冷的看了眼容锦吴,这个男人好像是越训越上瘾,对着甘叶几个说的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最小的甘叶已经被容锦昊这小半个时辰来的训话给说的红了眼圈,俏鼻一耸一耸的,素日灵魂活泼的大眼里慢慢涌起一层的水雾,宛仪郡主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再加上耳旁这几只虫子似的嗡嗡响。 她再也忍不住,一声怒喝,“行了,甘叶甘草你们几个都退下吧。” “是,多谢夫人。” 两个小丫头脸上都流露出几分劫后余生的感觉,倒是张嬷嬷李嬷嬷被宛仪郡主留了下来,“李嬷嬷你带她们几个去偏厅坐着喝茶,让她们没事别乱走,少心惹得小姐不开心。”吩咐罢这话,她也懒得看那几名妾室不满的眼神,径自看向张嬷嬷,“嬷嬷,我有点头疼,你帮我揉揉吧。” “郡主您又犯头疾了?老奴这就去唤小姐过来——” “哎嬷嬷,你别去吵颜儿。”宛仪郡主一听张嬷嬷的话赶紧拦下她,“我只是觉得头有点不舒服,你帮我揉揉就好。” 其中一名身着锦衣,打扮的花团锦簇,如同花蝴蝶般的年轻女子娇媚一笑,“不如,就由妾身帮夫人您揉揉可好?” 张嬷嬷一听这话哪还得了,竟然想要抢自己的饭碗! 她斜着眼瞪向那姨娘,撇了撇嘴,“这位姨娘,您的手可是服侍老爷的,夫人这里,还是让老奴来吧。” “老爷——” “老什么爷,还不随李嬷嬷赶紧下去?”容锦昊狠瞪了眼那位姨娘,眼底闪过一抹怒意。 红彤在一侧冷笑了两声,眼神敛了起来—— 她想起了临来时老太太的那一席话,看着容锦昊的眼神不禁充满了鄙视。 你们想谋人家的钱财,你们尽可以自己想法子去呀。 凭什么让她们这些人去出头? 阂着这整个府上,干净的,心好的全都是你们母子了是吧? 这会一听到容锦昊斥责那个姨娘的声音,她干净利落的起身,“老爷,夫人,妾身告退。” “走吧走吧。” 眼看着屋子里只余下容锦昊夫妻两人,以及在给宛仪郡主揉捏眉心的张嬷嬷,容锦昊先前还是端正了身子坐在那里用茶的。 他这次是有着目的而来。 来之前自然是得了容老太太再三的叮嘱,因此,虽这会觉得被宛仪郡主给冷落。 但也还是压着心头的那股子怒气儿,静静的坐在那里用茶。 只是这两盏茶罢,容锦昊心头的火就有些忍不住,在小丫头乖巧而又殷勤的往杯子里续第三次茶时,他砰的一声把茶盅放到了桌子上,轻轻一声冷哼,“陈氏,你也差不多了啊,我可是你的夫君,夫为天,夫为妻纲,你的规矩都学到了哪去?”他越说眉头皱的越紧,想起之前的一桩桩事情,更是对宛仪如此不上道,竟然不把自己手里所有的银财全部交出来而心怀怨愤,“你一会让下人交待下去,我远道而来,让他们午饭弄些好吃的,鸡鸭鱼都要新鲜的啊,还有,我听说你这庄子上有螃蟹?让人多蒸几只来吃。” 宛仪郡主对着张嬷嬷拍了拍手,示意她停下,自己坐直了身子看向容锦昊。 以她多年对容锦昊的了解,她知道,他肯定还会有话说。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由着他说。 果然—— “对了,我这几天会留在庄子上和你做伴,你一会就交待下去,帮她们几个安排个好住处。”顿了下,容锦昊直接看向宛仪郡主,“还有我的住处,我看你这院子挺大,挺不错的,你就安排一下,我和红彤晚上就住在这里,至于其他的,都随你吧。” 张嬷嬷在一侧听的都有点傻眼。 这也叫,其他的,都其你? 上下一张嘴的,这几乎把该的不该的都说了个遍,然后,最后来一句神转折,你随意? 宛仪郡主看着容锦昊,突然就有点想笑。 她是笑自己,以前到底是被什么给糊了眼呀,竟然把这个男人当成了宝? 张嬷嬷有些小心冀冀的看向自家主子,“夫人……”这可是姑爷啊,不管如何,是小姐的亲爹,而且,妻以夫为纲,哪怕是小姐心里再不满,也不能落人口实的呀,她正想劝说几句,门外帘子一掀,容颜脚步轻快的走了进来,她进屋之后看也不看坐在一侧的容锦昊,笑盈盈的对着宛仪郡主行了礼,“娘亲,女儿过来和您一块用午饭,好不好呀。” “好好好,你要陪着娘亲,哪里有不好的道理?” 她们母女在这里说笑,一侧容锦昊不乐意了,他重重一哼,表示自己存在感。 可惜,容颜根本没朝他这边看,也不想看! 她挽着宛仪郡主的手直接往外走,“娘,女儿饿了呢,我刚才让山茶她们几个去煮了好吃的,咱们快去吃吧。” “颜儿。”宛仪郡主虽然觉得自己的女儿贴心,这般的护着她,她心里自然是开心,可对面坐着的毕竟是容颜的亲生父亲,是容颜的长辈,她轻轻的拍拍容颜的手,轻轻的叹了口气,“颜儿,还不过去见过你父亲?”事到如今,她自然是已然不在意容锦昊,可她在意的是容颜的名声,是世人对容颜的看法! 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在外人眼里是一个忤逆不孝的孩子。 “是,娘亲。” 即然这是宛仪郡主想要的,容颜自然会遵从的。 宛仪郡主的话罢,她笑意盈盈的放下宛仪郡主的手臂,脸上堆满可爱的笑,慢慢转身看向容锦昊,脸上适时的摆出可爱,单纯的笑,她眨了大大的眼,娇俏一笑,“咦,侯爷您怎么过来了呀,您不是事情忙的很,都没空回家了么,我刚才还以为坐在这里的是谁呢,没想到却是侯爷您——侯爷来这里,可是有事情吗?” 容锦昊被容颜开口闭口的侯爷给唤的头疼欲裂! 他皱了下眉,看向容颜,“我是你爹。” “嗯,我知道。”你只是这个身子的父亲罢了,容颜笑咪咪的点头,却仍是不改其口,“不知道侯爷您什么时侯走?” 什么叫他什么时侯走啊,他这才来好不好?! 饭还没吃一顿呢,就让他走。 果然是逆女! 他轻轻一哼,看了眼容颜,“我是看你娘的,你也那么大了,没事别老是往夫人的院子里来。” 你是怕我过来搅你的局,觉得宛仪郡主比较好欺负吧? 容颜学着他的样子掀了下眉毛,“我和娘住一块。” “那你今晚就搬走。” 容颜被他这话给说的笑了起来,她侧了下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容锦昊,“您觉得,可能吗?” 他以为,他是谁? 容锦昊黑了脸,“陈氏,你就是这么教女儿的?”打从心眼里他是有几分的惧怕容颜,所以直接掉头对准了宛仪,哪怕是那次在祭祖时宛仪郡主发飙,在容锦昊的眼里,宛仪郡主一直都是喜欢自己的,那次的发威也只是一个意外!就比如这会儿,他就对自己的信心极为的爆棚,他相信,宛仪郡主一定会选择自己,让容颜搬出去的。 可惜,这次,他却是高估了自己。 “好教老爷得知,这段时间我身子弱,晚上离不得颜儿的照顾。”顿了下,宛仪郡主直接道,“男女有别,虽是嫡亲父女,可颜儿已过七岁,老爷您若是坚持住在这里,还是去和几位姨娘住前院吧。我会吩咐管家,好生的帮着老爷和几位姨娘安排好的。” “你让我住前院?”容锦昊瞪大了眼,他看着宛仪郡主的神情里满是不可置信,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刚才说的话,我没听错吧,或者,你没疯吧?那诧异震惊的模样,看的容颜都忍不住想上前把人给一脚踹出去,这个男人,也忒不要脸了吧?她摇摇头,宛仪郡主却是抢在她面前开了口,“老爷您没听错,妾身说的是让您住前院。” “不可能,你们母女两个一块搬走,我就住在这。” 宛仪郡主皱了下眉,她看了眼容锦昊,正在心里想着如何把他给打发了,她的身侧,容颜吃的一声轻笑,“娘,依着我看,还是让侯爷和他的几位姨娘回府吧。咱们这庄子地儿实在是太小,容不下侯爷和几位姨娘,乡下儿地方,又不如皇城侯府的繁华和富丽,娘,女儿这就派人去送他们回去吧。” “你要赶你老子我走?” “不是你说,在前院住着不可以吗?即然不可以,那就走吧。” 容锦昊,“……” 容颜却是直接扭头,“十三,送侯爷回府。” 黑影一闪,龙十三飘然而入,恭敬的行了礼,转身,眼神森森的看向容锦昊,“侯爷,请。” 他的语气只是带着几分敷衍似的恭敬,看的容锦昊勃然大怒。 可该死的,他还真的不敢再说什么。 那日,龙十三一巴掌拍飞得了他的命令,准备去刺杀容颜母女的暗卫。 当时他可是在场看的清清楚楚。 这人好像是只听容颜的话,若是自己惹他,会不会一巴掌朝着自已拍过来? 虽然只是瞬间工夫,可容锦昊却是在心头闪过万千念头,最后,他黑着脸朝着母女两人一声冷哼,抬脚向外行去。 走了两步又回头,“陈氏,记得让人给我送吃的来。” 容颜嘻嘻笑,“侯爷想要吃的没关系,也记得让管家送银子来。不然,没有!” “逆女!”容锦昊被这话气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屋子里,宛仪郡主伸手点点容颜的额头,“淘气。” “我哪有,我说的是真的。”容颜看向宛仪郡主,一脸的正色,“娘,他这人吧,咱们就不能姑息。您让他一次,他会以为您怕他,然后,就会觉得您好欺负,就时刻都会想着来欺负你,所以,对付他啊,咱们就得从根本上强势起来。”说着话她冲着宛仪郡主挥挥拳头,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凝重,“娘,您要坚持住,寸步不让!” 宛仪郡主失笑,“你这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还寸步不让。” 母女两人在外头厅里用饭,陈老爷子自然是要一起的。 只是他坐下之后,左顾右盼,却是不乐意了,啪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小宇呢?” “爹爹您找谁?”宛仪郡主没听清,直觉的以为她爹又犯了左性。 旁边容颜却是扑吃一笑,小宇,这名字好! 当听清陈老爷子嘴里的小宇就是沈博宇时,宛仪郡主也不禁抽了抽嘴角—— 她这爹也真够可以的。 竟然给喊人家皇上的亲侄为小宇…… 好吧,她也很想喊的啊。 “外公您先吃啊,小宇去城里给您买松子去了,您上次不是说松子好吃么,他就记在了心上,等他回来准有您吃的。”陈老爷子的性子如孩童儿,哄劝他的时侯大多只有用吃食或是他感兴趣的东西来劝说,前几天一直念叨着要吃松子,这会一听容颜的话,立马就乐了起来,“小宇最好了,外公最喜欢小宇。” 宛仪郡主,“……” 饭吃到一半,门外闯进来几名不速之客。 不是别人,正是容锦昊以及跟着他走过来的红彤两人,身头随着几名小丫头。 李嬷嬷几个倒是想拦,可直接被容锦昊给推到了一边儿。 他毕竟是男主子,李嬷嬷几个态度有所妥协也是应该的,容颜看到身侧的宛仪郡主欲要起身,眼急手快的把她给按住,对着她轻轻摇摇头,扭头扫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容锦昊几人,竟然抬头朝着容锦昊吡牙笑了笑,露出两排珍珠米粒般的小白牙,而后,她不等容锦昊有所反应呢,直接低头,继续和眼前的饭菜奋斗了起来。 宛仪郡主倒是真心想站起身来的。 可惜自家女儿不让啊。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落了手中筷子,“不知侯爷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把你们这里的饭菜给我重新备一份。”看着面前桌子上的吃食,容锦昊若不是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的矜持,估计早扑过去坐在那里吃了,凭什么他们在这里吃的那么好,他们一行人在前面院子里却是要吃萝卜炖粉条,白菜炖粉条?看着那几大碗的菜,容锦昊是火冒三丈,他是侯爷,是这一家之主! 最后,他在看到桌上摆出来的馒头竟然是掺了玉米面,而且还硬绑绑之后。 抬脚直接就踹翻了饭桌。 这种东西是给他堂堂一个侯爷吃的吗? 那是喂猪,喂狗的好不好? 想也不想的,他带着人直接就朝着宛仪郡主等人这边杀过来。 他倒是要看看那个女人在吃什么。 这一看好嘛,整个人觉得都要爆炸开来,他气呼呼的指着宛仪,“你这个毒妇!你是怎么做人妻子的呀,你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你竟然让为夫我吃烂菜叶子,吃硬绑绑的冷馒头?你这个女人怎么就那么的狠心?你这是弑夫!我要去告你!”他边说话边小心的瞅向宛仪郡主,心里却是在揣测着,自己这样说她一定会很害怕吧? 快来求自己,快来和自己说软话。 到时侯只要有个台阶,自己就可以下来,然后,还能顺势在这里吃饭。 眼神不时的瞟向桌子上的鸡鸭鱼,容锦昊的眼角直流口水。 这一桌子的饭菜,最起码得要好几十两的银子呀。 给这么一群女人吃,真是浪费! 咦,不对,那个老头是谁?他的眼神直接落在陈老爷子身上,最后,皱了眉,“陈氏,你身为女主人,怎么乱七八遭的人都往家里头带?这老头是谁,你可是女子,难道说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虽然他年岁略大,但也是男人!你看看你,竟然还敢给他夹菜,啊啊,你还对着他笑,陈氏,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我要休了你!” “甘叶甘草,赶紧给侯爷准备笔墨纸砚,李嬷嬷,你去和外头的人说,侯爷一会就走。还有那些姨娘们,不用准备住处了,侯爷这就要回去了。”容颜按着宛仪郡主的手,对上容锦昊暴跳如雷的神色,不气也不恼,只笑盈盈的吩咐了两句,最后,她看向容锦昊,“不知道我这样安排,侯爷可有不同意见?” “你,你——”容锦昊直接被气的两眼一翻,晕了。 啧,这么快就晕了? 就是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呢。 当着宛仪郡主的面,容颜也不好拿两根大针对着容锦昊刺过去,心里有些遗憾。 眼看着容锦昊晕了过去,宛仪郡主却是不得不开口,“赶紧把侯爷抬下去吧,红姨娘,侯爷就有劳你了。” “夫人客气,”红彤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宛仪郡主,沉默的点头离去。 直到现在,红彤觉得自己心里的很多想法已经变了样儿。 比如说,她之前觉得容锦昊风流倜傥,温柔多情,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可现在? 或者,她只能用两个字来表示自己的心情——呵呵。 用罢饭,马嬷嬷去哄了陈老爷子歇午觉,容颜母女则在屋子里逗着小乐哥儿玩,小家伙如今已然长开了些,脸上的皮肤也没有了那么多的褶子,也不红了,透着几分粉粉嫩嫩的感觉,躺在襁褓里伊伊呀呀的挥着小手脚自己玩的不亦乐呼,问过奶嬷嬷知道是才喂过,一时也不用换尿布,宛仪郡主便挥手让奶嬷嬷退下,“让哥儿和我在这里吧,你且退下,一会我唤你再过来。” “是,夫人。” 待得奶嬷嬷退下,容颜伸手要去抱小家伙,却被宛仪郡主给拦下,“他还小,只要是不哭不闹的,就让他在榻上躺着吧。” “娘,您连这些也晓得呀?” 宛仪郡主看着自家女儿瞪着乌黑双眼,一脸好奇瞅着自己的模样,那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母女两个边逗着小家伙边闲话家常,当然,今个儿说的最多的则是容锦昊一行人,想了想,容颜看向宛仪郡主,“娘,明个儿我还是把他们打发走吧。”这个庄子不确定的因素太多,她有些不放心容锦昊他们住在这里,还有宫里皇后的态度,好端端的赐下这么一个庄子,俗话说的好,无功不受禄啊。 “娘只是怕他不会走——” “那就把他们给押走。”容颜眉眼淡定,仿佛在说明个儿天气如何一般的平静。 宛仪郡主轻轻的握着乐哥儿的小手,来回的拉着他胖呼呼的小手逗他玩儿,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容颜的话之后轻轻一滞,瞬间她就点了点头,却是对着容颜开头道,“这事你别动手,娘来做就好。”只要有她这个当娘的在,她就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沾上半点名声不好的事儿! “娘,您不必——” “颜儿,我是娘亲。” 宛仪郡主就这么轻轻一句话,容颜却是缓缓的笑了起来,她点点头,“好。” 反正她就在这里,有什么事情母女两个人一块撑就是。 当晚,沈博宇并没有回来。 自打他随着容颜母女过来庄子里,如今已经是小半月有余,昨晚的雨夜惊魂,最后救下的却是沈博宇的旧识,至于那两者之间的关系,沈博宇没说,容颜也没问,她白天曾经着呢过龙十三,沈博宇一行人是半夜离开的,随着他的离去,消失的还有堪堪被容颜以银针过穴吊住一条命的蒋少凡。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有急事,还是怕蒋少凡住在庄子里会惹来麻烦。 竟然是连夜离开。 临去的时侯只是让龙十三给她留了个口信,不久即归。 对此,山茶还暗自嘀咕了两句,神神秘秘的沈世子,容颜在一侧把这话听了个清楚,却只是一笑而过。 沈博宇身为整个皇朝唯一亲王府的世子,又掌军权,有些秘密自是正常。 而且,便是她心中不也藏着一桩天大的秘密? 次日一早,用早饭的时侯,容锦昊又带了红彤赶过来。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宛仪郡主不待见他,可他这会却拼命的想往她跟前凑儿。 好在容颜昨个儿晚上没睡好,便派了人和宛仪郡主说一声,只自己在屋子里用早饭,不然的话容锦昊说不得连小花厅的门都进不去,就是进去,估计也得在厚着脸皮坐下用早饭之前被容颜给再次气的晕厥过去,不过这会容颜没在,他下意识的就是心头松了口气,看了眼宛仪郡主,容锦昊径自抬脚坐到了主位上,对着一侧的李嬷嬷轻咳两声,“那个,今个儿早上用些什么?” 李嬷嬷翻了个白眼,还是恭敬的回话,“回侯爷话,是白粥,馒头。” “怎么是白粥?快给本侯爷端碗燕窝粥来。” 宛仪郡主坐在一侧揉揉眉心,“侯爷,这里是庄子上,没有燕窝粥,若是侯爷想喝燕窝粥,不如我派人送侯爷回去?” “怎么那么罗嗦?那就白粥吧,硌两个鸡蛋饼总成吧?” 李嬷嬷生怕宛仪郡主再张口说没有,赶紧点头,“老奴这就去。”虽然她也真心不喜欢容锦昊,可男人是天呐,小姐之前的作法,会不会太强势?自家主子和姑爷已经成亲那么多年,这大小姐都那么大了,马上就要说亲的,万一小姐和主子当真把姑爷给惹恼,再闹出点什么大事来,一则误了自家主子后半辈子,再来,小姐说不得这一辈子就也得跟着配进去。 不划算啊。 宛仪郡主也没想真心惹怒容锦昊,她还想着容锦昊好好吃完早饭,然后她和他说清楚,派车子把他们直接送走呢。 昨个儿是侯府的马车把人送了过来的。 嗯,只是把人送到了庄子门口,然后马车直接掉头走了。 宛仪郡主问过小丫头,说是那马车夫说过,是容老太太吩咐的,把人送到就回。 宛仪郡主听着这话只觉得好笑又好气,老太太这是打算做什么? 把人丢在她这里,让她不接受也得接受吗? 一顿早饭容锦昊是吃的嘟嘟囔囔,嫌这个嫌那个,宛仪郡主这会倒是真心庆幸自家女儿这会不在,那丫头在的话肯定会直接就摔筷子赶人了,不过她嘛,这么多年来还不了解容锦昊吗,她笑了笑,把最后一口粥配着清脆脆的酱香小黄瓜给咽下,接过小丫头递来的帕子拭了嘴角,她看向一侧的红彤,“红姨娘若是吃饱了,不如去下面喝杯茶?” 这就是在赶人了。 难道说,夫人和老爷有话要说? 红彤眼珠转了转,笑盈盈的屈了屈膝,“妾这就下去给夫人,老爷泡茶。” 容锦昊满意她的乖巧,一脸欣慰的笑,“还是彤儿最乖巧。” 宛仪郡主直接当没听到,看着小丫头把碗碟撤下,接过甘叶亲自捧来的茶漱了口,她看向容锦昊,“我已经和车夫说好,等到再过一会,几位姨娘都用过早饭之后便送侯爷你们回去。”顿了下,她语气轻柔,眼神却是带着不容人置疑的坚定,“毕竟吧,这庄了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虽然没有明说是给颜儿的,但是都知道是看在颜儿的面子上,正如侯爷所说,男女有别,侯爷还是避点嫌吧。” “不然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侯爷这个当父亲的,想要谋夺自家女儿的财产呢。” “我没有这个意思!”容锦昊眉毛都跳了起来,他差点把手里的茶盅给捏碎!恨恨的看着宛仪,容锦昊呼出来的气都是粗的,“陈氏,你也不用变着法子来赶我,我告诉你,今个儿我是不会走的。这庄子是谁的又如何,这是皇后娘娘下旨,赐下来的,容颜也罢,你也罢,都是容府的人!我这个容府的一家之主在这庄子里住几天又如何?” “不如何,侯爷不是说,男女有别嘛。” 这是拿之前容锦昊看到陈老爷子时对着宛仪郡主一通指责时说的话。 如今,全被宛仪郡主拿出来还给了他。 容锦昊听的是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可碍于心底深处的某些事情,他只能咬牙把这些怒意给咽下去,“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住太久的,一星期左右吧,看到你们母女两个平安,在这庄子里生活的好,我也就能放心了。”他说罢这话,眼神微闪,面上适时的摆出一抹自嘲,“我也是个男人,想亲眼看自己的妻女平安,宛仪,我是真心这样想的。” 如果换做以往,宛仪郡主估计会被这一席话给感动到的。 可现在? 她五指紧紧的捏着茶盅,指尖儿因为用力已是透起了青白之色。 心头,有的不是激动,不是兴奋和欣喜。 她脑海里想着的竟然是,容锦昊这次又是在耍什么花招? 或者,他是不是在外头闯下什么祸事,非得来庄子上避祸,所以,不惜和自己来演悲情? “宛仪,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放心吧,你想在庄子里住多久没问题的,我过个一周左右就走——” “你在城里是不是惹了什么祸事?” 宛仪郡主突然幽幽的一声问,吓的容锦昊差点把手里的茶盅给丢出去。 他的眼瞳瞬间的紧缩,她怎么知道的? 可下一刻,他就发现自已是太紧张,以至于被宛仪郡主给吓了一跳。 差一点让这个女人把他的话给炸了出来…… 容锦昊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是我容府的女主人,是我的妻,你就这般巴不得我死,我出事不成?” “侯爷您这是在心虚吗?”宛仪郡主看着容锦昊这般的表情,心里却是一点点的沉了下来,她端起茶轻轻的呷了两口,脑海上几个盘算闪过,最后,她选择把语气放松,“侯爷若是没事,便先回房吧,我一会会让人备好马车送你们回城的。” “你这女人果然不知好歹,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走的。” 容锦昊拂袖而去。 身后,屋子里,宛仪郡主却是面色肃然,双眸中尽是若有所思的光芒。 容锦昊到底是惹了什么事儿,以至于要躲到庄子上来避祸? 宛仪郡主也没什么心思去理别的事情,乐哥儿的奶嬷抱着小家伙过来请安都被她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去,随后她便直接吩咐一侧的李嬷嬷,“去请小姐过来一趟,和她说,我有急事找她。”屋子外头,奶嬷嬷只听到‘去请小姐过来’这话,再低头看着怀中稚嫩尚不知人事的婴儿,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再怎么亲切,也是亲生的重要! 容颜过来的时侯,便看到宛仪郡主一脸神色不定的坐在椅子上,看到她过来,宛仪的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对着容颜招手,“颜儿快过来,坐娘这里。”容颜笑嘻嘻的凑过去,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宛仪郡主,一脸的打趣,“我漂亮娘亲怎么这般的气色差,难道说,是有人惹了娘亲生气不成?娘亲您快告诉女儿,女儿这就带人给您出气去。” 她怪声怪调的模样,再配上磨拳擦掌,捋袖子的动作。 那古怪至极的模样看的宛仪郡主忍不住扑吃一笑,“你呀,快别搞怪了,快坐下说话。” 容颜落坐,亲自给宛仪郡主捧了茶,笑嘻嘻的凑到宛仪郡主的跟前儿,“娘可是为着那个人发愁?您别担心,女儿一会让十三出面,保准什么事情都做的干干净净,顺顺利利的。”敢不出去?十三一根手指头一个,全都拎到庄子外头喂野狗去! 宛仪看着自家女儿搞怪的样子苦笑,“娘不是因为他,娘是觉得他肯定是在城中惹了祸……” 容颜喝茶的手微顿,“娘的意思,是说他是惹了祸事之后,带着人过来庄子上避难的?” “嗯,应该是这样的。” 王八蛋! 容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有心想说他惹下的事情和咱们没啥关系,娘您别担心,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这话,也就是说说罢了啊。 别说是这古代天地君亲师古礼极严的社会,便是她记忆里的前世,那般公平开明的一个社会,父亲惹了事,当儿女妻子的会不被牵连的那是少之又少!可看着宛仪郡主眉头紧皱,忧心重重的样子,她反倒是有些不好说什么,慢条斯理的把手中的茶饮罢,她看向宛仪郡主,“那就留他在这里住两天,一会我派十三去城中跑一趟,看看他到底惹事没有。” “嗯,娘刚才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娘别的不怕,就怕牵累你。” 容颜听到这话,对着宛仪郡主扬扬眉笑了起来,“娘您说什么话呢,这个世上除了您,女儿可是谁都不怕的。” “嗯,你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也愧得沈世子能由得了你。” “娘不知道,这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宛仪郡主看着自家女儿眉彩飞扬的样子,心里泛起几分的酸气儿。 这是她的女儿呀。 她打小没怎么照顾她,等到如今好不容易她回过神,一心想着弥补自家女儿时。 女儿竟然长大到要嫁人的年龄? 而且,身边还被两个小混蛋给掂记着! 真真是让宛仪郡主心里说不出来的味道。所以,这会看着女儿那眉眼得意的笑,她不禁哼了声,“原来,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挨,一个愿打啊。”她故意把后面的两个词儿给说反了过来,容颜一听就明白了过来,脸上唰的飞起两片酡红,她看着宛仪郡主装傻,“娘您怎么学女儿的话呀,人家不依啦。” “哼,人家不依和你有什么关系?”宛仪郡主享受着自家女儿的撒娇,看着她脸上难得涌起的小女儿娇羞之态,嘴上却是故意不依不饶的,“娘前些时侯是不是问过你,对于这位沈世子你是如何打算的?你当时是和娘怎么说来着,呵呵,娘年纪大了,忘性也大,一时就没记那么好,不如,你再和娘说说?” “娘!”容颜在宛仪郡主面前越来越轻松随意,如同真正的母女,这会看到宛仪郡主打趣自己,不禁一跺脚,索性厚脸皮的装傻到底,“娘您说的是什么呀,女儿什么时侯听您说这般的话了?您当真问了么,女儿怎的就不记得了啊。要不,娘您和女儿说说,是哪天问的,女儿这就回屋去,再好好的想想?” “小滑头!” 宛仪伸手点在容颜眉头上,嗔怪的瞪她一眼,“你呀,娘也管不了你,只是万事你自己想好,日后别后悔就成。” 沈博宇虽好,可女儿若是当真嫁他,日后,这路不好走呐。 但看着容颜眉眼里的娇羞,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宛仪郡主却不想在这一刻打破自家女儿的美梦。 或者,这个打破美梦的人她不想去做。 因为她清楚,便是她不出面,女儿和沈博宇的事情,也不会有太多人同意的。 她眼底的忧色更浓,忍不住试探着开了口,“颜儿是真心想嫁沈博宇吗?若是他家里人不同意,皇上不同意呢?” 容颜啊了一声,回神就看到宛仪郡主脸上浓浓的担忧,她以为这是宛仪郡主舍不得自己这个亲女儿出嫁,便也没在意,只是想着刚才宛仪郡主的话,一笑,不甚在意的摆手道,“这有什么呀,只要沈博宇一心想娶我,他定会把那些事情都摆平的。”说着话她冲着宛仪郡主扬扬眉,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俏,“娘您放心吧,我看上的男人不会那么差劲的。” 若是他连自己的家人都摆不平,她才不要嫁! ------题外话------ 又晚了。崩溃中。 123 赌输卖女,王家小姐被针对 宛仪郡主看着自家女儿娇俏俏的小脸,以及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笃定,自信,微微的笑了起来。 真是个孩子呢。 但愿,她的女儿呀,再过上那么一些年,回头时,若是还能忆起今个儿的这一番话。 那会,她还能做这般如是想! 中午的时侯,容锦昊待在前院的屋子里是提心吊胆,坐卧不安。 后头那对可恶的母女,不会真的派人过来把他给赶出去吧? 这样的话,他这脸可就真真的丢大发了去! 午饭是小丫头送过来的。 帘子掀起来的一瞬,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宁,佯作镇定喝茶的容锦昊差点把手里的茶盅给摔出去,只是抬头看到竟是提着个三层食盒的小丫头时,他老脸一红,眼神深处飞过一抹的狼狈,怒意,“不懂规矩的贱婢,不知道进来要敲门吗?” 小丫头一脸的委屈,“老爷,奴婢明明都在门口喊了好几声——” 咣当,容锦昊恼羞成怒之下把手里的茶盅对着那丫头就砸了过去。 好在那小丫对是庄子上某佃户家的长女,打小随着家里大人下地,手脚极是灵活,又对容锦昊这个所谓的男主没几两分的敬畏,这会看他对着自己砸过来,大惊之下双脚飞快的向一旁移动,躲开那满满的茶盅,看着一地的茶汤,瓷器碎片,小丫头还露出一脸的肉痛,这么好的茶盅就给砸了,多可惜?! 她站在那里扑扇了两下长长的睫毛,庆幸的看了眼手里的食盒。 还好这食盒没被她给摔出去。 不然的话她哪里赔的起? “还怔在那里作什么,还不赶紧给本侯爷把吃食摆好?然后赶紧给我滚出去。” 木头桩子一样,看着就嫌碍眼! 那对母女故意找来恶心他的人吧? 容锦昊还真的是想错了,也太高估了自已,容颜之所以用大丫,一来是因为大丫家里实在是穷了些,下头有四个妹妹一个弟弟,而她爹娘倒是有心想把每个孩子都养好,可惜却是有心而没力,大丫是最大的,如今也不过才十一岁,因为缺乏营养,整个人黑瘦黑瘦的,可别看她瘦,力气却是大的很,打三四岁就帮着家里做农活,煮饭喂鸡喂猪,照顾弟妹…… 前两天那场大雨,一道雷劈下来,刚好把大丫家旁的一颗两人合抱的树给劈断。 树身倒在她家的茅屋上。 屋子倒塌,因为要抢救屋子里的儿子,最后把大丫她爹的腿给砸断了。 唯一的男劳力倒了下来,大丫她娘是哭天抹泪儿,最后能想到的法子只能是卖女儿。 被容颜带着陈老爷子乱逛时给遇到,她看着那个家徒四壁的屋子,心里叹了口气,主动帮着大丫她爹接好了腿,又给他们家留下十两银子整治屋子,给大丫她爹抓药治伤,容颜这般做本来是随手而为,不过是一时看着这个家日子就要撑不下去,觉得自己能帮就帮一把,可这事过后的第二天,大丫她娘便把大丫亲自送了过来。 容颜到是有心想拒绝来着。 她身边真心不缺丫头呀。 可却被白芷给劝说了下来,白芷和容颜说,便是容颜不收下大丫,日后她说不得哪天又要被卖了。 那个时侯谁买了她去,卖到了何处去,天才知道。 到最后,容颜只能点头把大丫给留了下来。 不过却在签了契约之后,她又让人拿给了大丫娘五两银子。 本来把女儿送过来只是想着容颜性格好,必不会愧待了自家女儿,而且家里还能少张嘴吃饭,又美其名曰的报恩,可没想到却还能多得五两的银子,虽然自此女儿就不是自家的人了,但大丫娘也没伤心多久,毕竟,她还有好几个女儿,一个儿了呢,回家只是应付了几个孩子的问话,便又忙碌了起来,哪还有什么伤心? 在大丫娘的眼里,伤心是什么呀,日子能过下去,能吃饱穿暖才是真的! 就这样,大丫便在容颜身边服侍了起来。 当然,只是跟着山茶几个打下手,学规矩,贴身的事是肯定不会让她碰的。 这次容锦昊一行过来,白芷自然是不乐意见那些人的,只随手把大丫派了过去服侍,没想到却被容锦昊觉得是容颜故意挑了人来恶心他,要是让容颜晓得他这心思,估计会嗤之以鼻——你以为你谁啊,还特地找个人来恶心你,亲,你真心想太多了。 大丫手脚利落的把饭菜摆好,不等容锦昊说什么呢,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屋内,容锦昊气的胡子直翘。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丫头,都要把他当成了瘟神,避之而不及吗? 果然就说那对母女没规矩! 红彤自屋子里走出来,看着脸色发青的容锦昊,心里叹了口气,上前却是娇媚一笑,“侯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和个丫头置什么气,不过是个粗使丫头罢了,侯爷和她计较不是失了身份?”红彤三言两语把容锦昊捧了起来,而且这一席话说罢,容锦昊的脸色也箭霁,他坐在一侧轻轻的哼了一声,红彤菀而一笑上前,“妾身刚才不是听侯爷说有些饿么,妾身这就服侍侯爷您用饭可好?” “罢了,还是你有心。” 一顿饭在红彤温柔解语的照顾下结束。 看着小丫头飞快的把碗筷撤下去,如同他身上带着病毒细菌似的,容锦昊就气的全身都疼。 眼中凶光闪过,若不是…… 日头西斜,一个下午的时间渐渐流逝。 坐在屋子里的容锦昊脸色由青变紫,由紫变白,最后,眼看着那一轮红日轻轻一跃,彻底的消失在地平线上。 随着各院灯火渐渐撑起来,夜色,降下。 容锦昊突然的就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拍桌子,把身侧的红彤几个吓了一跳。 几个姨娘都面面相觑,最后视线落在红彤身上。 红彤瞪了几名姨娘一眼,可再不甘愿还是笑着看向容锦昊,“侯爷这是想起什么好事了呀,可否说出来让妾也开心开心?” “没啥事,你们呀,就安心跟着爷在这里住下吧。”容锦昊没理会红彤的问话,可明显的他心情极发,乐的在桌子上连拍了两下,“今个儿晚上都早点歇了,明个儿咱们就在这里庄子里逛逛,对了,之前不是说这庄子上有温泉嘛,今晚就算了,明个儿爷带你们去泡温泉去,嘿嘿,到时侯,可记得要好好的谢谢爷——” 几名妾室脸唰的红了起来,“奴婢,奴婢们遵命。” 红彤看着这几名故作娇羞,却个个恨不得化身为狼扑到容锦昊身上的女人,恨不得把她们的眼给剜下来。 不过,她也只是瞬间的发狠之后,立马就冷笑了起来。 以着那对母女对容锦昊的冷落,嫌弃,就差没把人给直接撵出去了,会让他去泡温泉? 她看了眼坐在那里满脸志得意满的容锦昊,眉头皱了下。 容锦昊到底为什么非要来这庄子上? 难道说,就真的如同他所说的,是来看看容颜母女,怕她们转移庄子或是府里头的钱财? 红彤摇摇头,回过神身子已经被容锦吴抱了起来。 内室,一片翻云覆雨。 夜风徐徐,摇曳灯影下,掩去白日里浮躁,焦虑,有的只是属于夜的沉淀。 此刻所有人都沉入了梦乡之中。 容颜却正在院中和白芷,以及龙十三说话,灯影下,容颜的身影有些娇小,眉眼如玉,带着属于琉璃般的精致,她看着单膝跪地的龙十三笑了笑,声音清脆,干净,“起来吧,和你说过的,没有外人的时侯无须多礼。” “属下不敢逾越。” 自打上次被容颜生气时惩罚了他一回,并且让他认真的想通,不然的话可以送他回沈博宇的身侧时,龙十三便在心里把容颜当成了真正的主子,而他对容颜更是恭敬而尊重,再无半点的轻视,以及怠慢!所以,哪怕容颜和他说过多次,没人的时侯不用行那么大的礼,他却只是一笑,下次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容颜眼看着这人说不能,也就由着他。 此刻,龙十三行罢礼,抬头看着容颜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儿,“小姐,属下已经查了出来,侯爷这次,是真的犯了大错。” “他会犯什么错,除了吃喝嫖赌娼还能有别的事吗?”容颜是真的没把容锦昊当成自家爹来看,要是她可以选,早把这个男人给开了,可惜,如今这时代不能主动和亲爹断绝父子关系,更没有什么登报声明一说了,她揉了揉眉心,敛了下眼神看向龙十三,“他是把人家给打了,还是欠了人家多少钱,被人家给追债,躲到了这里来?” 去年的教训还在,总不能再把人家的媳妇给睡了吧? 龙十三听到容颜这些话,不由的扯了扯嘴角。 要真是这样还就好了,可惜这次的事儿…… 他鼓足了勇气,直接开口道,“侯爷和人赌钱,欠下一笔巨银……” 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儿。 就容锦昊这德性,做下这种事情真心没啥好奇怪的。 容颜点点头,“他欠了哪个府上的银子?数目是多少?” “这,这,这不是银子的事儿啊。”龙十三以为容颜是想提出来帮容锦昊还账,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启齿,可想到最后这事容颜是定要晓得的,而且还是越早越好,不然当真被人找上门来,那可就要乐子大发了,而且,他会被公子给剥皮的啊,他心里恨透了沈博宇,这不是害他吗,想着回头定要让他好看! 只是不管怎样,还是得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先和容颜说了的。 他一横心,“小姐,这事是,是和您有关。” “和我有关?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爷输了人家五万两银子,然后,他想要翻本,被有心人一激一勾,和对方立下了字据,然后,然后,把小姐您输给了对方。契约一式三份,容侯爷手里有一份儿,小的已经看过,白纸黑字,上面还有几个人的画押,其中便是侯爷的最为清晰……” 白芷小脸上一片惨白,失声惊呼,“侯爷,他怎么敢?” 容颜却是双眸尽是寒芒,吃的一声冷笑,“他有什么不敢的?”赌徒嘛,一旦上了瘾,别说自己的女儿,妻子老娘儿子有什么舍不得的?尽管从不曾对容锦昊抱半点的希望,知道他靠不住又不靠谱,她也没想着让容锦昊一辈子当自己的父亲,可是,当听到容锦昊做出这种事情的时侯,容颜还是觉得心里某处狠狠的疼了一下。 她闭了下眼,伸手轻轻的抚了下胸口。 是你吗? 你不是都消散了吗,怎么还会有心痛,还会有难过?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清澈似水的眸子里一片清明,她淡淡扫了眼一脸气愤的白芷,扭头看向龙十三。 “是哪一家?”家势应该是不一般吧,不然的话,也不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回小姐话,是承恩公府的三公子——”虽然这事赌坊里的人做的隐秘,可却还瞒不过公子散在皇城中的耳目,他不过是略一打听便清楚了整个事情的真相,只是让龙十三没想到的是,承国公府的三公子却和某些人搅在了一起,龙十三看向容颜,“小姐,这事要不要和公子说一声?” 其实他不过是想和容颜说一声罢了。 自己去城中找了之前的线人,问的又是小姐的事情。 这消息说不定比传到小姐耳中还要早的传到了公子的耳中。 他这会说上这么一句,就是委婉的和容颜说,他没和沈博宇说过这事。 容颜何尝不清楚他心里头的弯弯绕,摇摇头,“你不用他就不知道了吗?” 龙十三嘿嘿笑,有些憨厚的摸了摸头。 “小姐,这下怎么该怎么办呀,老爷他怎么能这样?”白芷都要气死了,可同时小丫头也要被愁死了,她看向容颜,整张小脸都紧紧的皱成了一团,“小姐,这事要和夫人说吗?要不,咱们去找沈世子回来吧?”沈世子对小姐那么好,又有那么大的本事,肯定能帮到自家小姐的。 “他会过来的,不过你家小姐不能事事依靠别人啊。”容颜笑着看了眼白芷,可那话中的意思却是更多说给一侧的龙十三听的,她这是告诉龙十三,哪怕是自己和沈博宇关系再亲近,甚至是成了亲以后,有些事,她也不可能事事依靠沈博宇,她要的,她身边留下来的是可以独挡一面,是有办事能力的人,而不是有别的心思之辈。 龙十三心头微凛,暗自垂下了眸子。 “十三,把承恩公府的资料给我吧。” 身后,龙十三唰的抬头,双手变戏法似的捧出一份文件,恭敬的递给容颜,“小姐请过目。” 坐在灯影下,白芷看着埋头看资料的容颜,心疼极了,“小姐,要不咱们明个儿再看吧?” “我看完这一点,你若是累了便先去歇着吧。”容颜头也不抬的回着白芷,自己却是并没有从眼前的资料上抬起来,龙十三给的承恩公府的资料很齐全,里面不但把府中几位主子的情况写的详细,甚至连承恩公府的来历都写的清清楚楚,最后,更是把承恩公府中几位公子在外头的诸般所为详细的记了一笔,而其中,最甚的便是这位三公子! 承恩,承恩,顾名思议,承的是天子,天家之恩。 本朝的承恩公起源于上一朝,承恩公的妻子为先皇的奶嬷嬷,之后在宫中随着先后几次起伏,到最后先皇登基,她风头无俩,先皇感恩,赐奶嬷嬷的儿子为承恩公,世袭三代,而今便是第二代,而承思公第三代的几位公子闹的最凶,都想承这侯爵啊,可惜,如今的承恩公才不过四十出头,活的极是肆意,身体儿又是倍棒儿,导致这承恩府便形成了一个怪异的情形。 几个年轻的在下面斗的鸡眼似的,个个恨不得对方去死。 可这当老子的却稳坐承恩公的爵位,犹自纹风不动。 而承恩公的第三子,也就是这位和赌坊有联系的嫡三子素来荒唐,但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脸皮厚,而且,不敢惹不能惹的人绝对不会去惹,便是真的有那么一两踢到铁板,有着承恩公府的牌子,再加上他善于伏低做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时间一长吧,倒是让这位承恩公府的三公子在这诺大的皇城混出那么一两分的名号儿。 可没想到,这次,他却故意钩着容锦昊,扯上了自己…… 这里面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吗? 毕竟吧,她身边有沈博宇在,又曾被皇后太后赏过几回,旦凡长点眼的都不会在这个时侯招惹她。 而依着这资料里描写的这位承恩公府的三公子,谨慎,小心,是不应该在这个时侯和她做对的。 她掩卷沉思,一侧白芷赶紧送上一杯热茶,容颜接到手里也没看她,仍是沉眉沉浸在自已的思绪之中。 最后,眼看着这都要到子时,白芷看着容颜几次的欲言又止。 这都要半夜了啊,小姐再这么熬下去可怎么能成? 就在她一狠心欲要直接去把容颜拉去歇着时,不远处半掩的窗子无风自动。 眼前灯影轻晃,白芷就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再看时,她一下子惊喜了起来,“沈世子。” 沈博宇睇了她一眼,挑挑眉,“退下吧,这里有我。” 白芷给两人重新泡了茶,乖巧的屈了屈膝,退下。 容颜已经从承恩公府的资料里回神,抬头对着沈博宇微微一笑,“你来了?” “嗯,我听到有人回报,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安乐侯爷觉得我这个当女儿的在他跟前碍眼,所以,想让我早点出门子,给我选了个好人家罢了。” 容颜说的轻巧,沈博宇听的却是面沉似水,“承恩公府?” “嗯,十三说,是那位李家三公子。” “我去废了他。”沈博宇的话听的容颜扑吃一笑,她睁大了眼,眉眼弯弯,笑嘻嘻的看向沈博宇,“怎么着,你吃醋了吗?还是说,你也觉得那位李三公子生的极好,好到比你这个大帅哥还要好相貌,怕我看到人家就移情别恋,索性便直接过去把人给废了,让我再也看不到那位沈三公子?” 沈博宇听的好笑,刚才心头的怒意瞬间散去不少,他摇摇头,坐在了容颜的另一侧,帮着她续了茶,“我知道你是不想要我插手,我只是过来看看,可想好怎么做了?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不许瞒着我。” 容颜眉眼盈盈的笑,“好。” 两人说了会子话,容颜看着沈博宇眉眼里的倦意,有些心疼,“从昨晚到现在没睡?” “嗯,我一会还要回去一下,蒋少凡的事情有些特殊,我得盯着点……”他的话才说完,容颜却是伸手把他拽了起来,直接按到了一侧的榻上,看着沈博宇吃惊,张大了嘴的模样,她扬扬眉,“睡觉。” “天大的事情都给我睡醒了后再说。” 灯影下,容颜眸光流转,含嗔带怒的模样可爱极了。 沈博宇突的伸手,直接把人给捞了过来,按在自己的身侧,“一起睡。” 容颜大惊,伸手肘在他胸口撞了一下,“放开我,白芷在外头呢。” “颜儿,别动,让我抱抱。” “就只是抱抱,抱着你睡的安心——”话到最后已经是呢喃,待得容颜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再抬眼去看身边的人时,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可更多的却是心疼——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这般的拼啊,他就当真不要自己的命了不成? 她细细的打量着熟睡中的沈博宇,精致如玉雕般的脸庞上不见素日的精明,清冷。 有的只是因为睡着,而多的几分稍软的线条。 这两份的软,让他以至于在睡着之后竟比白日多了两分懵懂似的可爱! 不知不觉间,容颜悄然睡去。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次日辰时中。 容颜躺在榻上没动,却是已经感觉到身侧空空如也。 沈博宇,走了。 她慢慢的坐了起来,掩去眸底那一抹的失望,唤了白芷进来,“他什么时侯走的?” “回小姐话,沈世子是卯时初走的。” 容颜抿了抿唇,示意白芷几个服侍自己梳洗。 早饭是她自己用的。 饭罢,坐在靠窗的榻上,望着院中几株梧桐树,容颜的心情有两分的低落。 谁也不想见,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 白芷以为是在担心承恩公府的事情,不禁也是暗自着急,可又无计可施,同时吧,在心里对容锦昊可是更加的鄙夷。 哪里有这样当父亲的啊。 人家都是生计实在维持不下去,才卖儿卖女不至于饿死全家。 那样的情况虽然也让被卖的儿女心寒,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但现在呢,他们家老爷贵为侯爷,穿金戴银,前呼后拥的,可谓是富贵至极了。 可就是这样的日子,竟然还把女儿给卖了! 中午,宛仪郡主估计是听说了些什么,她只携了甘叶和李嬷嬷两个人过来,看到正在外头厅里原地直转的白芷,宛仪郡主便是心头一跳,她压下心底深处悄然窜出来的几分惶乱,看向对着自己施礼的白芷,“你家小姐呢,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头不出来吗?” 白芷用力的点点头,“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小姐,小姐她醒过来就不开心,一响午都没出来。” “也不让奴婢们进去……” 宛仪郡主眉头紧皱,听了白芷的话抬脚就想往屋内行去。 只是脚步却在迈出去两三步后停下来,她看向白芷,“你家小姐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奴婢,奴婢不晓得——” 宛仪郡主深深的看着白芷,“你虽是颜儿的丫头,忠心她是好的,可我是她的娘亲,我怎么会害她?你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我比你们谁都担心,你若是晓得什么便和我说,你且放心吧,你家小姐那里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这在宛仪郡主来言,对着一个奴婢说好话,已经是有两分的屈尊降贵,她是主子,想做什么直接吩咐不就是,何必和一个丫头有商有量的? 不过是看在这丫头忠心,又得自己女儿重用的份上罢了。 白芷自是也清楚这些的道理,想了想,便压低声儿道,“若是夫人真想不知道,不如去问问侯爷。” 侯爷?! 这事果然和容锦昊有关系! 宛仪郡主深吸了口气,她对着白芷点点头,示意自己晓得了,便转身去敲门,“颜儿,颜儿——” 门很快被打开,容颜露出一张疑惑的脸,“娘您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她又向外左右看去,没看到预想中的人,挑挑眉,“外公呢,怎么没跟着你啊。”应该是血缘天性,陈老爷子在庄子上除了马嬷嬷,最喜欢跟着的就是容颜和宛仪母女两个,若非是容颜坚持,陈老爷子估计睡觉都吵闹着要和她们在一个屋子里! “你外公和马嬷嬷在院子里玩呢,我听小丫头说你在屋子里想事情,娘没打扰到你吧?” “怎么会,娘您进来说话。”容颜笑着给宛仪郡主续茶,母女两人落坐说话,宛仪郡主有心想要哄女儿开心,只找一些开心快乐的话题,绞尽脑汁的哄着容颜发笑,到最后,连容颜都看出了她的心思,不禁暗自疑惑,难道说,她娘也晓得容锦昊办的这桩损事儿,所以想着法子来哄自己? 她却是不知道,自己锁在屋子里一响午的事情,吓坏了白芷和宛仪几个。 到最后,宛仪郡主实在是没的说了,只能干巴巴的看着自家女儿,“颜儿,你要是没什么事,咱们去用午饭吧?你外公早上还在说,怎么不见你呢。你若是中午再不过去,估计你外公要跳着脚往你这里跑了。到时侯呀,你又没得个宁静。” 容颜哈哈笑,“娘,外公人很好的。” “嗯,他现在都会关心娘亲了呢,真好。”宛仪郡主并不晓得容颜在老爷子的康复过程中做了些什么,她只是看着自家爹爹由当初的浑浑厄厄变成如今这般,很精神,很有活力,虽然仍是不认识人,挺多这智力也不过是几岁孩子般大小,可是,宛仪郡主觉得满足极了,看着老爷子这样的转变,她很开心! 容颜很开心看到宛仪郡主这个样子,她起身扶了宛仪郡主的手,“娘,咱们去外头看看外公去。” 院子里,陈老爷子正在树上逮蚂蚁玩呢。 手里拿着一根树枝,诺大的老人,如同一个孩子般跳跳蹦蹦的,笑声不断。 容颜母女两个人过来的时侯,老爷子正使劲捅蚂蚁窝呢,远远的看到容颜两人,陈老爷子似孩子般用力的挥着手,“颜儿,阿仪,颜儿快过来,这里的蚂蚁好大,呵呵,我在指挥他们战斗!”老爷子说这话的时侯,眼神肃然,重重的挥了下拳头,看的容颜扑吃一声笑起来,“外公,您真可爱。” 甘叶难得笑起来,“这些呀,老爷子可都是和沈世子身边的人学的。” 容颜,“……” —— 镇国将军府。 偏院。 一位面容清秀,眉眼娟好的年轻女子默默的坐在窗前,她的身侧,是一名中年嬷嬷,正在苦口婆心的劝着她,“小姐您就别多想了,程大将军不是都说了么,程小将军只是事情繁多,他如今怕是在军营里头呢,男儿自是当以公事为重,便是一时不回来,这里是他的家,您是皇上赐下来的未婚妻,难道他还能一辈子不回这个家吗?” 不错,这位眼圈微红,正暗自神伤的正是那日与容颜在路上相遇的王家小姐。 为了彼此都好,容颜直接用狠话把程文渊给气走。 没想到那日离去之后,程文渊只是派侍卫护送王家小姐入了镇国将军府,他自己却是不曾回来。 如今转眼已是月余,程文渊硬是没露面! 这让孤身前来,本就带几分忐忑心思的王家小姐难堪不已。 时常背地里默默垂泪。 可镇国将军府本就人少,几个主子又都是男子,后院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摆设样的姨娘罢了。至于镇国将军夫人,卧病缠锦了很久,之前更是忧心程文渊的毒,在程文渊身上的毒彻底清除之后,程夫人便彻底的倒了下去,其间不是没有请容颜去看,只是容颜却在留下几剂方子之后便告辞离去—— 药医的是病,不是命。 程夫人已是油尽而灯枯,她曾和程将军父子明言,她可以帮程夫人用金针续命。 可是,也不过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而且,金针续命的后果很严重,会让程夫人在这最后的半年起不了床,甚至,很多时侯都会是晕迷的。 程文渊父子想了一夜,最后拒绝了容颜的这个提议。 不过数日,程夫人便离世。 如今已是半年多,这也是程大将军想到要进宫给程文渊求圣旨赐婚的原因之一。 一年孝期过后,程文渊,可以娶妻了。 可惜他没想到的是,程文渊的反弹,因着容颜的存在,到了极点。 如今人家小姐为了赐婚圣旨而来。 可身为男方,即将要成亲的新郎始终不见。 这让程大将军心里始终窝着一团火,而且,他也没脸看人家王家小姐啊。 能躲就躲的结果就是直接把王家小姐丢到了程府后院。 深宅大院的丫头婆子,姨娘们寻常没事,最爱的自然就是八卦,嘴碎。 这一来二去的,说的话就难听了起来。 王家小姐是个待字闺中的,本就有些脸皮薄儿,这话传的多了自是有被她听到的一天,虽然程府管家惩治了那几个碎嘴的小丫头,可王家小姐却是愈发的神情落寞,落落寡欢了起来,这会她正对着窗前的一片落叶落泪,耳侧听到自家奶嬷嬷的劝慰声,不禁眼圈一红,又滚落几滴晶莹珠泪儿,“嬷嬷,他便是回来了又能如何?你没听那丫头说么,他不乐意这门亲事的。” “小姐您怎么能这样说呢,咱们老爷子可是他们程家的救命恩人,没有老爷,能有如今的程家吗?”奶嬷嬷打小宝贝似的疼着这位王小姐,是真真的视若已出,如今一看王家小姐无来由的又落泪,早在心里把程家人给埋怨了起来,她恨恨的跺了下脚,“他若是敢不娶小姐您,皇上那里可是说不过去呢,而且,到时侯咱们就回去,和人说,这程府就是一窝的白眼狼!” 她这会是把程大将军也连带着怨恨了起来。 程大将军一来吧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二来呢,他是心有内疚,自打王家小姐入府后便把她的事情交给了管家,自己却是不曾露面的,但却隔个几日都会过问下这位王家小姐的行踪,可在不知情的奶嬷嬷眼中,就成了程大将军也讨厌她们主仆,不想见她们,嫌弃她们,甚至是成为了程府是一窝白眼狼的罪证之一! “嬷嬷别这么说,程大将军和小将军不是那样的人。” “小姐您还帮着他们说话!”奶嬷嬷气呼呼的瞪了眼自家小姐,可终究是舍不得再刺激她,只转开话题笑道,“今个儿天气不错,小姐在屋子里闷了这么久,不如,老奴服侍您出去外头园子里转转?” “别人家的园子,有何好转的?” 嬷嬷笑嘻嘻的上前去搀王家小姐的手,“小姐这般说就不对了,再过不了多久,您可就是这府里头的女主人呢。您这会不过是逛一下园子罢了,谁敢说什么?”说到最后,嬷嬷凌厉的眼神狠狠的扫了眼旁边不远处的几个小丫头,轻轻的一哼,“你们还怔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扶小姐出去散步?” 这几个小丫头都是王小姐入府之后管家派过来的。 她当时入府,身边只得这们一奶嬷嬷,还有另位一名小丫头,身量年岁都尚小,管家想着王家小姐的身份,着实是不敢怠慢,在征询了程大将军的意见之后,便直接给王家小姐指派了几个小丫头过来服侍,可惜,几名碎嘴的婆子彻底惹恼了王家小姐身侧的这位嬷嬷,她直接便把这几名小丫头给牵怒上了——程府的人,都没一个好的! 程府的花园也仅称的上一个精致罢了。 因为疏于打理,甚至都显出两分的颓败气息。 这看在王家小姐眼里,愈发的让她感慨万千,对着那枯败的花儿,竟是感同身受一般。 “小姐走累了吧,前面是个凉亭,您去上面坐坐,歇口气?” 王家小姐看了看周围的景色,再看前面不远处的亭子,两面临水,凉风徐徐,倒也让人心旷神怡。 她点点头,“也好,就去那里歇歇吧。” 只是她们一行才在亭子里落坐,不远处的另一面,袅袅婷婷的走上来几名女子,当先的两位打扮的花团锦簇,发上珠钗金光耀眼 ,一派的富贵相,当几个人说笑着往前走,发现亭中的王家小姐时,几人都是微微一怔,其中一名二十余岁出头,眉眼妖娆,尽是楚楚风情的女子脸色便沉了下来,“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亭子里坐着?” 王家小姐一听这话脸色微变,便欲起身。 只是她的身子却被自家嬷嬷给按住,奶嬷嬷似笑非笑的看向几女,“不知道你们又是谁,我家小姐在这里歇歇脚罢了,难道说,这亭子不是程府所有,而是另有主人?”嬷嬷心里存着气儿,对程府这些人自然是没好感,如今再一看自家小姐不过是随便逛个园子,在亭子里歇息都要被人给出言羞辱,她哪里还忍得下? “我家小姐是这府里的贵客,老婆子初来乍到不知程府规矩,原来,这程府的诸般事物儿,都是另有主子的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何时说过这亭子另有主子?”最先出声的那名姨娘已经被嬷嬷这几句给气的粉面含怒,她冷笑了两声,撇了撇嘴,“我道是谁,原来,你们就是两手空空,长途跋涉,意图凭着自家先人之恩,以及皇上圣旨便要婉到我们将军府来的丑小鸭?呵呵,嬷嬷,我劝你一句,你家小姐如今还不是我们府中的女主人呢,你这为人做事呀,还是别太嚣张的好!” ------题外话------ 今晚算早吧算早吧,比昨天早。嘿嘿。我滚了。 124 承恩公府现,李三公子误会 王家小姐的嬷嬷姓张,打小奶着她长大,这么些年来主仆两人相依为命,自是疼的很,这次能够入京,甚至让自家小姐嫁到这镇国将军府,她可是比王家小姐本身还要高兴!好像是她要嫁过来似的,只是这一路上的欢喜,憧憬,却在入了镇国将军府之后,让嬷嬷心头的喜欢慢慢降下几分,可不管怎样,自家小姐也是客,是镇国将军府求下来的赐婚圣旨! 她家小姐的身份何等尊贵,不过是几个姨娘罢了,竟敢这般的轻怠,欺辱她家小姐! 换句话说,她是不是可以怀疑,这就是镇国将军府诸位主子的心思? 不然的话这些狗奴才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态度呢。 不过是电光石火间,张嬷嬷直接就选择了一个最为直接的方式,她要把事情给闹大! 冷笑了两声,她看向那名姨娘,想也不想的上前就是一巴掌,“不过是个姨娘罢了,我们小姐可是皇家赐婚,日后是要嫁进程府的,是程府即将过门的少奶奶,你们不过是个妾,敢这般对我们家小姐无礼,还是说,你们将军根本就没把皇上的圣旨放在心上,所以,才会由着你们这般的欺负我们家小姐不成?” “你,你,你个老奴敢打我!” 被打的姨娘有点懵,她竟然挨了这么个不起眼的东西的一耳刮子! 虽然她们这几个姨娘都在程府后院过着相当于冷宫似的生活,程大将军如今根本就不进后院,可是,她们的身份摆在这,也不是这随便一个腌脏东西都能掌掴的!她有些红了眼,眼角一立,扭头吩咐身后的丫头婆子,“你们都是做死的不成,给我把这老刁奴拖下去狠狠的打,打死为止!”让你再敢打老娘! 余下的两名姨娘倒是有些犹豫,暗自互相看了一眼,都忆及刚才张嬷嬷的说,便先在心里打起了彭,其中一个更是小声的劝道,“姐姐你何必和个奴才一般计较?不如咱们把这事和将军去说一遍,将军素来疼爱姐姐,定会给姐姐个公道的。”说着话的姨娘眼神闪了下,视线自红衣姨娘半边脸上滑过去——那一巴掌打的,都有些红了呢。 不过不是打的她,息事宁人或是把事情闹大,和她有什么关系? 被打的姨娘一声冷笑,“给我拖下去,打。” 把事情和将军说? 是把她当成傻子了吧,将军从来不耐烦这些后院里头的琐事儿。 更何况,这事又涉及到即将奉旨嫁进程府当少夫人的王家小姐,她是傻了才把这事给将军说呢,不过对方给她提醒的也对,这事刚才是她盛怒之下想的简单了,她眼珠转了转,压下心头的戾气,扫了眼身侧的婆子,“念在这奴才初来,不晓得府中的规矩,不知者不怪,你过去,掌嘴二十——” 噼哩啪啦的声响中,王家小姐脸儿都白了。 她倒是有心想要上前去求情,可惜,身前两名粗状的婆子有意无意的站在了她的身前! 足足二十巴掌打罢,张嬷嬷的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那两名婆子都是那姨娘的心腹,素来是打人的好手儿,如今看着自家主子挨打,又听了主子的吩咐,她们自然是卖力表现,这力气可是卯足了劲儿的打,脸不肿难才叫一个怪! 王家小姐两人居住的客院。 王家小姐看着奶嬷嬷的脸,心疼的都要哭出声来了,“嬷嬷,这镇国将军府哪里是什么善地儿呀,我,我不嫁了,咱们回吧?”她一边拿了药膏给张嬷嬷的脸上轻轻的涂着,一边哭的不能自己——自己若是当真嫁了进来,哪里还有她的生路? 张嬷嬷却是眼中狠意一闪,沉声道,“小姐,这种话却是万万再不能说的,这亲事,您是一定要嫁!” 并且,还只能是非嫁不可的那种嫁! “嬷嬷,我,我怕——” 张嬷嬷看着自家打小护到大的小姐,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她深吸口气,眼神沉稳,“小姐,王家那这的情况您也晓得,这些年来若不是仗着您打小有这么个所谓的婚约,那些人必不会容着小姐长到如今。”顿了下,她轻轻的握着王家小姐的手,眼神是不同以往的决然,坚毅,“咱们来的时侯已经和王府闹翻,您这会子若是不嫁,您想想,回到王府后等着您的会是什么日子?” “嬷嬷——”王家小姐清秀的脸庞上闪过一抹惧意,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小姐您别怕,别怕,老奴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轻轻的拥着王家小姐,张嬷嬷的眼神温柔而慈祥,语气里满是怜惜,她轻轻的抚着王家小姐的一头青丝,如同以往这些年来每晚王家小姐害怕不敢睡时,她便是在一侧轻轻的拥着她,拍着她,唱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调一般,慢慢的,王家小姐的心情安稳下来,张嬷嬷笑了笑,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主子,垂下了眸子。 她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好小姐的。 哪怕是用她的命来做代价! 深宅后院里的事虽是隐秘,但作为镇国将军府的主人,程大将军不可能一点耳目都没有,这日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晚上便传到了程大将军的耳中,此刻,他正黑着一张脸怒瞪管家,“你说说你,我是怎么交待你的,好生招待,人家不管怎样也是客人,更是皇上赐旨,渊哥儿未来的妻子,你当时是怎么应承我的,现在,你就和我说,你是这样照顾人的?” 管家的头被程大将军一个笔洗砸的紫青了一块。 这还是程大将军悠着力道,没真的使什么力,不然的话准得出个窟窿。 管家觉得自己真心冤枉死了。 窦娥都没他冤! 他跪在地下,一脸夸张的喊冤,“主子,将军,您可要明察啊,属下是真的把最好的吃的最好的院子最好的衣裳都送到了客院,可至于后院那几位姨娘的事儿,又恰巧从后花园里碰到的事儿,这些,属下哪里能算的到?”他跪在那里哭天抹泪儿,就差没扑过去抱着程大将军的腿哭了,看的程大将军好气又好笑,只能狠瞪他一眼,“哭哭啼啼什么样子,起来说话。” “多谢将军您不罚属下。” 整个镇国将军府里真正的小厮没几个,多数都是从前跟着镇国将军府上过战场,退下来的兵士。 更有那些受过伤,或是身有残疾的。 没少被镇国将军带回府里安置。 这位管家是之前程大将军身边的副将之一,有一次被敌人一刀砍断了左腿,伤好之后人却是瘸了,自然不能再随着程大将军上战场,他家里又没什么人,便直接和程大将军说了,他不想离开程大将军,哪怕到程府做个小厮也是好的,后来,程大将军便把府中诸事托付给了他,这会看着他一脸搞怪的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几年在这京城里就学了这个出来?” “嘿嘿,将军您见笑了。”管家摸摸头,一脸憨厚的笑,顿了下,他看向程大将军,“依着我看,那位王家小姐的性子,怕是有些不合适做咱们府的少夫人。”那性子说是纯善温柔,若是放在一般人家自然是好的,甚至会博一个‘温婉贤淑,善良可亲’的美名,可放在他们这样的武将之府,那就是不合适! 更何况,这镇国将军府如今没了女主人。 这位少夫人一嫁进来就是要顶门立户,主持这府中琐事,和京中贵妇圈子打交道的。 那位王家小姐的性子,难呐。 管家这么一说,程大将军的眉头也略皱了下,他带着粗茧的五指在桌上轻轻敲打几下,眼皮一掀,犀利的眼神霍的射向管家,“这么说来,后院那一场,是你有意引导的?”自己的手下本事他自是心中有数,之前若非是一场意外,眼前的陈军估计早已经能独挡一方,位列三品将军也是有可能的。 哪怕如今是瘸了腿,可打理一个将军府却是绰绰有余! 怎么可能会发生王家小姐那般疏忽的事儿呢? 他想到这,又狠狠的瞪了眼陈军,揉揉眉,“这事,是我当时有些急切了——”他当时听了沈家那混小子的话,心里又早存着两分的想法,再被那小子酒后一激,几个方面夹在一起,竟是直接就到了君前求娶,待得事后再回想,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呐! 事实上别看他对程文渊吼的最凶,可心底,何尝没有两分的犹豫? 他倒不是后悔把王家小姐接入府中这事。 只是在见了王家小姐之后,对她的性子能否做好这将军府的少夫人有所犹豫。 若是他求圣旨之前派人去王家那边仔细探查一番,或者,结果就不会是这般局面。 可不管怎样,现在人来了,自然就不能怠慢! 他看向管家,“这次的事情不许再发生。”顿了下,他直接道,“把那几个嬷嬷弄到庄子上去吧。” 几天后。 府里几位姨娘都悄悄的发现了一桩事情—— 那日掌掴张嬷嬷的几个嬷嬷,都不见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 这事,越想越心惊,素来平静的程府后院,难得的在平静之下涌起几分的暗流。 这些事情悄无声息的发生着,远在庄子上的容颜等人自是半点不知晓的。 庄子上,容锦昊和他的妾室已近住了小半个月。 容颜看着他每日找死一般的在庄子里闹腾着,冷眼旁观,心里却是渐渐想出了一个主意。 或者,她可以用这个主意彻底让宛仪郡主离开容府? 七月的天儿,风都是热的。 这日午饭后,容颜便歪在靠窗的榻上咪着眼小憩。 天儿很热,屋子里铺了两个冰盆,山茶坐在一侧给容颜打着扇儿,主仆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白芷几个则坐在不远处的脚踏上坐针线,屋子里偶尔有笑声响起,显的温馨又暖心,山茶看着半歪在迎枕上的容颜,眼珠转了转,“小姐可是想世子了?沈世子这次走了好几天没过来呢,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白芷悄悄的瞪她一眼,“这些事也是咱们能说的?” 山茶悄悄的对着白芷绊个鬼脸,却又扭头看向容颜,“小姐,老爷子这两天正跟着龙十三学武呢,精神头好着呢。” 这话听的容颜忍不住抽了下嘴角,更是伸手揉了揉眉心。 她这个外公啊,总是想起来一套是一套,前几天不知怎么的看到了十三徒手劈柴的一幕,缠着他可是有好几天了,如今听山茶这话,看来,应该是龙十三没有撑住,被老爷子缠的没能耐住性子,只能点头答应…… 想想陈老爷子那么一大把的年纪,跟个孩子似的扎马步? 容颜脑海中一浮出这个情景,就觉得嘴角直抽抽。 最后,她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自榻上坐起来,“走,咱们去看看老爷子去。” 其实她更想看的是龙十三憋气却又不得不陪着陈老爷子玩的别扭! 山茶一听立马欢呼起来,“太好了,小姐走,咱们去看看十三去,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容颜,“……”这算不算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后花园的某处。 树荫下。 陈老爷子一头是汗,正专心致志的随着龙十三打拳。 容颜等人远远的望过去,不得不说,容老爷子打的还颇有气势! 若是年轻时侯的陈老爷子,容颜自然是也随他去了,可现在……她想了想,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坐在不远处的滕椅上,很快有小丫头捧了茶上来,容颜挥手让她们退下,主仆几人静静的看着陈老爷子挥拳,出脚,倒也挺像模像样,哪怕是容颜几个人过来,陈老爷子先是眼神一闪,脸上多了抹欢喜,可瞬间,他就移开了眼,竟然再次专心打起了拳! 这下,便是容颜看的都不禁侧目了起来。 “小姐,外头太阳高,您怎么出来了?”龙十三教了老爷子一个拳势,自己则转身恭敬的给容颜行礼。 容颜微微一笑,“你们能在这里打拳,我怎么就不能过来看看了?” “小姐过奖,属下也是不得已——”陈老爷子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可他是小姐的亲外公!又是这么个孩子心性儿,他这些天可谓是被缠的怕了,不过这事儿之前没有和容颜报备,他这会看着容颜出现,又有些担心容颜怪他私作主张,忙不迭的出声道,“小姐您别担心,属下教老爷子的只是拳式,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容颜点了点头,视线却是没从陈老爷子身上移开。 她看着陈老爷子的认真劲儿,突然开口道,“这样吧,我教你一套拳,你交给我外公让他每天早上练着玩吧。” “啊,小姐您的拳?可是男女有别——” 他这里的有别说的是男女本身的区别,所以,在武功招式上的运用也是有区别的。 女子有适合女子所用的阴柔,而男子大多则是阳刚。 所以龙十三一听容颜的话才觉得诧异。 可若是他不应允,又怕容颜会误会他的心思。 龙十三略一沉吟,看向容颜道,“老爷子的身体本就偏虚,这一年多虽是一直在将养,但毕竟之前多年亏损,若是小姐的拳法再对身子有什么损伤,会得不偿失的。”他这是在和容颜解释,他没有直接答应容颜并不是一已私心。 容颜笑,“十三,现在的你很好。” 能够主动站在她的立场想问题,能重视她所重视的人。 她很开心十三有现在的这一转变! 龙十三被夸的很高兴,但又有些莫名其妙—— 他刚才做什么了? 容颜不理他如何想,只笑着抿了口茶,“我给你的拳法,最适合我外公的。” “是,属下遵命。” 容颜点点头,在脑海中盘算了下时间,让他明天早上过来这里,抬眼看到不远处陈老爷子一脸是汗的收了拳,她笑着起身,接过白芷递来的帕子迎过去,“外公累了吧,看您满头的汗,快过来,我帮您擦一擦。” “哈哈,颜儿你也来看外公练拳吗?外公练的好吧,威不威风?” 陈老爷子如今是稚子心思,笑嘻嘻的由着容颜给他擦汗,一脸的得意和神彩飞扬。 “威风,外公最好看,颜儿看的都忍不住要练呢。” “那颜儿明天一早过来和外公一起练。”顿了下,陈老爷子又喜不自禁的加上一句,“总算是有人和我作伴了,哈哈,颜儿你真好。明天早上外公去叫你起床啊,对了,到时侯你可不能再赖床。” 白芷几个都有点傻眼,呆呆的看向容颜。 小姐要跟着老爷子打拳? 那她们呢? 至于容颜,整个人都要不好了,几个意思呀,她只是随口一提! 随口啊,随口! 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让你再随口! 自家外公这脾气,她怎么就忘了老爷子的脾气啊,容颜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给缝住。 她不该多那一句嘴的呀。 眼珠转了转,容颜叹口气,“外公,女孩子起的早,会长丑的。” “啊,变丑吗?” “嗯,会变的。”为了配合自己的效果,容颜故意指指自己的眼圈,“这里会黑黑的,还有这里,皱的,还有这里,黄的,到时侯颜儿就不会那么好看了,外公,你确定要让颜儿变那么丑八怪吗?到时侯颜儿会被人笑话,会伤心难过的。” 陈老爷子纠结的看着容颜,眉头紧紧锁着,一脸的官司。 最后,只能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吧,那你还是别早起了。”他不要丑丑的颜儿! 容颜看着自家外公内心很不情愿,但却又为了自己不得不改变心思的表情,那一脸别扭的模样,那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可喜呐,她扑吃一笑,上前扶了陈老爷子的手臂,“外公您最好了,走吧,咱们去娘那里看看,让娘晚上做咱们最爱吃的红烧肉。” “我还要吃酱肘子。” “还要素年糕——” 祖孙两人边走边笑,身后白芷几人自然而然的跟上。 只是一行人却在没走几步路,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几个人时,气氛一下子凝滞。 陈老爷子看了对面的容锦昊一眼,撇了下嘴,回头,凑在容颜耳侧,咬着耳朵低语,“这个人怎么还不走呀,赖在咱们庄子上做什么,他家里是不是没饭吃了,所以想在咱们这里住着好吃饱肚子啊?外公和你说呀,这人可讨厌了,前两天在前院还对着外公瞪眼呢,好凶好凶的,颜儿,外公一点都不喜欢他,你也不要喜欢他!” “嗯嗯嗯,颜儿都听外公的。” 陈老爷子虽然是低语,可那声音却是恰恰能让不远处的容锦昊几人都听了去。 他在这庄子里住了十几天,可活动的范围始终就在前院那么有限的地方。 连想去泡温泉,都被宛仪郡主给直接拦下。 今个儿天气实在是热,又闷的人心里发慌,容锦昊在屋子里待不住,心神气躁之下便带了红彤几个出来转转,可没想到外头也不比屋子里凉爽几分,他没走两步便有些索然无味,正欲想是不是就此回屋去,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的容颜和陈老爷子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过来,这一幕看在容锦昊的眼里,那就是刺眼到了极点—— 明明是他的女儿,可偏偏和那个老东西亲近! 不过是一个傻子罢了,有什么值得讨好的? 容锦昊越看越刺眼,轻轻一哼,索性抬脚往前走了两步,“怎么着,看到父亲连礼都不知道行了吗?你娘就是这样教你的?” “侯爷说的是,我自是不会这般没规矩,我呀,只是等着侯爷您先行礼呢。”她笑盈盈的侧了下头,一脸玩味的看着容锦昊,眼神却是在身侧陈老爷子身上轻轻扫过,那若有所指的眼神别说容锦昊,就是他身侧身后的几名妾室可都看在了眼里! 你说我没规矩,你自己呢? 陈老爷子何尝不是你的长辈? 红彤轻轻的勾了下嘴角,眼底笑意轻闪。 这位三小姐,对容锦昊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啊。 容锦昊眼神一冷,阴霾的脸上布满寒冰,“你——”他深吸了口气,敷衍般的对着陈老爷子拱拱手,“见过陈老爷子。” 陈老爷子眨了眨眼,蓦的往后一跳,“颜儿,他在心里骂我。” 容锦昊,“……”你个傻子,竟然还能读出别人的心事不成? 他冷笑两声,“老爷子,您可不能冤枉小婿!” “你的眼里也在骂我。” “……” 看着容锦昊僵硬的一张脸,容颜扑吃一笑,她笑盈盈的上前,拦下陈老爷子还欲再说的话,“见过侯爷,侯爷您别生气,我外公他如今就是这么个性子,便是皇上也是晓得的,御医连着派了好几拨就是始终不见好,时不时的冒出那么几句惊人之语,您,别见怪。” “怎么会呢,他是你外公,咱们是一家人——” 狗屁的一家人! 不过容颜这会自是不会去反驳容锦昊什么,只笑着点了点头,随即一扶陈老爷子,“侯爷这是散步吧?您和几位姨娘慢慢聊,我和外公先回去了。”说着话她扭头对着身侧的陈老爷子嫣然一笑,语气温柔,“外公,以后见了你觉得不舒服或是不想理的人,直接走开就是,人家心里骂谁咱们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罢。” “嗯,外公都听颜儿你的。” 屋子里,宛仪郡主正在给陈老爷子缝长袍,虽然有绣坊上的人,可宛仪郡主还是想尽尽自己的心,抬眼从虚掩的窗子里看到祖孙两人自院门外走进来,一路笑语不断,容颜时不时的凑到老爷子跟前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老爷子逗的笑不拢嘴,容颜一副小女儿娇俏的模样,看的宛仪郡主双眸也不自禁的跟着染满了笑意。 “爹爹,颜儿,你们怎么一块过来了?” 容颜笑着扶陈老爷子坐下来,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捧给老爷子,“外公您用茶。”边回头笑着回宛仪郡主的话,“我刚才去看外公打拳了,娘,您没去看所以不知道,外公打拳打的可好看了,可威风了呢。” “嗯嗯,好看,威风。”陈老爷子笑意满满,重重点头。 宛仪郡主抽了下嘴角,嗔怪的瞪了眼容颜,“你外公胡闹,你也跟着闹。” “怎么会是闹呢,外公打拳是好事呀,能锻炼身体呢。”她笑嘻嘻的坐在宛仪郡主的身侧,摇着她的手臂,“娘,我刚才和十三说了,明个儿教他一套拳,让他帮我教给外公,到时侯呀,准保外公身体越来越好,要不,您早上没事也跟着练练?” 反正她打算教的是太极拳,男女皆宜。 宛仪郡主却是哭笑不得,“我练的什么拳啊,倒是你,可别教什么乱七八遭的,让你外公练坏了身子。” “娘您不相信女儿,女儿要难过了啊。” 明知道容颜是说笑,可看着她脸上的委屈,宛仪郡主还是紧张的哄她。 一屋子的笑声中,门外有小丫头来报,外头有位自称是承恩公府三公子的贴身小厮,奉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求见夫人和小姐。 承恩公府? 宛仪郡主倒是晓得有这么一号人,可两府根本没什么来往呀。 更何况,有什么事自是要到城中安乐侯府,来庄子上求见她们母女作什么? 容颜却是眸光微闪,“娘不妨和外公在这里说话,待女儿过去看看。”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虽然那是承恩公府,可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女儿去见他,足矣。” 容颜的神情里带着几分的矜持,以及淡淡的倨傲,宛仪郡主却是听的不住点头,可看着容颜却还带两分犹豫,“要不,还是娘过去看看吧?”颜儿是个待家闺中的女儿家,怎么好这般轻易的抛头露面? 容颜却是微微一笑,“娘先别急,女儿也不会就这样直接去见他的,您且等着吧。” 不过是个小厮,若非是有着容锦昊的那张契约,她自是理都不会理的。 如今嘛,却是不得不见上一见了。 但怎么见嘛,而且要用什么方式见,可不就在她? 前院客厅。 承恩公府的小厮一脸傲气,“你们夫人怎么还没来?或者,你们小姐呢,赶紧唤一个出来。” “您稍等,咱们已经去请了——” 小厮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装模做样的喝起了茶。 对于这什么劳什子的安乐侯府,小厮可是没看在眼里一点的。 不然的话,他家公子也不会和安乐侯那个草包订下那么一笔契约了。 那个废物一般的安乐侯,以为躲出皇城,这契约就不得作数了么? 呵呵,果然是废物! 茶过三盏,小厮的脸色就有些变,砰的一声把茶盅摔在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把一侧的小丫头吓的腿一哆嗦,下意识的就想抬脚向外跑,小厮却是眼中厉色一闪,一声怒喝,“跑什么跑,我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们,安乐侯府的规矩就是这般么?那个谁,你,还不给我过来上茶?” “是是,您请用茶——” 小丫头的手一抖,茶壶略倾了倾,壶嘴对着小厮的衣摆就倒了下去。 茶不算烫,却是唬了小厮一跳,劈手对着那小丫头就是一巴掌,“贱丫头,你找死不成?我今个儿就成全你。”说罢这话,他抬脚对着小丫头就是一脚,眼看着这一脚若是踹实,准保得要掉小丫头半条命,就在此时,门口一声清冷笑意,接着,是一道女子幽冷的声音,“好大的威风呢,怎么着,想在我们庄子上行凶吗?” 容颜指尖银针轻闪,急掠而至,悄无声息的扎在那小厮的腿上某穴。 扑通一声,他双腿跪地,眼里却是惊恐—— 他一点都不想跪这个女人! “你,你是谁?” 容颜才不理他呢,径自看向脸色惨白的小丫头,“你可有事?” “小姐您来的及时,奴婢没事——” 容颜点点头,看着跪在地下一脸怒意的小厮,竟然笑了起来,“你刚才说,你是承恩公府的人?” “正是,我家主子是承恩公最疼爱的三公子,我是奉我家公子之命来见安乐侯夫人的,你是容家那位小姐吧,你父亲安乐侯可是把你赌输给了我们家三公子,你若是识相的,赶紧把我给放了,不然,哼,我家公子绝对会要你好看!” 事情到了这会,竟然还敢出声威胁她…… 容颜笑咪咪看着地下挣扎着欲要起身,却几次起不来,最后一脸气愤,恨意的小厮,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啊。”说罢这话,她也不再看那小厮脸上的神情,转头对着外面轻轻一声吩咐,“十三,我就把这个人交给你了。” 身影一闪,龙十三出现,双手抱拳,“属下遵命。” “嗯,务必让人知道,他进咱们庄子上进行偷盗,并意图对咱们庄子上的女孩子进行不轨行为,最后,还出手伤了人。” “属下知道怎么做,请小姐放心。” 那名小厮却是瞪大了眼,一脸的惊恐,愤怒,“你胡说八道,我没有,我是奉命行事,我家主子——” “十三,堵住他的嘴!” “是,小姐!” 龙十三看着那小厮眼里全是惊恐的样子,一脸的惨白,他觉得开心极了。 伸手拎起小厮,顺便点了他的穴,身子一闪飘走。 白芷几个都看的有些诧嘴结舌,“小小姐,这样做真的好吗?” “有何不好?”容颜挑眉看了眼白芷,笑了笑,只是那眼底的笑意却是不达眼底,“承恩公府的那位三公子都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而且,要不是我有所依侍,你觉得凭着眼前这小厮的行为,作为他主子的那位三公子,他会如何对我?” 白芷几个听着这话都有些惭愧的垂下了头。 小厮都敢这般,可以想到当主子的得有多么的嚣张,跋扈! 自家小姐若是真的落到这般人手里,能有好? “小姐,我们错了。” 容颜微微一笑,“好了,别想那些了,十三会把那人送到官府去的,到时侯消息一传出去,再次再来的,可就不会只是一个小厮那般的简单了。”她之所以把那名小厮交给十三,就是想让十三好好的招待招待那小厮,顺便问出一份便宜行事的口供罢了,然后,十三会直接把人送到官府去,到时侯,那小厮怕是也只剩下一口气了。 那位李三公子得到消息会是如何的表情? 容颜觉得有点可惜,看不到呢。 龙十三的办事能力极高,不过是一个时辰工夫,人已经被他弄的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然后,他附着两份口供,拿着宛仪郡主的贴子,直接把人丢到了京中大牢,消息自然是很快传到那位李三公子的耳中,他当时正和几位情投意合的知交在喝花酒,每人怀中温香软玉的抱着一个,杯酒交错歌声靡靡,一室暧昧。 门被人悄悄打开,一名侍卫脸色难看的走进来,凑到了李三公子的耳侧低语几句。 啪的一声,李三公子手里的酒杯狠狠摔在了地下,一脸的戾气。 “他怎么敢?”他眼中怒意闪过,身上有杀机浮起,“你们可查清了,他的确在那庄子上?” “回三公子的话,的确是在的。” 此刻,有温柔小意的女子不识趣儿的偎到李三公子的怀里,笑嘻嘻的往他嘴里喂酒,却被他一把给拍开,眼神凌厉,如同煞神,“滚开!”同时,他又一声怒喝,“你们几个,都给爷滚出去,滚滚滚!” 他说的是几个花姐儿。 其中一名年轻的男子轻轻摆摆手,“没听到三公子的话么,都退下。” 屋子里重新恢复清静,只余下几人时,一名穿了大红衣袍的男子邪气的挑挑眉,“怎么着,是哪个没长眼的欺负到咱们三公子头上了?和哥儿几个说说,绝对弄死他!” “对,弄死他。” “敢惹咱们三公子,找死!” 在几个人义愤填膺的神情中,李三公子轻哼,“有人准备赖爷的账呢。” “找死。” “大胆。” “是哪个不长眼的,哥你说,弟弟给你去办了他!” 李三公子不慌不忙的一笑,声音却是阴冷至极,“这不长眼的东西嘛,也不是别人,就是咱们那位名声极大的安乐侯。” “安乐侯?容家的那个?三公子,他把什么输给你了?”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借了我五万两的银子,赔了本,最后把他那宝贝女儿抵给了我,为妾。” “……” 这话一出,屋中的几位公子都默了一默,脸色各有怪异。 李三公子却是勾唇一笑,“怎么着,这是被吓到了?” “三公子这是,看上那位容家小姐了不成?” “见过两回,尚能入眼。” 这就是说,真的看上了人家容府的那位小姐…… 其中一名想了想,试探般的开口道,“三公子,您不如去找老太太说说,我可是听说,那位老太太挺容易打动的。” 不过是几万两银子的事情,何必落人口实? “你们不必说,这个女人,我是要定了!”如果说以前只是可有可无,不过是和人一句话罢了,可现在?李三公子眼底冷意一闪,霍的一声起身,“你们继续玩儿,我有事先走了。”他边抬脚向外走边扭头丢下一句,“账算在我身上,记得别往府里派人去找我,天大的事情记得避着点我家老爷子。” 他家那个老头子现在越来越老糊涂,碍眼。 站在街上,李三公子的脸色变的阴森,“人真的被送到了大牢里?” 侍卫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恻隐和同情,“属下之前去看过,人已经不成了,被折腾的很惨——” 李三公子竟然慢慢的笑了起来,阴冷的眼神如同一条毒蛇,冰冷而无情,带着噬血的气息,“你们说,容锦昊他哪来的那么大胆子敢动爷的人?还敢把爷的人直接丢到了衙门,呵呵,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依着属下看,或者,那位安乐侯爷有所依仗?” “嗯,那就让他知道知道爷的厉害!” 风里,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不复再闻,只余风中一句,“属下这就去办……” 125 大闹离庄,将计就计 隐隐的月华如水,映衬出李三公子尚算俊俏的脸庞上的那一丝狰狞,扭曲。 他的身侧,侍卫有些疑惑的低声开口,“主子,您何必和容府对上?”就凭容锦昊那人,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罢了,便是抓了他的把柄有什么用,再有那位容府的三小姐,他可不会觉得自家爷是真的看上了人家,所以,才会暗自设了这么个圈套,让容锦昊亲自把自已的女儿送上门来…… 他家爷虽然也爱女色,但是!根本不是外面所传的那般好不? 李三公子眼底闪过一抹幽芒,冷笑了两声没出声。 侍卫得不到答案自是不敢再问,抬脚跟上。 夜色下,晚风徐徐,倒是比白日里多了抹清爽,褪去白日的喧嚣,有的只是属于夜的沉寂。 李三公子坐在书房里,眼神冰冷,双手却是紧紧的握成了拳—— 他又何尝在这个时侯想去招惹这么一桩意料之外的事儿? 容府虽然不惧,可是那个容颜听说却是极得沈博宇的青眼,看重。 若是这事是真的,他便不但同时得罪了安乐侯府,还等于得罪了沈博宇! 可他若是不这般的做,安家的人就不会放过他…… 想到安家,眼底一抹恨意闪过,可瞬间,他又恢复了平静。 早晚有一天! 时间悠悠而过,似是指尖沙,转眼这七月便过了大半。 眼看着这八月将近,容颜等人在庄子里住的安安稳稳,似是一点不曾想着回府一般,府里头容老太太总算是有点着急了起来,她先是派了两拨的人给容颜母子请安,并且话里话外试探着她们的心思,目的不外乎就是一个,想让容颜母女回府去过中秋节! 一来容老太太手里真的没几个出息了。 胡氏撑着府里的诸般琐事,竟然连置办中秋礼的银子都拿不出来,在找容老太太求助几次没能起到作用,反掉过头来被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胡氏又被容二老爷不知道因何理由骂了一回,夫妻两人虽不至于当场动手,可也闹的是不欢而散,到最后,胡氏直接称病,竟然把账册什么的都丢给了容老太太——这个家,她不管了! 容老太太被气了个倒仰,却没办法。 总不能逼着生病的儿媳妇从榻上爬起来主持家事吧? 这个时侯她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宛仪郡主。 再来,这马上就是中秋节,谁家宗门长妇不回府过节啊。 这当初说的是避暑,眼巴巴的就要八月了,难道真的要避到过了新年再回来? 长安城里的贵人圈子就这么多,倒时侯会被人笑掉大牙的好不好? 可惜,不管是容颜还是宛仪,两个人都没有半点要回府的打算! 府里一团糟,二房夫妻又是整日的闹腾,容老太太能安心才怪,可她又不想对着宛仪郡主拉下脸服什么软,只能打发了婆子再三的来小心试探,这日午后,把容老太太派过来的第三拨婆子打发走之后,容颜亲自帮着宛仪郡主续了花茶,笑嘻嘻的把头往宛仪郡主手臂上噌两下,“娘亲越来越威风,刚才打发那两个婆子的劲儿,女儿看着都羡慕的很呢。” “你这坏心眼的丫头,你当娘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笑着伸指在容颜的眉心上点了下,宛仪郡主的语气宠溺,“你和娘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若是真不想回府去,娘便在这里陪着你。”中秋节虽然是阂家合圆,应该回去府里过的,可那个府里有什么她值得留恋的呀,倒是如今这里,她在这个世上唯一掂念的两个亲人都在身边,每日里笑意盈盈,随意自在。 她在这庄子上生活的不知道有多自在,快活呢。 那个府,回不回的有什么关系? 容颜眼神微闪,笑了笑,“娘,咱们会回的,不过再晚几天吧。” 宛仪郡主想也不想的点头,“行,娘都听你的。你觉得咱们什么时侯合适走,就提前和娘说一声。”随即,她便顿了下,再出声时,语气都跟着带了两分的低落,“就是这一回去,你外公他又要和咱们分开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习惯。” 肯定不会习惯的! 不过容颜自然不会这个时侯说这些,她笑咪咪的晃了晃宛仪郡主的手臂,“娘,这个庄子不错,咱们就让外公住在这里吧。”虽然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个庄子不对劲儿,但不可否认,这段时间在这里住着,这庄子很合她的心,特别是后头的那处温泉,老爷子没事也能去泡泡,“娘,外公这段时间习惯了这里,咱们再一走,若是再让他回陈府,怕是他会有些不习惯——” 老爷子这段时间是过的随心所欲,简直就成了这庄子里头的老顽童。 几个人朝夕相处,日日的笑声不断。 这若是乍一离府分开,他定会不习惯,说不得要做出什么让人担心的事情。 “外公如果在庄子里住下,娘可以留下几个人,我再让十三选两个人留下来陪着老爷子,便是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这样不好吧?”从容颜的嘴里,宛仪郡主晓得龙十三几个人都是沈博宇留下的人,沈博宇看重自家女儿,留下几个人保护是他的心意,可她若是把这些人用来保护自己的爹爹,怕是会让沈世子不悦,宛仪的顾虑才自眼底滑过,容颜便猜出了她的心思,只娇声一笑道,“娘,您放心吧,沈博宇即是把人给了我,自然是由着我来安排的。” “这样吧,你让十三选一个人留下,我把阿二留下来。” 阿二便是那个宛仪郡主唯一仅余下的暗卫。 容颜才欲拧眉说不好,可想到陈老爷子也是自家娘亲的亲爹,她定是也急着想出一份力的吧?便索性笑着点头道,“娘您说的是,让阿二叔叔留下来,再加上十三选出来的人,有马嬷嬷留下,咱们届时再选两个信的过的小丫头服侍,便是日后回了府,娘您也能放下心来了。”眨眨眼,她笑的俏皮,“咱们回去又不是不出来,左不过是半日工夫的车程,娘若是想外公,咱们随时过来就是。” 虽然觉得日后怕是再不会有这般朝夕相处的机会,便是随时过来又如何? 不过是匆忙看上两眼,吃上一顿饭,再叮嘱丫头婆子几句罢了。 可宛仪郡主还是笑着颔首,“颜儿说的都对,是娘想多了。” 母女两人说罢正事,又随意说了些闲话,自始至终把在前院住着的容锦昊给排除了话题之外。 两个人都不想提这个男人! 眼看着宛仪郡主眼底浮起两分的倦意,容颜细心的起身告辞,“娘怕是累了,您赶紧去歇着,女儿等晚上再来陪娘您用晚饭。” “嗯,颜儿你快回吧,若是忙,晚饭不必过来也可。” 眼看着容颜屈了屈膝转身退下,屋子里,宛仪郡主坐在椅子上暗自发呆了良久。 半响,她方蓦的扬声道,“甘叶甘草。” “奴婢见过夫人,请夫人吩咐。” 定定的望了眼两女,宛仪郡主伸手揉揉眉心,半响方幽幽一叹,“你们两个,去收拾行李吧。”颜儿即然说了那一番话,心里定是已经有了数儿,更何况如今已是八月将至,就是再推迟回府,也不过就是这么两天功夫,总不可能八月十四回府,第二天就过节吧,所以她们回去的时间也就是八月初,距离如今没几天工夫,行李,还是早早的收好备着。 甘叶两女倒是怔了下,“夫人,咱们要回府去吗?”身为宛仪郡主的贴身侍女,对于回侯府自然是早有所料,也晓得应该是会赶在八月中秋节前回去的,但是,这之前才把老太太的人打发了呀,当时可是一字没提要回去的事儿,这夫人回头就吩咐她们收拾行礼? 宛仪郡主看着两女疑惑的眼神,但她此刻没什么心思去解释,只摆了摆手,“去吧。” 两女悄悄的互看一眼,恭敬的行了福身礼。 慢慢转身,退下去。 屋子里只余下宛仪郡主一人时,她淡淡的声音响起来,“阿二你进来。” “郡主,属下在。” “我让你去查的事情可有结果了?” 阿二单膝跪地,神色平静,“回郡主的话,属下回了趟皇城,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侯爷在赌坊与人押赌,输了五万两银子,最后与人立下契约,以小姐为具,结果还是输……侯爷带着人来这边的庄子上,表面上是奉老太太的命令前来和您打好关系,实则上不过是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债。” “这个混账东西,他,他怎么敢?颜儿可是他的女儿啊。” 宛仪郡主脸色铁青,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阿二神色半点没有变化,语气淡然,“据属下查知,侯爷住在庄子里的这段时间,曾和外头的人来往了三次,都是给人送关于三小姐的消息的。”他的话在这里停下,微垂着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幽暗的光芒,趁着宛仪郡主发怒,他飞快的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而后,唰的一下再次垂下了眼皮,平静的声音再次在屋子里响起来,“依着属下看来,侯爷这次,怕是心里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他想怎么着,难道他还真的想要把颜儿送出去抵债不成?” 阿二只是挑了下眉,看了眼宛仪郡主,默默的垂下了眸子。 心里却是不无鄙夷的—— 容锦昊这样的男人,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半响,宛仪郡主轻轻的嘘了口气,“你帮我查一下背后的人是谁。” 为母则强,宛仪郡主在经过之前那么些年的浑浑厄厄,如今总算是醒过了神儿,她看着阿二的眼底全是坚毅。 她的女儿她来保护! 那个爹,不要也罢! …… 如同宛仪郡主所想,容颜即然和宛仪郡主提了回去的事儿,那自然就是早早想好的。 安乐侯府,她是一定要回去的。 府里好些年的账,还有不少没有清算呢。 而且直到现在,容老太太还把她们母女当成傻子一样的来哄,想着利用她们。丝毫不想她和宛仪郡主这一年来的改变,一心一意的以为只要她们母子动动嘴,或者随便威吓,恐喝那么几句,以着宛仪郡主的性子定是立马就会妥协的。 她只能说,这位容老太太呀,脑子可真真的是进了水! 还有就是容锦昊,他自己做下了错事,被人追债,凭什么要把她给抵出去? 如今更是为了躲债,躲到她们的庄子上来。 他就不怕自己的这种行为给她们母女带来危险吗? 或者说他想到了,但是他不在意。 亦或者,他是真的没想到—— 自私自利的人呀,自身都难保了呢,怎么可能会顾别人? 回到屋子之后,她直接吩咐玉竹和丁香,“你们两个收拾下行李,只把一些常用的留下来就好。” 两女倒是比甘叶两个痛快多了,直接点头,“小姐放心吧,奴婢这就去。” 一侧,白芷笑着帮她捧了杯茶,“小姐决定要回去了吗?这马上就是中秋,也是时侯回去了。”虽然她心里清楚,小姐还是住在庄子上来的快活些,但小姐身为安乐侯府的唯一嫡女,若是始终住在庄子上,可是要被人说闲话的,而且小姐如今年岁渐长,这眼看着就是说亲,成亲的年龄,住在庄子上更是不方便! “嗯,过几天咱们就回。” “那要不要奴婢先派两个人回去收拾下素雪阁?” 容颜想了想摇摇头,“不必,等我决定回去的时侯再说。” 主仆两人又说了会子话,把庄子上的一些琐事说了一遍,容颜看向白芷,“大丫这几天还好吧?” 前几天那丫头为了一个花瓶,竟然在容锦昊发怒时扑了过去。 好巧不巧的被那花瓶伤到了额头…… 虽然只是皮外伤,而且大丫也坚持说没什么,可容颜看着那皮肉都有点外翻的一道手指指的血口,还是极其的愤怒。当时就要把他们一行人给丢出去,最后还是红彤几个劝着容锦昊服了软,又不情不愿的拿了五十两银子给大丫,再加上容颜心里另有思量,这才‘勉为其难’的把人给重新留了下来。 事后,宛仪郡主都笑着问容颜,我以为你会把他们给赶出去呢。 容颜笑了笑,只是用别的话题给敷衍了过去。 事实上她心里可是比任何人都想把容锦昊赶出去好不好? 可惜,她还用得着他,暂时,得留着。 庄子里的日子安静的又过了三天,眼看着就是七月底,这一日,容颜和宛仪郡主两人才用过早饭,容锦昊突然携了红彤一脸怒意的走了过来,帘子掀起来,他对着宛仪就是一通指责,“你是怎么当人儿媳的呀,婆婆几次三番的派人来请,你却端着架子不肯回府,如今我娘病了,你这个当人儿媳的还在这里悠闲,整个侯府乱成了一团,你满意了吧?” “侯爷一大清早的发什么疯呢,可是昨晚没睡好?”宛仪郡主抿了口手里的茶,看着容锦昊一行,眼皮没抬一下。 自打晓得他做出那般的恶事之后,宛仪郡主心里就憋了一股子的邪火。 她看着女儿明媚的笑,心里是满腔的自责,内疚。 自己当初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男人? 若不是她有眼无珠,如今她的颜儿怎么会有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父亲? 宛仪郡主是有火发不出来! 这会一看容锦昊气势汹汹的冲进来,不禁眼神就冷了起来,她放下手里的茶,凌厉的眼神扫向容锦昊一行,最后,冰冷如刀锋般的眼神落在门外守着的几名小丫头身上,宛仪郡主的声调儿不高,但却绝对充满了威慑性,“我每月发着你们的月银,你们就是这样给我当差的么,也罢。”她径自扭头看向李嬷嬷,轻声吩咐道,“这几个丫头即然当不好差事,咱们这庄子小也不留什么闲人,你一会就去找了人伢子过来,卖掉吧。” “是,郡主。” 对面,被完全忽视的容锦昊脸色铁青,他指着宛仪郡主恨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轻轻的睇了眼容锦昊,宛仪郡主笑的温婉,明媚,“侯爷刚才说什么,老太太病了是吧?呵呵,侯爷真真是孝子,这般气势汹汹的冲到我的屋子里,是要急着和我告辞,回去府里尽孝的吧?我身子骨不好,这庄子是的气侯刚刚好,可惜妾身也只得颜儿一个,我这多病之身也离不得这丫头的服侍,所以,老太太那里,就有劳侯爷您代劳了。” “侯爷您是现在就回吗?我这就让人去给您备车。”说罢这话,宛仪郡主是直接对着一侧的张嬷嬷吩咐道,“还怔着做什么,没听到侯爷的话吗,老太太病重!”死了最好!可惜,宛仪郡主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儿,祸害遗千年呐,他揉揉眉心,面色上适时浮出两分的倦意,“张嬷嬷你赶紧帮侯爷去备车,选个可靠的车夫送侯爷一行回去给老太太侍疾!” 听着她这一连串的话,容锦昊都要气的晕了过去。 虽然他本来的意思就是来告辞的。 可被人这么一番连削带打的赶出庄子,容锦昊还是觉得憋屈,他重重一哼,“陈氏,你别太嚣张。” “嗯,不及侯爷您!”敢把她的女儿都输了出去,何止是嚣张? 容锦昊深深的看了眼宛仪,视线在容颜身上一扫而过,“你和你娘留在这里,还是和我回府去?” “侯爷见谅,娘亲离不得我。” 和你回去? 她可真想问问容锦昊,把她带到哪去? 是容府,还是承恩公府? 亦或者是甘个外面她不知道的地方? 容锦昊眼底复杂闪过,他重重点头,“好,这是你自已选择的,日后,你可别怪我。”刚才,容锦昊看着容颜静静的坐在那里,眉眼温柔明媚,笑嫣如花的样子,是的确动了那么一两分的怜惜,所以,他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问容颜要不要和他这就出发离去,毕竟,这庄子上不会再安全…… 可惜,容颜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这让容锦昊心头涌起一股子怒气——不知好歹的东西,便是日后出了事,活该! 他转身拂袖而去。 身后,红彤几个赶紧屈了屈膝,忙不迭的转身紧紧随着走出去。 宛仪郡主母女两人有勇气和容锦昊处处做对。 她们可没有! 只是在红彤转身而去的瞬间,她飞快的扫了眼容颜。 正斜斜倚在椅子上,眼眸微敛,端了手边茶在轻啜的容颜看到红彤的眼神,微怔。 “颜儿,娘怎么觉得他这么来去匆匆的,好像就是来闹上一场,然后直接走人?” 宛仪郡主有些疑惑的蹙眉—— 容锦昊的表情有点不对呀。 容颜放下手里的茶盅,微微笑了笑,“或者,容侯爷本来的意思就是这个呢?” “你是说,他来这里闹是假,想离开庄子是真的?”宛仪郡主有点猜不出容颜的心思了,她看了眼容颜,索性直接道,“你这丫头和娘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快和娘说,他这又是个怎么回事?”前几天容老太太派的人还说老太太好端端的,这几天不到的工夫,容老太太病重?容锦昊身为儿子,却刻意来她这里闹上一场再出庄子…… 这事,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头啊。 “娘您别多想了,到底有什么事咱们等等不就晓得了?”其实,对于容锦昊刚才的举动,容颜是打心眼里门清儿的,容锦昊过来闹上一场,故意装作气势汹汹,恼羞成怒的走人,其目的不外乎就是一个,赶紧离开庄子。 至于原因? 呵呵,自然是只有一个,庄子上不安全了啊。 这样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容锦昊,彻底的把她给卖了! 好像是五万两? 呵呵,看来她这个女儿还值不少钱呢。 这些事情容颜自然是心中有数,可却又怕宛仪郡主担心,选择了避口不谈。 她却是不晓得,宛仪郡主也晓得了容锦昊做下的恶心事,然后,还让阿二顺瓜摸滕的去查出了一些事,其中就包搞乱承恩公府,李三公子的事,母女两人坐在这里沉默无声,彼此安慰着,可心底想的却其乎都是一样——背后的人,怕是要动手了! 与容颜的真正平静不同,宛仪郡主是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她是真的担心容颜的安危。 好几次都想开口提出让容颜回皇城,或是去别的地方避开。 可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 容颜看着她有些忐忑的神色,知道宛仪郡主也是在安心,只能笑着安抚她几句。 可惜不管她说什么,宛仪郡主眼神里的那抹忧色却是始终不减。 幸好外头张嬷嬷掀帘子走了进来,用了一些琐事转移了宛仪郡主的注意力之后,容颜赶紧随意寻了个理由避了出去。 再待下去,她怕是要在宛仪郡主的眼神中坦白自己最近所做的一切! 包括容锦昊的这会子离开,都在她的算计之内! 她静静的坐在屋子里,自虚掩的窗子里看着外头的梧桐树,绿柳成萌,眼神渐渐的咪了起来。 差不多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十三,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小姐,您在这里坐了大半个时辰,还是用杯茶吧?”白芷虽不知容颜坐在这里所为何意,可看着她眉眼微咪,神色淡淡,一动不动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想事情,白芷也不敢随意的打扰,直到这会容颜似是回过了神,自始至终视线不曾离开容颜身上的白芷赶紧端了茶盅过来,“小姐您用。” 容颜点点头接了过来,抬头看向白芷,“你们都出去吧,我想静静。” 待得白芷恭敬的退下去,并且体贴的给她阂上房门之后,容颜端起茶盅轻啜,眉眼里却是一片沉思。 如果她的计划成行,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容锦昊这次怕是要吃些苦头。 不过这也没什么,就当是敢把她给卖给别人的利息。 至少还留着他一条命不是? 只是那位承恩公府的李三公子却是有些麻烦……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想要把李三公子给收拾了,自然就要和承恩公府对上。 还有隐在李三公子后面的某些人。 如果都能如她愿的给一网端了,估计,整个长安城都要乱上一乱! 窗子处人影一闪,容颜下意识的以为是龙十三,“十三,事情办的如何?” “你这样念着十三,我是不是考虑重新给你换个侍卫?”声音不急不徐,如沐春风,可惜,这语气里的那股子酸味儿,却是让容颜听了都忍不住扑吃一笑,刚才一直有些郁闷的心情瞬间散了几分,她抬眼,嗔怪的瞪向来人,“你怎么这个时侯来了?” 而且,有正常的门不走,偏爱跳窗子! 容颜揉揉眉,看向沈博宇,“你怎么又跳窗?” “呵呵,省事儿。” 容颜,“……” 沈博宇依旧一袭紫衣,一头长发随意的用一根乌木钗挽了,眉眼妖娆,姿容艳治,他看着容颜勾勾唇,眼底流光闪过,一抹邪魅气息自然而然的散出,“小颜儿,我若是今个儿不这般的来,还不知道你竟是这般的心念,满意那个十三呢。” 容颜瞪他一眼,“他可是你的人。”连暗卫的醋也吃,莫名其妙! “可现在和你朝夕相处的人是他!” 沈博宇说这话的时侯,是真心纠结啊,恨不得自己变身为龙十三。 这可是自己未来的娘子呀。 他却不能天天看到,那几个小子却可以…… 看着他难得露出的两分孩子气,容颜眉眼弯弯,忍不住扑吃一声笑了起来,“你呀,小心眼儿。” 沈博宇抿了口茶,看着容颜如花初绽般的笑容,心底松了口气。 他这两天虽然没有过来,可对于这边的消息却是半刻不曾放松的。 当听到十三传过去话,知道容颜所做的打算之后,他是真心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过来。 本来应该三天赶回来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缩成了两天。 容颜看着他脸上隐隐闪过的释然,知道他刚才是单纯的想逗自己开心,心里只觉得暖暖的,她帮着沈博宇续了茶,只是抬眼看到他身上的衣衫之后,眼神一闪,“你前几天是不是出去外地,没在皇城?” 沈博宇喝茶的手微顿,点点头,“嗯,出去了一趟。关于蒋少凡的事儿。” “那么,你是刚回来,没进城,没回府,直接来的这里?” 沈博宇本欲摇头,可抬眼看到容颜清澈通透的眼神,他苦笑着点点头,“又没瞒过你。” 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宠溺逗笑了容颜,她伸手指指沈博宇的胸前衣摆处,“不是你没瞒过我,是你这里出卖了你。” 胸口的衣摆上,虽说被人给抻平,但还有些许的褶皱。 除非是在外面顾及不到,否则以着沈博宇轻微洁癖的性子,绝不会这般穿着出现在人前。 这个人前自然也包括容颜的。 “原来是这样。” 沈博宇一笑摇头,看着容颜的眼神充满了欢喜,原来,颜儿竟是这般的懂他! 容颜一看他的脸色便晓得他又想差了,不过她也懒得去辩解,直接扭头吩咐外头,“白芷,去让厨房下两碗面,炒两个菜,你再去端两碟点心过来,记得和厨房说,要快点。” 白芷隔着门听了还觉得疑惑,小姐说要自己静静,这怎么着一下子要吃东西了? 午饭才吃了没一会呀。 只是等她点心端过来,推门看到和容颜并排坐在一侧的沈博宇时,手里的托盘差点给摔到地下去。 “沈,沈世子,您怎么来了?不对,您是打从哪来的?” 她刚才可是一直就守在门口的。 别说这么一个大活人,就是只蚊子都没飞进来的呀。 怎么这突然屋子里就多了个人啊。 容颜看着自家小丫头见鬼般的神情,没好气的对着沈博宇翻个白眼,同时极好心的对着白芷指指打开的窗户。 及时给自家小丫头解疑啊。 白芷抽了抽嘴角,“沈世子,您怎么又跳窗户?” 若是换做别的人指责,沈博宇早一袖子把人给抽飞了。 越远越好! 眼前这明显是容颜跟前儿的第一大得力丫头,沈博宇便是不看僧面得看自家未来准娘子的面子啊。 他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下,没出声。 “好了,你退下吧。一会厨户的人过来,你直接端进来就是。” “是,小姐。”知道是自家未来姑爷要吃东西,白芷出了屋门想了下,转身又去了厨房,让厨房加了个肉菜! 沈博宇看着白芷走出去,眸一挑,看向容颜,“你让十三去救容锦昊了?” “怎么可能呢,即然他不知道如何做个好父亲,这会主动有人要帮我好好的教教他,我怎么可能会拒绝?”容颜似笑非笑的瞅了眼沈博宇,眼底一抹冷意闪过,“至于那位出手的李三公子么,呵呵,你说,我该送他一份什么大礼才好?” “这事我来,你别管。” 沈博宇的眼底掠过一抹杀机,可打他媳妇的主意? 简直就是找死! “对了,你可知道这位李三公子背后的人是谁?” “你知道?”容颜听到这话看向沈博宇,神色带两分的懊恼,“我倒是让十三去查了,可惜他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位李三公子如同资料上写的那般,爱去楚楼红馆,爱俏姐儿。 可惜,除了这些,硬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沈博宇眸中清冷划过,他看向容颜,“我之前听了十三的传话,已经让龙一安排人去查,结果查到了安家的人——如果没有猜错,他背后的人应该是安家的人。” “你是说,安三小姐或是安五小姐?” “是安三小姐。”沈博宇点点头,想了想对着容颜解释道,“她从别的人手里拿到了李三公子的一些把柄,所以逼着李三针对你。”沈博宇顿了下,眼看着容颜脸上的颜色瞬间精彩,两眼睁圆对着他狠瞪过来,沈博宇赶紧加上一句,“不过安三小姐也并不是最后的人,她也不过是无意中被别人利用罢了。” “她背后,还有人?” “她的背后,是华妃。” 扑,容颜一口把茶喷了出来,她忍不住拍了下额头,“这华妃,怎么就阴魂不散了?” 自己不过是揍了一顿她弟弟罢了。 至于这么不依不饶的吗? 沈博宇好笑的看着她一脸怪异的神色,宠溺的摇摇头,把手中的帕子递过去,“来,擦擦。” “那个,抱歉。”容颜指指他袖口处的一处茶渍,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反正这衣裳回去就不穿了。” 容颜,“……”她就喷了那么一口,至于就这么毁了一件衣裳吗? 沈博宇似笑非笑的看向她,“所以,你是不是应该赔我一件新的?” “我明个儿去给你买一件去。” “我要你做的。” 容颜这下是没喝茶,要是有的话,准保就得照着沈博宇的脸上喷过去。 你丫的,你是故意的吧? 她轻轻一哼,皱了皱鼻子,“我说沈博宇,你是嫌弃我女红做的不好吧?” 明知道她不会做这些劳什子,竟然还和她要衣裳! “我告诉你,你要衣裳没有,要手术刀,银针什么的,一大把!”容颜斜睇向沈博宇,眼底一抹邪气闪过,“或者,你下次哪里受伤什么的,我可以免费帮你缝合,管保不留半点的疤痕。”顿了下,容颜明嫣一笑,“看在咱们两人的情份上,给你打个八折?” 沈博宇嘴角抽了抽,抬眼看到容颜眼底的狡黠闪过,他一脸宠溺的笑,“颜儿,我何曾嫌弃你?” “那你让我做衣裳?明知道你有洁癖,我做的衣裳你又不穿,你让我白费这个工夫做什么,好玩么?” 容颜白眼狠狠瞪过去,“耍我,看我笑话很好玩吗?” “只要是你做的,我就穿。” “当真?” “真的,不信,咱们立个字据?” 容颜眼珠转了转,“只要我做的,你都穿?” “穿。” “好,那你等着吧,我做好让人给你送过去!” 她就按着前世的西装,燕尾,或是短袖什么的做一件,届时,她倒是要看看沈博宇是穿还是不穿! “只要是颜儿做的,哪怕只是块布,我也穿!” 容颜乌黑纯澈的眼珠直转,眼底稍皮,狡黠,沈博宇自是都看在眼里。 只是,他爱极了这般的容颜,哪还想的到其他? 更何况在他的认知里,容颜的衣裳顶多就是针脚差些罢了。 最不济,就是剪裁上略出格一些。 别的还能差到哪去? 可惜,等到他日后收到容颜派人送过去的衣裳,拿起来想穿时,整个人是欲哭无泪。 那,真的不能算是衣裳,是布片呐。 那一刻,沈博宇想起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不禁想时光倒流。 他要收回那句‘布片也穿的话’! 屋子外头有脚步声传来,白芷亲自提了个食盒进来,一脸恭敬的福身,“小姐,沈世子,厨房早过了饭点,所以用之前的鸡汤给您煮了面条,又炒了两个菜,另外蒸了碟水晶虾饺,因为是之前买的,口味没那么好,还请世子爷您见谅。” “罢了,放下吧。” 沈博宇是真的饿极了,端起面条吃了起来。 容颜在一侧看着,满眼的心疼,这是几天没吃饭呀? …… 回皇城的路上。 容府的马车缓缓而行,容锦昊的脸色犹自不善,喋喋不休的怒斥着宛仪郡主的种种。 红彤和几名姨娘是和他坐在一辆车子上的。 听着他这般的话,几名姨娘都眼神闪了闪,各自面色怪异了起来。 但不可否认的,容锦昊这般的容不下宛仪郡主这个嫡妻,对她们这些姨娘来言,是好事! 唯独红彤坐在一侧,嘴角翘起,眼角含了那么一丝的冷笑。 这个男人薄情如斯,她当初是瞎了眼才以为他是良人! 不过也没什么,最起码的,她现在离了皇宫那个人吃人的地方,不是吗? 什么情啊爱的,对于七八岁便被选入宫中的红彤来言,那玩意儿是什么,是能让她当饭吃还是艰让她好好的活着? 在她眼里那就是一文不值! 容锦昊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对于她来言却是个绝佳的机会。 她一步步的盘算,绸缪,最终利用容锦昊逃离皇宫。 这才是她最大的目的! “该死的陈氏,本侯爷早晚会休了你!”容锦昊怒气上涌,抬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然后,马车咣当,直直的摔了出去,几名姨娘失声尖叫声中,容锦昊等人被摔的跌出马车,一个个滚落在地,还没等容锦昊反应过来,唰唰唰,几只长箭对着他们射过来。 其中一只正正射到容锦昊身侧一名姨娘的正心口。 那喷涌而出来的血溅到容锦昊的脸上,唇上。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血的腥热,微咸。 嗷的一声,容锦昊两眼一番吓的晕了过去。 不远处的树上,龙十三暗自看着下面的一切,翻了个白眼,这就晕过去了? 果然是没用的东西! ------题外话------ 我反省去。又晚了… 126 反击,三三配,凑成一堆 两名黑衣人在不远处对视一眼,各自奔上前,对着容锦昊冲过去。 其中一人把晕过去的容锦昊拎在手中,看了眼地下的红彤等几个人,皱眉,“这几个女人怎么办?” “杀了吧。” 爷只吩咐他们带容锦昊回去,可没说别人…… 让她们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那就杀了吧。” 几条人命,几个女人在她们的眼里如同白菜一般的不起眼。 甚至,连白菜都比不上。 手起,刀落。 却并没有预期中的人头滚落的情景,一颗石子打在他的手腕。 钢刀咣当落地。 而一名黑衣人的手腕,竟然被只小小的石子给打折! “什么——”人字不曾出声,他眼瞳啉的一缩,只觉得脖子上冰冷闪过,这是他在世间最后的一点感觉。 另一侧,拎着容锦昊的黑衣男子面色大变,身子唰的后退! 他的身后,一柄长剑悄无声息的贴上去。 好巧不巧的刺正他的后心,自前心穿过去,剑尖,透过黑衣人的身子,贴着容锦昊的身子右侧擦过去。 容锦昊本来是才幽幽醒转的,结果被这一剑吓的,两眼一翻又晕了。 龙十三带着几个人飘然落地,其中一人上前提起容锦昊,“十三,要不把这混账东西处理了得了?”他说着话另一只手抬起,在容锦昊脖子上轻轻一滑,那意思不言而喻,却被龙十三给一眼瞪了回去,“你要是想找死,我可不拦着你。” 不管如何说,这可是小姐的亲爹! 小姐怎么处置是小姐的事儿,他们这些人越俎代庖? 那简直就是找死! “嘿嘿,我这不是说笑嘛。”虽然他也觉得容锦昊活着就是浪费,简直就是来祸害自家小姐的,可谁让人家会投胎,成了自家小姐的亲爹?这事儿,还真tmd的让人憋气!他趁着容锦昊没醒,使劲踹了两脚,把人丢到一边的车上,扫了眼地下的红彤几人,扭头看向龙十三,“这几个女人呢,要不要一起带着?” “带着吧。” 容锦昊醒过来的时侯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他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丢在车子里,身边东倒西歪的是红彤几个人。 还好她们的衣裳都是完好,不然…… “你们是什么人?你可知道我是谁——” 车帘被人猛的掀起来,龙十三戴了面具的脸出现在容锦吴眼前,他这张脸做的极是逼真,左眼眉到右嘴角,中间一道斜斜的疤痕,随着他的瞪眼,挑眉等各种动作而来回的拉扯,让他的脸也愈发显的狰狞,恐怖,此刻,随着他故意瞪大的眼,容锦昊发现他那张脸上的伤疤如同蚯蚓一般的在蜿蜒而动,看起来触目惊心而又吓人至极。 容锦昊嗷老一声,差一点又晕了过去。 他几乎是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撑着,哆嗦着唇,“你,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你自己得罪了谁你不知道吗?”龙十三一声冷哼,故意压低声,用了一种阴森鬼魅的低声开口道,“愿赌服输,容侯爷即是输不起,又何必当初呢,你看看,还得劳动咱们这些哥们儿亲自动手,哎,容侯爷,你这人品,忒差!” “不可能,绝不会是李三公子。” “他,他怎么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你们把我放开,我这就回城的,你们家主子不会这样对我的。”他明明都答应了他那么多的事情,还把那主子上的守卫什么的都告诉了李家的人,明明他们约好,他今日离开庄子回府,而等到晚上,他们就会对庄子上的人动手,到时侯把那个孽女给劫了去,届时,便是宛仪郡主哭闹到皇上跟前儿去,容颜是被李三公子救回,失了清白,她除了跟李三公子,别无他去! 可现在,这些人怎么会? “你们到底是谁,如果你们是李家的人,我和你们公子有约的——” 龙十三翻了个白眼,“刮噪,十六,让他闭嘴。” “得了,十三哥放心吧,这就解决他。” 一道略带几分稚嫩气息的男音响起,接着就看到人影闪了两闪,车子里,彻底消了声儿。 清静了。 午时过半,容颜在小花厅里看到了被山茶领进来的龙十三,她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事情办好了?” “回小姐的话,已经按您说的,把人送了起来。”龙十三恭敬的行了礼,起身,负手束立一侧,“属下刚才听着他在路上气急败坏的乱喊,怕是李家那边今晚是要动手的,咱们这里的人手是不是少了点?”虽然十三对于自己几个弟妹的身手都极为的自信,可毕竟庄子太大,这里头可还住着容颜母女,还有陈老爷子呢,万一出点差子可是了不得的事儿。 “不用了,你们只管安心负责自己的事情就好。” “是,小姐。” 龙十三拱了拱手,把之前一路上想到的几个问题安排都说了,最后,他看向容颜,“今晚,您和夫人,还有老爷子的住处要不还是换一换吧?”之前容锦昊在这庄子里住了这么多天,自是早把这庄子里的布置都给摸了个一清二楚,估计全都转身倒给了李家的那些暗线,今晚他们若是过来突袭,虽然说主要目的是容颜,但说不定也会把主意打到宛仪郡主或是老爷子头上。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今晚我会把夫人和老爷子都换到后面一进的院子里。” “有劳小姐。” 龙十三面色平静的退下,站在门外抬头看了眼太阳,他大步离去。 今晚还有一场硬仗呢,他得好好的安排才成! 整个下午,容颜都安安静静的渡过。 晚饭是容颜安排的。 因为她中午吃饭的时侯和宛仪郡主提了一句,说要吃烤全羊! 宛仪当时还笑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竟然想要吃烤全羊,不过自家女儿想吃嘛,她还是二话不说的直接让人去收拾,明个儿晚上就吃,只是容颜却是直接唤住李嬷嬷,让她下午就去准备,然后直接就带过来烤,她晚上就要吃! 旁边再加上陈老爷子双手拍着起哄,吃烤羊吃烤羊…… 宛仪郡主自然是只有妥协的份! 因为要吃烤羊,晚上自然是得换个院子吃的。 在容颜的建议下,李嬷嬷几个便把后面一直空着的院子收拾出来,因着只有容颜三个主子,一般的吃饭就算了,但烧烤这种东西嘛,自然是越多人越好的,容颜便把李嬷嬷张嬷嬷,甘叶几个,再加上容颜身侧的四大丫头,一行人都兴致勃勃的聚到了一起。 吃烤全羊! 看着架在那里烤的两只羊,宛仪郡主看的嘴角直抽抽,“颜儿这,这也忒多了吧?” “不多呀,咱们这里这么些人呢。”容颜笑嘻嘻的扶了宛仪郡主落坐,而后接过小丫头捧来的茶双手捧了递给宛仪郡主,“娘,外头还有人呢,咱们还得给十三和阿二他们一些呀,再有多的,便拿给庄子上的那些孩子们吃好了,您看这样一分,哪里还说呀,说不定呀,还要嫌少,还有些人家会分不到呢。” “你这丫头怎的不早说,那就多买几只啊。” 宛仪郡主对钱财这些事上真心看的不重,不然的话之前也不会大把的嫁妆二话不说就放到了容老太太的手里,刚才只是看着几只肥羊挂在那里烤,被这种彪悍的吃法给唬了一跳罢了,这会一听容颜的解释,便立马觉得有些买少了,若非是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估计她会立马开口让李嬷嬷再回城去买几只羊回来的。 “娘若是觉得少,一会咱们让人去问问,村子里谁家养的羊多,去选两只好些的买来就是。” “对对对,这主意好。” 容颜抿唇一笑,母女两人相携着入坐,便有甘叶几人过来服侍。 夜色渐渐落下来,幕野四合。 整个庄子上渐次撑起灯火,幽幽烁烁的灯火如同天上的星子,清幽而神秘。 李嬷嬷几个都一脸带笑的忙活了起来。 甘叶,山茶等人更是笑声不断,来回走动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羊肉烤的金黄焦脆,入口即化,细嫩而不油腻。 再配上之前就备着的清爽的笋汤,几碟时令新鲜的青菜,又有容颜特意备下的鸡腿,鸡翅,一些自制灌的肉肠,可以自己取了放到容颜特意让人制好的烧烤架上大家伙是吃的满嘴角都是油,最后连宛仪郡主都忍不住抛开面前的钗子,直接用帕子垫了,拿起面前的鸡翅啃了起来,满嘴是油,但却吃的极是开心,欢快! 最后,三只羊只吃了一只多,余下的全都分了出去。 龙十三等人,阿二以及庄子上一些没能过来用的,容颜都派人送了一份吃食过去。 再有就是庄子上的佃户,每家分了一份儿熟肉,有孩子有老人的多分出了一些。 这一顿饭吃下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戌时中。 月上西天,星子在夜空上幽幽闪闪的眨着眼,似是在为着人们的开心而开心。 山茶等人在清理善后,因着陈老爷子觉得人多好玩,坚持随着山茶等人跑来跑去的,容颜和宛仪郡主便也没有立马回去,只让人捧了茶细细的啜着,母女两人边说笑边看一眼不远处人群中挤来挤去,玩的不亦乐呼的陈老爷子,宛仪郡主眉眼里也不自禁的染上了笑意,只是转而便轻叹了,“要是能长久住在这里就好了。” “娘若是喜欢这里,咱们日后便在这里住好了。” 至于那劳什子的侯府,乐意回去就回,不回谁还能押着她们回去不成? 宛仪郡主美眸轻轻转动了下,摇摇头,“你呀,还小呢,这世上的事儿,哪有这么随心所欲的?若是说在这里常住,娘也罢了,你还年轻呢,这人生的路才开始,怎么可能在这庄子上住着?”她低头呷了口茶,再开口带了几分的挪愈,“你若是住在这里,沈世子在心里定会怪责我这个老婆子不通情理的。” “胡说,他敢!” 宛仪郡主看着自家女儿只笑而语。 容颜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娇嗔的捂了脸,“娘,您取笑人家,女儿不依了。” 宛仪郡主忍不住的笑起来。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即将要进入亥时,山茶等人已经都收拾好,粗使丫头们都退了下去,只余下几个大丫头和张李两嬷嬷,陈老爷子也玩的是满头大汗,一脸堆笑的跑过来,“颜儿,咱们明天还要吃这个,还要玩。” “爹,您明个儿不能再吃这个了,太油腻,会消化不良的。” 陈老爷子却是脸色一沉,坐在椅子上气呼呼的瞪起了眼,“谁说的,我就要吃。我现在就要吃。我偏要吃。” “……” 容颜看着自家亲娘憋气的样子,忍不住的好笑,她亲自拿了帕子给老爷子擦拭汗水,一边把温茶递到老爷子手里,“外公您累了吧,先喝杯茶润润,明个儿的事情有我呢,咱们到时侯再说呀。”她对着宛仪郡主眨眨眼,扭头看着陈老爷子时笑容狡黠,明媚而璀璨,“外公您不能生气哦,生气人会老,会让人变丑丑的哦,颜儿可不爱看丑丑的外公。” “啊,那外公不生气,一点不生气。” 陈老爷子赶紧摇头,接过容颜手里的茶咕咚两口灌下去,把茶盅放在一侧的小几上,眉头皱了下,随即又看向容颜,“那,咱们明天还可以吃这个,玩这个吗?可好吃了呢,也好玩,颜儿,外公喜欢。” “好好,外公喜欢咱们以后再让人买了吃就是。” “嗯,还是颜儿最好。”得到了自己以为的满意的答复,陈老爷子便极是大方的不和宛仪郡主计较了,甚至还朝着她扭头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啊,在容颜等几个人眼里,是怎么看都觉得带着几分的得意,甚至是孩子气的挑衅,容颜看在眼里宛而一笑,她扭头轻轻推了下身旁的宛仪郡主,“娘。”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娘都成了坏人。” “谁说的,我娘是天下最好的娘亲了。” 几个人说笑着,山茶捧了茶盅呈上来,容颜笑着看向宛仪郡主,“娘,喝了这杯茶咱们回去歇着吧。” “天色不早,是该歇着了。”此刻人都差不多散去,余下的也不过是几个大丫头,宛仪郡主一盅茶饮罢,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眼皮沉,她皱了下眉,还不曾说什么,人已是软软的倒在了桌子上,容颜是早有准备,眼看着宛仪郡主身子软下来,她赶紧上前扶住,“娘,娘亲您没事吧?” 宛仪郡主闭着眼没出声,似是整个人陷入沉睡。 一侧,马嬷嬷也及时的扶住了陈老爷子,一脸的焦急,“老爷子,老爷子,您怎么了?”她抬头看到宛仪郡主也晕了过去,不禁唬了一跳,一脸的惊骇,“小,小姐,这是怎么回事,郡主和老爷子这是,这是?”难道是中了毒不成? “娘娘别急,她们没什么危险的,只是一些让他们晕过去的药罢了。” “小姐您知道,难道说,是您?”马嬷嬷觉得自已的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这是为什么呀。 容颜示意山茶几个把宛仪郡主扶下去,神色淡淡的开了口,“嬷嬷什么都别问,只管和她们下去,好生的照顾我外公就是。”顿了下,她又极是凝重的添上一句,“今晚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是嬷嬷听到了什么声音,我都希望嬷嬷一心照顾我外公,别管,别理,别问。事情等到了明天一早,嬷嬷自然会晓得是什么事情的。” “是,小小姐。” 马嬷嬷尽管心内焦急,可还是随着山茶几女悄悄的退了下去。 院内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容颜坐在椅子上,轻轻的啜了口茶,抬头看了眼天色,笑着扭头看向一侧,“你来了?” 沈博宇一袭是竹青色长袍,眉眼轻敛,一身的清幽之色,“你猜到我会赶过来?” “嗯,你若是不来,就不会是你了。”以着沈博宇对自己的在意,这种场合他怎么可能会不来?当然,他若是不来,那就只能说明两个可能,一则他是有生命之危,实在赶不来,二则,他并没有之前所说的那般在意自己。之前容颜和龙十三几个设下这条计策时,龙十三曾问过她,要不要请沈博宇前来帮忙,容颜拒绝了。 事实上,她是真的没想要沈博宇过来帮忙。 但他这会能主动现身,她很高兴就是。 “一路急赶,坐下来喝杯茶?”容颜微微侧了头,一脸狡黠俏皮笑意完全消去沈博宇心头的怒火——之前一路上他可是想了又想,见到之后定直接把她抱起来狠狠的打一顿屁股不成!她便是想报复那李三公子,想让安家吃一个大亏,难道就不能和他商量一下吗?自己前几天还曾问过她,那丫头却是半点风声都没露! 把他瞒的好苦! 若非是昨个儿晚上他收到一条暗报,知道龙十三在承恩公府附近布线,说不定他还要被这丫头给瞒着呢。 可惜,一腔的怒火却在看到眉眼弯弯娇俏明媚的容颜后,沈博宇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 不管怎样,她好好的,就好。 接过她捧来的茶,沈博宇瞪她一眼,“别以为一杯茶就能打发了我!” “那,这样呢?”容颜突然弯了身子,一张精致如玉的脸庞轻轻凑到沈博宇的脸庞前,而后,在沈博宇错扼的神色下,她突然极是开心的,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的在沈博宇的脸颊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温柔,轻盈,似是有长长的睫毛刷过去一般,这一吻,如同钩子一般,勾的沈博宇整颗心都痒痒的,麻麻的。 沈博宇的脸唰的从耳朵根红了起来,“你,你——” “我如何?对于这个,沈世子可满意吗?”容颜戏谑的语气,略带几分俏皮的眼神,轰的一下如同一道雷,在沈博宇的体内彻底炸开,让他的血液都跟着在四处疯狂的流窜,叫嚣,他咪了咪眼,想也不想的伸手把容颜揽到跟前,低头吻了下去。 加深,狠吻。 深情,缠绵。 直至容颜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沈博宇方意犹未尽的把她给放开。 “你,你——流氓!” 容颜的脸颊上尽是酡红,双眸睁圆,娇嗔的瞪着她,小女儿的羞意尽显,看的沈博宇低低一笑,他食指勾起容颜一缕发丝绕在指尖来回的把玩着,眼神轻柔,“我对刚才这个,很是满意。”他眼神里的笑意看的容颜愈发的脸红,轻轻一哼,把身子扭了过去,想着刚才的那一幕,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直跳,想也不想的伸手照着沈博宇腰间就是用力一拧。 三百六十度转圈之后。 沈博宇咪了咪眼,“娘子,你要谋杀亲夫不成?” “又没嫁给你,算的什么亲夫,大不了你去了,本小姐再择良人而嫁。” “我看谁敢娶你!” 听着他霸道而嚣张的声音,容颜忍不住咪着眼吃吃笑了起来。 两人在这里打情骂俏,一侧前来回话的龙十三看的直捂眼—— 他没看到他没看到。 “滚过来!”容颜抬眼看到龙十三拼命忍笑的古怪样子,不禁恼怒的瞪了眼身侧的沈博宇,都是你害的我被人笑!她转身把头扭过去,故意不去看沈博宇,挑高了眉看向一脸古怪,极力憋笑的龙十三,“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小姐,您之前让咱们做的安排都布置好了,各处的人手也都安排就位。” “我知道了,你再去检查一遍,然后,有什么事情去问你家主子吧。”这话说的就带了两分赌气的气味儿,龙十三也不恼,更没什么惶恐,只对着容颜拱了拱手,带几分讨好般的嘿嘿一笑,“属下的主子不就是小姐您吗?难道说,小姐您觉得属下办事不利,小姐您不要属下了吗,小姐您可不能把属下送人,属下宁死不从!” 容颜,“……滚。”之前怎么没看到这小子油嘴滑舌? 夜色一点点的深下去,子时,将近。 庄子里的灯火渐渐熄灭,余下的也是廖廖几盏,风一吹,摇曳轻晃。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并没有睡,在涴仪郡主和陈老爷子居住小院的小花厅里落坐,容颜手里拿了一本游纪,却是半天还是停在那一页上,身侧,沈博宇凝注着灯影下她略显凝重的眉眼,有些心疼,“你放心吧,我来之前已经安排好,有龙一他们在,不会有事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 “颜儿?”看着容颜姣好的面庞,沈博宇咪了下眼,他有点不喜欢自己猜不透容颜心思的感觉! 一侧的烛台上,有灯花啪的一声爆起来。 满室的寂静之中,容颜突然开口道,“你说,我想个法子让皇上夺了安乐侯府的爵位如何?” “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不是最终的办法。”只要有容锦昊在,他若是想惹事,丢了侯爷的位子他照样会惹事的,所以,让安乐侯府的爵位被夺只是治标不治本,若是容颜母女想彻底脱离这个环境,要么就和容府彻底脱开关系,要么,就让这个世上再没有容锦昊这么一个人!沈博宇咪了咪眼,眼底邪气一闪,“你若是想通了,我可以帮你。” 一个容锦昊罢了,在他眼里与蝼蚁无差。 容颜自然也看出他眼底的神色,只笑了笑,“再等等吧。”让她好好的想想,是想法子让宛仪郡主开口提和离,还是她另外想个法子废了容锦昊,不管是哪个法子,都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她揉了揉眉心,眉眼弯弯的笑,“你说,明个儿承恩公晓得他那好儿子做下来的事情,会不会气的得脑溢血?” “不会,他教子不严,自作自受。” 容颜抿了抿唇,轻轻一笑,“但愿,安三小姐明儿个别太激动。” “想她做甚?”沈博宇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容颜扑吃一笑,“人家也歹也是皇后亲侄女,又是仰慕你的人,长的清秀俊俏,又是一身英气,更得帝后宠爱,你就当真一点不动心?”她嘻嘻笑,眼底透着俏皮,“若是你这会后悔,还来得及哦。不然的话,过了今晚儿,这佳人儿归谁怕是不得而知喽。” “她和谁在一起,管我什么事儿?” 好吧,还真真是个让人寒心的冷清人呢,不过,她喜欢! 子时过半。 不知何时,一声惊呼响起,“不好了,走水了,庄子走水了——”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挑了挑眉。 要开始了。 两人的耳力都是一流,隐隐听到前院有刀剑相撞声。 夜晚寂静,旦凡有点声音都被扩大好几倍,因此对于前院的打斗,容颜几人是听的清清楚楚。 山茶几个本是在外头守着,此刻都惊慌的跑了进来,“小姐,沈世子,前面走水了——”她们听不到打斗声,只一味的担心走水的事儿,容颜微微一笑,“别担心,有世子的人在呢,不会有事的。你们就在外头守着就是。”顿了下,她又吩咐白芷,“你去隔壁看看我娘和我外公去,和李嬷嬷马嬷嬷她们说,不管前院有什么动静,她们谁也不许出来,只管照顾好夫人和老爷子就是。” “小姐放心吧,奴婢这就去。” 山茶咬了咬唇跟上,“白芷姐姐我陪你一块儿去。” “你这几个丫头倒是不错。”待得四女福身退下,沈博宇帮着容颜续了杯茶,轻轻一笑。 容颜一听这话学着他的样子挑高了眉,“怎么着,看上哪个了?” “只看上了一个,是她们的主子。”沈博宇看着她满眼的灵动,恨不得凑过去狠狠的在那红唇上吻上去,可惜这个时侯不是好时机,他咪了下眼,放下手里的茶盅开口道,“我帮你找了两个小丫头,身手不错,已经训练了两个月,再过几个月吧,若是她们能完全出师,就让她们两个过来服侍你。” “会武功的暗卫?”不会长的五大三粗样吧? 看着容颜一脸好奇的样子,沈博宇摇头失笑,“你想到哪去了,她们比你这几个丫头的长相也差不了几分的,身手倒是真心不错,但和十三他们比却是万万不急的。不过嘛,她们会医术,毒术,蛊术,唇语,甚至还有一个精通阵法,各种机关消息之变,让她们跟在你身边,我也好放心些。” “她们会这么多?打小就会吗?” “也算是吧。”这几个小丫头都是他打小无意间救下来的,后来实在没地方安置,便直接由着龙一安排,都丢到了他培训暗卫营的地方,没想到几年下来,倒是让龙一发现了几个好苗子,之前他身边实在不喜欢用侍女,女暗卫也不用,那几个人便一直在暗卫营里待着,如今有了容颜,倒是算有了几分的用武之地。 容颜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能入暗卫营的人,各有各的故事吧。 外头的打斗声约摸响了有大半个时辰,便在龙一和龙十三等人的配合之下给全端了。 当然,依着容颜的话,全都留下了活口。 庄子上的打斗消失,而在皇城中,某座红馆。 正和某名女子赤身缠在一起的李三公子只觉得后背一冷,整个人被如同一条鱼般的提了起来,他面色大变,扭头时才发现全身被人点了穴,如同定住一般,半点动弹不得,而榻上身段娇好,妖娆妩媚的女子美眸大瞪,正欲惊呼,一道指风扫过,穴道也被点住,身影一闪,李三公子便觉得自己被人提着出了屋子…… 他气的满脸通红,全身的血好像都要炸开了。 他没穿衣服! 李三公子惊恐极了,他维持着睁大眼的姿势,眼皮想眨一下都不成。 他想晕过去,可惜不行。 随着耳朵两侧呼呼的风声响起,他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 这人要把自己带到哪去? 到底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不过是两柱香工夫,李三公子已经有了答应。 皇城中最大的酸红楼。 一间房内。 他被人扑通丢到了榻上,他被结实的摔在榻上,脸朝上,看不到身上,可身子摔下去的感觉,是他压到了一个人的。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三公子喊不出声,可他眼底的愤怒,惊惧却是让对方看的一清二楚。 一身黑衣的暗卫低低一笑,“李三公子不是爱美人么?今个儿就送你一场造化啊,美人恩,好好享受哦。”说着话,暗卫弯腰,把一颗药丸捏碎丢到了他的嘴里,李三公子拼命想摇头,想往外吐,可惜无果,入喉即化!药效极快,小腹瞬间涌起一股燥热,李三公子只觉得全身奇痒,整个身子似是有一团火在狂烧…… 他是风月场里的老手,这感觉一起,一颗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是春——药! 而且还是药效极强的那种。 给自己下药,他们的目的何在? 目的,自然是要他亲自上场,表演一场春宫秀了。 暗卫低低一笑,伸手解了他的穴道,“李三公子,好好享受哦。” 穴道一解,李三下意识的就要往外逃窜——他有身手,而且身手还不错,刚才不过是被人突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如今穴道被解开,他自然是第一时间往外逃窜,不管怎样,这人肯定没安好心,至于刚才吃过的药,趁着现在还有理智,出去再说!只是可惜,他想的挺好,寸缕不着的身子却被一双粉臂给环抱住,女子嘤咛一声,光滑带着处女幽香的气息扑入他的鼻间。 他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所有的理智都瞬间崩溃。 哪里还有别的,直接翻身把人给压了下去。 事实上这一瞬李三公子还是有点理智的,他看清了身下的女子是谁,脸色一变,猛不丁的就要把身下的女子往外推,可惜,女子脸色潮红,嘤咛着往他身上扑……最后,两人直接就缠到了一起,春光无限。 不远处的角落里。 龙十六挑高了眉看着身侧吓的全身直抖的两名画家,“给我好好画,画的不像了就把你们也丢过去。然后我再找上几个画家,到时侯给你们也好好的画上一画。” 两个画家都被这话吓的快要哭出声来了。 他们这眼看着就要当祖父的人啊,要是出了这等丑闻,可只有上吊的份了。 “赶紧画!” “画画画,我们这就画——” 一夜过后。 一声女子惨叫声响起来,安三小姐瞪大了眼,脸色铁青的一脚把身侧的人给踹下去,她指着摔的四仰八叉的李三公子,眼里全是杀气,“李三,你竟然敢,你竟然敢!啊,我要杀了你——”她猛的抬手,胸前某处猛的一跳她才反应过来,她还是赤着身的!啊的一声惊呼,安三小姐直接跳到了榻上,提起手里的被子就要往身上裹。 外头猛的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敲门声响起,“小姐,小姐您在这吗?” 安三小姐脸色一变,“不准进来!谁都不准进来。”她的声音带着颤音儿,眼泪都要出来了,可偏话里还咬牙带几分气势汹汹的劲儿,地下,李三公子也顾不得了,直接跳上床,伸手就去抢被子,安三小姐一瞪眼,抬脚就踹,“你给我滚开。” “你把被子给我,我——” “滚——” 两人拉扯间,李三公子的手抓到了安三小姐的某处。 柔软的,与众不同的触感让李三公子一下子就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看着安三小姐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儿,气的安三小姐全身直哆嗦,“你个流氓,我要杀了你,啊——”她咕咚一声摔倒,整个人连带着拽住了李三公子,然后,两人都直接滚到了榻下,门外几名小丫头不知发生了何事,听到这些惨叫,其中有两名小厮一横心,咣当踹开了门。 “啊,公子——” “天呐,三小姐——” 屋子里一幕吓待了李三公子和安三小姐两人各自的小,丫头。 看着两人赤身压在一起,都吓傻了。 李三公子的小厮嗖的一下把头转开,扭头朝外就跑,“公子,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小姐,小姐您怎么,天呐,您,您——”安三小姐的丫头吓傻之后很快反应过来,她们倒是也想学那几名小厮撒腿就跑,可惜,安三小姐狠狠一眼瞪过来,“你们两个死的啊,还不赶紧把我给扶起来?把这个王八蛋给我打死。还有,把你们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给我!赶紧给我滚过来,快点,脱衣裳!” 两名小丫头挪着脚往前凑,其中一名小丫头咬着牙解了外衫罩在安三小姐的身上。 安三小姐站起身,看着坐在地下披着被子的李三公子,恨的牙根直痒,“李三,我要杀了你!” “咦,小姐,这是什么?”小丫头弯腰从角落里捡起几张画,只随意瞟了一眼,便脸红红的丢了出去,如同见般一般的模样,看的安三小姐一声怒斥,“做什么呢,见鬼了不成,那是什么,拿过来给我看看。” “小小姐,您还是别看了吧?” “罗嗦什么,赶紧给我拿过来。” 小丫头抖着手把几页纸递过去,安三小姐一眼扫过去,看着那上面不堪入眼的一幕,她全身抖成了一团。 手里的纸飘落在地,安三小姐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晚晚的一切,竟然还被人看到了眼里,而且,还入了画! 地下,李三公子也是眼神唰的一缩,整颗心沉了又沉—— 这一手画工,绝对精妙! 把他和安三两人在一起纠缠,翻滚的各种样子都巧妙的画了下来。 其中那种疯狂,更是入画十分! 此刻,李三公子的小厮已是去而复返,手里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李三公子冷冷的瞟了眼安三小姐主仆两眼,“你们是暂时回避,还是就在这里看本公子换衣裳?”顿了下,他勾勾唇,眼底掠过一抹讥讽,“反正,咱们也赤身*了一晚,你若是想看,本公子也不拦着就是。” “李三你混蛋,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杀了你!” 安三小姐被她的两名小丫头给扶了出去,屋子里,李三公子铁青着脸穿上外袍,扭头看向门口的两名小厮,“这事,还有谁知道?”对方费了这么多的精力,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却把他和安三送到了一起,还找人画了下来,绝不可能就只让这几个丫头和小厮知道,若是他猜的没错,这会安府和承恩公府,都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127 回府,赴宴,计较 据闻,当日安三小姐和李三公子在妓院一夜,颠鸾倒凤好不快活! 据闻,安三小姐彪悍至极,一晚上的功夫,把李三公子给折腾的早上都起不了床…… 据闻,安三小姐在大街上指着李三公子的鼻子要杀了他。 …… 最后的最后,皇城中传出安李两家结亲的消息。 皇后娘娘赐婚,并且亲自定下婚期,又赐下添妆的玉如意等珍宝。 皇上更是感其承恩公先人,又另赐金银无数。 可以说,若非是有了之前妓院等的闹剧,这于两府来言,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皇上看重,皇后娘娘亲自赐婚。 安三小姐又是郡主之尊,李三公子,嗯,年少英俊,家世相当。 可不真真是良配? 当然,前提是你得忽略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儿,以及如今人们嘴里争相倾传的流言。 但不管怎样,这桩婚事已经成了事实。 酒楼中。 李三公子一脸郁闷的喝闷酒,他的身侧是几名走的近的狐朋狗友。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轻轻一笑,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来,这杯敬咱们的李三公子,这可马上就是当新郞官儿的人了,怎么着,看看你这表情,太过欢喜,激动的想要来个不醉不休不成?” 李三公子抬头看他们一眼,眼皮抬了下,又继续喝起自己的闷酒来。 “咦,我说李三你这是什么态度?那安家的三小姐长的也不错吧?你怎么着也是尝过——” 扑,李三公子不知何时丢了酒杯,一拳砸到那人脸上。 “靠,李三你发什么疯,我这说的是事实,明明就是你们两个苟且,还怕人说?” “我弄死你!” 噼哩啪啦的响成了一团,两人拳打脚踢的滚在一起。 一群人劝的拉的,也有撇嘴暗自冷笑的。 等到李三出门回府时,整张脸上全部挂了彩,被打的一团团的紫青。 如是,当日下午关于李三和安三小姐的婚事便又多了一个版本—— 安三小姐不愤李三公子逛花楼,怒而捉奸。 可惜却被人算计…… 李三公子觉得当日一切丢脸,独自喝闷酒,却又被善妒的安三小姐逮到,抽了一顿鞭子。 这下同情李三公子的人瞬间就多了起来。 也有人觉得疑惑,这位安三小姐,之前不是有出了名的倾慕平西王世子么。 怎的这转眼就和李家的公子看对了眼儿? 有人便笑,这还不明白呢,人家沈世子看不上她呗,所以她只能另找别人啊。 在外面乱七八遭,越传越乱,越传越不堪的流言中,李三公子最终被自己的父亲承恩公请了家法,二十板子下去,直接就丢回了屋子里养病,等于是变相的软禁——若非是考虑他和安三小姐的婚期将近,承恩公估计直接就要把他的腿给打折了。 不孝子,不孝子啊。 李三公子认命的养伤,等着钦天监给他们算的好日子到来,迎娶那个他心目中的母夜叉,也算是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可安家那边,安三小姐的作法却是比安三公子要直接,霸道多了,只是在经过砸东西,打骂丫头,绝食自尽等诸般方法之后,她以自尽为要挟,求见安老爷未果之后,欲要进宫去求皇后娘娘解除这桩婚事。 可惜,她连宫门都没能进的去。 往日里待她亲热有加,直把好当成亲生女儿般看顾的皇后娘娘,没见她。 让身边的小太监传了话出来,让安三小姐回府待嫁! 就这么短短几个字儿,让安三小姐痛不欲生。 若非是向来不肯服输的倔强性子撑着,估计真的就一气之下吊了白绫。 最终,她在宫门前等了一天,灰溜溜的回了安府。 她在安老爷的书房门跪下求情,一天一夜过后,安三小姐是被丫头抬回自己的房间。 直至此时,她是彻底的绝望—— 难道说她的这一辈子,就只能和那个让她想起来就觉得恶心的男人绑在一起? 她,不服! 窗角的沙漏一点点的漏下,滴滴嗒嗒的声响中,日出又日落,地球的转动不曾因为谁的伤心或难过而停下,一如此刻,不管这桩婚事里谁哭谁笑,但不可否认的,日子,在继续——容颜等人是八月初八自庄子上回来的,回府之后,容老太太也不曾表示出过多的欢喜,只是着了人过来问了她们两句,便让她们回自己的院子歇着,有什么话儿改日再说。 可到了晚上,容颜和宛仪郡主却被老太太的人给唤醒了。 因为,容锦昊不见了! 容颜扶着宛仪郡主往老太太的屋子里赶,“娘您别急,慢点,没事的。” “娘没急,娘只是担心有些事情会牵扯到你的身上。”宛仪郡主轻轻的拍着容颜的手,一脸的宠溺,前些天的那一晚,庄子上发生的事情她虽然不甚清楚,第第二日清醒过来之后,身侧的李嬷嬷几个都和她讲了几句,尽管她们说的也不清不楚的,可宛仪郡主还是在心里打了个突突——她是晓得容锦昊和李家三公子之间的事儿的,这容锦昊白日里才走,晚上庄子里就遭了贼? 这说法,怎么说都过不去啊。 宛仪郡主几乎是瞬间就肯定,一定是容锦昊昨个儿走时知道了什么。 或者说,是他和李家的人约好了些什么。 若非是容颜和陈老爷子就在她身侧,宛仪郡主又不想让沈博宇多想,估计她当天就要赶回府找容锦昊算账! 后来听到山茶等人有意无意提起的安,李两家的事儿,宛仪郡主那叫一个拍手称快。 就两个字儿,活该! 她在庄子里待到现在和容颜一块儿回府,没出声不代表她把那事儿给忘了。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她找容锦昊算账呢,这人,不见了? 她们才一回府人就没了,会不会又是针对颜儿的? 与宛仪郡主的忐忑心思想较,容颜的就轻松多了—— 有什么好想的呀,容锦昊根本就是在她手里! 容府后院。正房。 老太太歪在大榻上,额头上缚了块帕子,整个人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虚弱的病弱气息,看到容颜母女两人进来,容老太太极是虚弱的笑了笑,伸手指指一侧的椅子,锦凳,“老大媳妇,颜儿姐你们来了?坐下吧。” 又扭头吩咐一侧的小丫头,“给大夫人,三小姐上茶。” “老太太您别客气。”宛仪郡主落坐,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茶轻啜了一口,笑着安抚老太太几句,最后,她略有些不解的看向容老太太,“我之前听小丫头说,您说侯爷不见了,这是什么意思呀,侯爷不是前些天就带了人回府么,当时红彤她们几个姨娘可都是随在侯爷身侧的,当时她们的行李还是我收拾的呢,还有给您的一些庄了上的家禽和鲜蔬……怎的到现在,您却说,竟然是府里不见了人?” “这么说来,你是当真不知道老大去了哪?” “娘您可要好好的找找,是不是又去了外头哪里被缠住了?毕竟侯爷是男儿嘛,怎么可能会守在家里呢,公事为重。” 只是这个公事是什么,呵呵,估计鬼也不知道。 宛仪郡主慢条斯理的轻呷了口茶,轻轻浅浅的一笑,把很早以前容老太太对她曾说过的话一字不漏的还了回去。 榻上,靠在秋香色大迎枕上的容老太太神色一滞,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可很快的,她就把眼眸里的那一点幽深给散去,笑着点点头,“你说的也不错,只是他即是比你们提早来那么些天,如今他和府里几位姨娘都不见影子,你这个当正妻的却一点不闻不问,老大媳妇,你这可不是为人妻的所为呢。”容老太太揉揉眉心,眼神黯下来,“我刚才做了个恶梦,梦里是你们侯爷一身是血的对着我求救,老大媳妇,颜儿,你们不是和沈家的那位世子走的近么,明个儿,不,就现在,颜儿,你还是派个人去把沈世子请过来,让他帮忙去寻寻你父亲吧?” “老太太您别想太多了,爹爹他说不定只是一时在外头玩的忘了归家呢,要不,咱们再等两天?” 反正不管说什么,眼前这对母女是不会帮她找人的了。 宽大的衣袖中,容老太太的手紧紧的纂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这对恶妇,孽女! 最后,母女两人又陪着容老太太说了一会子话,无非就是用那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安慰她。 至于别的什么保证,派人去找之类的话? 容颜是半点不曾吐口! 她这里不说,宛仪郡主自然是不会开口说什么,最后,把容老太太气的眉心突突直跳,她伸出两指使劲儿按压着眉心,看着母女两人索性直接道,“我也不瞒你们两个了,我白日里把侯爷从庄子上回府的路线已经派人去找过,在出了庄子不远的空地儿上有打斗的痕迹,而且还有血迹,所以我才担心——” “原来是这样呀,那老太太您找我们更是找错了人呀,即是您觉得侯爷遭了劫匪,那么,咱们还是赶紧报官吧?” “那怎么可以,万一那些人伤了你爹爹可如何是好?” 容颜心头一声冷笑,“那老太太您就看着办吧。” 还以为她们母女是从前的样子,由着她来任意的拿捏吗? 做梦! 她淡淡的笑着,动作极是优雅的帮着宛仪郡主续了茶,方在容老太太如刀锋般锋锐的眼神注视下抬起了头,悠悠然的一笑,“那依着老太太的意思,这事,咱们应该如何处理?” “我娘亲是深宅妇人,我又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二门都不迈的弱女子,老太太您是这府里的顶梁柱,您想如何做只管着吩咐我们一声,我和娘亲再不敢不听的。” 话说的好听,可老太太听着却只觉得气的两眼直发晕。 喉咙里仿佛有一股子郁闷顶着她的嗓子眼。 可她却偏偏的发作不得! 握着茶盅的手死死用力,容老太太都能听的到自己手指骨节用力的轻微声响,她深吸了口气,看向容颜,一闪而过的眼神如同毒蛇,阴冷而冰寒,可瞬间,她却慢慢的笑了起来,脸上的褶子都被在这一瞬间给展开,“颜姐儿果然对沈世子一番情深,这种事情也的确是不好让沈世子出面的。” 老太太这话说的可就有些严重了。 一来指责容颜和沈博宇男女有私相授受,私订终身的嫌疑。 女孩子可是名声为重! 二来,那就是容颜为了一个男人,竟然不顾自已亲身父亲的死活! 老太太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就是为了逼容颜就范罢了。 可惜,她还真的就猜错了容颜的心思。 名声在一定的程度下自然是要有所顾及的。 但是,当对上某些不要脸的人时,那么,这个名声它就是你的累赘! 你只有比对方更加的不要脸,才能让自己舒心,满意。 这可是她用这个身子的前身以及宛仪郡主之前十余年在容府生活得出来的血的经验! 她挑了下眉,正欲一笑出声,身侧的宛仪郡主突然一声冷笑,把手里的茶盅直接就用力的杵到了桌子上,她一扬眉,眼底全是冷意,素来温婉的脸庞上写满了冰霜雪冷,“老太太您说话可要慎重些,这话好说可不好听,什么叫为了沈世子着想?” “我也没说什么啊。” “你是没说什么,可你比说什么还要更厉害。”宛仪郡主如同护着小鹰的老鹰,直接就炸了毛,哪还有平日半点的温婉,娴熟?红唇微掀,吐出来的字那是字字见血,“女儿家的名声何等的珍贵,老太太您身为长辈,就是这般的恨不得自己的孙女名声被污吗?” “我没有——” “——颜儿素来得体,行事端庄,极有分寸,她每次和沈世子相见都是有要事,而且不是我身边的两位嬷嬷,几个丫头跟着就是我这个当娘的在场,他们是万万不曾越礼半分的,颜儿还小,您这当祖母的嘴下可要留点德才是。” “老大家的,我怎么着也是你的婆婆,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 宛仪郡主轻蔑一笑,索性直接起身,“即是我的态度不对,那我现在就回房去反省,待得我什么时侯想通了,反省好了,再前来给老太太您请安,陪不是。”说着话,宛仪郡主对着容颜一摆手,冰冷的眼神瞬间换成温柔似水,“颜儿还坐在那里做什么,没听到你祖母的话吗,咱们赶紧回屋反省去。” “是,娘亲。” 容颜眉眼弯弯的笑,转身的当,还不忘回头朝着老太太甜甜一笑。 “老太太您有什么事情别太着急呀,您年纪不小,上火对身子不好,孙女和娘这就回屋反省去了。对了,若是有了侯爷的消息,老太太您可一定记得派人和我还有我娘说一声呀,我和我娘左右也帮不了什么忙,就不打扰您了。” 母女两人施施然的转身,扬长而去。 身后,容老太太气的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晕厥过去。 她用力的拍了下桌子,想也不想的抓起手边的玉枕就砸了出去。 咣当一声,几年来被她夏日当成宝贝般的玉枕摔个粉碎。 一地的玉瓷器碎片。 倚翠几个都胆颤心惊的跪下,“老太太息怒。” “都给我滚!” 容老太太狠狠的一声怒喝,“倚翠把这些收拾了,别的都给我滚出去。” 屋子里,倚翠大气不敢出的蹲在那里收拾,手指尖一不小心被瓷片儿给划破,晶莹的血珠瞬间就溢出来,看的容老太太又是一阵阵的心烦意乱,她是用力压下自己的怒意,重重的一哼开口道,“把这些交给小丫头,你下去包下手吧。” “多谢老太太恩典,奴婢的手无碍的。” “下去吧,别让我看着你的手心烦。” 倚翠知道老太太的性子,即是她这般说,那自然就是不能再违背她的话。 不然的话老太太不知道又要怎么想。 到时侯倒霉糟罪的还是她! 她极是乖巧的福身,谢恩之后转身,慢慢退下。 屋子里,容老太太眼神冰冷,眸底深处却写满浓浓的忧色—— 她之前以为容锦昊会和宛仪郡主等一行回来。 可今个儿却发现,媳妇回来了,儿子,却突然不见了…… 赶紧去找,才找到了一些的蛛丝马迹。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眼中全是冰冷—— 这事儿,怕是和承恩公府脱不了干系! 她却是不知道,她派出去的人之所以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查到点儿线索,都是容颜特意吩咐龙十三留下的!她就是明着告诉容老太太,你的儿子,被承恩公府的人给掳了去。 如果容老太太救儿心切,自然会拿出点什么来的。 若是容老太太心肠狠,对容锦昊的生死不理不顾,呵呵,那也很好! …… 容颜扶了宛仪郡主回屋,在小花厅的椅子上坐下,很快便有小丫头捧了茶,容颜亲自接过来,服侍着宛仪郡主用,“娘,这府里头的事儿您可千万别再沾了,不管什么事儿,都和咱们没关系。”哪怕是容锦昊或老太太死了呢,她也绝不会眨一下眼! 说出去这种话或者会有人说她心冷,无情。 可她想想以前原身的处境,想想这个府里如同吸血虫一般攀附着宛仪郡主不放,似是要把她最后的一点皮肉,骨血都给啃噬个干干净净方才罢休,再忆及这府里头诸人的嘴脸,容颜是真心觉得,这个侯府,还是毁了的好! “你放心吧,娘如今有你,有乐哥儿,光你们两个都要忙不过来呢,哪里有什么精力去管别的事儿?”宛仪郡主嗔笑的看了眼容颜,伸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鬼灵精怪,娘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吧,娘会有分寸的。” “嗯,那女儿服侍您歇下。” 这眼看着就是天色将亮,宛仪郡主素来浅眠,哪怕容颜这段时间一直给她用药膳调理,可这浅眠的毛病却好像一直没怎么改过来,这会被人惊醒,在老太太那里又闹腾了一番,虽然嘴上和她说着不碍事,但以着宛仪郡主敏感的性子,估计心里肯定会多想的。 她倒是有心想劝上两句,想了想便又收了声儿。 府里就这么丁点子的事儿,她们母子对她是怎么样的,宛仪郡主心里有数,要是她自己都不能转过这个弯来,自己把嘴皮子磨破了也不管用!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容颜早饭还没用完呢,就接到了门房转过来的帖子,山茶看着自己手里鎏金大红请柬,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小姐,小姐,曹家的小姐请您过去赏菊呢。” “哪个曹家?不去。” 与其去那什么劳什子的酸会上斗的鸡眼似的,还不如她在家里和小乐儿玩会呢。 她们家的小乐儿如今可是越长越好看! 萌萌的大眼,电的她心都要软了。 甚至连之前不怎么待见他的宛仪郡主都改变了心思,如今虽不至于拿他当宝吧,可也着实的放在了心上,每日里会主动让奶嬷嬷把小家伙抱到跟前儿看上两眼,甚至会主动问小家伙每日的吃食,衣裳可够。容颜看着宛仪郡主做这些,心里偷着乐。 她这个娘是真的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素日里一提起媚姨娘便沉了脸,往往和她念叨着不想看小家伙,可掉过头呢,却就细细的把小家伙该用到的一切都提前让李嬷嬷或张嬷嬷给备用,因为两个奶嬷嬷要喂奶,对于厨房里给两位奶嬷嬷专门煮的吃食更是日日不断。 这些,怎么可能会是不关心呢。 “小姐,这个曹家怕是您得亲自去上一趟。”白芷抿唇一笑,她笑着扶了容颜起身,主仆两人在小花厅里落坐,接过小丫头捧来的茶,白芷服侍着容颜用茶,“这位曹家虽然不是什么勋贵世家,但也是百年的书香门弟,但最重要的,曹家是沈世子的外祖家。” “沈博宇的娘姓曹?” 白芷点点头,对上自家小姐眉头挤成的一团,她抿唇一笑,“这位曹小姐极得沈世子外祖父的喜爱,乃是曹大老爷的幼女,也是唯一的嫡女,打小便得曹大老爷夫妻喜爱,几岁后又展示出过人才华,曾被曹老爷子带在身边亲自教诲过几年,如今更是有皇城第一才女之称,小姐您若是不过去,日后行事怕是会有所不妥——” 这还没过门儿呢,直接先得罪了世子的外公一家? 容颜揉揉眉心,有些焦躁,“不去不成吗?” “小姐您自己拿主意呀。奴婢可什么都没说。” 你明明什么都说了。 你明明不同意我不去的。 容颜有些哀怨的睇了眼自家越来越精明的小丫头,愤愤的扭过了头。 “山茶,帮我梳妆。” “小姐,您要穿哪件衣裳?” 容颜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轻轻一哼,“穿那件大红色绕金线绣百蝶花的。” 哪里有请人赴宴,开宴当日早上才把帖子送过来的道理? 这分明就是轻视或是不屑! 虽然容颜的确是昨晚过来的,但她们到府中的时侯也不过是傍晚吧。 若是有心,大可以那个时侯把请柬送过来的。 由此可见,这位曹小姐的心胸或者并没有那么大? 亦或者,她并不喜欢自己? 而此次宴会之所以请自己过去,不过是为了达到某些目的罢了。 即是人家来者不善,她又何必低调示弱? 事关尊严,绝不对退! 容颜还在梳妆,外头帘子掀起来,宛仪郡主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颜儿,娘听说你收了曹府的帖子,可是真的?”话罢,她便看到容颜发上华丽丽的珠钗,钗心中间的东珠足有鸽子蛋那般的大,阳光映衬下光彩耀眼,宛仪郡主不禁就是嘴角一抽抽。 她好笑又好气的上前,“你这丫头,戴这个过去,好看是好看,但岂不是要抢了那位曹家小姐的风头?你是去赴宴的,又不是去结仇的。”说着话她伸手便欲把容颜发上的珠钗取下,却被容颜侧了下脑袋给避开,“娘,就戴这个。” “可是颜儿,你不觉得太高调吗?” 虽然在她的眼里,容颜这般的穿着打扮无疑是亮眼,光彩夺目。 可是! 她去的是曹府呀。 沈博宇的外祖家,素以清俭为要,书香传家。 颜儿这般过去,肯定会得不到什么好印象的。 容颜抬眼看到宛仪郡主脸上的忧色,心底涌起暖意,她正欲出声解释,门外山茶气呼呼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小姐,气死奴婢了,小姐,那个曹家咱们不去也罢,依着奴婢看,那位曹小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的,您还是别去了吧。” “山茶你又混说什么呢,什么不去啊,嗯?” “啊,夫人您也在呢,奴婢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跟在容颜身侧良久,山茶的性子也是被容颜纵庞出来的跳脱,但也不是个傻的,这会看到宛仪郡主出声,明显语气有些不好,小丫头立马乖巧的福身,敛气凝神,一脸怒容道,“夫人,奴婢是为小姐而不平。” “此话何意?” “夫人您有所不知,曹府的宴会还请了四小姐哟。奴婢刚才从外头回来,刚好遇到四小姐身边的丫头,那小丫头正一脸得意的说,四小姐是前几天就接到的帖子,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城中最大银楼里买的呢。还有衣裳,也请了四季锦的师傅做的。” “那位曹小姐竟也请了兰姐儿?”宛仪郡主也不过是皱了下眉,便恢复了平静,她轻轻睇了眼山茶,“同是一个府上的小姐,颜姐儿是长房的嫡女,兰姐儿是二房的嫡女,曹小姐请宴,为什么不能给兰姐儿帖子?山茶,日后你若是再这般的毛毛躁躁,还是别跟着小姐了。” “奴婢以后定不会了,请夫人息怒。” 宛仪郡主点点头,“这次就这样算了,日后你若是再犯,当重罚。起吧。” “多谢夫人。” 待得山茶兔子似的溜出去,容颜自镜子里看到她扭头朝着白芷绊的那个鬼脸,不禁无奈的瑶了瑶头,这丫头!不过她有这般的性子,多半也是自己宠出来的呢,想着这丫头开心果似的存在,她便也笑了,“娘,山茶她是个忠心的,便是心思直罢了,您别和她计较。” “我哪里会和她计较,不然的话你以为娘会这般轻易放过她?”宛仪郡主伸手点点她的额头,一脸的宠溺,“你呀,就是心软。看你日后若是吃了亏,可不许来娘面前哭鼻子。” “嗯,我只抱着娘哭,不在娘面前哭。” “……” 坐在一侧看着容颜收拾好,宛仪郡主指指身侧的椅子,“来,坐下和娘说说话儿。” “娘是担心我在曹府应付不过来吗?” 宛仪郡主轻呷了口茶,摇摇头,“娘不是担心你应付不过来,娘是怕你性子一上来,给人家来个没脸,到时侯,左右为难的定是沈博宇,还有,你日后若是真的嫁到沈府,和曹府还是要来往的,届时做起事来不是束手束脚?” “那娘您的意思是,让女儿我万事忍着?” 容颜摇摇头,“娘,您知道女儿的性子,做不来这种事的。” “傻孩子,娘怎么会让你在那些千金贵女当中自跌身份呢?”宛仪郡主轻轻抚了抚容颜的发,笑容慈祥,温婉,“娘是想和你说,咱去了曹府之后不惹事,但也绝不要怕事,你娘不管怎样也是个郡主,是在皇家有着玉册的,你可记下娘的话了?” “女儿谨记。” 可以说宛仪郡主这几句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不惹事,但绝不要怕事。 当事情和麻烦真的临到你的头上,也不要推,直接面对。 然后,以着属于自己的力量,给对方以漂亮,强势的一击! …… 容府门外。 容兰发上斜插镶珍宝的翡翠碧玉步摇,一身大朵牡丹浅绿色碧霞罗,逶迤托地粉红色百叶裙,浅浅扶了丫头的手,正笑意盈盈的望向容颜一行,“姐姐也是去曹府的吧,妹妹前些天收到了帖子,之前还想着独自一人过去无聊,没想到姐姐今个儿便收到了帖子。咱们姐妹刚好做伴呢,姐姐你可要照顾妹妹呀。” 容颜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咱们之间,说不得还得是我要你照顾呢,四妹妹。”说罢这话,她是看也不看容兰一眼,径自转身上了马车,一声吩咐,“走吧。” 车夫不敢不从,可这车子一走,容兰傻了。 “啊,车夫你给我停下,我还没上去呢。车夫,容颜你给我下来,那是我的车!” 可不是她之前早早备好的马车么? 本是想着过来这里气气容颜的,可没想到三言两语她就落了下风不提,还被容颜在马车的事情上狠狠的摆了一道!她气的想也不想的回手对着身侧的小丫头就是一巴掌,“你是怎么看的马车,怎么可以让她抢了我的马车?”那是她备的,是她的! 丫头都要哭了,她哪知道三小姐突然就爬上了马车啊。 还有那车夫,怎么就一下子真的走了呢。 他就不怕回头自己小姐找他算账吗? 她却是不知道,这赶车的车夫是龙十三派的暗卫,会怕容兰吗? 可笑! “小姐,小姐您息怒,可千万不能花了妆呀,奴婢这就去安排车子。”只是才跑了两步,府里之前给容颜安排的车子赶了过来,可容兰一看这车子立马就怒了,她瞪眼,“这破车,我才不坐!”她可是安乐侯府的嫡女,怎么能做这种破车子? 小丫头都要哭了,只能选容兰最看重的宴会说话,“小姐,这会时辰不早,您再耽搁下去,便是不会晚到,三小姐可是早早就走了的,到时侯她去的比您早,这不妥吧?” “算你还有点脑子,才上车再说。还怔着做什么,扶我上车啊。” 容兰看着自家榆木脑袋一般的丫头,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 半点没眼力劲儿的东西! …… 曹府。 后花园。 曹五小姐亲自迎上来,只是还不曾出声呢,她身侧一位略小些的小姐拿了帕子捂嘴一声娇笑,“这位便是容三小姐吧,果然生的精致,难怪我表哥时不时的便提起容三小姐,嘻嘻,这般的美人胚子,便是我也是恨不得立马收了藏到屋子里,来个金屋藏娇的佳话儿呢。” 容颜轻轻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和沈博宇有关! 她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拿帕子抿唇,轻轻一笑,“这位是?”虽是问的刚才说话的女子,却是把眼神落在她身侧的曹五小姐身上,容颜侧了侧头,乌黑清澈的大眼眨了两下,“曹五小姐,我没来迟吧?” 竟是就那么轻轻一问,直接把刚才说话的那女子给丢到了一侧。 连个眼神都不曾施舍一个! 曹五小姐微微一笑,“容三小姐来的刚刚好,怎么会晚呢,不知道容三小姐自庄子上修养回来,今个儿早上才送了帖子过去,不妥当的地儿还万万望容三小姐见谅一二才是。” “五小姐您客气啦,我能来这里只有高兴的份儿。”容颜捂了帕子娇笑,故意自眉眼里露出两分小女儿娇羞的神色,她便满意的看到对面一直带着几分矜持,淡淡疏忽,仿佛是比她清高不知多少倍的曹五小姐眼瞳一缩,甚至她还能看的到她衣袖都轻轻的颤了一下。 想来,是因为把手紧紧的攥起来,用力所致吧? 容颜在心里暗骂了声沈博宇,果然是个招桃花的。 看看这一朵两朵三朵的,个个都朝着她身上扑过来了。 也罢,她即是来了,便好好的看看这些烂桃花到底是想怎么样吧。 曹府的后花园,凉亭上。 容颜随着曹五小姐一露面便引起了在场诸位小姐的低声议论,曹五小姐当没听到,但让她心里觉得诧异的竟然是容颜,她离的容颜最近,所以,完全可以感受到容颜脸上那份平静是真正的平静,不在意这些女孩子们的看法。 是她城府极深,还是真的单纯到看不出这些来? 曹五小姐瞬间便把容颜归到了第一类中。 能得她沈表哥的另眼相看,且为了娶她入府,直到如今还和平西王在对峙,这个女人怎么可能会简单?便是表面上表现的再无辜,曹五小姐也不会相信! “容三小姐,这位是李家姐姐,这位是穆大人府上的千金,这位则是周御史府上的妹妹……”曹五小姐亲自帮着容颜介绍在场诸女,最后又笑意盈盈的挽了容颜的手笑道,“容三小姐是头回来,你们这些人可要帮我好好的招待,照顾着点,不然我可不依。” 让她们好好的照顾她? 鬼才知道这个照顾的成份里得掺多少的水! 容颜暗自翻个白眼,面上笑意却是不减,“有劳几位小姐。”她可不会和曹五小姐那般称呼什么姐姐妹妹,她娘计划生育做的极好,只生了她一个!再者,容颜觉得吧,别看人家曹五小姐介绍时姐姐妹妹称呼的欢,若是换成自己这般的称呼,估计那些小姐们没一个乐意的。 “听说前段时间容三小姐身子不好,去了庄子上修养,如今可大好了?” “已经好多了,多谢钱小姐关心。” 钱小姐就是刚才站在曹五小姐身侧的那位年轻的女孩,是曹五小姐的姨表妹,时常来曹府,小女儿家微妙的心态上,不知何时便也跟着曹五小姐亲亲热热的唤起了沈表哥,这会她是一心只想着针对容颜,听罢容颜的话不禁吃的一声笑,“可我怎么听说,容小姐待的庄子上有些不太平,来来回回的出了不少的事呀。而且,好像还有陌生男子出入呢。” 这话说的却是忒狠毒了。 容颜是和宛仪郡主两人去的庄子上。 她们母女说是去避暑,修养,可庄子上竟然有陌生的男人出入? 这话若是传出去,当真有人追究起来,估计那些御史会闻风而动,说不得就得上本让她们母女两个自尽,以正皇家名声!容颜深吸了口气,眸光轻转,便看到钱家小姐正一脸得意,挑衅的瞪着她,容颜咪了下眼,一声冷笑,“原来,钱妹妹也是听别人所说,人云,亦云啊。” 原来,你也就是个长舌妇?! ------题外话------ 别提了,我女儿把我笔记本充电器给使劲往电插板上按,然后火花一起,烧了。吓的她要死,。我也气的要死,差点脱了裤子抽她。换了台本本,超级不习惯。赶到现在总算是出来了。淘宝了充电器,大家帮我祈祷赶紧到呀。我要换回我之前的本本。这个用着是种种的不习惯。 128 宴上发难,惊险 在场的贵女们心思玲珑,聪慧者众多,一听容颜这话便是眼神微闪,似笑非笑的交换几下视线,便有人把幸灾乐祸的眼神落在了钱家小姐的身上——在一场千金贵女们的宴会上,这位钱家小姐被贴上个‘人云亦云,长舌’的标签,这日后的名声? 可就别想有好了! 钱小姐自然也瞬间就想到了这些,她眼底闪过恶毒,正欲接着说什么,她的身侧,曹五小姐却是突然开口道,“容三小姐怎的自己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和四小姐一块过来呢,难道说,是四小姐不乐意来我们曹府吗?” 她虽然笑意盈盈,连最后一句问话都是带了两分的玩笑,似真似假的。 可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却是让容颜等人心头微凛。 同时,对于百年书香世家的曹府,却养出曹五小姐这般锐利,凌厉的性子,她心头暗自多了两分的提防,不过转而一想也就释然,谁说书香世家就是简单,无害的了?能在这种封建时代,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传统中,曹府能屹立百年而不倒,中间出过帝师,太子太傅,一门三探花,便是如今曹府都极得皇上的看重。 这种情况下,谁敢小觑曹府? 谁又敢说这种曹府是没有半点危害,没有一点危险力的? 谁若是敢这么说,纯粹就是扯蛋! “曹姐姐,咱们前几天还看到容四小姐了呀,她明明说好今儿个过来的,若是不来自然是会提前和曹姐姐说一声的,如今容三小姐才回府,三小姐,四小姐可是常说最敬重你这个姐姐的,如今你回府,四小姐竟然连宴会都不来了,呵呵,三小姐能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就差没直接问,你为什么不让四小姐和你一块来赴宴。 或者是,直接指责容颜这个长姐,你怎么可以这般的霸道? “这位,穆小姐是吧,原来,你比我这个正经的容府小姐还要清楚我们侯府的事情呀,连我们姐妹素日里如何相处,我经常对府中姐妹刁难的情景都晓得,嗯,不愧是穆大人府上的千金小姐,呵呵,小女子,佩服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 容颜早在接到帖子的那一刻便晓得这场宴会是宴无好晏,说不得还会是一场鸿门宴,直到下了车子,进入曹府二门前,曹五小姐虽不曾发难,但钱家小姐那阴阳怪气的一番指责,可不就摆明了这些人就是要针对自己的吗? 由着别人讽刺,挨打而不还手,这可不是容颜的性子。 左边脸挨了一巴掌,笑嘻嘻把右边脸凑过去给人打,那是圣人,不是她容颜! 因此,不管是对钱小姐,还是刚才出声的穆小姐,容颜都是直接针对,特别是穆小姐这里,若是她的这一番话传了出去,外头有心人听到,这可是对穆大人的官位都有影响的大事! 你一个臣子,把眼线排在人家的府邸里,你想做什么? 你是只在安乐侯府这一个府邸埋了眼线,还是在各府中都有眼线? 皇家人会想,你一个下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难道说,你在暗中筹谋造反不成? 谋逆可是要砍头,诛九族的。 而且就是不砍头吧,这当臣子的一旦被皇上所猜忌,他还会有前程吗? 穆小姐没什么政治头脑,也不如曹家小姐脑子转的快,但看着容颜那似笑非笑的样子,下意识的觉得这话不对劲儿,张了张嘴正欲出声,曹五小姐眼神一闪笑着开了口,“原来你们都这般的喜欢容三小姐呀,呵呵,早知道前些天我就下帖子请三小姐过来玩了呢。” 容颜暗自翻个白眼,你哪只眼看到她们喜欢我? 不过容颜不买曹五小姐的账,可不代表别的小姐也同样不买,便是有那心里觉得和曹五小姐不对付的,也只是勾了勾嘴角,晒然一笑罢了,钱小姐刚才被容颜噎了一回,本是不敢轻易出声,这会看到曹五小姐出声,她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开口道,“今个儿可是表姐的诗社二周年,李家姐姐等人都带来了自己的诗篇,容四小姐常说三小姐文才绝好,今个儿,想来能让我们一睹为快吧?” 这话虽然还是在针对,但却是谁也说不出来不是。 容颜却是菀而一笑,“倒是让诸位小姐见笑了,我是最愚笨的,这些诗词呀,哪里做的来?钱家小姐你就饶了我吧。”她笑意盈盈,似真似假的一句求饶话,倒是让钱家小姐和几位着意针对她的女孩子有点无话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呐。 即是诗社周年庆祝,自然是要有诗的。 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就会有是非,有攀比。 这么多的贵女千金们在一起自然不可能是一个心的。 虽然曹五小姐的诗名远播,旦凡是有她在,这前三名的名头肯定有她在,但余下的那些小姐们也不是没有真材实料的,博不了前三,得个让人欣赏的名头也是好的呀,所以,这每人的诗一拿出来,自然是要评比,选出个前三名的。 曹五小姐不可能是评委,经过商议,她们请的是曹府的三公子,以及另外皇城中素有才名的两位公子,三位公子可是都不曾婚配的,在场的女孩子立马便有些心动了起来,眼神儿也变的羞答答的,这一切曹五小姐看在眼里不过是抿唇一笑。 她三哥还不曾说亲,若是她们有本事打动三哥,也不失为一桩乐事儿! 诗作很快评出前三名,不出意外的,曹家小姐自然是占了头魁的。 第二名则是被面容清秀的朱家小姐得了。 倒是第三名,容颜却是有点意外,是那位说话有些尖酸,刻章针对她的穆小姐! 她眼神闪了闪,刚巧也看到穆小姐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对,穆家小姐很是得意,傲气的挑了下眉,同时,又隐隐带了两分的轻视,不屑,那眼神里的含义太多,看的容颜都忍不住的扑吃一声笑,这下子让那位穆小姐唰的沉下了脸,狠狠的瞪了眼容颜,一脸愤愤的把头扭了开去。 容颜摇摇头,好笑的端起面前的茶轻啜—— 都还是小女孩儿呢,任性! 门外小丫头引了一行人过来,容颜几人抬头,就看到两名少女中花团锦簇,发上珠钗耀眼的容兰,她先是一脸歉意的看向曹小姐,“都是我不好,来迟了。”神情恳切,满是真挚,曹家小姐自是不好说什么—— 谁家宴会也没有不准迟到的道理呀。 谁还没有有个事儿的时侯? 她笑着看向身侧的小丫头,“赶紧给四小姐上茶。” “多谢五小姐。”她盈盈福身,却并没有立即随着小丫头入座,却是看向一侧的容颜,眼神闪了闪,娇好的脸庞上浮出一份的委屈,“姐姐,我,我还以为你没有到呢,还好你来了,都是妹妹不好,没等着你一块上车,你才会生气的——” “四妹妹你这话说的,我之前都没收到曹五小姐的帖子,来不来的连我都不知道,又怎么会怪你呢,倒是妹妹你,怎的那么晚才到?”容颜看着她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心头两声冷笑,装呀,谁不会?她冷冷眼,声音温婉,如同长姐关心幼妹的亲切,“我记得咱们可是一块出府的呀,你的马车明明就在我后头,怎的差了这么久,难道说,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儿?” “或者,是马车有什么问题吗?” 她最后这一句语气平静,可双眸却是定定的望着容兰。 黑呦呦,清冷冷的眸子直直望进容兰的心底深处,望透她的灵魂! 容兰嘴唇张了张,下意识的点头,“是是,车子在街上遇到了点麻烦,我们绕道走,所,所以来的有点晚了——”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的不能怪四小姐。” 曹五小姐眸光微闪,笑着开了口,“只是四小姐来的不巧,咱们的诗赛才结束呢,不过若是四小姐有什么好的诗,不妨拿出来让咱们欣赏欣赏?” “还是不要了吧,有曹姐姐穆姐姐在,我就不献丑了。”容兰故意娇羞一笑,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小女儿娇态,而后,她瞪大了美眸,一脸无辜,单纯的看向容颜,“三姐姐素来是喜爱诗书的,常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读书写字,三姐姐,你带了什么诗啊,快和妹妹说说,让妹妹也开开眼呢。” 容颜很想拍她一巴掌。 脑子进水了吧? 这个时侯把她给推出来,让她丢这个丑,于她,于容府有什么好处? 可容兰还真的就是做出了这种事儿。 而且还是眼也不眨,想也不想的给她使了绊子。 她放下手中的茶,轻轻一笑,“四妹妹说笑了,我早上才接到的帖子,哪里晓得什么诗作,刚才我还和曹小姐说,若是来这里赴宴非得要拿什么劳什子的诗作,说不得呀,我就只能是厚颜一声,和曹五小姐这个主人家提前告退了呢。” 我就是没带诗啊,你们能把我怎样? 大不了我走人! 穆小姐咯咯一笑,才欲出声,曹五小姐身侧的某名一直沉默着的女孩子突然轻轻一哼,直接道,“没带也没关系,反正不就是诗嘛,古有人七步成诗,曹五小姐,咱们今个儿就来个现场作诗好了,曹五小姐,劳你派人去书房拿些笔墨纸砚,咱们以一柱香为例,你们觉得可好?” 说话的是和容兰一块进来的安五小姐。 容颜刚才就发现了她。 不过她一改之前的嚣张,霸道,今个儿出现在人前走的是沉默路线。 安安静静的坐在曹五小姐身侧,就那么大眼幽幽的看着她们。 她不出声,容颜这个恨不得不曾和她相遇的自然是绝不会往她那里多瞟一眼的,她心里呀,巴不得这位安三小姐就坐在那里当玉雕啥的,然后让她在这里多待一会,待到适合告退的时侯,她便起身离去,这样的话对她,对安三小姐,甚至是曹家都好。 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好的事呀。 可惜,容颜想的好,也得看人家配不配合啊。 这不,人家安三小姐不乐意嘛,你好我好的是什么东西,本小姐解气,泄愤才是最要紧的!她轻轻的哼了一声,阴冷的眼神在容颜身上扫过,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唇,“容三小姐,看你这脸色,不会是不想同意本郡主这话吧?” 她是有皇上亲封的郡主封号,如今这郡主的谱一摆起来,容颜哪怕是打从心眼里觉得这女人不屑一看,但当着曹家人,以及这些贵女们的面儿,她还真的不好一口拒绝。 更何况,她之前一再的推辞,这些人好像就准盯了她似的。 真以为她好欺负是吧? 这再一再二,可不能再三呢。 被人这般的欺上来,她若是再不想着法子狠狠的反击回去,呵呵,可不是她哦。 容颜轻轻呷了口茶,对着安三小姐眨眨眼,“我以为安三小姐在家里安心绣嫁妆呢,毕竟嘛,安三小姐的好事将近,呵呵,没想到安三小姐忒的雅兴不小,竟也过来和咱们这些闲事没事凑趣儿的人坐到了一块儿。”她抿唇一笑,侧了侧头,“安三小姐即是有雅兴,我又怎么敢不奉陪呢。” “即是这样,那曹家妹妹,有劳你了。” 很明显的,安三小姐和曹五小姐的感情不错,她对着容颜是冷冰冰的眼神,对着曹五小姐说话时,却一下子温和不少,“我也不好就这样白借妹妹的地儿,这样吧,咱们仍是请曹三公子几人当评委。”她顿了下,直接自头上拔了累丝点翠镶东珠的金钗,褪下腕下的凤玉镯道,“谁若得了头名儿,次名,这钗,镯子便是彩头了。” 曹五小姐抿唇一笑,“那,我这里一刀宣华的纸,就是第三名的彩头吧。” 她们两个人都先后出了声儿,钱小姐眼珠转了转,轻轻的拍了下手,“郡主和表姐大方,又拿了彩头儿,我一会可要好好的欣赏诸位姐妹的大作了呢。这头名啊,肯定是郡主呢。” 安三小姐挑了下眉,对着几位小姐对她的奉承,讨好她,她略带两分矜持的扯了扯嘴角,“钱妹妹客气,有曹妹妹在,我可不敢当第一。” 曹小姐微微一笑,“郡主说哪里话,不如,咱们一会拿给三哥他们去评就是。” 安三小姐抬头看了眼曹小姐,欲言又止,“就依曹妹妹的。” 容颜在一侧看着叹了口气,这些人,问她一下会死吗? 不过,她眸光闪了下,眼角余光扫到不少投注在她身上幸灾乐祸的眼神,容颜笑了笑,端起茶抿了一口,掩去眸底的冷意——这些人都以为她好欺负是吧,那就且再等等。 到时再看,谁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容兰带着几分小心,讨好的帮着容颜续茶,“三姐姐,我可是知道你的诗是最好的,你到时侯可不用留手呀,妹妹到时侯就等着欣赏姐姐大作了哦。” 她娇俏的耸耸鼻子,带几分小女儿家俏皮的笑。 说实话,这样的容兰若是不知晓她的底细,是很容易便能赢得别人的好感。 可惜,她面对的是容颜,听了她的话只是淡淡一笑,“四妹妹,你和曹小姐来往颇多,这诗社里,四妹妹的诗也作了不少吧,今个儿四妹妹可得好好发挥啊,若是得了彩头,回府之后说不得二婶和老太太都会为你开心和高兴的。” 她这话一说,容兰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府里这段时间闹腾的很,她们二房的位子是愈发的不堪,再加上胡氏不肯继续贴补,直接就撒手不管府里的这些琐事,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到了老太太的头上,她一恼之下,能喜欢容兰才怪!而胡氏心情不好,对容兰自然也没了往日的耐心。 再加上胡氏如今是事事不顺,又听着外头的传言,不服输的她一心想着给容兰扫一门好亲,嗯,最好是要压着沈博宇一头的——在胡氏的心里,她已经把沈博宇直接当成了一个潜在的攀比!所以,她是卯足了劲的想在容兰的婚事上大展伸手,欲寻个乘心如意的东床快婿。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很具骨感的。 她这大半年来不知道找了多少人,寻思了多少家,然后,她就碰了多少次的钉子。 便是有那么一家两家的主动上门说亲,不是庶子就是次子,幼子。 竟是连个宗门嫡长子的人家都没有。 这下可是把胡氏的脸打的啪啪的,那叫一个响亮! 心高气傲的胡氏哪里受得了? 再加上府中这么多的事情,老太太的阴阳怪气,所有的事情统统加在一起,而容兰的婚事就成了压垮胡氏的最后一根稻草,再被老太太一骂,得,人直接就倒了下去。 亲娘在家里躺在榻上卧病不能起来。 容兰在外头还想着讨好这个,奉迎那个,针对算计又一个的。 真是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大的脸! 小丫头很快回来,奉上了笔墨纸砚。 曹三公子等几人已是在不远处的假山上喝茶,一会只管着请他们过来一趟就好。 诸事安妥当,曹五小姐身为主人家,笑着开了口,“即是郡主开了口,诸位姐妹也是闲来无事,咱们今以赏秋为题吧。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嗯,也好。”安三小姐掀了掀眼皮,自鼻孔里轻唔了一声。 直至这一刻,容颜看着安三小姐接过小丫头捧来的笔墨,略一皱眉便凝神提笔,她不禁在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这位安三小姐,好象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无脑? 安三小姐自然是看到了容颜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容兰却是始终看着容颜的,她看她半响不提笔,不禁眼珠转了转,略有些担心的开了口,“三姐姐,你怎的不写呀,难道说,你还没有想出来吗?” “不劳四妹妹操心,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别吊了尾,没的丢咱们侯府的脸。” “三,三姐姐说的是,妹妹会努力的。” 不远处有几名小姐始终盯着容颜姐妹,这会一看容兰紧紧咬着唇,一脸受惊,难过的紧张样儿,不禁眼神都变了,有人便暗自嘀咕,“这位容三小姐好厉害,你看看她,不过是几句话就把四小姐吓成了那样儿,还是姐姐呢,哎,四小姐真可怜。” “可不是呢,你没听外头传的那些话嘛,这位三小姐,不简单着呢。” 有那胆子略大些,性子刁蛮的便冷笑一声直接开了口,“三小姐,你刚才和四小姐说了些什么呀,看把四小姐吓的,呵呵,三小姐可不是一位好姐姐呢。” 开口的是和穆家小姐站在一起的,姓何,乃刑部侍郎之女,在家里也是娇纵惯了的,此刻不禁直接就对着容颜开了口,“四小姐你别怕,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有郡主给你作主呢。” “我,我没事,三姐姐什么都没和我说,真的。” 她一边说着没事儿,一边去神情愈发的怯怯了起来。 那模样,那演技。 瞧的一切的容颜不禁轻轻的摇了摇头,这呀,幸好不是现代。 不然的话,准又一国际演员级别啊。 旁边有人还欲再说什么,曹小姐眸光微闪,笑着开口道,“这一柱香的功夫可是马上就到,你们确定都已经写好了吗?别到时侯哭鼻子呀。” “呀,我的诗还没有写完呢。” “我的才作了两行——” 几位小姐纷纷纷惊呼中,赶紧提笔重新做起了诗。 一柱香功夫后。 容颜随着诸位小姐落了笔,她也微微一笑随着放下手中的狼豪笔。 曹小姐笑着看向身侧的小丫头,示意她过去收起来。 不远处的高亭上。 曹三公子笑着看向前来行礼的小丫头,“诸位小姐的笔墨都在这里?” “回三公子的话,五小姐请您务必公平公正的评出第一名。” “你且侯着,我们这就看。” 女子笔墨本就花团锦簇,一眼看去似是繁华绽开,用词均是华丽异常,只看了几眼曹三公子几人便没了兴趣,随意的选出几首较好的,余者便直接丢给了一侧侯着的小丫头,直至,曹三公子一声轻咦,“这一首——” “怎么,很差吗?” 其中一名公子很是随意地看过来,随即便是轻轻一拍石桌,“妙句也。” “可不是妙句么,你看这句,一夜绿荷霜煎破,赚她秋雨不成珠!”曹五公子把手中诗句连着看了两遍,最后落款容三,他挑了下眉,眼底闪过一抹玩味儿,难道说,这容三,便是外头传着极是不堪的那位,容三?他笑了笑,看向另外的两名好友,“这首为魁首,如何?” “可是令妹的这一首也不错呀。” “还有安郡主的这一首,没想到郡主的诗进步不小——” 曹三公子摇摇头,“不及此诗也。”他指的是容颜的诗,说罢这话,直接扭头看向身侧侯着等结果的小丫头,“回去和你家小姐说,这诗第一,她的第二,郡主次三。” 容三,容三是哪位? 小丫头眼珠转了转,虽然对于自家小姐没能夺魁而大感诧异,但她很是恰到好处的遮掩住了自己的神情,只恭敬的接了托盘,一路神色不显的回了曹五小姐等人的地方,“小姐,这是公子让奴婢给您的。” “拿过来,我给表姐。”钱小姐抢先一步上前,接了小丫头手里的诗作,低头就去看,“依我看,表姐和郡主的肯定是不分上下的,咦,这是谁的?啊,容——” “不可能,怎么是她?” 曹五小姐皱了眉,“表妹你做什么呢,还不赶紧拿过来给我?”真是的,若非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她才不和这个总是自以为是,没有半点不知之名的人在一起儿,带着她在身边儿,自己不知道丢了多少人! “表,表姐你看吧。” 钱小姐再傻也晓得这话不能从自己的嘴里说出这个结果来。 她抖着手,敛着眼神把诗都递给了曹五小姐,眼珠转着,心里甚至在想,要不要找个借口躲开去?不过还没等她打定主意呢,曹五小姐已是低头看到了面前的结果,她面色微变,随即就越发温婉的笑了起来,“原来,容三小姐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我和安郡主都不及容三小姐呢,容三小姐,恭喜。” 竟然是容三得了头名儿? 容兰更是震惊的瞪大了眼,容颜竟然得了头名儿? 下意识的,她扭头看了眼不远处脸色阴沉的安三小姐,心头一沉—— 自己之前可是和安三小姐说过的,容颜不怎么会做诗的呀。 如今她却直接夺了个头名,力压曹五小姐,安郡主。 这下若是郡主恼了,和她算后账可如何是好? 她心里七下八下的胡思乱想,一侧容颜却极是谦虚的一笑,“曹五小姐抬爱,女子以贤淑,温婉为要,女红针线方是正经,这些不过是玩意儿罢了,不值得一提的。” 这话说的曹五小姐和安郡主几个的脸都黑了起来。 特别是穆家小姐,她自喻自己的诗歌精妙,素来只服曹五小姐,便是安三小姐也没被她放在眼里,如今这容颜横空出场,把她给压下去不说,竟然还直接就夺了魁首! 她恼的不行不行的,咪了咪眼,笑起来,“容三小姐这诗,定是想了很久的吧?这也罢了,可别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吧?”那诗她刚才瞅过,她之前还想说曹三公子有欠公正,可这诗一摆出来,她便在心里晓得,若是这诗不是头名那才是奇怪。 她眼珠一转,直接就针对起了容颜。 就差没问容颜,你这诗,不是抄的别人,或是找别人操的刀吧? “原来,穆小姐是这般想的呀,也是正常。就是不晓得,之前穆小姐那些诗可是你自己想的,或者是,你身侧的这小丫头给你捉的刀?” 容颜这话甫一出口,穆小姐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你污蔑人!” “咦,你是随口一问,我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穆小姐何必这般的恼羞成怒?”容颜意味深长的笑,眼神在她和她身侧带着的穆府小丫头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她抿唇,吃的一声轻笑,“莫非是,穆小姐被我说中了心思,心虚了?” “你,你胡说。” “不是就不是嘛,不过是个玩笑罢了。穆小姐不会是连玩笑都开不得吧?” “哼,容四小姐果然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恶毒不能容人的。” 容颜笑了笑,却是在收回眸光时在容兰的身上略略一顿,那轻轻停下后一闪即逝的眼神看的容兰后背上直发毛,她下意识的就要解释,“三,三姐,我我我真没有——” 容颜却是已经转过了头,看也不看她一眼了。 容兰有些埋怨的看了眼穆小姐,脸色难看—— 她们怎么可以出卖她呢。 穆小姐撇了下嘴,轻轻一哼,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容三小姐是头名,郡主,你这金钗可是送的好呢。”说着这话的时侯,穆小姐心里却是涌起两分的幸灾乐祸,谁人不晓得这位安郡主和容府的三小姐有过节,如今这安郡主下的彩头竟被容三小姐给得了。 呵呵,这事,好看了呢。 容颜倒是没想那么多,即然是你出了彩头,我得了头名,这东西自然就是我的。 所以,在安三小姐让那小丫头把东西送过来时,她连谢都没谢一声,直接就让身后的白芷把东西收了去,主位上,安三小姐看着她随意的样子,恨得咬碎一口银牙—— 那钗是皇后娘娘所赐,是她最喜爱的! 若是被曹五小姐得了头名也就罢了,可竟然是容颜…… 她深吸了几口气,亲自把手镯戴到曹五小姐的手上,勉强挤出一抹笑,“曹妹妹别嫌弃,改日我再给你拿好的。”至于曹五小姐的一刀纸,安三郡主笑着示意身后的小丫头接过去,点头道谢之后,她笑着抿了口茶,语气轻柔的开了口,“琴棋诗书画,这才只比了一项,左右闲着无事,大家凑到一块又是个雅兴儿,不如,咱们再把琴棋书画给比了?” 穆小姐一听眼神都亮了,“郡主这话说的极是,我是最爱热闹的,只是到时侯就怕我献丑,让郡主或是曹姐姐见笑。”她一脸的娇憨,笑嘻嘻的径自开口道,“我只比琴,什么棋呀画呀的,可是别找我。” 曹五小姐扑吃一笑,“穆妹妹只选自己最拿手的,你的琴,怕是无人能及。” “曹姐姐可别这般说呀,万一再有哪位小姐横空杀出来,就如同容三小姐这般,到时侯妹妹岂不是无地自容么?” “穆小姐是说本郡主的诗输给容三小姐,得要无地自容么?” 安郡主心头有一股子火在往上窜。 可她不能没有理由的对着人就发,特别是刚才又被容颜力压了一头。 这会一听穆小姐的话,直接就喷上了。 穆小姐脸色微变,“郡主,我没有这个意思的。” 曹小姐在一侧打圆场,三言两语的把话题转开去,最后,她看向小丫头,“去把我的几把琴拿过来,再顺便问问诸位小姐,她们拿手的乐器是什么,若是我书房里没有的,便去找几位哥哥借过来。” 小丫头屈膝应了个是字,一脸恭敬的转身去和几位小姐打招呼。 最后,有人报了琴,有人选了笛子,还有人想了想,最后直接选了画儿,容兰也选了琴,最后,她若有所思的瞅向了容颜,“三姐姐,我记得你最喜欢的也是琴呢,以前你为了弹给钱世子听,啊,我说错话了,三姐姐你别怪——” 容颜冷冷的瞅了她一眼,转开了眼,和前来问寻的小丫头报了个筝。 不愧是百年传家的书香世家,虽然众女所用的乐器不同,但小丫头还是很快的便拿了过来,与容颜一同用筝的则有两位小姐,安三小姐一声吩咐,小丫头立马摆开了场子,身为地主,曹五小姐自然是先行下场,她选的是书,一手梅花小篆写的是出神入化。 特别是她最后,直接改成了双手书画。 一路写下来,竟然是看不出半点的差别来。 仿佛是一只手一路顺着写下来的一般。 这一点,便是容颜看的都禁不住暗自赞叹,这曹五小姐,果然不凡! 一柱香的功夫后。 曹五小姐收了手,自小丫头端来的银盆里净了手,朝着众女微微一笑,“让诸位见笑了。” “怎么会呢,表姐的字可是顶顶好的,便是皇上都曾夸过表姐的字呢。”出声的是钱小姐,她一脸讨好的笑,恨不得把曹五小姐的字夸出一朵花来,其实,事实上吧,不用她夸,曹五小姐这字也真的就是一朵一朵的花,极为的好看。 接下来便是几位小姐的琴技表演。 真心来说吧,这些大家闺秀的琴艺都是极为不错的,可惜,她们碰到了穆小姐。 凭心而论,穆家小姐的琴艺真的极是绝妙,虽不至于出神入至,但也是非一般寻常的闺阁女子能比的,手法流畅,曲调轻快,娴熟,容颜在一侧听着也不由自主的轻轻点头,若是这位穆家小姐再多些人生经历,达到琴由心生的境界,怕是她的琴艺即臻一流! 如今,不过是弹的好听罢了。 弹的还不曾入心,也不能让人入心。 穆小姐一曲罢,有些骄傲的一笑,朝着容颜得意的挑挑眉,“容三小姐,该你了呢。” 容颜微微笑着挑了下眉,把手里的茶盅举到唇边轻啜一口,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急什么,这不是还有郡主和好几个人没演么,我手有些生,你们先来,我再好好想想呀。” 穆小姐瞪大了眼,看着容颜嘴角抽了抽。 这样说也能行? 容颜却是微微一笑,低头细细品味起面前的茶水来。 穆小姐看着容颜不理她,不禁恨恨的咬了下唇,低头坐了下去。 只是心里却还在为着容颜选的是筝,却不是琴而觉得遗憾,生气。 若是容颜也选了琴,她一定能力压她一头! 竟是让她逃过这一回。 真真是可惜了。 安郡主选的是剑舞,她一出场,一身短衣襟打扮,腰间系了腰带,眉眼透着英气,英姿勃勃,手中一柄短剑被她舞的密不透风,杀气腾腾的,一侧的钱小姐等人都是纷纷叫好,有那性子外向便拍着手大声的喝彩—— “郡主舞的真好看。” “郡主加油。” 这一厢的热闹早把不远处凉亭上的曹三公子等人给吸引了过来。 刚才穆小姐的琴,曹五小姐的双手梅花小篆字,都引的几位公子喝彩不已,其中一名公子更是双眼发亮的看向曹三公子,“令妹的梅花篆字简直精妙,出神出化也不过如此了,放眼咱们皇城,怕是能成一宗!” 自己的妹妹得到这般高的说价,曹三公子自然是开心的。 他一脸的笑,嘴里却极是谦逊,“哪里哪里,李公子抬爱了,不过是小姑娘家的一时兴起罢了,算不得什么的。”只是那语有荣焉的样子,脸上的骄傲自豪样,看的另外两位公子笑着摇头,三人不好老是评伦人家未婚的女子,便把话题转了下去。 操琴者几人,唯有穆家小姐为佳。 吕公子爱琴,一听这佳音便是眼神一凝,轻轻一拍手,“此女弹的极好。” 余者两人便笑他,“吕公子听了琴,怕是心中耳中再无其他了。” 直至,安三小姐的剑舞出现。 那眼花缭乱的招式,华丽而炫彩的衣袂飘飞,瞬间人与剑便舞在了一起。 诸位小姐都沉醉在这种与众不同的华丽中,而剑舞正中,安三小姐一双美眸却是冷意一眼,犀利的眼神在众女身上扫过,悄悄的勾了勾唇角,扯过一抹讥讽过后,她眸中浮起一缕的杀机,脚步巧妙配合着剑的招式,悄无声息的,向着某处一步步挪过去。 靠近,靠近,再靠近…… 不过处,容颜只看了几下便移开了眼。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安三小姐这一招虽是华丽异常,但也不过是骗骗这些外行人罢了,花拳绣腿,也就是唬弄唬弄这些闺中女子,不过,她还是故意摆出一副极是欣赏的模样,只是几口茶喝茶喝罢,她眼神微闪。 看着她脚下的步子方向,她咪了咪眼,安三小姐,是想做什么? 就在她念头不曾转完,安三小姐脚步一晃,身子好似要倒不倒,手中短剑却是脱手而出,一道银光乍闪,如同疾风掠过,带着杀气凛凛,直奔容颜的位子而来! 129 后续,护短 安三小姐其实想的,安排的都极好,籍着这次宴会的热闹,她用失手的借口来误伤了容颜!而且,伤容颜哪里她都想好了,那张脸! 她不就是仗着那张脸的本事,勾上了沈博宇么? 如今,她便毁了她这张脸。 届时,她成了丑八怪,且看她如何再用那张脸去勾搭男人! 那些个男人不是个个都爱她,喜欢她吗? 等她顶着那样的一张丑脸,到时侯她再看看那些争着抢着要爱她,娶她的男人会作如何想法!心头这般不知想了多少回,自打知道曹府这个宴会,安三小姐早就清楚曹五小姐心里头的那点子小九九,但以前的她却是半点没放在眼里的。 曹五小姐再喜欢沈博宇,她们两个也不会在一起的。 一来沈博宇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的。在 二来,曹府百年书香世家,不会由着曹五小姐的心思随意行事的。 但她没想到,自己转眼被人陷害,和那样一个恶心人的东西过了一夜,还丢了清白。 一想到自已要嫁给那个恶心的男人,她就想疯掉。 可皇后,还有安老爷等人都在她耳侧说的清楚,这亲事,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安三小姐不傻,嫁了,她或者还能在皇后等人面前留上那么两分的香火情。 特别是皇后娘娘,这么些年来对她的疼宠难道全是假的不成? 便是有那么两份的作戏,但这么多年的戏演下来,总有那么一两丝的情份在。 若是她执意不嫁,寻死寻活的闹腾。 不但这两份的情份会被她给闹没,到最后,她还会成为整个安府所厌憎,嫌弃的人吧? 不就是嫁个男人么? 她嫁就是! 只是,她得不到的,求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她,宁愿给毁了,也绝不成全别人! 先毁容颜,这只是她的第一个动作,心里头总还是有两分舍不得沈博宇的。 手中短剑脱手,安三小姐呀的一声惊呼,脸下全是惶恐,她脚下一滑,整个身子斜着倒了出去,可她的眼神是焦急的,脸上全是紧张,“那边是谁,小心,快让开——” 容颜撇了下嘴,果然是心存不轨呐。 她刚才看着安三小姐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儿,老是时不时的往自己这里瞟。 虽然她做的极是隐秘。 但却瞒不过一直谨慎提防着她的容颜。 一看她脚步发虚,身子更是似有似无的转着方向,她咪起了眼。 下一刻,那道寒光闪闪的短剑脱手而出时,容颜甚至都抿唇笑了起来。 这就是安三小姐针对自己的事吧? 眼看着那短剑迎面而来,容颜方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茶杯,正欲想着要怎么避开才不会引起诸女的怀疑时,她就看到眼前身影一闪,她的腰被人双手环住,瞬间飞起来,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她被人抱着,轻轻落在地下。 她抬头,看到那张妖孽般的脸庞,如玉雕般的脸庞此刻冰冷,清冽,不带半点的暖意,双眸微咪,感受到她的注视,沈博宇轻轻挑眉,不带半点情绪的瞥了她一眼,随即,就把头扭开,容颜就看到他衣袖轻轻的动了下。 如同拂土掸尘一般。 本是作势要摔,却早早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准备以一个惊险却又不失优雅的姿势落地,而后,她会故作歉意,一脸紧张的过去查看容颜的伤势,会第一个出声去给她请御医,至于御医过来怎么诊,她自然会要求御医‘好好的’治。 可惜,她一切想的极好,打算,安排的也极好。 但是,计划不如变化。 所有的一切在沈博宇挟怒而出的那一瞬,安三小姐全部的计划都被打破。 甚至,沈博宇一怒之下出手,那短剑被他在半空中转了个方向,对着安三小姐的脸就刺了过去,容颜在沈博宇的怀中看的清楚,那一剑,他是真的想毁了安三小姐的脸! 她嘴唇动了两下,垂下了眸子。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安三小姐所为,她在这个宴会上被针对,被敌视,甚至到最后,她故意选了剑舞来毁自己的脸,这都在她的计划之中!若自已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若沈博宇不会及时出现,那么,现在承受着脸被毁容之痛的,就将是她了吧? 而且,她相信以着安三小姐对她的恨意,她还会交代御医,给自己治脸的时侯多加点料! 这么想着的时侯,她哪里还有想要求情的心思? 更何况,她能感觉的到身后沈博宇的怒气,这个人呵,可是记仇的很。 他怕是不会同意自己求情的。 眼看着那短剑就要刺在安三小姐的脸上,安三小姐半坐在地下,整个人都懵了。 怎么会是这样? 这剑,明明应该是在容颜的脸上才对! “啊,郡主小心——” “宇表哥,你快住手,那是安郡主。” 前一句是钱小姐失声惊呼,后一句则是曹五小姐震惊过后,眼神复杂至极,带着涩意的语气,她是真的着了急,若是安三小姐在曹府里受了伤,这日后,安家不得恨死曹府啊,还有宫里头的皇后,本就对曹府不满,如今这安三小姐一受伤,怕是一个极好的借口! 所以,安三小姐绝不可能在曹府里受伤。 还是被毁容! 她几乎整颗心都要提了起来,“宇表哥——” 旁边,飞来一颗石子,撞在那把短剑上。 剑身稍稍斜了那么些许,擦着安三小姐的左脸颊而过。 锋利的剑身擦出一道血痕,挂起血珠些许。 安三小姐只觉得脸上一凉,又一疼,她伸手摸了下,手上全是血。 啊的一声惊呼,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她毁容了! “安三小姐,郡主你别急,没事儿的,只是擦了块皮儿——”曹五小姐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看着安三小姐脸上那伤势,多少也松了口气儿,只是一道,若是救治得当,再涂上宫中御用的药膏,应该,不会留下疤痕的吧? 她急着过去扶安三小姐,倒是把刚才甩石子救人的事给抛到了脑后。 已从凉亭上走过来,远远的看到事情不对,急忙丢了颗石子过来的曹三公子也是脸色有些不对头,不过相较于曹五小姐担心宫中皇后娘娘的责难,曹三公子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儿,他皱眉看了眼被曹五小姐扶在怀里的安三小姐,拧眉吩咐,“把安郡主抬回后院。” “是,公子。” “妹妹你也跟着过去,等御医过来马上就过去。” 曹五小姐都要哭出声来了,她不过是请个客呀,怎么有人受了伤,还是脸上?不过好在她尚算是镇定,指挥了嬷嬷把晕迷中的安三小姐抬下去,起身扶了小丫头的手,她朝着诸位贵女歉意一笑,说了些很是抱歉的话,便看向一侧的钱小姐,“表妹帮我招待客人,我,我去后面看看。” “表姐你快去吧,这里有我呢。”钱小姐虽然也担心安三小姐,可她的担心却又少的很,甚至这份担心在一听到曹五小姐让她待客时,眼底深处瞬间就闪过一抹的兴奋。 她终于有机会去招待这些贵女了! 曹五小姐自然看的出她眼底的兴奋,不过这个时侯她也顾不及别的了,只对着钱小姐等人略略点了点头,便脚步匆忙的走向内院——安三小姐的事,一定得好生的善后才是。 “宇表弟——”曹三公子摸了摸鼻子,轻轻一咳,表示自己的存在感。 沈博宇轻轻一哼,只是眼皮抬了一下没出声,低头又查看起怀中的容颜来,“可有受惊?伤到哪了没有?别动,让我好好看看。嗯,御医一会就到,你别担心——” 旁边听着他这话的几位小姐都嘴角抽了抽。 沈世子,您这心偏的也忒没边了吧? 这个时侯,最需要安慰,最需要御医的不该是坐在地下的那位吗? 您怀里的这一个,怕是连跟头发丝儿都没掉吧? 容颜轻轻的挣了下没挣开,不禁有些羞恼的瞪他一眼,“你放开我。” “没事,她们不敢说什么的。” “……” —容颜还欲再说什么,身侧,觉得自己再不出声说点什么就要完全被她们两个给忽视的曹三公子终于又一次的鼓足了勇气,看着沈博宇开口道,“宇表弟,你刚才,有些鲁莽了,那毕竟是皇后娘娘亲封的郡主。” “那又如何?”沈博宇勾了勾唇,眼底一抹似嘲似讽的笑意滑过,只是他很快便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对着曹三公子斜睇一眼,“她算计我的女人,自然就得有承担算计不成,被我给收拾的后果!” 别说一个安三小姐,就是皇家公主,敢惹他的人,就得有承受他出手报复的心理! “那个,我没有说她这事做的对,只是——”在沈博宇清幽,邪魅般的眸子下,曹三公子直接转口,“她这也受了教训,容三小姐也没受到伤,宇表弟,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这事和你没关系。”沈博宇轻轻瞥了眼曹三公子一眼,眼神幽幽,“曹府请客,竟然连客人都护不住,曹三公子,这曹府,怕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呢。” “你——是,宇表弟说的是,这事我会好好查的。” 曹三公子眼底怒意闪过,可沈博宇不给他半点面子,他还真的就没办法! “小五的事,我会和爷爷好好说的。” 沈博宇听罢这话,抱起容颜转身,干净利落的走人。 身后,一众贵女都瞪大了眼,看着他们两人走远的背影,穆小姐等人又是心酸,又是羡慕,更多的却是嫉妒——沈博宇抱在怀里的,为什么不是自己呢? 沈博宇是直接抱着容颜出了曹府,亲手把她抱上马车。 马车上,容颜想着一路上丫头婆子们异样的眼神,不禁脸通红,狠狠的剜了眼沈博宇。 “你是故意的吧?” 沈博宇没理她,只是动作温柔的帮她理去额头的一缕碎发,抬眼,望向她。 容颜被他不错眼珠的盯着,没一会就先投降,“你那是什么眼神?有话就说。” 有屁,赶紧放! “你早知道那个女人要对你不利,是吧?” 容颜听着沈博宇这声音平静的,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不安啊,她正想点头,可下意识的,她心头一跳,直接就摇了头,猛摇头,对上沈博宇平静至极的深邃眸子,她讪讪的笑,“不可能,我又不是诸葛亮,不会掐不会算的,我怎么可能事先知道嘛。” “是吗?” 沈博宇淡淡挑眉,只是那眼神,凉凉的,看的容颜心里有点发毛。 这男人,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她眼珠转了转,带两分试探的看向沈博宇,“今个儿的事,多谢你呀,不过,你是知道这事,特意赶过去的吗?”会是谁给沈博宇透了消息?难道说,他在曹府也有眼线吗? 还是说,自己身侧这几个丫头都有选择性的叛变了? 沈博宇端起手边的茶轻啜一口,挑眉睇她,看着她一会拧眉一会嘟嘴的样儿,不禁好笑又好气的摇摇头,放下手里的茶盅,大手一伸,把她重新揽入怀中,“你别多想了,我只是听说有安家的那个女人过去,怕你出事,才赶过去的。” 哪想到他这才一到,远远的就看到短剑对着容颜就飞了过去…… 当时他看似镇定,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觉得心悸! 那一剑,他是真心想全部毁了安三小姐的脸。 若非是曹三公子在中间阻挡,他现在又不好和曹家闹翻…… 安三小姐的脸绝非只是擦破那么简单! 他指尖轻拈,轻轻的勾着容颜的一缕发丝在指尖儿来回的绕着玩儿,嘴角轻勾,眼底划过的是一抹冷冽的笑,“你放心吧,这事,我自会给你讨个公道的。” 敢伤他的人,必以十倍,百倍报之! 容颜被他大长手固定在怀里,自然能感受到他心头的怒意,挣了两下没脱出来,她索性也懒得再动,只是听到沈博宇这话,她伸手揉了揉鼻子,“那个,其实你真的不用再针对这位安三小姐,如今她的日子真心不好过。”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安三小姐被逼着只能嫁给李三公子,另一方则是被逼着硬娶。 这样的情况之下,这日子能好才是见鬼了呢。 更何况,据她所知道的,李三公子和安三小姐之间的恩怨可不止这么一桩。 再加上刚才脸被沈博宇一剑给毁了…… 虽然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儿,但在安三小姐这般爱美的人眼里,那就是天大的事儿! 她都可以想像的到安三小姐和姓李的成亲之后,两人的日子将会有多精彩! “你呀,鬼精灵!”沈博宇看着容颜眼珠直转,不过是念头稍转便猜到几分她心里的想法,低头,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别大意,那位李三公子没那么简单。” “再不简单难道还能复杂的过你去吗?”容颜撇撇嘴,伸手推开沈博宇的脸,美眸圆瞪,“男女授受不亲,离我远点,别沾我便宜毁我名声呀,我以后还要嫁人呢。” “怎么,你除了嫁我,还想嫁别人吗?”沈博宇眼底一抹霸道闪过,低头看向容颜,明知道她是在故意挑衅自己,可莫名的,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嫁给别的男子,在别的男子怀里温声软语的笑,他就觉得嫉妒!甚至想要把天下所有男人都阎了,不,是灭了的感觉。 容颜仍是不知死活的轻哼,“要你管呀,你和我有亲,有故?都没有吧?” 一句话彻底惹恼沈博宇,他眸光幽深,盯着容颜清丽娇俏的脸庞,半响,低头对着她的唇直接就压了过去,不同与之前的温柔,怜惜,此刻,沈博宇的吻是霸道,蛮横,是充满着属于男人占有的霸道! 容颜被吻的都要滞息了,眼看着都要喘不过气去,沈博宇方意犹未尽的抬头,眼眸咪了咪,看向身子似水般软在他怀中的容颜,脸颊两侧各涌起酡红,媚眼如丝,眼神迷离,似娇似嗔,这样的容颜,若非是他用尽全身的理智,他几乎就会当场在这里要了她! 容颜推他,“你,你放开我——” “别动,如果你不想让我在这里就要了你的话——” 这话听的容颜脸色一变,美眸狠狠瞪向沈博宇,只可恨那眼神落在沈博宇的眼中,只会让他愈发觉得可爱! 车子里的气氛暧昧而沉默。 容颜被沈博宇抱在怀里,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生怕再引起沈博宇的心思—— 车子在容府二门前停下,沈博宇一松手,她几乎是从马车跳到地下。 被赶到后面车子上的白芷才下车,正欲过来扶容颜下车,就看到她往下跳的这一幕,一张小脸儿都白了,“小姐。”她上前两步,几乎是小跑着扶住容颜,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小姐您这是作什么,便是要下车也得等奴婢过来扶您呀。” 眼角余光看到掀了车帘下来的沈博宇,白芷难得的给了沈博宇一个脸子。 哼,把她们赶到后头去,说什么小姐有他呢。 结果看看,这么惊险的事儿都让小姐做了。 日后她是再也不会信沈世子的话! 回春院。小花厅。 宛仪郡主拉着容颜的手上下打量个不停,眼圈微红,“都是娘的错,若不是娘劝你去曹府赴宴,怎么会有今日的惊险?”她一番自责,哪怕是容颜再三的安慰,宛仪郡主还是担忧的不得了,难得发狠的说了几句安三小姐的狠话,最后方在容颜转移话题般的提醒下,她满脸歉意的看向坐在一侧神色淡淡然,端茶轻啜的沈博宇,“今个儿的事,多谢沈世子。” “沈世子几次三番对小女的救护,我都很是感激的。” “无妨,我是要娶她过府的,自然会护她周全。” 这话听的宛仪郡主眉开眼笑起来—— 容颜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怎么可能会不疼她啊,别看着她面对沈博宇笑意不减,那也是因为她觉得沈博宇这个人可靠,又对容颜是真心,这才对两人的交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她心里也是不无担心的,男女授亲不亲呐。 两人来往过密,万一日后这事不成,或是沈博宇有了他心。 到时侯男人身上不会有半点污点。 可女人却是不同了,她们受到的将是名声被质疑。 届时,毁的将会是一辈子! 如今沈博宇这一句话出口,宛仪郡主自然是放心,只是这事到底成还是不成,她心里存了几个疙瘩,不能安心呐,不过这事她暂时也不想说什么,免得先吓到这对小儿女。不过,她对沈博宇的态度却是转眼又亲热几分,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亲热。 看的容颜都忍不住撇嘴,“娘,女儿是您抱来的,他才是您亲生的吧?” “又胡说!”宛仪郡主轻轻拍了下容颜的脑门,瞪她一眼,随后转头对着沈博宇摇头一笑,“这个孩子就是这样,总是没个轻重,但她说话从来都是有口无心的,刀子嘴豆腐心,世子你可别见笑。” “她的一切我都喜欢。” 宛仪郡主,“……”好吧,她白担心了。 因为之前曹府的事,容颜是连午饭都没用直接就被沈博宇给一路抱了回来,这会回到府里,肚子自然是咕噜噜叫了起来,宛仪郡主一问,知道两人都没用午饭,赶紧让李嬷嬷去厨房做吃的,满满摆了一桌子,全都是容颜和沈博宇两个人爱吃的。 沈博宇看了眼桌子上的菜,看向宛仪郡主,“多谢郡主。”若非是经过仔细查探,怎么可能这桌上摆了足六七道都是他爱吃的菜,便是容颜爱吃的,也都是他平日里用的,连一道他讨厌的菜色都没有,可见,宛仪郡主的心。 “你这孩子,不过是几道吃食罢了,有什么好谢的?快吃吧,别饿肚子。” 沈博宇点点头,眼眸深处一抹暖意悄然划过。 不过是几道菜罢了,不值得谢。 可他在沈府那么多年,就没有人想着问问他想吃什么,爱吃什么呢。 他笑了笑,掩去眸底的那一抹怅色,亲自帮着容颜布菜,眼神温柔而专注。 …… 曹府,后院。 曹五小姐的住处。 专治外伤的御医一连被请了两个,曹大夫人和闻味而来的几位妯娌都赶了过来,她们到的时侯曹三公子正亲自送御医出去,看到几位夫人过来,曹三公子赶紧拱手见礼,“见过娘亲,见过两位婶婶。” 曹老爷子共有五子两女,与曹大夫人相携而来的是曹二夫人,曹三夫人,妯娌三人看到曹三公子都赶紧让他免礼,曹大夫人有些焦急的开口问,“安三小姐的伤势如何?御医怎么说的啊,你快和娘说说。” “是呀三哥儿,你快和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婶听说那位安三小姐可是伤在了脸上,御医看过后怎么说的,可有把握治好?不会留下疤痕吧?” 女孩子的脸可是第一紧要的,若是脸上留了疤,这事可就不好说了。 虽然曹大夫人几人听了曹三公子的话,都晓得这事是安三小姐自作自受,算计别人不成,反被别人算了去,按道理来说,这种结果也真真是活该!更何况,她竟然还在自家府上的宴会里选择动手…… 对于安三小姐的受伤,曹大夫人心里是解恨的。 只是想到宫里头的皇后娘娘,还有安府的人,想到这些人若是要因为安三小姐受伤而找他们曹府的麻烦,到时侯她的五姐儿岂不是没错也得被曹府一些人牵怒,或者还得被老爷子责罚?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更恼! 但现在,她只能把那些恼意压在心头,心里巴望着安三小姐脸上的伤没那么重,只是她扭头看了眼听到她们的问话之后有些沉默,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的自家儿子,曹大夫人的心头就是一沉,“怎么,御医说伤势很难治吗?” 要真是安三小姐的脸好不了,她的五姐儿肯定会受罚! 她的五姐儿做了什么呀,是那个安三小姐自己做错事,结果被人反伤了她的脸。 曹大夫人的脸就沉了下来,她看着曹三公子沉声道,“你说,当时是她手中短剑失手,差点伤了容三小姐的脸,后来,被宇哥儿给把她的短剑震飞,反而是误伤了她的脸?” “正是这样,妹妹当时就吓傻了,还是我提醒的妹妹,又是钱表妹帮着善后,送走了那么多的贵女呢。”曹三公子说这些话的时侯也带了两分的无奈,曹府虽然是百年书香世家,清贵名声,可也不想和宫里的皇后,还有皇后娘家无故就对上呀。 “娘,这事不怪五妹妹的。” 曹大夫人摇头拦下自家儿子的解释,摆摆手,“你先别管你妹妹,刚才来的两位御医到底如何说?他们可说安三小姐的脸不能治的话了吗?还有,你可有派人去和安家的人说?”想到安家的人,立马就又想到眼前这位安三小姐可是已定了亲,即将和承恩公府结亲的事儿。 若这位安三小姐出点什么事儿,到时侯她们曹府说不得还要和承恩公府对上。 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娘您也别急,两位御医说过,安三小姐脸上的伤势不打紧,要紧的是她那柄剑上另外涂了东西……虽然她脸上只是浅浅划了一道,但那药却是见血即溶……所幸他们处理伤口及时,只是,若想要完全好,怕是有点困难——” “也就说,安三小姐的短剑上涂了毒,她,她是故意要毁那位容三小姐的脸?” “应该是这样的。” 曹三公子沉默了下,轻轻点头。 屋子里,曹大夫人几位都沉默了下来。 最后,曹大夫人只能开口道,“先等安家的人过来,咱们把事情和他们说清楚,然后再说吧。”如果安家的人讲道理,自然应该清楚他们曹家和这事没有半点的关系,相反的,理亏的应该是她们家的这位安三小姐才对! 曹二夫人和曹三夫人互看一眼,都点头称是。 虽然曹府看着一团和气,但几个房头怎么可能当真是一条心,没有半点的隔阂呢,大事上,对外头的行动上,曹府众人自然是一心一意的,攘外必先安内嘛,齐心协力才能更大的保全一府,但在这种能看隔房笑话的事情上,不相甘的几房自然是带两分幸灾乐祸的。 曹大夫人也知晓两位妯娌的心思,几人又说了一番子话,曹二夫人和曹三夫人便起身告辞,曹二夫人素来嘴甜,只握了曹大夫人的手开口道,“大嫂若是有什么事只管着丫头来唤我,咱们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可别一个人闷着生气上火。” “这事是她们安家的人理亏,若是她们不依不饶,咱们便是到了御前也是不怕的。” “多谢二弟妹,三弟妹,我心里有数。” 曹大夫人亲自把两位弟妹送走,回头那脸就沉了下来,她看向身侧的小丫头,“去里面看看安三小姐醒过来了没有,再让人去外头看着,若是有安家的人过来,让她们赶紧过来,把他们家的人给我抬走。”曹大夫人素来要强,又身为长嫂,这么些年来除了当初刚嫁入曹府时她因为少不懂事,被婆婆说过几回,直到如今,几个儿女傍身,她哪曾被人轻视? 如今因为这位安三小姐,竟然被两位弟妹看了笑话。 真真是越想越恼火! “我的儿,今个儿这事,委屈你了。”屋子里,曹大夫人抱了眼圈红红的曹五小姐,低声安慰着,“娘都问过你三哥了,这事不怪你,你就是请了几个人来家里做客罢了,这事你祖母也是知道的,这位安三小姐怀有害人之心咱们又怎么知道?” “你别担心,你爷爷他们便是知道这事,也不会怪你的。” 曹大夫人安慰着曹五小姐,又亲自让小丫头捧了水盆过来,她给曹五小姐净面,重新梳妆,母女两人坐在一侧说话,“五儿,你说,你宇表哥很是紧张那个容府的女子,还当着众人的面把她给抱在了怀里,最后更是直接给抱了出去?” 想起这件事情,曹五小姐眼圈又红了,她轻轻的咬了咬唇,用力的点点头,“娘,宇表哥是真的很喜欢那位容三小姐的,女儿和在场的几位小姐都看到了,他,他抱着那位容三小姐一路走出咱们府的,还为了那位容三小姐,差一点就要完全毁了安三小姐的脸。” 她一脸的后怕,“幸好三哥当时弹了颗石子拦了一下,不然的话那短剑肯定会把安三小姐整颗脸都给划花的。” “娘知道了,这事你就别管了啊,我会和你祖父他们说的。”看着女儿眼底的哀怨,曹大夫人心里也是难受,若是别的事情她自然也就随了这丫头的意思,可她看上沈博宇这件事情,却是万万不能的,因此,她还是和之前一般,直接采取了无视,装傻。 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子话,便听到小丫头来报,“安三小姐醒了。” “走,过去看看。” 安三小姐躺着的客房,曹大夫人和曹五小姐母女两人才走进去,就看到安三小姐已经沉着一张脸起身,她的身侧,两名小丫头正苦口婆心的劝着她,安三小姐只是很暴躁的甩开一名小丫头的手,起身向外走,“行了,你们两个别拦我,咱们赶紧回府去。” “小姐,您脸上的伤御医说了,不能见风的。” “我的脸我自己知道,回府吧。” 她走出内室,刚好和站在厅里的曹家母女两人撞在一起,安三小姐拧了下眉,对着曹大夫人点点头,“这事是我的不是,让大夫人受惊了,万事都和曹家没关系,是我自己私作主张,所以,这事我自会一力承担,曹大夫人无须担心。” “三小姐说什么话呢,你是在我们府里受的伤,怎么说也是我们府上的错,安三小姐只管在府里养伤,等到过几日伤势略好些再行回府如何?”虽然争着想要把人赶出去,但是,曹大夫人表面上的礼数却是要做足的,对上安三小姐,她是一脸的歉意,“我已经着实的训了这丫头一通,安三小姐可别生我这傻女儿的气才对。” “您客气了,是我对不起曹妹妹。”安三小姐垂眸一笑,对着曹大夫人母女点点头,抬脚向外行去,身后,曹五小姐有些着急,“安姐姐,你的脸不能见风的。” 安三小姐视若未闻,带了小丫头向外行去。 二门前和安家过来的管家迎在一起。 “三小姐,曹大夫人派人说您受了伤……这这,天呐,怎么伤到了脸上?” 安三小姐横他一眼,绕过他转身继续向外走。 看着她们一行人的马车驶出去,曹大夫人脸色阴沉,“五儿你先回房去吧。” “嗯,娘,都是女儿不好。”曹五小姐有些内疚,若非是她想着为难下容三小姐,也不会被安三小姐想着利用这个机会,继尔惹出这么一场惹事,若是安家和李家的人因为此事而针对曹府……她眼圈微红,“是女儿的错,若是安府来怪,女儿,女儿就给她们陪罪。” “傻孩子,这事怎么会怪你呢?”轻轻的帮着女儿擦了把眼泪,曹大夫人看向曹五小姐身侧的小丫头,“扶你们小姐回去好好歇着吧,对了,五儿还没用午饭吧,赶紧去吃点东西,别饿到自己,娘会心疼的。” “嗯,女儿都听娘的。” 曹大夫人看着曹五小姐被小丫头扶走,转身去了曹老夫人的院子。 屋子里,曹老夫人才咪了一会眼儿,这会正听着小丫头们说笑呢,还有两个小丫头在给她捏肩,听到外头曹大夫人的声音,笑着坐起身子开口道,“老大媳妇呀,有什么事情进来说话吧。” “媳妇给娘请安。” “和你说过多少回了,一家人别多礼,坐吧。”吩咐了小丫头给曹大夫人捧了茶,曹老夫人看向自己的大儿媳妇,眼神微微一闪,对着屋子里的几个小丫头摆手道,“你们几个都退下吧,我和你们大夫人两个人说会话儿。” 屋子里没有了别人,曹大夫人的火气便有些压不住,“娘,您看看这宇哥儿,也忒不懂事了吧,好歹这也是他的外祖府上吧,您看看他,竟然是半点的情面都不讲,专给咱们惹麻烦事,他自己一转身走人,让咱们这些人为着他为难,娘,也不是媳妇说,他这样子,这性格可不成呀。万一哪日惹出点什么大麻烦来可如何是好?” 打小没了亲娘,这性子又是越来越古怪,颇有两分六亲不认的感觉。 这若是当真惹恼了平西王,日后这世子的位置还不一定是谁坐呢。 “你说了那么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曹老太太瞪了她一眼,摇摇头,示意自己这个难得动怒的大儿媳妇冷静些,待得她轻呷了两口茶,老太太方慢悠悠的笑道,“宇哥儿又惹什么麻烦事儿了?他那性子最是冷性不过的,若非是有人招惹到他,而且还是越过他的底线,不然,他才懒得理你呢,这回又是谁惹了他?” “您老人家到是了解她。”曹大夫人暗自撇了下嘴,也知道这次的事情自已多少有些牵怒,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把事情经过和曹老太太说了一遍,最后有些冷笑道,“您看看,咱们府里打小事事牵就着他,事事紧着他,他却好,为了个女人,把咱们府置于这种麻烦当中,娘,不是媳妇说他,这事,宇哥儿这次是真的做的有些欠妥当了。” “依着你说,这事是那位安三小姐的错,若非是她在咱们五儿的宴会上算计别人,也不会惹的宇哥儿动怒,反而划破她的脸了,对吧?”曹老太太呵呵一笑,对着曹大夫人的不快,她却是豁达,通透的很,“这事不怪宇哥儿的,要怪,就怪那位安三小姐!” “娘,您还护着他!”曹大夫人不满,多少年了都是这般,旦凡事关沈博宇,老太太眼里,错都是别人的!她赌气般的开口道,“宇哥儿不该下此狠手的,他护住那位容三小姐也就是了,何必非得再毁了安家姐儿的脸?女儿家的脸多珍贵呀,这不等于毁了她一辈子么?” 曹老夫人眉眼一竖,带几分凌厉的眼神看向曹大夫人,“如果宇哥儿没能及时赶到呢,若是安三小姐的计谋得逞,那么,被毁了脸,毁去一辈子的又是谁?” 曹大夫人脸色微变,在曹老夫人凌厉的眼神注视下,嘴唇动了动,硬是没能出声! 130 欲提亲,王府反应 曹老夫人看着儿媳妇微微变色的脸,摆摆手,“你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娘,那宇哥儿这事——” “你什么都不用说,若是安家有什么事,你只管让他们过来找老婆子我说话。”曹老夫人说这些话的时侯神色里掠过一抹复杂,却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便凌厉了起来,再闪了一下,曹大夫人便发现自己好像是看错了,她心头长松了口气。 也是,婆婆只是一介深宅妇人,虽然打理内院时长日久,有些威严也是应该的。 但不可能有那么凌厉的眼神嘛。 看的她都觉得心头毛毛的。 曹大夫人瞬间反应了过来,她飞快的点头,对着曹老夫人福了福身,退下去。 屋子里,曹老夫人揉了揉眉心,看了眼身侧的老嬷嬷,“有空让宇哥儿过来一趟吧,你和他说,若是再不来,说不定哪天我这老骨头就躺下了,他呀,怕是这一辈子也见不到我啦。” “老太太您这是什么话,您呀,是要活一百岁的呢。” “就是活一百岁,那也是有死的一天,你瞎紧张个什么劲儿?”曹老夫人呵呵一笑,眼神里尽是豁达,她对着身侧的老嬷嬷摆摆手,语气慈祥,“你去吧,我自己静静。” 老嬷嬷低眉垂眼的退下去。 曹老夫人轻轻的啜了两口茶,眼底是忍不住如水般的笑意溢出来。 宇哥儿,终于也有自己的心上人了呵。 …… 曹府的事情虽然是过去了,但是,当日的事情却是以着很直白的方式传了出去,特别是安三小姐所做的事情,而且传出这话的还不止是一家,毕竟当日里的贵妇可是有十几个,每一名贵女代表的就是一府,安家虽然有着皇后娘家的标签,贵为皇后母族。 但是! 也不是权倾朝野,能随口一句话便能堵的住那么些家贵人们的嘴。 然后,这谣言是越演越烈。 最后,甚至把安三小姐以往的事情都给扒了出来。 当然说的最多的是安三小姐之前倾慕沈博宇,这好端端的,怎么就一下子要嫁给李三公子了,而且还是帝后赐婚?虽然承恩公府也是勋贵之家,但是这承恩公府的来历,呵呵,说实在的,在这皇城中多数人是极看轻承恩公府的。 这也是皇上却乐意捧着这么一个李家的目的所在。 你们越看轻李府,看不起他,自然就不会有什么结交之说。 贵为天子的宠着李家,还能得个好名声,又不会有什么威胁到皇位的事儿。 何乐而不为? 但不管怎么样吧,承恩公府在众人的眼中是不怎么好的。 比起平西王府更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存在。 那位安三小姐之前痴恋平西王府的沈世子也是情理之中,这皇城中的哪个未婚女儿家不在心里肖想那么两分?安三小姐身份贵重,又得皇后宠爱,便是在皇上面前都能说的上几句话,这样娇纵着养出来的小姑娘,一心想要嫁个心慕的良人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这突然的转变风向,竟然要嫁给承恩公府? 众多人可就是不理解了起来。 不禁就有人想起前段时间谣传的那一幕,有不知道的或是斥之以鼻的,便不禁都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难道说,这位安三小姐当真和李家的公子在妓院里共渡了一夜,所以,这才迫不得已之下只能嫁进承恩公府? 有这样想法的人自是不在少数的。 李三公子在书房听着下人们的回报,恨不得把那个愚蠢的女人给一巴掌拍死!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怎么就没被沈博宇一巴掌给拍死? 真是气死他了。 李三公子闭了下眼,揉揉眉心,对着下人挥挥手,“下去吧。” “公,公子,公爷对这事儿很是生气,您这几日还是少出府的好。”李三公子身侧的幕僚,也是他之前偶尔为之救下的一位落第秀才,眉头都拧了起来,是真心为着李三公子的前程而忧心,他如今的前程可都押在了这位李三公子的身上,若是他不得好,他也没什么好! 他叹口气,“看来,那位容三小姐不是个简单的啊。” “她怎么不简单了?”李三公子挑了下眉,语气里带了两分的不以为意,脑海中浮起的是容颜清丽脱俗,绝色倾城的脸,要说一点反应没有,那肯定是假的,不然的话当初他为何肯乖乖的配合那个蠢女人陷害容锦昊,以图染指容颜? 这个容颜,是沈博宇的逆鳞呐。 这让他心里便是有再多的想法,也不得不按耐三分呐。 他揉揉眉心,看向身侧的人,“你说错了,厉害的不是她,而是沈博宇。”就是不知道,这位沈世子能为了容颜这个女人能做到什么地步! 幕僚一怔,继尔点了点头,“三公子说的也是。”他端起面前的茶轻抿一口,心中回味着刚才李三公子的一句话,突然的,他脑中一道亮光闪过,手里的茶都情不自禁的抖了一抖,对面,李三公子皱了下眉,“怎么,你可是害怕沈博宇?” 这个人,在皇城中的传言,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幕僚摇摇头,突然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不知是真是假……” “说来听听?” “三公子觉得,之前妓院那事儿,会是谁的手笔?” 李三公子真不是什么蠢人,他的幕僚不过是随口一句,他霍的睁大了眼,眼中怒意闪过,“你的意思是,背后隐害我的人,是沈博宇?” 同时对上他们李府,安家。 就为了一个女人。 这,可能吗? 李三公子眼底的犹豫看的那幕僚扬了下眉,“有何不可?他今个儿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毁了安三小姐的脸!”当着人都敢这么做了,私底下,还有何不可的? 咔嚓一声。 李三公子把茶盅给直接捏碎,眸中戾气闪过—— 沈博宇! …… 被众人掂记着的沈博宇却是半点都没感觉到众人对他或恨或怒的诸多情绪,站在沈府门前,他一心想着之前在容府时宛仪郡主和他说的那几句话—— 男女有别。 什么女子名声为重……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他最近哪里做错了什么事情,宛仪郡主不准备把颜儿嫁给他了? 或者,宛仪郡主在心里又有了别的佳婿人选? 这个念头几乎是一起来,立马被沈博宇自己给自己掐灭了。 不是他自信,这个皇城中,谁还会比他更优秀? 绝对找不出一个来! 哪怕是皇子,他都不会觉得自己比他们差。 更何况,几个皇子可都是早早成了亲,或是订有皇子妃的。 以着宛仪郡主疼爱女儿的心思,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当什么劳什子皇子侧妃的。 侧妃,也是妾! 那么,宛仪郡主临出门时还特意让嬷嬷和他说,最近没什么事就别去容府了? 这是几个意思啊。 沈博宇是越想越觉得烦的慌,最后,自己在书房里坐不住,直接就把楚西楼拎了出去酒楼上喝酒,他一杯接一杯的闷声不响喝酒的动作,让楚西楼看的极是咂舌,上下打量着沈博宇,一脸的挪愈,“怎么着,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看准的媳妇要成别人的了吗?” 虽然他最近没怎么露面,但对于沈博宇的情况可是全盘清楚。 这小子,万万没想到为了个女人也能做到这般。 当时他听着暗卫的回报,差点没笑的背过气去。 同时吧,对于那位容府的三小姐是愈发的好奇,若非是怕沈博宇反弹,他怕是早就派人好好的去了解了解那位容三小姐!如今,看着沈博宇这般气闷的做法,他不禁眼珠转了转,一拍桌子,“敢这般惹我们沈世子生气,果然不是个好的,你等着,小爷——” 砰,楚西楼下意识的侧头,一朵酒杯自他耳侧飞过去。 他气的,“沈博宇,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若是再敢说她一个不字试试。” 好吧,还护着呢。 楚西楼撇了下嘴,看向沈博宇,“你这样护着,又闷闷不乐的,你不说话的话,小爷可走了啊,我最近忙的很,没空陪你发酒疯。” “给我做下。” “好好好,做下。”生气中的沈博宇得顺着,不然吃亏受罪的还是自己。 沈博宇哼了一声,嫌弃的看他一眼,“你那是什么眼神,当我是什么?” “当您是大爷,成了吧?” “我问你,宛仪郡主明明之前对我印象很好,可之前突然让下人和我说,让我近来别去容府,又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云里雾里的和我说了一通,这是什么意思?” 楚西楼听着这话精神唰就上来了。 双眼晶晶亮,“你未来岳母嫌弃你了?”这话听的,他恨不得拍桌子庆幸呐。 总算是有那么一个人能顺理成章的惩治沈博宇,他又不敢还手反击的了。 光想想那个情景楚西楼就觉得开心。 简直是,大快人心呐! 沈博宇狠狠的扫他一眼,恨不得把这小混蛋给一脚踹出去。 就知道这个是没谱的。 自己是真真晕了头,才想起问他来着。 他一摆手,“你赶紧滚。”说着话自己也准备起身向外行去。 “哎哎,你等等,说不得我真的知道啊,你坐下来,咱们好好猜猜嘛。”楚西楼一脸不怀好意的笑,伸手把沈博宇给拦下,挑高了眉,“你最近是不是又和哪府人家的女孩子有什么传闻,所以惹怒了宛仪郡主?” “没有,我现在连别的女人都没多看过一眼。” 这样啊,那,“你做什么坏事,被宛仪郡主给知晓了?” 沈博宇一脸白痴似的眼神看着他,看的楚西楼最后也不禁觉得自己有些白痴了起来。 他啪的一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好吧,你当我这话没说。”也是,不管是他还是沈博宇,很多事情都是暗中所行,包括身边人都知道的不多,宛仪郡主一介深闺妇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他嘿嘿一笑,看着沈博宇紧锁的眉头,眼珠转了转,“你可和宛仪郡主说好了,要去提亲?” “前些天说了,但你也知道这事不能曹之过急,我想等到万无一失的时侯——” 楚西楼啪的一拍桌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说你,你真是我大爷啊。你这是祸害人家闺女啊,人家只是委婉的和你说,让你最近别过去,又是提醒你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别成了别人呀,说不得就要拿棍子往外赶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博宇的眉头紧皱,能夹死一只蚊子。 “意思就是,男女有别,你啊,应该早点去提亲,给人家女方一个名份的。”楚西楼一脸的恨铁不钢,他指着沈博宇,摇着头,“我说沈世子,你这样不去提亲,却天天登门,缠着人家的女儿,和登徒子有何区别?” “可是我和他们说过,容颜是我的女人。” 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他只是想寻个机会,等到万无一失时再和父王提出来…… “当然是不够!”楚西楼揉着眉头,为着自己好友不知人间烟火气的皱眉而发愁,“当你的外室,也是你的女人,我说沈大世子,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沈博宇咔嚓一声捏碎手中的酒杯,“你胡说八道什么?她是我的妻,唯一的。”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外人呢?宛仪郡主呢?” 楚西楼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膀,“沈大世子,三人成虎,谣言可谓呐。”特别是容颜的出身,不过是破落户的勋贵侯府,容府又没什么能顶门立户的人,便是他们长房,连下一代的未来世子都没有,这样出身的女子竟然入了沈博宇的眼,不被人嫉妒才怪。 这人啊,特别是女人,一嫉妒起来可是什么都会说的。 而且,凭着容府的身份,和平西王府的差距,会在暗地里被人当成妾室看也是正常。 沈博宇这个时侯也反应了过来,他咪了咪眼看向楚西楼,“这么说来,外头有人在乱传?”而且,说不定这些谣言还好巧不巧的传到了宛仪郡主的耳中,所以,她才会一时生气,甚至要阻制自己和容颜相见? “是谁传出来的?” 楚西楼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沈博宇,“安家,安三小姐。” “又是这个女人!” “得不到就想要毁了,女人,果然是可怕呐。” 不得不说,楚西楼虽然不曾看见安三小姐,也不曾和她说过话,但这一刻,他对安三小姐的心思却是把握的极准,不过是张嘴间就把安三小姐的心思说了个百分分,抬眼看到沈博宇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他吃的一声笑,“这可是你的桃花呢,沈世子,魅力不小啊。” “可以让给你。” “敬谢不敏。”想到安三小姐那般的女子,楚西楼就觉得全身都发麻,动不动就抽鞭子,他可消受不起!不过,他正色看向沈博宇,“安家的人可不怎么好惹,特别是安老爷子,那可是一只老狐狸。” “不过是没了牙的狐狸,怕他做甚?” 也只有沈博宇能把当朝国丈说的这般轻巧了。 不过楚西楼却是听的眉开眼笑,恨不得拍桌子喝彩,“就是就是,那老狐狸以为还是当初新帝登基的时侯呢,孰不知现在可不是十年前!”他顿了下,眼神闪着绿幽幽的光,“不过这事你打算怎么办,是不是要把那老狐狸给办了?来来,快说出来让我听听——” 他一脸兴奋,八卦的样子,看的沈博宇挑了下眉,“你最近,很闲?” “不闲,我想死。”他家老头子逼他成亲逼的不要不要的,可他现在一点不想娶女人啊,他眼珠转了转,朝着沈博宇道,“要不,你去和老爷子说一声吧?”他家老爷子向来喜欢沈博宇,在他看来,只要有沈博宇,他这个嫡亲孙子能被老爷子给抛到九霄云外去。 沈博宇说的一句话,比他这个嫡亲孙子要重要的多。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对,他巴巴的瞅着沈博宇,“你帮我吧,帮我吧帮我吧?” “你和老爷子说,最近我有事情需要你去办,等我忙完成亲的事,我会亲自把你押回去见他老人家的。” “真的?你要我做什么?”为了脱离自家老爷子的魔掌,对于沈博宇那不怎么好的语气,甚至是说把他亲自押回去的话都给自动忽略,他现在是能避一时是一时,省得哪天自己一觉醒过来真的被自家老爷子给弄晕丢到了洞房里,这事,他家老爷子还真干的出来。 楚西楼的神色看的沈博宇直摇头,“你啊,老爷子也是真心为了你好。” “得了,免,别别和我说这些,你赶紧和我说说,要我做什么吧。” “你帮我去外地跑一趟吧。” 半个时辰后。 沈博宇和楚西楼出了酒楼,径自回府。 平西王已经半月没回府,今个儿刚好是他休沐的日子,沈博宇特意等在了书房。 父子两人相对而坐,却是沉默无言。 最后还是平西王这个当父亲的没能沉住气,一声怒哼,“可是又在外头惹了什么事情?” 对于这个儿子,平西王的心情是复杂的。 没有一个当父亲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青出于蓝而高于蓝会纯粹高兴的事儿。 更何况,这个儿子已经绝不仅是优秀两字能描述。 他对沈博宇是骄傲,有自豪。 可私心里也有两分的忌惮,以及就出来的怅然。 所以,父子两人除非有正事,很少坐在一块。 自打上次容颜火烧平西王府,伤了平西王妃之后,平西王看着力保容颜的沈博宇是更恼上三分,但奈何沈博宇不听他那一套,不管是利诱,威胁,动之以情诱之以理,沈博宇只有一句话——容颜,他保定了。 再说深了,那就是父子两人之间翻脸。 平西王想到沈博宇平静而漠然的说出的一席话,只恨不得抬手把这个逆子给立毙于掌下!此刻,他看着平静坐在自己面前,一身气势比他这个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军还要更盛两分的沈博宇,深吸了口气才压下自己暴怒的直接想要让他滚的冲动,“你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儿子想成亲,求父亲成全。” “你要成亲?你看上了哪家的小姐?”下意识的,平西王就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换了,他看向沈博宇,眉头紧紧的拧成了个川字,“沈博宇,你别告诉我是那个容府的女人,那个女人她还不配进我们沈府。” “配不配的用不着父亲来说,是儿子要娶她。”沈博宇淡淡一笑,想起容颜狡黠,或俏丽的脸庞,似笑似嗔的各种模样,只觉得样样都爱到了心坎里头,他眼底瞬间折射出来的温情看的平西王心头微惊,深吸了口气方压下自己心头的怒意,他摇头,“皇上也不会同意的。” 身为皇上亲侄子,又是平西王府的世子,婚事自然不会只是平西王府的事情。 皇上也会亲自过问的。 不管是怎么考量,容府,还不够格! “只要您同意,皇上那里自会有儿子去说。”若不是他是自己的父亲,是给了自己生命的人,他又何必这般坐在这里征求他的意见?看着平西王眉头紧锁,半响不出声,沈博宇直接加上一句,“儿子是打定了主意的,您还是别多想的好。” “逆子,你——” “请父亲成全。” 平西王半响看向沈博宇,“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么,父亲最看重的儿子,怕是此后风光不再。”沈博宇淡淡一笑,抬眸,迎上平西王阴沉沉的眼神,如同暴风雨骤来一般狂烈的怒意直直向着沈博宇身上压过来,他却只是平静一笑,“父亲不是早就知道儿子的选择吗?” “果然是逆子!他是你弟弟。” “可是他从来没把我当成哥哥呢。”沈博宇说的轻松至极,眉眼里的那一抹嘲讽,看的平西王勃然大怒,“你那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怪我吗?” “儿子不敢。”他从不会怪谁,更不会怨谁,所以,这一路是他自己走下来的,拼到现在,他为何还要看别人的脸色?平西王想要用孝道来压自己,想都别想!对上平西王阴霾的眼神,他索性再加上一句,“此事过后,儿子会把那些文件都交给父亲的。” “你说的当真?不留一点?” “自然是真的。”不过是一些蠢人做的蠢事罢了,把那些交出去,换这一桩亲事,日后,这府里的某些人肯定还会再出手的,届时,他还是大把的证据在! 可惜,这些道理眼前的这个被亲情迷住双眼的男人却想不到。 “这事你让我好好想想。” “儿子会准备好官媒,后天是钦天监选好的日子。”言外之意,他的耐心只有那么一两天,若是平西王执意不肯同意这门亲事,他仍是会亲自去容府求娶,但是,这平西王府日后怕是只会有他这么一位世子了。 他的父亲,可就会失去最心爱的儿子喽。 沈博宇敢保证,凭着他手中掌控的那些证据,以着皇上对他的看重,绝对不会轻饶了他那位众人眼中才华惊艳的好二弟! 平西王面上怒意一闪,可又被他压了下去,“滚!” 晚上,平西王继妃亲自下厨,又去书房请了平西王,只温柔小意的奉承着,亲自为他把盏,小意讨好的劝着平西王,对于他一下午把自己关在书房,又有之前和沈博宇谈了些什么,却是一个字都不提! 直到夫妻两人歇下来,被翻红浪,一翻缠绵之后,平西王继妃方有意有意的伏在平西王的胸口轻声道,“王爷今个儿好像心情不好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外头的事情妾身也帮不上你什么,妾身只愿王爷心情好,身体好好的,为着咱们这个府里的人万万保重才是。”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的。” “王爷您待妾身真好。” 这个老不死的,口还真严! 平西王抱着沈继妃半响,他突然沉声开口道,“你明个儿有空收拾一个院子出来,好好的修缮修缮,当做新房吧。” 平西王府继妃一怔,下意识的想到是平西王要纳妾,再一听他还特意吩咐要让自己去安排新院子,不禁心里就翻起了酸水儿,伸手推开平西王,自己翻身背了过去,“王爷有了新欢,还来妾身这里做什么,只是不知道是哪位妹妹这般的好福气,不但入了王爷的眼还入了王爷的心,竟让王爷亲自叮嘱妾身,还特特的另置新院子?” 这般的高的规格,哪是寻常的妾身通房。 分明就是侧妃! 平西王先是一怔,继尔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头,他伸手去揽人,却被平西王继妃给躲开了去,“王爷即是有了心上人儿,又何必来看妾身的笑话?不知道王爷那位新人何时入府,妾身定会好好招待,看护的。” “你呀,说到哪儿去了,不是我。” “不是王爷?”平西王继妃一怔,身子被平西王给抱到了怀里,低头在她的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平西王的眼神里尽是戏谑,挪愈,“怎么着,刚才这是,吃醋了?” “王爷说哪里话呢,妾身可不敢当这个罪名。” “那是当然,我的王妃深明大义,贤良淑德,最是心胸宽广,明个儿本王便和皇上请旨,迎两名侧妃入府,届时也好帮着王妃打理这后院,为我平西王府开枝散叶。” 还两名! 平西王继妃听的酸水都要吐出来,杏眼儿圆瞪,“王爷您还是休了妾身吧。” 她瞪大了眼,眸底尽是隐忍的怒意,脸颊通红,眼圈微微红。 那模样,却是爱煞了平西王。 他不由自主伸手抱了平西王继妃,不顾她的拼命挣扎,两人又是一番的缠绵恩爱,好半响,在平西王继妃似嗔似怒的瘫在他的怀中时,他方低低一笑,“别气了,有了你这小妖精,我怎么还看的上别人?” “王爷您刚才不是说,要给妾身找两位妹妹么?” “就你还嘴硬!”平西王爱惨了她这副娇娇的模样,伸手轻轻在她脸颊上捏了两下,方轻声道,“是宇哥儿,他要成亲了,日子还没定下来,不过后天是钦天监选的好日子,会去女方家提亲,届时,聘礼的事情还得有劳你多操些心才是。” 不管怎样,平西王即然应下这门亲事,自然就不想落下口实。 聘礼这些事就得有人好好打理。 而平西王继妃则是唯一的合理人选。 被他抱在怀里的平西王继妃却是心头一跳,脸色都跟着微变,“宇哥儿这怎么说成亲就亲成,之前为何妾身一点风声都没听到?”难道说,是这父子两个人特意瞒着她吗?想到这里,平西王继妃心里就有些不是味道,似笑非笑的看向平西王,“王爷这是瞒着妾身吗?” “你说到哪去了,这孩子和我的关系怎样你不清楚吗,我也是今个儿下午才得知。” 所以,心情才不好,把自己关在书房半天? 这么说来,那就是沈博宇的世子妃人选没有入王爷的眼…… 平西王继妃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想了想,愈发温柔小意的贴向平西王,小心冀冀的试探般的开了口,“世子相中的人选,可是,可是外头谣传的那位容三小姐?” “哼,可不就是这么一个人?堂堂的亲王世子,偏要选那么一个女人。” “真真是气死我。” 如果当真是那样一个女人,平西王继妃倒是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她也瞬间就清楚了平西王会这样生气的原因。 是被隐瞒的愤怒。 以及对容三小姐这样一个出身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做为儿媳而生气吧? 平西王这样不喜欢容三小姐,这对她们母子倒是个好事儿! 只是,她眼珠转了转,轻轻的叹了口气,“宇哥儿这些年来对我们母子是误会颇多,我也很想做点什么,可惜他……如今,我倒是想着他能早日成亲,娶亲生子,咱们平西王府也算是有了后,我也能对九泉下的姐姐有所交待,只是王爷,这容府的小姐,名声却是有些不好呀,您这当父亲的怎么也不好生的劝劝这宇哥儿?” “我怎么没劝,你以为那逆子听我的吗?” 这门亲事是他被逼着承认的! 不承认也得承认,不然的话,他最爱的儿子就得…… 想着沈博宇的那些话,平西王对怀里的女人多看了两眼,有心想要说什么来着,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些事情她肯定不知道的,都是那个混小子自己的主张! 哎,还是小啊,得好生磨练才是。 一夜无话,次日早上夫妻起床,平西王继妃亲自服侍平西王用过早饭,又帮着他理了理身上的袍服,“王爷这是要去宫里吗?”平西王是太后的嫡长子,如今皇上却是太后的嫡幼子,这中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当长子的没能登上皇位,小儿子却当上了皇帝,但不管怎样,太后是两人的亲娘,平西王对这个亲娘还是极孝顺的。 “你也和称一块进宫吧,顺便说说宇哥儿的事。” 平西王想了想,看向平西王继纪道,“宇哥儿成亲是大事,母后那里是要知道的。”还有皇上那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阻碍,若是皇上不允,他还得想法子给那个逆子兜下来,越想这事儿越觉得憋屈——他竟然被自己的儿子牵着鼻子走! “我也去?可是,可是母后没有召我——” 对于进宫,平西王继妃打从心底里有一种抵触感。 不为别的,皇太后不喜欢她。 这可不是别的婆媳,婆婆万一闹的凶,儿媳妇还可以想法子气上一气,闹上一闹。 皇太后是谁呀,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女人! 是当今皇上的亲娘! 平西王继妃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尽量减少进宫的次数。 其实她也很委屈,自已都平西王生了儿子,皇太后竟然还看不上她! 每回进宫,皇太后都会明里暗里的刺她几句。 从宫里回来后,平西王继妃都会生一肚子的闷气,可又不敢多说什么。 这会儿平西王乍一说让她也跟着进宫,下意识的她就想推辞。 “你是母后的儿媳,是平西王妃,我入宫你随着去晋见母后,难道还要奉召吗?”平西王沉下脸,一身的威严随意的散发出来,他的眼底深处,是一抹极快的阴霾气息,一闪而过,快的连平西王继妃都不曾发觉,她只是抿了抿唇,“那我听王爷的就是。” “嗯,你去换身衣裳,我在外头等你。” 屋子里,平西王继妃恨恨的把一枚金钗给砸到地下。 沈博宇从不曾把她当成母亲看。 如今,自己却要为了他的亲事而操劳,走动。 凭什么啊。 珍珠帘子轻晃,平西王继妃还以为是平西王回来,不禁撇了下嘴,“王爷这般急着进宫给您的大儿子讨这门亲事吗?若是您等不急,不妨也就先行独自进宫去呀,妾身后头随着就是。”她这话说的便带了两分的怨责,酸楚,目的不外乎就是对着平西王撒娇罢了。 只是回应她的却不是平西王,而是一道年轻男子阴柔的声音。 “娘亲您刚才说什么,什么讨赏,谁要成亲了?” “你怎么过来了?”平西王继妃扭头看到是自己的儿子,眼底笑意堆起来,如同水一般的往外溢,“儿子过来,可用过早饭了?你可记着娘亲的话,哪怕是再忙呢也不能耽搁吃饭,想吃什么只管让下人去厨房做,或者是派人来和娘亲说,娘亲帮你张罗,你现在还是长身子的时侯呢,疏忽不得。” “娘,您这话都说了一百遍了,您快说刚才的话,您那是什么意思?” 平西王继妃对着自己的儿子撇撇嘴,吃的一笑,“有什么意思,还不是你那好兄长,要成亲了呢,就是那位外头传的容府的三小姐,这不,你爹巴巴的带着我进宫去讨皇太后,皇上的意见呢,说不得呀,还要求份恩赏,请皇太后娘娘下懿旨赐婚呢。” “娘,他不是一直不成亲的嘛,怎么会突然要成亲了?”沈二公子眉头阴戾,眼底浮动着一缕阴狠的气息,他皱了眉看向平西王继妃,“娘,这事不能推了吗?” 只要他不成亲,一个不肯成亲,没有子嗣的王府世子有什么干系? 他去年成的亲,届时再有了儿子。 到时侯,这平西王府的世子会是谁的还真说不定呢。 只是平西王继妃却是瞟了眼自家儿子,“娘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只是这事怕是不成。”顿了下,她对着儿子轻声解释道,“我昨晚试探过你爹,他好像已经承认了这门亲事。” “他承认有什么,不是还有皇上,皇太后的嘛。”沈二公子阴柔一笑,低声凑到平西王继妃的耳侧,“娘一会要和爹入宫去见太后是吧,届时,您只管和太后娘娘这般这般说,呵呵,到时侯呀,咱们就情等着在一边看热闹好了。” 他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一脸的肃杀—— 你就是命大,几次三番躲过他的暗杀那又如何? 我就让你一辈子成不了亲! 平西王继妃眼神一闪,伸手推了把沈二公子,“得了,娘知道怎么做了,你快出去吧。我这就和你爹入宫去,你只管去忙你的,可不许让你爹瞧出你什么来,到时侯娘可保不了你。”暗中伏杀世子,这可是死罪! “行了行了,娘您真罗嗦。”沈二公子不以为意的起身走人,心里对于平西王这个亲爹是没有几分存在感的,多年战场归来,那个时侯沈二公子已经十余岁,便是回到皇城,又是一个月得有大半个月是在军营的,他呀,有这个爹和没这个爹都一样! 半个时辰后。 平西王夫妇两人站在了太后的宫中。 兰嬷嬷亲自迎出来,“老奴见过王爷,给王妃请安。” “兰嬷嬷免礼,母后可在?我来给她老人家请安。”对于兰嬷嬷,平西王还是很恭敬的,这毕竟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嬷嬷,又是母后身边第一得力的,便是皇上都对兰嬷嬷礼遇三分,更何况是他这个亲王?看到兰嬷嬷行礼,他赶紧虚扶,“还请嬷嬷给本王通传一声。” 131 亲事欲阻,太后心思 太后对于这个长子很是还喜爱的。一听宫人禀报他们夫妻进来,哪还记得自己心里对于平王继妃的那些许不乐意,巴巴的看向殿外,“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还不赶紧请王爷进来?” “是,娘娘。” 兰嬷嬷亲自出去迎,转身回来,平西王在她的身后已是大步上前,双膝一软,扑通跪了下去,“儿子见过母后,不孝子给母后请安。” “快扶王爷起来。”待得平西王起身,太后热切的眼神在他身上转了几圈,最后眉头就紧皱了起来,她扭头,看向一侧的平西王继妃,语气不悦,“你是怎么当人妻子的,看看平西王这都瘦了一圈了,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吗?” “儿媳知错——” “娘,您别怪嫣儿,王府里的事情也挺繁忙的——” “她有什么好忙的呀,当个现成的王妃还嫌累?”对于这位平西王继妃的不满,太后娘娘是半点不留情,如今一看自家儿子竟然帮她说话,好嘛,太后娘娘自觉这亲娘的地位被撼动,这是不是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 可她这个当娘的自然舍不得去怪平西王的。 只把蕴怒的眼神落在平西王继妃身上,“你看看你,可倒是个有福气的,本宫这儿子呀,这心都到了你的身上,为了你,王爷可是连本宫的话都要驳了去呢,呵呵,说起来,本宫都要羡慕你这个平西王妃呢。” 这话说的,平西王继妃脸一白,直接就跪了下去,“娘娘您这话严重了,王爷最孝顺的自然是您。”平西王继妃这话一出口,头立马就垂了下去,那叫一个恭敬有加—— 她自然不傻,这个时侯是越说越错! 当婆婆的要挑儿媳妇的错,还用找借口吗? 特别是她这个婆婆还是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儿,她这个当人媳妇的能说啥? 她跪下,心里委屈的很,不免就轻轻的斜眼睇向身侧的人儿,只是一眼,平西王继妃便是心里一酸,他竟然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虽然心里清楚,这种情况下,平西王这样做才是最正确的,可心里头,感情上,平西王继妃还是觉得不得劲儿。 这就是女人的复杂心思—— 她心里想的,永远都会是自己的男人有没有在任何地方把她放在头一位儿。 哪怕,她理智上明白,心里还是渴望的。 平西王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一心哄着太后,没一会便把太后一张脸哄的堆满了笑容,如同花儿一般的绽开,而这个时侯,平西王方小心冀冀的看了眼还跪在地下的平西王继妃,“母后,她年轻不懂事,您是长辈,正该好好教她,别和她一般计较了吧?” “即是我儿给她求情,那就起吧。” “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点了点头,对着一侧的兰嬷嬷轻轻颔首,示意她去给平西王继妃上茶。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手法,太后运用的娴熟。 夫妻两人共同进宫,她若是太不给平西王继妃没脸,到最后落脸的还是自己的儿子。 她轻轻的啜着茶,耳侧听着平西王说一些军营中的稀罕事儿,再看身侧垂眸静坐,如同一樽花瓶摆设般的平西王继妃,心里再次叹了口气,当初,她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瞧上了这个女人,她呀,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而妥协的。 看看如今的平西王府都成了什么样子? 还偏她这个傻儿子还一心一意的以为这个女人是真心为他好。 直到这一刻,太后娘娘方有点庆幸——幸好,当时碍于种种原因,这个大儿子没能登上皇位!心头庆幸滑过,她笑了笑,看向身侧的兰嬷嬷,“今个儿平西王难得进宫,你去御膳房说一声儿,本宫留她们夫妻用午膳。”顿了下,太后娘娘又加上一句,“兰嬷嬷你再跑一趟御书房,看看皇上可忙完了,若是有空,让他也过来一块用午膳吧。” 对于太后来言,手心手背都是肉。 皇上的位子本该是传给嫡长,可偏偏是她的小儿子得了去。 这些年下来她不知道自己这大儿子心里有没有别的想法,可她却知道,自己这个当娘的只要一天没闭眼,就得尽力维护他们兄弟之间的平衡,哪怕是表像呢,她也要求一个兄友弟恭!至于她闭眼以后的事儿,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瞧着平西王呵呵的笑了两声。 她人都死了,还管得了身后事吗? 等到那时,便是他们兄弟两个把这江山都闹翻了去,也和她这个死人没关系喽。 “娘,儿子瞧着您最近气色极好,可见这宫里御医是用了心的。” “关御医什么事儿,娘这身子呀,如今可是依着容家那丫头的方子在调理。”说到这事上,太后倒是真的开心了,念叨起容颜的好来,听的平西王却是眼底闪过一抹异样,他宫里有眼线,自然晓得容颜在自己亲娘身上诊过脉,原本以为不过是个大夫罢了。 便是看好了太后娘娘的病,又如何? 可看现在这模样,太后娘娘好像极是看重那位容府的小姐? 想了下,平西王采取了最直接的法子开口道,“母后,儿子这次进宫是和您说一件事的。” “你呀,本宫就知道你轻易不会进宫。什么事情说吧。”太后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打从心眼里怜惜,只笑着睇他一眼,眼底是写满了自信,以着当今皇上极爱名声,珍惜自己羽毛的性子,她这个亲娘太后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就坐的极稳。 她的位子坐稳了,有些事情在皇上面前就能说的出口。 而且,皇上一般情况下还不会驳了她。 平西王本是想着脱口把沈博宇的婚事说出来,可话在舌尖儿转了转,又看向了身侧的平西王继妃,“这是咱们府上的好事儿,你是府上的女主人,还是你和母后说吧。” 太后一听这话眼就亮了,上下盯着平西王继妃,“难道说,你又有了?” 平西王继妃一看太后娘娘这眼神便晓得她是想岔了去,这个时侯可不是她沉默的时侯,不然的话她十月之后去哪找个大胖娃还给太后当孙子孙女?想到这里,她是想也不想的立马起身,面色诚惶诚恐的开口道,“娘娘,咱们府上的确是有喜事,而且也是添人,不过是宇哥儿要成亲罢了。” “你说谁,宇哥儿,宇哥儿那孩子终于要成亲了?”太后大喜,比刚才误解平西王的话更高兴,这会也顾不得不喜欢平西王继妃的事儿,只唤了她到近前细细的问,“是哪家的小姐,品性如何,长相可好,可有细细查过——”就差没问平西王继妃有没有查对方祖宗八代了。这模样看的平西王继妃眸中黯然一闪,同时更多的却是涌上一抹嫉恨。 明明都是一样的孙子,这个老东西偏偏却只长了一颗歪心。 瞧瞧这神情,这语气,这高兴劲儿。 之前她的轩儿成亲,也没看她这样高兴过! 她在心里暗骂了两声,脸上的笑意却是不断,“回太后娘娘的话,好教太后娘娘得知,咱们世子爷看上的小姐呀,可不就是您刚才嘴里夸成一朵花儿般的容家小姐?”她抿了唇笑,声音不轻不徐的,“来之前的路上妾身和王爷还在担忧着您的态度,如今看您这般的喜欢容三小姐,想来容三小姐也是个好的,再加上咱们世子的眼光怎么可能会差?所以,妾身这下可就放心了,回头就去准备三媒六礼,收拾院子,说不得等到过上明年呀,太后您就能抱上重皇孙了呢。” “怎么会她?”太后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她略拧了下眉,看向平西王,“你是当爹的,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之前就没发现?皇城中那些贵女都是个顶个儿的好,你怎么就没让宇哥儿好好的挑挑?都是你们这当父母的失职!” 太后娘娘生气,平西王夫妻两人只能起身告罪。 太后想着脑海里的容颜,面上闪过一抹复杂,“这个孩子倒是个好的,只是,只是那安乐侯府,怎配为宇哥儿的岳家?这事你是怎么想的?”太后话说到一半,猛的顿下来,抬头看向站在那里面色肃然的平西王,眉毛一跳,“你别告诉我说,这事你已经同意了吧?” “回母后话,儿子是同章了宇哥儿的婚事。” “你,你怎么能同意?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就不和哀家商量商量再作决定?”太后一生气,脸上的笑收敛,两道凌厉的眼神落在平西王身侧的平西王继妃身上,她看着平西王继妃姣好的面庞,轻轻一哼,“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是不是你这个女人蹿腾着他应下的这亲事?” “你说你这个女人,以为给宇哥儿塞个那样的妻子,日后宇哥儿没了岳家助力,这样的局势对你有利,你就能更好的掌控平西王府,好害我的好孙儿是吧?你,你这个黑心肝的女人,气死我了——” 太后气到极点,连哀家的自称都忘了用,直接以我称之。 这话说的就很重,哪怕是在一般人家的府邸,当婆婆的这样指责媳妇,最轻的都被罚祠堂,最重的,说不得就有被休离的可能,如今太后一怒,对着这平西王继妃那始终提着的几分心思全都涌了起来,让她有瞬间的口不泽言,可这话听的平西王夫妻却是脸都白了。 特别是平西王继妃,她扑通再次跪下,几个头重重磕着,“太后娘娘您这是要逼死儿媳不成,儿媳也是打小看着宇哥儿长大,后来便是有了轩哥儿,他对儿媳误会颇深,但是儿媳却从不曾有半句怨言,儿媳怎么可能会起这般歹毒的心思?” “太后您若是这般说,儿媳宁愿这就一头撞死在这里,以示清白。” “母后,您这是做什么,嫣儿她不是这样的人。那个逆子,那个逆子他——”平西王本欲要把沈博宇暗自威胁他,非得这门亲事不可的话说出来,可话滚到了舌尖儿,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如果他说了,太后等人定会追问,他拿的付什么威胁你? 届时他是说还是不说? 说的话,嫣儿素来把全部的心血都托付在儿子身上。 这会听了他的话,知道那个混小子不争气,肯定会伤心难过的很。 他垂下眸子,“母后,这门亲事当真是宇哥儿亲自吐口的,是他和儿子坚持说非那位容家的三小姐不娶,您也知道宇哥儿的性子,这么些年来儿子何尝不想他娶妻生子,可那混账是怎么做的,如今他总算是吐了口,儿子哪能拗的过他?” “这话当真?”不得不说,一样的话当儿子的和当儿媳妇的说,就换了这么一个人吧,这话的味道自然就变了不少,特别是皇太后,她拧了眉看向与平西王继妃并排而跪的平西王,哼了两声,“照你这么说,是哀家错怪了她不成?” “母后,您总得讲点道理,宇哥儿这事,儿子还不乐意呢,要不,您帮着儿子劝劝他?” 平西王这么一说,太后倒是在心里有了两分相信。 好像,的确,是自己错怪了眼前的平西王继妃。 不过她是太后,便是做错了别人也只能是受着的道理,只是太后娘娘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对着兰嬷嬷使个眼色,兰嬷嬷轻轻的点点头,悄无声息的上前两步,“王妃快起来吧,太后刚才也是担心王府一家人不睦,所以一着急,语气便有些急,可没有怪罪王妃您的意思。” 没有怪罪的意思她额头都磕的青一块紫一块的。 若是当真怪罪,自己岂不是要被这老东西给休回家去 满腔的怨气却是不能说,平西王继妃只能温婉一笑,“嬷嬷说的是,太后是为着我好的。” “王妃知道就好。”兰嬷嬷才不管她心里想什么呢,只要嘴上把这场圆过去就成。至于别的,呵呵,她家太后活到这份儿上,成了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还会怕一个儿媳妇的脸色吗?世事无绝对,兰嬷嬷却是不知道,在不久后的将来,就是这个她觉得不用在意的平西王继妃,差一点点就成功的要了她们主仆的命! 当然,那是后话暂且不提。 此刻,殿内的气氛总算是略好了些,趁着平西王继妃喝茶的当,太后看向一侧的兰嬷嬷,“如何,皇上怎么说,可有空过来用膳吗?” 兰嬷嬷笑着点头,“娘娘放心吧,皇上说一准儿过来。” 太后娘娘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一些,她笑呵呵的点点头,“一会你皇弟过来,到时侯咱们一家人好好的聚在一块吃顿饭。”她说着话一迭声的吩咐兰嬷嬷,“你赶紧的去御膳房,吩咐他们多做些皇上爱吃的菜,还有王爷的,都做,多做些。” “娘娘您放心吧,奴婢会亲自盯着御膳房的。” “去吧去吧。”太后对着兰嬷嬷摆摆手,直到她退下去,自己则扭头看向重新梳妆出来的平西王继妃,挑了下眉,“坐下来说话吧,别动不动就跪啊跪的,好像是哀家怎么着了你似的,王爷你说是吧?” 平西王继妃都要气死了,可只能挤出一抹笑,谢恩。 重新做下来,宫女马上换了新茶,太后娘娘轻啜了两口茶,看向平西王,“对于宇哥儿的亲事,你是什么意思?哀家告诉你,这门亲事不成。”如果有个好的家世,她说不得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可安乐侯府? 那就是一摊烂泥! 再一次的,皇太后脸色不好看了起来,“不管你们怎么说,哀家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同时,皇太后狠瞪了眼平西王,“哀家告诉你,如果你把哀家的好孙儿给毁了,哀家和你没完。宇哥儿可是哀家看着长大的,那就是哀家的心肝儿,你们谁敢欺负他试试。” 平西王夫妻两人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 可这太后的话都说到这种份上儿,她们谁还敢再多说话? 趁着太后下去梳妆,平西王继妃睇了眼平西王,“王爷是知道太后不会给你好气儿,所以,把妾身带过来当出气筒了吧?”她呵呵笑了两声,只是那眼底全是冷意,“愧妾身还一心念着王爷,想着王爷,原来王爷就是这般对待妾身的呀。” 平西王揉眉,“本王也没想到母后会这般生气。”按着他的盘算,太后就是再生气,有他在,再加上这种事情事关沈博宇,还有,他之前也派人查过的,那位容三小姐的确在太后宫里挺的砣的,甚至连太后的吃食都大半由她作主。 他本是想着,说破天就是个不同意罢了。 可没想到母后竟然冲着嫣儿发了这么一通的怒火…… 真是的,他明明提前打探好,太后心情极好,才会决定带着人过来的。 没想到还是了一顿喷。 夫妻两人相视无语,直至,殿外一声小太监的唱喝——皇上驾到—— 殿内宫人太监纷纷跪地行礼的当,一袭明黄袍服的皇上龙行虎步而来,英俊的脸上带着属于天子的不怒自威,一身气势自然而然的散出,对着众人摆手,“都起吧,免礼。”抬脚入殿,看到殿内的平西王夫妻,他两步上前,伸手虚扶,“皇兄别多礼,皇嫂请起。” “皇上,礼不可废。”平西王执意行了礼,极是谦逊的笑着退后两步,由着皇上坐了主位,他方一脸带笑的看向当今天子,“皇上刚才在忙吧,可不能为了臣兄而耽搁皇上的事情,朝事紧要。” “什么朝事紧要,朝事再紧,你们兄弟也一样重要。”太后自后殿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此刻的她才梳妆过,额上是寿字纹的抹额,身上福字不断头的太后袍服,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心中即是欣慰又有两分的心酸,“你们兄弟是手足情深,谁敢说不重要?” “母后您说的是,儿子谨记。” 很快便到午时,御膳房是卯足了劲儿的作菜,一道道精致而奢侈的菜肴摆上来,有皇上身边贴身服侍的先银针试验,待得一番折腾,确定饭菜无恙,可以食用之后,一桌子菜已经是冷了一半,皇上等人却是引以为常,半点不在的举筷,“母后,皇兄,朕敬你们。” “臣哪敢受,应该是臣敬皇上才对。” 听着这兄弟两人之间的对话,明明极是正常,而且当事人两人都一脸的笑意,可不知怎的,看在太后眼中,却是只觉得心惊担颤——这一刻,她是眼珠也不敢错一下,生怕自己只要眨下上眼,这兄弟俩就会突然不见或是发生点什么她意料之外的事儿。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一顿饭吃下来,皇上略坐了坐便起身告辞。 临去时看了眼平西王,“皇兄,朕听说,宇哥儿好事将近?” “回皇上话,臣这不正来讨母后和皇上的主意么,对于这个逆子,臣是管教不了了。”平西王一脸的惭愧,他愈发的躬下身子,“请皇上责罚。” “这有什么好罚的,这是好事呀,母后,宇哥儿看上了哪家的女子,你明个儿直接赐婚就是。”这宫中有太后,皇后,一般的情况下,赐婚这种事情的确是不用皇上下圣旨,懿旨就足矣。 平西王继妃一听这话眼皮动了下,眸底深处一抹焦急掠过。 刚才皇太后可是半点不同意。 这万一被皇上说动了心思,岂不是和轩儿的心思相驳?她眼珠转了转,可这种场合下,她一个不受宠的平西王继妃还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好。半响,就在她欲鼓足了勇气再补上两刀时,皇太后身侧的兰嬷嬷福了福身上前,“回皇上的话,平西王世子选的是容三小姐。” “容三小姐?那丫头胆子是不小,也难怪宇哥儿会看上她。”不对,皇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侯,看着平西王夫妻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皇兄,他怎么看上这丫头了?那丫头好是好,但是,他们这辈份差着的啊。” 刚才太后只是一心觉得安乐侯府配不上沈博宇,根本就没想别的。 要说刚才是没想,这会被皇上一提,心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这辈份,可不就是差着的么? 她拧拧眉,看向平西王,“你回府就让宇哥儿来哀家这里,哀家会和他说的,这门亲事,不成。”与刚才的语气相较,皇太后这会拒绝的意味就多了太多,而且是不容人置疑的拒绝,看的垂手侯在一侧的平西王继妃心里那叫一个开心,高兴。 闹腾吧,闹腾吧。 你们闹腾的越欢,沈博宇的反驳越厉害。 到时侯,得利的肯定会是她和轩哥儿母子两人! 这么多年来她在平西王府伏低做小,每每进宫被太后当成宫女太监们看的甩脸子,她早就恨的不得了,这会只要一想到太后即将和她最亲爱的孙子闹翻,平西王继妃心里就乐得如同喝了蜜,甜滋滋,乐无限! 待得平西王夫妻走后,皇上眉头紧拧,“母后,这亲事不能成。”中间差着一辈呢,这事若是成了,虽然也是无伤大雅,可宇哥儿这孩子日后再想入仕,怕是会有麻烦,虽然他是帝王,也是真心喜欢这孩子,但朝臣任选一事上,他还真的不能过份干涉。 “嗯,你放心吧,母后心里有数呢。”太后虽然这样说,可心里明显是担着心的,她揉了揉眉心,看向皇上,“咱们这样拦着,不知道宇哥儿那孩子会做什么事情,那小子,就是个倔驴来着,这下,怕是又有的闹腾了。” “那也不能由着他,安乐侯府,不成。”与皇太后想的一样,皇上头一个想的就是安乐侯府配不上沈博宇,他最宠爱的皇侄,这皇城中的贵女随便挑,闭着眼挑也能比安乐侯府强吧?那就是一腌脏地儿!他早晚会撤了这爵位的。 “行了你快去忙你的吧,哀家已经让人去找宇哥儿了,会和他说清楚的。” 皇上点点头,领了一排的太监宫女扬长而去。 殿内,皇太后揉揉眉心,“兰嬷嬷,你瞧着吧,以后呀,咱们这殿里有的热闹喽。” 兰嬷嬷看了眼皇太后,想了想慢慢的轻声开口道,“其实,奴婢觉得这位容三小姐也不错呀,还有您和皇上刚才说的辈份,庆安大长公主都逝去多年,这容三小姐哪还算咱们皇家的人?为了这些,您何必和宇世子对上?” 明明是最喜欢的嫡亲孙子,整日里心肝肉儿的唤着。 这万一祖孙两人翻脸,倒霉遭殃的不还是她们这些身边服侍的下人吗? “你呀,你不懂。” “老奴不懂?” “嗯,可不是你不懂么,你知道吗,我前段时间一直做着一个梦,梦里……”太后说到这里猛的住了声,她斜睇了眼低眉垂眼,侯着她的兰嬷嬷,叹了口气,摆摆手让她退了下去——不是她不相信兰嬷嬷,不想和兰嬷嬷说,只是滋事体大,她不能不小心再小心。 梦里,都是些什么? 刚才她几乎差一点就和兰嬷嬷脱口而出,可最后却被她给把话咽了下去。 其实,那个梦她做了好长一段时间。 但是奇异的,却是从醒过来,看到容颜的一瞬间,她就再也无梦! 那是一个让太后心惊胆颤的梦。 梦里,江河日变,她的两个儿子反目成仇,而她,最终惨死。可奇迹的,最后这江山安稳,却是因为一个女子,而那个女子,她只能看的到她的侧影,其他的一切都看不到,她看着那个女子手起刀落砍了平西王的脑袋,看着那女子一把火烧了皇宫祖祠。 梦里,她无能无力。 但是,这一切,直到那一天她头疼,看到容颜的那一天。 当天晚上,她的梦就没了。 一直到如今,她竟是再也没有做过一回那个梦。 这让她不得不在心里存一个疙瘩。 对于宇哥儿迎娶容颜,皇上以为是辈份问题,平西王夫妻以为是她看不上容颜安乐侯府的出身,可事实上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最在意的是那个梦,梦里,那个有着和容颜一模一样侧影的女子,她怕那个女子就是容颜!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她嫁进皇家来! 绝不! 午后,太后歇了一觉醒过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兰嬷嬷唬的脸色都变了,“主子可是旧疾又复发了?您可别撑着,奴婢这就去宣太医,还有容三小姐过来……” “谁都不必过来,哀家只是没睡好,有点头疼罢了,你帮我揉揉就好。” “当真吗?” 太后点了点头,看向兰嬷嬷,“宇哥儿还没来吗?” 兰嬷嬷被她这么一问,呀的一声轻呼,轻轻的抬手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两下,她一脸的自责,“都怪奴婢,刚才听到您起来的动静,竟然一时间忘了回,沈世子就在偏殿里侯着呢,来了有一会了,听到奴婢说您在歇着,就坐在那里侯着,还说谁也不许吵到您。” “他是个有孝心的,算了,你别也揉了,让他进来吧。” “是,娘娘。” 兰嬷嬷亲自去请沈博宇,路上又不忘叮嘱沈博宇两句,不外乎就是之前平西王夫妻铩羽而归,便是连皇上都不同意这门亲事,刚才太后都直嚷着头疼,还望世子别再让太后为难云云,沈博宇笑的如沐春风,“嬷嬷放心吧,我不会让太后娘娘为难的。” “嗯,老奴就知道世子是有个孝心的。” 孝心? 沈博宇暗自勾了下唇角,眼底一抹嘲讽掠过。 他便是有孝心,也绝对不会是对着太后,皇上或是平西王夫妻! 在他的心里,这四个人就等于是间接杀了他的母妃。 杀母之仇啊…… 他轻轻的嘘了口气,随着小宫女走近殿内,躬身行礼,“见过皇祖母,给皇祖母请安。” “宇哥儿过来了?来,让皇祖母好好看看,哎哟哎,这怎么黑了,也瘦了?”皇太后夸张的语气逗的一侧兰嬷嬷扑吃一笑,她看着太后这会神色好起来,便也松了口气,跟着打趣起来,“太后您这话说的,咱们城中那些贵女们怕是要哭死了。” “那是她们自己生的丑,怪哀家的宇哥儿么?” 太后娘娘这会完全就是护短型的,看的兰嬷嬷笑个不停,她也知道太后宣了沈博宇过来是有话要说,便给两人亲自捧了茶,自己悄悄退到了殿外守着,殿内,沈博宇眉眼里溢出一抹笑意,“皇祖母派人找我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不成?” “你这小子,皇祖母不派人找你,你就不会进宫来看皇祖母是吧?” “怎么会呢,孙儿可是最敬皇祖母您的。” 一句最敬听的皇太后眉眼里的笑意不断,她就知道这个孙儿是个最好的。 不好的就是那个女人而已! 蛊惑了自己的儿子,到如今还敢想着法子算计自己这个嫡孙。 真真是可恶! 太后心底怒意一闪而过,她笑呵呵的接过沈博宇捧来的茶,轻呷一口放在一侧的几案上,“你最近在做什么呢,都不进宫来看你皇祖母和你皇叔?前些天你皇叔还和哀家说,你在外头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呢。” 他好不好的,不都在他的监督之下吗? 沈博宇一声轻笑,“皇祖母您有所不知,孙儿这段时间是忙了些,所以才一时疏忽了进宫,但这是孙儿一辈子的大事,还请皇祖母您见谅。等到孙儿的事情处理好,马上就进宫来看您,到时侯呀,孙儿天天进宫,让您看腻了孙儿,直到您开口让兰嬷嬷往外撵孙儿可好?” “尽胡说,皇祖母怎么会撵你?”知道自己这个孙儿打小聪慧,要是你和他绕圈子,估计绕的你自己头都晕了,他还在那里云里雾里的和你绕着圈,太后也懒得去废那些口水,径自直接开口道,“刚才你父亲进宫了,还有那个女人,却被哀家给骂走了。” “皇祖母又何必动气,若是有什么不中听的,不听就是。您身子重要呢。” “好好好,皇祖母就知道我的宇哥儿是个最乖的。”太后一声轻哼,看着沈博宇开口道,“你父亲和那个女人说,你看上了安乐侯府的三小姐,这怎么可能呢,皇城里那么多的勋贵世家之女等着你挑呢,你怎么会看上安乐侯府那般府里出来的女子?” 沈博宇叹口气,“皇祖母,您说的没错,父亲说的也没错,孙儿就是要娶容三小姐。”顿了下,他又加上一句,“就是庆安长公主的外孙女,宛仪郡主的女儿。” “她不成,皇祖母再给你找个好的。” “孙儿谢过皇祖母,孙儿非她不娶。” 皇太后闭了下眼,再睁开,眸底多了抹冷意,“如果,哀家和皇上都不同意呢?” 这种态度虽然让沈博宇觉得有些意外,但被她们拒绝也是在意料之中。 他放下手中的茶盅,神色淡淡,“皇祖母,孙儿只是和你们说一声,至于成亲,娶哪家的小姐,这是孙儿我自己的事情,所以——”他抬眼,深邃的眸子迎上皇太后凌厉的眸子,竟然微微的笑了笑,“如果皇祖母和皇上坚持不同意,那么,孙儿也只能带着容氏离开这里。” “你想去哪,你又能去哪?” “天大之大何处不可以?只要她乐意,孙儿愿陪她走遍这江山万里。” 话说到这里,皇太后的心都凉了。 她清楚沈博宇的性格,这话的意思,那就是他娶定了容颜! 握着茶盅的手因为愤怒而发出颤抖,“宇哥儿,你就听皇祖母的一次,可好?”她打算最后再试一次,语气里满是悲悯,打的是柔情牌,“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天下何处无芳草呢,难道你要为了个女子,弃你父亲,皇祖母,皇叔这些亲人于不顾么?” “你要皇祖母这一大把的年纪,再承受痛失孙儿锥心之痛吗?” 沈博宇神色平静,“皇祖母,您可以不用承受的。”当初,她不也是亲眼看着我娘亲死在您的面前吗,那会,您不也是说承受锥心之痛?这么些年下来,除了前几年的头疾,他也没看到眼前的太后有什么别的不适! “宇哥儿——” “皇祖母若是没别的事情,孙儿先行告退。”沈博宇直接起身,恭敬的行礼之后,抬脚向外走去,即然太后的态度坚决,那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通,他也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出宫再想法子就是。 之前他还想着平西王出面能够劝服太后,没想到…… 他摇摇头,向着宫外行去。 只是半路被皇上派的人给拦下,小太监很是恭敬的行礼,“沈世子,皇上有请。” 宫里的道路素来十八弯,说是七曲八弯也是对的。 一般人走在宫中,往往迷路的会多。 但沈博宇却是打小过目不忘,对于记路这种小事自然是小菜一碟。 如今,他随着小太监越过一个拱桥,迈过两步时,沈博宇突然就站了下来。 前头带路的小公公神色诧异,“沈世子怎的停下了?皇上还等着您呢。” “宫里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的确不少,角落里时不时的多那么一条两条的怨魂——” 沈博宇的话还没说完呢,那小太监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下,“奴才,奴才是六公主殿的——”他跪在地下用力的磕头,额头都磕紫了,头顶上的两道足以凝成实质的寒冽眸子,让他整个人如置冰窖,全身冷汗淋淋,他却是头也不敢抬,“世子饶命——” 沈博宇深深的扫了他一眼,转身走人。 他对于六公主为何这般费尽心思的找他没有半点兴趣。 宫外。 龙一看着沈博宇平静的神色,不禁嘀咕了句,“世子您怎么不担心没办法和容小姐交待呀?”这两个人的亲事可是没有一个人同意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不拘哪个亲人没半个同意,祝福的,这亲事能成吗? 随即他便瞪大了眼,难道,他家爷要带容三小姐私奔不成? 沈博宇伸手拍向他的脑门,“给我把你脑子里那些有的没的都收起来,走,去找楚西楼。” 宫中。 太后脸色气的狠,一阵阵的青紫变幻后,她蓦的看向兰嬷嬷,“去,宣容颜进宫。” ------题外话------ 家有小妞,特别是个爱捣蛋的小妞,我想哭死。 132 容颜入宫,世子暗护 兰嬷嬷亲自领了人,到达容府的时侯,沈博宇也在。 回春院,她是先看了眼沈博宇,方掉转头看向宛仪郡主和容颜的——之前在容府门前,兰嬷嬷是直接用着太后的名号要见容颜,连容老太太等人都没理会,这会看到容颜那双似是在泉水中洗涤过的清澈双眸,她眼底闪过一抹怅然。 这孩子,一个搞不好,这一辈子就葬送了吧? 她愈发的恭敬,“容三小姐,太后娘娘请您即刻进宫。” 即刻? 容颜眼神闪了下,轻轻的颔首,“嬷嬷稍等,我去换身衣裳,很快就好。” 虽是太后盛怒之下的召见,但也没有说不让人换衣裳的。 兰嬷嬷笑着点头,“那老奴在这里侯着您。” 容颜看了眼宛仪郡主,“娘,我先去换衣裳,您在这里陪着兰嬷嬷。”说罢这话,她是看也没看坐在一侧的沈博宇一眼,起身携了白芷几女便退了出去,沈博宇倒是想去追来着,却被宛仪郡主给轻声拦下,“小女是去换衣裳的,世子还是坐在这里等一下吧。” 一句话说的沈博宇心头苦笑,他对着宛仪郡主点点头,“我都听郡主的。” 以颜儿的聪明,她应该猜到了什么吧? 他刚进容府,这还没坐下来说什么呢,太后的人转眼就跟了过来…… 沈博宇垂眸片刻,果断起身,“郡主,我还有事,先行告退。”不等宛仪郡主说什么,他是径自起身,深幽的眸子在兰嬷嬷身上扫过,对着兰嬷嬷略略点了下头,抬脚走人。 身后,宛仪郡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呢,他人已经走了出去。 “这孩子。”宛仪郡主笑着摇摇头,亲自给兰嬷嬷续茶,“您用茶——” 兰嬷嬷端起茶盅道谢,眼角余光扫了眼沈博宇消失的身影,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开了口,“沈世子和容三小姐的关系,很亲近呢。”可以直接来这后院,而且还能对宛仪郡主这般的礼遇,这种待遇,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在宫中,世子对上太后时都不曾这般的主动。 更何况那隐隐的带着两分的亲近,自然。 或是太后看了自家嫡亲孙儿这般的对待外人,待她这个亲祖母却是冷冷淡淡。 该是多么的伤心难过呀。 不过是瞬间,她就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在容府碰到沈博宇的事儿,坚决不提! 兰嬷嬷在这里心思轻转,旁边的宛仪郡主却是心里直打鼓,几次欲言又止,她最终还是一脸温柔浅笑的问了出来,“这眼看着都要半下午,不知太后这个时辰唤颜儿过去,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吩咐吗?” 都是当人父母的,可怜了这一片心。 兰嬷嬷在心里轻轻一叹,面上却是笑意不减,“郡主您也别问了,老奴不过是个跑腿的,哪里知晓太后的心思?不过嘛,太后她老人家最是慈祥不过的,又素来喜欢容三小姐聪明伶俐,乖巧听话,想来,没什么大事的。” 兰嬷嬷说这话也是讨了个巧,她把乖巧听话几个字微微的顿了下。 若是宛仪郡主能听懂,一会交待容三小姐时加上这两句,只要太后说什么容三小姐听什么,自然是无事,不然……她眼皮跳了下,想着太后今个儿之前可是一直在憋着气,平西王是她嫡嫡亲的儿子,又在心底深处存着那么一两分的歉疚,自然是不可能罚他。 平西王继妃事关平西王的脸面,也顶多就是轻斥几句。 后来则是沈世子又顶撞了太后一番…… 太后可是素来把沈世子当成心尖尖儿上的人儿! 哪怕是又气又怒,却也是舍不得去责备的。 更何况,自家大人眼里,自家孩子永远都是好的,不好的,坏的都是被别人带坏的! 一如太后此刻的心思,盛怒之下她直接宣容颜入宫,其目的不外乎就是一个——她恼怪容颜勾引了她的好孙儿,把沈世子带坏了,连她这个嫡亲皇祖母的话都不听,太后盛怒气愤之下,要把容颜宣进宫去,或斥责或惩罚。 反正吧,她就是要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在容颜的身上! 容颜已经去了一柱香工夫。 兰嬷嬷的眸光不时朝着门外闪,宛仪郡主寻思着兰嬷嬷刚才的话,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问出点什么来,想了想索性便也跟着起身,“嬷嬷在这里略坐一坐,我去外头看看那丫头,怎的还没有过来,可不能让太后久等。” “郡主有心了,太后那里,的确是不好耽搁的。” 若是换作别的时侯,兰嬷嬷自会轻松一笑,卖宛仪郡主这个情份。 可如今,不行。 这话也让宛仪郡主心头突的一跳,她虽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却已经暗自晓得,颜儿这次入宫,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儿!到底会是什么事,让太后这个时侯急着把颜儿召进去,还有兰嬷嬷,以前每次来容府,她们也算是有两分的交情了。 再加上她母亲在世时的几分人情。 这会儿,她竟然一句话都套不出来! 这不能不让宛仪郡主心慌慌,她站在院中抬头看了眼天空,深吸了口气,“走,去小姐院里看看。”她一路上走的七上八下的,一颗心始终提着,忽起忽落的,连带着前面一个小丫头跑过来差点撞上都没发现,倒是那小丫头唬的一下子跪了下去,“夫人饶命。奴婢知错。” “行了行了,起吧。” 她现在哪有什么心思去理会这些呀,宛仪郡主抬脚想继续走,小丫头却是恭敬的开了口,“夫人,老夫人命奴婢过来和您说,她想小少爷了,所以,请奴婢唤了小少爷的奶嬷嬷抱了小少爷过去看看呢。” 宛仪郡主抬起来的脚一下子顿住,她拧眉看向小丫头,“你说,你是老太太屋里的,老太太要看乐哥儿,要让奶嬷嬷把他给抱过去?”因着心里掂记着容颜的事儿,宛仪郡主的语气自然不好,想也不想的便直接拒绝道,“这会乐哥儿才睡下,你回去和老太太说,等小少爷醒了,我自会让奶嬷嬷把她给抱过去的,你回去吧。” “夫人,老太太说——” 宛仪郡主却已经是走远了,哪还听她说话? 小丫头跺了下脚,只能垮了脸转身,回去老太太的院子里回话。 素雪阁。 容颜换了身衣裳,随意的挽了个低鬓,简单又不失庄重的一身打扮走出来,刚好和宛仪郡主在院内碰上,容颜挑了下眉,“娘怎么过来了,难道兰嬷嬷等的急了,请您过来催我吗?” “怎么会呢,是娘左右坐在那里无事,过来看看。”宛仪郡主拉了容颜的手打量着,看着她的妆容点了点头,“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就好,太后若是问你什么,只管着认真答话,知道的便答,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别不懂装懂,太后她老人家不会怪你个孩子的。” “娘放心吧,女儿知道的。” 太后或者是真的慈祥,但是,如果事关她嫡嫡亲的孙儿,她便是再喜欢自己,再慈祥,也会把怒气发泄到自己身上来的,想着刚才在室内十三传过来的话儿,容颜就恨不得把沈博宇抓过来吊打一顿—— 说好的他会处理呢? 说好的不会让她受到牵怒呢? 这还不是让她去承受太后的怒气,或者还会有皇上的。 哼哼,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 沈博宇就是个大骗子! 倒不是容颜不想去和沈博宇面对这些,她是真心觉得麻烦。 不禁在心里暗恼,早知道今个儿,她说不得就和沈博宇保持距离了。 其实,这话容颜也就是想想罢了。 她看上的男人,别说是太后不同意,便是老爷天不同意,她的男人,也只能是她的! 被容颜直接在心里打上个大骗子信号的沈博宇正走在入宫前的大道上,眼看着就要到宫门口,他脑海里想的是无论如何都得打消太后娘娘对容颜的牵怒才对,才想着呢,猛不丁的一个喷嚏打出去,身侧,跟着他的龙三嘿嘿一笑,“爷,有人想您呢。” 沈博宇轻瞟瞟的眼神睇他一眼,慢慢的转开了头。 想他? 估计是颜儿心里在怪他呢。 沈博宇是太后嫡孙,又是皇上最疼爱的皇侄,自然是可以直接出入宫门的,不过是他之前没有用过这个权利罢了,龙三把令牌一递,守卫宫门的禁卫恭敬的行礼,“世子请。” 看着龙三仔细收起来的牌子,沈博宇眼底掠过一抹嘲讽。 这个牌子还真的挺管用啊。 若是他猜的没错,他那个亲爹,怕是都没有这随时进宫的牌子呢。 他笑了笑,朝着龙三点点头,示意他自己在宫门口侯着,他则抬脚进宫。 太后的殿中。 坐在椅子上面显不耐的太后正想派人去宫门口催催。 怎么兰嬷嬷还没把那丫头带过来? 她现在心里就藏着一团火,这股子火随时都在她的体内四处流窜。 急欲找到一份发泄口来把这团火给泄了。 而容颜,就是她选的最佳的出气筒。 也必须只能是容颜。 就在这个时侯,门外小太监的传话声响起,“太后娘娘,世子求见。” 世子,哪个世子? 怒火之下的太后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小太监口中的世子是沈博宇,她先是一喜,继尔脸子又沉了三分,轻轻一哼,“和他说,哀家忙着呢,没空见他,让他回吧。”顿了下,终是舍不得,又加上一句,“和世子说,让他乖乖回府,有什么事儿明个儿再进宫和哀家说吧。” “是,太后——” 小太监转身,便欲慢慢的退出去。 只是抬头一眼,他便张大了嘴,看着站在殿门口,离自己不过一手臂之隔,阳光映衬下,生了一张祸国映民般妖孽脸的年轻男子,小太监半响没说出话来,“世,世子——” 沈博宇却是已抬脚绕过他,望向坐在主位的皇太后,声音清淡淡,“孙儿见过皇祖母。” “你怎么,算了,你们都退下。”再怎么生气,这是自己的嫡孙,面子还是要给的,挥手让小太监,宫女们退下,太后强压下怒气扫了眼沈博宇,“怎么着,你是想通了,回来和哀家说,听哀家的话,另寻高门贵女成亲的吗?” 沈博宇眼眸暗了下,突然开口道,“皇祖母需要什么才能同意我和颜儿的事,如果我说,我脱离皇族,离开平西王府,宁肯让出这世子位置,也要娶容颜,皇祖母还会坚持不同意吗?” 他的声音平静,眼神甚至带了两分的温柔。 那是说到容颜这个名字时想也不想,他这个人本能表露出来的柔情。 就是这个样子,才更让坐在椅子上的太后心惊—— 因为她坐的是主位,自然就把沈博宇眼底的那份情绪看了个清清楚楚,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后才愈发的心惊,甚至双手都下意识的握住了椅子扶手——嫁给先皇几十年,把两个儿子抚养长大,一个贵为当今皇上,一个叱咤战场的平西王,她太熟悉沈家男人的这个表情。 那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志在必得! 是绝不会放弃,哪怕是付出一切,决不回头的神色。 这一瞬间,太后脑海中突然就忆起了很多的往事,那接撞而来的冲击几乎让太后晕厥过去,她脸色惨白,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方稳住了心神,再看沈博宇,眼中便带了几分的无可奈何,“宇哥儿,你是平西王府的世子,未来的平西王,身为皇家人,你有你身上的责任——” “比我更想背这个责任的人有的是,平西王府还有一个儿子呢。” 那对母子,心心念念的不就是平西王府吗? 如果换作以前,他自然是不甘心把这世子位相让的。 可现在,为了他心目中的女子,他甘愿抛出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宇哥儿你,你是想气死皇祖母不成?”皇太后这次是真的气极了,又怒又气,“你给我好好的回府,没哀家的命令不许出门,就在屋子里好好的反省,”说到这里,太后的声音多了抹严厉,“如果你不怕哀家的话,哀家对你自然是舍不得,但对于那位容三小姐,却有的是办法。” 殿外随侯的宫女太监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垂到地底下去。 里面的太后和沈博宇两人声音都很轻,可听在宫女太监们的耳中,无疑于一道道的炸雷响起。 神仙打架,遭殃的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呀。 殿内。 沈博宇淡淡一笑,“如果容颜有什么差池,孙儿这一辈子不娶,如果她死了,那么,孙儿给她赔命就是。”抬头对上皇太后震怒到极点的脸色,沈博宇微微一笑,“皇祖母最好相信孙儿的话,因为,孙儿打小就发誓,绝不会如同我父亲那般,由着别人欺凌自己的妻子,到最后,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赔上自己的妻子一条命……孙儿这一辈子最想做的就是娶一人,疼一人,护一人。” 他的话虽轻,可却把太后震的心头一颤。 太后惧的不是沈博宇说给容颜陪命的话,更不是他说这话时神色的轻松。 她惊的,是沈博宇说平西王的那句话。 太后费了好大的劝儿才让自已勉强镇定下来,抖着唇,“你,你知道这事儿?” “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沈博宇垂下眸子,淡淡一笑,只是那笑意里尽是涩意,“皇祖母,您别再逼孙儿了,可好?” 可好,可好? 可……好…… 太后几乎要哭出声来,看着眼前的孙子,仿佛和她隔着一个天涯的距离。 她模糊了双眼,“宇哥儿,当初,当初那事情,不能全怪你父亲的,他,他也是被逼的——” “嗯,孙儿知道。所以,您就当是为了以前的那些事情,成全孙儿吧。” “你退下吧,这事,让我好好想想。” 沈博宇恭敬的行了礼,眉眼清淡的转出太后殿,却只是转了个方向,便在一处凉亭处坐了下来。 不远处,一行人摇摇而来。 随在兰嬷嬷身后的,不正是一袭湖蓝色衫裙的容颜? 如海棠花儿般的精致眉眼,长发挽在脑后,随意的拿了枚玉簪挽了,整个人袅袅而行,如弱柳行风,却又在一蹙一笑中自带几分飒爽英姿,容颜眉眼不抬的往前走,身侧一道灼人的视线投过来,她皱了下眉,用眼角余光不动声色的观望,可惜,周围什么都没看到,她在心里暗自挑了下眉,难道,是她感觉错了? 不远处,沈博宇收回视线,淡淡一笑—— 不管你看不看的到,我,都在。 太后殿内,看着被兰嬷嬷带进来之后便恭敬行礼,眉眼温婉,一如往前的容颜,太后抬眼看向兰嬷嬷,兰嬷嬷悄悄的摇了摇头,那意思是自己什么都没说,太后便点了点头,示意兰嬷嬷退下,露出两分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三小姐坐吧,来人,给容三小姐上茶。” “多谢太后赐坐。” 容颜福身道了谢,神色从容的坐下来,双手接过小宫女捧来的茶,“多谢姑姑。” 那份平静,静然看的太后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难怪,宇哥儿能看上她! 一杯茶饮尽,太后不出声,容颜也不问,两人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殿内气息瞬间就压抑了起来。 在一侧服侍着的兰嬷嬷心底焦急的很,她不时的背着太后给容颜使眼色,这孩子,平日里看着也是个挺机灵的孩子呀,怎么今个儿就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了呢,明知道太后心情不好,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说两句好话,哄上两声?那样的话说不得太后就会心情好了呢,就是心情不会好,但好听的话儿谁不喜欢听呀,看在你乖巧的份上,说不得太后一心软,这事就此过去了呢。 可惜,容颜是坐在那里垂眸端坐,眼观鼻鼻观心,哪里看的到兰嬷嬷的示意? 再说了,她就是看到了估计也不会去做的。 这事情又不是她惹出来的,凭什么让她来背这黑锅啊。 欺负她没能力没背景,就是个普通人是吧? 哼,把她惹急了,她带着沈博宇私奔!让你们急死去! 最后,还是太后在心里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向容颜,“哀家今个儿找你过来,你可知是为了何事?” “臣女不知,还请太后明示。”容颜一本正经的起身回话,神色恭敬里恰到好处的带着两分拘谨。 太后突然笑了笑,“早上平西王过来,说平西王世子非你不娶,哀家着实的镇惊了一下,可之前,哀家那好孙儿,却和哀家说,他为了娶你,可以放弃平西王世子的地位,甚至脱离皇家,你向来是个聪明的,你来告诉哀家,这事,哀家要如何处理?” 太后的话听的容颜怔了下,沈博宇竟然是这样想的吗? 她抿了抿唇,抬头,神色凝重的看向太后,“臣女愚蠢,不知道太后的意思,还请太后明示。” “哀家要你主动和平西王世子说,离开他。”太后神色淡淡,眼神却极是犀利,“你如今还小,等到过个两三年,哀家彌你俯拾皆是一门好亲,届时,绝不会亏了你就是,至于平西王世子,你就当是你们两个无缘吧。” “太后何不劝说平西王世子,让世子放小女一马?” 容颜抬眼看向太后,眼神里写满了玩味—— 是不是身在高位的都是这般的心思呀,她们身居高位,就自以为能撑控一切,想要别人如何就如何? 她和沈博宇,是她说了算的吗? 太后被容颜着实的噎了一下,正欲出声,殿外传来兰嬷嬷的声音,“老奴见过六公主,六公主吉祥。” “免了吧,本公主过来给皇祖母请安,兰嬷嬷,你怎么在殿外侯着呀?” “哎六公主您——”兰嬷嬷一句慢着还不曾出口,殿内的珍珠帘子已经被人掀了起来,六公主一身华裙,发上挽了赤金点钗如意钗,一身极是招摇的走进来,眉眼含笑的向前行礼,“见过皇祖母,给皇祖母请安。” “罢了,你起来吧,好端羰的不在你殿里玩儿,怎的跑到祖母这里捣乱?” 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孙女儿,也不好在外人面前一点面子不给。 太后的神色便缓了几分,“来人,给六公主上茶,赐坐。” “多谢皇祖母,孙女只是在宫里待着无聊,左右没地儿去,便想着来您这里看看,顺便呀,孙女还想着在祖母您这里赖一顿晚饭加回去呢,祖母您可不能不收留小六呀,小六那殿里头的吃食,一点都不好吃。” “罢了罢了,就你鬼精灵。”太后和孙女玩闹两句,回头再看容颜,当着六公主的面儿也不好多说,只又语义含糊的叮嘱了两句,便摆手让兰嬷嬷送她出宫,可随着容颜一块回到容府的,却是兰嬷嬷亲自捧着的笔墨纸砚—— 那是太后用来让容颜给她抄写经书的。 十本经书,一个月内抄完。 要是没有抄写完,不得离开院子半步。 容颜和兰嬷嬷两人都心里清楚,这是太后把容颜给软禁了。 兰嬷嬷看着容颜的脸色,小声的劝着,“太后娘娘也是为你们着想,您和沈世子,当真是隔着辈份呢。” 辈份?容颜勾了下唇,眉眼弯弯的笑,“不少人娶自家表姐表妹,这不是辈份么?还有,前前朝,我可是听说过的,皇上还夺了皇兄的小妾呢,就差一步都要立这个女人为皇后了,呵呵,嬷嬷,这也是辈份吧?” 兰嬷嬷定定的看向容颜,容颜就那么静静站在那里,由着她打量。 半响,兰嬷嬷轻轻的点点头,“老奴明白了,容三小姐,自己保重吧。” 回到素雪阁,还没坐上一会儿呢,宛仪郡主便带着丫头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容颜,宛仪郡主长松了口气,“颜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太后没有为难你吧?”她拉了容颜的手细细打量一番,甚至连头发丝儿都没放过,直至完全确定容颜是好好的,宛仪郡主方把自己的一颗心真正的放回原位,扭头吩咐身侧的小丫头,“去传饭,让她们把我的晚饭摆到素雪阁。” “娘您别担心,女儿真的没事,太后她就是有点头疼,让我过去看了看。” “真的,你没骗娘吧?”宛仪郡主是一脸的狐疑,虽然女儿就坐在她的身侧,可她怎么就是有种不安感? 容颜撒娇的笑,“真的。”顿了下,她又摇着宛仪郡主的手臂嘟了嘴,“娘亲,我饿了。” “好好好,吃饭。” 晚饭吃的还算是安稳,容颜是尽量挑了宛仪郡主感兴趣的话题来说,只是当说到乐哥儿时,宛仪郡主猛的一声轻呀,她看向容颜,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今个儿下午你进宫的那会儿,老太太派人来抱乐哥儿,说是想要看孙子,我那会急着担心你进宫的事儿嘛,就一时间给拒绝了……” “颜儿,你说老太太她又想打什么主意啊?” 宛仪郡主对容老太太是真的没有半点好印象,她那边旦凡稍有点动静,就会直接被宛仪郡主归到不好的一边去儿。 至于什么想孙子,宛仪郡主只会觉得讽刺。 这孩子跟着她多久了呀,打从出生到现在,老太太提过一嘴吗? “娘,你管她打什么主意呢,乐哥儿您只管好好的护着,若是老太太那里您应付不来,只管抱着乐哥儿来找我。”容颜笑了笑,拿了帕子拭了拭嘴角,示意山茶几个把剩下的饭菜撤下去,她亲自扶了宛仪郡主落坐在小花厅喝茶,“老太太的心里从来都是利益为重,她和安乐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今个儿想起看孙子,无非就是又想到什么歪点子,但不管怎样,咱们不理她就是。” “娘也是这样想的,就是怕她是长辈,到时侯万一传出点什么不好的……” “娘,名声不能当饭吃的。” 宛仪郡主,“……”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的暗下去,夜色渐深,容颜亲自送宛仪郡主回院子,却被宛仪郡主给拦下,“不过是几步路罢了,你有什么好送的,娘有这几个丫头婆子呢,不少你一个,山茶白芷,快好生服侍你家小姐歇着吧。” “是,夫人。” 最后,白芷和丁香代容颜去送人,余下山茶和玉竹两人留下服侍容颜。 简单的梳洗罢,珠钗撤下来,一头乌丝懒懒的披在肩上,容颜手里拿了本书歪在榻上看,虽然说是看书,可眼神却是盯在那一页半响同都不曾翻一下,很明显的,心思早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去,山茶和玉竹两人对视一眼,都悄无声息的退到了外头的厅里—— 自家小姐明显是有心事的。 可小姐连夫人都不说,她们这些丫头更不能问了。 只能好好的服侍,守着吧。 夜色深深,山茶几次进来催,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直接抽走容颜手里的书,“小姐您便是有什么心烦的事儿不想和奴婢这些人说,也该珍惜自己的身子呀,您这靠在这里看书发呆都半响了,哪里有这样的呀,这摆明了就是您不爱惜自己的眼!明个儿一早起来,这眼若是佝了,看您哭去。” “……” 容颜抬头,就看到自家小丫头气呼呼,颇是傲娇的小脸,不禁扑吃一笑。 她挑挑眉,斜睇一眼山茶,“好呀,现在我们山茶是威风凛凛,连我这个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了呢,哎,看来,是我这个主子当的失败哦,真是让人觉得伤心,难过呀。”她边说边摇头,脸上还摆出一副懊恼,伤心难过的模样,一侧山茶听了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张嘴就解释,“小姐您别生气,奴婢,奴婢没有这样想,奴婢,奴婢只是觉得您不能再看书,会毁眼的。” “好啦好啦,我和你闹着玩呢,我这就睡了。”眼看着小丫头眼圈都红了,容颜可是有点心疼的,这几个丫头整日里随着她,说是下人,可实际上就和姐妹似的,哪里舍得让她们落泪,只三言两语哄了山茶,自己也躺在了榻上,眼看着山茶吹熄烛台,又帮她掖好被角便欲退下去,容颜突然看了眼虚掩的窗,“山茶,把窗子给我关了。” “可是小姐,您之前不老说关窗有点闷吗?” 容颜黑了下脸,咬牙,“关上。” “是,小姐。”山茶乖巧的应了个是字,转身走到窗前,抬手关上,并且依着容颜的话,自窗子里面紧紧的栓好。 不远处的梧桐树上。 听着那咣当一声响,龙一就觉得自家主子身上的寒气唰的一下凭空下降十几度! 他心都跟着抖了一下,“主子,要不,属下过去看看?” “不必。”沈博宇声音幽幽,眸中光芒却是一黯,她这会,肯定很生气! 半响,黑暗中响起沈博宇极是平静的声音,“和十三说,让他这两天别提我的名字。” 龙一怔了下,却是点头,“好,一会属下就和他说。” 一夜无话,直至凌晨,眼看着天色将亮,沈博宇才纵身而起,几个闪身已是出现在街道上。 身后,龙一小心的跟上,“主子,太后让您回府……”反应…… “我不是在府里吗?” 沈博宇那淡定的声音听的龙一恨不得跳脚,“主子,那是龙八,不是您!” “那个府里不会有人发现的。”他在不在府里,又没有人在意。 龙一恨恨的挠头,“可是,不是这样算的啊。”那是太后的命令,太后的,命令! 沈博宇却已经是抬脚走向远处,一个转弯不见。 “哎,主子您等等我。” 龙一抬脚,迈开长腿往前追,真是的,让你多嘴,看,这下好了,主子都不要你了。 容府内。 容颜坐在窗前由着山茶给她挽发,她自己则时不时的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发呆。 昨个儿晚上,沈博宇应该是在这里待了一个晚上吧? 她心里清楚这事不该怪他,只要她想和他在一起,想两个人真的成亲,这事只要一说出来,不管是皇上还是平西王府,肯定就是麻烦一大堆,可直到这会,被太后莫名其妙的惦记下,还是那种不待见的掂记,容颜心里还是觉得很恼,不是害怕失了皇太后的宠,而是觉得麻烦——她就是想选个男人好好嫁了,要不要这么让她闹心啊。 其实说来说去,到如今,容颜的心思就是小女儿心思在做怪了。 到最后,她啪的拍了下桌子,倒是把给她梳发的山茶吓了一跳,手一抖,两根头发被梳子挂了下来,唬的山茶小脸儿都变了,声音都带了哭腔,“小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小姐您别生气,奴婢知错了——”她恨不得想拍自己一巴掌,怎么可以把小姐的头发给拽下来呢,小姐肯定很疼的,她要哭不哭的,咬咬牙,“要不,小姐您也拽奴婢一把头发吧?” 小姐的头发肯定比她的金贵,她让小姐拽回一把,应该可以吧? 这话听的容颜哭笑不得,忍不住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你这脑子整天都想什么呢,不过是两根头发,你至于么?还让我拽一把你的头发拽回来,愧你也想的出来!”她瞪了眼山茶,黑了脸,“赶紧梳,梳的不好我今个儿罚你不准吃饭。”顿下,容颜加上三个字,“一天的。” “啊,小姐您别啊,奴婢一定给您梳个最好看的。” 山茶性子跳脱,活泼可爱,闲不住,心灵手巧,可却最爱吃东西。 你让她一天不吃饭? 她会哭死的。 用过早饭,容颜想了想左右没事,索性起身带了几个丫头去回春院找乐哥儿玩。 回春院里,宛仪郡主正在听几个掌柜的回事情。 容颜只在门外随意瞟了一眼,便轻轻的笑了起来,她娘好像是越来越有老板的范儿哦。 这几个掌柜的是她前几个月派人强行收回宛仪郡主的嫁妆之后,又请了沈博宇的人精挑细选,自外头用了双倍月银请过来做掌柜的,她用这些人只有三条,一是忠心,二就是人品好,三才是能力,如果是前两天达不到,再有能力她也不用! 如今几个月下来,想着她前些天听到的十三的回报,知道这些人都把铺子打理的极好,容颜瞬间觉得心情很好。 乐哥儿如今还小,他居住的地方就在宛仪郡主屋子后头的罩间。 容颜走进来的时侯,奶嬷嬷才给他换好尿布,清理好,看到容颜进来,恭敬的行礼,“见过三小姐。” “起来吧,你是何嬷嬷是吧?”容颜笑着坐在了乐哥儿的身侧,看着小家伙睁了乌溜溜的大眼左右转,似是看到了她,竟然朝丰她咧嘴一笑,吐出一连串的泡泡,她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身侧,何嬷嬷恭敬的拱了茶,“小姐您用茶。” “不用,把茶放到一侧,别不小心碰到烫了乐哥儿就不好了。” “是,小姐提醒的是,是奴婢的疏忽。”何嬷嬷性子温婉,说话温温柔柔的,让人第一印象就极好。哪怕她这会说着讨好容颜的话,可也不会让人觉得她谄媚,好像她嘴里说出这几句话,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儿,就是发自她的内心,容颜瞅了她两眼,想了想又把滚到舌尖儿的话给咽了下去,伸手轻轻拽了乐哥儿的小手一拉一扯的逗他玩儿。 小家伙乐的不成,咯咯直笑。 身侧何嬷嬷看着却是提心吊胆的,几番欲言又止后,终于出声提醒道,“小姐,乐哥儿的胳膊太小,您不能这样玩的,小心用力过猛,把小少爷的手臂给拽下来,那样就不好了。”她说罢这话,小心的瞅了眼容颜,面上看似平静,心里也是提了几分的心思——都说夫人小姐对这小少爷是好的,吃穿用度上的确是从不曾少着缺着,可真正的小事上呢? 她默默的垂下眸子,任由着容颜打量,同时,也在用着属于她自己的小心思试探着容颜母女对乐哥儿的心思。 有没有对一个人用心,是在平时的小事上才能看出来的。 小姐和夫人,是真的对这个孩子看重么? 或者,只是在外人面前故作大方,表现夫人贤惠名声的一种,手段? 133 夜下对战,越枫挑衅 容颜定定的望了何嬷嬷一声,咪了咪眼,笑起来,“嬷嬷,你无需试探什么,我和我娘亲,即然收养了这个孩子,自然是都真心希望这个孩子好的,所以,我希望嬷嬷一心一意的照顾好他,他好,你们这当奶嬷嬷的也好,等到哥儿大了,你们自然跟着荣光,嬷嬷说,我说的对也不对?” “是奴婢一时想差,还请小姐您见谅。”她也是见惯了那些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本能的就觉得夫人和小姐收养这个孩子是为了名声,不过是做个面子事儿罢了,没想到是她想差了,她一脸的内疚,“小姐您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少爷的。” “嗯,有劳你了。” 容颜笑了笑,又陪着小家伙玩了一会,看着他手脚并用的样子觉得是可爱极了,不过是错了下眼珠的事儿,乐哥儿不知怎的就把自己的小拳头都塞至了自己的小嘴里,如同啃鸡腿般的啃了起来,流了一脸的口水,看的容颜是好笑又好气,把他的手从嘴里拎出来,容颜还没来得及松手呢,乐哥儿小嘴一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容颜听的头疼,赶紧看向何嬷嬷,“嬷嬷,你快把这小子抱了哄哄吧,再哭我要把他丢出去了。” 何嬷嬷扑吃一笑,“小姐可不会舍得的,是吧小少爷?”她弯腰把小家伙抱在怀里,轻轻的摇着哄,小家伙没一会就在她的怀里哭的累了,小脑袋一歪直接就睡了,容颜看着何嬷嬷小心冀冀照顾乐哥儿的样子,暗自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走,“我还有点事先走了,嬷嬷你有什么事只管和李嬷嬷她们几个说,只要是为了乐哥儿,万事有我和我娘呢。” “小姐放心,奴婢会的。” 走到院子里,乐哥儿的小身影被容颜暂时赶到脑后,之前的烦恼再次自动浮现,才走了两步,她几乎是本能的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梧桐树,浓密的枝杈上,龙三被她这一眼看的脚一晃差点跌到树下来。稳住身形后他是一身的冷汗,伸袖子在额头上抹了一把,他心头满是诧异,容小姐当真发现了自己不成? 他哪里是晓得,容颜或者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但是,他的主子最爱的不就是在人家的窗外树上一站一晚上么。 这是由及,推彼! 容颜再次回到正厅,宛仪郡主已经忙完了,远远的看到她过来,笑着招招手,“颜儿过来,刚才可是去看乐哥儿了?那孩子长的好吧,这段时间的确是有点长开了,胖呼呼的,小手小脚踢起人来可有劲儿了,可爱的紧吧?”她笑着接过容颜的茶,说到乐哥儿这个孩子的时侯,也不禁自眼底深处升起两分的欢喜——这个时侯,她倒是真的有点理解容颜为什么坚持要收养这个孩子了。 真真是忒可爱了呀。 那小腿小胳膊,好像是抽节似的,一天一个样儿! 其实,她还是理解错了容颜的意思,容颜是觉得自己身为女儿家,哪怕她说这一辈子会好好的照顾宛仪郡主,也是真心要孝顺她,可她身为女孩子,日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总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她就不能天天陪在宛仪郡主的身侧,有乐哥儿这么一个孩子,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宛仪郡主的寂寞! 同时,也能让这个打一落地便失去亲娘的孩子得到最好的照顾。 这般两全其美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娘,您可不能有了乐哥儿就忘了女儿,若当真是这样,女儿可是要吃醋的。”容颜笑嘻嘻的对着宛仪郡主撒娇,看着宛仪郡主再三的保证,她眉眼弯弯的笑,如同做坏事得逞的小狐狸般的狡黠,俏皮,看的宛仪郡主心里暖暖的,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送给眼前的女儿,这么可爱,乖巧懂事的女儿,她值得这世上所有一切最好的! 在宛仪郡主的跟前儿,容颜是能够忘记所有不愉快的。 在这里,她可以随意的撒娇,任性,可以说话不带脑子,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过是和宛仪郡主坐了半响的工夫,她昨个儿在宫里被太后质问的郁闷心结瞬间便消散,虽然只是暂时的,可是,这一刻,她在宛仪郡主跟前的笑是真心的没心没肺,她只是一个无忧无虑,在自己娘亲跟前撒娇的小女孩儿! 午饭直接就摆在了回春院,宛仪郡主看着自己的女儿吃的眉开眼笑,便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饭罢,母女两人闲聊,一盏茶还没用罢呢,外头传来李嬷嬷的声音,“夫人,小姐,老夫人院子里的倚翠姐姐过来,说老夫人晕了过去,请您和小姐过去看看——”李嬷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愤怒,可同时也有两分的无可奈何,不管怎样,老夫人是这个府里的老太太,是最高的长辈,是宛仪郡主的嫡亲婆婆,郡主是媳妇,若是闹的太过,这外面的口水都能淹死人的。 容颜皱了下眉,看向宛仪,“她这又闹什么呢?” “我想,估计是我昨天下午驳了她的话,所以——”宛仪郡主的声音带着两分的倦意,可瞬间她就站起了身子,“你在这里留着,娘过去看看。”当婆婆的病了,她这个儿媳妇自是要过去探看,甚至还是要侍疾的,不然哪里说的过去? 容颜直接起身,“我和您一块去。” “颜儿,娘一个人过去就可以的。”谁知道老太太又在打什么主意,她还是先过去看看再说,免得一会再气到了颜儿。 容颜却是已经站起身,扶了她向外走,“娘,她气不到我的。” 容颜这话出口的太过随意,听的身侧的宛仪郡主嘴角直抽抽。 自己这个女儿呀,真真是…… 是,她不该想着老太太会气到颜儿,她应该反过来担心,老太太会不会被颜儿再次气晕! 母女两人走到院子里,来传话的倚翠已经回去,容颜和宛仪郡主带了李嬷嬷几个到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府里另外的三房比她们都早早到了,待到帘子掀起来,容颜母女两人随着小丫头走进来,胡氏再不情愿,也只能憋屈着福了福身,“大嫂,您可算是来了,娘亲这都晕了好一会,里面的大夫正在诊治呢。” “有大夫过来就好,三弟妹四弟妹,都是一家人,坐下来说话吧。”宛仪郡主直接坐在椅子上,接过小丫头捧来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直接和三夫人四夫人说起了话,却是把个刚才和她打招呼的二夫人胡氏给完全忽视!这下,屋子里的妯娌三个都面色尴尬了起来,容三夫人容四夫人是觉得被夹在大房和二房中间成了馅饼,不好过,至于胡氏,则完全是被气的。 她好歹也是这府里正经的二夫人,那个女人竟然和那两个庶出的搭话都不理她! 又羞又怒之下,她一脸的愤怒涌起来,只是还没等她的怒气完全涌到顶点,抬眼,她撞入容颜清冽冽的眸子里。 那双眸子清清冷冷,幽幽冽冽,如同万年的冰潭,让她一下子坠入其中。 就是这么一眼,胡氏全身都渗出一层的冷汗! 她蓦的想起容颜那一晚和她说过的话—— 二婶?你以为喊你一声二婶你就真的是我二婶了吗,我告诉你,我能让你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吐出来,自然,我也能轻轻松松的要了你,甚至是你们二房母女的命!我之所以留着你们,不过是觉得,你们不配脏了我的手罢了…… 当时那话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可胡氏却时不时的想起来。 每想一回,她就是全身冷汗,手脚发软。 如今,这一刻,对上容颜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啊的一声惊呼,竟是想也不想的扭头朝外就跑。 她的身后,容兰倒是被她撞了个踉跄,幸好不远处的容瑜伸手扶了她一把,“四姐姐,你没事吧?” 容兰却是猛的推开她,“别挡我路,滚开。”抬脚朝着外头跑过去,“娘,娘您去哪?” 屋子里,容瑜眼神深处闪过一抹怒意,可随即被她敛于无形。 容三夫人看了她一眼,“兰姐儿只是着急了些,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我不会的,您放心吧。”嘴里说着不会,容瑜掩在宽大袖中的双手却是紧紧的纂了起来! 请来的大夫很快便走了出来,对着几人拱了拱手,说话时却是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宛仪郡主,“大夫人别担心,老夫人只是一时忧心过重,气血没能充分运行,所以才晕了过去,老夫已经开了药方,再辅以针炙,好生休养几日自是无碍的。” 容颜听着这话,看着那大夫的眼神轻轻闪了一下。 宛仪郡主却是没看她,只望定那大夫,“那么,老太太的身子能下床吗?”这马上就是中秋节,再有,中秋过后几天就是老太太的寿诞,这若是老太太病的严重不能下榻,不知道到时侯外头又要传什么,别的她不怕,她就是担心容颜的婚事! “大夫人放心吧,若是精心将养,好生的照顾,让她开开心心的,这心结一解,用不了几天老太太就好利落了。” “是么,那有劳大夫,李嬷嬷,你去送送大夫吧。” 宛仪郡主吩吩罢,又着人拿了红封赏了大夫,方转头看向倚翠,“你去给老太太煎药。” “是,大夫人。” 屋子里传来容老太太清醒的声音,宛仪郡主想了想,索性带着三房四房的人都进了内室。 靠窗前的大榻上。 容老太太半歪在那里,额头上勒着抹额,脸色虚弱,看到她们进来,有气无力的一笑,“我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是头晕了些,没想到这一下子就晕了,倒是让你们担心了。”她说罢这话,故作虚弱的喘了口气,只是眼神在对面几人身上一扫,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怎么不见胡氏?怎么着,二夫人没空过来吗?” 这话问的是她身侧服侍的贴身小丫头。 容颜等人都没有出声,反正老太太这会想找麻烦的不是她们。 “回老夫人的话,刚才二夫人是来了的,可不知怎么着,又跑走了。” 跑走了? 难道说二房又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想着这府里一个个的不让她省心,容老太太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眉心,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却是让容颜看了个清清楚楚,瞅着容老太太那一番故作声势的虚弱,她不禁在心里暗自一声冷笑,都生病晕了过去,这醒过来担心的就是二房,果然这真真的是母子情深呢呐,可惜,这二房也是个不争气的! 她想了想,突然开口道,“老太太您别担心了,二夫人她只是听说二叔回来了,一时情急才跑过去的,您不用担心。” 容老太太一听这话老脸更黑了。 敢情,在胡氏的心里,自己这个老婆子晕过去了,都不如她自家男人! 若是换在平日里,容老太太肯定会对胡氏把自家男人的地位放在心里第一位而高兴。 可现在,这个生病,被抛弃的人是她呀。 老太太心里就有些不平衡了,当然,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毕竟,那一头是她嫡嫡亲,打小捧在手心护着的儿子。 她瞅了眼容颜,笑容里尽是慈祥,“祖母就知道颜儿是个好的,又孝顺又乖巧,是个听话的孩子。” “老太太您说错了,我呀,从来都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容颜眼皮不抬一下,似笑非笑的直接就把话对着老太太堵了回去,“您忘了前两回侯爷骂我不孝,忤逆,要把我开除出容府的事啦?呵呵,老太太,你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您下次再想夸我的时侯,我建议您换个词儿,说我生的好看?长的漂亮?呵呵,真的,那样我会很开心您的夸奖的哦。” “……” 宛仪郡主听着这话都有些无语的转过了头—— 她有点不忍看老太太被噎的那五颜六色的脸子!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死寂成一团。 最后,还是倚翠捧了药碗进来,硬着头皮打破这份沉寂,“老太太,您的药。” “罢了,你们都恨不得我这老婆子死了,就不用妨碍你们了,还喝什么药啊。”说着话,容老太太示意倚翠把药放到一侧,幽幽叹了口气,“颜儿,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可不管怎样咱们都是一家人,侯爷再有不是他也是你亲爹,他生了你,给了你性命,养大了你……” “老太太,您说这话我可不敢苟同,他虽是给我一条命,可这么多年来他管过我什么?”听着容老太太的话,容颜觉得可笑至极,她对着老太太吃的一声笑,“天下没有一个嫡亲父亲会如他一般,只管生不管养,他是畜生么?再说养大我,呵呵,老太太您忘了,咱们前些天可是才对过账的,这整个侯府,由着我娘的嫁妆铺子,庄子养活了十多年!” 容老太太脸色一白,眼神里飞快的闪过一抹东西,张嘴欲要出声说话,却被容颜飞快的再次出声打断,“这账本可是还压在我那里放着呢,还有老太太您亲自画下的押,府里总共欠下我娘五六万两银子的收益,这才过了多久呀,您不会是转眼就忘了吧?” “您说,这样的情况下,我是谁养大的呀,老太太?” “……”容老太太被这话差点给憋死! 饶她是有着一辈子的涵养,以为能顺利的压下心头那股子怒气,可此刻,当听到容颜这一番阴阳怪气,就差没指着她的鼻子讽刺的话时,老太太堪比城墙般的脸皮还是情不自禁的红了一下,“颜儿,祖母从来没有忘记你娘亲的功劳,只是祖母觉得都是一家人,何必分的那般清楚?再说,当初你娘的嫁妆给我暂管,她也是同意了的……” “即是这样,那我请问老太太一声,您当初的嫁妆,当婆婆的可有代您暂管?” 容老太太脸色难看,“自然是……没有……不会那会是因为我——” “没有就是没有,您何必多说什么理由?”容颜悠悠然的一笑,语气轻松,随意,“岂不闻,解释就是掩饰?” 她们在这里一来一往说的痛快,却是可怜了旁边的容三太太,容四太太妯娌两个。 两个人坐在一侧是听的提心吊胆呐。 孙女和祖母对上,剑拔弩张的,而且说的还是这种敏感的话题…… 她们听的,全身不自在,尴尬的很。 是真真的恨不得马上就寻个理由退出去,可惜。 宛仪郡主心善,看着两位弟妹那一脸不自在的模样,在心里叹了口气,才欲出声帮她们寻个理由让她们退下,半靠在榻上的容老太太已经转脸对着她们望过来,冷冷一哼,“你们两个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是想气死我这个老婆子不成?还不赶紧给我出去看看药去。” 老太太是气的糊涂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空着的药碗还放在一侧呢,这会却说让两个人去看药…… 不过容三太太两人哪里会想这些呀,早巴不得出去呢,一听容老太太这话,是想也不想的匆忙福了个身,转身往外就走。 哪怕那背影她们明知道走的急,狼狈的很。 两人却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的往外走。 屋子里只余下祖孙,婆媳几人,容颜吃的一声笑,“老太太,您这次到底打着什么主意,说说吧?” “我能有什么主意啊,颜姐儿,我也马上就是个要死的人,便是能活还能撑几年?”老太太语重心长的开了口,她看着容颜母女,一脸的慈祥,“大夫刚才也说了,我只是一时心思郁结,不碍的,好生的休养几天就成了。要是你们实在担心,不如,把乐哥儿抱过来陪我几天?” 乐哥儿? 老太太打的主意是乐哥儿? 几乎是瞬间,容颜便摇了头,不会的,老太太肯定不会在意乐哥儿的。 哪怕,乐哥儿是容锦昊的儿子,她也不会在意。 毕竟吧,这府里容锦昊名义上的儿子还有一个呢,不过是被她直接关到了小院里,相当于软禁般的存在。 再有,容锦昊外头还有外室子…… 老太太从不曾说过什么,对于那些孩子也不闻不味,怎么轮到乐哥儿她就心软,想孙子了? 容颜还在这里想着,宛仪郡主却是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乐哥儿是您的亲孙子,按着道理来言,您是他的祖母,想他了自是可以随时抱过来看的,可是老太太,您这儿到处是药味,乐哥儿身子骨还小,禁不得这些味道,对他身子会有极大的坏处,不如等您病好了,若是真的想孙子,随时去我那里看他可好?” “你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我的孙子来看我——” 容颜听着她这类似嘟囔的一句话,不禁皱了下眉,真的是乐哥儿? 她咪了咪眼,没出声,继续盯着容老太太,听她说话—— “我不过是气血略虚了些罢了,用上几天药就好,我会让丫头好好的在外头罩房里带着他的——” 宛仪郡主还欲再说什么,容颜突然开口道,“老太太您放心养病,等我回去和娘亲商量下,收拾一下,缓上一两天就给您把乐哥儿送过来可好?”她声音平静,语气温和,仿佛是真的在和容老太太商量,只是,那眼底深处,瞅着容老太太的眼神却是一片幽冷,如果她没猜错,容老太太肯定是想籍着乐哥儿做点什么。 可到底老太太的目的是什么? 一时半会的还真有点不好猜呐,不过,她笑的愈发温柔,“老太太的病大夫也说了不碍,这后个儿就是中秋节,中秋过后没几天就是您大好的日子,我娘是府里的宗妇,自然是要忙的,今年二婶身子骨不好,也不能帮什么忙,到时侯我娘肯定忙的脚不沾地儿,乐哥儿放在您这亲祖母身侧,也是合适的。所以老太太,您这几天就赶紧把身子养好,到时侯再接乐哥儿过来,可好?” “好好好,还是颜姐儿心疼祖母。” 又说了会子话,容颜母女便起身告辞,站在院外,宛仪郡主皱眉,“颜儿,你怎么能把乐哥儿交给老太太照顾?” 万一老太太照顾了一段时间,看着乐哥儿可爱,不还给她了怎么办? 看看,这就是习惯成自然的力量。 前不久宛仪还觉得这孩子是个麻烦,若不是容颜一再的劝她,哪里肯养啊。 如今才不过短短两个多月,便把乐哥儿当成了自己的人。 这一刻更甚,竟是担心起老太太会和她抢人来了。 容颜忍不住的笑,“娘,您放心吧,老太太她,不会和你抢乐哥儿的。” “可是,可是她要乐哥儿做什么呀,要看孙子去看别的嘛。” 宛仪郡主这话听的容颜扑吃一笑,她眉眼弯弯的看向宛仪郡主,“娘亲您放心吧,乐哥儿呀,注定就是您的,谁也抢不走的。” “那,你说老太太会什么时侯来接乐哥儿?” 容颜笑了笑,故作夸张的掐指一笑,挑眉,眼底带了几抹俏皮,“女儿觉得呀,老太太应该会在她寿诞的前一天哦。” “真的呀?” “嗯,女儿是诸葛亮,前知五百年,后算五百年哦。” 宛仪郡主被她这话给逗的扑吃一声笑,“贫嘴的小丫头。” 母女两人笑着回房,容颜并没有随宛仪郡主回去,只是带了山茶几个回了自己的素雪阁。 坐在靠窗前的大榻上,她揉了揉眉心,老太太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眼看着就是中秋节,容府早早挂上了红灯笼。 暮野四合,夜色一点点的暗下来。 各院的灯火依次撑起,在淡淡月华照耀下,整个容府撑起一层晕黄色偏红的光晕。 容颜正靠在窗前的榻上看书,外头只留了两个守夜的小丫头,余下的都被她给赶了回去歇下,马上就是中秋,白天事情忙的很,晚上不好好休息,白天哪里有什么精神做事,看着几个小丫头忙碌的身影,容颜可是心疼的紧,她把手里的书翻了几页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起来,窗子,仍是没有开,她想也知道沈博宇肯定是在院中某处暗影里待着呢。 哼,让他着急着急也是好的。 让他下次再敢不和自己商量就私自作主! 容颜颇有些傲娇的耸了耸鼻子,把书放在一侧,端起手边的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才喝了两口,她眼神唰的一闪,双眸满是凌厉,两步上前,推开了窗子,院中,一片月华铺洒,如同铺了一地的银纱,而她锋利的眸子却是直接望定那院中忽上忽下,已然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刀光剑影中,两人的身影分不清彼此。 可她却莫名的心安——其中,必有沈博宇! 窗前人影一闪,一身黑衣的龙十三出现,声音恭敬,“小姐您受惊了,那人不是公子的对手。” “嗯,我没事,对方是谁,知道吗?” 龙十三顿了下,点点头,“属下刚才匆忙间看了一眼,好像是越世子——” “越枫?” “嗯。” 容颜有些焦躁的皱了下眉,再看向场中打斗的两人时,眼神愈发的凌厉。 她到底是做错或是做对了什么,让这个越枫子老是纠缠着她? 她改好不好? “沈博宇,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是越枫隐忍,愤怒到极点的声音。 容颜敛神去看,才发现不过是她怔神的当,沈博宇和越枫之间的拼斗已经结束,结果是越枫棋差两招,直接被沈博宇一剑抵在了脖子上,饶是这样,越枫仍是半点不惧,一脸愤怒,嫉恨,仿佛是有什么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般的瞪着沈博宇,夜色下,那双狠戾的眸子如同野狼般犯着幽幽的光芒,“沈博宇,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你当我不敢吗?” 身后,龙一大惊,急忙出声拦下,“世子不可——” 这把人打一顿,甚至是重伤,只要有一口气在,都比在杀了人的好呀。 越枫可不比别人,这段时间他不知打哪来的助力,竟然得了皇上的看重,一跃成为皇上面前的新宠! 若是就这样被自家主子直接给咔嚓了,皇上面前可不好交待。 “沈博宇,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越枫看着沈博宇,眼神里全是愤怒,可怪异的是,他眼神里却莫名的带着两分的复杂,仿佛是同情之类的东西?灯影下,容颜摇摇头觉得自己看错了,越枫怎么可能会同情沈博宇呢,不管是哪一样都是他不及沈博宇呀,她一定是看错了,揉了揉眼,她无视龙十三一个劲儿的朝自己使眼色,上前两步,“放了他吧。” “好。”只要是容颜的话,沈博宇自然是听的。 寒光一闪,宝剑直接收回,沈博宇看向容颜,“你怎么出来了?夜里凉,别吹了风,快回去吧。” “我不是泥捏的,没那么娇贵。”外人面前,容颜自然是给沈博宇留了几分的面子,虽然声音听着没什么好气儿,但总算是施舍般的看了眼沈博宇,这让他高兴的,一侧龙一,龙十三两人看着沈博宇那因为容颜一句话而顿时笑开了花般的脸,两人都不忍直视的移开了眼——公子真的是,畏妻如虎呐! “是是是,我知道你没那么娇弱,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乖,快回去?” 容颜瞪他两眼,“你别吵,我还有话要说。” “好,你说,快说完咱们回房去。” 面对着沈博宇一再陪笑的脸,而且还是一张祸民妖民般,堪比妖孽的脸,容颜哪怕心里再想绷着,也不禁在眼底多了两分的笑意,她嗔怪的瞪了眼沈博宇,任由着她把自己的身子揽在怀里,她意思意思的挣了两下,抬头看到沈博宇笑成傻子般的脸,不禁翻了个白眼,“真丑。” “嗯嗯,我丑,颜儿好看就好。” 容颜,“……”这人,吵架都吵不成啊。 她们两个在这里打情骂俏,眉来眼去的,看的旁边的越枫却是气炸了肺,他抬手指着两个人,眼中险了愤怒,恨意,可更多的却是让容颜看了觉得古怪至极的怪异,再一次的,她皱了下眉,“越世子,我之前和你说过,我和你从来不是一路人,咱们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当然,除非你执意针对我,那个时侯,咱们就是仇人。” 虽然觉得这个仇人得来的简直就是太莫名其妙到不能莫名其妙。 可容颜却不是那种怕事的人。 他越枫要做她的敌人,容颜自然是只有两个字,奉陪! 越枫听了她这两句话,突然就哈哈笑了起来,如同疯子一般,笑的站不起腰,笑的一脸悲怆,笑的,眼里全是泪,半响,他疯子似的笑声停下来,院子周围早就惊醒了不少的丫头婆子,甚至还有容府侍卫,都被容颜给直接打发了,她的身后只余下山茶几个,四女担心她,怎么也不肯走,容颜也就由着她们留在了这里。 看着这样的越枫,容颜只是无动于衷,半响,直待越枫笑的一脸是泪,笑声停歇,满脸复杂神色。 她方缓缓一笑,“越世子,我外祖父所用的那颗护心草是你的吧,不管怎样,我是承了你一份情,那颗护心草或者在你来言不甚重要,但她却是我外祖父的命,在我上发里,它比这世上所有宝贝,所有人都要重要。所以,我会承诺你,日后不管怎样,我保你三次性命,今个儿,是第一回。越世子,你只有两次机会了哦。” “你,我不用你保!”越枫简直是咬着牙自这牙缝里说出来的一句话,眼中带恨,“你还是小心你自己的小命吧。” 身旁,沈博宇眉头微拧,眼中寒芒骤射! 不识抬举! 容颜不以为意的笑,“越世子你是继续浪费那两次机会,还是就此离去,我当今晚的事情不存在?” 她虽然是问,可却是笃定越枫一定会选择第二个。 虽然这段时间越枫没往她跟前凑,但是经过之前那么几回的冲突,她却是不曾漏了这个越枫。 龙十三的人可是时刻都盯着他这个人呢。 越枫突然和越府翻脸,突然得了皇上看重,突然成了皇上跟前的新宠,成了皇城中的新贵…… 关于越枫的资料,都在容颜脑子里头放着呢。 这么一个人,野心勃勃,才得了皇上看重,正是前程大好的时机,怎么会让自己有半点危险呢? 不过,她随即就又想起越枫夜探自己闺房的事儿。 要说以前越枫不知道沈博宇的人在,他星夜突袭也罢,可如今他是有知道沈博宇的人肯定会在自己外头守着,却依然前来,难道这不是冒险?还是说,他能笃定自己一定不会杀了他?这么想着的时侯,容颜看着一脸铁青,全身散发着冰冷骇人气息的越枫悠悠一笑,“越世子今晚过来,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吧?” “你怎么知道的?”说一出口,越枫明显后悔,恨恨的瞪了眼容颜,“你让他走开,我有话告诉你。”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沈博宇。 容颜就觉得身后一道寒冽气息噌的窜起来,温度那是直线下降! “颜儿别理他,我送你回房。” 容颜被他揽着呢,还没等说什么,身子已经被沈博宇示威般的腾空抱起,“走,我送你回去歇着。”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容颜也想掂量下越枫的来意,自然就由着沈博宇抱她往回走。 身后,越枫却是气的黑了脸,眼神化成刀子,恨不得在沈博宇身上剜两个洞,“沈博宇,你放下她。” “这是我和颜儿的事。”我爱抱我未来媳妇,关你鸟事呀。 若不是刚才败在沈博宇手里,脖子上还在滴着血,估计越枫早一掌拍了过去。 深吸了口气,他眼中戾气一闪,突然沉声道,“容颜,你若是不想救你娘宛仪郡主的命,你就和他走!”说罢这话,他是笃定容颜一定会在意这件事情,一定会回头,所以,他仿佛是赌气般的,这话甫一出口,身子一转,竟是运起轻功,闪身就欲离去。 可惜他快,龙一更快。 身子一闪拦在他的面前,也不出声,就那么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 而与此同时,沈博宇也抱着容颜闪身而现。 沈博宇的脸色阴沉似水,“你这话是何意?” 越枫却是冷冷一笑,意味深长的瞟了眼他怀中的容颜,挑挑眉,状似挑衅般的开了口,“这是我和容颜之间的事儿!” 竟是完全把刚才沈博宇的话给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沈博宇被他气的不怒反笑,眼底深处寒意森森,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容颜已经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沈博宇,放我下来。” 别的事情她可以不理会,但是宛仪郡玉的事,她不能忽视! “颜儿,他的话不可信……” “我知道,但事关我娘,宁可信其有……”容颜顿了下,抬眼对着沈博宇微微一笑,出口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沈博宇,放下我。”趁着沈博宇手臂力道放开,她一跳而下,上前两步,神色平静的看向越枫,“还请越世子说明一下,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然的话,”她咪了咪眼,明明语气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可听在越枫的心头却是让他寒毛直竖,一种近乎于极致危险,甚至是事关生死危机般的感受瞬间浮现在他的心头,直到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容颜,真的,不是他记忆里的容颜了。 这一世的容颜,不是前一世的容颜! 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压下心头诸多的复杂,怅然,抬眼一声冷哼,“你让他走开。” “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我信任他。” 容颜的话成功让沈博宇脸上如同春天到来,百花绽,“颜儿,你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负你。” 靠,你不这会表白会死啊。 没看到身边这疯子不是个正常人吗? 果然,容颜这白眼还没翻下来呢,对面越枫整个人直接就发飙了,“容颜,你要是不让他走,我就走。”顿了下,他轻轻一哼,眼神极是傲娇,“日后宛仪郡主出了事,你这个当女儿的别后悔就成!” ------题外话------ 白天出去了,昨晚女儿闹腾没能赶出来。我有罪,我闪了。亲们新年好哇…嘻嘻。都抱抱。群么一个。 134 警示,中秋节宴,二房起心思 沈博宇轻轻一哼,“危言耸听!”整个容府虽不至于都在他的眼线之下,可为了容颜,他早早便把府里几个主子都给盯了起来,包括宛仪郡主在内,因为知道容颜最重视的就是这个亲娘,他自是要派人暗中护着的,直到现在为止,他的眼线可是没有发现半点不对劲儿或是异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性命之危? 对面,越枫轻轻一哼,扫了他一眼之后转开了头。 那意思是反正我是和你说了,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如果是别的事情上,容颜自会在心里对越枫保有几分的提防,可一听事关宛仪郡主,她是真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轻轻的握了握沈博宇的手,她嫣然一笑,“阿宇,你回屋等我。”说罢这话,她扭头看向身后的山茶丁香,“你们两个带世子回屋,好生的照顾世子,不许怠慢。” “是,小姐。”虽然两女心底担心容颜,可还是乖巧的应了个是字,对着沈博宇福了福身,“世子请。” 沈博宇深深的看了眼头往一侧扭,一脸傲娇怪异模样的越枫,伸手帮着容颜理了理衣摆,把她额前一缕碎发挽至脑后,动作温柔,语气亲呢,“别着急,有什么事情慢慢和他说,我在屋子里等你,有什么事情唤我就是。” 这话,这语气,这动作。 孰近孰远,还用得着比吗? 再反观一侧越枫那几次三番的挑衅眼神,容颜莫名的就觉得有点好笑! 她眼角余光瞟过去,果然,灯影下越枫的脸色整个变了。 泼墨般的黑。 容颜忍不住勾了下嘴角,嗔怪的瞪了眼沈博宇,瞪他,“赶紧走。” 待得原地只余下容颜和越枫两人,容颜抬头看向站在一侧,神色莫名的越枫,嫣然一笑,“越世子有话请讲吧。” “你以前,都不是这样对我的。” 幽幽的眼神,幽怨如低喃的语气,听的容颜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停停,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咱们真心没那么熟悉。” 好像是被冷落了的怨妇似的,她全身发冷好不好? 她皱了眉翻个白眼,“越世子要是没话可说的话我可就不奉陪了。”只是,她怎么越看越觉得越枫这个样子很怪异呀,不过这个人也是,给她从一开始的印象就是全身上下到处都充满是诡谲,直到现在,这份感觉却是不减反增,她下意识的咬了下唇,和这么一个人纠缠,真心会让人觉得累的有没有? 越枫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太多的复杂,他点点头,“你果然不是我认识的容颜了。” “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越枫认识以前的容颜,还好死不死的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啥的?可这也不对呀,自己承继了原主所有的记忆,她敢发誓,她是绝对不曾和眼前这个男人有过半点牵扯的,绝对没有! 容颜还在苦思冥想,越枫却已是暗自嘲讽一笑,声音冷冽的开了口,“你祖母的寿诞快要到了吧,这几日你自己小心些,你娘在那几天会有生命之危。”他话在这里停下,深深的望了眼容颜,一样的脸庞,一样的眉眼,分明是熟悉到骨子里的,可如今他多看上一眼,却又分明是陌生到让他生痛,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诸般的复杂,转身离去。 身后,容颜急了,“哎,你这人,把话说清楚再走啊。”最讨厌说一半留一半的,神烦! 只是她的话音未落,越枫已经飘然而去。 留下来再说什么? 具体的他也是不清楚的,前世,他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罢了。 容府容老太太寿诞,容颜的亲娘却在隔日便传出死讯。 虽然没有明说,但容府丧事一切从简,不过是短短几天功夫便如同世上从不曾有过这么一个人。 而更让他奇怪的是,帝后的态度也是不闻不问。 按着常理来讲,宛仪郡主不管怎样也是上了皇家名谍的郡主,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没了。 皇上竟然一点都不追究? 前世他懒得理会这些,后来容颜嫁给他,他还偶然间提了一句,当时容颜的神色极是怪异,前世他无心于容颜,想起这些事情来的时侯只是觉得怪烦的,如今重生归来,这一世,他越是关注容颜,越是觉得管不住自己脚步的想往容颜身前靠! 看到沈博宇,看到程文渊他们一个个的凑过去,这让他愤怒又无力。 前世,今生。 不同的场景不同的转换中,他很多时侯都觉得有点摸不清自己的所在。 明明,容颜她该是自己的妻子呀。 她是那么的爱他,费尽了脑汁,甚至不惜求到皇上面前,动用她唯一的恩宠,只是换来嫁给他的机会。 可为什么如今她却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还有沈博宇那些男人,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嫁给了他的?!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臆想。 直到,他无意间听到留在容府的暗线报上来的一句话,容老太太要过寿诞了。 他坐在书房里半宿没动,突然就想起了这么一桩的事情。 前世如何他已不能去理会,如今,暗线说容颜和宛仪郡主母女情深,她极是看重宛仪郡主。 若是宛仪郡主突然出事,容颜一定会很难过吧? 鬼使神差的,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双腿已经站到了容府墙外。 站在容府后门的大街上,越枫苦笑着一脚踹在墙上。 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他不是早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一世,再不和这个女人有所往来吗? 前世自己虽然间接死于这个女人之手,可她也没得了好的。 再说,是自己先负了她…… 想想这一世她眼底的憎恶,越枫蓦的呵呵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容里尽是涩意,是怅然。 其中诸味,怕是连他自己都不能辩清的了。 身后,暗卫小心的上前,“世子,您没事吧?”上次和沈世子对战,自家主子差点丢了这条命,后来也是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按着正常人的想法,那应该是避着沈博宇这个人了吧,偏自家主子倒好,巴巴的往上凑…… 他可以把自家主子当成是为了美人而不顾自己的小命吗? 暗卫正胡思乱想着呢,身侧越枫眼神冰冷的扫过来,“这事谁也不准说。不然——” 余下下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可却让暗卫心头微微一凛。 他赶紧点头,“世子放心,小的什么都没看到。” 越枫轻轻一哼,身影几个纵跃,彻底溶入夜色之中。 容府后院。 灯影幽幽,沈博宇神色清冷的坐在灯影下,手边的茶早已冷了,他都不曾发觉,直至,室外几道脚步声响起,他蓦的起身,两步走过去,迎上那个掀帘走进来的清丽少女,他眉眼里的清冷,焦色瞬间散去,整个人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散发着温润如春的感觉,“事情谈完了?颜儿快过来做,外头风有些凉,我给你倒茶怯怯寒。” “嗯,谢谢你。” 白芷几女互看一眼,悄无声息的退到屋外侯着。 屋子里,容颜眉眼清绝,眸光流转间尽是波光潋滟,她抬眸,对着沈博宇微微一笑,“他也没说什么,还是刚才那句话,说容老太太寿诞时,我娘亲说不定会有生命之危,让我这几天小心提防一些。” “他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是?”随口一说? 容颜摇摇头,“我看他神色凝重,语气笃定,应该不会是随口说而已。” “你——也是,你放心吧,这几天我让龙一他们小心看好老太太,还有郡主那边,我再加派几个人手,到时侯寸步不离的守着,便是咱们一时想不到是哪里出了差子,但这样的防守之下,敌人得不了手就万事无忧了。”沈博宇语气淡然,不过几句便把余下几天的布置给说了出来,只是他心里却多少拧了下眉——颜儿竟然肯信越枫的话?! 顿了下,容颜看向沈博宇,“你有没有觉得越枫这人极是怪异?” “有点。”特别是,他对上自己的眼神,特别是自己和容颜在一块的时侯,他那眼神好像是抓到了自己妻子出轨的愤怒男人!沈博宇为着自己有这么个念头闪过而觉得可笑,越枫他和颜儿半点牵扯都没有好不好?他之前查过,就是那次和自己在容府半夜交手,那是越枫头一回观注到有容颜这么一个人。 之前,两个人根本没有半点的交迹可能。 “你也觉得他有点怪?那就肯定是怪了,只是我想来想去却想不通他到底不对劲儿在哪里。”容颜听到沈博宇的话,也是眼前一亮,她双眸灼灼的盯着沈博宇,细眉弯起来,“我总是觉得他好像对我有什么敌意,而且,好像是很早就认识我似的——”如今,他还特意跑来和她说,宛仪郡主会在这几日有危险…… 容颜越想越觉得有不对劲儿的地方,可脑海里的那根线就是连不起来。 最后,还是沈博宇有些心疼的劝住她,“别想了,他不过就是凑巧预先知道了一件事罢了,也没什么好想的。小心头疼。”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说什么,我说你别想了,小心头疼呀。”沈博宇极是疑惑的看向容颜,挑了下眉,心里却是突的一跳,颜儿,对越枫竟然有兴趣?他菀而一笑,伸手把容颜的柔荑扭在手中,眉眼里尽是温柔怜惜,“别想了,你皱眉,我会心疼的。” “伯母的事情就交给我,放心吧。” “有劳你。”容颜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更何况,沈博宇在,她也的确不好多说越枫——虽然她和沈博宇两心相知,而且她对两人之间的信任极有把握,可身为合格的女朋友,该有的分寸她还是要有的,怎么能当着自己男朋友的面一再的谈论别的男人呢,她眉眼弯弯的笑,亲自给沈博宇续了茶,“今晚的事多谢你,夜色不早,我不留你啦,喝了这茶就回去歇着吧。” “嗯,我看着你睡,然后我就走。”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情意尽知——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容颜起身,简单的让山茶挽了个低鬓,急急的去了宛仪郡主的回春院。 昨晚的动静不小,容府别的院子里或者也有人知道,但却不是容颜在意的。 她担心的是怕宛仪郡主早上听到动静担心。 果然,她过去的时侯宛仪郡主正和几个嬷嬷在说话,明显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不少,坐在椅子上看到她进来,双眼一亮,立马两句话就把几个婆子和小丫头给打发了,然后她对着容颜招手,“快过来让娘看看,还好没事,一早听说你那边的动静,娘亲可是要被吓死了,你这丫头,那么大的事儿怎么就不和我说一声?” “娘,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再说,沈博宇在呢。” 尽管知道容颜没事,可她还是拉了容颜的手细细打量着,最后更是眼圈都红了,“你说你这丫头,你让娘亲说什么好?” “我真的没事,娘您别难过,不过是两个不长眼的贼人罢了。”容颜尽量放轻语气,轻描淡写的笑着回了话,又拉了宛仪郡主的手撒娇般的晃了她的手臂,“娘,我肚子都饿了呢,您有没有用早饭?要不您陪我一块吃吧?” “好好好,娘也没吃呢,咱们一块用早饭。” 宛仪郡主一声吩咐,早饭很快摆了满满一桌子,宛仪郡主倒是没吃什么,一个劲儿的往容颜跟前送,没一会她面前就摆了满满的好几样儿,包子糕点,水晶虾饺,容颜忍不住的笑,“娘,您这是真的要把女儿当成猪来养了啊。” “省贫嘴,快点多吃一些,然后回头睡个回笼觉去,看看你这眼圈,都黑了。” 感受着宛仪郡主的殷殷慈母之心,容颜心里头暖暖的,她猛点头,“我都听娘您的。” 昨晚的确是没怎么睡好,直到今个儿早上起来,整个人都是晕晕沉沉的,若非是心里掂记着宛仪郡主担心,知道她看不到自己肯定会过来,到时侯她也是睡不好,容颜都有想过不起床的,如今听了宛仪郡主的话,她乖巧的点头,陪着宛仪郡主用过早饭,她又问了李嬷嬷几句乐哥儿的事儿,知道两名奶嬷嬷把小家伙养的极好,宛仪郡主也上心,她便彻底的放了心。 回到屋子里躺在榻上,容颜吩咐山茶几个,“不管是谁来、什么事儿,一切等我睡醒了再说。” 白芷郑重的点头,“小姐您放心吧,奴婢会好好守着外头的。” 容颜本来以为自己脑海里想着昨晚的事儿,会睡的很不安稳,可她没想到,头才一沾到枕头上,不过是盏茶功夫就把眼皮阂上,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容颜这一觉睡的,醒过来的时侯已经是过了午时,她自榻上伸个懒腰坐起来,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慵懒的伸手掩唇打个呵欠,“山茶,白芷?” “小姐您醒了?奴婢服侍您梳洗呀。”进来的是丁香,她笑嘻嘻的上前扶了容颜下榻,帮着她换好衣裳,这个时侯玉竹也捧了银盆,帕子等物进来,两女乖巧的给她洗脸,梳头,换了身衣裳,主仆几个走到外头的小花厅,容颜落坐,丁香乖巧的捧了茶,“小姐您肚子饿了吧,先用杯茶,山茶姐姐去端午饭了,很快就会来的,您先稍等一下,马上就可以用午饭呀。” “这会是什么时辰了啊。” “都过了午时了呢,小姐肚子一定很饿了吧,嘻嘻,山茶姐姐做了您最爱吃的饭菜呢。” 容颜笑着点点头,“山茶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呢,她做的肯定好吃。” 果然,不过是半盏茶工夫,山茶便带了小丫头提了两个食盒走进来,笑嘻嘻的行了福身礼,她上前,主动的把食盒往外摆,“小姐一定饿坏了吧,饭菜我早早就在灶上用小火温着呢,这会您用了刚刚好,奴婢这就服侍您用午饭。” “白芷呢?” “白芷姐姐说昨个儿给您绣的荷包丝线有些不对,她便出去重新买上一些,想来这会也该回来了呢。”山茶边摆饭边笑着回话,待得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好,她服侍着容颜用饭,方笑着开口道,“小姐慢慢吃,等您吃好白芷姐姐也该回来了,有什么事情届时只管着吩咐白芷姐姐,刚刚好的。” “嗯,不急的,我自己吃就好,你出去忙你的吧。” 知道容颜不喜欢在吃饭的时侯有人服侍,山茶笑着福了福身,慢慢退出去。 屋子外头,她抬眼看到自院门口走进来的白芷,“白芷姐姐你终于来了,刚才小姐还问起你了呢,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山茶笑着迎过去,叽哩咕噜的一番话说出来,自己先笑了起来,“不过我和小姐说你去买丝线呢,小姐这会正在用饭,白芷姐姐不如晚会再进去——咦,白芷姐姐姐你没事吧,怎么脸色那么差?” “没事,先让小姐吃饭,我一会再去服侍小姐。” “嗯,那我和姐姐在这里侯着吧。” 两个人就站在门外,竖了耳朵随时听着里面的动静—— 即不会打扰了容颜用饭,也不会因为听不到容颜的吩咐而错过了服侍。 山茶眼珠转了转,凑到白芷跟前儿小声道,“白芷姐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呀,你脸色很难看的。” “没什么事……” “我不信,你看看你的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呢,还说没事儿。” 白芷想了想,低声凑到山茶跟前道,“我刚才不是出去买丝针么,路上遇到几个人,在说,在说咱们小姐的事儿。” “咱们小姐的事儿?她们怎么敢私下议论主子?”她们家小姐也歹也是侯府贵女,那些婆子好大的胆! 白芷瞪了她一眼,“你给我小声点儿,别让小姐听到了。” “嗯嗯嗯,我小声。不过白芷姐姐,她们到底说咱们小姐什么坏话了?”看着白芷这难看的脸色,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不然的主知,白芷应该是开心,高兴,而不会是这种难看到极点的神色,想到这里,她又愤愤的加了一句,“白芷姐姐你就是好说话儿,若是让我遇到了这事儿,肯定去好好的收拾收拾那几个婆子。” “你傻啊,这样岂不是让外头那些人的议论更多?” “也是哦。” 两女的议论声中,容颜的声音传出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什么好话坏话的,是在说我吗?” 山茶猛的摇头,“不是不是,小姐,我们真的没说您的,真没有。” 一侧,白芷嫌弃的睇了她一眼,摇摇头,她面色恭敬的走进室内,“奴婢见过小姐。” “起吧,你的丝线买回来了?” 白芷点点头,娇俏一笑,“奴婢寻了几家店子,才找到同色的丝线呢。错过了小姐您醒来的时间,还请小姐恕罪。” “你又不是去玩的,怕什么。”容颜示意一侧的小丫头把饭菜撤了,她和白芷几个移到旁边的小几上喝茶,接过山茶递来的茶,她轻啜两口,神色平静的看向白芷,“说吧,你在外头听到了什么,别有什么遮着拦着的,一字不差的和我说。” 想着这事自家主子早饭也是要知道的,白芷略一犹豫,索性便点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外头有人传小姐您的八字极重,出生克母,克父,克身边一切亲人,将来的亲事更是万事不顺,理应,理应——” “理应什么你倒是说啊。”山茶急了,恨不得过去扒开白芷的脑袋看看后面的话是什么。 容颜却是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开了口,“那些人是不是说我理应孤独一世,青灯木鱼一辈子,方能借佛法压下我命中煞气极重的八字?” “小小姐,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白芷双眼瞪的溜圆,一脸诧异的望向容颜,难道说,小姐之前就知道这些话了? 容颜笑了笑,把手里的茶放下来,“不是你家小姐我能掐会算,早就晓得,而是那些人的招数呀,左右不过就这么几招!”她才去宫里见了太后几天呀,沈博宇和太后摊牌也不过那么两天功夫,知道她和沈博宇在一起的事会有几个人?这不过是短短两三天功夫,外头街上竟然传满了她的八字重,呵呵,那些人图的是什么打的是什么主意,这还用想吗? 不外乎就是想利用她的八字来作计较,好让她和沈博宇不能成事儿! 就是不知道做出这事的会是宫里的,还是宫外头的? 她五指在桌面轻轻敲了几下,笑嫣如花,明媚照人,“这事不用管,让她们传去。” “啊,小姐,这样下去可不成的,万一太后娘娘或是平西王等人相信了,您和世子的事儿可如何是好?” 容颜摆摆手,笑意盈盈,“不用管,我自有分寸。”那些人不是想用八字来压她一头,籍着外头这些谣言,想要拆散她和沈博宇么,呵呵,她到是要看看,这事若是闹大,闹到最后,会是一种如何方式收场!想了想,她示意两女退下,轻声唤来十三,“你去外头转一圈,帮我散些谣言,就这么这么说——” 龙十三听到这话差点没跪了,“小姐,外头流言本就喧嚣,您若是再加上这些,怕是,怕是更甚。” 谣言猛于虎呀。 届时,太后和王爷若是都相信了,主子和小姐的事儿可就万万不能成的。 可依着自己对公子的了解,自家公子这一辈子怕是就认准了小姐,闹到最后,一个不慎,可是会得不偿失的。 “无妨,你去吧。” 说她一个人的八字重多不好玩呀。 要是再加上沈博宇两个人的,到时侯她们两个天煞孤星做伴,多好的事? 等到沈博宇知道这些事的时侯,听到龙一的回话,说是关于他八字重的源头竟是从龙十三这边传出去的,他想了想,不过是摇头一笑,“这事你不用出面,也不用管,由着龙十三去作就是。”估计是颜儿觉得她自己一个人被人针对,算计,又恼他是这件事的源头,索性便直接把他给拉了出去做伴,孰不知这事却是他极喜欢的呢。 不管做什么,只要是能和容颜做伴,在他眼里,那就是开心! 容颜能不知道沈博宇猜出这事是她做的嘛,她就是打定了主意,笃定沈博宇就是知道这事是她吩咐的,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而且,沈博宇之前猜容颜之所以那么做,原因他只猜对了一半的。 还有一半的原因,那就是容颜觉得沈博宇的桃花忒多了些,索性便把这八字重的说法传出去。 届时,她倒是要看看有着一个克父克母克一切亲人的天煞孤星八字的沈博宇,还会不会有那么多的女人喜欢他! 是选一个有着一张好面皮的夫婿重要,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 容颜想着这些的时侯,双眼直发光,眼底是如同狐狸般狡黠得逞的光。 中秋十五转眼就到。 这日天气极好,万里无云,天空瓦蓝,暖风徐徐。 整个容府都沉浸在过节的气氛中。 特别是回春院,素雪阁,因为容颜和宛仪郡主特意给小丫头婆子放了半天的假,又每人都封了个过节的红封,两个院子里当差的人都乐的合不拢嘴,兴高彩烈的,看着她们这般的开心,笑容满面,容颜也是极为的高兴,她亲手把双份的红封发给四女,“跟着我让你们几个都辛苦了,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都拿着吧。” 因为早就说过这是过节的封赏,是讨吉利的事儿,所以不能推。 四女都乖巧的道谢,给容颜磕了头,“多谢小姐赏。” “起来看看,看看我的红封可还满意?” 山茶笑嘻嘻的点头,边拆边笑,“只要是小姐您给的,奴婢都开心,啊,小姐,您怎么给了这么多呀。”她们四个是容颜的贴身大丫头,自打容颜穿过来之后,这年节上的红封向来是双份的,所以几个丫头也拿的习惯,可这会山茶手快的打开,一看里面的银票面值,不禁唬了一跳,“小姐,这太多了呀。” 一张五十两,两份红封就是一百两的银子呢。 她们四个人加起来,那就是四百两的银子,这若是放在外头,能养活一般三口之前两三年的生活呢。 白芷三个脸色一变,打开一看可不每人都是一百两么? 容颜放下手里的茶盅,笑着摆摆手,“无妨,这是给你们的,拿着吧,这是我给你们的嫁妆。” “……” 几女均是一脸的感激,本欲再次道谢的,可一听容颜这话,都纷纷羞红了脸。 容颜忍不住的哈哈大笑,“怕什么呀,难道你们不出嫁,要跟着我一辈子么,你家小姐我可养不起你们。” “小姐您又打趣奴婢们。” 主仆几个笑闹着,笑声在屋子里响成了一团。 下午,眼看着晚上就是中秋节,去年容府里是早早就备好各色礼物,又买了诸般菜色材料等,晚上是各房一起,都在老太太的屋子里齐聚,用过团圆饭后又陪着老太太说笑一番,才慢慢散去的,今年这情形倒是有些意外,胡氏因为和容二老爷闹了那么几场,彻底寒了心,又因为容颜母女收回了嫁妆,她手里再也没什么油水可捞,又气又怒之下直接就撒手不理了。 府里的中馈直接就归到了容老太太的手里。 哪怕是她不乐意呢,可宛仪郡主直接懒得理她,又坚持不接这烫手山芋。 容老太太是不想也得管啊。 所以,容颜是不知道,今年的中秋宴容府是有,但却全都是容老太太硬着头皮,忍着鹓心般的疼痛从自己的私房库里挪出了几百两的银子,才让管家操持出了中秋的晚宴——她生气两个儿媳妇都不听话,当初是也想着狠心不理这些的,管你什么中秋宴,不办就不办!可后来,容老太太再三思虑,还是觉得丢不起这个脸。 她娘家嫂子孙老太太可是还在府里住着呢。 若是连中秋宴都不办,届时,她这张老脸可谓是丢尽了! 容颜懒得理会府里的这些事情,自然是不晓得容老太太心里的这些弯弯绕,不过她若是晓得,估计也只会是一笑了之。 容老太太怎样,真的和她没关系。 在回春院和宛仪郡主,还有小乐哥儿玩了大半下午,眼看着就要到傍晚,倚翠被容老太太派了过来,笑着给宛仪郡主和容颜行了礼,倚翠很是恭敬的对着奶嬷嬷抱着的乐哥儿行了礼,“奴婢给小少爷见礼,小少爷越长越可爱了呢。” “他小孩子家家的,你给他行什么礼,快起来吧。”宛仪郡主笑着唤倚翠起来,示意身侧的甘叶给倚翠倒茶,又温声软语的看过去,“你这会子过来,可是老太太那里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么?” “老夫人请奴婢过来请夫人和小姐一会过去用晚饭呢,今个儿晚上几房的人都会在,老太太说吃个团圆饭。” 容颜顿了下,笑起来,“这中秋宴是二婶操办的吗?” “不是,是老太太亲自操办的。”倚翠笑着回了话,又恭敬的陪着宛仪郡主母女说了两句话,便笑着起身,“奴婢还要去三太太和四太太那边,就不陪夫人和小姐您了,若是夫人和小姐没别的吩咐,奴婢就此告辞。” “去吧去吧,甘叶,你帮我送送倚翠。” 那边厢,乐哥儿突然的哇哇哭了起来,宛仪郡主赶紧过去看,“怎么了怎么了,哥儿怎么了?” 一侧,容颜看着她紧张的背影,微微的咪了下眼。 那一晚越枫的话情不自禁的在她的脑海回想,她眼底闪过一抹幽芒。 中秋前后,容老太太的寿诞。 宛仪郡主到底会遇到什么样儿的危险? 她揉了揉眉心,耳侧听着乐哥儿哭声不停,她才欲转身过去看看,外头帘子被人掀起来,李嬷嬷一脸笑意的走进来,“夫人,小姐,镇国将军府给小姐送来了帖子呢,来的人是镇国将军府的大管家,说是后天会在府上设宴,同时也是给那位奉圣旨前来的王家小姐一个在贵女们中间露面的机会,请小姐到时侯万万过去一趟呢。” 镇国将军府。 容颜下意识的想起了程文渊,自打那次被她直接给骂跑,程文渊就不曾在她的面前出现过。 如今,镇国将军府突然送来这么一张请柬。 这让她说不去都有点说不出口。 她想了想,索性把请柬接过来,一目十行的扫过,伸手递给身后的白芷,“先帮我收起来吧。” 至于去不去的,明个儿早上再说吧。 旁边宛仪郡主哄好了乐哥儿,奶嬷嬷帮着换好尿布,宛仪郡主抬头就看到这边的情景,耳侧听着镇国将军府什么的字样儿,她不禁挑了下眉,两步走过来,“什么事情,哪个府上送过来的请柬,可是中秋节宴?” “娘,是镇国将军府上的帖子,说是给那位少将军的未婚妻接风洗尘宴呢。” 宛仪郡主撇了下嘴,难得的落下了脸子,“那小姐进京时间不短了吧,这才想起来接风洗尘,呵呵,这镇国将军府也真真是……”她打小是奉着宫中嬷嬷为教养嬷嬷,规矩礼仪俱严,不过是这般一句话便已经是极严,余下的竟是不知如何说起,只能轻轻的哼了声,看向容颜,“这镇国将军府的帖子你接也接了,宴嘛,不去就是。” “嗯,娘说的是,我都听您的。” 她对于去镇国将军府也的确不感兴趣,更何况那府上还有一位不知底细的王家小姐。 敬而远之的好。 中秋晚宴就摆在了容老太太的院子里。 因着都是家宴,便简单的用着一道八宝檀木屏风隔开,分成了男女两席。 容锦昊是不在府上的。 容老太太甫一入座,看到往年长子位置上空空落落的,眼泪唰一下就落了下来。 她苦命的儿子呀,到底是生还是死? 一侧,孙老太太赶紧劝,“你可别多想,昊哥儿福大命大,自会有菩萨保佑的。” “嗯,我也晓得这些,我知道昊哥儿肯定会回来的。他呀,打小孝顺,绝不会惹得我这个老婆子伤心难过的。”容老太太拿了贩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痕,勉强挤出一抹笑,她故作慈祥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停在容颜母女两人身上的视线明显多了那么一刻,而后,她把视线移开,落在胡氏等人身上,勉强一笑,“今个儿是中秋节,咱们是一家人,也别拘礼,咱们只吃顿团圆饭。” “老太太说的是,儿媳妇服侍您用饭。”胡氏一脸的病容,却是挤出一抹笑,站在了容老太太的跟前。 容老太太扫了她一眼,有心想要晾晾她,可这段时间胡氏撒手府里头的事情,她是着实累的不成,虽然有府里三房四房的人,但那是庶子,隔了一个肚皮的儿媳妇,她更是不想用,老大媳妇么,她眼角余光扫了眼宛仪郡主,心头一声冷笑,故意犹豫了下,对着胡氏笑着摆摆手,“你是个孝顺的,有心就好,咱们一家人不在乎什么形式,快去坐下来用饭吧,娘知道你是个好的。” “娘您体衅儿媳,儿媳多谢娘。” 胡氏是一点都不想和容老太太低这个头,可想起前几天晚上容二老爷和她说的话,心头顿时就活络了起来。 ——如果容锦昊不回来,那这个府里的侯爷位子会落到谁头上? 三房四房都是庶出,肯定不可能的。 老太太的亲生儿子只有她们二老爷了,那么到时侯她也就是侯府夫人! 想到这里,胡氏是憋着一口气对容老太太低这个头—— 只要她们二老爷成了这侯爷,她是侯爷夫人,且再看,谁还敢小觑她,小觑她们二房! 135 离间,二房夫妻起龌龊 二房的心思容颜清楚的很,不就是想要这个侯爷的位子么? 说实在的,要是她们母女能脱身,她随时都可以把这个虚名给让出去。 可惜,她这样说,二房也不见得信罢了。 容颜朝着胡氏笑了笑,垂下了眸子——不管打什么主意,只要别招惹到她身上,你随意! 宴席上,胡氏一改之前的低落,笑意盈盈的对着宛仪郡主等人招呼着。 宛如她就是这侯府的女主人。 容颜看在眼里只是觉得好笑,这么个空壳子,胡氏怎么还一心想着跳进来? 相较于宛仪郡温婉浅笑,端庄有礼的样子,三房和四房的人却是有些暗自心惊,容三太太小心的看了眼胡氏,谨慎小心的眸光自宛仪郡主身上扫过去,最后,与身侧的容四太太两人极是小心冀冀的对视了一眼——府里的庶子日子不好过,而她们这些为庶子媳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去,三房四房同为庶出,容三太太和容四太太两人虽彼此心有隔阂,但很多时侯,两房彼此有种共进退的感觉。 如今,这一刻,两人都在心里同时打了个突突—— 二夫人今个儿这表情,这是想做什么? 唯独宛仪和容颜母女两人却是神色淡淡,平静自然。 这一个晚上是团圆宴,可惜,容府注定是团圆不了的。 饭罢,小丫头们在小花厅逞了茶,众人都坐在那里陪着容老太太说话,眼看着外头的月儿如银盆,月华如洗,铺洒在整个院子中,省得整个容府都如同披上了一层银纱,又若同镀上一层神秘和清幽,容颜坐在宛仪郡主的身侧,眉眼含了浅浅笑意,偶尔附和着别人的问答回上一两句话,适时的摆出一副小女儿娇羞的神色,端的是完美闺中娇女的模样。 这一切看的宛仪郡主心头好笑极了,她摇摇头,拈了块月饼拿给容颜,“这是豆沙馅的,你尝尝。” “谢谢娘。” 旁边,孙老太太眼神轻闪,“颜姐儿也爱吃这豆沙的吗?呵呵,清哥儿也爱呢,可真真是缘份呢。” 宛仪郡主淡淡一笑,“不过是块糕点罢了,颜儿这丫头淘气,爱吃的可不少,算不得什么缘份的。”她这话一出口,孙老太太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她看了眼宛仪郡主,眼底冷意闪过,面上的笑意却是不减,“老大媳妇说的也是,这人啊,谁知道谁呢,看着今个儿好好的,明个儿说不定就出了什么事儿……”顿了下,她轻轻一叹,“你看看昊哥儿,这出府时还开开心心的,说是去陪你们母女,这才几天呀,竟然就不见了人影儿,呵呵,可见呀,这老天爷,着实不是咱们寻常人能猜测的。” 这就是用容锦昊来打宛仪郡主的脸了。 你再怎么金贵,你再傲气有什么用,自己的男人都不见了! 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是个寡妇! 同时,孙家老太太这话还有另外的一层用意,那就是直接给一侧主位上的老太太提个醒儿,你这大儿子失踪,和眼前这个女人可是有关系的!他明明都说是去探看宛仪郡主的,之前派的人也是说好和宛仪郡主一块回府,这好端端的,竟然在路上就不见了人影。 若说这眼前的母女当真一点不知道些什么,她可是打死也不信的。 可惜,容老太太生气是生气,但她却心虚啊。 容锦昊去庄子上的事情,她之前是同意,并且知道是怎么个一回事的,这也是容锦昊出事,但她却只敢对着宛仪母女几个使脸色,发一通脾气,却不敢真正做出点什么事情的原因之一,在容老太太的心里,容锦昊出事绝对是出自赌坊的手笔! 那一纸契约,她是亲眼看到过的。 同时,对于赌坊里的那些狠厉手段,她也清楚几分。 所以吧,一接到容锦昊出事的消息她是直接就派人去报了官儿,可惜,她不能再提借更多的线索呀,就这么着,这事一再的被拖了下来,容老太太虽然和官府的人催问过几次,甚至还差点闹翻,可是没办法啊,你就随口一说,人家当差办案的也是人,就是破不了这个案子,找不到这一伙人,你能怎么办? 容老太太好几次话到嘴边了,是真的想把赌坊这事给供出去。 可都被她给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无他,当今皇上厌赌,若是因为这事儿而再被当今皇上在心里记下一笔,到时侯,整个安乐侯府还能不能存在真的就是一个未知数了,容老太太心里打的算盘精明——她就把容锦昊当成被绑匪劫持,然后再动用侯府私下的力量去找人,若是实在找不到,大不了,大不了她就不要这个儿子…… 届时,皇上怜悯她失子之痛,肯定会对侯府多加恩赏。 说不得这侯府的位子就要落在二子的身上。 可不管如何说,这都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总比为了一个老大,垮了侯府来的好! 虽然老太太在心里早就做好了接受容锦昊出事,甚至是永远不能再回府的可能,可当亲娘的,她再偏疼二房,这长子也是她嫡嫡亲的儿子,还是她的头一个孩子,她能不疼,不想吗?孙老太太打十几岁便嫁给容老太太的大哥,对自己这个小姑子的心思可谓是了解至深,在容府这段时间她可是早就寻思出了容老太太的想法,这不眼珠一转就随意的说了句话,给宛仪下了个套么? 容老太太心里接受容锦昊出事的结果,可是,这个结果是谁造成的? 宛仪郡主! 不想让容颜嫁给她的孙子? 呵呵,那她就让她们母女在这府里的日子过不下去! 到最后,宛仪郡主还得哭着求着让她的孙子去娶她的女儿。 届时,可就不是娶这个字了,那就是纳! 不得不说,这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来着,不过一个中秋晚宴,这在场的几房人,包括孙老太太这对客居容府的祖孙两人,心里都是打的满满的小九九,除了容颜母女,别的人,哪怕是坐在这里喝茶,都是心里藏着太多的心思! “大嫂提起昊哥儿,哎,我这心呐,和刀割似的,这好好的一个人啊,怎么着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容老太太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痕,眼底冷芒一闪,犀利的眼神在宛仪郡主身上扫过,声音凄楚,“都是我这个当娘的命苦,若是昊哥儿当真出点什么事情,我这老婆子也不活了……” “娘您别难过了,大哥他是有福之人,菩萨会保佑他的。” 胡氏伸手拿了帕子拈拈眼角,也随着容老太太一番的感慨,最后,却是一挑眉,眼底闪过一抹诡谲的光芒,“大嫂,大哥这么些天不见,也不回府,我前几天都想去看看大嫂的,可惜被琐事给耽搁了,如今看来,大嫂这气色,尚好,这样呀,我也就能放心了呢。” 容颜抿了口茶,眸光淡淡的睇了眼胡氏,一笑。 要不这些人怎么就累的慌呢。 一句话变着花样,转着圈子,七拐八弯的能绕上十几个圈子的说。 能不累么? 不就是想在老太太跟前给宛仪郡主上眼药,说她自家男人失踪,生死不明,她一点不担心,不仅不担心,还好吃好睡,脸色好看的很,这分明就是变相的告诉容老太太,你看,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把你儿子放在眼里!容颜轻轻的笑了笑,她侧了侧头,意味深长的一笑,看向了宛仪郡主——要不,我来对付她? 宛仪郡主嗔怪的瞪她一眼,小孩子,大人说话不许多嘴! 好吧,她不说,我喝茶总可以了吧? 宛仪被自家女儿搞怪的眼神逗的眉眼弯起来,嘴角便抿出了那么一缕的笑意,只是这笑意望在胡氏眼中,却是刺眼至极,更何况,宛仪郡主还对她的话沉默了下?其实,人家宛仪是在和自己的宝贝女儿眼神交流呢,胡氏却是会错了意,她以为宛仪郡主是不屑,是看不起她,几欲咬碎一口银牙,她带几分尖锐,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大嫂竟然还有心思笑,看来,这大哥出事,大嫂也没那么伤心呐,也是,大哥之前和大嫂的感情也不是怎么好的,不然的话,大哥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妾室,二房了。” 她就差没指着宛仪郡主的鼻子嘲笑她,你看看你,做人做的多失败呀。 连太后都不给你撑腰! 宛仪郡主眉头皱了下,她定定的看了眼胡氏,就在胡氏以为宛仪郡主会和她翻脸,她也准备好和宛仪郡主撕扯,两人吵架她选择怎么说,都说些什么才能让宛仪郡主心痛如裂时,对面,宛仪郡主却是摇头一笑,轻轻的叹了口气,“二弟妹,侯爷出事我也很是难过,可咱们这些女人家能做些什么呢,我知道你也担心侯爷,我这个当大嫂的也感激你,可你不能为了自己着急,心情就好,就出声责怪,甚至忽略我所做的事情呀,我可是派了不少人去找侯爷呢。” 顿了顿,宛仪郡主声音变的低柔,带几分的幽怨,“二弟妹,我代我们家侯爷谢谢你这般的关心他呀。” 比我这个当人妻子的还要关心他! 当然,这句话是没有说出来的,可这种效果,比宛仪郡主直接脱口而出还要更好用! 一道屏风隔开的对面,容二老爷先前还不以为意,只是听到最后,整个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大嫂这话,这语气,很是怪异呀。 容二老爷本身没几分能力,可他却自喻风流,又觉得自己有才,但这些也罢了,他性格里最明显的其实是多疑! 容颜看着宛仪郡主这话说罢,朝着胡氏温柔一笑,端起手边的茶轻抿,竟是再不看胡氏一眼,而对面,坐在椅子上的胡氏自然也晓得自家男人的真正性格,先前还没想到别的地儿去,被宛仪郡主最后一眼,那诡谲的眼神看的她心头直发毛,这是什么眼神,她什么产电思?而后,她就听到屏风后头一道男子轻哼声响起,继尔便是两声干咳声。 至此,胡氏再想宛仪郡主刚才的话,脸一下子就变了。 眼神凶狠,如同刀子般剜向宛仪郡主,她恨恨的盯着宛仪郡主,想张嘴骂她,可话滚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的咽下去。 她能说什么? 只能朝着宛仪郡主冷声一笑,“大嫂,希望你能早日找到大哥。”她决定了,回头就和二老爷商量,一定要派人先找到容锦昊,然后,直接让人把他给解决了,这安乐侯的位子,也该换换了!只要她们二房成了这府里的嫡枝,到时侯她成了侯夫人,她让这个女人跪在她脚边哭着求她! 宛仪郡主扫她一眼,温柔一笑,“多谢二弟妹,侯爷若是晓得二弟妹这般的关心他,一定很开心。” 屏风后头,容二老爷脸色又是一变。 一定很开心,开心什么? 他啪的一声把手边的茶盅扫到了地下,轻轻一哼起身向外走,“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二哥慢走。” 三老爷四老爷彼此互看一眼,纷纷也起身告辞。 身为嫡子的二老爷都走了,他们两个还留在这里碍眼吗? 正屋里,容老太太眼中幽芒一闪,凌厉的视线在宛仪郡主身上扫过。 看来,这个大儿媳妇也真真是留不得了! 容颜坐在一侧,把容老太太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全看在眼里,心头一动。 难道说,越枫说的事情,会应对在容老太太身上? 她笑了笑,慢慢垂下了眸子——这事不急,再看看就是。 孙家老太太不妨自己一番话竟然闹的众人不欢而散,再对上容老太太这个小姑,就有些没底气,待得屋子里的人都散开,她一脸的歉意,“都是嫂子不好,我也没想到老大媳妇如今这性子,哎,难道是真的担心昊哥儿,所以连性子也大改吗?不过依着今儿个来看,她这性子也忒有些过分了。二太太怎么也是她弟妹来着……” “嫂子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虽然对于这个嫂子有两分的不待见,但姑嫂两人还是有两分感情的,再加上自己嫡亲的侄孙,容老太太自不会给孙老太太脸子,她只笑着看向还侯在一侧,一脸恭敬的孙家清笑道,“清哥儿过来,我来问问你。” “姑祖母您有什么吩咐请说。” “清哥儿和姑祖母说说,你喜欢哪位表妹啊?”容老太太看似在闲话家常,可眼底的精芒却是一闪而过,眼前这孩子是自己大哥的嫡系后代,又和自己的大哥有那么几分的相像,就凭着这两三分,她在心里就对着眼前的孙家清多了几分的好感,这会只是看着孙家清笑的慈祥,“别紧张,和姑祖母说说,姑祖母总不会害你的。” 一侧孙老太太心头一跳,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家的孙子,闪了闪眼神。 孙冡清已经笑着双手拱起,一脸恭敬的开了口,“几位表妹都是顶顶好的,侄孙一切都听姑祖母您的。”孙家清不傻,老太太这会问,不管她的心思是什么,自己的回答只能是谨慎又谨慎,不然一个说的不如眼前这老太太的意,他和祖母之前所有的打算,还有这留在容府好几个月来的妥屈求全,奉迎讨好,都成了白费功夫! 这对孙家清来言是绝对不可以承受的。 听着自家亲孙子这般的回话,虽然有些显的没什么特色,但一个晚辈对长辈来言,这态度却是绝对恭谨的,孙老太太便满意的笑了起来,她轻轻的对着自家孙子点点头,眼角余光却是瞟向身侧的容老太太,只是一眼过去,竟然没在容老太太脸上看到半点异样的情绪,她在心里皱了下眉,不愧是在天子脚下过了大半辈子的小姑,这份城府,越来越深了啊。 相较于她们祖孙两人暗自打的心里官司,容老太太却简单的多,她听罢孙家清这话,呵呵一笑,“好孩子,姑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你且放心吧,只管和你祖母在这府里住着,姑祖母不会亏待你的。”她扭头看了眼旁边正笑呵呵喝茶的孙老太太,难得的睇了她一眼,“嫂子,你刚还给清儿打什么眼色,你和大哥如今就这么一个晚辈,她难道就不是我的孙子了吗?我还会害了他不成?” 孙老太太呵呵一笑,“我这不是怕他年轻不懂事,惹你生气嘛。” 姑嫂两人互相笑了笑,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待得孙家祖孙两人告辞,容老太太坐在榻上半响,忽然坐直了身子,眼中一道精芒闪过。 事情,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啊。 …… 容府二房。 二太太才回到屋子里,手里小丫头递来的茶还没端稳呢,外头帘子被人重重揪起来,容二老爷黑着脸走进来,看了眼起身迎他的胡氏,轻轻一哼,脸色沉沉的坐在了一侧的主位上,胡氏因为宛仪郡主那几句话,心里多少有两分的不自在,又晓得眼前容二老爷多疑的性子,只越发陪了小心道,“老爷可要再用些点心吗?今晚,是歇在这里还是?” 咣当,容二老爷把手里的茶盅丢到桌子上,“你们都退下。”他指的是屋子里服侍的几个小丫头,一个眼神扫过去,胡氏身侧的人都退了下去,他眼底一道森芒闪过,直接瞪向坐在一侧脸色青紫,神色变幻不定的胡氏,“我来问你,大嫂刚才席上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你,你当真,当真那么关心大哥?” 眼前的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感情多少还有两分。 还有,容二老爷是个男人,让他亲口责问自己的妻子,关心另外一个男人比关心自己还要心切。 这无疑就是一种对他身为男人的耻辱! 胡氏被这话给彻底的气到,她全身哆嗦着,嘴发抖,瞪大了双眼望着容二老爷。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真的是纯粹被气的。 她嫁给她这么多年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夫教女,服侍婆婆,尽心尽力的为了这个家好,由着他在外头花天酒地,哪怕屋子里的女人纳了一个又一个,她可有多说过他半句,可有埋怨过他一语?如今,他竟然为了别人的几句话,而疑心起她的清白来!胡氏在这一刻心都要凉了,她定定的望着容二老爷,眼泪唰唰的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哭,说话,难道说你这是心虚了不成?”容二老爷脸色黑的浓如墨,眼角挑起来,尽是厉色。 胡氏看着他脸上的煞气,心都凉了,“老爷,你不相信我,竟然信那个女人?” “我在问你,你顾左右而言他,你只管和我说,你是不是和大哥有什么?” “老爷,你说这话你也不昧心!我嫁给你这么多年,难道在老爷的眼里,我就是这么的水性杨花吗?”胡氏看着容二老爷,再一次的心冷了起来,要说夫妻两人之前的争执让她难受,麻木,让她对这个男人再没了希望,如今这一刻,她只觉得寒心,冷,全身止不住的冷,如坠冰窖,她定定的望着一再逼问她的容二老爷,突然古怪的笑了下,“老爷即不信我,问出了答案您便信吗?” “你只管回我的话就是。” 容二老爷这话让胡氏狠狠的闭了下眼,下一刻,她睁开眼,凄楚一笑,“老爷妈是怀疑我,怀疑我对不起你,那么,我今个儿便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是。”她说罢这话,想也不想的扭身,一头朝着不远处的墙壁狠狠的撞了过去,她身侧的容二老爷先是被她那眼神看的心头一怔,接着就听到她的话,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伸手去拉,“哎,你别——” 他的手只拽的住胡氏的一只衣袖。 嘶啦一声响,手里徒留半截衣袖飘着,而不远处,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 胡氏一头是血的倒在了墙壁之下。 被那殷红的鲜血给刺激的,容二老爷身子晕了两晕,差一点整个人就晕过去。他深吸了口气,两步上前,抖着腿,颤着的手指伸到胡氏的鼻端,轻轻一探,还有气息!心下悄悄的松了口气,他直起身子沉声道,“进来两个人。” 两个小丫头早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可夫妻两人没出声,她们哪敢进来? 直到这会容二老爷开口,她们屏气凝神,小心冀冀的走进来。 只一眼便傻了,怔了。 这,这,夫人? 容二老爷一声重哼,“怔着作什么,没看到夫人受伤了吗?赶紧把夫人扶到榻上去,另外,你去找管家请大夫过来。”吩咐罢这些,容二老爷看了眼被丫头扶起内室的胡氏,转头的时侯看到不远处墙壁下的那一汪刺眼的红,眼底闪过一抹极是复杂的神色,同时,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懊恼,脚步微顿了下,他轻轻一哼,拂袖而去。 胡氏受的是外伤,大夫过来处理了伤口,又开了方子吩咐小丫头好生照顾便告辞离去。 煎药,等到胡氏醒过来再喝下去,二房这样一番折腾已经是大半夜过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胡氏受伤的消息便在整个容府传遍。 容颜听到这些消息的时侯,她正和宛仪郡主两人逗乐哥儿玩呢,小家伙的腿脚极有力气,小手小脚挥舞着,胖呼呼肉嘟嘟的小脸,容颜看着看着就想伸手去捏两下,只是她每每一伸手呢,那手还没碰到乐哥儿的小脸,就被宛仪郡主给伸手拍了过去,“他还小呢,那小脸多嫩呀,能是你掐的?” “娘,我只是随便掐两下,又不会用力……” “那也不成。” 宛仪郡主护犊子似的表情看的容颜吃吃直笑,她故意的捂了脸,作出副哭腔,“娘现在是有了乐哥儿就忘了女儿,呜呜,您不疼女儿了,女儿难过。”她这副搞怪的样子逗笑屋子里的几个人,便是一侧的何嬷嬷都忍不住的笑着开了口,“小姐您这话说的,您可是夫人的嫡亲女儿,夫人便是再疼小少爷,也绝不会越过您去的。” 宛仪郡主深深的瞥了眼何嬷嬷,眼神轻闪。 何嬷嬷却是神色自然,坦坦然的由着宛仪郡主打量,一派的平静。 她不过就是说了句大实话罢了。 有什么错的? 她即是奶了这个孩子,自是为着他负责,便是以后,她也会和这个孩子说,孝顺宛仪郡主这个嫡母,尊敬,友爱这个长姐。 因为他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眼前这对母女给他的! 若是换作别的府,换成别的嫡母,这么一个小不点的孩子,能活着才怪! 宛仪郡主静静的看着何嬷嬷平静的神色,微微一笑,伸指点在容颜的额头上,“可有听到何嬷嬷的话?你可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便是娘亲再疼乐哥儿,那也是越不过你的,你呀,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点子道理都不懂么?”宛仪郡主这话说的平静,理直气壮,丝毫没有避忌旁边的何嬷嬷几个人,而且,她也的确是有意让这几个人听到这一番话的。 不管她再疼乐哥儿,容颜才是她的命根子! 她就是要让这几个人晓得这一点,没了容颜,别的什么人,什么都不是! 或者会有人说她,即然养了这个孩子,自然就得一视同仁的。 可她自问对这个孩子做的,她亲娘若是在世,他的日子说不得还到不了这般地步呢。 她这个嫡母,做到这般地步,有错吗?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凝重,容颜眼珠转了转,笑嘻嘻的抱了宛仪郡主的手臂,“女儿就知道娘亲是最好,最疼女儿的,娘亲您真好。”她三言两语把宛仪郡主给逗笑,再加上一侧乐哥儿伊伊呀呀的吐泡泡,卖力表演,屋子里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起来,笑声不断传出去,何嬷嬷看着容颜清丽脱俗的脸庞,心里暗自打定主意,日后有什么事情,定要好生的请教三小姐才对。 “夫人,小姐,二夫人受伤了呢。”帘子掀起来,山茶一脸大快人心的走进来,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兴奋,乌油油黑葡萄似的大眼灵活的转着,匆匆的行了礼,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恼把听到的话都倒了出来,“奴婢听说之后特意去问了二房的小丫头,她们虽然个个都没敢说什么,可奴婢还是打探到了一点消息,外头说什么是二夫人昨晚开心多喝了两杯,半夜不小心摔了一脚,磕了头,可事实上呀,二夫人受伤的时侯,是和二老爷争执呢,而且,是从宴会散后没多久二夫人和二老爷就起了争执的。” 这么说来,有可能会是二老爷夫妻起了争执,两人拉扯之下二夫人受了伤? 母女两人互视一眼,宛仪郡主挑了挑眉,“好了,这事知道就成了,到是你,外头不得多嘴啊。” 山茶吐吐舌,很是乖巧的点头,“夫人您放心吧,奴婢不会乱嚼舌头的。” 宛仪郡主点了点头,摆手让山茶退下去,因为想着二夫人的事儿,也没了再继续逗弄小乐哥儿的心思,便让何嬷嬷把人给抱下去,待得屋子里只余下母女两人,她方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位二叔呀,真真是小心眼又自以为是,这性子还偏偏的如此多疑,这次呀,他怕是冤死了胡氏——” “娘亲的意思是?”容颜有些不敢确定,当时宛仪郡主说那一番话的时侯她也在场,心里多少也猜到了宛仪郡主的心思,不外乎就是想让二房夫妻两人起隔阂,可闹到这般事大,她嘴角抽了抽,看向宛仪郡主,“娘,容二老爷不会是真的为了你那几句话,以为胡氏和自己的嫡亲大哥有点什么,生气质问,以至于夫妻两人动手,胡氏受伤吧?” “可不就是这样?”宛仪郡主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冷笑了两声,似是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瞪了眼容颜,“女孩子家家的,这些事儿可不是你该听,该管,该想的。”顿了下,她看向一侧的李嬷嬷,“即是二夫人生了病,你便从我的库房里拿出补品,人参燕窝什么的,送过去给二夫人补身子吧。” “夫人,她对您可是恨之入骨,您还给她送补品——” 李嬷嬷有些不乐意,她呀,想起胡氏可是恨不得她就此没了呢。 怎么会只是受些伤呢。 哎,真真是可惜了呀。 宛仪郡主笑了笑,“你去送东西的时侯记得找人多的时侯,再有意无意传出说这是侯爷库房里的宝贝。”胡氏是素来恨不得把她当成眼中钉除去的,以前她只是觉得婆媳,妯娌不和只是小事,谁家没有争端呢,可自打容颜因为她的嫁妆和胡氏彻底闹翻,再把胡氏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都和她说清楚之后,宛仪郡主才彻底的明白一件事情—— 她还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还真真的得要感谢菩萨保佑! 她这位二弟妹呀,对她下了可是不止一次二次的毒手。 就是那次去寺里烧香,马车突然被人掉换…… 那一次,若非是中间遇到了钱家的那位世子,她们母女的下场可想而知! 也幸好是那位钱世子突发好心救了她们娘俩儿一命,不然的话容府哪还有她们母女的位子? 那件事情她心里清楚,有容老太太母子的功劳,可和当时掌家的胡氏肯定也有关系! 想想还是自家女儿说的好,她都时刻想着要除去你了,你还和她讲仁慈,不是傻子么?所以,一直按兵不动的宛仪郡主在中秋宴上受到胡氏的挑衅,嘲笑之后,立马就想到了借刀杀人这一计——她不过是随口说几句话,若是你们夫妻两人感情好,互相信任,自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可若是容二老爷先起了疑心,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 李嬷嬷转身去库房里拿东西,她故意选了午饭的时侯,大张旗鼓的过去。 只是小丫头才进去传了话,李嬷嬷连人带东西都被胡氏给让人赶了出来,东西撒了一地。 里头人参燕窝什么的贵重补品好几大盒! 其中一盒便好巧不巧的滚了两圈,咔嚓一声,直接在容二老爷的脚边滚出了盒子。 看着这一地的补品,容二老爷神色晦暗不明的站了半响,恨恨的瞪了眼李嬷嬷,转身,拂袖而去。 二房的屋子里,胡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侯心都凉了。 她抖着唇看向身侧的小丫头,“你是说,二老爷在门外撞到了李嬷嬷,然后,黑着脸走了?” “回二夫人话,是这样的。”小丫头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老爷当时看着,真的很生气——” 胡氏一听这话,又气又怒,几番情绪交织之下,两眼一翻。 气的晕厥了过去。 屋子里乱成一团,待得胡氏晕过去的消息传到正在妾室屋子里的容二老爷耳中时,他只是冷冷一笑,眼神带着煞气的看向过来给他传话的小丫头,“夫人病了去请大夫,难道你家老爷我是大夫不成?给我滚!” “是是是,老爷说的是,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当幽幽醒过来的胡氏听的这一番话时,心口一阵剧烈的翻腾,只觉得喉咙间一热。 张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可把身侧的小丫头唬的,脸儿都白了,“夫人,夫人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请老爷——” “不必,让我自己静静,你退下吧。” 屋子里只余下胡氏一人,她静静的躺在榻上,望着屋顶半响没动。 眼角两行清泪缓缓流下来。 她恨宛仪郡主,若不是她那几句话,容二老爷何至于疑她如此? 可她此刻更恨的却是容二老爷的无情! …… 回春院,容颜和宛仪郡主正在下棋,才落了几颗子,外头突然专来李嬷嬷怪异的声音,“夫人,小姐,程公子求见。” 程……程文渊? 他来什么呀,容颜落下手中白子,连吃了宛仪郡主好几颗,傲娇的对着宛仪郡主扬扬下巴,“娘,您可得加把劲儿哦,不然的话可是要输给女儿了呢。”待得看着宛仪郡主在凝神思索,容颜方抬眼看向一侧恭敬回话的李嬷嬷,“程文渊来了?他一个人来的么,他在哪呢?”自打上次去庄子前和程文渊一别,两人从不曾见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好。 对程文渊,容颜心里总是有那么两分的心软。 无关情感之事。 只是对着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容颜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在糟蹋别人的感情罢了。 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的。 她在这里沉思,便没发现宛仪郡主已经落子,并且还顺手吃了她的好几颗,抬头,看到自家女儿出神的样子,她挑了下眉,看向一侧的李嬷嬷,李嬷嬷低声道,“程小将军过来了,估计是亲自来请小姐去赴程府的宴会。” 此刻,容颜也回过了神,看了眼宛仪郡主,“娘——” 宛仪郡主在心里叹了口气,“你若是不想见他,娘亲出去打发了他就是。”虽然他也觉得程文渊那孩子其实也挺好,更有,她私心里也极是尊敬程大将军一脉为这个国家的平安所做出的一切,可这些却都提不过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的女儿不喜欢程文渊!再有,程文渊那小子如今可是有了圣旨赐的婚,难道他不知道抗旨是杀头之罪吗? 还是说,他并不是真心想娶自己的女儿? 他想让自己的女儿去做偏房? 这么几个念头蓦的在宛仪郡主脑海里闪过,她一下子就生气了,轻轻一哼,“你在这里侯着,娘亲去把那小子打发了。”她到是想好好的问问他,还有什么脸面前来找她的女儿,他是想抗旨不遵,给整个程府招来杀头之祸,顺带牵连着自己的女儿也被皇上责怪,还是想把自己的女儿纳给他当妾室? 不管是哪一样,都是宛仪郡主所不能容忍的。 容颜却是摇摇头,起身制止宛仪郡主,“娘您不用过去,女儿去就是。”说罢这话,她看向一侧的李嬷嬷,“嬷嬷你亲自去一趟客厅,和程文渊说,让他先回吧,我去换身衣裳,自会去程府的。”她即和程文渊说清楚了,但并不代表两人就此绝交,还有程府,日后难道当真就因为这事和程家断绝往来么?明显不可能的事! 即是这样,走上一趟又有何妨? 136 去程府,几女齐聚 容府客厅。 程文渊安静的端坐在那里喝茶,若是仔细去看,可以发现他眼眸深处的紧张! 他在担心,若是自己亲自来,还请不过去容颜呢? 这些天来他一直不曾在容颜面前的出现,他把自己彻底的关在军营里苦训,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她给忘掉,可结果呢?他苦笑了下,大口饮尽手中的茶,他抬头,看向门外的小丫头时一脸的涩意,“你们家三小姐还是不肯出来见我吗?”忆及那日她对自己的一番话,虽看似温声软语,可实则却不吝于一道道的雷声在他头顶炸开。 他的眼底一抹悲色滑过,想来,她是不肯再见自己了吧? 用力的闭了下眼,他再睁开,已是恢复在军营中的铁血,“即是这样,那本公子就——”不管如何,他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将军,他是战场上的银袍小将,他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自尊,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镇国将军府,他深吸了口气,再欲和小丫头说什么,门外李嬷嬷一脸恭敬笑意走进来,先是对着程文渊行了个福身礼,“老奴见过程小将军,程小将军有礼。” “李嬷嬷你怎的过来了,可是你家小姐她——她没来啊。”他先前看到李嬷嬷的惊喜,却在眼神一闪,发现李嬷嬷身后空无一人时,惊喜,激动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他深吸了口气,缓和了下自己的情绪,朝着李嬷嬷歉意一笑,“嬷嬷亲自过来一趟,有劳了,麻烦嬷嬷和你家小姐说,日后,我不会再来麻烦她。” 即是她这般的避他,那么,他自然是成全她。 “还有,不管如何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整个镇国将军府都会记着这份情的。”程文渊起身,俊逸的脸庞上一如继往的霸道,张扬,唯独那眼神带着些许的黯色,“日后若是她有什么事情,只要她派人去说一声,别的不敢说,我自会拼尽所有护她周全。”顿了下,他心头涌起的是无尽涩意,有那个人在,她的周全,还用他来护吗? 可瞬间,程文渊就又生起了气—— 沈博宇明明可以制止外头那些谣言的,甚至,以他的能力可以完全做到让那些话传不出去。 可是他却让那些谣言传的满天飞! 难道他不知道,女儿家的闺誉,名声最为重要吗? 还是说,他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看重容颜? 想到这里,他身上涌起一层层的煞气,那是一种自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后所凝聚出来的戾气!也不过是一瞬间,程文渊便把这一身的气势给散了个干干净净,无他,感情是双方的,容颜心甘情愿的认定了那个人,作为局外人的他,能怎样?他这边气势散去,站在一侧的李嬷嬷却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刚才那不过是眨眼间的凌厉,几乎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甚至她有种错觉,刚才的程文渊,是真的想要杀人,也敢于杀人的! 好在,这气势一闪而逝。 不然的话李嬷嬷估计要被这气势压的双腿发软,更甚是出丑了,她勉强活动了下手脚,抬头看着一脸神色复杂的程文渊笑了笑,“程小将军,老奴是奉我家小姐之命,前来和您回话的,我家小姐说今个儿贵府请宴,必定是贵客多多,小将军作为主人之一自是不好缺席,小姐说请您只管着回去,我家小姐回头换身衣裳,收拾好了一准儿就去镇国将军府的。” “她,她当真说一准儿要去的?” 突如其来的惊喜简直就像是天下掉金子,不,比掉金子还偏偏砸到他手中端着的盆里还要让人惊喜! 程文渊激动的上前两步,双眸灼灼的看向李嬷嬷,“嬷嬷,你家小姐她,她真的是这样说的?” “是,程小将军您没听错,我家小姐这会儿回去换衣服了呢。”李嬷嬷看着程文渊脸上的激动,也在心里感慨一声,多好的公子呀,身世也好,人品也好,又是值得敬仰的镇国大将军之后,更是当今皇上眼中的后起之秀,若非是沈世子,以着这位程小将军对自家小姐的心思,小姐若是嫁过去,必不会亏待小姐的。 只是这姻缘之事呀,素来讲究的是个缘法,程公子和小姐,没缘分! 真真是可惜了呀。 不过沈世子也是个好的,而且比程小将军更加的优秀,这一点李嬷嬷不得不承认,只是对于沈博宇,李嬷嬷因着他的身份,总是在心里存了那么一两层的隐忧,再加上这几天外头传的谣言甚是嚣张,关于自家小姐‘天煞孤星’克尽一切身边人的八字,那些长舌妇们可是传的有鼻子有眼,虽然她坚信自家小姐是个好的,所有不好的肯定都是外头那些人看不得小姐好,故意诬陷自家小姐罢了。 可她知道,外头那些人不晓得呀。 万一皇上信了,平西王那些人信了,自家小姐和沈世子的事儿还有可能吗? 皇太后那些人可是最注重八字,福气这些东西的。 “嬷嬷,你去和你家小姐说,我先在门外侯着她,府里客人虽多,但却不少我这一会的。”程文渊得到容颜要去程府的消息,自然是激动的很,眉开眼笑都不为过,更何况他人都来了,目的就是来接容颜的,之前他是抱着容颜不会去的心思才悲怆离去,如今容颜即肯去程府,他又怎么可能会提前离去?心里打定了主意,程文渊只看向李嬷嬷道,“嬷嬷回去吧,我在门外等一下就好。” 言外之意自然就是要等着容颜,一块过去程府的了。 李嬷嬷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只是福了福身,恭敬的转身回去传话。 回春院。 宛仪郡主听着李嬷嬷的回话,逗弄着乐哥儿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即这样,你便过去和颜儿说一声吧。” 那位程小将军的确是个好的,可惜…… 当容颜听到李嬷嬷的话时,她并没有多少的意外,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嬷嬷你回去吧。” 换了身湖蓝色的裙衫,发上簪了支翡翠蝴蝶钗,容颜带了白芷和山茶两女出门,留下了丁香和玉竹两人看家,一行人到了二门,容府的马车已经备好,白芷亲自扶了容颜上车,两女随身服侍,容颜的一声吩咐下,马车缓缓的驶出了容府,才出容府,车外头不远处,程文渊的身影一闪而现,他一袭的暗青色直裰,眉眼霸道,可却在看到容颜的瞬间,几乎把身上的所有气息给收敛。 再开口,声音低沉里透着他刻意压下去的温柔,“颜……容三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替家父的命令,前来接您过府。” 这个借口总算是有聊胜于无。 容颜抿了抿唇,微微一笑,“程小将军客气了,多谢程大将军对小女子的看重。”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静了下,随后,还是白芷眼珠一转,轻轻的打破这份静溢,“小姐,程小将军,可以走了吗?” “走吧,容三小姐请。” 一路无话,马车直奔程府而去。 因为有着程文渊的带路,自然是一路畅通,甚至马车直接驶进程府二门,有客院前停下。 白芷两女先下车,早有婆子放下脚凳,容颜扶了白芷的手动作优雅的下车,站在地下,眸光流转,她朝着站在前面不远处,定定望着她的程文渊菀而一笑,“程小将军,别来无恙?”其实吧,容颜心里也挺无奈的,你说面对着敌人,她能想尽了法子把对方除去,大不了就是一个同归于尽,可眼前这个,是一心想着对她好,是真心喜欢她的男子。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给他希望,两个人也不可能发生点什么。 所以,她早早就断了程文渊的希望。 可现在,这么长时间不见,再见程文渊,她看着他眼底闪过的温情,还是觉得头皮有点发麻。 打从心底里有种无可奈何之感! “奴才见过公子,见过容三小姐。”管家恭敬的行礼,对着容颜极是客气,“咱们镇国将军府没什么女主人,若是一会有招待不周的地儿,还请容三小姐见谅。”管家不愧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直接就给容颜来了个先礼而后宾,就差没直说,我们这府里都是小妾姨娘啥的,若是当真有点什么,您届时可别和她们一般计较,没的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至于什么女主人,呵呵,倒是有位即将要嫁入将军府的少奶奶。 可惜,这位未来的少夫人还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嫁的进来! 容颜的视线自程文渊身上一扫而过,看向管家,“有劳您了,我是客人,自是客随主便的。”容颜看着那管家意味深长的一笑,慢慢的咪了下眼,她是来这程府作客的,可不是来受罪的,客随主便是不假,但若是有人欺到她的头上,她也不介意小小的还击一下。 省得,别人还以为她容家的女儿个个都是好欺负的! 管家笑了笑,“容三小姐说的是,您请。”言罢,他扭头吩咐一侧的管家婆子亲自了容颜进内到,自己则转头看向一侧的程文渊,“小将军,刚才大将军有话吩咐,说是您若是回府,请小将军即刻去书房找他,大将军有重要的事情和您交待。” “老头子又发什么疯呢,他不会是故意把我叫过去的吧?”程文渊嘴里嘟囔了两声,却是又扭头看了眼容颜主仆走远的背影,站在地下半响,直至容颜等人的身影在一个拐弯之后彻底的消失不见,想着容颜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站在地下的程文渊不禁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若是换成那个人,她肯定会回头的吧? 他用力的摇摇头,瞪了眼管家,“别耍什么小心思,给我把人看好,不然——”他咪了咪眼,一身气势瞬间迸发,可惜,他的气势虽然锋锐,但散出去之后却是如同石沉大海,不曾得到半点的反应!而对面,大管家仍是一脸笑咪咪的样子,“小将军说的是,我自会照顾好这府里到来的每一位客人。” “老滑头!” 尽管很不想问,但程文渊却还是迈脚朝着程大将军的书房行去—— 后院不是男子能轻易进的,哪怕这个后院是自己的家。 容颜在程府后院做客,他就是心里再痒痒的想过去看上一看,也得顾忌双方两人的名声。 可让他就在这里干等着? 还不如去书房看看那头老狐狸又想做什么! 程府后院。客房。 布置的精致,华贵的房间内,王家小姐由着小丫头服侍换了身大红的衣裳,发上插了华贵的步摇,耳朵上坠了水滴型的珍珠耳环,腕上玉镯随着她的走动轻轻露出来,戴在她欺霜赛雪般的皓腕上,端的是美丽异常,便是身侧的奶嬷嬷看在眼里都不禁红了眼圈,“小姐这般的打扮起来真真是位大美人儿,想来那位小将军若是回府见了,定会移不开眼的。” 王家小姐有些羞的红了脸,“嬷嬷,您怎么能这么说呢,羞死人了。” “羞什么羞,小姐您现在可是程小将军的未婚妻!”奶嬷嬷理直气壮的很,不错过半点机会的提点着自小奶起来的小主子,“小姐您一会出现在外头可不能再这般的软弱,人善被人骑,外头那些贵女们呀,看着个个漂亮光彩,尊贵异常,其内里又和咱们差得了多少?依着老奴看呀,说不得还有好些都不及小姐您呢。我的小姐呀,可是天下最漂亮的女孩子。” “嬷嬷,也就您这样夸我。”王家小姐羞羞的垂下了头,可瞬间又幽幽的叹了口气,抬起头,她乌黑葡萄似的大眼里浮起一层的晶莹水雾,其声幽幽,“可是嬷嬷,你总是说我这样好,那样好的,可是为什么我这么的好,程小将军却偏偏去军营这些么天都不回府呢。”说道这里她已是眼圈含泪,声音轻涩,“还有上次咱们听到的那话,那下人明明说,程小将军是有心上人的,是我拆散了她们……” “胡说八道,小将军是在军营训练,好男儿志在四方,一心为国,小姐日后切不可这般的去想啊。” 看着奶嬷嬷语气心长的劝导,王家小姐只能乖巧的点点头,“嬷嬷放心吧,我,我以后不会这样想了。” “乖,小姐放心吧,老奴说过一定会让小姐幸福的,您如今只管等着,有老奴在,一定会让您如愿嫁进这程府的。” 王家小姐一脸的依赖,“我就知道嬷嬷对我最好,我什么都听嬷嬷的。” 门外有小丫头的身影一闪而过,奶嬷嬷眼神轻轻一闪,她笑着看向王家小姐,“小姐再略坐坐,老奴去外头看看宴席可开始了没有。” “嗯,嬷嬷你辛苦了。” 奶嬷嬷微微一笑,满脸的慈祥——只要小姐好,她怎么会是辛苦呢? 门外,奶嬷嬷的脸色在听到小丫头的话之后大喜,“你是说,小将军回府了?” “是呀,小将军刚才回的府,不过这会好像是去了前院给大将军请安——”说话的小丫头是府里一个粗使打杂的,但胜在全家都是府上的,平日里打探个消息什么的,奶嬷嬷一般都会找她,偶尔打赏上一些边角碎银,多少还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早在前两天知晓今个儿这场宴会的时侯,奶嬷嬷便寻到了这小丫头,并且给了她一两的碎银,只让她帮忙盯着府里的一些动向。 这不,得了一两银子的小丫头转头就兴高彩烈的过来通风报信了? 奶嬷嬷极是欣喜,“多谢你,我这就和我们家小姐说去,你且放心吧,等到日后我家小姐嫁入府中后,不会愧待你们一家的。” “多谢嬷嬷呀。”小丫头扑扇着大眼,一脸的单纯,可爱,看着奶嬷嬷急欲转身,她又似有意似无意的一声轻呀,“啊,对了,嬷嬷,我刚才在外头看了一眼,好像,好像小将军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呢,还有,还有一辆马车跟着她一块来的……” “马车,什么马车,会不会是别的客人?” 毕竟今个儿这场宴会是程府以着给王家小姐接风洗尘的名义办的。 虽然吧,这在别的勋贵府上是极其不合情理的。 但是,程府不合情理的事情也不差这以一桩,若是换做别的府上,谁会主动请旨给自己唯一的嫡子娶一个孤女?还是没有半点依靠,连陪嫁银子,娘家人都没有的孤女?又有哪个会开了府门让不曾嫁入府中的未来儿媳妇直接入住在府内的?这桩桩件件,若是当真的说起来,可都是不符合情理的! 容颜可是听说过的,之前早有御史在朝上弹劾程大将军,说他府上家风不正,却被他一脚踹了过去,当着满朝文武,当今皇上的面儿,程大将军对着那人踹了一脚,起身,不紧不慢的对着皇帝作了个辑,而后他说的清楚——我只要不愧良心,不做昧心事,我一没挖你们家祖坟,二没抢你娘霸你祖母的,你盯着我们家这点子事儿做什么? 有那个空儿,你不如关心关心民生,看看哪里受了灾,多了解边疆受伤的战士,军民! 据说当时皇上可是被程大将军给气的晕过去,当场就怒斥了程大将军。 可是,也仅仅止于怒斥! 这之后,谁还敢盯着将军府说事儿? 便是有什么大家看不习惯的,也都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 正如同程大将军所说,人家又没妨碍到你什么,更不是做什么叛国谋逆之事,你盯着我做什么? 所以,在王家小姐一入京,直接被程将军府接入府中的时侯,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程府一位远亲,后来御史便是晓得此事,特意在皇上面前提了两句,可却被程大将军直接反问了过去,人家一女孩子,不住程府住哪? 客栈?不安全。 庄子?抱歉,程将军府的庄子是有,但都不在皇城附近。最近的一个庄子也在城郊百里开外。 你让一女孩子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去住,出了事情谁负责? 这可是皇上赐婚! 出了事情,谁负责? 程大将军当时就差没指着鼻子问那名御史,那人被他气的脸色铁青,可却是无话可答! 这桩桩件件,注定了镇国大将军府就不是什么讲规矩的地儿。 以着王家小姐的名义办一场宴席,顺便把王家小姐介绍给京中贵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奶嬷嬷虽然高兴,可同时多少也有几分的担心—— 人那么多,贵女的性子都娇的很,自家小姐心性良善,不知世事,能应付得来吗? 但诸多的忧虑却在这场宴会到来的这一刻,给彻底的打消。 这是为了小姐好,她一定会帮助小姐好好表现,结交这些贵女的。 早早就暗中准备着的奶嬷嬷心里瞬间转了好几个弯儿,程小将军从军营回来,却和一辆马车共同进府,是碰巧,还是这其中有什以内情?想到之前的某些隐隐传闻,甚至还有那次她们主仆在路上遇到的马车,她的一颗心突然就提了起来,一把握住那小丫头的手,悄悄的塞了一个荷包过去,“好丫头,你帮嬷嬷去打探打探,那马车可会是谁家的?” “这有什么好查的,那马车上有标志呢,我都看到了呀,是容府呢。” 容……容府……容,三小姐…… 嬷嬷瞬间就白了脸,“容三小姐也要来?” 因着嬷嬷心头潮涌翻腾,所以,她不曾看到小丫头眼底一闪而过的精芒,只是那光瞬间逝去,只余一脸懵懂,“嬷嬷,容三小姐是谁,啊,我记起来了,之前府里都说救了小将军的就是一位姓容的小姐,难道说,就是这位容三小姐吗?嘻嘻,原来,小将军是亲自去请救命恩人去了呀,那位容三小姐救了小将军,她真是咱们整个程府的大恩人呢。” “胡说什么呢,赶紧去忙你的去,记得有什么消息悄悄和我说一声。” 嬷嬷脸色不善的打发了那个小丫头,回头现出现在王家小姐的面前时,脸上已是堆满了笑,眼底尽是慈祥,“小姐等久了吧,老奴帮您打探了下这次宴席的情况,可是来了不少的贵女呢,一会小姐您别坚张,只要想着您即将是这府里未来的女主人,她们全都是客人,您就会什么都不怕啦。” “可是,可是,我还是会怕呀。”王家小姐拉着奶嬷嬷的手,一脸的紧张。 奶嬷嬷看着自家小姐精致温婉的眉眼,眼底尽是怜惜,“小姐别怕,你只要记得,嬷嬷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永远都会。”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嬷嬷自己在发誓一般,她的面色上浮现出一种类似虔诚的东西,这一刻,她的眼神古怪而诡谲,明明看着眼前的王家小姐,可又好像是在透过王家小姐的身子,在看她身后的某个影子! …… 程大将军亲自派人送的帖子,虽然吧这极不符合规矩,可来的女客也着实不少。 当然,多是一些武将家的夫人,太太,小姐,偶尔也有那么几位文官的夫人,小姐夹杂在中间,文文静静的坐在那里,听着身侧那些武将夫人们笑谈,容颜坐在一侧轻轻的抿了口茶,看着那过来做客的一些自以为文雅的文官夫人们面上不时闪过的窘迫,心头浮起两分的好笑,不过她也没做什么,只是以眉眼打量一番,便垂眸一笑,端了面前的茶慢慢细品起来。 她不出声,不代表没人过来和她说话。 随着她被管家婆子亲自送到这里来,一路上也偶尔有那么两位熟悉的小姐和她打招呼,容颜都一笑点头,偶尔有那么两位夫人是认得的,她便也甚是诚心的行个福身礼,再客气的和人家问声好儿,真真是可谓做到了礼数十足!白芷两女则随侍在她的身侧,感受着这府中众位夫人随意而带着两分散漫的交谈,笑声,两女都有些错扼,“小姐,这武将家的夫人,都是这般的,这般的直爽吗?” 白芷在心里略一捉摸,用了个直爽的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思。 容颜抿唇轻轻一笑,“是呀,她们不比什么书香世家,没那么多拘束。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该笑就笑,该说就该,直爽里夹着英气,随意,其实,这正是一种很好的生活态度呀,可惜,她摇摇头,笑着看了眼自家两个小丫头,随着她们的眼神望过去,竟然是两名夫人说的兴起,随手在那里比划了起来,她弯了眉眼笑,“你们不用这般惊讶,她们的夫婿是程大将军的手下副将,之前又是常来程府的,自是没那么多的拘束,若是换个地方后你且再看,她们定也不会这般随意的。” “原来是这样呀,小姐您知道的真多。”山茶笑嘻嘻的,双眼直望交手的两名妇人那里瞅。 有人喜欢自然就会有人不喜,如山茶这般看的双眼发亮的大有人在,可同样的,也会有人不喜,随着一声轻哼,一道身影径自坐在了容颜的右侧,一声冷笑,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容颜的耳侧响起来,“真真是可笑到家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在宴席上耍起了剑,呵呵,知道的这是镇国将军府,不知道的呀,还以为是菜市场呢。” 她说话的声音虽轻,可也恰到好处的让容颜几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山茶一瞪眼,便欲出声,却被身侧的白芷及时挑眉制止,山茶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容府,而是在别人府中做客,而且,她的身份只是个奴婢,若是当真出声,怕是要给自家小姐带来麻烦,她便一脸后怕的朝着白芷笑笑,“谢谢白芷姐姐。” 白芷扫了她一眼,“好生服侍小姐。” 容颜倒是没有理会她们两个人的小动作,只是又看了眼身侧说话的人—— 穆小姐! 曹家宴会那次,诗词因为她的加入而落选,事后极是不服,可惜却又因为她的提议,差一点惹出一场大祸,便是如此,也是害的安三小姐脸被擦伤,曹五小姐被禁足,连带着那日出现在曹府的小姐都被自家长辈或多或少的责罚,唯独容颜这算是半个当事人的存在,竟然好好的,甚至容颜早做好被安府牵怒的心思,可惜,安府硬是没有半点的动静! 便是安三小姐的未来夫婿,承恩公府的李三公子都在这段时间没了消息。 好像是人间蒸发似的。 但容颜知道这只是表面,实际上,安府在酝酿着什么,至于李三公子,却是被承恩公禁了足,可容颜却清楚的很,禁足是真,但是,想让那位李三公子自此罢休,和她重新化敌为友什么的,呵呵,那可就当真是扯蛋了。她有绝对的理由相信,以着李三公子的小聪明,现在的他肯定已经知晓妓院的事儿,以及容锦昊消失,却有人直接把屎盆子扣他头上的事和自己有关。 哪怕他不觉得这些事是自己一个女子主使,但不妨碍他恨自己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想来,他如今只是在蛰伏。 等到有了一定或是他认为绝对可行的机会,他一定会使出雷霆手段,要让自己死而后快! 可惜,这样的机会她怎么会肯给他呢? 所以啊,两人是注定了不死,不休!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和你说话呢,你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吗?”容颜正在沉思,耳侧传来那位穆小姐气急败坏的低吼,容颜回神,就看到穆小姐一脸的怒意,倨傲又不屑的望着自己的眼神,她不气反笑,对着穆小姐眨眨眼,笑容如花,“看穆小姐的神色,听你这中气十足的,好像,这段时间在府里过的不错呀,也是,穆大人疼宠你,想也知道穆小姐是过的极好的。” “你,你,要你管!”穆小姐一听这话小脸子啪嗒落下来,恨恨的看了眼容颜,气的把小脸扭了过去——她亲娘是穆府姨娘,因为得了穆大人的专宠,不知那位小妾在穆大人耳侧吹了什么枕边风,穆大人又如何去哄的穆夫人同意,打小便把穆小姐带在身边养着,并且还记在了穆夫人的名下,成了穆府嫡女。 可饶是这样,也改变不了她是庶女出身! 而且,穆夫人虽然人前待她极好,可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而且这个孩子的亲娘还抢了自己的男人,让自己夜夜空守,除非这个女人她是圣人,否则她心里一定会有怨,有牵怒。而穆夫人也只是个寻常的女子,虽然不得不接受自家男人的这些姨娘,妾室,可心里一点怨气儿没有那是假的,对着这个妾室肚子里爬出来的,却还不得不带在自己身边的所谓嫡女,能真正好得了才怪! 所以,容颜这话可以说是一针见血,直接就戳到了穆小姐的正心头。 她能不恼不怒才怪! 她半响,穆小姐心情平复,看着容颜正欲冷讽几句,不远处有位夫人携了几位丫头婆子袅袅而来,容颜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不认得,不过她身侧的白芷却是轻声凑到她耳侧道,“小姐,这位是程大将国的胞妹,信阳侯府的侯夫人。” 容颜挑了下眉,信阳侯宁府? 没什么印象! 宁夫人安氏很快说话,笑语盈盈的,不过短短几句开场语便把在场诸位夫人逗笑,容颜在一侧看着,便渐渐的对程文渊的这位亲姑姑有了个大概的印象——很有手段,而且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很!也难怪能在嫁入信阳侯府没几年,便能站稳了脚跟,一连生了二子一女,以着武将出身,却在勋贵侯府的贵夫人们的圈子里有着一席之地! “这位便是容三小姐了吧,呵呵,我常听渊哥儿提起你,是个好孩子,可惜了——”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只是神情微微一滞,却又瞬间笑起来,极是亲热的拉了容颜的手,眼神亲切又不会让人反感,就连那笑容都是那般的恰到好处,“我都听大哥说了,渊哥儿的事多亏了你,你真真是个好的,日后你若是有什么用的到我们程府,还有信阳侯府的地方,只管派人和我说。” 身为信阳侯夫人,当着众位太太的面说出这句话,那份量可就真真有些重,容颜连称不敢,又道了谢,籍着端茶的当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眉眼弯弯,浅浅轻笑,“夫人事忙,快去招待别的客人吧,我是晚辈,无碍的。” “是个懂礼的好孩子,你呀,日后有空来信阳侯府,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 “多谢夫人抬爱。” 容颜笑着福身,直至信阳侯夫人走到一侧去应酬别的夫人,她才在心底稍松了口气。 被人注目的感觉,其实并不是那般的好啊。 身侧,白芷抿唇一笑,乖巧的捧上茶,“小姐您喝杯茶吧。” “还是我们白芷乖。”容颜一笑,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啜了一口,抬眼,就撞入一道极是愤怒,阴沉的眸子,她眨眨眼,再眨眨,突然朝着对面一脸阴霾,阴狠的女子露出一抹如花般的笑嫣,甚至,她举起手中的茶,朝着对方扬了扬,眉眼弯弯笑成了月芽儿,“钱大小姐,好久不见呢。” “哼,谁要理你,讨厌的女人!”钱玉英一声冷哼,直接转开了头,可接着她又转了过来,好像觉得自己刚才那个动作就会被别人视作是她怕了容颜似的,她扭过头,对着容颜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想了想压低声音,怒声道,“你别太得意,真的以为讨好了宁夫人就能嫁到程府来吗,我告诉你,你做梦吧。”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呀。” 钱玉英被她这一抹笑给刺的,又被她这话给噎的,她狠瞪了眼容颜,“我只是让你有点自知之明。” “嗯,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原来,你对我这么好呀,你真好,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了你,还有钱世子,上次他还救了我和我娘,原来我一直以为钱世子不喜欢我的,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是我想差了,钱大小姐,钱世子最近,还好吗?”她一脸的娇羞,脸上是小女儿害羞的神色,看的钱玉英是勃然大怒,她指着容颜,气的全身直哆嗦,“你,你别想了,我告诉你,我大哥就要订亲了!” “啊,钱世子他,他就要定亲了吗?” “你就别肖想了,我大哥从没把你看在眼里的。” “嗯,他只是把我放在心上,钱大小姐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的。”容颜一脸的乖巧,娇羞,眉眼里溢着的欢喜似是水一般的往外涌,看的身侧的穆小姐都忍不住一声冷哼,对着容颜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女人啊,不知羞!” “我不是女人,我呀,只是个女孩子!”容颜微微一笑,把穆小姐气的脸色发青,狠狠剜了她一眼转过了头,容颜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扭头对着钱玉英眨眨眼,“钱大小姐,不知今个儿,你大哥可有过来?要是他过来了,能否——” “不可能,我告诉你,你别想打我大哥的主意,他不会见你的。” 钱玉英想也不想的出声拒绝,并且一脸嫌弃,仿佛是看垃圾般的看着容颜,“你到底要不要脸啊,他们不是说你喜欢沈世子么,还有程文渊,你现在又来肖想我大哥,你做梦吧,我的大嫂绝不可能会是你的!”说到最后,她示威般的对着容颜冷笑了下,重重一哼,“哼,讨厌的女人,果然是水性杨花,谁若是娶了你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容颜吃的一声笑,正欲出声,身后山茶再也忍不下,她可是忠心护主的好丫头,怎么可能由着别人这般的污蔑自己的主子呢,小丫头一脸气愤的上前,对着钱玉英撇了撇嘴,“你就是钱家的大小姐呀,难怪人家周府的人看不上你,嘴这般的毒,又没有家教,张口闭口就是什么知羞不知羞,喜不喜欢,啧啧,原来,这就是钱家大小姐的规矩呀,还不如我们小丫头懂礼呢。” “你,你敢骂我——”钱玉英气的全身直发抖,恶狠狠的盯着山茶,想也不想的上前两步,对着山茶抬手就是一巴掌。 137 各有心思,都不是省油的灯 钱玉英是真的气极了,一脸的狰狞,扭曲,“你要是不会管你的丫头,本小姐代你好好的管管!”她伸手对着山茶一巴掌拍过去,同时,她的冷笑声也在容颜等人的耳侧响起,“就这么个祸色,被我哥哥抛弃,不知羞耻的勾搭不到沈世子,如今还敢回头肖想我哥哥,你以为我们钱府是收垃圾的呀,若换成我是你,怕我早就一头撞死了,丢尽女人的脸!” 啪,一巴掌落到了实处。 众人都被这声响给回过神,刚才钱玉英突然发飙,有好些人都没反应过来,然后就看到她抬手对着容颜身侧的绿衣俏丫头打过去,看着那架式,那一巴掌抽下去,那小丫头的脸估计就得立马肿起来!有些人便眼神闪了闪,移开了头,有些则瞪大了眼,不怕事小的兼看热闹,只是所有人却都没想到她们热闹是看了,但结果? 钱玉英捂着半边脸,眼神如果能凝成实质,估计有十个容颜也都被她给杀了,“容颜,你敢打我?!我,我和你没完。” “你早就和我没完了啊,咱们两个人之间也不差这一巴掌。”容颜轻描淡写的甩了甩手,似是在拂去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后,她也不看钱玉英铁青的脸,只是朝着身侧同样一脸气愤的白芷伸了手,“帕子给我。” “小姐,给您。”虽然不晓得自家小姐这个时侯要帕子做什么,可白芷却是立马乖巧的递过去。 容颜眉眼淡淡的接过白芷递来的帕子,低头,神情仔细,动作优雅的擦拭右手。 那只右手,就是刚才拍在钱玉英脸上的手。 她这个动作,无疑于是火上浇油,看的钱玉英差点气炸了肺,小姑娘再怎么刁蛮,娇纵也不过十几岁出头,平日里又是被父兄家人娇养着长大,看似刁蛮,霸道,心狠手辣,实则手段和心胸是真真的有限,单看她被容颜这一番挤兑,气的仿佛头顶都要冒烟了,可却仍是在那里跳脚,勿自发狠,却是没有半点实际行动便可看一般了。 一般情况下容颜不会和这种人去计较的。 没的让人说自己欺负孩子。 一来吧,会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也不过就是那么丁点的气势罢了。 这种人其实戳破之后,再去看,也不过就那么回事。 吓人?纸老虎一只! 在她的心中,钱玉英一直就是这般的存在。所以,她由着钱玉英这么长时间在各种场合诉说她的不是,给她本就谣言满天飞的名声里不遗余力的再添上一砖,加上一瓦,这在她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惜,偏这钱玉英不识好歹,竟然没有半点的眼力劲儿,跑到她自己面前耍威风,冷嘲热讽也就罢了,竟然还妄想掌掴山茶。 呵呵,她真心以为自已是谁? “我为什么不敢打你?钱大小姐,你真以为你是谁?”容颜咪了咪眼,眼底划过一抹冷意,伸手把白芷的帕子递还给她,语气极是轻描淡写,“这帕子脏了,你拿回家去回头烧了吧,我明个儿给你块新的。” 这话可就足足是在赤祼祼的打脸了。 容颜伸手打了钱玉英的脸,然后,仿佛她那脸上有什么脏东西,擦手的帕子都不要了,这一下子好吧,钱玉英脸色惨白,她全身都抖了起来,看着容颜,眼神似是一条毒蛇,要把容颜给生吞活剥,拆吃入腹一般,容颜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吃的一声轻笑,整个人似是愈发的明媚,动人,笑嫣如花,“钱大小姐这是不服气,是吧?” 钱玉英没出声,她也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这一巴掌没打出去,还落在了她的脸上。 小姑娘本就没什么真正的阅历,这会捂着脸站在原地都被气傻了。 “十三,把她送回宣阳侯府去吧。”容颜声音淡淡,语气也极是平静,可就是这种平静至极的声音才让诸位贵女都觉得不对劲儿,特别是那位被程大将军请过来主持宴会的宁夫人,她本是坐在不远处和几位夫人说的兴起,其实也不是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一来吧她是武将出身,真心没把小女儿家绊嘴斗气这种小事儿放在心上—— 大庭广众之下,都是受过良好教养的女孩子,能出什么事儿? 再说,她心里也是另有考量的。 她就是想要冷眼看看容颜是怎么个让自家侄子不惜和自己的父亲顶撞,也要维护,掂记的。 所以,在她有意无意的纵容下,等到听到钱大小姐的话越来越不上道时,宁夫人的脸色就有点不对劲儿了,她狠狠的皱了下眉,看了眼身侧的小丫头,示意她过去看看,可别真的闹的不可开交,以着自己侄子对这容三小姐的看重,若是真格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那一根筋的混小子执拗起来,估计到时侯她也得头疼。 可惜,她还是估错了形式。 还没等她小丫头抬脚呢,钱玉英一巴掌甩人,结果反被容颜给拦开,并且顺势抽了她一巴掌。 这一幕看的众位贵女心里都起了小九九,唯独宁夫人看在眼里,心头却是真正惋惜起来。 这位容三小姐,若是不能嫁给自己的侄子,果真真是惋惜了! 这样的性子,最该嫁的才是将门之府!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侯,她急急的和身侧的夫人使了个眼色,歉意一笑,“小孩子家家的任性,我过去看看,几位夫人先聊着。”她示意自己失陪,转身向着一侧容颜等人走过去,这个时侯,容颜已经敛了怒容,神色愈发的平静,看着身影一闪,单膝跪地的十三微微一笑,“和宣阳侯说,若是他不会教女,我不介意帮他教导一下,只是那样,他要付出的费用怕是不会少。” “小姐说的是,属下遵命。” 钱玉英终于有点反应了过来,她看着身手利落的向她走来的十三,吓的直往身侧的小丫头后面躲,“容颜,容颜你要做什么,你让他走开,啊,你要是伤了我,我爹和我哥不会放过你的——”她躲在丫头后面,一脸紧张却不忘威胁,看的容颜轻轻摇头,才欲出声说什么,走到近前的宁夫人眼神极是复杂的看向容颜,“容三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她倒是想好好的卖容颜一个面子—— 在她看来,容颜之所以这般直接行事,让人把钱玉英类似绑押一般的丢回侯府,完全是不知这些人事世情! 是,容颜现在身后有沈博宇,她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可以着宁夫人过来人的身份看,指望着一个男人的支持,真心不靠谱! 她能说这么一番话也是好心,也是有些欣赏容颜刚才对身边丫头的维护,可容颜却是直接没领她的情,只是朝着她微微一笑,“宁夫人有什么事情小女自是不敢怠慢的,只是,还请宁夫人容我个方便,把今个儿这事给了了,再去陪宁夫人说话可好?” 她今个儿还就和钱玉英扛上了。 一个小小的钱玉英都能指着她的鼻子骂,若是她都不能还手,那她以后还是别出门了。 宁夫人眼神微闪,多少有两分了解容颜的性子,可眼看着钱玉英鬼叫鬼叫的,就要被那暗卫给捉到,她对着那暗卫神色晦暗不明的咪了下眼,这暗卫能躲过将军府的护卫,隐在容颜的身侧,身手绝非一般人!甚至,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些传说中的皇家暗卫,下一刻,她的心就咚的一声狂跳,难道,这暗卫是沈博宇给她的? 这么说来,沈家那位世子对她,不只是一般的看重?! 她心思电转间,态度自是与刚才的心思不同,只是,宁夫人却并没有上前去再说什么,刚才容颜的态度她已经看到,再多说,不外乎就是自取其辱罢了,可任由着钱玉英被人给绑了丢回府?这事,怕是镇国将军府丢不起这人!一时间,宁夫人也颇有些头疼了起来,她眼角余光瞟了眼身侧的嬷嬷,示意她还是去外头递个话儿的好——这事,怕是还要大哥来处置! “容颜,你给我等着,你一定没好报的,难怪你娘被欺负,受冷落,你——” 容颜扫了眼十三,眼底有凌厉的冷意,“十三,堵了她的嘴,丢给宣阳侯去。” 知道自有主子动怒,十三哪还敢再多想什么,全身气势自动散出来,冷冷的瞟了眼钱玉英,伸手就去点她的哑穴。 只是他的手半空中一伸即逝,身子以着迅捷的方向向旁纵开,同时一抬腿,对着身后某个方位狠狠踹过去,他的身后,钱杰青一闪而过,连着避开十三的几个招式,只是一脸苦笑,神色复杂的看向容颜,“舍妹不懂事,性子娇纵,还请容三小姐念在两府情面上,大人不计小人过,便饶她这一次可好?” 若是怜儿被人这么直接拎走,日后,她的名声何在? 便是回到府里,也得被自己的父亲牵怒! 他是怜儿的亲哥哥,不可能亲自看着这种事情发生而不加制止。 只是抬头看到对面容颜清澈似水,通透的仿佛是人晶最为纯澈的琉璃般的眸子,钱杰青的心呀,酸甜苦辣咸,那个味道,真真是五味俱全,复杂至极呐,砰的一声,他一个没留神被十三一脚踹在右肩上,脚下步子发虚,踉跄后退两三步,他苦笑着对龙十三拱拱手,“阁下好身手,钱某学艺不精,甘拜下风。” 人家都认输了,龙十三和钱杰青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自是不会穷追不舍,他挑了下眉,身子一瞬后退,瞬间又站在了钱玉英的身侧,他可还有任务呢,小姐的吩咐,他就是死也要完成滴!钱玉英却是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躲在小丫头的身后,纂着小丫头的衣袖眼泪都落出来了,“哥,哥哥救我,呜呜,哥哥,这个女人好凶,还有他,爷是坏人,要把我抓走——” “怜儿闭嘴。”钱杰青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眉眼清丽的少女,其实,这大半年来他有很多时侯可以看到这个少女,可是,都被他给有意无意的避开,独自一人时,他曾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想像过,再次见面,两人之间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当初自己执意退婚,这事情如今想来,是否有些不妥? 曾经,他想过两人再相见,微微一笑,各自如同常人般道一声好,甚至,可以如同一般朋友说笑几句,也曾想到,容颜还在对他的退亲而生气,执意不原谅他,两人见面,娇俏俏的少女当着众人的面儿给他难看,想像着那张清丽出尘的脸上浮现出的诸多表情,时嗔时笑,似喜似恼的,美眸圆瞪,眼里却全都是他呢,这般想着的时侯,钱杰青的心思是涩意里带着一抹的甜。 可如今这一幕,却是他万万不曾想过的。 他为了自己的妹妹,和她的暗卫再次剑拔弩张的站在了一起! 椅子上,容颜挑眉笑了笑,“原来是钱世子,怎么着,令妹折辱了我一番,没达到她的目的,如今,钱世子这般气势的出场,现身一招就攻向我的侍卫,钱世子这等行为,我可以解释为,钱世子这是要为令妹出头,执意为令妹找回场子,和我一弱女子做对么?” 弱女子…… 在场诸位贵女,包括钱杰青,宁夫人在内都不由自主的抽了下嘴角。 要是你是弱女子,那在场的这些女人算什么? 钱杰青苦笑了一下,双手抱拳,“容三小姐,我无意冒犯,舍妹年纪小——” “她年纪小?呵呵,我发现钱世子好像是忘了一件事,好像,我比她还要更小上一些呢。”容颜玩味一笑,端起面前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瞥向钱杰青,满意的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扼然,以及无奈过后,她微微一笑侧了头,“再说了,钱世子,年龄小真的不是犯错的借口,难道说她年龄小,就能出去杀人放火?若是这做错事之后统统一句年龄小便能被原谅,那么,钱世子觉得,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让十三把她给杀了,然后和宣阳侯轻飘飘一句‘我年龄小,您别和我一般计较’,就能让宣阳侯彻底对我释怀?”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嘛。 钱杰青眉头微皱,眼神复杂至极的看向容颜,“容三小姐懂我的意思,何必这般说?”顿了下,他神色里一抹怅然闪过,随即对着容颜拱了拱手,类似保证般的开口道,“只要容三小姐饶她这一回,改日我定会登门道谢。而且,怜儿日后,会好好的在府里修身养性,再不会出席任何的宴会场所,容三小姐这样可还满意?” 这样的意思就是代表宣阳侯府在和容颜陪不是,保证,我回去就把她给软禁在府里。 日后,绝不会再有找你麻烦的机会。 容颜看着钱杰青,眼底不知名的神色一闪,最终,她点了点头,“钱世子,今个儿这事,我看在你的面子上。若是再有下次,呵呵,”她顿了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里的茶盅,眉梢眼底一片清冷瞬间浮上,再抬眸,眸子已是一片凌厉,“若是再有下次,我想,我不会是只让十三把她送回宣阳侯府这般的简单,毕竟,事情再一再二不可三,而且,我的耐性,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被那么清冽幽冷的眼神扫过,钱杰青莫名的觉得心头一紧。 全身似是涌上一片寒气,宛若整个人坠入冰窖! 在这一刻,钱杰青觉得自己的整个心神都是被冰冻住了的,直至,容颜移开眸子,他才长松了口气! 对面,十三已是在容颜的示意下闪身退去,身影一闪飘然不见。 钱玉英两步跑到钱杰青的身侧,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便是嫡亲兄妹也切不可做出亲密举动,一把抱了钱杰青的袖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哥哥,呜呜,哥哥——”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的简直是可怜极了,脸庞上两行泪流下来,把她出府时画的妆都给打湿,又是狼狈又是可怜,饶是钱杰青再有天大的怒气,也不禁心软了几分。 他轻轻拍着钱玉英的手,“别哭了,再哭你妆都花了,来,哥送你回府。” “呜呜,呜——”钱玉英直接哭晕了过去。 好在一侧小丫头眼疾手快,伸手把她给接过,要不然的话,钱杰青可就尴尬了。 你说他是接还是不接? 亲妹妹摔倒,自然是要扶的,可这一扶,那么多的贵女面前,他们兄妹的名声怕是都要毁了! 他赞赏的看了眼那小丫头,回头对着宁夫人歉意一笑,“扰了夫人的宴席,实在是钱某之错,夫人放心,日后钱某定会登门给程大将军陪礼,道歉。如今,她身子有所不适,怕是再不适宜留在这里,我这就送她回府去,还请夫人帮我们唤一顶小轿过来,多谢。” 钱杰青说的极是温文有礼,神色诚恳,宁夫人自然只有答应的道理。 没一会小轿过来,几名婆子扶了钱玉英上轿,钱杰青草草对着宁夫人行了礼,又对着容颜匆忙一声道谢,带了人出府而去。 钱玉英来的慢,走的却是最快。 她们兄妹这么灰头土脑的退走,留下的贵女们自是心中多了一杆称,再看容颜时,眼神都闪烁了起来。 这女人,不可轻易得罪呐。 便是穆小姐也不禁脸色发白,对上容颜朝着她悠悠浅笑的眼神,一颗心吓的直扑通,她瞪大了眼,双眼尽是惧意的看着容颜,“我,我,我可没得罪你,你,你不能把我怎么样啊。你别过来,啊——”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看着容颜,身子是情不自禁的往后移,仿佛这样就能让她一下子躲开容颜似的,然后,她就一不小心用力过猛,身子一下子朝着后头倒了过去。 啊的一声尖叫,穆小姐连人带着椅子栽倒在地下。 咕噜噜的滚出去好几圈。 被侍女扶起来的穆小姐全身直哆嗦,又羞又气,眼圈都红了,要哭不哭的样子倒是让她比平日里的尖锐形象顺眼多了,容颜抬眼,就看到她发上不知从哪挂到的一片枝叶,正随着风在她的发上飘来荡去,看着她那狼狈样儿,容颜眼角不由的抽了抽,她张了张嘴,穆小姐却是不知怎的刚好朝着她看过来,看到容颜眼神一动,好像要说什么,穆小姐啊的一声尖叫,竟是扭头朝外就跑。 不过是想问问她,要不要帮她去拿套换洗的衣裳罢了,吓到了这样,至于么? 椅子上,容颜默默的放下手中茶杯,垂眸,无语。 她是母老虎吗? 宁夫人这下是真心有点头疼了,她再看向容颜的眼神时可不仅仅是可惜了,这一刻,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她看着容颜的眼神里,不知何时涌上两分的惧意!甚至,在她的心底深处,多少有了那么一分两分的庆幸—— 幸好,她不用嫁进程府来。 之前她还想着,若是容颜最后和沈家那位没什么结果,自家侄儿又是真心喜欢的话,她不妨便卖给侄儿一个人情,亲自出面好好的劝劝大哥,让渊哥儿把容颜娶进府里来当个贵妾也是好的,这样一来她日后和娘家的关系也能更亲密些,可如今看来,宁夫人立马想也不想的在心里把这个念头给抛开,这事,绝对不行! 连着两波的风波揭过,等到王小姐主仆姗姗来迟,宁夫人在亲自处理,善后了穆家小姐,钱玉英的事情之后,也晓得自己是在容颜面前说不上什么话的,眼前这女孩子何止是有主意,简直是太有主意了好不好?她在心里一番沉思,最后还是决定不去和容颜做什么接触,她身后的沈博宇态度如何,她绝对要顾忌! 整个信阳侯府都需要避讳,讨好的人物啊,她若是因为容颜的事而惹的沈博宇不开心。 以后她在侯府可没啥好日子过。 再耿直的人在生活里吃亏多了也会改变心性的,更何况,为母则强!宁夫人做为武将之女,嫁到信阳侯府这种老牌勋贵世家,外表看着是光鲜,但只有真正在里面的人才晓得,不过是花架子罢了,宁夫人也是嫁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侯府,能看的也仅仅就是个外表了,可偏偏的,信阳侯夫妻等人都不肯放下勋贵世家的谱,那排场摆下来,宁肯背后缩衣节食,也不肯落人口食。 对于这个嫁进侯府的儿媳妇更是管教的甚严。 宁夫人在着实的吃了几次亏过后,自然是学会了不少的手段,再加上有孩子傍身,也算是站稳了脚跟,她虽然一心一意想着大哥好,想着自己的侄子好,但不可能为了程府而把自己在侯府好不容易站稳的脚跟给挖掉的,所以,她的态度改变是最直接的。 ——就把容颜给供了起来,就差支个板子放上去,再烧上两柱香。 容颜看的宁夫人这般拘谨的神色,也自觉得无趣,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声告辞呢,就在这个时侯,王家小姐主仆终于出现在了人前,王家小姐在奶嬷嬷的扶持下,弱不禁风,袅袅婷婷的行至宁夫人身侧,先是未语先羞的行了福身礼,继尔,王家小姐脸颊涌起两分的霞红,“多谢姑母操持,为了我的事儿,让姑母辛苦了。”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你这孩子身子弱,如今可大好了?”宁夫人再看不上这个未来的侄媳妇,可这是皇上赐婚,如今这满府不知道哪个就有可能是皇上的眼线,她不可能去做自挖坟墓的事儿,只笑盈盈的拉了王家小姐的手,轻声软语的陪着她说话,动作亲热,近显两人之间的亲昵,最后,她笑着握了握王家小姐的手,“来,我帮你介绍几位小姐,你们年龄正相当,往后没事儿可以错到一块说说话,别老是闷在屋子里,对你身子骨也不好。” “多谢您。” 一圈的人介绍下来,自然是要轮到容颜这边的,对于容颜来言,这位王家小姐是可有可无的人,不过是看在程文渊的份上,她过来走一趟程府罢了,别的人,实在和她没什么关系的,而且她这会子出来,同时还隐隐含了种对那些在外头传播谣言的人一种警告,挑衅,你们除了会在外头传些八卦,利用谣言损一下我的名声,你们还会做什么? 外头传的再不堪又如何? 我还不照样好好的,该吃吃,该喝喝,该出府做客的照样出府做客! 这是一种无言又无形的回击! 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如同宁夫人,或是宁夫人身侧王家小姐这对主仆眼中,却自是不同的。 当宁夫人笑着携了王家小姐站在容颜身侧,语气平静的介绍出容颜的身份时,王家小姐的眼瞳先是一缩,接着,整张脸的表情就奇怪了起来,她的小脸惨白,紧紧的咬着唇,那眼神里的怯怯,以及一脸的紧张,让人看着觉得好生不忍!看着这个样子的王家小姐,容颜自是不可自主的再次想起之前穆家小姐被她给吓跑的事儿,不禁有些郁闷的又抬手摸了摸鼻子。 她不过就是出府做了趟客罢了,怎么就变成了人见人怕的母老虎? “您,您就是那位救过程小将军的容家小姐吗?”王家小姐身子紧绷,她站在容颜的跟前儿,似是鼓足了全身的力气,看着容颜的眼神里尽是紧张,可偏却望着容颜不依不饶的又问了一遍,“她们都和我说,是一位姓容的小姐救的程小将军,是你救的程小将军吗?” “是我救的他,机缘巧合罢了,王家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容颜笑了笑,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和王家小姐讨论这个话题,不过,她却在收回眼神时多看了眼这位程文渊的未来妻子,长的挺清秀,看着人也娇娇俏俏的,好像是一朵小白花,让人一眼过去就觉得怜惜,这样的女孩子倒是能轻易让男人心里升起一种保护欲,希望,程文渊也能好好珍惜眼前人? 谁知下一刻,她看着身前王家小姐的动作,差点把手边的茶盅给丢出去。 这这,容颜看着突然神色激动,猛的抬脚上前两步,突然就跪在自己跟前的王家小姐,身子微旁边一闪,差点带翻身后的椅子之后,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怒火,声音是压抑过后的平静下的怒气,“王家小姐你这是何意?咱们可是平辈,你对我行这般的大礼,我可是怕折寿,实在是不敢受的。” 别说容颜,就是宁夫人都忍不住黑了脸,“青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王家小姐闺名王彩青,宁夫人看着跪在地下的人,差点气的跳起来,这一个两个的,都故意和她做对是吧,她越是不想惹容颜,怎么今个儿这事都冲着容颜过来了?若是早知今日这般情形,她一定不会答应自家哥哥过来出面打理这场宴席! “青儿有什么事快起来说,容家小姐不是外人,有话好好说。” 王彩青却是执意不听,并没有就此下台阶的扶着宁夫人的手起身,而是跪在那里没动,抬了巴掌大的小脸,一脸诚挚表情的看向容颜,“容三小姐,我今个儿是多谢您的,多谢您救了程小将军,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青儿身无长物,更没什么银财,只能给容小姐多磕几个头,谢谢您对程小将军的救命之恩。”说罢这话,她竟是咚咚真的对着地板磕了三个头! 这下,别说容颜,就是容颜身侧的白芷两女都黑了脸,饶是白芷素来稳重,此刻也不禁阴了一张脸,上前两步,小鸡护犊般把容颜护在身后,恨恨的跺了下脚,“王家小姐这头磕的可是有些莫名其妙了,我家小姐受程大将军所托,再三的相请,又念及程府一门两脉俱是战场上的英姓,护我国朝百姓,浴血杀敌,乃是整个国家的英姓,所以才出手相救,您这般的做法,把我家小姐看成了什么?” “我,我没做什么,只是想,想谢谢容三小姐——” “谢我?”容颜在心里叹了口气,可却是眉一挑,吃的一声冷笑,出口的话却是半点不留情,“我请问一下,王家小姐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谢我?你,又算是什么人?” “我,我,我是——” “你什么都不是。最起码,现在的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容颜看着王家小姐惨白的脸,抖成筛糠般的身子,并没有丝毫半点的同情,这些,都是她自己找的!想要算计别人,就得有承受被别人反算计的能力!此刻王家小姐表现的再无辜,再可怜又如何,若是刚才自己表现的稍弱一些,她不就得逞了么? “王家小姐,你毕竟是在乡下长大,不知我们城中规矩,你虽有圣上赐婚,是程小将军的未婚妻,但是,也仅仅只是未婚罢了,成亲了还有和离的呢,何况是未婚?”容颜语气随意,却是透着莫名的清傲,以及不可轻视的贵气,“实际上,你什么都不是!你说,你拿什么身份来谢我?你又,凭的什么来谢我?王家小姐?” “我,我——” “容三小姐何必这般的欺负人呢,我们家小姐是在乡下长大,可难道这是她乐意的吗?”奶嬷嬷一看情形不对,眼珠转了转,立马上前两步,扑通跪在了容颜的跟前儿,她抬了袖子擦拭眼角的泪痕,语带悲泣,“我们家小姐她也不乐意成为孤儿的,若非是,若非是我们老爷当初为了救大将军,我们夫人和老爷恩爱情深,接受不了那般的事情一时悲愤过度,承受不了打击而殉情,我们家小姐又怎么会在乡下长大,又岂会被人这般的欺负,轻视?” 听着她这一番的话,众女都不禁一阵的侧目。 原来,这位王家小姐的父亲是为了救大将军而去世的呀。 还有王母,竟然是殉情! 人们的心思都是怜悯弱者,同情弱者的,更何况,这位奶嬷嬷这一番话说出来的时机之巧,之妙,端的是让人侧目! 不得不说,王家小姐的奶嬷嬷这一番话说的对极了。 最起码,这一刻,程府后院的诸位夫人,贵女对着王家小姐的心思里充满了同情,怜惜。 便是刚才在心里对王家小姐涌起极度不满的宁夫人也如是,她脸上瞬间变幻出着,最后,心头轻叹,亲自去扶王家小姐,“青儿有什么事情起来说吧,不管怎样你是我们府上的贵客,又是皇上赐婚,即将要嫁入程府的少夫人,是没人会轻视你的。”她说这话的时侯,语气里便多了两分打从心底涌起来的亲近,自然,这一刻,她是真心接受了王家小姐。 死者为大。 不管怎样,王家小姐的父亲救了她的嫡亲大哥,这笔恩情,程府一定要认的。 谁知王家小姐只是朝着她感激一笑,却又瞬间扭头,神色哀哀的看向了容颜,“容三小姐,你生的好,长的好,父母在身,我只是个孤儿,得蒙程大将军看重,皇上恩宠赐婚,是我天大的福份,你是贵女,又聪明灵俐,我却是个什么都不晓得的,你,你能不能别和我争程小将军了?你就和程小将军说一声,让他,让他把我留下吧,哪怕,哪怕他娶你为妻,我,我做妾都是个好的。”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 山茶再也忍不住,气的上前两步抬手就要去抽王家小姐的脸。 这个女人实在是忒可恨! 她快,容颜却是更快,按下她的手,“不许动手。”她警告般的看了眼山茶,神色平静,坦然自若的看向王家小姐,“你若是乐意跪着,那便由着你,我只是和你说一声,若想得到别人尊重,必先得自己尊重自己,若要人辱之,必先自辱!”容颜几句话罢,看到神色微变的王家小姐,微微一笑,“王家小姐,我只和你说一次,你和程文渊如何,和我没关系。而我,和程文渊,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可是——”王家小姐还欲再说什么,宁夫人却是突然出手,直接把她给半搀半架的扶起来,狠狠的瞪了眼王家小姐身侧的奶嬷嬷,给自己身侧的两名嬷嬷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两嬷嬷上前,左右扶稳了王家小姐,她还在那里默然垂泪,神色凄楚的望着容颜,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仿佛容颜真的是什么抢了她夫君的小三,狐狸精之类,容颜看着她的样子,蓦的笑了起来。 “王家小姐,我保证,你若是再这样做,知迷而不改,你会离程文渊越来越远的。” 王家小姐神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容颜耸耸肩,却是转身对着神色僵硬,一脸尴尬,讪然干笑的宁夫人随意一笑,“宁夫人,今个儿程府的宴会我算是见识了,呵呵,果然是所来不虚呐。不过,这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就不打扰诸位用膳了,还请宁夫人和程文渊说一声,下次,程府有有什么宴请之类的事儿,不必往我们容府送帖子了。” 她和程文渊,就此,路人吧。 宁夫人看着容颜的神色几番变幻,最后轻轻点头,“容三小姐,你是个好的,可惜——”和程府没那个缘份。 容颜朝她笑了笑,“宁夫人保重。”她扭头招呼了白芷两女,轻松随意的向府外行去。 身后,王家小姐却是急的眼圈都红了,她两步上前,“容三小姐,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你你别走啊,你是程小将军亲自请过来的,我,我怎么会赶你走呢,还有,你以后怎么能不理程小将军,他对你那么好呀,你,你怎么可以辜负他?” 听着她这一番话,本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容颜一下子笑出了声。 她突然停脚,转身,很是正色的看向王家小姐,“你不让我走,又说我不能辜负程文渊,那么你来告诉我,这事该如何是好呢,或者,就真的如你刚才所言,你亲自去皇上面前解释,自请下堂,说自己身份不配,不足以为程文渊的正妻,自请为妾,届时,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嫁给程文渊,你也能如愿的服侍在他的身侧,嗯,这样可真真是二全其美了,王家小姐,你看这样,可好?” 身后,一道男子幽幽声响起,“我看,这主意极好,不如,就这样办吧?” 是程文渊。 一袭青衣,满脸肃杀,隐忍着怒火的眸子灼亮,大步而来,直接站到王家小姐跟前,“你刚才说,甘愿为妾,服侍我和她?” 王家小姐的脸都白了,抖着唇半天没说出话来—— 她不要做妾! 138 离别前的小气氛 容颜皱了下眉,看着不远处怒容而立,双眸内似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的程文渊,有些头疼,他怎么过来了?那么说,刚才自己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再抬眼看程文渊时,心头可就是猛的一跳,那话,他可别真的当真啊,她使劲儿对着程文渊使眼色,那意思是让他赶紧走,这里可都是内宅,后院,是女人们的地盘啊,你一男人来这里做什么? 不过她眼都要眨的累了,奈何程文渊是根本不接招啊。 一袭青衣,立在那里眉眼竖起如刀,锋锐而凛冽,“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我,我——”王家小姐被他这么一再的逼问,面子里子可算是都丢尽,先还水汪汪的大眼满含幽怨的看着程文渊,一脸的委屈,渴盼——不管怎样,自己是皇上下旨赐的婚,虽然还没有正式嫁到程府,但这门亲事可是满城人皆知的,更何况她一入府程大将军便让她住进了程府,她自然就是程府正经的大少夫人! 而且,还是程大将军府未来唯一的女主人。 可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程文渊竟为了别的女人这般的质问,逼她! 看他那样子,分明就是极不想娶自己的! 王家小姐身子晃了晃,两行清泪在脸颊落下,“程,程小将军,我,我刚才自然是真心话,只是,只是这亲事是皇上赐婚,又岂能违抗圣旨?便是,便是你也不能啊……我,我……”她转头,竟是朝着容颜行了礼,语带颤音儿,“容三小姐,都是我不好,是我说话不经大脑,得罪了你,你,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计较——” 容颜揉揉眉心,一脸无语的看向程文渊,“刚才只是我的一番气话,要是让你误会我很抱歉,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不希望再牵扯到我身上。”顿了下,她轻轻一叹,看向眼泪好像不要钱似的一颗颗往下掉的王家小姐,摇摇头,“王小姐,有些话哪怕心里再想,也是不能说出口的,如是你日后当真嫁入程府,怕是更要三思而后行,慎言了。” 容颜一语罢,盈盈一笑,冲着众人点点头,飘然而去。 身后,程文渊眼底全是厌恶,“你这样的女人,还想让我娶你?” “程小将军,你不能抗旨不遵,我们家小姐是奉皇命而来,和你成亲的。”奶嬷嬷一看程文渊的眼神,心头暗跳,想也不想的就护到了王家小姐的身前,如同老鸡护小鸡崽般的动作,“这亲事不是我们王家求来的,是你们程大将军亲自入宫求来的,如今你有什么不满的,不能冲着我们家小姐来,还有,抗旨不遵是要砍头的。” “如果不是看在圣旨份上,你以为,她还能站在这里吗?”程文渊是真的生了气,想想刚才容颜走时那轻飘飘不带半点着力点的眼神,他心里就有一股子火在四处乱窜!她不喜欢他,可他却喜欢她,这是他的事情!曾经,他以为她不会再理会自己,可早上的时侯才发晓得,或者,容颜还是把他当成朋友的,不然,也不会随他来程府赴宴了。 她还肯见他,还肯和他说话。 这样就很好了啊。 日后,哪怕她最终还是没有改变心意,不管接受他与否,只要她高兴,平安。 自己便是在一侧守着她就是。 可惜,他之前才想清楚,才在心里暗自安排好的一切,转头就被这个蠢女人给破破! 最最可恶的是,她竟然还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往容颜身上泼冷水! 他冷冷的扫了眼王家主仆,声音冰冷,“嬷嬷说的严重了,我怎么会抗旨,毁婚呢?刚才只是看到你家小姐那一番话,知道她对我生有误会,竟然对我的救命恩人有所不敬,我才一怒之下口无遮拦了些,这亲事是我父亲求下来的,又是皇上赐婚,自然,没有反毁的道理。只是,我也希望王小姐日后别再胡思乱想,我和容三小姐,不涉半点私情,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程,程小将军,是我误会了容三小姐。” 程文渊眼底冷意一闪,却是慢慢点头,“你的确是误会了她,女孩家的名声,闺誉何等重要?如今却被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的侮辱,容三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便是我程府的贵客,所以,你现下就亲自去给容三小姐道歉吧,不过容三小姐不喜外人打扰,你刚才又言语顶撞了她,也不好即时便到容府去,哎,这样吧,我听闻郊外的梅花庵是容三小姐最爱去礼侍,修身养性的地方,为表你道歉,真心悔改,你就去那里住是一段时间吧。” 至于是在那里住多少时间,什么时侯再回府,程文渊是半个字不提! 王家小姐大惊,小脸儿都白了,“程小将军,你这是要把我赶进庵堂里去吗?”还不曾嫁到府里,就被未来的夫君撵到庵堂,难道说,他这是告诉自己,便是日后真的奉旨嫁入程府,也注定是要青灯木鱼的渡过这一辈子么?想到这里,王彩青的脸色更白了,纸一般的白,她看着程文渊的眼里全是祈求,“程小将军,我不该误会容三小姐,我这就去求她的原谅,你,你别赶我好不好?” 那个姓容的明知道程文渊有了婚约,还大刺刺的跑到程府来。 这不是在和她挑衅吗? 自己不敢惹她,求求她把程文渊让还给自己又哪里有错? 便是有错,这事也不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凭什么把她一个人撵到庵堂里去啊。 她不服! 可惜,她所有的不甘心在抬头看到程文渊眼底的冷意时,心心猛的就是一沉,眼底的怒意瞬间敛去,身子摇摇欲坠间,她嘤咛一声,身子一软晕倒在身侧的宁夫人怀里,王小姐的奶嬷嬷一下子就惊了,飞扑过去,“小姐,小姐您怎么样?” 宁夫人看着自己的侄儿,叹了口气,“渊哥儿,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今儿个这宴会,算是彻底的毁了! 容颜并不知道她走后又闹了这么一场,自然也不知道程文渊为了她,坚持要把王家小姐赶出府去,以至于镇国将军府里再次上演了一场父子对峙的全武行,不过这些就是容颜知道,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程家的事情,和她,有半毛钱关系吗? 味珍楼。三楼包房。 容颜手里拿了一个鸡腿啃的正欢,她的面前,摆着一个碟子,放着的全是她吃完吐的骨头,鱼刺等物,坐在不远处的白芷两女看的是惨不忍睹,几次欲要出声提醒自家小姐,风度啊,风度!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可以这样没风度的吃东西啊,可她们两人每每要开口时,都被容颜身侧坐着的某尊大神给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投过来,然后,啥话都没了。 嗯,在某尊神的眼神压迫下,忘了。 容颜偶尔从一桌子的吃食中抬头,看了眼自家两名垮着小脸的忠心丫头,扑吃一笑,拧眉嗔怪的看了眼身侧的人,“行了,你生气也给我收敛着点,别动不动的吓我丫头啊,真是的,都快比上空调至冷了,脸再板一下,直接零下了,快冻死人的好不好?” “什么是空调?能至冷的工具?”沈博宇挑了下眉,亲自帮着容颜剥了两只虾,语气尚好,唯独那眼神,瞅着容颜时却带着一股子似笑非笑的怪异,“我发觉,你知道的挺不少呀,呵呵,你慢点吃,吃饱了之后咱们再好好谈谈。” 容颜立马摇头,拨浪鼓一样的左右摇,“我啥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咱们还是,不用谈了吧?” 开啥玩笑啊,和这会的沈博宇谈? 想想自己一行人才从程府出来,车子还没出发呢,车帘掀起来,白芷两人才看到有人影闪现,还没来得及一声惊呼呢,两个丫头就被沈博宇衣袖轻拂,直接丢了出去,倒是把容颜唬了一跳,可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外头肯定会有人接着的,饶是这样,她也是一路上没给沈博宇半点好脸子——万一把她家这两小丫头给摔坏了呢? 容颜本来是想着直接回府的。 肚子饿呀,她家娘亲那里肯定会有好吃的,在等着吃人良的空还可以逗逗她家小不点,多好的事儿? 可惜,这一切的计划都被某个霸道黑脸的人给打乱。 沈博宇从外头跳上车,声音平静,“去味珍楼。” 容颜皱眉,“我要回家。”左眼跳灾右眼跳财,自打刚才沈博宇一出现她就左眼突突跳个不停,她觉得自己这会和沈博宇待在一起是百分之百的不妥当,再有,沈博宇吧,看似是在笑,也和平常没啥两样,可那眼神,她怎么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呢? 难道,眼前这个是假冒的? 她这般想着时,容颜是放下手里的茶盅,想也不想的伸手朝着沈博宇脸上摸了过去。 马车上,沈博宇正自心头气恼,可却又舍不得给她半点脸色,对她说上半个重字儿,之前听到她来程府时满腔的怒气都在看到她的一刻化为了乌有,看着她对自己眉眼弯弯的笑,沈博宇承认自己是真的很开心,差一点就破功,可是,一想到她竟然想也不想,甚至都不和自己说一声的就去了程府,他就还是不高兴! 他正盯着容颜发呆,自己在心里盘算这事如何是好,不防对面容颜猛不丁的伸了手。 而且,还是直接就对着他的脸摸了过去。 他皱了下眉,抬眼,就看到容颜一脸疑惑的嘟囔了两句,纤纤玉指在他脸庞上轻轻捏了两下,又捏了两下,眼底明显带着某种的兴趣,若不是沈博宇眉毛轻跳,估计容颜还得再捏上两下,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惋惜,沈博宇心里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丫头觉得捏他脸很好玩吗?他轻轻的挑高了眉,斜睇她,“可确认了我是真还是假,可是被人假冒的?” 对面,容颜讪笑,“真的,如假包换。”心里那是懊恼的,她怎么把心里的想法给小声嘀咕出来了? 难得看到她窘迫的样子,沈博宇的眼底也多了抹笑意,他睇了眼容颜,“去味珍楼,先吃饭。” 好吧,吃就吃吧,反正她肚子也是饿了。 就这样,一行几人直接进了楼上包房,沈博宇点了一桌子的菜,容颜先前还想着沈博宇的心思,刚出现那会,身上的杀气好浓哇,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想着想着,等到几个人都坐进酒楼,直到饭菜摆上桌的那一刻,容颜觉得她脑子里装着的全是面前的饭菜,鸡腿,红烤肉了,好在,这会沈博宇身上的气息软下来,她便也直接把脑中疑惑丢开,专心致志的和面前的饭菜作起了斗争。 只是,这还没吃完呢,被沈博宇这么突来一句‘谈谈’,容颜手一抖,一块红烧肉就顺着嗓子眼下去了。 咳的她,面红耳赤,鼻涕都流出来了。 沈博宇心里叹了口气,眉眼温柔的拿了帕子给她擦拭,“多大的人了,吃饭还这么不小心。” 容颜瞪他,“还不都怪你么,不知道食不言,寝不语?”同时,容颜也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下自己,容颜啊容颜,你怕他做什么,你又不是嫁给了他,你现在还是自由身呢,再说,就是日后真的嫁到了沈府,难道你连交朋友的权利,去趟朋友府里赴宴的权利都没有了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出去应酬那些贵夫人,笑里藏刀,机锋来往。 难道,这就是你嫁给沈博宇之后想要过的生活? 她握着帕子的手就紧紧的纂了一下,抬眼,正色的看向沈博宇,“好,你要是想谈就等我吃完吧。”大不了她不嫁! 沈博宇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凝重,甚至还有那么让他觉得怪异的毅然,不禁皱了下眉。 这丫头,是不是想差了什么? 白芷和山茶两人早就闪到了一边的角落里——两个丫头早就觉得这气氛不对劲儿,刚才沈世子上车直接把她们两个给甩了出去,虽然外头有人及时接住了她们,可两女还是被着实的吓了一跳,事后想想,直到这会还觉得心有余悸,那种前一刻还在车上好端端的坐着,下一刻身子腾空而起,从车内直接飞到外头半空的惊险,再多上那么一回,她们的小心脏会承受不住的呀。 不敢多看沈博宇一眼,只能指望着自家小姐给她们多少报那么一丁点儿的仇了啊。 两女幽怨的眼神狠扫了两眼自家小姐,明显的欺软怕硬型。 容颜等人落了筷,有酒楼伙计手脚利落的撤下碗筷,重新上了茶,两个小丫头极有眼色的上前,恭敬的给两人泡了茶,又悄无声息的坐回了一侧的角落,恨不得把自己的手脚缩了再缩,最好直接成透明的,这样沈世子才不会注意到她们——刚才沈博宇上车时的动作,再加那眼神,实在是吓到了两女,小心肝直到这会还扑通扑通乱跳。 眼看着酒楼伙计把门轻轻阂上,容颜轻轻抿了口茶,眼皮轻抬,“说吧,你想和我怎么个好好的谈谈,又是想谈什么?”对上沈博宇深邃黝黑,如同广阔无垠星海般的眸子,容颜压下心头诸般悸动,轻轻一笑,“是想对我去程府没和你商量的事来针对我,还是觉得我在宴会上直接收拾了钱玉英,又给了钱杰青没脸,同时把穆大人的宝贝女儿给气哭这事觉得不妥,认为我给你添了麻烦,又在外头败坏了自己的名声,你觉得这些都是我不该做的,所以,想要责问我?” “宴会上果然出了事情?所以,你什么都没吃就跑了出来?”容颜的话听的沈博宇一脸的怒意,整个眉头拧在一起,皱起来紧紧的能夹死一只蚊子!他深吸了口气,眼底厉色闪过,“程文渊呢,那小子不是亲自去接的你吗,他不是应该在程府,怎么还会由着你受这些委屈?我就知道不该放你一个人去程府的。” 若不是他突然被平西王唤了过去,而且还是不能延缓的紧急之事,他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去赴宴? 想想刚才容颜说的这几桩事情,当时那种情形下,颜儿一定受了很多的委屈吧? 这个程文渊,果然是靠不住! “乖,不怕,这几个女人先留着,明个儿我帮你收拾她们。”沈博宇无视容颜气呼呼的眼神,轻轻的握了她的手,语气极是温柔,“你刚才受委屈了吧?主持宴会的宁夫人我知道,那也是个心有城府的,无利不起早,她呀,哪怕你救过程文渊的命呢,也绝不会在那种场合上帮你说话的。都怪我没跟着你过去,让你受了委屈。” “啊,我没事,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容颜眨巴眨巴眼,有些陪笑的看向沈博宇,他刚才要和她说的,不是这些? 容颜眼底的疑惑看的沈博宇好笑起来,嘟了嘴,“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我只是觉得,颜儿越来越漂亮。”他伸手刮刮她的瑶鼻,宠溺一笑,“你刚才,以为我是因为这些事情而来找你,以为我来责备你的吗?傻丫头,你是去了程府,但你觉得,我若是不想让你去,你能顺利的出府吗?” 容颜想了想,摇摇头—— 沈博宇这人吧,素来就是小心眼,又爱背后耍赖,常常把人给气死不偿命的。 他若是不想让自己去程府,不想让自己和程文渊多接触,那么肯定会在程文渊在前院客厅侯着时出现,然后随便寻个法子把程文渊给气跑的,一想到这里,容颜觉得自己刚才倒是有点小心眼了,她怎么能一下子就猜沈博宇是为着她去程府而不开心呢?她嘴唇蠕动两下,抬头,对着沈博宇干笑,“那个,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你放心吧,我以后再也不去程府了。” 之前还觉得吧,程大将军不管怎样是求了圣旨,那王家的姑娘势必是要嫁过来的。 又有着双方父母恩情这些事儿,难道程文渊还真的能退亲不成? 可如今看来,容颜心里对程文渊多少有了两分的怜悯—— 这亲,或者还是退掉的好? 想想宴会时那位王家小姐的表现,容颜真心觉得厌恶。 所作所为,怎么配的上镇国将军府之名? 不过这事和她没半点关系,所以,容颜也不过是在心里略为的惋惜一下罢了,心思电转,容颜抬眼,果断安抚眼前这位差点炸毛的纸老虎,而且,她觉得和沈博宇吧,以着两个人的关系实在是不宜多谈关于程文渊或是程府的事情,她眼珠一转,直接就掉开了话题,“你刚才上车时是怎么回事,一身的煞气,即不是因为我去程府,难道说出什么事情了吗?” “还有,你之前不是说有事和我谈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颜一连串的两个问题出来,沈博宇本来和缓两分的脸色明显沉下来,他把手中的茶盅紧紧的握了下,又松开,深邃的眸子看向容颜,突然开口道,“龙六和龙八受伤了,昨晚我让他们出去办事,可今个儿直到快午时才回来,而且,一回府就晕了过去。” “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人联手,竟然受了重伤?” 容颜失声惊呼,也同时清楚沈博宇刚才那瞬间心情不好的来由——沈博宇身边以龙字排名的暗卫足有三十,每人都是顶尖儿的高手,给了她十名,而龙六龙八两人联手,陪着沈博宇闯过不知多少次的生死关,如今,两人共同出去,竟然受了重伤? “什么伤,可请了大夫看?” “应该是毒,我查过他们的脉相,内息却是安稳,脉搏也还好,就是晕迷不醒——” “即是没受伤,那就是毒,可有朝这方面找?”容颜说起自己的专业来,那是双眼放光,晶亮的眉眼灼灼生辉,她不知何时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一侧,五指微屈,轻轻在桌面击打着,眼底尽是从容,笃定的自信,“即是他们自己一路回家,那么那毒肯定就是别人针对他们而下,最起码,下毒之人是算计到了这中间的时间差,那毒,照这样看来也不是一般的毒,大夫,应该没查出来吧?” “没有,不过我来的时侯龙一已经去府里请御医,专攻毒术的御医。” 容颜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却是眼珠一转,看向沈博宇,“你能在这个时侯出来找我,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要和我说?” 龙六龙八两人共同出去办的事情肯定很重要。 他们两个这一出事,后头的事情多少会出现点麻烦,沈博宇这个时侯不去善后,却急着出现在自己的跟前儿,容颜不得不想到一种可能,龙八他们两人遇险的事,可能和她有关!她深吸了口气,眉眼镇静,“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难道说,是承恩公府的人?” “有他们,还有安府。” 容颜蹙了下眉,连皇后的娘家都掺与了进来么? 不过转而一想也就释然,她之前出手,针对的不就有安三小姐吗?不管如何说,安三小姐是安家的人,哪怕她再怎么折腾,祸害安家,可谁也不能否认她的出身,听闻安大人向来对这个嫡女宠爱有加,便是连皇后都特意求了皇太后,恩封安三小姐为郡主,如今安三小姐因为沈博宇几次针对她,最后没想到却被自己一个反算计,彻底的毁了名声,丢了清誉。 背迫要嫁给李三公子不说,还得承受两府的怒气。 甚至,连宫中皇后都对她极是失望。 虽然听说这段时间安老爷从不曾见过安三小姐一面,可不管怎样那是他嫡嫡亲的女儿,是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真正的放下?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爱之深,恨之切!安老爷之前越疼爱安三小姐,这会子便越怒,越不想见安三小姐,对于她几次三番闯下来的祸事也越是不会谅解,但相对的,安大老爷对这背后的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真真可以用一个词儿来描述——不死,不休!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容颜从没有想过自己做的某件事情不被人所得知,同样的,安家老爷捕风捉影的查到自己和自己女儿被陷害的事情有关也是顺理成章,对她出手什么的自然也就不奇怪了,不过,竟然先对沈博宇的人出手,容颜想了想,索性直接开口道,“是不是你让龙六他们两个办的事情和他们有关?” “嗯,皇上让我查些事情——” 容颜一听这话立马打断他,“成,你不用和我说了,你只和我说,你这么紧着过来,是不是想和我说,安李两府有可能会对我下手,让我这段时间小心谨慎,最后轻易别出府?你担心他们两府的人会暗中对我不利,甚至是下死手?” 沈博宇眸中戾气一闪,“他们敢!”他轻轻握了容颜的手,语气极轻,“你放心,等我这次的差事办完,我就能求得皇上赐婚,届时,便是皇太后都拦不了我们。”顿了下,他又加上一句,“不危险,别担心。” 容颜张了张嘴,听到他这话又把滚到舌尖儿的话给咽了下去。 不危险,怎么可能会不危险呢。 若当真是一点危险都没能,这事情也不会轮到他去办了啊。 她在心底轻轻嘘了口气,眸色清明的看向沈博宇,“你是不是也要出去了?” “嗯,一会就走。”沈博宇握着容颜的手微微的一滞,瞬间恢复正常,眸底带了两抹深深的自责,“这个时侯把你一人留在这里,是我的不是,你放心,我会把龙一他们几个都留在皇城,还有些人都交给你,若是当真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他们护你平安是肯定的,至于别的事情,”沈博宇精致如玉的面庞上一抹杀气浮过,他清冽冽的声音如同寒冰,“你只管把自己照顾好,一切等我回来,届时,我帮你算总账!” “你别只顾着我,我可不是任由人随意拿捏的,谁对我动手?”容颜吃的一声轻笑,言语里尽是自信,“且让他们过来试试,我便是不能要了他们的命,也得让他们给我褪下一层皮来!”容颜的话极是自信,听的沈博宇眉眼里一抹笑意掠过,也是,眼前这小女子,怎么可能是轻易能让人招惹的?不过,他还是板了脸道,“不许胡来,万一他们动手,你只管护好自己安危,等我回来再说。” “好好好,我等你回来。” 难道你不知道时间就是生命,有些时侯机会是稍纵即逝,有些事情当真等你回来,黄花菜都要凉了吗? 不过沈博宇这次出去肯定危险重重,容颜觉得自己应该让他安心的。 逐猛点头,“我一定等你回来。”至于心里怎么想,届时又怎么做,呵呵,没听说过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么? “你啊,鬼心眼多,不管怎样,安危第一。”沈博宇哪里看不到容颜的敷衍,只能再三的叮嘱,心里却是想着回头就把龙一几个都安排在容颜的身周左右,自家这个未来娘子不怎么听话,他又非这丫头不可,自然也只好让人看紧一些了,对于那些想暗自打主意,或是想拐跑他家小娘子,或是想着把他家小娘子给收拾了的人,沈博宇心头冷哼了两声,眼中尽是杀气。 是想要让他没娘子么? 那么,他就先让他们去阎王殿里当新郎去! “龙一他们几个你带走,我有龙十三就好。”容颜看着沈博宇不悦的拧眉,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眉峰拢起来,“你担心我,我又何尝不担心你?那些人能对龙六几个出手,难道就不会对你出手吗?你在外头本就危险重重,再把龙一他们都给了我,你身边怎么办?别和我说你还有侍卫,那些侍卫能和龙一他们比吗?” “我的身手不用他们,没人能伤得了我——” 容颜知道自己一时半会说不通沈博宇,直接翻脸,“你要是不带,我就跟着你出去。你是身手比我好,肯定也能甩的开我,但你除非把我绑回容府,不对,哪怕你就是把我绑回容府,除非你把我的穴道都封了,让我一动不动的在床上躺着,不然,我就肯定会出府去寻你,届时,你说,那些想要对你出手或是直接对我有敌意的人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颜儿!” 沈博宇变了脸色,瞪着容颜,却是一脸的无奈,这丫头,竟然拿自己的安危来要挟自己! 容颜耸耸肩,“我说的出做的到。” “……” 最后,沈博宇只能把龙一等人带在自己身边,可为了以防万一,他却把另一支暗线的联系方式给了容颜,最后,在两人各自依依不舍的目光里,在门口龙一的身影直接晃了三五回之后,容颜不顾沈博宇握着她不放的手,直接起身,从他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眉眼里的不舍敛去,“龙一在等你,快走吧。” “——好,我会很快就回来的,颜儿,等我回来。” 在沈博宇火般灼热的眼神中,容颜重重的点了下头,突然的,她上前一步,双手伸出,环住沈博宇的脖子,掂了脚,扬了下巴在他的唇上飞快的印了一口,几乎是蜻蜓点水而过,可就在她要闪身退开时,沈博宇气息一重,悠的出手,直接环住她的腰身,低头,重重的朝着她的唇吻过去—— 这一吻,容颜只觉得自己全身好像被一团火给包裹。 烧的她几欲化成灰烬! 眼看着呼吸都要停滞,身侧,沈博宇总算是放开了她,轻轻的环着她的腰身,低眸,看着怀中女子脸颊两侧涌起的酡红,媚眼迷离,因着刚才的一吻而带着的暧昧气息让她整个人比平日多了抹妖媚,艳丽!这样的容颜,沈博宇几乎想要把她刻进自己的骨子里,揉进骨血里,他,舍不得她! 最后还是门外龙一顶着杀头的危险,出声催,“主子,再不走,时辰真的赶不上了。” 沈博宇声音沙哑,低沉,“知道了,你先下楼去等我。”他轻轻放开容颜,食指温柔的在她红肿的唇上抚过,看着她嗔怒的瞪着自己,沈博宇微微一笑,眼底一片柔情,“乖,等我回来,咱们就,成亲!”成亲两字他说的极是温柔,低柔婉转,如同情人间的呢喃,似是琴音最后的那一抹转音,悦耳至极,容颜不由自主的点头,“好。” 两旋钟后。 等到容颜坐在回容府的马车上,被风一吹,心情渐渐回转时,不禁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把自己允娶了? 对沈博宇不禁鄙视了起来—— 竟然对她使美人计,真真是,呸! 等他回来后,让他好看! 当然了,这前提却是他得平安的回来呢,心头怅然一闪而过,容颜的眸子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沈博宇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回到容府已经是申时初,容颜下了马车,先回素雪阁换了身衣裳,看着仍有些红肿的唇,不禁忆起那之前的一吻,容颜脸颊羞红,不禁恨恨的跺了下脚,美男什么的,最可恶了!她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缓了下自己的心绪,直至确定自己不会再露出什么异样,容颜方起身向外走,“咱们去回春院。” 回春院里,宛仪郡主的确是在担心着容颜的。 也不知道颜儿在程府玩的如何? 她可是听说去的贵女不少,不会有人对颜儿使什么手段吧? 越想吧,宛仪郡主是越觉得坐立不安啊,自打容颜走后,这一整个上午宛仪郡主几乎就没做什么事情,就坐在靠窗的榻上发呆了,连午饭都是李嬷嬷劝了又劝,最后才草草的用了两口,眼看着小丫头撤了饭菜,宛仪郡主还在担心,“李嬷嬷,你说程府的饭菜,颜儿可用的合口?别再饿到她了。” 李嬷嬷扑吃一笑,“我的好小姐,您呀,就别再操心了,小姐都多大的人了呢,这眼看着就要说亲,成亲了,您还把她当小孩子呢。这哪府的宴席不都是那个样子么,哪里能真正吃的好,吃的饱呀,您放心好了,老奴之前早就交待了白芷那丫头,会给小姐提前备着她爱吃的点心的,绝不会饿到小姐就是。” “这样就好。” 饭罢,宛仪郡主没什么心思的逗弄了一番乐哥儿,小家伙天真可爱的笑也没能让宛仪郡主展颜,最后,李嬷嬷悄悄的给何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随意寻了个理由把小家伙抱了下去,张嬷嬷捧了参茶,“郡主您喝杯茶吧?小姐不会有事的,刚才老奴已经派人去打听了,只要小姐一回府,立马就会来报的。” 所以,当容颜换了衣服来到回春院,早早听到风声的宛仪郡主已经等在了门口。 “娘,您怎么站在这里?”容颜亲自上前扶了宛仪郡主的手,一脸的笑意,“难道娘亲是在这里等我?女儿就知道娘亲最疼我,不过娘亲下次可不能这般了,因为呀,女儿也会心疼您的哦。” “不是,娘亲只是站在那里透透气儿,不是专门等你的。” 宛仪郡主这般说法容颜只是了然一笑,“好好,不是专门等女儿的,女儿知道了。”她笑嘻嘻的扶了宛仪郡主入坐,亲自捧了茶给她,最后,又主动把在程府宴席上的一番事说了些,当然,那些不好的事情就被她自动给略过,说的多是一些各家小姐的趣闻,以及她首次见的宁夫人,听的宛仪郡主提起来的一颗心渐渐落到了实处儿,“还好你没事,自打你走后娘就开始担心,就怕那些人刁难你。” 其实,她最担心的是宫中传出点什么风声,那些贵女太太们个个都是人精儿,万一为了讨好某些人,对她的颜儿挤兑或是故意嘲讽什么的,那么多的人,那样的场合下,颜儿得多难过呀,还好,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宛仪郡主哪里晓得,她的担心早就成了事实。 只是与她想的不一样的是,她的女儿容颜,直接把那些对她有敌意的人都给收拾了。 并且,收拾的干净利落? …… 一处极是普通的小院。 四处密封,半点光影不见,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 有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来,“你们的主子是谁,给我滚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快让你们主子把我给放了,不然,不然本侯绝不饶你们……” 139 为了活命 里面的人喊的声嘶竭力,仿佛是要把这屋顶给冲破,咣咣当当的拍着门,其力之大,似是要把眼前的这扇门给震开,容颜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的院子里,此刻的她一袭简单的衣衫,眉眼略作了些修饰,以往的倾城姿容不再,整个人身上反到多了抹清秀的妩媚,那是一种属于邻家女子的温婉,是属于江南水乡的幽幽余韵。 她的身后,站着的是白芷和山茶,两女紧绷了小姐,睁圆了双眼站在她的身侧。 一左一右的护着她。 身后,龙十六小心的护在容颜的身侧,“小姐,要不您还是去屋子里侯着吧,您想问什么,属下来就是。” 他的身后,白芷两女也是立马点头,小鸡啄米似的模样逗乐了容颜。 “好了,你们几个别愁眉苦脸的,那脸拉的那么长,好像你家小姐我怎么欺负你们了一样。”容颜笑着睇了几人一眼,她笑嘻嘻的直接把视线从两女身上落到龙十六身上,咪了咪眼,似笑非笑的看过去,“十六,据我所知,你不是向来对自己的身手极有信心的吗,怎么着,不过这短短一段路,你就害怕了?或者,你觉得,若是当真出事,我是你的拖累?” “小姐您怎么说这样的话,属下是担心您。” 龙十六哪怕知道容颜说这话随意,心里不会是真的这样想,但他还是变了脸色,急欲解释道,“小姐是千金之躯,您身份贵重,若是当真被那些人惊一下或是出点什么差子,世子回来不知道要有多担心呢。”虽然他向来自认身手极好,但凡事不都有万一吗?再说,他可是听说前几天龙六几个受伤的事儿,万一那些人再来阴的,他没把小姐护好,他死不足惜,小姐可是出不得半点意外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解释啦。”容颜笑了笑,对着龙十六摆摆手,扭头看向动静渐渐小下去的那屋子,“这段时间他天天这样吗?可还有闹腾别的?”说实话,对于容锦昊,容颜还真觉得有两分的棘手,若是换做别的人,直接打杀或是随便处置了就是,可这个人不管怎样,是这身子的亲生父亲,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宛仪郡主心里如何想的。 别看宛仪郡主如今平平静静的,那是她心里有数,猜到人是在她的手里。 所以,她才能忍着不问,不闻。 但如果人真的死了,容颜不敢保证宛仪郡主会是个什么样的心态—— 倒不是怕宛仪郡主怪她或是和她没完什么的。 容颜是怕宛仪郡主过不了自己的心! 换句话说,宛锦昊生死容颜不在意,但她在意的,介意的是宛仪郡主! “回小姐的话,侯……”好悬侯爷二字出口,却在抬眼看到容颜眼底清冽冽,黑黝黝的眸子时,堪堪把个爷字咽下,略略一顿,机敏的暗卫直接换成了他,“自打被送过来之后,他就这样的闹腾,先前是天天的骂,后来便是一天三餐,再到如今,偶尔想起来了便折腾上一场……但小姐您放心,属下都听着您的吩咐,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就是不让他出屋半步——” 侍卫说到这里,自觉得没什么话再说,直接便微垂了头,立在了容颜身侧等侯吩咐。 同时,心里对于这位敢软禁嫡亲父亲的容三小姐却是好奇的很—— 当女儿的呀,敢对自己的父亲下手。 呵呵,还真没听说过一个! 不过侍卫倒没有别的想法,这些人都是沈博宇手下调教出来的人,后来容颜用人,沈博宇便直接在自己的贴身侍卫里面选,又让龙一几个亲自调教过一番之后,便一股恼的丢给了容颜,若是以前,容颜肯定不会用的,但她即是在心里接受了沈博宇,用他的一些人,也算是可以接受的事儿吧,侍卫在沈博宇那里学的第一条规矩——主子的话,永远是对的! 所以,对于‘忠心’二字早就植入脑海,刻入骨子里的侍卫来言,哪怕容颜让他们自尽,也不过是张张嘴的事儿。 一个容锦昊又算什么? 容颜看着他眉眼不变的表情,微微一笑,“安乐侯可有说什么?”容颜对别人自然是要遮掩一二,但对于这些暗卫,哪怕他们当初的主子是沈博宇,但现在即然是她在用,她秉持的用人原则仍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不管是跟着她一块过来的龙十六,还是被十三安排在这里守护,监视的人,容颜在之前就告诉了他们,这里面关着的人是谁。 容颜抬了抬眼皮,笑了笑,直接吩咐龙十六,“一会等他折腾的没力气,没精神骂人了,把他带过来吧。”说罢这话,她扭头朝着一侧的正房走过去,山茶早早乖巧的把屋子简单打扫了下,椅子铺了绣花夹棉的椅垫,白芷亲自扶了容颜的手,“小姐您坐。” 山茶恭敬的捧了茶,“小姐您请用茶。” “去和十六说,让他带人过来的时侯先给他换身衣裳,收拾一下。”容锦昊被容颜派人拿下来之后直接就趁着夜色下押进城,丢到了这关押了起来,类似于软禁,容颜虽然让人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但却直接和暗卫们说了,不准让他换洗! 这么长时间了呀,吃喝拉撒都在那个屋子里头。 而且吃的好喝的好…… 容颜都不敢想容锦昊此刻这一身的邋遢样儿! 约摸有小半个时辰过后。 容颜就听到外头龙十六的声音响起来,“小姐,人带到了。” “进来吧。”容颜压低了声音,放下手里的茶盅,看向一道屏风之隔的后面,有屏风隔着,只能看到门口隐隐的两道人影,山茶站在一侧的暗角里,扭过小脸对着容颜重重的点点头,低声道,“是侯爷。” “回主子话,人已经按着您的吩咐带到,请主子吩咐。” 出声的是龙十六,他把容锦昊往前一推,“还不见过我家主子?”心里却是有两分的忐忑,里面的小姐可是眼前这位的亲生女儿,这绑架自己的父亲也罢了,谁让容锦昊自做自受?可若是让自家主子受容锦昊的一礼,岂不是有违孝道? 所以,他这一推也是有两分的技巧,只是让容锦昊一个咧咀,并没有跪或是摔下去。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要什么,钱,还是人,我是安乐侯,你去容府,只要你肯放了我,我娘什么都会给你的。” 屏风之后,容锦昊的颤音传过来,满含惊惧,骇然。 容颜抬头,望着屏风上的花纹半响没出声—— 她接了容颜的身子,按着道理是要好好对她父母的,可没想到,如今却要把容锦昊给绑起来。 白芷两个有些担心的朝她望过来,小姐没事吧? 容颜摇摇头,示意她们站在自己的身后,她自己则抬头看向屏风后的容锦昊,“你说,你什么都肯给?” “是是是,只要你肯放了我,要什么都成。”容锦昊虽然觉得屏风后头的声音很是有两分的怪异,可他却没心思去理会,只一门心思的朝着屏风后头看过去,若非是龙十六拦着,估计他都要直接扑过去,饶是这样,他身子挣不动,双眼却是如同凝成实质的火苗一般,恨不得把眼前这道屏风隔开,他要见到这个人,他要求他。 不管是用什么条件,他要求他。 求放了他! “如果,我要你那几位妾室,还有你那个外室儿子的命呢?”屏风后头,容颜说的随意,仿佛几条人命在她的嘴里不过就是白菜萝卜般的稀松寻常,她的身侧,包括稳重的白芷在内,两女听罢这话都是眼中瞳孔紧缩,同时看了眼容颜,不过两女让容颜心头觉得欣慰的是,明明心里听到她这话紧张的很,可却也不过是一瞥之后,两女瞬间移开眼,同时,小脸上尽量保持了最大的镇定。 竟是再也不看,不闻。 仿佛是刚才根本就没听到那两句话似的。 容颜暗自点了点头,笑笑,扭头看向屏风后头,感受到容锦昊粗重的呼吸,以及惊惧过后,内心深处的纠缠,挣扎,她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却又故意压低声音,放沉声音加了一句,“如果,我要她们呢?” 一道屏风之隔,容锦昊脸上的颜色极是精彩,五颜六色的转换着。 他的呼吸很重很粗,仿佛喉咙在漏风一样。 渐渐的,双眼里浮起了赤红色,似是绝望,又似是坚定了某种心态,豁出去了一般。 容颜在屏风后面听着,淡淡的叹了口气。 如同是在证实她心里的想法,容锦昊一咬牙,发狠般的开口道,“只要你能放了我,她们,她们我不管就是。” 本来,就不该指望的不是吗? 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出卖,连自己原配发妻都能置于不管不理的地步,她还在心里抱什么希望? 轻轻的抚了下胸口,感受着心底深处传来的那一抹难过,悲哀,容颜轻轻的蠕动了下嘴角—— 是你在难过吗? 你不是都走了,都消散了么,怎么还会为这种人而伤心呢。 不值得的。 容颜用力的闭了眼,在心里轻轻的对着以往那个容颜的本能劝慰,好半响,直至她的情绪慢慢平复,她方睁开眼,清冽深幽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异样,真正的容颜已然消散,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她是这个身子的主人,撑控着这个身子的一切,所以,她能清楚的知道,这个身子里是真的没有第二个人存在的。 可是,为什么每每到了这种时侯,她都能感受到一种如水般的绝望,悲哀? 深吸了几口气,接过白芷递来的茶轻啜了两口,容颜的情绪才真正的缓和过来,她正欲出声,就听到屏风后头,容锦昊小心冀冀里带着迫不及待的声音响起来,“是不是我把她们给你,我只要不管她们,你,你就能放我走?”似是对于容颜半天没反应的情况心有不安,容锦昊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猛的一声轻咳,“那个,你有所不知,我那几个小妾个个都是绝顶的美貌,还有两个,啧啧,床上那个活儿呀,真真是好,我把她们都给你,你只要尝了肯定会乐不思蜀——” 容颜气的,眼里都要喷出火来,她怒声道,“十六,掌他的嘴!”顿了下,又恨恨加上一句,“没我的吩咐,不准停!” “是,主子。”龙十六也是被容锦昊这话给气到了,同时,对于容锦昊这种吃相,心里又多两分的鄙视,偶尔的,还夹杂着两分的幸灾乐祸,这个男人以为谁都和他一样,整日的沉迷于花天洒地之中呀,还敢给自家主子胡说八道!同时,他又极是坏心的想着,若是日后让容锦昊知道他这一番话说出来,听到的是他嫡亲的女儿,呵呵,不知道容锦昊会不会羞的一头撞死? 不过他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半点没停。 噼哩啪啦声中,是容锦昊嗷嗷大叫,最后气急败坏,胡乱吼骂的声音。 白芷担心自家小姐真的被气到,小心冀冀的凑过去开口,“主子,要不,还是让十六哥他们去问吧?您想知道什么只管吩咐下去,十六哥他们肯定能办的妥妥当当,何必来这里受这份腌脏气儿?”别人怎样她不管,她现在担心的是容颜,自家小姐万一被老爷的混账话给气到,到时侯岂不是得不偿失么? 容押却是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站到一侧,她扭过头,“容锦昊,你觉得,就几个女人和孩子,能换你一条命吗?” “那你想要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啊,你说出来,我,我都给你,只要你肯放我出去。你一定要放我出去啊,”到了最后,容锦昊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一个大男人都哭出来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你放我出去呀,我不要待在这里啊,我会死的,呜呜,我不要死,啊,对了,你家主子是谁,你是谁,你说出来,我,我一定会帮到你的,我是侯爷,我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我——” 容锦昊这个时侯是真的有些急了。 他从容颜的话里听出来了,对方,不会轻易的放掉他。 可他在这个鬼地方再待下去,会崩溃的啊。 这个鬼地方! 他是一刻也不要待下去,死也不要待下去了…… 这么想着的时侯,容锦昊便越发的绝望,他把这次的机会当成了他能够出去重见天日的最后一丝生机,他猛的挣开龙十六的手,朝着屏风后头扑过去,“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放了我,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我还可以给你讨个官儿做做。”他似是鹦鹉一般,来回反复的嘟囔着那一句话,“我什么都肯给你,我有钱,我能见到皇上,我有很多很多的银子——” 容锦昊的手几乎就要推到那屏风后头,他的声音近在耳侧传来。 屏风后,白芷两女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小脸都白了,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容颜,谁知,容颜却只是朝着她们微微一笑,两女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笑什么,可那颗提起来的心却是一瞬间回到了原位——她们,相信自家小姐! “求求你,放——”我字不曾出声,容锦昊的肩头猛的被人提起来,他啊的一声绝望惊呼,似是狼嚎,“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见你们主子,我要见他,我有钱,我我要买自己的命,对对,我给他银子——”身后,龙十六却是一声冷哼,五指稍稍用力,却又恰到好处的不会把容锦昊的肩胛骨给捏碎,只是把他的人往后拽了两步,丢出去,他自己则一的脸歉意,“都是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容颜轻咳一声,“下不为例。”听着外面容锦昊的声音,整个人应该到了崩溃边缘吧?不过,这些还不够啊,容颜眼神微闪,想了一下,对着一侧的白芷招招手,待得白芷凑到她的近前,她在白芷耳侧低语两句,白芷神色微怔,却是立马用力的点点头,恭敬的福了福身,悄无声息的自一侧门走了出去。 不过半柱香功夫,白芷去而复返,对着容颜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事情办成了。 容颜微微一笑,转头,声音沉下去,“十六,把他带到外头去吧。” “我不走,我不走,你要放了我,我死也不回去——”那个屋子,就那么一间屋子,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虽然有人打扫,饭菜上也是顿顿有肉,可是,他不想再回到那坐牢似的一间屋子里!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陪着他,不能洗澡,只能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他不要再回去过那种白痴一般的日子,他双脚用力的抠着地,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我不走,你要放了我,我什么都给你——” 龙十六脸色黑下来,正欲暗自用力,屏风后,容颜的声音响起来。 “你不用在这里挣扎,外头我安排了事情,只要你能做好,等到时侯到了,我自会放你离开的。” 时,时侯到了自会放他走? 容锦昊自动忽略前面的半句,耳边响着的全是他自己断章取义听到的话—— 只要做好外面的事情,放他走…… 他顿时就不挣扎了,比龙十六跑的还要快,“好好,你说话算数,我这就去办,我这就去办——” 屋子里立马静了下来,白芷和山茶两女小心的看向容颜,“小姐,咱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看戏吧。” 看戏? 山茶本来在几个丫头里面最是活跃,跳脱的,这会也没了那种欢快的心思,只觉得眼前这一切让她心里发闷,她张了张嘴,本是想要问什么的,却是把滚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只是对着容颜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小姐要不要换个屋子,还是就在这里侯着?” “咱们到窗子那边吧,能看的清。” “是,小姐您请。” 屏风撤下去,容颜主仆几个移到靠窗前的小榻上,白芷亲自捧了热茶,服侍着容颜用,随后,两女随侍在容颜身侧,静静的陪着她,窗子外头就是一块空地,容锦昊如今就站在了那里,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那里,脸上,眼里全是惶恐,那种惊惧的眼神被他瞪大的双眼给反映的清清楚楚,甚至,白芷都能看到他脸上自额头渗下来的一滴滴的冷汗! 容颜也在看,与白芷两女的小心冀冀,她看的是平静而漠然。 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来。 想到刚才容颜对她的吩咐,她又出去让侍卫们安排的事情,白芷下意识的绷了下身子。 “白芷姐姐?”身侧,山茶以眼神示意,对着她扬了扬眉毛,没事吧? 白芷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却又对着山茶挑挑眉,让她专心别出声。 她们两人的身侧,坐在榻上的容颜却是一声轻笑,“好戏,来了呢。” 好戏?什么好戏? 山茶转了转眼珠,扭头的当一下子看到不远处被侍卫带出来的红彤等人,她啊的一声轻呼,“小小姐,这是真的要放了她们吗?”说着话她轻轻的跺了下脚,小脸上是一片的义愤填膺,“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她们呢,小姐,这些人可都是坏人,她们以前可是没少欺负您,欺负夫人的呀,就这样放了,实在是忒便宜了她们。” “那么,依着我们山茶丫头说,要把她们怎么样才算是解气呢?” “自然是要好好的收拾收拾她们啊,让她们也知道知道小姐您的厉害,看她们下次再敢欺负人!”山茶对着眼前的这一堆美女,是真的很生气呀,想想以前小姐和夫人被她们欺负的只能缩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时不时的有倒霉事儿从天而降,那会就连府里最粗使的扫地丫头都敢对着夫人和小姐摆脸色! 如今,小姐好不容易厉害了,还得了沈世子的看重,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些人才对! 容颜听罢这话轻轻一笑,“好呀,就依我们山茶的话,不过狠狠的收拾我却是觉得不解恨的呀。” “啊,那要怎么样啊?” 小丫头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狠狠的收拾不解恨,那要怎样才解恨呀? 在山茶一脸诧异,不解的神色下,容颜菀而一笑,“你说,你家小姐我杀了她们,可好?” 山茶被这话吓的腿一软,小脸都白了,“小小小姐,真的要杀了她们吗?” “真的呀,你说好不好?” 山茶都要哭了,在容颜带笑的眼神下,她几乎是麻木的点点头,“——好。” 呜呜,小姐要杀人了。 她的小姐竟然要被那些人逼的杀人! 那些人实在是可恨! 容颜身边的几个小丫头心思都极其的单纯,山茶为最,小丫头脸上,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怜悯,气愤看的容颜菀而,不过她却没有再和山茶说什么,只是把眼神投注到了外头,看着红彤等人一脸惊喜,激动的对着容锦昊扑过去,她笑了笑,眼底却是写满了冷意,笑啊,谁都会,相逢的惊喜是吧?呵呵,没事,多笑一些,笑的明媚一些。 因为,一会,她会让这些人再也笑不出来! 外面,容锦昊已经被几个女人给包围,一张张娇媚的脸上全是惊喜,喜极而泣。 “老爷,老爷您可算是来了,老爷您是来救我们走的吗?” “呜呜,老爷,妾身想死您了——” “难得老爷您还想着妾,呜呜,妾身感动极了,以后妾身定会好生服侍老爷的——”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七八个女人围在一起,你一嘴我一舌的,听的本就心头阴郁的容锦昊脸色更加难看,最后他实在忍不住,猛的一声怒喝,“都给我闭嘴,一群没用的东西,你们吵什么吵,吵的本侯爷头都疼了,谁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儿,爷回头就发卖了她!” 众女一听这话,立马都收了声儿。 娇娇怯怯,如同受惊小白兔般往后退了两步,各自用着惶恐,惊惧的眼神睇向容锦昊。 先前她们被人关在屋子里好久,甫一被带出来,看到眼前的人是容锦昊,个个喜极而泣,开心,激动的很,以为是容锦昊来接她们回府,对着容锦昊是心里感恩至极——侯爷果然是个重情的,她们被人关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有忘记她们,还肯亲自来救她们,接她们回府,可这一刻,被容锦昊两嗓子一吼,再看他眼底隐隐的戾色,以及那脸上偶尔流露的愤怒,恨意,几女不乏心思灵俐的,自然是心头一沉,接着,就开始心凉了起来——侯爷这是,和她们一样,也被人关押到现在? 有那嘴快的,心头一沉之下失声惊呼,“侯爷您也是和妾身一样,被人绑了关押到现在么?” “混账东西,我的事情要你们管?都给我闭嘴。”容锦昊被人说中了真相,自然是脸色不好看,狠狠的剜了一眼那小妾,那位姨娘却是心头一冷,忍不住的眼前直发黑,恨不得就此晕厥过去,她的希望,没了! 几女看着这般情景,也个个都傻了眼。 连侯爷都被关到了现在,那她们? 想到有可能这一辈子就没了出头之日,或者会莫名其妙就死在这处小院,几女都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有那胆小的,承受不住这种气氛,哇的一声坐在地下就哭了起来,有一个人带头,余下的人自然有效仿的,院子里哭声一片,旁边易容过后的暗卫也不理她们,只定定的看着容锦昊,“我们主子说了,只要你办好他吩咐的事情,自然会放你走的。” “你,你们想要做什么?”容锦昊看着眼前自己这几个小妾,通房,想着之前在屋子里时屏风后头那人的问话,不知不觉的,心底有一抹恐惧和不安悄悄的染上来,他抖着唇,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妾一巴掌拍过去,“哭什么哭,再哭本侯爷卖了你。” “呜呜,你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呢,呜呜,你,你还吓唬我们——” 容锦吴这下脸唰的一下黑了,阴沉沉的似是能掐出水来,想也不想的抬脚对着那小妾踹过去。 “该死的,本侯先杀了你!” 刚才那一巴掌容锦昊是多少留了情的,不管怎样,这些女人都是他自己收到房里的,也曾专宠过一段时间,便是到了现在,也都是娇滴漳的惹他心怜,若是当真一点不喜欢的话,容锦昊也不会去庄子上还要带着她们几个了,可惜,这感情也就那么一两滴罢了,刚才那一巴掌就是他的情份,被那女人几句话一针对,恼羞成怒之下的他哪还想的到眼前这女人是他睡过的? 想也不想的,直接一脚就踹了过去。 几个女人被他这一脚吓的,都纷纷往后又退两步,离着容锦昊又远了两分。 龙十六在一侧看着,心头暗自冷笑——容锦昊,果然是够冷血! 眼看着那女人被容锦昊踹倒在地,他似是抬脚又要加上一脚,龙十六一声低喝,“好了,都给我住手,谁要是再敢出声,多嘴,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他重重一哼,阴森森如毒蛇一般的眼神盯在容锦昊身上,直看的容锦昊双腿发软,一身冷汗渗出来,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龙十六方满意的勾了下唇,慢悠悠的出声道,“容侯爷,我家主子让你做的事情你可想要知道?” “要要要,你说,你说。” 只要让他离开这里,他什么都能做! 再在这个鬼地方待着,他非得疯掉不可。 他是侯爷,他还有大好日子要过,他还有大把的银子要花…… 他不能死的! 龙十六极是诡谲的一笑,眼神在容锦昊身上缓缓转开,落在一侧的几女身上,他眼神一一的扫视,却在看到红彤依旧的镇定之后眼底略略闪过一抹诧异,随即便想起容颜和他说的红彤的来历,如今想来,果然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他方欲自红彤身上移开眼,对面,红彤竟然突然的朝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明媚,璀璨似笑,可落在龙十六的眼里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一颗心突的跳了两下。 倒不是说害怕,主要是吧,被小小的惊了一下。 任是哪个女人在这种场合之下,旦凡是个女人,她都会害怕,惊惶吧? 当然,屋子里面那个除外。 容颜那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女人的,和沈世子一样,这一对简直就不是人好不? 可现在,他看着眼前的红彤,怎么也有一种让他觉得诡谲的感觉?他忍不住挠了挠头,眼神平静的移开,最后,再次落在惊地能在魂未定,一脸忐忑的容锦昊身上,“容侯爷,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家主子让你做些什么吧?喏,眼前这些人就是。” “她,她们怎么了,你家主子想,想怎样?” 迎上他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龙十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你杀了她们。” 容锦昊被这话吓的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下,唇都颤的说不出话来,“杀,杀——” “对,杀了她们。”龙十六笑呵呵的看着跌坐在地下,一脸失魂落魄的容锦昊,轻轻一叹,弯腰把他扶起来,“容侯爷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哎,我不过是一句话呀,怎么就把你吓成了这样儿?这事儿可是事关容侯爷的前程,容侯爷可得仔细听着才是,这如何选择,呵呵,容侯爷,要想好哦。” “只要杀了她们,我就能离开?” 容锦昊的眼神空洞,没有半点的焦距,声音沙哑,整个人如同漏了气的破布娃娃,没有半点的生气。 龙十六哈哈一笑,重重点头,“对呀,只要侯爷你亲自动手,杀了她们,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家主子自会放你离开的。” “我,我,不行,不行,我不能杀她们——”容锦昊一个劲儿的摇头,闭了眼嘟囔着。 旁边几女都吓的傻了,一个个脸色纸一般的白,“侯,侯爷——” 龙十六的眼神自这一群惊惶的女人脸上闪过,最后眼神仍是落在最后头的红彤身上——此刻的红彤一点都不好看,一头长发不知多长时间没清洗,发丝都打了结,湖蓝色的衣衫都有点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衣衫零乱,脸色腊黄,一身的狼狈,哪还有当初妖艳娇媚的半点气质?只是,让龙十六忍不住把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是她腊黄色脸上的那份平静,镇定。 红彤本是站在最后,垂眸不语,似是感受到了龙十六的眼神,她抬起眼,竟然朝着他菀而一笑。 那笑容实在不够美也不够好看,可却比一般女子多了抹韵味儿,龙十六皱了下眉,收回眼神,犀利似刀般锋锐的眸子落在六神无主,似是被吓坏了的容锦昊身上,他的声音平静,漠然,“容侯爷,你只有一柱香的功夫,若是你不动手,”他顿了下,笑容里竟是多了抹阴森,寒咧,“你们几个听好,谁若是杀了他,这个男人死在谁的手下,我家主子就会放她离去!” 几女听着这话霍然一惊,都睁圆了双眼朝着龙十六看过来。 龙十一勾唇一笑,“你们没听错,杀了他,你们就会自由——” 有几名女子的眼神便慢慢的闪烁起来,看向容锦昊的眼神时便多了点什么,地下,容锦昊脸色一白,眼神如同背水一战的野兽一般,绝望而疯狂,他蓦的一声怒喝,不知打哪来的力气,霍的一下从地下跳起来,恶狠狠的对着众女一声冷笑,“本侯看你们谁敢,你们的卖身契可都在我们侯府,谁若是敢对本侯不敬,本侯,本侯杀你们全家!” 龙十六吃的一笑,“那也得侯爷能出去才成啊。”他这话一出口,红彤下意识的眼瞳一缩,她想也不想的脚步后退,离着容锦昊更远了一些,抬头,她才出声说些什么,双眼霍的大睁,瞪大的乌黑瞳仁里倒映着容锦昊狰狞而扭曲的脸,还有,他的一只手正狠狠的伸出去,方向正是离他身边最近的那名身着粉衣的小妾! 在容府,红彤和这几名小妾的关系都不好,甚至可以用对立来描述。 可这一刻,红彤却是真心的不想她出事,“哎,小心——” 还好,那名姨娘身子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下,但好歹是躲过了容锦昊的这一击,她跌坐在地下,花容惨变,吓的双眼好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侯,侯爷,您当真要杀了我们吗?”她看着容锦昊,眼泪唰的流下来,神色里是怒,是伤,是悲,更是恨! 以前,他对着她说了那么多的情话,他说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如今倒好,他头一个要杀的就是自己! 好一个特别! 她恨从心头起,不知打哪来的一股子力气,想也不想的从地下窜起来,对着正疯狂朝着另外一个姨娘动手的容锦昊一头撞过去,“与其让你杀了我们,不如,不如我杀了你,大不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她这一扑,容锦昊自然是被吓了一跳,被她这一头撞过去,往后咚咚退了好几步,晃了两三下才站稳了身子,容锦昊双眼赤红,想也不想的直接从身边之人抄了把刀,咧开嘴一笑。 手里的宝刀寒光森森,夺人双目。 他举着,对着众女猛的用力一砍,“杀,杀,杀了你们——” …… 屋子里,容颜神色平静的看着这一幕,眼皮不动一下。 “小,小姐,这这,侯爷真的要杀了她们!”山茶整个人被吓了一跳,小脸煞白煞白的,唇哆嗦着,指着外头的一幕,她几乎是不忍再看,特别是当容锦昊鬼使神差般竟然伸手捞了一名侍卫的刀,山茶直接被那森森刀芒给吓的心都从嗓子眼跳了出来,她指着外头一幕,忍不住轻颤着出声,“小,小姐,那几名姨娘都会死吗?” 容颜侧头,眸光琉转间轻轻的看她一眼,可怜的小丫头,估计要被这一幕给吓坏了,不过,她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山茶笑了笑,“若是害怕便去隔壁屋子避一避吧。” “小小姐,奴婢不怕的,奴婢不要避开。”她是小姐的丫头,小姐在哪她就在哪! 容颜眉眼弯了弯,正欲说什么,一直用眼角余光望着外头的山茶突然一声惊呼,容颜随着她的声音扭头看,不禁眼眸微微一闪。 外头,容锦昊的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芒,朝着一名绿衣女子身上砍过去。 刀影森森,映出容锦昊狠冽,噬血般的双眼—— 他是真的要杀死这些人。 而在他不知道的背后,有两名女子正扛着一条棍子,一个花瓶颤颤巍巍的接近…… 140 猜得真相,风雨夕 “杀了你,杀杀——”容锦昊已经处在崩溃中,他手里的刀眼看着就要刺到一女身上,容颜坐在窗前,手心里早就扣好的一颗石子丢出去,打在他的手腕上,咣当一声响,长刀落地,容锦昊被龙十一直接给点晕,全身一软,扑通摔在了地下,他如同拎小鸡一般的拎起来,往后一丢,把人交给一名侍卫,“带下去,关好。” 眼看着容锦昊被人拖下去,几女都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下直喘粗气。 发也乱了,钗也歪了,脸色极差,双眼唯见惊恐,坐在地下直喘粗气,要说这中间最镇定的,还是红彤。她把自己的身子斜倚在一颗树上,几乎把自己全身的力量都靠在身后这颗树上,努力压着自己的惊惧,她看向龙十六,“我,我要见你们主子!” “你说见就见么,我家主子没空。” 红彤眼中露出一抹的绝望——她能理解刚才容锦昊那瞬间的发疯状态,眼前这个黑衣人说的话,对容锦昊来言无疑就是唯一的生气,哪怕,他明知道这个机会不可信,但是,他却不得不信!因为,他不想死,不想再被人悄无声息的关在这里,他想出去,想回到安乐侯府,继续过他花天酒地的生活!而杀了她们,将是他不得不信的,唯一的机会! 就如同溺水之人,伸手抓住的那根最后的浮木。 明明知道这根浮木有可能撑不起自己的重量,甚至下一刻就会被风浪打翻,沉下。 可是,谁会放弃? 而如今,容锦昊被自己的那个念头给折腾的崩溃,余下的她呢? 红彤这些天来向来很是冷静,她把之前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如同放电影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来回的放,她是宫里出来的,哪怕是入了安乐侯府当侧夫人,但宫里多少还有那么一两个耳目的,对于宫中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以前没怎么想,如今这一静下来,又不用费尽心思的去应付容锦昊,红彤的脑海渐渐清明,而这种时侯,一个人,不由自主浮现在她的脑海。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容颜。 她记起了自己和容锦昊的喜堂之上,那个女孩子就那么突兀的出现…… 之后,整个府里的人渐渐改变。 和她以前了解的全部出现了意外,容老太太被她气的使不出半点的手段,而宛仪郡主,一点点强硬了起来。 她甚至觉得,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好像都脱不开容颜的影子? 还有这次去庄子上,容颜之前明明是态度强硬的吩咐了人,要把她们给赶出去的。 后来,突然改了主意,由着她们在庄子上随意住着。 但这种随意也仅限于庄子里的前院罢了。 在庄子上住着的哪一天,容锦昊不是被容颜气的脸色铁青,愤怒不已? 直到容锦昊突然开口要离去。 她们大白天的在半路上被人劫了来,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却只把她们关着。 这背后抓她们的人,会是谁? 红彤想过很多次,也想过很多的人,最后,她无数次的推翻,否定,最终,在心里生出一个极是惊人的念头。 这个人,会不会是? 她眼底闪过一抹毅然,鼓足全身的勇气,“我要见你们主子,我知道她是谁,我——” 龙十六看着红彤眼底闪动着的豁出一切的光芒,皱了下眉,再一听她嘴里的话,眼中杀气闪动。 难道说,她猜出了自家主子是谁? 即是这样,那,这个女人自然就不能再留着! 他的手动了动,一身的杀气瞬间迸出,光是这身杀气,直扑红彤全身,整个人似是这股子杀气搅碎! “十六,带她进来吧。”淡淡的声音一出口,却是瞬间化解红彤身上的杀机,她面色难看的深吸了口气,整个人湿透,仿佛是从水潭里才爬上来似的,冷汗,淋淋!若非是身后靠着一株树,整个人怕是早被那股子杀气给刺激的瘫在地下。 还好,她最后的两分颜面被保住! 还好,她赌赢了! 红彤深吸了口气,听着那窗口传来的声音,这是心头唯一升起来的念头。 窗子后面,容颜淡淡一笑。 早就知道这个红彤是个聪明的,没想到,竟是聪明如斯。 厅里,红彤看着眉眼含笑,宛如江南诗书世家走出来的温婉女子,有那么瞬间的恍惚。 下一刻,她便笑了,恭敬而真诚的福了福身,“果然是三小姐。” “红姨娘,好久不见呢。”容颜俏皮一笑,径自吩咐身侧的山茶去倒茶,白芷则是笑着福了福身,“山茶毛手毛脚的,奴婢怕她泡的茶不好,奴婢跟着去瞧瞧,小姐和红姨娘且坐。”说罢话她恭敬的行了礼,慢慢转身退下去,并且,还体贴的帮着容颜轻轻阂上房门。至于她自已,则就侯在了门外,即不会听到里面两人的谈话,可若是一旦里面有点什么异动,她也能及时发现! 屋子里,容颜笑意盈盈,“我刚才听说红姨娘想见这里的主人?如今,见也见到了,红姨娘可准备好和我说什么了吗?” “路上那些人,果然是你派过去的。”这是红彤在这么长时间里想了又想的一件事情,如今看到容颜,不过是心里的想法和疑惑得到了证实,所以也并没有多少的吃惊,只是神色里难免就多了几分的感慨,她握着茶盅沉默半响,突然抬眼看向容颜,“我能不能问问三小姐,这事,到底为什么?” 容颜静静的望着她,半响没有出声。 直至,红彤以为自己不会得到什么答案,眉头微皱,正在心里想怎么从容颜这里套些对自己有用的话,或是用什么法子让容颜得自己对她无害,说服她能放过自己时,对面,容颜把手中的茶盅轻轻放下,对着红彤微微一笑,“红姨娘,不如,咱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红彤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来,眼底疑惑轻闪。 容颜看着红彤姣好的面庞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笑,“对,就是交易。” “什么交易,你想让我做什么?”红彤脸色有点难看,她一下子想到刚才在外头的一幕,同时,也愈发肯定了一件事,刚才,那个侍卫和容锦昊说杀了她们这些人,就把容锦昊放出去的话是假的!她刚才在外头就有所怀疑,若是真的,为什么那名黑衣人要阻止容锦昊最后的一击?如今看到容颜,坐在这里听了容颜的话,她一下子恍然—— 容锦昊,的确是被容颜给耍了! 当父亲的,被自己的女儿耍着玩,如同耍猴戏一般,而当爹的,还是那个被耍的人。 红彤为着容锦昊觉得悲哀,心底,却瞬间对容颜涌起十分的提防,戒备。 特别是这会,一听容颜的这句话,红彤只觉得全身的寒毛孔都要炸开,她睁圆了双眸,一脸警惕的看向容颜,“三小姐想让我做什么?难道,也和刚才的事情一样么?呵呵,抱歉,我可杀不了谁,也不会杀人。” 她话里头的淡淡嘲讽容颜自是听的出来,不过容颜也只是宛而一笑,却是垂下了眸子,“我知道你觉得我过份,把你们关起来,特别是把容侯爷关起来过份,刚才的那一幕更是过份,但是,红姨娘,在你的眼里,你说,咱们府里的这位容侯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红彤眼皮跳了一下,“三小姐——”这话,她不知道如何答! 好在,容颜也没想真的让她回答什么,只是笑了笑,神色晦暗不明的看向红彤,“你回去吧。” “三小姐,我——” 容颜摆手制止她的话,“别先争着做结论,我要你做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但对你来言却是目前你唯一的机会。我过几天会再回来的,你,好好想想吧。”她一摆手,龙十六身影如同鬼魅般的飘然而现,沉着一张脸扫了眼红彤,“出去吧。” “不管怎样,多谢三小姐能以实相告。” 红彤半福了下身子,眼底闪过一抹涩意,抬脚随着龙十六走了出去。 “主子吩咐,你可以选择回去和她们一块住,还可以选择单独住一间——” 龙十六的话听的红彤眼神一闪,“我可以自己住?” “可以,那边的几间房都是空的,你可以自己选一间……” 龙十六的话还没说完呢,红彤直接摇头打断,“不必了,我依旧和她们一起就好。”不管容颜想让她做什么事情,她现在还没有答应,而且,和那些人住在一起有个伴儿也好,省得一个人半夜睡不着只能瞎捉模,她这么想着的时侯,脚步一转,直接朝着她们几人之前居住的地方走过去,身后,龙十六挑了下眉,耸耸肩对着身后的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跟上。” 他自己则身子一闪,隐入了暗处。 屋子里,白芷和山茶都是一脸的疑惑,容颜笑着看了两人一眼,挑挑眉。 “你们是奇怪我为什么要在红彤面前露面是吧?” 两女使劲点头,山茶乌黑的眼珠转了转,最后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为什么要让她知道您的身份呀,这样万一以后,她要是出去和人说了怎么办?”白芷听了山茶这话,嘴角紧紧的抿了一下,她不比山茶这丫头的嘴快心快,性子更是直来直去,心里没几个弯弯绕,白芷却是心思细腻,想的多,山茶这话让她听的忍不住心头一跳,微垂的头没动,却是竖起了耳朵细听。 容颜却是轻轻一笑,“她呀,不会说出去的。”她即是敢和红彤开条件,又怎么会让她有反水,或是背叛自己的机会? 两女不解,却是也并不再多问。 一盏茶工夫过后。 容颜把手里的茶盅放到一侧,轻轻起身,“走吧。”她之前是随便寻了个借口出来的,如今也有半天工夫,若是再在外头用个午饭,时间更紧,过两天马上就是容老老太太的寿诞,容颜表面上看似镇定,平静的与往常没什么两样,可实则上,她全身的线都紧紧的绷了起来,脑海里总是回想起越枫那一句话——宛仪郡主,会有生命之危。 这句话好像是他对未知之事的预言一般。 在她的心里深深的扎根,发芽儿。 预先……预……知……预知…… 容颜本来往外走的脚步猛的顿下,脸色唰一下子变的难看至极,双眸内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 这一刻,容颜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古怪至极的气息,难以描述。 站在她身侧落后一步的白芷两女感受最深,两人都是脸色一变,“小姐,您没事吧?” “小姐,小姐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你们两个不用扶我。”容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对未知莫名的惶恐,紧张,两女虽然不清楚这种情绪,但容颜的脸色不对劲儿她们却是看的清清楚楚,不过容颜不让她们扶,两女便也乖巧的退后,只是两人四道视线却是盯紧了容颜,生怕她哪里不舒服晕倒,她们两个却不能及时扶住。容颜勉强对她们笑了笑,“我刚才只是想起一件事情,这会没事了,走吧。” 主仆几人走出院子,一辆极是普通,半点标志没有的马车就停在后门口。 车子缓缓驶出去的一瞬间。 容颜突然轻轻的开了口,“十六,派人查越枫。” 车子外头,龙十六微怔,却是瞬间应下,“属下遵命。”他恭敬的行了礼,正欲转身去把这事传下去,身后,容颜却是伸出纤纤玉手,蓦的掀起车帘一角,眉眼凝重,语气温柔却不失坚定的加上一句,“记着,我要的资料越详细,越多越好。”顿了下,在龙十六平静的神色下,她又加一句,“让人查他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只要是能查出来的,都逞上来。” 龙十六感觉到容颜平静面容下的不平静,他郑重的抱拳,“小姐放心,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车帘放下,马车吱吱哑哑的驶远。 龙十六这个时侯才在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小姐竟然要查越枫? 不过他也只是念头转了下,嘬唇一声轻啸。 “十六哥,主子有什么吩咐?” 龙十六招招手,在赶来的暗卫耳侧低语两句,身子纵身飘远。 不过是一天功夫,容颜要彻查越枫的事便传到了沈博宇的跟前儿,沈博宇看着面前的字条,眼底闪过一抹诧异,颜儿竟然要查越枫?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事情?揉揉眉,他看向身侧单膝跪地的龙一,语气低沉,“这事儿下不为例,我让他们跟在颜儿的身侧,是保护,是听令,而不是监督!” 龙一觉得自己后背上全是冷汗,他有多久没有承受主子这般的压力了? “都是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沈博宇扫了眼龙一,知道他也是为自己好,眉头微展,“我再和你说一次,她的话,就是我的话。这下,你可明白了?” 龙一这下额头上都有冷汗了,“属下清楚怎么办了。” “嗯,即是这样,那你就去和他们说,全力听从小姐的吩咐就是。” 龙一退下去,沈博宇的眉头却是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舌尖儿上一个名字轻绕,越枫! 院中,龙一狠狠的瞪了眼前来回复消息的暗卫,“传令下去,他们的主子是容三小姐。”真是几个混账东西,是不是这么长时间没好好的操练,忘了挨打的滋味是什么了吧,竟然送回来这种消息,更蠢的是自己,明知道自家世子心里是怎么待容三小姐的,他竟然还一时头热的往主子跟前儿送! 难怪自己挨骂! 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容府。 容颜坐在后花园的凉亭上,一手托腮一手五指微屈,眸光轻轻闪动着不知在想什么。 她的身后,四女随侍,个个屏气凝神。 半响,容颜吃的一声轻笑,眉眼弯成了一抹新月芽儿,她说,“原来,是这样啊。” 山茶陪着容颜在这里立了小半个时辰,她最是跳脱,爱说话的,这半天功夫没出声,她早就憋的不得,这会一看容颜先出声,小丫头不禁眼一亮,上前两步扶住了容颜,“小姐您总算是想通了,这里正对着风口,风大呢,咱们有什么事情下去再说吧?刚才夫人都让李嬷嬷过来唤了您两回呢,不过白芷姐姐没让李嬷嬷上来——” “嗯,你白芷姐姐做的好,我刚才,是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容颜这话让一侧有些忐忑的白芷放下了一颗心—— 不管怎样,李嬷嬷是宛仪郡主身边的老人,便是自家主子遇到了都得礼让三份,自己却把人给拦了回去。 若是小姐事后怪她呢? 还好,容颜这会说她做的好,她眉眼里便松了口气,神色里就带了两分的感激。 容颜便朝着她笑了笑,把手伸出去,轻轻在她手腕上拍了拍,“别多想,你们几个是我最信任的人。” “多谢小姐。” 回到屋子里,容颜接过玉竹捧来的茶,咪了下眼坐在了椅子上,“白芷去和我娘说一声,我一会就过去。” 后天就是老太太的寿诞,若是老太太没有改变心思,怕是就要派人过来抱走乐哥儿。 老太太的话说的好,她儿子不见,如今思念儿子,想把孙子抱在身边看看。 这话谁能说出点不是来? 宛仪郡主只是担心老太太会不会照顾的好乐哥儿,不管怎样这孩子在她身边这么久,也是真的有了那么两分的感情,这乍一离开,乐哥儿还那么小,万一受不到妥善的照顾,万一被老太太院子里的人怠慢,轻视了可如何是好?这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里浮现,绕啊绕的,绕的她这几天连容颜些许的异样都有些忽视,脑子里就想着小乐哥儿会不会在老太太院子里被虐待了。 今个儿让李嬷嬷过来找容颜,也是实在忍不住想和容颜说说话。 白芷轻轻的福了福身,转身退下。 屋子里只余下容颜一个人,她放下手里的茶盅,揉了揉眉心,微勾起的嘴角尽是苦笑。 越枫,竟然是重生的! 这个念头也是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可事后却是怎么想怎么觉得是。 最后,牢牢的在她脑海里生根,发芽儿! 当然了,这个事实是基于她自己本身是穿越者的前提,不然的话,打死她也不可能朝重生这方面想啊,有着她本身这个特例在,再加上越枫几次三番给她的古怪念头,但最终让她确认这件事情的却是越枫本人的经历——明明几年前还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勋贵纨绔子弟,可在两年前,突然的一场大病过后,他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又好像脑子开窍,如同被老天爷给开了挂,一路成为皇上跟前的红人! 脑中回想着龙十六等人送过来的资料,无一不显示越枫是事先知道那些事情的。 龙十三等人不知道他的底细,送资料给容颜的时侯还很是奇怪的道,“小姐,属下觉得这位越世子真的好奇怪,您看看他做的这些个事情,好像都能提前预知似的,这些功劳,一个个的可都不少啊,还有上次公主摔伤的事儿,明明公主在宫里,他是如何知道公主出事的呀,偏就等在那个地点,好巧不巧的救了公主——” 十三说的是六公主调皮,和宫女们斗气,故意爬上城墙差点跌死的事儿。 被越枫突然而至,如同天降般的出现,成功救下六公主。 这个时侯容颜已经看完了越枫全部的资料,听到龙十三这话,不禁吃的一声冷笑,“他可不就是预先知道吗?” “啊,小姐您说什么?” 龙十三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他眨眨眼,再眨眨。 这世上,当真有先知? 而且,这个先知竟然还是越枫? 容颜却是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龙十三,“给沈博宇发个消息,让他特别留心越枫,别的事,和他说,等他回来我给他解释。”越枫即然是重生的,那么他前生过的如何,仇敌都是谁,他心里自然是门清儿的,看之前的情形,好像他上辈子和自己这个原身有纠缠,而且,还不是关系很好的那种,容颜揉了揉眉,有这样一个事事都提前知道,是敌非友的人在背后盯着。 嗯,真心觉得这生活不那么美好了啊。 容颜在心里叹了口气,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这日子,怎么越来越难过捏? 不过如今唯一让容颜觉得欣慰的是,越枫对自己好像也不是一心敌对。 就凭他半夜过来,被沈博宇气成了那个样子,最后却还告诉了宛仪郡主的危机。 或者,他心里也在犹豫吧? 越枫啊越枫,希望,咱们两个不是敌人! 离着容老太太的寿诞只有一天,容府整个都忙了起来,当然,大房是除外的。 容锦昊是不在府里。 至于容颜母女,都躲到回春院里逗弄小乐哥儿玩呢。 小家伙藕节似的小胳膊被宛仪郡主握在手里,乐哥儿睁了乌黑,圆溜溜的大眼,朝着宛仪郡主咧嘴一笑,偶尔挥舞着小手小脚踢上两下,吐两个泡泡,逗的宛仪郡主心里软软的,她握着小家伙的手不放,“颜儿,你说老太太会不会改变主意,不把乐哥儿抱过去了啊,她明个儿那么忙,哪里有空照顾咱们乐哥儿呀。” “娘,乐哥儿不过是过去住两天罢了,我向您保证,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好不好?” “娘也知道,只是娘还是有些担心。”之前没养的时侯她是不想养,自己又不是没有女儿,养个别人的儿子做什么,可如今,她却是真的生出了两分的感情,拉了何嬷嬷的手交待了又交待,叮嘱了又叮嘱,最后,她放开何嬷嬷的手,幽幽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也是个命苦的。” “娘,他有你,他遇到了您,命自然就不苦了。” 容颜这话说的是真的,换做别的嫡母,这个孩子能不能活到现在还不一定呢。 好在,宛仪郡主是个心善的。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乐哥儿喂了奶已经睡下,容颜看着宛仪郡主依依不舍的表情,心里暗道,一会就吩咐十三几个,定要好生的护着乐哥儿才是,不然,若是乐哥儿在老太太屋子里出点什么事儿,她这个白兔般的娘亲不知道要伤心难过多久。待得乐哥儿被抱下去,坐在椅子上的宛仪郡主心情就有些不好,容颜是使出百搬的手段,讲了不知几个笑话,最终才算是逗的宛仪郡主眉眼一笑。 “好了好了,娘亲笑了,笑了就好了啊,可不能再愁眉苦脸的,那样可就是丑丑的娘喽。” “你这丫头,娘都老了,还能多好看?”宛仪郡主笑着伸手点了下容颜的额头,摇摇头,想了想看向容颜,“老太太明个儿的生辰,你可有备礼物?要是没有的话,娘让李嬷嬷帮你去库里选一样。”知道这丫头讨厌容老太太,若是平常宛仪郡主自然是由着她,可如今,明个儿老太太的寿宴上人数众多,容颜若是不送点东西堵堵嘴,不知道背后里人们怎么说她。 “那就有劳娘亲费心了。” 满心眼都是坏水,她才懒得给那个老太太花心思去准备什么礼物! 下午,母女两人才用过午饭没多久,还在小花厅里喝茶说事情,外头甘叶脸色怪异的走进来,“夫人,三小姐,老夫人派了人过来接小少爷过去呢。还说,还说奶嬷嬷什么的就不必跟着过去了,她那边已经备好了一个奶嬷嬷,让咱们只管把小少爷送过去就好。” “她这是什么意思?乐哥儿吃惯了何嬷嬷的奶,这一换人,怎么成?” 容颜却是笑了笑,伸手握住宛仪郡主的手,“娘别急,咱们过去看看,说不定是小丫头误会了老太太的意思呢。” 这事还能有误会的吗? 宛仪郡主眸光轻闪,扫了眼自家女儿平静的面庞,深吸了口气起身,“走,咱们过去看看。” 院子里,两名神色有些倨傲的嬷嬷正对着何嬷嬷发飙,“你是什么东西,我们是容老太太身边的人,我们老太太说了,不让你过去就你不用跟过去,只管把小少爷跟我们就好,至于别的,你不过是个奴婢,别以为奶了几天哥儿就真的成了半个主子,快把哥儿给我,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我可是劝你一句,别找不自在呀。” “两位嬷嬷,哥儿这段时间习惯了我,你看看——” “呸,什么叫习惯了你,你以为你谁啊,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别以为奶了两天哥儿就真的成了根葱儿!” 两名嬷嬷外带几名小丫头都是一脸的冷笑,看着何嬷嬷的脸色极其的不善。 何嬷嬷被气的脸色通红,又羞又恼,有心想着堵气把怀里的孩子给她们吧,可看着孩子纯净无辜的眼神,她又心软了起来,暗自咬了咬牙,“两位嬷嬷来接人,可有和夫人还有三小姐说过?奴婢不管怎么说也是归夫人和三小姐管,这若是夫人不晓得,奴婢便把人给了两位嬷嬷,奴婢可不好交差……咱们都是当差的人,两位嬷嬷何苦为难?” “呸,你也配和我们相比?快把人拿过来——”其中一名嬷嬷上前两步,伸手对着何嬷嬷的脸就是一巴掌,一脸的冷厉,“不知好歹的东西,即然你没有自知之明,那我就好好的教教你,我来告诉你,别说是你一个庶子的奶娘,就是哥儿姐儿见到了我们,都得礼让三分!快把小少爷给我们——”她说着话伸手就要去抢人,反正,她们过来的目的就是这个孩子。 老太太来的时侯可是再三交待过的,不管如何,这个孩子一定要带回去! 她伸过去的手还没有碰到何嬷嬷怀里的乐哥儿,啪,脸被人重重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道之大,让她嘀溜溜在原地转了两转,咚咚后退好几步。 扑的一口血和着几颗牙齿喷出来。 “啊,谁打我——” 容颜一声冷笑,上前两步,抬手又是一巴掌,“我打你,怎么着,你有意见吗?”她眼神里一片冷意,如同万年寒潭一般,冻的那名嬷嬷全身一片冰冷,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一颗心都好像被冻住,她捂着半边肿起来的脸,不,另外一边也肿了起来,她好像是忘了痛,只盯着容颜,眼神里写满扼然,惧意,“三,三小姐——” “我以为,你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不认得我和我娘是谁了呢。”容颜吃的一声冷笑,对着李嬷嬷招招手,示意她把乐哥儿抱过来,她自己则扭头看向半边脸红肿,其中一道被指甲带起来的殷红已经泛起血珠,何嬷嬷却不顾自己的脸,只紧紧把乐哥儿抱在怀里护着,容颜对着她微微一笑,“何嬷嬷你受苦了,把乐哥儿给李嬷嬷,你先下去收拾下伤口吧。” “奴婢,奴婢的脸没事的,多谢小姐。” “去吧,你好好的,才能更好的照顾乐哥儿。”容颜让白芷带了何嬷嬷去清理伤口,她自己则看着容老太太派来的两名嬷嬷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当真是老太太派过来接乐哥儿的吗?” “是是是,老奴就是老太太派过来接乐哥儿的。” 容颜看着两名嬷嬷一脸谄媚笑意,头也不敢抬的样子,再想想刚才自己和宛仪郡主过来时看到的那一脸倨傲,嚣张跋扈的模样,不禁皱了下眉,冷冷一哼,“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是来害小少爷的?”说罢这话,容颜是看也不看两名嬷嬷一听她的话唰的脸色大变,扑通跪在地下一脸焦急辩解的模样,只眉眼弯弯的一笑,“山茶,你带两个人去回老太太,这两名嬷嬷意图对小少爷不轨,更意图杀了何嬷嬷灭口,这种人以下犯上,图谋残害主子性命,该当死罪。但是本小姐心软,明个儿又是她老人家的大寿,我就不见血腥了。” 山茶怔怔的站在那,“那,小姐,就这样把她们给放了吗?” 放了?容颜一挑眉,浅浅一笑,“玉竹,让十六拿郡主的帖子,把这两名恶奴送到官府,只管和人说,她们两个意图谋害小少爷,被我当场捉住,请官老爷给咱们哥儿作主就是。”有上佳的刀不用,干什么要自己的手见血呢? 把这两名刁奴送到官府,岂不是比自己处置更好? 山茶一脸兴奋的领命,带了几名小丫头去给容老太太传话—— 气死人不偿命这种事儿她最爱做了! 留在原地的两名嬷嬷彻底的傻眼,跪在地下死命的磕头,“小姐,小姐饶命呐,小姐息怒,老奴从不敢有对小少爷不敬之心,就是何嬷嬷那里也是无意间拉扯所致,老奴这就给何嬷嬷去道歉,老奴去给何嬷嬷磕头陪罪,只要她原谅老奴,老奴怎么样都好,只求小姐别把老奴送到官府啊。” 把人送到官府,还有活路吗? 另外一名嬷嬷也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膝行两步跪到容颜的脚边,“小姐息怒,老奴上有老下有小,都靠着老奴养活呢,求小姐您可怜可怜老奴,饶了老奴这一遭吧,小姐饶命,夫人饶命啊,老奴再不敢惹何嬷嬷了,日后定好生的对她——” 宛仪郡主听的眼神里涌起几分的可怜,“颜儿,要不?”放了她们吧?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开恩,小姐饶了老奴这一回,老奴家里人还都指望着老奴生活呢,小姐您最是心善——” 宛仪郡主听着这话自是心软的,便忍不住开口想帮着她们求情,唯独容颜听了这话却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想笑,却又拼命的憋住,脸上便露出一副古怪至极的神色,她低头看着脚边的嬷嬷,忍不住在脑海里浮起古书上描写的强人劫道,反被高人给制伏,跪伏在地下痛哭流涕,苦哭求饶的情景,那些人也是这样说的啊。 她咪了咪眼,低头朝着脚边的嬷嬷勾了勾唇,“这位嬷嬷,我怎么记得,你家如今只有一个儿子,还已然娶妻生子,在你的运作之下,几年之前便被得了胡氏首肯,一家托了奴籍,搬去了外地?嗯,嬷嬷你说上有老下有小,难道,是我记性不好,把这事给记错了不成?”说着话她轻轻的拍了拍脑门,悠悠一叹,“这人呀,一是老一是忙,记忆总是就差了,要不,我还是去老太太那里核实一下?” 那名嬷嬷脸色惨白,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下。 容颜微微一笑,看着玉竹带过来的几名粗使婆子点点头,“堵了嘴,把她们两个带下去吧。” “十六,你亲自跟着。” “是,小姐。” 从容颜母女两人出现到容颜二话不说直接把两名嬷嬷给押下去,这中间,不过就是半盏茶的工夫,等到何嬷嬷清洗了脸上的伤口,和白芷再行返回的时侯,院子里容老太太的人已经不在,李嬷嬷正抱着乐哥儿站在宛仪郡主的身后,容颜笑了笑,看向脸上神色平静的宛仪郡主,眨眨眼,“娘可是觉得女儿手段有些过激了么?” 其实,若是换做平时,她大可以在府里把这两名嬷嬷处置一下。 可她刚才出现,突然就想起了越枫那晚和她说过的话,再想想眼前这一幕,容颜心里就多了个念头—— 容老太太这个时侯把乐哥儿抱过去,会不会是为了对付宛仪? 不管怎样,只要在明天,让这个孩子在众人面前突然出事,手段再残忍一下,然后,再在大家面前把矛头指向宛仪郡主。 作为嫡母的宛仪郡主在容老太太的寿宴上出手陷害无辜的孩子。 她还会有什么名声? 没了名声的宛仪郡主,还不是由着容老太太怎么处置么,前世,她不知道有没有乐哥儿这个孩子,便是有,她也能肯定,这孩子是绝不会被宛仪郡主养在身边的,那就只能是老太太养,但以她对容老太太的了解,只要容老太太一心想着对付宛仪郡主,她觉得,容老太太肯定还是会利用这个无辜的孩子! 据越枫所言,宛仪可是在容老太太过寿之后就去世的。 之后又发生了何事? 可不管怎样,这两个人是容老太太身边的,前世,也定是参与了这桩事儿。 不好好的褪她们一层皮,她可是难解心头怒! 宛仪郡主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上前握了容颜的手,“傻孩子,娘亲应该谢谢你的。”这些事情,原本都应该是她这个当娘的去出出头,去做的呀,如今却……她轻轻抚着容颜的发,语气宠溺而温柔,“可怜了我的颜儿,是娘没用。” “娘说什么呢,走,咱们该过去了。” 容颜不欲宛仪郡主多想,直接转移了话题,而宛仪郡主也果然被掉开了心思,眼现疑惑,“颜儿,咱们要去哪?” 去哪?容颜眉眼弯弯的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自然是去容老太太的院子,给她去送她的好孙儿啊。” 她不是说想儿子想的紧,要看着孙子以慰思子之心么? 今个儿,她就让她看个够,慰个够! 141 且让你得意,再看你哭 宛仪郡主眼神微闪,神色晦暗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的院子。 她正歪在榻上由着小丫头给她捏腿,只是眼角余光却时不时的往门口瞅上一眼,眉头微皱。 那两个人怎么还没来? 不过是去接个孩子罢了,哪需要那么多的时间啊。 容老太太的眼底多了抹焦躁,眼皮垂了下来,“找两个人去大夫人院子里看看去,若是大夫人不肯放那个孩子,你就和她说,让她过来给我收尸算了。”说到这话的时侯,容老太太心里凭空多了抹怒气,若不是那个女人,她的儿子定还好好的,如今她在府里好吃好喝的享受着,她的儿子说不定已经…… 想到这里,容老太太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宛仪母女! 身侧有乖巧的小丫头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只是还没等她转身呢,门外的珍珠帘子被人哗啦一声掀起来,随着珠帘轻晃,容颜那张明媚清丽的脸庞出现在几人眼中,对上小丫头几人略显诧异的眼神,她微微一笑,却是伸手扶了身后紧随她而来的宛仪郡主,眉眼弯弯的一笑,“娘,您慢点,祖母这里的门坎有点高呢,小心点,别摔了。” “娘没事,你放开我。” 宛仪郡主笑着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腕,对着已经坐直了身子的容老太太福了福身,“老太太安。” “你们怎么过来了?我刚才派了两名嬷嬷过去,她们没去接那孩子吗?”容老太太扫了眼宛仪郡主,看着她们母女眉眼温婉,温顺的模样,却是心里又加两分的冷意,她的儿子在外头不知什么地方受苦,她们在这里一点都不关心,可见这两个是没良心的! “老太太有所不知,那两名嬷嬷,被儿媳拿了帖子送到了衙门去。”宛仪郡主看了眼容颜,神情坚定,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女儿背负这些东西,她才多大,十三岁的孩子呢,这些事情,是她这个当娘的责任!她深吸了口气,无视容老太太瞬间黑下来的脸,温婉一笑,“老太太先别急,且听儿媳说上几句。” “你说——”她倒是要看看宛仪能不能说出朵花儿来! 只是,她今个儿就算是真的能说出朵花儿来,容老太太也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宛仪郡主自然看的出容老太太眼底的凌厉,不过到了这个时侯,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只是温柔一笑,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媳妇不知道老太太派了哪两位嬷嬷过去接乐哥儿,只是,刚才媳妇在院子里却发现了一件很是让人吃惊和害怕的事儿——” “到底是什么事儿,你直说就是。” 容老太太看着宛仪的话顿在那里,双眸静静含笑望着自己,她知道宛仪这是在等自己接话呢,尽管这个话儿她心里是一千一百个的不想接,可还是深吸了口气,随着宛仪郡主的话碴问了下去,心里却是一声冷笑,且就让你笑这么一天! “那两个婆子,竟然在对乐哥儿的奶嬷嬷下杀手呢,若不是我和颜儿赶过去的及时,这会老太太您的孙子可就真的看不到了。”宛仪说的平静,一板一眼的诉说,听的屋子里的几名小丫头神色大变,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小少爷下黑手!可老太太却是一听就恼了,她一声冷笑,“陈氏,你撒的好谎,她们两个是我派过去接乐哥儿的,怎么可能会对乐哥儿无礼?” 她咪了咪眼,眼底尽是厉色,“依着我看,是你不想让老婆子我见我那可怜的孙儿,所以才故意弄下这么一个局吧?” “那两名嬷嬷,是你故意送到官府去的吧?” 宛仪平静的笑了笑,“老太太这话说的,那虽然是侯爷的孩子,可也是您的亲孙儿,媳妇怎么可能会拦着您不让和那孩子见面呢,您看,那不是那孩子么,媳妇这就给您送过来了呢。”说罢这话,宛仪郡主对着不远处的何氏一摆手,笑盈盈的看向容老太太,“您看,那不是乐哥儿那孩子么?老太太,您不是想孙子想的紧么,何氏,你就过去把乐哥儿抱给老太太吧。” 何氏眉眼低垂,温顺的上前,“老太太,这就是小少爷。” 容老太太的眼皮终于抬了起来,她放下手里的茶盅,神色晦暗的看向何氏怀里抱着的乐哥儿,小孩子长的快,一天一个样儿,这会正被何氏小心冀冀的护在怀里,胖嘟嘟的小脸,藕节似的小手小胳膊挥着,真真是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欢快模样,容老太太眉头皱了下,心里有两分的软,这就是老大的孩子了,若是老大不在,这个孩子将会是他唯一的子嗣? 她抬抬手,对着何氏招了下,“把他抱过来给我看看。” 何氏之前听过容颜的叮嘱,这会听到容老太太的话,是想也不想的上前,抱着乐哥儿站到了容老太太的跟前儿。 “他叫乐哥儿?是哪一个乐字?”直至此刻,容老太太的心稍稍软了那么两分,语气也稍缓了些,她说话的时侯,何氏一直提心吊胆,小心冀冀的提防着,这会听到容老太太一出声,赶紧回话道,“回老太太话,是夫人和三小姐起的名字,容康乐,健康长乐。” “嗯,倒也是个好名字。”容老太太只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对着何氏淡淡吩咐道,“我这几天晚上老是做梦,梦到你们侯爷浑身是血的在找我求救,我这个当娘的,心里刀剜似的疼啊,可惜官府不给力,可恨那贼人!”老太太说到这里,全身的杀气腾腾,眼神里的杀气吓的何氏不由自主的心头一跳,若非是她的背后容颜轻轻一咳,不知道她要被吓到什么样儿呢。 听到容颜的轻咳声,何氏心头总算是安稳了那么两分,低眉垂眼的站在那,默声不语。 容老太太唤人带了何氏和乐哥儿下去安置,她自己则意味深长的看向宛仪郡主,“我这样安排,你没什么意见吧?” “您是嬷嬷,媳妇哪敢多说什么?” 容老太太呵呵一笑,“就知道你是个懂礼的,即是没什么说的,那这事就这样吧。”顿了下,她突然对着宛仪郡主开口道,“你说那两名嬷嬷意图对何氏不利,何氏身上的伤,就是她们所为吗?” “是呀,老太太若是不信,您大可以问问那些小丫头,粗使婆子,她们都可以做证的。” 容老太太听了这话呵呵的笑了两声,而后,她对着母女两人摆摆手,“即是这样,那她们两个也是着实该死。只是你终究是不曾主事,不知这各府规矩,送到衙门一事倒是有些欠妥当了些。” “您说的是。”宛仪郡主笑了笑没再出声,反正她人都送走了,不妥当又能如何? 容老太太端起手边的茶,“乐哥儿就放在这吧,我有些累了,你们两个也回吧。” 母女两人起身行了礼,慢慢退出去。 院外。 宛仪郡主有些忧虑的看了眼偏房里正在忙着安置乐哥儿的几个小丫头,好看的眉紧戚。 也不知道乐哥儿待在这里好不好? “娘,咱们先回吧,您放心,乐哥儿在这里住不了几天的。”容颜看出宛仪郡主的担忧,只笑着安慰她,其实,她心里清楚的很,要是容老太太真的是拿乐哥儿作伐子,意图想要陷害宛仪郡主,那么乐哥儿在这里待的时间的确是不长,说不得,明个儿晚上就能回到宛仪郡主的身边儿呢,不过这事她暂时不想说出来,免得宛仪郡主担心。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容颜是在回春院醒过来的。 昨晚因为乐哥儿的离去,宛仪郡主是半天闷闷不乐的,容颜为了让她开心,就差没彩衣娱亲了,效果自然是有的,等到了晚上,容颜直接就赖在了宛仪郡主的院子里,反正她回去也没什么事儿嘛,母女两人睡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足足到了半夜子时才睡下,这不,早上睁开眼,容颜都觉得自己没睡够,头昏脑涨的。 “小姐您醒了?这就要起床么?” 容颜看了眼白芷,点点头,“起吧。”她说着话自榻上坐了起来,披衣而起,抬眼看到窗外有些刺眼的阳光,蹙了下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怎么不早早把我叫醒?”今个儿可是老太太的寿诞,不管怎样,她这个嫡亲孙女是要露面的,不然,会被人说闲话,想想她在外头那些一再流传的谣言,容颜揉了揉眉心苦笑了下——不孝长辈,不敬兄妹,忤逆祖父,殴打丫头,下人。 想想这些,便是再传,也传不出什么来了吧? 白芷看着容颜眼底闪过的倦意,心疼的不得了,“小姐您别担心,外头那些人不晓得您的好呢。”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呀。” 容颜宛而一笑,自榻上下地,伸了手由着白芷几女服侍她梳妆,洗漱。 坐在小花厅里用早饭时,已经是辰时中。 李嬷嬷笑呵呵的站在一侧,“小姐别担心,夫人说了,天儿还早,客人都没来呢,您不必着急过去。” “娘过去老太太院子里了吗?” “是呀,夫人觉得不管怎样应该过去看看,顺便,夫人也不放心乐哥儿。”李嬷嬷这话说罢,小心冀冀看的了眼容颜,发现她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之后方心头松了口气,声音平静的继续道,“夫人还吩咐老奴留下服侍小姐,只让小姐睡到自然醒,然后吃些东西,好好的歇够了再过去。”总之自家夫人就是两个字,不急! 容颜笑着扯了扯嘴角,“唔,我知道了。” 即然她娘都开口了,做为一个乖女儿,容颜自然是听话的,于是,她在回春院里用过早饭,随意的用了两盏茶,便和李嬷嬷吩咐了两声,携着几个丫头回了自己的素雪阁,几女忙着去帮容颜选一会见客的衫裙,首饰,山茶几个都觉得不能让二房三房的几位小姐把容颜的风头给比了去,虽然容颜不在乎这些,但想想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老太太看着肯定呕心吧? 能让老太太不开心的事儿,这事,得做! 趁着这个时侯,容颜把龙十六唤了出来,“可有查到什么?”她把龙十六安排在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同时还多派了两个人,就怕到时侯会有所疏忽,万一真的让宛仪郡主出事可就是后悔不及的事儿。虽然越枫和她提前说了,她也一直在小心冀冀的提防,避免着这件事情,可说实在的,容颜心里多少带了两分的忐忑,万一,万一她还是不能改变宛仪郡主的命运呢? “小姐,属下察觉,老太太好像在前几天让人去买了些药——” 容颜挑了下眉,“那些药有问题?” “如果按着医嘱,稍许的用量自不会出事,可就怕剂量加重,或者是和一些指定的药来调和,那就是致命之毒。” 容颜闭了下眼,笑容清冷,“可能猜到她是要对谁下手?” “属下无能。”龙十六一脸的惭愧,单膝跪地请罪。 容颜摇了摇头让他起来,“这事不怪你,是哪个婆子去买的东西,放在哪里你知道吧?” “自然是知道,属下盯的死死的呢。”这要是都不知道,那他这名暗卫可以直接抹脖子,别活了。 容颜点点头,“你就派人给我把这婆子盯死了,她的一举一动,对了,在哪买的药,把那几个人给控制起来吧。”说到这些话的时侯,容颜眼底闪过一抹凌厉,随即,便又换成了明媚的笑意——容老太太一心想着别人都是她的棋子,受她摆布,以为她高高在上,能随意在暗处操控别人的人生,今个儿,她就让她自尝苦果! 巳时中。 客人们已经陆续到来,因着容锦昊这个侯爷失踪不见,男客自然便是由容二老爷这个嫡幼子出面,至于女客,胡氏虽然和宛仪郡主站在了一起,明明身为二房,宛仪郡主即是长嫂,又身份尊贵,不管哪一方面都比她高上一层的,可她却站在那里处处和宛仪郡主别着苗头,脸上的笑都要堆出一朵花儿来,大红的衣衫鲜艳耀眼,发上珠光闪闪,那风头出的,让人想不注意,想不侧目都不成! 容颜和容晴一块过来的。 小丫头紧紧的拽了容颜的手,尚带稚嫩的小脸上满是欢喜,“三姐姐,三姐姐,今个儿来的客人好多呢,嘻嘻,我一会一要吃好多好多的东西,我可是听小丫头们说了,今个儿的宴席准备了好长的时间,不管是菜色和糕点,都极好极好的呢。” 容颜伸手在她小脸上捏了两下,翻个白眼,“你还吃,再吃就真的成猪了,到时看我还理你。” “三姐姐是最好的,才不会嫌弃我呢。”小丫头抱着容颜的手臂嘻嘻笑,一脸的天真可爱,乌溜溜的大眼眨啊眨,星星眼似的看着容颜,“三姐姐,你今个儿穿成这样儿,真好看,好像是天上的仙女儿一样呢,嘻嘻,我要是有三姐姐一半的漂亮就好喽。” “你放心吧,我们的晴儿还小,再过几年肯定漂亮,能迷一大把的帅哥儿。” 虽然有些不理解帅哥儿是什么个词儿,但多少能晓得容颜的意思,容晴嘟了小嘴,“三姐姐你取笑人家,好坏。” 两人笑嘻嘻的往前走,眼看着拐个弯就到了容老太太的院子,身后,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咦,八妹,那不是小九么,呵呵,你前几天还说小九不懂事,连你这个姐姐都没看在眼里,如今看来,不是小姐不懂事,不把你这个姐姐看在眼里,而是,人家根本不想把你看在眼里吧?”说话的是容兰,她的身侧,容瑜一脸的怒容,恨声道,“四姐好端端的提她什么?扫兴。” “呵呵,八妹妹,你这是生气了吗?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你没投个好胎,选了个姨娘的肚子呢?” 容兰翻了下白眼,赤祼祼的嘲讽。 容瑜当场就有些下不来台,脸子很难看,可让她和容兰翻脸? 她又做不到。 最后,她直接把气撒到容晴的身上,“小九你过来,来的时侯母亲是怎么交待咱们的?让你不许乱跑,乖乖听话,你这才多大一会呀,就把母亲的话丢到了脑后是吧?”她不敢对容兰怎样,自然也不敢对上容颜,只能把刀子似的眼神狠狠对着容晴剜过去,暗含警告,你要是敢不过来,回头我再收拾你! 容晴乌溜溜的眸子转了两下,笑嘻嘻的朝着容瑜绊个鬼脸,“母亲才没说让我跟着你呢,我跟着三姐姐的,又不是乱跑。” “你过来,我看着你。” 容晴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不要,我要和三姐姐一块儿。”她才不要和那几个讨厌的人在一起呢。 “你到底过不过来,你要是敢不听话,我——” 容颜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容瑜,伸手拽了容晴,“走吧,刚才前面来人说客人到了不少,咱们过去看看。” “嗯嗯,三姐姐我都听你的。” 两人直接无视容兰等人,扬长而去。 容瑜看着两人的背影,脸极是难看,“四,四姐,小九向来是那样,她,她就爱跟着三姐的——” “没用的东西。”扫了眼容瑜,容兰眼里全是阴霾,想也不想的抬脚向前走,前面是个双岔路口,容颜等人已经走远,待得容兰走过去的时侯,另一侧的路口刚好走来孙家清,一袭青衫随风飘舞,束发用了根玉钗简单挽了,一眼看过去端的是温文儒雅,他正皱着个眉头训小厮呢,抬眼看到容兰几人,眼前一亮,想也不想的丢下小厮走过来,“四妹妹也是给老太太行礼的么,咱们一块走吧。” 容兰本想拒绝,可看着孙家清眼底流转着的情意,她心头一动,娇羞一笑慢慢的点了下头。 “清表哥,请。” 容兰虽是浅浅而笑,可若是细看,那笑容极是敷衍,偏孙家清却是半点看不出,他看到容兰的笑便被恍了一下眼,双手拱了下,一副翩翩君子模样,“四小姐请。”同时,他温润的眉眼抬起来,看向落在容兰身后几步远的容瑜几人,微微一笑,“这位便是八妹妹,六妹妹了吧?两位妹妹请。” 在他这样温柔优雅的笑容下,容瑜的脸一下子从耳朵根红了起来。 她匆忙的行了礼,“清,清表哥您也请。”便抬脚小跑着去追前面的容兰几人,可一颗心却是扑通扑通直跳了起来,半响,她咬了咬唇,红着脸悄悄的扭了下头,如同小鹿般受惊的眼神便撞入那双温润含情的眸子,容瑜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她用力的咬了下唇,飞快的扭了头,努力压下一身的悸动,装作平静的向前行去。 可一颗心,却是再也有些不受她的控制般,越跳越快—— 孙家表哥,长的越来越俊俏了呢。 还有那眉眼,多温柔呀,对着她们说话也是温文有礼,不似某些人,看到她们这些庶女都冷冰冰的。 想着她私下听到的府里的说法,容瑜不禁咬了咬唇,眼底多了抹属于小儿女们的期盼。 要是,自己能嫁给孙家表哥,该多好? 不久的将来,容瑜使尽了招数,费尽了心思,最达得偿所愿。 届时,她成功的嫁给了孙家清。 可那个时侯,她却是后悔的不得了,最终,在她的后悔与内疚,愤恨与扭曲的心态中,被人一碗毒药了了此生。 这是后话且不提。 容老太太的院子里,满院的笑意盈盈,屋檐下挂了红灯笼,便是树上,墙角,都为了图个吉庆而包裹了红绸!满目的喜庆中,是丫头婆子们的欢声笑语,放眼所见,处处都是吉庆,是喜气儿,容颜携了容晴两人走进院子,打发了路上遇到请安行礼的小丫头婆子,听着这满院欢笑,容颜眼底深处划过一抹冷意—— 这光鲜的外表下,谁会晓得却藏着那诸多的腌脏,污秽? 希望容老太太这次只是单纯的拜寿。 不然,她定要她让后悔这一辈子! 老太太的屋子里笑声不断,孙老太太正陪在她的身侧说笑,另外还有几个外府的老太太在和老太太说笑,容颜姐妹两个进来的时侯,后面容兰几个也都跟了进来,一行娇花儿似的女孩子突然出现,娇娇滴滴的,看的屋子里的几位老太太都笑了起来,其中便有人打趣,“哟,还是容老姐姐会调养孙女儿,看看这几朵花儿似的小姑娘,我可是越看越觉得欢喜,真真让人爱不释手呢。” “是呀,这几位小姑娘生的可真真是好,比我家那个淘气的可是要让人羡慕多了。” 不管人家心里想的什么,但嘴上夸了自己的孙女儿,哪怕容老太太不怎么看重这些,心里也是开心的,只笑呵呵的对着几女招手,“你们几个姐妹倒是感情好,来,到祖母这边来。” 容晴最小,大眼咕噜噜一转,嘻嘻笑,“祖母,母亲说了,孙女儿得给您祝寿呢。” 她年龄最小,如今也不过六七岁出头,皮肤又白,乌黑的大眼嵌在脸上,仿佛是两颗黑珍珠,闪动着属于孩子的稚嫩和朝气,此刻这么一歪头,娇俏俏的模样,引的一屋子的老太太便笑了起来,其实孙老太太便顺势笑着招了手,“九丫头过来,到舅祖母这里来,让我看看,你给你祖母准备了什么礼物呀。” 容晴睁了圆溜溜的大眼正欲出声,一侧站着的容兰有些不乐意了,凭什么这屋子里的眼神都对着她一个黄毛丫头呀,她暗自瞪了眼容晴,眼珠一转,笑嘻嘻的开了口,“孙家舅祖母,我给祖母准备了一副观音像,嘻嘻,是我亲自去佛前求的哦,那个大和尚说,这可是开过光的,刚好让菩萨保佑祖母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好孩子,你是个孝顺的。也难怪你祖母最疼你。” 孙家老太太的话罢,容兰已经从小丫头手里亲自捧了一尊观音像出来,之前用红绸盖了,如今红雕掀起来,看着那足有小半个人身的观音像,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眉眼慈祥而悲悯,又透着对世事看透的疏离,引的众人纷纷抽了口气,这观音像,雕的真真是栩栩如生!便是容老太太也不禁看着容兰时多了抹笑意,“你这孩子打小就孝顺,祖母知道你的心,好孩子。” 有了容兰的礼物,后面几个庶女再拿出来的便有些不值一提——不过都是些自己做的针线罢了,有做的抹额,有亲手纳的千层底的鞋子,容晴最小,则是给老太太缝了双袜子,可很明显的,容老太太对这些并不在意的,她的注意力都被容兰那一尊观音像给吸引,对于这些寻常的针线活计,自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 只是碍于这屋子里有客人在,她敷衍般的笑了笑,便命身侧的丫头收了,却又转头看起了被容兰放在桌上的观音像,一侧的孙家老太太却是脸露惊容,“这,这尊观音像,竟是出自庄大师之手?”说着话,她伸手指了观音像连台底坐一角的某个地方,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独门标记,若是细看,可看出是一个小篆字‘庄’。 老太太也是一惊,她看了又看,眉眼里的笑意溢满,“兰丫头,你这是哪打请来的呀,竟然是出自庄大师之手——” 这个时侯容颜几个人的礼物都已经送了出去,因为只是走个过场,对于自己受到什么待遇,容颜自是不往心里去,可容晴几个却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她们同为庶女,手里没几个银钱,想来想去只能从针线上下手,这些东西看着虽轻,可却是她们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容老太太这般的厚此薄彼,这让几女都觉得心里不舒服,容晴最小,小脸便带了几分,水汪汪的大眼起了水雾。 容颜轻轻的拍拍她,“别多想。”她看着小丫头嘟了嘴,愤愤的模样,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伸手在她的鼻子上轻轻的刮了两下,眨眨眼,“人比人可是要气死人的,所以,做好自己就是最好的。你不用和别人比,你就是容晴,世间独一无二的容晴。” 容晴虽有些不理解这些话,但却还是乖乖的点头,“三姐姐说的是,晴儿不难过了。” “乖。”抬手在容晴小脸蛋上捏了两下,容颜笑嘻嘻的,心情甚好。 午时的宴会是摆在流水阁的。 胡氏抢着出风头,跑来跑去的,宛仪郡主便索性躲了懒,趁着客人没那么多,她还抽空去看了乐哥儿两眼,她过去的时侯何嬷嬷就坐在屋子里守着乐哥儿呢,小家伙才睡下,看到宛仪郡主赶紧起身行了礼,宛仪郡主亲眼看到小家伙好好的,睡的小脸蛋红扑扑,呼吸绵长有力,这才放下了心,又叮嘱了何嬷嬷两句,方才脚步轻松的回到了宴会的地方。 等到宛仪郡主再次回来,容老太太等人已经都落了坐。 胡氏远远的看到宛仪郡主过来,便笑了,“大嫂你可来了,我刚才可是好找你,你这会身子可好了么,可是还要再休息一下?”说罢这话,她一脸歉意的看向身侧的几位夫人,“我大嫂身子骨向来是不好的,若非今个儿是老太太的好日子,客人又多,呵呵,我大嫂还不会出来呢,毕竟之前可是有大夫说了,我大嫂呀,要静养呢。” 她这话一出口,身边便有人笑起来,“原来大夫人身子不好,那今个儿,倒是辛苦二夫人了。” “哎,可不是呢,不过谁让大家都是一家人,老太太的好日子,再辛苦也是该当的。” 听着她这一番的话,不少夫人老太太便暗自点了头。 这位二夫人却是个不错的。 宛仪笑了笑,她并没有在这个时侯和胡氏争论什么,以着她的身份,不管说什么,哪怕是争出了是非曲直,也是掉身价儿!她只是温柔一笑,朝着几位夫人矜持而不失礼数的点了点头,扭头看向胡氏,“二弟妹,我刚才过来的时侯听到厨房说缺了什么材料,如今正闹腾着呢,二弟妹不是管的厨房那一块么,还是过去看看吧?” 胡氏心头一跳,想起了某种可能,可面上却强撑着笑,“大嫂应该是听错了,厨房的事儿我昨个儿就安排好了,不会出错的。”虽在这样说着,可她还是对着自己身侧的大丫头悄悄使了个眼色,那丫头心领会神的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寻了个理由退下去,只是没一会,那丫头便一脸惶恐的走了来,凑在胡氏的耳侧低语,“主子,厨房真的出事了。” 不过是两句话,胡氏便黑了脸,“怎会是这样?那起子混账东西!”好在她也算是镇定,只瞪了眼身侧的那丫头,便笑盈盈的寻了个理由,和容老太太等人告退,待得走出流水阁没多远,一条小路的岔道口,管厨房的秋嬷嬷哭丧着脸出现,一张肥腻腻的脸皱成了一团,要哭不哭的,“二,二夫人,厨房里的鲜虾都死了,还被老鼠给祸害了不少,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你个老东西,我不是说让你好生看顾吗?你昨个儿是不是又去喝猫尿去了?”胡氏顾不得训人,只恨恨的瞪着秋嬷嬷,“你索性一口气赶紧给我说出来,还有什么事儿,不然,仔细我回头剥了你的皮!”今个儿是她在老太太跟前讨好的资本,侯爷眼看着就是不能回府的,这侯爷的位子十有*会落在自家二房,可她如今和容二老爷闹的有点僵,只能指望着老太太。 秋嬷嬷闭了闭双眼,一横心道,“还有,还有那些鱼儿,都被猫给吃了。” 这一下把个胡氏气的,她抬手一巴掌甩在秋嬷嬷的老脸上,声音都尖锐了起来,“你之前不是向来和我说,厨房打理的极好,干干净净么,哪来的老鼠,又是打哪来的猫儿?啊,你给我说!”胡氏气的狠,恨不得立马出声把这老东西给拖下去打死,可她这会却不能这样做,要算账日后有的是时间,现在不行。 她深吸了口气,“你一早不是和我说,都仔细检查过吗,那会没发现这事?” 不对,她眼神一凛,犀利的眸光落在秋嬷嬷身上,“你之前没有检查,只是敷衍我的话,是吧?” 秋嬷嬷一下子跪到了地下,“二夫人息怒,二夫人饶命呐。” 胡氏看着她的样子恨不得一脚把人给踹死! 这个该死的老东西坏她的事儿! 可事到如今,她只能让自己尽量冷静,“你可查过,还有多少能用的?”总是有一些吧,难道说都被祸害了?如果是往日,别说被猫儿碰了,就是落点什么灰尘,胡氏都会眼也不眨的吩咐一声丢出去,可现在,她也是急了,一心想在老太太面前讨好,立功,表现自己的能干,若是让老太太晓得自己把她的寿宴搞砸了,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 以着老太太的心性儿,事后不知道会如何的收拾自己! 不行,一定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她眼神凌厉的看向秋嬷嬷,低声怒斥,“你给我起来,你赶紧想办法把这事遮过去,不然,我要你好看。” “可是二夫人,真的没办法啊,都不能用了的。”秋嬷嬷也想哭,不,她这会就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也不知道那些猫儿鼠儿是怎么想的,都是祸害一半!一筐筐一篓篓满是半残的鱼儿,骨头,她看后差点没吓的晕过去,这会求到胡氏跟前儿也是迫不得已,她垮着一张老脸,“二夫人,要不,咱们外头去叫两道菜,添上吧?” 这可是最好的办法! 不然那些鱼儿虾子就是两三道的菜,府里连开了二十桌,她哪里去弄食材啊。 胡氏却是一口拒绝,“不行,你自己想办法。”再出声,眼神里便带了两分的威胁,“想想你全家。” 秋嬷嬷面皮抖了一下,哭丧着一张老脸转身退了回去。 老东西,看这事过了她怎么收拾她! 胡氏气的胸口疼,她身侧的丫头看的担心,“主子可是又心口疼了?奴婢给您去拿药丸子吧?” “不必了,老太太那里离不得人,咱们快过去吧。”她只是借口出来的,这会时辰不短,得赶紧过去看看才成。 再回到宴席时,胡氏的心头是忐忑不安的。 万一秋嬷嬷真的搞不定这件事情,到时菜色不够,这事可是没办法收场…… 她想了又想,走到一半的时侯一横心又转道去了大厨房。 秋嬷嬷正在院子里指挥着人做事,老远看到胡氏身侧的大丫头,秋嬷嬷身子一抖,又吩咐了别的人几句,她自己走出了院子,看到不远处的胡氏,一脸带笑的迎上去,“二夫人您来了?”同时,知道二夫人来意的她急忙开口解释道,“二夫人您放心吧,那事儿老奴已经想出了办法,只让人另外改了两道菜,不会出什么差子的。” “当真没事儿?” “二夫人您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事的。”秋嬷嬷想了想,低声给胡氏交底道,“老奴让人参了鱼肉,虾子做成了各色的小动物,丸子等几道新鲜样式的菜,一会逞过去,绝不会给您丢脸的。” 若当真是那样,倒也是挺新鲜的。 胡氏便点了点头,又叮嘱秋嬷嬷两句,其间不忘再许了几句空头支票,在秋嬷嬷一脸感激的神色下,她携了丫头回到了老太太的身侧,老太太正和孙家老太太几个人说笑,看到她过来便皱了下眉,“你做什么去了,找人都没找到你,午时都要过了,可以开席了。” 胡氏抿唇一笑,“老太太说的是,媳妇刚才就是去了厨房,吩咐人开席呢。” “嗯,有你盯着就好。” 一道道的菜色传上来,容老太太看着摆到面前的各色小动物模样的菜,又有一盘是寿桃模样的丸子,不禁笑起来,便是孙老太太也笑着夸起了胡氏,“这老二媳妇果然是个好的,又孝顺又能干,对你也是一腔孝心——” 容老太太虽然没出声,可脸上的笑意却是赞同了这话。 胡氏在一侧都听到了耳中,心底那叫一个开心。 可下一刻,她就听到有人一声惊呼,“天呐,这菜里怎么会有猫儿的毛发?” “咦,这是什么?” “天呐,太太,这好像是老鼠尿?” 几句话一出,容老太太脸色铁青,而胡氏却是身子猛晃,眼前直发黑。 142 见鬼了啊 如果二房只是冷眼旁观,想着在一旁捡漏什么的,容颜肯定不会说什么,自也不会算计她们,可是,事实上胡氏并不是无辜的,哪怕,这次容老太太针对宛仪郡主的事情她并不知情,可她也有在其中推波助澜!更甚者,若是一有机会,胡氏这对母女,抱括她那个好二叔,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推她们一把,极是乐意的送她们母女两个下九泉,赴阴间! 即是这样,容颜为什么要犹豫? 有机会不用,那就是傻子! 再说,她也真的没做什么,就是让十六随意的寻了两只猫儿,丢了几只鼠儿罢了,这件事情她做的并不隐秘,若是那个婆子细心点,肯定会提前发现的,可惜,胡氏用的人和她这个人一样,心思不正!再加上昨晚容颜特意找人陪着那个秋嬷嬷喝了大半宿,今个儿早误了差事,也是理所应当。 她刚才看着胡氏两次变脸,最后又携了小丫头出去,便晓得,食堂的事情,发了。 喊出刚才那个声音的人并不是容颜事先安排的。 她倒是也有这一步,如今不过是被人给领了先罢了。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有一个人带头,余下的人群起而轰之,如今这一刻便是,再加是,那两道饭菜里的确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别说秋嬷嬷在情形紧张之下并没有把食材处理的很干净,就是她真的做到,有着龙十三他们几个人在,容颜也绝不会让这件事情被她轻易的胡弄过去! 如今有人眼尖的发现,并且不怕死的说出来,容颜自是乐的看热闹的。 容老太太的脸已经是铁青,若非是碍于眼前这么多人,她怕是早就对着胡氏破口大骂,饶是如今,她一张脸也是五颜六色的转换,最后,定格在铁青上,“胡氏,还怔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过去看看是怎么个回事?” 几乎就在这么眨眼的工夫,又有好几席的女眷喊了出来。 胡氏看着这样的场面,人都要晕了过去。 再被容老太太这么一声低喝,凌厉的眼神一注视,她的腿都跟着软了起来,若非是身侧的丫头扶着,估计她就会狼狈不堪的摔在地下,此刻,胡氏全身的力气都放在身边的丫头身上,脸色如同纸一般的白,她勉强走到容老太太的跟前儿一桌,都有些语无伦次,“老太太,那个,娘,要不是几位太太看错了?咱们的菜,真真是好好的,新鲜的——” 容老太太听着这话便皱了下眉,“你自己过去看看吧。”她这一桌倒是还没发现什么,可若是一桌看错,那么两桌三桌,这么几桌都看错?她警告般的瞥了眼胡氏,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赶紧把这件事情给圆过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远处,自然是有人竖了耳朵听她们婆媳两人说话,当听到胡氏这话时,便有些脸色不虞,有那性子利落些的,便啪的一声丢了筷子,一声冷笑,“我说容老太太,我们来你这里可不是为了吃这桌席面,你自家弄不起饭菜就直说,咱们不吃也是一样的,可你却偏偏这样的哄开咱们……还有你那二儿媳妇,她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做或许有太太看错了?你觉得我们的眼都是瞎的,不管用的不成?” 仍是那句话,有人一出头,接着立马就有人起哄。 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容颜端了手边的茶轻啜,自始至终都如同一个冷眼旁观的人。 也的确,她就是坐在一边看热闹的。 便是宛仪郡主刚才要起身,都被她给暗中制止—— 胡氏不是想要压她们母女一头,想要出风头么? 那么,且就让你出个够! 胡氏只能陪笑,伏低做小的说尽好话,脸都要笑僵了,最后,她就差被那些太太们给刁难的当场跪下来,眼圈是红了又红,还是孙老太太一侧看着不好,这样下去可是没办法收场,只能倚老卖老的出来圆了个场,又着了胡氏去城中最大的酒楼请了十几桌的席面过来,这事,才算是险之又险的圆过去! 容老太太的寿诞,胡氏本是卯足了劲头儿要好好操办一场的,除了这菜色宴席上的事儿,还请了城中最为流行的戏班子,上午和下午听戏,甚至若是没意外,这戏会连演上个两三天,可惜,胡氏安排好的这一切,都被那不知所谓的两只猫儿几只鼠儿给破坏掉,此刻,她看着女客们个个脸色冷沉的离去,看着容老太太待得送走最后一位与她身份相当的老夫人之后,哼了一声离去。 胡氏的心,一下子冷了。 善后的事情本来是胡氏和宛仪这两个嫡子儿媳带头的,可惜,宛仪郡主直接被容颜给拖走,胡氏更是没这份心思,最后只能落在苦瓜着脸的容三太太,容四太太身上,妯娌两个人站在原地互看了两眼,眸底深处都是浓浓的苦笑,最后,还是三太太带着涩意和无奈的声音开了口,“四弟妹,咱们两个把这里先收拾了吧?” 都是一样的身份,同为庶媳,这种场合怎么可能少掉一个呢。 等到容三太太两人收拾好这些,又把所有的事情善后,已经是要用晚饭的时侯,只说容老太太回到屋子里,气的连着砸了两个茶盅,一屋子胆颤心惊的丫头婆子们不敢出声,最后还是孙家老太太瞅着不是事儿,出声打发了屋子里的下人,只低声着着,“你这样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值,事情已经发生了……左不过是一道菜,也不算是什么多大的事儿……” “这还不算是大事儿,简直就是丢尽了我的脸!”容老太太气呼呼的靠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好半天没回过神,她用力的揉了两下胸口,对着孙老太太摆摆手,示意她别再说什么,自己则是气喘嘘嘘的看向门外,“倚翠你进来。” “老太太,奴婢在。” “可有查清是怎么回事了吗,还有二夫人,她这会做什么?” 容老太太这是把错都怪到了胡氏的身上。 倚翠心头微凛,眉眼愈发恭敬,“回老太太话,奴婢之前已经去大厨房打探过,听说,昨晚不知打哪来了几只鼠儿,又带来了两只猫儿,就这样在厨房那边闹腾了起来,偏守厨房的婆子几个都打了顿儿,一时走神便没发现……” “这事,二夫人可晓得?”容老太太说这话的时侯眼神都带着杀气。 倚翠微微垂了垂眸,声音刻板而平静,“奴婢之前查过,二夫人之前席上曾出去过两次,据说,就是管理厨房的秋嬷嬷发现此事,报给了二夫人……后来,二夫人还特意为了此事去了趟大厨房……至于怎么解决的,奴婢也曾查问过小丫头,听说,是几位婆子想出来的法子,把那鱼儿虾的剁成肉酱,掺了面等做出来装盘……” 这样一来,就能省下很多的食材,拼拼凑错的,今个儿这宴席也算是能遮掩过去。 当然,如果不被人给看破,说破,这法子肯定能成的。 可恨的是,那婆子竟然没收拾干净,被人看了出来…… “去,去把胡氏给我叫过来!”容老太太握着茶盅的五指指尖发白,脸色铁青,声音都是颤的,最后,忍不住把换过的第三个杯子再次给砸了出去,“可恶的东西!”她这会想想,杀了胡氏的心都有!竟然,把她的寿诞宴搞成了这般的模样,成了众人嘲笑的对像不提,且,且敢让她吃那些被猫儿鼠儿沾过的东西…… 虽然那两道菜老太太没吃,可别的东西呢,那些猫儿鼠儿可有沾? 她这一想,就觉得胸口江水般的潮涌,翻腾! 便是一侧的孙老太太也跟着脸色微微一变,忍不住觉得嗓子眼里有些东西在蠕动,嘴唇动了动,好半响才算是压下去,因为心头的恶心,便是连门口胡氏走进来,她是连个正眼都没看,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一会儿不管容老太太怎么收拾胡氏,她决不会开口帮着她求情!胡氏,活该! 门口,胡氏心惊胆颤的走进来,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娘,媳妇该死。” “你不该死,该死的是我这个老东西。”说实话,以往的十几年,容老太太对胡氏是真心的好,府里完全交给她,让她完全的压在了宛仪郡主这个长嫂的头上,可从什么时侯开始,这个媳妇竟然让她失望至此?以往那些年,自己怎么就觉得她是千般好,万般好的?容老太太抄起手边的茶壶对着地下的胡氏便砸了过去,“你这个恶妇,你丢尽我容家人的脸面!” “姑姑,都是我的错,求姑姑原谅我这一次吧。” “你不用喊我姑姑,再说,你也不是我嫡嫡亲的侄儿。”容老太太对着痛哭流涕的胡氏根本不买账,这次,连胡氏以往表示亲近,亲热之下喊出来的称呼都给拒了,她对着胡氏冷笑,“我可没你这么胆大妄为的侄女,我的侄女侄子都姓孙,你是哪门子的侄女?” 胡氏的父亲和容老太太是拐着弯的亲戚,胡氏勉强能称的上一声表姑。 往日里为了亲切,再加上胡氏惯会打小算盘,早在初初开始接触容老太太的时侯,胡氏便称之为姑姑。 没想到这会儿,盛怒之下的容老太太连这个称呼都给否了。 胡氏脸色如纸一般的白,“老太太,是我的错,都是那个该死的老奴才,她竟敢擅离职守,事后又瞒天过海,意图弥补这般大错,结果却惹出这种滔天祸事,媳妇自知有错,但媳妇也是一心为着您好,只是这两天实在是事忙了些……老太太您就念在往日情份上,念在媳妇没有苦劳也有功劳的份上儿,饶了媳妇这一回吧。” 胡氏的姿态放的极低,苦苦哀求着。 她知道今个儿这事是极难善了的。 以着老太太的脾气,不把怒气发泄出来,那是肯定不会完事儿。 胡氏的眼泪流了一脸,一身的狼狈,“娘,您知道媳妇的,我只是一心想着为您好,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你是不会做,那个刁奴呢?” 她指的是秋嬷嬷,胡氏听着老太太的口气,心头打了个哆嗦,可死道友不死贫道啊,这会让老太太处置了秋嬷嬷,等到一会老太太的怒气有所发泄,过后再责罚她的时侯,说不定就能从轻发落,想到这里,胡氏直接脱口而出,“她在外头,刚才媳妇已经把她给押了起来,娘您想怎么处治,媳妇这就把人给您带来。” 秋嬷嬷知道大事不好,被两名婆子押着进来,腿一软跪了下去。 “老太太饶命,二夫人饶命呐。” 可惜,这会谁都不会饶了她的命,容老太太直接一拍桌子,“把她给我带下去,二十板子之后全家发卖。” 就这么一句,秋嬷嬷直接吓的晕了过去。 至于厨房里的那些帮工,被盛怒之下的容老太太罚的罚打的打,一番收拾之后竟是给去了大半,最后,看着站在一侧大气不敢出一下的胡氏,容老太太一声冷哼,“你自己说,这事该怎么罚你?” 胡氏抖着唇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跪在了地下,“媳妇任凭老太太处罚。” …… 这边厢一出闹剧,容颜和宛仪郡主却是早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母女两人宴席上没怎么吃东西,直接又让丫头去小厨房煮了些吃食端上来,容颜是吃了个肚儿溜圆,她拍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脸的惬意,看的宛仪郡主直摇头,“你是个女孩子,注意点儿分寸。” 容颜嘻嘻笑,“怕什么,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宛仪郡主摇摇头,“等到沈世子嫌弃你,看你哭去。” “娘,哪里有您这样咒自家女儿的呀,女儿可是要伤心的。” 宛仪郡主被她摇的身子都要散架了,嗔怪的瞪她一眼,“好了好了,看看你多大了,还撒娇。” “女儿长再大,也是娘亲的孩子。” 对上自家女儿的娇俏的小脸,宛仪郡主心里只余宠溺,母女两个又说笑一番,最后,宛仪郡主还是把话题转到了之前的宴席上,伸手点点容颜的额头,宛仪郡主低声开口道,“厨房里头的事儿,可是你让人去闹的?” 容颜装傻,“娘,您说什么呀,厨房不就是把菜给做错了么,还有什么事儿?女儿怎的不知道?” “你就装傻吧。”心里晓得这事应该和自家女儿脱不了关系,但她一来懒得理这府里的事情,二吧,没证据,三来,自家女儿做的事,那自然是有她要做的理由,她才不管是什么事情呢,无条件支持!笑着拍拍容颜的手,宛仪郡主语气温柔,“娘亲只是想和你说,这性子别太尖锐,这女孩子家家呀,还是温柔一些的好,你这般的闹腾,万一沈博宇嫌弃你,看你怎么办。” 说来说去还是担心沈博宇会受不了她这种性子吧? 容颜微微一笑没有出声解释什么。 事情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要想让宛仪郡主彻底的放心,只能是看以后沈博宇的表现。 现在她把话说出一朵花来,有用吗? 晚饭容颜并没有和宛仪郡主一块用,半下午的时侯她便随便寻了个理由回自己的素雪阁,宛仪自然不会拦着,只是等容颜临走的时侯,她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拧了眉头朝着容颜看过去,“你这次突然出手,是不是你祖母或是二房那边又做什么事情惹你生气了?” 宛仪郡主一下子记起老太太的人要抱走乐哥儿时,容颜在她耳侧再三的安慰。 她说,过不了两天乐哥儿就会回来的。 难道说,是为了这件事情? 容颜听到这话朝着宛仪郡主娇俏一笑,“娘您别多想了,女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就是知道,也不能在这个时侯透露啊。 不是不信宛仪郡主,是她不想让宛仪郡主再跟着乱想。 “娘,我走了啊,女儿明早再来给您请安,晚上您别太想女儿哦。”容颜趁着宛仪郡主抿唇轻笑,没反应过来的时侯果断溜走,身后,宛仪郡主看着她的背影好笑又好气,这孩子,看她走的那般快,难道她不说自己还会坚持的非要问出个答案不成?她转过身,坐在椅子上抿了两口茶,心底没来由的涌上一抹怅然——女儿都这么大了呀,用不着她了呢。 门口的珍珠帘子掀起来,李嬷嬷一脸笑意的走进来,“主子,大厨房的人都被罚了,老太太可是气的很呢。” 这是肯定的。 在那么多位夫人小姐们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个人,以着老太太的性子不生气才叫怪。 宛仪郡主笑了笑,“老太太这会可消了气儿?都是打的板子?” “怎么可能呢,秋嬷嬷被打了二十板子,本来是全家发卖的,结果却在去他家找人的时侯抄出不少的金银首饰,而且还有老太太库房里的一些宝贝,老太太看了之后大怒,直接让人拿了帖子绑了他们全家送去了官府……余下的那些倒是打了板子丢到了庄子上,再有就是二太太,这下可好了,被老太太罚去跪祠堂,听说,要跪三天三夜呢,而且还禁足半年,让她好好在院子里反省呢。” 李嬷嬷的话里浓浓的幸灾乐祸味,脸上的褶子仿佛都要笑开了,“主子,这下可有的好看了。” 让那位二夫人再自以为是的老是看不起她们大房,还想着法子欺负她们大房这边。 这下好了,自作孽,不可活! 而胡氏此刻的确是惨到了极点,她双眼无神,一身狼狈的趴在地下,她的手只要抬起来,就能碰到容二老爷的衣摆,可就在她的手一抬起来,堪堪碰到容二老爷的衣摆时,容二老爷一脸嫌弃的扫了她一眼,眼神是充满倨傲,不屑和冷意,而后他扭头冷笑了两声,看也不看胡氏一眼,黑着脸对容老太太开口道,“娘,这个女人实在太恶毒了,让咱们府丢了这么大一个人,实在是可恶。” 容老太太冷冷哼了一声,“她是你的妻子,你这么和我说,你是想怎么做?” “娘,儿子自然是不能让娘亲您受此大辱的,儿子准备,休了她!”容二老爷义正词严的开了口,他的脸上满是郑重,充满了为着容老太太受辱而气愤的表情,若是外人看了,定会暗道,这儿子,当真是孝顺!容老太太却只是暗自晒然一笑,她意味深长的扫了眼瘫在地下,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的胡氏,眼皮抬了抬,“这事我已经罚过她,你就不用操心了。” “娘,儿子——” 容老太太直接打断他的话,“行了,这是后院,你个大老爷们儿跟着掺合什么,赶紧去前院看看,若是没什么事,你就去官府衙门那边再催催,你大哥至今半点线索都没有,声息皆无,你好歹也是侯俯的二公子,你去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难道他们是和那些歹徒一伙,故意拖着不查,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故意跟着那些匪徒要谋害你大哥的命不成?” 容老太太今个儿心情极差,出口的话自也是难听的紧。 容二老爷素来是有两分畏惧自己这个老母亲的,被她这么一吩咐,自是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只是临走的时侯仍是狠狠的瞪了眼地下的胡氏,“丢人现眼!”这个女人不休,日后他若是当真承袭了这侯府,难道说,让这么一个丢人的东西做侯夫人,出去和人交际,应酬么?容二老爷拂袖而去,心底却是悄悄的另外拿定了主意。 屋子里这个时侯早已只余下婆媳两个人。 容老太太端起手边的茶轻呷两口,看着仍是半跪半坐在地下的胡氏,轻轻的叹了口气,“起来说话吧。” “多谢,多谢老太太——”胡氏一脸的泪水,妆容被泪冲花,真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此刻被老太太这么缓声一句,心头酸楚涌起来,不禁又想掉泪,她从地下挣了两下,硬是没能自己站起身子!容老太太眉头微蹙,对着门外吩咐,“倚翠你进来,扶二太太去里间重新梳洗一下。” 倚翠应声而入,眉眼轻垂,“二夫人您请。” 约摸过了两柱香功夫,再重新出来的胡氏多少恢复几分平日里的妆容,她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半响不出声。 “你刚才也听到老二的话了,你若是不服我的罚,那么我也懒得理会你们夫妻之间的事儿。”容老太太直接出声,她可没有吓唬胡氏,虽然她不想自家府里出个休弃的妇人,不想四丫头有个被休弃的亲娘,可若是胡氏不知道好歹,她们夫妻都不可怜自己嫡嫡亲的女儿,她这个隔了一层的祖母做什么去心疼啊,又不是没有孙女儿。 胡氏身子一颤,抬头脱口而出,“这事全怪媳妇的错,媳妇这就去跪祠堂去。”之后,还要被关在院子里禁足半年,等到半年之后她被解禁,谁知道那会府里会是什么样的情形?若是安乐侯能平安归来也罢,若是不能找回来,半年之后,这侯爷的位子基本也就能尘埃落定了,大房没有嫡子,连个正经的庶子也没有,这侯爷的爵位不落在二老爷身上还能给谁? 届时,容二老爷成了风光无限的安乐侯,而她呢? 她就是那烧糊了烤焦了的卷子! 胡氏越想越觉得难过,跪在祠堂里哭的那叫一个痛快,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容兰是在胡氏跪了大半个时辰过后才一脸怯意紧张的带了个小丫头走进来的,她看到胡氏眼泪就掉了下来,“娘,娘,祖母怎么这么罚您啊,这事又不能怪您,是那个刁奴自己的错,祖母不公平,我不服——” “好了你就别哭了,也别说这些话了,你刚才去哪了?”自己在老太太的屋子里跪了半响,这丫头竟然面儿都没露,虽然也知道这孩子性子娇纵,又成不了事儿,但自己那么的疼她,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的护着,自己被老太太罚,她竟然连面都不敢露一下,之前跪在这里,胡氏是边哭边觉得难过,你说,养这样的女儿做什么? 可这会,看着容兰一脸怯意,泪痕的扑过来,嚷嚷着老太太不公平时,胡氏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大抵,这就是天下每个当娘的心思吧? 不管儿女怎样,都是心头肉,掌中宝! “好了别哭了,你且先回去,娘三天后就回去,乖,娘没事的呀。” 胡氏这会只想急切的安抚好自家这个傻丫头。 这会她被罚,万一这丫头在外面被人几句话挑拨,炸了毛似的到处闹腾,可就是更不妙了,因此,胡氏特意叮嘱容兰身侧的丫头,“看好你们家小姐,一定不能让她惹事生非,不然,回头我剥了你们的皮!”她威胁了丫头几句,又在容兰的耳侧叮嘱,最后一狠心还是幽声道,“你明个儿早上还是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的,不能落人口实。” “女儿不去。”老太太都看她们母女不顺眼,做什么还要讨好她呀。 胡氏着急的瞪她两眼,“你不去也得去!” “可是,可是娘亲,女儿怕老太太骂我……” “你乖乖的,她不会的。” 好不容易劝得容兰不情不愿的点头,胡氏直接催她,“赶紧走吧,回自己院里去。” 这里是祠堂,兰丫头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不好。 谁知容兰点了点头,本都已经站起了身子,却又猛的开口道,“娘,娘,女儿知道了,厨房的事情不是意外,是人为。” “你都知道了什么,你还发现了什么?”中午厨房里的事情就是胡氏心头一大恨!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儿,如今更害的她被老太太罚跪,罚禁足,如今一听容兰的话,不禁就是眼皮一跳,一张脸因为激动都跟着泛起了红晕,“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快和娘说。” “娘,女儿刚才在后花园听到两个婆子的话,她们说,前几天听到容颜的院子里有猫儿叫呢。”容兰一脸的咬牙切齿,提到容颜这个名字时,是发字肺腑的恨意,若是这会容颜在场,看到她那双满是狰狞的双眸,肯定会觉得疑惑——真不知道她们作为堂姐妹从小在一府长大,就打哪来的这么深的仇恨? 一府的小姐妹斗斗嘴,偶有口角,心生微怨是正常。 可这般深,欲把对方除之而后快的心狠手辣,呵呵,可是真真不多见! “你就只听到了婆子说这些?” “还有呢还有呢,她们还说,那昨晚的猫儿肯定是她放的,不然咱们府里从不曾有过猫儿,鼠儿的,怎么一下子就跳了出来,还是出现在厨房的?”容兰越说越激动,双眼发亮,她用力握着胡氏的手臂,猛摇,“娘,您相信女儿,肯定是她,这个府里只有她们母女恨咱们,她要陷害娘亲,她故意要娘亲挨骂,挨罚,这样她就可以去讨好老太太了,娘,一定是这样的。” “娘,您信女儿,一定是她,就是她。” 不得不说,有些人呀,瞎猜的时侯往往都能很准确的猜到事实真相。 可猜的到又如何? 胡氏只能让容兰冷静,并且严声斥责,“你在外头绝不能这般乱说话,这事等娘出去再说。” “娘放心吧,我谁也不会说的。” 胡氏看出容兰的敷衍,只能再三的交待她不许胡闹,万事等自己出去再说。 容兰只能猛点头,“好嘛好嘛,都听您的。” 只是在转身出去的时侯却是自己低声嘟囔了两句,“等您有什么用嘛,您就是出去之后,也不过是被禁在院子里,连院门都不能出的,能做什么?”到时侯还不是照样要便宜了那对可恶的母女?容兰脚下生风的向外走,心里却是暗自打定了主意,她定要好好的想个法子,让大房的那对母女受到教训才成! 素雪阁。 容颜独自用过晚饭后便拿了本书歪在榻上有一页没一页的翻了起来。 其间白芷进来续过两次茶,都被容颜三言两语的打发了。 直至,窗外有一阵轻风掠至。 伴着三长两短的敲窗声响起,是容十六恭敬的声音,“小姐,属下有事要报。” 容颜坐直了身子,眼神里带了两分的凝重,“进来吧。” 龙十六自窗子里跳进来,单膝跪地,“见过小姐。” “起吧,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在容颜清冽冽的眸子下,龙十六不自情的把头又垂了垂,“是,那边老太太已经决定今晚动手,同时,她已经派人去控制何嬷嬷的家人,企图用这个来要挟何嬷嬷反口,把小少爷出事的事儿全归到夫人的身上,而且,而且还有一件事情——”龙十六有些欲言又止,看了眼容颜,想着左右都得说,直接一横心道,“还有一件事情,是关于夫人的。” “你有什么发现尽管说。”容颜眸中厉色轻轻的闪过,终于,来了吗? “老太太,老太太让人找了个男人,会在子时过后去夫人的屋子里……然后,然后她们明个儿一早前来捉奸……” 啪,容颜气的直接砸了面前摆着的茶盅,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的喘息着。 这个老不死的! 容颜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发现半响没能成功,最后,她还是用力的咬了下舌尖儿,才慢慢的找回理智,她用力的握了下拳头,再松开,眼神凌厉的看向龙十六,“这事都是有谁知道?老太太让谁找的人?还有,我娘院子里是不是有老太太的眼线?” 要是回春院没有内应,行事肯定不会这般的方便。 龙十六语气平静,“是,守门的那个婆子,还有一个是浇水的那个粗使丫头。” “原来是这两个人啊。”那个丫头脸上有一大块的胎记,从没什么人理会,她之前也曾查过,身世还清清白,如今看来,她查的方向还是有些疏漏!至于那个守门的婆子,容颜冷笑了下,一脸憨厚,看到她笑的那叫一个慈祥,和蔼,最主要的是,她是宛仪郡主从陈府带过来的,没想到,如今却为了容老太太背叛了自家的主子。 也罢,即是背叛,那不要也罢。 她看向龙十六,神色肃杀,“今晚,可有把握?” 龙十六听到这话傲然一笑,“小姐这话却是问错了,这话应该是属下问小姐您,是要留活口还是要死的!” “死的。一个活口不留。”留了活口又怎样,难道她还要拽着个大男人跑去和容老太太对质么?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发生在哪个女人身上都是一辈子的污点,更有烈性的,直接就是一根白绫以证其节了,这事到了容老太太嘴里她肯定是不认的,双方扯皮,扯来扯去,丢人的只会是她们母女! 灯影下,容颜声音阴冷,“把那个男人,今晚所有参与这事的人,削舌剜眼,全给我送到那老东西床上去!” “小姐放心,属下马上就去办。” 容府这一夜可谓是热闹至极,半夜时分,容老太太睡的正香呢,突然被一个东西给砸到。她吓的脸都变了,伸手一摸,粘粘湿湿的,容老太太把手缩回来,籍着灯影一眼看过去,一只手上全是血!她啊的一声惨叫坐起来,扑通,又是一声闷响,一个包袱隔着窗子砸到她头上,咕噜噜的几样东西从她头上,脸上滚下去,落在她身侧的榻上,有两个还弹了弹,落在她的身背上。 容老太太吓的一激棱,睁圆了一双老眼去看。 这一下可不得了,吓的嗷的一声惊叫,连滚带爬的从榻上滚落在地。 好不容易从地下坐起来,她双手撑地,一扭头,双眼和睁大了双眼,死不瞑目的眸子撞在一起。 那是一颗人头。 还咕噜噜的流着血,地下已经流了一滩的血,双眼瞪大,满是惊恐就是他临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 容老太太再也撑不住,啊的一声尖叫,双眼翻白着晕厥了过去。 屋子外头,听到动静的丫头赶进来,她手里撑了灯,一眼看到地下的容老太太,面色大变,“老太太,您这是……啊……救命,救命啊,有鬼,鬼……”丫头是手里的灯啪的一声落地,摔在地下滚了两滚,轰的一声烧了起来,而那个丫头已经连跌带爬的跑了出去,一把抓住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婆子,小丫头已经满脸没有血色,“鬼,鬼,有鬼……” 那婆子先还皱着眉听她说,可下一刻脸就黑了,“快去救火,老太太还在屋子里呢。”她抬脚要走,那丫头却是拽着她的手不放,那婆子一急,抬手用力给了那小丫头一巴掌,把那个小丫头打的一跌,她趁势冲过去,和着另外两名婆子跑到了屋子里,几个人联手把老太太总算是抬了出来。而旁边几个小丫头在初初的震惊过后,也开始用各种的法子来灭火。 好在,只是一盏灯,又是滚在门坎那里烧起来的。 众人又救的及时,到最后火势灭去,只是把门坎烧的乌黑,帘子烧毁罢了。 偏房里,孙家老太太和白天过来给自家亲娘祝寿,晚上便留在容府住宿的容锦芹都赶了过来,两个人听着丫头们的诉说都是一脸的心惊胆颤,容锦芹更是怒不可织,抬手对着那一脸恐惧,跪在地下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就是一巴掌,“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竟然敢谋害我娘亲的命,我今个儿非得剥了你的皮不可。” “姑,姑奶奶,有鬼,屋子里有鬼啊,人头,好几个——” “你害我娘亲性命,还敢胡言乱语,来人呐,来人,把她给我抬出去打,乱棍打死。” “芹姐儿别冲动,还是等你娘醒了再说吧。”相较于容锦芹的气急败坏,孙老太太毕竟是上了年纪,再者,她和容老太太感情还是隔了那么两层,这会倒是能做到冷静和理智,“等你娘亲醒过来,咱们好好的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水。”孙老太太嘴上说的平静,可心里却是打起了鼓,难道说,这容府今年走背字不成? “问什么问,肯定是这小丫头被人收卖,心怀不轨意图谋害主子!” 容锦芹的话还没说完呢,容老太太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嗷老就是一嗓子,“鬼,鬼,有鬼,啊,来人呐,救命,别吃我,救命,救命——”手舞足蹈的闹腾了一番,容老太太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又跌回了榻上,紧闭着双眼,人事不醒。 143 姐妹,容颜的善意 次日一早,整个容府彻底的轰动了起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是再怎么遮掩,也是要传出点风声去的。 更何况,当晚容老太太的屋子还走了水? 容府自然会有丫头婆子们注意这件事儿的,虽然当晚上容锦芹和孙老太太便吩咐丫头婆子们禁了声,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再加上白天容老太太寿诞日好端端的闹出了那么一场,虽然最后胡氏大出血,从外头酒楼里叫了席面来撑场子,但落在那些贵妇人们眼里这容府成了笑话那是自然的,更有那亲眼发现菜色里不干净东西的妇人,更是气愤不已。 这回头一说一传,容府能有好才怪。 不过是隔了一天半的时间,外头便传满了关于容府是非的谣言—— 什么容府今年肯定是冲撞了谁,不然怎么处处走霉运,不但当家的侯爷失踪,如今更是办个寿宴都办不起来。 这样子,明显是被撞邪,得罪了神仙菩萨的节奏嘛。 什么容老太太被鬼附身,自己烧了自己的屋子云云,最后,更有人言,容老太太是被厉鬼所变,不然,怎么整个屋子都烧了起来,她却还好端端的被人救了出来?一个正常的人,还是个年迈的老太太,怎么可能会在火海里等着人救呢? 这些话说的是有鼻子有眼,到最后,人们就是不信都信了三分! 世上的事情嘛,往往就是这样的,三人言成虎。 最后,整个皇城都晓得了一件事情—— 安乐侯府,撞邪了! 外头关于安乐侯府的事情传的风风雨雨,甚是嚣张,而容府内,这件事情的起源人,容颜正无所事事的歪在美人靠上打呵欠,手里的书翻了几页就懒得再看,之前她觉得无聊的紧,让白芷帮她拿了本集子过来,她当时和白芷说的是拿些有趣味的,没想到白芷竟然给她拿了本诗集!而且,还是那种悲春伤秋类的,靠,最讨厌这种无病呻吟有没有? 她把手里翻了两页的诗集丢在一边,翻身坐起来,“这会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的话,末时末。” 随着山茶的回话,容颜翻身自美人靠上起身,揉了揉眉心,“帮我去倒杯茶。” 山茶吐了吐舌,“都怪奴婢疏忽,奴婢这就给您去泡茶。”心里却是庆幸的很,还好这会白芷姐姐不在,不然的话肯定又会狠狠的朝着她瞪眼了,竟然不早早的把茶备好,还让小姐主动开口和她要茶,果真是该打!山茶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出去,没一会端着茶便出现在容颜的身侧,“小姐您请用。” 刚才躺在榻上咪了一小会,又翻了几页书,这会还真的有些口渴,容颜接过山茶递来的茶,轻轻的抿了两口,眸光轻转,望向站在她身侧随侍的山茶,“老太太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那一晚的火势虽是起的急,但救的更及时,所幸什么损失都没有。 便是容老太太都被婆子从屋子里及时的背了出来。 可人是救了回来,但自打那一晚之后,容老太太的神智好像不清了,连人都认不清,对着容锦芹就喊姐姐,看到孙老太太就喊娘!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呢,可把容锦芹给臊的,便是孙老太太都有两分的不舒服,可谁都不能说什么,容老太太现在是病人啊,连着请了不少的大夫,甚至容锦芹不死心,变着花样儿求了两位御医过来,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没结果。 这转眼就是几天过去,听着外头对容府的议论纷纷,看着容老太太院子里几人的闹腾,容颜觉得自己好像成了看戏的,而容老太太那些人,就是那戏台上面演着一出又一出的演员,戏子! “还是老样子。”山茶看到自家小姐问了那话之后半响没出声,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奴婢听说,姑太太正在着人去外府遍请名医呢。好像是去什么松,松间府?听说,那里有一位名医,能医百病,死人都能救活呢,也不知道姑奶奶会不会真的把那位名医给请过来,若是真的让她请了过来,说不定还真的能把老太太给治好呢……”说着是治好的事儿,可山茶话里话外却是不带半分的开心。 要是老太太就这样再也治不好,该多好? 请名医么? 容颜嘴角一抹嘲讽闪过,不过下一刻她就皱了下眉,美眸睁的圆圆的,“你说,她们要去什么地方请人?” “河间府呀,对,就是河间府,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这事我知道了,你有空帮我留心着点那边呀。”容颜压下心头的怪异,想了想又吩咐山茶,“还有二房那边,你不是府里小姐妹多么,有空便去听听她们可有什么动静,不过记得,有什么事情听了只管回我,不许擅自作主。” “小姐放心吧,奴婢可不傻。” 容颜让山茶下去,自己坐在榻上却是凝眉沉思起来。 河间府,姓第五的大夫,这这,难道说,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或者,在这个世上还真的另有一位复姓第五,也居住在松间府,医术极是高明的大夫?想了那么一会子,她觉得有些头疼,便索性把这些问题都抛到了一侧,食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她看向窗外,“谁在外头?” “十六见过主子。”龙十六身影一闪,单膝跪地,恭敬行礼,“请主子吩咐。” 容颜看了眼龙十六,“你起来说话。” “谢主子。” “可有你们家主子的消息?” 这是容颜这几天和他们吩咐事情之前的例行一句话,如今听到这话,龙十六还是一如继往的摇头,却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主子您放心吧,按着以往沈世子的惯例,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再说,龙一他们都在主子身侧,主子身手高超,肯定会没事的。” “但愿是这样。”容颜自打知道沈博宇是为了让皇上同意给两人赐婚才主动提出去办的这趟差事,她心里就有两分的不安,所以,沈博宇要把龙一等人给她留下,都被她给坚决否定,可饶是这样她还是担心的很,事后回来的当天晚上,她把从外头搜罗来的药材全部混合在一起,直接就坐起了药丸,不眠不休的两天赶工,最后制出一些止血的,保命的,甚至是剧毒药丸,她让龙十亲自带几个人去给沈博宇送过去——以着沈博宇的谨慎,肯定会给龙十等人留下一种紧急联系的方式! 东西转眼都送过去了好几天,也不知道龙十能不能顺利的交到沈博宇手里。 还有,沈博宇说这一来一回估计得两三个月,希望他在外头一切顺利。 想着沈博宇,容颜眼底不知不觉的涌起一抹的暖意,她笑了笑,收回有些飘远的思绪,神色淡淡的看向龙十六,“二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还有外头,那些传谣言的,可有查出点什么?” “二夫人这几天倒是没什么动静,可是容四小姐却好像听说了点什么,而且,还和二夫人说了,就是不知道二夫人会不会信以为真……”顿了下,龙十六看着容颜没打算问什么,分明是让他继续说,他便直接道,“也不知道四小姐打哪听来的,说宴会上的事情是您出的手,目的就是让她们母女出丑,让容老太忌恨她们母女……” “可有查到她是听谁说的?” “是一个婆子,可那婆子如今却阂府找不到——” 这阂府总共才多少婆子啊,且又能让龙十六这些人找不到的…… 那么,只能是说明一个情况,这婆子身份有问题! 可她特意说那些话,并且好巧不巧的让容兰听到,不外乎就是挑拨大房和二房的关系,眸中精芒一闪,容颜呵呵笑了起来,这容府的大房和二房,还用得着挑拨吗?自打她穿过来的那一刻开始,容府大房和二房,不,应该说她们母子和二房,和胡氏那些人,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除非,一方彻底的服输,认怂,落败! 可惜,胡氏为了利益不会轻易收手。 而她? 为了以前容颜受的那些真正委屈,她更不会主动罢手! 想到有这种目的,动机和大房二房闹起来之后,这容府有可能得利的是哪家,她笑了笑,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看向龙十六道,“那些谣言的来处呢,可有查到?”不管怎样,哪怕她不在意呢,可只要是污蔑她的,自然是得有胆子承受她的反击! 龙十六微顿,立马道,“有好几方的人马,咱们侯府的,还有平西王府的,甚至宫里也有些人,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你直说无妨。” “是您的外祖家,陈老驸马府那边,好像也掺合了进去。” 龙十六的话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很低很小,说完之后他小心的抬头,欲言又止的看向容颜,其实在他的心里,挺为眼前的容颜担心,同情的,要知道他之前查的那几拨人里面,好几家都应该是容颜的至亲呀,可她们不但不能给这女孩子关心,帮助,却反过来对着这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暗中捅刀,甚至造谣生势这种手段都用了出来。 其实想想他也挺好奇,疑惑的。 那些人的脑子进水了不成? 就比如陈老驸马府的那些人,你说容颜好了,他们是她外公的后人,哪怕是嗣子呢,但名份上也是容颜的舅家呀,难道她好了,对他们陈府还有坏处不成?还有这容府的二太太她们,容颜嫁给谁,和她们没关系吧,自家小姐又没抢别人的夫婿,容颜好了,还能不照顾一下自已的娘家吗,她们可是容颜嫡嫡亲的叔叔,婶婶! 为什么这做人就这般的短目呢? 龙十六摇头表示,真心看不情这些人的想法! 容颜多少看出龙十六几分的心思,只笑了笑,对着龙十六出声道,“先别忙着做其他的,我要再等等。” “等等?小姐还要等什么?” 龙十六话一出口便晓得自己有些逾越了,面色微变,赶紧解释道,“小姐,属下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随口一问,还请小姐责罚。”果然是如同十三说的那般,跟在小姐身侧,连心底深处的那一份警惕都少了两分! 若是以往跟在沈世子的身份,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问。 也不可能会问的。 如今却…… 他一脸的自责,惭愧,单膝跪地,“请主子责罚。” 容颜却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一笑,“起来说话吧。”待得龙十六一脸懊恼,眉头紧皱的起身,她想了想开口道,“其实,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办事方法,你之前跟在沈博宇身侧,他的能力,做法方法,脑子都比我好,自然是想的周全,所以你们只需要忠心,只需要按着他的吩咐做就是,可换成我,一来我不能完全了解外头的情形,二来吧,我脑子没他好呀,想事情有所疏忽是正常的。所以?” “所以?”龙十三一脸的疑惑,主子这是几个意思? “所以,以后有什么你们觉得不对的地方,尽可和我提出来,或者是直接找我问。但是,”容颜先前一句还笑咪咪的,仿佛在和着最亲近的人聊着外头的天气,风景如何好,可转眼,就在那‘但是’二字出口,话音犹未落地时,她的脸唰的沉下来,身上一股子冰冷的气势瞬间迸发,她眼神犀利的盯着龙十六,“前提是,你们的忠心仍在,你们要保证把我的话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执行!” 不然,她的身边不留阴奉阳违之辈! “小姐您放心,属下都明白的。”龙十六本被容颜的气势给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还以为刚才他那多嘴让容颜着恼,可后来一听她的话,顿时就把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并且很是认真的保证道,“小姐您放心吧,属下等人绝不会有二心的。” 他们的主子只会是容颜! 容颜摆了摆手,示意龙十六退下去,自己则重新斜倚在了美人靠上,望着窗外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的梧桐树,容颜眼底闪过一抹清冷,龙十六问她等什么,她之所以没回答,并不是不想回答,而是有些不知道如何说起!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可潜意识里,却觉得再等等,再等等。 仿佛无意中,有一件事情,有一些危险和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这是一种直觉。 属于女人间的第六感。 你说,让她如何去向龙十六解释? 左右她是主子,即是觉得没办法说,那不说就是。 她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歪靠着,眼中却是冷笑了两声,宫中和平西王府会在背后推波助澜这是她早就意料之中的事情,便是容府有人会浑水摸鱼她也不觉得意外,毕竟吧,她们母女和二房的情形早就是势同水火,如今容锦昊生死不明,容二老爷夫妻心里都对这侯爷的爵位起了心思,若是让她再嫁个高门贵府,对如今还没有把侯爷的位子拢入手中的二房可没啥好处。 可让她觉得奇怪的却是陈府。 你说你陈府,好好的做你的富贵闲人就不成吗? 这份富贵本就是捡来的,如今倒好,竟然对付她这个唯一还留有陈府血脉的人了。 呵呵笑了两下,籍着午后的阳光映衬,容颜的脸下闪过的是冰冷杀机。 那些人即然不想活,那么,送她们一程就是! 其实吧,要治陈府那些人真的很简单,那两府入主陈府这么些年,开枝散叶,如今更是连长子都有了孙子,在外头打着她外公的名号做下的恶心事绝对不少,之前不过是民不告官不究罢了,前段时间她就已经有心让龙十三去查了陈府那两房人所有的底细,原先想的不过是要看看这两房人是怎么个德性,毕竟即便是嗣子,代表的也是她外公一脉! 可是,没想到,这一看倒是让她气的好几天没缓过气来。 欺男霸女,吃喝嫖赌! 那两房的人就没一个是好的,是无辜的! 是把那些证据送到哪个衙门呢? 容颜正在屋子里考虑着事情呢,外头传来容晴娇俏清脆如同琉璃般的声音,“姐姐,三姐姐,三姐姐你在做什么呢,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哎,三姐姐——”接着是山茶着急,陪笑的声音,“哎哟我的九小姐,您小点声儿,小点声儿,别吵了小姐休息。” “三姐姐怎么还在休息呀,我都来好几回了呢。” 山茶一脸的讪笑,她能说,自家小姐没休息,您之前来的那几回,自家小姐都好巧不巧的不在府里吗? 您说您好好的九小姐又不是咱们大房的,老往自家小姐院子里跑个啥? 我们家小姐那么的忙,又不是专门哄孩子的! “山茶,即然三姐姐还在歇着,那我就回去了,你和三姐姐说,我过会再来找她玩呀。”小丫头一脸娇俏的笑,半下午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洋洋的味道照在她的肩上,发上,给小丫头也凭添两分的青春暖意,山茶刚才些许的抱怨都撇开,只笑嘻嘻的点头,“九小姐您放心吧,奴婢定会转给我们家小姐的。” 容晴嘟了小嘴,一边有些不舍的朝着容颜紧闭的屋门处看了一眼。 怎么三姐姐老是歇着呀? 她自己嘟囔了一句,携了小丫头往回转,“走吧,咱们过会再来。”她的身后,两名丫头你看我我看看你,互视了两眼之后,都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在她们看来吧,自家小姐这都往三小姐的院子里来了好几回,可怎么回回三小姐都在歇着的呀,这若说是巧,也忒巧了吧,她们两心里就觉得,这说不定就是三小姐不想和自家小姐相处,所以找的借口呢。 可这话她们两个却是万万不敢和自家这位小姐说的。 而且,若是被人听了去,治她们一个挑拨主子是非的罪名,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眼看着一行人就要走出院子,容颜忽的打开房门,带几分睡意朦胧的揉了揉眼,“九妹妹么,快进来吧。” “三姐姐,你总算是醒了,我都来了好几回呢,你都在休息。”容晴一听容颜的话,巴掌大小脸上瞬间生动了起来,双眼都是亮芒,一转身笑着露出两排珍珠米粒般的白牙,对着容颜扑过来,“我就知道三姐姐醒了一定会找我的,嘻嘻,三姐姐你醒了吧,我可以进来了哦,山茶,我晚饭就在这里吃了哦,你赶紧去做你拿手的去,还有,我要珍珠丸子,水晶虾饺,糯米枣糕,还有鸡……” 她小嘴飞快的说着,一口气报了足有十余样。 听的她身后的两名小丫头忍不住的抽了下嘴角,很是有两分幽怨的看向容晴—— 主子哎,您可是女孩子,女孩子呀! 便是到人家门上来讨吃的,这吃相,咱能不能优雅点? 容晴自是不晓得她们的心思,便是知道了,估计也会直接翻个小白眼装做不知道,小丫头这会两步冲到容颜的身侧,晃了她的手撒娇,“三姐姐,上次你这里的点心可好吃了,我还要吃。还有还有,我走的时侯要带着两盒哦,嗯,一盒我自己吃,一盒要给姨娘的,她肯定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糕点……” 容颜伸手,笑着拍拍容晴的小脑袋,“好,一会我让山茶给你装个食盒,届时你和你姨娘去分。” “多谢三姐姐。” 小丫头嘻嘻笑着道谢,眉眼弯弯的,如同一只偷油得逞的小老鼠。 屋子里姐妹两人依次落坐,容颜示意丁香给容晴上茶,“你还小,茶别多喝,我让人给你渴的花茶,尝尝。” “多谢三姐姐。”容晴听着容颜这话,再低头看看面前茶盅里的花茶,小丫头慢慢的红了眼圈,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鼻子都有些发酸,她轻轻的抽了两下,一仰头,把眼底那抹水意硬生生的逼回去,嘻嘻一笑,“三姐姐,我前面来了几回,你都在休息,我还以为你身子又有哪里不好呢,今个儿看到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嗯,我是姐姐,还用得着你来担心我吗?”容颜拍拍她的小脑袋,姐妹两人之间的气氛热络而亲近,容晴往嘴里塞了块点心,小脸上是一脸的笑意,咪着的眼儿如同猫儿般的惬意,她拉了容颜的衣袖撒娇,“三姐姐,你不知道,四姐姐最近好奇怪呢,我昨个儿遇到她,她都黑着一张脸不理我,还说什么我和你是一国的,就是她的敌人……一家子姐妹就是逗逗嘴罢了,哪来的仇,真真是可笑。” 容颜看着她小松鼠一般支着牙笑倒在榻上,她淡淡的开了口,“你四姐姐以为,老太太寿诞那日的事儿,是我和我娘出手陷害她们,害了她们二房在老太太,在那么多客人面前出丑,她听到有人说,是我弄来的猫儿偷偷放去了厨房,所以,她视我为敌人,恨不得把我和我娘欲除之而后快。” “她,她怎么可以这样想?”容晴睁大了圆溜溜的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傻了吧?” 这事没有证据,能乱说么? 以为? 这么大的事儿,又是涉及到长房主母,嫡女,是一个以为不能定罪的吗? 容晴觉得自己真的有些不能理解容兰的想法了。 “这有什么好难以相信的呀,在她的脑海里,时刻觉得我们大房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不过是更多一桩罢了,不算什么的。”容颜笑了笑,看着容晴小脸皱成了一团,一脸的愤恨模样,突然的她挑挑眉,意味深长的笑起来,“我说九儿,你以后呀,还是少来我这里吧。” “为什么呀,难道说,三姐姐你嫌弃我?”容晴一张小脸垮下来,水汪汪的大眼含了泪花儿,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可怜极了,仿佛是即将要遭到主人遗弃的小狗儿,此刻,正一脸悲求,讨好的对着主子恳求,想让主子别不要他,别遗弃他似的,容颜抿了下唇,好笑的伸手在容晴额头上弹了一下,惹得小丫头一声惊呼,抱着头往后躲,“呜呜,疼,三姐姐你好坏,你果然讨厌我了。” “好了,我根本就没用力,你喊的哪门子疼?” 容晴嘟了嘟嘴,对着容颜绊个鬼脸,“三姐姐,你为什么不让我常过来你这里呀?” “因为呀,容兰把她听到的话和孙老太太,还有咱们那位好姑母说了呀。而她们,却信了呢。”容颜说的轻描淡写,听在容晴耳中却是瞪大了眼,她一下子小脸都变了,“三姐姐,这可如何是好?若是孙老太太还有咱们姑母都信了,如今这府里,这府里老太太又不能作主,你和伯母可是处境大大的不好……” 她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乌黑明媚的大眼尽是忧色,最后索性道,“要不,要不你还是赶紧带伯母去庄子上避避吧?” 容晴虽然小,可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小视的。 容老太太可是容锦芹的亲娘,据她平日里所观察,这位姑母的性子素来是嚣张霸道,得理不饶人的,而且她也早在容锦芹入府时便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位姑母好像很是讨厌大伯母!以往有着老太太在,她又是个出嫁的女儿家,便是心里再不愤,总也不好越过容老太太做点什么的,可如今,祖母不能理事,二夫人又被禁着足,照这样下去,大伯母和三姐姐肯定不会好的。 “去了庄子上又能怎样?” 容颜坐在那里没动,神色淡淡的,可眼底深处却有一抹的欣慰—— 这孩子,果然没有白疼她一场! “去了庄子上不管怎样能躲一躲呀,三姐姐你们明个儿就得走。”容晴尽管不是很清楚这些事情的内慕,可她下意识的沉独这事情不妙,很是担心的催促着容颜,最后又猛的改口道,“不不,三姐姐,要不,你现在就走吧,我来帮你收拾行礼……”她说了半响的话,抬头却发现容颜笑嘻嘻的坐在那里没动,不禁急了,上前去拽容颜,“三姐姐,这可不是小事,你到是说句话呀。” 容颜扑吃一笑,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好了,不管去哪也不急在这一时,来,坐下说话。” “三姐姐,你,是不是有主意了?”容晴坐下来,黑葡萄似的大眼尽是焦色。 “好了,我和你说这些呀,不是让你跟着这些事情担心的,你还小,正是长身子的时侯,只管着吃了喝,玩了睡,然后想着自己怎么样才能长的更漂亮,别的呀,都不是你需要操心的。”容颜微微一笑,伸手在她的小脸上捏了两下,“晴儿,我只是和你说,你这段时间若是老往我这边来的话,说不定姑母她们会把对我的怨怒之气牵扯到你身上去的。” “我,我不怕——” “那么,你姨娘呢?”容颜双眸灼灼,望定了容晴——这些事情她是真的想提醒一下容晴的,如今,她待她如妹,这丫头是她在这个院子里唯一想用心思对待两分的妹妹,可也仅仅是这样罢了,若是这丫头因着别的某些原因做下什么事情,哪怕她是被人迫切,哪怕她是违心的,日后,不不,不用日后,只要她决定做出点对自己不利的事情,那么,她就将是她的敌人! 容晴很聪明,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容颜的话,她小脸一白,噌的一下坐了起来,“三姐姐,三姐姐你放心,我,我会和姨娘说,我会很小心的,我这就回去和姨娘说,她这段时间身子不舒服,不会出院门半门的。三姐姐你放心吧,真的,我保证……”她说的又快又急,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恼的倒出来,然后,对着容颜福了福身,匆忙的道了声谢,扭身朝着外头跑了出去。 她跑的极快,风一般的旋出门去。 似是生怕容颜会不同意她的话,会再多说出点什么来一般。 室内,容颜自虚掩的窗子里看到她小小的身影飞一般的跑出了院子,连她的两个小丫头唤她都没回应,容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素雪阁,嘴角轻轻的抿了起来——晴儿,若是你明白,便当知道,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善意! 青梨院。 容晴一头闯进院子里,连着小丫头给她的请安都没来得及理会,直接闯进屋子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任凭着外头几个小丫头婆子在外头喊,怎么哄,都不肯开门。足足过了三刻钟,眼看着这天儿就要黑下来,都要到用晚饭的时侯,小丫头看着还是喊不开门,哪里还敢怠慢,直接便把消息递到了容晴的姨娘处,最后,小丫头为了推卸责任,索性道,“九小姐是从三小姐屋子里跑出来的,一路哭着跑回来就把自己锁到了屋子里,直到现在呢。”她小心冀冀的看了眼吕姨娘,小声的嘟囔一句,“也不知三小姐和咱们小姐说了些什么,害的九小姐这般的伤心难过——” “闭嘴,谁准你乱说的?嬷嬷,给我掌嘴。”门外一声清脆的低喝声响起,珠帘轻晃,容晴双眼红肿的走进来,还不等吕姨娘心疼的迎过去,小丫头已是直接板了脸,对着刚才的那小丫头一番怒喝,最后更是冷声吩咐嬷嬷,“去,掌嘴十下,让她好好长长记性,主子之间的事情也是她一个奴婢能胡乱说的?” 噼哩啪啦的声响中,吕姨娘有些心疼的拉着容晴去重新净面,梳洗,待得母女两回来,那小丫头已经被打的半边脸都红了起来,看到母女两人进来,直挺挺的跪在地下,“请姨娘,小姐责罚,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 “罢了,你起来吧,日后可记得九小姐的话了?” “奴婢记得了,多谢姨娘。” 容晴这会子方消了两分的气,但看着小丫头的眼神仍是有两分的冷淡,“你下去先缚下药吧,还有,这两天你就不用跟在我身边服侍了,回屋好好的想想,你今个儿到底错在了哪,若是想不明白,你也不用过来见我了,下去吧。” 这一刻的容晴清涩的眉眼里哪还有半分的天真,稚嫩? 有的,只是稳重,是威严。 “多谢小姐。” 待得那小丫头退下去,吕姨娘看着容晴一脸的心疼,“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是和三小姐闹别扭了?” 吕姨娘生的极美,属于那种似水一般的美人儿,哪怕此刻很是担心容晴,也是温声柔语,她的柔媚是发自骨子里的,一身的气息带着安静,恬淡,让人看到她这个人坐在这里就觉得浑身极是舒服,安静,这也是容四老爷喜欢她,并且这么多年来还会在心里给吕姨娘留有一席之地的主要原因!吕姨娘性子恬淡,安份守己,容四太太虽恨她在容四老爷心里的地位儿,可咬牙之下,也还是留了她。 换个别的女人,不知道要闹什么妖蛾子呢。 这样安安份份的,又只有一个女儿,极好! 吕姨娘知道容晴和容颜要好,知道自己的女儿虽然小,但却是一肚子的主意,看着天真可爱,实则却是古灵精怪至极,便偶尔提醒她两句后也就由得她去,如今这会,看着自己的女儿两眼通红的模样,不禁就有些心疼,“晴儿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和姨娘说说,姨娘或者帮不了你,但姨娘能听你说说呀,把心里头的事情说出来,也就能舒服多了呢。” “娘,娘,三姐姐说这段时间让我不要过去她那里呢。” 吕姨娘一听这话怔了下,继尔她就是温柔一笑,“原来真的和你三姐姐闹别扭了呀,姐妹之间有什么隔夜仇,肯定是你小不懂事,哪里惹到你三姐姐了吧?你先等几天,过几天娘亲给你做桂花糕,你上次不是说你三姐姐爱吃么,到时侯你拿着桂花糕过去,你给三姐姐好生的陪个礼,你三姐姐肯定就原谅你了。” 容晴猛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她眼圈里已经含了泪花儿,小脸上一片难过的样子惹的吕姨娘心疼,伸手把她揽入怀里,轻声的哄着,“好好,不是不是,晴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三姐姐即是不喜欢晴儿,那咱们不过去她那里就是,等到三姐姐过段时间心情好了,咱们再过去,好不好?” “姨娘,不是这样的。”容晴毕竟才十一岁,再怎么早慧也是个孩子,刚才听到容颜的那一番话已经有些乱了阵脚,这会被吕姨娘一劝,忍不住的哽噎了起来,好半天才收了声,她拿了吕姨娘递来的帕子胡乱的擦拭两下,又有些赌气似的把帕子丢在一侧,看的吕姨娘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的点了一下,“还说自己长大了,总是个孩子呢,有什么话不能和姨娘说呀,竟和个帕子堵气。” 容晴揉了揉双眼,咬了咬唇,凑到吕姨娘耳侧一番低语,最后,她语气极是低落的开口道,“三姐姐怕牵连我,还怕有人会利用姨娘或是我做些什么,她虽然刚才说的无意,可我知道三姐姐是为了我好,特意提醒我的,姨娘,呜呜,大伯母和大姐姐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做那些事呢,还有二伯母和四姐姐,她们怎么可以这样做呀,太讨厌了。” 吕姨娘听着自己女儿在她怀里气愤不休的念叨,眉眼悠然,恬淡,“你三姐姐是为了你好,听她的吧。” “嗯,我也知道三姐姐是为了我好,我,只是为三姐姐和大伯母担心。”容晴小脑袋伏在吕姨娘的怀里,往她身上蹭了又蹭,小锚似的可爱,“姨娘,姑母和孙老太太都不是咱们容府的人了呢,她们不会对大伯母和三姐姐做什么的,对吧?” “是是,再说了,你应该相信你三姐姐,她呀,肯定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了,你想想,你三姐姐这两年可曾吃过亏?” 容晴小脑袋皱了下,想了又想,最后咧嘴一笑,“真的是没有哎,都是四姐姐被气的暴跳如雷,是二伯母吃亏。” “所以,相信你三姐姐吧。”吕姨娘笑了笑,伸手在自己女儿额头上点了一下,转身,语气温柔的吩咐外头,“去和四太太说,我昨个儿着了风寒身子不舒服,今个儿晚饭就不去她那里服侍了,等明个儿我身子好了,再去四太太跟前儿请罪。” 外头小丫头脆生生应了,转身去传话。 屋子里,容晴一下子坐了起来,一脸的担心,“娘您病了?您身子哪里不舒服?” 吕姨娘菀而一笑,一脸笑意的点头,“是姨娘,姨娘不但病了,而且,明个儿会病的极重,重的呀,都起不了床呢。” 144 抱歉,手滑了 容颜听到吕姨娘重病,卧榻不能起身时,她正坐在窗前看外头铺子送过来的账册,一侧山茶捧了杯茶,笑嘻嘻的服侍她用,只是想到早上听到小丫头们的碎嘴,心里想着自家主子和九小姐感情尚好,便多嘴了一句,最后她甚至语气里都带了两分的可怜,“奴婢曾经见过那位吕姨娘,生的可真真是好,而且脾气也极好,倒是可惜了呢。” 可惜了,给人当姨娘。 如今这一病,四太太性子不是什么宽厚的人,便是想用些好药都不成…… 也不知道能不能撑的过去这一劫? 她这里叹着气,容颜却是伸手推开她面前的账册,缓缓的笑了起来,她看向山茶,“我好歹和九妹妹姐妹一场,如今她的姨娘病了,你又觉得可惜,那就由你去库房里拿些补品送过去吧,记得多拿些燕窝人参之类的,若是李嬷嬷问起来,你就说是我的吩咐。” “是,小姐。”山茶福了福身,看着容颜的眼神充满了信赖,自家小姐果然是个心善的! 容颜看着山茶转身要走,想了下又唤住她,“你和九妹妹说,让她只管着把这些东西收下就是。” 山茶笑着应了个是字,慢慢转身,退下去。 容颜揉了揉眉心,又在心里略略沉思,盘算了一会,端起手边的茶饮罢,低头看起面前的账册来—— 宛仪郡主出嫁时陪的铺子已经如数收了回来。 当然,这些铺子的情况已经是不比往日,有那么几个赚钱的,但亏本的却也不少。 容颜懒得去一一理会这些,索性便和沈博宇借了几个人,然后她的人做副手,重新盘点,查账,好一番折腾之后,经过几个多月的重新洗牌,如今总算是渐渐走上了正轨,而且,最让容颜觉得满意的是,那些铺子里,如今已经没有一个是胡氏或是二房,或是老太太的眼线了!这让容颜想想都觉得有种成就感,虽然,这事能够完成多是沈博宇的人帮忙,若自己也出了大力的呀。 账册做的一目了然,很是清晰,仔细。 容颜笑着阂上最后一本账册,看向旁边的白芷,“明个儿记得提醒我,今年要给账房上的人发双红才对。” 白芷抿了唇笑,“那他们肯定要感激小姐的。” 主仆几人说笑几句,容颜便让白芷把那些账册收到一侧的八宝格上,等到明个儿就会有人过来拿,看着屋子里几个小丫头忙碌的身影,容颜起身伸了个懒腰,扭头看了眼窗子一角的沙漏,她在心里慢慢换算了一番,最后不禁呀了一声,“竟然要午时了吗?” 好快,她才还觉得只过了一会呢。 没想到转眼就午时了。 旁边玉竹抿了唇笑起来,“小姐您一忙就忘了时辰,才山茶还念叨,小姐在这里都坐了一上午,也不嫌累呢。” “怎么会累呢,这些账册上的可都是银子,你家小姐我呀,看到银子就精神百倍!”容颜对着几女挑挑眉,眼底尽是挪愈,戏谑,“你们几个呀,回头就该偷着乐,若是你们家小姐我没银子了,届时,你们的月银都没得发,可就要喝西北风喽。” 丁香眨眨眼,“小姐,啥是西北风呀?”没听说过有这道菜呀,能吃饱吗? 旁边,白芷扑吃一笑,“傻丁香,西北吹来的风,就是西北风。” 丁香红了小脸儿,“小姐您又打趣奴婢。”小姐那么聪明,又能干,怎么可能会没银子吃饭呢,再说,就是小姐真的没银子了,她们几个自然可以变着法子去赚了银子来让小姐吃饭的,怎么会要落到喝西北风呢,还有,沈世子那般的在意,疼庞小姐,也绝不会看着小姐没饭吃,饿肚子的嘛,她吐了吐香舌,娇憨一笑,“小姐要是没银子,奴婢的月银不要就是。” “那可说定了哦,等到没银子的时侯你们几个都跟着我讨饭去。” 容颜笑着的一句话,却是不曾想到,在很久的以后,这话,却是差点一语成箴! “小姐,九小姐已经收下了那些东西,还让奴婢给小姐您带来了一个荷包呢。”珠子轻晃,山茶自外头走进来,脚步有些沉重的行了礼,眼里带两分凝重的开口道,“奴婢在内室看了眼吕姨娘,一屋子的药味儿,吕姨娘躺在床榻上,脸色腊黄,让人瞅着好生怜惜呢,哎,希望吕姨娘福大命大,能撑过这一劫呢。” 容颜微微笑,“好人有好报,且等着吧,吕姨娘呀,一定能撑过去的。” “嗯,小姐说的,奴婢相信。” 容颜,“……”她不是诸葛亮,她只是知道实情,吕姨娘没病装病罢了。 午饭是在回春院母女两个一块用的。 乐哥儿被何嬷嬷抱在怀里坐在一侧,小家伙如今很是精神,活泼的很,伊伊呀呀的挥着小手,看到人家都在吃东西,他好像觉得自己被抛下了,不甘心一样,就使劲的在何嬷嬷怀里挥手踢脚的,最后还是容颜看着觉得好玩儿,一时兴起,拿了筷子沾了鱼酱,轻轻的放在乐哥儿的小嘴边上,小家伙立马用力的吮裹了起来,那一副手舞足蹈的样子看的容颜哈哈大笑。 倒是一侧的宛仪郡主看的嘴角直抽抽,“颜儿,他还小,不能吃东西的。” “娘,我没喂他东西呢。”容颜笑的俏皮,看的宛仪郡主也跟着忍不住笑起来,“你呀。” 饭罢,小丫头等人撤去碗筷,母女两人并何嬷嬷抱着乐哥儿移步到了小花厅,小丫头手脚灵俐的上茶,悄无声息的退下,容颜对着何嬷嬷招招手,“嬷嬷,把乐哥儿给我抱抱。” 何嬷嬷先看了眼宛仪郡主,看着她笑盈盈的没出声,便放心的上前,福了福身把小家伙抱到容颜的跟前儿,“小姐您小心些,哥儿还小,脖颈处都还没长好,得托着些,对,就这样抱——”虽然知道容颜早就抱过乐哥儿,可何嬷嬷还是有些不放心,亲眼看着容颜把小家伙抱在怀里,眼角余光看到一侧宛仪郡主微蹙的眉峰,她方在心里猛的一跳,刚才,是自己多嘴了! 她立马垂下眸子,恭敬的后退。 宛仪郡主眸光轻轻的闪了下,视线在何嬷嬷身上一扫而过,语气淡淡的开了口,“你先退下吧。” “是,夫人。” 待得她走后,宛仪郡主抬眼看到自己的女儿正拽着小乐哥儿的手来回拽着玩儿,她自是知道容颜有分寸,也没出声阻拦,只是低头抿了两口茶,想了想看向容颜道,“颜儿有没有觉得,何嬷嬷对乐哥儿的关心太过了?” 一个奶嬷嬷罢了,就是再心善,竟为了个孩子而几次逾矩。 这在宛仪郡主看来,是有些不可思议的。 容颜却是轻轻的笑了下,“娘您想那么多做什么,只要她是真心待乐哥儿,又身家清白,就不怕的。至于别的,”容颜把乐哥儿的小手从他的嘴里拽出来,轻轻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不让他自己吃自己的手,她不理会小家伙伊伊呀呀的抗议,只眉眼弯弯的笑着开口道,“她若是当真犯了什么错或是对咱们心有歹心,届时,女儿自不会容下她的。” “那倒也是,她若是做些什么,总不会瞒过你的眼。”宛仪郡主对于龙十六几个人可是极为的放心,这可是沈博宇亲自训残出来的暗卫,能力怎么可能会差呢,她笑了笑,又陪着容颜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直至两三刻钟过去,乐哥儿有些不老实的哼唧,宛仪郡主笑着接过小家伙看了看,指尖往他小嘴边轻轻一点,小家伙的头立马摇来摇去,宛仪郡主便放了心,“应该是饿了呢,何嬷嬷?” “奴婢见过夫人,小姐。” 宛仪郡主把乐哥儿抱给她,“这孩子估计是饿了,你抱过去看看吧。” “是,夫人。”待得何嬷嬷抱着孩子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院中被风一吹,她再回想刚才屋中的情景,特别是刚才转身退下时容颜幽清黝黑的眸子,何嬷嬷不禁心头扑通扑通狂跳,一颗心好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似的,等到她抱着乐哥儿回了自己的屋子,坐在椅子上方才发现,她的后背,一片冷汗! 怀中乐哥儿等不及,哇哇哭了起来。 何嬷嬷回过神,看着怀中的孩子,眼底有一抹怜惜闪过,“乖,不哭哦,饿了吧,嬷嬷这就喂你……” …… 容颜看着何嬷嬷把乐哥儿抱走,笑嘻嘻的看向宛仪郡主,“娘亲别想了,何嬷嬷只是心疼乐哥儿罢了。” “是么?不过你说没问题那自然是好的。”宛仪郡主也不在纠缠这个话题,只是想了想看向容颜道,“你祖母寿诞那天晚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顿了下,宛仪郡主眼看着容颜脸上笑意一闪,便欲开口,她立马挑眉瞪了眼自家女儿,“不许和我撒谎,别人不晓得,难道娘亲还不知道你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若是觉得能说便和娘说,若是不能让娘知道的,你便别说。” “不许拿你那些假话来哄我。” 容颜讪讪的笑,“娘您这是什么话,女儿何时哄过您?”她娇俏的眨眨眼,笑容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嘴上和宛仪郡主打着哈哈,心里却是瞬间转了几个心思,最后,容颜决定把那晚的事情和宛仪郡主说清——被瞒在鼓里虽然让她看上去会开心一些,也不会想那么多而难过,可是人这一辈子呀,有些痛苦却是一定要承受的。 “说吧,娘都听着呢。” 容颜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盅开口道,“即是娘亲这般说,那么女儿和您说便是。”她便在心里略一捉摸,把龙十六查到的那些事情,还有自己想到的,事后查出来的一应事情都和宛仪郡主说了个清楚,话罢,她看着宛仪郡主脸上复杂至极的神色,抿了抿唇没出声,不管是愤怒,恨意,酸涩,这些情绪都是正常的,希望过了这一关后,宛仪郡主心里的某个结会解开,或是轻一些。 “那个男人,被你给杀了?” “是啊,杀了。” “还有咱们院子里的那两个人,这几天突然不见了,李嬷嬷和我说,她们被管家调走,我当时没在意,这么说来,也是,也是没了?”宛仪郡主说这句话的时侯唇都抖了起来,可她却硬是让自己保持理智,哪怕心头的气愤,怒意到了极致,她还是硬生生给压了下去,“那一晚,老太太出事,也是,也是?” 她本是想问容颜,容老太太出事,也是容颜吩咐人做的么,可话到了嘴边,宛仪郡主却是生生给咽了回去。 容老太太不管怎样都是容颜的嫡亲祖母,当孙女的吩咐人对自己的祖母下手…… 若是传了出去,容颜这一辈子可就是毁了! 容颜自是理解她话中的意思,看着宛仪郡主一脸纠结,郁闷的神色,知道她是完全抛开之前老太太对她下死手的愤怒,单纯的为自己这个女儿而担忧,说实话,这种感觉让容颜很是开心,她心头暖暖的一笑,“娘,女儿怎么可能会对老太太做什么呢,不管怎样她可是女儿的长辈呢。” “嗯嗯,娘就知道颜儿是个懂礼,有规矩的。” 就这么一句话,她就信了自己? 容颜看着宛仪郡主一脸轻松,欣慰的表情,张了张嘴,把原本还想再多解释两句的话咽了下去。 她眉眼弯弯的笑,“娘,咱们过几天去庄子里看外公吧?” 陈老爷子一直没有再回陈府住,就连八月中秋都是从庄子上过的。 好在庄子上有大丫,有马嬷嬷等几个人陪着他,而且容颜隔个两三天的都会让龙十三过去陪着老爷子玩上一天,这样一来,陈老爷子倒也在庄子上过的不算寂寞,相较于陈府来言,倒是庄子上更合适老爷子居住了,听到容颜提起陈老爷子,是自己的亲爹呢,她眼底全是笑意,“好,你什么时侯想去和娘说一声,咱们一块过去。” 母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子话,一下午不知不觉的过去。 眼看着晚饭时间就要到了,帘子外头,丁香的身影却是晃了一下,容颜挑了下眉,扭头看向白芷,“你刚才不是说要回院子里一趟吗,我晚上在娘这里用饭,身边有山茶就好,你过去看看吧,若是有事就不必再过来了,晚会我让李嬷嬷送我回去就是。” 白芷很是恭敬的道了谢,行了福身礼便退了出去。 宛仪郡主摇摇头,“你身边这几个丫头呀,你也别太纵了。” “娘放心吧,她们几个都很好的。”这话倒是容颜偏心她们,这几个丫头办事的能力,忠心,分寸都拿捏的极好,最起码的,不会让容颜觉得哪里不舒服,当然了,一些小瑕疵肯定是有的,但是哪个人是十全十美呢,一侧椅子上,宛仪郡主看着自家女儿宠溺的笑,“你呀,就是心善!” 这话若是让某些人听到,估计会笑掉大牙的。 容颜,心善? 约摸有一柱香工夫,白芷神色平静的走了进来,对着母女两人行了礼便站到了容颜的身后。 此刻已经是酉时一刻。 外头小丫头摆好了晚饭,李嬷嬷来请母女两人过去用饭,容颜趁着宛仪郡主去净房的当眸光轻闪,看向了白芷,“可是有什么事情吗?”丁香被她留在了素雪阁看院子,这丫头性情忠厚,又素来只把她的话记在心上,若是没什么事情肯定不会擅自离开素雪阁,过来这里找她的。 白芷点了点头,轻声道,“姑奶奶从河间府请回了一位神医,正是小姐您所说的那位第五神医,至于人长的什么样儿,丁香说还没有看到,因为人是被姑奶奶和孙家老太太从马车上直接迎进老太太院子里的。小姐若是想知道这人,明个儿奴婢派人去老太太院子里打探打探。” 容颜听了这话后呵呵笑了起来。 河间府,第五神医么? “小姐,小姐?” 白芷的轻唤让容颜回神,她把脑海中一些思绪丢开,笑着对白芷摆摆手,“这事我知道了,你不用再派人过去,明个儿,我和娘会过去老太太院子里的。”届时,她倒是要好生的看看这位来自河间府的所谓姓第五的神医! “颜儿,可以走了吗?” 容颜一脸笑意的上前,亲自扶了宛仪郡主,“娘,女儿扶您过去。” 身后,白芷眼中轻轻的闪过一抹疑惑。 刚才的小姐,那个眼神怎么让她觉得好像她就是认识那位河间府的第五神医似的? 随即她就自己笑了,这想法,也真够傻的! 母女两人在小花厅落坐,容颜亲自帮着宛仪郡主布菜,“刚才白芷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小丫头,说是孙老太太她们从河间府请来了一位名医,这会已经在容老太太的屋子里安顿下来,也不知道这位神医的医术如何,娘,咱们明个儿也过去看看吧?” “好,明个儿中午咱们一块过去看你祖母。”容颜这话让宛仪郡主愈发的欣慰,看看,她的女儿多乖巧呀,又孝顺,外头那些人那般的乱嚼舌根儿,真真的是可恶之极!宛仪郡主的心思自然是瞒不过容颜的,知道她是有所误会,可是容颜才不会傻傻的去解释呢,只是笑嘻嘻的服侍宛仪郡主用饭,那乖巧劲儿看的宛仪郡主脸上笑开了花儿,“乖,你也吃呀,快别只顾着娘亲。” 饭罢回到自己的素雪阁,容颜梳洗罢,换了身棉布的睡衫歪在榻上,一侧白芷再也忍不住轻轻的开了口,“小姐好像对那位第五神医很是关注呢,小姐是以往听说过这位第五神医的名声吗?”小姐也是有一身的医术,而且小姐说了,都是梦里神仙教的,难道说,神仙还教了小姐这位第五神医是谁么,若是这样,那说不定这位第五神医当真能把老太太给治好呢。 “我呀,不但认识,而且,还很熟呢。” 容颜似笑非笑的咪了咪眼,眼底一抹幽芒闪过。 第五,神医吗? 明天见! 次日一早,容颜用过早饭,知道宛仪郡主上午得处理事情,容颜也没想着上午过去,待得白芷几个都去忙,她则轻轻敲了敲桌子,“十六,进来。” “属下见过主子。” 容颜摆手让他起身,“我昨个儿让你盯着那个人,可有什么发现?” “回主子话,那位第五神医进府之后便闭门不出,属下听了小姐的话后亲自盯着他,他一直在屋子里读医书,看医案。”说到这里,龙十六的话里也带了两分的不解,“而且那人一看便知是个没有身手的,属下曾经试过,他是当真没有半分内力,小姐查他可是发现了什么事情吗?” “这事呀,若是和我想的寻般模样,倒是真的很好玩呢。” 容颜的自言自语听的龙十六一头的雾水,眼眨了又眨,再眨眨,还是不懂。 很好玩? 龙十六看着容颜笑颜如花的脸,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懂,他想了想,看向容颜,“难道,小姐和这位神医是朋友?” “嗯,是朋友,很好的朋友呢。”容颜笑了笑,转头吩咐龙十六,“你去盯着吧,如果没什么意外,不用出手。” 她倒是要看看那位神医如何的一个神法儿! 上午的时间是用来打发的,约摸过了一半,外头山茶一脸怪异的走了进来,她手里拿了张请柬,一边走一边自己嘟嘟囔囔的,抬头看到容颜在问她话,小丫头不禁嘟了下嘴,神色恨恨,“小姐,那位安三小姐实在是太过份了……” “哦,她又怎么了?” 听说不是被安家软禁在家里了吗,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能迈的女子,能做什么? 不是容颜小看安三小姐,实在是吧,如今的安三小姐直接被安大老爷和安夫人收拾的差不多,身边的羽冀也都给剪了,再有外头李三公子恨怒之下亲自派人专门盯着安三小姐,这几重夹击之下,容颜也派了人盯着她,安府之内又有沈博宇派过去的眼线,这样的情形之下,要是安三小姐还能再做出点什么来,那么,容颜肯定会第一个举双手双脚去佩服她! “咦,这是什么,请柬?”白芷有些好奇的接过去,只看了一眼便双手捧了递给了容颜,“小姐,是安三小姐和李三公子的成亲请柬呢,上面是请小姐去女方安府赴宴呢。”她把大红烫金镂空雕花请柬递给容颜,神色里已经是带了两分的不愉,“小姐,她成亲关您什么事呢,那个安府不是什么好地儿,咱们不去。” “对,小姐咱们不去,爱谁成亲谁去成呢,反正小姐您不去。” 看着这两丫头七嘴八舌的,容颜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们两个倒是帮我拿了主意。” 白芷紧绷的小脸上闪过一抹惭愧,“都是奴婢不好。” “好了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上面不是定在五天后吗,去不去的到时再说吧。”她把请柬随意的放到一侧,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已经是巳时一刻,约摸着这会宛仪郡主已经处理好院子里的琐事,她便起身向外走去,“走,咱们去看看娘亲忙完了没有,若是忙完了,一块去老太太院子里看看那位神医去。” “是,小姐。” 四大丫头拥了容颜向宛仪郡主的回春院行去。 回春院,宛仪郡主果然是已经忙完了的,只是一想到昨个儿容颜的那些话,她就觉得全身发冷—— 若非是自己的女儿提前得知那些消息,她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要不是容颜出手,若是被那个男人得逞,此刻的她,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吧? 不不,转而宛仪郡主就自己否决了自己刚才的念头—— 那个男人不管得不得逞,只要容老太太出了手,她就决不会有好下场! 心头一阵冷一阵热的,如同水火在交织。 这一刻,宛仪郡主彻底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而不能自拔。 如果没有外人进来打断她,这日过后,宛仪郡主自己清醒过来后,肯定就是大病一场! 好在,门外容颜已经走了进来,她挑帘向前,看到坐在椅子上脸色气息很是不对劲儿的宛仪郡主,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她的吃食有问题,或是被人暗中动了手脚,上前两步,伸手搭在宛仪郡主的脉博上,凝神半响,眉头轻轻的拢了起来,她想了想,一缕内息自指尖轻轻击打在宛仪郡主的几处要穴上,眼看着宛仪郡主气息慢慢平稳,容颜悄悄收回内力,抿唇一笑,“娘,您醒啦?” “咦,我这是怎么了,颜儿什么时侯过来的?” “我刚来,就看到娘亲您坐在这里睡着了呢,娘可是昨晚没睡好么?”也是,宛仪郡主心思细腻,又素来想的多,昨天自己和她说了那么一席话,以着她敏感的心思,晚上能够睡好才怪!她亲自帮着宛仪郡主泡了杯安神茶,服侍着宛仪郡主用后,容颜看向宛仪郡主,“娘亲您还是回屋歇着吧,女儿一个人过去就成。” 反正她们和老太太基本就等于是撕破了脸儿,如今不过是对方拿她们没办法。 而她,却碍于宛仪郡主,暂时不想做什么罢了。 她这会过去也不是想看老太太,宛仪郡主去不去的,也就那么回事儿。 “不用,娘和你一块过去。”那个院子里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有,老太太现在这个模样到底是真还是在装,宛仪郡主如今对容老太太是直接就怀疑了起来,那老太太那般的狠毒,污她清白,都想让她死了,这么歹毒的手段都出来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害怕颜儿和她算后账,一时没办法只能想到装疯卖傻?若是颜儿过去,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呢。 哪怕知道容颜自身手段了得,又有龙十三等人护着。 可宛仪是个当娘的呀,自是觉得亲眼看着容颜才是最让她放心的。 母女两人来到容老太太的院子,容锦芹听到小丫头的回报时,脸色铁青,眼神里带着淬了毒般的狠厉,“这两个贱人还敢过来!”她却是浑然忘记,她嘴里所骂的,正是她嫡亲的长嫂,还有她的亲侄女儿!此刻,容锦芹看着身侧躺在榻上晕睡着的容老太太,眼里全是愤怒,恨恨的开口道,“你去,让两个婆子把她们给哄出去。” “小,小姐,这不好吧?” 容锦芹未嫁时被容老太太宠坏了,便是嫁到孙家,那脾气也是不曾改什么的,这会一听她的陪嫁嬷嬷说不妥,骨子里的倔脾气噌的一下窜上来,冷笑了两声声音冷沉沉的,“有什么不妥当的,如今我娘被她们两个害的还不够吗,我还没找她们算账呢,那是因为我担心我娘,没空理她们,等到我娘病好了,我自会找这两个贱人算账,现在她们过来做什么,想看我和我娘的笑话吗?”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让她们给我滚!” 容锦芹眉头竖了起来,眼风如刀,“怎么着,听不懂我的话是吧?让她们给我滚!” 门外头,容颜吃的一声笑,伸手掀起了帘子,“这是谁发这么大的火,难道不知道老太太病着,得需要静养吗?知道什么是静养吗,要是不知道,呵呵,孙太太,麻烦你回家问问你家孙老爷去!”言外之意就是,这里是容府,而你,已经是孙家人! “你,你谁让你给我进来的,滚,给我滚!” 容颜撇了下嘴,转身扶宛仪郡主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笑盈盈的看向老太太院中的小丫头,“怎么着,老太太如今晕迷着,连谁是你们的主子,谁是容府的人都忘了是吧?如果当真是这样,呵呵,我不介意帮你们好好的想想!”容颜说这话的时侯可是连个眼神都不曾往容锦芹身上扫,她就是要故意气这个女人的,怎么滴吧? 她可是早把当年的往事都打探的一清二楚。 想当初宛仪郡主嫁过来的时侯对她多好? 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往她屋子里送,可最后的结果呢? 这个女人却转眼就被胡氏几句花言巧言哄了过去,还转头开始帮着胡氏对付起宛仪郡主来。 这般喂不熟,养不家的白眼狼,气死她都是轻的! 容锦芹一听这话立马就气炸了肺,她瞪起三角眼,怒气冲冲的看向容颜,“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她是我娘,难道我连看我娘的权利都没有?我是你的长辈,你看看你那样,果然是没家教,我之前还以为外头那些风声有误,如今看来果然是无风不起浪……有娘生没娘养,没娘教的东西,难怪你丢尽我们容府的脸!” 啪,容颜想也不想的抬手给了容锦芹一巴掌,她对上容锦芹瞪大的,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悠悠然的一笑,对着身后的山茶伸出手,接过她的帕子拭了两下自己的手指,把帕子递给山茶,语气平静,“记得回头把这帕子给我烧了,脏。” “是,小姐。” 慢半拍反应过来的容锦芹气的,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她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指向容押,抖着唇,“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我娘可是安乐侯府的夫人,是皇家亲封的郡主,你侮辱我侮辱我娘,就是侮辱容府,就是对皇上对太后不敬,我代安乐侯府,代皇上太后娘娘才打了你一巴掌,怎么着,你有意见么?” “你胡说,我什么时侯侮辱皇上,对太后不敬了?” 容颜看着她的样子扬眉一笑,“您看,您自己也晓得您刚才那话不妥当吧,不然的话为何这般的尖锐,激动?不知道有句话说的好,解释就是掩饰么?”她对着暴跳如雷,一脸铁青的容锦芹半分没有留情,“怎么着,觉得我刚才的话不对,是在吓唬你不成?” “你,你本来就是胡说八道……”皇上太后怎么可能会听到她的话?再说,宛仪郡主这么多年来都没被皇上太后注意过,在她们侯府几乎都要被人遗忘的,如今她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话,皇上太后怎么可能会知道呢,肯定是这个小贱人故意吓唬自己,拿着皇上太后来压她呢,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想到刚才这一巴掌之辱,容锦芹的眼底带着凌厉,“你别想拿皇上太后压我,我可告诉你,就是到了皇上太后面前,我也是你的长辈,断没有被你打巴掌的道理,你,你这叫做忤逆!” 容颜扑吃一笑,真心赞美,“你还知道忤逆这词呀,真心难得。” “你,你给我闭嘴,现在带着你那个贱人娘给我滚——” 啪,容颜直接抄起手边的茶杯对着容锦芹砸过去,茶盅擦着她的脸边划过去。 茶汤,茶渍泼她一头一脸。 而茶盅则摔在一侧的墙上,滚落在地,碎成了好几瓣。 容锦芹啊的一声惊呼,“我的脸,我的脸——”伸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手心里全是茶叶沫子,知道脸没被砸破,容锦芹先是长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她一下子想到自己这会的狼狈,抬眼看着容颜,若是眼神能杀人,估计十个容颜都得被她的眼神给杀了,她眼底的冷意能凝成实质,恨不得把容颜给生吞活剥了。 “哎呀抱歉,我刚才手滑了。” 手……滑了…… 一侧有位跟着容锦芹过来的嬷嬷是孙家的老人,一听这话,脸色当时就拉了下来,她轻轻一哼,“容三小姐,我们太太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这般说法,做法,似是有点过了吧?”她挑挑眉,看着容颜的眼神写满鄙夷,“我们太太也是看在容老太太是亲生母亲的份上才回来侍疾的,不然的话怎么会来你们容府,你却这般的没规矩没家教,可见外头传的那些,果然都是真的。” “这话她刚才说了,就不劳你再重复一遍了啊。” 那嬷嬷被容颜这话硬生生噎的脸色通红,她恨恨看向容颜,“容三小姐,对长辈不敬,对祖母生恶,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 容颜勾了勾唇,笑嘻嘻的一指躺在榻上仍在晕睡的容老太太,眼底带着挪愈,“你是在说她么?也对,我可是听说老太太这段时间做了不少的愧心事儿,恶心人的事儿,不是那晚莫名就着了火,又有人说老太太屋子里尽是人头,鲜血么,说不得呀,就是老天爷看不惯老太太,特意派了鬼来罚老太太呢,哎,看看老太太如今这般模样,果然是愧心事,做不得呀。” “你你你,你才是撞了鬼,你才是报应呢。” 容颜懒得理容锦芹,直接看向一侧的倚翠,“不是说请了神医么,怎么着,那神医呢,可曾有给老太太诊脉?” “回三小姐的话,约的就是这个时辰,应该也差不多要过来了。” 相较于倚翠的实话实说,容锦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扭头恶狠狠的看向容颜,“你又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这是我特意请来给我娘亲治病的,若是你再敢玩什么花样儿,我,我就到宫门口告御状去。”她就不信,自己当真跪到宫门口哭告,皇上太后还会一心偏着这个女人,不给自己母女一个公道! 宛仪郡主自打进来便坐在容颜的身侧沉默着。 哪怕听到容锦芹在恶声对着自己,但有容颜抢在了前头,她也不曾出声。 事实上,刚才那一巴掌若非是容颜抢的快,估计她也早就出手了! 这个女人,实在是该打,欠打! 容颜挑挑眉,吃的一声轻笑后,才欲出声说点什么,门外孙老太太的声音响起来,“好了,都别闹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为的也都是老太太好,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着说就是,吵什么吵,这不第五神医来了么,有什么事情咱们且先让神医给老太太诊诊脉再说吧。” 屋子里容锦芹一听这话,脸色一僵就欲要回避。 那位神医可是位年轻的公子,按着规矩,她是该回避的,可她抬眼看到容颜母女都稳稳的坐在那里,脚不由自主的就粘在了直下,她们都不避,凭什么自己要走呀,这对母女对她娘可没按半点好心,她一定要在这里看着才成!可她身侧的嬷嬷却是急了,拉了她两下没拉动,不禁轻声提醒道,“主子,您的脸——” 若是让容锦芹顶着这么一张脸见外人,回头她醒过神,不知道又要怎么折腾她们。 容锦芹一听急了,可这个时侯她再想避已经是晚了。 门外,帘子轻掀,一道白衣飘色的年轻男子走进来,举止斯文,儒雅有礼,就连声音都是温润悦耳,“孙老太太不用急,病人在哪?待小可进去一观便是。”听着这话,容颜的眸光微闪,眼神定格在小丫头的身后,她看着对方一身温润如玉般的气质,眉眼清秀透着雅致,不禁微微一笑,突然就开了口,“这位,便是来自河间府的第五神医了吗?” 145 六公主驾到 容颜对这位第五神医感兴趣,几个丫头是知道的,此刻看到自家小姐直接问出口,白芷两个也不由的跟着容颜的眼神看过去,只是一眼过后,山茶便蹙了下眉,轻轻的拉了下身侧白芷的衣角,凑到她耳侧低语,“白芷姐姐,这就是那位什么神医吗?” 这位神医倒是长了一张好脸,可是,她怎么却觉得这人很怪异,让人看过去心里有不舒服的感觉? 小丫头用眼角余光扫了扫孙老太太等一脸陪笑的样子,心里涌起疑惑。 难道只有她有这样的感觉吗? “别出声,看着。”白芷眸子轻轻一挑,悄悄瞪了她一眼。 两个丫头的低声交谈一字不落的落入容颜耳中,她却是半点充耳不闻,只是神色淡淡,却又暗含坚定的看向那位斯文有礼的年轻磊夫,“你就是来自河间府的第五神医吗?”她这话一连问了两次,而且,在她那乌黑双眸注视下,便是让人想忽略都有点困难,那位年轻的公子微微一笑,如同太阳光绽开,“小姐可是听说过在下的名字么?不值一提——” “第五是姓么?” “呵呵,自然是的,第五乃复姓,这姓乃是先祖流传,让小姐见笑了。” 相较于这位年轻大夫的温文有礼,容颜却是步步紧逼,“第五先生是住在河间府么,祖籍也是?” “让小姐见笑,在下的祖籍并非是河间府……”年轻公子缓缓一笑,却是直接转移了话题,“病者就是这位老太太么,容在下诊下脉可好?”他说的极是客气,但却带着两分不容置疑,很明显的,眼前这个人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容颜微微一笑,冲着那位白衣大夫颔首,低头轻轻呷了口茶。 第五神医不愧是神医,不过是瞬间,便收回了如玉般修长的五指,他抬首,露出一张温文儒雅的脸,“实在是让诸位抱歉,这位老夫人的病,在下诊治不了。” “不可能,你不是人称神医,说可以把死人都医活么,你怎么可能会治不好我娘的病?”容锦芹刚才情急之下避到了屏风后头,此刻一听这年轻公子的话,她着急之下直接从屏风后头绕出来,一脸的焦急,“我娘她不过是受了惊吓,刺激,她的身子极好,为什么会治不好,你若是嫌钱少,我再给你银子,我娘是安乐侯府的老夫人,你若是治好了她,我们家不会愧待你的。” 第五神医微微一笑,“这位夫人,不是钱的问题,我虽是大夫,但也不过是医术精妙一些罢了,至于神医这一说话,不过是外头人们的缪传,实在是愧不敢当。只是我医术虽精,能治百病,但却治不好一样人。” “什么人?”容锦芹看着他脸上温润温暖的笑,心绪不由自主的平静下来。 第五神医微微敛眉,神色肃容,“无运,无命之人!” “什么意思?”容锦芹明显没听出来这话的意思,她看向年轻大夫的眼神充满怒气,“你要是嫌我们给的钱少——” “我说过,无运,无命之人我无能为为。而这位老夫人,”第五神医一指容老太太,语气坚定,“她虽然身体尚好,能走能动,可其实,她已经死了,她的魂,她的运,她的命,都没了,如今留下来活动的,不过是个空壳罢了。这样的人,在下,无能无力。” 他这话一说容锦芹当场就变了脸,“你敢咒我娘,来人,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孙老太太倒是在一侧神色犹豫,难道她们找错了人? 本来坐在一侧喝茶的容颜却是挑了下眉,若有所思的看向那名年轻的大夫,眼底流光闪烁不定。 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席话,她说不定就把眼前这人当成了骗子! 可再他说出刚才这一番话之后,容颜心里明白,眼前这个人,是应该有点医术底子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冒充第五这个名字? 她轻轻的吁了口气,对着旁边要上前赶人的嬷嬷摆了摆手,“都退下吧,我亲自送这位大夫出去。”她慢条斯理的起身,看向一脸怒容的容锦芹,摇摇头,“不管怎样,登门是客,这位第五大夫又是以着安乐侯府名义请过来的,若是仅凭着几句话便要把人赶出去,呵呵,孙夫人,日后安乐侯府的我们还得要做人呢。” “你,你什么意思?” 容颜扫了她一眼,转身看向第五大夫,“家里担心老夫人,关心则乱,您请。” “无妨,小姐客气。” 第五神医看了眼容颜,只一眼,他就是心头一跳,这个女孩子,好像特别喜欢关注他? “多谢。” 这一趟出门,不但没赚到钱,竟然还差点被人赶出去,幸好对方已经付了定金,不然他回去的路费都没有!心里叹着气,他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对着送他出院门的容颜拱了拱手,客气的一笑,“多谢这位小姐,在下客辞——” “第五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 第五长仪眼瞳微缩,看着被小丫头塞到手里的银票,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不过处那位自始至终好像对他极有兴趣,对他的名字更是很是注意的少女,女孩子着了件大红的衣衫,唇不点而赤,眉不画而黛,玫姿艳丽却又如同荷莲般的超凡脱俗,看到他朝着她望过去,容颜微微一笑,“回去吧,咱们,以后肯定还会再见的,第五,长仪——” 她最后两个字说的极轻,极轻,可第五长仪却是一下子瞪大了眼。 他下意识的上前两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眼前黑影一闪,龙十六出现,一脸的肃杀,“我家主子说了,请你出去。” 第五长仪眼睁睁的看着容颜走远,最后,不甘心的看向龙十六,“我只是想问问,刚才那位小姐可是这府里的小姐?” 想到刚才容颜的话,龙十六知道容颜心里应该对眼衣这人另有安排,尽管很不想开这个口,可还是轻轻一哼道,“我家主子是容三小姐,安乐侯的唯一嫡女……” 站在容府门外,第五长仪看着手里的银票,觉得好像是在做梦。 五百两! 一名素不曾见面的闺中少女,她竟然给了自己五百两的银票! 还有,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第五长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发晕,猛的用力摇了两摇,最后,他索性苦笑了一下,知道就知道,除了这个身份,他还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吗?还有手里这五百两的银子,不正是他目前所及需的吗?一狠心,跺了下脚,第五长仪看了看方向,寻了个路人问清了路,直奔城中的车马行而去,半个时辰后,他租了辆极是普通的马车,直接回了河间府。 容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侯,只是对着龙十四摆了摆手。 龙十四一脸的纳闷,“主子,这,要不要属下继续跟着?” “先跟他一段时间吧,不管做什么你只管在暗处盯着,当然,保住他的命就是。” 龙十四会意的点点头,飞身而去。 屋内,容颜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知道你们这些人身手好,轻功高超,但整天飞来飞去不觉得烦么?还有啊,明明有门不走非得跳窗,天天给人秀轻功,很好玩么?她翻了个白眼,扭头,眼神幽幽的看向龙十六,“你们跟着沈博宇时,是不是也这样直接跳窗子?跳来跳去的,很好玩吗?” 龙十六捂了头呵呵笑,“主子要是不想,属下和他们说说,让他们下次改从门口进。” 容颜想了想,还是摆了手,“不用说了,就这样吧。”又和龙十六交待了几句话,眼看着龙十六要退下去,容颜突然开口道,“沈博宇那边,有没有其他的消息?东西可有送到了?” “回主子话,还是上次传过来的消息,东西应该是送到的,但具体的情况,属下真的不知道。” 这次是皇上交付的密差,沈博宇之前连自己这里都是随口说了两句,龙十六他们不知道也是情有可愿,她点点头,“罢了,你也退下去吧,和十七他们几个说说,老太太那里盯着就好,还有容锦芹和二房,都别警惕。”顿了下,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龙十六,“容锦昊那边可有什么情况传过来?红彤她,可有话要传给我?” 龙十六呵呵一笑,“小姐您可真是神呢,刚才那边监督的人过来传话,说是红彤要见您呢。” 容颜呵呵笑了两声,“让她再等两天吧,和她说,我忙完这几天就过去。” 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要红彤作什么,但对容颜有用的人,自然是要小心一二的,这么想着的时侯,龙十六便直接开口问道,“主子,前两天那位红姨娘和人冲撞,被几个女人打的起不了床,这两天才算好一些,要不,给她换个屋子住?”要是再让那几个女人一块住下去,说不定就要出人命了。 死一个两个的他自然是不介意,但若是坏了自家小姐的事儿,可是万万不行! 容颜却是摆摆手,“不用,让她们一块住。”在龙十六恭敬应是的声音中,容颜微微一笑,“如果红彤撑不住或是熬不过去,那么,我也就不用找她了。”她想要做的事情也不是非她不可,不过是看着她出自宫中的身份罢了,也不是非她的。 龙十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行罢礼,恭敬的退下去。 容颜一个人坐在屋子里良久没动。 直到外面传来李嬷嬷的声音,她才从一些思绪中回神,轻轻笑了下,起身打开门,“李嬷嬷,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可是娘亲让你过来的吗?”外头几个小丫头看到她出现,都纷纷行礼请安,李嬷嬷也笑着福了身子,只上前亲自扶了容颜,“哎哟我的小姐,您这好端端的做什么又把自己关到屋子里不出声?你看看你把她们几个小丫头给吓的,你呀,要是再不出来,估计又要惊动夫人了。” 容颜吐吐舌,“嬷嬷我只是想事情一时想入了神嘛,您可不许和娘亲说。” “好好好,不说。”李嬷嬷笑着扶了把容颜,脸上尽是宠溺,“夫人命老奴来请小姐过去用午饭呢。” “娘亲可有做我爱吃的饭菜?要是没有我可不去。” 李嬷嬷看着她一脸娇俏,如同娇憨女孩子似的笑容,摇摇头,“还能少得了您的吗?” 容颜嘻嘻笑,“走喽,去吃饭喽。”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着回春院行去,期间笑语不断。 不久后,如同银铃似的笑声在回春院飘起,四散开来…… …… 容老太太的院子里,气氛一片凝重,屋子里,是容锦芹气急败坏的吼声,不过是半天功夫,她便打了两个小丫头,砸了三套茶壶,看着那一地的狼籍,孙老太太是心疼极了,在容锦芹抬手摔茶盅的时侯,都恨不得扑过去抱着她的手抢下来——简直就是败家呀,怎么能这般的糟蹋东西呢,可好在,她最后还是用仅余的一丝理智给压住了自己的冲动,只由着容锦芹在那里发泄。 反正,砸的又不是她家的! 直待容锦芹把情绪发泄了个七七八八的,老太太才轻轻的一摆手,亲自帮着容锦芹续了杯茶,“芹姐儿呀,之前舅母便和你说过,这外头的什么神医不过是听着名头唬人,其实吧,很多都是忽悠人的,他们的医术怎么可能好的过御医?之前你也曾答应舅母,不管如何只把人请来,咱们试试,如今这发脾气的事,今个儿也就算了,日后回了孙府,可不能和姑爷再这般的闹腾。” 如今自家小姑这个样子,她身为容锦芹的舅母,哪怕有些私心,却也是想她好的。 “舅母您放心吧,我知道分寸。”她说着这些话的时侯却是眼底闪过一抹怒意,针对的自然是刚才那个什么第五神医,想到刚才那蠢东西的话,容锦芹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刚才那人还在的时侯,她定然想也不想的上前给他两大耳刮子! 让他再敢胡说八道! 什么叫无命无怨,人死魂死,身子尚好却是空壳子? 她娘不过是受了惊吓,被刺激的略大了些罢了,好生休养上一段时间,自然会好的。 孙老太太看着她眼底那一抹执拗,眼底尽是同情的轻轻一叹,这孩子即是这般说,那就由着她吧。想了想,她看向容锦芹,“你已经有几天没回孙府,姑爷也没过来,要不,你一会还是回府去看看吧?”孙老太太说到这里,语气里多了两分的不悦,如果是平时,容锦芹在这里住着自然是好的,可容锦芹是来给老太太祝寿的,寿诞那天孙家姑爷就没过来! 如今这外头传的一波又一波,到现在容府更是四处延请名医。 孙家的那位姑爷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别说他这个正正经经的女婿,就是孙府都没有派一个人过来探看一二。 这不能不让孙老太太不乐意极了,这门亲事,小姑当时是怎么选的?同时,她也隐晦的点向容锦芹,“你这出来都好几天了,家里的事情,可还好吧?还有霞姐儿,那孩子看着娇娇弱弱是个乖巧的,你不在府里,那孩子身边可有妥贴的人?” “舅母放心吧,我回府里送了信儿的。” 这个傻孩子! 孙老太太一听这话气起来,她竖了眉,一声冷笑,“原来你还知道你把消息送给了孙府呀,你如今只管着顾这头,孙家那边到底是怎么个回事?这病的可是你嫡嫡亲的亲娘,你的夫君,你的婆家竟一个人都没来,芹姐儿,你也别在这里待了,一会就回府去看看吧,这府里有我在,不会让你娘遭罪的。” “舅,舅母,我——好,我一会就回去。”要说容锦芹,她是真心的担心容老太太,安乐侯府这四子一女中,两个庶出的儿子不算,容锦昊,容二老爷,再加上容锦芹这三个嫡亲的孩子,说实话,也只有容锦芹一个人是真心的担心,担忧着容老太太,哪怕她发脾气,哪怕她时常把自己搞的狼狈不堪,可是,她是真心想容老太太好! 这样的人是一根筋,可以说她傻。 但她要是对一个人好,她肯定是全心全意的。 当然,她要是恨一个人,呵呵,也定是欲除之而后快! 就是两个极端,这就是容锦芹的性子。 孙老太太看着容锦芹一脸尴尬的样子,眼圈还是红肿的,也是心疼这个外甥女,只轻轻的拍拍她的手,“回去之后和姑爷好好说,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慢慢商量,别只顾着冲动,这样的话,你们两个吵架,到时侯只会更加的便宜了别人。” “舅母您放心吧,我会的。” 她这里即是说要回孙府,自然是雷厉风行的,扭头吩咐身侧的小丫头去收拾东西,备马车,自己则依依不舍的看向榻上还在晕睡的容老太太,一脸的伤心,好好的,前一天还开开心心的过大寿,怎么就一晚上之隔,娘就不认得她了呢? “别想那么多了,咱们慢慢寻大夫,你娘她,总会好的。” 这是孙老太太的违心之语,事实上她的心里对于容老太太却是得,人是治不好的。 不过这话她不能对着容锦芹说呀。 容锦芹红着眼圈点点头,“多亏了有舅母您在,不然,不然——” “别说这种话,除非你把舅母当成了外人。” 两人正在说着话呢,外头传来小丫头的声音,“舅太太,姑奶奶,姑爷在外头求见呢。” 姑爷?容锦芹眼中惊喜闪过,她随即便拿手抹了下眼圈的湿痕,朝着孙老太太一笑,“舅母,肯定是老爷这段时间事忙,这不您瞧,他今上儿一忙完就过来了么?”她眼里的惊喜和欢欣是那般的显眼,孙老太太只是笑着点点头,“可不是这样,竟是舅母误会了他呢。”心里却是颇有两分的不以为然,一个在府里等着名额外放的人,能有什么事忙? 再说,若是重视自己的妻子,重视妻族,再忙这岳母都病了好些天,能不来看一眼? 不过想到并不等于说破。 她只笑着摆手,“我老了就不出去了,你只管去吧。” “应该是老爷来拜见您的。”容锦芹脚步生风的走出去,前院客厅,孙家臣正坐在椅子上无聊的发呆,手里的茶喝了两盏便有些不耐烦,“你们不是去请你们家姑奶奶了吗,怎么人还没有过来?去和她说,我还有些事,若是她不来我可就要走了。” 小丫头只能是维维嗫嗫的点头,然后转身再去催。 好在容锦芹已经从外头走了进来,她掀起帘子,笑着嗔向孙家臣,“你这是作什么,好端端的吓我们家的小丫头做什么?”她这会心情好,对着那丫头便也缓了两分的脸色,只摆了摆手让她退下,那小丫头一脸如释重负的退下去,容锦芹一脸笑意的上前行了礼,“老爷可是忙完了么,您今个儿过来是来看我娘的吧,老爷怎么不上午过来,妾身还能给您安排午饭——” 孙家臣却是皱了下眉,“你说什么呢,我不是来看岳母的,我今儿个过来是和你说,如花有了身孕,我打算给她抬成姨娘。” 如花,似玉是孙家臣身侧两个极其得宠的通房丫头,往日里容锦芹没少找她们的麻烦,她可是把那两个丫头看的极紧,就是孙府里的姨娘只要是陪了孙家臣一晚,第二天早上都被她给转眼喂了避子汤,如今她不过是一段时间的疏忽,竟然让那个丫头给钻了空子!容锦芹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她冷笑着看向孙家臣,“老爷就是来通知我这个消息的吗?” “是呀,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乐意来你们容府吗?”孙家臣对这个妻子吧,没什么好印象,但也不讨厌,夫妻嘛,相敬如宾,我给你正妻应有的尊重,至于别的,男人的事情需要女人来置疑么,更何况,以着目前这容府的现状,他有必要还来这里吗?不过抬眼看到容锦芹脸上的怒意,他皱了下眉头,想了想开口道,“要不,你和我回府把如花的身份抬了,我陪你回来一趟如何?” 这就是说,要用一个姨娘来交换陪她回娘家,堵这个悠悠之口。 容锦芹的脸憋的青紫,脸上的颜色那叫一个精彩。 她恶狠狠的盯着孙家臣,很想指着他的鼻子骂一通,如以往那般的闹上一场,然后转身带着人回娘家,可现在,她还有闹的资本吗?耳侧,响起的是孙老太太蕴怒的话,眼前浮现的,是孙家老太太那同情带着怜惜和叹息的眼神,不过是瞬间,容锦芹便在心里有了取舍,这个悠悠众口,她是一定要堵! 不过是瞬间,容锦芹被敛去眼底所有的怒容,自嘲一笑,“不过是怀孕罢了,老爷急什么,等到她这胎生下来,妾身定会亲自给她抬身份,摆酒席的,这样老爷可开心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孙家臣一脸的狐疑,这女人今个儿也忒好说话了吧? 他不由的满心全是怀疑,咪了咪眼,“容氏,你不会和我玩什么拖延计吧?” 难道说,她想暗中对付如花肚子里的孩子? 这么想着的时侯,他眼中就多了怒气,“我告诉你,若是如花的肚子有什么差池,我,我就休了你!” “你,你为了个贱婢要休了我?” 孙家臣一声冷笑,“别以为你以前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我不过是不想说,这次,如花和她的孩子我是保定了,还有,抬姨娘的事情也不是非你不可,你可别忘了,我还有我娘在呢。”说罢这话,孙家臣一声冷笑,竟是看也不看容锦芹一声,拂袖而去,“容氏,这么多年来我对你已经容忍够了,今个儿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容锦芹站在身后,脸色铁青,半响没有出声。 这一出自然是很快便传到了容颜的耳中,山茶添油加醋的比划着,眉眼里尽是得瑟,“小姐您不知道,姑奶奶那会的脸色呀,啧啧,可是精彩的很,听说呀,姑爷可是半点面子都没给她留……而且,最让奴婢觉得奇怪的,咱们家的姑奶奶竟然下午自己带着人回了孙府,小姐,她上午才和姑爷吵了架,这转头就自己回去,这是为什么呀?” 难道说,是自家这位姑奶奶心情不好,觉得上午和姑爷没吵够,没吵过瘾。 所以,下午急着回府再找姑爷继续吵架去? 容颜哪里会看不出她的那点小心眼,扑吃一声笑,“你呀,把咱们家这位姑奶奶想的太厉害了,她呀,这会是回去和孙家那位姑爷说软话,两个人去商量条件,好达到一致呢。” 容颜的话让山茶听的直眨眼,“小姐,不会吧,那姑爷可是半点不留情面给姑奶奶的,她还怎么会去服软?” “这就是女人啊。”容颜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山茶,悠悠的叹了口气。 女人,在哪个时代不都是弱者么? 就是她之前的二十一世纪,说是男女平等,可实际上呢,对于女人还不是诸多束缚,诸多不公?如今这个年代那就是更甚了,笑不露齿行不动裙,以夫为天以父为尊,什么三妻四妾是寻常,女子则应该谦恭,温婉贤淑,应该主动给夫君纳妾,不然就是嫉妒,就是犯了七出之条,是可以被休弃的…… 这一条条,哪一条不是对女人最为直接的残忍? 山茶听着容颜的话,朝气勃勃的小脸上不禁也是黯然闪过。 是呀,如果姑奶奶不主动去和姑爷求和,让姑爷消气,难道还等着姑爷当真休了她么? 主仆几个沉默了下来,气氛就有些沉重,最后还是白芷笑着打破这一室的静溢,“小姐,后天儿就是承恩公府和安家的喜事,您若是不去,咱们是不是得备上一份礼物过去?”不管怎么样接了贴子,人不到礼到这是礼数,若是连礼也不到,那就直接说明是要和对方交恶的,虽然晓得自家小姐和那位安三小姐见面就是仇敌相见,分外眼红,但大面上的事得做到呀。 容颜想了想便点头,“这事你去办吧,若是不晓得送什么,和李嬷嬷她们商量就是。” 白芷乖巧的应是,转身便去和李嬷嬷商量这事儿—— 礼物是要提前送过去的。 这样一算下来,明个儿一早就得把礼物送过去了,得提赶紧把这事落实。 一夜无话,转眼又是一天。 早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容颜用过早饭,龙十六突然从暗处纵了出来,“主子,世子的信。” “给我。”容颜本有些懒散的神情一下子变的犀利,锋锐,身子唰的坐直,直接从龙十六手里把信拽了过去,入眼便是信笺纸,只有薄薄的一页,扑面而来是沈博宇龙飞凤舞般的字迹,一如他的人,潇洒,不羁里透着绝对的清逸,优雅—— 真真是字如其人! 容颜嘴角的笑意溢不住,眉眼都弯了起来。 整个人如同春风拂面。 不远处的龙十六几个人都看的情不自禁的移开了眼! 信被容颜捻在手里翻来复去的看了好几遍,最后是依依不舍的折好,放到了贴身的荷包里,这可是沈博宇给她寄的头一封最为正式的家书,嗯,得好好收着!一侧,山茶乖巧的续茶,看着自家小姐心情好,大眼眨两下,“小姐您这么开心,是不是世子说要回来了?”之前世子走时可是说好的,回来之后就来府里提亲,如今世子总算是要回来了。 真好! 容颜一听她这话却是白了她一眼,刚才的喜悦也不禁减了两分,“他没说什么时侯回来。只是报了个平安罢了。” 她语气里的懊恼山茶自是听的出来,大眼珠一转,嘻嘻笑起来,“世子对小姐真好,小姐您放心吧,世子即然来了信报平安,那肯定就说明他人是好好的,世子走时不是说二三个月就好么,咱们再等等,再过段时间世子肯定就能回来的。” “嗯,也不过是一两个月罢了,不急。” 主仆两人边说笑边往屋子里行去,只是才走了一半,不远处有小丫头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小姐,三小姐——” 容颜停了脚,看着跑的额头上全是薄汗的小丫头,宛而一笑,“是找我吗?有什么事你慢点说,不急。” 呜呜,三小姐的性子真好! 小丫头先感激了一下,站在地下大口喘了一番气,拍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可见这刚才一路跑的急,她缓过这口气,对着容颜行了礼,眼里全是感激,只是想到门口那位主儿,不禁小脸就是一白,“三,三小姐,六公主的马车在咱们的府门外侯着呢,说,说是请您出去见她。” 六公主? 她怎么今儿个回宫了? 想到在宫里见过的那位六公主,容颜叹了口气。 上次在宫里找自己麻烦不成功,这是出宫了要继续的节奏吗? 她揉揉眉心,看了眼那小丫头,“你别担心,我这就和你过去看看。”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要是自己不出去见那位娇纵刁蛮的公主,六公主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说不定一怒之下冲进容府对着她大打出手都是有可能的。她虽然不怕,可也不想再惹这么一桩麻烦,对着山茶和丁香点了点头,“你们两个留下,白芷和玉竹跟着我吧。” 主仆几人袅袅而行,至容府门口,容颜就看到台阶下不远处那辆金壁辉煌,用料奢侈,做工考究的皇家马车!她站在台阶上笑了笑,对着白芷摆摆手,自已一步步下了台阶,站在马车不远处,“不知六公主出宫,小女未曾远迎,还请六公主见谅。” “得了,你别哆嗦了,快上车,咦,你怎么穿成这样?”车帘被人掀起一角,露出六公主精致而艳丽的眉眼,她先是不耐烦的挑高了眉,只是一句话过后,再看容颜身上的衣裳时,脸就黑了,“容颜,你这是故意逗本宫呢是吧?” “臣女不知公主此话何意,还请公主明示。” 明示,明示你个头啊,六公主恨恨的瞪了眼容颜,最后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暴躁,对着容颜撇撇嘴,“今个儿不是安三小姐成亲的大好日子吗,难道说你就穿这个过去?还是说,你直到现在还没有梳洗好,是想着让本公主在你家府门外,坐在马车里像个傻瓜一样的等你梳妆,换衣裳?” 容颜听着这话嘴角直抽抽,她看着车子上居高临下,半是倨傲半是矜持的六公主,忍不住一声苦笑,“敢问公主,是谁和您说,臣女要去安三小姐的喜宴的?臣女好像并没有和您说,臣女会去吧?”搞毛啊,她和这位时不时抽下疯的六公主,有半点交集么? 六公主明显被容颜这话气了个够呛,她睁了溜圆大眼,“容颜,这可是安三的婚礼,你怎么可能不去?” 她眼底的错扼太过明显,看的容颜想忽视都不成,最后忍不住扬扬眉,“她的婚礼,我为何要去?” “她可是一直纠缠着沈博宇,如今她就要嫁人,自是不可能再和你抢人,难道你不想去她的面前炫耀两分?”六公主的眼里明摆着是怀疑,继尔她吃的一声笑,对着容颜摆摆手,“成了,你在本宫面前也别装什么样子了,虽然本宫是很讨厌你,但是,相较于那姓安的,本宫决定还是偏向你这边一点……” 她那一脸‘你赶紧过来感激我’的表情,看的容颜直翻白眼。 这公主,今个儿是来逗笑的吧? “抱歉,六公主,臣女想了想,还是不想去。”容颜很是客气的福了福身,神色从容而平静,“多谢六公主记着臣女,只是臣女府里还有事情,不陪您了,六公主不是还要去出席安三小姐的婚宴么?六公主您请——”说罢这话她便欲转身回府,谁知道这位脑子进水良多的六公主下一刻会作出点什么事情来,只是,她的身后却是突然响起一声怒喝,“容颜你给我站住。” 容颜回头,一脸的平静,“六公主还有何指教,臣女洗耳恭听便是。” 六公主被她这么淡定的眼神给气到,不禁狠狠的在马车上跺了下脚,高傲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两分的孩子气,虽然只是霸道的别扭,“本宫不管,本宫的车子都来接你了,你要是不去就是不给本宫面子,你不给本宫面子就是不给本宫母后面子,不给本宫父皇面子,不给本宫皇祖母的面子,你,你你,你说你,去还是不去吧?” 这一席绕大的不给面子听的容颜额前飞过一排的黑线。 这话,从来都是她用来压别人的吧? 怎么今个儿这么突然听着六公主一说,她越听越觉得这话可恨,有种想要出手捧人的冲动? “你赶紧去换衣服,本宫就在这里侯着你。”顿了下,六公主眉一挑,嘴角一抹高傲矜持笑意闪过,“你可要记着,本宫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梳洗,届时你若是不来……本宫前来接你已经是你的荣幸,若是你胆敢不给本宫面子,哼哼——”她扫了眼容颜,小脸上尽是想让人捧她的冲动傲娇,“本宫母后,本宫父皇的面子,你当真敢不给?” 容颜看着她那张精致的脸,掩在宽大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了又握。 她很想问一声,能把这丫头的脸给抓花吗? 抬头对上六公主得意的眉眼,容颜咬碎一口银牙,“请六公主稍侯,臣女去去,就回!” 146 赴安府喜宴,抽风的六公主 马车上,六公主艳丽的脸宠上露出一抹极是大方的笑,对着容颜摆摆手,“就知道你一定会去的嘛,那女人可是你的情敌,这么大好炫耀,显摆的机会,你怎么可能会放过?去吧去吧,记得穿的好看一些,最好艳光四射,你可是和本公主站在一块儿,可别丢了本公主的脸啊,若是让人笑话本公主怎么会和你走在一起,本公主和你没完!” 容颜听着这话已经是真心不知道说什么好来着。 嘴角嗡了嗡,她索性干净利落的转身,抬脚向着容府内行去。 脚下步子迈的有些急,心里是一万只的草泥马在咆哮,翻腾—— 这个六公主,是哪家的主人没栓好,故意放出来折腾她的吧? 是吧是吧,一定是吧? 玉竹几女小心冀冀的看向她,“主子,要不,奴婢一会和六公主说,您身子不舒服?” “得了,你要是这样和外头那位说,她说不定会拿着鞭子冲到咱们府里来闹腾。”容颜坐在椅子上神色焉焉,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这劳什子的婚宴,她是真心不想去呀,再想想刚才六公主那一番话,明摆着就是想看自己,还有安三小姐的笑话去的!她拧了下眉,心里有些疑惑不解,这位六公主不是和安三小姐关系挺好的嘛,怎么这会看着,好像有两分要闹场的感觉? 毕竟吧,谁最好的姐妹,发小要成亲,你身为她最好的朋友,去赴宴的时侯还带着新娘子的情敌一起去的呀。 最最主要的是,她这位情敌,好像,貌似,还是位胜利者? 六公主出宫,大老远的绕道容府,非得带着她过去,这是要带她过去当着众人的面羞辱,给安三小姐撑腰呢,还是故意带自己过去,借她的手给安三小姐难堪?容颜想来想去,总觉得两者的可能性都有,到最后,山茶都给她梳发了一个飞仙鬓,选好了累丝嵌宝珠的如意钗,又戴了同款的耳坠,山茶利落的收手,后退两步,一脸的骄傲,自豪,“小姐您看,这样可好?” 容颜的思绪被唤回,百思而不得其解之下,便果断把脑海里的念头给抛开,随着山茶的话她笑盈盈的点头,“就这样吧,山茶的手术越来越精了,本小姐日后可是离不得你喽。”她笑着捏捏山茶的脸,看向一侧玉竹捧来的衣裙,是大红色的,想到今个儿是安三小姐成亲,新娘子肯定是大红嫁衣,而刚才,六公主的衣裙也是一抹紫红,她摆手,“换那套湖蓝色的吧。” 头上的珠钗够贵重,奢侈,身上的裙子不宜太淡,但也不用再配大红。 几女按着容颜的吩咐重新找出那件湖蓝色衫裙,服侍着容颜换上,整个人站在那里浅浅一笑,端的是清丽绝俗,配着发上珠钗点点,眸光流转波光潋滟间,一举手一投足,尽是倾城的风情!山茶倒抽了口气,“小姐,这湖蓝色果然搭起来好看。” 一侧,白芷白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呀,咱们家小姐是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的。”不是白芷睁着眼睛说瞎话,就她所见过的这些贵女们,包括宫中的那位公主,哪个敢说比她们家主子生的好?她敢保证,自家门外那位公主一会看到主子,肯定会在心里冒酸水儿!不过白芷可不会同情她——谁让她主动送上门来让自家小姐打脸来着? 容颜看了看几女,想了想开口道,“白芷和山茶跟着我,玉竹和丁香还是看家吧。” 几女自是没有异议的,山茶笑嘻嘻的看着玉竹两人,“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呀。” 白芷瞪她一眼,“咱们是跟着小姐出去,服侍小姐的,可不是玩的。” “好好好,白芷姐姐别恼,我错了,我记下了。” 看着山茶苦瓜般的小姐,几女都是抿唇一笑,玉竹更是偷笑,“这山茶呀,也只有白芷姐姐能压的住。” “可不是可不是,白芷姐姐可凶了呢。”山茶对着白芷偷偷绊个鬼脸,逗的几个人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待得笑声稍歇,容颜看了看时辰,已经过去四刻钟,门口那位娇纵的公主会不会等不及,气的直接走人了?要真是这样,可那是件好事儿! “好了,咱们走吧。”既然非得要去,容颜自然也不会怯场的,携了两女向外走去,走走出素雪阁,迎面撞了宛仪郡主,她看到容颜伸手扶住她,一脸的焦色,“颜儿这是要去哪,是要和六公主出去吗,娘怎么不知道你和六公主什么时侯走的那般亲近了?” 那可是宫里头的人啊,颜儿和她们走的近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娘,哪里是我和六公主走的近,是那位六公主脑子抽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个儿想起了女儿。”和宛仪郡主说话的时侯,容颜往往是不自觉的便带出了两分的撒娇,她晃了宛仪郡主的手,嘟了粉嫩嫩的红唇,“娘,那位六公主是来接女儿去安府的,女儿带着山茶和白芷过去,很快就会回来的啊。” “去什么安府啊,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在屋里待着,娘和六公主说去。” 容颜挽了宛仪郡主的笑嘻嘻笑,“娘放心吧,我带着十六他们几个呢,她们呀,最好是别耍什么花样儿,不然,女儿可不会认得什么公主什么贵女的,统统都给丢到河里去!”容颜说到这里的时侯,还故作霸道的挥了挥小拳头,那一脸傲娇样儿逗的宛仪郡主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可随即就皱了眉,“你即是定要出,自己可一定要小心,记得不能一个人单独落单,别让她们两个廕我的身。” “娘说的女儿都记下了。” “还有呀,谁的话也别相信,和着六公主去了安府,观完礼早早回。” 眼看着时辰一点点的过去,要是再让宛仪郡主念叨下去,估计外头那疯丫头要气的跳脚,说不定就得闯进来了,容颜为了避免麻烦,赶紧打断宛仪郡主的话,“娘放心吧,女儿不会让这两个丫头离身,还有十六他们,也会寸步不离的守在暗处,也不会单独和人说话,您再念叨下去可就要用午饭了,女儿去不去的不打紧,外头那位六公主可是不怎么好打发。” 宛仪郡主嗔怪的看了眼容颜,摆摆手,“去吧去吧,记得早去早回。” 容府外头。 六公主气的粉面含煞,双眼透着厉色,“你们派个人去里面看看去,问问容颜,她若是敢不出来,本公主一会就进去砸了她的院子,烧了她的屋子!”她的身侧,几位姑姑,小宫女听着她这话是眼皮不抬一下,很明显对自家主子这般要挟别人的说法是见怪不怪,容府的小厮和婆子却是唬了一跳,赶紧点头哈腰的陪尽小心,说好话,又撒腿一溜小跑的往里面去报信儿。 好在走到半路的时侯遇到了容颜一行。 小厮额头上尽是冷汗,“三,三小姐,您可算是来了——” “怎么说话呢,你这是在嫌我们家小姐走路慢,做事磨蹭么,我家小姐怎么做,还用得着你来教吗?”山茶紧绷了一张小脸,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的看向那小厮,“你见了主子不行礼,却先抱怨了起来,这是哪来的规矩?” “哎哟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该死,奴才见过三小姐,这位姐姐千万别怪。”小厮一边陪着小心,一边陪着笑脸行礼,一行伸手在自己的嘴巴上轻轻的抽了两下,这会自己动手,总比真的让三小姐或是三小姐身边的这位小姑奶奶恼了他,吩咐人让婆子过来把他拖下去打罚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这样陪了笑,又自己抽自己,三小姐或是这位姐姐应该能消气了吧? 也真真是如他所想,山茶本是恼他在外头受了六公主的气,回转身竟然埋怨起自家主子来,本想好生的和他理论理论,可她嘴才不过随口一句话,人家直接就服了软,又是赔礼又是抽自己嘴巴的,这个样子一出来,还让她怎么再愉快的去罚人嘛,山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淬他一口,“狡猾的东西。” “多谢姐姐夸。”他的厚脸皮让山茶脸一红,容颜和白芷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白芷瞟了眼山茶,扭头看向那小厮,“好了,小姐没生你的气,你且回去当你的差吧。”说罢这话,她伸手扶了容颜,语气平稳,“小姐,咱们走吧?” 容府外头。 六公主在马车上气的直跳脚,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拿了马鞭对着容府一侧台阶上的镇宅石狮子狠抽了两下,扭头看向容府大门内缩头缩脑的小厮,“看什么看,再不赶紧帮本公主把人给叫过来,下次这鞭子抽的就是你们!” “是是是,公主说的是,奴才这就去请我们家三小姐——” 门内不远处,容颜吃的一声轻笑,“六公主果然威风啊,不知道堂堂一朝公主,天之娇女,欺负起这些最下等的守门小厮,婆子来,是不是也会在心里觉得极是威风,很有威严,觉得很过瘾?” “胡说,本公主何时欺负过他们?”六公主挑起了眉,对着容颜眼风如刀,“我还以为你缩在府里不敢露面了呢,呵呵,也还算你有两分的胆量,知道本公主在外头等着你,还敢出来……”六公主的话微微一顿,抬眼看到在几个丫头婆子簇拥下袅袅而来的容颜,那一抹湖蓝色,优雅,从容,余韵悠悠!看着这样从容随意的一步步朝着她面前走来的容颜,六公主瞳孔猛的一缩。 这样的容颜,难怪沈博宇非她不可! 若她生就是男人,也会弃安三小姐而选她吧? 她咪了下眼,对着走到自己跟前的容颜撇撇嘴,“可有胆量上车?” 容颜菀而一笑,“有何不敢的?六公主您先请。” 皇家的马车之所以奢侈,除了装饰用料上讲究,还有一个就是空间大,六公主带了两位宫女两名嬷嬷,再加上容颜主仆三人,这马车上竟然还空的很,而且,车子上铺了雪白的地毡,中间一张上好楠木茶几,上面摆着官窑的茶具,看到容颜几人的打量目光,六公主眼神里闪过一抹倨傲,对着一侧的宫女扬扬眉,“怔着做什么,还不给容三小姐倒茶?” 倒茶也就罢了,她偏还要趁着容颜接茶时笑着加了句,“这可是宫里的茶,外头人可是轻易喝不到的,容三小姐好好品品。” 容颜,“……”不说这句话,公主您会死吗?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大街上,车厢里除了呼吸声,没有人说话。 六公主自打对着容颜显摆了那句话之后便把身子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如何,眉眼里比了抹低落,她身侧的宫女嬷嬷不得吩咐自不会出声的,容颜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再说,她和六公主也真的是无话可说! 车子走到半道上,六公主眼神一闪间落到了容颜的身上,“还说不想去,穿这么漂亮的衣裳,分明就是想着过去出风头,嘴不对心的女人,真不知道宇哥哥喜欢你哪一点。”她恨恨的咬了下唇,对着容颜撇了下嘴,“你穿的这么好做什么,我宇哥哥又不在,招峰引蝶的女人!” 容颜听着这话觉得好笑,她揉揉眉,轻轻叹了口气,“公主,刚才是您和臣女说,穿的好一些,别给您落了面子。” “是么,本宫怎么不记得有这么说过?”她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又如何,反正容颜不能把她怎样,六公主一脸傲娇,脸上的假笑竟也堆成了一朵花儿似的,“你自己想着出风头,又和人家新娘子有过节,心里嫉恨人家安三小姐和你抢过宇哥哥,这会一心想着要去显摆,找回场子,去人家的婚宴上要压人家新娘子一头,可不能怪到本宫的头上。” 这话说的,可真真是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啊。 容颜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位公主果然是来找她麻烦的吧? 只是还没等她出声呢,身侧的山茶不干了,对着六公主咧了咧嘴,“六公主,您明明刚才说了那话的,还说我们家小姐若是不穿的好一些,首饰戴的贵重些便是看不起您,奴婢等人可都听到了耳中呢,您就是身份再尊贵,这出口的话,哪里能说没说就没说,说反悔就反悔的?难道堂堂公主都如同您这般么?真真是让人好笑。” “你,你你,你个奴婢——” 趁着六公主余下的话还没出口呢,容颜瞬间打断她,“山茶你这丫头,就是好心提醒公主要注意仪态,也不能说的这样直白啊,咱们自是都知道皇家公主是顶顶好的,六公主更是其中翘楚,刚才六公主不过是和我开个玩笑罢了,你看你这丫头,性子这么躁,我都说过你多少回了,就是不听,这下好了,误会了公主的意思吧?还不赶紧给公主道歉?” “哼,她以下犯上,不敬本公主——” “对对对,她以下犯,冲撞了公主您,可这会我只带了这两个丫头,又不好让她回去再换一个,等到今个儿的事完,回府之后我定会好好的罚她,下次一定会让她看到公主您就远远的敬起来,恭恭敬敬的,您看这样可好?”敬而远之,一日三柱香,贡起来! “即是你开了口,本公主就给你个面子,可你回去之后定要重罚她,不许徇私!” “好好,重罚,罚她一个月不许吃一日三餐。”吃四餐。 六公主才不管这个罚法会不会让人饿死之类的呢,只觉得这个顶撞自己的丫头受到了重罚,她满意了,狠剜了眼容颜,“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主人讨嫌,丫头也不让人喜欢!”她把手里的帕子使劲儿的拧啊拧,用力的扁了下嘴,自己嘟囔着,“真心不知道我宇哥哥喜欢你哪一点,你看看你,除了一张脸,还有哪点可取的?” 家份,家世,才? 越想越觉得郁闷,怎么就非要这个女人当她堂嫂呢? 六公主是越想越觉得憋屈,可想到沈博宇的强势,她也没那个胆子和沈博宇作对,对容颜这里,就心情复杂了起来,半响,恨恨的拂了下帕子,扭头把怒气撒向身侧的小宫女,“怎么还不到,那安府难道是远在天边不成,这马车赶的,再不到,你就给本公主滚回宫换个会赶马车的来。” “哎,怎么停了,狗奴才,难道说你几句还真的要造反不成?” 容颜看着因为自己这里而愈发爆躁,把怒气全都撒到车夫身上的六公主,有些同情的叹口气,伸手指指车外,“公主,要是我猜的没错,这安府,就在外头了,所以,车夫是正常停车……” 果然,外头响起车夫恭敬的声音,“公主,安府到了。” 六公主抬眼看到容颜主仆眼底的笑意,她不禁怒气上窜,猛的掀起车帘,“喊什么喊,本宫不知道安府到了吗?你停车子做什么,和她们安府的人说,让她们开大门,本宫的马车要进去!”她说话气呼呼的,这让容颜听了不禁眼中闪过一抹疑惑,看着六公主坐在那里还真的没起身,颇有种安府不开大门请她,就不进去的架式,容颜眼神轻闪,“六公主,安府毕竟是后族……” “本公主的事情要你来说吗?若不是看在这是母后的娘家,本公主……”她眼中凌厉的气势闪过,可却也瞬间反应过来,狠狠的瞪了眼容颜,暗恼,这个女人竟然敢套她的话!她眼神不善的瞥了眼容颜,“你不用想在本公主这里证实什么,本公主今个儿过来,就只是来参加婚宴的,至于你,本公主心情好,让你跟着本公主见见世面罢了。” 容颜,“多谢六公主。”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麻烦您忘了我? 安府的大门自不会真的打开,可安大夫人几位妯娌却是一脸恭敬的迎了出来,对着马车上的六公主行礼,安大夫人很会说话,语气温和,笑意暖暖,“见过六公主,不知道六公主过来,臣妾等人真真是有失远迎,还请六公主见谅才是。” “是本公主来的急,想着今个儿怎么也是安三小姐的好日子,本公主无论如何也是要走这一趟的。”六公主待得几人的礼行罢,方伸手掀了车帘,一脸歉意的扶了宫女嬷嬷的手下车,“父皇说本公主出宫会打扰你们,本公主来的冒然,不会是真的打扰到诸位吧?” “怎么会呢,六公主您能来,可是咱们安府蓬筚生辉。”出声的是安四夫人,一张圆圆的脸,一笑脸颊两侧露出两个小酒窝,双眼晶亮有神,让人看着就觉得是个好相处的,只是实际上怎样就不得而知了,安四夫人笑着上前给六公主行了礼,最后,带两分审视的眼神落在六公主身后几步远的容颜身上,她眼神微闪,笑咪咪的开了口,“哟,六公主不但自己这个仙女来了,原来,还带着一位呢,就是不知道这位是哪家的小姐呀?” 这个妇人,是认识自己的! 不过是瞬间的功夫,容颜便在心里有了这么个认知——刚才,她看着自己的时侯眼中瞳孔轻缩,虽然这个动作很是隐秘,或者这个本能的反应连她自已都不曾发现,但很可惜的,容颜却发现了,她笑盈盈的站在那里,没看安家的几位夫人,也没出声,反正,她是跟着六公主过来的,而且安家这几位夫人都没想着和她说话呢,她才不要主动上前去开这个口。 最好是全程躲在六公主背后,由着六公主应酬这些人一番,然后,打道回府。 可惜,容颜的想法是好,但别忘了她身边可是跟着一位专坑对友的六公主!更何况,她对容颜的心思敌友不辩,且在双方两人眼里,都是看对方不顺眼的,这样一想,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敌对的说法要更多上一些!此刻,她眼角余光看着容颜笑盈盈的站在自己身后,端庄大方的任凭着那些夫人太太们惊羡的眼光打光,注视,六公主的小心眼毛病复发,对着容颜就有些不乐意了。 她可是公主!是天家之女。身份尊贵,金枝玉叶。 这些人的视线凭什么却都关注到了容颜的身上? 难道就因为这个女人找了一张好看的脸? 嗯,到了此刻,六公主不得不承认,容颜这张脸,的确是要好看上一些的。 她轻轻的横了容颜一眼,对着安四夫人轻轻的一笑,“这位呀,就是近来咱们皇城中风兴正盛,声名远播的容三小姐呢。”她抿了抿唇,对着几位安家的夫人微微一笑,“本公主在路上的时侯遇到容三小姐,她听闻本公主前来给安三小姐送嫁,心里想着大家都是朋友,她又和安三小姐素来合的来,但又怕初来府上有所冒失,便求着本公主带她过来了。” 容颜听着只是翻了下白眼,这女人! 山茶却是恼的跺了下脚,这个女人,这到底是什么公主啊,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真不小! 她们主仆的神情自然是被六公主看在眼里,她得意的扬扬眉,对着容颜投来一抹挑衅的眼神,扭头对着安家几位夫人时却是温声软语,“本公主素来是心善的,总是学不会拒绝人,几位夫人也是晓得的,这不,就把人给带了过来,不过好在这位容三小姐也是有收到请柬的,所以,本公主这行为,也不算是鲁莽吧?” 安大夫人笑着上前,“公主说什么话呢,来者是客,容三小姐即是来道贺,自然就是安府的客人。”她扭头,对着容颜很是客气的笑,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的摆出两分疏离,“原来是容三小姐,虽然不曾见过容三小姐,但我可是听说了不少容三小姐的名字,呵呵,如今看到,容三小姐果然是生的好相貌!” 容颜微微一笑,“安大夫人客气,在下的这点子名声,是万万不及安三小姐的。”安大夫人用外头的那些谣言来讽刺她,以为她一个女儿家家的不好反驳什么是吧,可惜,她这人或者是什么都缺,但唯独最不缺的就是厚脸皮,名声算什么呀,我这点子不过就是个谣传罢了,和安三小姐这动不动就在大街上挥鞭打人,几次陷害嫡妹的事迹相比,真心不算什么的呀。 被容颜不软不硬噎回来的安大夫人笑了笑,“六公主,容三小姐里面请。”她很是客气的转身带路,心里却是暗自警惕,这位容三小姐果然是个不普通的,也不知道她今个儿过来所谓何意,若是前来自家府上炫耀也就罢了,可若是故意过来找三姐儿的碴儿,安大夫人在心里轻嘘了一声,这分寸,她可有点不好把握啊。 因着安三小姐出嫁,安府早有好些天便忙碌了起来——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屋檐下,墙角,树上都裹了红绸,下人们都穿了新衣,个个喜气洋洋脚步欢快的忙碌着,容颜和六公府入府已经有些晚,来了不少的客人在道贺,从前院直接到后院,路上,六公主狠瞪了眼容颜,“都是你,磨磨蹭蹭的这么慢。” 容颜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笑,“我好像没请公主去容府呢。” “你……你给我等着!” 容颜很是一本正经的点头,“好,我一定会等着公主的。” 六公主被她这认真的神色气的一噎,嘴角嗡了嗡,恨恨的抬脚向前走去,这个女人,真讨厌! 因为有着六公主的存在,容颜一行人自然是直接进了安府后院正房。 还没到吉时呢,安大夫人陪着六公主等人说笑几句,小丫头便来报外头又有贵客到,能让安大夫人亲自出面的,不是王妃夫人也是侯夫人,六公主不傻,自不可能平白得罪人,对着安大夫人一笑,“不是有安五小姐在吗,大夫人快去忙吧,本公主有五小姐和容三小姐陪着就好,而且,一会本公主还要去看今个儿的新娘子呢,安大夫人自去忙就好。” “哎哟,还是我们六公主知道心疼人。”虽然六公主为表示亲近,心情好的时侯也会开口唤安家的人舅母之类,但是,安大夫人这些人可不敢受,安四夫人笑着对六公主一番恭敬,最后也提出告辞,待得屋子里几位安家夫人都走罢,安五小姐先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六公主身后的容颜,有心想问六公主,怎的好端端的把她带来?可话到嘴边,她却只是笑着开口道,“之前却是不知道公主您要来,前些天我进宫,皇后还说你身子有些不好,说不定今个儿就出不得宫了呢,如今可是大好了?” “嗯,好多了呢,不过是小风寒,是那些御医大惊小怪,故意吓到了皇后娘娘呢。”六公主不以为意的挑了眉,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安五小姐,“你姐姐今个儿出嫁,你看着挺高兴的呀,也是,她终于走了,日后这府里可就是你一个人的天下呢。” 安五小姐脸色一顿,随即便尴尬起来,“六公主说笑了,姐姐有了好归宿,我自是应该开心的。” “是呀,好归宿呢。”六公主讽刺一笑,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吧,咱们去看看今个儿的亲娘子去。”她侧了头,娇声一笑,出口的话似是对着安五小姐,可眼神却是盯着容颜,“安五小姐,你说,是今个儿的新娘子漂亮,还是咱们的容三小姐好看?” 容颜听着这话笑了笑,落落大方的由着安五小姐打量。 六公主扑吃一笑,“你还真看呀,今个儿可是你亲姐成亲的日子,自然是新娘子漂亮啦。”六公主把亲姐二字咬重,笑颜如花的样子却又好像真的是在说笑,安五小姐听了这话也是抿唇一笑,眉眼弯弯的,只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带了两分的尴尬,“六公主说的自然是对的,不过呀,我瞧着容三小姐也真心的很好看呢,最起码呀,比我要好看多了呀。” “嗯,你这话是大实话。” 安五小姐心底苦笑了一下,就是大实话,公主您能不能也说的委婉一点?可她也清楚眼前这位主儿的心思,打上在皇后跟前养大,又得了皇上两分的宠,便是有些皇子都不及她在宫中得势,说话自然是直来直说,随心所欲的,她便也不再想这个话题,亲自上前帮着六公主和容颜两人领路,“前面不远处就是我三姐姐的院子,六公主,容三小姐请。” 安三小姐的院子布置的极是精致,假山池沼,亭台水榭,地下铺着的鹅卵石都是自江南特意运来的,容颜进了院子偶尔四望,便只觉得极尽奢侈,而她还敏感的发现,自打进了这院子之后,安五小姐的神色便有些不对劲儿,仿佛是嫉妒? 对,那个眼神,应该就是嫉恨了。 她在脑海里稍稍一转便笑了起来,安三小姐是嫡妻原配留下来的女儿,想也知道不得安大夫人的眼,可或者是安老夫人,或者是安大老爷,却是在心里念着先去的安大夫人的好,所以便对这个独下来的独女另眼相看了几分,一应摆设布置都是最好的,这也导致安五小姐这个继夫人生出来的嫡女在安三小姐这个嫡长姐的面前矮了那么一两分吧? 再加上有心之人的挑拨…… 这两姐妹的关系能有好才叫一个怪! 六公主闲庭信步般的走,走至一个月亮形的拱门时,对着不远处的一块假山笑道,“那块假山,是不是上次皇上赐下来的那块太湖奇石?没想到皇后竟然转赐给了安小三,啧啧,本公主当初可是没少打这假山的主意,可母后一直不肯应允,母后可真真是偏心呢。” “……其实,皇后娘娘是赐给祖母的,但祖母体恤姐姐,所以……” 六公主笑着点点头,“原来,这样呀。” 容颜在一侧果然就看到安五小姐眼底闪过的怒意,以及愤慨,这让容颜心底的疑惑更多两分—— 这位六公主,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呀。 怎么给她一种这丫的是到处坚敌的感觉? 不管几人心思如何,新娘子的房间很快便到了,小丫头看到几人远远的迎上来,“五小姐安。” “这位是六公主,容三小姐,过来和姐姐说会话,姐姐可方便?” 小丫头咬了下唇,最后在安五小姐意味深长的眼神下,最终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三小姐这会正好没事,才补了妆,六公主,容三小姐,五小姐请进。”她侧身让开,有一侧的小丫头立马乖巧的上前打起帘子,“几位主子请。” 屋子里,安三小姐夹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来,“不是说了让你们都给我滚么,滚滚滚。” “哟,安三儿,我说今个儿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好端端的凶什么,这么大的火气,不吉利哦。”六公主语带挑笑,神色自若的往前走,她的身后,容颜和安五小姐自是抬脚跟上,三个人走进屋子里,安三小姐看着几人神色先是变了一变,继尔一声冷笑,“六公主好久不见,怎么着,今个儿过来,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怎么会呢,之前是本公主身子不好出不了宫,这不知道你的好日子,撑着病体就找了母后,过来送你了么?”六公主说的轻松,她笑着坐下来,并且对着安五小姐和容颜两人招招手,如同自己是主人般的笑,“都坐下来说话呀,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坐下来。” 容颜,“……” 六公主,您这是真把自己当成主人了吗?还有,您真没看到一侧安三铁青的脸吗? 不过对于气一气安五小姐,容颜还是很乐意的,她抿了抿唇,笑嘻嘻的坐在了六公主的身侧,至于安五小姐,则坐在了另外的一张椅子上,接过小丫头捧来的茶,她动作优雅的轻啜了一口,却是没有出声——她娘刚才可是特意叮嘱过了,有六公主在呢,她不用说话的。这么想着的时侯,安五小姐便把眼神放到了容颜的身上—— 对于容颜和六公主能走到一起,她可是极好奇的呢。 容颜感受到她的目光,眸光转动间对着她微微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安五小姐脸皮有点烧,赶紧转开了话题。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寂静了下来。 最后,还是六公主张扬的声音打破这一室的静溢,“本公主今个儿出宫可是得了皇后的叮嘱,她让本公主转告你一句话,日后嫁到李家,就是李家的人,为人媳者,当以相夫教子,服侍夫婿孝敬公婆为主,并且让本公主给安三小姐带来了一件礼物,喏,这就是,你自己带在身边慢慢看吧。” 六公主拿出来,直接就放到了桌子上。 几人的眼神看过去,安三小姐的脸噌的一下好像是火烧一般的红起来。 女则,竟然是女则! 她紧紧的握了下拳,几欲咬碎一口银牙,“多谢皇后娘娘。” “不用谢,母后也是希望你好的。” 有喜娘进来催妆,吉时马上就到了,外头有人来请六公主几人去前面入席,另有婆子请了安五小姐去,屋子里只余下安三小姐一人,一身的大红嫁衣坐在那里,她抬头,眼前的菱花镜中浮现出一张精致,艳丽的脸庞,只是那双眼里,不见半点欢喜,有的只是不甘,是愤怒,是狰狞……双手紧紧的握紧,半响后她用力的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安三小姐的眼底已是一片冷静,漠然。 她抿了抿唇,突然扭头看向窗外道,“阿烈,你进来。” 窗前有轻风划过,室内,一道黑衣人影如鬼魅般的凭空而现,单膝跪地,他抬头,脸上一片错综复杂的伤疤,狰狞而恐怖,他的声音嘶哑,全身气息阴冷,整个人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请主子吩咐。” 147 李代桃僵,生死不明 吉时很快就到,是钦天监亲自选的好日子,宫中安皇后虽然表明了态度,不管这桩婚事,但对于安家该有的尊重,却是一样不曾少,赐下了头抬嫁妆的玉如意,琉璃树,还派了两名掌事嬷嬷亲自观礼,再加上挂在她名下的六公主亲自到府,这桩婚事,其实比一般贵女出嫁还是要尊贵,风光的。 再加上李府虽没什么实权,但皇上纵着呀。 一方是皇后的娘家,一方是皇上宠信的勋贵侯府,不管这门婚事是怎么得来的,但最起码如今,帝后都给了面子,前来观礼道贺的肯定是少不了,便是有那不想和两府走动的,也多是派人送上得体的礼物,再三的致贺云云,在这诸般的贺喜声中,吉时,一点点的临近,最后,到来。 承恩公府的喜轿停在安府大门外,前来迎亲的承恩公府的三公子一身大红郎服,坐在马背上倒也不失英俊潇洒,只是那眉眼里总是不时闪过的不耐烦让有心人看了内心里会心一笑,这位李三公子,果然是不喜欢这门亲事的! 有小丫头传话到了二门内。 安大夫人一脸笑意的看向喜娘,“快快,去看看三小姐可好了没有,再给三小姐补补妆,新郎子马上就要到了,赶紧去。” 喜娘被催的脚不沾地,脸上的笑都木了,屋里屋外的跑着,安大夫人进屋看了一眼,笑着叮嘱几句,便被自己的贴身丫头寻了出去,坐在椅子上由着丫头补妆的安三小姐冷笑了两声,看看,这就是亲娘和后娘之间的区别!今个儿这是她出嫁,若是换成五妹妹,安大夫人会这般的事事敷衍,时时敷衍么? 肯定是不可能的嘛。 她看着镜中一身红衣的自己,心里冷笑着,长长的睫毛轻颤,掩去眸底那一抹复计。 院中,有小丫头欢喜的声音响起来,“新郎来了,来接新娘子喽……” 喜娘赶紧进房间去扶,而安大夫人则和安大老爷端坐在了前院的正中位上,他们夫妻两个人在这里是要接受新娘子对他们行的跪拜,表示今日辞别爹娘,嫁入李府——即是对爹娘十余年的养育之恩的感谢,表示自己依依不舍的心,在这里,新娘子是要哭的,这就是所谓的哭嫁,不然,就要被人说成是恨嫁,新娘子和女方家人都是要受到观礼客人们的嘲笑。 容颜等人也是在观礼众人之中。 得益于六公主的身份,容颜还在厅里有了个座位。 随着厅外一声小丫头的通传,喜娘扶了一袭大红嫁衣,凤冠霞披袅袅而来的安三小姐入厅,一步一步,前后各四名小丫头,一行人走的极慢,最后,在喜娘的搀扶下,安三小姐跪在了安大老爷夫妻两人的跟前儿,一个头两个头,三个头磕下去,新娘子的泪水嘀嘀嗒嗒的滴落在地,简直就是泪水掉的,小河似的,泣不成声呐。 最后还是喜娘看着不是个事儿,只能干笑两声圆场,“三小姐这是难过的说不出声来呢,还请安大老爷安大夫人见谅。” 安大夫人只是扯了扯嘴角,没出声—— 这个继女从她嫁过来之后就不用她管,直到现在,别看她坐在这里,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倒是一侧的安大老爷眼中多了抹伤怀,他端起手边的茶盅轻轻的握了一口,掩去眼底复杂和怅然,暗自吸了口气,慢慢的开了口,“今个儿是你大好的日子,爹也不多说什么,日后且记李府就是你的家,嫁过去之后切记相夫教子,好生服侍相公,孝敬公婆,不得,不得妄为,不然,不然我也不容你。” 明显人都晓得,这一刻,安大老爷是真的舍不得安三小姐。 可是,安三小姐还是被喜娘搀着,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如同一个木头桩子,这让此刻心中觉得大拗的安大老爷眼里多了抹怒意,这个死丫头!他知道这门亲事不合她的意,可这眼看着都到了这个地步,她再不甘心还能反盘么,他前些时侯交待她的话都白说了不成,生气之下,安大老爷的语气就淡了两分,摆摆手,“行了,李晖你日后好好待她,有什么不妥当的你只管和我说……” “岳父放心,小婿会的。” 一番客气话之后,李晖扫了眼不远处的喜娘,让她去扶安三小姐,自己则是转身向外走。 身后,喜娘一脸带笑的去搀安三小姐,可不知怎的,安三小姐却是猛的挣了一下,差一点摔在地下。 喜娘脸色大变,笑意都僵了两分,“我的好小姐,这个时侯可不能耍性子,大家都看着呢,乖啊……”说罢这话,喜娘朝着大家笑了笑,特别是对上安大老爷眼中隐隐的怒气之后,她眼中闪过一抹冷意,瞬间这抹冷意就转换成了带两分谄媚的讨好笑意,安大夫人本来是在低头喝茶,感受到身侧安大老爷身子紧绷的气息,她挑了下眉,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安三小姐不禁怔了下。 随即就她慢慢的笑了起来。 自己这眼神,怎么看的呀,她刚才竟然恍惚间觉得眼前这出嫁的是安五小姐! 她的小五呀,日后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出嫁,才不可能会嫁给李晖这种人! “好了好了,你们走吧。”安大老爷摆了摆手,有些心烦意乱,这个女儿是元妻所留,但他自认这么些年来也对的起她,为了让她开心,高兴,他对于安五小姐这个嫡次女都有所疏忽,引来现在这位妻子的抱怨他不是不知道,如今看来,或者真的是他错了? “岳父岳母放心,在下会好生待她的。”顶多外人面前给她嫡妻的礼遇,如此,而已。 安大老爷再次摆了摆手,率先转过了身子。 新娘子好像有些不相信安大老爷的表情,身子僵着不肯走似的。 喜娘一脸带笑的低劝,“我的好小姐,快走吧,误了拜堂的吉时,可是会不吉利的。” ——呜呜,唔—— 众人只以为新娘子是在哽咽,可听在耳力灵敏的容颜耳中却是让她眼神陡然一凝。 这个声音? 她心中有所疑虑,对于新娘子自然就有所注意,审视的眼神对着新娘子看去,这一看,她心头愈发疑惑了起来,犀利如电的眼神落在被喜娘搀扶着的安三小姐身上,她笑了笑,突然开口道,“这位喜娘倒是做事很周全呢,又生的喜气,富态,不知道安大夫人是从哪找来的?” 这话问的,就连六公主都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你管人家喜娘做什么?” 容颜微微一笑,“我乐意呀。”她气的六公主鼓起了腮帮子,恨恨的看着她,容颜却是悠悠一笑,仍是继续问道,“不知道安大夫人之前可认识这位喜娘子?” 安大夫人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容颜,虽然也是觉得容颜这话问的突兀,可还是极有礼貌的笑道,“这位喜娘是管家嬷嬷推荐的,我倒是不知道从哪找的,不过即是容三小姐说她生的喜态,富气,那肯定就是的。”她说到这里,扭头吩咐身后的嬷嬷,“你记得一会回去和管家说,再给这位喜娘加两成的赏。” “是,夫人。” 喜娘一脸惊喜的笑,“多谢大夫人。多谢您——” 门外,传来李晖极不耐烦的声音,“还走不过啊,赶紧的……” 喜娘略提高声音‘来了’,方笑着对屋中众人做了个团辑,方伸手去扶安三小姐。 可就在此时,变故突的发生。 安三小姐身子一晃,竟然避开她的手,似是腿软了一样,身子晃了两晃,整个人朝着地下栽去,门外,好似是一阵风旋过来,好巧不巧的,吹起安三小姐头上的凤冠,随着安三小姐身子摔在地下,凤冠叭的一声摔在地下,咕噜噜滚出去老远,而地下,新娘子滚了两滚,一个狼狈的姿势跌在地下,众人一声哗然之际,却在看清地下之人的时侯都变成了扼然,震惊! 主位上,安大夫人更是一声尖叫,“小五——” 小五,安五小姐! 安大老爷震惊,盛怒,观礼之人错扼,随即便是意味深长的笑,偶尔有幸灾乐祸的眼神闪过。 “我的儿,这是怎么回事?”安大夫人扑过去,抱住摔在地下口不能言,连眼皮都不能眨一下的安五小姐,一脸的惨白,“这是怎么回事,你的丫头呢,婆子呢,为什么三小姐变成了五小姐?”安大夫人盛怒之下哪还顾得及面子,三五两下扯了安五小姐身上的嫁衣,接过丫头拿来的披风给她包裹在身上,又命两个嬷嬷抬了安五小姐是软轿,“快去,把五小姐抬回院中,再去请御医。” 安大夫人一脸怒意的走人,竟是看都不曾看安大老爷一眼。 而留在原地的安大老爷脸色铁青,眼底隐隐闪着暴怒,眼看着安大夫人把安五小姐抬走,他勉强朝着大家一笑,草草拱了拱手,对着站在门口同样脸色不善,眼中全是阴鸷的李晖苦笑一下,“贤婿别急,这事,我这就去查个水落石出,不知道是哪个歹人趁乱钻了空子,竟然劫持了三儿……你放心吧,我定会给贤婿一个公道的。” 歹人? 这个歹人他可真的要好生的瞧上一瞧! 想到这里,李晖似笑非笑的勾了唇,“岳父请自便,至于这婚期嘛,改日也罢。” 被李晖这么一说,安大老爷整张老脸都是热的。 可他却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脸皮笑了笑,又吩咐管家去请了安二老爷或安二夫人几人来这里善后,他自己则脚步匆忙的向着后院赶过去,为了以示公平,安三小姐和安五小姐两人的院子是相邻的,此刻院中气氛一片肃穆,带着压抑过后的沉寂,安大老爷一路大步而来,对着行礼的小丫头婆子视而不闻,一脚踹开安三小姐的院门,踢翻行礼的小丫头,“你们小姐呢,在哪?” 如同临走时安大夫人的猜想一般,此刻,安大老爷也是恨极了安三小姐。 夫妻两人是想也不想的同时把这事的主谋定到了安三小姐的身上。 虽然吧,这事也的确是安三小姐所为,可不得不说,有了后娘,是真的就有后爹的啊,就比如今个儿这事,若是换成有亲娘在的话,第一个念头绝对会是想着,哎呀,我的女儿她如何了,可是有出了什么意外,不然好端端的新娘子怎的就变了人?可是安大夫人不是亲娘,她只是个继母,平日里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再好,再有气度,真的临到事上,她关心的是自己的女儿。 至于安大老爷,这段时间被安三小姐惹出来的一波又一波的祸事给闹腾的,早就是头疼至极,再兼之前安三小姐便一心一意的不想嫁入李府,如今新娘子在临上花轿时突然被掉了包,这主使人是谁,还用想吗? 肯定就是这个逆女! “回,回大老爷话,三小姐不知道呀,奴婢也正在找——”被他一脚踹翻的刚好是安大夫人派过来找人的,没办法,安五小姐虽然被她安排人抬回了后院,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躺在榻上就如同成了一个提线的木偶!这让安大夫人心慌又心惊,连着催人去请御医,可给驻在府里的大夫看了,却个个都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等待御医的当,安大夫人是越想越气,盛怒之下自然就想起了她心里头的罪魁祸首! 不找安三小姐找哪个? 小丫头一脸的惶恐,“大老爷息怒,大夫人这会也正派了人在找三小姐呢。” 身后有婆子一脸凝重的行礼,“大老爷,整个院子老奴都找了,不见三小姐——” “屋子里可有异常?” “不见半点打斗的痕迹,也没什么不对劲儿——”那婆子是安大夫人身侧的贴身婆子,素日里极是得安大夫人的青眼,便是在安大老爷跟前也颇有两分的不亢不卑,恭敬的行了礼,她垂着眼皮道,“五小姐这会的情况极是不妙,大夫人又忧心三小姐,所以才派老奴过来看看,没想到三小姐果然不在屋子里……这事,还请大老爷定夺才是。” 安大老爷眼神一闪,闭了下眼,他对着那婆子摆摆手,“你先回去,和大夫人说,这里我会善后,让她好生看着五儿,我一会就过去。”待得那婆子恭敬的福身退下,安大老爷眼中怒气一闪,一声轻哼,“把整个府给我封了,翻遍整个院子也要找出三小姐。” 他到是要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人回事! 前头,客厅。 六公主翻了个白眼,有些索然无味,眼珠一转看向身侧端茶轻啜的容颜,“你说,这好端端的新娘子怎么就换了人?而且还是安三小姐换成了安五小姐,嘻嘻,这可真真是一桩新鲜事儿,等到回头——” “我要是你,回宫之后绝不会在皇后娘娘面前说上半个字。”容颜放下手里的茶盅,看着六公主是一脸的无语,“娘娘好歹也是出自这里吧,你这样把安府的事当成笑话说出去,你就不怕皇后娘娘恼了你?” “本公主才不怕呢,再说,皇后娘娘何曾又喜欢过我?”她最后一句是小声嘟囔着说出口的,便是容颜坐在她身侧,也不过是看她嘴角嗡了两下,有些含糊不清罢了,她挑了下眉,正欲出声,六公主却是突然看着她,低低开口道,“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臣女和您一样,什么都不晓得。” “得了,你不晓得就不晓得吧。”六公主对着容颜勾勾嘴角,只是那眼底的笑意却是愈发的意味深长,看的容颜不禁心都跟着跳了两下,难道说,刚才自己悄悄弹了两颗珠子出去,竟然被六公主给发现了?下一刻她便摇了头,不可能的,她观察过,六公主是真的不会武功,也没有半点内力的。 可惜,她观察的六公主是观察对了,却是忽略了六公主身后一名不起眼的嬷嬷身上。 在容颜低头喝茶的当,那低垂着头的嬷嬷抬头,犀利的眼神在容颜身上瞬间扫过,她悄悄的对着六公主投去一个眼神,六公主轻轻的瞥了她一眼,再回头,看向容颜时,那眼底却是多了几分的打量,以及探究——嬷嬷说,刚才果然是容颜做的手脚,她可是就坐在自己身侧的,她是何时动的手? 挨在她身侧的人,自己竟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这让六公主想想都觉得一身的冷汗。 下意识的,她想起之前宫中一些隐隐的传言——华妃的弟弟几个人,可是被容颜狠狠的收拾过的。 虽然当时的那几个人都不肯承认被一个女人给收拾,直言动手的另有其人。 可背后却也不乏有人说是容颜动的手。 难道,当真是容颜动的手,她,会武功吗?六公主心底有些雀跃不定,她很想立马就证实这件事,可抬眼看向刚才那嬷嬷,却发现那嬷嬷低眉垂眼竟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六公主不禁就有些扫兴,是了,嬷嬷只会说,这是在外面,请六公主自重!她垂头丧气的撇了下嘴,有些没意思的起身,“走,咱们去后院看看安五小姐去。” 容颜坐着没动,“这样不好吧?那可是安府的后宅呢。” “有什么不好的,咱们又不是男的。再说,本公主肯去她们的后院,那是看的起她们!” “公主若是担心安五小姐,可以自去,至于我,还是先告辞好了。”虽然安府出了这么大一场风波,并没有即时就送客,但有点心的可都是立马就提出了告辞,又不是缺这一顿饭,回家吃还自在些呢,再说,容颜本身对于安府就不怎么感冒的,只是她的话才说完,手臂就被六公主给抱住,她张扬的语气透着属于天子之女的霸道,“你急什么呀,即是本公主带你过来,自然是会带你走的。” “公主——” “走啦走啦,罗里罗嗦的,本公主比你都爽快。” “……” 六公主的力道虽然大,但也不至于大到让容颜挣不开,只是大庭广众之下,容颜一来不好对六公主无礼,二来,她实在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点什么异常来,只能对着身后的两名丫头使个眼色,主仆三人随着六公主一行浩浩荡荡向着安府后院走去,一路上自然是有丫头婆子行礼的,六公主直接摆手,甚至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你们家三小姐可找到了?你们家五小姐可好了?” “回六公主话,三小姐下落不明,至于五小姐,人还躺在榻上不能动呢,我家夫人正在请御医。” “真的还没找到呀,真好。” 啊?六公主刚才说,人找不到真好? 小丫头疑惑的眼神中,六公主似是也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一瞪眼,“看什么看,本公主这不是担心三小姐和五小姐,所以找你来问问嘛,再敢看本公主,本公主剜了你的眼!”她一声冷哼,对着那小丫头怒喝,“还不赶紧给本公主滚?” “走走走,咱们去后院看看去。” 身后,容颜嘴角抽了抽,想了想念在此刻众人眼中自己和六公主是一行的份上,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六公主,她轻咳两声,凑到六公主耳侧低声道,“六公主,不管您是怎么想的,是何居心,但是现在是安府,您是出宫来给安府道贺的公主,所以,您刚才这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能不能麻烦您稍稍的收敛那么一丁丁?” “本公主哪里有?” “嗯,我知道公主是好人,是担心三小姐和五小姐,六公主是担心的合不拢嘴角,我知道了。” 六公主,“……” 安三小姐的院子自然是没什么好看的,站在院外只扫了一眼院内影影绰绰的身影,六公主就撇了下嘴,抬脚拐向了一侧安五小姐的院子,小丫头看到她们一行过来,赶紧上前行礼,“见过六公主,容三小姐——” “起吧,本公主过来看看安五小姐,大夫人可在?” “回公主话,我们大夫人正在里面陪着五小姐呢。还有一名御医——” 这名御医是被安府的人快马加鞭请过来的。 只是很可惜,人是请过来了,可人家进屋搭了下脉,便直接摇了头,“五小姐这是毒,而且被人用独门手法封了气息,这般模样要是不动也罢,若是别人不知道的胡乱救治,说不得就会送了五小姐的一条小命……”说罢这话,御医叹着气对着安大夫人摆手,“还请安大夫人恕罪,在下,无能无力。” “钱御医,钱御医——” 不管安大夫人如何的诉求,钱御医只是摇头告辞—— 真不是他不治,术业有专攻,无能无力! 迎头和六公主对上,钱御医赶紧行礼,“见过六公主,给六公主请安。” “起来吧,本公主可曾打扰到你?五小姐的病情可有法子?”到了众人面前,六公主倒也是适时的摆出一副担心忧虑的模样,那眼底深处的真挚甚至连站在她身侧,素来自认有两分识人之明的容颜都不曾看出有半丝做假的成分来! 当然,这前提是容颜之前在路上不曾见过她幸灾乐祸的表情。 站在六公主的身侧,容颜对着安大夫人行了礼,自己即是来了,自然是不好什么都不说的,只好上前轻声劝慰,“大夫人放心吧,五小姐福大命大,不过是人生一劫罢了,过了这一关,必有后福的。” “多谢容三小姐的吉言,只是,只是这孩子挺不挺的过都是难说——”安大夫人说着话忍不住的就红了眼圈,哪怕,此刻面对着的是容颜,是原本她没有两分好印象的容颜,可担心安五小姐的心占了上风,被容颜这么几句话说到心坎里,再回头看看自家躺在榻上不能动的女儿,安大夫人眼泪就唰唰的掉了下来,“我可怜的孩子,你说这好好的是招谁惹谁了,真真是祸从天上降!” 容颜暗自翻了个白眼,招谁惹谁? 你们母女招的惹的自然就是今个儿那位新嫁娘了…… 不过对于安三小姐使出这种手段,容颜还是觉得挺奇怪,同时表示震惊和不能理解的。 她知道安三小姐嫁给李晖不甘心,之前使出浑身的解数就想着敌去这桩亲事,可碍于容颜对她们做的一些事情,安李两府包括皇后娘娘在内,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容颜却是万万没想到,这马上就要上花轿,洞房的安三小姐,还真的能折腾出点妖蛾子来!而且还是这么一种损敌一千,伤已八百的类似于同归于尽的手法! 站在屋子里看着不能言不能动的安五小姐,容颜只一眼便看出,被人封了穴,下了毒…… 其实,她完全可以一针下去就能了事。 只是容颜却是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半点要上前出头的意思。 哪怕,安大夫人的眼泪让她心有所动。 她为什么要救安五小姐呢? 只是她不出头,六公主身侧的那位御医却是眼尖的发现了她,面色微变,他又看了容颜两眼,最后索性直接开口道,“敢问六公主,您身侧这位,可是容府的那位容三小姐,是周医正的徒弟?” “她是容府的三小姐,至于她是不是周御医的徒弟,你问本公主啊,本公主问谁去?”六公主对着钱御医翻个白眼,却是扭头看向容颜,“哎,问你呢,你自己来和钱御医说说,你到底是不是周御医的徒弟呀,感情,你还会医术?”说这句话的六公主心里对于容颜的印象又加深了两分,有身手,长的好,又会医术…… 或者,她也不是那般传说中的一无是处? 容颜微微一笑,对着钱御医行了福身礼,“正是小女,我师傅经常说起您的,钱御医好。” “哈哈,好好好,有容三小姐在,这事就好办了。”他在那里捋了胡子大笑,不顾安大夫人薄怒的脸色,突然上前两步,对着安大夫人开口道,“大夫人,令千金的病情若是想要尽早或是完全恢复,您现在就可以开口去求这位容三小姐。只要她肯出手,老夫敢保证,令千金的表况定会好转的。” “这这,这可是真的?”安大夫人有片刻的不敢置信,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呀,还没她的女儿大呢,能有多大医术?可谁知,钱御医却是对着她重重的点了下头,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敬服,“我知道安大夫人不信,可是你有所不知,容三小姐是周医正的关门弟子,她还曾独自一人医好过程小将军,而且,陈老驸马的病情你知道吧,也是容三小姐医好的!” 这话一出口,便是六公主都忍不住对着容颜侧目起来。 她眼神闪了两闪,“你的医术很好吗?” 被人挤兑到了这个地步,容颜自然是不会再推脱,再说,她和安五小姐也的确没什么深仇大恨。 要说排得上号的,还得是安三小姐。 再说了,今个儿她治好安五小姐,不管怎样都是给安三小姐竖了个强敌! 不是有句老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么? 她这里还在脑海里转着,对面,安大夫人已是红着眼圈对着容颜福身一礼,“之前都是小女有眼无珠,老是误会了容三小姐,是我这当娘的教女无方,在这里给三小姐陪礼,如今还请三小姐看在我这当娘的一颗心上,出手救救我这可怜的女儿。”要说安大夫人也还是眼光毒,一句话只捡软的,只往情理上转,又是陪礼又是请求,却是丝毫不提别的。 容颜赶紧侧身避开,福身回礼,“大夫人无需这样,我也不过是和师傅学了皮毛罢了,五小姐这种情形我虽略知一二,但也不是有完全的把握,所以刚才才——”她顿了下,看着安大夫人的眉眼里一片凝重,“若是我出手自然是好的,只是我提前有三个条件,还请大夫人应允,不然的话——” “你说,你说,只要能治好,什么我都应你。” “第一,我的诊金很贵——” “这个不用说,您直接出个数就好。” 好吧,她这次安府真心来的好,值了,容颜对着安大夫人点点头,略过第一条,“第二条,治金先付,不管我治不治的好,我总是出手了,不过你们可以预付一半。第三条,我和安府三小姐有旧怨,我知道你们不放心我,但是,我治病的时侯不喜欢有人守在一侧,所以,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不治,但你只要让我治,不管我做什么,不得中间打断!” 安大夫人咬了咬牙正欲出声应下,门外,安大老爷一脸铁青色的走进来,对上安大夫人红肿的双眼,他方脸色稍霁,“别担心了,小五肯定会没事的,我听钱御医说小五是中毒和被独门手法封了内息?我把平西王身侧的楼先生请了过来,你放心吧,楼先生出身武林世家,又精通医术,一身传承惊人,定会治好小五的。” “老爷说的是真的?”安大夫人眼中惊喜闪过,看到安大老爷身后一袭布衣的中年男子,一脸激动的上前行礼,“这位便是楼先生是吧,小女的事就托付给您了。楼先生您请——”她这话说罢,猛的想到自己刚才和容颜的对话,不禁脸一白,略带几分歉意的看向身侧不远处的容颜,“容三小姐,您看这事,实在是抱歉——”却是绝口不提刚才让容颜出手的话。 容颜微微一笑倒是没什么介意——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任是谁有了名气大,而且能相信的大夫,也不会选一个和自家府上有些恩怨的人。 就是她在这种情况下也会第一时间选择相信安大老爷带来的人。 更何况,她刚才还听安大老爷介绍时提了一嗓子,这人,是平西王府的人。 就凭着这个,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容颜微微一笑,“无妨,大夫人快去看五小姐吧。” 六公主却是撇了撇嘴,语气有些不善,“大夫人,过河拆桥也没您这样的吧?刚才明明答应的痛快,这会反悔的却是更痛快,也真真是让本公主见识到了。”若不是她始终在心里记得这是皇后娘家,估计还会再说出点什么来,饶是这样,安大夫人也不禁是老脸通红,几乎都下不来台,“六公主,是我的不是,待得五儿好了,我再给六公主和容三小姐亲自请罪,六公主看可好?” “本公主可不敢受安大夫人的礼。” 容颜站在一侧直捂脸,这抽风的,又来了…… 好在六公主抽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对上安大夫人一意服软的嘴脸,有些无趣的摆摆手,示意让她去忙自己的,然后,她直接让人搬来了椅子,端了茶,又招呼着容颜坐下,竟然坐在一侧看起那位楼先生治病来,待得她一盏茶罢,那位楼医生还在那里双眉紧锁的把脉,六公主不禁吃的一声笑,她低语,“你说,那什么楼先生的,真的能治好安五小姐的命吗?” 容颜想了想摇摇头,“我看不见得真能治好。” 六公主啪的拍了下手,“咱们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容颜,“……”这词儿,是这样用的,是用在这个地方的吗? 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她们两人在低语,好在两个人都是凑在对方的耳侧,安大夫人等人又一心都盯在安五小姐身上,所以并不曾听到六公主两人的话,可容颜却是觉得,那位正在诊脉的楼先生却是听到了耳中的——自打他随着安大老爷进来,容颜便分出了两分的注意力在他的身上,刚才六公主和她的话甫一出口,她就敏锐的感觉到那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意! 这是在对自己说他有可能会治不好人的话生气呢。 不过容颜也只是耸了耸肩,没在意。 “楼行生,小女她,您应该有把握救治吧?”安大夫人站在一侧,小心冀冀的盯着榻上的安五小姐,不时朝着楼先生投去期盼的一眼,她这句问话刚好是在容颜两人的低语罢,本来楼先生心里就存了一股子火,不过是两个黄毛丫头,竟然敢质疑自己的医术!此刻一听安大夫人的话,不禁脸一没,轻轻一哼,“若是大夫人不信楼某,楼某告辞便是。” “不是不是,是我心急了,我这就给楼先生陪罪。” 安大老爷也拧了眉,一脸黑色,“妇道人家,再多嘴扰了楼先生的救治,你就给我出去。”他扭头才发现容颜和六公主,以及那位之前过来的钱御医都还在屋子里,不禁皱了下眉头,脸色阴霾的看向一侧的管家嬷嬷,“为何不请六公主去客厅?真真是胡闹。”他又一脸温和的看向六公主,“下人无礼,还请六公主见谅,只是今个儿事多,请六公主移驾正厅稍侯——” “你不必理我,我担心五小姐,在这里看着就好。” 容颜翻了下白眼,趁着没人对六公主瞥了一眼,明明是想看热闹,愧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要你管! 两人在那里眼神交锋,对面,楼先生已经在略一沉思之后凝神提笔,写了一连串的药名,提起纸吹干墨迹,他看向一侧的安大老爷,“还请大老爷马上派人去把这些药抓回来,然后小火煎上,三碗熬成一碗,一会我会在适当的时侯给五小姐服下去。” “我这就去安排。”安大夫人亲自接过药方子,出去外头吩咐心腹去抓药。 屋子里,安大老爷看着楼先生凝重的眉眼,不禁也有些心发沉。 难道,小五的情况很不乐观?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低声问出来,“楼先生,小女的情况——”这一放,他完全忘记刚才安大夫人因为心急,担心,一时问出了口,却被楼先生和他两人共同甩脸子,斥责的事儿,不过楼大夫可以对着安大夫人一个妇道人家甩脸子,对安大老爷这位皇后娘娘嫡亲的兄长却是带着三分的恭敬,“情况是有点不妙,但大老爷放心,有我在,令千金定会平安无事的。” “嗯,那就有劳了。”安大老爷语气低沉,心里有股邪火在窜——任是谁家喜宴突变,两个女儿一生死未卜,一下场不明,好好的好事说不得就得变成白事,换成谁也会有火,想发飙!想着翻遍整个安府都不见人影的安三小姐,安大老爷眼底终于多了抹为人父的担忧——之前他盛怒之下都有心想一巴掌拍死安三小姐,你自己不想嫁,你就可以李代桃僵,让你嫡亲妹妹嫁? 你不乐意嫁,这婚事是谁造成的? 可经过这半响的缓冲,安大老爷心里自然就多了另外的想法,万一,三丫头当真被人劫持了呢? 他还在这里走神,耳侧就听到安大夫人一声尖叫,安大老爷下意识的就想低喝,可他回神,一眼看到不远处榻上的情景,不禁魂都弄了,脸色大变,一步上前低声怒喝,“楼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你若是不给我个解释,今个儿这事可没那么轻易了结!” 榻上,安五小姐面若金纸。 胸前,身子两侧,全是她喷的血,如泉涌喷溅,鲜红艳丽,刺眼。 ------题外话------ 我家娃好像是受了惊,八点多睡,一会就哭醒。哇哇哭了一个多钟。抱着哄,搂着哄,各种哄。哎。我现在还在担心她半夜会哭醒过来…养个孩子真心各种愁。淘气的时侯想抽她,哭或不舒服的时侯又心疼她。真心各种纠结中…。 148 知晓秘密,登门 椅子上,容颜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眼皮不动一下,倒是她身侧的六公主,不由自主的一声惊呼,继尔,她一下子想起了容颜刚才的话,瞪大了眼,“你,你刚才说若是施救不当,后果会不可收拾……这这,她这都吐血了,这算是什么?” 救的对还是不对? 对上她瞪大了眼瞧过来的惊诧,容颜却是微微一笑放下了茶盅,“六公主,天色不早,小女该回府了。”她不是挣不脱六公主,只是不想使什么手段让大家发现什么罢了,如今这会,她却是突然不想再待下去,她轻盈起身,眼神轻飘飘的扫了眼六公主,抬脚向外走去,只是她才走两步,身后六公主也果断站起身,放下茶盅向外就走,“哎,你等等本公主啊——” 两人一路向外走去。 有六公主一行人在,自然是在这安府畅通无阻的。 门外,早有人把马车赶来,六公主弯腰上车,掀起车帘一角对着容颜吱着牙笑的很欠抽,“容三小姐,走吧,本公主送你回府?” “有劳六公主。”来的时侯是坐了六公主的马车,虽然以着龙十六等人办事的稳妥,这会必有马车就在安府附近侯着,但她暂时还没和六公主彻底翻脸,而且,她也实在是疑惑,六公主今个儿这风风火火的出现在安府,来去匆匆的,似敌似友,这目的确是有些让人觉得疑惑,她坐在马车上,六公主一个眼色使过来,早有小宫女捧了茶低眉垂眼的递上来,“容三小姐您请用。” “多谢姑姑。” 那小宫女被容颜一句道谢说的红了脸儿,嗫嗫了句不用谢便退回了车厢一角。 六公主翻个白眼,“你倒是挺会收买人心的。” 容颜微微一笑,“公主想多了。”不过是一句谢谢罢了,怎么就想到收买人心了?难怪都说皇家之人心眼多,多疑又敏感,如今看来果然是不错!马车缓缓的向回行驶,车上几人都没有出声,除了呼吸声便是外头车轱辘吱哑作响的声音,好半响,六公主有些受不住这份平静,对着容颜‘哎’了一声,“你突然走的那么急,是不是不想让安大夫人再回头求你救安五小姐?” 容颜抬起眼皮瞥了眼六公主,吃的一声笑,“你这不也挺聪明的么。”之前瞧着整个人嚣张霸道的,又娇纵又跋扈,傻傻的被个安三小姐当成了棋子,成了她手中一把刀,指哪打哪的,今个儿这般相处下来,瞧着也不是那般胸大无脑,蠢到彻底没救的地步呀。 “你那是什么眼神?再看,再看本公主把你眼珠子剜下来!”六公主的语气恶狠狠的,只是那气势,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两分的不充分,甚至在容颜似笑非笑的朝着她瞟过去时,她还狠瞪了眼容颜,却是飞快的移开了自己的双眼,容颜看着扑吃一声笑,她看着对面六公主小脸上尽是焦躁,怒意,容颜却是低低笑了起来,这位六公主,其实也只是个孩子呢。 “笑什么笑,不许笑,再笑,再笑——” “再笑,六公主是不是也要把我的嘴给缝住?” 容颜调笑戏谑的话听的六公主挑眉大怒,只是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却收了怒容,对着容颜冷哼两声,“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说是勋贵世家,却是不如个破落户,之前半点名声不显,自己亲娘贵为郡主却被婆家收拾的气都不敢喘一下,简直是窝囊到家了,丢尽皇家的脸,可你却又会这么多的东西,不胆胆大包天,还一身医术惊人,更是太后的救命恩人,真不知道到底哪个是你。” 容颜看着一脸阴阳怪气的六公主悠悠的一笑,“我也不知道六公主呀,明明人前一副嚣张跋扈,霸道无比的天家贵女,娇纵蛮横,霸道张狂之名久闻,可今日一见,或者,也并不仅仅是如此?”她对着脸色不善,一排雪白贝齿咬在红唇上,鼓了腮帮子看她的六公主菀而一笑,“六公主,已所不欲呢。”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六公主一听这话,再看了眼似笑非笑,眸光玩味的容颜,脸色更不好看了,可好在她只是瞪了眼容颜,便没再说什么了,车子再次恢复了平静,容颜细细品茶,她的对面便是六公主,这会小丫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恣意,张扬,明媚朝气的小脸上尽是天之娇女的霸道,朝气,容颜笑了笑,移开了眼—— 之前入宫,六公主还心甘情愿为安三小姐出头,和自己过不去。 上次她本来以为自己拒绝了六公主,又被她在宫里故意针对了一番,本以为两个人会是敌人,没想到转眼却是因为和她去了趟安府而多少改变了几分对她的印象……如今看来,这位传说着脑袋空空的六公主或者也有其不为人知的一面?她笑了笑,把眼神移到一侧,不管六公主怎样,只要她不找自己的麻烦,她没必要去理她。 眼看着车子走了大半,前面再拐一个弯就是安乐侯府。 六公主扫了眼容颜,撇下嘴,“你以后,真的要嫁给我宇堂哥吗?”越看越觉得自家堂哥娶了这个女人好白菜被猪给拱了啊,哎,愧她以前还一向尊敬,崇拜宇堂哥,小时侯她还一心想着要嫁给宇堂哥,后来渐渐长大,当她头一次在人前说出这个念头时,还差点被父皇罚,自此,她知道自己和沈博宇是堂兄妹,是不可能嫁过去的,还低落了好大一阵子呢。 现在,她对着容颜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时侯那些不足对外人语的时光。 可惜啊,越想就越看容颜不顺眼—— 她哪里配的上自家堂哥嘛。 容颜自是想不到六公主瞬间千里的想法,就是她想到了,也不会理会的,听罢六公主的话,她把手中的茶盅转了下,抬起眼皮对着六公主微微一笑,点头,“是呀,我心悦他呢。” “你,你你不知道脸红。”六公主狠瞪了她一眼,哪里有这样厚脸皮的女孩子呀,竟然说喜欢一个男人,啊呸,没家教!她气呼呼的瞪她,没啥好气的语气,“你平时是不是就是这样哄弄我堂哥的?”难道说,堂哥就喜欢她这份豪放?六公主想到这里,不禁凝神再去细看容颜,越看越觉得好像是?她拧了下眉,在心里诧异自家堂哥的重口味,正自纠结日后要喊这个女人堂嫂时,马车突然停下来。 六公主不防之下差点撞到容颜怀里! 容颜伸手扶住她,眉眼含笑,“六公主,我只喜欢你堂哥。” “……” 车厢内瞬间的寂静,六公主有些黑脸,羞恼之下怒斥,“怔着做什么,还不去看看外头怎么回事?” “是是,公主您息怒。” 小宫女恭敬的应是,正欲掀起车帘去问,马车恭敬的声音响起来,“六公主,前面是安府大老爷派过来的人,说是,说是请容三小姐回转——”车厢内静了下,六公主挑挑眉,再看容颜时便带了两分的意味深长,“容三小姐,外头可是安府的马车呢,人家呀,可是特特派人过来请你的呢。”说着话她故意学了外头马车夫的声音,尖了嗓子出声道,“是请容三小姐,回转呢。” 容颜似笑非笑的瞟她一眼,“要是公主想回去,大可以回去的。”反正这里离着容府不远,大不了她走回去。 “你不过去?”六公主看着容颜,眉眼里第一次多了抹诧异,“那可是安府,你要是能救安五小姐,安大老爷夫妻都会承你一个人情,还有宫中的皇后娘娘,她肯定也会对你有两分改变的。”不管怎样,安五小姐是她嫡亲侄女,容颜救了安五小姐,皇后多少要记得这个人情的,哪怕她只还上那么一丁点,在恰当的时侯,说不定就是救命的良机。 容颜却是笑了,“你说的很对,不管是从哪个方面看,安府也好,皇后娘娘那里也罢,我都是应该去救安五小姐的,让安府承这么一个人情,自是好的。只是,你觉得,我应该会去吗?” 六公主眼神一闪,“为什么不去?你之前,明明是想出手救她的——” “彼时,不同此时也。”容颜笑着丢给六公主这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她唰的挑起帘子,看向外头安府的人,来者是安府的大管家,还有两位嬷嬷,应该是安大夫人身边得力的,之前随在安大夫人身侧,自然是认得容颜的,这会一看到她出现,直接就是福身行礼,“容三小姐,我家夫人甚是自责,之前没听完容三小姐的话,以至于——容三小姐,我家夫人说了,为表示她的歉意,只要三小姐肯回去,诊金我们付双倍,可好?” 另一侧,安府大管家也是一身肃然的拱了拱手,虽面色肃然,可神色却也算是恭敬,“容三小姐,来时我们大老爷吩咐,只要能治好我们五小姐,诊金方面,旦凡您开口,咱们无有不应。” 车内,容颜眼神微闪,这对夫妻倒是为了安五小姐肯出重金。 不过嘛,她只是对着来人笑了笑,摇头,“你们回去吧,我之前和你们大夫人的话说的清楚,现在,你们五小姐我治不好。” 就是能治,也不治! 她这人,可是很小心眼,很记仇滴。 身后,六公主看到容颜落下车帘,深深的瞥了她一眼,“真不去?” “不去,还请六公主送臣女回府。” 六公主却是明显对容颜起了兴趣,一挑眉,“回什么府呀,本公主出宫一趟可不容易,这样吧,本公主今个儿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请本公主吃顿饭吧,嗯,也不用吃什么好的,鸡鸭鱼翅刨鱼啥的随便上点就好,宫里吃腻了,你可要记得找家新鲜点的馆子。” 容颜揉揉眉心,正色道,“我可以拒绝吗?” “不可以。”六公主扬了小下巴,得意洋洋的看着容颜,眸底尽是挑衅。 敢拒绝本公主的提议? 门儿都没有! 就知道是这样,容颜掀了下眼皮,“公主在可有中意的酒楼?” “没有,本公主给你机会,让你全权作主。” 容颜正色看向六公主,“那咱们可说好,我选的万一不合公主的口味,或是酒楼那边发生什么不入六公主您眼的事情,到时人民侯,不管怎样您都不能怪我啊。”她咪了咪眼,笑盈盈的等着六公主的保证,那一脸慢悠悠的表情,颇有六公主不亲口应下她这一条,她宁愿立马回府也不肯去酒楼侍侯这位大牌公主滴架式。 “你——本公主答应你就是。”六公主愤愤的瞪了眼容颜,小人! 容颜却是笑咪咪的心情极好,“公主即是应下了,那马车是不是可以走了?” 对哦,马车怎么还没走? 六公主被容颜这么一提醒,才发觉自己和容颜坐着的马车竟然是半响还没动呢,她一下子就恼了,霍的掀起车帘,“做死呢,停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本公主要饿死了吗,难道你是想要饿死本公主?”她对着车夫骂了两句,抬眼看向不远处安府的人,眼底冷意闪过,“怎么着,你们这些狗奴才,拦下本公主的马车,是要对本公主意图不轨,行刺吗?” 这么一顶大帽子压下来,谁还敢站在这里? 安府大管家几人脸色一黑,最后,他硬着头皮拱手,“六公主,奴才——” 啪,六公主直接从车夫手里抢过鞭子,对着大管家就是一鞭子,“敢拦本公主的马车,真真是活腻了,滚!” 鞭子抽在身上,不疼,可却是屈辱! 管家的脸色青紫红蓝的转换,最后他一挥手,“撤。” 六公主把手里的鞭子丢给车夫,冷笑一声,“走。” 直到马车吱哑着远去,安府两位嬷嬷愁眉苦脸的看向安府大管家,“大管家,这下可如何是好?” “我亲自回府去和大老爷回话,你们两个带几个人跟着马车,看看容三小姐这是去了哪。”大管家看着远去的六公主的马车,眼里闪过一抹凌厉,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吃的一声冷笑,对着身后的人摆摆手,转身带着安府的人走远…… 马车直接停在了味鲜楼。 六公主下了马车进店就是一番指责,挑刺—— “这楼怎么那么破?” “这里的桌子怎么那么脏,这椅子是不是没有人洗的呀?” “还有这屋子,你看看,这一角,都有污渍没洗静——” “啊,容颜,这里面竟然有飞虫,还有,还有,那些人是怎么吃饭的呀,食不言不知道吗?” 容颜听着她这一番念叨,瞬间觉得自己刚才就不该答应她来酒楼! 她赶紧招呼了伙计,丢下一锭银子,“楼上贵宾房。”不等伙计过来带路,伸手拽了六公主上三楼行去,一路后头有鬼似的紧走,让跟在她们后头的小厮很是不解,“几位客人,小姐,小姐,等等小的——” 容颜已经熟门熟路的上了三楼,转身看向小伙计,“哪个房间是空的?” “小姐来的巧,还有一间天字号甲房,两位小姐这边请。” 进了雅间六公主直接就皱了眉,“这房间这么小,桌子也那么小,能摆多少菜?”她说着话对着容颜咪了眼,“我说容颜,你不会是为了省钱,不想请本,本小姐去贵重的地方,舍不得花钱,所以才随便找了这么个小地方来敷衍本小姐吧?” 容颜翻个白眼,就知道这死丫头会这样说! 她直接一指旁边脸上隐含愤怒的小伙计,“你问问他,这酒楼如何?” 不等六公主开口,小伙计已经有些憋不住的开了口,“这位小姐,咱们酒楼可是这皇城顶顶尖儿的,说起咱们酒楼的李大师傅,若是他认第二,啧啧,这皇城呀,可真真是没人敢承这第一。”他一脸的傲然,满身都是与有荣焉之感,“一看就知道小姐您是不怎么出门的,难道是从远路而来,所以才不晓得咱们味鲜楼的金字招牌?” 六公主被小伙计一番不软不硬的话给顶了回来,一肚子的气。 可让她和个酒楼伙计争执? 开什么玩笑呀,会掉她公主身价儿的好不好? 她气呼呼的瞪了眼容颜,扭头狠瞪身侧的小宫女,“怔着做什么,还不过去给本,本小姐去擦拭干净?” 容颜对于六公主的抽风视而不见,你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吧。 小伙计却是有点不乐意了,“哎,我们酒楼都有专人打扫,桌椅都是天天擦,很干净的好不好?” 对于小伙计维护自家酒楼的不满,六公主直接当无视! 容颜看着还想上前理论的小伙计轻咳一声,“伙计,把你们这里最拿手的菜色都上来吧,然后,给我们一壶最好的茶。” “好勒,小姐您稍等,马上就来。” 一桌子的饭菜摆上来,六公主是习惯性的撇嘴,嘴角掀了掀就要继续找碴,容颜却是一挑眉,“六公主还是少说两句吧,我可是饿坏了,你要是说也可以,我自己先用,一会你可别又硬要说我不孝敬您这位公主啊。” “哼,你就是敬本公主的。” 容颜笑嘻嘻的点头,“好好,我不敬您,现下可以吃饭了吗?” 因为容颜给她的这两分面子,六公主咪了咪眼,心情有两分好,“嗯,那咱们就开饭吧。” 六公主先是嫌弃的看着手里的筷子,这木头制的呀,能用呈?可后来看到容颜在那里吃的爽快,哪里甘心落后,想也不想的对着一道卖相颇好的红烧鱼就下了筷子,一口过后,她咪了咪眼,果断又夹了一口,“唔,这鱼的味道果然好吃。”比起宫中御厨竟都不相上下!下一刻她竟是比容颜还要吃的快了,吃到兴起,六公主一拍桌子,“这个厨子着实做的好,本公主重重有赏。” 公主的话说出口,自是有身侧的人去执行。 容颜也不出声,只笑咪咪的看着埋头和一桌子饭菜奋斗的六公主,“六公主,这饭菜可还合您的心意?” “的确是挺好吃的,比起宫中的御厨竟也不遑相让了。这个厨子,做的极好。” 能得六公主这么一句夸,要是味鲜楼的厨师知道了,怕是会梦里乐醒的。 一顿午饭还算是在和谐中过去。 吃茶的时侯,六公主又嫌弃的撇嘴,“这是什么茶,这叫茶吗,这茶能喝吗?” “对对,这茶不叫茶,不能喝,请您漱漱口,可好?” 六公主对着容颜掀了下眼皮,公主架式十足,“嗯,就听你的吧。” 两盏茶罢,六公主身侧的两位嬷嬷之一上前,神色恭敬而木纳,“公主,您出宫的时辰不短,该回去了。”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六公主眼底闪过一抹怅然,随即她就笑着点了点头,“安府本公主已经去过,外头的菜色也尝过了,是该回去了。嬷嬷,你去外头吩咐车驾吧。”待得那名嬷嬷恭敬的行礼,转身退出去安排,六公主扫了眼身侧跟着她出来的几人,“你们几个都出去一下,我和容三小姐有话要说。” 容颜听着这话差点把手里的茶盅丢出去,她真的想直接抬脚走人啊。 六公主,我和您没话可说! 屋子里只余下容颜身后的白芷两女,六公主皱眉,瞪向容颜,眼里全是控诉。 她都主动把宫女谴了出去,她竟然一点眼色都没有! 六公主心里怒了下,可没奈何之下正欲出声让容颜把丫头赶出去,白芷两女也是被六公主看的,心里直发毛呀,刚才六公主的宫女人都退出去,她们两个又听到六公主说有话要和自家主子说,两女便想着自己是不是要退出去了,只是她们是容颜的丫头,自家主子没有发话,哪里可能会被别人多说了两句话,多看了她们两眼便主动开口要退出去的道理? 就在这个时侯,容颜却是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无妨,公主说什么我这两个丫头都可以一听的。” “你——” “六公主要是没话说,我可就要走了。”她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六公主,果断不惯她这个脾气。 “容颜!” “做什么,有话就说。” 白芷两女本还想着主动开口退出去的,可一看容颜这语气,自是不可能拆她的台,愈发恭谨的束手立在她的身侧,眼观鼻鼻观心的当起了木头桩子,两女都在心里做了决定,不管她们在这里听到了什么,只要是出了这个门儿,她们都统统忘掉,就当只是来陪着自家小姐和六公主吃了一顿饭,只是单纯的吃饭! “你这人——”六公主气呼呼的瞪了白芷两女,看着她们一脸谦卑的样子,也觉得索然无趣,狠瞪了眼容颜,“你就是故意和我做对,不管本公主说什么,你都朝着相反的方向做是吧?只是本公主今个儿和你说的事情滋事体大,你确信,这两个丫头能百分百的信任么?” 容颜没出声,却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看着她这一脸‘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的表情,六公主差点气炸了肺,她恶狠狠的瞅着容颜,“你,你,好样的!”说罢这话,估计六公主是真的被气到,也顾不得手里那茶是刚才被她嫌弃的一无是处,端起来递到嘴边咕咚咚灌了一气儿,最后方慢半拍的撇了下嘴,把茶盅丢到了桌子上,她再抬眼,眉眼已是一片凝重,“本公主是想和你说,你若是有法子能联系到宇堂哥,你和他说,小心身边的人。” 容颜听了这话,脸色霍的一变,犀利眼神直刺向六公主,“六公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六公主吃的一声轻笑,“不管本公主知道或是看到了什么,都不会和你说的。本公主能和你说这么一句话,已经是本公主的极限。所以,容颜,你如果能把这话传过去,宇堂哥能避开这一劫是他的命大,若是你也不能联系他,这次他若是遭劫,呵呵,那也是他的命数,不管如何,本公主于心,无愧!” 她抬眸,一身天家之女的尊贵气势散出,“容三小姐,是人都有秘密,本公主不想追究你如何,至于本公主怎样,呵呵,你看在眼里就是,至于刚才那句话,出了门之后,本公主便忘了。” “臣女能不能多问六公主一句?” “不能。”六公主已经站起了身子,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容颜,妆容精致的眉眼里傲然笑意一闪,“你想问的本公主都晓得,无非就是想问本公主从何而知轻了,这话,刚才本公主已经说过,如今还是一样,本公主,是不会再和你说什么的。” 容颜看着这样通身气势的六公主,笑着点点头,“那么,六公主,多谢了。” 马车这次没有在中间停顿,直接停在了容府门前。 六公主看着转身跳下车的容颜,傲娇一笑,“今个儿容三小姐请客,本公主多谢了,日后三小姐有空来宫里陪本公主说话吧。” “六公主您慢走。” 看着皇家马车缓缓驶远,容颜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总算是把这位公主给送走了呀。 可下一刻,她脸色凝重的看了眼两女,“咱们回府。” 听到她回府,宛仪郡主早早侯在了路上,“颜儿,这去安府可还好?” “娘亲放心吧,我是和六公主一块去的,自然是没人敢多说什么的。”她压下心头诸般的忧色,笑着上前扶了宛仪郡主的手,母女两人一行说一行向回春院行去,宛仪郡主看着女儿安然无恙的回来,心里是长长的松了口气,想想自己之前的担心,便有些好笑,“娘亲可真真是杯弓蛇影了,明明知道你身边跟着人呢,却还是担心的不行。” 容颜嘻嘻一笑,“娘是疼我嘛。” 因为在外头用过饭菜,容颜便陪着宛仪郡主喝了两盏茶,便起身告辞,“娘亲先歇着,女儿晚上再来陪您用饭。” “好,到时侯把乐哥儿也抱过来,那小家伙可真真是一天一个样儿。” 容颜抿了唇笑着点头,便行了福身礼,慢慢退了出来。 院中,她抬头看了眼空中,眼底掠过一抹忧色—— 沈博宇,你到底在哪? 回到素雪阁,容颜直接让白芷几人守在了门外,自己侧唤了龙十三出来,“我有一句很重要的话马上传给沈博宇。” 龙十三单膝跪地,“属下可以去试试——” “不,不是试,是一定要传过去,而且,你亲自去。”如今龙十几个不在她身侧,她身边若论身手,机敏,当以龙十三为最,她不顾龙十三的错扼,直接道,“事关沈博宇的安危,这是我给他的信,你快马加鞭也好,飞鸽送信也好,总之,这信定要最快的速度让沈博宇看到。” “小姐,这信属下安排秘密通道传过去,小姐身边如今没人——再说,沈世子走之前可是再三叮嘱属下,不得离开小姐身边。” 容颜闭了下眼,声音隐隐含厉,“你的主子是我!” “……”龙十三虽然没有反驳,可却是单膝跪在那里没有出声。 沉默的反对! 容颜揉了揉眉心,试着和龙十三讲道理,最后没办法,只能直接道,“今天六公主和我说,沈博宇身边有内贼,想要对他不利。” “这事绝不可能!”龙十三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双眼内尽是愤怒,“公子这次带出去的全都是信的过的兄弟,我们之前一起出生入死,不止共生同死过多少回,绝不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情的!”他一语断定,神情里极是自信,“小姐,会不会是六公主故意透漏的?” 他的意思容颜明白,六公主被人利用,故意透露给她假消息,利用她关心沈博宇的急切,把她身边的人调走,然后在城中对她不利,容颜也曾想过这个可能,之前一路上她想过无数个可能,最后,却被她一一给否定掉,如今听到龙十三的话后,容颜垂下了眸子,最后她眼底精芒一闪,看向龙十三,“十三,你刚才说的都对,很对。” 所以? “所以,连你这样的人都不会相信沈博宇身边有人会出卖他,因为你晓得那些人都和你们同生共死过,和你们共同杀过敌,你们餐风饮宿,你们彼此是同伙,是可以以命相交,可以把后背交给彼此,可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是这样,所以,别人有可能钻的也是这样一个空子?” 龙十三听罢这话身子晃了两晃,“小姐,不可能的——”可他这会再说不可能,语气却是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笃定,他的眼底浮起了焦色,忧心,痛心,怒意,种种情绪交织,复杂至极,“小姐,便是这样,以着世子身边那些的弟兄,世子他,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不能赌这个可能的,十三。”容颜声音很轻,轻的似近于呢喃自语,继尔,她霍的抬眼,眼光灼灼的看向龙十三,“十三,如果你不去,那么,我自己去。一处找不到他我就找两处,甚至,我说不定盛怒担心之下会做出点什么想不到的事情……” 龙十三嘴唇颤了颤,“小姐,属下若是走了,你身边只有十六两个人可用了。” “无妨,你忘了我手中还有另一股力量吗?再说,你当你家主子我是吃素的吗?”容颜对着龙十三咪了眼笑,她现在作最大可能的打消龙十三对自己的担忧,她要让他一意一意去找沈博宇,帮沈博宇!看到龙十三同意,容颜直接把备好的银票递过去,“这是一千两,你拿着,出门在外别省钱,我只要你抱着一个目的,最快达到沈博宇身侧,明白了吗?” “小姐放心,属下定不负小姐所托。” 龙十三行了一个郑重的单膝跪礼,犹豫的看了眼容颜,起身时已是一片平静,“小姐放心,属下哪怕是用自己的命,也绝不会让世子有事。他,定会平安回来的。”他知道,沈世子就是小姐的命,如果世子在外头出了事,怕是小姐也活不了,与其这样,不如,他走上这一趟,说实在的,容颜刚才那一席话让他听的也实在是心焦不已。 能跟着沈博宇出去的,自然都是他最信任的心腹。 世子是从不会疑他们这些人的。 若是有人在背后抽冷子做点什么手脚,世子的情景…… 他都不敢多想! 一路急驰,龙十三在城中转了两圈,甩开一些暗处的尾巴,在一处成衣铺换了衣裳,易容成一位出城寻亲的中年男子,背了个小包袱慢悠悠的出了城,出城不过十余里,他在一处密林和几名暗卫接头,嘀咕几句,五六人五六匹马,瞬间散成几个方向,扬起一路烟尘,急掠如风般的驶出去。 天色一点点的暗下去,幕野四合。 容颜陪着宛仪郡主用晚饭,只是用到一半的时侯,外头小厮派了人来传话,安府大夫人亲自求见! “安大夫人,她来做什么?”宛仪郡主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容颜,眼底尽是忧色,“颜儿,你是不是又瞒了娘什么?” 容颜好笑的放下手里的半张千层饼,“娘,真不是我想瞒你,不过是事情和咱们没关系,所以才没说罢了。” “即是没关系,那么安大夫人这会星夜前来,为何?” 容颜笑着挑了下眉,“她呀,是前来求我出生救安五小姐的。” “安五小姐,她出了什么事情?” 容颜想了想便把喜宴上的事情简单几话说清,宛仪郡主听的直张嘴,最后半响没反应过来,“你是说,安三小姐故意逃走,意图陷害安五小姐,想要安五小姐嫁到李家去?她,她怎么就敢做这种事情,她日后还要不要在安府待了啊,这孩子的心也忒狠了吧?”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反正我和六公主出来的时侯,安三小姐还没找到,安五小姐也没被人救醒。”容颜对着宛仪郡主说的轻描淡写,没把自己发现新娘子不对头,故意弄了阵劲风吹起新娘子脸上的凤冠,所以才让安五小姐免了这一劫,更没提她曾差点出手救下安五小姐的事情,只是笑盈盈的看向宛仪郡主,“我觉得安大夫人这会能过来,肯定是安五小姐没被救醒。” “那她来找你做什么,御医都治不好,找你就能好吗?”宛仪郡主有两分不悦,安大夫人这是把自家女儿当成大夫了吗? 容颜倒是没有多想,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去罢了,再加上有了心里担心沈博宇这么一回事,自然心情就更不好。 能坐在这里陪着宛仪郡主说笑好那是因为这是自家亲娘。 安府,算什么东西? 她眼中精芒一闪,看向身侧的白芷,“你去和安大夫人说,就说我无能无力,请她回去吧。” 白芷轻盈的福了福身,便欲出去回话。 宛仪郡主却是唤住她,“等等,让李嬷嬷和你一块去。”宛仪郡主一指李嬷嬷,脸色有些薄怒,“你去和安大夫人说,我的女儿可不是什么招之即之挥之即去的行医大夫,她是我宛仪郡主的女儿,虽不如她们家的小姐尊贵,可也是有身份的,所以,我不会允许颜儿这个时侯去安府的。”顿了下,她对着李嬷嬷一摆手,“你去吧。” 只是没一会李嬷嬷和白芷匆忙返转,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她们匆忙的行了礼,李嬷嬷低声凑到正在喝茶的宛仪郡主身侧,轻声开口道,“主子,安大夫人捧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老奴估摸着,小姐这一趟怕是要走上一遭了。” 宛仪一听这话脸就沉了下来,手里的茶盅丢到桌子上,“安家这是要拿皇后娘娘来压我不成?呵呵,本郡主这么多年无所做为,也是被人都给瞧扁了,颜儿不怕,你在这里等着,娘这就去见见这位安大夫人,顺便再陪她进宫去和皇后娘娘问个清楚。”在宛仪郡主的眼里,安大夫人这就是纯粹的打脸—— 你来请我的女儿出手,不是真心实意请人帮忙,而是拿着皇后懿旨来压人。 让她的颜儿不得不去? 真真是欺人太甚! 149 安府丑事,所谓神医 宛仪郡主素来是温婉的,便是几次对上容老太太,也实在是气极,但饶是那般,也不过是口气稍变,脸色难看了些罢了,如今,却是难得的说了重话,甚至都想到了和安大夫人翻脸,两人去御前辩解的气话,可见,这一刻的宛仪郡主是真的生了气。 而且,气的还不轻! 容颜想到这些,就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她扬了扬眉,对着宛仪郡主展颜一笑,已经站了起来,“娘,不用那么麻烦,我出去一趟就是。”安大夫人是想逼她是吧,她眸中冷意闪过,已是笑盈盈的准备向外走,手腕被宛仪郡主给拽住,“娘和你一块过去。” 容颜知道若是不让宛仪郡主去,她也是不会放心的,便笑着点了头,“好呀,娘帮女儿壮胆呢。” 容府大门外。 安大夫人坐在马车上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没有想到,容府竟然连门都不准她进! 她哪里晓得,如今整个府上可全都是容颜母女说了算! 容老太太疯疯颠颠,哪里还能如往常般的主事?余下的这府里算得上主子的也不过胡氏妯娌几个,孙老太太和容锦芹那是客人,不管她们在府里住着时再怎么理直气壮,理所应当,她们是客人的身份总是铁一般的事实,至于胡氏,心里何尝不想要这整个府上的中馈大权,可府里的事情她比旁人还要多清楚两分,大夫人的东西撤走,老夫人不能理事,她这个时侯要是出头,估计自己的老底都得给赔进去! 所以,胡氏在想了几想,最终忍痛,撤了。 更何况,现在的她就是真想当这个家,府里有几个人服她还说不定呢,毕竟如今容颜母女的强势,特别是容颜更和镇国将军府,和沈博宇来往密切,又极得皇后,太后娘娘看重,胡氏有什么啊,在深宅里生活的人,都是会看眼色行事的,谁能得罪谁最不能得罪,心里都有一杆称,门儿清!好在,胡氏心灰意冷之下,直接就称病了。 郡龙无首,容颜母女的话又没人敢不听,这样的情况下,容颜说不准让安大夫人入府。 谁敢不听她的话啊。 除非是不想在这府里混,或是不想在这府里待下去了。 足足过了一刻钟。 马车上,安大夫人脸色就变了,她看着容府的小厮一声轻哼,“我可是带着皇后娘娘懿旨的,你们要是再不去请容三小姐出来,届时坏了皇后娘娘的事儿,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你们可有本事担当吗?” 她冷冷的盯着两名小厮,这么多年来贵夫人的气势全部散发出来,哪是两名小厮能忍的? 双腿一软,差一点就对着安家的马车跪下去! 其中一名机灵些,果断的扭身就跑,“奴才这就去请我们家三小姐——” 车上,安大夫人揉了揉眉心,眼底尽是焦虑,“嬷嬷,我之前是不是不该那般对容三小姐?”她也是晕了头,那会一听到平西王身侧的楼先生,就欢喜的晕了头,想也不想的就把容颜抛到了脑后,之前两人谈的那些事情更是提也不再提…… 想来,这位容三小姐是生气了吧? 其实换下方位想想,若是她是容三小姐,也会生气的。 理智上知道这事不怪容颜,可想着家里面若金纸,虚弱至极的女儿,安大夫人还是埋怨起了容颜。 你即然有这等的医术,怎么就不能救她的小五一命? 不都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么?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身侧的嬷嬷看着她眉眼里的复杂轻轻的叹了口气,“夫人,这事不怪您的。您就别多想了。”顿了下,嬷嬷帮着安大夫人倒了杯茶,轻声的劝着她,“夫人,您已经一天滴水没进了,不管怎样,身子可是要撑住,您这样不吃东西,熬坏了身子,谁来照顾五小姐?” “这些我都晓得,你不用劝我的。” 她哪里不清楚这些大道理? 可事实上,她现在是真的什么都吃不进去! 轻啜了一口茶,安大夫人盯着安静的安府大门,眉头紧紧的锁成了个川字,“怎么还没出来?” “咱们不急,再等等。” “是呀,不能急的,再说,咱们有皇后娘娘的懿旨呢,她不会不出来的。” 嬷嬷笑了笑,却是帮着安大夫人揉起了肩。 容颜和宛仪郡主袅袅而来,行至容府大门侧停下,看着安府的马车,母女两人都没有往前走。 马车里,安大夫人闭了下眼,对着要搀扶她的嬷嬷摆摆手,自己掀起车帘下车,上前两步,温和带笑的福了福身,“容大夫人,容三小姐,很抱歉这个时侯打扰,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之前在府中时对容三小姐有所怠慢,是我的错,我在这里给容三小姐赔礼,还请容三小姐看在我这当娘的一片苦心份儿上,救救我的小五儿——” 宛仪郡主本是装着一腔怒意而来,此刻看着安大夫人这般的低姿态,不禁也皱了下眉。 伸手不打笑脸人呐。 她想了想,叹口气上前,“安大夫人,咱们都是当娘的,你为你女儿,可我也是为着我的女儿着想,你一个闺中女子,若是这个时侯随你出诊,三更半夜的,被人传了出去,这闺誉可就要不成样子了,要不这样,你把贵府受伤的小姐抬过来,我定让颜儿尽心给她医治,安大夫人你看这样可好?” “容大夫人说的极是,只是,我那小五御医曾说,如今,万万不可移动——” 宛仪郡主一听脸色大变,这么严重的病情吗? 看安大夫人这个模样,竟是连御医都是束手无策的…… 她想也不想的张口拒绝,“安大夫人,这事怕是你找错了人,颜儿她虽懂些医术,但也不过是些许皮毛罢了。哪里比的上宫中那么多御医?安大夫人心急安五小姐,我可以理解,但你还是别在容府浪费时间,也别在容府这里耽搁时间,免得误了五小姐救治的最佳机会。” 安大夫人眼神一滞,“这么说来,容大夫人是不同意容三小姐走这一趟了?”她咪了下眼,之前收起来的一身气势直接散开,眼神带了两分的凌厉,“容大夫人,我可是奉皇后娘娘的懿旨,来请容三小姐走这一趟的。” “你拿皇后娘娘压我?” 眼看着两人当场就要翻脸,容颜轻轻一挽宛仪郡主的手臂,神色淡定的上前,“安大夫人,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怕是你忘记了吧?”她此刻也没什么客气,人家都带着懿旨来压她,自是不用再笑脸相迎,一身气势虽不是安大夫人的凌厉,可却是寒冽,清冷,望着安大夫人的眸子如同泉水里洗涤过一般,纯澈而幽冷,“安大夫人,我之前记得曾和你说过,如果救治不当,安五小姐整个人会生死不如死,我想,你之所以在我和六公主出府之后直接入宫找皇后娘娘求懿旨,就是如今五小姐情况很不好,你怕我不出手,是吧?” “……正是,还请容三小姐……三小姐放心,我安府定有重报。” “重不重报的且不提,御医如何说?” 一听容颜的问话,安大夫人眼圈都红了,再也撑不住身子,整个人摇摇欲坠。 好在她身后的嬷嬷及时扶住她,一脸的焦急,“夫人——” “我没事,你放心吧。”她的女儿还等着她去救,她这个当娘的怎么会先撑不住呢,她轻轻的站直了身子,对着容颜母女两人幽绸缎一笑,如同风中用力摇晃的枝头小花儿,怯弱,凄楚又让人怜惜,“容三小姐,我只求您想法子救救我的小五,不管您要什么,我都答应。” “我没什么好要的,安五小姐的病,我无能无力。” “容三小姐——”安大夫人眼看着容颜母女两人竟是转身要走的动作,她一惊,竟是想也不想的上前两步,双膝缓缓一屈,竟似要给容颜下跪!这一跪可不得了,知道的是说安大夫人救女心切,不知道的还会以为容颜多么的嚣张,跋扈霸道呢,竟是逼的皇后娘娘的娘家嫂子下跪求饶…… 这话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呐。 宛仪郡主眼神一凛,可她这个时侯抬脚过去自然是赶不及的,脸上的神色就带了两分的焦急,容颜却是笑了笑,袖中两指轻弹,直接就打在安大夫人的穴位上,安大夫人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僵,竟是怎么也跪不下去了! 她看着笑盈盈走过来的容颜,眼中瞳孔紧缩—— 自己为何不能动了? “安大夫人可千万别客气,您也是为着安五小姐着想,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一颗药丸,能缓解安五小姐的情形,能保她三日性命,至于三日之后,咱们明个儿再说可好?”容颜的语气虽笑着,可眼底的清冷和漠然却是没有带半点的掩饰,她就那么用眼神直的妆的告诉安大夫人,要么,你就同意我的话,要么,你就滚! 什么皇后的懿旨,在我这里都是废旨一张! 安大夫人心急如焚,在她的心里,她是笃定容颜能救自己的女儿,可是,容颜不肯出手! 想起家中几个御医的话,安大夫人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她祈求的看向容颜,“容三小姐——” “什么都别说了,白芷,把我刚才备下来的药丸拿过来,拿给安大夫人。”她扭头吩咐了声白芷,看着白芷捧了个巴掌大的瓷瓶走过来,双手恭敬的递给安大夫人,容颜毕竟是心里另有打算,也不想和安大夫人真正翻脸,挑了下眉她温声解释道,“安大夫人,不是我不想和你去,实在是安五小姐如今的状况不用看我也知道是什么样子,现在,我无能为力。” “容三小姐——” “医者父母心,如果能救的,我一定会救。”容颜神色凝重的打断她的话,语气是平静中夹着无比的认真,“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延长她的病情稳定时间,然后,我好从中找出救治她的法子,安大夫人您如今,可还不愿接这枚药丸么?” “我,我……多谢容三小姐……”不管如何说,容颜这番说词还是能让安大夫人接受的,她下意识的福身欲要道谢,可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是不能动的,只是,她抬眼就看到容颜对着她身上轻轻弹了两下,然后,她的身子一下子就能动了!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容颜浅浅一笑,“不过是一些浅显的点穴手段罢了,让大夫人见笑了。” “不见笑不见笑,一点都不见笑——”安大夫人不知道自己怎么从白芷手里接过的那个瓷瓶儿,不知道自己如何上的马车,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出声吩咐的马车回府,等她回过府,已经是停在了安府的二门前,外头小丫头恭敬请她下车的声音打破安大夫人的震惊,她默不作声的下车,直接去了安五小姐的院子,请了两名御医仔细验看这药效如何,她自己则坐在榻侧看着安五小姐发呆。 容颜,竟然会武功?! 点穴! 最后,想的她头都疼了,安大夫人方苦笑着摇摇头,还是小看了这位容三小姐呀。 难怪那位向来眼高于顶的沈家世子竟然喜欢上了这位容三小姐!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安大夫人瞬间回神,她看向门外,是两名御医和一名大夫,三个人齐齐对着她拱手,“大夫人,这药成份暂时虽然不能完全猜出,但药效却是极好的,而且,我们三人分析过,对容五小姐的症状虽不能完全有效,但却是能暂缓恶化。” “那赶紧用,赶紧给她用啊。”安大夫人立马吩咐小丫头,一迭声的催伿着,“快快,给你们家小姐服下去。” 不过是两刻钟左右,服下药丸的安五小姐气息稳定,悠长。 竟是慢慢睡着了! 而且,脸上竟不知不觉的多了抹血色! 安大夫人看着大喜,恨不得扑过去把安五小姐给唤醒,可是却被几位御医给拦下,“大夫人,安睡对五小姐的症状是好的,您还是别打扰的好。” “好好,我不吵她,不吵。”这一刻,安大夫人心里多少有些相信容颜的话,说不定她就是真的不能完全根治,所以才执意不肯前来呢,不过有这样的药,能缓两天也是好的,如今,她只有真心祈祷容颜能想出救治安五小姐的法子,想到祈祷,安大夫人一下子站起了身子,怜惜的扭头看了眼自家女儿的小脸,她起身向外走。 “夫人,夫人您这是要去哪?” 安大夫人摆摆手,“你们几个都留下来看着小五儿,我去小佛堂。” 她要给她的小五念经,求诸天菩萨护佑她的小五,只要她的小五能好,她宁愿给菩萨重塑金身! 只是走出才几步,门外有管事婆子脚步匆忙的走进来,看到安大夫人福了福身,“大夫人,三小姐找到了——” “她在哪?”本来一心想着要早点去念经,求佛的安大夫人一听管事嬷嬷的话,脚步唰的停下来,她咪了咪眼,掩去眸底一抹杀气,“三小姐在哪,她人可还好吗?没出什么事情吧?这个消息可有通知老爷了?” “回大夫人话,三小姐是在芜湘院找到的,听说一身是伤,鲜血淋淋呢。”管事嬷嬷啧啧了两声,敏锐的发现安大夫人神色不对,果断的收声,“大管家已经去回禀大老爷了,想来这会大老爷已经得到了消息赶过去,奴婢过来看看,大夫人您是这会就过去还是?” 安大夫人轻轻的一声冷笑,“走吧,你前面带路,带我过去看看。” 她可是个好母亲呐。 女儿大好的日子,上花轿前竟然出了事,如今还一身是伤的被人发现,她这个当人母亲的,怎么可以不第一时间赶过去? 芜湘院。 安大老爷亲自抱着一身是血的安三小姐,脸色阴沉,“还怔着做什么,赶紧去请御医呢,要是三小姐有什么事,我剥了你们的皮!”他一身凌厉的气势吓的丫头婆子们唯唯嚅嚅,瞬间四散,管家则一脸小心的吩咐人去请御医,安大老爷瞪了眼身侧的大管家,“你不是说把整个府邸都寻过么,怎么小三在这里你却没发现?我看,你这管家也不过如此!” “大老爷恕罪,是老奴的错。” 这个时侯的安大老爷正在盛怒之下,自是不能和他顶的,直接认错就好。 安大老爷看也不看弯腰认错的大管家,抱着安三小姐抬脚向外走去,身后诸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却是只有一个意思——之前以为安三小姐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怕是要失宠,皇后都不管她了,你看以前大老爷多疼她呀,不也由着她哭闹,最后更是置之不理的软禁了起来?她们都作好了捧高踩低的准备,可如今看着这一幕,有人便眼神闪了闪。 或者,安三小姐还有在安大老爷这里翻身的可能? 芜湘院外,安大老爷抱着安三小姐刚好和安大夫人走了个对头,安大夫人一声惊呼,“老爷,小三这是怎么了?这可怜的孩子,没事吧?”说着话她便两步上前,一脸焦急的吩咐身侧的嬷嬷,“还怔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接过三小姐?”又扭头对着安大老爷柔声劝道,“老爷还是放开小三,让这两个婆子抬吧。妾身来时已经唤了软轿,怕是这会就到——” 不远处,一顶软桥悠悠而来。 安大老爷只瞧了一眼便皱了眉头,他绕开两名婆子,和安大夫人擦身而过,“那轿子太慢,我走的快,小三身上全是伤,已经耽搁那么多长时间,我不放心,先抱她回去,夫人在后头走过来就是。”说罢这话,他竟是不再看安大夫人一眼,大步而去。 身后,安大夫人用力的闭了下眼,再睁开,已经是一片清明,“走吧,跟过去看看,可怜的孩子。” 安三小姐的院子就在安五小姐的隔壁。 之前安五小姐晕迷不醒,请过来的御医大夫都在呢,这会直接被安大老爷给唤了过来,一番诊治过后,几名御医都松了口气,“大老爷,大夫人放心吧,三小姐只是一些皮外伤,看着严重其实没有什么大碍,顶多不过是留下几道疤痕,不过您放心,咱们会开最好的药,尽量不会让三小姐留疤的——” “罗嗦什么,赶紧治啊。” 丫头已经给安三小姐换了衣裳,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坐在榻侧,安大老爷看着榻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心里一阵阵的烦躁——这个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元配发妻所出,那会夫妻两人感情正浓,这个孩子来到世上,安大老爷心里极是高兴,可以说捧在手心里疼着长到四五岁,后来,发妻身子弱,最终不治而亡…… 他曾在发妻死前发誓,定要好好把这个孩子养大,给她找个好归宿。 安大老爷对于李府这门亲事是极不乐意的。 可生米都煮成了熟饭,他再不同意,难道要让这孩子在古庙里过上一辈子? 李家那小子虽然混了些,但女人嘛,只要有了儿子傍身,男人也就那个样儿,再说,还有他这个当爹的在呢,李家也不敢太过份的,他看着安三小姐跪在书房外,何尝不心疼?可只有狠下这份心,才是对她最好的,只是他却万万没想到,临上花轿,这门亲事还出了这样的惊变,甚至连他的小女儿都被牵连进去…… 他刚开始是真的认为这场变故是安三小姐所制造的。 可如今,看着这一身是伤的女儿,想着刚才她静静躺在那里,一身是血,生死不知的样子,安大老爷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怎么能怀疑自己的女儿? 想也不想的,他抬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掌,重重的巴掌声在屋子里响起来,听的门外一直神色复杂的看着坐在榻侧的安大老爷的安大夫人眼中涌起一抹的怒意,以及潮水般的愤慨,掩在袖中的手用力的握了两下,她正准备抬脚走进去,就听到屋内一声轻哼,竟是安三小姐醒了过来,刚好看到安大老爷自己拍自己的那一巴掌,不禁一声惊呼,“爹爹,您这是做什么?” “爹爹您疼吗?您等着,女儿这就给您去拿帕子——啊——” 她本是要坐起来,却是身子一动,碰到身上的伤口,疼的一张小脸儿都白了。 “你别动,爹爹没事的,爹爹,爹爹只是恨那些人对你个女孩子下这般重的狠手——”安大老爷红了眼眶,他亲自扶安三小姐躺下,半响方沉声道,“你的伤爹已经请御医瞧过,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外伤,也不会留下什么疤的,你也放心吧,” “让爹爹为女儿担心,实在是女儿的不是,都是女儿不好——” “傻孩子,你在咱们自已家里受到这么重的伤,是爹爹没能保护好你。”安大老爷看着自已的女儿,顿了下,他眼中浮出一缕杀气,“你可知是什么人对你下这般毒手?可有瞧见是什么人了吗?身高,长相,声音?对方说了什么?” “让爹爹您失望了,女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坐在那里,不知不觉就晕了过去。” “爹知道了,你,好好的休息,有什么事情养好伤再说吧。”安大老爷看着脸色虚弱的女儿,安慰她几句,“你母亲这几天也是累的很,你五妹妹如今情形极是不好,若是她过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看在爹爹的面子上,别多想。” 五妹妹不好,她,是嫁到了李府去吗? 她眼神微微一闪,略带几分诧异的张了张嘴,随后便是一副震惊,担忧,焦急的眼神,“五妹妹怎么了,可是那些人也对五妹妹下了手?爹爹,您快和女儿说说,五妹妹到底怎么了啊,五妹妹可是,可是伤的很重?女儿这就去看看五妹妹去——” “胡闹,你这会能动么,你放心,你五妹妹只是受了点伤,如今已经有御医看过,再有你母亲照料着,她怎么会有事?”安大老爷斥了两声安三小姐,一脸无奈的摇摇头,“你呀,总是这么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看着是个炮仗般的性子,其实心里却是最关心小五,可惜,小五她却总是——好了,你安心养伤,你五妹妹那里,等你过几天伤势好些再过去看她就是。” “有爹爹这番话,女儿心里很高兴。” “行了行了,你快歇着吧,爹走了。”安大老爷转身向外走去,门外,他一眼看到神色平静站在那里的安大夫人,不禁有两分的心虚,可随即他就笑了,“夫人站在这里做什么,是来看小三的吗,怎的不进去?” “我看着老爷在里面,就站在这里停了停。而且,刚好我也有件事情想和老爷说。”安大夫人看着安老爷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自然,暗自冷笑了两声,你们父女情深是吧,希望你一会还能继续保持一副慈父的心,小心别被你的宝贝女儿给气死! 客厅里,安大老爷笑着看向安大夫人,“夫人想和为夫说什么?” 安大夫人挥手把两名小丫头打发了出去,身侧,安大老爷皱了下眉,“夫人。”难道说,因为他刚才和三儿说的那些话,她生气了不成?想到这里,安大老爷的眼底就多了抹不悦,他把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咪了咪眼,“夫人想和为夫说什么呀,还这般的神神秘秘?” 夫妻这么多年,她自是看的清安大老爷心头的不悦,心里涌起两分的怒意,可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只是亲自帮着安大老爷泡了茶,幽幽的吐了口气,“老爷,我是想和你说说三姐儿的事儿——” 果然是这样! 安大老爷眼神更冷,“不知道夫人想和我说三姐儿的什么事儿?” 他的声音里明显已经带了怒意—— 在安大老爷的心里,安大夫人这样做是很不对的。 小五和小三都是他的女儿,她们都喊她一声母亲,是,三儿不是她亲生的,她平日里偏疼小五儿,有意无意的漠视小三儿,他可有说过什么?如今两个孩子都受伤,之前小五晕迷不醒,自己不也照样担心难过?他也知道安大夫人心里的想法,她在怀疑这件事情的主谋是小三儿,这件事上他不怪她,之前他这个亲爹不也同样怀疑过? 可如今小三儿都一身是伤的被救回来,难道她就不能有点仁慈之心吗? 自己不过是多和小三儿说了两句话,多安慰她几句,她就这般上纲上线的来找自己麻烦? 真真是岂有此理! 安大夫人自始至终看着他的表情,看着他的脸色变幻,看着他由平静到愤怒,再到盛怒,她紧紧的握了手中的茶盅,抬起眼眸,定定的看向安大老爷,用着极轻极轻的声音道,“老爷,妾身刚才见了给小三儿扶脉的两位御医,他们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劲儿,所以,妾身多便问了两句,没想到却问出了一桩妾身也不能拿主意的事儿……” “可是三儿有什么不对的?那群庸医,果然是没有!”安大老爷伸手拍桌子,眼瞪的大大的。 安大夫人摇摇头,神色凝重,“不是老爷想的那样,是,是小三儿她,她的身子——” “她的身子到底怎么了,你吞吞吐吐的说什么呢,有话直接说。” 是你让我直接说! 一会自己被气死了可别怪我! 安大夫人一脸的为难,“老爷,两位御医都说,三儿,三儿她有了身孕——”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让安大老爷喝到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看向安大夫人,“不可能!”那件事情可是已经过去月余,怎么会,可下一刻,他就整个人都僵了,可不就是一个月左右诊出来脉相么?这一刻,安大老爷脸色铁青,身子僵坐在那里,连出口的声音都透着嘶哑,“那个,你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那两名御医诊错了?” “对对,肯定是他们诊错了的。肯定是!” 安大夫人悄悄撇了下嘴角,“如果老爷不信,妾身可以再去请两位大夫重新把脉……” “胡闹,这种事情是可以让人随便把着玩的吗?” 万一事情是真的,他们安府的名声还要不要? 三姐儿的名声还要不要? 未婚先育,这可是一辈子的污点! 安大夫人眼眸垂下,“老爷说的是,是妾身有所疏忽,只是老爷,这事如今可如何是好?” 是呀,这事,可如何是好? 抬眸对上安大夫人担忧的眼神,安大老爷心里涌起两分的内疚—— 刚才他还多想,以为是…… 嘴角嗡了两声,他看向安大夫人,“不知夫人可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时侯记起我来了呀,呵呵! “老爷若是问妾身,妾身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啊,只是妾身觉得有点可惜,若是今个儿这场喜事能办好,说不定还能遮上一遮,可如今却——”安大夫人摇摇头,满脸的无奈,苦笑,“如今这般情形,偏三姐儿也是一身伤,又出了这么一桩事情……老爷您这会问妾身,可是着实把妾身给难过了呢。” 她四两拨千斤的把问题踢了回去—— 不是你的宝贝女儿么,你自己想法子去! …… 容府。 容颜看向一脸担忧的宛仪郡主,“娘放心吧,女儿心里知道怎么做。”说罢她扶了宛仪郡主入内室,边走边轻声劝道,“天色已然不早,娘脸上都带了倦色呢,您还是早点歇着,有什么事儿明个儿咱们再说可好?” “好,你也早点歇着。” 容颜亲自服侍宛仪郡主歇下,出了屋门,想了想,她又转脚去了乐哥儿的小罩房。 小家伙正在睡,小脸红扑扑的似个圆滚滚的苹果,胖呼呼的样子让看的人想低头凑过去咬上一口。 何嬷嬷亲自捧了茶,“小姐您用茶。” “不用,我这就走。”容颜笑着看了眼何嬷嬷,意味深长的笑笑,“何嬷嬷,乐哥儿交到你手里,我也算是放心了。” “小姐说的什么话,都是奴婢份内之事儿。” 容颜呵呵笑了两声,摆摆手走了出去。 身后,何嬷嬷赶紧福身恭送,只是看着容颜的身影走远,彻底消失在院中,她才一阵心头乱跳。 小姐刚才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是另有他意。 难道说,小姐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 何嬷嬷这一晚上睡的不安稳,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乱跳,早上醒过来,竟然是一双乌青眼儿,她怎样且不提,只看容颜携了白芷几女慢悠悠踩着月色回屋,素雪阁里一片灯影摇曳,月华如洗,似是给整个院子披了层银纱,便是连带着容颜都跟着多了抹神秘! 她进屋后便直接去了净室,一番梳洗后出来,脸颊因为浸了水雾而涌起两抹的酡红,一头乌发披在身后还滴着水,白芷看的直叹气,赶紧拿了帕子给容颜擦试头发,“小姐您老是这样,总是不让奴婢们服侍您沐浴,头发又不拧干,这若是出来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啦,我可是大夫,连御医都看不好的病,我能治哦。” 白芷颇不优雅的翻个白眼,“小姐,难道您忘了,医者不自医么?” “咦咦,我们家白芷越发伶利了呀,这话接的不错,值得表扬。” 白芷跺了下脚,“小姐您就知道打趣奴婢。” 主仆几人说笑一番,容颜的头发已经被擦干,一头乌发如缎,披散在身后,她整个人逞八字型倒在榻上,舒服的伸个懒腰,抱着怀里的抱枕滚了两滚,她看向一侧的白芷,“我之前吩咐你的事情可有传下去?” “小姐您放心吧,奴婢已经和十八先生说了。”白芷说的十八先生自然是龙十八,容颜可以直接喊十八,白芷几个却有些犯了难,最后几女一商量,便干脆以先生称之,容颜知道了也觉得没所谓,便由着她们,久而久之,便是龙十三等人都习惯了这个称呼! 容颜笑着点点头,“即然十八出手,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只是,希望那人肯和十八来呢。” 白芷听到容颜的话后抿唇一笑,“小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还不知道十八的脾气么,只要是您吩咐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失败呢,所以呀,”她俏皮的眨眨眼,蓦的笑起来,“奴婢觉得呀,便是那位第五先生不过来,十八先生肯定绑也会把人给小姐您绑过来的。” 容颜哈哈笑,“这倒也是。” 果然,不过是隔了一天,中午,容颜便在一间茶楼再次见到了那位所谓的第五神医。 与之前的温文儒雅大有不同,这位第五神医看到容颜之后一脸怒意,他轻轻一哼,“容三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他一指容颜身后木头桩子一样低眉敛眉,半点声响不曾发出的龙十三,气的肺都要炸了,“这个人是你的人吧,他说是奉你之命,请我来容府做客,可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手,哪里有被绑着把人直接丢到肩上一路扛过来的客人?” 他在那人的肩头,感受着空中飞人的速感,整个人都要吐了好不好? 第五神医气愤之下连所谓的礼仪也不顾了,对着容颜哼哼,“容三小姐,您这是绑票!” “你的话可说完了吗?若是你说完了,那么,可否听我说说了?”容颜无视他愤怒的神色,悠悠然的浅笑,端着茶动作优雅的轻啜,直至第五神医气愤的拍了下桌子,似是说的口渴,她对着一侧的山茶使个眼色,小丫头很是乖巧的捧了茶,“神医您喝茶,润润喉歇口气,有什么话再继续说呀。” 第五神医,“……” “好吧,看这样子你应该是说完了,即是你说完了,那么,便听听我的话吧。”容颜放下手里的茶盅,神色平静,眼神却是幽深一片,她扭头,看向第五神医的眼神极是怪异,“第五神医,呵呵,好像,你一年之前,并不是姓的这个名字吧?啧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弃也,没想到,如今你竟是连自己的祖宗姓氏都敢弃,果真真是个不孝子!” 容颜的话听的一腔愤怒的第五神医脸色大变,唇都抖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150 神医第五,谋财害命 第五长仪敛去一脸的怒意,神色淡淡的看向容颜,“容三小姐,是吧,我真的很好奇,您为什么对在下这般的关注?”他并不以为容颜这样了解他的情况是对他有好感什么的,他只是觉得,这中间很不对劲儿,很古怪。 可到底哪点不对劲儿,他却又说不出来! 这是上次从容府走的时侯就有的一种感觉。 可上次他碍于河间府的某些人,事儿,不得不收下那张银票……想到银票,第五长仪苦笑了起来,他就知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上次收了人家的银票,这不,这次半夜自己就被人给绑到了这里来?并且,他这个被绑的面对着绑架行凶的罪魁祸首,竟然不能理直气壮的质问,且,心里有种心虚感! 这让第五长仪觉得郁闷极了,他拧紧了眉,“容三小姐,你让令属下把我强行带来,所为何事?” 容颜宛而一笑,“第五公子,坐吧。”她并没有喊他神医什么的,只是以公子称呼,“我的确是派人查过第五公子的身世,我也知道你要照顾一家几口,老弱病残,这些年也的确是难为了你……想来,这个所谓神医的称号,能帮你省不少的心力吧?” “你什么意思?”第五长仪神色一变,眼神凶狠的盯向容颜。 容颜却是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和你做笔交易罢了。” “做交易?什么交易?” 容颜眸光淡淡的看向第五长仪,半响,眼神一凛,声音低而缓,“我要你,把第五神医这个牌子打响,同时,在民间中成立神医楼,以你为中心,向外发展,名声越响越好,神医楼的分号开的越多越好,这事,不知第五公子可敢应下?” “抱歉,我没那么大的本事。”第五长仪的确是很心动,随着容颜的话,他的一颗心甚至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是个男人都对名利,权势,钱财这些东西有渴望,更何况,第五长仪也的确是有野心,他更有需要大量银钱的正当理由!听着容颜短短一句话的述说,第五长仪几乎都可以预见到,大把银子亮闪闪往他眼前跑的日后一幕! 可心痒也不过就是那么瞬间,在外面历经世事多年的心瞬间就冷静,理智了下来。 他对着容颜摇头,“在下多谢容三小姐的看重,只是,在下素有自知之明,这神医楼,却是万万不敢开的。” 有了银子也得有命去花才成。 自家人知自家事儿,他本身的医术怎样他自然是门儿清,之所以在河间府闯出一个神医的称号,不过是凑巧罢。 说起来,他是沾了那位不知名姓的前辈的光。 容家派去找他的人,他当时并不想过来的,一听他就知道,自己治不好! 可后来实在是推脱不开,他临来之前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没想到,却被这位容三小姐给间接的救了下来。并且,还给了他银票…… 第五长仪在心里思量甚久,生怕容颜再劝他,索性直接开口道,“容三小姐,我就和您直说了吧,您即是查过我,就晓得,我这位所位的神医,不过是哄哄乡间老百姓罢了,一些头疼脑热的自是没问题,可若真的涉及到生死重症,我是实不敢出头,也不会治的。” “所以,你和孙老太太她们说,你有几不治,无命,无运之人不治?” 容颜玩味的话听的第五长仪脸色尴尬,他极不自然的拱拱手,“抱歉,让容三小姐见谅——” “其实,如果你不和我说这句话,说不得我还要再考虑一下,可现在,我却突然决定了,神医楼,就交给你来打理。”容颜放下手中的茶盅,对上一脸疑惑,并且欲要再次出声拒绝的第五长仪,微微一笑,“第五公子,你可知道,让你在河间府成名的几个案例,都是谁传出去的么?” “大抵是哪位,医学界的前辈吧?” 针炙,挖骨,接骨,正骨……他在河间府,就是凭着这些精简的医术而救治了不少的百姓,同时,名声渐响,渐渐便有一个‘神医’的称号传出去,他听到之后本是想和人逞清的,可后来终是起了私心,便任由着人们传来传去,如今看,实在是自已的错。 “错,传出那几样医术的不是你所以为的哪位医学界的前辈,真不是。” “不是?那是谁,难道说容三小姐知道?”所以,她才会对首次见面的自己另有关注,因为他知道那些医术不是自己的,而是偷学自别人?这么想着的时侯,第五长仪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他双眼灼灼的望向容颜,“容三小姐可是知道是哪位先生所留么?” “知道,唔,你问我是哪个啊,你很想知道么?” “这是自然,还请三小姐告之在下,也好让在下谨记,日后旦有所遇,定罪,道歉。” 这个时代,哪怕是流传在外的一些东西,只要不是自己的,不管是谁学了会,都会觉得心有不安,会在心里把那人当作一字之师来报恩,这是一种风仪,容颜看着他的样子,眨眨眼,眸底尽是狡黠,“那个人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不就是本小姐我喽?” 第五长仪被吓了一跳,“容三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他的脸色已经有些不悦,之前对于容颜的赠银之举本在心里存了感恩,只是随着容颜派去的人直接把他给一路扛回来,他心里憋了股子气,对那份感恩自然是有所减少,甚至想着,难怪这位容三小姐赠银,原来,她是对自己另有目的! 但不管怎样,心里那份感恩还是有的,不过是薄淡了不少罢了。 只是如今一听容颜这话,第五长仪眼底就夹了怒气,拂袖起身,“容三小姐,您为了让在下答应你的事情,不惜为冒充他人,且还是在下心中最为敬重,佩服之前辈,实在是可恶!您也不用说了,咱们之间没必要再谈,这是上次容三小姐赠给在下的银票,在下多谢三小姐当时的援手之德,如今全部归还,只盼日后,容三小姐别再突然派人来绑在下就好。” 容颜知道这人是误会了自已,他以为自己是冒充他人呢。 她看着第五长仪扑吃一笑,红唇轻掀,轻轻读起了正骨中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不过是几句话,却让第五长仪一下子怔住,“你,你也看到过那位前辈传下来的医术?”他双眼中亮光闪过,双眸灼灼的看向容颜,“容三小姐,你除了看到这些,还有没有别的医术,就如同那上面字条上流传出去的冬天治冻疮等的药膏之类的有没有?” 容颜好笑的对着他眨眨眼,“只要你答应我的话,我这里有好多,好多,多到呀,足够你开一间神医楼!” “当真?”第五长仪双眼在发光,他看着容颜,最后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开了口,“三小姐能不能先让我看看那些医术?” “你是不放心吗?”容颜呵呵一笑,点点头,“可以让你看一些,但是,你得先帮我去做一件事情。” 一听容颜这话,第五长仪心底深处的警惕瞬间提起来,“什么事?要是危险的事情我可不做。” 容颜暗自翻了个白眼,“我给你一个药方,你当着我的面记下来后毁掉,然后,你带着我的丫头去安皇后娘娘的娘家,安府。” “安府?可是有什么病人吗?”第五长仪脑中瞬间转了起来,容颜拿出来医术,却把药方让自己记下,拿出来去安府救人,他的眼中疑惑和提防越聚越深,“在下能请问容三小姐一声,为什么吗?” 为何不自己去? 为何,选中了他? 容颜对着第五长仪笑了笑,“让你去,是因为这是咱们神医楼打出去的第一场仗啊。你可是我选定的神医楼的第一位神医呢,如今安五小姐的症状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如果你能出手就好,你说,她们会怎么看你?”容颜看着一脸诧异,张大嘴的第五长仪,眼神俏皮而狡黠,“事后,你可以籍着此次的事件,在城中扎根,然后闷声发大财,你说,我这样的法子是不是很好?” 至于为何选中了他,呵呵,容颜再次看了眼第五长仪,笑容里便多了抹怪异。 谁让,你偏偏捡到了我送给沈博宇的几页手记? 那上面,她落款的可就是河间,第五神医! 所以,在听到山茶等人说容锦芹去河间府请一位姓第五的神医时,她就有些疑惑,当晚她派人便去查了第五长仪的底细,然后,愈发确定第五长仪就是无意间捡了她那页手记的那个人,或者,最起码他是看过的。这样的情况下,她对第五长仪自是起了两分的关注,这一查,不禁查到了不少的事,然后,她就在心里决定给第五长仪一次机会。 她眨眨眼,笑咪咪的看向第五长仪,“这件事情你要是真的办好了,日后你可以把你养着的那几个孩子都接到这里来哦,还可以教他们医术,让他们有个良好的生长和学习空间,你也不想让他们一辈子都缩在那里,当个乞丐吧?” 第五长仪瞳孔紧缩,“你,这些都知道?” “那是自然。” 第五长仪这个时侯已经在心里答应了大半,只是碍于他素来谨慎的性子,咪了咪眼,看向容颜,“容三小姐不会是和安府或是和那位安五小姐有仇,所以,想籍在下的手去做些什么吧?” 容颜有些好笑,“你如今和我见面没人知道,但只要是有心人来查,总会露出点蛛丝马迹的,有些事也是自然会查的到。如果安五小姐出事,你说,到时侯我能脱的了吗?”她看着第五长仪站在那里眉眼微敛,拧眉不语的样子,只挑挑眉,轻声和他解释道,“你刚才说我和安府有仇也是真的,但是,医者父母心,而且,安府肯出大把的银子,你说,这人我为什么不救?” 有银子不赚,是傻逼! “好吧,我答应你!” 容颜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茶盅,“那么,祝咱们,合作愉快?”他并不担心第五长仪会在背后做些什么,即然敢用这个人,她手里能控制住他的法子有的是,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他敢,她自然会给他一场名利和造化。 两天后。 安府的大管家亲自前来拜谢容颜,“我们家三小姐和五小姐如今都是情况不好,特别是五小姐,虽然才吃了第五神医的药,但身子还虚着,大夫人照顾两位小姐乏力,不能亲自前来向容三小姐道谢,甚是愧疚,特吩咐奴才把这些诊金和礼物送给三小姐,大夫人说了,这些首饰头面三小姐戴着玩儿就是,只望三小姐别嫌弃才好。” “无功不受禄,我可没做什么,哪值得你们家大夫人这般重谢?” 管家真的很恭敬,一脸的谦虚,应该是被人给关照过的,这会一听容颜的话,赶紧起身行了礼,“三小姐您这样说可就错了,若非是您之前的药丸稳住我们五小姐的心神,第五神医可是无能无力的,更何况,这神医还是您推荐而来,又是您的师兄,谢您,自是应该的。” 是的,容颜让第五长仪在外面自称是自己的师兄。 至于他们的师傅是谁,保密! 话都说到了这儿,容颜自不会再推辞,她一目十行的扫过礼单,总算是明白为何刚才白芷看礼单时小脸变色了。 这上面的东西,价值千金呐。 安府这是想要用这些银钱来和自己扯清关系吗? 也好,她也不图她们安府别的,即是自已救了安五小姐,这诊金,她自是收的心安理得,这么想着,她便直接对着安府大管家点了点头,“即是这样,那我就多谢大夫人,劳您回去和大夫人说,这些东西,我收下就是。” 收下就好,管家长松了口气,又行了礼,“若是容三小姐没别的吩咐,在下告辞……” “不知我那师兄,可还在安府之内么?” 管家一声轻呀,一脸歉意的抬头,“都是老奴糊涂,竟然把第五神医交待的话给忘了,回容三小姐话,神医是在安府呢,因为我们家三小姐和五小姐身子都有所不适,又有老太太着急两位嫡亲孙女而急的上火,大夫人便和老爷商量之后请神医多在府里留住两天,第五神医让小的和您说,他出府之后自会和您联系,我们大夫人也说了,会好生派人照顾神医的,请容三小姐万万别担心。” 容颜微微笑了下,“即是这样,那管家就请回吧,” 送走了安府的管家,容颜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想着第五长仪,不禁眼底有抹笑意掠过—— 真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一直想另外多一个身份,没想到却是第五长仪帮的她。 日后,待得神医楼打出名气后,她可以在暗地里做的事情会更多! 白芷捧了茶服侍着容颜用,“小姐,原来您真的早就认识第五公子呀,难怪您那会一听这个名字就特别的关注他,呵呵,奴婢当时还觉得好奇呢,没想到第五神医竟然是您的师兄。小姐您好厉害,当然,神医公子也好厉害的。” 容颜听着这话,差点把嘴里的茶给喷出来。 她挑眉扫了眼白芷,忍了笑点头,“知道你们几个小丫头早就心里好奇了,这下,可以满足你们的好奇心了吧?”她对着白芷摆摆手,示意不要再谈这个话题,“老太太那边可有什么事情,孙老太太呢,还是在老太太身边待着吗?” “是呀,孙老太太如今亲自服侍咱们家老太太呢,听说呀,晚上就睡在老太太外头的罩间里。”山茶捧了匣子点心进来,刚好听到容颜的话,不禁快嘴快舌的把话抢了过去,“小姐,咱们这位舅老太太太呀,和老太太的感情真好呢。奴婢就从来没见过这样感情好的姑嫂呢。”虽然老太太为人不怎么好,还老是动不动就欺负自家小姐和夫人,但老太太和娘家嫂子的关系真心好呢。 你看看,如今老太太神智不清,她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呢。 容颜吃的一声笑,“傻孩子,亲自照顾,就能说明她们的感情好吗?” 山茶听罢容颜这话,猛的瞪大了眼,“小姐,要是关系不好,她为什么要那么辛苦的照顾咱们家老太太呀。” 吃力不讨好?去照顾自己的仇人? 容颜笑笑,“是呀,她为什么?不过这事我也挺好奇的,要不,你去帮你家小姐我找孙老太太问问去?” “唔唔,不去,死也不去。”山茶猛摇头,都成拨浪鼓了,看的白芷几个忍不人的抿唇低笑,最后,还是白芷笑着给她解围,“你呀,就是真的想要去,小姐也不会派你过去的,就你这德性,若是让你去探个话哄个人,估计你反被人家给哄了卖出去,到时侯还得对着人家说感谢。” “哎哎,我那里有那么差?” 她们两个逗嘴,容颜则笑着低头看起手中的医术来—— 这是她这几天晚上在脑海里默默回忆,然后默写出来的一部分医术,虽然都不是什么精品,但无疑却是最管用的,这东西她一式两分,一分已经连夜送去给了沈博宇,余下的这份儿,她的打算是等到神医楼开张时,她便把这东西当做贺礼送给第五长仪,不过这样一来,她之前送给沈博宇,他又在几番厮杀之后给丢了的两页纸在不在第五长仪手里就能心里有个数了。 若是第五长仪看到过那张纸,自然会晓得那上面的字和她这本手记上的字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容颜笑了笑,把手里的手册丢到一侧,抬头看向院外。 那里,秋风渐起,梧桐叶子落了薄薄的一层。 起风后,略带几分枯黄的枝叶随着风儿在半空中起舞,飘荡,容颜看着,眼底就多了抹忧色。 脑海里乍然的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字儿,无根浮萍。 她笑了笑,想起不知在何处的沈博宇,下意识的皱了下眉,这个时侯想到这词,不好呢。 “小姐,小姐,您快去看看吧,老夫人跑出了院子,不知道去哪了呢。”门外一名小丫头脚步匆忙的跑进来,因为是一路小跑,气喘嘘嘘的站在那直不起腰来,好半响她缓了缓神,对着容颜匆匆行了礼,眼底带着焦色,“小姐,老太太不见了,倚翠姐姐和几位姐姐寻遍了老太太的院子,又问遍了整个府里的人,都说没见过老太太,小姐,倚翠姐姐都要急哭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容颜咪眼看了眼小丫头,“不是还有孙老太太呢,孙老太太怎么说?” “小姐,孙老太太之前身子不舒服,回房吃了一剂药便睡下了呢,倚翠姐姐命小的来请您过去。” 容颜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行去,“走吧,我和你去看看就是。” 一个认不清人的老太太,能走到哪里去? 容颜一边想一边向着老太太的院子走过去,半路上,她遇到胡氏母女,双方自然是没什么话好说的,特别是容兰,这段时间正在说亲事,上门的倒是有几家,可个个离着她心里头夫君的距离差很多,甚至,有两家的条件还不如孙家,她也曾偷偷让人去打探,最后得出来的结果除了失望就是失望! 胡氏这段时间安静了不少,可对于容兰这个女儿的亲事却是急的很,几次腼了老脸出去求人,可惜,结果都是不如意。 她自然是恨的。 这一恼,就时不时的在容兰耳侧念叨,权当是发泄。 而她这种方式却是下意识的在容兰心里又给她种下几分对容颜的恨意种子。 在容兰看来,若不是大房连番惹出这么多的事情,容府不会是这般情景,特别是宴席那天,要不是她们母女偷偷的做手脚,自己的娘不会出那么一个大漏子,害的老太太当场给了自家娘亲没脸,更在当晚出事,让这个府里唯一能够帮到她,也肯帮她的容老太太好端端的就疯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容颜母女造成的! 她远远看到容颜自然是好啥没脸色的,冷冷一哼,扭过了头。 容颜却是笑意盈盈的上前,动作优雅的福身,“见过二婶,四妹妹。” 你们不是看到我就生气,就恨吗? 那么,能给对方添堵,能让对方生气,容颜自然是开心的。 你们看到我生气? 好呀,没关系,那我就多出现几次,让你们多气两回好了。 最好呀,气死一个少一个! 胡氏勾了勾唇,眼底尽是冷笑,“原来是三丫头,你这礼我可不敢受,我呀,怕折寿。”她似笑非笑的看向容颜,眼底一片冰冷,“日后呀,三小姐还是离着我们母女远一些的好,毕竟呀,我可是怕成为咱们府上的老太太第二。”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容颜害的容老太太如此。 容颜听了也不恼,只脸上笑意愈发璀璨,“二婶您放心吧,您呀,您和四妹妹都一样,可是长命之人,不会早夭的。” “呸,你才会早夭呢,容颜你到底有多狠的心呀,我真想剜开你的心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容兰在一侧眼神阴冷,恶毒的如同淬了剧毒,“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你做的什么事情,我可是都晓得了,老太太是你害的,你看老太太不顺眼,你娘觉得老太太从她手里抢走了孩子,所以,你们就把老太太给害了,我,我要去告你。” 容颜扑吃一声笑,狭长的凤眸对着容兰俏皮的眨啊眨,“四妹妹,这饭可以随便吃,话却不能随便说哦,还有,你难道不知道,这祸从口出的道理吗?四妹妹说我害了祖母,害了二婶,那么,就请四妹妹拿出证据呀,你要是拿不出证据,呵呵,我可是会觉得,四妹妹是在故意诬陷我,意图毁我名声呢,二婶,你说,我说的这话可对?” 她一口一个二婶,明知道胡氏最恨的就是她,偏笑颜如花的在她眼前晃。 这下把胡氏恨的,几欲咬碎一口银牙! 可下一刻,她迎上容颜似笑非笑的眸子,却是不得不扭头喝斥容兰,“胡说什么呢,那可是你三姐,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日后可不许在乱说了,不然,娘可不依。”她说罢这话,也不理容兰气的跳脚的样子,扭头朝着容颜敷衍般的一笑,“你也是看你祖母的吧,我刚才听丫头说她老人家不见了,这好端羰的人怎的说不见就不见了?我有些担心老太太,先走一步啊。” “二婶您慢走呀。” 二婶,二婶个屁! 听着身后容颜轻快的笑,胡氏气的差点爆粗口。 老太太的院子里。 宛仪郡主,胡氏,三房四房的人都来了,不管心里怎么想,个个都是一脸的担忧,宛仪郡主不想出这个头,可这会却是没办法,看着胡氏坐在一侧椅子上垂眸不语,她只能看向一侧行过礼后紧张惶恐的站在地下的倚翠几个,“你们都说说,老太太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的?要是我记得没错,老太太身边是有贴身服侍的吧?我可是叮嘱过的,这贴身服侍的,定要寸步不离。” 旁边小丫头已是带了哭腔,“回,回大夫人话,是奴婢,奴婢听到外头有动静,看着老太太又是睡着的,便出去看了看,又帮着老太太收了外头晒着的锦被和衣服,回头再去看老太太,没想到屋子里便没了人——”当时她就吓坏了,双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站都站不稳,她满屋子的找人,最后是院子…… 直到最后,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知道老太太不见了。 倚翠几个都着急的不得了,发动整个院子的人去找,就差没把整个府邸给翻过来了,可哪里有老太太的影子?最后没办法,倚翠几个不敢擅专,只能派人去禀府里的诸位主子——哪怕知道这种情形下就是老太太到最后找回来,她们也会被重罚,甚至都有可能会被发卖,可现在,这事却是不能不往上报的,老太太丢了,能瞒得过谁? 容颜看着事不关已般的胡氏,再看低眉垂眼,如同菩萨般端坐的容三太太容四太太,心里摇摇头,突然开口道,“娘,老太太应该是出不了府的,女儿刚才已经着人去门口那里问过,没有一个人说看到老太太出府,依着女儿所见,当务之所咱们应该再次派人在府里寻一遍,说不定老太太躲在哪个假山,或是偏僻角落里呢。” “嗯,也是有这个可能的。”宛仪郡主好看的眉拧起来,轻轻的叹了口气,看向一侧沉默不语的胡氏,容三太太几人,“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你们也说说,这事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她们怎么知道怎么办?! 容三太太容四太太两人互看一眼,都一脸凝重的看向宛仪郡主,“我们一切都的大嫂的。” 胡氏也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的开了口,“我们二房也都听大嫂的。” 容颜坐在一侧听着这话,不禁扯了扯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讽。 这一会都肯定大房的话了? 好事都是她们的,坏事,麻烦事都是大房! 不过现在她暂时懒得理会这些,她也很想知道老太太人去了哪里! 小半个时辰过后。 去找人的人都陆续回转,聚在了容老太太的院子里。 宛仪郡主看着他们的脸色就皱了眉,“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回大夫人话,没有。” 宛仪郡主点点头,示意她们散开,退下,自己则扭头看向胡氏等人,“这下可如何是好?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我可是没什么好主意了,你们三人计长,不拘心里想什么,说出来也让我听听吧。免得我一个人没头没脑的着急。” “有什么好想的,再去找呗。”胡氏轻描淡写的扫了眼宛仪郡主,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大嫂身边不是有个暗卫么,那人的身手可是好的很,胆子又大,连侯爷都曾打过呢,我觉得呀,让他帮着去找人是个不错的主意。” 宛仪郡主是想也不想的便点头应下,“二弟妹说的是,我这就让他去帮着找人。”倒是宛仪郡主滥好人什么的,她只是不想就这么一条人命莫名其妙的就此消失,不管怎样,容老太太是她的婆婆,她可以不理她,但却不能坐视她出这种事——下落不知,生死未明,这算是什么事儿?所以,宛仪郡主是真心想找到人的。 容颜听着这话却是眼神一凛,可瞬间她就垂下了眸子。 胡氏在想什么? 容三太太两人都一脸的嗫嗫,“大嫂,你也知道我们两个的脑子笨,转不过来那么多的圈子,要不,您和二嫂商量着,有什么跑腿的打杂的,只管着让我们两个去?”两个人反正是打定了主意,出力我们可以,但出主意?还是免了吧。 容颜看着她们两人的表情,眼底忍不住溢出两分的笑意—— 其实她对于这两个人倒是没什么恶意,毕竟吧,这两人真心和她没什么利益冲突。 不过也仅仅止于此罢了。 宛仪郡主也多少知道两人的心思,只点了点头,才欲出声,门外一道尖锐的哭声响起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人,我之前回屋时人还好好的,这才多大会呀,人一下子就没了?我可怜的妹妹,这容家,是有人要害你啊,我苦命的妹妹,你死的好冤啊,这容府就是个吃人的地儿,咱们住不得的,我可怜的妹妹,你快回来,嫂子带你回家去——” “妹妹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咱们回家,有嫂子一口吃的,绝不会少了你的……” 门外,孙老太太人还没到,哭声先到了。 鬼哭狼嚎一般。 她一脸是泪的走进来,对着宛仪郡主就是一通骂,“我知道你贵为皇家郡主,身份尊贵,给我们家小姑当儿媳是委屈了你,这么些年来你郁郁寡欢,总是以为我们昊哥儿是高攀了你,如今,昊哥儿生死不明,你觉得一个孤老太太碍了你的眼,如今哪怕她傻了,你也不肯留下她的命,你,你好狠的手段,好狠的心!” 她指着宛仪郡主的这番斥责,听的宛仪郡主脸色大变,“舅母还请慎言!”若是以前,宛仪郡主估计会被这番话给气哭,甚至气的晕过去也说不过,可如今,她哪怕是气的全身直哆嗦,但所幸,还能镇定的坐在这里,她深吸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容颜的手,示意她别出声,自己能应付得了,“舅母,乱说话,污蔑皇家郡主,可是要做牢的。” “你,你敢!”孙老太太早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儿,今个儿来之前她就想好所有的事情,此刻更是索性一横心便剜了出去,“你不用吓我,你虽然是皇家郡主,可谋害自己的夫君,婆婆,陷害自己的弟妹,对长辈不敬,像你这种不孝不仁之辈,哪怕是身为郡主,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能管得了你!” 容颜坐在椅子上眨眨眼,实在是有些忍不住开了口,“那么,你想要怎样,去告我娘吗?” “那是自然,只要我那苦命的妹妹找不到,我就是剜出这条命,也要给她讨一个公道的。”孙老太太站在那里一脸的铮铮之言,双眼夹着怒意,死死的盯着宛仪郡主,“所以,我劝你还是赶紧把我那妹妹放了,不然,老婆子就是告御状,滚钉板,送了这条命也绝不会放过你!” 容颜轻轻的拍手,“啧啧,真是好感人的一番话啊,不过,您怎么就这么确定,老太太会回不来?您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老太太是被我娘给害的?毕竟呀,这段时间和老太太贴身不离的不是我娘,而是孙老太太您。”容颜勾了勾唇,神色淡定,语气却是极尽犀利,“如果我说,我现在怀疑您见钱眼开,在老太太身边服侍时,发现了老太太身边的私财,哄老太太给你不成,最后下了杀手呢?” “你胡说八道!” 容颜学着孙老太太的样子,一脸义正词严的开了口,“怎么是胡说八道呢,刚才您可是口口声声说我娘亲谋害侯爷,老太太,如今呀,我也有很大的理由和立场觉得,老太太您想要对我们老太太下狠心,要谋财害命!” “你胡说,我没有,我打小把她养大,看着她出嫁,怎么可能会害她?”孙老太太一脸的怒意,双眼里仿佛是一簇火苗在往外喷,似是要把容颜给烧成灰烬,她指着容颜尖声喊,“你没有证据,所有的话都是你胡说的,官府不会信你,你就是去报官,我也不会有事的,反到是你,我手里有证据,我还有证人,你们就是害老太太的凶手!” 门外,孙家清阴冷的声音响起来,“祖母,您和她们多说什么,孙儿已经请了刑部的莫大人,莫大人为官清正,铁面无私,素有‘青天’之称,他定会给您,给姑祖母一个公道的。”说罢这话,他已是亲自打帘走进来,却是自己并没有先进,扭身回头,对着身后的某人恭敬一礼,“莫大人您请——” ------题外话------ 少了二百字,刚好卡在这里,我改天补多点字呀。亲们别怪。 151 罪魁祸首,井下有人 莫大人? 容颜挑了下眉,扭头问身侧的宛仪郡主,“娘,您知道这人吗?” 话说,听着孙家清这话的意思,好像这所谓的莫大人很厉害的样子? 宛仪郡主却是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娘知道,这位莫大人曾几次得过皇上嘉奖,乃是刑部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只是——” “只是什么,娘?” 对上女儿眼底的疑惑,宛仪郡主压低声儿开口道,“只是娘亲有点疑惑,这位大人虽是铁面无私,但也极其的难以接近,你那孙家表哥怎的一下子便找上了他?按着娘对那位莫大人的理解,他是不可能会亲自到咱们侯府来的呀。” 虽不是刑部尚书,但却是掌着刑部的实权,再加上名声远播。 孙家清,怎么可能请的动那位莫大人? 她看向容颜,轻声道,“一会你别出声,娘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头。”宛仪郡主不傻,要是这事真的能请动姓莫的,那就只能是有一个可能,背后,有人给孙家清撑腰!这么想着的时侯,她眼底一抹冷意划过,那些人,就这么的看不得她们母女好吗? “娘别担心,咱们清者自清。” 门口处,孙家清打起了帘子,恭敬的神色里透着两分的谄媚,“莫大人,您请。” 孙老太太这会也不哭了,接过小丫头递来的帕子抹着眼角的泪水,她抬眼看向迈门坎走进来的一身蓝衣的中年男子,声音里尽是悲哀,伤心和难过,“这位就是刑部的莫大人了吧,老身孙吴氏,见过莫大人。素闻莫大人铁面无私,明理公正,如今,老身还望莫大人您明正公断,还给老身的小姑子,这安乐侯府的老太太一个公道。” 来者轻轻一咳,面皮上闪过一抹怒意,看着装腔作势,一脸凄楚的孙老太太,他冷哼两声,“本大人是姓莫不假,但是,谁和你们说,本大人是刑部的莫大人?本大人乃是——” “你,你说你姓莫的,你怎么能不是莫大人?” 来者咪了咪眼,眼神阴鸷的看向孙家清,“你是说本官在骗你,冒充刑部莫大人的名讳?” “不是不是,只是,我之前拦轿,他们明明说是莫大人啊——” “那是自然,本官是姓莫,而且你的案子也刚好归本官辖管。”来者一身威严的扫了眼孙家清,眼底闪过一抹冷笑,“还是说,你看不起本官,觉得本官不能管你的事情?你可知道,莫大人乃是刑部,掌天下案,哪是你这等人可以说见就见的?”随即他冷冷的扫了眼孙家清,却是扭头对着容颜母女拱了拱手,“这位便是郡主吧,本官有礼。” 郡主虽尊,可京兆府的人却也是实权,特别是来者还是从四品。 宛仪郡玉赶紧避开,“不敢当,莫大人请坐,李嬷嬷,给莫大人上茶。” 莫永成板了脸坐下来,接过李嬷嬷的茶抿了一口,放下,却是没有再看宛仪郡主等人,只是把犀利的眼神落在孙家清的身上,“刚才你在街上报案,说是安乐侯府的老太太被人谋害,如今,本官代表京兆府前来查案,你可上前来,把事情经过仔细说与本官听上一听。”他看着孙家清游移不定的眼神,一下子笑了起来,“你放心吧,本官虽没有莫大人铁面无私的名声,但本官的乌纱帽还想多戴几年,所以,绝不会徇私枉法,徒自偏向哪一方的。本官只秉公办理!” 孙家清这才半信半疑的上前,伸手一指容颜母女两人,“就是她,她枉为人媳,却是时常顶撞婆母,不敬妯娌,前段时间看着我侯爷表舅出事,她就想着自己掌控整个侯府,觉得我姑祖母是她的绊脚石,先是利用我姑祖母的寿诞之日做了手脚,即让我姑祖母和我二表婶起了冲突,让姑祖母对二表婶特别嫌弃,然后晚上再指使自己的暗卫使出阴毒手段害的我姑祖母发疯……” “然后,她竟然趁着今个儿我们人都不在,派人对我姑祖母下了黑手……” “大人,您可一定要给我姑祖母作主啊。” 随着孙家清的话告一段落,孙老太太拿了帕子捂脸,上前对着莫大人哭诉,“莫大人,您可定要给我那可怜的小姑子讨还公道,这个恶妇她仗着手里有暗卫,时常的对我那小姑进行虐待,如今她竟趁着老身不在,派人把我那小姑给带了出去,可怜我那小姑前段时间被吓的疯疯颠颠,如今这理智还不曾恢复,却被这个女人给派人谋害,还请这位大人给老身和老身的妹妹主持公道。” 宛仪郡主坐在那里,听着这祖孙两人的话是气的全身直发抖! 这算什么,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 “娘,喝杯茶,别气。”容颜知道宛仪郡主肯定会生气,亲自捧了茶盅递给她,眉眼盈盈,“娘亲忘了女儿刚才和您说的话么,咱们呀,清者自清。再说,她们说是您动的手就是您的手么,要是真的什么都是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那咱们还要官府,还要那些官老爷做什么?所以,娘亲您放心吧,这位莫大人,定会主持公道的。” 身侧,莫永成握着茶盅坐在椅子上看似沉着一张脸,眉眼不动,神色端然的样子,实则心里头却是苦笑起来。 以着平西王府那位对您的看重,他就是不秉公都不成啊。 特别是他之前来到半路,竟然还遇到了越府那位皇上面前的红人儿,当时他还以为对方拦下他做什么,没想到,他就和自己随意聊了几句,说什么容三小姐一身医术,他也很是佩服之类的话,虽然只是简单几句,但莫永成可是人精儿,到了这会还能不明白越枫话里头的意思么,他,在变相的告诉他,容颜,是他护着的人! 虽然不晓得眼前这位容三小姐能被沈博宇看在眼里,据传闻她和沈世子也是几次同游,可如今,沈世子不在皇城,她却怎的又和沈世子的敌对方越枫扯上了关系,但是,不管是沈博宇还是越枫,这两者可都不是他一个区区从四品都忽视的。心里瞬间转过好几个念头,莫永成脸上神色是半点不动,他对着容颜点点头,扭头,一脸肃然的看向宛仪郡主,“郡主放心,本官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的。” “多谢莫大人。”宛仪郡主欠身为礼,道谢。 莫永成以从四品的身份受这一礼也是应当,他又有实权,自是坦然的受了,扭头看向孙老太太两人,“你们两个,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本官都一一听到了耳中,如今,宛仪郡主和容三小姐却都声称没有此事,即这般,本官也不能偏听偏信,这样吧,你们祖孙两人即是信誓旦旦,那么,便拿出证据,证人吧。本官,自会公断,让你们各人心服口服!” 此刻,屋子里的气氛已经是极其的凝重,压抑,几近滞息。 容三太太,容四太太两个人都有点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啊,大嫂害老太太? 两个人嘴角嗡了嗡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这种场合之下她们两个还是别出声的好,安静坐着看结果吧。 实在是两个人在府里多年没有话语权,如今便是一时间没有老太太在她们头上,竟是也有些习惯性的不敢多言了。至于旁边的容二太太胡氏,她虽然面色平静的坐在那里,手里捧了丫头的茶面色平静的用着,可实际上,心里头却是早在孙老太太祖孙两人闹场,并且报官,把莫大人请来府里之后便整个人都是有些发懵的。 孙老太太,她怎么敢? 这可是她们安乐侯容府! 可瞬间,胡氏看着孙家清的眼神一直往容颜身上瞟,虽然他做的极是隐秘,可还是被胡氏给发现,眉头微蹙,她略一思索便冷笑了起来,这祖孙两人可真真是胆大包天,以为用这样的法子把宛仪郡主的名声搞臭,用容老太太的出事把她告到官府,然后,她们祖孙两个接下来是又想做些什么,要是她所猜的没错,这孙老太太定是打的用那些所谓的人证物证来要挟容颜,让她就范吧。 至于她们祖孙两想要容颜做什么,胡氏暂时还不得而知。 不过,在她想来,约摸也就是让容颜嫁给孙家清或是孙家,并且要带着贵重嫁妆? 作为宛仪郡主的弟妹,大房的敌对方,胡氏是很乐意看到这种事情的。 宛仪郡主出事,容颜就是救回来,之后还能成什么气侯? 可若是做为一个母亲,胡氏为着孙老太太这等人而觉得不耻,愤怒!同时,对于孙家清这个人更是觉得憎恶!更是在心底深处涌起几分的庆幸,幸好,当初她早早发现兰儿对孙家清的那份关注,想也不想的直接就给掐断在了发芽中,不然的话,若是自家那傻丫头嫁给这么一个中山狼,到时侯只怕连骨头都得被人给拆了! 她心底一阵阵的后怕,一阵阵的庆幸,只是却是半个字不曾出声。 找大房的麻烦呢,关她什么事儿啊。 对面,孙老太太在感受到莫永成狠厉而威严的视线后,后背上一片发凉,冷汗浸湿贴身的衣襟,可此刻,已经不是她能后退的时侯,再说了,容老太太如今这个样子,已经不能再庇护她们祖孙两个,她若是要回老家,需要的银财数量极为的可观,如果这次的事情不成,日后便是回去,她们祖孙两在族里也没什么好日子,还不如就此放手一博! 这么想着的时侯,她眼神深处的慌乱和紧张都一点点的沉淀下来,她对着莫永成一脸凝重的行了一礼,“莫大人,老身也是顺宁府吴家的人,我夫家更是顺宁府名门大户,百年传承的孙家,老身虽是一介女流,但也是一个吐沫一个坑,绝非那种胡乱信口开河的无知妇儒,您所要的证据老身自是有的,只是如今,老身还不能拿出来。” 不能拿出来? 莫永成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状是你们告的,证据也是你们提的,本官是你们带来容府的,如今,你却说有证据,但不能拿出来中逞出本官,呵呵,孙老太太,你这样,是在逗本官玩儿么?还是说,你自谕你们孙家百年世家,所以,并没把本官这小小的从四品官员放在眼中?”最后,莫永成是眼角竖起,眸底凛冽寒光闪过,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容老太太,你这是轻视,侮辱朝庭命官!” “老身不敢,并非是老身轻视大人,不肯拿出,实在是,老身暂时拿不出。” 莫永成被这话给气的乐了起来,“孙吴氏,你逗本官玩儿呢是吧?” 孙家清被这狠戾的话吓的身子一抖,下意识的就要张嘴,却被孙老太太给抢了先,“回莫大人话,老身不敢,那词词实在是老身放到了容老太太的荷包里,老太太贴身放着呢,之前老身怕有人会对老身祖孙做点什么,便想着把证据放到了我那可怜的小姑子身上,如今她突然消失不见,连带着这证据也消失……” 好吧,这是一个理由,并且,还是他不能反驳的理由! 莫永成眼底厉色一掠而过,他看向孙老太太,“那么,证人呢?” 孙老太太一指宛仪郡主,怒声斥责,“莫大人还是问问她的回春院前几天消失不见的那小丫头吧。”言外之意已是很清楚,那小丫头就是证人,可不知怎的却被宛仪郡主给发现,然后,她暗中下手,把小丫头给处置了,这一句话下来,听的胡氏妯娌几人不禁都诧异的挑了下眉,特别是胡氏,她素来是心思转的快,为人又极其的敏感,听到这里就有些狐疑的看了眼宛仪郡主。 难道说,这女人真的对老太太下了狠手,被孙家祖孙发现。 刚才的那些想法,是她想错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疑惑,随即便垂下了眸子,却是竖了耳朵细心的听了起来。 莫永成看着身前的孙氏祖孙两人,差点给气乐,“这么说来,你们就是没有证据?那么,你们凭什么诬告朝庭御封的郡主?”他啪又拍了下桌子,脸黑的像极了化不开的浓墨,“孙吴氏,孙家清,你们可知道本朝有律,诬告,诽谤她人,以下犯上,乃徒刑?重者可是要砍头的,孙吴氏,你的胆子好大!” 孙老太太身子哆嗦了一下,在莫永成威严的眼神下差点就瘫在地下,可她如今已经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哪还有什么后退的路呢,硬生生咬破舌尖儿,她挺直了身子,声音坚定,“不知莫大人此话何讲,老身不明白。” 事已到此,莫永成也懒得和她多说什么,轻轻一哼,“即是你这样说,那本官就等你证据找到,再行审案。”说罢这话,他起身对着容颜母女拱了拱手,面色不善的盯了眼孙老太太祖孙两人,一声冷哼,就欲拂袖而去,却被容颜给抬脚拦下,莫永成抬眸,如同鹰一般凌厉的眼神唰的刺向容颜,“不知容三小姐拦下莫某,所为何事?” “莫大人是想这样直接就走人吗?” 莫永远挑高了半边眉,“那容三小姐要如何?” 容颜呵的一声轻笑,“即然这位孙老太太说我娘亲对我祖母不利,我这当孙女的自然是不能置之不理,我父又不在,即是莫大人接了此案,那么,就请莫大人帮我们找到人可好?”容颜顿了下,声音犀利,“有大人给我们做个证,我们也好放心。” 至于放心什么,容颜却是没有说出口的。 莫永成却是一下子就清楚了,他挑了下眉,随即便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容颜,“容三小姐,好心思!” 容颜学着他的样子挑挑眉,神色从容而平静,“多谢莫大人夸奖。” 有着京兆府衙的人在,又有莫大人做镇找人,找人的速度自然就迅速起来,不过是半响工夫,便有陆陆续续的人前来回报,只是出去的人不少,回来的却是个个摇头,只有一个结果,没有!莫永成听着自己的属下和容府下人们的回报,脸色渐渐沉下来,他扭头看向容颜,“这容府,可是所有的地方都找了?” 孙老太太点头抢先开口,“回大人话,是所有的地方都寻了的,一定是她们把人给转移了出去。” “大人,大人您一定要把这谋害我姑祖母的女人给抓起来,对,把她关到大牢里,让她给我姑祖母陪命!” 莫永成狠厉的眼神瞪他一眼,“本官让你开口了吗?给本官闭嘴!”他扭头,刀光剑影般的视线同时在孙老太太身上刺了一下,却是直接看向容颜,“容三小姐你说,这容府可还有他们这些人没搜到或是疏忽,忽略的地方?” “回大人的话,的确是有没搜查过的地方。” “你胡说,哪里有,容府所有的地方都搜过了的,你别想骗大人。” 容颜听着耳侧尖锐的声音,转身看了眼一脸愤慨的孙家清,轻轻的叹了口气,“孙家公子,您是容府的客人,我是容府的主人,您说,这容府,是您知道的多还是我这个主人知道的多?”她无视孙家清眼底的怒意,侧了侧头,朝着对面脸色肃然的莫永成嫣然一笑,“莫大人,最起码,咱们如今所在的这个院子,您没派人搜吧?” “这里不可能会有的,我们之前还派人找过的,我都寻过的。” 出声的是孙老太太,她冷冷的看向容颜,“你是想帮着谁拖延时间吗?大人,还请您明鉴!” 莫永成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一摆手,厉声道,“来人,搜本院!”话罢,看着自己的属下四散开去,他咪了咪眼,眸光里多了抹意味深长,“容三小姐,可有需要本官的人注意的地方?” “也没什么,只是老太太身边的东西贵重,还请莫大人叮嘱属下几声,小心,仔细些就是。” 莫永成眸光轻闪,点点头,“即这样,你去和他们说,让他们都记得容三小姐的话,若是损坏了什么东西,或是疏忽了什么,本官定重罚。”他摆摆手,把面前的茶端起来一饮而尽,身子往后靠在了椅子上,他抬眸,看向容颜的眼神已是多了抹探究——长的是好看,可是,只凭这么一张脸,能迷的住沈博宇么? 他摇摇头,以着自己对那小子的了解,别说这张脸,就是再美十倍,估计也不会让他沉沦。 他自己就是一张天下惊艳的妖孽脸,天天看都腻歪了好不。 美不美的,在他心里真的没那么重要! 那么,眼前这女子,除去脸,又凭了什么? 他笑了笑,便抛开了脑中的念头,不管什么,都是沈博宇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看着他眼底的探寻似是散去,容颜却是落落大方的一笑,“莫大人刚才,是在看什么?是想从本小姐脸上看看,求证一下,我容府老太太的失踪,是否我就是罪魁祸首吗?” 莫大人哈哈笑,“容三小姐严重了,本官不过是觉得有一件事情奇怪罢了。” “哦,莫大人何事奇怪,说来听听?” 莫永成似笑非笑的望向容颜,语气里便带了两分的打趣,“本官是觉得奇怪,容三小姐凭着哪一点令的沈世子对你死心踏地,痴心不改,要不,容三小姐给本官讲讲?”这可是个严肃的场合,刚才还打着官司呢,这会人也没找到,可胡氏等人却万万没想到,这莫永成竟然直接用着轻松的语气取笑起了容颜! 可偏偏的,他眉眼里却又是一片的凝重。 容颜便晓得,他是真的觉得奇怪了,眼角余光扫到胡氏等人的惊扼,以及坐在胡氏身侧下方的容兰脸上一闪而过的怒意,嫉恨,她本不想说什么的,可看着容兰这个样子,突然就笑了起来,她眨眨眼,一脸俏皮的看向莫永成,“不知道莫大人可听说过一见钟情,二见倾心这句话?” “这么说来,三小姐和沈世子是一见钟情?” “自然,而且呀,我们是上辈子就定好的姻缘,是别人呀,想拆都拆不散的呢。” 咔嚓,容兰把自己长长的指甲给掐断! 这个小贱人一定是故意的! 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姻缘不如意,前来求娶的一个个都是歪瓜咧枣,还不如家里头的孙家清,她这会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吧,看看她那张笑的开屏孔雀一样的脸,得意什么呀,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再说,到底能不能嫁进去还不一定呢,她坐在那里只觉得容颜的话刺耳,容颜的笑刺眼,再也顾不得胡氏的叮嘱,轻轻一哼,“三姐姐,这女儿家的婚事也是随便能说的吗?不管怎样你也是咱们容府的女儿,女儿家该有的矜持,礼仪还是要守的,不然,您一人在外头影响了名声,到时侯,跟着你一块倒霉的可是我们呢。” 容颜对着容兰似笑非笑的挑挑眉,“四妹妹,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我可是知道四妹妹的,你就是想说,却是没的人能说呢,哎,也是我的错,谁让我这个当姐姐的平日太过疏忽你了呢,四妹妹你放心,我过几天看到沈世子,定会请他帮忙,帮着四妹妹寻一个温和体贴可靠的良人,也不负咱们平日里姐妹情谊一场。” 容兰被这话气的差点破口大骂—— 谁和你有什么姐妹情谊? 谁又要你同情,要你帮着找夫婿了? 不过嘴唇蠕动了两下,她被胡氏凌厉的眼神一瞪,立马醒悟了过来,还有外人在呢,容颜可以不在乎名声,她可不能不在乎,硬生生把一肚子的气给憋回去,她对着容颜冷笑了两声,几欲是咬碎一口银牙,“三姐姐说笑了,这些事可不是咱们女儿家能自己做主的。”她是真想扑过去对着容颜的脸抓上几把,看你再笑的得意! 可惜,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真要让她对容颜动手,容兰可不敢!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足足过了三刻钟左右。 外头突然有人大声惊呼,“大人,大人,这屋子有古怪!” 莫永成唰的起身,抬脚向外就走,只是走了两步又停脚,凌厉的眼神看向在场的诸人,“你们可以跟着,但若是谁敢妨碍本官办案,误了本官的事儿,届时,本官定会请你们诸位去大牢里住上几天!” 这话说的胡氏等人纷给脸色微变,特别是孙老太太,她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 百思而不得其解啊。 外头的人喊的,到底是哪一处? 想到自己屋子里收着的那些东西,她有点害怕,可瞬间又挺直了腰身—— 有什么好怕的呀,那些东西又不是她偷的! 那是容老太太送给她的! 众人被莫永成警告了一番,随后莫永成转身走出去,胡氏等人却是在原地怔了下方抬脚继续向外走去。 院子里,莫永成,宛仪郡主和容颜三人齐齐走向那名衙役惊呼的地方,待得过去一看,母女两人齐齐交换了个眼色,会心一笑。 这房间,是孙老太太的! “大人,这房间里面的东西不对劲儿,卑职觉得有必要查上一查。” “哦,有何不妥的地方?”莫永成神色肃然的挑眉,而后,他扭头看向身侧的容颜,“这里,是谁住的地方?” “回大人话,这房间是……”容颜正想说话,身后一看清是自己的房间,腿肚子都有些转筋的孙老太太却是一声怒喝,径自扑了过来,“容颜,你和你娘竟然敢陷害我,老婆子我和你们拼了——” 她一头朝着容颜撞过来,却被容颜伸手给拽住衣领绕了个圈,随手一丢,直接把人扔到了一侧的孙家清身上,“看好你家祖母啊,别让她像个疯狗一样时不时的出来狂吠两声,哎,会吓到人的好不好?” “你,你骂我祖母是狗!”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啊。” 对上容颜如花的笑颜,孙家清眼底闪过一抹恶毒,等着! 几乎就在瞬间,容颜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紧,如同被一条毒蛇给盯上的感觉让她咪了咪眼,随即便轻轻一笑。 这世上讨厌她,想让她死的可不少。 至于孙家清这个人嘛,不值一提! 莫永成却是忽视两人的对话,抬脚走向房内,“何事古怪,说。” “回大人话,这房间床下藏满了金银珠宝,还有一些贵重首饰,还有这半匣子的银票,价值约有几千两!” 试问,哪个普通的房间会藏下这么多的宝贝? 屋子外头,孙老太太本来还被孙家清搀扶着装死,可一听这话瞬间就精神了,也顾不得再装晕,噌噌两步抬脚就往屋内跑,她脸上都急的发白,因为着急,唇都抖了起来,她进屋之后直接朝着那抱着她装银票的匣子就扑了过去,“那都是我的,是我们祖孙从老家带回来的,我们是卖了祖产才得的,那是我老婆子的命根子,你们不能拿!” 她上前就扑过去夺,那衙役不防之下竟被她一把抓在了脸上。 老太太留了指甲,她又用了力气,直接就在脸上抓出了五道长长的指痕,立马就见了血。 那衙役疼的嘴角一抽,抬手对着孙老太太推攘了一下。 得,直接就把老太太给推到了地下,咕咚一声头撞到了桌角,疼的老太太哎呀一声,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门外头,孙家清本来还要再和容颜放两句狠话,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等到这事完了,他把她娶回家,到时侯一定要好好的收拾她,看她还再如何的轻视,看不起他,让你到时再牙尖嘴俐!只是还没等他想好这狠话要怎么说呢,屋子里孙老太太一声惊呼吓到了孙家清,他脸色一白,抬脚向屋内走去,“祖母,祖母您怎样了?啊,祖母您怎么了——” “你们把我祖母怎么了,祖母您醒醒啊。” 孙家清的声音里带着惶恐,一个诺大的男人,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容颜有些鄙夷的走过来,皱眉看了眼孙老太太,呼吸绵长,只是脸色有点不对,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她便扭过了头,看向眉头紧皱,黑沉着脸的莫永成,看着他,容颜忍不住的扑吃一笑,想来,莫永成这次来容府,到了这会,心里也定是极其的无奈吧? 清官难断家务事! 再加上孙老太太胡搅蛮缠的紧,如今又出了这么一回子事儿。 她用有些怜悯的眼神看向莫永成,“莫大人,那个,这些东西,你还是先清点一下,封存吧。” 封存? 莫永成眼神一闪,“这可是贵府内发现的——” “这是谁的,是哪里来的,还不得而知呢。”容颜勾了勾唇,眼底狡黠笑意闪过,“说不定,这些东西就是罪证,是别人收买这个房间的人作事的证据?” 莫永成哈哈一笑,“容三小姐即是这样说,那本官就先按你的说法做。”他一摆手,对着身侧的人吩咐道,“把这些东西收好,作为日后的呈堂证供。” 都没有正式开堂,连在府衙备案都没有,哪来的呈堂? 衙役心底腹诽,面上却是一脸恭敬的点头,“大人放心,卑职这就仔细收好。” “那是我的,是我的!”孙老太太此刻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刚才本来只是被震了一下,就是晕也不过是瞬间罢了,可随即她就想到了一件事,自己刚才好像是抓花了那位衙差的脸?这下孙老太太可是有点慌,万一他要和自己没完,会不会也把自己给抓起来? 可不能没把宛仪郡主送进去,自己却被押到大牢去啊。 这么想着,孙老太太就直接用了最笨的法子——装晕。 可惜,眼看着她这大半年来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弄出来的钱财就要被莫永成的人全部给搜刮走,孙老太太哪里还敢装? 一下子就从地下跳了起来,“你们不能拿,那是我的!” 容颜耸耸肩,对着莫永成眨眨眼,你看,不晕了吧? 莫永成抬眼望了望屋顶,嗯,不晕了,醒的真快。 “那是我的东西,你们不能拿,你们这叫做抢!”孙老太太看着那衙役手里的东西,眼都红了,“你还我。” “你说你的就是你的?这上面有写你的名字还是怎样?” 站在一侧看热闹的容颜听着这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还好这人没说,你有本事喊它一声,看它应不应。 莫永成看了眼容颜,她眼底的笑意自是都落入他的眸中,他挑了下眉,沉声道,“孙老太太,这些东西我们会封存保管,待到日后这件事情查清,若东西当真全是你的,莫某定会原壁归还!”只是这个机会么,有着眼前这位容三小姐在,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喽。 “不行,我不同意——”孙家清一下子急了,他同样也眼红,这些东西祖母可是说过的,都是给他的! 是他的啊。 来回折算一下,值好几千两银子呢。 要是被这些人拿走,说什么还呀,估计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没回的! 只是事到如今,莫永成却是没了再和他们纠缠的心思,斜斜的睇了眼孙家清,一声冷笑,“孙公子是吧,你要是不同意,可以,来人呐,带孙公子和这些东西一块回去,等到这个案子查清,容老太太有了消息之后再行定夺!来人,带他走,回去。” 孙老太太这下可是真的慌了,“不行,不可以,你们不能能清哥儿走——” 这可是她唯一的孙子,是她的命根子。 要是这个孩子出点什么意外,她老婆子也不用活了! 莫永成脸色一沉,“老太太,我劝你还是让开路的好。不然,本官不介意请你们祖孙两人一块去大牢里住几日。” 孙老太太心猛的沉下去,脸上全是冷汗,“莫,莫大人,他小孩子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计较——”这一刻,孙老太太心里在滴血,她对容颜的恨意直接上升到了最顶点,要是眼神能杀人,估计十个容颜都被她给杀了,生吞活剥都不足解她心头的愤恨! 容颜却是视而不见,甚至冲着她笑了笑,“孙老太太说的极是,孙家公子,还小呢。”一个二十余岁的男人,也好意思说小! 莫永成实在是有两分不耐烦,沉着一张脸,阴鸷的眼神看向孙老太太,才要开口,门外一声响亮的回话声响起,“回禀大人,容老太太人找到了。卑职已经派人去抬,还请大人示下。” 莫永成一听这话霍的抬眼看过去,“人在哪?带本官过去看。” 他却是再不理会孙老太太,转身就走——他今个儿来的目的就是容老太太,只要这个人找到,一切事情自有结果! 身后,孙老太太脸色猛的一变,失声惊呼,“不可能,怎么会……”她话甫一出口,立马便晓得自己是说错了话,再抬眼看到身侧容颜似笑非笑的眼神,那满满讥讽的神情时,容老太太的心一沉再沉,难道说,她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孙老太太,什么事情不可能啊,能不能说出来也让我听听?” 孙老太太这会哪里还有心思去应付她,扭头转身向着莫永成等人走远的方向追过去。 她要是要看看,那些人是在哪里找到的容老太太! 容府后院,偏僻一角。 其中的一口枯井。 莫永成看着被人绑在身后背上来的容老太太,脸色阴霾,“是谁发现的这里?” 他的人虽然检查的仔细,但却更多的偏重地面上的房间,院子。 这旁边有几口地窖都放满了东西,谁知道这一口枯井里偏是被人塞了个容老太太? 不过不管怎样,这事是他的人失职! 他挑挑眉,略带几分冷意的眸子看向几名衙役,“回头每人扣两个月的月银。” “属下遵命。”几人都没太当回事,月银嘛,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反正自家大人向来是这边扣了,那边立马回头就寻个由头奖励了回来,并且还是双倍的奖,这样下来,谁还会在意那点子罚的月银?几人恭敬的退下,早有容府管家等人抬了软轿过来,就在众人要把容老太太抬走时,容颜突然变色道,“不能走,这井里,还有一个人!” 152 天理循环,自有报应 井里还有人? 莫永成略有些犹豫的看了眼容颜,随即便决定相信她,一摆手,“下去再看。” 有一名衙役恭敬的行了礼,拿了结实的绳子扎在自己的腰间,顺着枯井壁沿一点点的往下攀,上面有人专门的拉着绳子,里面黑漆漆的一团,对方倒是拿了火折子,可也是没什么大用,好在刚才也是他下去的,把容老太太背了下去,这会下去倒是有两分的熟能生巧,只是容颜刚才和他说,下面还有人,他小心的下到井底,点了火折子打量四方,枯井不大,不过是两只手合抱略大那么一丁点,刚才他在下面一脚差点绊到容老太太,直接把人背起来就往上爬,这会在下面一打量,不禁摸了摸鼻子。 果然是还有一个人! 是一名女孩子,看着应该很年轻,身上的衣裙颜色很是亮丽,衙役不敢多想,把人绑在自己的身上,晃了晃手中的麻绳,一用力,手脚灵活的往上纵,等到再次爬到地面上,这人直接一下就瘫在了地下,容颜把之前让白芷拿过来的清心丸递给他一粒,“这是周御医亲自配制的药丸,清心安神,吃了它吧。” 再怎么胆大,连着去了两次那种地方,心里也会不安的。 看他的脸色煞白煞白的,容颜便知道,这个人,精神绷到了极点! 她扭头看向莫永成,“莫大人,这位小哥儿,你最好放他两天假,让他好好的歇上一歇。” “不必,容三小姐真的不必——” “有这个必要,除非,你想早夭或是落下一身病症!”容颜神色肃然,看向莫永成,“听我的吧,如果,你珍惜你的属下。” 莫永成看了她一眼,眸底微闪,却是不置可否,抬手一指被那衙役放平躺在地下的年轻女子,眉头紧皱,“此是何人?” 容颜眼底也带了两分的疑惑,“是我娘之前院子里那个洒扫的小丫头,名唤什么来着,白芷,她叫什么?” 白芷抿了唇笑,“小姐,奴婢记得好像是叫,毛妮儿?” “对,就是这个。”容颜一脸歉意的看向莫永成,叹了口气,“大人,前段时间她在院子里犯了错,李嬷嬷把她给罚了一顿,然后,隔天她就不见了,当时李嬷嬷还找了她好几天呢,没想到,却是在这里?”话罢,她顿了下,对着莫永成福身,盈盈一拜,“如今我们家老太太已经找到,证人也已在此,还请大人给我们母女主持公道。” “大人您明察啊,这老太太好端端的怎么会在井底下?肯定就是这对母女做下的。”容老太太这会已经被人救醒,正坐在软轿上咧了嘴看着众人笑,一副理智不清的样子看的莫永成挑了下眉,他才欲出声,孙老太太这突然前行两步,一把抱了容老太太哭起来,“我可怜的小姑子,你怎么这般的命苦啊,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如今娶妻生子,贵为老夫人,却被人给陷害,在自己的府里差点丢了命,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我苦命的妹妹——” 她在那里抱着容老太太哭天抹泪的,容老太太由着她抱,却在她的肩头咧着嘴傻笑。 容颜看着这情景,觉得也真真是醉了。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莫永成,却发现他也是一脸的黑线,眼却是刚好也朝着她看过来。 估计是想着让她想个办法,把这两人给分开呢。 容颜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帮莫永成这个忙,她轻咳一声,“那个,莫大人,我看着你刚才的那几名属下抱了不少的东西出去,这是要打算回去吗?大人您可是答应过我的,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能让我们母女白白的受了冤枉啊。” 孙老太太虽然是一直抱着容老太太哭,可耳朵却始终是竖起来的。 这会一听容颜的话,不禁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松开容老太太,转身向另一个方向望过去。 那些衙役果然把她的东西都给带走了? 那清哥儿呢,难道也? 孙老太太有些不敢想,莫非是心里担心着孙家清,估计人早就晕了过去,她把身子的重量全部交给身边的小丫头,低声吩咐道,“快点,快扶我过去看看去。”她一定要护着清哥儿,不能让那些人把清哥儿给带走。 身后,容颜冲着莫永成挑挑眉,眼底一抹狡黠闪过。 如何? 莫永成忍不住的在眼底闪过一抹的笑意,他对着容颜点点头,一摆手,“把这个人都带走吧。” 容府的老太太身份尊贵,又是受害人,自是不能带回京兆尹。 可眼前这个就不同了,不过是个粗使小丫头,带回去还怕她不招么? 所以,前院,当孙老太太看到被衙役带在身边,还有孙家清也被押着一块要带走时,老太太再也撑不住,身子晃了几晃,一下子屁坐在了地下,她几乎是抖着唇,“那个,莫,莫大人,之前都是老身对您和这几位小哥儿无礼,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还请您别和老身一般计较。” 容颜在一侧听的直想笑,孙老太太这是在服软了吧? 莫永成却是淡淡一笑,“孙老太太,你说错了,本官从不会和任何人一般计较,本官之所以把他带走,因为他是首告之人,此案未结,未审,他必须在场!至于这些东西,”他一指几个匣子,还有一些珠宝首饰,笑的意味深长,“只要您拿的出证据来,本官等到案子结了,自会如数归还!” 他一摆手,再不理孙老太太,径自沉声吩咐,“带走。” “祖母,祖母救我,我不要去牢里,我不要去牢里。” “祖母救我……啊……祖母救命……” 几名衙役在他后背上抽了一鞭,“赶紧走,不许喧哗……” 孙老太太看在眼里,心疼的不得了,“清哥儿,我的清哥儿……”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容颜看着倒在地下的孙老太太,冷笑了一声,转身走人。 真以为自己是傻,由着她们算计,欺负,算计是吧? 瞧瞧,这就是算计她的结果! 回春院。 宛仪郡主脸色难看,“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虽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内情,但孙老太太祖孙两人在中间没做什么好事却是肯定的,而且她这段时间也慢慢反应了过来,孙老太太设的这个局,怕是就要除掉她!然后,她们下一步想要对付的就是颜儿吧? 她的女儿还这么小,没了她,颜儿能有什么好? 容颜看着有几分慢半拍的宛仪郡主,神色自若的坐在她身侧,抱了她的手臂撒娇,“娘亲,女儿口渴了呢。” “啊,好好,娘这就帮你去倒茶。”宛仪郡主亲自帮着容颜去泡茶,又小心的叮嘱着,“小心烫,别喝那么快。” 容颜也是有些渴了,几口饮罢,她把茶盅递给小丫头,笑嘻嘻的看向宛仪郡主,轻描淡写的开口道,“咱们家的这位舅老太太,估计是真的想要把您给弄到牢里去,然后,再想别的法子来挤兑我……” “挤兑你?她要做什么?” “做什么都不一定呀,或者,她让我把咱们母女名下的这些庄子,铺子都归在嫁妆的名下,带着这些东西嫁进孙府去?” 宛仪看着自己的女儿说的轻轻松松,她听的却是全身发冷,“你是说,她想算计咱们的钱,又怕我挡着,所以,先把我给到牢里去?然后好让你答应?” “大概就是这样吧。” “那么,清哥儿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容颜笑着看了眼宛仪郡主,“娘亲您说呢?” 宛仪郡主听着这话,脸色煞白煞白的,“她,她们怎么能这样?”容府哪一点对不住她们呀,养着她们吃,供着她们喝的,结果呢,到头来,她们竟然是养了两头白眼狼?容颜看着宛仪郡主一脸惊怒的神色,笑了笑,眼珠一转把东郭先生和蛇的故事简略的讲了一遍,最后只笑道,“娘亲您看,这世上,报恩负义的人何止是她们?” “真真是可恶至极。” 容颜又安慰了宛仪郡主两句,只让她别管外头那些事,想出去散心就出去转转,不然就在院子里逗逗乐哥儿,看谁不顺眼就顺手收拾两下好了,这话听的宛仪郡主忍不住摇头,嗔怪的瞪了眼容颜,“你这孩子,看谁不顺眼就顺手收拾了,这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就是你心里当真是这样想,也当真要这样做,也不能随意的说出口啊。” “下次你可记下了?” 容颜忍不住的笑,“娘亲说的是,女儿都记下了。” 母女两人说笑一番,因着马上就是午饭时间,容颜便索性在回春院用了午饭,饭后,宛仪郡主是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她还是忍不住看向低头逗弄怀中小乐哥儿的女儿,“颜儿,沈世子他,可曾有说什和时侯回来吗?” 容颜摇摇头,“没有啊,娘放心吧,等到事情办完,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话听的宛仪郡主嘴角直抽抽,这孩子,她也知道事情办完肯定会回来的啊。她有心想再多问几句,可想了想自家女儿的性子,便把滚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娘说多了你会觉得烦,可娘也是不放心,毕竟如今这整个皇城中都知道你和沈世子的事情,偏你现在外头的风声又不好,娘实在是怕这事到最后再出什么变故啊。” “娘,您得相信您女儿的魅力和眼光呀。”她看上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在意那些寻常之事的人呢,再说,她眨眨眼,俏皮一笑,“再说了,不是有句话说叫做好事多磨么,娘亲,您说是不是?” “就你这丫头歪理多。” 容颜嘻嘻一笑,伸手在乐哥儿小脸上捏两下,“乐哥儿说说,姐姐是不是天下最好的姐姐?” 乐哥儿哪里听的懂她说什么,只看到老是抱着他的姐姐对着他笑。 他以为捏他脸是容颜陪他在玩,手舞足蹈的对着容颜咧开嘴乐起来,露出两排没牙的牙床。 看的容颜忍不住又拧他小脸两下,“嗯,我们乐哥儿笑了,不说话就是默认啊,你可要记得,这一辈子,姐姐都会是你最好的姐姐,你可是男子汉,快点长大呀,到时侯姐姐我就是你最最重要,最需要保护的姐姐哦。” 一侧,宛仪郡主听着这话都忍不住额头滑过两排的黑线。 她伸手把乐哥儿从容颜怀里抢过来,一脸的温柔,“乐哥儿乖,可不许和你姐姐学。她呀,就是个淘气的。我们乐哥儿最乖了。” 乐哥儿只是睁大了乌黑的大眼珠转来转去,配了胖呼呼的小脸蛋,藕节似的小手小胳膊,萌到人人心底里去。 折腾了大半响,宛仪郡主多少也有些受到惊吓,心里又有两分的郁闷,这会被容颜和乐哥儿两个人给缓和了下情绪,眉眼展开,倦意便袭了上来,她忍不住的抱着乐哥儿打了个呵欠,谁料好像这有感染似的,小家伙也在她怀里拧了小拳头放在小嘴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容颜看着扑吃一笑,“娘,您看您和乐哥儿可真真是心连着心,要说倦都倦,何嬷嬷,你把乐哥儿抱下去歇着吧。” 何嬷嬷上前福身,眉眼温婉,“夫人,把哥儿给奴婢吧。” 待得她抱着乐哥儿行了福身礼,慢慢转身退下去,容颜亲自起身扶了宛仪郡主,“女儿扶您去歇着。”扶了宛仪郡主躺在榻上,容颜亲自帮着她掖好被角,她笑着对宛仪郡主眨眨眼,“娘亲好好睡,做个好梦哦。”她转身要走,身后,宛仪郡主突然唤住她,“颜儿你等等,娘亲,有话要问你。” “娘亲?”容颜转身就看到宛仪郡主眼底的那一抹迟疑,她不禁一笑,“娘亲想问什么,您说吧。” 心里却是多少有了点数儿的。 能让宛仪郡主这般迟疑的,除了那件事,还能有什么? 不过个时间才犹豫着要问出口…… 离她所预料的时间倒是要晚了不少呢。 容颜的笑意看在宛仪郡主眼里,让她心头愈发沉甸甸的,她嘴角翁了两翁,最后在心里无声一叹,只是朝着容颜温婉一笑,她开口道,“娘亲只是想和你说,你祖母那边,她如今已经是这般模样,之前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再追究的,到是今个儿出了这事,孙家的那位是舅母却是再不能住的,娘知道你不在意名声,可娘还是那句话,娘替你心疼。所以,这事,你让娘来办。” “好呀,女儿多谢娘亲,只是估计要让娘受委屈了呢。” “傻孩子,你也累了吧,去歇会吧。”看着容颜走远的背影,宛仪郡主心底的痛楚一点点的加深,这个孩子就那样嘴角含笑,眉眼清淡的和她说,娘亲您辛苦了呢,可是这么些年来,她的辛苦又有谁去心疼她?眼泪一点点的在脸颊两侧流下来。 她这个娘,当的太不合格了啊。 十天后。 事情的真相彻底查明,是那位叫什么毛妮的小丫头招了供——她之前是老太太院子里的,被老太太派去服侍宛仪郡主,名义上是服侍,可实际上却是监督,盯视,好把宛仪郡主的一举一动都及时回报给容老太太,半年前,不知怎么的孙老太太晓得她是老太太的人,背着老太太和她接触了两回,当时她以为孙老太太是帮着容老太太的传话的,就想也没想的全做了。 结果这把柄就落到了孙老太太的手里。 然后自然就是一路威胁…… 前些天,容老太太突然就找上了她,以着她之前的那些把柄要挟她,让她帮着她把容老太太给藏起来,然后等她找到人的时侯就招供,她是奉了宛仪郡主的命令谋害容老太太的,至于在孙老太太屋子里的那些东西,那小丫头也说了,有几样是容老太太当着她的面时赏给孙老太太的,可有些她却是连见都不曾见过。 最后,莫永成真接派人请了倚翠过去问话,最后得出一个接论,孙老太太是要谋财,害命! 虽然是害命未遂,但事情却是发生了的。 莫永成直接判了孙老太太监押。 这些勋贵世家们的妇人贵女们犯了律法,只要不是涉及到谋反等罪不可赦的大罪,还有一项‘以钱论罚’,就是说,按着刑级来交纳一定的罪银,然后这个人就可以被从大牢里面放出来,可是,放出来之后也不代表就能随意的回家,有些是要直接就被送到郊外的苦行寺的,这是一处专门关押贵妇贵女的尼姑庵,外面看着是庵堂,实则上就是一种变相的监狱。 孙老太太自然是没钱的,但她所做的事情又没有造成即定的伤害,莫大人在和容颜通过两回信之后,直接就把人给丢到了城郊的苦行寺,用容颜的话就是美其名曰让老太太去里面静心,休身,养性!待到一定的时机,她再想办法把人接出来就是。 孙老太太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容颜,眼里全是恨意,“你就是个妖孽!”这整个容府,就要完全毁到她的手里了。 容颜勾唇一笑,“老太太,您猜的真准呢,我呀,就是一千年老鬼,是来专门和你们讨债的哦。” “啊啊,鬼——” 孙老太太被容颜的话吓的一屁股跌在地下,然后使劲儿向不远处的牢里爬,“来人呐,鬼,有鬼——” “哪来的鬼,你乱喊什么,再喊我抽你了啊。”女狱卒举起手中的鞭子对着孙老太太狠狠的抽了过去,脸色凌厉,“给我闭嘴,再吵,再吵今晚不准吃饭!”她吼罢孙老太太,扭头对着容颜笑颜如花,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容三小姐,您看这时间差不多了,要不要我在出去外头等您一会儿?” 她可是听说了,眼前这位可是沈世子心尖尖儿的人。 得贡着! 容颜却是微微一笑,对着那女狱卒客气的道了谢,摇摇头,“不必了,我来这里也没别的事情,不过是念在之前的亲戚情份上,给老太太送些吃穿衣食,然后过来看看她罢了,你们今个儿就要带她去庵里去了吧?这些是我的一些心意,不过是路上喝口茶罢了,可别嫌弃。” “哎哟这可如何是好,使不得的,容三小姐使不得的。”说是使不得,可一位中年女狱卒却是一脸堆笑,伸手从容颜手里拿了过去,而后,悄悄的瞅了一眼,发现这银票竟然是百两后,不禁是笑的见牙不见眼,“容三小姐您客气,有什么事情您只管说,咱们别的不能做到,但跑跑腿儿,动动手什么的,却是保证你满意。” 这话就有点暗示的味道了。 不过,自己来这里走一趟,花了这百两银子出去的目的不就是这样吗? 听到这位女狱卒这般上站道儿的话,容颜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人呀,这上了年纪自然是腿脚就没那么灵活,老太太在府上又是被人伺侯习惯了的,这突然变了环境,地方,自是住不习惯,你们若是方便的时侯,帮着我照顾一二,自然是好的。” 这话的意思让几位女狱卒听的眼前一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容三小姐只管着放心吧。咱们一定会的。” 容颜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大牢。 身后,孙老太太厉声大喝,“容颜,容颜你不得好死,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站在外头的大街上,容颜抬头对着太阳笑了笑。 不得好死吗? 是呀,真正的容颜早就已经不得好死了呢。 如今活着的她,她能站在这里,不就是一场报应么? 不同的,她能出现在这里,是对容老太太太,对容锦昊等人的报应! 是老天爷也觉得不忍真正的容颜枉死,所以才派了她过来,和这一群人讨债吧,她笑了笑,抬脚向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白芷早早迎过来,“小姐,您没事吧?” “没,咱们回吧。”容颜看了眼白芷,知道她担心自己,但她真的觉得自已有什么好受到影响的,孙老太太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她害她,她有能力自然就会报复回去,但若是她能力不够,被她反算计了去,她也无话可说—— 愿赌服输。 自己的能力不足,怪不得别人。 “小姐,奴婢扶您上马车——”白芷要上前去扶容颜,却被她摆手拦下,她抬头看向一侧的马车夫,“你在后头赶着马车,我往前面走走。”她扭头看向白芷,“你要是累了便也坐马车吧,我自己走走,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白芷却是抿唇一笑,“奴婢刚才坐马车坐的久,正想着走动一下呢。” 容颜笑着看了眼白芷,“好,那就一块走走。” 白芷眉眼温婉的笑,“嗯,奴婢陪您。” 主仆两个往前面的一条街走过去。 身后,扮成车夫的龙十九一脸警惕的赶着马车,还得小心的盯着前面的主仆—— 虽然暗地里还有其他的弟兄,但要是小姐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意外,回头,他会被那些弟兄给笑死的好不好? 只是这人啊,可千万是不能想,龙十九不知道,有时侯呀,这人他越想什么,立马就来什么。 比如此刻。 他一个错眼避开前面行人,再抬眼,前面不远处的容颜竟然就出了事。 前面不远处,容颜正和白芷说笑,迎面走来一个低头佝腰的男子,街道上的行人不少,主仆两人谁都没有在意,可就在这错身而过的瞬间,那男子却是突然直起身,从腰里摸出一把匕首,对着身侧不足几步远的容颜用力的捅了过去,容颜感觉到不对,心头微凛,就欲飘身而退,可她身侧的白芷却是突然用力一推她,自己一个挺身,正正迎上那男子刺过来的短刀! 血如泉涌,喷溅而出。 容颜看的是五腑六肺都要炸开来,她抬手,想也不想的对着眼前的男子一巴掌拍过去,“孙家清,你该死!” “杀了你,杀了你,我杀杀杀……”孙家清一脸的泪,双眼赤红如血,透着血腥,整个人陷入极致的崩溃,疯狂之中,“杀了你,你还我祖母,你还我的银子,你还我,啊啊,杀……” 容颜恨他伤了白芷,想也不想的就下了死手——不但打断了他的手脚筋脉,暗中又以隐秘的手法把几根银针刺入他全身几处要穴,她就是要他死!但是,哪怕是死,她也要他不能这么容易的死! 她的白芷的血是那般的珍贵,她会让他知道,伤了白芷,他所承受的后果是什么! 龙十九瞬间把马车给踢飞,运起轻功几步纵过来,对着孙家清一脚就踹了过去。 他因为生气,这一脚可是着实用了内力的。 咔嚓一声响,孙家清的肋骨不知被他给踹断了几根儿,他恶狠狠的看向地下的人,“小姐,让属下把他带走。” 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伤了小姐身边的人。 还差一点伤到小姐…… 这让他情何以堪? 龙十九这会是恨不得把孙家清给好好的折腾一翻——他一定要让他把他们暗部的十八般刑具一一的尝个遍! 容颜却是摆摆手,“不急,先让人把他送到牢里,记得,把他就关在孙老太太的身边牢房。”想到今个儿孙老太太可是要被送走的,她双眼通红的帮着躺在她怀里的白芷点穴止血,看着那血如水一样的溢出来,明明这丫头都疼的身子直抽抽,可却还倔强的对着自己露出一抹笑,安慰自己,小姐别难过,奴婢不疼,您没事就好…… 这让容颜简直是想哭! 她抽了抽鼻子,用力的点点,“你当然没事,有你家小姐我在,阎王爷来收你的命,你家小姐也有本事把你给救回来!”她看着白芷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闭了下眼,扭头看向身侧的龙十九,“拿沈博宇的贴子,找莫永成,和他说,让他把孙老太太再在牢里留些时日,这对祖孙俩不是相依为命,不是感情好吗?让她们去牢里相依为命吧。” 她到是要看看,两个人在牢里,她们这对祖孙的感情能好到哪去! 白芷的伤势并不算重,但却是伤的很巧,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就是血管,看着这巧之又巧的一刀,容颜心都抖了一下。 若是再偏那么半寸…… 不不,只要再偏那么一丁点点,白芷这命,她真的就救不回来的。 马车直接进了容府二门,容颜亲自抱了白芷下车,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山茶几个都捂了嘴,眼泪唰唰的往下流。 “小姐,呜呜,白芷姐姐……” 容颜瞪了几女一眼,“哭什么哭,你们白芷姐姐只是受伤,又不是没命,不许哭!” “是是,奴婢不哭。”直接把白芷送到房间,容颜换过衣裳,仔细净了手,接过早让山茶备好的药箱,戴个专门的手套,她拈了银针,神色肃然的站在白芷的身侧给她缝合,好在之前她做了简单的护理,处理的还算是及时,虽然仍是失血过多,可容颜看着白芷越来越白的脸色,心里还是沉了又沉,这丫头,可千万要挺过去呀。 缝合,加上处理伤口,止血就用了小半个时辰。 等到容颜说好,山茶等人进来时,就看到容颜全身都湿透了,脸色腊黄,看的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宛仪郡主心疼极了,她看着躺在榻上的白芷,有心想要责备容颜几句,你说你这孩子,救人就直接去请外面的大夫,再不济请名御医也好呀,你又不是专门的大夫,非得亲自动什么手呀,万一把病给看坏了呢?宛仪郡主心疼容颜,可尽管她心里想法再多,却是一句都吐不出来。 想上这丫头,可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才受伤的呀。 刚才几个跟着的侍卫可是都和她说了,那会,若非是这丫头挺身护主,这会躺在榻上的就会是她女儿! 想到这个可能,宛仪郡主就觉得双腿发软,她心疼之余,暗自庆幸。 幸好,出事的不是自家的颜儿。 脑海里的念头瞬间转过,宛仪郡主面上却是不显,上前扶了容颜坐下,一脸的心疼,“还怔着做什么,赶紧把参汤端过来给小姐用呀。”容颜抬头摆了摆手,看向一侧的山茶,“你也去,端一碗过来给白芷喂一些。” 宛仪郡主看向山茶,“对对,你也去,厨房里备好的。” “奴婢代白芷姐姐多谢夫人,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山茶和白芷感情最好,此刻看着躺在榻上人事不醒的白芷,山茶只恨自己今个儿为什么不跟着小姐出去,若是她一块跟了出去,那会出事,她就可以代替白芷姐姐受伤了,她红着眼圈向宛仪郡主道了谢,福了福身,咬着唇退了下去。 屋子里,宛仪郡主轻轻的啜了口茶,“颜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孙家清,他应该是不甘心孙老太太有此下场,想报复女儿,不想却害了白芷……”容颜语气幽幽,眼神却是一片清冽,她看了眼宛仪郡主,笑了笑,“娘亲放心吧,女儿没什么的,也并没有受到惊吓。”顿了下,她又安慰宛仪郡主道,“其实,就是今个儿白芷不站出来,女儿也绝不会受伤的,娘,您要相信十三他们的人啊。” “我知道沈世子身边那些人的能力,可是娘亲还是担心啊。”宛仪郡主叹了口气,揉揉眉心,“原以为清哥儿这孩子只是性子尖锐了些,老太太做出那般恶事,又在咱们老太太屋子里拿了那么多的东西据为已有,咱们只把她交给了官府已经是便宜行事,更何况,清哥儿出去的时侯我还送了他二百两的银票,若是他省吃俭用,也能用到明年科考了,可没想到他却……” 她看着孙家清可怜,便没有如同容颜所说的那样直接把人给赶出去,由着他自生自灭,相反的,却是让人把他带到了效区的一个庄子居住,还给了他二百两银子防身,没想到他在那庄子上安静了几天,再次进府,竟然是想要她女儿的命! 这一瞬间,宛仪郡主想到了之前容颜给她讲过的东郭先生和狼的事,她苦笑了下,看向容颜,“都是娘识人不清,娘呀,真的应该如你所说,不管那孩子的。”她摇摇头,眼底便带了末自嘲,“娘亲这心软的毛病呀,总是改不过来……没想到,娘亲这次却是救济了一条狼……” “娘亲,他那人,不值得救的。” 宛仪郡主点点心,有心想孙老太太祖孙两人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不过她想了想,又收了声。 还是什么都不问了吧。 免得,她知道的越多,想的也多,到时侯难免一个想差,再次给颜儿拖了后腿! 孙老太太正被两名女狱卒往外拖着走,一个人过来凑在两人的耳侧滴咕了句什么,孙老太太就看到那两名女狱卒微微一怔,继尔她们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一般,都瞪大了眼,接着,两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孙老太太被这两人的眼神看的心头猛的一颤,她结结巴巴的看向她们,“你,你们想要做什么?” “我,我可没钱,也没值钱的东西——”她缩着身子往角落里缩,生怕两人要打她。 那副惊恐的模样看的两女吃的一声笑,两人翻个白眼,“你放心吧,我们不打你,只是要恭喜你。” “恭喜我?”孙老太太怔了下,下一刻她就激动了起来,出口的声音都带了颤音,“是不是大人要把我放出去了?是不是?” 两名女狱卒对着孙老太太冷笑两声,“你想多了,进了这里想出去的不少,可真正出去的,还没见到几个。”那名中年稍胖点的女狱卒对着孙老太太阴冷一笑,“老太太,我们两个要恭喜你的是,你要和你的家人团圆喽。” “团圆?团什么圆?”下一刻,孙老太太唰的脸色一变,她瞪大了眼,死死的看向两名女狱卒,“你们说的是谁,是不是我的孙儿,我的清哥儿怎么样了,你们把我清哥儿怎么样了,清哥儿,清——”不远处的牢门咣当一声被人打开,孙老太太等人下意识的抬眼看过去,两个衙役抬着一张木板,上面躺着一个全身都是血的人,一只手无力的垂在木板下面,随着他们的走动来回的晃。 木板上的人却是一动不动,如同个死人。 两名女狱卒想着刚才传过来的话,看着木板上面的人,再扭头看一脸懵懂,什么都不知道的孙老太太,一声冷笑意,她们都想起了之前答应容颜的话,再看眼前这人受伤,听说可是因为刺杀容三小姐,被盛怒之下的容三小姐亲手折断了手脚筋,这样杀伐果断的女子,她们可万万不敢轻易得罪!两人眼珠转了转,互看一眼,对着孙老太太就看过去,“你站在这里作什么,还不过去看看?” “看,看什么看?”孙老太太这会只觉得手脚冰凉,全身发冷,双脚好像粘在了地下,她死死的盯着两人抬着木板走过来,看着他们一步步朝她走过来,她的心里有一个声音拼命的对着自己喊,这不会是清哥的,这绝不会是她的清哥儿的,可随着两名女狱卒冷笑的眼神,幸灾乐祸的语气,随着那木板上的人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几乎就到了她的眼前。 下一刻,她看到了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那是她打小疼到心尖尖上的人,那是她的命根子,是她唯一的嫡孙。 孙家清! 是她的清哥儿! 孙老太太嗷的一声,朝着床板上的人就扑过去,“清哥儿,我的清哥儿,清哥儿你醒醒——”她往前扑,没注意到脚下不知何时那名女狱卒伸出了一只脚,悄悄的绊在了她的脚下,孙老太太扑通一声,重重的往前栽下去,一时没防备,整个人摔在了地下,半张脸,下巴一下子磕在门坎上,一口的血喷出来,和着两颗门牙,孙老太太却是顾不得疼,嘶心裂肺般的往前扑,“清哥儿,清哥儿你醒醒——” 153 姐妹,姐弟 对于孙老太太来言,这一天绝对是人生黑暗的开启,这一日,她看着自己嫡嫡亲的孙子,打小疼到大的宝贝,她们孙家长房唯一的香火,子嗣,被人扭断了手脚四脚,以一种极是诡谲,残酷的姿态送到她的眼前,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孙子如同一条狗一样的瘫在地下,疼的全身抽畜,简直就没了一点的人样子,疼的像野兽一样嗷嗷的嚎…… 这一刻,孙老太太觉得自已眼前的天塌了下来。 这一刻,她无比恶毒的诅咒容颜等人,她甚至愿以自己的性命来做为代价,只要让容颜几人不得好死。 可惜,容颜得不得好死她是不会知道了,但最起码的,她们祖孙两人,却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狱卒早就得了消息,自然是懒得理会孙老太太的—— 一个老妇人,一个手脚被人折断,四肢都不健全,站都站不起来的男人,能做什么? 牢里的情形是让人心死,麻烦,可外头,对于容颜等人来言,却是每一天都是值得珍惜的。 容府里,如今是宛仪一人独大—— 只要是想想容颜那天的手段,还有事后传出来的容颜对孙家清在大街上下的狠手,胡氏等人就觉得全身发抖,再看容颜,好像是看怪物一般,这一刻,她们有的只是庆幸,特别是胡氏,她是真心的庆幸自己以前对容颜母女做下那么多的事情,竟然没有得到容颜半点的反抗?那么多年呀,也就是这一两年才没那么好掌控,可就是这样也没对自己下狠手,捅刀子啊。 想想下人描述的孙家清的惨状,以及有小丫头去牢中看到的孙家老太太祖孙两人的情景,胡氏就心头发寒,发冷。 这丫头,不能招惹啊。 她这里收敛了所有的刺儿,竖决不能在这个时侯惹到大房那对母女啊,免得那个疯子提着刀朝她砍过来,她这里一慌一惧,下面的人自然是不乏有心的,再加上外面谣传的厉害,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到最后,传到宫里的时侯,直接就说成了容颜为了一点子小事,在街上和人直接就动了刀子,捅了人家十几天! 华妃眼珠一转,一脸娇媚的往皇上怀里靠了靠,“皇上,臣妾听到这些话,好怕呢。” “不过是外面街头市井的谣言罢了,你听听就过。难不成,还当了真?”皇上坐直了身子,顺势把华妃推离自己的身侧,手指在桌面轻敲几下,似笑非笑的看向她,“怎么着,难道你,真的成了真,以为容三小姐是一言不合提着刀子捅了人的吗?” 华妃的杏眼咪了咪,媚眼如丝,若有若无的往皇上身上靠,“皇上您说到哪里去了,臣妾岂是那般无知妇嬬,轻易就信了街头市井的那些风言风语?”她笑着嗔了句皇上,伸了纤纤玉手,动作轻柔的在皇上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优雅里透着致命的诱惑!皇上却是垂下了眼,斜睇华妃一眼,对上她妖娆娇媚的眉眼,他意味深长的一笑,“华妃,你很希望朕罚她吗?” 华妃心头一跳,妖娆笑意不减,“皇上这话,臣妾可听不明白呢。” “不明白便罢。”皇上朝着睇了一眼,蓦的眼神一变,伸手把华妃抱了起来,“大晚上的,你把朕请了过来,难道只是为了谈论别的女人么,即是这样,那朕可要罚你了哦。”他一脸大笑,龙行虎步的抱了人走向一侧的内殿,他的怀里,华妃一声娇呼,“皇上您好坏,吓到臣妾了呢。” “小妖精!” 不过一会工夫,内殿传来一波又一波的喘息声…… 男子粗重的喘息以及女子的娇哼混杂在一起,组成一室的暧昧,一殿的春光。 次日凌晨,华妃亲自起身服侍皇上宽衣,洗漱,最后,她恭敬而欢喜的表达了自己的依依不舍,最后亲自把皇上躬送出殿内,回到殿内,华妃娇艳如花的脸上唰的沉下来,换成了一脸的阴云密布,她坐在椅子上气的直哼哼,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皇上竟然在自己的面前,帮着那个小贱人说话! 当初,明明是她对自己的弟弟动了手,打的她弟弟一两个月都躺在榻上不能起身。 偏不管她怎么说,皇太后都不信她。 后来,容颜更是因为偶然的巧合救了皇太后一命,入了皇太后的眼。 她就这么一直隐忍到了现在。 如今好不容易外头又起新的事端,并且是源头直指容颜本人! 这样的情况之下,自己不过是和皇上说了两句,皇上竟然,竟然还偏坦那个小贱人! 难道说,皇上也看上了那张脸皮? 她吃的一声冷笑,眼珠转了两转,要不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当今皇上和自己的侄子看上同一个女人…… 这样的风声之下,不管是事实如何,容颜她,都活不长了吧? 眼底的得意一闪而过,华妃身上的血都有两分的雀跃,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现在的她,就是看不顺眼这个容颜,她就是想把她给除之而后快!小宫女捧了茶,亲自服侍华妃用,华妃抿了一口,抬手把茶盅砸到那小宫女的身上,“这茶这般的烫,你是觉得本宫活的太长,碍了你的道儿是吧?混账东西,来人,拉出去,给本宫重重的打!”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华妃却是充耳不闻,就是连往外拉人的小太监都神色旁若自然,弯腰堵了她的嘴,手脚麻利的向外拖。 很快院子里就有打板子的声音响起,板子打在身上的扑扑闷响声。 华妃眼底的戾气渐渐消散,她捂了捂胸口,蹙了下眉,伸手去端手边的茶,才发现捧茶的小丫头刚才被她下令打杀了,这会外头虽是有小宫女侯着,可没她的吩咐,谁也不敢进来的,她想着自己殿内宫规的森严,小宫女太监都惧怕自己而不敢逾越雷池半步,华妃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她深吸了口气,扬声吩咐,“进来两个人把这里收拾了,再进来一个给本宫淘茶。” 外头的宫女直至此刻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还好娘娘今个儿这口气散开了。 最起码的,她们几个现在进去,不会倒太霉的丢了命。 几人互看两眼,低眉垂眼,恭敬谦卑的走入殿内。 华妃已经移驾到偏殿,接过小宫女的茶,轻啜一口后虽然仍是不满意,但小宫女却是看的仔细,华妃只是轻轻的蹙了下眉,并没有再说什么,她站在地下才算是真正的长出了口气——伺候眼前的这位主儿,那是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呀,不然,你自己连怎么死都不知道!待得华妃半盏茶罢,小宫女并没有经给华妃再续,只是轻盈的福了福身,“娘娘,您该去坤宁宫了呢。” 坤宁宫是太后娘娘的住处。 其实按着道理,华妃一早是应该先去皇后娘娘宫中请安,然后再由着皇后娘娘带领,众妃一块去给皇太后请安。 可阂宫都晓得华妃最讨厌,嫉恨的就是安皇后。 刚才那小宫女的下场这位小宫女可是记得清楚,娘娘犯忌讳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去做的。 小宫女在心中打了腹稿无数,最后,果断把给皇后请安改成了去进坤宁宫。 华妃一听就笑了,“对,本宫是该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这样吧,就是你,日后贴身服侍吧。”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奴婢定忠心无二,一心一意服侍娘娘。” 对于小宫女的磕头发誓,华妃并没有放在心上。 发誓若是有用,她怕是都要死好几次了呢。 白口红牙的说空话罢,有什么意思? 华妃一行浩浩荡荡的先到了皇后宫中,所有嫔妃都已然到齐,独缺华妃一人。她一身明红色百鸟吐蕊的裙衫,头上大朵玫瑰缀东珠的翡翠钗,一身的华丽和娇贵,张扬而明媚,站在众人中间她扬了修剪极好的黛眉,如银铃似的笑声一串串的飘出去,“原来诸位姐姐妹妹都到了呀,呵呵,昨晚本宫睡的迟,竟是一个疏忽来晚了,还请皇后娘娘和诸位姐妹别怪。” 别的人自不会说什么的。 在宫里,谁不晓得名哲保身的道理? 诸位嫔妃沉默的同时,却把眼神都落在了正中的凤椅,安皇后的身上—— 皇后和眼前这位华妃不合可是由来已久。 这一刻明显是张扬的华妃在挑衅皇后的底线,当着这么多嫔妃的面儿,这就是在打安皇后的脸。 安皇后她,要如何做? 气怒之下厉斥一顿华妃? 也不是不可以,若当真是这样,那么,安皇后和华妃这一刻的计较,可就是瞬间落了下乘呢。 安皇后由着一众女人打量,她动作优雅从容的端起手边的茶握了一口,放下,扭头低声和身侧的掌事嬷嬷说了两句话,那嬷嬷恭敬的福了身,退下去,这边厢,安皇后方微微一笑,从容起身,语气轻柔的开口道,“时辰不早,咱们还是快点去给母后请安吧?咱们是晚辈,自是应该心里装着规矩,可不能让母后她老人家久等呢。”说罢这话,她已是伸手扶了小宫女的手,径自向殿外袅袅而去。 殿内众女先是一怔,继尔都恍然—— 直接忽视,皇后刚才可是根本看都没看华妃一眼,就连刚才说去太后宫里也是都没瞧华妃一眼。 这种赤果果的轻视,才是最高级别的打脸呐。 不乏就有幸灾乐祸的人在,再看华妃时眼神便闪烁了起来—— 这么嚣张,也没得什么好嘛。 看来,还是皇后更值得选靠些! 众女齐至,皇太后宫中可就热闹了,今个儿是十五,是宫里规定给皇太后请安的日子,一个月里也就热闹那么两三次,若是以往,皇太后有头疼的旧疾,说不得还要推了这些繁琐的礼节,请什么安呐,三个女人一台戏,一个个的看着光鲜艳丽,笑颜如花的,实则心里却是个个恶毒的很,她就是从嫔妃这条路上走出来的,手里也不是一点血没溅过。 还能不清楚这些女人的两面三刀? 再说,她这都成了太后了,皇上是她嫡嫡亲的儿子,又素来孝顺,她还用陪着那些女人演戏吗?不过后来随着容颜治好她的头疼,又给她用药膳调理了身子,就是连太后身侧的兰嬷嬷都不得不承认,太后今年的精神头儿,身子,是真的比以往强了不止一点两点! 这样的情况下,皇太后的心里自然也多了两分的心思,便在兰嬷嬷的有意推波下,皇上直接下旨,每月初一十五,众嫔妃都得来皇太后宫里请安!够品阶的自然是随皇后进去面见太后,给皇太后请安,至于那些低阶的美儿,嫔妃之流,便直接在太后宫门口磕上两个头,表示下自己的孝心,当然,皇太后也会偶尔让兰嬷嬷出来赏赐一二,以示对这些嫔妃孝心的嘉奖。 这次也不例外,皇后携了华妃等人进殿,由着兰嬷嬷亲自引领,大殿内,皇太后已经笑着看过来,“皇后来了?知道你们是孝顺的,都别多礼了,咱们一家人不讲究那些,让你们过来,是我老婆子觉得寂寞,想让你们陪我说会子话呢。”皇太后笑容和蔼,连自称的哀家都变成了我,她说罢这话,扭头看向兰嬷嬷,“兰嬷嬷,你给诸位娘娘上茶。” 皇太后虽然这样说了,但皇后她们哪里肯失礼? 一个个笑盈盈的行了福身礼,兰嬷嬷亲自扶了皇后入坐,余者诸女都扶了自家宫女的手入坐,很快有小宫女上了茶,皇后作为最正宗的儿媳,代表众女对皇太后道了谢,又顺便问了好,便轻松自然的把话题交还给了皇太后——她们来这里是陪皇太后娘娘说话,让皇太后娘娘开心的,可不是来抢皇太后娘娘话题滴。 再说,她身为皇后,自不会做出一副谄媚般的模样,这事儿,得由别人做! 话题便散开了去,天南地北的,没一会,不知道是谁便把话题再次转到了外头的八卦上,看着皇太后一脸极是感兴趣的样子,华妃眼神闪了闪,她趁着那说话的李妃低头喝茶,抿了唇轻轻的一笑,引起了皇太后的注意,“华妃笑什么呢,刚才哀家可是看你今个儿一直坐在那里没出声的,这会突然笑起来,可是听着李妃的话,也想起外头的好来?” “嘻嘻,华妃姐姐在华府,可是千娇万宠,这会却突然说想家,难道,是华妃姐姐觉得这宫里不是自己的家么?”华妃为人素来娇纵,嚣张又张扬的很,平日里得罪的人肯定是不好,再加上她和皇后不对付,与皇后一派的人想要出手对付她,都不用皇后出手,下面先头兵足够给华妃找碴的,比如说这会,刘婕妤便似笑非笑,见缝插针的挑了一句,她生的娇俏可人,圆圆的脸,乌黑葡萄似的大眼极是讨喜,这会一语罢,她对上华妃的怒目,娇俏俏的吐了下舌,伸手拿了帕子掩唇,“嘻嘻,姐姐可别怪,妹妹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华妃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刘姨妤难道不知道,这饭可以乱吃,饭却不能乱说么?” 刘婕妤圆圆的小脸上便多了抹委屈,雪白的贝齿在唇瓣上轻咬,“华姐姐,是妹妹说错了话,妹妹素来口无遮拦,您别恼了吧?” “哼,你倒是一句口无遮拦便推了,打的可是好算计。”华妃气呼呼的鼓了脸颊,她咬了咬唇,一副委屈难过的样子看向不远处平静喝茶的皇太后,“太后娘娘,您看刘婕妤,她说的这些话臣妾可不爱听的紧呢。明明这宫里才是臣妾的家,臣妾身在自己的家,哪里还有外头的家可想呢,刘婕嫁妤这分明是自己有此心,不然,她哪里想的到这种话呀。” “太后娘娘,臣妾绝无此心——” 若是让皇太后以为她嫌弃宫里,甚至想着回家什么的,那她这辈子可就完了! 刘婕妤脸色都变了,圆圆的小脸配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眼泪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的,倒也是惹人怜惜! 华妃坐在一侧看了,只恨不得冲过去骂上一声狐狸精! 太后却是在此时放下了手里的茶盅,轻轻的笑了起来,“你们呀,也真真是年轻有精力,不过是几句话罢了,这也值得争执么,虽然你们是都嫁到了皇家,入了宫成为宫妃,但是,谁说娘家就不是自己的家了?难道说,你们是觉得哀家和哀家的娘家人走的太近,跑到这里来提醒哀家字吗?” “娘娘严重了,臣妾不敢。” “娘娘恕罪,臣妾知错了。” 华妃和刘婕妤可不敢担这样的罪名! 让太后和娘家断绝关系? 她们是在自己找死呢吧。 皇后在此刻终于不紧不慢的起身,“母后别生气,不过是两位妹妹在开玩笑罢了,她们年轻,淘的紧,儿媳回头说她们就是。” “嗯,这才是有个皇后的样子。你呀,做事稳当,哀家当初看中的就是你这个稳字儿。”皇太后笑着夸了句皇后,示意几人坐下说话,一屋子人再次恢复了刚才的笑意,只是华妃坐在那里终究是有了两分的郁结,今个儿,这是她第二次为着那个小贱人而受指责! 先是皇上,这会是皇太后…… 还被皇后暗中看了笑话去。 果然那个小贱人就是和自己八字相冲! “华妃怎的又不说话了,李婕妤还小,你可不能和她一般见识,这后宫呀,就是你们的家,你们一家人,姐姐妹妹开开心心的,这日子才好过不是?”皇太后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看向华妃,“哀家刚才看你听说外头的事情便笑了起来,可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儿?不如说出来给哀家和皇后等人听听,也好大家一块乐和乐和。” 华妃眸光暗闪,这事,要不要在皇太后面前捅出来? 她心里暗自有些犹豫不定,面上的笑意却是不减,“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今个儿呀,倒是真的从出宫去采买的宫女嬷嬷身上得了个新鲜的消息,倒也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儿,只是事关一位臣妾熟悉的人,便也就多留了两分的心罢了,那事太后娘娘想让臣妾说,臣妾自是不敢违的,只是,又怕那事情说出来,惊了太后娘娘……” “你瞧瞧,这嘴皮子利落的,哀家不过是提了一句,她便在这里转眼还了哀家一大堆。”皇太后指了华妃呵呵的笑,眉眼里一片温和,语气却是打趣的,“皇后你看,这分明是华妃自己想要把话说出来罢了,偏又要拿哀家作筏,不就是怕说出来的事情若有不妥,想着先让哀家答应她,不管她说什么,都不许罚她么?你看看,这真真是七窍玲珑心也不过如此了。” 华妃有些娇俏的笑,“太后娘娘您又打趣臣妾。” “好了好了,你且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情,哀家都不怪你就是。” “那,臣妾可就真说了啊?”华妃一脸的娇憨,俏皮,看的坐在皇太后下首的皇后娘娘心底腹诽不已,都多大的人了啊,看看那脸,都奔三了好不好,竟然还学人家十六七的小姑娘撒娇,装痴卖傻的,啧啧,也不嫌丢人!尽管皇后她在心里腹诽,可心里却也是门清儿,华妃这一套呀,皇太后还是就是吃她的! 这下,刚才刘婕妤都缩在一角不敢出声了,可偏华妃不过是撒了两句娇,就再次得了皇太后的夸赞! 看着华妃那张明艳动人的脸,皇后心里泛起两分的酸意—— 她在皇上的面前,也是这般的撒娇卖痴么? 难怪皇上最偏疼的是她! 她这里冒酸水且不提,只看华妃,她对着皇太后笑了笑,先慢慢的开了口,“娘娘,其实臣妾说的这件事情里的主人,您也是认识的呢。”这话成功的换来皇太后的好奇,她笑着放下手里的茶盅,坐直了身子看向华妃,“哀家也认识的?可是哪个府上的小家伙又淘了气,惹出了什么祸事不成?” 她也认识的,自然是各勋贵世家府中的人。 能在外面出事传的沸沸扬扬,甚至都传到宫里头来的,那定不是小事儿。 也除非是各府中没有真正沉稳下来的年轻公子,少爷了。 皇太后的话听的华妃抿唇娇俏一笑,“娘娘,这次您可是猜错了呢,这次的事情呀,虽然也是祸事,但却真真不是哪位府上的小少爷,她呀,是位女子。”华妃这里吊足了胃口,待得皇太后再次笑着催她时,华妃方放下手里的茶盅,直接开口道,“是那位容府的三小姐,臣妾的人可是听说,她盛怒之下当街拿着刀对人捅了好几刀呢,而且呀,臣妾还听说,她还砍断了对方的手脚四肢呢。” 华妃这话一出口,唬的殿中众女脸色都白了。 皇后更是脸色一沉,轻声低喝,“华妃,你怎么和娘娘说这些?外头那些话也是能信的么,万一惊了母后,你可知罪?” 华妃撇撇嘴,起身对着皇后敷衍般的福了福身,“皇后娘娘说的是,是臣妾的疏忽。” 又不是她要说的,是太后要听嘛。 一侧,皇太后已经在初听之后的震惊,缓缓的平复了心情,她看向华妃,眉眼平静,“可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那个孩子她虽然不同意嫁给宇哥儿,但说实话,人还是不错的。 只是可惜生在了那么一个府里。 “回太后娘娘话,臣妾不知。” 太后对着华妃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再说话时,皇后等人便敏锐的发现,皇太后有些走神了。想到华妃刚才的话,再想想以前那位容三小姐老是入宫陪太后娘娘说话,几位嫔妃便明白,皇太后这是担心那位容三小姐了吧,又陪着皇太后说了会子话,皇后便笑着起身告辞,“……母后多歇着,过几天儿媳再来给您请安……” “嗯,兰嬷嬷,你帮哀家送送皇后她们。” 坐在椅子上,皇太后的心里便有两分的担心—— 那个孩子没依没靠的,倒是有个郡主娘,可依着宛仪那脾气,倒是和个没有差不多。 半响,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看向送人回来后便悄然立在身侧的兰嬷嬷,“你去外头打探下,看看到底是么么一回事儿。”待得兰嬷嬷点头,皇太后又叮嘱她一句,“这事儿可不许漏了风声,哀家不想让人想差了。”万一让那丫头知道自己让兰嬷嬷去外头查这事儿,那丫头再以为自已接受了她这个孙媳,到时可不是空欢喜一场? 她看向兰嬷嬷,“你只在外面悄悄的查就是。也别惊动谁。” “主子放心吧,老奴心里有数。” 兰嬷嬷笑着福了福身,顺便奉承太后两句,“老奴就知道主子心善。” “行了,你退下吧。”坐在椅子上,太后一个人独自凝眉沉思,想起自家那个混账孙子的脾气,太后就一阵阵的头疼,这孩子打小就性子倔,小的时侯因为被平西王冤枉,他竟然宁愿被平西王按在地下打板子,那小屁股都打出了血沫子,他硬是咬着牙,小脸憋的紫青,最后更是疼晕了过去都不肯多解释半个字儿! 打哪以后,父子两人的隔阂是日日渐深,最终,她心疼孙子,只能亲自抱进宫来亲自养。 其实在她的身边比在平西王府能好到哪里去? 皇宫,可是这天下最为无情,冷酷,最让人能迅速长大,认清现实的地方。 她明知道宫中会有人欺负沈博宇,明知道会有皇子对沈博宇因为嫉妒而生恨,甚至对他几次设局,让他着实吃了些苦头,可那孩子的确是性子倔,哪怕在外头被伤的遍体鳞伤,等到回到她的面前时,从来都是一副平静而淡定的眉眼! 事后,他会用属于他自己的方式一点点的找回场子。 最终,他在皇宫几位皇子面前站住了脚。 这些事情,皇太后都知道,也晓得,可是,她却是从头到尾都冷眼旁观着。 最终到沈博宇长到十岁,他出宫回府,却在一次事后被平西王以雷霆手段送出了皇城,丢去了偏远的边疆战场。事后她知道此事之后,气的差点没对着平西王挥巴掌,更是直接把平西王的继妃叫进府,好生的训斥了一顿,更是下令让她在家里好生修身养性,变相的软禁了平西王继妃半年之多! 事后,她更是长达一年不许平西王入宫。 后来还是皇上几次开口求情,她才顺风推舟的允了平西王入宫的事儿…… 再后来,沈博宇回来,却是和她渐行渐远。 但那执拗的性子却是比从前更甚! 如今,若是他铁了心要娶容颜,这件事情到最后会如何收场? 太后想着那些往事,到最后,却是为着眼前的事情而愈发的纠结,头疼。 难道说,真的因为一个女人,而让她们祖孙再起隔阂? 她越想越觉得烦恼,到最后眼底更是浮出一抹杀气—— 若是那女子没了? 不过是瞬间,太后便把这个心思给打消掉。 这事得从长计议! 她没有把握不留下半点的蛛丝马迹,万一让自家那混账孙子查出来,这事的后果估计会更严重! 想来想去的,太后最后也只能是一声长叹。 不过是半响功夫,兰嬷嬷便把太后想要的消息给查了个清清楚楚,她回殿之后恭敬的行礼,对着皇太后把孙家祖孙两人的事情详细的和皇太后讲述一遍,最后又讲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孙家老太太借着照顾容老太太之际,擅自拿,转移了容老太太屋里不少的钱财,珠宝首饰,最后更是对着没用的容老太太下了狠手,并且利用这事设下狠局,意图把宛仪郡主送入大牢,逼迫容颜…… 当听到最后孙家清在大街上对着容颜一刀刺过去,却是被忠婢给挡下。 也因此惹得容颜大怒,让人直接把孙冡清给抓住打了一顿出气。 棍棒之下又没有眼,受伤也是难免的嘛。 这样一个人受伤,不是他自己找的吗? 皇太后听着心头就来了气,用力的拍了下桌子,“这些人真是混账东西,简直是是非不分。这事最可恶的就是那孙家的祖孙两人,他们做下这般歹毒之事,又在事后不恩反悔,竟在街上意图行刺容颜,真真是罪大恶极,简直是该死!”太后走到现在,已经是没什以人或事能轻易惹起她的脾气,这会却是真的怒了,连拍了两次桌子,“那祖孙两人关在何处?你去,和那里的人说,若是不从严处置那对祖孙,哀家绝不饶他!” “太后说的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兰嬷嬷笑着福身就是,心里却是暗自的一跳,太后对容三小姐,是真的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啊。 可惜了,这份好感却也仅是那么一丁点罢了。 这点好并不能让太后觉得她合适嫁给沈博宇,再说,兰嬷妨了解太后的心里,她呀,对容颜只是同情居多罢了。 御书房。 皇上看着面前的公公放下了朱笔,“你是说,母后让人去了京兆尹,要求严惩孙家的那对祖孙两人?” “回皇上话,正是如此,而且,去的人是兰嬷嬷。”兰嬷嬷可是皇太后身侧最为得宠的红人,那些人怎么可能会不给她两分薄面?更何况,她这一出口,奉的便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再加上她并没有让人去违反什么律法,只是要严惩孙家那两人罢了,这可不是正合京兆尹府上某些人的心思么,因此,兰嬷嬷是被人客气而恭敬的亲自送出京兆府衙门的。 龙椅上,皇上听着面前小太监的汇报,挑了下眉,对着他摆摆手,“你和他们说,照母后吩咐做就是。” 不就是两个人么,本来就该死,母后厌恶,杀了就是! 不过,皇上没想到的是太后竟然还能这般关心容颜的事情…… 坐在椅子上半响,皇上笑了笑,继续处理起面前的奏折来,眼底却是闪过一抹凝重。 也不知道那小子到了哪,事情办的可还好? 希望一切都还好吧。 他若是能办好此事,平安归来,便是赐下这门亲事又如何? 宫中诸人再次为着容颜而动了起来,而正主容颜却是什么都不知道,一味的在府里陪着宛仪郡主说话,没事时逗逗乐哥儿,把小家伙当成宠物般的提拎着到处显摆,看的容晴都有些无语了,她扒着容颜的手看在她怀里手舞足蹈的小乐哥儿,“三姐姐,他还小呢,你这样不怕他长大了恨你。” 容颜嘿嘿笑,“怕什么,他不会记得的。” “我会告诉他的,一定会。” 容颜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斜眼睇向她,“你是哪一国的?吃着我的,喝着我的,回头一会还要拿着我的,好嘛,转过头来帮着别人和我做对,呵呵,容小九啊容小九,你长本事了,有能耐了是吧?” 容晴抱着头呵呵傻笑,“三姐,你又打头!” “打头怎么了,我又没用劲——” “没用劲儿也不行啊,打头会把人给打傻的好不好?”容晴眨着大大的眼,一脸的委屈,“我姨娘说,我本就不聪明,可不能再让人打傻了,不然,以后可是没人帮我养姨娘了呢。”她的话听的容颜心头微酸,却是抬手又轻轻给了小丫头一记,她叹了口气看向容晴,“别想那么多,你还小呢,你姨娘是个好的,会懂得处怎么照顾自己的。” 容晴重重的点头,“姐姐你也觉得我姨娘是个好的啊,我也觉得我姨娘最聪明!”小丫头提到自己的姨娘那是一脸的开心,眉眼里都溢着满满的笑意,这让容颜心里觉得涌起一抹暖意,容府,还是有好的吧,她抱着小乐哥儿和容晴说了会子话,小家伙估计是饿了,伊伊呀呀的挥起了手,对着她的脸使劲儿啃了起来。 乐的容晴不要不要的,“姐,三姐,他可真是你亲弟哇。”那一脸口流留的,容晴觉得若是这小家伙敢这样对她,肯定一巴掌拍过去了,想到这,她就挺佩服容颜,真是好姐姐呀,她拉了乐哥儿的小手轻声叮嘱,“三姐姐是天下最好最好的人,你长大后可一定要记得好好对她哦。” 这话听的一侧白芷扑吃一笑,“九小姐,小少爷还小,哪里听的到这些?” “不小了,他能听的懂的。小孩子呀,最聪明,你和他多说几句,他就能听晓了哦。”容晴一本正经的看向白芷,转头对着容颜眨眨眼,伸手扯两下小家伙的小手,“小子,你可是男子汉,要记得九姐的话,不然九姐打你屁屁哦。” 容颜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你也是个好的,以后,有我在,这府里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放心吧。”自此,容颜在这府里终于有了除宛仪郡主之外的又两个牵挂,而这三个人也终其一生都姐妹姐弟手兄恩爱,一生,不疑! 154 被掳,目的何在 当容颜再次接到红彤辗转传过来的消息时,已经是一个月后。 此刻,金秋十月。 正值深秋,风悠悠的吹着,偶尔带起几分的凉意,容颜坐在小花厅的椅子上看账册,她的旁边,山茶几女在来回的忙碌,走动着,之前玉竹倒是劝过容颜,是不是去书房看账册,不管怎样也安静些,或者,她们今个儿就不收拾东西,晒洗了,免得吵了她看账册的清静,只是可惜,两项都被容颜给摇头否掉,“不用,我喜欢热闹些。” 听她这样一说,几个女孩子便只好把脚尖掂了又掂,生怕喘气儿重一下,吵到容颜。 那一副小心冀冀的模样,看的容颜忍俊不禁。 这样的生活,会让她心里有一种安稳和踏实! 这几个女孩子不是她的亲人,可却胜近亲人! 时光静好,安稳的日子过的极快,容颜还没怎么感受到,一上午的时间便流逝掉,还是身侧山茶提醒的,小丫头看到自家小姐总算是舍得从账册上抬起头来,施舍般的看她了,委屈的嘟了嘟小嘴,“小姐,您都在这里坐了大半响了,您这账册就是要看也不能这样急在一时呀,您这半天不动,眼都要看佝了。” 容颜失笑,“好好好,我知道了,就看完这一册——” “不要。”小丫头不知打哪来的胆子,伸手给把容颜眼前的账册抱到了怀里,“都要用午饭了,小姐您先去外头略站站,缓缓神,用了午饭休息会,下午才能再接着看。”顿了下,她生怕容颜不答应,咬了咬唇,“不然,不然奴婢就去和夫人说去。” 容颜好笑的点点小丫头的额头,在她脑门上弹一记,“好,都依你,小管家婆。” 她站在窗外看了看外头飘落的梧桐树,树上已经落的七七八八,光秃秃的一片。她突然就有一种感觉,秋天,马上就要过去了呀,好像还没什么感觉呢,这一年,又过去了大半?自己来到这里,竟然不知不觉的就这么过去了二年多?她揉了揉眉心,敛去眼底那一抹怅色,抬起向外行去,“山茶,走,咱们去看看你白芷姐姐去。” 一个多月前孙家清的那两刀不轻,所幸的是,性命保住了。 但却让白芷元气大损,在榻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 直到这两天才被容颜同意下榻小走一会,或者天气好的时侯在院中略站一站 容颜不怕别的,就怕她如今保养不够,稍一不慎落下点后遗症。 “小姐,您不用担心白芷姐姐,奴婢之前还看她在小丫头的搀扶下在院子里走动呢。”山茶走在容颜的身后,小丫头一脸的天真可爱,大大咧咧的性子这两年是愈发的表露十足,乌黑的大眼写满朝气和俏皮,“其实,白芷姐姐早就抱怨说伤都好了,完全不用在榻上躺着,可以回来服侍小姐了呢,奴婢还劝她来着……” “嗯,你是应该劝劝她,流了那么多的血,那两刀又伤了她的精气神儿,” 山茶的话本是听了白芷的叮咛,想着让山茶帮自己在容颜面前多说几句,她现在身子明明都要好利落了,怎么还要天天在榻上躺着呢,她只是个丫头!哪里有那般娇贵的身子?山茶倒是很听她的话,可惜,话是说了,但却不过是一句话就立马又被容颜说的话给吓到了,小丫头啊了一声,小嘴张大,半天没合拢,“那,小姐,白芷姐姐她,她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你只要按着我的话好生照顾她,让她再多休息一段时间,肯定会没事的。” 言外之意就是若是如今不好好养着,肯定会有事滴。 这么一来,山茶会听谁的? 想都不想用的事儿! 白芷正半靠在榻上和专门被容颜调拨过来的小丫头说话,两人的手里都拿了几条丝线,应该是在商量着打络子,山茶一看就急了,伸手就拽了过去,怒目瞪向一侧的小丫头,“不是让你好好的照顾白芷姐姐么,你怎么竟然由着她做事情?不知道这些费眼精,费心思么?”又要想花又要配色,还要勾勒出一种种的花样儿,这可是要很耗心神的啊。 要是刚才容颜不说那一席话也就罢了。 可问题是容颜前脚才说了,白芷元气神受损!得好好的补,不然,会有后遗症滴,然后,转头就发现白芷又在费心思的编东西,山茶不怒才怪,她如同炸了毛的小猫儿,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吓坏了小丫头,特别是在看到山茶身后的容颜时,她小脸儿一白,赶紧放下手里的丝线,扑通跪在了地下,“小姐恕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再不敢了,您饶了奴婢吧。” 白芷瞪了眼山茶,“你冤枉小福了,是我觉得无聊,让她陪着我选线的。”她看着还跪在地下的小丫头,便想要下榻去把小丫头扶起来,山茶却是快她一步的把小丫头扶了起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的不情愿,“好吧,是我错怪你了,你快起来吧,不然白芷姐姐可是又要骂我了。”说罢这话,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便对着小丫头挥了押手,“小姐来看白芷姐姐呢,你和我去泡茶吧。” “奴婢自己一个人去可以的——” “你不知道小姐的口味,走吧走吧。”山茶虽然是心性耿直,大大咧咧,但偶尔也有那么两分的小心眼,这会把小丫头拉出去,自然就是问的白芷这两天都做了些什么——她这是把容颜的话记在了心里头,生怕白芷不把这伤当回事,日后万一落下点什么毛病,可是要后悔一辈子滴。 至于服侍容颜在她看来倒是可以再晚上几天。 小姐身边不是还有她和玉竹几个的嘛。 再说,万一白芷身上落了伤,日后小姐看到,心里会内疚的。 这一瞬间,她倒是想的很是通透…… 屋子里,容颜看着仿佛是瘦了一圈的白芷,有些心疼,“怎么还没把你养胖?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儿?”自打白芷帮她挡了那一刀之后,白芷的住处便挪在了她的隔壁屋子不说,饭菜直接在她的小厨房里由山茶去做,是容颜特意针对白芷的身子给她定的营养餐,补心,安神,都是极好的,可饶是这样,直到现在一个多月了,白芷的小脸儿还是没有之前的圆润,自然。 “小姐说什么呢,您都让山茶成了奴婢的专用厨师了,还哪里有口味不合啊。”白芷朝着容颜一脸温婉的笑,精气神的确是没有以前好,便是连以前那双水盈盈的大眼,这会在容颜眼前也没了往日的水灵,她看的心痛极了,不禁暗恨,她真该把那孙家清碎尸万断的!轻轻的帮着白芷把了脉,她点点头,“如今的确是大好,但你这身子虚,得好好补,可不能大意,知道吗?” 女人的身体本就偏寒,白芷又是脾肺受伤。 若是如今不能好好的补过来,日后对成亲之后女子生育那一关可是大忌! 说不得一个疏忽,届时可就是生命之危! 由不得她不重视的。 门外,山茶捧了茶进来,服侍着容颜用了,一边点头一边瞅白芷,“你看看,小姐都这样说了吧,我让你好生的歇着,等身子完全大好再去服侍小姐嘛,你非不听,还要我打探什么小姐的语气,切,刚才你不知道,我都被小姐那话给到了,所以呀,我可不管你乐不乐意,这事一定要听小姐的,你得好好养着,咱可不能留下后遗症。” “好好好,听你的。” 知道自己一时半会是说不过她了,有自家小姐撑腰呢,白芷索性便点了头,只是对上容颜时却一脸的感激,“小姐,多谢您。” “傻丫头,你谢我做什么,是我应该谢你才对。” 那一日,白芷是抱了舍命之心来救她的呀。 这分情谊,这份心,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主仆几人又说了会子话,白芷便看向容颜,“这都要用午饭了吧,奴婢便抖胆赶一回小姐了,您快回吧,等到奴婢身子大好,再去服侍您。”她看向山茶,轻声叮嘱着,“小姐的事你要经点心,别老是粗枝大叶,小姐晚上爱洗了头发不擦干,你记得届时要帮着小姐留心,一定要头发干了才能睡下,还有小姐不爱吃酸菜……” 白芷罗罗嗦嗦的说,山茶则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她每说一句,山茶便猛点头。 容颜只在一侧听着,看着她们两个人,心底暖暖的,这,这就是她的家人! 时光如流水,又是三天过后。 这一日的上午,容颜看向山茶和玉竹,“你们两个随我出去一趟吧。” 主仆三人换了身寻常的衣裳,前面备了马车,等到上车的时侯容颜多看了眼车夫,哑然失笑。 她虽然没用府里的护卫,但龙十八他们几个可是一直在的。 没想到这会,龙十九竟然妆扮成了车夫。 她笑了笑,对着龙十九点点头,说了个地址后轻声道,“在城中转几圈,小心后面别带着尾巴,然后再过去。” 车夫憨厚的一笑,哎了一声,马鞭虚甩,车子慢悠悠的驶了出去。 容颜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心里却是在飞快的盘算着—— 距离沈博宇回来,应该没多长时间了。 他曾和她说,回来之后皇上就会赐婚,到时侯,两人的亲事肯定要走上议程的。 以前不管自己和宛仪郡主怎么想,这亲事都得被容老太太和容锦昊给撑控,如今,这两个人一个痴傻,一个则是被自己悄悄的关了起来,只要她不把容锦昊放出来,这个世上也就等于再没有这个人,可是!她可以不要容锦昊,但容府呢,还有安乐侯这个爵位呢,她是没放在心上,但宛仪郡主呢? 若说以前宛仪郡主没什么别的想法,那现在呢? 如今她的手里可是还有一个乐哥儿的。 要是把小家伙记在她的名下,又是打小在她身边养大,乐哥儿就将是安乐侯容锦昊的唯一嫡子! 而且,这样的乐哥儿长大后是有权利承继安乐侯爵位的。 还有二房,虽然胡氏被她的手段给彻底吓到,就连容兰如今都被胡氏给彻底的拘在了二房的院子里,可是,她们这样安静的按兵不动,却并不是代表二房就这样算了,她敢肯定,旦凡有那么一丁半点的机会,胡氏这人绝对会见缝插针,趁她病要她病的对自己下狠手,这样的人留着……让她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还有容二老爷这个人吧,人虽然有些荒唐了点,但能力却是有那么一丁两点儿的。 而且在外头狐朋狗友甚多,说不定哪天雷就引爆了。 这件事情是一定要解决掉的。 可怎么样解决? 容颜觉得暂时还没有很完美的法子,只能是且走且看。 不过,若是运作的得当,红彤说不得还能帮她一个大忙! 在城中绕了大半圈,龙十九把车子停在容颜所说的小院后门处,他的声音沙哑,“小姐,到了。” “我和山茶她们进去,你就在外头侯着吧。” “是,小姐。”知道容颜身边还有他们的弟兄们,龙十九也并没有坚持一定要进去,再说,眼前的小院不过是前后两进,他眨眼的功夫就能走个来回,里面的护卫又有不少是以前的弟兄,他还是很放心的,恭敬的目送容颜进去,龙十九转身撮唇轻轻的吹了声口哨,身子跳上一侧的马车,整个身子靠在马车上闭眼小憩,等人。 他的这种形象自然是所有跟着主子出来的车夫共有的。 即然要扮车夫,龙十九是把府中车夫好生研究过的,连对方的神态,如何说话行事,他都捉摸过半天,这一刻扮起车夫来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也不知道小姐在里面要待多久,还有世子,出去好几个月了呢,应该快回来了吧?想到回来就能喝上世子和小姐两人的喜酒,龙十九是真心为着这事儿开心—— 以后,他们这些跟着小姐的人又能和那些老弟兄们一块并肩作战了呢。 这么多年都在一块,生生死死的,这乍一分开,很多时侯都有些不适应呢。 他正想着事情,下一刻,双眼霍的睁开。 唰的一下身子骤闪,对着身后就是一掌,掌风扑空,龙十九便觉得大事不妙,下意识的就想要撮唇报信,砰,有人斜刺里一掌拍向他的后心,龙十九眼中厉色一闪,眼看着就要报信出去,啪,对方的手如同鬼魅之手,在他的面门一晃,化掌为刀,猛的砍向他的脖颈儿,龙十九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跌在地下不醒人事…… 马车后,一名年轻男子隐在暗处,看着转身而来的暗卫一挑眉,“解决了?” “嗯,按主子的吩咐,打晕的。”暗卫有些郁闷,他从来都是出手杀人,一招毙命,今个儿竟然被主子拉出来劈晕人…… 年轻男子呵呵一笑,竟是看出对方的心思,缓声解释道,“能不结仇就不结仇,如今情况特殊……” “主子放心,属下都的您的。” 年轻男子看了眼不远处地下的龙十九,“让人把他带下去吧。”他一摆手,身后两名黑衣人凭空而现,直接把龙十九给带走,然后,最后一名黑衣人却是留了下来,他抱拳,单漆跪地,“主子放心,属下定完成主子的差事。” “嗯,此事成与不成,端看你了,去吧。” 黑衣男子起身,伸手在自己的脸上缓缓一抹,下一刻,一张与龙十九扮演的车夫一模一样的脸出现! 眉眼,状态,神色,走路的姿势。 当真是一点没变! 胡同里的人瞬间退下去,仿佛是半点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院内,容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拘谨的红彤,笑了笑,“红姨娘这么急着想要见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此刻的红彤哪还有当初的从容和淡定? 便是上次容颜过来时,她都还带着两分骨子里的傲性,如今容颜不过是多晾了她月余功夫,没想到,两人再次见面,红彤似是换了一个人般,这让容颜看着眉头便稍稍的皱了下——毕竟她是想要用红彤不假,但看重的可不也是她这份镇定和临变的机智?若是这女人被自己给吓坏了,那可就没什么用了…… 所幸在和红彤聊过几句话之后,容颜便放下了心,知道红彤已经是到了极限,容颜也不和她再绕圈子,径自道,“我想让你帮我照顾容锦昊,你可有什么不乐意的?” 红彤一听这话,怔了下,半响,她小心冀冀的开了口,“小姐您的意思是,妾身在这里照顾侯爷吗?” “不不,我会让容锦昊回安乐侯府去。还有你,你回去只管照顾他,我不会太过限制你的自由,当然,为了出这个院子,为了你能更好的活下去,你也是必须要付出一点什么的。”容颜笑了笑,神色平静的看向脸色煞白的红彤,声音漠然,“当然,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会把你怎样,只是你这一辈子,怕是只能在这小院里渡过了。直到,死。” 一个死字出口,红彤的身子下意识的就是一颤—— 她不要一辈子被关在这个院子。 她不要死在这里! 下一刻,红彤想也不想的出声,“小姐,我都听您的!” 容颜一点都不意外她会这样的选择,伸开手,嫩白掌心里一枚散发着莹润光泽的药丸滴溜溜打着转,容颜看到红彤一脸惊骇,恐惧的样子,她缓缓的笑了起来,笑容如花,可落在红彤的眼里却是成了世上最为可怕的恶魔之笑,她声儿都颤了,“小,小姐,这是什么东西?送,送给我的吗?” 容颜对着红彤眨眨眼,神色淡淡,“红姨娘,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呢。”所以,她才想着留下红彤守在容锦昊的身侧。 红彤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闭了下眼,再睁开,神色平静的笑了笑,“是我想多了。” 上前两步,直接从容颜手里拿过那枚药丸,张嘴吞了进去。 “小姐,这样,可以了吗?”想到容颜刚才说的代价,红彤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就是要她付出的代价! 容颜点了点头,伸手托腮想了一会,她坐直了身子看向红彤,“再在这个院子里待几天,过几天我会寻个恰当的机会把你们接回府。至于你要做的,目前就是一件事,守在容锦昊的身侧,照顾他,然后,随时听着我的吩咐!”她咪了咪眼,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红彤,“如果你要是起了二心也没什么的,不过就是死妆惨了一些,全身皮肤溃烂,头发一根根的掉,腐烂……” 随着容颜一句句的话出口,红彤的脸色愈发的白。 到最后,她听的是心肝胆裂了,她赶紧打断容颜的话,“小姐您放心吧,我知道怎么样。” 她是从宫中出来的,最是知晓利害。 趋吉避凶算是她骨子里最本能的一种保护自己的能力! 容颜点了点头,又随口问了几句容锦昊的事情,她对着红彤摆摆手,“行了你走吧,这几天就安心待在这里,我会找人来接你。”待得红彤和人退下去,容颜来此的事情已经办完,自然是不会再多留,走出门外,她便看到不远处龙十九的马车缓缓驶过来,马车停在她的身侧,龙十九露出那抹憨厚的笑,恭敬而又谦卑,“小姐。” 山茶看着容颜上车,她和玉竹也爬上马车,龙十九手中的马鞭虚抽两下,马儿得得的走出去。 车内,山茶笑嘻嘻的看向容颜,“小姐,咱们直接回府吗?” 若是半个月或是一个月前,山茶肯定不会问这话—— 孙家清在大街上行凶的事情可是把她们几个都给吓坏了,守着容颜不让她出府才是正事! 不过这如今转眼一两个月过去,白芷的伤都好了,当初的孙家清如今虽然还好端端的活在京兆尹的大牢里,可是,却是生不如死!别人不知道,山茶几个却是清楚的很,她家小姐为了发泄心头这口气,特意寻了城中几个名医给他去续命!进去大牢之后发现孙家老太太的身子也垮了,说不得哪天就要闭上那双老眼,这可不是容颜所乐意看到的。 她还要这对祖孙两人长命百岁呢。 小手一挥,又是几百两的银子花出去,所以,这段时间的照顾下来,孙老太太的身子是越来越好,倍儿棒! 这样的情况下,之前的警惕和提防之心自然是随着时间的褪去而渐消,山茶又是个乐呵的性子,看着两侧街头上的人流,小贩们乐此不彼的哟喝声,山茶就有点动心,大眼嘀溜溜的转动着,一脸恨不得扑下去买个够或是吃个够,她们在马车里坐着,容颜也不想用那些莫须有的规矩约束,因此山茶是扒着车帘一角,几欲把自己的小脑袋都探出去。 最后还是玉竹看不过去,轻轻的拽了拽她,“这样很危险的,别看了。” 山茶回头对着玉竹吐了下舌,扭头,一脸期冀的看向容颜,“小姐,咱们这就回府么?” “你呀,如你的意,咱们回府。” “啊——好吧,回府。”山茶小丫头耷拉下来,一脸的郁闷,有气无力的。 容颜扑吃一笑,却是探了下身子吩咐前面的龙十九,“去味珍楼用午饭。” “啊,小姐您真好,奴婢就知道小姐是天下最好的小姐了——” “嗯哼,要是不请你吃这顿饭,你家小姐就是天下最坏的小姐了,是吧?”山茶似笑非笑的看向山茶,打趣她,“哎,本小姐竟是不知道,原来,本小姐的魅力在你这丫头心里竟还不如一顿饭!看来,我这主子做的真真是失败至极。” “小姐,小姐不是这样的,奴婢心里您才是最重要的,真的——”山茶话里全是惶恐,她急急的解释着,可越说越乱,到最后小丫头的眼圈都红了,却在这个时侯抬头看到容颜眼底的笑意,她啊的一声,瞬间反应了过来,轻轻的咬了下红唇,“小姐,您又打趣奴婢!小姐坏死了。” 容颜呵呵笑,“没事,我们山茶好就可以了。” 山茶,“……” 主仆几人说笑着,车内一片笑声中,马车缓缓穿过两条街,拐了个弯,停在味珍楼的门前。 山茶跳下车,“小姐您慢点,奴婢扶您——”她们几个虽然知道自家小姐上下马车那叫一个麻溜溜,可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白芷姐姐可是几次叮嘱过的,一定不能让小姐在众人面前露出那般彪悍的一幕,不然,小姐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山茶虽然把这话记在心里,而且时时刻刻的执行着,可小脑袋里面却是觉得疑惑的很—— 小姐明明都要和沈世子议亲了嘛。 怎么可能会嫁不出去呢? 容颜看向龙十九,“你把车子赶到一边,也和我们一块进去吧。” “小姐您和她们进去就是,小的在这里侯着您。”龙十九憨憨一笑,对着容颜恭敬的行了礼,跳上马车,马鞭在空中虚甩,马儿得得的向着不远处的角落驶过去,容颜一直看着马车驶过去,方笑着看向山茶两女,“咱们进去吧,想吃什么尽管说,你家小姐今个儿请客。”她俏皮的笑,“你们两个可都别和我客气,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哦。” 玉竹抿了唇笑,“小姐您吃什么奴婢就吃什么。” 这话说的本想张嘴要说话的山茶吐了吐舌头,猛点头,“奴婢也是,奴婢也是。” 味珍楼的伙计很快迎上来,“几位小姐里面请,是一楼还是二楼厢间?” “三楼贵宾厅吧。”容颜直接向三楼走,两女自是随在她的身后,这就把小伙计给挤到了最后,他摸了摸鼻子也不着恼,呵呵一笑,抬脚跟上前,直至三楼,小伙计把容颜等人引进一间贵宾房,手脚麻利的泡了茶,神色恭敬的看向容颜,“不知道这位小姐想吃点什么,咱们店可是一等一的,不管是水里游的天上飞的,都应有尽有。” 容颜笑了笑,直接道,“把你们这里的招牌菜上几个,然后嘛,”她却是扭头看向山茶两女,“每人点一道菜,你们两个都说说吧,想吃什么。”顿了下,她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家里还有白芷和丁香,白芷身子不好就算了,给她煲个鱼汤就是,倒是丁香,她爱吃什么你们两个知道吧,帮她也点一道菜,咱们给她带回去。” “奴婢代丁香多谢小姐您。” 几个人点了菜,容颜把一角碎银丢给小伙计,“赏你的,去吧。” 掂了掂,足足有一两重呢。 可抵的上他大半个月的月银了,小伙计眉开眼笑,“小姐您稍等,菜马上就来。” 估计是那一角银子起了作用,当真是没一会,菜色便陆续的上了来。 山茶就是个吃货,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眼珠乌溜溜的转,眼巴巴的瞅着容颜,好像一只朝着主人讨要吃食的宠物! 容颜笑着举起了箸,“好了,咱们不是在府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一块用吧。” “多谢小姐。”两女还是道了谢,看到容颜先吃了一口,方小心的拿了筷子。 一顿饭吃的极好,三个人足足用去了大半个时辰。 饭罢,容颜让小伙计重新泡了茶,眼看着小伙计要倒茶,她笑着招招手,“我可是听说我们这里的茶并不比菜逊色半分,以前我听这些时是不信的,今个儿即是来了,伙计你且把茶端过来,我来看看是不是这茶也如你们味珍杰姝菜色那般的出彩?” “小姐这话可就说对了,咱们这里的茶呀,都是上好的茶,水都是特意从郊外的泉水里运来的呢。” 容颜笑而不语,亲自拿了茶壶闻了闻,最后方笑起来,“水不错,茶也不错,可惜,烹煮的手法不对。” “呀,小姐您也这样说?前段时间也有位客人这样说呢,呵呵。” 容颜让他把茶壶放下,招呼着两女喝茶,三盏茶罢,容颜看了看两女,“再喝一杯?” 两女哪敢让容颜倒茶呀,都纷纷起身,“小姐您可别,奴婢自己来就好。” 眼看着一壶茶罢,容颜看着空空如也的茶壶,眼底划过一抹冷意,她起身走到两女身侧,突然抬手,早就拈在指尖的银针悄无声息的插入两女的穴位,两女想也不想的身子一晃,如同喝醉了酒,全身无力一般,身子瘫软,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至于一侧的容颜,她笑了笑,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来,伸手在自己的晕睡穴上点了一下。 下一刻,她就屏了六神五识,只余知觉。 容颜等人在贵宾房里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 足足过了两刻钟,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走出一身短衣襟打扮的小伙计,他一脸憨厚讨喜的笑,“小姐,小姐的茶喝完了吧,小的来给您添茶……”他进门之后看到眼前的一幕,没有半点的惊诧,反倒是越发的小心了起来,他手里捧着茶壶,带两分谄媚的声音不变,“小姐,小姐要添茶吗?” “小姐,小姐你们怎么了?” “小姐醒醒……” 当然是没有人回应他的。 最后,他还不放心,竟然直接伸手在容颜的身上推了两下! 容颜被他轻轻一推,竟然翻了个身,差一点摔到旁边的地下去,这下,小伙计放了心,他眼中冷意一闪,站在窗外轻轻打了两个动作古怪的手势,撮唇一声鸟叫声响起,没一会,窗子处窜起来两名三名黑衣人,其中一人声音嘶哑如破锣,刺耳至极,“怎么样,人呢?”他抬眼看到容颜几人,一声轻咦,低沉阴柔的笑意自他嘶哑的嗓子里发出来,“你小子行啊,动作够快。” “她可是主子点名要的人,你不能动她。”扮成小伙计的年轻男子皱眉看了眼对方,眼底闪过一抹警惕。 那人桀桀冷笑,“放心吧,不会坏了你们爷的事。” “这就好。”茶楼伙计妆扮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小头目,他深深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最后一摆手,“一人一个,走吧。”他直接走到容颜跟前,弯腰把她扛起来,身形一闪已经飘出窗外,身后两名黑衣人赶紧一人一个背起山茶和玉竹,纵身跟上去,最后的中年男人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眼底流露出一种极是古怪的眼神,最后他又是桀桀两声怪笑,脚尖儿点地,身子也飘然而去。 几个人似是从天而降,又如同鬼魅般出现。 转眼功夫,再次消失。 留下一室的空荡,以及满桌的残羹剩汤! 容颜是被人给一盆水泼在脸上,瞬间的冰凉清爽让她整个人一激棱,一下子醒了过来,她坐起了身子,一脸懵懂,茫然失措的缩了缩身子,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下一刻,她一下子啊的一声尖叫,“来人,来人,来人呐,这是哪?” 门被人自外头打开,一名中年嬷嬷笑着走进来,“容三小姐您醒了?可有什么需要的么,您只管和老奴说,别客气。” “你是谁,这里又是谁,你的主子是谁,他把我给劫来是想要做什么?”容颜往一边缩了缩身子,双手紧紧的合抱在一起,一脸警惕,愤怒的瞪向那名中年嬷嬷,“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安乐侯府的三小姐,是马上要和沈博宇定亲的人,以后,我就会是平西王府的王妃,你们敢绑架我,沈博宇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你们的主子,他一定会后悔的。” 中年嬷嬷咪了咪眼,看着坐在地下一脸激动,愤愤的说个不停的容颜,笑了笑。 眼底的轻视却是一闪而过。 原来,沈世子看上的女人也不过如此啊。 她笑了笑,眼底的轻蔑愈发的浓,脸上的神色却是半点不显,语气淡淡的,“容三小姐这段时间少出府,咱们家的主子想请容三小姐出来一聚,可惜找不到什么好机会,这次容三小姐出府,我家主子本是想着直接出面请容三小姐的,可惜,又怕容三小姐拒绝,我家主子向来脸皮儿薄,若是被三小姐拒了,不知道要怎么生闷气,这不,只能是见缝插针,瞅着这次机会,用这种法子喽。” 容颜听她说的轻描淡写,冷笑两声,“说的轻巧,有你们这样请客人的吗?我看你们家的主子是脑子有病吧?”反正照这情形,这嬷嬷嘴里的主人暂时是不会对她有什么危险的,他们即把他给绑过来,肯定就会有条件提出来,以着她的猜想,多半是想用她对付沈博宇,难道,是沈博宇这次出去办的事情,牵扯到了皇城中哪位贵人的利益,对方一怒之下把自己掳了过来,想法子对付沈博宇? 她的沉默看在对方中年嬷嬷眼里,笑了笑,“容三小姐放心吧,我们主子可是对您极是礼遇,更是再三吩咐,谁也不准对您无礼的。您看,为了表示我家主子的诚意,你这两个丫头可都是毫发无缺的送到您的身边……” “要不是你们把我劫来,我们主仆这会就该在府里,在自己家呢。” 哪还用得着你们一副感恩戴德的口气说什么毫毛无损? “你们的主子是谁,到底想要我作什么?你们最好赶紧把我给放了,不然,哼,等我出去,有你们好看。”容颜在府外的谣言中,那就是一傻大姐儿的形象,这会她对着中年嬷嬷怒气冲冲,盛气凌人的斥骂,那中年嬷嬷也没有多想什么,只眼底轻视又增多了两分,随即,她便转身和身后的小丫头拿了笔墨纸砚出来,亲自递到容颜的跟前,“容三小姐也不用问我家主子是什么人,问了您也得不到结果,再说,您难道不知道好奇心不止能害死猫,还能害死人吗?” 容颜听着她的话小脸一白,“你,你想要我的命?”随即她就挺直了身子,怒声道,“你们敢!我可是当今皇太后娘娘都认识的,你们家主人这般对我,日后我定会和皇上说,请皇上哥哥诛他九族!” 中年嬷嬷抽了抽嘴角,九族么?她瞬间敛下心神,语气幽冷,“小姐还是别多说别的,先把这封信写了吧。” 155 将计就计,归来 “你家主子让我写什么?”容颜看了眼那丫头递过来的笔墨纸砚,墨都是磨好的,纸笔都是最上乘的,质地极好,她看着看着,就轻轻的咪了下眼,朝着那嬷嬷微微一笑,“这位嬷嬷,你还没说呢,我可不是诸葛亮,能掐会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呢。” 她语气里的轻松和些许的挑笑听的那中年嬷嬷轻轻一怔,也只是稍稍的闪了闪眼神,继尔便笑了,“老婆子久闻容三小姐性子沉稳,机智过人,之前只是想着传闻,如今所见,果然是让老婆子刮目相看。” 容颜朝她笑着眨眨眼,“您过奖了呢,我呀,也就是有两分胆子罢了。” 嬷嬷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神色淡淡的递给容颜,“容三小姐,麻烦您,抄一遍吧。” “嬷嬷想让我帮忙,早说呀,直接派人去容府说上一声不就好了?何必这般的兴师动众呢?”容颜嘻嘻一笑,伸手接了过去,一目十行的接过去之后,她瞳孔轻轻的一缩,只是这点子异常却是瞬间平复,快的连站在一侧的那名嬷嬷都不曾发现!她对上容颜笑意盈盈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三小姐这话说的,不过您放心,这话老奴定会转告给我家主子的。” “嗯,嬷嬷是得要好好的转告给你家主子一声。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闺阁女子呀,这动不动就绑啊劫呀的,我可是胆小的紧,万一把我给吓坏了,到时侯谁去帮你们家主子的忙?他岂不是忙来忙去一场空么?” 她在这里说话,中年嬷嬷也不阻扯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笑。 直至容颜的话结束,中年嬷嬷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容三小姐,您呀,不管怎么拖长时,这信还是要写的。老奴也可以和您明说,这信,您若是不写,咱们有的是时间耗,只是容府那边,呵呵,老奴可是听说宛仪郡主紧着您紧的很,这万一容三小姐隔个几天消息全失,您说,宛仪郡主会做什么?”她对着容颜眨眨眼,又加上一句,“老奴还听说,容府那边三小姐得罪的人可不少呢,万一这背后有些人捅上个一刀两刀的,您便是日后能全身而退,可外头的名声毁了,对您,可没半分的好处吧?” 容颜笑起来,只是那眼底笑意却是不达眼底,“你打哪来的那么一堆的听说?你这人,长这么大年纪,就没有半点自己的主见么,字字句句不离听说,不枉你这一辈子都是别人家的奴才!我说这位嬷嬷,你这性格可是真的不好,得改!不然的话,别说这一辈子,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甭想投个好胎!都只能是别人家的下人,奴才!” 这话可就近乎于赌咒了,那中年嬷嬷一下子气的脸都白了,“你,你敢咒我——” “嬷嬷这话可就有点过了哦,我这怎么会是咒呢,我呀,这是和您说实话!”容颜笑着看她一眼,对她那张铁青的换青半点不看,神色淡定至极,“我刚才只是说出事实,嬷嬷你的性格和心思有病,而有病,咱们就得治!” 那名嬷嬷被容颜这一番话气的直翻白眼,最后恶狠狠的瞪了眼容颜,“别胡说八道,赶紧给我抄一遍,然后,我家主子会在适当的时侯送你和这两个丫头回容府的,我说容三小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一转身向外走,门外,她阴戾的声音传进来,“好好的看着,一刻钟进去看一趟,要是她把笔墨丢了,再去备就是,咱们府里笔墨银子还是有的。” “是,姑姑。” 屋内的容颜听着这一声称呼,轻轻的缩了缩眼眸…… 姑姑,这称呼,是宫里,或是从宫里出来的人才会有的一个称呼! 这么说来,暗中把她掳来此地的,是皇宫里的人? 或者,和皇宫有关? 她揉了揉眉心,坐在一侧的椅子上,低头复看起手中的信纸来—— 让她写的东西很简单,甚至只有几句话,但总结起来意思就是几个字,沈博宇,速归! 容颜相信,要是沈博宇接到自己写出去的这封信,不管他在外头做什么,他绝对丢下一切,全力赶回来。 她掂了掂手里的信纸,眼底冷意闪过去。 这些人让她写这么一封信,是觉得沈博宇做的事情妨碍到了他们,或者,是沈博宇正在做的事情即将要妨碍到他们? 可不管哪一样,这信,她是绝对不可能写的! 其实,她不写这信的原因还有一个,万一,这些人在沈博宇回来的路上设伏呢? 这就等于是自己在与人和谋,算计他! 她再一次的看了眼手中的信纸,虽然质地什么的都很好,但对方的确很谨慎,什么线索都没落下,咪了咪眼,容颜三下五除二的把手里的信纸直接就给撕了个干干净净!顺势往旁边的地下一丢,她自己端起一侧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啜着,脑中却是高速超负荷的旋转,这会龙十七他们应该已经在找她了吧? 之前,她在楼上留了线索,他们几个人中有极善追踪之辈,顺着她有意无意留下的线索,肯定能找过来。 不外乎就是时间长或是短点罢了。 再加上刚才那嬷嬷的话让她瞬间在心里对目前的情形有了个认知—— 对方,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暂时还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把自己带过来,软禁在这,想的也不过是让自己帮他写封信,对付沈博宇罢了。 容颜在脑海中把这些思绪都理清楚,心情慢慢就放松了下来,只是,眼角余光看到晕在地下的山茶两女时,她忍不住在眼底浮现出两分的苦笑,当她的丫头,还真真是危险重重啊!上一次白芷用身子帮她挡了一刀,这才过了多久呀,没想到这就换了她们两个人,跟着自己直接就被绑了过来…… 其实,她在酒楼证实到不对劲儿的时侯,是有想过这让两个丫头寻机脱身。 可又怕打草惊蛇,惹得那些背后的人提前出面。 万一对付她们两个可就有点麻烦了。 想来想去,容颜最后还是给两女暗自吃了解药,然后又点了她们的晕睡穴。 她相信以着龙字几个人的能力,一定会搜到这个地方的! 一刻钟后。 进来两名小厮,看到容颜把信纸撕了一地,也没出声,只是其中一个默默转身,再回来手里拿了好几张,直接就放到了容颜一侧的桌子上,然后两人对着容颜行了一礼,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意思很明显,只要您高兴,随便撕! 反正呀,这东西,他们家主子有的是!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一刻钟两名小厮进来一趟,看到容颜撕了什么也不出声,扭头默默去拿。 往往回来的时侯便会抱上很多,一脸平静的样子很容易就让人觉得焦躁。 可容颜却不,她渐渐的发现了点什么,在试探了几回之后,索性和那两名小厮开口说起话来,“你们两个是来服侍我的吗?” 两小厮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们是被派来看着她的,她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提出来,他们会回报给主子。 但是,他们却是被主子派来监督她的! 容颜也不以为意,仍是笑嘻嘻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个几岁啦?是从小就在这里当差的吗?” 还是没有出声。 容颜再接再厉,“两位小哥,我想见你们主子,你们两个人能不能帮我传句话?” 两人齐齐摇头——这事,不行! 只是不等容颜再出声,两人却是突然转身,带两分逃跑意味的,转身跑了出去。 随着咣当的一声关门声,容颜坐在那里轻轻的闪了闪眼神。 心里,已经有一个人名慢慢的在她脑海里浮起。 只是还有待她做最后的求证罢了。 不过这事儿嘛,也不急。 一旦对方有所行动,她还怕找不到机会吗? 她笑了笑,看了看窗外即将要落下的日头,眉头轻轻的蹙了下。 难道,要在这里过夜吗? 容颜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所幸她之前在酒楼发现事情有异,为防万一,暗自给暗卫留下了线索,并且有让他们万一有事,随便寻个借口,遮掩一下自己不能回府的事,不然的话宛仪郡主估计又得被吓上一回……因为没有后顾之忧,容颜坐在那里很是悠闲,反正有吃的有喝的,而且闲来无聊还可以玩玩撕纸游戏,多好的事呀。 只是容颜的想法注定要失望了。 房门被人砰的一脚踹开,走进来一名全身都是怒气的十二三岁的少年,他的身后,是几名护卫,其中有两名好像还在低声的劝他什么,只是身着玄青色直裰的年轻男子却是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直接一脚踹开房门,站到了容颜的跟前,“容三小姐,我家主子给你面子,你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tmd的现在是我的阶下囚,你得瑟什么,赶紧给我写,不然,爷今个儿废了你!” 容颜看着对方一脸小霸王的混世魔王样儿,扑吃一笑,“你明明不过是个毛都还没长全的臭小子呢,还张口闭口爷的,你不觉得羞,我还为着你臊呢,你以为这爷是那么好当的呀,你自己叫自己一声爷,你就,真的成了爷?呵呵,真真是搞笑至极!” 对方火暴性子一点就着,又被容颜这一番话气的,暴龙似的性子啊,这火气噌的一下就窜了起来,想也不想的对着容颜就是一脚,“别以为他们不敢对你怎样,小爷就也不会对你怎样,小爷今个儿就告诉你,惹恼了小爷,小爷砍了你的头!” 容颜轻松的避过他的一脚,眼眸幽幽,“砍头之后,是不是还要诛我的九族?” “那是自然的,诛——啊啊,该死的女人,你要做什么?你你,你放开我!” 放开你? 做梦! 容颜手里的钗尖直接抵在对方的脖子上,钗尖轻轻用力,已是见了血,“我劝你可别耍什么花招,不能,本小姐的手可是很容易就抖,而且我也胆小,你不让他们撤下,万一惊了我,我说不定会在你脖子上划一道什么的,到时侯,可别怪本小姐没提前和你说哦。” “啊啊,你们都退下,退下!快点给爷退下!” 另外的两名护卫也是一脸的紧张,恶狠狠的盯着容颜,“你,你把我们家主子放开——” “可以,你们退出去,所有人都退出去,不然——”容颜手里的钗尖轻轻用力,往前抵了抵,被她挟持的年轻少年疼的啊的一声尖叫,此时更有一滴血嘀嗒一声落在地下,那小少年听的脸都白了,“这,这是什么,血?我的?啊啊,爷受伤了——” “你再哆嗦,受伤的可就不止是脖子,说不定脑袋都得跟着搬家!” “让她们都退开!”容颜眼看着随着少年走进来的人都已经退出去,她对着站在门口的那名护卫一摆手,“你过来。” “容,容三小姐有何吩咐?” “帮我把她们两个给弄硬。”容颜看了眼来人,这人应该是这小子的护卫,神色看似平静,唯独那双眼却是绝对不会让人看错,双眼内的精光表明,他的身手,很高!所以,容颜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和这些人硬碰硬,她的身手是有,可那只是哄弄哄弄行外人,若是当真练过的人,岂会把她那几招花拳绣腿给放在眼上呢。 这下,她在看到眼前一行人来的时侯,脑海中迅间就有了决定—— 反掳持! 那人眸中精芒闪过,阴侧侧的眼神望了眼容颜,“容三小姐,她们还昏迷着,我没有解药——” 容颜对着他吃的一声轻笑,“别耍花招,给她们解穴!”她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翘起的嘴角里多了抹冷意,手里的钗顺势又往前递了那么一点点,啊的一声惊呼,疼的那十二三岁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嘴一咧就哭了起来,“呜呜,救命,呜,陈大哥救我——” 还好,没喊出别的来…… 陈昌轻出了口气,眼底戾气一闪,还待再说什么,却在看到容颜有些不耐的挑了挑眉之后,他立马点头,一脸紧张的看着容颜的钗尖,“我这就给她们解,我马上解,不过你千万不能再伤害他——”就这目前破了点皮儿,受了些惊,回头之后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和那些主子们交待! 山茶和玉竹两人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人差点又晕过去。 可好在跟着容颜这么长时间,多少还是锻炼了些,仅仅只是瞬间的怔忡之后,两人直接就站到了容颜的两侧,“小姐,您不用管奴婢的,您自己走吧。”她们两个不用想也知道小姐带着她们肯定是拖累!山茶的脾气向来也是个火爆的,一看容颜手里挟持着的人,眼珠一瞪,一脚对着人就踹了过去,“混账东西,就是你的人欺负我家小姐吧,我打死你!” “住手,容三小姐,你的丫头若是再敢对他无礼,别怪我出手不留情!” 对付容颜他还有两分顾忌,再加上如今有人在她的手里…… 可他若是想要这两丫头的命,却也简单的很! 容颜笑着瞟他一眼,“我这两个丫头是手无缚鸡之力,你若是想要她们的命自是容易的很,只是,你不妨试试看。”说到这里,容颜手里的钗对着身下小少年脖子上轻轻一划,又是一道,也不顾那鲜血淋淋,她眼底一片寒冽的抬眼看向脸色铁青,眼底隐隐有暴怒风云隐藏的陈姓侍卫,“你杀她们两个,我杀他一个,怎么样,咱们要不要试试看谁说话不算数?” 她对上陈姓侍卫紧紧一缩的瞳孔,冷冷一笑,“你伤她们一下,我会划他一钗!你若不信,尽管试!” “你——你别后悔!” 容颜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陈姓侍卫的身上,“我后不后悔的不清楚,但现在,我得先保住我和我贴心丫头的命不是?”至于后悔什么的,那也得保住命才能知道到底用不用后悔!容颜说罢这话,突然眼角一竖,如刀子似的眼神直接射向陈姓侍卫,“我数一,二三,你带着你的人主开,不然——” 陈昌咪了咪眼,紧紧盯着容颜没出声。 “一……二……” “啊——” 陈昌听着那小小少年疼的惊呼声,不禁气的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容三小姐,你刚才明明说数到三的——” “有吗?哦,对了,我是说数到三的,不过,我刚才手滑了,那个,实在是抱歉呐。”容颜一脸明媚的笑意,语气轻松而自在,“来来,咱们再继续,我重新数啊,一……” 对上容颜那一脸戏谑,玩味的笑,陈昌只能一咬牙,挥手,“让路。” 容颜此刻已经带人走到了院中,出来屋子之后才发现,这只是一栋很普通的民宅,不过是两进的院子,她们所在的地方是第二进,此刻,外头几名小厮婆子都朝着她们看过来,可却在看到容颜手中挟制着的人之后,一个个都变了脸色,那是? “容三小姐,我的人都已经退下去,该轮到你放人了吧?” “都撤了?”容颜似笑非笑的撇他一眼,摇摇头,“我说,你这是把我当傻子是吧,还都撤了,他们这几名小厮,都是你的手下吧,个个一身武艺不凡,可是真的?”容颜的话听的陈昌眼底一缩,可却果断摆手,“你们都散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前。” “老大,真放她走啊?” “……放!”不放,难道由着她伤害人?想到这里,陈昌不禁又有些埋怨似的看向容颜手中之人,若非是这位小祖宗,他们这会又何必被一个女子逼的这般狼狈不堪?他陈昌万万没想到,竟然栽到一个女子的手里!若是这事儿传出去,会被外头人笑掉大牙的! 他心里怨怨念,可却不得不放人,再次点了点头,“放她们走!” 大不了,他回头再把人给重新劫来! 心头大定,陈昌眼神阴霾的看向容颜,“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还有墙头上的呢?” 陈昌这次是眼皮霍的一跳,她怎么知道他暗处埋下的伏线?可不管怎样,即是被人发现,那也就不再是什么所为的伏兵!陈昌倒也算是果断,一摆手,“弓箭手,撤。”随着他的声音出口,墙头上一排的弓箭手唰唰撤走,随着那一个个的人头撤去,容颜倒没什么,站在她身侧的山茶和玉竹两女却是腿肚子都在发软,“小,小姐——” “你们两个别紧张,我一定会带你们出去的。” 山茶猛的摇摇头,“小姐,奴婢不怕。”顿了下,她轻轻加上一句,“如果实在不可为,小姐您别管奴婢,自己跑。” “是啊小姐,只要您好好的,奴婢们怎样都成。” 听着两个丫头的话,容颜眼圈有些发酸,她眨了眨眼,笑嘻嘻的开了口,“老天爷不会让咱们主仆出事的。” 对面,陈昌看着被容颜抓在手里的人吓的小脸惨白,一副眼看着就要晕厥过去的样子,想着这小祖宗之前那是千骄百宠的,向来是霸道惯了,仗着身份小,素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便是在某些人面前,那也是个霸道骄纵的性子,金奴银婢的唤着,何曾受过这般的苦楚,何曾受过这般的罪?回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些人的怒意,想到这里,陈昌的脸色很不好,“容三小姐,你该放人了。” “我这个时侯放人?你觉得我是傻子吗?”她这会放人,手里没了依仗,这人不马上把她们主仆三个射成刺猬吗?她一边和陈昌敷衍般的说话托时间,一边则是在心里悄悄的计算着时间,龙十七他们到现在还没到,只能说明一件事,出了问题,就是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差子,自己估摸着是等不到他们过来了,那么,是先走? 想到这,她立马就看向陈昌,“去让你的人备辆马车来,就放在门外。” “容三小姐,你别得寸进尺!” “不然呢?”她对上陈昌一脸的暴怒,容颜只是轻轻的笑了笑,对着手中钗呶了呶嘴巴! 陈昌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你——” “你什么你,赶紧去备车!”山茶在容颜身侧,朝着陈昌狠狠瞪了一眼,“快点!” 看着她们主仆一脸盛气凌人的样子,陈昌是气的扭头就走—— 他觉得要是自已再看多她们主仆一眼,说不定就会忍不住出手杀了她们! 为防事情闹到最后一发而不可收拾,陈昌让自己出去冷静下。 “小姐,咱们真的能走出去吗?”山茶看着陈昌走远,咬了咬唇,有些担忧的低声道,“奴婢觉得他们肯定不会死心的,说不定外头还有人……” “他们说不定还会在马车上坐手脚呢。” “啊,不会吧?” 山茶张了张小嘴,最后却沉默了下来,为什么不可能呢? “那小姐,一会奴婢过去先仔细的检查一遍。” 出话的是玉竹,她的话得到山茶的附和,“是啊小姐,一会奴婢也过去,咱们仔细检查——” “嗯,也好。”容颜虽然这样说着,可心里却没抱多大的希望,她们两个又不是经常赶马车的,对于马车的构造知道的还不如她呢,再说,那些人可都是行家,若是不在马车上动手,在马儿身上做点手脚,山茶她们到时侯检查的再仔细,也不会发现问题的,所以,她对着两女只是笑笑,压着手下的小鬼向外走,“咱们先出去再说。” 山茶两女点点头,齐齐随着容颜的脚步向外走。 容颜的手中,小小少年经过最初的惊吓,这会虽然还是一脸的惊惶,惧怕,但多少也镇定了下来,他被容颜推着往前走,心里又羞又恼又怒又气,先前还憋着不出声,可到最后却还是有些忍不住,重重一哼,“姓容的,你今个儿这般对小爷,你等着,早晚有一天小爷要全部报回来,到时侯,小爷让你哭着跪在小爷身边求饶,到时侯,小爷让你生不如死,一辈子后悔今个儿的所为!” “那也得以后,最起码现在,你还是我的阶下囚!” “你以后就是君临天下,也改不了曾经是我的阶下囚!” “你胡说八道,如此这般大逆不道,安乐侯可是想要诛九族?” 容颜低头看了他一眼,对上少年一脸愤怒的表情,玩味一笑,“眼下,还是先想着平安送我出去吧。不然,呵呵,有你陪着,咱们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嘛。”她说着话,却是再也不多说,朝着身前的人使劲儿在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别废话,走。” 眼看着一行人距离院门已经只有一米多远。 容颜却是突然站住了脚,她轻轻一哼,“门外的人,给我滚进来。” 陈昌气的额头上一条条的青筋都狰狞了起来,三两步的踏进来,眼神凌厉的看向容颜,“你又要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和你说,我饿了,帮我们去拿些吃的吧。” “你——” 容颜却是突然翻脸,抬手一巴掌掴在身前少年人的脸上,“去不去?” “……我去!” 身后,山茶欲言又止的看向容颜,这个时侯拿吃的,合适吗? 容颜却是没理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门外有伏兵。 而且还不少! 那一股子凌厉的杀气,就连空气都带了两分的颤音! 虽然这个说法听起来有些玄幻,但实际上,容颜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她的直觉和感受,是对的! 要是这个少年身份没她想的那么重要…… 那些人,会不会立即动手? 就是那些人当真投鼠顾器,怕伤了瓷瓶儿,可她能用这瓷瓶儿护住自己,山茶两个人呢? “小姐,您一个人带着他出去吧。”这次,是细心的玉竹发现了什么,她抿了抿唇,站在容颜身侧,声音轻柔,甚至眉眼里还带着笑,“奴婢的命真的没那么重要,奴婢打小没爹没妈的,从几岁起就在您的身侧,您对奴婢很好,也从没打骂过奴婢,有您这样的主子,奴婢很开心,也很高兴……” “啊,小姐,奴婢和玉竹说的一样,您自己走,带着这个小混蛋!” 被称为小混蛋的少年气的暴跳如雷,恶狠狠的瞪向山茶,“你才混蛋,你全家都混蛋!” 啪,容颜一掌拍在他后脑勺,“给我闭嘴!” 空气中,一道凌厉的劲风袭来,容颜下意识的一闪,避开那道羽箭,下一刻,她脸一寒,直接把手里的人提起来,一声冷笑,“好啊,你们果然是说话不算数,即是这样,有本事你们就再射,到时侯,看谁先死!” “……” 空气中一阵杀机浮动! 可最终,却是渐渐隐于无形。 容颜笑了笑,挑挑眉,看向身前的小小少年,“呵呵,你看看外头那些人,好像是有人恨不得你死呢。” “你,胡说。他们才不敢,小爷若是有事,回头有人剥他们的皮。” “呵呵,他们是下人,死就死了,你可是他们的主子呢。看来,你这主子当的,也不怎么样啊。” “你闭嘴。”少年眼底阴霾闪过,恨恨的瞪了眼容颜,突然扭头朝着门外喊,“谁敢再放箭,爷杀了你们!” 门外,有人无声的一叹。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再放箭的。 容颜眼底笑意闪过,轻轻拍拍身前人的肩,“别沮丧,你还小,没那么大的威力也是正常的。” “滚,别和我说话。” 容颜暗自翻了下白眼,朝着山茶两女使了个眼色,“走。” 只是这次,几人还没走到五步远,一侧的墙上,一道身影骤闪,直奔容颜两人跟前儿,半空中一抬手,凌厉掌风朝着容颜几人狠狠的劈过来,这要是被拍中,容颜几人绝对都得受重伤!她一脚抬起对着身侧的山茶踹过去,然后是玉竹,最后,她拖着身前的少年一个懒驴打滚,真真是险之又险的避过对方一击! 那人却是一怔,似是没想到容颜竟然避开他这一招,一抬手,又是一掌击向容颜。 容颜冷笑了一声,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是吧? 她咪了咪眼,趁着那人的掌风袭来,再次拖着那少年往后一避,同时,她手掌扬起来,一个纸包对着来人用力砸了过去。 “什么鬼东西?”来人急避,可容颜等的就是他这一避呢,趁着他往右侧身,容颜的手再一次的扬起来,一连三个纸包对着他狠狠的扬了过去,石灰粉,辣椒面,还有她独制的药粉,几种掺合着扬起来,被风一吹,刚好全洒在对方的眼里,脸上! “啊——” 容颜却是趁着他在那里拼命擦脸,揉眼,上前一步,抽出少年腰里的长剑,对着那人一剑避过去。 她在背后,因着两人距离不远,那人又是痛的不行没有防备。 竟然被她一剑偷袭成功! 剑刺在对方后心,容颜顺势把剑在他体内搅了两搅! 然后,她趁势把剑用力往抽,一脚把那人踹翻在地,“想杀姐是吧?姐先弄死你!” 她的身侧,少年眼角抽了又抽,小脸儿都白了。 这女人好凶! 也不知道沈博宇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他在这里胡思乱想,容颜却是一脚踹在对方前心,“你的主子是谁,说!” 就在此时,院外突然传出一阵噼哩啪啦的声响,有惨呼声响起。 容颜心头一跳,山茶也是一怔后瞬间反应了过来,小脸上全是惊喜,“肯定是龙十八他们——” 玉竹虽然没出声,可小脸上也多了抹笑意。 不用死,很好的。 院门被人一脚踹开,先随着门倒在地下的,是一身是血的陈昌。 随着他的倒地,一道修长如玉的身影急步而入,他抬眼,一脸的急切却在看到眼前的一幕之后抬眼望了望天空,满脸无语中眼角却是多了抹笑意,一身的紧绷直至此刻方松懈那么两分,他上前,一步步的走过去,明明是几步间的距离,可他却走的极慢,极慢,而且,他走的很是小心,生怕自己眼前看到的人不是真的,是幻影。 容颜却是朝着他笑了笑,眉眼温柔,“你来的有些迟了呢。” “是,是我不好,下次,我一定会来的更早些。” 身后,龙一听着这话不禁抽了抽嘴角,主子哎,您还想着这种事有下次? 果然,容颜一听这话狠狠的对着来人翻了个白眼,一声冷哼,“你觉得我受这一次惊吓不够,还想着再来一次是吧?” “怎么可能呢,如果希望,我宁愿用我自己的命来换你平安,安稳!”沈博宇上前,轻轻的抱住容颜,眉眼里的倦意在抱到人之后,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意,是欣慰自己终于得见这个人平安之后的欣喜,是庆幸她平安后的惊喜,他把人抱的紧紧的,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惶恐,“你不知道我回城后就看到龙十八他们的暗记,看到你消失,我有多紧张——” 容颜抿了唇笑,“我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我都和龙十八他们商量好的呢。” 其实,龙十九中招,还有酒楼上的事情,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但龙十九中招却是真的。 可龙十八他们没有呀,几人暗中联系,设下这么个圈套,就是想着把这背后的人给钓出来! 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还另外派了高手去拦截龙十八等人。 导致他们没能及时赶来。 可最后,沈博宇却是赶到了,这是不是所谓的柳暗花又明? 容颜笑嘻嘻的在沈博宇怀里噌了两下,“你还好吧?事情办的可顺利?” “我一切都好,走,咱们回府说。”沈博宇舍不得放开容颜,直接弯腰把人给抱了起来,在容颜的失声惊呼中,沈博宇对着身后容颜的两条小尾巴一眼扫过去,“你们两个去找龙一,让他带你们回去。”他和颜儿都隔了好长时间没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和颜儿分开这么多个三秋,想死他了啊,这乍一见,怎么可能还带这两小尾巴? 两女对着沈博宇抿唇一笑,“世子放心吧,我们跟龙大人走就是。” 容颜被沈博宇抱着,走出大门的时侯,她看到那被自己挟持的小混蛋,正一脸愤怒的对着一名侍卫在说着什么,她眨了眨眼,突然就看到他朝着沈博宇跑过来,却是被龙一提剑给拦下,那小家伙气的直跳脚,不顾什么的高声大喊沈博宇的名字,可惜,沈博宇这会正在气头上,才懒得理他,抱着容颜直接就上了马车。 容颜推他,“你放开我。” “不放。”不但没放,还把容颜往怀里紧了紧,脑袋都搁到了容颜的肩上。 容颜不禁又好笑又好气,“你是狗啊,噌什么噌?” 沈博宇没出声,只是把她给紧紧的抱在怀里,感受着属于她独自的气息,疲惫到极点的心一点点的被填满,被温暖了过来,他把头在容颜肩上又噌了两下,语气呢喃,“别动,让我靠一会儿——”语气出口,已是不自觉的带了两分的倦意,听的容颜心头微酸,又是心疼又是着恼,这混账,这是赶了多久的路? 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由着沈博宇抱着她不动。 车子里的气氛瞬间寂静了下来。 只有两人彼此轻浅的呼吸声彼此纠缠在一起,响起。 马车吱哑作响,一路,温馨,一路宁静。 小半个时辰后。 车夫的声音响起来,“小姐,容府到了。” 容颜没出声,身后的人也没有出声。 应该是睡着了吧? 容颜心疼的咬了咬唇,轻声吩咐,“马车再绕着这两条街绕一圈吧。记得要稳,要轻,走好路。” 车夫哎了一声,马儿再次轻轻的跑了起来。 一圈又一圈,直至转出去三圈过后。 沈博宇慢慢的睁开了眼,轻轻的在容颜脸颊落下一吻,“颜儿,这一辈子能遇到你,真好。” 容颜默了默,轻声开口,“这次的事情,很凶险吗?” 156 赐婚(1 沈博宇怔了下,没想到容颜第一句话竟是问这个。 他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摇头,“略有些凶险,但总幸最后都撑了过来。”其实,沈博宇之前一路上想过很多次,他每每都觉得,自己看到容颜时肯定是要和她说,一切平安,至于回来晚了,不过是事情拖延了些时间罢了,可这会,对上容颜清澈似琉璃般的眸子,他竟是半个字都不想瞒她!但若是说那些其中惊险,万一吓到了眼前的女孩儿? 、不过是瞬间,他便选择了个折中的法子,“一些小麻烦肯定是有的,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过去,不过还好,最后总算是解决了。”他笑了笑,突然停脚,扭头看向容颜,“你这般的急着问我,可是怕我没办成差事,在皇上面前求不来这桩亲事吗?” 容颜瞪了他一眼,“不许胡说,我回府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虽然明知道他便是回府,也不可能会安心的歇着,但总比马车上要自在些,而且,她看向沈博宇,“你刚才睡着,我让丫头给你备了两盒糕点,若是实在饿的话就先垫垫肚子,等到回府再让人做些正经的吃食。” “好,等我回去把事情处理好,就过来找你。” 沈博宇在少女的额头上轻轻的一吻,即而笑了笑,看向容颜,“我就不下去了。” 看着容颜转身退下去的身影,沈博宇眉眼微微一笑,眼底一抹精芒闪过。 等到下次他再来,就是他们的亲事已定之时! 宛仪郡主看到容颜,自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但因为之前龙十九几个给她的借口,她心里多少有两分的不快,但却不是针对容颜,而是沈博宇,你回就回呗,提前给颜儿送的什么信儿呀,看看,害的颜儿直到这会才回府! 不过回来就好。 刚才她在回春院看着外头的灯火一盏盏的亮起来,不知道有多担心—— 万一,颜儿若是回来的晚,出事了可如何是好? 便是不出府,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回来那么晚也不好啊。 之前她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榻上,紧紧的望着院中的情形,心里想着的都是好好的怎么教训下那丫头,看她下次还敢这般的没规矩!可如今,宛仪郡主看到自家女儿一脸讨好的笑,那心可就只余满满的欢喜,哪还有什么生气,教训?说句不好听的,这会容颜说什么她就绝对只有听的份儿!拉了容颜两人进屋,母女两人依次落坐,宛仪郡主亲自给她人到了茶,才欲出声,就听到容颜肚子咕噜噜一声叫,不禁恼的拧了下眉,“那个混小子没陪你用饭吗?”真真是太可恶了,他就这样让颜儿空着肚子回府? 亏她之前还心里想着是个靠谱的。 如今这会看来,也不过如此! 要是沈博宇知道就因为这么一顿晚饭而让自己原本在宛仪郡主心中极好的印象立马打折,他估计得哭死! 这次出去,他奉的自是密旨,可见事关之重大。 原本他这一路浴血而来,手里带着的又是极为重要的东西,自是应该进城后直接入宫求见皇上的,可他在进城门的时侯得到了消息,哪里还等的到要进宫之后,再回头去找容颜?当时沈博宇是想也不想的便把手里的东西拿给副将,让他把东西带进皇宫逞给皇上,他才马不停蹄的去寻容颜…… 想到那一刻的情景,若非是自己赶的及时,容颜一意孤行的往外闯,到最会后闹出点什么事情来还真的不得而知! 特别是另外那人的身份…… 他拧了下眉,站在御书房中,眉眼低敛,满面肃然,“回皇上话,臣知错。”他吲里说着知错,可那面庞上却不见得有半点的惶恐,甚至就连他刚才说知错时,眼皮都不曾抬一下,语气都没有半点的变换,这让皇上看的很是郁闷,他拿了手里的砚台对着沈博宇就想砸过去,“不过是个女人,你,你就这般的看重?”那么重要的东西,他竟然随便让个人就给拿了过来! 沈博宇似是看出皇上的心思,挑了下眉,“那是我信得过的。” “你——”皇上倒是有心想要发火,可想到之前他问那人时,听到的这一路上他们主仆是如何的闯过几次生关死关,最终,皇上举着砚台的手在半空顿下,气呼呼的又把手收回去,狠瞪了眼沈博宇,“也就是你,换成别个儿且试试?”说来也是奇怪的紧,他膝下也并不是没有儿子,真正的皇子也有好几个,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是独独这个侄子和他最是亲近! 每每看着他眼底的幽深,就那么一双眼朝着他清清幽幽的瞟过来。 皇上觉得自己再大的怒气都能消个干干净净! 这会自然也是如此,砚台即是砸不下去,自然是只有再放回去,偏沈博宇在一侧还添油加醋,“皇上若是觉得臣失职,您尽管罚就是。”反正他也亲自接回了颜儿,又把她送回了容府,想来这会肯定是和宛仪郡主在说话,只要她好好的,自己是个男人,皮糙肉厚,给皇上罚两下自是无所谓的! 就这么一句话让皇上心头的恼意又增了两分,掂量了两下,看着沈博宇平静的面庞,还是没舍得砸下去,只是恨恨的一拍桌子,“你给朕滚!”顿了下,又加上一句,“回府之前去趟太医院,周御医刚好在,让他给你重新把脉,看看你的伤。” 沈博宇自是不奇怪皇上如何得知他身上的伤势,只是点点头,“臣知道,多谢皇上。” 虽然是谢,但却是说的平静无波的。 听惯了人们的奉承话儿,见惯了太多的谄媚笑意,皇上再看沈博宇这一脸的平静,不禁心头又恨,“你多和朕说两个字能怎么样,你会死吗?”真是气死他这个皇上了! “不会的,只是臣不知道和皇上您说什么好。” “……”多少人争相挤着往他面前凑,只为见他一面,好使尽全身功夫的巴结,讨好,这混小子倒好,面对着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皇上被沈博宇这话气的乐了起来,可转而一想,他所欣赏,喜欢的,不就是他这般的性子么?一想到这,皇上便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手,“得了得了,你赶紧退下吧,再多待一会,估计朕得少活十年。” “不会的,您是天子,有真龙之气护身。” 哈哈,好,这话说的他高兴! 皇上心情一好,对着打小就觉得很亲切,偏疼两分的侄子大手一挥,直接就开了金口,“你想要什么,只管和朕开口,朕赏你。”其实这话皇上和沈博宇之前曾不止说过一次两次,而且是不下十余次,可每回沈博宇都是一脸平静的摇头,今个儿皇上这会高兴,也不过就是顺势一提,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沈博宇却是突然就跪了下去,“臣只有一个心愿,请皇上赐婚!” 皇上一听这话下意识的就想摇头,这婚,他亲娘不同意啊。 可下面,沈博宇却是一个头磕下去,“皇上亲口玉言,您之前答应臣的,只要这次回来,臣便可如愿。” 看着甚少跪在地下,更是从不曾和他开口求过什么的侄子,皇上很想装死。 哪怕,他黑个脸故作生气的拂袖而去也好啊。 这婚事,他不是不能指,而是,他指了,他亲娘不乐意啊,可皇上也清楚沈博宇的心思,这小子的性子,固执着呢,要是一个落不好,自己就得和这混小子生份了,他站在那里半响没出声,最后,揉揉眉,“那个,要不,你先过去看年地你皇祖母?你这段时间不在皇城,你皇祖母可想你了,对了,你皇祖母还病了两回呢,朕可是听说呀,母后病中唤的都是你的名字。” 若是说起得皇太后的青眼,他这个皇上都得靠后两分! 老太太如今的眼里呀,怕是只有沈博宇一个! 皇上撇撇嘴,看向沈博宇,“你即是回来了,朕还少了你的赏赐不成?快去看看你皇祖母吧。”他说着话就想抬脚走人,却被沈博宇平静的出声给唤住,“皇上如果当之前那话没说,臣也没意见,只是以后,这什么朝堂内斗之类的事情,皇上您还是另选高明吧。臣没那个本事,请皇上另选贤明。”说着话他自腰间扯下一枚小印,双手捧了恭敬递给皇上,“皇上您请收回。” 气的皇上胡子翘,“你你,不就是个女人吗?” “皇上,臣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这个女人——” 就这么一句话,让皇上一下子跌坐回了身后的龙椅上—— 恍惚间,他看到了一张脸,一个女人,对着他盈盈浅笑,深情许许。 曾几何时,他也曾跪在这个御书房,哀哀的恳求先皇,那会的先皇正当壮年,满心的豪情壮志,当听到他的话之后,吃的一声冷笑,直接就让太监把他给赶了出去,父皇让他跪在御书房外十二个时辰,他说,让他好生的警醒,反省—— 身为男子,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沉迷? 特别是他还是个皇子,怎么能为了个女人而要不顾一切呢。 这在皇上的眼里,他就是个不务正业,是个大逆不道的。 最后,皇上把那个女人给毒杀…… 而他罚跪的那天,风雪交织,等到十二个时辰过后,他是被人抬回寝殿,在屋子里晕睡了足足有两天,然后又是三天的高烧不止,待到他完全清醒过来,所有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是大哥,红肿着眼看着他,守着他…… 那一刻的自己,也是一心生无可望吧? 皇上把久远的思绪从脑海中赶走,回过神,皇上仍是威严霸道,一身居临天下尊贵气息的天子,他看向沈博宇,点点头,“成了,你起吧,这事朕依你就是。”难怪他说,怎么那么喜欢这混小子,原来,最像他的竟然是自己的侄子? 这一刻,皇上心头有着些许的遗憾—— 若是这个侄子是他的嫡亲儿子,何愁江山无人能承? 可也只是想想罢了。 儿子再不亲,那也是自己的骨肉! 放着自己的儿子不传,把江山传给侄子? 没这个道理! 沈博宇一脸平静的道谢,“多谢皇上。” “赶紧给朕滚。” 沈博宇难得朝着皇上笑笑,想了想又交待一句,“皇上,您应该知道臣为何来晓,劫了颜儿之人您也该心里有数,这次的事情臣不会再追究,但也绝不会忘掉,看在您的面子了……但若是他敢再有第二次……” “混账东西,再敢有第二次又怎样?”那可是皇子! 沈博宇抬眼迎上皇上有些危险的眼神,冷笑了两声,“皇上您的儿子又不止一个。” “滚滚滚。”知道他不放心,皇上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气呼呼的加上一句,“你放心,赐婚圣旨明个儿就下。” 这次沈博宇再道谢,那表情和语气可就真诚的多了。 看的皇上又想拿砚台去砸他! 御书房外,太监总管一脸陪笑的陪着沈博宇说话,“沈世子您这边请。” “有劳公公。”再次走在宫中的鹅卵石小路上,沈博宇的脚步是轻松至极,皇上已然吐口,皇祖母那里肯定不会再是障碍,至于平西王,沈博宇呵呵笑了两声,眼底尽是冷意浮起——他就从头到尾根本没有想过要征询平西王的意见! 你爱同意就同意,不同意? 那你就不同意好了。 这就是沈博宇对平西王最直接的态度! 沈博宇在宫里转了两圈,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出宫,他即是进了宫,和皇上谈完了正事,自是要去皇太后宫中请安的,太后看到他是眼圈都红了,拉着他的手半响不放,一个劲儿的嚷嚷着说人瘦了,又扭头吩咐宫女去御膳房传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老太太还非得盯着沈博宇用不行,好在沈博宇也多少有些习惯皇太后的性子,而且最主要的,他也的确是饿了! 吃到最后,满满一桌子的饭菜足有七八都进了他的肚子。 看的皇太后这个心疼呀,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儿,“皇上这是想要哀家的命不是,那么多的人办事,怎的就非你不成了?看看这脸瘦的,都没人样子了,哀家的宇哥儿原本好端端的,看给他出去办了趟差,这瘦成啥样了,来人,去请皇上过来,哀家倒是想要问问他,是不是觉得哀家这把老骨头碍了他的眼,他想要哀家早点走就直说,做什么要这般欺负哀家的宇哥儿啊。” 一侧的宫女太监都纷纷把头给垂了下去。 这话也就是太后,也就是沈世子,换第第二个人来,不被皇上给拖出去砍了才怪! 沈博宇此刻已经吃饱喝足,不过是几句话便把老太太给哄好,最后又应承明个儿再进宫来看看,老太太才打消让他在宫里留宿的念头,临出宫殿前还派兰嬷嬷送了他不少的吃食,沈博宇虽然不缺,可这是打小养他长大的皇祖母的心思,便也笑着受下,只是待得兰嬷嬷转身时,他突然开口道,“兰嬷嬷,明个儿若是有什么事情惹得皇祖母生气,嬷嬷还是多劝解的好。”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的兰嬷嬷可是一头雾水。 只是她还待再问时,沈博宇却是已经转身走人。 而兰嬷嬷心里头的疑惑并没有存太久,不过是次日中午,她在听到小太监传来的一道消息之后,对于昨个儿沈博宇那一句话立马就门儿清了,心里却是苦笑了起来,沈世子啊沈世子,你说这你先斩后奏的,可却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老奴,哎,这沈世子也实在是忒看的起她这位老骨头了啊,可不管如何说,这事,她还真的不能作到无动于衷—— 不管是为了哪一方面,她都还是要进去劝劝太后的。 殿内,太后正歪在殿上咪着眼小憩,听到脚步声响起来,老太太睁了睁眼,看到是兰嬷嬷微微一笑,“哀家还以为是那个混小子呢,都这个时侯了还没过来,难道那小子昨个儿又是在诳哀家不成?” “瞧娘娘您说的这话,沈世子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太后出其不意的点点头,提到自己最心爱的孙子,那是一脸的与有荣焉,脸上的欣喜想止都止不住,“你说的这话却是真的,这孩子呀,在哀家的眼里,那就真真是顶顶好的,哎,宫里的这几个呀,旦凡有他那么一半好,哀家和皇上也不用这般的忧心了。” 兰嬷嬷听着这话笑了笑没出声。 心里却是暗自摇了摇头,宫里的这几位和沈世子,能一样吗? 表面上虽然都是皇太后的亲孙子,可一个是亲王之子,将来最多承袭的也不过就是个亲王! 一个却是皇上亲子,是有可能成为天下未来国君的。 这打哪哪来看,都是天地之差啊。 不过皇太后不说,这些话她一介奴婢更是不可能说的,只是抿了唇笑,“是主子您要求的太严,咱们世子可是满天下只有一名呢,再说,几位皇子也是极好的呀,对您和皇上皇后又孝顺,奴婢可是听说,就是连几位太傅都不住口的夸呢,还说什么几位皇子都绝顶聪明,是什么可造之材——” “行了,他们有什么本事哀家还不晓得么,你也不用帮着他们说话了,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哀家说?”自己的孙子和睚己清楚,宫里的这几个虽然也不错,但是,人比人气死人,和沈博宇相比,宫里的这几个只能仰望他! 兰嬷嬷嘴角翁了翁,轻声道,“奴婢刚才听到消息,皇上已经传了旨,给沈世子赐了婚——” “皇上给宇哥儿赐了婚?这么大的事,怎的没和哀家商量?是哪家的……”皇太后话说到这里突然就怔住,接着,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的脸都白了,扬声怒喝,“去,给哀家把皇上请过来,和他说,让他立马给哀家过来,不然,不然他就准备把哀家气死,晚会过来给哀家收尸吧。”这个逆子,果然越来越不把她这个娘放在眼里了! ------题外话------ 明天早上再发五千,明天一万五的更新。今天有事,赶不出来了。我闪了。第一卷即将要结束。第二卷。嗯,朝堂上的事情会多些。 157 赐婚(2 相较于宫中太后的怒气冲冲,容府倒是显的气氛喜气多了,当传旨的小太监念完最后一个字儿,并且笑盈盈的对着容颜道喜时,宛仪郡主都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是,皇上当真给她的女儿赐了婚,男方是沈博宇?与宛仪郡主的惊喜,复杂,再到念及女儿如今被赐婚,那接下来就是要成亲?这一刻,宛仪郡主是真心对沈博宇有两分的不满了。 她的女儿还小呢,怎么能那么早出嫁? 事实上圣旨上并没有指定婚期,但宛仪郡主光想想就觉得不舒服! 站在她身侧的容颜却是眉眼温和的笑,“多谢公公,有劳公公跑这一趟,李嬷嬷,引公公去前面喝茶吧。” 小公公哪里不知道安乐侯府的情况,这整个府上的人呀,说实话,除了这大房的母女两人,还真没他能看在眼里的!再说,连安乐侯都消失不见,让他去前面喝茶,和谁喝呀,难道和这位容二老爷么?小太监眼角余光瞥到他那一脸谄媚,讨好的笑,还是心里暗自撇了下嘴,得了吧,他呀,还是赶紧回宫交差去要紧! “杂家还要紧赶着回去和皇上交差,也要去平西王府去宣旨呢,所以杂家就不多留了,恭喜容三小姐。” “多谢公公,您慢走。” 在容颜的眼神示意下,李嬷嬷早已经上前一步,悄悄的递了张银票过去,“公公,这是我们家郡主和小姐的一点子心意,还请您别嫌弃,不过是请您喝杯茶罢了。” “呵呵,那杂家就多谢郡主,容三小姐了。” 传旨的小公公只是随意的谦让两句,便笑着道谢收下,一甩手中拂尘,转身走了出去。 待得宫中的人全部走出去,院子里只余下容府诸人时,一群人的脸色可就叫一个精彩了——容老太太身为容府最长辈,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讲她都是应该出来带了众人来接旨的,可惜,她神智不清,受了惊吓呀,而容锦昊这个侯爷又是下落不明,至于这府里唯一的男主人容二老爷,呵呵,他倒是想要来当这个家,做这个主,可惜,容颜和宛仪郡主都不甩他! 当着宫中来人的面儿,他又不敢多说什么,这会宫中来使走后,容二老爷看着身侧的两位庶弟,再看这府里一院子的妇孺,不禁冷笑了两声,这府里不可能是让庶出的人当家的,大房再凌厉,他大哥不在啊,这对母女就是再凌厉,身份上再尊贵,难道他们容府还会由着一位女人当家作主不成?自认这个时侯应该出来镇住场面的容二老爷轻咳一声,看向大房的母女两人,“大嫂,颜儿即是能入宫中诸位贵人的眼,又被皇上赐婚这可是咱们容府天大的喜事,呵呵,大嫂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操办这事的。” 如今不过是赐婚,哪里有什么好操办的啊。 容二老爷心里想着的事情无非就是想趁早把自己在这个府里当家作主的身份给定下,然后,就是想趁着这桩皇家赐下来的婚事中好捞点什么,在他的认知里,这可是皇家赐婚,而且对方可是平西王世子哎,他想娶他们容家的女儿,过来的下聘礼一定会很贵重! 他自然是没想过全部据为已有的。 容二老爷胆小,自然是怕那些贵人找他麻烦,他可惜命的紧呢。 只是他在这里自以为脑筋转的快,可惜,容颜却是根本就不买他的账,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容二老爷,摇摇头,“容二老爷,您最近不是挺忙的吗,您呀,就不怕外头那边竹蓝打水一场空?”据她所查得知,容二老爷最近可是被外头一个女人缠的紧,而且容二老爷也的确是挺喜欢那女人的,但那女人却又被另外一人看在了眼里,这段时间容二老爷可是担心的紧,盯的紧呢。 被容颜这么一说,容二老爷的脸一下子就变了,“你,你说的是什么,二,二叔不明白。” “侄女的话二叔明不明白的没关系,您呀,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她眨眨眼,眉眼盈盈的浅笑,“二叔可千万别徒给他人做嫁衣啊。”她这话说的容二老爷脸色大变,他恨恨的看了眼容颜,可终究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自己外头那点子事,他轻轻一哼,“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管,大嫂,这事就这样定了……”又扭头看向胡氏,忍了心底憎恶吩咐道,“你这段时间别的事情先放放,就帮着大嫂忙颜儿的事情,这是咱们整个容府的事,可不能怠慢。” 胡氏心里憋着气,可碍于眼前情势,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落,“是,老爷——”夫贵而妻荣,虽然她们家里即便是夫贵了,她这当妻子的很大的可能得到的即将是被冷落甚至是下堂的可能,但是!最起码这一刻,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胡氏不敢对容二老爷的话有所违逆,更何况,她对于这桩婚事,何尝心里没有自己的想法? 脸上逸强挤出一抹笑,胡氏自以为得意的看向宛仪郡主,“大嫂放心吧,颜儿怎么说也是我打小看着长大,虽是亲侄女,可和女儿也是无疑的,您只管着放心,我一定帮您好好的打理颜儿这桩亲事,务必做到让颜儿开开心心,风风光光的大嫁,不会让人说咱们容府,说咱们颜儿没有娘家可依的。” 宛仪郡拧了拧眉头,一时间倒是没有出声说什么—— 事关容颜,她的想法总是要多一些的。 而且她虽然讨厌胡氏,但胡氏却有一句话是说到她心坎里去的,她一个人,能操持得了多少事儿? 不然,她能去指望容三太太容四太太么? 虽然没怎么打交道,可宛仪郡主却是清楚的很,这两位弟妹,都是谨小慎微,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越雷池半步的。 这样的人,她能指望的上吗? 她,敢吗? 宛仪郡主摇摇头,可她的眼角余光随即便在胡氏身侧一脸怒意,却被自家娘亲强制着不得不挤出一抹笑的容兰身上。 最终,她在心里是一声叹息。 这府里头的人,哪里有指望得上的? 要是胡氏来帮忙,她说不得还得提着一颗心,小心冀冀的防着她会不会在中间做点什么手脚呢,不过她这会不管心里怎么说,嘴里却是立马痛快的应下,朝着胡氏客气的一笑,“虽然是赐婚,要忙的事情也多,但好在上面没写什么婚期,而且平西王府那边还没什么动静,咱们这边若是就这般不管不顾的忙起来,传出去说不得要落了面子,所以这帮忙的话,二弟妹且放在心上,过段时间若是有事,我自然会请弟妹几个人出手帮我的,二弟妹爱护颜儿的心,我这当大嫂的先谢过了。” 胡氏气的差点把手里的帕子丢到宛仪的脸上去! 她都降低身价的去和她说,主动开口帮忙,这个女人竟然,竟然拒绝了她! 容颜微微一笑间上前扶了宛仪郡主的手,突然开口道,“我想,这事怕是不劳二叔,二婶你们了。因为呀,”她眨眨眼,对着一脸愤怒,却强压着没对着她喷出口的胡氏笑的明媚,“侄女刚才忘了和你们说,我呀,就在圣旨到来的前一刻,接到了一个消息呢。” “颜儿,你接到了什么消息?” 宛仪郡主也是一脸的好奇,她看向容颜,“颜儿?”她之前一直和颜儿在一起,没看到她有什么消息呀。 对上宛仪郡主的疑惑,容颜的眼眸却是先扫向站在一侧满脸不耐烦的胡氏一家几口,她的眼底掠过一抹古怪的笑,“娘,二婶,二叔,我有了侯爷的线索,我派人一直在查侯爷的事,前些天总算是有了点线索,但因为不准就没和你们说,之前派出去的人好巧不巧的赶在了圣旨到来前的一刻送回了消息……” 容颜的这一席话无疑于石破而天惊。 最最震惊的自然是宛仪郡主,她虽然从没有和容颜说过这个问题,但对于容锦昊的下落却是心知肚明。 一开始她是强忍着让自己不出声问,不去理会。 但这么长时间过去,她竟然不知不觉的习惯了不去想那个人的日子! 她甚至好几次午夜醒过来,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看不到,听不到,眼不见,心不烦! 可就在她已经习惯这种生活时,容颜突然开口和容府的人说,有了容锦昊的消息。 她这是,想要把人给放回来? 可万一颜儿的人被看到,那人晓得自己出事是颜儿的原因,他会饶得了颜儿吗? 她赶紧摇头,“颜儿,你不——”不能放他回来! “娘,您放心吧,女儿一定会找回侯爷来的。”至于是完好无缺的,还是缺胳膊断腿的,她可没保证! 母女两人在这里打着眉眼儿官司,旁边容二老爷却是心里突的一跳,如同被人砸了两颗臣石,扑通扑通,一颗心就差要跳出来,看上容颜故作的一脸欢喜,容二老爷强忍着冲过去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恨声道,“你是说,你爹他,他有了消息了?” “不是找到,是确定,我之前已经派了人去接,想来再过上一会侯爷也要回府了。”容颜眨眨眼,一脸的俏皮,欣喜,“二叔,侄女刚才没来得及说,不过侄女这会说出来,刚好也算是又一个惊喜吧,二叔您说呢?” 惊,惊喜个屁! 只有惊,哪来的喜? 容二老爷恨恨的看了眼容颜,对着她连道了三个好字,最后想起容颜之前说的话,脑海里那新得到的美人儿浮现,容二老爷的心立马就痒了起来,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片刻,对着容颜狠狠一拂袖,气呼呼的转身,扬长而去。 身后,容颜吃的一声轻笑,“瞧二叔这急匆匆的样儿,真真不知道外头那位生的是如何一个美呢,”她侧过了头,笑嘻嘻的看向胡氏,“二婶,您瞧过么,二叔和您素来恩爱,他在外头的美人儿,想来应该早和您说过的,是吧?” “唔,那是自然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胡氏哪里能说个不?想着一头只管着往外走,却是连看都不看她们母女的容二老爷,再忆及容颜尖酸刻薄的嘲讽,胡氏恨不得一头撞死!她是他的正妻,可他却为了个外头养着的狐狸精对她这般的无礼,甚至在阂府面前让她无地自容!胡氏的眼圈红着,硬生生把泪咽下去,勉强一笑,“颜姐儿,你好歹也是咱们府嫡小姐,那些外三道的消息呀,还是少听的好。” “二婶说的是,您放心,下次再有这种事情,我绝不会和您说的。” 胡氏被这话气的一噎,差点背过气去—— 这贱丫头,怎的嘴舌功夫越来越利了? 她哼哼两声,明知道再待下去也讨不了什么好,似笑非笑的睇了眼容颜,“颜姐儿如今攀上了一门好亲,呵呵,这心也高了,连着自己的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呢,呵呵,也好,不管怎样你这孩子好就好了。”她想表示自已的大度,说罢这些话便携了丫头和容兰转身想走,身后容颜却是吃的一声轻笑,“便是没有这门亲事,我照样没把你们放在眼里的。” “你——”容兰气的唇都抖了起来,她纤纤玉指指向容颜的面,“容颜,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容颜却是甩都不甩她一眼,转身扶了宛仪郡主,“娘,女儿扶您回房吧。” 闹腾了大半个时辰,宛仪郡主还真的有一些累了,她歪在美人靠上,身后是容颜亲自拿过来垫好的大迎枕,手里捧了李嬷嬷送过来的茶,屋子里只有容颜母女两人,容颜抿了口茶,轻轻的放下手里的茶盅,朝着对面的宛仪郡主扬扬眉,娇娇一笑,“娘把李嬷嬷她们都打发了,可是有什么话想要和女儿说么?您想要说的,可是安乐侯的事情?” 不管是外人还是宛仪郡玉的跟前,容颜从来都是以侯爷称之—— 她很坚决的表明了自已的态度,这个爹,她,不要! 宛仪郡主眼底涌出一抹复杂,可最后只余怅然,她轻轻的吸了口气,看向容颜,“你虽然没说,可那天的事情娘也知道了几分,如今咱们这样也挺好的,若是他出来,不知道又要惹什么事情……要不,要不咱们就这样吧?” 她这话就差没直接和容颜说,那个男人,你不用放了,就那样关着吧。 甚至,宛仪郡主都间接表达了自己的心思——自此之后,那个男人是生是死,她,不管了。 容颜却是抬眸看了眼宛仪郡主,语气里带两分的忐忑,“娘,当时真不是想瞒您,主要是女儿怕您心软——” “我知道,娘都知道。”宛仪郡主轻轻的拍了拍容颜的手,眼圈微红,“以前是娘对不起你,娘说过,不管你做什么,娘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顿了下,她语气轻轻的加上一句,“哪怕,你要去杀人,娘,娘也会给你递把锋利的刀!” 容颜,“……” 容锦昊对于母女两人来言无疑是个敏感的话题,可容颜即是开了头,自然就不会再避开,更何况她已经在安排容锦昊回府,自然是要先和宛仪郡主交待清楚的,因此,她双眸清亮的看向宛仪郡主,“娘,这次他回来,是和红彤一块回来的,是女儿安排的。” “嗯,娘知道,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娘呀,累了,有你,有乐哥儿就好了。” 她这么一句话出口,容颜突然就笑了起来,“好,那咱们就当他是透明的!”哪怕他回来了,可今非昔比,容锦昊所有的一切都控制在她的手里,宛仪郡主若是不想见她,只管着把院门一关,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是,她咪了咪眼,抱了宛仪郡主的手臂搭撒娇,“娘放心,女儿和弟弟一定会永远陪着您的。” “好,有你们在,娘这一辈子就满足了。”之前是她有眼无珠,如今,她万万不能再让女儿为她而操心! …… 宫中。 皇太后直接对着皇上就喷了起来,“皇上啊,你是觉得哀家没闭眼,碍了你的路是吧?好好,即是这样,哀家明个儿便去拿根白绫吊了,找你父皇去!”话罢,太后是看也不看皇上一眼,直接坐在椅子上扭头,默默的哭了起来——哪怕她是太后,她也是个女人,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功法,绝对有用! 唬的皇上脸一白,扑通就跪了下去,“母后您这话,是想要逼死儿子么?” 好在刚才皇上进来时晓得自家母后大人心里不顺,肯定得一番闹腾,早早把人给打发了出去、 不然,估计他事后得把整个太后殿的宫女太监给灭口! 这会也顾不得多想,两个头磕下去,“母后您明知道儿子不是这个心思,您又何必咒自己?若是您有什么差池,儿子不是得心疼死?” 皇上的话多少触动两分太后的心思,她回头,脸色稍霁,可眼神还是冷的,“照你这么说来,今个儿这事儿,还要怪哀家不懂事,不识规矩,不识大体,故意和你这个皇上闹腾喽?” ------题外话------ 十二点前有二更。我滚了 158 熊掌与鱼 皇上苦笑,“母后您打小把那混小子养大,您觉得,以他的性子,是个肯轻易放弃的吗?” “那你也不能赐婚啊。”皇太后的气消了两分,坐在那里瞪着皇上,“那可是哀家打小养大的,你给他指谁不好,偏偏指了那么一个出身的……宇哥儿如今为了她就这般的顶撞哀家,等到那丫头进了门儿,岂不是没有哀家的地儿了?”她越想越生气,越说越生所了,最后,索性和皇上耍起了无赖,“哀家不管,你这就去把圣旨收回来去。” “儿子丢一回脸,收回圣旨倒是没什么,可是母后,宇哥儿之前和皇儿说,他除了那丫头,终身不娶。” “……这混账!” 皇太后气的直揉胸口,皇上只能上前轻声的劝,说到最后,为了打消老娘的怒意,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最终把皇太后的怒意减到最低时,皇上气的在心里暗骂了句混小子!那小混蛋,肯定是早猜到太后有这般动作,然后,早早离宫,把这善后的事情都丢给他吧?想到这里,皇上是又好气又好笑—— 普天之下,也只有这个混账小子敢这样算计他这个皇上了。 好在太后也不是真的不讲理,不过是刚才一时生气,故意和皇上闹罢了,这会情绪过去,又被皇上陪着小心哄了一番,皇太后的心里再有气也消了不少,她接过皇上亲手递来的茶抿了两口,正色看向皇上,“哀家也不是个恩将仇报的,那丫头哀家也甚是喜人,只是这事哀家却是不能这般痛快的应了,你这婚即是已赐,自然没有更改的余地,只是,哀家还要你帮着宇哥儿指两个侧妃。” “指侧妃?”皇上揉了揉眉心,“母后——”他指婚容易,可那小子不同意啊。 皇太后却是挑眉看他一眼,语气是前所不曾有的强硬,“若是宇哥儿不同意,那么这门亲事哀家来做坏人就是!”大不了,她暗中想个法子把这门亲事给搅黄了!她可是太后,做起这种事来那是小菜一碟!很明显的,皇上也清楚这些,只是他心中还有所顾虑,“母后,这事,朕觉得不能操之过急,反正这亲事也才赐下去,一应吉期都不曾占算,不如,侧妃的事情咱们再缓缓?” 皇太后明不知道皇上用的是个拖字诀? 不过她现在也需要好好的观察观察,到底是哪两家的女子可堪为宇哥儿的良配! 正妃不行,拿不出手去,那就侧妃来! 满皇城这么多的贵女,有温柔贤淑,有英气勃勃,聪明灵俐着众多,她就不信找不出一个合宇哥儿眼缘的! 这么想着的时侯,皇太后便也点了头,“那就依你,你和钦天监的人说,让他们慢慢的,仔细的,细心的算。若是算出什么不好的日子,哀家诛他们九族!”她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仔细的筛选一遍,看看哪家女孩子配的得宇哥儿,届时,她亲自下懿旨,又是未来平西王的侧妃,任她是忒样的门弟,也不会有委屈了对方女孩子的说法。 “母后您放心吧,儿子这就交待下去,一定让他们用心算。”又陪着皇太后说了会子话,皇上起身告辞,“母后,儿子前面还有些公事要处理,便不陪母后,等到儿子前面的事情忙完,再来给母后您请安。” “皇上快去忙吧,都是哀家不好,扰了你。” “母后说什么话呢,母后您的事情就是儿子最大的事情。” 皇太后听着这些话笑起来,她对着皇上摆摆手,“成了,都几具孩子的爹,一国之君了,还贫嘴,也不怕那些朝臣们笑话。” “儿子孝敬母后,谁敢说闲话?”皇上浓眉一挑,一身天子威严四散。 皇太后摇摇头,示意皇上快去忙自己的,不过却又在皇上走到殿门处时出声唤住他,“你和那混小子说,明个儿不用她们进宫来谢恩了。哀家不想见她!”越想越觉得心糟,就这样看着,倒也是个聪明通透的孩子,可要配自己这优秀完美的孙子? 哎哟哟喂,皇太后是立马从心里发出一百一千个反驳的声音! 殿外,皇上看了眼兰嬷嬷,“嬷嬷,这段时间多劝劝母后吧。”皇上是真心不觉得皇太后刚才那法子有什么好,沈博宇的倔强他们可都是有目共睹,这事闹来闹去,真的到了最后无法收场,有什么好?更甚,说不得那小子一个牛性子上来,带着人姑娘跑了,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儿啊,到时侯皇上光想想殿内皇太后的眼泪,哎哟哟,他觉得自己头疼! 兰嬷嬷一听这话惶恐,“皇上息怒,老奴之前也劝过主子来者,只是——” “无妨,你好生照顾母后就是。”劝不劝的,还是让那小子自己去废脑子吧。 ——皇上起驾—— 在一片恭送皇上声中,兰嬷嬷轻轻起身,转头向殿走行去的时侯眼底多了抹忧色,皇上虽然没说,可她却多少明白两分,是想着让她多劝太后,好让太后回心转意,应下这门亲事,可惜,兰嬷嬷却是从皇上还要了解太后这个主子,她平日里看似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甚至能轻轻放过闯祸的小宫女,但她一旦在某件事情上执拗起来…… 呵呵,她随在太后身侧这么些年,还没见过有谁能劝服得了太后! 让她劝? 别开玩笑了,她就是个打酱油的好不好? 兰嬷嬷在这里小心思不断,御书房,皇上的气儿也不顺,他看着小太监,一脸的阴霾,“朕不是说过不许闲杂人等来书房么,你们都把朕的话当成了空气是吧?没用的东西,朕要你们何用?”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随着小太监的跪地求饶,一侧站着的美人儿小脸儿都白了,身子瑟瑟发抖,“皇,皇上,是臣妾的不是——” “现在,你给朕滚!”皇上一脚把小太监给踹开,黑着脸对一路小跑而来的太监总管吩咐道,“把这女人丢进冷宫!” 这可是昨个儿晚上才和他几番恩爱的女子,可这会,他说起废来却是眼也不眨一下。 太监总管抹了把冷汗,腰弯的更低,“皇上息怒,老奴这就去办。”他一甩手中拂尘,声音阴冷,“你们两个,去,送娘娘回宫。”看着那瘫在地下的女子一脸惨白,惊吓的连喊都不敢的样子,太监总管一脚踹向之前跪在地下请罪的小太监,“混账东西,你有几个胆子,竟然敢怜香惜玉起来,没有主子允许,任何人不准靠近御书房,你不知道这规矩吗?”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总管饶命啊。” 小太监的头都磕破了,感受着不远处皇上阴冷的眼神,他恨不得就此晕死过去—— 刚才那会,他怎么就晕了头的放刘美人进来了呢? 是,外头太阳晒,刘美人主仆提了食盒,可这些关他什么事? 他偏偏就起了谄媚的心思,想着这位娘娘如今可是皇上眼中的红人儿,若是自己这会攀附过去,日后不是大好前程?再加是那位美人儿对着他极是客气,甚至隐隐带了两分的讨好,这让小太监有些忘乎所以,所以,当那美人儿一脸殷切的望着他,说和他一块把东西送到御书房的时侯,在刘美人身侧的小宫女悄悄的递了张百两的银票,这让小太监有些犹豫的心一下子热了起来。 这一百两,他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他的心里本想着悄悄的带着贵人进去,把东西放下就出来的。 这样也不会得罪贵人,也不用怕被皇上知道了挨罚…… 而且,小太监是笃定这会侍卫都在外头,太监总管又带了人去了别处,他只要动作快,不会被人发现。 可是结果…… 他这里才带了人靠近御书房的门,身后忽啦啦便来了一群人。 扭头看到是皇上,小太监是吓的全身都软了,偏那刘美人还以为昨个儿晚上的一番恩爱,皇上是如何的疼爱她,媚眼如丝的就迎了过去,只是她话还没出口呢就被皇上踹了个窝心脚,丝毫不曾犹豫的把人丢到了冷宫!这会,跪在地下的小太监是越想越害怕,抱着太监总管的脚,“公公饶命,公公,您救救我——” “滚,把他拉下去,杖二十,丢到慎刑司去吧。” 这种被罚之后丢进慎刑司的小太监,还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 小太监两眼一黑,身子瘫在了地下。 御书房内。 太监总管躬身请罪,“都是老奴没调教好,有眼无珠,提错了人,请主子责罚。” “得了,这事也不怪你,不过这事你得记在心上,若是再有下次——”皇上咪了咪眼,没出声,可眼底一闪而过的凌厉却是让太监总管明白,下不为例!不然,估计到时侯便是自己也不能保全!他一脸感恩戴德的道谢,“老奴谢过主子,主子放心,老奴一会出去就把这里的人重新筛选,一定不会再出差子的。” “嗯,御书房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轻心。”对于这个打小就随在自己身侧的老管家,皇上还是乐意给他两分薄面的,而且他做事也的确挺符合他心思,他摆手让他退下,却是扭头看向一侧的窗外,“出宫去找那混小子,把母后的意思和他说,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啊。 皇上咪了咪眼,眼底笑意深处,是一抹久违的怅然—— 这次,他倒是要看看沈博宇会怎么选! ------题外话------ 为了不表示我的食言,这三千字我先发上来。虽然没到五千,但好歹也是个二更。嗯,我继续努力,睡前一定要再发一章。亲们明天早上记得来唰唰看哇。嘻嘻,天冷记得加衣,我滚了。 159 你站下 当皇太后的话传到容府,传到容颜耳中时,已经是赐婚后的第三天。 彼时,容颜正和沈博宇在下棋。 两个人走的都很慢,半响动一下。 窗子虚掩,有风传进来,带一丝丝属于初冬的寒意,因为容颜怕冷,宛仪郡主便早早让丫头们备了火炉,几个丫头忙碌的身影在一侧来回的走动,偶尔有山茶娇俏的笑声响起来,白芷坐在一侧的角落里坐针线,偶尔抬手看一下身边的火盆,眼角余光则是时刻注视着不远处下棋的两个人,看到她们的茶没了或是冷了,随时过去换掉,或是续上。 约有三刻钟工夫过后,容颜一声轻笑声响来,“又输了,不玩了。”她哗啦一声,伸出纤纤玉手把棋盘给拂乱,睁了清泉水一样的明眸,一脸不乐意的看向沈博宇,“你说你,就不能真正的让让我吗,和你上了一上午,就不知道让我赢上一回。” 真是个木头人! 不知道女孩子是要哄着,让着的嘛。 看着她嘴角嘟起,眼底一抹狡黠笑意的俏皮,沈博宇低低一笑,“之前,是谁让不准我让的?” 容颜,“……”狠狠的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容颜哼了两声,“沈博琮,我要悔婚!” “皇上赐婚,玉碟之刻,你就是此刻悔婚,名字也是我们平西王府的人,你,确定要悔婚?”沈博宇不慌不忙的弯腰把地下棋子捡起,一颗颗放下玉石制好的瓷罐,他双眸深邃如星海般的无垠,听罢容颜这话也只是轻轻一笑,只是语气却满是霸道,“你觉得,你现在肯悔婚,这皇城之中,哪个敢娶你?” 容颜被他这么轻轻一句噎了一下,可随即就有些不服气了起来。 凭什么自己除了他外就没人能嫁啊。 她轻轻一哼,嗔怒的瞪向沈博宇,“那我就出城去嫁,嫁到外地去!” “我倒是看看谁敢!”爷诛了他的九族! 两人在这里说笑着,门外传来山茶恭敬的请安声,“夫人,您怎么来了?小姐和沈世子在下棋——呀,夫人您慢点——”山茶的话音儿还没落呢,宛仪郡主径自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是李嬷嬷两人,两人进来后站在宛仪郡主的身侧,抬眼看到容颜朝着她们望过来的满是疑惑的表情,两人暗自摇摇头,对着容颜做了个‘小心’的字样儿,顺便又悄悄对着沈博宇方向便了个眼色。 “娘,您怎么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难道说,我来看你,还得分时侯吗?还是说,你娘我这会来的不是时侯?” 虽然语气听着平淡,可也太平淡了些啊。 还有,宛仪郡主可从不曾和容颜说过这种话! 再想到刚才两位嬷嬷对着她暗中使的眼色,容颜悄悄的看了眼沈博宇,以眼神示意,你做什么坏事,惹到我娘了? 沈博宇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的摇摇头。 可心里却多少有两分的心虚,难道说,是宫里头的话传了出来,让宛仪郡主听到了风声? 沈博宇这么想着的时侯,心里有两分的忐忑,生怕容颜也会不相信他,可他面上却是半点神色不变,只笑着起身,对着宛仪郡主拱手为礼,“郡主。” 容颜也笑嘻嘻的靠过去,“娘亲您说什么话呢,女儿扶您坐下啊,白芷,快去给我娘倒茶。” 宛仪郡主看着自家女儿这般讨好的小脸儿,肚子里哪还有什么气好生的? 更何况,她就是生气,那也不是生容颜的气啊。 嗔怪的瞪了眼容颜,宛仪郡主接过容颜递来的茶,挑挑眉,“你给我坐下来。” “是,娘亲。” 看到她的乖巧,宛仪郡主眼底略略闪过一抹笑意,她抿了口茶,方看向一侧施礼过后便落坐的沈博宇,轻轻一哼,“原来,世子也在啊,呵呵,我还以为世子忙着另选美人儿,都要忘记我们容府的大门开在哪了呢。” “夫人这话是何意,在下有些听不懂。” “你有什么听不懂的,你……”宛仪郡主心里头的火气一下子窜了出来,她狠瞪了眼沈博宇,才欲出声说什么,可猛的把滚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一摆手,“山茶你们几个都退下,在外头守着,谁都不许进来。”待得几个丫头听命退下,宛仪郡主却是扭头看向容颜,“颜儿,娘突然想起一件事,你——” “娘,您有什么事情或是什么话直接说吧,我不是小孩子。” 而且,她的事情她自己做主! 哪怕就是这一刻真的突然有人告诉她,沈博宇不能娶她,她也不会寻死的。 顶多会在亲口听到沈博宇说出这话以后,再想法子让自己变强,最后,再结结实实的把这脸打回来! 宛仪郡主拧了下眉,可想到自家女儿这两年来的性子,便也点了头,径自一指身侧的椅子,“那是这样,那你便坐下来吧。”她看着容颜坐在自己的身侧,看着她给自己续了茶,缓缓的转开眼,眼底忆是一片冷寒的盯在沈博宇的身上,“沈世子,你之前曾经答应过我,日后定会好生的待颜儿,这一世绝不负她,这话可曾是你所说?” “正是在下,而且此话一生不改。” “好一个一生不改!”宛仪郡主听罢这话,想到自己之前听到的李嬷嬷传过来的消息,再一听这一刻沈博宇的话,真真是火气噌噌往上窜,眼底冰冷凝成实质,温婉的脸庞上写满了嘲讽,“沈世子这话说的出来,我听着都为你而觉得脸红!不愧是皇家之人呐,这左右适原,张嘴就来的工夫真真让我们佩服的紧呢。” “娘,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容颜看着宛仪郡主气的紧,不禁有些担心的看了眼沈博宇,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沈博宇却是安慰她一眼,摇摇头示意她别出声,自己挑了挑眉,神色平静的看向宛仪郡主,“不知道郡主听说了什么,还请宛主直言。”顿了下,他眉眼微敛,一抹犀利气息瞬间而散,却被他恰到好处的给一闪而逝的掩去,此刻,便是连一侧坐在椅子上的容颜都挑了下眉,这一身的气息,沈博宇得杀过多少人? 宛仪郡主虽然被他那瞬间的气势而吓了一跳,可为母则强,她只是看着沈博宇,语气是素日所不曾有过的冷冽,“我的颜儿打小命苦,从小可以说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到这么大,我如今最悔的便是之前没能好好的看顾她,而且我曾在心里发过誓,谁若是敢伤颜儿,我绝不会放过对方。哪怕,是要用性命来维护她。” 这话让容颜听的感动,可又有些无语,“娘,您真心把事情给想大了——” 在她的认知中,谁欺负她,欺骗她,沈博宇是绝对不会的。 宛仪郡主却是瞪她一眼,“你给我闭嘴。”她喝斥了容颜一声,扭头,语气咄咄逼人的看向沈博宇,“沈世子自以为请下了圣旨,便觉得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再无变故了吗?若是我说,这事若是我不同意,我在宫中拼上这一命也去求皇上,皇太后改变主意,你说,这门亲事可还有可行的余地?” “娘,您说什么呢,沈博宇,到底是什么事情,你来说。”她相信能让宛仪郡主这样生气,又说出宁死不同意这门亲事的话,那么,肯定是和她和沈博宇的亲事有关,应该是宛仪郡主听到了些什么,而且这话应该还不是空穴来风,不然的话以着宛仪郡主的性子绝不会这般的生气,愤怒,甚至直接对着沈博宇就来了,还说出了以命相搏这种话。 只是,会是什么事儿? 沈博宇看着容颜的脸色也开始难看了起来,生怕她也误会,赶紧开口道,“颜儿你信我,真没事——” 不就是太后的几句话嘛,他有把握到时侯让这事成不了就是。 所以,这也是沈博宇不曾和容颜说的原因。 不过这会,很明显的,宛仪郡主却是有点不信他的办事能力,听到他这话,直接被气的乐了起来,“颜儿年纪小,又不曾经过事儿,你事到如今还敢哄瞒于她!沈博宇,我今个儿也算是看清了你——李嬷嬷,来人,帮我送沈世子出去。”顿了下,她看向沈博宇,眼神一片冷意,“这门亲事我们容府高攀不起,还请世子回吧。” “明个儿,我自会进宫去和皇上,皇太后请罪的。” 凭着她把以前的情份都用上,这次,也绝不能让颜儿嫁给这种人! 以前,真真是自己瞎了她…… 沈博宇却是苦笑起来,他对着宛仪郡主拱拱手,“郡主,您能否听我说几句?” 一侧,容颜也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娘——” 听着自家女儿娇娇柔柔的声音,宛仪郡主便是再讨,也得给小女儿几分的面子,轻轻一哼,“你说。” 容颜赶紧对着沈博宇使眼色,有什么事情你倒是赶紧说,赶紧的解释啊。 难道真想让我娘把你赶出去不成? 暗地里,看着容颜对着他一个劲儿的使眼色,明明是这般肃凝的气氛下,可沈博宇却偏偏的有两分想笑的感觉!他轻轻的对着容颜眨眨眼,示意她放心,一脸正色,凝重的看向宛仪郡主,“郡主可是听了宫中流传出来的消息么?” 其实这事他是真的没想去封锁什么消息,但也不想和容颜说。 可没想到,却是直接从宛仪郡主这里炸开了。 “哼,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些话,这么说来,太后所说,全是真的?”宛仪郡主气的,脸更沉了两分,直接就想自已动手,把眼前的沈博宇给撵出去了,还听他说什么啊说,太后的话都传了出来,这她女儿还没进门呢,就直接是选两位侧妃,然后,正妃侧妃同日进门,这不是赤果果的在打她女儿的脸吗? 这样的亲事,她们家颜儿不敢高攀! 沈博宇一看宛仪郡主这气势,眼底一抹无奈闪过,“郡主,我没和颜儿说,不代表是我想瞒着她,而是,这件事情不会成功的。” “不会成功?那可是太后娘娘的话,而且,我可是听说,太后这两天已经在宣大臣家的夫人进宫了呢。” 当然,这进宫的夫人都会带了一位自家娇俏俏可爱的女儿。 不是给沈博宇选侧妃是做什么? 沈博宇对上宛仪郡主疑惑,诧异以及不信的神色,轻轻一笑,“我说过的,这一世只会娶颜儿一人为妻,而且,我这一辈子只会有她一个人,若违此誓,”他直接伸手撩起衣袍,拽下腰间的玉佩,想也不想的捏成粉碎,“若是日后我沈博宇有负颜儿,违了今日此誓,便让我如同此玉,粉身碎骨,再不复这世间。” “你,你——”宛仪郡玉之前所有的气势,怒意,全在沈博宇这一动作之下散于无形。 如同所有的泡沫,之前明明是五颜六色,好看的紧。 却在太阳甫一出来,风一吹,瞬间消散。 她看着沈博宇,脸上全是复杂,“你这又是何必?” 古人重诺,沈博宇这么一翻发誓,是完全把宛仪郡主的心思给打消,顺便还成功板回了一局! 身侧看着的容颜却是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瞟了眼沈博宇一眼,最后还是没出声。 不管怎样,她现在选择暂时相信沈博宇! 几人重新落坐,容颜换了白芷进来重新换了新茶,气氛便重新松快了起来,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宛仪郡玉便拧了眉,一脸忧色的看向沈博宇,“太后娘娘可是说了要选两名侧妃,届时与颜儿这个正妃一块入府的,不知世子心里可想好了法子?” 那可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啊。 她虽相信沈博宇是真心对着颜儿,可这懿旨谁人能违? 沈博宇微笑垂眸,“太后娘娘的话是说给平西王世子选侧妃,如果,我不再是这个世子了呢?” “你说什么?”宛仪郡主才把茶端起来,听到这话后差一点把茶盅给摔出去,她瞳孔紧缩,“什么叫不是这个世子?” 难道说,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 便是容颜也蹙了眉,“你可别乱来,这事咱们慢慢想办法就是。”在容颜看来,不就是两个女人嘛,真心不算什么大事,之前她还以为宛仪郡主听到了什么事情,那般的严重和生气,如今看来,知道她是关心则乱,可自己却不同了,在她的心里,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情,最大的事情,只要沈博宇和她在一块,两人的心是朝着一个地方使儿,方向相同。 这余下所有的事,都是小事! “你呀,也就是你傻!”宛仪郡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恨恨的指点女儿的额头,“什么叫这是小事儿?”太后娘娘的懿旨还是小事,那什么叫做大事?在宛仪郡主心里,不过是觉得女儿看重沈博宇,自我宽慰的话罢了,她心里的郁闷又升了两分,对着沈博宇也直接就下了逐客令,“世子,如今你和颜儿虽然有了婚约,但男女授受不亲,再加上太后这事儿,还请世子回吧。” “而且日后,若是没事,不必过来了。” 容颜看着沈博宇一脸懊恼,纠结的脸庞,不禁扑吃一笑,她轻轻的拉了拉宛仪郡主的袖子,眉眼弯起来,“娘,我送送世子。” 宛仪郡主本是是开口不准的,可看着女儿娇软的眉眼,只能点点头,“快去快回。” 容府大门前。 沈博宇一脸的郑重,“你相信我,这事绝不会发生的。” “好,我信你。”容颜轻声一笑,想了想她看向沈博宇,“当然,如果大婚当日我发现这种情形,哪怕我就是入了洞房,我也会休夫的哦。”所以,沈博宇,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本朝第一个被女人休弃的男人,你要加油哦,她笑的如同一只小狐狸,沈博宇看着稍秒有放了心,抬手轻轻帮着容颜把她额前的一缕碎发给挽至耳后,眉眼温柔,“你别担心,等到过段时间我把这事情解决掉,你娘就不会说什么了。”这也是他不能和宛仪郡主发火的原因,她疼的是他放在心坎上的那个人! “嗯,我会好好劝劝我娘的,倒是你,这段时间小心些。”上次对她动手的那几个人她多少心里有了数儿,虽然沈博宇没说,可她却知道,这段时间沈博宇没少在背后里做点什么——以着那几个人的身份,明正言顺的劫杀肯定是不行,可她受伤,沈博宇这口气自然是忍不下的,只能是暗地里动手…… 她可是听说,五皇子因为和人争执,一时意气和人赛马,摔断腿…… 这两天龙十九几人对着她都有两分的闪躲。 似是生怕她追问这事似的。 这也让容颜更加的清楚,沈博宇一定动手脚了…… “还有太后那里,你慢慢来,不急的——” 有些依依不舍的送走了沈博宇,容颜站在地下良久,直至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方有些怅色的收回视线,正欲转身回府,不远处的暗角,一道身影缓缓转出,他看着容颜的身影,眼神明灭不定了半响,直至容颜即将要转身回府,他一急,步子往前迈,两步到了容府大门前,蓦的出声唤住容颜,“容,容三小姐,还请容三小姐站住,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是越枫。 一袭青衣,凌厉的眉眼尽是复杂,看着容颜半点不停的脚步不禁眼神狠厉,“你站下,不然,我可是要硬闯了。” ------题外话------ 无视这两天抽风的我吧,明天恢复正常的万字更。我滚去鸟。 160 我和你说,我知道凶手哦 要说容颜最不乐意见的人是谁,那么,越枫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实在是觉得,她和越枫是八字犯冲! 反正她吧,觉得看到这个人后自己就没好事儿! 本是想着趁他没出声,自己直接转身就走,以着他现在的身份,绝不会做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事儿吧? 如今他可是皇上眼中的红人儿! 可惜…… 听着身后人的低声怒喝,容颜在心里轻声一叹,揉揉眉心,她慢慢的转过身子,朝着来人没啥好气的翻个白眼,“你又来作什么?要是我记得没错,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咱们日后谁也不认识谁的啊。”看着面前的越枫,神色不耐里压抑着的那股子古怪,以及有一种她自己说不出来的气息,容颜直觉的就想掉头走人—— 这个人,实在是避开的好啊。 特别是当她在心里猜测到越枫有可能是重生而来之时。 更让她心塞的是,越枫,有可能前世和她有怨结啊,有怨结有怨结…… 这样的人物,让她光想想就觉得头疼! 可惜,这会,越枫却是几次三番的上门,根本就不容得她去躲什么。 如今上次的人情还欠着呢。 虽然说宛仪郡主的事情她的人也会在事前发现,但那个时侯她能做的却只能是被动化解,可有了越枫的提前支会,才能让她有条不序的把容老太太等人给监视起来,顺便还弄了一个大翻盘,如今整个容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连二房最多事的胡氏都被迫沉寂下来,可以说,越枫这个人情,她就是不想记在心里都不成的! 这一会,看着越枫一脸铁青的怒意,容颜挑挑眉,收敛心思,咪了下眼看向对方,“越世子,有事吗?” “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看着那一本正经,一脸理所应当的神色,容颜再次牙疼了起来,她定定的看了眼越枫,吃的一声笑,“不去,我头疼,牙疼,我身子不舒服,我快要死了,不想说话,我要回去歇着。”眼看着越枫身上的暴怒气息越来越多,大有凝成实质,要把她给生吞活剥的样子,容颜却是不怕死的又加上一句,“你有话赶紧说,没话的话我可是要走了啊。” 越枫站在台阶下。 与容颜有几个台阶之隔。 两人一上一下,相差几个台阶,明明隔的那么近。 可在越枫的眼里,看着眉眼深处掩着一抹不耐的容颜,他却突然心沉了又沉。 这一刻,在他的眼里,两个人,是隔了天涯海角,是隔了整个世界! 他深吸口气,学着容颜的样子咪了下眼,也是吃的一声冷笑,“容颜,你以前,从不曾拒绝过我的!”前世,她用尽手段嫁给了他,而他由着开始的拒绝,到之后的憎恶,最后,被她算计,不得不娶她过门…… 可结果呢? 结果,她给他套了一顶颜色灿烂的帽子! 更是在最后,她为了那个男人,而亲手算计了他的一条命…… 不知不觉的,越枫的眼底多了抹杀意,噬血的双眸透着赤红,甚至连声音都沙哑了起来,“容颜,你过来——” “你有病吧,我有了,你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以后别来烦我。” 容颜瞬间转身,抬脚向府内行去—— 越是和越枫接近,越是能肯定她心里头的想法,越枫,重生,而且,对她有杀气。 可她却也能在心里感知的到,这股子杀气,并不是时时那么浓的。 就比如不发疯状态下的越枫,想来还是可以和自己交流的。 可刚才那双眼赤红的越枫,那一身的杀意浮现。 这可都是针对自己的。 容颜觉得自己要是再待下去,说不定真的会被他给掐死。 身后,越枫眼看着那一道身影向着府内越走越远,他双眼有风云翻滚,暴怒如雷,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响,整个人已是不受控制般运起轻功,对着向容府内走去的那道身影伸手抓过去——他要抓到她,问问她,为何要那样对他,他在她的心里,算什么? 只是还没等他接近容府大门呢,龙十身影骤闪而现。 两人在空中砰砰对了几掌。 打的门口守门的小厮都被掀翻好几米,嘴角溢血,眼一翻晕了过去。 半空中,越枫被龙十一掌拍在肩头,他却是不管不顾仍要往里闯,龙十拧了眉,“越世子,得罪了——”这话说罢,他抬脚对着越枫踹了过去,刚刚踹在他的胸口,直直的飞出去老远,撞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上,龙十飘然落地,一身黑衣肃杀,“来人,送越世子国顺府!”看着越枫一脸愤恨,狰狞的样子,龙十实在是有些不理解,这位世子,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和自家爷抢女人? 活够了吧? 他哪里知道,在越枫的眼里,是沈博宇和他越枫在抢女人! 龙十三和龙十八两人自半空中飘落,刚好一人一脚踩在越枫的身上,两人望着不远处的龙十,一脸谄媚的笑,“哟,十哥,您的身手果然精进不少啊,呵呵,还是我们十哥威风。” “对对,十哥威武,十哥最厉害——” 龙十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一笑,“你们两个再多说什么,也不会改变公子的决定。” 两人一听这话脸一下子就垮了,“头儿——” 沈博宇送给容颜十几个人,如果这就是一小队的话,那么,龙十为小队长,此刻,看着龙十三和十八两人陪笑的脸,龙十不为所云动,他似笑非笑的留下那么一句话,一指地下气的脸色铁青,眼神阴鸷的越枫,低低一笑,“越世子是愈战愈,愈败愈勇呢,难道说,越世子这是觉得自家暗卫不济事,所以,特意来寻咱们弟兄练手不成?哎,早知是这样您提前支一声儿啊,省得伤了您。” “滚——”越枫一声怒喝,翻身坐起来,他看着龙十几人,眼里全是古怪至极的冷意,“你们不用太得意,就是你们的主子,他又还能活多久?等到他都没了,我看你们这一群丧家之犬再如何的得意!”他对着身侧的龙十三两人一拂袖,一身阴冷气息逼人,“不用你们送,越府的大门我认得,自已会走。” 即然这个女人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他就看着她是怎么作死的。 等到沈博宇…… 那会,他会让他跪在自己的脚边求他,求他,救她一命! 容颜回到屋子里觉得实在是晦气——前世啊前世,前世和她有个毛线的关系啊?! 可这么一个坑爹的存在,又是脑子进过水的,实在是她不得不防。 身侧,白芷小心的捧了茶,“小姐您喝茶——” “你去和龙十说,让沈博宇留心一下越枫。”这个人有前世的记忆开挂,又刻意讨好,曲意奉承,所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皇上看重,甚至在整个越府都站住了脚儿,坐稳了越世子的位子!她不信命,她相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相信只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不管是什么事情总会有改变,可当她对上越枫时,却总有那么两分的担心。 要是能让这个人彻底消失就好了。 可容颜也清楚,以着如今越枫的地位,想让他一声不响的消失? 不可能! 容颜是越想越烦,直接把手里的杯子给丢到了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倒是把不远处围着火炉坐针线的山茶几女唬了一跳,都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抬眼看过来,“小姐?” “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容颜想了想走到里面的内室,轻声唤龙十,“你进来。” 龙十单膝跪地,“请小姐吩咐。” “我那好二叔是不是又被人给耍了?” 听到容颜提起容二老爷,龙十不禁抽了抽嘴角,半响,他点点头,“那女人拐了二老爷的一千两银子,然后趁着二老爷不在,卷了银子和别的男人跑了——”想想这位容二老爷,近几年来也实在是有些时运不济的,每每遇上一个喜欢的,不是被坑就是被骗,哎,这头上的帽子啊,是彻底的洗不干净喽。 龙十抬头看了眼容颜,发现她半响没出声,想了想小心开口道,“要不,属下把那女人追回来?” 也是他想的简单了。 只觉得这种事情发生,羞辱了容二老爷,等到暴出来的时侯一定是大快人心! 却忘了自家小姐和容二老爷是同处一府,同枝同宗。 日后这种事情真的被人传了出来,容二老爷自是丢人丢到家,可自家小姐也没什么好颜面! 要不,他这会就把那对狗男女给做了去? 容颜却是摆摆手,“不必,让他们去吧。”能让容二老爷吃亏的人,她都喜欢! 再说了,那些银子就是追回来又不会给她。 相反的,她前两天在众人面前拆穿容二老爷在外头的风流韵事,估计人家二房夫妻这会正心里都恨着她呢。 即是这样,她那么好心做什么? “只是小姐,等到日后……对您的名声……” “我的名声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容颜一眼看出龙十的担忧,只是笑了笑,蓦的把眸光自外头院中的梧桐树上收回来,看向恭敬站在她身前几步步,半垂了头的龙十,“你这两天亲自过去一趟,把那边院子里的事情都解决一下,然后,让红彤和他回来吧。” 这个他是谁龙十自然是清楚的紧,他点点头,“属下明个儿就去。” “至于那几位姨娘,我这里试验出了几颗药,是会让人忘掉一切的,你亲自给她们吃了,送走吧。” 她还是做不到无视一条条生命的消失。 是她的敌人,那些人想要她的命,她反抗,因此导至对方丢了命这是没办法。 你不杀别人你就得死。 可眼前那几个姨娘,哪怕她们之前在院子里对着宛仪郡主使过不少次的坏,她还是在这一刻心软了。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且就,放她们这一马吧。 但愿自此一去,是新生! 自打皇上赐婚圣旨下来,容颜当着容府众人的面儿说出有容锦昊消息的话之后,整个容府的人都在私底下悄悄的议论着,便是连三房四房也不例外,这日晚饭过后,容四老爷歪在榻上看书,一侧的四太太才净了身出来,脱了湿渌渌的头发在那里擦,一室的静溢中,四太太温柔一笑,坐在了容四老爷的身侧,“老爷,您的公事白天不是都忙完了么,怎的还在看?” “嗯,随便看看。”虽然说着这些话,容四老爷却并没有把头从眼前的公文中抬起来,容四太太自是不能打扰的,擦干了头发,又亲自帮着容四老爷温了茶,“老爷,天色不早,可要睡下了?” “睡吧,明个儿还要早起呢。” 容四太太听到这话嘟了下嘴,“也没见老爷您多大的官儿,怎的就忙成了这样儿?大哥是侯爷,二哥之前是皇上亲封的五品,妾身在一旁看着呀,都不如老爷您这会的忙。” 容四老爷呵呵一笑,随意的翻个身,把一脸娇嗔的容四太太揽在怀里,“你知道什么,大哥是侯爷不假,可咱们这侯府的爵位本就是个闲爵,他呀,越轻闲,皇上才会越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他们安乐侯府这些年来在外头没少闯祸,但是都被皇上睁只眼闭只眼的给放了过去,至于那位二哥,容四老爷呵呵笑了两声,“咱们那位二哥除了吃喝孀赌,还有什么能耐?” 说到这里,容四老爷眼底一抹极其的不愤闪过。 那是属于他心底深处的不甘心。 凭什么呀? 大家同样都是爹的儿子,同样都是安乐侯府的子孙。 就因为他们的娘亲身份不如对方,所以,他们这些所谓的庶子就得屈居人下,一辈子受人白眼? 他,不服! 昏暗的灯影下,容四老爷眼底闪过一抹浓的化不开的怨愤,继尔是滔天的怒意! 容锦昊,你最好是死在外头! 不然,便是被人找了回来,他也绝不会再容下这么一个废物般的大哥! 不止是四房有心思,三房有,二房自然是也有的。 就这么一则消息,彻底让整个容府如同炸开了锅,似是煮沸了的水一样翻腾了起来。 可不管怎样的震惊,日子照样过。 转眼又是三天。 短短三天的工夫,容府几房的人都是瞪大了眼看向容颜,看向大房的方向,个个都在心里揣测,不是说有消息吗,这都过去了那么久,这人到底是死还是活?这是容府众人三天里想的最多的一件事情,甚至连大姑奶奶容锦芹都在听到消息之后赶了过来,当然,现在的容锦芹是没了以前有的那种嚣张和跋扈——被孙家老太太那事儿给吓到了啊。 那可是两个人啊,说收拾就收拾了? 她现在回容府,都是直接往容老太太的院子去,至于对容颜母女,以前是随口就骂,满脸的不屑,现在最起码的能做到有人提地卢她们,她知道不出声了,怕容颜听到了收拾她!而且,她这段时间也被孙老爷在家里给收拾的少了两分的精神头儿,被家里的几个小妾都给气死了,真没什么力气来找容颜等人的麻烦了。 不过容锦芹在听到容颜那一番话之后,还是立马就撩下手里的事情跑回了容府。 ——如果大哥在,那对母女肯定不会这样待她的! 所以,容锦芹对这件事情是最关心的。 只是等到她回了容府,随手招来容老太太院中的丫头一问,脸就黑了,“这么说来,只是那丫头乱说的?” 难道说,她大哥真的不能回来了? 小丫头低眉垂眼的站在那里,由着坐在椅子上的容锦芹自语,大气不敢出。 这位姑奶奶的性子,惹她生气可是出手就打张嘴就骂的。 她们这些小丫头呀,还是别出声的好。 容锦芹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一问三不知,来了气儿,直接把手里的茶盅就砸了过去,“没用的东西,连个话儿都听不利落,真不知道我娘养你们有什么用,要是我,一个个的都拎出去发卖了!”她气呼呼的又骂了一顿,不远处倚翠眉眼恭敬的福身,“姑奶奶,老夫人醒了呢,您是不是要见见?” “见什么见,还不就是那样儿?”容锦芹自己嘟囔着,却还是起身站了起来,她抬脚向里面走去,却被刚好从里头跑出来的容老太太撞了一下,母女两人都是不曾防备,各自咚咚两声,后退好几步后各自跌坐在了地下,倚翠赶紧去扶容老太太,容锦芹却是伸手朝着扶她的小丫头脸上打过去,“废物,蠢东西,你是不是想我死啊,黑心肝的东西!”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息怒,奴婢,奴婢真不是有意的——” 她不过是个打帘的小丫头,哪敢存这种心啊? 容锦芹狠踹了她一脚,方气呼呼的甩手走进去,内室里,容老太太也被摔的够呛,这会这坐在椅子上哼哼呢,倚翠一边给她揉一边哄,看到容锦芹进来,赶紧笑着福了福身,“姑奶奶您来了?都是那丫头粗手粗脚的,您可别和她一般计较,没的降了身份。” 容锦芹翻了个白眼,才想出声,一侧椅子上的容老太太突然开口道,“芹姐儿?你来了?你快过来,娘我和你说,谁是害你哥的凶手,我有证据啊。你快来,我和你说哦——” ------题外话------ 十二点前绝对有二更。我滚了继续去。 161 装门面的人 院中一颗树上正光明正大偷听的龙十三差点一头栽下来。 容老太太这话…… 难道说,她是正常的,以前,都是装的? 这一刻的他几乎就有些按奈不住,想要飞身下去细细听个仔细。只是可惜,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隔着虚掩的窗,容老太太哈哈的大笑声再次响起来,而且还是那种很豪放,很有朝气的大笑!然后,是容锦芹气急败坏的声音,“娘,娘您发生什么疯呢,这可是女儿昨个儿才做好的裙子,还没穿一水呢您看看您,这都不能穿了……” “吃吃吃,吃啊,昊哥儿吃——” “芹姐儿吃啊,娘喂你,姐儿不哭,乖啊。” 老太太缩在榻上一角,手里抱了个枕头,一边轻拍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听的本是一心责备她的容锦芹一下子捂了嘴,眼圈微红,“娘,娘您醒醒啊,娘,女儿在这里呢,您醒醒啊,娘——” 可惜,任凭她怎么唤,怎么喊,容老太太却是再也不抬头看她一眼,到最后,气的在容锦芹直接摔了自己面前的茶盅。 这日子,没法过了! 可面前坐着的毕竟是她亲娘,她哪怕是再气,还是心疼的,陪着老太太坐了一会,又叮嘱了一番丫头,最后更是对着倚翠几个放了番狠话,容锦芹是半点都不放心的,在她的心思里,这些人就没有一个对她娘是好的,她是说了又说,到最后,看着倚翠的双眼,她眼神凌厉,“我和你说,一定不能让老太太和那对母女单独相处,你可记下了?” “姑奶奶您放心吧,奴婢都记下了。” 容锦芹看了看外头的天气,她来的时侯是上午,这会已经是午时,想着回府也没什么顺心的事儿,便直接看向一侧的倚翠,“我今个儿中午便在这里陪娘亲用午饭,你去厨房看看,帮我多加两个肉菜,红烧狮子头和梅菜扣肉,还有红烧肉,都加上。” 容锦昊是无肉不欢。 但孙府里面的人生活素来是简单,便是饭食也是有份例的,除了大厨房每个房头供应的之外,哪个主子想要吃些什么,都得自己掏了银子去买,容锦芹在外头过了几年她是老大她作主的生活,这甫一回到孙府,上头压了几座大山的日子是真心不好过呐,这不在孙府里都住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竟然还没把府里的任何一个人给搞定! 自己院子里的事儿更是乱七八遭的,白白的让人看了笑话去! 可她却是我行我素! 以前容老太太在,还能动不动跑娘家,如今整个容府是一波又一波儿的事,便是孙大人都觉得烦,最后更是对容锦芹下了通告,你天天往娘家跑是吧?好呀,那我就给你一纸休书,我彻底的成全你!虽然容锦芹当时就因为这话和孙大人两人闹了起来,到最后还是孙老太太出面给压下,可内心里,容锦芹是真的有了两分的惧意—— 万一,这个混账东西当了真,给了她休书呢? 所以,这段时间哪怕是容锦芹再怎么担心容老太太,她都硬咬了牙没过来。 今个儿这要不是听说容锦吴的事情,她说不得还不会过来呢。 只是来的路上一腔希望,欣喜,如今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身侧是连她这个女儿都不认识的容老太太,容锦芹只觉得心里酸酸的,眼圈泛红,不知何时,眼泪一颗颗的就落了下来——想起了小时侯兄妹两人的事儿,想起以前和容老太太的相处,老太太对她的宠爱,纵容,母女情深,到了现在,她娘竟然连她都给忘了? 还有大哥,到现在都没能找回来。 应该是已经没什么希望了吧? 她越想越伤心,再想到自家府里那一团遭的日子,几个小妾都挺着个大肚子往她眼前凑! 个个嚣张跋扈的,比她这个主母还要更像主母! 偏老太太抱孙心切,姓孙的那个混账东西又喜新厌旧,竟然一味的维护小妾…… 她这个正妻如今有的,恐怕也只有在外人面前所维持的面子了吧? 至于里子,呵呵,哪里还有? 她自己坐在那里生闷气,越哭越伤心,倒是把外头走进来的容二老爷吓了一跳,他掀起帘子走进来,看到容锦芹怔了下,随即便拧了眉头,“你怎么回来了,还坐在娘这里哭,你不知道娘身子不好,要保持好心情吗,你这样的哭闹。是想着她老人家赶紧好还是想让她老人家的病这辈子别再治好?” “二,二哥,我自然是想娘亲的病赶紧好的,我,我哪里有哭啊。”容锦芹性子倔强,就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种,这会被容二老爷一指责,下意识的就挺直了腰板,伸手拿袖子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把,“二哥怎么来了,你说什么呢,我哪里有哭,只是刚才和娘说话,眼里进了沙子罢了。” 容二老爷瞅了她一眼,皱眉,“没哭就好,你最好别老是在娘面前哭。她得要好心情。”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对了,你现在已是出嫁的人,别有事没事就往容府跑,你这样经常回娘家,孙家的人会觉得我们容府教女不端,会让人觉得我们容府没规矩,容府嫁出去的女儿没规矩的,届时,连累了兰姐儿她们,可就是你这个当姑姑的不是了。” 容锦芹听着这话气的直翻白眼,“二哥,你的意思是,以后我最好别来容府?” “也没说让你别来,你就是别常往这里跑。”相较于容锦昊的凤流倜傥,容二老爷的骨子里多了几分书卷气,自以为自己便是懂礼,懂规矩的很,这会训起自己的嫡亲妹妹来也是开口闭口的规矩,孰不知容锦芹这大半辈子长到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规矩,一听这话,立马就冷笑了,“二哥倒是好规矩,只是外头外室一个又一个,妹妹可是听说,最近您的外室,又闹了一场笑话?” 竟然还敢嫌她给容府丢脸! 她只是个出嫁女,便是再闹腾,也就是孙府后院那丁点子的地方。 能闹出些什么事儿来? 可她这位好二哥却就有些不同了,外头的女人走马笼似的换! 而且最主要的,是头上的帽子绿油油! 她撇撇嘴,“二哥你可别管我,有时间你管管你外头那些女人,再去哄哄二嫂吧。” “你二嫂她个妇道人家,敢乱言休了!”容二老爷瞪了眼自家妹妹,坐在一侧接过倚翠递来的茶,古怪的眼神在倚翠身上一扫,看的站在一侧的倚翠身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在容二老爷那带几分挑逗,诱哄的眼神下,她是差一点转身夺门而逃!最后还是容锦芹气呼呼的放下手里的茶盅,“倚翠你去外头看看午饭好了没有。” “是,姑奶奶。” “我说你差不多适可而止啊,这可是娘身边的大丫头。”容锦芹瞪了眼容锦昊,气呼呼的,“娘现在这个样子,倚翠我也是看过的,是个好的,有她在娘身边,我也多少能放心些……”说到这里,容锦芹眼角一竖,语气凌厉,“所以,我可告诉你啊二哥,这个丫头你绝对不能打主意,不然我和你没完。” “成了成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哥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容二老爷被说中心思,有些脸黑,抿了两口茶他突然看向容锦芹,“你刚才过来,娘可有和你说过些什么?有没有?你们都说了些啥?” “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要说容锦芹,不愧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兄妹两,容二老爷这才甫一开口,她就直接咪了眼,“二哥,你有事瞒我!” 最后一句话已经是肯定句! 容二老爷却是一下子黑了脸,气呼呼的起身,“你别不识好歹,我只是听下人说你过来了,便想着过来瞧瞧你,没想到你——哼,即是你多心,那我走了,还有,记得以后别有事没事回容府,没的让人笑话容府女儿不守规矩,我这个当哥的还得陪着你受嘲笑。” 一番话罢,容二老爷是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直把个容锦芹气的倒仰,她什么时侯不守规矩过了? 此刻,外头小丫头提了食盒刚好进来,容锦芹直接一个茶盅砸过去,“拿出去拿出去。” 吃什么吃啊,气都气饱了! …… 素雪阁。 容颜看向听壁角回来之后一脸郁闷的龙十三,安慰般的拍拍他的肩头,“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才是好的,不然你想想,要是那几个人都成了这般的模样,几乎是大半都被废,还把一行计策使的一溜一溜的,到最后甚至连你或我都被她们瞒下,岂不是咱们这些人太没用了,连那几个五谷不分的半疯人都比咱们精明?” “主子说的对。” 容颜对着他一笑,“好了,你去外头看看,这会龙十应该把人给带回来了,届时,你带几个人过去帮忙吧。” 龙十三轻轻的挑了下眉,声音微低,“小姐,为何您还要把他再带回府里来?要是属下,早一刀砍了。” “你一刀砍了容易,可一刀之后的事儿呢?”容颜笑着看了眼龙十三,眉眼盈盈,“现在,我需要的是容府有一个能被放在明面上的当家人,你觉得,与其想法子再重新收拾我那好二叔,顺便再把胡氏彻底的给压死,压垮,还是再把他给弄回来装门面的好?” ------题外话------ 困死我了。眼都睁不开了。算了一下,要补的字数超过一万五了。想死。 162 她是个野种 这是容颜目前来言所想到的最好,也是最为便捷的法子。 容府她没放在眼里,但不代表她会由着容二老爷夫妻上位,然后各种给她使绊子! 把几乎半废的容锦昊弄回来,刚刚好! 龙十三几乎是瞬间便懂了容颜的心思,双眼一亮,“小姐您放心吧,有十哥在,侯爷一定能平安回府的。” 容颜听到他这话勾了勾唇,笑了笑没出声—— 容锦昊不是什么大人事,又被她软禁了这么长时间,整个皇城的人都以为他已然没了,至于容府为何没有办后事,大家只是以为他们还对容锦昊的在世抱一个希望,亲人嘛,想法总是好的,但却没有人晓得,事实上,不但是容颜,就是宛仪郡主都是心里门清儿,这个人,还是好端端活在世上的! 只是母女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漠视这件事,这个人罢了。 甚至对于外头那些谣言,以及容二老爷在外面上窜下跳,准备接替容锦昊成为安乐侯的事情,母女两人也都是看在眼里。 然后,沉默以待。 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不值一提。 待得容颜回神,龙十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她的眼前,容颜坐直了身子,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半响后,她吃的一声轻笑,眼底眸光流转,一片盈盈眼波荡漾开来,她勾了勾唇,清丽脱俗的脸庞上多了抹妖艳的妩媚,才换下的棉帘轻晃,手中端了茶水进来的白芷一眼望到自家小姐异于往日的娇艳,自窗棱上透过来的阳光铺射在容颜的脸庞,眉眼,发上。 似是整个人都沐浴在了一片金色的纱中。 她倒抽了口气,小姐,好美! 容颜眸光流转,笑意盈盈的朝她睇过去,“怎的,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小姐好漂亮,奴婢都看的呆了去呢。” 容颜斜睇她,“你呀,何时也学会山茶那丫头的贫嘴了?” “奴婢才不是呢,奴婢说的是大实话!”白芷收回心神,平复了下心情,眉眼温婉的把茶盅捧给容颜,“小姐您用。” “这会是什么时辰了?” “离着午时还有二刻钟呢,小姐可是要用午饭?” “不急,再等等。”容颜让白芷不用传午饭,抿了口手中的茶想了下,把茶盅放下,“咱们那位大姑奶奶没走吧?”她说这话的时侯嘴角轻勾,一抹似嘲似讽的冷意自她的眼底流露,在白芷的面前是半点都没有掩饰的——这几个是她的贴身丫头,是她信得过的人,她现在,就是要告诉她们,她,极为的讨厌容锦芹这个人! 白芷虽不完全明白容颜的心思,但对于容锦芹这个人,她却是记的清清楚楚—— 之前对容颜母女使脸子,甚至是推波助阑欺负她们大房的,都有她的一份! 这忠心的丫头自是不会有什么好感了。 听到容颜这么一问,小丫头撇了下嘴,声音都闷了两分,“小姐您提她做什么,大姑奶奶便是过来,也是只待在老太太的院子里,不会来咱们大房的。人家都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您又何苦去想着人家?”这若是换成别的丫头这般说话,估计早被面前的主子给当作是顶撞,不敬直接拖出去打杀了,可白芷几女却是久跟在容颜身侧,晓得她对她们几个的真心,便是偶尔出格几句也是有的。 只是白芷终不是山茶,她刚才只是想到容锦芹之前做的坏事恼怒之下才愤愤的出了声,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 这可是非议主子呢。 虽然大姑奶奶老是和她们大房过不去,但也是这容府正经的主子。 岂是她一个小丫头能随便议论的? 容颜却是朝着她笑了笑,只再次问道,“可有走?” “没呢,奴婢刚才去厨房,可是看到老太太院里的一个小丫头在吩咐人备大姑奶奶的午饭呢。”白芷不比山茶,心思细腻自就想的多,又稳重,刚才也只是脱口而出的抱怨了那么几句,这会被容颜笑盈盈的一眼撇过来,心里就有两分的不自在,可看到容颜又没有多说什么,方一颗心慢慢稳下来,只垂了手,恭敬的回话道,“奴婢寻思着,应该是要用过午饭才走的。” “这样呀,正正好呢。”容颜玩味一笑,最后一个好字儿更是稍稍拖长了腔,让人听了总是有那么两分的意味深长。 若是山茶这丫头在,说不得便会追着容颜问个不停了。 好,好什么啊? 白芷却自是不同的,再加上她刚才那几句逾秬的话,这会听了容颜的话只乖巧的点头,却是眼皮都没动一下。 至于好什么的那些想法,呵呵,根本就没冒出来! 眼看着就是午时,容颜看向正在一侧忙碌着的白芷,“去传午饭吧,再不用,一会怕是要没时间吃了呢。” 没时间? 容颜笑着点点头,“一会你就知道了,快去吧。” 白芷虽含了一肚子的疑惑,可主子的话就是命令,她自是要遵从的,午饭很快备好,她亲自服侍容颜用饭,心里却是暗自嘀咕,刚才小姐那话说的,怎么好端端的会没时间用午饭?如今这个府里可不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大房么,与两年前的大房相较,如今这般的日子可真真是天地之差!到现在,这容府她家小姐说上一声,谁敢会质疑? 倒不是说没有人会质疑自家小姐。 实在是在白芷眼里,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半点的资本和自家小姐对上! 容颜用的很快,没一会便落了筷,白芷还欲再劝,“小姐,您早上就没怎么吃,要不再多用些粥?” “不必了,都撤下吧。”容颜摆摆手,对白芷的劝说无动于衷,待得白芷福了福身,亲自领了小丫头收拾碗筷时,她则起身踱步到了外头的小花厅,坐在椅子上,咪了咪眼看向窗外,心里按自算了下时辰,眼神轻轻的闪了一下,若是中间没什么差错,这会怕是人就要到,他伸两指揉了揉眉心,看向跟着她出来的白芷,“帮我换件衣服吧,一会要出去的。” 一会要出去? 白芷平静的应了是字,转身去拿了出去应酬的衣裳,却被容颜给否了,“就那件滕青色的吧。” “是,小姐。”把那句‘是否会太素’的话咽下去,白芷和山茶平静的服侍着容颜换衣裳,山茶又手脚麻利的挽了个低鬓,依旧用的是低调而又雅致的玉钗,有一缕发丝轻轻垂在耳侧,站在院中,有风吹起衣袂一角,令的容颜雅致清丽里不失贵气,她回头看了眼四女,笑着开口道,“走吧。” 身后几女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山茶胆子大些,“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呀,不用留人看院子么?” 容颜微微一笑,“咱们去前院。” 去前院? 几女都是一头的雾水,有些摸不着头脑,可看自家小姐这样子,明显是不想多说,而且此刻容颜已经是抬脚走人,几女便也急忙的跟上去,一行人簇拥着容颜还没走到一半的路,便遇到一名小丫头脚步匆忙,小跑而至,因为跑的急,两边的人刚好是在拐弯的时侯遇到,脚步就没收好,都差一点撞到最前面山茶的身上! 小丫头瞪她一眼,“做什么呢跑这么快,惊了我家小姐剥你的皮。” “山,山茶姐姐,小姐,三小姐,出事了——” “胡说八道,三小姐不就在那呢么,能出什么事?”山茶气呼呼的瞪向那小丫头,眼里全是怒意。 容颜却是笑着上前两步,缓缓出声道,“你先别急,深吸几口气,再慢慢说。” 那小丫头照样,好一会才缓过那口气儿来,脸色也好看多了,只对着容颜福了福身,急速的开口道,“三,三小姐,大老爷回来了。” 山茶几个一听眼都瞪的溜圆,“你说什么?” 便是一侧的小丫头都停下了步子,睁大眼朝着这小丫头看过去。 大老爷,难道是好久不见的侯爷回来了? 容颜却是不紧不慢的笑了笑,对着那小丫头点点头,“辛苦你了,我已经知道了,这就过去看看。” 那小丫头被容颜几句话给打发了,容颜看了几女一眼,“走吧,咱们也过去瞧瞧去。” 瞧瞧,热闹去也好呀。 她抬脚走人,身后,白芷咪了咪眼,恍然——小姐刚才换衣裳,说要前院,果然是真的就去前院的! 前院。 容锦芹已经拉着容锦昊的手哭成了一团的泪人,“哥,大哥,你总算是回来了,呜呜,你不回来,妹妹这容府都不敢来了,呜呜,哥,你不知道咱们的娘亲,娘亲她——”容锦昊一路颠簸,身子虚,好不容易才睡下,就听到耳侧一道苍蝇似的哭声刺耳,他想也不想的抬手就是一巴掌,“哭什么哭,嚎丧嘛,爷还没死呢,给爷滚。” 这一刻他骂起来人倒是气势十足! 不但把拉着他的手哭的一踏糊涂的容锦芹给一嗓子嚎懵,就是连不远处才赶过来的容府众人都唬了一跳,胡氏几个妯娌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大老爷好大的威风!不过想想也没她们什么事儿,不过是她们的大伯子罢了,就是再担着一个侯爷的名头,也和她们这些当弟媳的没什么瓜葛,要说最懊恼的自是二房一行人,容二老爷听信赶回府,看着被人抬进府里的容锦昊,眼底有晦暗不明的光芒闪过。 这个人,怎么没死在外头? 站在那里看着软轿上的容锦昊,容二老爷的脚几乎是粘在了地下,宽大衣袖下双手紧紧纂在一起。 这一刻,他恨老天爷耍他! 明明是给了他希望,却又在关键的时刻让他功亏一篑! 胡氏看着他站在那里半响不出声,哪还不知道他的心思啊,咬了咬牙,还是上前帮着他掩饰,“老爷站在那里做做什么,可是看到大哥回府,激动的不敢相信么?别说是您,看看妾身和大嫂,弟妹,还有妹妹,这阂府的人又何尝不是惊喜异常呢?”她说罢这话,伸手拽了拽容二老爷的衣袖,给他递了个眼色,自己则一脸强笑的对着宛仪郡主福了福身,“恭喜大嫂,就知道大哥是神泽深厚,定不会出事的。” “多谢二弟妹。”宛仪郡主撩了下眼皮,方正眼看向被人抬回来的容锦昊,一袭暗青色长衫,神色憔悴了些,人削瘦了些,倒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再想到刚才他对着容锦芹的那一巴掌,心底深处始终悬着的那根线啪嗒一声落到了实处—— 颜儿她始终还是对容锦昊这个爹留着情的! “哥,你,你打我——啊,你打我,愧我们为了找你费那么多的劲儿,娘还,还病了,到现在更是——你这回来就冲着我撒气,你凭什么啊你,你在外头被人给掳了去,你回头冲自己的妹妹撒气,容锦昊,你有脸了是吧,啊?” 要说容锦芹也真是被老太太给惯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容锦昊的鼻子就是一通骂。 容颜站在不远处悠悠然的看戏,觉得这样,极好! 最后还是宛仪郡主出面,只是她过去吩咐红彤几个容易,可才一脸温柔的看向容锦芹,却被她一声怒喝给制住,“你别得意,就是我大哥回来他也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过就是个占了侯爷夫人位子的无聊女人罢了,反正我大哥从来都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你也不用得意太早,说不定哪天我大哥就把你给休了——” 容颜拧了下眉,吃的一声笑,“山茶,这是谁在说话呢,醋意浓浓的,都可以开一家醋厂了,怎么着,难道侯爷这回打从外头回来,又带了什么美人,爱妾不成?要依着我说,这外头的女人就是不懂规矩,我娘就是再不受妾,那也是堂堂正正的侯夫人,一个妾,不知道打哪出来的女人,竟敢这般对我娘甩脸子,顶嘴,实在是可恶至极!嗯,应该拖下去打板子才对的。打死最好!” 容府众人闻听这话都闪了下眼神,纷纷一脸的古怪。 容锦芹却是气的脸色铁青,胸口直喘粗气,硬是被气的半天没能出声! 在这气氛古怪,诡谲中,山茶眨眨眼,再眨眨,脆生生的开了口,“小姐,刚才出声的不是咱们侯爷带回来的美人呢,侯爷这次回来只带了红姨娘一人,并没有别的人。哦,您是想问那刚才谁在说话呀,呵呵,回小姐话,是咱们家的姑奶奶在指着咱们家大夫人的鼻子骂呢,好像是说什么反正她只是个占了名头的夫人,不顶事,侯爷喜欢的另有其人,这至于是谁,奴婢没听姑奶奶说出来——” “哦,原来是咱们家的姑奶奶呀,我却还以为是哪位美人呢。” 她最后美人两字拖长了腔,听的容锦芹脸赤红,似是充了血一般,“容颜,你个小贱人,你胡说八道,诬陷长辈,我今个儿和你没完。”她眼中带着恶毒,似是毒蛇一般的散发着幽冷气息,“你们两个给我过去,把这小贱人掌嘴,给我打,狠狠的打。” 她这会正在气头上,却是忘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径自把容府当成了孙家她自己的地盘! 两位嬷嬷却不是个傻的,听了她的话径自站在那里没动。 “蠢物,连你们也都不听我的话是吧?”她抬手对着其中一名嬷嬷甩了一巴掌,正欲抬手再打,不远处的宛仪郡主面庞上一片冷意的朝她看过来,声音带着从不曾有过的憎恶,“这里是容府,不是孙家,小姑要是没什么事儿,便请回吧。”顿了下,宛仪郡主又冷声加上一句,“日后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小姑就不用再回容府了。” “这是我娘,我哥哥的家,是我的家,你不过是个外人,凭什么赶我?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是谁? 宛仪郡主掩在袖中的手一颤,眼底冷意之余尽是嘲讽—— 看看,她这些年一再退让。 总是以为以真心换真心,以为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结果呢,到现在换来的是什么? 是容府众人愈发的轻视,是这个她打从嫁过来便贴心贴肺的想对她好,要对她好的小姑子都不承认她这个容府女主人的位子! 她退让了这么久,退让的让这些人不但不觉得她是这个府里的女主人,还顺带的也忘了她另一重的身分! 果然,还是女儿的话说的好—— 有时侯你的退,会让别人以为那是你的软弱,所以,她们会愈发的轻视,嘲讽你。 最终,她们会觉得你根本就是一只蚂蚁,随时可踩,可捏! “……别以为你真的就是什么侯夫人,我告诉你,在我的眼里,你什么都不是,我哥是绝不会喜欢你的,我哥他从来最烦的,最讨厌的才是你,当初他是迫不得已才娶的你,愧你这么些年傻傻的以为我哥当初是看上了你,啊呸,你就做梦吧……” 她吧啦吧啦越说越快,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恼全倒了出来。 并且是越说越溜,到最后更是精神亢奋了起来,指着容颜撇嘴冷笑,“就说她吧,说你生了个野种你还信,你以为,她当真是我哥的孩子吗?连长辈都敢顶撞,忤逆,呸,我哥才没这种黑心肝的东西,她就是个野种——” 她说的快,宛仪郡主却是气的身子直抖,“你,你胡说八道!”颜儿怎么可能会不是侯爷的孩子?! ------题外话------ 十二点前有二更。我滚了。 163 下了杀手(二更 “你,你胡说八道——”宛仪郡主的个性哪怕是再变,打小印在骨子里的教养摆在那里,她自然是不可能如同容锦芹那般的泼妇骂街,哪怕她再怒,因着容锦芹的话都要气的抠出血来,她也不可能如容锦芹那般指天划地的对着一个人喷着汢沫星子骂!这一刻,她对着容锦芹气的狠了,可最后也不过是一句,“把她给丢出去,丢到大街上去!” 无视容府众人的脸色,意见。 不顾容锦昊的脸色,直接出声把容锦芹丢出容府去。 这已经是她所能做的最大的愤怒之中的事儿! 她身边自是有暗卫的,本来只有一名,可容颜却是不放心她,坚持又选了四名,配足了五名,因为宛仪郡主坚持,几名暗卫便依是按着她以往几名暗卫的名字来唤,而之前唯一余下来的那名暗卫便是阿大,依次是阿二,阿三到阿五,容颜听着宛仪郡主取名字时说的理所当然,虽然觉得这名字吧,实在是太寻常了些,不过想想暗卫嘛,只要他们乐意,宛仪郡主觉得高兴,叫什么都一样的。 所以,在阿大几人点头之后,宛仪郡主的暗卫直接便成了阿大到阿五。 此刻宛仪郡主气怒之中一出声,身影一闪,骤然而现的是阿大,他单膝跪地,冷冽阴冷的应了个是字,眼中冰冷闪过,转身对着不远处犹自一脸狰狞,吐沫星子都要喷出来的容锦芹走过去,容锦芹本来骂的正欢呢,可抬头看到阿大一身阴冷的走过来,眼里是赤果果的杀气后,她只觉得头皮都在发麻!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掩在自家婆子的身后,“你,你要做什么?” 阿大才不理她,一步步上前…… “你别过来,啊,哥,你快点出声啊,让人拦下他,大哥救命——” 容锦芹眼看着阿大的手伸出来,就要把自己提着丢出容府去,一声尖叫,扭头就跑。 她要是今个儿被人这样丢出容府,回头会被孙家人给笑死的! “哥,哥救命啊,哥——” 可惜,容锦昊只是撩了撩眼皮,不知道低头和红彤说了句什么,就看到红彤对着他笑盈盈的点点头,然后,容锦昊竟然一脸听话的把身子靠在了软轿上,在容锦芹尖叫求救中,再次慢慢的阂上了双眼,没一会便传来他轻轻的打酣声—— 他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睡着了? 容二老爷看着容锦芹尖叫的鬼样子,眼底嫌弃闪过,没出息的东西! 不过大哥都不出头,他自然也是懒得出这个头的。 再说,对于阿大那一身的犀利杀气,他还是很惊心滴。 “啊啊,你别抓我,二哥,二嫂救我——”眼看着容锦昊靠不住,容锦芹终于想起站在一侧的容二老爷一家,扭头撒腿就要朝着他们那边跑过去,身后,阿大轻声一哼,就欲把人给提了丢出去,耳侧,突然的响起容颜轻飘飘的声音,“阿大,你先拦住她,别丢。” 知道自家这位小姐的本事,也知道宛仪郡主对她的溺爱,阿大点点头,伸手把容锦芹给拽在了手里。 此刻,容颜已经走过来,站在容锦芹的前面,眉眼弯弯的笑,“孙家夫人,我劝你还是别再鬼喊的好,不然,我一个心情不好,让人拿了抹布,臭袜子什么的堵你的嘴,可就麻烦了呢。” “啊,你敢——”可饶是这样,容锦芹的话却是心虚了起来,而且话罢,硬是闭上了嘴,只是双眼却是滴溜溜的转了起来,盯着面前似笑非笑,一脸明媚如花的容颜,她心里打起了鼓,容颜拦下阿大不可能是为了救她,那她是想要做什么?还是说,自己刚才盛怒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让她听到了心里,想要问她什么?容锦芹这会理智恢复,猛的摇头,“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刚才只是被你娘气坏了,一时盛怒之下张嘴胡乱说的——” 要是她不说这话,容颜说不得暂时还不会多想什么。 可这会,看着容锦芹一脸心虚,拼命遮掩的样子,她不由自主的皱了下眉。 容锦芹刚才的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旁边宛仪郡主却是一下子伸手把容颜护在了自己的身后,那种感觉,好像是有人在和她抢女儿,她脸色铁青的看着容锦芹,“你赶紧走吧,这次我不和你计较,要是再有下次,你,你就一辈子别再回容府了。” “我回不回容府要你管,这里是我的家!哼,嬷嬷咱们走。” 容锦芹虽然有些不服气吧,但却终是有些胆怯,不敢再多说什么,带了人转身要走。 “阿大,拦下她。” “是,小姐。” 被再次拦下的容锦芹额头上似是有只蚯蚓在爬,气的眼都红了,“容颜你还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想请孙夫人喝杯茶,顺便,漱漱口。” 这会没吃东西没用饭的,漱什么口? 她瞪眼,“你又要耍什么妖蛾子?” 容锦芹还在那里疑惑,容颜却是微微一笑,摆摆手,“端过去,伺服姑奶奶喝茶!” 几名嬷嬷恭敬应是,面色呆板的走到容锦芹的跟前,“姑奶奶请用用茶。” 十名嬷嬷,十个茶盘,十只茶壶! 容锦芹看着几名嬷嬷低眉垂眼的往她面前一站,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抬眼再看容颜,心头发毛,声儿都颤了,“颜,颜儿,姑姑不爱喝这茶,那个,我真的不口渴,呵呵,我这就回府了,多谢你的茶啊,我,我改日再来喝——”说着话,她却是转身就想走,这几人看着就是古怪的,谁家喝茶一下子端来十壶? 而且,只有茶壶没有茶杯,怎么喝啊。 越想越觉得古怪,本就心虚的容锦芹这会也不敢骂了,就想灰溜溜的赶紧闪人。 想想还是自家府里那几个小妾好收拾! 容颜却是看着她转身的动作一声冷哼,“孙夫人,我有说让您走吗?” 阿大身影一闪,再次如附骨之蛆站在了她的身前。 容锦芹看到阿大幽深如万年寒潭般的眼,肚腿子都软了,回头对着容颜挤出一抹笑,“那个,颜儿,姑姑真的还有事——” “你们几个,服侍姑姑用茶!” 容颜语气轻缓,声音甚至带了两分的温柔,可听在容锦芹,以及胡氏等人的耳中,却是都不吝于当头一个雷炸下来。 容锦芹更是黑了脸,“你,你在这茶里下了毒?哥,哥,她要毒死我——” 本来闭着眼的容锦昊被她给晃的睁开了双眼,不带半点感情的看了眼容锦芹,竟然撇了下嘴,“你发什么疯呢,这是茶,颜儿请你这个当姑姑的喝茶,你怎么那么多话?可别浪费了这等的好茶,赶紧的,去把它喝了然后回孙府去吧,你已经是孙家妇,以后别有事没事回容府,让人笑话。” 这已经是容锦芹第二次被自己的哥哥往外赶—— 容二老爷的话已经让她伤心断肠,她甚至哭了好久,现在,再听容锦昊的话,容锦芹甚至有点傻。 娘亲神智不清,怎么连两个哥哥都变了? 之前她还一心的安慰自己,不怕,大哥是好的,大哥待她最好…… 要是大哥这会在府里,肯定不会如二哥那样对自己的。 可这一刻,她看着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再次重新闭上了眼,明显是不想再多说一个字的容锦昊,心里拔凉拔凉的。 自己不是他们的亲妹妹吗?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 容颜才不理她怎么想呢,你爱怎样就怎样,反正你今个儿惹到我了,所以,我就要欺负回来,不然,我会很不开心!所以,她看都不看容锦芹的脸色,径自对着几名嬷嬷扬眉吩咐,“去,你们服侍姑奶奶用茶,然后,送她回孙府!” 几名嬷嬷点头,面色冷然的拿了手中茶壶,依次上前。 “请姑奶奶用茶——” “请姑奶奶用茶——” “请——” 十个嬷嬷,十个茶壶,对着容锦芹的嘴就倒了进去,也不顾洒还是不洒,等到十个茶壶的茶都倒罢,容锦芹的衣衫已经是湿透,还在滴滴嗒嗒的往下滴水,而且,最重要的是,那茶不是很烫,在人们的承受能力之内,但这样一下子倒下去,却也是有几分的灼热,容锦芹尖叫,想躲,想要避开,可惜,她的身子被人给钳制,动都动不了。 最后,嘴角,脸庞被烫的通红,火辣辣的疼! 两名嬷嬷蓦的松开她的手,扭头对着容颜福了福身,“小姐,姑奶奶已经把茶喝完了。” “你们下去吧。”容颜摆手让几名婆子退下去,她自己上前两步,对着站在地下捂着嘴一脸痛楚,想喊不敢,只能用凶狠的眼神看着她的容锦芹吃的一声笑,“孙夫人不用这样看着我,你那眼神再狠两分也不会吓到我的。” 喝了一肚子的水,烫的脸,嘴,舌头都是一片火一样的痛。 而且,她身前的衣裳都要湿透了! 再忆及刚才被几名婆子逼着喝茶的狼狈样儿,想到她身边带着的有孙家的婆子,等她回到孙府,这人肯定会向孙家那些人学说的,到时,她这一身狼狈不堪的样子自是就会被孙府的人全部得得,那个时侯,整个孙府的人都会嘲笑她,轻视她吧?还有她们房里的那几名妾室,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如今出了这事儿,若是让她们晓得,还不得笑死自己? 要是眼神能杀人,此刻包括容颜在内,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容锦芹给一剑灭了。 可惜,她的眼神再凶狠,正如容颜所想,不过是吓吓人罢了。 若是被吓的人都不怕,她的眼神再狠,再狰狞恐怖,又有什么用? “孙夫人,你今个儿是应该要感谢我的呢。你看你刚才的嘴那么的脏,也不知道你都吃了些什么,张嘴全是异味,臭味,我这个当侄女的实在是看不过去,又担心你回去之后被孙家的人嫌弃,被孙老爷嫌弃,轻视,便让丫头泡了上好的花茶过来给您漱口,您看这会,您的嘴不但没有异味,不会臭,闻起来竟还是香香的呢,孙夫人,您说您岂不是得要感谢我?” “你,你个……你给我等着!” 容锦芹本想再放两句狠话的,可抬眼看到容颜似笑非笑的眼神,哪还敢多说什么? 伸手打在身侧小丫头脸上,“怔什么怔,还不赶紧扶本夫人回去?” 这个仇,这份羞辱,她一定要报! “孙家夫人,慢走不送呀。对了,若是回头孙大人赞您香气喷鼻,要记得我的好呀。” 容锦芞若非被两名小丫头扶着,估计得气的背过气去! 至于身后,容府一众人,胡氏等人是看的瞪大了眼,都是一脸的不忍直视。 同时,更多的却也是暗自心惊—— 这个侄女,这份气势,这份果决,手段,却是越来越深! 眼角余光扫到胡氏等人眼神的闪烁,容颜吃的一声笑,“孙夫人的嘴有些异味,我可是浪费了不少的花茶,但好在也是一家人,不算浪费,只要是有用就好。你们呢,可有谁想要的吗?”她咪了咪眼,朝着胡氏娇俏俏的一笑,“若是有谁想要的,我免费送她,顺便会送货上门的哦。” 胡氏等人谁敢出声? 半响,容颜吃的一声轻笑,“即是没人出声,那我可就当大家都不需要了哦。”她似笑非笑的扫向胡氏等人,勾勾唇,“不过,以后呀,若是让我再闻到谁的嘴臭,我可是会亲自请她喝茶漱口的呢。” 胡氏等人面色一凛,都想起了刚才容锦芹的事儿—— 就因为那么几句疯话,所以,容颜就直接灌了她十茶壶的水! 因为她的嘴乱说话,所以,她的嘴臭。 所以,直接请她喝茶,漱口! 容三太太容四太太面色微变,两人互看一眼,都在眼底流露出一抹的忧色。 这位长房的嫡小姐,可是越来越强势,霸道了啊。 希望这把火可千万别烧到她们三房,四房来! 她们还是很希望大房和二房彻底的撕破脸,斗上一个你死我活的,死了的那一房就不必说,留下的这房定也会是元气大伤,届时哪怕这侯府的爵位落不到她们这庶出的两房头上,到那时,日子总会比现在这样要松快上些许吧?不过这话也只敢是想想罢了,谁敢喧之于口?容三太太小心的叹了口气,敛下了眸子,庶出的日子,不好过呐。 容颜眼看着这威也立的差不多,应该收拾的人也都收拾了,心气儿就顺多了,便对着红彤悄悄的使了个眼色,红彤看在眼里,立马敛了之前诸般的心思,弯腰,一脸浅笑的看向闭目小憩的容锦昊,“侯爷,咱们该回您的院子了呢,您得和大家说一声,让大家都散了的。” “唔,那就都散了吧,红彤,你陪本侯爷回房。” “是,侯爷。” 眼看着那一行人越过容府众人,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胡氏眼神闪了闪,最后把眼神落在一脸平静的宛仪郡主身上——大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给大嫂面子,可以说几乎是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甚至是直接啪啪打脸,由着一个妾室说话,甚至对那妾身依听计从…… 难道,这个女人就真的能咽下这口气儿? 胡氏冷笑了两下,转身携了女儿向二房的方向走去。 想着刚才的一幕情景,不禁眼底滑过一抹的快意—— 可不就是如同容锦芹说的那般,便是回来了又如何,宛仪郡主这个正牌的侯夫人,照样是被冷落,忽视的份! 想着刚才容颜的那种强势,胡氏勾了勾嘴角,大房呀,越乱越好! …… 容府门外。 容锦芹爬上马车,对着一名嬷嬷抬手,“你也上来。” 趁着那名嬷嬷低头坐上马车,马车将走没走的当,她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五指尖一枚短钗暗暗夹了,钗尖儿对着那嬷嬷的脖子就刺了过去——这个蠢东西是孙老太太的眼线,今上儿若是她平安回府,她在容府受的辱整个孙府肯定就会知道,只要把她杀了,余下的几个小丫头和婆子都是她的贴身陪嫁,威逼利诱的都好说! “啊,夫人——”那嬷嬷仰天栽倒,脖子上一个血窟窿…… 164 被休 “……小姐您不知道,那个婆子当场摔下去,也怪她自己命不好,竟然就磕到了头,立马就断了气儿……”容颜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听着山茶绘声绘色的描述,小丫头对着容颜,又因为身边就是白芷几个人,胆儿也挺大的,一边比划一边眉眼弯弯的乐,“咱们那位姑奶奶呀,可是被吓的够呛,据说,当时就晕了过去呢……” “是么?就晕了?” “晕了晕了,据说呀,要不是小丫头手快,估计咱们家这位姑奶奶也得摔下去呢。” 容颜瞅着她笑了笑没出声,倒是一侧的白芷斜睇了她一眼,“你行了啊,差不多得了,巴巴的跑来和小姐说这些,也不怕吓到小姐。”白芷看着山茶还朝她扮鬼脸,不禁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整天没个正形,也就小姐纵着你,要你做的事情忙完了?赶紧去忙你的去,不准偷懒儿。” “小姐,你看白芷姐姐,好凶。” 容颜抿了唇笑嘻嘻的点头,“是呀,白芷最凶呢,还是我们山茶最可爱。” “小姐最好了,奴婢最喜欢小姐。”山茶眉眼里俱是笑意,出口的话听的白芷狠瞪她,她却扭头朝着白芷吐了下舌头,扭过身子笑嘻嘻的朝着门外跑了出去,“小姐,白芷姐姐,我去外头做事啦。”留下这一串如同银铃般的声音,听的白芷直摇头,这丫头,怎么就半点都长不大?也真真是亏了小姐能容她,换第二个主子试试? 容颜倒是猜出了她的心思,只是笑着睇她一眼,“别想那么多,你们几个都在我的身边,咱们这么多年一块过来,如今日子越来越好过,没道理却是把你们拘起来的,而且,我喜欢她这性子。”顿了下,容颜看着她笑了笑,“你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说你们这一辈子还想着离开我,去服侍第二个主子不成?” “小姐您这是什么话,奴婢这一辈子都服侍您的。” 眼看着不过是一句话罢了,白芷竟是被她唬的小脸儿都白了,容颜也觉得有些索然无趣,知道这主仆观念已是根深蒂固长在她们脑海,刻在骨子里的,她便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笑着让白芷起身,“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可别跪呀,就是跪了你家小姐也没红包赏。” 白芷却是把这话给逗的笑了起来,“小姐您说什么呢?” 主仆两人说着话,白芷去一侧炭盆里加了些银霜炭,抬头看到容颜把自己裹成棕子般的存在窝在铺了夹棉锦垫子的椅子里不出来,整个人好像树袋熊似的,她不禁笑着嘟囔了句,“要说也奇怪,今年的冬天的确是够冷的,这才刚十一月呢,竟然就这么冷了,奴婢早上出去时瞧着,那水里都结了冰花儿呢。” “你也觉得今年冬天比去年冷么,我就说嘛,都快冻死我了好不好?” 白芷听到自家小姐这般说话,抬起眼看了下穿的就差没披床被子坐那里的容颜,默默的又垂下了眉眼。 小姐这样还说冷,那等到十二月,等到大雪时,可怎么办啊? 她这里忧心重重,外头棉帘被人轻轻掀起来,容颜和白芷两人就觉得一股子寒气扑面而来,容颜甚至还很及时的打了个喷嚏,这下把白芷唬了一跳,她赶紧瞪了眼进来的小丫头,“做什么呢,冒冒失失的,害的小姐着了凉看我剥你的皮。”一方又扭头,一脸担忧的看向容颜,“小姐,奴婢去让山茶给您煮碗姜汤,然后再去请个大夫过来把把脉吧?” “请什么大夫,不用的,我没事,更不用喝姜汤。”容颜摆摆手,却是看向站在一侧脸色惶恐的小丫头,“你是有什么事情吗,别急,你白芷姐姐刚才是心情不好,不是故意凶你的,你有什么话慢慢说,我都听着呢。” “小,小姐,就是孙家的人来了,说是,说是把姑奶奶送了回来……” 送了回来? 容颜皱了下眉,“她不是才回了孙家吗,怎么就送回来了?”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小丫头,眼里就是疑惑,再说了,就是送回来,她不是应该去老太太的院子或是找她亲哥亲嫂子么,让人往她这边送的什么信儿?她皱了下眉,对着小丫头摆摆手,“你就说我在歇着,不管这些事儿。”又不是什么当真几年没回的人,三天两头回娘家,这会突然和她摆起谱来了? 小丫头脸色却是带着古怪,“小,小姐,孙家的人是带着休书来的。” 扑,容颜才到嘴里的茶直接就给喷了出来,一下子全喷到那小丫头的脸上,小丫头倒是赶紧低头请罪,倒是容颜一脸的不好意思,让白芷带她下去重新梳洗净了面,又让白芷寻了套差不多身量的衣裳给她换下来,待得那小丫头一身利落的重新收拾她,重新站到她的身前给她行礼时,容颜总算是坐直了身子,“你刚才说,孙家的人是把姑奶奶和休书一块送回来的?” “是,二夫人病着呢,身子不利落起不了床,三太太和四太太倒是在,只是……如今大夫人也赶了过去,不过倚翠姐姐却是派了人给您送了个消息……”小丫头顿了下,轻轻的加上一句,“奴婢刚才听倚翠姐姐派过来的小丫头说,姑奶奶可狼狈了,而且当场和孙家的人闹的可凶了,这会还在闹着呢,三太太四太太几人也挺没辄的……” 原来,倚翠派人过来是想着她去救场的。 也是啊,要是她娘不发飙,胡氏不主动出面揽下这事儿,容三太太容四太太两人的身份还真的压不住容锦芹! 容颜倒是真不想过去,可转念一想,她若是不去,说不定到时侯容锦芹又要和她娘胡说什么话,这么一想,容锦芹之前说过的话自然而然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其实,她直觉上是半点不信这话的——你说要是有人给容锦昊戴绿帽子,那你也得说个靠谱点的女人呀,就像宛仪郡主这类型的?她没来之前就像个小白菜似的,母女两个被人欺负的多惨? 这样的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心里信奉的是从一而终! 是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好不? 她会给自己的男人戴顶有颜色的帽子? 根本不可能嘛。 而且,她在容锦芹说那一番话的时侯暗自打量过宛仪郡主的神色,她有的只是愤怒,是对容锦芹诬陷她的难过,伤心! 以着她对宛仪郡主那一刻的观察,她的伤心和生气是没有做假的。 除非,她的演技能高过了她。 可惜的是,她和宛仪郡主接触这么久,再加上之前的记忆,她不觉得宛仪郡主是能演的人。 只是,明知道她这样的想法才是对的,潜意识里,她告诉自己,宛仪郡主是绝对能相信的人。 可为什么一想到那会容锦芹说话时的表情,还有那种恶毒的语气,她就心有不安? 抿了抿唇,她收敛了自己的思绪,起身向外走出去,“白芷,山茶,咱们过去看看。” 白芷早把一侧的厚厚的狐狸毛的大氅拿过来,上前两步帮着容颜披上,又小心的给她系好风领,“奴婢就知道小姐再嚷嚷怕冷也会走这一趟的,只是您怎么着也得穿厚实着点呀,难不成出去一趟为了别人,反倒是让自己生病了不成?”身后捧了手炉过来的山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小姐都忘了拿暖炉……” 容颜接过山茶手里的暖炉,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一下,“我哪里是忘,就是想看看你这丫头给不给我记着。” “小姐您又有理由……” 容颜似笑非笑的撇一眼山茶,语气轻飘飘的开口,“幸好你记着呀,不然的话我回头就让白芷把你打发到外头园子里浇花儿去。” 山茶吓的瞪大了眼,“啊,小姐您这下不赶奴婢了吧?” “嗯,不赶了。” 主仆几人才走出房间门,一股子冷风扑面而来,白芷山茶下意识的就挡在了容颜的身前,“小姐您走慢点,奴婢给您挡风。” “你们两个小身板还给我挡风,不怕风把你们给吹走了。” 一行人边说笑边往老太太那边的院子走,才远远的看到大门口呢,就听到容锦芹一声赛过一声的哭腔,听着那独有的容锦芹式招牌的哭闹,怒骂声,容颜的眉心突突直跳,她脚下的步子不停,却是伸两指在眉心轻轻的揉了揉,难怪倚翠偷偷的派人来找她,就容锦芹这种泼妇式的闹场法,这府里,若非是动作武力,还真的没法子能制住她! 守门的婆子看到是她,赶紧行礼,“三小姐——” 容颜点点头,看了里面一眼,站在门口没动,“里面都有谁在这里?孙家都是谁过来的?” 那婆子一听容颜这话,立马就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三太太和四太太都在,还有大夫人也是刚过来的,孙家来的只是两名管事婆子,这会正被咱们家的姑奶奶追着打呢,还有,还有咱们家老太太,也不知道怎的就跑了出来,这会又哭又笑的拉着那两婆子也闹了起来,三太太和四太太不敢做主,只能派人去请了二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正病着,大夫人也是才到……” 三言两语的解释了眼前的情景,容颜笑了笑,摆手让她退下,自己携了白芷两女慢慢往内走。 院子里闹的正烈,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怒骂有人指天划地的一脸愤愤…… 容颜走过去的时侯就看到容三太太容四太太都站在一侧的房檐下,虽然身上也都穿了大氅,可脸还是冻的通红,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落在她们不远处一脸无奈,身上着了件藏青色貂皮大氅,手里捧了暖炉,正急的直跺脚的宛仪郡主身上,看着她,容颜的心慢慢的安稳下来,她笑了笑,带了两女避开几人争闹的现场,径自走到了宛仪郡主的跟前儿,“娘。” “颜儿你怎么过来了啊,这哪是你来的地儿,快回去。”看到自家女儿,宛仪郡主立马把周围的事儿给抛开,径自握住了她的手,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你看看你这孩子,这么冷的天儿你出来做什么,瞧瞧这手冰的。”她又带几分责备的看向容颜身后的白芷,山茶两女,“你们两个是怎么服侍的小姐,外头这么大的风,你们就由着小姐出来胡闹?” “还有,这消息是谁传到小姐耳中去的?” 山茶白芷两女赶紧摇头,“不是奴婢……” 倒是容颜轻轻的笑了笑,拉拉宛仪郡主的手,“娘亲,您怪她们做什么,是别人和我说的。”她凑到宛仪郡主跟前儿,笑嘻嘻的撒着娇,“再说,我过来不是担心娘亲您嘛,您看看眼前这几个人,这天儿又寒又冷,风还大,女儿肯定会担心您的嘛。娘,您别怪她们俩个啦,女儿回头就去喝姜汤,好不好?” 宛仪郡主白了她一眼,可女儿难得露出来的几分小女儿娇态还是让她的心软了下来,她瞪了眼容颜,“即是来了便到屋子里坐着着,我让小丫头给你多摆两个炭盆。在屋子里还把自己包成一个棕子,就恨不得披条被子,这地儿你也能受得了?” “怎么会受不了呢,有娘亲在嘛,女儿就觉得暖了。” “贫嘴!”宛仪郡主嗔怪的看了眼容颜,心里却是开心的,这样的女儿,真的让她很欣慰! 不远处台阶下一声啊的惨叫传来,打断母女两人的温馨,容颜和宛仪郡主两人抬眼看过去,不禁就抽了抽嘴角。 那一位孙家的婆子不知怎么的就滑倒了,竟然被老太太骑在身上,扯了头发狠狠的拽了起来。 疼的嗷嗷的,鬼叫一样。 至于旁边的容锦芹,却是没她亲娘那两分的能耐,竟然被另外一位婆子指着鼻子骂的没有还口之力! 宛仪郡主觉得实在是丢人至极,她忍不住把女儿往屋子里推,“你赶紧进屋,娘这就让人把她们分开去。” 要打回她们孙家府。 这里可是容府! 当她们容府是什么地儿,随便来个婆子也敢这般的放肆! 旁边,容三太太容四太在也都是一脸愁闷的走了过来,对着宛仪郡主福了福,“大嫂,这事您看,可如何是好?” 按着道理来言,自家的姑奶奶被休,她们这当娘家的是定要出头的。 可再想想如今容府这情况,谁给容锦芹出头头去呀。 而且这孙家摆明了是不给容府面子的。 看看这把人给休了,送容锦芹回来的竟然是两个粗使的婆子,当着她们这些娘家人的面都敢给容锦芹动手! 就是她们真的去到了孙家,人家会给这个面子? 届时,恐怕就是她们是自取其辱罢了。 容颜被宛仪郡主推了下没动,宛仪郡主蹙眉,“颜儿,你进去。” “娘,我在这里陪着您,保准不出声,好不好?”容颜发誓般举了手,做小女儿的乖巧状,倒是逗笑了容三太太,她细细的,咪了眼的笑,“大嫂,颜儿还是个孩子呢,你也别拘着她,她爱看,你就让她站在身后好了。”心里却是自己呸了一声,大嫂还怕这丫头看到什么不合适宜的,这丫头做出来的事儿,怕是比一般男人都要让人生惧! 想想之前那会,一连十壶茶对着姑奶奶就灌了下去。 这若是换成了别家的小姐,谁敢这般的做? 估摸着人家想都不敢想的! 偏她们眼前的这个不但是做了,还做的那般的理直气壮…… 她眼底嘲讽一闪,容颜自是看了个清楚,不过容颜才懒得理她,如今这容府,她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乐意? 有本事你管啊,不然,给我滚出府去! 容颜朝着容三太太回一抹璀璨明媚的笑,“三婶您真好。”这抹笑把容三太太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在心里想,这丫头,朝着她笑的这么古怪,是不是在心里又想着怎么害她呢?不过她面上却是笑意不减,“颜儿说哪里话,你是我的亲侄女,自是和三婶的女儿无疑的。” 身侧,山茶撇了下嘴—— 她家小姐可不敢当三太太您的女儿! 阂府哪个不知道呀,三太太没有亲生女儿,把几个庶出的苛刻虐待的不行不行的。 想把自家小姐当成她的女儿,肯定不会对自家小姐好的。 宛仪郡主眼角余光扫到一侧老太太被那婆子给抽了一巴掌,唬了一跳,也没再继续赶容颜,只让白芷两女好生的看护着她,别让人把她给碰伤,自己则抬脚就要上前去把人给分成,却被容颜伸手给拦下,“娘,您别过去,离的远些,让婆子把她们给分开。” 万一被容锦芹或是老太太给误伤了可如何是好? 她家娘亲可宝贵着呢。 几名婆子听了宛仪郡主的话上前去拉人,可惜几个人打的正热闹呢,反把她们几个拉架的给挠了几下,容颜看着几人脸上的血痕子,咪了咪眼,冷笑了起来,“十三,你去,把她们一人一脚给我踹开。” ------题外话------ 十二点前二更。我滚。 165 出头 龙十三是想也不想的飞身而去,直接一人赏了一脚。 嗯,也包括容老太太的。 几个人都被他给踹飞,龙十三脚不沾地的飞身倒退,闪在了暗处。 不远处的台阶上,包括宛仪郡主在内,都看的额头飞起两排的黑线,容三太太容四太太更是心头狂跳。 自家这位侄女,果然是惹不得呀。 再想想刚才龙十三的身手,两人不禁眼神微闪,这些,都是那位沈世子派来保护她的吧? 这么说来,沈世子应该是很看重她的? 她们在这里转着各种心思,容颜却是一脸讨好的朝着宛仪郡主撒娇的笑,“娘,您看,这不就好了?” “……”是好了,你把人都给踹飞了,要是还能不好,龙十三可就真的该死了! “大嫂,大嫂你可要给我做主,她们孙家实在是欺人太甚!”这会想起宛仪郡主是她的大嫂来,容颜在一侧撇撇嘴,看着跌跌撞撞朝着容颜爬过来的容锦芹,咪了咪眼,有心想说两句,可却被宛仪郡主一眼瞪了过来,容颜嘟嘟嘴,好嘛,不让说就不说呗,她把头扭向了一侧,旁边白芷赶紧把才添了新炭的手炉递过来,“小姐您的手炉怕是要凉了,换换吧。” 旁边宛仪郡主看了眼容锦芹披头散发的样子,不禁心里直叹气。 这哪有半点像是一家主母的样子? 她揉揉眉心,看向坐在地下一脸阴鸷,骂骂咧咧的婆子,一声怒喝,“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这可是容府,难道说你们孙家就是这般的规矩不成?区区两名婆子也敢在我们府里撒野,果真真是没把我们容府放在眼里吧?来人,给我掌嘴,她们两个每人打二十。” 宛仪郡主的话罢,就听到自家女儿嘟囔声,“二十太轻了呀。” 宛仪郡玉没出声,看向老太太院子里的倚翠几人,“你们先扶老太太和姑奶奶进屋梳洗,再帮她们换身干净的衣裳。” “是,大夫人。” 宛仪郡主这个时侯才把目光放到被掌嘴,却一脸不服,犹自愤愤着的两名孙家婆子身上,她看也没看两人一眼,“打够二十下,把她们两个带进来,我有话要问她们!”要依着宛仪郡主来言,容锦芹这样的性子便是有几个也是该被休的,可是,她就是被休,也歹也是孙家明媒正娶的少奶奶,又曾给孙家生了嫡小姐,难道一份该有的体面就不能给她? 再者,敢在她们的面前就直接动手,可见这孙家的人当真是可恶的! 正屋中。 容锦芹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滚烫的热茶哭的哽咽,“大,大嫂,三嫂四嫂,你们可一定要帮我做主呀,这孙家太欺负人了,您看看,当着你们的面两个婆子都敢和我动手,大嫂,他们孙家这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他们这是小看咱们容家,大嫂,我大哥呢,他不是回来了嘛,让我大哥出面,咱们和他们孙家没完!” 宛仪郡主轻轻的扫了她一眼,没出声,却是在下一刻把眼神落在门前进来的两人身上。 那两名婆子被抽的二十个嘴巴子,一时间身上的气焰倒是小了些,这会一进门被宛仪郡主一打量,想着刚才打耳刮子时的疼,两名婆子眼神一缩,再如何的不心甘情愿,也慢慢的给宛仪郡主行了个福身礼,“见过容大夫人。” “说说吧,今个儿这一出,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宛仪郡主并没有多看两名婆子一眼,语气温柔,却带了两分的寒意,“我家这位姑奶奶吧,虽然性子骄纵了些,和我本身也不怎么投脾气,但是,不管怎样她也歹也是我们容府的人,嫁到你们孙家这么些年来,跟着孙家姑爷在外头这么几年,任劳任怨的,又生了你们孙家的嫡小姐,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如今这说休便休,呵呵。” 宛仪郡主没把接下来的话说清楚,可她就是这两呵呵两声,却是让两名婆子心头一跳。 两个人下意识的抬眼看向主位上的宛仪郡主,心里却是想着来时孙老太太对她们说的话—— 这容府,容老太太神智不清,自是理不得这个女儿的。 容锦芹和和长嫂素来不合,前段时间又得罪了二房,她们孙家把人休回去,肯定不会有人给她出面的。 可这会,看这位容大夫人的架式,怎么着,倒好像是要给她的出头的意思? 两人心里这般七上八下的想着,便悄悄的对视了一眼,由一位姓吕的嬷嬷上前出声回话道,“回大夫人的话,您有所不知,昨个儿三夫人自容府回家的路上便一言不合打杀了一位老嬷嬷,那是我们家老太太念她辛苦,特意拨了心腹体贴的嬷嬷过去服侍,可不知怎的哪里得罪了三夫人,便被她直接给推下马车,摔死了……那位嬷嬷的儿女执意告到了衙门……” “就为了一个老嬷嬷,你们孙家竟是要休我们家的姑奶奶?” 虽然也觉得容锦芹这做法实在是可气! 你说你好端端的和老太太身边的下人过不去做什么,竟然还把她推下马车摔死了…… 也难怪老太太生气! 可她心里理解归理解,站在容家人的角度,她却还是要责问,“不过是个嬷嬷,下人罢了,难道我们家的姑奶奶还不如一个下人吗?若当真是这样,那可别怪我们容府不给你们孙家留情面,咱们说不得也得去太后面前说道说道了。” 容颜站在在侧不由自主的便笑弯了眉眼。 她娘,也学会和她一样扯虎皮,拉大旗了呢。 嗯,很好,这样真的很好! 两位嬷嬷却被宛仪郡主这话唬了一跳,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却都是在百思而不得其解—— 传闻里,不是说这位宛仪郡主性子最是温柔,和气不过? 而且,外头不是都传说,宛仪郡主和自家三少夫人这两个姑嫂间的关系最是水火不容吗? 可惜她们算好了一切,却独独忘了一条—— 容锦芹被休回来,对容府的女儿名声有什么好? 容府的女儿,容颜自然也是的! 若是再任由着孙家把一屎盆子扣在容锦芹的头上,到时侯整个容府都面上无光! 其中一名嬷嬷却是轻轻的叹了口气,上前屈膝道,“大夫人,我们三少爷休三少夫人并不仅仅是为了个婆子的。” “哦,那么你说来听听?” “因为,三少夫人一怒之下把我们三少爷的一个妾室给打的落了胎儿……是个男胎,都成了型的,足有四五个月……您也知道的,我们三少爷身边向来是子嗣稀薄,便是三少夫人这些年也不过得了个姐儿,几位姨娘更是没有半点的动静,好不容易如今回了孙府,这几位姨娘突然全都有了好信儿,可把我们老太太给高兴的,然后这转眼便出了这么碴子事儿,偏三少夫人还把老太太给气晕了过去。” “我们三少爷才说了她几句,便当着阂府的面和我们三少爷对打了起来——” 另一位始终不曾出声的婆子上前两步,对着容颜福了福身,“大夫人的心思是好的,老婆子自是明白,只是来时我们老夫人特别有交待,这样的媳妇我们孙家实在是不敢要,如今已是让人写了休书,至此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胡说,她们胡说,那小妾不是我打的,是她自己故意捣鬼落的胎。” “三少夫人您这会喊冤来着,您在府里那会可不是这样说的呢。” 容锦芹被这两名嬷嬷阴阳怪气的声音气的全身直发抖,“我,我那是被她们那对狗男女给气的,我乱说的——” 容颜和宛仪郡主母女听着这话齐齐翻了个白眼。 乱说的…… 人命关天的事儿呀,这也能随口乱说? 便是一侧的容三太太和容四太太两人都有些无语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一脸愤怒的容锦芹齐齐摇头。 这事儿,也是能乱说,随便赌气的吗? 一位嬷嬷阴阳怪气的笑了两下,“三少夫人,不管您是怎么说,这休书还请您接着,咱们家老夫人说了,您的那些个嫁妆这两年也挥霍的差不多,所以,您也没什么东西可搬的,打从今个儿开始,您这便和孙家没了关系——” 孙锦芹身子一晃,一口血喷了出来。 被气的! 这一幕倒是看的容颜眉头拧了一下,她恼容锦芹是恼容锦芹,可让她这样背着一条人命被休出孙府,她能想像的到明个儿,不,甚至不用等到明个儿,估计也就半天功夫吧,再有孙府那些有心人的故意散播,这容锦芹被休的不堪一幕便会变着法子,愈发不堪的往外传!这样对她,对容府可没啥好,还有宫里,估计到时侯那老太后听到这事儿,肯定又得被气上一回。 她揉了揉眉心,忍不住上前两步,“你们说,我们家姑奶奶打的你们家那小妾落胎,可有证据?” “这还有什么证据呀,那位姨娘的贴身丫头亲口说的呢。” 容颜看着两个重重点头的嬷嬷,突然间就笑了起来,“那么,我还说两位嬷嬷偷了我的珍珠宝贝呢,两位嬷嬷,麻烦你们给我拿出来吧。不然,”她咪了咪眼,朝着两位孙家嬷嬷嫣然一笑,甚至她还朝着对方眨了眨眼,一脸的俏皮,狡黠,“两位嬷嬷若是见钱眼开,不肯拿出来,我可是要报官的哦。” “报官,就报官,颜儿,把她们两个刁奴给砍头!” 对上容锦芹咬牙切齿的声音,容颜直接无视——当真以为,自己是为了她而出头的啊。真是想的美! 地下,一名嬷嬷气的很,“你胡说,我们何时拿过你的东西?” 另一位嬷嬷也急了,她一脸怒意的看向容颜,“容三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咱们连您的院子都没进呢,怎么可能拿您的东西?” “是我说的呀。你们刚才不是说,哪里用什么证据,那位姨娘身边的小丫头说的吗?”容颜坐在椅子上嘻嘻笑,语气轻漫而随意,对上两位嬷嬷铁青的脸,她眼底如同冰霜一般的冷,“怎么着,在两位嬷嬷的眼里,我这位容府正经的嫡三小姐,未来的平西王世子妃,竟然还不如一个姨娘身边的小丫头说话值得人相信?” “老奴,老奴不敢!” “即是这样,那把东西还给我吧。” “可老奴当真没拿三小姐您的东西啊。” 两名嬷嬷脸色铁青,全身一层层的冷汗渗出来,看着容颜,眼底深处藏着恶毒! 她们两人知道容颜这话是故意的,可却没有半点的法子。 只能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可惜,容颜却是半点不理她们,径自看向一侧的婆子,“去,拿侯爷的贴子,把她们两个送到衙门去,就说,她们偷了我的东西,让官府的人自己看着办吧。”最后,她扭头,朝着瘫软在地下的两名婆子微微一笑,语气极其的轻柔,“你们放心吧,孙家那边的差事,我会让人帮你们去回了的。嗯,我也会和孙府的人说,你们偷了我的东西,被我送到了官府……” “你,你胡说,我们何时拿了你的东西?” “是啊容三小姐,您可不能血口喷人,您这是冤枉人!” 容颜看着她们两人愤怒的脸,笑的明媚而璀璨,“冤枉你们又如何?你们说没拿?可是,我说了啊。我说的话就是证据了嘛,哪里又要用的到别的证据?这话,不是刚才两位嬷嬷和我说的吗?”她笑了笑,下一刻却是突然翻脸,“把她们两个人手里的休书拿过来,还有那几名小厮一块给我丢到孙家去!” “容三小姐,容三小姐您欺人太甚!” 容颜却是直接摆了摆手,“堵住她们的嘴,赶紧送走。”孙家想用这样的法子来羞唇容府,以为休了容锦芹,就能轻易的,完完全全的和容家断绝关系?这世上,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儿?你要是想休容锦芹她肯定不管,可是,错就错在她不但休了人,还想着占个上风,想着把容府给踩到她们孙家的脚底下,抱歉的很,她这个姓容的,不乐意! ------题外话------ 二更又少了一千字。啥时把字补够哩。、我想死。 166 有法子 眼看它高楼起,眼看它一朝倾,有些人家的风光,是建立在别家的痛苦,鲜血,碎骨之上,是踩着别人的骨头而一步步走入众人的眼里,他们的荣光,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个世间就是这般的残酷,如果换做以前的容颜,说不得到最后不但是落得个容府名声尽毁,侯爷的爵位被剥夺,便是这阂府满门也得不了什么好儿去。 毕竟,这古代讲究的就是一个宗族,动不动就是连坐之责! 若说这孙府吧,她们一心一意想着往上爬,自以为出身容府的容锦芹如今不配再入她们的眼,索性就趁着这次容锦芹自作自受的缘故,直接给她丢了纸休书,人不作不会死,要容颜说,这容锦芹的被休实在是大快人心!若非是当着这阂府众人的面儿,她说不得还会喝上一声彩,道上几个好字儿,可当着外人的面儿却是万万不成的。 再者,不过是孙家一个婆子罢了,竟然敢这般的嚣张! 所以,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直接把孙家这股子气焰给压下去! 毕竟她现在和容府是休戚相关,一损俱损的。 眼看着容颜三五两句把事情给解决了,两名孙家的婆子给推出去,厅内容府几位夫人太太都面面相觑,容三太太和容四太太两人互看了一眼,眼底深处尽是震惊,可她们却是快速的调整好了彼此的情绪——不管容颜做什么,可由不得她们来出头说什么呢,人家的亲娘可还在呢,再不济,亲爹也是回府了的,最差的,二房嫡嫡亲的叔婶也在,她们只是庶出! 宛仪郡主倒是被容颜这手段给看的一怔一怔的,眼看着这屋子里的下人快速退了个干干净净,除了一脸失魂落魄的容锦芹,便是三房四房的人,再者二房胡氏虽没来人,可后来却为了表示对自家小姑被休这件事情的关心,也是派了名贴心的心腹嬷嬷过来的,说是关心事态发展,在容颜看来,不过是派了个人来瞧笑话罢了。 “娘,您回屋休息吧,女儿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宛仪郡主似是猜出两分容颜的心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颜儿!”她语气稍重,但眼底的忧色却是布满了双眸,好看的眉蹙起来,她看向容颜,“这个天儿太冷,你不是最怕冷么,和娘回去。” 虽然她也不愤孙家这般的做法,但又能怎样? 如今府里没有男人能做主! 容锦昊是回来了,可他那个样子还不如不回来! 还有就是,在宛仪郡主心里,这位小姑落得如今这般下场,虽可怜,却也可恨! 诸般种种都是前因,不然,哪来如今的果? 容颜却是定定的看向她,“娘亲放心,女儿不会去孙府的。” “不去孙府?” 容颜点点头,对上宛仪郡主一脸的疑惑,微微一笑,“娘放心,女儿真的不去孙府。” 她要去的,是官府,是衙门! “白芷,你让外头去备车,然后带姑奶奶先过去,我送夫人回去。” 白芷福了福身还没出声,旁边的容锦芹却是一下子惊呼了起来,“你,你要把我带到哪去?”下一刻,容锦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她看着容颜,声音里充满了惊惶,哀恳,“颜,颜儿,以前都是姑姑我不好,你,你别和姑姑一般见识啊……你看姑姑如今都落得这般的地步,还不是这张嘴惹的祸?你僦当以前姑姑是发疯,说的都是混话,啊?” 她如今已经被孙府休了出来,若是再被容颜赶出容府。 这世间虽大,可哪里还有她的活路? 所以,这一刻的容锦芹是立马就在心里做了决,哪怕是要求的,要让她低下脸面对着容颜,她也得留在容府! 她决不要做那种街上的乞丐! “姑姑您想多了,孙女只是想带您出去转转,顺便逛逛街罢了。您是咱们府上的姑奶奶,就是真的被休,自然是要回容府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赶您出去呢?”容颜笑着安抚容锦芹两句,看到她一脸惊喜,激动的样子,她菀而一笑,对着白芷点点头,示意她赶紧把人扶出去,自己侧转身去扶宛仪郡主,“娘,三婶四婶,咱们也该都回了吧?” “哦,回,这就回。” 虽然明知道容颜这个时侯把容锦芹带出去肯定是件蹊跷的事儿,在她们的认知里,多数以为容颜是想把容锦芹带到外头教训一顿,谁让,以前的容锦芹仗着得老太太的宠,又凭着自己容府出嫁姑奶奶的身份,在整个容府里横行霸道,得罪最多,针对最厉害的便是这大房的母女两人?可容三太太几人心里想归想,面上的笑容却是半点不变,一行人走到岔路口,客客气气的告辞分开。 约摸走了一会子的路,容四太太再也忍不住,眼角余光向后扫了眼,发现身侧的只有两人贴身的丫头婆子,便凑到了容三太太的身侧,“三嫂你说,她把人带出去是要做什么?” 难道说,真的是要教训那从不长脑子的小姑吗? 容三太太扫了她一眼,“四弟妹,隔墙有耳呢。” “这都是咱们的人,怕啥?”四太太虽然这样说着,可还是硬生生把滚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直至回了三房四房的院子,因着老太太对庶子的不经心,当初容三老爷成亲修缮院子的时侯老太太直接就让人把四老爷的院子也紧邻着修了出来——容三老爷和容四老爷两人不过是相隔一岁,成亲也就是前后脚儿的事儿,这样一次性的弄出来最好! 因为心里头压着事儿,容四太太直接就没回自己的院子,陪着笑随着容三太太进了三房的院子,妯娌两人估小花厅落坐,小丫头捧了茶悄无声息的退下,容四太太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看着手里端了茶轻啜的容三太太哎哟了一声,“我的好三嫂,您明知道我脑子笨,性子又急,这三丫头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您倒是和我说一声啊。” “她呀,若是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带着咱们家那位姑奶奶去找回场子了呢。” “找场子?去哪?” 对上容四太太的失声惊呼,容三太太只是轻轻的瞟了她一眼,没出声。 一侧,容四太太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瞧她这话问的! 容颜带着容锦芹去要个说法,除了孙家,还能去别的地儿吗?她也觉得自己有些没脑子,一时间更不敢看旁边坐着的容三太太,只有些尴尬的低头端了手边的茶,轻轻的啜了一口,籍此掩去她一脸的尴尬,随即她便一声轻咳,缓缓的开口道,“可是三嫂,三丫头一个女孩子,她这样做不是自取其辱吗?” 孙家那些人能这样半点不留情的把容锦芹休回来,肯定是不会再念旧情的。 容颜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过去,能讨得了好? 容三太太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放下手里的茶盅,慢条斯理的看向容四太太,“四弟妹,你确是忘了一件事情呢,三丫头她呀,可不止是容府安乐侯的嫡小姐那般的简单,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皇上亲自赐婚,是未来的平西王世子妃呢。”她话在这里顿了下,抬头看到容四太太一脸懊恼,纠结的表情,笑了笑,缓缓开口道,“安乐侯的嫡女做不到的事情,未来平西王世子妃,说不得能做?” 孙府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勋贵世家! 如今这般对着容锦芹,其实容三太太也有两分的想不通,安乐侯府再不堪,可也还有容颜这么一位待嫁的女儿顶着呢,都说是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孙家就不怕得罪了未来的平西王世子妃?她坐在椅子上想来想去,最终只能是轻轻的摇摇头,这件事情,背后怕是肯定另有内情啊,容三太太的眼神一凛,自嘲一笑,便神色平静了下来。 她不过是个庶媳,想那么多作什么? 一侧容四太太坐了会,见自己再也从容三太太嘴里问不出点什么来,便暗自撇了撇嘴,笑嘻嘻的起身告辞,“三嫂您脑子好,日后有什么事儿可千万别忘了弟妹我,人家那才是正正经经的侯府人,咱们呀,可不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被丢在这里,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呢。”容四太太是满腔的怨愤,说到自己的庶出身份,她是把手里的帕子拧了又拧,眼神阴霾的能掐出水来。 容三太太笑了笑,“四弟妹好走。”至于别的,却是半点没多言。 认不认的,都是命罢了。 …… 容锦芹坐在马车的一角,看着容颜的丫头白芷就坐在对面的车门处,朝着她巴巴的望过来,几次都是张嘴欲言,其实白芷是想和容锦芹说,她家小姐肯定不会害她的,让她只管安心就好,可每次抬眼看到的都是容锦芹一脸愤怒,警惕的双眼,那眼里满是厉色,狰狞,好像她们家小姐才是害她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 这一下,白芷自然是就懒得理会她—— 让你害怕,活该! 容锦芹被白芷和两名婆子半拖半拉的扶到侯在容府门外的马车上,这中间都根本没让她回去重新梳洗一番!之前在厅上对着孙家的那两个婆子时,容锦芹是又气又怒,眼看着自己被休,两个腌脏的老虔婆都给对着她动手,她当时是真的恨不得把对方给生吞活剥了去,可如今,这会那两个婆子被容颜带去了官府衙门,她自己又被人强拖了拽到了马车上,此刻,容锦芹心里满满的是忐忑。 容颜这是要把自己弄到哪里去? 难道说,她想报复自己以前对她们母女的算计,辱骂,把她带出去随便找个地方给杀了? 什么东郊野坟地,什么西郊野狗区…… 这种地儿可都是没有人烟的,容颜身侧又有那来无踪去无影的暗卫…… 容锦芹是越想越觉得脸色发冷,再看坐在那里朝着她幽幽望过来的白芷时,竟不自觉的都在身上起了一层的冷汗!马车不知怎的晃了下,白芷啊了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朝着她倒过去,这一下算是把容锦芹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给看断,就看到脸色唰的一下惨白,整个人如同见了鬼般‘嗷’的一声惨叫,想也不想的伸手对着白芷的脸就拍了过去,“鬼,你是鬼,你们主仆都是鬼,离我远点——” 好在白芷年轻,又被容颜拖着时不时的打上一套拳脚健身,一看容锦芹的手拍过来,小丫头是想也不想的一歪身侧头避了过去,容锦芹却是因为用力过猛,在马车里咕噜噜的转了两下,然后,一下子跌到了马车下头,就听啊的一声惨叫,容锦芹一脸惨白的晕了过去,倒在地下不醒人事! 倒是车上的白芷唬了一跳,小脸儿都白了,她赶紧爬下马车,“姑奶奶,姑奶奶您怎么样?” 容锦芹晕了过去,自然是不能回话的。 白芷几乎是抖着身子往前走,跌跌撞撞的,差点摔在一道门坎前,还是不远处看着事情不对劲儿,又听到容锦芹那声凄厉惊呼,赶紧快走几步赶过来的容颜伸手扶住了她,抬眼看到白芷一脸惊惶,眼神空洞,焦灼担忧的模样,容颜想也不想的按在她的穴位上,同时在她耳侧轻声一喝,“白芷!” 白芷被这轻声一喝,立马就回了神,她瞪大了眼看向容颜,“小姐,姑,姑奶奶她,她——”白芷的声音带着颤腔,她都要哭出声来了,这要是自己眼皮子底下把姑奶奶给看的出了事儿,她一个小丫头受府里的责罚不打紧,可自家小姐呢,外头那些无聊的人肯定会再给小姐加上一条——谋害亲姑,心肠狠毒! 想想白芷都觉得生气,她刚才,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也不对,她就是看着容锦芹朝着她一巴掌拍过来,身侧避了一下。 难道这样也不成吗? “你别着急,姑奶奶她没事的,我刚才探了她的鼻息,只是晕了过去。” “当真?”这一下白芷心里松了口气,她双眸灼灼的看向容颜,“小姐,姑奶奶真的没事?” 旁边山茶已经轻呼起来,“醒了醒了,姑奶奶醒过来了——” 眼看着才晕过来的容锦芹还坐在地下,一脸的懵懂,容颜果断的一挥手,“你们拊姑奶奶上车。”她自已也弯腰上车,看着把自己缩在马车一角,瞪了大眼恶狠狠朝着她看过来的容锦芹,笑了笑,“孙夫人你现在一定很生气,是吧?” “……”容锦芹瞪了眼容颜,没出声。 容颜轻轻一笑,“也的确,你是应该生气的,你看看你,好端端的孙府就把你给休了,被人押着送回了容府,你这位在安乐侯府的嫡长小姐,孙府的三少奶奶如今可是名声扫地!此刻的你是已然心灰决冷,觉得生无可恋一心想要求死呢,还是你一腔愤怒,恨孙家薄情,恨孙家老太太故意折腾你,羞辱你,以至于最终落得一个被休的结局?” “我生气又如何,我一心求死,又关你什么事儿?” 容颜对上容锦芹赌气般的冷笑,她反倒是不着急了,示意山茶给她泡了杯茶,自己端起来抿了两口,抬眼看到对面的容锦芹好像一脸防毒般的看着她,她朝着对方悠悠然的一笑,红唇轻掀,轻声蔓语的开了口,“若是你一心想着求死,这倒也简单,你随便寻个地方说出来,我直接让车夫把你送出去就是。只是,可惜了我那尚在孙家府中的月霞表妹——” 听她提到自家女儿,容锦芹的脸色终于难得的变了一下。 她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霞姐儿了吧? 坐在那里,容锦芹不自觉的便把衣角给紧紧的纂成了麻花,她低头半响没听到容颜的话,最后一咬牙,恨恨的看向容颜道,“我知道你是想吊我胃口,可是你赢了,你现在和我说吧,若是我心里总也咽不下这口气儿,又如同你所说,舍不得孙家府里的女儿,你且说说,我该要怎么办?”难道要让她再次重新回去求孙家那些人不成? 坐在马车上,容锦芹的眼神里飞快的掠过一抹的怨怒! 若是她去求上一求,孙家那些人便能改变初衷,哪怕是要她跪在孙家府门外,她也会跪的! 可是到了如今…… 她摇摇头,眼底满是涩意的看向容颜,“如今,便是我再怎么求,孙家也不会接纳她的。” “你也知道?这不我瞧你不傻吗?” 容颜的一句话听的容锦芹勃然大怒,她的眼底怒意似是能凝成实质,恶狠狠的看向瞪着容颜,“你果然是看我出丑的,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你的长辈,你就不怕日后传出去,皇上太后那里对你的名声有损?还有平西王世子,他未来的妻子若是这般黑心歹毒之辈,三丫头,到时侯可是于你们夫妻日后的生活不利呢……” 她字字句句是为着容颜着想,可那字里头的含义若是细细咀嚼…… 容颜眉眼弯弯的笑,“你也不用激我,我且和你说吧,把你带到这里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呀,只问你一句,如果我有法子让你能狠狠的惩治了孙家,还能让孙家把这一纸休书主动收回去,再亲自迎你回府,你可乐意去做?” “这,这不可能!”容锦芹听的脸都白了,她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颜姐儿有法子让孙府收回休书?! ------题外话------ 头晕感冒三十八度,一天全身发冷中。我真心不是要更这么少的。外头天寒地冻的,亲们记得出去可要保暖。不然像我这么惨就死定了。希望今晚立马退烧。退烧退烧退烧。碎碎念中…… 167 走水 站在京兆尹的衙门前,容锦芹双腿直发软,打颤!她好几次都想打退堂鼓,她不告了,不争这口气了,成么?可耳侧,响起的却是容颜清冷,寒冽的声音——这件事情只许胜不许败,若是姑姑你敢半途而废,那么,我就会让你这一辈子都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还有刚才,她掰开自己的嘴,塞了一料药丸的啊。 那药丸可是毒药! 不想还好,这一想,容锦芹只觉得自已是腹痛如搅,全身冷汗淋漓,腿肚子不自禁的就抖了起来,全身筛糠似的,她扭了扭头,身后,是一脸淡定,平静的容颜,看着容锦芹的样子,容颜只是淡淡的扬了扬眉,“姑姑可是怕了?” 那幽冷的眼神,以及嘴角微翘,勾出的那抹清冷笑意。 让容锦芹一下子心都跟着哆嗦了起来,她猛摇头,“不,不怕,姑姑姑这就去——”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就是个京兆尹衙门吗? 她要是不去告状,说不得那死丫头给她喂的药丸立马就生效,届时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更何况若是真的如同容颜所说,她这一告,说不得还有两分的活路! 她可不想要穿肠烂肚的那种死法! 容锦芹一横心,抬脚往衙门里头进,不远处,两名衙差一声低喝,“什么人,站下——” “我,我我我我——” 身后,容颜对着山茶使了个眼色,山茶上前一步,越过容锦芹,径自扬声道,“官老爷,这位是孙尚书府上的三少夫人,我们要告孙家人宠妾灭妻,为了另攀高门,不顾夫妻情义,故意陷害我们少夫人,休了我们家少夫人不说,还吞了我们家少夫人的嫁妆,又诬陷我们家少夫人……求大老爷给咱们作主。” 她这么脆生生的一喊,容锦芹倒是被她吓了一跳,可嘴张了张,却又闭了起来。 山茶说的,哪一样不是真的? 大堂上。 一道极是威严的声音响起,“可有诉状?” “回大人,有,请大人过目——”出声的仍然是山茶,虽然这小丫头害怕的紧,可一来容颜和她说了,不会让她出事的,二来,容颜可就带着人站在一侧盯着呢,小丫头紧张的时侯就悄悄的斜睇一眼自家小姐,看到容颜那一抹鼓励的笑,小丫头立马就原地满血复活!这会一听堂上惊堂木拍起来,山茶下意识的吓了一跳,侧目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容颜看过去—— 呜呜,小姐,这里好吓人! 容颜对着她微微一笑,乖,不怕,你把他们当成一颗颗的白菜…… 可是哪里有这样会说话,坐打人,会吓唬人的白菜呀。 山茶肚腿子打颤,好在,说出口的话还算镇定,“这是我们家姑奶奶的状纸,请官老爷过目!” 宠妾灭妻! 堂下顿时哗然起来…… …… 孙府。 孙大老爷直接就砸了杯子,眼中杀气腾腾,“容府的人当真是可恶!” “哎哟我的老爷,这可不是生气的时侯,您还是快想想怎么办呀,这事若是闹起来,对咱们孙家可没半点的好儿。”而且,还会连带着自家儿子娶不上一门好的媳妇,这可不是孙大夫人的初衷!她揉了揉眉心看向地下跪着的几名小丫头,“你们说,容三小姐直接让人把那丙嬷嬷押到了京兆尹?” 这事也奇怪呀。 不是都说容锦芹和大房关系不好,水火不容么? 容颜竟然帮着容锦芹出头? 一侧的椅子上,孙大老爷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和你说过多少遍,让你留条后路留条后路,这下好了吧,你非得把那个女人给逼走,以着平西王妃子对那丫头的宠爱,她要是当真闹起来,你觉得咱们孙家能有好吗?” “这不是她还没嫁进去嘛,再说了,我可是听说皇太后不情愿呢,以后的事儿谁知道?” 孙大老爷瞪她一眼,“妇道人家!”他一拂袖,看向孙大夫人,“这是后院里的事情,你自己给我搞定。”他一拂袖,便欲转身离去,身后,孙大夫人只能躬身相送,“老爷,那两名婆子——”那可是她的贴身心腹!等若是左膀右臂,若是不捞起来,就此断了,人邓是有点可惜了,只是她的话才一出口,本已转身走出去的孙大老爷猛的回头,眼神带厉,“你派个人过去,让她们给我闭紧嘴,不然……”余下的话孙大老爷虽然没有说出口,可那眼里一闪而过的戾色却是看的孙大夫人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她微微的蹲了蹲身,“老爷说的是。” 那两名婆子知道她的事情不少,即然老爷不打算出头,那么,她就得做最坏的打算。 坐在椅子上的孙大夫人眼底一抹冷意闪过——大不了,就让她们彻底的闭嘴! 只是还没等孙大夫人把脑子里的念头给理顺,外头小丫头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脸的焦色,“夫,夫人,大事不好了——” “胡闹,什么事情这般的慌慌张张,不成体统!” 孙大夫人的双眸如同利刃一般射向那名小丫头,“没规没矩,来人呐,掌嘴。” “夫人息怒。”小丫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下,自己往脸上扇了两巴掌,方带着哭腔开口道,“惊了夫人是奴婢罪该万死,可这事关系到三少爷,还请夫人您见谅——” “三少爷怎么了?”皇帝重长子,百姓爱幺儿,孙三少爷是孙夫人三十出头才有的,那会子夫妻两人感情极是不好,因着有了这个孩子才是有所缓和,而且,自打有了孙三少爷,孙大老爷的前程是一日比一日的好,夫妻两人心里难免便偏疼了些,这一会听到小丫头说三少爷,孙夫人却是再也坐不住,赶紧出声问,“三少爷不是好端端的在家里吗,他能出什么事儿?” “三少爷出去了,只是,只是半路上却被京兆尹的人给带去了衙门——” “你说什么?真真是岂有此理,京兆尹的人好端端的找峰哥儿做什么?” 对上孙大夫人满脸的怒气,小丫头把头垂了又垂,“听说,听说,是三少夫人把三少爷给告了——” “这个贱人!”孙大夫人气的劈手砸了面前的茶盅,因着愤怒,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好半响方慢慢平复下来,她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狰狞,看向跪在地下的小丫头,“这事,可有派人和老爷去说?” “回,回大夫人的话,老爷说,说这是后宅诸事,请,请大夫人您自己个儿作主就是。” 这个混账东西! 孙大夫人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想当初,自已还不是听了他的话,才想方设法的休了容锦芹?这会到好,人家容府闹起来,他却把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来!眼底幽芒闪烁不定,孙大夫人看向那名小丫头,“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丫头退下,孙大夫人一侧侍立的一名嬷嬷上前,“夫人,这事,不好办啊。” “我何尝不知道不好办?”孙大夫人冷笑了两声,看向那名嬷嬷,“嬷嬷你现在就派人去京兆尹那边打探消息,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待得那名嬷嬷恭敬的点头应是,孙大夫人眉眼沉稳的又加上一句,“再派人去探下容府的底,这事,光凭一个容锦芹可是做不出来的呢。”就那个没脑子的,她敢去告状? 可见,这背后定是有人在给她支招儿! …… 京兆尹的大堂上。 看着跪在地下的容锦芹,何大人也是一脸的纠结—— 清官难断家务事儿啊。 可容锦芹在外头敲响了沉冤鼓,那么多人都看着呢,大庭广众之下,又有山茶那脆生生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噶甭脆的一番话,再加上孙容氏身上的确是一身上的伤,狼狈不堪,何大人哪怕是觉得这事儿再棘手,他也不敢不接这个状子! 可是接了状子,接下来该怎么做? 最后一咬牙,得,他秉公而问! 当孙成峰被带到的时侯,何大人正等的不耐烦,孙成峰自恃身份,哪怕是被人带到了公堂之上,也只是略拱了拱手,“不知何大人派人找来下官可有何事?若是没什么事,下官还有要事要办——” “孙大人慢走,你看地下跪着的此人,你可识得?” 孙成锋眉头皱了下,低头就对上容锦芹因为愤怒而发亮的眸子,他眉头紧拧,把视线自容锦芹身上扫过,落在主位上的何大身上,“何大人,这妇人是我的前妻,昨个晚上她犯下错事,令的我那可怜的小妾和孩子一尸两命,所以,本官再容不得她,今个儿一早,便派人连同着休书一块送回了容府,只是不知道这阵势是……” 何大人一声冷笑,“孙大人,容氏告你宠妾灭妻,为了攀高门而执意休妻另娶,并且不惜罔顾人命而诬陷她……” “一派胡言!”孙成锋脸子沉下来,一声冷哼,“容氏,你可是这样说的?” “老爷不就是这样做的吗?”都到了这一刻,容锦芹反倒是镇定了下来,想着自己这么多年来一心一意的为着这个男人,到现在落得个被休的结果,如果容颜所说没错,那么,她们孙家是想把她休了,别娶高门?好给他亦或他的家族带来利益?心里针扎似的疼,就因为自己没用吗?她眼底划满了冷意,扭头对着堂上的大人磕头,“大人,小妇人有证据的。” “你胡说八道,你心狠手辣,顶撞公婆……我早该休了你的!” “好你个孙成峰,我陪着你在外头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我图是什么,你带给我的又是什么?你竟然还敢休了我,我今天和你没完!”容锦芹气急之下忘了这是何地,就要冲过去,耳边咚的一声响,何大人用力拍了下手中的惊堂木,怒喝,“容氏再敢咆哮公堂,先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孙成锋慢条斯理的笑了下,看向容锦芹的眼神满是得意。 都说官官相护,这话,可不只是空穴来风哦。 …… 孙家,孙大夫人是急的团团转,站在屋子里直搓手,耳听着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来,她赶紧坐在了椅子上,摆出一副端庄模样,朝着来人看过去,“如何,可有打探到消息?一个被休弃的女人满口胡言,京兆尹把把咱们峰哥儿带过去做什么?” 嬷嬷脸色怪异,一脸的欲言又止,“夫人,怕是事情真的有些不妙——” “不妙,什么不妙?”孙大夫人看着自己的贴身嬷嬷,紧紧的皱了眉头,“我只让你打听峰哥儿的事,咱们峰哥儿在城里一不贪二不赌,便是花酒都很少吃的,怎么能引来京兆尹呢?”她的声音一顿,伸出两指使劲儿的揉着眉心,语气凛冽,“前些天才说有个合适的缺儿给峰哥活动活动,如今便出了事儿,肯定是那起子小人在暗地里想阻制我儿的前程!” 若让她晓得是谁这般的阻碍峰哥儿的前程,她定要活剥了对方! 在孙大夫人的心里,容锦芹肯定是使不出这种招数的。 婆媳这么多年,要是容锦芹有这份胆量,心思,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被休的局面! 只是,这背后的人,是什么目的? 难道只是为了打压孙家,让峰哥儿这次的实缺不能上去? 嬷嬷上前两步,低声凑到她的耳边,“大夫人,是,是少夫人一口咬定咱们三少爷宠妾灭妻,而且,而且证明姨娘落胎的那件事儿和她无关……”听到这里,孙大夫人眼皮霍的一跳,“她当真是这样说的?你可没听错?” “怎么可能呢,老奴当时就挤在那群人的前面,竖了耳朵听呢。” 想到自己做那件事情时的谨慎,孙大夫人下意识的摇摇头,可又瞬间反应了过来,她眼神犀利的看向那名嬷嬷,“证据是什么,你可看到了?” “这倒没有,不过奴婢听容府的一个小丫头说什么证据她家小姐很快就会找到的。到时侯,人证物证一并送过来——老奴捉摸着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儿,就赶紧的从人群里撤了回来……”嬷嬷说到这里,小心冀冀的看向孙大夫人,“老奴可是听说那位容三小姐极得沈世子的看重,并且还派了暗卫亲自保护她呢,夫人您说,她会不会让那些人偷偷的做点什么?” “她能做什么,你回头这样这样,现在就去。” 想要在她的后院找出点证据来? 呵呵,她倒是要看看,届时,死人如何的能开口说话! 当天晚上,孙府后院,一处极是偏僻的小院。 院中有一处枯井。 孙大夫人的贴身嬷嬷指挥着身后抬了个麻袋的两名粗使婆子,“对,就,就是这里,给我丢下去——” 麻袋往下抛,只是一下子就凭空浮了起来。 吓的几个人脸儿都白了,“什,什么人?” 麻袋砰的一声撞在最先的那名嬷嬷脸上,撞的她身子一个咧咀,差点跌在地下!半空中,麻袋打了个旋,对着另外的两名粗使婆子撞过去,吓的两人想也不想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饶命,饶命啊,女侠饶命啊,不是我们杀的你,是她,都是她——” “是啊,就是她杀的你,是她要挟我们,要把你丢到井里的。” “你要报仇你找她——” 两名粗使婆子跌跌撞撞的往院外跑,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脚,扑通扑通两声摔到了地下。 倒是孙大夫人的那名贴身嬷嬷,虽然坐在地下也是一脸的惊惶,可眼神却是带着凌厉,“你都死了还敢作乱,小心我明个儿找了人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生前我都不怕你,死后难道我还怕你个鬼不成?有本事你把我给杀了——装神弄鬼的东西,到底是谁在暗中,给老婆子滚出来——”她才不信这个世上会有鬼! 躲在暗中的龙十三挑了下眉,这老东西,竟然有两分的眼力劲儿啊。 想归想,可还是随手一缕内力打出去,那麻袋对着婆子的脸就撞了过去,与此同时,麻袋中突然出现一张脸,对着那名嬷嬷张嘴一笑,“嬷嬷,还我命来,嬷嬷,还我命——”啊,那嬷嬷再也忍不住,两眼一翻吓的晕死了过去。 龙十三在暗处打了个响指,事成! 他身子如一道光般的闪出去,随手拽起那麻袋和那名被吓晕的嬷嬷,纵身而去。 身后两名粗使婆子看着这一幕,半响没喘过气来。 如是,憋的晕了。 当天晚上,孙大夫人睡觉睡的极不踏实,这让在正屋里歇着的孙大老爷愈发的心浮气躁,最后当孙大夫人第n次翻身时,孙大老爷最终是忍不住,轻轻一哼,“你做什么呢,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孙大夫人霍的坐了起来,眼圈通红的看向躺在榻上的孙大老爷,“你那脑子除了你的前程,公事还有这个家吗,你难道不知道峰哥儿被带到京兆尹的事儿?你可是他嫡嫡亲的老子,他是你的儿子,你就一点都不管,不担心?” “就知道你是担心那混账东西,你放心,我都和京兆尹的人说好了,左不过是一晚,明个儿他就能回家了。” “当真?” “我还能哄你不成?快睡吧,我明个儿还要早起上朝呢。” 夫妻两人才歇下,窗外一声霹雳惊响,“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题外话------ 还有个二更。十二点前吧。其实我这会头脑发晕。最想的就是钻被窝…。 168 落定 孙家的这把火烧的不大,但也不小,而且最主要的是起火的地方零散,让人一看便知道是有心人故意要放火!特别是当听到下人们的回报,孙家祠堂起火时,孙大老爷气的差点当场晕过去,抬脚踹翻面前的一个小厮,眼神狰狞,“给我去查,查出到底是谁敢这样在府里放肆,本老爷剥了他的皮!” 烧人祖宗,这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大仇! 可惜,忙了大半夜,天都亮了也没看到半个刺客或是抓到半点放火之人的线索。 天光大亮,看着这阂府狼籍,婆子下人们满身狼狈,一脸黑灰的模样,孙大老爷只觉得脸上好像被人生生抽了一巴掌! 人家把他们孙家的祖宗牌位都烧了,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真tmd叔叔可忍,婶不可忍! 但不管叔还是婶,对于这一刻的孙大老爷来言,他只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找不到人啊。 “老爷您别恼,先喝杯茶——” 果然是妇人之见! 孙大老爷劈手把茶盅砸到了地下,这个时侯他哪还有什么心情喝茶?浓眉一竖,才想对着孙大夫人发火,一侧急急的跑来两名小厮,对着夫妻两人匆忙的行了礼,“大老爷,大夫人,老太爷和老夫人请两位过去议事。” 出了这么一大桩子事儿,的确是该碰一下头。 孙大老爷黑着脸看向一侧的管家,“你去和老太爷说,我们一会就过去。”待得两名小厮退下,他的眼神在孙大夫人身上扫过去,最后看向旁边的小厮,“去,把我书房的告假折子递到秋大人府上,让他帮我告假——”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也不放心去外头,谁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躲在暗中给他来一下啥的?当真是那样,他死的多冤啊。 屋子里只余下夫妻两人,孙大夫人朝着孙大老爷看了一眼,“老爷可有什么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想法,这三更半夜闯进家里来放火,连外头那些侍卫都拦不下,我能有什么办法?”孙大老爷轻轻一哼,放下手里的茶盅起身向外走,“走吧,不是都在等着咱们嘛,过去看看,听听他们怎么说。” “老爷您慢点,外头风大,穿上大氅……” 夫妻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孙府正院,孙老太太夫妻两人居住的院子走去。 …… 一大早,容颜是被窗外不知名的几声鸟叫给惊醒。 她从床上咕噜翻了个身,紧接着一下子霍的从床上做了起来,凝神细听了两声窗外的鸟叫,她披衣下榻,唤来山茶几女简单的梳洗,然后随便寻了个理由让她们都下去,容颜自已坐在了屋内,朝着窗外轻轻一声,“十三?进来吧。” “见过小姐。” 容颜笑着看向他,“都和你说了别多礼,总是不听。怎么样,事情办好了?” “是呀,昨个儿晚上孙府可是热闹的紧,而且,属下临来的时侯顺便放了几把火,相信这个时侯的孙府都乱成了一团,是绝不会再意丢了两个小丫头的。”十三顿了下,抬眼看向容颜,“就是那名嬷嬷,属下查过她的底,打小服侍孙大夫人,怕是不好套口供——” “套什么口供啊,你直接让她签字画押就是。”反正那些事情她也不是没做过,让她亲口招认和画押招认没啥两样儿。 龙十三脸上笑的诡谲,“小姐您说的是!” 只要有小姐这句话,就足够了。 他对着容颜拱拱手,“那名小丫头已经醒了,白芷奉了您的命令已经过去和她说话了。若是那丫头不识趣儿,最后仍是不同意的放在,小姐您可不能再心软——”他们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晚上闲的没事跑到孙尚书的府邸去救一个丫头! 要是这丫头不知分寸…… 龙十三的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身上就多了抹肃杀,看的容颜直摇头。 不过她也没打算多说什么—— 因为,她相信白芷会说服那个小丫头的。 第二次开堂是在上午巳时中。 这个时侯整个容府的人都晓得容颜带着容锦芹直接把孙府给告了,容二老爷当时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有心想要冲到容颜跟前指着她的鼻子教训上一通,可想起上次容颜在阂府人面前给他的没脸,而且,最让他心惊的是,那丫头竟然知道他身边所有的事情?!那么,她手里还有自己多少的把柄抓着?想到这,容二老爷立马就焉了。 可又不甘心什么都不做啊。 眼珠一转,就把主意打到了容锦昊的身上。 这可是容颜的亲老子,当爹的管教女儿,总是天经地义的吧? 可惜他的算盘打的倒是挺精,架不住别人不配合啊,容锦昊回府,自然是还住在原来的院子里,红彤是形影不离的贴身服侍,这让府里小丫头子们着实的羡慕了一回——这位红姨娘,比大夫人还得侯爷的宠呢。不过这是那些眼皮子浅的,自然也有那眼明心亮的,听到这些议论之后一笑而过——哪里是夫人失宠?分明是现在的夫人不理自家侯爷! 再有,谁说这位红姨娘得宠的? 没看到红姨娘对着三小姐时那一脸恭敬的模样么。 当然,这些都是容府里的人们的想法,在容二老爷眼里,他自然是想不到这些的,他就是觉得奇怪,这趟回府之后,自家这个大哥怎的好像就换了个人似的,那若是放在以前,可是时不时的往外跑,虽然说这府里的姨娘生的也好,可天天对着那一张脸,也腻歪不是,但这次他可是发现了,自家大哥对着红姨娘那张脸可是有好几天了,竟然一声没哼! 难道,是真的被吓到怕了? 他摇摇头,抛开这些想法,径自向院中走过去,只是到了门口的时侯却被两名小厮给拦下,“二老爷,大老爷这会正在歇着,您还是晚会再来吧。” 歇着? 这大白天的,才响午,有什么好歇的? 容二老爷咪了咪眼,想也不想的抬脚踹向那小厮,“不长眼的东西,连你家二爷我的路也敢拦,找死是吧?” “二老爷,二老爷——” 院内,传出红彤轻轻柔柔的声音,“外头是二老爷吗,请二老爷进来吧。” “哼,下次再敢拦本老爷的路,本老爷要你们的命!”容二老爷也是一肚子的火气没地儿发,这会又被两个小厮一拦,不禁那股子邪火噌噌的从心头窜了起来,好在每人踹了一脚,也算是有所发泄,这会抬头看到红彤在不远处笑盈盈的给他福身行礼,容二老爷脸五红,侧过了身子,“大哥可在屋子里?” “在呢,二老爷您请。” 容二老爷抬手掀帘,走进室内,看到坐在椅子上神色木然喝茶的容锦昊,笑了笑,“大哥——” 小丫头很快泡好了茶,红彤亲自给两人逞上,容二老爷看向她,“你出去吧,我和大哥有话要说。” 屋子里只余下兄弟两人,容锦昊皱了皱眉,看向他,“你要是有事的话赶紧说。” “大哥,你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不少?”容二老爷小心的看了眼容锦昊,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他倒是没那么多的心思怀疑容锦昊是假的,只是心里觉得奇怪罢了,大哥以前的脾气,不是这样啊,他还想着呢,那边容锦昊一声冷笑,“你要是也想改变,我可以把你送出去半年看看,让你也尝尝这种不得不变的味道——” 容锦昊赶紧摇头,开什么玩笑啊,他活的好好的,还不想死呢。 大哥这是运气好,到最后被人救了回来。 换做是他,说不得早就死了呢。 他干咳了两声,端起面前的茶押了一口,“那个,大哥,你知道颜儿做了什么吗?” “她?她还能做什么,一女孩子家家的——” “她还不能做什么,大哥,那丫头要把咱们整个容府给搞垮了。”容二老爷脸上激动,愤怒的神色闪过,手里的茶盅啪的一下丢到桌子上,“哥,你不知道那丫头,简直就是个搅家精,你说人家孙府都把人给休了,谁让妹子把柄落到了人家的手里,可她偏偏好,带着芹姐儿去了什么官府衙门,这不明摆着让人笑话咱们府,让咱们府上和孙家做对嘛,哥,您可得好好的说说她。” “说什么说,她做的事情自有她的道理。” 啊,啥,他没听错吧? 看着在那里坐着慢慢打呵欠的容锦昊,容二老爷几乎怀疑自己有幻听! 他的大哥刚才说什么,容颜做的事情,有她的道理? 这这…… 他有点急眼,“大哥,她这是要毁了咱们容府啊。” “要是一个女孩子随随便便都能毁了这容府,那这容府还要来做什么?”容锦昊一下子生气的站了起来,无视容二老爷铁青的脸色,抬脚向内室走去,“红彤,红彤,代我送二老爷回去。记得吩咐门口的人,以后别有事没事随便放外人进来,烦。” 身后,容二老爷张了张嘴,气了个倒仰。 他是外人?! 红彤轻盈福身,“二老爷您请——” “哼,不用你送,本老爷自己会走。”他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红彤站在地下半响,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却是心头一片冰凉,耳侧,不期然的响起了容颜和她说过的话,如果,我要他对整个容府都没有好感,只会记得我一个人说的话,做的事情是对的,而且,就真的只是帮我照顾好他,你觉得,这样的交易,可以吗? 想想这些,再看看如今这一刻容锦昊的表现。 红彤只觉得心头发冷—— 还好,自己没有违逆了容颜的话,不然…… 同时她也暗自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日后,绝对不能和那丫头对着干! …… 回春院。 容颜才一进门就被宛仪给拉住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你这个丫头,你说你怎的就那般大的胆子,啊,你你竟然敢带着她去告孙家,这事岂是闹着玩的?孙家的休书都已经下了,他们肯定是有把柄的,若是人家当场拿出来,你们这就是属于诬告,是要被判刑打板子的知不知道?愧你之前还说有分寸,真真是气死我了。” “娘,娘您打的好疼呢,您看,女儿手背上都青了的。”知道宛仪郡主不会和她真的生气,容颜一时间又想不出好的法子来消她的火,只能拿自己手来说事儿,顺便把撒娇耍赖再用上,尽管内心对于自己装嫩,装十几岁的小女孩撒娇也挺汗的,可耐不住这法子对宛仪郡主有用呀,她晃了宛仪郡主的手,嘟了嘴,“娘,娘您看看,您好狠的心呢,女儿要被打死了。” “胡说八道,娘不过是轻轻的拍了两下,再敢乱说那个字看我怎么罚你。” 宛仪郡主如今信佛,对于那个字自然也是极为的顾忌,听到容颜说起也觉得刺耳—— 她好好的女儿要活长命百岁呢。 母女两人依次落坐,小丫头捧了茶退下,容颜眼珠转了下,“咦,怎么不见乐哥儿?娘,那小子这两天我没见他,是不是又长开了些?要么,我让人去把他抱过来,我们姐弟两个亲香亲香?”虽然乐哥儿只是个小豆丁,但有那小子在,应该能让宛仪郡主心情再好两分,或者,说不定,就不会再训自己了? 只是她想的是好,现实却是骨感极了。 “乐哥儿昨个儿晚上没睡好,这会才睡下呢,你还是别闹腾它了。”宛仪郡主对上自家女儿满是失望的小脸儿,似笑非笑的瞥她一眼,伸手指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两下,“别给我打岔啊,刚才娘问你的话还没说呢,我且问你,你这小脑袋里整日里都装了些什么呀,万一你姑姑她败诉,孙家胜了,届时,你会被你姑姑给埋怨惨的。” “娘您放心吧,女儿绝不会让孙家赢的。” 宛仪郡主眼前一亮,“这么说来,你手里已经有了证据?” 容颜抿抿唇,只是那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却是看的宛仪郡主随后便放下了心,只是这一层心思放下,立马便又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情,“你找人去查孙府的事情用的是沈世子的人吧?你呀,娘和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你给我矜持点矜持点,咱们可是女方,你这会子越和他接触的多,他说不定就会以为你是离不开他,日后等到成了亲,他哪里还会珍惜你?” 哟,她这白兔娘竟然还懂得欲擒而故纵! 容颜笑咪咪的对上宛仪郡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容颜厚着脸皮抱住她的手臂晃了两晃,“娘,娘,女儿相信他。” 她这份撒娇讨好的模样只把宛仪郡主的心都给磨软,哪里还有什么气?只能忍了笑伸手在她脑门上又戳了一下,恨恨的,“你就帮着他说话吧,待到以后他欺负了你,届时可不准来我这里哭鼻子!” “他才不会让我哭呢,他呀,舍不得的。” 容颜娇俏一笑,随即便在宛仪郡主朝着她狠瞪过来的眼神中吐吐舌,果断转移话题,“娘,侯爷那边暂时就这样吧,让红彤照顾着,您若是,若是实在想去看看,便过去。”其实在容颜的心里,她是巴不得马上把容锦昊给弄死,可这样的话宛仪郡主会不会伤心?但真的把这个人给再次弄到了眼前,她看着宛仪郡主,心里又有些不踏实—— 都说眼不见为净。 这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宛仪郡主还能把这个人给真的抛开吗? “傻孩子,娘这一辈子和他呀,断了。”眼底的唏嘘一闪而过,有怅然,有感慨,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看着这样的宛仪郡主,容颜心里也轻轻的松了口气。 无疑,宛仪郡主能做出这种选择,对她们母女来言却是最好的了。 母女两人说了半响的话,外头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帘子掀起来,是山茶一脸欢喜的跑进来,还是一侧的李嬷嬷拽了她一把,“赶紧去烤了火,把身上的寒气儿去了再给夫人和小姐请安。看看你毛毛燥燥的,真不知道你们几个是怎么服侍小姐的。” “啊,李嬷嬷您说的是,是奴婢的错。” 山茶虽然性子直,可不傻,在夫人的屋子里,被夫人身边的人教训,不是也是! 就着火盆烤去一身的寒气儿,山茶迫不及待的跑过去,给容颜母女两人行了礼,她咪了眼笑,“小姐您今个儿没去,那堂上可精彩了呢,啧啧,您没看到咱们的人证和物证拿出来时,那位孙三少爷难堪,愤怒,狰狞的脸,特别是呀,小姐您有所不知,那姨娘肚子里的孩儿呀,真不是咱们姑奶奶撞的,是,是孙大夫人下的人呢——” “孙大夫人?那不是她嫡亲的孙儿?”宛仪郡主话罢自己便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块肉罢了,再说,又是个通房肚子里的,有什么好值是看重的?孙大夫人想要孙子,而且还是嫡孙,日后大可以让孙三少爷和正妻生,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看向山茶,“所以,咱们家姑奶奶这算是洗清了罪名,她是清白的?” “可不是,官老爷当堂宣布,休书无效呢。” 容颜听到这里咪了咪眼,很是好奇的想,若是孙老太太或孙大夫人晓得这事,会是怎样的一个情景? ------题外话------ 我胃疼啊,妞们,有谁在,吱一声呀。 169 贪心 “小姐小姐,那个官老爷真不长眼,他怎么就不判咱们家姑奶奶被休呢,这样看她再怎么得瑟!”整日里在她们面前摆着一张脸,真以为自己是谁呀,你再好,还不是被休了?要不是自家小姐给她出主意,又帮着她去状告孙家,她现在只能坐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哭鼻子呢,山茶愤愤的跺了下脚,“依着奴婢说,咱们就不该管她的。” 那样,她就会被孙家休弃,到时侯看她再怎么欺负人! 容颜似笑非笑的瞟了她一眼,“你以为,这样的结果很好吗?” 山茶瞪大了眼,“不好吗?那位官老爷可是判那休书无效,说咱们姑奶奶有什么,什么三不去的?然后再加上小姐您让人送过去的那几个人证,奴婢可是亲眼瞧见的,便是姑爷都被那个官老爷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呢,最后还是那几个人认罪,又陪了好些的不是,当场宣布休书无效,说要亲自接咱们姑奶奶回去的,这样,还不好吗?” 山茶瞪大了乌溜溜的双眼,一脸疑惑的样子看的容颜想笑。 她伸手拧拧她的脸,在小丫头极是不满的跺了下脚表示自己的不乐意后,她笑嘻嘻的放开,“你呀,都和你说过多少回了,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孙家是这次被我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被逼着无奈把人接回去,你看着是对姑奶奶好,你或者觉得这样是最好的,可是你可有想过她回去孙府后的事儿?” “回孙府后的事儿?” “是呀,你觉得,孙家这样丢人丢面,里子都丢尽的被逼着把人接回去,孙家的人,会好好善待她吗?” “怎么可能呢,除非孙家那些人都是圣母——”话说到这里,山茶自己也反应了过来,她啊了一声,长长的睫毛轻颤,大眼里全是狡黠,“小姐,原来您早就算过的啊,呵呵,果然是小姐,奴婢这脑子就是笨,竟是才想到呢。” 容颜白了她一眼,“成了,你家聪明的小姐口渴了,麻烦你去给她倒杯茶吧。” “呀,小姐您稍等,马上来。” 容颜摇摇头,起身拿了刚才看到一半的账册,又翻了两页,她蹙了眉,“这两本账册,是谁送过来的?” “是成衣铺子,南街的那个店。”白芷刚好掀起帘子走进来,听到容颜这么说,想了想便回了话,她素来小心,又是心思细腻,这会听到容颜一问便是心里打了个顿儿,把手里端着的点心放到一侧,略带两分小心的看向容颜,“可是这账册有什么问题吗,要不要让她们把掌柜的唤来问问?” 容颜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她的话,想了想后方看向白芷,“我记得还有一家银楼,和这家的掌柜是一家对吧?” “小姐您的记性真好,因为这两家的铺子靠着,当时咱们人手又少,便从夫人的陪嫁里寻了一房老实可靠的人去打理,管成衣铺子的是哥哥,打理银楼的是弟弟,您当时还和他们的娘说了几句话呢。”素日里处理这些琐事时,容颜多是带着白芷的,虽然她自已的记性好,但有些事情让白芷帮她记着也是好的,比如这一刻,她一听容颜的问话,立马就想了起来。 “小姐,可是这两家铺子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吗?” “先等我看完这两本账册再说吧。” 白芷点了点头,有心想多说点什么的,却在看到容颜再次把头低下,心思明显是沉入账册之中时而罢休。 午饭罢,容颜在小花厅里略坐了坐,一杯茶罢,她看向白芷,“派人去请两个掌柜的过来。”她身子往后面的椅子上靠了靠,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的敲打着,白芷本是想福身出去吩咐的,结果看容颜这架式,便晓得她怕是还有话要吩咐的,因此便低眉敛眼的站在那,恭谨的听着她接下来的话,果然,容颜不紧不慢的声音在她的耳侧轻轻响起,“让他们两个前后来,务必不能着面。” “是,小姐。” 白芷神色恭敬的福了福身子,慢慢退身,退下去。 屋子里,容颜看着面前的账册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这么粗陋的账也敢往她这里送?! 看来,他们是真心以为自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了? 不过她也有两分的好奇,这两个铺子里好像都有她和沈博宇要的账房伙计啊,难道说沈博宇的人觉得在自己的铺子里是屈尊,所以,懒得尽心,一意敷衍?若当真是这样,容颜眸底一抹冷意划过,她还是早点把这些‘爷’给送走的好! 因着下午要和掌柜的见面,容颜便事先派人和宛仪郡主通了个信儿,让她只管忙自己的,她若是忙完便过去回春院用晚饭,宛仪郡主早把生意上头的事情都交给了容颜,这会听她说铺子上的事儿,也没多问便随意叮嘱几句就打发了去回话的山茶,最后还让山茶带了话儿,晚上做容颜最爱吃的饭菜,等她一块用晚饭,容颜听了一笑记在了心上,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时辰,还略早,便咪眼歪在了榻上。 末时一刻。 白芷小心的掀帘走进来,先就着一侧的火盆烤去身上的寒意,方扭头看向已坐直了身子朝她看过来的容颜,轻轻的福了福身,“主子,程大掌柜的来了。”因着掌管成衣坊和银楼的是程家兄弟两人,所以白芷便把他们兄弟两人分了开来,掌柜成衣坊的老大是程大掌柜,打理银楼的老二则是程二掌柜,容颜听到这话只是点了点头,“让他在小书房侯着吧。” “是,小姐。” 容颜则趿了鞋子下榻,就了白芷的手穿了外衫,简单的梳洗,山茶挽了个低鬓,一色的收拾好后,容颜又坐在椅子上喝了半盏茶,方慢悠悠的起身道,“走吧,白芷山茶你们两个跟着。”顿了下,她又对着福身领命的玉竹两女加了一句,“玉竹和丁香留下,晚饭不在这边用,去回春院。” 小书房是位于回春院和素雪阁的不远处,是容颜特地整理出来见客所用。 程大掌柜手里捧了茶,明明是坐在椅子上,却是如坐针毡。 三小姐这么急的唤他过来所为何事? 以前他们的账册送过来时,东家都是很快看完,然后派人吩咐一声,他们这些掌柜的自会派人来拿的。 可今个儿,竟然在账册送进来的两天后,派人把他这个掌柜的给唤了进来…… 程大掌柜的坐在椅子上思来想去,忐忑不安。 时间一点点的流过,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小丫头乖巧的及时续茶,程大掌柜却是再不敢喝,“多谢这位姐姐,我,我不渴了。那个,能麻烦您帮我看看三小姐吗?你看我这店里也走不开,都在这坐了小半个时辰了……当然,要是三小姐有事,我也绝不敢多说什么的,你说是吧?”说着话,他已是灵俐的把一个装了银锭子的荷包塞到了小丫头的手里,“只求姐姐帮我跑跑腿,和三小姐说上一声罢了。” 小丫头红了脸,淬他一声,“谁让你姐?”可掂了掂手里的银锭子,还是有些舍不得,美眸斜睇,“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不过是跑一趟罢了。 三小姐的性子是顶顶好的,奖罚分明,她只是个跑腿的,肯定不会罚她的。 程大掌柜的笑了笑,一脸的温和,“多谢。”他如今也才三十出头,在外头做掌柜的久了,和着人打交道的次数越来越多,眼力劲儿自然也是有的,一言一行里若是带两分的蓄意,哄哄这些深宅大户里的小丫头自是小菜一碟!这会看着小丫头眉眼含笑的转身走出去,程大掌柜的方眼神轻轻一闪,瞳孔深处划出一抹精明,算计。 又过去半刻钟左右。 就在程大掌柜的耐心几乎用尽时,门口夹棉的帘子轻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火红色的狐狸皮大氅,程大掌柜的被这突如其来的火一般的跳跃的红给刺的怔了下,容颜身后,白芷轻轻一哼,“程大掌柜的,还不赶紧拜见三小姐?” “哦哦,小的见过三小姐,给三小姐请安。” 程大掌柜的并非是没见过容颜,可以往几次都是他混在人群中,又和容颜隔的远。 而且,容颜以往多是素颜,今个儿却是一袭似火般的红出场。 着实的震撼了他一下。 容颜由着他弯身行礼,动作优雅从容的解下大氅,交给身后的山茶,她扶了白芷的手落坐,接过小丫头双手捧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后方抬眼正式看向站在地下,眉眼平静的程大掌柜,笑了笑,“是程大掌柜吧,我之前见过两次,倒是听说程大掌柜很有能力,想来,能把一间铺子打理的妥妥当当,果然是没让我失望呢。” 她一边轻啜了口茶,一边顺口夸了程大掌柜。 却偏偏是绝口不提让程大掌柜落坐的事儿。 白芷和山茶两女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容颜左右两侧,垂手而立。 气氛和谐,语气轻松。 程大掌柜的眼眸却是莫名的一缩,他的身子弯的更低,“三小姐抬爱,是奴才的福份。奴才一家全仰仗三小姐的恩典,三小姐便是奴才一家的大恩人,能为三小姐做点事儿,是奴才的福气,是奴才一家子的福气!” “你知道就好。但愿呀,你不仅仅只是嘴上说说,希望你心里也要谨记呢。” 这话说的程大掌柜脸色一白,再也不敢多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下,“要是奴才有什么做错的地儿,还请三小姐您责骂。” “咦,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随口一句,你怎的就跪了下去?”容颜端起手边的茶轻啜一口,手里的茶托在杯沿上来回的摩裟着,半响,她方轻轻一笑,“程大掌柜随着我娘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功,如今又帮着我打理生意铺子,我只有奖的份儿,感谢的份儿,哪里有罚呢?瞧大掌柜刚才那话,好像我这个主子是如何的苛待你们一般呢。” “奴才不敢。” 容颜扫他一眼,语气便多了两分的肃凝,“好了,你起来说话。” “是,小姐。” 待得程大掌柜诚惶诚恐,一头冷汗的坐下,容颜也懒得和他再兜什么圈子——该敲打的地儿也敲打了,该说的她也说了,若是他还知迷不悟,那就是自寻死路!她伸出两指揉揉眉心,抬眼看向身侧的白芷,“去把才送过来的掌账拿给程大掌柜的。” “大掌柜的您请过目。” 程大掌柜的不敢怠慢,双手捧了账册,“不知三小姐这是何意?难道说这账册有什么地方没记明白吗?”这在他看来是很正常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呢,就是再怎么聪慧,看账册这种繁琐又复杂的事儿,而且还颇费脑筋,三小姐又是素来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肯定没心思的,这会急巴巴的让人把他唤过来,难道是让他给她讲解? 椅子上,容颜轻轻一笑,“程大掌柜的,麻烦你帮我解释一下那一笔五百两的银子去向吧,我有点没看懂呢。” 五百两银子的去向? 程大掌柜的心头一跳,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在白芷的点指下翻到那一页,只粗粗看了眼便笑道,“哦,原来是这一笔呀,三小姐您看的真仔细,这一笔本来是收支的,可后来不是又拿出去进货了吗,呐,这进的货都在这里记着呢,一笔一笔,小的绝不会错,三您就放心吧。”他这里还一脸带笑的解释,容颜却是一声冷笑,啪的一声砸了手里的茶盅,“程大掌柜真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子耍着玩么?” “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程大掌柜,你一个月进几次货?你进货的银子都有专项开支,记录,你要是不记得,我可以帮你再好好的想想!这五百两,还有这里的三十两,这边的六十两,呐,这里的十两,难道说,这些都是进货了不成?”容颜冷笑着瞅向程大掌柜,眼里是说不出来的失望,“我之前特意察过你们在庄子上的行为,总是觉得你们一家可堪能用,可没想到……” 她摇头,一脸的失望,“你假账做的这般粗糙,是觉得我这个东家不管事,很想糊弄是吧?” “小姐,三小姐息怒啊,您听小的解释啊。” 容颜看着他跪在地下一脸惶恐的哭求,笑了笑,“你不用和我解释,去衙门和官老爷说吧。”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真的有话解释——” “罢了,念在主仆一场,你且说来听听。”容颜看向他,语气淡淡,“说完之后我会酌情考虑怎么处置你,哪怕是送交官府,你放心,我也会和官老爷说清你的罪行是什么,会请官老爷按刑量罪的。”话她说到了这儿,要是眼前这人再不知道怎么做,抓不住这最后的机会,那也别怪她这个主子不讲情面。 “小姐您息怒,小姐……” “你要是只有这些话想说,那你就不用说了。来人,把他拖下去——” “小姐我说。”程大掌柜的一咬牙,发了狠的开口道,“这些,这些银子都是被二太太派人给拿走的。” 二夫人? 容颜恍了下神才想起他嘴里的二夫人是谁,她眉眼就带了冷意,“胡氏?” “……是,不是,那个,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容颜的话里便多了两分的不耐烦,她看向跪在地下,一头冷汗的程大掌柜,语气清冽,“你才是那个铺子的掌柜,我曾和你说过,如今府里除了我,哪怕是我娘要去铺子里支银子,你们也得及时和我说,你现在告诉我,胡氏随便派了个人就从你手里拿了大把的银子?呵呵,程大掌柜,你哄我是三岁小孩子吧?” “是,是奴才的错,奴才该死!” 看着跪在地下的程大掌柜,容颜突然开口道,“你有什么把柄落到了胡氏手里?” 身子晃了两晃,程大掌柜几乎整个身子瘫软在地下,额头上的冷汗嘀嘀嗒嗒的往下落,“小姐明察,是他们在外头设了个仙人跳……奴才的老婆是个醋性大的,家里老娘又年岁已高,更是不能生气,受刺激……” “所以,你就由着他们一次次的拿银子?你拿我的银子,去赌你自己的错?!” “属下该死,只求,求小姐别把小的送到官府,小的老娘听到了,会被气死的。”他娘这大半辈子要强,若是晓得他做下这等丑事,真的会被气死的呀,还有他那婆娘,要是知道他在外头拈三惹四,会打断他的双腿的,程大掌柜的一脸惶恐,趴在地下对着容颜直磕头,“您怎么罚都成,哪怕是把奴才打死呢,只求您别把奴才交到官府去,奴才求您了。” 容颜看着地下使劲儿磕头,没一会便把额头给磕出血的程大掌柜,眼神不带半点的情绪,语气平静无比,“胡氏派谁去拿的银子,这你总该知道吧?” ------题外话------ 十二点前二更。鼻子不透气。头晕。好想钻被窝。 170 两人 容颜眸子清清淡淡,仿佛是这世间最为清透的琉璃,不带半点的杂质,可就是这样的一双眸子,却是看的跪在地下的程大掌柜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到最后更是不敢再多看这双眸子半眼!他扭开了头,双眼垂着,死劲的盯着地下,“奴才认得那个人的。” “那好,把他找出来吧。只要找到他,我发现你说的事情是真的,届时,对你我会从轻发落的。” 是从轻,而不是免…… 程大掌柜的虽然从心里升起一抹的遗憾,可还是很快就把这个念头给抛开,用力的点头,“小姐您放心,奴才知道怎么找他。” “即然这样,那你就回去等消息吧。”顿了下,她看向程大掌柜的,“这段时间铺子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全都移交给二掌柜吧。还有,这事不许声张,若是走漏了消息,导致抓不到人,我会把那些银子都归到你的头上,一分不少的让你赔。” 容颜说这话的时侯没带半点的烟火气儿,语气平平静静,仿佛是在说今个儿天气多好。 正是这份从容和平静,让程大掌柜打从心底里头发毛—— 小姐这话,是认真的! 而且,他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若是自己真的不能配合小姐找到那个人,那么,这些银子小姐一定会让自己赔的。 五百多两啊,把他一家都卖了都不够赔的! “白芷,帮我送客。” 送走了程大掌柜的,容颜略在屋子里用了杯茶,便着人去宣了早早侯在一块的程二掌柜,与其兄给人的精明不同,程二掌柜一身憨厚,一笑两眼咪起来,仿佛天生的一个乐天派,可容颜却是瞬间得出一个结论——笑面虎儿! 她在那里咪眼看,程二掌柜的已经给容颜行了礼,“见过三小姐,给三小姐请安。” “程二掌柜的免礼,山茶,给程二掌柜的上茶。” “多谢三小姐。” 主仆彼此一番客气,容颜径自开口道,“不知道程二掌柜的可晓得我找你来所为何事?” “正想请教三小姐,还请三小姐明示。” 容颜点了便笑着点了点头,直接开口道,“你哥哥的成衣铺子这近三个月错了五百多两银子的账,我以为,你应该是知道的。” 这话一出口,程二掌柜的脸色唰的大变,扑通跪在了地下,“小姐您明察,小的哥哥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的。”他一个头磕下去,神色真挚而诚恳,“小姐,您是我们整个程家的恩人,我娘天天念叨的一句就是要报答小姐您对小人弟兄们的知遇之恩,我哥哥他素来为人老实,忠厚有余,若说他做错事是有的,但贪银之说……小姐,您别不是弄错了吧?” “你还敢为他求情,我们家小姐刚才都找程大掌柜问过了,他都承认了。” “承认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容颜看着他一脸激动的样子,摇摇头,“你先别激动,起来说话吧。” “小姐,小姐,我哥哥他——” 容颜摆摆手,看向程二掌柜,“你哥的确是贪了银子,但事出有因,具体的你还是回头去问问他吧。” “是,小姐。” “签于你哥和你是一家人,他出了事儿,你这边的铺子我也会重点排查,所以,你这段时间就先在家里休息几天吧。”容颜神色平静,语气轻柔却坚定,“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事出不得已,你放心,若是事后你哥的事情查明和你无关,你所打理的银楼又账目清晰,没出什么差子的话,我会亲自给你道歉,赔不是的。” “小姐您说这些可是折煞小的,小的,小的都听您的。”程二掌柜的只能磕头谢恩,再者,他这会也是恨不得肋生双翅,赶紧回家去问问自己的大哥,到底是怎么个一回事!他压下心头的诸般焦急,对着容颜磕了一个头,“小姐您刚才也说我哥哥是事出有因,我哥他真不是那种花花心思的人,这事说不得是有人在诬陷他,还请小姐您一定查明事实真相才是。” “你放心吧,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打发走了程二掌柜的,容颜揉了揉眉心,抬眼看了下窗子一角的沙漏,在心里换算了下时辰,已经是接近酉时一刻,不知不觉的这一下午就过去了呀,她起身活动了下手臂,转身看向白芷两女,“走吧,咱们直接去回春院。” 她答应了娘亲一块去吃晚饭呢。 这会宛仪郡主肯定会眼巴巴的瞅着她了。 走在路上,容颜心里想的还是刚才铺子上的事儿,胡氏随便派个人给她的掌柜设个圈套儿,就能诈出一笔银子来,这要是以后人人效仿,她这铺子还要不要开门做生意?可这事要想彻底的杜绝,却又没那么容易,当然,她这次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发生,日后那些掌柜们的再遇到这种事情,想来也不该再用这种直接拿银子买轻松的法子了。 晚饭的时侯容颜的眉眼里还带了两分的忧色,倒是看的宛仪郡主心疼不已。 饭罢,小丫头收拾碗筷,母女两人稳至小花厅说话,宛仪郡主忍不住看着容颜开了口,“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也没什么,就是有个掌柜的手脚不干净,我想把他开了,还没找好下一个人选。” “原来是这样,那你慢慢想,不过也不用急,掌柜的一两天不到位也没什么的。”宛仪郡主是真的对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当初一嫁入容府,老太太才一开口她便把这些铺子庄子都交了出去,她心里有对容老太太这个婆母的讨好,还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终于有人帮她解决了一个麻烦的心思…… 可惜,最终是容老太太辜负了她。 回到自己的卧室,容颜坐在靠窗的榻侧上出神,身侧,玉竹小心的挑帘走进来,“小姐,这会要沐浴么?” “好,把我的衣裳拿进去,你们都在外头侯着就是。” 知道她沐浴的时侯是不喜欢有人在身边服侍的,玉竹和丁香两女都乖巧的退至门外。 水温很好,里面散满了玫瑰花瓣,类似于前世的香精油一般。 容颜整个人泡在里面,一身疲惫顿时一扫而光,脑海里逞一种放空的状态。 整个人也不知道泡了有多久,若不是觉得水温不再,她怕是还要再泡上一会,披了一头湿渌渌的头发走出来,玉竹和丁香两女赶紧迎上来,“小姐您慢点,小姐奴婢给您擦头发——”两女扶她在一侧的锦凳上落坐,丁香拿了雪白的棉布帕子给她擦拭头发,直忙活了约有一刻钟,方把容颜的头发擦了个七八成干,又拿了梳子梳理好,一头乌丝如瀑布般披散在肩上,一垂而下。 玉竹抿了唇笑,“小姐的头发真好看,好像绸缎一样呢。” 容颜笑了笑起身歪到一侧的榻上,手里拿了杯书,听到玉竹的话盈盈一笑的看向她,“别羡慕我,你们两个人的头发也很好,是真的。”这倒是她的真心话,约摸是古代的环境没有污染,在容颜的眼里,触目所见,不管是吃的还是什么的,准比现代的要好上不少,就比如说这两女的头发,虽然不及她的,但也是乌黑顺滑,透着亮光,质泽很好的那种。 若是放在现代,准会被人请去拍洗发水的广告! 两女笑嘻嘻,脸上多了抹羞意,“小姐您又哄奴婢呢。” 容颜瞪了她们两人一眼,本想再说什么,突然她眼神一凛,看向了窗外,“十三?” “属下在。” 容颜对着两女摆手,“你们两个下去吧,我一会有事叫你们。” “是,小姐。” 知道自家小姐要和暗卫交待事情,两女乖巧的退下去,并且还体贴的守在了外头。 无风,窗自开。 一道人影闪过,一袭白衣的沈博宇出现在容颜跟前,“你怎么知道外头是我?” 容颜冲着他轻轻的哼了一声,“龙十三可没那个胆子在我的窗子边上站着。” 他是暗卫,什么是卫? 自然是不能让自己察觉出来的嘛,这人影子都到了窗户上了,她刚才只是心有疑惑,故此才喊了句‘十三’,然后这一听声音,还不知道外头的人是谁么,她嗔怪的看了眼沈博宇,“我娘不让你过来的,你怎么又来了?” “郡主只说不让我从大门进,我没走大门呀,你看,我都是从窗子里跳过来的。” 容颜,“……”她娘是这个意思吗?要是让宛仪郡主听到沈博宇这般屈解她的话,估计会气晕的。 “颜儿,我想你了。”他都走了好几天了呢,这坏丫头一点也不知道想他! 容颜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我不想你。” “颜儿!” “干嘛?有事就说,不然赶紧走啊,天色不早,别耽搁女孩子睡觉。” 容颜面对着沈博宇没啥好脸色,“你今个儿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太后娘娘没请你去选什么花儿草儿的?”虽然理智上知道这事怪不得沈博宇,太后是他祖母,是打小便最疼他的一位长辈,哪怕是这会呢,也是为了他好,可想想太后办的这事儿,容颜就觉得一肚子的气!谁家成亲第一天,入门便带着两侧妃的? 敢情这还买一赠二不成? 她拍开沈博宇朝着她握过来的手,“男女授受不亲,有话就说,不许动手。” “颜儿,咱们之前不是早说好了的么?”沈博宇黑脸,看着容颜他有点想哭,“我都和你解释清楚了,那事情我会解决的,一定不会让那两女人出现的,你得信我。” “我相信你啊。”哪怕是宛仪郡主才把这件事情捅出来时,容颜都相信沈博宇,他不是这种人。 “那你还这样对我——” “那样对你了?我这能让你坐在这里,就是对你的信任。”不然,早一脚把人给踹出去了。 沈博宇,“……”好吧,他就不能和这丫头讲道理! 容颜看着沈博宇一脸懊恼,纠结的样子,不禁扑吃一笑,“沈世子,请喝茶。” 好嘛,终于笑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一刻还在对着自己板脸,下一刻就笑出了声,但管她呢,只要是笑了,那就好!沈博宇赶紧点头,如捧绝世珍宝一样接过容颜递来的茶,一口饮尽,咂巴了下嘴,“嗯,颜儿泡过的茶就是香。” “……” 容颜斜睇他一个白眼,“你行了啊,别让我把你赶跑。”顿了下,她终是有些不放心的问出口,“你这几天怎样,太后她没为难你吧?”虽然一直风平浪静的,宫里也没什么消息,但是,容颜始终觉得有两分的不安心,那种不踏实的感觉让她面对着沈博宇时更加的多了两分的任性,“我可告诉你啊沈博宇,要是太后还找我麻烦,我就不嫁了。” 她不就是想找个男人一块过日子嘛。 哪里就有那么多的麻烦找上来? 大不了,这个男人她不要了! “你敢!” 容颜撇撇嘴,“我有什么不敢——唔——”下一刻,眼前黑影一闪,她的唇直接被沈博宇给封住。 一个吻,缠绵,霸道,温柔,专情。 这个吻足足过了好久,直至容颜都要在他的怀里窒息,沈博宇放开人,舔了舔唇角,他方意犹未尽的看向容颜,食指在她有些红肿的唇角来回磨裟着,对上容颜一脸愤怒,指责的神色,沈博宇勾唇一笑,“颜儿,你这一辈子都会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至于那什么越枫,什么姓程的姓浅的,都统统给他滚蛋! 而且是滚的越远越好的那种! 灯影下,容颜因为这一吻而多了抹妩媚的风情,脸颊两侧涌起酡红,弯弯的眸子里多了几分媚意。 看的沈博宇下意识的喉咙嚅动了下,眼底晦暗眸光闪过,他蓦的伸手,指尖在容颜的唇角磨裟,“颜儿,咱们赶紧成亲吧?”不然的话,他怕自己等不到成亲的那一天,就真的控制不住,突然就把她给吃掉! 容颜瞪他,“你想的美呢。”如今平西王府是一摊麻烦,再加上宫里的太后,还有外头那些到处觊觎他这朵烂桃花的女人那么多,他不把那些事情给一一摆平,就这样让自己嫁过去?容颜撇嘴,“你把太后娘娘的事情处理好,我再考虑嫁不嫁,还有啊,你外头没有什么私生子之类的吧,要是有的话赶紧解决掉啊。” 这话听的沈博宇一脸的黑线,他瞪着容颜,恨不得再把她那张小嘴给封掉,“你这一天到晚都想着些什么?” 什么私生子外室都出来了。 她是那种人吗? 容颜撇撇嘴,“我怎么知道,我这不是友情提醒嘛。”生怕他恼,容颜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之前发现一个铺子的账有问题,那个掌柜的我的人,但你帮我推荐的那个账房先生,好像也不怎么可靠……” “要不要我让人给你处理了?” “不用,我自己来处理就好。”容颜摇摇头,笑颜如花,“我只是和你说一声罢了。”她是用了沈博宇的人,但不代表事事依靠他,而且这些是她的生意,哪怕日后她真的嫁到平西王府,嫁给了沈博宇,两个人之间的生意也是要分开的,她想要的是和他并驾齐驱,是和他相携向前,一路相伴,而不是拖他的后腿,成为他的累赘! 或者,是做他身边的免丝花儿。 这不是她想要的! 很明显的,沈博宇也明白她的心思,只是略一沉吟便点头道,“好,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我的人,就是你的人。他们犯了错,你届时一并重罚就是,无需顾忌于我。我的,就是你的。” 171 查明,当街 容颜不同于时下一般的闺中女子,她虽是女儿身,柔软却不失坚强,独立,而且,她虽然没和自己说,但是,从她一再出手相救别人,程文渊,陈老爷子,以及宫里头的太后,事后,他曾不止一次仔细的推敲,查证,容颜,还是真的容颜,医术,也是真的,便是宫中御医都有所不及!这一点在周御医如今对容颜愈发的尊崇、喜爱就可以想的到了。 虽然不知道容颜打哪学来的一身医术,还有些不错的身手。 但在沈博宇的眼里,只要容颜还是容颜,这就足够! 这一刻,容颜拒绝他算什么? 他脸庞上的灼热倒是让容颜有了两分的不自在,她轻轻的干咳两声,“那个,你要是没事,是不是可以走了?” 天色不早,她好困啊。 沈博宇却是微微一笑,“我先看着你睡。”想想暗中那几只狼一个个的都觊觎着自家媳妇,沈博宇脸都黑成了锅底,同时对于宫里头的太后也暗自埋怨上了——皇祖母啊皇祖母,您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折腾下去,等到把颜儿给真心惹恼,来个一走了这…… 届时,您这孙媳妇可就真的跑了。 真的到了那个时侯呀,您可别怪孙儿让您抱不了重孙儿! 那一只只的狼,真心觉得剥皮抽筋的好! 他这里坐着,眼神都带了杀气,若有若无的,容颜看着不禁好奇的眨眨眼,“你怎么了,可是想起什么事情了,若是有事,你自去忙就是。”她可不想坐在眼前的是个心跟着莫名人或物飞掉的空壳子!或者,是终于觉得自己不符合他的择妻标准,所以,这会在心里想着如何打退堂鼓,要退亲?她轻轻的哼了一声,“你要是想退亲,我成全你啊。” 左不过就是一道圣旨。 反正是他求来的,大不了再去求皇上收回成命呗。 容颜眼底的意思看的沈博宇好气又好笑,他忍不住伸手在容颜眉头上戳了一下,“你就别想了,这一辈子也只能是我的人了。” 容颜有些夸张的哎呀一声,“我怎么就被人给缠上了?” 沈博宇做势瞪她,“怎么着,爷哪点不好?被爷缠上,那上爷看的起你!” “是是是,您大爷,多谢沈大爷看的起小女子,承蒙您不弃,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这会,能否请沈大爷您移驾?小女子我要睡觉!”说到最后两个字儿的时侯,容颜几乎是在磨牙,话罢,含嗔带怒的睇向沈博宇,只是对上沈博宇一脸无辜,平静的眉眼,她自已反倒是扑吃一声笑了起来,“好了,你快回吧,我有事让十三他们去找你。” “嗯,我这就回,你也早点歇着。”知道自己再不走,估计眼前的人儿真心要翻脸了,压下心头一腔的不舍,他起身,对着容颜招招手,“过来,嗯,凑过来一点儿……”容颜以为他要和自己说什么,只好也随着他的话起身,向前图倾了身子,凑到他的面前,“还有什么话要说……唔,色狼!” 沈博宇哈哈一笑,浅尝而即止的放开容颜。 一个吻罢,他是更舍不得离开了啊,不禁眼神幽深起来,“颜儿,我明个儿就进宫去请旨,咱们,早日完婚吧。” 容颜翻个白眼,“只要你能搞的定你家那几口子,我没意见。” 话是说的轻松,可谁不知道沈博宇家那几口子可是全天下最难搞的? 当今太后,皇上,平西王…… 这可是代表整个国朝最为高端的贵族,一流的勋贵世家! 反正她也认定了沈博宇,要是这个男人能搞定这几个人,松口同意允婚,她便嫁他又有何妨? “这可是你说的。”沈博宇双眸幽深,如同星海般辽阔,无垠! 容颜下意识的心跳了一下,不知怎的从耳朵根红起来,一点点的蔓延到脸庞,“是我说的又怎样?有本事你明个儿就进宫搞定太后去啊。”切,当她不知道是吧,太后可是为了拦下这门亲事没少花心思,甚至连让两名美貌侧妃跟着她一块进门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可见对这门亲事的不满!如今,沈博宇竟然要去和太后娘娘说早日请旨完婚? 容颜觉得自己可以送他两个字,呵呵! 送走了沈博宇,眼看着天色不早,容颜直接上榻休息,脑海里转来转去的,一会一个情景,有些是她前世经历的,有些,竟然是原本存在她记忆里头的,两种场景,不停的事情来回的转换着,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海里变幻,轮流播放,容颜直觉得自己是头痛欲裂,真想大喊一声停!要是这刻脑子里有个开关,她准保立马去按断。 并且彻底断电的那种。 翌日早上,容颜醒过来的时侯不出意外的青了眼圈。 几女听到动静过来服侍她梳洗,山茶抬头看到她的眼圈不禁惊呼出声,“天呐,小姐您的眼怎么都黑了?您,您昨晚没睡好?”又跺脚,一脸的自责,“奴婢都说要守夜守夜,您非不准,您看看,这么大的事儿奴婢几个竟是一概不知,这若是夫人问起来,奴婢们可是又要挨罚了的。” 她唧里咕噜的一番话说下来,又快又急,听的容颜忍不住的笑,“你是担心因为我,夫人会罚你么?”她故意对着山茶安抚般的一笑,拍拍她的手,“放心吧,我一会就和娘说,这事不关你们几个的事儿,是我自己没注意,想事情想多了的原因。” 山茶鼓起了腮帮子,气呼呼的,“哪里是您说的这样?奴婢是气您不好好休息,又不让奴婢们守着您呢。” 要是让她们守夜,小姐晚上睡不着或是有什么事儿,只管着开口说一声。 好歹她们也能知情不是? “好了,山茶你又没大没小,小姐还没梳妆呢。”白芷虽也心疼,可也晓得容颜不许她们守夜,自是有她的原因,当丫头的,本就是服侍主子的吩咐,若是再多说,万一惹得小姐对她们生厌可不好了,她上前两步,帮着容颜净面,洗漱,又亲自绞了温热的帕子缚在她的双眼上,“小姐别担心,这样缚上一缚,再拿粉均一下,外人不会看出什么来的。” 果然,一番收拾罢,拿细细的粉涂了,错非是仔细盯着容颜的双眼看,不然是看不出异样来的。 对着镜子看了看,容颜满意的点头,“原来,我身边的竟是几个心灵手巧的好丫头啊。” 得了主子夸奖,白芷几女都羞红了小脸,“多谢小姐夸奖。” 简单的用罢早饭,容颜派人去和宛仪郡主说了一声儿,只道今个儿有事不过去她那边,便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的,带了人在小书房里翻看前两天才起了个头儿的神医楼的运营计划,虽然她把这楼交给了第五长仪打理,而且她也相信以着第五长仪的能力会游刃有余的管理好,但她却不想让自己的一腔心血白付,而且,对于神医楼,除了做大,做到最好,她还另有想法。 如今神医楼开馆已经两月有余。 里面依着容颜的建议,请了两位坐诊大夫,两位学徒,再加上第五长仪这位总管,期间接诊过几位病人,可也都是些头疼脑热儿的小病罢了,便是第五长仪一个人都能随便应付得过去,如今马上就要过年,新的一年开始,她总不能让神医楼仍是在那里不死不活的掉着,开年,她要的是神医楼一炮而响! 所以,这中间所需要的契机可就有些费人思量。 不过容颜并没有感觉到有多急,她只是把所有一切的准备工作都做好。 然后,静静的等待着机会这个东西上门罢了。 按着脑海里前世高科技医院分部门,分科室的各种管理方式,容颜下笔如有神助,几页纸下来,那宣纸上的字迹潦草的只有她自己能看的懂,不过她却是并不在意,她本来就是写给自己的嘛,足足写了大半个时辰,容颜脑海里的东西才整理出了小一角——前世,她就是医班出身,虽然是中药世家,但之前不是时代变了么,在各种所谓的与时俱进下,她这个中医药少主可是中西结合,便是连家里的那几个老古董见了她的出手都不得不赞上一句,对于这些关于医学上的事情,她若是真心想写,三天三夜都写不完! 午饭都是在小书房用的。 若非是山茶几个在她耳侧念叨的紧,说不得容颜连午饭时间都免了。 草草的吃过几口便落了箸,容颜对着收拾的几女摆摆手,示意让她们退下,她则想的是趁热打铁,这两天没别的事儿,就赶紧把她心中早就想过多遍的一些关于医学开馆上的事情记录下来,哪里需要注意的,又要做如何的修改等一一完善,最后都记在纸上,等到下次再见第五长仪时也好叮嘱叮嘱他, 可惜,她未能如愿。 因为程大掌柜的从外头派人送来了信儿,打着胡氏的旗号,从她铺子里勒索银财的那个人找到了。 容颜不过是略一迟疑便放下了笔,看向白芷,“你和玉竹跟着我吧。” 因为容颜是突然要出去,二门外急急的备了马车,好在虽然这府里的主子不少,但除了容二老爷之外,能用这府里马车的也没两个,容颜一声吩咐,车房里的人自是殷勤备至,仔仔细细的把马车备好,又选派了最好的车夫过来赶车,待得容颜和白芷两女赶到容府二门时,马车已经侯了多时。 远远的看到容颜过来,车夫恭敬的行礼,“见过三小姐。” “免了吧,这么冷的天儿让你跟着我出去,实在是辛苦你了。”容颜客气的道了谢,给着白芷使了个眼色,小丫头神色淡然的上前,把手里的荷包递给一脸拘谨的车夫,“别客气,拿着吧,这是小姐赏你的,一碗热茶罢了。” “多谢三小姐。” 马车吱吱哑哑的出了容府,穿过两条街道,拐了两个弯儿,直接停在成衣铺子前。 铺子开了有些年头,但地段很好,容颜的马车停下来那么一会,出出进进的就有好几个人,里面本来是只卖成衣的,前段时间容颜接手之后才改了规矩,成衣,布料,半成品,甚至还有一些来料加工统统都做,而且,上门服务!容颜还把客人分成一二三等,分给按着城中各府规模以及在铺子里的花用编成了花名册,制出了贵宾卡,除了买衣裳打折外,还特别享受一些店中的优惠…… 一系列的措施下来,倒也让这原本死水一潭,勉强维持着不关门大吉的铺子缓了不少。 生意有所回升,人流量提高。 相对的,她没想到引来的第一发危机就是掌柜的贪银。 哪怕是有别的原因,但程大掌柜的对铺子里的银子动了手脚却是真的。 日后,这铺子里却是不敢再用他…… 她这般想着的时侯人已经下了马车,程大掌柜的亲自站在风中迎她,看到容颜扶了白芷的手下马,两步上前,一脸尴尬,自责的嗫嗫着,“见,见过小姐。给小姐请安。这么大的风,小姐有什么好话还是店里面去说吧?” 容颜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点点头,一语不发的向店内行去。 外头这风,真tmd的冷啊。 好像要刮进人的骨头里,把人们的骨头给刮散似的。 一进店内,容颜坐在火炉旁再也不肯挪开,“有什么事儿咱们就这样说吧。”她对着程大掌柜的扬扬眉,示意他在一侧坐下,一边就着炭盆烤火一边拧眉看向坐在地下一脸愁慽苦脸样的程大掌柜,“你之前派人说瞧见了那人,是在哪看到的,可查出了什么线索?” “不是小的找到的,是,是小的弟弟,他看到的。” 昨个儿程二掌柜的也被自己暂停了打理铺子的权力,如今想来程大掌柜的在家没少挨白眼。 但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程二掌柜的为了尽快查清事情真相,还自己,还他哥哥一个清白,肯定会十二分的上心。 这不,才不过半天功夫,就有了线索? 她看向程大掌柜的,“那人是谁,家住哪,如今又在何处?”容颜对于这个人还是挺好奇的,胡氏真的让他来这铺子里拿钱吗?若是假的,他哪来的那么大胆子,就不怕自己发现了,回头把他一块送到大牢里蹲着去?不过这些念头再怎么好奇,也只能是等逮到那人之后才能得到满意的解答了。她看向脸上带两分犹豫的程大掌柜,“怎么,难道他去了什么隐秘的地方,我不能知道?” “不是不是,只是他去的那地方不好,小的怕说出来有污小姐您的耳。” “这有什么,他是去了花街吧?是程二掌柜亲自盯着他,还是你派了人盯着的?” 对于容颜这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这么点点年龄,竟然把花街这词说的这般老练,自然,仿佛花街两字从她的嘴里出来,不再是什么红楼楚馆,娼妓横生的地盘儿,而是什么再正经不过的酒楼,饭馆之类,坐在不远处的程大掌柜看着这份平静,不禁嘴唇蠕动了两下,最后,他苦笑一下,暗自唏嘘一声—— 果真真是他想多了啊。 能打理这么多的生意,能让沈世子青眼相看,以命相护的女子。 怎么会是一般女子能比的? 想到这里,他便也不再多想,径自对着容颜行了一礼,“都是小的错,劳小姐您费心。那人如今就在隔着不远处的醉春坊中。”顿了下,他又加上一句,“那人也姓胡,小的打探过,听说是二太太的一位远房亲戚,之前就帮着二太太打理铺子的,前段时间您接手铺子,把二房的人全给开了没用,那人怀恨在心,若是这样,他故意报复也说不定——” “这么说来,有可能这事胡氏不知道?” 程大掌柜的眼神微闪,慢慢的垂下了头—— 这是主子家里头的家事儿,和他一个下人没关系的。 容颜笑了笑也并没有再追问,只是看向他,“可知道他会在里面逗留多久?” “据小的调查,他在里面包了位相好的,都一年多了,小的仔细查过,每逢双日子,他都会过去和那女人相会。但却不会过夜,所以——”程大掌柜的垂下头,想起自己弟弟之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突然起身,扑通给容颜跪了下去,“这事情是小的错,是小的惹出来的,小姐您放心,小的便是豁出这条命也会把那些银子收回来,小的只求小姐您别牵怒小的弟弟,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容颜看着他磕头,不为所动,“我说过,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若是他当真和这事情无关,我不会怎样他的。” “可是小姐——” 容颜已经淡淡开口,“程大掌柜的,我不喜欢有人再三的反驳,不信我。” 程大掌柜的一下子怔在那里,脸色青紫转换,可精彩了。 容颜也懒得理他,只在脑海里静静的盘算着—— 要不要就着这个机会,把胡氏彻底打压下去的可能? 随即她便否了这个想法。 胡氏打压下去容易,但胡氏下去了,二房必定还会有别的人起来。或者,她那个喜新厌旧的便宜二叔当真休了胡氏,但他肯定还会另娶的,到时侯再娶进一个更难缠的,岂不是得不偿失?其实现在的胡氏也挺好的,有些心思,想对她使坏,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能力不够,只能是自己瞎折腾,最后说不得还是反害她自己…… 这么想着,胡氏,还真的不能让她完全倒了? 不过不能让她倒,免得容二老爷再弄回一个更大的麻烦。 却不代表她就这样轻易的放过胡氏,借着这次的机会,敲打两下,吓吓倒却是可以滴。 容颜想到这里,她笑了笑看向一侧的程大掌柜,“你带下路吧,我派人跟你过去把人给带过来。” “可是小姐,就这样过去,他会跟着来吗?” 容颜微微一笑,点头,“他会来的。”龙十三出马,他要是连这么一个东西都带不回来,那也就别在自己跟前晃了。 程大掌柜的面色恭谨的看了眼容颜,恭敬的应了声是。 他慢慢的转身,退下。 屋子里,只余下容颜和白芷主仆几人,白芷帮着容颜续了热茶,“小姐,您说那人真的是二太太派过来捣乱的吗?” “说不定二太太并不知情,是他自己不甘心才来的呢。” 这话是玉竹说的,相较于白芷的体贴,心细和稳重,她是一种属于邻家女孩般的温暖,是清秀,是那种小桥溪水涓涓细流的润物细无声,这会话一出口,脸先红了,一排雪白的贝齿轻轻咬在红唇上,她略带两分紧张的看向容颜,“小,小姐,奴婢也是随口说说,您只管听听就是,奴婢说的什么都不是的。真的。” 容颜却是抿唇一笑,“你说的很好呀,我刚才,也是这样想的呢。” 呃,小姐这话,是在夸她? 而且,小姐说她的想法和小姐的想法是一样的? 白芷却在一侧若有所思的点头,“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可真真是该死。”即偷用了自家小姐的银子,勒索别人,威胁掌柜的哄骗自家小姐,还把事情推到二太太身上,若是小姐不细查,性子又冲动的话,估计会想也不想的就冲到二房去要个公道,虽然以着府里如今的情形,她们长房是绝不会害怕二房,可谁也不想被别人当成傻子来利用啊。 她想到这里,小脸一紧,“小姐,他的后头会不会还另外有人?” 容颜赞许的看她一眼,“这事,得问那位咱们二太太的那位胡姓亲戚喽。” 约有小半个时辰后。 门外的帘子轻晃,程大掌柜,程二掌柜的夹着满身寒气走了进来,看到容颜进来,程二掌柜的微怔,赶紧拱手,“见过小姐。” 程大掌柜的脸色有一些不好看,“小姐,人已经带过来了,您是这就要见他吗?” 即然人带过来了,脸色还那么难看? 不过容颜也只是心里想想,她可不管程大掌柜的脸色怎样,径自点头,“十三,把人带进来吧。” “是,小姐——进去——” 随着龙十三一声低喝,被他推搡着进来一位中年男子,三十多岁,长的倒是人模人样,可惜,那一脸的狠厉以及阴鸷破坏他身上的气息,哪怕是被龙十三给反剪了双手绑着推进来,他也是一脸的不愤,站在那里哼哼着,挑衅的眼神在程家兄弟身上扫过去,眼神一抹戾气掠过,却在看到一侧坐着的容颜后一挑眉,突然就笑了起来。 “我说,你们程家两兄弟这般急急的把我弄过来,赶情,是在这里备了好货等着爷吗?” “啧啧,这妞长的不错,生的也好——” 容颜细细一咪眼,笑了,“十三,掌嘴。” 噼哩啪啦声中,姓胡的中年人一声冷笑,扭头朝着一旁的地下淬了一口,血夹着几颗牙齿落在地下,他扭头,看向程大掌柜的眼神中满是恶毒,“今个儿算是爷栽了,即是落到了你的手里,划出道道来就是。何必找个娘们儿来恶心人?”他冷笑着扫了眼容颜,眼底是丝毫不掩饰的属于男人的*——这女人,要是能上一回…… 容颜朝着他嫣然一笑,可下一刻,就看她轻轻的弹了弹衣角。 砰砰,姓胡的中年男子直接被她给甩了出去。 撞在墙上,发出砰砰的两声闷响。 “这只是一个警告,要是你脑子里再敢胡思乱想,呵呵,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后悔生到这个世上!”容颜看着从地下爬起来的胡姓男子,笑的温柔,只是那眼底笑意却是不带半点的暖意,“说说吧,是谁指使你来这里找胡大掌柜骗银子的?” “你谁啊,真是好笑,你说我骗银子我就骗银子了?程老大,你tmd的发什么疯?” 程大掌柜的看了他一眼,眼里全是苦涩,“这是我们东家,我,我都和她说了——” “你发的什么疯,你,你和她说了什么,管我什么事儿?我又不是你们铺子里的,你们快放开我,不然,我要报官!”他心里翻江倒海般的翻腾,不安极了,可面上却是半点惧意不露,“姓程的,你自己做了什么愧心事,你非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不过是以前弟兄得罪了你那么几回罢了,现在,你竟然敢诬陷我,真是岂有此理!” “你还敢说,你别以为不认我就没办法,我有证据的。” “那你拿出来啊。”姓胡的男子看着程大掌柜的,眼底鄙夷闪过。 证据? 他即是敢做下这事儿,自然是把诸般证据相关人员都毁的毁,打发的打发。 还能留着等到现在,让姓程的发现? 可下一刻,他看着门外被带进来的两名年轻女子,胡姓男子一下子傻了眼。 “你,你怎么在这?” 这女子是他养在外头的外室,跟着他也有两年了,平日里两人也是如胶似膝,感情极好。 这一刻,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女人,程姓男子眼一下子红了。 是气的。 “你,你t娘的出卖我?” “谈不上什么出卖,程爷不也是根本没把小女子放在心上吗?”不然的话,自己怎么会被他转眼送到了别人的榻上?便是养只猫儿狗儿的,这一两年的时间相处下来,也是有感情了吧,他怎么就那么的狠心?自己当初可是跪着求他,可他却硬是狠心给自己灌了药,送了出去……那一晚若非是自己命大,哪还有如今的自己? 她眼圈微红,眼底怒意闪过,随即便是自嘲,“奴家也不过是和程爷您学罢了。” “婊子!” 女子笑了笑,对着容三小姐等人动作优雅的福了福身,“两位爷,小姐,您有什么话尽管问,奴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另一位着了蓝色褙子的女子也红了眼圈,“程爷,这位小姐,奴家对不起程爷,可都是他逼的,是他逼奴家哄骗程爷,陷害程爷……其实,其实那一晚奴家和程爷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这话一出口,让程大掌柜的脸上闪过一抹惊扼,继尔他便激动了起来,伸手拽了身旁程二掌柜的袖子,“弟弟,弟弟你听到了没有,哥哥是清白的,哥是清白的——” “听到了听到了,哥,我和娘早说了相信你的。” 容颜在一侧从头到尾的看着,听到这里也不禁眼神一闪,程大掌柜果真是被人陷害? 若当真是如此,那这个掌柜的也并非一定要换人…… “……姓胡的让奴家陷害程爷,然后,他籍着这个把柄,和程爷要了几回银子,还几次威胁奴家,若是把这事儿说出去,他,他就要了奴家的命——奴家也是没办法,还请程爷您原谅。” “奴家也知道这事儿,这位妹妹当时还被奴家给撞到过,还以为,以为是这死鬼在外头的又一个相好——” 随着两人的述说,事实真相彻底的浮出水面。 这件事情的当事人,程某无疑。 只是他背后的人是谁? 容颜却是懒得再追究,径自一摆手,“把他交到官府去吧。”话罢,容颜自己也窘了一下,话说,自己最近交到官府的人不少啊,好像有好几个了吧,如今再加上这个姓胡的,她眨眨眼,希望京兆尹的人别以为她是没事找事就好,看向龙十三,“你亲自把人送过去,还有她们两个,是人证。” 像姓胡的这种人,肯定是多少都有些案底或是是非在身的。 以前官府不理他们,不过是民不告,官不究罢了。 如今这被容颜派人往衙门里一丢,官老爷真的查起底来,还能有他的好? “容三小姐,容三小姐饶命,都是小的头晕脑涨,利欲薰心,才做下这般勾当,还请容三小姐饶我这一回……” 容颜似笑非笑的睇他一眼,“想活命?那就说点实在的。我这里可不讲究这些虚头巴脑的哦。” “……”胡氏男子眼神一闪,狠了狠心张嘴又是两声干嚎,求饶,听的容颜索然无趣,摆手,“带下去吧。” 她本就不是真想听那人的话,如今这样也好。 省心。 龙十三亲自把人押下去,容颜看着一脸难堪,无助的站在那的两女,挑挑眉,“你们两个只要肯出堂做证,把这事给做实了,我之前答应你们的话,绝对算数。”顿了下,她笑着开口道,“作为补偿,你们可以提一个要求,而且,如果你们有需要,我还会给你们办个女户。” 本朝有女户,是律法承认的。 但一般却很少有人开这个户的,如今这年代,女人当家做主,简直就是开玩笑! “多谢小姐,奴家,奴家会说话算数的。” “奴家,奴家也不会反悔的。” 屋子里只余下程家兄弟两人,容颜主仆,气氛顿时就静寂了下来。 半响,还是容颜轻轻开口打破这份沉静,“事情已经查清,虽然和程大掌柜的你无关,但此事因你而起,不罚却是不行的。这样吧,你大掌柜的暂时降到二掌柜,不过这成衣铺子还是由你打理,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以观后效。若是做的好,这铺子我就不会再另外派掌柜的,你看这样可好?” 程大掌柜的都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站在那里硬是半天没反应。 还是程二掌柜的脑子灵活,赶紧伸手戳了戳自家大哥,“哥,还不赶紧多谢三小姐?” 容颜摆手,“别谢我,如果你真的做下错事,就是我也保不住你。”她话在这里顿了下,若有所思的看向程大掌柜,“吃一堑长一智,程大掌柜的,这次的事情你可是要记在心里的。而且,你做假账是事实,虽然不是为了已利,但这事还是要罚的,除去刚才我说的降三个月之外,明年你的分红取消,还有,每月扣一半的月银还账。” 虽然听说分红取消,心里肉疼的紧,可这会程大掌柜更多的是感激容颜还肯给他一个机会。 若是他做的好,这掌柜的自然还是他的。 怎么个划算他还是算的出来的。 “我会把这个决定通告几个铺子,以后如何,就看程大掌柜的你自己了。”容颜起身,朝着兄弟两人淡淡一笑,眉眼里一片平静,“程二掌柜的你明天可以复职,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这件事上是委屈了你,等到年底分红的时侯,我会另有奖励的。” “多谢小姐,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能不用心去查吗? 他哥哥的位子保不住,小姐还能用他吗? 就是肯继续用,也不能完全的信任他这个贪墨银子之人的弟弟吧? 所以,他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小姐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却是之字不提,还说自己做的好,要奖励…… 程二掌柜的脸有些红,抬头看到容颜携了两女向外走,赶紧出声,“小姐您慢走,小的送您出去。” 马车上,白芷若有所思的看向容颜,“小姐,您怎么知道程大掌柜是被冤枉的,而且,您怎么就料定那两个女人一定肯出堂做证?”小姐之前出门的时侯让人去找这两个女人,当时她还觉得诧异,这两个女人一个是陷害程大掌柜的人,一个则是程大掌柜敌人的女人,怎么肯听自家小姐的,反水直接对付姓胡的人呢? 容颜微微一笑,“因为,我有银子呀。” “啊?”白芷张大了小嘴,一脸的疑惑,这和银子,有啥关系? 容颜却是呵呵的笑了起来,“银子呀,是个好东西呢!只要运用得当,咱们呀,都得给银子让路!” 白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才想说什么,马车突然猛的一颠,停下。 容颜不防,额头差一点撞到一侧的车辕上。 “小姐您怎样?” “小姐可有伤到哪?” 白芷和玉竹两女一脸惊惶的看过去,特别是白芷,顾不得她刚才差点被马车甩出去,是玉竹使劲儿拽了她一下才跌倒在车厢里,这会爬起来,不顾自己一身的狼狈,朝着容颜看过去,“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你,胳膊受伤了?让我看看。” “奴婢没事的,真的——” 容颜拉过她的手臂,仔细观看了一番,知道只是擦破了点儿皮才放心,主仆三人收拾好,白芷难得的一脸怒意,她扭头看向车外,“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车子停什么呢,若是惊了小姐,看回头夫人不剥你的皮。” “是,是有一个小孩子突然冲了出来,撞到了马车上——” 突然冲出来,撞到马车上? 碰瓷儿的? 容颜下意识的就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没办法,前世待的太久,看电视新闻啥的,养成习惯了。 “怎么就撞了个孩子?” 玉竹的小脸苍白,一脸的紧张,“那孩子可还好?没事吧?” 主仆几人七嘴八舌中,车夫也是一脸的惧意,“小姐,那孩子还躺在地下呢,也不知道怎样——” 容颜霍的掀起车帘,就看到不远处的马儿旁边,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也不知道是被马儿蹄到了还是怎么的,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心头一跳,抬脚就要下车,却被白芷一下子给拦下,“小姐您要做什么?” “下去看看呀,白芷,我得去看看,那孩子说不得就差这会功夫,说不定再晚会他就没救了。”这是她前世行医多年得出来的以验之谈,好多的车祸,意外发生时,若是抢救及时,抢救得当,会有很多人不用死去的,可惜,不少人被耽搁了,她扭头,平静的神色里是掩不去的坚持,“白芷,放手。” “小姐您不能去,要去,要去也是奴婢下去。”白芷神色坚定,丝毫不退,“小姐身份尊贵,岂能轻易抛头露面,下面那个孩子是什么情况咱们都不知道,您还是等奴婢下去看看情况再说。”她说着话已是不顾容颜的回答,径自翻身下车,朝着那地下的小小身影走过去,容颜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皱—— 这孩子突然从大路上冲出来,撞或摔在她的马车前。 事有蹊跷! 若是白芷一人,怕是应付不来…… 半响,她深吸了口气,“玉竹,咱们下车。” ------题外话------ 总算是赶了出来。我闪了。 172 乱闯 “小姐,您怎么可以下车?”白芷看到容颜过来,有些不悦的瞪了眼玉竹,小心的起身,站在地下那小孩子和容颜的跟前,免得容颜离那孩子太近,“小姐,不过是一个街上的乞儿罢了,刚才他跑的急,撞了咱们的马车,这会不过是晕了,没什么大碍的,这里奴婢和他们几个能处理的,您还是去车上侯着吧。” 这可是大街上,人多眼杂的。 万一再有什么不长眼的冲撞了自家小姐可不得了。 容颜微微一笑,“不急,让我先看看这个孩子——” “小姐!”白芷摆明了不想让,自家小姐可是尊贵的很,怎么能给个乞儿有接触? “无妨,让开吧。”容颜眉眼淡淡,语气平静的那一份坚持却让白芷轻轻的咬了下唇,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容颜轻轻的拍拍她的手,“别担心,我有分寸的。”她上前,弯腰蹲在地下,轻轻的给那躺在地下的小乞儿把脉,不过是瞬间她便笑了,站起身看向白芷身边的两名小厮,“他没什么大碍,应该是饿晕了。” 饿晕了? 围观的人一看这个小乞儿的样子,一身衣裳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头发好像是鸟窝似的,都打着缕。 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似的小身子蜷缩在地下,小脸腊黄…… 一看这孩子就是长期营养不良,饮食供应不上才导至的面黄肌瘦。 “把他抬起来换个地方,给他去买些吃食吧,记得要粥或汤之类的,别吃太油腻的,不然他的胃会承受不住。”容颜又交待了两句,看着小厮把那名晕过去的小孩子抬走,扭头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只是没走两步,她突然猛的一个回头,触目所及是刚才那些唧唧喳喳议论纷纷的群众,哪有刚才那道让她觉得全身发毛的视线? 身后,白芷看着她停了脚,也随之站下,“小姐,您看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 容府马车缓缓的走远…… 人群渐渐散开来,不远处的拐角,两道人影缓缓转出来,看着容颜的车子走远,眼底寒芒骤闪。 突然的,他扭头看向身侧的人,“刚才,可看清了?” “怎么,那是你的意中人?”出声的男子风流倜傥里带了两分的邪魅,此刻一挑眉,一身阴柔气息尽显。 “不是我的,是……我那位好大哥心尖尖上的呢。” “沈博宇么?” 这个名字被人自唇中玩味吐出,两人缓缓对视,眼底露出一抹寒意。 容颜,对吧?! …… 回到容府的容颜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到心上,晚饭前去了宛仪郡主的院子,陪着她一块逗了会乐哥儿,屋子里不时的传出她爽朗的笑,甚至偶尔夹杂着乐哥儿伊呀啊的反抗声,可惜,他现在人小力微,意见直接被某无良的姐姐给无视,捏着他的小脸笑的那叫一个肆意,最后宛仪郡主都瞧不下自家亲闺女的所为,忍不住伸手拍开她,从她的狼爪里救下乐哥儿的小姐蛋儿。 “乐哥儿乖呀,你姐姐她和你闹着玩儿呢,咱们不和你姐一般见识,啊?” 坐在一侧听着容颜嘴角直抽抽—— 听听这话,果然这才是亲娘! 她抿唇笑了笑,把自己的一根手指放在小乐哥儿的小手中,任由他握着,她自己则抬头简单的和宛仪郡主说了些铺子里头的事儿,哪怕容颜简单几句说了,宛仪郡主听的还是一腔怒意,“那背后的人果真是可恶!”她的声音里满是愤怒,“若非是你查清此事,咱们岂不是冤枉一个好人了?还有那姓胡的,可是和二房有关?” “我觉得应该是没关系的。”她摇摇头,朝着二房的方向看了眼,咪眼一笑,“最近二房的日子不好过,侯爷这再一回来,她们心里有鬼,怕只会更加的小心,谨慎才对,而且女儿让人查过,那姓胡的取了银子之后各处挥霍,但并没有和胡氏或是咱们府上的人有过来往,所以女儿我才想,要不那姓胡的背后另外有人,要么,就是他自己起了歹心,想敲诈咱们铺子一笔。” “要真是这样那倒是好了。” 宛仪郡主揉揉眉心,朝着容颜笑了笑,“不说这些,对了,你今个儿在外头忙了一下午,累了吧?咱们赶紧用晚饭,然后你早点回去歇着吧。”宛仪郡主看着容颜的眼神里写满了心疼,怜惜,“都是娘亲拖累了你,不然的话这些事情应该是娘亲去出面的……” “您的不就是女儿的么?娘亲和女儿还用得着客气?” 宛仪郡主笑了笑,扭头吩咐甘草,“去传晚饭吧,就摆在这,也省得来回再跑。” 母女两人用罢晚饭,眼看着天色不早,外头风吹在窗棱上咣咣当当的响,宛仪郡主便催容颜,“有什么话明个儿说,我让李嬷嬷提了灯送你回去。”她略有些担忧的蹙眉看了眼窗外,黑漆漆一团中,有风吹起院中的灯笼,一片片的斑驳树影,不知怎的,看的宛仪郡主心头也涌起两分沉重感,她对着容颜宠溺的笑,“娘知道你怕冷,明个儿早上就别出来了。” “谢谢娘亲。”能睡到自然醒,大冷的天儿,能在醒过来之后趴在被窝里打滚,想什么时侯醒就什么时侯醒,在容颜来言,是她目前觉得最幸福的事儿!为这个,她介意对着宛仪郡主多撒两回娇儿,晃了晃宛仪郡主的手,她一脸的开心,“娘,就知道您是心疼女儿的,您放心吧,女儿明个儿中午会来看你的。” 才走到门口,帘子掀起来,一股寒风扑面而来。 打在脸上仿佛是刀刮一样。 嗖嗖嗖的,生疼生疼。 容颜情不自禁的缩了下身子,白芷看着赶紧上前两步,站在她的身前帮她挡风,一侧李嬷嬷则把手里的气死风灯交给小丫头手里,帮着容颜重新拢了拢风领,一脸的疼惜,“小姐素来怕冷,身子又弱,这风领可得系好些才是。”说罢这话,又扭头看向白芷几女,“你们是贴身服侍的,随着小姐出门,可得在这些事情上多用点心,不许敷衍着,记下了?” “嬷嬷您放心,奴婢万万不敢不用心的。” “量你们也不敢的。” 一行人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风吹打在人身上,脸上,冰冷的仿佛人都要喘不过气来。 容颜不禁把身子缩了又缩,脚下的步子加快,“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冻死我了。” 几乎是跑进屋子,容颜是丢了手炉直奔炭盆扑过去。 整个人坐在那里就不动了,她要烤火,她要暖手,暖脚…… 李嬷嬷看着便笑,却是福了福身,“小姐已经回了屋,老奴这就回去和夫人复命了,也免得夫人挂念。” “去吧,和我娘说,我明个儿响午去看她。”等到出了太阳再出门,不然打死不出去。 似是看出容颜的心思,李嬷嬷抿唇一笑,“若是明个儿天不好,小姐不过去也是使得的。” 李嬷嬷一走,容颜站起身,那边厢已经备好了热水,她手脚麻利的洗漱罢,直接就滚到了被窝里,白芷抿了唇笑,上前帮她仔细的掖好被角,放下帷幔,吹熄了多余的烛台,仅留了一盏灯,对着容颜轻轻的福了福身,“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唤奴婢,奴婢在外头,会听到的。”这是几女和容颜坚持已见得出的一个结果,要守夜,但不能在屋子里打地铺,便在容颜睡的次稍间里放了张小榻。 谁晚上值夜便睡在那里。 容颜对着白芷摆摆手,示意她赶紧走,自己要睡了,耳侧听着房门轻轻阂上的声音,容颜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脑子放空,她本来以为自己一时半会不会睡着的,可不知何时,竟然是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第二日醒过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早饭用罢,容颜便接到了外头小厮传进来的消息。 是关于昨天马车撞的那个小乞儿。 并不是什么大伤,腿脚只是擦破了点皮儿,可正如容颜之前给他诊脉所言,是饿晕的! 看那瘦小的样子,应该是十岁都不到。 还那么小…… 容颜揉揉眉心,突然看向白芷,“你晚会亲自出去一趟,当然了,带上十三,去看看那小乞儿住在哪,若是能帮的,便帮帮他吧。”换做前世,十岁的孩子正是恣意的时侯,想哭就哭说笑就笑,正正是家里说一不二的小霸王般的存在,可现在,却是吃不饱穿不暖,她心有戚戚,“对了,你再和十三说,让他好好留意下那个小乞儿,要是得用的话,回头和我说。” 白芷有些讶然,“小姐您是想用他做小厮吗?”一个乞儿,能做什么? “不是我用,你先去办事吧。” 白芷乖巧的福了福身,领命而去。 容颜却是再次坐在椅子上,脑中想起刚才自己一刹那想起的事情—— 要是这个孩子得用,她可以把他给安排在神医楼! 想到神医楼,容颜自然想起被她给丢在一边的第五长仪,想到前两天那家伙一脸苦闷的朝着自己抱怨,她就有点想笑,而且,通过这段时间龙十三暗中的观察,第五长仪的医术也还可以,一般的病症都能应付过去,这一点容颜从和他的言谈中也有两分的了解,虽然只是侧面的几分了解,但容颜却是清楚第五长仪的医术都是一些野路子! 好在,这人肯吃苦,肯下工夫去学。 而且为人处事还算是不错,并且有着属于自己的一点原侧和底线。 这对于容颜来讲已经是可以用的一个人。 至于其他的,且行且看吧。 聚散都是缘,希望,自己和第五长仪结的这份缘别轻易散去…… 那样的话,不就充分说明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好? 外头的风刮的呼呼作响,天也阴了下来,云层压的低低的,仿佛要压到人身上,心上一般,容颜站在门口往外看了两眼,便又缩回了屋子里,她直接挨着火盆做下,一边随手拿了银勾子去捅炭盆里的火,一边挑眉看向不远处正在分线,打络子的山茶和玉竹,两个小丫头正为着一个配色而在那里低头嘀咕,一副天大的事儿一般的模样看的容颜忍不住抿了唇笑起来。 年轻,有朝气,真好呀。 最后,似乎是山茶的意见被采纳,小丫头一脸得意的笑,腮帮子鼓鼓的,笑的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的,一侧玉竹则是含蓄多了,伸手捅捅她,“你少来啊,不就是我一时输给你了个花样子么,等到明个儿我再想出一个好的,到时让你笑话我。” 却是两个人在那里比划络子的款式,花样呢。 容颜笑了笑把目光转开,看到外头阴沉沉的天,不禁蹙了下眉。 这天儿怕是要落雪的节奏…… 她笑了笑,把自己身上的毯子裹的紧紧的,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有些惬意的咪了咪眼。 这种天气里头,还是喝热茶来的舒服! 脑中一道亮光闪过,她呀的一声轻呼,“山茶,玉竹,我想到咱们中午吃什么了。” 旁边两女听到她的惊呼,都齐齐看过来,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呢,一下听到她这么说,山茶哈哈笑,“小姐,还以为您想到了什么大事呢,原来只是吃食呀,嘻嘻,您想吃什么只管着说,一会奴婢亲自下厨,保管您吃个够。” “咱们今个儿中午吃涮锅子。” 涮锅子?啥东东? 两女一腔的疑惑,正想问呢,门口小丫头的声音响起来,“小姐,外头有人送了帖子过来。” “是谁送来的?拿进来我看看。” 小丫头恭恭敬敬的进了屋,给容颜行了礼,一脸的拘谨,双手把贴子捧到容颜的跟前,“小姐您请过目。” 容颜只扫了一眼便怔了。 竟然是程府…… 大红烫金请柬,是喜贴。 程文渊和那位王家小姐的大婚。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已是笑意盈盈,“送请柬的人呢,可有走了?” “回三小姐话,人已经走了,说是府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得赶紧回去交差。” 容颜又看了眼手里的贴子,对着那小丫头摆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待得小丫头退下去,山茶几个便都凑了过来,“小姐,程小将军真的要娶那个女人啊?”山茶说这话的时侯小脸气的都鼓了起来,她可没忘当初在程府时那个女人故意扮柔弱,差一点让自家小姐下不来台的事儿!哪怕最后自家小姐翻了盘,也曾当面给了那位王家小姐没脸,可她还是不喜欢那个女人! “程小将军多好的人呀,怎么就娶了她呢。真是可惜了。” 容颜瞪了眼山茶,“这话只在这里说说,不然,我可是要重罚的。” 山茶吐了吐舌,“小姐您放心吧,奴婢绝不会在外头乱说的。”她又不傻,这些话也就自家小姐听听罢了,外头她说这些,不是自己找麻烦么?她转了转眼珠,看向被容颜拿在手里的请柬,“小姐,您那天会去吗?” “不去。”有什么好去的呀,她和新娘新郎都不熟! 山茶抿了嘴笑,“小姐不去,不知道那位王家小姐是该松口气还是该生气呢,啧啧,奴婢还真的有点想瞧瞧她那表情!”小姐不去,她就不能在小姐面前炫耀了啊,想到她早憋了一肚子的气儿,估计早等着这一天,想要用程小将军夫人的身份来刺激自家小姐了,可惜,自家小姐却是连理都懒得理她! 容颜瞪了她一眼,“幸灾乐祸的丫头。”伸手在她脑门上使劲儿戳了一下,看着山茶夸张的喊疼,她一笑,“你去找李嬷嬷问问,看看这种场合咱们该怎么送礼,到时侯你和李嬷嬷过去送吧。届时咱们礼到就是。”礼数到了,人到不到的,还真没几个人在意。 “还要送礼啊,那奴婢可得好好选。”一定选个最差的,最好气死她! 容颜似是一眼读出了山茶的心声,轻轻瞥她一眼,“不许胡闹。”不管怎样,她是看在程府,看在程文渊的面子上。 山茶吐了吐舌,暗地里朝着容颜绊了个鬼脸。 倒是惹的一侧的玉竹抿了唇笑,还不敢笑出声,只能硬憋了脸通红,肩膀一抖一抖的。 瞧的容颜都替她难受,“好了好了,你想笑就使劲笑。” “奴婢,奴婢不笑了——” 一屋子的笑声中,容颜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桌上一角的大红请柬上。 之前听着程文渊的意思,是要拖上个一年两年的。 怎的这不过才短短半年多的工夫,两个人就要成亲了? 虽然她觉得挺奇怪的,可却也没有继续往下想的意思—— 交浅言深。 更何况,如今的她和程文渊已经是形同陌路? 她伸手指揉了揉眉心,轻轻的嘘了口气,“山茶,你和李嬷嬷选好礼物之后拿过来我看看。” 山茶脆生生的应了,才想出声,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接着,小丫头惶恐的声音,“你是谁,这里不能乱闯的——” 啪,鞭子打在人身上的闷响声让容颜眼神唰的一冷,她抬脚向外就走,脸上全是寒霜——她倒是要看看,谁敢在她的地盘上,这么肆无忌惮的打她的人! ------题外话------ 我接着去码一章,估计得明天早上审了。亲们晚安哦。明天见。过年真麻烦。各种的忙。 173 哭了 门口,六公主手里的鞭子空甩,鞭梢抽在地下,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她的身旁,站着的正是容颜院中的一个小丫头,刚才的惊呼声就是她发出来的,鞭子没有抽到她,在她的脸颊一侧擦过去,带飞她一缕的碎发,鞭梢抽在地下,小丫头吓的双手双脚发软,站在那里不是走也不是,泪花儿就在眼睫毛上打转转,要坠不坠的。 “你喊什么喊,本公主又没怎么着你,抽到你了吗?胆小鬼!” 六公主一脸的骄纵,霸道,那是天生娇女,高人一等的印在骨子里头的贵气,这种气势让她哪怕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她的身上,也是散发着别人不能忽略的光芒,如今这份光芒不过是被她给刻意放大无数倍罢了,她逆着阳光站在那里,一袭火红色狐狸皮的大氅,正对着那小丫头怒斥责,听到有人走来的脚步声,六公主抬头,看到是容颜之后一挑眉,绕过那小丫头走到了容颜的身前。 她看着容颜,修剪精致的眉挑起来,带两分理所当然的指责,“你们府上的丫头好不懂规矩,我说要见你,竟然还让本公主在外头侯着,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哼——”她去哪个府上不是她们的荣幸?她去她们府上是她们府里祖宗保佑,有福气!哪府哪家不是恭迎讨好,唯独这里,在门房那里被拦了下,然后,这小小一个粗使丫头都敢拦她的路! 她可是堂堂天子之女,是公主哎。 那小丫头再也站不稳身子,扑通跪了下去,“请,请小姐责罚——” 她竟然拦了公主的路…… 想死的心都有了啊。 容颜静静的扫她一眼,“起来吧,你退下吧。” 哎,小姐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那小丫头一脸惊喜,从地下趴着磕了两个头,咚咚咚的都听到响儿了,而后爬起来,转身跑远。 似是后头有人在追她。 又好像生怕自己稍微跑慢那么一步,身后的容颜或许就会改变主意,重罚她一顿似的。 眼看着那小丫头跑走,不见了身影,容颜方慢慢转头,看向一脸娇纵怒意的六公主,她挑了挑眉,“不知六公主远驾而来,还请六公主恕罪。”嘴里说着恕罪,可实际上容颜却是没有半点的谦恭或是客气,甚至那稍稍挑起的眉眼里还带了两分的挑衅!这让六公主看的刺眼极了,不禁从鼻孔里重重的哼了声,“容颜你好样的啊,那死丫头可是得罪了本公主,你就这样一声不哼把她给放了?” “容颜,你这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 六公主脸面怒容,手抬起,鞭子冲着容颜指过去—— 大有一言不合她的意立马就抽人的模样。 容颜却是咪了咪眼,似笑非笑的瞟一眼六公主,“这里是安乐侯府,可不是皇宫。若是六公主想耍威风,大可以回宫去。”她虽然语气温和,但那眼底深处的清冷却是看的六公主心头一跳,她下意识的还以为自己做错事被父皇逮到呢,反应过来之后她的脸更黑了,“容颜,本公主出来找你是你的福气,别人想请本公主过去,本公主还懒得理呢。” “哦,那你爱去哪去哪,反正嘛,我们家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你这是在赶本公主!” 六公主的眼神阴鸷,冷笑着看向容颜,“你可想到后果?” 她是公主! 容颜笑了笑,扭过头去看六公主,“直接闯到臣女的府中,对着我的丫头非打即骂……您是公主,天之娇女,天家的尊贵,威仪小女不懂,也不敢懂,道不同不相为谋,六公主您请吧。” 她知道六公主嚣张的表面下藏着另外的一张面孔,可那又怎样? 她容颜想要的,会自己一步步走过去,拿起来。 所以,对于六公主,容颜是真的很平静,你爱怎滴就怎滴,别来惹我啊。 容颜对着六公主摆摆手,“乖,外头危险,快回宫去吧。”纯粹是把她当成了翘家不懂事的孩子了。 气的六公主站在那里脸黑如墨,重重的跺了下脚,伸手推开面前的玉竹,跟上了容颜的步子,“你让我走我就走啊,那我这个公主不是很没面子?你让我走,我今个儿还非就不走了!”她学着容颜的样子要坐下来,可眼角余光扫了扫,伸出脚尖勾过来一把椅子,气呼呼的坐下去,狠狠瞪向容颜,“我偏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你可是公主,难道我还能把你给丢出去么?” “你敢!” 容颜似笑非笑的点点头,“是不敢,只是公主,您这样闹,能达到目的吗?” “你——”容颜的话说的六公主一下子如同泄了气的汽球一般,整个人都瘪了下去,随即,她鼓起腮帮子瞪向一侧的山茶几个,“还怔着做什么,没看到本公主到来吗,赶紧给本公主倒茶去。”话罢,自己坐在椅子上气呼呼的嘟囔着,“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主子和丫头一样的讨厌!” 容颜可不惯她这个,脸子一沉,“你要是真想被丢出去的话就继续说,再说。” “……” 六公主嘴角嗡了嗡,硬是没有再出声—— 主要是吧,容颜那一瞬间的眼神,清冽,幽深,如同万年的冰潭! 让她看了只觉得心头发毛! 山茶几女感受着屋中的气氛,上茶时都是屏气凝神,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再惹到了眼前这位跋扈的六公主! 容颜看着小丫头退下去,她端起茶抿了两口,看向仍是气鼓鼓坐在那里的六公主,在心里叹口气,好像多了个女儿的感觉?伸手揉揉眉心,她只能先开口,“六公主,您是一个人出宫的吗,还有,您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在她家里威风也耍了,丫头也打了也骂了,性子也闹过了,眼下,也没有别的什么多余的人,总是可以说出目的来了吧? 只是容颜不问还好,容颜这一问,六公主先还紧紧的抿着唇不出声,后来,在容颜连着问了两次,而且语气渐渐带了两分不耐烦后,她砰的一声把手里的茶盅丢到了桌子上,恨恨的瞪了眼容颜,“你,你也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眼圈泛红,泪珠先是挂在长长的睫毛上,似坠非坠的打着转,后来,嘀嘀嗒嗒一颗颗落下,滴落在桌子上,衣摆上,地下…… 这可把容颜给唬了一跳,“哎,那个,你别哭啊,要是让皇上知道,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他女儿呢。” “你就是欺负我了,就是欺负我。” 呃,容颜听着这话顿觉头疼,怎么好像她成了辜负美人儿的负心男一般? “好好好,是我欺负你了,我认错,只求你别再哭了,好不好?”真是的,坐到她跟前儿哭个毛线啊,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女人哭好不?她揉着眉心,“我说六公主,你到底是为什么要找我啊,难道就是来我们府上对着我哭的吗?” “呜——我,我是偷着出来的——我不要回宫,我,我要住你家——呜,哇——” “你说什么,你是翘家出走?”容颜差点没被这话惊的人椅子上跳起来,她伸手就去拽六公主,“不行,你赶紧给我回宫去。” 鬼才知道她们父女母女的闹什么,但不管什么事儿,天家无小事儿! 她本身的麻烦就一堆了,可没工夫再帮着别人去理头绪。 “哇——” 被容颜这么一扯,六公主直接坐在椅子上扯了嗓子哭起来。 窘的容颜,她都想跟着对方蹲在地下一块哭了。 最后没办法,只能先哄。 当成小孩子来哄吧。 不过看着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没啥形象的蹲坐在椅子上放声痛哭的六公主,容颜心里多少涌起两分的怜悯,打出手就没了娘,亲爹虽然是皇上,但皇上可是整个天下的皇上,而且,皇上的子女并非只有她一个,虽说得了皇后的眼,在宫里被当成皇后嫡女般的养着,可是,这些都是表面上的,是能够让人看的到的。 事实上呢? 那些背地里的,不能为人所知的地方呢? 这一刻,她突然就对这个在自己面前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女孩子升起了同情心,鬼使神差的,她上前两步,半蹲了身子轻轻的把她环了起来,一只手在她肩上轻拍着,“没事了,别哭,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只要你和自己说,再撑撑,咬下牙,再撑下,就会过去的。总会过去的——” 容颜的话说的也是乱七八遭的,得到安慰的某人却是仿佛找到了依靠,伸手把她抱住,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听着怀里某个女人鬼哭狼嚎般的哭声,容颜哀叹,她今个儿才换的衣裳!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六公主的哭声总算是停歇了下来。 容颜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还好地下有铺着地毯,不然她这坐在地下半个时辰,明个儿肯定会着凉! 她动了一下,手臂上的六公主没动。 容颜拧了下眉,低头看过去,一眼之后不禁额前飞过一排又一排的乌鸦。 ——这死孩子,她竟然睡着了! 没办法,她只能回头轻唤山茶几个,好在几女都是心有玲珑的,刚才听着里面的哭闹声,但容颜没出声唤她们,几女自然不会进来,可也没敢走远,便只竖了耳朵在门外侯着,容颜这会轻声一唤,白芷几个都满脸担忧的走了进来,“小姐——” “她睡着了,帮我先把她弄到榻上吧。” 不管有什么事情,睡上一个饱觉,醒过来,心情应该会好些的吧? 卸下乌发上的钗环,帮着六公主躺好,容颜看着白芷给六公主放下帷幔,点点头,“咱们先出去吧。” 小花厅里,白芷一脸的担忧,“小姐,要不,咱们还是想法子往宫里送个信儿吧?” “这个是自然的,不过这信儿咱们不能送。”容颜揉了揉眉心,她真心觉得六公主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而且一个说不好,她还要落个几面不是人的下场,越想越头疼,最后,容颜轻轻的哼了两哼,看向一侧的窗子,“十三你把这里的事儿和沈博宇说一声去。” 不管怎样这可是沈博宇的堂妹。 让他头疼是绝对有这个必要滴。 窗外,龙十三低低应了个是字,转身走人。 主仆几个人在小花厅里没了做事的心思,白芷几个随意的拿了络子来打,容颜则是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沉思。 她是没让人去打探宫里什么消息的。 难道说,出了什么事儿,牵扯到了六公主? 可是容颜搅尽脑汁的想,却硬是想不出到底会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位天之娇女哭到她的面前来。 龙十三回来的很快,带回来沈博宇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的很简单,这事交给他,即然是这样,容颜便松了口气,她看向龙十三,“他有说什么时侯过来吗?” “世子说他忙完手边的事儿就会赶过来,不会太晚的。” 容颜听罢这话便在心里把这事给放了过去,反正有沈博宇出头,自己还怕啥?打发了龙十三,容颜又唤来白芷,“刚才那小丫头估计是受了委屈和惊吓,你代我过去看看,顺便放她一天假吧。嗯,这个月再多发一个月的月银给她好了。” “奴婢可代那丫头多谢小姐了。” 容颜笑着摆摆手,让她退下,自己则端起手边的茶轻轻啜了起来,有小丫头来回话,婆子来回事的,容颜都三言两语的打发了,直至最后李嬷嬷过来,拿着一张礼单竟是给程府的,她看着礼单上的礼物,眉眼微敛,是了,再过两天就是程文渊大喜的日子,若是没有之前种种,容颜大可坦然自若的去随喜,祝贺。 可想到那位王家小姐…… 容颜忍不住在心里轻嘘一口气,还是算了吧。 不过这礼单,容颜想了想,随手加上两样,递给李嬷嬷,“你和我娘说,我改的,又加了两成,就这样送吧。” 不管是为了程大将军的戎马半年,还是为了程文渊。 这礼,都应该重些的。 李嬷嬷恭敬的应是,福了福身,接过礼单看了一眼,心头暗自吃惊。 小姐这给添的,何止是加了两成呀。 以她估摸着,这两样东西加上去,得多了五成! 不过难道小姐喜欢,想送就送! 果然,李嬷嬷回头和宛仪郡主一提,宛仪郡主是看都没看,“你按着颜儿说的做就是。” 什么银子钱的,那些都是颜儿的! 颜儿爱怎么花就怎么花,哪怕她败光呢,她高兴就好! 打发走了李嬷嬷,容颜却是再也没了轻松的心思——她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两年来的时间,她改变了宛仪郡主,把二房,容老太太彻底打压下去,她结识了不少的人,恩怨情仇,如今,更是有皇上赐婚,难道,这一辈子真的就要在这里渡过了吗? 这里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 这里有皇权,有贵族,有平民,这里的封建制度下,是她所不熟悉的一种残忍。 老天爷让她穿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趴在桌子上长吁短叹,突然有种索然无趣的感觉,直至第n声的叹息声响起,山茶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小姐,您到底是怎么了,您要是不喜欢那位六公主,咱们把她赶走就是,您何必为了不相甘的人而自寻烦恼啊,要奴婢说,管她遇到了什么事儿,统统和咱们都没关系的,直接把她丢出去才最好!”以前她们那些贵女嘲笑自家小姐时,可没见有谁帮着她家小姐说上一句话! “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编你的络子吧,记得多编些,给九妹妹送过去几个。” “知道啦,小姐。” 容颜没啥坐相的把身子整个歪在椅子上,咪着眼看几女在忙活,十指翻飞,穿梭在各色丝线当中,没一会巴掌大的络子便出来了,各种图案的都有,有些再选了玉佩或编或串起来,风一吹一摇一晃的,五颜六色的络子,配了玉的盈润光泽,真真是让人看了一眼后就觉得心生欢喜!她伸手和山茶拿过来一枚放在指尖细细的把玩,山茶便抿了唇狡黠的笑,“小姐这些络子好看吧?” “嗯,是挺好看的,很有味道。” “小姐要是肯亲手给沈世子打一个,奴婢想沈世子肯定会更喜欢的呢。” 容颜失声而笑,“坏丫头,敢情你在这等着我呢。”不过对于山茶这个想法,她却是真的有些心动了,咪了咪眸,眼底一抹笑意掠过,“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颜色,不过,你们说,要是我给他配一个五颜六色七彩的,他会怎样?” 那人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幽幽清清的雅,如竹,如菊。如天上月。 便是连身上穿的衣裳都是以素雅,精致为主。 若是自己给他打那么一个花孔雀般的络子,他是会收下呢还是会气的把络子给丢了? 想想那个场面,能看到沈博宇的黑脸,容颜越想觉得好玩。 肯定很好玩! 要不,就打一个? 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帘子轻掀,宛仪郡主一脸焦急的走进来,“颜儿,六公主可是过来你这边了?” ------题外话------ 十二点前有二更。我闪。 174 和亲 宛仪郡主一脸的焦色,她看向容颜,“颜儿,六公主是不是在你这?” “娘您别急,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说。”她轻轻扶了宛仪郡主在椅子上落坐,却是把目光落在随在宛仪郡主身后进来的两名嬷嬷身上,这会两名嬷嬷就站在小花厅中间的地下,任由着容颜打量,而后,两名嬷嬷后退两步,矜持里透着两分的倨傲,眉眼淡淡的迎向容颜,“老奴见过容三小姐。” “你们是宫里来的吧,来找六公主的?刚好,她刚才哭的太累睡着了,也差不多要醒了,就劳烦你们把人带回去吧。” 宫里来人是最好的事儿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沈博宇派人去宫里报的信儿? “知道六公主在这里我们娘娘也就放心了,我们不打扰六公主,这就回去。” 啥米,几个意思? 容颜眨眨眼,一脸疑惑的看向两名嬷嬷,“你们不打扰她,那你们怎么把人带走?” 其中一名嬷嬷轻轻一笑,福了福身,“容三小姐,来之时皇后娘娘有口谕,若是六公主不肯回宫,便由得她。所以……” “所以?”容颜不由自主的一脸疑惑了起来,所以啥? 耳侧,响起另名一名嬷嬷平板至极的声音,“所以,六公主这段时间便暂住此地,有打扰之处,还请容三小姐和容大夫人见谅。” “这不行,绝对不可以。”出声的是宛仪郡主,还没等容颜反应过来呢,她一下子就抢先出了声,她看着两名嬷嬷,神色怪异到了极点,“嬷嬷,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咱们只是臣子府上,六公主住在这里难免会委屈了她的……” “所以,还请两位把六公主给带回宫去。” “这——” 容颜也点头,“两位嬷嬷,不是我不留六公主,实在是六公主金枝玉叶,身份尊贵,疏忽不得呀。” 开什么玩笑呀,把那女人留在府里住一段时间? 她会折寿的好不好? “要不,您看这样,咱们这会先回宫,若是皇后娘娘另有旨音,咱们再回来?”两人在一侧互换了几个眼神,最后两名嬷嬷还是不敢松这个口,不过碍于宛仪郡主的坚持,两名嬷嬷的说法也有所改变,“容三小姐,六公主性子虽是骄纵了些,但天之娇女,也是应该的,但她人本性不坏,而且,又颇为与你投缘,不然的主话也不会在你这里哭到睡着了……” “郡主,容三小姐,还请别为难老奴……” 到了最后,宛仪郡主也只能是让步,让她们两个嬷嬷先回去,但不管怎样,第二天皇后一定要派人把这尊神给请走。 她女儿可不伺侯公主! 送两位嬷嬷出宫的时侯,容颜执意与其中一人落到了后头,“嬷嬷,六公主是不是在宫里闯了祸,不敢回去见皇上?” 以这丫头的性子,这事还真的有可能。 “按着道理来讲这事儿不该老奴多嘴,可六公主即是来寻了容三小姐,那就说明容三小姐是她信得过的朋友,再者,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再过上一段时间便能够广而告之了,也就不存在什么泄秘或是多嘴了。”她话说的又快又轻,也不管容颜听没听进去,径自开口道,“是北倭国的人来求亲,而皇上,答应了。” 和亲! 这么一个敏感的字眼一下子涌上容颜的心头,她张大嘴,有些不敢置信,“皇上现在竟然要和亲?” 还是以他嫡亲女儿…… 难怪六公主刚才哭的那样伤心,难过,此刻的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呀。 乍一听到这种消息,任是谁也会发毛的好不? 她脸色剧变,嘴唇嗡动了两下,最后看向那名嬷嬷,“这事情已经确定了吗?人选方面,真的是六公主?” 嬷嬷欲言又止,最后方小心的点头道,“应该是*不离十,所以,皇后才会纵着她……” 容颜默了默,她只能目送着两位嬷嬷走人。 宫里头的事情太复杂,也不是她应该能想到的事情。 回到小花厅,六公主已经一脸肃穆的坐在椅子上,双眼空洞的望着院中的梧桐树发呆,哪怕是容颜几个人回来,她也只是懒懒的转了转眼珠,随即便轻轻一哼,继续起她的发呆大事来,容颜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茶递给她,“你刚起来吧?先喝点水润润嗓子,一会我让白芷帮你重新梳洗净面,对了,你肚子饿了吧,晚上想吃什么?” 六公主斜睇了她一眼,语气也是有气无力,“随你吧。” 吃什么不是吃。 只要一想到再过不久,等到北倭国的那些使者到来,她就要被送出去和亲。 说不定这一辈子都不能再回转故土。 想想外头那些传言,说什么北倭国生吃人肉,喝人血,她想想都觉得恶心! 要是让自己和那样一个男人过一辈子,她还不如一头撞死。 容颜看出她的想法,撇撇嘴,“你没那个勇气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别想那些乱七八遭的了。” “这下够你幸灾乐祸了吧,是不是觉得我可怜,想要同情是我吧?”六公主轻轻一哼,眉眼里的矜持和倨傲不自禁的流露,她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茶,学着容颜的样子拿了茶杯在杯沿上来回的把玩着,半响,她突然起身道,“我用不着你可怜,我这就走,也不会给你们家添麻烦的,之前那会,多谢了。” 她指的是刚才理智失控,抱着容颜哭的一踏糊涂的事。 容颜看着她站在那里半响没出声,最后,她也是一声冷哼,“你以为,你现在的局面很惨吗?你怎么不想想别人,和亲怎么了,别说现在只是个流传,又没有落定,怕什么?再说,你在这里哭天抹地,担惊受怕的,万一那些什么国的使者在半道上失踪,或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要和亲呢?再退一步,人家就是想要和亲,你敢肯定说挑的就是你?” “你说说,你这不是杞人忧天是什么?” 六公主被容颜一通低斥,倒是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最后,这丫头直接就往椅子上一坐,对着容颜撇嘴,“有没有什么吃的,快去让你们厨房先给我弄点来,饿死我了。”这几天自打听到和亲的事情后她就没好好的用饭,光想那劳什子北倭国的事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去顾别的,这会被容颜这么一通低喝,如同当头一棒般竟是瞬间清醒了过来。 “想吃东西啊?” “嗯,饿死我了,不拘什么,随便拿点就好。” 容暗丝毫不在意形象的翻她个白眼,“等着!” 六公主在素雪阁居住的消息很快在容府里传开了去,自然是有那些心思灵敏者便立时前来拜见,听说这位六公主可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她们见不了皇上,以往便是天家之人也没那么容易见的,今个儿能在自家府邸里看到一位真正的公主,可不是雀跃么,别说得不到公主的什么赏赐,就是刷个存在感也是好的呀。 说不定这一下就能让公主记住自己,再进尔和皇后娘娘提起呢。 抱着这样的心思,容府的主子往素雪阁凑的可不少,那些小丫头们更是时不时的过来转上一圈。 说不定能被公主给选了去,就可以进宫了啊。 容颜听着外头山茶气呼呼的声音,忍不住的笑,她伸手推推六公主,“喏,要不,你就真的去门外选两名小丫头去?” “不去。”她有贴身宫女,不过肯定还在受罚,这些人可是粗笨的很,怎么配服侍她? 容颜看着她的样子便晓得这人骄情劲儿又上来了,也懒得理她,自己在那里低头看账册,六公主觉得无聊,索性便在一侧的八宝阁柜子里来回的数着玩,她一下子看到那张大红鎏金请柬,翻开看了一眼,不禁一脸兴奋的看向容颜,“容颜,容颜,原来后天是程家那小子大婚呀,你说,咱们后个儿怎么去?” “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会去。”这两天的相处,容颜多少摸清了眼前这人的脾气,吃软不吃硬,而且你真的把她给惹毛了,那就是软硬都不吃,非得折腾到她筋疲力尽才罢休,因为知道了六公主的本性不坏,容颜也就当是哄几天孩子,“你也知道我和程府的恩怨,还有那位王家小姐的事儿,我不信你会不知道,你觉得,我过去好吗?” “为什么不好?是她们请你的啊。” 六公主晃晃手里的请柬,一脸的疑惑,“要是他们程府觉得你去不合适,做什么还要给你这个?” “因为,那是人家客气啊。” 六公主撇撇嘴,一脸的不高兴,“这么说来,你真的不去了啊。”好可惜,她还想着可以去玩一回了呢,抛开之前的心结,虽然心里还有那么两分的担忧,但是容颜的话她也的确听了进去,她这会不能自乱阵脚的,万一到时侯结果不是她想的那样呢,或者,她这段时间回宫好好的陪陪父皇,说不定到时侯父皇一个心软,就舍不得让她去了啊。 反正六公主是想通了,而且也决定了,“容颜,我要回宫。” 容颜此刻正在拿了一柄玉如意把玩,是昨个儿白芷从箱子里寻出来的,本欲重新登记入库,她瞧着精致便要了过来,听到她的这句话,只是淡淡的移开眼,修剪精致的眉眼轻挑,声音里压了两分的戏谑,“怎么着,自己想通了?” “那是当然。”六公主斜睇她一眼,不禁又吃的一声冷笑,“你以为我真是傻的啊。” “你若不是傻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宫中之事明摆着不到最后一刻,又有谁会轻易言个输字或是结果? 可偏她这个多年在宫中的人生存的相信了。 而且还傻傻的先是去惹怒皇上,还一路闯宫,冒着被皇上责罚的后果跑到了宫外。 也就是遇上了她吧。 不然…… 她摇摇头,眼波流转,扫了眼六公主,“日后,别再这么蠢。” 六公主被她这话气的额头上的青筋一阵阵的跳,劈手夺了她手里的玉如意,恶狠狠的盯向她,“我是蠢,可谁让我没你那么好命,有个男人死心踏地的护着你,紧着你,哼,要是我也有那么一个人,便是我立马死了也心甘情愿。偏你还,你还……”拈三惹四,和别的男人不清不白,她的宇堂哥哪点配不上她?真真是气死她了! “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像是怨妇?好像是我抢了你男人似的,我说六公主,那可是你堂哥!” 六公主被她这话气的一拍桌子,“你别胡说八道,你再敢胡说,我我……真不知道你这德性,我堂哥为什么非喜欢你不可。” 容颜嘻嘻笑,往她跟前凑,“我也挺想知道,若是日后公主查出答案,不妨和我说上一声?” 六公主霍的抬眼,漆黑明亮的大眼乌云翻滚,浓如墨,“滚!” 容颜施施然的点头,起身走人—— 若非是沈博宇传来了消息,让她暂留六公主一天,她才懒得待在客房里伺侯这劳什子的六公主…… 不过向来气傲,眼高于顶,不把几个皇子放在眼中的沈博宇竟然肯出手管这个六公主的事儿,再想想六公主前后判若两人的表情,容颜咪了咪眼,笑意盈盈下是清冷如霜的寒——六公主,果然不简单! 或者说,六公主一意闯出宫来,单骑匹马直闯容府,就是沈博宇? 她坐在屋子里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这其中的关窍,而且,脑海里时不时的浮起刚才六公主的那句话—— 你以为,若是我也有个男人拼死护着我,我便是立马死了也心甘…… 在她不知道的背后,沈博宇都做了些什么? 莫名的,她想到上一次沈博宇领了皇上的密旨出城的事儿,之前,他和她说就是事情隐密了些,不碍,她虽然也担心,但好歹对他一身的身手有信心,又有龙一等人暗卫,说天下无敌有点言过,但若他想脱困,全身而退怕是容易的很,后来,他一再不归,容颜忧心如焚,安李两府联姻,新人上轿前突变,她和六公主同坐一车而归,她和她秘语,沈博宇的身侧有叛徒…… 她虽是担心,又有将信将疑,可不敢大意,最终决定让人去送信。 同去的人折损了三个弟兄才回来。 她的人去的还是晚了一步,沈博宇已经一头跌入陷阱,生死危机。 而且,果然是最信任的人反戈一击! 所幸,容颜的人及时赶到,堪堪解危…… 容颜的暗卫回来之后三言两语讲清当时的情况,容颜担心的好几宿没睡好觉。 直至,看到沈博宇这个人平安的出现在自己的跟前儿。 事后她曾经在沈博宇身上细细盘查,可惜还是让那家伙给转开了话题,但容颜也不是半点没法子,从几名随着沈博宇出差的暗卫身侧七零八落的套出一些消息,别的不提,就那一来一回两条路上的劫杀,听的容颜脸儿都白了,还是沈博宇轻声安抚她,又答应以后再不行如此危险之地方算揭过此偏,只是这一刻,压下的往事因着六公主的一句话而心甘情愿的被抽离,在她的脑海里起浮,转换。 而且,此刻的容颜是真心的为着沈博宇的以后而忧心了。 能得皇上那般的看重,他做的,又多是外人都不晓得的秘事,秘闻。 日后哪里能说脱身就随意脱身的? 亦如江湖人所言,上得贼船容易,想下?呵呵,你不真心付出点什么来,能下么? 她越想越觉得心惊胆颤,到最后更是几乎不敢想下去,最后却也只能是轻声一叹,不管沈博宇背后的身份是什么,到了这会,还有她说退就退的余地么?再者,她的心,怕也是没想退吧?抿了抿唇,嘴角轻轻的嗡动两下,她一声幽幽轻叹,这事,也只能是日后再行图谋了,再者,她也真心希望沈博宇和皇上的交易此仅一桩。 若是他真的是什么东西厂,锦衣卫之类…… 容颜倒没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好,顶多就是名声不好,多杀了几个人嘛。 可她觉得吧,若是沈博宇当真是那样,她娘肯定会气晕的。 坐在椅子上七上八下的,就连容晴什么时侯来的都没注意到,小丫头在她耳侧一声轻喝,“三姐,回神了。” 容颜瞪她一眼,“你怎的这个时侯来了?前两天不是说你着了风寒,不易出屋?” 说到这个容晴小脸一下子垮了,“三姐姐你好没良心,都不去看我。你不知道,我那几天可闷了。”一个人只能闷在屋子里,除了丫头就是姨娘,她看着都要疯了好不好?容晴眼珠转了两转,伸手抱住容颜的手臂,“三姐姐,好姐姐,我可想你了——” 容颜一身鸡上以疙瘩都要起来了,赶紧拍了下她的脑门,“说吧,你又看上我屋子里的什么东西?”上次她这样一撒娇,一讨好的,自己可是被她掏去了好几样的宝贝,事后没少被山茶念叨败家呢,这丫头这会又重施故计,容颜赶紧正色道,“我可告诉你,你这次若是再想从我屋里搜刮什么,山茶那丫头日后给你做的吃食里添加调料可别怪我——” 容晴丝毫不以为意,嘻嘻笑,“我只想三姐姐明个儿陪我去趟梅园。” ------题外话------ 十点左右应该还有一章。我先闪了。 175 梅园 梅园,那是什么地方? 容颜很是有两分的不解,清眸斜睇,看向容晴,“小九想去?” 似是看出容颜眼底的疑惑,容晴吐了吐舌,眼底带了几分的俏皮,“三姐姐,你不会和我说,你不知道梅园吧?” “是不知道呀,怎么,梅园很出名吗?” 她的对面,容晴手拖了腮,少女幽幽的叹了口气,“三姐姐,你可真真是孤陋寡闻!” “说重点。” 容晴嘿嘿笑,对于自己终于能难到自家亲姐而得意,可被容颜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睇过来,小丫头立马屏气凝神,先是小心的瞅了容颜的脸色,发现自己看不出自家这位姐姐的心思时,有两分懊恼在小脸上飞快的闪过,扁了下小嘴,神色里便带了两分的委屈,慢慢的开了口,“三姐姐,梅园冬宴三年一开,每次开宴都是城中勋贵世家的夫人作东,且还不是一般的勋贵夫人,得是德高望重或是才学人品俱佳之辈,邀请的都是城中一些名门贵女,同时赴约的还有各府公子,届时这一天贵女们很多都会上台展示才艺呢。” “变相的相亲宴?” 扑,容晴一听这话直接把才喝到嘴里的一口茶给喷了,她眨眨眼,“三姐,看破不说破!” 容颜看着小丫头一脸狡黠的俏皮,恩哼一声,“难道,小九也想找个夫婿了?” “三姐您说什么呀,人家只是想去见识见识嘛。”要知道这梅花冬宴可是三年一开,上次开时她才七岁,又兼是庶女,自是没人会带她去见世面的,这次却是不同了呀,整个府里如今大房当家作主,她可是和姨娘软磨硬泡了好些天让姨娘松口,然后她就巴巴的来求容颜了,只要在说服三姐姐……届时,她就一定能去梅园喽。 梅园三年一开,所请人数有限,发出去的帖子自也有限的紧。 各府能得到邀请的也不过那么廖廖几个。 容晴想去梅园,以她的身份自然是收不到帖子的,不过她脑子转的快,在说服了自家姨娘之后,立马就来缠容颜了。 她的身份够不上,她家三姐姐的身份贵重嘛。 有这么一尊佛在身边,她自然是要多拜拜的嘛,也不顾容颜的取笑,抱着容颜的手臂晃个不停,“三姐,我不管呀,你一定要带我去,我好几年前就想着过去见识一下了呢,对了,三姐你可能还不知道,我那未来的三姐夫可是梅园冬宴最受欢迎的三公子之首呢,虽然他只去了一次冬宴,但那一年冬天却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被他偷跑了芳心呢,这次三姐夫又在皇城中,而今年操办冬宴的却是轮到了厉王妃,肯定是要发给三姐夫帖子的,三姐夫说不定也会去的哦,三姐你当真不想去看看?” “张嘴闭嘴姐夫,他给了你多少的好处?”容颜伸手拧了拧她的小脸蛋,看着小家伙有些夸张的大声喊疼,她方斜睇她一眼,似笑非笑的眸光里含了戏谑,打趣,“看来,梅园那个地方对晴儿的吸引力很大呢,诸如这般的劝说,不惜把沈博宇的底细都兜出来,就为了想让我带你过去一观?” “三姐,人家,人家就是想去看看热闹嘛。” 被说破了心思,容晴有些羞红了小脸,不依的嘟了小嘴,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容颜却是淡淡的笑了起来,“你若是和我说出真正的想法,我便带你去走一趟又有何妨?” “真的?多谢三姐。” “先别谢,说说看,你到底想去梅园做什么?” 听到容颜这么一句话,容晴一下子有些紧张了起来,半响,她方咬了咬唇,垂眸应声道,“我前些天听母亲院中的丫头说,母亲,母亲帮我谋了一门亲事,可我不想……如果,如果我去梅园,入了哪家夫人的眼,说不得,说不定事情还有余地……”她不想自己的终身都要成为嫡母手中的算计,可她又哪里有什么权力反对? 便是她不怕死,可还有姨娘呢。 她若是当真出点什么好歹,差池,这些人肯定会把账算在姨娘身上的。 身为女儿,不能孝敬姨娘,不能给娘亲无忧,若是再做错事牵连姨娘,她可是应该一头撞死了。 容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来想去,到最后也只能想出了这么一个法子…… 借着梅园,她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 虽然她尚小,但梅园素来便是勋贵世家夫人太太们的流连之地,若是她有心,说不定能入得别人的眼。 哪怕对方不说什么,只要对她有两三分的热切和关心。 以着自家嫡母的性子,也会把她的婚事再留上一留的。 待价而沽嘛。 她自嘲的一笑,再无刚才的娇憨和天真,“三姐姐别多想,我自己心里有数,虽然我知道这事和你或是大伯母说上一声,你们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可是我不想让大伯母再次因为我的事情而忧心操劳,三姐姐您自己的事情如今已经够多,够麻烦,当妹妹的不能为姐姐分忧已经是惭愧……” 容晴这些话是出自肺腑,也是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警醒。 她不能帮上姐姐的忙,但绝不能再给她拖后腿! 如果让大房这边知道这件事情,说不得最后就是落得大房霸道,干涉庶弟房中儿女亲事,更是想着把侄女图个好价卖出去云云,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对容颜,对宛仪郡主目前的情景都没有半点的好处,而且,说不定还能让自家嫡母找到和大夫人对立的理由。 换句不好听的话,两房真的撕破了脸儿,最后倒霉的也肯定是她们母女! “你这傻丫头,你才多大点儿啊,平日里这小脑袋瓜都想了些什么?怎么就转的那么快呢。”容颜看着小丫头一本正经的小脸,心底深处一抹暖意涌起,她伸手,轻轻拧了拧容晴的小脸蛋,“不过是婆子们嘴里说的罢了,婶婶又没有找你说,就证明这件事情不有到最后的定局,你怕什么呀,再不济不是还有嘛,我说过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会看着你要一辈子受苦?” “我知道三姐姐对我好,可姨娘说的对,有些事情,总是要依靠自己的啊。” 她虽然人笨了点,但她却很努力,很乖巧。 勤能补拙啊。 容颜笑着摸了摸她的发,语气复杂,“你姨娘真的把你教的很好。” 单凭这样一份的心性,这个孩子值得更好的! 容颜心里暗自打定了主意,蓦的抬头看向一侧的白芷,“你去帮着小九收拾几件衣裳,再选两样首饰。”她回头看了眼有些没在状态之中的容晴,眉眼弯弯的笑,“小九毕竟还小,不宜太过繁华,庄重,首饰也务必以简单,轻快为主。” “是,小姐,三小姐您请随奴婢来。” 容雪先是一怔,继尔瞪大了眼,“三,三姐姐,你答应我去梅园了啊,啊,三姐姐你真好。” 她一头扎到容颜的怀里,如同小狗小猫儿一般蹭了又蹭。 容颜忍不住发笑,“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刚才还和我说的头头是道,好像一瞬间你就长大了好几岁,这会瞧着,倒是又越活越回去了,赶紧坐好,不许再淘气了。” “三姐姐,你待我真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那是当然。” “不过,三姐,我不要什么首饰,衣裳啊。我有的。”容晴站了起来,松开容颜的手臂,却是一脸娇俏笑容的摇摇头,“姨娘前些天帮我做了套新衣呢,还有,那些首饰什么的,我还小,姨娘说了,太贵重的首饰会夺了我的气势,她给我留着好些首饰呢,到时侯我挑两样套了就好。” 容颜听她说的有道理,又看她小脸一片凝重,便也摆手让白芷停下,眼角余光扫到一侧容晴放在椅子上的大氅,她眉眼一亮,随即扭头看向白芷,“三妹妹皮肤白,人又小,娇俏可爱,把我那件火红色的狐狸皮大氅拿过来,明个儿出府的时侯三妹妹就披她吧。”她看向容晴,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我知道你万事都呼你姨娘的,可你姨娘身为闺中女子,如何晓得外头的情形?有些事情她分析的不免就有些以点概全,我送你大氅,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片心,想让你明天能更好的去面对别人,别坠了咱们容府小姐的名声。” “三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容颜笑着看了眼容晴,“去和白芷试试衣裳吧。” 即然答应了容晴去梅园,容颜自是要先了解梅园的一切,而且,就在她让白芷传话去查梅园时,外头小厮刚刚好递进来了两张梅园的邀请涵,果真就是明日梅梅冬宴,容颜笑了笑,把手里的烫金镂空雕花文的请柬轻轻磨裟两遍,她扬手,吃的丢到了一侧,“白芷,和我说说你知道的梅园的事儿吧。” 门外帘子一掀,走进来一脸兴奋的六公主,似是一阵风儿般的旋起来,她跺着脚,呵着冷气直搓手,“外头冻死我了,白芷,快去给本公主倒杯茶。”白芷温婉一笑,福了福身去倒茶,六公主方斜斜一眼扫向容颜,神色里几分倨傲几分的矜持,“你想知道梅园的事呀,你干嘛不问我,你快问我,你问我我就和你说哦。” 176 带你去 “什么,你说你不想去梅园?”六公主瞪大了眼,不可思议的看向容颜,“我没听错吧?” 容颜抿了口茶,瞥她一眼,“很出名吗?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银子花用?” 六公主,“……”随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俗不俗啊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梅园对女孩子的重要性?”一般的贵女若是在梅园表现得体,入了哪位贵人或是贵夫人的眼,然后她又有足够的运气,被聘回家去成了哪个府上的少夫人或是少奶奶,这就是一辈子的福运!再者,梅园冬宴去的人并不仅限于女孩子,城中王公贵族的少爷公子都去,年轻的男女万一看对了眼…… 郎情妾意的就是一桩好姻缘! 六公主越想越兴奋,双眼发光的同时,再看容颜眼里便多了两分的恨其不幸,怒其不争,她就差没指着容颜的鼻子骂她不思进取,“你说说你,你怎么就这么没上进心?就你这么一个破家,你再不想着时时争取,找机会攀交一些人脉,你这一辈子还想不想有更好的出头之日?就这么一个破府邸,它能带给你什么?” 容颜笑嘻嘻的看向她,“六公主,您这是建议我,向墙外发展?” “什么墙外发展?”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 “您这般心焦的让我去梅园,给我建议,难道说,你就这么的看不得你堂哥好吗?” 六公主一脸的疑惑,语气冷下去,“你说什么呢,这和我堂哥有什么关系?” “你让我去梅园,是想让我另外看上别的男人,然后和你堂哥退亲,或者,让我给你亲爱的堂哥戴顶有颜色的绿帽子?”容颜笑意悠悠,眉眼盈盈里尽是戏谑,打趣,“公主,您和您堂哥的关系,很不好吗?难道说,他哪里得罪了公主您?所以您才,这般的看不得他好,巴不得把他的未婚妻诱劝给别人,让整个皇城,或是整个国朝的人看他的笑话?” 六公主一下子瞪大了眼,看着容颜半响,被她那明媚的笑硬是气的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再想想自己刚才那些出口的话,她简直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 气呼呼的把面前的茶盅端起来一饮而尽,她一下子丢到桌子上,“你明个儿要是敢去梅园,我,我就和我父皇上,你,你抗议遵,让,让我父皇砍了你的头!”女孩子再是娇纵,也不过是这么几句狠话,威胁的主知一出口,她自谕为出了气,狠瞪了容颜两眼,“愧你还是个千金小姐,什么红杏绿帽子的,不知羞!” “我只是说给你堂兄买一顶有颜色的帽子罢了,六公主您想到哪去了?” 六公主在容颜戏谑,挪愈的眼神下气炸了肺,胸口一阵剧烈的喘息,她瞪大了眼,“你明明不是这个意思!” 最后,还是容颜率先哈哈大笑起来,“六公主,您真可爱。” 这么和她一斗气,果然心情松快多了啊。 心情得到抒解的容颜这会回头再看气的鼓起腮帮子的容颜,不禁笑意加深几分。 嗯,这位公主,也不是那么可恶嘛。 翌日一日,容颜才起床梳洗罢,容晴巴巴的跑了回来,“姐,三姐姐……” “去去去,你别担心,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去。”容颜看着小丫头一脸可怜样儿,摇摇头,由着白芷给自己把最后一件大氅披上,她扭头突然看向容晴豆芽儿般的小身板,“小九,你过了年要十二了,是吧?” “是啊三姐姐,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问问。”十二岁,放在她的前世是很小,还是撒娇肆意任性的小孩子,可在这个时代,女孩子却是的确可以开始议亲的时侯了,她抿了抿唇,敛去眼底的复杂,笑着招呼容晴,“你还没用早饭吧,来,咱们一块用点,不知道中午会吃什么,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早上吃不饱可不成。” “多谢三姐姐。” 容晴笑嘻嘻的走上前,亲热的挽了容颜的手臂,“三姐姐你对我真好。” “傻丫头。” 早饭是白芷之前摆好的,因为知道容晴会过来用,再加上还有一颗不定时炸弹六公主存在,白芷和山茶准轩的时侯特意多备了好几样,容晴是瞧着双眼发光,眉眼都弯了起来,“三姐姐,你这里的早饭好丰盛……”她一边往嘴里填了块枣糕,一边含糊不清的发出‘唔’的一声,“我以后要天天早上都过来你这里用早饭才对。” “好啊,只要你起的来,尽管过来,两个人用还热闹些。” 容晴还没有来得及点头呢,一侧坐着的六公主撇了撇嘴,吃的一声冷笑,“这也叫做丰盛啊,果然是没见识!” “你——莫名其妙!”容晴嘴里还含着一口粥呢,听到六公主这话,气鼓鼓的瞪她一眼,可随即想到彼此身份的差异,愤愤的把嘴里的粥咽下去,扭过头,夹了个水晶虾饺送到嘴里,当成六公主一般用力的咀嚼了起来,对面的六公主对着她一声轻哼,高傲而矜持的挑高了眉,也瞬间移开了眼——她可是六公主,不和这小鬼一般计较,没的自掉身价儿! 饭后,六公主坐在那里冷眼瞧着容颜姐妹两人说话,顿觉无趣,正在想着自己是否要马上回宫时,一下子听到容颜的话,她双眼猛的亮了起来,“容颜,你是说,你们要去梅园?我也要去!” “六公主,您还是回宫吧。”开什么玩笑啊,她要是去了冬宴,以着这女人的德性,不知道要做出点什么事情,到时侯要是真的惹出点什么事情来,自己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她斜睇向六公主,直接开口道,“即是公主说要回宫,早一天晚一天没什么两样儿,反正皇后娘娘那里也言说您在外头散心,一两天就回宫,今个儿臣女就送您回宫——” “我不要回去。” 容颜想到六公主的固执,不禁就是一阵阵的头疼,“你去不合适。” “为什么?本公主哪里去不得?” “你是可以去,但你能不能先回宫,然后再去?!”这样,管你闹出点什么事儿,哪怕是把天捅破呢,也碍不到她! 六公主却是一撇嘴,“你管我。”她对上容颜凝重的眉眼,带两分挑衅的笑,“你要是不带我去,那我就自己去!” 一侧,容晴有些担心的拉拉她的衣角,“三姐姐,要不,咱们也不去了?” 她神情怯怯,带了两分的紧张,担心,看的容颜心头一暖,轻轻的拍拍她的手,“无碍的,你别担心。”她扭头看向六公主,的光挑眉,“真的想去?”对面,六公主表情骄傲的昂昂头,点点头,“本公主一定要去,我要帮着我堂哥看着你,省得你,省得你心里有别的想法,对,对不起我堂哥——” “喂,你,你胡说什么呢,我三姐姐才不会这样做。” “这可是刚才她自己说的话,你不信自己问她。” 两人当着容颜的面吵起来,最后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如同炸了毛的两只鸡,容颜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不已,她摇摇头,轻轻的拍了拍容晴的手,“别闹了,有我在呢,你别对公主无礼。”容颜说罢容晴,没什么诚意的看向六公主,“小九她还小,无意冒犯六公主,您是公主,大人有大量,别和她一般计较啊。” “哼,你得带着我,不然——” 六公主咪了咪眼,对着容颜得意的一笑,“不然,本公主就治她的罪!” 容晴大惊,“你怎么能这样?” “本公主为何不能这样?” 容颜在一侧眼看着两个人又要争执起来,不禁觉得头疼,对着容晴使了个眼色,她扭头看向六公主,“想让我带着公主去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六公主若是听后答应了,那么咱们便去。若是您不答应,那么,您也知道我身边有些什么人,我立马就让他们护送六公主您回宫!”她把护送两字咬的极重,六公主一听本想跳脚,可一下子想到容颜身边的暗卫,一肚子的气瞬间瘪了下去。 她对着容颜磨牙,“你说!” “去了那边之后,一切事情都得听我的,公主您不得强出头。” 容颜面色凝重,神色淡定里有着难以置疑的坚定,“若是公主您不允,那么,我只能请人送您回宫。”反正她之前已经派人和沈博宇说过,沈博宇虽然人没有亲自过来,却是派人和她说过,六公主若是在这里住便由得她,宫里的事情让容颜不必担心,当然,若是六公主性子太过跋扈,霸道,太过出格的话,让容颜不必顾忌,直接让龙十三等人把她护送回宫就好。 说是押送,其实他和容颜两人都懂得这字的意思。 点了穴,直接丢回宫里去! 很明显的,六公主也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些,她脸黑黑的瞅着容颜,最后,嘴角蠕动,不知自己嘀咕了句什么,方气呼呼的对着容颜点头,“好嘛,听你的就听你的,但是让我听你的也可以,你今在不能赶我回宫,我,我要在你这里再住一天,后天走。” “只要皇后娘娘没派人来催,随你。” 反正容颜是打定了主意,过了今个儿,要是六公主还没回宫,皇后又没派人来催的话。 她就直接让人去找沈博宇,让他把这小姑奶奶给弄走。 ——他们沈家的人,还是姓沈的去安置才好! 几个人总算是商量出了结果,六公主已经是迫不及待的站起了身子,“你们还坐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要去梅园么,还不走?” 容颜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扭头招呼坐在一侧的容晴,“小九,咱们走?” “嗯,好的三姐姐。”容晴的眼神有两分的晦暗,偶尔掠过六公主时的表情多了抹复杂——她不过就是比自己会投胎罢了,她是六公,自己却只能仰人鼻息!如今更是为了自己那未卜的归宿而几番周折,甚至差一点害的三姐姐得罪了眼前的贵女,容晴想到这些,小小的心里充满了不甘,不愤,可她却又觉得无能无力—— 这个世道是那样的不公平,可她,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马车在二门前早早就备好的。 六公主身侧只有两名贴身宫女,是皇后娘娘特意派人送过来服侍她的。当听到六公主要去梅园时,两名小丫头是苦心相劝,恨不得跪地死谏了,可惜六公主是铁了心的不回宫,她对着两名宫女冷笑两声,直接给了她们两个选择,一是跟着她一块去,二是,回宫! 两名宫女还能怎么选? 扶着她先上了马车,然后是容晴,容颜只带了白芷和山茶,她扶了两女的手正想要上车时,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呼喊,“三姐姐,三姐姐您等等我——”出声的是二房的容兰,她的身后,容思容瑜几个都一脸焦急,小跑着随她而来,容颜扭头看了她们一眼,本有心不理,可容兰却是几步跑到了她的跟前儿,一把扯了她的衣袖,“三姐姐,你是要和公主去梅园吗?” “是啊,你要做什么?” 容颜瞥了眼容兰,动作粗鲁而直接的甩了手,趁势后退两步,挣开她的手。 身后,容思两人全眼发光,却小心冀冀的看着容颜,“三,三姐姐,你和公主感情好,你能不能和公主说一声,帮我们一块去梅园啊?”她说到去梅园的时侯,眼里全是期冀,那种一脸心向往之的渴盼看的容颜眉头微皱,她的眸光轻扫,在容思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容瑜的身上,“你们都想去梅园?” “是啊,三姐姐您可不能只顾着自己和小九啊,咱们可是一家姐妹,您得帮帮我们。” “三姐姐您帮我们和公主说句话呀。” 容兰眼珠一转,却是直接看向了车内,那里车帘被掀起了一角,要是她所猜的没错,里面坐着的,除了小九之外,应该就是宫里出来的那位六公主了吧,她之前明明听说六公主和三姐姐是不对路的,怎么转眼两人就混到了一块儿?容兰顾不得再去想这些,她忍不住上前两步,极是恭敬,完美的福身,规规矩矩的行了个贵女的标准礼仪,“臣女容兰,见过六公主,给六公主请安。” 她的声音娇嫩,婉转,如同百灵鸟儿一般的好听,清脆悦耳。 车内,容晴撇了下嘴,使劲儿瞪向容兰。 ——恨不得把眼神凝成实质,然后对着容兰刺过去! “哎,她这个人最讨厌了,老是和三姐姐过不去,你即是三姐姐的朋友,可不能答应带她去啊。”容晴自己小声嘀咕着,明显是说给六公主听的,只是她这里话音儿才一落,那边厢,六公主却是猛的一伸手,霍的掀起了车帘,朝着外头的容兰展颜一笑,“你就是容家的四小姐是吧?你很好呢,你这会赶过来请安,是有心了,本公主这会还要出去,你回去吧。” 容兰一听这话心头就跳了下,可她有点不甘心,眼角余光扫到容颜似笑非笑的眸子,她嘴比脑子更快一步的开了口,“六公主,您是要带三姐姐去梅园吗?那么,您能不能带我们一块去?我,我和几位妹妹一定会很乖很乖的,不会给您带来麻烦的,您,您若是不放心,我们就和三姐姐一块,寸步不离的随着您,您说什么我们听什么,可好?” 六公主若有所思的笑笑,“你很想去梅园吗?” 这……容兰一横心,“是,臣女很希望能随着公主您去见识一下。”上一次的冬宴她已经过了十岁,那会就很想去,可惜,她们容府虽然是侯府,但却还没有资格得到这份宴请,再有,她的身份是安乐侯二弟的嫡女,就是有帖子也轮不到她的,这可是成了容兰压在心底的一大憾事儿,眼看着今年又是一次贵女大展风彩的机会,她是恨不得出去抢一张帖子回来。 可惜,二房式微,她就是再急也没用。 昨个儿她是好不容易从容晴的丫头那里听到些动静,一早便串通了府里的几位堂姐妹,巴巴的在二门这里侯着容颜一行了呢,容兰打的主意极好,她容颜不就是靠着对公主的谄媚,讨好吗?这种事情她也会做!而且,她会做的比容颜还要好! 只要她放低姿态,刻意的讨好,奉承,她就不信公主会不理她,不带着她! 只要让她进了梅园,她一定会大展风彩的。 届时,她一定会让人知晓安乐侯府二房嫡女的光彩,她绝不会输给容颜的。 她就是有皇上届婚又如何? 哪怕容颜是安乐侯嫡女,她这位二房的女儿,也绝不会逊色她半分! 六公主坐在车内,居高临下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容兰,看着她眼底闪烁的光芒,不禁微微的笑了起来,只是,如果你仔细看,可以发现她那眼底的笑意是不达眼底,是没有半点暖意的,她侧了侧头,对着站在一侧的容兰盈盈一笑,点头,“好啊,如果你真的想去,那么,本公主便带着你又如何?” 一侧容晴急了,狠瞪她,“六公主,您怎么可以带她去?” 六公主淡淡的笑,“容四小姐,你去可以,只是,本公主希望你别后悔!”想利用她?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177 背后(新年好 “容四小姐,你就和几位小姐再去备一辆车,随在后头吧。”对于这种事情,六公主是想都不用想,直接就随口吩咐了,她就是再多带几个女孩子又如何,难道那梅园的人还会拦了她不让进么?因此,对于别家小姐在那里一心发愁没有贴子,觉得为难,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在她的眼里不过是小事一桩!她乐意带谁去就带谁去! “多谢六公主,您真好。车子就在后头儿呢,咱们这就去上车,不会耽搁六公主您时间的。”容兰一脸惊喜,感激的笑,她对着六公主动作优雅的行了个福身礼,神情真挚,带了两分恰当的小女儿的激动,兴奋,“那六公主,我和几位妹妹就去上车啦。”她说着话竟是扭头朝着身侧不远处的容颜得意的看了一眼,充满挑衅—— 你就是哄好了公主又如何? 届时,还不是徒为我做了嫁衣?! 她眼底的得意,挑衅自是全部落入容颜的眼底,容兰看着容颜,眼神里全是不屑,冷嘲,只是下一刻,她却在对上容颜脸上绽现的轻盈笑意之后皱紧了眉头,她看着容颜,看着那张脸上的笑,真心想扑过去把这张脸给抓破,把这笑容给打破呀,可惜,这么多人在,她是不会成功的,而且,她这会最要紧的是去梅园,去结交那些贵妇人,挑一个能醒得上她的良人! 到时侯,她一定会比容颜过的更好,更强。 她会让她跪在她的脚边忤悔,求饶! 越想越觉得兴奋,容兰对于容颜的笑也没那么在意了,竟然还迫天慌的朝着她笑了笑,主动开了口,“三姐姐,咱们可是自家姐妹,一会过去梅园,三姐姐是长姐,可得照顾我们这些妹妹才是呢。”她顿了下,又转头看了眼车帘已经落下的马车,想着里面的六公主,她眸光一转,笑盈盈的开了口,“三姐姐这会可要好生服侍六公主,您放心,等到了梅园,妹妹会代姐姐照顾好六公主的。” 等到进了梅园,她见到了六公主,六公主一定会知道她的好,会晓得她比容颜更得她心的。 容颜听着这话眨了眨眼,有点想笑,可却只是深深的看了眼容兰,点点头,“好。” 相较于容晴气呼呼的表情,容颜倒是平静的很。 “三姐姐喝茶。”容晴嘟着嘴儿,乖巧的帮着容颜倒了杯茶,可却故意的没给六公主倒,仿佛是忘记了车里还有这么一个人,容颜在心里叹了口气,对着身侧的白芷轻轻的使了个眼色,白芷抿唇一笑间不动声色的帮着容晴和六公主续了茶,她则恭敬的退至角落,容晴往容颜的身侧坐了坐,“三姐姐,后头跟了那些讨厌的人,我都不想去了。” 反正有那几个人在,她去也是找不开心。 还不如不去! 容颜笑着看她一眼,才欲出声,对面六公主轻轻一哼,冷笑着睇了眼容晴,“你自己没本事,怕别人欺负你,还怪本公主带着那几个讨厌的人,啧啧,我也算是见识到容九小姐的性子了。”她矜持而倨傲的一笑,眼里全是轻视,“若早知你是这般没用的,本公主刚才出门的的时侯就该把你丢回府里或是丢到后头那辆车上,让你们狗咬狗去。” “哎,你说谁呢,别以为你是公主就可以随便骂人!” 容晴被六公主这话气的小脸儿都红了,瞪大了眼看着她,孩子气的鼓了腮帮子,“我可不怕你!” “哦,你当真不怕本公主?本公主回宫就去和父皇说,你和你姨娘对本公主不敬——” “你,你欺负人!我是我,不许你欺负我姨娘!” “本公主是公主呀,你管得着本公主怎么说吗,你以为你是谁?” “……” 被六公主这话一噎,容晴气极了,眼圈都红了起来,可也不过是瞬间,她用力的闭了下眼,下一刻,她对着容颜不依的扁了嘴,“三姐姐,六公主她欺负我。她,她还吓唬我——”这一刻的容晴自然是反应了过来,刚才六公主那话,肯定是吓唬她,但明白是一回事儿,小丫头心里带是带了两分的忐忑,她眼里就含了泪花儿,晃了晃容颜的手,声音便带了两分的撒娇儿,“三姐姐……” “你呀,你以为六公主能和你个孩子一般见识么?”对于这一点儿,容颜还是心里有底儿的,若说以前她只觉得六公主性子嚣张跋扈,被皇后养的娇纵霸道的很,可这几回的相处下来,她却是清楚的很,六公主那不过是用来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至于别的,容颜这一路看到现在,都有点说不出来六公主的所思,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可以眼也不眨的出卖自己的皇兄,就为了给自己报信。 得力的是沈博宇这个堂哥。 她三番五次的往自己身边凑儿,不回宫,吵着闹着住在自己的身边…… 这一切让她心里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不过暂时的看法是,此女非敌,至于是不是友? 容后再观! 容颜抿了抿唇,安慰容晴几句,“你刚才说话是不对,去和六公主道歉。” 不管怎样六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容晴,是要服个软的。 “六公主,我刚才一时冲动,说错了话,我,我给您道歉——” “得了得了,本公主不和你一般计较。”六公主本是还想着再吓吓容晴的,可抬眼看到容颜似笑非笑的眸子,她拧了下眉,把滚到嘴边的话给换掉,然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般,一脸兴奋的看向容颜,“你们都讨厌后面那几个人吧,不过是几个小丫头罢了,收拾她们还不好说?等着啊,等到了梅园,看本公主怎么给你们出气!” 容晴一听这话来了兴奋,可刚才她和六公主说话那么冲,虽然道了歉,这会想接话儿还是有两分的不自在,她抿了抿唇,瞪的圆溜溜的大眼带着两分小心冀冀的看向六公主,“六公主,您之所以带着她们,就是想让她们出丑吗,给三姐姐出气吗?” “那是自然,不然本公主有病呢带她们几个尾巴做什么?” “……” 车子里的白芷几人都有些无语的抽了下嘴角,对着后面车子上的容兰几人涌起几分的同情—— 被这位刁蛮的公主记在心上,哎,这次的冬宴,有她们哭的! 梅园位于西城门外,出城十里的一处庄院。 美其名曰,里面种了满院的梅,在冬日暖阳的映照下,人站在梅花下,风吹起,梅花簌簌,粉的白的,如同梅花林里的精灵,容颜站在几株梅树下,欣赏着整个梅园的风景,不禁悠然一笑,“原来,这梅林也并不是非要下雪才来的呀。” 白雪,红梅,有女着红衣,妖娆似火,鲜艳而耀眼。 虽然那样的一副景如同刻印在人的骨血里,让人想想就沉独心生悸动。 可这一刻,微风,暖阳,梅花朵朵,有老树虬枝…… 这样的一幕落在容颜的眼中,同样让她觉得心情激荡! 她的身后是容晴,小丫头双眼四处游移,“三姐姐,不是说有宴会么,怎么没见几个人呀?” 身后不远处,和人说完话赶过来的六公主扑吃一声笑,挑高了眉,带几分嫌弃的看向容晴,“你呀,真真是,不懂就别说话呀,免得说出来让人笑,这才什么时侯呀,你以为进了这梅园就是让你来吃的啊,切,吃才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是一会的献艺!琴棋诗书画,还有骑马射箭,旦凡你想的这里可是应有俱有,届时比出前三名,可是有重奖的呢。” 随着六公主的话说下来,容晴两双大眼睁的大大的,“三姐,还有骑马射箭吗?” 因为她一心想着籍梅园增加下自己的筹码,之前自然是着人打听过的。 女子献艺她是清楚,可骑马射箭? 这也是女儿家会的吗? 容晴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疑惑的朝着容颜看过去,“三姐姐?” “是这样的呀,一些武将家的女儿家也是会骑射的。”容颜伸手招了容晴在眼前,轻声的帮她解释着一些梅园上的事情,虽然她以前也是不懂,可她身边有李嬷嬷几个呀,昨晚她为了以防万一,可是特意唤了李嬷嬷仔细的问过,这会知道的自然是比容晴要多些,她看着小丫头一脸懵懂,似解不解的样子笑了起来,“你还小呢,什么都不用想,只要乖乖巧巧的,进退得尺,温婉乖巧就好了。” 这个时代讲究娶媳娶贤,温柔,贤惠。 以着容晴的身份,她只要乖一些,表现的得体,大方,不需什么花架子,若是有缘,自会落入有心人眼中的。 反之,她一个庶女,人又不过十岁出头,便是表现的再好,也不会有优势的。 容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都听三姐姐的。” 巳时中。 容颜等人便听到一阵阵的喧哗,再看不少贵女纷纷向着一个地方走去,便晓得应该是这次梅园冬宴的正题,贵女献艺这个最为重要的环节到了,她倒是没所谓看不看,身侧容晴眼巴巴的瞅着她,“三姐姐,三姐——” 容颜失笑,“好好好,去看去看。” 旁边的六公主早就有些忍不住,“走走走,本公主带你们去贵宾台。” 身后,容晴一听眼都亮了,“公主您真好。” 六公主朝她轻轻瞥了眼,“少在心里骂我几句就好。” 不远处,亦步亦趋跟着她们的容兰几人,看着容晴随在六公主的一侧,蹦蹦跳跳的样子,眼都红了,恨不得几步冲过去,把她给推到后头,那个位子换成自己站!刀子似的眼神恨不得在容颜两女身上戳几个洞!用力的咬了下唇,容兰硬把自己一腔的愤怒压下,她摆出一副温柔浅笑,不紧不慢的随在容颜等人的身后,外人看上去,她们好像就是一伙的…… 而容兰也的确就是故意造成的这种表像。 让人家一眼看上去,她,是和着六公主一块来的! 六公主,是她的靠山! 容颜自是清楚她的心思,可六公主都没说话呢,她管这些做什么?倒是她身侧的容晴,小丫头看着身后的几女撇了撇嘴,“三姐姐,她们的脸皮也够厚的,这一路上公主都不理她们几个,看看笑的那样儿,好像多开心一样……”以前,她怎么就没发现四姐姐是这样惹人厌的性子啊,真是的,以后回府她再也不要和四姐姐说话了。 贵宾台前,容兰几人被拦下。 是公主的贴身宫女,“容四小姐,公主说了,几位不必跟着,请你们自便就好。” 容兰面色微变,“这位姐姐,我,我们是随着公主一块来的——” “容四小姐若是跟着公主也好,不过我们公主可是说了,她今个儿是坐在这里不会动的。容四小姐您确定,也不下这贵宾台吗?”宫女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却是意味深长,听的容兰面色微变,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没能说出话来——要是不下高台,虽然她是让人看到了她和公主一块,但她之前的计划怎么办? “容四小姐可想好了?” “我,我——我还是一会再来拜见六公主。” 容兰一横心,对着那宫女恭敬的福了福身,转身领了容思几人向另个方向走去,身后,容思只觉得奇怪,“四姐姐,你刚才和那宫女说什么呢,为什么三姐姐和小九随着公主去了贵宾台,咱们却被拦了下来?”她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儿,到最后,不禁小脸微变,“难道说,是三姐姐和小九对公主说了些什么,所以,公主才不让咱们一块过去的吗?” 容兰眼珠微转,一脸为难的欲言又止,“三姐姐和小九是咱们的姐妹,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她们,应该不是这样的……” “太可恶了!” “是呀,亏咱们之前还把她们当成姐妹。” 容兰听着几女愤怒的话,心里冷笑,容颜啊容颜,你就是再得意,整个府里的人都不把你当成容家的人,你能怎样?她抿了抿唇正欲说什么,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的一道修长身影,心头猛的一跳,鬼使神差的她抬脚跟了过去,“几位妹妹你们且去前面坐了等我,我,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啊,四姐姐你没事吧?” “四姐姐,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用不用,我有丫头跟着,你们快去前面寻个位子,一会我就过去找你们。” 容兰说着话脸色就有些急,她已经有点看不到前面的身影了!想也不想的抬脚向前就走,“我很快就会去找你们的,你们快去前面。”她拉了小丫头,走的飞快,双眼死死盯着前面的一个人影,双脚好像是不受控制般的追了过去,倒是她身侧的小丫头,一路小跑着追她,小脸上满是疑惑,“小姐您不是肚子不舒服,去寻个方便么,奴婢刚才看到——” “闭嘴,你要么跟着,要么就给我滚回府去!” 小丫头咬了下唇,死死的闭了嘴,心里却是奇怪极了,小姐这是要做啥? 人很多,东拐西弯的,容兰一下子失去了前面的目标人物,她不禁气的用力跺了下脚,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她方泄气的停了下来,找不到了,脸上充满了懊恼,她站在地下东张西望的朝四周望过去,怎么就不见了?身后小跑着追上来的小丫头小心冀冀的问着,“小姐您是要找人吗?” “不许问,闭嘴。” 最后,容兰不甘心的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可还是没有找到刚才她眼中的那道人影,把手里的花儿揪了又揪,她愤愤的把一朵花丢到地下,又跺了两下,扭身向外走,只是走了没几步路,她突然发现,有点迷路了?容兰的脸又黑了两分,回身看向身后的小丫头,“你在前面带路,去找她们几个。” “可,可是小姐,奴婢不记得来时的路啊。” 这里七拐八弯的,她刚才都差点跟丢了小姐,哪里还记得路啊? 容兰的脸一下子沉下来,“你……”手抬了一下,若非是想到这是在外头,她早已经一巴掌甩了过去,抬手装做挽了挽头发,容兰狠狠的瞪了眼小丫头,扭头向前走去,身后小丫头大气不敢出声的跟着,容兰一边走一边朝着周围看,这里已经是梅园的外围,人虽然有,但多是一些随意闲逛的,零零散散的,她努力维持着镇定,尽量让自己优雅一些,拿出她所能展示的最好的贵女风范向前行。 “小姐,咱们怎么越走越偏啊?” 好像人越来越越少了? 容兰自然是也注意到了,她斜睇了眼自家丫头,“还不是你,连路都不记得,看我回去和你算账!”她语气不怎么样的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继续向前走,“你跟紧点啊,我好像听到前面有人,要不咱们过去问问路——” “小姐您小心点,别把您的衣裳给弄脏了呢。”小丫头好心的提醒着,生怕一会容兰的衣裳弄脏了,她回头准又得怪自己。 容兰轻轻的哼了一声,没理她。 越走越焦躁,怎么这梅林好像走不到头似的,出口到底在哪里? 前面好像有人? “啊——”下一刻,容兰只觉得脖颈一疼,两眼一黑,她彻底的陷入黑暗之中…… 178 六公主的心思 琴棋诗书画,上面的比赛如火如涂,热闹非凡。 六公主看的是津津有问,甚至更一再的怂恿容颜上台,她端了手中的茶盅轻抿一口,似笑非笑的斜睇容颜,“我堂哥可是惊才绝艳,打小便被御书房的老师谕为天纵之才,您这长相吧倒是有了,也算是配的上我堂哥,可你若是再去上台表现一二,届时,你这个平西王世子妃的位子可是又坐稳了三分呢。”说罢这话,她笑嘻嘻的挑高了眉,眉眼含笑,“如何,要去试试么?” 容颜淡淡一笑,“抱歉,我没当猴子的兴趣。” 说什么表演,在她的眼里,上面那些人和个登台表演的猴子有何不同? 容颜这话听的六公主眉头微拧,猴子?待得她慢半怕的反应过来,不禁扑吃一笑,差点把才到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她摇头,眼神便带了笑意,“你这比喻,就不怕本公主给你传出去,然后你把这些贵女们一并得罪了?” “公主若是想传大可去传。不过长舌妇的形象,真心不怎么好的。” 靠! 她在骂她泼妇,长舌妇…… 六公主捏着茶盅的五指用力,差点把茶盅给捏碎,用力瞪了眼容颜,暗自磨牙。 这女人! 容颜却是似笑非笑的扁了嘴,“六公主?” 台上,此时已经是正值关键时刻,比的是诗,大出风头的是一位姓杨的小姐,名不虚传,但她的才华却是极好,以着容颜的眼光看来,这位杨小姐的才华不在穆家小姐之下!如果她得不了第一,那也绝对会是前三名!但最让她觉得有好感的是,这位杨小姐性子温柔,眼神很清澈,站在那里不娇柔不做作的样子让她极是欣赏! 便是一侧的六公主都赞了一句,“这位杨小姐的诗比那姓穆的好多了。” 她的身侧,另外一位周家的夫人听到这话却是笑了起来,“六公主说的是,这位杨家小姐出身百年世家,一门三状元,可是实打实的书香门第!”她顿了下,又若有所指的抿唇笑了一声,“这杨家呀,可是比那什么曹啊刘啊的啥的家风好多了,而且,人家可是真打实料的才学呢。” 六公主似笑非笑的睇她一眼,“是么?周夫人这话,我会和我宇堂哥转达的。” 曹家,可不就是平西王世子的外祖家? 周太太一听这话,脸色整个都不好看了,她尴尬的抿了口茶,堆满了笑脸,“六公主说笑了,我不过是随口一句,哪值得入世子的眼?”她眼巴巴的瞅着六公主,一脸的紧张,讨好,“说起这曹家呀,我刚才还看到那位曹家的小姐,曹小姐可是琴棋诗书画样样精通,她一会若是登台呀,这头名准保是她的!哪还有什么杨家牛家这些人家的事儿?” “周太太很有眼力劲儿呢。” “那是那是。” 眼看着六公主的注意力转到了一边,不再和她说话,周太太擦了把额头的冷汗。 她怎么一时大意忘了曹家和平西王府的渊源? 真是大意了。 容颜坐在一侧看着,自始至终都不曾发话,如同一个最为完美的大家闺秀,哪怕是六公主和周家太太为了曹家的人而起争执,她都不曾出声,在容颜看来,这些都是小事儿,要是真的什么几句闲话就能损了曹家的清誉,那曹家这百年传下来的世家估计早就会不存在,化为了历史中的烟尘一缕了。 六公主看着容颜平静的样子,挑了挑眉,有心想说什么,结果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没出声。 比赛到了一半,中间休息。 六公主身为天子之女,自然是不少人过来和她打招呼,讨好,巴结,没一会她就有些不耐烦了,在敷衍般的应酬了几句之后,她索性起身向贵宾台外走去,“容颜,走吧,咱们出去逛逛,就当是透透气儿也好。” 容颜笑着站了起来,“公主请。”她现在是和六公主一块的,对六公主的话自然是要附和。更何况,她在这里坐着也实在是觉得无聊。台上那些女孩子个个如花似玉,十几岁出头,正是一朵花儿含苞待放的年龄,可却偏偏被家人或是有心人灌输了一肚子的算计,在上面卯足了劲儿的表现着自己,意图让自己以后卖个最好的价钱…… 这样的方式本来是正确的。 可容颜看着上面那一张张浅笑嫣然的脸觉得有些胸闷。 她们没错,她也没错…… 错的,是这个时代! 可她这个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却是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和整个世界做对的,前世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你即然活在这个社会上,如果你没有那个本事改变社会,那么,你就只能去让自己改变,去适应这个社会,去迎合这个社会…… 容颜站在这里,看着台上一个个明媚如花的女子,她唯一有的只是庆幸。 庆幸她走入了沈博宇的眼。 不然的话,为了以后的生活,为了她能在这个社会活的更好一些。 说不得台上的那些人中间,也会有她一个吧? “哎,你想什么呢,到底走不走?”前面六公主走出一段时间,突然发现身后的容颜没有跟上来,她不禁皱了下眉,停下脚步转身,气呼呼的看了眼容颜,“我说容颜,你到底在发什么呆呢,本公主可是发现了,你自打坐在那里就心不在焉的,难道你真的是因为没在这里看到我堂哥而心生遗憾?” “公主您说什么呢,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点事儿罢了。和别人无关的。”她抿了抿唇,朝着六公主轻轻一笑,抬脚跟了上去,“六公主您想去哪里?眼看着这天儿就到了午时,一会怕是要用午饭的,您若是走的远了,会让人找不到你的。” “急什么,本公主又不傻,饿了自然会回来找吃的。”六公主不以为意,她拉了容颜向前走,只是没走两步呢,六公主突然就怔了下,容颜正往前走着呢,身侧六公主脚步停下,让她一下子也跟着顿住,她看向身侧的六公主,“公主?” “容颜,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这话听的容颜好笑不已,她抿抿唇,“公主,这里是梅园冬宴,您说看到人不是很正常吗?” 要是让她说,这看不到人才算是不正常吧? 六公主听了她的话也是一笑,只是那笑落在容颜的眼里却是带了两分的勉强,她抿了抿唇,看了看容颜,半响方轻声开口道,“不是,本公主刚才好像看到了,看到了——”她话在这里顿了一下,突然就不说了,而是对着容颜一挥手,“算了,估计是我看花了眼,他不可能来这里的嘛,走,咱们去前面看看去。” “今年虽然还没有落雪,可这梅园是花费了巨资修缮,如今梅花不少都提前开放,景色也是极好的。”六公主边说边往前面走,她还不忘扭头去拉容颜,“你以前是不是没来过梅园?这里的还不好看,我记得前面再拐个弯,走过一条小道,往前行上百米左右吧,有几株老梅树,每年开花极早,而且那梅香幽幽,风景极是特别,我最喜欢那里了,走,本公主带你过去看看——” “多谢六公主。” 容颜笑了笑,随着六公主的脚步向前方走去,丝毫没把六公主刚才欲言又止的表情放在心上—— 她刚才看的清楚,六公主说话时虽然吞吞吐吐,但眼底闪过的却是涩意,以及属于女儿家的一抹羞意! 这分明就是情窦初开时小女儿家的表情! 难道说,六公主有了心上人? 再联想到刚才六公主之前的那一句话,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么,只能说明,六公主心里的那位公子应该也来了梅园,而且还在六公主面前一闪而过。 但这中间不管是什么情况,六公主和对方是情投意合也好,是单方面暗恋也罢。 这中间的事情,她都不宜掺合在里面! 所以,六公主把话停下,转开其他的话题,容颜只有庆幸的份儿。 要知道刚才她还真的有点担心这位任性的六公主不管不顾的直接把那人的名字和她说了出来。 这样的话,日后便是真的发生点什么事儿。 万一宫里找到了她的头上,她会跳进黄河都扯不清的好不好? 同时,她对于六公主对宫中关于和亲谣言的激烈反应又了解了三分—— 有了意中人,又是少女初初动心。 这个时间让她抛下心尖尖儿上的男人,去嫁到异国他乡。 六公主不觉得天踏地陷才怪! 她想了想自己这两天所说的话,都是一些劝解,开导的话,也没甚出格的,便放下了心,脚步悠悠的随着六公主的步子向前行去,其间,六公主一直有两分的迟疑,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错到容颜跟前,低声问她道,“你,你认不认识越府的世子?” “越府的世子?不认识——”她认识的世子只有沈博宇,顶多就是再算上楚西楼一个…… “你不认识他啊,他可是父皇面前的红人呢,不过你不认识他也是应该的,你是我堂哥的未婚妻子,又是待嫁女儿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本公主和你说啊,他叫越枫……”容颜听着她说的话,是越听心里越觉得没谱,公主的秘密,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頟道啊,好奇心害死的不只是猫儿,还有人好不好? 她正准备咬了牙找个话题转开六公主的话,猛不丁的听到越枫的名字。 差一点点就咬到自己的舌头! 越枫! 六公主这个时侯和她说越枫,难道说,六公主喜欢的人是越枫? 她有点不可置信。 六公主怎么可能喜欢上越枫? 可容颜的脑海里瞬间想到以前查过的越枫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在她脑海里瞬间浮现,最后,一条信息停在容颜的脑海——六公主,被越枫救过!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啊。这是多么经典的戏码?她忍不住伸手在自已的额头轻拍了两下,最后,她深吸了口气看向六公主,“六公主说的这位越什么枫的,也是世子吗,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再说,他再好能比的过沈世子么?” “呵呵,他自然是比不过我堂哥的。不过,在本公主的眼里,他是仅次于堂哥的存在呀。”六公主说起心上人,眉眼里尽是柔情,那种小女儿娇羞之态在她的身上一揽无余,脸上,眼底洋溢着的丝丝幸福让容颜看的心头直沉,这这,这事,怎么发生的?她深吸了口气,索性直接问道,“六公主,您喜欢这位越枫世子吗?” “哎哟,你也看出来了?本公主是很喜欢他呀,而且,本公主决定了,等到明个儿我回宫,就去求父皇。” 容颜听的这话听的心惊胆颤,她实在是忍不住的开口,“六公主,你去求皇上做什么?” “求父皇开恩,准我嫁给越枫啊。”六公主笑意里满是娇态,她眨了大眼,一脸开心,激动的看向容颜,“我刚才好像是看到了越枫也在这里的,我一会得让人去找找他,今个儿可是好多女孩子,可不能让人也看上了他呢。”别的女孩子看上他也就罢了,六公主现在担心的是越枫,她生怕越枫看了上别人! 要知道她这段时间在宫里虽然也一直对越枫示好,甚至以着公主之尊主动找他,说好话。 可是,越枫好像不知道她的意思,木头一般的硬是没反应! 到最后六公主都觉得搓败的很—— 她甚至对自己的魅力和身份都有了怀疑,难道,是她长的不好看,所以吸引不了越枫吗? 还有她的身份,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讨好她,想要把她娶回府去呢。 可越枫却硬是让她在他的身边自圆其说,便是连半个笑脸都不曾多给她! 越想越觉得不舒服,更带了几分的不服气。 越枫凭什么不理自己? 六公主觉得即然已经和容颜打开了话匣子,索性便把自己心里的苦水统统倒了出去,竹筒倒豆子似的,她说的又快又急,就是容颜想拦都没来得及!听到最后,容颜只能是苦笑了,她抬头看了眼还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的六公主,不禁暗自摇了摇头,这傻公主,她就没想过,越枫这根本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甚至对她没有半点在意的表现? 她张了张嘴,有心想和她说,可又怕这位娇纵的公主和她翻脸,想了想,还是把滚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她只能旁敲侧击的劝道,“六公主,您说的这位越枫越世子,我好像有点印象了呢——” “有点印象了?你说说,是不是也觉得他很好?”说到自己的心上人,六公主虽然羞涩,可还是很勇敢的。 容颜摇摇头,看向她,“我听你堂哥说过,他好像和这位越世子有点不对头?公主,你这样,怕是不好吧?”她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劝六公主,可感情没有对错,六公主喜欢一个人不是她的错,但越枫,明显和她不是一个国的啊,这两个人,她光想想都为着六公主提心吊胆的,越枫这人,哪里是六公主能驾驭的? 哪怕六公主并不如表面上的这般简单,她就是再有心思。 那也是属于小女儿家的。 可越枫,那可是老谋深算! 若是他真的是重生而来,不知道他上辈子活了多久,两世的年龄算起来,那就是一老妖! 六公主和越枫? 那不是羊入了虎口,再被送到了狼窝好不好? 届时别说是骨头,就是骨灰粉都不会给她留下滴! 六公主自是不明白容颜的话,她一听容颜的劝,笑了起来,带两分属于她公主的娇纵,任性,“不过是政见不合嘛,那有什么,整个朝堂上的大臣议政不合的多的是,也没见他们怎么样呀,再说,我堂哥不会在乎这些事的。”她说的丝毫不在意,甚至带了两分的笑,“我告诉你呀,明个儿回宫我就去求父皇,要是父皇不准,我,我就去找越枫去,我要让他带我走。” 容颜听了这话差点跌到地下去。 这位公主,是不是没脑子的啊,这话她也敢说? 虽然容颜不觉得六公主真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把这话记在了心上,并且决定回头就让龙十三等人去给沈博宇传个话,一定要把六公主的这个念头打消不可!其实容颜也晓得自己这纯粹是多事了,皇宫森严,她敢肯定,要是六公主明个儿一去找皇上,要是皇上不同意这件事情,以着皇上的性子,肯定直接就把六公主给软禁了起来。 届时,六公主哪里还有可能出宫半步? 她把话递给沈博宇,也不过就是个预防万一罢了。 “容颜,你说我去和父皇说,父皇会不会成全我?”六公主其实也是有些忐忑的,她虽然知道父皇宠她,甚至比一些皇兄皇弟还要宠,可她心里清楚,天子之家,哪有什么真正的儿女情份?再宠,情份也不过就那么点子事儿!可她这会把所有的心思都压在了这几许的情份上,不禁就忐忑了起来,“容颜,父皇一定会成全我的,他不会让我去和亲的,对不对?” 容颜张了张嘴,想点头附和她的话,可却觉得头有些沉,一时间竟不知怎么说是好了。 她能说,对,你父皇肯定会成全你的?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179 失踪 容颜的沉默换来六公主勾唇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多了抹冷嘲,“我就知道你会这种表情的。”顿了下,她朝着容颜笑了笑,一闪而过的眸色里带了几许的轻视,似乎是在说,我堂哥喜欢的你,也不过就是如此吧?看着她这般的表情,容颜却是笑了起来,她抿了抿唇,正色看向六公主,“六公主,做事得想后果。我和你,不一样的。” 她是皇家之女。 不管怎样,惹出天大的事情最坏就是被皇上不喜罢了。 可她呢? 旦凡哪里走错了一步,惹得皇上或是宫中哪位贵人不喜,稍一不慎,丢命都是轻的。 最严重的,是会被诛九族! 九族呵,这是一个多么严重的词儿? 身为皇女的六公主,她是不会清楚这中间的严重的。 对面,六公主已是有些不耐烦了起来,“你就会说这些有的没的,啰里八索的,一点都不痛快!” 容颜暗自对着天翻了个白眼,轻轻的笑了笑没出声。 她要是事事想着痛快,估计早被她父皇给咔嚓或是针对了,届时,她们母女都没好日子过! 不过这些道理嘛,六公主应该是没想过的。 在她的道理中,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那么多的三思四思呀,真是的,麻烦!她有些不满意的斜睇了眼容颜,正想说什么,前面不远处有几位小姐或娇俏或端庄或明媚带笑的走过来,几女自是看到了六公主和容颜等人的,其中走在最前的却是曹家的那位小姐,端庄的笑眸内飞快的滑过一抹秘杂,她盈盈笑着福身,“见过六公主。” 眸光流转,微微顿了下,方笑盈盈的启唇,“容三小姐也在。” 这么明显的差别,分明就是故意。 身后山茶小脸就绷了起来,她气呼呼的瞪了眼曹家的这位小姐,愤愤不已。 这曹家,亏的还是沈世子的外家,竟然这么不把自家小姐放在眼里。 简直是太可恶了! 相较于小丫头的心思,容颜却是坦然的多,她一脸悠然平静的笑,对上曹家小姐端庄明媚的脸庞,红唇轻掀,语气优雅而从容,“原来是曹小姐。”话罢,她对着曹家小姐点头轻笑,便把眼神静静的移开——你不想看到我,甚至觉得和我打招呼都勉强,我对你虽不带喜恶之心,但你若是不想理我,我自是也不会巴着往你跟前凑! 倒是六公主看了她们一眼,笑了起来,“原来是曹家小姐,刘家小姐,穆小姐。”顿了下,她把眼神落在安五小姐身上,挑了挑眉,语气放轻,“上次我去安府,安五小姐身子还有所不适,这会看着却是气色大好,你即是能好,母后那里也就可以放心了。” “嗯,有劳皇后娘娘记挂,是臣女的不是。”经过一场差点被人丢到喜轿上莫名嫁人的突发事件,又一场大病,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的意外之后,安五小姐原本的娇纵褪去了几分,在她的脸庞余下的是沉稳,端庄,她听了六公主的话抿唇浅浅一笑,却是主动对着不远处的容颜福了福身,“容三小姐,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对于容颜,虽然她的感觉也是如同曹家小姐那般的复杂,怪异极了。 可与曹家小姐相较,她的心思又略简单了些—— 以往两人虽然也有些恩怨,但那都是些小女儿们之间的攀比,矜持心态。 与救命之恩相比,那些都是小事! 让她心无旁骛的去感激容颜她一时间是做不到的,但是她对容颜,总归是存了几分感激的,之前也曾在心里想着再见面时该怎样面对容颜,她这份感激又要如何表达出来?若是她说出自己的感激,容颜会不会又借机嘲笑,轻视自己?尽管心里忐忑不安的紧,可在看到容颜的瞬间怔忡过后,安五小姐还是很认真的向前两步,对着容颜福身,道谢。 这一点让容颜自己看着都觉得意外极了。 她后退了两步,侧身避开安五小姐的礼,眸光悠悠,“安五小姐您客气了,不过说到救命之恩,我倒是惭愧的紧。”顿了下,她似笑非笑的开口道,“您这谢,好像是谢错了人呢,救您的可不是我,是那位神医楼的第五神医呀,您给我道谢,岂不是差了?” “第五神医自然是要谢的,可我娘之前都和我说了,若非是容三小姐送过去的药丸,我怕是等不及第五神医到来的。而且,”她一脸真挚笑意的看向容颜,往日矜持,倨傲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三分的不自在两分的复杂,余下的五分是感谢,“若非是容三小姐您推荐了第五神医,想来现在的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吧?所以,还是要感谢容三小姐的。” 她这一番话说的条理分明,恩怨清楚,倒是让容颜对这位安家的五小姐另眼相看了两分! 微微一笑意,她对着安五小姐点点头,笑的意味深长,“那也是安五小姐命好,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刚好知道第五神医消息的。” 如今第五长仪已经在皇城中开了神医楼,有安家的例子在,倒也不至于没什么生意。 可若是说到生意兴隆或是想要赚钱什么的,仅凭着这一点却是不可能的。 这段时间就这样不温不文的维持着。 好在容颜也不是一心想着赚钱的,所以,神医楼还能正常的开门营业。 这会看到安五小姐,容颜习惯性的加上一句,“安五小姐若是有心感谢第五神医,可要记得多介绍些生意呀。” 六公主等人听的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神医楼是医馆,让安五小姐介绍生意,那岂不是说安五小姐身边病人多? 若是放在以前,安五小姐听了这话定是会勃然大怒。 现在她却只是抿唇一笑,“容三小姐放心吧,我一定会的。” 六公主再也听不进去的瞪了两人一眼,“我说容颜,你们说完了没有?再说下去一会就可以用晚饭了。” 曹家小姐也抿了唇笑,“六公主应该是饿了吧?容三小姐,安五妹妹,咱们边走边说?” 宴会开在梅园的暖阁之中。 地龙烧的旺旺的,又铺了厚厚的地毡,整个暖阁中暖洋洋的,春意洋溢。 容颜等人进去的时侯,已经有不少的贵女,夫人太太们入了座,看到六公主携了几女进来,自是不少的人笑脸相迎,纷纷对着六公主讨好的打着招呼,也有些与曹家小姐,安五小姐交好的,对着她们娇声笑着招手,倒是容颜是初次赴这梅园的冬宴,竟是没两个与之相交得宜的,随在六公主的身后,竟是没有一个和她打招呼的。 白芷和山茶两女看了心里头担心的紧,生怕自家小姐心里不得劲儿。 可这种场合她们当奴婢的也不好多出声劝说什么。 便是着急也不过是瞎紧张罢了。 她们的身侧,容颜却是半点不在意这些,她脚步平静的随着六公主前行,径自坐在六公主的身侧,此刻的时辰已然是午时过半,眼看着六公主等人落座,没过半盏茶工夫,便有奴婢掀了厚重的棉帘上前,恭敬的对着厅中诸人福了福身,“若是诸位夫人,太太,小姐们没别的吩咐,午饭这就摆上来可好?” 便有几位太太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有年轻的女孩子便小声的嘀咕,“赶紧摆呀,可要饿死了呢,而且,吃过饭,下午还得接着比赛呢。” 小丫头恭敬的应个是字,转身出去传话。 不过是一会功夫,各色菜肴流水般的被几名小丫头双手平托了传上来。 饭菜倒是丰盛的紧,而且是色香味俱佳,容颜本没有的胃口顿时就多了三分,她夹了筷子醋溜小白菜,酸爽中带着小白菜的甘甜,容颜咪了咪眼,又夹了一筷子放到了嘴里细细咀嚼起来,耳侧,响起山茶和白芷两人的对话,是山茶的声音,“白芷姐姐,你瞧瞧我看错了没有,怎的没看到四小姐她们?” 白芷眸光轻轻转了一圈,不禁也在眼底多了抹诧异,“好像是没有哦。” 容颜听到这里,也不禁抬眼观看了一圈,最后的结论是,真的没有容兰那几个人。 难道说,被六公主出声赶走,容兰几女觉得自己受了侮辱,直接转身回府了不成? 还没等这个念头转完呢,容颜自己就先笑了起来,她摇摇头抛开这一念想,容兰之前是卯足了劲儿头要来进梅园,这好不容易借了六公主的名头进来,怎么可能会被六公主说了两句,便头脑发热的提前回府呢,绝对不会的……即是不会回府,那这会都开宴了,容兰这个最迫切想要结交贵人的人,竟然不见了影踪? 难道说,她们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容颜这么想着的时侯,眉头便轻轻的蹙了起来—— 她不在意容兰如何,可她却不能不在意容兰背后的容府。 容兰若是当真出了点什么事儿,被人嘲笑,轻视的是容兰身后的容府! 而她,如今也算是容府的一份子! 哪怕她再不在意,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说,在一定程府上,容府是能影响她决定的存在。 她蹙了下眉,对着白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容颜对着她低声交待,“出去看看,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别声张,一会回来悄悄的回我。”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不管她们几个怎样,你在外头别强出头。”在她的眼里,自家丫头可是比容兰那几个人要金贵的多! 白芷轻轻的点了下头,“小姐放心吧,奴婢这就去。” 六公主就坐在容颜的身侧,容颜声音压的再低,却还是被她一字不漏的听了过去,她斜眼看了下容颜,似笑非笑的挑高了眉,“要不要我派人帮你去找找看?这梅园可是大的很,小路也是多的紧,稍一不慎走失,迷了路也是有的呢。”顿了下,她又慢悠悠的加上一句,“今个儿这梅园里头来的人可是有些多,若是万一冲撞了哪位贵人或是公子之类的,也是有的……” 容颜却是笑着看她一眼,“不急,再等等看吧。”她看着六公主带两分好事的表情,没甚诚意的道了谢,表面上看似浑然不在意,心里却是有了两分的焦色,六公主刚才那话,是知道了些什么还是随口一说?她对于六公主带容兰来梅园这么好心的事儿自打一开始便存了两分的戒心,六公主不管怎么看,都不会是那般好说话,那般好心的人! 被人轻易求上一求,她便松口带了容兰等人过来? 若是六公主当真这般好说话,宫里也不会有六公主嚣张跋扈,娇纵刁蛮的传闻了。 可偏偏容兰几女却是把六公主的话当了真,而且,还欢天喜地的道谢,把六公主当成了好人! 容颜心里想着,轻轻的嘘了口气,眸光流转间轻睇了眼六公主—— 她不是想阻止六公主折腾容兰几人,只是希望她别出手太厉害! 六公主被她几眼看的心头火起,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差点拍桌子,“我说你那是什么眼神,别把本公主想的那么坏啊,我可告诉你,你家那几个蠢材,本公主倒是想收拾她们一回,可惜,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安排呢。” 容颜静静看着她的怒容,微微一笑,“所以?” “所以,她现在的迟到也好,出事也好,都和本公主没有半根毛线的关系!”六公主看着容颜幽深的睥子,气的想拍桌子,脸颊上的冷意多了两分,她轻轻一哼,“本公主敢做敢当,才不和你一样,心里想一套,嘴里说一套,背后转身又是一套!”她越说越气,最后的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话罢,顿了下,冷嗖嗖的眼神刀子似的刮向容颜脸庞,“真不知道我堂哥喜欢你哪一点儿?!” 这个女人简直是越看越讨厌! 要不,她回头建议堂哥换一个去? 心里这般想着,六公主却是清楚的很,要是能换,她父皇也好,皇祖母也好,早就把容颜给换了。 哪里还轮的到她来开这个口? 气呼呼的对着容颜扁了扁嘴,六公主把面前的吃食当成了容颜,用力的咀嚼—— 吃吃吃,我吃死你! 再说外头,容兰突然失踪,急坏了容思几人,几女在容府虽然看着娇纵至极,时不时的帮着容兰和容颜做对,给容兰出几个馊主意,可真的到了事儿上,几女都是纸糊的老虎,哪还有什么主心骨?在找了不过盏茶工夫之后,容瑜的眼神里便带了两分的惶恐,“怎么办,咱们该怎么办呀,四,四姐姐不见了!” “你们说,四姐姐是不是被人掳了去?” 出声的是容瑜,她一脸的惊惶,小脸儿煞白——几女当中她最是胆小,往日里从来都是以容兰为马首是儋,对容兰的话更是言听计从,这会一看到容兰突然失踪,连一句话都不曾留下,容瑜担心之余不禁便害怕了起来,到底会是谁要针对四姐姐啊,悄无声息的把人给弄走,这事儿,简直是太可怕啊有没有? 她颤着声儿,“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回府去看看吧?” 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只要是回了府,她就立马回房,再也不会出来半步! “你胡说什么呢,四姐姐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人了,说不定是迷了路呢,咱们只要再找找,肯定能找到的。”容思极是不满的睇了眼容瑜,眼神凌厉如刀,“我可告诉你呀,平日里四姐姐待你可不满,你若是,若是敢耍什么花招儿,等我们找到了四姐姐,看她如何的收拾你!” “你说什么呢,我,我不过是担心四姐姐,想着她是不是先提前回府罢了。” 容纤撇了下嘴,阴阳怪气的开了口,“行了,这话你也好意思说出来,咱们可是一路走到了现在,四姐姐之前还一脸兴奋的很,这会怎么可能会一声不吭的回府?根本不可能好不?”肯定是出事了的,就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容纤心里想着便也涌起了几分的忐忑和不安,希望四姐姐会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要不,咱们去找三姐姐问问吧?”容瑜说这话的时侯声音怯怯的,就是连神情都带了两分的小心冀冀,生怕自己这提议会遭到之前全部人的反对!要知道不久的之前,几乎就在刚才了,她们这些人提到容颜时还一腔的愤慨,愤恨不已,几女都是一副没把人家看在眼里的神色,这会转眼,竟然要去对着容颜说好话,求她帮忙? 要说几女之间最清醒的,无疑还是容瑜,在她的想法中,这个时侯也只有容颜能帮到她们的。 不管怎样,她们也是一府的姐妹不是? 可惜,容思几人却是听了她的话都一声冷笑,“你要是想找容颜只管去找,反正咱们肯定是不会去的。”在她们的眼里,容颜就是可恶的,是提都不想提的存在!更遑论要去求她帮忙?她对着容瑜冷哼两声,正欲出声,不远处白芷娇俏俏的身影出现,小丫头脚步优雅的走近几人,恭敬的福身,“几位小姐让奴婢好找,前头已然开宴,三小姐让奴婢来请几位小姐过去暖阁呢。” 容思等人眼前一亮,“前头开饭了吗?”她们的肚子早就饿了,正好去吃东西! 容瑜却是皱了下眉,扭头看向白芷,“三姐姐也在里面吗?麻烦你去和三姐姐说,四姐姐失踪了,请她想个法子帮忙找找看吧,不然的话,都是容府的女儿,若是四姐出了事儿,三姐便是贵为未来的平西王世子妃,自家妹妹在梅园里出事,她也是面上无光的。” 180 人情 容瑜这是怕白芷会因为容颜和容兰不对付,而故意拦着她们几个进去找容颜帮忙呢,所以,她这会是一上来直接就把其中厉害关系给白芷说清楚,直言几个人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容兰在这里出点什么事,丢了她自己的名声事小,但她们这些人,还有她们身后的容府,也不会落得什么好的。 白芷虽是奴婢,却也是晓得这些道理的,只是刚才一瞬间被容瑜的话给小小的惊了下,回过神就听到容瑜半是警告半是提醒她的话,她哪里还敢怠慢?对着几女轻轻的福了福身,眼神便带了两分的焦色,“几位小姐且别急,四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她之前不是和几位小姐一起的么,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了?” “哎哟你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去和容,和三姐姐说,让她和六公主说,派人去找啊。” 出声的是容纤,她向来嘴皮子利落,这会一看白芷听了她们的话没有立马转身去传话,竟然还在这里问东问西的,不禁小脸就沉了下来,她冷笑着一声轻哼,“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可都是主子,容颜是我们的姐姐,我们这当妹妹的想要见姐姐,还要说服你这个丫头的同意吗?” “您说这话可就严重了,奴婢不敢,几位小姐您稍侯,奴婢这就去和我们家小姐回话。” “那你赶紧去。” 身后,容巧催了句,“快点啊。” 容颜的身侧,她拿了手中的帕子拭了拭嘴角,看向悄然而来的白芷,“什么事?” “回小姐的话,四小姐突然不见了。” 容兰? 容颜眸光微闪,对着白芷点点头,示意她知道了,略顿了下,她扭头吩咐白芷,“你去外头和十三说,让他去找人。” 找人的结果就是直到容颜等人用罢午饭,又喝了茶,眼看着下午的比赛即将要开始,外头寻找容兰的龙十三方带回了几分的蛛丝马迹,他单膝跪地,看向容颜,“……四小姐不知看到了什么,和几位小姐走散……属下有问过园子门口的小厮,前不久有容府的马车出去,想来,应该是容四小姐了,就是不知是回府了还是怎样——” 旁边,容瑜一声尖叫,“不可能,四姐姐不会丢下我们自己回府的。她绝不会这样做的。” 她不是对容兰不会丢下她们这事有信心,而是知道以容兰的性子,绝不会在这种场合下无功而返! 容兰的心思她们几个可是清楚的很,那是时刻恨不得把容颜踩在脚底下的,之所以想来梅园,她也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怎么可能会什么都没做的直接就回府?容瑜看着龙十三的眼神很是怀疑,“三姐,四姐不会就这样一声不吭就回府的,是不是你这侍卫查错了?要不你还是再另外换个人去找找吧,或者,请六公主帮忙?” 容瑜对容颜只派了龙十三一个出去找人可是不满的紧—— 不管怎样,容兰也是她的妹妹啊。 都是容府的女儿,就算四姐姐平日里有对她不妥的地方,如今四姐姐落难,她就不能伸手帮上一下? 竟然只派一个人出去找人! 她们自然是不知道,龙十三一个人,抵的上整个容府的侍卫! “是不是的,有没有回府,派个人回去一问不就知道了?”出声的是六公主,她不知何时赶了过来,刚好听到几女之间的问话,看着容颜平静悠然的神色,六公主的眉眼里多了抹兴奋,激动,“容颜,你说,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是真的回府了还是出事了?哎,我说容颜,你倒是说话啊你——” “六公主说的对,白芷,你便回府一趟吧。”容颜无视六公主的话,径自扭头看向容瑜几人,“我让白芷回去看看,你们是要跟着她一块回府,还是另外派个人随着她一块去看看?”即然她们怀疑龙十三查出来的结果,怕是也不会相信她的人,白芷回府后的话怕是她们也会觉得有假,即是这样,还不如她们再另派个可堪信任的随着白芷一块回府。 容瑜几个一听这话,自然是立马就有了决定,最后派了个人和白芷一块回府。 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白芷等人便回来了。 得出的结果是,容兰真的回了府,正在家里用了午饭,小憩呢。 容瑜几个听的是面皮发胀,再对上容颜似笑非笑的眸子,几女都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眼神,最后还是容颜轻轻一笑,慢慢的开了口,“即是这样,那你们几个还有什么事情吗?”要是没事,可以滚了!虽然大家都是同一个府邸,按着时下的关系,堂姐妹也是最为亲近的一家人,可容府这一大家子的情形,容颜要是把她们几个真的当成了自家姐妹,那只能说明一个情况。 她脑子进水了! 容瑜几人嘴角嗡了嗡,眼神在六公主身上扫过,有些不甘心的低下了头,“我们没事了,不打扰三姐姐和六公主。” “嗯,那你们自己去玩吧,都不小的人,记得别惹事儿,还有,知道回家的路吧?” “知道的,我们会早早回府的。” 容颜点了点头,看了眼容瑜几人,任由着她们退下去。 六公主吃的一声笑,“我说容颜,那可是你的堂姐妹,你待她们,还真的不客气呐。” “那是我们容府的事,和六公主没关系吧?”容颜对着六公主白了一眼,语气散漫,“好像前面的比赛又要开始了吧,六公主的诗可是素有才名,您真的不想上台吗?还是,您怕自己上台输给了别人?”与其让她在自己身边老是没事找事儿,不如自己给她找点什么事情,最好是上台和人去比赛就好了。 “真是好笑,本公主是公主,和她们有什么好比的?” 在她的眼里,那些女孩子一个个骚手弄姿的,看着都觉得烦! 容颜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咱们过去看看吧。” 即然是人都来了,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下午的比赛很快过去,最后不如容颜所料的,曹家三小姐的诗夺了第二名,余下的琴棋诗书画比赛结果虽然也都是选出了头魁,可容颜却没有几个认识的,也不知是谁的提议,六公主到最后成了代表宫中过来的人,给几位比赛压魁的女子发了彩头,又各赏了前三名,而后则是自由活动时间,少女们经过了大半天的比赛,不显丝毫的困倦,反到是精神冀冀的逛起了园子。 容颜看在眼中,不禁眉眼轻轻弯起,眼底涌起满满的笑意。 那些如花般明媚,娇嫩的女孩子,哪里是有什么心情逛园子,分明就是酸翁之意不在酒。 在乎的是那园中一名名英俊潇洒,身世或清贵或尊贵傲气的少年公子罢了。 容颜也被六公主拉着逛了两圈,最后,实在是累的走不动,容颜趴在桌子上死活不走了,六公主方有些泄气的坐在了她的身侧,自己嘟囔着,“我之前明明问过的,堂哥他是说要过来这里的嘛,怎么就找不到他的人?真是奇怪了。” 容颜听了她的话,总算是抬了下头,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六公主您刚才拽着我走了两三圈,就是想找沈博宇?” “是啊,我堂哥说要过来的啊,我就想让你好好看看我堂哥的风彩嘛。”六公主说的是理所当然,她看着容颜,眼底带了两分不怀好意的笑,“我堂哥可不是没人要的,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你要是不想嫁他,不想好好瑜惜他,我堂哥他的身后,有的是女子稀罕他,想要嫁给他!” 容颜叹了口气,“六公主,我之前,好像没得罪你吧?” “哼,你得罪本公主的地方大了去。”六公主对着容颜轻轻一哼,继尔她故作大方的摆摆手,“不过你放心吧,本公主大人有大量,是不会故意针对你的。”她咪了咪眼,一脸明媚的笑,“不过,你以后可要好生的招待我,不然,若是哪里惹恼了本公主,咱们旧账新账一块算!” “……” 傍晚回府,等到马车在容府二门前停下,已经是暮野四合。 六公主拉着容颜的手一脸的哀怨,“要不,还是你出去和那些人说说,我明个儿再回宫?” “公主,您明天回去和现在回去有什么两橂儿?”容颜知道六公主不想回府,明明才十几岁出头,却还得回到那个人吃人的地方,和皇上,皇后那些人整天的斗智斗勇,稍一不慎自己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这么想着她便多了几分的怜悯,她想了想,伸手握了六公主的手,“即是皇后娘娘派了车来接您回宫,您且只管着回宫去,日后,自有出宫的机会。” “就是再有机会,也不是现在的了啊。”六公主嘟囔了两声,可还是乖乖的答应回宫,她看向一侧恭敬的垂手立在一侧,等着她消息的嬷嬷,眼眸微闪,“嬷嬷稍等,我还有几句话要交待容三小姐。” 屋子里,容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六公主,使劲挣开她的手,“六公主,您有话直说。” 做什么拉拉扯扯的啊。 要是被人看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再说,外头皇后的人还在呢,她和六公主,并没有这么熟好不好? 容颜倒是有心想直接走出屋去。 她才懒得听六公主说什么话,可抬眼看到六公主脸上的哀戚,心就先软了两分,她在心里轻轻的嘘了口气,恨不得在自己脑门上拍一巴掌,她讨厌自己心软!可嘴却比心更快一步的开了口,“六公主,不管您有什么事情,只要我办的到的,您只管开口。”顿了下,她总算是恢复了两分的理智,轻声笑道,“当然了,要是我没有这个能力,您可不能强人所难。” “我能难你什么啊,你可是我堂嫂!”想起自家这个无所不能的堂哥,六公主就觉得自己想哭,那是她打小崇拜的对像啊,她小时侯一心想着嫁给沈博宇的好不好?长大后终于知道堂哥不可能娶她,她也不可能嫁给堂哥的,总算是慢慢歇了心中那份心思,可也没想到,她家堂哥竟然选了这个女人!她越想越觉得不愤,狠狠的瞪了眼容颜,“算你沾便宜了。” 真心想知道自家堂哥看上她哪一点! 容颜自是听出她的酸气儿,不过她没出声,只是对着六公主眨了眨眼。 堂妹嘛,让你酸几句又如何? 六公主撇了撇嘴,带两分哀求的眼神看向容颜,“你帮我把这封信送给越枫好不好?” “不好!”想也不想的,容颜是直接就拒绝,开什么玩笑啊,她现在最想避的就是越枫好不好?在她的眼里,这越枫简直就是一疯子,名符其实的疯子啊,真不知道他娘亲是怎么给他取的名字,竟是这般的妥帖!容颜看着六公主瞬间黯下来的眸子,直接道,“六公主,您的身份贵重,不适宜做这种事情的。” 她可是公主啊。 要是让皇上知道是自己帮着她和越枫私相授受,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她! 便是中间隔了个沈博宇,估计皇上也不会轻饶她! 这么想着的时侯,容颜自然是越发打定了主意不能接这件事情的,她看向六公主,想了想最后尽力的劝着,“六公主,要是我是您的话,还是先回宫去看看,等到宫里头的事情全部处理好,确定皇上不会让您和亲,届时,您再怎么去招惹越枫都中以啊。”反正吧,越枫是个疯子,眼前的这位主儿也不是什么好的,要是她们两个真的能凑到一块儿,那也是好的! 省得她天天发愁,提心吊胆的想着那越枫子哪天发疯又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要是越枫真的尚了六公主,有六公主的手段缠着他,那家伙自然就不会想着自己这里了。 就是前世自己和他再有什么纠葛,以着越枫这世对前程的看重,也应该会有所收敛的。 得罪皇上的女儿? 开什么玩笑啊,他这个世子不想活了! 可惜,这所有的念头也只能是自己想想罢了,这个时侯容颜是绝对不敢帮六公主什么的。她还要再劝,六公主却突然一下子对着她哭出了声,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容颜,你喜欢我堂哥吗?你心里对我堂哥是怎么想的?” 她的声音哽噎,带着两分的悲意。 听的容颜却是心头微酸,她抿了下唇,看向六公主,“我喜欢你堂哥,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嫁他!” 这话是真的。 容颜可以在别的地方稍做委屈,她可以任由着自己在容府受容兰那些人的挤兑。 因为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 是不会对她自己的本身做出什么影响的。 可要是她不喜欢沈博宇,偏圣旨下来,让她嫁人的话。 她肯定不会依从的。 最起码,她会使出全身的解数来解除这桩婚事—— 她不可能把自己一辈子的婚事陪进去! 之前不曾和沈博宇说,那是因为容颜觉得自己和他不用说这些,可这会六公主即然问了起来,她自是要问题的,她抬眼看向一脸怔怔的六公主,神色里满是凝重,认真,“六公主,我很喜欢你堂哥,或者在你的眼里,你觉得我不配你堂哥,觉得我身份低微,出身不合平西王世子妃的位子,可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从来不觉得我不如谁,便是六公主您,我也从不曾觉得您比我高贵多少!” 若是换了平日,六公主听了这话自是要勃然大怒的。 可今个儿,她听了容颜的话之后却是慢慢的笑了起来,她对着容颜点头,“嗯,我相信你的话。”因为她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和容颜在宫里的几次相见,要不是容颜是真的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不输给她这位公主,容颜又怎么可能会在宫里就时时处处的针对她,根本就是半分都不让好不好? “容颜,你好大的胆子呢!” “那又如何?说不得,你堂哥就喜欢的是我这位胆大包天呢?” 容颜的话听的六公主有些张口结舌,可反应过来之后,她不禁又笑了起来。 或者,说不得还真的就是这样啊。 眼前这个女人的胆子可不是一点两点的大,她敢在宫里和自己这个公主对着干,敢直接对着安家的那两个女人还手,甚至借她这个公主的手暗地里算计回去,还有宫里太后的那一桩事情,虽然宫里不准外露,但六公主可是打小就生在宫里头的,怎么可能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更何况,太后的病也是旧疾,一下子被容颜给治好,这事太后宫里虽然没有主动宣扬,但却也并没有特别的保密。 这是好事啊。 为什么要保密呢? 六公主得到一些风声,再联想到平日里太后对容颜几次三番的纵容,喜爱,稍微了解容颜这个人性子和能力的,六公主心里就有了数,容颜是有着一身医术,武功的!这些奇怪的,与寻常女子不同的地方,难道说不正是吸引着自家堂哥注意力的吗?她深吸了口气,看向容颜,“如果我说,只要你肯帮我,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呢?” “六公主,您这又是何必呢?”不管怎样,在她看来,六公主对越枫这份心思,是白废的! 181 平静 如果是单纯的只为自己着想,一已私心,容颜自是可以唆使着六公主去招若越枫。 毕竟,她对于越枫打从心底有两分的顾忌! 可她有自己做人的底线,利用一个小姑娘的感情,此事,不可取也。 只是她的话却是让六公主皱眉瞥她一眼,随即红唇轻轻掀起来,“你为何劝我离着越枫远远的?难道说,你心里还有着点别的想法不成?”虽然她身处深宫,但对于外头的消息也并非是一无所知,越枫那次在容府门口闹事她也得到了消息,当时她听罢这话也是好生郁闷了半响,可后来她自己则是说服了自己,容颜,是喜欢堂哥的。 所以,越枫肯定是为了别的事情和容府的人起了争执。 虽然这念头有两分掩耳盗铃之感,可莫名的,六公主却为着这个念头而安心了几分。 她,是真的不想再和容颜起冲突—— 不止是因为容颜日后要嫁进平西王府,成为她的皇嫂,还是因为,她对容颜打从心底的那两分欣赏,所以,在她因为宫中谣言一事愤而出宫时,她想也不想的就来了容府,相较于安家的那些人,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是比较信任容颜!这一点认知让她心情觉得古怪,复杂极了,可她却奇异的不想和容颜直接挑明什么。 但她在越枫这件事情上还是使了些许的小心眼儿。 她把自己的心思说给容颜,她这个日后要嫁给自己堂哥的人,不管那些传言是真还是假,哪还好意思出手理这些? 让容颜帮着传信也是她的又一个小心思——她都帮自己递信了,再加上之前皇上给她赐的婚,越枫也不是个傻的,想来若是以前真的对容颜有点什么想法,此刻,也该尽数掐灭了吧?就是他心里还有什么想法,自己也得让他看清容颜的心! 容颜,是将来要嫁给自家堂哥的。 是她的堂嫂! 她们皇家的人怎么可以由着别的男人觊觎?! 六公主以为容颜会一口应下,没想到她却在这会突然开口劝起了自己,她坐在软轿上,望着容颜笑的就有些意味深长,“多谢你能劝我,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而且你忘了我的身份么,我可是公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你且不用劝了,只管说要不要帮我这个忙吧?”顿了下,她对着容颜微微一笑,“你若是不忙,我自会去寻别人,也是可以的。” “……” 与其让六公主去找别人,还不如她先应下。 容颜默默的接过那信,拈在手里掂了掂,不禁有些好奇,“公主您是什么时侯写好的?”这两天六公主可是和她同进同出,甚至连晚上都是同榻而眠,没见她写什么信呀,六公主本是在扭头吩咐车轿出发,听到容颜这话得意一笑,“我出宫前就写好了的。” 容颜顿了下,只能点头,“恭送六公主。” 六公主的软轿缓缓驶出容府,容颜站在台阶上默了默,看了眼手中的信,转身回府。 半路上遇到前来打探消息的李嬷嬷,容颜索性与她去了回春院。 回春院,宛仪郡主正在和管事婆子说事情,听了两耳朵,应该是在谈年节的准备,都是一些庄子上的孝敬,出息之类,她略坐了坐便没了再听的心思,只和宛仪郡主说了声便走出来,拐脚去了一侧的厢房,从奶嬷嬷手里接过乐哥儿,她伸手捏捏小家伙的脸蛋,语气温柔,“我们的乐哥儿在做什么呢,让姐姐看看淘气了没有。” 一侧的小丫头笑着抿了唇福身,“三小姐说的哪里话,我们乐哥儿可是最乖的。” “那是,不看是谁的弟弟。”容颜笑嘻嘻的抱着乐哥儿玩,一边回头对着小丫头投去极是傲娇的一眼,也幸好小家伙不懂事,不然准得喷容颜一脸口水,你得瑟什么啊,你是姐姐不假,可你除了每天见面捏我两下脸,咬两口藕节似的小胖胳膊,不然就是变着法子逗他几下,你还做了啥?哦,她还做了一件事儿——画了乐哥儿的全祼画儿! 那日阳光明媚,蓝天如碧,万里无云。 容颜不知怎的来了兴趣,趁着奶嬷嬷和丫头给乐哥儿洗澡,她突然让人拿了笔墨纸砚,直接就给全程画了下来,奶嬷嬷本是想要阻制的,可后来容颜却是说的振振有词,她是个好姐姐,自然是要帮着弟弟留些儿时的记忆,所以,这画就是喽,看着她手下一副副极是立体的小儿嬉戏图,奶嬷嬷几人看的眼角直抽抽,可却也不能否认,那画儿,真真的很欢脱! 容颜看着在自己怀里挥着两只小手流口水的乐哥儿,眉眼全是笑意,逗了会小家伙,外头有小丫头传话,大夫人已经忙完了,请容颜过去呢,她索性便让奶嬷嬷在外头侯着,自己抱了乐哥儿过去,小花厅里,宛仪郡主才忙完一个段落,想着刚才婆子和她说的几桩事情,虽不是什么大事但也都是需要费心神的,不禁就轻轻的揉了下眉心,抬眼看到容颜抱了白白胖胖的乐哥儿走进来。 有阳光打在姐弟两人的脸上,肩上。 容颜清丽的脸庞都多了抹娇嫩,神秘,而她怀里的乐哥儿却是正咧了没有门牙的牙床,伸了两只胖胖的小短胳膊朝着宛仪郡主伸手要抱抱,稚子可爱!女儿娇憨!这一幕让宛仪郡主心底的些许郁结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去,她把手中的茶盅放下,笑着对乐哥儿伸出手,“乐哥儿笑的这么开心,可是有什么好事么,来,让娘亲抱抱。” 乐哥儿自然是不会说话,也是听不懂宛仪郡主这些话的。 他小小的心眼里,只顾着看到宛仪郡主的高兴,再看到自己被宛仪郡主抱到了怀里,眉眼里笑意更多了,咧了嘴咯咯笑,一双胖手还不闲着,直朝宛仪郡主身上的玉佩,纽扣等物件儿上拽过去,李嬷嬷站在身侧,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惊呼,生怕乐哥儿一个不注意拿到了什么东西伤了自己,在小家伙的眼里,李嬷嬷就是坏人的代名词儿! 宛仪郡主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不老实,往他手里塞了个布老虎,让他自己扯着虎须玩儿,她自己则看向容颜,“六公主走了?她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会出宫找你了,而且还在咱们府里住了下来?”虽然只是一两晚,而且她也知道外头府里明暗护卫增加了不少,这分明就是宫里派来护卫六公主的,但宛仪还是觉得奇怪,身为公主,便是再任性,这夜宿大臣之女家,有点出格呀。 容颜嘴角嗡了嗡,对面宛仪郡主已是朝着她笑起来,“若是有什么不恰当的,不说便是。”她也不是非要问这个,就是担心容颜罢了,明明以前几次进宫,和六公主都没这么亲近的关系呀,怎的这一下子就好到了可以住宿的地步?她不管六公主怎样,那是皇家人的事儿,可容颜是她的女儿,她自然是要担心的。 “哪里有什么别的事情,六公主估计是遭了人算计。” “算计?” 容颜笑着剥了颗松子填进自己的嘴里,慢慢咀嚼了,方轻轻的对着一脸诧异的宛仪郡主点头笑道,“宫里头传皇上要把她派去和亲,而倭国的王子却在过段时间就要抵达,估计,有人是算准了六公主的心思,籍此故意激怒她,想要让她惹恼皇后或是皇上什么的吧?具体的女儿也不晓得,不过我寻思着应该是这样的了。”顿了下,容颜又轻轻加上一句,“应该是*不离十的。” 宛仪郡主面色微敛,“这事你别掺合啊。” 管她宫里是怎么样呢,可她有什么关系? 反正,自己的女儿已经定了亲,而且还是皇上亲自下旨赐的婚,她如今只盼着女儿早日嫁出去,她便也没了牵挂…… 若是以往,想到这里时宛仪郡主是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这几年来和容颜朝夕相处,母女感情日渐加深,直到如今,容颜已是她心底最重要的存在。 可如今呢,宛仪郡主心头的怪异一闪而过,脑海里不自禁的浮起一个胖呼呼的小身影儿。 是乐哥儿的。 不知何时,这小家伙拖着鼻涕水的影子已然一点点的侵入她的脑海,心神。 耳侧,听到李嬷嬷的惊呼,宛仪郡主回神,低头就看到小家伙在她怀里不老实的使劲儿挣着身子,手里正拼命的拽着她腰间的玉佩,正和李嬷嬷两人拉锯战呢,乐哥儿要拿了手里的玉佩往小嘴里放,李嬷嬷自然是不许的,乐哥儿挣不过李嬷嬷呀,眼圈就含了泪花儿,水汪汪的大眼转啊转,转啊转,配着胖呼呼的脸蛋,粉嫩嫩的皮肤,那真真叫一个萌,软! 容颜忍不住的就是扑吃一笑。 只是这笑似是点了火药筒的捻,也不知道乐哥儿是不是听到了自家无良姐姐的笑意,一时间竟然羞恼了起来,所以,在容颜的笑声落地后,小家伙转头对着容颜看过去,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容颜都忍不住的摸了摸鼻子,她一脸无辜兼可爱的看向身侧的李嬷嬷,脸上尽是讪笑,“那个,嬷嬷,好像乐哥儿是听到我笑他,然后才哭的?” 一侧李嬷嬷倒是怔了下,“是么?这事老奴倒是没注意呢,不过应该不会吧,哥儿还小呢,哪里能听的懂?” 旁边,被宛仪郡主抱在怀里轻哄的乐哥儿愤愤的瞪了眼自家亲姐,把小脑袋一扭,扎到宛仪郡主怀里去了。 姐姐太讨厌了,他还是好好和娘亲亲香亲香才对! 六公主回到宫中半天,派了个贴身的小宫女前来报了个平安信儿,这让把小宫女唤到回春院的宛仪郡主极是夸了一回六公主,直说什么她有礼貌,做事周全云云,害的容颜坐在边上直起鸡皮疙瘩,她最后听的实在是忍无可忍,对着屋顶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全是冷笑,六公主做事周全?啊呸! 她哪里是怕自己担心她,所以才派人过来报个平安的? 分明就是派人前来提醒自己,别忘了派人把她的信送到越枫! 所以,容颜在听到小宫女再三的道谢之后,脸子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她从鼻孔里哼了两声儿,“你回去转告你家主子,本小姐可不像某些人,本小姐向来是一言即出,驷马难追的。让她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我绝不会误了她的事儿就成。” 小宫女不愧是宫中出来的,哪怕对于容颜的这一腔阴阳怪气,也是恭恭敬敬的。 绝不曾越过雷池半步。 她动作轻盈而优雅的给容颜行了礼,方笑着起身道,“即如此,奴婢代我家主子多谢容三小姐。” 容颜被她这规规矩矩的样子给轻轻的噎了一下。 伸手不打笑脸人呐! 最后,她也只能是幽幽叹口气,对着那小宫女一摆手,“回吧。” 皇宫之中。 六公主被皇上罚了禁足,一人在殿里急的团团转,“去看看,去容府的人回来没有?” 她身侧的宫女已然换了大部分。 什么,你问之前的呢? 自然是被盛怒之下的皇上给治了罪,又罚她们都去做了粗活儿…… 六公主看着一殿陌生的人,不禁也气的心肝都在疼! 趁着她不在,竟然换了她满殿的下人! 父皇简直是太可恶了! 六公主被皇上罚了一个月的禁足,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这情况还是有心之人克意制出来的?无形之中,这消息散播的速度又增了几成,似是长了翅膀往外飞一般的离开皇宫,以皇城为中心,向着整个外城散播…… 等到容颜晓得六公主的事时,外头的传言已经不知道被传了多少遍! 山茶手里端了茶,笑意盈盈的服侍着容颜用,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欢喜,“小姐您这是没出去,外头那些茶楼酒馆啊,可是个个都在议论六公主,啧啧,还说她身为公主,却不顾礼仪羞耻的喜欢上了一个人……为了这不相干的男人,她竟然顶撞帝后,而且,而且还离宫出走……小姐,这些话可是传的有鼻有眼的,只是她们传公主也就传了,却偏还稍带上您,简直是可恶至极。” 容颜微微一笑,“不理就是。” 不就是几句传言嘛,嘴长在她们身上,爱说就随便说! 反正,她也不会因为这些话而多或是少一块肉。 山茶没甚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自家小姐好心性儿!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兴的过了几天,眼看着就要进腊月的门儿,因为天气冷,容颜是再次缩在屋里当起了驼鸟儿,其实这会窝在铺了锦垫椅子上的容颜,其实这会最想的就是化身变成一条蛇,然后直接滚进蛇洞里冬眠!当然了,也只能是想想罢了,要是真的说出来,再万一不小心传到宛仪郡主或是李嬷嬷等人的耳中,她的耳朵肯定又会遭殃滴。 这日,容颜总算是等来了沈博宇的信。 是龙一亲自送过来的。 对着自家未来的主母,世子妃,龙一是一脸的恭敬,“回小姐话,世子爷这段时间被皇上拘在了宫中行事,进出有所不便,所以一时间也不好前来和小姐见面,还请您多多包涵。”顿了下,他又急忙拱手,行礼道,“世子爷说了,等他忙完这段,顺便把太后娘娘之前说的事情给解决了,届时,自然会第一时间前来见您的。” 容颜并没有在意,只随口问了几句沈博宇的话,想了想,转身把一侧六公主的那封信递过去,“这是前几日六公主放到这里,拖给带给越枫的信,你帮我带过去问问你们世子爷,若是这书信无碍,便请他帮忙源个人给越枫送过去吧。”反正,她是不想和那个越疯子打什么交道了,想想他是重生的,却是携着对她的一脸愤恨而归来…… 容颜的心就觉得拔凉拔凉的啊。 同时,她心里也极是好奇,前世,自己和越枫到底是怎么个关系法?想多了,容颜便歪在榻上咪着眼细想前世,越枫眼里的前世,是如今的自己,还是以前真正的容颜?还有前世,自己也是这么突然而至的穿到这里来吗?问题想的多,她就有些头疼,到最后,容颜反到是把自己给钻进了牛角尖里而走不出来,到此,她也只能是默然一笑。 前世,和她哪里有什么关系啊。 真是被六公主和越枫这两人给折腾的,自已也跟着魔怔了! 白日里睡到自然醒,陪着宛仪郡主用早饭,中午哄哄乐哥儿,逗弄下小家伙,下午窝在屋子里看书,看着几个丫头打络子打发时间,晚上饭用的早,梳洗后早早睡下,这日子如水一般的流过,似是平静至极,可却又暗藏波澜。 这日早饭容颜是自己用的。 饭罢,推开窗瞅着外头的天色尚好,便想如常的去回春院逗弄那小不点儿,偏在此刻,窗子被人三长两短的敲了几下,这是她和龙十三等人定下的暗号,用于有急事要回时所用,此刻听到这动静,容颜不禁脚步顿了下,她扭身把屋中丫头打发了,看向后窗口,“十三吗?进来吧。” 182 遇上 龙十三飘身而入,单膝跪地,“小姐,沈公子请您去奇趣斋。” “他今个儿怎么有空了?”昨个儿还说最近比较忙,又被皇上留在了宫里说事情,走不出来呢,这会子竟然出了宫?容颜手指把玩着雨过天晴色的汝窑茶盏,看向龙十三,“他从宫里出来了?可有回王府?是这会就去还是怎么的?” “回小姐的话,公子是清晨出的宫,回了趟王府,今个儿一天应该是有空的。”顿了下,龙十三还是下意识的为着沈博宇辩解,“沈世子本来是想着要过来接小姐您的,可他半路上被一位大人给绊住了,好像说是要去一趟户部,所以才让人传话,又派了龙一过来接您的——” 容颜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是么?” 龙十三一下子被看的全身不自在了起来,他咽了下口水,“是的,这会龙一就在府外,小姐您可要梳洗,换妆么?”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空?或者,我这会没心情出去呢?” 龙十三,“……”他被容颜这话噎了一下,虽然脸色没变,心里却是暗自警惕了下,自己现在是小姐的暗卫! 事实上龙十三如今的心态已经完全接受容颜这个主子。 之所以多那几话,不过是潜意识里为着以前的主子多在容颜面前卖几句好罢了。 这是人之常情。 容颜自然也是明白的,她坐在那里,把茶盅放在桌子上,欣赏够了面前龙十三的窘迫,方抿唇一笑,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好了,你带两个人随我出去,在府外侯着吧,我收拾下就出去。”顿了下,她看向龙十三,“你可是我的侍卫,可不能被龙一给比下去呀。” 龙十三一听这话立马挺直了身子,“小姐您放心,属下绝不会丢您脸的。” 事实上龙十三这话说完之后后背上就是一片的冷汗呀。 他的眼前瞬间浮现龙一那张冰块脸! 要知道沈博宇身边龙字辈的暗卫全都是龙一亲手操练出来滴,龙一的威严,那是日久月累,浸到骨子里头的! 屋子里,容颜简单的收拾了下,披上狐狸毛的火色红软氅,手里捧了暖炉,一径收拾好,把自己整个人都紧紧严实的包裹好,她方看向身后的白芷和山茶,“你们两个也穿的厚实些,外头冷。”话罢,不忘扭头安抚身后的玉竹和丁香两女,“你们两个留在府里看家,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玉竹轻盈的福身,带两分俏皮的笑,“小姐疼奴婢两个,让奴婢和丁香在家里偷懒儿,奴婢可是感激的,只是辛苦白芷姐姐和山茶,小姐那里就有白芷姐姐你们了。” 丁香也忙不迭的点头,“是呀是呀,小姐您放心出去吧,奴婢这就去和夫人说,家里不会有事的。” 二门早有车子备好,车夫看到容颜一行人,远远的行了礼,“见过三小姐。” “不用多礼,这就出发吧。” 车子在容颜主仆在车子上做好之后,稳稳的驶出了容府。 在她不知道的身后,容府二房。 容兰也一身狐狸皮的大氅打扮,系了风领向外走,她的身后,丫头把手炉递的稍慢了些,换来她扭头一声厉斥,“没用的东西,让你递个手炉都不会,我养着你做什么?给我滚滚滚。”狠狠的把那丫头骂下去,她扭头看向另一个紧紧绷着身子的贴身丫头,轻轻一哼,“还怔在这里作什么,就你了,随我出去吧。” 吟香一听这话,顿时就是腿一软,“小,小姐,您之前说让奴婢留在府里的呀。”她这会身上只着了小袄,连个风领都没带,就这外头街上北风呼呼的,她要是跟着出去,不得被冻成干的?吟香可是了解自家小姐的紧,她家小姐在府里被闷的久了,这好不容易有别的小姐邀约她,一旦出了府那就是被放出笼了的鸟儿啥的,肯定会不在外头逛个够是绝不会回府的。 以眼前这位主儿的性子,她今个儿出去,不把这几条街上的成衣铺子,绣坊,银楼啥的一次性逛个完,肯定不会回府。 自己这一身御寒哪里能够? 她咬了咬唇,“小姐,您稍等,奴婢这就去添件袄子……” “哪那么多的事儿啊,赶紧的,不然的话你明个儿就别再跟着我了,给我滚去洗衣房去。” 吟香,“……” 二门处,车夫很是恭敬的行礼,“见过四小姐。” “怎么是这辆车子?我不是说了要最好的那一辆吗?”容兰看着面前的车子,眼里全是嫌弃,她对着躬着腰行礼的车夫满脸不满的撇了撇嘴,一声轻哼,“赶紧去换了,就这车子,本小姐可丢不起这人!” 车夫听着这话心头就是一陡,嘴角嗡了两下,总算是发出了声儿,“回四小姐的话,府里就只有这辆车子了,余下的几辆怕是更不好的。”容府虽然说是侯府,可如今这情景,还不如一般的殷实富贵人家儿呢,最起码人家的吃穿嚼用上是满满的,而容府如今,也就是只余了一个花架子罢了!就比如说这马车吧,有肯定是有,但能让主子做的也就那么两辆,余下的几辆都是简陋的很。 用来让丫头们做,或者是装东西,拉物件儿什么的。 容兰一听这话立马就火了,她眼风如刀的对着车夫刺过去,“你说什么呢,家里明明还有好几辆车子的,我记得昨个儿的那辆就比这辆好,你赶紧的,去给我换回来。”她说到这里,气呼呼的一脚照着车夫的小腿上踹过去,“你不过是个车夫,竟然也敢轻视本小姐,你是觉得我们二房不是大房,不如大房是吧?你要是不把车子给我换过来,我,我就把你拖下去打死!” 车夫身子抖了一下,语气嗫嗫,“四,四小姐,那车子,那辆车子之前三小姐出去了。” 又是容颜! 容兰气呼呼的站在地下,风钻到身上都感觉不到冷,心里有的只是对容颜的愤怒—— 这个女人,她怎么就专门和她做对呢? 果然是该死的! 身后,吟香小心冀冀的提醒着,“小,小姐,咱们还出去吗?”这辆车子要是不用,别的车子自家小姐肯定也是不会用的,那就不能出府,就赶紧回去呀,站在这里多冷呀,要是眼前的这位主儿吹了风,着了寒气儿,回头二太太准又得剥她们一层皮! 容兰扭头狠瞪她一眼,“为什么不去?本小姐就要出去!” 难道她容颜用了最好的车子,她连这辆车子都不配用了吗? 容兰气呼呼的爬上车子,也顾不得后头上来的吟香还没坐稳,哗啦甩了车帘,“赶紧走,要是慢了,耽搁了我的时间,看怎么罚你!”她坐在马车里,闭着眼靠在大软枕上,越想越觉得憋气,不禁想起脑海中这几天一直以来不断回想着的话—— 难道,你不想她死吗? 不想,她,死,吗? 不想吗不想吗? 这句话是一种毒药,明知道有毒,但却不断诱惑着她,引诱着她。 勾着她的魂,诱着她的心。 让她时刻都在想着,朝着这个念头而靠近,再靠近…… 最后,容兰霍的一下睁开了眼,她的眼底深处,是一抹如蛇般的幽冷,狠。 就如那个人所说的,她不但要让容颜死,还要让她不得好死! 此刻,被容兰一心掂记着的容颜已经和沈博宇会合,才下了马车,容颜就被沈博宇给牵手拉着进了路边的奇趣斋,大厅里有单独辟出来待客所有的小格子间,倒是颇有两分容颜前世记忆里办公室格子间的味道,她由着沈博宇牵了她的手落坐,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你来了多久了?” “才到,我本来是想去接你的,那突然又有点了事……”虽然他也能事后去接人,但他昨个儿在宫里留宿,早上出宫,对着宫外的朝阳,突然就很想很想见容颜,若非是那一刻他必须有事回一趟平西王府,怕是他早就自己跑到容府去用早饭了,户部和容府方向相反,他去接人一来一回肯定会慢很多的,而他,急切的想看到容颜! 把容颜的双手握着,他用内力给她暖手,感觉到容颜的双手热呼呼了起来,他方一笑,“总算是暖和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白跑这一趟的。”话说着,沈博宇却是没有放开她的双手,双眼抬起来,几乎是有些贪婪的望向容颜,“我感觉咱们两个人好像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似的,这会能亲眼看到你,真好。”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以往沈博宇还不信,这会,信了! 伙计给她们上了茶,悄悄退了下去。 容颜看着沈博宇眼底的乌黑,有些心疼,“这是又熬了多久?” “也没多,小半个月吧。”顿了下,沈博宇朝着容颜轻松一笑,“我帮着皇上解决了一些陈年旧事,皇上答应帮我主动劝说皇祖母改变主意……只是这样的话,我怕咱们便是成了亲,皇祖母估计也会在初初一段时间对你有些意见……但是你别怕,这些事自然有我,大不了到时侯我不带你进宫就是……不过不管怎样,这事儿算是圆满结束……” “都说了让你别急,你看看你这黑眼圈,若是再熬夜,变丑了我可是不要嫁你了。” 容颜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瞪他一眼。 手心被沈博宇轻轻的挠了一下,他挑眉,语气笃定而霸道,“你已经是我的人,还想嫁谁?再说了,放眼这整个皇城,除了我,谁敢娶你?本世子废了他!”他平日里极是清逸,面对着容颜时更是温柔专注,极尽怜惜,此刻,却是一改往日温和,如玉般精雕出来的脸庞上满是霸道,一身清雅被凌厉和锋锐取代,他看着容颜,咪了咪眼,“你说,你不嫁我,谁敢娶你?” 容颜虽心里甜的很,但却恼他霸道,想也不想的低头对着他手背上啃了一口。 结果却是她自己咬的牙疼! 拧了拧鼻子,她指责似的看向沈博宇,“你手做什么那么硬?” 沈博宇看着她的样子,不禁低低一笑,“是是是,都怪我不好,手那么硬什么,害的我家颜儿硌了牙。” 容颜低低一笑,颇是有几分傲娇的点头,“那你快点道歉,你道了歉,本小姐就原谅你了。” “嗯,我道歉。” 容颜得意的一笑,随即听到外头小伙计招呼客人的声音,脸一下子红了两分,有些羞恼的瞪了眼沈博宇,“都怪你!”害的她忘了这是什么地儿,竟然也随着他胡闹,不知道自己这样子被人家外头店里的伙计看了去,会怎么想她呢,容颜鼓起了腮帮子,伸手拍开沈博宇的手,“你把我唤来奇趣斋,可是这里又来了什么新鲜的玩意儿?” “果然是瞒不过颜儿。”沈博宇微微一笑,动作自然的帮她拈去嘴角的糕饼碎屑,又端了茶让她润了喉,方笑着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你喜欢这些外来的洋玩意儿,便一直让龙一他们盯着这些地方呢,昨个儿从宫里接了龙一的消息,奇趣斋这里新上了一批的物件儿,都是从海外转过来的泊来品,我已经和掌柜的说过,一会他会把东西和清单都拿过来的,你先挑,若是有喜欢的,咱们全买了。” 容颜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话,自动脑补—— 某人大手一挥,嗯,看中了啥说一声,咱买了,哥要的是钱! 想像着电视中土豪那种挥金如土的样子,她扑吃一笑,眉眼弯弯的点头,“好。” 沈博宇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自己的心情也轻快了不少,之前在宫中多日的疲惫一挥而光,他扭头吩咐身后的龙一,“去让掌柜的把东西都拿过来。和掌柜的说,不许他藏私啊,新鲜儿的玩意儿都拿过来。” 龙一遵了个是字,转身而去。 不过是盏茶工夫,龙一便带了两个人走了进来,三个人手里都捧了个托盘,上面摆了大小不一的匣子之类,龙一先对着沈博宇和容颜行了礼,“世子,三小姐,东西都在这里了,还有几个略大些的,掌柜的已经吩咐了伙计去抬,马上就会过来的。” 沈博宇点了点头,看向那掌柜的,“把东西放下,再上壶好茶,你们退下吧。” 知道他是想和容颜要两人空间,龙一便恭敬的带了掌柜的出去,看了眼外头呼啸着刮起来的大风,龙一扭头看了眼要退下去的掌柜的,压低声音吩咐道,“要是掌柜的方便,闲杂人等就别再接了吧。”他虽然说的是轻松,可那双眼闪过的凌厉却是让掌柜的心头一跳,他下意识的对着龙一拱了拱手,“这位爷说的严重了,本店乃是开门做生意,若是有客人不可能不做生意的。” 龙一没出声,只是拧眉看向他。 掌柜的苦笑了下,略略在心里想了想,看向龙一,“这种天气,想来应该不会有多少的客人,但若是当真来了人,我让伙计把客人引到远处的位子,尽量让他们不要喧哗,龙爷看小老儿这样安排可好?”掌柜的语气恭敬,可说出来的话意思却只有一个——他们店是开门做生意的,平西王世子虽然是贵客,他们也极是尊重,但却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而关门歇业! 龙一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定定的盯了掌柜的几眼,最后看他不会再改变主意,也只能是点头。 人家掌柜的不乐意,他不可能强行逼着人家关门歇业呀。 不然的话,这事儿若是传出去,肯定会被有心人利用,成为攻讦自家主子的事例之一! 掌柜的松了口气,擦擦头上的冷汗,转身去低声吩咐伙计。 不远处,沈博宇把匣子一个个的打开,里面全是一些珠光宝气的东西——夜明珠,东珠,水晶之类,匣子打开,几乎是映花了容颜的双眼,她揉了揉眼才有些适应,“沈博宇,这些东西可真是宝贝啊,呀,这水晶是紫色的,真漂亮!”她把一颗足有鸡蛋大小的紫水晶拿在手心,细细的打量着,那紫的纯澈,紫的神秘,让人一眼看去仿佛灵魂都要被吸引在其中。 她握在手里仔细的打量着,咪着眼猫儿似的小脸落在对面沈博宇的眼里,不禁心头一悸。 不管哪个样子的容颜,都是他心头的宝! 外面,突然有掌柜的声音响起,“两位小姐想买些什么,咱们店里都是些新鲜玩意儿,可都是别家没有的,独此一家。”本来这招呼客人的事儿是用不着掌柜的亲自出面,可谁让今个儿有平西王世子这尊大神存在?掌柜的怕伙计坏事,自然是亲自在下面侯着伺侯了,这会看到有客上门,便也笑呵呵的上前招呼,“两位小姐这边请。” “掌柜的,听说你们这里来了批新货?赶紧的拿出来给我们瞧瞧。”两名少女都是面容清秀,出声的女孩子身着一件浅红色的狐狸毛大氅,声音清脆,带着女孩子独有的娇纵,任性,“赶紧的呀,我可是听爹爹说过了,你们这一次进来的东西,都是些新鲜的稀罕玩意儿,赶紧的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两位小姐稍等,这边请——” 开口说话的少女明媚一笑,便欲转身跟着掌柜的向左侧里面走,只是她的身后,一袭粉色大氅,手里捧着暖炉没出声的少女却是眼珠一转,落在不远处的窗前,“表姐,我看那个位子挺好的,咱们就坐那里可好?” 她是容兰,她指的地方,正是沈博宇和容颜所坐的地方。 183 丢出去 容兰并没有发现容颜两人,她只是本能的想找最好的地方,而的确,她说的那处儿也是最好的位子,不然的话沈博宇也不会直接带人就坐了过去,她若是不说,之前的那位少女也就随了掌柜的过去,可容兰的话音犹落,那女孩子也呀的一声轻笑,“你的眼光倒是不错,掌柜的,我们就去那里好了。” 那边的光线足,而且看着位子好像也要大上一些的。 不管是坐起来还是选东西,都是最合适的。 女孩子娇俏的声音如黄莺般的响起来,她睇了眼掌柜的,“你这人也真是的,怎么半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竟然放着好的地方不带她们过去,却要让她们坐到角落里,少女就有些生气,可碍于她本身的家教,也不过是蹙了下眉罢了,她轻盈的眸光自掌柜的身上扫过,抬脚向着容颜两人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掌柜的心里苦笑了下,有些歉意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龙一,只能也跟着抬脚追上去。 两人落坐,竟是容兰亲自给那女孩子倒茶,“吕姐姐,你都想买些什么呀,我让掌柜的拿来给你看。” “也没想到要买什么,就是听说有稀罕的玩意儿,过来瞅瞅罢了。”她如玉般的纤纤五指端了茶,轻轻的啜了一口,扭头看向站在一侧的掌柜的,“怎的还不去拿东西过来?你站在这里作什么呀,我们这不用你服侍的。” 掌柜的面上笑意不减,“因为是些新鲜的玩意儿,所以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两位小姐略等等,小老儿已经吩咐伙计去库房里拿,只是怕要耽搁两位小姐一些时间了。”他面上看似轻松,心里却是带了两分的焦色,只一心盼着对面的容颜两人赶紧的看完,选好她们要买的东西,然后他就能把余下的东西拿到这边来了,不过这样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他想了想,看向两女。 “要不,小老儿先拿些泊来的小玩意儿给两位小姐瞅瞅?。” 容兰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只是以眼神看向对面的女孩子,“吕姐姐?” “也好,就当是打发时间吧。” 掌柜的一听这话立马点头,亲自转身出去安排。 对面,容颜正在细心的看着面前的一堆小玩意儿,放在前世,自然是都不值钱的,可在这会儿,一个巴掌大的八音盆都是价值连城!这会她手心里放着的是一个巴掌大的袖珍芭比娃娃,一头金黄色的头发,腰间束着裙带,礼裙是金色,很是耀眼,眉眼鼻子活灵活现,这放在以前,那就是地摊或是某宝上一抓一大把,可在这会儿,这就是宝贝! “怎么了,喜欢它?那就买了。” 容颜笑着斜睇她一眼,“你再买下去,把人家店搬回王府得了。” 听罢了容颜的话,沈博宇却是若有所思,“也不是不可以呀,不过却是要搬回容府的。”他是大男人,这些玩意儿虽然新奇,稀罕儿,可男人嘛,怎么能在意这些小玩意呢,好男儿志在四方!他的话惹的容颜扑吃一笑,才想说什么,猛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入耳,再细细一听,她眉头微凝,“她怎么也来了这里?” 沈博宇微微挑眉,“谁?”顿了下,他反应过来,“外头的人认识?若是不喜欢,我让龙一撵了就是。” “不用了,让她们待着吧。”容颜笑着放下手里的芭比娃娃,归到了不要的那一类,这东西在她的眼里是真的没有半点的吸引力,沈博宇看了她一眼,便也移开了眼,不要就不要吧,他的颜儿喜欢的是大气,特别的东西,这类小玩意儿,那是哄小女孩儿的! 帮着容颜续了杯茶,沈博宇轻声道,“之前掌柜的说这次有好几样咱们从不曾见过的大件儿玩意儿,我都让他留了下来,你没来的时侯已经吩咐伙计去拿了,想来这会快到了,你看看,要是觉得好玩儿,咱们便带回府去玩。” 容颜嘴角抽了抽,沈博宇这是把她当成了啥? “沈世子,东西已经拿了过来,不过有些大,怕是要请两位出来厅里看的。”掌柜的站在一侧,看了眼沈博宇两人选出来的几样东西,虽然贵重,但也不过就是有五六样儿罢了,他也没因为两人买的少而失望什么的,笑着让伙计把这些东西收了,然后又指了另一名伙计,“把这些东西送到对面给两位小姐看,记得恭敬些。” “掌柜的放心吧,小的会的。” 沈博宇看了眼外面,拧眉,亲手帮着容颜系好风领,“外头风大,小心别着了凉。” 掌柜的在一侧赶紧解释,“世子放心吧,就在屋内,不过让小姐吹了风的。” “你以为你屋里暖吗?” 掌柜的欲哭而无泪,他都加了好几个暖炉的好不好? 容颜笑着睇了沈博宇一眼,扭头,面色温和的看向掌柜的,“麻烦掌柜的把这些东西给我们包起来吧。” “好嘞,小姐放心吧。” 一盏茶工夫后。 在掌柜的亲自带领下,容颜和沈博宇站在了大厅中,只是看着面前摆着的几样物件儿,容颜一下子瞪大了眼,看着地下东倒西歪的几样东西,她的嘴张大,一瞬间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自行车,虽然只是个雏形儿,但地下那两个轮子,一个大梁,车把,在掌柜们眼里觉得奇形怪状的东西,容颜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最开始的那种自行车! 眼神好不容易移开,她落在一旁立着的足有人高的玻璃镜上。 这是,穿衣镜。 而最让她震撼的却是最后的一样物件儿,一盏类似于前世吊灯的琉璃灯。 雕的美轮美负,几盏灯呈莲花形分布。 灯芯是以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镶嵌而成。 这种手艺,便是放在前世,那也是一流匠师! 她的异常自是瞒不过身侧的沈博宇,不过沈博宇却是没有多想,在他看来,容颜就是单纯的很喜欢这几样物件儿罢了,便是他在初初看到这几样东西时,不也诧异了半响么,他挑眉看了眼身侧双眼放光,满是惊喜的容颜,眼底一抹笑意闪过,就知道颜儿会喜欢这几样物件儿!他对着掌柜的满意的点点头,“这几样东西很好,你做的好。” “世子满意就好。”掌柜的总算是长出了口气,和贵人打交道,没那么轻松啊。 能得到贵人的夸奖,肯定,那就是他最开心的事儿! 容颜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她看向掌柜的,“这几样东西多少钱?我全都要了。”哪怕是知道这些东西肯定会贵,而且说不得掌柜的会出个天价儿,但是,她却抵不住再见到这些前世记忆里东西的吸引力!哪怕,这些东西和前世记忆里的并不是完全一样,有的只是一个雏儿形,可容颜却是舍不得错过这些东西——她,一定要全买了! 掌柜的张了张嘴,才想出声呢,不远处一道女子惊呼声响起来,“天呐,这东西好美,容兰,快点,咱们过去看看。”出声的是那位姓吕的小姐,她也不知是听到了容颜等人的说话还是怎么的,一下子站起身看了过来,然后就发现厅中地下的东西,双眼直冒光,她都来不及等容兰,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直接站在那盏莲花型的夜明珠灯前,“掌柜的,这灯多少钱,我要了。” 掌柜的脸上多了几分的为难,“这位小姐,这灯已经有人定了下来。” “我出双倍。”吕小姐眼里是志在必得的光芒,她看向掌柜的,“你只管说这灯多少钱吧,我给你双倍。” 她就是喜欢这盏灯! 哪怕是买回去放在屋子里看着,那也是好的! “抱歉,吕小姐,这灯实在是不能卖给您——”掌柜的用眼角余光瞅了眼不远处的沈博宇,后者一脸的平静,只是那眼底深处的寒冽,让他打从心底深处觉得发毛,有种被他这眼神一扫,全身寒毛孔都跟着竖了起来的感觉,这一刻,掌柜的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有听了那位侍卫的话,直接关会门多好?省得这会两边把他个大活人夹在炉上烤! 他咬了咬牙,索性直接道,“不但这灯被人预定,其实,这地下的几样物件儿都是被人预定了的。” 吕家小姐巴掌大的小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说什么,你敢不卖给我?”她眸光闪动,看着掌柜的眼神全是愤怒,凌厉,她都肯出双倍的价钱,这个老东西竟然不出口把东西卖给她!而且,还敢说什么被人预定,真真是岂有此理!吕小姐一腔怒意却是在抬头看到不远处嘴角轻勾,噙一抹清寒笑意的沈博宇时微微拧了下眉,这人,似乎不是一般人? 才从外地回来的吕小姐自然是不认识沈博宇的。 她只是一眼过去觉得他非同一般人,皱了下眉,她想了想看向沈博宇,“这位公子,可否割爱,把这灯让给我?”她看着沈博宇一身的华服,便是连发上束的带子都是金丝银线织就,不禁就有些挫败,这人家里非富即贵,自己若是不出点本钱,怕是对方不会轻易吐口,这么想着的时侯,她便直接道,“这灯多少钱,我再原样赔给你一份儿就是。” 虽是当了冤大头,可买到了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在吕小姐的眼里,是值得的。 可惜,她遇到的是沈博宇,别说他平西王世子的身份,单这些年来他自己积攒的银钱,再加上皇上太后的赏赐,他是缺钱的人吗?更何况,他的身侧,容颜可是一个隐形的富豪!手里的银子没有太多,到如今几番周转,余下的能立马提现的也不过就是十几万两银子罢了,在这两人的眼里,银子还真的就不算什么,这会一听吕小姐的话,两人都笑了起来。 沈博宇眼皮没挹一下,“掌柜的,让伙计送到容府大房。” “哎哎,那灯不许动,那是我的——”吕小姐急了,她又是跺脚又是轻斥,甚至竟是想扑过去伸手拦下来,好在容兰及时把她给拦住,她不错眼珠的盯着对面的容颜,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酸的紧,“吕姐姐您别这样,这位便是咱们朝中平西王府的世子,而这几样东西想来都是我三姐姐喜欢的,世子最看重我三姐姐,他不会让出来的。” “你三姐姐?就是那个你嘴里时常说她恶毒的女人?”吕小姐皱了下眉,挑眉看到容兰一脸尴尬的眉眼,再抬眼去看她刚才介绍的什么沈博宇,这一下子,她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竟是想也不想的伸手就去指容颜,“你刚才说的三姐姐,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一脸的狐媚样儿。 就知道勾着男人的心魂,娇娇滴滴的实则满肚子坏水。 果然是可恶到家了! “哎,我说你就是容三小姐吧?兰兰说你经常欺负她,甚至还害的她被打骂,罚跪,我这会来问你,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吕小姐带两分的娇纵,因为发现了容颜,竟是连东西也不买了,直接对着容颜就喷了起来,“兰兰好歹也是你的妹妹,你便是占了个嫡长,那就是姐姐,你怎么可能那般的可恶?” 容颜只是对着吕小姐笑了笑,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回她的话。 相反的,她却是抿抿唇,对着吕小姐身侧的容兰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容四,你真有出息!”在府里被她压制,觉得自己整不过她,甚至搬出胡氏这个亲娘,结果被她直接给果断镇压,并且籍着容锦昊回归,彻底打破二房的梦想,估计二房夫妻这会也不可能乖乖的一点妖蛾子也不给她出!不过她没想到,在府里二房平静了段时日,她和二房的再次冲突却是起于容兰! 容兰呵。 容颜笑了笑,直看的容兰脸色微变,全身紧绷,有些紧张的咬了咬唇,心虚的移开眼,嗫嗫唤了句,“三姐姐——” “你可别叫我姐,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在容府里能唤我姐的也只有乐哥儿和小九。至于你,还不配!”容颜说的轻松,随意,听的吕小姐却是火冒三丈主高,这个女人,果然是时时处处的都不忘欺负兰兰!她心头火起,也忘了出门时自家爹娘叮嘱的话,对着容颜忍不住就冒起火了,“你不过就是个过气郡主的女儿罢了,便是入了平西王世子的眼你又能如何?你还以为,平西王世子真的能娶你为妻吗?”这样仙风道骨,脱凡出尘,宛若谪仙般的男子,怎么可能娶她这么个恶妇? 容颜笑了笑,已经不想再和她们多说什么。 她再说下去呀,有点欺负小女孩之嫌! 可惜,吕小姐却似乎并没有理解她的心思,只以为她是心虚,又被她说中了心事,所以才没词反驳她,不禁愈发的扯高气昂,她一拉身侧的容兰,美眸睁圆,“兰兰你别怕,今个儿即是有我在,我给你作主,定会让她给你道歉,陪礼的。” 容兰脑海里快速的转过好几个念头—— 眼前两方对起来,自己该怎么办? 让吕小姐和容颜对上吗? 可旁边还有沈博宇……容兰眼角余光悄悄的瞥了眼容颜身侧的沈博宇,一袭烟青色狐狸毛的大氅,眉间清冽,如竹般的清逸,飘然出尘,这样的男子,怎么就看上了容颜?真真是眼,瞎了!她心有不愤的咬了咬唇,悄悄拽了吕小姐的衣袖,“吕家姐姐,这是我们容府的家务事,她是我长姐,说我两句也是应该的……您,您便别再说了——” “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吕小姐气的很,白了眼容兰,依旧拽了她的袖子没放开,“容三小姐,你听听兰兰的话,你身为长姐,想想你自己的所做所为,你就不觉得惭愧么?”顿了下,她竟是扭头对着容颜身侧的沈博宇撇了下嘴,“我没回来的时侯就听到人们在谈平西王的世子如何如何,没想到惊才绝艳的沈世子竟会喜欢上这么一个女人,真真是让人……” 她轻轻啧了两声,语气尽是讥讽,“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呐。” 能喜欢上这样一个女人的男人,简直就是有眼无珠! 沈博宇是自始至终被容颜给压制,她用力的握着他的手,不时对他使眼色,不许动不许动!错非是这样,沈博宇怎么可能会由着这样一个女人在他和容颜的面前指手画脚?刚才吕家小姐那手伸出来直指容颜时,龙一远在暗处都感受到自家主子身上那份儿能凝成实质的杀机!也只能说,这位吕小姐果真真是个傻大胆儿的! 她有些不屑的撇嘴,“掌柜的,别人怕他我才不怕,你帮我把这东西包了,我就要它了。” 沈博宇是真的忍无可忍,脸上的笑意却是多了一抹,他对着身前的吕小姐开了口,“你是哪家的?”说是才回来的,又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张嘴闭嘴不怕他,嗯,这性子,他咪了下眼,挑高了狭长的眉,“吕家的?” “是呀,本小姐就是姓吕,沈世子你——啊——”不等她的话说完,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吕家小姐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腾空而起,下一刻,她就整个人被丢了出去,砰的一声摔在地下,没了动静,而容兰腿都吓软了,对着容颜强挤出一抹笑脸,“三,三姐——啊——”照样被人丢了沙包,直接摔了出去。 沈博宇云淡风轻的声音响起,“龙一,把她们丢回吕家去。和姓吕的人说,下次要是再不好好管教,本世子帮他管!” 184 再起嫉心 一怒为红颜的事,有。 一怒为了红颜,把人往外丢的事儿,有。 一怒为了红颜,把两名女孩子丢出去,并且直接派人上门去警告的事儿,也有。 比如,此刻,龙一就直接指着被他丢在一边的吕家小姐,容兰两人,神色漠然,甚至带两分刻板的看向吕家一脸惊恐的下人,“奉我家世子之命,前来送贵府小姐回家,我家世子有话转告吕将军,请他务必好生管教贵府小姐,若是再有此事,他不介意出手帮着吕大人教教贵府小姐的规矩礼仪。” 吕府的下人看着自家小姐被对方那样无礼的摔在地下,一身的狼狈,震惊、愤怒过后,被龙一如同万年寒潭一般森冷的眼神一扫,忍不住咚咚咚的后退好几步!虽然龙一没有对他怎么样,那他本身的血腥杀气自然而然的散出,对这小厮就是一种强烈的冲击!他强忍着心头颤栗,一双腿肚子在打颤,“你,你是哪个府上的?竟,竟敢这般对待我家小姐,实在是,是大胆——” 龙一眼皮没抬一下,“把话转给你家主子吧。” 身形一闪,人已是飘然而去。 小厮眨了眨眼,再三确定没人之后,才一脸惊惶的嗷老一嗓子,“来人呐,来人,小姐,小姐出事了——” …… 吕府。 吕夫人看着自己好好的女儿被摔的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样子,心疼的直掉眼泪,“这是哪个天杀的这般欺负旋姐儿?真真是该死。”她一边自温水中绞了帕子给吕丽璇擦试,一边扭头瞪向吕将军,“我可告诉你,你若是不给璇姐儿出这口气,把这该杀的贼子给我抓了好生的重罚,我,我就带了璇姐儿回娘家!”看着吕将军额头上的青筋,吕夫人一声冷哼,“我可不和连自家妻女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过日子,愧你还什么将军,依着我看,就是狗熊!” 吕夫人出身将门世家,打小被打成男儿般的养大,琴棋诗书画一窍不通,倒是极爱舞刀弄剑,哪怕是和吕将军成亲多年,这霸道泼辣的性子也没消去多少,这会看着打小视若眼珠子般的宝贝女儿被人在外头打成了这样,还不顾吕府面子的丢到了家门口,这让吕夫人是勃然大怒,在她的眼里,这就是挑衅,是在打吕家的脸! 至于事件的起因,缘因,一时间在她的心里反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吕将军两眼寒气骤闪,可他是男人,又是边疆实打实拼杀出来的,比吕夫人的眼光自是要长远,而且他有野心,实际的很,听罢吕夫人的话,只是挑了下眼皮,“胡闹,这个时侯你带着璇姐儿回去,不是让岳父岳母白跟着担心吗?”他看着吕夫人脸色一黑就要反驳,抢在她前头出声道,“你且先别急,我请的御医马上就要过来,咱们只管等璇姐儿醒后再说。” “哼,暂且依你就是。” 吕将军是军人,对于伤势这些眼光独到,自然是一眼看出自家女儿只是些皮外伤,这会看着有吕夫人在照顾,便悄悄的对着一侧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他转身走到院子里,神色淡然的扫了眼跟着吕丽璇出去的贴身丫头,漠声道,“到底是怎么个回事,说说吧。记得,不许添油加醋,本将军只听事实,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可小丫头却被他一个眼神扫的,后背上一片冰凉。 她清了清嗓子,一字不漏的把当时情景说了一遍,最后,声音在打颤,“将,将军,就是这样了。” 吕将军神色不变,“那人,是平西王世子?” “回将军的话,是——” 好半响,就在那丫头觉得自己全身被冷汗浸透,几乎要站不稳身形时,吕将军对着她摆摆手,“退下吧。” 吕府,书房。 吕将军神色平静的看向身前的幕僚,“几位有什么高见?” 刚才他已经让小厮把事情和几人说了一遍,这会,吕将军放下手里的茶,看着几名跟随自己多年的幕僚,眸光微闪,“小女顽劣,被人利用,以致于凭白无端的惹出此事,几位先生觉得此事该如何?” 半响后,其中一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对着吕将军拱了拱手,“依王某愚见,此事,就这样吧。” “这怎么成?虽然平西王府是亲王府,但咱们将军可是皇上亲自召回,又才获圣恩,赐一等将军,难道说,这口气就这样忍了不成?”出声的是另一名年轻的男子,也是一身书生打扮,只是想较之前的中年男子,却是双眸底多了抹精芒,锐气,“这样的话,咱们将军的威严何在,名声又何在?日后,人们可是该说,这新封的一等将军,也不过如此!” “哎,得昌此话不妥,不妥。” “哪里不妥?”被称为得昌的年轻男子扭头,看向身侧的人,“难道咱们就任由着将军的名声被毁?” “这怎么会是将军的名声被毁呢,得昌兄你可想过没有,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儿!”出声的是另外一名幕僚,身着布衣,神色温和,哪怕是此刻在与人分辨,也是温温和和,不带半点的情绪波动,“我且问你,得昌可了解平西王世子此人?” “不过是仗着家势之辈罢了,又有什么好想的?咱们随着将军血场征战时,他还在府里吃香的喝辣的,左拥右抱呢,咱们又拼什么要由着他来逞这份威风?”被称为得昌的年轻人说起这些极是不平,语气都多了一抹的锋锐,“难道先生不晓得,一步退,步步退?不晓得先机一失,全盘皆输的道理么?” “那依着得昌看,此事该如何?” 该如何? 何得昌一声冷笑,长身而起,拱手肃然开口,“他平西王世子对咱们将军的嫡女这般所为,那就是没把咱们将军放在眼里,难道诸位都忘了,主辱仆死么?”他声音愈发的肃杀,面上一派冷凝,“依着我看,咱们就该请奏天子,请皇上作主,给咱们将军一个公道才是!” “此事万万不可,皇上诸多看重平西王,对这位世子更是青眼有加,再加上他打小在皇太后身边长大,若是真的闹大,对将军极是不利。依着我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将军不如按兵不动,以图日后方是上策——” “我不同意——” 几番人争执中,吕将军咪了咪眼,由着他们争执,直至小半个时辰过后,他方慢条斯理的开了口,“罢了,即是今个儿诸位商量不出个结果,那么,就先等等看,还有,这位沈世子可不简单,本将军提醒几位,多留意一下。”他说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划过一抹精芒,把手边的茶端起来轻呷两口,他垂眸,“这事儿几位再商量吧,今个儿,就且先散了。” 众人听罢这话,只得拱了拱手,恭敬退下。 书房中,吕将军眼底阴鸷眸光滑过,最后,他竟然是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极尽诡谲! …… 容兰是被胡氏抹着眼泪擦回的容府。 她看着气的发疯,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部砸了个遍,最后坐在椅子上又哭又闹,宛如疯子一般的女儿,又疼又气,更多的却是一股无力,无奈,“好了,你就别在那里恼了,回头气病了自己还不是你受罪?”又上前拥了容兰,轻声劝道,“娘刚才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你这都是些皮外伤,而且娘看了,脸下的伤没什么,不会留疤的,你只管着放心吧。” “放心放心,我怎么能放心?那个女人娘你没看到,她有多可恶!” 容兰越想越气啊,眼泪哗哗的,想着容颜那会的眼神以及对她的轻视,是的,容颜是从头到尾都没和她说过什么重话,但是,她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往自己身上扫!这不是赤一祼一祼的无视她吗?再加上容兰想到那么多的东西啊,那都是整个国朝都没有的稀罕玩意儿,还有那灯,那能照出整个人的镜子,那得多少银子啊,可容颜只是多看了几眼,沈博宇便一挥手,就是一个字儿,买! 明明她们都是容府的人。 她不就是攀上了沈博宇么,凭着一个男人,硬生生把自己踩到了脚底下! 容兰哭倒在胡氏的怀里,“娘,女儿不服气,她凭什么啊——” “兰姐儿,这都是命!”她也不服啊,都是容府的嫡子,就因为自家老爷出生的晚,所以便不能继承这安乐侯?若她们二房成了侯夫人,她一定会比那个什么郡主还要做的好,平西王府那么好的姻缘,一定能落到自家女儿的头上!都到了这会儿,在胡氏的心里,她对于容颜能被皇上指婚,还觉得是因为她是安乐侯嫡女的原因。 要是她的女儿是安乐侯的女儿,这大好的婚事哪有容颜的份儿? 最后,容兰是在胡氏的怀里哭的晕了过去。 容兰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取代了容颜,嫁给了沈博宇,成了平西王世子妃的容兰呼奴唤婢,穿金戴银,前呼而后拥,便是宫中太后皇后都对她宠爱有加,赏赐不断……梦里,她可谓是风光至极!可梦也只能是梦,她被小丫头唤她吃药的声音给惊醒,梦中金奴银婢的生活瞬间不见,场面转换,她还是在容府二房,在自己憋屈了十几年的屋子里。 她被这巨大的前后落差给气的,脸色铁青,想也不想的伸手给了面前的小丫头一巴掌,“该死的贱婢,谁让你进来的?没用的东西,给我滚滚滚,滚出去!”一碗药被打翻,滚在地下,打湿了小丫头的衣摆,小丫头脸下被容兰这一巴掌打的生疼,甚至被容兰长长的指甲在脸颊上划出了两道血痕,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小姐息怒,奴婢该死。” 回味着梦中花团锦簇的生活情景,容兰是火气噌噌往上撞,抬脚对着小丫头踹过去。 “给本小姐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 小丫头捂着脸跑出去。 外头值守的小丫头朝着她看过来,看着她哭着跑走,一脸的同情,怜悯,对着里面呶了呶嘴,“这又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小姐现在的性子越来越……”她们摇了摇头,不敢再多说什么,随即便听到里面容兰气呼呼的声音,几女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名胆颤心惊的走了进去,“见过小姐——” “把这里收拾了,重新再给我端碗药来。”容兰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虽然眼底还带着怒意,可却并没有多少的戾气,这让进来的小丫头心头松了口气儿,恭敬的福身应了个是字,蹲在地下手脚麻利,动作放轻的收拾了起来,不远处的椅子上,容兰坐在那里,手拖了腮,眼神却是渐渐迷离了起来—— 梦里的生活呵。 半响后,她抿了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整张脸上瞬间浮起了一层兴奋,甚至是激动的光芒。 这一刻,她的眼底,写满了算计…… —— 容颜是和沈博宇在外面吃的午饭,两人又逛了半天,足足到了傍晚才一块回容府。 酉时初。 正是容府用午饭的时侯,容颜便和沈博宇直接去了回春院,宛仪郡主之前自是得了消息的,早早便把晚饭备好,全都是两人爱吃的,看到两人回来,便催着小丫头服侍两人净手,简单的洗漱过后,便坐在了餐桌上,在回春院吃饭,是没有食不言这一条的,当然了,以前是有的,而且宛仪郡主打小受到的礼仪规矩也是食不言,寝不语,可是却被后来的容颜给打破了这一规矩。 在她看来,餐桌上和宛仪郡主多说些话,是最适合改善气氛的。 如今这两年来的相处下来,宛仪郡主也都习惯了这一条,由着小丫头服侍几人用饭,她只管蹙了眉锋看向容颜,“你那院子里送的又是什么玩意儿?我问了送过来的伙计,那价格他都都不晓得的,定是贵的离谱,你这孩子怎么就知道乱花钱?”她嘴里说着容颜,眼神却是瞟向沈博宇,“阿宇你也是的,怎么能事事由着她这性子来呢,那些物件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买来做甚?” “也不是买不起,颜儿喜欢就好。” 宛仪郡主被这话轻轻的噎了一下,嗔恼的瞪了眼自家偷乐的眉眼都弯了的女儿,“你呀,行了,我也懒得管你们,反正这日子日后是你们一块过的,可别因为这些事起什么口角才好。”宛仪郡主自然不是什么因为容颜爱花钱而数落她,她就是想这会通过自己的口,提醒一下沈博宇,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同意了买的,日后若是两人之间的感情有变动,也不能因此而怪自家女儿爱花钱,乱买东西! 这会自己的目的达到,她自然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三人用过晚饭,移到小花厅略喝了两杯茶,容颜看着外头的天色,便催沈博宇,“你赶紧回去歇着吧,今晚好好的歇一歇,说不得明个儿又要出什么事情了。”看着沈博宇温润如玉的脸庞上好像不复以往的红润,她不禁嘟了下嘴,“皇上也真是的,哪里有那么拼的嘛,就是让人给他做事,总也得让人歇歇嘛,牛不吃草,还要天天干活,会累死的好不好?” “又混说,那个字是能随口说的吗?”宛仪郡主本是在一侧逗着怀里的乐哥儿玩,对她们两人的话也是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这会刚抬头就听到容颜这句抱怨,不禁就朝着容颜伸手轻拍了下,“你这孩子,还是小孩子嘛,怎么能这般口无遮拦?”说着话便朝着一侧连淬了三口,一边又‘童语无忌,菩萨勿怪’的念叨了两三遍,方扭头一脸无奈的看向沈博宇,“这孩子也是担心你,阿宇你别怪她才好。” 情急之下,却是把容颜对皇上的不满都抛到了脑后,只入耳了容颜的那个‘死’字。 沈博宇对上宛仪郡主的情急,微微一笑,“郡主放心吧,我知道颜儿的意思。” 又落坐了坐,沈博宇起身告辞,临行时容颜送他到二门外,沈博宇帮着容颜系了风领,一脸的温柔,“赶紧回去吧,外头风大,冷的很,我又不是头回来,哪里需要你来送?”抬头看到容颜被裹在大氅风帽中的小脸,乌溜溜如同黑葡萄似的双眸,沈博宇心头一悸,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他低头在容颜额头落下浅浅一吻,“快回吧,我走了。明个儿若是有空再来看你。” 容颜嗔怪的看他一眼,“色狼。”就知道沾便宜!又抿了唇瞪他,“赶紧走。” 沈博宇一声轻笑,在容颜鼓了腮帮子的眼神瞪视下,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次日,容晴和颜在院子里对着那些送来的新鲜玩意儿把玩。 当然了,最开心的是容晴。 满院中全是她银铃般欢快的笑声,倒是容颜平静的多—— 没办法,她看到这些东西后最初的激动过后,如今有的只是感慨啊。 沧海桑田。 物是人非。 院外的一处,容兰听着这清悦如百灵鸟儿般的笑声,悄悄拧紧了手里的帕子—— 她绝不会认输的! ------题外话------ 嗯。今天绝对恢复万更,十二点前二更。我尽量早。 185 想要勾他 几日来容颜的素雪阁笑声不断,沈博宇若是没事便过来,哪怕是坐在那里和容颜相对而坐,默默喝茶呢,在他的感觉中,这也是很好的享受!倒是容晴,似乎是和外头那辆洋自行车扛上了,在两名小丫头的帮忙下,小半个月摔了不知道有多少个跟头儿,最后,竟然难得有摸有样的骑了起来! 当然,这也就是在容颜的院子里头玩玩罢了。 以着她打小受古代女子礼仪束缚的心思,是万万不敢在外面如此无礼的,身上摔了好几块淤青,好在这是冬天,穿的厚,不然摔的更重!也幸好是冬天,才勉强瞒过了她身后的吕姨娘,若是放在夏天,就凭身上那一袭的薄纱,估计用不了两天容晴就得被吕姨娘两眼泪汪汪的给拘在屋子里不准出来…… 在外头又骑了几圈,在她的两名小丫头胆颤心惊的眼神下,容晴总算是停了下来,她一路兴奋的撒下银铃似的欢笑声,掀起帘子带起一股的冷风,还害得沈博宇对她瞪了一眼,要不是颜儿喜欢她,就凭这丫头整日里唧唧喳喳的样子,他早让人把她丢出去了好不?不过这还不是他由着这丫头咋咋呼呼的主要原因,他之所以放任这丫头,完全是容颜有一句话说的对—— 她在这府里,也就只有这个丫头能当成姐妹了。 他就且把这丫头当成是颜儿的玩伴好了! 容晴还不知被人直接在心里定了义,虽然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对于沈博宇的眼神多少有些免疫,可这会被沈博宇一瞪,还是下意识的全身发毛,她停下脚,全身上下把自己打量一番,衣服没有不整齐,她更没有做什么失礼的动作吧?这么想着时,容晴便直接忽略心头的那两分对某人的惧意,朝着容颜贴过去,“三姐姐,我渴死了,有茶吗?” “有有,你看看你,这小脸上都出汗了。”她扭头看向一侧的山茶,吩咐着,“带小九去重新梳妆,净面。” 容晴趁着她说话的当已经端起她面前的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咚的几口饮下去,抬眼看到容颜微拧的眉,她朝着她娇俏俏的一笑,吐了吐舌绊个鬼脸,拉了山茶的手往净室走去,“三姐姐,我这就去净面呀,你等等,我马上就好的。” 身后,容颜忍不住的摇摇头,“这孩子!” “还不是你纵的?”沈博宇似笑非笑的嗔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看向她,“你自己很大吗?” 容颜微怔,反应过来他是在指自己刚才随口而出的那几个字,不禁抿唇一笑,“反正,比她大。”她前后两世起来可是好几十的人,可不是比容晴大好多么,唤她一声孩子,自然是合适滴!只是这理由,不能给沈博宇解释说出来罢了,容颜抬眼看到沈博宇戏谑的眼神,果断转移话题,“对了,我这几天都忘了问你,六公主的事儿怎么样了?” “被皇后还禁着足呢,怎么,你想进宫给她去求情?” 容颜赶紧摇头,“不去。”开什么玩笑呀,她现在避着宫中那些人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强出头?不过,想起六公主和自己述说越枫时的情形,双眼发亮,满脸的神彩,她又有点不忍心,抿了抿唇,她看向沈博宇,“和亲的事儿可有了结果?” “暂时还没有,这是大事,就是皇上也不可能轻易下决定的。” 沈博宇说的凝重,容颜却是直接拧起了眉头,“不可以拒绝对方吗?婚姻的事情是要两厢情愿的,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两国和亲更是应该慎重,稍一不慎这可就是要上升到战争的角度……”容颜声音微顿,给六公主做着最后的争取,“咱们朝便是不同意对方的和亲,他们也不敢怎样的,本就是属国罢了,便是否了他们的意见又怎样?” 谁的拳头大谁的话就是真理! 难道他们还想着来一场战争,证实下两国的实力不成? 再说了,容颜实事求是的继续道,“六公主这般的性子,哪里像是结两国之好的人?若是她不想嫁,而皇上强让她出嫁,到最后,我怕是会结果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呢。”这话倒不是她故意吓唬沈博宇,想让他去劝说皇上改变主意什么的,事实上六公主的性子还真的就是这样的,虽然有心机,而且对事情也有自己的独特看法,但是,她却也是固执的很。 若是真的下定决心一件事,那是九头牛都拦不下的。 这样的情况之下,让心有所属的六公主和亲,根本就是冒险! “皇上会有分寸的。”沈博宇明显不想多说这件事情,在他的眼里,六公主如何,她是生是死,和他真的没多少关系的,之所以上次帮她,那也是因为她直接出宫闯到了容府,给容颜惹来了麻烦!要是自己不好好处理善后,皇后也好皇上也罢,肯定都会把过错推在容颜的身上!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要出马了,如今六公主回宫,她被皇后娘娘直接软禁,余下的事情,甘他何事? 容颜看着他的态度,摇摇头,还想再说什么,一侧容晴跑了出来,“三姐姐,咱们中午吃什么?吃火锅好不好?” 沈博宇挑眉扫了她一眼,眸光在她脸庞上扫过,落在她婴儿肥的双下巴上。 就知道吃,再吃就成猪了! 容晴才不理他的眼神呢,只一味扒着容颜的手晃来晃去,“三姐姐,好不好嘛,我都好些天没吃了。” 一侧白芷过来给几人续茶,刚好听到这话,不禁扑吃一笑,“九小姐,奴婢记得您几天前才吃过的。当时夫人也在的。” “……”容晴被揭了老底儿,小嘴嘟了起来,晃着容颜的手告状,“三姐姐你看看,白芷她欺负我!”顿了下,她扭头看向容颜,“为了表示三姐姐对我的歉意,今个儿中午就吃火锅好了,我就知道三姐姐最好了,山茶,赶紧去收拾啊,我要吃好多好多的东西。” 容颜被她晃的有些眼晕,好不容易让她放手,却是抬眼看向对面的沈博宇,“可好?” “嗯,你喜欢就好。”在他的眼里,容颜喜欢的,全都是好! 容颜便笑着吩咐山茶,“你们几个且下去准备吧,对了,先派人去和回春院说一声,一会记得先送过回一份儿。” “小姐放心吧,奴婢这就去和夫人说。” 山茶几女下去收拾,容晴抱着容颜的手臂撒娇,“三姐姐最好了,我最喜欢三姐姐。” 沈博宇在一侧看的是眼皮直跳,好几次都想直接把这臭丫头给一巴掌拍出去。 颜儿是他的! 哪里都是,哪怕一只手呢,也不想让人碰到! 将近午时,龙一突然跳了出来,“主子,您的信——” 能把信让龙一送到这里来的,自然是急件,沈博宇眉眼微拧,伸手接过,只看了两眼便不动声色的丢给了他,“收起来吧。”他帮着容颜续了茶,看向她,“我有事去一趟宫里,小半个时辰就回,你等我过来用午饭。” “嗯,那你去吧,别急,若是赶不急让人送个信儿就好。” 沈博宇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走了出去。 屋子里,容晴总算是长舒了口气,这魔头一样的人,总算是走了啊。 她这里轻松,容颜却是担起了几分的心思——宫里,又出了什么事儿? 沈博宇出了素雪阁,离府的事除了容颜院中,容府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而在二房容兰的屋子里,一名小丫头却是紧紧低着头,双腿跪在容兰的身前,恭声回着话,“四小姐,沈世子不知有什么急事,突然就离了府,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不过三小姐没有吩咐厨房的人免去沈世子的饭菜,想来应该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他走了吗?他还会回来?”容兰听着下面小丫头的话,眼中闪过一抹极是怪异的神色,最后,她似是想通了什么,有所决定一般看向跪在地下,几乎把头垂到地下,只看到乌鸦鸦一头鬓发的小丫头,“你回去吧,这事你做的极好,芸香,掌她一两银子。”待得那小丫头惊喜的磕头谢恩,容兰方意味深长的开口道,“你只管着忠心帮我办事,我的人,我自是不会愧待她的。” “多谢四小姐。” 一两银子捧在手心,小丫头心里满是雀跃—— 这银子,能抵得上她两个月的月银了! 跟着四小姐,果然是正确的! 容兰看着她一脸兴奋的走出去,不禁暗自撇了撇嘴,一两银子都能收买的人,没用的东西!她扭头看向身侧的念香,“派人去府门前守着,若是远远的看到沈世子,便,便飞速来报。”话在这里停了下,她咬了咬唇,眼底有一抹豁出去的神色,“你去外头亲自办这事,若是报信的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让她进屋。” “是,小姐。” 屋子里丫头都退了下去,只余歪在椅子上眼神闪烁不定的容兰一人。 她的嘴唇轻咬,雪白的贝齿已在唇瓣上咬出一道殷红,用力的闭了下眼,容兰突然坚定了神色,她径直起身,坐到了旁边的菱花镜前,“来人,帮我重新梳妆——” 容晴和容颜在屋子里说话,两人天南地北的聊,容晴是想起什么说什么,多是府中一些琐事,容颜听的没趣,她自己却是觉得好玩极了,说至兴起时,竟是捧腹大笑,乐的直不起腰来,双眼里全都是泪花,看的容颜一脸的无语,“若是这个时侯吕姨娘或是外人过来,说不得会以为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欺负你呢。” 容晴不以为意,“三姐姐怎么可能欺负我呢,除了姨娘,三姐姐是对我最好的人。” 容晴怎么对待吕姨娘,那份发自肺腑的母女情深,容颜是一路看在眼里的,这会听她这么一句,不禁笑着看了她一眼,“我们小九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好人有好报,你日后一定会让吕姨娘过上好日子的。” “姐姐也是这么以为的?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呢。” 容晴一脸的傲娇,旁边的白芷几女都跟着忍不住的笑起来。 一室的笑声中,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小半个时辰转眼而过。 山茶把分了两份的锅子一份送到了回春院,另外一份在小花厅里备好,各色菜蔬,肉食也都清洗干净,收拾妥当,牛羊肉切的薄薄的,削成片放在碟子里,只等着沈博宇一来便开动,容晴眼巴巴的瞅着外头,“三姐姐,咱们派个人去前院看看吧?” 姓沈的怎么还不来呢。 你要是不来,好歹派个人送个信儿嘛,这样的话她们就不用等他了啊。 害的她现在还得饿肚子! 容颜笑着看了眼白芷,“你穿的厚实一些,捧个手炉,去前头看看吧。”她扭头看向容晴,伸手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轻轻笑着打趣,“免得他再不来,把我们的小九给饿扁了,届时吕姨娘过来让我赔,我可是没法子的啊。” 白芷扑吃一笑,“三小姐说的是,奴婢这就去。” 容晴也跟着傻乐,“就是就是,白芷,要是沈世子来了,你让他赶紧过来啊,再不来,我可不要等了。” …… 前院,离着二门不远的某处。 沈博宇站定了脚,看着一袭火红大氅,面容娇艳,眉眼盈盈朝着自己福身行礼的少女,微微的蹙了下眉,“容四小姐无需多礼,我急着找你三姐姐有事,先走了。”只是他才一抬脚,容兰便脚步一动,身子一旋,竟是好巧不巧的直接拦在他的前面,一股子庸脂俗粉味薰的沈博宇果断后退好几步!脸已经黑了,“容四小姐请自重!” 容兰却是对沈博宇的冷声置若不闻,她抬起精致描绘,妆容过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如扇贝般的轻颤,眉眼盈盈如波儿的看向沈博宇,“沈世子可是要去找我三姐姐么?小女也是刚好要去三姐姐院中,不如,一咱们一起可好?”上次,她没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这次,自己精心妆扮了的,不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么? 她就不信沈博宇还能那般无情的对待她! ------题外话------ 又少一千字,我哭了。过了个年,人完全废了。 186 信你 容兰知道自己的侧面脸庞最好看,这一刻,她故意娇俏俏的笑,摆出小女儿娇羞的样子,微微侧了脸庞,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落下去,遮出一片剪影,“沈世子,上次,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我真的没和吕小姐说什么的,我,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会那么说了……我,我一直都想和三姐姐道歉来着……可我又怕……” 沈博宇本来懒得理她的,这样的人也实在不配和他说话! 不过他脚步微顿,想起了什么,眼皮撩起来,“你真的想去和颜儿道歉?” 容兰一听沈博宇的这话,眼底深处一抹惊喜闪过,面上却是愈发的楚楚可怜,“自然是真的,我,我这段时间对那日的事情极是自责,不管吕小姐是打哪听来的那些话,此事的起因,她毕竟是为了我……伤了三姐姐的心,冲撞了沈世子,都是我的不是,小女在这里给世子您陪礼……” 沈博宇未置可否的一笑,抬脚向前走去。 身后,容兰站在地下怔了下,一头的雾水,这是几个意思? 走前几步的沈博宇听着后头的动静,眼底冷意闪过,却是扭头,慢悠悠的看了眼容兰,“你不是说要去和颜儿道歉吗?怎么还不走?”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什么妖蛾子?简直是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不远处,白芷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她离的两人说远不远,但说近吧,两人之间的对话她却是半个字没有听清楚的,但这却不妨碍白芷心里头噌噌涌起来的怒气,她瞪大了双眼,恨不得把眼前的沈博宇给拆看了看看,这人到底是真还是假!要是这人是真的,为何他明明晓得自家主子和四小姐之间的过节几乎到了针尖对麦芒,水火不容的地步,他身为主子皇上赐婚的未婚夫,竟然和容兰站在了一起…… 看着,他竟然还等容兰! 白芷气呼呼的再也不想扭,扭身跑向素雪阁。 沈博宇自然是早就听到了脚步声的,不过,他没在意,懒懒的挑眉看了眼容兰,他率先向前走去。 他的背后,容兰咬了咬红唇,眼神闪烁不定的跟了上去…… 素雪阁。 白芷一路小跑着而回,容颜看着她气喘嘘嘘的样子,放下手里的茶盅,“怎么了?” 在她的眼里,白芷素来是个稳重的。 如今个儿这般的不顾形象,小脸气的通红的模样,还真真是头一回! “小姐,奴婢刚才在前院看到,看到了——”她本是想在容颜的面前告上一状,直接把沈博宇和容兰错到一块的情景说上几句,这事儿想想实在是太可恶啊,沈世子怎么能这般对待自家小姐?可白芷却在情绪缓下来之后,之前的稳重和理智也瞬间回归,看着容颜笑意盈盈的朝着她望的通透双眸,她滚到舌尖儿的话硬生生给截了一半去儿! 小姐和沈世子是皇上下旨赐的婚。 如今小姐一心把沈世子当成了良人,待他自然是极好的。 可若是因为自己的这一番话下来,惹得自家小姐心里对沈世子多了芥蒂,这日后成了亲,夫妻两人哪还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夫妻同心,方是家和之兴啊。 可若是不说…… 白芷抿了抿唇,索性选了最为中正平和的语气开口道,“奴婢刚才一路跑过来,可是要冻死了,还是这屋子里头冷。”她轻轻的跺了两下脚,又搓了搓手,方笑着道,“沈世子已经来了,奴婢刚才过去的时侯,他正被容四小姐拦下说话呢。”咬了咬唇,白芷的声音在这里停下了那么瞬间,终是有些不甘心的又加了句,“也不知道沈世子和四小姐有什么好说的。” 容颜扑吃一声笑出声来,“你这话怎么不去问沈世子?” “奴婢哪里敢问?奴婢——”白芷还想出声,就听到外面脚步声,然后是帘子被人掀起来,她用眼角余光看到身后的人,立马紧紧的闭了嘴,顺势后退一步,立在了容颜的身侧,只是这一转身,她抬头看到随着沈博宇走进来的那道身影,娇娇怯怯,明媚艳丽的大眼带了几分的紧张,怯意的容兰,白芷本欲屈膝给沈博宇行礼的动作瞬间顿下,她瞪大了眼看向沈博宇身后的人,小脸子就沉了下来。 沈世子竟然把容兰都给带了过来! 真是岂有此理! 他不知道小姐和四小姐如今已经是两不相容了吗? 别说白芷,就是在容颜身侧低头鼓了腮帮子使劲儿和松子点心较劲儿的容晴都是神情微怔,继尔她瞪大了眼,气呼呼的质问向容兰,“四姐姐,你来做什么?三姐姐这里不欢迎你!”以前那么爱欺负三姐姐和大伯母,这两年大伯母和三姐姐好不容易把她们二房的风头压了下去,而且还对她那么好,容晴喜欢容颜,自是看不得容兰过来的。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容晴气恼之余她不禁也有两分的紧张。 四姐姐向来是和三姐姐不对付的呀。 别说让她来三姐姐的院子里,就是提到三姐姐时都是一脸的不屑。 如今却巴巴的跑到了三姐姐的面前。 难道说,四姐姐也发现了三姐姐的好,所以,她知道了以前自己所做的都是错的,想来给三姐姐道歉,要和三姐姐重归于好? 她才不要三姐姐对四姐姐好。 嗯,三姐姐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哦,还有乐哥那小家伙的姐姐。不过嘛,也不是她就真这么自私的不想容府还有姐妹和三姐姐好,是她真心觉得,四姐姐肯定不会有这份真心的,哪怕她就是真的是来给三姐姐道歉的,她心里也是必抱有其他的目的! “九,九妹妹你也在呀,我,我是来给三姐姐道歉的。真的。”容兰站在那里,明亮的大眼里有些紧张,有些惶恐,十指紧紧的绞着自己的帕子,几分楚楚可怜的风姿摆出来,眼角余光却是不时的朝着不远处的沈博宇瞥过去——他怎么还不帮着自己说话?抿了抿唇,她在容晴气恼的眼神瞪视下故作惊惶的垂眸,“九,九妹妹,是,是沈世子让我过来的,我真的只是想和三姐姐说声对不起。” 她飞快的抬起头,惊惶失措,如同受惊小鹿般瞥了眼沈博宇。 然后,极快的又把头垂下,“三,三姐姐,那日的事儿我真的不知道,是吕小姐她,她自己也不知从哪听了那些话,我当时想拦都没来得及……三姐姐,咱们都是一府的姐妹,我,我怎么可能会在外人面前说那些针对你的话呢……这些天来妹妹越想越觉得心有不安,就怕姐姐再次误会了我……妹妹在这里给三姐姐陪罪,还请三姐姐您,您别怪我……” 这么一番话说下来,容兰的气势是要多低有多低! 头微垂,眼圈轻轻泛红。 惶恐的声音里带着两分的颤音,三分的自责,五分的悔意! 那真真就是一个,小可怜儿! 容晴和白芷几个都气的不得了,这人,简直是…… 胡说八道! 容晴脑子转了过来,她几乎是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容兰,是有备而来! 她当着沈世子的面儿和容颜道歉,摆出一副低低做小的娇情儿样,若是容颜能接受她的歉意,她也在沈博宇的眼里落了一个知错就改,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三姐姐对她的道歉拒不接受,她也刚好当着沈博宇的样扮可怜,扮弱小,然后,顺便逞现出三姐姐的强势,以及对自家姐妹都半点不留情份的嚣张,跋扈和霸道! 不管怎样,她今个儿这番姿态一出来,竟是双赢? 看着容兰站在地下小心冀冀的模样,容晴就暗自磨了磨牙,恨不得把手里的茶盅对着那张脸给砸过去。 这四姐姐,越来越狡猾了! 相较于容晴在这里咬牙切齿的,容颜却是自在多了,她由着容兰在下面低声下气的自说自话,低头抿了口茶,还顺势帮着沈博宇倒了一杯,笑着睇他一眼,“宫里头的事情可忙完了?一来一回路上肯定冷的紧,赶紧把这热茶喝了暖暖胃。” “好。”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眼神中尽是默契,笃定! 半响,容兰几乎在下面硬撑不下去,脸上自打进这屋子便强撑的一抹笑似是要裂开,她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两个人,不,她的眼里能容得下的只有沈博宇一人——惊才绝艳,清贵尊华,翩翩公子人如玉!越看容兰越觉得心有不甘,这样如同谪仙般的男子,怎么就看上了容颜?这样的人儿,明明应该是她要嫁的男子才对! 一丝裂意自她的脸颊笑容上绽现,似是慢慢的,一点点的在往两侧裂开。 她的眼神,不知不觉的便浮出一抹嫉恨! 容颜抬起头,刚好看到,不禁抿了抿唇,风华绝代的脸庞上绽出一抹璀璨倾城的笑,“原来,是容四小姐来了呀,不过容四小姐不是说最讨厌的就是我这院子,就是我这个大房嫡长女的人吗,怎么今个儿,竟然屈尊降贵的来到了我这卑贱之地?难道说,今个儿容四小姐过来,就不怕污了自己的双脚,双眼吗?” “还是说,容四小姐又看上了我这院中的什么物件儿,亦或者,是,某个人?” 最后这句话她拖了长长的腔,说的那叫一个悠悠然然,意味深长。 容兰却是被她一下子说中了心头最深处的念头,立马就心虚啊,下意识的反驳,“三,三姐姐您说笑了,我,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妹妹真的,真的是来和三姐姐您说声对不起的呀。”她咬了咬唇,似是承受不住般的娇躯轻颤,眼睫上两滴晶莹似坠非坠,让人看着那叫一个弱不禁风,“三,三姐姐,沈世子也知道的呀,不信,不信您问沈世子。” 容颜定定的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容兰,直至容兰在她的眼神注视下移开眼,垂下了头。 只是在那垂下的瞬间,容颜清晰的从她眼底深处看到一抹挑衅,以及笑意! 容颜扯了扯嘴角,暗自摇了摇头—— 刚才看着,容兰这进屋之后一番动作说词下来,原以为是长了本事。 如今这会子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她笑了笑,扭头看身侧的沈博宇,“沈博宇?她让我问你,问你什么?你知道什么?” “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不过她是谁?你让她在这里罗嗦什么?” 就这么淡淡一句话,立马让容兰的脸色唰的一变,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沈博宇,“沈,沈世子,明明是您刚才让我来和三姐姐道歉的呀,您,您——”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哪怕他喜欢的是容颜,但自己这么曲意奉承的讨好他,难道,他就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吗,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让她丢脸!容兰几乎都要哭了,“沈世子,您刚才在外头明明和我说过话的——” “没见过。” 沈博宇眼皮不抬一下,他神色平静的看向容颜,“不是午饭早就备好了吗,刚才小九不是说饿了?吃饭。” 容晴在一侧猛点头,“对对,吃饭吃饭,我都要饿死了。”就为了这么一句话,容晴觉得自己以后在也不讨厌沈博宇了! “三,三姐姐——” “白芷山茶,去准备午饭,小九和沈世子都饿了,你们两个去备菜吧。”她吩咐了两女,端了手边的茶轻抿一口,指尖轻轻的在茶盅边沿打着转,眼神似有似无的扫向下头的容兰,慢悠悠的一笑,“容四小姐,我早和你说过,咱们两个,永远都不会再是姐妹。之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顿了下,她轻描淡写的笑,“你要是没别的事儿,请回吧。” “我,我真的是——” “不管你是来做什么,你的目的你心里清楚,我也心里清。”顿了下,容颜语气转淡,眼神有一瞬间的凌厉,直刺容兰,“你也别以为自己聪明,别人就都是傻的,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不少人是眼明心亮的,如今我不说,不过是懒得理你罢了,日后,你好自为知吧。” 容兰脸色微变,“三姐姐,咱们好歹是一家人,妹妹是真心来认错的——” “你当真是真心来认错的?” 沈博宇突如其来的发话,听的容兰心头一跳,她猛的抬头,水雾蒙蒙的大眼尽是惊喜,似是受惊了的小白兔般红着眼圈,猛点头,“是真的,沈世子,您一定是肯信我的,我对三姐姐是真的敬她为姐,以前我还小,有些事情是我做错了,但这会我真的已经想通了,我,我日后不会再对三姐姐不敬的,沈世子,您信我。” 她语气急迫,可怜兮兮的眼神巴巴的望向了沈博宇。 至于一旁的容颜? 早被她给丢到了一边儿去! 她来这里给容颜道歉,主要就是表现给沈博宇看的,容颜信不信的,没关系! 本来她刚才被容颜一番话打击的,再看沈博宇理也不理她的样子,不禁心头惶惶——这样故意示弱的法子都不起作用,她要怎么讨好沈博宇?难道说,自己之前的想法都行不通,她就要眼睁睁看着容颜嫁去平西王府,自己随便嫁出去,然后,这一辈子被容颜踩在脚底下,注定要让她仰头看上一辈子? 她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在她心思复杂至极,恨不得扭头就跑出去时,她没想到,沈博宇竟然开口帮了她! 不过是几句话,却让容兰一下子信心百倍,她深呼了一口气,故意忽视容颜刚才那一番几乎是让她颜面尽失的话,只故作惊喜的抬了头,双眼放光,一脸激动的看向沈博宇,“沈世子您能信我,我真的是很开心很高兴的,您,您……我真的是对三姐姐没坏心的,三姐姐她,她偏不信我……沈世子,您能不能帮我劝劝三姐姐吗?” “你可知道我和你三姐姐的关系?” 容兰抬头,带着几分小女儿天真的眨眨眼,“知道呀,您是我三姐姐皇上赐婚的未婚夫呀。”说到这里,她就觉得心尖尖儿都在疼,气的,这样的男人,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能力出众,身份尊贵,怎么就轮不到她? 都是容颜抢了她的好事! 沈博宇眼底冷意闪过,语气却是平静,“你即是晓得我和她的关系,竟然还要求我?” 容兰抬眼对上他平静的眸子,一时间竟没猜出他的心思,咬了咬唇没敢出声。 容颜的身侧,容晴却是有些坐不住,她几次咬牙,最后还是忍不住,轻轻拽了拽容颜的衣袖,“三姐姐,沈,他是要做什么呀,难道他要为了她和三姐姐你做对吗?”刚才三姐姐可是要四姐姐出去的,沈世子身为三姐姐未来的夫君,竟然开口留下了容兰! 容颜却是微微一笑,“你且听着就是。” 沈博宇怎么可能会把容兰放在眼里? 另一侧,沈博宇已经语气淡淡的再次开口,“你是真的想要我相信你是来道歉的?” “自然是真的,沈世子您信我——” “那么,为了表示你的诚心,去外头院子里站上三个时辰吧。”沈博宇语气淡然,无视容兰瞬间惨变的脸庞,轻描淡写的加上一句,“你若是能做到,我便信你。” ------题外话------ 余下的一更又是明天早上了。我滚了。 187 落雪 容兰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幻听来着,她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博宇,“沈,沈世子,你之前说什么?”外头虽不是冰天雪地,但也不过是没下雪罢了,可这天,仍旧是寒冷的很,说是滴水成冰差了些,可今个儿风大,这风吹在身上、脸上,刀子似的,割的人脸生疼,好像是要刮下一层皮似的。 沈世子竟然说,让她在外头站满三个时辰? 不然,便是不信她的诚意? 她黝黑充满算计的眼里一闪而过的是怒意,可随即她就敛了脸上的情绪,只余一抹楚楚可怜,“沈,沈世子,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我,我没听清呢。”她一边紧紧的咬了唇去看他,一边把自己愈发摆的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饶沈博宇再怎么尊贵高华,他也是男人! 见了自己这般盈弱不堪,娇柔温婉的,应该会激起他的同情心,保护欲吧? 可惜,她算尽了一切,却忘了眼前这人是不是乐意被她算! 若是换做寻常一般的男人,自然是说不得今个儿就中了她的计谋,可沈博宇是谁呀,打小被平西王冷落,在深宫中长大,后来又被丢到边疆军营,他期间受到的教训,得到的锻炼自是非常人所能及!什么女人该怜惜,什么我见犹怜,保护弱小,什么不能欺负女人,在他的心里,那都是扯蛋!在军中,在战场上,活着,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沈博宇的眼里,只有两种人—— 他喜欢的,他讨厌的。 亦或者是活人和死人! 而容兰,即然是容颜讨厌的人,自然也是他不喜欢的,他之所以让容兰过来,就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又看到白芷躺在一侧满脸生气的样子,心里清楚容颜不可能会听那小丫头的话误会他什么,可下意识的还在在乎呀,他又懒得解释,直接把人给弄过来,让容颜看看他的所做所为,如何选择不就是了?因此,他对于容兰的诸般小丑般的表情是看在眼里,冷笑在心里。 什么玩意儿呀,就这么个货色,竟然也想勾引自己? 不知羞耻! 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的东西! 他挑挑眉,看向容兰,“你刚才没听错,只要你站满三个时辰,我自然就会相信你的诚意。”声音在这里停了下,他挑挑眉,“还有,把你身上的大氅,暖炉给撤了,你要是没别的事,就站到外头去吧。” “我——”不去! 可这两个字容兰滚到嘴边,硬是说不出来。 旁边的容晴这会哪还有什么好恼的,打从心底对于沈博宇这话听的全身冒寒气儿—— 这可是寒冬腊月的天儿! 北风呼啸啊。 让人站在院子里三个时辰,还不穿大氅,不拿手炉。 这几个时辰下来,容兰这条命得去掉半条! 余下的半条命,也得残了废了,估计这一辈子都得落下后遗症…… 她想想自己之前对沈博宇的各种不敬,虽然只是一个不善的眼神,或是瞪他几眼,不给个好脸色之类,可看看这会容兰得到的下场,容晴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幸好,有三姐姐在!不然的话,她是不是也得和容兰这般,被沈博宇整的没有半点脾气,哪怕人是半废了呢,也只得忍着,受着! 心里想着,容晴果断往容颜身边又凑了凑—— 不怕,三姐姐就是她的依靠! 不过看着四姐姐这样,容晴打从心眼里又觉得有些不忍了起来,她抿了抿唇,有心想求几句情来着,可嘴张了张,又把涌到嗓子眼的话给咽了下去——她不傻,或者没能想明白容兰今个儿的所为是为了什么,可以前容兰是怎么对待容颜母子,还有胡氏她们是怎样没把大房放在眼里的,她可都是看的一清二楚,如今,有人帮三姐姐出气,她有什么立场帮着四姐姐求情? 倒是容颜笑着看她一眼,“放心吧,沈世子有分寸的。” 容晴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垂下了头—— 有因必有果,你即做了初一,那么便不要怕别人做十五! 椅子上,沈博宇的语气已是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还站在这?” “沈,沈世子,要不,换个方式——” 沈博宇却是一摆手,“龙一,把她丢出去,在院中站满三个时辰!” “我不要——啊——”扑通一声,人已经被龙一提在手中隔着窗子丢了出去。 室内静了静,容晴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暗自咽了下口水,以后,她坚决不再惹沈博宇了! 白芷张了张嘴,把一腔的情绪都给咽了下去—— 刚才,自己真是想多了! 倒是沈博宇,神色淡淡的放下手中茶,扭头看向容颜,“可以吃午饭了吗?小九不是饿了?” “嗯嗯,我饿了——”以后,沈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容颜好笑的睇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小没出息滴! 天冷吃锅子,人围在一起,热气腾腾中有欢声笑语传出去,一室的欢笑中,温馨而自然。 饭罢,容颜让人摆上特制的花茶,几人围在一起喝茶、聊天。 沈博宇是半下午走的。 容颜要送他,被他拦在屋子里,外头天冷,他才舍不得容颜去吹冷风呢,想想外头那个,才不过站了那么一会罢了,竟然就晕了过去,还是被容颜派人送回二房去的,连这么点子冷风都受不住,还想着引起他的注意,敢挖他家颜儿的墙角,真是没有物东西! “你别出去了,我自己走就好。” 容颜也实在是有些不想走出去,伸手帮他理理衣领,“天冷,要是实在得出去,多穿些衣服。”他是男人,自己不能拦着他去办正事,只能用自己在他心里的影响来多提醒他,加衣,加衣再加衣,保暖保暖再保暖,耳侧听着容颜温柔的叮咛,沈博宇心里暖暖的,外头的寒冬都驱不散此刻的暖!他眼底尽是笑意,轻轻握了下容颜的手,“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要是以前,他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 生与死,在他的眼里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现在却是不同的,他找到了自己最在意的人,他,舍不得她! 容颜抿唇一笑,眼珠转了转,掂脚在他脸颊上轻轻落了一吻,而后,在他瞪大眼,眼看着那眼底眸光加深,呼吸粗重时,容颜手脚利落身子灵活的退后两步,伸手用力推他,“龙一还在外头看着呢,晴儿也在,快走。” 沈博宇,“……”这丫头挑了他的火,竟然转头把他往外推! 可现在他却不能不走! 咪了咪眼,他忍下心头悸动,似笑非笑的瞥一眼容颜,却是转身向外走,“我走了。你别出来,冷。” 屋子里陡然静了下,容颜回头,就看到容晴小丫头一脸兴奋的瞪着她,“三姐姐,三姐姐,你刚才亲了沈世子,你亲了他。” 小丫头语无伦次的,即觉得好玩吧,又觉得震惊—— 在她的认知里,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做的。 可三姐姐和沈世子做起来,她却没有半点的反感,只是觉得很开心啊。 容颜看着她的表情,摇摇头,理直气壮的看向她,“你刚才看错了。” “什么看错了?三姐姐你明明是——” “你什么都看错了,我什么都没做。”容颜说假话不打草稿的,理直气壮的瞪着容晴,“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容晴,“……”三姐姐这个样子是不是就叫做心虚? 两姐妹笑嘻嘻的滚到了一起,闹腾了一会,眼看着外头天色渐渐暗下来,风没有减,反倒是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容晴的贴身丫头上前轻声提醒着,“小姐该回了,这会天色要暗下来,姨娘肯定会等着您的。您若是再不回,她会担心的。” “你说什么呢,我在三姐姐这里,姨娘有什么不放心的?”容晴虽然是这样说着,可还是放下手里的茶盅扭头向容颜告辞,“三姐姐我今个儿便不待了,一会天黑下来要更冷了,明个儿我再来找你玩呀。” 担心女儿是天下当母亲的通病。 并不是说知道她在哪里,当娘的就不会想着,挂着的。 容颜自是也清楚这道理的,她对着一侧的山茶吩咐,“把你之前做好的糕点装两匣子,让小九带回去给姨娘尝尝。” “谢谢三姐姐!” 容晴并没有客气的推辞,她是真心把容颜当成亲姐姐看待的。 拿一些吃食自然是不用客气的。 当然了,她也把这些情谊都放在了心底深处,默默的记着就是。 晚饭前宛仪郡主派了李嬷嬷过来传了话,天冷,让容颜不用过去回春院了,又让她明个儿早上也不用过去,只管着睡到自然醒,然后,自个儿用早饭就好。至于中午,李嬷嬷也把宛仪郡主的话说了,若是天儿好,小姐想过去便去,不想过去只管着自己在院子里玩就是,容颜笑着应了李嬷嬷,着了白芷送她出院门,自己单独用了晚饭,简单的洗漱过后,便直接缩进了被子里。 这种天气,还是被窝里头暖和呀。 一夜自是无话。 翌日早上。 容颜睁开眼已是天光大亮,她揉了揉眼,从被窝里伸了个头往外瞅,“白芷,山茶,谁在外头,这会什么时辰了啊。” 帘子掀起来,一脸笑意的丁香走进来,对着容颜屈了屈膝,“回小姐的话,天儿还早呢,才辰时一刻。” 辰时一刻? 容颜缩了缩脑袋,被子外头只余下一双乌溜溜的眼,她在心里默算了下,竟然才七点多一点点? “怎么那么亮?” 丁香抿了唇笑,“下雪了呢,外头铺了厚厚的一层。树枝上,屋檐上,墙头上,都是白呢。” 难道屋子里也这么的亮堂。 看着丁香小脸上的笑意,容颜扫了她一眼,“下雪你们很高兴吗?” 丁香吐了吐笑,带着几分年轻女孩朝气和灵动的眉眼里尽是高兴,“雪很好玩呀,一会若是雪停了,可以去堆雪人,打雪仗,而且,奴婢和白芷姐姐之前还搜集了不少的雪呢,都有几瓮呢,白芷姐姐说,埋了给您明年泡茶做点心用呢。” “好丫头,你们几个都是有心的,放心吧,你家主子不会亏待你们的。” 丁香自是习惯了自家小姐时不时冒出的一句豪爽的话,这会也只是一笑而过,“小姐,外头天儿还早呢,您还是再睡会吧。” 容颜想了想,还是选择了钻回被窝里。 外头太冷,她还是先在这里暖和一会再起吧。 辰时末,八点多眼看着九点,容颜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被窝里爬起来,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梳洗,收拾妥当,坐在围满火炉的小花厅里用了早饭,坐在窗下,外头雪花纷纷扬扬,站在门口掀起帘子往外头望去,整个世界似是被裹上了一层的银白,一股子寒意袭来,容颜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她唰的一下放下棉帘,跑回了炭盆旁,冻的吡牙咧嘴的。 真tmd冷啊。 围炉而坐,容颜一个人觉得无聊极了,索性便把白芷四女都招了过来,让她们拿了叶子牌几个人随意的打了起来,此起彼伏的笑声中,转眼就是半响午过去,外头大雪纷纷,不曾停歇,院中,有小丫头的脚步声起,隔着帘子恭敬的声音传进来,“三小姐,有帖子送进来呢,是曹府的帖子,人就在咱们的府外,门房的小厮传了话,您是去还是不去?” 要是别家的,以着这种天气,容颜自是想也不想的便拒了。 可这曹家…… 她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看向白芷,“你去把曹家的人领进来吧。” 有着上次在曹家发生的事情,她是有点不想去曹府的。 可曹府是沈博宇的外家! 若是她嫁给沈博宇,那就是正经的亲戚,肯定是要走动的。 如今,只能暂且看看曹府何意了,她深吸了口气,脸色已经平静了下来,吩咐白芷,“直接把人领到这里来就是。” 外头冷,她懒得再去什么小客厅。 不过是盏茶工夫,白芷去而复返。 身后随着的是一位中年嬷嬷,看到一身鸦青色狐狸毛的大氅,随意的坐在毛绒绒的地毯上,身前左右几名小丫头围了,两只葱白的玉手捧了个暖炉,听到她们进来的动静,抬头朝她轻轻望了一眼,那抿唇悠然一笑的风情,看的这中年嬷嬷心头都跟着一跳,下意识的暗叹,早听说这位容三小姐姿色不凡,如今看来果是个倾城绝色的。 即是这般,也难怪能令的自家表少爷痴心一片了。 她福了福身,恭敬行礼,“老奴范家的,见过容三小姐,给容三小姐请安。” “范嬷嬷您快别多礼,山茶,给嬷嬷搬个锦凳,上茶。”她笑着吩咐罢,扭头看向神色恭敬的范嬷嬷,“嬷嬷若是有什么事儿让小丫头们走一遭就是,便是老太太有什么事儿要吩咐,我还能不去么,何苦这般天气儿冒着风雪遭这份的苦?” 范嬷嬷是曹老太太身侧第一得力的人儿。 容颜即是打定了主意要嫁沈博宇,又蒙圣上赐婚,自是会留心与沈博宇相关的一切。 曹府的人她更是早早便留了两分的心思。 曹老太太身边有几个人服侍她或者不清楚,但这位打几岁起便随在曹老太太身侧服侍,之后又当了陪嫁,随着曹老太太嫁到曹府的范嬷嬷,容颜却是还真的了解两分,不过她尊重归尊重,但再怎样范嬷嬷也不过是个下人罢了,看着她恭敬的道了谢,半欠身接了茶,容颜眸光微闪,笑着开口道,“外头这雪大风冷的,嬷嬷且把这茶喝下暖暖胃再说别的吧。” “那老奴多谢容三小姐赏。” 几口茶喝下去,范嬷嬷只觉得自己一直发冷的手脚,四肢都略缓了缓,她深吸了口气,欲要放下手中的茶,容颜却是抿唇一笑,“不急的,嬷嬷且把这茶喝了吧,我给您备的是姜茶,驱寒暖胃,最是合适这个时侯喝了。” 范嬷嬷眼神一闪,打从心底露出两分的诧异,随后她便默不作声的把茶饮罢,双手捧了把茶盅放至一侧的桌上,她笑着看向容颜,“讨了小姐的茶,扰了三小姐的雅兴,实在是老奴的罪过……只是,这一桩也是老太太的喜事,老太太想着即是自家人乐和一翻,因着之前见过您一面,老太太一直便在嘴里念叨着,便趁着这机会吩咐了老奴来请您过去一叙呢。” 她手里捧了大红鎏金镂空请柬,恭敬的双手递上前,“容三小姐您请过目。” 竟然是曹府老太太的七十大寿? 容颜看着面前的范嬷嬷,知道这事却是无论如何不能推的,更何况,来的人又是老太太亲自派的,她便索性直接点了头,对着白芷使了个眼色,眼看着白芷接过来,捧到她的跟前,她回头朝着范嬷嬷轻轻一笑,“嬷嬷您实在是客气了,老太太的寿诞,我自是无论如何也要过去的,您只管派个小丫头就是,何必又亲来?” 这些都是客气话儿,但范嬷嬷听了自是开心的,只眉眼都笑了起来,“三小姐您这话说的,您可是咱们老太太心尖尖儿上的人,便是我们府上的小姐公子都比不得的,别说是老奴,就是老太太呀,若不是今个儿这雪,怕是都要亲自过府来见您呢。” 容颜笑起来,“这可使不得,嬷嬷您回头只管和老太太说,明个儿,我定是要去的。” ------题外话------ 有二更。我滚喽。 188 惹他 曹老太太的七十大寿,容颜不可能不去的。 好在,她之前没往这些事情上想,但宛仪郡主和沈博宇却是都帮着她想的。两个人自是早早帮着她备好了礼物,宛仪郡主本是准备着雪略停一些再过来和她说这事儿的,在自己院子里逗弄乐哥儿时,听小丫头来报,说是曹府的人过来送帖子了,她略想了想,便把乐哥儿交给一侧的奶嬷嬷,起身看向李嬷嬷,“走,咱们过去颜儿一趟。” 她赶到素雪阁的时侯范嬷嬷已经被白芷送走,容颜正在盘算着明个儿过去送什么礼物,坐在椅子上拧了眉想——这件事儿,的确是她有所疏忽了,虽然知道日后若是她嫁给沈博宇,日后两家肯定是要走动的,可她潜意识里不想和曹府有什么牵连,所以,便有意无意的忽略了曹府的事情,记得前些天龙龙十三好像隐隐的提醒过自己一回的。 可她却听过就丢到了风里…… 她揉了揉眉心,一般的珍宝不出去,略贵重些的吧,她手里倒是有。 可却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没有诚意。 就在她想来想去都觉得有所不妥时,门外响起脚步声,帘子掀起来,走进来一身寒气的宛仪郡主,容颜一惊,“娘您怎么这个天儿过来了?有什么事让李嬷嬷过来就好啊,那么冷的天,雪又没停,雪天地又滑,您不该这个时侯过来的。”她亲自把宛仪郡主身上的披风解了,交给一侧的小丫头,扶了宛仪郡主落坐,转身给她捧了滚烫的热茶,“娘亲您先喝茶暖暖胃。” “娘不冷,没事的。”虽然是这样说着,宛仪郡主还是一脸欣慰的接过自家女儿递过来的茶,这哪是一杯茶呀,浓浓的滚烫的全是女儿对自己的孝心!她轻轻啜了两口,放下手里的茶,方笑着看向容颜,“娘刚才听说,曹家的人来了?” “嗯,明个儿曹老太太七十大寿……”顿了下,容颜猛的想起什么,一下子看向容颜,“娘您先前知道这事儿?” 所以,才会在曹家来人之后立马就赶了过来? 宛仪郡主笑着嗔了她一眼,“你以为呢?” 容颜呵呵笑起来,“娘,谢谢您。” “谢我做什么?”宛仪郡主笑着看向容颜,“娘亲可没做什么事情啊。” “娘,您还哄我呢,女儿正愁着不知道送什么好,您一定帮女儿想好了吧?谢谢娘亲。”容颜抱着宛仪郡主的手臂,丝毫不带难度的撒娇,那小女儿娇俏的样子逗笑了宛仪郡主,她伸手在容颜额头上点了一下,笑着看向身后的李嬷嬷,“把东西拿给小姐吧。” 是一尊高僧开过光的观音像。 雕工极好,便是连观音手里的净瓶和柳枝都栩栩如生…… “曹老太太信佛,她家里的小佛堂便缺这么一尊,你明个儿把这观音请过去是刚刚好的。”宛仪郡主神色淡淡的看向容颜,眉眼里多了抹追忆,却也不过是瞬间散去,她看向容颜,“你过去曹府也不必太拘束,若是你外祖母在,曹老太太和她关系极好的,可惜……”后头可惜了什么,宛仪郡主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容颜自然是能听出几分的意思来。 不过是可惜她那身为大长公主之尊的外祖母去的早罢了。 这会子想起外祖母,容颜自然在心里想起一直在庄子里住着的陈老爷子,如今这雪落了一层又一层的,老爷子在庄子里应该很开心,可这种天气,就怕受了寒……她看向宛仪郡主,“娘,您可有派人去庄子上走一遭?外公那里,没事吧?” “娘早上发现落雪便着了人过去看,应该是不碍的。”之前庄子里她也时不时的派人送东西过去,而且这段时间以来陈老爷子在庄子里已经习惯了,据冯嬷嬷所言,倒是比在陈府里还要来的自在,随意,便是连气色都好了不少,这么一番话下来,宛仪郡主自然就想让老爷子在庄子里多住段时间,至于陈府,她想着自己派人送信过去的时侯,那一府两家人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宛仪郡主眼底闪过一抹怒意,那些人,怕是巴不得她爹这一辈子都别在回府吧? 容颜笑了笑,“娘别想太多,陈府的人不足为惧。” 以着她现在的手段,想要收拾那一府的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好不好? 若是她想,明个儿就能把陈府那一大家子人都给赶出去! 不过是现在她暂时懒得动她们罢了。 宛仪郡主欣慰的笑,“娘有你这个女儿,是娘这辈子的福气。” 容颜张了张嘴,没出声—— 她想起了逝去的真正的容颜,她若是在天有灵,会如何想? 心头涩意闪过,她脸上笑意不减,“娘,您明个儿真的不跟我一块去吗?”曹府的帖子是送给容府的,对方极给容颜这位表少夫人的面子,四房都送了帖子,当然,容颜特意问过那位嬷嬷,前来给大房送帖子和给另外几房送帖子的人和方式都是不同的,这会容颜想着刚才宛仪郡主的话,不禁想再劝劝她,“左右您在府里没事,明个儿您和女儿一块过去?” “不必了,娘亲在家里给你再缝两件小衣好了。”宛仪郡主帮着容颜理了理衣领,笑着看向她,“你不是前几天嫌那料子不好么,娘亲给你寻了几个款式,娘亲看过那布料,棉软的很,不会滑伤皮脍的,娘给你缝了穿穿看……” “娘,这些有山茶她们呢。” “她们是她们,娘做的是娘的心意。”宛仪郡主笑着转了话题,“倒是你,明个儿过去可想好了穿什么?”说到这里,便是连宛仪郡主自己都蹙了下眉峰,“你冬季的衣裳虽然多是这两年新制,但总不是簇新的,明个儿曹府老太太的寿诞,定是贵女云集,你的身份又是特别,若是穿戴上落了下乘,不止你自己落了面子,稍一不慎还会被人当成是对曹老太太的轻视。” “娘亲放心吧,若是有人找碴,您女儿可不是易与的。” 宛仪郡主,“……”她的本意就是想和女儿说,明个儿,要忍让! 可抬头看到自家女儿眼底闪过的乌溜溜的澈透光芒,宛仪郡主的心思瞬间改变—— 她的女儿也是女儿,又是皇上赐婚的未来平西王府的世子妃。 这身份便是整个皇城又有几个? 凭什么要让别人? 母女两人又围着说了会子话,宛仪郡主便起身离去,“我院子里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还有乐哥儿,这两天好像胃口不好,之前还吐了一回,不过你前两天让人带过去的消食丸却是个好的,他极爱吃呢……”说到乐哥儿,宛仪郡主眼底闪过一抹的笑意,这个孩子是容颜让她收养的,当时不以为意,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睁眼闭眼的看着,没想到却是养出了几分的感情! “小孩子胃口不好是常事儿,娘亲您也别急,只管让他吃我前两天让山茶送过去的药丸子就好,没有副作用的。”乐哥儿还小,她听着李嬷嬷说乐哥儿胃口不好,便想了法子制了山楂丸给他吃,她自己亲手制的山楂丸,效果如何自然是好的,这会看到宛仪郡主忧心,不禁轻声劝慰了起来,想了想,她又扭头吩咐身侧的白芷,“你去把我昨个儿制的安神丸拿一匣子过来。” 这本是想着放到神医楼去试水的。 这会看着宛仪郡主眼底的那一丝倦意,她自然是要先让宛仪郡主服用的,她接过白芷递过来的巴掌大的小匣子,亲手递给李嬷嬷,“这里面的药两天一颗,先吃半个月吧。记得是晚饭后用参汤服用。” “小姐放心吧,老奴定会记着的。” 送走了宛仪郡主,容颜伸手支肘坐在椅子上想着明个儿去曹府的事情—— 那位曹家小姐,应该是很不喜欢她吧? 她上次过去的时侯,倒是曹老夫人和颜悦色的很,还曾拉了她的手笑着和她说话,至于曹府的另外几位夫人却是各有脸色,不过这也并不代表这位曹老夫人就是喜欢她的,这深宅大户的女人,哪个没有几张脸?更遑论曹老夫人这般活了大半辈子,人老成精般的人儿?她咪了咪眼,觉得有些口渴,伸手去摸茶,手中被人递来一盏茶,她以为是山茶几个,便笑着开口道,“你们几个倒是越来越手脚利落了呀,嗯,该赏——” “唔,那你想要赏我什么?” 容颜一听这声儿,立马抬起了头,抬眼看到沈博宇幽深一片的眸子,她眼底笑意闪过,“怎么是你?” “不是我,你还想是谁?”沈博宇挑眉看了眼容颜,看她把茶饮了,又提了茶壶帮她续上,“刚才想什么呢,我走进来唤你都没听到。”顿了下,他眼底尽是挪愈笑意,“难道说,颜儿是在,想我?” “是呀,是在想你……”顿了下,容颜眼底狡黠笑意闪过,红唇轻掀,“想你的外祖家呢。” 沈博宇宠溺一笑,“接到曹府的帖子了?” “嗯,之前没多久老太太身边的嬷嬷送过来的,你明个儿也会去的吧?” “会去,明个儿一早我来接你。咱们一块去。” “可别。”容颜一听这话赶紧摇头,拒绝,“我要是和你一块去,估计宴席上得被人眼刀子给刺成筛子。” “有我在,没人敢的。” 容颜,“……”您老人家高高在上,怎么可能会了解那些后宅女人们之间的威力,手段?不过她也知道沈博宇的性子,想了想和他商量,“明个儿天色不好,你真的别过来了,我自己乘马车过去就好,来回跑做什么?还有,明个儿可是曹老太太大好日子,你身为老太太唯一的外甥,应该早到的。” “不用早到,我来接你。”当听到容颜说自己是曹老太太唯一的外甥时,沈博宇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怪异,可他瞬间便恢复正常,把手边的一个布包递过来,“这是明个儿穿的,你看看可还喜欢?” “是什么?衣裳?我有啊——”容颜虽是这样说着,可还是随手揭开,只一眼她便瞪大了眼,“这是纯白整张的狐狸皮大氅?” 沈博宇看她一眼,笑笑,“我前段时间得的,才缝好,想着肯个儿给你穿了御寒正好。” 这份礼物倒是真的很合容颜的心,以着她和沈博宇两人的关系,她也做不来矫情的事儿,只笑着点头,“这大氅我很喜欢,谢谢你呀。”她的手在狐狸皮上轻轻抚摸过,双眼一亮,这毛发滑而软,比她之前的几件大氅的确是都要好的多,她低头抚摸几下,看向沈博宇,“这整张的皮子一定很难得,你就这样给了我,太后还有皇上那里可好?” “皇祖母那里我自有孝敬,倒是皇上,他那么多儿子,哪用得着我这个侄子孝敬他?”沈博宇挑了下眉,笑着看向容颜,“便是我多做了些什么,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不放心呢,届时不知道又要凭空惹来多少的麻烦,好生没意思的。” 容颜,“……”就因为怕麻烦,没意思,所以,连皇上这个马屁都懒得拍! 好吧,她家男人有个性! 容颜笑咪咪的看向沈博宇,“你就是为了给我送衣裳吗?” “还有这个。”他一推手边的另一个匣子,看着容颜扬扬眉,“打开看看。” “是什么?”容颜有些好奇的伸手,打开匣子一眼看过去,她不禁咬了下唇,“给我送给曹老太太的?” 感情,身边的人都晓得这件事,也都把自己的疏忽给放到了眼里。 她们不提,却各自在背后精心帮着自己准备了个周全…… 容颜抬眼对着沈博宇笑的明媚而璀璨,“沈博宇,你对我真好。” “嗯,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容颜抬眼看上沈博宇,对着他娇俏俏的眨眨眼,一脸的无辜,可爱,“难不成你要我说什么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是咱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呀,就等着太后和皇上定了婚期就成亲呢,你说,这种情况下,我哪里还用得着说什么以身相许?” 沈博宇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真想扑过去在她的脸上啃两口! 深吸了口气,他也学着容颜的样子挑高了眉,笑的意味深长,“你虽然早晚是我的人,但是,我不介意提前行使些权利的。” 容颜一听这话立马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想当然的忆及之前的那一吻,脸噌的红了起来。 从耳朵根儿红起来的啊。 她狠狠的瞪一眼沈博宇,“色、狼!”虽然是这样说着,可抬头看到沈博宇伸手指了自己的脸颊,她眼珠转了转,一脸乖巧的看过去,“怎么了,你牙疼吗?要不,我让山茶给你去煮些去火的汤来喝?” 沈博宇斜睇她一眼,“你是让我主动吗?”要是他主动,可不就是一个吻喽。 容颜自是对他眼底的神色看的分明,暗自磨了磨牙,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凑了过去。 她抬头,红唇在沈博宇的脸颊如同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即退。 可惜她快,沈博宇明显是更快的。 伸手钳了她的手腕,一拉一拽,直接把人给带到了自己的怀里,低头看到容颜如同苹果般的脸庞,他是想也不想的就吻了下去。 ——他,真的只是提前行使一些自己的权力! 待得容颜自他的怀里挣出来,双唇已经被吻的红肿了起来,眉眼嗔怒里带了两分的妩媚。 “乖,别恼,以后不会了。”沈博宇看着她坐在那里直喘粗气,雪白的贝齿要把自己的红唇给咬出一道殷红,心疼的紧,生怕她这次是真的恼了,赶紧轻声的哄着,又亲自帮着容颜把她发上的钗环给理正,伏低做小的说好话,最后才算没被容颜给直接把人撵出去,外头传来白芷的声音,容颜狠瞪了眼沈博宇。 她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人? 这几个丫头个个都是贼精的,白芷更是心细如发。 看到她的样子,能不晓得什么么? 想想就觉得丢脸! 她朝着外头唤了一声‘进来’,便端了茶盅轻抿了起来,籍此动作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白芷给两人续了茶,逞了点心,最后眼神欲言又止的扫了眼容颜,什么都没说的福了福身,乖巧的退了下去,站在屋子外头,白芷心头却是七上八下的,屋子里的情形,她虽不懂这些男女之情,可也能猜的出一二,虽然小姐与沈世子是未来的夫妻,沈世子是自家小姐未来的姑爷,可眼前,他怎么可以这般对小姐无礼? 这事,要不要和夫人说? 最终的最终,白芷选择了收声,闭嘴—— 她是小姐的丫头,她的主子是小姐,小姐做事,肯定有分寸的。 自己还是别多嘴了。 屋子里,容颜有些恼羞成怒,狠狠剜向沈博宇,“这下好了?”这会不知道白芷心里怎么想呢,真是气死她了! “你担心她做什么?她只是你的丫头,若是敢多嘴,打发了就是。” 沈博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容颜听的一口气没提起来,差点气的把手里的茶盅对着眼前这个男人砸过去,可瞬间,她又把一腔怒意硬生生的咽下去,在心里暗自劝着自己,不能气不能气,这事不怪沈博宇,他打小的环境和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虽然这样想着,可她还是忍不住一声轻哼,“世子好大的威风,对我的丫头说打发就打发,是不是日后对我也是这般的如此?” “若是不看重了,直接便一句话打发了?” 这纯粹是牵怒,是没事找事儿。 可容颜觉得,她这会就是想和他做对,想惹他,生气! ------题外话------ 女儿闹腾了一天,没办法只能是被她粘了一天,抱歉。 189 出行 “反正,女人如衣服,大不了换新的,是吧?”容颜鳖了他一眼,把头转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生的是什么气,但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莫名的想要刺他两句! 身侧,沈博宇看着她难得几分的小女儿娇态,他不恼反笑,由着她张牙舞爪如同炸了毛的小鸡崽般一番话说出来,他笑着帮容颜续了茶,深幽如星海般的眸子里一片温柔,宠溺,“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她们,怎么可能和你比?你呀,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胡思乱想,这小脑袋瓜也不知道累不累。” “你管我。” “我哪里是管你,我呀,是心疼你。”沈博宇亲呢的在她鼻尖儿上点了下,伸手握了她的手,“你明知道我刚才那话不是你想的那般,在我的眼里,这世上的所有,都不及一个你!”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这世上再精彩,别的女子再好,再怎么的漂亮,倾城绝色。 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人,只有一个,她叫容颜呐。 容颜这会自然是也缓过了神儿的,她笑着嗔了眼沈博宇,“和你闹着玩儿呢,怎么着,看你这着急解释的样子,还真想着日后换位王妃或是妻子不成?我可告诉你,做梦都不可以!” 沈博宇眼底尽是笑意,“好,梦里也只会是你。” “这还差不多。” 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温馨起来,当说到明个儿曹府的寿宴时,容颜有两分的顾忌,她轻轻的抿了口茶,手指在茶盅边沿上来回的磨裟,把玩着,略带两分无奈的看向沈博宇,“明个儿的宴会,其实我并不想去的——” “不去就不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要是沈博宇还再劝她几句,说不得容颜还能矮情的和他撒撒娇,这会被他斩钉截铁的一句话给说的,她哪里还好意思再继续说?只好叹了口气看向沈博宇,“其实,不是我不想去,而是,那个,我觉得我这人吧,每次去赴宴都没什么好事儿,我就是怕,怕明个儿再在宴上出什么事儿,把曹老太太的大好日子给搅了……” 她真的是担心这个啊。 沈博宇看着她忍不住的抽了下嘴角,“你这都想了些什么?那些事情,能怪你吗?” “我也知道不怪我,可是——” “即是知道,那你还多想什么?那些人敢招惹你,自然是她们的错!”沈博宇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轻轻的握了容颜的手,安抚着她,“若是明个儿有人敢不顾曹家的名声而和你做对,那么,你只管着还击就好。”顿了下,沈博宇轻轻一哼,“曹府连那般不知礼仪的客人都请去,是他们自己不顾名声,关你何事?” 容颜,“……”有个护短的男人,真好! 当知道宛仪郡主也给容颜备了礼物,是尊观音像时,他倒是笑了起来,“郡主却是对你真心好。”他外祖母,可不是一心想着请回家一尊观音像么?只是这几年外头人送的是不少,但能入她老人家眼的却没几个,要么当时就被老太太给退了回去,要么就是给了曹府的几位儿媳妇供在了屋子里,宛仪郡主给容颜备的这尊观音像,倒是正合了老太太的心意呢。 “那,你说我是送哪样啊,要不,都给了老太太?” 上次见过曹老太太之后,容颜便在心里有了两分的印象—— 不管曹老太太平日里的为人如何,她对沈博宇是有几分的真心的! 在她看来,这就是很珍贵的了。 为了老太太这两分的真,她真的不介意多给老太太几分的尊重,体面。 谁知沈博宇却是摇了摇头拒绝,“佛珠是温玉,养身安神之用最好,你刚才不是说郡主这段时间休息不好么,这佛珠常戴着能安神,养身,极好的。”说到这里,他轻轻的抬手帮着容颜把额前一缕碎发挽至耳后,认真的看向她,“这佛珠是前些天太后赏下来的,我看了就觉得给你留了当礼物,又派人去寻了同样的送给郡主,但还没有消息……” 容颜自是晓得他的意思,笑着睇向他,“我娘只会说你的好,不会怪你的。” 沈博宇轻轻一笑,看了眼容颜,“好。”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沈博宇便起身离去,容颜伸出两指揉了揉眉眼,坐在椅子上略想了一会,吩咐一侧的白芷,“把这佛珠先收起来吧。”待得白芷屈膝福了福身,她方又加上一句,“先别放到库房,收起来就好。” 这是还要用到的? 想到刚才容颜两人的对话,白芷便笑着应了个是字,转身收到了箱子最里面—— 那里头多数放的都是一些珍贵物件儿。 门帘被人掀起来,山茶一蹦一跳的走进来,“小姐,雪完全停了呢。” “怎么着,是不是想出去玩了啊?” 对上山茶一脸雀跃的话,容颜笑着看向她,“要是不怕冷,我放你们几个假,都去玩儿吧。” 山茶双眼发亮,“多谢小姐。” “小姐,奴婢怕冷,可不去外头玩儿的。”白芷笑着帮容颜续了茶,笑着看向山茶,“下雪不冷化雪冷,你要是出去玩的话记得穿多些衣裳,别着了凉,回头若是着了病气可就不好了。” “知道啦,白芷姐姐哪里是怕我们冷,她呀,是怕咱们生了病,带给小姐病气儿呢。”山茶笑着绊了个鬼脸,拉了丁香的手嘻嘻笑着向外跑,身后倒是让白芷听的脸红了起来,狠瞪了眼她的背影,“你即是晓得,还多嘴做什么?若是着了凉气带给小姐,看夫人怎么罚你。” “白芷姐姐您放心吧,我们玩一会儿就回去。”相较于白芷的稳重,山茶和丁香玉竹又是偏小一些,这两年又被容颜给有意无意的纵容着,这会看着满院子的银白,竟也一时起了童心,几女穿了厚厚的衣裳,脚踩在雪地里咯咯吱吱的响,山茶还特意跺了几下脚,后来,不知是谁开始的,院子里的几个小丫头都加入了进来,打雪仗,堆雪人…… 满院的笑声在容府里飘响,散开。 回春院中。 宛仪郡主听着李嬷嬷几个的回报,不禁也笑了起来,“成了,都是些年轻的小孩子,喜欢玩儿就玩吧。左右颜儿有分寸,不会让她们太出格儿的。”她的话音犹落,好像是在赞成她的话一般,怀里的乐哥儿也咯咯的笑了起来,胖呼呼的小手纂成拳头挥舞着,咯咯咯的笑声如同这世间最为天籁,纯澈的完美之音! “小家伙,你也同意娘亲的话,觉得姐姐是好的,对吧?” 小家伙哪里听得懂呀,只觉得宛仪郡主和他说话,不禁更乐了,伊伊呀呀的兴奋起来。 “你看看你看看,这孩子,他能听的懂我的话,知道他姐姐是最好的呢。” 李嬷嬷虽然觉得自家主子这话说的有些过,那么丁点的孩子呢,小腿都站不起来呢,哪能听的懂什么,可她这大半辈子对宛仪郡主的话是习惯了百依百顺的,这会一看宛仪郡主朝着她问过来,自是想也不想的便笑咪了眼,“那是,主子您亲自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是聪明的紧,再说,咱们家的小姐可不就是最好的么?” 对于这一点,回春院的主仆几个可是不约而同的心思一致—— 在她们的心里,容颜,就是最好的! “主子,有个事儿老奴不晓得该不该说——”这会看着宛仪郡主心情好,李嬷嬷想了又想,还是试探般的开了口,她看向宛仪郡主,语气里带了两分的小心冀冀,“是关于侯爷院子里头的事儿——” 握着乐哥儿的小手微紧,小家伙有点疼,咧了下嘴,宛仪郡主已然回神,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乐哥儿乖,娘亲不是故意的呀,我们乐哥儿最乖,是吧?”把半个巴掌大的小布老虎玩偶放到小家伙的手里让他玩,宛仪郡主一边看着不让他把玩具往嘴里送,一边抬头看向李嬷嬷,“那边院子里不是有红姨娘在吗,可是又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大厨房这段时间的用度翻倍,大多的支出都是那边的院子——” 宛仪郡主想起容颜之前和她说过的话,顿了下,看向李嬷嬷,“你去和大厨房的人说,只要不是太过份,都依着那边。” “是,夫人。” 李嬷嬷小心的看了眼宛仪郡主,发现她眉眼温和,并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之后才长松了口气,福了福身,帮着宛仪郡主出去传话了,走在去大厨房的路上,李嬷嬷越想越觉得一头的雾水,侯爷回来了,小姐竟然不让夫人去和侯爷缓和气氛,并且,明明小姐可以阻制红姨娘再服侍老爷的,可小姐不但没有阻制,还特地往那院子里送了好几位美人儿! 越想这些事情李嬷嬷越是担心,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呀。 好好的夫妻,这样下去可就是结了仇的啊。 若是她这念头被容颜给听到,估计会一声吃笑—— 以前,宛仪郡主那般的伏低做小,曲意讨好,换回来的除了被人嫌弃,憎恶,还有什么? 好好的夫妻? 早就成仇了好不好? —— 素雪阁的笑声响了一下午,直到傍晚,容府用晚饭的时辰到了,山茶几个才意犹未尽的回了屋,容颜正坐在椅子上和白芷说话,她的另一侧,是前段时间亲自整理出来的一些药方,以及记忆里各种病症需要注意的法子,这两天没事,她便把之前写好的都翻了出来,又挑了几页实用的,想着寻个时间送去神医楼,也好让第五长仪更好的对神医楼招来的那几名伙计培训,指导。 神医楼虽然是第五长仪在亲自打理,可一些原则,理念上的东西却都是出自容颜的心思。 她虽说是做了摆手掌柜的,但容颜却不可能不理会的。 山茶等人回房换了衣裳,就着火炉烤去一身的寒气,笑嘻嘻的凑到了容颜的跟前儿,“小姐,该用晚饭啦。” “嗯,都玩够了?我让厨房给你们煮了一锅姜汤,一会去拿晚饭的时侯记得多拿些过来。”容颜交待完她的话,看向山茶几女,“今个儿你们用过晚饭都去歇着吧,不用守夜,明个儿都要早起的。” 山茶乖巧的点了头,却又开口道,“奴婢和白芷姐姐等您睡了就去歇着。” 容颜看了她一眼笑笑没出声。 晚饭用罢,容颜又和白芷几女看了明个儿出去要穿的衣裳,首饰,把那尊观音像放在八宝阁的一角柜中,容颜便直接跳进了被窝里头,又摆着手赶几个丫头,“好了好了,都下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白芷笑着福了身,帮着容颜掖好被角,放下帷幔,捻了多余的烛台,只余角落中的一盏,又特意把几个火盆都加满,仔细察看了窗子四角,方轻手轻脚的退下去,屋子外头一阵稀稀嗦嗦的声响过后,几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至于白芷却是留在了容颜屋外的稍间里,容颜晚上不用她们打地铺值夜,可几女不放心,想来想去,便只好每人一天在容颜外面的稍间里歇着。 若是晚上容颜有什么事儿要吩咐或是有什么需要的,她们也能及时的听到。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容颜早早起来洗漱,一番梳洗过后,小花厅里早饭已经摆好。 容颜用了碗粥,吃了两块枣糕,又颊了几个水晶虾饺,最后咂了咂嘴,觉得中午去曹府赴宴,不知道能不能吃好,但吃饱么,她这么想着的时侯,便索性放开肚子又颊了个汤包,让山茶装了半碗粥,落箸后,容颜伸手拍了拍吃的滚圆的肚子,叹了口气,“我这会肯定要多好几斤的肉……”也不知道一会衣裳能不能穿的好啊。 “小姐您才不胖呢,依着奴婢说,您就是太瘦了。” 其实丁香这话也不算是假的,按着前世的眼光,容颜的身量有一米六八左右,但体重却不过是在九十斤出头,这样的身材,的确是不胖的,可若是按着这个时代人们的眼神,容颜这身子,还是有点丰腻呀,她笑了笑,随意在地下走动了两圈消了消食儿,便由着几女把她带到了梳妆台前——重新上妆,挽发,插簪子…… 最后,换上昨个儿沈博宇送过来的雪般白的大氅。 容颜抬头看向镜中,眨眨眼,再眨眨。 这,是她吗? 青丝垂肩,玉簪斜插,面若夹桃又似瑞雪出晴。 神态悠闲,美目流转,自有一番清雅高华之气! 身侧的几女都看呆了,最后还是山茶呀的一声惊呼,“果然还是沈世子晓得小姐穿什么好看。”之前那火红各色的大氅虽说小姐穿着也是极好的,可那是一种跳跃的,鲜活的艳丽,是属于人间的,而此刻站在她们眼跟前儿的小姐,人虽静静的站在她们的面前,眉眼浅笑,眸光盈盈,可她身上那淡淡散发的清傲灵动,飘逸出尘,却是不属于这人世间的! 仿佛是九天仙子坠下凡间! “小姐,您若是这会站在沈世子的跟前儿,他准会看的移不开眼的。” 白芷瞪了眼山茶,“你又混说,主子岂是咱们能打趣的?”她上前帮着容颜理了理衣领,有些担心的看过去,“小姐,奴婢真的不累的,要不,还是让奴婢随着您过去吧?”山茶和丁香两个还小,山茶性子跳脱,活泼,出门在外难免就有所欠思虑的时侯,丁香虽然性子细腻,可却没怎么随着小姐出过门子的…… “好了,你别担心,我只是去曹府,又不是去什么狼窝虎穴,瞧你那小脸垮的,回头都能成一盘菜了。” 山茶嘻嘻笑,“小姐,是什么菜呀?” “炝炒苦瓜。” “……” 知道小姐是打定了主意不带自己,白芷便把山茶和丁香两女拉至一侧,细心的叮嘱了又叮嘱,最后更是恨不得自己随着她们一块过去,直到那边容颜要出门了,白芷才又瞪了眼山茶,“你不许多事呀,寸步不离的守着小姐,万事都要多个心眼儿,可记下了?” “记下了,白芷奶奶。” 容颜刚好走到这里,听到山茶这话扑吃一笑,“白芷什么时侯升级成了奶奶呀。” 白芷从耳朵根红了起来,跺了下脚,“小姐您也和山茶一样打趣奴婢。” “好了好了,你和玉竹守家,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她又不是吃素的,大不了就闹起来呗,反正她也不怕什么,她对着一脸忧心的白芷眨眨眼,“你想想以前,你家小姐何时吃过亏来着?”那些想找她碴的人,她会让她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软杮子! 白芷看着自家小姐漂亮的不似人间女子的脸,再听听容颜这话,心里更担心了。 如今这是去曹府呢。 曹府可是沈世子的嫡亲外祖家,能和以前那些人家相比吗? 万一小姐真的牵扯到什么事情里头去…… 有着上次在曹府发生的事情,要是再来一次,小姐日后嫁进王府,哪还好意思和曹府走动? 可不管她怎么想,容颜早已经带了丁香两女走了出去,才一出门,一股子冷风扑面而至,冻的容颜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身侧丁香赶紧上前两步帮她挡了风,山茶则站在了容颜的另一侧,“小姐您走在奴婢身后……地下滑……小心些脚下……” 二门外,马车早早备好,容颜才一出现,便被迎面走来的高大身影给揽入怀中。 下一刻,身子腾空而起,被抱入了马车内…… ------题外话------ 我有罪,我滚了。 190 没规,没矩 马车上,容颜把自己的身子缩成了个鸵鸟般的存在,舒服的窝在沈博宇的怀里,“不是说我自己过去么,怎的又跑了过来?” 这一来一去的,多绕了路不说,还冷呀。 “我一大男人怕什么冷,和我一块去,放心。” 曹府虽然是他的嫡亲外祖家,但中间发生着太多的事情,再加上容颜上次过去时出的意外,以着他对那几位舅母的了解,哪怕之前笑盈盈和他说什么不在意,但他敢肯定,心里肯定是有隔阂的,他还是把人看紧些的好——他亲自接了人,然后一块去给外祖母祝寿,届时,便把容颜放到了曹老太太的身边好了,等到宴后,他再去把人接了送回容府…… 这样他才安心嘛。 容颜虽不至于完全了解他的心思,却也猜出了两三分,窝在他的怀里噌了两下,她把头往他手臂上拱了拱,“沈博宇,你别把我当成是易碎的瓷器,再说了,就是瓷器,要是真的被惹急了,一个不注意也是能做出伤人毁命之事的。”况且,她可是比瓷器要危险的多,稍一不慎,她可是会让对方到死都不知道怎么个回事儿的! “我知道,但我还是不放心——” 他何尝不清楚容颜的本事? 只是,担心她,不知在何时,早就成了他心头第一的要事! 位于城西巷子胡同的曹府,此刻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红漆古铜木大门前车流如织,人来人往,络络不绝,为了衬托这份儿喜庆,连树上都包了红绸!端的是热闹非凡,喜气洋洋!容颜和沈博宇赶到时,已经是中,容府的马车自然是有标志的,车子甫一停下,便有老太太早早吩咐好的婆子迎了过来,“可是容三小姐的车子么?老奴等奉老太太的命令在此迎接……表少爷?” 一句话不曾说罢,看到率先掀起车帘走出来的人,两位嬷嬷都有点怔。 出来的人竟是自家表少爷? 不过她们能被曹老夫人安排在这里待客,反应自也是一流的,也不过是瞬间的怔忡之后,两名婆子便立马屈了膝,“见过表少爷,表少爷安。”两人行罢礼,眼角余光扫向沈博宇身后的马车内,才欲问上一声,这里面的可是容三小姐,便看到沈博宇对着她们点了点头,神色淡淡的转头,转眼却是一脸温柔的掀起了车帘,伸手去牵里面的人,“小心些,外头冷,拿好手炉——” “就你罗嗦,我又不是个傻的。” 女子娇嗔声响起,似娇似嗔的带了两分的亲近,声音悦耳好听,似是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叮当作响。 眼前人影一闪,一名身着玉雪般白的软毛大氅女子出现在几人眼前。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 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容颜扶了沈博宇的手,袅袅上前,看到两名嬷嬷怔忡的神色,不禁轻轻一笑,“有劳两位嬷嬷了。” “啊,没有没有,容三小姐您里面请,表少爷您请——”对上容颜浅浅的笑眸,两名嬷嬷都忍不住红了脸,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的,她们赶紧给容颜两人行了礼,退后两步,“表少爷,容三小姐请——” 外头自有其他的客人在的。 看着容颜与沈博宇被客客气气的迎出去,便有人咂了舌,“前面那两人是谁呀,竟然是曹老太太身侧的嬷嬷迎出来。” 好大的气派啊。 其中便有人挑了眉,“你知道什么,那年轻的男子是曹府唯一的表少爷,曹老太太嫡亲的外甥,更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子。” 这样的身份自是能够让曹府重视的。 可那位年轻的女子? 容颜的身分虽然是大多数人得知,但自然也有不清楚的,自然是悄悄的发问。 有人就笑了起来,“你们问沈世子身侧g的那位呀,那可不就是沈世子心尖尖儿上的人,圣上前段时间才亲自赐婚的容三小么?” 原来这就是沈世子赐婚的未来妻子呀。 一些人恍然大悟,一些人则是嫉妒,心里冒起了酸水儿。 怎的就不是自己,或是自己的女儿被赐婚? 不管外头诸人怎么想,沈博宇却是一路亲手牵了容颜,不紧不慢的踱着方步,两人神色悠闲,偶尔笑谈几句的向着曹府内院行去,曹府的院子前后是五进,老太太自是居于最后的正院,待得一行人行了三刻钟左右,遥遥便看到了曹老太太的院子,待得走近一些,已经有笑声自里面向着外头散出来…… 守门的婆子自是认得沈博宇的,看到一行人过来,赶紧屈膝行礼,“见过表少爷,见过容三小姐。” “免了,外祖母可在?” “在呢在呢,老太太正在等着表少爷您呢,之前还让吕嬷嬷出来看,念叨着您怎的还没到呢。”守门的婆子唠唠叨叨的行了礼,沈博宇也难得的没有板脸,虽然只是浅浅一个笑意,可还是让容颜敏感的发觉,沈博宇对曹老太太院子里的人,还是有点好感的! 虽然这点好感不知道是多少,但相较于曹府或是其他人,肯定是多就是了。 老太太的院子里人人都是一身的新衣,全身上下带着喜气,看到容颜等人过来,屈膝行礼,将将行至门前,早有帘子掀了起来,一脸堆笑的范嬷嬷亲自迎了出来,“哎哟,刚才老夫人还说怎的喜鹊直叫唤,却原来是表少爷和三小姐到了,表少爷三小姐赶紧里面请。”竟是亲自给两人打了帘子,声音带笑,稍高了那么一两分,“老太太,表少爷和三小姐给您庆寿来了呢。” “宇哥儿来了?在哪,还不赶紧把人带进来?”曹老太太高兴的声音响起来,屋子里笑声微顿,随着门侧范嬷嬷这句话落地儿,几个人五六道视线齐唰唰的向着容颜身上扫过去,或好奇或轻视或不屑,或是带着几分的善意,若非是容颜早有心理准备,又有着前世记忆,心理素质过硬,别说其他的,就这几道灼灼射过来的眼神都得让她腿软一下! 主位上,曹老太太已是眉开眼笑的向着两人招手,“宇哥儿,颜丫头,过来,让外祖母好生的看看。”曹老太太这话音儿才落,屋子里的几位老夫人便眼眸轻闪,这话的意思,是承认了这位容三小姐未来世子妃的地位?继尔一想便笑了,也是,皇上都下了旨赐婚,曹老太太不认又如何?那就是抗旨不遵! 她们在这里转着心思,曹老太太却是已经左右手各握了沈博宇,容颜,细细打量着两人,却是先把目光落在容颜的身上,“哟,怎的瘦了?上次来的时侯明明还胖着呢,可是你娘亲没给你吃好的?不怕,今个儿外祖母给你好好的补补……” 容颜抿了唇笑,“老太太您说笑呢,我娘她,很好的。” 哪怕是一句戏言,容颜也不想让人说宛仪郡主的不是! 曹老太太笑着又问了两人几句,生怕容颜面皮薄儿,放了她的手让她在自己左侧坐了,又笑着对屋子里的几位老友开口道,“你们可不许藏私呀,这见面礼儿,可缺不得。”她轻轻拍了容颜的手,笑呵呵的一一介绍过去,“这是周老夫人,这是杨家老太太,这是李家的老封君,这位是安丰郡主……你是晚辈,过去见个礼吧。” “老太太说的是。” 只是这一起身见礼,一圈的礼行下来,容颜身后玉竹的怀里可就抱满了礼物! 容颜看着就觉得好笑,她这是来送礼的,还是来收礼的呀? 她眼底隐隐的笑意被坐在曹老太太一侧的曹五小姐看到,不禁就是轻轻的从眼底流露出一抹的轻视——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呢,不过就是这么丁点子礼物,她就眼皮子浅的乐了起来?真真是……再看坐在一侧,神情淡淡,可视线却是从头到尾都不曾离开容颜身上半刻的沈博宇,曹五小姐咬了下唇,拧紧了手里的帕子—— 表哥他,怎么就看上了她? 客人陆陆续续的到来,眼看着就到了巳时中,外头有曹家老太爷的贴身小厮过来请沈博宇,说是来了几位侯府子弟,请他过去一见,之前也有人来催,但都被沈博宇给推了,他宁愿就坐在这里应付曹老太太等人琐碎的家长里短的问询,最起码这样能亲眼看到容颜无碍,可这会却是曹家老太爷亲自派了人来请他,那是他嫡亲的外公,他,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容颜注意到他的神色,悄悄给他递了个眼色,“世子且去忙吧,我在这里有曹家姐姐照顾呢。” 谁乐意照顾你? 若非是不想让沈博宇老是坐在这里盯着容颜看,惹得曹五小姐自己心凉,若非不想让沈博宇因为一个女子而误了前头的正事,曹五小姐才懒得接容颜的话,可哪怕是为了自己在沈博宇眼底的那几分好感,曹五小姐也得咬了牙应下来,便见她深吸了口气,对着沈博宇挤出一抹端庄笑意,“容三小姐说的对,表哥只管放心去,我会照顾好容三小姐的。” “再说,表哥还怕祖母和几位老夫人把容三小姐怎样么?” 终究是心不甘情不愿,略略刺了沈博宇那么一句,只是这话甫一出口,曹五小姐便有些后悔。 若是表哥生了自己的气可如何是好? 不过下一刻,她心底所有的想法都被沈博宇朝着她淡淡一个眼神看过来时,瞬间化为了无有! 她立马点了头,一脸保证般的看向沈博宇,“表哥放心吧,我会照顾容三小姐的。” “嗯,有劳表妹。” 虽然只是语气平静的几个字,可听在曹五小姐心里却是如同吃了蜜一般的甜,欣喜。 表哥,宇表哥亲口喊她表妹了呢。 至于这声表妹的由来,嗯,不重要! 沈博宇随着曹老太爷的贴身小厮转身走出去,屋子里,因着他这一走,气氛顿时为之一变,比刚才更加的活络,轻松了几分,有位中年夫人便笑着看向容颜,“刚才看容三小姐和沈世子一块进来,可是路上遇到了一块?可也真真是巧的。” 容颜笑着看了这位丘夫人一眼,笑了笑,“丘夫人严重了,是沈世子去容府接的我。” 她不就是想知道这些么? 她就直说!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包括那位丘夫人在内,屋子里便有几位夫人都是眼神一闪,再看容颜时,又加了两分的慎重。 能让沈世子这般的看重,又是皇上赐婚。 可见这位未来的平西王世子夫人在一定程度内肯定是会受宠滴。 那么,有些事情她们就要早早的打算了呢。 便有人笑着看向曹老夫人,“可是恭喜老太太了,您这外甥的喜事怕是不远喽。” “可不是,这孩子呀,我头回看到时就觉得喜欢的紧。”不管心里的想法如何,单就表面上,容颜不得不说,这位曹老夫人的应对,真的极好!从容,淡定,而且脸上的笑容给人很真的感觉,对着她的一举一动处处透着亲呢,却又显的恰如其份,不会让人觉得心生不舒服,这一刻,听着耳侧众人对自己的连番恭喜,容颜只故意摆出副娇羞的小女儿姿态,略略低了头,娇羞浅笑。 这个时侯,是不需要她出声说什么滴。 容颜在这里微垂了头,摆出副小女儿娇羞的样子,却是看的一侧曹五小姐刺眼的紧,她轻轻的哼了声,咬了下唇,蓦的看向旁边的曹老太太,“祖母,这会外头客人怕是来的不少,孙女在这里坐着也是坐着,您说话我和容三小姐又听的不耐烦,不如,我陪了容三小姐出去转转,还可以帮着娘亲去招呼外头的客人呢,祖母您不是说让我去开开眼的嘛,祖母……” “你这丫头,就知道淘气,让你们几位见笑了啊。”曹老太太膝下无女,老了老了,只得了这么一个嫡亲的孙女儿,自然是宠的紧,这会看她在自己跟前儿撒娇,哪还想的起别的,只笑呵呵的点头,却又扭头看向容颜道,“这丫头被她娘老子给宠惯了,若是她有什么不妥当的地儿,颜丫头只管着回头和我说,我帮你罚她。” 曹老太太是人老成精儿,哪看不出自家孙女那点子心思? 可惜,这事却是万万不能成滴! 所以,她宁愿沈博宇和容颜这对好好的,至于自家这丫头,还小嘛,时日一长自是放下了。 “容三小姐,走吧,我带你出去走走,外头来了不少的客人呢,你应该很多都不认识的呀,我带你出去认识。”曹五小姐笑盈盈的看向容颜,只是说出口的话嘛,便没有那么十分的悦耳了,一侧的几位夫人便看了过来,就是曹老太太都微不可见的拧了下眉头,这丫头!她才欲出声,容颜却是已经落落大方的起身,“我平日不怎么参加这些宴会,各府的小姐们的确相识不多,有劳曹小姐了。” “嗯,那咱们走吧。” 身后,看着自家孙女闷闷不乐带着容颜走出去的背影,曹老太太暗自摇了下头。 这孩子,还是年轻啊。 就这么一来一回的两句话,可不就是高低立见么? 至于谁高谁低,这还用去想吗? 眼见着外头帘子放下,再不见容颜两女的身影,曹老太太笑着端起了手中的茶,“让她们年轻的小丫头去玩儿,来,咱们这把老骨头一块喝茶聊天,今个儿可都不许藏私,一会好好的陪我饮上两杯才成的。” 几位老夫人纷纷都笑了起来。 一室的笑声中,容颜被冷风一吹,只觉得骨头都是冷的呀,她缩了缩身子,把手里的暖炉捂紧了些,身侧,山茶体贴的上前,“小姐可是冷了么?要不,咱们还是寻个地方去坐坐吧?”好端端的在屋子里坐着多好呀,曹家小姐也真是的,外头这风呼呼的刮着,有什么好出来走动的?而且,她之前在屋子里明明说是要带小姐去和诸位贵女,夫人们见面,相识的。 这会却是一头只顾带着小姐往前走。 这哪是带着去认识朋友的呀,分明就是引了敌人去火坑的模样嘛。 容颜朝着她笑了笑,“不碍事儿的,你别只顾着我,小心脚下。” 曹五小姐在前面扶了丫头的手向前走,耳朵却是竖了起来,不曾漏过后面容颜主仆的半个字儿,听到山茶的抱怨,她抿了抿唇角,眼底闪过一抹的笑意——她刚才在屋子里就发现容颜好像是特别的畏冷,手里总是暖炉不断,所以,她出了屋子之后就故意挑了这条绕远的路儿走,又四面透风,哼,且冻她一冻也是好的! 眼看着这都走了两刻钟了,山茶看着容颜有些通红的鼻尖儿,心疼的紧,实在是忍不住的开了口,“曹小姐,你是不是迷了路呀,怎么这走了大半响了,一直都不到宴席的暖厅?今个儿这么冷的天儿,你们府里就没有备软轿么?”想要把她家小姐冻病了啊,真是的,她回头一定要和沈世子告状去! 这曹府,下次再也不让小姐来了。 曹五小姐不紧不慢的停了脚步,略带几分憎恶的眼神在容颜身上扫过,声音带了两分的不悦,“容三小姐,你这丫头调教的可真好呢,这去别人家里做客,主人都没开口呢,这当丫头的却率先和人家当主人的呛了起来,还质问我这当主人的,呵呵,容三小姐,这就是你们容府的规矩么?你日后,可是要嫁给我表哥的呢,难道你这般,就不怕丢我表哥的脸?” “我不怕呀,因为你表哥他呀,就喜欢我这样没规,没矩!” 一句话是气的曹五小姐脸色铁青,差点拂袖而去! ------题外话------ 有二更。十二点前。 191 宴罢 “容颜,你,你别太自以为是!”曹府是百年传下来的书香门第,身为曹大老爷的唯一嫡女,曹五小姐或者是被曹大夫人和曹老太太养的娇纵了些,但女孩子呀,又有这个条件,哪个不是娇滴滴养大的?可身为曹府嫡女,曹小姐是绝对知书答礼,且腹有诗书的,她打小的教养让她哪怕是再气愤呢,也不会说出太过出格,或是甚恶毒的话。 她只是恨恨的看了眼容颜,跺了下脚,扶了丫头的手向前走。 身后,容颜慢悠悠的跟上,“走吧,咱们跟上。”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这次倒是没有走多久,不过是两盏茶工夫,曹五小姐便停了脚儿,虽然仍有两分的赌气,可良好的教养仍是让她不曾忘记身后的容颜,不管是因为答应了沈博宇,还是她本身做为曹府的主人,把容颜丢下这种事情她都是做不出来的,她扭头,有两分不情愿的看向容颜,“前面就是摆宴的暖阁,咱们过去吧?” “嗯,多谢曹小姐。” 曹五小姐咬了下唇,看着容颜的眼底尽是涩意—— 她待表哥那般的随意。 表哥却时时处处的盯着她看,生怕她哪里受了半点的委屈…… 自己视之如珍如宝的人啊,她却不见半点的看重! 她…… 曹五小姐带几分气愤的瞪了眼容颜,“你日后,定要好好的对待表哥,不然,不然我和你没完。” 容颜只是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没出声。 她和沈博宇怎样,那是她们两人之间的事情! 与别人,与曹五小姐,没有半点的关系。 宴席上已经来了不少的客人,有女孩子眼尖,早早便看到与同容颜走进来的曹五小姐,不禁就笑着招呼了起来,“曹五小姐来了,曹五小姐快过来呀。”随着几位交好女孩子的娇声招呼,曹五小姐的笑容已经是明媚而温婉,恢复了正常的她,是一身端庄大方,活泼开朗的曹家小姐,她携了容颜的手向着这些女客们介绍,“这是容府的三小姐——” 一行人各自行礼,打过招呼,双方落坐。 围着曹五小姐说话的多,容颜的身侧,除了她的两个丫头,竟是只余一两个女孩子,也只是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当然了,这两位女孩子在容颜的眼里看着吧,她们其实并不是想和她说话,对方和她说话的目的也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沈博宇这个大男人而已,不过是瞬间,容颜便有所明了—— 这两女孩子,也是沈博宇背地里招的烂桃花之一! 她暗自撇了下嘴,在心里哼哼了两声,回头再去收拾你! 这一刻,她却是面上笑意不减,只随着两女的问话,有一句答一句的说着,最后,还是曹五小姐听不过去,其实小丫头也是心里觉得不得劲儿,自家表哥都已经有主了,有主了啊,你们还费这心思打听做什么?最主要的,是她们打听的是她表哥!她把手里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眸光轻笑,笑着看向容颜几人,“你们在说什么呢,那么高兴?” “没什么,我们也只是和容三小姐随意的聊聊。” 她们哪里好意思说是在和容颜套近乎,想知道沈博宇的消息? 曹五小姐勾了勾唇,“那还不快点坐好?我祖母都已经要到了呢。容三小姐,你也坐过来吧。”她指的是她身侧的位子,容颜坐着的席位离着曹老太太的主席位有些远,曹五小姐自己却是坐在了主席位隔壁的,眼看着曹老太太就要到来,她想起自己之前答应沈博宇要好生照顾容颜的话,她才不管容颜怎样呢,她担心的是沈博宇会怪她! “不必了,我在这里坐着挺好的。” 自由自在的,多好? 离着主位坐的近,自然就得被那些人另眼相看。 她是一个人,可不是只猴子。 被人看来看去的,多不好玩呀。 曹五小姐又唤了两声,眼看着容颜不动,她也赌气不理了,只赌气般的想着,反正自己已经唤了她,是她不想过来的,便是表哥也是怪不了她什么的,这么想着的时侯,曹五小姐便神情自然了起来,她笑着和身侧的小姐妹们闲谈了起来,不过眼角余光还是关注着容颜的,看到她坐在那里和人说话,她便笑了笑,专心和眼前的朋友说起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一行人正说着话,不远处几个身影袅袅而至。 其中一名女孩子身着大红披风,头上珠翠环绕,人未至,远远的一声娇笑,“于家姐姐,咱们好像是来晚了呢。” “还不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来的晚,我们会晚么?” “是我的错,周家妹妹说的对,我给妹妹陪不是。” 这声音的主人? 听着这极是熟悉的声音,容颜猛的抬头,她略带两分诧异的眼神对上一双明媚,妖娆的大眼,看到她的眼神望过去,对方朝着容颜绽出一抹极是璀璨,明媚的笑容,她竟是主动上前两步,对着容颜福了福身,“原来三姐姐也在啊,妹妹见过三姐姐。” “你倒是阴魂不散,我是在这里,可你,怎么也来了这里?”这曹府虽然给了容府几房帖子,但那也不过是曹老夫人给容颜面子罢了,是给容颜多几分的抬举,可老太太明眼如炬,自是清楚容家几房之间的情况,哪里又是真想和她们过来?特别是容颜,她来之前特意让人打听过余下几房的动静,而二房,明明是不曾准备过来曹府的! 现在,容兰却是一身锦衣华服,打扮的贵气逼人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拧了下眉,看向容兰的眼神如同是陌生人,“你来便来,别和我套近乎。”她说这话的时侯语气温柔,丝毫没有半点的在意周围几位女孩子对着她诧异的眼神——有些人可以忍,但有些人,她却完全不必再忍!她和容兰,即然是水火不容,没有了和平共处的机会,那么,她自然是没必要给众人营造一种刻意的姐妹和好的表像。 不和,就是不和! 容颜看了眼容兰唰的一下难看的脸色,摆摆手,“你爱去哪去哪吧,别站我这了,碍眼。” “三姐姐,你,你怎么能这样?” 容兰上一刻还在笑着,可下一刻,泪花儿就在眼眶里打转转了,她神色凄楚,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令的几位贵女都对她侧目了两分,人嘛,都是同情弱者的,更何况她们对于容颜也是有着复杂的心思?这会看到容颜对着自己嫡亲的堂妹竟也这般的冷酷无情,真是……便有人转了转眼珠,再看容颜,眼神就带了讥讽,“容三小姐,好歹她也是你妹妹呢,你这样做,有些不好吧?” “我好不好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和她的情况,你都清楚吗?不清楚吧,不清楚的话,你这会子站出来说话,是不是有就有些不合适?”容颜斜了眼笑着看过去,出口的话却是仿佛带了刺一般,“难道你不知道,没有调查权,就没有发言权吗?” “你——”小姑娘被容颜几句话给噎的,差点落下泪来。 容颜却是再没了和小女孩子绊嘴的心思,总觉得好像是欺负小女孩一般的感觉,她扫了那含着泪花的小丫头一眼,转过了头,吩咐身后的山茶,“我这手炉有点凉了,你帮我去换一个吧。” “是,小姐。”山茶屈了屈膝,神色恭敬的转身离去。 不远处,曹五小姐自始至终注意着这边的情况,看到这一幕,不禁撇了下嘴。 赴宴还带着几个手炉呀。 真是够娇情的! 一侧的走廊尽头,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是曹老夫人携着几位老姐妹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 一路行礼声不断中,曹老太太走到了容颜的不远处,她看了眼容颜,停了脚步。 “你这丫头怎的坐了这里?过来,陪外祖母过去坐。” 容颜神色从容的起身,“老太太,我在这里挺好的,不用了——” “你这丫头还和我客气呀,快过来——” 这种场合下,容颜自是不好多坚持的,再说不就是换个位子吧,她笑着上前,主动扶了曹老太太,“我扶您。” “哎,这就乖了。” 曹府开宴,自然是菜色一流,各式佳肴流水般的摆上来。 虽然曹府是书香世家,向来以清俭为主,但这一刻,老太太的大好日子,也难免奢侈一番了。 容颜并没能被安排在曹老太太一席,她和曹五小姐被安排在了老太太隔壁的一桌。 一顿饭吃的,怎么说呢,曹五小姐是看着容颜那一脸淡然,从容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刺眼,她自己不知不觉的就只顾着看容颜了,连东西都没怎么吃好,等到回过神,面前的菜色已是去了大半!倒是她对面的容颜,是从头到尾吃的那叫一个潇洒,自如,看的曹五小姐直磨牙,腮帮子鼓了又鼓,“你几辈子没吃东西啊,就这么好吃?” “嗯,你们家的东西真的很好吃的,哎,你也吃呀,别客气嘛。” 曹五小姐暗自磨牙,“这是我家!” 大半个时辰后。 宴罢,众人移去流水阁听戏。 ------题外话------ 好吧,最终还是没到五千! ps——上章里面曹三小姐打错了,应该是曹五小姐!已经改了过来!说声对不起啊。 192 好不不知羞 与之前宴席上的安排差不多,容颜几乎是挨着曹老太太入坐,另一侧,自然是曹五小姐,似是不知得了谁的提点一般,曹五小姐好像是瞬间开窍,虽然还是对容颜满心眼的看不惯,却也不会再时不时的用着沾点敌意的眼神去看她—— 她知道自己的眼神只要看到容颜,总会带出那么两分的不喜欢。 所以,根本就低垂了头,默默的作着喝起了茶。 非到迫不得己,她,竟是不去看容颜了! 容颜轻轻的抿了口茶,嘴角噙了一抹浅浅的笑,移目四顾,却在一个方向看到她的眼神之后微怔,随即便朝她露出一抹有些不自然却带两分真诚的笑意,是安五小姐,因着隔的远,她笑了笑便对着容颜略略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容颜虽有些诧异安五小姐对她的态度,可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她和安家,认真说起来也没甚实在的深仇大恨,再加上这段时间安五小姐的确是有意无意的示好。 她便也朝着对方笑了笑,算作回应。 对面,安五小姐却是有些受宠若惊的眨了下眼,容三小姐刚才是和她在打招呼? 离着她不远的安三小姐,不,如今应该说是李三少夫人了,虽然上次的婚姻出了一个大乌龙,而且表面上安府两位小姐都成了受害人,但好在,安五小姐有容颜以及她推荐的神医出来,安三小姐却是受的外伤居多,好生将养了一段时间之后,自是已然痊愈,安大老爷耳根子有些软,对安三小姐又有两分的感情,再经过安三小姐的几番苦求后已然从心里想解除这门亲事。 可惜,安李两府的婚事是圣上所赐! 若是为了这么一桩事儿再去宫里求皇上,皇后,也忒显的太过小题大作了。在经过安府诸位主子几番考虑,以及皇后对这桩婚事看似漠然却实则坚定的态度之后,安大老爷最终也只能是妥协,不知道安李两府是如何商量的,最终,在去年的八月份,安三小姐被李府以着简单却低调的迎亲礼迎入了李府,成了李三少奶奶…… 这次的宴席,曹府自然是也请了承恩公府的。 而安三小姐做为曹五小姐以前的手帕交,又是承恩公夫人的嫡亲儿媳,自是便被带了出来。 婆媳是天敌,这是一件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 安三小姐嫁到李府,和李夫人的关系并不甚好,李三公子又恼她被人算计,对着她也没甚好脸子,自己的男人不向着她,婆婆为难,她本身又是以着那样的方式嫁进来,而且婚事还一波三折的,哪怕是皇后赐婚,如今安三小姐在李府的生活也是可想而知的,以前安三小姐是怎么的嚣张,恣意,如今她在李府就有多么的鳖屈,郁闷! 这次她能和李夫人出来走动,还是沾了曹府的光! 才到曹府的时侯,安三小姐低眉垂眼的随在自家婆婆的跟前,那真真是叫一个亦步亦曲。直至安五小姐和安府的人也到来,李夫人和着安夫人不痛不痒,你来我往的一番寒喧,便心情极好的一摆手,痛痛快快的放了安三小姐,“今个儿也是难得出来,也别说我这当婆婆的不讲理儿,去好好的和你娘家人说说话儿吧。” “多谢婆婆恩准。” 倒不是安三小姐多想和安夫人以及安五小姐这个继妹说什么,她就是想能暂时摆脱一会自己这个婆婆也是好的! 只是没想到,她坐在安五小姐身侧,却是让她发现了这么一件事儿—— 自己这位继妹,好像对容颜的态度改了不少? 她咪了咪眼,掩去了眼底一抹的算计,摆出一副温和长姐的笑,“五妹妹,你刚才是和容三小姐打招呼吧?” “是啊,容三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是要好好谢谢她的。”安五小姐看了安三小姐一声,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已经和娘还有爹爹说过,我会好好的重谢容三小姐的,你也不想让妹妹我的救命恩人被薄待吧?” 这是在警告,或是提醒自己,别在针对容颜么? 安三小姐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安五小姐,“五妹妹的心肠,何时变的这般好了?” “被你算计过后。”安五小姐是笑盈盈说的这句话,虽然是短短几个字儿,她说的时侯脸上甚至是带着笑的,可那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还是看的安三小姐有些许的不自在,她皱了下眉,心头冷冷一哼,眼底极是不屑的扫了眼安五小姐,一笑,“五妹妹可要小心着点,别再引狼入室,届时,怕是谁都救不了妹妹你哦。” “多谢姐姐提醒,我想,我不会再看错人的。” 以前,她哪怕是再嫉妒安三小姐得宠,皇后,自己的爹爹都看重她,护着宠着她,同样都是安府的女儿,是爹爹的女儿,她倍受冷落,心里自然是不可能好受的,对安三小姐这个姐姐没有好脸色也是正常的,可是!哪怕她再嫉妒,她却也在心里清楚一件事情——她和安三小姐是姐妹,嫡嫡亲的姐妹,她们都是安府的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呢,所以,哪怕是使手段针对安三小姐,她也是有分寸的。 可她处处念着她是姐妹。 换回来的结果是什么? 安三小姐自己不想嫁,故意算计了她,来了招狸猫换太子,想让自己代她上花轿! 要不是那日容颜因故出手,破坏了她的算计…… 想来,如今被逼着嫁到李府,过着各种糟心生活的就是自己了吧? 虽然是无意,但容颜却也是变相的救了自己的! 再加上后来容颜的续命,推荐神医…… 诸般种种,自己哪还好意思再提以前的什么恩恩怨怨? 想到了这里,安五小姐索性笑了笑,一脸正色的看向安三小姐,“姐姐,你如今已经出嫁,还是多关心下自家夫君吧。”哪怕是她这个闺中女子,也是听了不少关于自家这位姐夫不把姐姐放在眼里的事儿,刚才她和娘亲一路走来,在假山后头还听到婆子在碎嘴,说什么李三公子和花楼里的头牌打的火热呢,她娘自然是幸灾乐祸的,可她哪怕是怨安三小姐,但心里总存了那么一分的姐妹情。 要是安三小姐在李府过的好,她就不用时常回安府。 自己的娘也会因此而少了桩心事的。 可惜,安三小姐是完全不领她的情,只是朝着她一声冷笑,“我的事儿你少管。” 好吧,少管就少管。 安五小姐点了点头,只是看了眼安三小姐便移开了眼——话不投机半句多! 戏台上伊伊呀呀的唱着,戏台下,也只有曹老夫人等一些老太太,或是爱看戏的夫人们看的津津有味,至于一些年轻的小姐夫人们,却是各自凑到了一块儿低语,说着彼此最为感兴趣儿的事儿,当然了,前提是不会打扰到别人听戏,在这种情况下,一些贵女们便索性寻了理由退席,各自去寻了地儿,找了各自契合的手帕交说笑起来。 这种事情容颜自然是不会去的。 虽然听戏让她也觉得甚是无聊,可相比起在外头刮着呼呼北风乱逛,还得时不时的应付下那些别有心机的女孩子们,明讽暗刺,阴阳怪气的,虽然她不惧,但这乱七八遭的人或话见多,听多了,自已也会觉得腻歪不是?容颜百无廖赖的靠在椅子上,手指在茶杯边沿转着圈圈,嘴角勾出一抹清冷的笑意,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冽。 可惜,有人她硬是眼拙,天生的没办法啊。 就比如这一刻,容颜正盯着面前的一碟糕点吃,她觉得这碟点心挺合她口味的,要不,改天让沈博宇问问曹老太太,这点心是怎么做的?不过想到曹老太太,容颜的眼底又闪过一抹的疑惑——上次她见曹老太太的时侯,沈博宇并没有陪着,这次她是和沈博宇一块去给老太太贺的寿,是的,曹老太太对沈博宇很是亲热,拉了他的手一脸的关心,亲呢。 可是,容颜在一侧冷眼旁观着,她就是觉得处处是古怪! 这会坐在这里没事儿,她突然想起来刚才自己心底的那一丝古怪来自何处了。 曹老太太对沈博宇亲热有,亲呢有,关心有。 可是!这些背后,更多的却是一种恭敬! 嫡亲的外祖母,对着自己的世子外孙,并且还是唯一的女儿留在这世间仅有的一点骨血,可以是关心,怜惜等多种情绪,可是,这所谓的恭敬,是怎么一回事儿?容颜越想越觉得脑子有点乱,但是她对自己的眼光却是极为的肯定,虽然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却是绝不会看错的,曹老太太对沈博宇,是真的带着恭敬态度的啊。 到底,是为何? 因为想着事情,她的眉弯细细的蹙了起来,出神的当儿,连来到她身侧的六公主都给忽略了,还是六公主伸手扯了下她的手,不满的哼了两声,“哎,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本公主在和你说话呢。”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皇后不准你出宫吗?”回过神,看着一脸不满,眉毛紧紧拧起来的六公主,容颜极是诧异。 她之前还听沈博宇说,皇上态度不明,皇后把六公主软禁在宫中,不许她出宫半步呢。 听到容颜这话,六公主小脸子唰拉就落了下来,她轻轻哼了声,瞪了眼容颜左侧的女孩子,“你过去那边坐,本公主要坐在这里。”她似是赶苍蝇般的把人家给撵走,一屁股坐下来,又扭头对着不远处曹府的小丫头招了招手,理所当然的吩咐着,“还怔着做什么,给本公主重新去泡茶呀。上好的毛尖儿,要最细嫩的那种呀。” 容颜撇了下嘴,“你当这是宫里呢,喝茶还带挑的?” “那是自在,本公主是公主!” 容颜深深的看了她两眼,六公主一脸的神情自若,“怎么着,是不是发现一段时间没见,本公主又漂亮多了?” “滚!”容颜扫了她一眼,把手边的茶一口饮尽,“你怎么阴魂不散一般的啊?” “咦,阴魂不散你不是应该说你们容府的那位么,怎么会是本公主呢?” 容颜端茶的手微顿,声音慵懒,“你之前都听到了?来了那么久,怎么不见你人?” “本公主看到了一个人,想躲着他——” 这话说的容颜瞬间瞪圆了双眸,语气带了几分隐隐的八卦,“你也有不想见的人?来来,快和我说说,是谁?我明个儿要去见见他,看看对方是何等的神圣,竟然把咱们这般嚣张霸道的六公主都吓的只有躲路的份儿!”虽然语气极是戏谑,挑侃,可说实在的,容颜心里也是真的很好奇有这么一号人滴。 她扒着六公主的手,双眸灼灼,“来,你先告诉我,对方是男还是女?” “你,不可理喻!”六公主狠瞥了她一眼,极是别扭的转过了头! 她才不要和这个可恶的女人说那件糗事儿! 容颜笑了笑,才想说什么,不远处曹五小姐笑盈盈的走了过来,“不知道六公主过来,是我怠慢了。” “有什么好怠慢的,我听说你们家的几株梅树今年开的不错,走吧,你是主人,带我和她看看去。”六公主这个性,让她坐在这里乖乖的听戏肯定是不可能的,她今个儿又是求又是保证的,好不容易才得了皇后的首肯放她出宫,虽然这会子已经是半下午,但即然都出来了,自然是要在外头走走,看看的嘛,这曹府虽然没什么好玩的,能拉着容颜随便走走,也是好的呀。 廖胜于无! “六公主,我不想去——”容颜扫了眼六公主,是真心不想动。 在她的眼里,六公主就等于是个霉星一般的存在呀。 她和六公主出去,鬼才知道又要碰到些什么事儿。 六公主却是直接拽了她就走,“罗嗦什么呀,赶紧走,本公主命令你。” 容颜,“……” 山茶和玉竹赶紧跟上,“小姐您的手炉,大氅……” “还有风领也要系好的。” 一行人走走停停的向着曹府后花园的一角行去,那里是几株梅树,梅花点点,花瓣极小,有风吹起来,清逸幽雅的暗香在鼻间浮动,细而有劲的枝,淡淡的粉白,红艳,雪压不倒,不畏严寒……六公主一眼看去便欢喜的忘了形,“你们家的这几株梅花果然是好的,便是宫里的,也不过如此了。” 曹五小姐眼底得意一闪而过,面上却是极是矜持,“六公主您抬爱了,哪里能和宫中相比?” 几人边说边笑,欣赏着头顶上的梅花朵朵,约摸有两刻钟工夫后,曹五小姐笑着邀约两人,“不如咱们去前面的暖客略坐上一坐?那里也可以看到梅花的,我再让人给公主泡上一壶梅花茶来可好?” “那本公主可是有口福了,多谢啊。” 曹五小姐有些受宠若惊,“哪里敢当六公主的谢?六公主请,容三小姐请。” “那么,今个儿我就沾六公主的福气了。” “嗯,早让你跟着本公主混的嘛,跟着本公主混,吃香的喝辣的,保你天天有好日子过。” 容颜听的嘴角直抽抽,这话,听着怎么的好像土匪? 亭子三侧落了棉帘,生了炭盆,倒也不算冷,容颜等人过来,早有婆子远远的迎出来见礼,“见过五小姐。” 曹五小姐笑着看向六公主,“这是六公主,这是容三小姐。”待得几名婆子见了礼,曹五小姐看向自己身侧的小丫头,“你去帮我们提一壶雪水来,嗯,记得就是我去年埋在树下的那两瓮,提一瓮就好。”可她合不得把那两瓮都拿出来喝了,而且,还是给她最讨厌的容颜喝!她对着小丫头摆了摆手,“去吧,记得手脚利落点,别打碎了那瓮。” 亭子里几人随意的说笑着,多是六公主和曹五小姐说话,容颜在那里垂眸端坐,除非是被六公主问的急了,才对着她瞪上一眼,敷衍般的说上两句话,便是曹五小姐那里,她是人家问上三句容颜不一定能还上一句的,曹五小姐看着这样的容颜心底恼意更甚,她这是什么意思呀,仗着自家表哥看重她,她就这样轻视她这个曹家的小姐吗? 曹五小姐掩在袖中的手紧紧的纂成了拳头——容颜! 约摸有半刻钟左右,外头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两道身影先后走进来,对着曹五小姐恭敬的福了福身,“小姐,这是您要的茶具。” “摆上吧。”曹五小姐朝着容颜投去一抹挑衅的笑,语气带着两分的自豪,“这喝茶呀,是极为的讲究的,喝什么茶就得用什么样的杯,不然,这水质可是要被杯子破坏掉了的,那就不叫饮茶,就浪费了呢。容三小姐你说,可是这样的么?” 容颜抬头,对上曹五小姐挑衅的眼神,暗自摇了摇头,“抱歉,我不怎么懂茶。” “啊,容三小姐是说笑的嘛,我表哥可是最爱茶的,你竟然?” 这是在说,自己对沈博宇的了解,不如她吗? 容颜看着曹五小姐故作懊恼说错话了的样子,咪了咪眼,蓦的朝着曹五小姐一笑,“没事,他以前是爱吃茶,这以后呀,肯定不会再爱的了。” “为什么?”难道表哥不喜欢茶了吗? “因为,你表哥以后呀,他最爱吃的会是我啊。”容颜脸不红,心不跳的嫣然一笑的神补刀,直接听的六公主喷了茶水,她伸手指了容颜,“你,你你——”好不知羞!不过,她喜欢! 193 容颜,你要解释 六公主对着容颜使劲的打眼色—— 那意思,你可以啊,这是明知道曹五小姐对沈博宇有意思,你故意说这话,恶心她的吧? 六公主暗自对着容颜挤眉弄眼的笑,就差没拍手喝彩——干的好! 倒是旁边的容颜没啥表情,她说罢那话,只是笑盈盈的看向曹五小姐,看着她由之前紧绷,继尔青白,最后,又羞又怒,却还得强自忍下的各种憋闷,知道这种场合下曹五小姐是不会直接和她翻脸,容颜便也语气平静下来,“曹五小姐要是忙的话,不妨可以先走,我和六公主认得路的。” “我的事就是祖母吩咐的照看六公主,还有你。” 即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她都不怕继续坐在这里尴尬,容颜自是不再说什么,四周的火盆烧的旺,银霜炭烧下去是半点异味没有的,手捧了暖炉,有滚烫的热茶,曹府的点心虽不如她之前让容府丫头们做的,但也胜在一个口味细腻,清新,看着还雅致,再有容颜也好久不曾见六公主,这会听着她唧唧喳喳鸟儿般的声音儿,竟有两分的顺耳儿! 三个人坐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曹五小姐虽心恼容颜,可大家出身的教养让她把心头不愤压下,面上摆了副浅淡的笑,偶尔也随着两人说上两句,虽她这个主人样儿不甚热络,但也不算是失礼的紧,容颜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心里若有所思,其实,说深门大户书香世家规矩严并不就全是假的,比如曹五小姐,到了这一刻都不曾有半点儿的失礼! 若是换成别家规矩差些的,估计早被容颜给气跑,或是对着容颜恶语相向了。 容颜笑了笑,端了手边的茶正欲出声,不远处有小丫头一路小跑而来,待到停在几人面前时,额头上竟是带了层薄薄的汗,恭恭敬敬的给几人行罢礼,小丫头脆生生的声音在亭中响起,“五小姐,大夫人有急事唤您,请您立马过去一趟呢。” “娘找我?可知是什么事么?” “奴婢不知道。” 曹五小姐刚才问她也是顺口一说,哪里指望一个小丫头能晓得曹大夫人的事儿?不过曹大夫人这个时侯着了人唤她,难道是前面出了什么事不成?她这么想着的时侯,便略有两分为难的看向六公主两人,“六公主,容三小姐,要不,咱们先回去?”声音略顿,她轻轻的咬了下唇,“也不知道我娘唤我是有什么吩咐,倒是扰了六公主和三小姐的雅兴——” “不妨,你自去就好,我和三小姐在这里说会话。” 曹五小姐下意识的要拒绝,“怎么可以留六公主一人在这里?还有三小姐,我都答应表哥要好好照顾你的。” “本公主在这里,谁敢不长眼的欺负她?你快走吧,别让大夫人久等。” 到最后,曹五小姐也只得独自一人和那小丫头走了回去。临行的时侯却留下了自己的一个贴身丫头,再三的叮嘱,务必好生的照顾,服侍好六公主,不得让人冲撞了云云,待得那小丫头再三的保证,曹五小姐方恭敬的对着六公主行了个福身礼,姿态从容而优雅的随着自家小丫头去了前头听戏的地方,亭子里,六公主没甚形象的伸个懒腰,“那丫头总算是走了,和她说话真是累死个人。” 那一身的规矩礼仪,简直就是来折磨她的好不好? 要是让她如同曹五小姐那般一动不动的端坐上半天,她会晕过去的。 容颜嗔了她一眼,“真不知道皇后派给你的教养嬷嬷是怎么被你哄过关的。” “那是本公主聪明过人,一学就会——”然后,屡学屡忘,再加上她向来任性嚣张习惯的表像,她再对着皇上皇后哭求几番,规矩上的事儿还不就那样么,她这里洋洋自得,容颜却是白了她一眼,眼珠转了转,慢悠悠的压低声儿开口道,“六公主想来没听说过一个词儿吧?” “什么词儿?”六公主一头的雾水,怎么这丫头思绪跳的这么快? 容颜微微一笑,对着她眨眨眼,红唇轻掀,吐出两字儿,“捧杀!” “……” 六公主的脸色难看了起来,狠狠的剜了眼容颜,却是默默的扭过了头,没出声。 容颜眨了眨眼,再眨眨,也笑了起来。 感情,这公主真的知道啊。 即然知道,她自然是不再多说——刚才那话,看似随意,也不过就是给六公主一个提醒罢了,她却果然是个心里明白的,这样也就罢了,她便果断转移了话题,“你和谁一块出宫的,你就这样单独留在外头,若是回宫晚了,皇上会不会怪罪你?” “不怕,我来之前找过父皇了,我和他说,我要找你玩会儿,他一下就同意了。” 容颜,“……” 两人在这里说笑,山茶几个手脚灵活的帮着两女续茶,低眉垂眼的装木头人,又过了两盏茶工夫,容颜便看到不远处的台阶上一个小丫头脚步急促的走过来,行至近前,容颜才发现那小丫头手里竟是捧了个托盘,上面竟是一壶果酒,几碟子点心,看到容颜略带几分疑惑的眼神,小丫头笑着福了身,一脸恭敬的开了口,“奴婢见过六公主,容三小姐,这是奉我家小姐之命给六公主,容三小姐送过来的,她这会正忙着,实在是不能过来,我家小姐还说,万望六公主,容三小姐见谅才是。” “就她多礼,对了,你这端的是什么茶?” “是六公主您最爱的碧螺春。” 容颜抿了唇笑,“好了,你把茶和点心就搁那吧。” “是,容三小姐。” 山茶和丁香两女动作利落的给六公主和容颜两人倒茶…… 两盏茶罢,六公主忍不住的揉了揉眉心,“容三,我怎么觉得有点头晕……咦,不对……”一句不甚完整的话罢,她已是咕咚一声,以头伏在桌上,沉沉的晕睡了过去,至于她身侧的容颜,眼底闪过一抹冷意,面上却是失声的惊呼一声,只是那声音如同被人瞬间掐住了脖子一般,噶然而止,然后,她也跟着晕了过去…… “小姐——” “公主您怎么了?” 山茶和丁香几女上前去查看,容颜和六公主竟是都晕在了那里,这下把几个小丫头唬的小脸儿都白了起来,一侧送点心过来的小丫头也跟着急的不得了,“几位姐姐快别慌了手脚,六公主和容三小姐也不知怎的了,依着奴婢看,咱们还是赶紧先把人抬去客房,然后再去着人请我们家大夫人等人来看,或是请大夫或是御医什么的,几位姐姐看这样可好?” 山茶和丁香两人是随在容颜身侧已久的,多少晓得一些医术,知道有些病症突发之后,人是不能被移动的,不然的话那就等于是没了救,不过两人也只是在心中略一犹豫便点了头,“你说的对,咱们还是赶紧把小姐和六公主扶到客房去吧。”这里可不是什么瞧病,休养的好地方,山茶自是去扶容颜的,一侧有六公主的贴身宫女,虽然也着急的不得了,可看到山茶的动作,也只得一横心上前去扶了六公主,只是眼眶里都含了泪花儿,“这这,这好好的呀,怎的一下子就晕了?” 要是六公主出个什么意外,她哪里还有活路儿? 这刻,哪里还有人去回她的话? 一行人脚步匆忙的向着曹府事先备下的客房行去,带路的是那名小丫头,她主动的帮着扶人,又轻声劝解着山茶几女,神色焦急而带着真诚,“几位姐姐放心吧,六公主和容三小姐肯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得只是吹了风,着了寒气儿呢,咱们府里的大夫可是出了名的医术好,便是再不济,不是还有宫里御医么,那可是给皇上太后娘娘看过病的,总能看好六公主和容三小姐的。” 山茶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你能不能别出声?” 虽对她一路的主动帮忙感激,但她能不能别在这个时侯唧唧咕咕的烦人? 自家小姐生死不知的,哪有心思听她说话啊,再好的劝慰都烦人啊,她撇了眼小丫头,“客房到底在哪?” “啊,就在前面那边的一排——” 客房这边并没有几个人,山茶又刻意营造了一种并没什么事儿的感觉,因此她们走进客房的时侯竟是没被半个丫头婆子们注意到!把容颜和六公主两人放到榻上,山茶咬了咬牙,看向丁香,“我去前面寻沈世子,你在这里守着小姐。” “山茶姐姐放心吧,我定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小姐。” 这曹府的人,她们两个谁都不放心! 山茶脚步匆忙的走出去,所以,并不曾看到她的背后,几名婆子冲着她的背影眼冒寒光的样子。 客房内—— 丁香正一脸焦急的握着容颜的手,心里担忧急了,这是她头一回和小姐出门啊,来之前白芷再三的叮嘱,让她一定要好生的照顾好,服侍好小姐,可现在,小姐竟然好端端的就晕了过去,若是不能安全醒过来,她哪还有脸去见白芷?她满心满眼里全是自责,内疚,所以,并不曾听到门外传来极是不正常的脚步声,直至,门口一声凄厉惨呼声响起,丁香霍然起身。 “谁在外头?” 没有人出声,丁香回头看了眼榻上的容颜,咬了咬唇,扭头向门口处走过去。 只是她才到了门口,就看到眼前黑影蓦的一闪,下一刻,她就觉得脖子上剧痛袭来,身子一软,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 屋内,一名黑衣人站在榻前,犀利如刀锋般的眸子先是扫了眼容颜,寒光一闪,竟是有股森冷杀机自他的身上散出,竟似是要对容颜不利一般!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冷笑了一声,却是把冰刀般的眼神落在对面的六公主身上,看着六公主带几分英气的眉眼,黑衣人眉头拢紧,眼底闪过一抹的嫌弃,这就是大金当今皇上所出的六公主? 眼底快速的划过些许算计,袖手一翻,却是一柄短刀被他握在掌指之间。 他伸手,寒光一闪,短刀却是直刺榻上的六公主! 这一刀是直刺心口的,若是刺中…… 大罗神仙难救! 几乎那刀就要刺破六公主胸口的衣裳,榻上的六公主却是唰的一下睁开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一颤,她对着来人咧了嘴角,一声冷笑,饶是那人心理素质过硬,也不禁手中短刀一滞,而几乎就是趁着此时,早有防备的六公主一个错身,咕噜就坐了起来,想也不想的一抬手,抽了腰间的软鞭对着来人就抽了过去,“敢害本公主,本公主诛你九族!” 六公主虽然趁着时机巧占了个先机,可惜,她的身手实在是…… 对方几乎是抬手就拽住了六公主的鞭子,一拉一拽。 长鞭直接就换了主人! 那人眼底冷意一闪,掌心内力暗吐,六公主的鞭子在他的掌下寸寸断裂,化为碎屑。 “你,你到底是何人?来人,有刺客——” “六公主不必费心了,这里不会有人听到的。”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独特的怪异感,六公主一时间倒是没注意这些,只是听了他的话之后脸色微变,“你把外头的人都杀了?”事到此刻,她却是镇定了下来,恢复了皇家公主的端庄,大气,“你独自潜入曹府,不会是只想着刺杀本公主吧,你所谋为何?” “六公主你话太多了……”对方眼底杀机一闪,再次对着六公主就下了死手,六公主哪里是他的对手啊,不过是几个躲闪间便被刀风震伤了手臂,想来应该是脱臼了,左臂软绵绵的垂下,钻心般的剧痛袭来,她抬眼,就看到对面黑衣人漠然无波的对着她一掌拍过来,这是要致她于死地,六公主大惊,下意识的张嘴就喊,“该死的,你还真想看着我被这混账东西给拍死不成?” 对方只是眼皮挑了一下,并不曾理会。 这院子地处偏僻,外头又是锣鼓喧天,喧哗的很,便是有那么一两声异样,也是听不到的。 院中的人都被他给收拾了,倒是对面的榻上有一个,可人去是晕的…… 咦,对面的人呢,怎么没了? 他想到和六公主一块的容颜,眼角余光瞥过去,不禁心头一跳,人怎么没了? 几乎就在此刻,心头一阵悸跳让他脸色大变,几乎是想也不想的错身,后退…… 可惜,他的反应还是略慢了半筹! 一道娇笑带着两分的慵懒,三分的随意,五分的漫然在他的耳侧悠悠然的响起来,“你是在找我吗?”随着这话,几乎是黑衣人错身后退,急闪的瞬间,几道寒芒闪过,其中两道刺在黑衣人的腰间穴上,他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身子一个咧咀,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还好他及时咬破舌尖儿,剧痛之下,他理智瞬间回归,想也不想的错身上前,对着站在一侧疼的直跳脚的六公主掠过去。 容颜哪里会由得他的心思成真,一声冷哼,手腕一翻,一道极细的银芒直射黑衣人脖子。 黑衣人不得不放弃对六公主的攻击,回头自保。 瞬间拼了十几招,容颜挡的愈发吃力,可恨,外头那些人怎么还没感觉到不对劲儿?她对着六公主使眼色,赶紧出去叫人啊,六公主倒是反应了过来,可她腿软,站在那里好像踩到了棉花上,才抬了下脚,几乎要摔到地下,她深吸了口气,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向外走,对面黑衣人眼中杀机一闪,拼着后背挨了容颜一掌,籍着这一掌之力,直扑六公主。 大手一伸,掐在了六公主的脖子上,“别动,不然,我就杀了她。” 容颜翻了个白眼,看着被掐的眼白直翻翻的六公主,叹了口气,“你真没用。” “靠,你,你才没用,我,本公主——”六公主被掐的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对着容颜猛翻白眼,敢不救本公主,本公主做鬼也缠着你,绝不放过你!她这威胁自以为气势十足,可看在对面容颜眼里,却是只觉得滑稽的很,她对着说不出话来的六公主眨眨眼,“六公主您放心吧,若是您有事,日后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把此人逮回来,在你的墓前用他的人头祭祀。” 靠,她要这混账东西的人头做什么啊。 她不要死!她要活着! 容颜似是没看到六公主脸上几翻变幻的神色,只是冷笑着看向黑衣人,“外头一时听不到动静,并不代表永远听不到,这里是曹府,我和六公主的护卫都在外头,你确定若是你再不走,还能全身而退吗?”她一指黑衣人手里的六公主,语气诚恳,“若是你放了她,我保证就当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也绝不派人追踪你的去向,如何?” “对对对,不追究你,快放开本公……”主。 外头已经有脚步声响起,有人似是发现了院中的不妥,一声尖叫声响起来。 容颜看向对方,“我们的侍卫马上就到,你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黑衣人深深的看了眼容颜,眼中杀机一闪,右手猛的一抬,直接拍在六公主的后背上! 容颜霍然色变,“六公主——”吵闹归吵闹,可她也是真的把六公主当成了朋友,为数不多的朋友!此刻,看着六公主一口血喷出来,整个身子随即就软了下去,容颜的心一沉再沉,她眼中厉色一闪,抬手一把银针就要扬出去,那人却是咧嘴一笑,扬手把六公主对着容颜抛过去,“给你——” 容颜大惊,扣在掌心的银针收回,抬手接人。 几乎在同时。 黑衣人自后窗纵身而起,身在半空,却是哈哈一笑,“容三小姐,今个儿之事多谢您啦……如今您称心如意,日后,可别忘了和我们主上的约定!容三小姐,待您日后成了平西王妃,我们主上自会来给您送上一份大礼的——”话罢,人已是瞬间远去,不复再现。 屋子里忽啦拥上一堆的人。 龙十满脸的惭愧,自责,“属下该死——” “出去,龙十去找沈博宇,去请我师傅过来,让他赶紧去。”手里摸着六公主越来越微弱的脉搏,容颜脸色阴沉似水,几乎对着龙十吼了起来,山茶也是被人在院外击倒,所幸只是晕了过去,这会已经醒了,看着倒在地下脖子上草草缠了圈布条的丁香,她心都跳了出来,“小,小姐,您没事吧,六公主……丁香——” “丁香没事,我已经给她简单止了血,一会曹府大夫过来再处理,你先看着她,别让人移动丁香。”她这话说的又快又急,若是别人,她是没这个心思解释的,六公主这会生死垂危,真的就是生死一线,便是连她都没有十分的把握把她给救醒!但丁香是她的丫头,几年下来如同姐妹手足一般的相处,她几句话解释罢,却是扭头看到六公主又是无意识的吐出了一口血! 她并指如飞,几个穴道点了下去。 而后,一缕内力极是缓慢的对着六公主的体内涌入,缓缓的给她梳理错位的五脏六腑。 “龙十,派人去神医楼,让第五长仪拿一套我前几天给他的器材。让他亲自送过来。” “是,小姐。” 门外不知何时拥进来几位贵女,夫人,其中一人呀的一声惊呼,“天呐,是,是六公主,这,这是怎么回事?” “六公主怎么了?” 交头接耳的一阵之后,便有人阴阳怪气的一声轻哼,“我刚才可是听到了那刺客走时说的话,说什么谢谢容三小姐,容三小姐你能解释一下这话的意思吗?那刺客杀了好几个人,又重伤六公主,为何你去一点伤都没有?” “是啊容三小姐,为什么明明你和六公主一块,那人却只伤了六公主?” “容三小姐,你能解释下那人临走前的话吗?” 一群妇人七嘴八舌中,容颜冷冷的瞥了她们一眼,幽冷清冽的眸子顿时就让其中几位夫人心虚的移开了眼,她方满意的勾了下唇,冷笑了两声,扭头吩咐身侧的龙十,“让她们都出去,不然的话你就给我丢出去!”和沈博宇待的时间久了,竟也不知不觉的学起他爱往外丢人的习惯来? ------题外话------ 有二更。真的有。我滚了 194 因为,我是医生 “容颜,你竟敢往外撵我们,你好大的胆子——” 龙十有些不耐烦的冷笑,“要是你们再不出去,可别怪小的无礼!”他才不管什么太太夫人的,在他的眼里,容颜才是他的主子,容颜的话,哪怕是死,也是要完成滴!他眼中的凶芒让几位夫人小姐看的心惊胆颤,有那胆子小的便悄悄向后移了脚步,她们之所以过来是听到了风声,想来看热闹,可不想把自己闹了笑话给别人看! 待得几位夫人们退至院中,曹府的人也得了消息赶了过来。 走在最前头的是曹府的大夫人,她脚下生风,听到下人的回报,是真真的恨不得肋生双翅,一下子飞过来。 这好端端的,怎么的就出了事儿? 而且,还是这位容三小姐! 曹大夫人心里憋了股子气儿,眼神也带了两分的怨责,难道这位容三小姐和她们曹府八字犯冲不成? 不然的话,怎么就来一回曹府出一回事儿? 她带了丫头婆子走进客院,便有几位夫人黑着脸围上来来,其中一人冷笑着看向曹大夫人,“你们这曹府的门坎可是越来越高了,来你们这里做客,竟然还被个下人给喝斥,赶出来,可真真的是没脸了,以后呀,我看你们这曹府我可是不敢再来喽。” “是啊是啊,曹大夫人,你们这曹府,呵呵——” 她们知道容颜的身份,虽然个个心里对容颜有气儿,可这会曹府的正主儿都来了,再加上涉事的另一个人是六公主,在情形没有明朗之前,自是便给彼此留了两分的余地,暂时不提容颜的事,只把龙十给单独提了出来说话,曹大夫人刚才只顾着往这边赶儿,一路上虽然也听下人把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可这一节却是不晓得的,这会看着蜂拥而至的诸位夫人,不禁就有些摸不着头脑。 “几位这是做什么,今个儿人多事杂儿,若是我哪里做的有所疏忽,怠慢了几位,却也不是诚心的,还望几位万万别和我一般计较才是呢。”曹大夫人虽然担心屋子里的情景,可面上却还得哄着这些人,曹府虽然名声好,清贵,诗书传家,但也一下子得罪不起这么几位官太太啊,再有,刚才她一路早吩咐了去请大夫,御医,这会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希望菩萨保佑了。 “咱们可不敢,您这曹府呀,有人比你这位主人还更像主人呢。”其中有人便嘀咕了两声,待得曹大夫人细细问询,端庄的眉眼就带了两分的凌厉,她深吸了口气,轻声安抚几句众人,方一脸歉意的开口道,“不管怎样我是这曹府的主人,诸位便看在我的面子上吧,不过是个孩子呢,也是才受了惊吓——几位在外头稍侯,我去里面看看——” 曹大夫人看似平静,心里却是早早提起了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 事实上,她是比谁都要焦急,着急的。 别人只是客人,受到的只是惊吓,她却是曹府的主人之一啊。 那些人出了曹府是半点事儿都没有,可皇上震怒,等着曹府的就有可能是雷霆之怒! 门被龙十紧紧的守着,曹大夫人被拦在门外,“抱歉,大夫人您不能进去。” “我是这里的主人,这里是我们曹府,我为何不能进?”曹大夫人已经是气到了极点,可抬眼看到龙十身上的肃杀,她瞬间想到自家那个当世子的外甥,这样的侍卫,是出自平西王府吧?她哪怕是看在平西王府的份上……曹大夫人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纂起来,又松开,面上平静了些许,“我没别的意思,做为这府里的主人,我只是要看看六公主的伤势,看看容三小姐可有受惊——” 这样的要求,是很正常的吧? 可惜,龙十是寸步不让,“我家小姐吩咐,除了大夫,御医,谁也不准进!” “你,你给我让开!” 龙十无视曹大夫人铁青的脸色,干脆的垂下了眸子。 若非眼前这位是沈世子的亲舅母,他才懒得和她多说那么几句话呢。 有什么好解释的? 不听,直接打到你听就是! “要是我非要进去呢?” 龙十眉眼不抬,“属下认识您,可惜,属下这剑,怕是不认得——” 明晃晃的剑身在阳光下一颤,发出一道极是刺眼的寒芒! 曹大夫人又惊又怒,气的全身直哆嗦,“你,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龙十没出声,可眼底一闪而过的不以为意却是让曹大夫人激棱棱打了个冷战,这一刻,她突然就意识到,若非是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和沈府,和容府的渊源摆在这里,怕是这侍卫也会二话不说像丢外头那些人一般把她直接给丢出去!尽管心头一腔的怒意,可沈大夫人却是瞬间压下她的情绪,只神色平静的看向龙十,“那么,你家主子何时肯让我进去?” “不知道。”主子做人,能让她多少改变几分心思的,怕是也只有沈世子一个了。 眼前这位曹大夫人? 还是再等等吧。 曹大夫人后退两步,突然扬声道,“容三小姐,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进去看看六公主的伤势,我知道你和六公主感情好,她受伤你难过也是正常,可你也不能把自己和她锁在屋子里不出来呀,难道说一会御医大夫来了,你也不让人家进吗?”这一刻,曹大夫人只能忍着对容颜的厌恶,试着轻声劝着,和她讲道理,“容三小姐,您可别因为担心而失了分寸,误了公主的救治时间。” 那样,容颜和曹府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曹大夫人,你要是不想回就在外头侯着吧,这会你不适合进来。” 突蓦的一声过来,屋子里却是再没了半点的声响儿。 曹大夫人心急如焚,可面前龙十门神似的杵在那里,手中一柄宝剑寒光四射。 谁敢近前? 她急的在原地团团转,最后只能后退几步,低声吩咐几句,便有小丫头扭头撒脚向院外跑去,另一侧,之前被龙十给撵出来的几位夫人看到曹大夫人也被拒在了门外,心里头瞬间就舒服了,不过这一下,有些人便也跟着起了心思,几个人凑到跟前儿,围着曹大夫人七嘴八舌的述说了起来,在说到最后那黑衣人的几句话时,其中一人便是一声冷笑,“大夫人您说说,这可不就是认识的么?” “就是就是,哪里有两人在一起,专伤六公主,她却好好的道理?” “要是真的没什么,人家走时为何要对着她道谢?” 曹大夫人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相较于之前的愤怒,她这会是多了几分的骇然,“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要果真是这样的话…… 难道说,容颜果真和那刺客认识的? 她越想越觉得胆颤心惊,却是勉强朝着几位夫人强笑着,“几位别笑了,容三小姐得蒙皇上赐婚,品性自是极好的,又和六公主向来感情好,不会做这种事儿的……”顿了下,她勉强招呼着几位,“外头风冷,要不,我让丫头们去泡热茶,咱们去这边的屋子里说话?” 几位夫人自然是应允的,都笑着道了谢,随着心不在焉的曹大夫人向一侧的客房走过去。 屋子里,曹大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随着几位夫人说话,眼角余光却是不时的打量着外头的院子,心里不禁着急的腹诽,自家老爷怎的还不过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一介妇人哪里能自己做主,刚才那小丫头就是去外院请曹大老爷的,只是这约摸着时辰也差不多消息要传到了,怎的人还没到? 院中脚步声错落不一的响了起来。 “老先生,周老先生您这边请——”竟然是山茶的声音,她刚才在屋子里照顾出血过多的丁香,这会被容颜派出来去接周御医,她几乎是朝着周御医扑过去,拽了周御医的袖子就走,“老先生您可来了,您快点啊,六公主她,她——”虽然山茶总是因为六公主的娇纵,嚣张而心生不喜,甚至觉得她对自己的主子极是无礼,所以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六公主。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她却是从没想要六公主出事的。 此刻看着屋内六公主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腊黄,纸一般白的小脸…… 只要一想这人会有可能救不过来。 别说容颜,山茶都觉得自己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别急别急,你再拽要是摔了我的老胳膊老腿,耽搁了你家小姐的事儿,可别怪我啊。” “我不急我不急,您慢点走,奴婢扶您——” 几乎是周老御医抬脚进屋,后头第五长仪和一脸焦急,紧张的沈博宇共同出现在院中,沈博宇一眼看向站在门侧的龙十,“如何,你家主子呢,她在哪?”待得听到容颜无事,沈博宇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虽然恨不得立马把容颜唤出来,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可想到刚才龙十说的六公主的情景,他皱了下眉,看向龙十,“你家主子让他来的?” “嗯。小姐有些器材让他送进去,并且要他打下手——” 沈博宇深深的看了眼第五长仪,点点头,“让他赶紧进去。” 他那一眼看的第五长仪几乎后背上一片的冷汗,听罢沈博宇发话,是二话不说头也不抬的向里走去,直至帘子遮去身后沈博宇的眼神,他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位沈世子,果然是不能小覷!抬眼看到里面的情景,他深吸了口气,立马敛了心中诸般杂念,神色里带了两分恭敬的看向容颜,“东家,您要的东西我都带了过来——” 在外人面前,第五长仪答应了容颜是要以师兄妹相称。 可事实真相如何,容颜身侧亲近的人,以及他们彼此两人却是心知肚明,这会没有外人,第五长仪直接就唤了东家出来,容颜没空和他多说什么,只抬眼看他一眼,“把箱子打开,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摆好,按着我和你说的方式消毒……” “东家放心,我这就准备。” 容颜点了点头,看向周御医,“师傅,她应该是心肺受伤,我要给她立即动手术,请您给我在一旁协助。” 心肺受伤? 周御医疑惑的眼神看向容颜,“颜丫头,你确定吗?” “她吐血不止,而且伴有血沫子,以着我的经验,应该是肺腑部有破裂处……”说到这里,容颜的语气也低沉了下来,在这种地方做这种手术她并没有十分的把握,甚至连五成的把握都不到,可让她眼看着六公主就这样丢了病,她却也是万万做不到!闭了下眼,再睁开,容颜双眸恢复睿智,冷静,“师傅,不管如何,我要试上一试!” 她这话说的周御医眉头拧了一下,看着容颜的眼神布满了意味深长。 “容颜,这事的后果,你可想好了?” 若是事成,自然是万事皆休,说不得皇上一个高兴,还会奖励或是更加喜欢容颜几分。 毕竟容颜有一身鬼神都惊的医术。 身为人,哪怕是皇上呢,生病,这都是正常的事儿! 要是有这么一位精通医术的大夫在,自然是安心的多。 可若是容颜的手术失败呢? 六公主伤在刺客手中,最后导至不治而身亡。 六公主伤在刺客手中,却是死在容颜动的手术之中或是之后…… 周御医看着容颜几番欲言又止,虽然他没有说出来那些担心,可容颜却都是心里清楚,她很感激周御医对她的维护,哪怕面前伤重的是六公主,也不曾运用各种法子劝说或是直接开口让她尽全力救护,而是再三的给她分析种种利弊,这一点,让容颜对这个为了情形而随意认下的师傅又多了两分的感激,她看向周御医,一脸的真挚,“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是,我做不到就这样什么都不做的眼睁睁看着她没命……” 因为,我是医生…… 容颜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抹坚毅,“哪怕,我出手了,没有得到好的结果,并且还为之带来一些麻烦。” “但是,最起码的,我无愧于心!” ------题外话------ 终于出来了。我滚了。明天继续。 195 拦着(元宵节快乐 周老御医看了她一眼,点头,“为师帮你。” “多谢您。” 对于这位周老御医,容颜说这句谢是真心诚意的——这一路走下来,周老御医很多时侯都可以完全抛开她这个上赶子认下的徒弟,可是,周老御医却并没有这样做!每每在容颜有事的时侯,他都是尽心尽力的去帮忙,一声不响的,事后却又对容颜派过去的人冷声冷气儿的,也有下人曾经议论过,觉得这样的周老御医实在是可恶,可是,却被容颜转头就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这样的周老御医才让人值得尊敬! 这一刻,她看着周老御医明明是担心她,可却因为她的坚持,再次搅进皇家中人的事儿,容颜不禁有些内疚,她看向周老御医,低声道,“皇上也知道咱们之间的关系,这师徒明明就是我打赌您才不得已认下的,若是今个儿出了事儿……皇上会给您留两分情面的……”至于她,却是不好说了。不过,她暂时也想不到那些的,眉一扬,看向第五长仪,“你在一旁看着,准备手术。” 周老御医突然开口道,“要怎么做你和我说,我来主刀。” 他,实在是不忍这个徒弟有点什么差池! 若是他来动手做这个手术,便是事情真的到了最坏的地步…… 正如刚才容颜所说,皇上看在以往那么些年的份上,会给周家一个体面吧? 而容颜,因为不是主治大夫,皇上顶多也就是牵怒,再有沈世子在,便是罚也会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的。 这样,正是周老御医瞬间能想到的最周全的法子。 容颜却是摇头,“您老帮我善后就是。”便是以她的精力,这个手术做下来,能撑到最后已经是极限,周老御医年纪大,精力再好也是有限,更何况他不及自己对这手术每一步动作的熟悉……她不等周老御医说什么,容颜已经是扭头看向捧了各种手术剪,刀等器具走过来的第五长仪,“二号剪,给我……” “哎……”周老御医还想再说什么,可抬眼看到容颜的动作,不禁一下子闭了嘴,可下一刻,他眉头一下子紧紧的皱了起来,瞪了眼第五长仪,“不许乱看……”再看容颜,已经是手起剪落的开始了手术,不禁头皮一麻——那是一条人命,是当朝的六公主呀,可为何他看着,容颜那动作,好像是切瓜切菜一样的随意? 尽管有着麻醉药剂,可六公主还是疼的发出闷哼声,眉头死死的皱在了一起…… 开膛。破肚。剪,切。缝…… 容颜这一番娴熟的动作下来,直看的周老御医和第五长仪眼花撩乱! 再看容颜这一脸平静、眼神不带半点波动的样子,若非是时间和场合不对,周老御医真想问问容颜,你之前,是不是解剖过人啊,不然的话,怎么就会那么的熟练?第五长仪却是头一回看这种手术的,看着那一盆盆的血,他的脸都白了,要不是他这段时间也经历了不少,刚才又被容颜再三的叮嘱,估计这会就得掉头吓跑或是转头寻个角落干吐去了。 腿软脚软,最后容颜喊他递针线逢合的时侯,还是周老御医一把从他手里抄过去,递给了容颜! …… 整个手术下来,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 屋子里头容颜是全神贯注,眼也不眨的只做着属于她该做的事儿,屋子外头,却是一派哗然! 不知何时,那刺客临走时留下的那话便在院中客人们的耳中传了个遍,最后,人们是一传十,十传百的,越传越凶,在加上有心人的挑拨,最后的最后,竟是传成容颜是认识那刺客的,是她找了那刺客前来行刺六公主!至于目的,暂时不明!曹大夫人虽然听着这些谣言也觉得甚是无稽,可想到自己之前要求进屋,却被容颜的侍卫给逼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让她这个曹大夫人出丑。 曹大夫人心里冷哼一声,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那些人乱传—— 便是日后有人怪到她们曹府,这嘴长在别人的身上吧? 她能捂了人家的嘴不让说话吗? 对面,曹大老爷坐在主位上,也是一脸的阴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发生那么大的事儿,你却是一问三不知!”他难得对着曹大夫人冷脸,这会想着事情的后果,若是皇上怪罪,整个曹府怕是都得倒霉!曹大老爷就有些胆颤心惊,也难怪对着曹大夫人就黑了脸,“你怎么不进去看看?” “瞧老爷您说的,那侍卫提着刀挡在那里,妾身怎么进?”曹大夫人也冷笑了一声,对着曹大老爷撇了嘴,“那可是你那好外甥的人,他手底下人的本事老爷您还不清楚吗,您是要让妾身硬闯吗?”她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她的儿女怎么办?她可没那么傻! “你——妇人之见!”曹大老爷眼底全是怒气,袍袖一甩,“那些人也只是说说罢了,你只是进去看看六公主的情况,难道他还真的敢对你下手?”那会不进去,这会却是再没了机会,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里面却是悄无声息,若非是外头沈博宇一脸肃穆的站在那,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容颜带了人自后窗逃走了! 曹大老爷看着曹大夫人,叹口气,“你那会进去看看,咱们好歹有个对策,如今这可好……” 六公主的情形到底是个怎么样,是生还是死的,都不知道啊。 便是想提前做点什么准备都不成! “宇哥儿不是说,让咱们等消息么?老爷您也别太急,这事终究也怪不到咱们头上的——”曹府也是受害人好不好,那些刺客跑到曹府的地盘上来闹事,伤了六公主,这也不是她们想的啊,皇上,皇上总也不会不讲道理的吧?曹大夫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忐忑的很,双眼紧紧瞅着紧闭的房门,小心冀冀的开口道,“瞧宇哥儿那样子,对容三小姐好像很有信心一般,说不定六公主会没事的。” “我也希望是这样啊。” 想着他之前派人打探到的关于容颜的资料,一身的精妙医术呢。 应该能把人给救活的吧? 沈博宇站在门外,眉眼淡然,从头到尾他除了最开始的时侯问了龙十事情的经过,然后,又斩钉截铁的拦下曹大老爷,让他们在一旁等侯消息,竟是再也没多说一个字儿!他站在门侧,神色平静,深邃的双眸却是透着大海般的波涛汹涌,无尽的暗流滚涌,只是却被他尽数藏于眼底深处,这一刻,他要做的是等,是守,是护! 而不是去追寻什么事情的经过,真相! 只要有线索,事情的真相,凶手是谁总会查出来的。 可若是他不在这里守着,外头那些人必会有人想要硬闯,坏了颜儿的安排可就不好了。 龙一在他的身后,眼神幽暗,“主子,您还是去屋子里侯着吧,也不知道小姐这手术何时能结束——”虽然他没亲眼看到六公主的伤势,可看到容颜这阵势,想也知道情况有多么的危急!若是六公主当真出了事……龙一的眉头也不禁拧了两下,这后果,有点不妙啊,同时,他忍不住瞟了眼龙十,眼神平静,可其中暗藏的犀利以及锋锐却是让龙十瞬间低下了头—— 是他的错。 之前小姐说,让他们不用跟着过来,他觉得不放心,暗中跟着。 可却因为是曹府,便隐身在了府外的树上。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念之差,差点导至自家主子都跟着遇险! 龙十不敢看龙一的眼神,恨不得自己捅自己一刀! 曹大老爷实在是等不下去,亲自走出来,站在沈博宇的身前,“那个,宇哥儿,要不,舅舅还是去请个御医吧?” “请御医?周老御医在里面,起死回生救下安五小姐的神医也在,解了整个皇城大夫解不了的毒,救下程家那小子的颜儿也在,舅舅你说,这皇城哪还有比里面三人医术更好的人在?”他朝着曹大老爷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抹讥讽,“若是里面这三人还救不好六公主,想来,也是她的命该如此。” “宇哥儿你——”虽然曹大老爷也觉得他这话有道理,可是,能不能他别说的这么平静? 里面生死不知的是他的堂妹!是皇上的六公主。 要是六公主不治,倒霉的是他的外祖家! 这可都是和他休戚相关的人,他竟然还能说的面不改色! 曹大老爷的眼底就多了抹怒意,“宇哥儿,话虽是如此,可里面的情形到底怎样也不知道——” “大舅舅想知道什么?难道你们人都进去了,能帮着颜儿动手术或是看病不成?你们进去,只会给颜儿添乱!”沈博宇说的是半点不容情,他幽深的眸子对上曹大老爷带着怒意的眸子,竟是微微一笑,“大舅舅是想六公主出事还是想颜儿能治好她?若是你选前者,那么,你也好谁也好,现在进去我绝不说二话!” “……” 曹大老爷黑了脸,他敢选前者吗? 想要让六公主出事? 他一小小的曹府,还想不想在这皇城之中混下去啊。 不远处,有几位夫人在门侧掀了帘子瞧过来,有人低语,“我可是听说了,那位容三小姐是和刺客认识的呢,听说那刺客走的时侯还很是感激容颜帮他的大忙呢,你说,她能帮刺客什么忙?” “这谁知道呀,咱们又没看见,哎哟,这六公主受伤……不会是和这位容三小姐有关吧?” “说不准啊,不是说以前六公主和容三小姐关系不好吗?” 一字字一句句清晰的传入沈博宇的耳中。 他的身侧,龙十一脸的怒意,“世子,我去把她们都丢出去!” 沈博宇却是没看他一眼,只是轻轻的拂了下衣袖。 一道寒光闪过,不远处的几位夫人正在说的起劲儿,就觉得一道森寒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讲的最为起劲的一位中年妇人,就觉得一阵剧痛袭来,疼的她再张嘴想喊,就听得啪嗒一声,竟是喷出一口血,和着半截舌头落了地! “啊——” “天呐,蒋夫人,你的舌头——” 那位蒋夫人两眼一翻,摔倒在地下。 沈博宇的匕首在半空中绕了一圈,啪的一声扎入一侧的门板上。 几位夫人顿时就是嗷的一声尖叫,有着地下的前车之鉴,哪还敢多说,拔腿就向外跑,其中胆小的一人,竟是腿一软,扑通摔倒在了地下,好巧不巧的,她的手一下子按在了那蒋夫人被强行割下来的半截舌头上,温渌渌,滑腻腻的,又恶心又恐怖,她吓的啊的一声尖叫,眼皮子一翻,直接就晕死了过去。 “宇哥儿你——” 沈博宇却只是淡定的瞥了眼曹大老爷,继尔转眼,再次静静的盯着紧闭的门不语了起来。 气的曹大老爷,半响他跺了下脚,把一腔怒意对着曹大夫人发泄了起来,“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派人去看看那边的情形?真是的,平日里看着你是个有章度的,今个儿出了事才发现,简直就是个木头疙瘩!” 曹大夫人给气的全身发抖,可这会又不好和曹大老爷当场闹起来。 这种情况下,她们夫妻要是再吵起来,只会让事情变的更乱! “老爷您说的是,妾身这就亲自过去看看蒋夫人。”曹大夫人低声软语的陪了不是,对着自己身侧的嬷嬷打了个眼色,携了小丫头脚步匆忙的走至隔壁的屋子,当然,她是站在门口没动的,两名嬷嬷和小丫头走进去的,才进去,站在外头的曹大夫人就听到小丫头的干呕声,她心头一紧,只觉得头皮发麻,希望别有什么大事儿啊。 只是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的。 当听到嬷嬷转身来报,说是蒋夫人的舌头被割了的时侯,曹大夫人是欲哭而无泪。 一面张罗着找人去请御医,又派了人去寻蒋夫人的家人,曹大夫人这会转身又去给曹大老爷报信儿,当听到曹大夫人的话之后,曹大老爷只管气的连砸了两个茶杯,他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里的事儿先别和娘说,免得惊了她老人家。” “老爷您放心吧,妾身晓得的。” 夫妻两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默了默,曹大老爷看向曹大夫人,“这蒋夫人是?” “是三弟妹的娘家嫂子。”这下在自己府上被人割了舌头,虽然说是她胡乱说话,在别人家里做客呢,竟然还这般的好事儿,幸灾乐祸的故意留下来看热闹,不然的话也不会有此一劫,若是曹大夫人来言,这蒋夫人简直就是自作自受,活该! 可惜,身为曹府大夫人,这话她说不出来。 想着这曹三夫人的性子,日后,这三房和大房怕是没有平静的时侯了,曹大夫人就觉得头疼。 脑仁儿一跳一跳的疼。 她伸出两指用力的揉按着,这事,该如何是好? 闭了好一会儿的眼才看向曹大老爷,“之前我特意吩咐下人没和几位弟妹说,如今都这样了,又有蒋夫人的事儿发生,依着妾身看,不如,就把几位叔叔和弟妹请过来?”她小心冀冀的看了眼曹大老爷,生怕他觉得自己小看他,认为他一个人解决不了这里的事情才把余下的曹府几位老爷也一同请过来,看着自己的话音落下,曹大老爷的脸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曹大夫人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轻声解释道,“不管如何这是咱们曹府的事儿,请几位叔叔过来也是一家人商量下,再有蒋夫人,又涉及到三弟妹……” “嗯,就依你说的吧,你派人去请吧。记得悄悄的请过来,别声张。” 其实就是曹大夫人不派人去请,前面几位曹家的老爷也心里有了数儿。 后头,准是出事了! 虽然曹大夫人派人禁了消息,又把几位看到情形的夫人都寻了理由留在了客院,可还是那句话,这是曹府,曹二老爷他们虽然不是曹大老爷夫妻顶门立户,但却也是各自有着自己的眼线的,这会事情一发,多多少少都收到了两三分的消息,只是听到客院封锁时,几位老爷都默默的闪了下眼神,装做了不知道! 所以,曹大夫人派人去请他们的时侯,不管真假,表面上都是一副茫然不知的神色,曹二老爷夫妻,曹三老爷夫妻,曹四老爷夫妻很快便在曹大夫人派去的人带领下出现在了客院,曹四老爷最小,历练的少,因着是幼儿,也是被娇宠着长大,没经过多少事儿,之前一直装着不知道,这会看到曹大老爷夫妻,不禁有些忍不住,“大哥大嫂,发生了什么事啊,这下人又说的不清不楚的?” 曹大夫人心头冷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会跑的这么快吗? 分明就是早早得到了消息,一个个只巴巴等着看他们大房的笑话! 曹大夫人暗自撇了下嘴,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只低声把事情简单几句说罢,最后,看着曹二老爷这些人脸色大变,个个都骇然的神色,曹大夫人低声解释着,“二弟三弟四弟,几位弟妹,非是大哥大嫂之前瞒着你们,实在是这事儿太大,再者容三小姐还在给六公主做手术,没有结果之前自是不想惊了你们,还有娘亲那里——” “你说什么,大嫂,竟然是六公主伤了?直到现在你们都没看到六公主的伤势?是那个容颜给做的手术?”曹二夫人一声惊呼,眼底全是满满的不赞同,“大嫂不是我说你,这事你却是做错了,不管怎样,总要先看看六公主的伤势吧?还有那个容颜,哪里就比御医好了,不成,大嫂,咱们一定要进去看看的。” 旁边,曹三夫人曹四夫人齐齐点头,“是该进去看看的。” ------题外话------ 有二更。十二点前吧。我滚鸟… 196 请出去 曹四夫人眼珠转了转,看着几位嫂嫂点头附和,“大嫂,咱们是该去看看的呀。” 伤在了她们曹府,怎么也得看看伤势呀。 曹大夫人心里恼的很,可对着几位心思各异的弟妹,还得压着自己的性子,她揉揉眉,“我倒是想去看,可惜,进不去门啊。” “怎么可能进不去,这可是咱们曹府,难道还有谁拦着大嫂你不成?” “可不就是有人拦着么。”曹大夫人也是心里有气儿,只把之前自己要进门,却被护卫给拦下,之后,沈博宇又亲自守在门外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她却把蒋夫人的事情给拦了下来——倒不是不想和曹三夫人说,这事肯定是瞒不过的,曹大夫人只是怕了曹三夫人一点就着的炮仗性子,这会儿麻烦已经够多了,要是曹三夫人再不管场合的闹将起来…… 能瞒一刻是一刻吧。 她轻轻的在心里嘘了口气,看向曹府几位夫人,“几位弟妹,事情就是这样的,现如今沈世子还站在那呢,我是没法子了。” “这可是咱们曹府,怎么能他们说如何就如何?” “是啊大嫂,他就是咱们府上的表少爷也不能这般的霸道吧?” 旁边,曹家几位老爷也商量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要先看看六公主的情形。 曹大老爷便看向曹大夫人几人,“你领了人去看看吧。和宇哥儿说,不管怎样,一定要进房看看。” 对面,龙一自始至终留心着这边的情形,他看着曹府几位老爷夫人都聚了个齐全,眼神一闪,看向沈博宇,“世子,怕是几位夫人要过来了……应该还是要进去的……” “让她们等着。” 这话一出,龙一心里就有了数儿——只要小姐没主动开这个门,谁也不准进! 不远处,妯娌几人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袅袅而来,当先的是曹二夫人,曹大夫人倒是落后了她两步,看着脚步略抢先两步的曹二夫人,曹大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的冷意,事事想出风头,这种事情还想着出风头?呵呵,也罢,今个儿就让你出这个风头! “宇哥儿你这在这里作什么,外头风冷,快回屋子里去歇着吧。”曹二夫人的脚步在离着沈博宇半米左右距离的时侯停下来,摆出副和蔼可亲的长辈模样,说罢这话,她扭头看向沈博宇身后的龙一,“你们也是的,怎么伺侯宇哥儿的,他自己胡闹,你们也由着他?这种天儿,若是当真着了寒气儿可如何是好?还不赶紧服侍你们爷回屋去,老太太还等着他呢。” 她一番自以为恰当的说词,有情有理,再加上最后抬出曹老夫人。 心里自是觉得沈博宇定会给她这个面子的。 可惜,沈博宇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有劳二舅母关心,我不冷。” 你冷不冷的谁爱理啊,你要是让开路,我才不管你怎样呢,曹二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怒意,径自道,“宇哥儿,我们想进去看看六公主,你让下路吧。”即然不识抬举,那可别怨她这个舅母的不给他这个外甥面子!她咪了下眼,对着沈博宇笑笑,“宇哥儿,这里可是曹府,你就是平西王世子,可你在曹府是客人,也不能拦着曹府这个主人进曹府自家的房子吧?” 说到天边儿去,都没这个道理! 沈博宇眸中幽暗闪过,如同冷电般的眸子唰的刺向曹二夫人,“二舅母,这道门没有主动打开之前,只要有我在,只要是我站在这里,今个儿是谁也不准进。”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清冷,如同万年的冰霜,似是千年的寒潭,尽是冰冷森寒,“哪怕,是皇上或是太后后来此,这门没开,也是一个结果!” “你——” 曹二夫人气的紧,又自觉被沈博宇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面子,再看沈博宇,眼神就带了怒意,“宇哥儿,就是你父平西王在,他也不敢在曹府这般的放肆!这是曹府的家事。” “事关六公主,你确定,是曹府的家事?这门若是打开,耽搁了六公主的诊治,你确定,这是曹府能承担的责任?” “……” 沈博宇讥讽的眼神瞥了眼曹二夫人,随即便移开了眼,看似平静的神色里充满担忧—— 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想要进这道门! 他想亲眼看看里面的容颜,这在里面一待就是一个多时辰啊,想着前两次容颜给太后和程家那小混账施针时的情况,他就愈发的担心不已,万一,颜儿再脱力了可如何是好?他是真心恨不得立马把这门给劈开,然后把容颜给直接抱走! 管她什么公不公主的。 他只要他的颜儿是好好的! 眼看着一个半时辰将满,眼看着沈博宇的耐心即将要用尽,眼看着曹二夫人等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紧闭了一个半时辰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自里面打开。 “颜儿——”沈博宇的声音在看到眼前人时噶然而止,如风般的身影却是瞬间旋进了室内,那股子劲风差点把累的双腿发颤,手脚发软,几乎是站不住身形的周老御医给带的摔倒在地下!还好他及时扶了下房门,又有始终在门边上关注着这边情形的周府小厮及时上前扶住了他,“老太爷小心,您没事吧?” “我没事,先扶我坐一会。”周老御医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他在小厮搀扶下坐在椅子上,想着刚才那道风一般的身影,不禁黑了下脸,“刚才过去的是沈世子?”看着小厮也是一头雾水的摇头说没看清,周老御医不禁摇摇头,那小子,倒是真心紧张颜丫头的。 室内,容颜才喘了一口气儿,还没转身呢,身子被环入一个结实而温暖的怀抱! “颜儿,你没事吧?” 压抑而带着担忧的声音让她的心一下子踏实了下来,她抿了抿唇,把头在他身上噌了噌。 “别担心,我没事。”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手术也很好,六公主她,无碍的。” “我管她怎样,你没事就好。”轻轻的拥着容颜,看着她虚弱的脸色,沈博宇满腔的心疼,“别动,我抱着你。”只是他才把人给抱起来,鼻端轻轻的一嗅,不禁脸色就是一变,“你哪里受伤了?” “我?没有——” “不可能,你身上有血味——” 容颜头扎在他的怀里,噌了两噌,闭着眼哼哼着,“我给六公主输了血——”刚才的手术虽然很成功,但六公主失血过多,若是不能及时补充血液,之前的工夫都白白浪费了,可输血是要事先查验血型的,时间紧急,容颜哪里有那份工夫却一一验证呀,情急之下自然是只有掳着袖子上了——谁让,她是万能血型呢。 沈博宇这个时侯抬头,才看到榻上的六公主双眼紧闭,手腕上吊着一根管子,有殷红的血缓缓输入。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那些血,都是你的?” “是啊,也不多,才四百——啊,你要做什么,沈博宇,你疯了啊,你扯血袋做什么?”容颜才还窝在他怀里闭着眼小憩,就感觉到自己的话音儿才落,沈博宇的身子整个都紧绷了起来,而且身上还有一股子冷气嗖嗖的散发,她有点疑惑,这是谁惹到这丫的了不成?结果抬眼就看到他竟然要伸手去扯挂在那里给六公主输血的血袋! 这下容颜不乐意了,想也不想的抱住了沈博宇的手,“你发什么疯呢?住手,不然我要生气了。” 这句话的效果是很有效滴。 沈博宇的手停下,嘴角紧紧抿起来,固执的眼神看向容颜,“这血是你的——”他的声音平静,可却不能发现在这份平静之下掩着的那股子惊惶,惧意——人身上的血啊,怎么可以随便往外流那么多呢,颜儿输了这么多的血,元气一定会有损伤! 他要把这些血趁着还没完全输到六公主的身体里时再输还给容颜! “这是你的血,她的血,我找人给她输——” 这是沈博宇对容颜的解释。 若是换了别人,他才懒得多说一句呢。 又生怕容颜不听他的,沈博宇声音放柔,“颜儿你听我的,我这就让几个宫女丫头过来,你想抽谁的就抽谁的,咱们把那血再还回你身上去,啊?”反正不管怎样,他绝对不可能让颜儿的血输给别人! “输血不是说是个人都可以的,人的血液分好几种,只有相同种类的血才可以输,不然,就会引起排斥,说不定会死人的。”容颜知道沈博宇是担心自己,心里甜滋滋的,又怕他一时冲动再去扯血袋,对着一侧尽力缩了身子,不让自己有存在感的第五长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好生护着血袋,她自己则双手圈了沈博宇的脖子给他轻声解释,“你别担心,这些血输出去我不会有事的。” “胡说,那么多的血流出去,怎么可能会没事?” 容颜有点头疼,她要怎么和一个古人解释人身上血液循环流通,输血造血的原理? 最后,她只能挑了个最简单的说法,“这人身上的血也是有循环的,可以自造,那些血输出去,只要将养几天,自然会再造出来的,我是大夫,你相信我。”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你可以理解为,那些血是沉旧了的,是我想要换的。” “你的意思是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容颜默了下,却是立马点头,“对对,就是这样的说法。” 虽然不尽相同,但是,大抵也差不多吧? 沈博宇紧紧的拧了眉头,“当真是这样?” “是,只要好好的补,不过几天就回来了的。” 沈博宇定定的看了她半响,最后把人又抱紧了两分,“那我回头就给你好好补,咱们争取早点补回来。” “好。” 门外,曹大夫人等人在门外争执的声音响了起来,别说是脾气暴躁的曹三夫人,就是素来稳重的曹大夫人也气的不成,她看着寸步不让的龙一,带着气愤的声音提高了两分,“龙护卫,你只是个下人,谁给你的胆子在我们曹府这般的大胆,竟敢拦我们这些曹府正经的主子?还是,你们平西王府便是这般的没规矩?” “大夫人见谅,实在是我家世子还没有发话,还请几位舅夫人别为难小的。” “你到底让不让开?你要是不让,本夫人可不客气了。”这次出声的是曹三夫人,她俏丽的脸上多了抹怒意,瞪的溜圆的杏眸满是凌厉,看着龙一,大有若是龙一再不让开,她就直接让曹府护卫过来开打的气势! 龙一自是不怕她这些,只是这毕竟是自家主子的外祖家。 若是当真动了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 他眸底一抹冷意滑过,才欲再说什么,屋内,响起沈博宇平淡的声音,“龙一,让几位曹夫人进来吧。” 事情出在曹府,是该让曹家的人知道六公主情形的。 他索性抱着容颜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看向第五长仪,“颜儿交待你的,可都记下了?” “回世子的话,我都记下了,小姐还交待,这两天我就在这里看护着六公主……”第五长仪之前也和沈博宇见过两面的,按着道理来言,他应该早就习惯了沈博宇身上的冷冽,威压才对,可是,他这次见面才发现,沈世子身上的威严,气势好像是没有劲头似的,这次,光是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竟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还有什么事吗?” 第五长仪略一犹豫,赶紧上前开口道,“我只是担心曹府这边的人,他们都是贵人,又是担心六公主,若是不信在下的话……”自己的神医楼虽然已经开张,也在那一片多少有了些名声,可距离容颜给他的要求还远的很,他虽然小有名声,可曹府中人关心则乱,肯定会另外请些御医什么的来给六公主诊治,届时他被轻视无妨,万一毁了容三小姐之前的一腔心血…… 他想想之前一个半多时辰的紧张忙碌,再看看那两袋的鲜血。 若是被旁的人插上一手。 六公主的性命不保是大事,但更让第五长仪觉得遗憾的,却是容颜的心血,被人给毁了! 沈博宇听话知音,自是明白第五长仪的意思,不然的话他大可以直接抱着容颜走人,哪还用留在这里听着这曹府众人唧唧喳喳的讨人嫌?他咪了咪眼,对着第五长仪看了一眼,“这些我心里有数,你只管把颜儿交待你的事情做好就是。” 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颜儿的心血! 颜儿为了救治六公主,连自己的血都送了出去。 他怎么会让她的血白流? “哎哟,这是做什么呢?天呐,这是挂的什么,血?这血怎么还可以输的?”出声的是曹三夫人,她一步抢先走进来,本是想着在六公主面前表现表现的,没想到六公主人还是晕着的,抬头看到不远处挂着的血袋,再看那针的一端是连在六公主的手腕上,不禁就大惊小叫的喊了起来,“这是怎么个看病法呀,我怎的从不曾见过?大嫂二嫂,四弟妹,你们可有见过么?” “几位夫人还请小声点,六公主还晕睡着,尽量别吵醒她。” “你谁啊,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大夫罢了,还敢管我们曹府的主子?”曹三夫人被一名不见经传的大夫落了面子,不禁恼羞成怒的撇了嘴,对着第五长仪冷笑了起来,“你只是被唤来给人诊病的,可别多管闲事儿!不然,倒霉的可会是你自己!” 曹三夫人的这副嘴脸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 第五长仪闭了下眼,压下心头诸般的情绪,他神色平静,“这是容三小姐交待的,不信,几位夫人问沈世子。” 曹大夫人几人这下似是才看到坐在一角的沈博宇,再看到被他抱在怀里的容颜,曹大夫人几人便是眼神一闪,露出的更多的却是对容颜的轻视——身为女子,竟是这般的不知羞!曹大夫人身为长嫂,只得主动上前,“宇哥儿这是怎么了,容三小姐可是受了伤么,舅安排人带她下去歇着可好?” “不必,我留在这里等着宫中来人,还有和几位舅母交待几句话便走。” “你说吧,舅母听着呢。” 沈博宇点点头,正欲出声,容颜却是突然从他怀里钻出小脑袋,猛的低喝道,“曹二夫人,你要做什么?第五长仪,把她给我赶出去!”容颜说这话的时侯已经是动了气儿的,她盯着曹二夫人,压着自己的怒意,“二夫人,刚才第五长仪是不是和你们说了,那血袋什么的东西都不能碰?您如今却非得去拽两下,您这是想要让六公主不能再醒过来么,请问,曹二夫人您这是何居心?” “我,我只是想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和曹二夫人你无关,现在你们人也看到了,六公主只是受了重伤,将养几天自然就会好的。几位夫人,还请你们出去吧,别在这里打扰到六公主休息。”容颜可不管她们是什么身份,六公主是她的病人,她费了那么多的心血,精力把人给救活,怎么可能容忍这几个人的疏忽,有可能会导致六公主的伤情加重? 她直接开口赶人,“沈博宇,让人把几位曹夫人请出去,并且,派人守好这屋子吧,除了我留下来的人,谁也不许进!” 这话一出口,曹二夫人率先变了脸色,“宇哥儿,这是曹府!” 197 曹府众相 曹府? 沈博宇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讥讽,脸庞上的平静却是半点没变,他淡淡的看向曹二夫人,淡淡的开口,“曹府又如何?颜儿拼着全力救回来的六公主,难道由着你们胡乱来,糟蹋了她的心血不成?还是,”他咪了咪眼,似笑非笑的看一眼不远处的曹大老爷几兄弟,“你们曹府是巴不得六公主出事,曹府被圣上牵怒,降罪?你们这样,就不怕把曹府的列祖列宗给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 “……” 曹大老爷面皮抽了又抽,最后只能在几兄弟的眼神示意下抬脚上前,“好了,都别闹了,六公主的伤势重要,就按着宇哥儿的说法,这里,暂时由他的人接手。”这就是退步了,曹府众人虽觉得曹大老爷这话说的有损曹府名声,可一想刚才沈博宇那话,若是六公主出了事,曹府还真的脱不了牵连! 最后,是曹大夫人上前两步,夫妻两人一个唱罢黑脸,自然是还得有人唱白脸滴。 曹大夫人便是这个最佳的人选! 她看着沈博宇一脸的慈爱,温和,“容三小姐这是怎么了,外头还有御医,宇哥儿不如放下她,让御医看看?” “不必了,她只是脱力,我这就送她回去。”沈博宇对于曹府这些人,并没有多少的好感,不管是曹大老爷几人,还是曹大夫人几位舅母,在他的心里,都是一样的外人!他之所以过来,看的也不过就是曹老太太的面子罢了,这会事罢,他自是只想着走人的,不过,再走之前,他却是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看了眼曹大夫人,才想出声呢,怀中容颜却是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角。 沈博宇眉头微蹙,语气平静,“这里不宜说话,去外头吧。”说罢这话,却是率先向外走,“龙一,再多添几个炭盆。” 曹大夫人几人都随着沈博宇的脚步到了外面的屋子,仍旧是沈博宇抱着容颜落坐—— 不是容颜不想动,实在是她这会想动都动不了。 全身手脚都是软的! “你先咪一会,我已经让人去备马车,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置好,马上就回府。”他这话是说给怀中容颜的,曹大夫人等人都觉得一头的雾水,最后,还是曹大老爷觉得再站在这里估计自己会被这个不肖外甥给气的折寿,看看他怀里那女子,简直是,简直是有伤风化!哼,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真不知道皇上太后看上了她哪一点,竟然让她得了平西王世子夫人的位子! 曹大老爷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茶轻啜一口,“宇哥儿,还有什么事吗?” 他可是样样都依了他的! 这会他身份再是贵重,他也是曹府的外甥,是他的晚辈! 他还想怎样? 沈博宇却是直接无视曹府众人的脸色,直接开口道,“曹五小姐呢?” “你找小五做什么?”曹大夫人心头猛的一跳,忍不住的开了口,“小五她之前一直在前面和我招待客人,她一个女孩子,哪里好来这种场合?”别说她,就是曹府其他的公子也是没有被叫过来的,这会沈博宇一开口,曹大夫人心底就觉得不妙,可多年来掌管曹府中馈的经验历练让她面上却是半点不变,“宇哥儿是找你表妹有事么,我这就唤人去请她。” “不用劳烦舅母了,我已经让人去请了。” “去,去请了?”曹大夫人从刚才强撑的镇定,变成了心惊肉跳,这是什么意思? 曹二夫人等人也是眼神微闪,看看曹大夫人,再看看沈博宇,心思各异—— 难道说,这事儿和小五有关系吗? 屋子里的气氛渐渐凝重,直至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帘子被人掀起来,是曹五小姐带几分怯意的小脸,“爹爹,娘亲,几位叔叔,婶婶,不知道唤小五过来有什么吩咐?”她站在地下福身行了礼,礼仪完美而标准,端的是世家贵女的风范,“宇表哥儿也在呀,小五见过表哥,表哥好。”至于沈博宇怀里的容颜,她直接忽视。 “小五过来娘这里。”曹大夫人还是担心自家女儿,忙把她拉到了身侧护着。 旁边的曹二夫人嘴角一勾,眼底闪过一抹算计,“宇哥儿,你表妹已经来了,你看你有什么事儿,可以说了吧?” “宇哥儿,你表妹她还小不懂事,若是——” 曹大夫人求情的话直接被沈博宇给打断,他深邃幽冷的眸子不带半点情绪,“曹五小姐,我记得你之前是和颜儿还有六公主一块在后头亭子喝茶的,后来,为何你突然走开?”最重要的是,她走后没多久,六公主两女便被人给暗算,甚至是遇袭! 他这话音儿犹落,曹大夫人忍不住眼皮子一跳,下意识的替女儿反驳道,“宇哥儿你这话就严重了,今个儿事忙,小五又是府里唯一的嫡女,她那会便是有事突然走开也是有的,这中间却被恶人钻了空子,又岂是她的错?”顿了顿,她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舅母晓得你担心容三小姐,又忧心六公主的伤势,可这事儿也不是咱们乐意发生的,好在六公主伤势虽重,但容三小姐不是说无碍了么?” 你就,别再斤斤计较了吧? 最后这句话曹大夫人没说出口,可她语气里那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却是明摆着的。 事实上曹大夫人心里也是担着一桩心事的—— 自家女儿心悦沈博宇,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事到如今,皇上已经给沈博宇赐了婚,而自己也在给她张罗着婚事,这丫头看似温婉端庄,可骨子里却偏有那么两分执拗的性子,今个儿发生的这事儿,虽然她觉得自家女儿没那么大胆子和外人勾结,意图行刺容颜和六公主,但是,这中间会不会存在着些怠慢,或是别的小心思?曹大夫人主持曹府中馈这么些年,对于深宅内院的手段自是门清儿的。 她就怕因为自家女儿的一些小心思,阴差阳错下,而导致今个儿这事的发生! 届时,别说是沈博宇不会罢休,就是当今皇上那里,怕是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家这傻丫头! “曹夫人,我没问您话。”沈博宇眸光凛凛,虽是一瞬间的寒光,却是看的曹大夫人心头生寒!她深吸了口气,正欲再说什么,身侧,曹五小姐已经一声轻哼,脆生生的开口道,“我去了前院招待客人,几位小姐听戏觉得无聊,便让我做陪,我们,我们去了后院我的屋子里说笑,喝茶对弈去了,你,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怎么听丫头说,你当时离去,是有人唤你,理由是曹大夫人请你去前面待客?” “我,我……是啊,我娘让人喊的我……”她说这话的时侯眼神有两分的游移,语气不自然的就低了两分,看的身旁的曹大夫人心头一跳,难道说,这傻丫头真的做了些什么不成?掩在袖中的双手紧紧的握了下,她对着沈博宇看过去,“是,是啊,是我让小丫头去叫她的,只是没想到六公主和容三小姐觉得后头清静,便留在了亭子里……” 言外之意发生这种事儿,六公主和容颜也是有错的吧? 谁让,她们好好的戏不听,非得往后院亭子里跑?! “曹五小姐,曹大夫人刚才的话,是真的吗?” 沈博宇的眼神冰冷的让人心寒,语气漠然,直直的望定了曹五小姐。 “我,我——我就是回屋了啊,可我当时让人去唤她们了的,还,还让人给她们送了茶点——” 啪,沈博宇再也不想听,摔手一个茶盅砸到了曹五小姐的脚边,随着茶杯碎成几瓣,曹五小姐的尖叫,曹大夫人几位妯娌的低声轻呼,曹大老爷脸色难看的上前,“宇哥儿,你这是何意?”之前挡了他们曹家的人进屋子,这会又在他们曹家的屋子里,当着他们曹府众人的面儿,砸他的女儿,这简直就是在打他们曹府众人的脸! “龙一,和他们说。”事到如今,沈博宇已经懒得再多说什么,他径自起身,在曹府众人眸光注视下,抱了容颜施施然的向外走去,他的背后,是龙一遵照主子的话,平静而呆板的述说,“……曹五小姐被人唤了去是真,但却并不是曹大夫人唤她,她回到听戏台前便觉得不对劲儿,可却被几位小姐围了上来……而后便去了闺房……容四小姐建议给六公主两人送点心……” “五小姐明知道安四小姐有问题,还是附和她的话,派了人过去,却没有半点的提醒——” 随着龙一平静而刻板的述说,曹五小姐脸色惨白,她猛的摇头,“不是的,不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点心有问题。” 龙一眼角微勾,一抹极淡的讥讽自他的眼底滑过去,“你要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又知道点心有问题?” “我,我真的不知道,哇……”曹五小姐捂了脸,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龙一的话却是并没有因为她跑出去而停下,“……若非是那茶点有问题,若是曹五小姐能提前派丫头过去提醒一声,而非是采取旁观者的态度,任由着容四小姐的谋算在暗中一路畅通的被实行……六公主和容三小姐说不定就能躲过这一劫的……”其实说起来这件事情,龙一和龙十等人是一样的郁闷,愤怒! 他们之前算计好了一切的啊。 知道容兰这般高调的发现,百分之八十是有后招的。 容颜当时只闻了点心便觉得不对劲儿,立马和自己和六公主两人服下了百毒丸,她之所以和六公主没有当场发难,由着那丫头唤人把她们带到了客院,就是想看看容兰后面还有什么算计,而且,她也很想知道容兰的背后主使人是谁! 自打那次梅花宴上容兰突然失踪,然后又突然提前回府。 容颜心里就有了算计。 但这段时间容兰一直是按兵不动,她就是想查都没处儿可查! 如今容兰好不容易动了起来,她自然是想要顺藤摸瓜,把这条线索给最大利用起来的。 可她和沈博宇等人都没想到的是,容兰的算计,被人在背后里移花接木,直接给换成了刺杀! 最后,龙一对着曹府众人掀了掀眼皮,“事情经过就是这样,诸位若是还有什么疑惑,尽可以自己去查,在下,告辞。” 他转身离去。 屋子里头的曹府众人哪里还不知道事情的经过? 或者,容四小姐一开始只是想着让容颜出个丑什么的,而曹五小姐的丫头不知怎的听到了这事儿,自然是要告诉主子的,可曹五小姐有心结,最后竟是任由着事态发展,这中间虽不知怎的变成了刺杀,最后竟是重伤了六公主,容颜却是半点事儿没有…… 曹大老爷想通这些,恨恨的看了眼曹大夫人,“你养的好女儿!”说罢,竟是气的拂袖而去。 “大嫂,您也别太难过,这孩子大了心思总是多了些,只是小五今个儿这事做的,呵呵,哎不管怎样,如今六公主没事也是一大幸事,小五还小嘛,有什么事情您回头和大哥慢慢教,可别吓坏了她。”曹二夫人眼底已经是多了抹笑意,没甚诚意的敷衍着劝曹大夫人几句,便欲转身回房——反正如今已经知道,惹祸的是她们大房的人,她着的什么急呀。 曹大夫人张了张嘴,才欲出声,不远处曹三夫人一声尖叫,脸色惨白的瞪向曹大夫人,“大嫂,我娘家嫂子是怎么回事,舌,舌头怎么就被割了?她可是来咱们府上做客的,怎么就被伤成了这样?刚才您是一直在的吧,大嫂,您若是不能给个解释,这事,我可管不了。”到时侯,曹,蒋两府闹起来,她可不管! “什么事?”曹二夫人眼圈转了转,停下向外迈的脚步,眼底深处浮起八卦字样儿。 一侧的婆子晓得自家主子的心思,上前两步,低声把之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曹二夫人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曹三夫人,再看脸上隐现尴尬,半响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的曹大夫人,心里笑了笑,这下,大房和三房的关系怕是要撕破脸喽,呵呵,曹府这表面上几房团结,手足情深的情形,竟是要从今个儿开始被打破了么? “三弟妹,这事你也别怪大嫂,她当时哪里想的到会是这样的?哎,还是先别气,去看看蒋夫人吧。” 曹三夫人气哼哼的看了眼曹大夫人,摔了帕子离去。 身后,曹大夫人被这一连串的打击差点晕厥过去,她扶了嬷嬷的身,低声咬牙道,“回房。”走到属于大房的院子,她坐在屋子里忍不住气的要掉泪,想想今个儿这事的源头,她只觉得自己的脑仁疼——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死心眼的?她深吸了口气,看向身侧的小丫头,“去看看五小姐在做什么,让她给我过来。” 贴身嬷嬷上前给她揉肩,捏背,“夫人也别太担心,小姐也不是有意的,老夫人是个公道的……再说,那些人触心积虑的要对付六公主,还有容三小姐,便不是在咱们家,那在别的地儿总也是要动手的,这样说起来,咱们家可还是受害者呢,就是皇上也是讲理的呀,您就放心吧。” “话虽是这样,可这事儿毕竟是小五做错了——”曹大夫人轻轻的嘘了口气,呷了口茶坐直了身子,对着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她停下来,“你去客院那边瞅瞅,看看蒋夫人那边的情况吧,便是三弟妹有什么说的不入耳的,你,你就当没听到好了。” “夫人您说的是。” 嬷嬷恭敬的应了个是字儿,转身走了出去,站在院中,她想了想,招手唤了个信的过的小丫头,在她耳侧低语几句,自己则抬脚向着院外走去——以着三夫人的性子,客院那边估计早闹的成了一锅煮溺的粥,她呀,还是先让小丫头探探路子的好,不过也不能什么事儿都不做,眼珠转了下,她扭身向着曹老太太的院子走过去。 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虽说曹大夫人妯娌几个都不约而同的要瞒下消息。 理由自是怕在大好的日子扰了曹老太太的心情。 想想上次容老太太生辰的时侯被扰,结果是什么?便是曹老大爷想起这事儿都心惊肉跳。 他可不想自已的亲娘也变成那般的傻子一样! 虽然府中诸位主子都同时选择了把消息瞒下,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在嬷嬷看来,老太太肯定会能知道一丝半点风声的,在这院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眼看着就是一只脚要埋到土里来了,要是连这点风声都听不到,那曹老太太这一辈子可是活的忒失败了!嬷嬷这般想着,脚下步子加紧,便欲向着曹老太太的院中走去——若是能打探出老太太这边的一点风声也是好的呀。 只是没等她走出去多远呢,身后一路急跑的小丫头追了上来。 “嬷嬷,您快回吧,大夫人有急事找您。” 贺嬷嬷眼皮跳了一下,伸手把自己手里的气死风灯递给小丫头,边转身回走边语气平静的问着,“可晓得大夫人有什么事么?” “听说,听说好像是五小姐不见了——” 这下,贺嬷嬷是再也平静不下来,曹五小姐可是大夫人的心头肉! 若是当真出点什么事儿……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回走,曹大夫人的院子里看着还算平静,有风吹起来,灯影摇曳,给这夜色下的院子凭添几分的肃凝,贺嬷嬷脚步不由的顿了下,随即就她快步上前,走进了屋子,就看到曹大夫人正坐在椅子上默默垂泪,看到她进来,立马就望了过来,“贺嬷嬷,你悄悄的出去,各处仔细的找找,若是有那丫头的消息,不许声张,只管着把人带回来——” “小姐的院子里可找过来?” “都找过了,那几个丫头也都问过了,小五哭着回去之后把几个丫头都打发了,小丫头倒是看到她出去了,但她不许人跟着,又以为她只是想自己静一静,没想到这一下就不见了人……”若不是她刚才派人去找那丫头,曹五小姐院子里的小丫头怕是这会还乱着呢——丢了自己服侍的主子,她们只想着赶紧趁着消息没散出去把主子找到,哪敢轻易和曹大夫人回报? 贺嬷嬷小心的看着曹大夫人,“老太太那边呢?要不,老奴过去看看?” 曹老太太打小就宠这个嫡孙女,府里几个嫡孙都比不过曹五小姐在老太太跟前儿的地位! 若是老太太晓得曹五小姐惹了祸事儿,把她留在身边避祸也是有可能的。这么想着的时侯,曹大夫人便轻轻的点了点头,“也罢,你就随便去寻个理由过去看看吧,只记得一条,切切别惊了老太太。”曹大夫人轻轻一声幽叹,眸光自外头的窗子上收回来,看向一侧的小丫头,“大老爷可有回后院?” “奴婢刚才去看的,大老爷还在书房里头。” 曹大夫人闭了下眸子,再睁开,语气平静,“一会记得给大老爷备晚饭送过去,中午喝了酒,备些清淡的吃食。” “奴婢遵命。” 待得曹大夫人又把几个吩咐传下去,屋子里静了下,她抬头看着跳跃的灯影,轻轻嘘了口气。 再贤惠淑德又如何? 旦凡有一点子事情出了差子,男人心里头一个怪的就是女人! 曹五小姐果然是在曹老夫人的院子里。 贺嬷嬷过去的时侯,她正被曹老太太揽在怀里心肝肉的哄着,虽然已经重新梳洗过,可微垂的眼眸却是红的,眼圈略带了几分的肿痕,老太太不时的哄着她说笑,曹五小姐却是紧紧的扁了嘴,坐在那里抽抽噎噎的轻泣,可把曹老太太给担心坏了,一拍身边的小几,“你这丫头,是想担心死祖母是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娘老子呢,范嬷嬷,去把她们给我叫过来。” 果然如同贺嬷嬷所言,老太太多少知道曹五小姐做了错事,挨了训斥。 但具体什么事儿,她还真的不清楚! 当然了,这也是老太太觉得这府里当家的是大儿媳,她这个老太太就只管着吃喝玩就好,不用在一旁指手划脚的让人讨嫌,不然的话旦凡她派人出去打听一二,自是早把之前发生的事情了解个清清楚楚了,老太太正对着自己的宝贝孙女没辄,抬头看到掀帘子走进来的贺嬷嬷,赶紧对着她招手,“快点过来,和我说说,小五这是怎么了?可是她娘老子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了?她不说,你只管和我说。”又回头去哄坐在那里默然垂泪的曹五小姐,“小五别怕,你爹娘那里有祖母呢,祖母给你撑腰。” 瞧瞧这话,若是曹府几位孙少爷听了,估计会欲哭无泪。 他们在祖母心里,到底有没有地位啊? 贺嬷嬷却是不敢多想,只面上愈发恭谨的福身行了礼,“五小姐因为事忙,一时疏忽对六公主和容三小姐有所怠慢,表少爷有些生气,和大老爷多说了两句,而大老爷和大夫人则是着了五小姐给表少爷陪礼……这不,我们五小姐觉得委屈,跑到您这里来诉苦了呢,五小姐,大夫人可是急着找您,连晚饭都没心吃了呢,您看,要不您先回去看看,一会老奴再送您过来陪老夫人?” “不用了,我,我这就回去。” 刚才曹五小姐心里还是紧张的——生怕贺嬷嬷直接就把事情给说了,这会听到贺嬷嬷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虽然也是把责任怪到了自己的身上,可这相较之前的事情来言却是小儿科了,她扭头朝着曹老太太绽出一抹笑,“祖母您快用晚饭,孙女儿先回去看看娘亲,明个儿一早再来给您请安啊。” 今个儿是祖母的大寿,可不能让自己坏了祖母的好心情。 她这么想着,清丽小脸上的笑意又璀璨了两分,“祖母您累了一天,可要记得早点休息啊,若是明个儿孙女过来看到您没好好休息,孙女可是不依的。”她眉眼娇俏,声音清脆,虽眼圈还微微红着,可却多了抹怜惜,曹老太太便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呵呵的笑,“好好,你呀,就是祖母的心肝,只要你好好的,祖母就一切都好。” 曹五小姐福身退了下去。 一行人向外走去,小丫头引了灯笼在前面开路,曹五小姐随着贺嬷嬷走在中间,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声道,“我娘她,没事吧?”刚才若不是担心曹大夫人,她才不会离了老太太的院子呢,虽然担心曹大老爷训斥或是重罚她,可她更担心的却是自己亲娘的身子,若是被自己气坏了可如何是好? 还有她爹,自己躲在老太太屋里不出去,他会不会把气发到自家娘亲身上? 贺嬷嬷看着身侧声音轻颤,眼神紧张中带着两分怯意的小姐,轻轻叹了口气,“小姐放心吧,夫人她,很好。和老太太说的不一样,也和老爷说的不一样,不管怎样,夫人才是最真心疼您的那一个啊。”有风传来,贺嬷嬷最后一句话的声音被风传散,隐隐的带两分的模糊,以至于曹五小姐都不曾听的完全,只得看向她,“嬷嬷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老奴说,夫人只要看到小姐您好端端的,自然一切就好了。” “才不是呢,她刚刚,她刚刚都跟着爹爹凶我。”曹五小姐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两分的委屈,她扁了扁嘴,想说什么呢却又把话咽了下去,只是脚下的步子却是加快了两分,约摸有两柱香工夫,曹五小姐便站在了曹大夫人的跟前儿,小丫头先前在进屋时还紧绷着一张小脸儿,好似生受了不知多少的委屈,可直到看到坐在椅子上因着她进来的突然,而没来得及擦去眼角那一滴的泪水时。 曹五小姐总算是小脸变了色,“娘,娘您别气,都是女儿的错。” “是我不好,女儿真的知错了——” “你个傻丫头啊。” 母女两人抱头痛哭,看的旁边立着的贺嬷嬷也跟着红了眼圈,想着总不好让这母女两个就这样哭下去,贺嬷嬷只好上前轻劝,又是着了小丫头引了曹五小姐去梳洗,又是亲自绞了帕子帮着曹大夫人净面,一番收拾妥当后,母女两人重新落坐,曹五小姐已经平静了下来,咬了咬唇瓣,“娘,表哥他,他说什么了吗?” 实际上她是想问问,六公主那事会怎么处治,皇上会不会罚她,甚至是降罪曹府,不过一时间她问不出来,只能嗫嗫着问了这么一句,可曹大夫人听了她这话,却是一下子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她看着曹五小姐,最后一狠心,索性直接道,“傻丫头,你那心啊,就给娘亲收收吧,他,他可是皇上赐婚的,而且,你还没看到他对那容三小姐的心思?” 一个男人若是宠一个女人,把命都给了那个女人。 他心里眼里哪还容得下别的女人? 曹五小姐的语气也跟着幽幽了起来,“娘,女儿再没想这事了。”自打下了圣旨,她就真的死了这份心了,只是,白日里看到容颜,突然就有些不愤,以及不甘心了起来,直到这一刻,她才自嘲的笑了起来,她以为的拿的起放的下,也不过就是因为没看到容颜罢了!在看到容颜的瞬间,心头似是有一丝火苗在复苏! 所以,她明明知道容四小姐和容颜不对付。 所以,她明明晓得了容四小姐想要利用点心做点什么事儿,让容颜出丑。 她却淡然自若的陪着容兰说笑,装做不知的样子由着她假自已的丫头之手把糕点送了出去…… 本只是想着神不知鬼不觉,借着这事儿让容颜出下丑,发泄下她心里头的抑郁罢了。 可谁知道事情突然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最后,伤及的竟然是当朝六公主! “你竟是没了那心思,下午却又如何……”话在这里,曹大夫人自然是猜出了两分,为何?自然是心里头的那点子不甘!她也是女儿家过来的,哪里不晓得这些小心思?伸手点了点一脸怯意的女儿的额头,曹大夫人压下心头的焦躁,只轻声劝慰着曹五小姐,“这事你也不用老是觉得内疚,若是当真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你……” “嗯嗯,还是娘亲疼我。”本来就不能全怪她呀,那黑衣人想要对容颜不利,自是要时时刻刻寻着各种机会的嘛,如今不过是自己被对方钻了空子,说起来她也是受害人!虽然觉得这么想不对,但人都是自私的呀,心虚之下,曹五小姐竟是一味随了曹大夫人的想法,给自己寻了这么一理直气壮的借口,她抱了曹大夫人的手臂轻晃,“娘,皇上皇后那里,不会再怪什么了吧?” 六公主都得救了呢,想来皇上再气,也不会对曹府降罪了吧? “谁知道呢,君心难测!” 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贺嬷嬷眼看着外头天色一点点的降下来,两人却只顾着说话,竟是没有用晚饭的心思,便忍不住的上前提醒,“夫人,小姐,早就过了晚饭的时辰……晚饭已经连着热了两次了呢,若是再热怕是口味都要坏了……要不,夫人和小姐还是用了晚饭后再说话吧?” “瞧我,只顾着说话,竟是忘了这碴,小五肯定饿坏了吧,赶紧去摆晚饭。” 曹大夫人一发话,贺嬷嬷自是转头去吩咐了下面的小丫头,不过是转眼功夫,满满一桌子的晚饭摆好,色香味俱全,之前还不曾觉得,这会坐在桌子上曹五小姐看着这满桌子的吃的,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肚子不禁咕噜就是一声,她呀了一声,红了脸笑,“还真的饿了呢。” 能不饿么,中午本来就没吃多少的。 下午又哭又闹腾的折腾了大半响,这都要酉时末了,不饿才怪! 曹大夫人笑着看她一眼,“饿了就多吃些,不过晚上别用太油腻的就是。”她看着曹五小姐拿了筷子用饭,自己方笑着抬箸,只是手在半空顿了下,她扭头看向一侧的小丫头,“可有往前面的书房送过去?大老爷中午喝了酒,爱胃疼,可吩咐丫头煲了汤?” 小丫头欲言又止,“夫人——”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什么事儿直说就是。” 小丫头把头垂下去,“奴婢按着夫人的吩咐送了吃饭去大老爷的书房,只是大老爷却不在——” 不在? “爹爹他去了哪?”正在用饭的曹五小姐疑惑的看了眼小丫头,一颗心提了起来,难道,爹爹是为了今个儿的事儿被皇上传去了宫里责问?她这里紧张,担忧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连刚才觉得极是美味的饭菜都瞬间失去了吸引力!只是下一刻,她的耳侧就响起曹大夫人极淡的,带几分嘲讽的声音,“他还能去哪里,自是去了哪位姨娘的屋子里。说吧,大老爷去了哪个院中?” 爹爹他…… 曹五小姐瞪大了眼,看向小丫头,“爹爹果然去了姨娘的屋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爹爹竟然不顾她和娘亲的担心,伤心难过,不说回来安慰或是劝抚她们,竟然扭头去了姨娘的屋子里?这,这,怎么可能? “大老爷去了西院,留在了三姨娘的屋子里用饭。” 西院,是几位姨娘居住的院子,里面有三位姨娘,三姨娘是才抬进来不久,最得曹大老爷的宠爱…… 小丫头的话却是让她一下子把心沉到了谷底。 她抿了抿唇,再没了吃饭的心思,“娘——” “你爹他只是去吃个饭,咱们也赶紧吃饭吧。这些事是大人们之间的事,和你没关系的。”就是她一时被曹大老爷冷落又如保,她有子有女傍身,她主持曹府主馈多年,且不说曹老太太不会看着她这个一府主母失去尊严,便是曹大老爷本身,也绝不会由着自己做出宠妾灭妻的事儿来! 不过,就是一顿饭罢了。 虽是这样想,但母女两人用饭的气氛却还是被破坏了两分。 只是,这饭却也是没能吃个安静,才吃了一半,外头忽啦啦进来两名小丫头,一脸的焦急。 宫里头,来人了! 是皇后身边的大嬷嬷,没说别的,只是言奉了皇上皇后的命令,前来服侍照顾六公主的。 曹大夫人几位妯娌亲自见过,一番寒喧,曹大夫人便亲自携了宫中来的嬷嬷去安顿,那嬷嬷却是笑着拒绝,“安顿的事情且不提,老奴是来照顾六公主的,即是六公主住在客院,老奴便在六公主的屋子外头歇下就好。只是这些就有劳大夫人,这会却是还烦请大夫人派个人给老奴带路,且先去看看六公主才是。” “是我的不是,嬷嬷请随我来。” 一行人走到后头客院,六公主还在晕晕沉睡之中。 蔡嬷嬷看着灯影下脸色如同金纸般的六公主,倒抽了口气,“这气色怎的差成了这样?” 曹大夫人一脸的惭愧,“都是我们府上没照顾好六公主。” “这事,且不提,大夫人和老奴说说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吧,老奴也好回去禀报皇上,皇后。” 曹大夫人端着茶盅的手顿了下,点点头,“应该的。” 她们这里细述详情,外头,院子里,曹大老爷和几位兄弟却是再次聚到了书房中,曹四老爷最小,定力也是最差,坐在那里感受着几位兄长身上传出来的沉重压抑气息,不禁就率先承受不住,抱怨般的嘟囔了起来,“也不知道小五是怎么想的,真真是的,平日里看着这孩子也是个顶顶稳重的,今个儿这事办的却……哎,若是皇上怪罪,咱们曹府可如何是好?” 灯花啪的跳了一下,照映出曹府几位老爷变幻不定的神色。 主位的椅子上。 曹大老爷看着几位弟弟都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有些冷,他轻轻一哼,语气就带了两分的冷意,“你们放心吧,这事儿虽不是小五所为,但却是因她的大意疏忽而至,所幸如今六公主已然得救……便是是日后皇上有所怪责,也是为兄一力承担,与你们几位自是无关的,你们且放心就是。” 曹大老爷这话一出口,曹二老爷等人都面上多了抹尴尬,曹三老爷充当和事佬,正欲说什么,外头一阵喧哗声响起,曹大老爷脸色铁青,“狗奴才,谁在外头喧哗?” “老,老爷,不好了,三,三夫人上吊了——”这话一出口,曹三老爷霍的起身,带翻身后的椅子,“你说什么?” ------题外话------ 嗯,今天一更。我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哈哈哈,大笑三声! 198 被封县主,成全 曹三夫人的自尽以一场闹剧而结束。 曹三老爷被曹大老爷以长兄的身份训了个狗血喷头,理由是教妻不端!最后,曹大老爷气呼呼的拂袖而去,三房的院子里,下人们都低着头,屏气凝神的掂着脚尖儿走路,生怕自己的动作稍大些,便会惹来曹三老爷夫妻的牵怒! 起居室内。 曹三夫人蒋氏伏在榻上嘤嘤而泣,“不活了,我哪里还有脸面活下去?”这个家,她嫁进来这么久,上侍公婆,尊敬长嫂,下友弟妹,还得小心冀冀的服侍哄着自家夫君,对于这个家她可谓是用尽了心血,可看看现在,她得到了什么? 一个表少爷,想也不想的就割了她娘家嫂子的舌头! 偏偏的,大房夫妻还眼巴巴的看着发生了这种事情,事后却又有意瞒下了自己…… 曹三夫人是越想越恼,怒的恨不得把才进屋的曹三老爷给咬上几口! “别哭了,多大点的事儿呀,你那娘家嫂子的事儿也怪不了你……”曹三老爷的话还没说完呢,蒋氏一个软枕朝着他脸上砸了过去,“你说的轻巧,那不是你嫂子!我嫡亲的大嫂呀,不过是来了咱们家做了回客,结果就出了这么趟子事儿,你让我以后怎么回娘家?”她哪里还能回得了娘家呀,之前大哥前来接人时,那脸黑的…… 她都不敢抬头去看! 现在想想明个儿,她就觉得头皮发麻,刚才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我不管,这事是你们曹府弄出来的,明个儿你自己给我回蒋家解释去!”反正,她不要去! 曹三夫人伏在榻上是又哭又闹,直接对着曹三老爷就骂了起来。 最后,曹三老爷也恼了,脸子唰的落下来,“行了,你别得寸进尺啊,你那嫂子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这事儿为什么会发生?要不是她自己那张嘴忒碎,胡乱说话惹恼了宇哥儿,宇哥儿会对她动手吗?你这会还有脸和我哭闹,简直是莫名其妙!”他刚才被曹大老爷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这会儿又被曹三夫人无理取闹的一通指骂,又哭又闹的,简直是气死他了。 “好啊,曹三,你现在胆儿大了是吧,看不起我们蒋家了是吧,觉得我们蒋家人给你丢脸了是吧?曹三,你即然觉得我们蒋家配不上你,你有本事就休了我这个蒋家女!”曹三老爷这几句话彻底的惹火了曹三夫人,她气的坐在榻上胸口直喘粗气,双眸瞪圆,恶狠狠的看向曹三老爷,“曹三,你,你个混蛋,你没良心!” 当初娶她的时侯,他是怎么和她说的? 他答应她,这一辈子会对她好,只有她一个女人…… 可现在呢? 三房的院子里已经是四个姨娘,两个通房丫头! 越想这些越觉得憋气,蒋氏直接气的失了理智,“曹三,有本事你休了我,不然,我和你没完!” “你疯了啊,我懒得理你。”曹三老爷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身后,曹三夫人把屋子差点给掀了! 恶狠狠的一通发泄后,她气也气了,闹也闹了,哭了一场,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她看向小丫头,“帮我重新梳妆,还有,给我备晚饭!”就着小丫头绞湿的帕子重新擦净了脸,又简单的梳了个低鬓,曹三夫人的理智总算是完全回归,她坐在小花厅的椅子上,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吩咐小丫头,“给我布菜。” “是,夫人。” 曹三夫人大吃大吃的吃着饭菜,直接把这些饭菜当成了曹大夫人,曹三老爷等人来泄气! 当晚,曹大夫人等人又被折腾了一翻—— 半夜过后,六公主发起了烧,高烧,烧的全身滚烫,嘴唇起泡,到最后烧的是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了。 满口的胡言乱语! 可把前来服侍,照顾她的蔡嬷嬷给唬了一跳,虽然第五长仪给及时做了恰当的医治,包括宫中前来随行的几位御医都被蔡嬷嬷不放心之下给唤了过来,但几人凑到了一块,七嘴八舌,法子也说了,可退烧这种事情,真心不是一时半会瞬间就能起效的呀,到最后,还是第五长仪记起容颜的交待,让小宫女用烈酒给六公主擦拭手脚心,腋下…… 而吓坏了的蔡嬷嬷自然是把曹府众人给折腾了起来。 用她的话说,自家主子好歹是在她们府里受的伤,如今伤势不明,正遭着罪呢。 她们曹府的人怎么可能舒舒服服的睡大觉? 若非是看在沈博宇的面子上,蔡嬷嬷都要把曹老太太给半夜从被窝里折腾起来了。 好在,黎明将近,六公主的烧一点点的退了下去。 曹大夫人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醒了醒了,快去和大老爷他们说一声去。” 曹府众人乱成了一团,而距离此处小半个时辰路程的容府却是一团清静。 清晨,小丫头们从被窝里呵着冷气钻出来,站在地下直跳脚,不过没一会就适应了外头的寒冷,脚步轻快,眼角带笑的各自去忙活了,一大早,白芷也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她直接把山茶从被窝里拎起来,把她按在梳妆镜前简单的一番梳洗,“小姐儿昨个儿怕是累坏了,瞧瞧来的时侯是什么脸色?你亲自去小厨房备些燕窝粥,红枣羹之类的,再备些小姐爱吃的点心,一会小姐起来就可以用。” “放心吧白芷姐姐,我这就去,准保做的小姐都爱吃。” “别只管着说,一会小姐若是嫌你做的不好吃,看我怎么罚你。”两人说笑着走出了屋子,山茶小跑着去了小厨房,白芷则看着她的背影叮嘱了一句,“小心点跑,路滑别摔了。”看着前头山茶孩子气的摆摆手,转眼没了身影,白芷摇摇头,转身向容颜的主屋走过去,今个儿是玉竹守夜,她正在外头的稍间里收拾东西,看到白芷进来,抿了唇笑笑,“白芷姐姐早。” “小姐还没醒吧?这里我来,你快回去歇着吧。” “不累的,我可以。” 白芷笑着看她一眼,拍拍她的手,“乖,快去歇着,下午再过来。”她们每人都守过夜,虽然说小姐晚上几乎是不怎么用的到她们,可尽管这样,她们几个却更是提了心思竖了耳朵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错过容颜的半点不适或是动静,这会看着玉竹眼底的青黑,哪里还不晓得她定是一宿没睡的? “去吧,有我和丁香,还有山茶呢,你只管好生歇着,有精神了才能更好的服侍小姐呀。” 玉竹只是略一犹豫便点了头,“成,那我下午再过来。” 外头小丫头也早已经忙碌了起来,看到玉竹出来,纷纷笑着行礼,“玉竹姐姐早。”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容颜醒过来的时侯已经是辰时末。 她揉了揉睡的发蒙的双眼,披衣坐起来,“山茶,白芷?丁香?谁在外头呢。” 棉帘轻晃,三个丫头一脸笑意的陆续走进来,“小姐,您醒了?这就要起么?” 容颜点了点头,“起。”她下榻趿了鞋子,白芷服侍她穿好衣裳,一旁玉竹两女则捧了银盆帕子,拿了青盐漱口,一番梳洗,容颜披了带毛的貂皮大氅,随意的挽了个低鬓出现在了小花厅,早饭早早摆好,容颜刚才还没觉得,这一下看到满满一桌子吃的,不禁肚子咕噜就是一声响!难不饿么,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她可是没正经吃过东西的。 早饭用罢,容颜坐在椅子上手托了腮想昨个儿的事情—— 容兰在中间肯定是做过什么的。 只是她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还有那名刺客,针对的是她还是六公主? 想不通! 容颜又想了一会,觉得有些头疼,便直接抛开,知道之前第五长仪派人送了封信过来,便让白芷把信递了过来,她一目十行的看罢,眉头挑了挑,对于六公主的高浇她是有猜到的,好在这烧及时退了下来,容颜也就没过多的往心里去,想着昨个儿曹府的事情,容颜眼皮一跳,她索性看向窗外,“龙十你进来。” “见过小姐。” “昨个儿那刺客可有追查到什么线索?” “回小姐的话,出城十余里是一处密林,后面是一条河,就失了踪迹——” “我的百里香也没了?” 自打知道沈博宇身侧各种能人倍出,容颜便有意无意的制出一些有助于追踪,寻人之类的东西。昨个儿她也是无意间带了一些,刺客临走那一刹那,容颜直接藏在指尖里的百里香弹到了他的身上,没想到,那人即然有办法去除掉……她咪了下眼,把这事也给抛开,“你和沈世子说,若是有什么线索让他和我说一声就是。” “小姐放心吧,属下会和沈世子说的。” 接着,在容颜的追问下,龙十把曹府后头的情况述说了一遍,当听到沈博宇割掉了蒋夫人的舌头时,容颜不禁有些无语的拍了下脑门,这下,怕是有麻烦了。她抿了口茶,看向站在前面低眉垂眼的龙十,突然开口道,“蒋家是不是今天早朝弹劾沈博宇了?” “小姐您怎么知道的?”龙十话才出口,便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之前,沈世子和龙一明明再三交待,不准把这事说给小姐听的! 瞧他这张嘴! 可话都说了出来,再对着容颜似笑非笑的眸子,他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索性一横心点头道,“几名御史闻风而动,甚至平西王都被牵连在内……不过小姐您放心吧,世子根本就不怕这些事情的。”说到这里,他眼底露出一抹的骄傲,那是一种与有荣焉的傲然,“世子怎么可能连这些人这点子事情都摆不平?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容颜倒是有些同意他的话,只是细细一想,却又在心里多添了两分的心思。 这些人,这点子事情…… 那么说来,以前的沈博宇,经历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风雨波折,一路荆棘的闯到了现在。 龙十刚才的那话,是这个意思吧? 她笑了笑,用力把心头的这个念头抛开,吩咐龙十,“你派人盯着点承恩公府。” “小姐是觉得,昨个儿的事情和安三小姐有关吗?” 容颜看着龙十冷笑了两声,“承恩公府恨我的人可不止安三小姐一个人。还有姓李的那小混蛋呢。” 待得她又吩咐了几件事情后,龙十飘身而退。 白芷刚才就在一侧垂手侯着了,这会看到龙十纵身退下,她恭敬的上前帮着容颜续了茶,抿了抿唇道,“小姐,您昨个儿吩咐奴婢派人盯紧了四小姐,她那边暂时没什么动静的,还要继续盯着吗?”自打上次从梅花宴上回来,容颜便着人盯紧了容兰,可惜那丫头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容颜派了人在盯着她似的,竟是转了性子般的在屋子里窝了起来。 这不,原本以为她也不会去的曹府寿宴,没想到她却突然出现了。 还把主意打到了曹五小姐的头上。 差一点害的小姐和六公主出了意外…… 容颜听到白芷的话,眉头轻蹙,“盯着她。”她就不信她露不出狐狸尾巴! 看着白芷转身退下去,容颜想着容兰数次给她没事找事,到现在更是丝毫不放弃的和她专门做对一百年,她就忍不住心头涌起几分的火气,最后,蓦的心里浮起一个主意——容兰年龄也不小了啊,是该到了订亲的时侯了,之前的时侯胡氏左挑右选,好像她家女儿是天仙下凡,是九天的仙女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觉得哪家的公子都配不上她家那宝贝女儿。 可如今这一年多下来,胡氏应该也认清了现实吧? 即是这样,那就是容兰订亲好了! 她不是高高在上么,时刻觉得自己压了她一头,想要把她踩到脚底下? 那么,自己就送她一门深门大户的贵亲如何? 想到作到,容颜直接把李嬷嬷唤了过来,“我要最近两年城中未婚的男子,嗯,是次子或是幼子,还有,家世必须是勋贵世家,但是,我要的是那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撑着场子给外人看的那种家世,嬷嬷可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了么?” “小姐放心吧,老奴明个儿就把明单交给您。” 李嬷嬷却是问也不问一声,直接就应下了这桩差事,这让容颜满意的笑了笑。 “别把这事和我娘亲说了,省得她再操心。” “是,三小姐。” 事实证明,李嬷嬷办事还是极牢靠的,翌日一早,容颜才用过早饭,李嬷嬷便捧了一叠的名单走了进来,“小姐,这是您说的,符合您要求的名单。”顿了下,李嬷嬷笑意盈盈的看向容颜,“若是单从外表上看,这份名单上的人不单是家世,才学等各文面俱是好的,但实际上却是……小姐您心放吧,准保容兰嫁过去会后悔一辈子!” “嬷嬷怎么知道我是给她找的?” 李嬷嬷扑吃一笑,“咱们府里也就这么几位小姐了,余下的几位小姐小,又和您没什么多大的过节,这算来算去的,还不就是四小姐年岁相当?”她眼底笑意意过,最后索性开口道,“小姐若是真想促成此事儿,怕是得需要有人在外头奔跑,若是小姐信得老奴的能力,便把这事交给老奴如何?” 容颜静静的看了她两眼,笑起来,“即是嬷嬷主动请缨,我自是没有不准的道理。只是,嬷嬷可知道,这事是得罪人的事儿,若是被胡氏晓得嬷嬷在这中间掺了一脚,便是没法子对付我,她却会时刻在暗中盯着嬷嬷的,胡氏的性子嬷嬷你也晓得,稍一不慎可就是性命之危的,嬷嬷对这事可要再仔细想想?” “不必了,小姐把这事交给老奴就是。” 她要是害怕胡氏,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一直站在大房这边不被任何人收买了,这么些年来,她可是好不容易等到了大房崛起,等到了大小姐强势的站出来,等到如今,好不容易要让二房受到教训,想着这些年来大房受到的各种苦楚和刁难,她怎么可能不亲眼看着?她看到容颜还没有出声,只是以为她在担心自己办不好,忙忙的开口道,“小姐您放心,老奴定会把这事办好的。” “即是这样,那你就去办吧。要做的谨慎些。” 容颜不想给人落下话柄。 她需要做的就是找出其中的导火索,并且顺利的把她理顺,送到胡氏的跟前儿。 让她自己打从心眼里觉得,这就是一门好亲! 转眼就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 半个月里,曹府和蒋家闹的是沸沸扬扬,最终,以着曹府的退步,赔礼道歉而结束。 表面上是结束了,可实际上,曹府和蒋府,怕也就是这样了。 而六公主在经过两天的休养,伤势稳定之后便立马回了宫。经过这一趟的遇刺,她却是因祸得福,被皇上连着赏了好几回,只把宫中余下的几位公主们看的眼红至极了,在宫中养病的六公主听着宫女太监们的碎嘴,也不过是闻声冷冷一笑,“谁若是再眼红我,大可以和她们说,遇一回刺,生死关头,父皇肯定会更加的怜惜她们!” 这话传出去之后,立马就打消了好几位公主的心思。 可也有那妃嫔听了冷笑的,这不是还没死么? 巴巴的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不是和她们的女儿来争宠? 小小年纪就这么多的心眼,果然是贱人! 不过这些话自然是只能憋在心里头的,谁敢真的骂皇上的女儿啊。 因为六公主不遗余力的在帝后面前的游说,皇上更是看重容颜的医术,特意着了皇后令人宣她进宫,给了她一笔不小的赏赐,容颜坦坦荡荡的接了,对着帝后谢恩回府,她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掉头皇上的圣旨就下来了—— 容氏嫡女温婉淑德,聪慧机谨。 一身医术无双。 ——封县主,赐封号无双。 小太监抑扬顿搓的念完圣旨,看着跪在那里半响没出声的容颜,以为她高兴傻了,不禁摔了摔手里的拂尘,呵呵一笑,“容三小姐,哦,不,看杂家这嘴,如今应该唤无双县主了,杂家在这里给县主见礼,道喜啊。”他的声音偏阴柔,此刻手指拈了拂尘,摆出个五指拈花的姿势,拖长了腔,看似竟是无端端的多了两分的滑稽! 容颜回过了神,在心里轻嘘口气,“有劳公公跑这一趟,屋里请。” 旁边,宛仪郡主也回过了神,不管心里想法如何,脸下只管是欢欢喜喜的请了小太监去屋中用茶,不过却被小太监笑着拒绝了,“郡主客气了,杂家还有公事在身,就不打扰了。”听到他这话,宛仪郡主赶紧对着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儿,张嬷嬷心领会神的笑着上前两步,“天冷儿,又劳公公跑这一遭,这是我们家夫人和小姐的一点子心意,请公公喝杯热茶罢了,还望公公别嫌。” 小太监笑着推辞两句,落落大方的收下。 眼角余光瞟到银票一角,百两,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眼底却是多了抹满意。 拂尘轻摔,笑着告辞离去。 宫中的使者离去,容府几房的人算是炸开了锅,不管是心里想着什么,可表面上都是笑意盈盈的对着容颜母女道贺,便是胡氏,虽然语气有些酸,但也上前说了两句吉祥话,不过,容兰却是没有出来的,胡氏的理由是,病了。宛仪郡主自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问了两句便罢了,容颜却是看了眼胡氏,意味深长的一笑。 容兰哪里是真的病了? 若是她没猜错,应该是胡氏把人关在屋子里了吧。 定是胡氏害怕容兰没分寸,若是在宫中来使之前闹了起来,她们二房受牵连不说,容兰的一辈子可就完了! 胡氏被容颜笑的心头突突直跳,勉强又说了两句吉祥话,她便寻了个理由告辞,走到二房的院子里,才进屋,劈头盖脸一个花瓶砸了过来,若非是胡氏身侧的嬷嬷见机的早,趁势拉了她一把,估计这花瓶就得砸到胡氏的身上,这下,别说旁边的几个小丫头,就连胡氏自己都白了脸,“兰姐儿,你做什么呢,砸谁呢?” “夫人您没事吧?” “见过夫人。” 几名小丫头纷纷屈膝行礼,胡氏只一脸的阴沉,“你们都退下。”贴身嬷嬷掀起棉帘,她扶了小丫头的手进屋,就看到容兰正坐在椅子上一脸愤怒的样子,看到胡氏这个亲娘进来,容兰也只是抬了抬眼皮,不情不愿的动了动嘴皮子,“娘。” “你说你,你砸谁呢,是不是觉得我委屈了你,想把我给砸死?” “女儿哪里有嘛,我又不知道您在外头。都怪这些死丫头!”容兰说着这话,扭头就要朝着门外的小丫头发泄出气,却被胡氏给拦了下来,她蹙了眉,一声轻哼,“行了行了,你给我稍停点儿。”对着自己的贴身丫头和嬷嬷摆摆手,“你们也退下,我们娘俩儿说会子话,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 待得屋子里人都退下,容兰有些不耐烦的看过去,“娘您要和我说什么?对了,外头是什么事啊,宫里来人是做什么的?” 看着自家女儿一脸好奇的样子,胡氏有些头疼了起来。 要是不和她说吧,她出去后立马就能知道的。 以着这傻丫头心无城府,却又气量狭小的性子,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笑话来儿。 可若是这会子说了,这丫头估计得和她立马就跳起来…… 不过想了想,胡氏还是选择直说,“皇上下旨,因为容颜救六公主有功,封她为无双县主——”说罢这话,胡氏就定定的看向容兰,等着她的跳脚,果然是知女莫若母,胡氏的话音犹落,容兰便嗷老一声尖叫了起来,她气的直在原地转圈圈,“凭什么啊,凭什么她就是县主了?凭什么这么多的好事都到了她头上?娘,她怎么可以是县主?不行,我不同意——” 啪,这次胡氏没有纵容她,对着狂怒中的容兰一巴掌甩了过去。 “啊,娘,娘您打我?!”容兰捂着脸,满眼的不可置信。 胡氏却是看着容兰冷笑了两声,“打你又如何?你可知道刚才那话若是被外人听到,别说你,咱们这二房都不保!” “我又没说什么……” “你只要说出那些话来,咱们二房就该死!”胡氏狠狠的瞪了眼容兰,深深的后悔以前没有好好的教导这个女儿,以至于现在养成这般娇纵霸道,却半点心府心机都没有的女儿,抬眼看到容兰黑的发亮,只余怒意的双眸,胡氏幽幽叹了口气,突然就转开了话题,“你也不小了,娘考虑了再三,觉得是应该给你订亲的时侯,娘选了几家,都是和咱们容府家世相当,家里的公子也不是长子,不用顶门立户,又是知根知底的,娘明个儿再去派人外头打探下这几位公子的人品,才学,咱们挑个最好的。” “不挑不挑就不挑。” 她才不要成亲呢,订亲也不要! 胡氏便黑了脸,“你心里还有着其他的想法?”这个女儿素来是眼高于顶,用一句话说那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偏偏的,她又没几分的心机城府,行事那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她这一步步的走到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和大房去针对?容颜本就是被圣上赐婚,那可是未来的亲王妃!再加上刚才的圣旨,带有封号的县主啊。 就是一般的郡主都得对容颜礼让三分! 再加上她背后的平西王府的实力。 在整个大金国,谁敢惹她? 胡氏算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现在只想着给容兰寻个好归宿! 便是日后,她这日子也就这样了吧? 可惜,她这一腔心思却是不被自己的女儿所理解,容兰看着她的脸,笑的轻飘飘的,带着两分的不屑,“娘要把我嫁给谁?是哪家的庶子之流么,便是嫡子,也是掌不了家上不得台面的吧?在您的眼里,您女儿就只配嫁这种人,而不能嫁到高门大户去?” “你这是什么话,娘自是想着你好的,可是你这性子——” “我这性子还不是随了娘亲您么?”容兰恼她刚才把自己关到屋子里不准出去的事儿,再加上前几天在曹府的事情失利,她心里一直忐忑的很,生怕容颜发现点什么,这几天在府里缩手缩脚的躲了几日,却在发现容颜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容兰又在心底悄悄的松了口气,但难免心有郁结,只看着胡氏撇了撇嘴,“反正,您看上的那些歪瓜劣枣,女儿不乐意!” “你,那你想要嫁什么人?” “我要嫁王公贵族,最起码也是侯门!” 胡氏被容兰这话说的,嘴角抽了抽,真想剖开眼前女儿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若说以前她也是好高骛远,一心一意的想着打压大房,攀比,甚至想要让自己的女儿嫁一门好亲,把容颜永远的踩压在脚底下,可理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么的残酷!事到如今,她这跟头栽了几次,还不惨吗? 若是再和大房斗下去,说不得二房她们母女这点子平静日子都不复再有! 胡氏这种人吧,她有野心,甚至是野心蓬勃,稍一逮到机会她绝对把你往地下狠狠的碾压!可是她也有一样好,那就是她现实,最懂取舍,就比如这一刻,是,胡氏不甘心被大房压下去,但是形式比人强,这一刻,她自然是平静的接受,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此会真心实意的和大房和好过日子,她不过是等待最佳,最有利的时机罢了。 容兰却不同,她也不懂这些,她只是一味的不甘心,“娘,您的女儿一定不会输给容颜的。” “不会输给她?你拿什么和她比?她的夫家是平西王府,你寻遍整个大金朝,除了宫中,还有比平西王府更有权势,更得皇上看重的吗?”若是放在一年前,容兰说这些话胡氏只有开心的份儿,她甚至会怂恿着她去和容颜争,抢,掐,现在么,她听了这些话只是觉得可笑,觉得无力,自己的这个傻女儿呀,你到了现在还不明白,你和容颜,差的何止是一点两点儿? “她是皇上圣旨赐婚,你呢?” “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你呢?” “她是太后的救命恩人,你呢?” 几句反问话听的容兰脸色铁青,就听咔嚓一声,她把长长的指甲给掐断!眼底隐隐现着一抹狰狞,狠戾,“娘,如果,我也想要嫁进平西王府呢?你会不会帮我?”她的眼底闪动着疯狂的光芒,那是一种志在必得的眼神,看的胡氏心惊胆颤,她听着这话脸都白了,一把抓了容兰的手,“你胡说什么呢,兰儿,你可别犯傻,不管怎样,妾不能做,绝不可以!” 她是女人,又是过来人。 自然知道为妾的女人,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的身份是个妾,那你在主母面前,在外人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收拾了大半辈子妾室姨娘的胡氏,这会一听容兰的话,一脸的骇然,握着容兰的手用力,把她的手腕都给纂出了一抹的青痕,她双眸紧紧的盯着容兰,厉声道,“我告诉你,你趁早打消这个心思,不管怎样,我是绝不会同意你给沈博宇做妾的!” 哪怕,这个人是未来的平西王,她也绝不会同意! 容兰似是没想到自家娘亲的反应这么大,眉头拧紧,先是一声呼疼,“娘,您弄痛我了。” 胡氏放开她的手,手腕一圈已是一片青紫。 “您看看,真不知道您是不是我的亲娘,下这么狠的手,疼死我了。”虽然明知她有两分撒娇耍赖,转移话题的心思,但胡氏自是心疼女儿的,只着了小丫头拿了化淤膏,自己细细给她涂了,一边斜了眼睇向她,“你也别怪娘不依你,这事你如今听娘的,等到日后居家过日子,时日长了,你自是会晓得娘亲这般做是为了你好的。” “娘,谁说我嫁进平西王府就是给沈博宇当妾的啊?您也真是的,问都不问就凶我。” 胡氏却是诧异了起来,“不是当妾?那你是要嫁给谁?” “平西王府不是还有位二公子么,娘,女儿前些天见过那位二公子的,生的顶顶好,而且他人也很温柔,比沈博宇要好多了呢,您说,女儿就嫁他好不好?”容兰做在这里一脸的温柔浅笑,可坐在椅子上的胡氏却是心头突突直跳,这一刻,她真真是无比的后悔——早知道这丫头如今这性子,她就该给她早早订下亲事的,省得如今一山看着一山好! “要不,娘再寻钱府试试?”钱家世子虽不及沈博宇,可也是一表人才,能力也好,又是之前兰儿看中过的,如今趁着大房容颜这股子东风,她腼了老脸寻人过去说合了试试?容兰却是一声轻哼,“我不要,我就要嫁沈二公子!而且,我还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平西王府,当正正经经的二少夫人!” 她可是听说了,平西王是顶顶喜欢这位二少公子的。 虽然沈博宇现在是世子,可谁知道以后的事呢,说不定哪日平西王就会废了沈博宇的世子之位!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容兰她紧紧的拉了胡氏的手,一脸的急切,“娘,沈二公子也是嫡子,而且他还有外祖家支持,不比沈博宇的外祖家,说的好听是书香世家,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一穷读书的!沈二公子可就不同了呀,他的外祖家可是尚书府呢,娘,您帮帮女儿吧?”顿了下,她双眼放光,“只要女儿能嫁给沈二公子,咱们二房还怕她什么容颜?” “不行,这事太冒险了,娘不同意。” 平西王府呀,光听听胡氏就觉得肚子发软了,自家这个傻女儿竟然想算计那位沈二公子? 她抬眼看着容兰眼底类似疯狂般的眼神,胡氏几乎是逃般的离去,“娘还有事,明个儿再来看你。”走到院中,抬头看了眼空中懒洋洋的太阳,胡氏的心头扑通扑通的狂跳——不得不说,刚才容兰的那一番说法,她心动了!天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压下心头的那股蠢蠢欲动!她想附和容兰的话,可是她更害怕这事失败之后的后果! 平西王府,真的惹不起啊。 母女两人的对话,不过是大半天的功夫,辗转间便传到了容颜的耳中。 山茶小脸上一腔的气愤,“小姐,四小姐也实在是太气人了啊,您之前曹府的事儿还没和她算账呢,她真的以为您不知道还是好欺负呀,这转头竟然就开始算计起了您和沈世子?”小丫头娇俏俏的拧了下鼻子,撇了撇嘴巴,“就她那样儿,还想着嫁入平西王府,那位沈二公子要是肯娶她,奴婢觉得就是他眼瞎!” 容颜轻飘飘的睇了她一眼,摇摇头没出声。 “小姐您倒是说话呀,难不成咱们就这样由着她算计来算计去的不成?”山茶跺了下小脚,语气充满了愤慨,“便是小姐您不怕她,也每每能躲过去,且趁势反算了她去,可老是这样被她暗地里掂计着,咱们也怪烦,怪腻歪的呀。” 容颜扑吃一笑,伸手捏了捏山茶的小脸蛋,“你这丫头今个儿总算是说了一句让你家小姐我觉得称心的话!”说罢这话,她对着山茶眨眨眼,笑的极是璀璨,明媚,“即是咱们这位四小姐这般着急的想着要嫁人,那么,咱们便成全了她如何?” “啊,成全她?” 成全她嫁给沈二公子么? 山茶有点急了,“小姐您不是吧?”真的让她嫁给沈二公子,以后小姐和沈世子在王府里还有好日子过吗? “你急什么,且看着就是。”容颜睇她一眼,不紧不慢的在面前的棋盘上落下一子,哗啦吃了黑子一大片。 199 无赖之辈 对于山茶的担心,容颜是丝毫没有放在眼里的。 想嫁给沈二公子? 她是当平西王府的人是傻的,还是把沈二公子母子当成了傻子? 真心不知道她那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等等,容颜眼底蓦的闪过一抹疑惑,容兰这般的胆大,心大,难道说,她背后的人给了她想法?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打着,容颜咪了咪眼,狭长的眸子里多了些什么,却又飞快的逝去,最后,归于平静,抬眼看了下不远处的白芷,她起身向外走,“好几天没看乐哥儿了呢,咱们过去看看。” 如今,这整个容府有来往的也就是回春院,以及容晴母女两人了。 至于余下的,容颜都是敬谢不敏,最好是永远不相往来才高兴! 乐哥儿如今已经会自己玩儿,小手小脚抽节似的长,虽然还是胖呼呼的,可却比前段时间胖的眼都找不到的样子要好了不少,小孩子也有记性,虽然是几天没看到容颜,但在容颜出现的一瞬,他还是伸了小手朝着容颜扑过去,小嘴对着容颜咧开一笑,露出没有牙的牙床,随着他伊伊呀呀音,口水都流了出来,容颜接过他,拿了帕子擦拭,一脸的嫌弃,“不许流口水啊,还男子汉呢,脏死了。” 小家伙才不理她的话呢,伸手照着她发上的钗环就够了过去。 一侧的奶嬷嬷被唬了一大跳,伸手就要去拦,结果容颜比她更快,抬手拍在小家伙的手背上。 听的一声脆响,奶嬷嬷听了都觉得心疼——小家伙细皮嫩肉的,哪里能这样拍打的啊? 可她再心疼,人家是亲姐弟! 而且容颜拍下去之后,小家伙虽然怔了下,可却也只是扁了扁嘴,立马又朝着容颜衣领上的盘扣进攻了起来,这次容颜倒是由着他去拽,她轻飘飘的看了眼奶嬷嬷,抱了乐哥儿向外走,“我和乐哥儿陪娘一块用晚饭,嬷嬷你没事就在这里歇着吧,不用过去了。” “是,三小姐。” 正屋里,宛仪郡主才和管事嬷嬷把事情说完,又吩咐了几个管家去备年货,一应事情吩咐下去,待得仔细想过一遍,没什么漏掉的,她摆手让管事嬷嬷们都退下去当差,自己则靠在椅子上轻轻的嘘了口气,旁边,张嬷嬷手脚灵活的上前,动作轻柔的帮她揉肩捏背,满眼的心疼,“如今这府里的事儿是越来越多了,主子您也得多歇着些才是。”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如今不比往日,我又担心哪里做的差了,咱们府里平白被人小瞧了去,哪敢放松丝毫?” 其实,以着她的性子就是被人看轻了也没所谓的。 她只管做自己就好。 可正如她所说的,今昔不比往日呀,这马上过了年,钦天监估计就要测出成亲日期了。 若是她哪里做的不好,届时丢的可不是自家女儿的脸? 她嫁到平西王府,本就是自己和这个府里给她拖了后腿,她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尽量减少些闲话罢了。 张嬷嬷的嘴唇噏子噏,又把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若说这人吧,也真真是奇怪的紧了。 之前大房被整个府里的人冷落,轻视,差不多是等于透明一般的存在,她们自然是一腔的不愤,不平。如今这好不容易事情多了,可是,她现在看着自家主子忙的不可开交,甚至晚上睡觉的时辰都越来越短,整日里被这些琐事给纠缠,她和李嬷嬷几个人看在眼里吧,却又觉得心疼的紧,恨不得自家主子把这些琐事自此丢开,再也不去理会这些…… 张嬷嬷摇摇头,自己倒是笑了一下。 这人心呐,果然是奇怪的紧! 容颜抱着乐哥儿进来的时侯,张嬷嬷正服侍着宛仪郡主用茶,帘子掀起来,宛仪郡主抬眼看到容颜,以及她怀里的乐哥儿,不禁眼眸一弯,就多了抹笑意,“颜儿过来了?哟,我们乐哥儿也来了呀,过来让娘亲抱抱。”她伸手接过乐哥儿,笑着把他伸到嘴里的小手给拽出来,边伸手拉了容颜坐下来,“手可冷?李嬷嬷,快给小姐上杯热茶。”又扭头嗔怪的看向容颜,“不是说了冷的话就别过来么,咱们娘俩儿,还在乎这些虚礼不成?” 容颜抿了唇笑,“虚礼自是不用在乎,可是我想娘亲了呀。” 这话却是说的宛仪郡主眉开眼笑! 她伸手在容颜额头上轻轻点了下,眉眼里尽是笑意,“你呀,就知道哄娘亲开心。” 小丫头们捧了茶退下,母女两人也没什么正经的事儿,便只管围着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儿来说嘴——宛仪郡主是特意说给容颜听的,虽然她很舍不得,但瞅着沈博宇这情形,估计成亲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虽然她是满腔的不舍,很想把女儿留到及芨礼后再出嫁,但若是沈世子求了皇上恩典,她也不好不应。所以,宛仪郡主这段时间是未雨绸缪,恨不得把自己所頟道的这些人情礼往的事儿都说给容颜听,她是生怕容颜嫁过去之后因为不善交际,性子又倔强,到时侯在深宅大院里吃了亏可如何是好? 容颜虽然不觉得自己需要再学这些,不过宛仪郡主高兴就好。 再说,听听也没差嘛。 午饭是在宛仪郡主的回春院用的。 饭罢,宛仪郡主是要歇午觉的,容颜陪着她略坐了一会,便把也有些乏觉的乐哥儿抱给了奶嬷嬷,自己服侍了宛仪郡主歇下,便也打从回春院离开,走到一半的时侯,被一时兴起,想要拉了她一块做针线的容晴给拦下,容颜听到针线两字就觉得头疼,只对着拉了她的衣袖撒娇的容晴眨了眨眼没出声,倒是一侧的山茶扑吃笑出声来,“九小姐,您找我们小姐做针线怕是找错了人呢。” “啊,为什么找错了人啊,难道三姐姐不肯教我吗?” “我们小姐只会缝袜子……”还缝的歪歪斜斜,山茶板着手指数,“还会打络子,”颜色配的倒好,款式也新鲜,可就是那手法,呃,惨不忍睹!她看着容颜黑了的小脸,使劲儿憋了笑,“九小姐,您是想学缝袜子呢还是要和我们小姐学编络子?” 容晴,“……” “三姐姐,你,不会吧?” 小丫头粉唇微张,双眼里写满了不信,置疑,三姐姐,不会做针线? 在她的眼里,三姐姐可是什么都会的全能好不? 再想想耳侧吕姨娘时常念叨的话,她有些不死心的看向脸黑的似墨一般的容颜,“三姐姐,你真的不会做针线吗?可是,可是我姨娘说,是个女孩子都要学针线,都得会做针线的呀?”难道,姨娘这话说错了? 容颜磨牙,“你姨娘说错了!” “真的吗?” “真的。” 好吧,姨娘说错了,不然的话,三姐姐怎么不会针线呢?小丫头倒也没怎么纠结这些,转眼把这些念头抛到一侧,又拽了容颜的手笑嘻嘻的晃起来,“三姐姐,那我也去你院子里吧,姨娘这段时间让我跟着她学针线,我天天被念叨的头疼,刚才还是好不容易才借了三姐姐的名头跑出来的呢,若是我这会回去,姨娘怕是又有的念叨了。” 小丫头虽是一腔的抱怨,可眼底隐隐的欢喜和笑意却是充满了幸福,愉悦。 容颜斜睇了她一眼,“你就不怕在我这里玩了一下午,回头姨娘罚你?” “才不会呢,其实姨娘心里晓得,我来三姐姐这里,肯定做不了什么针线呀。”小丫头娇俏的吐了下舌,抱了容颜的手臂拖了她向前走,“我昨个儿听小丫头说姐姐这里又得了好几样新鲜的玩意儿,姐姐你快带我过去看看啊,唔,对了,我听说世子前两天送了只会说话的鸟儿?姐姐快带我去看看。” 前两天刚听说的时侯她就想过来瞅瞅了。 会说话的鸟儿呀,多好玩的事儿? 可惜,她因为一朵玫瑰花儿绣错了,被姨娘罚在屋子里两天不许出屋儿,直到今个儿才解了禁…… 容颜伸手点点她的脑门,“你呀,一天到晚就晓得玩儿。” 容兰笑嘻嘻的不以为意,“好姐姐,快走啦。” 姐妹两人被丫头婆子们簇拥了向前走去,不曾留意到,斜对面不远处的小路口,一道身影身上散发着冷意,幽幽的双眸紧紧盯着姐妹两人的身影,直至,一行人彻底的消失不见!天蓝色身影听着远远的笑声不复再闻,心口里的嫉恨如同刀搅一般,她深吸了口气,手里的帕子被她拧成了麻花儿状,蓦的转身,“走,咱们去四姐姐院里……” 容晴每次过来,都是素雪阁最热闹的时侯。 这次自然是也不例外。 她抱着个半人高的布玩偶,容晴在榻上滚来滚去,“姐,你这里太舒服了,我都不想走了呢。”说到这里,她突发奇想,一下子双手托腮自榻上支起了头,水汪汪的大眼带着教习,“姐,要不,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吧?” 容颜挑挑眉,“只要你姨娘没问题,随便你。”不就是多个人睡么,反正她的床大的很。 容晴却是一下子垮了小脸儿——姨娘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她不死心,“三姐姐,好姐姐——”腻在容颜的身上撒着娇,声音能甜出蜜来。 容颜却是一巴掌把她给拍开,“行了,嘴再甜我也不可能帮你去和姨娘说的。” “……”三姐姐好聪明,她都还没开口呢,好吧,不说就不说!小丫头泄了口气,在榻上又滚了一圈,哼哼着,“那我要在这里用晚饭,我要吃山茶上次煮的那些吃食,我还要糕点,枣糕,梅花糕,千层饼,还有……”她扳了手指数了一大堆,容颜斜了眼睇她,“要是我没记错,姨娘最近在给你节食吧?” 吕姨娘觉得容晴这段时间横向发展多了点,所以,坚决杜绝!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容晴简直是风中凌乱。 欲哭都无泪啊。 最后,小丫头脸埋在软枕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三姐你怎么哪壶开提哪壶啊。”她为什么一解禁就跑到三姐姐这里啊,就是过来打牙祭的,姨娘这段时间准她的吃食全都是素的,说句不好听的,嗯,她现在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有没有? 眼看着小丫头实在是郁闷的不成,容颜倒是有些心疼了,拍拍她的小脸,“好了好了,你也别不高兴了,我回头让山茶给你做好吃的,晚上在我这里用了饭再回去。”她把小丫头的脸从枕头里救出来,免得小家伙继续再埋下去,憋了气儿可就不好了,“我让白芷送你回去,届时姨娘也不会说你,好不好?” “好好好,我就知道三姐姐是最好的了。”心里头的事儿如意,终究是小孩子,高兴起来之后立马想起了别的,“三姐姐,沈大哥不是送过来半人高的珊瑚树么,三姐姐给我瞧瞧?”虽然来的时侯耳边得了吕姨娘的再三叮嘱,过来的时侯不许她提这个珊瑚树,太贵重啊,万一自家这个不靠谱的女儿碰到了哪,把她们母女卖了都赔不起! 吕姨娘素有自知之明,她是姨娘,在四房里半个主子都不算,只能靠着低调低调再低调来过个安省日子。 她的女儿虽然是四房的小姐,是这容府的主子小姐之一,可也没什么身份地位的。 如今能在这容府里立稳了脚跟儿,甚至连容四老爷都偶尔来她们母女院子里略坐上一坐,四夫人为此恨的咬碎了一口银牙,可却只能硬咽下这口气,为的什么?还不就是这满府里头的容家小姐,大房那边独独看重了自家这个傻女儿?若非是这样,她们母女这两年的日子慢是会更难过些吧?不管是为了女儿的以后,还是为了现在的清净日子,吕姨娘都不想让自己的女儿主动去打破和大房的亲密。 她不会教着女儿去刻意的巴结,图谋大房什么。 但一些能避就避的祸或是麻烦之类,她却是不想女儿去犯的。 容晴却是不以为意的,在她看来,她是看自家姐姐的东西,有何不可的?容颜却就是喜欢她的这分直率,听到她的话,便扭头看向白芷,“你把昨个儿放在私库里的几样玩意儿都拿过来给九小姐看看,对了,我记得有个手链的,就是前些天我记你单独收起来的,也一并拿过来吧。” “是,小姐。”白芷屈了屈膝,转身领了小丫头去库房,不过是两刻钟工夫便去而复返,白芷几个捧了匣子向着屋内走去,她们的身后不远处,院子的一角,某颗梧桐树后,一名小丫头看着白芷几人的背影,眼都直了,白芷捧着的,就是上次送过来的那些东西吧?她眼珠转了两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前后左右看了下四周无人,竟是撒腿朝院外跑了出去…… 屋子里,容颜笑着朝白芷呶了呶下巴,“把东西给小九看看吧。” 半人高的玉珊瑚,翡翠的头珠,鸽子蛋大小的东珠…… 每一样看的容晴都是移不开眼,抱着东珠更是直接放到嘴边啃了两下,结果把她的牙硌的疼! 小丫头撇了撇嘴,“真硬!”把东西都放下,“三姐姐,沈世子对你真好,你嫁过去之后,他肯定不会欺负你的。”说着话自己却是晃了晃小拳头,咪了咪眼,露出两只小虎牙,“三姐姐放心吧,若是他日后敢欺负你,我给姐姐你出气去。” “你给我出气?你怎么给我出气去呀?”看到人家眼神一瞟,两腿都发软的人,还要给她去出气? 容颜眼底的笑意惹的容晴羞恼,她哼哼了两声,“三姐姐你等着,等我长大以后,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好,我等着我们小九保护姐姐。” 东西重新放回去的时侯,容颜直接把那一套珊瑚头面拿给了容晴,“这套头面颜色太鲜,我不太喜欢,你放上几年,等到及芨时或戴,或想法子换了新的都好。”其实这套头面很是贵重,又是全套的珊瑚珠磨制,别说是放上个三五年,就是放上十年,也绝不会落时的,容颜这么说不过是怕容晴觉得自己看她不起,说她连及芨礼时的头饰都买不起罢了。 容晴却是呀的一声惊呼,“三姐姐,你真的送我了么?这头面好漂亮,我觉得我成亲时戴都可以的。” 容颜,“……” —— 二房,容兰的屋子里。 小丫头一脸拘谨,惊惧的跪在地下,“四,四小姐,您说的事儿我已经在办了,您,您能不能把东西还给我?” “东西,什么东西,本小姐何时拿过你的东西?” 容兰的话让小丫头都要哭出声来了,她的眼圈发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四,四小姐,您,您当初明明说,说奴婢只要帮您送消息,把我家小姐的动静传给您,您便会把那东西还给奴婢的——” “混账东西,你是什么东西,下贱的胚子一个,我可是容府的小姐,我会拿你的东西?” 容兰的声音阴冷,不屑的很,她看着小丫头冷笑两声,“你若是不愤,现在可以走,以后,只管着别听我的。” “奴婢,奴婢不敢。” 小丫头微垂着头,声音里满是颤音,因为她头用力的低着,所以,容兰就不曾看到她眼底满满的恨意—— 都是四小姐逼她! 逼她背叛了自家小姐! 虽然她也不是真的十分的忠心容颜,可现在这种方式的被人逼着效忠了别人,她自是不甘心的。 只是,所有的不甘心她都得受着! 因为,她有把柄被容兰牢牢的握到了手里…… 容兰看着她的样子,眉头挑了起来,“行了行了,苦丧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记得以后有什么消息给我送过来,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总不会让你吃亏的。”说着话她摆了摆手,打发叫花子似的让芸香给了小丫头几个铜板,“赶紧走吧,下次多送些有用的消息来,我重赏你。” “是,多谢四小姐。” 走出容兰的院子,站在地下抬头看了看空中的阳光,小丫头掂了掂手中的铜板,眼底滑过一抹怒意。 几个铜板儿! 四小姐真是把她当成了讨饭的了么? 酉时一刻。 容颜和容兰在小花厅里用过了晚饭,容晴吃的是满嘴角都是油,饭罢,她连用了好几盏茶才罢休,用她的话那就是多喝一杯茶总是无碍的,不然,回头若是让吕姨娘闻到她嘴里的肉腥味儿,说不得明个儿回头又要寻着法子来罚她!这话听的容颜极是无语,她抬眼打量了下容晴,十岁出头,小脸尚余两几的婴儿肥,其实,并不是很胖的那种。 在容颜看来,这样才更好啊。 肉呼呼的,眉眼带笑,一笑两酒窝,小虎牙,多好的孩子? 减什么肥呀。 不过这是人家母女两人之间的事儿,她自是不会多说的。 容兰却是贼精儿,小丫头一眼看出容颜的意思,不禁扑到她的身上,“三姐姐,你也觉得我不用减肥的,对不对?” “可别打我主意,这是你和你姨娘之间的事儿,我不会多说的。” “……”好吧,当她没说。 白芷亲自撑了灯,把容晴送回了四房的院子,吕姨娘极是客气的道了谢,又亲自把白芷送到了院门口,并且再三的请白芷转达她对容颜的谢意,当然,这是在吕姨娘没看到容晴匣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待得母女两人回屋,她抬眼看到女儿身后小丫头怀里抱着的匣子,不禁有些好奇,“你三姐姐又给你什么好玩的了?” 女儿和大房的关系好,容颜经常送些稀罕新奇的小玩意儿给容晴,这也是她乐意看到的。 但是,今儿个小丫头打开匣子,满满的珠光宝翠,吕姨娘的眼被晃了一下,手里的茶盅差点就给丢出去,好在她身后的小丫头眼疾手快的接过去,恭敬的放到桌子上,又回头扶了她一把,吕姨娘很快稳住了心神,她对着小丫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几个都出去,陡留下母女两人,吕姨娘的声音就厉了起来,“这是你和你三姐姐要的?赶紧给你三姐姐送回去!” 吕姨娘也晓得这种说法有可能会伤了女儿的心。 可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们母女,真的不能收啊。 也不敢! 容晴咬了咬唇,一声不吭的上前抱了吕姨娘的手臂,“娘,这是三姐姐送我的及芨礼。”她哪里不晓得这东西贵重?可在容晴的眼里,她现在过的是不如三姐姐,但是,三姐姐是她的姐姐,帮她一些不是应该的吗?她在心里记着这份情,日后,她加倍的对三姐姐好就是,姐妹之间,不就应该是这样的吗? “那也不成,你,你给我送过去。” “我不去。” “你去不去?”吕姨娘的声音就多了抹怒意,气的手都抖了起来,她指着容晴,“你,你现在长大了,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送不送?你若是不送回去,若是不送,我,我就——”一连几个‘我’字出口,吕姨娘终究是没再说出别的,只是用着一种很是伤心的眼神看着容兰,容兰却因为刚才她那句‘这是你和你三姐姐要的么’而生气呢,小脸儿扭过去到了一边。 母女两个人一时便僵持了起来。 好在这种僵持很快就被外头的脚步声给打破,竟然是白芷的,她的声音温和,“吕姨娘,九小姐在吗?我奉了我家小姐的吩咐,有几句话要和九小姐说呢。”外头的丫头自是笑着迎上去,还没等她们出声,吕姨娘已经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脸上换成平日的温柔浅笑,“是白芷丫头吗?外头冷,赶紧进来吧。”看到她随着小丫头进来,容晴咬了咬唇,也笑着看过去,“你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我三姐姐可是有什么话忘了和我说么?” “瞧这丫头,外头冷,也不知道让丫头给白芷上杯热茶?”吕姨娘一脸宠溺的笑,虽是说着嗔怪的话,可眼底的温柔却是假不了,白芷自是福身谢过,语气恭敬而客气,“奴婢谢过姨娘的赏,只是小姐那里还等着奴婢回去,所以这茶便不用了,奴婢过来,只是小姐吩咐了小的几句话,想要说给姨娘和九小姐听罢了。” “你说。”吕姨娘眼神闪了下,笑容恬静。 白芷眉眼微敛,丝毫不因为吕姨娘的身份而有半点的轻怠,“我家小姐说,之前那些首饰是她这个当姐姐的送给妹妹的,虽然看着是贵重,但姐妹情谊却是比不了的,还望姨娘只管着放心让九小姐收下。”她说到这里,眼角余光瞟了眼不远处炕桌上的首饰匣子,再想想自己刚进来时九小姐容晴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心里便有了数儿,面上却是半丝情绪不带。 “三小姐还说了,十年风水轮流转,说不得日后九小姐有了福气,风光一时,届时,难道姨娘便不准九小姐和她做姐妹,或是帮衬提携她这个当姐姐的了吗?”话罢,她看着吕姨娘面上的不自然,白芷低眉敛眼的福身,“奴婢的话已然带到,若是姨娘没别的吩咐,奴婢这就告退——” “这孩子……晴姐儿,你送送白芷。” “是,娘亲。”在容颜或是容颜的人面前,容兰是从不曾掩饰自己对吕姨娘的亲近,这会一听白芷的话,知道是容颜担心她和吕姨娘起争执,才特特又派了白芷走这一趟,容晴心里很是感激,又听吕姨娘的话,便晓得她是已经松了口,终究是小,对这些首饰什么的自是喜欢的,听罢吕姨娘的吩咐,她清脆的哎了一声‘是’,对着白芷甜甜一笑,“白芷,我送你出去呀。” “有劳九小姐。” 容晴去而复返,看着坐在灯下出神的娘亲,心里有些难过,她咬了咬唇,“娘,您要是真的不想女儿收这些东西,我,我明个儿给三姐姐送回去就是。”虽然她很喜欢这些东西,也知道三姐姐是真心想送给自己,可是,她更不想的是姨娘不开心! “傻孩子,姨娘即是答应了你收下,自然就不会再不高兴。” “可是您——” 吕姨娘瞅着容晴笑了笑,突然伸手抚上容晴的小脸儿,“我的晴儿生的这么好,也不知道日后哪家娶了你去。” “娘,您说什么呢,女儿不嫁。”容兰抱了吕姨娘的手娇羞的笑,她知道吕姨娘会把自己这话当成玩笑,可她心里说这话的时侯却是很认真的,在她小小的心眼里,她觉得嫁人实在是一件很不好玩,甚至会让人很痛苦的事情——看看自己的娘亲,大伯母,甚至是嫡母几个,这府里嫁人的哪个是开心的? 不过她却是真心觉得沈博宇是对容颜好的。 而且,三姐姐也很喜欢沈世子呢。 所以,她对于容颜即将要嫁人的事儿并没什么过多的想法,只除了,偶尔有些心塞自家姐姐被个大坏蛋给抢跑…… 知道容兰是用过饭回来的,吕姨娘便让她随了小丫头去洗漱,然后歇下睡觉,她自己则坐在灯影下沉思良久,最终有所决定,她要帮容颜绣一件嫁衣!贴身嬷嬷得知她的想法时唬了一跳,“主子,嫁衣都是亲手绣的呀,哪里有别人代绣的?而且,而且您的身份——”只是个姨娘呀,便是真的绣好了,大夫人和三小姐也是不会穿的吧? 吕姨娘笑着看她一眼,“穿不穿是她的事儿,绣了,就是我的心意。”说这话的时侯,吕姨娘的双眸内闪动着的全是自信的光芒,因为她有这份自信,她绣的嫁衣,哪怕是大夫人嫌弃她的身份,可是,绝不会说她绣的嫁衣不如别人绣的,甚至,她都有这份笃定,便是宫中送出来的嫁衣,也绝不会比她绣出来的好! 吕姨娘自此便存了这份心思,自是第二日便开始着手了起来。 却不知不久的将来,这件嫁衣竟是当真得了容颜母女的眼,而且,就是这件嫁衣,竟是帮着容晴母女招来一份福缘。 当然,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白芷回到素雪阁,容颜还没有睡,山茶帮着她擦拭半干的头发呢,她靠在榻侧懒洋洋的咪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脚步声响起,撩了眼皮朝着白芷看过去,“回来了?吕姨娘没说什么吧?” “没有,只让奴婢多谢您对九小姐的心思,又让九小姐亲自送奴婢出门呢。” 容颜笑了笑点点头,“昌姨娘是个谨慎的,又知分寸,懂进退,我和九妹妹来往,也放心些。”略过这话不提,她又和几个丫头说了会子话,觉得头发都擦干了,便直接歇息入睡,白芷几个焾了烛台,只余一盏,又把银霜炭往火盆里放了些,再把角窗略开了一条缝,虽然银霜炭没甚味道,可也怕这屋子里太干,害的容颜身上多了火气就不好了。 一夜无话。 时间过的飞转,转眼就是年。 吃团圆饭,放烟花,守夜,祭祀,去宫中道贺。然后是赴宴,请客,回请…… 一连串的事情忙下来,等到容颜觉得可以喘口气,好好的歇上一歇时,蓦然发觉,时间竟是不知不觉的到了二月初! 初春,府里的事情自是又忙碌了起来——置办春衣,采买食品,庄子上的一些琐事,以及各铺子庄头送上来的一些账册,以及关于新的一年需要准备的桩桩件件的事情,都是急需要解决的,容府里如今能得重任的没几个,宛仪郡主没办法,和容颜商量了一番之后,把府里的日常琐事分成了三部分,直接分给了容二夫人,容三夫人容四夫人。 用容颜的话那就是让她们一起打理府里的事儿。 然后,共同监督,共同办事。 那么多只眼睛看着呢,再加上容颜这一年多也增换了不少自己的人手。 让胡氏妯娌几个打理容府,她还是真的挺放心的。 府里头的事情一松手,宛仪郡主自是轻松多了,容颜又着人把一些帐铺册子,庄头出息什么的送到她跟前儿,特意给她请了两名管账的,哪里不懂随时问!这样下来,她也不用担心宛仪郡主没事做瞎寻思了,不过她这样一来,却是把容府的几位老爷给惹恼,最后出声不服的却是容二老爷,她趁着二月初一这日中午都陪着容老太太晚饭的当,直接就对着容颜抱怨了起来。 “颜儿,我好歹也是你二叔,你看我这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走出去外头让人瞅着也实在是不象样呀。” 容颜笑着抿了口茶,眼皮没抬一下,“二叔那么大的人了,什么都没做,说出去的确是好说不好听,也实在是有些不像样了。不知道二叔这会子和侄女说这些话,是想做什么?二叔心里可是有了想法不成?” 容颜的好说话让容二老爷提着的心往下落了两分,他猛的点头,决定趁着这会容颜心情好,好说话,他要趁热打铁,“那个,二叔这些天不寻思了好久么,以前二叔实在是太胡闹,是二叔混了,老是惹你娘生气……” 他在这里做检讨,容颜却是直接不客气的打断他,“有话直说。” 容二老爷掩在宽大衣袖中的双手死死的握了一下,小贱人! 以后,他让她好看! 心里的愤怒如同涨潮的水,疯狂汹涌,面上的笑容却是愈发谄媚一般,“那个,二叔年前打探过,如今捐一个五品的官儿也不过是二三万两的银子,你看,二叔这都闲了三年多了,咱们府里也不是没钱,要不,二叔就去捐一个?”顿了下,他生怕容颜会否了他的话,努力的游说着她,“二叔若是身上有点职责,对咱们府上也好呀,你说是不是?” “二叔说的极是。” 容颜的话听的容二老爷心头一跳,双眼直放光,“颜儿说的是,二叔也是这样想的,那么,颜儿是同意二叔的想法了?” “自然是同意的,二叔您尽管放手去做。” 叔侄两人笑意盈盈的说法,听的一侧的容三老爷,容四老爷都是心头一动,不过他们身上都是带了闲职的,所以虽然对于容二老爷的作法有所心动,但也不过是想着若是二老爷能在容颜这里算计到好处,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在这位侄女面前哭哭穷,以求争取点帮助或是利益什么的?两人悄悄的互看了一眼,面色不变的端坐着—— 再观察观察情形! 容二老爷脸上笑开了花,他看向容颜,“那么,回头二叔就去找你?” “找我?二叔你要捐官儿,要找的是吏部推官吧,找侄女我做什么?”容颜才抿了一口茶,听罢容二老爷的话,放下手里的茶盅,一脸疑惑,不解的看向容二老爷,“我只是一个女孩子,足不出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能帮二叔什么呀,二叔您这话可是让侄女好生不解,惶恐的很呢。” “你放心,二叔不用你帮什么的,你只管着借二叔二万两银子就好了。”容二老爷有心想说三万两的,可又怕容颜觉得数目大,一咬牙把三万两减成了两万,只要这两万拿到手,他手里还有个四五千的银子,余下的,容二老爷想到了容二太太胡氏,对于动用胡氏的嫁妆,容二老爷现在可是没有半点的难为情,不好意思什么的。 自己当了官儿,她在府里就仍旧是容二夫人! 她也是一并得了好处的呀。 出点银子算什么? 可见这男人若是无耻了,他就真的是无下限! 屋子里,随着容二老爷的这句话,气氛此时已经静到了极点。 落针可闻! 容三夫人容四夫人都是眼神一凝,容颜,会帮二房吗? 会?不会? 若是帮了,这银子,定是出自公中了…… 她们是满心满眼的不甘愿——她们是庶出一房,本就分的少,若是一下子再拿出这么两万两,这拿了出去,肯定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届时再分家,她们不是要少分两三万两银子?两人倒是想说不同意来着,可惜,这里还轮不到她们出声! 再说胡氏,听着容二老爷这话却是激动不已—— 若是能捐个官,自己好歹也是官夫人啊。 她期期艾艾的看向容颜,眼里全是渴盼,“颜丫头……” 容颜却是由着众人异样的眼神打量,半响,直至她把屋子里众人的心思看个七七八八,方放下手里的茶盅,轻轻的勾了勾唇,对着容二老爷夫妻绽出一抹明媚的笑,红唇轻掀,声音优雅而悦耳,“你们想要捐官我赞同,但是,若是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想要和我拿钱?”容颜似笑非笑的呵呵两声,蓦的一扬唇,斩钉截铁的落下两个字儿,“没有!” ------题外话------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我怎么觉得下面静悄悄一片哩。哎。伤心中… 200 初提分家,沈二公子到 “不给?你为什么不给?我是容家的嫡子,我用容家的钱是天经地义!”容二老爷刚才脸上还堆满了笑,这会一听容颜的话,那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他瞪着容颜,气急败坏的怒吼,“容颜,你的吃相别太难看!”说罢这话,他却是扭头看向坐在另一侧,自打入席之后便与红彤两人窃窃私语的容锦昊,他是气的一拍桌子,“大哥,咱们府里到底是谁做主,你还管不管你女儿?” 他就是想让她帮自己出点钱谋点官儿罢了。 府里的银子他也懒得去理了,你爱要多少就要多少,他只要捐个官儿。 难道这也过份吗? 这个小贱人竟然敢给他拒绝! 他眼底阴鸷闪过,“大哥,你到底还是不是这个家的家主?还是说,你已经彻底的废了,被这两个女人给踩到了脚底下?” 容二老爷这话不可谓不毒的。 他的话罢,整个房间的气氛都是为之一滞! 三房四房的人都缩了缩身子,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宛仪郡主一脸的怒意,“二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侯爷自然是一家之主,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容二老爷啪的一声砸了手里的茶盅,一声冷笑,“一家之主?就他这熊样儿,也是一家之主?我呸!你们也就是说出去哄哄三岁孩子吧,自打他回来,这个府里的事儿我大哥何时做过半点的主?” “都是你们这对小贱人!” 盛怒之下,容二老爷连宛仪郡主的身份都抛开,他眼里全是恶毒,眼神一转,落在对面角落里仍是低眉垂眼,不知道在和红彤说什么,好像对他的话置若惘闻的容锦昊,更气了,上前一步,就想把桌子给掀了,只是他的脚脚才动了下,容颜掩在袖中的指尖轻轻弹了下,一指劲风扫过去,容二老爷就觉得膝盖处一软,一麻,整个人差点跌摔在地下! 他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气头上的他并没有多想,只是一脸怒气不争的看着容锦昊,“大哥,你才是咱们这个家的主人,你是安乐侯,你现在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个样子?她们可是你的妻女啊,你怎么能由着两个女人当咱们容府的家,把持着咱们的容府?大哥你有所不知,外头都在传,咱们容府这是垮了,完了啊,竟然被两个女人当家!” “……” 容锦昊仍旧是没有出声,不过这会的他却是没有继续和红彤说话了。 他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双眼紧紧的闭着。 不知道在想说什么…… 容二老爷以为他仍是无动于衷,可容颜却是敏感的发现,容锦昊的情绪,并不如同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怎么着,小院中的那些日子还没有得到教训。 事到如今,还不甘心,所以,还做梦般的想着要翻盘。 是吧? 容颜扯了扯嘴角,眼底冷意一闪,却是慢慢的笑了起来,希望,你有这个本事! 眼看着容二老爷越骂越不像样儿,红彤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出口,“二老爷您别多想,侯爷他也不是不想理这些事儿,可您看看他的身子,还有,侯爷如今的精神也极差,大夫都说过要让他好好的保养,休息……这府里头的事儿,大夫人和三小姐不是做的也极好么?” “你知道个屁?你不过是个下贱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给我滚!”容二老爷黑着脸,恶狠狠的,如同野狼一般的一眼瞪向红彤,“再让我听到你说话,爷把你拖出去打死!” 容颜皱了下眉正想出声,一侧,容锦昊忽然睁开了眼,犀利的眼神如冷电一般霍的全都刺向容二老爷,他阴冷似毒蛇般的眼神死亡死的盯着容二老爷,看着他桀桀产令笑了两声,最后,容锦昊却是突然抬手,霍的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哗啦,咣当声响中,一桌的茶盅点心碟子霍然落地,还好容颜见机的快,悄悄把桌子往容二老爷夫妻面前踹了一脚。 茶汤,菜渍,糕点屑…… 全都溅到了容二老爷夫妻两人的身上,打湿了两人的衣摆。 “大哥,你搞什么?” “红彤是我的人,她是你嫂子,也是你能随便羞辱的?”容锦昊抬头,冷笑着看向容二老爷,眼底似是隐藏着一只毒蛇,冰冷而阴柔,看的容二老爷心头不由自主的一阵发毛,最后,他哼了两声,气呼呼的把脚边一只茶盅抬脚踹出去,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他对着容锦昊翻个白眼,“你这会到是有精神了,刚才我和你说的话,你到底答就答应帮忙?” “我不管,我身子不适,大夫和御医让我好生调养,家里头的事情都交给了颜儿,你要是有办法说服她,随你。”说罢这话,容锦昊竟是再也不看屋子里的众人一眼,只是把脸扭向身侧一脸拘谨,不自在的红彤身上,“走吧,这里有些吵,我觉得我头开始有点疼了,你陪我出去吧。” 容锦昊的腿虽然后来请了御医来看,可最终却是落下了病根儿。 走路的时侯得要人扶着,而且还得走的极慢。 不然就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他碍于自尊心,从来都不用拐杖的,迫不得已需要走路的时侯就让红彤搀着他,慢慢的走。 红彤,已然是他如今最为信任的一个人。 没有之一! 闹了这么一场,最后还是得求到容颜头上,容二老爷心里那股子憋屈就别提了,他一个当长辈的,竟然要向晚辈服低做小,说好话?她也不怕被折了寿!心里想过诸般恶毒的心思,可容二老爷面上却是只得堆出一抹笑,只是那笑落在容颜的眼里,却是要多假有多假,容颜忍不住就勾了下唇,“二叔,你要是不想笑就别笑了吧,那笑比哭还要难看呢。” “你——”容二老爷是气的心口疼,硬撑着没让自己晕过去,“颜丫头,刚才二叔也是着急了些,又误会了你,那个,你别见怪啊,你看你爹刚才都发了话,要不,你就帮二叔这一次?”顿了下,他又加上一句,“你放心,只要你帮了二叔这次,日后,这个府里谁若是和你过不去,那就是和二叔我过不去!” 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容颜帮了他,那么,这日后的容府,就将是她们大房母女两的。 他,包括二房在内,绝不会再打这容府的主意。 这是他对容颜隐隐的保证,在他看来,容颜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这丫头为了摆脱他们二房时不时给她带去的一点添堵,为了日子能平稳几分,想来也应该同意这事的吧。 可惜,他碰到的人是容颜。 对上容二老爷眼底那一丝丝的迫切,容颜的笑意里带了些许凉意,“我和我娘的钱,为什么要拿出来给你?” “什么你和你娘的钱,那都是我们容府的。是公中的。”对于这一点,容二老爷觉得自己坚决不能妥协,这可是事关日后二房的利益,他怎么能退让?“大嫂,你可得说句公道话,容府的产业可以在你们手里,你们代表的是大房,我大哥也还在,可是,刚才颜侄女这话说的却是有些不对,那钱,容府几房都有份的!” 对啊,可不是都有份么? 他现在,想要动用的,只是属于他们二房的那一份! 容二老爷眼里全是亮光,他再出口时便有了几分的理直气壮,“大嫂,颜丫头,我只是要拿属于我们二房的一份。这下,你们总不该再有意见了吧?”他说这话的时侯脸上全是洋洋得意,一脸倨傲的看着容颜,皮笑肉不笑的,“颜丫头,你二叔动用二房的那一份,你总不会再拦着了吧?” 他就不信这样,容颜还有脸说拦着! 容颜定定的看了他半响,红唇轻掀,“二叔确定,只拿属于二房的那一份儿?” “自然是确定!”容二老爷看着容颜皱眉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洋洋自得,他就知道自己这样一说,这臭丫头会妥协!这一瞬间,容二老爷似是看到了自己一身官袍,与人在外头寒喧,杯展交错的情景!人人都称他为容二老爷,他的心里有一股子热血腾腾,他咪了眼,斜睇着容颜的眸子里多了抹不屑,“颜丫头,我前两天已经看好了一个官位儿,如今只差银子,你看看什么时侯能拿给我?” 旁边宛仪郡主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颜儿,这事你交给娘亲我来处理。” 容府哪还有多余的银子? 二万两! 他怎么不去银楼里抢银子啊,愧他也敢张这个口! 还说什么属于他二房的那一份?! 这些年来他挥霍掉的银子,还不知道有多少呢,真当她不知道啊。 她咪了咪眼,就想着和容二老爷直接摊牌,大不了就是撒破脸,日后怎样就八仙过海,各过各的就是! 容颜却是笑咪咪的看了她一眼,对着她摇摇头,“娘,您等等,我和二叔再说两句话。” “就是嘛,大嫂,我和我侄女说话呢,您这是做什么,难道还想拦着我们叔侄亲近不成?” 容颜听着他的话撇了下嘴—— 叔侄亲近? 和他? 可别做梦了啊。 不过这些也不过是心里略一腹诽,容颜眼角余光撇过旁边的三房,四房的人,眼珠转了转,再次出声道,“二叔,我再问你一次,你是真心想要用你二房的一份子去捐这个官吗?二叔可要好好的想想再说哦。” “自然是要的。怎么着,难道你不想给?” “怎么可能呢,二叔是容府的人,这容府的钱自然是也有您的一部份。”她把容府两字咬的略重了些,眼角余光看到容二老爷满意的咪着眼笑,她脸上闪过一抹晒然,下一刻却是勾了唇看向容三,容四老爷,“三叔,四叔,刚才二叔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不知道两位叔叔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个,颜丫头拿主意就好。” “是啊颜丫头,你拿主意吧,四叔都没别的说的。” 他们是庶子,打小到大哪有他们说话的余地? 哪怕就是现在,容老太太神智不清,被人荣养在院子里,到了现在,这府里,还是没他们说话的份儿! 而且,容三老爷容四老爷可不是傻的,这种情况下,明显着是二房和大房之间在打擂抬。 他们最好是冷眼旁观! 容颜笑了笑,还没出声,旁边的容二老爷突然就着了恼,“颜丫头,你问他们做什么,难道我二房的事情,还要问他们两个庶子不成?真真是岂有此理!”容二老爷话里的轻视,不屑是半点都不曾掩饰,容三老爷容四老爷两人眼底闪过一抹幽芒,可脸上却是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只是平静的坐在那里,端了面前的茶盅喝起了茶——他们,不掺合! “你看看,他们能有什么话好说的?你只管着给我个痛快话吧,我也好回人家话。” 容颜笑的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容二老爷,突然如石破天惊般的丢下一句话,“即是这样,那么,容府四房就分家吧。” 分,分家? 屋子里的人包括宛仪郡主在内,几乎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容颜的话,说的可是分家? 宛仪郡主嘴唇嗡了嗡,“颜儿!”容老太太还在呢,哪里能分家?说出去,会让人笑话容府的。 可这些在容颜的眼里都不是问题! 笑话容府? 容府现在闹的笑话还少吗? 她对着宛仪郡主眨了眨眼,母女两人间的默契让宛仪郡主把满腔的话都咽了下去—— 这个时侯她不能拆自家女儿的台。 哪怕是心有疑问,也得回头回了自己的院子,母女两人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更何况,她了解自己的女儿,从不做无把握的事儿。 也绝不会对她这个当娘的不利! 她只是端了茶默默的轻啜了起来,倒是一侧的容三夫人等人听的心头动了起来。 若是当真能分家…… 那么,哪怕院子小一些呢,但最起码的,她们会是当家的夫人! 这一刻,包括胡氏在内,都明显的被容颜这话说动了几分的心思——分家! 要是真的能分家,那么,她就可以自己当家做主。 不必再看大房的脸色! 可很快的,胡氏眼底就涌了一抹的惋惜——这个时侯分家,到是有些可惜了啊。她可是才重新接手府里的事情没多久呢,若是能打理上一两年,以着她对这府中事情的熟悉和外头隐着的人脉,说不定能捞上个几千两的银子!一头是银子,一头是自己能当家做主的稳稳当当的日子,胡氏心里就有些犹豫了起来,这家,是同意分还是不分? 最后,打破这一室静溢的竟然是容四夫人。 她看着容颜,讨好的神色里带着两分的小心冀冀,“那个,颜儿,你刚才说的,是说要分家?” “是呀,二叔执意要拿属于二房的那一份儿,我想来想去的,为了不让二叔以为我这当侄女的故意为难他,觉得最后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容颜笑容娇俏,对着容四夫人眨眨眼,超凡脱俗的脸庞上尽是笑意盈盈,“四婶婶你说,分家好不好?” “那个,不好,呃,也好……” 容四夫人说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主要是心里激动的呀。 她看着容颜,是真心恨不得立马扑到她的腿跟前儿,说上一声你就别再问了,赶紧分吧。 只要能出去,哪怕是个二三进的小院呢,哪怕她们过的生活不如现在。 她也乐意! 容颜笑着睇了她一眼,侧了侧头,把无辜的眼神落在一脸神色复杂的容二老爷身上,她抿了抿唇,声音清脆,“二叔,容府是咱们大家的容府,是四房的容府,您若是只管着拿了二房一份,对三房四房未免就有些太不公道,侄女想来想去吧,觉得也只有分家这么一个法子,若是二叔没意见,侄女明个儿便去请几位族老并德高望重之辈前来主持,之后您乐意做什么,侄女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儿?” 可不是么?! 若是分了家,这日后家里,不就是他自己说了算吗? 哪里至于如同现在一般,用几个银子还要对着个黄毛丫头低三下四的求着,哄着?! 这么一想,容二老爷的心底可就松动了不少,他本能的就想点头答应! 胡氏却是抢先他一步,轻笑着出了声,“老爷,这么大的事儿哪里是随口一说就成的啊,再说,大哥不管怎样也是这府里的侯爷,是一家之主呢,这分家可是大事,咱们总得也要让大哥知道知道吧?还有,也不知道三弟四弟他们的想法,要不,这事就先缓上两天,等大家都想清楚了,咱们再议?”边说着话,胡氏边使劲儿的给容二老爷使眼色。 容二老爷看着她那抽筋似的抽眼角,不禁暗自翻了个白眼,真丑! 不过好在他脑子还算是转的快,没给胡氏来一句你眼怎么抽筋了,不然的话估计胡氏得晕掉。 他狠狠的瞪了眼胡氏,却不得不压下心里头的迫切,对着容颜点头道,“是,这是大事,你回头也和大哥说一声,我们总不好罔顾大哥的意思,还有就是这事也忒突然了,你这丫头说的倒是利落,可二叔这心里却是有点不是味儿……这样吧,你且让我再想上两天吧,届时咱们再议。” 容颜咪了眼笑,“好呀,我等你们的话。” 到了现在众人哪里还有再坐下去的心思? 容颜这话音儿落地,不过是盏茶工夫,容二老爷便起身告辞,他一趟,胡氏自是跟着的,三房四房的人随后,屋子里只余下容颜母女两人,容颜也不恼,只慢悠悠的把手中茶饮尽,起身对着宛仪郡主轻轻一笑,“娘,咱们也走吧?女儿扶您。” “你这丫头,一天到晚尽想出鬼主意。” 虽然不晓得自家女儿这次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儿,但她却心里门清儿—— 自家这个女儿,怎么都不会让二房把便宜给沾了去的! 回春院。 容颜母女两人让李嬷嬷重新去煮了两碗鸡丝面,配了绿油油的葱花,热气腾腾,香气扑鼻,容颜忍不住拿了筷子挑了送到嘴里,咪了咪眼,她一脸的惬意,“唔,还是李嬷嬷的面条煮的好吃。”比前面那什么席面要好吃多了! 李嬷嬷笑的见牙不见眼,“小姐这是赏老奴脸呢,您若是爱吃,以后我就常给您做。” “嗯嗯,嬷嬷你真好。” 母女两人每人一碗面条入腹,立马觉得舒服多了,容颜接了小丫头捧来的茶轻啜一口,笑嘻嘻的瞅向坐在一侧靠窗的榻上,神色温柔看着她的宛仪郡主,朝着她娇俏俏的吐了下舌,“娘亲可是觉得我之前的话很是奇怪,所以,这会一心想着女儿我的解释呢?” “你呀,说不说都一样,娘信你。” 容颜笑起来,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娘,二叔不是想打咱们银钱的主意吗?您等着吧,女儿这次绝对会让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以为她的钱是那么好算计的吗? 宛仪郡主看着她似小狐狸一般的笑容,摇摇头,却是懒得再多问什么。 反正,女儿只要不吃亏就好! 这天下午,注定是容府几房不平静的一个下午。 容府二房的院子。 正房。 容二老爷有些不耐烦的接过小丫头递来的茶,轻啜了一口,抬头看到坐在对面眉眼微敛,一语不发的胡氏,容二老爷脸色一黑,眉眼里的耐心已然用尽,“胡氏,你刚才把我的话拦下来所为何事?若是没个正当的理由,你可就是耽搁了我的大事,我可和你没完!” 胡氏撇了撇嘴,“老爷你急什么呢,我这不是正想和你说的么。”那么急,不知道又被外头哪个狐狸精勾去了魂儿! “那好,你说。” “若是没有我拦着,刚才你就同意那丫头的话,决定几房分家的事了,是吧?” “那是自然。”容二老爷的脸越来越黑,看着胡氏冷笑了两声,“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快点的。” 胡氏被他这话气的噎了一下,捏着茶盅的五指紧了又紧,最后,她压下心头一腔怒意,冷笑道,“老爷即是要分家,可知道咱们这容府有多少的东西?可又知道这府里的家产是多少,现银有多少,铺子庄子祭田,这些东西的清单,你可知道?”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不过,你想说什么?” 他之前又没有打理过家事,更没有管过府里头的这些庶务。 不知道这些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胡氏看着他一脸不屑的样子,不禁气的胃疼! 就这么一个东西,自己当初怎么就信了他要争侯爵的话?她压下心底一股股的震痛,对着容二老爷的语气就多了抹隐隐的不屑,“老爷不知道这些东西还敢答应那丫头要分家的话?你就不怕那丫头在这中间做假,到时侯,您就不怕咱们二房分到的全是什么破烂不值钱东西,或是那丫头故意少分咱们吗?” “她敢!”胡氏这么一说话,容二老爷直接就拍了桌子,一脸的怒意,“她要是敢这样,我和她没完!” “老爷连咱们府上多少值钱的家当都不知道,又如何晓得她有没有瞒咱们?” 容二老爷被她这话说的一下子皱了眉,他落坐在椅子上,凝眉半响,忽然抬头看向胡氏,“这么说来,你是知道咱们府里有多少的铺子,庄子和银子了?你赶紧给我列一份名单出来,好让我心里也有数儿,等到过几天真的分家时,我一定要挑地段好,生意旺的铺子来分,还有庄子,也得是地产出息多的,不然我可和那小贱人没完。” “我知道的也不多,要是你想知道的全面,只能再等几天。”顿了下,胡氏眼底闪过一抹算计,“我之前打理铺子的时侯还是留了几个暗线的,之前还以为一直用不上了,现在没想到……”胡氏看着容二老爷眼底的惊喜,暗自撇了撇嘴,“这事我会办好的,只是这几天府里情形紧张,而且我这边的消息又不知道什么时侯能到手,为了稳妥起见,老爷这几日就待在府里如何?” “你什么意思?罢罢,成,这两天我就歇在书房罢。” 容二老爷留下一句‘你有了消息赶紧给我说’的话,竟是干净利落的起身离去。 身后,胡氏看的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一般。 掩在袖中的双手死死的纂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的跳动着,胡氏看着容二老爷走远的身影,眼神仿佛要吃人。 他宁愿睡书房,也不睡在她的房间里头! 二房夫妻针锋相对,气氛紧张,而容府另外的二房却也不是多么的平静。 回到三房的院子,容三老爷夫妻两人在椅子上落坐,接过小丫头捧来的茶默不作声的喝了,夫妻半响都没有出声,最后,还是容三夫人忍不住的抿了抿唇,打破这一室的静溢,“老爷,您说,今个儿这事……颜丫头她说的,可有几分是真的?” 父母在,不分家。 如今虽然容老太太神智不清,但是人却还是健在的。 而且依着容三夫人看来,容老太太身子是康健的很,最起码还能再活上个十年! 这样的话,哪怕是她一走就分家,最起码也得是十年后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无论如何还要再过上十几年的夹板生活,可如今,容颜淡淡的几句话却是突然勾起她心底深处的那份蠢蠢欲动! 容三夫人竟然有些迫切的希望,这个家,最好能真的如容颜那般说的,分家! 可分家不是个容易事儿啊。 真的能成吗? 她轻轻呷了口茶,忍不住似是求证般的看向容三老爷,“老爷您说,这家能分成吗?” 容三老爷苦笑着摇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啊,这事,咱们只管看着吧。” 别的,他们又能做什么? 四房夫妻两人也是闷在屋子里大半个下午,到最后,得出一个与三房相差无几的结果—— 静观其变! 容府总算是得到了暂时的平静。 素雪阁。 容颜再次把心思放到了她写的医纲上,如今神医馆在皇城中已然有了些名头,便是一些王公贵族都开始陆续找神医楼的人出诊,这对于容颜来讲自然是一个很好的现象,而她则在今年初做了一个决定——她要趁热打铁,亲自制一批药丸卖! 这几日容颜把府里的琐事都放到了一旁,只一心一意的选取了几种药丸子,又把做法,配方之类的一一在脑海里过滤,最终,她把三处容易制的写了出来,决定把这几种交给第五长仪去当做神医楼的招牌秘方之一,而且,以前她还没觉得有所不便,随着近半年来神医馆上门求诊的病人越来越多,容颜看在眼里,不知不觉得从心里涌起一种想要收徒的心思—— 这样,她一身的医术也好得到极大的传承。 她不忌讳抛头露面。 哪怕是嫁给沈博宇以后,也不会丢下自己这一身的医术。 可她身在王府,总会有诸多的不方便。 若是有个传人之类的,有些事情的实行方面,肯定是容易些的。 不过这收徒的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成的事儿,况且容颜也只是随意一想,最后的决定还没有出来,如今倒是不用把心思用在这方面,随缘就是。所以,她现在也不过是一想而过,目前最主要的还是把容府分家的事落实,以及她打算五月份之前制出来的这一批药丸——分家是想着能得一个清静安稳的生活环境,至于药丸,这可是钱来着,而且若是推出去放到市场上卖,肯定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她和谁过不去都不会和银子过不去滴。 帘子被人轻轻掀起来,山茶捧了杯参茶走进来,看着容颜仍在那里伏案书写,不禁就是一脸的心疼,“小姐,您都在屋子里窝了大半响了,这也该活动活动了吧?天大的事儿也不及您的身子重要啊。”她把茶放下,嘟了小嘴看着容颜,“您若是不把这茶喝了,出去走动走动的话,奴婢可就要去和李嬷嬷说啦,到时侯夫人心疼您可别怪奴婢。” 容颜放下手里的笔,小心的吹干纸上的墨迹,放到一侧,似笑非笑的抬眼瞅着山茶看过去,“怎么着,学会威胁了是吧?” “谁让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来着?” 容颜睇她一眼,就着她的手接过茶饮了两口,身侧,山茶已经乖巧的给她揉肩,捏背。 外头,白芷笑着走进来,“小姐,该用午饭了呢。” “嗯,摆好了么?那就去用吧。” 午饭摆在了小花厅,只是寻常的三菜一汤,都是容颜爱吃的,白芷亲自给容颜布菜,一侧的山茶小声的嘟囔着,“小姐也真是的,怎么能就这几道菜呢,您看看四小姐她们,便是余下的几位小姐也都是满满一桌子的菜,您就这几样,若是传出去让外人听了,不知道又要怎么看您呢。” “傻孩子,咱们吃饭是自己吃饱,吃的舒服就好,又不是吃给她们看的?” 容颜笑着睇了眼山茶,笑着摇摇头,一顿饭吃罢,她咪了咪眼,向着门外走去,“走吧,去院子里散会步儿。” 二月的天儿,春峭料寒。 白芷转身帮着容颜拿了夹棉的披风,“小姐您穿上这个,外头有风。”说着话却是已经帮着容颜披在了身上,又细心的给她系了风领,容颜低头看着白芷如玉般白晳的面庞,不禁抿唇一笑,“我们的白芷这般的心灵手巧,心思细腻,又会照顾人,不知道以后谁能有福气娶了你呢。” 白芷的手微顿,抿了抿唇轻笑,“奴婢一辈子不嫁。” “尽说傻话。”容颜笑着拍拍白芷的手,主仆几个笑着向外走,初春的风吹在人身上倒是还带了两分的凉意,容颜虽是吹了披风,身上却也是带了几丝冷意,她缩了缩手,信步走到了容府的后花园中——梨花悄然开放,一片雪般的白,粉嫩嫩的挂在树头,随着风吹动而摇来晃去,远远的看过去,如同是一片片的花浪起伏。 “咱们家的这片梨花真好看。” 容颜笑着向前走过去,置身在一树梨花下,扭头,俏皮的看向山茶,“那你说说,梨花好看,还是你家小姐我好看?”她说话的时侯,手腕抬起来,够到了一枝梨花,轻轻的晃动,一树的梨花雨下,有女子眉眼如黛,肌肤似雪,绝色清城,一蹙一笑尽是风情,如同梨花树中的精灵,似是梨花仙子坠下凡间! 山茶几个看的都有点呼吸不过来了,这样的小姐,足以倾了天下所有男儿的心! 正想着呢,就听到后头不远处一声倒抽气的声音,白芷脸色一变,霍的转身,“谁在那里?出来!” “什么,那里有人吗?哪个王八蛋敢偷看小姐,给我滚出来。” 容颜这一刻也回过了神,她淡定自若的垂手,掩去那段欺霜赛雪般的莹玉般白的皓腕,抬眸朝着山茶几个出声的地方看过去,假山后,缓缓转出几道身影,当先的,竟然是……容颜皱了下眉头,扭身就走,“白芷山茶,咱们回屋去。” “哎,三姐姐做什么走这么急呀,刚才三姐姐可是玩的开心的很呢,难道说,三姐姐是嫌我们来的不巧,扰了三姐姐的雅兴不成?”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容府四小姐容兰,她一身的大红镶金绣银线的披风,发上珠钗镶了鸽子蛋大小的东珠,阳光照射下晃人双眼,脸庞上描的精致浓重的妆容,硬生生把她的年龄往上提了好几岁!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宛若十六七岁的妇人一般! 而偏偏,她这会却对着容颜一脸巧笑倩兮的笑,对着容颜口称‘姐姐’! 容颜看着这一幕,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容兰,眼神不动声色的在她身侧的紫色长衫身影上滑过,却是扭身就走。 这下,别说是容兰,就是她身侧的沈博轩都不禁瞳孔微微的一缩—— 难道说,容颜是不认识他么? 不然的话,对于一个即将要嫁入沈府的女子来言,看到他这个正经的小叔子,总是要或羞涩,或假做镇定的行个礼,而后再或避开或落落大方的谈笑几句再退下吧?可她,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 沈博轩的眼神闪过一抹怒意,可更多的,却是刚才那梨花树下惊鸿一瞥的梦幻般的一幕。 巧笑倩兮,明眸皓齿…… 如洛水之神,如仙子下凡,如玫姿艳影…… 这样的女子,他之前怎么没遇到? 不不,他之前遇到了,他曾不止一次和容颜在宴会上相遇。 但是,在他的心里,那是沈博宇的女人。 和他是没什么关系的。 如今,在这一刻,他感受着心头扑通扑通直跳的心,眼神微微的咪了起来。 他的身侧,容兰不知死活的上前两步,直接拦在了容颜的身前,“三姐姐,你走那么急做什么呀,没看到沈二公子么?还有吕小姐,吕公子,三姐姐可是大伯唯一的嫡长女,怎么能这般的对待上门的客人呢,嘻嘻,三姐姐您这样,也忒没规矩教养了吧?难道说,我大伯母就是这样教您的么?” 她拿了帕子捂了唇,看着容颜咯咯的娇笑不已。 在她的心里,能让容颜出丑,这是她最乐意做的事情! 看着容颜眉头微蹙,眼神幽深的样子,她掩去心头瞬间涌上来的不安,容兰回头,对着沈博轩以帕掩唇,故作娇羞的一笑,“沈二公子您可别多想,我这三姐呀,她就是这个性子,打小被我大伯母给宠坏了呢。”说着话,她一脸天真,单纯可爱的吐了下舌,语气轻快,“二公子您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府里呀,我这个长姐可是随意的很呢,就是我们这些个姐妹呀,也都是个个要听她的。” “不然,我们回头可就要被大伯母罚去跪祠堂呢。” “是么?你也跪过?”沈博轩语气有两分刻意的压低,声音沙哑,看着容兰的眼神有两分的怪异。 容兰却是以为他在心疼自己,忙忙的点头,“是啊是啊,大伯母那次可凶了,罚我跪了大半夜呢,对了,二公子你有所不知,我们偏院那祠堂里还有老鼠,可恐怖了呢。”说着话她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一脸后怕的靠向沈博轩,“人家现在想想还是害怕的紧呢,二公子……” 201 东家和掌柜的 沈博轩不动声色的避开她靠过来的身子,扬眉,意味深长的一笑,“你这个长姐,很惹人讨厌吗?” 那样的一名女子,只要有这么一张脸…… 哪个男人不想要拥有? 他在这里沉思,容兰却是以为他在心疼自己,不管不顾的把身子朝着沈二公子依过去,“二公子……” 沈博轩却是身子猛的往后一撤,也不管容兰身子晃了下,若非是身后的吕家公子扶住了她,估计容兰就得摔在地下了,吕公子伸手扶她一把,面上尽是浅浅的笑,“容四小姐,您没事吧?” “没,没有,谢谢你啊,吕公子。” “无妨。” 吕公子温润一笑,极是礼貌的点点头,干净利落的退后两步。 容兰只是随意的敷衍他两眼,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身前沈博轩的身上——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说动沈博轩和她回容府,没想到却在这后花院里遇到了容颜,不过说实话,能遇到容颜这让她又开心又生气,开心的自然是可以让容颜看看,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嫁入侯门,只要她想,她也可以! 瞧,她这不是得了沈二公子的青眼? 等到她和沈二公子熟悉了,有了再深一些的感情之后,她就可以真正嫁入平西王府! 这样想着的时侯,她自是开心的很,对着容颜说那些话的时侯,不知觉得的就多了几分的炫耀!可容兰心底深处却也有那么两分的忌惮,刚才梨花树下的那一幕,让她心底深处多了抹阴影——哪怕她嘴里再不承认,可这一刻,看着梨花纷纷,美人如玉,人比花娇的容颜时,她也清楚了一点,容颜,有一张长的比自己,甚至是比大多数女子都要好看的脸! 就是这张脸,迷惑了平西王府的世子沈博宇。 如今,她更怕的是沈博轩的心,眼,也被这张狐狸精似的脸给迷了去!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容颜人都走远了呢,再说,容颜以后可是沈博轩的嫂子!这么想着的时侯,容兰心里的那股子酸气儿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沈博轩的在意,只是接下来任由着她再怎么对着沈博轩曲意奉承的讨好,说各种讨巧的话,沈博轩却是没了别的心思——他来容府,本就是存着目的而来的。 如今,人已经看到了,还留着作什么? 他笑了笑,对着一脸璀璨笑意的容兰礼貌十足的拱了拱手,“容四小姐,在下突然还想起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行告辞了。”说罢这话,他微微一笑,朝着吕家兄妹极是客气的点了点头,竟是神色漠然的转身离去! 紫衣飘飘,乌发如瀑。 男子修长而挺拔的身影如同松竹一般,清逸,俊逸! 那转身离去时似笑非笑的一瞥,令的容兰心头扑通扑通一阵的乱跳,如同小鹿一般! 她咬了咬唇,眼神痴迷的看着沈二公子的背影,竟是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身侧,吕丽璇撇了撇嘴,似笑非笑的一声轻哼,“成了,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还生了一双透视眼,能穿过空气看到沈二公子不成?”吕丽璇的声音有些尖锐,带着两分的阴阳怪气声,“我说你也真是的,早知道你会把沈家的人请过来,我和我哥才懒得来赴你的约呢,本以为你是真心请我们,没想到却是让我们做陪的——” “表姐说什么呢,我自是诚心请你和表哥的呀。”容兰是两头不敢得罪——她现在一心想着通过各种手段要嫁进沈府,嫁给沈博轩,自是要讨好,应承沈博轩的,可吕府这边的权势摆在那里,她们母女目前需要人家的地方可是多的很,更是不敢得罪的!这会一听吕丽璇不满,哪怕心里咬碎了一口银牙,面上却是摆出一副真诚,完美的笑容,“吕姐姐,我和沈二公子也是,也是偶遇……” 她咬了咬唇,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小女儿娇羞态,那媚眼如波的样子看的吕丽璇直反胃。 偏她身侧的吕家公子却是极有兴趣的勾了下唇,深深的瞥了眼容兰—— 这女孩子,挺有趣呐。 “难道上次的事情你都忘了吗,沈家人可没一个是好的!”吕丽璇自是还掂记着沈博宇上次把她们直接丢到大街上的事情!那次,不但让她丢了平生第一回的脸,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回到府里之后她连着做了一个多月的恶梦!偏偏的,打小宠爱她的爹娘竟然让她忍! 最让吕丽璇气愤的是,自打那件事情之后,吕大夫人竟然直接禁了她的足! 足足有三个月啊。 若非是后来府里有事,说不得她三个月还不能出府呢。 想想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都是沈博宇,吕丽璇能对沈府的人有好感才怪! 她带几分倨傲,斜睇着容兰,“你可别告诉我说,你真的看了沈博轩了吧?就他,那可是一吃人不吞骨头的主儿,你么?”吕丽璇呵呵笑了两声,眼里写满轻视的摇摇头,“我觉得你还是算了吧,那位沈二公子的眼可是高的很,便是再有两个你,也不会看在眼里的。”容兰是什么呀,破落侯府的孙女,而且还不是侯爷之女。 沈博轩再怎么入太后的眼,那也是皇上的嫡亲侄子! 更兼,单以沈博轩来论,他或者不如沈博宇这个亲大哥,可比起皇城中这些纨绔子弟却是好的多! 平西王继妃可是早就传出了消息,一心想着给自己的儿子娶个高门贵女呢。 能看的上容兰? “吕姐姐乱说什么呢,我,我哪里有想这些?”容兰被吕丽璇说中了心思,心头蓦的一慌,却是瞬间镇定了下来,笑嘻嘻的挽了吕丽璇的手,“吕姐姐,走吧,我让人叫了你醉珍楼你最爱吃的席面,想来这会也该到了,若是菜色凉了就不好吃了呢,咱们快去吧?” “算你识相。”听到有吃的,又是自己最爱吃的,吕丽璇便白了眼容兰,笑着由她拖走。 她们的身后。 吕大公子不紧不慢的随上,眼角余光偶尔一瞥,看去的方向分明是容颜离去之处! 素雪阁。 山茶还在那里气呼呼的,“小姐,四小姐也实在是太过愤了呀,咱们刚才明明只是逛的后花园,她竟然把外男就这样带了进来,而且还一声不打,这也幸好遇到的是沈二公子,另外那位公子看着也是个有礼的,若是撞到的是个鲁莽的,届时冲撞到了小姐您,可又如何是好?四小姐如今做事,可是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白芷白了她一眼,“行了,没看到小姐的茶没有了么,还不赶紧去泡?” “哦,我这就去啊。”她一溜烟的拎了茶壶跑出去,白芷有些无可奈何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一脸歉意的看向容颜,“小姐,她就这性子,也不是真的想编排四小姐,就这张嘴管不住——”虽然她也认为山茶这话说的极是,四小姐如今的行事是越发的不成体统,一女孩子,你说你好端端的往府里带什么外男? 不过这话以着白芷的稳重,却是万万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她就是要说,也只是提醒容颜避开这些罢了。 “好了,你们几个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你呀,就不用帮着她说好话了。”容颜笑着摆摆手,低头往嘴里放了块苹果,细细的嚼了,她略一沉吟,对着白芷招招手,“你派几个小丫头去外头探探,看看沈二公子为何来府里。” 难道说,容兰已经准备对沈二公子下手了? 若是按着外表来言,沈博轩真不愧是沈博宇同父异母的兄弟,两兄弟的长相还是有几分相同的,只是沈博宇偏于滴仙一般的清逸,飘然出尘,如菊清幽,如月皎洁,如竹飘逸,而这位沈二公子却是偏阴柔!一双桃花眼看人时似挑非挑的,明明是寒咧,可让人看过去时却总是错觉他好像在对着你笑! 刚才在园子里,不过是瞬间的一眼。 容颜就觉得自己的后背上一片的冰冷,有种被毒蛇盯住,噬咬的感觉。 她是真心想知道容兰这丫头又是得有多么大的粗神经,才能在看到沈博轩这么个人之后,还会以为这位沈二公子能娶她! 不过这些也不管她的事了,暂且随她。 白芷派出去的人很快返回来,据容兰的述说,沈博轩之所以会出现在容府,是因为她去上吕府送帖子,回来的路上马车突然坏了,而好巧不巧的,和沈二公子的马车相撞,沈二公子在得知是容府四小姐的马车之后,竟是亲自下车陪礼,又很是客气,真诚的送了容兰回府……这一桩有几分英雄救美般性质的相遇,听的容颜嘴角直抽抽。 真不知道这场相遇是谁成全了谁! 不过这些却不是她需要想的事情了,容颜又处理了些府里的琐事,和外面一些掌柜的递了消息,且在翌日一早亲自去和宛仪郡主说了一番之后,转头再回到素雪阁,她却是亲自闭关,捣鼓起了之前就盘算了好久的药丸子——本来她可以选择去神医楼的后院,但有些药容颜暂时还不想放到医馆里去卖,也不想让人知道的。 需要的药草都已经配齐,器具等物件儿也都准备好。 容颜只带了山茶四女在后院的偏房里赶工…… 这一忙活,转眼就是五天过去。 若非是之前备齐的药草用光,说不得容颜还不准备打开屋门呢。 站在院子里,山茶急不可耐的伸了个懒腰,“小姐,这阳光真好啊。”以前没觉得,这突然一下子五天没见阳光,这乍一出来,可不是觉得外头阳光正好么?容颜抿唇笑了笑,眼角余光扫过身侧的四女,小脸上都带了倦意,她有些心疼的直接吩咐道,“先去用饭,然后各回各屋去歇着,好好的睡上一觉,有什么事情咱们都等睡醒了以后说。” 白芷几个也没有客气—— 这两天她们的确是累惨了啊。 小丫头们很快摆好了饭菜,主仆几个一起落坐用罢,早有小丫头备好的热水,山茶几女服侍着容颜简单的洗漱罢,再看着容颜睡下,几女体贴的帮她放下帷幔,轻轻的关了门,又再三的叮嘱了小丫头要好生守着,若没什么大事儿,谁也不许打扰,白芷几个方有些不放心的回了自己的屋子——本来她们几个说要留一个人守着的,却被容颜给拒绝了。 五天的时间,除了吃喝睡,容颜可是完全在那屋子里渡过的。 好不容易这一拨的事情过去了,这一口气松下来,容颜这一觉睡的,再次醒过来,竟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从榻上翻身坐起来,肚子咕噜噜的直叫唤。 她忍不住揉了揉小腹,这是多久没吃饭了呀,她披衣下榻,趿了鞋子落地,外头白芷几个早听到了动静,一脸欢喜的掀了帘子依次走进来,山茶跑的最快,在最前头,看到容颜下榻,赶紧小跑两步扶住了她,“小姐您可醒了,夫人都派人来问过三回了呢,李嬷嬷才走,刚才奴婢几个还在外头想着,若是您再不醒过来,一会李嬷嬷再来,奴婢可就不知道如何回话了呢。” “李嬷嬷过来三趟了?”容颜皱了下眉,还有些没摸清楚状况,她看了看天光大亮的外头,揉揉眼坐在椅子上,“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她不是出屋之后派人和宛仪郡主去说过的么,说好等她醒过来再过去看她,陪她一块用饭的,这会竟然派李嬷嬷来了三趟,她到底睡了多久?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白芷抿了唇笑,“小姐,您从昨个儿半响午睡到现在,这会已经是辰时末了呢。” 她竟然睡了十七八个小时? 容颜抽了抽嘴角,也难怪宛仪郡主担心的紧…… 外头小丫头捧了银盆,帕子,胰子等物,容颜由着几个丫头服侍着梳洗罢,肚子饿的咕噜噜直叫唤,可想到宛仪郡主的担心,她忍了腹中饥饿,看向玉竹,“你和丁香去小厨房把我的早饭送到回春院,我去那边用早饭。” 白芷早早把披风递过来,“小姐您披着。今个儿天有点阴,起风呢。” 容颜点了点头,由着她给自己披在了身上。 素雪阁与回春院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等到容颜携了丫头到了回春院,在屋子里落坐后,丁香和玉竹两女已经提了食盒过来,一腔忧色,正拧着眉头纠结着要如何训女的宛仪郡主瞬间抛开之前所有的心思,一味的帮着容颜摆起了饭菜,“你这丫头,怎的连早饭都不吃就过来?娘亲只是担心你,你派个人说一声娘又不会怪你,巴巴的跑过来做什么?肚子不饿么。” 容颜抱了她的手臂嘻嘻笑,把脸往她手背上贴,“娘亲,女儿好几天没见您,想您了嘛。” 就这么一句话,顿时让宛仪郡主的心立马都软了下来。 如同一汪的春水。暖意融融。 她伸手点点容颜的了鼻尖儿,“你呀,就知道哄娘开心。”又心疼她昨个的晚饭就没用,亲自给她装了粥,“别说话了,赶紧吃东西,瞧瞧这饿的,小脸儿都瘦成什么样了啊,你呀,就不知道好好的照顾自己,非得让娘亲担心……”她把粥递到容颜手里,一脸的宠溺,“赶紧吃,不够的话娘亲再让人去拿。” 早饭在宛仪郡主殷殷的眼神注视下用罢,容颜拍拍小肚子,打了个饱嗝! 她趴在桌子上一脸的哀怨,“娘,您女儿要被您喂成小猪了。” “胡说,你那么瘦,瞧瞧这小脸儿瘦的,都成什么颜色了?这几天娘亲一定要给你好好补补才成。”宛仪郡主可心疼了,握着容颜的手,眼圈都红了,一迭声的吩咐李嬷嬷去库房,什么人参鹿茸,燕窝血参之类的,旦凡是补品,都被宛仪郡主点了名,“送去厨房,这几天给三小姐补身子。” “娘,真的不用啊——” 哪里要补那么多? 可惜,宛仪郡主却是打定了主意,一摆手就把这事给定了下来,又拉了容颜的手问她药丸子的事儿,当知道容颜已经做好之后,她欣慰之余又叮嘱容颜,“一样一样的来,别一下子全部放出去,以免被有心人盯上。” 容颜只一脸乖巧的点头称是。 而后,母女两人说着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不过是眨眼功夫一天过去。 翌日清早,用罢早饭,容颜便吩咐白芷去外头备车。 她要去神医楼。 如今大房当家,侯爷更是直接把府中大小事情都放给了宛仪母女,在这种情况下,哪个不长眼的会得罪容颜?一听说她要用车,那自然是选最好的来,容颜等人走到二门外时,马车已是早早侯在了那里,车夫远远看到容颜过来,自是一脸恭敬的行礼,“奴才见过三小姐,给三小姐请安。” 容颜微微一笑,“免礼,我要出去一趟,辛苦你了。” “能为小姐当差,是奴才的福气。” 福不福气的不说,最起码,这趟差事让很多人都眼红却是真的。 “小姐您慢点,奴婢扶您上车。” 白芷转身扶了容颜,与山茶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在容颜一声吩咐下,车子很快驶出了容府,行走在大街上,听着外头街道两旁传来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山茶忍不住掀起了车帘一角,瞅着外头街上尽是褪去冬装,换上夹袄或是披风的行人,脸上带着初春的欢喜,又因着身上衣裳穿的薄,似乎是比冬日里的脚步都要轻快了几分! “外头真热闹。” 白芷睇她一眼,“你差不多就行了呀,没规矩。” 山茶悄悄的吐了下舌,却还是乖巧的把车帘放了下来,而后,她眉眼弯弯的帮着容颜续了茶,“小姐您喝茶。” 容颜睇她一眼,笑着摇摇头,接过了茶,只是她还没喝呢,车子猛的颠了一下,容颜手里的茶就洒了出去,泼在她的衣摆上,把山茶两女唬的小脸儿都白了,“小姐您没事吧,可有烫到哪里了么?”虽然山茶哓得自己刚才倒的茶是温的,但是关心则乱呐,两女拿了帕子帮着容颜又是擦拭又是查看她的手,哪怕是容颜再三的说没事,却也是在看到容颜细腻如玉般的手背上连点皮儿都没红时。 白芷两女才算是松了口气,特别是山茶,小丫头拍了拍胸口,一脸的后怕。 “还好那茶不烫,不然就……可真真是吓死我了。” “毛手毛脚的。”白芷嗔怪的睇了眼山茶,虽然知道这事不是她的错,可她就不能等小姐喝完再松手么,睇了眼山茶,她小心的护着容颜,“小姐小心点,也不知道刚才车子是怎么了。”她的话说在这,身侧山茶已经扬声喊了起来,“刚才是怎么回事,连个车子都赶不好吗,刚才差点跌了小姐……”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旁边突然冲过来一辆马车,奴才一时躲避不及,差点撞上——” “小姐您没事吧?” 听着外头车夫惶恐的声音,容颜轻轻一笑,“无碍,你赶慢一点,继续走吧。” “多谢三小姐。”车夫感激的很——三小姐果然比四小姐要好多了,他可是听说了,上次有人帮着四小姐赶车,就因为车子颠了一下,四小姐生气,当场就把那车夫给抽了鞭子呢,三小姐不但没怪自己,还声音那么温柔…… 能为三小姐做事,是他的福气! 车子又行了约摸有三刻钟左右,慢慢停了下来。 “三小姐,周府到了呢。” 是周老御医的府邸。 昨个儿容颜派人送过信儿,知道今个儿周老御医是在府里的,便特意拿了她之前制出来的几粒药丸子过来。 把这些药丸子制出来,容颜自是想赚钱的。 神医楼里头要放上一些,可宫里的这个大市场,她也是争取一下的。 虽然容颜觉得她要是和沈博宇开口,他一定能帮自己办成这桩事,可她却不想事事都靠他。 而且,周老御医是太医院的首正,只要他确认的东西,想来成为御制会很容易? 周府门前有小厮在侯着。 远远的看到容府的马车,一脸堆笑的迎上前,“来的可是容三小姐吗?” “流黄,是我。师傅他老人家在吗?” 流黄是周老御医的贴身小厮,打小随在他的身边,也算是周老先生的半个徒弟,容颜和他自是熟悉的,看到他过来,笑着掀起了车帘,“我昨个儿和师傅说好的,他老人家这会应该在家吧?” “三小姐,很不巧的很,两刻钟前老爷子被皇上传进宫了呢,老爷子派小的在这里侯着您……”流黄笑嘻嘻的行了礼,带两分自来熟的上前给白芷和山茶各自鞠了一躬,“白芷姐姐,山茶姐姐也来了呀,流银见过两位姐姐,两位姐姐好。” 山茶白他一眼,“你怎么在这呀,老先生不是知道我们小姐要过来吗?” 流银笑了下没出声,只是看向容颜,“小姐可是要进府一坐么?” “不必了,你把这个匣子转给老先生,若是有他有什么事儿,只管让人送信给我。”容颜示意白芷把之前备好的三个巴掌大小的匣子交给流银,只让他转给周御医便和流银告辞而去——她也不怕流银说错话,里面每个匣子她都附了一张纸条,上面可是把那药丸子的用法,药效等写的一清二楚,甚至连服药忌口需要注意的事宜都写的清清楚楚,以着周御医在医药上的造诣,定是一眼就能分辩的。 流银虽是一脸的疑惑,可还是恭恭敬敬的行礼,“三小姐慢走。” 车子再次平稳的向前驶去。 白芷看了眼容颜,眉眼里带了两分的忧色,“小姐,您那些药丸不是很珍贵么,就这样给流银好吗?” “无碍的,我都是用蜡蜜封的,而且,流银这人还是可靠的。” 主仆几人的话题渐渐便转移到车外热闹的街头上,最后,还是容颜笑着开口道,“等到一会事情办完,咱们也去逛街去。”之前是因为冬冷,然后是过年,一个是事多忙的不成,再就是今年的年节那几天突然降温,几乎是整个冬天里最冷的几天了,容颜这般的性子,没事自是不肯出屋半步的,你让她大风呼啸而起的天里出去逛街? 还是让人拿块板砖把她给打晕,拖走吧。 她是宁愿在屋子里晕晕欲睡也绝不出去吹冷风滴。 容颜这话一出口,开心的自然是山茶,小丫头一脸讨好的笑,“就知道小姐您是最好的了。” 嗯哼了两声,容颜似笑非笑的看向她,“你家主子我不让你去逛街,就不是好主子了,对吧?” “怎么可能呢,我家主子呀,永远是天下最好的主子。” 三个人说说笑笑的,车子很快便到了神医楼。 车夫憨厚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来,“小姐,到了呢。” 山茶掀起车帘,利落的跳了下去,转身伸手扶了容颜,“小姐,奴婢来扶您。” 容颜要过来的事儿并没有提前派人过来说明,这一刻主仆三人下车,径自朝着医馆内走去,门口晒药抓药的也只是以为三女是来求诊的,并不以为意——神医楼建楼初始,第五长仪便听了容颜的建议,里面的伙计各司其职,前来求诊的有专门的伙计招待,因此,抓药,晒药的伙计都是各忙各的,一名咨询伙计一脸堆笑的上前,“几位小姐是抓药还是看诊?咱们医馆也是可以出诊的……” 容颜笑了笑,先是看了眼一楼大厅内的情景—— 病人不算太多,却也有十几个,能容几十个人的大厅此刻倒显的空旷了些。 不过容颜觉得这样就很好——医馆这东西,是靠人脉来积累的。一传十十传百的,只要你看的准,只要没有人存了心的想要整垮你,这医馆的生意想不红火都不成!身侧,小伙计有些奇怪的看着容颜几人,慢慢的眼里就多了抹警惕,难道这些人是前来踢馆的不成?这么一想,脸上的笑就有些勉强了,“几位小姐是想看诊还是?” “第五长仪在吗?我找他。” “啊,我们掌柜的——” 白芷已是微微一笑,递上一块玉佩,“麻烦你把这个送过去,就说一位容小姐找他。” “是是是,几位请稍等——”看到容颜几人衫裙华丽,气质不凡,特别是容颜,举手投足里尽是端庄贵气,落落大方的端然,再有白芷说话的不亢不卑,小伙计哪还敢怠慢?忙不迭的点了头,“小姐在这边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去……请……”掌柜的。 咣当,啪。啊的一声惨叫声响起。 一连串的声响打断小伙计的话,而随着容颜几人抬眼,不禁都是面色微变—— 二楼楼梯拐角处,竟是一人从楼梯上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头磕在最后一阶的台阶上。 那人头一歪,直接就晕了过去,血随之流了出来,如同蚯蚓一般,蜿蜒而行,汇成一条腥红的血之河。 “啊,小卓子——”容颜身侧的伙计先是一怔,接着在看清晕过去之人的脸时,脸色一变,三两步的跑了过去,弯腰就要去扶地下的人,他的手臂被一只手比他更快一步的握住,“你要是想害死他的话你就动他。” “你什么意思,你是谁?”伙计一脸的悲痛,愤怒,抬头看到容颜,不禁把心里的怒火压下了三分,他红着双眼没看容颜,却是朝着另外的一名伙计招呼道,“快过来帮我抬一下,还有,是李大夫在馆里吧,李大夫,李大夫……” 容颜的眉头拧紧,“他的肋骨断了,不能动!” “你是谁啊,赶紧让开。”伙计就有些黑脸,看着容颜语气就有些不对劲儿了,“小姐,这里是医馆,他的伤势如何自然有我们的大夫来看,不劳您一个外人了……”他们馆里的大夫可是被人称为神医的,这女子竟然在这里给他们说要如何处置伤口? 真真是关公门前弄大刀——班门弄斧! “不行,你们不能动他。”地下的伙计嘴角里已经在流血,容颜蹲下身子开始处理伤口,隔着衣服她都不用摸,这人肋骨最起码断了三根!还有脑后头的伤,希望不重,她这一动手,小伙计不干了,嚷嚷了起来,旁边的山茶狠瞪了他一眼,“你闭嘴,我家小姐能给他看伤那是他的福气,你以为我家小姐是谁都轻易出手的吗?还有你,不过是个伙计竟然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这位小姐可是懂医么?他是我们医馆的伙计,在下来看就好——”李大夫一脸的温和,看着容颜一个女孩子蹲在那里,眼底闪过一抹的诧异,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这应该是一位心善的小姐吧?这么想着的时侯,对于容颜他就多了几分的好感,“小姐还请您让让,我来看看他的伤势——” 容颜用眼神示意要跳脚的山茶,笑着起身,“是我不好,这位大夫您请——” “小姐无需自责,您也是看不得他受伤——”李大夫蹲上身子,一边检查地下伤者脑后的伤,一边扭头安抚身侧蹲着的小伙计,“别紧张,他只是晕了过去,伤势,嗯,严重了些,但不至于丢了性命——”顿了下,他扭头看了眼容颜,却是一脸凝重的看向小伙计,“你应该多谢这位小姐的,刚才若不是她制止了你,小卓子身上断掉的肋骨可就麻烦了……” “何止是麻烦,说不得那断裂的肋骨还会扎进肺叶,丢病也是有的……”听到动静儿之后急急从楼上赶下来,一脸急切的第五长仪一下楼就听到李大夫的那话,不禁张嘴接了那么一句,他的话让李大夫身侧的小伙计脸色又是一变,“掌柜的,李大夫,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所以,我才说你要多谢这位小姐啊。”李大夫扭头朝着容颜看过去,却发现不见了她们主仆的身影!他怔了下,眼角余光就看到容颜竟是已经和第五长仪说起了话来,他恍然,原来是和掌柜的认识啊,难怪这位小姐懂医术! “小姐您怎么来了?”容颜制止他的行礼,第五长仪只能尽量客气的和容颜说话,同时,对于容颜这个时侯突然过来也覍得有两分的奇怪,嘴上打着招呼,心里却是暗惴——难道容三小姐是对自己最近的行事方式有所不满意,或者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合她的心,所以特意过来提点自己了?虽然这么想着,可面上的神色却是平静的很,“小姐您楼上请吧。” 上面人少,安静,好说话。 哪怕是自己真的什么事情做的不对,惹的容颜训斥于他。 他这个掌柜的面子也能保的住啊。 容颜却是皱眉看他一眼,“我不急,倒是这事儿,是怎么个回事?”顿了下,她眼神微冷的看向第五长仪,“今个儿这事也是刚好让我看到,我只和你说一遍,在我的眼里,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不及人命事大,人命,关天!”她的语气微微的有些冷,直把第五长仪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的移开,容颜方蹙了下眉,语气淡淡的开口道,“和我说说看,是谁在上面闹事。” “容三小姐,这事是我没做好,我在上面已经解决了,您看——” 第五长仪的话直接被容颜给打断,“你解决什么了?你所谓的解决,就是用这伙计一身的伤,然后再加上你伏低做小,好话说尽,求爷爷告奶奶的向着对方讨饶,然后,才换得对方极是不屑的放你一马,放神医楼一马,是这样的吧?” “……东家……”第五长仪嘴唇嗡了嗡,看着容颜清冷的眼神,一脸复杂的垂下了头。 初来皇城,他在这里站稳脚跟岂是易与的? 与人说好话,陪小心,典意奉承。 他何尝想这样? 可面对着容颜清冽冽眸光的指责,第五长仪却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他只能直接请罪,“是我这个掌柜的没做好,请东家息怒。是我的错。”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侯,你随我来。”容颜睇他一眼,竟是不再多问他,衣袖一拂,却是转身朝着楼上走过去,转身的瞬间,容颜的眼底已是多了抹如同冰霜般的寒芒,她到是要看看,是谁在这神医楼里捣乱,最后,更是嚣张的差点闹出人命来! 身后,第五长仪脸都垮了下来,“小姐,三小姐,东家……” 上面那位主儿可是故意找碴的泼皮无赖啊。 若是小姐过去,被那群混人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第五长仪使劲儿给白芷两女打眼色,白芷虽然是想劝,可她是容颜的丫头,主子的决定,她只有执行,服从的分儿!倒是一侧的山茶,小丫头一脸的愤愤,双眼发光,恨不得一下子扑过去咬上对方两口,那一副不怕事大,就怕没事儿,就怕事小的兴奋样看的第五长仪心都凉了,眼看着容颜就要上到二楼,他实在是忍不住上前两步,在拐角处拦下容颜,“三小姐,要不,您还是先回吧?这事,这里有我处理就好,那些可都是浑人,若是一个不慎冲撞了您可就不好了。” 容三小姐是大家闺秀,那几个人虽然也是勋贵世家,可看看那样子,哪有一点王公子孙的样儿? “无妨,我只是去看看。”容颜清冽冽的眼神扫了眼第五长仪,红唇轻掀,“让路。” 只一眼,第五长仪竟然被容颜这一眼看的双腿发软! 后背上一片片的冷汗渗出来。 他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无意识的后退几步,让开了路……等到容颜从他的面前轻飘飘的走过去,回过神的第五长仪方有些后怕的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这容三小姐的眼神,可是越来越渗人了啊,就那么一眼,竟然让他吓的心里发毛!想起刚才那如万年冰潭般寒寂枯冷的一眼,第五长仪再次打了个激棱,抬眼就看到容颜已经轻飘飘的往前走,在他不禁一咬牙,两步并作三步追上去。 “小姐等等我,他们人在这里……” 202 刺杀 身后,第五长仪的声音并没有让容颜停下脚步。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前面一脸怒意,被几名小厮护卫簇拥着的青年男子——华培然! 一袭大红长袍,玉带束发,金钗斜插。 腰间巴掌大的玉佩轻易,随着一侧天窗阳光的映照,散发着莹白软玉的光芒。 此刻,华培然一脸的怒气,气冲冲的向外走,“这间店竟然敢卖假药,来人只,你们几个给我从一楼开始砸,见人就打,谁砸的东西多,本少爷回头重赏!”他一声令下,身边六七个膀大腰圆的护卫以及小厮都是嗷唠一声应是,如同野狼见到了肉食动物,恨不得立马跑到楼下去开砸! 容颜停住了前行的脚步,静静的目光看过去。 她的身前,左右站了白芷和山茶两女——她们两个可是记得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他,在她们和小姐最早出来逛街的时侯和他们过不去,还差一点就和小姐动了手,幸好当时遇到了沈世子,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来呢,事后,两女更是从容颜嘴里得知,这年轻的男子是宫中宠妃华妃的幼弟,因为街上的这档子事儿,华妃在宫里可是没少找自家小姐的麻烦! 如今,这人竟然跑到小姐的医馆里来打砸。 简直是没有最可恶,只有更可恶好不好? 两个小丫头的眼里都是一脸的愤怒,丝毫没有因为前面是十余几身材高大的护卫而后退半步,虽然她们也害怕,但是,有了危险一定要站在小姐的前面这是几个丫头心里早就下定的决心,所以,这一刻,哪怕是山茶两女心里扑通扑通直打鼓,可两女却还是紧紧的咬了牙,护在了容颜的身前——他们要是敢伤害小姐,大不了,踩着她们的尸体过去! 华培然先前还有些发怔,这好好的怎么出来三个女的? 而且前面那两丫头,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神,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自己最近没招惹哪家小姐啥的吧? 难道,是他以前的桃花债? 他咪了咪眼,眼神从白芷两女身上移开,待得看清落后她们两人半步的容颜时,他先是眼皮一跳,接着,忍不住就嗷的一声大喊,“姓容的,你竟然还敢出现在小爷的面前!”他气的眼角都竖了起来,两眼内全是戾气,伸手一指容颜,“你们几个,先把她给小爷我拿下!”为了这个女人,他可是没少被人在背后里暗算,还被自家老爹给请了回家法! 让他在床上足足躺了大半个月! 还有宫里,他姐姐为了帮他出气,几次针对容颜,结果没整到容颜不说,还差点导致丢了自己的妃位! 这个女人绝对就是扫把星! 还有那个让他听了都觉得胆颤心惊的名字…… 若非是容颜,自己怎么可能和那个姓楚的混账王八蛋结仇?当初大街上,若非是自己误以为楚西楼插手,从他的手底下救走了容颜,他怎么会因为愤恨而执意和楚西楼那个混蛋扛上?因为楚西楼,他这两年可谓是吃尽了暗亏! 他倒是想找容颜麻烦来着。 可惜,不是因为这个就是因为那个的原因而遇不到。 这种心情让他一憋就是两年啊。 以至于这会乍看到容颜,他竟然因为激动,兴奋脸都红了起来,他伸手指着容颜哈哈大笑,“把这女人给我抓起来,小爷要好好的收拾收拾她!”想想他这两年来受的苦,他要让她跪在自己的脚边求他,他要让她生不如死! 容颜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扭头看向一脑门子官司的第五长仪摇摇头,“这就是你所谓的处理好?” 要是她不过来,今个儿这神医楼就得被人砸个稀巴烂! 东西坏了不要紧,她担心的是人命。 不是怕麻烦,而是出生在社会主义长在红旗下的容颜哪怕是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她也自始至终都认为,人命,才是最贵重的! 第五长仪脸也难看了起来,他看向对方,“华少爷,您刚才明明说过——” “本少爷说过什么了?你不过一个掌柜的,你算什么东西啊,配和本少爷说话吗?”华培然这会看到了容颜,心头怒意正炽,别说他刚才和第五长仪对话时就另有目的,哪怕他那会真的答应了第五长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会绝对会眼也不眨一下的翻脸! 他瞅着第五长仪铁青的脸冷笑,“你们医馆卖假药,毒死了本少爷的下人,你们就这样想轻易私了不成?” “华少爷您慎讲,我们医馆的药都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您——” 华培然咣当一脚踹到旁边的楼梯栏杆上,“先把这女的拿下,再把这狗东西押到官府去。” 敢和他做对? 他让他们生死不如! 容颜来不及再多去责备第五攻仪,只是冷眼看着华培然,“你确定,要让他们动手?”她现在的身份可不是比往日,华府虽然是新贵,又有华妃这个正得宠的皇妃,但是,平西王府的权势却绝非一个华府能比的,而且,容颜咪了咪眼,蓦的看向朝她冲过来的几名侍卫、小厮,“我可是御封的县主,比起你们的主子还是要高上几个品阶的,你们确定,要动我?” 不管是县主的身份,还是皇上亲赐的平西王府未来世子妃。 这两重身份,又岂是一个华培然能轻易侮辱的? 眼看着就要冲到近前的侍卫硬生生停住脚,面上一片的狐疑——县主? “主子,这女子是?”华培然的身侧,有那伶俐的已经低声在问,难道,这人真是什么县主? 华培然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冷笑了两声,“她是县主又怎样,得罪了小爷我——” “主子,您三思啊。”华培然的贴身小厮脸垮了下来,知道容颜身份的这一瞬,他恨不得立马把身侧的华培然拽起来就跑,这可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是平西王府未来的世子妃啊,少爷竟然要把人家拿下,押走?他恨不得撬开华培然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但他再着急,却只能是好言好语的劝着,“主子,您上个月才惹了老爷生气,若是这会再因为这事令的老爷生气……” “行了行了,不让我爹知道不就好了?”华培然不以为然,他今个儿就要让容颜丢脸! 难道说,皇上还有平西王府还能让他赔命不成? 他想到这里,眼底阴狠一闪,“你们几个都给我上。”哪怕不能把容颜押起来羞辱一翻,只要让她和几个男人拉扯,衣不蔽体的让外人看到,看她日后还有什么脸嫁进给沈博宇!就是要嫁,那也是名声扫地!他想到这些,眼底全是兴奋,让你得罪小爷! 这就是代价! 容颜看着几人冲势不减,咪了咪眼,指尖几枚银针拈起,似弹非弹间,一道身影闪过。 就听到噼哩啪啦,乒乒乓乓一阵响。 定神再看,包括华培然在内,都直接被人当成沙包丢到了楼下! 楼下一片喧哗中。 华培然和几名小厮被摔的双眼金星直冒,本来呢,从二楼摔到一楼应该没有那么严重的,再加上这几个人都多少有两分武艺在身,不至于摔的身都起不了,可奈何龙十三恨他们对容颜无礼,直接就下了狠手不说,把人往楼下丢的时侯,还趁势在内中使了两分的内气催伤了华培然几人的内肺,便是事后请了御医诊治,恢复很好的情况下,这些人也得卧床几个月! 打发了这些人,龙十三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请小姐恕罪。” “无妨,下去看看。” 容颜示意龙十三起身,眼眸轻转,斜睇了眼脸色难看的第五长仪,起身向楼下走去。 楼下已经乱成了一团,李大夫才给那叫小卓子的伙计诊治好,回头就看到几个人下饺子似的被人从二楼丢了下来,他脸色一白,正想说什么,就看到从二楼走下来的容颜几人,以及,在容颜的身后,脸色有些难看的自家掌柜的,他张了张嘴,把滚到舌尖儿的话硬是给咽了下去,只是沉默着往后退了两步——静观其变。 “容颜,你敢让他们把小爷丢下来,你给我等着!” 容颜撇了撇嘴,“十三,掌嘴。”她斜睇一脸怒意,恶狠狠看着她的华培然,吃的一声轻笑,“华少爷,你今年也有十四五岁了吧,华大老爷想来应该在给你议亲了,你说你都马上要成亲的人,怎么还这么的幼稚?惹我,你觉得凭你现在的能力,能得到好吗?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若是华大老爷,我准大耳刮子抽死你!” “还不都是你害的?你给我等……啊……容颜,你让他住手。” 住手?容颜笑意盈盈,“这是教教华少爷,做人,要有自知之明!”眼看着龙十三一顿耳光把华培然打的晕头转向,容颜眉眼一挑,示意龙十三,“把这几个小厮给我带回去好好审,假药的事儿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小姐放心,我这就去。只是这个人怎么处置?” 容颜看了眼龙十三,却是先扭头吩咐第五长仪,“给我列一份医馆里的损失。” “是,东家。” 第五长仪的话一出口,李大夫及几名小厮都把不可思议的眼神定格在了容颜的身上—— 东家,她竟然是他们的东家?! 李大夫苦笑了起来,难怪,之前容颜亲自察看小卓子的伤情…… 难怪,年纪轻轻,身为女子,却是有一身医术。 难怪,和自家掌柜的认识! 他摇摇头,为着自己的眼拙而升起两分的好笑,自己还把对方当成前来求医的小姐呢。 这笑话闹的…… 他心里念头转着,倒是坦然自若的很,却是苦了他身侧的小厮方汤—— 他刚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人多,嘈杂,听错了也是在所难免的嘛。 他这样小声的安抚自己,扭头看向身侧的李大夫,“李,李大夫,刚才咱们掌柜的说什么?谁是东家?” 李大夫看他一眼,摇摇头,“你没听错,她就是咱们的东家。” 方汤小伙计是欲哭而无泪—— 他竟然头回见面就得罪了东家! 怎么会这样? 且不提他们这里怎么想,容颜只是神色淡淡的伸手接过第五长仪的清单,眉头蹙了下,朝着他伸手,“拿来。” “东家要什么?” “笔墨,纸。” 第五长仪赶紧亲手奉上,“小姐您请——”然后,接下来,他看着容颜三五两下把他的清单给撒掉,随手洋洋洒洒写了两大章,最后总结的那个数字,让他一下子张大了嘴,“东家,这这,这……”怎么可以要这么多啊,能成么? 五千两。 五千两啊。 华家的人看到了不得气死? 他可是听闻这宫中华妃极为的得宠,第五长仪下意识的相劝,却被容颜摆手制止,“这事就这样办。你无须再多说什么。”说罢这话,她把手里宣纸上的墨迹吹干,又让人拿了印泥,冲着龙十三使个眼色,“让他画押。” “啊啊,你要让我签什么?姓容的,你这是屈打成招——” “打你?打你我都嫌脏了我的手!”容颜扁扁嘴,伸脚踹了他一下,看着龙十三弯腰拽了华培然的手指按下指印,她满意的一笑,自己收了一份儿,另外一份给了龙十三,“把这清单和他一块送给华大老爷去,顺便告诉华大老爷,这就是教子不端的后果,坑爹!” “……” 龙十三低下的头嘴角抽了又抽,他可以想象的到华大老爷听到这话时的精彩表情了。 估计,想打死华培然的心都有了。 旁边华培然气的,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容颜,你这个毒女!” “过奖啊。”容颜嘻嘻一笑,扭头看向第五长仪,“找两个人把这里收拾一下吧。你和我过来,我有话要说。” 三楼。单独辟出来的小议事厅。 容颜看了眼眉头紧皱的第五长仪,伸手指指一侧的椅子,“坐下说话吧。” “东家,那华府可不是好易与的——” 容颜笑着睇他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你的想法,无非就是觉得和气生财罢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可是小姐您都知道还?” “还把华培然给打了一顿,直接坑了华府一笔银子?”容颜看着沉默不语的第五长仪,轻轻的抿了口茶,眉眼淡定的开口道,“咱们是开门做生意不假,但是,却不是什么底线都没有的。而且,咱们和一般的生意铺子还是有所不同,他们是卖东西,笑迎天下客,咱们却是医馆,他们上咱们这里来,是求咱们治病的,是来找咱们买药,看诊。而不是咱们求他们!” 第五长仪被容颜这一番话给说的脸红了起来。 他低头,“小姐您说的是,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这事怪我之前没和你说清楚,咱们慢慢来就是。”毕竟是要用这个人的,容颜也不想下他太多的面子,轻轻一笑安抚了第五长仪几多句,继尔,她语气一转,连声音都冷了三分,“当然,该让的时侯也得让,只是,我听刚才华培然说什么假药,你刚才是怎么和他说的?这种事情,也是能随便退让的吗?你和他私了,只会助增他的嚣张!” 想想刚才华培然的态度,可不就是小姐这样说的吗? 第五长仪的头垂的更低了,“都是我的错。” 容颜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语气淡淡,“今个儿的事情我来处理,以后,我不希望再发生这种事情。”容颜把身子坐直了些,食指微屈,极有节奏的在扶手上敲了两下,“还有就是,便是再发生这种类似的事情,或是什么突发,意外之类的事件,我不希望你的解决方式还是这样。” “小姐您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容颜还是懂的,她看着第五长仪头都要抬不起来,虽然心里还有几分火气,但却并不是针对他的,再说,这可是自己的人,真的训的重了,离了心可就是大大的不妙,她笑了笑,亲自给第五长仪续了茶,“好了,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今个儿来却是另外有事找你的,没想到被刚才的事一耽搁,都差点忘了正事儿。” “东家您请吩咐。” 一说到正事,第五长仪果断来了精神,双眼灼灼的看向容颜,“可是又有什么药方子了吗?” 容颜看着他的样子笑起来,“不是药方子。”然后就看到第五长仪明显黯下去的眼神,她抿了唇笑,眼底尽是狡黠,“虽然说不是药方子,但是呀,我今个儿拿过来的东西可是也不比药方子差多少哦。”她看着第五长仪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心底留下来的几分郁闷倒是消泯了不少,她对着身侧的白芷扬扬眉,“把你们两个拿着的东西给第五看看。” 匣子被蜜腊封住。 第五长仪看向容颜,“这里面是?” “你打开看看。” 第五长仪点点头,伸手打开,满满几匣子珍珠似的药丸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瞪大了眼,然后脑海里猛的蹦出一个念头,“小姐,这是您自己亲手制做的?” “你说呢?” 虽然容颜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可第五长仪不傻啊,想到前段时间容颜派人找他要的那些药草,以及让他帮着采买的那一批制药的工具……要不是容颜所制,她要那么多的东西做什么?第五长仪眼珠转来转去,看着容颜的眼神如同看到了宝贝,“小姐,您的医术果然是天上地下独有的,便是御医都绝对不及你的……” 哪个大夫不是打小就学医,一辈子或是大半辈子学下来,才敢试着去制药? 可眼前的东家,她才多大? 更遑论看眼前这几个匣子,这药丸子绝非是一个品类! 一下子制成了好几种的药丸子啊。 再加上之前的山楂丸…… 想到山楂丸,第五长仪立马想到上一批山楂丸的好市场,他双眼放光的看着容颜,几乎要扑到容颜身上挂着去邀宠!就想得到容颜的两声夸奖,然后趁着主人心情好,他好立马提上两个条件,容颜看着他的样子嘴角抽了抽,瞪他一眼,“好好的给我坐好了,有话就说,别搞那些怪模怪样的,看着让人眼角疼。” “嘿嘿,那个,东家啊,你看这批药丸,咱们什么时侯上市?” 容颜扫了他一眼,笑着垂眸,“这事不急,你先把这几匣子药丸放到柜台上试水,然后,我看看能不能打通宫里的市场。”虽然她是有心想要多给街坊百姓一些福利,她开医馆的时侯也有所决定,对于外头的这些个平头百姓,她是能帮的尽量帮,也因此,神医楼自打初建之日起便订下了每月十五义诊五十名的规矩—— 倒不是说她想做好事也设个数量限制。 实在是,人心,难测! 而且有些事情上,她虽然有心,但也得考虑别的方面——她不能让神医楼赔钱啊。 医馆里的人也要吃喝,请大夫做诊,抓药的伙计。 再兼之后厨的一些人。 哪个不要发月银? 要是神医楼只一味的做善事,倒贴钱,她就是有金山银山也贴不够! “小姐想要让咱们神医楼争取御用药商的名头?”第五长仪一听这话,果然是乐的眉开眼笑了起来,神医楼的生意好,也证明他有能力,这样才不负东家对他的百般看重嘛,他自己没什么能力和宫中的人打交道,可容颜有啊,要是容颜能帮他争取到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做的很好,让医馆的生意和收益更上一层楼滴。 “这事说不好,我且试试。”容颜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把握能成,但她却不想和第五长仪多说,等到事成后再说也一样,她轻轻的敲了两下桌面,看向第五长仪,“这里有十个匣子,每个匣子里面有二十颗药丸,药效,用法以及需要注意的事宜我都写的清清楚楚,你一会拿去仔细看了,然后和几位大夫商量着用罢。” 她即是说了把医馆交给第五长仪打理,暂时还是相信他的。 “小姐想要卖个什么价格?” 什么价格? 上次的山楂丸一颗一两银子,这次么,容颜眼底笑意闪过,如同小狐狸般的咪了眼,“二两银子一枚。” “……会不会有些贵了?” “咱们这些以后可是要御用的,你说,二两银子贵吗?” 第五长仪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不贵,绝对不贵。”开什么玩笑呀,以后或是事情能成,这些药丸可都是御贡宫中的,这是宫中贵人,皇上太后娘娘要用的,二两银子怎么可能贵?二十两都不贵!他点头如捣蒜,“东家您尽管放心,我一会和几位大夫商议,然后就对这些药丸进行检验,争取早日把它们推出去——” “嗯,也不用很急,这些药丸我放在了周御医府上一些,若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你只管送信给他府上就是。” 这就是要借用周御医的名头了。 第五长仪心领会神的一笑,“东家放心,若是有什么不懂的,我会去请教的。” 和第五长仪把事情交待清楚,又在医馆里坐了一会,和第五长仪商量了一些平日里的琐事,容颜便起身告辞,“华培然估计这段时间不会再过来找碴,但他那边也不能不防,我会让人特别留心着他那边,还有,你这边要是有什么急事,派人去府里找她们四个或是我娘亲房里的李嬷嬷张嬷嬷都可以。只是切记一件事,不做理亏的事儿,可是记下了?” 第五长仪重重点头,“不会的。” 眼看着容颜一行人的马车缓缓驶出去,李大夫方汤等小厮忽啦一声都围了上来,有那性子急的便连声的问了起来,“掌柜的掌柜的,刚才走的那位,是咱们东家吗?咱们的东家,竟然是位女孩子?”他们这可是一群大男人啊,而且还有好几十上了年纪的,没想到竟然都归一个女娃娃管! “东家,我刚才听那被打的公子说她姓容,又说什么世子夫人,难道说,她就是皇上亲自赐婚的平西王世子的未来夫人?” “正是容三小姐,而且,前不久咱们东家可是被皇上下旨亲封为县主呢。”第五长仪一脸的骄傲,语气里尽是与有荣焉的兴奋,“沈世子可是最看重咱们小姐的,小姐又得宫中贵人的看重,你们只管着好好干,只要有医术,忠心,在这里做事不会有差的。” “掌柜的放心,咱们会的。” 心思灵活的便是一脸的兴奋,回头再做起事来,果然就劲头十足! 第五长仪看在眼里,只是默然一笑,想到上面的那些药丸,第五长仪的心顿时就迫切了起来,直接把几名大夫都叫到楼上,“都过来,我有事和你们说,快点快点啊……”没过一会,小议事厅里便传来兴奋的交谈,争执声,而这一切,已经走到街上的容颜自然是听不到了,车子离了神医楼没多远,容颜便和白芷两女下了马车,打发了车夫回去,她们便在街上随意的逛了起来。 “小姐,那里好多人,咱们过去看看。” 没走两条街呢,几个人竟然看到了一处玩杂耍的,容颜瞬间在脑海里补起了各种画面——胸前碎大石,吞大刀,猴子钻火圈,结果走到跟前儿,容颜看到的竟然是一名十余岁的小姑娘在爬杆!长长的竹杆足有三人高,上头随风飘飘,爬到一半的女孩子身姿似是粘在了竹杆上面,女孩子的腰上绑了彩带,随着风吹起来,整个人似是在空中飘然起舞…… 山茶张大了嘴巴,“小,小姐,她好厉害——” 容颜抿唇笑了笑没出声——自然是厉害的,这些可都是打小练就的,中间不知道要跌摔过多少回,甚至是挨过班主多少的打骂才练到如今这种境地呢,不过,若是有人轻功好,也是能做到这个效果的。她脑中一连串的念头转过去,也不过是瞬间而已,不过是恍了下神的空,耳侧听到山茶的惊呼,“啊,她要摔下来了——” 容颜唰的抬头,就看到那女孩子似是一脚踩空,又似是手没有抓稳。 纤细似柳枝一般的腰身一个后仰,竟是整个人顺着杆子往下倒掉了下来…… “啊,掉下来了。” “天呐,出人命了——” 容颜不眨眼的盯着空中那道似是无力飘坠下来的身影,眉头微蹙,她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但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容颜摇了摇头,心里有一道声音在催着自己,这会出声让人救她还是来得急的—— 那女孩子身子娇小,虽然不过是三米多高,但这样头朝下的摔下来,后果可想而知。 便是不死,也得半残! 说不得还不如一头摔死来的更好些呢。 容颜抿了抿唇,眼看着那女孩子的身形就要坠下来,她若是再不出声,怕是就要救不了人,嘴唇蠕动,龙字尚不曾成型,发音,几乎是这一瞬间,容颜的眼唰的一下瞪大,两手拽了白芷山茶瞬间后退,“咱们走。” “小姐,她都要摔死了……” 相较于山茶爽直的性子,白芷却是细腻,稳重的多,身子被容颜拽着后退,声音却是稳定的很,“小姐,可是出什么事了么?” “我也说不准,就是觉得那女孩子和班主有点不对劲儿,咱们先离开这里——”只是还没等容颜的话说完呢,半空中那女孩子娇俏的身影蓦的一滞,就看到她一个飞身旋转,头朝上,脚朝下的换了位子,一道寒芒闪过,她连同手中泛着幽幽碧蓝的长剑对着一个方向就刺了过去,“姓沈的,你拿命来吧。” 几乎是与此同时。 班主也是果断一甩手中长鞭,鞭梢断裂,露出一柄极是细长的宝剑,身子一拧对着一个方向就刺了过去。 整个杂耍班子足足有十几个人的。 这一会,都随着半空中那女孩子突然发难而霍的丢下手中器物,或亮刀或甩鞭,或提枪的朝着同一个方向扑过去。 人群里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 跑的跑散的散,也有些不走运的被人撞倒,还有人吓的腿都软了,哭喊了起来。 容颜护着山茶白芷两人退的早,几乎是那些刺客们一动,龙十和另外两名暗卫就纵身而来,“小姐,这里危险,属下护送您离开。”他们只是暗卫,在他们的眼里,主子的安危大过天!以前,他们的主子是沈博宇,如今,他们的主子就是容颜。 至于别人的生死? 与他们何甘。 容颜却是怔了下,她看了眼龙十,眼角余光扫过四周的环境,知道对方是有目的刺客,最多就是波及目标人物周围的人,她选择退离的方向与那些刺客的目的方向相反,也就是说,她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再说,还有龙十几个呢,在脑海里迅速盘算了下周围的情形之下,容颜摇摇头,“先看看情况。” 不是她不想走,实在是刚才那一声姓沈的触动到了她的神经。 虽然知道大金朝姓沈的无数,并非都是沈博宇以及皇族一家,但是,能让人出动这么一个杂耍班子,精心布置后再派出来的刺客,这样的目标人物,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不可能会是沈博宇,不然龙十这些人早就脸色不对了,而且她早上还收到沈博宇的消息,正在城郊大营帮着皇上练兵呢,会是谁? 容颜实在是忍不住,扭头看向龙十,“想办法看看他们刺杀的是谁?” 龙十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看着容颜欲言又止,最后一横心,“小姐,不用查了,属下怕是已经知道他们想要杀的是谁了。” “啊,你知道了?是谁?”乌黑的眸子迎上龙十有些难看的脸色,容颜瞪大眼,“难道,是沈博宇?”她语气一下子急切了起来,伸手就推龙十,“那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过去帮忙啊,快点,我这里不用你们,快点去帮他……” “主子你别急,不是世子……” “不是世子?那是谁?”难道说,是沈博轩,或者是平西王本人?这么想着的时侯,容颜眼珠就转了转,反正这两个人平时对沈博宇都不怎么好,这些人刺杀他们两个,可也算是帮着沈博宇出气了,要不,她就袖手旁观?只是她心里头的念头还没转完呢,身侧龙十凝重的声音响起来,“是皇上。还有,四皇子一行人——” 然后,容颜脑海里所有的念头都噶然而止。 如同被人一刀切。 这瞬间,她的脸海是完全真空,空白一片,足足过了好半响她才反应了过来,咽了下口水,她看向龙十,“你怎么发现的?我没看到有宫里头的人啊?”不管是皇上本人还是四皇子,她都是认识的啊,怎么没看到? “皇上在前面的茶楼,至于前面打斗的,全都是宫中禁卫高手。” 所以,容颜不认识也就理所应当了。 默了一默,容颜看向龙十,神色已是渐渐恢复平静,“依你的眼光看,这些刺客的身手如何?” “不简单。而且,皇上微服出宫,身边带的人明暗卫有数……”龙十说到这里,神色微动,就看到他凝神屏气,竖了耳朵细听一阵,再出声时语气已然有两分的凝重,“皇上受了伤——小姐,您看?” “你们有专门联络的信号吧?发出去。” 这里已然是皇城东南北,离着五城兵马府,还有京兆尹等衙门都远的紧,一时就是传消息都没那么及时,再说,跟着皇上的那些人也不一定有时间去报信儿!皇上对沈博宇挺不错的,不管是为私还是为着如今的天下,她都不想皇上这会出事,容颜果断的看向龙十,“留两个人在我身边,你联络之后去看看皇上。” “属下的职责是护您安全。” 容颜瞪他一眼,“特殊情况。” 如果是换做别的人,龙十是绝不会犹豫,可眼前出事的是皇上……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抬手往空中一送。 一道七色烟花信号弹瞬间在空中炸开,一个脸蛋那么大的烟花足足在半空中停滞了半盏茶工夫,方渐渐散去。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有人发现的,有怒吼声传来,“有人在那边——” “赶紧动手,那是平西王府龙组暗卫的紧急联络弹——” 龙十耳力听人,自是把这些都听到了耳中,他一边是不放心容颜,一边却是担心皇上的安危,就在他犹豫的当,不远处有人一声怒吼,“昏君,你也有今日,纳命来——”龙十心头一跳,脸色愈发的难看了起来,容颜却是朝着他一瞪眼,“你赶紧带人过去。” “属下去去就来,十六十八,带小姐回府。” 即然已经决定要过去,龙十是直接飞身而去,几个纵跃消失在街道上。 龙十六恭敬的行礼,“小姐,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不急,这里他们暂时还不会顾及到的。”对方的主要目标是皇上,时间紧迫,不相甘的人他们不会理会的,不过为了防止那些刺客腾出手来查看信号弹发出的地方,容颜带着白芷和山茶朝着相反的一个方向躲了过去,她站在一个暗角里,看向龙十六两人,“你们和那些刺客对上,可有把握?” 两人大惊,“小姐,十哥已经过去,您不能再把我们也赶过去的。” “是的小姐,我们两个一定要护在您身边的。” 容颜白了他们一眼,“赶紧说,你们的身手和刺客相比,如何?” 龙十六想了想,老实回答道,“差不多。” 容颜又朝着前面不远处打斗声最为激烈的地方看了看,忽然扭头看向白芷两人,“你们两个回府,我让十八送你们回去。” “小姐您想要做什么?” 容颜摆手,“别多问,赶紧回去。”刚才龙十说皇上受了伤,听着这激斗声,明显情况越来越紧急,也不知道龙一他们何时能赶到,她是大夫,又有沈博宇在,她不能就这样走,她不看山茶两人变了的小脸,看向龙十八,只是她还没出声呢,龙十八直接道,“属下让人送她们两个回府。” 言外之意那就是,他和十六是一定要留在容颜身侧的。 容颜想了想便不再争什么,直接点头,又沉了脸看向两女,“赶紧回府。” 山茶白芷两女眼圈都红了,“小姐,您,您一定要早点回府啊。”两女含着泪花儿转身,离去。 身后,容颜转身,神色坚定的看向龙十六两人,“走吧,绕到这些人的后面看看,想法子去见皇上。” 203 拖累 龙十六还要再劝,容颜却是已经转身向前走去。 皇上如何她懒得理,她在意的是皇上若是出了事,新君面前,沈博宇会如何自处?! 她没事儿的时侯也曾想过皇上的几位皇子,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都不可能如皇上这般的信重沈博宇! 更何况,沈府手握重兵? 新君继位,难免就会为了巩固权势而直接一把火烧到平西王府身上。 平西王哪怕是死了呢,容颜也绝不会眨下眼。 可沈博宇不成啊。 这么多个念头看似时间挺长,其实也不过就是眨眼的工夫,就是这么瞬间,容颜已经有所决定——尽量让皇上平安,若是实在事不可为,届时再另作打算就是。便是到最后真的皇上出事,几个皇子中出头的成了新君,她还真的就不觉得自己和沈博宇两个人加起来会不如一个新君! 这是自信。 也是容颜此刻心底最为真实的打算。 她扭头看了眼龙十六,对着他招招手,低声吩咐两句,就看到龙十六点点头,转身也不知是做了个甚样的手势,凭空一人突然出现,龙十六在他的耳侧低语几句,那人想也不想的点点头,飞快的纵身离去,龙十六两个纵身回到容颜的身侧,“小姐放心吧,他很快就会把您想要的东西拿过来的。” 容颜点点头,注意力全放在前面不远处的茶楼上—— 门前围满了打斗的人,兵器相撞,叮当作响。 偶尔有流箭乱窜,声势惊人。 打斗的人因着龙十等人的出现,愈发的激烈——刺客是担心时间不多,再加上刚才龙十联络平西王府暗卫的信号弹发出,若是他们再耽搁下去,错失这次的机会也罢,今个儿他们这些人的命怕是都要送在这大金的皇城! 一伙人激烈的攻击,另一拨则是士气大振。 只要他们再抵挡上那么一会,平西王府或是有五城兵马司的人看到信号弹赶过来。 届时,这些贼子何足为惧? 楼下是大战场,茶楼的上方,二楼却是隐隐然开辟出了一方小战场。 龙十带了几人经过一番苦斗已然冲破重围,到了皇上的跟前。 眼看着刺客一剑朝着皇上刺过去,他身边的护卫都受了不轻的伤,就连一侧随侍的四皇子肩头上都插着一只羽箭! 这是刚才他为护皇上挺身而出,以自己的身子拦了一箭。 好在护卫一剑把那箭打偏,四皇子只是肩头受伤。 这一刻,四皇子眼看着那长剑刺过来,眼底闪过一抹惊惧,刚才那一箭他有把握,可现在? 但若是这会后退,他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打了水漂儿! 想到日后那个宝座上的风光,四皇子朝着身侧的侍卫递了个眼色,一咬牙,一错步就冲了出去,“父皇小心——” “小四——” 扑,长剑入肉声响起,皇上瞪大了眼,一脸的惊恐,“小四你没事吧?”他上前一把扶住血流如泉涌的四皇子,眼底是汹涌澎湃的杀机,“你们这些人,朕绝不轻饶——小四你撑着点——”那刺客一招得手,手腕一翻一挺,长剑对着皇上就要再补上一剑,身后,猛的道凌厉劲风袭来,他凭着本能危机骤然侧身,后退,手中长剑反向后一挥,堪堪抵住那一剑。 虎口发麻,咣当一声长剑落地。 龙十一招得手,身子一纵站到皇上的跟前,“属下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你是?阿宇的人?阿宇在哪,他也来了吗?来的好,快给朕把这群贼子拿下。”他说这话的时侯甚至是带着笑的,那是一种打从眼底深处发出的笑意,是欣慰,更是对沈博宇能力的一种笃定的信任,肯定——在皇上眼里,沈博宇,一定能把这些贼人给除掉! 半晕迷中的四皇子听到沈博宇的名字,硬是撑着自己醒转了过来! 抬眼看到自己的父皇一脸信任,欣慰的笑,他只觉得刺眼至极!忍不住就是一声的闷哼,可却没有吸引来刚才因着他受伤而一脸急切,心疼的皇上,四皇子暗自咬了咬牙,动了动身子作势就要起身,“父,父皇,都是儿子没用,不能护您周全——”他一番话说的断断续续,又带着几分的痛楚,最后,却是故作欣喜的看向龙十,“可是,可是堂弟来了?他在哪,难道他还为着上次我和他绊嘴的事儿,不想过来见我吗?你,你去和他说,都是我的错,只要,只要他能把父皇护送回宫,我,我给他陪礼就是。” 龙十皱了下眉,很是不悦的瞪了眼四皇子,他这是说的什么话? 这眼看着自身都要难保了,竟然还不忘给自家爷在皇上面前上眼药?! 果然容三小姐说的话是对的。 这宫里头的几位皇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撇了下嘴,轻轻的哼了一声,抬手拍开一名刺客击过来的一掌,冷笑一声才欲出声,身侧不远处扶着四皇子的皇上却是眉头紧皱,极是不满的开了口,“你这是什么话,阿宇岂是这般小心眼,眼皮子浅的人吗?上次只是你们打赌,阿宇赢了你罢了,哪里有什么口角,若是论起是非,那也是你输不起!堂堂皇子,你可真真是——” 他本意是恼四皇子诋毁沈博宇,觉得他甚是有心机。 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容让比自己有才华能力的堂弟,可眸光微转,看到四皇子惨白的脸,以及肩头还带着血的半截羽箭,皇上终究是心软了几分,他挑眉,看向和一名刺客斗的不分上下的龙十,“你们怎么来了,阿宇怎的还不见?” 这种情况下龙十哪里好和皇上说,自家世子不在? 可皇上在问他啊,说假话又是欺君…… 他抬手一剑解决了一名朝着皇上偷袭的刺客,张了张嘴才欲出声,不远处的后窗突然被人打开,三道人影凭空而现,皇上身边的侍卫以为是刺客,想也不想的一甩剑花就刺了过去,龙十却是眼角余光刚好看到当先的人,不禁就是一声惊呼,“住手,自己人。” 自己人? 宫中禁卫勉强收剑,容颜却是一个错身避在一侧,率先看了眼场中情形,看到皇上好端端站在那,她心底长长的松了口气,至于皇上扶着的年轻人,想着龙十之前说的话,应该就是四皇子了吧?不过这人是生是死的,可和她没多大关系!她心里转着念头,面上却是一片肃凝的看向龙十,“如何,皇上没受伤吧?” “朕没事,你怎么来了?还有,阿宇呢?”虽然皇上也诧异于刚才容颜翻窗而入时的利落,那明显就是有两分身手的人,他也实在是好奇,自己这个拐了个弯的姨表妹是如何有着这般身手,但现在情形不对呀,他只对着容颜蹙了下眉,“难道阿宇在外面?” 容颜翻了个白眼,“皇上,沈博宇他还在军营呢,不是您派他过去的吗?” “……”皇上一下子明白了,这几个人,都是容颜的人! 即对自己侄子对容颜看重有两分的酸气儿,又为着容颜一介女子竟敢往这凶险之地靠近而多了两分好感。 “狗皇帝你也有今天,不管今天是谁来,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龙十皱了下眉,抬手一剑拍过去,“刮噪。”直接把那人给抽飞了。 容颜抽了抽嘴角,对着皇上福身行了礼,“皇上,我刚才来的时侯观察过,下面足有二十余人,都是凶悍之辈,御林军虽然也能抵挡,但明显却是稍逊一筹……不过之前龙十发出了赤色信号弹,想来也该有人要到了,只要咱们再坚持片刻,这危局自是不期而解。” “可是小四这伤势——”皇上一脸的焦色,他哪怕再不把四皇子看在眼里,这也是他亲儿子。又是为了救他而受伤,难道要让他这当老子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血流尽而亡吗?身侧,脸色愈发惨白,仿佛是没有半点血色的四皇子声音虚弱,奄奄一息的似是下一刻就要断掉这口气,“父皇您放心吧,有您护佑,儿臣,儿臣绝不会有事的……” “皇上,还是让我先帮四皇子止血吧。” 容颜很不想上前的,不过为了防止皇上秋后算账,她只能主动出头。 她这一出声皇上果然呀的一声,“朕都忘了你有一身医术,颜丫头赶紧过来帮着小四看看……你若是能治好他,朕,朕有重赏。” 容颜翻了个白眼没出声,当她很稀罕皇上您的赏赐吗? 不过心里想着,却还是上前两步仔细的检查起四皇子的伤势来,只匆忙看了两眼容颜便并指如刀,出手如风般的连点了四皇子几大要穴,她抬头看向皇上,“臣女这样做能帮四皇子最大程度减少出血速渡,以及毒性蔓蜒……” “毒,小四身上有毒?朕怎么没发现?” 不是说中毒之症是紫青,乌黑之类么,怎的小四身上的血还是鲜红如初? 容颜摇摇头,“四皇子身上的毒是无色无味,对方只是把这箭放在几种毒药中浸泡,而且,毒素是随全身血流淌,向着四肢,心脏蔓延,若是不能救治得当,这条命怕是就要毁了。”她摇摇头,感受着四皇子身子瞬间的僵硬,心头冷笑,活该,让你再故意装虚弱,想在皇上面前用苦肉计? 她虽然懒得拆穿他,可吓吓他却是绝对可以有滴! 谁让,平日里这几位皇子对沈博宇一个个的都是眼高于顶,仿佛他们是天上的云,沈博宇是地下的泥? 之前容颜不过问这些,是觉得沈博宇完全能应付得过来。 但机会放到了她的眼前呐,她要是再不接,不是有点对不起老天爷的厚爱? 她咪了咪眼,笑着看向一脸惨白的四皇子,“四皇子您放心吧,有我在呢,这毒怎么也不可能要了您的命,我已经把毒素逼在您的手脚四肢上,嗯,当然了,这样的做法或者会有后遗症,有很大的机会是自此后不能再站起来或是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渡过,但是,好歹比整条命都丢了要好的多不是?”她说这些话的时侯一脸的真诚,那脸上就差刻上几个大字—— 我是为你好,我是为你好。 所以,你快来感谢我吧。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是要记得报恩呐。 当然,这些表情都是四皇子自己脑补的,他看着容颜,眼底全是惊恐,“容,容三小姐,救我啊,本皇子不想一辈子不能走路。” 与其后半辈子瘫在椅子上。 他宁愿此刻死在刺客的刀剑之下! 容颜抿了抿唇,飞快的瞟了眼皇上,“皇上您放心吧,四皇子的伤,臣女会尽力的。” 听到容颜这么说,便是皇上都拧了下眉头,他抬眼看向身侧眼底尽是惶恐,骇然的四皇子,心头也有些不忍,此刻这会一听容颜的话,想也不想的便立即点头道,“嗯,待到出了这里,平安回宫之后颜丫头你好生帮着小四瞧瞧,朕再去请周老御医几人过来配合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药物只管着说,届时,朕让人去准备。” “儿,儿子多谢父皇。” 皇上点了点头没出声,只是把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龙十几人,“楼上的刺客都解决了?” “回皇上话,解决了,属下等这就护着皇上您回宫。” 容颜拧了下眉头,很想一巴掌把龙十给拍开——怎么就不再等等呀,下面这个时侯那些刺客正疯狂着呢,这会子出去,准得激起对方疯狂的反击,万一他们出点什么事呢?可一想到龙十等人打小受到的训练,以及忠君,为了主子可以丢掉自己性命的唯一信仰,容颜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看向皇上,“四皇子不宜移动,而且,沈博宇的人再有一柱香工夫怕就要到了,皇上不妨在这里等等?” “朕……” “你们谁都走不了,今个儿就是你的死期!” 半空中,一道寒冽的声音响起来,还没等容颜反应过来呢,那人一声怒喝,“放箭。” 放箭? 嗖嗖嗖,嗖。 一簇簇带着火苗的羽箭直往二楼容颜等人的方向射过来。 “不好,是火箭。”龙十上前一步,长剑舞成一朵剑花,把火箭扫飞。 与此同时,容颜却是面色微变,“禀住呼吸,这火箭上有毒。”容颜一眼看到龙十的所为,身子一闪出现在他的身侧,抬手一枚药丸丢入他的嘴里,“咽下去。”同时,他身子几个闪纵,落在皇上的跟前儿,葱玉般的指尖拈了一颗药丸,“皇上,这药丸能暂时解百毒,若是皇上信我——” 皇上却是伸手拿过去,直接就送到了嘴里——都这个时侯了,还有什么好信不信的? 容颜若是对他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她只管着在外头坐视不理就好。 哪里用得到冒着生命危险跑到刺客圈里来救他? “皇上且慢——”护卫尽职的想要提醒皇上,吃东西得试毒!试毒!可惜,他的话还没喊完呢,皇上直接就咽了下去,护卫的一嗓子就卡在了那里,上不上下不下的,脸色那就一个青红紫蓝绿的精彩,容颜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扭头看向龙十几个,“你们的人怎么还不到?他们即然用火攻,火箭上有毒,咱们就不能再在这里久待。” 长时间待下去,她的解毒丸不一定会有效。 “小姐,龙一他们肯定是会人给绊住,不然的话,这点子距离,早应该到了。” 龙十的话听的皇上面色大变,“你是说,阿宇的人在赶来的路上被人拦下?就为了防止他们救朕?好,好,好的很呐。”一连三个好字出声,饶是容颜心里素质好,也不禁被不远处皇上散发出来的寒冽愤怒给惊了一下,她看着脸色铁青的皇上敛下了眸子,心头却是直发毛,看皇上这样子,竟是知道这刺客背后的人是谁? 她张了张嘴没出声——皇上的事,不关她的事儿! “咦,不对,龙十,对方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会是前来营救皇上的?”那些人怎么会知道龙十和自己刚好和皇上相遇,而且还好巧不巧的掺合了进来?刚才龙十的话一出声,容颜只顾着震惊皇上脸上的愤怒,以及对那些刺客们未雨绸缪能力的诧异,以至于忽略掉自己心头的怪异,这会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她咪了咪眼,心头一跳的看向皇上,“这些人,好像对皇城很熟悉的样子?” 不然,怎么可能会后发而先制的拦下沈博宇的人? 皇上抿了抿唇没出声。 这就是不乐意说了,容颜自不是那只好奇的猫儿,她还想着留条命和沈博宇成亲,然后两人白头到老一辈子呢,对上皇上眼底隐隐流动着的狂风暴雨,她只是神色淡淡的看向龙十,“你身边跟着多少人?要是这会突围,有几分把握?” “要是带着小姐您和皇上冲出去,属下只有五五之数。”外头刺客虽然悍勇,但这一番打斗也折损了不少,倒是他身边的这五六个兄弟,却是没怎么真正浪费精力的,小姐有两分的自保之力,皇上是万万不能丢下的,护着这两人走还有一战之力,可若是再加上受伤的四皇子?他眼角余光瞟了眼被皇上扶着的四皇子,垂下了眸子没出声。 容颜和皇上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龙十的话。 而被皇上扶着的四皇子更不是傻的,在皇宫长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心比常人多几窍?这会一听龙十的话,他眼底深处飞快的滑过一抹阴毒恨意,可面上却是露出几分的绝然,“父皇,您和容三小姐跟着他们走吧,您是天下之主,是咱们大金的天,您天子之尊,绝不能有半点的损伤……儿臣,儿臣左右已然受了重伤,不,不能拖累您——” 皇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暗自沉思,是丢下四皇子还是不丢? 204 太后有请 四皇子把皇上的犹豫看在眼里,心一下子就凉了—— 父皇不想带着他的! 最起码,皇上对带着他一块突围是有所犹豫的。 全身都在发冷,心头似是有一头野兽在叫器,嘶吼,可最终,四皇子只是在惨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掩饰自己心头诸般的不愤,怨责,他用着沙哑,焦急的声音催促着,“父皇,您快和他们走,儿子,儿子死不足惜……只要,只要父皇好好的……” 皇上眼中怜惜闪过,他抿了抿唇,才想说什么,容颜在那里翻了翻白眼,突然朝窗外看过去,“不用说了,咱们的人来了。” 最先到的是平西王府的人。 这是王府紧急联络信号,能用到这种信号的,自然是王府中几位主子——平西王府令,凡是这种信号发出,旦凡城中王府所属暗卫,必须全力支授,否则,军令处置!平西王府的人一动,五城兵马司,京兆尹的府兵都动了起来,直到几方赶到,与刺客交了手,这一问可不得了,受困的竟然是皇上! 皇上啊。 这可是大金朝的天! 外头的人打斗,王府的暗卫率先上楼,而领先的一道身影却是直接从窗子上跳进来,容颜就看到眼前身影一闪,沈博宇铁青的脸就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他那双愤怒的似是要喷火的双眼,容颜下意识的有点心虚,脚步悄悄往后挪,“那个,皇上还在那呢,还有四皇子,他的伤要紧,我,我先去给他看看去——” 好啊,他不在,她竟然都主动给个男人治伤了! 深幽幽的眸子定定的望向她,望着她,薄唇紧抿,直看的容颜莫名的发虚,嘴角扯了不自然的笑,抬脚就想溜! 身后,沈博宇轻轻一哼,“要去哪啊?” “那个,你等等啊,我去看看四皇子的伤——” 沈博宇看着她那一脸的假笑,眼珠咕噜噜直转的模样,恨不得把这女人给拽过来抽一顿屁股! 他紧赶慢赶的过来,直到看到她才长出了口气。 她就这么的不想看到他,话都和他说上两句,转身去帮着别的男人看伤? 沈博宇磨了磨牙,“四皇子那里不用你看,龙一已经带来了御医。” “啊,呵呵,有吗,我怎么没看到?” 沈博宇懒得理她的顾左右而言它,伸手把人拽过来,知道她没事,却还是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一番,直到没在她身上发现半点伤口时,那颗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方缓缓的落地,下一刻,他顾不得有皇上等人在场,猛的伸手紧紧抱住了容颜,“你吓死我了。” 天知道他在赶回城中的半路看到信号弹,差点吓的魂儿都要飞走。 就是连龙十自己都不晓得,自己给他的信号弹,看似和沈府一样,其实,是有区别的! 到了近前,他才发现是皇上遇险。 虽然知道以着她的性子,哪怕是肯出头救皇上,也绝不会让自己冒险的。 可沈博宇还是生气! 她即是让龙十发了信号弹,怎么还用得着她亲自过来? 不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吗? 容颜知道他心里有火,轻轻的抱了抱他,“我没事,你放心吧。”随即又推他,“你快去看看皇上吧。还有四皇子,受的伤不轻。”这么多人下他一心只想着自己,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对面是皇上呢,容颜可是感觉到自己后背上那道毛骨悚然的感觉了,她忍不住抬头朝着皇上看过去,皇上似笑非笑的睇她一眼,竟然,直接转过了头! 皇上,您这是傲娇了么? 沈博宇也不是拎不清的人,刚才只是情急之下,这会看到容颜平安,他理智回归,尽管不舍得放开怀中的人,可还是狠心让自己松了手,强压下心头那种因为松开手,而在心底涌起的那种空落落的心思,沈博宇转身对着皇上行礼,“臣救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嘴里说着恕罪,脸上可是没见半点的惶恐和忐忑。 皇上被沈博宇的态度给气乐了,“你不是来迟,你是来的太快,眼里又没有朕!”当他是瞎子啊,还说什么救驾来迟,这混小子一来直接奔着容家那丫头就扑了过去,又搂又抱的,眼里哪还有他这个皇上在? 真真是可恼! 皇上暗自磨了磨牙,抬头对上沈博宇仿佛是没心没肺般平静的眉眼,是真的气不打一处来。 可是!他偏偏吧,每每想要重罚他,却总是从心底深处涌起一股子不舍和疼惜。 这种感觉可是他在自己的几个皇子身上都不曾有过的! 他也每每想起时都会觉得神奇—— 这小子,难道是真的会使什么妖法,暗自作法迷住了朕这天子不成? 他轻轻的哼了两哼,狠狠的瞪了眼沈博宇,扭头看向旁边正给四皇子看伤的御医,“如何?四皇子这伤无大碍吧?” “回皇上话,因为之前处理得当,四皇子的伤只需接好断骨,好生休养上一段时间就好。” 这个说法让皇上和伤者本人都悄悄的放下了一颗心。 四皇子更是松了口气,总算,下半辈子不用躺在榻上混日子了。 他心头一口气松了下来,可瞬间又想起了什么,俊逸的脸庞一凝,看向面前的御医,“我身上的毒,没事吧?” “毒?四皇子竟然中毒了吗?”御医微怔,眉头紧拧,又搭脉扶脉,可半响过后,在四皇子紧紧盯着的眼神注视下,御医是一头的冷汗,“四皇子,您,您真的没中毒啊。这脉膊平稳,踏实,半点不涩,身子除了失血过多,真的再没别的伤啊。” 虽然对于四皇子怀疑自己的医术很是生气。 但四皇子的身份摆在这里呢,还有皇上在一边看着。 御医只能压下火气解释,“若是四皇子不信在下的医术,尽可以回宫再请别的御医——” 皇上扫了眼容颜,看到她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不禁眼角抽了抽。 这丫头,倒是个爱记仇的! 他一摆手,“回宫吧。” 皇上出宫遇刺,被容三小姐和沈府暗卫所救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鸟儿,瞬间飞向整个皇城。 容颜并没有随皇上等人回宫,她在半路和沈博宇分开回了府。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沈博宇是一定要入宫的。 龙一亲自送容颜回府。 回到容府,自是少不得被宛仪郡主拘在身侧耳提面命的念叨上一翻。 最后还是容颜果断的揉了肚子喊饿,才让宛仪郡主放她一马,又听容颜说什么都没吃,自是心疼的紧,竟是扭身亲自去小厨房给容颜煮面条去了,回头看着容颜捧着面条吃的香,宛仪郡主乐的眉眼都弯了起来,被她抱在怀里的乐哥儿似是觉得自己没的吃,不禁也伊伊呀呀的伸着手够,容颜一时兴起,夹了指甲盖大小的面条送到他嘴里,小家伙倒是小嘴来回的抿着,嚼的可欢快了。 “你呀,就知道闹腾乐哥儿。他还小呢,哪能吃这些?”宛仪郡主白了眼容颜,看到她落了箸,早有小丫头进来收拾了,想着之前白芷两女回来时说的话,她就是一阵阵的胆颤心惊,把怀里的乐哥儿交给奶娘抱下去,她面色肃然的看向容颜,“之前那两丫头说的不清不楚的,到底是个怎么回事?皇上怎么就出宫遇刺了,竟是这般的巧,被你给赶上了?” 容颜就知道宛仪郡主会问这事儿,不过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自己之前去医馆送东西,回头在街上随意走动,遇到有刺客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当时的情景凶险自然是不可能再提的,不然吓的宛仪郡主半夜睡不好或是她一害怕,下次不准自己轻易出府可如何是好?她对着宛仪郡主眨眨眼,一脸娇俏的笑,“不过是说着吓人罢了,皇上出宫,身边带着那么多暗卫呢,怎么可能让那些人得手?” 宛仪郡主听了也是点头称是,不过瞬间就咪了眼,“那我怎么听说你让人过去增援了,还发了信号弹求救?” 呃,自家这个小白兔娘亲怎么越来越精明了? 容颜干笑两声,果断开口道,“我那不是担心,想着人多一些力量大嘛。” 宛仪郡主白她一眼,“你就糊弄我吧。”不过女儿在外头受了惊,这会子平安回来,她虽然担心,更多的却是高兴,哪里有拉着她说教的道理?刚才念叨几句不过是想着让容颜自己心里有数,知道她这个当娘的在后头还担着心呢,这会眼看着自家女儿眼底涌起几分的内疚,宛仪郡主看着自己的目的达到,她便极是大方的一摆手,“你在外头又惊又怕的,累了吧,赶紧回去歇着。” “好,那女儿回头再来给娘亲您请安。” 容颜回了自己的素雪阁,白芷和山茶两女眼圈红肿的迎了上来,抱着容颜是又哭又笑的。 好半响主仆几个才恢复了情绪,山茶抽抽嗒嗒的抹着泪儿,“小姐您没事太好了,奴婢,奴婢回来的时侯都吓死了,好几次想出府去找您……”可她又担心自已出去找不到小姐,反而再出点什么事儿,成了小姐的拖累,虽然从她们回府到容颜再回,这中间也不过是一个时辰不到的工夫,可四女坐在素雪阁,这等待的心情,似是渡过了好几年! 容颜理解她们的心思,轻拍她们几个安慰着,“怕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又看着山茶笑,“你可不能再哭了呀,再哭下去,不但我的衣裳要被你浸湿,咱们这院子若是被你水漫了金山,咱们怕是要没地儿住了哦。” 山茶扑吃一声笑,“小姐您又打趣奴婢!” “好了好了,笑了就好。”容颜着几人重新梳洗,她自己想着之前的事情,左右对那些仇视皇上的人心里没个数儿,最后想的头疼,她索性也就抛开——又不是她的仇人,想那么多做什么?因着之前的惊心动魄,这一刻回到自己家,又用了些饭食,倦意便不由自主的袭上来,她便卸了钗环歪在了榻上,又吩咐几女,“都下去吧,我这里不用人守。” 四女笑盈盈的退下。 却是都在外头的院子里自己找事做,或拿了针线来做,或是收拾屋子不提。 容颜一觉醒过来已经是傍晚。 天色黯下来,屋子一角撑了灯,窗外的灯笼在风中摇来晃去,容颜披衣下榻,外头听到动静的几女走进来,笑着福身,“小姐醒了?这就要梳洗,用晚饭吗?”待得容颜点头,玉竹捧了银盆,帕子等物,几女服侍容颜梳洗罢,外头屋子早早摆上了一桌子的吃食,都是容颜爱吃的,她坐下来的时侯肚子咕噜一声响——中午回来轵用了碗面条,这会倒是真的有些饿了。 饭吃到一半时,肚子已经填了个七七八八,容颜看向旁边的几女,“宫里可有消息?” 白芷摇摇头,“什么都没有。” 容颜眼神闪了闪也就没再多问——皇上在城中被人有预谋的袭杀,前去营救的人却在半路被几次拖住,这种情形,在皇上看来那可是赤一祼一祼的打他的脸!他可是一国之君呐,可杀不可辱!在容颜看来,这种打脸的方式甚至比直接要了皇上的命还要严重! 天子一怒,伏尸万里呐。 看来以后这段时间,这皇城之中不知道又有要多少人为此而送命喽。 不过这些可都不管她的事,她呀,只要好好的过好自己的每一天就成了,落箸的容颜顺便在心里暗自祈祷,下次若是再有这种事情,老天爷可千万别再把这种救驾的机会留给她了,虽然说是富贵险中求,可是,她真心有点消受不起! 三天过后。 容府三小姐救驾有功,宫中绫罗绸缎,珍珠首饰把玩不要钱似的往容府送。 这也罢了,都是些玩儿物,有银子自是能买来。 可是,皇上感其救驾之恩,特赐容颜固伦无双县主—— 可别小看这固伦两字,这可是每朝皇上嫡女,并且是最得宠的嫡女才会有的封号。 是嫡长公最尊贵的身份。 且是唯一的一名公主。 余下的管你是什么身分,都得对有着固伦两字的公主礼让半分! 容颜以县主之尊,被皇上封了固伦县主,虽不至于让公主对她退让,但其身份却也绝非一般郡主能比! 整个容府因此事而又多添两分的热闹,繁华。 二房等人看着如今情形虽是一派欣喜,可对于促成容府繁荣的容颜却是心思各异,更为着不是自己房中的人这般尊贵而心生遗憾,胡氏妯娌几人都不晓得容颜在救皇上那一刻所面临的危机是什么,她们永远不会去想那会的容颜,稍一不慎可就是丢命的危险,在她们的眼里,想的只是这救驾有功的,为何不是自己的儿女? 若是她们房中的,这会哪由得大房笑的这般开怀,恣意? 她们哪怕心里醋的直冒酸气儿,可该去道贺的还得去,该表示的还是得出血,最后看着容颜母女两人脸上的笑意,胡氏几人竟是都没有在大房留饭,心里滴着血,勉强笑着说了几句话,丢下些丫头婆子们寻来的贵重礼物,便再也待不下的起身离去,因着是容颜的喜事儿,几房的小姐妹自是也来了的,容纤几个哪怕是心里直冒酸水,但被自己的嫡母,娘亲等人压着,却也是脸上堆了笑的出现在容颜的跟前儿,个个对着她一脸欢喜的说着些讨巧,吉利的话儿。 虽然知道她们不是什么真心,或者私心里不知道怎么咒自己呢。 但心里的话,不是听不到么。 宛仪郡主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又因着自己女儿大好的日子,手一挥,对着几位前来道喜的侄女便每人赏了大大的红封,“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你们三姐姐也是运气罢了,大伯母也不让你们白来一趟,这里面每人一袋小金鱼,拿回去把着玩儿吧。” 容晴最是真心的笑,她对宛仪郡主和容颜可是没有半点的芥蒂。 自己的姐姐得了好儿,她这当妹妹的也脸上有光嘛。 再说,若是她日后过的不好同,三姐姐肯定会帮衬她这个妹妹的呀,所以,有什么好酸的? 对着宛仪郡主落落大方的福身道谢,“多谢大伯母,晴儿很喜欢这些呢。” “喜欢就好。” 宛仪郡主笑着看向容晴,“今个儿中午别回去了,我一会让人和你姨娘说,你就在这边和你三姐姐用午饭好了。”待得看到容晴乖巧的点了头,一脸乐不可支的数着小金鱼,两颗小虎牙浅浅露出来的娇憨模样,宛仪郡主脸上的笑意加深,这孩子怎的这般的可爱?因着有容晴的娇憨,再回头看容兰几人脸上僵硬的笑时,宛仪仪主也懒得再生气,只笑着问她们几个,“你们几个呢,中午可是要在这里用饭?” 容兰才欲张嘴说不用——她可是二房的嫡女,难道还缺她这一顿吃食不成? 瞧瞧容晴那德性,果然是庶女上不得台面! 她眼底的鄙夷自是被容晴给看到,不过小丫头却是转了转眼珠,朝着她甜甜一笑,下一刻竟是抬脚坐到了宛仪郡主的身侧,抱着她的手臂晃起来,“大伯母,我要吃酱肘子,还要红烧猪蹄,还有粉蒸狮子头,还有……”她板了手指数起来,竟样样都是肉菜,而且那副馋嘴的模样最终看的容兰刺眼的不成,忍不住就撇了下嘴,“九妹妹,你这样的吃法,难道平日里四婶饿着你了不成?” “母亲怎么可能会饿着小九?我呀,只是贪吃罢了,而且三姐姐可是说过的,我现在正长身子呢,能吃才是福。”说罢这话她也学着容兰的模样翻了翻眼皮,做了个怪模怪样的动作,朝着屋中众人嘻嘻一笑,“可我不要学四姐姐,吃那么一点点儿,咱们家的猫儿吃的都要比她多。那身子风一吹就倒似的,瞧着就难受!” 反正她都没给自已留脸面。 她又为什么要让着她? 就因为她比自己年长,是姐姐么? 容晴暗自撇了撇小嘴,若是这样论起来,她是姐姐,不是正要让着自已这个妹妹吗? 容兰被她气的直翻白眼,想要翻脸吧,身侧容纤几个对着她拼命的打眼色——来的时侯胡氏可是千交待万叮嘱的,切切不可再和容颜起冲突!对容颜她们虽然也觉得不服气,可谁让人家的福气大,运气好到逆天?她们这些人,总就是命不好罢了,容巧几人如坐针毡,又陪着容颜母女干巴巴的说笑几句,双方都觉得极是尴尬,不自然。 最后,容颜索性直接开了口,“几位妹妹可是要留下来用午饭?” 不然的话,该去哪就去哪里吧。 别在这里待着碍眼啊。 几女起身告辞,屋子里,容晴小嘴撇了撇,“早该走了,瞧瞧四姐姐那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姐姐欠了她多少银子,是来和三姐姐讨厌债的呢。”明明是给三姐姐道喜的,哪里有半点的欢喜之气?她扭头朝着容颜偎过去,“也就是三姐姐好性子,这要是换了我,准保把她们几个都撵出去。” “你呀,小孩子话。” 容颜笑着捏捏容晴的小手,把她拉到自己的身侧,“这几天姨娘对你可好了些?还有四婶,她,没有再急着要把你嫁出去吧?”前段时间府里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说是四太太要把容晴说给一个丧妻的半老头子,因着对方家里有钱,能给的聘礼多,就这么一个说法,把吕姨娘和容晴母女唬的够呛,吓的容晴更是哭的双眼红肿的向容颜求救。 虽然觉得这件事情是四太太的权利,但容府就这么一位看的顺眼的姐妹。 容颜怎么忍心看着她没个好归宿? 想来想去,容颜索性直接派人和四太太说,她从宫里请了位教养嬷嬷,一个人学却有些无聊了些,她想让容晴和她一块学,这话传出去,四太太又如何不肯的?她身边庶女可是好几个,嫁人的事也不是非容晴不可!若是容晴当真得了容颜的眼,日后能得容颜的提携,不管怎样得得力的也是她四房! 四太太嫁入容府只得一个儿子,今年也才四岁,如珍似宝的护着,四太太虽然有时侯小性了些,但事关自己的儿子,也是挺精明的,容晴有了出息,以后对自己的儿子也有好处嘛,这么想着的时侯,她是手一挥,直接对着容晴开了通行证,当然,对于吕姨娘她还是不放心的,不管怎样,她是不可能再让吕姨娘生个儿子出来的。 四房有嫡子,若是再有儿子也只能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难不成她和四老爷战战兢兢挣回来的家业,届时还要分给庶子一份儿? 别说窗户,门儿都没有! 她哪怕心里有酸气儿呢,可还是直接交待容晴,多和容颜接触! 如今这段时间,容晴可不是没事就来素雪阁? 想着就是嫡母对她都好了好几分,容晴想到这些都是容颜的帮忙,不禁感激的很,轻轻的抱抱容颜的手,“三姐姐,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三姐姐对她的好! 容晴说这话的时侯双眼晶亮,一片清澈,透明。 她是真心的。 容颜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好,我等着你过上好日子,然后提携我呀。” “姐姐你以后是要嫁给沈世子的,平西王府啊,哪里能需要我?”容晴说到这里,小脸上就多了抹颓丧,姐姐不需要她的感觉让她有些灰心,可瞬间她就笑了,明眸皓齿,“姐姐,以后要是世子姐夫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妹妹养着你。” 容颜,“……” 用过午饭,容晴直接窝在容颜的榻上午睡—— 姐妹两人开始还低声嘀咕,后来便各自睡了过去。 她们这里睡的香甜,容府余下几房的气氛可就没那么欢快了,二房,容兰回到屋子,气的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 伺侯她的小丫头个个头皮发麻,呼吸里都带了两分的小心冀冀! 生怕自己哪声喘气儿重了,害的容兰发飙,对着自己一番责骂! 饶是这样,两名端茶递水的小丫头还是被容兰逮到机会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最后直骂的两小丫头跪在地下磕头求饶,容兰尚不罢休,盛怒之下的她直接让人把这两小丫头拉下去,一人打了十板子丢出了二房的院子,吓的院中小丫头那是胆颤心惊,生怕下一个遭殃倒霉的就是自己! 闹腾了一会,容兰的肚子咕噜噜直叫唤。 一拍桌子,“人呢,都死哪去了,还不赶紧给我弄吃的来?是想饿死我吗?” 门外侯着的小丫头一脸的苦意——她们之前进去禀报午饭备好都已经三回了,小姐自己把她们骂出来的好不好?这会又说她们不尽心,真真是难伺侯!小丫头暗自撇了撇嘴,可脚下却是半点不敢迟疑,抬脚进屋,对着容兰一脸恭敬的福身行礼,“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失职,饿到了小姐,还请小姐责罚。” 刚才骂了两个小丫头,又打了一通,心头的戾气发泄了一番,容兰这会对着两名小丫头也只是随口斥责两句,便摆手让她们去摆饭,走出小花厅,两小丫头只觉得全身都是冷汗,一脸的如释重负! 容兰用罢午饭,躺在榻上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脑海里想着这段时间以来的桩桩件件,可她发现,留给她更多印象的,却是容颜的风光! 想到之前在素雪阁时她们母女那一脸璀璨的笑,容兰愈发觉得刺眼—— 早晚,她会让她们跪在自己的脚边哭的。 …… 宫中。太后歪坐在榻上,由着兰嬷嬷给自己揉肩,“你说,难道让哀家就这么算了不成?” 兰嬷嬷张了张嘴,没好出声—— 太后心里纠结的只有一件事,沈世子的婚事,皇上亲自下旨,她这个当娘的哪怕是贵为太后,也得遵从。 不然她这当娘的都拆儿子的台。 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儿去? 可让她就这样眼睁睁什么都不做的由着容颜坐稳平西王世子夫人的位子,太后又有些不甘心。 所以,在圣旨下达之后没多久,她就传出选侧夫人的话儿。 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不少贵女都蜂拥而至。 这让太后觉得极是满意,她的孙儿呵,是天下顶顶好的! 未来平西王侧夫人的位子呵,谁不眼红? 可惜,她这所有的行动还没实现呢,就被沈博宇联合皇上挤兑的太后最终不得不放弃这对容颜来言是种结实打脸的行为,但她嘴上答应放弃了,可心里的想法却是没有消散半点,而且太后如同冬眠的蛇一般,随时准备瞅着机会跳出来,咬上一口!可是,眼看着她一点点就要实施时,这转头,容颜竟然救了自己的儿子?! 仿佛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你这拳头出尽了全身的力气,可你打出去了,轻绵绵,轻飘飘的,找不到着力点儿。 最后,闷在自己心里堵的你,憋死你! 自打皇上遇刺回宫,得知遇刺详情的太后脸色就有点怪异,知道皇上没事,担心四皇子的同时,太后这脸色就没好看过,她心里憋着这股子气呢,上不来下不去的,可这事吧,偏又不能和别人进,这会太后实在是郁结的很,只能和兰嬷嬷唠叨唠叨,“你说说,这丫头怎的那般的好运气?难道连老天都站在她那边儿不成?” 不然的话,为何自己马上就要下她的面子,偏让她又一次有了救驾之功? 兰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主子这年龄越来越大,性子却是越活越小了啊,这事儿在她眼里哪里有那么复杂呀,有什么好想的?皇上下了旨,沈世子乐意,平西王都没跳出来,您说您这当祖母的能拗的过谁?再说,容三小姐又不是配不上沈世子,欢欢喜喜的多个孙媳多好的事儿?可明显的太后不是这样想的呀。 身为太后的忠仆,兰嬷嬷自是喜太后所喜,厌太后所厌,哪怕她心里再对容颜喜欢,这种时侯也不可能表明自己心态的。 深吸了口气,敛下自己眼底的情绪,兰嬷嬷温和一笑,“这事呀,依着老奴看,容三小姐的福气可都是太后娘娘您给的呢。” “哦,这话从何说起?”太后明显被兰嬷嬷的话引起了几分的兴趣,对着兰嬷嬷摆摆手,让她不必再揉肩,只管一心回话,“哀家可对她没做什么呀,哪怕她之前治好了哀家的头疾,又给哀家调理了身子,哀家也不过是偶尔宣她入宫说会子话,赏她几样小玩意儿罢了,哪就是我给她的福气了?” 兰嬷嬷笑嘻嘻的回话,“若不是娘娘您常常宣她在身边,那丫头沾了您的福运,哪有她的如今?” 就是一句话,她能有现在,是太后您所赐。 当然,她的以后能过好日子,还是太后您所给与的。 所以,您就别再纠结这事了啊,人家沈世子乐意娶,您这当祖母的,就认了呗? 何必为了这事儿闹的失了祖孙感情? 这是兰嬷嬷隐隐想要劝说太后的话,不过太后听没听进去可就不知道了,只是兰嬷嬷的话罢之后,她坐在那里怔了半响,最后对着兰嬷嬷摆摆手,让她出去,“不管什么人都不许进来,哀家想要自己静一静。” “是,太后。” 兰嬷嬷随手体贴的帮着太后阂上门,自己却直接坐在了门外的偏殿侯着,守着。 屋子里,太后半歪在美人靠上,保养得当,却并不能掩去眼角的鱼纹,她伸出两指揉了揉眼角,眼底闪过一抹涩意,她不同意这门亲事,何尝不是为了容颜好?安乐侯府的门弟太低,这会子她和宇哥儿情浓之际自是什么事儿都没有,日后时日久了,夫妻两人成亲过日子,琐事一大堆,再有平西王府里还有继妃母子盯着世子的位子呢,里外夹击之下,容颜这个当妻子的不但不能给他助力,还将会是他的拖累,届时,难保宇儿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不过很明显的,便是兰嬷嬷都只是以为自己是单线的看不上安乐侯府。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事,到底该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的就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太后做了一个恶梦。 梦里,皇上遇刺,所有朝堂大臣都冷眼旁观。 太后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就要被人掳走,哭求着大臣去救人,谁知有人却是冷笑了起来。 那人说,为什么要去救啊,反正救了人,也不会得到皇上的感激! 你看那容家的小姐,人家可是连着救了太后和皇上,最后得到的是什么? 这话一出口,朝上大臣们纷纷点头附和。 太后急的不得了,一再的保证不会的,群臣不理。 然后,不知何时一支冷箭射中皇上的正胸口。 腥红鲜艳的,带着热气的血溅在她的衣摆,甚至是脸上。 她啊的一声惨叫,然后,惊醒…… 入目是一片摇曳灯影。 兰嬷嬷一脸的担忧,“娘娘,娘娘可是做恶梦了?” “嗯,吓了哀家一跳。”太后揉揉眉心,梦里的情景是那样的真实,宛若就在她的眼前,直到这会,她坐在榻上还觉得脸上有着腥热气!伸手抹了一把脸,又抹了一把,太后最终忍不住扭头对着兰嬷嬷吩咐道,“备水,哀家要沐浴。” “太后……是,老奴服侍太后您移驾。” 兰嬷嬷本是觉得奇怪,怎的太后这个时侯要沐浴?可嘴唇才嗡动了下,她就看到灯影下太后一脸倦怠的脸,还有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惊骇,兰嬷嬷心头虽惊,面上却是半点不变,扶了太后去偏殿沐浴,净身,一番折腾,待得收拾好之后,小宫女备好了晚螣,一桌子的御膳都是御厨房里便出浑身解数整治而出,就怕太后嫌他们的手艺不好而撤了他们。 若是往日,太后准笑呵呵的用了,还会扭头吩咐兰嬷嬷一句赏。 可今个儿太后却只是默不作声的落坐,举箸略略用了几筷子便摆手让小宫女把饭菜撤了下去。 兰嬷嬷扶了太后移至寝殿,亲自捧了参茶服侍太后用,“太后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老奴去宣周御医过来看看?” “不用,让哀家歇一会就好。”太后轻轻抿了口茶,对着兰嬷嬷摆摆手,灯影下,太后的眸光有些游移不定,似是在想着什么,好半响,她该是已经完全想通,有了决定,手里的茶放在身侧的小几上,她看向兰嬷嬷,“嬷嬷,哀家后天请正三品以上官员的贵女入宫游春赏花,你下去吩咐吧。” 太后这话听的兰嬷嬷神色微怔,“太后,四皇子还病着呢,皇上又……这事,不急吧?” 不管怎样容三小姐和沈世子救驾有功这是真的。 太后这般做法,岂不是让有功之士寒心?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太后对着她摆摆手,“就这样,你去照做吧。”说罢这话,太后似是不堪其累,身子歪在身后的大迎枕上,竟是缓缓的闭上了双眸,一副不理外事的样子。兰嬷嬷心底轻叹一声,她能帮的,也只能是这样了,对着太后恭敬的福了福身,她转身出去传话,看着出去传旨的小太监下去,兰嬷嬷站在殿中犹豫半响,最终还是唤来一名小太监轻声交待了两句。 那小太监点点头,快速的出了太后宫殿,向着宫外行去。 容颜等人接到宫中消息时已是第二天中午。 太后宫里的小太监传的口谕,而作为皇上赐婚的未来平西王世子妃的容颜,皇太后特旨,让她带了家中姐妹一块入宫!小太监这话可是当着容府几房人的面说的,这话一出口,几房的太太可都是高兴的眉开眼笑,胡氏更是不用说,高兴的当场就给了小太监五十两的红封!那小太监呵呵笑着道了谢,却是扭头对着容颜恭敬一礼,“若是容三小姐没别的吩咐,杂家就此告辞。” “有劳公公跑这一趟。” “容三小姐客气,杂家明个儿就在宫里侯着容三小姐。”掂了掂李嬷嬷递过来的红封,小太监的笑意又深了两分,早就知道这位容三小姐是个手头阔绰的,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不提之前那位容二太太,光容三小姐这边的打赏,怕是就有一百两! 没想到这一趟出来却是小小的发了一笔…… 宫中来使走后,容兰似笑非笑的看向容颜,“三姐姐,明个儿,妹妹几个可就有劳三姐姐您了呢。”她眼角挑起,似笑非敌的眸子里极是挑衅——有本事,你再一枝独秀,压着我们这些姐妹呀,太后有旨,你敢不带我们进宫?她冷笑着扫了眼容颜,转身走人,“三姐姐放心吧,妹妹明个儿定会以姐姐马首是瞻的!” 205 五皇子 因着不知道太后的态度,以及宴府各府贵女的心思,容颜对于翌日的入宫是带了五分谨慎的。 不为别的,宫里这个地方,实在不是让人能放心的地儿! 哪怕,因为她要进宫,沈博宇特意派人送了消息,说他当日也会进宫的,且会在宫中安排好一切,让她凡事随机应变,但只有一条,以自己的安危为重!至于别的事儿,若是当真有什么变故也不怕,只需保护好自己就是,容颜听着龙一恭敬的回话,不禁抿了抿唇,弯起来的眉眼里带了两分的轻快,“世子这几天很忙吗?” 龙一顿了下,点头,“前几天的遇刺,皇上交给了世子来办。” 听到龙一说起了这个话题,容颜嘴唇动了动,转开了话题,“你让他自己保重。”那一日的刺客明显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而且能在中间拦截王府前来支援的人,容颜就觉得这事不简单,不过不管怎样,和她没关系就是了。再说,她也相信沈博宇的能力,又问了龙一几句话,容颜对着龙一点头,“回去和他说,我进宫的时侯会小心的。” 送走了龙一,容颜坐在位子上沉思良久。 …… 皇宫中。太后的坤宁宫。 容颜只携了白芷一人,她的前面是一名小太监引路,是兰嬷嬷派过来的,对着容颜极是恭敬,“无双县主,您这边请。” “有劳公公。” 人家对自己客气了两分,称呼了一声县主,容颜可不就以为自己的身份真的就尊贵了,对着白芷使了个眼色,白芷上前两步,一脸笑意的递了个红封,“这是我们家小姐的一点子心意,请公公喝杯茶,还望公公别嫌弃。” “怎么会呢,多谢无双县主。” 小太监笑着推辞两句,便笑呵呵的收下,脸上的容颜随之加深了两分。 穿花拂柳,路过几重宫殿,远远的看到太后的坤宁宫。 小太监一脸带笑的行礼,“县主,前头就是太后娘娘的宫殿,小的只能送到您这了呢。” “多谢公公。”容颜极是客气的道了谢,转过身,不远处已经有掌事姑姑迎了过来,看到是容颜,一脸带笑的屈膝行礼,“是无双县主吧?老奴见过县主,县主您里头请。”一行往前引路一行笑道,“刚才太后娘娘还念叨着县主呢,只说已经好长时间没看到县主,也不知道今个儿县主何时能来,没想到县主这就来了……” 容颜抿了抿唇,“是太后的抬爱。” 念叨她? 估计太后是不知道怎么对她,心里恼的念叨她吧。 心里这样想着,她脸上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只对着那嬷嬷抿唇一笑,此时,几人已经进了内殿,兰嬷嬷刚好挑了帘子走进来,看到容颜眼前一亮,“老奴见过县主,县主安。” “嬷嬷您客气,唤我容颜就好。”对于兰嬷嬷,容颜是打从心底留了两分情的,兰嬷嬷待她不错!笑着回了兰嬷嬷的礼,容颜看向兰嬷嬷,“太后娘娘可是在殿里么,听着有笑声,本以为我是来的最早,原来还是晚了呀。” “是周小姐,李小姐几位。”兰嬷嬷亲自虚扶了容颜,挑起帘子,“娘娘,无双县主来了呢。” “颜丫头来了?快过来让哀家看看。”随着兰嬷嬷两人进入内殿,笑声骤停,太后正和身侧的一位年轻女孩儿说话,不知道那女孩子说了些什么,逗的太后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看到容颜过来,她竟也没放开那女孩子的手,只腾出一只手对着容颜招了招手,“听说你前段时间受惊了,这会瞧着气色却是还好的,真真是菩萨保佑了。” “劳娘娘挂心,是容颜不是。” 容颜笑嘻嘻的站在那里,由着太后打量,“娘娘瞧瞧,我可是又胖了么?” “你这丫头,哪里是胖了,分明是瘦了。”拉了容颜坐在自己的身侧,太后娘娘打量容颜两眼,又指了旁边的女孩子笑道,“莫怜你看看,这丫头哪里胖了?分明就是瘦了,瞧瞧这小脸儿……” 被称呼为英怜的年轻女孩子歪了头嘻嘻一笑,“娘娘说是,自然就是啊。不过,我可是瞧着容家姐姐好看的紧,难怪宇哥哥能执意要娶回府去当夫人呢。若是换做了我呀,也绝对是抢也要把这么漂亮的美人儿抢回府,藏起来的呢。” “你这丫头。”太后乐的不成,伸手做势拧了下被太后唤为英怜的女孩子的脸颊,爽朗流畅的笑声如同水泻般洒出来,笑罢,太后指了英怜笑看向容颜,“这是杜大人府上的千金,杜英怜,比你小半个月……” 杜英怜已是乖巧的起身,笑着对容颜行了福礼,“容三姐姐。” “杜小姐好。”对于太后的想法暂时再不出头绪的容颜也就完全抛开心头的顾忌,只把杜英怜当成个普通的朋友来对待,双方互相见了礼,又和余下的几位贵女互相打了招呼,容颜只笑盈盈的落坐在太后的身侧——以着她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当的起太后身侧的位子!当然,这也是因为后宫诸妃没有过来的缘故。 若是皇后,华妃等人都在,她说不得只能站着回话了。 这会太后是想表现自己的平易近人,她自是要好好配合的,由着几位女子孩子对她投来或打量或审视的眼神,容颜安然端坐,轻轻抿了口茶,神色自若的笑着看向太后娘娘,“今个儿赏花这么热闹的事儿,怎的竟是不见六公主?” 以着六公主那样跳脱的性子,不该没来啊。 太后娘娘没出声,兰嬷嬷笑着回了话,“六公主昨个儿被娘娘罚抄佛经,不过县主放心吧,六公主一会肯定能到。” 能到就好,上次六公主回宫之后她就没看到过她。 虽然两人偶尔有书信来往,知道她是完全大好,可容颜还是想亲眼看看。 太后笑着把一碟糕点放到容颜的跟前儿,“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兰嬷嬷可是昨个儿开始就备着了呢,你这丫头可是要多吃些,不然的话兰嬷嬷肯定要伤心的。”太后看着容颜夹了块绿豆糕,眸光微微加深,其实,容颜这个人她真的挺满意的啊。 可惜…… 摇摇头,甩开心底深处的想法,眼看着时辰一点点的过去,贵女们陆续到齐。 太后看向兰嬷嬷,“去看看小六,怎么还不过来?” 虽然太后设宴,兰嬷嬷等人出面也是可以的,但宫里有六公主在,太后自然也想让孙女儿出来和这些年轻的女孩子说说话的,不然以后嫁到夫家去,要是没有一点人情世故的心机城府可是大大不妙,在太后的眼里,公主可以骄纵,可以矜持,尊贵,但却不能没有一点心思,笼络不住夫君,若是再被婆家人反压,会丢皇家人的好不好? 所以她之前也是和几位妃子打过招呼的。 宫里有成年的公主三个——六公主和七公主同岁,七公主小六公主三个月,而八公主则才十岁,不过太后昨个儿也让兰嬷嬷交待了下去,八公主也要露面,但这眼看着就要到巳时中了,这几个公主都没露面,太后可就有些不悦了,六公主昨个儿晚上挨了罚,今个儿来晚也情有可原,可另外两位呢? 难道说,这宫里的妃子都觉得自己这个老太婆的话不管用了吗? 太后这次倒是真的误会了几位公主,她们倒是想过来,而且三位公主也是一块来的,说说笑笑的,一路上也是欢快的很——虽然她们贵为公主,是皇上之女,但是,金枝玉叶的养着,却也仅限于皇宫而已。六公主还好,七公主出去的次数可以用一只手来数!至于才十岁的八公主,更是连宫门都不曾出过!如今不能出宫,但能和宫外的女孩子多说说话儿,热闹一番也是好的呀。 可惜,她们在路上遇到了差子——八公主走到一半的路程,无缘无故的晕了过去。 可把六公主两人唬了一跳。 虽然皇宫没什么真正的感情,但公主们之间嘛,除了本身母妃争宠,六公主几人平日里的关系倒也算是不错,这会八公主一晕倒,可不是吓了两人一跳?忙忙的把人抬回八公主的宫殿,又去请了御医,一番诊脉,最后御医确定,是身子虚弱,着了风寒所致,御医开了药,八公主的贴身宫女去煮了,六公主两人看着八公主用了药,劝慰她两句,方告辞离去。 两人又急步向着太后的坤宁宫行去。 好在太后虽和几位孙女没甚多深的感情,但也是个明事理的,再说今个儿心情好呢,竟还安慰了六公主两人几句,最后又吩咐兰嬷嬷,“一会派人去看看小八,拿些补品给她,就说是哀家赏她的,让她专心养病,等病好了再来给哀家请安吧。” 太后虽然让宫中妃嫔初一十五才过来请安,但几位孙女却是天天早上过来的。 这会八公主生病,她倒有了两分的担心。 六公主一来直接坐到了容颜的身侧,“你怎么来了啊,要是你早和我说,本公主派车去接你。” 容颜翻个白眼,“我家有车子,就不劳公主大驾了。” 六公主瞅了她一眼,“没出息!”你之前在宫外对着她时的嚣张呢,这会到了宫里,在皇祖母面前这么乖了,还不是瞧着她好欺负?压软怕硬,切!她对着容颜撩了撩眼皮,突然开口道,“皇祖母,这会距离晏席还有段时间,我带几位小姐去御花园转转吧?” “去吧去吧,不过你可要给哀家乖着点,不许惹事啊。” “皇祖母瞧您说的,我可是最听话的一个。” 殿内几位贵女都抿了唇笑起来,“太后娘娘,六公主很好的。” “她呀,泼猴儿一个。” 御花园里诸位贵女三五一伙的走着,或娇声浅笑,或眉眼明媚,太后和兰嬷嬷坐在不远处的高亭上,兰嬷嬷亲自捧了茶给太后,服侍着太后用后,兰嬷嬷脸上的欲言又止看的太后暗自摇头,这兰嬷嬷,随着自己大半辈子走下来,到了如今,还是不能做到那份喜怒不形于色呀,不过话说起来,要是她能做到,自己估计也不能这么放心的用她了。 轻轻的抿了口茶,太后看向兰嬷嬷,“说吧,是什么事儿让你半响心不在焉的?” 兰嬷嬷想了想,索性直接道,“太后请诸位贵女过来,可是下了决心么?” 兰嬷嬷话里虽然没说什么事儿,可太后自是清楚她指的是什么,斜睇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把眸子移向远方,“如果,哀家说是呢?”她一指下面初春粉意益然的百花众中,或娇或媚的女孩子,人比花娇!最后,她收回眼神,笑吟吟的看向兰嬷嬷,“这里的女孩子嬷嬷瞧着哪个好?以着她们的家世,身份,品貌,给宇儿做侧夫人应该够格了吧?” 可止是够格,是太够了! 可就是因为这份太够,才让兰嬷嬷觉得有所不妥! 正妻的出身不如侧夫人,哪怕容颜有着皇上御封的县主,又如何? 这些都是空的,娘家人的支撑才是最实在的。 兰嬷嬷紧紧的抿了抿唇,看着一株梨花树上的粉嫩身影,一横心,慢慢的开了口,“娘娘就不担心这几位贵女身份比容三小姐贵重,又有娘家依靠,届时,世子的后院会很热闹吗?以着世子那般的人物,若是陷于后院纷挣,娘娘您不觉得可惜,心疼么?” 沈世子可是太后亲手教出来的子孩子。 就是宫中几位皇子,皇女都不曾有这种待遇! 太后扫了眼兰嬷嬷,眸光里的笑意是意味深长,“你呀,果然是帮着她们两个。” 兰嬷嬷张了张嘴,“娘娘恕罪。” 她也是觉得这事到了如今,太后若是再一意孤行下去,说不得就要坏了祖孙两人的感情! 太后摆摆手,“罢了,今个儿不说这些,咱们只瞧着下面那些女孩子吧。” 那么年轻的面庞,那么恣意,朝气灵动的身影。 曾几何时,她也有啊。 可惜,时光催人老…… 六公主带了容颜在御花园里乱转,因为知道容颜对这些花儿草儿的没什么兴趣,她也懒得给她介绍什么,只是带着容颜随意的走,“你若是有什么看中的花儿只管和本公主说,届时我让人装了盆送到你府上去。”顿了下,六公主抿抿唇,有几分不自在的看向容颜,“上次的事儿,多谢你。” 她自是指的曹家的那一回。 当时容颜耗尽精力救她,只是觉得身为医生,若是连试都不试就对病人放弃,这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所以,她哪怕知道背负着严重的后果,也决心一试。 好在的是,六公主最终清醒了过来。 她的心血也没有白费…… 不过,看到这会六公主不冷不热的道谢两个字儿,容颜还是撇了撇嘴,“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就不能来点实际的?” “实际的?你想要什么?”六公主皱了下眉,继尔瞪了眼看向容颜,“你救本公主不是应该的吗?怎么着,难道你还想让本公主以身相许?”她说到这里,咪了咪眼,眼底尽是坏笑,“或者,本公主以身相许,你可敢答应?” “你得了吧,我是女的,只喜欢男的。对于女人,敬谢不敏。” 两人说说笑笑的向前面走去。 前面不远处,一道略带几分阴柔的声音响起来,“六皇妹,你怎么在这里?你身边的这位是?” “五皇兄,你怎么也在御花园?”六公主抬眼看到前面的人,不禁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声音都跟着冷了两分,“难道你不知道今个儿是皇祖母宴请,明知道有皇祖母的客人在,却还带着小厮走这条路,若是五皇兄万一冲撞了这些贵女可如何是好?” “都是皇兄的错,六妹提醒的对。”丝毫没有因为六公主劈头盖脸的一番话而觉得难为情,五皇子面上仍是一副温和浅笑,“这位就是父皇亲封的无双县主了吧?阿宇果然是好福气!”他扭头对着容颜又扫过两眼,瞳孔深处滑过一丝的惊羡,却被他很好的藏起来,其速度之快,便是连容颜都不曾发现! “五皇兄,你是去找父皇么,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我是去看看四皇兄的,也不知道他那伤势可有好转……”顿了下,五皇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却是扭头,一脸忧色重重的看向容颜,“我听说无双县主一身医术无双,便是宫中御医都不能及,又听闻当日父皇遇刺无双县主也在,还曾经帮着我四皇兄看过伤的,无双县主,我皇兄的伤势,无碍吧?” 他脸上摆出的是一副关心哥哥,心疼哥哥伤情的好弟弟形象。 容颜自是也只当他是关心四皇子的伤,略想了想,垂眸道,“当时我是曾帮着四皇子瞧过伤,若是不再发生意外,应当是无碍的。”四皇子的肋骨断了,可以接好再生,肺腑虽是有些伤,但却都是轻伤,肩头上的箭伤更是外伤,随便宫中一位御医都能诊治,若是容颜来看,自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可要是宫中又有意外发生…… 容颜笑了笑,扭头看向六公主,“刚才兰嬷嬷不是说太后让咱们赶紧过去么?若是再不走,太后怕是要等急了的。” 这就是不想再和五皇子多说下去。 六公主点点头,拉了容颜就走,身后,五皇子不由自主的跟上,“六皇妹,县主,我陪你们去给皇祖母请安。” 206 差一点儿 五皇子很是客气的一礼,“六皇妹,无双县主请。” 容颜看了眼五皇子,嘴角嗡动了两下,没出声,只是随着六公主向前行去。 一行人回到太后的面前时已是将近午时。 太后看到五皇子过来,笑呵呵的招了招手,“你怎的过来了?可是去看你母妃了?她的身子可还好?” “回皇祖母的话,母妃的身子这几日已经大好,孙儿代母妃多谢祖母牵挂。”五皇子的母妃出身不显,原本只是一五品小官的嫡次女,后来选秀入宫,育下五皇子之后才升为嫔,如今在宫中属于不得宠,但也有那么一席之地的类型,前段时间不知怎的就落了胎,虽然太后和皇上都觉得惋惜,可事后查过,是林嫔自己身子的问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皇上只着人多送去了些补品,以示安慰。 这会五皇子过来,太后还是很开心的,只笑着道,“若是没什么事儿,别急着走,陪皇祖母用午膳吧。” “孙儿遵命。”六公主嘻嘻笑着帮太后捧了茶,只捡了那好吃的话儿来说,没一会就把个太后逗的笑不拢嘴,再有余下的贵女们刻意讨巧的说着吉祥话儿,太后是一上午这笑声就没停过! 午膳摆在了御花园。 因着太后的吩咐,御膳房自是使出了全身的解数来做这几桌的席面。 各色的佳肴酒菜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 便是事后逞上来的点心都让容颜等人看的不舍得吃——花儿雕的栩栩如生,小动物雕的是活灵活现!容颜坐在六公主的身侧,不同于其他贵女们矜持式的吃法,她是真的放开了肚子吃东西的,因此,这顿午饭除了太后,估计就是六公主都不如她吃的痛快! 饭罢,太后陪着大家又用了盏茶,因着太后素有歇午觉的习惯,眼看着歇觉的时辰已到,太后便笑着起身离席,“小六你们好生的招待客人,不许怠慢了哪家的小姐啊。”太后又笑着和贵位贵女说了几句话,神情慈祥而和蔼,最后,拍了拍兰嬷嬷的手,“扶哀家回宫吧。” ——恭送太后娘娘,皇祖母—— 太后走后,诸位贵女多少有了两分的随意,因着只有一位男子,五皇子也有些不自在,随意寻了个理由离去,六公主看着他的背影对着容颜吐吐舌,“走就走呗,切,谁稀罕你来似的。”说罢这话,对着五皇子的背影绊了个鬼脸,又吐了两下舌头,看的容颜直摇头,“六公主,你的皇家礼仪呢?”难道这些年来的教导嬷嬷都是吃白饭的吗? “本公主不乐意学那些,不成吗?” 容颜学着她的样子翻个白眼,重重的点头,“成,您是公主,您随便。” “那是当然。”六公主颇是傲娇的扬扬眉,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容颜撇了下嘴,似笑非笑的扫了眼容兰等几人的位子,“本公主才不像你呢,看看你,皇上御封的县主,未来的平西王世子妃,再不济也是郡主之女,可你打小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儿?也就是这两年才缓过劲儿,之前真不知道你那脑子是怎么想的!”简直就是猪脑子! 对于六公主这话,容颜只有干笑的份儿。 不然的话让她如何说? 难道要让她和公主说,你说错了,之前那个,不是我,是真正的容颜。 至于现在的我? 那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 容颜觉得自己要是真这样说了,估计会把六公主给吓晕的。 然后,掉头就得把自己当成妖孽给火烧了! 她重活一世,努力了两三年,好不容易这日子有了起色,可不是想要得到一个被人当成妖孽一把火烧死的结局! 想到这里,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端了手边的茶轻轻抿一口,笑意盈盈的看向六公主,“以前还小嘛,年少不懂事,六公主不知道这话吗?至于现在,”她咪了咪眼,也学着之前六公主的样子对着正和几位贵女一脸热切交谈的容兰几人呶了呶嘴角,眼底一抹冷意闪过,“公主以为,就那么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能把我怎样?” “是不能把你怎样,但是,这不是一来二去的,事情多了也腻歪的慌,恶心嘛。” 听着六公主的话,容颜神色自若的笑了笑,“不急。”报仇这种事情,她真的不心急呀。若是整个容府一番风顺,只有她和她娘母女两个人,那样的生活也忒平静了些吧?如同一汪死水,半点波澜,涟漪都不起,那样的日子有啥好的? 六公主撇了下嘴没出声,不过她眼珠一转瞅着容颜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直看的容颜有种毛骨悚然感。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你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以至于喜欢上了我!” 她可不是百合! 她想嫁的是男人,她喜欢的是沈博宇! 容颜的一句话听的六公主额头上尽是黑线,眼前仿佛是飞过一排排的乌鸦! 她看着容颜,暗自磨了下牙,“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会想起来,觉得你的胆子挺大……你也放心,本公主喜欢的也是男人,再说了,就是我真的……就你这样的,本公主也绝对不会看上你的……”虽然心里得承认,容颜的这张脸放在宫中也没几个能抵的上,不是,应该说是绝没嫔妃能有容颜这般的清丽出尘,一身通透气质,可是,输人不输阵啊,这事也就是心里想想好了。 嘴上,她是一定不可能承认的! 容颜好笑的端了手边的茶轻呷一口,眉眼弯起来,一脸的虚心请教,“不知道公主听说了什么事儿?” “本公主听说,你前段时间在宫外又得罪了华培然?啧啧,我说容颜,你的胆子可是真的不小啊。”六公主一脸的兴灾乐祸,那眼底闪着的明明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她对着容颜上下打量着,最后摇摇头,“没看到你哪点与别的女孩子不一样的地儿啊,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子?难道你不知道,华妃是父皇最近几年的宠妃?我可是听说,华妃最疼的就是这位幼弟!” “你竟然不顾华妃的脸面,几次三番的针对华培然……” 容颜听到这里抬了招眼皮,总算是有了两分的反应,“公主您说错了,不是我要针对华培然,是他自己老是和我过不去好不好?”上次自己在街上只是无意间偶然,那会还不知道他是哪号人呢,那华培然色心起来,就想着要对自己动手,而这几年来,虽然华培然和华府碍于沈博宇的身份,没对自己使什么歪招,但是,宫中的华妃可是没少给她使绊子! 在皇太后,皇上面前上眼药更是稀松平常的事儿。 华妃这女人吧,碍着她是皇上的女人,容颜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算了。 可前段时间华培然竟然要把手伸到神医楼? 这事可绝不对轻易让他得手! 她咪了下眼,脸庞上一抹清冷闪过,“华培然指责我师兄的神医楼卖假药,意图陷害我师兄,我为何不能出手?” “可你这样一出手得罪的就是华妃。”六公主这会也蹙了眉,她凑在容颜耳侧低语,“华妃那女人,我父皇还是挺看重的,你看看她在宫里,这么些年来没有一儿半女,竟然牢牢的站着一席之地,哪怕我父皇再宠别的妃子,但她那里却是不失宠,你就可以想像的到她的厉害。你又何必去惹她?” “话不是这样说的,我师兄好歹也是我请来的,再说,那神医楼可是有我的一份儿。”到了这会儿,容颜自然也不介意让六公主这些人知道神医楼有她的股份儿,她就是在医馆里参了股儿,谁能把她怎样?她看着六公主微张的红唇,冷笑两声,“你以为华培然为什么有那份闲心去管医馆的事吗?别人给他送了两个美人,让他帮着解决掉神医馆——” 这事她也是事后才得知的。 也幸好自己那次出府去医馆刚好撞到,不然的话以着第五长仪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最后说不得还真的要中招! 虽然以着容颜如今的身份,哪怕华培然真的弄了个死人来栽脏医馆,她也有能力化解。 可是,这事能及时制止,早点解决还是很好的。 六公主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我也听说华妃她那弟弟不是什么好东西,强抢民女的事情可都是干过呢。” “你怎么知道的?” 六公主瞅着她嘿嘿一笑,“华妃在御医书哭着求情,我听到的。” 肯定是偷听。 容颜嘴角抽了抽,睇她一眼——胆儿挺大的啊,连皇上的墙角都敢听! “三姐姐,我和您一块坐。”容晴之前被容纤几个拉了说话,这会好不容易寻了借口脱身,她是抱了容颜的手臂不松手,生怕容兰再把她给拽过去似的,乌黑的大眼滴溜溜转着,一脸的狡黠,灵动和朝气,看的容颜忍不住伸手拧了拧她的小脸蛋,“你这丫头,她们几个找你说什么?”刚才容纤几个要寻容晴说话,她自是不好多说什么的,这会看着容晴的样子,估摸着不是什么好事儿。 容晴嘟了小嘴,一脸的气愤,“四姐姐能有什么事呀,她就是问三姐姐的事儿,竟然问我三姐姐和沈世子可有商定婚期什么的。又说这次太后娘娘请咱们过来,是不是要给沈世子选侧夫人……”她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小丫头眉毛都竖了起来,“三姐姐,我看着四姐姐她们那样子,可是幸灾乐祸的很,一会不知道她们会说什么,你可别往心里去。” 容兰那脑回咶,和正常人就不是一样的。 容晴是真的怕自家四姐姐一冲动,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当场对着容颜嘲讽起来。 这样的话,三姐姐会气死的。 而且今个儿来的可都是各府的贵女,若是传了出去,丢的可是她们容府的脸。 日后她们想要议亲,怕是没什么好人家敢登门了。 容颜拍拍她的手,“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虽然说她不可能由着容兰压在她的头上,但这种场合,要是容兰发疯什么的,她自是不会由着她,而且,她有的是法子让她立马闭嘴!以前在府里,她只是不稀得理她罢了。 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怕了她吗? 容颜笑了笑,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里,只笑着看向容晴,“御膳房的点心不错,你应该喜欢的,多用一些。” “嗯嗯,那个红豆糕最好吃了,我刚才吃了好几块呢。”容晴的话音儿还没落地,旁边一位身着黄衫的女孩子拿帕子掩了唇,却是扑吃一声笑,略带两分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来,“早听说容府的几位小姐都是特立独行,有趣的紧,如今这会看来,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位九小姐天真烂漫,可真真是可爱的紧呢。” 容晴人小不假,但可不是个傻的,一听这话就有点恼,她朝着对方瞪了一眼过去,不过没出声。 那女孩子却是不依不饶,“这位是容府的九小姐吧?我刚才可是瞧着九小姐吃的最多,外头素来传闻安乐侯不擅打理家事,庶务又没人管,安乐侯夫人又是个……以前我还觉得只是一些传言,如今瞧着九小姐这般的架式,倒是让我心高兴就好在的很,难道说,这外头的传言却是真的,这容府,连一些吃食都备不起了吗?” “你太坏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容晴之前是本着不想在宫中惹事的心思,她只是一个破落侯门家庶出的女儿,若是她惹事,对方根本会直接就算在容颜的头上,届时,她就是给容颜添麻烦。所以刚才那女孩子在案席上说话就带了两分的针对时,她是忍了又忍,只在心里默念我把你当成大白菜,我把你当成这席上的菜色,化怒意为吃的力量,对着桌上的御菜奋斗。 可这会,被这女人再三的嘲讽,容晴再小,再想着忍气吞声也不可能! 是可忍,敦不可忍。 叔可忍,婶婶不可忍也! 她撇了下嘴,扭头朝着对方看过去,“你又是谁?你又不是我们容家的人,你怎么知道我们容府的事情?”容晴人小鬼大,她朝着对方笑嘻嘻的侧了下头,“难道说,你有在我们容府放什么人,随时在监视着我们容府吗?呀,什么时侯皇上把这种监察大臣的权势放给了这位姐姐家?这位姐姐,你可真真是得皇上的爱重呢。” 她这话一出口,不仅是那位黄衫女子,便是一侧的几个女孩子听了都是面色一变! 这种话,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若是传到皇上耳中,严重了那就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 黄衫女子急的脸都白了,“容小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说了句你们府上的教养,你不服气就这样污蔑我吗?”她这会主产话的语气都带了两分的急迫,瞪着容晴看了两眼,最后突然扭头望向容颜,她冷笑了两声,咪着的眼满是阴鸷,凌厉,“容三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难怪得了皇上,平西王世子的眼,这耍嘴皮子的工夫,果然是让我佩服的紧呢。” 容颜笑了笑,正欲出声,身侧容晴不乐意的抢着开了口,“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那话是我说的,你找我三姐姐做什么?” 小丫头的话里带了两分的郁闷,瞪着那黄衫女子一脸的不满—— 明明刚才是她找自己的麻烦。 自己气不过她几次三番的挑衅,一忍再忍之下才不得已的还口啊。 可她是怎么回事呀,怎么转头就找上了三姐姐? 难道是她耳朵或是眼睛有问题么? 容晴扁了扁嘴,一脸的不满,“你别找我三姐姐的麻烦,刚才那话就是我说的!” 她是好汉做事好汉当,可惜,那黄衫女子只是冷笑了两声,依旧把在冷厉的眼神落在容颜的身上,“容三小姐,你这样躲在背后,却让个孩子帮你出头露面,你也不知羞?还是说,你觉得不敢露面,只当个缩头乌龟么?” “你胡说什么,我三姐姐才不是……你才是缩头乌龟,你全家都是!” 容晴气的小脸通红,对着黄衫女子是一脸的气愤,连刚才还保留的几分谨慎和小心都抛开,恨恨的瞪大了眼,“你到底是哪家的啊,我三姐姐和我说,太后娘娘请的都是一些极有教养的贵女,可这会看来,要是你的教养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挑衅,针对,冷嘲热讽的讽刺别人,而且还人云亦云,如同街头菜场的泼妇!” “……呵呵,你家的家教,看着也不过如此啊。” 黄衫女子被容晴的话气了个倒仰,若不是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估计早把手里的茶盅对着容晴摔了过去,饶是这样,她捏着茶盅的五指指尖因为用力而表白,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雪白的贝齿在唇瓣上紧紧的咬出一道殷红,她眼含森冷,“容三姐姐,这就是你们容府的家教吗?这般的颠倒黑白,胡言乱语,可真真让芝兰我佩服的紧呢。” “林小姐,你便是佩服又如何?不佩服,又如何?”容颜制止容晴继续说下去,对着林芝兰嫣然一笑,笑的那叫一个意味深长,“不管怎样,如今,我被皇上赐婚,日后嫁的是沈博宇,而你,哪怕之前差点和他订婚,可也只是差一点点……” 207 撞破 林芝兰几乎要气晕了,她看着容颜,胸口剧烈的喘息着,“你,你——”可再大的愤怒,却也只能说出这么两个字来!一则,她打小所受的教养实在是不容她在这种场合说出什么不堪的字儿或是词,二来吧,她的身侧,明显是和她来往亲密的蓝衫女子一个劲儿的对着她打眼色,最后更是轻轻的拽了她的衣服,对着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最终,林芝兰冷静了下来。 她几乎要把手里的帕子给拧成麻花,用力的咬了下舌尖儿,她让自己的愤怒压下去,抬眸朝着容颜凄楚一笑,姣好的面庞上尽是楚楚可惜,“容三小姐便是再看不上我……我,我若是碍了你的眼,直说就是,我,我可以走的——” “我的确是看不上你,而且,我也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份,不是你所能轻辱的。” 她可是皇上亲封的平西王世子夫人,又御赐无双县主。 这在坐的除了六公主几人,或者她们家里的父母祖父官职,出身都比她要好。 但是,她却是有着县主之尊! 要是在宫里,她都能被这些人给轻辱了,她也不用嫁去平西王府了,直接让贤就好! “我,我怎么可能没把容三小姐看在眼里?” 林芝兰眼圈微红,拿了帕子娇怯怯擦试眼角的泪痕模样,让人看着只会觉得,哇,好大一朵白莲花! “林小姐说我这个御封县主是缩头乌龟,难道这就不是侮辱?这不是看不起我,说皇上眼光差吗?”容颜挑挑眉,看着林芝兰一副马上就要晕厥,撑不住的横样,暗自撇了撇嘴,摇摇头,“林小姐,有个继母不是你的错,被人毁了姻缘也不是你的错,可是,你这样出来时不时的看到人随便咬上两口,那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呢。” “你,你怎么可能骂人啊。” 容颜似笑非笑的瞅她一眼,直接把头扭向身侧看戏看的意味深长的六公主,“看戏可看够了?” “够了够了,挺好看的。”六公主笑嘻嘻的点头,丝毫不把容颜的冷脸子放在眼里,她用眼角余光扫了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林家小姐,身上那股子我见犹怜的柔弱,啧啧,要是换了个男人,估计得立马涌起呵护之心吧,可惜,碰上了容颜呢,她把玩味的眼神自林芝兰身上扫过,朝着容颜靠了靠,“怎么着,真的吃醋了不成?” 容颜慢条斯理的把一块蜜瓜放在自己的嘴里,细细嚼了,汁水甜而不腻,香脆可口。 她咪了下眼,宫中的东西口味果然是好多了啊。 又拿了银签插了几块放到嘴里,容颜细细的嚼了,吃的那叫一个悠然,优雅! 对面,林芝兰气的双手紧紧的握起来,长长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一道道月芽儿形的痕印! 就听咔嚓一声,她的指甲被掐断,她却是犹不自知。 六公主看在眼里内心轻叹,“你也别多想,当年的事情不是她想的,她,也是个可怜的。” “怎么着,觉得我刚才太强势,同情弱者?”容颜斜睇她一眼,慢条斯理的剥了颗松子吃,“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然的话,今个儿也不会被人几句话一怂恿,然后就冒出来当出头鸟儿了。 轻轻的抿了抿唇,她笑着端了茶,“好了,今个儿不谈这些事儿。” “嗯,我宫里还有些好玩的,一会让人给你拿过来。”对于容颜,六公主是真心的感激,若是没有她,自己这一条命早就没了,救命之恩,再怎么回报都不够的,不过六公主却是碍于本身的性子,再加上身为公主之尊的矜持和尊贵是打出生就印在骨子里的,所以,哪怕是心里感激,嘴上却是半点不饶人,就比如此刻,明明是想送些好玩的东西感谢容颜,可偏语气却是傲娇的很。 容颜也不以为意,“那多谢公主了。”知道她的性子,自然是懒得和她计较。 来的贵女不少,但和容颜相熟的就那么几位,关系好的更是一只手能数的出来,看着人家女孩子三五两个凑在一块眉眼带笑的说着悄悄话,姐姐长姐姐短的彼此说笑着,就是连容晴都和她身侧的一名小丫头低了头在说着什么,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话,容晴小脸上全是笑意,眉眼弯起来,两颗小虎牙悄悄的露出来,俏皮又可爱。 唯独容颜,她的身侧一端坐了六公主,另一端却是安五小姐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安五小姐想着自家娘亲来时叮嘱她的话,对着容颜不免就有两分的走神,容颜自是发现,不过她也没什么好问的,交浅,言深!几盏茶罢,有太后身侧的小宫女来传话,是请六公主过去一趟的,说是太后有话吩咐。 六公主起身看向容颜,“我过去看看,你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让宫女去寻我。” “好。” 容颜笑着点点头,示意六公主尽管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末时中,容颜抬眼看着头顶的日头,心里寻思着也差不多该要告辞的时侯,就是不知道六公主什么时侯过来,她抬眼看了下周围的贵女,还没有人开口告辞,容兰几个正和几名贵女说的兴高彩烈,似是忘记了时间一般,容晴正好和一个女孩子说完话,伸手往嘴里送了块糕点,抬眼的当看到容颜朝着她瞅过来的眼神,她对着容颜悄悄的绊了个鬼脸,扭头和那女孩子说了句话,笑着凑到容颜的跟前儿,“姐,刚才和我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家的陈姐姐呢,她知道的东西好多呢,就比你差一点点的厉害。” 容晴笑嘻嘻的凑到容颜的跟前儿,“姐姐是天下最厉害的。” “行了,少哄我。”容颜笑着嗔她一眼,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这次肯定是吃过瘾了吧?” 容晴一脸娇俏的笑,“要是咱们府上也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就好了。” “做梦吧你。” 容颜对着她翻了个白眼,这可是宫中御厨才做出来的吃食好不? 就她们府? 别说没这资格,就是有,也没这个财力! 姐妹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容颜看着六公主还没有回来,正想是不是让个小宫女去看看,就看到不远处有名小宫女脚步轻盈,一脸恭敬的走过来,停在容颜的跟前儿,“奴婢见过无双县主,县主安。” “起来吧,不用多礼。” 容颜看了她一眼,眉毛挑了下,“你是?” “奴婢是太后宫中的,奉了六公主的命令,来请公主去太后宫中一叙。”小宫女似是怕容颜不信,福了福身,把腰间的牌子拿了出来,“这是六公主的令牌,六公主说让奴婢给您过目。” “姐姐,不知道六公主找你做什么。” “无妨,你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就是。”对于太后的宫中,容颜也是去过好几次的,并不陌生,这会听小宫女的话,也就没多想,起身叮嘱了容晴几句,便携了白芷随了小宫女前往,至于山茶却是被容颜放在了容晴的身侧,容颜的离去,自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留心,便有些心思多的贵女眸光轻闪,“也不知道容三小姐这是要去哪呢,宫里的贵人对容三小姐真好呢。” “可不是,我可是听说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很喜欢她呢。” “咱们可是没这个命呢,谁让人家得了贵人的眼呢。” 贵女们笑着议论一番,便有人把话题再次转开了去,唯独众人中的容兰却是望着容颜离去的背影出神半响。 “小姐您走慢点,奴婢扶您。”白芷是全身都紧绷到了极点,小丫头走路的姿势挺直,力图把自己最完美的一切展现出来,倒不是她存了什么异心,而是她觉得,自己不能给容颜丢脸!她可是容颜的丫头,若是她在宫里出了丑,到时侯让人笑话的岂不还是自己的主子?她扶了容颜,主仆两人不紧不慢的向前走,踩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容颜低眉敛眸,目不斜视。 路是她之前走过的。 一点都没有错。 前面是一条拱形月亮门,后面是一架桥,假山过后,是流水池沼,然后再拐几个弯,走上约摸两柱香工夫,就是太后的坤宁宫,容颜一开始是提着心的,走到这里已经小一半的路,前面带路的小宫女脚步稳健,步子半点没有犹豫,慢慢的,容颜就在心头松了口气儿,暗笑自己多想,这宫里虽然看着是虎狼之地,但也不见得就是自己所想的草木惊兵呐。 “县主累了吧?前面过了这架桥,再走没多远就到了。” “无妨,我不累。”容颜笑着看了眼小宫女,长的眉清目秀,有几分小家碧玉的味道,这应该是太后喜欢用的类型,她看了两眼小宫女,笑着问道,“你在太后宫里多久了?叫什么名字?” “回县主话,奴婢唤莲子,是太后宫中洒扫的小宫女。” 想来六公主也是在门口碰到,所以才让她传了话的,容颜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着话,眼看着就过了小桥,前面就是一道假山,容颜等人才走了两步,就听到前面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接着,竟然是女孩子的低泣,以及极度压抑,刻制之下的求饶,祈求! “李,李公公,求求您饶了我吧。” “李公公,奴婢,奴婢真的,真的没这个福份——” 一道低柔,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般的响起来,“别给脸不要脸啊,杂家可是早就看上了你,这可是等了你不少的日子,怎么着,转头攀上了高枝儿,就想着把杂家给甩了?杂家可告诉你,想利用杂家的人还没出生呢,你可是杂家早就看上的人儿,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杂家就弄死你——” “公,公公饶命——啊——” 理智上,容颜知道自己是不该管这种事情的—— 地点不对。 身份不对。 这里是皇宫,听着刚才那对话,分明就是有权势的公公在逼迫小宫女什么,若是她听的没错,应该是大太监看上了小宫女,想要对食儿,可惜人家宫女不同意,这就想着来硬的……容颜心里清明的很,有一道声音很是理智的告诉她,这事,你不该管,也绝对不能管!不能不能管,还得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去,视而不闻! 可是假山后那女孩子的惨呼,以及男子阴冷的笑如同一把刀戳在她的正心口! 容颜的手握了又握,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别说她,就是前面带路的小丫头,以及容颜身侧的白芷都吓的小脸发白,双腿发软,白芷虽然听不懂那些话的意思,可却在发现容颜和小宫女的脸色之后也跟着心惊胆颤了起来,她嘴唇蠕动了下,才想出声,容颜飞快的抬手捂了她的嘴,对着她摇摇头—— 不能出声! 白芷眼底闪过一抹惊惧,却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容颜深吸了口气,小心的看向那小宫女,却在发现小宫女的脸色惨白,全身一阵发颤时,心头苦笑了一下。 这个更是指望不上的。 她看了眼前面,对方是躲在假山后头的,便是这会再没发现自己,她们若是继续往前或是往后退,肯定能听的到她们的脚步声,听着这太监的语气,应该是哪一宫的管事之类,性子又阴冷,瑕疵必报的很,若是让他看到自己,说不得会以为是自己撞破他的好事,要对自己进行报复,这种人在宫中掌权多年,又因为是太监的缘故,心性肯定会有所偏激…… 将来,说不得哪天就是一桩大麻烦! 可若是停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脑海中的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容颜果断的拉了白芷的手向后走。 那小宫女一怔间也抬脚跟着她们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只是就在容颜才转身的当,暗中一颗极碎的石子嗖的一下射出,刚好击打在白芷的小腿上,钻心的痛楚让她一声闷哼,再也忍不住痛,身子一晃单膝跪在了地下,容颜一惊,伸手去扯白芷,她的身后,小宫女却是啊的一声尖叫,“有蛇,那里有蛇——” 在三女的左侧方不足半米的地方,一条青花色长蛇蜿蜒而行。 翘了上半身,吐了长长的蛇信子正盯着三人看。 小宫女吓的全身抖成了筛糠,“天呐,蛇,啊,蛇……”竟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容颜气的,抬手拔了发上金钗,指尖轻轻用力,对着那蛇七寸之处就抖了出去,那蛇立马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可容颜却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因为身后,那名太监已经阴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给杂家滚过来!” 说别人鬼鬼祟祟? 他也好意思说的出来! 容颜这会却没有和他多说的心思,只看着身侧的白芷,“你没事吧?”她把白芷扶起来,顺着她的小腿边看过去,不远处一颗碎石子落入她的眼眸,这是御花园,是宫中妃嫔们经常走动的地方,别说是石子,就是多片树叶都是洒扫小太监们的失职,是死罪! 如今,竟然一下子出现了石子,而且还是毒蛇? 她勾了勾唇,眼底闪过一抹的冷意,轻轻的拍了拍白芷的手,“扭到脚了是吧?虽担心,一会回去让大夫看看就好。”她这里轻声安慰着白芷,这份坦然自若,旁若无人的模样惹恼了身后的大太监,眼底一抹阴冷涌起,手里的拂尘一甩,冷笑了起来,“你们是哪个宫的,给杂家转过来让我看看——” 他明明一眼就能看出容颜身上衣衫是贵女主子的打扮,却偏把容颜的身份定在宫中宫女。 容颜笑了笑,转身,“我是容府三小姐,皇上御封的县主,不知道公公唤我,可有什么吩咐?” 听到容颜的话,太监的脸一下子有些阴晴不定了起来。 这是容颜? 皱眉打量容颜半响,“你就是无双县主?”心里却是有两分的纠结,刚才的事情,这位容三小姐听到了多少?可不管怎样,她们撞破了自己的事儿,当今皇上最恨对食儿,若是让她们把话传出去,自己这爬了十几年才上来的太监总管不保,估计还得把这条命也跟着赔进去,眼底冷意闪过,他脸上却是飞快的堆了笑,“原来是无双县主,杂家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县主见谅。” “无妨,公公若是没什么事儿,我这位婢女扭伤了脚,便先回去了。” “扭伤了脚吗?杂家刚好懂些医术,就让杂家来看看吧。”那太监说着这话,却是已经抬脚向前,三步并作两步的站在了容颜的跟前儿,容颜几乎是下意识的闪身后退,僻身避开,退离那太监几步远,“不劳公公您,我略懂些医术,这婢女只是扭伤了筋脉,骨头并没有什么事儿的,没什么大碍。” 白芷虽然疼的脸上都是冷汗,可她更紧张的却是眼前这太监! 那双盯在他身上的眼瞳,好像是刚才被毒蛇盯上一样的阴冷,让她打从心底深处发冷,她忙不迭的点头,“多,多谢公公,奴婢没什么大碍,不劳烦公公您了。”她咬了咬牙,就欲挣开身子自己走,“奴婢没事的,可以自己走——” 容颜瞪她一眼,“别乱动,我扶你。” 两女转身就欲向前走去。 身后,太监手里的拂尘一摆,拦下两人的路,声音阴冷,眼神里带着戾气,“无双县主就这样走了吗?” 208 静嫔 容颜抬起来的脚顿下,精致的眉眼里带了一抹的笑意,“厉总管想要如何?” 厉总管,同时,也是华妃所居的章墨宫大总管。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白芷,以眼神示意她别担心,她自己则看向厉总管,“有些事,有些话,厉总管还是三思的好。”看着厉总管有些难看的脸,容颜冷笑了一下,当她还是以前默默无闻安乐侯府的一个女孩子吗?简直是可笑至极!不管今个儿这事是巧合还是设计,区区一个章墨宫的大太监,还真的奈何不了她! 厉总管脸色也是一阵阵的难看,“无双县主,你……”他的话在这里顿了下,眼底的阴冷就多了两分,如同毒蛇一般盯着容颜,心里却是暗自懊怒,刚才的事情,容颜到底知道了没有?她听到了多少?他深吸了口气,“无双县主,在下也不过是偶然路过,县主这是要去哪?” “我去太后宫中,厉总管可要同去?” “那杂家恭送县主——”厉总管有一百一千个理由想要了容颜的命,可正如容颜所想,这会,他真的没办法出手!若是容颜的身份只是一个侯爷之女,哪怕身上有着皇上封的县主之位呢,厉总管也不见得怕她!可是,他担心的是沈博宇! 一个沈博宇,绝对能让厉总管不敢轻举妄动! 容颜笑了笑扶了白芷转身,继续向着太后宫中行去。 身侧的小宫女已经唬的站不住,“县,县主,您请——” 容颜若有所思的眼神扫了她一眼,是有意,还是巧合? 太后宫中。 六公主陪着太后喝茶,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委屈,“太后,您也不给我作主,您不知道,容小三真是忒坏了,就知道欺负孙女。” 皇太后笑呵呵的看她一眼,扭头看向坐在一侧低眉垂眼,礼仪完美的容颜,“颜丫头,这丫头说你欺负她,你们两个人的账哀家可不管,还有,这丫头性子素来娇纵,你若是帮着哀家好生教教她规矩,哀家可是高兴的很——”放开之前的心结,太后这会再看容颜不禁就多了两分的欢喜——这孩子果然是个好的,自家那混小子虽然性子倔了些,但是,这眼光却绝对还是有的! “太后您抬爱了,六公主聪明可爱,我可是只有佩服的份呢。” 容颜可不想在出头什么的,六公主这人?虽然如今对她有所改观,但能远离的,还是远着点吧。 太后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端了手边的茶轻轻呷了两口,突然开口道,“小六,你去外头看看兰嬷嬷做什么了,让她帮哀家换壶新茶来。”这就是想要和容颜说悄肖话了,六公主知趣的站起身,恭敬的行礼,“皇祖母您稍等,小六这就去。” 殿内只余下太后和容颜两人。 把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支出去,也不知道太后想要和她说什么…… 老太太还是坚持要自己离开沈博宇,或者说,认为她配不上沈博宇,想要在成亲前下她的面子,给沈博宇找侧室? 她这里七上八下的,对面,一脸平静,看不出半点情绪深浅的太后端坐在椅子上,殿内气氛顿时沉寂下来,只余容颜和太后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半响,还是太后主动打趣这份沉静儿,“今个儿哀家让你进宫,又办了这场春宴,你可知哀家是为何?” “容颜不知。”顿了下,容颜一脸平静的抬眸看向太后,“还请太后明示。” 她倒是要看看太后对她这个几次三翻救下她们皇室中人的救命恩人如何做! 是以权强压,还是以情,以理动人,意图让她屈服? 不过,很明显的,容颜是猜错了太后的心思,就看她神色里闪过一抹复杂,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滑过一抹怅然,而后,太后径自对着容颜开口道,“你一定以为哀家这次的春宴是故意让你没面子,觉得你配不上阿宇,特意让你入宫,在这么我铁贵女们面前丢面子的是吧?” 容颜挑眉睇了眼太后,没出声。 可心里却是闪了个疑惑,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太后看着容颜沉默,摇了摇头,“哀家让你入宫,又办了这场春宴,只是想和你说,这门亲事哀家已经同意了。”就是她不同意也没办法,皇上都下了御旨,哪怕太后是皇上的亲娘,也绝无可能让皇上收回圣旨——君无戏言! “太后您?”同意了她和沈博宇的亲事? 太后看到容颜有一抹诧异的眼神,笑着点点头,“哀家之前想的有所疏忽,以至于委屈了你,你别怪哀家。”瞧瞧她这当皇祖母的,也是够了啊,哎,为了那混小子,她这皇太后容易么她?太后心里对着沈博宇就有点来气儿,暗自想着,回头那小子再来这宫里时,一定要找点事儿让他长长记性,知道她这祖母不是白当的! “太后您严重了,臣女从不曾多想。”只是,太后是怎么想通的?只是,她下一刻就蹙了下眉,眸光流转间,容颜径自看向太后,“娘娘,容颜有一个疑问——” “你说,哀家听着呢。” “即是您已经同意了我和沈博宇的婚事,那么,为何又请了林家小姐过来?”容颜这话问的有点不客气,甚至带了两分逼人的味道,这也实在是不能怪她,谁让太后办的这事儿,嗯,有点隔应人呢?若是刚才太后没说这话,她不知道太后已经同意了自己和沈博宇的婚事,自是不会问出来——那样,她只当太后把林芝兰召入宫是故意的恶心她。 可现在即然太后已经同意了她和沈博宇的婚事,为何还要让她不舒服? “你说的,是林芝兰?”太后看着容颜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丫头也是个苦命的,三岁没了娘,前两年还好好的,可林大人娶了继室,她这个元配嫡女就有点碍眼,如今林夫人虽也在给她掌眼婚事,但身为继母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尽力?哀家是觉得多把她传到宫里几次,说不得就入了有缘人家的眼呢。” 太后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她话在这里顿了下,眸光轻闪,对着容颜就笑了起来,“颜丫头,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太后!”这太后,怎么也打趣起她来了?她无奈的看了眼太后,脑海中却是浮起之前龙十和她说的林家小姐的情况——林小姐的亲生娘亲和沈博宇的外祖家沾那么一丁点的亲戚,林夫人打十岁出头就认识了沈博宇的娘,当时还差点订了娃娃亲来者,后来,林夫人临终托孤,把林小姐就托给了沈博宇的亲娘。 若是沈博宇的亲娘不出事,这两人的婚事说不定也就成了。 可现在,沈博宇的娘一出事,哪怕她临去前交待了平西王要好生照顾林芝兰,但是有什么用? 林小姐有亲爹,有继母,有林家全族之人。 他能做的其实很有限! 在平西王继妃的运作之下,沈博宇十五岁的时侯,差一点就和林芝兰订了亲事,最终破坏掉亲事的是林芝兰的继母,而自打那以后,林芝兰如同换了个性子,变的尖锐,嚣张,甚至带着几分的刻薄,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她只能这样才能让自己勉强在林府有那么一席之地,不然的话,她会被自己的继母吞吃入腹,一点骨头都不带的! 和沈博宇的亲事失败之后,林芝兰是九死一生的活过来。 但哪怕是现在,沈博宇也是她心头最深的那根刺儿! 也难怪今个儿看到容颜,她会直接就失控。 太后笑着摆摆手,“好了,哀家唤你过来也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顺便和你说上一声林小姐的事儿。”太后的声音在这里顿了下,随即便若无其事的响起来,“你也知道平西王府的事儿,他那个继母啊,刚好和林小姐的继母是同族,平西王继纪也不知道怎么就起了这种心思,可惜,林夫人却是个心胸狭窄的,她不乐意自己的这个继女有好日子过。使了手段给否了……” 否的好啊。 不然的话,哪里来的现在的她? 容颜一笑敛回自己的思绪,又陪着太后说了会子话,眼看着外头日头渐渐西斜,她便欲起身告辞,“娘娘若是没别的吩咐,容颜告退。”真不知道宫中这些女人们是怎么想的,争破了头就为了一个男人,简直是蠢到了家了,若是换做她,宁愿这一辈子不进宫,哪怕是在乡下做个田间翁呢,也比在这宫中争的头破血流要好的多。 她倒是真心的想把这些事情抛开,可惜…… 容颜起身告辞的时侯,六公主也适时的出现在宫门口,她笑着给太后行了礼,“若是皇祖母没别的吩咐,孙女儿容颜一块出去走走啊。”以前容颜入宫的那几次她都是对着容颜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睛的,甚至有两次还利用身边的小宫女对着容颜使了手段,如今两人这样心平气和的在御花园走动,这可是头一份儿! 容颜看了看六公主,低声把她路上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她拧了眉,一脸的忧色,“那位厉总管气度如何?” “不怎么样。”六公主听到容颜的话,也禁不住伸手揉了下眉心,“你怎么就撞上了他?” 若是换做别的小太监,六公主肯定二话不说帮着容颜解释了。 可现在,容颜碰到的是章墨宫的人啊。 “他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容颜看了眼六公主,心里嘀咕了两声,难道这宫里,华妃的影响真的这么大了吗?连六公主这等的性子都有所顾忌?她想了想,看向六公主,“我当时急着走,也没仔细看假山后头,你这段时间在宫里,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想让我找那个被他欺负的小宫女?” 容颜点点头,“你尽量帮我找。” “找到了也没什么大用的,这种事情,都不会承认的。”六公主生在宫中,在宫中长到现在,十几年的冷眼旁观下,如何不晓得深宫中的规矩?这对食儿可是父皇亲自命的令,哪个宫里出现这种情况,那是一定要严惩的,厉总管这人虽然仗着华妃的势略有些嚣张了些,但心机手段城府却是半点不缺!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变态的疯子。 折磨起人来,就是连慎刑司的人都甘拜下风! “无妨,你帮我找找吧。”给她找点事儿在宫里,省得一天到晚的想着出宫去烦自己!她可是没忘记刚才六公主趴在她耳侧边念叨的一句话,皇后娘娘这就要解她的足了,到时侯她一定去容府找她玩云云,若是换做别的小姐,怕是一定会很开心,有六公主亲自去府上找她呀,多有面子的事儿?可放在容颜这里,她只是觉得麻烦! 六公主瞥了眼容颜,半响后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好,我帮你找找看吧。反正你别抱希望。” 宫中宫女几千人,只是单凭一个声音找人。 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不过容颜坚持,六公主自是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她和容颜一块走,两人携手向前,边行边咬耳朵,“我可告诉你,那位林小姐对着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儿,你想过为什么没有?” “还真的没有,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吗?” “绝对不对劲儿的。”六公主重重点头,想了想抬脚踹了下身侧的小太监,“你和县主说,本公主刚才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回公主,县主的话,是真的。”回话的是个小太监,眉眼还没有张开,但却已经是眉眼清秀,这会被六公主踹了一脚也没多想,立马对着两人行了一礼,满脸堆笑的弯身回话,“那位林小姐的眼神看似平静,但每每看着县主时的眼神都带着戾气……” 甚至有一回他刚好撞到那位林小姐在瞅容颜。 那恶狠狠的眼神,好像是散发着绿幽幽晶芒的野狼,吓的他双腿都在发软好不好? 六公主轻轻的拍了拍容颜,“你听到了吧?我堂哥可是大有行情,你要是不好好珍惜,外头想要接手的多的是。”六公主有些夸张的一伸手,两条手臂展开,似笑非笑的瞅着容颜,“从这里到皇宫门前大街了那么长的长队!届时,保准有你哭的。” 容颜翻个白眼,“我才不担心呢,刚才太后娘娘可是说让人给我们订婚事。” 婚期订下,纳彩问吉等礼便会陆续进行。 届时,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抢她的男人? 六公主指着容颜,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傲娇,霸道,很没形象的抽了下嘴角,“你能不能矜持些?” “和你学的。” “……” 容颜并没有让六公主送她出宫,走到半路,六公主被皇后的人给唤走。 但六公主却留下了贴身宫女送她们主仆。 “县主,您请吧。” 容颜笑着看了眼小宫女,“有劳了。” “县主您客气。” 一行人再没有刚才嬉笑的轻快,只有脚步沙沙声响。 走了约摸有一盏茶工夫,容颜看向那小宫女,“这会离着宫门口还有多远?”她是直接从太后宫中出来的,虽然六公主派了人过去接容晴,以及容兰等人,容颜也让小太监帮着她传了话,让她们出宫后直接回府就是,容兰几个肯定是不会等她的,可容晴这小丫头却是有点说不好了,想着要是那小丫头在外头久等,一会不知道又要怎么朝着自己撒娇,容颜脚下的步子就有点急。 “哟,这不是无双县主吗?县主,啧啧,好大的威风呢。”随着这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容颜的前面不远处迎头走来一行人,当先的一年轻女子眉眼妖治,艳丽而娇媚的大眼咕噜噜转动着,瞅着容颜目不转睛的看,“无双县主这般的脚步匆忙,这是要去哪啊?” “见过静嫔娘娘。” “起吧,你是,小六身边的宫女吗?”静嫔眉眼娇笑,一身紫红衫裙,发上珠钗耀眼,打扮的花枝招展,偏偏吧,那衣服,那首饰在她的身上你是看不到半点的俗艳,有的只是张扬,是妖艳妩媚,她手里拿了把团扇,轻轻在唇边一捂,娇滴滴的笑,“小六是让你送无双县主吗?这样吧,本宫刚好想和县主好好聊聊,你回去和六公主说,本宫帮她送县主出宫就是。” “不敢劳烦娘娘……” 静嫔眉眼微咪,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小宫女,突然脸色一落,“本宫的话连个小宫女都不用听了啊,呵呵,看来,你是眼里只有六公主,没有本宫这个娘娘了啊,要不,本宫带你去皇上面前问问,本宫这个主子说的话可还有没有份量?” 小宫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娘娘饶命,娘娘息怒——” “滚!”静嫔咪了咪眼,眼底一抹妖艳笑意闪过,“和六公主说,本宫和无双县主一见如故,好好聊聊天就送她出去,现在,别让本宫把话再说第三次,不然……”她笑了笑,那笑容看在小宫女的眼里只觉得毛骨悚然,一片冷汗从后背上浸出来,她看了眼容颜,一脸无奈的磕头,“奴婢遵命。” “县主,这是静嫔娘娘,她,她会送县主您出宫的,奴婢,告辞。” 容颜有种躺着也种枪的感觉,静嫔,她真的不认识啊,叹了口气,打发那小宫女走后,容颜转头看向静嫔,“娘娘,若是没别的事儿,容颜告辞。”她不用人送,照样认识出宫的路! 209 狸猫 静嫔笑容艳丽,声音娇软,“本宫是来感谢县主对四皇子的救命之恩,这次的事情,本宫欠你一个人情……” “不必,当时也是刚好赶巧,而且,若非是知道皇上也在,我不会出头的。” 容颜说的是大实话,如果当时只有四皇子在,她肯定不会过去的。 最起码,她不会亲自过去。 静嫔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什么,看样子好像是转身要回去,只是擦身而过的时侯,她帕子轻甩,好像是脚步没站稳,身子轻轻晃了下,眼看着好像要摔倒,容颜自然不好不扶,她轻轻扶住静嫔,“娘娘小心——” “多谢县主。” 静嫔眉眼妖娆的一笑,携了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站在地下,望着静嫔一行人的背影,容颜眸光一闪,轻轻的握了握手中的帕子。 宫门口。 容晴看到容颜出来,一脸的欢喜,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三姐姐,你总算是出来了。” “等了多久?不是让人传话说让你先回去吗?”这个时侯虽然已经是三月天,但天气还是有点凉的,容晴今个儿穿的不算多,她又是个在马车里待不住的,容颜就想着让她先回府,没想到这丫头却还在等着她,帮着容晴理了理额前的一缕碎发,她看向容晴,“她们几个先回去了?” “是呀,四姐姐带着她们走的。” 对于那几个堂姐姐,包括她们四房的一位庶姐,容晴是真的一点好感都没有! 容颜笑了笑没有出声,“咱们也走吧。” “嗯,回家喽。”容晴欢快的弯了眉眼,三五两下爬上了马车,对着容颜伸出细嫩的小手,“三姐姐来。” 此刻已经是申时末,马车吱吱哑哑的行驶在大街上。 容府距离皇宫的距离不近,大半个时辰后,马车总算是在容府二门前停了下来。 姐妹两人下车,容颜笑着看向容晴,“你快回去看看吧,免得吕姨娘担心。”虽然容晴是和她一块去的皇宫,但吕姨娘肯定是担心女儿的,她也就不留容晴,只笑着道,“若是你想过来玩,明个儿白天来,先回去看看姨娘。” “嗯,那我先回去了,我明个儿再来找你呀,三姐姐。” 看着她走远,容颜笑着摇摇头,携了白芷两女先回了素雪阁。 丁香玉竹两女早早迎了出来,看到被搀着的白芷,小脸儿都唬的白了起来,“小姐,白芷姐姐这是怎么了?” 难道小姐在宫中遇到了危险不成? 好在白芷及时的开了口,“只是没站稳扭了一下脚,不碍事的。”之前在马车上容颜已经帮她看过,是扭伤了筋脉,并没有伤到骨头,晚上只需要好好的缚上一缚,然后抹些药油就好,她倒没担心自己的脚,只是一脸自责的对着容颜道歉,“都是奴婢不好,没能护住小姐……”之前那公公的事她也在的,可她却被吓的腿软,以至于扭伤了脚……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不过就是个厉公公罢了,能奈她何?事实上包括华妃在内,她也只是不想和她计较罢了,若是华妃真的惹恼了她,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儿来逼她,届时,她也不介意直接把华妃给挪挪位子。 至于挪到哪,冷宫不是挺好的? 因为怕宛仪郡主担心,容颜派了玉竹走了一趟回春院,知道容颜只是有点累,并没有什么事情之后,宛仪郡主便让她好好歇着,又叮嘱几个丫头晚上好生服侍,只道让她明个儿早上不必过来请安,只管自己用早饭就是,待到玉竹走后,宛仪郡主看着怀里的乐哥儿,轻轻的吁了口气,这养儿养女,都是债啊。 李嬷嬷刚好从外头撩起帘子走进来,听到宛仪郡主的轻叹,忍不住有些担心,“主子可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我只是想着再过上个一两年,那丫头就要出嫁,到时侯,这个府上可就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啊。”宛仪郡主说这句话的时侯语气很柔,很轻,看的一侧的李嬷嬷都有些的胆颤心惊,直到这一刻,她才有点理解容颜为什么非得让宛仪郡主养乐哥儿——容颜是个女孩子,她再孝顺宛仪郡主,母女两人的感情再好,但她早晚要出嫁的。 出嫁之后哪怕她再掂记着宛仪郡主这个亲娘,但嫁了人,成了别人家的媳妇,哪里能事事如愿? 届时,自然就不可能时时过来府上陪着宛仪郡主说话。 若是那夫妻感情好,婆媳和顺,妯娌友爱的府上,容颜自是不担心宛仪郡主,可现在,这容府摆明了就是一个监牢似的存在! 整个府里除了容颜,宛仪郡主就没有说上话的人啊。 若是容颜走了,宛仪郡主夫妻不和,婆媳不和,妯娌如同仇人一般。 这样的府中的生活,让她一个人怎么过活? 有了这个孩子就大大的不同了啊,虽然只是个养子,但却是打出生就抱在自己身边的,是个小动物养着养着都有感情了呢,宛仪郡主又素来是个心软的,哪怕是一开始不喜欢乐哥儿,时日一久,自然也会时时刻刻想着那小家伙的,为了乐哥儿,宛仪郡主也会好生过好自己的日子啊,李嬷嬷想着这些,心里再次对自家小姐的心思感叹了起来—— 自家这个小姐的想法越来越长远了啊。 也幸好,有小姐这般的改变! 她上前两步,帮着宛仪郡主续了茶,笑着接过她怀里睡着的乐哥儿,先转身让奶嬷嬷把乐哥儿抱下去,李嬷嬷上前帮着宛仪郡主揉肩,轻轻的捏着背,“老奴刚才问过白芷那丫头,小姐这次进宫是见过太后的,看这情形,应该是太后已经松了口……” “太后便是松了口,要是她心里不想接受颜儿,嫁过去也是难为啊。” 要说这当娘的就是想的多,这打从容颜和沈博宇接触起,宛仪郡主就提着一颗心,之前皇上赐婚,本该是一桩的好事儿,但又有皇太后故意放出来的那些话,明显就是给容颜这个正经的平西王府未来世子妃打脸,可她还不能多说什么——万一把太后惹恼,容颜这桩婚事不知道还得起什么风波! 知女莫若母。 自家这傻丫头,是铁了心的跟着那沈家的小子了啊。 李嬷嬷看着宛仪郡主眼底的无可奈何,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轻声的劝上几句,眼看着外头夜色渐渐落下,容府各院的灯火逐渐撑起来,李嬷嬷得了宛仪郡主的话儿,示意外头的小丫头摆晚饭,她自己则扶了宛仪郡主的手去了外头的小花厅用晚饭。 这个时侯的素雪阁,容颜也在用晚饭。 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全都是容颜爱吃的,可她却没什么胃口,不过是草草用了几筷子,她便再也忍不住,直接让山茶几个把菜撤了下去,玉竹帮着容颜上了茶,小心的瞅着她的脸庞,“小姐,可是这饭菜不合胃口吗?” 小姐明明最喜欢吃这些饭菜的呀。 容颜正在想事情,一时间倒是没听清玉竹的话,只是抬头朝她看过去,“你刚才说什么?” “奴婢瞧着小姐刚才没吃几口便让小丫头撤了下去,觉得那些饭菜怕是不合小姐的胃口,您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吩咐小厨房去做?”府里自打宛仪郡主掌权之后,她自是要一心对着这唯一的女儿好的,不管什么事情只想着尽量做到最好,最全,小厨房自然是第一件事,为了方便自家女儿嘛,所以,容颜如今的饭菜几乎都是素雪阁里的小厨房做的。 容颜摆摆手,“不用,我饱了。”顿了下,她又朝着玉竹解释道,“你不用担心,我真的饱了,那些饭菜很好,是我心里在想事情。”说了这么两句话,容颜便收了声儿,朝着玉竹摆了摆手示意她也退下,“把门阂上,你在外头守着,没我的话谁也不准进来。” “是,小姐。” 待得玉竹退下去,灯影下,容颜精致如玉的面庞多了抹凝重,她深吸了口气,自袖中摸出了一张小纸条,细细看着上面的几个字儿,容颜的眼神是一变再变,最后,她慢慢的抬起手,把手中的纸条放到烛台上,一阵青烟起,在火苗的窜起下,那纸条化为灰烬。 但容颜的脑海里,那两个字却是被牢牢的刻了下来。 狸猫。 容颜是来自现代的,对于狸猫这两个字儿知道最多的就是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而她之前也是熟读这里的史策,闲书,知道狸猫换太子这个故事在这里也是有的,而且也是耳熟能详,被不少说书人在茶楼里弹唱,说笑。 当然了,这在外头只是一个前朝编纂的故事罢了。 可如今,静嫔却给了她这么两个字儿…… 这让容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感—— 静嫔到底想要和她说什么? 狸猫换太子? 狸猫是谁,换的又是谁? 太子? 当今皇上不过四十出头,几个皇子虽然已经成人,而且四皇子五皇子也已经参政,但是,却都不是太子! 没有太子,哪来的狸猫换太子? 坐在灯影下,容颜神色一阵阵的变幻,最终,她深吸了口气,眼神恢复清明时,她蓦的开口道,“龙十,进来。” “小姐有什么吩咐?” “我想知道静嫔所有的资料,你去查,不准漏掉一点儿。” 容颜话语里的凝重听的龙十也跟着肃然了起来,“小姐,可是静嫔出了什么不利您的事儿?不如……”他眼底杀气一闪,全身的戾气自然的散发,在龙十这些人的眼里,他们是只有自己的主子的,以前是沈博宇,如今,是容颜! 哪怕容颜让他们和皇上做对,龙十几个也是绝对不会眨下眼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有件事情很疑惑,想查查她,看看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到突破口。” “还有,能不能不动声色的往静嫔身边放两个人?” 这是容颜晚上坐在这里大半天想到的一件事儿,之前她是一心只想着逃离这个皇宫。可现在,即然她是注定要嫁给沈博宇,沈博宇虽然不是皇子,但他却是皇孙,是皇侄!日后新皇登基,身为平西王府世子的沈博宇怎么都不可能脱身事外的。 即然躲不开,那就主动面对! 龙十看着容颜,突然觉得她有点变了,不过这种疑惑也只是在心头一闪而过,随即便点点头,“您放心吧,安插人手的事儿属下明个儿就去办,至于您要的消息,明天下午给您送过来……”龙十之所以敢这样说,那是因为沈博宇他们早在宫中也布了暗线,虽然皇上太后待他极好,可沈博宇不傻,再加上打小在宫里长大,心里自然是有分寸的,有些事情他可以知道了装不知道,但绝对不能不知道! 这一刻听着容颜的吩咐,龙十直接就决定启动宫中的一些暗线来完成这事儿。 对于龙十等人的办事能力,容颜还是很信任的,又问了几句话,她便让龙十退下。 坐在灯影下,容颜的脸色仿佛被涂了一层温润的莹玉,散发着盈润光芒,乌黑的眸子里一片深邃,她紧紧的抿着唇,精致如玉的脸庞上尽是清冷,想着刚才龙十的话,静嫔和四皇子的生母是姨表姐妹,也难怪之前在宫里静嫔特意对她道谢,可她为什么要把这两个字儿和自己说?这想来想去的,又绕回了原点。 容颜最后只有苦笑了。 伸手指揉了揉眉心,她猛的又想起了一件事儿,刚才只顾着和龙十说静嫔的事儿,竟然忘了和她说厉公公的事儿,她想了想,便放弃了再把龙十唤进来的心思,反正这事儿也不急在一时,得罪了厉公公,再加上他是华妃的大总管,容颜能肯定,这位厉公公绝对会在心里把她给记下来的,而且会随时准备着寻到机会往自己的心窝插上一刀。 对于厉公公她是要防备。 但却不急在这一晚上。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容颜从床上爬起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四女服侍着她梳洗,妆罢,换了身家常的衫裙,容颜坐在小花厅里用了早饭,外头的阳光正好,暖风徐徐,容颜忍不住就深吸了口气,腹中全是清新的草木花香气息,容颜一脸惬意的笑,“走,咱们去娘那边看看。” 知道宛仪郡主这会应该在厅里和掌事嬷嬷们议事,容颜便去抱了乐哥儿在院子里玩儿,小家伙很喜欢容颜,被容颜抱在怀里,伊伊呀呀的说个不停,口水流了一嘴,一会瞅着容颜的头发要往嘴里送,一会拽了容颜的耳坠子要啃,不给的话他还来了脾气,哇哇的哭了起来,容颜可不惯他这个脾气,伸手在他小屁屁上轻轻拍了一下,又捏捏他的小脸蛋儿,“和谁说的呀,怎么那么爱哭?” 乐哥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看的一侧的奶嬷嬷极是心疼,张了张嘴,却把话咽了下去—— 三小姐在呢,她不能出声! 最后还是厅里的宛仪郡主听到动静儿,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让李嬷嬷出来看,小家伙儿看到李嬷嬷,极是委屈的扁了嘴,朝着李嬷嬷张了小手扑过去,看的李嬷嬷忍不住看了眼容颜,“小姐你怎么又欺负乐哥儿了呀?”说着话,李嬷嬷已是伸手把哭的一脸是泪,如同小花猫般的乐哥儿抱在怀里,一边轻轻的拍着他,一边柔声的哄,“乐哥儿乖呀,姐姐不是故意的,我们哥儿是男子汉,不和姐姐一般计较呀,你长大了要好好的保护姐姐哦。咱们不和姐姐一般计较……” 后头乐哥儿的奶嬷嬷听着这话,忍不住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就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和不是从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区别了吧? 哪怕平日里夫人和小姐再如何的疼惜,乐哥儿在李嬷嬷这些下人们的眼里,他的身份就是不如容颜! 若是容颜能猜到乐哥儿奶嬷嬷这会的想法,估计会一声晒笑—— 这还用说吗? 不管走到哪里,她是宛仪郡主的嫡亲女儿。 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难道宛仪郡主和李嬷嬷这些人会把乐哥儿看的比她这个嫡亲女儿还要重要? 当然这种情况不是没人,但前提是,宛仪郡主脑子抽风! 这会宛仪郡主也打发了几个掌事嬷嬷,容颜随着李嬷嬷走进去,宛仪郡主已经伸手接过了小家伙,小家伙眼上还含着泪花儿呢,粉嫩嫩的小脸上尽是委屈,扑到宛仪郡主怀里不出来了,看的宛仪郡主那叫一个心疼,对着容颜嗔了两眼,“下次不许再欺负乐哥儿啊。她可是姐姐呢,咱们乐哥儿是个好弟弟,知道你姐姐是和你闹着玩呢,是吧?” 容颜笑,“娘,我又没欺负他,是他自己要拽我的耳环,没给他才哭的啊。” 难道要她把这些东西给他,让他往嘴里送吗? 宛仪郡主摇摇头没多说什么,却是摆手让小丫头拿了个布偶娃娃递给了乐哥儿,没一会小家粉便又咧了嘴笑了起来,看着这样,宛仪郡主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这孩子性子好,好哄呢。” 容颜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娘,我打算把府里后院的几位姨娘都放出去。” “这是你爹的意思?”宛仪郡主抱着乐哥儿的手一滞,抬头看向容颜。 211 对于容锦昊,宛仪郡主是完全的放开——就当没这个人。但饶是这样,当她乍一听到容颜这说要放妾的话,不禁也是怔了下,她的心头扑通扑通跳了两下,为了掩饰自己的这种不自然,她的手动了动,本想拿帕子的手抬起来略停,端起了手边的茶盅,动作优雅的轻呷了两口,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下心头的情绪,她方慢慢的抬眸看向容颜,“这事,你爹他,知道吗?” 刚才她说出那话之后就摇头自己否定了。 容锦昊怎么可能会提这种事儿? 以着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不但不会提,或者,别人提出来他都会坚决反对!想到了这里,宛仪郡主的眼神便带了两分的担忧,“其实,留她们几个在府里也不过是一口饭,几件衣裳罢了。”都是姨娘,之前容锦昊宠她们的时侯自是千娇百嫩,嚣张娇纵的很,可这两年来,那几个妾室可是乖巧,听话的很! 包括那一个带着孩子找上门来的外室,以及前年生下一个儿子的妾室,都是默不作声的在院子里过自己的日子。 没办法,容颜是真的一点都不给她们面子啊。 你们想闹? 可以啊,闹的越凶,结果越惨! 特别是容锦昊失踪后,容颜是铁了心的收拾了大房的几个小妾,把其中一个小妾打了三十棍子,直接提出去发卖之后,整个大房的八名小妾,三个通房,由着本来冷眼旁观,想着看热闹,或是到最后坐收渔翁之利或是有人心里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人,都被容颜这铁血手段给吓的花容惨变。 这种情况下再不乖乖的忍着,再闹腾,那就是自己找死! 谁想死啊? 所以,宛仪郡主这会才说,留着她们不过是多几张嘴罢了,真心是这些妾室这两年就没找过她麻烦。 每人都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再降低。 哪怕是容锦昊被容颜弄回来,眼看着红彤几乎就成了容锦昊的代言人,那寸步不离容锦昊的模样,不就是专宠么?几位姨娘自然是有眼红的,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去诱,引容锦昊,一开始她们还把红彤当成对手,可后来,她们一个个的就发现,不是红彤,而是容锦昊根本就不让她们近身! 时间一长,那几位姨娘不死心也有些心凉了。 容锦昊不让她们伺侯,怪得了谁? 直到现在,容府大房的妾室已经是成了摆设,容颜冷眼旁观着,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把几位妾娘给放出去,她不想让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多些外人,余下几房的人她暂时管不了,可大房的这几个院子,她们母女必须掌控!再说,不是容二老爷他们已经在考虑分家吗,她的心里也在想这件事情,这个家,到底该怎么分? 不过这些得慢慢来就是。 容颜想了想,面色肃凝的看向宛仪郡主,“娘,您舍不舍得这个爵位?” 宛仪郡主心头一跳,面上却是没带出点什么变化,“颜儿的意思是?” “我想甩掉这个包袱。”容颜没有明说这个包袱指的是什么,但宛仪郡主如何不晓得她的意思?捏着帕子的手微拧,她的嘴唇嗡动了两下,“颜儿,你爹他不会同意的啊。”不管怎样,如今容锦昊的头上还有一个侯爷的名号,明正言顺的侯府主子,若是真的因为这件事情闹起来,传到宫里,皇上太后那些人会不会觉得颜儿不孝? 不是宛仪郡主多心,实在是这个社会的孝道,太重要。 对于世人来言,不孝,那就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的存在! “娘,爹那里我会好好和他说的。”现在的容锦昊只是一个摆设罢了,而且,随着上次容二老爷的大闹,容颜已经在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她那便宜二叔二婶不是想要这个爵位么?可以呀,她给她们就是!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爵位趁心如愿的落到容二老爷手里,他又能做什么。 真以为一个爵位就能压她一头? 若是容二老爷,胡氏那些人当真是这般的想法,那么容颜也只能会送那夫妻两人呵呵两字了。 宛仪郡主听到容颜这般的说法,她也多没想,只是径自点头道,“都依你就是。”左右她也只是打理一下这府里头的琐事,不让这容府彻底的成为整个皇城的笑柄罢了,她不为别的,为的是自己的女儿!等到以后女儿出嫁……宛仪郡主本是想着等到女儿出嫁,自己这身上的担子没了,她就随便寻个庄子什么的去过余下的半生,可脑海里想起乐哥儿天真可爱的小脸儿。 顿了下,终究是有些犹豫了起来。 容颜却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再说什么,几个姨娘罢了,她陪着宛仪郡主说了会子话,用过午饭,待得宛仪郡主歇了午觉后她便也携了丫头出了回春院,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主仆一行人就随意的走着,眼看着到了素雪阁,容颜一行人被一名小丫头拦下,“奴婢见过三小姐,给三小姐请安。” 山茶扶着容颜站稳,皱了眉看向前面行礼的小丫头,“你是哪个院子里的,做什么拦下我家小姐?” “回姐姐的话,奴婢是二夫人院子里的,奉二夫人的吩咐前来请小姐过去一趟。” 胡氏? 应该是容二老爷坐不住了吧,不过,他想让自已过去就过去吗?容颜笑了笑,神色淡淡的看向那小丫头,“你去和她说,我这会没空。”她说罢这话,也不看那小丫头垮下来的脸,抬脚向着素雪阁的院子走去——这个家是一定要分的,但是,却不能由着容二老爷做主,换句话说,家可以分,但是,得按着她的想法来! 小丫头回去之后,容二老爷夫妻两人正坐在屋子里等着呢。 听到帘子声儿响动,夫妻二人齐齐抬眼,待得看到小丫头的背后没有人之后,容二老爷的脸子就落了下来,他的身侧,胡氏心里瞥了下嘴,倒是有点高兴容二老爷被自己的嫡亲侄女落了面子,不是只欺负她一个人,这样也好啊,不过心里想归想,面上的怒意还是得做出来的,她轻轻一哼,看向那小丫头,“让你去传话,三小姐怎么说?” “回二夫人的话,三小姐这会刚好有事儿,所以不能立马过来……” 当的一声响,容二老爷手里的茶盅杵到了桌子上,他冷笑两声,“如今,一个黄毛丫头都敢这般的轻视我,日后这府里哪还有我的位子?”旁边胡氏撇了下嘴,似笑非笑的加上一句,“老爷您总算是知道了啊,咱们这位侄女,如今可是风光着呢,皇上看重,太后信任,又被平西王府的那位心肝宝的看着护着,您又算哪个牌位上的人啊,别多想了。” 她这话一说出来,容二老爷额头上的青筋都突突的跳了起来,恶狠狠的瞪了眼胡氏,“都是你没用!还有那个孽女,若非是她一意孤行的和颜丫头做对,老是针对颜丫头,她会连这点子忙都不帮我这个亲叔叔吗?我可告诉你胡氏,你好好的教教她规矩,赶紧的寻个好人家教了,不然,若是再惹出点什么事儿来,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这话,他重重的一拂袖,抬脚,走人! 屋子里独独留下气的直喘粗气的胡氏。 女儿蠢,也是她的错吗? 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可这女儿也有他的一份儿! 自己在这府里艰难的支撑着这个二房,服侍着婆婆,帮他打理家务,帮他管着妾室,庶出的子女,他在外头花天酒地,时不时的弄出点事儿来恶心自己,这也罢了,到如今,女儿做的错事,全都怪到她头上?胡氏坐在椅子上神色一番变幻,几欲咬碎一口银牙。 相较于二房夫妻的怒目以对,三房四房忐忑中带着些许的期待,容颜的日子却是过的自在而随意。 从宫中出来第二天,太后便亲自下了懿旨,婚期定在了来年的六月份! 容颜今年十四,十五及芨之后便是婚期。 随着这道懿旨下来的,自然是各府各方的人前来道贺的人,宛仪郡主却是以安乐侯容锦昊身子不适,不适合露面为由,全部都是礼收下,人不见,由着大管家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送出去,再是一番真挚的感谢——这样的说法谁也挑不出什么来,人家当家的身子不适不能见客,难道让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打交道吗? 不过各府上除了一些私交甚好的夫人前来拜见了宛仪郡主,余下的也多是请了得力的嬷嬷或是管家前来送礼。 大家看重的是容颜,又不是容锦昊。 他不出来,便不出来吧。 至此,容颜和沈博宇的婚事算是正式的提上了日程,太后懿旨下达的当晚,宛仪郡主是彻底未眠啊。 只要一想到明年容颜就要出嫁,她就觉得好像是刀在剜她的心。 还是李嬷嬷和容颜几个轮番的劝解,再加上乐哥儿不知怎的竟然着了凉,发起了烧,总算是把宛仪郡主的心思拉回了一些,从担忧,不舍容颜的出嫁,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生病的乐哥儿身上,一来二去的,便也把那份担忧的心思暂时丢到了脑后头,这让在一旁看着的容颜长舒了口气,要是她娘再这样自己胡思乱想下去,说不得她就要头疼了,现在这个结果,挺好。 婚期定下来,之后的聘礼,纳彩等步骤自有内务府来操办。 容颜和沈博宇这对未来的准新娘,新朗是什么都不用做,只管着等成亲就好。 虽然有着婚前不好再见面的规矩礼节,但容颜和沈博宇两个人都不是常人,再加上太后婚期定的突然,两个人之间又有不少的事情要商量,沈博宇再登门时被宛仪郡主以婚前不得相见这条规矩给拦在门外之后,第二次上门,直接就选在了晚上! 夜色深深,一灯如豆。 容颜坐在灯下看账册,是庄子上的管事送过来的。 几本账册她一目十行的看罢,伸了个懒腰,眉头就轻轻的蹙了一下,庄子里的出息看似不错,但实际上离着她的期望还差的不少,还有城中的几个铺子,都是略有盈利,这样下去,容颜心里有种缺钱的危机—— 赚钱太慢啊。 医馆现在是不赔不赚,持平。 庄子和铺子的生意赚头少…… 容颜托腮沉思,不由的再次想起去年想过一段时间,最终被她给抛开的酒楼生意。 酒楼绝对是赚钱,而且她特意的咨询过龙十他们,这里的酒水都是偏劣质的低浓度白酒,若是她能把酒水提纯,再开发出几道招牌菜,凭着她如今的地位,这酒楼生意绝对是只赚不赔的,如果说之前容颜觉得开酒楼目标大,沈博宇的身份特殊,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别人攻击她们两人的目标,如今容颜却是有点不这么想了。 她就是不开酒楼,那些人想要攻击她们,自是能寻出其他法子的。 真心不多一个酒楼。 说开就开。 即然是想通了,容颜拿起一旁的笔墨,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酒水的提纯,酒楼计划需要银子,还有掌柜的,伙计几名,厨娘请几个,几楼层面,招牌菜是哪几道…… 一连串的想法写下来,容颜回头看,竟然是不知不觉得写了三大页的纸张! 她抬起头,觉得脖子有点累。伸手揉了揉脖颈儿,旁边白芷正坐在一侧的脚蹋上打络子,看到她停笔,立马端了杯安神茶过来,“小姐您先喝一些,奴婢给您捏捏。”白芷的动作很是轻柔,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缓解了容颜脖子上,肩头上的酸疼,她不禁有些舒服的咪了下眼,“白芷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啊。” 身边的四个丫头都是心灵手巧的。 而且又对她极是忠心。 容颜觉得自己似乎是捡了宝。 白芷抿了唇笑,“小姐您是做大事的,奴婢蠢笨,不能帮您分忧,也只能这样让您舒服一些了呢。”她看着容颜把茶饮尽,伸手接过茶盅,“这会天色不早了呢,小姐不宜多饮茶,奴婢服侍您歇了可好?” 容颜笑着点点头,“好。”明天她还想着去落实酒楼的事情,得早睡。 只是主仆两人的话音儿还没落呢,窗子无风自开,一道人影唰的出现在室内,容颜本来是坐着的,脸色微微一变,拽了白芷拖在一侧,手里的银针在指尖做势轻弹,只是看到来人之后她不禁有些无语,“你怎么这个时侯来了?” “白天郡主不让我见你。” “……”然后,您老人家就半夜三更夜闯闺房,当个梁上君子般的人物儿? 白芷先是怔了下,继尔回神,低眉敛眼的帮着两人续了茶,悄无声息的退到了门外,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夫人白天不让沈世子过来,沈世子怎么可以晚上来呢?这明明婚前就不有再见的呀,难道沈世子就不能等等?只是不管她心里怎么腹诽,抱怨沈博宇,白芷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她只是个丫头,以主子的吩咐为已任! 室内,容颜嗔怪的看他一眼,“你怎么这个时侯来了?便是我娘不让你入府,你不会让龙十他们带个话儿,出去见面么?” 看这三更半夜的过来,让白芷看了怎么想? 容颜的话惹的沈博宇低声浅笑,最后,在容颜羞恼的眼神下,他总算是有所收敛,端了手边的茶轻啜几口,他挑眉看向容颜,“我听龙十说,你在宫中遇到了五皇子?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容颜摇头,“没有,你想多了。我和五皇子只是见了一面,没什么的。只是……”容颜想着静嫔给自己留下来的那两个字,她心里就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和沈博宇说?至于在宫中遇到的厉公公的事情,容颜倒是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在这个时侯和沈博宇说,她相信沈博宇肯定是已经知道了的。 “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沈博宇是什么人啊,看到她这个样子,自然是猜到有事的。只是,下一刻他的眸中闪过一抹幽芒,颜儿竟然有了不想和自己说的事情?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吧?想到这里,他深吸了口气,开口道,“颜儿,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你只管和我说,便是我一时做不到,总会有做到的那一天。” 容颜想了想,还是决定和他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在宫中出来的时侯还遇到了静嫔……” 静嫔? 沈博宇几乎是想了一下才记起这个女人,宫里的妃嫔太多,除了华妃,皇后等几位高位的,沈博宇是真心没注意过其他的妃子,这会被容颜一提醒,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便也想起了一道妖娆艳丽的身影,不禁就皱了下眉,“怎么遇到了她,难道她给你气受了?不怕,等明个儿我入宫,帮你出气去。” 不过是一个嫔罢了,他的颜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容颜看着他的样子抿了唇低低的笑,“你呀,真是的,也不等我把话说完。”虽是嗔怪的话,可心头的暖意却是实打实的,她轻轻的抿了下唇,抬眸看向沈博宇,轻声道,“静嫔先是为了四皇子和我道谢,后来,她擦身而过的时侯,给我留了个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儿……” “什么字?” “狸猫!” 211 猜忌,姨娘 直至回到平西王府,沈博宇还是眉头紧皱。 这对于他来言,是很难得的。 书房中。 龙一和幕僚肖先生被沈博宇唤进来,两人看着坐在椅子上眉头拧起来的沈博宇很是诧异,肖先生拱了拱手,“见过世子。不知世子这会唤在下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这就是当幕僚的难处,别说是半夜三更,哪怕是刮风下雨,哪怕是下刀子呢,只要是主家需要,你就得给我立马过来。不然,就是渎职! 不过好在沈博宇这个东家除了霸道些,冷淡一些,平日里倒也算是好说话的。 对于他们这些身边人更是奖罚分明。 肖先生是随在沈博宇身边最久的,到如今主仆两人已经相处了六七年,算是主仆相宜,这会看到沈博宇凝重的眉眼,他只是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世子,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不成?”不然,这三更半夜的让人把他从床上唤过来,又板了一张脸,一身冷冰冰的,不合情理啊。要知道这前几天太后才订了婚期,世子爷正高兴着呢好不好? 不过想到婚期,肖先生心头一跳,他小心的看向沈博宇,“难道,是太后那里,又有什么不对的了?” 太后对这门亲事,又反悔了? “不是皇祖母,是另外的一件事情。”沈博宇回神,坐直了身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子轻敲着,他抬眼对着身侧的龙一使了个眼色,龙一点点头,身子一闪而逝,几乎是瞬间便是在外头绕了一圈,再回来站在屋子里,肖先生觉得自己好像就是眨了下眼的工夫,不过对于龙一的本事和身手他是早已熟知,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让他觉得疑惑的却是沈博宇对这件事情的慎重。 龙一对着沈博宇点了点头,“爷,放心吧。” 沈博宇想了想,还是看向龙一和肖先生,“你们两个对静嫔有什么看法?”龙一是他的贴身侍卫首领,一些隐秘信息,以及暗卫,刺探消息的暗线都在他的手中撑控着,肖先生则是他最信任的幕僚,静嫔的事,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没什么线索,把两个人叫过来,也不过是想听听他们的意见罢了。 “静嫔?”肖先生略一沉吟,便开口道,“倒是没什么太深的印象,咱们的人回报,是个没什么深度,娇纵的人儿,徒有其表……”这是沈博宇的暗线送过来的资料后,肖先生对这位静嫔的总结,宫中除了华妃,皇后几人,肖先生对于余下的嫔妃就没怎么注意,当然,有皇子的几个妃子又是另外一说了,若是以往,沈博宇自是不会多说什么,可今个儿,听到肖先生的话,他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先生,怕是咱们的人也都被静嫔给骗了。” “骗了?世子您又是如何知晓的?” 沈博宇抿了抿唇,提笔在纸上落下两个字,他推到肖先生的跟前,示意他自己去看。 只一眼,肖先生便是脸色一变,“这是?”狸猫?没有太子,哪来的狸猫?他抬眼看了下沈博宇,想要问这字是何意,沈博宇轻轻扫了他一眼,勾了勾唇,“她给颜儿的。” “什么,这字出自静……”嫔? 沈博宇点点头,对着一侧的龙一扬扬眉,示意他把字给烧掉,看着那两个字化为灰烬,沈博宇看向肖先生,“出宫的路上遇到了她,回来后就出现了这么两个字……颜儿实在是猜不透这中间的意思……肖先生以为,她这是何意?” “有没有可能是个误会?”肖先生自己说了这话便摇了头,五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击打了两下,最后,他苦笑着看向沈博宇,“世子,看来,咱们果然是低估了宫中的人。”他之前只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太后,皇后的身边,又担心皇上身边安插人会被发现,自是小心又小心,以至于宫中别的妃嫔倒是没有去留心了,现在看来,这是大错! 龙一也是满脸的自责,“都是属下失职。” 看着他们两人,沈博宇倒是没有责怪什么,就连他之前不也没把静嫔这些人放在眼里吗?他示意两人起身,“龙十已经开始调查,至于宫内,龙一,把咱们的人分出一部分,仔细盯着静嫔,还有,查一下静嫔入宫前后,宫里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两人眼神一闪,齐齐点头。 待得龙一和肖先生两人散去,沈博宇坐在椅子深吸了口气,慢慢的咪起了眸子。 这么静静的坐着,直至天将黎明。 东方的天际第一抹曙光悄然划破天际,一轮红日,似是要纵跃而出。 沈博宇优雅起身,眉眼里没有因为一夜静坐而涌起半点的倦意,面上是一如继往的清冷,静然。 他走出书房门,龙一快速迎上来,“主子……” 沈博宇点点头看他一眼,目光却是自龙一的身上,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缓步而来的一道身影上。 那是他的弟弟,沈博轩。 兄弟两人见面,沈博轩恭敬的行礼,“见过哥哥,哥哥这么早,这是一晚上没睡吗?”说到这里,他一脸担心的看向沈博宇,“虽然公事要紧,但大哥身为咱们府上的世子,又得皇上皇祖母看重,身子可也是重要的,万一您累坏了身子,届时岂不是皇祖母,父王也跟着心疼么?” 沈博宇笑了笑,“你起的也不晚。”话罢,他竟是再不看沈博宇一眼,抬脚走人。 身后,龙一恭敬的行了礼,“二公子安。”直接去追人。 他的主子可不是沈博轩,两人虽是兄弟,但却是同父异母,二公子又一直觊觎着自家主子的世子之位,这两人撕破脸那是早晚的事儿,自家公子即是摆明了态度不想与二公子周旋,他们这些沈博宇的贴身心腹,自是要坚决的与二公子划清界线! 沈博轩低眉,“大哥慢走。” 看着远去的几人背影,他慢慢的直起了腰身,宽大袍袖下的双手紧紧纂起,又松开。 ——沈博宇! …… 容府,容锦昊居住的主院。 虽然容锦昊已经是实打实的一个傀儡般的存在,但他在容府却还是住着只有侯爷才能居住的主院,吃穿住这些东西,容颜真心没想着克扣啥的,燕窝参汤鸡鸭鱼肉各色菜蔬,容锦昊想吃什么,只要一声吩咐,大厨房是保管尽心尽力的做。 当然,因为容锦昊如今的情形,府里不是没有人多想。 大厨房就曾有一位厨娘以为容锦昊不成气侯,又一心想着巴结容颜母女,竟然怠慢了容锦昊院中的吃食,被容颜知道之后,直接打了十板子,然后全家逐出容府!大家眼都不是瞎的,这种情形之下,谁还敢再有所轻怠? 溜溜鸟儿,赏赏花儿,喝喝小酒,听听小曲。 身边又有红彤随身服侍…… 不管心里怎么想,容二老爷看着自家大哥半靠在美人椅上边咪了眼听曲儿边轻轻哼着走了调儿的小曲,神色那叫一个惬意而猥琐!如果不多想,只凭表面上看,谁不觉得这是神仙般的过活?可若是细想,容二老爷抿了抿唇,漫不经心的接过红彤递来的茶,对着她有些不耐烦的一摆手,“你退下。” 红彤没出声,水汪汪的大眼转动着落在容锦昊的身上。 “看什么看,赶紧的退下去,还有,把那几个也带下去,我有话要和大哥说。”容二老爷的话里就带了几分的怒意,不过他看着红彤仍是不动脚,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扭头看向仍是靠在那里轻轻哼曲儿的容锦昊,“大哥,你让她们退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唔,你们退下吧。”容锦昊一支曲儿罢,总算是抬了抬手,示意红彤等几人退下。 屋子里只余下兄弟两人,容锦昊仍是躺在软榻上,眼皮都没抬一下。 倒是容二老爷,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端起手边的茶大口饮了,砰的一声把茶盅杵到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大哥你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就甘愿这样躲在院子里由着那对母女把咱们容府给败了不成?你可是侯爷,日后你可还有脸去见祖宗,去见父亲?”容老老爷说的又快又急,生怕容锦昊制止他说下去,“颜丫头现在可是打着分家的主意,你当真就不拦着?” “唔,分家啊,分的好,早就该分了。”养着那么多的闲人,浪费他的银子! 容二老爷看着容锦昊一点没有动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动作,心里的焦躁又加了两分,最后他心里盘算了下,突然开口道,“哥,我可不是说你,你说你现在虽然是专宠红姨娘,但是,府里另外几位姨娘怎么着也是你的女人,咱们府上又不缺这几张嘴,养着就养着了呗,你说你好端端的做什么非要把她们给放出去?” 男人对属于自己的女人都是特别的敏感,有着极深的占有欲。 他这个大哥对女人更甚。 哪怕是自己不要了,腻歪了,那怕是放在那里冷落着,也绝不能让别人碰上一根手指头。 他看向容锦昊,“大哥,你到是怎么想的呀,这样一出去,咱们容府可是彻底就成了外头的大笑话。”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女人放出去?”如同容二老爷心中所想,容锦昊是再也坐不住,霍的一下子从软椅上坐起身子,瞪大了双眼,“老二,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那几位姨娘怎么了?”容锦昊的脸有些黑,盯着容二老爷,“你快说,颜儿要把她们怎么样?” 他就说嘛。 大哥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只要不是容锦昊同意的,那么,这中间就有机可趁!他转了转眼珠,一脸的诧异,惊讶,“怎么,难道把那几位姨娘放出去的决定不是大哥做的?”顿了下,他似是恍然大悟,脸上极是震惊,“难道说,这是颜丫头自己的主意?”随即他便摇头,“不不,不可能的,颜丫头才多大,这事,这事怎么会是她敢想的?肯定是另外有人和她说的……” 至于这个和她说的人是哪个。 除了宛仪郡主,还能会是谁? 容锦昊已经是脸色铁青,“你刚才说,颜儿要把那几个女人放出去?可是真的?”他的牙暗自咬了又咬,眼底写满了怒意,他的女人,怎么可以放出去,然后让别的男人去受用?眼底的精芒一闪,他看向一脸欲言又止的容二老爷,“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大哥,颜儿已经让人领了牙婆子过府,这会估计已经在开始往外放人了。” 啪,容锦昊直接摔了面前的茶盅,“这个逆女!”一句逆女罢,他脑海里浮起之前半年所过的日子,痛苦,折磨,残忍,如同地狱一般的生活,让容锦昊硬生生的打了个冷颤!心头的怒意似是被一桶冷水给浇灭,怒意一点点的消逝,他闭了下眼,看向容二老爷,“不过是几个女人罢了,由着他吧。” “这怎么可以?大哥,她可是和那牙婆子说了,要卖到西北那种苦寒之地去的。而且,多是花楼。”他一脸怜悯的看着容锦昊,小心冀冀的游说着,心里却是如同涨潮的水,起了喧然大波——自家这个大哥的性子素来是无情的很,又尖酸刻薄,占有欲极强,这会,他竟然可以压下这口恶气?心里快速转动着,一道亮光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他小心冀冀的看向容锦昊,“颜丫头虽是大哥的嫡亲女儿,是我的亲侄女,可这事的确做的有些过,而且,她也马上要嫁人,这事传出去,名声可是要坏的。大哥,那孩子不懂事,你可是她嫡亲的父亲,怎么着也得制止啊。” “我哪里能制止得了她?”容锦昊一声自嘲轻笑,却是无意间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也不顾容二老爷满是诧异的神色,只苦笑着摇了头,端了手边的茶低头喝了起来——要是他能制止那丫头,又怎么可能落到如今这般的田地? 看似风风光光,金奴银婢,吃香的喝辣的。 安乐侯的头衔还在他的身上。 他若是再抱怨,那估计可就是贪得无厌!可事实上,鬼才知道tmd他有多么讨厌如今现在的一切! “大哥,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制止不了?容二老爷咪了咪眼,眸底深处一道精芒闪过,再看容锦昊,就多了抹探究,大哥和颜丫头这对父女,到底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秘密?看大哥这个样子,竟是奈何不了颜丫头似的,可这话若是说出去,当爹的竟然管不了自己的女儿,这话,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没什么意思,这话你别再问了,对了,她真的要把所有的姨娘都放出去?” 这个院子虽然没有禁止人进出,但容颜却是特意吩咐过的,所有的消息,能瞒的经对瞒。 所以,对于容颜一早放出风声要把几位姨娘放出去的话,容锦昊是真的没听到。 容二老爷点点头,双眼紧紧的盯着容锦昊,“是,颜姐儿是这样的,所有的。”这次,他是不错眼珠的盯着容锦昊,最终,他从容锦昊的眼里看到怒意,气愤,戾气,还有他所没看出来的一种情绪,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这会想想,那眼神竟然是,惧意?容二老爷猛的抬起头,他一脸震惊的盯向容锦昊,“大哥……”大哥竟然,怕颜姐儿? “怎么了,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做什么,没事的话你回吧。” 容锦昊语气里的不耐烦并没有让容二老爷生气,相反的,他却为自己的发现而兴奋—— 自己的这个大哥竟然怕他自己的嫡亲女儿! 这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眼珠转了转,他知道今个儿已经差不多,逐起身,“大哥你先歇着,我明个儿有空再来看你。”说罢这话,他拱了拱手,转身向外行去,门外,容二老爷和红彤相遇,对于红彤,容二老爷倒没多少的想法,看到红彤行礼,他略带两分矜持的点点头,“我大哥身子不好,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不管怎样,这是太后赐下来的人,又待在他大哥的身侧,而且是女人,容二老爷乐意给她两分脸。 红彤微怔,瞬间反应过来,低眉敛眼的应了个是字,“二老爷慢走。” 站在原地,看着容二老爷走远,红彤眼神微闪,变幻个不停。 半响,她自嘲一笑,转身向院内走去。 容二老爷走出去没多远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带着女子哭声,他皱了下眉,停下脚看向前方,一名女子神色狼狈的向前跑,她的身后跟着一名小丫头,容二老爷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起来,“混账东西,当这是什么地方,乱喊乱跑的冲撞了主子我剥了你们的皮。来人呐,把她们两个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容二老爷心里有气儿,这会看到这两人撞上来,自然是朝着她们就发了出去。 “二老爷饶命,二老爷息怒,姨娘,姨娘她是不想出府,所以,所以一时失仪,并没想冲撞您的——”小丫头脸色惨变,跪在地下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她把额头都磕的青了,容二老爷眼里没有半点的怜悯,却对她的话升起了几分的兴趣,他咪了咪眼,“你是说,她是我大哥的姨娘?” ------题外话------ 有二更。我尽量十点前发出来。 212 挑拨,弑父 刘姨娘眼珠一转,立马觉得抓到了机会,水波盈盈的大眼里就含了泪花儿,“二老爷,二老爷救我,奴,奴家只一心想着服侍大老爷,再无二心的,奴生是大老爷的人,死是大老爷的鬼,若是,若是三小姐执意要让奴出府,奴,奴只好一头撞死……”她一脸的楚楚可怜,哪怕是珠钗歪斜,却也不损她弱柳如风般的娇盈,风流! 顺着刘姨娘的脸庞往下前,容二老爷的眼神落在她胸前半露的春光上。 那里,似露不露,波涛汹涌。 他下意识的滚动了下喉咙,强压下心底的灼热,有些费力的移开眼,“你说,你是我大哥的人,一心只想着我大哥?” “请二老爷成全。” 听着这话,容二老爷慢慢的笑起来,他抬眼看向刘姨娘,“我能成全你什么,你是我大哥的女人,该去求谁成全,还要我和你说吗?”他看着刘姨娘眼神游移,愈发笑的意味深长,“要依着我说,颜丫头这事做的也的确是有些过了,你们可都是我大哥的人,她一个当女儿的怎么能说发卖自己的庶母就发卖呢?” “卖,三小姐说的是把我们放出府啊。”怎么会是卖? 容二老爷笑笑,“卖也是放呀。” 刘姨娘花容惨变,娇躯似是风中的花儿,簌簌发抖,“二,二老爷救命啊。”要是她们被卖出去,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说不定还会被卖到那些不干净的地儿,她死也不去那里!刘姨娘小脸发白,“二老爷求求您,救救我吧,我,我若是出府,只有死路一条呀。” 这么个漂亮的美人儿,死了倒是可惜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侯,容二老爷笑了笑,“你可不是我的人,求我可没用。” 刘姨娘虽然吓的不得了,可不傻,再说了,容二老爷这话可是一连说了好几次,这会又是一遍,刘姨娘一下子就想通了,双眼发亮的对着容二老爷道谢,“多谢您,多谢您,我,我这就去求大老爷去——” 她们是大老爷的女人,自是应该去求大老爷的。 刘姨娘转身就想往前跑,容二老爷慢悠悠加上一句,“你一个人过去呀?” 一个人? 什么意思啊,刘姨娘抬眼还想再问,容二老爷却是已经抬脚走远。 “姨娘,姨娘,您在想什么啊?”小丫头看着容二老爷走远,连唤了刘姨娘几句都不曾回应。 刘姨娘蓦的笑着看向小丫头,“走,咱们回去。” 西院里,几名姨娘也都是哭的脸上的妆都花了,头上的珠钗歪歪斜斜的,一脸的悲哀—— 是,在这府里的日子没什么好的。 以往伺侯容锦昊时日子不好过,那个男人就是个没心的,今个儿宠你,说不得明个儿就把你踩到脚底下,还会顺势碾上几碾,现在,几个人在这院子里枯守着,虽是吃穿不愁,但她们也都是才二十出头的年龄,这一辈子就这样下去吗?还没等她们心里头的彷徨理出个头绪,容颜竟然说,要让她们出府? 她们若是出府,又能做什么? 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默默垂泪。 刘姨娘一头闯进来,“我有主意了,你们要不要听?” “你有主意?你能有什么主意,到头来还不是都被赶出去。” “就是,咱们这位三小姐可不是什么善人,再闹腾,说不得挨回打被丢出去,照样是出府。” 不得不说,容颜这两年来的行事,让容府众人心里还是颇为忌惮的。 刘姨娘看着几个人摇头,“不是不是,你们听我说,咱们这样这样,去求……” “这样真的可以吗?” “肯定可以。” “……去试试……” …… 在几女嘀嘀咕咕,一脸惊喜,以为柳暗花明,事情或许有转机时,容颜却是神色淡定的坐在自己的素雪阁写计划,她的面前站着的是骆强,经过几年的锻炼,如今的骆强早已非刚从庄子上走出来的小伙计,随在沈博宇的人身边学了几年,骆强本身能吃苦耐劳,又很聪明,一遍不会的东西他两遍,三遍的记,而且还很勤快,不懂的就问,就去学。 这样几年下来,他现在已经是能独挡一面! 这次开酒楼,容颜第一个想的就是他,不为别的,她想培养完全忠心她一个人的人手。 而骆强全家的卖身契都是在自己的手里,他本身又上进,能提的起来。 这样的人为何不用? 把手里的最后一笔写罢,她把狼毫笔放在一侧,吹干面前纸上的墨迹,容颜笑着看向骆强,“等久了吧?我也是你到的时侯才想起一些事,下次不会这样了。”真不是她想给骆强下马威,骆强敲门的时侯,她一下子想起几个想法,这才匆匆的提笔写下来,希望骆强别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她笑着一指不远处的椅子,“坐下来说话吧。”又看向门侧的山茶,“给骆掌柜的上茶。” 山茶抿了唇笑,“是,小姐。” 双手恭敬的捧了茶,骆强是一脸的恭敬,“多谢小姐,多谢山茶姑娘。” 容颜笑着看了他一眼,对着山茶摆摆手,“你在门外侯着。” 山茶乖巧的福身,转身退在门侧——即防止外头有人偷听,还能起到防止流言的作用。 书房内,容颜看向骆强,“你这几年做的不错,让你当个副手,委屈你了。”这话是事实,骆强也就是头一两年因为之前没接触过,学的有些慢,但跌滚攀爬的摸索了两年后,骆强便是当个一般铺子的大掌柜也已经是绰绰有余!也不是没有人提议升骆强为大掌柜的,但容颜一直压着这个提议,而且,她还派了人冷眼旁观的看着骆强的一举一动。 直至现在,她终于打算重用骆强。 骆强一听这话,哪里还坐的住,赶紧起身行礼,“小姐您说的这是哪里话,骆强能从庄子上出来,做到如今,全靠的是小姐提携。如今奴才老子娘都是一心的感激小姐,又哪里来的委屈呢?”他一脸的诚惶诚恐,语气真挚,“只要是为小姐办事,不管是什么事儿,就全都是奴才的本份。” 好话谁都乐意听的,容颜自然也不例外。 她笑了笑,示意骆强做下,“知道我唤你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不管什么事情,只请小姐吩咐,奴才一定做发好。” “我想在皇城中开一家酒楼。”容颜笑望着骆强,直至满意的发现他瞳孔微缩,眼底的激动如同溢满了的水一般一点点的溢出来,她方满意的勾了勾唇,轻轻一笑,“你猜的没错,我想让你出任酒楼的大掌柜。怎么样,你可有信心能做好?” “小,小姐您放心,奴才一定能做好,绝不会辜负小姐您的重托!” 这个骆强果然是个有野心的! 有野心,有能力,暂时看着还是个忠心的…… 容颜慢慢的笑了起来,她对着骆强点点头,“即然这样,那你这两天就多去外头跑跑,看看几条街上的人流,地段儿,还有酒楼铺子是需要现盘的,你也多去转转,看看可有人转手,把你每天的所见所闻给我记下来,然后再写上你自己的意见,最会汇总到我这里来。”容颜看着一脸激动的骆强,满意的笑,“这事儿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办好,可以吗?” “回小姐的话,奴才一定办好。” 容颜又叮嘱他一番话,最后摆手让他退下去。 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沉思半响,容颜把手里的记事本放到一侧,端了手边的茶抿了几口,她抬眼看到一脑门都是话的山茶,“说吧,要和我说什么?”刚才自己和骆强谈话时她就在门口直晃,一脸的话,能憋到这会估计已经是忍了又忍,看着山茶一脸气愤的样子,容颜笑着摇摇头,这丫头急躁,一根筋,冲动的性子估计这辈子改不了了。 “小姐您不知道,刘姨娘她们几个太可恶了。” “哦,她们几个怎么了?难道说,她们还敢闹事不成?”不过是几个姨娘罢了,还能反了天去?听到山茶说的是刘姨娘她们几个的事儿,容颜好整以瑕的笑了笑,把身子往后面的椅子上靠了靠,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把全身都丢进椅子里,她对着山茶呶了呶下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她们几个姨娘竟然联合起来,一块闯进了侯爷的院子里,跪在门口求侯爷做主。她们说小姐您欺负她们,趁着侯爷不管事儿,要把她们卖掉。”山茶气愤的不得了,磨拳擦掌的,就差没拍桌子了,“小姐,您明明是想要让她们出府去过自己的生活,您是可怜她们留在府里没个依靠,她们却一点都不知道感恩,还跑到侯爷那里去闹腾。”最后山茶气愤的总结,“真是一群白眼狼!” 容颜笑了笑,“我这个被人冤枉,告状的人都没急,你急什么啊。”咪了咪眼,容颜的手在椅子扶手上轻敲几下,眼底闪过一抹的冷意,“你出去看看,之前都有谁过去侯爷的院子里。”这事肯定有人在中间怂恿,不然的话就凭那几个姨娘的胆子,就是有人能想出这么一个主意,要是没人给她们鼓劲儿,没有人诱哄她们,那几个姨娘绝对不敢主动跑到容锦昊的院子里去哭求。 山茶默默的点点头,转身退出去。 屋子里,容颜眼底寒意一闪——要是她没猜错,这事背后的主使人很大可能就是府里的某个人,二房,三房亦或者是四房的人,这个人,到底会是谁?几个姨娘不足为惧,其实她们到现在也的确是没什么胆子再做怪,缩在西院里足不出户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也不是不可以,所以,她也并非是一定要把她们几个都给放出去,之所以要闹出这么一件事情,容颜是另有算计。 瞧瞧,如今这不就有人主动跳了出来? 接下来,她要看的可就是她那好父亲的态度喽。 希望,可千万别让她失望! …… 容锦昊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口跪地苦求的几位姨娘,眼神深沉的如同大海,看不出半点的情绪。 他的身侧,红彤看着暗自心惊不已,她嘴角抿了抿,“老爷,她们……” “让她们跪着!我有点饿了,你帮我去备午饭。” “是,老爷。”红彤低眉垂眼,神色不变的退下去,与几位跪着的姨娘擦身而过,她看着她们一个劲儿的磕头,额头在青砖地板上已经磕出了血,眼中瞳孔轻轻的一缩,不过是瞬间,红彤便恢复了正常,脚步不停的越过几位姨娘,向着不远处的小厨房行去。 “姨娘您来了?” “姨娘您想用点什么只管着开口,老奴定给您准备的好好的。” 虽然这个院子如同是被整个容府隔出来的,但是,这些个下人却是不清楚这些呀,表面上,容锦昊是以身子骨不好,需要休养的理由不露面的,而且容颜吃食穿着上半点不曾亏待这里,下人们更是没别的想法,只还是以为宛仪郡主母女不受自家侯爷的看重,而这位被侯爷贴身带着的红彤自然是侯爷心尖尖儿上的人,讨好她准没错! 再说,不提别的,如今容锦昊这个院子可是红彤在掌管的。 她一进厨房,自有厨娘等人满脸堆笑的迎上来,其中一名满脸肥肉,一笑是见牙不见眼的中年嬷嬷咧着嘴笑着看过来,“姨娘您想用什么只管着丫头吩咐一声就是,这里烟气儿大,味也大,人多眼杂的,万一再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姨娘您可就不好了。” “侯爷想用些清淡的,你们中午多煮两道素菜吧。”又叮嘱了厨房里的人做什么,红彤便没了再待下去的心思,站在厨房前的空地上,她抬头看着头顶上的日头,心头似是被一座山压着,整个人都觉得沉甸甸的,有那么一丝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其实容颜并没有让她做什么,哪怕是给她喂了药,让她回府好生的伺侯容锦昊,容颜也从不曾让她递过什么消息。 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担心不已。 莫名的,她总是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她胆颤心惊的。 容颜,到底想要做什么? “姨娘,您在想什么呢?”身后,小丫头一脸担忧的看过来,“姨娘也是生那几位姨娘的气是吧?明明三小姐要把她们赶出府去的,关姨娘您什么事儿嘛,她们刚才却跑到这里来冲着您撒气,还和侯爷阴阳怪气的挑拨,真真是……”她顿了下,气呼呼的鼓了腮帮子,跺了下小脚,“就她们这般的样子,也难怪三小姐要让她们出府。” 红彤瞪了眼小丫头,“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姨娘,奴婢是为您好……” “如果再让我听到半个字儿,你就不用跟着我了。我会把你亲自送到三小姐面前的。”红彤淡淡的瞥了眼小丫头,眼底的警告意味甚浓,可见,她说要是再听到这等话,便把小丫头送到容颜跟前儿的话绝对是真的,想到容颜这几年来在府里处置不听话,不过规矩丫头小厮的手段,小丫头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小脸上一片恐惧,“奴,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 “嗯,咱们回吧。”红彤扫了她一眼,摇摇头——她哪里知道三小姐的手段?别看着这两年来容颜在府里训斥了几个小丫头,打了几个小厮,婆子的板子,送了孙家的祖孙两个去大牢里就叫凶残,真正的凶残她们还没看到呢。 这丫头,都敢弑父了,并且已经付诸行动,差一点就真的要了容锦昊这个亲爹的命。 和她一块出府的那几位姨娘可是没有一个回府的。 不知道被容颜弄到了哪儿去呢。 自己能捡回一条命,而且还安全的回到这府里,一是有宫中太后的几分面子,二来那是自己识相! 不然的话,她恐怕也早被容颜不知道给弄到哪里去了吧? 想起之前小院中那几个月的生活,红彤是打从心底里恐惧,全身寒毛孔都是炸起来的。 她害怕容颜再把她给弄回去! 院子里,刘姨娘在嘤嘤轻泣,“侯爷,老爷,您好歹不看僧面看佛面,妾服侍您那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便是看在以前的情份上,哪怕是当收留妾,赏妾一碗饭吃,求侯爷您和三小姐说上一声儿,别把妾发卖出府去吧?” “是啊老爷,妾求求您了。” “老爷,妾以后只在那院子里半步不出,绝不会打扰到三小姐,还有夫人的,求老爷作主呐。” 容锦昊坐在椅子上,双眼死死的闭着,看似半点波动没有。 实则他宽大袍袖下的双手已经紧紧的握了起来。 这个孽女! 孽女! 她竟然把他逼成了这个样子,这哪里是他的女儿? 分明就是他的仇人! 生死仇人! 再想想那小院中经历的一切,容锦昊虽然想起来都觉得胆颤心惊,简直是被吓破了胆儿,可是哪一回想起来,容锦昊都会提醒自己,容颜,那就是他的仇人!压在心头的恨意被眼前刘姨娘几人的哭声求饶声给成功的挑了起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抄起条案上的茶盅砸了出去,“爷还没死呢,你们哭什么哭,再哭爷弄死你们!” “侯,侯爷——” “都给爷站起来,你们都蛤爷的女人,爷看看谁敢把你们怎样。”容锦昊说这话的时侯眼神里尽是戾气,又带着几分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绝决——这几个女人他今儿个还真的就留下来了,怎么滴吧? 不管怎样,他是那小贱人的老子,真有本事,她就弑父! ------题外话------ 总算是赶出来了,虽然慢了半个小时。我滚了。 213 旧疾,恩义 半个时辰过后。 山茶小心的瞅着容颜,“小姐,侯爷把几位姨娘都留在了崇韵院。” 崇韵院是容府主院。 是每代安乐侯所居住的院子。 这可是连侯夫人都不能住进去,只有侯爷本身居住的寝院。 如今,在容锦昊这一代上,不但红彤这个妾室住了进去,如今,容锦昊又把刘姨娘几个都留在了院内…… 容颜的眸光自院内几株梨花树上收回来,粉的白的梨花随风而舞,容颜眉眼弯弯,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成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待得山茶退下,她笑了笑,把身子整个靠到了身后的椅子上,看来,自己的这个爹还是不想安份下来啊。 即是这样…… 她眼底闪过一抹冷意,轻轻的笑了笑。 红彤服侍着容锦昊歇下午觉之后坐在院中的椅子上发呆—— 对于容锦昊,如今的她已经是没有了半点的情意可言,相反的,她恨他! 若不是他当初在自己面前说的天花乱坠,她又怎么会使出全身的解数,在太后面前求了又求,自以为是脱了皇宫那个苦海,入了福窝窝,最后的结果却是直接掉入了虎穴狼窝?!还有,若只是后院争宠也罢了,她早就打听的到侯爷夫人陈氏不争气,又只是生了个女儿,在府里基本就是个摆设,至于那几个姬妾,她可是宫里出来的,几个妾室姨娘都摆不平么? 可是,她想到了所有,却偏偏漏掉了容颜这个安乐侯嫡长女的存在! 喜堂之上,她丢尽了脸面儿。 自打那以后,她本以为美好的容府生活彻底被打乱,成了她恶梦的开始! 直至如今…… 深深的吸了口气,红彤看向身侧的小丫头,“侯爷可有醒过来?” “回姨娘的话,已经醒了……” 红彤看出小丫头眼底的犹豫,轻轻的笑了笑,“有话你就说。” “侯爷醒过来之后直接唤了一位姨娘……”小丫头的声音如同蚊子哼哼,头几乎要垂到地下去,眼角余光小心冀冀的打量着红彤,在看到红彤脸上半点神色不变,甚至嘴角那一丝笑意还是那么浅浅的犹豫时,小丫头咬了咬唇,鼓足了勇气开口道,“姨娘,您,您不生气吗?” “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呀。” 她也不过是个姨娘啊,有什么权利生气? 再说了,如今的容锦昊…… 红彤轻轻的低笑声引的小丫头诡谲的朝着她看过来,姨娘竟然还在笑?她不是被气糊涂了吧? “算了,你出去帮我看着她们几个,有什么事儿及时和我说就是。” 至于别的,她也懒得理。 反正她之前已经派人给容颜送了消息过去,而且自己当初和她的交易可不存在帮着她收拾姨娘! 素雪阁。 看了两页账页的容颜把头抬起来,看向身侧的玉竹,“这会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的话,这会是申时中。” 容颜在心里换算了下时辰,下午四点左右,距离着中午容锦昊收留刘姨娘几人也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她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帐册,一边揉了揉眉心一边起身向外走,“走,咱们去崇韵院。” “是,小姐。” 山茶才捧了点心进来,听到容颜这话,眼珠转了转,放下手里的东西追出去,“小姐等等奴婢。” 小姐一定是去找那几个姨娘麻烦的。 她得帮着小姐才成。 容颜扫了她一眼,“想去就跟上。”这丫头,哪里热闹哪里跑,这性子,也愧的是跟了她。 崇韵院。 容锦昊半卧在软榻上,左拥右抱,右边一只美人儿手里拈了颗剥了皮儿的葡萄,娇媚笑着偎在容锦昊身上,“侯爷,这可是人家剥的呢,您尝尝看,是不是特别的甜?”媚眼如丝,杏眼儿里全是妩媚迷离,看的容锦昊是色不迷人人自迷!他一脸色意的笑,伸手在身侧人胸前捏了一把,逗的怀中女子咯咯笑,他方一口吞了那颗葡萄,顺势咬了一下美人儿的手指尖儿。 逗的美人儿咯咯直乐,“侯爷您真坏!” 这样的日子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想想以前她们被容颜和宛仪郡主关在院子里,那过的是什么日子? 几位姨娘都是一脸的娇媚,对着容锦昊那是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儿,红彤其实并没有走远,她在院外隐隐的能听到屋子里的笑声,歌声儿,身侧的小丫头一脸的气愤,“姨娘,她们这些人太过份了!”明明自家主子服侍侯爷那么辛苦,她们做了什么呀,竟然一来就争相讨好侯爷,这也罢了,可她们竟然联合起来挤兑自家主子! 实在是太过份! 红彤却是笑的不以为意,“你着的什么急呀,我还没着急呢,再等等看。” 等等看? 姨娘这话可是说了两遍了呢,姨娘到底是在等谁啊? 小丫头脑海里的疑问并没能存太久,因为,容颜很快就到了,她起身,随着红彤恭敬的行礼,眼角余光偷偷的瞅了眼自家主子,看着红彤脸上,眼底眉梢的笑意,小丫头不禁心头一跳,难道刚才主子说的等等,指的就是等人,等,三小姐? 她快速把这个极是惊悚的念头抛开,乖巧的上前,“姨娘,奴婢扶您。” “红姨娘,侯爷呢?可是在正屋里头?” 红彤行了半礼,“回三小姐的话,是在正屋,还有几位姨娘。”对于容颜的心思,红彤以前是时不时的揣测,想着要把容颜踩在脚下,好让自己取代宛仪郡主,成为这个府上真正的女主人,可现在,她对上容颜却是半点多想的心思都没有—— 人,贵有自知之明。 红彤在宫里学的东西不多,偏这一样她学的极熟,而且是印到了骨子里。 她,不是容颜的对手! 容颜扫了她一眼,抬脚向正屋走去,“走吧,你也和我一块过去看看。” 即然容颜都不怕遇到尴尬的场面,她一个姨娘怕什么? 红彤勾了勾嘴角,笑着福了下身子,“三小姐请——” 正屋里,容锦昊正和几位姨娘嬉耍玩闹儿,他神情兴奋的紧,可是好久没有这样痛快了呢。 都是那个孽女! 若不是她,自己还是外头人人羡慕的安乐侯! 他心里憋了一口气,刚才在几位姨娘身上发泄了一通,这会轻松不少,也就由着几个姨娘在他身侧撒娇扮痴,玩的太过投入,甚至于连容颜一行人进来时容锦昊等人都没发现!还是刘姨娘眼尖儿,她帮着容锦昊斟酒的当儿,抬眼看到门口似笑非笑的容颜,手一抖,那酒壶倾斜,全都洒在容锦昊的手上,衣摆上,他脸一下子就黑了,“混账东西,倒酒都不会,爷要你作什么?滚滚滚。” 他一连三个滚字出声,竟是抬脚踹向刘姨娘,“扫兴的东西,滚下去!” “侯爷息怒,侯爷您息怒,是,是三小姐……所以妾身才……” 听到刘姨娘提到容颜,容锦昊莫名的心头虚火凭空增了两层,那个逆女,简直就是他的克星,早知道自己会被她害的这般境地,当初她一生下来自己就该把她给掐死!省得活到现在,竟然妨碍起自己这个当爹的前程来,心里越是悲愤,容锦昊对着几个女子越发的没有节制,对着身侧一个女人的胸前一口咬了下去,疼的那姨娘都带了哭腔儿,“侯,侯爷,疼——” “疼什么疼,爷现在就是在疼你……” 几乎就在容锦昊把人压在软榻上的一瞬间,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 他不以为意,直接继续。 刘姨娘几人却是看着来人脸色一变,都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身子,“三,三小姐——” “原来,几位姨娘躲在这里了啊。呵呵,没事,我也就是闲着无聊过来看看,你们继续,真的,你们继续啊。”容颜一脸明媚的笑,对上刘姨娘等人要哭不哭的脸,一身的狼狈,容颜却是一身锦衣华裳,发上一根玉钗斜斜插了,站在那里显的高贵又犹豫,愈发衬的她们狼狈而不堪!刘姨娘咬了咬唇,看着容颜的眼神里写满惧意,忧色—— 侯爷,真的能护她们吗? “你过来做什么?出去。”容锦昊耳朵可没聋,听到是容颜的声音,哪里还能继续的得下去?他脸色铁青的把身下压着的姨娘伸手划拉到一侧,黑着张脸对着容颜冷哼,“你来做什么?”她不是说不认他这个爹了吗?即是这样,她怎么还会来看他?脑海里想着之前容颜说过的那句话,容锦昊再看着站在面前的容颜,不禁眼底闪过一抹的得意。 自己可是她的老子。 她的身子里流着自己的血,这关系岂是说不认就不认的? 之前那些话,不过是虚张声势吧? 不然,为何在那院子里,容颜哪怕是让人折磨他,可到底是留了他一命嘛。 为什么? 不是因为她心软,是因为她怕! 当女儿的要杀了他这个亲老子,弑父!这可是老天爷都会看不惯,得遭雷劈的好不好? 要是容颜知道他这会的想法,估计得翻白眼了。 她留着他,不过是想让他在容府发挥最后的一点作用,顺势帮着她们母女彻底摆脱这个满是肮脏的容府罢了。 和什么孝道,不忍啥的可没半点儿的关系! “红彤,把她给我赶出去。”容锦昊气呼呼的站起身子,对着容颜连声斥责,却在发现没什么效果之后,他扭头看向红彤,咪了眼如同毒蛇一般的眸子盯在红彤身上,“是你把她叫过来的吧?你个贱人,吃里扒外的东西!” 红彤苦笑了一下,低垂了眸子没出声。 ——她不过是想活着,仅此而已。 “侯爷的身子看来最近养的不错呀,骂人骂的挺溜,也挺有气势的。”容颜可不惯他这个样子,清冷的眸子一扫,如同冰刀雪剑般的眸光打在容锦昊的身上,她也懒得和容锦昊兜圈子,看着刘姨娘几人直接开口道,“她们几个暗中商量着针对我娘亲,想要让我和我娘出丑,已经犯了家规,我昨个儿和我娘商量过,要把她们都逐出府去,侯爷这个样子,是想收留她们吗?” “三小姐您可不能冤枉奴婢啊,咱们可从不敢对夫人不敬的。” “是啊侯爷,您一定要相信妾身,妾身从来都是规规矩矩,对夫人一心一意的。” 耳侧是几位姨娘娇滴滴的求饶声,容锦昊的眼前浮起宛仪郡主那张麻木,天天写满幽怨的脸,看着那张脸,那时时红肿着的眼圈,别和让他和她去亲热,他就是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再反观身侧这几个,一个个娇媚柔软,花枝招展,妖媚艳丽,这两者简直没法比!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离了这些娇花儿而去就一颗木头? 想到这里,容锦昊冷笑了两声,“她们本来就是我的女人,你是我的女儿,这些人可是你的庶母,你怎么能这般的没规矩?”容锦昊直接一拂袖,点指了下刘姨娘几人,“以前也就罢了,如今她们即是求到了我的头上,我身为安乐侯,难道连自己的几个女人都护不了吗?你想做什么我也不追究了,就把她们几个留在我身边伺侯吧。” 他说这话的时侯是一眼都没看红彤。 容颜笑了笑,“我是要把她们几个打发了的,侯爷如今在这里修身养性,好不容易才有点成效,您确定,要把她们几个留下?” “自然是确定的。你,赶紧的……走……”一个滚字到了嘴边,在容颜轻轻勾起的嘴角中,容锦昊喉咙蠕动了下,硬生生把那个滚字咽了下去,“红彤一个人服侍我也挺辛苦的,这几个人就放在这里和她做个伴儿吧。外头,外头的事儿,这段时间我身子不好,就,就辛苦你娘和你了。”最后这话容锦昊说的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他哪里是真心的想着放权? 他分明就是被眼前这丫头逼的! 看着容锦昊眼底闪过的厉色,容颜轻轻一笑,“行,你愿意留就留吧。不过,希望侯爷别后悔。”容颜说罢这话,清冽似水的眸子在容姨娘几人身上扫过,笑了笑,转身,“山茶,玉竹,咱们回吧。” 看来,她这个便宜爹果然是不甘心的啊。 也是呢,换做谁好好的安乐侯做了那么多年,一朝被人逼着放权,怎么可能甘心呢。 容颜走到崇韵院的门口,身后,红彤带着几分怯意的声音响起,“三小姐——” “你再在这里留段时间吧。”容颜回头看了眼红彤,神色淡淡,“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食言,时机到了我便放你离开。” “多谢三小姐。” 红彤一脸感激的福身,看着容颜主仆走出院子,她才转身,身后大门咣当一声阂上! 那声音,砰的一声闷响,听的红彤心尖儿都在发颤。 门外,容颜看向站在一侧的山茶,“去叫几个嬷嬷过来。” 半盏茶功夫,山茶去而复返。 她的身后随着几仩膀大腰圆的粗壮嬷嬷,几人对着容颜行礼,“见过三小姐。” “侯爷身子不好,特别是前几日下雨又犯了旧疾,为防有人冲撞侯爷,有什么外头的事情惹得侯爷劳心,这段时间崇韵院的大门暂时关上,就由着你们几个亲自把守,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进出,可记下了?”容颜不顾几个嬷嬷悚然变色的脸,笑意盈盈的紧盯向几人,“若是有什么差池,可别怪我不留情!” “奴,奴婢们记下了。” 容颜对着四个婆子点点头,“饭菜什么的我会让人准时送过来,除此之外,这大门不准开。” “是,三小姐。” 待得容颜走后,几个婆子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三小姐这是,把侯爷软禁了起来?! 几人激棱棱打了个冷战,立马扭过了头——不该她们管的事情坚决不能管,不能猜,不能想。 她们需要做的就是做好主人吩咐的事情,办好差事。 一天,两天,直到五天过后,容锦昊终于察觉到崇韵院的不同,他把面前一脸委屈的小丫头劈头盖脸一顿骂,最后一拍桌子,“给我滚下去,然后,把你们的红姨娘叫过来!”待得那小丫头带着泪花儿一脸如释重负的退下去,容锦昊气呼呼的连拍几下桌子,“混账东西,爷是安乐侯,爷才是这个府里的主人,爷要告她不孝!” 竟然敢把他软禁在这里? 逆女!逆女! 红彤一脸安静的走过来,“见过侯爷。”这几天有着刘姨娘等人变着花样儿的伺侯容锦昊,红彤是直接就被容锦昊给抛到了脑后头,直到这会儿他派人出去厨房要吃的,结果他的人竟然出不去,他大怒之余又派人试了几回,结果都是连门儿都没出去,震惊之下,容锦昊才想起了红彤,他看着一脸平静行礼的红彤,脸黑的如同锅底,“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崇韵院的大门不能出入?” 那死丫头难道要把他关在这里一辈子不成? 想到之前那个小院里所受到的折磨,容锦昊心头猛的一跳,总算是在眼底涌起几分的惧意,他看向红彤,“你去和那个丫头说,让她把这院门开了,我可是她老子,她这个样子算什么样子?传出去没的让人家笑话她不懂规矩,大孝!” 他一副为容颜着想的样子看的红彤想笑,不过这个时侯她要是笑了,估计容锦昊得炸起来吧?她咪了咪眼,轻轻福身,“妾也不知道三小姐是什么意思,只是妾身之前接到三小姐送过来的一张字条,妾身还没看呢,请您过目——” 上面只有短短两句话—— 其一,侯爷身子不适,旧疾复发,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其二,刘姨娘等人违反家规,逐出府,但侯爷恩义,留她们在身边服侍,一应花费,月银,俱由侯爷自出! 容锦昊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什么叫让他自出?”这个混账东西! ------题外话------ 有二更。十二点前。我闪。 214 算计,暗惩 红彤低眉敛眼,一句话不说的由着容锦昊在那里骂。 半响,容锦昊骂累了,看着如同个木头桩子一样的红彤,心里更加不待见她,“这里不用你,有刘姨娘她们呢,出去。” 门外头,红彤的丫头一脸的愤愤,“主子,侯爷也忒欺负人了,您明明才是服侍他最久的——” “这话以后不必再说。”红彤直接打断她的话,摇摇头,径自向她自己所居住的屋内走去,什么服侍的久不久的,容锦昊是个无情,更无心的人,他怎么会因为你待在他的身边久而对你另眼相看呢?若是他会,大夫人也不会有之前的委屈了。想起宛仪郡主,红彤就觉得宛仪郡主当真是好运气,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抵得上几个儿子! 若非是有容颜在,岂有她如今的舒适生活? 只是她的运气,却是代表着她的倒霉…… 房间内,小丫头给红彤倒了杯茶,“姨娘,接下来咱们就由着她们这样挤兑您吗?” 这样时间一长,侯爷的身边哪还有自家主子的位? 红彤看了她一眼,轻轻的笑了起来,“真是个傻丫头。”哪里还有以后呀,她们几个得罪了容三小姐,侯爷本就是小姐留下来有用的,如今却是起了他念,以着自己对容颜的那几分了解,这事儿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啊,就是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处理这件事情,门外有小丫头恭敬的声音,“姨娘,送午饭过来了呢。” “去看看。” 红彤的是单独列出来的,小丫头把食盒提在手里,另外一个大的食盒是往正房送过去的。 正房容锦昊身边有五位姨娘,两个贴身的通房丫头,加起来也有八个人。 饭菜却只是那么一个食盒…… 想着刚才容锦昊气的破口大骂的话,红彤嘴角抽了抽,容颜这是要断了她们的吃食? 不过不管怎样,她有的吃就好。 红彤摆摆手,“你们去给侯爷送过去吧。”她才不过去找骂呢,转身向屋内走去,“以后我的饭菜就摆在这个房间。” 免得容颜断她们的粮时间久了,那些人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正房内,容锦昊看着这八菜一汤,先就皱紧了眉头,“我之前不是说要吃酱肘子么,怎么没做?” 送饭的是个婆子,一脸的憨实笑容,“回侯爷话,三小姐吩咐过,您身子不好,宜吃些清淡的才是养身子。” 清淡的,容锦昊随意往桌子上看了看,萝卜白菜,炝小黄瓜,酸菜丁…… 可不全都是清淡的么? 不见半点的荤腥! 他气的笑了起来,“那个逆女,她是想饿他老子我不成?”他一拍桌子,气势十足,“你端回去,我不吃这个。” “这可不成,您便是不吃,几位姨娘也得吃呢。” 别说容锦昊怔住,就是几个姨娘也都怔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们这么些人,加上侯爷在一起,就只给吃这八道菜?刘姨娘等人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你这狗奴才,谁给你的胆子,你敢对侯爷无礼,克扣侯爷的吃食,侯爷剥了你的皮。” 那婆子之前得了山茶的吩咐,可不怕她们几个,对着刘姨娘撇了撇嘴,“姨娘,这可是大厨房的吩咐,老奴只是个送菜送饭的,您找老奴可是找错了人。”说罢这话,她是看也不看几人一眼,甚是敷衍的对着容锦昊福了一礼,“老奴外头还有事儿忙呢,侯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老奴告退。” “滚!”容锦昊抄起手边的茶盅砸了过去,咣当一声,茶杯摔成几瓣,那婆子却是已经走远。 屋子里的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刘姨娘小心冀冀的开了口,“侯爷,这些饭菜……”能不能吃呀,她好饿! “吃吃吃,撑死你们!”容锦昊恶狠狠的盯了眼刘姨娘等人,起身拂袖而去。 他的背后,几位姨娘略一犹豫,都狠了狠心拿起了筷子—— 没办法,不吃饿的慌啊。 同时几女心里也在想,侯爷可是三小姐的嫡亲父亲,又是一府之主,皇上亲封的安乐侯,三小姐便是再厉害,也绝不可能真的把自家亲爹怎么样吧?所以,她们吃着这满桌的素菜虽是心头忐忑,却也还算是镇定,其实,如同她们这样想的,还有走到内室气的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的容锦昊—— 上次容颜最终不是把他给放了,没能奈何他吗? 这次,肯定也不过是吓吓他! 这么想着的时侯,容锦昊就冷笑了,脸上闪过怒意,想用吃的,银钱这些逼他妥协? 做梦! 不就是吃些素菜嘛,他吃就是! 可惜,等到五天过后,几乎就在容锦昊白菜萝卜吃的想吐,却又咬着牙不肯认输时,半夜,他在一阵痛彻心肺的剧痛中醒过来,想动一下身子,他觉得自己的骨头好像都被人给敲碎,手脚四肢无力,脑门都在一跳一跳的疼!容锦昊是咬破了舌尖儿,一阵阵的腥热自他的嘴角里溢出来,那是他把舌头给咬破流出来的血…… 第一个反应,容锦昊是觉得自己中了毒。 晚上的吃食有问题? 他惊的脸色惨白,他不想死啊,可惜,在种种钻心剧毒之下,他连发声都不成! 而且疼痛好像也是休息的。 一波又一波的,似涨潮的水,忽的一下涨上来,忽的一下退下去。 这样折腾了大半夜,等到天色将亮,容锦昊整个人都已经没有了知觉,躺在床上,他的手脚似是都成了别人的,足足在榻上躺了大半天,直到午时前才勉强在刘姨娘等人的搀扶下起身,看着容锦昊一脸的惨白,刘姨娘几个也是吓的不得了,“侯爷可是哪里不舒服么?要不,妾还是再寻寻三小姐,请她请个大夫给侯爷看看吧?” “不,不急——”容锦昊的声音一出,连他自己都怔了下,嘶哑,如同破锣一般的声音让其中一位急欲表现的姨娘失声道,“侯爷的嗓子,天呐,这样下去怎么可以?侯爷您一定是生病了,奴这就去找三小姐请大夫……”她的话才一出口,身子被容锦昊狠狠的一推,她一个没站稳,直接朝着身后的桌子撞过去,叮叮当当的声响中,那位姨娘一身狼狈的跌坐在地下。 榻上,容锦昊因为抬了下手,累的直喘粗气。 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看向刘姨娘,“你,扶我。” 坐在椅子上,连喝了几盏茶,容锦昊才缓过来些精神,手脚好像又恢复了些知觉,他来回的揉着手腕,想着昨晚突然而至的钻心般的剧毒,似是有人在四分五裂他的四脚,痛的他全身都在打哆嗦,嘴唇都咬的几道血印子,直到这会想想自己竟然在那样的剧痛之下坚持过来,容锦昊都觉得有点不可思义,他竟然没有痛死过去? “侯,侯爷?真的不需要请大夫吗?” “不用,再看看。”他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但得需要证实。 不过很快的,这个想法就不用他证实了,因为送饭的婆子附带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两个字,痛么?看着一个大大的痛字,容锦吴瞳孔霍的一缩,下一刻,他脸上全是戾气,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恶狠狠的盯着那婆子,“是你做的?是不是你?” “侯爷说什么,什么老奴做的啊,老奴只是前来送饭的……”婆子看着好像要吃人一般的容锦昊,哪里还有之前的威风,就是山茶再怎么和她说容锦昊这个侯爷如今只是一个摆设,到了这会儿,她对上暴怒中的容锦昊,也是怕的紧啊,想也不想的转身,撒丫子跑人,身后,传来容锦昊暴怒的声音,“那个逆女,混账,不孝的东西!” 砰的一声,叮叮当当,噼哩啪啦一阵响。 容锦昊把桌子给掀了。 上面的碗碟筷子噼哩啪啦的落了一地,气头上的他没多想,身后不远处看到他发怒,躲在角落的几个姨娘却是心里直发苦,这早上就吃了一碗稀饭啊,本来还指望着午饭能补补,这会可好,桌子都给掀了,还吃个毛啊吃,几女幽怨的盯着盛怒中的容锦昊,却一个人都没敢出声——开玩笑呢,这个时侯可是恨不得把自己找个洞藏起来好不好? 主动发声引起容锦昊的注意。 那不是自己找骂么? 容锦昊一通发泄,最后坐在椅子上神色变幻的不知道想什么,不远处刘姨娘等人才挪了下脚步,容锦昊一下子被惊醒,他眼带戾色的瞪了眼几人,恶声恶气的开口,“滚下去!”待得几女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容锦昊的身子一下子瘫在了椅子上,眼底愤怒之余瞬间染上一层的绝望——那个死丫头,竟然真的给他下了毒! 回到府里这么长时间,他为何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暗兵不动? 他顾忌的就是容颜之前的话—— 她说,她在他身子里下了毒,若是自己有别的想法,她会让他生不如死! 这话他是半信半疑的,回府之后他自然是留了个心眼儿,悄悄的请御医给他诊脉,请府里的专用大夫,请外头能找到的名医,可一番折腾下来,所有的大夫都说他脉相平和,没有半点别的病症或是中毒之相!一个两个三个的都这样说,人数多了,说法又相同,这让容锦昊的心慢慢的活动了起来——他要恢复他以前的生活,他要当这个府里真正当家做主的人! 收留刘姨娘等人就是他想试探容颜的一个小动作。 可惜,结果却是让他真的生不如死…… 容锦昊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又打了两个丫头出气,最后,还拉着刘姨娘发泄了一通,胸口的那一丝郁结之气方发泄了个七七八八,晚上送过来的仍旧是素菜,这下容锦昊也顾不得挑嘴了,拿了筷子狼吞虎咽的吃着,比平时还多用了半碗饭! 他落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站起身,黑漆一团的眸子一转,朝着院外的灯火看过去。 容锦昊害怕晚上! 经过昨晚那如同千万只蚂蚁噬咬般的痛楚,他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晚上,若是今晚再来那么一回,他说不定会疼死的。 他在门前站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又在屋子里坐了半响,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深,容锦昊的眼皮上下直打架,身侧刘姨娘几个都一脸的倦意,忍不住的拿了手掩了唇角打呵欠,容锦昊方黑着脸起身,“天色不早了,都去睡吧。”他却看向刘姨娘,“你今晚留下。” 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吧? 刘姨娘虽然也觉得今儿个容锦昊一天的情绪都不对头,但现在她们都得靠他呢,这会听他发话,自是低眉垂眼的应下,只是还没等她脸上的乖巧笑意完全绽放,容锦昊却是突然开口道,“不用了,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要去办,你自己回房去睡吧。” “是,侯爷。” 晚上,躺在榻上一觉醒过来,容锦昊仍是被痛醒的。 一波波的剧毒过后,他勉强扯了扯嘴角,还好没被刘姨娘看到他这会的狼狈! 接连着五天晚上的剧痛过后,容锦昊终于是忍不住,他拽了送饭婆子的手,“你去,快去和那丫头说,我,我什么都听她的,我什么都不要了,我都听她的啊。”几个晚上的剧痛折磨,容锦昊的眼佝了,脸惨白似鬼一样,没有半点的血色,还有整个人,仿佛是大号的足球换成了小号的,足足瘦了好几圈! 素雪阁。 容颜正在和骆强商量着酒楼招人,开业前的各项准备,听到外头白芷的声音,她对着骆强摆摆手,“你先自己看一下。”说罢这话,她扬声唤了白芷进来,“外头怎么了?” “小姐,是曾婆子过来了。” 曾婆子就是给容锦昊送饭的那个婆子,容颜笑了笑,吩咐白芷,“把她带进来。” “见过三小姐,给三小姐请安。” 容颜笑着让她起身,“不用多礼,你这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曾婆子对着不远处的骆强看了一眼,扭头对着容颜欲言又止。 容颜却是微微一笑,“无碍,说吧。”这话让低头看计划书的骆强心头一阵的激动,小姐竟然没有让他出去,这是不是代表着小姐把他当成了自己人看待?心头高兴不已的骆强暗自发誓,他定要好好的做事,以报答小姐对他的看重! 嗯,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不过也就因这么一点事儿,导致容颜日后多了个极是难得的心腹,能力出众的助手。 而且,也改变了骆强本身的人生轨迹!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书院中,容颜和颜悦色的笑,“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回三小姐的话,侯爷让老奴给您传话,说,说他错了,日后什么都听您的,只是求您帮他……” “就这么一句话吗?” “是的,就这一句。” 容颜对着曾婆子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她说的轻巧,曾婆子却是看的心头直打鼓儿,小姐和侯爷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啊,先是侯爷无故的旧疾复发,小姐说为了让侯爷好好养身子,竟然直接关了崇韵院的大门!而且,说是旧疾复杂,她可是直到现在开始都没看到一个大夫进崇韵院呢,而且院中的侯爷可也是活蹦乱跳,动则打人,怒斥的。 精气儿神十足的很。 哪像是身上有旧疾的人? 再有今个儿侯爷让她送过来的这么一席话…… 曾婆子是越想越觉得这里面的问题大了去了,脸上一抹凝重闪过,她在走出素雪阁时,凝重的神情立马恢复成往日的憨厚,她乐呵呵的往前走,心里却是暗自决定,不管怎样,她就是个送饭的,至于主子让她传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别的,她是能避就避! 好奇心害死的不仅仅是猫,还有可能会是人命! 容锦昊是焦急的唤来曾婆子,“她怎么说?” “回侯爷的话,小姐只说知道了。” 知道了?容锦昊差点想跳脚,“就这三个字?”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知道了,那他今晚是不是还要再痛上一晚上?再这样痛下去,他说不定都要痛死了,想到这几天晚上如同被人用刀子剥皮挖筋般的疼痛,容锦昊脸上流露出一分的狰狞和扭曲,却被他很好的掩饰下去,他看向曾婆子,“她还有什么话吗?她说话那会的表情如何,是板了脸还是笑着,或者是没表情?” “……” 曾婆子一五一十的回着话,最后,容锦昊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看来,今晚还是躲不过去了。 没有人知道他晚上所要遭受到的折磨,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天黑,上床,睡觉!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 容锦昊已经被剧痛折磨的不能下榻,整个人似是精神病一样缩在屋子里,听到一丁点的动静儿都是大哭大喊的,对着刘姨娘几个更是非打即骂,这样的一番情景由着曾婆子的嘴传到容颜的素雪阁,容颜正歪在榻上看书,她连翻了几页游记,都是一些才子佳人的无聊小故事,她吃的一声笑,把传记传到了一侧,看向身侧的白芷,“你去走一趟崇韵院……” 215 滋味 半个月,仅仅是半个月的时间,容锦吴如同从生到死,再从死由生的整整一遭。 当看到白芷手里的小瓷瓶儿,容锦昊是喜极而泣。 就差没跪下哭着喊着让白芷赶紧把解药给他,所以,对于白芷所说的让刘姨娘几人出去的事情,他是大手一挥,直接同意了,并且,为了避免自己做过的蠢事儿让容颜心里嫉恨,容锦昊是想也不想的就用他的名义把几个女人给直接打发了—— 他把刘姨娘几人都卖给了牙婆子。 至于几女之后的去向,和他有半毛钱关系啊。 刘姨娘等人哭天抹地的被几名婆子拉出去,容锦昊一腔的憋气,可脸上还不得不带着笑,“那个,可以给我了吧?” 不是他好说话,对着个小丫头也是一脸的笑意。 容锦昊这会是真的怕了啊。 半个月,天天晚上生不如死的折磨,他能撑过这半个月,再来半个月,他会死人的! 白芷倒是没怎么难为容锦昊,双手捧了,恭敬的递了过去,“侯爷,小姐说这药让您一天吃一颗,一个月后就不用再吃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一把抢过瓷瓶儿,容锦昊看也不看的从瓶里倒出来一颗,直接丢到了嘴里,他都想好了,要是这药是解药最好,若不是解药,他顶多也就是个死!反正再来半个月,他是宁愿选择死也不想再撑下去了,仰头把药咽下去,他站在那里怔了下,又小心冀冀的动了动手脚,好半响发现自己完好无缺,也没有什么疼疼等不适时,容锦昊方才放心的大笑了起来。 解药! 他吃了解药! 今晚他总算是不用再承受那种锥心之痛,连带着看白芷的眼神都有两分的好感,对着身后的小丫头一摆手,“这丫头办事得力,赏。”他虽然被容颜类似软禁般的拘在这个院子里,但容锦昊的吃穿嚼用可都没减半分,甚至他以前手里的银两容颜也是问都没问的,这会打赏起来,直接就是一两银子的中等红封,白芷恭敬的福身道谢,而后慢慢转身退下去。 回到素雪阁,容颜听着她把话简单的说了一遍,笑了笑没出声。 要是容锦昊到现在还能撑下去,说不得她倒是要对这个人另眼相看几分了呢。 “小姐,这是侯爷赏给奴婢的……” “即是赏你的,自然就是你的。收起来吧。”容颜笑着摆摆手,又叮嘱了白芷几句,便让她退下,手里的笔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她吹干了墨迹,把信封好,起身走到门口让人送到外头给骆强,自己则重新回到椅子上坐下来,容锦昊那里老实了,想来得有一段时间可以不用理他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考虑分家的事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一会去探探宛仪郡主的意思—— 容颜当然是想母女两人关门过清静日子的。 可若是宛仪郡主不想分家,舍不得这个名义上的安乐侯夫人的位子,她自然也只有随着她…… 因着存了两分的心思,晚饭容颜就带了人去了回春院。 宛仪郡主看到她过来很是高兴,“刚好做了你爱吃的糖醋鱼,我才还想着让李嬷嬷去唤你呢,快过来,一会就开饭了。”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宛仪郡主是无限原则的宠溺,在她的眼里,天大地大都没有自家女儿大,她家女儿这就是天下顶顶好的!笑着唤了容颜在身侧,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宛仪郡主有些心疼了,“怎么娘瞧着瘦了?可是你晚上熬夜了?娘不是交待过不许晚睡的吗?” “你们几个也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吧,我之前是怎么交待你们的?” 瞧瞧颜儿这小脸儿,怎么就成了尖儿的? “都是奴婢的错,请夫人责罚。” 容颜在一侧忍不住的失笑,“娘,哪里就这么严重了啊,您不过是两三天没见我罢了,便是真的瘦,又能瘦多少?”她笑嘻嘻的对着宛仪郡主撒娇,又扭头看向行礼请罪的白芷几女,“都起来吧,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你们自下去用饭吧。” “多谢小姐,多谢夫人。” 几个丫头走出去,宛仪郡主嗔怪的瞪她一眼,“你呀,就是心软。”不过宛仪郡主也是随口一说,心软怎么了,她的女儿心软,那是她女儿生的善良!母女两人笑着说了几句话,容颜便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乐哥儿的感冒还没好利落吗?” 乐哥儿晚上着了凉,翌日就发了高烧。 这也是宛仪郡主两三天没见容颜的缘故,她怕乐哥儿身上的病过给了容颜,最后在容颜的坚持下过来看了眼乐哥儿,因为请的是御医,开的药方都是温和的,给小孩子也极是适宜,容颜便没有多理,只是特意叮嘱乐哥儿身侧的丫头和奶嬷嬷,交她们拿了温热的帕子给乐哥儿擦身,又缚额头,因为乐哥儿年岁小,又是才烧起来,容颜倒是没有建议丫头用烈酒给乐哥儿擦身。 好在,这三天下来,乐哥儿的烧在经过几次的反复之后,已经完全退下去。 如今余下的也不过就是休养罢了。 不然的话宛仪郡主肯定还不会让容颜过来的…… “那孩子烧了这一回,瘦了整整一圈,原本胖乎乎的小脸儿,这会捏着都没肉了,小可怜的。”宛仪郡主提起乐哥儿,也不禁有些心疼,揉了下眉心,她看向容颜,“娘终究是年岁大了,以前还没觉得,这乐哥儿一病,若非是有奶嬷嬷和李嬷嬷几个帮着我,估计这会我也累的够呛……你那个时侯我……”话在这里噶然而止,宛仪郡主是一脸的后悔,自责。 她怎么说了这话出来? 颜儿小的时侯,她何尝留意过她半分啊,就是生病,也全是李嬷嬷几个在照顾! 她这会说出这话来,不是在戳自家女儿的心窝子么? 宛仪郡主一脸的自责,话都有些说不利落,“那个,颜儿,以前娘是……你那个时侯还小,都怪娘糊涂,被猪油蒙了心,糊了眼,所以才认不清这一切,以至于冷落了你……”她说到这里的时侯,语气和神色已经是完全成了小心冀冀,她看着容颜,一脸的涩意,“都怪娘,是娘不配有你这么个好女儿……” 容颜轻轻的叹了口气,她能说什么? 怪? 之前的原主性子怯懦,又是个逆来顺受的,就是到死,这心里还真的没有涌起过对宛仪郡主半根头发丝的怨责。 不怪吗? 她都不是以前的容颜! 哪里有什么立场来说怪还是不怪的啊…… 眼底闪过一抹涩意,为着以前的容颜。 “娘知道你是怪娘的,娘,娘不求你原谅——”这是她自己做下的孽,她认! 容颜回过神就看到身侧宛仪郡主眼圈微红,娇躯轻颤,一脸悲不胜数的样子,她先是怔了下,继尔听到宛仪郡主嘴里头的话,不禁干笑了两声,她不过是略走神了一会,宛仪郡主即然以为自己是在怪她…… 看来,以前的事情在宛仪郡主心里留了不浅的印象啊。 她抿了抿唇,伸手握了宛仪郡主的手,声音温软,“娘,您想到哪里去了,女儿怎么可能会怪您呢?”她抬头,拿了帕子帮着宛仪郡主擦试红红的眼圈,“娘,您以前虽然说对女儿忽视,可这衣食住行也是从不曾缺的,还派了贴身的嬷嬷来看护女儿,女儿有现在,还不都是娘亲您的功劳么?娘,您别多想了,女儿真的不怪您。” 其实,容颜说这话也的确有两分的真。 之前的原主为什么不怪宛仪郡主? 那是因为这个时代,旦凡是大户人家的儿女,哪个不是打小就在奶嬷身侧长着的? 这当娘的呀,也只有白日里闲了或是想起来了才把儿女抱在身前。 若是再有什么些特殊的变故,把儿女完全丢给奶娘也不是完全没有的事儿! “颜儿——” 宛仪郡主抹着泪花儿,看着容颜如娇花般的容颜,心里不舍极了,“要不,咱们不嫁了吧?” 她才和女儿感情好起来呀,可这转眼女儿就要嫁人了? 宛仪郡主觉得自己想想都好像是有把刀在剜自己的心,她舍不得啊! 容颜刚才还在为着怎么劝哄宛仪郡主而忧心,没想到这会转眼人家就跳了话题,而且,还是让她哭笑不得的事儿,她抬头看着宛仪郡主一脸的不舍,眼珠转了转,重重的点头,“好,咱们不嫁了,女儿都听娘的,一会娘就进宫去,和太后还有皇上说,这亲事,咱不结了。” “你呀,也就是哄哄娘开心吧。”宛仪郡主伸手戳了下她的额头,笑嗔着看她一眼。 总算是露出点笑模样了啊。 肯笑就好! 容颜轻轻的松了口气,她伸手拽了宛仪郡主的手,撒娇般的笑,“娘,咱们吃饭吧,我肚子饿的要叫了。” “好好好,吃饭。” 一顿饭吃的是温馨无比,饭罢,母女两人用了盏茶,又去了偏房看乐哥儿。 小家伙正在榻上爬着玩儿,精神的很。 听到动静声,看到是宛仪郡主和容颜,咧了嘴笑,也不管自己还在榻上,手脚并用的就往两人的方向爬,若非是奶嬷嬷眼疾手快,估计小家伙一头就要栽到地下去了,宛仪郡主看的心惊肉跳的,把他抱过来对着他的小屁屁拍了两下,“混小子,那么毛燥做什么,若是万一跌了下去,看你哭去。” 容颜看着挨打的小家伙只顾在宛仪郡主怀里乐呵,不禁抿唇一笑,“娘,他这会正是好动的时侯,爬来爬去的还对身体好。”正是长身子的时侯呢,小孩子好动是正常的,而且这又是个小子,要是不动她娘才该担心好不好?不过要是真的从榻上跌下来也是危险,容颜抬眼打量了下屋子,地下铺了层厚厚的地毡,平时跌一下什么的是不疼,但小孩子却是还不够的。 她想了想,交待侯在门侧的李嬷嬷,“再去库里拿张厚实些的地毡铺在这屋子里吧。” 这样,便是看护的人万一走个眼儿什么的,乐哥儿当真自榻上跌下来也不碍了。 “对对对,再去拿两张,铺的厚实些——” 容颜失笑,“不用,就一张就够了,太厚了也不好。”路都走不成了好不好? 宛仪郡主也笑,“就依颜儿的。” 两大一小在榻上就玩了起来,床铺上摆了满满半床的小玩意儿,多是容颜记忆里的一些小玩偶什么的,她记了起来,就拿笔画了样子,让山茶几个去缝制,然后选了各色的丝线绣上一些小动物或是花鸟之类的,选用的都是颜色鲜艳的布料,丝线,正正是乐哥儿这个时侯的孩子喜欢的,这会他手里正抱了一个布老虎,伸手朝着虎须使劲的拽啊拽,颇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容颜看了便忍不住兴起了逗弄的心思,她伸手把他的小手拽下来。 乐哥儿继续伸手去拽。 容颜又抬手把他的小手给扯下来…… 几次三番,乐哥儿就恼了,小眉头皱起来,躲开容颜的手再去拽。 容颜乐的眉眼弯弯,伸手又去扯乐哥儿的小手,结果,乐哥儿想也不想的抬手对着容颜的手背就是一下,他人虽然是小,但被宛仪郡主养的极好,又是个小子,长的颇是墩实,这小脚小手拍一下踢一下也实在是疼的,偏巧打在容颜手背那一下时还有他腕上的银手镯硌了一下,手背上顿时就火辣辣的疼,再看时,一道殷红的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她的手背上涌起来。 一侧的李嬷嬷看的倒抽了口气,“小姐——” “颜丫头。”宛仪郡主不由自主的变了脸,她想也不想的丢了手里的乐哥儿,凑到容颜跟前儿去看,“快让娘亲瞧瞧,可是打到了哪里,天呐,这怎的都肿了?李嬷嬷,快去拿玉肌膏……”那一脸紧张,眼圈泛红的样子看的容颜忍不住头疼,“娘,就是红了一下,用不着玉肌膏的。”那东西一盒百十多两的银子,哪里用在她这上面的? “怎么用不到,你看看这都红成什么样了,就你心大。”训了自家女儿,看着容颜小白兔般低下头,一动不动的样子,宛仪郡主又心疼的安慰起来,“不怕,不过是条红印子,抹了玉肌膏睡上一晚明个儿就能好的。”虽然是这样说,但看着容颜白玉般的手背上一条红痕,她这个当亲娘的总是心疼的,忍不住就扭头瞪向正手脚并用朝着她身上爬过来的乐哥儿,“你这孩子,你姐姐是和你闹着玩呢,你怎么使那么大的劲儿呀,看看你姐姐这手,不疼吗?” “坏小子。” 容颜一听这话心里暗呼不好,赶紧在宛仪郡主说出别的话之前拦下她,“娘,哪里怪得了乐哥儿,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一时看着他好玩想闹他,也不会让他着恼……”又想着自己的手要涂药膏,总不能在这个屋子里,乐哥儿还小,能不闻药味就不闻的好,便朝着宛仪郡主笑道,“娘,咱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也该让乐哥儿歇了呢。” “嗯,也好,你们几个可要好生的照顾小少爷。” 母女两人走后,奶嬷嬷弯腰抱起榻上一脸不舍的乐哥儿,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就是亲生和不是亲生的区别了吧? 若这是亲娘,看着儿子这般的不舍,哪里肯走的这般爽快? 宛仪郡主不放心,非得拽着容颜去屋子里涂了药膏,玉肌膏是宫中所出,外头便是有银子都难买,容颜看着宛仪郡主好像那药膏不要钱似的往自己手背上涂,不禁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制止了宛仪郡主,“娘,我真的没事,涂这些就好了。” 浪费啊。 宛仪郡主回过神,看着容颜的手忍不住也笑了,她回头让李嬷嬷把药膏收起来,“给颜儿带回去吧。” 这种东西她也没什么用,还是放在颜儿身边的好。 “多谢娘。”容颜笑着道了谢,丝毫不娇情的让山茶收了,回头看着灯影下坐着的宛仪郡主,容颜略想了想,对着山茶几人摆摆手,又扭头看向一侧的李嬷嬷,“嬷嬷也下去吧,我和我娘说说话儿。” “颜儿?” 连李嬷嬷都被遣了出去……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不然的话颜儿怎的这般郑重? “娘,您还记得上次容二老爷说的那件事情吗?”在宛仪郡主的面前,容颜从来都不掩饰对于容府其他人的不喜,她是不会把那些人当作自己亲人的,这会提起来也是以‘容二老爷’称呼,她看向宛仪郡主微蹙的眉,径自开口道,“就是上次他说要和咱们拿银子,去捐个官儿的事儿,娘亲您还记得吗?” 容颜这么一说,宛仪郡主自然是跟着记了起来的。 再说,这么大的事情她根本就没忘好不好? 不过是刚才容颜乍一开口,她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罢了,这会听着容颜的话,宛仪郡主握着茶盅的手一紧,“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这件事情来了,你之前不是拒绝他了吗?”说起这件事情,宛仪郡主肚子里也有两分的怒气,容府这些人一个又一个的跳出来,他们是以为自己母女好欺负吗? 说什么拿他们二房的那份去捐官儿…… 这府里谁不心知肚明,这诺大的整个容府,都是靠着她们母女,确切的说是她女儿才支撑着的。 她们二房,有什么银钱? 还不是看着她女儿赚了银子,想着能敲出一笔是一笔么? 她压下心头的怒意,看向容颜,“可是他又出什么妖蛾子了?” “那倒没有,娘,我觉得,咱们还是分家吧。”容二老爷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还是没必要让宛仪郡主知道了,容颜看向宛仪郡主,“娘,您要是没什么意见,咱们几房就分开吧。还有这个侯爷的爵位,要是娘没有意见,我想,咱们就让给二房吧。”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二房不就是想要这个爵位吗? 成,她现在成全她们就是! 容颜的话听的宛仪郡主身子发颤,手一抖,端着的茶就倾洒了那么一些,还好茶已经不烫,不然手背肯定都要被烫红了,她把茶盅放在一侧的小几上,顾不得自己手背,衣摆上的茶渍,只一脸焦色的看着容颜,“颜儿,可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是不是你二,容二老爷他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事威胁到你了?若是这样你只管和娘亲,不管怎样娘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第一直觉,宛仪郡主觉得容颜肯定是被威胁了。 不然,为何这爵位好端端的在他们大房,颜儿偏偏开口就是要把这侯爷的位子送出去? 她的话听的容颜一怔,继尔笑了起来。 “娘,您想到哪里去了啊,就他,也能威胁到我吗?”容颜俏皮的笑,眼底尽是狡黠,“娘您便是不信任自已的女儿,也得相信您未来女婿沈博宇的能力吧?还是在您的眼里,您这个未来女婿的能力就那么一丁点儿,以至于连咱们府里的这位二老爷都搞不定?”她悄悄的眨眨眼,抿了唇笑,“娘,您确定您这不是在看不起自己的未来女婿吧?” “这丫头!”宛仪郡主看着她还能说笑,心头长松了口气,可接着,她就蹙了眉,“即是什么事儿都没有,那么你到是和娘我来说说,这分家也就罢了,可这好端端的,为何连爵位也要让了出去?”倒不是她舍不得这个爵位,而是,被人完全瞒在鼓里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这个瞒她的人还是自己的嫡亲女儿,更不是一个味儿啊。 216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自打听了容颜分家,让爵的话,宛仪郡主是几天没能安神。 最后在李嬷嬷张嬷嬷几番轻劝下,看着怀里的乐哥儿,宛仪郡主苦笑了起来,“你姐姐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若是真心论起来,这个容府,还有这所谓的爵位可真真不是什么好的,让也就让了吧。”低头看着怀中小家伙一副不识人间愁滋味的憨笑,宛仪郡主又开始发起了另一桩的愁事,“张嬷嬷,你说这小子这般的惫怠,到现在只知道傻乐,流口水,长大了可如何是好了?” 别家的娃都是十多个月会坐,会爬,口角伶俐的蹦出那么一两个字了。 可这傻子到好,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一动不动,会坐,但更多的却是躺着,自然也是会爬,但除非有什么吸引到他眼珠的东西,至于劳什子的开口说话,更不用提了,天天喷你一脸口水才是真的,这让宛仪郡主抱着他很是担心,瞧这小模样,别长大后是个傻的吧? 而且经过这段时间宛仪郡主也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乐哥儿对着他熟悉的人还好,比如说她,或是容颜,奶嬷嬷等常在他身边的,这个时侯他的性子还算是上活泼,也有几分小孩子的样子,可若是换成了有外人在场,小家伙那是眼皮都不许动一下的。 除非,有他一眼就看中的东西! 这孩子,这性子怎的就这般的古怪? 身侧,张嬷嬷听了这话就笑,“夫人您多想了,哥儿那是沉稳呢。” 宛仪郡主听了只觉得眼角直抽抽,沉稳吗? 这么个挂着口水的小娃儿,沉稳? 偏她怀里的乐哥儿似是极赞成这般的话,伊伊呀呀的挥着小手,乐的咯咯笑。 宛仪郡主也就由着他,“坏小子。”母子两人专心玩起来,宛仪郡主便也把之前心头的那点子思量抛到了脑后——女儿是个有成见的,她说分家那就分吧,至于这个爵位,还是颜儿说的好,若是乐哥儿是个争气的,他自会挣出一分家业,若是个混不吝,上不得台面扶不起来的,这爵位落在他手里怕也是个祸害! 这么想着的时侯,宛仪郡主就完全把这件事情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旁边伺侯着的张李两位嬷嬷悄悄的到看一眼,打从心底深处松了口气儿—— 这几日自家主子虽看着笑意盈盈,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儿,但她们这些打小服侍着宛仪郡主的自是一眼看出她的不同。 有几分的焦躁,不安,忐忑,或是焦虑。 好在,自家主子终于想通了。 …… 素雪阁。书房。 容颜笑着看向第五长仪,“怎么样,那批药丸卖的可好?” “效果比之前想像的还要好。”提起医馆里的事情,第五长仪的兴趣明显被提了起来,甚至是双眼发亮,“东家您不知道,有好几拨的人都来咱们家批发,呵呵,我按着小姐您的说法,留下了他们的联系方式,只道若是咱们有这个成算,定会优先和他们联系。”说到这里,他很是开心的挥了下手,“咱们的药还不够卖呢,怎么可能卖给他们?” 容颜笑着瞟了他一眼,没出声。 第五长仪被她看的心头有些发毛,话都有些结巴了起来,“东,东家,难道我刚才说错话了吗?” 难道说,东家其实是想着把那药丸子推广出去的? 可这样一来,药丸子产量达不上,医馆这边就……他略有些犹豫的看向容颜,“东家是想卖给他们?” “暂时说这些还早,先放放,我倒是听说,这段时间你忙的紧,可别累坏了身子。”如今第五长仪这个神医招牌已经打了出去,登门求医的人不少,在皇城这个地方,走在朝圣门大街上,十个里得有九个半是皇亲,余下的那个还说不得是哪家王府勋贵家里拐着弯的亲戚,虽然没能话里说的这般夸张,但却足以能提醒人们小心,切忌大意—— 这皇城中,说不得哪个就是你惹不起的人物儿! 第五长仪初始时看着有两分疏离,漠然,但那也不过是他的保护色罢了,相处久了自然便晓得,这家伙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家哭一哭,诉一诉苦,他不知不觉的就被人牵了鼻子!若非是容颜事后得知他这个性子,抚额无奈后立马又派了个心思敏捷的副手去医馆,以着第五长仪这性子,还真的不能完全掌控整个神医楼。 不过这么久的相处也让容颜清楚,第五长仪是有这个能力的,就是心软。 是人就有缺点嘛。 若是第五长仪当真完美的很,是个类似十全十美的人,说不得她还不敢用了呢。 她回过神,有些好笑的看着一脸痛惜,仿佛那些药丸子已经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而他却只能干瞪眼,空着急般的模样,不禁抿唇轻轻一笑,她的笑声让第五长仪回神,抬眼就看到容颜笑嫣如花的模样,眼底那一丝的狡黠让他的心跟着扑通扑通几声狂跳,最后他好不容易舔了舔嘴唇,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那个,东家,我就是想问问,好以后做打算——” “你啊,不用想这些,眼下咱们是闷声赚大钱的时侯,知道吗?” 手里有了钱,这就是最大的依靠! 第五长仪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底怅色一闪,最后,在容颜泉水般清澈,通透,似是能看穿人心深处,望透灵魂的眸光下,他重重的点了下头,“东家说的是,我都按着您的吩咐去做。”反正他的能力摆在这里,日后,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一句话,跟着容三小姐走就是,这样,他手里有了银两,之后的日子也能轻松些…… 容颜点了点头,看向他,“华培然再没找你麻烦了吧?” “回东家话,这段时间没有出现了,就怕以后……” “以后再说以后的。”容颜摆手打断第五长仪的话,直接道,“华培然是为着他自家小妾的哥哥出头,以图陷害神医楼,我已经把这事儿通过别的渠道转到了华府老爷子的耳中,想来,那老爷子应该会拘束他一段时间的。等到一段时间过后,咱们神医楼已经成了规模,哪里还怕他一个华培然?” 若是经营得当,他这里自是贵人云集的。 再加上容颜打算走宫中御用药商的路线,届时,别说华培然,就是别的府上想要动神医馆,也得掂量掂量! 第五长仪自是清楚这个道理,把医馆里的琐事和容颜简单提了几句,最后他突然道,“东家,咱们医馆是不是可以再多招些人了?”最近这半年来病人愈发的多,抓药,筛药等伙计就有些不够,还有两个坐堂的大夫,也少了,第五长仪看着容颜,生怕她不同意,“咱们医馆的病患越来越多,而东家您又分了内,外科,如今又准备增加什么住院部……” 看着他有些急切的述说,生怕自己不同意,一心一意想要说服自己的样子,容颜忍不住扑吃一笑,“你不用说,我原本就想着和你说这件事的,招人的事儿,我同意。”医馆如今比才开起来的那会儿,没什么病人,就是连坐堂的大夫都不好请,还是她几次三番女扮男装的跑过去支撑场子,到现在也不过是三四个大夫罢了,如今她即是想要大规矩扩张医馆,自是要再招人。 只是…… “招人的事可行,但这招的人选方面,你得打足了精神给我亲自盯着,而且要对他们的医术,人品,素日里的行事分寸等逐一验看,咱们医馆可不收那种品德有缺之辈。”那种人就是医术再精,容颜也绝对不会用!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事儿,在她这里绝对不能发生! 第五长仪点头如小鸡啄米,“东家放心吧,我会亲自盯着的。” 两个人又在一块商量了些事情,仔细的确定了招人手的一些标准,最后第五长仪带着满意的笑告辞离去,出门的时侯刚好和山茶擦身而过,第五长仪笑着点点头,“多谢山茶姑娘的点心,很好吃。”他抬脚走人,身后山茶却是瞪大了眼,冲着他的身影哎哎了两声,最后挑了帘子进屋,对着容颜抱怨,“小姐,您没看他刚才那样儿,奴婢的点心又不是给他做的,要他来道谢嘛。” 她的点心是做给小姐用的! 容颜看着如同炸毛般的山茶,挑挑眉,“你对第五长仪很有意见吗?” “怎么可能,奴婢和他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我为何对他有意见?”山茶一下子跳了起来,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愤愤,看的容颜失笑不已,她索性把手里的账册放到一边儿,身子往后面的椅子上靠了靠,她一脸戏谑笑意,“是么?可我怎么觉得,你每每遇到第五长仪的时侯,那就像是被人烧了毛,炸起来似的?” “奴婢才没有,是他那个样子太气人!”看看刚才出去那表情,那脸上要笑不笑的,还朝着她道谢,她服侍自家小姐,用得着他来谢吗,他是哪根葱啊,她扁嘴,再扁,最后在容颜似笑非笑的眼神下低了声儿嘟囔,“好吧,奴婢只是瞅着他那一脸假笑不自在,以后,大不了以后奴婢不看他就是。” 人家哪里有假笑了? 不过看了眼几乎把头垂到地底下去的山茶,容颜还是明智的结束了这个话题——山茶如今也没什么多余的想法,第五长仪却是个有背景的,万一自己多说了话,再惹的山茶动了别的心思,届时再伤了心可就不妙了,心里这么想着,她便揉了揉眉心坐直了身子,“二房那边是不是又有人过来了?” “回小姐的话,二老爷身边的小厮,但奴婢按着您的吩咐,说您在不。” “说的好,这几天若是二房再有人过来,你就这样说。” 在容锦昊耳侧给她上了眼药,如今回头又想在她身上拿便宜? 呵呵,这天下可没这么好的事儿! 山茶极是乖巧的点点头,提了一侧的茶壶帮着容颜续了茶,“小姐您喝杯茶润润喉吧。”她刚才就在门外侯着,可是一直听到小姐和第五长仪说话来着,虽然说的都是些正事儿,但山茶想想都觉得自己是有足够理由讨厌第五长仪的,一个多时辰呢,就知道问小姐事情,也不知道劝小姐休息下或是停下来用杯茶…… 想到这,心疼容颜的山茶立马决定了——下次再看到第五长仪,非得再骂他两句不成! 二房,正院。 容二老爷看着低垂了头回话的小厮,火冒三丈高,“你是说,那丫头根本就没见你,让个丫头把你打发了?” “回老爷的话,出来回话的是三小姐身边的丫头,她说三小姐正在忙……” “忙忙忙,有什么好忙的?她不过是个闺中女子,黄毛丫头,她有什么好忙的?她就是根本不想见我,不想给钱!” 话里的怒意一声塞过一声,听的小厮赶紧把头低了再低,恨不得缩了身子当个隐形人。 耳侧是容二老爷气呼呼的斥骂,小厮头不敢抬,心里却是腹诽起来。 老是说三小姐是个黄毛丫头,是个撑不起事来儿的。 可是,您还不是遇到事情就要去找三小姐么? 如今没钱,不是照样要想了各种法子去算计三小姐的钱吗? 当然这话也就是在心里想想,他要是嘴里敢说出来,估计容二老爷会立马剥了他的皮! 气呼呼的一通发泄,容二老爷恢复了些理智,他对着身侧的小厮摆摆手,“给我滚出去。”待得小厮退下,容二老爷是再也忍不下那口恶气,抬手一个花瓶狠狠的照着墙壁了过去,“混账东西,小贱人……”屋子外头,守在门口伺侯的几名小厮听的面红耳赤,脸色大骇,一个个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给捂起来——老爷的气话,他们没听到,没听到啊。 身为下人,听到的越多,死的越早好不好? 几个下人愁眉苦脸中,屋子里容二老爷一声怒吼,“你呢,都死哪去了?滚进来。” “老爷您有何吩咐请说——” …… 容颜并没有把容二老爷的事放在心上——如果是她刚过来这个世界,那会容二老爷突然发难,说不得她还得认真对待,或者会被容二老爷逼的手忙脚乱一些,可现在?容颜笑了笑,双眸自室内移向窗外的山茶花上,嘴角轻勾,扯出一抹的冷意,他以为,自己还是那个由着他随手揉捏,性情怯懦的大房嫡长女? 如果他还真的是这般想的,那只能说他是大错特错。 目光自院内已经换了春裳的几名小丫头身上扫过,她笑了笑,收回眸子,眼角余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一侧的鎏金镂空请请柬上,那是承恩公李府的帖子,李三公子和安三小姐两人被逼着结亲,亲事也是一波三折,最后若是让容颜来说这门亲事,只能当是好事多磨了,虽然当事人几个都绝不会认为这门亲事是一桩喜事! 如今,夫妻两人成亲年余,而这帖子上请的,是李三公子嫡长女的百日宴。 不得不说,哪怕安三小姐再怎么强势,却绝对强不过男人。 如今,还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随了李三公子? 女儿都那么大了,她应该能收收心了吧? 心底的念头稍现即逝,容颜自己便笑了起来,人家的事情呢,和她有什么关系?只是让容颜比较诧异的是,这帖子是李三夫人安氏着了贴身心腹巴巴送过来的,那丫头还一脸诚恳的对着容颜说了一番道歉的话,都是帮着安三小姐说的,什么以前年轻不懂事,什么性子骄纵,不知世事等等,最后那丫头一脸真挚的跪在地下,对着容颜磕了三个头。 说是什么代替她家主子磕的。 请柬是昨个儿上午送来的。 想想当时那情景,容颜就觉得极是诡谲的很。 以着安三小姐那性子,她会有歉意?她会真心悔改? 容颜呵呵笑了两声,觉得还是别逗她了,当时她让山茶把她丫头扶起来半推半拖的送到了外头,请柬直接就丢到了一边,没想到她刚才翻东西时又捡了出来,旁边白芷顺着她的视线落在那张大红烫金请柬上,她略一迟疑,抬眼看向容颜,“小姐可是想去?” “不去,派人送份礼物吧。就正常的随礼那种。” 不薄不厚,让人挑不出什么就好。 白芷点了点头,转身出去吩咐门外的小丫头,待得她回身,容颜已经收了手头上的事儿,“走,咱们去外头逛逛。” “小姐要去街上吗?奴婢去和龙十说一声。” “嗯,再叫上山茶。” 白芷张了张嘴,点点头,“是,小姐。”其实她刚才是想说,要不自己不去了,带上玉竹或是丁香吧,小姐出去的时侯多是带着她和山茶,她们几个都是小姐身边的贴身大丫头,不怕贫就怕患不均,她是生怕玉竹和丁香两人心里再涌出点什么想法,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嘴唇嗡动了两下,她就果断转身走了出去。 小姐的话,不是她能置疑的。 容颜在她的身后笑了笑,抬脚走到了院子里,刚站在那里,还没等到山茶两个人过来呢,门口一串的笑声响起来,人还没带呢,容晴脆生生的声音已经飘了进来,“三姐姐,三姐姐——” “在呢,你又跑这么快,小心姨娘看到生气。” 容晴穿了件粉衫,小脸也是粉嫩嫩的,一蹦三跳的到了容颜跟前儿,“三姐姐,我以为你还在忙呢。” “怎么着,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坏主意了?” 容晴跺了下脚,“三姐姐您怎么就把人家往坏里想啊,人家这几天可是在屋子里学绣花来着。”说到这里,她小脸儿就带了两分的委屈,伸了被戳了好几个洞的十指给容颜看,“三姐姐您看,这可都是被针扎破的,我当时都疼的哭了呢,姨娘也不心疼我……” “姨娘不心疼你姐姐我心疼你,走吧,中午请你去吃好吃的?” “真的?”等到看到容颜点头,容晴乐的就差没跳起来,“多谢三姐姐。” 看着听到说吃的,整个人开始都在放光的容晴,容颜嘴角抽了抽,这个吃货! 出了容府一路前行,几个人直味醉仙楼。 这是容晴选的。 用她的话来说,这里的烤鸭那叫一个地道,要是容颜不来吃一趟,绝对会后悔。 这整个皇城有名气的酒楼,容颜又哪个没去过? 不过这会容晴想去,她也自是由着她的。 不过就是顿午饭罢了。 只是让容颜没想到的是,醉仙楼二楼,遇到了同样也才来的程文渊,足足有大半年的日子没见,程文渊的精气神倒是比以往沉稳了不少,眉眼里也多了一抹的坚毅,容颜看到他,没来由的就想避开,可转而一想,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为什么要避开啊,倒是对面,程文渊才把人送进了雅间,回头想吩咐伙计几句,出门抬眼,看到一侧袅袅而来的容颜。 她的眼一下子就亮了,激动的上前两步,“颜……容三小姐,你也是过来用饭的吗?” “三姐姐,她是?” 容颜没有看容晴,只是笑着朝程文渊点点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程公子,程公子好。”说罢这话,竟是脚步不停的随着伙计的步子向前走去,程文渊哪里还记得别的事儿啊,眼里只有容颜的身影,他随着容颜的脚步痴痴的上前,“容三小姐也是觉得这里的饭菜好吃吗?这边的糖醋鱼,佛跳墙都是极好的……” 他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听的前面的容颜嘴角直抽抽,这混小子! 对着身侧的白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把人拦下。 “程小将军,我家小姐说请您自便。”对于程文渊,白芷对他的印像还是挺好的,只是觉得他家里那个姓王的不是什么好人罢了,不过白芷丫头是个老实的呀,她不会牵怒人,别人的错自然不会怪到程文渊头上,哪怕,对方是因为程文渊才找自家小姐麻烦,处处针对她家小姐,在白芷看来,王家小姐做的事情,那是她自己的事,和别人无关。 更何况她也挺敬佩这程府的人。 “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和她说两句话……”皇上,四皇子遇刺,当听到容颜也卷入其中时,没人知道他心里头的惊惧,这皇上,皇子遇刺,岂是轻了的?哪怕她救了皇上,四皇子,但事后若是再牵扯到几方热力时,以着当今皇上的性子,说不得转头就把容颜给抛开了,当成了弃子般的存在! 天家,无情! 越想越担心,他几次在容府门前徘徊,打转,可惜,最后他都没能鼓足勇气往前迈上一步。 好在他也从侧面打听到,容颜很好。 想着前些天太后赐下的懿旨,他心头就是一番的涩意,如今她是如了心愿吧? 以后,她会嫁给沈博宇,会是沈家妇…… 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远,最后,渐渐成为两条平行线,再无半点相交的可能! 这么想着的时侯,程文渊心里就是如同刀搅。 但现在的他,却没有半点的立场去见她! 皇上遇刺,五城兵马司全部运转起来,宁可错杀,绝不漏掉一个,而很早之前就在禁军营任职副统领的程文渊自是当仁不让的也跟着忙碌起来,其实忙起来也好,他不会天天想着,痛苦着,就这么一个多月的连轴转,皇上那边总算是稍泄了几分的怒火,而他们这些下面的人也得以松了那么一口气…… 程文渊之前本是在心里怨责,不该出来这一趟的。 可看到容颜的一瞬间,他觉得是幸好。 幸好,他出来了。 能见她一面,看到她好好的,看到她眉眼里的笑意,他就安心了。 哪怕这个笑意不是为了他! “白芷,你,你让开……我也只是担心她,有几句话我想和你家小姐说……” 白芷就站在程文渊前面不远处,她能看的清程文渊眼底的真诚,真切。 可这又怎样? 他和小姐没缘份! 就在她欲心硬的强行赶人,刚才程文渊站着的雅间门口,一道女子身影娇俏俏的出现,声音都带了几分弱不禁风,“程,程公子,如果没有毛尖的话就算了,刚才奶娘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她的话在这里顿了下,抬眼看到程文渊正站在名女孩子身前,不禁脸色一白,晶莹泪珠就那么在眼眶里打着转,似坠非坠的,“原来,原来程公子遇到了朋友啊,要不,请这位小姐一起用午饭?” 是王家小姐。 她一袭散花水雾绿草拖地裙,发上簪了海珠珠花步摇,眉眼娇弱,似一株清新的花儿般袅袅婷婷的走来,本是强笑着的面容,却在看清白芷的瞬间时,脸色唰的一变,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随即,她又下意识的上前两步,紧紧站在了程文渊的身侧,似是要宣示拥有权般的强撑了镇定看向白芷,“你不是容三小姐的丫头吗?怎么,容三小姐也来了吗?” 白芷看了她一眼,默默的福了福身,没出声。 ——和她打招呼有失自家小姐的身份! 至于这福身一礼,她是丫头,怎么着也不能坠了自家小姐的名头不是? 王家小姐抿了抿唇,轻轻的转了下眼珠,“程公子,你好像也许久没和容三小姐见面,要不,咱们就过去和容三小姐打个招呼?”这话说的,可就有两分的过于暧昧,白芷听着这话,轻轻笑着抬头看了眼程文渊,对着他福了福身,“奴婢回去还要服侍我家小姐,就不打扰公子,奴婢告退。” “你,你回去和她说,让她万事小心。” 虽然这段时间城中诛杀,甚至是连坐了不少人,但程文渊等人,包括皇上都是心里门清儿,真正的主使人绝对还没有被找到!不管怎样,容颜也算是上次坏了对方大事的人,这段时间官府寻的紧,他们不敢轻举枉动,可不代表日后也不会对容颜做什么,虽然知道容颜有些身手,沈博宇的武功也绝对在一流顶尖儿之列,但程文渊还是很担心—— 不怕贼偷,就怕贼掂记啊。 “多谢程公子,沈公子已经派了贴身护卫,想来无碍的。”这话说出来,白芷就是纯粹想气人,再顺便打击下程文渊身侧的王家小姐了,也就只有你才把他当成宝,我家小姐什么身份呀,喜欢我家小姐的大把人,而且,我家小姐也完全没把程家的人放在眼里! 虽然这话有些扁低,不把程文渊放在眼里的意思。 但是,谁让他身边有这么个讨厌的女人呢? “你去吧。”程文渊苦笑了下,在身侧王家小姐眼泪掉下来之前挥手让白芷离开,他转身,淡淡的瞥了眼王家小姐,垂下了眸子,“你若是想在这里丢脸,那你就尽管哭。”说罢这话,他转身就走,竟是直接退回了之前的雅间,身后,王家小姐恨恨的跺了下脚,扭头朝着白芷走远的身影看了一眼,眼底有明灭不定的眸光闪烁…… 雅间内。 容颜和容晴正在说笑,看到白芷进来,容颜只是摆了摆手,“和山茶坐着说话吧。”丢下这么一句话,她便再次转头和容晴继续说笑了起来,白芷知道这是自家小姐不想再多说什么的意思,便静静的福了福身,坐到了一侧山茶的身边,山茶给她倒了杯茶,“白芷姐姐你喝茶啊,这里的点心还不错,你尝尝?” 白芷白了她一眼,“不用献殷勤,你再巴结我也没用。” “白芷姐姐,人家都什么还没说呢,您怎么知道我想问啊。”山茶的话只是换来白芷一个上翻眼,她端了山茶倒好的茶抿了两小口,摇摇头,“那位程小公子,怕是要毁在那个女人手里了。”好好的一位公子呢,若是真的娶了那姓王的,估计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想着这程府一家满门忠烈,她忍不住一声的轻叹,“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啊,要是依着我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山茶撇了下嘴,看着白芷吃的一声笑,“要是依着我说,他就是自找的,说什么喜欢咱们家小姐,他的喜欢呢,对着咱们家小姐说上几句好听的话,表现下他自己的左右为难,怎么着,这就是他所谓的一腔深情?我看他是自私!是自找!” 白芷,“……”这丫头,什么时侯眼这么毒了? 一侧的容颜虽然和容晴说着话,但耳朵却也是坚了起来的,听到山茶这话,不禁微微的一笑。 这顿饭容颜等人吃的是满嘴流油,兴高彩烈。 但对于另一间房里头的王家小姐来言却是痛苦的很,因为自打进了房间,程文渊就明显开始在发呆,走神!连她几次三番的和他说话,他都没怎么发觉,害的她都来回重复了好几回,最后得到的还是程文渊极是不耐烦的眼神,王家小姐那叫一个委屈,眼泪都要掉出来,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不禁咬了咬唇,带了几分的哭腔开口道,“程公子,你,你若是不想陪我就先回府吧。” 谁知她这话音儿还不曾落下,程文渊却是直接站起了身子,“也好,我突然想起营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和奶娘先吃,我会让护卫送你们回府的。”顿了下,他面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看向王家小姐的奶嬷嬷,“你好生照顾你们家小姐,需要买的东西尽管买,若是,若是银子不够就让他们送到程府去。” “你……” 奶娘却是抢在王家小姐变脸之前福身行礼,“程公子慢走,您放心,老奴会照顾好小姐的。” 她拼命的对着王家小姐使眼色。 最后,王家小姐在程文渊即将要走出房门时起身草草的一福,“程公子慢走。” 程文渊的脚步顿了下,直接出了屋子。 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他扭头朝着之前白芷进去的房间看了几眼,一脸的不舍。 直至身后小厮低着头催他,“爷,走吧?” “嗯,走吧。”不是他的啊。 身后的雅间内,王家小姐气的花容惨变,抬手砸了面前的茶盅,“嬷嬷,他太欺负人了。”明明是陪自己出来的,竟然中间把她丢下就走,他的眼里可还有半分的自己?她以为只要自己是真心,总会能让程文渊改变心思,喜欢上她的,不都说日久生情,而且说什么只要坚持,哪怕是颗石头也能捂热的么,可她这一年多下来,日日伏低做小,温柔小心,小心冀冀的待着他。 她以为哪怕程文渊的心是石头做的,也该有那么一丝丝的热乎气儿了吧? 可现在看来,他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是铁做的! 奶嬷嬷心里叹了口气,“小姐,程公子是有公务在身的人,自然是公事为重啊,再说,您不看刚才他还叮嘱侍卫和老奴,要好生照顾您嘛,他人虽然走了,可也是担心您的啊。”反正这会为了让自家小姐消气儿,奶嬷嬷是王家小姐喜欢听什么她说什么,不然的话要是在酒楼里发起脾气,这事儿再传出去,她家小姐的名声可就完了! “小姐您可不能多想,姑爷他这段时间也是忙的很,您没听外头的人都说嘛,如今姑爷可是得了皇上看重,忙着呢。” 王家小姐被奶嬷嬷这么一番话劝下来,心里头的火气消了不少,只是坐在那里脸子还是沉着的,轻轻一哼,“他哪里是忙公事,分明就是……”话在这里顿了下,她悻悻的一甩帕子,“都是那个女人勾着他,明明自己都有了喜欢的人,而且马上都要成亲了,竟还不要脸的勾着程公子,真真是个狐狸精,不要脸!” “对对,不要脸,那就是个狐狸精,小姐您放心吧,咱们姑爷为人宽厚,稳重,又带着杀伐之气,绝不会被她迷惑的。” 王家小姐白了她一眼,没出声。 总算是消气了啊。 奶嬷嬷长长的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是压了座大山一样的沉重。 这种事情什么时侯才能是个头啊? 心里腹诽,面上却是堆满了笑,“小姐想吃什么,这里的招牌菜都不错的,老奴给您点……”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王家小姐一甩帕子,咬了咬唇,似是赌气般的开口道,“你去和这里的人说,旦凡他们拿手的招牌菜,不拘冷热拼盘,天上飞的地下跑的,都给我来一份儿。让他们赶紧的,快点上。”又跺了下脚,自己嘟囔,“嬷嬷你赶紧催着他们一些呀,可真真是饿死我了。” 您刚才赌气时又不觉得饿? 奶嬷嬷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家小姐这性子啊,看到她好不容易才消了气儿,本来还觉得菜太多,想劝她别点那么多的奶嬷嬷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声来——在奶嬷嬷的心思里,她家小姐不过是多吃几道菜罢了,就是不便宜又能贵到哪里去? 顶多百八十两银子撑破了天。 可就是这样的想法,半个时辰过后,奶嬷嬷差点没后悔的一头撞死。 而始作俑者,对着满满一桌的菜挑三捡四,最后气呼呼的,不知其滋味的吃了一些堵肚子的王家小姐却是瞪大了一双杏眼儿,看着面前低声陪笑,点头哈腰的小伙计失声尖叫,“你说什么,这一桌子的菜,多少银子?” 不过是十几道菜啊,就算一道菜十两。 可刚才,这伙计说多少? 她们的对面,小伙计站直了身子,脸上还是带着笑,“回小姐的话,这桌菜六百三十两二十五钱,我们家掌柜的说,给您抹了零头,收您六百三十两就是。”他挺直了身子,看着一脸诧异,震惊,继尔是满脸难堪的王家小姐,不禁心头也是一跳,这女人,没银子?难道说,是过来吃白食儿的?这么一想,小伙计脸色就难看了起来,“这位小姐,咱们酒楼的吃食可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奶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小姐的奶嬷嬷在听到伙计说出来的六百两银子之后就觉得头晕,这会一听自家小姐的语气,不禁觉得大事不好,可身为下人,为主子解忧就是她的职责,再说,这饭菜的确是她点的,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上前,“这位小二哥,咱们是头回来,也不知道你们这楼里的规矩,要不你看,就通融一下……” 奶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呢,小二嗷老一嗓子,“掌柜的,这里有人吃白食。” 217 鱼和渔 “看着穿的人模人样儿的,敢情,是来吃白食儿的啊,呵呵,真真是开了眼界!” 这吃白食儿的,还敢张口几百两银子的菜? 真真是让他们见实了。 醉仙楼有后台,而且他们掌柜的素来秉持着和气生财!若是普通几两,或是几十两银子的,实在没有的,也不是不可以商量,或者容后再还,当然,敢故意赖账的事后都得到了不小的教训,一传十十传百的,再加上醉仙楼在皇城屹立几十年,那就是一块金字招牌!谁敢无故过来招惹?所以,这伙计虽然笑盈天下客,但对这种吃白食儿却又狮子大张口般的王家小姐,那就没啥好脸色了。 “你,你怎么说话呢,我不是有心的……”桌子上的菜其实并没有动多少,之前王家小姐气恼之下失了常态,便让奶嬷嬷去叫了各色的招牌菜,但她一闺中弱女子能吃多少,不过是哪道菜上来她随便夹了几筷子罢了,而且她也没出声让奶嬷嬷还有另外的两个丫头一块做下来和她用,在她的想法里,她们是下人,是绝对不可能和主人一块用饭的。 这会,桌上还摆着几乎是八成多的饭菜没用。 而她这个吃东西的,却被人逼着要银子…… 王家小姐的脸羞的通红,如同滴了血似的,她嗫嗫着,“伙,伙计,你放心,我们会给钱的。”说罢这话,她语气带了两分的祈求,“只是,我们出来的急,身上没带那么多的现银,跟着我们来的……他又有事提前回去了……你,你等等……” “好,不过你们可得快点啊。” 小伙计有些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不过倒也没有太过咄咄逼人—— 对方只是个女孩子,给些时间也没什么。 雅间内只余下王家小姐主仆几人,王小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嬷嬷,你看看你办的这事儿!” “都是老奴的错,老奴该死。”虽然心里也觉得有点堵的慌,但这事的确是她的错,若是之前问一下价格,就不会有这种尴尬的局面了,奶嬷嬷一脸的自责,内疚,“只是事情已经出了,小姐若是想打想罚老奴都可以,但这会无论如何却是要先把事情解决了的。” “那依着你说,该怎么办?”王小姐有些赌气的看向奶嬷嬷,“你说吧,这么些的银子让我去哪拿去?” 她们一路前来皇城,手里虽然勉强藏了些私银,但满打满算也不过百余两! 就是加上这一年多在程府得的些见面礼儿,也不过就是二百多三百两。 而且,在程府她收到的见面礼儿多是首饰头面之类。 难道要让她拿出去当了? 若是事情泄漏,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 “要不,老奴回府去寻程大将军说说?” “这怎么可以,绝对不能让大将军知道。”王家小姐一听这话就急了,手里的帕子差点拧断,“嬷嬷,你这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难不成你今个儿这事是故意的,好让程大将军对我的印象更差?”王小姐虽然见识少了些,但人却不傻,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整个程府对她唯一有那么两分真心的也就是程大将军一人! 若是让程大将军知道这件事儿,会不会以为她是贪嘴,好吃之辈? 她的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看着奶嬷嬷的眼里似是在喷火,最终,她咬了咬牙,“嬷嬷,咱们还能凑多少两银子?” “小,小姐,顶多也就三百……四百两到头上。” 四百两,也就说还差两百两啊。 就在她们主仆在这里商量的时侯,门外小伙计再也忍不住走了进来,“这位小姐,你们商量好了吗?这账谁付?” 小伙计一点都没给王家小姐留情面。 在他眼里,这人就是来吃白食儿的,可恶! “我,我们……再等等……”王家小姐对着自己的奶嬷嬷使眼色,她是想着让她和伙计说几句好话,然后她们再决定下怎么来筹这个银子,可惜她的奶嬷嬷却没体会到她的心思呀,硬是站在那没动,只恼的王家小姐眉心一跳一跳的疼,最后,她忍不住声音都抬高了几分,“你出去一下,我一会就把钱让人送过来。” “好,那我可等着呢。” 伙计这会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看着王家小姐如同吃白食儿的一样,充满了鄙视,不屑。就这么一眼,把个王家小姐看的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恼怒,重重的一哼,“你那是什么眼神,不就是几百两银子么,我,我们还能少你这银子?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无冤无故的挨骂,伙计自然是不乐意,眼角一挑,吃的一声冷笑,“你即是不缺,那你就付钱啊。” “你,都说了等会……” “等会等会,你瞧瞧这都等了多久,你当咱们这里是什么地儿?明明是吃个白食儿的,偏还理直气壮,我呸。”伙计心里其实也有两分的相信王家小姐的话,只是他们醉仙楼的后台硬,就是这些伙计也素来是硬气了两分,若是王家小姐好好说,看在她身为弱女子的份上,小伙计顶多也就是奚落她几句,但自然就给了她周转,商量的时间。 可如今,王家小姐一番重话,把他给惹恼了,站在门口扯了嗓子就喊起来,“快来看哦,这里有个吃白食的,呵呵,还敢骂人,也不打听打听咱们醉仙楼是什么地儿,是个阿狗阿猫就敢前来闹事的吗,真真是老天爷借了胆儿!快来人……” “你,你……”王家小姐气的都要哭了,要是让外头人瞧见她,日后她哪里有脸面在外头交际?看着奶嬷嬷就要哭出声儿来,“嬷嬷,你还不赶紧让他闭嘴!”真是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等到日后她嫁进程府,若是有了人手,看她怎么收拾这死东西! 王家小姐打小寄人篱下,敏感又自尊,这会只觉得伙计伤了她的自尊,她简直把他杀了的心都有了。 伙计这一嗓子喊,外头自然是热闹了起来。 楼下的人虽然没有起哄上来瞧瞧,可也议论纷纷的,不远处的雅间,容颜和容晴用罢午饭,因着几个人都没事,便坐在一块用茶,闲聊,房门虚掩,就听着外头一阵阵的喧闹,容颜挑挑眉看向山茶,“去外头瞧瞧,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容颜说这话的时侯心里有两分的嘀咕,她不会真的这么走背运吧? 去别人的府上赴宴出事。 出去逛个街会遇到皇上,皇子遇袭。 难道,今个儿心血来潮在外头用个午饭,也得遇上点麻烦不成? 不过好在她这种嘀咕没一会就停了,因为山茶回来了,她福了福身,小丫头一脸的喜意,“小姐,外头可热闹着呢,您若是听了准得高兴。”说罢这话,她便极是生动的把外头伙计说的那些话给转述了一遍,最后撇了撇嘴道,“那位王家小姐可也真真是的,吃了那么多银子的饭菜,竟然没银子拿出来,如今偏还说什么人家的菜贵,鱼虾斤两不足,呵呵,要是我呀,估计羞都羞死了。” “不许混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文渊呢?” “他早就走了呢,听说是公事……” 容颜点了点头,若是程文渊在这里,肯定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哪怕王家小姐真的吃了这么多的东西,他也定会二话不说的付钱,想着和程文渊之间的过往,又念在程府一家对大金朝的义薄云天,容颜看向白芷,“你过去问问是多少银子,然后若是咱们拿的够便帮她付了,若是不够,且记在我的账上就是。” “是,小姐。” 山茶一把拉了白芷的手,“小姐,她那样对您,不但在背后诽议您,见了面还总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咱们这会不正该是看热闹么,还帮她做什么?”那女人如今这般的丢脸,在山茶看来那就是活该,自己作死呢。 “你呀,真真是的,脑子也不会转转。”白芷拍了下她的手,瞪她一眼,“小姐哪里是看她的面子?是给程大将军送人情呢。” “啊,送什么人情?” 白芷斜睇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容颜看着山茶一脸疑惑的表情,微微一笑,“多和白芷学学呀。” 旁边容晴嘟了嘴,“三姐姐,我也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你不用懂这些。”容晴日后是要嫁人,相夫教子,做个贤惠的妻子,又不是服侯人,学这些心眼做甚? 约摸盏茶工夫,白芷去而复返。 只是她的脸色有些怪异,“小姐,奴婢没把事情办好——” “怎么回事?”容颜看着一脸自责的白芷,倒是有些奇怪了,难道这店家还非得让王家小姐自己付钱不成? 白芷抿了抿唇,“奴婢过去的时侯,已经有人帮着王小姐付了银子,那位王小姐已经在后门离去了——” “是谁帮她付的钱啊,六百多两呢,难道是程公子回来了?” 容晴有些好奇,那王家小姐在皇城应该没有别的认识的人啊,除了程府。 容颜也以为是程文渊回来或是奶嬷嬷去程府报了信儿的,谁知白芷却是摇了摇头,“奴婢觉得没办好这差事,便寻思着找了伙计问了问,结果那帮着王家小姐结账的不是程府的,据说只是个伙计,也没有留名,付了银子就走了。而且,给的是汇元银钞。” 汇元银票是整个大金朝通兑的。 “难道说,是哪家的公子看上了这位王家小姐?”容晴说这话是纯粹带着好奇的,并没有别的岐义,要知道她说的这事儿在这天子脚下可是不少见的——哪家贵公子自谕为风流倜傥,看到心仪的美人儿落难,出手相助或是千金买一笑,这是很正常的事儿! 容颜白了眼容晴,“就你古灵精怪的。” 她虽不觉得会是容晴这般的想法,也觉得有些疑惑,却也没放在心上。 这事便真的有古怪,那日后麻烦的也将是程文渊。 孰不知她一时的疏忽,日后差点导致一场惨剧。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王家小姐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即然事情已了,容颜自是不会去多管闲事儿,她又和容晴说了会子话,姐妹两人便起身离去,自有龙十等人去结账,走在大街上,容晴乌黑的眼珠咕噜噜直转,双手扒着容颜的手臂晃,“三姐姐,吃的好饱哦,咱们走着回去吧?” “你哪里是想走路消食儿,是想多在外头玩儿会吧?” 容晴一副被说中了心思的俏皮模样儿,冲着容颜绊个鬼脸,又把小脸儿垮了下来,“三姐姐不知道,姨娘这段时间天天盯着我绣花儿,你看看,我手指头扎的全都是血洞。”虽然上面有些红肿,但真没小丫头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容颜也爱看她撒娇,只对着她抿唇笑,“扎的是你的手,我作什么心疼啊,再说,我可是听说你给姨娘还有四婶都绣了荷包的,偏我就没一个……” “怎么会没有三姐姐的呢,我早给你做好啦,我还帮你绣了鞋子呢,还有络子,当然,才打了一半的哦……”看着小丫头扳着手指一本正经,如数家珍般的数落着,容颜眉眼里全是笑意,即暖心她的体贴,又感动于这份姐妹之情,她抽了下鼻子,笑容明媚,“成了,再说下去,我哪里还好意思不答应?” “三姐姐最好啦,回头我络子打好,到时一块给你送过去。”本来她一开始还想着做套衣裳的,可后来,她的针线实在是拿不出手啊,光给容颜的荷包她都是拆了又做,做了又拆的,不知道重做了多少回,才勉强拿的出手,还有络子,她这几个晚上都没好好睡呢,做梦都是打络子的好样子! 容颜看着她小脸扁下来的样子,不禁舒心一笑。 此刻正值午后,五月初的天儿有些热,但还算是抗的住,饶是这样,一条街走下来,容颜额头上也落了薄汗,不过看着容晴笑意盈盈的样子,她便也抛开了心头些许的躁意,跟着容晴一步步的向前走,眼看着又是一条街走完,走在最前头的容晴突然被撞了个咧咀,幸好她身后的小丫头扶住她,山茶则是立马护在了容颜的身侧,“小姐小心——” 一个孩子很是狼狈的被撞在地下,“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没事,你快起来,没摔到哪里吧?”容晴制止身侧小丫头的怒责,笑着看向地下的小男孩,“你快起来让我看看,可是摔到了哪里……”她上前两步,弯腰去扶那男孩子,谁知那男孩子突然朝着她看了一眼,咕噜一下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转身朝着另外的一个方向跑了过去,看的容晴在后头直纳闷,“三姐姐,他这是怎么了?我又没怪他,跑那么快做什么。” 容颜翻个白眼,“小九,你看看你的荷包。” “啊,我的荷包怎么了?咦,荷包呢?难道是……三姐姐,是那个小鬼头!”容晴先是一怔,继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气呼呼的跺了下脚,“那小子太可恶了,我还担心他摔坏了身子,竟然敢顺我的荷包,下次让我逮到他,看我怎么收拾他。” 容颜抿唇一笑,“何必下次?” “三姐姐,你让人逮到他了?” “走,咱们也跟着过去看看。” 容颜没有让人把那小孩子给逮住,只是做了个跟踪的手势罢了。 倒不是她多心,实在是前世那些小乞儿们背后庞大的集团让她心生警惕,她生怕这孩子的背后也有一伙人在操纵,若当真是这样,抓了这一个孩子也没什么用,不过是打草惊蛇,还不如顺着这孩子找到他们的窝,彻底捣毁来的好,基于这么想着,容颜是第一时间就打了手势给暗中的龙十,让他派人去跟梢。 龙字号的人盯梢一个小乞儿,自是手到擒来的。 容颜这里的话音儿才落,龙十已经闪身出现,“小姐这边请。”至于容晴,却是被他直接忽略的。 暗卫守则之一,主子以外的人,看不到。 一行人从街头拐弯,走了约摸十余米,拐入一个胡同,然后又是一个胡同,走到尽头,是一间独门偏院,院门沉旧,散发着种腐朽般的味道,容晴皱了下眉,伸手拿了帕子掩了下鼻,“那小乞儿就在这里?” 容颜看向龙十。 龙十一声轻咳,一道黑影闪身而现,唬了站在前面的容晴一跳。 倒是容颜一眼看过去,挑了挑眉,看向突然跳出来的人,“十六?” “回小姐的话,那孩子就是进了这间院子的,而且,属下刚才进去探过,包括那个小乞儿在内,里面有三个老人,四个孩子……” 这么说来,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了。 心头倒是略略一松,她点点头,“进去看看吧。”不管怎样,即然来了,总是要进去看看的。 还有那个孩子…… 或者是为了生活所迫,但她即是到了这里,自然就要告诉他,这种事情,不对的。 哪怕,他拿这些银子是养活自己的家人。 但错的,总是错的。 而且这次是侥幸碰到了她们,若是遇到别的性子暴躁的,说不得就一通拳脚,棍棒下来了,届时,依着他那小身板,还能有命在吗?容颜看过电视或是小说里那种什么侠仪心肠的人,被个孩子顺了东西,一路跟踪又起怜悯之心,再拿出金银什么的去帮扶,这样倒是全了自己的仁义名声,可却是对那个孩子,对那个家的不负责! 日后,这个孩子会不会遇到为难,或是情急之事就想着去外面用这种不劳而获的法子? “小姐,小姐?” “啊,咱们进去吧。”容颜的思绪被打断,她扭头看了眼一脸疑惑的白芷,笑了笑抬脚走进去,龙十走在前面,推开似是风一吹就要散掉般的木门,他一脸的警惕,“小姐小心些,这院子怕是有些脏……” “无碍,走吧。” 几个人走到院中,眼看着就要到了屋子门口,里面才听到了动静,走出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因为瘦小,双眼显的又大又佝,看着几人一脸的警惕,惧意,“你们是谁,你们要找谁?哥,哥哥,有人来——” “谁来了?你们是……啊,是你,你想做什么,有事咱们外头去说。”刚才撞到容晴的男孩子跑出来,一脸的疑惑在看到容晴等人后顿时变成了紧张,惶恐,小男孩瞪着容颜等人,眼底是三分惊惧二分的慌张,五分的倔强,“你们是来找我的,和他们没关系,咱们外头去说。”说罢这话,他竟是咬了咬牙,抬脚就想朝外头走去—— 哪怕是被这些人打一顿呢。 他也不想让家里头的人晓得他做下的事情! 若是奶奶知道他竟然偷东西,会很伤心,难过的…… 容颜却是一声冷笑,绕过他抬脚进了屋子,身后,那名男孩子也不过才十一二岁,看到容颜进了屋子,气的脸都青了,“你,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你这是私闯民宅!我,我要告你……”他的话在容颜朝着他投过去的戏谑笑意中消失,用力的咬了下唇,他恶狠狠的看向容颜,“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你们想怎么样都成,不关我家人的事儿——”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祈求。 “三姐姐,要不——咱们走吧?”容晴看着这样的情景,也知道家境不好,再想到刚才龙十的回话,知道这一家是老的老少的少,这会被男孩子哀求的眼神求着,不禁心里起了怜悯之心,她轻轻的拽了拽容颜的衣袖,“三姐姐,算了吧?” 荷包里面也不过是二三两的碎银子。 虽然她是个庶女,但这几两银子还是能拿的出来,在这个男孩子,这三两银子说不定就是救命钱。 容颜看着她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有分寸,她犀利的眼神扫了眼那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子,一身不合身的衣裳看不出原本的颜,头发似鸡窝一样,拿了根草绳捆了,脸上全是灰烬,唯独那双眼,漆黑漆黑的,似是藏着无垠的星海,带着种倔强,她突然朝着那男孩子笑了笑,扭头看向另一个比较小的女孩儿,“他是你哥哥吗?” “嗯,是我二哥,我大哥哥生病啦,还有爷爷奶奶,婆婆,都在屋子里呢。” 女孩子不过六七岁,虽然穿着鞋,可却是露出了脚趾头,瞅着容颜等人的眼里有惧意,但更多的却是好奇,是天真…… 这样的人家还能保持着双眼明亮,有好奇,天真。 可见她被保护的极好。 容颜不由自主的就看了眼旁边全身紧绷着的男孩子,是他的功劳吗? “哼。”男孩子看到容颜看他,重重的一哼。 容颜没理她,笑着看向那女娃,“我们是来看你爷爷奶奶的,你带我们进去好吗?” “好啊,姐姐你长的真好看,是仙女吗?” “姐姐不是仙女,仙女呀,比姐姐长的还要好看哦。” “可我觉得姐姐比仙女还要好看啊。” 看着这一来一往的说着话,自家小妹就把人给带进了被一道布帘隔开的屋子,男孩子脸都黑了,“三丫!” “啊,二哥,怎么了?” “没什么!”被龙十凌厉的眼神扫过去,男孩子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下。 屋子里三个老人听到了动静,其中一个摸索着站起了身子,“三丫,二狗子,是谁来了?” “奶奶,有个仙女姐姐来看你呢。” “是,是吗?”老太太很是沧桑,一身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满头灰白的头发,双眼却是空洞的,随着她伸手摸索的动作,容颜自是清楚她的眼是坏的,赶紧上前两步,却被比她更快的白芷给抢先一步扶住了老太太,“老太太您别动,我们小姐不是坏人,她只是特意过来看看你们呢。” 谁知她的话音儿犹落,老太太突然就变了脸,“二狗子,你给我进来。” “奶,奶奶——” “跪下!” “奶奶——”虽然二狗子一脸的不情愿,但对老人家却是绝对孝顺,二话不说就跪在了地下,老太太眼看不见,可耳朵却是极其的灵敏,她‘看着’二狗子跪下的地方,声音凌厉,带着怒意,“你给钱说实话,之前那银子是打哪来的?” “奶奶,我,我从街上捡——” 啪,老太太想也不想的抬手一巴掌,极准的打在二狗子的脸上,“你这话可敢发誓?拿我,你爷爷还有三婆婆的身子发誓,若不是从大街上捡来的,那药就是我们吃了也不起作用,马上就——”老太太的话被一脸泪水,猛扑过去抱着她腿的二狗子给打断,“奶奶奶我错了,您别咒自己啊,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我偷了她们的荷包——” “你啊你,糊涂!”老太太气的指着二狗子,手指直发抖,“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做人要有骨气,有底线,你,你这是想气死我啊。”她跌坐在身后的炕上,老泪纵横,“都是我不好,我没教好你们,是我不好——” “他奶你别难过,是,是咱们这把老骨头拖累了娃儿啊。” 半靠在炕上的是个老爷子,也是看不出多大的年纪,头发花白,牙都掉没了,脸上全是岁月刻下的褶皱,拉着老太太劝了两句,老爷子苦笑着看向容颜几人,“两位小姐,是小老儿教孙不严,刚才那银子已经付了一半给大夫,余下的都在这里……不过你们放心,余下的这些我们一定会还给几位贵人的,只求几位贵人给我们宽容点时间,我们一定会还的……” “是啊仙女姐姐,您一定别把我二哥送到衙门啊,那些官爷会把我二哥的腿也打断的。” 也打断? 容颜的眼神一闪,落在炕头另一侧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的年轻男子,有十几岁吧,一双腿却是软绵绵垂着……她皱了下眉,看向那年轻的男孩子,“你的腿?” “是帮着官府做事,结果他们不给银子,我去要,就被打成这样了——”年轻的男孩子一脸的涩意,还有眼底掩不去的愤怒,好半响他才苦笑了下,对着容颜等人摇摇头,“不说这些了,小二是为了我的腿,还有爷爷和婆婆的病才……你们别怪他,你们的银子我会还给你的,只是请你们宽容我几天——” 容晴张嘴就想说那钱我们不要了,却被容颜狠狠一个眼神给制止。 三姐姐好凶! 容晴扁了扁嘴,把头扭了过去。 容颜静静的看着这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病的残的,笑了笑,“我可以给你们宽限几天,只是,你们多少可以还上我呢?”她抬手指向断腿的那个男孩子,“靠你还?你的腿要是没药,估计这一辈子就残了吧?你没了腿,怎么还我钱,难道街上去乞吗?” “你——” “你什么你,靠你吗?是不是你还想着去街上再顺两个荷包?” “你胡说八道。” “还有你,老爷子你现在连炕都下不了吧,我就是给你们宽限一个月,半年,你又拿什么还?难道,天上掉银子吗?” “你欺人太甚!”被唤为二狗子的男孩子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瞪向容颜,颇有一言不合立马动手的气势。 容颜看着他的样子,低低轻笑,“怎么着,偷了我们的银子,被我们堵到家里,没钱还不说,还想动手?” “这位小姐您别说了,都是我们不对,老婆子这里给您跪下了,您要打要骂都朝着老婆子我来吧。”眼睛看不见的老太太一下子站起身,扑通朝着容颜的方向就跪了下去,她这跪的突然,容颜一时倒被她给跪了个正着,幸好她身侧的白芷和山茶两人手脚灵活,带着她一下子避了过去,山茶小脸紧绷,“你这老太太做什么啊,你这样就跪,好像我们家小姐怎么欺负你们家了似的。” “奶奶你起来啊,奶奶您别跪,是孙子做错了事,孙子给她们磕头——” 他一边磕头一边求,“都是我的错,你们别找我奶奶她们……” “三姐姐。” 容颜扫了眼容晴,皱眉示意身侧的白芷几个把老太太给扶起来,容颜则坐在山茶搬来的板凳上,脸色淡淡的看向跪在地下的二狗子,“今个儿这事,你是不是心里在恨我们?觉得我们身份尊贵,锦衣玉食,不过是丢了那么几两银子便小题大作的跑到你家里来,甚至威胁你的家人,让你在家人面前出丑,没有自尊,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可恶?” 二狗子身形一震,他抬头看了眼容颜一片漆黑的眸子,用力的摇摇头。 “我不恨您。真的。”这事是他做错了,不管怎样都是他错在先,哪怕他们把他打死呢,也是他先做错了。 只是,是自己不好,没有想周全,连累了家人…… “如果,我说要把他一个人送交官府,然后我可以计往不究,你们可同意?” “不行。” “你们不能把二狗子送到官府去。” “仙女姐姐求求你,饶了我二哥吧,他不是故意的,我,我可以做很多事儿,我帮您做事情,您饶了我二哥,好不好?”小丫头眼里全是惶恐,小脸紧张的盯着容颜,可怜兮兮强出头的表情看的容颜心头一软,不过她却故意移开眼,神色淡然的看向屋子里的几人,“不让送到官府,你们即没有银子还,又没有还银子的能力,你们说说,这事该如何是好?” “我,我和你们走。” “二狗子你疯了,不行,小姐,我是大哥,是我没照顾好他们,你,你把我带走吧。”十几岁的男孩子一脸的认真,他看着容颜,一字字的道,“欠债还钱,你们就当这银子是我拿的,反正我这腿也是治不好的,以后也会是个废人,为了我爷爷奶奶,还有妹妹她们,您就把二狗子留下,给她们一条活路,这位贵人,求您了。” “我不要你,我要你们两个。”容颜一指地下还在跪着的二狗子,还有十几岁的男孩子,挑高了眉,“你们两个和我签卖身契,我帮你们请大夫治好几个老人的病,还有你的腿,”她一指那一脸震惊的男孩子,笑笑,“你的腿要是再不好好治,这一辈子可就真的要成瘸的了,你也不想吧?” 地下跪着的二狗子没有丝毫的犹豫,“我怎么相信你真的会治好我爷爷奶奶?” “你要么信我,要么,我现在把你送到衙门去。” 二选一,很难吗? “仙女姐姐,你要把我二哥带到哪去?我,我不要和二哥大哥分开——” “三丫不许出声。”二狗子狠狠瞪了她一眼,扭头对着炕上的三位老人重重的磕了两个头,“爷爷,奶奶,婆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法子回来看你们,我会带银子给你们,一定会照顾好你们的。”他三个头罢,起身看向容颜,眼底带着一抹凶光,“你要是不把我爷爷奶奶还有大哥的腿治好,我——” “你就怎样?你又能怎样?”容颜朝着他笑了笑,伸手一指龙十六,“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 “……我现在打不过,早晚会打过的。” “嗯,有志气。”容颜笑着看他一眼,突然开口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神医馆?” “知道,那里有神医,可是我们没有银子——” “我家小姐是神医馆的东家!” 山茶的话让二狗子神情一震,他瞪大了眼看向容颜,“您,您真的是?” “是啊,我是神医馆的东家,还告诉你一件事情,那里头卖的药丸子,都是我亲自治出来的哦。” 二狗子扑通跪了下去,“求您救救我大哥他们。” “签了卖身契,我就会派人来给她们治病。”顿了下,容颜轻声解释道,“你大哥的腿是外伤,虽然耽搁了段时间,但我刚才看过,还是可以治好的,但你爷爷奶奶,还有这位婆婆都是一身旧疾,这一点我不说相信你也能知道,要让她们痊愈怕是不可能,但据我的估算,应该能治好八成——” “八成就很好,多谢您。” 这次的磕头,是二狗子心甘情愿的——卖身为契,以治好大哥的腿,能让爷爷,奶奶和婆婆有个算是健康的晚年,值得! “龙十,你把他们两个送给第五长仪,让他把他的腿治好,至于你,”容颜一指二狗子,想了想道,“你大哥治伤期间得有人照顾,你先照顾他吧,但若是你在这期间觉得你大哥的伤好了,想逃或是反悔的话,我会再把他的腿打断,还有你的,让你们一辈子不能行走,当然,你的家人也会因为你的鲁莽和冲动而付出代价的,到时侯,他们连现在都不如!” 容颜的话虽然说的凌厉,可二狗子却是半点不害怕,“小姐,我是真心的。” 只要能让大哥的腿好,他做什么都可以! 容颜点点头,“给你们三刻钟的时间告别。”她转身要走,身后,那老爷子抖着手递来一个荷包,那是容晴刚才被二狗子给顺走的,“这是贵人您,您的荷包——”容晴想说不要了,容颜却是示意白芷接了过来,“把里面的银子掏出来给他们,荷包拿回去或是绞了吧。”这是容晴贴身戴的,肯定有什么标记,落在外人手里不好。 “这,这银子咱们不能要……” 容颜却是摆了摆手,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没一会就响起了哭声,容颜几个却是已经走了出去。 街上,容晴一脸的疑惑,“三姐姐,不过是几两银子,咱们不缺他们几个奴才的呀。” 容颜微微一笑,“你不缺,我缺呀。”她现在最缺的可不就是人吗? 容晴摇摇头表示自己的不懂。 容颜已经不再理她,只是扭头吩咐白芷,“你回头帮我照应着这一家几口点。”老的老小的小,也的确是难为了她们,不过,她虽有怜悯之心,可天下在苦水里过日子的人多的是,她若是个个都帮,哪里能帮的过来?也只能是在自己的能力之内帮自己所见到的一些人了,只是,她看着乖巧点头的白芷又加上一句,“不过帮是帮,切记得一句话,授人以鱼不与授人以渔。” 她不想让自己的帮忙到最后会让这些人以为是天经地义的。 或者,她帮了她们九十九件事,到最后一百件的时侯她不想帮了,那些人就一腔的怨恨。 觉得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不应该。 这绝对不是她的目的。 218 容府闹剧 二狗子和他哥哥是两个月后再次出现在容颜身侧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 容颜给第五长仪的话说的是,好好治,务必不能留下后遗症之类,第五长仪自然是使出全身的功夫来给二狗子的哥哥治伤,同时也把他体内遗留下的内伤给调理了一番,又在从龙十六等人嘴里知道这两兄弟也是可怜的,而且如今容颜有意重用他们之后,他便直接私自作主,在这两月内给兄弟两人用药膳好生的调养了一番。 当然,对于二狗子经常把吃的东西留下一半,送回家的情况,他也因睁只眼闭只眼的。 不过这倒不是第五长仪有眼放水,而是容颜之前有交待,要是二狗子想给家里行些方便,有由着他。 两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但也绝对不算短。 二狗子的爷爷奶奶身子都得到了不错的看护,就是连那个婆婆都能下地走上两步路了,再加上二狗子在医馆自己小心打探,连蒙带猜的那些个想法,二狗子一咬牙,在自己的大哥腿好之后,直接就让人带着他们求到了容颜的跟前。 原来,主子竟然是侯府的小姐啊。 哪怕安乐侯府是公认的破落户侯府,是最次级的那种勋贵之家。 甚至连一些有实权的四五品的府邸都不如,但是,二狗子两兄弟心里不知道这些呀,只觉得自家主子的家世好。 容颜是在用过午饭后,咪了会觉,申时末左右在书房见到的二狗子两人。 她笑着看向躬身行礼的两兄弟,眼神落在老大身上,“你的腿可好利落了?” “回主子的话,已经完全好了,大夫说,和以前一样的呢。”二狗子的大哥一脸的憨厚相,笑容里充满了感激,开心,“主子您救了我们全家,还治好了我的腿,我们,我们兄弟日后这条命都是主子您的。若是有违誓,天打雷轰。” 容颜由着他发完誓,转头看向他旁边的二狗子,“你呢,可想好了?” 她虽是想要用人,也觉得这对兄弟若是好生雕琢,可堪重用。 但她身边却是不留异心之人! 若是二狗子不乐意,她就当是日行一善也罢,谁知容颜这里想法才转开,就看到二狗子扑通跪了下去,“奴才见过主子,奴才和奴才哥哥的这条命日后就是主子您的,请主子给奴才和奴才的哥哥赐名。”二狗子懂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新买的奴才丫头进了府,跟在新主子身边,多数就会重新换个名字,以示日后的生活和之前没了关系,从今以后,只有新主子一人。 容颜却是笑起来,“我这里没那么多的规矩,你们两个的大名是什么?” 换不换名字的她真心不在意。 “回主子的话,奴才没有大名。” “……”容颜眨眨眼,一脸好奇的看向出声的老大,“你们没有大名,那他叫二狗子,难道你叫大狗子?” “是呀,我们一直就是这么叫的。” 容颜这次是真的没话可说了,抽了抽嘴角,她直接道,“你们两个姓什么?” 本来还想着不用另外想名字的,结果…… 这大狗子二狗子,无语。 “回主子话,奴才姓肖——” “那你就叫肖成,”容颜说的是老大,说罢这话,她一指二狗子,“你是弟弟,就叫肖器。” 成器…… 容颜有点心虚,她也是刚好想到这么一个词儿,眼前又是哥儿两,这名字,可以吧? 肖成肖器两人却是很痛快的点头,“多谢主子赐名。” 如是,容颜的身侧多了两个叫肖成,肖器的人。 无数年以后,当肖成,肖器两人皆是成为威风凛凛,独挡一面的人雄时,两兄弟最乐意和人提的就是年轻时侯的事,在他们的心里,容颜不仅是他们的主子,更是他们的再生父母,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没有容颜,就没有后来他们的辉煌,风光的大半生! 不过在这个时侯,容颜自是不知道以后的事情,只招手唤来龙十一,“带他们下去训练。” “是,小姐。” 肖成肖器被带走,临去前,容颜看着欲言又止的两人笑着安慰他们,“你们的家人放心吧,我会安排他们住到庄子上去的。那是铁庄子,虽然看着生活清苦,但一日三餐能填饱肚子,还可以养些鸡鸭,种些清菜什么的,不会愧了几位老人家的。” “多谢主子。” 至此,两人是再没有了半分的心思,脚步轻松的随着龙十一走了出去。 这一去,就是三年。 容颜并没有过问龙十一他们怎么训练人,她把训练人手的事情交给了龙十他们,过程她不问,她要的是结果。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而再一次波澜起来,让容府众人万万没想到的率先跳出头来的竟然是容锦昊。 一场大病过后,他竟然发疯了般的对着容二老爷叫骂,踢打,最后发展到两兄弟在容府大打出手,容二老爷被打的鼻青脸肿,气的指着容锦昊破口而骂,而容锦昊则冷笑着高喊,要去开祠堂,把容二老爷这个想要弑兄弑母的混账东西给除族! 这场官司一闹就是半年多。 容颜自是乐得在一侧看热闹,狗咬狗呗,这样闹腾着,看容二老爷还有没有心思再想着算计她? 其实容锦昊的反应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过是让人换了他点的香料罢了。 事后又让大夫有意无意的提醒了他两句,特意让龙十把线索往二房稍稍引导了下…… 然后,她还在想着容锦昊会不会上勾之类的。 没想到效果出其意料的好! 其实,容颜也是多想了,容锦昊之所以和容二老爷闹起来,也不见得就是真有多看重他对自己的香料下手,算计他,最主要的是,这两年来的容锦昊太tmd的憋屈了啊,看看他一个堂堂侯爷过的是什么日子?被自己的女儿彻底的拿捏! 想想这事他就憋的一口血上不来下不去的。 整个院子里的下人被他打骂的都麻木了,就是红彤的日子也是愈发难过。 容锦昊的心火却是半点都得不到解脱。 他心里最恨的是容颜! 可对于容府别的人,他也不见得有多少的情份,再说,以前容二老爷陷害他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这不一发现香料被人调包的事儿,再经过大夫求证,容锦昊当场就怒了,不管怎样,他表面上还是这府里的侯爷吧,是一府之主吧,他还是容二老爷的亲大哥吧,他竟然敢这么的害他……容锦昊这一口气不冲着他发泄才怪呢。 再加上他小心冀冀的试探了两回,发现的结果让他心喜若狂—— 容颜对于他找二房的麻烦,是乐见其成的。 不然的话,肯定会提前拦下她的。 可她如今不但不拦,还给自己暗中提供方便呢。 就这么着,容锦昊和容二老爷亲兄弟两人彻底的掐了起来,而且是一掐恒久远,颇有彻底永流传的架式,基于容府乱成了一锅粥,容颜母女索性直接搬去了庄子上,和她们同去的还有容晴,走的时侯容晴倒是想带着吕姨娘的,但却被吕姨娘给拒了。 她脸色平静的送走了容颜等人的马车,回头继续缩在自己的屋子里做针线。 想着女儿临行前失望的眼神,她摇摇头,终究是个孩子呢。 她是四房的姨娘,四房老爷夫人可都还在呢。 她这个姨娘跟着大夫人去庄子上像什么话? 身侧小丫头乖巧的捧了茶,“姨娘您放心吧,九小姐不会有事的。” “我没有担心她。”三小姐心善,那是一个你对她好,她就会还你真心的人,大夫人这两年虽然手段严厉了些,但内子里仍旧是那个温柔似水的人,自己的小九跟着她们,她放心的很,而且,她私心里也是想着容晴和大房走动的近些,这样,等到将来的亲事上,若是四夫人做的太过,看在这么些年的姐妹情份上,三小姐说不得就会插手过问。 抬头看了看外头的日头,吕姨娘轻轻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大夫人她们在庄子上过的如何。” 庄子上被吕姨娘掂记的容颜几人正在河边钓鱼捉虾呢,虾没几条,鱼倒是抓上来不少,容晴乐的拍着手跳脚,“回头让厨房把这些鱼炸了,煎的脆黄脆黄的,可香了。”想到吃的,容晴就觉得肚子咕噜噜直叫唤,她忍不住一脸可怜兮兮的看向不远处正在和庄头说话的容颜,一步步的挪过去,“三姐姐,三姐姐……” “嗯,怎么了?” “你忙完了吗?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我猜伯母肯定在找我们了呢。” 容颜看着她的表情,挑挑眉,“是我娘找咱们,还是你看到这些鱼,嘴馋了?” “……”要不说,有个感情好的姐姐有时侯也忒讨厌了啊。 中午饭就是厨娘煎炸的小鱼,金黄金黄的一大盘摆上桌。 容晴一个人吃了大半儿。 宛仪郡主看着就笑,“小九是个有福气的呢。”她话罢,看到两女都在朝着她看过来,她抿了抿唇,笑意温婉,“能吃就是福呀,这可是我娘一直挂在嘴边的话呢,可惜,我打小就不怎么爱吃饭,我娘当时还老是在背后拿了这事儿嘀咕呢,嬷嬷们还劝她,没想到如今却……”她顿了下,眼底的怅然一闪,却是抬头对着容颜笑了起来,“不过娘亲的担心还是不全对的,最起码,我现在很好啊。” 她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 怎么会不是有福的呢? 几个人在这里说话,气氛就有些沉重,一侧的陈老爷子不乐意了,他一拍桌子,“颜丫头,食不言。” “……” 应该是老爷子觉得几个人说话,疏忽了他。 所以他一时生气了呢。 不过对于自家亲爹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时不时的碰出这么一两个适宜的词儿,宛仪郡主也早就习惯了,她抿唇朝着眉眼明媚的容颜笑笑,“吃饭,不然的话你外公一会肯定和我急。”现在的陈老爷子那就是一老小孩儿,高高兴兴,开心的时侯什么话都好说,可若是稍一不如他的意,那就是说翻脸就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上次宛仪郡主不小心碰到了他拿给容颜的一枚鸟蛋,其实也并没有碰坏,就是在桌子上滚了出去,被一侧的山茶给手疾眼快的接住了,可以说是有惊无险,但陈老爷子不知怎么的当场就发飙,他如今脑子不好用,那是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当然,说训人也是张嘴就来,也顾不得李嬷嬷等奴婢下人都在,对着宛仪郡主就训了起来。 到最后说的宛仪郡主那是想哭儿都找不到地儿! 还是闻讯赶过来的容颜解的围。 这叫宛仪郡主很是碎碎念,伤心了一段时间——亲爹不记得自己,但是,却记得容押是他的外孙女! 不过总体在庄子里的日子还是很快乐,轻松的。 因为如今容府的情况,宛仪郡主就是想要松手都不成,更何况,只要暂时没有分家,哪怕是为了女儿,她也要把这个管家的权力暂时牢牢的抓在自己的手里,为了这事儿,她哪怕是到了庄子上也不能完全的安心,便着了管家每两日把府中的事情报过来,又留下了张嬷嬷和几个信得过的丫头在府里守了,也等于是她安在府中的的耳目了。 她们是六月底来的庄子。 而等到七月中的时侯,宛仪郡主和容颜得到了消息,皇上下旨,申饬了容锦昊兄弟两人! 当然,是给容颜这个侄媳妇留了面子的。 旨意并没有明发,只是让小太监把容锦昊兄弟两人叫进宫,跪在御书房门外听太监训了一顿,最后也不管两人服没服气,反正皇上是金口一开,以着兄不友,弟不恭,不顾礼仪,有伤风化等几项罪名,直接着了人把两人拉到宫门外打了二十大板。 是每人打了二十大板的。 事后,两兄弟是被各自的贴身小厮抬了软轿送回府的。 回到府中的时侯,容二老爷已经是只余下半条命,出气多喘气少的那种。 还好请的大夫及时,胡氏虽然恨第五长仪和容颜有牵扯,但却不得不承认,神医楼的药是极好的,当晚容二老爷发烧,胡氏直接就派人花重金去请了第五长仪,至于第五长仪为什么要去帮着和容颜过不去的人?用第五长仪的话来言,他们东家讨厌二房是不假,介理,东家可没说讨厌二房的银子啊。 看诊,拿药,顺便推销了自己医馆里的药丸子。 不过是一晚上,第五长仪净赚了五百两。 这要是让胡氏知道,绝对会呕死。 整个容府乱成了一套,容颜等人躲出去看热闹,容锦昊兄弟被皇上申斥,挨打,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鸟儿,顿时飞遍整个皇城,也飞进孙府后院,一个极是偏僻的独门小院,院不大,摆设虽然简陋,但也还能入眼,而此刻,院中假山旁,两名小丫头正在窃窃私语,“要依着我说,咱们这位少夫人也忒是倒霉了吧,看看这娘家,都乱成了什么样儿啊。” “可不是呢,我可是听说了,以前少夫人被休过一回呢。” “真的啊,那被休的女人怎么还能回来?” “谁知道,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事儿是真的,不然的话,为什么整个府里都对她客气而疏忽的很?而且,你看看这院子,整个孙府里当家太太住的这般寒酸的,估计也就她一个人了吧?”小丫头压低了声儿,不屑的撇了下嘴,“不知道你听说没,我可是听说啊,咱们这位主儿可是善妒的很,以前没少对老爷的子嗣动手,老爷都忍了,偏她还不知足,竟然变着法子和咱们老爷闹……” “要我说老爷这性儿也忒好了,这样的女人就该休!” “可不是该休吗,就是可怜了五小姐——” 身后,一道极是平静漠然的声音响起来,“你们在说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 “还能说什么,还不是咱们这位被打入冷宫的夫人?我可是听说皇上都打了她的两位兄长,如今这安乐侯府一倒,估计她连这点子清静儿地儿都得不到了吧?”虽然说娘家出事,罪不及出嫁女,但理儿是这个理儿,可也得看情况,看是什么人呐,就她们家这位主子,哪怕是到了这会儿呢还拧着个脖子有事没事和自家爷吵上一顿。 若是容府当真的垮了,这李府的老太太可是看着她不顺眼甚久,到时侯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她呢。 “你们觉得,夫人被休很高兴,以为她被休了,老爷就能承幸你们是不是?两个小狐狸精!”容锦芹脸色铁青的凑过去,抬手啪哩啪啦对着个小丫头就是一顿巴掌,最后她打的两小丫头脸颊肿起老高,嘴角都带了血,她还犹不解恨,“我让你们背后嘴碎,觉得你们会说话是吧?好呀,我今个儿就把你们的舌头给割下来,我看你们日后还怎么敢再多嘴!” 她的眼里全是狰狞,“来人,拿剪刀来,割了她们的舌头。”她要让这两死丫头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开不了口! 219 容锦芹的下场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两小丫头唬的脸都要白了,手脚四肢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夫人饶命,您饶了奴婢们吧,奴婢,奴婢再不敢多嘴了。”两人的眼神里充满着绝望,对着容锦芹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额头很快就磕出了一片紫青,有鲜血一点点的渗出来,两人却是不知道疼似的,只是一个劲儿的猛磕头,“夫人,求您了——” “真吵,还是割了她们的舌头清静。”容锦芹说着这话,对着身侧拿了剪刀赶过来的嬷嬷瞪眼,“还怔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动手?”她咪了咪眼,眸底一抹狰狞戾气滑过,暗藏威胁,“难道说,还要我动手不成?” 这几名嬷嬷可都是容老太太送给容锦芹的陪嫁。 卖身契也都是纂在容锦芹手心里的。 所以,容锦芹对着她们几个是半点的不留情,她勾了勾唇,冷笑,“要是连这点子事情都办不好,我还用你们做什么?我身边可从不养废物!”话说到这里,几名嬷嬷哪里还敢再犹豫啊,虽然她们也甚是同情眼前这两小丫头,而且对于剪舌头这事儿觉得凶惨无比,甚至看着手里的剪刀,想想都觉得心肝儿尖都在打颤! 可没办法,要是不动手,一会被剥皮抽筋,甚至更惨的绝对会是她们! 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这都是一样的想法,其中一名嬷嬷想到容锦芹这近年来越来越疯狂的手段,暗自打了个冷颤,想也不想的上前,举了手里的剪刀,对着面前的小丫头就剪了过去……两名小丫头痛的晕了过去,地下丢着两块半截的舌头,全是血,容锦芹嫌弃的撇了下嘴,“我还以为这舌头会和别人的有什么不同,原来,也是一样的呀。”顿了下,她冷笑一声,“把这两个脏东西拿去喂狗。” “是,夫人。” 只是嬷嬷的话音儿才落,不远处脚步匆忙的走进来一人,他的眉头紧皱,一路走过来,看到站在那里的容锦芹时,眼底滑过的全是厌憎,他的眉头能拧成一个川字儿,“这是怎么了,你好好的又玩什么花招?我可告诉你,要是你再不老老实实的在这小院待着,我,我不会再和你客气的。” 孙家老爷看着容锦芹一脸无所谓的冰冷,心头也有些晒然—— 他和容锦芹,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啊。 新婚时,两人也曾有过一段时间情浓,恩恩爱爱,可什么时侯开始,夫妻两人变成了相对无言? 最终,几次大打出手。 而后,对博公堂…… 再到如今,他们两人这是相看两厌吧? 可不过怎样,她是自己的原配发妻,是自己嫡女的亲娘,看着容锦芹眼底的沧桑,孙家老爷心头微软,他深深的看了眼容锦芹,“娘已经听说了外头的事情,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在这里待着,我已经和娘亲说好,她不会怎么样的。”看着容锦芹冰冷的眼神,紧绷的身子,孙家老爷垂眸一笑,夫妻两人走到现在,他还能想什么? 罢了,就这样吧。 他对着容锦芹点点头,“刚才的事情我也看到了,今个儿我会帮你瞒过去,但以后,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我要你管,有本事你就休了我!” 孙老爷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禁气的笑了起来,“休了你,休了你后你去哪里?难道你以为现在的容府还能是你的好去处吗?”那个容府如今可是乱成了一锅粥,整个皇城谁不把容府当成了笑话来谈?而且据他所知,容府大夫人和容颜可是早早就搬到了庄子上去养病!人家为什么要搬出去? 那是在躲这些是非呢! 要他说,这两年一路看下来,孙老爷也是真心有些佩服容颜的。 她的年龄才多大呀,竟然把整个容府都给捏在了手中!最最让人震惊的是,她把沈博宇给牢牢的纂在了手心里!为了娶到她,沈博宇可以毫不犹豫的和太后,还有平西王翻脸!到现在,不是连最不同意的太后也反了口,亲自让钦天监测了日子,给她们在选婚期吗? 这样的女儿,他怎么就没有呢? 想起自己的嫡女,孙老爷忍不住的额头跳了两下,最后,深深的无力的叹了口气。 霞姐儿要是有容颜两分的功夫,他也就不用为她担心了。 明明是自己的嫡女,可看看她那样儿,整个就是一受气布袋! 想想这些年容锦芹都做了些什么呀,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教的乱七八遭,他真是恼! 想到这些,刚才心头瞬间的那一丝软弱也消散开来,他抬眼,神色淡淡,漠然的看向容锦芹,“我劝你还是安静些的好,我说到做到,保你后半生无忧,你可若是执意挑事,惹得母亲大怒,再闹出点什么乱子来,届时就是我想看在霞姐儿的份上儿也是不可能再收留你,你家那两位大哥被皇上斥责,打板子是真的,你也好好想想,若是当真没了孙府这一亩三分地儿,你可还有能靠吧。” “我,我去容府照顾我娘去好了,我娘还在呢,我看她们谁敢拦我!” 孙老爷抬头,极是诧异的看了眼容锦芹,继尔笑了,“你即是这般想,且由你。”说罢这话,他竟是再和容锦芹说一句话,或是多看她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只觉得面前这个人让他全身都累,哪怕是在这里多留一会都觉得呼吸困难,他叹了口气,转身走人,“你们好好的照顾夫人,还有,若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让夫人在这院子里休身养性吧。” 省得她出去自己作孽,到最后自作自受。 她死不足惜,他担心霞姐儿会难过。 院门口,孙月霞娇躯摇摇欲坠,一脸的伤心,难过,“爹爹,您,您要把娘亲软禁在这里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霞姐儿,爹是为你娘好。” 孙月霞的眼睁的大大的,她看着孙老爷,似是完全不认识他一般,“爹,您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您,您把娘拘在这院子里不管不问,您竟然还说是为了她好?您不知道她在这个府里很难过吗?她是您的妻子呀,您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就是,就是我两位舅舅真的做了什么错事不得皇上的喜爱,您也不能这样对我娘啊。” 在孙月霞看来,孙老爷这样做完全就是觉得容府倒台了。 容锦芹没了后台撑腰的,所以…… 孙老爷看着一脸激动的女儿皱了下眉,最后,他压下心头的恼意,尽力放柔了声音和她解释,“你祖母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她,刚才你娘又因为几个小丫头的几句闲话而直接绞了她们的舌头,你祖母年纪大,又是向佛之心,若是这事儿让她听到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爹如今这般做也是在善后,霞姐儿,你马上就要订亲的人了,快回去吧。你娘这里,有我呢。” “有您在女儿我才不放心,若不是您宠着姨娘她们,我娘又怎么会落到这般地步?”孙月霞也是被刚才听到的话给气到,赶过来就听到婆子们的议论,说什么孙老爷发了话,要把容锦芹一辈子软禁在这里,并且封了院门,谁也不许进出,当时她就恼了,不管容锦芹怎样,她是她的亲娘呀,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把她生下来。 她这个当女儿的不让着她,心疼她,谁还护着她? 她看向孙老爷,“爹,女儿求您,您别把娘禁在这里吧?您放心,女儿以后会好好看着娘,守着娘,不会让她再做傻事的。” “你管不了她的。”他这个当夫君的都管不住她,霞姐儿这个女儿更不用说了,孙老爷看着孙月霞眼底的光芒越来越黯,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你日后初一十一可以过来给她请安,嗯,在这里陪她一天也好。”说罢这话,他是不由得孙月霞再说什么,扭头,黑着脸瞪向孙月霞身侧的嬷嬷,丫头,“你们都是死的不成,怎么能让小姐随便走动?还不扶小姐回房。” 他这话一出口,嬷嬷丫头们自是立马执行。 孙月霞眼圈含泪,一脸失望的看向孙老爷,“爹爹,您太让女儿失望了。” “带下去。”孙老爷没什么心思和她多说,只摆手让丫头婆子把她带下去,只是经过这么一闹腾,刚才沉重的心情又黯了几分,他在府邸里随意走了一通,最后抬眼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之前容锦芹居住的院子,站在院门前发了会呆,他蓦的转身,“去林姨娘屋里。” 身后小厮腿脚利落的跟上,“爷您慢点——” 屋子里,孙月霞坐在椅子拿了帕子捂脸,轻泣,“爹爹怎么可以这样?娘亲她,她也忒可怜了。” “是是是,小姐您放心吧,老爷和夫人是夫妻,总不会害夫人的,便是有气也不过是一段时间,等过了这段时间您再去朝着老爷求个情,他总会把夫人放出来的。”嬷嬷在一侧轻声的劝着,看着哭的不能自抑的孙月霞,她只捡那好听的往外说,心里却是清楚的很,夫人这次,再想出那个院子怕是比登天还要难!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就比如眼前的孙月霞,这可是夫人嫡嫡亲的小姐。 若是她日后嫁的好,过的风光,孙府为了面子上好,也会给容锦芹一定的礼遇。 可惜,依着她来看,自家这位小主子能嫁个好人家的希望极低,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孙月霞却是不晓得她在想什么,只是一边抽泣一边自己小声嘀咕,最后竟然是哭的累晕过去。 嬷嬷看着摇摇头,体贴的帮她盖上薄被,轻轻的阂上房门,看到不远处小丫头朝着她走过来,嬷嬷看清来人,赶紧迎了过去,“银杏怎么过来了,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不成?”银杏是孙府老太太的贴身丫头,素来是在老夫人身侧贴身服侍的,因着是跟在老夫人身边的人,整个府里的主子都对她有两分的礼让,这会看到她过来,嬷嬷自然是觉得惊奇的很。 银杏微微一笑,“老夫人让我过来看看小姐,可在屋子里?” “才睡呢,刚才哭了半响儿,这会怕是累了——” 银杏了然的点点头,眼底多了抹怜悯,对于这位小姐,得了这么一对父母也是够为难她的,虽然老夫人心疼,但老太太也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儿,再加上孙月霞的性子实在不讨喜,又有之前那么一个娘处处和老太太做对,便是再深的祖孙情也会被磨光的,好在如今老太太还有两分的怜惜,她想到这里,对着嬷嬷笑道,“老太太不放心,着了我过来看看,哭出来,睡下就好。” “可不是呢,哭出来,睡下就好了啊,醒过来又是新的一天呢。” 银杏又交待了几句,便脚步轻盈的转身离去—— 在她的眼里,这位孙小姐是主子,但却是连她们这些风光的丫头都不如的主子! 孙老太太的屋子里,银杏眉眼带笑的回罢话,一侧孙大夫人抿了唇便笑,“老夫人您且放心吧,霞姐儿这孩子是个好的,您之前还不放心,瞧着看看,这不是就睡着了么?”这话说的可就是有些诛心了,老太太担心她因为父母的事情而难过,伤心,派了人过去看她,劝慰她,可她却心宽的睡着了? 这若是传出去,霞姐儿还会有什么好名声? 孙老太太眸中精芒一闪,瞟了眼孙大夫人,“日后霞姐儿的事儿还得多愧你这个大伯母,我老婆子上了年纪,骨头也硬了,也懒是动,霞姐儿可就交给你啦。”她眼看着孙大夫人僵硬的脸色,故作不知的看过去,“老大家的,霞姐儿可是你的嫡亲侄女,这有娘也就和没娘一样了,她性子温婉,素来是再好说话不过的,你这个当大伯母的,不会不想照拂她一些吧?” “您说到哪里去了,儿媳怎么可能会这样想呢?”哪怕是孙大夫人气的肺都要炸了,在孙老夫人面前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来,这事,她没办法不答应啊,一来她刚才煽风点火惹恼了老太太,二来吧,她可是这府里的长嫂,是孙家的宗妇,身为宗妇,照顾侄女族人可不是应当应份的吗?可惜啊,让她照顾容氏的女儿,她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但所有的不甘心在面对孙老太太股来的眼神时,也只能化作一腔悲愤,用力的咽下去。 她点点头,“娘您放心吧,霞姐儿的事儿就是媳妇儿的事,日后呀,我拿她当亲女儿看。” “这就对了。”孙老太太笑着看了眼自家的大儿媳妇,知道她心里不情愿,可谁让她是儿媳妇,自己是婆婆?而且,身为她孙家的宗妇,若是连自己嫡亲的侄女都不肯照拂,传出去她们这一枝还如何在族里立足?怕是用不了多久,老大身上族长的头衔就得让贤喽,这可是她不能同意的,不过她也不是个恶婆婆,看到孙大夫人应下,逐笑着开口道,“你也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霞姐儿的亲事我会亲自把关的,知道你是大伯母难做,难道我还会由着你为难不成?” 这话一说出来,孙大夫人自是开心不已,起身对着孙老太太道谢,“还是娘亲您疼我。” “哎哟哟,别在心里骂我这把老骨头尽给你找事做就好。” 对于自家婆婆的打趣儿,孙大夫人一笑而过,亲自捧了茶给孙老太太,“娘,您即是让儿媳照拂霞姐儿,依着儿媳的意思,咱们府里还有三位姑娘,要不,请个教导嬷嬷来吧?”这样,她也能借着学规矩的名头拘了霞姐儿在后院,省得如同她那个不争气,一天到晚闹腾的让人头疼的娘一样,尽给她惹事生非。 “你说的这倒是一个好主意,这事就交给你来办吧。” “嗯,那儿媳一会就让人去外头办去。”像她们这样的文官之家,想要给自家的儿女寻教导嬷嬷那是正常的,以前容锦芹一心一意只想着和小妾斗,和孙老爷斗,不然就是回府掺合下容府的家事,在容老太太面前闹上一闹,在孙大夫人看来,这样的容锦芹根本就是个傻的!你是个大妇呀,是孙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儿的, 小妾,姨娘是什么呀,那就是个玩意儿! 你和个小妾,姨娘来闹,来斗。 你不是自掉身价吗你? 现在好了,不但把自己的身价给掉完,还把自己下半辈子给陪了进去。 对于容锦芹有这样的下场,孙大夫人是没有半点的同情—— 这个女人惹的祸事太多了,让她想想都觉得头疼。 要是依着她来说,早该把她给送到家庙去了。 回到大房的屋子里,半靠在椅子上,身后小丫头打着扇儿,喝着丫头捧过来的冰镇酸梅汤,孙大夫人眉眼都舒展开来,对于刚才从老夫人那里过来的一丝郁结也放开,她一高兴,心情好,心情好,自然也就大方了,招手吩咐身侧的小丫头,“去把这碗冰镇酸梅汤给五小姐送过去。” 五小姐指的就是孙月霞,她在孙家姐妹中排行五。 不过是个孩子,她便是照拂她几日,日后出嫁,就当是结个善缘罢。 可惜,她这里是这样想的,孙月霞却是根本不领情啊,她看着面前的丫头,劈手打翻面前的酸梅汤,“回去和你们的主子说,我才不会领她的情,想要看我和我娘的笑话,她尽管看。我,我不会让她如意的。” 220 帮忙,长跪 对于孙月霞,容颜没有什么印象,若强行让她想,那就是怯懦,没有主见,在容府和她们几个姐妹相处时,感觉就是墙头上的草,风往哪边吹,她就往哪边倒!不管是对着谁,都是一副小白菜,受气小媳妇儿般的表情,明明她娘容锦芹在容府几乎是横着走,哪怕是在孙府被众多人所不喜,但孙府那么多人提起容氏,包括孙老爷在内,也是要皱上一皱眉头的。 可偏偏这个孙月霞吧,这性子,用容锦芹气恼之余责骂女儿的话那就是,一稚子扎不出血来的。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不顾孙老爷的拦阻,从孙府溜出来,带了丫头婆子寻到庄子上找她? 容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不管怎样,来者是客。 而且,她和容锦芹有过节,和孙月霞没有,且两人终究是姑表姐妹,她看向一身狼狈,努力想让自己表现的更好一些的孙月霞,心里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一侧同样一脸好奇的山茶,“山茶,带表小姐去梳洗。”看着孙月霞的衣裳裙摆湿了一团,估计是因为汗水,袖子上也脏兮兮的,她忍不住抚了下额头,“白芷,我记得去年还有件浅红色的拖地海堂裙,你拿过来给表小姐换上吧。” 其实容颜是想着让白芷去拿一套她自己的衣裳的。 因为孙月霞和白芷的身影差不多。 自己却是比孙月霞要高上一些,而且孙月霞的骨架比她略丰…… 但好在她话到嘴边又猛的咽了下去——孙月霞素来是个心思敏感的,而且是那种打落牙齿和血吞,总是觉得不管多少人给了她委屈,也不管人家对方是不是真的为了她好,只要她觉得自己是受了委屈,她就独自一人沉默着缩到一角舔伤的,这样的人生性多思,若是自己让白芷去拿衣裳,虽然自己是好意,但说不得她会觉得自己怠慢她,让她穿丫头的衣裳云云。 好在,容颜去年的衣裳还在这庄子上留了些,而且是拖地裙,先将就着穿吧。 看着容颜一应吩咐下去,孙月霞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咬了咬唇,“表姐,都是我不好,来的突然,扰了你和舅母的清静。” “这倒是无妨,只是我娘今个儿不在庄子里,所以你怕是见不到了。”容颜笑着解释了这么一句,对于宛仪郡主的去向却是半点没有想和孙月霞说的意思,只看着她笑道,“表妹还是赶紧去梳洗吧,晚会再出来说话不迟。” “有劳了。”对着白芷和山茶两人微微的颔了颔首,孙月霞转身去了净室。 屋子外内,玉竹帮着容颜续了茶,“小姐,表小姐这般样子的过来,肯定是孙府出了事儿——” “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不急,一会她自会说出来的。”对于孙家的事情,容颜可没半点的兴趣,更是不可能让龙十他们去查的,看着这样一身狼狈的孙月霞,容颜便在心里有了谱,估计,是容锦芹出了事儿吧?不过想想也没什么意外的,上次自己虽然是帮着容锦芹回了孙府,但那种法子对于容锦芹来言却是伤敌一千,损己八百的。 她那样强势的把孙府靠上衙门,害的孙老爷丢了面子,里子。 在一定的范围内成了被人在嘴里谈论的笑话。 孙府不恨她,不恼她才怪! 可惜,容锦芹看不透这一点,或者说,她看透了,但她觉得无所谓! 执意回了孙府。 其实直到现在容颜都想不通,孙老爷和孙府有什么好的呀,为了别的女人,孙老爷都已经休了容锦芹,她偏还执迷不悟的再回去?哪怕是明知道没好日子过,可还是头也不回的跟着孙老爷回了孙府……容颜想到那一日在衙门口看着容锦芹朝着她露出的那一抹落落大方的笑,心头就有些许的怅然——那是她见过的容锦芹最明亮,最好看的笑! 或者,也是容锦芹这一辈子最好看的笑吧? 她摇摇头,就看到重新梳洗过后,一身拘束,小心冀冀站在自己面前的孙月霞,那个表情,让容颜瞬间觉得自己成了大灰狼!她苦笑了一下,端起手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表妹快坐吧,这是我在庄子里闲来无事弄的花茶,你尝尝看。” “很,很好看的,表姐的东西自然是好的。”话一出口,孙月霞也觉得有些不妥,她都还没喝呢,哪来的好喝?轻轻的咬了下唇,她赶紧补上,“闻着都香呢,表姐你真厉害。” “这和厉不厉害没关系呀,就看你喜不喜欢罢,你若是喜欢,我回头让白芷帮你包上两包回去。” “多谢表姐。”孙月霞咬了咬唇,并没有去端手边的花茶,反而猛的抬头朝着容颜看过去,“表,表姐!” 那晶亮,灼热的眼神看的容颜心头一跳,“怎么了?”难道说,孙家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不成? 不过这孙家出事,孙月霞一个女孩子不在家里待着,跑自己面前做甚? 孙月霞却是突然跪了下去,“求表姐救救我娘,求求表姐了。” 容颜,“……”最讨厌被人逼! 她深吸了口气,“白芷,扶表小姐起来。” “表姐若是不应我,我就——”孙月霞泪眼汪汪的跪在那里,避开白芷扶她的手,膝行两步,“表姐,您之前救过娘亲一回的,您就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娘亲也是容府姑奶奶的份上儿,您再帮她一回吧,求求您了,只要您救我娘,我,我以后什么都听表姐的。” 容颜被这话说的乐了起来,“你什么都听我的?” “是,只要表姐吩咐,我什么都肯做,为奴为婢,我,我都可以的。” 听着这话,容颜几乎是想破口大骂! 为奴为婢,她要奴婢,自己去买不成吗,十两银子能买两个呢,就她孙月霞这样儿的,能做什么? 请她做奴婢,她会被气死的好不好? “表妹,你先起来说话吧。” “我不,你——” 容颜啪的一下把手里的杯子丢到桌子上,脸子沉下来,“白芷,扶表姑娘起来。”她抬眼看到孙月霞还要再说什么,容颜恼的轻轻一声冷哼,直接沉了声,“白芷,扶表小姐起来,要是她不起来,就派人送她回去。顺便和孙老爷说,让他看好表小姐,外头这世道乱,哪里能由得一孤身女子往外跑?不成体统!” 白芷福了福身,轻声劝着,“表小姐还是起来说话吧,您和小姐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处好好说,小姐怎么可能会不管您呢,您这样跪在这里,若是传了出去,外人说不得还以为我们家小姐怎么着您了呢,您素来是心善的,也不会忍心让我们家小姐背这莫须有的罪名吧?表小姐您说呢?” “是,是我鲁莽了,你,你说的对,我不是故意的。”孙月霞扶了白芷的手抽抽嗒嗒的起身,容颜看着她这个样子,拧了眉,“你有话就好好说,若是再哭,我可是忙的紧,就不陪你啦。你在这里住下或是回城都由你,却是再不能见到我的——” 容颜这话一出,果然吓到了孙月霞。 她赶紧拿了帕子抹抹泪儿,尽管还是很想哭,可又怕容颜真的扭头就走,把她一个人晾在这里可就惨了,她用力的抽了两下鼻子,哽咽了两声儿,含着泪花儿的双眼如同水雾清洗过,一脸我见犹怜的看向容颜,“表,表姐,我爹把我娘软禁了,而且我还听祖母和大伯母说了,要一辈子不让她出那个院子呢,如今是大伯母当家,她以前就不喜欢我娘,如今肯定会故意报仇的。” 没想到孙月霞看着娇妖弱弱,这会却是明白了起来。 容锦芹被关在院子里一辈子不得出来,哪怕孙老爷因为一时心软,直接关照厨房什么的,不许愧了她的衣食吃穿,可这事儿时间一长,谁还会管她一个失势的夫人?就是孙老爷自己,随着日后身边新人越来越多,恐怕也只会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不过,这些事情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容颜挑了下眉,看向一脸哀容的孙月霞,“表妹来找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你,你以前就帮过我娘的呀,表姐求求你,你这次再帮帮我娘吧。”孙月霞一脸的哀容,会说话的大眼晶莹剔透,瞅着容颜的眼神里满是依赖,期冀,“表姐,你现在是平西王府的未来世子妃,又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你,你说的话我爹一定会听的,你就去和我爹说,让他别再和我娘生气,放了我娘吧。表姐,我和我娘都会感谢你的。” “表妹,你这话说的可是让我为难呢。”容颜瞅着孙月霞一脸天真的样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对上孙月霞那满怀期待的双眸,她心头有瞬间的不忍——不管怎样,孙月霞也是为了自己的亲娘,她身为女儿,担心自己的娘是没错的,可因为担心,想让孙老爷改变对容锦芹的处置,所以就求着自己,让她一个女孩子去找孙老爷说话,求情? 容颜摇摇头,直接道,“抱歉,这事我不能帮你。” “可是表姐,你上次也帮过娘亲的呀。”孙月霞看着容颜,实在是想不通这次和上次有什么区别!上一次,表姐可以帮着娘亲出头,甚至对博公堂,也让爹爹妥协,最后把娘亲接回了府中,虽然之后娘亲和爹爹的关系就更差了,可不这怎样,娘最终还是孙太太呀,现在,娘亲都要被爹在那个小院里关上一辈子了,表姐怎么说无能为力? 她张了张嘴,一脸的急切,“表姐,你放心,这事成了,我和我娘不会愧待你的,真的,我手里有些银子,我娘也有——” “孙小姐,请您慎言!”白芷听了这话忍不住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本来在听到孙月霞求容颜出面帮容锦芹时就觉得诧异的紧,这位表小姐脑回路和常人不同吗,她不知道自家小姐讨厌姑奶奶讨厌的紧吗,在她看来,姑奶奶倒霉,自己小姐才是最开心,高兴的人好不好?偏这位表小姐到好,巴巴的求到自家主子跟前儿,让容颜去帮着容锦芹脱离火海? 她在心里就是吃的一声冷笑,不过碍于主仆有别,她才强忍了没出声。 可听到这里,白芷却是再也站不住,不禁脸色一变,怒斥出口,“表小姐还请您慎言!你和我们家小姐是表姐妹,我们家小姐念在往日情份上才见您,可您看看您都说了些什么呀,什么银子什么愧待的,若是这话传出去,外头说不得会怎么以为我们家小姐呢。” 她有银子,就不知她那点银子够不够塞牙缝儿的! 她们家小姐缺她那点子银子么?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多想,我就是想表姐若是真的帮了我们,我应该感谢表姐的——” 容颜却是已经没有了和她继续罗嗦下去的心思,直接道,“白芷,你去让外头的人备车,唤几个婆子送表小姐回府。” “我不回去,表姐,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回去……” 孙月霞还想再多说什么,却被容颜一个眼色使出去,被两三名婆子半架半拖的扶了出去。 “表小姐,请吧。” 几名嬷嬷可不惯她,因为有着容颜的话,不会真的对她怎样,可阴阳怪气的刺她几句,总是可以的,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听的孙月霞脸都白了,是气的,她瞪大了眼瞅着几名婆子,“你,你们太可恶了,我会让大舅母罚你们的。” 婆子们扁了扁嘴没出声。 白芷瞪了眼几个婆子,“都给我好生伺侯着啊,和孙大人说,女儿家娇贵,让他日后务必照顾好表小姐才是。” “是是是,您放心吧,咱一定把这差事办的妥妥当当。”对于容颜身边的几女,庄子里的这些人都是一副讨好的模样,特别是下面这些婆子们,个个都晓得容颜这个主子难接近,但四女却是不同呀,若是讨好了她们,让她们在容颜面前帮着自己多说上几句好话,说不得她们的运气就来了呢?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这一个个的对着白芷几女那叫一个恭敬,客气。 山茶背后都直嘀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小姐呢。 这会白芷一开口,几个婆子自是如奉圣旨,一边强压着孙月霞上了马车。 白芷是亲眼看着马车驶向庄了外头,她才无奈的摇摇头,走回屋子的,掀了帘子进去,看到容颜正靠着椅子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看的白芷心都跟着疼了起来,她们的小姐看着风光的紧,可实际上,她是真的难啊,那么多的事情,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肩头,很多人却忘记了一件事,容颜,也不过才十四岁! 还是个孩子呢。 “怎的不进来,站在那里做什么?”容颜回过神,就看到站在门口冲着自己一脸忧色的白芷,知道她又在担心自己,容颜便朝着她莞尔一笑,“孙月霞走了?”待得看到白芷点头,她忍不住的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容锦芹的下场早就注定了的。她求谁也没用。” 白芷点了点头,一脸的认同——打从姑奶奶和孙家老爷对博公堂,事后又执意回孙府之后,姑奶奶的下场就注定得不了好儿,如今在孙府左支右撑的过了一两年,孙老爷到最后也不过是把她给软禁,且还好吃好喝的养着,这结局,已经是很好的了。 当然,这是在她们外人的眼里看。 孙月霞是容锦芹嫡亲的女儿,身为人女,她自是希望娘亲好好的,也会觉得这下场残忍。 可惜她却没能力对抗自己的亲爹孙老爷。 只能巴巴的跑来向着容颜求救…… 在白芷看来,孙月霞这一招棋走的极差,她怎么就觉得小姐一定会帮她呢? 她摇摇头,乖巧的上前帮着容颜剥了个桔子,“小姐您尝尝,这是昨个儿才送过来的,甜的紧。” 容颜连吃了两个,便摆手丢开,“我记得响午还送了些甜瓜和西瓜吧,你记得过去和马嬷嬷说一声,别让她由着外公吃。” 老人家上了岁数儿,吃一些尝尝鲜就好、 若是贪吃,说不得肚子就会受不住。 白芷笑着点了头,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抿了唇笑,“您这一吩咐下去,马嬷嬷那里怕是又要头疼了。” 容颜想像着外公闹起来的样子,再想马嬷嬷那会的表情,不禁弯了眉眼。 外公现在就像个孩子,稍不如意就跳脚,似是炸了毛的猫儿。 马嬷嬷可不是要头疼吗? 不过她对着白芷好笑的摆手,“这事儿让马嬷嬷去办吧。”反正,她在自家外公身边多年,对外公忠心的紧,若是提到紧张外公,对外公的看重,怕是连自己和宛仪郡主这个嫡亲的女儿都要落后一筹!倒不是说容颜和宛仪郡主不关心陈老爷子,主要是她们心里还有别的事情呀,而马嬷嬷,眼里心里只有陈老爷子一人罢了。 白芷笑着福了福身,转身去前院找马嬷嬷传话。 没一会,前院传来陈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大喊,白芷听着这声音,赶紧加快脚步,迅速离开前院。 ——可不能让老爷子发现是她传的话儿,不然,老爷子要恼她的。 容颜正欲吩咐人去端碗酸梅汤,就听到外头小丫头来报,“小姐,小姐不好了,刚才离去的那小姐又回来了,而且,而且她就跪在庄子门口呢,说您要是不帮她,她就长跪不起来了……这会好多人都在看呢,小姐您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容颜一听这话,气的差点骂娘—— 孙月霞脑子有毛病吧? 220 牵怒,父女(二更 她捏紧手里的帕子,“她是怎么回来的?”刚才她就是防备孙月霞再出什么妖蛾子,所以才特意让白芷去备车,然后又让她找几个婆子去送人,亲自送回孙府,交给孙老爷,日后孙月霞如何也就不关她的事情了,哪怕她在孙府捅破天呢,那也是孙府的事儿,和她们母女没有半点的关系。可现在,她竟然在几个婆子的看管下溜了,而且还跪在了门口! “小姐,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办好差。” 容颜瞪了眼自责的白芷,冷笑了一声,“你过去看看,把她劝走吧。” “可,可是——”白芷想问,若是孙月霞不走呢? 之前自己的小姐可是半点情份没给她留,而且是直言拒绝,换了别人,肯定是想也不想的走人,可现在她却想尽法子溜出来,并且不顾大家闺秀脸面的跪在那里,虽然她是存了求容颜之心,可这却何尝不是她铁了心的想要逼容颜帮这个忙? 只是白芷的话还没说完,容颜却是一声轻哼,“她若是不走,你就直接找龙十把她给绑走。” “啊,这样,不好吧?”虽然她也很讨厌孙月霞,可毕竟这是表小姐…… 容颜瞪她一眼,“有什么不好的,去。”敢动歪心思,想用这种法子来逼她就范?别说门了,窗子都没有! 她以为跪在那里一哭一闹,自己就会就范吗? 真真是想的简单! 容颜吹了吹手中杯子里的茶叶,轻轻抿了一口,看向一侧的玉竹,“你去外头和管事的说,这事我不想让我娘知道。”咪了咪眼,她笑意盈盈的加上一句,“若是让我晓得在这件事情上谁多嘴,让我娘知道了,我一定让她好看!” “奴婢这就出去传话。” 倒不是容颜想瞒着宛仪郡主什么的,主要是这事本身就和她们母女没关系嘛。 宛仪郡主是个多心思的,如今这两年才在她的细心开导下渐渐放开心怀,若是让她晓得容锦芹的惨境,说不得又要多想。 为了别人而伤了自己的心神,划不来。 屋子里瞬间寂静下来,容颜坐在临窗的大榻上想着府内的事情——皇上出声,各打二十大板的做法肯定会让容锦昊兄弟暂时失声,但经过这么一场,容锦昊和容二老爷之间的关系肯定是水火不容,日后她想在中间掺合点什么就是很容易的事情…… 她笑了笑,拿了银签子插了块西瓜吃了,腹中一股沁凉涌起,她舒服的咪了下眼。 其实,与容府相较,真心觉得庄子上的生活好啊。 不管是环境,还是生活质量,都是杠杠的。 她歪在大迎枕上,眉眼如画,额前一缕碎发随风轻晃,如同个调皮的孩子,红唇轻轻的嘟着,窗外有细碎的阳光洒在她的一侧脸庞,散发着莹润如玉的光芒……美人如玉,倾国又倾城!这就是沈博宇抬脚进屋,一步门外一步门内看到的情景,清丽少女身上披着一丝金纱,全身有股子懒洋洋的温暖与散漫,那种美好,让他连呼吸都带了两分的小心冀冀! 生怕,自己的呼吸惊醒了容颜。 容颜却是听到了动静,长长的睫毛轻颤,“可是白芷回来了?”因着她背对着门口,就以为是白芷,不过半响没听到动静,她不禁坐直了身子看过来,然后,就看到一脸痴痴,似是望着她看待了一般的沈博宇,容颜不禁有些羞恼的睇他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还是不认识?难不成觉得我生的丑,后悔和我定亲了?” “嗯,是后悔。” “后悔那你还来,玉竹,送沈世子出去。” 少女气呼呼的鼓了脸颊,羞恼嗔怒的样子惹的沈博宇低低轻笑,他上前两步,坐在容颜对面,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瑶鼻,眼底尽是温柔似水的情谊,“我是后悔,我后悔没能更早的遇到你,我后悔没能早早把你娶回府,让你一个人在容府受那么多的苦——” “就你嘴甜,涂了蜜不成?”容颜嗔他一眼,轻轻拍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呀,虽然我娘今个儿不在,可李嬷嬷还在呢,小心她一会看到你过来赶你走。”容颜故作凶恶的吓他,看着他果然摆出一副后怕的样子,不禁抿了唇咯咯笑,“骗你啦,李嬷嬷和我娘一块去了呢,倒是你,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她记得沈博宇不是说城中出了案子,这几天不会过来的吗? “皇上给了我一天假,我就过来了。”其实,是他和皇上求来的,那个案子虽然破了,可黄侍朗一家十几口的人命,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偏爱姨娘的原因,却造就了全家送命,独留下一个两岁多嗷嗷哺的幼儿,这让沈博宇觉得心里有些沉,那一刻,他很想看到容颜,便直接进宫和皇上求了一天假,而后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他又握了容颜的手,“外头闹哄哄的,做什么呢?” 容颜没有回他的话,却是皱眉看向他,“你还没用午饭吧?我让山茶给你去下碗面条,先垫垫肚子。” “嗯,拿些点心也好。” 容颜瞪他,“点心能填饱肚子吗?点心又不是饭。” 沈博宇被瞪了这么一眼,却是一脸的开心,“颜儿这个样子,我很开心。”很开心,颜儿关心他,担心他。 容颜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说混话。”扭头吩咐了进来的山茶,“你去给世子下碗鸡汤面,咱们之前淹的小黄瓜,还有酸辣萝卜,都端上两碟来。”话罢,她摆手让山茶赶紧去,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唤丁香,“把之前备好的冰镇莲子羹先端一碗过来。”又看向沈博宇,“知道我不爱吃甜的,里面只是放了些许的糖,应该合你口味的。” “甜的也好,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这话听的容颜极是开心,满意的咪了眼笑,“乖。” 若是皇上在这里,听到沈博宇的话,估计会被他给气死的—— 什么都喜欢? 那是谁在宫里为了红豆糕甜了,而不依不饶的哭了一整天? 当然,沈博宇会肯定的告诉皇上,那是他小时侯! 皇上估计会翻白眼的,前几天谁还在他面前抱怨御厨的糕点做的甜呢,这会竟说什么都爱吃。 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大伯,白眼狼! 沈博宇被容颜的手在头顶上轻轻拍了下,嘴角抽了抽,“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拍大白?”大白是六公主宫里的一只大白猫儿,吃的肥肥胖胖的,整日里就在宫里踱了个方步来回晃,有兴趣就会多看你一眼,不然就趴在宫口门和个大爷似的肚皮翻翻着晒太阳,偏这猫儿极喜欢容颜,她每次去六公主的宫里,大白都会朝着容颜身边凑儿。 就为了这事儿,六公主没少咬牙切齿的指着大白骂,更对容颜翻过无数次的白眼。 可惜,容颜和大白两个没一理她的。 这让六公主气的直跺脚,不知嚷嚷了多少回要把大白给丢掉! 但直到如今,大白还在她的宫殿里晃来晃去的当大爷。 听到沈博宇的话,容颜不禁勾了勾嘴角,“大白估计瘦了不少,六公主肯定要心疼了。” 大白被六公主养的娇贵,身为猫儿,竟然畏暑! 呵呵,真是一个搞笑的说法吧? 可这就是事实,每天夏天,大白就不吃不喝的趴着,由着六公主使劲了法子哄也不见效。 一个夏天过下来,大白得瘦一两斤。 沈博宇听到容颜的话撇了下嘴,“一个猫,被她养的成了什么样子?若是换了我,早杀了。” “你敢!” “……”要是容颜养的,他肯定不敢! 两人在这里说着话,容颜问沈博宇一些皇城中的事儿,沈博宇则关心容颜在庄子上的生活,又在心里想着,这庄子上生活,总是自己不方便啊,虽然说这里离着皇城很近,来回也不过是一个多时辰的事儿,可毕竟不比城中……若是还在城内的话,他什么时侯来看容颜不成?这么想着的时侯,就有点想把容颜拐回城中,可转而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天儿热,庄子上柳树成荫,又有小河,比城中的确是要清爽多了。 他不忍心容颜回到城中去受那份暑热! 外头白芷一脸怒意的走了进来,“小姐,表小姐她实在是……啊,世子,见过世子爷。”白芷没想到沈博宇会来啊,不禁怔了下,自己刚才在门口怎么没发现?再想到自己刚才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禁觉得自己有些丢小姐的人,赶紧敛神凝眸,端端正正的对着沈博宇行了礼,“奴婢见过世子爷。给世子爷请安。” “免,你刚才说什么呢,我看你气的不成,什么表小姐?” “呃,那个——”白芷抬眼看向容颜,能和世子说吗?虽然她知道自家小姐和沈博宇的婚事已定,连婚期都测了出来,可以说小姐嫁给沈博宇那是板上钉钉,铁一般的事实了,但白芷却是在心里牢记着一点,不管小姐嫁给了谁,小姐和谁的关系好,她的主子从来都只是一个人,那就是容颜! 容颜看着她望过来的眼神摇头一笑,“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你就是不说,他还不能查出来呀?”这会不和他说,他回头就能派人去庄子里头查的,若是之前孙月霞只在自己屋子里出现,怕是外头那些人不晓得,可经过刚才她在庄子门口那哭哭啼啼的一跪,这庄子里还有谁不晓得这事儿的?她笑了笑,看向沈博宇,“孙家,也就是我姑母容锦芹嫁过去的那一家,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怎么了?”孙家虽然是大户,也位例三品大员之内,但还不至于落入沈博宇的眼,他这会之所以说知道,那纯粹是因为他曾经让人查过容府的人口,而容颜唯一的姑母容锦芹就嫁到了孙家,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儿,他看着容颜,眸眼里闪过一抹戾气,“孙家的人来找你麻烦了?” “不是,是孙月霞,我那表妹过来的,求我帮忙,我没准,就直接跪在了大门外。” 能让容颜不出手相帮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而且,这一刻沈博宇想起之前查到的那些资料,容锦芹可不是什么好鸟儿,在府外头没说败坏容颜母女的名声,府内更是变本加利的欺负容颜母女,甚至丝毫没把容颜当成自己的亲侄女,就这样的人,出了事儿还想着求容颜来帮忙?沈博宇暗自一声冷笑,面上却是半点情绪不露,“孙府出什么事情了?”那个孙家的小姐也忒讨厌,颜儿不帮她,这是想要逼颜儿吗? 心底深处一股怒意涌上来,孙家,哼! 容颜还想再说什么,门口山茶已经捧了面条进来,容颜一挑眉,“你先吃完面再说其他的。” 知道容颜是担心自己,若是他不应,肯定不依。 沈博宇便也直接点了头,看着容颜亲自端到面前的面条,他咧嘴一笑,“真香。” “赶紧吃,下次不许再饿着肚子赶路啊。” “我这不是想早点看到你嘛。” “那也不成。” “唔,好……” 丫头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余下容颜和沈博宇两人,沈博宇吃面条,没一会脸上就全是汗,屋子里虽然铺了冰,可还是燥的很,容颜看着心疼极了,拿了帕子给他擦汗,又拿了一侧的扇子给他轻轻的打着,“你慢点吃,没人抢你的。” “我突然有些饿了。” “……” 他们两人在这里场面温馨,而被白芷强行丢到马车里的孙月霞却是一片惨境,她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都成了一片的黑暗,满脸的绝望之余,不禁对着容颜就涌起了满腔的愤恨——自己不过是想求她帮个忙罢了,她又没让她做什么别的事情,她就是想让她帮自己在爹爹面前说几句好话,好把娘亲放出来罢了,这也算了吗? 自己是那么诚心的恳求她啊。 为了求她,自己都给她跪了下去,可容颜却…… 她是自己的表姐,怎么可以这般的冷血无情? 越想越气,心头的恨意似是发了芽儿的小树,在经过水份,阳光等滋润下,发疯般的长。 不知不觉的,她眼底深处就多了抹异样——那是恨! 要是容颜看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斥之以鼻。 自己不帮她,就是错? 因为自己没有帮她,所以,她就恨自己,恨不得自己去死? 真真是荒唐至极! 马车颠倒了两下,孙月霞的身子一个咧咀,撞到马车一角,额头磕在车厢上,疼的她脸都变了,想也不想的对着身侧一脸紧张的过来扶她的小丫头就是一巴掌,“混账东西,早做什么去了,你是看着我摔到高兴是吧?下贱坯子,我打死你!” “小姐息怒,都是奴婢的错。” 她们主仆在这里上演全武行,外头车夫却是专心致志的赶车,充耳不闻。 小丫头又被孙月霞甩了两巴掌,眼泪汪汪的,“小,小姐您也别太担心,表小姐不帮忙,咱们回府再想办法就是。” “想想想,我除了求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孙月霞恶狠狠的瞪了眼容颜,眼底全是凌厉,“都是你,我刚才不是说让你多拖延那几个婆子一会吗?你看看你干的事儿,没用的东西!”她之前在庄子门口不甘心就那样被送出去,趁着几个婆子走神,寻了个借口说要方便,然后对着小丫头使眼色,让她多哄那几个婆子一会,自己就跪在门口,让庄子上的所有人都看到容颜的无情! 说不得到最后,容颜为了自己的名声,哪怕是心里不乐意,她也会出面帮自己的。 不管怎样,自己的娘是容颜的长辈不是? 可惜,她那里才跪下呢,那几个婆子就赶了过来,而后又是那个可恶的丫头…… 想到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一个男的直接丢到马车上,孙月霞又羞又气,几欲咬碎一口银牙。 “小,小姐——” “吵什么吵,能不能让我自已清静会儿?” 小丫头被孙月霞如同刀子般的眼神瞅的心头一颤,可她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小,小姐,奴婢是想和您说,咱们这会已经进城了,一会,一会回了孙府,您可想好了怎么和老爷说?”小姐出府可是背着自家老爷的,这会却是一身狼狈的被人押送了回府,以着自家老爷还有老太太那些人死要脸面的脾性,一听到自家小姐得罪了容颜,还在外头又哭又跪的,不知道会怎么罚小姐呢。 孙月霞的身子一僵,嘴唇嗡了嗡,“你,你说怎么说?” 这会,她总算是有几分的害怕起来—— 她之前做事时只凭着一腔冲动,哪怕是到庄子上去求容颜,也是在对孙家老爷的愤怒之下,又得了容锦芹贴身嬷嬷的传话,她愈发心疼自己的亲娘,所以便在几番苦求孙老太太无果之后,一时晕了头,直接带了丫头离府,然后想法子到了容颜的庄子……在她的想法里,容颜肯定会帮她的啊,只要她得了容颜的帮忙,自己爹爹肯放出娘亲,这事不就了了? 可惜,她却错估了容颜的心思。 三刻钟后。 马车停在孙府门前,约有半柱香工夫后,孙老爷盛怒的声音在车外响起,“逆女,你好大的胆子,还不给我滚下来!” 221 禁足,吃醋 孙府后院。三房正屋。 孙成峰铁青着脸看向一脸惶恐,惊惧不安的绞着衣角的女儿,心里有种无力感涌上全身!他硬生生憋下心头那腔怒意,黑沉着一张脸看向孙月霞,“你去了哪?”他的声音极是严肃,眼神如同一座山似的压在孙月霞的心头,她张了张嘴,有心想随意说个理由唬弄,可她从没有撒过谎,而且面对着的是一脸厉色的孙成峰,嗫嗫了两声,最后还是说出了真相,“女儿,女儿去了大舅母的庄子上……” “你去做什么了?” “……”孙月霞没有出声,头用力的垂下去。 面对着孙成峰的咆哮,她能说什么? 说自己去求三表姐,请她在自己的爹爹面前帮着娘亲说两句好话,以期能让爹爹把自己的娘亲放出来? 还是说,三表姐没有答应,她就跪着求,甚至跪到了庄子门口? 她有些羞恼的咬了咬唇,几次张嘴还是说不出来,只能小心冀冀的出声道,“我,我好久没看到三表姐和大舅母,所以——” “逆女,你还敢狡辩!”孙成峰看着眼神闪烁的女儿,想起刚才那送她回来的婆子留下的话,什么叫若是他不会管教女儿,便去请个教导嬷嬷来,什么又是若他出不起这个银子,看在两府亲戚的份上,她们家三小姐会好心的资助一些,毕竟这事关表小姐的终身一辈子?想着这些话,那是一句比一句刺耳!可偏生的,孙成峰却是找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这会再看女儿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孙成峰怒火中烧,想也不想的抬手给了孙月霞一耳光。 “混账东西,你简直丢尽了我的脸!”孙成峰也懒得看孙月霞因为他这一巴掌而震惊,难过,伤心等诸多情绪,只是一声冷笑,“我明个儿会给你请个教导嬷嬷,从今个儿开始,你就给我好好待在院子里吧,没有我的吩咐,你不准出这院门半步!”看着孙月霞瞪大了乌黑的双眼,巴掌大的小脸儿一侧因为自己那一巴掌而红肿起来,他心头蓦的一软—— 不管怎样,这是他唯一的嫡女。 可若是这个女儿能争点气儿,稍微像样那么一点点…… 深吸了口气,孙成峰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来,“若是你日后规矩学的好,我会考虑解禁的。”说罢这话,他是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孙月霞极是震惊,惊惶的声音,“爹爹,您已经关了娘亲,难道说,难道说还要再把女儿关起来吗?您,您是不是觉得娘亲和我挡了您的道儿,用这样的方式把我们给关起来,然后,爹爹你好去求娶新人?” “逆女,你瞧瞧你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账话,若是规矩不学好,你这一辈子就别想出这院子了。” 孙成峰发了狠儿,这阂府里自是没人肯多说什么的。 老太太倒是有些心疼这小儿子唯一的嫡女,可她心疼的角度却不是孙月霞,而是觉得,哎,自己这小儿子命也忒不好了啊,娶了这么个媳妇也就罢了,几年来就下了那么一个蛋,结果呢,还是个不成气的,可惜了小儿子这么一把年纪,竟落得这唯一嫡女都上不了台面的结局,她把手里的茶没甚滋味的抿了几口,放下茶盅,一脸的愁眉苦脸,“你说,峰哥儿命怎的就这般苦呢?哎,真真是操碎了我的心。” 正在服侍她喝茶的岳嬷嬷笑了笑,“老夫人您之前不是常说,先苦后甜吗?还有那什么劳其筋骨,饿啥其肤的,依着老奴看呀,老天爷这是要降大任给咱们五老爷呢,老夫人您就情等着五老爷日后给您的诰命吧。” “哎,拖你的吉言喽。这孩子啊,我也不盼他有什么大出息,平平安安的,夫妻和乐,子嗣顺畅就好。” “老太太您放心吧,肯定会的。”岳嬷嬷眉眼含笑的劝慰着,心里却极其的不以为然——就五老爷如今这般的情景,眼看着就是人过三十的年龄,嫡妻不像样,嫡女是个扶不起来的,嫡子,没有,如今更闹到夫妻反目,怎么可能会夫妻和顺,子嗣顺?不过这是孙老太太心里头的愿望,她自是只捡了好听的说,“容氏不好好过日子,失了咱们五老爷的心,那是她的损失。” “可不正是这么说的,哎,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亲事,可偏偏——” 岳嬷嬷是打小在孙老太太身边服侍的,又极得她的心,自是知道这门亲事的起末——想当初,老太太的确是看不上这门亲事,老太太最疼幼儿,自是想着把最好的都给他,选来选去的,看上了自家娘亲的三侄女,可惜孙老夫人的弟妹眼高于顶,看不上孙成峰这个嫡幼子!一心想着把自己千娇百宠,明珠一样的女儿嫁入高门,孙老太太自然是心有不甘,就在她想要和自己的娘家人商量时,孙老爷子竟然直接帮着孙成峰订下了容府的亲事,这把孙老太太给气的,三天没下床! 用老太太的话说,那就是容府是什么东西啊,好听点是侯府。 可说句不好听的呢? 连个富户豪门地主员外家都不如! 她的峰哥儿怎么能娶这么一个破落户家的女儿? 可惜,孙老爷子强势,而孙成峰也在街上偶然见了容锦芹一面之后点头应了亲事。 这么一来,力单势弱的孙老太太也只有忍气吞声的答应,可事后,对于容锦芹这个儿媳妇却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其实依着岳嬷嬷看来,孙成峰和容氏两夫妻闹成现在这般,孙老太太在其中是居功甚伟!不过孙成峰不在意,偏着亲娘,容锦芹是个没城府的,脑子里没两斤草,偏一点就炸,总是自以为是的做出蠢事儿,把现成的把柄送到别人手里去…… 这样的夫妻,也的确是难以过到白头的。 岳嬷嬷服侍着孙老太太用茶,低眉垂眼的,丝毫不带半点的骄娇,就这一点儿让孙老太太看的极是欣慰,她没白疼这丫头啊,把茶放到一侧,她摆摆手,“这茶端下去吧,若是再喝,怕是晚上又要睡不好了。”本来年纪就大,如今府里又是一堆的事儿,哪怕这茶是参茶,安神的也不成,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老了啊。这把老骨头,再过不了多久怕是也要散了。” “您才不老呢,您呀,是要长命百岁的。” 孙老夫人呵呵笑,“好呀,借你的吉言。”把身子往后面的大迎枕上靠了靠,孙老夫人咪了下眼,突然开口道,“你说,我给峰哥儿迎个贵妾怎么样?”老太太即是这么说,自然是心里拿定了主意,而且岳嬷嬷觉得如今孙成峰的身边,也的确是需要一个极其靠谱,妥当的女人服侍,打理内院,老太太是亲娘不假,可她管的事情再多,能管到儿子屋中房事上? “就怕五老爷一时不会吐口——”倒不是说孙成峰怎么的因为妻子而伤心,难过,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担心孙成峰不会轻易吐口再迎一个有根基的贵妾!孙老太太听罢这话,倒也是想了想,最后也只能是抚额长叹,“瞧瞧我这都是什么命啊,不过这事倒也用急在一时,暂再缓缓吧。”她似是自语,又似是说给岳嬷嬷听,“总会有法子让他吐口的。” 岳嬷嬷笑,“五老爷是个孝顺的,您的话他总是听的。” “这孩子也就这点好了。” “可不是?” 主仆两人说笑着,外头有脚步声响起,孙老太太便转开了话题,“去看看谁在外头呢。” 岳嬷嬷福了福身退出去,孙老夫人轻轻的闭上了双眼…… 孙月霞在屋子里暗自垂泪,更是对容颜心生嫉恨,而被她嫉恨的容颜呢,此刻却是正在庄子上和沈博宇说笑,用过了午饭,沈博宇看着外头的柳荫,不禁看向容颜,“我之前听到你说钓鱼,要不要过去看看?”颜儿之前在信中总是说这庄子上的几个臭小子如何如何的能干,钓的鱼又大又肥,他今个儿还就得让颜儿看看,这到底谁的本事大,谁钓的鱼最大! 容颜对着他翻个白眼,“外头很热呢,不去。”这会午时才过没一会,日头正燥的慌呢,她出去会被晒黑的好不好?她咪了眼儿,看着沈博宇一脸蠢蠢欲动的表情,不禁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要是可以亲自钓鱼,就能体会到你信里说的那副悠然情景了。而且,晚上还能让你吃到我亲手钓的鱼,咱们水煮鱼,清蒸鱼,煎鱼,炸鱼,再有多的还可以做鱼汤——”容颜听着嘴角直抽抽,“停停停,你家是不是穷的只剩下鱼了?你再这样说下去,我怕我以后看到鱼就会反胃。” 沈博宇哈哈大笑,眼底是丝毫不掩饰的狡黠—— 让你再吃别的男人钓的鱼! 要是容颜晓得他这般小心眼儿,连几个庄子里的男孩子的醋也要吃,估计会直接对着他翻白眼的,她看着沈博宇一本正经的脸颊,扑吃一声笑出来,“不过是几个孩子罢了,你也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他们是男孩子!”沾了个男字的好不好? 容颜瞪他,“你没完了是吧?” 沈博宇笑而不语。 到最后,容颜先败下阵来,“好了好了,就是几个孩子罢了,以后我,我会注意的。”大不了她和成年的男子保持些距离就是,想到这里,她不禁抬头瞪了眼沈博宇,“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呢,你自己惹下那么多的烂桃花,你自己说说,牵连到多少回我了?到现在竟然跑到我跟前儿来指责我,真是岂有此理!” 沈博宇果断焉了,摸了摸鼻子,“媳妇儿,长的帅不是我的错啊。”难道就因为他生了这么一张人神共愤的脸,那些小女孩子个个都喜欢,所以,他家未来准媳妇儿不乐意,觉得他爱惹桃花,想要他毁了这张脸?倒不是不可以,只是长了这么些年,这张脸看了这么些年,也算是顺眼了啊,再换张脸或是脸上多几道疤痕什么的,还得再重新适应,多麻烦? 不过,若是他媳妇儿坚持,也不是不可以…… 容颜看着他的表情,不禁额头上爬满黑线,几乎是低吼,“我没让你毁容!” 这脸多好看呀,看着也养眼不是? 换张脸……嗯,她是俗人,还是觉得喜欢这张脸的好。 她深吸口气,对上沈博宇一脸无辜的表情,朝着他狠剜一眼,“日后若是让我再发现哪个女人冲着我怨气连天,我就,我就也去外头街上找几个男子做朋友去,嗯,和他们谈谈天说说地啥的,天南地北引为知已……” 沈博宇+门口的白芷,“……” 因着外头日头还高,燥热正当时,两人便在小花厅里说话,屋子四角摆了冰盆,井水汲过的各类水果切好,端上来,两人边说笑边用着冰爽的西瓜,倒也是惬意,沈博宇拿了帕子帮容颜拭去嘴角的西瓜汁,一脸宠溺的笑,“郡主和陈老爷子去了哪?” “我外公的本家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执意他回去一趟,我娘不放心,一早就跟着回去了。”说到这里,容颜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扭头吩咐一侧的山茶,“再去备上几碗酸梅汤,冰镇的西瓜汁,冰糖莲子羹,还有前个儿送来的西瓜也再汲上一个。”老爷子爱吃西瓜,爱喝冰糖银耳,不过毕竟是上了年纪,虽然是身子这两年被她调养的极好,可这些寒性的东西却不敢让他多吃。 每天也就是吃上两块西瓜,一碗银耳羹罢了。 为了这事儿,陈老爷子是没少在宛仪郡主面前抱怨,不过在这件事情上母女两人的态度却是一致的,到最后,陈老爷子也晓得自己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结果,只能愤愤的认下,只是每次喝西银耳羹那眼巴巴瞅着你,好像邀宠的小动物般的眼神,往往让山茶几个都觉得心软,也幸好有马嬷嬷在一侧看着,不然说不得这几个丫头还真的要多给陈老爷子喝几碗。 “陈家?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儿啊,不过我前段时间听说你外公的嫡亲大哥好像有些不好——” 容颜听了沈博宇的话耸了耸肩,没出声——陈府于她那就是陌生人! 沈博宇也知道容颜的性子,笑了笑便欲把这个话题给转开,帘子被人自外头掀起来,露出山茶巴掌大的小脸儿,乌黑的大眼咕噜噜直转,“小姐,去孙府的婆子回来了,说是事情已经办好,也亲自把表小姐送给了孙五老爷,您看,是不是要让她们进来回个话儿?” “让她们进来吧。” 沈博宇正在帮着容颜剥松子,听到山茶的话看了眼容颜,“什么事情?” “我不是让婆子把孙月霞送回孙府去了吗,这会人回来了,我问几句话。”对于沈博宇,容颜没有半点的隐瞒,她自己身边的亲戚就是这些没品的,别说现在没成亲,就是她真的和这些人彻底断绝关系,日后她嫁入平西王府,但那些人做出来的事情,还是会多多少少的影响到她……若是他嫌弃,那两人趁早分开的好。 沈博宇似是猜出她的心思一般,眉头微蹙,“不用担心,我回头让人解决了就是。” 不就是一个孙成峰吗? 要是他记得没错,这人之前一直是外放的,直到前年底才捞了个五品的京官儿,在皇城留了下来…… 若是他再不识趣儿,大不了他再把他撵出去就是! 而且,让他一辈子不能再回皇城! 容颜抿了抿唇,浅浅一笑,“这事儿哪里用得着你出手?你且坐着,我问几句话就好。”她看着随了山茶过来的婆子行了礼,笑着让她们起身,方轻声开口道,“一路上辛苦了,我让前院的大厨房熬了些凉茶,解暑的,一会你们都过去多喝两碗。” “多谢小姐。”在庄子上,所有人都依着宛仪郡主的吩咐,直接对容颜以‘小姐’称之。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容颜也就由得她们。 这会任由着几名婆子欢天喜欢的道了谢,她敛去眼底的笑意,神色淡淡的看向几人,“孙家可有谁说什么?” “回小姐的话,是孙五老爷亲自把表小姐接进去的,听了老奴转过去的话后,忙不跌的道歉。还说,近日不得闲,待到改日定会携了表小姐再前来庄子上给小姐您和夫人陪礼呢。”其中一名婆子嘴皮子极是利落的说罢,轻轻低下头,后退了两步,等着容颜吩咐。 容颜笑了笑,“哪里由得了他过来,这事我知道了,你们几个快退下吧。” “记得去厨房喝碗凉茶解暑。” 几名婆子千恩万谢的退下去。 屋子里,容颜吃的一声冷笑,“这孙成峰,竟然和我耍起心眼来了。” 她的身侧,沈博宇把一碟剥了壳的瓜子,松子仁等放到她的跟前,吃的一声冷笑,“不知死活的东西罢了。你别管,回头我自给你出气。”竟然敢算计到颜儿的头上来了,果真真是活腻歪了啊,想到这里,他对于这个什么孙家愈发的看不上眼,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头定要孙成峰好看!更有对于重用孙老爷子的皇上也不禁带了两分的抱怨,“皇上也真是的,那么多的人才呢,做什么户部偏偏留着陈老爷子这个老滑头。” 容颜瞪他,“皇上用人也是你能说的?”又连打眼色——小心,隔墙有耳! ------题外话------ 有二更。我滚。 222 钓鱼,暗卫(二更 沈博宇看着她一脸娇俏的模样,心头有些痒,悄悄的伸手握了她的小手,轻轻勾了下她的手心,“媳妇,你对我真好。” 关心他,担心他,心疼他。 会怕他说错话惹皇上生气而提醒他…… 沈博宇眼底尽是柔情,“颜儿,咱们早点成亲吧?”他现在就恨不得把她娶回家去! 容颜先还感动着,那专注而痴情的眼神,眸子里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仿佛这天地在这一刻停滞,只有她一人,她心头暖暖的,想着,自己前后两世,或者等的就是这个人吧?只是她的感动还没完呢,耳侧沈博宇的一句话瞬间让她回神,她嗔了他一眼,眼角余光扫了眼门侧侯着的白芷山茶两女,有些恼羞成怒的收回手,“谁要嫁你,不许动手动脚的,放开我。” “不放,这一辈子都不放,死也不放。” 容颜看着白芷两女脸色通红的低下头,不禁又恼又怒,抬脚照着沈博宇小腿上踹过去,嘴唇蠕动,“色狼!” 沈博宇看着容颜脸颊两侧飞起的霞红,心情极好的哈哈大笑。 申时初,容颜实在有些撑不住,打着呵欠看向沈博宇,“不成了,我要去午睡,你呢,今个儿是回去还是宿在这里?”反正这庄子大的很,从东走以西,从南到北的走上一圈得花上半个时辰,沈博宇便是住在这里,李嬷嬷等人也会把他安排的远远的,更别提说什么挨着她住了,所以对于沈博宇是住还是走,容颜一点都不担心,至于宛仪郡主在意的什么婚前不能见面的说法,容颜只能呵呵了。 “你自去歇你的,我随便走走。” 容颜没把他当外人,点点头,“那你去吧,我要睁不开眼了。”她本来是用过午饭就要睡的,这已经形成了习惯,身体本能的反应,今个儿为了配合沈博宇推迟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呵欠连天也是自然,对着沈博宇摆摆手,她掩着唇走向内室,顿了下,她扭头看向欲要起身向外走的沈博宇,“晚上你想吃什么直接和山茶她们几个说就是。唔,不和你说了,我走了……” 看着她慵懒的模样,沈博宇不禁摇头失笑—— 这丫头! 让他是越来越爱,越来越想把她藏起来! —— 庄子里,沈博宇随意的坐在一处枊荫下,山茶很是乖巧的上了茶点,又端了沈博宇爱吃的几碟水果,她眼巴巴的看着沈博宇,“沈世子还有别的吩咐吗?”山茶的性子是大大咧咧,向来直爽的很,就是在容颜跟前她也不曾收敛过自己的性子,可不知怎的,就是在沈博宇的跟前,哪怕沈博宇是笑着呢,山茶总是小心冀冀的,如同老鼠见了猫! 沈博宇扫她一眼,“退下吧。” “是,世子爷。”缓缓后退两步,山茶转身,先是慢走,而后,溜的比兔子还要快! 不远处的木椅上,沈博宇抬眼看了过去,无语的抽了下眼角。 自己是老虎不成? 孰不知他虽然不是老虎,但在山茶的眼里,他却是比老虎还要凶惨,恐怖可怕的人型生物! 轻抿了几口茶,他把身子随意的后靠,双手在椅子扶手上轻敲,“龙一。” “世子有何吩咐?”一身青衣的龙一漠然而立,眉眼肃然。 “去查查孙家。”他抬眼望了下头顶的柳枝,有风吹来,随风而舞,左右轻晃,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吃的一声笑,只是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再加上陈府,还有,宛仪郡主和陈老爷子都去了陈府,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回来,你派个人过去看看。别惊动了人。” “是,世子。” 龙一飘然而去。 沈博宇笑了笑,整个身子靠在椅子上小憩,不知过了多久,他蓦的起身,“走,钓鱼去。” 今晚,他一定要让颜儿吃到自己亲手钓的鱼! 容颜一觉睡醒已经是小一个时辰。 夏日的晚上来的晚,哪怕是将近酉时,天色还是大亮,日头虽然没有午后的燥热,却还是虎视眈眈的高高挂在头顶,她唔了一声自榻上坐起来,就着白芷的手起身下榻,站在地下她蹙了下眉,“山茶去备水,我要洗个澡。” 虽然屋子四角放了冰,刚才她睡时又有白芷几个轮流的打着扇儿。 可这会起来身上还是燥的慌,粘的很。 要是不洗漱,她估计会难受的很。 山茶抿了唇笑,“小姐您稍等,马上就来。”她们几个久在容颜身侧服侍,自是晓得她的习惯,早早就吩咐厨房把水备好,单就等着容颜醒过来用呢,水温兑好,里面撒了些金银花,清爽又提神,容颜舒服的泡了个澡,再次出现在小花厅时,整个人那叫一个精神焕发,她接过小丫头捧来的花茶,看向白芷几女,“沈博宇呢?” 听到她提起沈博宇,白芷几个互相交换了下眼神,都是神色古怪的很。 这让容颜看着不禁有些好奇,她挑高了眉,“怎么,他走了?”难道是突然有事,又舍不得把自己唤醒? “没有没有,沈世子还在庄子里呢。” “那你们这表情?” 玉竹再也忍不住的扑吃一声笑,“小姐您别问了,您过去看看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茶实在是有些憋不住,笑起来,“小姐,世子在前头钓鱼呢。” 一听这话,容颜也忍不住抬头望了下天,“钓到了吗?” 能钓到才怪! 那鱼塘前些天她才让人把水引走,在下面种了藕,荷莲等物儿,满满一池的碧水不假,但鱼儿她是想着重新引一些过来的,可还没来得及和庄头把这件事情敲定,沈博宇这就登门了,那里面一尾鱼都没有,沈博宇要是能钓出鱼才叫一个奇怪! 主仆几人忍了笑向庄子前面的小池塘走过去。 沈博宇已经坐在这里一个时辰。 别说鱼了,鱼毛儿都没见到一根! 他手里的鱼杆就没见动过。 这让他极是懊恼—— 眼看着日头一点点的西斜,天边已经有红霞漫天,他之前还发誓定要容颜晚上吃他亲手钓的鱼,可现在,别说钓鱼了,就是鱼的影子都没有,这不禁让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难道,他竟然连那几个毛头小子都不如?正这般想着的时侯,沈博宇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他抬头一看,对着走过来的容颜绽出一抹风华绝代的笑,随即,他竖了食指在唇边,“嘘,轻点,别惊了鱼儿——” 容颜看着他的样子,很想直接和他说,你别费心了,这里一条鱼都没有。 不过看他傻呼呼的样子,容颜又觉得极是可爱! 她坐在小丫头搬琮的锦凳上,也学了沈博宇的样了,竖了下食指,乖巧的点点头,只用着双眸灼灼的大眼望向他,“你钓了几条鱼呀,我刚才来的时侯和厨房说了,一会清蒸一条,然后再做个鱼头豆腐汤,想来应该很可口……” “咳,那个……”沈博宇转了下眼珠,现在让龙一去买鱼,不知道来不来得急? 容颜笑咪咪的看着他,一脸的崇拜样儿,“我就知道你一定能钓很多的,咱们今个儿晚上吃不完,明个儿留了继续吃。反正炸鱼呀,煎啊烧啊什么的,变着花样儿吃,明个儿这一天的功夫,也不怕它坏的。你说是吧?” “那个,是……不是,颜儿,这鱼,它太聪明了,知道躲着我的鱼竿……” 容颜眨了乌黑葡萄似的大眼,单手拖腮,笑盈盈的望着他,“所以?” “所以,我一条也没钓到。” 容颜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扑吃一声笑,越想越想笑呀,最后笑的抱了肚子直嚷嚷肚子疼。身侧沈博宇已经丢开了鱼竿,动作温柔的扶了她,一边帮着她轻轻的捶背,“小心些,别笑岔了气儿,一会再嚷肚子疼。”一边又拧了眉头自己嘟囔,“不过是没钓到鱼罢了,有这么好笑吗?” “好,好笑,哈哈——” 沈博宇一脸的宠溺,只能轻轻拥着她,由着她在自己怀里肆意的笑个够。 旁边,沈博宇的小厮汤圆再也忍不住的开口道,“世子爷,奴才刚才去问过了,那几个庄子里的人说这池塘里的水才清了,里面种了荷莲等物儿,根本就没有有一条鱼呢。您这样的钓,怕是钓个几天几夜都不成的。” 沈博宇,“……” 容颜本是已经渐渐收了笑的,这会听到小厮的话,再抬头看到沈博宇一脸无奈的神色,不禁又把头一扭,扑到他怀里闷笑了起来,好半响,她才肩膀一耸一耸的收了笑,抬起头,因为笑而涌起两酡霞红的脸蛋如同红扑扑的苹果,看的沈博宇都醉了,他咪了咪眼,似笑非笑的睇一眼容颜,伸手拧了下她的鼻子,“坏丫头,戏弄我很好笑吗?” “我又没让你来钓鱼,谁让你问都不问一声就过来的?” 沈博宇加小厮,“……” 天边的太阳已经是似坠非坠,晚霞的余光染红半边天,整个天院似是都披了层银纱,褪去白日的喧嚣,燥意,空中多了抹属于夜晚的清爽,虽然还有风,也仍然是热的,但比白日却是让人觉得舒服些了,庄子里有孩子的欢笑声,有大人们归家后呼儿唤女的高喊,也有孩童淘气惹了大人不快,拿了扫帚追的满庄跑的闹剧…… 这一切的一切,是那般的自然,温馨。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随意走在庄子上,偶尔和遇到行礼的人点头说笑几句,看到有玩闹的耗子,容颜也会笑着和她们闹上一会儿,就这样,走了小半圈下来,暮野四合,夜色,降临,庄子上渐渐撑起了灯火,容颜和沈博宇两人回了院子,进屋落坐,白芷亲自服侍两人用茶,容颜看向她,“夫人和老太爷可有派人回来?” “回小姐的话,没有,倒是——” “怎么了?” “安五小姐派人送了封信,因来人说不是什么特急的事儿,只说是给您的,奴婢便收了起来——” 她和安如烟的确没什么事情要说的。 这信估计也和从前那般一样随意的诉下家常……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安如烟动不动就送封信过来,也没当回事,只点了点头看向白芷,“送信的人呢,可走了?” “已经走了,是安五小姐身侧的一个嬷嬷,奴婢封了她一个中等的红封。”顿了下,白芷略带两分忐忑的道,“若是奴婢做的不妥,还请小姐责罚。” “无碍,这不过是小事儿,你做的很好。”若是她什么事情都亲自过问,得累死,而且随着她现在事情越来越多,也逐渐的把白芷往总管事的位子上磨练,先适应一段时间,等到她日后嫁入平西王府,就可以把白芷给提到管事的位子上,她笑着看了眼白芷,“这里不用你服侍,去看看厨房晚饭好了没。” “是,小姐。” 沈博宇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微笑着喝茶,他的双眸不离容颜半刻—— 对于他来言,这样看着她,感受着她的喜怒欢快,也是一大幸福! 看到容颜抬头朝他笑了一下,沈博宇顿时就更高兴了,他脸上的笑能绽出一朵花儿来,却在看到容颜拆开手中的信观看时,挑了下眉,“安家没什么好人,那安五小姐也不是什么好的,颜儿日后还是尽量少和她接触,能远离的尽量远离。” “你当我不知道呀,我这不是没躲开吗?”容颜瞪了眼沈博宇,扁了扁嘴,伸手不打笑脸人啊,人家安五小姐看到她就笑,那笑容比花儿还要好,嘴边时时刻刻挂的是救命之恩,而且隔个几天送封信过来和她套近乎…… 哪怕她心里再觉得安五小姐不好,面上也不好拒的太过强烈吧? 再说,她和安五小姐也真心没啥深仇大恨。 “你呀,就是心软,别人一对你笑,就心软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有这么说话和形容的吗? 再说,她哪里有这么的心软? 容颜睇了眼沈博宇,正欲辩解,脸色一下子变了,沈博宇自始至终双眼就没离开过她,容颜的变化自是都被他看在眼里,他皱了下眉,终于压不过心头的担心,主动开口道,“出了什么事儿?可是那姓安的女人又出妖蛾子了?” “是姓安的,但不是安五小姐,是安如慧。” 沈博宇皱了下眉,“安如慧是谁?” 容颜,“……”人家好歹也是御封的县主,又在宫中来往好几年,听说那会可是没少制造机会往沈博宇面前刷存在感,这会,他男人竟然说不认识!该说这男人薄情还是说他没心?而且,若是让安如慧晓得沈博宇这话,估计会气炸了肺——她心仪了这么久,说不准如今身为人妇,人家心里想的念的还是沈博宇呢,这厮,竟然说不认得! “怎么,她是谁,我该认识她吗?”沈博宇看着容颜的表情,拧了下眉。 容颜好笑的摇摇头,“你或者不认识她,但你应该记得有这么一号人,安五小姐的继姐,安三小姐。” “是她呀,她不是都嫁给李三了吗?”想当初这门亲事还是自家颜儿给撮合的呢,虽然这撮合的方式,嗯,有些过于特殊了些,但也歹也是成人之美呀,只是可惜,颜儿做了好事儿却没人知道,甚至连杯谢媒酒都没喝到,嗯,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李三那小子补上这杯谢媒酒才是!他这么想着的时侯,便笑了起来,“哪天咱们让李三补你谢媒酒。” 容颜先是一怔,继尔嘴角轻抽,“李三会被你气死的。” 还谢媒,他不恨死她就好了。 “他不敢怎样的。”沈博宇这话说的极是霸气,他看着容颜,淡淡一笑,“目前的李家,不敢多事的。” 容颜听着这话就晓得肯定是和宫里有关,但她却聪明的没有问,只是对着沈博宇抖了抖手里的信纸,“这上面安五小姐和我说,她姐姐已经知道当初的事情是我做的,前段时间在府里和安大老爷在书房里一番大闹,要安大老爷帮着她报仇,虽然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她有些担心安如慧不肯罢休,特意送信和我说一声儿呢。” “这么说来,她倒是有心了。” 容颜一笑,“是有心了。”虽然只是报个信儿,顺手人情,但的确是代表了安五小姐的几分诚意,她看向沈博宇,“看来,安如慧那里是要再留心些了。”不过说是说,她和沈博宇都没把这事儿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安如慧罢了,便是以前安如慧极得皇后看重,宠爱时容颜都不惧她,更何况如今安如慧失宠,不过是个寻常的李三夫人? 沈博宇也点点头,“这事我记下了。”要是安如慧胆敢再起什么歪心思,不知福,不安安份份做她的李三夫人,再想着对容颜动什么坏心眼儿,他一定让她身败名裂,生不如死!眼底闪过一抹煞气,容颜自是都看在了眼里,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把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沈博宇是亲王之子,是皇上最疼爱的侄子,他行事自有其原则和底线标准,自己还是少去影响他。 外头响起白芷的声音,“小姐,世子,可以用晚饭了呢。” 容颜点点头,“就摆在小花厅吧,那里凉快——”一句话的话音儿犹不曾落,门外白芷一声惊呼,容颜就看到人影一闪,一名暗卫浑身是血的闯进来,“世子,大事不好——” 223 平安 沈博宇握着茶盅的手一紧,定定的望向来人,“出了什么事儿?” “世,世子,是容大夫人和陈老爷子,回来的路上有人——”话在这里停下,就听扑通一声,那暗卫一头栽倒在地下,不远处的玉竹啊的一声惊呼,虽然她很快就拿手掩了唇,但在这寂静的瞬间,容颜自是听清了那话,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带翻手边的茶盅,身后的椅子,一阵唏哩哗啦声中,容颜发白的脸色带着惶恐,惊惧,“沈博宇,他刚才的话,不是,什么是容大夫人,怎么回事?” “我让他带了几个人去接郡主和陈老爷子……你们两个,”他抬手一指玉竹两个,沉声道,“把他扶下去照顾好。”沈博宇说着话已是抬脚向外走去,只是走了两步他硬生生停脚,看向随着他向外小跑,一脸惧意,恐慌的容颜,“你不能去,留在这,我过去看看就回来,相信我,我一定把郡主和老爷子带回来。”这会的沈博宇一身无形的杀机,眼底有戾色闪过,他到是要看看谁敢动他的人! “沈博宇,带我去!” 沈博宇看了眼容颜,在她的眼底看到她的眼神,那是不顾一切的坚持! 他点点头,“一起去。”这个时侯时间就是一切,他看向门外的龙十几人,“你们护着自家主子。”他本是想用轻功赶过去的,可这会带着容颜,只能扭头看向身前的龙一,“你亲自赶过去。” “可是主子——”龙一有点不同意,他的职责是保护主子,寸步不离! 容颜直接开口道,“沈博宇,你带我,一起走。” “……好。” 一行人寻着那名护卫所说的路线过去,远远的就听到兵器碰撞声,容颜听的心头狂跳,她咬了咬唇,看了眼身前的沈博宇,不过她并没有出声催他,因为她心里清楚,沈博宇一定会全力以赴,从听到打杀声到容颜等人出现在打斗现场,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容颜被沈博宇抱在怀里,抬眼就看到一柄长剑冲着宛仪郡主的身上刺过去…… 她大骇,“娘——” 而最让她震惊的是被宛仪郡主护在身后的陈老爷子,他平日里也不怎么和宛仪郡主亲近的,甚至出现时总是朝着容颜身边凑,对宛仪郡主多是爱理不理的,在当初从陈府把老爷子接到庄子上时,老爷子更是把容颜当成了宛仪郡主!对宛仪郡主的话带了几分的抗拒,为了这事儿,宛仪郡主还曾偷偷的哭过呢,可现在,眼看着那长剑朝着宛仪郡主身上刺来,陈老爷子却是想也不想的转身护到了前头。 他几乎是粗鲁的把宛仪郡主拉到自己的身后。 如同老鹰护小鸡般的护着自己的女儿。 宛仪郡主泪流满面,“爹爹——” “老爷子小心。” ——咣当—— 沈博宇在这千钩一发之际赶至,手里的剑当成暗箭投了出去,剑尖儿刺在那人手腕上,那黑衣人手腕一颤,一股钻心般的剧痛袭来,他身子晃了晃,好悬才稳住身形,而几乎在与此同时,龙一唰的一剑直刺他的前胸,黑衣人面色再变,脚下的步子连退,容颜在一侧看的清楚,恨他刚才那一剑差点伤到陈老爷子和宛仪郡主,这会只怒声道,“龙一,杀了他。” 至于活口什么的。 容颜眼角余光瞥向不远处因为沈博宇几个人到来而左支右拙的黑衣人,勾了勾嘴角。 不缺这一个! 这可是未来主母的命令,龙一应起‘是’字来都响亮极多,“小姐放心吧,他绝对活不了!” 救一个人他或者不如自家的女主子,可杀人? 龙一冷笑了两声,手里的长剑瞬间变招,向着黑衣人凌厉的攻击。 黑衣人有二十几个,但个个都是高手,难怪沈博宇派出去的三名护卫会大意之下失手,有着龙十这些暗卫,那些人想要成事自是不可能的,容颜不用看都知道这些人的下场了,她从沈博宇的怀里跳下来,直奔脸色发白的宛仪郡主,“娘,娘,您没事吧?” “颜儿,呵呵,颜儿,他们是坏人,吓人——” “嗯,外公放心吧,颜儿帮你把他们都杀了,他们就再也不敢欺负外公啦。” “好啊好啊,颜儿最好。哦,小宇子,你也来啦?” 被陈老爷子唤到的沈博宇嘴角抽了抽,一脸无奈的点头,“郡主,老爷子受惊了。”原本只是简单的回城,回庄子,他之前派人过去接也是担心他们回来的晚,路上有点什么意外之类,没想到果然出了意外,还是这种生死危机……眼角余光扫了下周围,知道龙十他们已经在收尾,沈博宇看向宛仪郡主,容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还是先回庄子吧。” 容颜看着宛仪郡主惨白的脸,心疼极了,“娘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咱们这就回庄子。” “嗯,回去。” 陈老爷子有点孩子不识愁的味道,刚才倒的确是惊了一下,这会看到容颜等人,又听到说回庄,立马就抛开了之前的惊险,拍着手跳脚,“回庄喽回庄喽,我肚子好饿,颜丫头,小宇子,我要吃烧鸡,两个鸡腿都是我的,谁也不许抢。” 容颜+沈博宇,“……” “这里留给龙十他们,咱们先回去吧。”容颜一手扶了宛仪郡主,一手扶了陈老爷子,因为两人都是有惊无险,她这会心里高兴的很,脸上是如花一般的笑颜,“沈博宇,回去了。” “嗯,回去——” 此刻已经是戌时中,虽然有灯笼撑着,但夜色更显朦胧,沈博宇在前面带路,容颜几人随后跟上,马车停在不远处,几个人走过去,眼看着就要接近马车,走在最前头的沈博宇突然停脚,抬手一道剑光打出去,“什么人,给我滚下来。” 半空中,咣当一声,沈博宇的长剑和一道剑光撞在一起。 转眼间两人已经在半空中过了十余招。 容颜脸色微冷,她小心的打量着四周,生怕再猛不丁的哪里射来一把剑什么的,好在,直到沈博宇把那人给打发了,砰的一声闷响,那人身子被沈博宇一脚踹飞,他身子一纵站到几人身侧,语气莫名,“那人的身手不及我,但也差不了多少。”他说这话的时侯心里满是疑惑,宛仪郡主和陈老爷子一妇嬬一老人,谁和他们有仇,竟然派出这等绝顶高手? 他眼角余光扫一下不远处的打斗现场,眉头轻轻拧了一下。 那几人的身手也不错…… 他抛开这个念头,扶着陈老爷子上车,“颜儿你和郡主还有老爷子坐好,咱们走了。”他在外头亲自驾车,四周除了护卫,还有属于沈博宇的龙字组暗卫于暗处隐隐随侍,保护!对方采取伏击的地点距着庄子不远,不过是三刻钟左右马车就进了庄子,直接在院门口停下,白芷等人都满脸担忧的跑出来,看到几人都好好的,几女都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人都平安回来了。 刚才那护卫一身是血的晕过去,又听说宛仪郡主等人遇袭,几女知道自己跟过去也是误事,留在家里可是个个都紧张,担心的紧,山茶更是直接就在院子里跪下磕了几个头——只要夫人和老爷子好好的,她日后一定多行善事,让她吃一辈子斋饭也是心甘情愿!所以,听到外头的动静,四女是呼啦都围了过来,个个围着宛仪郡主等人喜极而泣。 最后还是容颜发话,“好了好了,人平安回来就好,白芷和山茶去备些吃食,熬些安神汤端上来,跟着我娘和外公出去的几个丫头小厮也都每人送一碗,若是有受伤的立马请大夫医治。若是有人没了的……”容颜的声音在这里顿了下,她轻轻一叹,“这事白芷你亲自去查实,医药费之类的全算在公账上,至于别的,你先去核实,给我个名单再定。” “小姐放心吧,奴婢这就找管家一起去前院。” 容颜对着她摆摆手让她退下,自己则亲自扶着宛仪郡主去梳洗,至于陈老爷子,一开始是闹着不要容颜离开的,后来沈博宇也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然后就高高兴兴的随着沈博宇去了他自己的院子,因为受了惊,宛仪郡主一路上的强撑直到回到家才真正的卸下去,迈进净室的时侯脚一滑,差点被门坎绊倒,还好容颜及时扶住她,“娘,您没事吧?” “没事,都是娘没用,让你担心了。” “娘说什么话呢,我真该和您一块回城里的。”这样的话,说不定情形会变呢。 宛仪郡主看着容颜一脸的内疚,忍不住轻轻的一笑,“傻孩子,那些人想要出手,怎么会因为你在就收手呢?而且,娘亲真心高兴你不在。”虽然那会她是真的害怕,生恐再也看不到容颜,可她更庆幸的却是容颜不在她的身边!这样,她就不会经受和自己一样的经历,她拍拍容颜的手,温柔浅笑,“别担心,你娘没那么娇弱。” “我自己来吧,你去前院看看吧。”宛仪郡主看了眼容颜,直接把她往净室外头赶,“我又没七老八十的,还用得着你孝顺我不成?”她说着这话笑了笑,又扭头看了眼容颜,“你去前头和阿宇说,若是那些人说不出什么,直接杀了就是。” 她知道沈博宇的人一定会留有活口的。 可她不敢肯定能不能问的出来什么—— 她是庆安大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虽然打小因为性情原因不曾接触过外面的世界,但对于某些大户人家养死士的习惯还是清楚的,那些对她们父女动手的若当真是死士,便是捉到了活口怕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容颜朝着她嫣然一笑,“娘亲您安心梳洗,我去前头给您做好吃的,那些事情有沈博宇呢,用不着咱们操心。” “嗯,你也别多想,说不定是那些人截错了人呢。” 这话就纯粹是安慰容颜了。 都动用了那么多的杀手,而且身手一流,高手又不是大白菜,随随便便就是一颗? 怎么可能会是找错了人呢。 不过容颜却也笑着接了话碴,“我过去看看呀,李嬷嬷在外头侯着呢,娘亲您有事就吩咐。”容颜转身出来,看到李嬷嬷一脸忧色的朝着她望过来,知道她是担心宛仪郡主,便笑着点点头道,“放心吧,娘亲她只是受了些惊吓罢了,我刚才在她的汤浴里放了些安神的药,一会再跑碗安神汤,睡上一晚自然就好。” “嗯,多亏了有小姐您在。”李嬷嬷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又恨恨的开口道,“真真不知道那些天杀的混账王八羔子,咱们的夫人和老爷子杀只鸡都得心疼半天,怎么就有人会对她们下这般的死手呢,真真是该遭雷劈……” 容颜笑了笑,“嬷嬷放心吧,这个仇,总会报的。”她从不相信老天爷什么的,她信奉的,是自己! 这些人哪怕今个儿吐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但她早晚会找到的。 等到找出了这背后的主谋,她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容颜走到前院的时侯,眼底的戾气已经很是完美的掩藏好,只是沈博宇还是看到她眉眼里的那一抹凌厉,他轻轻的拥了她一下,立马就放开,灯影下,沈博宇温柔而专情的眸子驱走容颜心头的些许阴霾,宽大的袍袖下,她紧紧的握了握双手,抬眸看向沈博宇,“可有供出主谋?” “没有,是死士,龙一亲自出手都没什么线索,那几个人已经被处理了。” 容颜闭了下眼,点点头,“罢了,这事早晚会有线索的,我外公呢,马嬷嬷守着他?” “嗯,我趁着老爷子洗漱的空跑过来的,这会应该已经差不多了。”沈博宇看了眼容颜,笑着邀她一块向后院走,“走吧,老爷子和郡主今个儿受了一番惊吓,估计看到你她们两个都会很高兴的,咱们过去也热闹些。” 容颜和宛仪郡主居住的院子里。 陈老爷子正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在跳脚,“颜丫头呢,颜丫头在哪里,小宇子,小宇子坏人,你又说话不算数!” 两人在院中远远的就能听到陈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抱怨声,沈博宇忍不住一声低笑,“看来,老爷子是无碍了。” “嗯,他孩子心性儿,不过就怕他今晚会做恶梦。”两个人说着话,容颜已经率先挑了帘子走进去,陈老爷子正在那里跳脚,一张脸都垮下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身侧马嬷嬷在轻声的劝着,抬头看到容颜两人进来,不禁长松了口气,“小姐,世子,你们总算是过来了,若是再不来,不知道老爷子会怎么闹腾呢。” “外公,都说了让您先去梳洗,换身衣裳,咱们过来一块用饭的嘛,您着什么急?” 陈老爷子朝着沈博宇一指,委屈加抱怨的对着容颜告状,“他是坏人,说话不算数,颜儿不和他好了。” 容颜笑咪咪的点头,“好好好,咱们不和他好了,不过外公,他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他说在外头等着我的,可我出来不见人了。”陈老爷子委屈极了,愤愤的瞪着沈博宇,一脸的指责,而且说着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板了手指数啊数,数到最后自己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着些什么,最后好像因为数不清楚而生了闷气,使劲的甩了下手,朝着沈博宇绊个鬼脸,“坏人,你以前还说给我生个小颜儿玩,都没有,坏人,说话不算数——” 容颜+沈博宇,“……”老爷子,您的记性能不能别这么好? 宛仪郡主也由着李嬷嬷扶了出来。 因着之前的惊险,宛仪郡主自是没甚胃口,好在厨房做的都是些清淡可口的小菜,一碗红枣小米粥,她慢慢喝了,看着陈老爷子落箸,便也跟着放下筷子,命小丫头重新收了,她则脸色有些不对劲儿的看向容颜,“颜儿,娘有点累,不和你们说话了,你一会让人送你外公回院子休息。” 沈博宇抢先开口,“郡主放心吧,我陪老爷子过去。” 宛仪郡主便也放了心,只吩咐张嬷嬷扶自己回房——她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只觉得头昏脑涨,整个人都有点晕晕的。 “娘,您等等,让我看看。”容颜起身站到宛仪郡主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拿手背试了自己的额头,才松了口气,“还好没烧,不过娘,我已经让人去端安神汤,里面放了几种药材呢,您用了再去歇着吧。”不然,瞧着宛仪郡主这般模样她有点不放心。 “也好。”坐在椅子上,宛仪郡主上下眼皮直打架。 没一会李嬷嬷亲自捧了两碗安神汤,宛仪郡主自是知道容颜的医术,想也不想的就喝了,而陈老爷子却是千方百计的寻了借口不喝,最后还是容颜哄他若是不喝,明个儿就没有甜点吃,他才不情不愿的捧了喝,咕咚咚的一气喝完,他把碗一丢,手朝着容颜伸,“拿来。” 沈博宇有些疑惑的看向容颜,“老爷子要什么?” “棒棒糖。”容颜抿了唇轻轻一笑,眉眼弯起来,自腰间的荷包里抱出一颗五颜六色的糖,笑嘻嘻的递给陈老爷子,“只有一颗哦,多了不许吃。” “坏丫头。”陈老爷子伸手捞过去,迫不及待的塞到了嘴里。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224 腰牌,出气(二更 陈老爷子当晚果然做起了恶梦,全身冷汗淋淋的吓醒,拽着马嬷嬷的手不敢放。 但容颜已经顾不得这些了,知道老爷子没事,她就直接让白芷过去了一趟,又吩咐马嬷嬷好生服侍,自己则亲自待在了宛仪郡主的屋子里,接过玉竹递来的药碗,她亲自服侍着宛仪郡主用药——榻上,宛仪郡主满脸的潮红,脸色很不正常,如果你摸下她的额头,烧的烫手,值夜的小丫头是听到宛仪郡主不舒服的轻哼声进来查看的,一看这情形,唬的差点没晕过去。 好在李嬷嬷张嬷嬷都被容颜事先叮嘱过,立马就镇定了下来。 一面着人去隔壁的屋子请容颜,一面则去备温水,帕子等物,等到容颜听到动静披衣而起,走过来的时侯,李嬷嬷两人已经帮着宛仪郡主擦试了一遍身子,重新换了干净舒适的衣裳,容颜看着躺在榻上已逞半晕迷状态的宛仪郡主,不禁心头一痛。 那些该死的黑衣人! 若是日后她查出那些人的背后主使人,她一定要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容颜二话不说的开药方,李嬷嬷亲自去煎药,容颜亲手喂下去…… 黎明将至,宛仪郡主的高烧在容颜一遍遍的擦试下,总算是有所减退!这一晚上,宛仪郡主光衣裳就换了三套! 等到天光大亮,宛仪郡主的烧已经被探制在三十八度左右,容颜看着她脸色已是慢慢恢复正常,心头长长的松了口气,她却是在起身的时侯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到地下去,还好张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小姐您怎样?” “我没事,就是刚才起的急了些——” 李嬷嬷直接道,“张姐姐,你送小姐回房歇着。” “是啊小姐,夫人这里您不是说已经脱离危险吗?您都累了大半个晚上,还是回房去歇着吧?”张嬷嬷扶着容颜,苦口婆心的劝,“您若是累坏了身子,便是夫人病好醒过来,又哪里能心安?您可是知道的,夫人她是宁愿自己有事也不希望您有个什么的。” 容颜揉了揉眉心,“好了你们两个别劝了,我这就去歇着。”抬手把之前的药方又删减,添加了两处,她指着方子叮嘱李张两位嬷嬷,“等一会我娘醒了就给她吃这个药,还有,多喂她一些清水,便是人醒了,白天也只管着给她喝清粥,千万不能油腻的。” “小姐,老奴知道这些的,您瞧瞧您自己,这眼都佝了,快别说了。” 容颜被张嬷嬷送到自己的房间,只问了句陈老爷子,知道沈博宇在他身边呢,她便也放了心,一头栽倒在榻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足足到了午时才醒过来。 山茶几女端了银盆,帕子,胰子等物服侍她洗漱,换了身衣裳,随便挽了个低鬓,容颜携了几女出现在小花厅,陈老爷子正坐在那里和沈博宇说话呢,不知道在说什么,很是开心的样子,双手在空中来回的比划着,而看似全神贯注听着他说话的沈博宇却在容颜出现在门口的瞬间,唰的一下把眼移到了她的身上,他起身,上前两步扶住她,“颜儿。” “颜丫头。” 陈老爷子也两步跳到了容颜的身前,看着她坐在那里,似是不满沈博宇抢先他一步扶了容颜,老爷子瞪了眼沈博宇,眼珠一转,竟然伸手取了茶壶帮着容颜倒了茶,学着山茶等人平日里给人上茶的样子,双手捧了,得意的冲着沈博宇一笑,他冲着容颜满脸开心的笑,“颜丫头喝茶。” “外公,这茶应该是颜儿给您倒的。您怎么?”她揉揉眉心,和个孩子能讲什么道理? 陈老爷子却已经呵呵笑,“我喜欢给颜丫头端茶。” “……” 知道宛仪郡主中午醒过一回,如今又睡了过去,容颜便让李嬷嬷回去,自己则和陈老爷子,沈博宇用午饭。期间,陈老爷子边吃边对着容颜理直气壮的告状,“颜丫头,阿宇可讨厌了,讲故事老吓我——” “讲故事?” 沈博宇无视陈老爷子一脸的抱怨,笑着帮容颜夹了她最爱吃的虾球,“昨晚知道你走不开,老爷子半夜做恶梦,我陪着老爷子了,给他讲故事,他非说我的结局不好,非要改成他的结局——” 容颜,“……” 一顿饭吃下来,陈老爷子已经忘了刚才自己和容颜抱怨的事儿,又拉了沈博宇的手和他说笑了起来。 申时初,容颜赶了老爷子去午睡。 因为有马嬷嬷服侍,她便没有过去,只坐在小花厅和沈博宇说话。 “你对于这次的事情怎么看?”容颜抿了口茶,劈手从沈博宇手里取过扇子,自己轻轻的来回扇着,她双眸灼灼的看向沈博宇,“你对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可有怀疑?” 沈博宇略一迟疑,轻声道,“其实,龙一他们在现场捡到了一块牌子——” 牌子? 容颜双眼一亮,“什么牌子,是哪个府上的吗?”除非是哪个府上代表身份的牌子,不然的话沈博宇不会这般迟疑,容颜眼神都亮了起来,“你说说看,是哪个府上的?” “说出来你也不信,成王府上的。” 对上沈博宇轻笑的眼神,容颜也是下意识的摇头,“不可能是成王府。” 虽然她和成王府有些不对付,嗯,不是有些,而是很有些不对付,毕竟吧,当初她因为担心沈博宇,又在几次三番变寻沈博宇不到的情况下,一怒之下火烧了成王府的后花园,虽然说当初她做的极是隐蔽,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到如今,容颜还真的不敢肯定成王府的人会不会晓得是她所为,可是,哪怕是成王府真的知道是她烧了成王府后花园,所以想要报仇。 即便是真的这样,容颜也不以为宛仪郡主父女遇险是会是成王所为。 容颜看了眼沈博宇,“你怎么想?” “嫁祸,或是故意误导咱们。” 容颜笑着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顿了下,她看向沈博宇,“不过,对方选中成王府,肯定会有他的原因,说不得就和成王府有仇呢,即然咱们没有别的线索,你看,能不能?” 她这是想从成王府下手? 看着她似狐狸般狡黠的笑容,沈博宇摇摇头,“小狐狸!”不过,他喜欢! 他又拿了把扇帮着容颜轻轻的扇着,看着她一脸宠溺的笑,“说吧,你想怎么样做?”不就是一个成王府罢了,容颜当初能为了他而一把火烧了成王府半个后花园,如今,他自是能帮着容颜摆平整个成王府! “不怎么样,咱们直接去成王府啊。” “去成王府?” 容颜笑容甜美,“是呀,去成王府。” 不管容颜说什么,沈博宇自是都依着她的,两人说去就去。 小半个时辰后。 沈博宇直接让人砸开了成王府的大门,看着被咣当踹倒的成王府大门,差点被砸到门底下的小厮一脸的气急败坏,“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青天白日的,这里可是成王府,你们想做什么?哎哎,你们不能进去,你们停下,停……啊……”小厮直接被龙十一脚踹飞,撞在墙壁上,人事不醒的晕了过去—— 对于成王府,龙十这些人可没有半点的好印象! 想当初,他们可是没少帮着平西王继妃母子对付,中伤沈博宇。 甚至好几次沈博宇遇害,这其中都不乏成王府中人的影子! 不然的话,容颜当初就是想要杀鸡儆猴儿,也不会直接就奔着成王府了,她就是怒成王府对沈博宇的所做所为! 成王爷刚好在家,正在院子里溜鸟儿呢,才得的一对儿鸟,正新鲜着呢,如同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就听到前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气的头也不抬的就骂人,“混账东西,不是和你们说了走路都给本王轻些轻些再轻些么,若是惊了我的宝贝儿,回头本王就割了你们的宝贝!” 这话说的就有些暧昧了。 不过小厮也顾不得听呀,脸垮着,满是哭腔,“王爷,王爷您快去前面看看吧,来了一伙人,好像疯子一样,在咱们府里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这会,这会已经朝着王爷您的院子而去了。” 成王一听这话大怒,“什么人这般大的胆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来人,来人,和本王过去看看。” 前面,沈博宇直接让龙一等人开打。 遇神杀神,遇魔诛魔。 龙十等人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成王府这些普通护卫岂是他们的对手?根本都没用龙一出手,这一路畅通无阻的出现在成王爷居住的寝殿,容颜笑嘻嘻的招手,结果被她看到的两名小厮溜的兔子还要快,最后一个还是被龙十给飞身提溜了过来,啪的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我家主子问你话呢,躲什么躲?再躲纠了你的脑袋喂鱼去!” 小厮吓的全身直发抖,“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这里是你们王爷的住所?” “是是是,就是我们王爷的住所,不过,我们王爷平日里多住王妃的院子,这里倒不怎么回的。”根本没用容颜多问,小厮立马竹筒倒豆子般把他自已所知道的关于成王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最后,他一个个的头磕下去,“几位爷,这位小姐,奴才家里还有老子娘要养呢,求几位爷高抬贵手,别杀了我啊。呜呜,娘,您快要见不到儿子了——” 容颜听着他的哭诉,实在是有些牙疼,一脚把人踹出去,“滚。” “是是是,我这就滚。”那小厮果然作势在作下滚了两圈,而后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对着几人磕了两个头,屁滚尿流的跑远。 沈博宇看向容颜,“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咱们即然来了,难道还能空手而归吗?”就是放过这个院子,前面可是把成王府的大门给踹了,这一路闯进来,可是没少打伤成王府的护卫,以着成王那比针尖儿还要小的心胸,肯放过他们才怪!即然左右是结仇,而且成王又和平西王继妃有联系,那就直接得罪个死!最好是趁他病,要他命! 当然,这个时侯彻底的拔除成王府是肯定行不通的。 可饶是这样,容颜也打算好好的让成王爷痛上一痛,省得他日后手再伸的那么长! 容颜咪了咪眼,朝着不远处一脸铁青,满身杀气,大步而来的成王爷绽出一抹风华绝代的笑,她侧了下头,扭头看了眼身后成王的寝殿,红唇轻掀,缓缓吐出一个字,“砸!”砸,这就是容颜今个儿要来成王府的目。 她是不知道谁对宛仪郡主两人出的手。 更不知道对方朝着她们两人出手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不妨碍她先出一口气啊。 而这发泄郁结的对像,则被容颜直接选定了成王府。 谁让,她们在现场发现了一枚成王府的腰牌呢? “是,小姐。” 龙十等人隐隐带着得色,一脚把院门给踹开,如同鬼子进村,恶狼扑虎一般冲了进去。 ——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 门外头气的成王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看着龙十等人很快窜进正室,叮叮当当,唤哩哗啦的,成王的心好像在被人给剜去了一块!他恶狠狠的看着里面的一切,扭头,脸色黑漆如化不开的浓墨,眼神阴鸷,“沈世子,你这是何意?咱们两府可是世交,你这样做,就不怕你父王回去生怒?” 容颜不给沈博宇出声的机会,盈盈一笑,抿唇上前道,“成王爷,你找错人了,刚才发命令的是我,进去砸人的人,也都是我的人。所以,你刚才说什么两府是世交,不怕责怪之类的话,当真是说错了,我呀,可是从不曾记得我们容府和你们成王府有交情哦。” “你,你……”看着容颜,成王爷气的差点倒仰,就是这个女人,当初一把火烧了他最得意的院子,如今,竟然又带了人来砸他的院子,踹了他的府门,这是在赤一祼一祼打他的脸啊,明个儿,不不,不用等到明个儿,不出半个时辰,成王府被人踹开大门,被人砸了一通的消息肯定就会传遍整个皇城,届时,他成王的脸往哪搁? 到时侯他连门都没脸见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眼前的容颜便是有十个,怕是都被成王给杀了,可惜,他的眼神不能杀人。所以,成王就只能对着容颜拼命的瞪眼,眼神里杀气腾腾,可看着身侧沈博宇似笑非笑的眼神,成王只能强自把心头的怒意压下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有沈博宇护着的容颜不好惹,但是!难道容颜和沈博宇就一辈子都不分开吗? 只要他们分开,只要容颜落了单。 他有的是法子整死她! 想通这些的时侯,成王爷心头大定,脸上竟是勉强挤出两分的笑意,“沈世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这样不青不白的着人砸了我的府邸,还踹了我的大门,怕是传出去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再说了,”他咪了咪眼,对着容颜隐含威胁,“如今你们两人可是眼看着就要大婚,若是再因为别的事情而起什么波折,岂不是实在可惜?” 他这是拿两人的婚事来威胁容颜呢—— 你这样一通的乱砸,难道你就不怕你自己的名声吗? 他可是王府,容颜带人私闯王府,哪怕届时有沈博宇护着,皇上为了平息众怒也会给他一个交待。 而皇太后呢,本就不怎么喜欢容颜这个未来的孙媳妇,会不会籍此真接让人退亲? 他这里动着心思,就是想着让容颜害怕,然后先主动开口让人停下。 只要他们不再继续砸下去,一切好说! 可惜容颜今个儿过来就是为了出气的——她自是知道成王在宛仪郡主父女遇袭一事上是无辜的,说不得还会是被别人算计,可是,她才不管什么清白不清白,反正这成王府也不是什么好地儿,成王更不是什么好鸟儿,砸也就砸了,羞也也羞了!这么想着的时侯,容颜吃的一声冷笑,声音提高两分,“龙十,你们几个越活越回去呀,让你们杀人那么利落,怎么砸个屋子,这么半天都搞不定?” “小姐恕罪!” 成王已经是气的火冒三丈高! 胸口的那抹怒意再也压不下去,他铁青着一张脸,如同寒冰一般的眼神直直望定了容颜,“容三小姐,做人留一线!” “无妨,我和你,永远不会成为朋友。”容颜看着成王的脸色一点点的青,最后一点点的红,最后又变成了青,她挑高了眉,吃的一声冷笑,“老家伙你糊涂了吧,站在你面前的是谁?你也好意思和他说是两府世交!为了个女人,你竟然屡次帮着那女人陷害,伏击沈博宇,也就是沈博宇命大吧没被你得手,不然的话,哪还有如今的他?你还说什么世交,我呸!” “要是谁有你这样的世交,估计是他祖宗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你,来人,来人呐,给我把她们打出去!”成王气的直翻白眼,要晕不晕的,他一声唤,府里的护卫硬着头皮再次上前,只是没一会就被龙一等人给打趴下,成王看着容颜一脸讽刺的笑,气的胸口疼,“我要去告御状,有本事你别走,咱们去皇上面前分说!”哪怕沈博宇是皇侄,哪怕是为了人心呢,他也不信皇上不给他这个公道! 225 御前,眼中钉 成王看着眼前年轻的过份,清逸超凡如同谪仙,仙子般的沈博宇,容颜,他却只觉得恶心人! 这两个人,他们是故意的吧? 他心里头的念头还在转着,耳侧响起容颜清冽冽的声音,“成王,你觉得我今个儿即然敢砸你的王府,会怕皇上吗?” “你,你——”他深吸口气,看向旁边的沈博宇,也不叫贤侄了,更不提什么两府世交,只恨恨的道,“平西王是何等的英豪,你身为他的嫡长子,竟然,竟然由着一个女人胡闹!”他抬手指着容颜,一脸的气愤,懊恼以及诸般的纠结,那是与不能制止自己亲近的晚辈胡闹,或是不作为而产生的自责,无能无力等等情绪,手都颤了起来,“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竟然,竟然……” “这样,你让你父王如何肯放心把王府交给你?” 沈博宇听罢他这话,竟然是悠悠一笑,“或者,您可以建议我父王,让他立马上折子,请皇上撤去我的世子位,改立他人?”他咪了咪眼,看着成王的眼神尽是嘲讽,“我从来都不晓得,成王爷竟对我们平西王府的事情这般上心了,呵呵,就是不知道成王爷你的这份上心,当真是因为两府世交,生怕我父王把王府所托非人呢,还是,你的这份上心,单单只是为了一个人?” 他的眼底那抹赤一祼一祼的讥讽彻底惹恼成王,他想也不想的抬手对着容颜打过去,“都是你这狐媚子,下贱东西,竟敢迷了他的心智,日后若是平西王府有了你,定没什么好下场,我今个儿非得代平西王元妃教训教训你不可!” 容颜可不惯他这个,脚步一错避开成王照着她脸上拍过来的巴掌,咪了咪眼才想还手,成王抬起来的手臂被沈博宇一只手给嵌住,他的声音如同冰碴子,寒彻入骨,“成王,你代我母妃?你算个什么东西?什么人都可以代我母妃,唯独你,你不配!”他狠狠的嵌了成王的手腕,咪着的眸子里带了丝丝的杀气,“你说这种话,就不怕我母妃从地下爬起来和你说道说道?” 容颜,“……”不过,她眼珠转了转,有些好奇的眼神落在了明显气急败坏的成王身上。 成王和沈博宇的母妃有什么恩怨吗? “沈博宇,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和长辈说话的吗?本王今个儿就去皇上面前问问,若是他不主持公道,本王就去御庙哭先皇去!”成王这会是又气又怒,又有几分被说中心事的心虚,同时,他心底最深处还夹着些许说不出来的古怪,这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脸又青又紫,一时间好看极了,“我今个儿一定和你们两个小辈没完!” 不远处,一道女子愤怒的声音响起来,“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成王妃楼氏,看着这满院的狼籍,还有满身狼狈,不能再憋气的成王,不禁火冒三丈,“外头侍卫是谁打的,这院子是谁砸的,还有,能不能请王爷您给妾身解释一下,刚才沈世子那一番话是何意?”楼氏可以不在意外头那些被打的瘫在地下的侍卫,可以无视这满院的东西被砸,甚至连成王这一身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的模样她都可以不管—— 反正这个男人什么的在她眼里也就这么滴了。 不过是她儿女的爹罢了。 可是,沈博宇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配,又什么叫代表了一个人,还有那从地下爬起来说道说道的话…… 楼氏不傻,相反她聪明的紧,知道什么该在意什么是她不能在意,也在意不起的,所以,成亲后她直接就把自己的心管住,等到有了一双嫡亲的儿女之后,她是完全把成王这个人给放养,你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反正,我有女儿,有儿子靠!哪怕你在外头玩出花儿来呢,但是,你不能让人到王府里来恶心我…… 这一点上,成王做的还算不错。 当然,百密而一疏,这么些年来也有那不长眼的女子挺着个大肚子来王府找她的麻烦,以期用肚子里的孩子来达到自己攀高门的心思,可惜,她们却是小瞧了成王妃,也高估了她们自己!这种女人,在成王眼里那就是个玩意儿,比妾还不如的玩意儿啊,这种东西怎么可以生下他的孩子?所以,成王妃是来者不拒,先灌药,再直接让人丢出去,自生自灭。 而成王,却是从不因为这事和成王妃闹腾。 可以说吧,这就是夫妻两人不约而同的一种默认。 但是,一个女人她心里没有你,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离开,再加上儿女傍身,她可以冷淡对待外头那些上窜下跳的女人,因为她知道他不会是真心的,可是,她却绝对不能容忍他在和自己的婚姻期间,和别的女人玩什么生死相依的真感情! 成王妃也是女人。 她知道成王心里没有她,外头那些女人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若是成王在意,而且求之不得,把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女人出现,甚至到现在还和成王藕断丝连? 成王妃表示不能忍! “王爷,妾身还等着您的解释呢。”平西王元妃已逝,成王妃可以不去在意,但若是成王和如今的平西王继妃有点什么,呵呵,那可真真是天大的笑话!有夫之妇,有妇之夫……她的儿女日后还要不要在这皇城里头混,还要不要说亲? 凡是敢有损她儿女利益的人或事儿,都是她楼氏的敌人! “你跟着掺合什么,没看到我这里有事吗?”成王有些恼羞成怒,更多的却是心虚,也不知道刚才那一番话这女人听到了多少去,他到是无所谓,可若是给……带来不好的影响,他哪里还有脸去见她?这么一想着的时侯,他便朝着成王妃狠狠瞪了一眼,“你那性子炮仗似的,总是一点就着,不过是几句话罢了,你都胡思乱想什么?” “王爷,是妾身胡思乱想吗?”成王妃楼氏半点不让,她又不怕他,不求他吃不求他喝的,她儿子现在是世子,没有特殊或充足的理由说服得了皇上,只要她儿子行的正走的端,不出甚大错,皇上绝不会轻易更改王府世子人选,即是这样,她凭什么还要怕他? 他不让自己如意,她也不让他好过! 楼氏冷笑着睇向沈博宇和容颜,语气不甚好,“有什么事情你们稍后再说,现在我要和我们家王爷说点事儿!”她虽然不在意这个王府,也不怕丢人,主要是吧,她心里门清儿,自己惹不起眼前的这两人!即是这样,她索性落得一个大方,直接把两人砸府,打门等行为主动无视,可无视归无视,不代表她要对她们两个好脸色! 别人打了她的脸,她可做不来再把自己的右脸伸过去送到别人手边的。 那是圣人! 她对着沈博宇两人撇下嘴,对着成王爷冷笑,“王爷,你是在这里说还是回房去继续?” “你,你——”成王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走了霉运了,他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下来!而且,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没看到如今府里正一团乱,她不知道什么叫一致对外吗?他瞪她,“妇道人家多说什么,头发长见识短,本王这就要去面圣,你还不赶紧回屋去?”没的站在这里丢他的人! 他说罢这话,也不看楼氏,却是转身就走,“沈世子,咱们金殿见!” 身后,楼氏气的想骂人——这个蠢东西,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虽然有气愤,和他吵嘴的缘故,但也不乏有帮着他解围的两分理由吗?说她妇道人家,她个妇道人家都晓得沈博宇两人敢这样光明正大,理直气壮的打将进来,手里定是握有什么,最起码,就是闹到皇上面前,也绝对会是对他们两个有利的局面!可这个蠢东西呢? 竟然还敢骂她…… 楼氏气的也懒得理他,扭身走向自己的院子,“来人,去请小姐和少爷,就说我身子不适,要去庄子上休养,让她们陪我一块过去。”顿了下,她吩咐身侧的丫头婆子,“马上就走,你们两个去传话,你们几个去收拾东西,越快越好。” 她才不在这糟心地儿等着麻烦上门呢。 楼氏敢肯定,只要见到了皇上,成王肯定得吃一个闷亏。 即是这样,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不过是三刻钟过后,楼氏携了自己的一对儿女坐着马车直接就离府,直接去了城中的另一处她自己的陪嫁院子,一路上成王世子眉头紧皱,明显的心不在焉,“娘,要不,儿子还是回去看看?”王府都被人给砸了,他爹和着人家去皇上面分分辨呢,他这个当世子,当儿子的竟然出府避开这桩麻烦事儿? 日后他这个世子在府中下人眼里哪还能服众? 楼氏瞪他一眼,“你敢回去,你娘我就和你爹爹和离。” 成王世子兄妹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她(他)们的娘最爱拿这个要挟她们兄妹! 可该死的,他们还真的就吃这一套啊。 楼氏在两兄妹眼中那是说一是一的性子,她要是敢说和成王和离,那就是真的! 虽然说如今爹娘感情不深,但好歹是一家人啊。 哪家高门大户的夫妻不是这般过来的? 若是娘执意和离,呵呵,她们两兄妹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楼氏看着一双儿女闭嘴,满意的笑了笑,“我咪一会,到了院子再唤我。”至于那蠢到家的男人,楼氏直接抛到脑后。 宫中。 成王看到皇上直接就跪了下去,诺大的一男人,儿子都要成亲的人,抱着皇上的腿哭的那叫一个可怜。 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皇上啊,您可要给臣做主,臣,臣冤枉啊,臣好端端的待在家里,祸从天上降,臣没法活啦——” 皇上被人抱着大腿哭,这感觉有点新鲜啊。 不过看着成王鼻涕眼泪的都蹭到了自己的袍服上,皇上不乐意了,沉下脸,“成王,你这是何意?难道你对朕的袍子有所不满吗?”不然的话,拉着他的袍子哭啊哭的做什么?旁边,容颜和沈博宇两人行罢礼之后就站在一侧充当起了背景,这会一听皇上的话容颜憋住了笑,但眼却弯了起来,眸底一抹笑意闪过——其实,皇上有时侯也挺可爱的呀。 “皇上,皇上,臣,臣请皇上给臣作主啊,臣没办法活了。” 皇上一抖袍服坐到身后的椅子上,轻轻一哼,“说吧,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同时,他暗自对着沈博宇投去警告的一眼。 ——你这混小子,是不是又惹什么事儿了? ——皇上冤枉,我向来不轻易得罪人的呀,难道您不知道? 所以,他一得罪人就是往死里整! 沈博宇脸上的无辜表情气乐了坐在椅子上一脸嫌弃看着成王的皇上,他轻轻的哼了两声,又瞪了眼沈博宇,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天要下红雨了,皇上也懒得再看沈博宇,这个侄子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多和他相处,估计自己得被他气的减寿好几年!咪了咪眼,皇上接过小太监捧来的茶轻轻的呷了一口,抬眼,神色淡淡的看向成王,“行了,你也别做那等样子了,再不说事情朕可要走了啊。” 他忙的很,哪里有时间听他在这里哭? “……臣,的府邸可是先皇所赐,府门前的牌匾更是御赐牌匾,就这样被人给砸了……臣请皇上作主……” 成王的话听的皇上脸都黑了,他扭头,似笑非笑的看向沈博宇两人,眼神在容颜身上若有所思的扫过,落在同样脸色淡淡的沈博宇身上,“成王刚才所说,你们可都听到了?”待得他看到两人先后点头,脸更黑了,咪着的眼底透着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平静,“成王府,可是你们两个砸的?为了什么事要砸府?若是今个儿不给朕一个理由,朕绝不轻饶。” 这话听的跪了一顿,哭了一场的成王差点气晕过去。 他的府邸莫名其妙的就被砸了啊。 还有,他刚才那么一番表演,难道换来的就是皇上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话? 他双眼喷火的看向沈博宇两人,“容三小姐,本王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竟然要砸了本王的王府?” 杮子捡软的捏啊。 成王不敢在皇上面前质问沈博宇,自然是只有冲着容颜发问了。 容颜吃的一声笑,宽大的袍袖下手指轻拈,红唇轻轻一抿就欲出声,谁知她身侧的沈博宇却是比她更快一步的直接开了口,“皇上,我也有一事不明,想当着皇上您的面问成王一句。”凌厉的眼神在成王身上一闪,沈博宇脸色冷凝的向前两步,对着皇上行了礼,方扭头看向成王,“皇上面前若是说假话,那就等于是欺君,成王爷,我想要问的话你可要仔细的听好了。” “——你说。”成王有点憋气,站在这个御书房,他的心头涌起两分的茫然,自己来宫里,好像是来错了?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他却是瞬间屏气凝神,提了十二分的精神看向了沈博宇——他被沈博宇在成王府里说的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给吓到,若是让沈博宇在把那些话当着皇上的面儿说上一遍……光想想这话造成的后果他就觉得全身发冷,手脚冰凉。 嗯,所以说,成王其实不是不怕,他之前,真心是没想那么多。 皇上也斜斜睇了眼沈博宇,“你且说来,朕给你做证人。”话是这样说,暗地里却是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沈博宇,暗含警告,倒也不是别的,是让他见好就收,别太得寸进尺,到最后大家都不好收场可就不妙了,毕竟他虽然是皇上,也是对沈博宇这个皇侄另眼相看,可很多规矩和事情连他这个皇上都得退让的。 沈博宇对着皇上微微一笑,眸光深邃。 看的皇上心头大怒,这混小子,就知道他不听自己的! 不过,成王倒底是怎么得罪了这小子?皇上可是清楚成王更看好的是沈承轩,对沈博宇这个平西王府的世子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儿罢了,若非是自己和太后早早定下世子之位,这么些年来又一心力挺他,怕是这世子的位子早就换了人坐!不过,哪怕是这样,沈博宇也从没想过对成王主动做些什么,大多就是防守,以及见招拆招罢了。 可是今个儿,他却带了人直接冲进成王府打砸? 皇上表示有些疑惑,不过他的眼神在看到沈博宇身侧低眉垂眼,看向平静,低敛实则一身桀骜,让人不容小觑的容颜时,眉头微微一拧,心底深处飞快的划过些许的不悦——难道说,阿宇的改变竟是因为容三小姐不成? 怕就是这个原因了。 这一刻,皇上看着安静站在沈博宇身侧的容颜,说里滋味怪极了。 他对于这个女人能轻易影响沈博宇的行事准则有些吃味! 当然,更多的是他的担心。 阿宇这么听她的,这以后,不太好啊。 他在心里暂时压下这个念头,看向沈博宇,“你说吧,若是成王敢说假话,朕治他的罪。” “多谢皇上。”沈博宇微微一笑,满脸的感激却在扭头望向一脸苦大愁深的成王时冷了下来,如同冰碴子一般,“成王,我何时惹到了你,又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王爷,以至于成了王爷的眼中钉,欲把我除之而后快,竟派死士前去伏击,刺杀于我?” 226 对峙,压惊费(二更 皇上一听这话怒了,捏了捏手里的茶杯,差一点对着成王就砸过去,“成王,这是怎么回事儿?!”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啊,成王竟然想要杀他的亲侄子? “谋杀皇亲,成王,你好大的胆子!” 成王在皇上杀气腾腾,极是冰寒凛冽的眼神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皇上,皇上您明察!臣好端羰的,怎么会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而且,”他颤颤的抬眼,看着沈博宇的眼神极是古怪,“臣也算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两府乃是世交,关系向来极好,臣怎么可能会派人去杀他?” 沈博宇勾勾唇,眼底极尽讽刺,“成王这般说,难道,本世子还会冤枉你不成?” “对啊,成王,阿宇这孩子的性格朕了解,向来是说一不二的。”皇上咪了咪眼,眼底不带半点的温度,“若非是你派了人过去,并且被他抓到了活口,他定不会这般行事的。”说到这里,皇上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手里的茶盅往桌子上一丢,看向沈博宇的脸色也难得的难看了起来,“什么时侯的事儿?可有受伤?朕这就宣御医……” “多谢皇上,我没事,多愧了龙一他们。” “嗯,护主得利,改日朕再嘉奖龙一。”皇上说罢这话,恶狠狠的看向跪在地下的成王,“给朕说实话,为何要对阿宇下手,不然的话,朕今个儿就砍了你的脑袋,摘了你成王府的牌子!”竟敢对皇亲下手,诛九族都不为过! 成王身子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下,“皇上,皇上您给臣作主啊,而且,皇上,就凭沈世子这么一面之言,臣,臣不服!”成王的脑子总算是找回了那么一丁点的理智,转了那么半圈,他抬头,对着沈博宇大喊,“沈世子,你说我派人杀人,你可拿的出证据来?”说罢这话,他扭头对着一脸怒意的皇上磕了几个头,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词严,“皇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白的成不了成的,若是沈世子能拿出证据来,本王甘愿受罚!”半夜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虽然吧,他愧心事儿的确是做了那么几件儿。 但是! 沈博宇说的这件事情他真的没有做过! “皇上,还请您息怒,也请沈世子拿出证据,让臣死也做个明白鬼。” 皇上斜眼咪了下沈博宇,点点头,却是看向成王,“准了。” 旁边,沈博宇听到这话一声冷笑,袍袖一扬,叮当一声,一块腰牌直接砸在成王爷的眼前。 “成王爷不会说不认识此物吧?”出声的是容颜,自打进了御书房见过皇上之后,她是一直冷眼旁观,在那里充当壁上花儿,这会看着沈博宇把腰牌丢出去,她想起以往成王对沈博宇做下的那些事儿,虽然吧,他主要是隐在背后推波助澜啥的,可就是这样,才让容颜觉得这个中年男人更加的可恨——有本事你站出来呀,觉得看沈博宇不顺眼,你真刀真枪的对付他呀。 可他一大男人,一边虚伪的对着沈博宇嘘寒问暖,这边掉头又在背后用阴谋诡计对付人。 不是男人! 容颜对着一脸怒意的成王笑意盈盈,只是那笑,看在皇上眼里,嗯,就不是那么好看了,不过皇上没出声,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由着容颜说话,“成王,你可要好好的想仔细了,你说你没有派人过去刺杀世子,还有我外公,我娘她们,可是那死士身上的腰牌却是你们府上的!或者你可以说,这是栽脏,是和你有仇的一方故意留下你们府上的腰牌,误导我们,但是,我这里却还要说你一声胆大,心细,把握人心精准呢,成王你说是不是?” 容颜这话可是让成王一身的冷汗! 他几乎把头埋在御书房光洁明亮的能照出人影的地板上,“请皇上明查!”现在的成王是真心后悔呐,早知道是现在这个结果,他刚才就该和楼氏回房的,哪怕是和她在屋子里闹腾,也比如今这般的情形好啊,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他重重的几个头磕下去,“皇上,臣冤枉。” “你的意思是阿宇,还有容三小姐诬陷你?”皇上语气莫名,情绪已经不再外露,只是看着成王的眼神愈发的晦黯,“朕没想到出事的除了阿宇还有陈老驸马,以及宛仪郡主,成王,这些可都是皇亲呐,你说,朕该拿你如何是好?” 这就是打算不问是非,直接定罪了? 成王一哆嗦,身子瘫在地下,但他却难得清醒的知道,现在不是他害怕的时侯,一个头磕下去,膝行两步,“皇上,臣也觉得容三小姐的话极有道理,可是皇上,您不能不反过来想想啊,说不定那些人就是吃准了容三小姐和沈世子会这般想,所以,才故意在凶发案场留下臣府上的腰牌呢?臣以全家性命,还有列祖列宗的名义起誓,这事儿绝不是臣所为。还请皇上明察!” “朕自然是会明察,让你做个明白鬼!” 沈博宇却是在这一刻突然出声道,“皇上,我也觉得您应该明察。” “嗯?”皇上自鼻孔里哼出一声,看向沈博宇,你这是什么意思,演的那一出? “因为臣觉得刚才成王爷的话也极有道理,说不定,还真的是别人故意从成王府偷了腰牌,留下丢在现场误导我们的呢。”沈博宇一脸的淡然,仿佛之前满脸冷意和皇上诉说他被成王派出去的人袭击的人是两个人,可惜,刚才和现在时间间隔的实在是太短,就是想让皇上故意忘记这是两个人都有点困难!皇上狠狠的剜了眼沈博宇——混账! 沈博宇却是置若惘闻,“我不希望皇上被人误会,所以,这案子,我觉得还是明正言顺的审才成,而且是要公开的查。” “对对对,沈世子这话说的极对。”成王擦了把脸上的冷汗,总算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儿。 虽然不知道沈博宇为何一改刚才的强硬,但这无疑是对他有利的呀。 傻子才不附和! 只是可惜,他附和的有点太早,成王就听到耳侧吃的一声冷笑,还没等他抬头呢,沈博宇的声音继续响了起来,“但不管怎样,成王府的腰牌出现在伏击我的人身上,落在现场是事实,谁知道是别人偷的还是成王府里的人私下到相授受?所以,我以为,不管怎样,成王还是负有一些责任的。” 对对对,他负,他认这责任。 只要别是什么谋杀皇亲,大逆不道的罪名,他这次就认栽了! 皇上瞟了眼明显还没说完的沈博宇,眸光在一头如释重负,甚至是隐隐还松了口气的成王身上一扫而过。最后,他端起茶轻轻的呷了两口,在心里默默的为着成王点了根蜡,掬了把同情的泪水——这傻的,估计是被容颜和这混小子给耍了吧? 不过,就是不知道这次的主意是谁出的。 会是容家那丫头吗? 若是,这成王可是以前有得罪容三的地方? 不然的话,为何二话不说先砸了他的府邸出了口气,然后又把他弄到了御前,在自己这里让成王好生狼狈了一回? 皇上觉得成王都这样了,沈博宇和容颜也出了气,在场的几人都知道这事儿成王绝对不知情,再继续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而且会让人觉得有些故意针对,所以,在皇上的心里,这事儿就直接结束,不过想到沈博宇最后的那几句话,皇上摇摇头,看向成王,“不管怎样,你管教无方的责任总是有的,朕就罚你——” “皇上,臣女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当不当说的你都说了,朕难道还能堵上你的嘴? 和这混小子一样的德性,不讨喜! 皇上把身子往后面的椅子上靠了靠,双手在扶手上轻敲几下,方对着容颜点点头,“准。” “多谢皇上。”容颜自是看出皇上的神色有点不对劲儿,不过她也没太放在心上,对着皇上恭敬的行了个礼道谢,她起身,一脸笑意的看向成王,“成王,不管这事是怎么个情景,你府上的腰牌是出现在那里了,对吧?”她一指被成王纂在手心的那块腰牌,笑了笑,“这腰牌,可是您府上的?不是咱们自己造出来的吧?” “不是,这是我府上的。” 关于这点成王倒是没有否认,主要是他想否认也不成。 各王府的腰牌,重要信物先不说各自府上的标记,都是出自内务府,想假也假不了的。 容颜点点头,笑意盈盈,只是这笑容看在一侧皇上的眼里,愈发显的诡谲,偏成王还不以为意,只是看着容颜的笑,心里就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儿,这总算是笑了,这事儿,应该是说清楚了吧?他们都知道自己不是刺杀沈博宇的主谋,想来这容三两个不会再拽着自己不放了,只是他这个想法还没有转完呢,容颜突然开口道,“即是有责任,那么,敢问王爷,您可想好怎么将功折罪了?” 皇上眼神一闪,这丫头,想做什么? 沈博宇却是微微一笑,有些不忍再看成王的移开了眸子。 已经被小太监搀了起来,重新坐在椅子上的成王一听这话,差点没吓的从椅子上滑下来!他双手哆嗦了下,呼吸都跟着急促不少,“容,容三小姐你说,本王该如何做,才算是将功折罪?” 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吧? 容颜笑了笑,咪眼看向成王,“要不,成王就亲自接下这案子,帮我们查出幕后主谋?” “啊,本王——” 容颜可不由得他推辞,一声轻哼,脸上的笑容裙去,化成了冰天雪地的极寒,“王爷,你这推三阻四的是为何呀,难道说,你就是主谋?亦或者,你不是主谋,但是你知道这事情的背后是谁在主使,所以,你不敢也不能接下这案子,更不敢大肆查探,生怕拔出罗卜带出泥儿,把你自己也牵扯到其中?” 容颜的语调轻柔,只是那轻轻掀起的红唇中吐出来的话却是让成王爷愈发的胆颤心惊。 他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容三小姐慎言!”什么叫他是主谋,什么又叫把自己也牵扯到其中?他几乎是急了眼,瞪的圆溜溜铜玲似的双眼看向容颜,一脸的苦求,“容三小姐,您就别在给我上眼药了,您说的,您说的这事儿,我接下就是!不过嘛,”成王这会被容颜和沈博宇逼的,也难得的聪明了一回,他扭头看向皇上,“就怕皇上会嫌弃我蠢笨,做不来这种事情,最后若是放跑了真凶,岂不是让人可惜的紧?这也罢了,若是因此而导致沈世子或是陈老驸马爷再出点意外,岂不是我的罪过?” “知道是你的罪过就给朕好生查案。”皇上这会自然是力挺容颜的,无他,容颜的话就是他家这个混小子的话啊,他这虽不是亲爹,但这叔伯当的,也是累!不过这小子再混那也是他打小看着长大的,可是由不得外人欺负,正如容颜刚才所说,哪怕成王真的和这事儿没关,别人即然能拿他们府上的腰牌,说不定让他查案,还真的能找出点线索来? 这么想着的时侯,皇上大手一挥,“成王,朕给你七天时间查出事情真相。不然的话,你就等着朕罚你吧。” 成王扑通再次跪在了地下,“皇上,皇上,七天时间太短啊,最起码一个月——” 皇上被成王这话给气的都乐了,他咪了咪眼,不怒反笑,“成王长进不少啊,竟然敢和朕讨价还价了起来。” “皇上,不是臣胆大,实在是这时间,这时间真的有点短啊,要不,二十天?”成王头皮直发麻,他容易吗他,和皇上讨价还价,以为他很开心啊,他都快要吓死了好不好?若非是皇上给的他期限太短,这桩案子又极是复杂,没有半点的线索,嗯,除了现场那人留下的成王府腰牌之外再无他物,人也都死了,七天的时间让他去哪找线索,找主谋去? 七天,七十天还差不多! 不过他可不敢说七十天,只能采服一个折中的法子,一个月。 可惜皇上不卖账,瞅了他半响,最后点头道,“那就半个月吧。” 成王还想再说什么,皇上却是一瞪眼,“若是半个月不成,那就七天!”真当他是好脾气的不成? 好吧,半个月就半个月,他磕头谢恩,“多谢皇上。” 皇上对着他摆摆手,“得了,今个儿不算,你赶紧回府去准备吧,若是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只管去找相关官员,朕会着人去通知他们配合你的。”咪了咪眼,瞅着垂头丧气的成王,皇上摇摇头,“你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若是查不出来,可别怪朕不讲情面,届时朕就掳了你的成王爵位。” “……” 皇上摆摆手,有些嫌弃的看向沈博宇,“行了行了,没事你们也退下吧。”和着他这里陪着演了这么一场,就是为了坑一把成王?他瞪了眼沈博宇——不知道朕的出场费很贵的吗?只是他这里才想走人,却被沈博宇平静的声音给扯回了思绪,皇上皱了下眉头,怎的还没完?他索性把身子就站了起来,深邃的双眸看向沈博宇,他到是要看看这臭小子还想要说什么! “皇上,刚才那只是成王为了将功折罪,为了自保,所以迫不得已接下来的案子,我说的可对?” “对。” “那么,我和陈老爷子,宛仪郡主遇袭,被人在路上刺杀,宛仪郡主为了保护陈老爷子而受到了惊吓,半夜高烧不起,陈老爷子为了宛仪郡主,更是以身挡剑,更有为了护主而受伤或是逝去的下人无数,陈老爷子和宛仪郡主到现在还没有回神,皇上您说,做为嫌疑人的成王,他为了表示自己不是幕后主使人,为了以示自己的诚意,他不该给宛仪郡主和陈老爷子一些安抚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安抚他知道,但这个安抚,是能随便就可以给的吗? 要说给那两个人安抚,沈博宇都比成王更合适好不好? 谁知容颜却是一下子笑了起来,她眉眼灼灼的扫了眼略弯了腰,看似恭敬,实则竖了双耳仔细凝听的成王,再看皇上一脸黑线,莫名其妙望着沈博宇的样子,容颜也不禁在眼底划过一抹的笑意——她以前没有亲眼看到过沈博宇和皇上两人之间的互动,如今这次见到,在心里突然有个很是奇怪的念头,沈博宇和皇上,两个人这般随意的相处方式,竟是像极了外头寻常人家的父子! 可随即她就被自己这个念头给吓到了。 她这都胡思乱想什么啊? 沈博宇可是平西王的嫡亲儿子,是嫡长子,而且是被平西王定为世子的。 怎么可能会是? 她有些好笑于自己异想天开的脑洞,轻轻的摇了下头,抛开这脑海里古怪的想法,容颜抬眼,就看到身侧沈博宇一脸担忧的朝着她望过来,虽然没有出声,可那眼神的关心却是看的容颜心头一暖,她抿了抿唇,对着沈博宇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赶紧收敛了自己的心思,扭头看向皇上,“皇上,沈世子的意思是,成王要给我外公和我娘压惊费,嗯,也不用多,十万两就好了。” 还没等皇上出声呢,成王再也忍不住跳了起来,“十万两,不可能!”你怎么不去抢?! 227 装死,巧合 十万两?! 成王差点没被容颜这狮子大开口的话给气的炸开了肺,他冷笑着,声音都因为气愤而变了调儿,“容三小姐,你上下嘴唇这一掀一阂,十万两银子就出来了,你怎么不去外头抢?”那可是十万两啊,不是一百不是一千,更不是一万,而是十万!他气呼呼的转头看向皇上,一脸的憋气,“皇上您也看到了,容三小姐这根本就是想找臣的碴!” 别说他没有这十万两银子,就是有,也绝不可能拿出来。 一则是凭什么呀,他又没派人去伏击她们。 二来吧,这可是当着皇上的面儿呢。 他要是这么轻易的就吐口,答应给容颜十万两的银子,皇上会如何看他,如何看成王府? 他心头快速的思量一番,只一脸无奈,涩意的看向容颜,“陈老驸马,还有郡主受伤,受惊,正如如刚才容三小姐两位所言,也的确是在下管教无方,导致府邸的腰牌流失,误导了两位……为了以示我们成王府的诚意,我明日便带千两纹银,以及一些补品,安神压惊的贵重药材前去探望,陪罪,容三小姐,沈世子看这样可好?” 这么一番话自成王的嘴里说出来,可就是代表他已经对沈博宇和容颜两人低头。 不低头也不行啊。 万一因为他的态度问题,再惹的两人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到时侯皇上怪罪下来,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谁知他这满以为把自己的态度放到地上由着对方踩的行为却并没有让容颜两人满意——若是没有成王府以前的那些事儿,不过是一个腰牌罢了,容颜自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找出真凶才是最重要的事儿,可现在?她看着成王的脸冷笑两声,“成王爷,你觉得我像是缺你这一千两银子,几十两医药费的人吗?若是你们成王府的人出事,事后又在现场找到什么东西牵扯到我的话,我赔你二十万两银子可好?”她笑意盈盈,只是那眼神却是如刀般的锋锐,直刺成王,“一句话,你要么给银子,要么,我就告御状。” 皇上,“……”能不能不要耍无赖耍的这般理直气壮? 容颜似笑非笑的横了眼皇上,不行吗? 皇上硬是憋着气翻了个白眼,成! 要不是看在这臭小子的份儿上,他才不会由着这丫头在自己跟前儿放肆…… 看着容颜一脸笑意的在那里挤兑成王,皇上头一回心里有些忐忑了起来,这丫头一看就是个厉害的,自己这侄子能压的住她吗?而且,他心里还有一种担心,容颜这两年来给皇上的印象就是精明,能干,厉害又有手段,你看看,哪怕是当着他的面坑一个王爷她都不眨下眼的,甚至,还在他这个皇上的面前对着成王敲竹杠! 她就不怕自己治她的罪吗? 会不会,太厉害,太能干了一点呀,沈博宇可是皇侄,而不是皇子……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如同电光石火般的一闪而过,随即便被皇上给抛到了脑后头,他相信沈博宇! 即然皇上心里想通了,再加上成王这人吧,在这件事情上也的确牵扯了进去,最后,受伤的可是他的亲侄子呢,皇上自然是偏心的,一听容颜的话,他咪了咪眼,眸光不善的看向成王,“成王,这银子,你就出了吧。” “皇上!”成王觉得自己真心可以哭了,他去哪找十万两的银子? 皇上似笑非笑的瞟他一眼,慢条斯理的继续出声道,“不过呢,朕也觉得十万两是有点多了。” 何止是多呀,简直是太多太多了有没有? 下头成王使劲儿的点头,皇上圣明! 谁知他这里在心中称颂的话还没默念完呢,椅子上,皇上已是轻描淡写的开了口,“这样吧,朕作主,就打个,嗯,八折,八万两吧,成王,你觉得这个数字如何?听着可还顺耳,可还算是吉祥?” 容颜和沈博宇在一侧笑嘻嘻,“皇上英明。” 英明,英明个屁! 成王在心里腹诽,脸上的神色却是又僵又硬,“皇上,臣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他一横心,直接耍起了赖皮,“之前臣的王府被沈世子和容三小姐带人去打砸了一番,臣还在忧心怎么去修缮呢,臣这么些年来的为人处事您又是不清楚,八万两银子,简直是在要臣的命啊。”真的要命成王不见的拿不出来,可却真的等于在拿刀剜他的心头肉。 皇上都开了口,容颜自是不会再说什么的。 反正这银子成王是拿定了就是。 眼看着成王还在那里哭穷,皇上也有些没耐心,“得了得了,不就是一扇大门,几个院子嘛,朕再给你去一万,七万。”随即他就挑高了眉,冷下脸看向成王,“你还有说的?” “——臣,无话可说!”成王反正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没钱! 容颜看着他的神色,轻声一笑,“王爷不会抗旨不遵吧?” 成王气的直翻腾白眼,“不会。只是那银子我一时手里没有,还得东挪西凑,你们怕是要等上一等了。” 他就让他们慢慢等,等…… 谁知容颜却是扭头对着皇上微微一笑,“皇上,臣女脑子比较笨,总是爱忘事,即是您这会下了旨,臣女为防把这事儿给忘了,再担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所以,臣女想借皇上您的笔墨一用,还请皇上恩准。” “你要做什么?”虽是这般问着,皇上却是对着不远处的小太监点了点头。 笔墨纸砚很快送过来,容颜抬手提笔,这会才微微一笑看向皇上,“白纸黑字,写下来才是凭证嘛。便是日后我忘了这事儿,也有这契约提醒着臣女呀。”她笑着在纸上龙飞凤舞,一边抬头飞快的撇了眼脸色难看的成王,很是好心的轻劝着,“成王爷您放心吧,这银子您尽管慢慢凑,咱们真的不急,而且,为了防备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害的王爷也跟着担上抗旨之名,咱们先写下这契约,白纸黑字的,再画上手印,我回头就会着人妥当收好,好生记下这事的,您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头去吧。” 成王被这话气的,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身子软软的倒在地下。 不醒人事。 容颜最后一笔落下,看着突然倒在那里的成王,极是无辜,疑惑的声音响起来,“他晕了?哎呀,没关系没关系,皇上您知道的,我最擅长诊治的就是晕倒了,用我的法子让他醒过来的时间绝对比太医要快多了。皇上,您说是不是?”也不等皇上出声,容颜直接上前两步,抬手自发上拔下一枚金钗,极细的钗尖对着成王的手臂就戳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 皇上在一侧看的嘴角直抽抽,那是忍不住的心头发毛啊,眸光一转,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沈博宇。 这女人,你不怕把她惹毛,对着你下毒手? 沈博宇似是猜出皇上的心思,微微一笑,“皇上,颜儿很好的。” 他这一辈子能遇上她,最终让她松口嫁给自己,是他的福气。 皇上被他脸上白痴似的笑容给惊了一下,随即就又气又怒的转开了眼,他不认识这臭小子! 旁边的地下,成王已经疼的实在有些忍不住了,可想着那六七万两的银子,他一咬牙,不就是疼吗,爷就是装死,就是不醒过来,你能奈我何?只是,下一刻耳侧就响起容颜似笑非笑的声音,“皇上,沈世子,成王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依着我看应该是深度晕迷,再让他这样晕迷下去怕是有生命危险,为了救成王,所以,我打算换个方式……” “你要怎么做?”皇上看着容颜觉得自己已经没脾气了,这性子,只能说一个字儿,狠! 地下,成王也暗自竖了耳朵听着——其实他心都在滴血的,刚才就已经那么狠了,这要是再换种方式,他还能有命在吗?果然,容颜淡淡的带两分悲天悯人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其实成王这种情况呢,我以前在我祖母还有住在我们府上一段时间的孙老太太身上见到过,刚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个病情,后来经过我的研究,我发觉这种深度晕迷呀。” 皇上看着她双眸灼灼,一脸狡黠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不禁出声问了起来。 只是他的话开口说出来后就有些后悔。 他不该和这丫头说话的呀。 容颜哪里知道皇上的心思呀,再说,她就是知道也丝毫不在意,只笑嘻嘻的抬头看向皇上,“拿银针扎太阳穴。两三根手指长的银针对着太阳穴左右两侧各扎十针,保证针到人醒!”她眨眨眼,一脸的娇憨,可爱,“皇上,我说的是真的,我在孙老太太身上试过呀,不过她那晕迷估计还是浅了些,才扎了一针下去人就醒了,就是不知道成王爷这症状,得扎个几针……” 皇上+小太监,“……” 容颜却是一脸正色的看向皇上,“还请皇上派人去一趟太医院,寻我师傅拿一套银针过来。” 皇上点点头,眼角余光扫向身侧的小太监,“你去。” 小太监行了礼,脚下生风,几乎是逃般的溜出去——未来的平西王世子妃忒可怕了! 地下,成王死咬着牙不起来。 他对于容颜的话是半信半疑的,难道这丫头还敢当着皇上的面把他给弄死不成? 不过就是一点子痛楚罢了。 他还吃的消! 只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是错了,大错特错。 小太监很快的去而复返。 手里捧了三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恭敬的递给容颜,“县主您请。”他这话听的容颜抿唇失笑,要不是这小太监的称呼,她都要忘了自己身上也是有县主名头的人了呢,她笑着对那小太监道了谢,打开匣子一看,一套大小不一的银针出现在她的眼前,容颜没有丝毫犹豫的拿了最粗,最长的那一根,轻轻晃了一下,银针在太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刺人双眼。 皇上看着这一幕,便是难得的拦了下,“要不,你还是换个方式吧?”若是当真当着他的面儿弄死一个王爷,就是他再怎么看重这个侄子,他也是没法子保下他来的,而且,成王不管怎样也是先王封的王爵,若是当着他的面儿因为这事儿而丢了命,传出去让那些大臣们如何想?皇上就想着劝容颜,容颜却是微微一笑,一脸的胸有成竹,“皇上您放心,这几针扎下去,臣女保证成王爷醒来。” 皇上无奈的看一眼地下装死的成王,摇摇头。 自己可是一再的提醒他,有个台阶就下的,可惜…… 不过皇上一想也就把心头的那点子想法给抛到了脑后头,反正,一会受罪遭殃的又不是他。 刚才这丫头也和他保证了,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即是这样,成王也该好好的教训教训了! 容颜蹲下身子,手里的银针贴在成王的太阳穴上,掂量了又掂量,而后,针尖儿轻轻一刺,不过是刺破了点皮儿,可随着她的动作,却是她的另一只抵在成王后背某个穴位上的手,一缕内劲悄无声息的打出去,直接化为一股狂暴的力量,在成王的身体四肢内狂窜,似是要疯狂的毁灭一切,要冲破他的身躯,成王先前还只觉得一股细细的疼袭上全身。 他冷笑了下,就是这种手段吗? 可接下,全身如同被千百只蚂蚁在噬咬,而且,体内那股力量似是要把他的骨头给撞碎,要把他的血液皮肤给撑破! 啊的一声惨叫,再也撑不住的成王一个翻身,咕噜坐了起来。 容颜轻轻的抿唇,浅浅一笑,“皇上,幸不辱命,成王爷醒过来了呢。” 皇上对着屋顶的雕花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幸不辱命啊。 他好像没有叫容颜去给成王治病啥的吧,没有吧没有吧没有吧? 不过这个时侯他自是不会拆容颜的台,只是轻轻哼了两下,放下手里的茶盅,一脸关切的看向半坐在地下,满脸茫然,似哭非哭,想笑吧,却是一脸涩意,简直比哭还要更难看十分的成王,心头有些同情起他的遭遇来,“成王,你好端端的晕了过去,容三小姐一身医术连太后都赞,她果然没让朕失望。”还得给你们擦屁股! 皇上忍不住瞪了眼沈博宇,方扭头看向成王,“成王可觉得哪里不适?” “回,回皇上,臣,臣一切安好——”体内那股力道随着成王的翻身坐起来,已经悄无声息的散去,可坐在地下的成王却是一脸的后怕,手脚四肢仿佛都成了别人的,想动都动不了!而且体内那股子力道虽然没有了,可是,身上那种如蚂蚁般的噬咬感却是越来越多,到最后全部汇聚于脆口——麻,痒,酥,让他脸色憋的通红,双眼赤红一片,恨不得再次晕死过去。 可他身侧就是手提银针,似笑非笑的容颜啊。 成王硬是不敢! 万一再来一回,他会死的好不好? 坐在那里想装傻,容颜自然是不同意的,慢条斯理的把银针擦拭干争,动作优雅的收回到匣中,她一脸好意的看向成王,“王爷您身子可觉得哪里不适吗?应该不会再晕了吧?不过再晕的话也没关系,我这里治晕倒的法子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个,而且都是经过真人实践过的,绝对有效——” 成王差点被这一席话憋的吐出一口老血来! 看向笑意盈盈的容颜,知道大势已去,他咬牙,“拿来,我签!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王爷您说,我这人呀,最是好说话不过的了,旦凡是有道理的,好的建议,我保准能听的进去。” 容颜这话听的一侧的皇上都想喷她一脸口水。 你还好说话? 你还听的进去别人的建议? 你能不能再不要脸一点? 成王看着容颜,知道自己不管是耍嘴皮子还是斗心眼儿,和人家都不在一个层次上,成王认清了这一点儿,也懒得再动什么心思,对着容颜接开口道,“这七万两的银子,得分五年给,不然,你就是把成王府给拆了我也错不出这笔银子。” 五年,他就慢慢拖。 虽然心里清楚这件事情赖过去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但是,能让容颜和沈博宇这两人心里不痛快一些,他就高兴! 而且五年啊,谁知道五年里会有多少变故。 说不定到最后他还真的能赖过去呢? 最不济,可以拖上一拖吧。 他满以为自己要和容颜你来我往的争执一番,最后说不得会把五年期限改成三年,更甚者一年或是两年都有可能,可谁知容颜听了他的话之后却是果断点头,“可以,不过王爷得先付三万块,余下的四万两,我给你五年的分期付款。”她一脸‘我很大方吧,你快谢谢我’的表情,看的成王又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儿,恨恨的点头,“可以,不过现在不成,最起码得半年后。” 容颜吃的一声笑,“王爷您说笑呢吧?你尝尝王府,三万两银子拿不出来,得需要半年凑?”她咪了咪眼,趁着皇上转头和沈博宇说话的当,她极轻的声音笑道,“要不,王爷把汇元钱庄的一半股份让我?这样的话咱们的银子我可以立马给你一笔勾销。” 成王被这话惊的差点从地下跳起来,他吃人般的眼神看向容颜,“你别想!” 皇上眉微微一拧,朝着他们看来,“成王?” “皇,皇上,臣,臣和容三小姐在商量怎么给她银子呢。”这话成王说的极是委屈,他看着容颜,要哭不哭的,诺大一男人摆出这么一副委屈的嘴脸,看的容颜全身冷汗,她挑挑眉,似笑非笑的斜睇一眼成王,“是啊皇上,王爷觉得五年的期间有点长,所以,想着分两年给我呢,呵呵,成王真好,皇上您说是不是?” 皇上看着成王那一脸尴尬的样子,对着他们摆摆手,“得了得了,都退吧。”眼看着几人行礼退下,皇上看着走在最后的沈博宇,一下子想起了什么,直接出声唤住他,“阿宇你今晚住宫里。”虽然沈博宇如今和皇上最长的皇子差不多年龄,旦凡是皇子,年过十六后便被皇上勒令出宫建府,宫里他们之前所住的也是统一的住所,阿哥所。 沈博宇却是情况特殊呢。 打小就住太后偏殿! 这可是所有皇子皇孙们从不曾有过的待遇! 而且,直到现在太后宫中还给他留着偏殿的居所呢…… 皇上也时有会在心里嘀咕两句,自家太后娘待沈博宇这个孙子,比对他要好的多啊,哎,愧他还总是以为自己才是娘心里最疼的儿子,现在看来,他在太后的心里,这地位得排在沈博宇后头滴,皇上瞅着沈博宇的眼神里就带了那么两三分的酸气儿,“刚才太后听到你进宫,知道你这会儿还没回去,特意派人来和朕说,让你别回了,晚上不安全。” 最后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的。 不管怎样有刺客出现是事实,哪怕不是针对沈博宇呢,可万一呢? 要是这臭小子出事,自家亲娘不得心疼死? “太后找你有事——” 沈博宇却是直接打断皇上的话,“多谢您的好意,还请皇上转告皇祖母,我明个儿去给她老人家请安,陪罪。” 言外之意就是,今晚,我就不在宫里住,明个儿见呀。 他潇洒的牵了容颜的手,眉眼温柔,“走吧,咱们出宫去。” 容颜,“……”可以把皇上,太后的话这样无视么?这样,当真很好? 不过她转而一想便反应了过来,其实,这也就是沈博宇了吧。 换成别的人,敢这样无视皇上,不把太后放在眼里,皇上绝对会砍他脑袋! 据她所知,就是连平西王府的那位二公子可都是不得皇太后喜欢的呢,因为想着庄子上的宛仪郡主和陈老爷子,她也没劝沈博宇留下来的话,只是对着皇上行了礼,便在皇上黑着脸的情况下转身走人——反正,不把皇上的话放在心里的是沈博宇,不是她,而且,暂时皇上和太后还是很信任沈博宇的,即是这样,那就先维持现状吧。 半刻钟工夫后。 小太监屏气凝神的进了御书房,“回皇上的话,沈世子和容三小姐,还有成王都出宫了。” “嗯,朕让你打探到的事情可查清了?”之前对容颜和沈博宇两人的话听了个大概,皇上对于陈老爷子和宛仪郡主遇刺也是极为的诧异,会是什么人要对她们两个动手?而且,现场留下成王府的腰牌,是无意的巧合,还是,这就是一个迷惑人的计策? 小太监低眉垂眼,手里的拂尖轻甩了下,语气恭敬,“已经查清了,是在陈老爷子从陈府去庄子的路上,好在有世子的人出手,不然的话估计陈老爷子和宛仪郡主真的就……”他在这里顿了下,并没有把余下来的话继续,并且身子愈发站的笔直,恭敬。 难怪,那小子这么的由着容颜整成王。 这也幸好是宛仪郡主和陈老爷子没什么大事,不然的话,成王这次可就真的没啥好结果了。 不过,到底是谁下的狠手? 他看向小太监,略一沉思后开口,“让锦衣卫去查,不许惊了别人。” “是,皇上。” 锦衣卫是历代皇上手中一把最为锋利的刀。 完全属于皇上本人。 指打哪打! 太后的坤宁宫,皇太后看着皇上的身后没人,不禁脸子就落了下来,“阿宇呢?” “母后,朕让他帮朕送成王和容三小姐出府了,天色太晚,这一来一回的不得累到他?”皇上极是体贴的帮着太后续了茶,笑着亲自捧到她手里,“儿子知道娘最心疼那小子的,所以,直接就让他明个儿一早进宫来给您请安。” “你就哄我吧,是不是他不肯留下?还是说,那容家的丫头不让他住下?” 皇上神色不动的笑,“您想太多了,明个儿那小子若是不来,朕派人把他给您绑过来,您看可好?” “这还差不多。不过你让人绑的时侯可轻着点,别伤了我的宝贝孙子。” 皇太后有些不放心的叮嘱着,“若不然,哀家可不依。” 皇上,“……” 被皇上和太后掂记着的沈博宇这会已经和容颜出了宫。 两人站在成王府的马车前,看着灯笼照映下,成王如同鬼魅般狰狞的嘴眼,一身的愤怒,恨意,容颜是丝毫不以为意,“王爷可是哪里不舒服么?为了我的银子,我不介意免费出手救人啊。”恨这东西嘛,反正她们和成王早晚会对上的,即然注定了不能成为朋友,是敌非友,那她还留什么毛线的情啊,不弄死他就是极对的起他了。 “不敢有劳县主!那前头的三万两银子,本王这几日备好,会送到容府去的。” 容颜轻轻一笑,“多谢王爷,不过不用送到容府,您给我银票吧。三天后我派人来取。” “三天我哪里凑的到?” 只是他的话罢,抬头一看,面前哪里还有沈博宇和容颜的人在? 城门口,沈博宇和容颜共骑,守门的侍卫先是神色倨傲,却是在看到沈博宇的人之后瞬间变的恭敬无比,甚至,若是容颜没有看错,那将士是一脸的崇拜?几名侍卫齐齐对着沈博宇行礼,“见过沈将军。” 沈将军,而不是沈世子? 容颜眸光微闪,抿了抿唇却是没出声。 两人出城,身后守城门的侍卫恭敬相送,容颜听着后头的声音,猫儿似的往沈博宇怀里蹭了蹭,沈博宇立马代下头,一脸的关切,“怎么了,可是冷了?或者是饿了?你等会,我让人回去城里拿些吃的——”容颜伸手拽了他的手腕,嗔他一眼,“我就是有点困了,你自管走你的,不用管我。” “嗯,那你睡,我走的慢些。” 此刻已是晚上,星子满天,夏夜里暖风徐徐,路两侧有不知名儿的虫儿在鸣叫。 一匹马儿得得的走在官道上,如同他的主人一般悠闲而自在。 隐隐的月色下,两侧的树影斑驳,风声婆娑。 沈博宇觉得怀中的人儿呼吸慢慢变浅,不禁低头看了看,容颜窝在他的怀里竟是真的睡了过去。知道她昨晚为着宛仪郡主和陈老爷子担心,上午虽然休息了半响,但下午又在成王府和御书房闹了一通,这会肯定是乏了的,他极是心疼的把她的身子轻轻挪了下,换个舒服的方式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同时,他尽量让马儿走的慢些,再慢些…… 只是再慢的路儿总有走到尽头的时侯。 庄子远远的在望。 灯影摇曳,一片通明中,有孩童隐隐的欢笑声,还有大人们对着孩子扯了嗓子吼的动静,莫名的,沈博宇对怀中的容颜涌起那么些许的嫉妒,这样的生活,是他从不曾有过的。没有遇到容颜之前,哪怕是做梦,他都不曾梦到过这般有人间烟火气息的生活! 他的梦是血腥,是杀戮,是残酷,是争执。 里面有无限循环,他永远都走不出来的黑暗…… 可这一切,在他遇到容颜的那一刻,转变。 沈博宇眼底笑意闪过,他想,容颜一定是在天上的娘亲赐给她的。 容颜是被沈博宇从马上抱下来时醒过来的。 她双手环住沈博宇的脖子,把头埋到他怀里不出声,静静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嘴角一抹得逞的笑意闪过,这个男人,是她的呢,她何其的有幸?进了屋子,白芷几个忙不迭的迎上来,“小姐——” 沈博宇微微一笑,不打算放下装睡的容颜,“你们小声些,颜儿睡了,我抱他进房——” 几个丫头看着沈博宇抱人的姿势,很明显的觉得不对——男女授受不亲呀,可是,他刚才说的也对,自家主子睡着了呀,难道让主子在马背上摔下来?几女在那里纠结,最后,白芷抿了抿唇,“沈世子您请随奴婢过来……”反正这两人已经是未婚夫妻,婚期都定了下来的,这么逾下矩也没啥,是吧是吧是吧? 白芷心里自我安慰着,才欲转身向内室走去,沈博宇怀里的容颜眉毛轻颤,似是轻轻展翅的蝴蝶。 醒了。 容颜瞪了眼沈博宇,“还不赶紧把我放下?”真是的,明知道她在装睡,这人竟然也不放下她。 沈博宇宠溺的笑,伸手捏捏她的鼻尖,“怎么,舍得醒了?” 这话说的容颜伸手在他腰上拧,顺势转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一圈。 沈博宇疼的倒抽了口气,可脸上却是笑意不变。 “还不放我下来?”容颜从他怀里挣扎着跳下地儿,扶着白芷的手在一侧的椅子上落坐,也懒得去看自己找了椅子坐下去的沈博宇,只望向白芷几女,“我娘,我外公还好吧?李嬷嬷她们没过来吧?夫人的烧可退了?我们出去,老爷子没再闹腾吧?” 虽然容颜的话又快又急,而且一下子问了好几个事儿,白芷却是语气极是平顺,流畅的回话,“夫人还好,烧已经退下了,之前用了小半碗清粥,李嬷嬷和张嬷嬷都陪着夫人呢。马嬷嬷服侍着老爷子,您留下的两个人正陪着老爷子玩儿呢。” 为了哄陈老爷子玩儿,容颜特意留了两名护卫在老爷子身边儿。 一则是保护,二来呢就是陪着老爷子玩呀。 虽然说有些大材小用了些,但陈老爷子才受了惊吓,容颜只想着让他开心。 知道她们都极好,容颜放下心来,便觉得肚子有些饿,咕噜噜叫唤了两声,白芷呀的一声轻呼,“都怪奴婢疏忽,竟然忘记小姐您还没用饭呢,小姐您稍等,奴婢这就去拿晚饭。”白芷对着沈博宇也福了福身子,慢慢转身,恭敬的退下去。 容颜看向沈博宇,“想吃什么我让丫头去做。” “不用,和你一样就好。”颜儿爱吃的,他都喜欢! 容颜,“……” 等着晚饭的当,容颜派人去了陈老爷子的院子里,以及隔壁的屋子里各自通知了一声,主要的是她担心宛仪郡主清醒过来后不见自己,不知道又要多想什么,她派去的人回来时一说,容颜心里暗呼庆幸,隔壁,宛仪郡主整天晕晕沉沉的,三顿药吃下来,又喝了些燕窝粥补养,这会烧已经退了大半,人是完全的清醒了过来,睁开眼可不就是找容颜么? 李嬷嬷正在绞尽了脑汁想着寻个甚样的理由来哄宛仪郡主呢。 容颜派过去的人就到了。 知道宛仪郡主已经清醒,容颜就决定填饱肚子再去看她。 晚饭摆上来,都是些清淡可口的。 容颜看向沈博宇,“若是不喜欢就别勉强,我让人给你重做。”她这段时间有些内火,得好生食补,调理一下。 “不用,很好。”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沈博宇抬手夹了菜送到自己的嘴里,用实际行动告诉容颜,这些菜,他很喜欢吃。 容颜抿了唇笑起来,“下次你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好。”顿了下,沈博宇加上一句,“说话算数。” 约摸三刻钟的工夫,两人的晚饭才结束。 饭罢,小丫头们撤了碗筷,山茶几女要上茶,却被容颜摆手让她们退下,她扭头看向沈博宇,“我要去看看我娘亲和外公,你呢,是今晚要回去,还是明早走?” “明早吧,走,我和你一块去看看郡主。”虽然这会时间挺晚的,他过去有些不妥当,但他还有些事情想要亲自问问宛仪郡主,而且,颜儿最在意的可就是这两个人,哪怕是为了颜儿呢,他也得把这两人保护好,把这次袭杀的幕后指使人揪出来,以安颜儿的心。 容颜看了他一眼,“我娘胆小,你有些事情悠着点儿。” 沈博宇失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他又不是个傻的,把未来的准岳母吓到,他能得啥好? 宛仪郡主倒是没想到沈博宇会和容颜一块过来,只是略一迟疑,她便吩咐李嬷嬷,“帮我换身见客的轻便衣裳吧。” 容颜和沈博宇略坐了一刻钟左右,宛仪郡主由着李张两位嬷嬷扶了出来,看到沈博宇,先是道谢,“昨晚的事儿多谢沈世子了,若不是你的人,我们父女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这会儿。”而她和容颜,很大的可能就是生死之隔!昨晚那一刻,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害怕,当那一剑刺来,她脑海里唯一的遗憾是没能在临走前见容颜一面…… “娘,您说什么呢,您和外公都会长命百岁的。” 宛仪郡主看着容颜的眉眼里尽是宠溺,“嗯,娘亲等着你成亲,帮你带外孙。” 容颜,“……”脸红了。 沈博宇,“……”脸红了,高兴的。 就为了这么一句话,这个岳母,他护了! “娘,我给您重新诊诊脉。”五指搭在宛仪郡主手腕上,约摸有几个呼吸的工夫,容颜笑着点点头,“烧已经完全退了,娘今晚再好好歇着,明个儿女儿保您没事。”一侧的李嬷嬷听了这话双手合了直念阿弥陀佛,听的旁边的宛仪郡主摇摇头,伸了手指向容颜,“你呀,与其念阿弥陀佛,还不如找她。” 张嬷嬷扑吃一笑,“可不是说,小姐的医术可是神仙教过的,连御医都不如呢。” 这一副,李嬷嬷主仆几人共同点头,脸上均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感觉。 容颜哭笑不得,“你们也别把我想的太神了,我不过是比他们胆子大一些罢了。” 宫里那都是些什么人呀,皇上,太后,皇后,各皇子皇女…… 谁敢对这些人轻易开方子? 进了太医院的人虽是医术精良,但时日甚久,就养成了一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性子。 开起方子来更是求一个稳字。 容颜自是不同的,她讲究的是效用! 这个话题和李嬷嬷她们也没必要多讲,容颜直接转开了话题,“娘,您和我外公到底去陈府做什么了?” “怎么,你怀疑昨个儿的事情和陈府有关吗?”宛仪郡主手一抖,杯子里的羊奶差点洒出来,她只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容颜,“颜儿你和娘说,是不是你查到了什么线索,娘和你外公遇险,当真和陈府有关?” 说实话,容颜在心里还真的怀疑这个陈府。 而且,她怀疑陈府比怀疑成王都要多。 不过这话她暂时不想和宛仪郡主多说,只笑着道,“不过是一天功夫,哪来的什么线索?女儿只是觉得这陈府非得让外公回去一趟,回来的路上您和外公就遇到了伏击,而这巧合的……”咪了咪眼,灯影下,容颜明媚如花的笑颜里多了抹厉色,“娘,女儿只是不喜欢这种巧合呢。”巧合?她最不相信的就是这所谓的巧合! 228 利用,奶娘 容颜看向宛仪郡主,“娘,您和我说说陈府的事。”陈府是陈老爷子打小的家,虽然陈家如今只余下陈老爷子的两个哥哥,以及两房的侄孙辈,两方的关系也不怎么好,不然的话陈老爷子前几年那般的惨状,陈家竟然没有派一个人过去探看。 这在容颜看来,很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儿。 再怎么样,如今的陈府当家人是陈老爷子的嫡亲大哥,派个人去看一下弟弟过的好不好,很难吗? 但是他没有。 对于这样的一个家族,容颜没有半点的好感。 所以,她之前从不曾问陈府一句。 今天之所以问起来,不过是觉得陈府有可能会威胁到她或是她身边的亲人生命罢了。 宛仪郡主略一沉吟后便点了点头,“其实,他们让你外公和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儿,就是你外公的大哥,也就是我的大伯父病了,宫里几名御医都说什么大碍,但一副副的药吃下去总不见好,老人家嘛,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所以……” 依着宛仪郡主的话,感情陈大老爷是病中虚弱,所以睹物思人了? 看似合情合理,但是,容颜还是不肯信! 不过她也没继续再多说什么,只是抛开这个话题,看向宛仪郡主,“那娘你们一路上回来或是去陈府的时侯,可曾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是事儿?”那些人能打探的到陈老爷子和宛仪郡主的大概时辰,定是之前踩过点儿的,就是不知道这个踩点儿的,是派着专门跟踪宛仪郡主等人的呢,还是,这人原本就是宛仪郡主或是陈老爷子身侧的人? 内鬼? 会有这么一个人吗? 容颜揉了揉眉心,看向坐在一侧低眉敛眼,实际上却是把她所有话都记在心头的沈博宇,“好了,我问完了,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阿宇?” 沈博宇抬头看向宛仪郡主,声音平静,“郡主,您可有亲眼看到陈老先生?” 这个陈老先生指的就是陈老驸马的嫡亲大哥,当今太子的侍读侍讲。 宛仪郡主听罢沈博宇的话摇摇头,“没有,陈府的人说老爷子病重,又说什么怕过了病气儿给我和我爹爹,执意把我们当在了大伯父的屋门外。虽然后来我爹爹不知怎的就摸进了门内,可是他的情况你们也知道的,他根本就是一点都不懂。” “这么说来,郡主没有亲眼看到陈老大人?” “没有。”说到这会,宛仪郡主也不禁在心里狐疑了起来,派来接人的丫头婆子和护卫都再三的说,老爷子病重,想亲眼瞧一下陈老爷子如今过的可好,可当她们赶到了陈府,竟然连大伯父的影子都没看到,这哪里是像让她们去探病的感觉? 分明就是耍着人来玩儿呢。 宛仪郡主脸子一沉,“陈府实在是欺人太甚!” “娘先别着恼,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且放放,目前最当先的是您和外公的安危。”那天晚上的那种事情,她可绝对不想再重复经历一遍!所以,陈家的事情自然是要查的,但是,追查幕后真凶的事情也绝对是刻不容缓,她看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的宛仪郡主,知道她这是受惊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便有些心疼,“娘,我让人给您端安神汤,您喝了就去歇着吧。”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有女儿在呢,咱们会越来越好的。” 一定会的。 宛仪郡主点了点头,看向沈博宇,“沈世子的救命之恩我就不多说了,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本郡主放在心上就是。” 虽然这是自己的准女婿,但该说的谢谢还是要说的。 “郡主客气,您和老爷子好好的,颜儿就好。”这话的意思就是明白着告诉宛仪郡主,我救你们,看的是容颜份上! 宛仪郡主笑了笑没出声—— 容颜是她的女儿,她过的好,被自己未来的夫婿看重,她自然是开心的。 两人从宛仪郡主的屋子里走出来,沈博宇看着嫣然浅笑的容颜,脚步有些移不开,他张了张嘴,才想出声呢,身后,奉命出来护送容颜的张嬷嬷轻轻一咳,“沈世子,天色不早,您还是回前院去歇着吧?” “嗯,这就去。” 听着沈博宇带着几分憋屈的话,容颜眼底笑意盈盈的看向沈博宇,“好了,你赶紧去歇着,明天早上不是还要回城吗?” “那,晚安?” “晚安。”容颜摆摆手,直接赶人。 那种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的沈博宇想把她拽过来使劲的蹂躏一番! 送走了沈博宇,容颜一个人坐在屋门外的滕编竹椅上待着,脑子里明明觉得应该会想很多事情的,可偏偏的,她这会只觉得自己脑海里一片放空,空空如也。最后,还是白芷几个担心她,再三的哄着才把她给劝回了屋,躺在榻上她以为自己会没睡意的,结果头才沾了枕头,没一会就眼皮打架,而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翌日,陈老爷子一早就在院子里闹了起来,沈博宇哄都哄不住,直到容颜被吵醒,从榻上爬起来,脸都没来得及洗呢,就被山茶和丁香拉出去当救火队员了,不然的话,陈老爷子的百变花招,各种折腾人的法子,她们受不住啊,院子里,正在拉着白芷要倒立的陈老爷子扁着脸,一脸全是委屈,“你怎么这么笨呀,连这个都不会,笨,笨笨笨!”连说三个笨字之后,陈老爷子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妆没画,脸没洗,头发没梳的容颜,他却不管这些呀,啊的一声,双眼发光的跑过去,“颜丫头。” 以前,老爷子记住的只有容颜一人。 但自打那一晚的遇袭,陈老爷子又能多认一个人——宛仪郡主。 这会他一早上的委屈都抛到了脑后,拉着容颜的手晃,“颜丫头,她们是坏人。” 他扁着嘴,似个孩子般的告状。 且告的是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一侧白芷几个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形,听到陈老爷子的话眼皮不抬一下,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唯有容颜被陈老爷子晃的眼前直发晕,她一脸无奈的笑,伸手拽住陈老爷子的手,翻个白眼,“您别晃了,再晃真的就见不到我了。”扶着陈老爷子在一侧的椅子上落坐,她看向白芷几人,“她们怎么欺负你了?” “她们不让我去房子里找你,我都在这里等了好久。” “她们也不陪我玩儿。” “坏人。” 好吧,陈老爷子的坏人就定义为拦着不让他见容颜,不陪他玩的人。 容颜失笑,“她们是为你好。而且,我不是和您说过么,我没起床的时侯,您是不能直接闯进屋子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真麻烦。”陈老爷子一摇头,拉着容颜就要向院外走,却被容颜给拦下,“外公,我现在不能出去。” “为什么?难道你也不想和我玩儿?” 容颜,“……”用力的压了下自己的眉心,她控制自己的音量,“外公,我得梳洗,就是洗脸!” “那你赶紧去,快点快点——” “快点也不成啊,还得吃早饭呢。”容颜笑着看向一侧的马嬷嬷,“你带老爷子去小花厅侯着吧,早饭我这就让人去摆。”她的话音儿还没落呢,陈老爷子已经乐的拍起了手,“吃饭啊,好好好,颜丫头,有我最爱吃的肉丸吗?有虾饺吗?有三喜丸子吗?有……” “外公,您不怕吃撑了。” 容颜对着马嬷嬷使了个眼色,看着她低声哄着陈老爷子向一侧的小花厅走去,笑了笑也抬脚向室内走去。 洗脸,漱口,换了身家常的衣裳,随意挽了个低鬓,她出现在小花厅。 陈老爷子对着她招手,“快过来快过来,颜丫头,坐外公这里。” “外公,娘亲早。” 宛仪郡主的脸色仍是有些不好,她的面前摆着清淡的小粥,这是李嬷嬷亲自给她煮的,她看到容颜过来,眼底布满了宠溺和温柔,待得容颜坐下,她笑着看过去,“阿宇走了?” “对呀对呀,阿宇,阿宇呢?”陈老爷子左右晃着脑袋在找人。 容颜眼皮不抬一下,“天还没亮就走了呢。”都没和她亲自告辞,下次再来看她理他! 庄子上的生活极是随意,散漫,但因为有着那晚上遇袭的事情,容颜总觉得今年庄子里的这份在平静生活中掺杂了些什么,让她哪怕是陪着陈老爷子在院子里玩闹呢,那欢笑声中也总是带了两分的心不在焉!这种日子直到三天后,是容颜和成王约好去成王府取银票的日子,她想了想,直接派了龙十走这一趟。 即有身手,又有灵活的头脑,这个人,值得重用! 龙十是用过早饭过去的,中午回来的。 随着他一块回来的,除了三万两全国通兑的银票,竟然还有成王府的世子,看到十六岁的少年站在自己面板了脸,努力保持着镇定,肃然的表情,容颜不禁有些想笑!她眼底笑意一闪而过,朝着身侧的白芷使了个眼色,“去给成王世子倒茶。” 白芷福了福身,双手捧了茶,“世子您请。” “多谢。”少年的声音还有些处在变声儿期,一开口那两分的稚嫩是怎么都掩不去的,他自己不禁就窘了下,紧绷着的脸都抽了一下,他抬头对上容颜清澈似琉璃一般通透的眸子,恨不得拔脚就跑!可下一刻,他想到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少年深吸了口气,对着容颜拱了拱手,“县主,我是奉家母之命前来给县主道歉的。” “你娘让你来道歉,给我?”容颜眨了眨眼,有些不解,成王妃这是演的哪一出? 成王世子对着容颜一脸的凝重,“关于腰牌的事情,我娘已经查了出来,是府中一名护卫和某些人交往过密,意外遗失……”他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和娘亲之前查出来的事情真相,不禁脸皮有些发烧,可他硬生生忽略那份感觉,为了成王府,为了她们母子,兄妹,他都不能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县主,这是我们府上给您的三万两,我娘说,皇上面前的事儿她都知道了,王府不会借您这些银子,三年内定会还清的。” 成王妃么? 容颜勾了下嘴角,眼底涌起一抹的好奇,这个成王妃,是真的这般利落爽快,还是故意? 不过不管哪一种,如今这局面对她却是有益处的。 她笑了笑,看向成王世子,“许世子请坐,这是我亲自泡的花茶,尝尝看?” “多谢县主。”许澜一脸的老成,明明十几岁的孩子,却偏偏装成一副稳重成熟的样子,看的容颜想笑,勾了勾嘴角,她看向许澜,“沈世子,你父亲他,还好吧?” “……嗯,还好……”许澜顿了一下,对着容颜点了点头。 容颜笑咪咪的望着他,“真的很好?” “……真的,好。” 虽然许澜不理解自家娘亲为什么让她这样回答容颜——临来的时侯,成王妃对着成王世子是交待了又交待,最后,还特别告诉他,要是容颜问起你父亲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用说,就一个字儿,好。可是在许澜眼里,自己的父亲哪里有好? 这几天府中御医可是来了走,走了来,就没个停的时侯! 容颜笑的意味深长,对着许澜点点头,“好就好。”怎么可能好呢,她自己下的手,那几针扎下去,成王不在床上躺几个月,她就把自己的姓给倒过来写!不过,许澜没有向她求助,倒是让她有些许的意外,她挑了下眉,笑盈盈的看了眼许澜,“这庄子风景不错,若是世子不急着回去,我让人带你出去转转?” 许澜眼底一亮,他正想点头,突然对着容颜开口道,“无双县主,沈大哥经常来这里吗?” “沈大哥?”嗯,她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是指的沈博宇,她笑了笑,“他早上才走的,最近这几天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许澜眼底的光芒一下子就黯了下去。 原来,沈大哥不在…… 容颜自是没发现他的心思,只是转头交待人把他带下去,若是有必要,留午饭。 不过这些事情自是不用她去操心的。 坐在凉亭上看了会账册,处理了些酒楼,药铺以及容府里的琐事,容颜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起身站到一株葡萄架上,才想着转身问问许澜的情况,就听到乐哥儿哇哇的大哭,容颜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打断,她抬脚朝着哭声的方向走过来,“怎么回事,乐哥儿哭什么呢?” “三小姐,之前还好好的呢,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哭闹了起来——” 奶嬷嬷的怀里,乐哥儿哭的小脸通红,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泪花儿,看到容颜过来,小家伙边哭边朝她伸手够着要抱,哭的小鼻子尖儿都通红,看的容颜心疼极了,她接过小家伙抱在怀里,轻轻的晃着哄着,只是乐哥儿却是越哭越厉害,到最后竟然是哭着在容颜的怀里晕睡了过去,小脸儿上犹带着泪痕,容颜拿了帕子给他擦干净,小家伙似是被惊到,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看着乐哥儿在自己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不禁就是心头一跳。 这孩子平日里不是这样的呀? 身侧,山茶也有些嘀咕,“小姐,不会是哥儿身子不舒服,生病了吧?”不然的话,怎么平日里看到自家小姐或是夫人总是乐呵呵的小家伙,怎么今个儿就哭个不停了起来?还是说,哥儿饿了?山茶是个想到做到的,她扭头看向旁边缩手缩脚的肖嬷嬷,瞪大眼望过去,“是不是你偷懒,没把哥儿给喂饱?”哥儿饿了肚子,所以才哭的这般惨? “不是不是,山茶姑娘,真的不是奴婢的事儿,奴婢,奴婢才喂了哥儿好几回的——” 山茶看着一脸紧张的肖嬷嬷,拧了下眉毛,“当真?” “真,真的——” 容颜来回走动着把乐哥儿哄睡,才想着把她交给白芷抱下去,谁知她的手臂才一动呢,小家伙好像知道自己要被抱下去似的,小嘴一扁,哇的一声再次哭了起来,容颜只好对着半伸了手一脸询问的白芷摇摇头,自己则再次认命的走动起来,好不容易把小家伙再次哄睡了,她也不敢交给白芷了,只着人搬了软靠过来,她半歪在那里,身上搭了薄薄的锦毯,小心的挪了下手臂让乐哥儿睡的舒服,自己则半靠在大迎枕上摇头失笑了起来—— 自己前后两辈子都没当过娘呢,这小子却…… 也罢,就当拿他练手了。 伸手戳了戳乐哥儿的小脸蛋,小家伙啧了两下嘴巴,哼唧两声又睡了过去,又过了一会儿,直到乐哥儿彻底的睡熟,容颜才小心冀冀的起身,身旁白芷几个要接,却被她摇头制止,“不用,我自己来。”免得这一倒手,小家伙又被惊醒。 好在,乐哥儿也的确是睡熟了,直到容颜把他放在榻上都没有再动一下。 盖好薄被,着了玉竹在侧守着,容颜脸色已经板了起来。 她走出屋子,看向正在一侧手脚有些无措的肖嬷嬷,深吸了口气,“你刚才说,帮着乐哥儿喂了好几顿,那么我来问你,你都什么时侯给乐哥儿喂的?”咪了下眼,看着脸上写满惊惧的肖奶嬷嬷,容颜皱了下眉,暗自在心里摇摇头,这个奶嬷嬷,还是得换啊。 不是她挑剔。 在乐哥儿三四岁前,奶嬷嬷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影响很大。 因为宛仪郡主,她对乐哥儿的期望不大,但最起码的,得是一个光明磊落,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的人。 要是让眼前这个缩手缩脚的奶娘几年待在乐哥儿身侧,能长好才怪。 以前那个倒是好,可就是太好了,容颜更不放心她待在乐哥儿身侧——乐哥儿本来和宛仪郡主就不是亲生母子,若是再有一个感情深厚,在他心里占着特殊感情的奶嬷嬷,这日后,母子两人的日子哪里还能有好?容颜看着眼前抖着唇说不出话来的奶嬷嬷,心里想着一会回头得好好的捏乐哥儿两下小脸做为报酬不可。 看看她这当姐的,这操的是当娘的心! 乐哥儿哪是她弟弟呀,简直就是她儿子好不好? 她端起手边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压下心头的焦躁,“你慢慢说,别急,我也不是想要做什么,就是随口问问。”顺便,想从奶嬷嬷的话里确定一下她对于刚才乐哥儿大哭不止的猜测罢了,她忍着要让人把这肖嬷嬷拉下去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你是怎么做的只管和我说一遍就好,别紧张,慢慢来,现在告诉我,你今个儿第一次喂奶是什么时侯,最后一次又是什么时辰,这中间又多了多少回?你只管把这几个问题想清楚回了我就好。” “回,回小姐的话,奴婢是早上起来喂了小公子一回,最近这次是三刻钟过后,这中间,这中间……”她颤了下声儿,咬了咬唇,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些,“奴婢是,是半个时辰喂一次的啊,奴婢真的没做什么,小公子他就是哭闹了些,孩子都爱哭的呀,小姐,奴婢真没害小公子——”她好不容易找到这样轻松,体面的一份活计儿,怎么可能会自己砸了自己的饭碗呢。 容颜看着她眼神微闪,“你自打过来庄子后都是半个时辰一喂吗?” 据她所知,当初她听到乐哥儿身侧的人回话,是一个时辰左右喂上一回的。 可肖嬷嬷却说半个时辰…… “不是,不是,奴婢前段时间也是一个时辰喂一回,可是,可是那两天晚上哥儿老是哭闹不止,奴婢,奴婢听到有人说以前丘家大姐就会在哥儿哭的时侯喂他一次,又说哥儿如今大了,哪还能一个时辰喂一次,隔的时间太长,所以奴婢就,就……” “所以,你就在听到这些话,看到哥儿哭闹不止时自作主张,给他半个时辰喂一回?” “奴婢,奴婢该死,小姐恕罪。只是,只是哥儿前几天真的不哭了啊,可不知道今个儿为何却——” “蠢东西,那是因为你前几天多喂的他没有消化下去,全部堆积到现在,如今他是肠胃堵塞,消化不良了!”也幸好是她发现的早,若是再晚两天,乐哥儿哪怕是能治好,身子也得被好好的折腾上一回,想到这里,她咪了咪眼,看向肖奶嬷嬷,“说话的人是哪两个,你可还记得她们?” 肖奶嬷嬷摇摇头,一脸的惶然,“奴婢,奴婢不记得,小姐您问她们做什么?” 不记得,就敢自作主张…… 她对于这个奶嬷嬷突然是一点想留的心思都没了,之前还想着让她好歹做满这半年,现在看来,容颜呵呵笑了两下,知道自己再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对着肖嬷嬷摆摆手,“你下去吧,乐哥儿那里一个时辰喂一次,这几天我会让李嬷嬷和你一起照顾哥儿。” “啊,小姐,可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的事情严重去了,不过,她现在懒得和一个即将要被辞退的人多说,只摆了摆手,示意肖奶嬷嬷退下。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寂静了下来。 刚才容颜和肖嬷嬷对话时白芷几女都在一侧听着的,这会看着肖奶嬷嬷退下去,山茶头一个忍不住,一脸气愤的开了口,“小姐,难道是这个奶嬷嬷有问题吗?”是她对乐哥儿做了不好的事情?竟然连个孩子都不放过,她一定要让她好看! 山茶磨拳擦掌,一脸的跃跃欲式。 旁边白芷却是听出了些不对的地儿,横了眼山茶,自己却一脸忧色的看向容颜,“小姐,您刚才那话,可是怀疑有人利用肖嬷嬷要对哥儿做手脚吗?” 容颜吃的一声冷笑,“何止是要做,简直就已经做了。” “啊,怎么会……”白芷先是怔了下,继尔反应过来,一脸的恍然大悟,可不就是已经做了吗?她想到这里,心头霍然一惊,脸色有些难看的望向容颜,“小姐,这个奶嬷嬷不能再留了。”要是还让她留在乐哥儿身边儿,随随便便听了别人两句话就擅自作主,就这性子,以后不知道要闯出什么大祸来,她做什么事情自是没人理,但若是伤了乐哥儿…… 就比如今个儿这事,若是人家故意说点别的,是不是她也想着去做? 她是自认为是对着乐哥儿好的。 孰不知就是她这份自以为是的好心,说不得到最后会害苦了乐哥儿! 容颜也点点头,“这事我心里有了主意,我会让人多注意着她的。”这两天还得让她留在这里,虽然乐哥儿如今多少能吃些辅食,但这小子食量大,吃的多,而且吃奶对身子也有好处,不过她会加紧再寻个奶嬷嬷就是,就是这让肖嬷嬷听到话的两个人有些难办,肖嬷嬷说听着有一个是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可她是在庄子里听到的,又不是她的院子…… 这庄子里的年轻女孩子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 而且,这会的容颜心里也有了一个笃定的认知,那就是哪怕自己翻遍这整个庄子,也找不到这两个人的。 她眸光想了想,扭头向白芷,“我会让李嬷嬷这几天亲自照顾乐哥儿,倒是你,多留心着点那边的情况。” “小姐放心吧,奴婢晓得。” 山茶在一侧听的晕头转向的,明明是那个肖嬷嬷害的哥儿,为什么不让她去把那丫的打一顿? 不过白芷和小姐都不肯让她去,她不去就是。 坐在屋子里,容颜双手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的敲打着,眼底一抹幽芒闪过。 会是她吗? 之前乐哥儿一直是待在她身边的,可这次来庄子上,自己突然让肖嬷嬷跟着来照顾乐哥儿。 而且,她几次三番的求自已,要跟了过来,却都被容颜给拒了。 如今这般,是她想要用这种法子把肖嬷嬷赶走? 容颜摇了摇头,有些不能确定自己的想法—— 毕竟,丘嬷嬷身为媚姨娘的亲妹妹,她能乔装打扮在乐哥儿身边当奶嬷嬷,更多的是为着姐妹情份,还有对乐哥儿是自己姐姐唯一留在世上的骨肉血亲的感情,容颜这段时间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丘奶嬷嬷是对乐哥儿太好!好的她不得不又另外招了肖嬷嬷进来,如今这般样子,若当真是丘嬷嬷的手笔,她怎么舍得让乐哥儿的身子受到伤害? 还有,丘嬷嬷虽然之前来过庄子上,但她竟然在庄子上收买了人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容颜随即就摇了头。 肯定不是庄子上的人。 这两个人绝对是她们母女从城中带出来的,只是,会是谁呢? 容颜想了一会没什么头绪,便把这事儿给暂时抛开,她起身走到了院外,站了一下,抬脚向着乐哥儿所待的屋子走过去,只是才走了两步又转了方向,这次是去的临时搭出来的小书房,容颜直接提笔,龙飞凤舞的写下一行字,吹干墨迹递给丁香,“你亲自去城中按着这个方子抓药,我让龙十派个人和你回去。” 丁香不怎么爱说话,听到这话也只是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会早去早回的。” 其实庄子里还有一些药材的,但容颜身边没有了开胃的山楂丸,她所制出来的山楂丸是经过再次改良,老幼皆宜,乐哥儿还小,身子骨还没长好,五肺六腑更是受不得半丝的损伤,她发现吃的不对的情形所幸还及时,山楂丸配着她刚才开的药方子互换着吃,估计也就是个二三天的工夫就能缓过来了。 看着丁香走罢,知道乐哥儿还没有醒,容颜便扭头去找了李嬷嬷。 当听到容颜要她帮着奶嬷嬷一块去照顾乐哥儿时,李嬷嬷很是诧异,“好端端的怎的要老奴过去了,可是那奶嬷嬷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不愧是人老成精,不过是听了容颜短短的一两句话,李嬷嬷瞬间就猜到了事实真相,而且她一下子也变了脸色,“哥儿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嬷嬷你别急,乐哥儿没事儿,只是有些吃的多,撑到了。”容颜也不想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无端端的惹李嬷嬷等人不安心,这些事情有她一个人处理就好了,她看着眉头紧皱的李嬷嬷,笑着摇摇头,“您看看,这种情况下我哪里敢让她一个人看着乐哥儿?这不是想着您是我娘身边的老人,又是打小照顾着我过来的,所以才想着请您老人家过去帮着照看几天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哪怕是李嬷嬷,她也是个俗人,也是喜欢被人奉承,说好话的,听了容颜的这一席话,眉开眼笑,“小姐您这话说的可是对极了,若是论别的,老奴自是不敢多说什么的,可这照顾孩子呀,老奴可是咱们院子里的头一份儿。”说到这里,她看着容颜,眼前浮起一张粉雕玉砌般的小玉娃娃,娇娇软软的一团,抱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唤着她嬷嬷…… 那是她记忆里小时侯的容颜! 容颜看着她眼神恍惚,暗自挑了下眉,不过没出声打扰。 李嬷嬷很快回过神,看着容颜不禁笑起来,“老了呢,竟然想起你小时侯的事情,你那个时侯呀,可真真是娇娇嫩嫩,玉娃娃一般的小人儿,整日里扯着嬷嬷的衣角儿,嬷嬷长嬷嬷短的唤着,呵呵,你不知道那会张嬷嬷有多么的羡慕老奴能贴身照顾小姐您呢。”说到这里,她极是得意的一笑,眼里尽是倨傲,“不过她羡慕也没用呀,当初这照顾小姐的人,可是小姐您亲自挑了老奴的。” “是么,当真是我自己挑的吗?”说到这具身体本尊小时侯的事情,容颜虽有大概的印象,但这会听李嬷嬷难得提起来,她也不禁多了两分的兴趣,“嬷嬷您可以为我不知道就哄我啊,我那会才多大呢,怎么可能会选人?”她那会还是奶娃娃呢,知道个屁呀。 “老奴哪里敢哄您,是您自己抱着老奴的脖子不放手,您还尿了老奴一身呢。” “……”容颜有些干笑,自己在心里默念,那不是我,不是我! 当晚宛仪郡主自是知道李嬷嬷过去照顾乐哥儿的事儿,因为她这两天就在屋子里养病,不知道外头的事儿,倒也没多想,只是有些奇怪的看向陪着她用晚饭的容颜,“好端端的怎么让李嬷嬷过去照顾乐哥儿了?是那个奶嬷嬷不好吗?” “嗯,奶嬷嬷家里突然发生了点事儿,准备这两天就走,我已经派人去另外寻了。” 容颜的话让宛仪郡主怔了下,“怎么不是把丘嬷嬷接过来?”说罢这话,宛仪郡主慢半拍的皱了眉,“丘嬷嬷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不想让她和乐哥儿接触?”她之前是没往这方面想,因为她说过容颜在府里不管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做主,对于另外给乐哥儿请个奶嬷嬷的事情她也不过是听李嬷嬷说了一句,事后便直接抛到了脑后。 她的亲娘是大长公主,出生便被皇上封为郡主。 出身富而尊贵。 两个奶嬷嬷在她眼里真的不算什么。 只是这会,宛仪郡主一听容颜说的话,心里总算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起来,把手里的茶盅放到一侧的小几下,宛仪郡主坐直了身子,面色凝重的看向容颜,“颜儿,你和娘说实话,这个丘嬷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她说要好好的查查丘嬷嬷,颜儿说不用,她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现在,难道是丘嬷嬷当真有问题? “娘,丘嬷嬷没什么事,她的出身很清白,这一点您放心。” “即是这样?”那做什么不把丘嬷嬷接过来,反而再去另外找奶嬷嬷? 宛仪郡主满脸的疑惑,容颜心里苦笑了下——这人啊,果然是不能说谎话,说了一个谎话,就得用无数个谎话来圆,最后,谎话越来越多,滚雪球一样,把说谎话的这个人给淹没,压垮,容颜在心里果断决定,以后坚决不能再说什么假话了,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不成!不过现在,丘嬷嬷的身份她暂时还是不想和宛仪郡主说,只寻了理由苦笑道,“娘,丘嬷嬷对乐哥儿很好。” “那不好吗?”难道说,她要对乐哥儿不好才对? 知道宛仪郡主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容颜索性直接开口道,“娘,您想想,她只是一个奶嬷嬷,是要和乐哥儿整日在一起,朝夕相处的,且不提乐哥儿如今在开始认人,就说明年,他在慢慢接受,认清这个世界,届时,一个奶嬷嬷比您和他的感情还要好,您说,日积月累,会是怎么样一个情形?”这个儿子可不就白养了么? 这一点却是宛仪郡主所不曾想过的。 她被容颜的说的直接怔住,半响,她勉强一笑,“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吧?”不过从她那语气里头的迟疑,容颜自是能听的出来宛仪郡主的动摇,她抿了抿唇,突然看向宛仪郡主道,“娘,您知不知道女儿为何突然有这个念头的?” 对呀,颜儿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般想法? 宛仪郡主脑子一转,直怔怔的看向容颜,“难道说,你发现了丘嬷嬷做了什么?” 容颜点点头,面色凝重的开口道,“有一次我去乐哥儿屋子里,她正抱着乐哥儿一边笑一边看,那眼神,如同看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这样也不代表什么呀?”宛仪郡主皱了下眉,虽然她无条件相信女儿,容颜哪怕直接把那个嬷嬷给辞了也没什么,但这种什么母亲看亲生儿子的眼神什么的,颜儿还是个孩子呢,她哪里知道这些呀,会不会是这丫头意会错了丘嬷嬷的做法?她这里想着,容颜已经摇了摇头,“娘,女儿一开始还没多想的,是她后来说的一句话让女儿觉得再多请两个嬷嬷的。” “她说了什么?”直觉的,宛仪郡主认为这句话才是个关键。 容颜看了眼宛仪郡主,一字字的道,“她说,她一定要好好的疼乐哥儿,等到乐哥儿长大,看着乐哥儿娶亲生子,让乐哥儿待她如母,她的一辈子就指望乐哥了……” “混账东西,你该直接把她乱棍打出去的。”宛仪郡主难得的黑了脸,杏眼圆睁,一脸的怒意。 ------题外话------ ps:媚姨娘是乐哥儿的生母,难产而亡。丘嬷嬷是给乐哥儿请来的奶嬷嬷,但其实真正的身份是媚姨娘的亲生妹妹,失散,才相识就死别,化名丘嬷嬷给乐哥儿当奶娘。中间另有故事,暂不提。 229 旱灾,一家 容颜看着一脸怒意的宛仪郡主,微微一笑,“娘,我答应了再给她一次机会的。”不管怎样,那个女人是乐哥儿的嫡亲姨母,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以后说不得就会是一桩麻烦,虽然她不惧麻烦,但也不想今个儿一桩明个儿一桩的处理麻烦呀,所以,她宁愿这个时侯给她一次的机会,若是她不好好把握,那么也别怪她不讲情面。 希望,丘嬷嬷能领会的到她的心思。 只是她会吗? 容颜摇了摇头,又和宛仪郡主随意说了些话,就起身告辞。 站在院外,容颜想了想唤来张嬷嬷,“派个人回去问问,看看丘嬷嬷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和谁有接触。” “是,小姐。”张嬷嬷虽心底诧异的紧,可却还是规规矩矩的福了身,转身去办差。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容颜抿唇笑了笑—— 其实,她刚才还是没有和宛仪郡主说实话,她对于丘嬷嬷的身份,还是有些怀疑的。 虽然当初龙十亲自调查,而且来自几个方面都显示她的资料和背景无差。 可是,容颜心里总有那么一两分的狐疑,姐妹两人分离那么久,姨姨娘又是长居内院,她们姐妹是怎么重逢的?如今媚姨娘已死,按着丘嬷嬷的说法那就是媚姨娘的贴身小丫头出去外头买东西时随身戴了媚姨娘赏给她的荷包,她是从针线上起了疑心,经过千方百计的打探,才最终确定姐姐就是媚姨娘,而且,她还把自己的荷包给容颜看了…… 那针脚,细密结实的针线,是真的出自媚姨娘。 而且也如丘嬷嬷所言,这荷包出自*年前,因是随身戴着,都有些磨损,破旧。 可就凭这样一桩,就让容颜在心头打消对她的怀疑? 容颜笑了笑,伸手把被风刮起来的一缕碎发挽至脑后,她抬脚向屋子内走去,“回屋去。” 丘嬷嬷现在肯定是不能放的。 若她当真是别人的眼线,那么把她留着,也好过除了她之后,别人再派另外的眼线来。 那样的话可就是敌人在暗她在明了。 现在这种情景,刚刚好。 庄子上的生活很悠闲,悠闲到容颜吃了睡,睡了吃,吃喝拉撒都可以在榻上完成的那种地步,特别是进入到七月后,骄阳似火,大地似是被一颗火炉给炙烤,而世间万物,包括人在内,仿佛都成了火炉轰烤的对像!大地仿佛要被烤焦,地面上不知何时都起了一层层的裂皮,那是干裂,缺水所致。 容颜坐在临窗的大榻上。 屋子四角都铺了冰盆,白芷几女轮流给她打扇儿,那扇出来的风都似是带了一层的火热! 容颜的心沉甸甸的,看着外头庄子上的情形,她是越想脸色越难看—— 她这庄子还靠着长安城呢,都已经连着废了三口井。 外面的情形呢? 而似是印证着她的想法一般,门外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小姐,您要的邸报。” 是庄子上的管家。 他的手里拿的自然不是真正的邸报,而是沈博宇特意嘱咐人抄写的隔天邸报,特意送给容颜的——对于这一点,容颜是真的很感谢沈博宇,他不会把自己当成寻常的女子来对待,他尽自己最大能力的给着容颜她想要的空间,想看到的一切,他不会如同时下所有的男子一般,总是觉得女子是附庸,在家相夫教子,扑蝶绣花就好。 他让她从自己所能看到的各个方面看清这个世界。 他给她腾飞的翅膀! 他做这一切做的那般的随意,自然,心甘情愿。 容颜看着管家把邸报交到山茶的手里,然后再转到她的手中,容颜抿了抿唇,心里暗自决定,日后,她若是有能力,定要办一份儿全国发行的报纸,像前世那般,发行整个大金朝!心里存了一个念头,就如同种下了一颗种子,等到日后,有合适的机会,遇到雨水,阳光等外物的滋养,这颗种子自然就地生根,发芽儿,最后,长成参天大树! “哎,小姐,西北大旱——” 山茶的轻呼声唤回容颜的思绪,她把眸光注视在放在桌上的邸报上,随着山茶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目十行的扫过,短短几行字看的她心头沉甸甸的,西北大旱,这天也的确是要有旱灾的,只是这大旱过后,会是什么?想着她记忆里随着旱灾过后的诸般种种所引起的那些瘟疫,她的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这西北可是几个大省,若是一个不慎,可就是大乱呐。 希望皇上能及时做出正确的决策。 孰不知正被容颜掂记着的皇上这会也是一头的苦水,看着自己都要火烧眉毛了,可御书房的几位大臣竟然还你推我,我推你,不然就是各自推诿责任,什么没钱,没人之类的话听的皇上是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砚台对着离他最近的一人就砸了过去,倒霉催的被砸中的不是别人,正好是孙成峰的亲爹,他看着皇上那叫一个哀怨—— 自己这都告病在家多久了啊。 现在户部主事的不是他,不是他好不好? 要是别人砸了他,孙老爷哪怕是惹不起别人,可也得朝着对方放几句狠话呀。 这是面子问题好不好? 可现在,砸他的是皇上,难道他要朝着皇上跳脚? 这不跳脚皇上还看他不顺眼呢,要是再敢朝着皇上不敬,呵呵,一个藐视君王的罪名估计他都得掉脑袋! 他额头被砸破,有血顺着脸颊滴滴嗒嗒的落下来,可孙大人真心不敢多说什么,相反的,他还得立马跪下请罪,“皇上息怒,微臣惶恐,微臣该死。”他在这里一跪,几个头磕在御书房锃光瓦亮的地板上,看的身后左右的人都是一阵阵的牙疼—— 幸好,砸的不是自己! 特别是暂代了将近一年户部尚书的陈大老爷,看着自己的前任这般的凄惨,他是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生怕皇上下一刻就想起了他。 这刚才砸的是砚台,要是一个再大点儿的东西…… 他会不会把命就丢到了这里? 陈大老爷才想到这里,头顶上感受到两道满是怒意,凌厉的眼神,他抬眼看到是皇上,两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下!随即,他就咬了下舌尖儿,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站稳了,并且随着皇上的目光他还上前两步,行了大礼,“微臣见过皇上,知道皇上您心焦西北,可是皇上,咱们国库里真的没有多余的银子——”不是他推脱,实在是,没银子啊。 西北旱灾,他也很想调粮拨款。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又是没有,朕之前和你说过什么话,你不是说一切正常吗,啊,你现在和朕说没钱,没粮?”皇上气的脑门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抬手指着陈大老爷,声音挑高,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朕半年前是不是问过你?你和朕是怎么回的话,啊?陈志凌,朕看你是不想活了,若是当真这样,朕不介意摘了你的脑袋,帮你挪个位子!” 陈志凌在皇上的威严,凛冽气势下最终站不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 他磕头,“皇上息怒,皇上请容微臣容禀,这其中实在是另有内情——” “说!”那一眼的气势让陈志凌满身都是冷汗,他立马就晓得,若是今个儿自己说不出什么有用的,那么别说这个户部尚书的位子他再也坐不住,就是他这条命,能不能留的下都得两说!这么想着的时侯,陈志凌立马全身的寒毛孔都炸了起来,他闭了下眼,一个头磕下去,“皇上,您前段时间不是给东境拨了五十万两的军费?还有粮食——” 那些东西他可都是奉皇命拨给了军队! 皇上皱眉,“一点不余?” “这这,这不是看着今年的税粮马上就要送上来,而且,而且还有些银子正在回款——” 皇上听着他这般不负责任的话,气的心肝肺都在疼! 自己当初是怎么瞎了眼觉得他办事能力还好,让他暂代户部尚书一年多的时间? 真是个蠢的! 想到这个蠢材竟然是自己调上来的,皇上就气不打一处来,再也忍不住的上前两步,一脚踹到了陈志凌的肩膀上,让他一个后仰,两腿朝天,如同倒翻的乌龟一般,手脚朝上,晒了肚皮,他这狼狈样儿若是放在平时,郡臣肯定是大笑特笑,说不得有陈志凌的对头还会主动上前嘲笑他两句,讥讽他几声儿! 可这会,整个御医书却是鸦雀无声! 连每人呼吸喘出来的气息都带了几分的小心冀冀。 更有那心虚的,把自己的身子是缩了又缩,生怕主位上的皇上再把一腔怒气发泄到自己身上。 眼看着皇上对前后两任户部尚书开刀,不少人心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带了两分的幸灾乐祸,还好,那砚台不是朝着自己,那脚踹的不是自己,不然的话儿,今个儿出了这御书房,日后哪里还有脸再这朝堂上混?不过也有两个心头厚道的,看着两人的样子心头便多了分同情,皇上的性子也忒暴了啊,当然,也只是心里腹诽两下罢了。 哪个敢当面指责皇上? 不想活了! 不管几个人在下面如何想,皇上喝了盏茶,情绪稍微冷静了下,他把茶盅放在面前的小几上,自己往椅子上靠了靠,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的,有节奏的敲打着,半响后,就在整个御书房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受不住,脸色惨白,额头上有薄汗浅浅的渗出来时,皇上不紧不慢的开了口,“陈尚书,你说外头还欠国库银子是吧?还欠多少,你明个儿给朕一个总数。” “是是,皇上您说的是。”这个容易,他回头就可以给皇上送过来。 主位上,皇上满意于陈志凌的痛快,看着他的眸子总算是去了两分的压力,“顺便,再和朕说,这些银子几天能收回来,由你去负责这事儿!不不,朕给你三天时间,若是收不回银子来,朕就拿你开刀!”虽然刚才陈志凌的理由十足,而且拨给军队的银两,粮食也的确是他亲自所批,可皇上还是对陈志凌这个户部尚书不满。 怎么就把国库给管的没了半点的余粮? 简直是太不负责任了! 若非是这会时机不对,他一准儿掳了他的官职,让他回自家喝西北风去! “皇上……”陈志凌原本要推辞的话在看到皇上眼底流露出来的杀意之后,心头一颤,全身打了个冷颤,硬生生把滚到舌尖儿的话给换了,他磕头,声音生硬,“臣,谢主隆恩!”谢个毛的恩啊,实际上他心里真正想的是想死! 这半年多都没要回来的银子,他三天能要上来? 而且这其中牵扯的可不止一位皇子…… 还有那粮食,皇上让他三天内筹粮,然后运送灾区,这个他倒是能弄个五万八万担,可皇上竟然要三十万担。 让他去哪里抢啊。 这不是逼他自己去找死吗? 可陈志凌不敢说。 垂头丧气的谢了恩,在皇上不甚耐烦的摆手下,他又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颤着身子退出去。 御书房的气氛又是一滞。 皇上冷眼看着几人,一声冷笑,“朕打算四天后派人去西北赈,拨银三十万两,粮三十万担,几位爱卿以为如何?” “皇上圣明。” “皇上英明。” “皇上仁心,乃西北百姓之福,天下万民之福也。” 皇上极是满意的点点头,都同意就好,也省了他再和这些人扯皮,浪费工夫,即是数目定好,皇上觉得自己可以做甩手掌柜的了,他看向旁边的丞相,直接开口道,“刘丞相,这次的赈灾人选就由你来负责吧。”看着刘丞相听到这话眉头微皱,似是有话要说,皇上直接打断他的话,“这人选的事情上刘爱卿务必要用心,仔细,一定要用靠谱,信得过之辈,朕不想这些东西交不到百姓手中。” “皇上放心,臣一定尽力。” 皇上揉了揉自己有些肿涨的眉心,直接起身,“成了,散吧。” 这皇上一走,几位重臣都退到御书房外。 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一时间都有些面面相觑了起来。 最后,各自一声长叹,向着宫外行去。 宫里头的消息虽然传的隐秘,但沈博宇却是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当他听到皇上气的直接把两个户部尚书都发作了,心头一声冷笑,最后,更是在听到皇上要陈志凌三天内追回国库欠银时,眼神闪了闪,直接让来人退了出去,坐在书房内,他扭头看向对面同样眉头紧皱的肖先生,他的眉头一挑,“先生可是有什么想法要说吗?” 肖先生点点头,“在下觉得,陈志凌这次怕是要栽了。” “嗯,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对于肖先生的这个说法,沈博宇也是极为的赞同,两人眼神闪了下,同时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算计,最后,还是肖先生摇了摇头先行开了口,“在下有时侯都觉失败,其实,您留不留我这个幕僚在身边都一样呀。”他每次想到的,世子爷都能第一时间想到,而且想的比他还要周全,这让他搓败的紧呐。 沈博宇微微一笑,“先生,您想的比我周全多了。而且,我不会天天在府里头的。”以后,他成亲,会有家人,有属于他和颜儿的家,有她们两个的孩子,这些都是他的命,他护着她们都来不及呢,哪里有时间天天来处理这些琐事儿?肖先生的思路和脾气都极对他的胃口,留着,很好! 肖先生自是听的出他这话背后的意思,不禁嘴角抽了抽,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不过是瞬间就把思路转到了目前的正事儿上,“世子爷是想让咱们的人占了这个位子吗?”户部是个大部,他们的人虽然有些在户部,但能有能力一搏这个户部尚书位子的,却还真的想不出来,要是世子真的想要这个位子,他可就得费些脑子了。 沈博宇却是直接摆摆手,“这个位子咱们不要。” 肖先生心头松了口气,他微微一笑,“世子即是不要,那让我想想,世子可是想要拿这个位子换个人情?” 沈博宇眼底难得的带了抹笑意,点头,“对,这事儿你亲自去办。” “世子爷放心吧。” 肖先生退下去,沈博宇坐在椅子上眼底一抹冷笑划过——最近,他那个好二弟可是跳的挺厉害的啊,有他那个亲爹帮扶着,颇有几分平西王正式传人的身份随在平西王的身侧出入西南大营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胆敢肖想起朝中大臣来? 他真的以为和这些朝臣交好,或是亲手提起几个大臣来,就能改变他现在尴尬的局面么? 即是这样,他就成全他! 户部尚书的位子,他送给他那好二弟就是! 这些事关朝堂上的风云容颜自是不曾得知,所以,尽管她忧心着西北旱灾,又在一天后实在忍不住给沈博宇送去了一封信,信里特意提了她身为大夫对旱灾疫情以及灾情过后所需要注意的几点,特别是对环境卫生的注意,以及出现灾情之后,若是有人死亡,尸体的处理方式等,她从多个角度,多种局面详细的述说了一遍,足足写了有五页纸! 沈博宇看到龙十特意送过来的信之后,在书房里沉默了半响,起身进宫。 宫里,御书房。 皇上正和平西王两兄弟在说话呢,听到小太监的通传,平西王一下子就皱紧了眉头,这个逆子,难道是听到了风声,以为自己来找皇上是想改立世子,所以才这么急急忙忙的追着他到了宫里,想要把他给拦下来吗? 逆子! 越想越有气,平西王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连眼神都带了两分的杀气。 皇上在一侧看着忍不住皱了眉,“你这脸色怎的那般难看,宇哥儿可是你儿子。”怎么能好像听到仇人要来了似的?难道这些年来,他是把宇哥儿当成了仇人来看待吗?或者说,他的眼里只有另外一个儿子?想到从小到大沈博宇都是从皇宫中长大,几岁后又被平西王直接丢到了军营中历练,当时他去边疆才小小的几岁啊。 想到这些,不知怎的皇上的心里就有些不是味儿,他睇了眼平西王,“你也差不多点啊,可都是你儿子。” “皇上说的是,臣会做到的。” 你能做的到才是见鬼了。 这么些年来,就是太后都是时不时的就在他耳边念叨,嘀咕,可平西王听进去一点吗? 很明显是没有的。 皇上摇摇头,看到门口的小太监,才想起沈博宇还在外头侯着呢,赶紧一眼瞪过去,“没眼色的东西,还不赶紧把世子请进来?” 沈博宇进了御书房,恭敬的行礼,只是没想到平西王还在,他在给皇上行罢礼之后,微微怔了下,对着平西王的位子满是敷衍的拱了拱手,“见过……父亲。” 平西王眼皮没抬,点点头唔了一声便罢,随即他看着沈博宇便黑了脸,“你来做什么?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成?” “什么风声?父亲这话儿子不明白。”沈博宇神色不动的看了眼平西王,随即便从袖子里顺出容颜给他的信,直接递给一侧的小太监,对着皇上的位子不甚恭敬的呶了呶嘴,“去,拿给皇上看看去。”咪了下眼,他朝着皇上笑的得意,“皇上,这可是宝贝。” 可不是宝贝么? 若不是事关重大,他才舍不得让颜儿的笔迹被外人看呢。 嗯,笔迹也不成! 皇上倒是摇头笑起来,“几页纸能是什么宝贝,难道说,这还是宝藏图不成?” “虽然不是宝藏图,但我敢肯定,皇上您看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皇上被沈博宇的话给挑起了几分的兴趣儿,他对着小太监招招手,“即是阿宇这样说,拿来朕看看。” 对着他们两人这样你来我往,君不君臣不臣般的说话方式,平西王眼底幽芒一闪,却是果然一巴掌朝着沈博宇的后背上拍过去,“混账东西,你那是怎么和皇上说话的?皇上君,你是臣,君臣君臣,我之前教过你的话都吃到了狗肚子里去不成?”平西王越说越怒,最后忍不住又想一巴掌朝着沈博宇后背拍过去,却被皇上黑着脸给阻制,“平西王你这是做什么?给朕住手!” “皇上,这小子对您无礼,都是臣教导无方,请皇上恕罪。” “行了,朕都没怪他,你在这里多说什么?”皇上不耐烦的摆摆手,对着平西王直接撵人,“得了得了,你刚才不是说还要给母后去请安吗?母后估计都等你一阵子了,还有你那好王妃,估计你也不放心,赶紧过去看看吧,朕和阿宇再说点事儿。” “是,皇上。微臣告退。”他恭敬的行了礼,扭头瞪了眼沈博宇,“不得对皇上无礼。”而后方转身退下。 御书房中,皇上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小太监逞上来的书信,反而抬头看向沈博宇,“你父亲刚才和朕在说事情,他心情有些不好,你,别怪他——”皇上知道这话自己说起来是多么的空洞,从小到大,对于平西王对这个嫡长子的态度,也实在是让他和太后两人都头疼的紧,不管他们怎么劝,反正平西王就是一个态度,这个儿子,他不喜欢! 而且,还不是寻常的不喜欢,隐隐的带着两分的憎恶! 这让皇上实在是觉得奇怪极了。 可人家才是亲父子,他再疼沈博宇,再欣赏这个侄子那也是外人! 皇上揉揉眉心,抛开这桩烦心的事儿,直接笑着看向沈博宇,“你先坐在那里喝杯茶,朕看看你这是什么东西。”皇上说罢这话,已经低头看起手中的信纸来,他一目十行的看罢,只看了半页,便不禁拍案一声赞,“这个人写的好,真真是……此事过后,他当是首功!”他一心扑在面前的纸上,只以为是沈博宇身边的人为了让他这个世子讨得自己这个皇上欢心而心。 却是忽略了面前的字迹——清秀小楷。 等他五六页的纸看完,皇上就差没拍桌子叫好,他忍着心头高兴,看向沈博宇,“你身边这个人是个大材!”他倒是有两分的见猎心喜了起来,想也不想的就开始要撬自家亲侄子的墙角儿,“阿定地,这人你问问他要不要出来做事,单看他对医术上的精通,朕赏他一个太医院首正!”反正周老御医年岁颇大,致仕也就这一两年儿的事儿,届时让这人顶上刚刚好! 不过,能随在沈博宇的身侧,怕是不止这点儿的本事。 想到这里,皇上双眼发亮,“要不,你把人带来给朕瞧瞧?”若是得了他的眼缘,又有能力,给他个官儿做又如何? 沈博宇一脸的骄傲,“皇上,她不会答应您的。” “臭小子,你是怕朕和你抢人吧?”皇上瞪了眼沈博宇,最终还是有些放不下这个人材,他想了想,有些耍赖般的看向沈博宇,“要不,你明个儿先把人给朕带过来?按着他这说法,过去西北的队伍里必定要选几名御医的,他能写的这般通透,可见也是精通医术的,让他和几名御医比较一下,顺便也帮朕看看哪几个人合适去灾区可好?” 皇上这就是打定了主意,只要沈博宇把人带来,他就不放人! 届时,自己给了他官职,哪怕这臭小子再不乐意放人呢,难道还敢驳了他的旨意不成? 不能不说皇上的想法很美好,而且,执行力度也极大—— 若是真的换成了沈博宇身边的人,沈博宇自然是把人给带来的。 这么一带来,让皇上看到了,若是又合了皇上的眼,自然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皇上待他的好沈博宇自是一一记在心上的。 难道他还能皇上抢人? 可惜,皇上这次想打的主意不错,但人选错了啊。 沈博宇稳稳坐在那里,一脸的笑意,“皇上,怕是要让您失望了,这个人,她不会来的。” 皇上咪了咪眼,笑着瞪向沈博宇,“你这臭小子,难道还怕朕给你抢人?你赶紧的,就明个儿——” “不是我不想带,是真的带不来啊。” “带不来,为何?”皇上这次倒是把沈博宇的话听了进去,而且他也在心里转了一个圈儿,沈博宇不会拿话来哄自己的,那么他说带不来自然就是带不来,为何?难道,人不在他身边?这么想着的时侯,皇上立马就以为自己想通了,他直接道,“此人可是没有皇城?无碍,他在哪里你和朕说一声儿,朕自会派人去寻。” 反正说来说去的,皇上就是看中了此人的医术! “皇上,这个人是不在城中,但也离着皇城不远,倒不是不能来这一趟,只是这人身份不合适。” 身份不合适? 皇上越听这话越好奇啊,瞪向沈博宇,“你和朕卖关子是吧?到底怎么回事儿,赶紧说。” 沈博宇还真的不好再瞒下去,直接道,“是容颜给我的。” 皇上,“……”好吧,这人他还真的不能打主意。 不过,越看面前的这几页纸皇上心里越发的惋惜啊,最后,他悻悻的看向沈博宇,“你小子,竟然找到了个宝。” 沈博宇眼底的得意愈发的浓,冲着皇上重重点头,“是,臣也这么觉得的。” 这小子! 知道容颜不能宣进宫,皇上惋惜了一会儿,直接让人把这几页东西交给周老御医,皇上交待去送东西的小太监,“你和周老先生说,这东西是他的徒弟写的,有什么想不通的地儿别来找朕,直接去找他徒弟去。”想到这个师徒的名份,还是上次在太后宫里当着自己的面儿建立起来的,当时周老御医收这个弟子还是那般的不情不愿,如今,周老御医却是对容颜满意的很。 真真是便宜了那个老东西! 皇上对着小太监摆摆手,“让周老御医自己安排去灾区的人选,还有药材,给朕逞个清单就好。” “是,皇上。” 沈博宇却是直接拦下转身要走的小太监,“你不能送过去。” “阿宇?” “这是颜儿的笔迹,不适合外传。” 这倒也是,皇上看向沈博宇,“那你说怎么办?”他倒是看了,可他记不下这么多呀,皇上看着沈博宇,“阿宇你一定是看了吧,朕记得你向来记忆超群,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要不,你再帮朕默一份儿?”这是皇上最大的让步了,这份儿东西对西北灾区的作用极大,他不能由着沈博宇胡闹,再说,容颜那丫头这个时侯拿出来,不就是为的大西北吗? “好,皇上给我三刻钟时间。” 沈博宇才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容颜的笔迹,皇上已经是他最大的容忍,如今还要再拿去给整个御医院的人来看? 真真是岂有此理! 他也懒得出去,直接在御书房中设了小桌案,小太监磨墨,沈博宇龙飞凤舞的超了起来。 两刻钟过后,沈博宇手中狼豪落下最后一笔,吹干墨迹,他直接丢给身侧的小太监,“好了,拿去给周老儿吧。”提起周老御医,沈博宇就是一肚子的怨气,那老头,不过是仗着和颜儿有两分的师徒情份,竟然和颜儿说什么嫁给他不好,而且还想帮着容颜介绍什么夫婿人选,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沈博宇的怨气听的皇上也忍不住一笑,他对着小太监摆摆手让他退下,扭头似笑非笑的瞟了眼沈博宇,“谁让你小时侯得罪了周老御医?”谁不知道他那一把胡子金贵的很呀,可惜小时侯沈博宇不爱吃那些黑糊糊的药,更不爱让人请平安脉啊,每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周老御医都是对他的一种折磨!有一次,他竟然在挣扎中故意扯了好几根周老御医的胡子! 周老御医当时气的直接把药糊到沈博宇的脸上去! 事后,对沈博宇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后来,沈博宇便被送走……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周老御医还记着当日扯胡子的仇呢,这老头儿也挺好玩儿的,竟然隐忍不发,静静等到了现在,却是劝着容颜不要嫁给他,最起码的,不能让他太过顺利的娶回家去,当这话被周老御医身边的下人儿有意无意的传出来,当时沈博宇差点没被气的冲到周府去寻他的麻烦! 这老家伙,竟然敢窜腾着颜儿不嫁给他。 简直是,找抽! 不过看在容颜的份上儿,沈博宇也不过就是给他找些小小的麻烦罢了。 别的,还真没做。 知道这一件事情的皇上看着沈博宇气呼呼的样子,不禁很是欠抽的笑了起来,他摇摇头,伸手虚点沈博宇两下,“你小时侯呀,真真是……”皇上摇摇头,对着沈博宇摆摆手,“走吧,咱们也去太后那里凑个热闹去。” 那一家子几口都在呢,他过去做什么? 沈博宇直接就皱眉,“不去。我还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儿?随朕过去。”随即,皇上又用着极是怒其不争的表情看着他,“你说说你,你好歹是平西王府的世子,她是继妃,老二那是你的弟弟,你为何要避他们?是他们见了你应该要避才对!”这可是自己和母后亲自带大的,他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被那女人给委屈的要避人?真是岂有此理! 沈博宇笑笑,“皇上,臣只是不想看到他们罢了。”避?他从来都不用避这个字! “这还差不多,不过不想见也得见,走,随朕过去看看。” 皇上一句话,沈博宇自然是只能遵命。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整个坤宁宫彻底的热闹了起来,皇太后一脸的笑,“快快,兰嬷嬷,你赶紧去迎迎皇上。” “母后,儿子过来给您请安哪里还用人迎?”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小太监掀了珍珠帘子,一身明黄袍服的皇上走了进来,他一脸的笑,“知道平西王一家在这里,朕和阿宇商量完事儿,就也赶了过来,好歹也让他们一家团聚,母后不嫌儿子一人是过来添乱的吧?” “你呀,你们能过来,母后开心都来不及。”皇太后笑看着皇上落坐,眼神直接落在身前行礼的沈博宇上,“宇哥儿也来了?快快,快到皇祖母身边来,让皇祖母好好看看你。”太后极是亲热的拉了沈博宇的手,脸上的褶子都笑的舒展开来,“怎么才几天没见就瘦了啊,瞧瞧这脸色差的,是不是最近又累了?哀家就说皇上给你的差事太重了,他还说哀家是心软,瞧瞧这孩子的脸色,都要瘦的没人形了。” 皇上在一侧坐着不禁翻了个白眼,他娘哪只眼看到这臭小子瘦了? 他才是瘦了好不好? 到底他是不是亲生的呀,难道他是母后从野地里捡来的? 皇上心塞了啊,怒摔! 太后才不理他伤不伤心呢,只拉着沈博宇的手亲切的表达自己的关心,这一幕直接刺的坐在一侧椅子上的平西王继妃母子两人眼睛疼——她们刚才进殿之后给太后请了安,落坐之后就坐在这里默默喝茶,这转眼已经是喝的第五杯茶!喝的肚子都要撑了好不好,沈博轩没话找话的和皇太后说笑,可惜,皇太后自是始终都是爱理不理,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可这会呢? 看到沈博宇进来之后,她那脸上的笑就从来没有落下过! 沈博轩看的牙根直痒痒啊,几次欲要冷声质问,却都在自家亲娘警告般的眼神下把话咽了下去,他默默的把一盏茶喝罢,最后,在小宫女欲又要续茶时,沈博轩抬眼看到沈博宇眼底那一抹似嘲似讽的冷意时,他心头憋着的一股邪火突然就窜了上来,冷笑了一声开了口,“皇祖母对大哥可真好,孙儿都要羡慕了呢。” “你有什么好羡慕的,哀家疼他是他懂事。” 这话说的连皇上眼角都抽了一下,更别提沈博轩了,他气的捏紧了手里的茶盅,几乎是咬着牙,“是啊,大哥素来是懂事的,如今大哥的婚事将近,再娶回大哥自己心仪的大嫂,这府里,可是越来越热闹呢。孙儿可是听说未来的大嫂极得皇祖母的喜爱,皇祖母,您可不能只掂记着大哥,而把孙儿给抛到了脑后啊。” 这话可就是有些故意了。 谁不知道沈博宇和容颜的婚事反对最重的就是皇太后? 现在他说什么皇太后喜欢容颜,呵呵。 沈博宇呵呵两声,咪了眼,如电般的冷芒向着沈博宇骤射,似刀扑面,似剑,穿心。 230 母子,县主威武 沈博轩向来是不服沈博宇这个哥哥的。 大家都是一样的身份! 凭什么他生来就该是世子? 就是这么一个世子的位子,皇太后把他疼到了骨子里,皇上看重他…… 他呢? 就因为他娘是继妃,所以,他生下来就得比沈博宇低一头? 哪怕,他做的再多再努力,付出的再多! 哪怕,平西王这个当爹的明显也看重他,并且把他带在身边,当做自己的继承人。 可是,平西王世子的位子还是沈博宇的! 不是他! 心里如同有一条扭曲着的毒蛇,让他时刻都想着朝沈博宇咬上一口,而这一刻,明知道时机不对,场合不对,明知道自己再多说下去,说不得最后更加惹了太后,皇上的不喜,可沈博轩却鬼始神差的不想停! 因为,他嫉妒沈博宇! 嫉妒他有世子的名头。 嫉妒他,有皇太后祖母的心疼,皇上的看重。 嫉妒他……能得到那个女人对他的死心踏地! 这一刻,沈博轩只想一口为快,“大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军营也没怎么回府,你的亲事当真定下来了吗?那位容三小姐,那性子可是有些……还有那名声,啧啧,和大哥您可不怎么相配啊。”沈博轩也不傻,他笑盈盈的用了一种调笑的语气——左右,他在这里是晚辈,哪怕他说的再不中听,那也是为大哥担心!皇太后和皇上是长辈,还能真的把他怎样么? 至于平西王夫妻…… 沈博轩笑了笑,有他那个娘在,他就永远不用担心他爹不站在他这一边儿! “你久在军营,又如何知道她的名声怎样?外头那些话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难道说,平西王府的二公子,被平西王视为下一代传人的沈二公子,竟如同长舌妇一般关心起街头菜市场的流言菲语来?呵呵,我可不知你何时改了性子呢。” 原来,你也是人云亦云之辈? 原来,你也是街头市井庸俗之流? 这话说的,沈博轩的脸就有些僵,他是硬忍着心头的怒意没拂袖而去,只脸上的笑容有些裂,“我不该背后议论他人是非,只是我也是担心大哥,毕竟您才是咱们府上的世子……”顿了下,他微微欠身,朝着沈博宇一脸恭敬的行了礼,“是弟弟的错,还请大哥见谅,” 他这一礼,平西王继妃看的心疼了,暗自撇了下嘴,皮笑肉不笑的,“好了好了,这皇上太后还没出声呢,你看看你们兄弟两个见面就说个不停,真真不知道你们哪来的那么深厚的感情,呵呵,这兄弟俩呀,见面总是说个没完的——”她咪了咪眼,对着沈博轩投去警告般的一瞥,随即扭头看向主位上的太后,“太后娘娘,这皇上和宇哥儿也到了,要不,儿媳去张罗午腾去?” “也罢,你就去看看,记得宇哥儿爱吃的菜有……”老太太吧啦吧啦说了一通,足足有十几道菜,听的平西王继妃心头恨意翻腾,这个死老太太,对着沈博宇就百般的宠爱,对着她们母子就一点儿的笑脸儿都没有,而且,还把她当成下人来支使!心里恨的几欲咬碎一口银牙,平西王继妃却是面上半分不敢表面,只端着张笑脸儿点头,“您说的是,儿媳忘了谁也不会忘了宇哥儿的吃食。” “嗯,这就对了,你去吧。” 平西王继妃点了点头便欲起身离去。 谁知,沈博宇却是比她抢先一步站起了身子,他挑挑眉,眼神在对面相携而坐的一家三口身上略略一扫,转而落在一脸笑意的太后身上,“皇祖母,这里的空气有些不新鲜,孙儿没胃口了,等到晚上或是明个儿孙儿再来陪您用膳,这会就不打扰人家一家团聚,不在这里坐着当人家的眼中钉啦,皇上,皇祖母,王爷,告退。”说罢这话,他竟是只对着皇太后行了礼,转身扬长而去。 却是一个施舍的眼神都不曾投给平西王。 这下把平西王给气的。 脸色铁青,肺都要炸了,“母后,您看看这混小子,他,他这是根本没把老子放在眼里,不孝,欠抽——” 平西王气愤之下的话还没往外冒完呢,皇太后手里的茶盅对着他就砸了过来,“你个混账东西,你和谁称老子呢,啊,和哀家吗?还是和皇上?”坐在一侧的皇上眼角抽了抽,亲娘啊,能不能别让他躺着也中枪?不过母后生气,他这当儿子的自然也得劝,“母后别生气了,宇哥儿他打小就那样儿,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即说了晚上或是明个儿,自然就是会来的,您就别恼了。” 这话却是劝的极其的水平—— 沈博宇为何打小儿就是这样的性子? 还不是因为眼前这一家三口,嗯,不是,最重要的是因为这个女人! 如是,太后直接在心里自动给着平西王继妃加着罪名,刀子似的眼神直接剜在平西王继妃身上,“还站在那里作什么,难道让哀家请你吃满汉全席吗?吃吃吃,就知道吃,带着你的好媳妇儿儿子滚回去吧,哀家的孙儿不吃,哀家看着你们也吃不下!” “母后息怒,都是那混小子惹恼了您——” “滚滚滚。”敢说她的宝贝孙子,儿子也不成! 平西王继妃也跪在了地下,巴掌大的小脸上梨花带雨,“太后,都是儿媳的错,儿媳没能让宇哥儿接纳我,又让他惹了您老人家生家,宇哥儿他还是个孩子,又素来是个傲娇的,他也只是有口无心,并非真心惹您的,您,您若是不消气儿,想打想罚只管往儿媳身上招呼,千万别因为今个儿这事恼了世子爷——” 太后听到这话差点一个茶盅砸到她脸上去。 为了你而怪怨哀家的好孙儿? 你算是哪根葱啊。 不过,太后随即就闪了闪眼神儿,“你刚才说,为了宇哥儿愿意受罚?” “儿媳身为平西王继妃,这么些年来一直没能好好的照顾宇哥儿,反倒是让太后您操心,受累,实在是儿媳的不是。”说到这里,平西王继妃盈盈一拜,语气真挚,坚定,“今个儿这事是儿媳的错,缺乏和宇哥儿的沟通,让他对儿媳起了抵触之心……都是儿媳的错,儿媳请太后您老人家责罚。” 知道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嗯,算你识相! 太后听着这话总算是脸上有了点儿笑模样,她挑了挑眉,点点头,“即是这样,那,哀家就罚你抄佛经百日吧。” “是,太后。” 平西王继妃的温顺看的太后眼底多了抹满意,她点点头,“哀家一会会着兰嬷嬷把要抄的佛经送到王府去,抄佛经最忌心不诚,你若是不想抄,这会只管着和哀家说,若是想要弄虚做假哄骗哀家,佛祖可是有灵的,若是让哀家得知你心不诚,你可别怪哀家不给你面子!”太后重话说出来,也就懒得再和平西王继妃敷衍,直接一摆手,“成了,你们都跪安,回府吧。” “多谢太后。” 平西王继妃优雅的磕了个头,一脸笑意的起身。 只是下一刻,听着耳侧的声音,她恼的差一点脚发软再次跌在地下去! 刚才太后开口要罚平西王妃,平西王就一脸的不乐意——在他看来,这会吃不成饭可不都是那个逆子的错吗?自家母后何时成了这般不讲道理的人?难道就因为她疼宠那个逆子,就可以把罪名都归到嫣儿的身上?再低头看着嫣儿一脸强笑,伏低做小,对着太后强颜欢笑的认错,磕头时,平西王的心似是被一只大手给紧紧的纂住,只觉得狠狠的一疼。 同时,对着主位上的太后在心里不知不觉的就涌起了两分的不满—— 嫣儿做错了什么啊。 什么都没做错! 她就是偏心那个逆子,所以自始至终不给嫣儿半点的好脸子…… 连带着,也从不曾把宇哥儿放在眼里! 如今当着自己的面儿母后都这般的对待嫣儿,那若是日后自己不在皇城? 想像着自己的媳妇儿被母后各种欺负,凌虐,平西王只觉得心尖尖儿都疼的直抽抽啊,再看到身侧的人儿起身时身子微微一晃,绝美的脸庞上一闪而过的凄楚,哀婉,平西王再也忍不住,眼都红了有没有?他上前两步,直接就质问起了太后,“敢问母后,嫣儿她做错了什么,您要罚她抄佛经?” “怎么,你觉得哀家让她抄佛经不对?”太后咪了咪眼,眼底一抹冷意滑过。 平西王是军人,战场上这么多年,多少养成了几分直来直往的霸道,这会又是一心想着保护心上人儿,对着自家老娘说话的态度就有了那么两分的不妥当,而且,在他眼里他也真心觉得平西妃没错,错的都是那个逆子!所以,当太后问他话时,他自然是一脸的理直气壮,“母后,您何时也这般的不公平了啊,您打小教导儿臣,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今个儿这事嫣儿没错,您不能罚她!” 虽然早就对这儿子没了期望,但看着他这般的样子,太后还是一阵阵的心疼。 这是他的长子啊。 打小,她也是寄于了全部的心血,希望。 若非是后来因差阳错,这坐在皇位上的就该是他才对! 可现在,他这性子…… 太后看着平西王一脸‘我没错,我说的对’的表情,头一回庆幸了起来。 幸好,这位子是小儿子坐的。 “母后,您不能因为偏疼他,就故意罚嫣儿,还有,轩哥儿也是您的孙子,您打他出生起就忽略他,如今,他都长大成人,他和宇哥儿又有什么不同?您的眼里能不能也多看上轩哥儿两眼?”即然是开了头,平西王一梗脖子,索性就直接说了下去,为自己的妻,儿抱打不平,听的太后咪眼看他,看着看着,气的忍不住呵呵低笑起来,“景哥儿,你觉得,哀家忽略了轩哥儿,是吗?” “自然是的。” 这话还用说吗? 就看刚才那逆子和母后那般轻松自然的对话,在皇上面前随意的态度。 没有太后的偏心纵容,可能吗? 皇太后看着他这个样子,是真的气到了,抬了抬手,又把手里的茶盅丢到了桌子上——这个儿子已经糊了眼,迷了心,她就是再多说什么也是没用的,还反倒让自己生气,这么想着的时侯,太后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她撇了眼平西王,“景哥儿,哀家对几位皇子如何,你应该也知道吧?”她对上平西王拧眉的样子,笑的意味深长,“宇哥儿只有一个!” 谁也不能代替。 就是皇子都不成! 平西王还要再说,沈博轩却是飞快的一个头磕下去,“皇祖母您别怪父亲,他也是担心母亲和大哥,一时情急罢了。”说罢这话,他又磕了一个头,“母亲和我都是极尊敬大哥的,大哥是平西王府的世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孙儿是弟弟,更是不会多想,还请皇祖母放心。” “你即是这样说,哀家也放心了。”虽然对这个孙子的话太后是半个字儿都不信,或者,她看在自己亲孙子的份上儿对他还有两分的感情,但是,有他那个娘在,她就不可能对她们母子完全的放心,信任!不过,场面话嘛,她示意沈博轩起身,有些意兴阑珊的对着平西王夫妻摆摆手,“行了,你们也都退下吧。” 殿外,平西王继妃气的全身直发抖! 这个老东西! 眼角余光看着身侧一脸内疚,自责,怜惜的平西王,平西王继妃眸光轻闪,娇弱不堪的身子晃了两晃。 嗯,适时的晕倒在了太后的殿外! 随后赶出来的兰嬷嬷看着平西王一脸焦急,紧张的抱起平西王继妃,大步离去,那紧张的模样儿,说句不好听的话儿,估计太后这个亲娘去世也不过如此了,兰嬷嬷站在殿外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远的背影,默默的站了半响没出声,大皇子,怎的就变成了这般的模样? 屋子里,太后听了皇上的几句话便缓和了情绪。 母子两人用过午膳,太皇就往外赶皇上,“你赶紧忙你的去,哀家要歇午觉儿。” “那,儿子伺侯您歇下?” 小儿子的贴心让太后笑起来,伸手在他手背上拍一下,“你可是皇上,哀家哪里敢用你?赶紧的走。”待得皇上走出去,皇太后坐在椅子上默默的垂眸半响,直至兰嬷嬷唤她才回过了神,她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兰嬷嬷,突然道,“说吧,那女人又出什么妖蛾子了?” “平西王妃在殿外晕了过去。” 皇太后的眼角唰的竖起来,眼神如刀,“皇上也知道了吧?” 兰嬷嬷点点头,“刚才皇上的人就在外头呢,想来这会应该知道了的。” “她这是自己找死!”皇太后冷笑了两声,想起大儿子,有些心烦气躁,“先不提她,你扶哀家躺下歇歇。” 兰嬷嬷一脸紧张的看她,“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去唤太医——” “唤什么太医,哀家就是一时想起了往事,有点烦罢了,略躺躺就好。”太后对着兰嬷嬷摆摆手,自己扶了她的手躺在榻上,双眼闭上,然后又睁开,她看着有些疑惑的兰嬷嬷,突然道,“容家那丫头,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那丫头以前吧,以前一个月总会有那么一次两次的被她宣进宫。 当时没觉得怎样,现在这丫头故意几个月不进宫。 没想到却是她先不适应了。 兰嬷嬷抿了唇轻轻一笑,突然凑到太后的耳侧道,“刚才,皇上身侧的小太监和奴婢说,容三小姐给世子爷写了封信,里面是什么他不清楚,但是,连皇上看了都连赞了三声的好……”说到这里,她抬眼看着太后眼底的笑如水般溢出来,兰嬷嬷不禁轻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对了,笑着又加上一句,“还有件事情太后您不知道呢,奴婢若是说了,您准得笑。” “何事,你还和哀家卖起关子来。”索性坐了起来,兰嬷嬷眼疾手快的拿了个软枕靠在她的身后,抿了唇笑道,“您可知道皇上和世子爷为何来的那般晚吗?”皇太后看着她一脸的狡黠笑意,眨了下眼,难道不是他们在谈公事吗?兰嬷嬷只抿了唇笑道,“那是因为皇上要把容三小姐写的信送到太医院给周老御医,可是咱们的世子爷舍不得……” “舍不得?那他又拿出来做甚?”太后觉得自己是一头雾水了,这都哪归哪呀。 兰嬷嬷笑着看一眼太后,“太后,咱们的世子爷吃醋呢,说那是容三小姐的笔迹……” 太后张大了嘴,手指了兰嬷嬷半响,不禁笑的半响直不起腰来。 这臭小子! 不过这种事情呀,也只有他做的出来,更是只有他敢做! 主仆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太后的眼底便带了几分的倦意,兰嬷嬷轻手轻脚的扶她歇下,盖好薄被,落下帷幔,兰嬷嬷悄无声息的退下去,站在殿外,她抬头看着头顶上炙热而灼眼的太阳,为着自家主子心里能真心有一个人念着而开心了起来——心里没有一个人,什么都空空落落的主子,曾经让她很难受的。 庄子上,悠闲的似鱼儿一般快活的容颜自是不知道宫中这些风波,更不晓得皇太后曾经念叨她那么几句,她这会正坐在置了冰块的屋子里吃着自己制的水果冰呢,当然了,在宛仪郡主的严防紧盯下,每日她也只能吃上那么一碗罢了,嗯,这件事情上宛仪郡主坚持的很,她的理由很充分——女孩子的身子要爱惜,不能贪这些凉冷寒气的东西。 万一着了凉,落下病根了怎么办? 容颜自己就是大夫,她晓得宛仪郡主这些话多少有那么两分的道理,所以也不能厚着脸皮去驳宛仪郡主的话,最后,只能妥协,。不过水果冰被宛仪郡主限制,容颜不过是颓废了两天,直接就又在脑海里想了几个法子,横向发展着又制出了几种清凉的吃食,还好她知道宛仪郡主的底线,采用了不加冰,选用放在冰里镇着的法子。 虽然比起直接加冰口味略逊了那么一筹。 但是,廖胜与无呐。 这日才用过一碗冰镇连子羹,容颜仍是觉得有全身好像在冒火,一点都不过瘾,她转了转眼珠儿,正想着要不要再让山茶去弄些冰镇的水果来用,外头几声喧哗声响起来,竟然还有哭声,容颜皱了下眉,朝着门外呶呶嘴儿,“外头闹什么呢,白芷去瞧瞧。” 不过是片刻功夫,白芷皱着眉头走了进来,“小姐,是大丫的娘在哭着见您。” “她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也难怪白芷皱眉,就是连容颜听到这人也不禁在心里涌起三分的不喜,之前看着大丫是个好的,在大丫爹娘又有意的想让大丫跟着她的情况下,她征得大丫的同意,把大丫买下来放在了陈老爷子的身侧服侍,这丫头看着才十二岁,可却是个肯吃苦的,又能干,整天乐乐呵呵的,随在陈老爷子身侧倒活脱脱像个玩伴儿,也算是省了容颜的两分心思。 可是,孩子是个好的,但大丫儿的这对父母…… 容颜再次的忍不住摇了头,“我不是帮她儿子治好了腿吗,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儿?”前一个月,大丫儿的弟弟在外头玩闹,男孩子淘气嘛,爬树上房的是正常事儿,可惜,大丫儿的弟弟运气不怎么好,竟然从三米多高的树上摔了下来,双腿都摔断了,请来的几名大夫都摇头不语,便是容颜带过来的陈大夫都在去看了之后默默的摇了头,治不好! 大丫的爹娘也不知道打哪儿听说了容颜一身的医术,竟然哭天抹地儿的跪在容颜的院子外头。 又哭又求,又跪又磕头的。 本来就一丁点儿的事,若是直接找到容颜头上,她还能不帮吗? 可被大丫爹娘这么一闹腾,容颜心里就不舒坦了起来,不过尽管这样她还是出了手,但是,让她想不到的是,她们自己没看护好,导致大丫的弟弟从炕上摔下来,再一次的摔断了腿,而且好巧不巧的,摔的是一个地儿!二次旧伤,容颜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让那小子的伤好起来,不至于断腿,可是,那家人竟然说什么,容颜故意让她们的儿子遭罪之类的话。 这也罢了,后来,大丫的爹娘还在外头吹嘘什么她们家大丫得了她的眼,她们全家都得了容颜的青眼云云。 虽然没几个人信,但也有那么两个人信呀。 幸好这事儿容颜发现的早,直接让李嬷嬷带着庄子上的管家过去怒斥了他们一通,她不是怕别的,是怕因为这事儿,给她们一家惹上麻烦——万一,外头真的有人相信自己看重大丫一家,想拿她们做棋子,如果当真是这样,那他们一家人的结果肯定不会有好的。 所以,她宁愿让大丫一家人这会怨责她。 也不想看着那一家人丢了命。 好在,这件事情很快平静下去,容颜几乎都要完全忘记,这会一听是大丫娘亲在外头哭,自然就是一皱眉,她也不急,歪在那里朝着窗外看了两眼,收回眸光,她坐直了身子,接过白芷递来的茶轻轻呷了一口,“她是来做什么的,可有问?” “奴婢问了,她不说。” “……”容颜点点头,想着大丫她娘这就是得寸进尺的性子,心里瞬间有了主意,她招手唤来山茶,“你去,若是她还只是哭,不肯说出为什么事而来,那你就直接让婆子把她拉出去,先打十大板子,再把人给丢到院子外头去。” “啊,小姐,真的打呀?” 白芷瞪了眼山茶,“小姐说打还能有假?还不赶紧去?” “是,我这就去。” 眼看着山茶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容颜在后头一声轻笑,“那个女人呀,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的。”她之所以给山茶说了这么一个吩咐,自然就是知道大丫她娘肯定没那么大的骨气,或者说的时侯她不信,可当两个婆子一来真的,准备把她往外拖时,再加上山茶在一旁磨拳擦掌的样子,大丫她娘肯定会很快就投降,把自己来的目的说出来的。 果然,山茶很快就去而复返。 她看着容颜气呼呼的道,“小姐,这女人真是太可恶了,她说,她是来和您借银子,求您帮忙的。” “找我帮忙?借银子?”容颜眨了眨眼,求人帮忙,在这样求的吗? 呃,她心里闪过一道人影,大丫她娘和自家那位表妹倒是有两分像啊,都是哭求,跪逼。 山茶没看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讽,鼓了腮帮子气呼呼的道,“小姐,大丫她娘说,她儿子的药钱已经快用完了,想和您再借五十两银子。还有,还有……”她在这里吞吞吐吐,听的一侧白芷抬手照着她脑门上敲了一记,“好好说话,还有什么你僦直说呀,和小姐卖什么关子?” “白芷姐姐你又打我头,会打傻的。”山茶抱了脑门夸张的喊,又撇了下嘴,“她说请小姐帮她家里的二女儿,三女儿说亲,还说她们家的二女儿,三女儿长的如花似玉,能做家务还能,还能服侍夫君,请小姐务必给她两个女儿找个好人家,不用什么大官啥的,只要家里有钱,能提携她们一家,帮着她儿子娶亲之类的就好了……” 扑,容颜嘴里一口茶喷出来,她指指自己,看向白芷山茶两女,“你们觉得,我是傻子吗?” 两女果断摇头,“不是。”她们家小姐才不傻呢,主子是天下最聪明的! “可惜,有人把你们的主子我当成傻子来看呢。”或者,在大丫她娘那些人的眼里,自己这个庄子的主人比个傻子都不如?不然的话,为何她几次三番的闹事,而且还一次比一次的让她不能容忍?是她太好说话了吧?即是这样,她改就是!容颜似笑非笑的站起身子,伸手把额前的一缕碎发挽至脑后,却是扭头吩咐白芷,“把我县主的衣裳取出来,换上。” 朝庭御封她无双县主,自然是有县主礼服的。 容颜嫌那礼服繁琐,穿戴一回得折腾半天,穿在身上又好像披了层金子似的,硌的慌。 所以只是在接旨之后进宫谢恩的时侯穿了一回。 便直接让白芷放到了箱子底下,当做了压箱底的,没想到今个儿却是要穿上显摆一回了。 足足过了三刻钟功夫,容颜才在四女的帮助下穿好这套礼服。 站在镜前看了看,镜中女子眉眼清丽,肌肤赛雪,满头青丝用了赤金单凤钗挽了,一身大红色县主礼服,端的是威严,尊贵! 山茶看着容颜转眼变了个人似的,眼眨了又眨,硬生生没敢出声! 这在她来言可是难得的很。 身侧,白芷自是看出她的窘样儿,不禁有些好笑的瞪了她一眼,转头,她轻轻的伸手扶了容颜,“奴婢扶您出去。”即是穿起了县主的装扮,自然就要有县主的威严,不然的话,小姐这大热天儿的委屈自己折腾了一番,岂不是白受罪了? “嗯,你们几个都跟上。” 前面院子里,大丫她娘和几个妇人正在闹腾,容颜身侧的婆子都没能压的住她,眼看着就要被大丫她娘占了上风,那婆子也是挺郁闷的,自己竟然挡不住一个庄子上的泼妇!不过,刚才山茶不是出来了么,怎的小姐那边还没有动静?最起码的,夫人那边儿也该听到动静了吧,难道说,小姐也不想露这个面儿,把挡人的希望寄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瞬间这婆子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了起来。 可再一看大丫她娘魁梧的身材,一身彪悍的女汉子气息,她又焉了—— 骂不过打不过,连力气都比不过人家啊。 就在婆子急的直跺脚,要哭不哭的时侯,身后一道低喝,“你们在这里闹什么闹,没看到县主过来么,顶撞县主,让县主受惊,可是抄家的大罪!”那婆子先是一怔,哪来的县主?后来扭头一看,立马就乐了,这不是自家小姐么,立马想起来了,自家小姐可不就是县主吗?婆子也不是傻的,看到这般情形哪还不知道容颜的用意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老奴见过县主,给县主请安。” 大丫她娘几个人看着袅袅而来的容颜一行人都看傻了。 县主,什么县主? 山茶却是一声冷笑,“这几个人是谁,看到县主不行礼,这可是对皇上,对皇后,太后娘娘的大不敬,是对县主的不敬,来人呐,把她们几个拿下,先掌嘴二十,再拿了她们的家人,一块送到衙门去,和衙门里的人说,她们冲撞了咱们县主,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是,老奴遵命。” 几个身材粗壮的婆子齐齐上前,二话不说拖了大丫她娘几个中年妇人就往外拖。 大丫她娘先是一怔,接着就大喊了起来,“容小姐,容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就是想求你帮个忙,你不想帮就算了啊,你怎的这般的小气呀,我儿若不是因为你,他的腿伤可是早就好了,如今我们只想和你借几两医药费罢了,你——” “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容颜已经坐在玉竹搬来的竹编滕椅上,手里捧了新鲜的冰镇水果汁儿,后头两个小丫头子缓缓的打了扇,可谓是县主的派头十足!她的声音不紧不慢,威严的眼神里透着疏冷,不同于往日里眉眼弯弯的笑,这眼神里的幽冷,就那么轻轻一眼,看的大丫她娘几个心头扑通扑通直跳,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语! 她们半响没敢出声! 就这样,被几个婆子顺利的拖到了院子的门外小路上,两条板凳架起来。 五名妇人被褪去外裙,只余了中裤。 板子入肉声响起,听的在场众人觉得牙疼。 很快的,便有不少庄子上的人远远的围了过来,有对大丫她娘几个人指指点点,幸灾乐祸的,更多的却是看着容颜窃窃私语,一脸的敬畏——原来,这就是她们的主子呀,是被皇上御封的县主呢,听说还是平西王世子未来的夫人,难怪有这般的威风,气势! 约有两刻钟工夫后。 大丫她娘几个被拖回来,下半身全是血,庄子上的人看着神色淡淡,眉眼不抬的容颜,敬畏顿时空涨。 威立了,余下的自然就是恩。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道理容颜自是熟悉,再说,这个庄子是她的,她也不可能让庄子里的佣户对她寒心,看着地下直哼唧的大丫她娘几人,容颜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你们几个冲撞了本县主,按着皇家律令,擅闯本县主的住所,那就是死罪!”她故意在这里顿了下,满意的看到庄子里不少人都是脸色一颤,便心里门清儿,若是今个儿自己不处置大丫她娘这么一番,庄子里肯定不少人都会打着同样的心思,觉得她好说话,有什么事情只要求上一求,对着她哭上一番肯定都能得到满意的答案! 好在,她及时的演了这么一场。 其实她真的不在意帮忙什么的,事实上她能帮的肯定会帮—— 再怎么样,这些人是她庄子上的。 她这人素来就有一个长处,护短,可她却不能让这些人在心里存这么一个心思,觉得她好说话,什么事儿都可以求她。 这样的想法是不对滴…… 她看着一脸震惊,茫然,空洞的大丫她娘几个,声音轻柔,“若是把你们送到官府,你们的罪责可就半点没了转缓,而且,还会罪及自己的家人,最不济的,她们说不得都得被你们今个儿的这番行为而连坐,做牢打板子都是轻的,说不得就是丢命,流放,发配!” 容颜的话在这里顿了下来,她眸光如水波一般轻轻的看向大丫她娘几人。 直至,在几人眼里看到完全的惊惧,她方满意的勾唇一笑。 “求县主饶命,县主饶命呐。” “县主,咱们再也不敢了,都是小妇人猪油蒙了心,小妇人这两天好像是撞客了,神智不清,县主您大量,请县主饶了小妇人吧。”大丫她娘一时情急之下满嘴胡言乱嘴了起来,不过倒也被她歪打正着之下给自己借机寻了个理由,她开始说的还结结巴巴,到了后来是越说越顺溜,几乎她自己都以为是真的,“对对,我就是撞客了,县主您尊贵,您金枝玉叶,您饶了小妇人吧。” 另外几名妇人也撑着带伤的双腿跪下磕头求饶。 而这个时侯,被小丫头拽着的大丫再也忍不住,挣开两名小丫头的手,闯进人群扑通跪了下去,“小姐,小姐您行行好,饶了我娘吧。”大丫一个个的头磕下去,很快额头就见了血,她却只顾着求情,“小姐,奴婢知道您是个好人,都是我娘的错,是她不该三番四次的来打扰您,奴婢代奴婢的娘给您陪罪,小姐您就放了奴婢的娘吧——” 容颜抿了抿唇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大丫的眼神却幽深了起来。 她从来不觉得大丫是个傻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透她的所为也没什么奇怪,只是她看了出来,却在这个时侯为了替自己的亲娘求情而选择点出来……容颜看着磕破了额头的大丫,呵呵笑了两声,她点点头,“大丫,即是你们母女情深,本县主自是成全你的,你娘这次虽然是擅闯本县主的住所,但刚才本县主也罚了她,此事,看在你孝顺的份儿上,就此做罢。”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奴婢就知道您是个好人,您是天下最好的主子——” 可惜,你却不是天下最好的丫头! 不过幸好自己本来也没指望大丫什么……便是有些想法,也在大丫她娘闹出那么几次三番的事情和麻烦之后,重用大丫心思也就打消了,此刻听到大丫这般说法,容颜笑了笑,对着大丫点点头,“行了,你娘受了伤,本县主也是规矩所在,不得不罪,不过本县主会着人送些伤药,补品给她们,都是些皮外伤,你不用担心,便把你娘她们扶回家去吧。” “多谢您,多谢小姐,奴婢代奴婢娘给您磕头。” 容颜摆了摆手,直接让大丫搀了她娘,几名婆子扶了另外几名妇人送回家,她则朝着周围的人颇是矜持的颔了颔首,微微一笑后起身扶了白芷的手优雅而尊贵的回了屋,由着外头那些人议论纷纷,对容颜的尊贵,气质大加赞叹的同时,又叮嘱自家人日后小心行事,可不能再鲁莽冲撞县主云云,容颜却是一回到屋子直接瘫在了榻上,一边打滚一边喊,“快点快点,给我把这累人的玩意儿脱了,赶紧的啊,你们几个都过来,还有头发上的这些玩意儿,摘了摘了统统撞了。”再戴上一会怕是要累死她了。 231 命格,侯爷要不行了 容颜这边的事情自然是很快传到了宛仪郡主的耳中,李嬷嬷边服侍着她用茶,边小心的拿眼睇过去,“夫人,小姐这样做,会不会让人觉得有些仗势欺人了啊?”倒不是说李嬷嬷有什么想法,她是真心的为着容颜好,不想她有半点不好的名头传出去,可就是这么一个心愿,却让她想想都觉得憋气—— 别人家的女儿,哪个不是循规蹈矩,乖乖巧巧的在家里待嫁? 偏她们家的这一个却…… 外头那名声一桩又一桩的,光想想李嬷嬷都觉得头疼。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却得了平西王世子的眼,如今更是皇皇上赐婚,这眼看着就要出嫁的人,哪家小姐不是羞答答在闺房里绣嫁衣,闲来累了到花园里走走,赏赏花儿扑扑蝶什么的?可自家这个小姐呢,哎,还是别想了,越想越头疼! 宛仪郡主看着她的脸色忍不住扑吃一笑,“好了,嬷嬷你就别想了,颜儿的事情她自己心里有数的。” 她这个当娘的一开始没帮她,现在也不会去到她的面前说三道四。 省得那没两分的母女情份给消磨怠尽。 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她好,却绝不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去阻三阻四。 或者别人家的女儿是这样的,但她看的清楚,颜儿绝不是这种由着人在身侧胡乱出主意的人。 这丫头呀,心大着呢。 宛仪郡主笑了笑,直接和李嬷嬷转移了话题,“府里没什么事儿吧?” “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就是侯爷和二老爷好像是又闹了起来,具体为了什么老奴还没问——”李嬷嬷倒不是真的不知道容锦昊兄弟两人为何起争执,不过是觉得说了没什么用,还徒惹自家主子烦心罢了,帮着宛仪郡主打了扇儿,她轻笑了一声道,“这么长时间您还看不出来嘛,二老爷这是觉得侯爷没什么作为,又空担着一个侯爷的爵位,他是不满了呢。” 所以,时不时的寻了借口闹上一场。 宛仪郡主眸光微微的闪了下,想起容颜很多天前和她提起的关于府中爵位的事儿,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也罢,等到咱们回府,就把爵位给了二房吧。”她这话听的李嬷嬷脸色大骇,连手里的扇子都差点滑落到了地下,“夫人,这可如何使得?” 好好的爵位怎么能说让就让呢? 再说,这承爵的本该就是她们大房! 如果说以前,李嬷嬷自然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大老爷不靠谱,自家夫人又只有一个女儿。 留着这爵位以后还不知道要便宜了谁。 可现在,李嬷嬷却是另有打算,她心里略一思量,轻声劝道,“夫人这话,可是小姐说的吗?若是小姐说的,老奴却是觉得小姐还是年轻了些,想的事情略有些浅了呢。”她看着宛仪郡主微蹙的眉峰,知道是不乐意自己去说容颜的不是,赶紧把话题转下去,“老奴不是不晓得小姐一心为着您好,怕您操心这些琐事,可是夫人,您现在还有乐哥儿呢,这爵位怎么可以再让出去?” 如果二房是个好的也就罢了。 她们得了这桩天大的便宜,日后定会照拂自家主子一二。 日后主子再有嗣子傍身,加上小姐是未来的平西王妃,夫人的日子自不会差到哪去的。 可这明显的二房就是个白眼狼啊。 把爵位给了她们,说不得还嫌她们家主子没有早给呢。 若是日后乐哥儿长大,再有谁在他耳侧吹吹风什么的,说夫人宁肯把爵位让给二房,也不给他这个嗣子。 届时,如何让他肯心无芥蒂的奉养夫人? 不过她想的这些宛仪郡主自是不晓得的,只是听了她的话后微微一笑,对着她摆了摆手,“无碍,颜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她是我的女儿,还能害我不成?”瞧这话说的,人家一听就是亲母女,自己若是再多说什么,可就是有挑拨的嫌隙了,李嬷嬷的嘴唇嗡了两嗡,方笑着点头,“老奴对这些也不懂,即是小姐说好,自然就是好的。” “那是自然,颜儿呀,是天下顶顶聪明的。” 李嬷嬷,“……” 庄子上的日子极是悠闲,闲闲逛逛,吃吃喝喝,偶尔陪着陈老爷子疯闹一场,转眼间已经是八月中秋将近,不管怎样,中秋节仍是要回城中过的,容颜母女本来商量好的是八月十三再回府——反正所有过节的东西有管家准备,该采买的采买,到时侯直接和容颜对账,销银子就是,随着容颜帮着宛仪郡主打理府中诸事一年多,重罚了几个管家,一时容府诸人竟无人再敢松懈! 八月初十这天,容颜一早起来就有些眼皮跳。 由着几个丫头梳妆,换衣,挽了低鬓,她揉了揉跳个不跳的眼角,嘴里念叨着,左,右,左…… 玉竹把一枝珊瑚珠磨制的珠钗给她插在乌压压的鬓发上,听着她左右的话,不禁好奇的问,“小姐说什么呢,什么左右的?”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可我这眼来来回回的换着跳……” 这算怎么个回事嘛。 旁边的山茶扑吃一笑,“先是灾,然后又是财?” 站在她身后的白芷伸手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随即朝着一侧的地下连淬了几口,“她是随口说的,有口无心,菩萨莫怪,莫怪。”言罢之后,狠瞪了眼山茶,“混说什么呢,小姐好端端的在家里,能有什么灾?” “我那不是随口一说嘛,咱们小姐自然是好好的,就是有灾也是她们的!” “这还像话。”白了眼山茶,白芷伸手扶了容颜起身,温声劝着,“小姐估计是昨个儿没睡好,气血不畅呢,您别担心了,一会在外头多走动走动,吹吹风就好了。”她扭头嗔向山茶,“还怔在那里做什么?扶小姐出去用早饭呀。” “哎,来了。” 玉竹和丁香两女看着山茶挨训,吐了吐舌转身向外跑,“白芷姐姐,我们去摆早饭,再看看老太爷过来了没有。”看着两女抬脚走人的动作,山茶对着屋顶翻了翻眼皮儿,自己嘟囔一句,“没义气!”听的她身侧的白芷好笑不已,不过碍着容颜在,她也不好多说山茶什么,再说,自家小姐实在是喜欢山茶这性子,她也不好说的太多,不然的话对山茶也不好。 这么想着的时侯,她便摇了摇头转开话题,“再过几天就要回府了,小姐可有什么需要奴婢们收拾的吗?” 如果容颜没有交待,自然就是她们几个贴身大丫头收拾的。 问这么一声是怕容颜有什么贵重或是有意义的物件儿,免得被她们给怠慢了。 容颜笑着摇摇头,“你们几个自己收拾就好。”此刻主仆几人已经坐到了小花厅,玉竹两女已经摆好了早饭,陈老爷子则正在门外蹦跳着过来,过门坎的时侯他还要跳,看的随时侯在他身侧的马嬷嬷心惊胆颤,“老爷子您慢点,慢一点儿啊——”直至老爷子一下跳过去,又拿着手里从半路揪下来的花儿递给容颜,祖孙两人都坐在那里笑嘻嘻说话,马嬷嬷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看着陈老爷子一脸大笑的样子,马嬷嬷心里叹了口气。 要是老爷子能好好的? 可转而,马嬷嬷便把心头的那丝遗憾给抛开——这事上哪里有什么如果,假如呀。她要是想,也只能想,去年,前年老爷子连生活自理都极差,更是连她这个贴身照顾的都不认得,她们主仆更是几次濒临险境,如今呢,却是生活无忧,老爷子能自己吃饭,打理简单的吃食,还认得身边的几个人……两相比较,如今不是在天堂上一般吧? 做人,得知足! 马嬷嬷感恩的眼神落在陈老爷子身侧的容颜身上。 就是这个稚嫩的还带着孩子气,任是谁看了也绝不会信她一身医术的表小姐,竟然给了她和老爷子再生的恩情! 虽然她是自家主子的外孙女儿,帮陈老爷子是正常。 但这一切,哪怕是亲身经历过的马嬷嬷,如今想来还是觉得似是梦一般的不真实。 陈府那两家人那般的无赖,蛮横,竟然在表小姐面前变的乖的不能再乖? 马嬷嬷想着上次陈大奶奶亲自来请陈老爷子回府,却被陈老爷子直接给推出门外,陈大奶奶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马嬷嬷就觉得解气!大老爷夫妻和二老爷夫妻实在是太让人寒心了啊,老爷子给了他们多大的恩情啊,把整个陈府都给了他们,可他们呢,却嫌弃老爷子是个拖累,是麻烦,不但不管老爷子,几次三番的还欲要陷害老爷子,真真是良心被狗给吃了! 她在这里七想八想的,不远处,容颜亲自帮着陈老爷子摆饭,又对着山茶等人摆了手,“只留一个人就好,你们几个都下去用饭吧。”又笑着看向马嬷嬷,“嬷嬷,你也不用在这里守着了,有我在就好,今个儿就让白芷她们几个丫头也服侍嬷嬷您一回。” 马嬷嬷笑,“这可不敢当。”不过还是看了眼陈老爷子,在发现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面前桌上的吃食上时,她摇头一笑,转身被山茶玉竹两女半搀半扶的走了出去,“嬷嬷您还不放心我们家小姐嘛,再说,老爷子可是最爱和我们家小姐在一起呢,在她在,又有吃的,老爷子一定会很安静的。” 马嬷嬷听着这话倒也完全放下了心思。 一顿早饭吃的欢快而轻松。 饭罢,容颜本来是想着去看看乐哥儿的,这孩子前些天被奶嬷嬷喂的太多,吃撑了好几天,到最后终于受不住,肠胃不好最后导致演变成了拉肚子,水泄,幸好容颜是早有防备,早早把药给他备好,让丫头给熬了一点点的掺在米汤或是米糊糊里喂,当然了,这中间的难度就不用多说了,总之最后折腾的李嬷嬷都有点脱形,累的。 好在小家伙总算是好了。 虽然瘦了足足一大圈,可当看到小家伙一脸天真甜笑抱着宛仪郡主脖子不放手的时侯,容颜还是心头大慰。 这个孩子,养的好! “颜丫头,颜丫头,你看这里,这里是天鹅吧,哈哈,戏水的天鹅——” 陈老爷子指着庄子边上湖水里戏水的几只大白鹅拍手大笑。 容颜听的却是额头上一排的黑线浮起来,“外公,那是鹅,不是天鹅。”不过容颜看着陈老爷子那一脸欢快的样子,她也就闭了嘴,反正,她再多说几次也没啥用,前段时间陈老爷子闹着让她讲故事,在她讲了一篇丑小鸭变成美天鹅的故事之后,老爷子直接就把庄子里的鹅都当成了天鹅,特别是几只纯白色的,他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在后头追着它们跑。 用老爷子的话说就是,他要看天鹅飞! 容颜劝了几回劝不住呀,反差点被老爷子给闹腾的头疼,最后索性不管了,由着他去闹。 当然,暗中派了人守着的。 她怕那些鹅被老爷子给追的急了,万一回头啄他一下伤到了可如何是好? 所以,这会被陈老爷子直接反驳回,她也不以为意,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点头,“嗯,这就是天鹅。” “看嘛,我就说这是。”陈老爷子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看的一侧的马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姐您再这样由着他,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天天除了吃就是玩儿,偏还由着性子的闹腾,如今在这庄子上还好,可若是以后回了陈府,大老爷和二老爷那些人怎么可能会由着老太爷这样闹腾,折腾?到时侯吃苦受罪的还不是自家老爷子? “无妨的,那个陈府不回去就是。”容颜咪了下眼,似笑非笑的睇了眼马嬷嬷。 让老爷子过的好不一定就非得回那个陈府吧? 马嬷嬷一听这话有些着急,“小姐,大老爷和二老爷可是老太爷的嗣子,他们是要给老爷子养老送终的。” 容颜吃的一声笑,“你觉得他们那两家的德性,能给老爷子送终吗?” 马嬷嬷张了张嘴想说可以,可她抬头对上容颜黑幽幽的眸子,又把嘴给闭了下来。 那两家人,真的靠不住! 看着马嬷嬷这般的模样,容颜吃的一声笑,她抬眼看了眼正在一侧河边拿了长长的竹竿对着大白鹅捅着玩,几只白鹅被陈老爷子东赶西赶的弄的极没脾气,一侧几名婆子盯着,暗处还有护卫,她便也放了心,由着老爷子自己去闹腾,收回视线,她一脸正色看的看向马嬷嬷,“您瞧,您自己都晓得那两家是靠不住的,您想想以前的生活,你说,我还敢让外公回那个府吗?” 可是,他们就是老太爷的嗣子啊。 容颜自是看的出马嬷嬷眼底的纠结,淡淡一笑,“所以,我准备让他们滚蛋。” “啊,滚……”蛋?马嬷嬷才想说女孩子不能说这般粗鲁的话,可下一刻,她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小姐您的意思是,是,要把他们赶出陈府去?”这样不是不行,但是,那些人可是陈家的族人,背后牵扯着不少的关系,要是容颜真的把那两家人赶出驸马府,陈家族人,还有陈家族长肯定不会同意! 容颜看着马嬷嬷一脸震惊的样子,吃的一声笑,“嬷嬷,他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我外公,现在即然他们连我外公都照顾不好,吃着我外公的,用着我外公的,享受着我外祖母和我外公的一切,却不履行属于他们自己的义务,呵呵,嬷嬷,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儿!”早就想收拾他们了,碍于一些原因,她一直拖到现在,明年就是她和沈博宇的婚期,这些事情一定要提前解决掉! 马嬷嬷张了张嘴,看着容颜叹了口气,“小姐您心里想清楚就好。” 容颜的强势她是一路看在眼里的。 即是她想通了主意,不是她能说的通的,再说,她对那两家人也真是没有半点的好感。 毁了,就毁了吧。 容颜收回眸光,是被陈老爷子的欢呼声给打断,她抬眸看过去,老爷子手里捧了枚鹅蛋,一路大呼小叫的似是捧了个宝贝,欢呼着朝她跑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颜丫头,颜儿,蛋,天鹅蛋——”他捧到容颜跟前儿,一脸看宝贝的依依不舍,“颜儿,她们说这可以吃呢,中午你煮,吃,好吃——” “好呀,我让她们中午给外公煮了吃。外公真棒,颜儿都找不到呢。” “那是,我也觉得我最厉害啦。” 容颜抿了笑又陪着老爷子晃了一会,早后看着老爷子玩兴正浓,她便让马嬷嬷几个陪在这里,自己则转身回屋。 院子里,宛仪郡主正在柳荫下抱了乐哥儿嬉闹,小家伙眼尖儿的很,远远看到容颜过来,伸了双手朝着她够过去,嘴里伊伊呀呀的说着不知名的话儿,看那意思应该是要容颜抱,容颜先在一侧的水盆里净了手,拿了小丫头递来的帕子擦干净,方转身接过早就等的不耐烦,伊伊呀呀跳个不停的乐哥儿,伸了一只手捏捏他的小脸蛋儿,“坏家伙。” ——伊呀—— 宛仪郡主看着容颜和乐哥儿嬉闹,眼底笑意闪过,随即就想起了一件事情,她蹙了下眉,“颜儿,你说乐哥儿这孩子怎么还不开口说话啊?”这和他同龄的孩子,人家可是都开口喊人了呢,这孩子现在放在床上他能自己躺半天,除了看到身边的这几个人,他都一声不吭的,这也是宛仪郡主松口气的原因,要是乐哥儿看到她们也是一动不动,没个孩子的活泼劲儿,估计她早就担心的要死了。 容颜笑着捏了捏怀里乐哥儿的小胖手,顺势把他要扯自己耳环的手给拍开,看着他不余遗力的又要继续,她赶紧从荷包里拿出一块枣糕塞到他嘴里,看着他伊伊呀呀的啃,容颜忍了笑坐在宛仪郡主的身侧,“娘,我不是和您说过嘛,孩子和孩子是不一样的,有些说话早有些说话晚,再说,乐哥儿还小嘛,现在也不过一周零几个月啊。” 对于乐哥儿不怎么喜欢走路,总是要抱着,而且不出声叫人这件事情容颜真的没多大担心。 因为她早就仔细检查过,乐哥儿是正常的,不过是属于说话迟的一类孩子罢了。 她在前世,还见过二岁多的孩子不会说话的。 多年后人家不照样健康,正常的很? 宛仪郡主却是不晓得她这些心思呀,只是一脸的忧虑,“哪里还小呀,这眼看着都要一周三四个了,竟然一个字儿都不会,颜儿你说,要不要娘亲改日带着他去法严寺请位大师来看看?”宛仪郡主嘴里说起了法严寺,她抬头看了眼容颜,心里却是猛的咯噔一声响,脸色也跟着微微一变,“颜儿,你还记得咱们上次和你赵姨去法严寺那次吗?” “知道呀,娘您那次是想着帮女儿说亲的吧,呵呵,就是害的赵姨白走了一趟。” 宛仪郡主看着容颜的双眸,摇摇头,神色满是凝重,“娘说的不是这个。”她摆手示意李嬷嬷几个退的远远的,又吩咐李张两位嬷嬷,“仔细守好,我和你们小姐有话要说。”待得张嬷嬷几人都退的远远的,便是有人偷听也会被张嬷嬷她们第一时间发现,宛仪郡主方扭了头,一脸忧色的看向容颜,“那次的事情,你当真不记得了?” 容颜有些失笑,“娘,您想说什么啊,我就记得这些啊。”不过她又恍然,“娘是想说那次遇刺的事情?沈博宇不是说已经找到了那伙人,是一伙惯犯吗?虽然没有找出幕后主使人,但那一伙人都被沈博宇的人给灭了,即是帮咱们报了仇,也算是顺便帮着这附近的老百姓除了害,您是说的这件事情吗?” 宛仪郡主摇摇头,“不是,娘说的是那个大师说的话,你再好好想想。” “什么话?”容颜一头的雾水,她那天和好几个和尚都说了话呀,到底是哪个大和尚让她娘这般的印象深刻? 她在这里苦思冥想,旁边宛仪郡主却是坐立不安,看着容颜姣好清丽的面庞,心里头的担惊受怕越来越多,最后似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给淹灭!她的耳边回荡着的全是法严寺大师的那几个字儿——凤命,何为凤?宛仪郡主是先大长公主的女儿,自然不会连这点知识都懂得,可是,她的女儿嫁的只是一个亲王之子呀,怎么可能会是凤后命格? 还有,这话若是传出去,颜儿焉有命在? 当初听到那句话,宛仪郡主的确是提心吊胆了好些天,最后还是容颜给她喝了月余的安神汤,刚巧她们从寺里回府不是遇了袭么,真真是生死一丝,这种生死边缘的刺激之下,宛仪郡主竟是真的也慢慢把那话给压到了心头最深处,似是给忘了,直到这会,刚才她自己提起法严寺,那被她直接沉封的记忆似是决了堤的洪水,一泻而不可收拾。 那句话直接就跳到了宛仪郡主的脑海里头。 差点没把她给吓的晕过去。 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没忘过那句话,不过是基于自我保护,她选择了自我遗忘! “娘,您到底怎么了?” 宛仪郡主看着一脸无辜的女儿,又气又急,伸手在她手上拍了一下,“傻孩子,你的心怎么能那么大,那大师说你,说你可是凤……命格……这话若是传出去个一线半点儿的,别说你,就是咱们整个府上,还有沈博宇都会跟着没命!” “娘,原来您是担心这个?”容颜吃的一声笑,眉眼弯起来,“娘,那都是大和尚骗人的。” 说什么命不命的呀。 她呀,从不信命! 宛仪郡主大急,“你不信,自然有人信!”她看着容颜一脸的不以为意,恨不得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又以为她是年轻,不晓得这些属于皇家的忌讳,或者就是知道,也会因为不明白这其中的严重性而不在意,只拧着眉头道,“娘亲之前是糊涂了,以为自己忘了这事儿就不存在,却不知那大和尚还在,当时说话的时侯还有两个小丫头——” 容颜看着一脸担心的宛仪郡主,笑笑,“娘,大和尚已经被沈博宇寻了理由送去了边境,没个几年时间不会回来,那几个小丫头,我都已经把她们放到了庄子上,”是属于她自己的庄了,有人特意看着她们,不会有事的,宛仪郡主一听这话,脸色才好看了些,可下一刻她又唰的站直了身子,伸手颤颤指着容颜,“你,你,你把这话和沈世子说了?” “说了啊,我当时要善后,自然是要人手的。” 宛仪郡主坐下来,紧紧的抿着唇,看着容颜眼神直闪—— 沈世子即是知道了这事儿,那么,他娶颜儿,有几分的真几分是为了这个命格儿的事? 容颜自是一眼看出宛仪郡主的心思,只笑道,“娘,我信他。” “嗯,刚才是娘多想了,那个孩子是个好的。”她伸手把吃了两块糕点的乐哥儿抱回来,拿了帕子给他擦拭了嘴角,又小心的喂了他些水,把他交给一侧的奶嬷嬷抱下去,“咱们十三回府,没什么问题吧?我明个儿让李嬷嬷先回去收拾,你这边呢,要不要提前派个人回去看看?” “就让玉竹和丁香先回去吧。”她们两个属于心思,做事沉稳的人,收拾,整理屋子正合适。 宛仪郡主点点头,“好,那我明个儿就让她们回去。”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宛仪郡主看着容颜明媚的笑,心情慢慢也跟着松快了起来——只是这种松快却是建立在几丝的阴霾之上,虽然容颜再三和她保证,当日的事情已经处理好,而且,沈博宇也把寺中相关人员都给远远的打发了,可是,孰知皇家残酷,天家无情,甚至亲眼看过皇权更迭的宛仪郡主实在是放心不下呀。 就那大和尚的几句话,容颜就绝不可能会嫁给沈博宇! 要么,嫁皇子。 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最后这条路,宛仪郡主激棱棱打了个冷颤——这事儿,她绝不会允许出现! 因着这个念头的突然出现,随后母女两人的相处虽然气氛温馨,可宛仪郡主的眼底深处总是多了抹忧色,容颜看着也没多劝,这种事情她劝也劝不了,再说,她心底何尝不压着一份的担心?宛仪郡主以为她不晓得这件事情的严重,她又哪里不晓得呀,她知道的清清楚楚好不好?可她能怎样?难道说,主动退了沈博宇的婚,自己孤身一人缩到大山里却生活一辈子? 她脑子抽了吧。 再不然,难道自己进宫和皇上坦白说,你看看你信任哪个皇子,打算立哪个皇子为储,你就把我嫁给他吧,因为法严寺的大和尚说了,我是凤皇天命?皇上估计得把她直接给关起来,事后若是把她嫁给皇子则是好的,万一不成,说不得她脑袋都得跟着搬家! 重生一回,她可不想就这么掉了脑袋啊。 容颜也觉得憋屈啊。 她好端端的招谁惹谁了,不过是去了一趟法严寺罢了,竟然招来了杀身之祸! 可她还不敢多说,万一宛仪郡主钻了牛角尖儿,要是从心里自责起来,她还得劝不是? 午饭罢,宛仪郡主便焉焉的对着容颜摆了手,“你且回吧,我咪一会儿啊。” “嗯,娘您歇着,女儿晚上再来陪您。” 走在院子里,容颜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太阳,她咪了下眼,一滴泪落下来。 嗯,阳光太刺眼,害的她眼都开始落泪了。 回到屋子里,白芷山茶几女轮流打扇,屋子四角铺了冰盆,容颜只觉得有股子火气往上窜,邪火,她用力的压了两下,最终带了几分烦躁的吩咐道,“去,给我再添两个冰盆来。”抬头看了眼一脸诧异的白芷,她有些懊恼的拍了下脑门,摆摆手,“算了,别再折腾了,一会传到娘的耳里又是麻烦。”即是不添冰盆,她便扭头吩咐山茶,“再去给我端碗新榨的冰糖梨汁水来。” “是,小姐。” “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就是突然觉得挺累的,白芷,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半靠在软枕上,容颜咪了眼,声音里都带了两分的软绵无力,听在白芷耳中心疼极了,她抿了抿唇,轻声的劝着,“小姐您是累了吧,奴婢早就劝您了呢,您看看您,一做起事情来就连饭都要忘记吃,看账写东西,哪样不是要用脑子的?您偏不听,还不许奴婢和夫人和沈世子说,现下知道累了吧?” “嗯嗯,好白芷,你就别唠叨我了,让我静一会呀。” “嗯,小姐您歇着,奴婢给您打扇。” 容颜点了点头,索性整个人都躺了下去,咪了眼小憩——脑海里的场景乱的很,一会是前世的,一会又是这一辈子的,还有,她竟然做梦梦到自己和沈博宇成亲,十里红妆,风光无限,可是,就在她们要拜堂的时侯,突然从天降下一根手臂粗的棍子,对着她和沈博宇当头打了下来,沈博宇想也不想的往外推她,自己则被那棍子打中…… 她吓的大哭,抬脚往人群里头冲过去。 可是,天空飞来一只鹰,竟然伸了长长的利爪,把她给抓起来飞远…… 她又急又气,使劲的挣扎,甚至使出银针去刺那鹰儿。 半空中风声呼啸,那鹰儿一松爪子,她从空中往下坠,吓的她惊醒。 原来是滚到了地下,全身剧痛。 她揉揉有些发胀的眉头,手扶了脚蹋起身,外头侯着的白芷几个已经听到了动静,挑帘进来,看到容颜这个样子不禁唬的脸都白了,“小姐,您这是怎的了?可有摔坏了哪里?”山茶却是已经转了身子,拔脚朝外跑,“奴婢去唤大夫——” “山茶回来,不用去,我不过是跌了一下,好着呢。” “可是小姐,您是从榻上跌上来呢,还是让大夫仔细瞧瞧吧?” 万一跌坏哪里呢? “不用,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来着,我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她说着话已经扶了玉竹的手在一侧的椅子上落坐,伸了伸手脚胳膊,“你们看,真的没事。” 山茶小声的嘟囔着,“不是有句话说啥,医者不自医嘛。” 容颜似笑非笑的嗔她一眼,“你说什么?” “没什么,奴婢去给您打水梳洗。”山茶一溜烟的跑出去,屋子里几女都笑了起来。 重新净了面,挽了个家常的鬓发,容颜这会的心情已经好了不少,刚才只是被宛仪郡主的紧张情绪感染,站在院子里她就突然而然的涌上一股子委屈,她好好的现代不待,做什么非得让她穿到这里来啊,这里没有空调冰箱风扇都没有,空气倒是新鲜,可能当饭吃吗,夏天一动一身的汗,稍一不慎要捂出痱子来了,冬天则是滴水成冰,把自己包裹成桲子还冻的直打哆嗦。 这样的鬼地方,她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她觉得委屈! 可瞬过一觉,被那场恶梦一搅合,容颜却不知不觉得抛开了心头的纷杂,只担心起和沈博宇的婚事来。 她梦里可是婚事没成的呀。 难道说,两人的婚事还要起波澜? 不过转而她就笑了,有经验的老人家不都说,梦是反的么,嗯,她做了恶梦,这证明和沈博宇的婚事是好的! 半下午的功夫转眼而过。 晚上用过饭,容颜哄了老太爷回到院子,自己也歇了下去。 翌日一早,李嬷嬷便过来唤了玉竹和丁香两女,几人带了些东西,一行有十几名丫头婆子赶在中午前回了城,容颜觉得自己没什么精神,就着人把乐哥儿抱过来逗着她玩儿,小家伙仍是不出声,只朝着她伊呀的笑,逗的狠了便急眼,朝着容颜手上,脸上的拍过去,有了之前的那一回,容颜可不会由着他抓中呢,她伸手便也在他胖呼呼的手背上拍一下。 小家伙以为容颜和他闹着玩呢,坐在容颜的怀里咯咯直乐。 宛仪郡主在不远处的竹编滕椅上和几个庄子上的管事婆子说话,大后天就是十三,她们要回去,可这庄子上的人也是要过节的呀,所以,宛仪郡主趁着这个时间把一些过节的章程都定好,每家每户二斤肉,三斤白米,五斤白面,另有一个五两的红封,当然,管事的还会更多些,就这些,让庄子里的人是各各对着宛仪郡主感恩戴德,甚至有几户人家在她们母女住的院门口磕了头。 容颜也不管这些,只懒懒的和乐哥儿玩闹,等着用午饭。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日头渐渐移到了正头顶。 宛仪郡主对着几名前来回事的婆子笑道,“这些事儿就到这吧,有什么事情明个儿再说。”她笑着摆摆手,让她们退下,自己则端了丫头递来的茶抿了两口,远远的听到有乐哥儿银铃似的笑声传过来,她扭头,看到院中另一个角落的葡萄架下,容颜和乐哥儿两人在那里正玩的高兴,自家的女儿和个孩子似的拿了块糕点在逗乐哥儿,眼看着乐哥儿伸手够到,她却抬手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来回几次的反复之后。 乐哥儿不干了,气呼呼的坐在铺了薄锦垫的木桌上不动了。 容颜则是哈哈大笑,用着得意的眼神望过去,“来,乐哥儿喊声姐姐,这些点心都是你的哦。” 乐哥儿看着自家姐姐那没啥形象的傻样儿,翻了个白眼儿。 “好了,你又欺负乐哥儿。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身后,传来宛仪郡主温柔的嗔怪声,容颜嘿嘿一笑,伸手把糕点塞到乐哥儿手里,一脸的理直气壮,“娘,我这是教他说话呢。” 宛仪郡主+乐哥儿,“……”您说瞎话可够说溜滴。 母女一块用过午饭,乐哥儿已经在奶嬷嬷的怀里睡着,被抱了下去,宛仪郡主觉得精神还好,便和容颜说些过节的事儿,又把京中各府诸事,以及哪府哪位太太的性情,各家奶奶的忌讳,各王公贵族家的亲戚关系,谁和谁家不对付等一一的和容颜述说了一遍,其实这些事情她以前都和容颜说过,但她一想到容颜年后就要出嫁,宛仪郡主就觉得心里堵的慌。 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剜出来让容颜一块带过去! 容颜一脸受教的听着,母女两人正说的仔细,外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还没等宛仪郡主有所反应,帘子掀起来,庄子上的管事并府里的内院管事嬷嬷一并出现,看到宛仪郡主母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夫人,三小姐,两位赶紧回府吧,侯爷,侯爷怕是要不行了……” 232 容锦昊要死了 容锦昊是真的不行了。 等到容颜和宛仪郡主母女两人轻车急马的赶回府,躺在榻上的容锦昊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 人已经逞半晕迷状态。 屋子里几名丫头面色惶恐不安的忙碌着,红彤看似镇定,可实则手脚都是软的。 这人,怎么一下子就不行了? 她的以后,又该怎么办? 就在她六神无主,却又强自撑了让自己镇定下来,力图把这屋子里的场面给稳住时,外头小丫头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姨,姨娘,夫人和三,三小姐回府了,车子已经到了大,大门口,这会正朝着咱们这里赶过来呢,姨娘,您,您可得好好想想自己。” 红彤摆摆手,苦笑着坐在了椅子上,“你退下吧。” 她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好好想想自己,若是那个女孩子不给她活路,她哪里还有以后啊。 再看榻上惨不忍睹的容锦昊,红彤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她和这个男人,到了现在这一步,也算是一个解脱吧? 才想着呢,外头有脚步声响了起来,小丫头们纷纷屈膝见礼的请安声响起来,容颜看着宛仪郡主的脸色极是难看,自打上了马车,下车,入府,她都没怎么说话,双眼空洞的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她一只手扶了宛仪郡主,一只手打了帘子,“都这个时侯了还行什么礼,你们都让开,谁在屋子里头,可是红姨娘在吗?” “夫人,三小姐。”红彤拿了帕了抹了抹眼泪儿,对着宛仪郡主屈膝行了个福身礼,容颜扫了她一眼,“行了,你且站在一侧,让我娘先看看侯爷再说。”她边说话边扶了宛仪郡主靠到了榻侧,看着榻上的那个男人,宛仪郡主的嘴唇轻轻的蠕动了两下,她们满打满算走了也不过两个多月吧,这怎的,容锦昊就成了这副样子? 身侧,宛仪郡主嘴唇抖了起来,“侯,侯爷——”她的视线死死的落在榻上的人身上,这就是她固执了十余年的男人? 这一刻看着他躺在榻上生死不知,宛仪郡主觉得自己没有半点的伤心,难过! “娘,您别担心——”她示意身后的小丫头端了把椅子,自己亲自扶了宛仪郡主入座,她看向眼神不知道漂到哪里去的宛仪郡主,“娘您且别急,在这里略座座,女儿过去给他诊下脉,说不得还,还有救——”虽然她很不想救这个人,但出于医生的医德,以及心底深处的那一点子最原始的血缘牵绊,她都帮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的眼前。 当然,如果她也无能无力,那就是他的命。 宛仪郡主松开容颜的手,“嗯,你,你好好给他看看,若是,若是实在不成,也别勉强。”说到这里,宛仪郡主的眼神闪了闪,抬头看向容颜,却是温声漫声的劝起她来,“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又担心你父亲,旦凡有法子,你总会救的,可不管出了什么事儿你都要答应娘亲,不许着急,伤心,难过,你,你毕竟不是真正的大夫——” 便是御医都说不成的,她的女儿治不好是正常的! “娘放心吧,女儿心里有数。”容颜对着宛仪郡主点了点头,示意她心里有数。 手指搭在容锦昊的腕上,容颜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脉浮而散,薄弱到几乎感受不到。 她抬头,下意识的看了眼宛仪郡主,“娘——” “你别急,慢慢说。” 容颜收回手,看了眼红彤,想了想开口道,“娘,红姨娘,让下人都出去吧。”待得小丫头们都退下,容颜直接对着两人摇了摇头,“人已经没救了。”看着两女瞪大了眼,一脸惨白的样子,她垂眸,“他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而且,他的身子底子实在是糟,如今之所以撑着一口气不过是人参吊着罢了,早晚的事儿——” “还,还能撑多久?” 对于这个结果,宛仪郡主和红彤两人竟然都没有过多的纠结,隐隐的,两人心头深处都长长吐了口气! “如果不出意外,怕是撑不到明天——” 宛仪郡主拿着帕子的手一抖,身子一晃几乎晕厥过去。 就连红彤都被唬了一跳,“怎的那么快?”随即,她眼巴巴的看向容颜,“三小姐,您的医术不是无双吗?还有那位第五神医,他不是神医么,能起死回生?您,您,不求您救侯爷一命,好歹,好歹再撑上一段时间也好啊。”虽然她是奉容颜的吩咐逮在容锦昊身侧的,但是,自己伺侯这混账东西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他怎么可能走的这般的痛快,哪怕是给自己留点傍身的银两也好啊。 可这般的突然…… 容颜似是猜出她的心思,冷笑了两声,“红姨娘,医者医的是命,是伤,不是命!” 侯爷的命,已经没了! 红彤一下子跌坐在地下,拿了帕子捂了脸,无声哽咽了起来。 倒是这会宛仪郡主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看向坐在那里一片死寂的红彤,摇摇头,“红姨娘,如今事情已经成了这个地步,你也别太难过,我只来问你,侯爷之前不是好好的么,怎的这转眼就成了这个样子?”她咪了下眼,神色里流露出一抹凌厉,“不管如何你可是在他身边服侍的姨娘,侯爷如今出事,你若是再连个事情经过都说不出来,呵呵,哪怕你是太后宫里出来的,我也不会饶你!” 宛仪郡主咪了下眼,只是盯着红彤没出声。 红彤苦笑了一下,拿帕了擦了擦眼角,哑着声音点头,“夫人您便是不问,妾也是要说的。这事,是和二老爷有关……” 随着她的述说,容颜和宛仪郡主两人都忍不住的额前浮起一排排的黑线。 最后,宛仪郡主直接黑了脸,“你的意思是说,被打发出去的那几位姨娘,不知怎的便落到了二老爷的手里,并且服侍起了二老爷,被他养在了外头,可那日好巧不巧的被侯爷发现?”哥哥的姨娘打发了出去,弟弟收到了身边当外室? 这也忒不可思议了吧? 宛仪郡主有些不可置信,谁知红彤却又是一声苦笑,“这也罢了,容二老爷事后竟然带了那姨娘进府来和侯爷炫耀!” 这不,兄弟两人当场就动了手…… 不过这事说起来了也真的是容锦昊倒霉,两兄弟动手,本来不该闹出什么大事来的,顶多就是名声不好罢了,可是,跟在容二老爷身侧的一名小厮,竟然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手里一把刀对着容锦昊胸口就扎了下去,前胸穿到后背上,直接给他刺了个透心凉! 趁乱之中,那小厮却逃了! 事后自然是再找不到那小厮,而且,府里竟然没有丢小厮…… 那名小厮是易容跟在容二老爷身侧的。 可事到如今,这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儿,容锦昊的性命更是不保…… 容颜抚额,就这样,送掉了一条命? 要说起来这事的确是够憋屈的,容锦昊竟然死在自己的府邸,自己的院子里。 宛仪郡主沉着一张脸,“就这样就算了?” 红彤垂下眸子,“二老爷说他也不知情,已经着人和官府的人说,让他们辑拿凶手。” 容颜吃的一声浅笑,这位便宜二叔打的好算盘呢。 把这事归到一个不知所踪的小厮身上?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侯,容颜只看向宛仪郡主,“娘,您别难过,这事,这事谁也不想的——”她看了眼红彤,想了想交待道,“外头事情肯定很多,我娘这会无遐顾及,姨娘还请帮衬一二。”说到这里,她索性直接开口道,“之前我们把侯爷托付给姨娘,以为姨娘是个稳重的,发生了这种事情,虽然是谁也不想,但姨娘没把侯爷照顾好却是有的,这会多用用心,且当赎罪吧。” 红彤知道这是母女两人有话要说,便低眉垂眼的起身行礼,退下。 屋子里,容颜神色凝重的看向宛仪郡主,“娘亲可要再见他最后一面,说上几句话?” “可,可以吗?”这么多年的执着不是一朝一夕能消散的,眼看着这个男人悄无声息的倒在那里,马上就要走到生命的最后一步,宛仪郡主此刻是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想说什么,只凭着本能,下意识的握了容颜的手,“颜儿,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的去了,还,还死的这般的惨——那小厮真真是可恶。” 对于这话容颜没有出声附合。 容锦昊在外头做下的缺德事儿可不少,说不得是哪家烈性的男儿来找他复仇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她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女儿,这话不能说出口罢了。 只好安慰宛仪郡主,“娘,这是他的命,您放心,我一定会把那小厮逮到,给他报仇的。” “嗯,这也是咱们有给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宛仪郡主深吸了口气,起身走进内室,看着榻上静静躺在那里,脸上一点血色都凤有的容锦昊,突然扭头吩咐容颜道,“颜儿,你刚才说可以让他完全清醒过来,但这样会加速他,他生机的流逝,会让他早一步离开这个世界,是吧?” “是,要是您想的话——” 宛仪郡主看着她,“不是为我,是为了他自己,颜儿,你用针吧。” “娘?”容颜听的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为了他自己? 宛仪郡主看着她一笑,只是那笑容极涩,“娘不想让他在最后的一刻还是糊里糊涂的,让他,让他清醒着走吧。至于娘亲我,”她对着容颜摆摆手,扭身扶了小丫头的手向外走去,“娘就不见他了,若是,若是他醒了后问起娘亲,你就和他说,生死,不再见。” 这话听的容颜心头一震,“娘——” “娘出去看看,外头的事情肯定很多,红姨娘一个人镇不定的,娘得出去看看。” 身后,容颜站在地下,眼泪滴滴嗒嗒的落下来。 她看着宛仪郡主那削瘦的身影,用力的闭了下眼,随后,她带着怒意的眼神注视在榻上的容锦昊身上。 ——这男人他就该死! 手里的银针比划了几下,她赌气般的对着容锦昊身上几处要穴扎了下去。 五针过后。 容锦昊一口黑血喷出来,和着些许的血沫子。 他看到容颜先是一怔,继尔眼神落在她手中闪闪发光的银针上,脸色蓦的大变,啊的一声惊呼,“你,你想做什么,来人呐,来人。”这个逆女难道要做弑父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不成?他心里急的不得了,看着容颜恨不得一巴掌把她给拍飞,可全身四肢手脚好像不是他的,又好像整个身子都被人给拆开了一般,稍一动就剧痛钻心。 他睁了腥红的双眼,“你,你怎的在这?” 容锦昊自以为用的声音很大,其实在容颜看来不过是蚊子嗡嗡罢了。 她看着容锦昊骇然色变的脸笑了笑,“你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吧,”可民发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这会的容锦昊看着可怜,可是,他这会的可怜并不就能取消掉他以往做的那些混账事儿!而且,今个儿的这些可怜,都是他自作自受! 容颜的话听的容锦昊脸色大变,“你,你……逆女,你敢——” “您可别动气儿,动气儿会让你死的更早。”容颜看着一脸怒意,想要大声斥骂她都发不出什么声儿来的容锦昊,实在是痛快极了,她笑的明媚,畅快,“你别气了,虽然我有这个心,但弑父的事儿哪怕是看在我娘的份儿上,我也不会做的。”再说,容锦昊这么一个人她随便使点什么法子就能把他人给弄没了,和踩死只蚂蚁有什么区别? 实在是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就为了毁了他? 容锦昊还不配让自己为了他而脏手。 此刻,容锦昊已经有了些力气,他挣着要起身,容颜只看着他在那里自己使劲的挣扎,淡笑不语,气的容锦昊差一点又晕过去,“逆女,那个小,小厮是不是你的人?” “都说了不是,不过,你可以好好想想你在外头做的孽,说不得能有点线索?” 容锦昊脸色铁青,指着容颜直喘粗气,“你,你是谁?”眼前这个女人绝不是他的女儿! 他的女儿胆小如鼠,走在路上踩到一只蚂蚁都能吓到哭啊。 怎么可能会是她? 都说临死的时侯脑子是最清明的,其言也善,这一刻,容锦昊的脑子清楚却是真的,他看着容颜,双眼里尽是恐怖的骇意,双眼瞪的大大的,手颤颤的指着容颜,“你,你到底是谁?颜,颜儿在哪?你,是妖孽!” “我是妖孽,你能把我怎样?”容颜眨眨眼,笑意盈盈的看着回光返照的容锦昊,幽幽叹了口气,“你现在都快要死了呢,可惜呀,你就是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话!再说了,你就是能出去,你觉得会有人信你的话吗?”说她是妖孽?容颜呵呵了两声,眼底尽是戏谑,“侯爷,你还是多说点有用的吧,不然的话,你可是再也说不出来喽。” “你,你——我要杀了你!” 容颜轻松挡过容锦昊拍过来的巴掌,笑的璀璨,“侯爷你且放心去吧,我会把这府上的爵位让给你二弟,嗯,他不是一心想着这个安乐侯的位子么?呵呵,我就成全他,你看我多好?哦,对了还有我娘,也就是你的妻子宛仪郡主,你也不用掂记着她,她虽然三十多,但却是温婉柔顺,且这两年保养的也极好,我会再明年嫁给沈博宇之后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嫁了,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她哦。” “你,你,不孝——”容锦昊一口血喷出来,容颜侧身闪过,眸眼带笑,“怎么着,激动的吐血呀,呵呵,侯爷肯定是忒高兴了吧,不过你也别太感激我,怎么着你也是我名义上的父亲不是?我呀,一定会给我娘找一个待她好的,让她带着整个安乐侯府的银子,风风光光的改嫁,哦,你说你娘呀,呵呵,安乐侯是容二老爷,容老太太自然是由他来奉养啦。” “呵呵,你放心吧,老太太一定会被照顾的极好的。” 放心,他放心个屁! 容锦昊气的体内的血液都要炸开,他恶狠狠的瞪着容颜,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她到底是哪里来的恶魔,占据了他女儿的身子,毁了他的家,要了他的命,到现在,竟然连他那痴傻的娘都不放过?容锦昊本来是不信容颜的话,可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精气儿神在流逝!如果说之前是不甘,愤怒,对容颜的恨,那么这一刻,他突然就害怕了。 ——他,不想死! 他还没活够呢,他是安乐侯! 又是一口血喷出的时侯,容锦昊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惶急,他也不知打哪来的力气和速度,伸手拽了容颜的衣袖,“颜儿,你就是颜儿,我知道,爹知道你恼我愧待了你和你娘,你,你放心,只要你救了我,爹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不不,是什么都听你和你娘的,爹,爹把你和你娘给敬起来,我,我一日三柱香的贡着——颜儿,颜儿你救救爹啊,爹,爹不想死——” 他说到最后已经是鼻涕一把泪一把。 容颜却是眼皮不抬一下,“晚了。”容锦昊她是真的救不了。 “颜,颜儿,爹求你——”他起身挣扎着要下地,“爹,爹给你跪下,以前都是爹不好,爹,爹给你银子,爹有的是钱,咱们容府所有的钱都给你,求,求你——” 门外,容二老爷一头闯进来,指着容颜怒喝,“好啊,颜姐儿,你竟然要杀你父亲,你好大的胆子!”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233 自己找死,要成亲了 容颜勾了下唇,看着容二老爷黑着脸闯进来,义愤填膺的对着自己指责,微微一笑,“二叔说什么呢,您这话,侄女可不明白呢。”想要把弑父的罪名安在她的身上?不得不说,容二老爷这个想法真的很好,若是真的让他把这个罪名给坐实了,别说平西王府,就是这皇城之中哪一家高门大宅的都不可能再正眼看她一下! 弑父啊,这可是仅次于谋逆! 如果是换成别的人设这个局,容颜说不得还得费些脑子去破解,可现在么? 她抬眼看向气势汹汹,一脸正色,满身悲愤的容二老爷,勾了勾唇没出声,且由着他表演。 “大哥您别难过,我早知道这个妖孽不是个好的,咱们的颜丫头那般心善,怎么可能会是她这般狠毒心肠的人呢?她肯定不是咱们的颜丫头,不定是哪里来的鬼魂野鬼占了咱们颜儿的身子,如今竟然又害了大哥您——”容二老爷上前两步半跪在几乎只有出气没进气的容锦昊身前,眼底深处透着他掩不去的得意,快意——侯爷又如何,这个家终究是要落到他手里了! 容颜有平西王府的靠山? 如果她传一个弑父,妖孽的名头出去,皇上太后还肯让她嫁进去? 便是平西王世子再如何的在意,看重她,也不可能娶这样一个女人为正妻吧? 她若是成了妾,呵呵,一个妾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基于这种心理之下,容二老爷那是愈发卖力的表演,“大哥,都怪弟弟我,以往我只是怀疑,却忘了这个妖孽是个没心没肺的,她即然能害了咱们颜姐儿,自然也是能对您下手……呜呜,大哥,是我对不起您,呜呜,你放心的走,我,我会给你报仇的。”他抓着容锦昊的手,用力的掐,掐的容锦昊死疼死疼的,他想用力去甩开容二老爷的手,可惜他已经没了力气,只能恨恨的瞪着容二老爷。 容颜看着这一幕不禁冷笑了两声,不过她抿了抿唇没出声。 “你,你走开——不是好东西——” 容锦昊铁青着脸,费力的挤出这么一句话,容二老爷听着却是呵呵笑了起来。 他眼底写满了讥讽,看着容锦昊哈哈大笑,“好东西?大哥,你有什么脸说我?我这些,不都是和你学的吗?”他对着容锦昊眨眨眼,“大哥,当初爹是怎么死的,你不会告诉我说和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吧?你为了自己当上安乐侯,可是没少暗地里对着那老东西动心眼吧,呵呵,我这不过是学你罢了。” “你,你——滚!” 容二老爷一声冷笑,“滚?你以为你是谁呀,还是以前的侯爷吗,一呼百应?”他冷笑两声,伸手把容锦昊给用力的推到榻上,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容颜,摇摇头,“侄女呀,本来我是想着咱们好聚好散,你是要嫁进平西王府的,只要我得了这府里的钱财,爵位,咱们便再不相干,可是我想了又想呢,觉得万事还是别太依赖别人的好。” “所以,您就亲自动手了?” 容颜眼里的讥屑看的容二老爷哈哈一笑,“那是自然,你看,我做的这事儿,不是连你也瞒了过去?”他故意和容锦昊闹腾,降低容颜的警惕性,最后让她们母女心烦而避出去,府里还不就成了他的天下?还不是他说了算么,就如同这次的事儿,那小厮本就是他的手脚,如今容锦昊已除,自己转头把弑父的罪名按在容颜头上,谁能说什么? 他越想越得意,这府里,以后就是他的天下! 深吸了口气,容二老爷手一抬,直指容颜,“来人,把她拿下,关到柴房里,然后,去报官。”顿了下,他得意的笑声中,容二老爷阴毒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来,“和官府的老爷说,咱们容府家门不幸,这丫头疯魔了,因为不满侯爷要休夫人,又不给她嫁妆,执意要扶红姨娘上位,所以她亲自下手,弑父!只是可怜了我那苦命的大哥他就这样丢了命……” “去,和官老爷的人说,本老爷不敢擅专,让他,禀公处置吧。” “是,二老爷。”虽然只有身边的几个人应是,容二老爷还是不自觉的挺了挺身子,仿佛这一刻他真的就成了这整个容府的掌控,他甚至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副美好的画面——容府在他的带领下,愈发的辉煌,风光!连带着皇上都对他青眼有加,各府王公贵族更是和他相交,一时间他这个安乐侯的名头风光无限,人人羡慕! 他还休了现在的胡氏,另迎娶了对他一往情深的高门贵女…… 就在这个时侯,耳侧咕咚咕咚,几声惨呼打断他的思路,他睁开眼一看,不禁脸色一变。 他带进来的几个人都倒在地下直哼哼呢。 对面,容颜似笑非笑,满含戏谑的眼神朝着他看过来,“容二老爷,你这几个人竟然连我个弱女子都打不过,好像,不怎么得用呢。”她笑的明媚,肆意,“真是可惜了,我明明给你机会的呀,现在这机会,看来你是把握不住了。所以,怪不得侄女我啊。”她轻轻一咳,声音略略提高,“龙十你们进来。” 唰唰唰。 如同从天而降,龙十几人瞬间出现在屋子里,单膝跪地,“见过小姐。” “这是我们府上的容二老爷,他为了图谋容府,争夺安乐侯这个爵位,竟然谋害自己的亲大哥,如今又想着嫁祸于我,实在是……”她摇摇头,看着脸色铁青的容二老爷笑意盈盈,“哎,说起来也真真是家门不幸,不过这也没办法,钱财动人心呐,我是个晚辈,只能把他送交官府了,不过你送过去的时侯记得和官老爷求求情,他,他毕竟是我们容府的二老爷……” “你,你胡说,我没有——” 容二老爷跳脚,想也不想的朝着容颜扑过去,“妖女,我要杀了你!” 容颜咪了咪眼,对着他肚子就是一脚,“找死!” 后面,龙十也是一脚踹过去,把他一下子给踹飞出去老远,敢对小姐无礼,陷害,栽赃小姐,找死! 看着地下被龙十一脚踹的蜷缩在地下直吐血的容二老爷,容颜眉眼不动,“记着要活的。” 容二老爷敢这样算计她,怎么可以让他这么轻易的死去呢? 榻上,容锦昊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 刚才容二老爷那用力的一推,把他最后存着的一口气给推没了。 两眼睁的溜圆,死不瞑目! 容颜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 门口,沈博宇一脸凝重的看着她,“你应该等我来的。”这些事情,事关容颜的名声,他完全可以帮她。 “我可以自己解决的。”容颜朝着他淡淡一笑,便扭过了头,声音低至不可闻,“娘,他走了。” “嗯,娘知道。”刚才容二老爷闯进去,她便得到了消息,带着人急急的赶过来,半路上遇到听到消息从宫中赶来的沈博宇,两个人虽然没有听清屋子里全部的对话,可在外头小丫头胆颤心惊的转述下,连蒙带猜的也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容锦昊的死,已经是事实,宛仪郡主心有怅然,可却没有太大的波动,要说也也只是觉得感慨罢了。 生命,真的很脆弱! 知道宛仪郡主总是会心里不舒服的,她便引了宛仪郡主回了素雪阁。 亲自捧了茶,容颜一脸的自责,“都是女儿不好,治不好他的伤——” “这怎么能怪你?你又不是专门学医的。”宛仪郡主自是听不到自家女儿黯然的语气,更是听不得别人说她的半点不好,哪怕这个不好是容颜自己说的,她也不乐意听!她抿了口茶,揉了揉眉心,“侯爷去了,二老爷又那样,颜儿你说说,咱们接下来可如何是好?”这个府邸,难道真的要散了吗? 好歹她也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 若是真的散了,垮了,宛仪郡主总觉得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娘,您放心吧,这个府,不会散的。”要是真的散了,容老太太肯定还会跟着她们母女的,哪怕是为了这个超级大麻烦,容颜也不会让这个容府轻易散掉的,她迎上宛仪郡主满是疑惑的眼神,直接转开了话题,“这会外头都已经开始准备了吧?” “嗯,管家已经派人去往各府送信儿了,只是来的人怕是——” 宛仪郡主摇摇头,语气里尽是低落。 这年头人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安乐侯府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侯府大府,这几年来更是一再的出事,若非是出了一个容颜,并且奇迹般的得了沈博宇的眼,令的沈博宇执意要娶她,说不得这会安乐侯府已经完全的没落了下去!想到容颜,宛仪郡主猛的想到了一件事情,她心头一跳,脸色难看的望向容颜,“颜儿——” “娘,您想说什么?” “没什么,娘就是想问问,容二老爷你想怎么处置?难道说,真的要去报官吗?”刚才容颜最后那几句关于报官的话宛仪郡主站在外头也是听了进去的,刚才她忍着没问,这会只仍母女两人在,她忍不住问出了口,要是交到官府,二老爷这弑兄的罪名一成立,这一辈子怕是就完了…… “娘难道不忍心看着他落得这般下场?” “怎么可能呢,不管你怎么做,娘都觉得是他活该,自作自受。”不管怎样,容锦昊也是她的夫君,哪怕她现在不把这个男人放在心上,可容二老爷陷害他算怎么回事儿?更何况,让她不能容忍的是他还想着把这事儿栽脏到自己女儿身上! 若是这件事情做实了,颜儿这一辈子可就毁了! 真真是其心可诛! 牵涉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宛仪郡主心里是只有更愤怒,没有最愤怒的。 哪怕是菩萨,也绝对可以在转眼间变身修罗! 容颜点了点头,“娘,我刚才让人把他关起来,说什么送到官府的话,只是吓唬他的。”对宛仪郡玉,她不想有半点的隐瞒,如果是宛仪郡主没问,她自然是不会主动说这些,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但这会宛仪郡主问了起来,她却是想也不想的便直言相告,“他不是想要这个侯府吗,他觉得他一身才华,一心想着把侯府发扬光大,咱们就把这个侯府给他好了。” 最主要的是,她可以籍着这个机会把容老太太转给容二老爷奉养! 至于她们母女,哪怕是去个庄子上呢,也比在这里自在! “都由你。” 外头整个容府已经彻底的变成了一片白。 凡是沾了红色喜庆等的颜色都被撤了下来,府门口已经挂了白布,表示这府里有白事…… 距离容锦昊出事已经一个时辰过去。 吊唁的人陆陆续续到来。 容颜再不情愿,也只能和被奶嬷嬷抱在怀里的乐哥儿跪在前面守灵。 她眼尖的发现来的人没几个主家,多是一些各府的管家,故作哀凄的走上前,说上几句似是而非的客气话。 然后,利落的走人。 整个下午就这样过去,不管是乐意还是不乐意,容府是沉浸在一片哀凄之中。 平西王府。书房。 平西王坐在书房里半响,特意派人去唤了沈博宇这来。 父子两人相对无语。 沈博宇拧了拧眉,看着坐在那里沉默着的亲爹,勾了勾嘴角,“要是父亲没什么吩咐,儿子先告退。” 他可忙的很呢,哪里有什么多余的时间陪着他在这里无聊发呆? “把容府的亲事退了吧。”平西王看着沈博宇,眼底的幽芒闪烁,这个儿子是他的骄傲,但似乎是父子天生不和,八字相冲,他看到他就觉得不自在,甚至有种焦躁感,所以,他执意的忽略他,可不管怎样,他是自己的骨肉,是他自己亲自上折子请立的世子,深吸了口气,他看着一脸云淡风声的沈博宇,语重心长的开口道,“我是为你好,容府太乱了,那样的女子不合适你。” “那么请问,什么样的女子适合我?和您所宠爱的这个女人一样?” 沈博宇眼底的讥笑直接让平西王暴跳如雷,“逆子,她是你母亲!” “我娘早死了,您可别胡乱给我认娘。”沈博宇语气轻佻,看着平西王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恨意,“我的事您打小就没管,现在,还是别管了吧。至于说什么为我好的话,呵呵,我已经不是三岁的孩子,您觉得,谁好谁坏谁合适我都分不出来吗?您若是这样想,只能说您也太小看您的儿子。” “混账东西,那个女人就是狐狸精,她把你的魂儿给勾走了吧?” “儿子乐意。”咪了下眼,沈博宇想起容颜娇俏妩媚的笑,眼底唰的一下写满了温柔,不过,他随即就把这种眸色给收敛,只朝着平西王冷笑道,“您可别说我,说起来,这种事情上儿子这可都是和您说的,不是吗?” 为了娶那个女人进门儿,平西王当时可是违背太后懿旨,并且亲自退了皇上给他指的婚! 这才有了如今的平西王继妃! 这种事情随着沈博轩的出生,已经是很少有人提起,而且,在平西王自己做起来的时侯,他觉得这是一种潇洒,是一种对爱情的坚守,是属于男人的霸道,可这当种事情轮到自己儿子身上时,他只觉得憋气,双眼瞪的铜铃一般,“你不用多说,明个儿我就会亲自入宫去找皇上,他总是疼你的,再把我的面子霍出去,这亲事自是能退的。” “您晚了一步。” 平西王看着他平静的眉眼,心头涌起一股不妙感,“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不过就是在得知容锦昊出事的那一刻,第一时间进宫去求了皇上,让他下旨,令礼部立即准备,夺情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和容颜的婚事即刻进行!”不怪他心急,实在是夜长梦多,他和容颜两个人之间又总是波折多多,哪怕是到了这一刻,他也绝对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在得知容锦昊去世,他头一件事想的就是容颜做为嫡女,得守孝三年! 三年呀。 他可以等,可他更怕的却是夜长梦多。 所以,他直接就拐脚进了皇宫,求了皇上这道旨意。 至于这其中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沈博宇笑了笑,眼底一抹温柔如水般的滑过去,与颜儿相比,都是浮云! “逆子,你——”平西王被沈博宇这散漫的话给气个倒仰,几乎要晕厥过去,“我是为你好。” “不需要。收起你的这份好心,送给你的好儿子去吧。至于我,”沈博宇自嘲一笑,转身向外走,“以前我是怎么一个人走过来的,现在还会走过去,您的好,我受不起,也,不敢要!”他的人走了,可话却留在了书房里,平西王坐在椅子上脸色复杂,半响没出声,最后他起身,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子! 容府。 一场丧事办下来,宛仪郡主足足瘦了一圈儿。 七七四十九天过罢,容府等人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事儿,总算是了结了! 宛仪郡主却是一脸忧色的拉了容颜的手,“颜儿,苦了你——”守孝就是三年啊,三年后,这皇城中的情形又将如何?这么想着,宛仪郡主就一咬牙,横了心的道,“颜儿,娘明个儿会找沈博宇说,你,你百日内出嫁吧。” 234 事后,找上门 容颜看着宛仪郡主平静的眸子,心头一跳,“娘——”按着她的想法,容锦昊这么一个人,她肯定是不想给他守孝什么的,更何况,她和沈博宇的事情折腾的也是够久,好不容易沈博守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让皇上和太后吐口同意,这要是因为容锦芹这个不是东西的便宜爹再守孝三年……三年的时间说长不短,但说短真的不短,三年,能改变很多很多的事情! 沈博宇比她大,又是皇孙。 皇上又对他诸般信重,疼爱,再加上他是养在太后身侧的。 眼看着其他几位皇子都即将成亲,或是有了孩子,太后会不想沈博宇的事情吗? 这么着一来,三年里,太后肯定会变着法子给沈博宇身边儿添人,或者是侧妃的话题都有可能再提到话题儿上来。 沈博宇能推一次二次,可太后一旦铁了心,除非沈博宇和太后翻脸。 所以,她私心里清楚的很,宛仪郡主这个想法才是最稳妥的。 而且也由此可见,宛仪郡主是真的疼她。 但她却不能不为宛仪郡主着想—— 她是大长公主的亲女,打小规矩礼仪一样不落的学着,后来也是实在是被容锦昊伤透了心,所以才哀莫大于心死,如里没有自己的到来,她的下场可以想见的,可是自己来了,整个容府成了倒霉的一方,如今容锦昊更是阴差阳错之下逝世,在宛仪郡主心里,她对这个男人或者可以说不再有感情,但对她的死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这个社会的人都讲究死者为大。 她能鼓足勇气和自己说这些,容颜已经很开心——因为她能感受的到她对自己的关心,疼爱。 可自己出嫁之后呢? 宛仪郡主心里头的煎熬绝对少不了…… 容颜张了张嘴,“娘,这事咱们先不提——” “这事就这么定了。”宛仪郡主在容颜面前难得的强硬一回,她双眸平静,语气却固执而坚定极了,“我在咱们回府的路上已经派人去和沈世子说了,如果真的有事情,他会第一时间进宫去请旨……”她看着容颜张大的嘴,忍不住轻轻一笑,伸手帮着容颜挽去额前的一缕碎发,“傻丫头,在娘的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永远都是。” 什么死者为大,什么规矩礼仪,体统不体统的。 都没有她的颜儿重要! “娘,谢谢您!” “傻孩子,和娘客气什么?”宛仪郡主看着容颜微红的眼圈,心头也是微微一酸,忍不住也跟着眼圈一红,“娘以前做的不好,如今不过是想对你好些,再好些,让你能过的舒心,更舒心一些罢了,你个傻孩子,这些都是娘亲应该做的啊。”她轻轻的摸着容颜的脸,眼底尽是温柔,“娘这会和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心里有个数儿罢了,这事儿来的太突然,婚事怕也不能太过高调……” 她轻轻一叹,眼底尽是遗憾,“终究还是委屈了我的儿。” 哪个女孩子家家的不想自己这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上风光,高调一回,不想做个最漂亮的新娘子? 可她的颜儿却…… 坐在椅子上,宛仪郡主不禁暗自恼恨起不识相的容锦昊来—— 活着讨人嫌惹人厌,这死吧,也死的不让人喜欢! 尽给她们母女招麻烦。 真真是不知道自己和颜儿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他的。 容颜此刻已经站在自己的素雪阁,她淡淡的看着这满院的白,嘴角轻轻的勾了一下,转身进屋。 后面,玉竹乖巧的捧了茶,“小姐您请用。” 容颜示意她放在一侧,却是看向外头,“山茶回来了没有?” “还在前头跟着三夫人和四夫人打下手呢,之前回来过一趟,那丫头说她不会丢小姐您的脸,一定会做好差事的。” “嗯,你们几个做事我自是放心。”容颜笑了一下,眼角余光看到门口白芷的身影,她挑了下眉,“白芷进来。” “小姐有何吩咐?” “红姨娘那边,可有什么话过来?” “没有。” 容颜的嘴角勾了一下,眸底深处一抹清冷划过,还真沉的住气呀。 这是料定了自己不会为难她? 她想了想,看向白芷,“且由着她。”咪了下眼,身子往后靠了靠,她有些烦躁的皱了下眉,外头这天儿都要进十月的天了,怎么还这般的热?她拿了一侧的团扇来回的扇着,脑海中却是已经快速的转了起来——宛仪郡主刚才和她说的话,倒底有几分的可行?如果真的用这个法子嫁过去,日后,她又得承受多少莫须有的闲话儿? 这些都没什么。 让她觉得心烦的是来自于宫中的太后,这老太太又是怎么想的? 退一万步,这会看着她诸般好,再碍于她救过皇上,四皇子,另有沈博宇对她一片痴心,所以她不得不妥协。 日后呢? 那老太太会不会秋后算账? 可随即她就笑了起来,这世间的事情,素来都是有得就有失的,不是吗? 她想和沈博宇不等三年过后就成亲,两人多了三年的相守自然就是她的得,而付出,怕就是日后有可能衍生出来的麻烦。 “小姐,小姐,二太太又在外头闹着要见您呢。” 容颜正在想通的当,丁香掂着脚走了进来,一脸的为难——自打二老爷惹出那般的大祸,小姐以雷霆般的手段把二老爷给控制住,甚至到如今人影都不见一个,二太太肯定是闹的,可自家小姐却是浑然不当回事,只是苦了她们这些下人,不过这二太太也是够有恒心的,每日午饭过后就要过来闹上一闹,也不管自家小姐理不理她…… 明知道小姐不会见胡氏,丁香这些丫头却还是得按例通传的。 她以为自己说了话之后容颜仍是不会见胡氏,便在那里顿了下,对着容颜屈了屈膝之后转身如常退下。 容颜却是突然对着她开了口,“去请二太太到小花厅,我一会就到。” “哦,好,奴婢这就去和二太太说。” 素雪阁外头,胡氏正在大吵大闹,全然没了以往贵妇的派头——她也是气极了,二房这眼看着就要过不下去了啊,没了男人,她们母女那就是孤女寡妇!要是容颜母女再嫉恨她们以前做的事情,更兼这次事情里传出来的自家老爷做的事情是真还是假?若是真,她们可就是容颜的的杀父仇人! 她会那么好心的放过她们母女么? 所以,她还不如豁出这张老脸不要,闹上一闹,争上一争! 说不得这其中还会有一线转机呢。 这也是她这些天来不要脸皮的各种闹腾,她本来打准了主意要长时间和容颜耗下去,反正她不把容二老爷交出来,她就和容颜没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个啥?今个儿出来的时侯她还想着要是容颜再不见她,她就明个儿继续,所以,她哪怕是在院门口闹腾也是有两分的心不在焉,以至于听了丁香的传话后在原地怔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哦,容颜要见她! 小花厅,胡氏一连用了五盏茶。 肚子里喝了满满的水。 要是站起来走路估计都能听到水在她肚子里打晃声了,可容颜还是没看到半个人影儿! 眼看着小丫头又要添茶,胡氏再也忍不住重重一哼直接站起了身子,“去问问你们家三小姐,她到底要让我这个亲二婶等她多久!”她冷笑着看向小丫头,一脸的倨傲,“好歹我也是她的长辈,怎么着,现下这侯爷才过世,我们家二老爷又生死不明,她这侯府嫡长小姐就想着排除异已,要把这嫡亲的婶娘,妹妹往死路上逼了吗?说出去她就不怕让人看轻了她,没的连累了沈世子的名头!” 小丫头只低眉垂眼站在那里当木头桩子。 至于她说的那些明讽暗刺的话,嗯,我是聋子,聋子! “你是聋啦还是哑了,你给我说话!”胡氏想也不想的抬手一巴掌冲着小丫头脸上拍了过去,虽然她是打人的,可她却是气的全身都颤了起来,伸手指着小丫头,眼底全是阴霾,“你不过是个打杂的小贱蹄子罢了,换做我以前在府里理事时,你们一个个的想巴结我都找不到门路儿!”如今却这般的羞辱于她,真真是该死! 她想也不想的反手又是一巴掌拍过去。 ——定要让这丫头好看,知道她的厉害! 可惜,她的手被人在半空中架住,她一怔,继尔怒恼成怒,“混账东西,哪个小蹄子敢碰我,找死不成?” 因为她是背对着门口,所以并没有看到是容颜,倒是她身侧的嬷嬷,对着她连使了几个眼色,看着盛怒之下的胡氏不予理会,她不大惊下顾不得别的,只能后退两步,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礼,“见过三小姐,给三小姐请安。”她抬眼看着胡氏恶狠狠朝着她瞪过来的眼神,心头苦笑,知道胡氏这会肯定恼恨自己没有提前和她说容颜的到来,回头到了二房的院子,她可有的罪受了。 容颜没理她,只是似笑非笑的眸子落在胡氏身上,“二婶,我没想到您和个丫头一般计较。” 你也就配和丫头相提并论了! 容颜这话自然没说出口,可鬼使神差的,胡氏就是从她眼神里读出了这么一个意思。 她心头的那股邪火一下子就窜了出来,冷笑着一挣,就要甩开容颜的手。 可下一刻,她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她没有甩开容颜的手,她心头一惊,又甩了两下,结果容颜的手好像是铁钳一样牢牢的钳着她的手。 最后,她的手腕都被容颜的手抓的火辣辣的疼。 容颜看着她一脸的气急败坏,勾了下唇,轻轻的一甩,把她的手甩出去,连带着胡氏整个人都往前扑了两步,若非是她伸手扶住了一侧的椅子扶手,怕是就了出丑般的扑到了地下!身后,嬷嬷及时的扶了她一把,“主子您小心。” 胡氏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回头再和你算账! 容颜已经在一侧的主位上坐好,端了白芷捧过来的茶呷了一口,慢条斯理的斜睇她一眼,眼神无波,“听小丫头说您急着找我,这段时间府里头事情忙,您身为这府里的一员也是晓得的,不知道这般急着找我,不惜自毁形象的也要把我闹出来,所为何事儿?” 明知故问! 胡氏坐在椅子上看着容颜的样子气的直喘粗气。 她来做什么,她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吗? 如今这般装模做样的问她,明明就是觉得她们二房好欺负,看着她们二房没人,可胡氏心里再憋屈,她这会也只能受着,手里的茶盅几欲捏碎,“颜丫头,我来的目的想来你也知道,咱们都是一家人——” “停停,你天天在我院子门口闹,到底为了什么我还真的不知道,有事请直说,我没那么多的闲工夫在这里耗。” 一句话说的胡氏脸通红,她恨恨的看着容颜色,咬牙,“我是来找你二叔的。你也不用否认,他一定是被你身边沈世子的人给扣了下来吧?”以至于连安乐侯去世这般大的事情他都没办法露面,白白的让老三老四风光了一回,想想都觉得堵的慌!胡氏看着容颜,掩去眸底深处的怒意,其声哀哀,“颜姐儿,不管如何,他总是你亲二叔,还有你祖母在呢,你忍心让她一下子失去两个儿子么?” 因为容老太太失心疯,容锦昊出事的消息到现在还是瞒着她的。 容颜听着胡氏的话,忍不住微微一笑,“二婶,你找错人了吧?我怎么可能会指使的动沈世子的人?” 你就给我装吧,装,我看你能装到何时?! 可容颜能装能忍,她却没这个时间可以浪费,空耗啊,她在心里就差骂娘了,可面上却还是摆出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颜丫头,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您看,这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二叔好歹是你嫡亲叔叔,若是换了那两个……他们可是庶出,怎么可能会真心待你们呢,若是你二叔,他,他自是不同的——”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讪讪了起来。 容二老爷和那两房的人有何区别呀。 以前的时侯,容二老爷对待人家大房的态度还不如三房,四房的人呢。 容颜似笑非笑的睇她一眼,似是在说,说呀,怎么不说了? 胡氏干笑两声,舔着脸继续道,“颜丫头,你放心,这次只要你二叔回来,他一定不会再犯浑的——”不管怎样,先把眼前的人给哄开心,把人弄回来再说,至于别的,胡氏是打着走一步说一步的想法儿,她瞪大眼,一脸的郑重,“颜儿,二婶如今什么都不说,只求你帮二婶找找人,等你二叔回来,我,我让他给你立字据,以后,大房和二房永远是一家——” 一家个鬼! 容颜看着胡氏笑了笑,敷衍般的点点头,“行了,你要是没别的事儿,只是为了这一桩的话,我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我会放在心上的。我院子里还有事儿,就不陪二婶你了,失陪。”她也不看胡氏难看到极点的脸色,笑着起身,扶了白芷的手走了两步,容颜起身,若有所指的一笑,“这段时间府里乱,还望二婶看好院子里的人,若是冲撞了客人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人或事儿,可就不好了呢。” “你说的我知道了,二婶回去会让院子里的人留意的。” 胡氏几乎是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话,回到二房的院子,气的躺在榻上捂着胸口疼了半响。 她坐起身子,喘了大口的气,瞪向一旁侯着的两名丫头,“还怔着做什么,赶紧给我去端碗安神汤。”一个个都木头一样,没半点的眼力劲儿,真是养了一群的废物!两碗安神茶喝下去,胡氏跳动厉害的心总算是缓了过来,她起身下榻,扶着丫头的手坐在小花厅的椅子上,扭头看向门口,“怎的四小姐还没到?再去催催。” 刚才容颜那话里话外说的,什么管好二房院子里的人,明明指的就是容兰! 就是不知道这个逆女又背着她做了什么惹到了那小祖宗。 胡氏坐在那里直叹气,这几年,二房是走了霉运吧? 对,她明个儿去法严寺祈福,拜菩萨去。 门外响起容兰娇俏的声音,“娘,您找我?”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天天整日里不见人影。”胡氏看着一袭粉色裙衫的女孩子,眉眼娇俏,带着欢喜的给自己福身,她心头的郁结也去了两分,笑着对容兰招手,“快过来,坐到娘这里来,咱们娘俩好好说会子的话。” “娘,您今个儿怎的想起女儿来了?”容兰把头歪在胡氏肩上,娇俏而调皮。 胡氏在她额头上点一下,“还说什么我想起你来,不是你这几天白天都不在家,让我找都找不到人吗?怎么样,昨个儿你说和你吕表姐出去逛街,可玩的开心?”她意有所知的看向容兰,带了两分的试探,“娘听说你吕表哥也过来了,你们,很谈的来吗?” “娘您说什么呢,他只是不放心吕表姐,所以才跟着来的。” “是么?是不放心你吕表姐,还是想过来咱们府上?”胡氏伸手把容兰的身子扶住,让她坐直了身子,意有所指,“兰姐儿,咱们府里如今这般的样子,你爹又好些天不见人,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这府里头的爵位还不知道最后要落到谁头上,依着娘看,那吕家的哥儿不错,要不,咱们就——” “娘,我不同意!”容兰的声音一下子尖了起来,小脸板起来,“娘,我说过的,我和他没关系。” “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跺脚,就差赌骂发誓,最后,又带了两分委屈,眼神幽幽的胡氏,“娘,您真是我亲娘吗?” 胡氏被她这语气给气的乐了起来,“怎么不是你亲娘?我不是你亲娘我能这般的为着你操碎了心?”想着这些年来这丫头惹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那眼高手低的性子让她帮着收拾了多少的烂摊子?这会听着容兰的话,不禁黑了脸,伸手在容兰手背上拧了一下,“你这死丫头混说什么呢,我要不是你亲娘,我早把你给丢了。” 谁有这么一个不长进的女儿,会折寿的好不好? “啊,娘,疼。”容兰嘟了嘴,使劲儿甩了下手背,气呼呼的跺脚,“你是我亲娘,可您怎么老是不让女儿好?我都说了我不要嫁别人,我一定要嫁到平西王府去。”到不是非要嫁王府,只是她一定要嫁的比容颜好,而这皇城中似是还真没那个府邸比平西王府还要好的,所以,容兰直接就把目标放到了沈博轩身上。再加上还有背后的那个人给她的支持和帮助…… 容兰眼神满满的全是自信,“娘,您放心,女儿一定会让您享福的。” 235 达成协议,吓晕(二更 “别让我跟着受罪就可以了,你呀,以后多用用脑子。”胡氏白了眼容兰,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打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别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她这个女儿就是个傻的,到了黄河也绝不死心,非得撞个头破血流,甚至是生生死死的不可,她这会说了也是白说,还不如先暗兵不动,在一旁静静瞧着的好。 使劲儿按了按眉头,她看向容兰,“沈二公子如今还和你走动着?” “嗯,女儿,女儿昨个儿还见他了呢,沈二公子很,很和气呢。” 胡氏看着女儿一脸娇羞的笑,心底深处多了几分期望,她想了想,试探般的开口道,“你看,能不能让沈二公子帮着找找你爹爹?”这个女儿素来是个没啥眼力劲儿的,想想她以前闹的那些个笑话,胡氏自己都觉得嫌弃!这也错非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不然的话,她早就……摇摇头,她看向容兰,“你不是说二公子对你极好么,请他帮这么个小忙,应该不碍事吧?” 容兰先是一皱眉,继尔语气甚是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我明个儿见到他和他说,看看他帮不帮。” 心里头却是打起了鼓,沈二公子,一定会帮自己的吧? 知女莫若母。 胡氏怎么会看不出容兰心头的迟疑,不过她却聪明的没说什么,只是又陪着容兰说了会子话,便借口乏了让她退了下去,看着容兰出去,胡氏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就这丫头的性子,别说人家看不上,就是真的看上了她,嫁到了平西王府去,还不是被人拆吃入腹,怕是连骨头都不留的主儿啊。 “哎,真真是前世欠了她的!” 一侧嬷嬷帮着她揉肩,捏背,听着她的话轻声劝着,“太太别多想,四小姐是有福的呢。” “有福就好喽。”胡氏摇摇头,把容兰的事情抛开,再次想起容二老爷的事儿来,也不知道容颜那死丫头肯不肯把人交出来,胡氏真的没多想,她一直以为的人就是在沈博宇的手里,所以之前才说要让容颜帮着把人找回来,这会半靠在榻上,还是这般的想法,只是心里又多了层忧虑,万一,容颜不帮这个忙呢? 被她在心里掂记来掂记去的容颜此刻正站在一身狼狈的容二老爷跟前儿。 除了衣服没换,澡没洗,头发乱的很,一身霉味,倒是没有别的虐待什么的,容二老爷正焉焉的坐在屋子里发呆,看到容颜笑盈盈的出现,两眼一瞪,满脸怒气的朝着她就扑过来,“你这个妖孽,你赶紧放我离开,我一定要把你做的丑事说出去的,你不是容颜,你害了我大哥,害了我们整个容府——” 啪,龙十抬手一巴掌,打的他一口血喷出来,门牙都跟着落了好几颗! 而后,一脚把人给踹了出去,“混账东西,我家主子也是你能污蔑的么?找死!” “龙十小心点,容二老爷身子可禁不起你两脚踹的。”容颜瞟他一眼,示意他悠着点儿,别把人给她弄没气了,她还有用呢,龙十被她一眼瞥过来,看的全身发毛,摸了摸头发,干脆的后退两步,站在了容颜的身后当起了木头桩子,容颜看着躺在那里装死的容二老爷,摇摇头,“我知道你没晕,起来吧,我有话要和你说。” 容二老爷不出声,继续躺在那里不动。 容颜想了想,转身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慢悠悠的抿了口茶,轻轻开口道,“我本来还想着侯爷的后事已经结束,咱们侯府这爵位总是要有个归处的,就想着二叔和侯爷好歹是兄弟,想过来和你商量下,我是不是和沈世子说一声,请皇上下个旨什么的,可没想到二叔原来是一点都不想要这个爵位呀,也罢,我这就回去问问三叔四叔去吧,虽然他们是庶出,但好歹也算是一家人——” “不准去,你给我站下!”容二老爷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下跳了起来,嘴角还带着两分的血迹,那模样儿,看的站在容颜身侧的山茶和玉竹两女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移开了眼,这容二老爷,果然是想爵位想疯了啊,连自己这等的惨样都不顾了,嗯,甚至连牙都不疼了,说到牙,掉了几颗门牙的容二老爷说话自然是兜风的,他唔了两声,恨恨的瞪着容颜,“这位纸(子)似,似我的——” “好呀,是您的。” 容颜这么好说话,容二老爷倒是有点不敢相信了,他到这会还是坐在地下的,仰着头看向容颜,张大了嘴半响没出声,最后,他那样子实在是好笑,令的山茶憋不住扑吃一声笑出来,容二老爷方回过神,他黑着脸,恼羞成怒的瞪了眼山茶,“没规矩的东西,我和你家主子说话,你个丫头也敢多嘴!” 山茶撇了下嘴没出声——二老爷这会是恼羞成怒,她不和他一般见识! “行了,要不要这个爵位你就给个话儿吧。”容颜说的极是轻巧,不过这事对她来言也的确是很轻松,不过是在皇上面前一句话的事儿,而且,她相信若是自己和皇上说了以后的计划,皇上肯定不会驳她的意思,这么想着的时侯,她在容二老爷面前的姿态自然是做的更足,气势全开,斜睇着他,“容二老爷,您要是不要,府里那两房可是会很乐意接手的呢。” “要要要,我要!他们是庶出,凭什么给他们?就知道是喂不家的白养狼,敢掂记我们正房的东西!” 容颜耸了耸肩,点点头,“行,这爵位你要了,那么,咱们就来说说以后的事情吧?” 以后?容二老爷怔了下,果断聪明了起来,他对着容颜一脸的谄媚,讨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颜儿你放心,你放心,咱们可是一家人,我和你爹一个肚子里头爬出来的,咱们可是真真正正的亲人,二叔得了这爵位,难道还能亏待了你和你娘?你要是不放心,这后头院子里的事儿,还是你娘主持,让你二婶给你娘协助,不不,让她打杂,跑跑腿就成儿啊。” 他这话说的,眼皮不撩一下,一看就没诚心! 不过容颜要的也不是这个,所以也不在意,只笑着摇摇头,“我不是要这个,日后你是侯爷,二太太就是侯夫人,主持中馈的事儿自然是她,我这会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同意,你得爵位,服侍奉养老太太,然后四房人分家,分府。当然了,”顿了下,她笑笑,“若是三房四房不乐意搬,那是你们三房之间的事儿,但我和我娘是一定要搬出去住的。” “分,分家?这就是你的要求?” 容二老爷坐在地下看着容颜,再次确定了一声,看到容颜点头,他有点傻眼。 就这么简单的事儿? 容颜斜睇他,“当然不是这么简单,我前些天清查过容府的余产,再加上你自己私下里藏的银子,嗯,也不用你多往外掏,拿出个三十万两,来换这么个爵位,应该很划算吧?”她笑咪咪的看着脸色大变,嘴唇动了动就想出声的容二老爷,轻轻一笑,“你可别说没银子,据我所知,你藏在你外头那位宅子里的银子可就不止三十万两!” 更何况,还有一些田产,庄子,庄子等私事儿? 因着后头的一些计划,她就好心的给他留了一点儿,没全要,他实在是应该感谢她!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容二老爷瞪大了眼,看着容颜,半响后恍然大悟,“你,你让沈世子的人查我!” 听着这话容颜狠狠的拧了下眉头—— 为什么她旦凡有点什么动静,都会以为是沈博宇在帮她? 难道说离了沈博宇,她自己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想到这个世间对女子的诸般偏颇,容颜便懒得再去多纠结这个事儿,只冲着容二老爷哼哼两声,翻了个白眼道,“你要是同意,咱们签字画押,你把银票给我,明个儿回府,给你两天时间去说通三房四房的人分家,三天后分家,我会想法子把皇上让你承爵的旨意传到咱们府里来,到时侯,你可就是咱们府里的安乐侯了哦。侯爷呢,说出去多威风,多大的名头哦。”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的诱惑,更偏巧的说到了容二老爷心头最深处。 自打他记事起,他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想和大哥争这个爵位吗? 如今,大哥成了死人,而他,却成了安乐侯! 这一辈子的心愿达到! 三十万两,实在是不算什么,一个字儿,值! 容颜笑咪咪的坐在一侧不出声,看着他脸上的颜色一会青一会儿白,一会又红转紫的,她也不催,只坐在那里默默喝茶,顺便欣赏容二老爷脸上那多彩的变幻,她知道,容二老爷肯定会同意她这个要求的——安乐侯的吸引力太大! 换句话说,这个安乐侯的位子是容二老爷心底最深处的一个最大执念。 亦或者说是他这一辈子都在妄想的事情。 如今能让他达成心愿,他一定会不择手段达到的。 果然,不过是容颜喝了半盏茶的功夫,容二老爷直接就开了口,“我同意!”只是他随即就又提出了要求,“我凭什么相信你一定能把旨意请下来?要是你不能办到,那三十万两银子我不是白给了吗?要不,你先把圣旨请下来,咱们再——”还没等他继续说呢,容颜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要是不相信,我去找三房四房的人。” 容二老爷难得聪明了一回,“他们没那么多银子的。” “因人制宜,容二老爷不知道这话吗?”容颜似笑非笑的勾勾唇,眼底流动着狡黠的笑意,“三房四房或者拿不出三十万两,但十万八万的借借总是能拿的出来吧,我和她们两房的人说,价高者得,您说,他们是会拼命去筹银子还是会无动于衷?” “你……”容二老爷被她这话给气的直翻白眼,“你什么时侯这么狡滑了,简直就是个狐狸!” “你之前不是说我是妖孽嘛,我就是啊。”容颜咪了咪眼笑的恣意,同时,开口的语又暗含警告,“容二老爷,妖孽可没什么好性子哦,还有,你要是敢在这件事情上阴我,呵呵,妖孽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比如说,把你再丢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自生自灭什么的,呵呵,到那时侯,你可是后悔也没用了哦。” “哼,只要你说话算数,我也绝不会反悔。”不就是三十万两银子么,只要他成了安乐侯,这整个侯府都是他的,日后这侯府的营生也都归他,再加上外头那些人的孝敬,他还愁赚不回这三十万两银子么?他这会也不再继续坐在地下了,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一屁股就要朝容颜身侧的椅子坐过去,却被龙十一脚把椅子给远远的踹出去。 幸好容二老爷坐的慢,不然准得摔个结实。 他气的,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你,你,你……”三个你字过后,他看向容颜,“这是你的奴才。” “他不是我的,是世子的人。”容颜睁眼说瞎话,实在是世子这两个字儿忒好用呀,果不期然,这话一出口,容二老爷立马就闭嘴了,气呼呼的把头扭过去,容颜却是轻轻一拍手,轻声漫语道,“即是正事谈完,那么,龙十,你帮我把给容二老爷的礼物拿过来吧,就当是我为贺二老爷荣升安乐侯提前祝贺好了。” 礼物? 这恶女还给他准备了礼物? 这是想着知道以后自己才是安乐侯,终于觉得应该要巴结自己了么? 容二老爷的脸上就露出两分的得色,“咱们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容颜轻轻一声,“你先看看,这礼物,你一定会很高兴看到的。” 龙十已经再次出现,他的手里拎着一个匣子,看了眼容颜,伸手丢到了容二老爷的脚边,容二老爷才要张嘴怒斥,有这么送礼的么?匣子自己打开,咕噜噜从里面滚出一物,刚好落在容二老爷的脚边,他一眼看去,吓的他嗷老一声跳了起来,“这这,这是谁?”人头,竟然是人头!那嘴大张,好像要咬他的腿,那眼瞪着,似是朝着他喊—— 还我命来,还我人头…… 容二老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236 回府,分家 那颗人头滚落在容二老爷的脚边,似是张着嘴在对着他怒斥—— 都是你害的我丢了命! 是你害的我。 你赔我命来。 那眼神里的惊恐让容二老爷感同身受,他两眼一翻,想也不想的就晕了过去。 容颜挑了挑眉,“真不经吓啊。” 众人,“……” 再次把容二老爷弄醒,容颜笑容明媚,“刚才那份礼,很合心吧?” “你,你是从哪找到他的?”他明明把那个小子藏到了庄子上,那是他自己的庄子,整个容府都不知道的。 容颜摇摇头,“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容府从来不缺的就是墙头草,虽然容颜不喜欢这种人,但不可否认,在某些事情的运用上,这些人还真的挺好用的,往往都能得到些让她都觉得出其不意的线索或是效果!比如,地下被她派人提了脑袋回来的小厮。 以为躲起来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吗? 不管怎样,他伤的可是她这个身子的亲爹! 哪怕两者没有父女感情,可是,也由不得他一个外人去对着容锦昊砍几刀去! 所以,这个小厮是一定要死的。 至于这背后的主使人……容颜看着容二老爷脸色惨白,身子簌簌发抖,双眼极是惊惧的样子,暗自冷笑了两声,这就害怕了吗?她这才不过是提前收了点利息就吓成了这样儿,日后,岂不是得吓死?不过这不是容颜理会的事情,她轻轻一笑,“容二老爷,字据已成,礼也送了,我可是要先回府了呢,你呢,是还想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还是和我一块回府?” 容二老爷看着容颜想摇头来者。 谁想和你一起走啊?这妖女,吓都吓死了好不好? 可眼角余光扫到地下那颗还在随风轻轻晃动一下的人头,容二老爷喉咙一紧,又想吐了。而且,他几乎是逃般的撒腿向外跑,“我,我和你一块走,回府。”还是容府好,还是自家那个蠢婆娘好!这一刻,容二老爷想起心中总是被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胡氏,在他的眼里,都成了好的! 可不就是好的么? 和眼前这个妖女比比,他家那蠢婆娘就是善良的小白兔儿! 一路胆颤心惊的回到容府,容二老爷是撒腿朝着二房的院子就跑,看的身后容颜一脸的雾水,她扭头,满是疑惑的看向小丫头,“他跑这么快做什么,后头有谁在追他不成?” 白芷心里好笑,谁追呀,二老爷是被您给吓坏了!不过这话她却是万万不能说的,只是抿了唇轻轻一笑,“二老爷估计是离家多日,又得知家里头大老爷的变故,所以着急了吧,想着立马回去问问二太太,和二太太说说话儿?” “嗯,你这丫头倒是知道的多。不过说起来,咱们这位容二老爷夫妻的感情就是好。” 旁边,山茶丝毫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小姐说瞎话越来越顺溜了啊。 二房的院子里,容二老爷一头闯进去的时侯,胡氏正在板了脸教训一个小丫头,听到有人没头没脑的闯进来,她脸子更黑了,想也不想的抬手一个茶盅砸出去,“混账东西,没听到我之前的吩咐吗,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一个滚字出口,门口被茶杯砸了个满怀的容二老爷暴跳如雷的声音响起来,“你敢打我,好啊,我要休了你!胡氏,你对夫君不敬,忤逆顶撞,辱骂夫君——” 胡氏听到容二老爷的话倒是唬了一跳,继尔欢喜了起来,“老爷您总算是回来了!” 不管怎样,回来就好! 因为看到了这个人,知道了这个家没有这个男人还真的不成,所以,胡氏直接忽视他刚才的怒骂,挥手打发了小丫头退下,“你们都出去,给二老爷备水,然后再去厨房煮些吃的,记得是二老爷爱吃的饭菜,再让兰姐儿过来,和她说她父亲回来了。” 她这一连串欣喜的动作,看的容二老爷心头总算是稍稍缓了口气儿。 一拂袖,瞪了眼胡氏,“还怔在那里做什么,赶紧服侍我更衣!”他在那个鬼地方再待几天,估计都要发霉长毛了,再不洗,他会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给薰昏过去的。负着手转身就进了净室,身后,胡氏跺了下脚,吩咐身侧的丫头,“还怔着做什么,赶紧帮二老爷去拿衣服,服侍二老爷洗漱。” “是,主子。” 半个时辰过后。 容二老爷泡了个舒服的澡,一身轻爽的自净室走出来,“饭菜可摆好了?” “嗯,就在小花厅,老爷可是这会就用?” 容二老爷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小花厅走过去。 胡氏跟在他的身后,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在服侍着容二老爷用饭时,她忍不住张了嘴,“老爷,您这些日子是去了哪?” “食不言。胡氏,你的规矩呢?” 胡氏,“……” 眼看着胡氏被自己一句话给说的闭口不语,容二老爷心头多了抹庆幸。 还好,她没继续问下去! 不管怎样,这些天的遭遇他是绝对不可能和第二个人吐口的。 饭罢,胡氏亲自给他泡了茶,“老爷可是累了,要去歇歇么?” “嗯,有什么事情等我睡醒再说。”容二老爷自是知道胡氏一肚子的话要问,可有些事情他是绝不会和她说的,而有些事情吧,他又不知道怎么和胡氏说,而且,他是男人,什么时侯做事情要和个女人交待了?这么想着的时侯,他便一拂袖,转身向外走,“你有什么事情且等等,等我醒过来再说吧。” 门口和容兰父女两人相遇。 容兰一脸的欢喜,“爹爹,您总算是回来了,我和娘这些天都担心死您了,我和我娘说,肯定是您在容颜手里,可她偏偏不把您放出来,呵呵,爹爹,女儿之前才和沈二公子提了一声,没想到您这就出来了,现下看来,这容颜也不过如此嘛。”欺软怕硬,欺善怕恶的小丑般的人罢了。 容二老爷想来想要走的,这个女儿从没有他眼里留下过什么印象。 可听着他的话,容二老爷心头一动,“哪家的沈二公子?” “就是平西王府的沈二公子。”胡氏听到自家女儿的话,顿时就在心里涌起几分的与有荣焉—— 她的女儿得了沈二公子的青眼! “老爷您有所不知,这段时间沈二公子和咱们兰姐儿挺投缘的呢。” “是么?那就好,好好相处,收起你那大小姐脾气,讨好了二公子,有你好处的。”容二老爷脑海里有些想法慢慢成型,不过这会也不是说这些的时侯,而且,他现在还得靠着容颜呢,有些事情也不好做……这么想着的时侯,容二老爷就难得的对着容兰笑了笑,“爹这会先去歇着,有什么事情等晚上再说。” “爹爹慢走。” 母女两人坐在屋子里,胡氏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开了口,“兰姐儿,你刚才说,说你和二公子说了,他,他答应帮的忙,所以你爹才能回来的?”胡氏的语气带着雀跃,兴奋,难道说沈二公子真的喜欢上了兰姐儿?可心底深处她却又清醒的知道,这事儿,希望真的不大!但,兰姐儿才和沈二公子开了口,这边厢人就回来了…… 若不是沈二公子帮的忙,那又会是谁? “娘您想什么呢,自然是沈二公子帮的忙。”容兰瞪了眼胡氏,一脸幸福,娇羞的笑,“娘,女儿都和您说了,沈二公子对女儿是喜欢的,我父亲出事,他之前还问过我咱们容府的情形来者。”她咪了咪眼,冲着胡氏得意的笑,一脸的傲娇,“娘您之前还不准女儿和他来往,不信他会看上女儿,这下您总算是可以信了吧?” “娘是怕你傻傻的分不清——好了好了,娘暂且相信你就是。”话是这样说,但胡氏还是在心里保留了两分的想法,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子话便各自分开,胡氏坐在临窗的大榻上,咪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转眼一下午的时间过去,夜色,慢慢降下来。 容二老爷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下午,吃晚饭的时侯才被人唤醒的。 一家三口在胡氏的屋子里用了晚饭,饭罢,胡氏直接把容兰打发了下去,“我和你爹有话要说,你先回去歇着吧。” 容兰不满的嘟了下嘴,却还是点了点头,“女儿不打扰爹爹,娘亲。” 夫妻两人相对而坐,容二老爷看着胡氏不耐烦的挑高了眉头,“你有什么话要说,赶紧的,我忙的紧。” 胡氏被这话气的倒仰,有心想发作吧,可想起正事,她强压下心头的怨气,压着声儿开口道,“现在咱们这府里这种情形,你又一直没回来,我这心里也没什么底儿,你现在即是回来了,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儿?”要说容二老爷对这侯爷的位子不心动那绝对是假的,她们夫妻心心念念了这么些年呢,可大房肯轻易放手吗? 要是肯,宛仪郡主也不至于再养那么一个小崽子在身边了。 想到了乐哥儿,胡氏眼神一闪,“你说,要是那个孩子要是没了……” “什么都不用做,我已经和颜丫头说好了,侯爷的位子会是咱们二房的。”容二老爷看着胡氏,皱了下眉,直接打断她的话,倒不是他心有慈悲什么的,主要是他不放心胡氏的办事能力!要是可以,他也想彻底绝了大房的那一丁点的血脉,虽然他和容颜已经说好,但这不是还没落到实处么,容二老爷自然是担心的。 还有,他的心里是真的惧怕容颜。 想想那个被摘了脑袋的小厮…… 容二老爷觉得就是自己被容颜耍了,他估计也不敢真的和容颜闹什么! “你说什么,你和她能有什么好说的,这爵位可是皇上下旨,和她有什么关系?”胡氏一下子警惕了起来,她咪了咪眼,看着容二老爷突然开口道,“老爷,你不是被那丫头骗了吧?”难道说,自家老爷答应了容颜什么条件不成?她心头急了,一推容二老爷,“老爷,您快和妾身说说,到底答应了那丫头什么事儿?您快说啊。” “你急什么,自然是对咱们有利的事情。”容二老爷被胡氏一推,恼了,直接起身站了起来,“好了好了,这事我和你说一声,你自己心里有点分寸就成,对了,我前头儿还有事儿,不和你说了,你先歇着吧。”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径自扬长而去。 气的胡氏捂着胸口直哼哼。 哪里是什么前头儿还有事啊,分明就是去那些狐媚子们的屋子里! “去看看二老爷到底是去了前院书房还是去了哪。”要是让她知道是哪个小狐狸精勾的他,她明个儿剥了她的皮! 没一会小丫头去而复返。 恭敬的对着胡氏行礼,“老爷去了前院呢。” “哼,算这死鬼没骗我,你下去吧。”胡氏打发了小丫头,躺在榻上却是半响没有睡意。 他说和容颜有了约定,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容颜回到家直奔回春院。 宛仪郡主正和几个丫头收拾屋子的东西,看到她进来,笑着对她招招手,“过来,你看看,这是你小时侯穿的衣裳呢,李嬷嬷竟都无意间翻了出来。”一箱子的小衫,肚兜,旁边一箱是小孩子用的璎珞项圈,长命锁等首饰,样子看着精致,可却多少都是有些过时,这么多东西,都是她小时侯戴过的么?她这里还在想着,宛仪郡主已是笑意盈盈的握了她的手数落了起来—— 这个是容颜小时侯戴过的。 这个是谁谁送的。 宛仪郡主如数家珍的样子让容颜心头暖意骤生,其实,对于小时侯的容颜,宛仪郡主也不算是漠视吧? 她只是自己沉浸在自哀自怨的情绪之中,很多时侯想不起容颜这个女儿罢了。 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容颜便用力的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多想无益!她深吸了口气,笑嘻嘻的抱着宛仪郡主的手臂,“原来这些东西娘亲还留着呢,嘻嘻,我都以为不知道放到了哪去呢。”她扶着宛仪郡主落坐,笑嘻嘻的,“娘,乐哥儿周岁抓周抓了个书,笔,女儿小时侯抓了个啥?” “你?”宛仪郡主看了眼容颜,皱眉努力的想了一下,最后有些不确定的看向李嬷嬷,“颜儿拿的,是印?” 李嬷嬷有些好笑的点头,“可不是呢,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放进去的,咱们家小姐偏就抓着不放了。”那会容颜才周岁,抓在手是抱着不松手,还一个劲儿的往嘴里放着要去啃,李嬷嬷想想都觉得好笑,这如同昨日般清晰的记忆,仿佛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可这抓周的小女娃却已经转眼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眼看着还要出嫁…… “原来我抓了印呀,难怪我不爱女红。” 宛仪郡主嗔了她一眼,“你就自己给自己找理由吧。”说罢这话,她看向容颜,“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嬷嬷你们几个退下吧,我和我娘说会话。”容颜看着李嬷嬷体贴的帮着她们母女两关了门,知道她这会肯定亲自守在门外的,也就不怕有人来听,她笑着收回眼神,看向宛仪郡主,“娘,我已经和容二老爷说好,爵位就给他们吧。” “嗯,这样也好,不过颜儿,皇上的旨意到现在还迟迟没来,说不定会有别的意思……” 别的意思?容颜眼神一闪便清楚了宛仪郡主话里头的意思,“娘亲是怕皇上削爵?” 宛仪郡主点点头,“正是。” “不会的,最起码,暂时不会动咱们容府。”容颜一脸的笃定,看的宛仪郡主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她也不想和女儿挣这个,反正她们大房是要搬出去单过的了,所以这个侯爷的爵位还在不在,给谁坐真心没那么在意,她笑着看向容颜,“那明个儿咱们便准备搬出去的事宜?” “嗯,我已经让龙十去看院子,娘明个儿若是没事,可以去和他走一趟,要是娘觉得可以,顺便买下来就好。” 宛仪郡主失笑,“颜儿,你还是个孩子呢,用不着想的这般周全。”女儿这样能干,显的她这个当娘的没用到家了好不好?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三房四房的人都一脸带笑的凑到了二房的院子里。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每人都是一脸带笑的恭喜容二老爷。 这让他顿时就有些飘然了起来——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天生就应该是这样被众人围捧着,簇拥着的。 亲兄容锦昊的逝世,不过是他的拨乱反正罢了。 容二老爷端坐在主位上,端着茶一本正经的看着容三老爷,容四老爷,笑的矜持而倨傲,“三弟四弟,你们可算是来了,前段时间我不在府里,大哥的后事怕是辛苦你们两房了,三弟四弟可要代我好好的感谢一下三弟妹,四弟妹才是。” 他这会说话完全就是侯爷的谱,坐在那里一脸的得色。 看看,他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人! 容颜看着他的样子咪了下眼,轻轻一咳,低头轻轻啜起了茶。 容二老爷却是猛不丁的在心里打了个冷颤,看了眼眉眼淡笑的容颜,他暗自懊恼自己怎的就忘了这小祖宗还在?他看了眼容颜,没发现她有什么想要表达的,略一迟疑便直接道,“今个儿叫你们过来是商量下分家的事儿,三房四房要是想分府不离家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怎么个分法,还得咱们一块商量商量——” 237 分家 他此刻心里有底,端的是一副落落大方的侯爷气派,看着容三老爷,容四老爷如同慈祥亲近的兄长,“三弟,四弟,关于分家这件事情,你们可有什么好说的?”对于分家这件事情,他是真的没放在心上,不管是分还是不分,他都觉得对自己没什么影响的,不分家的话,他以后是侯爷,就是多养这么些人呗,外头传出去,说他兄友弟恭,对待早逝的兄长有情,养着寡嫂,侄女。 多好的名声呀。 而且,容颜不是要嫁到平西王府去么,他善待她,总不会错吧? 要是分了的话,也没什么,他们都出去,自己落一个清静! 不过呢,要是容颜没有逼他,容二老爷得了侯爷的位子,不管心里怎么想,他一时半会是不敢提出分家这两个字的。 怕引起反弹呐。 不过容颜这前面一提,他自然是顺坡下了。 你想分?那就分呗。 端着手里的茶,容二老爷坐在主位上,眼底透着得意至极的神色,“大嫂,三弟,三弟妹,四弟四弟妹,不是我想分,只是咱们之前也早说好了的,如今大哥虽去,但这事儿也不好再改,但如今大哥不在,作为长兄,奉养母亲的责任自是落在我的头上,所以,咱们分家是分家,但娘亲会一直跟着我,你们若是有心想要孝顺,日后隔个些天过来请安或是来看看娘亲就好。” “二哥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母亲是我们的母亲,我们自不敢忘她的。” 容老太太这个嫡母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虽然小心眼了些,行事略欠大方,妥当了些,但说实在的,她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和起别的府邸那些手段百出,心思深沉的主母不一样,容老太太哪怕是对着他们这两个庶出的儿子没脸,那也是表面上的,最起码,背地里她没有真的下凶手,就是虐待他们的衣食,吃住,嗯,那也是在一定的底线之内。 最起码的,不会让他们真正的饿死。 所以说,容三老爷两人虽然是恼恨容老太太,但对她却也没有真正的什么大恨。 这会一听容二老爷的话,知道分家之后是跟着容二老爷这个亲儿子的,容三老爷兄弟两人都在心里长松了口气,互看两眼,三房四房的夫妻四人纷纷起身,一番客气话说罢,结果并没有改变什么——分家之前,容老太太的事情就此说定,跟着容二老爷过,这事议罢,容二老爷笑着看向容三,容四老爷两人,“我想着咱们即是说好了分家,不如便选个吉日,请了族中长辈过来,把这事给定了?” 他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行驶这府中主人的权利呢。 以前,这府里说了算的是容锦昊,是容颜。 可现在随着容锦昊早逝,容颜又亲口答应把侯爷的位子给他,这一刻他自是觉得自己得了容颜的支持,因此得意洋洋之余,不禁就连心态都变了几分,只是他的话音儿犹落,容三老爷和容四老爷两人都是心头跳了一下,这么快?两兄弟互看一眼,各自转头看向容二老爷,“这事二哥定下就好,咱们都听您的。” 这也是两兄弟在容锦昊兄弟两人面前素来的态度了。 只不过以前说这话的对像是容锦昊这个长兄,今个儿却变成了容二老爷罢了。 以前,容二老爷是坐在一侧看着的。 他面上无所谓,但心里却是时时嫉妒着容锦昊这个大哥——都是一样的人,就比他早从娘的肚子里爬出来两年,所以,他就是这个府里的主人,他就是侯爷?可他不服也不成,容老太太再怎么偏宠,疼爱他这个小儿子,但老大也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而且老太太不是真的傻,嫡长子就是侯爷!所以,任凭着容二老爷在老太太跟前上眼药,老太太在这件事情上却是始终不动声色。 这也是容二老爷心里慢慢开始怨恨自家亲娘的缘由之一。 此刻,他看着容三容四两人对着他一脸笑的说着讨好的话,心情大畅! 如今,他总算是成了这府里真正的主人。 这一刻,他,扬眉吐气! 容二老爷脸上的欢喜如水一般的溢出来,他想也不想的就点头,“即是这样,那——”他本是想说,那我回头就请人选个吉日,只是他这话还不曾说出口,门外突然响起小厮极是诧异的声音,“五老太爷,六老太爷,三老太太,八老爷,三叔老爷,小的给您请安。我们家老爷在厅里呢,您,您,诸位老太爷们里面请——” 容二老爷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这哪来的那么多的老太爷,老太太? 可等他回过神,看着门口走进来的六七位老人家,不禁诧异了起来,可随即就立马放下手里的茶盅,一脸带笑,脚步生风,三步并作两步的对着几位老人走了进去,语气极是恭敬,“五爷爷,六爷爷,三奶奶,三叔爷,七婶,你们怎的来了?” “不是你说的,今个儿分家,让我们几个老东西过来做个证人吗?” “啊,我……”没说呀,可看着几位族中有名望的长辈,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这里面可是有两个脾气极是暴,他要是稍一不慎,估计得被对方指着鼻子骂一通,要是以前也就罢了,反正他只是府里的二老爷,可现在不是呀,虽然他如今还没有被皇上下旨封为侯爷,但是容二老爷心里自觉给自己的定位就是安乐侯! 他是这府里的侯爷。 他是这府里的一家之主! 要是就这样被几个老头老太太指着鼻子一通骂,那他以后哪里还有脸在见人? 想到这里,他只是微微一笑,故作客气的亲手扶了当先的老人,“几位坐,咱们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说。”又扭头对着不远处的小丫头瞪眼,“还怔着做什么,没看到几位老爷子么,快点给老太爷上茶!”说罢他已是亲自端了自己手边的点心递过来,“这点心软,又容易克化,几位太爷,三奶奶您尝尝。” “唔,你有心了。” “要是太爷喜欢,回头我让丫头再给您做些带回去。” 他们在这里一来一往的说着,外头又响起小厮的声音,“沈,沈世子安——” 沈世子? 哪家的沈世子? 还没等厅里的人反应过来呢,门帘被人唰的挑起来,沈博宇神色平静的走进来,无视一厅的人,他径自站在容颜的跟前,“可有来晚了?”待得容颜摇头,他轻轻一笑,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容颜的下首,而后方看到朝着他行礼的容二老爷几人,神色漠然的挑了挑眉,“容二老爷别多礼,本世子也是听颜儿说你们今个儿分家,皇上也听了,就怕郡主和县主妇道人家不懂,所以怕了本世子过来给诸位当个见证人。嗯,如今礼也见了,我来意也说了,你们,可以继续了。” 他这话说的容二老爷想吐。 什么叫妇道人家不懂啊,不就是想说怕自己欺负她们母女么? 他欺负她们? 他敢吗? 那死丫头欺负他好不好?! 可这话就是打死都不能往外说呀,容二老爷这会要是多说一句,不但会让人笑话自己不如一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还会有抗旨不遵的嫌疑!没听沈博宇刚才的话吗,人家可是奉了皇上的吩咐过来的!这容府谁敢不乐意? 那就是不听皇上的话,对皇上不敬! 大不敬的死罪啊。 谁敢反对?活腻歪了吧? 所以,容二老爷只能憋着一口气,满脸笑容的道谢,“世子能来给咱们做见证,那是最好不过的事儿。” 旁边,容颜微微一笑,“是我请几位族老,还有沈世子过来的。”她对上容二老爷幽深的眸子,似是看不出他眼底的怒气,淡淡一笑,“不是有句话说的好,择日不如撞日么,即是要分家,自然是快越好,而且,我之前也找了钦天监测过了,今个儿是再好不过的吉日了,所以,容二老爷就不用担心日期不对,会触你这个二老爷的霉头。” 这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容二老爷只能是点头称是的。 他还能说什么? 再说,即然已经决定要分家,早几日晚几日也的确没什么不同的,可是他身侧的胡氏却是着急了,一个劲儿的对着他使眼色,可惜,夫妻之间的默契没几个呀,任凭着胡氏把眼眨的都累的发酸,要流泪的感觉,容二老爷硬是没朝她这里多看上一眼!只把个胡氏气的,肺都要炸开了,她恨不得把容二老爷一巴掌拍出去——这个糊涂玩意儿! 最后,胡氏是忍不住的开了口,“老爷,咱们这分家的事儿今个儿才说呢,这转头今个儿就要分,是不是有点急了?” “有啥好急的?就这样分。”容二老爷没办法族里的几位长辈,他要是把这些老头老太太惹恼了,这些人倚老卖老的对着他一通闹,到最后吃亏的肯定只能是他自己!他不敢和容颜使脸色,抛开之前容颜对他的威胁不说,如今眼前不还坐着一个祖宗么,就凭着沈博宇这个人,他敢对容颜怎么样,估计这人会直接一脚把他给踹出去了。 而且都不带犹豫的好不好? 所以,容二老爷这会面上看着是笑呵呵的,实际上心里着实的憋了一口气。 好吧,这胡氏一开口,直接就撞到他的头上来了,眼一瞪,对着胡氏就怒斥了起来,“你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我和几位老太爷,沈世子说话,哪里有你个妇人插嘴的份儿?分家不分家的,你只管听着就是,不许再多嘴。不然,不然的话,你就给我滚出这大厅去!”容二老爷训妻那叫一个威风凛凛,气势十足。 只把个胡氏气的倒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 这个,这个糊涂东西! 自己是为了谁? 看着容二老爷一脸的怒意,胡氏最终也不敢多说什么——她要是再敢开口,以着容二老爷的性子,说不得真的把她给赶出去,真的到了那个时侯,自己这脸可就是着实的丢大发了,所以,胡氏气的把手里的帕子拧成了麻花,可却是聪明的闭了嘴,当然,她这会不出声不代表她就真的没了意见,只是把想说的话放到了心里,再寻适当的机会罢了。 容二老爷训斥了一番胡氏,觉得自己的威风总算是找回来那么一点点,便站在那里略挺了挺身子,对着几位族中长辈一抱拳,“几位叔爷也知道咱们这府里的情况,我大哥这一去,我是万分难过的,可两位弟弟和长嫂都同意分家,我就想着即是一家人,便是分了家自然还是一家人的,而且我娘仍是跟着我过的,所以,这家分就分了,也不好让我大哥才去,我们几个兄弟再为了这事闹起来。” 他这是把分家的责任完全推到了余下的几房头上。 把他自己,他们二房的责任摘了个干干净净。 容颜听罢微微一笑,唯独三房四房的人面色却是变了变,可却也没出声。 三老太爷放下手里的茶,点点头,“分了也好,只要你们想清楚就好。”语气中气十足,眼神有力,坐在椅子身板挺的笔直,哪里像是六十岁的老人?最后,三老太爷的眼神落在容颜的头上,带着审视的眼神在容颜身上停了那么一刻,他直接看向容二老爷,“即是要分家,我们几个老骨头也来了,又有沈世子见证,那么,咱们这就开始?” 容二老爷才欲点头,外头有女子娇俏带几分可爱蛮横的声音响起来,“混账东西,没长眼睛吗,这可是沈二公子,你们敢不让二公子进去?”是容兰,她略带几分刁蛮的声音带着属于她自己独有的霸道,“我可告诉你们,若是得罪了沈二公子,回头我让我爹把你们全家都发卖了。” “兰儿,你进去和容二老爷说一声,和个小厮计较什么。” “嗯,二公子说的对,我这就去找我爹去——” 不用她进去,听到动静的容二老爷心头一跳,眼神下意识的投向坐在容颜身侧的沈世子身上——传闻中,平西王府的这对兄弟可是素来不合的,在外头人前出现的时侯也是王不对王,今个儿,竟然兄弟两人同时出现在他们容府……他一边得意于自家女儿竟然能入了沈二公子的眼,一边又有些忐忑,不管怎样还是沈博宇更得皇上,太后的宠爱些,而且他现下又是世子。 要是得罪了沈博宇? 他在这里左右寻思,身侧的胡氏却是不管那么多,起身走了过去,对着小厮就是一声低斥,“沈二公子可是贵客,也是你能拦的?没长眼的东西,还不给我滚下去?”说罢这话,胡氏是一脸带笑的转头看向沈博轩,“沈二公子能来自是我们容府的荣耀,只是可惜,今个儿咱们府上事多,不好接待二公子,若是有所怠慢——” “无妨,本公子是听兰儿说,贵府今个儿分家,又听说我大哥也在,便想着过来一见。”沈博轩语气轻柔,眼神温和,只是若是你仔细去看,可以发现他虽然是在笑,但那笑意却是疏远,淡漠的很,分明就是没把眼前这人放在眼里的感觉!可偏偏的,他对着你在笑,让你觉得好像他是很尊重,很在意你,就是这一点,让容兰心头雀跃的不行。 所以,当沈博轩刚才在外头有意无意的问她话时,她想也不想的便把沈博轩给带了进来。 她的想法很简单,你容颜不是有沈博宇当靠山吗? 不止你有靠山,我也有! 沈博轩可是最得平西王的眼!以后她若是嫁过去,再加上平西王继妃帮着她,她还会不如容颜吗? 到那个时侯,她会把容颜结结实实的踩在脚底下! 容兰心里对容颜已经是到了偏执的地步——容颜有的,她要有。容颜看上的,她统统都要霸占! 议事厅。 沈博轩极是客气的和容二老爷等人见了礼,又恭敬的站到沈博宇的身侧,“见过大哥,知道大哥在这里,弟弟就想着过来一见,没想到容府正在分家,大哥是在办正事儿,弟弟没耽搁大哥的事吧?” “无妨,你来不来都一样。” 这话说的极是霸气。 听的容颜抿了抿唇,眼底笑意一闪。 可沈博轩却是心里气结呀,什么叫做他来不来都一样? 他这个哥哥就这么的不把他放在眼里? 他就不怕自己当真铁了心的帮着容兰,届时,容府分家,大房肯定占不了什么便宜! 刚过来的时侯沈博轩是真的只是想过来看看,顺便恶心下沈博宇也是好的,可这会,看着沈博宇一脸气死人不偿命的傲然,散漫,再看他身侧容颜眉眼弯弯,一脸笑意却是全对着沈博宇时,他是心里突然就有些气,不禁就暗自下狠心,他一定要帮着容府二房! 到时侯大房母女吃了亏,让容颜哭去! 也好让她知道,自己和大哥谁更有能力,更能护着她! 所以,沈博宇的话一落,沈博轩却是不见半点恼意的微微一笑,点头,“即是大哥说了,我自是遵命。就是不知道容二老爷欢不欢迎我?”他扭头看向容二老爷,微微一笑的眸子里暗含几分的警告,容二老爷心头一跳,还没反意过来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身侧容兰已是抢先欢喜的开了口,“二公子能来是我们的荣幸,怎么会不欢迎呢,二公子您坐。您坐呀。”她竟是起身亲自招呼沈博轩。 238 借爵,显摆 容兰一脸的欣喜,激动,眼波流转,似是整个厅里的人都不存在,只余沈二公子一人,“二公子您坐这里,这边——”她竟然把自己的椅子搬到了和沈博轩左右相隔的地儿,而后,又扭头朝着小丫头竖了眉毛,“你们是怎么回事儿,还不赶紧给沈二公子上茶?”她又扭过头,朝着沈博轩一脸歉意的笑,“都是家里丫头不懂事儿,让二公子您见笑——” 那个殷勤,讨好的劲儿头,看的厅内众人都是一脸的黑线—— 这简直是丢尽了女儿家的脸面! 别说容颜等人了,就是容二老爷夫妻两人都看不过去,容二老爷狠剜了眼胡氏,你教的好女儿!也不等一脸苦涩的胡氏出声辩解什么,他一声轻咳,“行了,兰姐儿你坐下,看你在那里晃来晃去的样子,还让不让二公子坐好了?”他又朝着身后的胡氏扭头看了一眼,示意她过去把女儿拽过来,这好好的黄花闺女,坐在人外男身边算怎么个回事儿? 可惜胡氏这会却是装没看到,不接他的碴了。 胡氏心里也有小九九呀——沈二公子为了女儿都肯来自己家里了,还凑着这个机会来的,这分明就是他看重女儿,因为自己的兰姐儿,来给她们夫妻分家撑腰的嘛,这样的情况下,她为什么还要拦着自己的女儿和沈二公子一块相处?看着女儿眉眼带笑的帮着沈二公子递茶,而沈二公子则朝着容兰微微一笑,道谢…… 嗯,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呢。 这桩婚事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这一刻,胡氏眼前的场景仿佛成了喜堂,自家女儿一派风光的嫁入了平西王府,得平西王夫妻看重,夫妻恩爱,出入宫中,端的是风光无限!至于那什么容颜啥的,嗯,都是路人,都是浮云!风一吹,就散呐。胡氏脑海时这般的想着,心里是美的直冒泡泡,对于容二老爷的眼神啥的自然是不理了,反正她的女儿是要嫁给沈二公子,嫁到平西王府去的。 沈二公子可是皇上亲侄子啊。 日后就是继承不了平西王府,那最起码也会是一个郡王! 更何况,如今的平西王府情形特殊,日后谁会承继还是一个问题呢。 她这里笑咪咪的,看着她半响没动的容二老爷却是气的肚子疼,可眼前这么多人都盯着他呢,他哪里好对着胡氏张嘴就骂?压下心头那股子气,他扭头朝着沈博宇兄弟两人讨好的一笑,“即是沈世子奉了皇命前来,几位叔爷也在,那咱们这家,今个儿就分了吧。” 赶早不赶晚。 反正这家是一定要分的,即是这样,那就分吧。 即是说好分家,很快便有府中管账的捧上来两堆半人高的账册,容颜得了宛仪郡主的吩咐,只笑着开口道,“这是咱们府上近几年的账册,开支出息以及庄子铺子各项的收益都在这里了,哦,对了,”她手抬起来一指被单独列出来的三四本账册笑道,“另外这两本账册是公账,咱们族中的二百亩的祭田都在这呢,这里头一笔笔都记得清楚,一会是要交给这府里的掌家人的。” 她没有说给容二老爷,只说掌家人,却是听的容二老爷双眼一亮。 掌家人,不就是他吗? 所以,他对于容颜这说法一点都不沮丧,只点头道,“颜丫头说的对,正是这个理儿。”又亲自把四本账册单独放在一侧的小几上,只笑着看向面前两堆账册,“这是咱们府里这几年的收息,开支么?这也忒多了吧?看也看的人头晕了。”他扭头看向侯在门口处等着听吩咐的那个总账先生,“应该有个总数吧?先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以前那些开支什么的都是虚的啊。 他现在要看的是府里还有多少银子,府里庄子,铺子还有多少! 总账先生早早得了容颜的吩咐,一听容二老爷这话自是手脚麻利的把账本拿上来,语气恭敬,“二老爷,这是咱们府上的一些产业,嗯,良田五百两,中田一千,劣质田二千亩,铺子十间,庄子五个,还有两间酒楼但都是在偏僻的路段,不怎么赚钱——”他这里还在念叨,容二老爷却是直接夺过了账册,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不禁脸就黑了,“怎的就这么几间铺子?酒楼才两间?” “回二老爷话,正是这些。” 容二老爷眉头紧皱,一脸的不悦,听到他这话之后更恼了,手里的账册啪的一声丢在桌子上,“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我没打理过这些就随便哄我,只说这铺子吧,十间铺子里为什么没有银楼?我可是记得咱们东大街的那个金饰坊是容府的吧,为何这上面没有?”容二老爷咪了咪双眸,犀利如刀的眼神落在总账先生身上,冷笑两声,“怎么着,和别人合起伙来骗本老爷,把我当个傻的?” 这话说的可就有些玩味了。 这个别人,指的是谁? 在场的众人怕是都心里有数,宛仪郡主眼底怒意一闪,放下手里的茶盅就要出声,却被容颜伸手拦下她,对着她摇摇头,眼底尽是狡黠如狐狸般的笑意,这一笑,看的宛仪郡主心头的怒意都散了几分,她点点头,反手轻轻拍了下容颜的手腕,示意自己不会再出声,只管让她放心,容颜笑了笑,一末鄙夷的眼神带着几分的嘲讽看向容二老爷—— 她今个儿倒是要看看他们夫妻两个到底有多无耻! “你倒是和本老爷说说,为什么没有那间店面?还有一间成衣铺子,我记得也是咱们容府的吧,为何这上面都有没有?”容二老爷拍着桌子直吼,却在看到那个总账先生的眼神一个劲儿的朝着容颜瞟过去时,不由的心头邪火噌噌往上冒! 这死丫头都诈了自己好几十万两的银子! 难道现在,她还要在这分家的家业上做手脚不成? 坚决不能容忍! 这么想着的时侯,容二老爷又是一拍桌子,“快说,为什么要做手脚,不然的话本老爷把你全家都发卖了。” 他故意恐吓总账先生,也带了两分的警摄作用。 以后,这个家可是他的! 他想收拾个人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总账先生心头一颤,眼皮一阵阵乱跳,他小心冀冀的瞅了眼容颜,可看到容颜笑意盈盈,半点眼神都没给他的样子,不禁在心里一叹,上前两步,愈发的低眉垂眼,恭恭敬敬的开口道,“回二老爷的话,您说的这两家铺子和店铺的确是有,还有另外的几个店面,生意都不错,他们虽然是属于容府不假,但,但却也不过是名义上,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你罗哩罗嗦的,小心爷抽你。” 总账先生一狠心开口道,“二老爷,那几个铺子都是大夫人的陪嫁。” “胡说八道,大夫人她的陪嫁——”容二老爷本来是想说她人都是容府的了,她的东西自然也是容府,可他那话还没说完呢,身上就感受到两道寒气逼人的视线,这寒气冻的他全身都有些发僵,他霍的抬头,就对上沈博宇似笑非笑,深邃冷寒的眸子,容二老爷心头一跳,嘴唇蠕动了两下,硬生生把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可那些铺子都是赚钱的买卖呀,让他就这样放弃? 心有不甘呐。 容颜在一侧勾了勾嘴角,慢悠悠的一笑开口,“怎么着,容二老爷是不是觉得我娘人都嫁到了容府,她的东西自然也是容府的,所以,便想着这会分家自然也是应该把那几家铺子都拿出来分掉?”她看着容二老爷脸上精彩的神色,轻轻的一声吃笑,“容二老爷好想法呢,就是不知道咱们本朝哪条律法所写,女子陪嫁乃是夫家公中之物,叔伯兄弟几房分家得拿出来平分?” 她对上容二老爷微僵的脸,笑盈盈的不耻下问,“还请二老爷您和我说说呀,日后,也省得侄女嫁到哪户人家,一个不小心自己的陪嫁就归了别人,还得被别人给理大光明的分了去?”她一脸的天真,好学求教,只看的旁边的容三老爷,容四老爷等人牙根直痒痒,而坐在容兰身侧,为了避开容兰对他无处不羡的殷勤,半咪了眼的沈博轩这会也不知何时坐直了身子,双眸深处带着浓厚兴趣望定了容颜。 其实到了这会儿,任是谁也都看了出来,这大房的事儿,完全就是她在作主! “你乱说什么,再说,外头人都晓得那铺子店面是咱们家的,谁晓得是不是真是你娘的陪嫁?”容二老爷有些不甘心,看着容颜嘀咕着,“她是咱们的侯夫人,又管了那么多年的家,暗自动点手脚什么的完全正常呀,依着我看,把那几家铺子拿出来一块分了正正好。” 容颜被这话给逗的乐了起来,“容二老爷,要说这府里管家的年头,我娘可不如你的夫人呢。”容颜这话可不是白说的,谁不晓得容府以前多年都是胡氏这个二房的媳妇打理家务,主持中馈?倒是宛仪郡主这个长房长媳被当成了一个摆设般的存在,就是外头哪个府上的太太夫人也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不少人对着这一点子事儿还是津津乐道的很呢。 “那又怎样,之前那是你娘身子不好,你二婶帮她的。”容二老爷一声冷哼,看着容颜不想让步,“你二婶虽然帮着管家,可还有老太太作主呢,那会老太太可是完好的,账册什么的她可是门清儿,不像这两年,老太太被某些人气的没个好儿,整日里晕晕沉沉的,这府里头的事情还不是由着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侧,沈博宇冷冷的睇他一眼,“即是这样,把那几家铺子的地契拿来看看就是。” 要是这两年动手改的,地契的落款自然是不对的。 他这么一说,几位族老也是自然点头,“就是就是,老大家的,你就把那几个铺子的地契拿来看看吧。” 容颜微微一笑,变戏法似的从身后白芷手中接过两张地契,她扫了两眼,亲自起身拿给不远处的几位族老,“三太爷,四太爷,五叔奶奶,这就是我娘那几间铺子的地契,写的详细着呢,几位请过目……” “唔,不错,是十几年前变动的。” “嗯,这上面的私印还是驸马府的呢,没错。” 这些即是宛仪郡主的陪嫁,自是十几年前宛仪郡主出嫁时改到她名下的铺子。 年头,先大长公主的印,官府的备案章子。 可不都是四角俱全? 最后,年龄最大的那位叔公一锤定音,“这是驸马府里出来的嫁妆。” 这结果自然是让容二老爷丧气的很,同时又不甘心极了。 不过他不甘心也改变不了什么。 哪怕是几位叔公昧着良心说话,容颜也不怕—— 毕竟,这真的是宛仪郡主的陪嫁。 嫁妆单子,官府的落款,地契都在呢,这种情况下要是还能让容二老爷得了逞。 容颜觉得她可以一头撞死,别混了。 这样的事情一出来,容二老爷哪怕是不甘心,也是多少收敛了几分,虽然还是有些疑惑,总是觉得这家里头的产业不对头,可他之前又从不曾打理过家里头的庶务,自然是越想越觉得一团乱,最后还是把眼神投向坐在一侧的胡氏,“家里头的这些个琐事儿你之前不也是打理过的么,便过来看看,可有什么出入的。” 在容二老爷的眼里,自家虽然没什么钱财,但十万八万两的余银还是有的吧? 可他这会一看账册,余银竟然只有二万两不到了。 而且,那总账先生还和他念叨,有些月结什么的还等着给钱呢,这样七七八八的一算,哪里还有什么闲钱?想到自己之前被容颜黑出去的那三十万两银子,容二老爷是真的觉得肉疼,那是他这大半辈子的积蓄啊,还得加上他时不是从老太太那里顺出来的,这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就是四十万两,这可好,一下子就被容颜给掏了四分之三! 之前他还想着自己当了侯爷之后这府里能让自己捞一把。 看现在这情形…… 容二老爷心里头似是大冬天的喝了冰水,拔凉拔凉的。 不管他怎么想,容府分家却是志在必行—— 所有的产业分成了六分,大房和二房平均占了四份,而余下的两分,则就是三房,四房的。 没办法,这就是嫡庶之分。 不过由于大房搬出去,二房留在这里,再加上老太太由着二房奉养,所以当容二老爷开口就要再分大房的一半时,沈博宇虽然拧了眉,但容颜却是直接点了头,她很是痛快的对着几位族老道,“老太太在这府里住了大半辈子,不乐意搬也是正常的,虽然吧,她老人家的嫁妆就那么一点,我和我娘也不缺那些银子,二叔奉养老太太,等老太太百年之后留着给二叔做个念想也是应该的。” 她这话一出口让容家族中几位老头子都紧了一下面皮。 他们之前不是没想到老太太的嫁妆——按着时下的风俗,这当娘的嫁妆自是几个儿子平分的,虽然如今身为侯爷的容锦昊没了,但他的妻女还在,自然是要分的,不过是觉得这大房没了成年的男子,一个被宛仪郡主抱养在身边的庶子才一岁多点,谁知道日后能不能养的活?所以,在他们眼里,这日后的容府还是要靠容二老爷的,所以,私心里自是偏着他一些的。 他不提,几个老头便也直接当做忘了这回事儿。 可惜,几个老不休的装死心态直接被容颜一句话给点了出来,正中红心呐。 他们想再装都不成,只能干咳一声,其中一个被容颜说的有些落不住脸,就有些恼羞成怒,“颜丫头,你祖母这人还在呢,你小小年纪怎的这般心思,真真是不孝!”他黑了脸,胡子都翘起来,“难道你二叔他还会不管你们孤儿寡母的不成?你们便是如今分出去,这日后在外头有个什么事情,出头的还不照样是你们二叔么?” “三老太爷这话说的对,不管怎样可都是一家人,再说,这可是我大哥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会不管?” “嗯,你也是个有良心的。” “那是应该的,老太爷您日后有什么事儿只管开口……” 容颜坐在一侧听着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差点把喝到嘴里的茶给喷出来—— 容二老爷是个有良心的? 嗯,果然是大大的良心呐! 她撇了下嘴角,有些索然无味的直接道,“好了,就按之前说的,老太太的嫁妆我们不要,我们这边的两份再分出半份儿,咱们就这样分,你们看如何?”说着话,她扭头看向容家族里的几位老者,眼神在他们的身上慢慢扫过,最后落在容二老爷身上,“要是大家没什么意见,咱们就这样开始?” 容府分家采用的是抓阄形式。 刚才那些铺子,加上银子什么的全部分成了三个阄,大房,二房,余下的一份是三房四房再平分。 虽然对三房四房不公平,但庶出的就是这样。 胡氏看了眼容颜,“那咱们奉养老太太呢,难道就白养了?”老太太的嫁妆有几个钱啊,再说她身为内宅妇人,之前又是多年帮着老太太掌家的,对于老太太手里有几个银子虽不能摸的门清儿,但却也有点数,顶多就是有个万儿八千两的,现说,这两年容二老爷仗着老太太神智不清,可没少偷偷往外顺老太太的体已! “我们大房分出再分出四分之一作为奉养老太太的银钱。”宛仪郡主这会不用容颜开口,直接就抢在了容颜的前面,她是生怕容颜开口就让出去一半,虽然这家业真的不值什么——宛仪郡主虽不晓得容颜如今手里到底有多少的银子,可是,多少也知道自家女儿一些,几十万两的银子还是有的,容府这些家业就不值什么了,但是,都一样是容家的人,都是嫡出的身份。 她这些年被二房欺负的狠了。 凭啥这分家还得低二房一头? 她说罢这话,抬头看到胡氏一脸的不乐意,不禁声音也冷了下来,“要是你不乐意的话,那半成也不用分了,反正我们是大房,就是分家不分府也是一样的,咱们就一块奉养老太太就是,或者,咱们轮流吧,一家一年?”她的言外之意就是,即然一块养老太太,那老太太百年之后,她的嫁妆自是也要一块分的,这话一出口,胡氏果然就黑了脸,“不用了,我和娘感情好,她也乐意跟着我们过。” 胡氏嘴里说的溜着呢。 怎么可以让老太太被大房接走呢,老太太的东西不多,但也是银子呀。 到最后,分家的事儿就这样进行了下去,容颜是直接让二房,三四房的人先抓,余下的就是她的,胡氏自然是先来的,分到她手里的几个铺子还算可以,她的脸色也就好看了不少,眸光一转,看到旁边自家女儿正在那里一脸带笑的和沈二公子说话,也不知道沈二公子和她说了什么,她那脸笑成了一朵花儿似的…… 女大不中留呐。 胡氏只能在心里轻叹,这丫头的婚事,怕是要早早定下来了。 只是,这位沈二公子当真是看上了自己的女儿么? 她是过来人,又是旁观者清。 沈博轩进得厅里来之后虽是一脸和气的和她们夫妻说了话,也极是客气,但是,她却敏感的发现,沈博轩往容颜身上看的眼神也不少!当然了,因为沈博宇和容颜是坐在一起的,也可以说沈博轩是看自己大哥的,可是,真是这样的吗?胡氏心里头有些敏感,但嘴上却是不能说呀,只能暗自在心里藏了一桩的心事—— 希望,是自己多想了啊。 眼看着事情结束,沈博宇极是懒散的抬了下眼皮,“这就结束了?”他扭头去看身侧的小厮,“去和二老爷走一趟衙门,把这事儿给备案,记得办妥当了。”他对着小厮摆摆手,示意他赶紧下去办事,自己则朝着容颜宠溺一笑,“这事儿即是了了,什么时侯搬家,明个儿么?我早上过来可好?” 容二老爷听着这话,眼神闪了两下—— 连搬个家都亲自过来啊。 原来,沈世子对自家这个侄女这么看重? 他看看沈博宇,再看看一侧坐着和自家女儿低声说话的沈博轩,笑着上前两步到了容家族中的几位长辈身前,“辛苦几位叔爷,侄儿备下了一些酒菜,不过是小小的心意,还请几位叔爷别嫌弃才是。”待得几位老头子笑呵呵的拈了胡须应下,他方一脸恭敬,客气的对着沈博宇兄弟两人拱了拱手,“今个儿多亏了沈世子,沈二公子,若是不嫌弃,中午便在这里留下用饭可好?” 他说这话的时侯眼角余光可是一个劲儿的瞟向容颜。 虽然没有直接问出来,但却也是充分的表达了他自己的疑问,以及质问。 之前,容颜可是和他说好的,分家的事罢,这容府侯爷的事情便立马落定,容二老爷可是巴不得这皇上的旨意这就落下来,也好让大家对着自己喊上一声侯爷,让他风风光光的接受大家的祝贺!他可是早就在心里想好了的,圣旨下达,他成了侯爷,为了祝贺自己多年的心愿得逞,他一定会在这府门外的长街上摆它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容颜朝着他意味深长的一笑,却是在看到他眼前一亮时直接把头扭开了去。 这叫一直朝着她看的容二老爷心头那叫一个郁闷。 他的事情到底什么时侯落定啊? 他这里在心里哭天喊地的,容颜却是不理会,外头胡氏早早就备好了饭菜,是叫了席面来的,几位族老,再加上平西王府的两位世子,这样的场面,胡氏可是不敢马虎的,再说,就是她心疼舍不得这几桌席面钱,容二老爷也绝不会同意的,因此这席面还是叫的极好的,是上等的席面,她一脸带笑的招呼着沈博宇几人,至于容颜母女以及三房四房的人,被她几句话给敷衍了过去。 容颜也不急,只笑盈盈的和宛仪郡主以及容晴几个用饭。 这上等的席面呢,不吃白不吃呀。 容颜这里吃喝自在,开开心心的,旁边的容兰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了,因为沈博轩不理她了啊,反倒是直接坐在了沈博宇的身侧!人家是兄弟两个,坐在一起那是自然,可沈博轩却是把她给赶走了,还说什么不合规矩!可是容颜明明都坐在沈博宇的身侧好不好,心里堵着一口气,她又不乐意去和容纤她们坐在一桌,便厚着脸皮坐在了容晴的下首。 虽然不是和沈博轩靠着,但好歹和他隔了两个人。 饭罢,容二老爷把大家请来厅里去用茶,趁着容颜走在最后,他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的朝着她看过去,“那个,侄女,皇上那里,你可有说吗?”他嘿嘿一笑,看着容颜的眼神里全是期冀,渴盼,又带了两分的小心冀冀,“你之前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分家的事罢,皇上的旨意便会下来,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容颜听着他这话意味深长的一笑,“你多心了,皇上的旨意一定会下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 小花厅里用了会子茶,容府族中几位族老便带了些倦意,胡氏在得了容二老爷的眼神后欲亲自引了几位去客房小憩,就在这个时侯,外头小丫头一声惊呼,“老爷,太太,大夫人,宫中来人了,带了圣旨的……” 大家都听到了这话,最先有反应的自然是容二老爷。 他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满脸放光的朝外走,“即是皇家使者,咱们快去迎接,可别怠慢了皇上的旨意。”话音儿还不曾落地呢,他人已经是抬脚迈出了屋门,大步朝着外头走去,“天使在哪里,天使呢?” “呵呵,有劳容二老爷,杂家在这里呢。” “公公有礼。”对待宫中的太监,哪怕是一点名都不显的,容二老爷也是半点不敢放松,极是客气的见了礼,他的身后胡氏等人也都快步跟了出来,走在最前头的自然是二房的人,接下来方是三房四房,缓缓吊在最后的却是容颜母女,以及随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沈博宇兄弟,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沈博宇一脸的懒散,似笑非笑的慵懒气息里却自有一股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凌厉。 而他的身侧,是客气而恭敬的沈博轩。 此刻,那公公已经展开了圣旨,“容府接旨。” 在容二老爷的带领下,容府诸人忽啦啦跪下一片,包括容颜母女两人,沈博宇兄弟两人却是侧身避在了一侧,这是给容府诸人的圣旨,和他们没关系的,唯独传旨的公公站着,他看着自己面前黑压压跪着的容府众人,眼底闪过一抹的得意,他在宫里再不得意,出宫之后这些人还不是对着自己必恭必敬,客气的紧? 心里得意,他的语气就带了两分的尖锐,“逢天呈运,皇帝诏曰,安乐侯逝,府中子嗣尚小,余者诸人不显,唯容二老爷尚可,着其暂代,待大房子嗣成人后再行归爵……不得有违,钦此!”一堆罗哩罗嗦的话,大意就是安乐侯早逝,朕觉得他子嗣尚小,后继无力,容二老爷看着还好,先暂代侯爷之位,等到大房子嗣长成之后再行归还…… 这在大金朝上有一个说法,叫做借爵! 就是兄长早逝,但却留有幼子不能袭爵,便由皇上下旨,由弟弟先袭这侯爷的位子,待得侄子长大成人再行归还。 旨意读罢,小太监拖着长长的腔睇了眼脸庞有些发僵的容二老爷,一抖眉毛,“容二老爷,接旨呐。”话罢,他似笑非笑的呵呵一笑,“不不,杂家现在应该说是容侯爷呢,呵呵,容侯爷,这可是大事儿,恭喜呐。” “同,同喜——”容二老爷脸色僵硬的很,心里却是晕的很,很想对着小太监大喊两声,你是不是读错了啊,怎么会是借爵?就大房那个庶出的小毛头,这才几岁呀,凭什么自己把这府里经营多年以后,等到他长大后还得再还给他? 他气的很,很想扑过去把圣旨夺在手里看个仔细—— 这小太监是不是读错了? 还是站在他身侧的胡氏最先反应了过来,她用力扯了容二老爷的手,“老爷!”待得容二老爷回头看她,胡氏用力的摇摇头,“不可。”说罢这话,她已是笑着上前两步,一个大大的红封不动声色的递到了小太监的手里,“有劳公公辛苦这一趟,这是我们的一点子小心意,还望公公别嫌弃。” “对对,公公辛苦,多谢您。”容二老爷麻利磕头谢恩,双手恭敬的捧了圣旨接下来——这会他也找回了理智,他心里再有怨气,哪里敢当着宫中传旨太监的面来发啊,就是摆个脸子都不成!若是被传旨的太监回去在皇上面前随口一说,日后哪里还有他的好日子过啊,脸上的笑堆成了花儿,“后头设有酒席,不如公公去小酌几杯?” “多谢容侯,杂家公务在身,今个儿就不打扰了。” 小太监是人精儿,哪里看不出容二老爷心头的那点子不愤? 不过他也没怎么在意。 和他没关系呐。 敷衍般的对着容二老爷客气了两下,他扭身,对着沈博宇很是恭敬的行礼,“世子,县主,郡主,沈二公子,杂家公务在身,刚才失礼之处还请世子爷见谅。若是世子爷和县主没别的吩咐,杂家便先行回宫。” 沈博宇点点头,“你先回去吧,和皇上说,一切都好。” “是,世子爷。” 容二老爷亲自把小太监送到大门口,看着宫中的车撵渐渐远去,他一脸阴沉沉的回走。 “老爷,您这是?”他身旁落后半步远的地方,胡氏小心的看着他,一头的雾水——不是她多想,实在是容二老爷的脸色太难看呀,在她看来,这着实应该是喜事才对呀,虽然是暂代,但是大房那孩子才多大呀,谁知道日后养不养的成?他们要想让一个孩子出事手段多的是呀,所以,胡氏对于这暂代和借爵两个字真的一点没有抵触的心思。 要说她这会唯一的遗憾那就是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没生个儿子! 难道这爵位就如同大房一般便宜了别人? 大房无子便宜的是他们二房,她可不想便宜三房或是四房的人! 直到走回院子里,胡氏才想起之前听到的一桩趣闻——皇城郊区的一个小县城,有一位从六品的知县夫人都将近四十了,竟然还老蚌还珠,当时她还和几位妇人当做了笑话,但这会儿,想着这桩往日里被她们这些妇人拿来打趣的传闻,胡氏不禁动起了心思——她可是听说那位妇人是请了什么名医来看诊,之后才有了喜的,她如今也才三十多呢,不如…… 当然,这只是一个念头被胡氏在心底保留了起来,面上她却是半点不露,只笑着和宛仪郡主等人打招呼,这一刻,胡氏是把容府当家主人侯夫人的派头摆了个十足十,“大嫂,三弟妹四弟妹,你看我这刚才去送宫里头的公公,难免就怠慢了你们,呵呵,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一家人,大嫂和两位弟妹可别怪呀。”她说着话已是亲热的拉了宛仪郡主的手,“大嫂这在府里住的好好的,咱们妯娌也素来亲近,要依着我说,还是不搬了吧?” 容颜在一旁听着,嘴角勾了勾,默默的笑了起来。 ——胡氏的话,得反着听呀。 明里是说着留人,实际上却是在肯定,你们什么时侯能搬走? 在胡氏的眼里,容颜母女那可是搬的越快越好! 宛仪郡主抿了抿唇,温柔一笑,“院子早就收拾好了,是我之前的陪嫁,也已经选好了日子,就明个儿就搬。”她不动声色的自胡氏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拢了拢自己额前的一缕碎发,朝着身旁不远处有几分不自然的容三夫人,容四夫人菀而的一笑,“明个儿搬家事儿多就不请两位弟妹了,等到我们过去清理好,住下来之后再请三位弟妹过去温锅,到时你们可不许推呀。” 容三夫人两人自是点头应是。 唯容二夫人胡氏一脸的矜持,“等大嫂定好时间,若是有空,我自会去得的。”她随意的敷衍宛仪郡主几句,转头走到了旁边正和沈博宇以及沈二公子说话的容二老爷身侧,“老爷,大嫂可是说了明个儿就搬家的,哎,我这心里虽是不舍,但大嫂却是铁了心,我也不好多拦着……老爷你看这事儿?” 沈博宇挑了下眉,“搬了好,本世子明个儿过来帮他们搬家。” 这话把容二老爷滚到嘴边想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他只能打个哈哈,“哪里能用的着世子啊,我们自会帮着大嫂备好一切的。”他说罢这话,直接对着胡氏吩咐道,“明个儿大嫂搬家,你就过去帮忙,大嫂身子弱,有什么事情你就多帮衬着些。” 胡氏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说了声是—— 她本是想着寻个借口把这事给推了的,可脑海中一想,她得过去看着呀,万一这母女两人把属于府里的一些贵重物件儿给搬走了呢?所以,她一口应下,并且还立马转变了态度,很是乐于助人般的点头,“老爷放心吧,大嫂的事儿可不就是我的事儿么。” 沈博轩突然看向了容颜,“县主明个儿就来搬家么?左右明个儿没事,我也来帮忙好了。”说罢这话,他又忙忙的扭头看向沈博宇,“大哥,我只是怕搬家东西多,无双县主和郡主的东西多,万一哪个下人疏忽,把些贵重东西磕坏碰坏什么的就不好,有个人看着也是好的,大哥不会怪我鲁莽吧?” “怎么会呢,你能来,我和颜儿自是很高兴的。”一句话把容颜纳入自己的身边,这就是他的人! 旁边,容兰急的额头上都是薄汗,眼看着沈博轩竟然和沈博宇两人围着容颜转了起来,她心头那叫一个怒,整个身子一点点的靠向沈博轩,最后,就差整个人没贴到他身上,娇滴滴的声音听的让人头皮发麻,全身起鸡皮疙瘩,她却偏不自知,娇弱无比的朝着人身上靠呀靠,“沈,沈二公子,我,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你,你能送我回屋么?” 239 搬家 她靠啊靠,声音娇媚,“沈,沈二公子,我——”只是下一刻,她就觉得自己的身子转了个个儿,再回神,竟然已经被人一甩,给丢到了自己贴身丫头的怀里!她呀的一声惊呼,嘴唇微张,眼底尽是不可置信,沈博轩竟然,竟然把她丢给了丫头? “沈,沈二公子——” “你不是身子不舒服么?还是让丫头送你回房歇着吧。”沈博轩淡淡瞥了她一眼,移开眼,极是恭敬的拱手,“这里的事情已了,我也要回府去,大哥可是要一起吗?”待得听到沈博宇直接否了他的话,沈博轩也不恼,反倒是微微一笑,对着容颜拱了拱手,“明个儿县主搬家,我刚好没别的事儿,就过来帮着跑跑腿,打打杂也好,还请县主别嫌弃。” 容颜张了张嘴,想说不必,身侧沈博宇已是直接赶人,“你明天不用过来,她是你嫂子,避嫌。” 容颜加沈博轩,“……” 送走了沈博轩,容颜与沈博宇两人相携回了素雪阁。 坐在小花厅里朝外看,院中一阵风袭来,花树摇曳,此起彼伏,似花浪一般,容颜看在眼里,不知不觉的多了抹怅然,她的变化自是逃不开对面沈博宇的眼眸,他轻轻挑了下眉,帮着她续了茶,“怎么,舍不得走?如果真的不想走,那便不走就是。”这侯府本就是嫡长房才该承继的,如今容锦昊出事,就是分家搬出去的也不该是大房! 若非是容颜坚持要自己这一房搬出去。 而且,她又声称对于二房的人另有安排,让他只等着看…… 沈博宇才不会让二房占这么一个大便宜呢。 “有什么舍不舍得的,不都是一样的院子,一样的住么?”容颜笑着看他一眼,知道他是为自己好,端了面前的茶抿了两口,她看向沈博宇,“我听说这几天皇上大发雷霆,没你什么事情吧?”就她这没怎么出府的都听到了消息,皇上可是连着撤了好几名四品以上的实职官员,甚至打入天牢了两名呢,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容颜看向沈博宇,“是不是官场上又要出什么乱子了?” “你还记得之前西北的旱灾吗?” “自然是记得的。”当时她因为担心那边的情况,实在是没忍住,熬夜手书了一份需要注意的几大事项派人送到了沈博宇的手里,依着她对他的了解,那信怕是会直接就转到皇上的手中,当今皇上虽不是什么千古圣君,但也还算可以,不是太糊涂,他看了自己所说的那些事情,肯定会在派官员赈灾的同时另派御医随行…… 要是真的是这样执行的,哪怕灾情过后出现疫情,也不会有大的乱子呀。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沈博宇轻声解释道,“皇上按了你的说法做的,但是却架不住中间官员徇私枉法,贪墨。” “……” 沉默了下,容颜问,“贪了多少?” “十万两银子。” 容颜听着这话,不禁脸色一变,“果然是该死!”此次赈灾,总共银子也就三十万两罢了,他们竟然贪了三分之一,余下的那两分之一再被几个小环节给苛扣一下,这灾民拿到手的还有什么?她摇摇头,“这下皇上怕是该震怒了。”这脸打的,啪啪响呐,也难怪皇上一怒要刑部严查,严办!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眼看着日头偏西,沈博宇突然看向容颜,“你之前让我查静嫔,她的资料没什么疏漏,至于她那句话,我暂时还没什么线索。”容颜看着沈博宇眉头微微蹙起,一脸的凝重,不禁有些心疼,“你若是实在忙不过来就别理她了,这事说起来和咱们没又没半点的关系,再说了,不过是凭她上下唇一碰,就那么两个字儿的,咱们就派了人出去查,说不得正中了她的心思呢。” “嗯,这事我会让人放放的,你别担心。”沈博宇看着容颜,轻声的安慰着她,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不知为何,他自打听了静嫁的话之后,心里头总是无端端的涌出那么两分的不安,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悄悄的发酵着,似是那突破黎明前最后的一抹黑暗,努力撒开一条口子,争先恐后的往外跑似的。而且,他有预感,如果这事儿一旦完全暴露于人前,绝对是石破天惊的大事儿! 这一刻,他突然有一种想要逃避的心思。 查到最后,那种后果可是他能承受,想要承受的?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容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晃,看着他眼底的倦意,极是心疼,“你这几天不准再忙了啊,要好好的休息,看看你那眼圈,是不是又熬了好几个晚上了?” 沈博宇回过神,笑着伸手握了容颜的手,“我这段时间忙一些,把事情都处理好,等到咱们成亲的时侯就能轻松些,可以多陪你几天。”顿了下,他眼底多了抹神彩,“皇上可是亲口答应我,只要我成亲,就会给我半个月假的。到时侯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容颜撇撇嘴,“但愿皇上说话算数。”说什么放半个月的假,还不是一有事立马就紧急召回? 她对于这个皇上的信用都不再信任了好不好? 沈博宇本是想要留下来用晚饭的,谁知府中派人来请他,说是有要事相商,他虽不耐,但却也只能压着性子回府,容颜亲自送他到二门口,临行前沈博宇是一脸的依依不舍,“晚上早点歇着,明个儿我一早就过来,你只管等着我就是,什么都不用做的。” 容颜点头,最后直接赶人,“赶紧走啊,再说下去你就成了沈嬷嬷了。” “……” 其实明个儿的事情并没有多少,虽然说是搬家,但容颜可是早早就把大房母女两人的贵重物品悄悄的搬了出去,如今余下的不过是些日常所用罢了,那些大件儿的家俱之类有些是容府的,是要留下的,可有些却是宛仪郡主的陪嫁——先去的大长公主只此一女,宛仪郡主的赔嫁可想而知会是多么的贵重,一应的家俬俱都是上等的黄花黎木。 容颜可舍不得便宜这府里的白眼狼! 所以,沈博宇明个儿带着人过来的主要目的是搬大件滴。 晚饭是母女两人一块用的。 容颜亲自抱了乐哥儿在怀里,小家伙啊啊的够着一桌子的菜,流了满嘴的口水,容颜只喂他些蛋羹,鱼汤之类易克化的,饭罢,容颜和宛仪郡主移到了小花厅说话,容颜把怀里的小肉墩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让他舒服自己也舒服,她抬头看向灯影下,面带几许怅然的宛仪郡主,“娘,女儿今晚和您睡。”她是担心宛仪郡主晚上失眠,睡不着而胡思乱想。 “你都要出嫁的人了,哪里还有和娘睡的道理?也不怕笑话。” 容颜一耸鼻,笑嘻嘻的伸手捏捏乐哥儿的小脸蛋,小家伙啊啊的抗议着,坏姐姐!容颜却是不以为意,继续捏,顺便捏成各种形状,把个小家伙气的直啊啊,可惜,小不点反抗不过自家恶魔老姐的手啊,看着他认命似的把小脑袋低下,转去和面前的布老虎做斗争,容颜满意的笑笑,“娘,女儿长的再大也是您的女儿啊。” “这话说的是,你呀,就是再过个十几年,那还是我女儿!” 说到最后,容颜还是赖在了宛仪郡主的回春院。 这是在这里睡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吧? 宛仪郡主想着自己这十几年,也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在榻上翻来复去的睡不着,不远处的软榻上,容颜翻了个身,虽然知道宛仪郡主没睡着,估计正满腔的心思呢,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有些时侯,有些心思是只能一个人想的。 她这个女儿也不好多说,多问呐。 宛仪郡主是直至夜半时分才沉沉的入睡,容颜看着她睡下,也渐渐的沉入梦乡。 次日一早,容颜轻手轻脚的起身,没想到宛仪郡主起的比她更早,正掀了帘子进来呢,看到她站在地下,朝着她温柔一笑,“起了?天色还早呢,左右没什么事儿,要不你再睡一会儿?” “不用了,我这就梳洗。”容颜一边说话一边打了个呵欠,看的宛仪郡主心疼极了,直接上手把她按回了榻上,“再咪一会,我去外头看着。”说罢这话,她扭头看向侯在门侧的白芷山茶,“好好的在这里守着你们家小姐,不管是谁过来只说小姐不在,让她们若是有事去找我就好。”宛仪郡主心疼容颜,亲自帮她盖好了薄被,落下帷幔,“好好睡,咱们之前都收拾好了的,只管等着人来搬的。” 容颜一想可不是如此么? 再说,她这会也拗不过心疼女儿的宛仪郡主,便索性就躺回榻上睡起了回笼觉。 等到她一觉睡过来,已经是辰时中。 她在榻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唔了一声坐起来,披衣下地,“白芷,山茶,外头什么时辰了?” 声音慵懒,眼神迷离中带着几分的睡意。 珍珠帘子掀起来,白芷一脸带笑的走进来,“小姐您醒了?可是要梳洗吗?” 容颜点点头,“好。”她站在了地下,门口山茶几女捧了水盆,帕子,皂胰子等物陆续走进来,对着容颜恭敬的屈膝福身,待得行罢礼,几女服侍着容颜梳洗,换好衣裳,又在菱花镜前挽了个低鬓,斜斜插了根珊瑚钗,她看着镜中自己一身利落简单的打扮,点点头,“就这样吧,走,去外头看看。” 白芷却是拦下她,“小姐,夫人交待过的,您要先用早饭。” 一侧山茶赶紧上前回话,“小姐,早饭在小花厅里摆好,就等着您过去用呢。” 小花厅里,容颜坐下用饭,她看向白芷,“我娘可用过早饭么?” “用过了的,夫人这会正在和世子商量事情呢。”山茶嘴快,她说罢这话直接就轻轻一哼,对着容颜就嘟了嘴,“小姐,那个沈二公子实在是忒讨厌了,咱们昨个儿明明都说了不用他过来的,他以为他是谁呀,咱们又不是没人帮着搬家,他却偏偏一大早就来了,而且还直接找上了夫人……” “这么说,沈博轩也在?” “可不是在么,他一来直接就找的夫人,夫人也不好说什么,自然就留了下来……”山茶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小姐您不知道,四小姐知道沈二公子也来了之后,带着两丫头就跑了出来,人穿的整个花蝴蝶似的,奴婢瞧着呀,真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最主要的是,她一心粘着人家沈二公子。 可她也不看看,自己有哪点能入人家沈二公子的眼啊。 就她这小丫头的眼神来看,都能很明显的发现人家沈二公子根本对她一点心思都没有! 真真不知道四小姐是怎么想的。 还有二太太,平日里不是聪明着的么,怎的今个儿就非得让自家女儿上赶着去丢脸呢。 山茶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什么,“小姐,世子之前派人过来说,请您慢慢吃,别赶太急,身子重要。” “我知道了,就他罗嗦。”容颜翻了个白眼,不过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她用了一碗粥,喝了两个水晶汤包,又吃了一根油条便落了箸,伸手自山茶手里接过帕子拭净了嘴角,她看向山茶,“你们两个都在这里,咱们院子里的东西谁收拾?玉竹和丁香忙的过来么?” “回小姐的话,李嬷嬷在呢。” 容颜听着这话便打消了想要过去看看的心思,起身向外走,“咱们也去前头看看。” 要说容府分家也就是昨个儿的事情,这往外搬也不用紧成这样儿,可大房这直接就搬走,三房四房的人一商量,得,也都一块搬吧,之前容颜说要分家时,便派人给她们暗中递了消息的,容颜的意思很简单,不管你们怎么样,是分家不分府还是怎么着,反正我们这里一分家立马就搬出去另住的,她这也是给余下两房打个预防针了。 不过好在两房的人早就摸清了容二老爷夫妻两人的脾性,更是被嫡出这两房给压的喘不过气来。 所以,一听说分家,虽然也有很多的担心,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在外头买房。 当然了,两房都是庶出,没什么银钱,买的房子也都是小三进的院子。 不过她们两房的主子也不多,再加上搬出去肯定会减掉一些丫头婆子下人的。 所以小三进的屋子足够她们住的了。 开始的时侯两房还没想到第二天就搬的,可看到容颜她们一搬,最先忍不住的是三夫人,她直接拽了容三老爷商量了起来,最后夫妻两人一合计,得,立马搬!先行派人去收拾院子,打扫屋子好住人,然后他们这里就着人收拾行礼,大件的都是容府的,不会带出去,二房也不可能让她们带出去,能搬的,除了少数分到的东西,也就是三夫人的嫁妆罢了。 三房这里一开始搬,四房自然是也坐不住的了。 反正院子是早早就备下的,也都派人守着,每日都是收拾打扫的。 最后,四房夫妻也是拍了板,搬吧。 这一天之内,三房都搬了出去。 进进出出的足足折腾了一整天,四房是最后搬的,所以直到天将傍晚还没有收拾好,而胡氏一开始在大房搬家时还一脸惋惜的露了面,拉了宛仪郡主的手表示自己的不舍,又道改日过府坐客什么的,充分显示她当家女主人的风范!等到三房四房的人也跟着开始搬家,她只是撇了下嘴,派了自己的贴身嬷嬷过去盯着了—— 可不能让她们把府里贵重物件儿给搬走! 说起这个,傍晚,院中灯火都撑起来,胡氏坐在灯影下,一脸的郁闷,“你说,这大房怎么可能就那么丁点东西呢?”她这话是说给身侧嬷嬷听的,又似是在自言自语,对于这一点她是真心的表示不理解,不过是三辆车子就拉完了?大房母女的东西可不少,怎么可能就那么几辆车子?但大房搬家她又是亲眼在一侧看着的,三辆大车错不了的。 “夫人您说,会不会她们提前把东西给搬走了啊?” 嬷嬷的话只是一个猜测,胡氏却是一下子被提醒,她脸色霍的一变,脸就沉了下来,“这话你怎么不早提醒我?真真是……”可不管怎么后悔,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办法,恨恨的剜了眼身侧的嬷嬷,她的眉头紧皱,“咱们这段时间可是盯的她们紧紧的,没看到往外出东西,你说是什么时侯的事儿?” 这这,她只是个奴婢,哪里知道主子们的事情啊? 可胡氏这会明显是要她回答,想了想,嬷嬷提着一颗心轻声回话道,“夫人,您说,会不会是前段时间大夫人和三小姐去庄子上那回的事儿?”那个时侯宛仪郡主母女两人说是要去避暑,可是一连带去了六辆大车!说什么习惯用自己常用的物件儿,所以都得带着,这会想来,怕是带的就是大房贵重物品了吧? 胡氏一拍桌子,“那母女两人果真是可恨!”又恨她们,不知道偷偷带走了容府多少的宝贝?心里七上八下的,竟是整个人身上都多了层阴霾气——可恨,又让这对母女占了大便宜! 240 怀疑 胡氏气的狠,“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现在她才是安乐侯夫人!府里头那么多的贵重物件,就连账上的银子都是所余无几,谁知道那对母女朝着外头偷偷的搬了多少出去?这事,她绝对不能就这么的忍下去,胡氏坐在椅子上用力的拍了两下桌子,只觉得脑门一涨一涨的疼——明明以前觉得就在自己掌控中的一对母女呀,怎么就把自己逼到了这种地步? 眼底凌厉闪过,她看了眼身侧的嬷嬷,才想着说什么,门外帘子掀起来,容兰黑着脸走了进来,看到她也不先行礼,只是沉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鼓着腮帮子坐在了椅子上,扭头对着小丫头发脾气,“怔着做什么,没看到本小姐么,还不赶紧给本小姐上茶?没眼力劲儿的东西!”她一边怒斥着小丫头,一边轻轻哼了声,“娘,这些小丫头没一点的眼力劲儿,还是都换了吧。” 现在她们这一房才是安乐侯。 她娘是安乐侯夫人,她是安乐侯的唯一嫡女! 再用这些小丫头子们,没的让上门过来做客的夫人太太小姐们嘲笑自己家没规矩…… 而且,容兰眼里也带了几分的得色,她要让容颜晓得,自己这一房当家,比她们大房更能让容府风光! 宛仪郡主正心烦着呢,哪会理她这么些的琐事儿?只是对着她摆了摆手,语气带了两分的不耐烦,“你没事情的话就回房绣花儿去,看看你这都多大了,什么都不会,整日里没个正形,就你这样儿的,人家沈二公子凭什么会看上你?”说到这里,胡氏皱了下眉,她看向容兰,“我可告诉你啊,你给我悠着点儿,如今你可是安乐侯的嫡女,行差一步会被人笑话的。” “娘,您说什么呢,女儿怎么会做错事情?”真是罗嗦!早知道就不来这里了,不过想想自己之前隔着假山听到的那句话,容兰又有些恼意,不禁瞪大了眼看向胡氏,“娘,我刚才在路上听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儿?”胡氏的语气已是有些不悦,身子往后靠了靠,“兰姐儿,你现在和之前的身份不同,你得更加稳重,矜持才成。” “娘,我会的,就是这件事情我不相信,所以才来找您问问。”容兰撇嘴打断胡氏的话,再出声时声音里带了两分的委屈,“那两名婆子说您如今当了安乐侯夫人,第一件事情就是寻大夫来看诊,然后好给我生个弟弟,是不是这样的?” 胡氏看了眼容兰,挑了挑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不是没看出容兰的委屈,只是在胡氏觉得,这完全就是没必要的。 再说,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女儿觉得委屈就不去做这件事情! 难道说她不生个儿子,百年之后自己拼出来的一切都要成全别人吗? 不可能的事儿! “我不准!”容兰没想到胡氏会直接就承认,她怔了下,继尔娇纵的脾气一下子就窜了下来,瞪大了眼,对着胡氏就低吼了起来,“你都多大了呀,你就我一个女儿不成么?我又不是不孝顺你,你做什么还要再生一个弟弟?我,我不要弟弟!”她红了眼圈,看着胡氏的眼神带着怒意,“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弟弟。”娘亲现在都越来越不喜欢她了,要是再有个弟弟,这家里哪还有她的位子? “反正你要是敢生,我,我就不准……” 她终究是说不出什么太狠的话来,只能跺了下脚表示自己的决心——弟弟什么的,坚决不能要! “混账东西,我看是你娘平日太宠你了吧?”门帘被人自外头噌的一下撩起来,脸色铁青的容二老爷走了进来,一袭华服穿在他的身上如同穿着龙袍的庄稼汉,衣裳倒是合身,只是那气质,呵呵,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滑稽!此刻,他明显是被容兰的话气到了极点,走进屋子想也不想的抬手对着容兰就是一巴掌,“你娘平日就是这样教你的吗?逆女!” 不要儿子,难道让他百年之后绝户不成? 再说,要是这个女儿争气一些,能让自己指望的上说不得他也就死心了。 可现在看看,她这是什么样子? 指望她,估计他得早早被气死的啊,容二老爷愈想愈怒,刚才的话,明明这丫头就是个黑心的,他抬手对着一脸震惊,捂着脸瞪大眼望着他的容兰又是一巴掌,“看什么看,我是你老子,难道打不得你?怎么着,看你那眼神,还想着要和你老子我算账不成?”这会容二老爷被气的狠了,张口老子闭口老子,倒是颇带出了几分霸道张狂的气势! 容兰被吓的一声没敢吭,捂着脸转头跑了出去。 直到跑出院子老远,才敢放声大哭! 屋子里,胡氏虽然一脸的心疼,可一来这事儿完全就是容兰自找,对于容兰的话她也在心里存了两分的不喜,二来吧,容二老爷刚才这气势,呵呵,说实在的,她也有两分的心悸,眼看着容兰捂着脸哭着跑走,她赶紧给自己的贴身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下去看看,不管如何这丫头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怕是再气呢,但也是真的心疼。 容二老爷却是瞪了眼,“不准去看她。”又扭头对着胡氏一声冷哼,“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我倒是不知道我这个爹这般的不合她的心,竟一心想着让我断了香火传承。”咪了下眼,他的眼底多了抹怒意,“若是早知她这般的没良心,本侯爷早在襁褓就把她给掐死。” “老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兰姐儿她还是个孩子,不知道打从哪听来的那些糊涂话,她是个孩子呢,您却也当了真不成?”胡氏抹了抹眼角,声音放低,放柔,亲自帮着容二老爷捧茶,尽捡那些伏低做小,曲意讨好的话儿来说,到最后,容二老爷的怒气总算是稍稍减了那么几分,脸也没那么黑了,“行了,兰姐儿也的确有些不像话,你这段时间好好留心着点她吧。” “嗯,老爷您放心,我会的。” 容二老爷点点头,想了想又看向胡氏,“她和沈二公子的事儿,你怎么看?” “妾身觉得这事儿怕是没兰姐儿想的那般顺当。”胡氏略一沉吟便摇了摇头,虽然容兰几次三番在自己耳朵边说什么沈二公子喜欢她的话,又道今个儿沈博轩是为了她才来的容府,可在胡氏这个过来人的眼里,胡氏看的清楚,沈博轩与其说是因为容兰来的容府,还不如说他对容颜这个未来的嫂嫂来的有兴趣的多! “这事一点把握都没有?” “妾身也说不准——” 容二老爷已经黑了脸,“你这也说不准那也说不准,你还能做什么?”说罢这话,他已是起身拂袖离去,“你好好的捉摸捉摸这事儿,只要能进平西王府,哪怕不是正妻呢,只要沈二公子是真的看重她……对了,你可以让她主动一点……” 这话说的胡氏满脸通红,恨不得把容二老爷抓回来捶上一顿。 他嘴里说的这个主动一点儿的,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女儿? 这哪里有当爹的让女儿对个外男主动的? 传了出去兰姐儿还有没有脸面见人啊,可惜,这些却不是容二老爷所需要想的事情了,他脚步轻松的出了正院,负了手,踱着方步走进了以往属于安乐侯一人的书房,坐在椅子上,他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终于,他成了侯爷! 安乐侯,是他的! 与安乐侯容府隔着足有半个时辰路程的一处四进的院子。 容颜母女正在后院说话,沈博宇却是难得被宛仪郡主丢到了前面的客院厅里,而与他一块被丢在这里的还有沈二公子,沈博轩,小丫头一盏盏的茶水奉上来,眼看着就是吃了两壶茶,沈博宇似笑非笑的瞟了眼沈博轩,知道今个儿是再不可能见到容颜,好在之前的事情已经都说清楚,他便索性直接起身,“二弟,可要一同回府?” “嗯,正想着和哥哥请教一二,大哥请。” 沈博轩也吃了一肚子的茶呀,可让他开口说要走,他又不想在沈博宇面前落了下风,如今沈博轩主动说要走。 他自然是附和的。 兄弟两人被管家恭恭敬敬的送出院门外,咣当一声,大门直接就当着他们的面关了起来。 好像是把他们兄弟两人当成了瘟神! 沈博宇就有点黑脸,掩在袖中的手指都动了两下,他想抽身侧的沈博轩! 要不是这混账东西没事找事的过来献什么殷勤,自己能让颜儿牵怒的连他也不见吗? 不过这样也好——沈博宇宁愿自己跟着被容颜赶出门外,也不想看到她被沈博轩再多看一眼! 站在街上,他眼底寒冰似的眸光朝着沈博轩身上扫了过去,声音如同万年冰川,不带半点的暖意,“你打错主意了。” 他们两兄弟注定没什么手足之情,相争是必要的。 可颜儿…… “你若是敢动她半根毫毛,我不介意送你们母子一块去陪我娘好好聊聊。” “你疯了——”就为了一个女人,要对他和他娘下死手? 沈博宇微微一笑,眼神说不出来的冰冷,“你可以试试。” 五天后,吉日。 容颜母女邀了平日里走动比较亲近的朋友前来家里做客。 容府。 母女两人商量过后,还是用了容府这个招牌。 因为容锦昊才去世不久,所以,便是宴请也极是低调,不过是走动极近的几户人家罢了,当帖子送到安乐侯府时,胡氏正歪在榻上由着小丫头捏肩揉背的小憩,听到小丫头说是容颜母女递过来的帖子,她撇了下嘴冷笑了两声,“丢出去,就说本夫人没空。” 不过是个搬家宴罢了。 她可是侯夫人,没空去这些乱七八遭的宴上! 小丫头低眉垂眼的屈膝福了福身,轻声应了个是字儿,转身欲走,却被胡氏身侧的嬷嬷给拦下,“你等下,先去外头侯着。”待得那小丫头退出去,嬷嬷眼底闪着精芒,“夫人为何不去?” “去什么去,那对母女就是我的克星,我看到就觉得烦心。” 眼不见为净! “夫人忘了您之前所说的话吗?” “什么话?”胡氏皱了下眉,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眼嬷嬷,发现她的眼神在服侍她的两名小丫头身上打转之后,她不耐的掀了下眼皮,最终还是对着她们两个摆了摆手,“你们两个先退下。”待得小丫头恭恭敬敬的退下之后,胡氏已然坐直了身子,朝着嬷嬷呶了呶嘴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呀,你这老货,还神神叨叨的。” 嬷嬷笑了笑,压低声儿,“夫人您之前不是怀疑大夫人把贵重的东西都给搬了出去吗?” “是呀,我是这么想的,可恨没证据——”胡氏提到这件事情就生气,眼中都带着杀气了,在她看来,容颜母女两个人孤女寡妇的,能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呀,也就是现在她们住的院子是宛仪郡主的陪嫁,不然的话说不得胡氏都会以为她们住的这宅子都会是贪了侯府的银子才买的!她深吸了口气,有些不甘心的咬着牙,“这也就是找不到证据,不然的话看我要她们好看。” “夫人即是想找证据,何不就走这一遭?” 对上嬷嬷似笑非笑的眸子,胡氏挑了下眉,“你的意思是?”她哈的一声笑,双手拍了下手,一脸的兴高彩烈,“好你个老东西,也幸好你提醒的对,是啊,我可不是该走这么一遭么?”她自然是要过去的,并且,还要多带几个得用的人过去,到时侯,她还得好好的参观参观她们母女两人的新家呢。 陈氏啊陈氏,你可别让我找到你偷出去的宝贝! 嬷嬷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只微微一笑,“夫人,也不用什么特别宝贝的东西,只要是属于咱们侯府的就成。” 可不是么?只要是和侯府沾边儿的,到时侯她就能借机闹上一闹! 哪怕到最后捞不回什么,恶心恶心那对母女也是好的。 想通了这件事情,胡氏一拍桌子,也不用那小丫头了,直接吩咐身侧的嬷嬷,“你去,就说我明个儿准时到。”待得那嬷嬷出去传话返回来之后,她歪在榻上想了想,又吩咐道,“去外头打探一下,看看她都请了哪些人,三房四房的人是不是都有请,再看看她们去不去,都一一给我打探清楚。” “夫人放心吧,老奴这就去办。” 吩咐好了这件事情,胡氏便歪在榻上咪着眸子算计了起来—— 明个儿,沈博宇应该也会过去的。 她可是听说了皇太后亲自下了懿旨,要让容颜百日内成亲的事情。 这件事情自打容颜和沈博宇两人说定之后,她们就没打算瞒着,这么大的事情也瞒不住呀,所以,如今沈博宇的贴身小厮在筹备婚事也好,平西王府的管家在采买也罢,还是太后亲自下旨内务府置办物件儿,这都是大动静,不可能瞒的过外人,所以,两个人压根儿就没打算隐瞒这件事情,胡氏能得到消息也是正常的,歪在榻上,看着窗外被风儿吹的晃来晃去的梧桐树叶,胡氏眼底闪烁着算计。 怎么就那么的不甘心容颜嫁个好人家呢? 这一点儿,不得不说,胡氏和容兰两人是真的就是亲母女了。 容兰是宁愿惹得自己一身腥也不想让容颜好过,胡氏又何尝不是这般的心思?不过是她是过来人,又曾和容二老爷夫妻这么些年,脾气被磨下去几分,懂得什么叫做隐忍罢了,这一刻,耳侧回想着之前小丫头诉说的外头平西王府管家大肆采买的消息,胡氏的心头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平静——她是多想看到容颜哭啊,嫁人? 她咪了咪眼,笑着招来身侧的小丫头,“去看看三房四房的人明个儿都是谁去那边。” 这个那边儿说的自然就是容颜母女的住处。 小丫头很快心领会神,屈了屈膝忙不迭的转身下去打探。 下午,胡氏还在歇响觉呢,容兰一头闯了进来,“娘,娘,您明个儿要去那,那小贱人那里是吧?” “在外头不准这样说,可记下了?” 容兰跺了下脚,“女儿又不是傻的,外人面前才不会这样说呢。”她嘟了嘟嘴,对着胡氏赖过去,“娘,我前个儿错了,不该说那些话气您,您别生女儿的气啊。”说着话她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浓浓的委屈,“爹爹都打了我两巴掌呢,好疼好疼的,娘您都没去看女儿,您是不是真的只想要个弟弟,一点都不疼女儿了啊?” 终究是亲母女,胡氏原本的几分怒意在容兰这般撕娇卖乖,又红着眼圈扮可怜的眼神下一点点的消散,她抬手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两下,“你呀,真真是……上辈子娘亲怕是欠你的,所以你这辈子来讨债的。”又伸手在她手臂上拍了一下,“别和我撒娇,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娘还不知道你那点子小心思么?快说吧。” 容兰嘿嘿一笑,被骂了也不以为意,“娘,您带女儿去她们那里呗?” 胡氏坐直了身子,“你去做什么?不成。”她还有正事要做呢,带着这丫头怎么成? 入夜,容颜再次阂对了一番明个儿宴请的事情之后,便摆手让李嬷嬷退下,自己则梳洗一番,睡下。 在所有人心思各异中,翌日,缓缓到来。 241 讨厌的人 十月,初秋的风徐徐而起,日头带着几分暖洋洋的慵懒。 容颜看着坐在自己身侧双眼发亮,就差在额头上写个‘吃’字的容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可是昨个儿就过来了的,我可是听说昨个儿晚上山茶还另外给你送了一碟点心,你能不能这会别摆出一副好像我饿了你一百年似的表情?” 容晴嘿嘿直乐,“三姐姐,姐,亲姐,你这里的吃食好吃啊。而且,姨娘平日里都不准我吃嘛。” “那是你姨娘觉得你再吃下去就要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所以才拦着的。” 可惜,哪怕是吕姨娘再拦着,挡着,容晴照旧成了吃货一枚。 也幸好有吕姨娘聪明的控制着她的吃食,不然说不得真要吃成一个胖子了,想到那种可能情,容颜忍不住抚了抚额,她看向正挑了门帘走进来的白芷,“外头准备的如何,可有什么疏漏的?你和李嬷嬷几个多留点心,有什么事情只管着过来找我,这话也和李嬷嬷说上一声儿,若是我这里实在决断不了的再去找我娘亲也不迟。” 或者是因为容锦昊的最终离去。 亦或者,是这几日分家,搬家等诸般琐事压在身上,心头。 这搬家的事宜才落定,请人来温锅的帖子也发了出去,可宛仪郡主却在当晚就发起了低烧。 还好只是晕晕沉沉的闹腾了大半个晚上,一个白天,等到第三天体温就恢复了正常。 可就是这样,容颜却是再不让她操心宴席的事情。 家里这么多人呢,有她在,有李嬷嬷张嬷嬷等人,难道还整不出几桌的席面来么?她是这样劝说宛仪郡主的,而且是当着宛仪郡主的面儿直接让李嬷嬷张嬷嬷等人把事情往她这里回报,最后,宛仪郡主只能宠溺的笑着无奈摇头,这个女儿,这强势的性子怕是一辈子改不过来喽,也罢,这马上就要出嫁的人,让她操持下这些事情,当是学习好了。 在家里做错,或是漏了什么事情还有她呢。 到了婆家可不成。 特别是容颜即将要嫁的是平西王府,称得上是皇家,半点差错出不得的。 不过容颜却是并没有如同宛仪郡主所想的那样自己去操持,在她的眼里,不过是几桌席面罢了,真的用不着她自己去过问——直接把这事儿交给了白芷和李嬷嬷,然后,由着她们去做,她只要把菜单定好,再做最后的一个确定,至于别的,自然是都由着李嬷嬷她们自己去操持的,虽然说宴席上的菜色容颜昨个儿都过了目,几道菜也都是亲自尝过了的,甚至连杯碗桌碟等都知道是选用了什么颜色,样式的,但这马上就要开席,容颜做为主人家还是要再问上两声儿的。 不然的话一会出点什么意外,肯定会让人笑话。 她是没什么所谓,可她怕宛仪郡主听了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白芷对着两女行了个礼,方笑着回了容颜的话,“回小姐的话,外头李嬷嬷才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奴婢也是跟在后头的,左右都备的齐全,厨房里的菜色也多备了两三桌的,至于开宴的地儿,便选在咱们后面的水榭阁,因着咱们府上多是女客,李嬷嬷便专门的备了一桌出来,由着沈世子坐过去——” 这就是怕晚会有男客过来了。 这样单独的列出去,便是有男客过来也不怕,沈博宇在呢。 容颜笑着点头,“和李嬷嬷说,她想的周到。”其实容颜倒是觉得,不会有男客过来的呢。 她们府上没有男主人,外头来道贺的自然也是女客居多。 便是有那么两家没有女主人出来的,也定是礼到人不到的情况…… 不过李嬷嬷想的也的确是周全。 她便点了头,才想着吩咐白芷几个去外头看看,时辰差不多,怕是要有客人登门,耳侧容晴带几分跳跃性的声音响起来,“三姐姐,我去外头帮你迎客呀,嗯嗯,山茶,你和我一块去呀,快点快点啦……”却是说着话人已经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容颜抬了眼看过去,不禁有些无语了起来——这丫头,哪是帮着自己去迎客呀,估摸着是怕自己说她吃的零食太多,脚底抹油溜了吧? 这丫头! 巳时中,容三夫人,容四夫人携了容纤等人相继而来,一进门自是被李嬷嬷迎到了宛仪郡主的院子里说话,容纤几个却是被丫头送到了容颜的屋子里,她们到的时侯,容颜正和容晴,曹小姐,以及安五小姐在屋子里说笑,其实开始的时侯容颜是真的没想过请安五小姐,曹小姐自然是更不用提了,她觉得自己和曹府的人八字不合,还是少见面的好。 可惜,李嬷嬷几个却是劝了她。 事后容颜想想李嬷嬷和宛仪郡主的话,不得不承认,曹府,她的确是绕不过去! 即是这样,那现在就不好失礼—— 免得以后自己落了下风呐。 曹府的帖子送了过去,曹大夫人几个都是直接送了礼过来,容颜几乎以为曹府不会有人过来时,曹五小姐竟然亲自到了,并且带来了曹老太太亲自送给她的一套头面,容颜只一眼便看出那头面是城中最精致的银楼出品,一套下来,最起码得二三百两银子! 这礼就有些贵重了。 只是她的嘴唇才嗡了嗡,曹五小姐便笑了,“祖母来的时侯叮嘱过,若是三小姐您嫌这头面差,不入您的眼,只管着退还回去。” 容颜,“……”这老太太,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说话了? 至于安五小姐,容颜只能说这是自己主动上门的客人,人家都亲自登门送礼来了,而且还一脸带笑,她不能往外撵吧?一行几人正在随意的说笑,门外头帘子响起,白芷恭敬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四小姐,六小姐,七小姐八小姐到了呢。”说着话,白芷已是伸手打了帘,语气极是客气,“几位小姐里面请。” 容兰一袭大红描金绣银线的衫裙,发上金钗耀眼,抬脚走进来,朝着主位上的容颜撇了下嘴,没甚诚意的福了福身,“见过三姐姐。”却在扭头与曹五小姐,安五小姐见礼时那脸上几乎笑出了一朵花儿来,这让一侧的容晴看在眼里,不由自主的便撇了下嘴——瞧那脸上的笑,她也不怕自己的嘴皮子笑的太僵硬收不回来! 容颜抿了抿唇,一脸的笑,“几位妹妹别多礼。”声音微微一顿,她语气轻快的笑,“不知道几位妹妹这个时侯过来,是姐姐的不是,还望几位妹妹别见怪,几位妹妹别客气,坐下来说话呀。”扭头吩咐一侧的丁香,“给几位小姐上茶。” 容纤几人明显是在家里得了自家嫡母的招呼,对着容颜是拘谨,客气有余,亲热不足,坐在椅子上,手里捧了丫头递来的茶,一个个表情复杂的对着容颜道谢,又干巴巴的说了些祝贺的话,几人便没了词儿,就是容兰坐在那里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容颜,心里也是一肚子的气,再想想自己,竟在心头涌起几分的索然无味来! 容颜也不理她们——她和这几位堂妹本就没什么感情的,就是有那么两分的血脉之情,在她们一再的随着容兰针对,陷害或是明讽暗刺的挤兑自己时,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的,那情份,也早在那一次次的针对中给磨的光光的,如今大家彼此相安的坐在这里,不过是个面子事儿罢了,想来容颜心里清楚,容瑜她们也是有这份儿自知之明的。 不然也不会坐在那里一身拘谨,头也不敢抬了。 外头的客人来的差不多,容颜才想着派人过去宛仪郡主的屋子里瞧瞧,便听到外头一声带着怒气的女声响起,“容小三,你搬家,摆酒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不给我消息,若不是我偶然听到,你说,你是不是就不准备说了?”门帘被人自外头霍的挑起来,走进来一脸怒气的六公主,她的身后是两名有些陌生的嬷嬷,随着容颜朝她们看过去,两名嬷嬷很是客气的福了福身,“见过县主。” “免了,两位姑姑别多礼。”容颜示意她们随意,但也知道她们即是随着六公主出现,肯定不会让六公主离开自己的眼线,便也没说让白芷去安排两位嬷嬷的话,只笑着看向一脸怒意,似是受了什么委屈炸了毛儿的猫儿狗儿,正对着主人发脾气,实则却是想要得到主人看重或是注意的六公主,“行了,我不是担心你出宫嘛,你瞧瞧你之前几次出宫,哪次有好的?若是再来一回,你不怕我还怕呢。” 六公主在她家里遇刺? 她会很难办的好不好呀,不过很明显的,这六公主是不会想这些的,她只是觉得自己冷落了她…… 好吧,也的确是她故意没给她送信的。 容颜看着还在那里跳脚,对着自己愤愤抱怨的六公主,好脾气的由着她在那里碎碎念,最后,她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六公主,这屋子里头还有外人呢,注意您的礼仪!”这话她可不是说假的,身为公主,一举一行自是有其属于公主的章法,如同六公主这般似是泼妇骂街般的行为,传到安皇后或是皇上耳中,肯定会罚六公主,最轻也会是禁足。 六公主撇了下嘴,瞪了眼容颜,气呼呼的落坐,“我口渴了,白芷,去给本公主倒茶。” “是,公主。” 六公主看着很快去而复返的白芷,接过她双手捧了递过来的茶,轻轻的呷了一口,美眸流转,极是得色的睇向容颜,“看在白芷的份儿,今个儿这账我先不和你算。”说罢这里,她又轻啜了口茶,方抬头朝着一侧的曹五小姐,安五小姐扫了一眼,“你们也来了?是给容小三道贺的吧?这就对了,一会记得多吃些呀,咱们过来给她送了礼,可不能白送呀,多吃些是赚的。” 曹五小姐+安五小姐,“……”您堂堂公主差这么一顿饭吗? 六公主若是听到她们的心声,肯定会重重的点头,再点头。 差的,差的。 不吃白不吃呀,白吃,肯定是要吃滴! 容颜不用问都知道六公主的心思,和容小九一样,吃货一个! 她这里还在想着呢,容晴已经一脸傻笑的举了块糕点朝着六公主递过去,“六公主,这是山茶这几天才研究出来的新吃食,听说叫什么蛋挞的,我吃着可香了,六公主您尝尝?”她的话赢来六公主满意的笑,伸手接过去就丢在了嘴里,“唔,还是小九待我最好了……唔,好吃,小九,还有吗,多拿点来呀……” “您别多吃,还有好几种吃食呢,都是新鲜着的,绝对够味——” “嗯,一会你就和本公主坐在一起,咱们好好尝尝山茶丫头的手艺呀。” 容晴咪了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看的容颜在一侧想伸手照着她脑门拍过去,就知道吃! 眼看着开席的时间就要到了,外头李嬷嬷一脸欲言又止的走了进来,对着容颜福了福身,“小姐,陈府的人来了。” “陈府?哪个陈府?”容颜看着李嬷嬷是真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两天发出去的帖子,没什么陈府呀,李嬷嬷站在那里轻轻的垂了眸子,“是陈老驸马府的陈大夫人和陈二夫人。” 容颜一听是她们,眼神里就带了一抹的冷意,但语气上却没变什么,“来了多少人?” “两位夫人,五位表小姐,三位表少爷,另外婆子丫头该有十几个——” 这话听的容颜屋子里的人都是眼神微微一怔。 这是来给人家道贺的吗? 好像是打群架一样。 特别是六公主,天之娇女,天不怕地不怕的,听了李嬷嬷的话不禁就吃的一声冷笑,“李嬷嬷,你确定那一家子是来给容小三家道贺,而不是来找容小三家麻烦的?”把玩着手里的茶盅,六公主笑意懒散,“你可别告诉我,外头她们还带了护卫呀。” 她是公主,好歹求了皇后让她出宫。 身边也才带了两名嬷嬷,两名小宫女,护卫五名…… 这还是甚于她前几次出宫总是有意外发生,她不敢大意,才带了护卫在身。 本来她一路上还嫌人多来着。 可这会和人家陈府的人一比,呵呵,敢情,是她这个公主的派头不够啊。 容颜也在心里小小的不快了一下,不过来者是客,今个儿的情形下她也不可能把到了门口的人给赶走,可她却也是不想去见那些人的,便直接吩咐李嬷嬷道,“也不用去和我娘说了,你直接把她们带到水榭阁那边去侯着吧。”因想着她们人多,再加上那府上的两家人的素质实在是不怎么样,她便又加上了一句,“你着人好生的伺侯着,可千万别怠慢了。” 这就是说要特别留心,盯着她们了。 李嬷嬷心领会神,点点头,“小姐您放心吧,老奴晓得的。” 待得她转身出去,六公主撇了下嘴,“要是我,直接把那两家人给撵出去。”什么东西嘛,也愧得她们有脸登门! 容颜朝着六公主笑了笑,没出声。 只是那玩味的笑却也让六公主心头打了个顿儿,随即便瞪了眼容颜,转开了话题。 她们这里说说笑笑的,准备着外头收拾好便去水榭阁,被李嬷嬷直接带到水榭阁去的陈大夫人和陈二夫人却是坐在椅子上黑了一张脸——她们竟然连宛仪郡主或是容颜都没见到,直接就被个下人带到了这里来! 好歹,她们也是容颜的外祖家吧? 还有宛仪郡主…… 自己可是她的大嫂,二嫂! 她竟然这般的对待自己这些人…… 陈大夫人心头越想越气,恨不得直接就把桌子给掀了,可她脑海里却始终浮现着容颜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想着容颜的手段,她哪怕心里再大的火气也得给咽下去!不过,终究是心有不甘,她转了下眼珠,故意皱了眉,满是不愤的看向身侧不远处正和女儿说话的陈二夫人,“二弟妹,这府上的下人也忒无礼了,竟然直接把咱们带到了这里来——” “娘,大伯母说的对,郡主怎么着也是我们的姑姑,她得唤你们一声嫂嫂呢,可现在看看,她哪里有半点把咱们陈府放在眼里?”说话的是陈二夫人最宠爱的小女儿,十二岁,正是一朵花儿般的年龄,在家里被陈二夫人当成眼珠子一般的疼宠着,不免就养成了娇纵,目中无人,刁蛮霸道的性子,此刻她正撇了嘴,一脸不悦的跺了脚,“娘,我不要坐在这里惹人笑。” 看看这周围,都没一个客人呢。 只有她们傻呼呼的坐在这里…… 周围那些下人们的眼神投过来,让陈玉觉得不快极了,她使劲的把手里的茶盅丢到桌子上,声音抬高了两分,“喂,你们这是什么茶啊,难吃死了,还是冷的,来者是客,你们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吗?真没规矩!”顿了下,她又尖声道,“还有那个容颜,你们的小姐吧,愧得皇上还封她是什么无双县主,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吗?长辈上门,她这晚辈就是这样对待的么?简直是没家教!” 242 情投意合 “娘,您和大伯母可是她的长辈,你看看她是怎么对您的呀,还是什么郡主,县主呢,一点规矩没有!”陈玉不看周围几名小丫头难看的脸色,只愤愤的说着自己的不满,眉眼尽显刁蛮,“娘,人家都不欢迎咱们啊,做什么来贴人家的冷屁股嘛,咱们走好了。” 在陈玉的眼里,她还就真的没把容颜看到眼里! 别说以前是什么那安乐侯的嫡女,那安乐侯是什么东西呀,还不如人家商家豪富! 更何况,现在的容颜可是别侯门之女都不算了的。 先安乐侯已逝,如今她们大房只余下母女两人,如今容府二房袭爵,又分了家搬出府。 便是她们母女身上有皇上的封号又如何? 还不就是孤女寡妇一个! 这样的人在陈玉眼里实在是没什么值得交往的,她撇嘴,把手里的茶丢到一边,“还不如去找陈六姐姐赏秋菊去呢。” 她嘴里说的陈五姐姐是陈府本家的小姐,陈大老爷的嫡次孙女儿。 今个儿刚好在府里办了赏秋的宴,也象征性的给老驸马府送了帖子,陈玉几个打小便被自家爹娘耳提面命,要与陈家本院里的人打好交道,要对着那边的人谦恭,要讨好,所以,这些年下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陈府本宅那边的的孩子和陈老驸马府这两家的孩子相处的还算不错,最起码,面子上看起来还是挺像那么一回事滴。 可惜,她早上出门的时侯却被陈二夫人给拦了下来。 非要带着她来赴什么搬家宴。 瞧瞧,她人是来了,可惜,却是拿着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她不满极了,一脸的愤然,只是那话说的快,话音儿犹落呢,一侧陈大夫人身侧下首坐着的一名眉眼艳丽,头上珠钗摇晃的女孩子扑吃一声笑,她抿了抿唇,似笑非笑,一脸倨傲的朝着陈玉睇了过来,“我说八妹妹,让你平日里多和师傅学些识文断字你不学,非说什么自己又不去考状元,学那劳什子字做什么,没的看了头疼,瞧瞧这话说的,也幸好没外人,不然的话,别人还以为咱们府里的女孩子都这般的粗鲁,目不识丁呢。” “你,我又没让你听,偷听别人说话,还不知道是谁没规矩呢。” 陈梅眨了眼,一脸的好笑,“我是偷听么?呵呵,我可是正大光明的听。你要是不想让别人听到,麻烦你下次再说话时小点儿声呀。”她看着陈玉一脸的鄙夷,眼神轻漫极了,“我们倒是没什么所谓,不过是一根草啊什么的,名声也没什么,若是因为你的话给那边府里的人受到了牵连,呵呵,八妹妹,到时侯可有你受的哦。” 她这边一席话连消带打,最后又加了威胁,警告。 直把他陈玉听的小脸白一阵黑一陈! 最后,她恶狠狠的看着陈梅,才想出声反驳些什么,旁边,站在她身后的小丫头却是轻轻的拽了下她的衣袖,陈玉正被之前那番话呛白的有些恼火,感觉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袖,想也不想的就发了火,声音尖锐,“你个死丫做什么呢,我可是你的主子,谁教你这样对主子无礼的?以下犯上,顶撞主子,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玉儿闭嘴。”陈二夫人抬头看到不远处缓缓而来的容颜等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耳侧一声轻笑声响起,她不用看都知道这幸灾乐货的声音是谁的,脸上的表情更加的精彩,可最后她也只能压下满腔的恼羞,低声教女,“我来的时侯是怎么和你说的,你若是再这般的不听话,回头我就罚你禁足,还要收了你的月银。” “娘,您怎么可以为了个外人这样待我,我不服。”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陈玉终究是服了软,愤愤的咬了咬唇,把嘴紧紧的闭了起来,只是那双眼看向朝着她们缓缓而来的容颜时,眼神就不怎么有善意了,相反的,写满了挑衅,不屑,容颜倒是没在意,根本就当没看到般的朝着主动走上前的陈大夫人微微一笑,“大夫人也来了?我们才搬家,忙乱的很,下人有不周到,疏忽的地儿,还请见谅。” 容颜笑容温和,神情嘛,平静里透着几分的随意,自然。 这让之前一直提有颗心的陈大夫人悄悄的松了口气儿,她笑着上前,笑容亲切里带了那么一丝两丝的讨好,“之前也不知道你们搬到这里来,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今个儿又来的突然,但想着怎么也是一家人……”陈大夫人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两声,抬眼看到容颜就那么随意的站在那,眉眼静静的,只是那平静的眼神好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似是要把她给吸到里面去。 她心头扑通扑通狂跳了好几下,又深呼吸了几下方缓和了下自己的情缓。 只是此刻,站在她身侧的陈二夫人也开了口,“哟,颜丫头这是越来越好看,果真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啊,难怪咱们的沈世子都入了心……”她抬了拿着帕子的手捂在唇上咯咯一笑,随即便是一脸惋惜的叹了口气,“这般好的女孩子,怎么我们家就没有呢,哎,和颜丫头这么一比呀,我们家的那几个丫头都成了烧糊了的卷子,没的看喽。” “娘,您说什么呢。”真是的,拿她和容颜比做什么呀,娘还说她是烧糊了的卷子,真是讨厌! 陈玉的话音儿犹落,陈梅抿了唇轻轻一声笑溢出唇。 只把个陈玉笑的满脸怒意,抬眼狠狠的剜了她一眼——不准笑! 陈梅撇了下嘴,似笑非笑的瞥了眼陈玉,竟然朝着她挑衅般的一笑,竟然主动上前,笑嘻嘻的对着容颜行了福身礼,“你就是我容颜表姐吧?你之前几次去陈府我都不在呢,常听我娘说表姐生的人,人也和气,更是极好相处,今个儿一见,表姐果然是顶顶好的人,我都要嫉妒了呢,表姐,我比你小半年,你可以唤我梅姐儿呢。” 这种时侯,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儿,自己又是主人家。 容颜没好意思给陈梅什么脸色,却也是不动声色的抬手去挽自己额前的碎发,借机避开陈梅亲热的要挽她手的动作,她看着对方僵在半空中的手,抿了抿唇,对着她轻轻一笑,“原来是陈六小姐,过府是客,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儿,多见谅才是。”说罢这话,她笑着对陈大夫人几人点点头,一边挽了六公主的手,“你和我坐在前头儿,我娘和几位夫人是另坐在一侧的,不会打扰咱们。” “那感情好,她们若是在,总是玩不自在。” 这是六公主的心里话儿,容晴听的也不禁连连点头,小鸡啄米似的附和着,“就是就是。” 容颜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就是什么就是,你今个儿不准只顾着吃啊,还得帮着我招待客人,这可是你之前说的,若是说主知不算数儿,回头我就去和吕姨娘告状去。看你回去吕姨娘怎么收拾你。”容颜似笑非笑的斜睇着容晴,不顾她一脸的苦色,只轻轻的笑,“赶紧的,前面好像又来了两位小姐,你让白芷陪你过去看看。” “啊,三姐姐,能不能我不去?” 容晴垮下了小脸儿,她不想和那些笑的虚伪,穿的花团锦簇,实则却是一个个腹里藏刀的人说话啊。 多浪费脑细胞? 可惜容颜却是不由得她后退,瞪她一眼,“赶紧去,事后我让山茶多给你做一盒糕点。” “芝麻糕,桂花糕,还有棒棒糖——” 一开始容颜还听着,当听到容晴嘴里说出来的棒棒糖之后,她的嘴角抽了抽,“好,都有。”心里却是无语极了,记得前世的棒棒糖好像是只有几岁孩子才爱吃的吧,也是这些孩子的最爱,可是现在,容晴竟然一天到晚的挂在嘴边,闹的好几次容颜都想张嘴问问容晴,你到底几岁?难道说是十一二岁的外表,几岁的心理年龄? 容颜在这里无语的腹诽,容晴却是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眉眼带笑的迎了出去。 容颜身侧,六公主咪了眼打量她,“什么是棒棒糖?” “就是哄小孩子的糖果……” 容颜答的顺口,六公主却是不买账,瞪她,“别哄我呀,你说哄小孩子的,容晴几岁了?” 她可不是孩子! 所以,她对着容颜理直气壮的开口道,“我也要,你不许偏心!” 一只羊儿是溜,两只也是溜,她点头,“好,都有。”明个儿让山茶做上一大锅,每人分上几盒! 午时过一刻,宴席开始。 宛仪郡主和着赵夫人等几位打小的手帕交一脸带笑的出现在人前,看着一身素色衫裙,发上只有一根玉钗斜斜插了的宛仪郡主,容颜坐在一侧不禁也暗自点头,其实,这两年多来的宛仪郡主比以往的宛仪郡主脸色,神情,甚至是面庞都发生了极大的改变——精神,活力,甚至有朝气,等等诸如此类的词儿,其实在容颜看来,那就是一件事儿,宛仪郡主又活了过来! 这一刻,连着坐在她身侧的赵夫人双眼都满是欢喜,欣慰,“宛宛,你总算是好了。” 前面那些年,她都不敢多见这位闺中密友! 看了就觉得心疼,可她又没什么好法子能帮她…… 好在,如今总算是过去了。 宛仪郡主也轻轻的叹了一声,眼底却是溢着水般的欢喜,“是呀,总算是过去了。” 两人在这里低声说了两句话便转开了话题,今个儿可不说悄悄话的时侯,宛仪郡主可是主人家呢,她笑着拍了拍赵夫人的手,“咱们明个有空聊。”反正她现在搬了出来,请一两个人来家里做客的自由肯定是有的嘛,她笑着抬头看了眼周围,带笑的眸子却在看到陈大夫人略带几分忐忑,不安的视线时,她心头一怔,下意识的就拧起了眉。 怎的她们也来了? 她记得清楚,好像是没有请陈驸马府的人…… 不过来者是客,她也不好赶人,便笑容疏淡的对着陈大夫人两人点点头,移开眼,继续笑着和客人寒喧,客气的说了起来,开场白过后,宛仪郡主直接笑着吩咐开宴——丫头们陆续逞上酒菜,忙而不乱,井井有条,端的是礼仪十足,使得坐在席上的诸人看的暗自点头,不愧是先长公主的女儿! 另一侧,沈博宇做为临时的主人代为招待男客。 只是这一桌的男客却是有些特殊——程文渊,宣阳侯世子越枫,沈博轩,以及四皇子,五皇子,还有两位姓杨,姓刘的公子,是随着四皇子五皇子一块来的。这几个人坐在一起凑成了一席,可以想像的到其中的场景,好在众人都不是什么没城府的人,哪怕是彼此看着对方不顺眼,但这种场合下却还都是压着一腔心思的。 哪怕是越枫! 他捏紧了手里的酒杯,看着坐在主家位上的沈博宇,恨不得把手里的酒杯冲着他砸过去! 你算什么东西呀,竟然在这里充当什么主人…… 可他也只能是想想。 甚至,他连发难的资格都没有! 一侧程文渊则是默默的低头饮酒,一杯接着一杯的喝,沈博宇看在眼里,也不管,索性大手一挥,直接让小厮过去站在他的身后专门给他倒酒!倒是四皇子不轻不重的劝了两句,可惜程文渊根本就听不进去,四皇子看了也只好摇摇头,由着他去,因着容颜没出现,四皇子便笑着端了手里的酒杯看向沈博宇,“你即是今个儿充当了主人,这酒可不能推的。” “这是自然,四皇子,五皇子请。” 两位皇子私底下关系如何且不提,这会在人前,五皇子却是给足了四皇子的面前,“四哥先请。” 酒过三巡,菜过几味,四皇子微薰,笑容都略带了两分的散漫,抬手指了沈博宇哈哈大笑,“阿宇可是趁心如意了吧,等到你过些天大婚,本皇子送你一份大礼,保管让你满意。”他笑着放下手里的酒盅,拍手,“不管如何无双县主可是本皇子的救命恩人,本皇子当时还想着,哎,救命之恩呀,无以为报,要么,以身相许?不想却被你抢了先……也罢,阿宇日后可要好生对待县主,不然,我可不依。” “四皇子放心吧,她就是我的命。”甚至,丢了我的命都不可能丢掉她! 一侧五皇子微微一笑,眼神在四皇子和沈博宇的身上扫过,没出声。 倒是越枫手里的酒杯微颤,半杯酒就倾洒了出来,他挑高了眉,带几分放肆,几分挑衅的眼神看向沈博宇,“我早就听说沈世子酒量极佳,素有千杯不倒的名声,之前一直不曾有机会请教,今个儿凑着无双县主这个地方,咱们便比试一番如何?”他眉眼里的傲气,不屑看的沈博轩眼神一闪,“越大哥,我大哥他从不怎么喝酒的,要不,我陪你?” 越枫直接就挑高了眉,狭长的桃花眼里尽是嘲讽,“你代他?你是什么东西,哦,我忘了,你是他同父导母的兄弟,呵呵,兄弟呀,你是不是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代他?怎么着,瞧你之前那眼神,难道,还想着代沈博宇做新郎不成?”他这话里头的冷嘲热讽听的在场几人都是色变,可越枫却似是开了匣的猛虎,极尽嘲讽,一发而不可收拾,“本世子今个儿还就帮着你爹娘教教你了,做人呐,得有自知之明,更得知道什么人可碰,什么人,不是你能碰的!”最后,他几乎是咬着牙,直接把手里的洒盅砸到了地下,“想都不能想!” “越枫,你喝醉了!”沈博轩的眼里带了赤红的杀气,就那么坐在那里,死死的盯着越枫,实则心头却是一片片的杀机沸腾,不过他这会更在意的却是身侧不远处的沈博宇!刚才最后那几句话,沈博宇可听出什么不对的地方?越枫没有指名道姓,他应该不会猜到自己的心思吧?毕竟,他这两次去容府,都是打着容兰的旗号…… 沈博宇,应该不会想那么多吧? 倒是这个越枫…… 他是从哪里猜的出来自己是另有心思的? 沈博轩眼中杀气一闪,突然轻轻的笑起来,“不愧是越疯子,这喝起酒来发疯的样子都是与别人不同。”他笑着扭头,看向坐在那里眉眼平和,不带半点情绪波动的沈博宇,“大哥,你看这越世子都醉了,要么,我送他出去醒醒酒?” “是么?”沈博宇抬起眼,对着他轻轻一扫,就在沈博轩心头略有两分不自在时,沈博宇竟然对着沈博轩一笑,蓦的开口道,“对了,我之前从宫里出来,皇祖母和皇上才决定了一件事情,忘了和你说——” “什么事儿?”沈博轩有些不自然,生怕沈博宇也看出他之前的心思! 沈博宇淡淡一笑,“皇祖母听说你和容四小姐情投意合,虽觉得她不堪为正室,但看在如今安乐侯的份上儿,便勉强许了她一个侧夫人的位子,如今圣旨已经下达,而且,皇祖母决定了,迎亲的日子就在下个月的初八……” 下个月初八? 沈博轩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事儿我不同意!” 243 算计 沈博轩是勃然变色,那个女人怎么是什么东西,她也配给自己做侧夫人?他的脸色再也没了刚才的平静,好在打小受到的皇家礼仪,贵气尚在,他按下差一点就要变色,急欲想要进宫去寻太后说个明白的心思,看向沈博宇,“大哥你这话是打哪听来的玩笑话啊,呵呵,你和大嫂的好事儿,当弟弟的怎么跟着掺合呢。再说,”他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唇,心头完全平静下来,“想做我女人,可没那么容易。” 沈博宇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这事,是你想就想的吗? 太后的旨意,那个女人可是不敢说半个不字的。 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就是自己儿子屋里进个女人么,别说是侧夫人,就是正房。 别看那个女人这会在平西王耳边吹的好一个枕头风,要是太后真的下旨给沈博轩赐婚,她肯定头一个赞成! 沈博轩被这一眼看的,心里头那叫一个郁闷—— 自己这个大哥清楚的事情他也并不是不晓得的,只是那个女人? 他有些烦躁的丢了手里的筷子,端了手里的酒看向四皇子等人,“来来,咱们喝酒——” 午宴过后,在后花院子请了一台小戏伊伊呀呀的唱起来。 因着容颜在孝期内,唱的无非都是一些探母,孝女烈传之类的戏文,聊胜于无罢了,下面的客人散了不少,四皇子等人早早便在沈博宇的陪同下告辞离去,留下的也不过是容二夫人几个妯娌,以及心里另有目的陈府一家人罢了,小戏像征性的唱了两出便退了下去,宛仪郡主笑着邀了一行人去小花厅里落坐,用茶。 陈梅之前在容颜那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这会自是不敢再出头,只乌溜溜的转着双眼打量这院子——假山池沼,小桥流水,风吹起,有花树摇曳生香,地下是鹅卵石铺就的地板,虽不如驸马府的贵气,华丽,但却胜在精细,雅致!而且院子里的花木极多,带着无尽的朝气,自然,陈梅心头不禁暗赞,眼底不知不觉的便涌起了些许的羡慕,妒忌—— 她可是清楚这院子的底细。 当初这都是她们陈府的东西呀,真是可惜了。 在家里她可是没少听自己的娘亲念叨,当初宛仪郡主出嫁,那可是红妆十里! 陪嫁的东西可是又多又好,贵重极了。 要是这些东西都能还是她们陈府的就好了啊。 她坐在小花厅的椅子上暗自惋惜,孰不知她眼底那一抹算计半点不漏的落入容颜的眼底。 把玩着手里的茶盅,容颜轻轻的摇摇头。 这人呀,她就是贪心,一如此刻的陈梅,她怎么就不想想,这院子也好,宛仪郡主的那些陪嫁也好,可都是大长公主和陈老驸马的,宛仪郡主可是她们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嫡嫡亲的女儿,难道她们要把东西不给自己的亲生骨肉,反而留给别的什么乱七八遭的人?若是嗣子是个靠的住的也好,可如今看来,陈老爷子养的这两个嗣子根本就是两头白眼儿娘! 也幸好,当初陈老驸马和宛仪郡主把大半的家业都给宛仪郡主当了陪嫁。 不然的话这会估早逝的大长公主都得被气的从地下爬起来! 胡氏是有着目的过来的,可她带的人没几个经用的呀,她朝着身侧的嬷嬷打了个眼色,自己则在屋子里陪着宛仪郡主几个说话,一来二去的便过了三刻钟,眼看着就要申时,胡氏有些坐不住,她看了眼身侧的嬷嬷,笑着起身告辞,“大嫂今个儿也累了吧,我就不打扰,若是有什么事情日后派个人去侯府说一声,咱们总是一家人的,大嫂可别和我客气呀。” “嗯,李嬷嬷,帮我送送安乐侯夫人吧。” 宛仪郡主哪里不晓得她是在自己面前显摆,不过那又如何,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个侯夫人的位子呀,转头吩咐了李嬷嬷代她去送客,胡氏面色就有点不快了,竟然只让个嬷嬷送她这皇上亲封的侯夫人?不过她张了张嘴,却在看到门侧一闪而过的自家小丫头的身影时把话给咽了下去,只是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大嫂你且和陈大夫人陈二夫人好好聊聊吧,你们姑嫂说话,我可不掺合了。” 她这话可是明摆着在刺宛仪郡主了。 陈府这两位夫人是什么德性她不清楚吗,和宛仪郡主又不是什么真正的血亲,感情能好才怪。 有什么好聊的? 不过是胡氏觉得自己不痛快,就不想让别人心里舒服罢了。 胡氏告辞离去,容三夫人容四夫人是一块儿来的,这会也终于起身告辞,对于这两位素来是明哲保身的婶婶,容颜没什么好感,但也不是讨厌,亲自送出二门,等到她返身回来的时侯,容晴小脸上再次恢复了明媚的笑,挽了她的手一蹦一跳的,“姐,她们终于走了,你不知道,母亲在的时侯我都想溜到外头和山茶几个说话玩去了。” 虽然嫡母没有真正的虐待她,可也没对她好到哪里去。 她不怨,但却不喜欢和嫡母相对的那种气氛。 容颜理解她的心思,却不能多说,只是轻轻拍拍她的手,“晚上想吃什么和山茶说,我让她给你做。” “嗯,就知道三姐姐最好了。” 抬头看着前面一蹦一跳扳着手指想菜色的容晴,容颜有些无语的抚了下额头。 这丫头,上辈子是个饿死鬼么? 所以,这辈子才听到吃的就双眼发亮,烦恼全消? 小花厅里头,只余下陈府两房的人,因着宛仪郡主是妇人,容颜又是个待嫁的女儿身,陈府那几位表少爷便只在刚入府的时侯进来行了礼,随后便被沈博宇给打发到了一桌的席面上,之后沈博宇他们一行人告辞,那几位少爷又不想自己留在前院厅里喝茶,便也派了人和陈大夫人陈二夫人传了话,只道他们先行回府,陈大夫人心里存着儿事呢,自是点头应下。 自己随身携了女儿在小花厅里落坐。 陈大夫人接过小丫头手里捧来的茶,故作优雅的抿了一口,一脸和蔼笑意的看向宛仪郡主,“妹妹这里头的茶就是好,和咱们陈府的茶一比,家里头的茶怕是不能喝了呢。”她笑着夸了一通,最后,欲言又止的看向宛仪郡主,“妹妹,这妹夫还没出百日呢,颜丫头她,真的就要嫁吗?”这事儿虽然外头也有传言,但陈大夫人觉得还是自己确定一下的好。 宛仪郡主手里的茶盅紧紧捏了一下,点点头,“嗯,太后她老人家的旨意。” “可这样,这样有些不好吧?”陈大夫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要是换做她的女儿,为了能够攀上这么一门亲事,她也会这样做的!但面上,为了和宛仪郡主没话找话,还是随意的劝上几句,“日后颜丫头的名声上怕是有碍——” “是太后的旨意呢,谁敢多说什么?”宛仪郡主声音轻柔,语气却是透着几分冷意。 质疑容颜就是质疑太后,对太后大不敬,什么罪? 这事儿,真的是太后一心促成的,不然沈博宇的旨意也不会那么快的请下来—— 沈博宇比容颜大好几岁,皇城中如他一般年岁的,都成亲好几年,孩子都有了两个的不在少数。 如今若是容颜再守孝三年…… 要是沈博宇能接受别的女子也好,大不济三年后容颜这个正房嫁过去,这三年内太后再另赐几个侧室去服侍沈博宇。 可惜,沈博宇不要啊。 他宁肯等容颜三年! 这把太后气的,说实话,当时她心里头是真的埋怨起了容颜—— 她好好的孙子啊,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就这般的认定了这个女人? 都是容颜的错! 可她再恼,架不住沈博宇的坚持,最后太后只能另寻法子,直接成亲! 她们是皇家,她们说了算。 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沈博宇知道这样做会委屈容颜,但他不想夜长梦多! 这中间的弯弯绕沈博宇是半点不落的都讲给了宛仪郡主听,他就是这样和宛仪郡主说的,他知道容颜在这件事情上受了委屈,但以后,他会用一辈子来补偿她……这些话,连容颜都不知道,宛仪郡主在心头想了好久,再加上她本身就有几分的顷向这个主意,在想了几天之后便也放开了心里头的纠结,这会一听陈大夫人问出来的话,脸上的神色微淡,声音都轻了几分,“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大嫂是想让颜儿抗旨不成?” “这可不成,妹妹说的哪里话,怎么能抗旨呢。”陈大夫人赶紧否认,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抗旨这么大的罪名她可担当不起呀,一个搞不好,是要抄家掉脑袋滴,她赶紧转移话题,“要是依着太后的旨意那可就是下个月,没几天了呢,妹妹一个人在家,忙不过来吧,要不,嫂子过来帮帮你?” “对呀,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妹妹,二嫂也没什么事儿,我也来帮忙。” 虽然不知道陈大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她肯定有算计是真的。 说不定,她是想籍着过来帮忙的份儿暗中贪些什么? 毕竟容颜的婚礼在陈二夫人眼里,那可是隆重而盛大! 要是她们能帮着操持,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银子都够她们花用上不少时间吧,陈二夫人这会仿佛看到眼前白花花的银子朝着她飞过来,从天而降,她再看陈大夫人都跟着顺眼了几分,还好自己这次跟着她走了这一趟,要是她没来,这么好的事儿可不就是全都落到了她的手里?陈二夫人心里腹诽着,对着宛仪郡主这个便宜小姑愈发的讨好,“妹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二嫂不是什么能帮大忙的人,帮着你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却还是能胜任的。” “多谢二嫂的好意,宛仪的婚事是内务府操办,我实在是没什么好忙的,所以,就不劳你操心了。” 宛仪郡主语气温婉,话却是直接的很—— 我不用你! 别说她用不着这些人帮忙,就是真的要找人帮忙,也绝不会是眼前的这两个人! 陈大夫人眼底闪过一抹不悦,却仍是笑着,“妹妹可别大意了,虽然是内务府操持,但颜儿可是咱们家的人,怎么能什么都不准备呢,你如今又不好太过出面——要不,这些天嫂子还是过来帮你看着一些吧?” 宛仪郡主才想说不用,门外容颜挑帘走了进来,“那就有劳两位了。”在宛仪郡主有些诧异的眼神下,容颜微微一笑,坐在宛仪郡主身侧,帮着她续了茶方轻轻一笑,“娘,您这两天身子骨不好,这些琐事儿就别再操心了,两位陈夫人过来帮忙自是极好的,有她们在,女儿放心,您也能好好的歇歇了。” “就是就是,咱们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妹妹有什么事情只管着和我们说,千万别客气。” 陈二夫人一脸的笑,眼都咪成了一条缝儿,“颜丫头,你只管让你娘好好歇着,有什么事儿找舅母就好。” 容颜笑了笑没有出声。 达到了自己的目的,陈大夫人等人又坐了一会便告辞离去。 临去时,陈梅一脸亲热的拉了容颜的手,依依不舍的,“我看到表姐就觉得喜欢,以后我没事就来找表姐玩儿好不好?” “你来我倒是欢迎,不过我忙的紧,怕是没空多陪你呢。” 一侧陈大夫人笑着看过来,“梅姐儿,你表姐忙的紧,哪里有空陪你个丫头?快过来,别打扰你表姐,咱们走了。” “好嘛好嘛,表姐你等我来啊。” 陈梅不情不愿的对着陈大夫人绊个鬼脸,笑嘻嘻的对着容颜摆摆手,在丫头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眼看着陈府的人走远,容颜眼神幽幽一闪,转身回屋。 院子里,宛仪郡主在等她。 看到她进来,指了一侧的椅子,“颜儿你坐。” “娘亲可是觉得疑惑我刚才为何答应她们过来帮忙么?” 宛仪郡主点点头,眉头微拧,“那两人的脾性你又不是不清楚,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儿,一辈子就一次,你让她们过来帮忙,哪里是想让娘亲休息,分明就是在给娘找事做!”没有她们的话,自己只是操心哪里事情没做好,可有什么疏忽,若是她们来了,有她们这些外人在,她还得时刻多长几只眼,时时刻刻盯着她们可有在颜儿亲事上做什么手脚,算计! 在宛仪郡主看来,这分明就是在自己找麻烦。 “娘,外祖父这样的情景,你再看着她们两家人占着陈府的一切,您,甘心吗?” 容颜没有立刻回宛仪郡主的话,却是反问了回去。 椅子上,宛仪郡主怔了下,继尔眼底流出一抹的涩意,以及怒意。 甘心? 她怎么可能会甘心呢,她们两家人占了陈府,霸了她父母的一切。 若是她们好生的对待自己的父亲也罢了。 收养嗣子不就是图个香火么? 可他们是如何对待自己父亲的,自己的父亲在陈府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 不过这些话,多说无益罢了。 想到这里,她朝着容颜笑了笑,“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是上一辈的事儿,我就是再多想又如何?”她难道还能强迫陈府开祠堂,把那两家人给逐出陈家去不成?基于这种心理,宛仪郡主是真的没多大的想法,再说,“反正你外公如今是和咱们一起住,日后不和他们那边来往就是了。”这真的是宛仪郡主心里头的想法,惹不起,我躲的起。 容颜听着这话却是意料之中的,她早想的到宛仪郡主会是这个想法。 不过么,她看向宛仪郡主,“娘,您甘心,我不甘心!” 恶人就应该有恶报! 若是以德抱怨,那何以报德? 再说,欺负了她的外公,就这样算了么?更何况,陈府那边的人明显还没打算罢手,事到如今,她们在见识了自己的手段后不说关起门来小心冀冀的过自己的小日子,竟然还敢想着算计她和娘亲!甚至,还敢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婚事,宴席上…… 这事儿,对于容颜来言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宛仪郡主眼皮子一跳,“颜儿,你,你想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等着她们自己犯错。” 容颜的话一出口,宛仪郡主便反应了过来,容颜这是想着让她们过来,然后她再将计就计,把这两家人给好好的惩治一番呢,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却被容颜开口打断,“娘,咱们不能这样算了的。”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她们现在敢这样打我亲事的主意,日后这家里就你和乐哥儿两个,谁知道她们会怎么样?”不把她们收拾了,她不放心! 宛仪郡主点点头,“也好,娘都听你的。” 这事儿上,她犯不着和自己的女儿争执的。 安乐侯容府。 胡氏母女一回府便收到了来自宫中太后的旨意,胡氏听了心头一惊,继尔便叹了口气。 是侧夫人啊。 也好。 唯独容兰却是跳了脚,“为什么是侧室?我不要。娘,娘,我不要当小的。”她爹现在不是安乐侯吗?她可是安乐侯嫡女,难道还配不上他沈博轩?她拉了胡氏的手,“娘,你去和爹说,我不要当小的,你让爹去求太后,求皇上,我要嫁给沈博轩!” 244 成亲前 容兰几乎要跳脚,她要的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的嫁进平西王府!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侧室! 别说什么以后沈博轩日后运气好承了平西王的爵位,就是真的到得那时,自己顶天也就是个侧妃,上头还有正而八经的王妃压着她呢,当然,容兰现在想不到这么多,她心里想的,眼前所浮现的全都是自己被容颜嘲笑的情景,容颜肯定笑话她,你不是不服我吗,想踩我?看看,现在我才是正夫人,身穿大红嫁衣,八抬大轿,皇上赐婚。 可是你呢? 侧夫人,侧妃,说白了就是个妾啊。 妾是什么东西? 在正房夫人的眼里,那就是个玩意儿! 想到这些,让素来心高气傲的容兰哪里忍得下?她现在都没想到自己以后会被正妃给压制,光想到容颜对她的嘲讽就气的不得了,瞪了双眼,“娘,爹,你们要是不帮我,我,我就——” “你就怎样?难道你还敢不嫁不成?”容二老爷冷笑了两声,看着容兰的眼里写满阴鸷。 这个女儿,都是被胡氏给教坏了! 容兰之前还没想着怎么样呢,说到那里不过是话儿赶话赶的罢了,这会儿话被容二老爷一接起来,她立马就点了头,鸡啄米似的,“对对,不嫁,你们要是不帮我和太后说,我,我就逃婚!”说到这里,她抬头看到容二老爷一脸的怒气,双眼好像刀子,带着凌厉的气息朝着她身上刺过来,她心头一跳,可随即就扭了头,“我,我绝食,上吊,我——” 啪,容二老爷想也不想的直接给了她一巴掌,“你再给我说一遍?” “爹,你,你打我!” 容二老爷眼神中透着森冷,“要不是你现在还有用,我现在就把你送到家庙去!” 还敢威胁他? 真真是不知死活! 经过了被容颜胁迫的那一回,容二老爷如今对这种话最讨厌! 他最恨威胁他的人。 可惜,他不能,也不敢拿容颜怎么样,但对于眼前的容兰,自己的这个女儿,他却是有一百一万种的法子收拾她!这会,他一巴掌拍下去,看也不看旁边的胡氏,只对着两侧脸颊红肿,清晰浮现五道指印,捂着脸震惊的连哭都忘了的容兰重重一声冷哼,“我告诉你,这是太后的旨意,也是皇上同意了的,平西王府你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至于说什么绝食,上吊之类的话? 人死了,尸体也得去! 容二老爷眼底冷意一闪,呵呵了两声,拂袖而去—— 屋子里,容兰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她拉了胡氏的袖子,“娘,娘,我不要当妾啊。”她和胡氏是母女,胡氏又只有她一女,之前的那么些年,胡氏的确是把她当成了心肝宝的宠着,疼着,行事上也从不曾避忌过容兰,甚至容兰还特意帮着胡氏整治过一些的妾室,女人,更是帮着胡氏砸过外头容二老爷包养的外室女人家,可现在,她要当个妾? 容兰哭的是一踏糊涂。 胡氏心疼吗? 自然是真的心疼。 哪怕这个女儿再经常的惹祸,没脑子,老是让她在后面善后,甚至,之前母女两人还为了胡氏生不生儿子闹了一场别扭,当时还刚好被容二老爷看到,为了这事儿胡氏没少吃容二老爷的瓜嗑,可这会儿看着哭倒在自己怀里的女儿,胡氏还是心疼,但心疼归心疼,别的事情上她或者还能用了心思周转,缓和一下,但这件事情上哪里有她算计的余地? 这可是太后懿旨! 要是她敢有个什么盘算,惹得太后动怒,到时侯掉脑袋都是轻的! 她揉了揉眉心,“兰姐儿,这事只能是这样了,正如你爹刚才说的,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容兰本还以为胡氏会如同往常般帮着她想法子,抬起泪汪汪的大眼望了胡氏半响,没想到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就不乐意了,身子扭了两下,哭的声音更大,到最后,胡氏被她给哭的也有些头疼了起来,只能也沉了脸子,“你若是再哭,我就让嬷嬷把你送回屋子,然后找两个人看着你,让你等着下个月的好日子!” “娘,你,你不疼我了,呜呜,我就知道,你,你想要弟弟——” 胡氏听着这话又气又乐,忍不住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记,“你呀,别哭了,让丫头给你去洗把脸,好好的歇一歇,回头娘再给你分析分板情况,如今的情况不算太坏,沈二公子身边还没有别的女人,你又是太后所赐,一进府便是侧夫人,日后沈博轩最低也会是个郡王,你再不济也会是侧妃,若是再比正妃早生了儿女傍身,届时便是有正妃又如何?” “可是,可是,容颜她会笑话女儿啊。” 看着容兰扭扭捏捏,一脸不愤的样子,胡氏却是差点气的晕过去。 敢情,这蠢丫头到了现在就想着会被容颜给笑话,而完全没想到她进了平西王府以后的生活? 胡氏看着这样的女儿,只觉得脑仁一跳一跳的疼啊。 她虽然不算聪明,但也没蠢到这个地步吧? 怎么这个女儿偏偏就生成了这般的性子? 可想归想,该帮的还是得帮啊。 总不能真的看着这丫头掉到泥潭里而什么都不做吧? 歪靠在大迎枕上,胡氏抬眸看着院外有些萧索的落叶,不禁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容颜的运气怎的就那般的好呢。 好像,这整个容府的运气都集在了她一人的身上! 这个念头一浮,胡氏似是想到了什么,脑中一道亮光闪过,可又快速的滑过去,快的她再回头想去捕捉什么都没来得及,最后,她又拧了眉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心里却是悄悄的留了个疑惑,自己刚才,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只是不等她再去仔细的回想,容兰已经一脸委屈的自净室里走了出来,坐在胡氏的跟前儿,拖长了腔,满满的全是委屈,“娘——” 胡氏瞪她一眼,“你坐过来些。”又挥手打发了屋子里的丫头,胡氏看着一头雾水的女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去平西府这事儿是改不了的,娘现在能教你的有限,所以,你给我仔细的听着——”这个时侯,胡氏心里隐隐有一丝的后悔,要是自己能提早帮着这丫头订下一门简单的亲事,或者她之前阻止她往沈博轩的面前跑…… 事情的结果,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只是可惜的紧,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 而且,不管她怎么后悔,容兰进平西王府的事情已是板上钉钉,改不了的事儿。 且不提她们母女如何的盘算,再回头看从容颜母女那里辞别归来便阴沉了脸回到王府的沈博轩,没有理会小厮的殷勤行礼,他一路冷着脸向内院走去,连沈博宇在二门前和他分别打招呼他都没理会,只是一身‘生人勿进’的清冷向着平西王继妃的院子走去,身后,沈博宇难得的眼底多了抹笑意,转身,他心情甚好的招呼自己的小厮,“走,咱们去内务府看看去。” 如今的内务府可是在操办他和颜儿的亲事。 他得亲自盯着点儿才成。 平西王府内院,平西王继妃心里头也正在着恼,素日里保养精致,娇媚的脸庞透着层阴霾,她看着身侧的嬷嬷,语气里全是气恼,“嬷嬷你说,太后这到底是怎么想的呀,竟然让那个女人进府来服侍轩哥儿,她也配?”她接过嬷嬷捧来的参茶,轻轻的呷了两口,黛眉紧紧蹙起,“太后她这是气我,所以故意让那女人来恶心我呢是吧?”真真是个老糊涂! “王妃可使不得,这些话可不能说。”嬷嬷赶紧的出声劝着,自家这个主子的性子有些左,又是被平西王宠在手心里多年,素来是个眼中无人的主儿,便是太后和她如今这般紧张的关系,她也有一半的功劳在其中!可这话嬷嬷却是不能多说,不然回头她准得吃挂唠不成,但她也是真心为着平西王继妃好,便轻声的劝着,“左不过是个侧室罢了,主子便由着又如何?” “话虽是如此,但是——”平西王继妃眉头紧蹙着没把余下的话说出来,她也知道一个侧室没什么,左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即便不是今个儿的容兰,也会是别的或是其他的女人,可她就是转不过这个心思来,容兰那可是容颜的堂妹!一想到和沈博宇沾上了点边儿,平西王继妃就觉得全身不得劲儿,可她也知道好歹,刚才嬷嬷提醒的很对,太后,不是她能轻易议论的。 她轻轻的伸出两指按揉着眉心,“也只能是这样了。”进府之后若是那个女人不安份,大不了她帮着轩哥儿处置了! 嬷嬷正欲点头称是,门帘被人掀起来,沈博轩黑着脸走进来,“儿子见过娘亲。” “轩哥儿来了?快过来,坐。”平西王继妃一脸的笑,扭头吩咐身侧的嬷嬷,“嬷嬷给轩哥儿上茶。对了,你之前去赴宴,定是没吃好吧?娘亲让人去给你吃碗面可好?”不待沈博轩出声,她便一迭声的吩咐了起来,“用昨个儿晚上煨着的骨汤煮一碗面,配些小菜,鸡丝什么的,再来两碟小菜,嬷嬷你亲自去厨房盯着,务必面要火侯恰到,别老了——” “王妃放心吧,老奴一定眼也不眨的瞧着。”知道沈博轩这一刻过来,母子两人肯定是有话要说的,嬷嬷屈了屈膝退下去,在门口还体贴的阂上了门,转身,方一脸凝重,眉眼倨傲的向着厨房走过去,一路上自是有小丫头婆子和她讨好的打着招呼,嬷嬷只矜持的点头笑笑,却并没有主动和谁出声说话,她的背后,不少嬷嬷婆子都眼红的瞪她,可却又有自知之明的叹了口气。 谁让人家就得了王妃的青眼呢? 屋子里,沈博轩的眉头死死的拧着,足足成了个川字儿,“娘,这事儿能不能算了?” 他根本对那个假模假样儿的容兰没半点的兴趣好不好? 看着她似个蚊子似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到处乱嗡嗡,沈博轩就觉得厌烦,甚至觉得容兰还不如蚊子呢,最起码的,蚊子过来他能一巴掌拍出去,可容兰呢,碍于自己得利用她接近容颜,所以,还得忍着她的花痴样儿……沈博宇使劲的揉着眉心,“娘,我没打算娶她。” 他半点都不喜欢她,哪来的两情相悦? 依着他看,皇祖母肯定是老糊涂,眼花了吧。 这一点儿上,不得不说,沈博轩和平西王继妃不得不说是亲母子了,出了事情,两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推脱。 错的都是别人! 他们的为难,都是别人给他们制造出来的,是别人故意和他们做对…… 孰不知这个世间的事从来都是有因,所以才会有果。 就比如沈博轩,若不是之前他想着利用容兰,因而有所纵容,又哪来如今的事儿? “轩哥儿,你不小了,该清楚事情的取舍,你觉得,这事儿是娘能说了算的吗?”平西王继妃只是淡淡的看了眼沈博轩,哪怕她心里再不乐意让容兰进府,但即然事已成定局,她就得认下,好在,不是正室,她还可以给儿子慢慢挑一个身世清贵,能帮衬着轩哥儿的贵女,但不可否认的,平西王继妃的心里涌起了几分的紧张感,是被皇太后突然的出手而刺激的。 她得赶紧给儿子挑她合心,合意的才成。 不然的话再被宫里那个老东西给抢了先,到时侯自家儿子屋里两个女人都是那老太太赐下来的。 她光想想就觉得心塞好不好? 沈博轩也并没有再坚持什么,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不想看就晾在那里好了,平西王府还不缺这口饭吃,只是让他郁闷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娘,这日子排在了一天,儿子这边不过是个侧室进门罢了,您不用多操心,只盯着那边就是。”不提沈博宇现在是平西王府的世子,就说宫中皇祖母对他这个异母大哥的看重,对这桩亲事的期待,自家娘亲就得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盯着! 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到时侯怕太后第一个就不会轻易罢休。 “娘知道,就是委屈了你。”不过也不是迎正妃,平西王继妃倒也没在这事上纠结,只随口问了几句外头的情形,便对着沈博轩直接道,“成了,你有空就去外头忙,别老是往内宅跑,娘还年轻,好着呢,请安什么的也不必天天来,你心里有娘,知道孝顺我就好,还是多在外头帮衬帮衬你爹吧,你大哥从不管府里头和你爹的事儿……你爹他,他也不容易的。” 沈博轩很是乖巧的点头,“娘放心吧,儿子晓得的。”以他现在的情景,大哥得了宫中皇祖母,皇上的赏识,有什么都是紧着他的,自己若是再不紧紧的抱住亲爹这根大树,这府里还有他立足的地方吗?日后,说不得他们母子都得被沈博宇给撵出去! 他可不想好好的亲王之子做不成,却被人给赶出去。 “娘,您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情派人去和儿子说,儿子去前头书房了。” “去吧去吧,有什么事情多和你父亲商量。” 她了解自己的夫君,如果轩哥儿事事以他为重,摆出副渴望得到父亲看重的孩子心气儿。 平西王肯定会很高兴,也会对沈博轩这个儿子更加看重的。 门外,嬷嬷挑帘走了进来,看到屋子里已经没了沈博轩的身影,便一脸恭敬的开口道,“王妃,老奴把吃食送到前头书房去么?” “嗯,送过去吧。”顿了下,她又吩咐嬷嬷一句,“再加些点心,给王爷送过去。” “是,王妃。” 嬷嬷笑着福了福身,转身,慢慢的退出去。 站在院门外,她脸上忍不住的露出一抹的笑意,王妃和王爷的感情真好呢。 随着平西王府的忙旅,容府,容颜母女两人也真正的开始忙碌了起来—— 容颜有重孝在身,是太后酌情给的恩典,虽然是懿旨成亲,但也是得低调行事的。 只是事关皇家子孙,再低调也是有限。 所以,母女两人要忙的事情着实是多的很,虽不至于是脚不沾地儿,但也让宛仪郡主有几分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容颜在看了两天之后,果断的叫停,扶了宛仪郡主在椅子上坐下,她扭头看向身侧的李嬷嬷,“你去陈府,把陈大夫人叫过来,就说我娘有些忙不过来,想请她这个当嫂子的过来帮着打打下手,当然,要是没空就算了。” 只是,陈大夫人怎么可能会没空呢? 李嬷嬷笑咪咪的点头,“老奴会把小姐的话一字不差的转给陈大夫人的。” 待得李嬷嬷退下,宛仪郡主有些嗔怪的看向容颜,“颜儿,我不想让她们过来。”虽然她知道女儿的心思,也晓得容颜手里有好些个极有能力的人,都是沈博宇给她的好手,可她还是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要知道这可是自家女儿一辈子仅有的一次成亲,若是她和颜儿哪点没看紧,有所疏忽而让那些人背地里做的手脚得了手,她会后悔死的。 “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呢。” 宛仪郡主被这话给逗的乐了起来,却是转头又嗔了她一眼,“哪里有把自己的亲事这样不放在眼里的?”看着容颜满脸的不以为意,宛仪郡主也只好摇摇头,把滚到嘴边儿的话给咽下去,心里头却是暗自打定了主意——女儿即然打定了主意要用这个机会来教训陈府的人,那她这个当娘的只好多操些心,暗中把那些人给盯死,盯紧了就是。 这么想着的时侯,她便不在这个话题上打转,端了手边的茶抿了一口,笑起来,“我刚才去看了你外公,比昨个儿果然是好多了,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呢。”在她们分家搬出安乐侯府的次日,容颜便直接带人去把老爷子给请了过来,因着是新换了个住处,再加上又听容颜说日后她们会住在一起,再也不用分开,老爷子开心之余,不禁就玩的疯了些,晚上不知怎的就着了寒气儿。 上了年纪的人嘛,本来是一通小风寒,结果硬是放大了好几分。 可是把宛仪郡主吓坏了。 要不是有容颜再三的保证,估计她都得去宫里请御医了,饶是容颜和涴仪郡主精心照顾,老爷子这一场病也不禁去掉了他两分的精气神,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容颜和宛仪郡主是轮流照顾,陪着他,使出全身的解数哄着,才让老爷子在榻上好生的休养了几天,这不,之前宛仪郡主去看时,老爷子在榻上躺不住,又在屋子里拉了两名小厮玩游戏呢。 但不管怎样,老爷子的病好了,宛仪郡主就放了心。 “我的颜儿是天下最好的,真真是凭白让沈家的小子得了便宜——”宛仪郡主拉着容颜的手,一脸的惋惜,不舍,“要不是太后赐婚,要不是……娘定会把你留到十五岁后再出嫁。”事实上她到现在这个想法还有呢,可想法是好,现实却是充满了骨感呐,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看向容颜,“平西王府的水极深,你嫁过去之后可要心里有数,千万不能被人欺负了去。” “而且,适当的时侯可以让,但事关原则或是底线,你可一定不能退。” 宛仪郡主在容颜的耳侧一个劲儿的念叨着。 这些话可都是她半辈子得出来的血的教训啊,有些人,她就是得寸进尺的,在你这里觉得退一步海阔天空,是家和万事兴,可在她的眼里,你的退,就是她可以随意欺负你,就是她觉得你是个软弱的,是个可以随便由着她拿捏,揉搓的,她自己这般过了半辈子的苦日子,直到现在又以郡主之尊让出了安乐侯府,这在宛仪郡主的眼里是绝不能再在容颜身上重演一回的。 她一个人这样也就行了。 她的颜儿是要过好日子,是要幸福一辈子的。 “娘您放心吧,我相信沈博宇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容颜哪里会看不出宛仪郡主的心思?只是那是她的生活,她这个当女儿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带几分俏皮的冲着宛仪郡主明媚的笑,“再说了,您女儿我可是他求回家去的,怎么可能舍得让我受委屈?” 宛仪郡主白她一眼,“你呀,到时侯真的受了委屈可别回来和我哭。” “怎么会呢,要是沈博宇敢让我受委屈,我就休了他!” “又说混话。” 母女两人说笑一番,外头李嬷嬷挑帘走了进来,恭敬的行了礼,“夫人,小姐,陈大夫人听了老奴的话之后很是开心,只说用过午饭就会过来呢,而且老奴在出府的路上遇到了陈二夫人,听罢老奴的来意,也说要下午一块过来呢。还让老奴给夫人和小姐转话,说她也是想帮忙,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还望夫人和小姐别嫌弃她到时侯来的鲁莽……” “来就来吧,下午你给她们找些琐杂又不起眼的,你亲自盯着她们。” 这就是不放心陈府的人了。 李嬷嬷恭敬的点点头,转身退了下去。 屋子里,宛仪郡主笑着拉了容颜的手,耳提面命的和她说着一些成亲之后需要注意的事情,容颜虽然都懂,但却还是乖巧的坐在那里由着宛仪郡主述说,最后,当说到平西王府的成员时,提到了沈二公子,宛仪郡主突然叹了口气,“这太后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把兰姐儿赐给了沈二公子,这日子又是偏巧是一天的,你瞧这事儿闹的……” “您还怕她会抢了女儿的风头么?” 容颜的声音里尽是自信,满脸的笃定,傲然,这股子娇俏劲儿逗的宛仪郡主也跟着抿唇笑了起来,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太后是怎么想的,不过事情已经是这样,咱们也只能往好里想,你是太后和皇上赐婚,是要嫁给沈博宇的,是平西王府的世子妃,未来的平西王妃,兰姐儿虽是你的堂妹,但她嫁的是平西王次子,又是侧室,这事儿旦凡是明眼人都会知道谁轻谁重的,我也不去多担这份心了。” “娘亲这话说的对极了,您呀,该吃吃该喝喝,到时侯欢欢喜喜嫁女儿。” “不知羞。” 宛仪郡主的情绪渐渐被容颜给逗的轻快起来,随着外头有管家嬷嬷进来回话,容颜便顺势起身告辞,携了丫头一路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感受着身边丫头婆子们忙碌的身影,她心头不知不觉的涌起一抹的怅然,这就要嫁了吗? 淡淡的说不出来的遗憾和复杂自她的心头涌起来。 容颜的心绪有些乱,进屋之后她让小丫头端了茶,摆手让白芷几女退下去,“你们都退下吧,我自己待一会。”坐在屋子里,看着周围的摆设,都是她之前用习惯了的,而且是她喜欢的一些物件儿,有不少都是宛仪郡主直接开了自己的私库给她挑了又挑,到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说句不好听的话,她这屋子里一个花瓶儿拿出去,都能够一个三口之家吃上一辈子都有结余! 这些,都是宛仪郡主对她这个女儿的母爱。 这几年来母女两人相依为命,如今,她却是要嫁人,离开这个家了。 日后,怕是回来的再勤快,也不可能如同这般的朝夕相处…… 想着这些事情,容颜就觉得心口里好像有东西在堵着,喉咙蠕动了两下,她有点想哭啊,把头埋在枕上,容颜用力的抽了下鼻子,有些调皮的想,要是自己这会和沈博宇说她不嫁了,那家伙会不会被气疯?脑子里想像着沈博宇有可能被她这话气的脸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切齿暗自对着身边的人发脾气的样子,容颜眼底不禁多了抹笑意。 不嫁是不可能的。 但说实在的,她有点后悔自己答应沈博宇提前出嫁了。 早知道会这般的不舍,她大可以用守孝这个理由推迟几年嘛。 不过想想,要是真给那个男人守上三年的孝,她会更不甘心的啊。 容颜就这样七想八想的,不知何时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她梦到自己逃婚了,身后是一堆的人追她…… 时间在忙碌中过去。 转眼就是半个月。 离着容颜和沈博宇两人的大婚已经是没几天的工夫。 内务府和宫中的太监时不时的就出现在容府,不是商量婚事上的事情就是宫中哪位主子的赏赐,那流水般的珍珠把玩,头面首饰看的陈梅陈玉几个随着陈大夫人妯娌两人出入容府的女孩子都红了眼,个个恨不得把自己替换成容颜,脑海里那是不止一次的暗自惋惜,要是自己嫁给沈世子该多好?再看容颜一脸随意,浑不在意的样子,不禁都眼红,嫉妒了起来—— 你说你得了这么好的姻缘,怎么就一点都不在意呢? 要是你不在意,你让给我们也好啊。 她们这些人晓得自己的身份,哪怕不是世子妃,平西王未来的侧妃也成好不好? 不过她们这些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可没人敢真的开口。 她们又不是傻的,跑到容颜面前说那些话,不是找抽么? 陈大夫人和陈二夫人帮着宛仪郡主倒是真的做了不少的事儿,一些琐事儿,不起眼的事儿在容颜的再三劝说下,宛仪郡主都统统的放手,直接交给了她们妯娌两人,甚至连陈梅和陈玉都被容颜给请到自己的屋子里陪着去说话了,当然,把她们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不乏有想从这两个女孩子身上套点话儿,说不得能从她们两个的嘴里晓得些陈大夫人和二夫人两人的些许打算? 不过两天过后容颜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两个人是真不知道什么的。 她便也就让山茶几个好生的招呼着她们,自己则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的事情上—— 各地的铺子,庄子,还有神医馆,以及酒楼都亲自派了人过来。 容颜成亲,这可是主家的大喜事儿。 他们自然是赶来送礼的。 有些人是不用容颜亲自招待,只派府中管家去招呼就好,但有些人一路奔劳,容颜却是必须要亲自见上一面的,这一来二去的,再加上一些别的事情,容颜看着不管成亲的事情,但实际上她需要忙的事情也是着实不少,这日用过早饭没多久,她便被请到了书房,门口,第五长仪携了一位中年男子侯着她,远远的看到容颜过来,两人便行了礼,“见过东家。” “你们别多礼,进来说话。” 第五长仪是和容颜经常见面的,了解她的性子,一笑跟了进去。 倒是他身后的那名中年男子,略一迟疑之后才抬脚,走进书房后,容颜已经在椅子上坐好,朝着他微微一笑,“原来是郑掌柜的到了,一路上辛苦了吧?两位别多礼,快坐。”她扭头吩咐一侧的白芷,“白芷,快给郑掌柜的和第五先生上茶。” “多谢东家。” 几人一番客气,郑掌柜的先把带来的账册呈上,又把之前早早列好的清单拿出来,“这是东川城医馆最近紧缺的一些药,还请东家您过目。”一侧,第五长仪忍不住抚了下额头,这人,之前早早和他交待的,见了东家之后要先把礼物呈上,然后再说医馆的事情,可现在倒好,他摇摇头,暗自瞪了眼郑掌柜的,又以嘴形轻轻道,“礼物!” “啥子?啊,礼物,我知道了。”郑掌柜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把个第五长仪气的,忍不住转开了眼,省得再看他,自己说不得会被气死,郑掌柜的却是不理他,转身把其中一个匣子从袖子里掏了出来,朝着容颜恭敬的递过去,“这是给东家的礼物,祝东家百年好合。”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嘴唇嗡了嗡,竟是再也想不出别的话来。 容颜失笑,“郑掌柜的和几位大夫有心了,你们能来我就很开心了,这礼物,多谢你们了。”她扭头吩咐身侧的丁香,“把礼物收下,一会派人送郑掌柜的去客栈住下。”说罢这话,容颜笑着看向一脸欲言又止,似是要起身推辞的郑掌柜的,“郑掌柜的别客气,那客栈是之前早早包下来的,你们大老远的过来给我道喜,我这东家总得请你们喝了喜酒再走吧?” 她再笑,“还是,你们觉得我这喜酒不好喝,不想喝?” “怎么会呢,多谢东家。”不用第五长仪使眼色,郑掌柜的也立马就应了下来,同时,他的眼底也多了抹喜色,要是能在皇城中多留几日,他就可以再和城中医馆的这些人请教一番,好好的切搓下医术了,这么想着的时侯,他眉眼里的欢喜就带了出来,如同溢出来的水,掩都掩不去,“多谢东家,多谢您。” 容颜看的出来郑掌柜的不善言词,也不以为意,只笑着和他又说了些医馆的情况,便端了茶,一侧第五长仪何等的精明呀,又是经常跟在容颜身侧的,一看她这动作,立马起身告辞,“要是东家没别的吩咐,我和郑牚柜的还有些事情要说……” “也好,你们去忙,白芷,你派人去送第五先生和郑掌柜的。” “是,小姐。” 山茶看着走出去的几人,实在是忍不住抿了唇笑,“小姐,这位郑掌柜的可真是不会说话,您瞧他之前都有些紧张了呢。” “他是第五长仪从东川城选上来的,又是头一回见我,紧张些才是自然的。”容颜嗔了她一眼,起身向着书房外走去,丁香则小心的抱着那个匣子,主仆几人朝着后院走去,穿过月亮型的拱门,前面是一座假山,前面一阵脚步声响起来,来人渐近,竟然是陈梅和陈玉姐妹两个,身后跟着两名陈府的小丫头,两姐妹不知道是在说什么,好像起了争执,却在抬眼看到容颜的瞬间齐齐收了声儿。 “小姐,是陈府的两位小姐呢。” 容颜点了点头没出声。 倒是陈梅双眼一亮,想也不想的抢先上前两步,笑嫣如花的打招呼,“原来是表姐,表姐这是去哪了?” “表姐去哪自有她的道理,难道还用得着和别人说么?” 这是陈玉,她一脸的阴阳怪气,语气里带着尖酸刻薄的冷笑。 容颜本是不想多说什么的,可她不喜陈玉的态度,索性便朝着陈梅微微一笑,“我去了前头的书房,有点事情要处理,你们这是去哪了?”她故意用了极是和气的声音和陈梅说话,却是看也不看陈梅身侧的陈玉一眼,故意气这丫头呢。 让你再有气冲着我撒! 陈玉被气的狠,可又不该对着容颜说什么,只能狠狠的剜了一眼面有得色的陈梅,撇了下嘴。 得色什么呀,真以为人家会对她另眼相看啊。 别做梦了! 眼看着陈梅一脸带笑,那故作娇俏的笑声听的她刺耳,恶心的很!陈玉眼珠转了两转,悄悄的朝着陈梅身后退了两步,故意把手里的串珠扯了两颗下来,丢在陈梅的脚边,想着一会陈梅摔倒后的出丑,陈玉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就觉得身后好像有人推了她一把,一股力道之下,她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扑,脚下好巧不巧的踩在刚才丢到地下的两颗串珠上。 扑通,晃了两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下。 啊的一声惨叫,响彻整个容府。 唯独容颜站在地下轻轻的摇头——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呢? 陈玉摔了一跤,跌坏了额头,余下的这些日子便缩在了陈府不敢出来见人,陈梅倒是时不时的过来容颜面前刷下存在感,容颜也由得她,不过是让白芷几个多上一杯茶罢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容颜和沈博宇两人成亲的日子眼看着就要到,这日的晚上,是容颜成亲前的一晚,容颜看着不约而同出现在自己窗前的两人,有些头疼,“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题外话------ 嗯。下一章,明天,成亲! 245 成亲(1 越枫和程文渊。 两个人如同在自家后花园似的,无视容颜,以及她身侧的暗卫,闷不吭声的直接过了十几招! 最后,越打越快,容颜几乎都看不出谁是谁来。 但他们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收声…… 不管是攻击还是出招什么的,都尽量把力道收敛,力图不扰到别人,不影响到别人。 容颜站在窗下先前还喊两声啥的,毕竟这是她家嘛,看到人打架不出声,多少有点不好对吧?可后来两声过后,在发现空中那两人明显是越打越有劲儿,她直接气的乐了起来,好吧,他们两个这几天在她府门外徘徊也就罢了,如今竟然在她的院子里打了起来…… 这是把她这个主人当成死的了是吧? 她扭头,双眼幽冷的吩咐白芷,“去,搬把椅子过来。” “是,小姐。” 白芷才欲转身,一道身影飘然而至,站在容颜的身侧,轻轻握了她的手,声音温润如玉,“搬两张椅子,上壶安神茶,来两碟点心,嗯,瓜子松子仁什么的也来两碟。”这声音的主人自然是沈博宇,他一边轻轻的握了容颜的手,牵了她走到一侧山茶丁香两女搬来的椅子上落坐,一边扭头吩咐白芷,“站在那里做什么呀,快去快回。” 白芷加山茶四女,“……”未来的姑爷,做人得厚道,您这样,真的好么好么好么? 半空中两人打生打死,下面容颜沈博宇两人瞌瓜子,喝茶兼看戏。 这让一众暗卫,丫头等人看的,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古怪。 不过这看戏的是自家主子,嗯,看就看吧。 反正卖力演出的不是他们。 百余招开外,程文渊虚晃一招,直接拍在越枫的后背,一口血喷出来,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程文渊却是一脚飞起,直接把人给踹飞,好在越枫的暗卫一看不妙,立马飞扑而去,接过了自家的主子,“主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 越枫晃了下身子,硬是挺身而立,推开身侧的暗卫,他冷笑一声,“技不如人罢了,多谢程小将军手下留情。” “哼,这次算你躲的快——”程文渊身姿挺拔,面容肃杀,如今的他已是禁军副统领,属于天子近军,犀利的眸子在越枫身上一扫而过,带几分的倨傲,却在扭头看到不远处灯影下的容颜,以及她身侧的沈博宇时,他的眼底深处有一抹涩意滑过,他深吸了口气,抱拳,“刚才巡夜路过此地,看到有人影闪过,一路追来,不想……扰了县主的清静,还望县主见谅。” 县主……好疏远的称呼啊。 不过也罢,容颜也立马端起一副疏离而客气的笑,“多谢程小将军,若是无事,坐下来喝杯茶?” “……好,有劳县主。”天知道程文渊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复杂,天人交缠——理智上告诉他,这杯茶他不该喝,他得马上走,可是,看着容颜这个人,他的脚,他的心,他的脑子,双眼,全都是她,动不了,整个人好像被定在了地下,他哑着声音点头,“县主所请,在下岂敢不从?” 不远处的龙一撇了下嘴,什么叫岂敢不从啊,分明就是你贼心未死! 不过有自家主子在呢,这种觊觎自家未来女主子的小贼,还轮不到他出马呀。 “程小将军请。”沈博宇亲自给他倒了茶,又抬眼似笑非笑的看向不远处站在那里,一脸阴霾的越枫,挑挑眉,“若是不嫌弃,越世子也过来喝上一杯茶可好?”顿了下,他轻轻一笑,“这可是安神茶,而且有舒血之效,对越世子的内伤极有好处的。” 越枫看着他的脸,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 打破他这张脸! 让你再笑,让你再笑! 可惜,他也只能是憋屈的从心里想想罢了,气鼓鼓的走过去,坐下来,“喝就喝。” 难道他们还能在这茶里下毒不成? 他端起沈博宇倒下来的茶,冷笑着一口饮尽。 身侧,沈博宇悠悠然的开口,“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半夜三夜的出现在他娘子窗前,这是当他是透明的吗? 以前他在府外也就罢了。 就如容颜所说,直接当他是个护院的! 可现在,竟然跑到了院子里来了。 要不是今个儿晚上程文渊搅局,他是不是就想着要敲窗,然后想夜见他家娘子呀。 哼哼,毒死他都是轻的! “本世子可是三品重臣,世子不会行此招惹皇上忌讳之事吧?”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觉腹中如同刀搅,开始尚在承受之中,渐渐的,他连喘气都开始觉得疼,好像有人拿着刀在他的腹中来回的搅绊,翻滚,他脸色惨变,额上一层层的冷汗渗出来,忍不住的一声闷哼,“沈,沈博宇,你真的……这茶里?” 扑通一声,他人已经是晕倒,摔在了椅子下面。 “世子……”越枫的几名暗卫急扑而至,其中两人搀起他,手指拂过脉门,长松了口气,还有气儿,只是人已经疼的呈半晕迷状态,越枫尚算俊俏的脸上尽是狰狞,扭曲,配着他身上阴柔邪魅的气息,让他整个人愈发的恐怖! 这可急坏了越府的暗卫。 自家世子要是出了事儿…… 回头他们也得不了好啊,说不得脑袋都得搬家。 一个个的便把苦求的眼神投向沈博宇,“沈世子,还请沈世子开恩,赐下解药——” “不,不许求他——”有本事就把他给杀了! 越枫的眼神里不知不觉的多了抹疯狂,以及属于绝对偏执的气息,他冷笑着,身子摇摇晃晃的站在那,夜色下,他一袭暗色长衫,黑发披在肩头,人又站在暗影中,似是整个人都被一股子鬼魅的气息给包裹,他看着沈博宇,眼神极其的阴冷,“沈博宇,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杀不了我,我,我——”扑通,他竟是一头栽倒在地,再也不醒人事。 “世子。” 一阵惊慌失措的混乱过后,容颜唤住一脸悲愤的越府暗卫,“他的毒十天可解。”只是这十天之内,越枫所需要承受的痛楚却是有些多,嗯,至于多到什么程度,一天十二个时辰,估计会有五到六个时辰是在痛不欲生当中度过?不知道这样的痛楚算不算多,容颜有些坏心的想着,却也没打算帮着越府的暗卫解释什么,只是对着他们保证道,“你们放心吧,十天过后药效自解。” 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毕竟吧,这后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我和他都不想见血的。” 这话让越府的暗卫提着的一颗心多少往地下落了落。 不管怎样,世子没事儿就好。 至于痛楚什么的,男子汉大丈夫嘛,疼就疼好了。 再说,人家刚才不是说了么,这疼也就十天的事儿,十天过后就好。 他们走后,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古怪了起来。 程文渊端着手里的茶,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再联想到自己刚才可是喝了几口的,他脸上的表情可就精彩多了,到最后,他索性一横心把茶一口饮尽,直接看向容颜,“若是县主觉得在下扰了县主清静,这罚,在下认了。” 容颜轻笑,“你多心了,你这杯真的只是安神茶。” 刚才那茶也只是沈博宇气恼越枫几次三番半夜三更带着杀机想要见她罢了。 所以,这真的只是一点点的教训。 至于程文渊嘛,且不说程府世代为将,镇守边疆,就是说程文渊只是喜欢她,但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出格的事儿,沈博宇虽然恼他对自己的心思,但沈博宇的心胸还不至于这般的小——别人喜欢她,就得这样折腾别人一番? 这不是沈博宇的所为。 程文渊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才越枫那种痛到极致的感觉,他可是真心不想试一回呀,心里暗自庆幸的同时,他立马决定告辞,“沈世子,县主,在下还有公事在身,就不奉陪两位了。”他起身,拱手告辞,却在转身时对着容颜微微一笑,恢复了往日的阳光,单纯笑容,“等到后日,县主可欢迎我过去讨一杯喜酒喝?” “你能来,我自然是欢迎的。” 程文渊能自己想通,容颜是真的开心。 不管怎样,这小子的命算是她救回来的,能当个朋友也是好的…… 沈博宇狠瞪了眼容颜,刚才要不是她伸手拦下,自己肯定也让这小子被抬回去! 说什么巡夜,分明就是还对他家娘子有不轨之念! 不过自家颜儿要保这小子,他这次饶了他就是,沈博宇挑了挑眉,神态极是倨傲的点点头,“你即是想去便去,不过礼物可要备下,我们沈府可不招待吃白食的……” 程文渊,“……” 程文渊脸色铁青的走人,院内,气氛又是一变。 “你怎么来了?” 沈博宇帮着容颜续了茶,挑了下眉,“我要是不来,你就这样由着他们在这里打闹?” “你不来他们也打不了多久的,他们都有分寸呢。” 没见刚才他们对打时都收着力道么。 不在的话她这院子现在说不定都成什么样了呢。 容颜这话听的沈博宇挑高了眉,似笑非笑的朝着她瞅过去,“是么?” “是呀,咦,我瞧着你这语气有点不对哦,怎么,吃醋?” “就他们两个?怎么可能会是本世子的情敌?”沈博宇一脸的悠然,姿态休闲,贵气十足的把剥好的松子仁递给容颜,“他们两个是一厢情意罢了。你又不喜欢他们,本世子怕他们做甚?”别说容颜喜欢他,哪怕是容颜当真喜欢的是那两个臭小子之一,他也得使出全身的解数给他们搅黄了,这一辈子,这丫头只能是嫁给他! 两人又随意的闲说了几句,一侧白芷便欲言又止的走了过来,“小姐,天色不早,您该歇着的。” 这马上就是成亲的日子。 小姐若是晚上睡不好,熬夜什么的,肯定会气色不好,而且说不定白天还会有眼圈。 夫人可是早早吩咐过的,这是小姐一辈子的大事儿。 半点马虎不得的。 所以,哪怕白芷打从心眼里不想打扰自家小姐和未来姑爷的谈话,但眼看着这夜色一点点深下去,明个儿可是成亲前的最后一天,小姐作为待嫁的新娘子,看似轻闲,但实际上却是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明个儿早上也要早早起来,若是再不睡,哪里能休息的好? 沈博宇也敛起一腔的不舍,轻轻的握了下容颜的手,一触即松,“去歇着吧。” 只要再过明天一天,后天,她就将是自己的娘子! 完完全全的属于他一个人的娘子。 虽然他早就答应了宛仪郡主,在一年内不会圆房,但总归两人是成亲了不是? 成亲了,他们就可以朝夕相对。 不会像现在这般,说话稍一晚了,就会有丫头婆子来催…… 容颜抬眼对上他眼底的不舍,抿唇轻轻一笑,“嗯,你也回吧。明个儿的事情肯定不少,早点休息。” 她可不想要一个带着黑眼圈的新郎! 沈博宇是满心的不舍呀,差点就要上演一步三回头了,不过好在他素来意志力坚定,又清楚容颜马上就要嫁给自己,硬生生压下欲要回头的冲动,以至于运了轻功离去!他的身后,龙一恭敬的对着容颜行了礼,“县主,属下告辞。”说罢这话,他也嗖的一下没了影子。 容颜站在院中,看着沈博宇离去的半响静默了好久。 最后,她轻轻的笑了下,转身,“咱们也回屋吧。” “是,小姐。” 屋子里,容颜重新躺在榻上,看着白芷几女,她淡淡的吩咐道,“刚才的事情我不想让我娘知道。” “小姐您放心吧,奴婢等半个字都不会提。” “对呀对呀,小姐放心,就是李嬷嬷再哄着奴婢来问,奴婢也绝不会说的。” 前头是白芷的话,后头这个则是山茶的声音。 听的容颜对着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这么说来,以往李嬷嬷没少哄了你说我的情况?” “啊,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可是您的奴婢,奴婢只认您是主子的。” 对于山茶这话,容颜还是极为的相信的。 她身边的这四女,若不是觉得她们尚堪重用,又素来忠心,她可不早就打发了么? 又说了几句话,容颜便摆了手,“行了,我这里不用守夜,你们也都去歇了吧。”这段时间为了她的亲事,这四女可是忙的紧,可以说是脚不沾地儿的忙,她这个主子倒是成了甩手掌柜,李嬷嬷和张嬷嬷两人要说是总理此事的话,那么这四女就成了帮着李嬷嬷跑腿打杂的,而且她们又是自己身边的贴身丫头,事情只有多没有少的。 白芷笑着道了谢,“小姐您先歇下,奴婢们就回房去。” 容颜静静的躺在榻上,由着几女熄了烛台,轻轻阂了门,幽幽灯影下,她慢慢的闭上了眼。 以为会睡不着的,可没想到不知不觉的便睡了过去。 而且是无梦,一夜好眠! 次日睁开眼醒过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自榻上起身,披衣下地儿,外头听到动静的山茶挑了帘子走进来,福身行罢礼,“小姐您醒了?这就要起床梳洗么?” 容颜点点头,“起吧。” 她扶了山茶的手向净室走去,丁香玉竹亲自捧了银盆,皂胰子等物,几女服侍容颜洗漱,更衣。 简单的挽了个鬓,斜斜钗了枚白玉簪,容颜看着镜中的自己清丽面庞,笑着点点头,“就这样吧。” 小花厅。 容颜坐在椅子上,看向对面的白芷,“娘亲在和赵姨说事情?可知道说的是什么事情吗?” 容颜嘴里的赵姨是宛仪郡主的手帕交。 两人感情极好。 不过再怎么好,之前也没有一大早过来的呀。 白芷摇摇头,“夫人只交待奴婢和小姐说,请您自己用早饭,不用过去她那边了。” 容颜便点了点头,着人备了早饭。 都是她爱吃的,用罢早饭,又在屋子里闲坐了一会儿,她终是有些坐不住,想到明个儿就是成亲的日子,是她和沈博宇大喜的日子,她心里终于觉得有些异样涌了起来,明天,她就要离开这里,住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的另一伴,是沈博宇? 她要和这个男人共渡一生? 容颜在屋子里坐卧不安,这一刻的她总算是有了几分前世现代人嘴里所说的结婚恐惧症! 她揉着眉头,在屋子里来回的打转。 这一转直接就转了一天…… 晚上,宛仪郡主特意跑到她的屋子里,云里雾里的说了一通似是而非的话,最后,丢在她的榻上一本小人书儿,几乎是逃般的走了出去,容颜开始还觉得奇怪,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可下一刻,她突然就恍然大悟了起来,伸手捞起那小人书儿,容颜的脸有点红,也有些啼笑皆非,感情,宛仪郡主这是给她上婚前姓教育课来了呢。 不过很明显的,她这个老师有些不合格呀。 笑着把小人儿书收好,又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容颜终于躺在榻上慢慢的睡过去。 次日天还没亮呢,容颜就被白芷几个折腾了起来。 坐在灯影下,她以手捂唇直打呵欠,好困呐。 “小姐,小姐您醒醒,一会全福人就要到了呢,您不能再睡了!” 四女有些磨牙,使劲儿的给还在迷糊中的容颜打气儿。 而与一团喜气的容府相较。 宫中,御书房的气氛有些诡谲。 皇上寒着脸看向面前的人,声音阴冷,“你说,这桩婚事不能行,为何?若不给朕一个理由,朕,摘了你的脑袋!” ------题外话------ 这个,明天继续。 001 阴谋起 面前跪在地下的不是别人,正是礼部右侍朗孔良伟,感受着来自于宝座之下泰山压顶般的凛凛压力,他额头上全是冷汗,本就有些弯的腰几乎整个被压垮在地下!御书房的地板是用特殊的金砖铺就,锃光瓦亮,能照的出人影来,而他的狼狈,以及一脸的恐惧,不堪甚来自于皇上身上的天子威严,都一一清晰的倒映出来。 孔良伟以头触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头,“皇上明鉴——” “说重点!”宝坐上,皇上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阴沉沉的,若非是刻意压制,都想直接把人给踹出去了,今个儿可是他的侄子大好日子,之前可是太后在他耳侧再三的叮咛,嘱托,这一日定要让沈博宇风光娶媳,虽然碍于容颜守孝的身份,但天大的事儿都大不过皇家!这种情况下,便是低调些,也是高调! 可就在他这个皇上满心欢喜的想要去参加侄子的大婚时,这厮竟然一路跪着进了御书房。 说什么这婚事不能成? 他知不知道要是这话被太后听到,肯定要严办他! 这可是触人霉头的好不好? 孔良伟的额头都磕的一团青,差不多要见血,有隐隐的殷红渗出,被皇上犀利如刀的眼神一瞪,他全身一哆嗦,几乎整个人瘫在地下,声音都跟着颤了起来,“回,回皇上的话,微臣,微臣是一心为着皇上,为着咱们大金朝的江山永固呐,微臣对皇上一片忠心,还请皇上明察!”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经渐渐平稳,并且越说越顺溜了起来,到最后,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整个人似是已经把生死抛到了脑后,“皇上,臣的心天地可表!” 皇上再也忍不住,砰的一声把手边的砚台丢出去,“理由!” 若非是他想听这厮的原因,早一声吩咐把他给拉出去打板子了。 “皇上,容家三小姐的命格是凤后之命。” 砰,皇上震惊之下直接带翻了身后的椅子,咣当一声,椅子摔落在地下,皇上却是不管不顾,脸色铁青的上前两步,直直站定在孔良伟的身侧,声音沉的似是能掐出水来,“孔良伟,你可知道你说的这话会是什么后果?” 若是真,这事儿是他首告,日后,总会有人找他算这笔账。 可若他所言为假…… 那么,自己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敢诬陷皇家子嗣,欺君妄上,实在是大不敬! 况且,他所言之事又和皇家传承,日后的天子有关,这种事情谁沾上谁没好下场! “孔良伟,你这话可有证据?若是你拿不出证据来——”皇上阴鸷的眼神在孔良伟身上扫过去,声音冰冷,不带半点的烟火气儿,“若是你敢欺君,朕不但立马摘了你的脑袋,朕还诛你九族!” 似是被皇上阴冷的气息给骇到,孔良伟再也承受不住,一下子瘫在了地下。 皇上一脚踹了过去,“说话!” “回,回皇上话,微臣,微臣有证据——”他哆嗦着身子,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在地下跪好,三个头磕下去,“皇上息怒,臣一心为着咱们大金朝,为着皇上,绝不敢徇私,更不敢在这种事情上胡言乱语——”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似是晓得皇上的耐心已经到了最后,终于把最后的话说了出来,“皇上,臣有证人,真的有证人的,是法严寺的小和尚说的,是他说的。” 孔良伟说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额头上全是冷汗,嘀嘀嗒嗒落在御书房的地砖上,刺耳的很。 皇上死死的盯着他,半响没出声。 御书房死一般的寂静。 孔良伟的脸庞上现出几许的死意,他即然决定在皇上面前说出这件事情,他就没打算活着出宫!他膝行两步,再次磕了一个头,“皇上,法严寺的小和尚是听善化寺的小僧说的,而容三小姐那支签文,就是从善化寺抽中的。给她批文的,是行痴大和尚!” 皇上心头一跳,行痴…… 他可还是没有出声。 地下,孔良伟咬了咬牙,继续道,“当初,容老太太尚好,带着安乐侯夫人,以及容三小姐等人去善化寺,据那名小僧说,容三小姐颇为不信,觉得那签文是寺中和尚搞鬼,连抽三次……” “……结果,如何?” 皇上本来是不想出声的,他是真的没觉得孔良伟的话有可信性。 容颜,怎么可能会是凤后的命格呢。 什么是凤后命? 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的皇后! 容颜只是嫁给了他的侄子,怎么可能会是皇后? 皇上对于沈博宇还是比较信任的,他不信沈博宇会造反…… 所以,对于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容颜会是皇后,只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他也在审视着孔良伟。 觉得他的身后肯定是有人在指使着他的。 在皇上眼里,孔良伟这些话就是一个阴谋! 可直到这一刻,皇上听着孔良伟的话之后,平静无波的瞳孔深处飞快的缩了一下,他再也忍不住的,声音极轻的开了口,他看着孔良伟,声音很轻,俯仿佛是不带半点的着力感,“孔良伟,说下去,说结果。”那话语里的几分凝重,连皇上自己都不曾发觉! 在这一瞬间,他的心头,已经有两分相信孔良伟的话! 孔良伟何等的老狐狸? 就这么稍稍的一松动,他的心头立马就狂跳了起来,甚至连佝偻着趴在地下的身子都略挺直了两分! 他抬头,一脸是泪的看向皇上,“她的三次签文,都是凤后命格!” “此话,当真?” “微臣以人头担保,还有微臣全家,九族!”这一刻的孔良伟知道自己没了好,不管这事儿成与不成,他都不会有什么好落下来,但这一刻他图谋的,是他的家人,他被逼着卷进这一桩事情里头来已经是迫于无奈,他把自己的命豁出去,他要的,是保全自己家人,给他们留一条活路!他重重的一个头磕下去,“那法严寺的小和尚已经被微臣给请来,还有,善化寺的那名小僧已经有了下落——” “行痴大师呢?” 皇上敢肯定,孔良伟即然已经着手在查这件事情,自然会把方方面面的人都给查到的。 所以,行痴在哪里,他肯定知道! “回皇上话,行痴正在西北苦境之地,微臣之前已经派人前去和他接洽……” “这么说来你并没有见到行痴大师?”对于行痴这个人,皇上还是极为看重的,不为别的,就为着行痴大师在整个大金朝民间的名望,得高望重,说是在佛门之地一呼百应都不为过!虽然,皇上偶尔也有两分的忌惮佛门的力量,但再三的掂量之下,他还是有些不敢轻动,只能在一侧冷眼旁观着,好在,佛门这些年来还算安份! 可这一刻,皇上的心里却对佛门不知不觉带出了两分的杀气—— 如果此事为真,那么行痴明显是知情的! 可他却知情不报…… 他这是想做什么? 想要颠覆朕的江山! 他的江山,要传的自然是亲儿子,便是再疼侄子,那也不是他的亲骨肉! 眼中杀机一阵阵的翻腾,他双眸阴鸷的盯向孔良伟,“这事情你是何时得知的,又是为何今个儿才说?孔良伟,你叵是敢说假话,朕立马就砍了你的头,并且诛你全家!”到了这一刻,皇上已经是有些暴怒——事情已经到了他有几分无法掌控的步骤! 身为皇上,他竟然有不能掌控的事情……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极是糟糕。 他的心里涌动着的全是杀机,杀气,对于眼前的孔良伟,若非事关重大,怕是早被皇上给一声吩咐让人拖出去砍了。 “皇上,臣也是前些天才得到的消息!事关重大,臣哪里敢轻言?”孔良伟一个头磕在地下,额头已经是血肉模糊,他却不管不顾,只是一脸郑重的对着皇上回话,“臣是偶然间自法严寺那个小僧嘴里听到的,事后再去问他,那小和尚自是一口反驳,只道从不曾说过这等话,微臣是用了些手段才让他开了口,至于善化寺那边,因着是皇寺,微臣更不敢造次,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 而且,他还要做的小心冀冀。 万一惹出人的注意,被沈博宇的人盯上,他会死的很惨有没有? “皇上,臣是今个儿早上才撬开善化寺那小和尚的嘴,若不然,臣还不敢进宫和皇上您说这话的啊。” “皇上,臣的忠心天地可证!” 皇上脸色阴沉,一声冷哼,“行了,你给朕这段时间就待在家里,关于你说的事情,朕会查的。”皇上的语气实在是不好,他凌厉的眸子盯着孔良伟,“你说你派人去西北寻了行痴,去了多久了?可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回皇上话,臣派去的人已经走了五天,还没那么快传回什么消息的。” 西北离此几千里之遥,一来一去得大半个月。 就是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月的时间。 这五天,的确是不应该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皇上点点头,“你先回家吧,朕会派人保护你。”实际上君臣两人都知道,这所谓的保护就是监视! “多谢皇上!”只要没有当场砍了他的头,就说明这事还有转缓的余地,最起码,这一刻的皇上,已经对他的话有了两分或更多的相信!孔良伟不动声色的磕了一个头,起身理了理衣袍,恭敬告退,“微臣告退。” 他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人。 御书房内,皇上却是整个人的心情都不好了,脸色黑的堪比锅底。 这事,他是着实的为难呐。 皇上金口玉言,他和皇太后亲自赐的婚,今个儿就成亲的日子。 他要怎么解除这桩婚事? 是的,这一刻的皇上已经直接在脑海里想着要如何让这桩亲事不成了。 他是皇上,要为着自己的子孙后代,要为着他的江山着想。 事关江山后代…… 他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有无! 容颜这个人要如何处置可以暂时压后,但这桩亲事,却是势必不能进行! 可理由呢? 皇上实在是头疼了起来,连训了两名进来续茶的小太监,最后,他直接把总管大太监唤了进来,盯着总管大太监半响,几乎把皇宫大总管看的腿软,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什么,犯了皇上的忌讳,几乎要跪地请罪时,皇上在椅子上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这个时侯,平西王府正是热闹的时侯吧?” 刘公公不晓得皇上这话的意思,但却聪明的点了点头,“回皇上的话,正是呢。”他可不会以为皇上问这话是想去平西王府道贺什么的,刚才虽然他被皇上撵出了御书房外,但他却是在外头亲自守着的,虽是离的远,但也能隐隐听到几个字儿,虽然只是隐约的听着,但那一个个飘出来的字眼儿却是让他暗自胆颤心惊! 站在外头,他不禁腿都有些发软。 难道,这是要变天吗? 这会对上皇上的问询,他自是不敢如同往常般回的随意,只是皇上问他话又不能不答,便直接点头,称是,心里却是暗自揣测了起来,皇上这是打算要做什么?只是还没等他心里头的念头完全转完,头顶上,皇上平静到漠然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朕问你,如何让这桩婚事成不了?” 刘公公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下! 微躬着的腰往下弯的更低点了,可皇上还等着他回话呢,但这话,让他怎么说? 刘公公心里叹着气,皇上的心腹,不好当呐。 “奴才斗胆问上一句,皇上是想着,让世子和县主这亲事,暂停?” 暂停也好,反正他现在也是的确没想好要怎么做……皇上这么想着的时侯便对着刘公公点了头,“朕是这样想的。你且说说,可有什么稳妥的法子?”这个方法要可行,并且还绝对不能惹人注意,要自然,而且,还得是一个能说服得了沈博宇,婚期改日的正当理由!皇上越想越难,再加上后宫中还有个太后等着他的解释…… 他不禁觉得愈发恼怒。 更恨孔良伟——为什么不提前和他说? 而且,他的心底深处还升起了一个对沈博宇怀疑的念头—— 容颜的命格,他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若是不知情也就罢了,可若是知情,他却瞒而不报…… 皇上眼中一阵阵的幽芒闪过,这一刻,除了他的江山,他谁都不信! “皇上,奴才觉得,还是可以在县主的身世上做些文章的。”耳侧,响起刘公公不紧不慢的话,待得皇上回神去看他,刘公公仍是一如故往的低眉垂眼,满身的恭敬,“先安乐侯才故去多久?县主是嫡女,守孝方是为人子女之大礼……” “可朕和太后已经赐了旨意——” “皇上可宣安乐侯入宫,让他,告御状!” 皇上眼底精芒闪过,却又快速的划了过去,“要是他不肯呢?” “只要皇上开口,他一定会肯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再说,以着安乐侯那贪生怕死,又重利轻义的性子,皇上开口,再稍稍许那么两分的利。 他又如何会不肯? 对于容府这对叔侄之间的关系,刘公公可是在一侧看的门清儿! 要是能把容颜彻底的踩到脚底下,现安乐侯容二老爷也未必不乐意啊。 “世子那里,他不会就此罢休的——” 刘公公的头垂的更低,“安乐侯在宫门前跪着告御状,皇太后怒其所为,吐血,晕厥……”这种情况之下,他就不信沈世子还会执意先成亲拜堂!届时,再让人在外头造势,这门亲事就是双方想要再行继续都有点困难!而此时,皇上出来亲自作主,亲事暂停,让钦天监另择吉日,不是妥妥的事儿吗? 皇上看着刘公公半响,“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的话,已经是巳时过半。” 巳时…… 离着吉日迎亲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皇上闭了下眼,对着刘公公摆了摆手,“你去……办……吧。” 日后,他会好好的补偿宇哥儿! …… 整个容府呈现在一片的喜庆中,虽是因着重孝,只能随意的布置了些红绸等物,但容府的人却是上下一身新衣,就是连洒扫的粗使丫头都是脸上带着笑,拿了双月的赏银呢,自然是要高兴了,个个干活卖力气的很,李嬷嬷亲自在前头待客,又请了赵夫人等人过来帮忙,容颜则在容晴等人的陪同下在后院自己的闺房中静坐,侯着吉期。 一身大红嫁衣,精致的妆容把容颜清丽脱俗的脸庞映衬的妩媚,艳丽。 这一刻的容颜是雍容而华贵,似芍药精致而妖艳,眉梢眼底尽是妩媚无端的风情! 看的一侧的容晴都傻了,这是她三姐姐么? 真漂亮! 简直比画里观世音坐下的玉女都要漂亮! 带几分离别伤感的气氛也很快在容晴等几女唧唧喳喳的声音中给冲散,前来送行的还有曹五小姐,安五小姐以及几位与容颜素日里谈得来的贵女,看着容颜时都是一脸的羡慕——嫁了那么一个好夫君,本身又生的好,更重皇上太后看重。 哎,这人比人,真真是得气死人呐。 迎亲的吉日马上就到,沈博宇和迎亲的对伍却是不见影踪。 外头就有些乱,容颜也听到了白芷过来传的话,不过她却没多想,沈博宇怎么可能会误了时辰呢? 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花轿到容府的吉日到了。 新郎沈博宇,没出现。 申时迎亲,申时过两刻,新郎,不见人影。 院外,宛仪郡主在听到有人耳语两句之后惨白着脸,晕厥了过去。 容颜听到传话后默了默,唰的掀起了盖头,声音平静,“白芷,走,去看看我娘去。” ------题外话------ 晚上有二更。我滚了… 002 八方动 容颜站在庄严肃穆的皇宫西华门前,眸子默了一默。 身后,小太监极是恭敬的声音响起来,“县主——”恭敬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紧张,焦急,以及隐隐的催促! 容颜把落在西华门的眸光收回,扭头朝着他安抚般的笑笑,“别急,我只是突然想起了点事情——” 想起了点事情? 小太监眼神一闪,却是开口道,“县主,不是小的催您,实在是,您这事情,能和太后的事儿有关吗?” “虽然和太后没多大关系,但和我今个儿成亲有关系——” 容颜的话让小太监接下来的声音都哽在了嗓子眼。 是呀,人家今个儿成亲呢。 可皇上却偏偏连派了几伙人去接人…… 这事儿想想,小太监心里也是晓得这事儿不靠谱的,可皇上是主子,他们,只是当差的。 打扰了人家的亲事,难道还不能让人家想想? 他干笑,“随意,您随意——” 容颜却是不再理他,扭头看向不远处拎着医箱站在那里等她发话的第五长仪,突然开口道,“第五神医,我突然还忘了有一味药没拿过来,那药是临时急救的,疏忽不得,在第五格,第七排,你亲自去拿,记得快去快回——”说罢这话,她竟是再不看第五长仪一眼,扭头朝着宫内行去,身后小太监一时被她领了先,急忙抬脚追上,“哎,县主您等等小的——” 走在宫内,脚下是鹅卵石铺就的地砖,琉璃瓦,飞檐走壁,雕龙拱凤。 容颜神色淡淡,可内里却是紧绷到了极点。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直到早上起来,她被全福人,喜娘等人变着法子的折腾,那会还满心的欢喜,她身穿大红嫁衣,一心一意的等着沈博轩的喜轿迎门,可是吉日过了又过,等了又等,她等到的是皇上的人——太后遇刺!中毒! 皇上受惊,周老御医束手无策,请她进宫…… 而随着小太监一块过来的,是沈博宇身侧的一位贴身小厮,好像是叫什么来着? 哦哦,是南北。 当初容颜听到这话还曾好笑的问沈博宇,是不是还有叫东西的,结果他还真的点了头。 事后容颜可是对着沈博宇好生取笑了一段日子。 这取名字的能力也忒差了吧? 这次,南北随着宫中的人过来,一脸的焦急,恭敬无比,“小姐,我们主子的迎亲队伍才绕城半圈便被皇上的人给招了过去,主子和刺客打斗了起来,等到奴才等人追过去已经不见了影踪,还有,还有龙一几个人,小的怕您这里担心,所以才……还有宫中,太后的情形怕是不妙,皇上都急的晕过去两回了……” 容颜听到这里还没表达,她身侧的宛仪郡主却是立马催她进宫—— 太后可是沈博宇的亲祖母,又是一手把沈博宇带大。 祖孙两人感情极深。 要是容颜没有一身医术也罢,可她现在明摆着是医术极好。 有医术却不出手…… 沈博宇知道后心里不会有想法吗? 容颜当时二话不说的就随着南北和前后两拨的小太监进了宫。 第五长仪却是她主动叫到身边的。 她和皇上的人说的理由是,他可以帮着自己打下手…… 但进宫前,她却又突然把第五长仪给打发了回去。 容颜走在宫中,身侧不时有小太监,宫女们的身影,她的身后,小太监一脸恭敬的随行,另外还有几名护卫在她的身后,容颜用眼角余光轻轻的往后瞥,看着看着,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古怪的感觉——这几个人,不像是护卫,反倒是想监督,盯着她,不让她逃走的! 心头一跳,容颜下意识的就闭了一下眼。 她有点不敢想像自己心里头的想法,要是她的猜测是真的,沈博宇呢? 他在哪? 为何,会由着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他,是不是情况更是不妙? “县主?”这眼看着就要到太后宫殿,只要把这尊神给请进去,他就可以交差了,余下的事情,不是他能管的了啊,可一百步就差那最后的几步,容颜却在这个时侯停了脚儿,由不得小太监不紧张,他甚至有股子冲动,直接伸手拽了容颜往前走—— 赶紧把人给弄进去,好交差啊。 “没什么,走吧。”容颜压下心头的狂跳,不动声色的向前走,可嘴里却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和着小太监说起了话,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到了最后,小太监已经被她问的脸色隐隐发白,额头上都是不耐烦的神色——这位容三小姐到底是想要闹哪样嘛,就差没把他今天穿的底裤是什么颜色,放了几个屁给问出来让他作答了! “皇上在哪?” “自然是在御——自然是太后的宫殿了,县主您请。”之前的话说的太顺,太溜,以至于容颜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小太监差点嘴滑的答错,好在他立马清醒了过来,只是饶是这样,他还是不禁一阵阵的心头乱跳,刚才自己好像有说了个御字?容三小姐不会多想吧,不过他又自己安慰自己,就是多想也没什么,难道还不许皇上在御书房么? 他想了下,终究是有些不放心,加上一句,“出了那么大的事儿,皇上正在御书房暴怒呢。”他迎上容颜幽深类似于万年寒潭般的眸子,极是不自在,飞快的加上句,“奴才出宫时,我师傅还被皇上给骂了个狗血喷头呢。” 容颜不动声色的看他一眼,“是么?” “是,自然是啊,我师傅当时还差点挨了一脚呢。” 容颜朝着他笑了笑,看似笑容平静,只是或者小太监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儿,总是觉得容颜那笑多了抹意味深长!连带着连再出口的话也多了抹结巴,“那,那个,县主,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嗯,走吧。” 似是一瞬间,又好像是过了放久,容颜站在了太后宫门前。 看了眼身后的几名护卫,果然在她接近太后宫门的一刹消失不见…… 这是觉得她人都到了这里,所以不怕她逃了吧? 容颜勾了下嘴角,眼底滑过一抹重重的嘲讽,皇上或者是太后这一回,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想法? 难道说,是眼看着她和沈博宇成亲,皇太后又彻底反悔? 不想让她嫁给沈博宇,所以,放大招么? 下意识的,容颜自己先在脑海中把这个念头给自我否决了。 太后要是反悔早就反悔了。 用不着这临门一脚的时侯。 那么,会是什么事儿? 几乎就在她怔神的这瞬间,不远处一个小宫女咬了咬唇,跺了下脚,一脸急切的小跑而来,擦身而过,手里抱着的一堆东西就那么哗啦啦的摔下来,有些还砸到了容颜的身上,小太监脸色一变,“你是哪个宫的?找死是吧?这可是无双县主,还不赶紧给县主陪罪?” “县主饶命,县主饶命,奴婢只是走的急了些,不是有意的——” “无妨,你起来吧。”容颜看了眼小宫女,眉眼清秀,身材单薄,放在人群中很不起眼的样子,这会儿跪在地下,一脸的紧张,惧意,似是要哭出来,她心头就有些软,“你快走吧,这些东西要我帮忙吗?” 小太监已经皱了眉头,“哪里要您动手?奴才来就好。”他一边帮着小宫女捡那些巴掌大小的匣子,书,笔墨等物件儿,一边心里默念倒霉,这眼看着就要进宫了呢,怎的这个时侯闯出来个小宫女儿? 真真是坏他的好事儿! 须睨工夫,小宫女一脸千恩万谢,点头哈腰的走人。 容颜却是望着她的背影一阵阵的出神。 刚才,小宫女趁着她帮她去捡东西,往她手里塞了个纸条…… 而且要是她没看错,小宫女背着小太监做了个口型,好像是,出宫? 出宫?! 这两个字儿重重的压在容颜的心头,让她几乎有点喘不过气儿来。 身后,小太监眼神微闪,“县主,太后怕是等不急了,咱们这就进去吧?” “等不急了么?”容颜类似于自语,又似是在附和小太监的话,她点点头,抬头对着小太监又看一眼,轻轻垂眸,“那咱们进去吧。”说罢这话,她转身,抬脚,小太监心头一阵轻松,脚步自然的走上前两步,“县主您随小的——”来字不曾出声,容颜手里的金钗直接抵在他的后心,同时指尖轻点,迅速封了他的哑穴,“走是走,不过,不是进殿,继续往前走……” 小太监似是要挣,容颜掩在宽大袖中的一只手轻轻用力。 钗尖入肉,一股剧痛袭至。 小太监几乎是腿比脑子更快的迈了出去,想也不想的往前,走! 半柱香工夫。 容颜屈肘,化掌为刀,直接劈在小太监的后颈上。 她看了眼周围,刚好是暗角,没什么人注意,而且她想到这小太监即是奉命把她引进太后宫中,太后宫殿周围肯定会有人在盯着她的,刚才她突然离开,那些人估计是拿不准她的心思,又或者不敢轻举枉动,这会肯定已经有了燥乱…… 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弯下腰,三五两下把小太监身上的衣服给脱掉,又转到一侧,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褪去,里面也是大红的内衫,看的她眼底闪过一抹涩意,要是没出这莫名其妙的事儿,她这会正在和沈博宇拜堂呢吧?可惜,新郎不见,不知所跳,而她这个准新娘,被哄至宫中,逃不逃的出去还是个未知数儿…… 容颜一咬牙,把小太监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手脚麻利的穿好,她顿了下,摊开掌心里的那个小纸团——速速出宫。 只有四个儿字,写的很急,很是潦草。 容颜不认得这几个字儿的主人。 能这样暗中帮着她,还不顾危险的示警,会是谁在帮她? 不管了,先应付眼前的局面要紧。 容颜立马抛开自己脑海中的念头,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她扭头朝着记忆中皇宫最为偏僻的西门而去,一路上,开头的时侯宫中还是静然无声的,有那么远远的和个小太监遇到,也只是各走各的,估摸着应该是一两柱功夫过后,容颜听着不远处的动静,面色就是不变——宫中禁军出动了。 果然,要她命或是把她诓进宫的不是皇太后! 要是皇太后,不会这般明正言顺的出动皇宫里头的禁军。 可是皇上? 容颜一边低眉垂眼,实则是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往宫中赶,一边在心里揣测,其实,她想的最多的还是沈博宇。 他到底在哪? “哎,你是哪一宫的太监,没听到宫禁么?还不赶紧回去?”好巧不巧的,容颜走在一条小路时和几名宫中禁军相遇,还没来得及等她避开,那几个人已经是迎头撞过来,看着他的眼神不善,“你是哪个宫的?抬起头来,腰牌。” 鬼才知道那小太监是哪个宫的! 不过,想着她是要被带进皇太后宫中的,想来那小太监不是太后宫中就是皇上宫中的,刚想脱口说自己是太后宫里的,容颜一下子想到那小太监之前和她说的话,我师傅在御书房还差点挨了皇上一脚呢,这么想着,她便把头垂了垂,声线压低,“几位爷,这是小的腰牌,我师傅让小的去找些东西,说是皇上要用的——” 腰牌是真的。 几个人自然是看不出什么问题,而且,容颜的腰牌的确是御制。 上头那指甲盖大小的御字代表了他的身份,职位。 御书房服侍。 几人便挥了手,“那你赶紧的,快去快回——” “是是是,多谢几位爷。” 容颜点头哈腰的把几人送走,转身,脚步平静的向前走,直到身后几人彻底不见,她才悄悄的抹了下额头的冷汗,心里却是更加焦急,不行,她得趁着那小太监没被发现,赶紧离开皇宫……只是这人呐,真的是不能想什么,想什么,来什么!她才想着呢,不远处一座假山,容颜正想绕过去,就听到假山侧面有脚步声,说话声,她想了想,紧紧贴在假山一侧。 对面,有人沉声在发话,“快点,务必要找到人。” “大家都小心些,无双县主可是有些身手的,那小太监可就是被她给打晕了的。” “快些找人,不然皇上面前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脚步快而急促的走远。 渐渐消失不见。 容颜却是心头沉了一沉,那小太监被人发现了。 也是,宫里那么多人,一旦发现异常,顺着她和那小太监往前的路线找人,自然是容易的。 现在她得争分夺秒的出宫了。 接下来的情形是越来越不妙,到最后,几乎是五步一岗,三步一哨了。 容颜的心也跟着一沉再沉,最后直接到了水底。 皇上对她是誓在必得! 到底是沈博宇出了事情,以至于皇上要把她给握在手里当人质,还是因为她?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过,她走着的双腿一软,嘴唇下意识的抖了一下,此刻,她想起了那次自己和宛仪郡主之间的谈话—— 是关于自己的命格。 善化寺的那个大和尚所说的什么劳什子凤后命格。 当时,她还暗自笑宛仪郡主有些杞人忧天,没事自己吓死呢。 现在看来,难道就是因为这事吗? “前面是什么人,给我站住。” “站住。” 容颜身子一僵,看了眼过来的几个人,避是来不及了,逃? 她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几个人行礼,“这是小的腰牌,请几位过目。” “拿过来看看。” 容颜双眸微垂,神色平静的往前递,趁着那人伸手的空,她突然一个错身,拈在指尖的银针对着那人身上要穴刺过去。 几乎是同时,那人却也是手在半空中一错,化掌为刀,朝着容颜身上用力一劈。 敢情这两人都是打着闷声下狠手的想法! 容颜一招失手,又被对方一招逼退,想也不想的扭身就跑。 “有刺客——” “刺客在这里。” “追!” “别让刺客跑了。” 前面正瞬间转上另一条小道的容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好悬给她生生咽了下去。 刺客,她成了刺客! 想到上次真正的刺客出现,自己也算是救了皇帝一命…… 这会容颜别提那叫一个郁闷了。 悔不当初呐! “来人,去追。” “她朝着那里逃的,你们在这边——” “你们去前面,绕路,圈起来——” 这些话容颜自然是统统都听不到的了,她只是闷头朝前跑,一门心思的要出宫,同时,心里又有些担心外头的事儿,也不知道宫门前那会儿,第五长仪可有听到自己的暗示?要是第五长仪能听的懂,想来这会家里应该不会有事儿,可要是他没按着自己的话去做…… 容颜觉得一阵阵的头大。 要是皇上拿了宛仪郡主来要挟自己…… 会怎样? 她吸了口气,暂时不去想那些,只一心找路,只是又绕了几个拱桥,容颜的心就有些凉了。 西宫门被封了。 眼看着前面不远处就是宫门,可宫门处却是重重禁军! 而且,后面追兵声渐进…… 她一咬牙,扭头朝着另一个方向急驰而去。 而与此同时。 宫中各方几乎是各自用着不同的方式悄然暗动了起来。 御书房中,皇上一脚踹翻前来回话的禁军小队长,“要是找不到人,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是,皇上。” 禁军小队长转身,脚步沉重的走出去。 院外,另一名禁军副统领刚好走进来,看到他一脸的灰败,有些同情,“没事吧?” “没有,属下见过张副统领——” 张副统领点点头,正欲出声,一侧的小太监已经等不及,伸手去拽人,“哎哟我的统领大人,皇上还等着呢……” 御书房,张副统领进去一看心头就是咯噔一声。 皇上这怒气,不小呐。 不过他瞬间低头,单膝跪地,“见过主子。” “起来,给朕去请两个人,务必请到。”顿了下,皇上一字一字道,“若是办不好,你也不用回来见朕了。” “是,奴才遵命。”他看着皇上朝他砸过来的一个纸团,弯腰,恭敬的捡起来,上面是两个人名,张副统领心头一跳,面色却是半点不显,恭敬的拱手,“主子若是没别的吩咐,奴才告退。” “你去吧。” 走在外头,张副统领已经是恢复一脸的肃杀,对于心头那瞬间的疑问却是半点不再去想。 他只是皇上的奴才,皇上要他怎样就怎样! 皇上这里总算是静了那么瞬间,皇太后宫中,却是一片的气氛低沉。 老太太半靠在榻上,一脸的难过,“也不知道宇哥儿如今怎样了,那孩子,他怕是要恨哀家的啊。” 一侧的兰嬷嬷正帮着她捶腿,听到她这话,心头微悸,可却瞬间展出一抹温柔浅笑,“太后也是为世子着想,便是世子一时想不通,有所牵怒也是正着,但时日一久,世子渐通人事,自是会晓得太后您的心思,他,不会怪您的。”嘴上是这般说着,但兰嬷嬷心里却是极为的忧虑,之前为着这桩婚事都闹成了这般,现在,却又临门一脚,甚至连皇上都二话不说的要对容颜出手。 竟然还要求太后娘娘配合。 她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可她心里却是明白,这事儿过后,世子和娘娘之间肯定有一场大风波! 届时,这风波会闹成什么样,又将掀起什么样的皇家变故? 这些光想想兰嬷嬷都觉得胆颤心惊! 太后坐在那里,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眼神一阵阵的闪烁之后,竟是慢慢的闭了眼,“哀家歇一会儿,你也退下吧。”顿了下,她定定的看着兰嬷嬷,加上一句,“不管出了什么事儿,都不许吵到哀家——”说罢这话,她对着兰嬷嬷摆摆手,宛似精气神儿都被人抽去了一半似的,连说话都带了几分的有气无力,“你去吧,就在外头侯着。” 太后这是怕容颜被逼不过,求到她的头上来吧? 兰嬷嬷垂眸,“是,主子,老奴就守在外头。” 轻轻的阂上殿门,兰嬷嬷站在院外,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沉的天空。 心头止不住的一阵阵的沉重。 这天,怕是要变呐。 山雨欲来,风满楼! 六公主殿中。 六公主急的直挫手,在殿内坐立不安,几次反复起身,又坐下,最后,她霍的一下起身向外走,身后,小宫女一脸紧张的拉了她的衣袖,“公主,公主您要去哪,公主,您不能出去!”小宫女这会是使了全身的力气,恨不得扑过去把六公主给拽住,她看着六公主愤怒的眸子,苦口婆心的劝着,“公主,皇上有令,您不能出去!” “滚开。” “六公主,您三思啊。” 一殿的宫女太监跪下去,拦在了六公主的跟前儿—— 皇后娘娘可是明令,若是敢让六公主出这个宫殿半点,她们这些人统统没命! 所以,这些人跪在这里拦着,一半是真心为着六公主的,另外的一半,自然是私心为了自己。 万一六公主走出去,帝后盛怒,顶天就是斥责六公主一顿好了。 他们这些太监宫女可就不同了啊。 说不得连小命都得丢了! 六公主气的一脚踹翻身前的小太监,可同时,她也走不出去。 坐在椅子上,六公主面色阴沉到了极点,看似坐在那里生气,实则她的脑海却如同一台计算机般超负荷高速的转了起来,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陪着容颜在等新人迎亲的,可新郎吉时不至,别看当时她一脸笑意的安慰容颜,实际上她心头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妙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沈博宇对这门亲事的看重! 沈博宇为了迎娶容颜,暗地里做了很多,很多。 事到如今,这马上就是迎亲,拜堂。 若非事关性命,真是到了生死一线之际,他是绝对不可能让容颜落下这个笑柄的。 之后,容颜被皇上两拨的人宣进宫,当时她就张了张嘴,很想出声劝容颜点什么,可她几次看着容颜,话都到了嘴边儿,却只能是咽下去,她能和容颜说什么?说让她别进宫吗?要是这件事情真的和宫中,和她的父皇有关系,她这话说不说都一个样儿,结果是一样的啊,她在心里有些烦躁的叹了口气,伸手挠了下自己的头发,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起身,几名小宫女一脸紧张的看过来,“公主……” “你们出去打探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突然要宫禁。” “公主,咱们宫殿出不去呀。”外头皇后娘娘派了人守着呢,任何人许进不许出! 六公主有些无力的一屁股又坐回去。 出不去啊。 容颜在哪里? 这个问题不止六公主在想,差不多整个宫中晓得这件事情的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包括……皇上。 半个时辰过后。 皇上在看到一脸黑色,低头请罪的张副统领时,脸色大变。 他双手撑了桌角,怒目看过去,“你直接带人过去,他们怎么会逃走的?” 一介妇人,老人。 怎么可能会在他手中禁军逃脱? 还是说……皇上越想越怀疑,阴鸷的双眸看向跪在地下请罪的张副统领,“是你放了他们?”难道,是禁军中有人被他那个好侄子给收买,故意徇私,放走了宛仪郡主父女?他双眸带着戾气,死死的盯着满头冷汗的张副统领,“说,是不是你把人给放走的?” “皇上息怒,奴才绝不敢徇私!事实上等到奴才赶过去的时侯,宛仪郡主和陈老爷子已经不见了人。” “当真?” “奴才不敢隐瞒!而且,当时奴才直接令人搜府,只有惶乱不甘的下人,宛仪郡主和老爷子都不见了。” 这么说来,是他的命令被人泄漏了? 他冷笑着看了眼张副统领,“朕若是发现你有半点隐瞒,朕诛你九族!”阴森森的话语听的张副统领全身打了个冷颤!他半点不敢迟疑的又磕了一个头,“主子,奴才恳请主子让奴才将功折罪,去全城搜人,他们一定走不远的。”顿了下,他一咬牙,直接道,“还有,还有宫中的刺客,哪怕她真的能逃出宫中,也绝不可能出的了城门,请皇上允许奴才亲自去捉拿刺客!” 他的话说的是铿锵有力,如同金石落地,极是有力。 皇上却是猛的眼底露出一抹精芒,哈哈大笑了两句,“好,好,不愧是朕看重的人。”他一手拍在桌子上,随即整个人站直,全身上下一抹杀气流露,“朕允你带禁军五百,捉拿……刺客归案!”话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皇上似是在想什么,最后,他眼中杀机一闪,冷声道,“若有反抗,就地,格杀!” 张副统领直到走出御书房的门,双腿还是软的。 即为自己侥幸逃过这一劫,又为着容颜母女几人寒心—— 之前皇上可是亲自应下的这门亲事! 而且,陈老驸马这么多年疯疯傻傻谁不知道呀,能做什么对皇上,皇家有害的事儿? 无双县主是皇上亲自封的。 即救过皇上,又是太后的救命人,还间接救了四皇子一命…… 这眼看着就要嫁给沈世子,能犯下什么滔天大罪,让皇上恨不得斩立决? 用力的摇摇头,似是这样就能把心底多重的想法给抛开,而后,他大步离宫。 各人有各人的职责。 不管容颜那些人怎样,他现在的职责就是捉拿,刺客! 御书房内。 皇上再次大发雷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次针对的是宫中禁军的另一个副统领,是带着人在宫中搜人的,在大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容颜不但没逮到,竟然还变相的折了几个兄弟进去,周副统领脸色惨白,跪在地下,头也不敢抬,“属下失职,请皇上降罪。” “降罪?朕砍了你脑袋的心都有!你个废物,饭桶!” 带着那么多人,而且还是关起宫门来随意的搜查。 竟然,连个女人都没能逮到。 “废物,饭桶,没用的东西!”皇上气的走上前,一脚朝着周副统领踹了过去,正中他心口,他一声闷哼,似是受了内伤,嘴角一抹血线溢出来,他却是动也不动,“属下该死,请皇上息怒,皇上龙体为重——” “朕看着你们,哪还能保重?”皇上阴冷的眼神盯着跪在地下的人,“朕给你半天时间,给朕去找人,若是找不到,朕摘了你的脑袋!现在给朕滚,滚滚滚!”一连几个滚字出声,周副统领是脸色骇然的磕了几个头,躬着身子退出去,直到离了御书房半响,走了好远,他才身子晃了两晃靠在了一株树上,嘴一张,一口血如同箭般的喷溅而去。 他的身后,两名心腹脸色大变,“大人——” “没事,走吧。”周副统领摆摆手,眼底有一抹阴厉闪过,今个儿这事,不能善了啊。他转身,看了眼御书房的方向,想起皇上眼神里的杀气,周副统领心头一横,恨恨的跺了下脚,“走,继续搜!”他就不信这么多人竟连个女人都搜不到! 御书房又静了那么一会,门被人给推开。 走进来一脸忐忑,带两分不安的平西王,他对着皇上行了礼,也没出声,就踩着一地的茶盅,碟碗等瓷器碎片,默默的站在了一侧,直到,御书房里站了有两柱香功夫那么久,平西王被皇上阴霾的眼神看的极是不自在,再加上他心头的确有些事情是心虚,不禁就心头有些不能自在,心头乱跳了两下,他实在是忍不住,先开了口,“皇上,不知道宇哥儿的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皇上竟然强硬的要求他中止这场婚礼? 是,他也听说了,宫门外安乐侯容二老爷以死为谏,力阻这门亲事。 理由很简单,也很老套——重孝! 哪怕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平西王心里却是极为的斥鼻—— 安乐侯要是有这么一个胆量,他也不用等到这么久,熬到上任安乐侯死之后他才以借爵的方式承爵! 再加上他突然收到的皇上的密召,想来想去,能让安乐侯彻底豁出去大闹的理由只有一个。 那就是皇上允许的! 甚至,是皇上暗中鼓动,给了他这等行事的勇气! 可要是这样说起来,平西王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好用了,为什么啊? 之前他一再的反对这门亲事。 他平西王府未来的王妃怎么可能会是这样一个女人? 但他人小式微啊,他亲娘太后,他兄弟皇上都力挺那个混小子,甚至还绕过他直接赐婚。 好吧,他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娶亲的当儿,又来这么一回…… 皇上是不是觉得耍着他很好玩呀? 不是不是,就是耍也绝不可能会是这样的,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么想着的时侯,平西王一边小心的和皇上对话,一边则在心头快速的转了起来,或者,牺牲几个宫中的暗线,查查这件事儿到底是怎么个由头,看看是不是能从中获个利什么的?他一边想着的时侯,一边就听皇上没什么好气的问他,“那混小子呢,你可按着朕的吩咐,给他喂了药?” “皇上放心,要是您给的药效有用,他最起码会在床上躺个三五天。” 皇上一听这话摇了头,“三五天不成,你回去再给他喂一回,朕看,他这次得在榻上躺他个十天半月的了。”他之前说让沈博宇在榻上躺个三五天,是想着快刀斩乱麻,直接把容颜诳进宫中,先把人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至于别的什么法子,到时侯再说好了。 他是一国之君,难道沈博宇还真的能为个女人和他闹翻么? 可现在,容颜在宫中消失。 好像是能飞天遁地一般,而宫外,宛仪郡主父女又似凭空消失…… 事情没成,他是半点不想让沈博宇在这个时侯醒过来。 到时侯更麻烦! 皇上看着一脸疑惑,故作平静的平西王,隐隐有些头疼,届时,沈博宇清醒过来,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怎么收场? 他已经有些不敢相像…… 当然,这些想法也只是在皇上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就就心硬如铁。 他是皇上,他是这个江山的主人! 他看着平西王,一字一字道,“朕不希望你这里出什么差子,你可明白?” 平西王心头微顿,低头掩去神色里的复杂,“是,皇上。”走出御书房,他看着紧紧掩上的御书房的房门,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为什么他觉得今个儿皇上与平日里很是不同?可若让他说到底哪里不同,平西王站在御书房的门前半响,到最后还是没能想出哪一点的不同来,最后,他一横心,大步出宫。 平西王府。书房。 平西王的幕僚一脸的焦色,看到他平安归来,长松了口气,“王爷,皇上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为何要搅翻世子爷的婚礼,而且还对王爷下了那般不合情理的密旨,同时,他可是听说禁军都出动了,竟然是针对的宛仪郡主母女…… 难道那对母女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不成? “这事儿你别问我,本王也是一头雾水。”顿了下,平西王又加上一句,“皇上虽然暴怒,但对王府还是没什么敌意的。而且,依着本王看,他只是想让宇哥儿晕迷,大抵是不想让他搅进这桩事情之内。”话说到这里,平西王心头和身侧的幕僚想的是一个问题,容颜母女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惹得龙颜大怒,不惜要把沈博宇给晕倒,困在府内,也要把她们给捉拿? 平西五和幕僚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互碰了一下,各自点点头。 “王爷,让人从宫里查!” “嗯,本王这就传令下去……”希望能查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别让他白折几个暗线。 镇国将军府。 正闷头喝酒的程文渊听到心腹密报,啪的一声丢了酒杯。 他霍的一声推开门,一身杀气的走出去几步,在院门口和镇国大将军撞在一起,程文渊面色一变,拱手,“父亲。” 程大将军脸色铁青,如电般的冷芒直刺程文渊,似是要看透他的内心,“你要去哪?” 003 出城 程文渊面现嘲讽,“爹,您何必明知故问?” 自己要去做什么,他不是早就猜或是想的一清二楚了么? 不然的话,为何自己这才走出屋子,院门还没出呢,他就迅速的出现? 程大将军深吸了口气,摇头,“这事,你不能去!”说他是自私也好,说他无情也罢,这事儿,程家绝对不能掺合! 也绝不是他们能掺合的起来的。 “爹,儿子如果不去,会后悔一辈子!”程文渊是寸步不让,身材略显单薄的他站在一身彪悍气息,身材魁梧,尽显凌厉气息的程大将军跟前儿,如同大海中的独舟,风浪中飘摇,可却有其独自的坚持!他双眸灼灼,眼神里写满固执,“爹,您让开!” 他要是不去,由着她出事,他会死都不能瞑目! 父子两人对视。 一人霸气凛然,一心要阻止儿子去做傻事,蠢事。 一人则平静却暗含坚持,固执,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最后,程大将军最终率先退让,他深吸了口气,看向程文渊,“你如今是禁军副统领,但皇上今个儿却是直接让你休沐,你可有想过这是为何?”之前他一边派人盯着外头的情形,一边派人紧紧盯着程文渊的院子,一边,却又在书房里和幕僚以及几位心腹不停的在议事!当然,他们说的多是今个儿宫中的突然变故。到最后,程大将军一行人虽然摸不清事情真相,可却统一有了决定。 绝对不能掺合进去! 说他们是明哲保身也罢,忘恩负义也罢。 容颜对自己的儿子有救命之恩,这一点程大将军是半点不敢忘。 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哪怕让他把整个家底都掏出去呢,可现在,他不能为了容颜而毁了整个程家。 以及,程氏一族! 知子莫若父。 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个决定,程大将军还是在意料之中的,所以,对于儿子的坚持,他并不意外,但他却决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他双眸灼灼的看向程文渊,语气森寒,“为了那个女人,你要葬送咱们程氏一族?你要把整个程家拉进皇家争斗之中?你想要眼睁睁看着咱们整个程家被皇家猜疑,亦或者,他们直接对准咱们,拿咱们程家开刀?” “父亲,不会的——” 程文渊身子猛的后退一步,脸色惨白,他看着程大将军,眼底尽是痛楚,“父亲何必拿这些话来压儿子?” 程大将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他的儿子从来不是蠢物,他刚才的话是真还是假,他相信程文渊的心里自有论断! 若非是相信了自己的话,程文渊又如何会一语不发的狼狈后退。 脸色惨白? “渊哥儿,这世上的事情没有十全十美的,总会是有一些……”程大将军看着自己的儿子那纸一般白的脸,好像全身的精气神都在这一刻彻底的消失,自然是又心疼又愤怒,滚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他轻轻一叹,对着程文渊摆摆手,“你回去吧,这几天即然是皇上放了你的假,你就好好在院子里歇着,没什么事儿的话就不用出来了。” “爹!” 程大将军却是不以为意,只是对着他摆摆手,“若是有必要的消息,我会让人去通知你的。”终究还是自己的嫡亲骨肉,又是唯一的嫡子,他摇摇头,又加上一句,“你放心吧,必要的时侯,爹不会当真坐视不理的。”旦凡有那么一丝的可能,他都会去帮上一帮容家那个丫头,但前提是,这个帮忙绝对不能把程家扯下水! 程文渊站在那里,眼神固执的没动,“爹,如果,儿子一定要去呢?” “那么,你就踩着为父的尸体走过去吧。” 程文渊看着程大将军平静而漠然的眼神,知道他的话是真的。 他心头一疼,喉咙间一热,一口血喷了出来。 “少爷。” “小将军——” “程公子。” 前面的这两声是程文渊的小厮,以及程将军府的护卫。 至于后面的这一声,却是个女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声音之前还在背后,转眼已是一脸泪痕的转到了程文渊的跟前儿,手里拿了帕子,又是心疼又是焦急的看着程文渊,似是想要给他去擦拭嘴角的血渍,又好像有些不敢,站在那里手举了,有些举棋不定似的可笑,她看着嘴角全是血丝的程文渊,紧紧的咬了下唇,手举起来,“公子有什么事情慢慢和将军说就是,父子两人哪里有什么说不开的?” 她抬手就要去给程文渊擦拭嘴角的血迹。 却被程文渊侧了身子,后退一步给躲开了去,朝着她恶狠狠的投去一眼,“滚开!” 对上王家小姐被他阴鸷的眼神吓的一脸错扼,差点跌倒在地的狼狈样。 程文渊深深的吸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该牵怒,更不该牵怒她。 这些事情里头,王家的小姐也只是随波逐流,她是个女子,又是父母早逝。 父亲派人把她接过来,她那些族人,包括她本人在内,都是很开心的吧? 而且,她就是不乐意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理智归理智,但程文渊还是很生气—— 要不是这个女人突然出现,他和颜儿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凭白的便宜了沈博宇! 而现在,沈博宇竟然没有保护好她! 想起这些来,程文渊就是满腔的愤怒—— 他恨不得冲到沈博宇的面前问问他,你即然要娶她,为何却又不能好好的保护好她? 现在,她被迫困于皇宫,生死不明。 他呢? 沈博宇到底在哪? 他若是好好的,以着他往日那般的看重容颜,他为什么不出现? 若是他当真出了事情,以着他那般的能力,又如何会轻易着了别人的算计? 这个问题别说是程文渊想不通,就是才刚刚在有心人的带路下一路七拐八弯,停在皇宫最为偏僻的冷宫里一个暗角时,她的脑海里也是一直的在转着这个念头,沈博宇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绝对不会相信沈博宇会参与在这件事情当中,他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唯二的解释就是被事关生死的要事,或者是他本身已经是生死一线,甚至是可能着了人的算计,心有余而力不足。 而这两种想法中,容颜更倾向于第二种。 她敢肯定,若是可以,沈博宇绝对会在自己最危及的一刻赶过来。 哪怕是用他自己的命来换自己的活。 他也绝不会眨一下眼的。 因为,反过来,她也亦如是。 所以,与其说她现在伤心,难过沈博宇的不出现或是怀疑他对自己的用心,不如说她更担心沈博宇的安危!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思绪,现在不是担心他的时侯。 她得首先从这该死的宫里离开才对。 看着面前低眉垂眼,放在人群里几乎瞬间就要被淹没的小宫女,容颜皱了下眉,却还是没有出声。 她只是默然的加快脚步,跟着她自冷宫一侧的角门走进去。 两人一路踩着沙沙的落叶,出现在冷宫的西北角。 小宫女眉眼不变,看了眼容颜,弯腰,竟是伸手对着墙根挖了起来。 容颜虽然没有出声,可却是双眸紧紧的盯着对方,在看清那小宫女的意图之后,她立马弯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砖块,跟着帮忙翘起了墙,没一会,一个能让她爬出去的洞就悄然出现,那小宫女的嘴角勾了下,似是飞快的闪过一抹笑意,又好像是错觉,她指了那洞,声音暗哑,“无双县主要是不敢屈就,奴婢也没有办法了。” 在生死面前,还有什么尊严可讲? 再说,不就是钻个狗洞么? 她还能少块肉不成? 容颜笑了笑,直接把自己的太监服衣摆提起来,伸手两边一撕,系起来打了个结,干净又利落,她转身就要离去,却在脚步顿了顿之后,笑着朝那小宫女看了一眼,“回头帮我给你的主子带个话儿,就说今个儿这情,我容颜领了。改日定有重报。” 那小宫女一路上没出声,这会瞅着容颜却是吃的一声轻笑。 “奴婢素以为无双县主是个与众不同的,没想到这会却是也落了俗套,您这会都自身难保了,还是靠我们家主子的帮忙才离宫,这出去之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景,日后,说不得您就是个逃犯!可我们家主子却是宫中贵人,您且说说,您拿什么报答我们家主子?再说了,”她玩味般的一笑,瞅着容颜眼神极是大胆,带着带几分的探究,审视,“无双县主连我们家主子是谁都不晓得吧?” 都不知道她的主子是谁。 报答一说,从何而来? 容颜哪里不晓得这小丫头的心思,也学着她的样子吃的一声笑,“回去和静嫔说,虽然她是心有算计,也不见得就是真心帮我,但这份情我是真实受了的,日后总是有她如意的一天。”说罢这话,也不看小宫女一脸的诧异,震惊,她径自的一耸肩,弯下腰,极是潇洒的从刚才两人合力挖开的狗洞里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 直到她在对面轻轻的敲了几下砖,示意小宫女赶紧把这里弄成原样儿。 那小宫女才自回神。 手脚并用的把这里整理成原样儿,一路小心冀冀的回转。 直至她拐了几个绕,绕了不少的圈,足足花了几倍的功夫出现在静嫔面前前,她的头脑还是蒙的。 她是怎么知道自家主子身份的? 自己一路上是真的半个字儿都没提过的呀。 倒是静嫔听了她的疑惑之后抿了唇轻轻的笑了起来。 小宫女不解极了,“主子您笑什么呀?” “没什么,这事儿你办的极好,本宫会重重赏你的,下去吧。” 小宫女福了福退下去。 坐在椅子上,静嫔精致艳丽的面庞上多了抹明媚的笑意。 日后么? 成,本宫等着就是! 容颜进宫是申时中,而此刻出了皇宫,小心冀冀的自宫后墙的胡同里绕出来,已经是酉时末! 街道两侧偶尔有车马,行人走过去。 因是已至黄昏,归家的行人脚步匆忙,行色里带着掩不去的倦意。 这份平静,带几分日落西山后的喧嚣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可或许是心境的问题,落在容颜的眼里,便是连街边小铺撑起来的那盏昏黄的灯火都是异常的! 在街边站了半响,她深吸了口气,寻了个方向脚步坚定的向前走。 约摸走了有两刻钟的工夫,容颜停了脚。 前面不远处灯火辉煌,偶尔有人进进出出,有风吹起来,鼻尖处飘来一抹药香。 神医楼! 容颜抬起来的脚却在看到几个人走进神医楼时停下,她转了个方向,进着别一侧的店铺走过去。 是一家成衣馆。 容颜此刻是一身最为素简的长袍,有些男女不分的样子,这是那个小宫女在狗洞里塞给她的,容颜倒是半点没有嫌弃的就换了,穿着这个总比穿着太监袍要来的好吧?不过现在她穿着这身也不安全,贴身带的荷包里还有些碎银,容颜随手丢了一两碎银,让店家拿了身男衫,她在内室换了,又自己挽了发,随便选了根玉钗挽了,至于眉眼,她直接又掏了五两银子买了胭脂等物。 待得她再次出来时,已经是一个翩翩如玉的少年郎。 好在她刚才进店的时侯已是撑了灯,他又故意压低了声音,这会以着男儿身出现,店家也不曾有什么疑惑,只是笑他,“小哥儿是想买了胭脂讨相好的喜欢吧?呵呵,咱们店里的胭脂水粉可是最好的,要不,再买几盒?”端的是一副精明商人的模样儿。 “不了,若是用的好,我过段时间再带了人来买就是。” “哎哎,咱们可说定了呀,小公子可不能忘了来。”为了让容颜记得自己说的这话,店家一狠心,又跑到屋子里拿了盒胭脂出来,只一脸带笑的道,“这是咱们店里的新品,小哥儿拿回去给家里的姐妹试试,若是好用,只管着来买。”顿了下,又极是有些不舍得的加上一句,“可要记得定要来买呀。”这一盒胭脂好几十文钱呢,他这会直接送出去,肉疼呀。 容颜随意的敷衍了店主几句,浅浅笑着出门。 再次走在大街上,容颜已经是名唇红齿白,阳光明媚的少年朗! 再次站在神医馆的后门,容颜的眉皱了一下。 容府那里肯定是会有人盯着的,她这会不能回去。 但神医馆呢? 会不会也在那些人的蹲守点儿之内? 随即容颜就咬了下牙,不管怎样总是要进去看看才成的。 灯火明亮,伙计们满脸带笑,一身的精神。 柜台处有几个人在抓药,不远处的坐馆大夫那里,有两个人在排队看诊。 另一侧的掌柜柜台上,神医馆的副掌柜在噼里啪啦的打算盘。 一切是那样的平静,正常。 可容颜却是自打进了神医馆之后就觉得自己的心头狂跳,不安到了极点。 别问她理由,证据什么的。 这纯粹就是属于女人之间的第六感! 她立马垂下眸子,一边和迎上来的伙计打招呼,一边走上前,从袖子里拿出个很是寻常的伤风感冒的药方,“给我抓上五副。”都是些寻常的药,小伙计自是很快配好,包起来递到她的手里,容颜笑着递了碎银,点点头,“有劳了。” 等到她拎了药,转身慢悠悠的走出医馆。 身后,二楼梯梯的一角。 有两个人暗自摇了摇头,又不是…… 悄悄的到了容府那条街上转了一圈,虽然禁军极是隐秘,但还是被有心的容颜给一眼瞧了出来。 在确定了容府门前,周围左右都有禁军时,容颜是脚步不停的向前走。 一直走出去老远,她还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几道凌厉视线! 三刻钟过后。 容颜坐在了一间客栈的三楼房间内。 简单的梳洗,细致的利用化妆技术把自己的眉眼再行描绘了一番,她打开房门,吩咐店小二拿了热呼呼的吃食上来,很简单的面条,上面撒了一层绿油油的葱花,配了一个荷包蛋,容颜光闻都觉得肚子在叫了,配着两碟子菜吃罢,容颜把整个身子靠进椅子里,细细的回想着今个儿大半天发生的事情,最后,容颜最终确定了一件事情。 皇上,才是最后的主谋! 所以,连向来嚣张,无人能与的沈博宇都栽了。 以至于到现在还是没有半点的消息。 想到沈博宇,容颜不禁想到自己刚才出宫之后在几个地方留下的暗记。 想来,龙十他们也该露面了吧? 才想着呢,她的面色微凝,双眸紧紧的盯向了窗外。 直至直前约定好的三长两短的声音响起来,容颜方长长的松了口气。 自己人!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容颜还是没有出声。 “小姐,主子?” 是龙十。 容颜紧绷的身子瞬间坐回椅子上,她轻声,“进来。” “属下见过主子,属下失职,罪该万死。”龙十单膝跪地,一脸的内疚,自责。同时,他的眼底满满流动着的全是庆幸,幸好自家主子不是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幸好……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些人都得跟着抹脖子!他在行过礼后,起身,飞快的说了容颜最为挂心的事情,“老爷子和夫人都已经有惊无险的出城,夫人还说她和老爷子会在外头等着您平安出去,请主子务必不要担心她们。” “这是我娘的原话么?” “是。” 容颜自打进宫,发现事情不对,整颗弦都紧紧的绷了起来。 哪怕这会出宫呢,可她也没敢放松半响。 这一刻,听着宛仪郡主让龙十传过来的话,她不自禁的心头一暖,嘴角上便多了抹笑意。 娘亲在担心她,关心她! 她不是一个人的啊。 鼻子有些酸,被她很快的抬头掩饰了过去,容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惭愧的龙十,单刀直入,“你在外头大半天,应该多少查到了些什么吧?要是我猜的没错,这件事情是突然发生,而且之前是一点迹像都没有吧?”所以,沈博宇才会在有心算无心的算计之下彻底的栽了个大跟头儿!以至于她们现在落到只能被动避开,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的地步。 不过,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最主要的是,容颜还没想好要怎么往下走! “回主子的话,属下已经查出了一丁点,是关于您的命格之事儿,怕是皇上知晓了,所以——” 所以,才这般干净利落的对她下了毒手? 容颜听着龙十的话,看似合情合理,但心底却是多少浮出几分的疑惑。 依着她记忆里头的皇上,不该是这种一言不合立马下杀手的人呐。 可现在? 她摇摇头暂不去理会这些,只看向一直低垂着头的龙十,“沈博宇出了什么事情?” “主子您怎么知道的?” 容颜没出声,只是静静的等着他回话。 龙十就苦笑了一下,再出声,语气都跟着颤了起来,“是,是龙三……” “背叛?” 容颜的话说的简洁,有力,听的龙十却是如同被人自心头扎了一把刀子! 那个人,是和他们无数次同生共死…… 现如今却…… 他很快在容颜犀利的眼神下回神,看着容颜摇摇头,苦涩一笑,“也不算是背叛,他的真正主子是王爷。” 皇上发了话,对沈博宇不甚喜爱的平西王自是顺从的啊。 再加上龙三在沈博宇身边特殊的位置…… 容颜闭了下眼,再睁开,恢复一片清明,“龙一等人呢?可有出事?”皇上不管怎么变,一时间不可能会对沈博宇下死手,但他身边的那些人却是有些不妙……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伸手揉了揉眉心,“沈博宇呢,他本人如何?” “应该是被平西王给下了药——” 容颜放在椅子两侧的手用力的一紧,死死的抠进了椅子的两侧扶手。 平西王! 好,好,果然是个好父亲! 用力的闭了下眼,她再睁开,龙十看到的仍是一片平静,她对着龙十发话,“如今四门紧闭?” “倒也没有完全的紧闭,只是几道城门都有禁军出没,而且是张统领的人亲自把守。” 张统领? 空颜微微的蹙了下眉就想起了此人的身份—— 张方毅。 皇上的心腹! 保皇党,绝对的只忠于皇上一人的中立派。 直到现在,她才真的有两分体会到宛仪郡主当初想起她的凤后命格时心头涌起的那股无与伦比的惊惧,担忧! 皇上对这件事情的看重,忌讳,远远比她所想像的还要深,还要在意! 掩在袖中的双手在掌心掐出一道道的月芽儿,容颜眼底涩意一闪。 这一局,是她输了! 无他,轻敌矣! “十三,十六,外面怎么样?” 原来,在容颜低眉思索的当,龙十三,龙十六两人不知何时赶到。 两人看了眼龙十,率先向着容颜单膝跪地,请罪。 容颜叹了口气,“起来吧。”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也难免她们这些人都被动了些。 不过,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外面如何?” “回主子话,禁军出动了两队,由着一位副统领带队,满城搜捕刺客。” 至于这个刺客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儿。 容颜却不关心这些事,她只是担心宛仪郡主,“我娘她们呢?可有按着安排去庄子上?”她虽然在城效安排了庄子,但那庄子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为的就是这么有朝一日,看着龙十六几人,容颜真的有些担心宛仪郡主因为担心她而执意不走。 “回小姐的话,属下刚才收到外头传进来的消息,夫人和老太爷已经到了庄子。” 到了庄子就好。 她坐在椅子上蹙眉沉思,最后还是决定先行出城等消息。 沈博宇这里她肯定不会就这样走开。 但她却也不想再在这城里头待着,想到这里,她看向两人,“咱们明天一早出城如何?” “就怕城门处查的紧——” 容颜一指自己的妆容,“你们能认出这张脸吗?” 几人抬头,就看到容颜俊朗中透着点憨厚,阳光的脸庞,几人齐齐看的心塞。 他们那清丽脱俗,倾国倾城的主子呢? 心赛的同时,几人却也齐齐摇头,“认不出。”要不是容颜主动和他们说话,即准确的叫出了他们的名字,又用了本来的声线发音儿,说不得他们会闹出什么误会来的,龙十想了想,点头道,“主子是想前个儿一早女扮男装出城么?这样也好,咱们明个儿早上都随着主子一起装扮,一块出城。”至于世子,他的想法倒是和容颜一样,先出城,再说! “龙十明天和我一块走,你们两个自己出城。” 她是女的,禁军受到的命令是捉她,肯定会在女孩子身上放主要的注意力。 对于龙十三几个她倒没什么不放心的。 哪怕他们在城门口被人给认出来呢,以他们两人的身手,出城是小菜一碟。 几人又商议了一番,最后,龙十吩咐龙十三两人在暗中守护,他自己则再去平西王府那边探探情况,容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只交待了句平安为主,她也很想知道沈博宇的准确消息,希望龙十能看到沈博宇,不过她觉得这怕是她的奢望了。 果然,半个时辰过后,龙十才算是姗姗来迟。 看到容颜先是行礼,“刚才属下转了几圈才甩掉后头的人。” “可有看到人?” “没有——” 容颜默了默,没出声。 当几个人再次针对目前的情形分析时,龙十听到容颜出宫的经过,极为的诧异,“主子,您说,是静嫔的人帮您出宫的?” “主子,您不会猜错了吧?您不是说那小宫女没说她的主子是谁吗?” “不会错的,我在她的帕子上看到一朵兰花儿,宫中静嫔喜兰,整个殿中种兰花,而服饰首饰均以雕兰绣兰为喜。”容颜笑着看向龙十几人,眨了眨眼,“我之前也只是猜想,但那小宫女一脸拽的不成的样子,我就突然诈她一下啦。” 没想到却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龙十加龙十三几人,“……” 一夜无话,容颜倒是休息的好,好眠到天亮。 外头龙十等三人分开值夜,一晚没敢阂眼! 早上,听到容颜唤小伙计送洗脸水,几人瞬间隐在了暗处,等到容颜不紧不慢的梳洗罢,束了发,甚至坐在一楼厅里用了早饭,龙十也已经换了身布衣在客栈门口的拐角侯着她——他的手里拿了身小伙计的衣裳,手里是按着容颜的要求拿的胭脂等物儿,看到容颜过来,龙十恭敬的递过去,“小姐,这是要您要的物件儿。” “你转过身子去。帮我看着点人儿。” 容颜脱下外衣,直接罩上小厮的衣裳,然后把头发弄的乱一些,换上廉价的银钗,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她抬手在墙壁上抹了两下,又伸手在地下抹了两把,在脸上胡乱的涂了一下,而后,拿了镜子细细打量两眼,上下仔细的检查过,觉得没什么疏漏,她方把镜子丢到了一侧,一声轻咳,“龙十,转过来。” “主子您好了?啊,主——子……” 这怎么可能是主子? 分明就是哪家贪玩淘气的小厮! 容颜看着他眼底的惊讶,挑了挑眉,“如何?” “回主子话,属下半点瞧不出不妥当来。” “那咱们走吧。” 龙十扮公子,自是扮的唯妙唯肖—— 坚毅挺拔的身资,满脸的正气,腰间挎了宝剑,剑鞘上镶了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 一身锦衣,满身华丽气息! 容颜朝着龙十笑,“原来我们龙十打扮起来,竟也是贵公子一枚呀。” “主子!”龙十红了脸,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 南城门口。 张副统领板着脸,犀利如刀般的眼神盯着过往进出的行人,“都给我看仔细点,要是有点什么差池,你们就不用混了。” 带出来的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自是知道他们一行的任务和目标。 纷纷点头,“头儿放心,咱们绝不会让她出城的。” “就是就是,头儿您放心吧。” 不过,也有些人心存疑问,“头,您觉得,她真的还在城里吗?”不会是昨天直接出城了吧? 还有啊,会不会她就缩在城里没出来? 不是有句什么老话都说什么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么? 张副统领皱了下眉,“做好自己的事情,若是在你们这里出了差子,我饶不了你们!” “是,头儿!” 张副统领摆了摆手,转身向着余下的几个城门赶过去。 他何尝不知道刚才那人说的有道理? 两手准备都做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等对方出现,赌老天爷也会站在他这一侧。 容颜两人走的是西城门。 人很多,进城出城的分列两侧。 有禁军站在一侧对着进出城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恨不得在人身上盯出个洞。 这种情况下,倒是显的原本守城的护城军好了不少。 一点点的移动,眼看着就要排到容颜两人时,身后几匹马嘶鸣而来。 容颜和龙十两人都是心头一跳,暗自互看一眼,都各自神色自若的恢复了平静。 “副统领到。” 城门军以及禁军各自行礼,一时间便是进出城的百姓都被小小的震慑了一下。 张副统领眉头微皱,看向领头的禁军小队长,“如何,可有嫌疑人?” “回大人话,没有。”答这话的小队长有些心虚的垂下了头,因为知道要抓之人的性别,他们守在这里,虽然是瞪大了眼不敢有半点的松懈,但一定程度上却也徇私了不少——这会城门儿才开了小半个时辰,他们一行人可没少沾进出城门年轻女孩子或是妇人的便宜! 嘴张了张没敢说这话,“大人,暂时还没有可疑之人通过。” “嗯,要留心,千万不能坏了大事儿——”张副统领才要转身上马,不远处一名禁军急驰而来,凑在他耳侧不知说了些什么,容颜就看到他面色微变,站在那里略一沉思,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他站在这里不动,即不出声也不走人的,禁军和城门军自是也不敢动,便是两旁进出的老百姓也是不敢多说什么的。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有进城出城的老百姓忍不住,低声议论了起来。 城门军的队长也是一头的汗,“张,张统领,您看这事儿?”这是发现了嫌疑人还是怎么滴啊,你说你发现了的话你就抓呗,你杵在这里当木头桩子做甚?这不是碍事儿?!不过他心里腹诽,面上却是半点不敢说,只能陪着笑,“这后头进城出城的人越来越多,统领您看这事儿?” “仔细检查,要是误了正事儿,要你们的脑袋。” 这话是对着城门军的人说的。 守城的城门军是一小队的人,听到这话脸都黑了,各自心头愤愤。 凭什么呀。 你们的禁军可是也在这里的,你们差的是皇差,他们可是毛都不晓得。 差事办砸了,凭啥是他们要掉脑袋? 不过腹诽归腹诽,现在是情形不如人,敢怒不敢言呐。 进出城的老百姓排成两队,继续往前挪动。 这次却是比上次的速度要慢多了。 仔细的更仔细! 旦凡有马车,车子里的人都得被拽下来,而且,连马车夹层,还有车子底下都得仔细的查了又查! 最后还有不放心的,拿手中长枪戳了又戳! 便是里面真的有人一时没被查出来,那枪戳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站在人群中,龙十看着这一幕,心头暗惊了一下。 幸好他们没有选择坐马车出城啊。 昨晚他倒是提了这个想法,却是被容颜给直接否了。 到这一刻,龙十是满满的庆幸,幸好,他们是走路出城。 在他们的前面不远处,瞧瞧那辆出城的马车被禁军和城门军给你挑一刀我戳一枪的,都检查成了什么样儿? 最后,行礼散开,咣当一声响。 竟然是好几锭白花花的银子落在地下! 足足有百余两。 几名禁军互看一眼,都不动声色的上前,直接把人往前推,“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赶紧走,别耽搁后头出城的人。”说着话,几个人把那对年轻的夫妻给往外推,一人则弯腰,利落的捡了那地下的银子,拿在手里掂了两掂,眼底尽是笑意—— 兄弟几个晚上这顿花酒,有着落了! 年轻的妇人身子都抖了起来,眼神里充满绝望,“你们不能那样,那是我的银子——” 他们的儿子还等着救命的银两啊。 那是他们卖了全部的家当,又东挪西凑的一百两银子! 是等着救他们的儿子的命的…… 妇人被人推搡着,转身就要朝城内扑,其中一名禁军脸一黑,直接就拿枪柄在她后背上拍了一下,“做什么呢,想造反不成?你那是脏物,军爷要查验,若是没什么问题,等到你回城自会还你的。”说的是冠冕堂皇的,可实际上在场的人谁不晓得,这银子入了他们的手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理儿? 妇人拽了一人的衣摆,苦苦哀求,“那是救命的银子,军爷开开恩——” “滚。”其中一人一脚踹过去,那妇人被他踹出去,倒在地下半响没能起来,那禁军却是冷笑了两声,“再敢多嘴,把你抓入大牢。你。”对着那名妇人明显充满恐惧的脸,他撇了撇嘴,“嫌疑犯可是个年轻妇人呢。” “军爷,我们哪是什么嫌犯,我们,我们真的只是老百姓——” 城内,张副统领皱了下眉,扭头看向身侧的人,“让他们适可而止。” 他不反对属下籍这种时机捞油水,但却不能给他惹出什么麻烦! 外头的年轻夫妻被人重重的抛了出去。 老百姓敢怒不敢言! 最终,排到了容颜两人,禁军小队长瞪眼看向龙十,倨傲的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哟,还是位贵公子呐,这是你的小厮?”他一指龙十身后半步远的容颜,挑高了眉,“哪里人,出城去哪?”又是一只肥羊,可惜大人就站在这里,怕是不能捞太多了,有些可惜呐,他索性摆出副公事公办的肃然,“出城做什么的,去哪里?”拿了手中的枪指向背着箱子的容颜,厉声道,“这箱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你,给我过来……” 004 打劫 箱子里自然是没什么东西的。 几两碎银咕噜噜滚落在了地下,或者是因为银子少,几名禁军硬是没看一眼! 倒是其中一名城门军,眼神闪了两下,看着好像是没人理会自己,蹲下身子把银子捡了起来。 容颜故作惊惶,气愤的声音响起来,“哎,那是我们的银子,公子,公子,咱们的银子——” “你慌什么,不就是些许碎银么,请几位军爷喝杯酒水就是。”龙十瞪了眼容颜,低斥,“没规矩的东西,还不给爷把地下的东西收拾好,然后退下?”箱子里装了几本书,几件衣裳,这会儿被翻的很乱,有几本书还丢在了地下,龙十此刻一脸为着那些书本而心疼,又恼容颜没眼色的愤怒,“那可是爷的宝贝,你要是给爷弄坏了,仔细爷回头剥了你的皮!” 说罢这话,他方扭头朝着面前的禁军呵呵一笑,“军爷不好意思,下人不懂规矩,让您见笑了。”说罢这话,他已是籍着两人近身的当儿,悄悄的递了张银票过去,那禁军小队长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瞟了眼龙十,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银票,眼前一亮,竟是百两!脸上虽然没有笑开,但神色却是缓和多了,对着一侧摆手,便欲放手让她们走人。 只是几乎就在此刻。 对面,张副统领身侧的一名亲卫眼神一闪,一道银芒朝着容颜身上射过去。 龙十心头一跳,下意识的抬脚就想扑过去救人。 只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的冲动,下意识的朝着容颜那边啊了一声,惊惶失措,又震惊诧异的表情拿捏的十分到位,想去救,又不敢,最终他屈服的后退两步——对面,容颜听到身后凌厉劲风,一咬牙,错过后心要害,把自己的肩头朝着对方的暗器迎了过去,是一柄飞刀,刺入肩膀,容颜疼的啊的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下,“血,血——” 两眼一翻,要晕不晕,哭丧着脸跪坐在了那里。 “混账东西,你,你给我起来——” “军爷,有刺客,有刺客呐……” 老百姓们的慌乱中,张方毅皱了下眉,流下一抹若有所思的眼神在容颜身上。 刚才那一错步,是巧合么? 一阵的纷乱过后,容颜和龙十两人一身狼狈的被赶出城门。 龙十要停下来,却被容颜给暗自制住,“前面走。” 后头有人跟着她们呢。 两人转了一大圈,最后停下来,龙十满脸的担心,“小姐,您的伤没事吧?” “没有,咱们走吧。” 最后望了眼城门的方向,容颜敛去眼底的一丝不舍,转身,离去。 沈博宇,还会再见么?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出城的那一刻,身后不远处的树影下,沈博宇的身影一闪而过! 看着她平安出城,然后,他回头,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容颜是下午和宛仪郡主在几十里外的庄子会合的。 母女相见,自是一番抱头痛哭。 宛仪郡主的泪水都要水漫容颜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你这丫头,你这丫头是想要吓死为娘的啊。” 想想从昨个儿到现在,先是大喜,继尔大悲。 自打她接受第五长仪坚持要她们父女先行出城的要求,躲在这庄子上之后,宛仪郡主这颗心就一直是提着的。 能不担心容颜么? 一晚没睡! 好不容易早上被李嬷嬷几个劝着用了些饭,中午她就一直坐在院门口等! 如今看到容颜,大悲大喜之下,紧绷着的那根神经一松。 啪的一声轻响,嗯,断了。 “娘,娘——” 容颜赶紧抱住晕倒过去的宛仪郡主,在李嬷嬷几人的帮扶下把人扶到榻上。 屋子里,白芷四女双眼通红,“小姐,您,您怎么能这样做?”明知道有危险,小姐竟然把她们先行遣出城! 山茶更是掉了眼泪,“小姐,下次再有什么危险的事儿,您不管怎么着也不能再瞒着奴婢了啊。” 虽然她们不会武功什么的,但帮着小姐挡挡危险还是可以的啊。 “好好好,不瞒你们。”容颜知道这会几女都是心情激荡,便笑着安慰她们两句,果断的转移话题,“我饿了。” 她也的确是饿了。 山茶几女一溜烟的往外跑,“奴婢这就去给您拿吃的。” 身侧,宛仪郡主已经幽幽醒转,看着坐在身侧的容颜,直疑自己在梦里。 “颜儿,真的是你回来了?” “娘,是我,您不是在做梦。”她扶了宛仪郡主起身,不动声色的给她扶了脉,晓得只是气血攻身,没什么大碍,便笑着搀了她起身,“娘中午可用了饭?女儿这一路赶过来,早上都没吃什么呢,这会肚子可饿了,要不,您陪着我再用些?”她嘟了下嘴,带两分娇俏的小女儿气息,“有娘陪着吃饭菜都是香的呢。” “好好好,娘陪着你吃。” 宛仪郡主这会只要看到自家女儿平安,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午饭早就备好,母女两人落坐。 容颜亲自帮着宛仪郡主布菜,“娘,知道您一肚子的疑问,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好,吃饭,你多吃些。” 等到容颜把桌子上大半的饭菜都用罢,肚子已经是撑的溜圆儿。 李嬷嬷手脚立落的撤了碗筷,白芷几女上茶。 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要说话的母女两人。 “娘,您一直担心的那件事情,皇上知道了。”开头一句话,容颜直奔中心,宛仪郡主却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我担心的事情?”随即,她脑海里猛的闪过一道亮光,脸色惨白的同时,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你,你的命格?”看到容颜点头,她紧张的几乎要坐不住,捏着茶盅的五指指节上尽是青白色,“是,是谁知道了?太后?皇后?” 最后那个人,宛仪郡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仿佛,她不说出来,就不会是他一样。 其果然实她心里也清楚的很,皇太后,皇后知道,和皇上本人知道有什么区别? 而且,闹出这么大的阵仗,除了皇上,还会有别人么? 果然,耳侧响起容颜淡然平静的声音,“是皇上。他下的令。” “那,那,咱们以后不能回皇城了?”宛仪郡主倒不是遗憾不能回皇城,主要是她觉得后面无路可走! 自己也就罢了。 但颜儿还年轻呀,还有她的父亲,老爷子何辜? 眼圈微红,宛仪郡主看着容颜,“你能出城,一定很艰辛吧?可怜了我的颜儿。” “娘,是我拖累了您和外公。” “傻孩子,说什么话呢,我和你外公都老了,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娘有什么好怕的?”宛仪郡主轻轻的抚着容颜的发丝,一脸的慈祥母爱,“娘担心的是你,之前本是满心欢喜的送你出嫁,担心的也无非就是之后沈博宇会不会欺负你,平西王府那里的水深,娘又怕你受不住,现在,却是要担心来自皇上的命令,是娘不好,保护不了你。” “娘,皇上不一定就会怎么样的,咱们先等等。” “就在这里吗?” “嗯,就这里。” 容颜的劝慰慢慢起了作用,宛仪郡主也想通了,大不了她们母女死在一块儿! 要是让容颜晓得她有这个想法,估计得直接喷她一脸口水。 她活的好好的,而且还没活够呢。 半点都不想死! 至于那些想要她死的人,抱歉,她一定会想尽法子,用尽一切的手段送他们先去见阎王! 看到了女儿,又吃了饭,宛仪郡主便觉得有些乏,面色上忍不住就带出了两分的倦意。 容颜便扶她去歇息。 待得宛仪郡主在榻上躺下,容颜转身出去。 身后,宛仪郡主有些平静的声音响起来,“颜儿,你别难过,娘陪着你呢。” “好,娘快歇着吧,好好的睡一觉。” 直到走出屋子,容颜的脸庞上方浮现出些许的恍然—— 敢情,宛仪郡主以为沈博宇为了皇上的命令而放弃了自己。 所以她之前一直不问,不提他。 直到这会却又忍不住怕自己担心的说了这么一句。 迎头看了眼偏西的太阳,容颜心头暖暖的。 有娘的孩子真的是个宝呢。 回到隔壁自己的屋子,容颜才在椅子上坐下,门外传来第五长仪的声音,“东家——” “进来吧。”容颜示意白芷几人上茶后退下去,她自己一脸歉意的看向第五长仪,“是我连累了你。” “东家说什么话,只是,可惜了神医馆。” 第五长仪是真心把神医馆当成自己的事业来看,他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如今却…… 容颜却是看着他笑了笑,“神医馆不会有事情的。” “啊?” “你只是我的师兄,没有人知道我才是真正的东家。”周老御医肯定知道,但他绝不会说出去的,而且,他看向第五长仪,“有周老御医在,皇上不会当真把医馆怎样的。所以,你一会就回去吧。”她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第五长仪,微微一笑,“回去之后若是有人问你,你只说是出来采办药材便是。” 至于别的人信不信的。 容颜呵呵了两声,这个问题还用去考虑吗? “嗯,以后,我会低调行事。”虽然会艰难些,但比起以前的环境却是要好多了,他一定能撑过去的,“东家放心,我不会让神医馆坠了名声的。而且,我也会打铺子打理好,把账记清楚,等着您回来!”他不知道一夕之间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但是他看着眼前言笑盈盈的少女,心里有一种直觉,东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以后,就有劳你了。当然,要是你实在撑不下去,尽可以把医馆关了。” 这是迫不得已的办法。 但让她在医馆和第五长仪两人之间选择,她肯定是要保第五长仪的! “小姐,多谢您。您是好人,菩萨一定会保佑您的。” 第五长仪的眼角有些许的湿润。 他咬了咬牙,对着容颜行了一礼,毅然转身。 出屋。 容颜坐在屋子里,静静的喝了一盏茶,外头李嬷嬷张嬷嬷两人已经奉命赶了过来,进屋对着容颜行礼,“见过小姐。” “府里跟过来多少人?” “回小姐的话,白芷丫头四个人,老奴两个,甘草两个,然后就是几名小厮,还有容府的大管家两名。”李嬷嬷快速的在心里算了下,干净利落的回话,“余下的那些人因着夫人不晓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又不知道小姐您让立即出城的话是怎么个一回事儿,所以,府里的人并没有做什么安排……” “张嬷嬷,你和甘草两女服侍我娘,还有帮着马嬷嬷照顾好我外公,李嬷嬷,你带着玉竹丁香两女收拾细软,捡贵重的,好拿的行礼备好,咱们随时准备着轻装上路。”她看着两个嬷嬷一脸震惊的样子,直接道,“我得罪了皇上,还不知道宫里会传下什么样的命令出来,这也是以防万一……” “皇,皇上?小姐,您怎么会惹怒了皇上?” 在李嬷嬷眼里,皇上那可是天下最大的主宰! 饶她对宛仪郡主忠心,又打小照顾容颜,一心一意的为着两个主子好。 这会不禁也被吓的傻了一样怔在那里。 小姐不傻呀,怎的就得罪了皇上? 容颜淡淡的声音在几人耳侧响起来,“现下,我把实情和你们说了,人各有志,若是谁觉得跟着我们实在是没路可走,想着离开的话,我和我娘随时欢迎。而且,我会发你们路费的。但是,”她咪了咪眼,凌厉的眼神在李嬷嬷几人身上扫过,冷笑了两声,“若是你们今个儿选择了留下,日后我这里的情况有变,而你们谁让我发现要暗中背主,呵呵,届时,你们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李嬷嬷两人赶紧跪下,“小姐,咱们誓死不离开主子和您的。” 四女也在一侧跪了下去,“小姐,咱们是生死都要和小姐在一起的,您可不能再赶奴婢们走。” 容颜摆摆手,“我给你们半天的时间考虑,都下去吧。” 四女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的退下去。 不过她们是没什么好想的,因为几女早就一起发过誓,绝对不和小姐离开的。 打发了诸人,容颜把身子整个丢进椅子里,眼底方多了抹怠色。 她刚才出城时,影影绰绰的好像看到了沈博宇? 但事后细想,却又觉得是自己看错。 她在街上的暗角给沈博宇留了暗号,不知道他能不能看的到…… 不过不想了,她现在需要做的是在这里暂时缓口气儿。 而后…… 容颜揉了揉眉心,轻轻的叹了口气,还是要先看看情况啊。 晚上,母女两人心情还算好的用了晚饭。 容颜还陪着宛仪郡主还了会儿乐哥儿,小家伙是真的好呀,少不知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管你什么人家烦恼,忧愁,轻轻一逗弄,乐的小鼻子小眼儿都挤成了一团,巴掌似的小脸胖呼呼粉嫩嫩的,似是都看不出五官一样,容颜就忍不住的羡慕啊,伸手就去捏小家伙的脸蛋,“臭小子,娘亲和姐姐正发愁呢,你还乐的这般开怀。” ——伊呀——咯咯—— 容颜越捏,小家伙越乐的很。 他以为容颜和他玩呢。 最后还是宛仪郡主这个当娘的不忍心,把乐哥儿从自家亲姐手里挽救了出来。 “乐哥儿还小呢,你别老是捏他脸。” 万一捏来担去的,捏的不好看了可如何是好? 她可不想要个丑八怪的儿子! 乐哥儿似是听出宛仪郡主在维护他,咯咯乐着伸出了小手,定定的瞅了眼抱着自己的宛仪郡主,小嘴一张,“娘,娘娘。” “哎哟,颜儿,你听到了没有,乐哥儿会说话了,呵呵,他喊我娘亲呢。” “颜姐儿,你弟弟会说话了,他喊我娘亲了啊。” 宛仪郡主那叫一个高兴啊。 要不是如今时机和地点都不对,她怕是立马就要叫了席面来庆祝了。 容颜瞅着宛仪郡主心情好,笑嘻嘻的捏捏乐哥儿的脸蛋,“来,叫姐姐,叫,姐——姐——” 乐哥儿不鸟她。 低着小脑袋窝在宛仪郡主怀里伸了胖乎乎的小手玩她的帕子。 “来,乐哥儿,叫姐,姐——姐——” 乐哥儿被她给捏的似是恼了,伸出小手拍在容颜的手背上。 顿时就红了一块。 宛仪郡主又开始心疼了,“乐哥儿,这是姐姐呢,你是弟弟,不能这样对姐姐不敬啊。”她在那里念叨,乐哥儿却是被容颜绊的鬼脸给逗的咯咯直笑,宛仪郡主看着姐弟两人和乐的样子,也便收了别的心思——左右哥儿还小呢,有什么事情等他略大些再教就是。 乐哥儿有些疲倦的在容颜怀里睡熟。 宛仪郡主看向一侧的李嬷嬷,“把哥儿放在我屋里吧。”如今她们的情形特殊,乐哥儿又小,大意不得。 容颜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她怕乐哥儿吵到宛仪郡主,便道,“要不,还是让乐哥儿和我睡吧?” “你还是个孩子呢,哪里能照顾得了他?”宛仪郡主嗔怪的看了眼容颜,笑着往外赶她,“这两天也是凶险的紧,你肯定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赶紧回去歇着吧,娘帮不了你什么,能做的就是照顾好我自己,你外公和乐哥儿了,我们,你不用担心。” 宛仪郡主的话说的极是坚定,看着容颜的眼神充满慈爱。 容颜便笑着点头,“我都听娘的。”她起身和宛仪郡主告辞,在屋外,却是拉了李嬷嬷几个叮嘱了又叮嘱,不放心的紧。 如同宛仪郡主所想,这会儿情形特殊,大意不得啊。 一灯如豆。 容颜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在椅子扶手轻轻敲打着,极有节奏。 她并没有出声。 看似平静的屋子里,有一股子沉重的气息压的龙十几个喘不过气来! 最后,龙十三有些挨不过,干咳一声开了口,“小姐,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 龙十三和龙十六两个人暗中护送第五长仪回皇城,得到的消息是宫中皇上有旨,容颜入宫,意图对遇袭受伤的太后行不轨! 着禁军出动,全国通缉! 至于沈博宇的消息,还是没有。 眼看着容颜坐在椅子上还是不出声,龙十三有些急了,“小姐,咱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赶紧走啊。” 这里离着皇城很近,不过是几十里的路。 今个儿只是出事的头一天,再加上皇上的明令没有发出来。 自然没人搜捕到这里。 明个儿,最迟明天下午,这里肯定会有官军前来搜查! 容颜看着一脸焦色的龙十三,笑了笑,“放心,明天一定走。”只是走之前,她得好好的想想呢。 倒是龙十,脑子转的快了一些,他看着容颜若有所思的眸子,突然道,“小姐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还是龙十聪明些,十三呀,你以后可得多学学小十,多用用自己的脑子啊。” 一句小十听的龙十嘴角直抽抽,他叫龙十! 容颜不理会龙十三几个对着龙十幸灾乐祸挤眉弄眼的表情,只是对着龙十招招手,“我那位好叔叔,不是跪在皇宫大门前告御状,说我不孝么?呵呵,他送我这么一份儿大礼,你说,我要是不还他一份儿,岂不是太失礼了?”容颜呵呵的笑,“来而不往而礼也,你们说是不是?” 龙十三一听这话,双眼都亮了,“小姐您说,想让属下怎么做?只要您吩咐,属下立马就去办。” 敢欺负他家主子,当他们这些人是死的不成? 容颜笑咪咪的看了眼龙十三,“也没什么,他不是爱去皇宫门前跪么,那就让他跪上几夜好了。” 安安心心,认认真真的跪! 容颜的话听的龙十三眼前一亮,声音都跟着比平日响亮几分,“小姐您放心吧,这事儿属下去办。” 绝对会让他在宫门前跪个够,哭个够! 这还不够呢,容颜眼底冷意一闪,声音里带着几分厉色,“还有,亲大哥过世,又是把爵位让给了他,与情与理,与公与私他守上一年的孝都是应该的,但咱们的容二老爷重感情啊,所以,想办法,让他在床上躺他个三五年!” 守孝是吧? 我让你守个够! 如是,容颜的一句话,注定了容二老爷三五年内别想有太平日子过了。 而当天晚上,容二老爷在睡梦中被人点了哑穴,丢到了皇宫正门口。 跪了大半个晚上。 直到早上被换班的禁军发现,手脚都跪僵的他才被人丢到车子里送回容府。 如是几回,反反复复。 容二老爷都有种怕过晚上的节奏了。 半个月过后。 他胆颤心惊的一夜无眠,可在凌晨打了个顿儿,睁开眼,他原本是没抱希望的,可下一刻,他就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他还是睡在家里,睡在榻上的! 安二老爷以为噩运过去,满心满腔的想着要好好的休养,吃好的喝好的,摆摆侯爷的谱。 当日,他乘坐的马车跌落城外的悬崖。 而偏偏他被一颗树卡在了半山腰。 等到他被安乐侯府的下人找到,从树上拖下来时,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知觉。 请了大夫登门,纷纷摇头而叹。 最后没办法,胡氏硬着头皮请了御医,以及第五长仪过来。 她担心请第五长仪一个人过来,他会从中做点手脚。 只是御医和第五长仪两人倒是诊出了同样的一个结果——下半身瘫了。 哪怕治疗得当,万幸能够恢复,最起码也得在床上躺个三五年! 胡氏听到这里当场就晕厥了过去。 而容二老爷,就此拉开了他吃喝拉撒都在榻上躺着生活的帷幕。 …… 等到这些消息传到容颜的耳中时,已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 此刻,她已经远远离开了皇城几百里。 而在她的身侧,赫然是一身青色直裰的沈博宇! 沈博宇是在容颜决定起程的最后一刻赶到的。 看着他一身风尘,满脸倦意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容颜缓缓的笑了起来。 沈博宇也笑,他只对着容颜说了三个字,“我来了。” “嗯,来了就好。” 这是容颜当时对他的回答。 而后,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看的在马车上的宛仪郡主直摇头,这个傻丫头! 就这么放过了沈博宇? 她可是听到沈博宇的声音之后,准备卯足了劲儿的好生责难他一顿。 不管怎样,颜儿遇难,沈博宇可是一直没出现! 但看着自家女儿这般模样,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赌气的抱着乐哥儿把车帘给放下。 女生外向! 一路上有沈博宇跟着,吃喝住宿,自有他的人前面安排。 容颜等人虽是出逃,但也走的从容。 半个月后。 车子在离着皇城五百余里的绵州城停下。 最大的客栈前。 容颜等人的马车缓缓停下,车帘掀起来,容颜第一个自车上跳了下来,她抿了抿嘴,朝着身侧的沈博宇微微一笑,扭头,伸手扶了宛仪郡主下车,待得她站好,又回身自李嬷嬷怀里接过了乐哥儿,小家伙估计是把这一路当成了游玩,头回出来,看什么都觉得好玩,这会停了车,看到街道两侧的车马,行人,不禁兴奋的伊伊呀呀直蹦跶。 他在容颜怀里使劲儿的朝着外头挣。 容颜伸手在他小屁屁上拍一下,捏捏他的小脸儿,“不许淘气,咱们先去歇着。” 一行人装扮成夫妻,乐哥儿矮了一辈儿,对外成了容颜两人的儿子。 至于宛仪郡主,对外人介绍则成了婆母。 这一路走来,倒也算是有惊无险。 客栈前,有伙计满脸带笑的迎过来,“几位客官好,咱们店可是本城最好的,又卫生又舒适,饭菜干净……”吧啦吧啦的说了一通,最后,小伙计都要喷出口水来,“几位客官是想着打尖儿还是住宿?咱们店里的吃食只要您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出来的……” 龙一身上还带着伤,龙二便成了这一路上的大总管。 这会儿看到伙计那口吐莲花的样子,忍住一巴掌把人拍出去的冲动,上前两步,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咱们是住店,五间上房,还不赶紧前面带路?”他瞪了眼还要说什么的小伙计,扭头,极是恭敬的弯了身子行礼,“少爷,少奶奶,夫人,少少爷请。” 三楼上房。 容颜和宛仪郡主坐在椅子上,沈博宇亲自帮着两人续茶,“母亲喝茶,娘子用茶。” 这也是当着伙计的面儿。 不然的话,宛仪郡主非得喷他一脸口水不可。 哪个是你母亲? 哪个是你娘子? 饶是她素来温婉,这会不禁也暗自白了眼沈博宇—— 别老想着沾她家颜儿的便宜! 沈博宇当没看到,扭头看向一侧的伙计,“去备些热水,还有,把你们店里拿手的好菜都摆上来。银子不是问题。”他对着一侧的龙二扬了扬眉,龙二心领会神的上前,拿了一锭银子递过去,“多余的不用找了。赏你。” 这可是足足有五十两的银锭子! 饭菜加上住宿费…… 余下的他能赚好几两呢,伙计双眼都亮了,脸上的笑堆成了花儿,“几位客官稍等,马上就来。” 饭菜虽不是很精致,但味道却还不错。 几人用过饭,也没人想着出去逛,沈博宇要出去和龙二等人商量事情,容颜则陪着宛仪郡主和乐哥儿在屋子里玩儿,小家伙精神大的很,好不容易把他给哄睡,宛仪郡主的脸上已经是堆满了倦意,容颜看着心疼极了,“娘,都是女儿不好——” 要不是因为她,宛仪郡主也不会这般的千里逃奔。 “傻孩子,你和娘有什么好说的?”宛仪郡主轻轻的拍着容颜的手背,看着她清丽的脸庞,心头一阵阵的骄傲,这是她的女儿呢,长的多好?就着一盏灯火,宛仪郡主看着容颜的眼神里满是认真,“颜儿,你记得,娘是你最亲的人,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只要你平安,哪怕,要用娘的命去换,娘也心甘情愿。” “娘,不许您说这些。”容颜不信神,也不信佛,可这一刻,她却突然有些害怕了起来。 万一呢? 她看着宛仪郡主温婉的面容,暗自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宛仪郡主! 还有,外公,乐哥儿。 以及她身边跟着的每一个人! 外头,沈博宇正和龙二,龙一在屋子里议事。 一灯如豆,沈博宇的面色带着淡淡的肃杀,“如何,可有什么情况传过来?” “回主子的话,东边的那一路人马折了。” “余下的三路呢?” 龙二摇摇头,“目前还没有什么消息。” “主子,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他们追的紧,肯定没有人想到咱们反而坠在了他们的后头!”说话的是龙一,他一脸的病容,脸色惨白,其实他受的伤最重,当胸受了一剑,是为沈博宇挡的——皇上是让平西王把沈博宇给困在王府,可王府那可是平西王继妃的天下!或者一开始的时侯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之后皇上对容颜采取了那般大的动静,手段。 平西王继妃还能猜不到出事么? 沈博宇被平西王软禁在府里,对于她来言,这将是除去他的最好机会! 趁他病,要他命! 她几次小心冀冀的试探,最终,利用平西王身侧的一个小厮,想着对没有半点自保之力的沈博宇下死手。 龙一同样中招,惊险之下,他只能用自己的身子去挡剑…… 要是换了一个人估计也就把命给送了。 也就是龙一,他打小学武,身体基础打的极好,再加上有容颜一身医术,又有人参等物滋养。 这才有惊无险的捡回一条命! 容颜曾经问过沈博宇当时的情景,他是笑笑,简单两句话便带了过去。 可容颜曾经帮着龙一换过药。 那一剑,几乎是从前心到后背穿了个对穿! 不过沈博宇不想说,她也就不再问。 有些时侯,这男人的事儿呀,问的太多也不是好事呢。 窗外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打断沈博宇几人的訋事,龙二站在窗前凝听半响,扭头对着沈博宇点点头,窗子半开,他一个纵身跃了出去,整个人似是只鸟儿般转眼溶入到夜色之中,屋子里只有龙一和沈博宇,龙一似是有话想说,看了眼沈博宇,却是最终开口道,“主子,对于以后,您可想好了?” 如今这般情况,自家主子就等于是和皇上,平西王府断了关系! 容颜等人或者不知道,可龙一却清楚,自家主子此次是抱了怎样的心思站在容颜身侧的。 好在,容三小姐并没有生气自家主子没在当天出现。 事后又没能及时援手。 直到这一刻,龙一对于自家主子所做出的决定后便涌起来的些许遗憾才完全的散去。 “去北漠吧。” 北漠,乃是大金朝的劲敌。 如今天下三分,大金,北漠,大梁。 大梁和大金目前在结盟。 大梁人好战,而大金朝又有着镇国将军等几位统帅,两国是时不时的就打上一场。 所以北漠,如今却是最好的去处。 龙一点点头,“也只能是去北漠了。”话虽是这样说,面上却是一抹怅色划过。 他们是大金朝的人啊。 打从记事起,他们就知道和大漠是敌对方,甚至有一段时间,龙一还曾梦想着自己要上阵参军,打败北漠人呢,后来被沈博宇给收服,又成了他身边龙字暗卫的头一号,这才慢慢的熄了参军入伍之心,可饶是这样,他也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大金朝通缉,只能隐性埋名,只得去北漠赖以生存…… 果真是世事无常呐。 沈博宇双眸平静,“相信我,咱们不会在北漠待太久的。” 他是大金人,暂时在北漠还可以。 可没想到要背叛祖宗,隐性埋名的在北漠生活一辈子! 龙一笑了笑,才想出声,外头窗子打开,龙二飘身而入,对着沈博宇行了礼,“主子,是皇城中送出来的消息。” “可有什么大事儿?” “皇太后病倒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太后病倒也是正常的。 不过之前他特意问过容颜,知道太后的身子骨不错,暂时不会有问题…… 所以,沈博宇并没有太多的担心,只是看向龙二,“还有?” “平西王向皇上逞了奏折,要废您的世子之位。” 龙一听着满脸大怒,“世子,王爷他太欺负人了。” “他早就想这样做了,他要是不这样做,我才会觉得奇怪呢。”沈博宇笑意清淡,丝毫没有半点的气愤或是怒意,“这事儿让人关注着消息就好,可还有别的事情么?”其实他也是随口问问,因为在沈博宇看来,他在皇城中真的没什么牵扯的,皇上和太后是对他好,可事情牵涉到江山,他却被牺牲的轻轻松松! 这一点他不怨。 但他却不可能由着他们牺牲他的颜儿! “……还有,曹老太太进宫在皇太后的宫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是晕厥后被人抬回去的,据说,回府之后就病倒了——” 沈博宇握着茶盅的修长手指一紧,“外祖母——她,她怎样?” “情况不明。咱们的人进不了曹府后院。” 垂了垂眸,沈博宇吩咐龙二,“让人仔细盯着点,还有,打探下老夫人的病情。”若是可以,能让颜儿治些药丸也是好的。 龙二默默的行礼,告退。 沈博宇一人坐在屋子里半响沉默,最后,他轻轻一声苦笑。 翌日,用过早饭,一行人继续起程。 车子出了绵州城西门,走出三十余里,是一处密林。 容颜等人的车子才堪堪靠近林子,一颗树砰的一声歪倒,直接挡住了容颜等人的马车。 两名年轻人一脸煞气的从树上跳上来。 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双手碰了下手中大铁锤,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过后,满脸霸气的冲着容颜等人扯嗓子喊起来,“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嗯,那个,哥,后面那话是啥来者?” 身侧,一名极是清秀的男子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一下,“笨蛋,让他们拿银子。银子,大大的银子!”说到这,满脸不屑,倨傲的看向容颜等人,“这又是车又是马的,一看就是奸商,奸商啊,有钱……爷也不多要你们的,嗯,拿个千八百两的就好。”说着话,他伸手朝着半空中做了个抓的动作,眼咪起来,“我的鸡腿,我的烤肉,我的糕点,统统都给爷到爷的嘴里来——” 005 小娘子好生眼熟 一袭白色长衫的男子似是吟诗般的伸了手,“在下的鸡腿,在下的烤肉,啊,快来吧。”而后,抬头,朝着容颜等人微微一笑,男子生的眉清目秀,一笑左边脸颊甚至露出一个酒窝,此刻望着容颜等人的笑容里带几分的腼腆,羞涩,那神情,似是少年郎蓦的遇到了自己中意的姑娘一般,“几位,实在是不好意思,为了区区在下的鸡腿,烤肉,还有那些美食,要不,你们就把银子都丢下来?” “快点丢下来,不然,爷爷的锤可不认得你们!” 就听到咣当一声向,那人的两只铁锤中间一碰,竟然震的容颜等人耳朵都觉得痛! 宛仪郡主等人早被骇的脸色发白,被李嬷嬷两个护在了身后。 “夫人别怕,外头有世子在呢。” 李嬷嬷一边安抚着她,一边自容颜怀里接过了乐哥儿,小心的哄了他两下,便退在一角和宛仪郡主几个静静听着外头的动静。 她们这会帮不上什么忙,能做的就是安静。 容颜赞许的看她一眼,示意白芷几女照顾好车子里的人,她掀起车帘一角,自窗子里朝着外头看过去。 以她的观察看来,外头那两个人真的不像打劫的。 站在那里一个理直气壮,霸道如斯,一个则眉眼清秀,明媚自然。 外头,那年轻的清秀男子正带着一丝的腼腆,扭头训他身侧的人,“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咱们是借,不是劫,嗯,就是和他们借个千八百两的,这才符合咱们的身份。你个混小子,就是记不住,还有你这大铁锤,你瞧瞧,明明知道你自己力气大,把地都给砸裂了缝儿,你还拿出来,你吓唬谁你啊你,要是吓坏了车子里头的娇娘子,小娃儿,岂不是咱们的罪过?” “啊,车子上有女人?你,你怎么不早说?爷说过的,不打女人!” 那人一脸吓到的表情朝着马车上望了一眼。 好巧不巧的,刚好和容颜的眼神互相在空中撞到了一起。 吓的他。 好像是看到了瘟神般噌噌的后退了一两米。 手里的铁锤都被他给落到了地下一只! “咦,铁蛋,你见鬼了不成?”清秀男子很是诧异,眉眼里似是含了水波,温润如春,“你的宝贝疙瘩不要了么?” 说罢这话,他还抬头朝着天上看了看。 一脸的疑惑——这太阳,没打西边儿出来啊。 平日里这混小子可是把钱锤当成了命根子一样的看重,今个儿竟然丢了一只? “都和你说了,不许叫我铁蛋,我姓骆,骆铁旦!” 清秀男子不理一脸愤愤,咬牙切齿的同伴,眨眨眼,“你刚才说的,不是铁蛋?铁蛋?” “小白脸,你给我滚!” 骆铁旦愤怒的变脸,手里的一锤对着清秀男子就砸了过去。 “哟哟,小铁蛋翻脸喽——” 这下好了,两个劫道儿的在外头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路不大,仅能供一辆马车走罢了。 前面两人摆开了车马,身影翻飞的过招,容颜坐在靠窗的一角看着,嘴角直抽抽。 这两个人,当真是打劫的吗? “他们要么是一时落魄,要么,就是故意为之,戏弄人间。”不知何时,沈博宇已然站在了车窗前,看着她自车窗一角露出的半侧脸庞,黑幽幽的双眸,沈博宇觉得心头有一股暖意涌起,天知道他那天晚上醒过来,看到一身是血的龙一几人,他当时并没有多大的震动,在他看来,他从小到大的危险遇到的多了,那会儿,他更多的是愤怒,是生气。 这些人竟然敢胆大包天的扰了他成亲的大好日子! 又气,颜儿不知道自己这边出事,她不会误会自己故意不去娶亲吧? 恼怒之余,却是强行用功,一掌震开了关押着他们几人房间的特殊制成的金钢锁…… 还好,他及时赶到。 城门口,看着她被姓张的身侧那人差点用暗器伤到。 天知道他那会多想不顾一切的扑过去。 好在,最后他拼尽全力制止了自己的冲动…… 转身回去,他立马调动所有暗线,只有一个目的,沿路保护容颜! 他给自己留在皇城中的时间仅仅是一天。 皇上,太后那些人他暂时没动,也动不了,他的目标是平西王府的人。 他那个爹,他那个好继母,都一心不想他好。 想着让他死是吧? 如今他即然没死,呵呵,怎么可能由得他们再如此这般舒心的过活? 一番安排,等到他再行悄然出城,追上容颜时已经是六天过后。 好在,追上了。 好在,颜儿没有误会他,相信他! “这两个人不简单,你让他们小心些。”沈博宇的思绪被容颜轻声的话给打断,他抬头看了眼还在继续打斗的两人,点了点头,“身手的确是不错,但也仅止于不错。龙二他们能处理。不过,对于他们两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倒是有些玩味。” 别的不怕,就怕他们是专门为着他们一行人而来。 容颜略一沉吟,摇摇头,“他们不是为着咱们而来的。” 同样,沈博宇也跟着她点了点头,的确不是奔着他们来的。 不过凡事没有绝对。 还是得再看看…… 对面,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清秀男子把骆铁旦的铁锤给夺在手中,极是不屑的看了两眼,而后,摇摇头,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说是铁蛋呀,都和你说了多少回了,咱们是斯文人,斯文人呐,你看看你,这铁锤不离身,双手一轮简直就像个夜叉,哪里还有半点儿的斯文气儿?” “斯文你个鸟儿!把我的铁锤给我!” 砰的一声,清秀男子把手里的铁锤丢了老远,看着骆铁旦气的嗷嗷叫,却又无可奈何的转身飞奔去捡,他随意的笑了笑,抬手掸了掸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回头,朝着容颜等人微微一笑,“怎么样,区区在下这一场把式玩的可还入各位的眼?人场捧了,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吧?不然,区区在下小生我岂不是忒没面子么?” 沈博宇冷哼一声,正欲出声,容颜却是吃的一声轻笑,“你的面子,很值钱么?” “那是自然。本……区区在下小生我的面子自是值钱呀,小娘子你不觉得么?”他妖娆一笑,本是清秀的眉眼瞬间灼灼生辉,如同镶嵌在空中的太阳!这一刻,天地失色,饶是容颜看惯了沈博宇的美色,也不禁看着他心头一跳!不过也只是瞬间,等她恍惚后回神,再看眼前的少年,不禁又恢复清秀而普通的脸庞,容颜自是看出了这一幕,不禁瞅着对方多看了一眼。 这人,果然不简单! 难道是,易容? “哎,你们到底给不给银子?赶紧的,不然爷的锤可不留情面——” 沈博宇慢慢的一笑,直接把身侧的龙二推出去,“打过他,我给你银子。” “就他?这小身板儿?你确定?” 沈博宇闲闲的点头,“是呀,你打的过他,我就给你银子。” “成,打坏了你别怪我。不过,兄弟,咱打劫的讲义气,讲的劫钱不劫色,所以兄弟,你放心吧,我不会怎样你的。” 这话听的容颜满头的黑线,自动脑补—— 眼前这傻大个,难道他喜欢男人? 骆铁旦可想不到容颜的脑中瞬间想了那么多,手里的铁锤对着龙二就砸了过去,却被旁边满身病弱气息的龙一大声喊停,“等一下,这位,嗯,壮士,我有话要说。”他看向朝着怒瞪而来的骆铁旦,露出一抹虚弱的,带着病气儿的笑,“这位壮士,刚才你说,你们讲究的是义气,重的是个信字儿,那么,我们输了把千两银子原封奉上,要是,壮士万一失手呢?” “当然,我们也不敢要您千八百两的银子,不如,壮士您自己说?” 龙一主要是觉得吧,他就是想要银子,眼前这傻大个儿也绝对拿不出来滴。 他和沈博宇的眼光何等的毒辣,自是看出眼前这两人非寻常的草寇。 说不得就是身上的银子一时周转不过来,迫不得已跳出来劫个富罢了。 即然是赌,自然没有赔本儿的道理嘛。 傻大个儿骆铁旦脸就黑了,“罗哩罗嗦,你们还打不打呀,真是麻烦!”他咣当撞了下手里的两个铁锤,撇撇嘴,嗡声嗡气的开了口,“要是爷输给他,爷,爷就给你们当保镖!”他似是有些急眼,嘟嘟囔囔的,“就这么个小身板,还想着赢爷爷我?别做梦了。” 旁边的清秀少年却是急了,气的抬脚踹他,“狗蛋,谁让你答应他们的?笨死了。” 他不禁再次审视的看向沈博宇等人,这一看不禁心头就是一跳,“你们,不是商人?” 龙二却是已经由不得他多问,哈哈一笑,迎着那傻大个儿一巴掌拍过去。 “傻大个儿,记好了啊,打败你的人是我!” “呸,胡说,爷爷打败的你。” 龙二不出声,避过他右手的铁锤,身子在半空中一转,一个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儿用出去,砰砰两声,骆铁旦手里的铁锤左右手自己撞到了一边,咣光,哐,巨大的反震之力让他双手虎口发麻,裂开,血迹自他的虎口流出来,他却是不管不顾,对着龙二一番的猛打! 眼看着他就是压倒性的胜利! 旁边,容颜有些担心,“怎么样,龙二能撑住么?” “这么个人,再来两个都不是龙二的对手。” 有勇无谋,蠢! 而另一侧,清秀少年则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不想看的移开了眼。 他们碰到的,不是一般人呐。 砰,骆铁旦手里的锤被龙二一掌劈飞,接着,龙二一脚踹在骆铁旦的后背上。 让他一个咧咀,狗啃泥的扒着摔在了地下。 好在他看着身材魁梧,但实则却是灵敏的很,身子才沾地儿,立马就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他站在那里,看着对面笑嘻嘻的龙二,一脸的不服气,“你,你使诈!”这话说的却是有几分的心虚,他的锤被人家打飞是事实,他又被对方给踹了一脚,虽然对方是利用虚招麻痹了他,但是兵不厌诈啊,他抬头看上龙二笑着的脸,更怒了,“你笑什么笑,笑面虎!” 笑啊笑的,心里最奸了。 最讨厌这些人了。 容颜扑吃一笑,两眼望天,这傻大个儿傻的挺可爱! “你输了啊。很可惜哦,那银子不能给你了呢。” 龙一说的悠然,平静。 骆铁旦却是恨恨的跺了下脚,“爷输了,爷答应你们的,给你们当保镖,可是他,他没答应,你们让他走。”他眼珠转了一下,突然就理直气壮的看向了沈博宇,“你是他们的头儿吧?我即然是保镖,总有月银吧?你先提前支我两,三,不,半年的月银,我,我以后就保护你们。” 沈博宇微笑,“你连我的属下都打不过,你拿什么保护我?” 骆铁旦,“……”随即,他似是被沈博宇的话气的狠了,喘了好大一会的粗气,“爷,爷的武功仅次于他!” 这话说的倒是有点谱儿。 刚才沈博宇仔细看过他的身手,看着傻大个儿一样,但身手的确是好。 而且,他输给龙二,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手差。 还有一层原因就是经验! 龙二那可是随着他生死闯过不知道多少回的人,眼前这个一看就是个才出江湖的雏儿! 想到这里,沈博宇笑了笑,“你觉得,你的月银应该是多少?” “啊,你给多少?”他这会把锤都并到了右手,左手抬起来使劲儿挠了挠头,却是突然看向一侧的清秀少年,“你说,爷该和他要多少银子?啊,不对,你还缺多少银子?要不,就五百两?”他看着清秀少年眉头紧紧皱成个川字儿,想到自己之前比武输掉,竟然要给别人去当保镖,只能撇下他一个人的事儿,多少有几分心虚,脚步不由就往后退了两下,对着少年干笑两声,“不够啊,要不,六百两?” 随即他又自己嘟囔,“其实,我觉得我应该要更多的啊,八百两?” 旁边,沈博宇几人听着都是一脸的黑线。 倒是清秀少年明显是习惯了他的说话方法,只是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你应该问问你的新主子,给你多少!” “哦哦,对哦,那我去问问?”他说罢这话,当真扭头朝着沈博宇望过去,咧嘴一笑,“你说,爷的身价值不值八百两?” “值。不过,你说你的身价儿,你是打算卖身吗?”出声的是容颜,她挑了车帘的一角,朝着外头看过去。 她能看的到外面,外面的人却是看不到她。 只是她这么一声儿,却是把程铁旦吓的脸色一变,身子噌噌后退好几步。 “怎么又是个女的啊?”他抬手一指沈博宇,甚至有些粗鲁的瞪他,“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怎么能让女人当家作主?这给不给爷银子的,你给个痛快话儿!”真是的,他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女人好不好? 沈博宇微微一笑,“我们家娘子说了算,她若是说给你银子,自然就是给的。她若说不给,呵呵,没有。” “你——”骆铁旦气的直跳脚,有心想如同以往般看到女人掉头就走,有多远躲多远,可想到自己两人因为缺钱,可是两天没洗澡吃东西,这会肚子都咕噜噜叫了好不好?他一咬牙,哼哼两声,“爷不卖身,爷就给你们当保镖。” 要是让他家老头子晓得他敢卖身,回头准得剥了他的皮不可! 容颜点头,“好,你不卖身,我给你八百两就是。” “当真?” “自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骆铁强脸更黑了,他瞪着车窗处容颜的位子,“哎,你这个女子,你安的是什么心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你不会是也看上这个小白脸了吧?爷可是告诉你,这小白脸他可是坏的很,你别看着他对女人温柔吧,实则上他可是从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嗯,他家里呀,可是丫头婆子一堆,都是天仙一样的,所以爷劝你这个小娘子呀,还是别打他的主意了。” 这话说的容颜脸色发黑,直咬牙。 她什么时侯看上那小白脸了? 外头的沈博宇脸更黑了,“你这个铁蛋,那是我娘子!我家娘子有我呢,怎么可能看上那个小白脸?”随即狠剜了眼骆铁强,“我家娘子即然开口借你银子,那就借你。不过嘛,”他扭头吩咐身侧笑嘻嘻侯着的龙二,“拿笔墨,侍侯他写借条。嗯,也不用多,一千两就是。”八百两换回一千两,也算没赔本儿。 不过,就是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再见的到这两个人。 沈博宇细细咪了下眼,打量着那名已经走上前的清秀少年,挑了下眉。 他有很准的直觉,他相信,自己和眼前这少年肯定还会再见面! “你借我们银子可以,借条也可以打,不过,铁蛋刚才答应你们的事情,我不会赖账的,一个月。”清秀少年竖了根手指,却是扭头看向车帘处的容颜,“我们给你们当保镖一个月,一个月后咱们各自散去。你放心,这银子,我会在一个月内想办法还你们。” 容颜挑起车帘才欲出声,本是躲在清秀少年身后的骆铁强突然呀的一声。 他指着容颜,“这,这个小娘子好生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到过——” ------题外话------ 有二更。我滚了 006 想起来了 沈博宇加龙一几个,再加他身侧的清秀少年,几人集体石化。 特别是龙二,他扑的一声直接就笑了出来。 抱着肚子,弯腰,他哈哈大笑,“爷,爷,他调戏夫人。” 为了不让别人想疑心,他们在外头统统这般的称呼。 陈老爷子就是老太爷! 龙二的话听的沈博宇脸都黑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带着杀气的眼神落在骆铁旦的身上,“我也看着你挺眼熟的!” “是么是么?爷真的看着她很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使劲儿的挠头,努力皱着眉头去想,这表情落在龙一等人眼中,不禁都是收了几分笑,这人,应该说的是真的。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是沈博宇几人,清秀少年是最了解自家好友性子的,他蹙眉,眼神微闪的看向骆铁旦,“哪里见过,想的起来吗?” 能让钱蛋看到,并且有那么一丝印象的女人,绝不是简单人! “不记得了。” 清秀少年微微一笑,“不记得就算了。”他伸手一推骆铁旦,“你去签借条。” “能不能你去签?” 要是他家老头子知道他在外面沦落到打劫的地步,会抽他的。 打劫也罢了,竟然还没打过人家…… 他绝没好果子吃的啊啊啊。 不过想归想,人却是早被清秀少年一脚踹了过去。 借条写好,签字画押,容颜直接让沈博宇给了他们两人一千两的银子! 她看的很清楚,这两人虽然带着一股子倨傲,特别是那清秀的少年,浑身上下还带着上位者的矜持,但是,两人的眼神同样清明,眸光很正,不似什么奸邪之辈……这银子,就当是结个善缘,若是日后能还自然是好,若是双方再也见不到,就当她是日行一善好了。 马车继续前行。 最终,黄昏前停在下一个小镇。 还没等马车停稳呢,骆铁旦嗷嗷叫着冲到了客栈里,看着伙计就差没抱头痛哭了。 太好了,他们今晚总算是能睡床,能洗澡,能吃顿热呼呼的饱饭了啊。 各自回了房间,容颜和沈博宇等人一块回房,伙计送了热水,收拾洗漱好,便是用晚饭的时间。 陈老爷子,乐哥儿,宛仪郡主,容颜和沈博宇都坐在了一起用饭。 这中间要属陈老爷子和乐哥儿两人最为高兴。 一个是不知世事,一个是不解世事。 看着他们吃的高高兴兴,容颜等人也不禁跟着轻松了几分。 饭罢,容颜陪着宛仪郡主和陈老爷子玩了一会儿,说了会子话,马嬷嬷和宛仪郡主便哄了陈老爷子和乐哥儿玩,容颜却是携了白芷和山茶走到了隔壁沈博宇的房间,看到她过来,沈博宇只是微微一笑,“坐。口渴了么?我给你泡茶。” “嗯,好。” 龙二等人在暗处分几批布哨,巡夜,白芷两女则守在屋子外头。 沈博宇笑着把茶递给容颜,“想说什么说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说啊?” 容眼挺好奇的,她还没开口呢,而且刚才自己的情绪应该收敛的挺好啊。 沈博宇笑着把她额前的一缕碎发挽至脑后,“因为,我了解你啊。” 她的一切,或者,他比她自己都要了解她! 这次笑的换成了容颜,嗔怪的瞪他一眼,“这样看来,我好像在你面前都没什么秘密了呢。这不公平。” 沈博宇笑着握了她的手,“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瞒着谁也不会瞒你的。” “当真?” 沈博宇斜睇她一眼,学着她之前反驳那个骆铁旦的语气,点头。 “自然是真的,比珍珠还要真呢。” 容颜,“……”瞪他一眼,她轻轻一哼,“还说不瞒我,你之前在皇城中都做了些什么,为何不告诉我?” “怎的好端端的问起这事来了?”沈博宇还以为容颜要问他什么事情呢,没想到却是这件事,他有些好笑的看一眼容颜,“我哪里是瞒你呀,只是觉得那几个人都是些小人物,不值一提罢了。” “不值一提?那可是你的继母,是皇家在册的平西王继妃,是你父亲最宠爱的妻子呢,你说她也不值一提?” “自然是不值一提的。”沈博宇朝着容颜宠溺般的一笑,伸手帮她续了茶,“这是我按着你的口味泡的花茶,你可以多喝一杯,不仩美容,还安神,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他看着容颜张口结舌,一脸诧异的模样儿,不禁难得的低声笑起来,“怎么,难道我就做不得这些花茶么?” “不是,那个,你,嗯,好喝。” 沈博宇呀。 神仙一样的沈博宇,嗯,想像着他在摘花朵儿,做花茶的模样儿…… 容颜觉得自己有些心跳加快! 好在,她很快稳下了自己的心神,看着沈博宇一脸温柔的样子,气的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圈,“不许对着我笑。” 老是害她中他的美人计! 不公平! “好好好,不笑,不笑。” 两人一番嬉笑打闹,最后,容颜再次把话题转了回来,“我之前听龙二和你说什么平西王府的字眼儿,可是出什么事了?” 难怪颜儿这会子巴巴的跑过来问他那个女人的事儿。 原来是之前龙二回话是她听到了…… 也罢,他看向容颜,笑道,“我那位好父亲,他宠爱的女人竟然和别的男人玩暧昧呢。呵呵,这下,不知道我那一往情深的好父亲会如何想,呵呵,不过这也说不定的,人家可是真爱,说不得那个女人一哭一求的,一句误会就给过去了呢这事儿。” 容颜看着沈博宇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寒,心头一跳,“你,做了什么?” “你说呢?” 只要是事关那个女人,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得变身成炸了毛儿的猫! 又宛如全身都是刺的刺猬! 容颜看的好笑又心疼,她放下手里的茶盅,走过去,轻轻的抱了他的腰,“沈博宇,你还有我呢。” “嗯,还好,有你。” “她们都是外人,咱们才是一家人呢。” “颜儿,我有没有和你说,这一辈子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 伸手把容颜揽在怀里,沈博宇轻轻嗅着鼻端传来的属于女子独有的发香,他只觉刚才如同潮水般的焦躁,狂暴一点点的,似是泄了气儿的皮球般,慢慢的,散去!他抱着怀中的容颜,空旷,空洞的心一点点的被暖意填平,眼底的阴鸷被完全的驱散,他恢复成素日人前的清润公子,“颜儿,我来的时侯派人盯着那个女人了。” 沈博宇嘴里的女人指的是谁,容颜心知肚明。 她把头在他的怀里蹭了两下,猫儿似的咪了咪眼,带几分慵懒的声音在他的怀里响起来。 “嗯,你让人做了些什么?” “果然是知我者,颜儿也。”他都还没说话呢,颜儿一下子就猜出了他的所为!沈博宇并没有暗中使坏被自己心上人捉到的尴尬感,他有的只是自豪,只是骄傲,低头,轻轻在容颜额头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沈博宇双眼晶亮,“其实你想多了,我那么守规矩的人,怎么可能会对她出手呢,毕竟算起来,她也是我的长辈呢。” 听着他这半点可信度没有话,容颜双眼对着屋顶猛翻。 你还规矩? 说这话你也不觉得脸红! 沈博宇当然不觉得脸红,他自认自己是很守规矩的呀。 不然的话,这丫头这会在他怀里又蹭又拱的,猫儿似的,撩拨的他全身好像有股火在窜。 换成个不规矩的,说不得早翻身把她压下去了…… “哎,想什么呢,那眼神再乱看,小心,小心我和你没完。”容颜看他半响没出声,抬头一看,不禁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沈博宇正双眼火热的盯着她看呢,那眼里的欲望可是赤一祼一祼的,不带半点的掩饰!她从耳朵根儿都红了起来,挣扎着起身,“你放开我,唔,沈博宇——” 沈博宇一个吻用力的压下去。 好半响,容颜几乎觉得自己要滞息,他方意犹未尽的放她自由。 唇都被吻的通红,有些红肿。 容颜恼他,“看看你干的好事儿!”又怒,“这什么时侯呀,咱们可是在逃命,逃命你不知道啊,竟然还有这心思!” 真是色狼! “娘子,你可是我娘子呢,我怎么不能吻一下了?” 沈博宇理直气壮,看的容颜好气又好笑,“你别把话给岔开啊,快点放开我,赶紧说正事儿。” “不放。”沈博宇把唇放在容颜的耳侧,朝着她低低的笑,“你别动,不然的话我可不知道能不能把握的住——说不定,一个冲动,在这个时侯吃了你哦……”沈博宇这话自然是哄吓容颜,在他的心里,容颜就是他的命! 他这一辈子委屈了谁也绝不会委屈容颜! 之前担心夜长梦多,他执意打消了太后的执念,急着娶容颜进门儿。 没想到他的担心成了真。 大婚当天有变。 他让容颜一个女子承受了那般的委屈也就罢了。 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在这种地方? 轻轻的吻了下容颜的发,沈博宇如同拥着自己最为珍贵的宝贝,“别怕,我吓你的。” “嗯,我没怕。”容颜输人不输阵啊,使劲儿拧了下沈博宇腰间的软肉,似笑非笑的嗔他一眼,“让你再吓我!” “啊,娘子,你要谋杀亲夫不成?” 两人笑闹成一团。 最后,沈博宇亲自送容颜回屋,直至躺在榻上歇下,容颜方回过神。 自己又被沈博宇给哄了! 她过去本是想着仔细问他皇城中的事情,以及他之前被暗算的事情经过…… 没想到他不想说,却又怕自己追问。 竟然用了美男计…… 可偏偏该死的,她竟然还真的被他给哄了。 躺在榻上,容颜眼底写满了懊恼,又咬唇,明个儿看她怎么收拾他! 旁边的屋子里,沈博宇笑了笑,坐到了椅子上。 明个儿,颜儿肯定要恼了。 不过,他是真的不想让她知道那些腌脏事儿…… 更何况,那个女人虽然他半点都不承认,但不管如何,她是平西王府的继妃却是事实! 娶她的,是自己的亲爹。 要是在容颜面前提起她的丑事,沈博宇觉得有些不自在! 窗子外头三长两短的哨声响起来。 沈博宇眸光微闪,“进来。” “见过主子。” 是暗卫之一,一身黑衣,单膝跪地,满脸恭敬,崇拜。 沈博宇点了点头,“可是有什么消息送了过来?” “回主子话,东,南,北三个方向的人马都折了,没有人员伤亡,但却被对方给破了底儿。” 沈博宇出城前故布迷阵,出城百里之后,命人东西南北驾车,扮成容颜等人一路前行! 没想到,这才撑了半个多月就被人给识破了三路。 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中。 他笑了笑,看向来人,“皇城之中呢?” “王爷在一间茶楼发现的王妃和一位朋友在喝茶,据说,据说是男性……王爷大怒,和王妃大吵了一架,而后,王妃晕倒,王爷去了军营——”暗卫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自己最为崇拜的主子,“不过,据送消息的人言,夫人这几天连请了几位御医,他还看到二公子亲自去军营中去见王爷——” “罢了,这事让他们盯着就好。” “是,主子。属下告退。” 待得暗卫退下去,沈博宇坐在椅子对着灯火吃的一声冷笑。 这个时侯,他那深情,专情的好父亲想来已经被自己那好二弟请回了府,然后,一家三口和乐融融了吧? 也罢,他本就没指望这件事情能搬到那个女人! 不过是恶心恶心她。 顺便在自己那好父亲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日后,遇到合适的机会,慢慢的生根,发芽儿,最后长成一根参天大树罢了。 届时,他再看看他们这对恩爱如初的夫妻是怎样的情深意重!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众人起床,梳洗,用早饭。 外头却是轰的一声巨响,哗啦啦的暴雨从天而降! 容颜等人看着外头暴雨倾盆,只能暂停前行,只能是休整。 几人在下面用了两茶杯,沈博宇和容颜几人便回了二楼的上房。 唯独留下龙二等人在一楼喝茶,聊天,看天气。 而就在这个时侯,骆铁蛋突然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我想起在哪见到的那个小娘子了。” 007 相像,宫中 “端木,我想起在哪里看到她了。” 骆铁旦突然一拍桌子,瞪大了眼看向清秀少年,也就是端木青鸿。 “你说什么?”随即,他便反应了过来,眉头微皱,“在哪看到的?” 他们的身份非同寻常,铁旦这个人吧,说好听些是性子直爽,说的难听就是粗鲁,傻! 而且他对不相干的人从不入脑的。 能让他有印象的,要么就是此人非比寻常,要么,就是当时的时机不对…… 现在他却说似是在哪里看到过那女子? “端木,就在你们家的小祠堂里!” 端木青鸿虽然没有出声驳他,但拧起的眉却是充分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思—— 不信! 骆铁旦哪里不知道自家好友怎么想的,他一下子急了,腾的站起身子,双眼瞪的溜圆,“你忘了,那一次,咱们还小,八岁还是九岁来着,那天你们府上做寿,咱们几个惹了事儿躲起来,我和你躲到了祠堂,我一头闯了进去,还碰翻了一盏油灯,差点酿成大祸,事后咱们每人都被打了板子,你还记得这件事吧?” 自然是记得。 那可是他平生头一回挨板子! “你就是在里面看到的?” “嗯,上面那女子,生的很好看,一身宫装,好像人要从画上活过来,走下来似的。”骆铁旦打小爱习武,最讨厌的就是看书识字儿,勉强被人强压着启蒙,学了几年的四书五经,而后便直接弃文从武,这些年来虽然也看书,但他看的全都是兵书战策!对于那些之乎者也什么的,他直接当成是天书,看到那女子,八九岁的他当时就是脑子一蒙。 那些什么描述女子美好的诸般形容词儿他一个都记不起,也说不出来。 但莫名的,他就觉得那是他这一辈子看过最好看的女子! 没有之一! 可现在,他在马车内的容颜身上再次看到了那女子的身影…… 端木青鸿秀气的脸庞多了抹凝重,他看向骆铁旦,“有几分相像?” “不好说。”骆铁旦皱眉沉思了下,摇摇头,他那会儿也是惊鸿一瞥,车帘很快就掩了下去,遮住了那女子的容颜,可这会再回想起来,他心里那股子强烈的笃定感却是越来越清晰,闭眼又回想了一次,他唰的睁开如电般的冷芒,“端木,七,不不,我觉得,最起码有八分的相像!” “这么多?” 他顶多以为自己的好友会说四五分像,没想到…… 才欲出声说什么,眼角余光猛的瞥到二楼楼梯拐角处那一抹素色的身影,端木青鸿猛的垂眸,轻轻端起手边的茶呷了一口,他抬头朝着骆铁旦蓦的扬眉,“人有相像,不足为奇。”顿了下,他看向明显拧眉,还欲再说什么的骆铁旦,轻却斩钉截铁的道,“这事儿就此作罢,你不许多提一个字儿,可记下了?” “不提就不提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不就是和一个死人长的像嘛。 他这里轻松了,或者说,以骆铁旦的心性,他根本就没有多想。 端木青鸿却是不同了。 打小生就的七窍玲珑心,再加上他所在的处境,对每一件事情的出现,他首先想的就是最坏的结果! 比如说现在,他看似一脸平静,心底却是实则波涛起伏了起来。 马车里的那个女子,为何和他家小祠堂里的女子相像? 而且,相似度达到百分之七八…… 二楼上去的那一行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动声色的掩去眸底的疑惑,他安安静静的喝起茶来。 二楼房间内。 龙二的身影一闪而入,单膝跪地,“见过主子。” “起来吧,那两人的身份可摸清了?” “请主子降罪,他们的身份属下没能查出什么来。” 龙二一脸的自责,更多的却是对自己没能查出那两人来历的懊恼! 沈博宇却是笑了笑,“你不用多说什么,他们两个不是一般人,查不到也是应该的。”他安慰龙二两句,随即便吩咐道,“即是查不出来就先别查了,只要能肯定他们没有恶意就好。”现在的他们最主要的是应付来自大金的人,至于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暂且按兵不动,观察着就是,知道龙二把自己的话听入了心,沈博宇笑了笑,“他们不是说一个月的保镖么?这一个月内有什么事情且让他们去出头!”一来试试他们的身手,二来顺势看看他们的目的,心性。 “属下遵命。” 龙二已经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思,出了房间立马派人暗中盯上了骆铁旦两人。 房间里,骆铁旦黑着脸,坐立不安的,最后一拍桌子,“咱们可是好心,好心保护他们,竟然敢派人盯着爷!爷这就出去收拾了那几个不长眼的!”敢派人盯着他,真真是活腻歪了!等他一会出去,一手一个,直接把他们的脖子给拧断! “不准去,由着他们。” “可是,可是——” “他们只是不放心咱们两个,又不是真的要做什么,由着他们就是。” “爷不自在……一想到有几个人盯着梢,我,我就全身不得劲儿——” “那就忍着。” 骆铁旦狠狠的瞪了眼端木青鸿,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椅子。 雨,哗啦啦的下着。 不大,但却连绵不绝,如同雨幕般遮住了天地。 容颜的屋子里。 沈博宇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喝茶,说话。 陈老爷子坐在靠近窗子的椅子上,望着外头连绵不断的雨势,老脸拉的长长的,“怎么这雨还不停啊,颜儿,你快和他们说说嘛,咱们不要它下雨了,我要出去玩儿!”他那话里理所当然的意思逗乐了容颜和宛仪郡主两人,这一刻,于她们来言是难得的偷得浮生半日闲,宛仪郡主一边逗着怀里啃着个玉佩不松嘴的乐哥儿,一边笑着看向陈老爷子,“爹,您以为咱们颜儿是谁啊,这雨哪是她能说下就下,说停就停的呀。” “啊,颜儿也不行么?” 在陈老爷子的眼里,自家这个外孙女可是最聪明,最能干的。 余下的人,没有之一! 这会听到人说容颜也能让雨停,不禁就有些丧气,自己坐在那里嘟嘟囔囔的,那孩子似的表情和动作让屋子里的人都为之一笑,最后,还是乐哥儿自己玩的累了,打了个呵欠,而陈老爷子也忍不住跟着打了个呵欠,宛仪郡主便笑着起身,“爹,女儿送您回屋歇着吧,您这会睡下,养好精神,晚上要是雨停,可以好好的出去玩呀。” “呀,正是这个道理。”老爷子一下子坐起来,转头看着不远处侯着服侍的马嬷嬷,“走走走,咱们回屋去。” 沈博宇和容颜亲自送到门外,两人转身回房。 “喝茶。”容颜亲自续了茶递到沈博宇的手里,挑了下眉,“刚才娘和外公在,我也没问你,下面那两个人,可有什么问题么?” 之前在外面她也是一时性起,便故意把他们两留了下来。 想的不过就是人多,说不定能混淆一下后头的追兵。 事后想想,又觉得有些轻率。 “你是想着结份善缘吧?我也觉得那两个人不错。特别是那个傻大个儿。”沈博宇笑着喝了口茶,看着容颜的眉眼里尽是温情,宠溺,“咱们在外头的情况特殊,与人方便就是与已方便。”至于那些人是否可靠,是否有什么不妥当的,自有他在后头盯着呢。 “你就心里笑我多事吧。”容颜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不过那两个人她也只是看着顺眼,一时心血来潮帮他们一把罢了,至于别的,她相信沈博宇会做的很好,这会便也不再多说,扭头说起了外头的天气,“你说,这雨还得下多久?” 沈博宇没回她的话,却是开口道,“咱们今天不赶路了。在这里歇一天。” “嗯,也好。”端着茶的手捏紧了茶杯,容颜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余下的几路人马,可有什么情况?” 之前她曾听沈博宇说过,四路里有一路被人识破了行踪。 并且被皇城的追兵打散了车马行程。 如今转眼这么些天过去,沈博宇不说,她也就鸵鸟似的心态,不问。 但今个儿,容颜却觉得自己不能再当鸵鸟了。 这是她的事情啊。 迎上容颜清冽似水般的眸子,沈博宇话在喉咙里滚了下,慢慢的出声道,“东,西,南三路的人马都被识破,如今只有北路人马还在,但我估计也就这几天了。”之前还有另外的几路人马帮着分担追兵的压力,如今只余这么一个方向,几路追兵肯定会兵合一处! 这样的情况下,北路的人马能撑的时间实在是有限的紧。 “都是我连累了她们。” 容颜知道那几路人马肯定是死伤颇多,心里有些难过的看向沈博宇,“等到这次的事情了解,你把她们的名单给我,若是有家室,有家的,我会亲自让人去善后。若是,若是没有家室,孤儿的,我让人在寺里给他们点长明灯,做法事。” “嗯,他们不会怪你的。” 两人说着话,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看着就是到了中午。 雨还在下,没有半点的停歇。 容颜实在是没什么心情下楼,便让人把饭菜端了上来。 她和沈博宇两人便在屋子里用饭。 隔壁的屋子里,宛仪郡主和陈老爷子也没有下楼,不过她们在知道沈博宇在这边之后,便也没过来。 饭罢,沈博宇和容颜看着外头的天气,索性让白芷拿了棋子,两人厮杀了起来。 她们这九死一生里忙中偷闲,而长安城中,却是一片骤风急雨,肃杀一片。 御书房。 皇上差点把整个御书房给砸了。 事实上他这两天也的确是砸了好几回,小太监都被暴怒之下的皇上给拖出去打死了两个。 余下的人胆颤心惊的服侍着。 就怕自己哪点做的不好,被皇上一声令下拖出去打死。 此刻,几名小太监都提着一颗心在外头侯着,这大半个月来,他们这些人最怕的就是听到御书房内皇上喊人去服侍!只是他们心里再担心,面上却是什么都不敢做,还得时刻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这会才用过午膳没一会,几名小太监正捏着十分的小心在听侯吩咐,就听御书房内传来咣当一声响,顿时把他们吓的全身一哆嗦,最先的两名小太监抖着唇走进去,“奴才见过皇上。” “没用的东西,是想渴死朕么?还不赶紧去倒茶?” “是是是,皇上您稍侯。”这会哪里还敢辩解他们刚才奉了茶,可是皇上直接把他们骂出御书房啊,两人转身,屁滚尿流的去泡茶,以着火箭般的速度捧回来,毕恭毕敬的双手逞上,“皇上您请用。” “想烫死朕么?一个茶都泡不好,没用的东西。朕养你们有什么用?一群饭桶!”这话可就是直接的牵怒,皇上这会哪里是骂的眼前跪着请罪的小太监,分明就是外头追人的那些禁军!这眼看着就要一个月的时间,竟然还没有半点的线索!愧那个张方毅还和他说什么半月,朕真真是白宠了他那么多年!他越想越气,抬手把桌边的砚台砸了出去,“你们还跪在那里做什么,给朕滚出去!” “是是,皇上息怒,奴才这就滚。” 他们是半刻不敢停的磕了几个头,转身,弯着腰退出去。 “来人。” 一道黑衣人影似是凭空而现,单膝跪地,“见过皇上。” “张方毅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 “回皇上话,没有。”地下的暗卫一脸肃杀,板着脸,双眸如同万年冰潭,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字,冷! 皇上却是半点不以以为意,点点头,“你去传朕的话,若是一个月内他还没有追到人,你就说,朕让他提头来见。” “是,皇上。” “快去快去。”皇上挥手,一脸的不耐烦。 黑衣人影闪身退下。 御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皇上一脸倦意的靠坐在椅子上。 眼底有一抹淡淡的阴鸷掠过——阿宇! 这个混账小子,竟然敢追着那个女人跑了…… 朕真真是白疼了他这么多年! 皇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焦躁越来越多,最后,他只觉得头疼欲裂! 胸口好像有把刀在里面来回的翻搅。 疼的他全身痉挛。 下一刻,皇上疼的气都喘不过来,全身的骨头似是都被人给打断,拆了重装…… 他嗷老一声,抬手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咣咣,哗啦啦的声响惊到了外头的小太监。 推开门来看,就看到皇上躺在御书房的地毯上来回的打滚儿! “皇上。” “皇上您怎么了?” “来人呐,快宣太医——” 此刻,皇上已经彻底的晕了过去…… 御医们蜂拥而至,请脉,望诊,一番折腾之后,几名御医合诊,作出一个结论。 皇上太累了! 所以,累的精神耗尽,头疼了。 安皇后,皇太后都被惊动,看着哪怕是晕过去,还是因为疼痛而拿头直撞墙的皇上,皇太后心疼的眼泪都落了下来,难得的对着太医落了重话,“你们这些太医,平日里一个个厉害的紧,这会子有事儿了,皇上生病,你们怎的都不出声了?哀家告诉你们,若是你们诊的对,皇上过会子醒来没事儿自是万事皆休,哀家有重赏。若是诊的不对,皇上有个什么万一,哀家头一个拿你们太医院开刀!” “皇太后息怒,微臣等万万不敢乱言的。” “嗯,都起吧。” 看着跪在地下的几名御医,皇太后的脑海里蓦的滑过一道娇俏身影。 随即她就苦笑了起来。 还想她做什么? 再好的医术,也敌不过一个命儿字! 在皇太后看来,容颜的命实在是不好到了极点的。 什么凤后命格什么母仪天下。 有这般的皇后么? 她摇摇头,虽然内心觉得皇上这样针对容颜,有所过份,不管怎样,容颜就是个女孩子罢了。 不就是善化寺的那个大和尚说了句凤后命格么? 她一个女子难道还能翻了这天下不成? 不过,皇上是她的儿子。 他执意要针对,诛杀容颜,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不可能为着个外人而皇上儿子做对。 哪怕,这个人是她嫡亲孙子的心上人! 只是可惜了宇哥儿…… 惋惜之余,皇太后对容颜在心里涌起两分的牵怒之心。 若非是容颜,宇哥儿怎么可能会离她而去? 她摇摇头,把心底诸般的念头都掩去,再次把注意力投注到龙榻上的皇上身上。 龙榻之上,皇上已经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望着一脸哀伤的皇太后,不禁疑惑了起来,“母后怎的在?儿子这是怎么了?” “皇上您总算是醒了,您刚才晕了过去,母后她——”安皇后还想说什么,突然张嘴一口黑血吐出来,整个人身子摇摇欲坠了两下,一头栽倒在了地下,殿内,响起一片惊呼,“皇后,皇后娘娘——” 有太医惊呼声响起,“不好,娘娘这是中毒——”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008 成王妃 皇上的头疾说犯就犯,如同天上炸雷,悄无声息,却又声势巨大的出现。 而说好,好的也是瞬间就逝。 几个太医还来不及凑到一起商量,研究一下病情。 皇后,中毒了。 竟然在他的宫殿之中,皇后当着他的面儿吐血晕倒…… 中毒,太医会诊。 竟然是皇后娘娘之前喝的那杯茶所致。 好在,安皇后自打进殿之后便心忧皇上,对于小宫女逞上来的茶并没有多看,只是轻轻抿了一口便放到了一边儿。 让几名太后好生后怕。 若是皇后娘娘一口气儿把那杯茶都给喝完了…… 今个儿这事儿,还有缓和的余地么? 他们这几个太医都得跟着儿没个好儿啊。 皇上自然是大怒,把殿内宫女太监都招齐,一个个的往死里打。 最后,一名小宫女招认,是她下的毒。 因为皇后之前对她的小姐妹打了板子,最终导致那小宫女不治而亡。 小宫女对皇后怀恨在心。 但她却一直没什么机会,今个儿偏巧就赶上了乱时侯。 小宫女一狠心,直接就给皇后的茶里下了砒霜…… 皇上气的满脸戾气,“拉下去,给朕乱棍打死!” “皇上,皇后她不是好人呐,皇后,你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 小宫女被打的血肉模糊,咽气前尚在大声诅咒皇后。 本来才用了药,已经缓过点精神的皇后一听这话,气的一口血喷出来,两眼一翻,再次晕厥了过去。 皇后被人下了毒,虽然没什么生命之危,但还是把整个安家着实的唬了一下。 皇后可是他们安家的顶梁柱! 皇上如今本就不喜欢她们安家,若是皇后再没了…… 安大老爷全身直冒冷汗,当即便唤来安大夫人,“你即刻去宫里,什么都别说,也什么都别管,你是长嫂,一心去探看皇后娘娘就好。”安大老爷看着自家的妻子,揉着眉心细细的叮嘱她,“咱们是娘家人,皇后又是被小人所害,御医虽说是没什么大碍,但她可是吃了砒霜的,你是长嫂,进宫去探看,便是太后娘娘,皇上也说不出什么来的。” “老爷您放心吧,妾身晓得怎么做的。” 安大夫人看着一脸倦意的安大老爷,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不管夫妻两人素日里有什么矛盾,心结。 这会他们是夫妻,事关整个的安府,她身为宗妇,自是不会做蠢事的。 而且,皇后若是真的不好,对她可没什么好处! 哪怕皇后不喜欢她所出的儿女,但只要她是安大夫人,她的儿女就是皇后的亲侄子! 此刻,安大夫人却是比安大老爷冷静多了,“您只管在府里侯着,妾身这就进宫去看看。”顿了下,她轻声安抚安大老爷,“老爷只管着放心,皇后娘娘吉人天佑,之前御医不是说没大碍么,总能挺过这一关的。” “嗯,我也就是有些害怕——” 那些御医可都是一个个的太平大夫,只管着用药求个稳字儿。 又喜欢说些让人觉得好听的话儿。 他是真的怕皇后挺不过这一关呐。 不过,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侯,安大老爷瞬间便镇定了下来,“夫人,有劳你了。” 走在入宫的路上,安大夫人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这两年为了那个继女,夫妻两人看似感情依旧,但实则却是隔阂甚深。 身为女人,她也不想和自己的夫君彻底的相敬如冰。 希望通过这件事情,能让那个男人晓得,只有她这个正夫人才是真心为他,为安府好的! 宫中,太后听罢兰嬷嬷的传话,看了眼安大夫人递来的帖子,揉了揉眉心,“让她直接去皇后宫中吧。” 待得殿内只余兰嬷嬷和太后两人,太后猛的看向兰嬷嬷,“你说,哀家怎么觉得那个容家的丫头实在是个大麻烦呢?”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若是认真算起来,源头不刚刚好正是容颜么? 兰嬷嬷张了张嘴,垂下眸子,“太后娘娘说是,自然便是了。” “你呀,就是谨慎,而且,你的心太软。” 太后对着兰嬷嬷摆了摆手,摇摇头,“你且退下吧。哀家自己歇一歇。” “是,太后。” “对了,派个人,不,你亲自走一趟皇后宫中吧。”太后唤住转身欲要退出去的兰嬷嬷,轻声吩咐道,“你和皇后说,就说是哀家的意思,她身子虚,病中极易思念样人,今个儿便留安大夫人在宫中用膳,让安大夫人不必过来谢恩,只让她好生陪着皇后说说话就是。” “是,太后娘娘。” 太后摆了摆手,兰嬷嬷退了下去。 殿门轻轻的阂了起来。 太后把身子缓缓的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皇上对容颜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 宇哥儿这会又是在哪里? 想到了沈博宇,皇太后猛的想起一件事情,她再也坐不住,自临窗的榻上站起身子,朝着外头的小宫女一声喊,“进来。” “太后有何吩咐?” “派人去宣平西王夫妻进宫。” “是,太后。” 太后却是猛的唤住欲要转身出去传话的小宫女,“不,只传平西王一人吧。” “是,太后。” 虽然太后前后说话不一致,但小宫女却是眉眼不变,恭敬的应是。 再次坐在榻上,太后只觉得心烦意乱。 想着这些天来的一桩桩的琐事,她也忍不住的有些受不住的叹了口气。 这个容颜呀,但愿这次能真的除掉她! —— 成王府。 成王妃阴沉着一张脸在正厅落坐。 “王爷呢,去看看王爷可有在府里。” 她接过身侧小丫头递来的茶,淡淡的轻啜一口,朝着侯在门口听令的小丫头吩咐道。 “王妃稍等,奴婢这就去。” 从后院到前院,来回不过是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小丫头很快去而复返。 对着成王妃恭敬的行了福身礼,“王妃娘娘,王爷出去了。” “可问过去了哪里?” 小丫头心头诧异,这可是王妃头一回主动问王爷的行踪呢,不过心里腹诽归腹诽,眼底却是半点情绪波动不动,她福了福身,“回王妃的话,奴婢问过王爷的贴身小厮,说是外头有人来寻王爷,说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王爷只来得及和几位先生说了一句便匆忙的随着那小厮出去了,只隐隐的听到是什么茶楼的字眼儿,具体的,实在是都不晓得。” 成王妃差点把手里的茶盅给捏碎! 她深吸了口气,才勉强压下自己心里的那口恶气,“这么说来,王爷是一个人出的府?” “是,单独一人。”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待得那小丫头退到门侧,她轻轻的吩咐一声,“你在外面侯着,没我的话,谁也不许进来。包括世子和小姐。”说罢这么一句话,成王妃便摆手让小丫头退了下去,她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沉默了有半响的功夫,最后,似是想通了什么,眼底一抹戾气滑过,她轻轻的抬起了手,手心里摊了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几个字儿。 ——成王,逸竹茶楼。王妃—— 之前她并没有多想,更多的是气愤,甚至带了两分的惊惧。 她自以为把整个王府打理的铁桶一般。 如今,却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自己的妆台前放了字条儿! 可事后,成王妃最初的惊惧过去之后,她的理智回归,心里头的想法慢慢就多了起来。 直觉的她就想起了成王。 此刻,他在哪里? 低头看着纸条上儿的字儿,茶楼啊,成王妃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她可是记得清楚,成王,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去茶楼! 如今,这人竟然说他去了茶楼—— 而且后面那个王妃两字儿,着实刺痛了她的眼。 王妃,哪个王妃? 她这个成王妃本尊可是就坐在成王府! 越想越觉得生气,再加上小丫头的话,让她一个人在屋子里是坐立不安。 最后,成王妃一咬牙,推开屋子走了出去。 “你去吩咐外头的人,给我备车,我要出去。” 才走出二门口,许澜一脸带笑的走了过来,“娘这是要去哪?儿子正想给您去请安——” “澜儿,娘亲要出去一趟,你在府里好生待着。”顿了下,成王妃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去逮成王,说她怀疑成王和别的有夫之妇在茶楼幽会什么的,只在许澜追问下含糊其词的说了两句,让他自己回屋去读书,她则转身上了不远处早早备好的马车。 车子吱哑一声走远。 许澜站在原地看着马车走出去,皱眉回身,娘亲刚才怎么怪怪的?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是携了小厮回自己的院子。 逸竹茶楼让着成王府并不远。 不过是三刻钟左右的车程。 车子停下来,成王妃在贴身嬷嬷的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站在茶楼前,心头极是不平静。 几番想退缩。 她甚至都在想,这事她就当是谁和她开了个玩笑好了,她不查了。可下一刻,她又不甘心了起来。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决不能容忍成王在外面破坏成王府的名声!他不要脸,她和儿女还要呢。一咬牙,她朝着茶楼内走去。 009 四人,和离 成王妃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为了逮成王和别的女人幽会而来到茶馆。 这根本不是她的想法! 她是被暗地里的人把字条送到了她的屋子里这个举动而弄得有些心慌意乱。 还有,要是成王真的如同字条上所写,和一个女人在茶楼…… 这个女人会是谁? 皇城之中,能被称为王妃的女人没有几个的。 而据她所知的那几人中,也只有那个女人…… 之前成王妃并没能多往心里想过的。 成王和平西王府的关系是实打实的摆在那里的。 虽然这几年来成王对沈博宇极少有好脸色的时侯,可在成王妃看来,那都是因为牵怒。 平西王元妃逝世,平西王却早早娶了继妃…… 自家王爷和平西王元妃两人是打小的感情,成王牵怒有一半平西王血缘关系的沈博宇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自己事后觉得不对,派人去查,渐渐透露出来的一些蛛丝马迹。 成王妃觉得自己真真的好笑。 什么牵怒,什么感情极好。 啊呸! 等到她愤怒的回神,耳侧是茶楼伙计殷勤的招呼,满满的笑脸! “这位夫人您里面请,您是一位还是有约好的客人?” 即然人已经站到了这里,成王妃自是不再多想,她人都到了,岂有退缩的道理? 朝着一脸带笑的伙计看了两眼,她突然笑着开口道,“我找平西王王妃。” 伙计心头一跳,随即便打了哈哈,“这位夫人您怕是找错了地儿,咱们这里是茶楼,可不是什么平西王府——”心里却是瞬间警惕了起来,眼前这位夫人一身的气派,看着就是非尊即贵的,看她这一脸笃定的样子,好像就认定了平西王王妃就是在这里似的,可之前平西王王妃又特地的让人嘱咐了酒楼里的人,谁也不许说她在这里的。 还有之前过来的那位成王爷…… 他的小厮可是再三交待,不许说成王来过这里! 这一个个的,不就是喝个茶么,非得整出这么多的事儿来。 真真是不理解他们这些个贵人! 不过小伙计腹诽归腹诽,面上笑意却是不变,“这位夫人,平西王王妃真的……”不字不曾出声,成王妃一个眼角使出去,她身侧落后半步的贴身嬷嬷猛的上前两步,手里一个银锭子就放到了小伙计的手里,“伙计,我们家夫人问的话,可想好了?” “这个……” 嬷嬷抬手,又是一个银锭子。 来回反复几次。 小伙计的双手已经被塞了四个银锭子。 每个十两。 四个就是四十两啊。 他得当伙计多少个月才能赚回来这么些银子? 小伙计的心就疯狂的跳了起来,他横了横心,才想着张嘴,耳侧,响起成王妃冷笑的声音,“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过你若是不说也就罢了,嬷嬷,把那些银子都收回来,咱们去楼上找,总会有人开口说的。”这可是两个大活人,不是什么被人揣在兜里可以随时带着进出的物件儿,她还就不信会没有伙计或是人发现那两个狗男女! “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还是说?” “在在在,在三楼贵宾房……” 成王妃的丹凤眼咪起来,“是几个人,都是谁和平西王王妃在一起?” 一个问题是回,两个也是回。 伙计一咬牙,一狠心,“还,还有成王——”心里却是快速的盘算起来,有这些银子,他就可以辞了这茶楼的工作,然后回家做点小本生意什么的,也省得在这里天天对着别人陪笑脸!这么想着的时侯,小伙计索性横了横心,脸上的笑就堆出了花儿,“这位夫人是来找平西王王妃的吧,要是不嫌弃,小的给您带路如何?” “也罢,算你识相,嬷嬷,再给他一锭银子,前面带路吧。” 五十两! 伙计的眼都亮了,一脸的惊喜,“夫人您请随小的来!”他决定了,回头就去和掌柜的请辞! 成王妃下马车之后一路心不在焉,之后进茶楼又是脚步匆忙。 所以并没有发现身后跟着的一个人。 一个男人。 身材魁梧,满脸铁青,他的眼神犀利,远远扫过来,一下子看清是成王府的马车! 本就铁青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大步而来,直接进了茶楼。 伙计一脸带笑的迎上来,却被他一眼瞪回去,“刚才成王去了哪,带我过去。” 他本是想说刚才的成王妃去了哪,可话到嘴边把那个妃字咽了回去。 成王妃的名声不错,他不能让人误会了去…… “这,这位爷,成王爷他……”伙计本欲如同刚才成王妃面前的那个小伙计一般说不在的,只是可惜,他遇到的是上过战场,一身冷气,气势全开之后尽显王霸之气的平西王! 是的,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平西王。 他如同鹰隼般的双眸紧紧的盯死了小伙计,一声冷哼,“还不带路?” “是是,这位爷您,请……” 伙计双腿发软,后背上全是冷汗。 这都是被平西王这一眼给瞪的! 他心里想的是不能说,掌柜的叮嘱过的,不能说成王在这里…… 可话到嘴边,却是硬生生的掉了一个个儿。 平西王一掌把他给划拉到一侧,略带几分阴霾的眸子里尽是冷意,转身向楼上走去。 楼上,成王妃看着走廊最为靠里,单独僻出来的一间包房,气的唇都白了。 这对狗男女! 她抬手,“成王,平西王妃就在这里面?” “是是,这位夫人,小的真不敢骗您,您看这银子——”他一指成王妃贴身嬷嬷刚才从他手里夺回去的一锭银子,虽然他手里还有四十两呢,可那锭银子也是刚才说赏给他的呀,那可是十两呢,谁会嫌银子多呀,成王妃的心思明显不在这里,她对着嬷嬷点点头,轻声道,“给他。” “拿去吧。” 伙计一脸欣喜道了谢,转身走人。 “王妃,您看?”嬷嬷看着自家主子强自镇定的模样,心疼极了,上前搀了她,“要不,咱们还是回吧?” 反正不管王爷在外头怎么闹腾,这王妃的位子是绝不可能换成别的女人。 虽然她也不晓得向来不理会王爷在外头做了些什么的王妃今个儿怎的突然气愤的赶过来,可在嬷嬷看来,成王妃这一举动是极其不妥的,王爷可是男人呢,男人啊,谁没个在外头逢场做戏的时侯呢,王妃这般做,若是在府里关起门来夫妻两人闹腾也就罢了,可这里可是酒楼呀,万一王妃闯进去闹将起来,岂不是被别人看了笑话儿? 成王又是个好面子。 这日后夫妻两人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过,她再得成王妃的心也只是个下人,便是想要劝人也得点到为止。 若是平日里,成王妃又是个理智的,保不齐便听了她的劝,自此转身回府也说不准。 可今个儿? 成王妃却是淡淡一笑,对着嬷嬷轻轻吩咐了一句,“嬷嬷,去敲门吧。” 嬷嬷张了张嘴,点点头,抬脚上前。 只是还没等她的手抬起来,她们的身后,一道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的男音响起来,“还是我来吧。” 平西王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他即然已经决定要过来一看,他便不会容许自己后退! 而且,如果里面真的是成王和他的妻子…… 这最后的一层遮羞布,他宁愿自己去把它给揭开! 成王妃几人齐转头,看到大步而来,一袭紫袍的平西王,成王妃心头猛的一跳,话都有点说不清,“平,平西王——” “嗯,本王得到消息,说这边有些不太平,所以便带人过来看看。”他扫了眼成王妃,眸底的光芒意味深长,又带几分的复杂,“这间茶馆已经被本王的人给包下,下面这个时侯想来已经在清理客人……”对着成王妃说了这句他也不知道为何要说的话,平西王再也不看成王妃一眼,两三步上前,走到了那间雅间的房门前。 缓缓的抬手,上前,敲。 里面,平西王继妃正一脸哀凄的望着成王,“王爷,难道日后嫣儿连和你说话都不成了么?”她眉眼盈盈,似水波一般的流转,雪白的贝齿轻咬,在红唇上咬出一道血痕,看的成王爷那叫一个心疼,再看着平西王继妃对着自己盈盈的美眸,那水汪汪的大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成王觉得自己全身都要酥了,他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嫣,嫣儿,我,我并没有说什么,你,你别哭呀。” 平西王继妃那眼泪嘀嘀嗒嗒的往下落。 似是重锤一下下的敲打在成王的正心口上。 疼的他。 下一刻,他再也坐不住,手里的帕子递过去,本是想给平西王继妃擦泪的,可鬼使神差的,在平西王继妃没有第一时间接帕子之后,他突然起身坐到了平西王继妃的身侧,看着就坐在自己身侧的娇人儿,娇好的面庞,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成王心里有一股子火在狂窜,喉咙都要被灼烧干了,他深深的咽了下口水。 “嫣,嫣儿,你别哭,不管怎样,我,我都是听你的就是。” 他伸手,帮着平西王继妃擦泪。 “我知道王爷和姐姐感情好,牵怒我也是应该的,但,但我和王爷也是情不自禁呀,王爷,您说,姐姐是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平西王继妃嘤嘤轻泣,半仰了头,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泪眼汪汪,娇弱楚楚的看向成王,“王爷,您说,如今宇哥儿执意和王爷闹翻,又不顾宫中太后等人的意愿,一心被那个容,容家的迷住,姐姐她会不会在天上怪我没把宇哥儿照顾好?” 若是沈博宇在这里,听到她这话估计会斥之一鼻的。 你照顾我? 呵呵,要是用你照顾,估计他早就去天堂和自家亲娘亲汇合了好不好? 成王却是偏吃她这一套呀,他看着面前自己疼入心坎里的娇娇人儿,诺大的一个男人,都想跟着她哭了,动作轻柔,一下下的给她擦试泪花儿,“你别难过了,阿元她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怪你的。” “真,真的?姐姐她不会怪我?她不怪我没把宇哥儿照顾好,让他养成这般忤逆的性子?” “真的不会怪,阿元的性子我了解,她最是心善不过,知道宇哥儿这般不争气,她只有气这个儿子不长进,绝不会牵怒到别人身上的。”成王的过民是想着时很轻,很柔,这会他已经靠坐到了平西王继妃的身侧,低头就能嗅到她发上的茉莉花香,渐渐的,他就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压抑过后的情欲,呼吸一点点的粗重。 平西王妃又不是什么雏儿。 和平西王两人成亲多年,夫妻感情极好,房事上更是恩爱无比。 哪里会不晓得成王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心里恶心的要命。 这个男人,哪一点儿能和她的平西王相比? 可现在,她还得有求于他,自是得给他些甜头儿。 但平西王继妃却也晓得欲拒还迎的道理,若即若离这一手玩的门清儿,比如这会,她哪里不晓得成王靠近她,更是对成王的心思门清儿!可她却由着他坐过来,由着他给自己擦泪儿,但也挺多就是这个了,若是还有别的?平西王继妃在心头冷笑了两声,成王可真真是爱做梦呢,眼看着成王的眼神越来越情深,嫣儿也是有些怕自己玩的出格儿的。 她可是平西王妃! 虽然宫中太后,皇上都不喜她。 可却不妨碍她在平西王府中金奴银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过日子啊。 再说,这长安城中哪个贵妇不羡慕她呢。 她可不想为了一个成王而毁了自己现在的好日子! 趁着成王给她擦拭泪水,倒茶的当儿,她破啼为笑,对着成王斜斜睇了一眼,似嗔似怒,“你离我那么近做什么,难道王爷是想让我被外头那些人的吐沫星子给淹死不成?您不怕,我可是怕呢。”说罢这话,她眸光流转,对着成王轻轻一溜,却是起身,准备坐到另一侧去,只是好巧不巧的,她脚下的步子一抬,踩到了桌角儿。 她呀的一声轻呼,身子朝前扑。 成王一惊,下意识的抬手,“嫣儿——” 两人抱个满怀。 平西王继妃心头一跳,被个外男抱住,她自然是又羞又恼,抬眸,怒看向成王。 “你还不赶紧放手?” 只是她的怒,瞧在成王眼里却是成了嗔,成了楚楚的风情。 心头激荡之下,成王是想也不想的便低头吻了下去。 嫣儿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 成王和她相识这么些年,成王对她的迷恋嫣儿自是清楚的很,可她却乐的装不知道! 因为,成王从来都是对她呵护有加,处处为她着想,保护她的。 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她轻轻蹙了眉在成王面前稍露那么一两句的口风。 他准保回头就帮她办好! 这些年来,她没少在成王面前似是而非的说些沈博宇怎样的话,成王心里即是偏着她,自是就觉得沈博宇处处不对,不敬她这个继母,不尊长辈,仗着有皇上,太后的宠爱,不把一应长辈,家人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恨之极!只要她再落那么两滴的眼泪,不用她多说什么,成王一准儿帮她教训沈博宇出气! 大多时侯她则悄悄把自己的计划透给成王那么一两句。 有着他无意中的帮忙,她针对沈博宇的计划则会完美很多! 可惜,沈博宇的运气太好,每次都被他给逃了。 但成王这个人她却有些不舍得丢开不理。 一来吧,是个女人都会有虚荣心,嫣儿也有。 被成王这般迷恋的倾慕着,她自是开心的紧。 二来,有成王在,的确能省她很多的功夫,精力,让她好专心应对平西王府,皇宫! 这么些年来,她对于成王的性子自是摸的门清儿,自以为能把成王牢牢的纂在掌心儿,没想到她今个儿想把成王约出来和他谈谈沈博宇的事情,诉说下自己的伤心,好让成王帮她多派几个人去找沈博宇,当然,找是借口,顺便下黑手却是真的,可她没想到,成王却……她被成王锢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男人的气息,嫣儿又气又急,最后忍不住在成王的唇上用力的咬了一下。 “成王,你,你放开我啊。” 她的眼泪啪的一声落在成王的手背上,似是有火灼热。 让他手背一热的同时,竟然心头也跟着似是一片火狂烧了起来。 眼眸加深,成王这一刻多少觉察出了几分的不正常,他伸手要去推开怀里的嫣儿,“茶,有问题,走——”只是他的手才一碰到嫣儿,心底强压下去的火热如同星火般以着燎原之势再次涌窜上来,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理智全失,他的手改推为拽,直接把平西王继妃硬生生按到了怀里,双眸通红,“嫣儿,我,我想你——” “成王,成王你醒醒,成王——” 嫣儿这下是真的开始害怕了,要是她这会让成王得逞…… 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双眼充满了恨意,看着一脸情欲之色的成王,伸手摸到了一个花瓶,对着成王的头就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成王的身子先是一震,继尔软软的压在嫣儿的身上。 嫣儿吃力的挣出去,还没等她站稳身子。 吱哑,房门被人自外头推开来。 嫣儿大吃一惊,“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一个滚字不曾出声,她抬头看到眼前脸色铁青,满身煞气的平西王,身子一颤差点没晕死过去!可下一刻,她就啊的一声尖叫,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朝着平西王身上扑过去,“王,王爷您可来了,您可要给妾身作主,成,成王他,他,他——”几个他字出口,最终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的平西王继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抱着平西王不松手。 脸上流满了泪花儿。 惊惧,愤怒,难过,震惊…… 诸般的情绪交织,不容进来的人再多想呢,她双眼一翻,在平西王的怀里晕厥了过去。 看着屋子里的情景,成王妃倒抽了一口冷气。 片刻的恍惚过后,她几乎是瞬间回神,眼神一凛,却是扭头朝着门口低喝,“你们都给我守在门口,不许进来!” 当然,她的吩咐只是成王府的人听了进去。 不过平西王带来的人并没有跟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目不斜视。 没有往里面多看一眼。 但他们站在那里,也能听的到…… 平西王摆手,“你们都退到楼下,把门关上。”看了眼地下晕过去的成王,平西王眼底闪过一抹阴戾,一头的血,此刻正被成王妃给扶起来,因着是突然被砸晕,脸上还带着几分之前的情动,以及,被平西王继妃给咬破的下嘴唇! 平西王看的牙咬的咯咯响,恨不得提着剑过去把人给杴了!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 他,他该死! 可是,怀里晕过去的嫣儿让他松不开手,看着她哪怕是晕迷之中,却也是眉头紧蹙,一副紧张惊惧到了极点的表情,眼角几滴晶莹挂在那里,似坠非坠的,平西王心疼的不要不要的,他一边轻唤着嫣儿的名声,一边冷冷的斜睇向已经有醒转迹像的成王。 他要是要看看这个男人,看到了他会如何的狡辩! 成王被成王妃动作有些粗鲁的丢到椅子上,几乎是才坐好,他就完全的清醒了过来。 “嫣儿快,快走,这茶不对劲儿——”他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呢,嘴里就嚷嚷开了,这话倒是让坐在一侧拥着平西王继妃的平西王眼底的戾气消褪那么一丝半点儿的,当然,也仅仅是那么一指甲盖大小罢了,但坐在成王身旁的成王妃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双眼仿佛是要喷火,她看着成王,硬是压下一巴掌拍过去的冲动,咬牙,“王爷,平西王王妃就不劳您关心了,您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王,王妃?你怎么在这?”成王抬头看到一脸冷笑的楼氏,不禁唬了一跳,脸都变了,不过他没等到成王妃的话,却是在扭头的时侯看到了坐在旁边不远处,满身煞气的平西王,这个发现吓的成王,身子猛的一晃,差点儿从椅子上跌到地下,钻到椅子底下去! “平,平西王……王爷,您也在啊。” 平西王眼神对着他轻轻一扫,倨傲,嫌恶的眼神里带着不屑,冰冷。 成王硬是半个字儿都没敢吭声! 人和人比气死人。 这王爷和王爷比,也是要气死人滴。 别看成王和平西王都是王爷,可他这个王爷不过是闲散的郡王爷,人家平西王呢? 亲王! 而且,还是有实权,手执大金四分之一军队的实力派王爷! 这让他怎么去和人家比? 其实,这种情况下,成王本能的觉得自己尴尬,想起刚才的情形……他的喉咙本能的动了一下,喝下的那几盏茶,也不知道是哪一杯还是整壶都有问题,不过他同时也觉得奇怪,要是整杯都有问题,嫣儿怎么没事儿?他自己是个大男人,直到这会儿还体内好像有火在烧呢,全身发烫,滚热的很,要是嫣儿也是这般的难受…… 她娇娇滴滴的,哪里受得了? 这么想着,成王脸上就露出一抹怜惜和担忧,“王爷,这茶里有问题,你,你还是赶紧带嫣儿回去,请,请个靠谱的御医来看看看,不然,不然你回去看看也是好的——”要是嫣儿也是和他一样动了情欲,那么平西王可不就是最好的解决人选? 人家是夫妻,这种事情也是天经地义的。 只是成王这般想着,心头还是酸的不得了,满含幽怨的看了眼平西王,以及他怀里被他紧紧护着的平西王继妃。 平西王却是再也压不下心头的怒意,抬了手,一道掌风对着成王抽了过去。 他把成王抽的身子翻了个个儿,而后,抱着平西王继妃就站了起来。 多年征战,又打小习武,平西王的身躯比一般男子的都要高大,魁梧,这会身上又如同开足了的马达,一身煞气全开,屋子里的冷气十足呐,冻的成王妃牙齿都一个劲儿的打颤,更何况本就满是心虚,不自然的成王?他被平西王一巴掌拍翻,好不容易起身之后,唇都抖了起来,“王,王爷您别急,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儿,我,我和嫣,嫣儿——” 啪,平西王隔空一个巴掌抽到他脸上。 左半边脸顿时就肿的成了发面馒头一般,一张嘴,一口血喷出来。 随着几颗脱落的牙齿落在地下。 牙齿还在地下弹了两下,发出啪嗒的声响…… 成王妃啊的一声尖叫,“王爷——”她唤的自然是成王,夫妻多年,哪怕感情不好,可眼前这个男人终究是她一双儿女的亲爹,但几乎是在她抬脚想要过去的时侯,她脑海里浮起自己刚才进屋时的一幕,以及,刚才成王似醒非醒,半醒半晕迷中张嘴的头一句话。 他关心的,是别的女人。 别的,一个有夫之妇的女人! 成王妃的脚好像被人钉到了地下,牢牢的,一步都挪不了。 她冷眼抖成王一身的狼狈—— 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儿,嘴角有血丝溢出来,伸手一抹,半边脸上都是。 狰狞,扭曲。 这一刻,成王妃似是被人兜头浇了桶冷水,还是那种在冰天雪地里浇的那种。 透心儿的凉,彻底的寒。 她甚至还悄悄的往后退了两步…… 耳侧,是成王上下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王,王爷,您得讲道理,事情真不是您想的那样儿啊。”成王被抽了一巴掌,又被拍的牙牙都掉了,一口的血沫子吐出来,这会脑袋似是也被人给打通透了,他被平西王冰冷的眼神,成王妃漠然的眼神看的极是着恼,心头转了几转,硬是让他在情急之下想出了一个法子,他带着强烈的心虚暴怒的吼起来,“你们不信我是吧,你也不信我是吧?” 这个你成王指的是成王妃。 却在话出口,看到成王妃朝着他冷笑不已的眼神时,他愤愤的扭头。 “王爷,我好歹也是个王爷,咱们两府又是多少年的交情,我和阿元……你说,我怎么会有别的心思?” 平西王如刀般的眸光扫在他的身上,浓眉抬起来,定定的看着他。 似是在随着他的话而反问,是啊,为何? “是那茶,那壶茶,茶里有毒,我,我们是被人暗算了的!” 成王在平西王的眼神压力下,急的直跳脚。 生怕平西王不相信他的话,他急急的过去,捞起桌角的茶壶,“王爷,就是这杯茶,就是这杯!” 平西王垂眸不语,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眼底深处一抹复杂掠过。 手却是轻轻的抬起来,抚上怀中女子的发,“醒了么?刚才可是吓到了?没事儿,都过去了。” 本来装晕的平西王继妃心头一跳。 被发现了? 眼皮轻轻的动了下。 她似醒非醒的一声嘤咛,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如同蝴蝶的羽翅在迎着风轻颤。 而后,她慢慢的睁开如同黑翟石般的眸子。 “王,王爷,您怎么在这里?我,妾身刚才不是和成王在说话么,怎的好好的,啊,对了,茶,王爷,那茶有问题。成王,成王他疯了——”在平西王继妃刚才晕倒的时侯,她提前醒过来但却并没有睁开眼,脑海里一想起着如今的情景,成王怎样她不在意,可她在意的是平西王对自己的看法,心思! 所以,她几乎是立刻就选择了成王的说法儿。 茶有问题! 平西王静静的看她半响,小心冀冀的扶她在一侧坐好,突然开口道,“你和他有什么事情要在茶楼里头说?” 那样的眼神,看似温情,但实际上却是漠然,带着丝冷意。 平西王继妃心头一跳,下意识的就红了眼圈儿,轻轻的咬着嘴瓣,“王爷,您,您也怀疑我?” “我只是问你为何要在这个地方见他。” “你有什么事情大可以正大光明的邀他去府上说的。” 嫣儿的泪花儿在眼睫上打转,“还不是您,您不是不喜欢他么,我,我怕您看到他不开心……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不放心宇哥儿,他不管怎样是咱们王府的世子,咱们是当长辈的,还能和个孩子计较么?你不管,皇上和太后那里臣妾又打探不出什么来,只能,只能想到了成王爷……没想到,没想到妾身一时疏忽,却被人钻了空子……” 这个说词儿真的很合情,合理。 而且,也是平西王心里最为乐意听到的。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头轻轻吁出来的一口长气! 只要嫣儿对他的心是真的,那就好! 他拥了平西王继妃向外走,“走吧,以后有什么事情问再问他了,我是你的夫君,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的?”他眼底的宠溺看的成王眼都红了,宽大袍袖下的双手用力的握成拳,捏的咯咯直响,眼看着平西王满身冷气,闲杂人等勿近的拥着平西王继妃就要走出房间,成王鬼使神差的喊了起来,“王爷,这事儿都怪我,是我选的这个地方,不能王妃,你,你回府之后不能怪她的啊。” 砰,平西王头也没回,只是衣袖轻拂。 成王胸口好像是被巨石给撞到,整个身子朝着后头的墙壁上撞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成王撞在了墙上。 似是断臂的壁虎,如同断线了的风筝。 扑通一声,重重的摔落在地下。 身后,眼看着转瞬死寂的房间,成王妃脚步虚浮,眼神空洞的朝外走。 “王妃,王妃您怎样?”贴身嬷嬷就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脸色,担心的不成,小心的扶着她,又探了头朝着里头望,看着地下不醒人事的男主子,嬷嬷不知道该说什么,该不该提醒下王妃?最后,嬷嬷还是轻轻的开了口,“王妃,老奴唤人来扶王爷回府?” “嗯,让人把他带回去吧。” 嬷嬷听着这声音,实在是有气无力的,心里疼的紧—— 她刚才虽然是被勒令停在了外头儿,但里面的动静,以及平西王府的手下,她还是认了出来的,偶尔听到的那么一两个字眼儿,让嬷嬷心惊胆颤,恨不得自己的耳朵是聋的,她从来没和自家女主子走这一趟,从不曾晓得这个秘密—— 成王竟然和平西王继妃,有,有首尾?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给剜下来。 自己怎么可以听到这么一桩天大的秘密呢? 哪怕是无意间也不成啊。 可这听都听了,嬷嬷心里叹着气,最终还是在把成王妃扶到马车上,回头又吩咐随着他们过来的一名小厮几句,那小厮刚才被勒令停在下头的,对于上面的事情更是半点儿不知,这会一听嬷嬷的吩咐,只是单纯的诧异,王爷也在上面?不过还是很快的点了头,“嬷嬷您放心吧,我这就去,一定会把王爷好好的抬回府的。” 只是上了楼,看到房间里的情形时,小厮的嘴张的有一张瓢那么大。 他怔怔的看着一屋子的狼藉,看着地下被摔碎的锅碗瓢盆。 以及,掀翻的桌子,打烂的椅子。 最后,小厮的目光落在躺在屋子一角,不知生死的成王爷身上。 他腿一软,差点没趴到地下去。 “王爷,王爷——”摸了摸成王的鼻端,小厮松了口气儿,还好,活着。 他转身招呼门口的几人,“快点,扶王爷去楼下上车。”他亲自背了成王,一步步的下楼,在几人的帮助下,把一直没醒的成王送到马车上,直到马车走出去老远,坐在车辕上的小厮还是一头的雾水,刚才那情形,难道是王爷和王妃在楼上打架了? 而且,而且还是王爷打输了的那种? 就王妃那身板儿,能打赢王爷,还把王爷给揍的晕了过去? 小厮赶紧的摇了摇头,再摇摇。 这事儿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的话,他会觉得世界不真实,玄幻呐。 平西王府。 嫣儿被平西王直接抱进后院,房间。 放下她,平西王眉眼不变,“你在外头受了惊吓,又晕了,赶紧歇着吧,我去书房处理点事儿。” “王,王爷,您,您是不是也和成王妃一样,觉得是我不好,怀疑,怀疑我对您的心?”嫣儿都要哭出来了,她一只手紧紧拽着平西王的衣袖,水眸盈盈,如同波光一般,直直映照进平西王的心底最深处,他本是有那么几分的愤怨,但在这双水眸洇染下,再看着眼前他疼入心坎的女子梨花带雨,一脸娇弱,凄楚的神色,哪还有半点的怨责? 这个女人,就是老天爷专门派来克制他的啊。 平西王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轻轻的扶了嫣儿在一侧的椅子上落坐,帮着她拿了帕子擦去脸上的泪,“你呀,和个孩子似的,都当娘的,哪里还能哭成这样儿,若是让孩子看了,怕是要嫌弃你这个当娘的了。” “我,我就是要哭,我是他娘,他要是敢嫌我,我就不要他这个儿子了。” “好好好,不要,咱们不要他了。”平西王轻轻的哄着她,夫妻两人说了半响的温存话儿,他唤了丫头进来,“给王妃去重新梳妆,然后伺侯王妃歇着,好生的照顾。”他扭头看向水眸望定他的嫣儿,眼底尽是宠溺,“乖,去睡一觉儿,我晚上回来陪你用饭。” “那你快去快回。” “嗯,我会很快回来的。” “还有,宇哥儿他,他只是个孩子,做下这些错事也只是一时受人蒙蔽,你,你别太为难他——” “你呀,就是心善,这件事情我说过,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的。” 平西王笑着拍拍她的手,转身离去。 屋子里,嫣儿的眼神一点点的阴冷下来。 她看着面前的小丫头,蓦的一脚踹在她的身上,“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给剜下来!” 平西王是她的。 只能是她的。 谁敢觊觎她的男人,她就要谁死! 平西王府书房。 一阵噼哩啪啦声响起,夹杂着砰砰,咣当的响声不一。 在外头服侍的几名小厮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各自摇头表示不知—— 也不知道自家王爷发的什么疯儿,从外头回来,一头钻进书房不说,竟然还把书房给砸了个遍儿! 想想自己刚才进去送茶,谁知他才露了一个头儿呢,劈头一个砚台对着他迎头砸过来。 要不是他躲的快,非得给开瓢不可。 两刻钟过后。 屋子里的动静渐渐变小,最终不复再闻。 书房的门吱哑被打开,走出平西王高大的身影,一身的冷气,气场全开。 “王爷。” “见过王爷。” 平西王却是一声不吭的直奔府外,上马,扬长而去。 后院,嫣儿听到小丫头的回报,跌坐在椅子上。 他这是心里在怪自己! 与平西王府夫妻两人的冷战不同,成王府,成王妃直接对着才醒过来的成王丢了一枚炸弹,“王爷,咱们,和离吧。” 010 身份,变故 等到长安城中这些纷乱的消息传到容颜等人耳中时,她们已是到了千里之外。 此刻,龙一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却也只余下内伤,站在那里要是不动用内力,那就是完好的一个人,他恭敬的把手里的字条递给沈博宇,“世子,成王妃和成王执意和离,成王世子兄妹两人劝阻不得,如今成王妃已经搬到了自己陪嫁的院子里居住……” 成王妃倒不失为一个果断的人。 可惜,却嫁给了成王这么一个男人…… 龙一在心里暗自揣测,一旁,容颜已经看向了沈博宇,“这事儿,你之前知道吗?” 其实她是想问,是不是沈博宇派人设计的。 毕竟吧,嫣儿和成王两人之间不清不楚,时不时的来上那么两分小暧昧的事儿不是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好几年!平西王之前从来没往心里去过,这突然的,怎么就起了捉奸的心思?还有成王妃,怎的就到的那般的巧合,都在同时赶到了成王和嫣儿两人幽会的茶楼?这中间,傻子都会晓得有问题嘛。 沈博宇把手里的纸条递到容颜的手里,点点头,“我知道。” 虽然没有承认,但却也没否认。 就是他派人做的手脚又如何? 那些人即然有胆子算计他和颜儿,难道没胆子承受后果么? 现在她不是照样还是风光无限的平西王妃么? 被平西王疑心下就觉得伤心,难过了?呵呵,那要是让她知道这才是开始,不知道她会怎样? 沈博宇看着正在低头看字条的容颜,眼底深处一抹冷意闪过。 ——他现在,只是提前收起利息罢了! 若是连这些都受不住,沈博宇真心觉得那个女人还是早点死的好。 要不,找人给她提醒下? 要是旁边的容颜晓得他这般的想法,估计得喷他一脸的口水—— 提醒人家什么啊,难道要和平西王继妃说,哦,你该自杀了,不然,接下来的事情对你更不利,你肯定会承受不了? 有你这样的么? 容颜表示,做人得厚道! 两人对长安城的情势大致了解,又各自提出几句,互相印证了些什么,最后容颜拧着眉看向沈博宇,“你说皇上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啊,他就为了一个皇后中毒,竟然大开杀戒?”一连砍了几位朝中三四品大臣的脑袋不说,竟然还把给皇后诊治的几名御医给抄了家,理由是医术不精,滥竽充数! 皇后是中毒,太医院的人都是以医术为主。 一时解不开也是有的啊。 就这样一个理由,抄家流放? 容颜摇摇头,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以前的皇上,性子虽然霸道,有着为君者的狂妄。 但也没有一意孤行到这种地步啊。 说到这个话题,就是连沈博宇都有些不解,他眉头紧紧的拧起来,“其实,我出城前来追你的时侯,进过宫的。” 他是悄悄进宫的。 本是想看看这件事情还有没有机会挽回点什么。 哪怕给容颜她们半点的缓冲也好。 可他走到御书房的不远处,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的禁卫军,全都是皇上的心腹。 而且,皇上一连着几道密令发出去…… 暗中,他看到皇上吩咐人去追容颜等人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狰狞。 那其中的人名,也包括他! 那一刻,他知道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收场。 最起码的,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能说动皇上改变主意的。 一路之上他马不停蹄的追赶着容颜等人。 心里也是在想,之前皇上待他总是有那么几分情意的啊。 难道,那些都是假的不成? 这也是压在他心头一个沉甸甸的死结。 如今,容颜一问,他猛不丁的心头狂跳了下,“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被人给换了?” 虽然他心里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但却并不是不可为的。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皇上为何一夕之间性子大变了啊。 “你呀,还真的是关心则乱了。要是假的,他还敢这般的高调吗?” 沈博宇的眉头微拧,“那你的意思是说?” “中毒。” “毒?”中毒不是攸关生死,怎的皇上中毒,却是性子大变? 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容颜点点头,“据我所知,最起码会有两种毒让人服下之后能一点点的移了性子,最后,因为一件事情的刺激,而突然骤变,从此而一发不可收拾,最终,直至,死亡——”只是皇上这性子,到底是不是在此列之内,她真的有点说不清楚。 这么想着的时侯,容颜就觉得有点遗憾。 之前在宫里的时侯,应该想法子摸一下皇上的脉搏的。 可惜现在想什么都有点晚了。 她看向沈博宇,“现在这些也只是想想,不能确定就什么都不算,倒是你,可想好以后的路了?” 自己背井离乡的,那是迫不得己。 可沈博宇完全可以不用这样的。 皇上再愤怒,有太后在呢,再加上沈博宇的能力,她相信只要他愿意。 大金的长安城肯定还会有他一席之地。 沈博宇却是微微一笑,“我陪着你。”说罢这话,他似是怕容颜反对,径自继续道,“你看看,我母妃早逝,父亲又……以往也就皇上和太后罢了,如今宫中又是这个样子……再说,如今的皇上这性子我可把握不来,你不会是想让我回去自动送死吧?” 容颜看他半响,“你可想好了?” 如今他们离着北漠还有几日的距离,回头离去还来得及。 万一入了北漠之地,回头都不好回! “去哪里无所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容颜看着他一脸无所谓,双眸却是灼亮的样子,眼底的笑意一点点的涌上来。 “好,咱们一起。” 这一世,只要他不离,她,就不弃! 客栈是一间普通的客栈。 容颜住在最中间,最靠东的一间则被分给了骆铁旦和端木青鸿,此刻,端木青鸿正看着手里的书信,脸色有些不好看,旁边咕咚咚几杯茶水灌下去的傻大个儿总算是发现了他的异样,挑了下眉,“怎么了,那些人催你回去了?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人家撬家都是撬的潇洒,快活。 他们这倒好,撬家撬的都沦落到给人当打手的份了。 而且这个打手还不是打人,是打野物儿! 谁知他的话音儿才落,端木青鸿却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回去。” “还不能回去?为什么啊,你这不是都收到信了么,他们都要找到了,咱们不回,难道让人绑回去不成?”想到后头派过来追他们的那些变态的暗卫,骆铁旦就觉得心肝肉都在疼,他可不想到最后五花大绑的被人一路丢在马上扛回去。 这样的话多丢脸? 回头城里那些王八犊子会笑话自己一辈子的好不好? 谁知端木青鸿却是看了他一眼,掌心内力催吐,直接把手中的信给碾成粉沫,而后,他略一沉吟,看向骆铁旦,“我上次让你想办法问出他们的来历,可有些线索了?”两伙人一路同行,容颜虽然出入都戴了帷帽,但在他们两人的有心之下,自是把她的长相瞧了个清清楚杨柳,最后,骆铁旦拍案,容颜和端木青鸿家小祠堂里挂着的那副画像一模一样! 而这,也让端木青鸿疑不已。 思之再三,他最终主动透露行踪,让人往家里送了封信…… 而早上他出去的那一会儿,就是出去和回信的暗卫会合,拿家信。 可没想到,家里的回信竟然是他爹亲自写的。 短短半页纸,只有一个意思——务必以最快,最短的时间,准确的套出这女子的身份,来历! 用词看似平静极了,好像在说今个儿天气如何一般。 但做为一个深深了解自家老子的资深儿子,端木青鸿一眼就看出自家老子对这件事情的在意! 为何会在意? 或者说,是在意和那个画像上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 家里那画像是谁的? 旁边,骆铁旦也突然开口道,“你,那画像上的女的是谁呀,难道,是你爹以前的旧相好?” 端木青鸿朝着他翻了个白眼没出声。 旧相好的画像挂在祠堂么? 他爹这是多想招祖宗骂啊,对着骆铁旦投去一个白痴般的眼神,“你不知道就别说话,没人把你当傻子。” “你,爷不伺候了。” 骆铁旦转身怒摔走人。 身后,传来端木青鸿的声音,“记得我和你说的话。” “老子懒得理你。” 听着骆铁旦带着怒意的声音,端木青鸿不以为意,眉眼自窗外溜了一圈,慢慢收回来。 即然他爹都在信里亲自吩咐了,他这当儿子的总是要帮着老子的。 不过这事儿指望铁蛋怕是不成的了。 哎,只能是自己出手喽。 他幽幽的一叹,起身,向着门外走过去,门打开,露出龙二一脸带笑的声音,“木公子。” 端木青鸿化为木青,看到龙二朝着他一脸笑容的打招呼,他也微微一笑。 “我出去走走,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派人去外头街上寻我,不会走远的。” “木公子您请自便。” 龙二笑的矜持,客气至极,却是全身上下尽是疏离,疏远。 可不是什么人说给自家公子当保镖就能当的呢。 就比如眼前这个,就是他同意,自己这些人还不放心呢。 端木青鸿一步步的下楼,心里却是警惕了起来—— 那些人,挺谨慎的呢。 而且,他是有身手的人,对习武之人的气息极是敏感,这对夫妇身边带着的护卫都绝对不简单! 端木青鸿走在人群中,本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在看到前面某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时,眸子一凝,面色都跟着难得的沉了两分,不过他的脚步没有半点的改变,慢悠悠的朝着前面一条街走过去,最后,一个拐弯,他走入了人群。 街道的另一头,直通一个小胡同。 端木青鸿走过去时,一名青衣中年男子已经恭敬的在侯着他。 “属下见过公子。” “你怎么来了,我爹让你把我带回去的吗?”刚才收的信,他还以为他爹改了性子,最起码暂时不会让他回府了,也就能在外头再多逍遥一段时间,可现在看着眼前的暗卫,他皱了眉头,一身的冷意,“我现在不会和你回去的。” 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他要游历江湖。 他要赏遍人间诸景。 他要…… 端木青鸿心里头的念头还在转着,他要怎么才能甩脱眼前这个人? 对方的武力值太大,不好办呐。 才想着呢,耳侧响起对方低笑声,“小公子,主子并没有让您回去。” “不让我回去?”咦咦,他做梦了对吧?不过他瞬间的惊喜过后,再看眼前人,眼神里全成了狐疑,“你可别当我是傻的,我爹不让我回去,能把你派出来么?”这可是他爹跟前前十得用的心腹,虽然掉在了第十位,但能挤进前十,这厮哪里能是简单的? 再加上那一身强大的武力值。 而且只能他老子的话。 以往可没少让他这身为少主子的公子吃个闷头亏呢。 “小公子,主子真的不是让我来带您回去的。”对面的人眼底笑意一闪,看着面前有两分跳脱,一脸怀疑模样的端木青鸿,他的心情也难得的放松了两分,“主子让小的出来找到您之后跟着您,保护您,不过,他给您的期限是两个月。若是两个月后还不归家,主子说,就让小的把您带回去,然后,丢到训戒营……”在端木青鸿脸色大变的同时,他轻轻吐出一个期限,两个字儿,“半年。” 端木青鸿腿一软差点就摔到了地下去。 训戒营,那可是他们端木府全体男子眼里的魔窟! 他爹竟然还要想要让他在里面待半年…… 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心塞,怒,摔! “小公子,最近这段时间属下会跟在您的身边不离左右——” “等等等等,你先别说话。我问你,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爹真的把你派出来给我了?” “是的,小公子。” 端木青鸿瞪他,再瞪,最后,他极是不信的勾了勾嘴角,“别不是你哄我的,然后趁着我不提防,直接把我给绑回去吧?” 这是说的上次暗卫把他给带回去时使的法子。 端木青鸿满眼的警惕,“你可不用想了,我绝不会再上当的。” 上过一次当是他的疏忽。 要是再来一次,嗯,就是他蠢! 曹云山失笑,“小公子,属下没那么笨。”同样的法子再用,岂不是自取其辱? “那你到是和我说说,我爹让你过来做什么的?”端木青鸿咪了眼,一副傲娇的模样看着他,不过没等曹云山出声,他脑中一道亮光闪过,下一刻,他失声惊呼,“我爹让你过来是为了我说的那个女的,一定是这样的。” 不然的话,为何他爹会把身边的心腹大将都给派了出来? 可别说什么保护他。 自己身边跟着铁蛋,他们两个人都不是什么慵手。 而且,暗地里还有不少的暗卫。 如今看着没现身,那是他们两个没有遇到真正的危险! 这种情况下曹云山出现,绝不可能是为了他! “小公子,在下不知道老爷的心思,只是吩咐小的,一路之上保护好小公子,务必把您身边的那名女子给摸清来路!” 果然是为了那个女人…… 到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端木青鸿压下心头的好奇,斜睇向曹云山,“好吧,你即然乐意跟着那就跟吧。” 正好铁蛋那小子不会套话儿,让眼前这个去试试也不错。 如是,再次上路时,免费保镖又多了一个。 容颜坐在马车里看着外头突然多出来的曹云山,勾了勾嘴角,眼神却是瞟向沈博宇。 “放心,没问题。” 若说之前他心里只是有点谱儿,随着曹云山的出现,眼前这两人的身份却已经是呼之而欲出! 只是对方不提,他也不说。 不管他们赖在自己这一行队伍里不走是为了什么,只要他们不针对她们这一行就好。 北漠王庭的人,嗯,还是再看看吧。 端木青鸿并不晓得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识破,曹云山一路之上满脸堆笑,端的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可惜,连着走了十多天,他硬是连个容颜的姓氏都没能问出来! 半个月后的晚上,容颜等人在一个小镇上打尖儿。 是夜,曹云山和端木青鸿两人坐在灯下,都是难得的面色凝重。 “你和我说实话,我爹到底有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的原因?”难道就因为这个女人和家里一副画像上的人相像,就一定要打探到人家的底细?实在是有些不可所谓!对面,曹云山却是皱了下眉,“小公子,不是小的不和您说,您也知道大老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多说嘛。”大老爷出口的话那是比金子还要珍中一些几,要不是大老爷平日里要发号施令,他们都在猜,大老爷一个人独处时,说不得几个月半年不说一句话都是有可能的事儿! 自家那爹的性子,绝不是乐意多说一句话解释的人。 “那接下来怎么办?” 对方把那两女一小,一老保护的滴水不漏。 身边的护卫更是忠心的很。 他们难道要把人绑了来问不成? “让小的再想想。”曹云山的眉头也是轻轻拧了起来,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办好大老爷交待下来的事情? 旁边端木青鸿却是不理他了,起身向外走,“你自己慢慢想,想好了和我说,我去睡了呀。” “小公子慢走。” 曹云山恭敬的起身,目送端木青鸿走远,关上房门,慢腾腾的转身。 一灯如豆。 坐在椅子上的曹云山自袖中轻轻的拿出一张纸。 轻轻的展开。 上面,是一名女子的画像。 眉眼清丽,一头青丝用珊瑚钗挽在脑后,嘴角微翘,笑意狡黠,俏皮。 右下角的落款,是大金五城兵马司,刑部几部联用的大印。 最后一行小字儿,此女,容颜,通缉! 他是白天在镇上落角的时侯收到的这副画儿,只一眼,曹云山便认出了这画像上的女子正是他们要查的人。 考虑再三,他还是对着端木青鸿把这个答案给瞒了下来。 小公子还是小了些,历练少了些。 有些事情他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的多了是没好处的。 次日,容颜等人决定在小镇上盘恒半日—— 有些生活必需品都用的差不多,得及时补充。 这个活儿自然是交给了龙二,李嬷嬷和白芷几个人,一路上几女都是随着容颜紧紧绷着神经,容颜看在眼里,自然是心疼的,这会儿让几女出去逛逛,能让精神放松一会也是好的,只是没想到她这里才让白芷几女出去,陈老爷子在一旁的屋子跳了出来,吵吵嚷嚷的闹着要出去!而且连撒泼耍赖都使了出来,到最后,他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下,双手拍着双腿咧嘴要哭不哭的扒着容颜的衣摆不起来。 “我不管,我就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如是重复n遍…… 容颜加宛仪郡主,沈博宇,“……” 最后,还是容颜先投降,弯腰扶起老爷子,“好好好,出去出去,不过出去之后您一定要听我的。要是不听,随便乱跑的话,我以后就再也不和您去逛街买东西了啊。”经过这么多长时间的观察,发现,容颜早就摸索出一套对付陈老爷子的法子,软不得硬不得,得软硬兼施,而且用别的法子或是人是不成的,只能是她自己! 只要她一说自己不理他,多半是能劝得下来的。 果然,陈老爷子立马就从地下站了起来,眼巴巴的瞧着容颜,“那,那我出去都听颜丫头的,听颜儿的,对不对?” “嗯,外公真聪明。” 容颜无奈的揉揉眉心,对着沈博宇眨眨眼,笑的俏皮,“我请你去逛街?” 最后,发展成大家伙都出去买东西。 一路上,端木青鸿时不时的找机会接近容颜,可惜几次不得其法。 倒是惹得时时注意着他的龙二的注意力。 在他又一次随便寻了个借口要往容颜跟前凑时,龙二笑嘻嘻的上前一步,直接揽了他的肩头,“木公子,我们家爷和夫人可是恩情情深,您老是往前头凑算什么事唙,来来,有什么事儿咱们哥儿俩商量商量啊。”说罢这话,他是二话不说手下使出了几分的内力,直接把不好反抗的端木青鸿给半拖半拽的弄到了最后。 “哎,我说你放开我。” 龙二吃的一声冷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松开,却是闪电般的一探手,直接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咳咳,你做什么,松手——” “松手自然是要松的,只是我劝你还是老实点儿的好,咱们夫人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打主意的。”龙二掐着端木青鸿的手稍稍有力,看的端木青鸿脸涨的通红,气都喘不过来,他方哈哈一笑,趁着没惊动前头那傻大个儿前,手一松,再次揽上端木青鸿的肩头,语气森寒至极,“别以为你自己做了什么咱们不晓得,你这些天一路跟着我们,是想打我家夫人的主意吧?” “你胡说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才没打那个女人的主意,他只是想知道她的来历。 “不是最好!还有,要是不想把命都送了,我劝你还有你那两位同伙趁早走人的好。” 龙二丢下这么一句话,不理端木青鸿一脸愤怒,似是要吃人般的表情。 转身,扬长而去。 对于他们这些龙字组的人来言,只有两种人,主子以及主子在意的人,和,外人! 身后不远处,曹云山不动声色的走过来。 “小公子。” 端木青鸿勾了勾唇,愤怒的瞪他,“你刚才都看到了?” “嗯,看到了。” “那你——我爹让你来保护我的。”其他的,只是顺便,顺便! 曹云山平静的看他,“那人不会下死手的。” 就因为他不会下死手,所以,这混蛋选择了冷眼旁观? 端木青鸿想要抬脚把面前的人给踹飞,曹云山却是飞快的后退几步,轻松的避开他的脚步,“小公子,您出来的时侯,大老爷和您说过的话,您可还记得?” “我爹说过的话?” “是,大老爷和您说过的话。” 端木青鸿看着面色平静的曹云山,脑海里回想了下,脸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他爹说,身为端木家的子嗣,需得谨记承担,责任四字。 他爹说,你即是一意孤行的要出游,那么,外头所有的风险你必须一力自己应承…… 他爹说,你出门在外,府中所有资源断掉,而你,自食其力! 他爹还说,不到真的要死的那一刻,绝不会有人帮他出手,哪怕,他被俘。 …… 他之前一直谨慎这些话。 这也是他和铁旦两人在路上实在没办法,饿了几天之后头晕脑涨,眼前都要冒金星了,才几次狠心打算劫富济贫。 当然,这个贫指的是他们自己。 可惜他和骆铁旦两人的运气不好,头一回下手,竟然就碰上了沈博宇和容颜。 撞了铁板不说,还赔上了自己…… 他的脸色稍缓,曹云山心头一笑,上前两步,“少公子,您的身份他们已经识破了,您看咱们是继续跟还是就此告辞?” “识破?他们怎么会识破的?” 曹云山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端木青鸿清秀的小脸就更加难看了,眼瞪的大大的,“他们什么时侯晓得的我身份?” 难道说,当初自己打劫时,人家就认出了自己? 所以,才想也不想的给了他八百两银么? “如您所想,怕是刚开始对方心里就有数儿了的,再不济,对方的一行中也是有人对小公子您的身份有几分印象。”不然的话,哪里说给八百两银子就给八百两的啊,要是容颜知道他这心思才会觉得自己冤死呢,她哪知道这两个抽疯般的傻子哪来的呀,只是一时觉得顺眼,又觉得自己左右手里还真的不缺银子,便借了。 没想到她这一随性所为,却让曹云山屈解了。 “不走!” 端木青鸿几乎是赌气般的转身上前走,凭什么他们让他走他就走啊,多没面子?! 再说了,自家亲爹吩咐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他可是个孝顺的儿子,为了完成爹的吩咐,他得忍辱负重。 身后,是跟上来的曹云山,“小公子,您再跟着对方也没用呀,他们的身份您又查不出来——” “难道你就查的出来了?” “呃,没有……” 端木青鸿回头的太快,导致曹云山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情绪都没得及收好,这下,可是让端木青鸿给逮到了,他咪了咪眼,似笑非笑的看向曹云山,“怎么着,你真的查出来了他们的来历?他们是谁?”说到这里,端木青鸿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一转,身子欺向曹云山,“我突然想起来,你刚才说要去见个老朋友,你不是去见老朋友,是去给我爹传消息了吧?” “你和我爹说的都是什么?和我有关?还是,你真的查出这对夫妇的来历?” 端木青鸿一步一步走过去,看似平静,可气势却是瞬间散发。 针对着曹云山一人个。 这把曹云山给气的,这端木家的人没一个好的! 好端端的逼他做什么? 他哼了一声,“我只告诉你这队人,他们是大金的人,你呀,最好还是赶紧离开。” 如果说这个女人是容颜,那她身侧的那名男子就一定会是沈博宇! 平西王的嫡长子!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孤身一人朝着北漠而来…… 还有,大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当真是大金的人?你认识他们?” “我还不确定——”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端木青鸿却是转身就走。 “小公子,你要去做什么?”曹云山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满脸的凝重。 端木青鸿一挑眉,声音阴鸷,“去让铁旦调兵,拿下他们。” 他不傻,自己两人之前不过是几招就败给了龙二。 现在加一个曹云山也无济于事! 最保险的法子就是调兵,然后,把他们团团围住,拿下。 而且他有直觉,眼前的这一行人绝非寻常人! 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儿。 等到他把他们拿下,不管是和大金的皇帝和谈还是怎么的,大有可为! 曹云山不得不对端木青鸿的直觉暗赞。 不过他现在却只能拦着,“小公子,您不能这样做,咱们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不宜打草惊蛇。” “你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 “正是。” “可是——” 两人还欲再争执,前面想起骆铁旦不合适宜的大嗓门儿,“哎,我说你们两个在那里嘀咕什么呢,他们都走远了好不好,真是的,走那么慢做什么,和两个娘们儿一样,没劲儿!” 听着骆铁旦的抱怨,曹云山和端木青鸿两人额头上齐齐飞过一排的乌鸦。 一行人继续漫无目的往前走。 不知何时前面围了一伙的人,透过人群传反过来的消息,容颜等人很快便晓得了,里面是一位卖身葬父的女孩子,透过人群,容颜等人看到里面有一眉眼稚嫩的女孩子跪在地下,一声不吭,两眼默默的垂泪,她的脚边,一张草席裹了逝者…… 人群里同情的人居多,但真正掏钱的却没有。 女孩子开的价是二十两银子。 真的不多。 但周围站着的人却是观看,议论,并没有再继续往下,想要掏钱的。 容颜叹了口气,只在脑海里犹豫了一翻便按下了心里的念头。 她还想再看看情况。 谁知她的旁边,正和马嬷嬷待在一起的陈老爷子却是突然跳了出去,“这个好玩,这个好玩,是不是我给你银子,你就跟我走?好啊好啊,来,我给你银子哦,你是我的喽——”他一边拍手一边把一锭银子朝着那女孩子丢过去,谁知半路一把折扇拍出来,把他的银子给打飞,还砸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刚好被砸到脸,疼的一声惨呼,吓了陈老爷子一跳。 “啊,好吓人,有坏人来了,坏人——” 陈老爷子一转身,想也不想的跑到了容颜的身后躲起来。 时不时的露出个脑袋朝着地下跪着的女孩子看过去。 对面走出来的是一名年轻的公子,二十出头,手里的折扇本是让他潇洒,风流,这一刻却因为他刚才用来打银子,扇面被打的破了一个洞,他看的气急败坏,想也不想的冲着容颜身后的陈老爷子厉吼,“你个老东西敢弄坏我的扇子,我可告诉你,本公子这扇子金贵的很,你要是不赔个一千两,本公子让你砍脑袋!” “你是坏人,骂人是不对的,是坏孩子。” 什么乱七八遭的,不过红衣公子却是看出来了,这老头是个傻的! 他冷笑了两声,对着身侧的下人使个眼色,“盯着他们,要是让他们走了,爷剥了你们的皮。”同时,他扭头,一指地下跪着的那少女,“给她十两银子,然后把那死东西给爷丢到乱坟岗去,再把这丫头给爷弄到府里,清干净了等着爷回头去享用——” “是,小的遵命。” 哗啦一下站出十几个人,有三个走向那跪在地下的女孩子。 有五六个则向着容颜几人走了过来。 个个都是一脸的戾气,煞气。 容颜看的好笑不已,就凭这么几个人,她一只手都对对付得了好不好? 身侧,沈博宇嗔了她一眼,“想玩玩么?” “嗯,活动活动筋骨。” 沈博宇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对她宠溺一笑,“想玩儿就玩。” 不过是几个不成气的东西罢了。 万事,自有他在后头守着,护着呢。 只是还没等容颜出手呢,骆铁旦突然嗷老一嗓子跳了出去,“一群欺负女人的东西,该死!” 他今个儿没带铁锤,愤怒之下直接就用了拳头。 骆铁旦可是打小被人评为身负神力,此刻他恨极了眼前这一伙人欺负女孩子,又对那逝去的老者不礼貌,拳头打出去那是直接就用了全力,就听砰的一声闷响,当先的一名护卫被他的拳头打在了脸上,鼻梁打断,脸都暴开了花,鲜血之流下,哪里还有半点的人样子? 简直是惨不忍睹有没有?! “啊,不好了,死人了。” “这些人打死人了——” “杀人了——” 一地的混乱下,沈博宇瞬间把容颜几个护在身后,龙一,龙二等人则悄不动声色的站在他的身前。 骆铁旦一拳打下去,人就没有收手。 三五两下把人都给踹飞,一眼看到不远处两名小厮正用力的拖那女孩子。 他虎目一瞪,身子两个飞纵,扑过去,对着那两名小厮一人赏了一脚。 “混账东西,你骆爷爷最恨的就是欺负女孩子,你们这两个小杂碎,真真是该死!” 一人又加上一拳,都给直接打趴到了地下。 他也不看那女孩子对着他感恩戴德的道谢,飞身扑向不远处正被几名小厮和护卫围在身后的红衣公子,冲着对方晃了晃拳头,“刚才就是你下的令吧?你个王八犊子,你就这么的欺负女人,你娘知不知道?你娘不是女人吗?你没有姐妹么?” “你,你想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我,我爹是——” 扑,骆铁旦回应他的,是果断的一脚。 人被他给踹飞,砰的一声掉到一颗树上,挂在了树钗中间。 摇摇晃晃的。 还好他晕了过去,不然估计得吓破了胆儿。 “公子,公子——” “天呐,公子被人给打死了——” “快回去禀报老爷——” 几名小厮竟是一时间顾不得树上的自家公子,也不理会地下被打趴下的同伙。 掉头,朝着一个方向撒腿就跑。 “咦,怎么一个个的都晕了过去?这么不禁打?” 骆铁旦的话听的容颜等人眼角直抽抽,还不禁打? 你那拳头,你那力气,能有几个挨的过? “多谢几位公子,夫人救命之恩,小女无以为报,日后为奴为婢——” 沈博宇拥着容颜后退了两步,不动声色的把骆铁旦和端木青鸿突出到了前面。 曹云山看了他们一眼,却是没出声。 “不必了,我只是看不惯他们,不用你报答,哦,对了,这是二十两银子,你拿去赶紧葬了你爹,回家去吧。” 骆铁旦有些憨憨的笑,此刻的他哪还有刚才大杀四方的霸气? 那女子一个头磕下去,“公子大恩,奴婢不敢忘,只等着奴葬了我爹,这一辈子服侍公子——” “不用了,真的不用,我,我不缺丫头的——” 容颜窝在沈博宇的怀里有些幸灾乐祸的咪眼看着骆铁旦被那女子缠上,沈博宇只顾着看怀中的人儿乐的似个小老鼠,两人都没有注意,她们倒退的时侯,是朝着那地下被草席裹着的尸体,就在两人又往后退了两步,让着那草席只有半米不到时。 变故,突起—— 011 改道,彪悍夫人 一剑光寒十九州? 剑气纵横数万里? 那一剑的速度,端的是无与伦比,寒意森森,似是剑与人合为一体,不见人,只有剑光寒冽。 直扑……容颜…… 沈博宇是最发先现的,他脸色一沉,想也不想的把容颜护在身后,抬手一掌拍了出去。 “尔敢!” 对方桀桀几声冷笑,却是一语不发,剑招在半空一变,竟是再次朝着容颜直刺! 沙哑的声音透着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念头,“今个儿,你们谁都护不了她!” 数个呼吸前—— 地下草席包裹着的本是一具尸体,自然是没有人在意。 沈博宇和容颜等人的注意力更是全都集中在了被那女子纠缠的骆铁旦身上。 几乎就在这一刻,那地下的草席似是被一阵风给吹开。 而后,那本该躺在地下,死的不能再死的人, 如同诈尸般的跳起来。 不见作势,如同僵尸一样直接对着容颜提剑就刺…… 那股子悍不畏死的劲儿真的吓了容颜等人一跳,她还好,宛仪郡主却是吓的腿软脚软,差点没晕过去,她使劲儿的拽住容颜的手,“颜儿——”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握着陈老爷子不放手,“颜,颜儿,这,这人是什么人?” 她话出口,也顾不顾得失理还是问的不妥了。 事实上容颜不是和她一样,才走到这么。 她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个回事呀。 龙一等人几乎在沈博宇出剑的同时反应了过来,敌袭! 几人同时出剑,沈博宇却是身形一闪,护到了容颜的身侧,他抬目四看,犀利的眼神落在那卖身葬父的女孩子身上。 地下的尸体是假的,这个,还能是真的么? 那女孩子明显是被这反应给吓到了,站在那里身子簌簌直发抖。 她本就站在了骆铁旦的身后,这会被沈博宇一眼望过去,不知是紧张还是吓的,手脚无摸之下,不知怎么的竟伸手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衣角,却被从来不许让女人近身的骆铁旦一甩手给丢了出去,直至一声惨叫过后,骆铁旦才下意识的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丢的人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而且,人家还是新近丧父的,正难过着呢,再被他这么用力一丢…… 人怕是要摔坏了吧? 他赶忙的掉头去看,不远处的墙角下,那女子已经晕了过去。 好像是摔的内伤了还是怎么的,地下吐了一摊的血。 他唬了一跳,才想过去看看,可那是女人啊。 停了脚,但不去看看又不有些不好,他把求助的眼神投在一侧脸色凝重的端木青鸿身上。 他本以为自己的发小能秒懂他的意思,谁知端木青鸿只是扫了他一眼。 然后,他慢慢的把眼神移到了不远处的打斗上。 “阿木——” “她死不了的。”曹云山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细细打量了骆铁旦几眼,眼里尽是狐疑,其实吧,很多时侯他都不了解这位铁公子,打小就经常的不按牌理出牌,脑回路永远都不和常人在一条线上!所以,这导致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比如这一会,此刻的场景,大家都该担心的不是那边的战斗么,万一对方的身手更高一层,他们这三个人是出手帮还是不帮? 还有呀,地下的尸体被人换了。 那女孩子能不知道么? 这样算下来,她是合谋,还是当真不知道这事儿,也是受害者? 是个正常人都该是这样想的吧。 可眼前这位铁公子,却偏偏担心那什么女孩子…… 真真是…… 他摇摇头,把眼神自骆铁旦身上移开,再朝着一侧的打斗看过去时,松了口气。 容颜这边的人,占了上风! 砰,龙二趁着对方招式已老,将变不变时,手里的长剑以着一个诡谲的角度直取对方前心。 长剑入肉的闷响声过后。 那人身子一晃,竟是不避不退,手里的长剑一转,再次悍不畏死般的扑向容颜。 “找死。” “好胆!” 龙二几人拳脚,刀剑齐齐对着半空中的人影招呼了过去。 砰,扑,咣当。 一阵的闷响过后,那人身子似是断了线的风筝,直线坠地。 诺大的人砸在地下,发出一声闷响。 龙二几人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把那尸体拎走,几人也随着沈博宇等人转身离去。 路上,骆铁旦矛盾极了,“阿木,你说,他们不会对那女孩子怎么样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端木青鸿轻飘飘的瞥他一眼,语气,眼神极尽随意,散漫,他看了眼好友眼底的纠结,眸光微闪,下一刻,语气都跟着重了几分,“这事你要是敢管,以后就别再等着我,嗯,我下次再离家,也不告诉你了,到时侯我还会和我爹,你爹说,是你怂恿我离家出走,并且不回家的!” “你……不管就不管嘛,你凭啥诬陷我啊。” 骆铁旦气呼呼的瞪他一眼,随即自己先败下阵来。 旁边的曹云山看着这一幕觉得颇具喜感,没想到浑不溜臼的骆大少,被自家小公子这么一句话就给制住了。 想想真真是稀奇啊。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儿,老天爷这可都是安排好的! 沈博宇不理会他们两人的争执,先回屋帮着容颜安顿了陈老爷子,待得他哄着老爷子喝了安神汤,又把老爷子给哄睡之后,容颜也把宛仪郡主给安顿好,李嬷嬷和张嬷嬷两人亲自在屋子里守着,边看着还没有睡着的乐哥儿,正坐在她自己的屋子里喝茶,眉眼淡淡的,似是在想什么,可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她抬头朝着沈博宇微微一笑,“来了?进来坐。” “好,我让龙一他们几个一会过来回话,这会想来应该要到了。” 沈博宇并不觉得这种事情需要瞒着容颜什么的。 而容颜听了他的话之后也只是微微一笑,随意的点了点头。 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倒是让一侧的白芷几女给疑惑了下,不过转而一想,自家小姐又不是一般的女子。 知道这些事情自然是没什么啦。 再说,她们这一路可是逃亡呢,谁知道是不是针对她们的呀。 小姐多知道些事情,才有助于主子更好的判断,拿主意。 几女退下去,屋子里只余容颜两人。 沈博宇看着她笑,“刚才,吓到了吧?” “你不是早有防备么?”容颜斜睇了眼前的人一眼,似嗔似恼。 沈博宇看着她的样子,带几分讨好的笑,“我也只是偶尔觉得那草席有点不对劲儿,现在想想,席子是包裹着的,可死去两天的人和一个闭气的大活人,终究是有所不同的。”说到这里,他猛的反应了过来,好笑的瞪向容颜,“你刚才也有怀疑吧?不然的话,为何一开始便让李嬷嬷几个把老爷子和郡主护在最里面?” 容颜看着他的表情抿了唇笑,“是呀,我只是觉得有些怪异,以为是她们父女两人在讹诈,没想到却是针对咱们的。” 开头她以为那女的和席子里头的人是设了个局,想着骗些钱财呢。 所以她虽然对那女孩子觉得不耻,但却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把她们给拆穿…… 容颜这会回想,觉得有些懊恼。 幸好没事儿。 若是她们这一行人谁出了事儿……她怕是要把那两人给千刀凌迟…… “别担心,不过是一些小阻碍罢了。” 就凭着这两人的所为,小麻烦都算不上! 容颜点了点头,正欲出声,就听到外头龙二的声音,“主子,小姐。” “进来吧,说,可有线索?” 龙二一脸的惭愧,“请主子降罪,那男的没撑住死了,至于那女的,吓晕了,咱们用了刑,可疼的晕过去了五六回,只是咬紧了牙关,她说她爹是个秀才,眼前这个人,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会儿她又晕了过去,直哭着要找她爹的尸首呢。” 沈博宇语气极轻,“那就带着她去找吧,找的到就放她走。不然……” 他一个眼神对着龙二扫了过去。 龙二神色不变的点头,“属下晓得,主子放心就是。” 在街道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自然是很快便惊动了官府。 所幸,这里已经是接近北漠的边疆小镇。 天高皇帝远,镇上并没有被委派什么正经的朝庭命官,在几名衙役般的中年男子过来之后,龙二笑嘻嘻的一人塞了个红包,三言两语的以江湖寻仇给把这事儿了解,虽然是把人给哄了回去,但沈博宇等人却也不敢大意,当天下午再也没人出门,用过晚饭,除了暗中值守的,余者众人都睡了下去。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呢,容颜等人便已经依次起床。 众人简单的梳洗,收拾过后,用罢早饭,外头龙二等人早把采买补充的东西给装上车子,在容颜等人也上了马车之后,沈博宇一声吩咐,马车直接向着镇外的官路上行去,当天晚上,沈博宇等人是在野外住宿的,开始还怕陈老爷子不习惯,没想到这些人当中最习惯的反倒是他了,随着龙二几个在河边儿捡柴,捉鱼,升火。 老爷子是玩的不亦乐呼。 可就苦了跟在他身后的马嬷嬷几个人。 特别马嬷嬷,本就年岁大了,腿脚不甚利落,这一路奔波,看似精神头十足,可元气多少有损。 这会再跟着老爷子来回的跑,跳,不禁就有种要了老命般的感觉。 不过在有生之年能看到陈老爷子这样的开心。 马嬷嬷觉得自己死也瞑目了。 “啊,有鱼,鱼,颜儿,好大的鱼,烤鱼,烤——” 陈老爷子看着龙二叉上来的一条鱼,乐的拍手大笑。 不远处的容颜几个人正在收拾菜,升火的是龙一,至于端木青鸿三人,则是被容颜直接派去捡柴了。 骆铁旦一开始还不依,他们要去捡柴么? 柴是什么玩意儿? 他认识柴,柴不认识他! 可还没等他跳脚呢,身侧端木青鸿却已经转身朝着不远处的林子边上走过去。 他一走,曹云山自然是跟着的。 二比一,骆铁旦也只好悻悻的抬脚追过去,“哎,你等等我。” “他们三个人怎么办?”容颜和沈博宇两个人负责看火,说穿了就是情等着吃的,这会看到端木青鸿几人走远,容颜便凑到了他的跟前儿,低声商量了起来,“老是让他们这样跟着也不是个事儿,虽然你大约摸清了他们的身份,但我总沉独他们这样跟着,怕是把咱们的身份也给摸清了,这样不好。” 知道了自己这些人的身份,却又按兵不动。 他们是想要做什么? 沈博宇微微一笑,“能做什么,无非就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罢了。” 顿了下,他看向容颜,“明天寻个理由把他们给打发了?” “嗯,总不能咱们让他们跟到最后的目的地。” 两人又低声商量了些什么,最后,眼看着散出去捉鱼,捡柴的人都陆续回归,便把话题给转开,说起了晚上要吃的菜色,说的在场的人都有些嘴馋了起来,李嬷嬷负责起火,山茶负责掌厨,容颜则笑嘻嘻的拉着沈博宇烤起了叫花鸡,鸡嘛,当然是之前野地里猎来的。 也不知道真的是家养的还是野鸡。 不过这前不找村儿后不招店儿的,容颜觉得是野鸡偏多。 主饭是馒头,几个野菜,还有一锅野菌汤。 野味则是几只野兔,烤鱼,野鸡两只。 大家吃的那叫一个油光满面。 便是宛仪郡主都忍不住多喝了一碗菌汤! 饭罢,大家不尽兴,在龙一等人的起哄下,排除了晚上守夜的,众人竟起哄拼起了酒! 到最后,包括端木青鸿在内,都醉了。 不知何时,夜已深。星子西斜。 几声不知名儿的鸟叫声悄悄的在夜色里响起来。 本该大醉的龙一等人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翻身而起,那边厢,沈博宇和容颜都已经准备好了。 看到龙二等人,容颜狡黠的一笑,“那三个人如何?” 龙二带几分幸灾乐祸的笑,“小姐您的药丸自然是有用的很,这会呀,他们睡的死猪一样,怕是被人抬走都不知道。” 旁边,沈博宇籍着隐隐的篝火影子,看着容颜眼底小狐狸似的狡猾笑意,眼底尽是宠溺。 “咱们走吧。” 夜色下,马车吱哑声声响,向着无尽的远方,缓缓的离去。 端木青鸿等人直至天光大亮才清醒过来。 宿醉醒来,头痛欲裂。 三人从地下爬起来,倒是骆铁旦最先反应过来,却不是别的,他只是瞪大了眼,指着远处一脸的疑惑,愤怒,“马车怎的不见了,还有那些人,靠,是谁趁着爷醉酒把人给劫了去?你就是劫,也别这么干净呀,还有女人孩子老人呢,要是让爷晓得是谁干的,爷非剥他的皮不可!” 曹云山沉着一张脸没出声。 倒是端木青鸿重重的一声冷哼,“你怎么就觉得是被人劫了去,而不是他们自己走的?” “自己走的?为什么呀。” 骆铁旦觉得疑惑极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这样走了啊,不会等他们醒了,和他们说一声再走吗? “还能为什么,还不就是——”端木青鸿话滚到了嘴边,在曹云山的眼神提醒下,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从地下爬起来,年轻的端木小公子怕是头一回吃这种闷亏,栽了啊,气的他,一脚踹在旁边燃尽的篝火堆上,一堆的灰烬随着他的一脚被风吹起来,扑头盖脸的弄了他一头的灰,旁边本来还在嘟囔着的骆铁旦听到声响,看到这一幕,极是没良心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端木,你,你这个样子好搞笑,啊,哈哈哈——” 端木青鸿狠狠的白了他一眼,抬脚向不远处的河边走过去。 随手洗了把脸,端木青鸿抬头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曹云山,没什么好脸色,“我之前说要抓人你不肯,现在好了吧,人溜了。”而且,最可恨的是把他当成了傻子来耍啊。竟然敢灌他们酒,趁着他们酒醉半夜就跑了,真是气死他了。 等到哪天逮到了那一伙大金人,他要他们好看! 曹云山看着满脸气愤的端木青鸿,笑了笑,“昨晚那酒怕是有问题。” “你是说,他们在酒里下了毒?”脸色微微一变,他赶紧运气,还好,全身内力畅通无阻。 曹云山却是笑了起来,“小公子您不用担心的,即然他们猜到了您的身份,以着他们现在的处境,还是那句话,不会再对咱们下死手的。所以,便是酒里有问题也不过是让咱们昏睡,方便他们及时远行罢了。” 倒是自己小瞧了沈博宇。 原本以为他会再让自己几个跟上一段时间,哪怕是互相试探也好。 没想到他们竟然选择了提前走人…… 其实,曹云山的心思也对,可他却不晓得,沈博宇对容颜的话是百依百顺! 再加上有容颜在,他自是要把所有的危险都扼杀在苗头之内。 没给他们直接弄一把穿肠毒药都是他看在某些人的情份上! 端木青鸿沉着一张脸站了良久,一跺脚,“我就不信追不上他们,铁蛋走,咱们追。” 身后,曹云山慢悠悠的一笑,“世子,您还真的追不上他们。” 半个时辰后。 看着被丢在一空旷处的两辆马车,端木青鸿彻底的黑了脸。 一脚把车子给踹翻,他瞪了眼嘴角含笑的曹云山,转身走人。 身后,骆铁旦一头的雾水,“阿木,咱们这是要去哪啊,不追人了吗?” 这车子怎么好端端的丢在这里了,他们少了两辆车子,够用么? 他一边追着前面的端木青鸿一边转着脑袋。 要是让端木青鸿晓得他这想法,估计得像踹马车一样给他一脚。 倒是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的曹云山笑着给他解了疑,“那两辆马车是他们故意丢下的,你没看到车子里什么都没有么,就两辆马车,到了下个镇子再买两车添上就是。” “啊,这么说来,他们是故意骗咱们的,他们为什么要甩开我们啊。” 他还欠那女孩子八百两银子呢。 不用还了吗? 曹云山看着他的样子笑着摇摇头,“真是个直肠子。”却是再不就容颜等人的话题多说,只脚下加紧,“小公子已经走远了,你要是再不跟上可就追不上了啊,快点走吧。” “啊,对,得去找阿木。不过,他这是去哪啊?” 气势汹汹的,好像是要去和人拼命一般。 下一刻,骆铁旦就有些担心了起来,“曹先生,你说,阿木不会是去找那几个人拼命吧?” 曹云山被他的话给郁闷的脚下一软差点一头栽到地下去。 他叹气,“骆公子,那是回北漠的路。” 曹云山觉得吧,自家小公子这是恼羞成怒了。 人嘛,在外头受了委屈什么的,第一个念头总是想要回家的。 不过回去也好。 自家小公子没受过什么委屈,更没栽过什么跟头儿。 看似平和,实则是傲娇,清高的很。 说是有些目下无尘也是有的。 如今让他跌这么一下,在曹云山看来,却是极好的。 免得将来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再吃更大的亏! 容颜等人并没有走太远,他们的车子就躺在被抛弃的马车几十米的地方。 龙二带着龙十几个亲眼看着端木青鸿一行人走远,又待了半天,直至确定三个人是真的走了,不会再虚晃一枪,几个人才自草从中跳出来,把丢在那里的马车弄好,重新赶了马车,追上沈博宇等人,“主子,小姐,那三个人已经走了,看着那路线,应该是回北漠的。” “咦,那不是和咱们的路线一致?” 龙一看了眼出声的龙十三,笑了笑没出声。 倒是容颜笑咪咪的斜睇他一眼,慢条斯理的开了口,“谁说,咱们要去北漠了?” “啊,不去么,可是之前不是说的要去北漠吗?” 龙十伸手朝着他敲了一记,“不知道的话就别多嘴,你只管听着就是。” “哦,好吧,我不说了。” 他也不是非要问的,就是觉得奇怪好不好? 旁边,容颜说了这么一句却是不再说了,又问了几句马车上的准备情形,便转身上了马车。 外面有沈博宇呢,她呀,用不着操那么多的心! 车上,山茶几个倒是一脸的好奇了起来。 “小姐,您之前不是说过,咱们这是一直向着北漠走的么,现在怎么又不去了呀,难道要回头走么?” 容颜伸手在山茶脑门上戳了一下,勾勾嘴角,“傻,难道不去北漠就一定要往回走吗?” “啊,不往回走啊?” “自然不往回走。” 之前一路往北漠走,更多的是一个幌子罢了。 虽然她和沈博宇出行前带的都是最信任的人,可人心难测,再说,哪怕是周详的计划,也难免有疏漏,被人看出来的一刻。 之前小镇上的那一场遇袭不就是最好的表现么? 再加上北漠的端木青鸿几个识破了他们的身份,难免不在心里盘算点什么。 所以,改道,是势在必行! 半个月后。 在北漠,大金与大梁三方交汇的一个小县城,容颜等人悄无声息的住了下来。 这里是边疆。 县城名叫土固城,最早是大梁的,后来被大金几次夺去。 之后又被北漠的军队抢占过。 所以便造成了这土固城颇有些三不管,哪方都不属于的境地。 但现在,却是在几年前被大金的军队给占领。 所以,容颜等人现在,总体来言还是站在大金的土地上。 这一日的傍晚,土固城偏西北角的一处空了甚久的普通小院迎来了属于它自己的主人。 他们的进住悄无声息。 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江海之中,水花稍稍荡开去,随即便水波无痕。 宅子是之前早早就派人修缮好的。 所以,容颜等人几乎是进来之后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锅碗瓢盆,各色生活用品也是齐全的。 李嬷嬷和山茶兼管厨房。 张嬷嬷照顾宛仪郡主,兼看护乐哥儿…… 各司其职,忙而不乱的开始了新的生活。 容颜和沈博宇坐在小花厅里喝茶,看着天边儿的夕阳西下,她一声喟叹,“希望这份平静能晚一些被打破。” “会的。只要你想,咱们可以在这里生活下去,一辈子。” “你乐意,你就不怕你那些属下造反?”容颜瞅着沈博宇,咪了眼笑。 龙一等人可都是精兵中的好手。 与皇上身边的暗卫相较,那也是半点不逊色的。 应该说,还要比那些人更胜一筹。 若是在这种小城老死一生。 呵呵,容颜光想想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呢。 沈博宇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等到过上两年安稳下来,我把他们都散了就是。” 龙一等人都是好手。 若是自己准备终老此城,和颜儿携手归隐,让他们也陪着自己在这里一辈子。 的确是委屈了他们。 容颜嗔他一眼,支了两排小白牙笑嘻嘻,“等真的到了那时侯再说吧。” 她可不相信自己和沈博宇会在这种小城过上一辈子。 不是她不肯。 而是属于女人的第六感。 真觉。 她和沈博宇在这小镇上的平静生活,绝不会太久的! 北漠。 皇城所在地。 仪亲王府。 端木青鸿正赌气般的和手里的长剑较劲儿。 到最后,一路剑法被他使的是行云流水,地下的树叶枝杈被他给断了不知道多少。 他却犹不自知,发疯般的把手里的剑震出无数的剑花,剑影…… 啪,他手里的长剑被人一把给打断。 一位中年男子在一侧的屋檐下负手而立,面容肃然的看着他,不语。 端木青鸿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断剑,再看地下的一截花枝。 心里的颓废更多了。 他爹竟然能用花枝断他的剑,花枝啊啊啊啊…… “和我来。”端木睿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眉头拧成了个十字,平淡却犀利的眼神朝他扫了一眼,转身走人。 身后,端木青鸿赌气般丢了手里的长剑,垂头丧气的跟上。 书房中。 端木睿峰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眉头紧皱,“不过是一次小小的疏忽罢了,你竟然都担不起?”顿了下,他看着端木青鸿的眼神锋锐,声音也严厉了起来,“我北漠儿郎向来是不畏生死,流血不流汗,你,让我失望了。” 这两句话加在一起,都赶的上端木睿峰一两天说出来的话了。 可见,端木青鸿此刻的所为是多么的让端木睿这个亲爹生气,不满。 不过是一次小算计罢了。 竟然能让他十余天振作不起来? 看来,这个儿子被他给养废了! 这么一想,端木睿峰立马就在心里有了决定,“我给你今天一时间和你娘告别,明个儿,就去千机营吧。” 端木青鸿身子微震,咬了咬牙,“是,爹。” “不过,不用等明天了,儿子一会就出发。”他半仰了头去看端木睿峰,眼底满满的都是毅然,绝决,“儿子以前总是觉得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以为自己心胸豁达,以为世事练达,可现在看来,那都是儿子的自以为是!”他的心胸,还没有达到能包容一切,看透一切的沉稳!就比如这一切,不过是被沈博宇一伙捉弄了一回罢了,可他直到现在都不想承认,自己竟然栽到了大金人的手里! 他可是自谕天下最聪明的人啊。 日后,他是要当军师,要建功立业,要帮着北漠一统天下的人! 却是连这么点儿的挫折都受不了…… 还有身手,他竟然败给了对方的下人…… 虽然如今他已经弄清楚那一行人的身份,知道沈博宇的身侧肯定不会有庸手。 但如同他爹所说的话,败了,就是败了! 端木睿峰略一顿,点头,“也成,去后院和你娘告辞就走吧。” “儿子不去后院了。我娘那里,有劳爹您转告一声吧。”省得他去了后院,他娘一听说他要去千机营,肯定会使出全身的解数来拦着,最后,他一定会被他娘抱着头一场大哭的,想想那个场景他就觉得醉了,还是省点力气去训练吧,至于他娘那里,端木青鸿难得的起了些坏心,就让他爹去头疼好了。 端木睿峰何等的眼力,看着端木青鸿闪过的狡黠,瞪了他一眼,“滚。” “爹——”端木青鸿没动,反倒是看向了端木睿峰,“爹,关于那副画像,儿子能问吗?” “等你该知道的时侯自然就知道了,走吧。” “爹——”端木青鸿还待再问,却被自家亲爹凌厉带煞的一个眼神扫过来,吓的他小心肝儿扑通扑通一阵乱跳,好吧,不问就不问,他气哼哼的转身,一边走还一边抬脚照着端木睿峰的书桌一角踹了一下,那孩子气的动作看的身后端木睿峰眉头死皱,能夹死一只蚊子。 这小子,就这德性,外头那些人怎么就会觉得他文质彬彬来者? 真怀疑家里外头不是一个人! 他摇摇头,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响,突然打开了面前的小暗格。 格子里,他的目光所致,静静的躺着一副年轻女子的小像。 画里的女子身着大红衫裙,头上珠钗环绕,眉眼灵动,尽显华贵娇气! 端木睿峰看了半响,眼底一抹浓浓的懊悔,自责快速的闪过去。 他用力的抠紧了椅子的扶手,直欲抠进去。 下一刻,他突然把暗格阂上。 随之一起关阂,消失不见的,还有那副几乎是与容颜一模一样的女子画像! 仪亲王府后院。 端木大夫人本来笑意盈盈的迎了端木大老爷进来,又亲手捧了茶,“夫君今个儿怎的那么有空,肯来和我用午饭了?您来之前也不说一声,我好歹和厨房说一句,添几个您爱吃的菜呀。”说到这里,她忙忙的扭头吩咐一侧的丫头,“快去厨房说,做几个大老爷爱吃的菜一起送过来——” “不忙,我,我有话和你说。” 端木睿峰暗自擦了把冷汗,摆手把传话的小丫头打发出去,方扭头看向自己的夫人,却是半天没出声。 “怎么了,夫君这样看着我,可是觉得我哪里服饰不整么?” “不是,那个,我,我有话想和你说——” 想着出去传话的小丫头,端木睿峰再想到自己即将要出口的话。 不禁下意识的沉默了下。 一会,他是被自家娘子拿大刀追着砍,还是这女人要把饭菜砸到他头上? “瞧夫君您这样子,好像有什么心虚似的,难道,您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不成?”随即,端木大夫人一下子眉毛都立了起来,瞅着端木睿峰的眼神哪还有刚才半点的笑意?只有刀光剑影般的寒冽,“端木大老爷,你不会是给我往家里带了什么姐姐妹妹的吧?还是,皇上又赐您什么美人儿了?” 仪亲王是北漠皇上的亲叔叔。 如今才五十多岁,每日里活蹦乱跳,身子健康的很。 而又因为仪亲王府几个儿子都是嫡子,所以这世子一位便理所当然的是落到端木睿峰这个嫡长子身上的。 不过是因为现在王爷没有上折子立世子,所以才以大老爷称之。 但这是全仪亲王府的称呼。 内闱之中,夫妻之间,端木大夫人向来是以夫君称之。 而这会,想差了的端木大夫人一怒之下,连端木大老爷的称呼都唤了出来。 可见端木大夫人是如何的震怒,生气! “夫人,夫人你坐下,消消气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外头沉默是金的端木老爷这会也顾不得端着架子了,赶紧的解释呀,想想上次,皇上堂兄收了大梁几个美人儿,分到了他府里几个,当时,他爹仪亲王直接每个儿子房里丢一个,他家这母老虎是怎么做的,提着刀把美人儿的头发给割了,然后,直接让人捆了丢到了皇宫大门口! 这也就是这女人是皇后的亲妹妹。 不然的话,他就是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得受罚! 就是有皇后居中周旋,他那段时日还是没少得了皇上送过来的白眼,以及穿了不少的小鞋呢。 这会要是让他家这女人再发起飙来…… 他爹估计得要动家法了。 “娘子,娘子,你且听为夫把话说完。”这会端木大老爷哪里还顾得了自己一会是被赶出去还是怎么的呀,总比被误会成,他看着端木大夫人一脸狐疑,拧着眉明显不信他的神色,也顾不得迂回了,索性直接开口道,“娘子,我是想和你说,青鸿刚才已经离府走了。” “又走了啊,这孩子,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儿?”端木大夫人嗔怪的看了眼端木睿峰,有些娇横的瞪他,“就这么一件事儿,瞧你这口气断的,害的我还以为……好了,你口渴了吧,来,我帮夫君泡茶——” 端木睿峰苦笑着把茶端到手里,防止一会某个女人朝着自己丢茶杯,“那个,娘子,青鸿他是去军队了。” 对面,端木大夫人端着茶盅的手微顿,点头,“原来是去了军队呀,也好,不过是个小小的挫折就受不了,去军队上锻炼下也好,反正有他哥在呢,我也没啥好担心的。”就是这孩子,果然是长大了啊,去军队都不和她这个当娘的提前打个招呼,商量下什么的。 是害怕自己这当娘的拖他后腿么? 哎,果然是生个儿子就是来讨债的啊,尽给他们操心了。 “咳,娘子,青鸿是去的千机营——” 端木大夫人手里的茶还没送到嘴边呢,耳侧听到端木睿峰的话,下意识的就想点头,“嗯,千机营也好,你安排……不是,他去了哪?”细细想了下刚才的话,千机营?端木大夫人慢半拍的回神,瞬间就整个人炸了起来,茶也不喝了,手里的茶盅朝着端木睿峰就丢了过去,这还不罢休,抄了一侧的茶壶,对着端木睿峰兜头盖脸的砸了过去,“端木睿峰,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儿子啊,啊?” 千机营,那可是整个北漠为二的赶死营之一! “你个混蛋,我今天和你没完。” 鸡飞狗跳,一片狼籍。 人仰马翻。 如是,隔了几年之后。 北漠仪亲王府再次上演了一场端木大老爷夫妻两人的全武秀—— 端木大夫人一脚踹翻了椅子,扭头朝着内室走过去,“来人,来人,取我的大刀来。” 011 一个月 仪亲王府的闹剧传遍整个北漠皇城,不过敢笑的没几个。 端木睿峰惧内这是整个北漠都晓得的。 可端木睿峰身为仪亲王的嫡长子,和当今皇上亲如手足,手握实权。 可不是谁都能随意取笑,说闲话的。 便是皇宫中帝后两个人听到小太监的传话,皇上也只是摇摇头,当做了一桩回头可以好生取笑仪亲王的玩笑,别的嘛,该生气的早就生了,再有皇后从中间调停,听到这类的事情多了,不过是一笑了之——自家大堂哥的身手他可是知之甚深,人家夫妻两人甩花枪,他要是再强行出头,岂不是讨人厌? “皇上,皇上您说什么呢,妾身说的话您听了没有啊。” 说话的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嫩的能掐出水来。 是宫里新进的一个美人儿。 皇上本是觉得她还算顺眼,这会听了仪亲王府里的笑话,心情甚好,不知怎的再看眼前的女子便没了之前的心思。 他是皇上,自然是随心所欲的。 没了兴趣就直接起身,“朕走了。”至于理由什么的,呵呵,他是皇上! 身后的美人儿着急了起来,娇媚无骨的身子似是要向着皇上的身上靠过去,呵气如兰,“皇上——” “行了,你好好歇着,朕还有事,听话。” 这句话已经是皇上最大的耐心,身后,贴身小太监立马笑着上前,拦下那美人儿。 “贵人留步。皇上明个儿会再来看您的……” 他的话恭敬里却透着两分居高临下的傲气,把那美人儿气的。 几欲咬碎一口银牙。 ——皇上起驾—— 眼看着皇上等一行人走远,宫门处再也看不到人影,美人儿努力维持着的笑容唰的一下掉下来。 整张脸如同冻成了冰碴子似的。 身后,小宫女和小太监齐齐打了个哆嗦。 有人低声的劝着,“主子别恼,皇上说不得真的想起重要的事情来——” “是啊主子,公事自然是重要的。皇上不是说了么,明个儿来看您呢。” “是哦,刚才公公可是也说过的,皇上明个儿会来的。” 几名宫女太监听着她这话都悄无声息的把脑袋又低垂了两分。 谁不晓得皇上和贵公公那话是敷衍主子的? 可偏瞧着主子这神色,好像是认了真…… 几名小太监心头都苦笑了起来,跟着一名这么天真的主子,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呐。 耳侧,美人儿好听的声音响起来,“你们出去一个,看看皇上是回了哪里。”她美眸转流,故作阴冷的看向身侧的几名下人,“我只是担心皇上,所以才出去让你们看看的,并没有别的心思,你们谁若是胆敢胡乱往外头传,哼,小心我轻饶不了你们。” “主子放心,奴才们晓得您对皇上的忠心。” “嗯,知道就好,你们都退下吧。” 只余下美人儿一人的屋子里,她噼哩啪啦把殿内的东西砸了个稀八烂。 明个儿来看她? 哄鬼呢吧?! 可她偏还只能笑盈盈的认着,等着,盼着! 一盏茶功夫后,小太监来回话,“主子,皇上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该死的!” 明个儿,她怕是要成为整个皇宫中的笑柄了! 她在这里气的趴到榻上哭了半天,皇上却是和皇后两人帝后和乐,一起坐着用了晚饭,而后,又下了两盘棋,当晚直接就宿在了皇后宫中!这更让那些嫔妃们心酸不已,可皇上去的地儿是皇后宫中…… 这宫里的女人,哪个有皇后大,哪个有皇后得宠? 所以,她们哪怕是酸的牙冒酸水呢,也得受着! 皇后第二天是神清气爽的接见了众嫔妃们的请安,看着几位得宠的妃子阴阳怪气的,她也甚是好心情的没搭理她们。 不过是说几句酸话儿罢了。 她又不会少块肉儿。 随意的敷衍了几句,皇后直接就端了茶,“诸位回吧,本宫还有事情要忙。”把人赶走,她眼底一闪的冷意闪过,随即就换成了笑意盈盈,对着不远处的心腹太监招招手,“去一趟仪亲王府,和端木大夫人说,让她万事悠着点,别老是欺负端木大老爷。” 真是的,要让她说,她那姐夫也真真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脑子。 这样的话传出去对她们夫妻有什么好? 皇后可是绝对的相信,以着端木大老爷的心机,要是坚决杜绝这话向外传。 肯定不会出端木府一丝半点儿的。 如今府里发生的这事儿,转眼就传了出来。 归根究底,在皇后看来,这原因还是在自己这位脑回路不一样的姐夫身上! 不过她身为皇后,又是姨妹,这些事情也就懒得去说了。 只提醒自己的姐姐一句,悠着点儿,别玩过火就成。 而此刻的仪亲王府。 端木大夫人的火气来的快,消的也快,已经笑意盈盈的和着端木大老爷在用午饭了,只是想起昨个儿小儿子去军营,竟然都没和她这个当娘的告别,心里就有些吃味,更多的则是对端木睿峰的恼怒,不过好在,也只是偏向于瞪他一眼,或是白他一眼什么的,却是没有再翻脸,或是转身要去取大刀之类的话,这让端木大老爷长长的松了口气。 自家娘子就是懂事儿,顾全大局! 要是让皇上等人晓得他心里这般的想法,估计会笑掉大牙好不好? 就这的,还懂事儿? 啊呸。 瞧着端木大老爷悄悄松口气的样子,端木大夫人横他一眼,却是温婉的给他装了碗汤,“老爷您这两天火气大,又操劳日久,多喝些清汤补补。”看着端木睿峰眼底欢喜一闪而过,端木大夫人心头闪过一抹笑意—— 皇后妹妹还说什么让她别过份。 这是什么话嘛。 她又不是傻子! 把自己的夫君得罪的狠了,惹的恼了,到最后受罪,受苦,倒霉的还是她自己? 她才不会傻的把自己的男人往别的女人怀里推呢。 “娘子你也吃。” 夫妻两人齐乐融融,你来我往,眉眼含笑,看的一侧服侍的小丫头纷纷垂下了头。 心里却是各自长舒了口气。 还好,这一波儿算是正式的过去了。 仪亲王的书房。 他坐在椅子上听着府中婆子三言两语的说完,及至说到这会儿夫妻两人正眉眼带笑的坐在一块吃午饭,仪亲王当场就翻了白眼,对着那婆子没甚好气的摆手,“赶紧出去出去,以后这些琐事儿不用和我说,本王哪里耐烦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说的那婆子暗自在心里直翻白眼,您不管这些鸡毛蒜皮儿的小事儿,那明个儿下午是谁吩咐她特意留心大夫人和大老爷的呀。 这会儿又说不关心了。 切。 主子难伺侯! 她行了福身礼,恭敬的转身退下去。 屋子里,仪亲王极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昨个儿大儿媳妇闹那么一个大阵仗,他还以为这夫妻两人最起码得冷战一段时间呢,没想到这隔天就和好了,哎,自己这个大儿子呀,什么都好,就是夫纲不振! 汗,感情仪亲王他老人家是觉得无聊,把自己儿子媳妇的打架当生活调料呢。 这会听到说他们转眼和好。 自是觉得没趣儿极了。 端木大老爷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爹,没能长歪可真是幸事儿。 且不提仪亲王府的乐子,再回到容颜等人的住处。 土固城是个小县城,说小不小,说它大吧,还真的不如长安城附近繁华的一个小镇! 可坐落在边疆这种地方,一个小县城,自然而然就显的繁华了起来。 此刻正值十一月,寒风冽冽。 容颜窝在屋子里,把自己包裹成棕子般的存在不敢出屋。 屋子四角都摆着火盆,上面是发了大价钱买来的银霜炭,屋子里热气腾腾,一道棉帘把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一个是温暖的。 一个则是寒冷的冬。 容颜看着李嬷嬷在扶着乐哥儿练走路,小家伙懒得紧,没走两步呢就扑通坐在了地下。 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天冷,小家伙又穿的厚。 摔那么一下也没什么。 而且乐哥儿向来是皮实的紧,自己摔了个屁股蹲儿,他还乐呵呵的笑。 李嬷嬷看着却是心疼的紧,把小家伙抱起来,又是看又是说的,偏乐哥儿还不准她抱,使劲儿的推她,小手小腿同是胡乱的踢着往外挣,容颜看了便笑,“嬷嬷,你把他放下来吧,他是个男孩子,得粗养。”再说,他们现在这处境,日后还不一定怎么样呢,这孩子呀,还是别那么娇气的好。她把乐哥儿牵了小手坐在自己的身侧,由着他拽自己身上的玉佩玩儿,看着他一派无忧的样子,她轻轻叹气。 “小姐别担心,咱们不是在这里安顿下来么,您和世子都说的,皇上一时找不到这里的。” “嗯,暂时是不用想那些,我只是看着乐哥儿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的样子。” 李嬷嬷一听这话不干了,她挑高了眉,声音都抬高了几分,“小姐说的这叫什么话啊,什么叫做连累了哥儿?当初要不是您收养了他,哥儿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景呢,说不得……”她是想说活不到现在的,不过想想这话不吉利,她们现在的情形又特殊,便把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只叹了口气道,“小姐,您当初是好心,是心善,这会的情况也不是咱们想的,都怪那皇上!” 顿了下,她直接道,“老奴相信哥儿便是懂事,也绝不会因为现在的情景而怪您的。” 若是他怪,那就是他是个养不家的。 是头白眼儿狼! 要是真的是这样的,小姐可就更不必要去想哥儿想什么了。 李嬷嬷的话听的容颜轻轻的笑了起来。 “嬷嬷,您想多了。我只是一时感慨罢了,觉得要不是因为跟着咱们,就不会有如今这般的千里奔波。甚至动不动还有生命危险。”这也幸好是她有一手的医术,一路上从不曾间断的给宛仪郡主几个人用药膳调养身子,补血气,乐哥儿这里更是不用说了,针对小孩子的预防她可是没少费脑子,如今看着,乐哥儿竟然真的撑了这么久,竟是连个小感冒都没有。 容颜觉得自己的成就感还是蛮多的。 只是,她看着乐哥儿这般没心没肺的笑,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想,要是当初把乐哥儿送给一户普通的人家收养。 他的日子会是怎样的? 不过随即容颜就笑着摇了摇头。 假如的事情,还是不要去想的好。 乐哥儿也在这个时侯抬头,朝着容颜咧嘴大笑,露出两排没有门牙的粉红门床。 容颜看着小家伙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等到宛仪郡主和沈博宇一前一后进屋,两人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笑的前仰后合,不成体统的样子。 宛仪郡主看着自家女儿这般的开心,极是高兴。 这一路上的事情,没有因此而影响到女儿的情绪,真的很好。 可下一刻,她就想到了自己身侧的沈博宇—— 经过这么一路的奔波,宛仪郡主自是早把沈博宇当成了自己的准女婿! 哪怕他和容颜两人还没有正式成亲。 可她却把沈博宇当成了女婿来对待。 这一刻,看着自家女儿没有半点形象的样子被沈博宇给逮了个正着,她不禁就有些担心了起来,赶紧一声轻咳,“颜丫头你瞧瞧你,可还有半点姐姐的样子?乐哥儿做了什么事情让你笑成这样?”她边说边扭头朝着沈博宇看过去,看到他脸上有的只是笑,并没有其他的恼或是别的情绪,方放下了一颗心,继尔一想,她自己也笑自己的多心了起来。 在长安城中,颜丫头出格的事情还少么? 而且这么一路事关生命危险的情景下,沈博宇都没有丢下容颜,没有嫌弃自家这丫头。 怎么会可能因为她这么没有形象的一笑就心有不悦呢。 她笑了笑,再看向沈博宇时眼神便只余柔和,“这丫头一疯起来就没辄,外头冷,咱们也进去吧。” “您请。” 沈博宇笑着给宛仪郡主打起了帘子,请她先行一步。 自己则跟在了她的后头,看着被容颜抱在怀里的小乐哥儿,沈博宇嫉妒的暗自磨牙。 这臭小子,又仗着自己小,沾他家娘子的便宜! 不过心酸归心酸,对这小的能当自己儿子的小舅子,沈博宇还真的是没有半点的法子,磨了磨牙,他终是看不过眼,伸手,“来,让我抱抱这小家伙,看他这一路是重了还是瘦了。”他说罢这话,直接伸手,也不顾乐哥儿不想让他抱,要转身往容颜怀里扎,却被沈博宇给抱了小身子拎到了自己的怀里,伸手点点他的小额头,“重了不少呀,瞧着这气色,多好啊,这一路上可是辛苦你姐姐喽。” 乐哥儿也不理他,伊伊呀呀的朝着容颜伸手。 嫌弃沈博宇呢。 沈博宇才不肯把这臭小子送到自家娘子怀里呢,趁着容颜在那一侧和宛仪郡主两人在说话,好像是谈的外头家里的嚼用,他低头,暗中对着乐哥儿投去警告的一眼,低声磨牙,“我可告诉你呀,别仗着你小,就敢随便占我家娘子的便宜,别以为你小我就不敢怎么样,哼哼,你再敢过去,信不信我揍你?” 乐哥儿听不懂。 但小孩子最是敏感不过呀,对于沈博宇的话,他也不需要懂,直接就回了一个回应。 哭! 哇哇哇的哭,朝着容颜伸手要抱…… 那一脸泪花儿,扁着小嘴,红着眼圈啊啊大哭的样子,看的容颜心疼极了,忍不住就瞪了眼沈博宇,“你怎么欺负他了啊,真是的,那么大一个人和个孩子计较。”说罢这话,她也不顾沈博宇的黑脸,直接把小家伙给捞了回去,还没等她抱在怀里呢,乐哥儿的穿耳魔音如同被人拧了开头,关掉了一般唰的一下就停了下来。 容颜瞪他,“你看看你,准是你欺负他了。” 沈博宇,“……”他觉得自己冤枉极了啊,他才只是瞪他两眼好不好? 被容颜抱在怀里的小家伙不哭了,扯着容颜的头发玩的不亦乐呼。 还时不时的咧开嘴咯咯笑。 看着不远处玩的开心的一大一小,沈博宇的额头上飞过一排排的乌鸦。 他觉得他可以出去找个地方哭一下了。 土固城的生活很简单,吃喝睡,偶尔出去逛一下街也就那么一条路,这样的生活,简单到有些枯燥。 不过也幸好这会儿是天冷。 外头寒风冽冽。 陈老爷子等人在出去玩了一回之后,回府当晚就有些感冒,喝了药,在屋子里休息了两三天之后才缓过那口气,虽然好的极快,但还是吓到了宛仪郡主,她直接就亲自盯起了陈老爷子——只许在院子里玩儿,绝不能再出去吹风了。 老爷子开头还不乐意,嘟嘟囔囔的和容颜告状。 后来在沈博宇给他在屋子里插了梅花妆,又做了几个秋千什么的玩意儿之后。 老爷子才一脸带笑的答应不出去。 宛仪郡主本身就不是个爱出去的人,虽然这边的环境比起长安城中要轻松多了,对于女子的要求也没那么严,不少的妇人都是帷帽也不戴的就走出去,还和小摊贩,店主什么的讨价还价,但宛仪郡主也就是看着觉得新奇罢了,要是真的让她那样出去,估计她自己先就被吓哭了,所以,她直接把对外的一切交给了张嬷嬷,自己则缩在了屋子里暖冬,逗娃,做些针线。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 十二月,到了。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012 寒冬,手脚 土固城的冬天很冷。 寒风呼啸着,夹着冰雪的彻底寒冷,刮进人的骨头里去。 似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一般。 容颜现在每天早上做困难的一件事情就是起床。 她是真心想当一只冬眠的蛇啊。 一睡不起。 等到再次醒过来,冬天过去,春天来了。 春暖而花开。 多好的事呀。 可惜,她却不能够啊。 如是,每天早上她的起床气儿就多了,这也没办法的事儿,长安城的冬天也是冷,但好歹是皇城呀,那冷只是单纯的冷,不似这般要钻到人的骨头,全身毛孔里一般,容颜觉得自己现在张嘴喘口气,呼出来的都是冰冷的! 而且,皇城那边的屋子在容颜过来之后已经做过几次的整改,修缮。 如今的冬天可是真真的不叫冷。 温暖如春呐。 可土固城不一样啊。 她们来的匆忙,哪里来得及做什么修改? 屋子里铺了地毯,设了暖盆儿,这在当城的情况已经是很好的生活环境! 容颜知道她得适应,但理智归理智,心情嘛,自是有所影响。 在这种情况下,最怕冷的容颜在进入腊月中,土固城里的第一场雪铺天盖地的落下来之后。 可以想像的到有多么的悲催了。 沈博宇看着她那畏冷的样子忍不住的好笑,“真有那么冷吗?” 这一句话却是彻底的惹毛了容颜。 连着三天没和他说话啊! 到最后还是沈博宇哄了她,容颜方颇是傲娇的瞪他一眼,“这次本姑娘就原谅你了,要是再敢惹我生气,哼,看我理不理你。”她这傲娇的小模样儿,看的沈博宇是爱死了,恨不得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使劲儿的揉搓一番,眸光微闪,轻轻下移,落在容颜微微嘟起的红唇上,他眼神一缩,连带着呼吸都跟着急促了起来,“颜儿——” “嗯,什么……唔……” 红唇被封住。 温柔,缠绵的吻,温暖而让人踏实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过来。 把她的全身结结实实的包裹…… 最后,容颜被吻的有些晕头转向,还是听到外头有白芷的声音才猛的抻手推开他,抬眼看到沈博宇眼底的笑意,以及那一副餍足的模样儿,不禁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深吸了口气,她飞快的理了理自己的发丝,衣摆,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缓和了下自己的情绪方扭头看向门侧,“进来。” “见过小姐,沈公子。” 自打她们在这院子里安顿下来,容颜便对身侧的几女进行了一番耳提面命的叮嘱。 不能再有世子,郡主,县主等称呼! 绝对不能出现的啊。 没人的时侯,公子,小姐,夫人,老爷子的称呼足够。 若是有外人在,她和沈博宇是夫妻,宛仪郡主是婆婆!而陈老爷子,则直接升格当了老太爷`! 为此事,她让李嬷嬷和张嬷嬷两个盯着自长安城带过来的人好几天。 一点错儿都不能有! 至于前面院子里那几个打杂的,因为都是住进来之后才买的,容颜都统统交给了李嬷嬷两人去训练。 她相信这两个嬷嬷的办事儿能力。 看到白芷行了礼,容颜放下手里的茶朝她看过去,“你不是在帮李嬷嬷准备年货么,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算是逃难之中。 但如今也算是安稳了下来,眼看着就要过年,哪怕是再简单,肯定是要提前准备的。 李嬷嬷几个本是约好了这几天就出去买年货的。 可没想到这转眼一场大雪打乱了她们的安排。 “回小姐的话,李嬷嬷说等雪停了再说,奴婢是过来问问小姐您中午吃什么的。”白芷福了福身,面容温婉的笑,“之前夫人派人拿了只鸡去厨房,还有两担鱼,另外有几颗白菜,您看做个醋溜白菜,再把鱼给红烧,那鸡的话,小姐您觉得是炖了的好还是怎样?” “炝炒鸡块吧。” 容颜隔着窗子看了看外头的院子,雪还在纷纷扬扬的落着,整个院子里一片的白。 树俏上,屋檐上,房顶上。 银装素裹的,全是白。 看着看着她就和长安城的雪比较了起来,最后只能叹一句,土固城的雪真大! 而且,这都落了一天一夜了好不好? 竟然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意思! 难道还要再下个几天几夜不成么? 随着容颜的眼神朝外头看过去,沈博宇似是看出了容颜的心思,轻轻的握了她的手,轻轻一笑,“我之前找人了解过这土固城的情况,这里常住的人都说,每年的冬天下雪是最勤的,往年每每十一月初就开始下雪了呢,如今十二月才开始……” “那又如何?”看着沈博宇,容颜的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沈博宇轻轻的笑,“也就是说,这雪啊,应该没那么容易停。” 他当时可是听这本地的人说了,下个几天几夜那是常事儿! 容颜皱了眉头,“这雪几天不停,会不会压垮房子?” “城里头的不会,但城外的怕是有些危险——” 就照着这么个下法儿,肯定会压垮一些民房,危房的。 好在,他之前让龙二找房子,特意叮嘱了要牢靠的。 当然了,依着自己这几个人的办事儿能力,不用他叮嘱肯定也会想到这些的。 容颜的眉头紧紧皱起来,“沈博宇,你说,咱们雪停了之后能做些什么?”如果是在长安城,这种天气之下,她肯定会想也不想的就施粥,舍药,然后尽最大可能的安置无家可归的人,尽力让人少冻死一些是一些,可现在…… 她们也是逃难的呀。 若是自己在这里老老实实的也罢了。 一时半会皇上肯定找不到这里来的啊,可她要是再因为这些事情出点什么风头,传出点名声之类的。 肯定会传到皇上耳中去。 届时,后果如是怎么样的? 沈博宇握了握她的手,“别担心,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皇上的眼还没那么长。” 他特意选了土固城来安顿。 自然就是有保证能让皇上一段时间内想不到这里的。 再说了,他对着容颜一挑眉,极是自信的笑,“你放心吧,皇上最近挺忙的,他应该顾不到咱们了。” 容颜张张嘴,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坏人,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手脚?” 沈博宇微微一笑没出声,却是扬眉看向不远处被她们两个完全忽略的白芷,“中午想吃什么?让白芷先去做。” 容颜呀的一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她忘了白芷了。 扭过头去,她直接道,“就按着你刚才说的办吧,不过你再多问一句厨房,有没有鸡翅,有的话让山茶煎一盘来。” 好些天没吃鸡翅了啊。 肯德基,麦当劳什么的这一辈子是不用想了。 也只能是让山茶煎上一煎,过过瘾罢。 白芷笑着福身,慢慢退下去。 屋子里,容颜转头看向沈博宇,不容他逃避,“你快说,你在皇城里头做了什么手脚?”沈博宇这个人可是贼精贼精的,又从来都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皇上让自己和他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特别是沈博宇,连贴身的心腹都被皇上忽悠了过去一个,虽然他对皇上有几分的情份,可这种情况下,这情份儿还能剩下几分? 更何况,皇上还派人几路追杀他们! 想想沈博宇兵分四路。 四路的人马竟然都被禁军给追上,更有一路人马是全军覆没! 这事儿还是沈博宇前几天和她说的。 不然的话她肯定还不知道! 想想就生气! 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啊,不就是一个破命格么。 那大和尚信口开河一般的话,自己都不信的好不好,皇上竟然傻子一样信了。 并且还信的这般彻底。 想想她都郁闷的要吐血,皇上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他那脑子里面装的全都是水和浆糊么? “快说说看,你是不是又收到了皇城中的消息,是不是你做的手脚起了作用,皇上倒霉了是吗?”容颜是越想越觉得开心,双眸晶晶亮,她主动拉了沈博宇的手,一脸兴奋的瞅着他,“你做的手脚只是针对皇上吗,你们府上的那个女人呢,你可别忘了咱们现在的处境可也是有她不少的功劳!”虽然平西王也是容颜暗恨的人选之一,不过好歹自己拐了他亲儿子,这账先压后再算吧。 “对了,还有成王,你可别把人给弄死了,还欠着我银子呢。” 容颜活脱脱一副小财迷的样子,逗乐了沈博宇,“你呀,真真不知道你这整天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说你爱钱吧,又不是,可不爱吧,你瞧瞧你,天天的念叨着银子。你手里的银子还少么?”容颜虽然被迫逃出了长安城,但皇上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第五长仪的神医馆没封,暂时维持着正常开业。 再加上容颜之前暗中扶持的茶楼,酒楼等产业。 她手里的银子真心不少啊。 容颜瞪他,“那是我的。”成王答应了赔她的,那就是她的银子! 自己的银子不要,岂不是傻了么? 沈博宇自是说不过她的,只能摇摇头,和容颜说起她心心念念的长安城中的消息。 “成王虽然被他打了一顿,但暂时没什么事儿——” 想也知道平西王还是有分寸的。 就是真的下狠手,也不可能下死手的。 “不过,成王妃怕是铁了心的要和成王和离,听说如今连成王妃的娘亲都被成王搬了出来,可惜,没什么效果。”成王的本意是想着用成王妃的娘家来压她一压,好让成王妃自己收回和离的话,但可惜的是,他低估了成王妃娘家诸位兄长对成王妃这个唯一妹妹的看重! 是,刚开始听说成王妃闹着和离。 成王妃的几位兄弟是个个说要劝她,不支持他的做法。 在他们眼里,自家妹子成亲那么多年,儿女都有了啊,妹妹闹和离估计是使性子什么的。 顶多就是这次生的气大了些罢了。 可等到回头一了解事情的真相,再加上成王妃态度坚决,只有一个要求,和离。 这种情况下,成王妃的兄长还能再力挺成王么? 别说是娘家人,就是成王妃肚子里爬出来的一对儿女都不能劝回自己亲娘啊。 成王又气又怒啊。 几次跑到别院想去和成王妃理论——他到底做了什么非要和离? 可惜,成王妃直接不见他! 想要她出来见他? 也成啊,咱们去衙门和离去! 成王是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天回家就气的病倒了。 听说还吐了血呢。 饶是这样,成王妃还是两个字儿,和离! 这乱腾腾的一出还没理出个头绪,皇上的宫中再次迎来了一桩惊变。 皇后莫名其妙的中毒没查出什么正经的凶手,被个小宫女顶了杠不提,而宫中,在皇上的御花园,皇太后竟然遇刺了! 皇上自是勃然大怒,命五城兵马司,刑部彻查。 可他却不知道,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众朝庭命官几次三番的遇刺! 一时间,长安城中百官出行变色。 连上朝都提着一颗心! 这样的情况下,皇上气的差点把刑部的人给拖出去砍了,哪还有心思来追查容颜等人? 013 医者之心,大年三十迎敌袭 屋外,大雪纷扬。 屋内,暖意融融。 随着沈博宇的诉说,容颜慢慢的张大了嘴,她看着沈博宇,半响没有出声。 最后,也只是轻轻一叹,“你曝露了不少的人吧?” 沈博宇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紧,随即他便恢复了自然,“这事儿你不用操心,龙一他会处理好的。” “等到咱们有朝一日回皇城,我亲自去善化寺给他们做法事。” “他们听到你这话,肯定会很开心的。” 两个人都知道,这所谓的法事不过就是一个自我安慰的话罢了。 而且,回长安城啊。 何时能回? 这可都是一个未知数儿! 知道沈博宇的手下多是些孤儿,但为防万一,容颜还是交待沈博宇,“你和龙一说,善后的事情上我帮不了什么,但若是身后有家人要奉养的,把抚恤银子发够,发足,但务必做到一碗水端平,不能寒了你身边人的心。”总不能人家给你做事,把命都给拼没了,你却让他们的家人无所依,无所靠吧? 是,死去的人是不晓得了。 但老天爷在看着! 还有,他们身边的人可都一一看在眼里呢。 “放心吧管家婆,我会和龙一说,有什么事情过来找你决定的。” 容颜开始还认真的听着,可后来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她横他一眼,“什么叫做找我决定呀,这可都是你的属下!” “我的人都是你的,我的属下自然也是你的属下。” 容颜,“……”心里却是怎么有股淡淡的开心,雀跃和欢喜呢? 外头响起玉竹的声音,是午饭备好了。 容颜淡淡睇了眼握着她手不放的沈博宇,“还不放手?”还好那丫头没进来,不然看到这一幕像什么样子?不过想起刚才这厮可是当着白芷的面儿就握了她的手,不禁对着沈博宇暗自磨了磨牙,她那鼻子小脸皱成一团的横样儿看的沈博宇好笑起来,忍不住凑过去,对着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吓的容颜呀的一声,伸手把他给推开去,“外头还有人呢,你……规矩点呀。” 沈博宇心情极好的哈哈大笑。 容颜却是抬脚对着他小腿踹了一下,“让你笑,不许笑!”而后,用力甩开他的手,抬脚向外头走去。 身后,沈博宇的笑声越发的大了。 眼底的轻快中是一抹轻松过后的欣慰,还好,颜儿没被之前那一系列的事情给吓到…… 想着皇上事到如今还不肯收回的通辑令,沈博宇眼底有冷意一闪而过。 他怎么就不想想,坐稳江山,哪里用得着靠一个女人? 雪不紧不慢的下着。 如同一个执拗的老人,有一种偏执般的固执。 转眼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 外头的雪已经齐膝! 哪怕是屋子里放了四五个火盆儿,容颜穿了厚厚的貂皮大氅,还是觉得全身好像要被冻僵了似的。 这个时侯的她已经是不想出屋半步了。 光往门口一站,都觉得外头铺天盖地的寒气要往她身上,骨子里钻! 家里头宛仪郡主已经着了寒气儿,躺倒在了榻上。 愧得容颜本身就是大夫,而且医术不错,她早早的在安顿下来之后便让李嬷嬷等人去寻了些常见的药草收好,再加上她们之前一路上买起来放着的,哪怕一个冬天不出去,也不怕家里头有病人,所以在听到张嬷嬷一大早过来回话,说是宛仪郡主身子有点不舒服,怕是还有些发热时,容颜倒也没有太过的惊慌,只是不慌不忙的让白芷把好备好的药拿出来,在一侧的耳房里让李嬷嬷盯着煎了。 一连三天给宛仪郡主煎服。 万幸的是,发烧的症状并没能继续。 而且第四天早上宛仪郡主的风寒已经完全恢复。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容颜又给好吃了些调养的药膳,同时,她直接让山茶几个在大锅里煮了怯寒的药草,煎成汤分发下去。 每人一碗,连服了三天! 能跟着她们一路过来,最终在这个院子里安顿下来的可都是比较得用,又是暂时可以信得过的人。 容颜觉得让他们的身体好好的,用心做事才是目前最需要的。 果然,这整个冬天一过,土固城事后总结,竟是冻死,冻伤了不少的人,可唯独容颜一家没有一个人因为寒冷而冻伤。 当然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外头下着雪,容颜等人也不好出去,用过午饭便几个人窝在屋子里说话,容颜让几个丫头拿了棋子,她懒得自己下,就直接教她们几个,一屋子的嬉闹笑声中,沈博宇则是去了前头,容颜看着他走出屋子,在外头雪中,身姿如同雪松一般的挺拔,一步一步,走的从容而潇洒,姿态优雅的如同他就是这世间的掌控者! 想着这一路两人的相识,相知,最终走到如今。 他们两人到现在只有彼此…… 容颜轻轻的呵了口气,伸手在空中拿手指轻轻勾画着沈博宇的眉眼,脸庞轮廓。 半响,她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笑意盈盈中,容颜连耳侧山茶的话都没有听清,等她回过神,山茶面前的棋子已经是溃不成军。 她垮了小脸儿,要哭不哭的,“小姐——” “好了乖,一会中午多吃个鸡腿,嗯,我再让李嬷嬷看看,炖个猪脑好了。” 山茶眨眨眼,“炖猪脑做什么?” 一侧丁香抿了唇笑,眼底闪着俏皮,“吃什么,补什么呀。” 满屋子的人哈哈大笑。 唯独山茶气的红了小脸儿,伸手去拧最靠近的丁香,“好啊,你敢说我是猪,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山茶姐姐饶命。” 一屋子的笑声中,容颜的思绪慢慢有点飘远。 也不知道第五长仪如何了? 还有六公主,当初自己被迫离开长安城,一边是她,一边是她最亲的人。 想来那丫头肯定心里左右纠结的很。 再加上她那不讨喜的性子,希望皇上多少念引起父女之情,对她好些吧。 还有越枫,程文渊…… 在这个大雪纷纷的寒日,容颜顿时觉得以前那些恩怨啊,纠结啊什么的都是渺小的不得了。 想着自己等人一路的千里奔波。 只为找一个容身之地了。 想着这大雪落了几日的土固城,也不知雪后有多少人将因为这场雪而家破,人亡。 在皇权,大自然的天灾面前。 之前的诸般种种又算得了什么啊。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看到身侧几个小丫头还在笑闹着,因为两颗棋子而你争我抢。 容颜便笑了起来。 总算,她身边的人都能好好的。 她不是圣人,更不是这天下百姓的主宰。 能守护得住身边在意的人,足矣。 只是想归想,三天后的雪晴,容颜听到出去买菜的李嬷嬷回来之后的念叨,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想了想,她吩咐人去请了沈博宇过来,让他在椅子上坐下,容颜直接开口道,“我之前听李嬷嬷说,土固城里不少的人不少被冻伤,甚至很多是孩子,妇孺,我觉得咱们应该做些什么的。” “你想怎么做?” 容颜摇摇头,眉头却是紧紧的皱了起来,“我还没有想好。” 她是真的没想好。 生怕自己的哪个举动传回了长安城,惹得皇上注意,给她们这一行人带来灾祸。 而且,她也担心自己的举动会无意间破坏了沈博宇的哪个计划。 所以才在自己有这个想法的第一时间就把他叫了过来。 就是防备自己无意间做错了事情。 容颜的话听的沈博宇笑了起来——她是在为他担心! 这么想着的时侯,心里头就甜暖的紧,似是吃蜜糖一般,要不是看着有人在,他真想把人抱在自己怀里好好的揉搓一番。 喉咙蠕动了下,他深吸了口气,缓下自己的气息,“其实,我也想过这件事情,虽然有些不好做,但有个法子倒可以一试——” “是么,你说说看。” 容颜来了兴趣儿,双眸灼灼的瞅着沈博宇,语气里带了丝的嗔怪,“怔着做什么,快说呀。” “土固城如今最大的症状就是缺药,咱们暗中掌控几个医馆吧。” “你是想,义诊?” 沈博宇摇摇头,“不能义诊。多少收一些费用,实在撑不住了,再说吧。”对于现在的土固城,沈博宇唯一觉得庆幸的是这里天高皇帝远,虽然是大金的掌控之下,但连边疆的统帅都不曾把这个小城放在眼里!所以,除最开始的时侯派过一名倒霉鬼一般的六品文官至此打理城中诸事,便不再派人过来。 至于正而八经的兵力什么的,更是只有百余人! 这些人,在经过几年的颓废,懈怠之后,早就没了什么战力。 怕是龙一等十个人出手都能拿的下! 所以,容颜想要为这城中的老百姓做点什么,沈博宇也没有太多的担心。 一时半会儿的,还传不出去。 旁边,容颜已经回过了神,她看着沈博宇点头道,“这个主意挺好的,我就是有那个心,药材方面肯定是欠缺的,就是我愿意拿了银子让人去买,在这种天气,大雪没膝,路都是不通的,几个医馆彻底的被咱们所有,药材方面就可以撑一段时间了。而且,”她对着沈博宇挤挤眼,眸光明媚,笑的小狐狸似的,狡黠而俏皮,“开了年,边关肯定是开战的,土固城是三不管地带,而药材这些,总是首选。” 沈博宇眼底笑意闪过,“恭喜娘子又有添一项收益呀。” “那也得明年好不好?再说,还不知道能不能赚钱呢。”容颜睇了眼沈博宇,想到自己如今竟然也打起了战争财的主意,心头多少有些黯然,要知道在她的前世,发国难财,战争财的可都是极其的让人瞧不起,在外头说起来都是满满的鄙视! 没想到如今自己竟然也成了这类人…… “如果可以,我真心希望没有战争。” 大家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多好的事呀。 可惜,这世上的事情,并不以某个人的意愿而转移。 所以,在很多年的以后。 那会的容颜彻底的走上了一条永不能回头的血杀之路。 那时她再偶尔回头,想想多年前,自己在土固城的雪天,满心无奈的说着希望天下没有战争时的话。 她再看眼前,只觉得老天爷是真会和人开玩笑呢—— 这天下的命运纷争,战火升腾。 竟然是因她而起? 那一刻,容颜只余满腔的怅然,可她,却只能一意孤行的往前走,往前走…… 腊月二十,眼看着就是春节将近。 中午的时侯,沈博宇特意派了龙二回来传话,事情已经办好了。 容颜一听这话,眼都亮了,她看着龙二,“你家公子说服了几家?” 沈博宇和容颜两人自然不会傻傻的直接自己出头。 最后的主意是沈博宇直接购买几家没甚名气的医馆,躲在暗中,再由着人去使些手段什么的去说服别的医馆。 一块儿进行这场义诊! 这样下来,便是日后传出什么风声去,一时间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容颜的头上。 龙二恭敬的行礼,“回小姐的话,主子说已经有五成的医馆同意此事。” 五成…… 容颜快速在心里盘算了下,点点头,“就这样吧,另外的几家,先不用理他们了。” 大不了,等过了这个年,自己想个法子把他们的医馆给吞了! 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看的龙二微垂的头更低了两分,声音愈发的恭敬,“主子也是这样说的。” 容颜笑起来,“那你就回去和他说,这事儿他自己作主就好。”顿了下,又叮嘱龙二,“你们现在贴身跟着他,要仔细照顾着,别因为事情多而忘了吃饭,别让他觉得自己有身手就不好好穿衣服,和他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若是他在外头得了风寒,我让他喝苦药。” 龙二一听苦药两字,眼角抽了抽,嘴里都在流苦水。 想像着自家主子被逼无奈,却又不能不喝的样子,他不禁有两分的幸灾乐祸! 真想看看自家主子被小姐逼着咽那些黑呼呼,甚至比黄连汁还要苦的药啊。 他在这里幸灾乐祸,那表情极其的明显。 容颜似笑非笑的睇他两眼,“外头挺冷的,要不,我让人煮碗怯寒的药汤给你喝了再回去?” 龙二才想着道谢来着—— 满腔的感动呀。 瞧瞧他们未来的准主母,对他们这些属下多好,多照顾,多贴心? 只是下一刻,他猛不丁的抬眸,接触到容颜笑意盈盈的眸子。 明明那双水眸是满含了笑意的啊。 可不知怎么的,龙二被这样的眸子一瞧,只觉得全身的寒毛孔都炸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摇头,“不用了,属下身子好着呢,哪里敢劳小姐您关心?属下,属下这就告退!”说罢这话,他也不等容颜出声说什么了,匆忙的对着容颜一拱手,竟似兔子般眨眼就溜走了,消失的干干净净,身后,山茶看的疑惑极了,小丫头眨眨眼,声音带了两分的气愤,“小姐,这龙二实在太可恶了,您让他喝怯寒的汤是为他好,看他脚底溜的那个利落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要害他呢。” “敢浪费小姐您的好心,实在是太可恶了。” “下次等我看到他,一定要让他好看。” 小丫头一脸的义愤填膺,小拳头还特意在空中晃了两晃。 容颜笑咪咪的看着她,觉得自家这小丫头可真真是顺眼极了啊。 嗯,也单纯,傻的可爱。 以后要是让她嫁人,自己肯定要好好的掌掌眼,找个忠厚老实,对她一心一意的才成。 不然就这丫头傻呼呼的性子,估计被人卖了还得帮着别人数银子呢。 不过这都是后话,容颜敛了自己的思绪,心思回到了正事儿上。 “你和白芷去库房里找找这几样药材,顺便把我那一套制药的器材送过来。” 她吩咐山茶。 不过是一刻钟的工夫,山茶和白芷两女去而复返。 把一堆的瓶瓶罐罐放到桌子上,一侧摆着几样小盒子。 是容颜需要的药草。 山茶唧唧喳喳的半刻停不住嘴,“小姐,您要这些,是想着要制药么?” “嗯,我突然想起了一款药膏,可以治冻疮,看看能不能制的出来。” “小姐您心真好。”家里头没有人被冻伤,容颜这会要制药膏,自然是因为城里头受冻的人。 容颜听了山茶的话有瞬间的恍惚,继尔她就摇了头。 她要是心善,怕是一开始过冬时就想着把药膏推出去了。 不过是那会还心有余虑,怕自己做出点什么事情,惹到皇上怀疑…… 白芷心思,看到容颜眉眼里瞬间的怔忡,虽不知自家小姐的心思,但却还是轻轻的拽了拽山茶,示意她别再说这个话题,随后,两女便笑着帮容颜把一应器材摆好,白芷看了看坐在那里没出声的容颜,想了想轻声劝道,“小姐您这一动手怕是要费不少时间,要不,咱们还是先用了午饭,然后奴婢再和夫人说一声儿?” 外头也的确是该用午饭了。 容颜又有些担心宛仪郡主,想了想便硬着头皮起身,“走,咱们去我娘那里用午饭。” 不过是开门,在院子里走几步路罢了。 前头的容颜一脸豁出去的绝决。 白芷几女跟在她的身后,都忍不住的偷笑了起来,最后还是丁香心软,上前帮着容颜紧了紧风领,有些心疼的劝道,“小姐要是实在不想出去,奴婢就去和夫人说一声好了。夫人心疼您,知道您只是制药膏,不会多想的。” 容颜听到这话,眼前一亮,再加上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冷风。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点头应下。 不去好啊。 她可以直接缩回屋子里当她的鸵鸟,吃饭都可以在屋子里的…… 缩回的步子在想到自己好像有好几天没看到宛仪郡主,乐哥儿还有外公了,更没一起用过饭。 就因为她怕冷,不想出屋子。 宛仪郡主是生病之后就被李嬷嬷两人拘在了屋子里,还好有乐哥儿陪着。 不然的话估计她要喊无聊了。 倒是陈老爷子,虽然容颜也没怎么见,但却是天天听着沈博宇念叨老爷子的花样儿玩法。 堆雪人,打雪仗,在雪地里咯咯吱吱的啋着玩儿…… 容颜听着这话也就慢慢的放下了心思。 她最怕的就是老爷子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如今看来,适应的还算好。 当然,这其中多愧了沈博宇花费大把的心力,人力,各种陪玩,陪哄…… 想到她们因着自己而遭此险难。 老爷子眼看着就是半只脚入土的人,都跟着自己离乡背井的。 她心里轻轻一叹,缩在半空的脚步再次迈了出去。 这次,神色就坚定了不少,“不用,我自己这去。”又扭头吩咐玉竹,“去和厨房的人说,把我的饭菜都端到娘亲屋子里。”待得玉竹笑盈盈的转身出去,她则继续看向山茶吩咐道,“你去前头看看我外公,问问马嬷嬷,若是我外公也没用午饭,就请他老人家一块过去。”好几天没看到外公了呢,不知道外公想她没有? 不过依着以前的习惯想来,应该是没有想她的。 要知道以前在庄子里生活的时侯,老爷子若是想她,从来都是不顾白天晚上,直接就往她屋子里闯的。 现在这都几天了,竟然没过来一趟。 可见是没想到的了。 她有些吃味的扁了下嘴,外公都不喜欢她了! 宛仪郡主正和李嬷嬷几个商量着年节的事情。 她们现在不需要送礼,所以准备的东西也无需太多,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准备呀。 下人们的新衣裳,红封。 得备几天的吃食吧? 还有过年呢,虽然容颜如今是重孝,但她们对外的说词不是这样的呀。 不能太过喜庆,炮竹之类的,多少要备些…… 几个人正在有商有量的准备着,李嬷嬷和张嬷嬷两人分了工,时不时的点下头,一侧坐在榻上翻拨浪鼓的乐哥儿则头也不抬的玩自己的,偶尔觉得玩腻歪了,伸手换一样儿——他面前的小竹筐里,放了好些小布老虎,玩偶等小玩意儿,颜色鲜艳,做工精致,小老虎栩栩如生,连虎须都跟跟分明! 别说辰哥儿这小家伙了。 就是山茶几女在容颜做出来之后都恨不得据为已有! 好在容颜这段时间左右没事,闲暇之余当是打发时间般的做了好几个,这才免了小丫头的红眼儿。 眼看着就要到午时,李嬷嬷笑着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这雪总算是停了,下午若是夫人没什么吩咐,老奴便出去一趟。”这马上就要过年,土固城的资源有限,雪一停,想着买东西备年货的肯定不少吧,她得提前去把东西买了回来才放心,李嬷嬷想到这里,便直接看向张嬷嬷,“要不,咱们下午一块出去,多买些东西回来?” “嗯,你们两个出去也好的。” 毕竟这里不是长安城。 她们人生地不熟的,两人结伴出去她也稍稍能放心,宛仪郡主才想出声,听到外头小丫头请安声儿,她眼前一亮,脸上全是欢喜,“颜儿过来了,快快,嬷嬷,外头冷,你赶紧让颜儿进来……”说罢话,她又忙不迭的吩咐张嬷嬷,“那丫头怕冷,这屋子里的火盆,你再添些炭,别冻到了她。”又已经自己站起了身子,竟是去察看桌子上的茶壶,她怕茶水太烫,又怕水温冷了不能喝。 可见这当娘的一颗心了。 “娘,女儿来和您一块用午饭啊。”容颜笑嘻嘻的走进来,坐到了宛仪郡主的身旁,由着她拉了自己的手再三的打量,最后方轻轻的松了口气,只是还是道,“怎的瘦了啊,我不是和厨房里头的人说,每日仔细着你那边的吃食么,还有人参窝燕什么的,难道她们没给你炖么?” “有的呀,我天天晚上喝呢,您看看,这腰里都长出游泳圈来了呢。以后您小心女儿嫁不出去。” 宛仪郡主似笑非笑的睇她,“要是宇哥儿不娶你,那就和娘过一辈子,娘和你弟弟养你。” “嗯嗯,有娘和弟弟的我真好。”容颜腻在宛仪郡主的身侧,不防她的胳膊猛的被人用力一拽,两人齐齐扭头,竟是刚才坐在榻上一角自己玩的乐哥儿,不知道是玩的腻歪了还是觉得自己被完全的忽略,竟然伸了小手拽开容颜,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宛仪郡主的怀里! 而后,对着容颜眨巴眨巴一双小眼,整颗脑袋趴到宛仪郡主群里咧嘴笑了起来。 “娘,娘,你看乐哥儿这个样子,他,他难道这是在觉得您没抱他么?” 容颜觉得极是不可思议。 乐哥儿这是,小心眼了么? 宛仪郡主先前也是不可思议,继尔低头看到怀中小家伙示威,宣告性的整个小身子都扑到他怀里,仿佛是在宣告主权一般,宛仪郡主心里头忍不住的又好笑又好气,最后扑通一声笑了出来,伸手轻轻把小家伙揽到了怀里,点指他的小额头,“你呀,你个小家伙,鬼灵精啊,那可是你姐姐,娘抱抱也不成么?可不能这般霸道哦。” 容颜却是直接就伸手捏在了他的小脸儿上,“坏小子,这也是我娘亲。你才是后来的……” 乐哥儿不理她,低着头抱着宛仪郡主腰间的压裙玉佩把玩着。 时不时的拿到嘴边想啃一下。 屋子里的一幕温馨而平静,透着浓浓的母子,姐弟之间的亲情。 旁边,李嬷嬷和张嬷嬷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外头的偏房。 李嬷嬷看着欲言又止的张嬷嬷笑,“老姐姐可是有话想和我说?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呀。” 两个人从年轻时起就在一块服侍宛仪郡主。 又同时做了陪嫁。 都没嫁人。 她们这么些年下来,绊嘴或是脸红的时侯也有,但感情却也是比亲姐妹还要亲。 张嬷嬷瞅着李嬷嬷皱了下眉,“屋子里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了呀,怎么了?” 小姐和哥儿,还有自家主子不是很好,很开心么? 难道,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呀。”张嬷嬷摇摇头,知道李嬷嬷向来只听吩咐,心思不怎么爱转,便也只是摇摇头,看了看周围没其他的人,凑到她的跟前儿低语,“咱们两人这么多年的老姐妹,又都是一心为着主子,刚才那一幕,你就没想到什么吗?” “能想到什么?哥儿和姐儿还有夫人开心,不是很好吗?” 难道非得主子不开心,或是哥儿啥的不好才可以吗? 李嬷嬷眨眨老眼,觉得自己有些理解不了老姐妹的心思。 “你,你个木头脑子。”张嬷嬷虚虚点她一指,愈发低声道,“你觉不觉得哥儿太霸道了?” 张嬷嬷说这话的声音压的极低,几乎是蚊子嗡嗡了。 也幸好是凑到了李嬷嬷的耳侧说的。 不然还真的听不到。 “啊,你说的是哥儿刚才推小姐那一下吗?”李嬷嬷反应了过来,继尔她面色微凝,“老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担心哥儿这才一丁点呢,就这么霸道,日后若是再因为别的事情和小姐争起来可如何是好?” 张嬷嬷斜眼瞥了下李嬷嬷,似笑非笑的收了声。 李嬷嬷这段时间经常性的看护着乐哥儿,人又心善,更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听到自己这么一说,心里有不悦也是正常的。 但张嬷嬷却是没有再解释什么。 在她眼里,这整个的家业都是容颜自己挣回来的! 就连她们和夫人如今有的舒适日子,那也是容颜带回来的。 虽然眼下她们是因为小姐惹恼了皇上而被迫离开皇城,一路逃到这里来。 但那是皇上做的不对。 不能怪小姐。 要是日后乐哥儿因为家业什么的心里不舒服,对小姐有所抱怨…… 还不如当初不收养这个孩子! 当然,这也是张嬷嬷自己的想法。 当娘的对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几个孩子还有偏心的呢。 五指都有长短。 张嬷嬷心里想着容颜多一些,也是正常。 不过这次,李嬷嬷却是秒懂了她的心思,笑着看她一眼,两人边往外厨房走边说话。 是李嬷嬷的声音。 “老姐姐,哥儿才多大呀,他不过就是个孩子的本能动作罢了,要是依着我说呀,你真的想太多了。” 张嬷嬷看着她半响,忽然就释怀的笑了起来。 是呀,还是个孩子呢。 雪后初晴。 天气愈发的冷,简直就是滴水成冻的节奏。 容颜已经把自己关到屋子里一天一夜了。 这是第二天的晚上。 沈博宇站在门外拧着眉头,“你家小姐以前做药丸也是这样不眠不休的吗?” 他之前倒是听容颜说过做药丸的事儿。 容颜会在那几天提前和他说,让他别过去打扰她…… 自己偶尔过去一趟也都是被几个丫头给挡到了门外。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丫头竟是把门关起来,不眠不休的几个夜晚不睡觉! 他拧了眉,双眸深邃,几次冲动的要把房门给踹开。 但沈博宇不是冲动的人。 他也担心自己的这一举动让容颜一天一晚上的心血白废。 晚饭前。 在沈博宇最后的耐心即将告罄时,房门在他双眸灼灼的紧盯之下。 吱哑一声被人自里头打开。 率先走出来的是白芷,她这里门才打开,一步还没迈出去呢,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闪,下了她一跳,定神看清眼前来人,她赶紧屈了屈膝,“公子。小姐她——”沈博宇只是看了她一眼,抬脚迈了进去,擦身而过,那身上传来的凌厉气息骇的白芷心头狂跳,全身的寒气都竖了起来,不过也有些好笑,但更多的却是为自家小姐觉得高兴,欢喜。 自家小姐的情意没有付错与人呢。 屋子里,容颜正做最后的收尾,听到脚步声,眼也不抬的出了声。 “你怎的来了?我马上就好,你稍等下。” 她语气里的自然,亲呢听的满心担忧她的沈博宇心底的阴霾立马消散了不少! 轻轻的走过去,看着桌上一排的陶瓷小瓶儿,他眼眸一闪。 “这些药膏就是专制冻疮的么?” “嗯,如果我说,很有效的呢,你相不相信?” 容颜把最后一个小瓷瓶儿动作轻柔的放好,抬眼看着沈博宇笑的极是明媚。 语气里有着属于她自己的傲娇。 略带两分只有在自己最亲近的人身边才有的娇憨,俏皮。 看着她的红唇,沈博宇费了好大的理智才压下自己的冲动。 他点头,“我相信你。” 随即,他黑着脸看向朝他走过来的容颜,“我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你先去洗漱,然后吃些东西,好好歇一宿,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说罢这话,也不管容颜还想再对着门口的人交待那些陶瓷瓶儿里的药膏如何用,都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儿,他直接握了她的手牵着朝一侧的净室走去,“先洗漱,吃东西,歇觉。” 容颜嘿嘿笑,“你别拉我,我自己可以走——”话是这样说,还是乖乖的被沈博宇给拖走。 身后,白芷几女都垂下了头,掩去嘴角的那一丝丝笑意。 第二天中午,容颜神情气爽的出现在人前。 用过午饭,她有些心急的看向沈博宇,“你先把那些药膏拿出去吧。我怕他们受伤的地方会加重伤情。” 冻疮看似只是小毛病,但若是严重了,轻则对手臂等部位的活动有损。 再往严重了说,若是腿或是手冻坏什么的,会有截肢的威胁! 医者父母心。 她不想拿这些药膏来做什么文章。 只求这些东西能帮到人就好。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些东西送到每一个有用的人手里。”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外头又有人前来找沈博宇。 容颜对着依依不舍离去的他摆手,“赶紧走赶紧走,别杵在这里碍我眼。” 一个大男人来着。 老往她跟前凑算怎么回事儿嘛。 这也幸好是沈博宇他亲娘不在了,不然的话看着自家十月怀胎,千辛万苦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却对着自己一个半路相识的女子千依百顺,千缠万粘乎的,沈博宇他娘不心塞死才怪! “我去去就回,等我晚上回来一块用饭。” 沈博宇看着容颜不甚在意的摆手,也跟着心塞了。 自家这未来的媳妇好像有些不在意他啊。 出门之后,对着前来传话的龙二就没了好脸色,使劲的对着他看啊看。 龙二都被盯的心头发毛了。 硬着头皮顶着来自于自家主子眼神里头莫名的压力,他作反省状。 自己这些天没做什么错事啊。 也没有无意间犯下什么蠢事儿,惹恼了容小姐吧? 怎的自家主子这般的眼神儿? 他想了又想,最后选择直接开口,“主子,属下可是哪里做错了?” “你没错,错的是我——”他之前应该给龙二好好的找几件事情,让他彻底的忙个够! 省得,再好端端的来打扰自己和颜儿说话! 被嫌弃的龙二犹不自知自己悲催的命运即将被定格,还在这里一脸的笑,“主子,按着您的吩咐,咱们几家医馆同时行动,对于那些受冻伤严重的,又没有家的伤者还进行了统一安排,如今整个土固城都在猜测是怎么个回事呢。” 龙二满脸的兴奋,“这个时侯要是主子您或是小姐露面,他们肯定会感恩戴德——” “这事儿不急,你让医馆的人继续按之前的吩咐行事就好。” 至于露面说破什么的,现在不是时侯! 他需要的是一个最有利的时机,到时侯,只要把这事情说破,他要的是整个土固城对容颜的绝对感激! 好刀要用在刀刃上! 龙二懂了的点点头,“那成,属下这就去外头盯着。绝不会让小姐的心血白费的。” 他转身向外走去。 之前在家里没出去不觉得怎样,如今走在土固城的街道上,看着到处都是被冻伤,冻死的人。 龙二心里沉甸甸的。 同时,他对于容颜这个未来的准主母愈发的敬佩! 能眼也不眨的散千金,就为了这些才相识不久的城中老百姓…… 不愧是他家公子看上的女子! 外头的事情渐渐上了轨道,不少的老百姓及时得到了救治,避免了更多的冻伤。 日出日落,随着一天天太阳的西沉东升。 新年,到了。 大年三十,就在容颜等人一腔欢喜的准备着过春节时。 就在大年三十的当天。 土固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儿——敌袭! 014 北漠初袭,成王世子遇险 这是容颜等人在土固城过的第一个春节。 也是让她们觉得最惊险的一个。 大年三十晚上,本来是欢天喜地的吃着团圆夜,一家团圆,守岁的除夕夜。 戌时末。 容颜一家人都围坐在一起,陈老爷子靠窗而坐。 他不怕冷的半开了窗子,朝着外头努力的够。 看夜色下,半空中那些璀璨而绚烂,却又昙花一现般的烟花呢。 看的不过瘾,陈老爷子扭头,带着眼巴巴的眼神瞅向容颜母女,还有沈博宇,“那个,咱们家的烟花呢,怎么还不放呀?” 烟花倒是买了不少的。 不过,宛仪郡主不想让陈老爷子放就是了。 这会看着陈老爷子眼巴巴的样子,想着难得过一个年,容颜便笑嘻嘻的看向宛仪郡主,“娘,让外公出去放吧。”她不等宛仪郡主反驳,直接道,“有龙一龙二他们看着呢,那么多人跟着,不会出事的。” 龙一的内伤还没有完全康复。 龙二则是完全成了沈博宇的大管家,兼职贴身护卫,行影不离。 陈老爷子这会去放烟火,自然是他们几个都会跟着过去。 宛仪郡主想了想便也点了头,“那你和龙一他们几个说,看好老爷子——” 陈老爷子一直竖了耳朵,眼巴巴的听着呢。 或者他不能完全领会宛仪郡主的话,但是,在陈府磨砺了那么几年,他哪怕是个无知的,看人眼色也学会了几分!这会,一看宛仪郡主脸上露出来的笑意,再扭头看了看容颜,正对着他点头呢,老爷子放下手里的半块糕点,嗷老一声就向外头跑。 那速度,那头也不回的模样。 似是生怕自己跑慢了容颜和宛仪郡主两个人会反悔似的。 身后,宛仪郡主忍不住摇摇头,轻轻的翘了翘嘴角,却又扭头吩咐要追上去的马嬷嬷,“外头终究是冷,别让老爷子玩太久,还有,手炉,大氅你得仔细盯着点儿,大过年的,可不能让老爷子着了寒——” 自家爹就像个小孩子似的。 玩起来那就是一心的只想着玩儿,手炉啊大氅啊什么的绝对不会想到的。 也只能是让马嬷嬷在一侧紧紧的看护着了。 “夫人您放心吧,老奴一定会照顾好老爷子的。” 对于马嬷嬷宛仪郡主自然是放心的,只笑着让她出去,扭头却是和一侧的容颜商量,“马嬷嬷这些年一直照顾你外公,偏你外公他又是个……老爷子能好好的平安到现在,马嬷嬷没少辛苦,如今又跟着咱们一路奔波……今年娘就想着把她的卖身契还给她,日后,她若是想回老家娘就给她安家费,再送她回去,若是不想走,由着娘亲给她养老……” “正该是这样的,娘亲想的很周到。” 马嬷嬷,李嬷嬷张嬷嬷几个,还有她身边的四女。 这可都是如今母女两人的心腹。 说是左膀右臂也差不多的。 而且对于她们的忠心,容颜自是信任的紧…… 窗外啪啪一阵暴响。 烟花璀璨。 整个院子的上空瞬间被染成了五光十色的绚烂。 容颜和宛仪郡主两人也站在窗前,虚掩了窗子朝着外头看去…… 耳侧,似是还能听到陈老爷子的欢呼,跳脚笑声。 然后,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瞬间响起来。 划破整个土固城的夜空,直上九重天。 如同是石破天惊。 割破整个夜色。 震耳欲聋。 还没等容颜等人反应过来,土固城中,一道道惊惶失措的大喊在夜色里响起来。 ——敌袭! ——敌袭! 宛仪郡主先是一怔,继尔扭头看向了容颜,“外头那是什么声音?” 灯影下,她的脸色惨白,眼神幽幽,语气近似于低喃。 背着光,似是一个鬼魅! 容颜却是比她镇定多了,她伸手握了宛仪郡主冰冷,微颤的手,“娘,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咱们肯定不会有事的,您信我!”她双眸灼灼,语气温柔,带着能让人镇定的安稳,踏实!她的手上暖意融融,让宛仪郡主快速回神,她深吸了口气,反手握住容颜的手,“娘不怕,刚才,刚才只是慌了一下……” 哪里是能不怕? 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再多一层心事罢了。 容颜笑了笑,扶她坐下,“去,把老爷子请过来。” 白芷福了福身,转身小跑着去找人。 她扭头,吩咐旁边同样神色不定的张嬷嬷,“把院子里的人集合在一起,先待在前院看看情况。” 张嬷嬷有些惶恐的点头,也转身自出去安排。 门被人给推开,走在前头的是一脸不乐意的陈老爷子。 看到容颜,他率先跑过来告状,“颜儿,阿宇是坏人,不让我玩,坏人,你打他。” 老爷子的印象里,坏人,是一定要打滴。 “爹,您坐在这里——” “不要,打坏人,阿宇坏——” 宛仪郡主拧起了眉头,看着陈老爷子想要说什么,可却叹了口气,压下性子哄着,最后,总算是把老爷子给哄的答应陪着她去隔壁的屋子说话,她扭头看向容颜,“你和宇哥儿肯定有事要商量,我去旁边看着你外公和乐哥儿,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让白芷和娘说。”顿了下,宛仪郡主朝着容颜绽出一抹温柔的浅笑,“我是你娘。” “嗯,娘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 送走了宛仪郡主,容颜回头看向沈博宇,“外头怎么回事?” 相较于家中下人面色惶惶的样子,容颜倒是没有多大的在意。 她相信沈博宇。 “北漠的人前来突袭——” 容颜面色微变,“进了城?”待得看到沈博宇点头,容颜的眉头方跟着拧了起来,“对方多少人?他们打算占城吗?” “不会的,要是我猜的没错,估计是这场大雪逼的北漠边关将士没了吃食,才想在这里抢些吃的。” 想较于大金的正规军队,北漠却是人人皆军! 平日里没事闲在家中赋农,操练也是自发。 等到战起,瞬间成兵! 所以,三国秉立。 但实际上,大梁也罢,大金也好,都在不约而同的尽量避免同北漠直接开战! 容颜深吸了口气,听着外头的喊杀喊喊声,眼神里闪过一抹怜悯。 一场大雪本就是让土固城的百姓日子难过了起来。 这个年更是不可想像的凄惨。 如今北漠这大年三十晚上的突然一击…… 怕是又要有不少人家要家破人亡了。 她咬了咬唇,看向沈博宇,“你的人——” “他们是突袭,城门处有内应,龙一他们就是有抵挡,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北漠人打了快速进城,捞一把就走的主意。 选在了大年三十。 肯定是早有预谋,不知道算计,安排了多久。 所以,城门守军处有内应。 而且他们对于这土固城内的大户肯定也有所了解! 要是他们进城之后直接散开,龙一他们人手有限,也的确是很难全部顾及…… 而且,他们还得顾及着自己这里。 容颜脸色有些难看,“他们可有杀人?” 沈博宇明显在外头听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抬头看着容颜轻声道,“如果对方不反抗,他们不会下杀手的。” “……” 怎么可能会不反抗呢? 土固城里的老百姓本就不多,说是大户,其实也不过就是日子要好些罢了,和那些大城镇内真正的富人是没办法相比的。 如今北漠来这么一下子…… 她用力的咬了下自己的唇,谁知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牙却是被轻轻的硌了一下下。 “你不怕疼,我还心疼呢。” 耳侧,响起沈博宇温柔的声音,她抬眸,撞入一双深邃,黝黑,如同星海般无垠的眸子里。 那双眸子里满满的全是怜惜。 容颜看着他收回去的手指,伸手握住,一看,上面几个清晰的牙印儿。 “傻不傻啊,疼么?” “不疼。”她的牙能有多大点劲儿呀,怎么可能会疼?他手指上的牙印,是自己觉察到不对头,不小心才咬下去的嘛,嗔怪的瞪了眼沈博宇,容颜揉揉眉心坐下来,望着沈博宇的眼神晦暗不明,“你说,这场厮杀会持续多久?” “不会太久的。” 土固城虽然名义上属于大金的版图。 但包括皇上在内,都没把这个城放在眼里的。 城中无兵,无将。 敌人突袭,那就等于是势若破竹,长驱直入! 就是老百姓有反抗,结果不过就是一个,死。 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不过却都不约而同的把这个话题给转开去。 喝茶,聊天。 权当是大年三十晚上的守岁。 期间,宛仪郡主派李嬷嬷过来问了一回,容颜只答没事,让她们不用担心。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眼看着就要接近半夜子时。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略有些模糊的打斗,争执声…… 容颜两人的耳力极是敏感,自然听的出是什么声音,不等身侧的几名丫头反应过来,容颜已经放下手里的茶盅,面色肃然的看向了沈博宇,“北漠的人怕是来咱们这里了。” 外头那些打杀,喝骂声,正是北漠人前来破门,却被龙十等人给拦下。 双方一见面,自然是拳脚相对,刀剑以拼,招招致命。 对方不防遇到这般厉害的抵抗啊。 北漠的人着实吃了个大亏! 怔了下,对方的人发了狠,还不信拿不下这一家啊。 可惜,不过是两刻钟的时间,北漠的好手损失了不少,但龙一等人硬是没让他们闯进这个胡同半步! “你们是什么人,土固城里怎么会有你们这种身手的人?” 比起他们军中的好手都要厉害许多。 土固城的官兵不可能会有这种人。 龙一改变了声音,“咱们是大金的军人!” “对,大金的军人——” “杀北漠……” “保护百姓——” 北漠的人自是不相信,“不可能,大金的军队不会把高手浪费在这里——” 龙一等人可不理他们信不信,只一口咬死自己等人是官军。 双方厮杀的很激烈,北漠的人最后都杀红了眼。 甚至有五分之一的兵力都赶到了街上助阵。 可惜,不是龙一等人的对手。 一个多时辰过去。 最后,杀红了眼的北漠人眼看着天边第一抹曙光绽现。 一声尖锐的啸声过后。 对方不得不退兵! 每人身上背着自己的伙伴,哪怕是尸首,也得归乡! 这是北漠的习俗! 临走时,一位似是小头领般的人满脸杀气的盯向龙一,“敢问阁下等人,可有名姓?” 北漠人敬重英雄。 他对龙一有敬佩之心,相惜之意。 但是,这些同伙的身死之仇,也不能不报! 龙一哈哈大笑,“不用问,咱们早晚会再战场上相遇的。” 那人死死的盯着龙一等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怕是早把龙一等人给杀了千百遍。 并且还是凌迟至死。 他听到龙一的话,竟也只是点点头,“如此,就好。”说罢这话,他弯腰背起脚边同伙的尸首,撮唇一声轻啸,转身,扬长而去! 身后,龙一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眉头微拧。 龙十等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倒是龙二凑了过来,“别担心,不过就是北漠人罢了,早晚咱们杀他个痛快。” 这次他们虽然杀了不少北漠人。 但藏头露尾的,连自己的本身面容和名字都得藏起来。 着实是让龙二觉得不痛快! 两人并没有直接回容颜等人居住的院子。 在城中绕了几个圈子,直至把身后的人都绕开,甩远之后方展开轻功纵身走远。 院子里,容颜和沈博宇两个人正在屋子里等着他们。 因为容颜惧冷,并没有去前院什么的,直接就在她居住的外头屋子里见了龙一等人。 “见过小姐,主子。” 龙一等人一身的血,生怕薰到容颜,远远的只在门口就行了礼。 并没有再往前靠。 容颜只看了他们一眼便直接让他们下去,“如果有伤势紧急的,让人先送到客房我这就过去。你们先下去洗漱,换身衣服,我让李嬷嬷煮了姜汤,吃食,先吃些东西,再让大夫给你们检查一下,都没什么大碍了再过来回话。” 龙一顿了下,抬眼看向沈博宇。 沈博宇朝他瞪过去,“看我做什么,没听到小姐的话吗?执行。” “是,主子,小姐。” 龙一很快便去而复返。 约摸是极快的换了身衣裳,又喝了碗汤啃了两饼啥的就赶了回来。 对着容颜很是恭敬的道了谢,最后把前面的情景简单的交待了,方摇摇头道,“属下之前一路绕开人,也是有意在整个土固城绕了一圈,情形有些惨……”那些北漠人并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他们制定的是急行军,一击之后快速撤离,这种情况下,对于反抗者,而且又是敌对国,他们自是不会手下留情…… 容颜轻轻的皱了下眉头,却是没出声。 “嗯,这事就此罢休,明个儿是大年初一,估摸着不会有人过来,过几天怕是有人会来摸你们的底,和下面的人说一声,小心别让人看出来什么。”他们现在只是想暂时求稳,还不是露面的时侯,沈博宇看向龙一,“和弟兄弟说,分红双倍,还有,咱们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让他们都给我把皮绷紧了,谁要是误了训练,自己给我滚。” “主子放心,属下绝不会辜负主子的期望的。” “嗯,你下去歇着吧。” 大年初一,本该是欢天喜地迎新年,土固城的上空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低落气息。 血腥似是还不曾完全散开。 没有了炮竹声,有的只是哭声,喊声,怒骂声。 孩子的。老人的。妇人的。男人的。 嘶心裂肺。 容颜站在院子里吹着冷风,足足过了一刻钟工夫没动一下。 当沈博宇听到消息赶回来的时侯,她已经回了屋子。 看着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唇色发青,坐在火盆前瑟瑟发抖时,听到后院传过来的消息,一腔怒意往回赶的他在看到这一刻容颜抬起头,朝着他露出一抹傻傻的笑,用着发抖的声音道,“你怎么来了?”的时侯,哪里还有什么怒火啊,余下的都是心疼,是担忧! “你傻啊,这种天气你在外头吹什么风?”把她拥在怀里,给她搓着手,用自己的内力暖着她,做完这一切,沈博宇方扭头对着旁边同样一脸惶恐的山茶几女瞪过去,“你们就是这样服侍主子的吗?她要发疯,你们就由着她?我看你们都是不合格!” 终究是容颜的贴身大丫头。 他也只能是冷着脸怒斥几句,再多他怕容颜会恼了他。 这丫头对这四个丫头可是看重的紧。 果然,他的话音儿才落,容颜便斜着眼朝他睇过去,“你别吓唬她们。” “我哪里是吓她们,分明就是她们失职。” 不远处,四女已经跪地请罪。 “都是奴婢失职,请公子责罚。” “小姐,是我们错了,您别为了我们怪公子。” 容颜朝着她们几个瞪了两眼,在心里叹了口气,“你们先起来吧,山茶白芷,出去给我端碗参茶来,我想喝了。”知道自己不这样说,她们肯定不会起来的,果然,她这会一说有点饿,几女都紧张了起来,山茶从地下爬起来,一脸的紧张,“小姐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要不,奴婢给您去请大夫去?” “不去请,这土固城的大夫可没有一个比我医术好的。” 这不是容颜自夸,而是事实。 随便寻了理由把几女打发出去,容颜看着沈博宇担忧的眸子,想了想,伸手握了他的手,“下次不会了。” 她也只是想让自己吹下风,好好理理自己心里的想法罢了。 不过好像没什么效果,倒把自己给冻的…… “哼哼,可想出什么有用的法子来了?” 容颜对上沈博宇略带两分薄怒的眸子,干笑两声,“那个,好像是没有——” 沈博宇送给容颜一个‘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眼神,看着她渐渐缓过来的唇色,总算是松了口气儿,伸指在她额头上点了点,“下次可不许再这样淘气了,想想郡主要是知道,会多担心?”他当时听到这消息,可是唬的脸都变了色儿的! “下次真的不会了,让你担心了。” 容颜把头靠在沈博宇的肩上,心头深处的阴霾只觉得一点点的被抚平—— 她不是圣人。 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儿多的是,她有同情心是好事儿。 但不能因为那些外人而影响到自己以及自己身边人的生活、情绪。 慢慢的,她脸上的笑容恢复。 坐直了身子,对着沈博宇一摆手,“走,咱们去厨房,我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好,我给你打下手,午饭咱们两个包了。” 有点事情做,哪怕是劳累一些。 颜儿应该就不会再那么的胡思乱想了吧? 今年的春节,注定是一个不得安生的大年初一吧? 土固城因为北漠人的突袭而掀起一片片的腥风血雨,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金皇城,则是民心惶惶。 不为别的,朝堂中的大臣纷纷有人遇袭。 而宫中也极不太平。 惹的皇上大怒。 连撤了五城兵马司的都统,刑部尚书等几位重臣! 最后,暴怒之中的皇上竟然直接出动了禁军,并且彻底贯彻了几个字——宁可错杀,决不放过!为此,制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冤案,假案!不少人趁着此等机会一心钻营,排除异己,一家家的大臣被抄家,诛连,流放,发配者无数,这一年,不知道有多少无辜负的人送了命,不知有多少无辜的官家女子被充当官妓,被卖入青楼! 事后,大金史书有记,元德二十六年末,二十七年初,乃是大金最为混乱,血腥的一段时日。 掌权者下令,驭下者以杀人为乐,为戏! 最后,史记以几个字为总结——大乱,将至也。 纵纵乱乱中,元德二十七年的春天,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姗姗来迟。 很多年后,在人们的回忆中,元德二十七年是残痛的,不堪回忆的一年。 但他们却不知道,元德二十年,也是很多人改变一生的开始。 比如说,成王妃,楼氏。 如今的她已经彻底的搬离了成王府。 她随身带走的仅仅是属于她自己的陪嫁,以及,几户陪房,还有她当初的陪嫁丫头。 成王府于她来言是一场无聊且无趣,枯躁至极的梦。 她不后悔。 但却不想再重复下去。 就这么简单而已。 面对着儿女眼神里隐隐的责备,成王妃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极是坦然,平静,可转身回屋,她心头似是被插了一把刀! 搅的生疼生疼。 真的似是外人所猜测的那样,没心没肺,一点都不在意吗? 她苦笑,要是不在意,怎么可能会执意要走这一步? 以前,她以为自己看透了成王。 由着他在外头闹,宠女人,养外室,吃花酒,宿柳街…… 但这次,她看着被成王一脚踹出去的男人,看着他一身狼狈的醒过来,心心念念的竟然是那个被别的男人拥到怀里的女人! 那一刻,她突然就不想再忍了下去。 或者,是因为累了。 或者,是潜意识里对这个男人再也没了半点的期望? 成王妃是走的毅然,决然。 半点都不曾回头。 她也不想回头。 对一双儿女,她心有愧疚,但却不想再委屈自己! 成王府,成王躺在榻上气的直哼哼。 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把嫁妆都搬出了王府? 真真是气死他了! 翻过来复过去的没半点睡意,他从榻上爬起来,看着外头院子里几树梨花被风吹的左右摇曳,花枝招展,不禁没有放松心情,更生气了,恶声恶气儿的喊,“来人,来人,给本王滚进来一个活着的。” “王爷,王爷您息怒,小的在。” 小厮单膝跪地,一脸惶恐的听侯吩咐。 “去,把世子给本王找过来。” “王爷您稍侯……” 许澜的院子。 他正一脸痛楚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脑袋发呆呢。 要用什么法子能让娘亲回心转意? 而且,娘亲以前在府里的生活并不开心,他曾很多回见到成王妃暗中抹眼泪儿。 真的要让娘亲再回到这个府里头来? 对此,小小的少年心里很纠结——左右为难。 “哥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啊,难道你就真的由着娘亲这样一走了之?”许晴很不满意自家亲哥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她精致的眉眼里全是不满,嘟了嘴,带着指责的瞪圆双眼瞅着许澜,“哥,你觉得这样真是对娘好吗?她可是成王妃,她为这个府里辛苦那么些年,最后一走了之,难道要便宜府里那些狐狸精么?” 她瞪了双眼,一脸的愤愤,“那些女人知道娘亲和离,不知道得乐成什么样儿,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这府里的一切都是她娘辛苦操持的。 凭什么到头来她娘亲却得离府,凭白的给人做了嫁人裳? 许澜把头从双手中抬起来,看了眼自己的妹妹,眼神痛楚而隐忍,“晴儿,你不懂,娘亲她,在这府里并不开心。” “可是娘亲是成王妃——” “成王妃的位子她并不想做。她是成王妃,并不代表她过的开心,快活。” 许晴狠狠的瞪着许澜,半响方愤愤的磨着牙,“那你说到底要怎么做?”难道真的要让娘亲一个人离府吗? “要不,我和娘亲一块走好了。” 她这话说的有两分赌气,可下一刻,她的双眼都亮了起来。 “哥,咱们和娘一块走吧。” 她娘手里可是有大把的银钱,还有田庄,铺子等收益,不会因为多了她们两张嘴就过不下去的。 许澜却是瞪了她一眼,“这话你也说的出来。” 她们可是成王府的嫡子女。 他又是早早就被封了世子的嫡长子。 就是他父亲同意他跟着娘亲出府,他娘也决不可能会答应! 娘亲最终,心里最疼最在意的还是她们……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那你到底说说该怎么办?”许晴气呼呼的瞪着许澜,鼓起了腮帮子生闷气儿。 许澜摇摇头,才欲出声,外头响起贴身小厮的声音。 “世子,王爷派人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许澜兄弟两人互看一眼,许澜点头朝外吩咐道,“成,我这就过去给父王请安,你们都在外头侯着。”他把外头的人打发了,自己则扭头看向黑着小脸儿的许晴,“爹这会派人找我过去,肯定是听到咱们之前去找娘的消息了,怕是想要知道娘亲的心思,这事儿由我来应付就好,你是个女孩子,别掺合那么好,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 她那个爹,她才没兴趣去理会呢。 看到她就无缘无故的训她,好像不对着她斥责两嗓子,他就不是她爹一样。 目送许澜出去,许晴在椅子上坐了会,跺了下脚走出了院子。 身后,小丫头小心冀冀的看着她,“小姐,咱们是回房么?” “回什么回,本小姐心情不好,走,去后头园子里转转。” “是,小姐。” 主仆两人向着成王府的后花园行去。 主院。 成王爷的屋子里。 许澜一脸恭敬的行礼,“见过父亲,给父亲请安。” “嗯,坐吧。”成王拧着眉,看了眼恭恭敬敬,谨慎有礼的儿子,礼仪完美,神色平静,一举手一投足尽是王府世家子弟的优雅,从容,这个儿子是让他最满意的,以前,许澜在他面前的这一切,他觉得很是骄傲,同时,也在心里对楼氏加了几分—— 这个女人别的不怎么样,儿子却是教的不错。 可今个儿,他看着许澜却是皱了眉头—— 总觉得自己这个当老子的和眼前的儿子隔着一层纱! 明明父子两人相对而坐,他却仿佛看着儿子离他有千里万里之遥! 他皱眉,想要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改了,“你和你妹妹之前去你娘那里了?” “回父亲的话,儿子之前派人和您回禀过的,不过您没在府上。”许澜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真正在想什么,此刻对着成王爷,起身,一脸惶恐的请罪,“都是儿子私自主张,才擅自作主……还请父亲责罚。” “罢了,这次就免了,你娘她,她何时回来?”第一句话说了出来,成王爷后面的话就溜化多了,而且越说越顺流,“她闹也闹了,气也气了,身为王妃,一府的女主人,瞧瞧她都做了什么,离家出走,和离,一个女人这般的折腾像什么话?”说到这里,成王冷笑了两分,仿佛真的是成王妃的错,“你明个儿去问她,什么时侯回府,这次的事儿,本王,本王不再怪她了就是。” 他把这话都说了出来。 那女人总是应该能回府了吧? 谁知,对面许澜却是轻轻的扯了扯嘴角,“父亲,儿子今个儿就是过去劝娘回府的。” “哦,此话当真?你娘她何时回来?” 成王的话里带了些高兴,不愧是他的儿子,知道为他这个老子着想! 许澜垂眸,“娘亲说,她不准备再回来!” 这话的意思是,那个女人是执意的和离开王府,与他和离? 成王想通了这一层的意思,大怒,“她是什么意思,还没够了是不是?不过是一个误会,本王都和她解释多少遍了,难道她还想要本王跪在她的面前陪不是么?她身为成王妃,竟然在外头大放厥词,一介女子竟要休夫,本王的脸面都被她给丢尽了!”一拍桌子,他怒瞪许澜,“你去和她说,要是她明个儿再不赶紧给本王回府,本王,本王就休了她!” 许澜闭了下眼,再不去看面前的成王半眼。 他只是垂眸,称是。 而后,恭敬的起身,“要是父亲没别的吩咐,儿子这就告退——” “去吧去吧,赶紧和她说,别以为本王离不了她,成王妃的位子可是不少人巴着要坐呢。”成王冷笑了两声儿,语气里尽是傲娇,是对成王妃的不屑,厌憎,“让她好好的想清楚再做决定,别等到有朝一日后悔,届时,本王可不会念半分的旧情!” “是,儿子会一字不落的转给妨亲的。” 如是,半个时辰后,成王妃便听到了这一席话。 她听着自己的儿子面不改色的把这些话一字字转述出来,差点把手里的茶盅丢出去,愤怒之下,不怒反乐,“澜哥儿,你也觉得娘亲是在故意闹腾么?是想着让你爹他和我低头,想着用这件事情压他一头?好提高咱们母子三人在王府的地位,你觉得,娘亲是这样想的吗?”成王妃楼氏双眸灼灼的盯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发亮,神情,复杂。 别的她不担心,也不屑去理会。 可她心里,在意的却是自己的一双儿女! 要是她们也如同外人般的误会了自己…… 成王妃不后悔走这一步,但她会觉得自己没把儿女给教好,没当好一个母亲。 “娘,外头那些嚼舌头的罢了,您何必多想?”许澜看着一脸愤怒,却明显因为离开王府,没有那么多堵心事儿而气色变的极好的娘亲,心里头的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的抛开了去,他听到成王妃的话,轻轻的放下手里的茶盅,抬眸,一脸正色的看向楼氏,“娘,您做什么事情,我和晴姐儿都相信您,支持您。” 顿了下,他又加上一句,“哪怕,您真的和离了,您还是我和晴儿的娘亲。一辈子,永远都是。” 这么几年月来,成王妃哪怕是当着外人的面儿被嘲讽,被人讥讽。 她从不曾落过泪。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一定会走到底! 眼泪,她很小的时侯就知道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所以,她不屑这种东西。 可这一刻,对着儿子稚嫩的才十四五岁的脸庞,成王妃慢慢的红了眼圈儿,“澜哥儿,娘,是娘对不起你和你妹妹——”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忍气吞声一辈子,她也曾试过,试着如同以往般对着成王相敬如冰,把他当成透明人般的过活,可她看到成王就觉得恶心,就反胃!她想,要是自己不离开王府,不离开成王,她会死的。 “娘您说什么话呢,您不知道,晴姐儿之前还说,要和您一块离开王府呢。” 他摊着手,年少的少年,对着成王妃用着另类的方式劝慰着娘亲—— 我和妹妹都没有怪您,也永远不会怪您! “傻孩子,她可是成王府的嫡小姐,跟着我有什么出息?”成王妃的眼泪不知何时落下来,她又怕被许澜看到,赶紧扭开了头,悄悄的拿了帕子拭去眼角的泪,再扭头,笑意仍在,眼圈却是红的,“你回头可要好生的劝着你妹妹,她呀,打小被我给宠坏了,可千万别让她因为我的事儿和你爹再起争执。” “儿子会的。” 主要是,起了争执也没用,还惹得爹对妹妹的印象更加的不好。 这事儿不划算,所以不能干。 一侧,许澜也当没看到他娘的红眼圈,陪着成王妃随意的说些话,最后,还是成王妃起身撵人,“天色不早,你该回了。” “娘,儿子有点饿了——” 就是想在这里用了晚饭再回成王府。 成王妃却是板了脸儿,“不成,我让人给你在马车里装些糕点,你今个儿先回府,等过段时间娘亲一定亲自下厨,给你,给你妹妹煮好吃的。”她何尝不想和儿子一块用晚饭?可这个时侯成王正是最敏感,暴怒的时侯,自己这番所为本就把他给惹毛了,要是再让澜哥儿过多的和自己来往,甚至在这里留下来用晚饭…… 以着那个男人针尖儿般大的心眼儿,回头不知道要怎么牵怒澜哥儿呢。 她红着眼圈,亲手帮着儿子理了理衣领,“澜哥儿乖,那些糕点都是娘亲亲手做的,是你和你妹妹最爱吃的。” “嗯,好,那我和妹妹过段时间再来看您。” 下次再来,娘亲和成王府已经没有半点的关系了吧? 马车上,许澜看着站在门口渐渐变成一个小小黑点的楼氏,心酸的不要不要的。 可他觉得,自己是真心支持娘亲的。 父亲他,不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好王爷,甚至不是一个好男人。 或者他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好。 但他的好全都给了外头的女人,给了那个住在平西王府里头的有夫之妇。 想到平西王继妃,许澜眼底闪过一抹的阴戾—— 自己的娘亲和父亲因她而闹的不可开交。 他们一家即将要分开。 她怎么可以还风风光光的做着她的王妃? 正想着呢,马车咔嚓一声响,整个车子倒翻了出去。 许澜,被直接甩出马车,飞向半空。 车夫和小厮大骇,“少爷——” 015 三观不正的人 许澜人在半空,整个人也都晕了。 他和许晴是孪生兄妹。 打从娘亲肚子里,他就是偏弱的那一个,等到出生,却是占了个先字儿…… 这么些年下来,他的身子调养的不错,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憾。 那就是不能习武。 所以,对于他,楼氏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出入府都是护卫一大堆。 可今天许澜是来见楼氏。 他出门的时侯又没和任何人说,只带了几名贴身的小厮…… 身后,小厮唬的脸都白了,“世子——”要是主子出点什么事儿,别说他们的命不保,他们这些人的家人都跟着倒霉! 以着成王的性子,发卖都是轻的! 半空中,一道鞭子飞起来,鞭梢卷起许澜,一个巧劲儿把他拖到了地下。 “世子您没事吧?” “公子没事吧?” 许澜被这一连番变故弄的有些晕头转向,不过他打小被楼氏以世子的身份培养,所以,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恢复理智之后,他示意小厮转后,自己理了理衣衫,转头看向对面的救命恩人,他双手拱起,一脸的真挚,“多谢救命之恩,在下许——”话在这里突然顿下,许澜双眸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人,眼神阴鸷,“怎么会是你?刚才救我的人呢?” “喂,你什么意思,我们家主子救了你,难道还救错了不成?” 许澜看着一脸愤色的小丫头,冷笑了两声,“如果是她,我宁愿我自己摔死。” “你,狗咬吕洞宾——” “我还说她是狗拿耗子呢。” 许澜是世子,虽然打小学的是规矩礼仪,但他毕竟是个男子,身边跟着的小厮偶尔说笑,一两句的他也就入了心,这会看着小丫头牙尖嘴利,再看面前那个女人一脸浅笑,温柔款款的看着他,神色平静,落落大方,仿佛自己是个叛逆期,不讲规矩礼仪的顽童似的,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反驳了起来,“谁让你们救我的,多管闲事儿!” 小丫头还欲再说什么,平西王继妃却是盈盈一笑,似是看着不听话,淘气的晚辈,“澜哥儿,我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怕你担心,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说若是你出事,他不知道要多伤心,难过呢。” “主子您管他呢,您刚才为了救他,肯定手腕都肿了,回头不知道王爷要怎么心疼呢。” “住嘴,”平西王继妃嗔怪的看向小丫头,一声轻斥过后,她扭头看向许澜,“澜哥儿,如今外头有些乱,你日后出门儿可不能再这般的轻车简从,多少带几个护卫也好……若是再来这么一回,又没有我这样的人及时救你,你当真出了事儿,你娘——” “多谢继妃您救命之恩,今日之事,日后定有回报,在下告辞。” 他转身走人。 对于身后的嫣儿,用自己的行动来鄙视。 身后,小丫头倒是气的满脸通红,“主子,您看他!” 简直是不失好歹! 自家主子救了他的命哎…… “小孩子呢,他听了外头的流言,误会了我,无妨的。”嫣儿的神情温婉,脸上带着一种光,“谣言止于智者,待到过些时侯,他知道那些话都是外头那些人故意中伤我,自然就不会多想,也不会牵怒于我了。不过,知道他这是去哪了吗?” 小丫头抿唇一笑,“知道,奴婢刚才问了成王府里的人,说是去见成王妃了。”小丫头的话里带出几分浓浓的幸灾乐祸,“主子,您有所不知,奴婢听说那位成王妃呀,正闹腾着要和成王和离呢,可真真是……”同是,她看着成王府的马车缓缓离开,小嘴鄙夷的勾了勾,当娘的分不清进退,当儿子的不知好歹…… 真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嫣儿叹了口气,回头向着街道别一侧远远跟着的马车走过去。 临上马车前,她突然看了看身侧的小丫头,“去找人打听下成王妃如今的住处吧。” “是,主子。” 马车里,嫣儿蹙了下眉,眉眼里带了几分的不快—— 成王也真是没用。 平西王都查明了那茶有问题,也找到了幕后陷害他们的真凶。 他怎么连个成王妃都哄不住啊。 若是真的由着她这样闹下去,两人和离…… 自己在外人眼里成了什么? 明个儿有空的时侯,还是过去劝劝成王妃吧。 希望,她能识大体些…… 要是成王妃晓得她此刻的想法,估计会直接拿了茶杯把人给砸出去! 长安城的消息隔了半个月后传到了容颜等人的耳中。 此时,成王妃已经和成王彻底的和离。 据说,成王到了最后,气的要对成王妃动手的,却被不想再容忍他的成王妃给打了出去。 据说,到最后,成王还想着以许澜世子之位要胁成王妃。 据说…… 容颜坐在土固城的小院里,身后是她自己特制的躺椅,面前的小几上摆着几碟子点心,头上是柳枝轻摆,不远处,梨花,桃花朵朵开,风一吹,似是有隐隐的梨花香扑鼻而来,身周左右是白芷几女来回忙碌的身影,而另一侧,她扭头就能看到乐哥儿正在掂着脚,伸着小手够一条柳枝,他矮,柳枝被风一吹左摇右晃的,到最后,小家伙也犯了几分的倔劲儿,气的他嗷嗷直叫唤。 容颜看着看着,不自禁的把嘴角翘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很美好啊。 当然,前提是得忽略掉她们如今的特殊境况…… 啊的一声大哭声打断容颜的思绪。 她摇摇头,抛开脑海里那些乱七八遭的想法,起身把摔了个屁股蹲,正坐在地下扯着大嘴哭的乐哥儿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拿了帕子给他细细拭了眼角的泪花儿,容颜轻笑着捏捏他的小脸儿,“好了,你可是家里头的男子汉,姐平日里和你说什么来者,男子汉啊,那可是流血不流泪的哦,不过是摔了这么一下就哭成这样儿,那以后你怎么保护我和娘亲?” “呜呜……好疼……呜……” 容颜看着他在自己怀里胡乱的蹭着,把一脸的泪水蹭到自己早上才换的衣裳上,她有些心疼的把小家伙拽起来,“不许再哭了啊,要是还哭,我就让人把你送回给娘去……” 乐哥儿嘟嘴,使劲儿抱着她的脖子不松手,“姐,姐,不走。” 阂着,他虽然是小,也知道在宛仪郡主那里忒是无聊了,所以不想过去呢。 容颜点点他的小脑袋,“坏小子。” 乐哥儿双手抱着她的脖子傻乐,反正,他就要和姐姐一块待着! 姐弟两人又待了一会儿,李嬷嬷笑着过来请两人去用午饭。 “我娘忙完了?” 李嬷嬷笑着点头,“就这么一个家里头的事情,夫人都做熟了的呢,不过是随口问几句便放了手。” 这倒是真的。 以前看着宛仪郡主小白兔似的,觉得她温柔,无害。 但随着两人相处的几年,容颜渐渐觉得,其实,她这个娘以前不过是没用心思罢了。 来到土固城,为了防止宛仪郡主没事情做,容颜便把家里头的事情都交给了她。 自己则真正的做起了甩手掌柜的。 反正,外面有沈博宇呢。 正想着呢,不远处沈博宇一袭青色长衫走了进来。 他原本带笑的眸子却在看到整个人吊在容颜身上的乐哥儿时,远远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几乎是磨着牙,他走过去,“他都那么重了,你怎么还抱他?”又不是不会走路! 最后这话当然是没说出来滴。 不管如何这也算是他的小舅子,得罪小舅子这事儿,能不做就不做。 沈博宇睇了眼身侧的李嬷嬷,“刚才不是说要用午饭么?还不把他抱过去洗漱?”又扭头看向容颜,“颜儿,我有点事情和你说。”言外之意那就是,赶紧让人把小家伙抱走!乐哥儿原本是抱着容颜的脖子死活不松手的,可抬眼看到沈博宇瞅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才一岁多,不晓得那眼神的涵义,可下意识的却觉得不舒服,扁了扁嘴,最后,屈服在沈博宇的眼神压力之下! “乖,这个糖给你吃——” 这是他从街上看到有人卖捏的人偶糖,觉得这小子应该会喜欢。 瞧瞧这会,不是用到了么? 沈博宇眉眼里闪过一抹傲娇,他冲着一脸无语的容颜挑挑眉,以眼神看过去。 如何? 嗯,你好,打一棒子给颗糖…… 那是,这可是我小舅子,得哄着点呀,要恩威并重! 并重你个鬼! 容颜瞪他一眼,又不好拆穿他,只好安慰了两句乐哥儿,转身吩咐李嬷嬷把眼巴巴望着她的乐哥儿给抱走,“乐哥儿乖,先和李嬷嬷过去,姐姐一会就去找你和娘亲,好不好?” “那,姐姐要快点来啊。” 小家伙嘟了嘴,很不乐意,悄悄的瞪了眼沈博宇,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算是同意先走了。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进屋。 “你呀,他是我弟弟。”真是的,以前怎么就没见他这样大的醋性? 沈博宇接过她手里的茶,挑高了眉,“他是男的!” “他是我弟弟。” “他是男的。” “……” 还能不能愉快的说话了啊? 容颜使劲儿的瞪着沈博宇,怒,摔! 午饭是在小花厅里一块用的。 此时正值春季,三月底,四月初的天气。 土固城的冬天去的晚,哪怕是四月份,也不似长安城那般有着初夏的气息,容颜等人这会还穿着夹层的小衫,有风徐徐的吹起来,从窗子里吹来,穿堂而过,自半开的后窗里吹过去,绕了一圈,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宛仪郡主如今打理家事,她细心,自然是照顾到每个人的口味,便是最小的乐哥儿都有他爱吃的松子鱼! 当然了,这也是她听了容颜的话,觉得吃鱼对小孩子好。 容颜可是和她说过的,多吃鱼的小孩子聪明呢。 所以,哪怕在土固城海鲜贵,但宛仪郡主却是豪气的很,隔个两三天就买上一回,让大家跟着打牙祭。 用她和李嬷嬷的话来说,那就是不缺这点钱! 众人用过午饭,陈老爷子念叨着之前的大白鹅,带着小厮和马嬷嬷走人,乐哥儿却是已经开始打呵欠,容颜亲自送宛仪郡主和乐哥儿回房,然后和宛仪郡主告辞,回了自己的屋子,半道上遇到沈博宇,容颜挑挑眉,嘴角一抹娇俏的笑,“你之前不是说外头有事要去处理么,怎么的,这会就回来了呀。” “嗯,要陪媳妇儿。” 敢情他说的外头有事儿,是指的小花厅的外头啊。 容颜回味了过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是自己撑不住,噗哧一声笑起来。 “原来我陪你会让你这么高兴呀,早知道我就天天陪你了。”也可以时时看到她的笑。 容颜勾了唇角,似笑非笑的睇向他,“嘴涂蜜了么?” “怎么会,对待媳妇儿,自然是要好,更好……” 容颜嗯哼两声,侧了头去看他,“你今个儿中午在外头都做什么事情了?” “啊,没做什么呀,就是去了几家医馆谈合作的事情啊。”年前他们暗中吞了几家的医馆,为了那场雪灾没少往里头暗中搭了银子,虽然做的隐秘,但也还是被几个有心人给嗅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上午出去就是去处理这件事情的——随便推出了一个人,充当自大城市过来的商人,而后又让他觑准了时机,把药材什么的从各大城市引进来一些…… 不用过两个月,说不得本月,或是下个月就有可能会是大批的征战! 这样的话,他们的药材不管是卖给哪个军队,都会赚上一笔。 银子嘛,没有人会嫌多滴。 他看向容颜似笑非笑的眸子,有些疑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 这事儿,他们之前是有商量过的呀。 “哦,原来,只是去谈合作呀,是酒楼还是去的花街,难不成,还吃了花酒?”容颜低头轻轻的啜了口茶,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再抬头,眼神里头就多了抹怅然,“你不知道,这男人啊,他旦凡在外头做了什么愧心事儿,心虚之下,他回家之后对自己的妻子总是要无缘无故的低下身段,说上一通的好话,以图用这份讨好来减低自己心里头的愧疚感呢。” 沈博宇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就那么直接的喷了出来。 他抬头,一脸幽怨的看向容颜,“颜儿,你不相信我!”咬牙切齿的样子做足了怨夫状! 容颜抬眸,慢条斯理的把帕子递给他,“激动什么呀,被我说中了心思,有点恼羞成怒吗?” 沈博宇这下更恼了,看着她,恨不得把她拽过来按在身前好好的教训教训。 不过打是舍不得了啊。 骂,也不舍得…… 只能…… 他想也不想的伸手把人捞过来,有力的吻上了她的红唇…… 屋子外头,山茶端了水果盘正想闯进去,却被玉竹给手疾眼快的拽了回来。 “唬,别进去,公子在里面呢,先再外头等等……” 山茶眨眨眼,一脸的无辜,“就是公子在里面,才送果盘的呀。” “你呀,傻丫头!”她们四女本就比容颜大上个一两岁,如今眼看着容颜就要十六岁,四女自然也都十六七岁,但山茶是大大咧咧,粗心的性子,在这些男女之事上从不曾用心,倒是玉竹,想着她刚才想要进屋,一只脚门内一只脚门外看到的情景时,不禁俏脸再次红了起来,她咬了咬唇,在山茶额头上点了一下,嗔她,“问那么多做什么,我还会害你不成?听我的没错。” “好嘛,等就等喽。” 屋子里,容颜被吻的晕天黑地的。 呼吸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最后,还是沈博宇低笑着放过了她,却又惩罚性的在放开她时,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不轻不重的,却也让容颜的红唇肿了那么一点点儿。 “下次,若是再让我听到这般傻话,我定要狠狠的罚你。” 容颜好半响儿才缓过来自己有些急促,混乱的气息,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奈何她这一眼实在是没什么威胁力。 倒到是因两人刚才的那一吻,她的脸颊两侧全是霞红,眸眼迷离,而凭空添了几许的妩媚,风情。 “山茶,山茶?” 这丫头,怎的还不进来? 让她去端个果盘,怎的要这么久,难道是跑去街上买了不成? 她在这里迁怒了起来。 门口,山茶端着果盘走了进来,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自家小姐的心思,可小丫头还是嘴快的加上一句,“小姐,奴婢早就来了的,可是玉竹不让奴婢进来,说是小姐您这会不想吃,让奴婢在外头侯一侯呢。”说罢这话,她朝着随她前后一块进来的玉竹挑高了眉,“小姐不信您问玉竹,奴婢可没偷懒儿。” 玉竹抬头看了眼容颜,再听到耳侧山茶的话,实在是忍不住的抚额一声呻——吟。 这傻丫头! 椅子上,容颜听着山茶这话忍不住的脸上一热—— 刚才那一幕,玉竹看到了啊。 啊啊,以后没脸见人了。 容颜想到刚才两人的亲吻被玉竹给看到,就觉得全身不自在! 这让她以后怎么和玉竹说话嘛。 想也不想的伸手在沈博宇的腰上掐了过去,让你再偷吻! 沈博宇啊的一声,倒抽了口气——疼,疼啊。 山茶傻呼呼的瞪过去,“公子您怎么了?” 容颜很是淡定的开了口,“刚才有只虫儿,咬到他腿了。” 啊,有虫儿吗? 在哪? 山茶傻呼呼转头四处去找,身旁,玉竹捂了眼—— 她不认识这傻妞儿! ------题外话------ 十二点前有二更。我闪。 016 北漠来人,知晓 “爷,之前我在外头办事儿,好像被人盯上了。” 书房里,龙二有两分不安的和沈博宇回报,“不过对方估计也是没认准,所以才一路跟着我,被我甩了几条路……” 沈博宇正在看资料,听到龙二的话倒是抬起了头,“知道是什么人吗?” “暂时还不清楚。”龙二也轻轻的皱了下眉,摇了摇头,“但对方很熟悉土固城的大街小巷,我差一点就没甩开。” 要不是之前他和龙二几个特意钻了土固城的不少巷子。 这次他还真没那么容易把人给甩开! “这么说来,是本地人?” 略一迟疑,龙二看着沈博宇开了口,“我觉得,不像是长安那边来的人。” “即是这样那就不怕。”他们在这里居住,虽然尽量的低调,但还是那句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他们又是医馆,又是卖药材给几方军队,若是再有些敏感的,对于年前那一场突袭战再多几分关注和想法,把注意力放到龙二几个人的身上也不是不可能,这么想着的时侯,沈博宇虽然因为不是长安城的来人而轻微的松了口气,但现在家里妇人,老人,孩子…… 还有,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沈博宇不得不警惕。 他看向龙二,“你这几天别出去,还有,把对方找出来。” 而与此同时。 龙一也遭遇了同样的待遇。 所不同的是,他直接把对方逼到了死胡同! 就在对方一脸狐疑,怎么不见人时,龙一自另一侧的墙上跃过来,把人给拍翻在地…… 他弯腰检视对方身上的东西,却在看到一块腰牌时微微色变。 书房中,龙二满脸的诧异,“你说,你也遇到了跟踪?” 龙一看他一眼,挑眉,“怎么,你也遇到了?” 两人共同点点头,最后都皱了下眉。 “可有什么发现吗?” 出声的是沈博宇,他看向的是龙一。 相较于龙二的长袖善舞,龙一更决的果决,狠辣一些。 随着沈博宇,龙二两人的眼神注视,龙一点点头,“要是我没猜错,应该是城中守卫军。” “这怎么可能?那一些人……” 龙二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他看着龙一,想说你看错了吧,不过想到龙一的性子,他便把滚到舌尖儿的话咽下去,“咱们之前了解过的,土固城的守军仅有百余人,主将更是个不入流的,甚至连个参将都不如,不过是过来装装样子罢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咱们?” “这我就不清楚了,但跟着我的那个人的确是有着城中卫军的腰牌。” 龙二听到这里知道没什么再说的,只是把头转向了沈博宇,“主子,要不,属下去查查?” “暂且按兵不动,再等两天看看他们的动作再说。” 同一天,同时针对龙一和龙二两个人进行盯梢。 沈博宇觉得对方应该是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这里。 目的是什么? 他得弄清楚对方是不是还有下一步的动作才成。 两天后。 沈博宇等人并没有等到对方下一步的行动,龙一两个人也就并没有再多做什么,只是暗中把对院子周围的警戒给加强,再加上容颜为了安全,特意配制的一些毒粉,即能防止蚊虫,还能对一些不知情的梁上君子起到某些作用…… 两种法子交织下,若说这院子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那是假的。 但是,一个大活人想要暗中潜进院子里。 怕也没那么容易! 这样的情况下,沈博宇还不放心,每晚都会选择在夜半时亲自巡夜两次。 他觉得,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个院子里的人,任何一个他都禁不起出事的。 容颜虽然没有和沈博宇等人打听什么,可她却能感受的到这些天来院中的些许紧张情绪,也不用沈博宇说,她直接就和李嬷嬷几个人吩咐了下去,把家里的人都拘束起来,能不出去的就不出去!不过一些采买什么的,容颜倒也没有完全在意——是,她们可以让人家把东西送到后门来,到时再到月结账就好。 但这样一来,闭门不出的他们落在有心人眼里,怕是会更加的可疑!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四月中。 北漠的人再次袭击,这次竟是直接在土固城的集市上洗劫一空,而后飞马离去。 或者是年前和龙一等人交手的印象太深。 亦或者是对方订的突袭计划里没有对容颜等人院子进行袭击的一环。 也或者对方是没把握第一时间拿下他们这里…… 反正,这次北漠的人是路过容颜等人居住的胡同,马儿飞奔而去。 停都没停一下。 沈博宇等人虽然为着北漠人时不时的突袭一下而觉得生气,也感受到城中北漠人撤走之后那些百姓们的悲伤,但容颜和沈博宇两人也是实在没什么办法,难道要让她们以一已之力抗击北漠吗? 以卵击石,简直就是自不量力嘛。 他们又不傻。 容颜在纠结了两天过后,恢复了一身的轻松。 没办法,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嘛。 这日,容颜正在后头院子里陪着乐哥儿玩捉迷藏的游戏,小家伙似是觉得如今自己有脚了,能随便走,所以,最爱玩的就是到处跑,然后让容颜,李嬷嬷等人各种的去找他,特别是喜欢和容颜玩这个游戏,每当他被容颜在一个地方逮到时,小家伙都一把抱住容颜的腿,趴在她身上乐的咯咯直笑,眉眼都跟着弯起来,清亮欢快的眸子里倒映着容颜清晰的身影。 容颜会在这个时侯把所有的心事都抛开。 她觉得,这一刻,生活很好,现世安稳,一室静好。 可惜,好心情总是用来被人破坏的。 容颜就在这个时侯听到了玉竹的回报,她说,小姐,北漠来人了。 北漠? 北漠的人来做什么? 她一头的雾水,却还是把趴在她腿上不松手的乐哥儿给哄走,交待李嬷嬷把他抱回给宛仪郡主,自己则转身向着房间内走去,“来的是什么人,他们自己说是北漠的人?”待看到玉竹点头后,她挑了下眉,“来人胆子挺大的嘛。” 这里可是大金的地盘。 对方就不怕自己把他给捉起来送官? 不过,对方敢来,必定安排的周详…… 她摇摇头,看向玉竹,“来的几个人?都说了些什么?不是找沈公子,找我?” 这一点无疑是让容颜极为困惑的。 不过,在看到玉竹确定的点头,以及肯定的说‘是找您’的时侯,她便点了点头,看向早在一侧侯着的白芷几个,“帮我换衣裳吧。”不管来者是何时方的神圣,管它是什么牛鬼蛇神的,即然是点名来找她的,她自然是要出去见见对方的。 再说了,刚才玉竹可是问的清楚,对方来的只有三个人。 难道,她在自己的院子里还怕了他们不成? 前院客厅。 北漠来的几个人坐在椅子上喝茶。 只是这茶一连喝了几杯,眼看着两壶茶下去,小丫头又要续第三壶茶了。 他们求见的容颜竟然还没有露面。 同行的一名年轻人就有些不耐烦,“严先生,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主子竟然让您亲自走这一趟?” 坐在中间椅子上的中年男子,也就是严先生轻轻看了眼那少年,不过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另一侧的年轻男子则冷笑了两声看向说话的小年轻,“主子的吩咐也是你能质疑的?”同时,他一声冷哼,“你要是不乐意坐在这里等,你大可以现在就回北漠去。主子交待的事情,有严先生在,有我在,难道还怕出什么事情吗?” “你——”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严先生的手轻轻按了下,笑眸轻抬,却是自有一番威严。 “你们两个是想把大老爷交待的事情办砸吗?” 两人被这话一噎,互看了一眼,各有不平的愤愤转过了头。 不出声了。 严先生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却是把平静而睿智的眸光转向了门外。 那里,有一女子袅袅而来。 一袭月芽儿白的素色衫裙,欺霜塞雪的肌肤,一头乌发随意而优雅的的挽在脑后,唇不点而朱,眉不描而黛!清丽脱俗的气质,配上她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着的华艳绝伦的贵气……严先生看着这样的容颜,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来时端木大老爷交待的那几句话,他的心头猛的一跳,或者,大老爷的想法并非只是空想? 女子似是踏着阳光而入。 为她精美的面庞凭空添了一抹的精致,华丽! 但偏偏的,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又有着一株荷莲般的清濯,雅致! 严先生咪了咪眼,敛下心头诸般的心思,不动声色的站起身子,“这位,便是陈小姐吧?” “先生说错了,我是,陈夫人。”容颜嫣然一笑间走入室内,水波儿般的眸子轻轻一滑,把客厅内三人的神色全部落入眼底,压下心头同样的疑惑,她笑着看向以严先生为首的三人,“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在下姓严,乃来自北漠,仪亲王府。” 严先生的话在这里主动的停了一下,脸上的自豪一闪而过。 同样的,他旁边的两名男子也是不由自主的挺了下身子。 由此可见,出身自北漠,仪亲王府,是他们心头最骄傲的一件事情! 容颜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却只是点了点头,睁了水汪汪的大眼,满是疑惑的问过去。 然后呢? 她并没有出声,却是以眼神表明了自己心里头的疑问。 严先生被她这么默默的一问软刀子似的噎了下。 他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随即就轻轻一笑,“陈夫人长年居在大金,怕是不晓得北漠仪亲王府吧?”虽然,他自觉不会看错眼前的容颜,分明就是一位不曾出嫁的女儿家!可偏偏却说什么是陈夫人……不过,他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自是从善如流的换了称呼,“不知陈夫人可还记得之前路上偶遇的木公子以及骆公子两人?” “怎么,你是他们的家人吗?” 容颜眸光微闪,看着严先生的眼神有点凝重,“难道说,你是帮他们来还钱的吗?” 当初从自己这里拿的银子可是没有还呢。 除了还银子,容颜倒是想不到那两个人的家人找自己有什么事儿! 不过,之前想的到那两人不是一般人,但没想到却是出自北漠亲王府…… 亲王府…… 容颜一下子就苦笑了起来。 自己怎么好像总是和亲王府的人扯上关系? 耳侧,响起严先生不慌不忙的声音,“小公子淘气,偷偷离家,以至于经验不足,路上被人哄骗了钱财,多谢夫人伸出援手,我们家大老爷极是感谢,又听闻小公子在路途中间和夫人一行走失,竟导至小公子连声道谢都不曾对夫人说过……我们大老爷狠罚了他一顿,特吩咐在下把银子给夫人送过来,这是两千两的银票,还请夫人收好。” 是汇元宝钞。 三国通兑。 容颜示意白芷拿过去收好,回头,朝着严先生嫣然一笑,“当初,你们小公子在半路上打劫,我们刚好路过,想着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借了他八千两的银子,言明是一千奉还。” “是是……”严先生看着容颜,嘴里说着是,心里头却是有些不解。 这位小姐说这样的话,是要把多出来的一千归还于他? 若当真是这样,这小姐的性子却是极好的…… 只是还没等他多想,耳侧,再次响起容颜悠悠平静的声响,“不过呢,他们两个亲口答应我,给我做保镖一个月,当是利息,但是呢,他们两个却半道上突然就不见了……” “你胡说,我们家小公子说过的,分明是你们使了手段把他们给丢下了……” “哦,他是这样说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们家小公子绝不讲假话。” 容颜朝着难得不约而同,一致对久的两名年轻人,侧了侧头,一脸的娇俏。 直欲把两个年轻的男子看的有些不自然,移开眼神。 她方抿了下唇,轻轻一笑,“证据呢?” “啊,你——”两人都有点傻眼,他们也是听人讲的嘛,哪来的证据? 容颜看着他们一脸愤愤的神色,展颜一笑。 她对着两人摊摊手,“你们可是出自仪亲王府,没有证据随便诬陷老百姓么?我可胆小。” 对面,严先生的嘴角抽了抽。 这样的还叫胆小? 那胆子大的会是什么样? 容颜才不理他们怎么想呢,淡淡的笑笑,“按道理来言,我只能收你们家小公子的一千两银子……” 对啊对啊,我们小公子分明就是欠了一千两! 你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好不好? 真不知道自家英明睿智的大老爷怎的就这般的好心,突然多给她一千两银子! 似是猜透他们两人的心思,容颜微微一笑,“你们小公子说是给我当保镖,一路上吃喝全是我的,而且,他们两个什么都选最贵的,可着实花费了我不少银子呢,我原想着他们能帮忙,养着两个闲人也就养了,可他们半路跑了啊。”她朝着一脸气愤的两个年轻人摊摊手,笑意悠悠,“这一路上的吃喝,你们家小公子是个贵人嘛,鲍鱼,海翅什么的,您说,我收一千两的伙食费贵么?” “……不贵!” 容颜笑嘻嘻的赞,“乖啊。” 两人加严先生,“……” 在容颜一迭声的请茶中,严先生一声轻咳,“陈夫人无须多言,您对我们小公子的援手,我们大老爷自是放在心上的。” “可别,咱们如今是银货两讫,再没半点关系。” 这话说的干脆利落,脸上一副生怕和他们沾染到什么关系似的嫌弃,让严先生的嘴角又抽了抽,最后,他有些好笑的看向容颜,选择了直接的方式,“陈夫人,咱们一路奔波,好不容易入得城内,还没来得及用饭呢,您看,可否安排我们暂时休整一下,再备些吃食?”顿了下,他也学着容颜的样子有些耍赖般的摊手,“您也知道,咱们是北漠人,来找您……” “若是传到外头去,不知道的,说不得会多想呢。” “届时,若因此事而给陈夫人带来什么麻烦,岂不是在下等人的罪过?” 老狐狸! 容颜心底咒了一句,脸上笑意不减,慢悠悠的开口,“难道你们仪亲王府出来的人,都是这般的无赖么?” “比平西王府出来的,总要好上一些吧?” 容颜的眼神一闪,凌厉的眸子直直朝着严先生射了过去。 “严先生不知道祸从口出么?” 仪亲王府能查出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她没多少意外。 但这会儿,严先生竟然选择了把他们的底细当面捅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是想着和她说,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儿,你们的底细,我们一清二楚? 她一时间有些理不清这些来自北漠人的心思。 不过想不通的事情暂时丢到一边。 这是容颜多年来的习惯。 抛开对眼前这些人的想法,容颜的神色上多了抹笑意,“几位一路奔波,的确是辛苦。”她扭头吩咐身侧的白芷,“去和管家说,给几位客人安排吃食,顺便收拾几间客房,让他们休息一宿,咱们就当是尽地方之谊。” 好歹也是给她送银票过来的。 虽然只是两千两。 但蚊子腿也是肉嘛,两千两,可以买不少的东西呢。 “几位请随奴婢来。” 白芷亲自引了几人去前面的客院。 屋子里,容颜则轻轻的勾唇一笑,慢悠悠的起身,回了自己的内院。 才在临窗的榻上坐好,沈博宇便脚步匆忙的赶了回来。 看到她完好的坐在那里,他方长长的松了口气儿,“颜儿,你没事吧?” “我在自己家里,能有什么事儿?”容颜有些好奇的看向他,随即便恍然,“你是听到北漠的人过来,所以才回来的吧?” 沈博宇看到她的确是没事儿,也就放了心,接过容颜亲自泡的茶,一口饮尽。 他把杯子朝着容颜的眼前递过去,“渴,还要……” “还要不会自己动手啊,就你是大爷,等着别人服侍。”话虽是这样唠叨,但却还是很乖巧的帮着沈博宇续了茶,又劝他,“你慢点喝,又没有人和你抢,真是的,你可是个贵公子,你看看你现在的这番动作,表情……”话在这里,容颜看着沈博博惊才绝艳的面庞,星海般深邃的双眸,突然就一下子哑了声儿—— 沈博宇落到这一地步,为了谁? 套句前世歌词儿的话,那就是是她是她还是她! “怎么不出声了,可是担心北漠的人?” 容颜瞬间的沉默让沈博宇以为她在担心前面客院里的那些人,赶紧安慰她,“你刚才不是说了么,他们只是来送银子的,再说,虽然对方知道咱们的底细,但他们不会乱说的,这一点你信我。” 沈博宇的话让容颜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一道亮芒。 待得她再要想回头去抓,却发现脑海里一片混沌,哪还有什么念头? 用力的摇摇头,容颜在自己的额头上使劲儿的敲了一下。 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抬头朝着沈博宇微微一笑,“他们三个我都见过,不像是那种行事没分寸,底线的人。”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让他们在自己家里留宿了。 “嗯,余下的我来处理,你且歇着吧,一会我回来陪你用晚饭。” “好呀,我等你。” 前院,严先生三人同样在说话。 他们彼此谈论的是对容颜的印象,以及对于严先生竟然选择在这里留宿的疑惑。 其中一人挑高了眉,“先生,为什么咱们不直接出城?” 虽然他们都没把这土固城的防卫军看在眼里。 但他们现在可是在大金平西王世子的院子里! 而且,据他们之前从边疆军队了解得知,这院子看似寻常,可里面的好手绝对不少! 当真打起来的话,他们倒是不怕的。 就是担心一个看顾不周,会伤了严先生…… 这人可是自家大老爷面前的红人儿! 严先生哪里看不出他们两人的心思,丝毫没有自己被人看扁的不快,轻轻一笑,“你们呀,都想的太多了。咱们只是来帮着小公子还钱的,还了钱,走的累了,歇上一两天,再在土固城采买些吃食,补充一路所需,然后,咱们就打道回府……”他笑咪咪的,眼底神色如同老狐狸,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踏实,“咱们一不犯法二没造反的,更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 “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严先生的话一锤定音,反正就是四个字儿,不走,住下。 饭菜很快的备上来。 是白芷和玉竹送过来的。 两女很是恭敬的摆好,福身行了礼,请三人去用饭。 本来还没什么胃口的三个人,在吃了一口摆在桌子上的家常菜之后,不禁都眼神一亮。 这菜,味道不错! 才走到门口的白芷听到身后两人低声称赞,嘴角轻轻的勾了一下。 刚才在厨房里,山茶那丫头可是一边念叨一边使出了全身的工夫,这几道菜可都是她的拿手菜! 用她的话来说吧,虽然让北漠人吃了觉得有些愧的慌。 但是,她不能给自家小姐丢了面子! 她得让他们这些北漠人知道,自家小姐身边,就是连个做菜的都是一身的本领! 虽然白芷觉得她这种心理完全是小孩子的别扭和傲娇心理。 但是,不可否认的,她也很不想在这些北漠人面前输上半点的气势。 嗯,她就当这些菜是送给了外头街上的乞丐! 院子外头,白芷遇到了从外头赶回来的龙二,她赶紧停了脚,福了福身,“龙二哥。” “原来是白芷姑娘。”龙二看她一眼,眼神扫向她身后的客房,“怎么,家里来了客人?” 他之前出去和几个掌柜的应酬,就没收到这些消息。 白芷抿了唇笑,“是咱们路上遇到的那位木公子的家人,听说,是来帮着那位木公子还债的呢。” 北漠的人! 龙二心头一跳,便再也没心思停下,对着白芷点点头,径自向着沈博宇的院子走过去。 身后,玉竹有些疑惑的看了眼他的背影,“白芷姐姐,我怎么觉得龙二哥好像不喜欢木公子的家人啊。” “哪里有?” “有啊,刚才他和咱们说话眼底还带着笑呢,可一听您说完木公子的家人,眼里就一点笑意都没有了呢。我都觉得他的眼神冷嗖嗖的,有点吓人呢。”玉竹看着龙二的背影,收回眼神,有些俏皮的拍拍自己的胸口,“白芷姐姐,你说,龙二哥会不会和木公子有什么过节?” “你呀,今个儿怎的这般多话了?赶紧走了,小姐还等着咱们回呢。” 玉竹脆生生的应了个是字,抬脚,小跑着追上前头的白芷。 沈博宇的院子。 龙一几个都被北漠来人这个消息给唤了回来。 沈博宇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狭长的眸子一挑,扫过几人,“都说说看,怎么个想法?” 龙二翻了个白眼,“主子您分明就是打定了主意要按兵不动的,您这会让属下说什么?” 龙一淡淡的点点头,“他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送银子,哪怕真的是因为欠银,需要人送过来,也用不着让这个姓严的亲自过来。” 这话龙四几个纷纷点头称是。 据他们查到的情况,这北漠仪亲王府,可是有姓严的大大的一席之地呢。 龙二喝了两口茶,轻轻一哼,“要是他们敢不老实,我就让他们来得去不得。”说这话的时侯,他眼底一抹戾气滑过去,身侧的龙四几人却是半点不以为意,还点头附和了下,“就是,管他是什么人面前的红人呢,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搞怪,让他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几人又商量了会,沈博宇一摆手,“你们都出去吧,派人给我盯死了。” “是,主子。” “龙一留下。” 待得屋子里的人都退下,沈博宇看向龙一,“说吧。” 龙一略一迟疑,轻声道,“主子还记得上次突然出现在咱们面前的曹云山么?” “你想说什么?”沈博宇咪了咪眼,平静的眼神朝着龙一扫过去。 “主子不觉得,他们仪亲王府的人有意无意的往咱们面前凑吗?”他对上沈博宇微微咪起来的眸子,直接道,“之前那三人的身手不错,咱们的人盯的再紧,也只能听到些支言片语,您可还记得那位骆公子偶尔几次说过的话?” “你是说,他说的,觉得颜儿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般的浑话?” “属下觉得,或者,那些话并不完全是浑话。” 龙一说完这些话,抬眼看向沈博宇——对面的主子眉眼淡然,平静,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波动。 好像自己那些话并没有听进去似的。 不过他多年跟在沈博宇跟前,比龙二还要清楚些沈博宇的心思—— 他不但把刚才那话听了进去,还入了耳,心…… 龙一退出去,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眼底闪过一抹的凝重。 那些人接近容三小姐,究竟是什么缘由? 转身的时侯,他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的客院,龙一眼底不知不觉的闪过了一抹戾色。 或者,可以从这三个人身上着手? 前院沈博宇等人议事,后院,容颜的脑子也并没能闲着。 她歪坐在靠窗的大榻上,看似神情从容,平静,实则眼底深处多了抹凝重,大金的事情就已经是一桩麻烦,如今她们的安全还是问题,要是再牵扯上北漠的人……饶她的心性再是坚定,也不禁多了几分的忧心,北漠的人,到底为何而来? 那些人摆明了是暂时不想走。 是想在土固城做些什么,还是,根本针对的就是她们这些人? 直觉的,容颜以为是后者。 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一下,她深吸了口气,自榻上起身向外走。 身后,山茶和丁香赶紧跟上去。 “小姐您要去哪?” “我去我娘那边看看,顺便看看乐哥儿可有淘气。”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一个人待下去。 不然的话,她说不得要钻牛角尖儿。 只是还没等她走出院子呢,门外闯进来一脸惊惶的陈老爷子,看到容颜,想也不想的伸手拽了她就跑,“快点,颜丫头快,宛,宛儿,她,她病了——”陈老爷子一路跑的急,这会气喘嘘嘘的拽着容颜就向外跑,因为喘气,连话都说的不利落,“宛儿做梦,吓,摔,摔了——” 容颜唬的魂儿都快没了,“到底是病了还是摔了?怎么可能会摔的啊,外公,您慢慢说啊。” 她这会越急,陈老爷子越是说不上来。 好在两边的院子相隔不远,容颜在问话的当,两人早已经到了院门口。 守门的婆子看到容颜,赶紧行礼,“见过小姐,老爷子——” 容颜哪里还有心情应付她们呀,拉了陈老爷子风一般的旋进去。 “李嬷嬷,张嬷嬷,我娘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李嬷嬷自内室走出来,一脸的内疚,“小姐,都是老奴的错。”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侯,我娘在里面?我进去看看。”容颜扫了眼李嬷嬷,径自进了内室,她的身后,陈老爷子也一跳一跳的跟进去,李嬷嬷本是想拦的,只是话到嘴边想起以往多次的无用功,左右这会还有小姐跟着,自家主子又衣衫齐整的,老爷子是亲爹,又上了岁数,便也由得他,她跟着两人走进去,就看到容颜正坐在榻侧,拉了宛仪郡主的手在仔细的检查她的手腕。 宛仪郡主是歇午觉的时侯,不知怎的就从榻上滚下来。 摔到了右手腕。 整条手臂肿了起来,似是发面馒头一般。 容颜轻轻的摸了一下,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娘,腕骨怕是要断了,得接骨……会有点疼,您,忍忍?” 这一刻,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以前的懒来。 要是她勤快些,说不得就把麻醉药给弄了出来,她娘这会也不用受这种罪了嘛。 她懊恼的咬着唇,宛仪郡主却是以为她在心疼自己。 心头暖暖的,却还是伸出完好的左手轻轻的拍了拍容颜的手,“别担心,娘不过是睡的迷迷湖湖的摔了一下,你刚不也说了,接下骨就好嘛,你治好那么多的人,娘自是相信你的。”她朝着容颜鼓励般的笑,“娘不怕疼的。” “给,吃糖,不疼的。” 陈老爷子不知何时从荷包里摸出了几块糖,一股恼的塞到宛仪郡主手里。 满脸的担心,“吃糖糖就不疼了。颜儿说的。” “……” 容颜看着自家外公那一本正经的脸,有些尴尬的轻咳两下。 她那是哄孩子的话! 宛仪郡主却极是感动,她眼泪汪汪的看向陈老爷子,“好,我吃糖,谢谢爹。” “谢什么,爹还有呢,没有的话我一会让阿宇那小子去买。”陈老爷子颇是有些气势的一挥手,很是大方的笑,“阿宇买的糖很好吃的,我谁都不给,就给你和颜丫头了,嗯,那个臭小子都不给的。”老爷子嘴里的臭小子自然指的是乐哥儿,看着陈老爷子嘟嘟囔囔的,容颜眼底闪过一抹的复杂—— 其实,血缘关系真的很神奇的啊。 陈老爷子如今的神智明明并没有完全恢复。 不过是身体机能,体智比以前要好上不少罢了。 可他却能清楚的记下自己和宛仪郡主两人的名字! 而且,他不管有什么好吃的,哪怕他谁都舍不得给的糖,可却会在听到自己和宛仪郡主说接骨要疼的时侯拿出来…… 乐哥儿那里,他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这在容颜看来,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想要去弄麻醉药肯定是来不及,但容颜还是让龙二去医馆跑了一趟,拿了些药效差不多的药草,自己亲自煎服了一碗,亲自喂给宛仪郡主,而后,她让白芷把她的药箱拿出来,看着里面齐齐整整的一套刀具,银针,龙二等人都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龙一更是下意识的看了眼沈博宇——别家的小姐都是娇娇弱弱的,扑蝶描写,练练琴学学画儿。 自家主子喜欢的容三小姐却偏爱这些刀子,银针! 这日后若是两夫妻吵架,容三小姐趁着主子不备,一刀或是一针下去…… 他打了个冷战,再看自家主子时,眼底深处多了抹同情—— 主子千万千万可别惹容三小姐生气啊。 万一惹毛了人,给他一刀或一针的,你说自己这些人是帮谁? 沈博宇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朝他看过来,扬扬眉,“嗯?” “没事儿没事。”龙一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开玩笑,那些话是能说出来的吗? 屋子里,容颜已经开始帮着宛仪郡主在接骨。 虽然人在晕睡状态,但眉头却是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容颜才把宛仪郡主的伤口处理好。 她长松了口气,吩咐李嬷嬷仔细照顾着,绝不能再碰到那只手,自己则籍着净手的当看向一侧的张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娘好好的怎么可能会从榻上摔下来?”刚才宛仪郡主说什么没注意,睡的迷迷糊糊的,所以才摔了下来,宛仪郡主的性子从来都是平平稳稳,怎么可能会犯迷怔呢,而且,容颜也不是没有伺侯她睡觉,起床过,她从来都没有起床气儿的! “小姐,主子是做了恶梦,惊吓所致——” 做了恶梦? 容颜握着帕子的手微滞,眉头死死的锁成了个川字儿—— 甚样的恶梦竟然让宛仪郡主吓的从榻上摔下来? 她站在那里沉思良久。 张嬷嬷悄悄的转身退了下去,转身的时侯,看着容颜精致的面容,张嬷嬷的嘴唇蠕动了下,把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其实,她听到了宛仪郡主梦里嘶声裂肺喊的那两句话…… 可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 远在千里的长安城。 皇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方毅,神情阴鸷,“这么说来,我那个好侄子在几年前就晓得容家那丫头丹凤朝阳的命格喽?” 他语气阴冷,冰寒,神色狰狞,扭曲。 整个人乍一看如同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鬼魅! 张方毅头也不敢开,“回皇上的话,正是如此。” 砰,皇上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追朕的命令,追杀——” 017六公主喊非礼,因药草,初闯北漠军营 皇上眼底写满了狰狞,状若恶鬼,“朕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要是再找不到他们,朕就诛你全家!” 他死死的盯着张方毅,一脸的狠戾。 “臣,遵命!”张方毅丝毫没有怀疑皇上这会要杀他全家的决心。 他从皇上身上,眼里感受的清清楚楚,只要自己的差事办砸了,皇上,绝对会杀他全家的…… 走出御书房,张方毅站在地下抬头望了眼头顶的太阳。 好半响,他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后背上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闭了下眼,他大步向着宫外行去。 远远的看到一行人,后宫女子居多,为避闲,张方毅远远的退至路侧。 躬身,做恭敬行礼状。 他本欲让对方先行离去,自己再走的。 可惜,对方却是袅袅婷婷的走来,动作优雅,慢慢的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 “张副统领打哪来呀,瞧着这方向,你这是要出宫么?” “微臣见过六公主,给六公请安请。”张方毅是禁军副统领,自然有着属于他自己的骄傲,哪怕六公主是天子之女,他也不过是拱手见礼,声音不吭不卑,“微臣奉了皇命办差,不敢耽搁,先行告退。” 六公主却是抢先一步拦在他的身前。 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张副统领走那么快做什么,难道本公主是老虎,能吃人不成?” “六公主,男女授受不亲。” 六公主翻个白眼,上下打量张方毅两下,“你放心吧,本公主有喜欢的人,看不上你这个武夫的。” 张方毅的嘴角抽了抽,语气已经带了几分的无奈,“敢问六公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身为禁军副统领,又是皇上最为得力的心腹。 他在皇宫有着一套属于自己的行事准则——对于后宫的这些妃嫔,公主们,他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实在是有事躲不开,他也会带着几个贴身心腹! 就是这样的谨慎,小心,让他在皇宫中由一名小侍卫一步步走上禁军副统领的位子。 他是最谨慎的。 所以,哪怕这会六公主的行为类似于无理取闹,他也绝不会有半点的变色。 “请六公主吩咐。” “本宫那刚好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耽搁不了张副统领多少时间的,也不会碍了你去办差的。” “六公主……” “怎么,张副统领不想帮本公主这个忙吗?还是说,张副统领觉得本公主还不能入你这个父皇面前红人的眼?” “六公主不敢。您请——” 六公主朝着他盈盈一笑,抬脚率先走人。 身后,张副统领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他这段时间一直避着六公主的。 没想到今个儿还是被她给遇上了…… 以着这位主儿的性子,估计是早在心里憋了口气,今个儿这是故意在这里堵自己呢吧? 六公主的殿内。 张方毅小心冀冀的行礼,“不知道六公主有什么事情需要微臣帮忙?” 六公主没出声,只是默默的盯着他。 这眼神,让张方毅心里发毛啊,他头皮都有点麻,“还请六公主您明示。” “张副统领这段时间很忙吗?” “啊,没有,微臣……不……忙……” 六公主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怎么着,本公主真的是老虎,把您这个我父皇面前儿的红人都给吓的口吃了起来?” “六公主您别开玩笑了,微臣有皇命在身——” “和本公主说,你的皇命是什么,是不是父皇让你去追杀容颜,还有宇堂哥?”六公主凤眸竖起来,双眸灼灼的盯着张方毅,眼底透着怒气,“你不是知道本公主这段时间一直找你么,你心里清楚本公主问的就是这件事,所以才一直躲着本公主,故意不见本公主吧?张方毅,呵呵,你的胆子不小呐,连本公主都敢骗!” “公主,您又何苦为难微臣?” 整个皇城之中谁不晓得六公主和容颜交好,与平西王府世子走的近? 自己领了皇命追杀他们…… 与情与理,与公与私。 他都得坚决的避开六公主! 更何况,如今的皇上性情喜怒不定,说摘脑袋那就是摘脑袋的。 他要是敢给六公主漏点口风什么的才是不想活了! “本公主也不多问,你只把自己查到的线索告诉本公主就好了。” 对面,张方毅苦笑了一下,这还不叫多问? “六公主,抱歉,微臣,什么都没查出来……” 他这么说也算是一个事实——这次关于沈博宇等人的消息,全都是皇上的另一组心腹查出来的,这也是让张方毅觉得郁闷,纠结的主因之一,不仅仅是自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找过去的几路人马竟然都是假的!虽然他也重创了那些人,但是,皇上身边竟然还有他所不知道的一股势力,而且那股力有可能比自己更得皇上看重,比自己的权利更大。 这让张方毅觉得沮丧。 他对着六公主苦笑着拱拱手,“公主,您就别为难微臣了,臣才办事不利,被皇上一通训斥——” “行了,哪来那么多的废话,你和本公主罗嗦那么多,就是一个意思,不想和本公主说点什么,是吧?”六公主咪了下眼,看着张方毅,冷笑了两下,突然的,她朝着张方毅嫣然一笑,如同娇花儿一般,明媚的大眼眨了两下,声音娇嗔的似是让人酥到了骨子里,“张方毅,你说,我要是喊非礼,结果会怎么样?” 明明她的笑容那样的璀璨,百花都有所不及! 可从那微微掀起的红唇中吐出来的话,却是让张方毅足足吓的魂飞魄散。 他看着六公主笑盈盈的眸子,全身冷汗嘀嘀嗒嗒往下落。 “张方毅,你说,父皇是信你,还是信本公主?” 听到这句话,张方毅似是大梦初醒,他竟是看也不看六公主,抬脚向外就跑! 似是后头有老虎或是最凶狠的狼在追他! 谁知,他这里才一转身,殿门咣当一声,被人在外头重重的阂上! 他抬起来的脚步一下子就停滞,整个身子僵在那里。 身后,传来六公主银铃似的轻笑,“你说,我即然有了这么个打算,还能没有半点防备吗?” “……” 张方毅暗骂自己一声蠢,竟然被六公主钻了空子!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咪起的眸子里透着两分的冷,“六公主,您这样做,对您没什么好处的——” 就是真的把这事儿闹到了皇上那里。 他会受罚。 但六公主又能好到哪去? 皇上不傻,事情真相略一想便清楚。 碍于面子上,皇上自是要给这个女儿撑腰的,但事后呢? 六公主不得皇上看重。 这一辈子怕是就要毁了…… 六公主勾了勾唇,极是好看的眉眼里透着一抹讥讽,自嘲。 那一眼,看的张方毅心头一跳,六公主这是,不想以后了吗? 难道,她为了容颜,可以做到不顾自身? 没想到皇家竟也能出这么一个有情义的…… 几乎是在瞬间,张方毅心里对六公主的印象就改观了几分,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要妥协。 他抬眼,对着六公主还打算要劝,“六公主——” “我再给你一次考虑机会,我说一二三啊。”六公主对着张方毅眨眼笑,在张方毅眼瞳一缩的时侯,她红唇微掀,“一”字吐出来,她蓦的一扯嗓子,直接对着外头就喊,“啊,来人呐,非礼,快来人……”边说话,她一边斜眼睇着张方毅,另一边则伸手,在自己胸前的衣衫上扯了两把,发也乱了,钗也歪了,衣裳……也散了…… 她斜斜睇着张方毅,眼神傲娇,得意。 似是得逞了的小狐狸,“张副统领?” 外头,有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陆续响起来。 以着张方毅的耳力,他能听的到是自院中朝着大殿这里赶过来。 门外,已经在宫女太监的声音响起来,“公主,出了什么事情?” “公主,奴婢能进去么。” “张副统领?” 张方毅觉得头皮发麻,他看着六公主,闭了下眼,再睁开,苦笑了起来。 六公主微微一笑,“没事,刚才一只猫儿跳出来,吓了本公主一跳……” 门外的动静一点点的散去。 六公主歪了歪头,笑的明媚,“张副统领,本公主问,你答!”她说到答字时,眼神一闪,属于天家之女的骄纵,霸道和贵气瞬间全身散开,凌厉的气势直扑张方毅,“如果你答的不让本公主满意,呵呵……”她丢给张方毅一个后果自负的眼神,看的张方毅全身寒毛孔都竖了起来,再看六公主眉眼盈盈的样子,张方毅在心里暗自骂娘。 靠,是哪个说六公主性子骄纵,易暴,手段凶残,没有心机的?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自己被她给吃的死死的。 这还叫没心机? 以后谁敢说六公主没心机,他准喷他一脸口水! 这不是误人不浅么? 他垂头,“请六公主吩咐——” …… 北漠的几个人在土固城里连着晃了几天。 早上出去,晚上回来。 一点想要离去的心思都没有。 这让容颜看他们的眼神渐渐有点不快了起来——就算你们自己出了伙食费,住宿费吧,可她们这是家,不是真的客栈! 她自己坐在小花厅的椅子上想了想,最后决定,她得和他们开口,让他们走人才成。 北漠的人,她不喜欢! 哪怕是知道两国战争,无关个人。 而且她也清楚,不管是哪个国家,都有好人,有坏人。 可只要想到从年前那场抢劫,到年后开春来几次大大小小的突袭,容颜就对北漠人欢喜不起来! 她亲眼看着被一刀砍了脑袋的老人。 她亲眼看到被母亲护在怀里的幼儿,母亲用身子给孩子挡剑。 可长剑却从母亲的后心刺入,在幼儿的前胸,露出来。 …… 这些情景饶是容颜前后两世为人,她在看过之后还连着做了两个晚上的恶梦! 更不提当时和她一块去医馆的白芷几个。 这种情况下,她就是想让自己喜欢北漠都过不了自己心里头的那一关。 稚子,何辜? 做了决定,她立马便行动了起来。 前院里,陈老爷子正和人在追着大白鹅玩儿,嘎嘎嘎的叫声满院,陈老爷子在外头玩的却是不亦乐呼。 偶尔被他追上一只鹅,他老人家直接就拽着大白鹅的腿逗弄。 看的容颜在一侧都是提心吊胆的。 生怕那鹅生气,一怒之下对着陈老爷子啄两下什么的,够他受的啊。 还好,这几只鹅都被训过,又被龙一等人不知道从哪弄的药喂下去几回,性子温顺的紧…… 有小厮眼尖,看到容颜赶紧行礼,“见过小姐。” “起吧,好好照顾着老太爷,别让那鹅伤了他……” 几个小厮纷纷点头应是。 容颜又在原地看了会儿,满脸带笑的转身去了沈博宇的书房。 下人自然是不会拦她的。 一路畅通的进去,推开门,沈博宇看到她,笑着起身,“怎么自己过来了,有什么事情让白芷她们过来一趟,我去找你就是了。”他说罢这话,已是走到了容颜的跟前儿,伸手扶了她在一侧的椅子上落坐,亲自给容颜泡了茶,捧给她,“喝喝看,这是我亲自泡的。” 他一脸邀功,讨赏的表情逗乐了容颜。 端起茶抿了一口,容颜诧异的挑眉,“竟然是大红袍?” “嗯,今个儿早上才送过来的,我正想着一会拿给你……” 容颜笑,“那我可要多谢了。”这茶,的确是好喝。 “你和我客气什么,别忘了咱们可是成过亲的。” 容颜看着他狐狸似的笑,忍不住撇嘴泼冷水,“是成过,但你没来迎亲,所以,不算的。” “颜儿!”沈博宇对于这件事情,那是深恶痛绝啊。此刻听到她在这里轻描淡写,风轻云淡的插刀,恨不得时光倒流,把迎亲那天早上的自己给抽晕,然后此刻的自己上!迎亲啊,那可是他娶颜儿的大好日子,竟然就被那几个蠢人给耽搁了! 他越想越气,在容颜看不到的地方,眼底戾色轻轻滑过。 皇上和平西王,碍于诸多因素,自己暂时是动不得他们的,但是,别的人呢? 早在他亲眼看着容颜等人被迫出城时,沈博宇心里就做了个决定。 旦凡在这件事儿上有半点关系的人,他都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皇上,还有他那个爹,他不能动。 但是他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腻歪了半响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她拍开沈博宇握着她的手,嗔他,“别拉拉扯扯的呀,大白天的呢,你不怕笑话。”这话说的有岐义,容颜有所反应,脸就红了一下,果然,对面沈博宇已经是低低的笑起来,“大白天的不行,晚上就可以了么?”他迎着容颜羞恼瞪圆的双眸,干脆的收回自己的手,点头,“成,那等我晚上的,我今晚去找你啊。” 容颜剜他一眼,“你正经点儿啊,我和你说正事呢。” “我很正经,是你自己想歪了啊。” 沈博宇一脸无辜的表情,看的容颜抚了抚额头,她不认识这样的沈博宇! 眼看着容颜要炸毛,沈博宇赶紧转开话题,“你不是说有正事吗,刚才想和我说什么来着?” 这会知道转移话题了。 容颜白他一眼,还是开口道,“我想和北漠的人说,让他们离开土固城。” “为什么突然想起要赶他们离开了?”毕竟这几个人在这里也住了有好几天了,以着容颜的性子,不过是连几天的功夫都忍不下去的人,难道说,是容颜也想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他心头一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笑,“我可是听说你一天收他们一百两银子的住宿,伙食费,这样的主顾,可着实不好找呀。怎么,赚钱赚够了?” “不是,我是觉得,这土固城里留几个北漠人,有点不好。” 她过不去心里头那一关。 沈博宇默了下,“好,这事儿我回头和他们说就是。”只要不是容颜想的不是自己所担心的那件事情,他就不怕,想到这些北漠人的目的,沈博宇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和李,张两位嬷嬷拐弯抹角打探容颜小时侯事情的经过,还好两位嬷嬷以为她对容颜小时侯的事情有兴趣,并不曾多想什么,可随着她们一句句话的述说,沈博宇能肯定,容颜就是宛仪郡主的亲生女儿。 或者说,容颜的身世,连她们也不知道? 他瞅着容颜半响,在眼前这张清丽出尘,绝艳倾城的脸上,的确没找出半点宛仪郡主的影子。 有心想问容颜几句吧,又觉得自己所能问的都从两位嬷嬷那里得到了答案。 问容颜的话,估摸着也不会有不同的回答。 只是,容颜的身世不知不觉的成了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除不得,动不得。 他到是不怕什么—— 自己这一辈子认定的就是这么个女人。 她叫什么名字,她出身如何,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娶的,就是这么个女人罢了。 沈博宇担心的是容颜。 仪亲王府关注容颜,背后的隐情若是实在太过不堪。 会伤了容颜的。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她难过!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难不成你失忆,不认识我了不成?” 耳侧,容颜轻笑着打趣。 “不会的,我就算是失忆,也绝不会忘记你的。” 容颜白他一眼,“别贫了,说正经的,你有没有觉得北漠的人不对劲儿?” “哪点不对劲儿?”沈博宇咪着眼,朝她看过去。 “他们无缘无故的住在咱们家里不走,又整天在土固城内四处转悠,不会是想着刺探军情什么的,日后想要攻战此城吧?” 沈博宇松了口气,“不会的,土固城他们占了并没有什么好处。” 他对上容颜疑惑的眼神,轻轻一叹,“在他们的眼里,土固城在咱们大金人手里的作用更大些。” 容颜张嘴欲问为何,话到嘴边,她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把这土固城当成了圈养的牛羊?” 等到养的肥些了,或是想吃肉了,就过来洗劫上一遭? 对上容颜愤怒的眼神,沈博宇点了点头,“你想的没错。” 北漠人,从来都没想过把土固城给夺过去的。 一来他们分不出兵力镇守。 夺了早晚会被大金或是大梁给夺走,二来,在他们的眼里,大金人善生产,而且做生意的人也多。 所以,他们等着大金人把土固城打理的繁华,兴盛。 以便于他们随时入城洗劫! 容颜脸色难看,“实在是可恶极了。”老百姓何辜,那些孩子,女人何辜? “战争是残酷的。”沈博宇注视着容颜,不想她逃避——他担心自己的想法成真,万一容颜的身世和北漠的人有了关系,以着她如今对北漠人的成见之深,她会更难过的,因此,他一点点的用着自己的方式对她潜移默化,当然,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战争,从来都是一将功成百万枯骨。 争权夺利的是上位者。 扩疆占土的是皇上,是统帅。 可生活在最底层的老百姓,从来都是被牺牲的…… 容颜张了张嘴,默默的看了眼沈博宇没出声。 换成大金,双方敌对,情况也会是这样的,说不得,会更不堪。 看着她眉头拧紧,似是有所迷恍时,沈博宇有些心疼的握了她的手,“打仗那些事是男人的事儿,和你没关系的,你呀,只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然后,开开心心的就好。”他会在身后用尽全部的力量,给她构建一个家,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 当晚,沈博宇正在想着让龙二去和北漠的那三个人说一声。 让他们赶紧滚蛋! 不管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即然容颜开口让他们走,那就得给他走的远远的。 龙二自然是领命,极是开心的去赶人。 一路上他甚至是做好了准备,要是那几个人不走,他就直接动武。 武力镇压,看他们走不走。 只是等到龙二见到几人,还没等他开口呢,人家竟然直接提出了告辞的话,这让储了全身的力气,颇有几分大干一场的龙二憋的,差点得了内伤吐血!有种千钧重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觉,他黑着脸,恨恨的看着以严先生为首的三人,“即是这样,那你们明个儿一早直接走吧,还有,我们家爷对我们家夫人宝贝的紧,我们家夫人最近身子不适,不宜被打扰,也不用去特意告辞了。” “你家夫人她没事吧?” 严先生怔了下,语气里不自觉的就升起了几分的担忧。 龙二眼神唰的一变,全身冷意森森,“严先生似是很关心我们家夫人?” “……” “严先生看着像个读书人,怎的却老是打探我们家夫人的消息?” “……” “难道严先生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 “还是说,严先生心里对我们家夫人另有想法?” “……” 到最后,严先生看着龙二都要哭了,最后,他直接选择求饶,“是在下的不是,在下口误,只是顺口一提,还请管家见谅。” 他是真想和龙二说,我真心对你们家夫人没想法,你千万要信我啊。 打死他都不敢对和主子有关系的人有不轨之心啊。 他对着龙二连连求饶,“……还请管家大人大量,别怪。” 旁边,那两名年轻人难得看到严先生吃瘪,眼底倒是多了抹笑意。 “行了行了,这也幸好是我,要是我们家主子听到这话,我看有你哭的。”龙二一摆手,大方的又受了严先生几个苵手礼,想着端木睿峰身边的大红人竟然对着自己连声讨好,求饶,行礼,龙二眼底的得瑟一闪而过,他愈发傲娇的从鼻子里哼了两哼,最后眼看着火侯和架子都端的差不多,便点点头,“即是这样,那几位明个儿一路顺风吧。” “多谢管家。” 待得送走了龙二,严先生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果然,沈博宇身边就没一个好相处的! “严先生,咱们明个儿一早就走吗?” 严先生瞪了两人一眼,以为刚才看自己笑话他没注意到么,不过他素来不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些小事上,只转了下念头便抛开,对着两人点点头,“回去。”他在这里停了几天,虽然和容颜身边的人打探消息失败,但却也让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容颜,是真的和端木大老爷拿出来的那副画像一模一样儿! 他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确认,如今目的达到,自然是要离去的。 不然的话,怕是要被人赶出去喽。 可惜,要是能把容颜带到北漠去就好了。 不过随即严先生就摇了头,这事不用想都知道是成不了的。 别看这院子看似普通,平静的如同真正的农家小院。 但前前后后,在他所不知或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暗中伏着多少的影卫呢。 这几天来也就是他们没有半点的异动。 不然的话,怕是早被不知哪来的箭给射杀! 严先生想到这里,眼神略带了两分的凝重,“咱们明天中午就回去,你们两个最好安份些。” “先生的话极是。” 他们只是负责一路保护严先生,虽然偶尔吵架绊嘴,大事上却是绝不会含糊的。 用过晚饭,严先生三人又商量了一番行程,便欲睡下。 前院,一阵阵的敲门声响起来。 因着客院离着前院很近,嘈杂声隐隐传过来,偶尔夹杂着什么药材,抓人等字眼儿,嘈杂也不过是持续了半刻钟时间,声音渐渐的就平复了下去,严先生看着同样被惊醒的两名同伴,摇摇头,“这是她们家的事情,咱们不宜多探。” 他们的身份特殊,对方的身份同样复杂。 如今又是晚上。 若是出去打探什么的,说不得会被人误会别有用心。 “咱们都听先生的。” 再次躺到榻上,严先生却是没了睡意,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后院,同样被惊醒的还有容颜。 是沈博宇和她说的。 几家医馆同时被砸——因为,他们卖的药是假的,吃死人了! 沈博宇虽然稳住了医馆里头的人,但是,他却觉得这事儿要让容颜知道。 当然,他是想着明个儿用过早饭再说的。 可没想到前面的小厮在最初惊惶时,跑去给容颜送了个信儿…… 容颜一听哪里还睡的下,换了衣裳带了白芷和丁香就到了前头的院子里,容颜的到来让沈博宇皱了眉,他亲自起身迎到院中,月色下,灯影里,看着容颜姣好的面庞,单薄的身躯,不禁脸就黑了,“你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至于你半夜赶过来吗?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只是听说医馆出了问题,是假药?这可是事关我的名誉,我怎么能坐视不理,躲在你的后头?” 容颜看着沈博宇,一脸的正色。 如果是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可这些人竟然质疑她亲自制好的药丸! 这分明就是在打她的脸。 要是这样她也忍了,由着沈博宇给她出头,她不成了废物? 看着她满脸发光,眼底尽是自信的眸子,沈博宇点了点头,略一迟疑,索性把之前龙一也传过来的消息告诉她,“咱们之前卖给三方军队上一批药草你还记得吗?” 容颜眼神一闪,“怎么,那药草,出了问题?” 那是一批消炎止血的特效药材。 军队上的人多是外伤,那些药材正得用…… 而且,都是她亲自尝试,检验过的。 她是想着赚钱,卖给军队上已经是让她心有不安,怎么可能再让药草有问题?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沈博宇一脸的平静,“被人做了手脚。” “所以,咱们卖过去的药草,都是有问题的?” “对,也不对。” 什么叫对也不对,容颜拧了下眉,看着沈博宇,静静等她说出下面的话。 “有问题的只是一小部分,而且多是北漠,大金,大梁的药草买的少,并没有出现问题。”沈博宇看着她,最后说出结果,“现在他们把咱们过去送药草的人给扣了下来,只放了一个人回来报信儿,还坚称让咱们的人双倍赔钱——” 容颜冷笑了一声,“会不会是北漠的人自编自导?”觉得花钱买药吃亏,所以,演了这么一出,最后还能有双倍赔偿?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更倾向于药草被人做了手脚。” 听着沈博宇的话,容颜的眼神闪了闪,脑中一转,很快就有了答案,“明天,我去北漠军营一趟。” 他们不是要找人去解决这件事情吗? 她去! “——不行,我去。” “你没有我对药材熟悉,而且,外头还得有你坐阵呢。” 只是不管容颜怎么说,沈博宇的话只有一句,要么,两人一起去,要么,他自己去。 反正要是容颜要一个人去,坚决不行。 到了最后,沈博宇甚至把宛仪郡主搬了出来,“你不会是想我把这件事情和郡主说吧?” 容颜翻了个白眼,“那咱们一起去。” “好,不过,你以我下属的身份。”说完之后,他怕容颜不乐意,便解释道,“北漠民风彪悍,那些人要是看到你一个女人过去,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混账话,我怕你听了生气。”而且,他更担心容颜就这样过去,他怕她被北漠人注意! 容颜倒没这么多想法,直接便点了头,“成,那我让白芷准备一套男装,再用些易容的药物,保管准也认不出。” “好。” 两人就这么说定,沈博宇直接道,“我送你回房歇着。” 这会离着天亮还有那么大半个时辰。 还能再睡一会…… 待到容颜回房,沈博宇直接在门外吩咐丁香几女,明个儿早上不许唤醒容颜。 在他的眼里,天大地大都不如容颜能休息好的事情重要。 几女抿唇浅笑,称是。 她们自然是乐意看到自家主子得到沈博宇的看重。 一夜无话。 饶是容颜存了心思早起,等到她睁开双眼,也不禁是天光大亮。 她赶紧从榻上爬起来,披衣下榻。 外头听到动静的几女前后进来,福身,“小姐您醒了?要梳洗么?” 容颜却是又看了眼窗外,“这会是什么时辰了?”她昨个儿可是和沈博宇说好,今个儿要去北漠军营解决药草的事情,如今她却起的那么晚,可别耽搁了事儿,还有,她也有些担心沈博宇会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自己去解决。 山茶已经端了银盆等物,几女服侍她梳洗。 听到她的问话,丁香笑着回道,“回小姐的话,这会是巳时初。” 山茶以为她觉得起晚了,只笑道,“小姐您不用担心,之前夫人已经派了李嬷嬷过来,让您随意睡呢。” “是啊小姐,夫人说,不用您过去陪她。” 容颜看着几女揉揉有些肿的眉心,有心想要解释一句,不过话到嘴边却吩咐道,“去前头看看沈公子可有在家。” 要是他敢把自己一个人丢下,她就敢后头去追他! 玉竹领了命,不过是两柱香工夫便返转。 看到容颜朝她望过来,她笑着福了福身,“小姐,沈世子正在书房和龙二哥等人说话呢,听到说小姐您醒了,只让奴婢服侍您用早饭,说等他那里事情忙完,告一段落之后便过来寻您……” 他人还在家就好。 容颜松了口气,抬手让人去摆饭,“随便弄些就好,我赶时间。”一面又扭头吩咐白芷,“去把我前段时间让你们备好的男装找一套出来,嗯,就那件半旧不新的,不能太显眼的,不然穿出去会不像的。” “小姐您这是要去逛街么?奴婢几个陪您去——” “不必,我和沈博宇有事情要去处理。” 几女一听便罢了,有沈博宇跟着呢,她们放心。 早饭用罢,容颜直接便回屋子换了小厮的衣裳,头发在头顶挽了,一根寻常木簪插了,脸上配合着药水,利用化妆技术略作改变,然后,她又用药膏捏了个喉结,牢牢的附在了嗓子处……这样一通收拾下来,便是站在她身侧的山茶几女都直呼神奇,“小姐,您这样穿着,走到大街上奴婢都认不出您的。” “要的就是你们认不出来啊。”容颜微微一笑,站起身子,“如何,像不像小厮?” “像极了!”门外,沈博宇两步迈进来,看到一身半旧不新的灰色布衫打扮的小厮,再往上移,记忆里的明眸皓齿不复,有的只是寻常,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一张清秀少年脸庞,再往下看,竟然连喉结都有,他不禁有些好奇,“你这喉结是如何做出来的啊,会不会掉下来?”容颜不会易容术他是知道的,但这么一手出来,竟是比易容术还要让他觉得新奇! “不会掉的。” “你的声线……”沈博宇随后反应过来,一脸的紧张,“你用了药水?不会对你嗓子有伤害吧?” 容颜摇摇头,“不会。我配的药效很温和,明个儿再服另外一副药就好。” “那就好。”沈博宇之前还担心,容颜扮成小厮会有些放不开,让外人瞧了去,这会看着却是放了心——她身量小,身材单薄,这会用了药改变了嗓音,皮肤,再换上小厮的衣裳,就是外人看着略有些女气,那也是年岁尚小所致! 他还在这里想着,容颜却是直接催他,“你发什么傻呀,咱们还不走?” “嗯,走。”沈博宇带着容颜出来,两人站在一起,把院中的龙二几人看的一下子瞪大了眼,指着沈博宇身侧小厮妆扮的容颜,半响没说出声来,还是沈博宇一声轻哼,“怎么着,还要我给你们带路不成?” “不敢不敢,公子您请——” 几人躬身,满脸的恭敬,只是,眼底却是疑惑极了。 站在公子身侧的这位,到底是谁啊。 没看到家里有这么一号小厮啊,竟然被自家主子允许站在身侧! 他们几个都不晓得容颜扮成男装跟着沈博宇一块过去的,所以对于这小厮的人选,很是好奇。 沈博宇却不理他们,由着他们在那里胡思乱想,只带着容颜随手上了马车。 车内,容颜朝着沈博宇微微一笑,“我准备了些东西,给你化个妆——” “就像你这样的?”沈博宇一指容颜的脸,眼底充满了好奇,除了易容,化妆竟然还有这等妙用? 容颜微微一笑,“你且等着。” 这一等,好嘛,等到半个时辰后,下马车的时侯,龙二几人看着弯腰钻出马车的两人,唬的差点动刀子! 若非沈博宇一声轻哼,又是原来的那身衣裳。 几人还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容貌惊艳,却一身阴柔气息的男子就是自家那清逸如竹,潇洒出尘的公子! 看着几人发呆,沈博宇携了容颜向着不远处北漠的军营走去。 容颜摇摇头,“还不赶紧跟上来?” “啊啊,就来——” 前面,容颜等人已经接近北漠军营。 “闲人止步,再往前闯,格杀勿论——” “站住——” 一通怒斥声中,容颜与沈博宇迈着方步,稳稳当当的朝前走。 一步,一步。 018 军营显威,救人 北漠素来不缺的就是骄兵,悍将。 此刻,虽然是最低层的普通士兵,但一身的彪悍,凌厉气息却是不减半分。 似是淬了剧毒的长枪,扑面袭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沈博宇的前面,一袭管家装扮的龙二赶紧满脸带笑的上前,“几位军爷,咱们是冯记医馆的人,这是咱们少东家——” 本来还有的几分傲慢,唰的转为凌厉,霸道的杀机。 一名士兵脸色霍的一变,手中长枪上抬,枪尖唰的直指容颜等人,“卖假药的?找死!” 余下几名士兵纷纷以看笑话的姿态在一旁站着。 偶尔还有两声的起哄,喝彩。 “杀了他们。” “刘二,打个半死就成啦,将军不在,先出口气——” “娘的,敢拿假药哄咱们,找死!什么狗屁少东,竟然还敢来,揍他——” 龙二笑嘻嘻的面色不变,由着枪尖儿点在自己的脖颈上,“军爷可稳着点,这枪,看着挺不错的,毁了多可惜?” “你胡说什么,我先把你这个狗奴才杀了,再找你家主子算账。”刘二是恨极了容颜等一行,掌心内力轻吐,枪尖往前送。 他是真的要龙二死! 电光石火间,龙二身影不动,右手拇,食两指轻轻夹住了枪尖儿。 刘二竟是再不能往前送上半分! 满脸涨的通红,最后,他又羞又怒,运气于双臂,一跺脚。 手里的长枪被他冒注内力,要把龙二的脖子刺穿。 龙二脸上的笑容不变,两指轻轻用力。 就听咔嚓一声轻响。 刘二手里的长枪断为了两截。 一截,在他的手里,他还两只手臂紧绷,保持着前刺的姿势。 而另一截,则啪嗒断落在地下。 滚了几滚后,落在了刘二的脚边! 在众人僵滞,看鬼一般的眼神下,龙二满脸的笑,“那个,不好意思呀,力气没控制好……”他抬起头,一个管家式憨厚,带几分小得意的眼神下,是龙二小心冀冀的耍宝般的声音,“这枪我瞧着真的挺好的,那个,你可别让我呀,我,我赔不起——” “你,我要杀了你。” 刘二欺身而上,对着龙二展开了拳脚攻击。 只是他再彪悍也不过是个普通士兵,哪是暗卫出身的龙二的对手? 不过是三两下便被龙二虚晃一招,一掌拍在了后背上。 当然,没用内力。 不然的话怕是几个刘二都得当场去见阎王。 “哈哈,好。” “刘二你小子也有今天?” 一群轰然叫好,喝彩声中,竟有人朝着龙二勾肩搭背的套起交情来,这一幕看的容颜有点怔,嘴角抽了两下,她看着孤身一人愤怒的站在地下直跳脚的刘二,扭头,面色古怪的对着沈博宇扬扬眉,“他们不是很恨咱们吗?” 为何,一开始对龙二不假辞色。 到了这会,龙二把他们的人给打败,落了北漠军营士兵的面子。 这些人反倒对着龙二嬉笑,有了好脸色? 沈博宇笑,“你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拳头硬的才是真道理吗?” “……” “北漠人尚武,男儿更是个个彪悍,对于咱们大金虽是敌对,但却改不了骨子里对强者的尊重。” 沈博宇这么一解释,容颜哪里还有不懂的道理? 她笑着看向好不容易才从几人围成的圈子里挤出来的龙二,摇摇头,“敢情,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也可以这么理解。”沈博宇点了点头,一脸的认真,北漠人的骨子天性里流淌着一种叫做好斗的份子,你想着在他们面前保持谦虚,温婉,想着以诚服人?呵呵,那你会被他们给踩到脚底下去的! 当然,若是有一个大前提,你的实力比他们高。 肯定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容颜看着龙二满脸的笑,心头一动,凑到了沈博宇耳侧低语,“你是,故意的?” “你猜?” 容颜白了他一眼没出声。 龙二已经凑到了两人的身侧,极是恭敬的行了礼,“主子,他们已经去军营里禀报了,咱们再等等。” “看来,你这一会赢得不少的人心呐。” 容颜低声打趣他,不然的话,以着那些人对卖假药草之人的痛恨,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对他们放行的。 刘二,应该只是他们推出来的第一道门坎罢了。 龙二嘻嘻笑,对着容颜眨眨眼,“多谢您夸奖。” 几人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地下,风吹起衣角,发丝,任凭着北漠兵士或敌意,或愤怒或冷笑的眼神打量。 他们,我自巍然不动!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一刻钟。二刻钟。直至,三刻钟将过。 容颜有些漫不经心的瞟了眼时不时朝着他们投来一记幸灾乐祸眼神的北漠兵士,突蓦的上前两声,捏了嗓子出声道,“爷,管家,奴才看这北漠军营的将军怕是今个儿正在忙呢,您看咱们这来了也要小半个时辰,不但被人逼着打了一架,竟然连个招呼的人都没有,人家这明摆着是没空理咱们嘛,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等将军有空了再来吧?” 龙二扮做的管家故意沉吟了下,也点头,“爷,要不,咱们先回?” “——也好,即是将军没空,咱们就明个儿再来。” 三人商议好后,龙二还特意朝着之前和他勾肩搭背的几名士兵送了个笑脸。 几个人怔了下没反应过来。 他这笑是啥意思呀。 难道是觉得咱们刚才对他的态度不错,想让咱帮着他和将军求个情啥的? 这可不行! 他是英雄,咱们也打不过他是真的。 但是! 他坑了咱们北漠的军队更是真的! 那可是假药啊。 要不是他们发现的早,说不得他们的命都得送进去…… 几人直接把头扭开,公是公,私是私,嗯,绝不能混谈滴。 诶,诶,诶? 这是什么情况呀,怎么他们三人扭头要走? 啊啊啊,真的走了…… 容颜等人转身一走,北漠军营的几名士兵可就不干了。 他们要是走了,谁赔他们的损失? 北漠人对银子看的还是很重的。 想也不想的,几个人噌噌噌的就跑了过去,先把人拦下再说! “站住,你们不能走。” “对,你们得等着,我们大将军还没说怎么罚你们呢。” 别看几人颇是气势,但对着龙二笑嘻嘻的脸,总有那么几分的心虚。 打不过人家嘛。 好在,龙二也没为难他们,只好脾气的问,“我们在这里等了那么久,你们家将军公务忙碌,无遐得见我们家少东家,明个儿来吧,你们又不肯让我们走,敢问几位军爷,你们这里,难道是来得,去不得么?便是强盗窝子,也不至于这般的霸道吧?”说到最后的时侯,他眼底的笑意敛去,板了脸,尽是指责的看向几人,“要么,几位军爷帮咱们再去里面问问?” 他们几个到了现在可以敢肯定,之前那人肯定是没帮他们通报! 这是商量好了要晾着他们呢。 “好,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几人没办法,再不去回报大将军,让人真的走了,到时侯大将军生气,怪罪下来的时侯,他们这些小兵可是真真的吃不消!走了一人,余下的两人似是怕容颜等人执意要走,几人不错眼珠泊盯着他们,似是自己一眨眼容颜几个就要不见了似的,他们可不想让这几个真正的罪魁祸首给跑了,害得他们成为将军的出气筒。 沈博宇索性拉了容颜在不远处的石块上坐了,又招呼龙二,“坐下等。” 容颜现在可是他贴身小厮的身份。 要是只有她一个人能做,会被有心人找到疏漏的。 好在,这次并没有再浪费时间。 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那名去通传的小厮就返了回来。看着几人的眼神还是有些不善,“将军让你们进去。”同时,他又轻轻一哼,警惕的眼神落在了龙二的身上,“我们几个会送你们进去的,希望,你们能撑的过去……”最后一句话,他竟是说的有些意味深长,而且,那眼神似是在沈博宇和容颜两人的身上溜了过去。 好像竟是意有所指? 容颜笑了笑,没出息,依旧是龙二笑着出头应付,双方迈开脚步朝着军营内走去。 其实,说是军营,随着一步步往里走,容颜觉得还不如说是村庄来的好! 越往里走,容颜越是觉得震惊—— 这哪里有半点军营的样子,鸡鸭鹅满地跑,竟然还有孩子和妇人! 她扭头,微张了小嘴朝着身侧的沈博宇看过去。 沈博宇冲着她点点头,示意她想的没错。 随着往里走,感受到一路上自然的家庭气息,容颜心里头的感觉还没有转过来呢,就听不远处嗷老一声喊。 不对,是一群人在喊。 因为是训练,拧成了一股劲儿,远远的听着好像是一道声音。 震耳欲聋,朝气蓬勃。 容颜心头一跳,双眸微凝,迅速的循着声音望过去,脸色微变。 一队队的士兵在训练! 手握长枪的,拿着大刀的,竟然还有背着石头负重跑的! “怎么着,被吓到了吧,哈哈,这还是小儿科呢,咱们正规军里的训练比这更凶残!”带路的是之前围着龙二说话的其中几个,看到容颜一脸震撼的表情,不禁眉梢眼底说是得意,骄傲,出口的语气都带了几分的显摆,最后还是他身侧的一名老兵稳重些,狠狠的剜了他一眼,朝着容颜等人挤出一个不甚和气的笑,“几位,请吧,可别让我们将军久等呢。” 容颜翻个白眼,又不是她们来的迟,久等也是活该! 一步步往前里走下去。 最终,停在一道院门前。 几人瞅着容颜等人的眼底都多了抹说不出来的怪异,其中一人指着那虚掩的院门开口道,“你们进去吧。” “我们将军就在里面呢,他说了,无需通报,直接进。” 有这么好的事情? 容颜几人暗自对视一眼,看着几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眼神微闪。 这院中,肯定是别有乾坤! 不过她们几人都不是普通人,就是连最弱的容颜都是一身古怪的杀人招式,沈博宇和龙二更是艺高人胆大,虽猜出对方怕是在里面动了手脚,可却没有一个人犹豫,沈博宇看了眼龙二,龙二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抬脚走在了最前面,容颜第二,沈博宇这个被放到明面上的少东则成了走在最后被保护着的。 当然,这是表面上看过去。 实际上三人心里都门清儿,龙二是开路的,沈博宇则是断后。 他们要保护的只有一人,容颜! 推开门,龙二抬头不禁心头猛的跳—— 院门被推开,是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 两侧绿柳成荫,本是惬意的紧。 可此刻,随着龙二等人的出现,唰唰唰,似是从天而降般,两排彪悍军士从柳树后钻出来。 手中刀枪高抬,赫然在龙二等人的面前组成了一条刀枪之路。 把这刀剑之道都摆了出来。 可见这北漠的军士恨他们有多深了。 眼前刀光瓦亮,剑光寒冽。 若是他们走到一半,有人突然一声号令,刀剑齐齐下抬,躲不及的,估计得被剁成肉饼! 别说刀剑如何,就是这阵势,一般的人都得被吓尿了。 龙二是下意识的向后扭头,以眼神朝着沈博宇瞅过去,是进,还是退? 他是没所谓,以着主子的身手龙二也不担心。 可这不是身后还有主子看的比眼珠子还要重要的女主子么。 容颜却是一声轻笑,眼底多了抹好奇,“这就是刀枪架成的路吗,挺好看的呀。” 别说龙二诧异于容颜的反应,就是那站在两侧的北漠士兵都有不少人朝着容颜看了一眼。 这人,神经得有多粗,脑子有多蠢才会说这里好看?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等人只要手那么轻轻一松或是一落,这刀啊剑的就能把她纤细的脖子给砍了? “管家,你怎么不走了啊,害怕了么?要不,我走前头吧。” “可别,我这就走。” 龙二看着自家主子轻轻点了头,再看容颜当真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不禁心里暗赞,果然不愧是自家主子看上的女人啊,就凭着这份儿胆子,嗯,值得他们这些人一路生死跟随的效忠!其实龙二这也是多想了,就凭着容颜一路从宫里逃出来,直接把皇上的贴身太监都给踹翻好几个,再到现在顶着大金皇上全国通缉的身份,照样把日子过的悠然而自在。 这样的女子岂是被这眼前小小的几把刀枪给吓到的主儿? 龙二走在前头,容颜居中。 沈博宇稳稳当当的走在最后…… 几人身上流露的那份平静,慢慢的感染了北漠的士兵。 约摸过了半刻钟工夫,几人一路面不改色,甚至还言笑盈盈的走过了这条刀枪长剑组成的小路! 身后,北漠士兵看着沈博宇等人的身影不禁眼底都流露出几分的好战。 刚才听说那管家把刘二几招打败,这会儿看来,果然是身手不错啊。 要不,一会寻个机会打一场? 这么想着的时侯,他们便有人手一抬,欲要收回自己的武器。 只是他们的手才微微一抬呢,就听到咔嚓咔嚓几声极是轻微的声响,而后,在他们肉眼所见的目光注视下,两排,三十几人手中的武器一点点的裂开,刀身上似是爬满了蜘蛛纹,裂缝一点点的加大,加深,最后,咔嚓嚓一番声响,三十多人手里的武器无一例外的全部碎成粉末,被风一吹,消于空中,落在地下,无痕! 这些人可都真正的傻了眼。 这好端端的武器,怎么就碎了,而且,还成了粉末,都看不到半点了好不好? 有人就那么抬着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傻了。怔了。 屋子门口,一名身材魁梧,足有一米八高的中年男子先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继尔,他很快的反应了过来,对着一步走朝着他走过来的容颜几人哈哈一笑,“在下倒是不知道几位当中还有如此精湛的内家高手,依着在下看,这位管家应该是有名的武林人物吧?果然是好身手!”他竟是直接把龙二当成了容颜等人特意请来当保镖的武林高手! “是李将军吧,这是在下的少东家。” 龙二微微一笑,不否认,也不承认,不亢不卑的见了礼,他退到了沈博宇的一侧。 这一动作更证实了他此行是为了保护沈博宇而来! 李将军眼底的戒备一闪而过。 实在是刚才那一手震碎那么多武器的手法太让他觉得震惊。 这样的内力,得有多深厚? 他却是不知道这是沈博宇和龙二两人联手施为…… 屋子里,李将军大刺刺的落坐,“这位就是杨少东吧,请坐。” 他丝毫没把沈博宇放在眼里。 若非是有龙二这么一手亮了出来,怕是他的刁难会更多! “多谢李将军。” 他回头,容颜朝着他微微一笑,自然而然的站在他的右侧。 主位的椅子上,李将军已经一声轻哼,直接问题,“听说,那批药草就是从你们那里购买的?” “正是,只是我们的药草都是事先经过几人验证,不知道将军说药草是假的,有何为凭?” 这种一开始就上场的事情自然是管家出面的。 容颜在一侧听着,脑海里却是快速的一点点把事情又回忆了一遍。 到最后,她还是没想出药草在土固城中哪处疏忽,导致这批药草出现了问题,最终,她把心思放到了眼前——即然不是她的药草出了问题,那就是人为!至于这人是何方神圣,目的是什么,容颜微垂着的眸子里划过一抹厉色,敢动她的东西,她会让他后悔的。 此刻,李将军已经斜斜觑着沈博宇发了声儿,“杨公子,是吧?” “正是在下。”敛去一身的傲骨风姿,天生的贵气,沈博宇如今只是一介商家之子! 但他面对着李将军多年战场威严,却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 当然,偶尔闪过的吃力也被李将军恰到好处的看到了眼中,这让他心头立马高兴了起来。 他就说嘛。 自己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啊。 这商家的儿子本来就有错,如今见了他,怎么可能会不害怕? 分明就是强撑! 这么想着,李将军铜铃大的眼就朝着沈博宇瞪过去,“你即是少东家,那你来说,这批假药要怎么处理?”他的人本就有两分的气势,再加上故意把嗓门提高,嗡嗡的,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得还真的要被他给吓到,可在场的三人却都是平静以对。 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倒是让李将军怔了下,随即他就大怒—— 这几个人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看不起他! 这事儿,可就严重了啊。 李将军啪的一拍桌子,“我可告诉你们几个,那些药草可是有人用了,吃死了人的,你们要是不拿出个好态度,今个儿老子就砍了你们三个的脑袋,让你们站着进来横着出去!”他眼底的戾气一闪,带着几分血腥的杀气对着三人就散了出去。 沈博宇正欲出声,容颜突然抢上前一步开了口,“不知道李将军所说的吃死了人,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问这个做什么?”李将军的眼底多了抹不耐烦,看着容颜是个小厮,根本不想理他。 容颜轻轻一笑,拱了拱手,“李将军,我们家公子可是少东家,来之前,我们家老爷特意叮嘱了小的,全力协助此事。”顿了下,她双眸灼灼的看向李将军,“在下也是极为的懂医理的,那些药材装车出城之前也是在下查验过的,所以,您说有假,在下原本是不信的,但在下却又相信李将军您的为人,但这样一来,在下就极为的诧异了,要不,将军派人带我们过去看看那批药草可好?” “这个——成,老子就让人带你们过去看看好了,省得你们以为老子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 龙二听罢这话心头勃然大怒——靠,你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先头军罢了,和谁称老子啊? 可容颜和沈博宇两人眼皮都没撩一下呢。 他也只好硬是把一腔怒意憋在心头,暗自在心底给着这姓李的记上一笔! 李将军一拍手,声音带着怒气,“带他们去看看那批药草,还有,刘二呢,让他滚过来,他们几个要看他哥。” 李将军的亲卫听罢这话,神色里难得带了分迟疑,“将军,他们三个过去,会不会?” 出问题啊? 刘二的大哥自然就叫刘大,前些天战场上被人伤了心肺,原本就极为的危险,大夫使出全身的解数,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可是,最后却毁在那批药上,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晕迷着,已经有二三天了,这也就是在门口刘二听到说容颜等人过来,眼里都能喷火,恨不得水马就把他们几个给交待在那里的原因—— 他要给自己的哥哥报仇! 也幸好,龙二果断的露了一手,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再加上后来李将军让人把刘二叫走…… 亲卫的话听的李将军黑煤炭般的脸更黑了,他看了眼龙二几个,“就是门口和你打的那个,他哥吃了你们的药,马上要死了,你们这会过去看,怕是会有麻烦——”他的本意是想劝着容颜几人,还是别去看了,要是想看直接看看药草就好了,别自找麻烦了,龙二先瞅沈博宇,继尔,问询的眼神在容颜身上悄悄的滑过去。 去,还是不去? 容颜却是看了他一眼,开口,“人不是还没死么,自然是要去看的。” 她卖出去的药草药效都是极好的,半点问题都没有。 倒是要看看是哪个牛鬼蛇神在这里面算计她! 先去的库房。 药草本是应该妥善保管的物件儿,结果因为暴出假药一事儿,都被愤怒的北漠人丢到了仓库的地下。 容颜站在门口只看了一眼便摇了头。 “怎么了?” “这批药草已经不起作用了。” 容颜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难过——身为医生,她有着多年医者的底线和原侧,见死不救是可耻的,但是,对于容颜来讲,这样浪费药草的事情,在她眼里是更加不能容忍的事情!她的脸色有些难看,脚步放轻走过去,蹲在身上,把药草拿起来,放在鼻端轻轻的嗅了两下,随即眼神就是一凛,真的被人做了手脚! 沈博宇就蹲在她的身侧,又是素来最为熟悉,了解她的。 几乎在她身子一紧的那一瞬间,便清楚了,这批药草,是有问题! 他对着容颜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如何? 没事,让我再想想。 两人以眼神交流,最后,他们起身退了出去。 守着仓库的士兵看着他们出来,没有半点的好脸子,“看到了吧,我们将军可是从不曾说假话的。也就是你们狡猾的大金人,哼,我们将军就不该对你们这么客气。一顿棍子下去,看你们招还是不招!”这年轻的小兵看来,肯定就是容颜等人一开始就存了祸心,专门害他们北漠人的! 容颜笑着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呢,一时冲口而出的话,不值得计较。 等到了刘二家,受到的可就不是白眼了。 刘二脸色铁青的站在屋门口,看着他们的眼神仿佛要杀人,“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你们走,给我滚。” 他自知有龙二在,是杀不了容颜等人的。 只能黑着脸向外头赶人—— 又恨自己武艺不精,不能给自己的哥哥报仇。 想到里面晕迷不醒被几名军医宣布等死的大哥,他眼圈都红了,“你们现在就滚!” 龙二黑了脸,身子一闪直接掐到了刘二的脖子上,“混账,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家主子无礼?” 针对他也就罢了,现在这蠢祸竟然敢骂他的两位主子…… 简直是找死! 龙二在这一瞬间身上涌起浓的足以凝成实质的煞气,双眼涌动着杀机。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刘二的。 北漠军营又如何? 要是真正的大军营账,他倒还要掂量一番,可现在这种小据点儿? “你想要做什么,放开他!” 带容颜等人过来的李将军亲卫先是被唬了一跳,继尔脸就变了。 他气呼呼的瞪向龙二,“你快把他放开,不然的话,你们也走不出这军营——”他还在这里气愤的喊,容颜却是朝着沈博宇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抬脚进了屋子,里面是简单的一间房,进门就看到土炕上躺着一名男子,约摸三十多岁,脸上的胡子拉碴,削瘦,腊黄的脸,因为瘦,眼都佝了起来,此刻,如同一个死人静静的躺在那里。 若非是两人耳力敏捷,又素来心细胆大。 定会以为这人早已经是死去多时的人。 容颜上前两步,沈博宇却是伸手握了她的手,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怎么了?”她只是想凑近去看看,然后再把把脉罢了。 沈博宇抬眼看向她,一脸的凝重,“他的病情不明,你不宜接近。” 容颜翻了个白眼,有些好笑的想说点什么,不过看到他眼底隐隐流动着的担忧,宠溺,她心头一暖,想了想她轻声对着沈博宇解释道,“你放心,刚才我已经看过那批药草,他的病情我心里多少有了点数儿,我把把脉,若是早的话,说不得还有的救——” “你们两个想做什么,啊——” 一头闯进来的刘二看到容颜正伸着手去把脉,他自然是以为容颜想要对他哥哥不利,想也不想的就对着容颜冲了过去。 谁知他还没碰到容颜的衣角呢,人就被一缕指风弹了出去。 砰的一声,身子撞在墙上。 一口鲜血喷出来,人已经是软软的跌落在地下…… “啊,刘二——” 龙二身影一闪,直接点了他的哑穴,把李将军的亲随定在了地下。 他拍拍手,“主子,这下清静了,可以安心诊脉,不怕被人打扰了。” “你别吵。” “……是。”被容颜嫌弃的龙二立马闭嘴,扭头狠瞪了眼李将军的亲随,我家夫人让你们闭嘴,闭嘴听到没? 倒是被龙二定在地下的亲卫怔了下。 他的穴道被点,但耳朵没聋,能听不能说。 看着容颜的动作,诧异极了,他们竟然是要给刘大诊脉? 随即他就暗自皱了眉,这有什么好诊的呀,他们几位军医可都通知了刘二,准备后事的。 谁知下一刻,他就听到容颜淡淡的声音,“……还有救。” 他看着容颜如同见鬼——不是说准备后事么,还有救? 此刻刘二也醒了过来,睁开眼朝着容颜就扑过去,“你把我哥怎么样了?” “龙二,点他的哑穴,让他只能听不能动。” 得,这下屋子里木头桩子两根了。 容颜看着一脸愤愤的刘二,摇摇头,“这么冲动的性子,难怪到现在还是个小兵!” “……”刘二要是能说话,准得和容颜跳起来对打,这话,简直就是刺他心窝子嘛。 容颜也不理他,只径自开口道,“我来问你,你是想救你哥还是想让你哥死?”顿了下,容颜才有些好笑的呀了一声,“我忘记你说不了话了,抱歉啊。”她扭头看向龙二,“解开他的哑穴吧。”待得龙二点头照办,刘二已经能出声,他眼瞪的溜圆,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看向容颜,“你,你真的能救我大哥,能,能治好他?” “我不喜欢别人怀疑我的话,你只说你是想救他还是想让他死吧?” “可是,可是军医都说……”他的话还没说完呢,抬眼看到容颜眼角一竖,刘二立马脱口而出,“救,我救他。” 只要他们能救活他哥,把自己这条命送出去都可以! 容颜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对着他撇撇嘴,“你放心,我不会要你命的,不过,你得帮我办件事儿——” “什么事儿,我可告诉你,对我们李将军有害的事儿,我是绝不会做的。” 刘二虽然性子直,但人却不傻。 要是他做出什么对不起李将军的事情,哪怕自家哥哥活了,他也会再次自尽的。 “放心,我只是让你帮我跑两趟腿罢了。” “那,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李将军的亲卫站在那里狠瞪着容颜等人,想喊,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听到刘二的话,他都急的要掉眼泪了。 这几个人可是狡猾的大金人,怎么可以相信?! “不用这么看着我,你们家将军要是听到我的话,也会选择救刘大的。”容颜看着被龙二乍一解开穴道,便一脸愤愤看着她们的亲卫,轻轻一笑,“我现在需要一套上好的银针,你去和你们将军说,让他帮我想办法搞定。”顿了下,她看着李将军的亲卫又加上一句,“我可告诉你,刘大这是毒,如今毒不曾攻心所以能治,若是再迟上那么一两个时辰,呵呵,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她这么一说,最先着急的自然成了刘二。 他似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儿,拽了那亲卫就走,“快点快点,你去和李将军说,让他和那几个军医要银针,要是我哥因为这件事情耽搁了,我可饶不了你。”他半拖半拽的把人给弄了出去,直到院子里,容颜等人还能听到那亲卫很是不满的声音,“刘二,你可不能听信那些人的话啊,他们可是大金人——” “我不管,他们说能救我哥,我就信他。要是半天之后我哥好不了,我就,我就杀了他们给我哥报仇。” “你真的能杀了他们?” “哼,要你管——” 两人渐渐走远,声音不复再闻。 容颜听着倒是嘴角勾出了一抹笑—— 其实,心思简单的人有心思简单的好。 一如眼前的刘二,他的想法就很简单,你说能救,那我就让你救,要是救不好,我就杀了你给我哥报仇! 哪来的那么多想东想西的犹豫呀。 浪费时间! 李将军的屋子里,他听到自家亲卫的话,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身侧,刘二的大嗓门响起来,“将军,您还犹豫什么呀,他们说救那就让他们救,要是他们救不好我哥,咱们再杀了他们。” “可万一他们动手脚呢?” 刘二嗨了一声,“将军,几位军医都说我哥没救了!” “……”沉默了下,李将军一拍桌子,“让他们救。” 两柱香工夫后。 刘二几乎是大跑着把银针送了过来。 他站在容颜的跟前儿,双手递过去,因为剧烈的跑动,上气不接下气,“没,没超过时间吧?” “不急,还有的是时间。”刘大只是血液堵塞,她用针炙的法子给他通血管,推针过血,再施以药物,定能痊愈的。 “那,那你快治,快点治——” 他一迭声的催着容颜,恨不得容颜马上就把刘大给治好。 容颜微微一笑,“你还得给我另外准备些东西,要酒精,滚烫的水,以及在沸水里煮过的纱布——” “我马上就去准备,你等着……”刘二转身朝着外头跑去,人还在院子里呢,大嗓门嗷嗷的喊了起来,是叫人来帮忙的。 沈博宇看着她眼底的笑意,知道她是真的有把握,便没有多问。 倒是龙二,有些担心,“主子,小姐她真的有把握么?” 床上那人可是看着就出气多进气少啊。 又被几名军医断定没救的…… 要是救活了他们这趟的目的就轻松多了,可若是救不好…… 龙二想了想,最后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多余的—— 要是容颜救不好人的话,顶多他们三个人打出去就是! 沈博宇却是微微一笑,“她从不说假话的。” 龙二点点头,放下了心——如同沈博宇对容颜无条件的信任,龙二等人对沈博宇是全方位的相信! 这次刘二去的工夫略长了一会儿。 再次回来,他亲自端了一桶热水,身后的人盆里全是煮过的沙布,酒精等物儿。 “还缺东西吗,可以了吧?我大哥能治了么?” 一连三个问题,可见刘二心头的迫切,焦急,期待! 容颜笑着点点头,“可以,你是出去等还是在这里看着?” “我……”刘二的话还没说完呢,门外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来,“刘二你给我滚出来。”接着,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刘二,你小子傻了吧,我听说你竟然相信大金人!你给我滚出来,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在胡说八道,刘大那小子明明就是没救了的,谁敢质疑老夫几个的话?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来装神弄鬼!” 019 跪吧跪吧 北漠的人彪悍不仅仅是说,而是刻进了骨子里的。 三名军医,两名中年人,一名约有五十出头,三人都是一脸怒意的看向容颜几人,最后,他们把眼神直接落在沈博宇扮成的少东家身上,“你就是那啥卖假药材给我们的?”也不等沈博宇说话或是点头,走在最先头的一人冷笑了两声,指着躺在土炕上晕迷多日的刘大,“他是我们的病人,我们和施老先生都说了是没救的,你说,你能救他?” 沈博宇并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等着他继续说。 “你拿什么救,你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你摸过药材么,你接过骨么,你处理过伤口么?” 另外一个突然笑了起来,“别不是,拿你们家的假药来救吧?” 刘二看看几名军医,再扭头看看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容颜,突然一拍土炕,“你们都别吵了,我哥都这样了,你们还有什么好争的啊,他说能救,我就让他们救。”他的话一出来,那几名军医的脸就黑了,瞅着刘二冷笑两声,连声音都多了几分的阴阳怪气,“我说刘二,你小子活腻了吧,竟敢质疑施老先生的话?你可是咱们北漠的人,何时竟这般相信大金人了?” “是啊刘二,你就不怕他们把你哥给随便弄死了?” 刘二拧起黑眉,正欲出声,耳侧,容颜轻声一笑,慢条斯理的开了口。 “你们之前不是已经断定他就是个死人么,你们救不了他的,不是吗?” “他是服了你们卖的假药,被耽搁了病情才导致没救的。” 容颜笑笑,下一刻,她斜睇三人,语气极是轻蔑,“你们没这个本事,不代表我们少东家也救不了他!” “你胡说,他分明是没救了的——” 两名中年军医还要再说什么,他们的身后,那位五十多岁,储了短胡子的军医一声轻咳,抬脚走上前,“这位小哥儿,饭可以随便吃,话可别乱说,要知道,祸从口出!”他虽然语气平静,但全身上下都透着几分的倨傲,矜持,当然,这点子气势对于容颜几个是起不了半点作用的,他却犹不自知,只是用着一种傲慢的口气继续道,“老夫兢兢业业,浸营医术大半生,绝不会走眼的。” 容颜前世是医生,她喜欢那些一心只闻医术,勤勤恳恳钻研的人。 哪怕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天赋。 但他们值得尊敬。 不过,眼前这个嘛…… 容颜笑笑,语气却是锋锐无比,“老人家,你虽然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都要多,但是,您难道不知道有句话说,莫欺少年么,您可是要知道,一个人的天赋这东西呀,可不是越老就越好的!”她看着姓施的这人脸色铁青,伸手指着她,嘴角都发抖的样子,丝毫没有留情,“我瞅着你这也不算是年轻了,上了年纪的人,你说你不在家里看娃哄孙,老眼晕花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岂有此理,你,你个小娃,我,我今个儿和你没完!” “是啊,都是可恶的大金人,把他们赶出去。” 赶出去? “我可是你们李将军亲自请过来的,再说大金人,当初购买药草时,你们不知道我是大金人人?”容颜对于眼前的这几名军医是真的一点好印象都没有,鄙夷大金人?她不屑的看着三人,“据我所知,你们最近没少和大金人私下交易吧?你们吃的喝的用的,有多少是从大金人手里换来的?就比如你们北漠少药草,所以,你们多数和大金人私下换购吧?” “你们吃着大金人的东西,现在,却来鄙夷大金人?” 容颜朝着三人冷笑不已,“如今,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北漠人的所谓教养,骨气!” 容颜的话那是字字见血啊。 最后,姓施的那人气不过,一口气差点堵在嗓子眼,“小儿,我今个儿和你没完!” “呀,这么几句话就被气的吐了血,你还和我没完?”容颜啧啧两声,摇头,“你有什么本事?医术不如我们少东家,身手,我瞧你这样子,皮包骨头似的,全身上下也没什么几两重,怕是风一吹就要倒,身手也没什么好瞧的吧?就你这样的,你要和我们比什么?”容颜瞅着对方嫣然一笑,嘴下半点不容情,“难道,是要比谁吃的盐多不成么?”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毒啊。 姓施的老者一口血喷了出来,抬手指着容颜,“你,你——咱们就,就比医术!” 在他看来,一个家里卖假药材的,能有几分医术? 余下两人急呼‘施老’,又伸手左右扶住他,同时怒目瞪向容颜等人。 刘二这会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有心想吼上两句,这是他哥,要不要医,让谁医,是他说了算好不好?可他性子再大大咧咧,心里多少有杆称,这几位军医可是他们军营里头的,得罪了他们,自己以后没啥好处,但让他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对容颜等人发难,万一容颜他们甩手走人,自己的大哥岂不是连这仅有的一分希望都没有了吗? 他在原地急的团团转,正焦头烂额,头发都抓下来一大把,最后想着要不他还是去找李将军求求情,让李将军帮他想个法子时,耳侧就听到双方两人已经脱口而出要比赛,并且比的还是医术,他这会竟然难得被人急出了一个主意,脱口而出道,“施老,你们就比救我大哥吧。”他的话一出口,就接触到四道别样的眼神—— 三道是怒目。 是施老军医和另外两个扶着他的人,对刘二的话都是很生气。 要是比刘大,那他们还比个球啊。 这人,他们早就下了断言,活不过五天的! 另一道则是笑意盈盈,是赞叹。 这自然是容颜投过来的眼神,她不掩笑意的眸子里带着几分的挪愈。 原来,这性子粗鲁的人也并非是笨呀。 瞧瞧这话脱口而出的话,不是正正好吗? 她不管另外几人黑沉沉的脸,点头,“好,就依你。” 另一侧,龙二自觉是他这个管家上前的时侯,轻轻的拍了下手,笑嘻嘻道,“几位可是出身军医世家,怎么着,难道不敢和咱们这一介卖假药的人来比医术么?哎,你说你人长的丑,没天赋也就罢了,不是你的问题,但是你不但长的丑,没天赋,还时不时的跳出来吓下人,失手做下怪什么的,到时侯误害了人家的性命,可不就是你们的错么?” 容颜,“……”龙二你真的不是穿过来的吗? 施老军医身子站直,拍开两人的手,“你们别扶我,我还没死呢。”顿了下,他看着容颜几人,冷笑着点头,“好,好,就比医刘大。不过,”他脸色一冷,几乎是咬着牙伸手指向了容颜,“老夫知道你们的心思,不外乎就是想把人救活,然后好让将军对你们法外容情,也罢,只要你们真的能把人救活,我成全你们一回又如何?只是,我要他!” 砰,听到这里有争执,最终不放心决定过来看看的李将军一只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听到这么一句话,然后,好嘛,脚没抬起来,身子一晃,化丽丽的跌了个狗啃呢!还是刘二眼尖,赶紧过去把人给扶了起来,一脸的担心,“将军,将军您没事吧?” “没,没事,这算什么,本将军可是上过战场的人,什么样的伤没受过?”李将军哪怕是心里再懊恼,这会也不可能让人看出来,瞪了眼刘二,“我听说你这里有争执,几位军医都赶了过来,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抬眼看向施老军医,“那个,老先生,刚才您那话,您说要,要啥?”他听错了吧,老先生怎么可能会要一个男的,小厮? 容颜自是瞅出李将军眼底的怀疑,轻飘飘的神补刀,“他说看上了我,觉得我眉清目秀,骨骼清秀,是可造之材,想要把我带在身边时常亲近,亲手教导,以示对我的宠爱之心。” 她这话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得,全屋子里的人都把诡谲的眼神放到了施老军医的身上。 特别是老二,把那个演戏的劲头作足,“原来,你个老头好这口?” “混账东西,谁说我,我……”施老头被气的半响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回过神,他满脸阴霾的看向沈博宇,“我要你这个小厮,是要好好的惩罚他,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因为,他对我不敬,侮辱我们北漠军营,实在是该死!” 容颜在一侧撇撇嘴,“老头儿,我哪里有侮辱你?倒是你,刚才那话好像是在侮辱我吧?比医术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不然的话,我才懒得多看你一眼!”她对着施老头笑意盈盈,只是吐出来的话却似刀子一般直扎人心,“你让我生不如死,我还和你没完呢,再说,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呀,你以为自己是谁呀,不过是个老的掉牙,半只脚入土的军医罢了,能代表得了北漠军营?” 啊呸! “……” 一屋子的人都有点傻眼,姓施的老头气的差点晕过去。 旁边的李将军则是瞪大了眼,看着容颜的眼神,嗯,那叫一个灼灼发亮。 这张嘴,真tmd的利落啊。 能把让他都看不顺眼,却又只能供着,敬着的老头给气的胡子都翘起来…… 这事儿,当浮一大白。 不过心里偷乐归偷乐,嘴上不能没表示,“你这小家伙,实在太没规矩,这是什么地方,有你个下人说嘴的道理吗?”他一摆手,对着容颜瞪了一眼,“还不赶紧退下去。”又扭头看向沈博宇,“你是他的主子,也不管管他,不过,你们这医术,还要比吗?” 李将军私心里一想把刘大治好,二来,也是真想搓搓施老头的傲气啊。 有什么比让他在大金人的手里败上一场来的更好? 沈博宇微微一笑,“自然是要比的。” 旁边,施老头也一梗脖子,“要比,咱们这就开始。”他看向沈博宇,“你先来!” 这会的施老头存了个心眼儿,他让沈博宇先来。 要是他救好人的话,那他自然就不用再出手,至不济他还可以强辩几分。 但要是他也治不好…… 那他自可以尽情的奚落他——满嘴空话,自己不是一样救不好? “老头,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你是什么东西,脚迈进黄泉的人,我们家少主子英明神武,天纵之资,最是尊老敬老,他要是和您比的话,万一您受打击不过,觉得没面子,一时想不开另一只脚也进了黄泉,我们少主子岂不是多添一笔罪过?老头,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你,你到底想怎样?” “没怎么样,就是想和你说,杀鸡焉用牛刀?” “什么意思?” 容颜看着施老头,傲娇的扬扬小下巴,“这一场,是我这个小厮和你比!” “你,你,欺人太甚!” 龙二在一侧悠悠一笑,“欺什么欺呀,我们家少主子或是尊贵的紧,岂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让他出手的?你若是能赢了我们家的小,小厮,我们家主子自是和你比下一场,若是你连她都赢不了,嘿嘿,老头,你觉得你配称军医,配让我们小主子出手么?” “好好好,他出手就出手,要是他赢了,老夫自此离开这军营,这一辈子不提医字!若是他输了,这个小厮,得留下。” 他要她生不如死! 沈博宇听了这话,眸中冷意一闪,刀子似的眼神狠狠剜在施老头的身上。 “就凭你,也敢要我的人?” 龙二也冷笑了两声,“要是你输了,你可是连个小厮都不如的人,活了大半辈子,这也胡子一大把的人,你也好意思提什么条件!要是爷我输了,我早找根绳子,找个没人儿的地儿,一根绳自己吊死自己了。” 施老头身子晃了两晃,好悬没晕过去。 不过经过这一会,他很明显的抗打击能力涨了几分,也学聪明了些,无视龙二的话,只把冷笑着的眼神落在容颜的身上,“你怎么说?”在他看来,容颜就是小厮,小厮嘛,自然是一心想着要在主子面前显摆的,自己就打定了主意,她要是不答应自己的条件,他就不和她比,果然,容颜瞅着他,轻轻的笑起来,“我答应你的条件,要是我救不回刘大,我就留下来,任由你处置。” “不可。”沈博宇暗自瞪了眼容颜,不同意她的话。 在他的心里,不管是什么事情,什么人都不及容颜的一根头发丝重要! 这丫头,竟然拿自己打赌! 他皱了眉,“不比了。”他们要是眼看着刘大死就死好了,反正不是他的人。 容颜伸手拽拽他的衣角,眼神温软,“你信我。” “我……”这是信不信的问题吗?可他该死的拒绝不了容颜此刻的眼神! 他瞪她一眼,“下不为例!” “好的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容颜嘻嘻一笑,扭头看向施老头,“我们家少东家准许我动手了,你要是觉得不如我,怕输,你大可以和我说几句好话,我虽然是个小厮,但也挺得我们少东家的心,帮你求个情说几句好话还是可以滴。” “不必了,咱们现在就开始,你先。” 容颜慢条斯理的看他一眼,“我还有话说。” 李大将军几个人都对眼前情形有些诡谲,怎么就发展到现在这情景? 不过还没等他们的脑子转弯,施老头已经咬着牙开了口,“你说。” “你刚才说的,要是我输了,我留下随你处置。但要是你输的话,我也不要你什么一辈子不得说个医字,我只要你跪地磕头,口称服字,然后,帮我做几件事情,当然,不是对你们北漠不利,或是有损你们北漠军队利益的事情,我对你本身或是你家人也没啥兴趣,这三件事,你敢不敢应下?” 施老头皱了下眉,下意识犹豫了下,眼神看向一侧的李将军。 李将军有些好笑的瞪大了眼,满脸的无辜。 看他做甚? 这事儿,他又做不了主。 施老头心里吐了口血,最后他一咬牙,“三件事情只要对我,或是我家人,北漠不利,我就答应你。” 至于什么磕头之类的话,他就不信这么个乳嗅未干的黄毛小子能治好他都束手无策的人! “口说无凭!” 施老头也是被气的狠,一咬牙,“立字为据!” 龙二在一侧拍了拍手,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了李将军的身上,“这证人,不如就由李将军来做?” 李将军,“……”能不能当他不存在? 躺着也中枪的李将军表示很不服气。 但不服气他也得开口呀。 瞪了眼龙二,翻着白眼,“这可是你们双方自愿,和本将军无关……” “将军,就请您作个证人。” 李将军看着施老头一脸急迫的样子,不禁皱了下眉。 老头这算不算是上赶着找虐? 人家要是没那两下子,敢这么大包大揽吗? 这可是在他们的军营里! 这个道理他都想通了,这老头儿今个儿怎的犯蠢了呢。 他伸手挠了两下头,念于老头是自己人,想着再尽几分心,“那个——”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出来呢,就被施老头沉着脸给打断,“将军难道这点面子都不给老夫吗?” 靠! 你自己找死,爷成全你! 李将军没啥好气的扭头瞪自己的亲卫,“拿笔墨!”看你到时死的有多惨! 白纸黑字,签名画押。 李将军看着一脸平静的小厮,心里有些古怪,这人,当真是小厮吗? 可他明明就是一身小厮打扮的呀。 这会,李将军也犯了常病——以貌,取人。 容颜把契约拿在手里看了看,笑咪咪的交给龙二,“管家,收好啊。” “好喽。” 这里一番争执总算是有了个平息,旁边的刘二眼巴巴的凑上来,“现在,可以救我哥了吗?” 他可是没忘刚才容颜所说的话,要是再迟那么一会,神仙难救。 他们打赌啥的他不管,可事关他大哥的命,他不能不急。 容颜深幽的眸子扫他一眼,“你急什么急?”而后,她扭头,朝着施老头悠悠然的一笑,“小子年岁小,吃的饭都不如某些人吃的盐水,为表示小的敬老,施老头,你就先请吧。”她笑嘻嘻的对上施老头阴霾的双眸,笑笑,“要是我先请,说不得你们一会会说,肯定是那假药材的药性去了,是刘大他自己撑过来的,为了堵你们的嘴,你,先请。” 似笑非笑的侧了侧头,容颜一脸的傲然,“你们三个可以一起上!” 这话,是把军营里的三名军医都给说的黑了脸。 这得多看不起他们啊? “施老,您看——” 另外的一个人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却是都把眼神投注到了施老头的身上。 “好,我就再去看一看,给他诊上一诊。” 施老头一甩袍袖,在容颜三人挪愈的眼神下,他腼着老脸上前,重新诊脉。 私心里也是真的存了两分的侥幸—— 万一,刘大体内古怪的病情有所缓和呢? 只是他手指按在刘大的脉搏,心里的侥幸便全部消失,继尔,是一股无力感袭上来。 ——他还是没有一点办法! 偏身后,那两名军医还在催,“如何,施老,可是情况好些了吗,您一定想到法子了,对吧?” “那是当然呀,我们可就等着你们三个把刘大救好,然后把他给你们随便处置呢。” 龙二轻笑的话说的北漠几名军医都脸色难看极了。 可他们没话可说啊。 屋子里的气氛一点点的沉默,最后,几乎滞息般的压抑下,李将军都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就在他绞费脑汁想着要如何破局时,身侧,施老头重重一哼,“刘大是必死无疑的人,下面换你们来看……” 要是这小厮真的能治好? 不不不,这小厮绝对不可能会把刘大的病情治好的。 经对不可能! 容颜笑了笑,抬脚上前,“好呀,我来就我来。” 沈博宇没出声,只是把鼓励的眼神看向她—— 想玩就玩,不过就是一个小兵罢了。 反正他躺在这里也是等死。 要是颜儿能把他救活,那是他的运气。 若是颜儿也治不好,那是他的命,该死! 至于北漠这些人…… 沈博宇和龙二共同表示,没放在眼里,没压力! 银针在沸水里烫过,银剪消毒,纱布煮沸…… 一应准备物件儿都过了一遍,容颜在银盆里净过手,取了银针上前。 刘二嗓子眼有些痒,“那个,你真的行吗?要不,要不——”他把眼神看向了一旁的沈博宇,心里对于容颜这个小厮是没啥信心的,在他看来,就是医术好,那也得是主子医术好呀,一个小厮,只是个伺侯人的,就是学了些医术,那也不过是皮毛! 沈博宇朝着他安抚般的一笑,“相信他。” 这一笑,带着几分安抚的味道。 刘二的心奇异般的踏实了下来,他竟对着沈博宇极是感激的一笑,“多谢您。”话说完之后,他换来施老头狠狠的一个白眼,那眼神仿佛要吃了刘二,吓的刘二心头一跳,把头缩了缩,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整个身子躲到了李将军的身子后头。 “你个混球,你躲什么躲?给我出来。” “不出来。”施老头的眼神太可怕了,他害怕。 龙二直想一人拍一巴掌,“都给我闭嘴,你们要是想他死的话就多话说,再大点声儿。” “……” 土炕旁边,容颜手里的银针已经照着刘大全身穴道扎了下去。 手腕,脖颈儿,腰间,腿上…… 一套针法下来,她觉得额头上全是冷汗。 有温热的帕子递过来。 是沈博宇,略带几分怜惜的眼神望定她,“擦擦汗,量力而为。” “嗯,我没事儿。” 容颜对着他甜甜一笑,正欲转身,施老头身旁的另一名军医忍不住的撇了下嘴,“装神弄鬼的,不就是几针扎下去吗,还装什么虚弱,啧啧,瞧瞧他们两个那粘乎劲儿,依着我看呀,这两个人才是真正有问题的人!”说罢这话,他带着满脸讨好的笑意朝着施老头看过去,“施老您瞧着他们,我说的对吧?” 施老头置若惘闻,双眼死死的盯着容颜,心头却是如同巨浪拍岸。 巨大的惊涛巨浪过后,接着袭入他眼底的则是绝望。 完了。 他这次,怕是要名声扫地! 不过容颜还没有收手,而刘大人还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所以,心里尚存几分侥幸,万一,这小子装腔做势,故弄玄虚呢? 容颜把针收回来,只余他胸腹几支。 取了泡在沸水中煮过的银剪,他在刘大的脚底板剪了一个小豁口。 刘二等人一声惊呼。 特别是刘二,脸都白了,“哎,你要做什么?” 容颜挑挑眉,“放血。” 刘二被这平静的话吓的腿一软,差点跪地下去。 放,放他哥哥析血? 容颜却是懒得理他,两只脚都弄出了个口子,然后又是手心儿。 如此几番,眼看着那血就要放出去一大碗…… 李将军等人的脸都白了,还有这样放血,救人的吗? 旁边的另外两名军医更是冷笑连连—— 这是救人,还是害人呢? 就是施老头都黑了脸,眼角余光看到刘二发白的脸,惊恐的抖着唇时,他不禁冷笑了两声。 这一刻,不得不说,施老头的心里痛快极了。 让你再不听老夫的话! 你哥这要是被人放了血,即刻死了,那是活该! 容颜没工夫理会他们的心思,只一心一意做自己的事情—— 血放的差不多,她直接洒了之前备好的药粉,这是她自己带来的,止血效果极好。 果然她这里才一撒上,那血立马就停了! 看的屋内几人都瞪大了眼,这药,效果好! 李大将军更是好像看到了什么宝贝,眼都直了——打仗领兵的人,最心疼的自然是自己属下的士兵受伤,而这种受伤当中,皮外伤,流血不止则又是最常见的事情,之前他为了这事儿没少和施老头几个人抬杠,吵架,可三个人都说没法子,他也暗中请教过土固城的几名大夫,的确是没啥好法子,慢慢的李将军就偃旗息鼓,不再多想,可这一刻,看着容颜拿出来的药粉。 他的双眼火热了起来。 要是他们的手里也有这种药粉…… 他深吸了口气,决定一会不管怎样也问出这药粉的来历! 对面,容颜已经把几个伤口都包扎好,又把刘大的嘴撬开,拿温水化了一枚药丸给他喂下。 她站在地下伸了个懒腰,擦了下刘大的脉门,微微的笑起来。 刘二瞪大了眼,看着仍是躺在炕上没动静的刘大,“怎么还不醒?还有这根银针没取呢。” “不急,这根银针是刺激他脉搏,增加他生命力的,我再过一柱香工夫取。” “哦哦哦。” 屋子里三名军医都是面面相觑——难道她真的能把人给救醒? 施老头磨了磨牙,一声冷哼,“不可能的,咱们再等等。” 她说能醒就能醒啊。 不到最后一步,他决不承认自己输了! 容颜扭头,朝着他眨眨眼,清秀面庞上尽是傲姣,“老头,你等着。” 一会,有你哭的! 李将军这会是真心觉得情形不妙,心思转了几转,便欲打个圆场,意图想着把这事儿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遮过去。 施老头这几年跟在他的军营里没少吃了苦,救了人。 虽然嘴是臭了那么一点,脾气也是半点不讨喜。 但却很尽职,尽责。 要是因为这么一件事情让他名声大败,他自是不忍心的。 可惜他是有这个心,人家施老头不领他的情呀。 李将军几次三番的使眼色,施老头硬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最后,更是直接背过了身子。 老头硬气啊。 站在李将军对面的龙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头暗乐。 一会,他看那老小子怎么个哭法! 最后的银针取下来,容颜伸手掰开刘大的嘴,看了看他的舌苔,点了点头,突然伸手,对着刘大的胸口连拍了几掌,气的刘二嗷老一嗓子,跳起来直扑容颜,“好你个狗贼,你竟然真的是在害我大哥,我要杀了你——” 他扑出去的身子被龙二伸手轻轻松松的挡下来。 “别急,你再看看。” 还看什么看,他哥都要被那个该死的金人给拍死了…… 刘二挣扎不过,气呼呼的朝着他哥那里看过去,“小贼你等着,我一定要杀了你,啊,大哥,你,你醒了?” 炕上的刘大,慢慢的睁开了眼。 “哥,大哥,哎哎,你放开我,快放开——”刘二开心的手舞足蹈,挣了两下没挣开,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也不挣了,咧了嘴嘿嘿笑,“我大哥好了,哈哈,真好了,将军,将军,我哥真的好了——”他又把头扭着朝施老头几个人扯了嗓子的大喊,“喂,老头,你之前不是说我哥没救么,现在他醒了,哈哈,醒了,好了——” 龙二看着他一脸傻样,眼角抽了抽。 甫一得到自由,刘二朝着炕上的刘大扑过去,“哥,哥你觉得怎样?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全身都疼,好像是被人割了一道道的伤口般,火辣辣的疼算不算? 不过这点小疼还在刘大的承受能力之内。 倒是这一屋子的人,还有自家这蠢弟弟的表情…… 刘大想坐起来,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手脚酸软,没有半点力道。 想起自己之前受伤的事情,他皱了下眉,不过是个皮外伤,怎么看着好像挺严重? “是怎么回事?” “哥,哥,施老头说你没救了,他们说你要死了,可是他,是他救了你,哈哈,大哥,他们还不信呢,是这小子救了你。” 刘大有些费力气的扭了下头,看了眼容颜,有些惊诧于她的年轻。 就是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救了他么? 他朝着容颜点点头,哑着嗓子,“多谢。” “不用谢,我救你也是有目的。”至于目的是什么,容颜笑着扭了下头,眼角余光瞥向不远处脸色铁青的施老头几人。 那两名军医被容颜的一眼看的本能往后退了两步。 这样,就把施老头有意无意的给推到了最前面。 容颜的笑看的施老头心头发麻,面色发苦——难道真的要认输,给这个毛头小子磕头陪罪? 他盯着炕上半靠在那里和李将军说话的刘大,一咬牙,“不知道这位小兄弟用了什么秘法,竟然把刘大仅有的一点生命潜力给激发了出来,难道,就是刚才那些银针的功能吗?就是不知道刘大这样的情况能撑上几天?或者,半个月?” 施老头的话听的屋子里的人顿时脸色就变了。 什么激发生命潜力的话他听不听,但能撑几天,半个月? 难道说,他哥现在是回光返照? 刘二的嘴都抖了起来,是急的,“小哥,小哥,之前是我不好,我给你陪罪,我不该对你不敬,不该怀疑你的医术,还请小哥救我哥哥一命啊。”他说着话,诺大的一个男人,竟然是泪流了一脸,眼底的悲伤和绝望如同泄了堤的水,全都拥出来,化为了泪水,最后更是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容颜的身前,“小哥儿,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哥啊。” 对面,另外的两名军医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就说咱们都断定死了的人怎么还能活过来,原来,是用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妖法啊。” “就是,原来是回光返照,不知道能撑多久呢。” 容颜揉揉自己的眉心,侧身跳开,避过刘二的下跪,“谁说你哥是回光返照?” 正用力磕头,苦苦哀求的刘二猛不丁的抬头,脸上那表情,精彩极了。 “不是回光返照?” “自然不是,你先起来说话。”容颜瞪他,看着他从地下爬起来之后,有些嫌弃的撇撇嘴,“你说你一大男人,动不动就哭,就下跪,愧你也做的出来。”刘二被这话说的脸肿的通红,头低的更用力,似说什么却只是嘴唇蠕动了两下,又把话给咽了下去,“只要我哥能好,我的命给你都可以。”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一命换一命,你哥就是活了看到你没了,他能开心吗?你傻啊你。” 容颜的话半点没容情,听的旁边多少缓过来几口气的刘大点头,声音沙哑,“正是这个道理,我这弟弟打小一根筋,今天的事情,让你们大家见笑了,多谢小大夫的救命之恩,等到刘某大好,定会重报。” 容颜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刘大一眼。 他这是想把刚才打赌的事情含糊过去,所以才说,自己的救命之恩要重报,旦有所为,断不敢辞? 真是一个心眼多的家伙! 相较刘二,容颜瞬间觉得刘大不讨喜了起来。 “我不是专门要救你的,你也知道,我们来是为了解决假草药的事情,虽然我们行的正走的端,没做愧心事,但架不住你们这些人误会,我们是清白人家的商人,不敢惹你们北漠的军营,只好过来澄清,并且想法子解决误会……” 言外之意那就是,救你,也是解决误会。 刘大苦笑着看了眼李将军,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呀。 李将军瞪他一眼,你想办法! 容颜哪里看不出他们两个人的眼风,吃的一声轻笑,却是把眼神直接落在一脸义愤填膺的施老头身上,“现在人醒了,你是就此认输,干净利落的给我磕头陪罪呢,还是打算一赖到底,说他是什么回光返照,撑不了几天就得死?”她看着施老头眼底深处的尴尬,怒意,不等他有所反应,径自又快又急的开了口,“你要是等他死,我敢保证,只要他不在战场上被人偷伤,最近几年肯定没啥突发大病,所以,你心里想的什么暴病身亡之类的肯定不成立。” “除非,你身为医者,打算以医为毒,送他一程!” 刘二还没听清这话的意思,刘大和李将军两人同时变色,凛冽的眼神都扫到了施老头的身上。 同时在心头暗凛,这事,他能不能做的出来? 答案是,能! 容颜才不理他们心里头的官司呢,她只关注施老头—— 这老东西是真的惹到她了! “跪吧,三个头,然后,给我办三件事,我还高看你一眼呢。不然,”她眸光灼灼的对着施老头笑,红唇微掀,“不然的话,胶州施家的名头,呵呵,可就败在你手喽。” 施老头脸色灰败,全身的生气好像被人瞬间抽走。 老了十岁不止。 听到容颜最后一句话,他双眸蓦的瞪圆,嘴唇直哆嗦,“你,你——”怎的知道? 020 将计就计解疑,捉拿 脐州施家…… 这可是名传三国,医术绝天下的百年杏林世家! 自成一家,不属三国之内的任何一国。 施家的人走到哪一国,只要报出脐州施家的名号,便是皇上都要礼遇三分! 皇上? 你是皇上你也有生病的一天! 万一宫里那些御医什么的看不好,需要有用到人家的那一天呢? 而脐州岛施家的子弟,更是三国争取邀请,抢夺的对像。 旦凡是学医者,没有不以能见到或是拜入脐州岛为荣! 因为他们的医术,不知道比御医要高了多少多少倍。 一个天,一个地…… 那就不是一个级别。 此刻容颜一口叫出施老头的身分,别说沈博宇几个吃惊,就是素日里和施老头朝夕相处的李将军等人,也都不禁大吃一惊,他身边的那两名军医是医者,对于脐州施家的名号了解的更多,心里的震撼也更大,两人都瞪大了眼,指着施老头,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你,施老,你真是脐州岛的施家?” 施老的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很明显的,被容颜这么乍一叫破名号,他心头的震憾不比众人少。 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好半响才缓缓退了下去。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朝着容颜苦笑了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容颜垂了下眸,笑笑,“你衣袖里面绣了字的——”满天下的人都知道脐州岛施家,但外人却没有几个知道脐州施家人的习惯,男左女右,会在手腕衣袖靠里的一侧绣上一朵蔷薇花!而这姓施的老头,也是他刚才给刘大诊脉时卷了袖子,被容颜给无意看到。 她当时心里并不敢确定的。 毕竟,施老头要真是脐州岛施家的人,怎么可能会落到这般地步? 没想到她脱口想诈他一诈的话,竟然是真的…… 她眨眨眼,一脸的好奇,“你真是脐州施家的人?” 她竟然是猜的! 这让施老头差点气的吐血,可看着身侧周围众人都朝着他看过来的眼神,他也没啥好气的瞪了回去,“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是姓施罢了,和脐州岛施家可没有半点的牵连!” 他这会再说两者没牵连,众人可就是不信的居多。 那两名军医更是一脸的跃跃欲试,“施老,您真的不是——” “不是不是,什么都不是。”施老头几乎是暴怒的打断两人的话,冷笑着瞅向容颜,竟然二话不说,扑通跪到了地下,对着容颜咚咚咚的几个头磕下去,“这次是小老儿不对,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看走了眼。”他一边说一边连磕了三个头,也不等容颜等人说什么,自己从地下站起身子扭头向着外面走出去。 身后,容颜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道,“你还不能走。” “你还要做什么?我已经给你磕了头!” “你是被施家给赶出家门的人。” “……”施老头沉默着没出声,屋子里的人都瞪大了眼,真是被赶出来的? “我是谁和你并没有关系,你们只是来解决药草问题的,之前是我不识抬举,输了,刚才的三个头我也认了,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办,你派人送个信儿就好,我现在很不想看到你,所以,我要走了。” “你不能走。” 李将军等人都皱了眉头,“杨公子,你这下人——”也忒霸道了吧? 这种情况下,人家不走还待在这里看你得意的脸色吗? 沈博宇却是微微一笑,“将军,你且看下去就是。” 对面,施老头已经气的有发疯的征兆,“你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别以为你赢了我一回你就天下无人了,这里可是北漠的军营,不是你们大金的,我现在要走,你敢拦我?”施老头说罢这话,竟是真的转身就走,他才不信容颜会真的拦着他不许走! 只是,容颜没有拦着他。 但李将军的人却把他给拦了下来。 施老头黑着脸看向拦他的两名亲卫,“你们要做什么?” “没什么,施老,得罪之处还请您海涵,但是,他说这次假药材的事情是人为——”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你们怀疑我!” 李将军面上没什么表情,“是不是您的,我会查清楚,只是这段时间,怕是要委屈施老一些了。”顿了下,他看着施老头暴跳如雷,一脸铁青的脸色,心里也有些说不过去,又加上一句,“要是事后查出这事儿和您没关,只是他故意陷害施老,我会给你一个公平。” “好好好,老夫就等着你查清!” 一连道了三个好字儿,施老头气呼呼的转身,“不用你们,我自己走。” 屋子里,李将军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现在,你们可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沈博宇看着李将军挑了下眉,“将军说事情,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吗?” “……” 半柱香工夫后。 议事厅。 李将军一脸的震惊,因为太过吃惊,以至于他人都把身后的椅子给带翻。 “这事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药草是他们这些军人的命啊。 他军营里的人都是好几年前就跟着他一块出生入死的兄弟。 怎么可能会对药草下手? 他黑着脸,死死的盯着容颜,半响,却是把眼神落在沈博宇的身上,“他只是个下人,会不会看错了?” 哪里只看了一眼药草,就说是他们的问题? 这分明就是推卸责任啊。 “将军有所不知,那药草是被和另一味药粉掺到了一起,那种药粉是用一种药草晒干,磨成粉所为,只需那么小小的一包洒下去,就能让那一批药草变质——” “本将军完全可以怀疑是你们之前动的手脚。” 大金和北漠双方对立。 虽然他们私下有来往,但也都是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的不敢完全信任。 这次要不是他们这边急需这些药草,他也不敢和土固城里的医馆做生意。 毕竟,去年冬天那场大雪下的太大,让他们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只能选择去突袭土固城。 ——死道友不死贫道。 而且年后开春,他们为了休养生息,自然又是连番几次的攻城。 这种情况下再买从土固城买药材自然是不放心。 但别的地方又没那么方便…… 这不,药材买回来才用就出了问题。 李将军有些懊恼的抓了下自己的头发,“当初就不该和你们大金人来往的。”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不该? 容颜笑了笑,“李将军,出问题的是在你们这边,而我刚才之所以直接说是施老头,让你把他给抓起来,就是做给有心人看的,接下来,您什么都不用做,自然会有人露出马脚的……若是您信我,不妨这般这般做……” “你说的,可是真的?” “若是假的,这批药材的钱我分文不取,不但把之前的那一部分钱退回来,再送你一批药材。” 这次过来,表面上看着是沈博宇为主。 但实际上沈博宇只是个幌子。 容颜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人,这会听到李将军怀疑她的话,坐在一侧当木头桩子的沈博宇挑了下眉,轻描淡写的开了口,他看向李将军,“当然,要是他话是真的,出问题的是你们自己人,你得保证按时把余下的那批银子给我们。” “好,那就这样办。”李将军也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再说,要是容颜她们的话是真的,那么,他军营里的这个内鬼是一定要清出来的,不然的话,谁知道下次他要出手对付的会不会是自己这个将军?不过,他看向容颜,“你能确定,他这几天必有行动?” “我之前已经放出了风声,说施老头是真正的凶手,好巧不巧的,施老头又是脐州岛的人,他肯定会不放心。” “你是说,对方会杀人灭口?” 容颜微微一笑,“这可不是我说的。” 李将军滞了滞,神色里恢复了平静,他对着容颜等人点点头,“即是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若是这几日有了消息,我再和你们联系。”说罢这话,他直接起身送客,容颜等人自是没有半分的不快,这劳什子的军营,他们也不想多待的好不好? 军营门口。 除了一些好奇之辈目不转眼的看着三人之外,刘二已经满脸感激的站在了那里。 看到三人从里面出来,他对着三人深深的一鞠躬。 “多谢几位的救命大恩。” 他和大哥从小相依为命,哥哥就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他们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只是这份救命恩人他却无以为报…… “我说过,我们救刘大不是为了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刘二很是执拗,“虽然你们不用我报答,但我一定会记在心上的。” 很多年以后,刘二回想这一刻,他是真心的庆幸自己,幸好,他存这份感恩之心! 一来一去,等到众人回到土固城已经是傍晚时分。 沈博宇索性派人回去传了话,他自己则带着容颜去了外头的酒楼用饭。 容颜是头一回在晚上逛土固城。 走在大街上,和长安城的精致,繁华相比,这里到处充斥着一种粗旷的感觉。 人们走在大街上随意的勾肩搭背,哈哈大笑。 而且,竟然还有女孩子当街对着中意的男子表白! 这饶是容颜有着两世的记忆,也不禁小小的怪异了下,她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对拉拉扯扯的年轻男女,如月芽儿般的眸子弯起来,“那个,那女孩,是在和那位男子表白么?”当街求嫁啊,这里的女孩子,竟然彪悍到了这个地步? 龙二嘿嘿一笑,“小姐,之前也有人对公子……”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呢,感受到身上冷嗖嗖,刀子一样的光芒,龙二呀的一声低呼,慢半怕的反应了过来,他说错话了!抬起眼,小心冀冀的瞅了眼容颜似笑非笑的眸子,另一边,不用回头看他都知道是自家主子杀人般的眸光,龙二对着两人嘿嘿一乐,而后,很没有骨气的撒丫子跑了。 人在半空,龙二还不忘加上一句,“小姐,虽然好几个女孩子和主子表白,但主子都没让人近身的。” “……” 容颜看着身边沈博宇铁青的脸色,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两人笑闹归笑闹,对于彼此却是完全无条件信任。 也没什么目的,就那么在街上来回的走着,不知不觉的就走了两条街,来到了土固城最为盛名的小吃街。 人来人往,络络不绝。 小贩们叫卖声,人们的嬉笑声,偶尔竟然还有那带几分痞气的划拳声在夜色里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热火而朝天。 容颜觉得自己心头的跳动都快了那么几分—— 这样的感觉让她有种时光交错感。 似是轻易的就回到了现代,回到了现代霓虹闪烁,人声鼎沸的夜市。 可惜,此夜市非彼夜市…… 沈博宇几乎是瞬间感觉到身侧人儿的异常,他回眸,眉头微微的皱起来,看着容颜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怅然,涩意,他的心头似是被人用刀剜了一下,生疼,安慰的话在这个时侯没什么用呵,沈博宇想也不想的直接上前,握了她的手,“你一定没来过这种地方吧,这里的吃食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有几家的味道也算不错,走,我陪你去尝尝看……” 我何尝是来过? 前世,她有一个好友,最喜欢的就是开着豪车游夜市! 记得她头一回三更半夜被拉上车子,去夜市里转,当时她看着外头那些喧嚣,头疼的紧。 后来,她始终都不曾习惯好友的这种生活方式…… 但这却是她唯一的好友。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啊。 可惜,她是是不能回去的了,那丫头一定很着急,担心吧? 或者是触动了心底深处的思念,或者是因为身边跟着喜欢的人,反正,这一晚上,容颜在夜市上玩的那叫一个开心,她一路走,一路吃,玩一阵吃一阵,看到有捏泥人的,容颜觉得好玩的紧,沈博宇便索性拉着她蹲在地下亲自动手…… 一个晚上的时间悄然而去。 等到容颜两人回家,已经是深夜。 李嬷嬷正在容颜的院子里侯着呢,远远的看到两人走过来,长松了口气,三步并作两步的赶过去,一边伸手扶了容颜一边极是担心的道,“小姐总算是回来了,夫人可是担心了一整天呢,这不,之前歇下时还叮嘱着老奴,定要亲自看到小姐您回来后才罢休呢。” 她们一行人进屋,四女过来行了礼,上茶后退下。 容颜笑着看向李嬷嬷,“我和沈公子在一起不怕的,之前不是给娘送了消息么?” 李嬷嬷便用带几分嗔怪的责备似语气笑道,“您还不知道郡主的脾气么,她呀,哪怕所有的人都说您好好的,一切平安,但只要不能亲眼看到您的人,那颗心就归不到实处儿去的呀。”这是上次长安城事件的后遗症,容颜听着李嬷嬷的话,眼底划过一抹的歉疚,“都是我不好,害的娘亲担心——” “小姐您这是说哪里话,夫人可是当娘的,不为您担心为哪个担心?”李嬷嬷极有眼色的说笑两句,便立即起身告辞,“天色不早,老奴就不打扰您歇着。”顿了下,她笑道,“明个儿早上您只管随意,老奴会和夫人说,等您醒后再过去请安的。” “有劳嬷嬷。” 对于李嬷嬷张嬷嬷两人,容颜如今是越来越觉得离不开她们—— 虽然是自家亲娘身边的人,但却着实帮了她不少的忙。 所以,她向来是对两人很尊敬的。 这会只扭头吩咐白芷,“你帮我送李嬷嬷出去。”又扭头叮嘱李嬷嬷身侧的小丫头,“夜了,天晚,手里的灯提稳了,若是一盏不够便再加上一盏,把嬷嬷扶稳,若是有什么差池,我可不饶你们。” “小姐吩咐的是,奴婢定会好好照顾李嬷嬷的。” “多谢小姐。”李嬷嬷一脸的感激,能得到主子这般的关照,那是她的福气! 眼看着李嬷嬷和白芷说笑着向院子里走去,容颜斜睇向坐在一侧纹丝不动的某人,“天色已晚,没听到刚才李嬷嬷的话么,你可是外男,还不赶紧走?”灯影下,容颜斜斜瞥着他,眸眼灵动,娇俏可人,而且,比白日人前的她多了些许的娇嗔,娇媚风情,看的沈博宇心头跳动加快,嘴唇有些发干,他的喉咙蠕动了下,容颜却是一挑眉,瞪他,“不许再沾我便宜呀。” “不然,我,我让你三天不许来后院用饭。” 沈博宇,“……”好吧,为了避免三天不能看到容颜,他从善如流的起身,告辞。 看着端坐不动的容颜,沈博宇有些委屈,“颜儿,你都不送我到门口的呀。” 容颜头也不抬的摆摆手,“慢走,不送。” 沈博宇,“……”他的魅力,竟然被无视到这般地步了吗? 一夜无话。 次日容颜睁开眼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从榻上爬起来,揉揉自己睡意朦胧的双眼,看向门口处听到动静走进来的山茶几女,“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的话,已经是辰时末。” 辰时末? 还没完全清醒的容颜怔了下,慢半拍的在脑子里换算了下时间,九点了啊。 原本还想着和宛仪郡主一块用早饭的。 现在看来不用了…… 洗漱,梳洗,简单的换了身家常的衣裳,挽了个家常的低鬓,容颜出现在小花厅。 桌子上摆了几样早饭,一碗红枣粥,一碟水晶虾饺,一碟汤包。 还有两碟配粥的开胃小菜。 容颜坐下来,山茶手脚麻利的布菜,把她爱吃的夹过来…… 一顿早饭吃下来,容颜觉得自己得重了两三斤。 她苦着脸在院子里来回走,边时不时的朝着山茶投去哀怨的两眼。 都怪这丫头烧的一手好饭菜! 还有,那么殷勤的劝着自己,她不吃都不好意思似的…… 旁边山茶被她看的心里头发毛,忍不住的开口,“小姐,奴婢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没有,你手上有花儿。”巧的都开出花儿来了。 “有么有么,奴婢怎么没看到?没有呀……” 她还在那里念叨呢,容颜已经被她这傻样儿气的胃疼,扭头朝院外走去。 山茶呀的一声惊呼,抬脚追,“小姐您要去哪,等等奴婢——” “站下,不许跟着。” “啊,小姐,奴婢做错什么了么?” 容颜看着小丫头一脸单纯,无辜的表情,自己先要哭了,“你没错,你做的很好,错的是我。” “啊,小姐?”山茶被这话给吓了一跳,“小姐……” 白芷在一侧翻了个白眼,“好了小姐,您别吓那丫头了,不知道她是一根筋么?”又扭头,好笑的对着巴掌大小脸上写满惶恐的山茶,瞪她一眼,“还怔在那里做什么,小姐刚才可是在夸你呢。” “夸……我……?” “嗯,小姐夸你饭菜做的好,她很喜欢吃。” “啊,小姐,真的么?” 容颜剜了眼白芷,回头朝着山茶安抚般的笑,“是真的,你没看我都吃撑了么,我这会去夫人那边,快跟上吧。” 身后山茶唔了一声,抬了脚小跑着追上。 只是瞅着容颜的眼神那叫一个幽怨—— 有这么个样子夸人的么? 小姐这夸人法,也忒,那个啥的,含蓄了吧? 她都差一点,不不,是完全没听懂! 宛仪郡主的屋子里。 李嬷嬷几个正哄着乐哥儿,陪着宛仪郡主说笑,随着外头小丫头的请安声,宛仪郡主的双眸猛的一亮,她扭头看向门外,“颜儿来了。”她的怀里,乐哥儿似是也晓得姐姐来了,扭着身子,两只藕节似的小手臂朝着门口的方向够,李嬷嬷瞅着便笑着逗趣儿,“哟,看看这哥儿,晓得姐姐来了,这是想着要亲自出去接姐姐么?” 乐哥儿含糊不清的伊呀,但却清唽的喊出了两字儿,“姐……姐……” 这下把宛仪郡主高兴的呀,抱着乐哥儿亲个不停—— 其实天下当娘的心都是一个样儿,对她们的儿女好,会比你对她本身好还要让她高兴! 宛仪郡主这一刻的心理就是这样的。 哪怕她再视乐哥儿为己出,私心里,她是偏着容颜的。 乐哥儿能和容颜亲近,她自是开心的很。 门口,容颜也听到了乐哥儿的声音,脸上的笑就荡开了去,她上前两步,笑着给宛仪郡主行了礼,待得她落坐,接过朝着她身上扑过来的乐哥儿,低头在他粉嫩嫩的胖脸蛋了吧唧印了一口,“乐哥儿乖,再喊一声姐姐,乖啊,姐姐给你糖——” 乐哥儿头也不抬的把玩起了容颜腰间的玉佩。 这下把容颜郁闷的。 还是一侧的宛仪郡主笑着劝起来,“不是你说嘛,乐哥儿什么都是好的,就是说话晚,这好不容易开了口,刚才咱们可是都听到他喊了姐姐,不是你说的么,即喊了一声还担心没有第二第三声么,你当初又是如何劝我的?这会你自己倒是着急了起来。” 容颜扑吃一笑,“娘,您现在的口才越来越好呀,女儿才只说了一句呢。” 宛仪郡主在她额头上虚点一下,“你呀。”笑着摇摇头,却又满心欢喜的把话题转开,只说起了些母女间的话,最后,乐哥儿被李嬷嬷给带了下去,宛仪郡主可是再也忍不住的红了眼圈,“你说你这孩子,你去北漠军营的事儿你怎么也不和娘说一声?你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你让娘怎么活?” 容颜嘻嘻笑,“娘,女儿这不是没事儿么,我和沈博宇去的呢,他您还不信呀。” “我就知道说不过你。”宛仪郡主是今个儿早上才晓得他们去的北漠军营,要不然的话,昨个儿晚上她哪里还睡的下?回来和她传话的人只说容颜和沈博宇出去了,她是想着吧,容颜自打从长安城一路奔波,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还没有好好的出去玩过呢,又有沈博宇这个准女婿陪着,她自是放心的。 哪怕是因为她们那么晚没回来担心,但也只是因为没看到容颜回来不放心罢了。 哪知道她今个儿早上一回,问了李嬷嬷后觉得不对劲儿,想了想还是把龙二唤了过来,在她的再三追问下,才知道竟然去的北漠军营!那是什么地儿啊,北漠的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去了那里能有什么好事儿? 还好,她知道容颜已经平安归来…… 不然的话,估计她要吓的晕过去了。 容颜握着宛仪郡主的手,感受着她手心里的冷意,咬了咬唇,“娘,我和您保证,我不会让自己冒险的。” 她这是老天爷多给出来的日子。 怎么能不好好的活着呢。 再说,她哪里舍得下宛仪郡主,陈老爷子这些人? 所以呀,她一定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活着。 好好的活着。 争取活到白头,和身边的人不图活的精彩,但求平安,踏实,彼此相依,相守……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转眼就是五天。 中午的时侯,龙二从外头给沈博宇和容颜带回了一封信。 是北漠军营里送过来的。 里面夹了两张千两的银票,刚好是那批药材余下部分的银两。 是李将军送过来的。 容颜看着银子挑了下眉,这人倒是个光明磊落的。 沈博宇在一侧扫了眼容颜,“要不是你之前教他把药材恢复的法子,你看他会不会这么痛快的把银子给你?” 容颜笑了笑没接他的话,仔细看信,信里并没有提军营里动手脚的人是谁,但却说了一件事,那就是施老头已经被放了出来,那老爷子气性大,非得嚷着要离队回家不成,好不容易才哄下来云云,看着有一张多纸的样子,其实写的都是些无聊的废话,容颜一目十行的看罢便直接丢给了沈博宇,“其实,李将军这人看着还是可以结交的,只是可惜了……” 可惜,他们的立场不一,各为其主。 听着容颜的话,沈博宇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可惜么? 或者,颜儿的这份可惜会在不久之后便完全消失呢。 各为其主,呵呵。 想起他之前猜想的那些心思,沈博宇的心里也有些复杂,希望到时侯别再引起另外的一场风波。 想到这些事情,他又想起自己之前让人去查宛仪郡主的事情。 到底是宛仪郡主的身世有问题,还是颜儿的身式有问题? 可龙一他们查了这几个月,竟然没有查出半点的蛛丝马迹! 他也曾几次旁敲侧击的问询张,李两位嬷嬷,得到的都是完全无懈可击的回答。 这让沈博宇很是有点郁闷—— 难道,是他多心了? 仪亲王府那一回事儿,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偶然? 他看着容颜娇俏的面庞,还是决定先把这件事情给瞒下。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 北漠,军营。 李将军面色肃然,全身的杀气腾腾,“真是气死我了,那些混账东西,他们,他们竟然……简直是该死!”他越说越气,脸黑的能和锅底有一比了,最后,一腔怒气再也压不住,抬脚砰的一声踹翻了面前的桌子,噼里啪啦当中,李将军猛的一拳砸到旁边的墙壁上,手破了皮,鲜血淋淋他却犹不知痛,只恨声道,“这些药材可是救命的,他们为了一已私心,竟然,竟然就敢动手脚……” 这也幸好是没用在战场之上。 要是刚好是战争中,这批药材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想想那些受伤的士兵没死在战场上,没死在敌方的人手里,竟然死在自己一方的内讧中…… 李将军就想杀人! 他也真的这样做了,提着手里的剑就要往外冲。 还好刘大拦的及时,“将军将军,您要去做什么?” “我,我要去杀了那个混蛋,刘大,你个王八犊子放开我……” “将军,杀不得啊。” 李将军没挣开,他也怕再误伤了刘大,气呼呼的坐回椅子上,“我咽不下这口气。” 那些混蛋,他在这些待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如今,竟然为了想要一个饭桶取代自己,就给自己使绊子…… 这计策要是真的成功,别说他要挪地儿了,估计他全身都得受牵连! 那些人,这是想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刘大看着他脸上阴阳不定的神色,眼神阴冷,“将军,您要是暴怒之下把人给杀了,那可真的就如了他们的心思。”这将军的位子,可是不让也得让了,他看着李将军漆黑的脸,阴邪一笑,“将军若是听小的一句话,这件事情,您就交给小的来处理如何?” 他们那些人自以为高高在下,不把他们这些小兵当人看。 那么,他就还他们一份儿大礼。 让他们知道知道,小兵,也是人! 刘大心细,胆大,歪主意忒多,李将军这些年是很倚重他的。这会看他的表情,便咧开嘴笑了起来,“成,老子就把这事儿交给你了,只是记住,手脚干净利落点呀。”他可不想帮人擦屁股! “将军放心吧,属下做事您还不放心么?” 两人嘀咕着商量一番,最后,李将军拍案大笑,“你小子,你小子……靠,就这么办!” …… 半个月后。土固城。 这日午后,容颜和沈博宇在家里迎来了一位从不曾想到的客人。 卫绍强。 土固城守卫军的第二个人物,卫副参将。 三十多岁,穿着一身粗布直裰,身材单薄,修长,站在地下如同竹子般的挺拔,笔直。 一眼看过去,这人好像就是一把待将出鞘的绝世宝剑! 给人一种低调中夹杂着的凛冽,锋锐感。 自打在这里安顿下来,容颜就交待过前院,外面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男主子沈博宇,所以,她从不过问外院的事情,前院,那就是沈博宇的天下,可今天,来人却执意让门房把话传到了前后院——他要见的是这个院子的男,女主子! 容颜接到传话的时侯正在屋子里陪着乐哥儿玩翻跟头呢。 小家伙在榻上咯咯直乐,看到容颜和人说话,被冷落了的他抱着容颜的手就啃了下去。 他被冷落了,所以不开心了呢。 容颜捏捏他小脸蛋,“乖呀,先和山茶姐姐玩一会儿。”扭头看向传话的小厮,“来人说,他叫什么?” “回,回夫人的话,说,说叫卫绍强。” 小厮被容颜这么温温柔柔的一问,脸都红了,几乎不敢抬头,“是,是咱们城里头的副参军。” “参军?” “是,是夫人——” 容颜皱了下眉,对着小厮却是和颜悦色的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不,不是,应该的——” “白芷,赏。” 打发了小厮,容颜吩咐玉竹,“去请公子过来。” 玉竹出门遇到沈博宇,她笑着福了福身,“公子请,小姐正要找您呢。” “嗯,我知道了。” 容颜朝着迈进门的沈博宇看过去,“那个卫绍强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不过是暂住在土固城罢了。 难道,他还想找他们麻烦,或者,想把他们给使法子捉了,送回皇城? “说不定他过来是有另外的事情呢,你也别担心。”沈博宇坐在那里呷了口茶,朝着容颜微微一笑,“你要是不想去见他,我一个人出去会会他好了。”之前派人跟踪龙二他们几个,他派人收拾了几回,想必那几个人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平静了这么一段时间,他原本以为卫绍强老实了,没想到,这转眼竟然摸上了门儿? 沈博宇的眼底闪过一抹的戾气。 要是这个人实在不识相,他也没必要再留情! 容颜却是笑着站起了身子,“人家可都是点名要见我这个女主人了呢,你说我若是不去,岂不是怠慢了客人?” 沈博宇拧了下眉,不过看着容颜眼底的俏皮,他便摇了头。 不管怎样,颜儿高兴就好。 前院客厅。 卫绍强哪怕是坐在椅子上也是身姿挺拔,书生气的脸庞上,眉眼竟似刀刻一般的硬挺。 他已经连喝了五盏茶。 动作从容不迫,眼神平静的坐在那里,静静的侯着主人的到来。 好在,容颜和沈博宇没有让他把第六盏茶喝完。 循着门外的脚步声扭头,卫绍强不动声色的朝着门口处看过去。 门外,一对男女相携而来。 男的身着雨过天晴色的长衫,眉眼清逸,身姿若松,动作潇洒而飘逸,如同冬日里的雪松,清冽而高冷! 只是下一刻,卫绍强便瞬间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男子的身上并不是只有清冽,让人敬而远之,不敢亲近的冰寒。 他也有暖,有温柔。 只是他的暖和柔情都给了身侧那名眉眼清丽,风华绝艳的女子! 世间万物皆不在他的如垠双眸中。 他的眼里,只倒映着一个人的倩影…… 耳侧响起的轻笑声唤回卫绍强的思绪,他回神,就看到容颜笑颜如花的望着他,似黑濯石一般的双眸正盈盈带笑的朝着他望过来,似是会说话一般,看的卫绍强老脸一红,他再也坐不住,起身,朝着两人抱拳,拱手,“陈公子,陈夫人。” 对外,容颜两人是以陈姓自称。 沈博宇脸上适时摆出些许的惶恐,“不知卫参将前来,可有什么要事吩咐?” 卫绍强看着沈博宇半响不语。 慢慢的,他苦笑了下,朝着沈博宇拱拱手,自怀里掏出一张纸,轻轻平摊在桌子上。 画像上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的英姿不凡,女的容颜绝色,端的是一副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沈博宇和容颜两人只是看了一眼,便笑了起来。 出声的,是容颜,“卫参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凭白无故的前来登门,只是为了让我们看一副画么?” “自然不是。只是这画,两位不觉得很是眼熟,亦或者和两位极像么?” 沈博宇不动声色的扫他一眼,“那又如何?” “天下相像的人何其多,我倒是想问卫参将,这是打哪弄来的这么一副画,上面竟是我们夫妇两人的样子?” 卫绍强看着两人缓缓勾唇,他转身,慢慢的把画放在桌上,眉眼肃然,“在下,是奉皇命,前来缉拿要犯!”话罢,他双眸若冰刀霜剑,死死盯向两人,一拱手,一身煞气散开,“还请沈世子,无双县主束手就擒,别为难在下吧?” 021 他有兵马 皇上中毒 卫绍强看着容颜两人,神色淡然,声音肃杀,“沈世子,无双县主,在下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的好——”他这话音还不曾落地呢,因为不放心侯在门口的龙二噌的一下跳了进来,两眼杀气腾腾的看向卫绍强,嘴里的话却是对着沈博宇说的,“主子,要不要把他,嗯?”他抬手,犀利的眸子散发着血腥杀气,对着卫绍强做了个颇具气势的‘咔嚓’动作。 容颜嘴角抽了抽,一脸无语的看着龙二。 有这样光明正大说要杀人的吗? 而且,还是对着当事人一方的面,一脸坦然,光明正大的要杀人家? 龙二才不理容颜在想什么呢,他只是双眼看着沈博宇,等他下一步的吩咐。 那架式,只要他一个眼神,那是绝对立马扑过去,直接秒杀! 卫绍强的脸沉下来,“沈世子!” “你瞪我家主子做什么?” 龙二恶狠狠的朝着卫绍强反瞪了过去,冷哼了两声,比谁大眼么? 沈博宇给龙二使了个眼色,龙二本以为自家主子要他拿下卫绍强呢,可接着他就怔了。 竟然是让他出去? 虽是心头疑惑,但对于沈博宇长期以来的服从让他立马回神,转身出去。 屋子里的气氛安静了一下。 卫绍强皱眉看了眼沈博宇,“沈世子,我现在是来捉你们的,你可以让他动手的。” 对面的主位上,容颜和沈博宇两人互看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沈博宇似是没听到卫绍强的话,也不看他,只是一脸温柔的给容颜续了茶,亲自捧到容颜的手里,看着容颜抿了两口,方拿起自己的茶盅,慢条斯理,动作优雅的喝了一口,似是才在这个时侯想起一旁站着的卫绍强一般,他抬头,朝着卫绍强笑着看了一眼,“卫参将是吧?坐呀。来,喝茶,这是今年的新茶,尝尝看可还合胃口?” 卫绍强的眸光微闪,“沈世子——” “卫参将,不管你的来意是什么,来者是客,何不坐下来喝杯茶,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说?”沈博宇并不理会他脸上的各种神色,声音一如继往的清冷,语气平静,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疏离,以及属于他自己本身的倨傲,尊贵,“更何况,卫参将心里并非是如此想的,身上又没有真正的杀机,所以,咱们双方还是可以坐下来谈谈的,不是么?” 身侧,容颜的嘴角抽了抽,眼底忍不住有一抹笑意溢出去。 倒是卫绍强,他的脸上再也撑不住,有一抹类似于裂缝般的东西在一点点的绽开。 抬头迎上沈博宇深邃的眸子,他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 桌子上有空的茶杯。 他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几口饮尽,动作行为无一不粗旷,率性,“世子,刚才,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只是自己一个人进来的。” 说话的是容颜,她说完之后就看到卫绍强一脸的懊恼,不禁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县主,或者,我的人在外头呢。” “或者你说的是事实,但是,你要是真心想进来抓人,会自己一个人闯进来吗?” “……” “还有,你要是真想抓人,你身上会一件武器都不带吗?” “……”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卫绍强身上的破绽实在是太多,容颜也不再多说,只是笑着一指卫绍强身侧的椅子,“所以,坐下来,咱们好好谈一谈吧。”她冲着嘴唇微张,瞪大了双眼看着她的卫绍强,菀而一笑,“要是我猜的没错,卫参将是来找我们求证一些事情的吧?” 即然自己的底细完全被人给破开了来,卫绍强自然也不再隐瞒什么,自己提起茶壶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他把茶盅拿在手里来回的把玩着,朝着沈博宇两人开口道,“我只是想来问问两位,年前北漠人突袭那次,那些人,是你们的人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话,即然世子手里有这么些的好手,为何不让他们帮着抵抗北漠人?”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侯,卫绍强身上多了抹戾气。 他是在责备沈博宇! 沈博宇看他一眼,挑高了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我知道,那天你也在城里头的,那些老百姓他们何辜,那些孩子何辜?还有那些老人——” “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容颜不等沈博宇说什么,已经直接就开了口,她的神色很淡定,“这些情况,要是我猜的没错,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吧?之前几年整个土固城全都是这样过来的,对吧?你身为土固城的守将,不去反省,不去思考如何避敌,御敌,却把心思和工夫花费在对付在土固城内的老百姓身上,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什么,你觉得我有人,所以,就该去守城,就该去牺牲,送命。就因为你没有本事,因为你的人没能力,抵抗不了北漠人?”沈博宇可不惯他这个,他和容颜平静的语气不同,声音看似淡定,实则犀利,狠辣,“卫绍强,守城是你的职责,不是我的,我的人是的人,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我,以及我所在意的人,不是为你来善后,收拾残局的。” “对于这些指责,你怎么说的出口?” “……” 卫绍强觉得自己的脸都僵了,脸面扫地呀。 他被沈博宇一席话说的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似是一头炸了毛的狮子,涨红了脸,“沈世子,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我是为了城里头的那些老百姓!他们,他们是无辜的——即然你有这个能力,为何不?” 容颜看着卫绍强脸上一副恶狠狠,双眼却是通红,似是充满了野性,一身绝望的野兽,她突然心里某处跳了一下,拦下沈博宇的话,看着卫绍强直接道,“你觉得,我们手下的这些人,能对付得了北漠的人吗?你在这里已经几年了吧,你对北漠军队的行事风格,兵力战力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我们的人能护得了这一块的老百姓,能挡的住北漠的敌袭,护住全城百姓么?” “……护不住,也挡不住——” “即是这样,那你的话,你刚才的行为,你觉得,妥当吗?” 最后,卫绍强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全身上下充满了一股子的颓废,丧气感。 他看着容颜苦笑,“是我不好,我自己几年来都没办到的事情,竟然看到你们的人之后,以为能……”他说到这里,用力的握了下拳头,抬眼,他起身对着沈博宇两人拱了拱手,最后一躬到底,“刚才那事是我的不是,抱歉。” “好了好了,即然说开了,那就不提了,卫参将要是没什么事儿,留下来用晚饭可好?” “不用了,我——” “留下来吧,我还有些事情要请教卫参将。” “沈世子说的是,您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容颜抬眼看到卫绍强一脸凝重,认真的模样,不禁有些怀疑的眨了眨眼。 这卫绍强,分明就是想来试探他们,做最后身份确认的吧? 所以说,什么捉拿啊,追凶之类的话,全都蒙人呢。 想通这么一点,她便起身瞪了眼沈博宇,却又扭头朝着卫绍强笑道,“你们有事慢慢谈,我让人去备晚饭。” “有劳县主。” 容颜侧身避过他的礼,眸光清澈,“还请卫参将日后别提县主两个字儿。”她抬头看向卫绍强,纤纤玉指跟着一指沈博宇,“还有他,这世子的称呼,卫参将还是提早改了的好。” “啊,那在下要怎么称呼?”难道还真的喊什么公子,夫人? 可眼前这两人分明就是没成亲的呀。 对面,沈博宇却是眼神凌厉,“陈公子,陈夫人。” “是,陈公子,有劳陈夫人——” 沈世子很高兴被人称呼为陈公子…… 卫绍强反应了过来——因为,有陈夫人嘛。 这次,他再称呼陈夫人便极是恭敬,认真了起来,“我今个儿要在这里和陈公子请教一番,怕是会诸多打扰,还请陈夫人见谅。” 就为了这么一句陈夫人,沈博宇觉得一会对他好点脸色。 容颜却是好笑的睇了眼沈博宇,摇摇头,翩然转身,袅袅而去。 回到后院,容颜吩咐山茶去厨房备饭,并叮嘱她不许怠慢了客人,打发了山茶退下,她自己歪在靠窗的榻上,脑海里想起了前面说话的两个人——沈博宇要和卫绍强说什么?看着刚才是卫绍强说有事请教,但容颜却是清楚,要是沈博宇没事找这个人,或是他的眼里没有半点欣赏这个人的地方,沈博宇这大爷似的性子,他才懒得甩人呢。 “小姐,李嬷嬷来了呢。” 玉竹的声音打断容颜的思绪,她坐直了身子,就看到门口李嬷嬷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看到她坐在那里,似是又松了口气儿,待得她行了礼,容颜不禁有些好奇,“嬷嬷这个时侯过来,可是有事么?” “老奴刚才去前院,多嘴问了句小厮,怎么有官差上门?不会是,发现了咱们吧?” 李嬷嬷的脸色有些差,灯影下,她的眼底深处划过一抹的忧色。 容颜看着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上前,轻轻的伸手扶了李嬷嬷落坐,“嬷嬷,来的是一位守城的将军,他并不是来对咱们不利的。” “当真?” “自然是真的,他这会正和世子在前头说话呢,是之前世子认识的人。”容颜知道自己这会得打消李嬷嬷心头的疑虑,想了想便笑道,“要不,我这里才让山茶做了些点心,正想着派谁送过去,嬷嬷稳重些,便和丁香一块给客人和世子送过去可好?” “好好,老奴这就去。” 李嬷嬷倒不是怀疑容颜的话,只是她却又怕沈博宇是不想让容颜担心,所以并不曾把话实说了,再一想,她过去送趟茶点,也刚好看看屋子里的气氛,也好心里有个数儿,便笑着应下,亲自端了茶点与丁香去了前院。 容颜坐在椅子上,黛眉微拧,眼底流露着几分的忧色—— 李嬷嬷都这般的心思,其他的人呢? 约有两柱香工夫,李嬷嬷便笑着走了进来,给容颜行了礼,“公子说,一会直接把晚饭送过去呢。”顿了下,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老奴过去的时侯,公子和那位将军正在说话,屋子里的气氛可是极好的……” “我就说嘛,嬷嬷您还不信。” 李嬷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陪着容颜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退。 待得她走后,容颜坐在椅子上半响没有出声。 晚饭是容颜自己吃的。 前院里,沈博宇和卫绍强什么时侯散的场,容颜也没让人去问,不过亥时中,沈博宇却是派了人过来,说是要出去一趟,容颜三言两语打发了过来传话的小厮,回头自己也在榻上歇了,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脑海里有一个想法,隐隐约约的却又不成型,让她百思而不得解,到最后,她不知何时沉沉的睡过去…… 时间似流水,转眼进入六月。 容颜在后院一连几天没看到沈博宇,第五天的时侯,再也忍不住直接把龙二唤了过来。 “沈博宇去了哪?” 龙二略一迟疑,便拱了拱手,恭敬的回道,“公子在外头有几处生意受了些波折,他这次出去,便是亲自去处理的——” 容颜听了这话先是一怔,继尔便皱了眉,“他很缺钱吗?” “这事,属下请小姐亲自问主子的好。”不是龙二不说,而是有些事情他也是一知半解,更何况,他觉得,以着容颜和自家主子的关系,主子那是恨不得把心都剖开容三小姐的,自是不可能会对容颜有半分的隐瞒什么的,如今这些事儿之所以不说,一来是容颜以前没问过,二来,不过是自家主子怕容颜凭空担心罢了。 但在龙二这些人看来,主子的担心简直就是没道理的嘛。 容三小姐会被那些事情给吓到吗? 所以,他在这里就使了个心眼——让小姐自己去问,公子肯定会说的。到时侯,公子也不用一边辛辛苦苦的在外头操劳,一边还要担心着家里头了,在龙二的眼里,容颜完全是那种能够绝对信任,而且有能力帮扶自家主子的那一个女人! 别的不说,就凭这一手精湛无双,神出鬼没般的医术。 能救活多少人命? 更遑论容三小姐还有一身的能力,本事…… 龙二什么时侯走的容颜都没注意。 她的心思全都集中到了龙二刚才的话上,沈博宇亲自去外头处理生意? 到底是什么生意,非得让他亲自去走这一趟? 而且,他很缺钱吗? 思来想去的就有些坐立不安,而且越想吧,她心里越觉得坐不住,到最后连吃饭睡觉都跟着不能安心了,还好,第七天的时侯,沈博宇一大早就出现在了容颜的跟前,看着他一身风尘仆仆,精神虽然看似与平日没什么两样,但眼底那一抹倦意却是看的容颜心疼,她这会才坐在椅子上想着用早饭呢,看到沈博宇自外头进来,小脸儿就沉了,“才从外头进来不知道去梳洗,去歇着么?” “我这里又有什么好看的?”又亲自起身向外赶他,“我让人给你去备水,你快去,脏死了。” 这哪里是嫌他脏呀。 分明就是心疼他。 沈博宇笑盈盈的由着她把自己向外推,一边走一边点头,“好,我这就去梳洗,你等我用早饭。” 容颜本想让他自己在屋子里用一口,然后赶紧歇着的,可又怕他不用早饭,说不定直接跑到书房和龙二他们说话去了,便点头,“好,我等下。你别急,慢慢来。”待得看着沈博宇走远,容颜赶紧唤了山茶去把早饭再重新置办,因着沈博宇一路奔波,路上肯定没能好好的吃东西,这身子肯定亏,容颜便直接吩咐,“小米红枣粥端上两碗,汤饺什么的也都备着,还有,中午做些好吃的,顿只鸡要清淡些,排骨的话就红烧——”她这里一连串的吩咐下去,山茶只听的眉眼弯弯的笑,“小姐您放心吧,奴婢绝对会让公子吃好的。” “鬼丫头,快去备早饭。” 早饭是两个人一块用的。 知道容颜心里担心他,饭罢,沈博宇亲自给容颜倒了茶,一脸的歉意,“我以为一两天就好,没想到中间出了忿子——” 容颜看着他脸上的倦意,突然道,“能不能和我说,是什么生意出了问题?” “……是,一批武器。” 果然是这样。 容颜闭了下眼,她再睁开,神色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什么时侯的事儿,之前,还是长安城出事那时侯?” “认识你之后没多久——” 容颜的心头一跳,她双眸灼灼的看向他,“是不是,你知道善化寺后的事情之后?” “……嗯。”到了这个时侯自是没什么必要再瞒下去,他不和容颜说,是怕她担心罢了,如今自己若是不说,这丫头自不会多问,但她心里肯定会胡思乱想,还不如自己把事情和她说清楚,这么想着的时侯,沈博宇便垂眸道,“当时,只是隐隐的一个念头,以防万一罢了,没想到如今竟真的走到这一步——” 容颜静静的看着他,半响,声音极轻极轻的开了口,“那么,你想怎样,造反么?” 造反啥的她倒也不是反对,只是现在的时机,成熟吗? 沈博宇本来还等着容颜一肚子的问题呢,没想到他这里才端了茶,一口茶喝到嘴里,那厢一句造反的话就那么随意的吐了出来,他忍不住扑吃一声,把到嘴的茶都给喷了出去,还好容颜躲的快,不然的话肯定就要喷她一脸了,容颜拿了帕子帮着沈博宇擦拭,一边拿眼去瞪他,“你都私下里招兵埋马了,而且又私造兵器,怎的我只说了个造反两字儿,就吓成了这样?” “你一个女儿家家的,你——”他本是想说,这造反可是谋逆大罪,是要诛九族的,她一个女儿家,怎的这般一点没有顾忌,难道她就不怕?可转而一想,容颜若是和那些寻常的闺秀一般,他还会把她看在眼里么?他笑了笑,握了容颜的手,抬起眸子朝她看过去,“那一步,是迫不得已,最后一步才走的。” 他身受大金朝皇恩这么多年,绝不会轻易造反! 但他也绝不会把自己的命送到别人的铡刀之下! 所以,那一步,且看着吧。 知道了他的一些底细,不可否认的,容颜多少心安了些—— 不管如何,他们也不是没有一击之力的! 大不了,老子不干了,拼了。 眼珠转了转,她看向沈博宇,“你的军队有多少人?” “十万,而且,分散在各处——” 十万! 容颜眼角抽了抽,她以为,顶天有五万就好…… 其实之前真的是只有五万的。 但自打在土固城安顿之后,沈博宇觉得那些力量不足,暗自下令,招兵! 不过这些是不用和容颜说的。 对面,容颜眨了眨,点点头,好吧,她为自己自保的力量又强一分而开心,只是这开销方面,她看了眼沈博宇,暗自心算了一番,再看向沈博宇时已是拧了眉头,“一个月要十五万两?” 大金军队的军饷是一个月每人一两的银子。 余下的五万两吃穿用…… 容颜这已经是取的最保守的数字。 其实,如果手里真的有十万大军,沈博宇每月的花费,估计得十六,朝着十八万两的银子流出去。 想到之前每个月沈博宇手里流出这么多的银子,自己却是半点不知道…… 容颜眸光流转,笑语嫣然,“原来,我的身边竟然有这么一个大土豪呢,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沈博宇看着她略带几分抱怨的嘟了红唇,似娇似嗔,明明是着恼,却又尽是妩媚,看的他忍不住就弯了嘴角,对着她一脸宠溺的笑,“是我的错,我之前不该不和你说这些事情的。”说罢这话,他伸手握了容颜的手,身子微微前倾,俯身在她的额前落下浅浅一吻,“日后,我保证,绝不再瞒你。” 容颜白他,“等到你觉得遇到危险,不想让我担心,自然就又把今个儿这话给抛到了脑后。” 孰不知,这种为别人好,却擅自作主的行为,她瞧着,挺不舒服呐。 “不会,我再不这样想了。”说着话,他轻轻的执了她的手,温柔一吻,“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谁和你夫妻?一边儿去。”容颜有些羞恼的嗔他一句,拍开他的手,瞪他,“坐好了,不许再沾便宜。”看着沈博宇的身子重新做好,她执了茶壶给他续了茶,自己端起手边的茶轻轻的呷了两口,垂眸想了想,她抬起黑濯石一般的眸子,轻声道,“以后,我每月给你五万两银子。”再多的她暂时也拿不出来……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容颜看着沈博宇似笑非笑的自鼻子里轻哼了两下,“和我见外?” “……” 自家这准娘子的眼神,威力忒大,他不敢有异议呐。 沈博宇暗自思量了一下,看向容颜,“你拿三万两吧,再加上我手边的那些出息,足够。”看着容颜的眉头要挑高,沈博宇对着她解释,“你先听我说,我手里真的还可以坚持,但也就是现在,你给我三万两,余下的,先攒着……若是日后……说不得起大作用的。” 以后,可不就是这样要花大钱么? 容颜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话,想着一会回头吩咐龙十每月给沈博宇三万两的银子,同时,对于有这么一个能花钱,会花钱的男人,容颜头疼之余,不禁也在心里果断的盘恒起赚钱的买卖来,不过她也是随便想了两下便把念头给抛开,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侯,灯影下,她又瞅了两眼沈博宇,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事?” 沈博宇本不想说的,可转而想到自己刚才的话,他喉咙蠕动了下,抬眸看向容颜,“皇上,病重。” 容颜握着茶盅的手一紧,“怎么可能?” 她们被皇上通辑,一路奔逃,也不过是一年左右的时间罢了。 皇上身子骨向来不错,又是壮年。 怎么可能会病重? “可有消息是什么病吗?” “不知道。”沈博宇的眼底滑过一抹焦躁,这对他来言是难得的,素来是泰山崩于面前不改色,也只有容颜能让他心焦罢了,如今为了皇上,却是在心里多了几分的情绪,不过容颜想想之前他和皇上之前那些年的相处,哪怕皇上宠他是作戏,但总归是有几分真心的,想了想,容颜看向沈博宇,“能不能想办法拿到脉案?” “我回头就让龙一传话下去,看看能不能拿的到。” 容颜点点头,加上一句,“可以和我师傅想办法联系一下。” 沈博宇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便道,“我会让去的人小心些,务必做到不会牵扯到周老先生的身上。” 如今他们是皇上的眼中钉。 也不知道周老太医可还会想和她们打交道? 容颜笑了笑就把这个念头给抛开,两人又说了会子话,把大概想要知道的都问清,容颜便直接赶沈博宇,“你赶紧回去歇着吧,还有,回去之后直接睡觉,今天一天,最起码半天吧,不许谈事情,我会交待龙一和龙二,天大的事情都不能去吵你,一定要好好的睡一觉,记下了没有?” “记下了,媳妇儿。” 容颜脸噌的一下红了,抬脚踹了沈博宇的小腿一下,“不正经。” 沈博宇哈哈大笑着走出去。 屋子里,容颜听着那清爽的笑声,翻了个白眼。 坐在椅子上,她的脑海里回想着刚才两人的对话,为自己所一瞬间接受到的大容量的东西而纠结。 那不是一千一万的,而是十万大军啊。 要是换了别人,容颜肯定不信他的话,可沈博宇说,他从没想过造反。 容颜就一定信他。 可这些大军握在手里,不提花销,他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呀。 最后容颜想的头疼,只能用车到山前必有路来安慰自己,但不管怎样,心里却又多了一桩事情。 那就是赚钱。 努力的赚钱,给自家男人养军队! 六月开始,圭固城被袭击的次数又多了起来。 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也着实的让土固城的老百姓彻底的陷入了水深火热当中。容颜等人还好,但这种随时都是战火不断的生活,让宛仪郡主等人的神经都紧紧的绷了起来,不用李嬷嬷常常一脸为难的往她跟前儿跑,就是宛仪郡主眼底那两个深深的黑影,她也晓得这段时间一来,宛仪郡主是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容颜劝解了几回没有效果,最后只能用了安神汤。 李嬷嬷看着一夜到天亮的宛仪郡主很是高兴,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 可容颜却是心里纠结的不得了,总不能就靠着安神汤呀。 想来想去的没啥好法子。 最后眼看着她自己都要跟着焦躁了起来,沈博宇在一侧看着她,突然道,“把郡主,老爷子和乐哥儿送走吧。” 送走? 容颜一惊,“送到哪去?”最主要的是,好端端的,为何要送走? 她心头霍然一惊,“难道,北漠的人要动真格的,拿土固城开刀不成?” “我只是觉得,宛仪郡主不再适合这里了。”而且,要是他猜的没错,皇城中的人已经陆续把注意力放到了这里,他几方布阵,最终拖延的也不过是大半年时间,有些惋惜,日后,自己和颜儿怕是又要没有安稳日子过了吧?不过,只要颜儿在身侧,他怎么也不怕的,但他得提前把容颜在意的人安排好,“要是我料的没错,日后这几个月,将会是北漠人攻城的大好时机……” 他也不过是把当前的情况说出来。 至于最后要不要把人送走,自然是容颜自己做决定。 但不管怎样,他都会把宛仪郡主几个护好就是。 容颜咬了咬唇,有些犹豫不决—— 自打穿过来之后,她还从没有和宛仪郡主分开过呢。 这可是逃亡中。 一旦分开,日后,可还会有再见的时机? 想到宛仪郡主的性子,老的老,小的小,她能撑起这个家吗? “我只是担心郡主的身子——” 这句话说到了容颜的心思,她看向沈博宇,“你可有地方?” “江南如何?” 容颜眼皮一跳,张嘴要反驳,可电光石火间,她瞬间猜到了沈博宇的心思——大隐隐于市,江南最为繁华,文人墨客居多,再加上有之前传回去的消息,长安城中那些人怕是恨不得肋生双翅往土固城这边赶,又怎么可能会想到她们提前把人送到了江南去? 这样的做法,的确是比还在土固城要安全,安稳的多…… 只是,感情上她有些接受不了分离。 “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沈博宇也只是提个意见,至于怎么选,自然是由着容颜和宛仪郡主母女两人去商量。 若非是看到宛仪郡主这段时间的精神实在是差的很。 他是不会开这个口的。 沈博宇看着紧皱眉头的容颜,果断的转移话题,“龙大把皇上的脉案拿了一份,是周老御医抄慕后给他的。” “他,他老人家可还好?” “还可以,没受到牵连。” 这样就好。 容颜也放了心,她最怕的就是和她走的近的几个人会受什么罪…… 接过沈博宇递来的脉案,容颜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又仔细的看了一回。 身侧,沈博宇帮着她剥了瓣桔子,拿帕子垫了递到她嘴里。 “怎么,有问题吗?” “皇上是中毒。” “果然是毒么?”沈博宇失神了刹那,半响后,他敛去眼底的情绪,看向容颜,“可还有救?” “你想我救还是不救?” 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的,沈博宇点头,“救。”只是他随即却又加上一句,“要是需要你回长安城的话,我不同意。” 他不可能承受半点失去容颜的机会。 容颜白他一眼,“我又不是圣母。”皇上那可就是个翻脸无情的主儿,自己冒险回长城,他可不管你是救他还是怎么着,等着她的怕是直接就是大牢,是砍头什么的,这蠢事儿她才不干呢,对面,沈博宇已是疑惑的朝她看过来,“圣母是谁?” “就是为了别人,宁愿把自己陷入险地,死地的蠢材。” “……”他的颜儿的确不是! 两人在一块用了午饭,沈博宇便去了前院——他最近忙的紧,即要处理自己的事情,又有那十万大军的事情可操持,还有就是,卫绍强那厮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没事就跑到这里来找他,美其名曰和龙二他们几个切搓! 当然,每次都是被龙十他们虐的不行不行的。 但他似是被有着受虐体质,越搓越勇,越挨打,来的越勤! 这日,在经过又一轮的残酷车轮战之后,容颜看着连战甲都没脱,直接蹲在城门楼下一角就晕睡过去的卫绍强,心里沉重的很,她默默的看了半响,扭头带着龙十三几人回了院子,“别和他说我去了城门那里。” 沈博宇如今也在幕后参与守城,整个人忙的陀罗一般的转个不停。 这些小事儿,还是别去再惊动他的好。 “那,小姐,您得答应属下,日后绝不会再去那种危险地方。” “……好,我不去了。”她惜命的紧,自会好好的保护自己,不会让自己受波及的。 容颜在屋子里坐了半响,连午饭都是白芷敲门端进来的。 饭罢,她直接又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 眼看着就要到申时中,白芷等几女都在院子里担心的转圈圈,山茶看着紧闭的房门,甚至急的拽了龙十三的衣裳不放,“你们上午陪着小姐都去了哪呀,为什么好好的小姐回来就不见人了,都是你们,连小姐都保护不了——” 龙十三也是一脸的自责,“也没去哪呀,就是去了城门口那里——” “这还没去哪里?城门那里分明还在打仗,你竟然带小姐去那里,你你,你蠢死了。” 小姐肯定是被吓到了…… 山茶几个急的团团转,最后,就在白芷一横心,觉得要把这事儿得去和宛仪郡主或是沈博宇说时,屋子里的门吱哑一声被打开,容颜一脸平静的走出来,眼神平静的扫了几女一眼,脸上写满了诧异,“你们几个不去做事,都围在我这里做什么呢?” “小姐我们担心您——” “是啊小姐,您总算是肯出来了——” 他下次打死也不敢把小姐往那种危险的地方带了。 还有这次,不知道公子知道后要怎么罚他…… 龙十三要哭了。 敢情,她们几个以为自己是被城外那副惨烈给吓到了? 容颜有些好笑,她摇摇头,“我只是在屋子里想了几个药方罢了,哪里是被吓到了?” 白芷几女加龙十三,“……”害她们白担心了大半天! 山茶更是夸张的拍了拍胸口,“您没怕就好。” 傍晚,沈博宇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 直接把龙十三叫过去训了一个狗血喷头,最后,手一挥,“龙一,我看他身手有些退步,你抽空去指导指导他吧。” “是,公子。” 听着龙一平静的声音,龙十三这次是真的哭出来了。 重新操练啊。 他会死的很惨滴好不好? 龙一却是不理他,直接把人给拽出去,一脸的兴奋,“走走,咱们好好切搓切搓。” 龙十三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看着龙一,眼神幽怨。 切搓个球呀,他现在只想死! 用过晚饭,容颜直接找上了沈博宇,递给他两张纸,“这是专门针对皇上体内之毒的方子,你想办法交给周老御医。只是……”她略一犹豫,看着沈博宇开口道,“皇上中毒已深,这法子只能治标,治不了本……” 沈博宇握着药方的手指一紧,眸光沉沉,“能撑多久?” 容颜想了想,有些不甚确定的道,“三五年吧。”这个时间,够他们暂时喘口气,暗中图谋一些事情了吧? “三五年也好。”沈博宇当着容颜的面把龙二唤来,叮嘱他把药方以密令的消息传回长安,务必小心谨慎的送到周老御医的手中,待得龙二退下去,容颜拿了一侧的银剪把灯花剪去,室内瞬间亮了一下,灯影下,容颜精致如玉的脸庞露出几分凝重,“我想好了,明天我就去和我娘说,送她们走。” 022 决定,天花 沈博宇听后并没有多想,“决定了么?”这个时侯把她们送走,他自然有信心护她们一路平安。 “嗯,决定了。”容颜微微的笑,看着这个自己决定要共渡一生的男人。 两人把正事说完,容颜便起身离去。 站在院子里,她本想是叮嘱龙二几个人一番的,比如说什么好好照顾沈博宇,务必让他多休息之类的话,可转而,话都滚到了舌尖儿,她又咽了下去,只是对着龙二几人笑着点点头,一语未发的离去—— 她担心沈博宇的身子,但她更相信沈博宇! 回到自己的屋子,容颜坐在椅子上眉眼沉沉,足足有一刻钟的工夫没出声。 直至帘子外头传来脚步声,她方似是被惊醒一般,轻轻的转了转眼珠,敛去眸底的诸般思绪,霍的站起身子,把个掀了帘子走进来的山茶倒是唬了一跳,小丫头手里正捧着一碟瓜果呢,才走到了容颜的身侧这脚步还没停稳呢,就看到容颜一下子站了起来,她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避了一下,手里的点心碟子一晃,还好她拿的稳,不然准得掉地下。 “小姐,您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 倒是旁边的白芷看着容颜脸色不对劲儿,赶紧手下手里的活计儿走了过来。 “没事,去夫人那边。”即然有了决定,还是早点把人送出去的好。 一路走容颜是一路的沉默—— 也不知道她娘听了自己的决定会怎么想? 应该,很舍不得离开她吧…… 容颜抿了抿唇,眸底一抹幽幽的暗芒闪过。 如果只是城外的那些北漠人,如果只是长安城来的禁军。 她或者还不会做出把宛仪郡主几个送走的决定。 但是,如今大金皇上中毒,而凶手则是…… 这么一来,宫中,朝上必然是大乱! 夺嫡岂是那么轻易能成功的? 几个皇子,再加上…… 到时侯整个长安城必定都要乱成一团。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长安城大乱,沈博宇和她最有利,两人在土固城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此刻,容颜是真心的庆幸自己之前给周老御医送去了缓解皇上病情的法子。 不然的话,争位过程中,皇上这一脉若是战败。 她和沈博宇的下场只有更惨。 白芷几女随在容颜的身后,从容颜住的院子到宛仪郡主的院子,不过是出院门,拐个弯,多走几步路的功夫罢了,往日里极是寻常的几步,在这一刻,在几女眼中,却突然觉得自家主子的身影,脚步都凭空的沉重了好多,好多,就是连性子大大咧咧的山茶都觉察出了几分的不对劲儿,连带着脸上傻呼呼让人一看就觉得开心的笑也跟着收敛了好几分! 屋子里,宛仪郡主眼窝深陷,坐在那里明显是强撑着精神在打理家事儿。 容颜进来的时侯,她正低声吩咐着李嬷嬷什么,偶尔眼底闪过一抹忧色,这才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宛仪郡主的人足足瘦了有两三圈,看着她眼底深处的惫怠,容颜心里头轻轻一叹,是时侯要把宛仪郡主给送走了,她的身子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想到这里,容颜之前一直在纠结来纠结去,似是有只手在左右纂动着她的心房的感觉攸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笑意,“娘。” “颜儿来了?快来坐。”她笑着指了身侧的椅子,扭头吩咐李嬷嬷倒茶,自己则适时的以手拿的帕子捂唇,掩去那个不合时宜的呵欠,再回头,宛仪郡主眉眼里的忧色一闪而过,也不知道颜儿刚才看到了没有,她现在的身子是越来越差,虽然有颜儿一日三餐的用药膳养着,可她却一宿一宿的睡不好,头发一掉一大把…… “娘,不是都说了这些事情让张嬷嬷她们处理么,您又何必操这个心?”容颜有些不乐意的看向张嬷嬷几个,对着她们,容颜这会的火气就有些没压制,“不是和你们说了处理不了的就去找我么,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几个管事婆子们的脸色都变了,“小姐请恕罪。” 谁不知道这个家里真正当家作主的是小姐? 可夫人有了吩咐,让她们把这些事情都报到她的跟前来…… 自己这些人也不好不听啊。 要说还是张嬷嬷,她打小就看着容颜长大,又是跟着她们从长安城过来的,自是情份非比寻常,听了容颜的话并没有如同另外的几人一般诚惶诚恐的解释,只是福了福身,“是老奴几个的错,请小姐放心,以后不会了。” 她知道容颜不是在怪她们。 只是担心宛仪郡主罢了。 倒是一侧的宛仪郡主笑着帮她们几个管事婆子解了围,又笑着让她们下去,“你们只管着放心做事,是我叫你们过来的,小姐不会导你们的。这会子就都下去吧,有什么事情就和张嬷嬷说。”她打发了几个人下去,也让张嬷嬷自己去忙自己的,她扭头在椅子上坐好,接了容颜递来的茶轻呷一口,温柔的笑着看向容颜,“外头乱的很,你这段时间就别再出去了。” 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宇哥儿是男人,他有男人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你可不许跟着他添乱。” “娘放心吧,我都听您的。” 午饭因为有着乐哥儿和陈老爷子的掺合,倒也添了不少的乐趣。 饭罢,陈老爷子急着回去和自己才捉的蚂蚱玩儿,乐哥儿则是在容颜的怀里睡了过去,把小家伙交给李嬷嬷抱下去,容颜微微的咬了下唇,要怎么开这个口呢,耳侧,却是宛仪郡主轻柔的声音响了起来,“颜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娘说?” “啊,娘,您,您看出来了呀。” 容颜有些涩然,她的脸上表情那么明显吗? 宛仪郡主看着她睁大了双眼,黝黑黝黑的眼珠,带着几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几许懵懂。 不禁缓缓的笑了起来。 她伸手虚点容颜的额头,“你呀,你可是娘亲的女儿,难道你有没有心事,娘还看不出来么?” 知女莫若母! “娘,我已经和沈博宇说好,等过几天他准备好了,我会把你和乐哥儿,还有外公先送出土固城。” 容颜的话让嘴角噙笑的宛仪郡主面色大变,手一抖,差点把茶给洒了。 “要去哪里?土固城保不住了吗?为什么咱们不一块走?” 容颜笑着帮她续茶,“您也知道沈博宇的性子,他就是个倔的,之前能对北漠的几次袭敌忍着不出手也就罢了,可他心里早憋着一股火呢,这个时侯让他放手离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所以,咱们就先走么?” 容颜握着茶盅的手微滞,接着,她笑着摇摇头,“娘,您和乐哥儿,外公先走。我,我等到土固城的战争没了,去找你们。” “不行,你不走,娘也不走。” 宛仪郡主瞪着容颜,一脸的不容置疑。 任凭着容颜怎么的劝说,反正宛仪郡主就两个字儿,不走。 要么就是一起走…… 到最后,容颜只能直接道,“娘,您和外公还有乐哥儿一定要走。”看着宛仪郡主煞白的脸色,她狠了狠心,轻声道,“如今宫里已经有人知道咱们在这里的消息,偏皇上病重,宫中几个皇子乱成了一团,这也罢了,偏平西王也卷入其中……大乱将至,我之前命格的事情肯定会被人给捅出来,还有沈博宇,他身份特殊,长安城那些人绝对会有人打这里的主意……” “娘,他们要的只是我,或是沈博宇,您在这里,很危险……” “可离开这里,娘觉得不安,外头,也危险呀。” “沈博宇手里有兵,他会把你们送到他的地盘,滴水不漏的保护起来。” 话说到了这里,宛仪郡主哪里还能再说什么? 她盯着容颜,死死的盯着她,“你一定要去找我们。一定要,要平安。” “娘,沈博宇不会让我出事的。” 这到也是。 想起沈博宇,宛仪郡主心头的惶乱多少镇定了几分—— 这孩子对颜儿是真心的。 有他在,他是宁恳自己受伤,身死,也是绝不会让颜儿出事的。 最初的慌乱过后,宛仪郡主的理智回归,突然看向容颜,“你之前说,平西王卷入其中,是什么意思?” 容颜没想到宛仪郡主竟然在慌乱中还把自己刚才的话给记了下来。 微微怔了下后她不甚在意的笑笑,“平西王有图谋宝座之心。” “这怎么可能,大位早定,单皇上的皇子就有好几个——”在容颜眼底的讥笑下,宛仪郡主的话自动消音! 皇位有主又如何? 一个夺,一个争字不就解释了一切么? 再说,天家本就是无情份的。 她又有些担心容颜和沈博宇了,“那,那你们两个——” “娘,沈博宇不会束手就擒的。” 不管是谁! 似是看出她眼底的坚定,宛仪郡主的心头抖了一下,最后,她也只余苦笑。 母女两人商量好,容颜直接就去找了沈博宇。 最后两人敲定,三天后就出城! 沈博宇直接把自己龙组暗卫调去了一半! 他原本是要派龙一或龙二护送的,却被容颜给阻制,“让龙十去。” 龙一龙二是沈博宇的左膀右臂,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调离。 两人足足商量了大半个时辰,最后,才把人选方面的事情给敲定,至于别的事情,容颜笑着看向沈博宇,“外头路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去后头选些服侍的丫头和婆子,准备行礼……” 宛仪郡主坐在椅子上眉头紧拧,眼底忧色浓愈。 要和女儿分开了啊。 也不知道再次得多长时间…… 同时,她还有一丝的遗憾,马上就是颜儿的及芨礼。 这种场合下,本就只能简单再简单的成人礼,到如今,她这个当娘的竟还要缺席! 李嬷嬷两人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相较于宛仪郡主心的纠结,愁闷,两人倒是比较想的开,在她们看来,主子能离开这空气干燥,杀气重重的土固城也是好的,只是想到要和容颜分开,两人也在心里添了份离愁—— 容颜可是她们打小看着长大的呀。 情份也就仅次于宛仪郡主罢了。 再加上宛仪郡主一身浓烈的离愁幽怨,看的两名嬷嬷都忍不住跟着红了眼圈。 可她们又不好劝宛仪郡主不走。 只能愈发小心,谨慎,细心的服侍着宛仪郡主,尽量把一切都做好,不让她多操心。 家里多了股子离绪,气氛就有些低落。 不过也仅限于后院的某些人。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商量过,为防止消息走漏,她们会在宛仪郡主走后,找几个替身继续扮成宛仪郡主,陈老爷子和乐哥儿的模样,偶尔也会在人前露下脸,这样,自然是又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她们增加了一份保险,这是容颜所乐意看到的。 所以,这后院知道宛仪郡主几个要离开的,真心没几个。 就在容颜等人已经接受宛仪郡主几个离开,悄悄的准备,收拾行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即将出发的前一晚,半夜,容颜被外头的敲门声给惊醒。 是张嬷嬷。 她看到披衣而起的容颜来不及行礼,急急的开口,“小姐,您快去看看哥儿吧,烧的全身滚烫……” 等到容颜赶过去的时侯,乐哥儿已经是处于半晕迷状态。 小脸通红,手摸了下,小小的身子好像是一个火炉。 烫人。 容颜的五指按在他的脉上,心头就是狠狠的一跳。 这好像是? “颜儿,怎样,你弟弟他怎么样?” 好端端的,怎的就烧成了这样? 之前吃晚饭的时侯还好好的,在她怀里又笑又闹的撒娇玩儿呢。 怎的这半觉睡下去,就烧成了这样? “娘,没事,只是发烧,娘,乐哥儿这屋子里不能待太多的人,您和几位嬷嬷还是回屋吧。”容颜对着李嬷嬷两人使了个眼色,示章她们扶着宛仪郡主出去,“娘,您只管回头去歇着,我这就让人去煎药,保准过几天还您一个活蹦乱跳的乐哥儿。” “好好好,娘这就去歇着。娘不在这里吵你。” 要只是说让容颜回去,她肯定是不可能回的。 这孩子,如今是真的被她放到了心坎上。 可容颜一说她在这里会吵乐哥儿,也会耽搁容颜开方子,下药。 她自是不敢再停下去。 屋子里,容颜看着去而复返的张嬷嬷,“我娘歇下了?” “嗯,李嬷嬷看着呢,老奴知道夫人不放心,便过来帮着主子看看……小姐,哥儿他,真的没事么?” 宛仪郡主是关心则乱,刚才她可是看的清楚,容颜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凝重。 “嬷嬷,我怀疑乐哥儿不是普通的发烧。” 这话把张嬷嬷唬了一跳,“小姐,那是什么?”难道,是什么不治之症? “要是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天花。” 张嬷嬷的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幸好,她及时扶住了一侧的桌子,“小姐,您说什么,您没看错吧?” 这个时侯她震惊的连怀疑容颜的念头都冒了出来。 肯定是假的吧。 小姐一定看错了的…… 怎么可能会是天花呢,绝不可能的呀。 容颜很是镇定的看向张嬷嬷,“我也希望我看错了,可惜,乐哥儿应该就是天花。” 刚才的那一瞬间,她也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 脉搏,舌苔,眼皮…… 她都一一的仔细翻检,最后的结论只有一个,天花。 刚才她怕宛仪郡主被吓到,才把人给哄了出去。 “小姐,这可怎么办,要是主子知道,她哪里能受得了?” 张嬷嬷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宛仪郡主,一脸的抓狂——主子这好不容易把乐哥儿养出了感情,母子两人的情份一日日的俱增,直至如今,她在旁边看的清楚,小姐因为事情多不好和主子朝夕相处,如今主子都有两分把乐哥儿当成精神支柱一般的疼宠着。 现在,小姐竟然说哥儿得了天花儿…… 张嬷嬷一脸的死灰色,“主子一定会受不了的啊。” 容颜正在脑海里想着怎么用最好的法子来治好乐哥儿,回头就看到身侧张嬷嬷一脸死了爹妈般的惨烈表情,又听她嘴里嘟囔,不禁疑惑的朝她看过去,“你说什么呢,什么受不了?我娘怎么了?”乐哥儿不过是得了天花,这病虽然难治了些,但她还是有把握的好不好? 那种要死人的脸能不能别在她眼前晃? 她看着碍眼的很! “小姐,哥儿得了天花啊,这事一定不能让主子知道的,主子若是晓得了,肯定会受不了的。” 辛辛苦苦养了那么大,竟然得了不治之症? 别说是夫人,就是她都受不了! 容颜失笑,“嬷嬷,不过是个天花罢了,谁说是不治之症?” “不是不治之症?可天花那些大夫们明明都说是的呀。” 容颜对着张嬷嬷颇是有几分傲娇的一扬眉,“那是他们,我可从没说过治不好。” 张嬷嬷先是大喜,继尔是惊,“小姐,您,您真的能治好天花?” “自然是真的。”想了想,容颜交待张嬷嬷,“你回去把我娘屋子,院子里全部清扫,消毒,还有我娘和今个儿来这院子里的人,我会给你们一些药粉,回去多泡几遍药浴。至于这个院子,从此刻起,封吧。” 乐哥儿和宛仪郡主是在一个院子里的。 但乐哥儿居住的却是偏院,容颜便吩咐张嬷嬷,“把我娘先挪到我的院子里居住,还有,外公那里你也让马嬷嬷小心仔细些。” 总而言之一句话,消毒,封院。 “那小姐您呢?” 小姐说了那么多,把所有人,所有事情都吩咐了,但却独独没提小姐自己。 张嬷嬷心头有了两分不好的感觉,“小姐,您还是先出去吧,这院子里不能多待的。”她一面催着容颜,又似是生怕容颜不走,或是怕她还担心乐哥儿,逐开口道,“老奴留下来守着,照顾哥儿,您和夫人说,老奴一定会把哥儿照顾好的……哥儿绝不会有事的。” 小姐都说能治好呢。 她相信小姐。 容颜却是摇了摇头,“我留下。” “不行。” “小姐,您不能这样做。” 前一句是张嬷嬷,后头一句则是跟着她一块过来的玉竹。 小丫头脸都急的红了,双眼瞪的溜圆,“小姐您不能在这里待着,您要是有个什么万一,夫人和公子会受不了的。” 不管容颜怎么说,在她们的眼里,天花那就是恶疾。 是不治之症! “我真的有法子治好乐哥儿……” “那您在外头煎药,开方子,这里有奴婢和张嬷嬷守着……奴婢以前奉过天花娘娘,不怕的……” 这里的风俗是,要是有人得了天花,却又挺了过去。 那就是被天花娘娘选中的。 是有福之人。 日后终身要信奉天花娘娘,感谢她的赐福…… 容颜倒是没想到玉竹是得过天花儿的,睇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要是真的这样,那你也留下来给我打个下手。”跑跑腿,打打杂什么的,玉竹的确是比上了年纪的张嬷嬷要利落些,更何况,玉竹服侍她多年,主仆两人之间有默契呀。 容颜的话一出口,玉竹和张嬷嬷两人可不乐意了。 她们可以留下,但是小姐一定要出去! 可惜,两人都拗不过容颜呀。 宛仪郡主那里是暂时瞒了下来,就用宛仪郡主身子弱,要是再看乐哥儿,得了病气儿可不得了的理由,如今情形特殊,宛仪郡主也明白自己的身子,要是再生病,肯定是拖容颜后腿,她便信了李嬷嬷的理由,只是对于换到容颜的院子里去住有几分的不解,不过还好,她向来是对于自家女儿坚持的事儿没什么反对的心思,不就是搬个院子么,换就换呗。 李嬷嬷即得服侍,劝哄着宛仪郡主。 消息能拖一天是一天。 还得负责外头几个院子的清理,消毒,负责盯着小厨房煎药…… 一堆的事情忙的她是脚不沾地儿。 这样的情况下,原定第二天的起程自然是不能成行。 沈博宇是在事发半个时辰之后赶过来的。 他看着紧闭的院门,脸色铁青,这个女人,她竟然敢! 双眸死死的盯着那两扇门,他恨不得在门上能看出两个洞来。 身后,龙一龙二是提着一颗心,全身紧绷,随时都准备着往前冲。 两个人都想好了,哪怕是用抱的,他们也得把主子给拦下! 天花啊。 那可是恶疾,是不治之症! 虽然容三小姐说有法子治,但万一呢? 不是他们小心眼,也不是他们不看重容颜,容小姐已经在里面了呀。 主子何苦再把自己赔进去? 只是两个都没有信心能在主子暴怒之下把他全须全尾的给拦下呀。 要不,把主子趁其不备给敲晕了抬回去? 或者点穴也可以吧? 就在他们想着的时侯,门内,传出玉竹的声音,“公子请回。” “你家小姐呢,她怎么不来见我。” 沈博宇声音里的戾气似是穿透了这道门,直袭门内的玉竹。 让小丫头下意识的就开始腿软,“小,小姐在照顾哥儿……”一句话罢,她猛不丁的回神,记起自家主子之前对她交待的话,赶紧又急又快的开口道,“公子,小姐让奴婢和您说,她绝不会有事情的,她有信心,所以才会留下来的,而且,乐哥儿是她弟弟……还说,您在外头一定要保重身体,她相信您会把事情都处理好的,让您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别着急,总会有解决的法子……” 最后一句说的有些莫名其妙的。 但好在沈博宇这个时侯也是心思一片大乱,根本就是半个字儿都没听进去好不好? 他只知道,容颜把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公子,您若是硬闯的话,小姐说,她等到哥儿好了便和郡主等人一道离开,再不见您……” 他……tmd! 这话成功的让抬脚要往里面闯的沈博宇停下。 他站在门口,紧紧的贴着门,呼吸粗重而急促,明显是气怒交织。 最后,他转身,一脚踹在旁边的墙壁上! 门后头,玉竹的小心肝儿抖了两抖,颤了两颤,最后,福了福身,“世子要是没别的吩咐,奴婢,奴婢告退。” “……你等等。” “公子请吩咐。” 玉竹一紧张,连称呼什么的都给忘了,一会公子一会世子的。 听的外头的龙二两人只翻白眼。 不过转而也就理解了——人家里面那可是小丫头,怎么能顶的住自家主子这怒气? “你去和你家小姐说,我要见她!” 玉竹的手心里有冷汗渗出来,她咽了下口水方开口道,“小姐说,她这会儿不会见您的。” “那要什么时侯?” 沈博宇觉得自己的克制力已经到了顶点儿,距离暴发也就那么一根头发丝儿的关系吧? 好在,玉竹接下来的答案还算让他满意。 用早饭的时侯…… 他抬头看了看东边的天际,已经有隐隐的曙光冒出来。 沈博宇直接转身,向外走去。 身后,龙二两人长松口气的同时,又满是疑惑,“主子,咱们去哪?” 是要去城楼那里么? 前头传来沈博宇咬牙的声音,“去大厨房,拿早饭!” 龙一和龙二两人差点一头栽到地下去。 拿早饭? 这早饭用的,也忒早了些吧? 结果就是,这一天的早饭做的是前所未有的艰难—— 几名婆子们表示,她们事后极是无辜的表示,她们能顶着沈世子滔滔如长江水般连绵不绝的压力,顺利的把早饭做出来。 已经是很难得了好不好? 卯时中。 容颜还趴在乐哥儿的身侧小睡,她也就是咪一会罢了,乐哥儿这会已经确定是天花儿,她自是要小心守护,玉竹一进屋儿她便抬起了头,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双眼,“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么?” “是世子,给您送早饭来了呢。” 容颜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想想自己昨晚执意留在这里,还没和他说一声。 那家伙肯定要气爆了…… 要是自己这会再不过去,估计他得砸盘子了。 起身,“去给我端盆水,我洗把脸。” 半刻钟后。 容颜已经站到了沈博宇的不远处。 一门之隔。 院门虚掩,门里门外。 容颜看着脸色铁青,双眼狠瞪他的沈博宇,在心里哀嚎了一声。 惨了,惹到这家伙了呀。 她堆出一脸的笑,“你怎么来了?哎哟,早饭怎么让你提着,龙一龙二,你们两个的差事是越当越回去了啊。” 不远处到半地一辜也中枪的龙二两人表示自己冤枉极了。 是自家主子把他们给踹走的! 沈博宇看着她,不出声。 那眼神幽幽深深的,容颜就觉得嗖嗖嗖的小刀子往自己身上捅呀。 她全身都有点发毛了,干笑,“那个,城门那里没事了吧,北漠的人退了?” “……” 还是不出声。 又连着问了几声,最后容颜也恼了,甩脸子,“你要是再不出声,我走了啊。” 姐都说了她是有把握,能治好的呀。 怎么就没人相信她的话? 还有,她只是没和他商量好不好,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 哼,不理就不理。 姐还不伺侯了呢! 这人和人之间呀,她就是一松一驰,一进一退的事儿,别看之前沈博宇在那里紧绷着张脸儿,一身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样子,可这会儿容颜小脸子一沉,转身就走,他在后头看了之后可是着实气炸了肺—— 她把自己快要气死了好不好? 就让她说几句好听的不行吗,不过是随便几句话,自己不是在听么,这就受不了? 哼,果然是女人心,善变! 也不知道这女人心善变和这会的情景有啥关系或是啥的,他还在心里委屈的紧,身后龙二两个可是急了,“主子,主子,您再不出声小姐真的要走了啊。”小姐走了不要紧,但要是这样让主子离开,他们今天肯定得被剥一层皮!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两人是恨不得把沈博宇给一巴掌拍醒。 这么个紧要关头呀,您说您走的啥神儿? 沈博宇回过神,发现容颜真的走了,嘴角直抽,“你给我回来!” “呀,这位帅哥儿,你是在叫我么?” 容颜停脚,转身,回头。 笑嫣如花。 那笑容果断秒杀某个人啊。 心里头的诸般怒意唰,似是被涨潮的水给冲涮了个干干净净。 眼底的怒意一点点的褪下去…… 不远处,容颜长长的松了口气,总算是有那么一点笑模样了呀。 她哼哼着回头,站在门口不远处,对着沈博宇极尽幽怨的投去一眼。 “你刚才凶我。” “没有。” “你刚才黑着脸,不理我。” “……我没有……” “你刚才还凶我。” “那是我么,是谁,谁敢吼你?活腻歪了是吧,爷回头劈了他!” 容颜无语望天,这男人…… 最后,两个人隔着门用早饭。 好不容易把男人给哄走,回到屋子里,容颜觉得比自己动一场大手术还要累。 真是的,你说要男人做什么? 要是这心思让沈博宇晓得,估计得生出想掐死她的念头罢? 乐哥儿已经醒了。 身边儿都是熟悉的人,只是他烧的厉害,嘴唇都起了泡。 而且,身上的天花儿在一点点的发出来。 肯定是痒的厉害。 容颜便不厌其烦的给他擦身子,握着他的手哄着,逗着—— 讲故事,哼儿歌,说笑话…… 这一天的时间总算是过去了,等到夜半,玉竹是一脸的心疼,“小姐您去睡,这里让奴婢守着。” “我就在一边儿的软榻上咪一会就好。” 她前世沙发都睡过的,软榻可比沙发要舒服多了。 玉竹还要再说什么,容颜已经摆了手,“就这了,有事儿你唤我。记得千万盯着,小心让他别挠了。” 容颜靠在软榻上,似睡非睡间,窗外一阵幽幽的笛音响起来。 她一挑眉,谁这个时侯吹笛? 笛声悠悠,深情,专注,缠绵…… 容颜心头一跳,她下意识的趿了鞋子向外走去。 “小姐您要去哪?” “我在院子里站站,你不用担心。” “那您早点回来呀。太晚了呢。”玉竹要盯着乐哥儿,只能这样叮嘱容颜。 容颜站在院子里,循着笛声走过去。 墙外,笛声悠扬,轻快,似是吹笛之人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 容颜把身子靠在墙边儿上,一颗心渐渐的安稳了下来。 直觉的,她知道,这笛子,就是沈博宇吹的。 虽然,她以前从不曾听过沈博宇说起,也没听他吹过笛子。 但她就是知道,这笛声,就是他! 一曲又一曲。 最后,眼看着夜色一点点的加深,笛声竟然还没有半点要停歇的意思。 她心疼了。 轻轻一咳,“我累了,回去歇了呀。不准扰民。” 外头,笛声噶然而止。 容颜的脚步顿了下,嘴角噙了抹笑意,一步步的离去…… 乐哥儿得天花儿的事情是在第三天被宛仪郡主给知晓的。 她觉得不对劲儿,非要硬闯。 李嬷嬷哪里拦的得下呀,最后没办法,只能把实情说了,为了防止她往里进,李嬷嬷直接拦在了她的跟前儿,“主子,小姐是为您好,而且,天花儿虽然是恶疾,但您忘了么,小姐是奉过天花儿娘娘的,所以对于小姐来言是没有一点危险的……” “是啊夫人,您放心吧,哥儿和小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宛仪郡主满脸的泪,捂着脸她泣不成声。 女儿这是在剜她的心呐。 要是她有个什么好歹的,自己怎么能活? 要是她早知道,她宁愿自己去照顾乐哥儿啊…… 李嬷嬷几人好不容易把她给劝回去,看着坐在椅子上眼神焦灼,坐立不安的宛仪郡主,她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思,想了想,只能试着劝,“主子,哥儿已经撑过了二天,今个儿可是第三天了呢,小姐之前说能撑过五天就平安无事,这就是说小姐还得在里面陪哥儿几天的工夫,要不,您去给小姐做些点心什么的让玉竹送进去?” 倒不是让宛仪郡主去下厨。 李嬷嬷只是想让她有点事情做,别在一人坐在这里胡思乱想罢了。 “对对,我这就去给颜儿做些她爱吃的糕点好了。” 宛仪郡主站起身子,向着厨房走过去。 跟在后头的李嬷嬷总算是长松了口气——这好歹的,是劝了下来呀。 前院。书房。 沈博宇处理完密折上送过来的消息,看向站在一侧欲言又止的龙二,勾了勾唇,“有事?” “回主子的话,容小公子得天花儿的事儿,怕是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人为?” “应该是。” 沈博宇的眸子咪了咪,眼底有一抹狂风大雨骤然袭来的暴烈,“可捉到了人?” “已经控制住了,是家里一个洒扫的粗使婆子。” “当地人。” “把人带过来吧。” 沈博宇说的平静,声音甚至是轻柔,但龙二的心却是抖了两抖。 自家主子这是真的生气了呀。 书房里,沈博宇看着被反剪了双手,一身狼狈押进来的中年婆子,冷笑了两声,抬脚把人给踹翻在地。 “说,谁让你对个孩子动的手?!” 他不是圣人,有时侯为达目的也是手段百出,底线虽然有,但也仅仅是有罢了。 斩草要除根的事儿他也做的不少。 可是! 这个婆子害的颜儿陷入危险境地,她就该死! “我劝你最好是实说,不然的话,我不介意把你全家都带过来,好好的招呼招呼他们!”沈博宇看着地下被水泼醒的婆子,眼眸咪起来,一身的凌厉凛冽的寒煞气势,平静却幽寒的眼神,使得他整个人如来自地狱爬出来的鬼魅,“你有个最疼爱的小儿子吧,还有一对可爱的孙子孙女儿,听说,他们是龙凤胎?我想,龙凤胎一定长的很漂亮,他们今年几岁,三岁,五岁?要是把他们卖入小馆儿……” 他的语气很平静,声音很轻。 可落在地下躺着的那名程姓婆子耳中,却让她差一点当场晕死过去。 再次被泼醒,她一下子想起了刚才沈博宇的话,全身打了个冷颤。 似是头顶上有无数个炸雷当头轰下来。 轰的她三魂六魄都飞出了体外。 她全身哆嗦了起来,咕噜自地下爬起来,一脸绝望的对着沈博宇把头磕下去,“我说,我都说——” 023 我认得你 婆子所知有限,不过是一刻钟左右,龙二就把人给打晕丢了出去。 “主子,怎么处置?” 龙一看向沈博宇,事关容小姐,怕是他们不宜再继续出手呢。 “把人留着给她处置。” 即然敢让颜儿有危险,那就让颜儿自己收拾她! 土固城西北角,一个极是普通,偏僻的民间小院。 一位二十多岁的妇人一脸阴霾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可有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回主子的话,没有。”小丫头的脸上满是怯意和紧张,看着面前的年轻女人,紧张的很,“主子,不是奴婢不尽力,实在是,实在是那里头的人太警惕了,奴婢连着好些天和那个采买的嬷嬷走在一起,她却是半字不提家里头的事情——” 丘氏冷笑,“那是你没用。”话是这样说,但心里却是知道,这件事情是有点为难。 可为难又怎样,她一定要重新回到那个院子! 想到自己才出生不久就被人抱走的儿子,丘氏的眼底多了抹恨意。 都是她们这些人,不然的,她怎么会和儿子分开? 幕后那人唯一让她做的就是待在容颜母女的身侧,她抱着才出生不久的乐哥儿,心神恍惚的时侯,会以为那就是自己的儿子,一时间她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到了乐哥儿的身上,原本,她以为容颜会乐意看到自己对乐哥儿好,可惜,她终究还是太过急切…… 竟然让容颜寻了借口把自己给支了出去。 原本,容颜母女逃出皇城,她以为自己就没事儿了,一心想着如何寻回自己的儿子。 但对方却直接派人把她送到了土固城…… 小丫头被她赶了出去,没多大会儿又跑了过来,气喘嘘嘘的,“主子,主子,听说,那一家里头的小公子生病了呢。” “生病了?生的什么病?” 对于乐哥儿,丘氏还是有几分关心的。 小丫头摇摇头,“奴婢不知道。”这是人家的事情呀,真不知道主子老是盯着那家人做什么。 “成了你下去吧。”有些心烦气躁的丘氏在屋子里转了两圈,眼底有了决定,不成,她得尽快想个法子和容颜她们相遇,并且重新回到乐哥儿的身边儿才是,她原本是想着慢慢寻个好时机,再出现在宛仪郡主身前,可听到乐哥儿生病的消息,丘氏有些坐不住了,眉头紧紧的皱着,要怎么样才能让容颜接受自己? 最后愁的没办法,丘氏还是决定先上街上去走走,看一看。 说不定就能想出办法来了呢。 而此刻,容颜那边,乐哥儿的院子里却是一片的笑声,欢呼声响起来。 不为别的,乐哥儿的烧退了,便是连那天花儿已经在慢慢的结疤,消痕…… 这么一个高兴的消息自然是瞬间就传遍整个院子。 宛仪郡主直接就跪在了地下,双手合十,“多谢菩萨,多谢菩萨保佑我那两个孩子……”只是她这里的祈祷还没念叨完呢,那边厢小丫头惊惶失措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晕了过去——”宛仪郡主听着这话,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子一软直接就瘫在了地下,唬的一众小丫头婆子们大惊失色,围上来喊‘夫人’的喊夫人,又有嚷着去请大夫的,一时间到乱成了一团。 还是李嬷嬷从院外进来镇定了场子。 她果断沉着脸训斥了两名小丫头,又让人把宛仪郡主扶到了里面的榻上。 此刻,宛仪郡主也幽幽醒转,刚才不过是一口气没喘上来罢了。 并不是身子真的有什么毛病。 她睁开眼,看到李嬷嬷后想起之前听到的话,脸色大变,握了她的手就要起身。 “颜儿,嬷嬷,快扶我起来,我要去看看颜儿——” 之前她怎么就同意让颜儿留下照看乐哥了呢? 虽然说颜儿奉过天花娘娘,可万一呢? 要是容颜有个好歹,宛仪郡主觉得自己会活不下去的…… “夫人,夫人您别急,真的没事儿,老奴才从那边回来,小姐只是因为劳累一时没撑住睡着了,这会已经醒了,但那院子里得重新清洗,而且衣裳什么的都得去处理了,消毒,洗漱……老奴刚才是亲眼瞧过小姐的,您就放心吧。” “当,当真没事儿?” “自然是没事,只是小姐这阵子怕是累的很了,得好好的补补才是。” 身为女儿家,身子元气可是轻忽不得。 “补,一定要好好的补,嬷嬷,你让人去把库里那几根参都拿出来,还有,燕窝什么的,若是家里没好的,就去外头想法子买了来,不不,嬷嬷你亲自去,让别人我不放心。”万一那些人没那个眼力劲儿呢,挑的参或是燕窝是差的,她倒不是心疼那几个钱,但颜儿补身子的效果却是绝对不能打折扣!她从一侧的八宝格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五百两,嬷嬷你亲自去外头寻了来。” “夫人放心吧,老奴这就去。” 宛仪郡主这会儿也稳下了心神,让李嬷嬷退下之后,她自是坐不住的,想了想,知道自己这会去也看不到容颜,她只能回转身,去小厨房给容颜亲自煲了红枣粥,想了想,又直接让人去后头空着的院子里宰了一只老母鸡——宛仪郡主觉得无聊,又受陈老爷子养大白鹅的思路影响,最后和两个嬷嬷一商量,决定养些鸡…… 当然,有几只老母鸡是她专门买了来养着吃的。 这几天可是每天杀一只…… 她这里收拾好,眼看着两刻钟工夫过去,宛仪郡主就有些忍不住,脚不受控制的跑到了容颜和乐哥儿的小院前。 站在那里,看着紧闭的院门,宛仪郡主恨不得一头闯进去。 她的身后跟着的是丁香和山茶两女,她们可是最听容颜的话,即然让她们这几天好生服侍夫人,拦着夫人进院子,那她们两个自然是时时刻刻盯着的,两人恨不得把四道视线都绑在宛仪郡主身上,山茶看着宛仪郡主站在那里不动,还悄悄的挪了挪脚步,想着一会要是夫人执意往里闯,她一定得扑过去把夫人给拦下才成…… 她是好丫头! 主子的话,一定得听! 好在,门及时被人自里面打开。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宛仪郡主的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抱住容颜,“颜儿。”还好,颜丫头没事儿…… “娘,没事了,别担心。” 安抚好宛仪郡主,容颜回屋痛快的泡了个澡,一番洗漱,她连饭都没用爬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在旁边小花厅等着容颜过来吃东西的宛仪郡主听到丁香的回报,心酸的不得了。 “让她睡,你们都别吵她啊。” 坐在靠窗的榻前,宛仪郡主眼圈慢慢的红了起来。 她欠女儿的…… 说是用午饭,等到容颜起来的时侯已经是晚饭。 趁着容颜和沈博宇在前面说话,李嬷嬷欲言又止的找到了宛仪郡主,“主子——” “李嬷嬷你来的正好,走走,和我出去。”宛仪郡主才看完辰哥儿,知道小家伙没事儿,挺过了这一关,女儿也好好的,心疼自己的女儿之外,她是最高兴的人,一下午就来来回回的跑厨房了,生怕晚上的吃食委屈了容颜,这会才让人把在灶上小文煨了一下午的排骨汤端过来,她扭头正想问丫头容颜爱吃的菜可都有备齐全,便看到李嬷嬷走进来,她笑着看过去,“刚好,我正想去厨房瞧瞧,你陪我一道过去……” “主子,老奴有话和您说——” “有什么话咱们不能边走边说呀,咦,怎么,你还真有事呀,那你说。” 宛仪郡主本来是想着抬脚向外走的,不过扭头看到李嬷嬷眼底的凝重,便停了脚。 “老奴之前不是去了一趟街上么,好像见到了一个人——” 宛仪郡主看着李嬷嬷失笑,“瞧你这话说的,你在街上看到的不是人还能是什么?”随即她就笑不出来了,看着李嬷嬷的眼神,她心头一跳,“难道,是认识的人?”她们虽在土固城住了有一段时间,但李嬷嬷出去的次数有限,便是出去也是买了东西就回了,没认识几个人,再说,要是在这里认识的街坊邻居,也没必要这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她提起来了…… 她看向李嬷嬷,“是谁?” “要是老奴没有瞧错,应该是丘嬷嬷——” “丘嬷嬷是谁?”宛仪郡主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不解的看向李嬷嬷,“是乐哥儿之前的那个奶嬷嬷,颜儿本是想着把她寻个机会给辞了的,没想到就出了事儿,不过咱们来的时侯不是已经让她走了么,她可是在长安城呢,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她摇摇头,朝着李嬷嬷笑,“嬷嬷,你肯定是看错了。” “老奴也希望是看错了呢,可老奴还特意追了她几步,真真是越看越觉得是——” “人有相像罢了。”宛仪郡主笑着打断李嬷嬷的话,起身向外走,“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之前咱们也是查过她身世的,家里穷的都担不开锅的,怎么可能会拖家带口的来这里?嬷嬷你定是认错了人,咱们走吧,颜儿和阿宇一会要过来了,我得去厨房看看才放心。” “主子您慢点走,老奴扶您。” 李嬷嬷抬脚跟上宛仪郡主,心里却是不停的在转着心思。 真的是自己认错人吗? 晚饭的气氛很好,陈老爷子看到好几天不见的容颜,想也不想的就朝着她扑过去。 沈博宇二话不说抬手扶住陈老爷子,“外公,我扶您坐。” “哎哎,臭小子你放开我,我要和颜儿坐。” 陈老爷子不乐意的瞪,沈博宇故意看不到,把他扶在椅子上坐好,方回头笑着扶了容颜坐下。 左边是陈老爷子,右边是沈博宇。 容颜坐在中间。 这样的安排才让老爷子勉强没再找沈博宇的麻烦,只是一个劲儿的追着容颜问她去了哪,又问有没有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等等,最后还是沈博宇,直接把一碟炒虾仁放到了老爷子的跟前儿,用吃的堵住了老爷子喋喋不休的嘴,他得意的回头,冲着容颜一扬眉。 怎么样? 容颜似笑非笑的睇他一眼,那可是我外公! 是呀,我请咱们外公请东西呢。 难道你不高兴我请么? 容颜白他一眼,低头吃自己的东西,偶尔扭头朝着对面的宛仪郡主甜甜一笑…… 饭罢,一屋子的笑声中,宛仪郡主提了好些天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地儿。 夜色一点点深下去。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在小花厅里说话。 当听到沈博宇说,乐哥儿的天花儿是人为时,她皱了下眉头,“那个嬷嬷,可有说什么?” “她说,是她猪油蒙了心,受了范记医馆的钱,一时没有别的法子,便把主意打到了乐哥儿的头上——” “查过么,事情可是属实?” 沈博宇帮着容颜续了茶,点点头,“龙一亲自去查的,是范记的人。” 他们年前时曾和范记的人接触过,可惜人家根本就是铁了心的不理他们这个碴,在之后几家医馆出手义诊,无偿施舍药材时,范记的人还几次出手,幸好当时龙二几个都是暗中操纵,不然的话估计当时范记就要把主意打到家里来…… 自谕为土固城地头蛇的范记,是没把龙二等人看在眼里的。 如今土固城大半的医馆都被容颜给牢牢掌控住。 再加上年前那一次义举…… 容颜等人的医馆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的,这种情况下,自然就有眼红的。 这不,范记的人直接就把主意打到了容颜的家里。 不过话说,能查出这里,倒也是有两分的本事…… 沈博宇看着容颜眼底的怒意,知道她是心疼乐哥儿,轻轻的握了握她的手心,“都是我不好,把这事儿交给了龙二,没想到他竟然让人把底都给剜了出来,害得你跟着操劳,担心这么久,我昨个儿已经重罚了龙二,你若是不解气,明个儿我让他过来,你再重重的罚他出出气……” 容颜瞪他,“你又胡乱责怪人,这事儿关龙二什么事儿?” 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但她也是想着他好呀。 就这么点子事儿,怎么能怪龙二? 他们这么多人在土固城活动,又是拖家带口的,有心人很容易就查出来的呀。 为了这个就重罚,哪里说的过去? 不过龙二是自己人,没错都被罚了,这个范记么…… 容颜眼底冷笑了两声,“把范记给除了吧。”这个医铺,她以后不想再看到! “和我想的一样,这事儿,我已经让卫绍强去办了。” 容颜怔了下,接着嘴角就抽了两抽,看着沈博宇的眼神满是古怪。 “你还真的是人尽其用!” 范记在土固城这种地方开药铺,肯定会做些擦边球什么的生意。 以前是没人查,没人管。 如今有沈博宇这么一开口,卫绍强强势插手…… 后果会是啥,可想而知! 三言两语的就把范记医馆的命运给决定了下来,两个人便直接不再去关注它。 都已经注定是要消失的药铺,没必要多说呀。 容颜看向沈博宇,“那个嬷嬷呢?” “我让人关到了柴房,等着你亲自处置呢。” 这是要让自己杀鸡儆猴么? 容颜笑了笑,点头,“先关着吧,我过几天闲了再去看看。” 她的人,自是由着她亲自去处置的。 不过,不必急在一时就是。 日子仿佛又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土固城仍是兵临城下。 北漠的人时不时的突袭一下,六七月间,双方交战了不下数十次。 当然,北漠的人都是小打小闹的。 不然的话早有五个土固城也都被对方给攻破了。 这种情况下,容颜的心里再次打起了把宛仪郡主等人送走的心思。 宛仪郡主,陈老爷子和乐哥儿这三人是她在这个世间唯四的亲人,加上沈博宇,这四个人就是她在这个世间所有的牵挂。 沈博宇一身的工夫,身边又围着龙一等人,她还算放心。 可宛仪郡主三人,老的老,小的小,她是真的恨不得把这三个人缩小再缩小。 整天装在自己的口袋或袖口荷包里放着才放心呐。 这日她实在是在家里待的无聊,乐哥儿又因为在家里闷的太久,想着他之前无端的遭了一番罪,差点小命都不保,看着瘦了足足有一圈的脸,容颜便有些心疼,想了想便索性抱着他去和宛仪郡主商量,“娘,这眼看着就要到七月。这里的七夕是要乞巧的,咱们也入乡随俗,趁着今个儿天气好,去街上买些小玩意儿啥的,等到过几天七夕也摆个场热闹一晚吧?” “好呀,娘都听你的。” 看着容颜惊艳绝色的脸庞,宛仪郡主想着女儿马上就要及芨,早在心里隐隐想过的一个念头再次浮了起来。 不过,看着低头和乐哥儿玩闹的一对儿女,宛仪郡主笑着把心思按了下去。 还是再等等看吧。 一行人要出去,李嬷嬷张嬷嬷不放心是要跟着的。再有白芷四女,再加上容颜母子几人,陈老爷子和马嬷嬷,走在街上便是不小的一伙人,当然,隐在暗处的护卫更是不少——这可是自家主子的心肝儿宝,万一掉根头发或是擦破点皮儿什么的,他们这些人最起码得被剥几层皮! 陈老爷子和乐哥儿玩的最欢。 一路上笑声不断,惊呼声不断,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看的路人纷纷对着这一行人侧目。 走到半路,竟然在街上遇到了卫绍强。 他身后带着一伙人,正抬着好几个大箱子往他的驻军府衙走。 不远处还有两辆大车跟着。 看到容颜一行人,卫绍强尚算是英俊的脸瞬间展出一朵花般的笑,对着容颜躬身就是一礼,“多谢陈夫人大义赠药,我代卫土固城的士兵谢谢陈夫人。”他一躬,他是真心的,能把这么几大车子的药草捐出来,而且这捐药材的人还是个女的,想着这大半年来容颜在土固城所做的义事,卫绍强是真心的想要感谢容颜,“陈夫人,您日后旦有吩咐,刀山火海,卫某定不敢辞。” 容颜扑吃一笑,“卫参将,我不过是个小老百姓,哪里有这么严重呀。”虽然她不清楚这是怎么个一回事儿,但即然卫绍强这么当街来了一回,她自是不会在这个时侯推辞,含糊的把话接下去,她便笑着和卫绍强告辞,“我们还有事儿,就不打扰卫参将办正事了,先行告辞——”看来,回头得问问沈博宇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事儿,按到了她的头上呢。 “您请……” 容颜点点头,突然看到不远处几名兵士押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她只看了一眼便了然,卫绍强肯定是抄了范记! 容颜看着被押的人里面有两名老人,几个孩子,被人推的踉踉跄跄,要摔不摔的,她心里有两分不忍,才想出声,就听到不远处一名中年男子突然发疯一般朝着容颜扑过来,“我认得你,你不是陈夫人,你是,你是容——” 咔嚓,扑通。 他的人头落地,尸体倒在地下,血喷薄而出,似小河…… 他的声音,噶然而止。 ------题外话------ 明天我尽量早更。我滚了。 024 野心,犯小人 几乎是人头落地的瞬间,卫绍强突然暴起,身子如同敏捷的豹子般窜起来。 朝着某处追过去。 “有刺客,追!” 卫绍强带着几名心腹瞬间飞驰而去。 有人看了眼地下的尸体,皱着眉嘟囔了两句,对着不远处脸色难看的容颜拱了拱手,“陈夫人,实在是抱歉,吓到您了吧,咱们马上把这倒霉东西给弄走。”他边朝着容颜露出一抹自以为温和的笑,一边回头瞪大了铜铃般的大眼,“还怔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丫的给抬走?”又回头对着容颜挤出一抹甚是不自然的笑,“陈夫人,多谢您赠的药,咱们兄弟都领您的情,多谢了。” 大恩不言谢。 他和弟兄们自是把这份情给记在心上就是。 “这人……死者为大,着人好生安葬了吧。”容颜对着身侧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递了十两银子过去,“请几位军爷喝杯茶,还请几位军爷别嫌少。”容颜不是烂好人,但刚才这人临死前脱口而出的那个‘容’字她却是听的清清楚楚,而且,他盯着自己,脸色大变的同时失声喊出的我认得你几个字,容颜觉得他是真的认识自己。 她也清楚刚才出手的是谁。 所以,这人根本就是为了自己而死。 她没什么可惜或是觉得内疚的,但正如她刚才所说,死者为大,死了就死了。 好好安葬他的风度自己还是有滴。 “陈夫人心善……”刚才说话的那人点头同意,但却不肯要银子,他对于容颜的印像很好,光他们后头拉着的这几车药材得值多少银子?人家说捐就捐了,如今人家陈夫人心善,同情这个人,开口请他们好好的安葬,于他们来言是举手之劳,再说,也算是积德行善的一件好事儿,造福呢,这银子,不能要! 容颜笑,“拿着吧,你们守城辛苦,去喝杯茶解解暑也是好的。” “多谢陈夫人。” 经过这么一段小插曲,别的人还好,宛仪郡主却是失了两分逛街的心思,不过陈老爷子兴趣满满,乐哥儿从李嬷嬷的怀里四处挣,瞪的溜圆的双眼好像看不够似的,看街上的什么东西都是充满了好奇,偶尔还指着一样东西不松手,再看身侧山茶几女,同样是一脸的兴奋,宛仪郡主便是想说回去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暗自提了两分的心思,继续随着容颜等人向前逛。 没什么目的逛街,往前走,随意而自在。 很快一上午就过去,容颜看着陈老爷子开心的样子,索性便和宛仪郡主商量了下,午饭就在外头用了。 午时已经过去,陈老爷子嚷着饿了,容颜便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城中最大的酒楼。 如今是战时,酒楼的生意也不甚好做,看到容颜等人过来,伙计远远就迎了出来。 一脸的笑,“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咱们里面请。” 三楼包房。 容颜亲自扶了陈老爷子入坐,又帮着宛仪郡主倒茶,“外公,娘,你们想吃什么?” 宛仪郡主笑,“娘什么都吃,你听你外公的吧。” 反正吃饭这事上,颜儿绝不会亏了她这个当娘的。 再说,她也真心没啥好挑嘴的呀。 倒是陈老爷子一听容颜的话,生怕不让他吃似的,板了手指连报了十几道菜,这还是容颜打断了他,不然的话估计他得背出二十道菜名来,陈老爷子被打断,一脸的不乐意,“颜儿,你打断我做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等您老人家说完,那些菜,咱们估计能吃到晚上去了。 “我都记下啦,咱们也不知道这里的菜好不好吃呀,先做几道尝尝,若是好吃,过几天再来,好不好?” “……那好吧。” 宛仪郡主在一旁无语的摇头,这话也幸好是容颜说的,不然的话,你换个人去阻制老爷子试试? 估计以着这孩子般的性子,早跳脚了。 容颜却是说一句是一句…… 有时侯对于自家亲爹这般无条件的信任容颜,她这个当女儿的都觉得吃味。 自己可是他的亲女儿呀,难道她还会害他? 宛仪郡主却是忘了,你是亲女儿不假,但容颜没有过问陈老爷子之前,老爷子在陈府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而且,那种生活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好几个一年,二年! 容颜还帮着陈老爷子解毒,算是间接救了他的命。 虽然如今陈老爷子只有几岁孩子的心智。 但是,孩子的心思却也是最敏感的。 所以,他对容颜是无条件信任…… 饭菜摆上来的时侯,沈博宇也带着小厮推门走了进来。 李嬷嬷几个上前行过礼,便在容颜的身侧摆了张椅子,碗筷是早就备好的,放在那里就等着他来呢。 容颜朝着他一笑,“忙完了?就等你了呢,快坐下来吃饭。” “哪里要专门等我,下次,你陪郡主和外公先用,别饿坏了。” 这话听的宛仪郡主心里高兴,她笑着看向沈博宇,“你在外头忙,咱们是出来玩的,略等一等也是应该的。”高兴他看重自己的女儿,爱屋及乌,对于自己这些人也向来是尊重,礼敬有加,这礼嘛,自然是有来有往的,宛仪郡主对着沈博宇时脸上的笑是愈发的真诚,“你可别老是惯着她,她这性子呀,可是纵不得的。” 话是这样说,但意思却绝对得反着听! 若是沈博宇当了真,估计这准丈母娘头一个就得和他掉脸子,甚至是发飙了。 饭后,宛仪郡主陪着陈老爷子和乐哥儿玩,容颜和沈博宇两人则是低声说话,“范记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儿?” 容颜觉得有些奇怪,卫绍强抄了范记,东西肯定就是归他的嘛。 怎么她出了趟门,就成了是她捐赠? “我和卫绍强说的,不然的话,以他的地位,拿不下那么多的药材。” 凭白被别人沾了这便宜去,还不如给颜儿换个好名声! 事实上要是想的话,容颜大可以把这药铺私吞。 不过两人商量了一番之后,还是交给了卫绍强去处理…… 就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认出容颜。 想到这里,沈博宇皱了下眉,“之前街上的事情,郡主和老爷子可有受到惊吓?” “外公你也知道的,就是个孩子心性,之前马嬷嬷把他给拦住,不曾看到什么,就是娘亲——”容颜轻轻的蹙了下眉,继尔便对着沈博宇笑了笑,“娘都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也多少习惯了几分,不碍的。”容颜虽然这样说,但却是心里清楚,之前那突然被人一剑斩掉的人头,对宛仪郡主的心里冲击极大! 宛仪郡主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弱。 稍一不慎就是崩溃…… 这也是她几次思量之后,最终还是决定要把人给送走的主因。 这里的打打杀杀,甚至这土固城的空气和生活习惯,对于打小受着绝对贵族教养长大的宛仪郡主来言,那就是一种折磨。 在她的眼里,这样打打杀杀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的恐怖事儿。 “是你的人下的手吗?可曾查出他的底细?” 容颜看向沈博宇,不得不说,现在的她多少被磨砾了出来—— 面对着一个人的生死,她已经能面不改色的继续想事情。 “是龙五,听说,对方是前几个月才从外头调过来的,所以在这边并没有家人什么的,但据范记的人讲,他说话带长安城的口音。” 两人面色凝重的互看一眼,长安城的人么? 被容颜两人慎重对待的长安城内。 老百姓们还好,朝堂众臣却是彻底的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皇上病重,这两个月甚至连早朝都不能上了。 几位皇子对于那唯一的位子个个都是想的眼红脖子粗的,恨不得自己立马就坐上去。 但皇上没有立太子。 而且之前,皇上并没有特别的宠爱或是看重哪一位皇子。 如今他出事,连早朝都上不了,这朝中几个皇子谁不想在这个时侯用力的表现一下? 说不得能得了皇上的青眼,事后觉得他们能干,立为太子也好呀。 退一万步,这也是他们心里隐隐的想法—— 皇上要是就此不行了…… 他们这些皇子哪个表现的好,被大臣们瞧在眼里,若是有大臣拥护,登上最后那一步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可惜,几位皇子算盘打的好好的,却被横空杀出来的一道皇上手谕给打乱。 ——皇上命平西王监政! 这下可算是炸开了锅,议论纷纷呐。 几位皇子的脸都可以和锅底有的一拼了。 他们这些人可是皇子! 最尊贵的皇子。 父皇病重,他们帮着处理朝事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平西王虽然是他们的皇伯,但是,有他们这些亲儿子在,哪里能轮的到他呀。 可惜,他们也只敢心里想想。 平西王有兵权,是太后的嫡亲儿子,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而且,他有皇上加盖了明印的手谕。 人家监国是名正言顺! 再说了,就是凭着平西王手里的兵权,他们在这种形式不明的时刻,也不会轻易得罪平西王呀。 朝中的大臣暂时分了几派—— 中立的,平西王一派,自然也有偏向于哪位皇子的人。 这样的情况之下,长安城里的气氛能有好才对。 宫中,太后坐在晕迷不醒的儿子身侧,眼圈发酸,她不动声色的拿了帕子揉了揉眼角,扭头看向跪在地下大气不敢出的几名御医,“说说吧,皇上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之前虽然是身子骨儿不好,但也不至于一下子说差就差到这种地步呀。 现在更好,已经晕迷了好几天了。 虽然如今监政的也是她儿子,可是,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一国,哪里能容二主? 她现在担心的不止是自己的这个小儿子,还有这沈家的江山呐。 自己那个大儿子,她当初是亏待了他,但那也是有原因的。 而且这一路走下来,她也早就看了出来,自己的大儿子比这个小儿子更加的不合适皇上这个位子! 为了一个女人,他这些年来是不管不顾呀。 嫡子,她这个亲娘,皇上这个亲弟弟…… 这些可都是他身边最最亲的人呐。 可为了那个女人,他竟然把他们都抛开,不要了。 这样的儿子,怎么可能适合坐在那个高位上? 可现在这种情景,她又担心极了——自己这个大儿子的野心让她害怕呐。 偏偏的,皇上又让他监政…… 想的都头疼。 临老临老,老天爷竟然又给她出这么一道难题。 若是有宇哥儿在…… 太后心里的想法一闪而过,随即就抛开了去,这个世上,没有假如! “太后,周老御医求见。” “他不是前几天告病了么,让他在外头侯着,就说哀家这会没空。”太后对于周老御医有几分怒意,之前她一心想着周老御医的医术能治好皇上,可没想到,皇上突然晕倒,就在她焦头烂额时,周老御医突然告病! 当时把太后给恼的。 就差下一道懿旨让周老御医就永远在家里养病得了。 今个儿他又过来求见…… 他说要见就见啊。 兰嬷嬷对着出去传话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她自己捧了盏茶亲自服侍着太后用,“主子,周老御医之前一心为着皇上,这段时间更是亲自照顾,日夜不离的,那日老奴听说他都晕了呢,您呀,就看在他这些年来照看您和皇上向来精心的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要不,您就见见他?说不定,他这几天在家里歇着,一下子想到什么好的法子,能对皇上的病情好呢?” “行了行了,你呀,就是心善,让他进来吧。” 周老御医一脸的倦意,顶着两个乌黑的熊猫眼圈,进屋来不及行礼,把手里的药方子递给太后,“娘娘,您看,这是方子,老臣想出法子来了,这药方肯定对皇上的病情有帮助。一定能让皇上清醒的……”他高兴的手舞足蹈,似个小孩子一般的兴奋,“太后,皇上一定会醒过来的……” “好好好,你治,你快点治,若是皇上能醒过来,哀家一定有重赏。” 这个时侯的太后哪里还记得自己之前心里的那点子小九九? 躺在榻上的皇上能醒才是最重要的! 外头,不知何时站在殿门口的平西王听着这一切,犀利如刀的眼神在太后,周老御医身上扫过。 沉默了半响,他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开。 小太监们几乎要把头垂到了地底下。 直到一身煞气的平西王走远,感受不到他身上凌厉的气息。 一个个的才长松了口气。 几名小太监互看一眼,最后不约而同,默契十足的把平西王刚才来过,又离开的消息给瞒了下来。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里面又忙着诊治皇上。 不能打扰救治皇上的大事呀。 平西王一脸阴沉的回府,坐在书房中,他眼中流露出一抹杀机。 早知道那个老匹夫真的能想出救治的法子。 他之前就该派人把他给了结了…… 现在要怎么办,由着他把人给救醒? 平西王烦躁的一脚踹翻了桌子,扭头朝着后院行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平西王本就难看的脸又黑了几分,“王妃呢?” “回王爷的话,王妃去街上了,说是去选几款料子,说是要亲手给您和二公子做身衣裳呢……” “府里的绣娘都闲着呢,哪里用得着她亲自动手?”平西王的眉头皱的死死的,有心想要怪她擅自出府,可想到她是因为要给自己做衣裳,心里的那几分郁结便舒缘了几分,最后,他直接对着小丫头吩咐道,“王妃回来后和我说,和她说,本王等她一块用午饭。” “王爷慢走。” 平西王这一等直接就等的过了午时。 他的肚子饿的咕噜噜叫,最后,眼看着午时要过了,黑着脸先行派人传了饭。 只是心里堵的那口气却更不顺了。 末时初,平西王直接走出书房,一人不带的离了王府,向着街上走去。 要说平西王继妃今个儿也真是倒霉。 出府没多久,马车就坏了。 她和丫头在外头侯着,着人回去换了马车,等到寻了几家布庄,好不容易看到有两匹喜欢的料子,也刚好是平西王爱穿的颜色,她当场就要让人把料子包起来,可惜,掌柜的却直接告诉她,这料子被人定了,任由着她磨破了嘴皮子,人家掌柜的就是不肯转卖。 哪怕她把平西王府都搬了出来也没用。 最后,只能是杀羽而归。 可半路上,她的马车竟然撞到了半醉的成王身上! 人是醉鬼一个呀,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她才一露面呢,成王看着她就傻乐了起来。 满嘴的疯话。 把她给恼的,可想着甩袖走人吧,又有些不忍心…… 本是想让婆子陪着成王去医馆看看的,结果一身酒气的成王拦着她的马车不让走。 额头还流着血呢,平西王继妃碍于周围人的议论,眼神,只能憋着口气先把人送到医馆去。 不过她也不傻,把成王哄进医馆,嫣儿就黑着脸携了嬷嬷丫头往外走。 她一边拧了帕子一边气——今个儿出门前该看看黄历的。 爬上马车,她气呼呼的喊,“赶紧走,快点离开这里。”怎么碰到那个废物呀,真是气死她了。 马车砰的一声响,平西王继妃一个不防,额头在车厢上撞了一大块青。 外头,响起一个女子傲娇霸道的声音,“你们搞什么,马跑的那么快,差点撞到这孩子。” 这个女人的声音…… 嫣儿想晕过去,她今天就不该出门! “怔着做什么,撞了人就躺在里面不敢露面么?让你们主子出来。”外头女子霸道,张扬的声音继续响起来,嫣儿在里面听着,想晕死过去,她今天犯小人!才想着,就听到鞭子破空声响起,车帘被人直接给抽开,露出一张英气十足,眉眼略显凌厉的女子脸庞,很明显的,对方看到里面的人也怔了下,继尔嫌弃的撇嘴,“怎么是你?” ------题外话------ 下午或是晚上有二更。我滚喽。 025 怀疑的种子 楼氏手里的马鞭一抖,干净利落的收回,冷眼看着平西王继妃,“王妃,你的车子撞到人了。” 王妃? 哪家的王妃? 外头围观的老百姓自然就好奇了起来,有那眼尖的,看到平西王府马车上的标记,略一思索,一拍大腿。 想起来了,平西王府! 平西王妃的马车在街上横冲直撞,撞到了个孩子还一脸的无动于衷…… 这八卦,瞬间以着熊熊燃烧之势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马车内,嫣儿正被成王之前的行为恼的很,这会看到楼氏,哪里还想的到合不合离呀,一腔怒意全冲着楼氏喷了过去,“楼氏,你现在不过是一介和离之妇,你凭什么在本王妃的面前指手画脚?以下犯上,来人,给本王妃掌嘴二十。” 都是这个女人! 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王爷给误会,更不会被外面那些人议论纷纷。 那些愚昧的老百姓,竟然说她名声有损…… 说她和成王有染。 可真真的可笑极了。 成王他是什么东西呀,给自家王爷提鞋都不配! 要是这个女人不高调的和成王和离,自己还是风光无限,礼仪完美的平西王继妃! 想到这段时间来自己承受的那些非议,背后的白眼,嫣儿眼底厉色划过,“你们还怔着做什么,给我打。” 她今天,就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掌嘴。 这个女人不是嚷着要什么尊严么? 她就让她尊严扫地。 以后,让她门儿都不敢出! 楼氏冷笑着看向平西王继妃,“你敢。”手里的鞭子抬起来,对着靠在最前的一名小厮就抽了过去,她是武将之家,这些年来虽然嫁入成王府,别的都撩了下来,但甩鞭子却是她每日早上必有的功课!这一个习惯就是连成王本人都不清楚,这会看着朝她走过来的几个婆子,楼氏都不用身边的丫头和婆子帮忙,她直接几鞭就抽了过去。 鼻青脸肿,疼的嗷嗷叫。 平西王府的几名婆子在地下大叫,马车上,平西王继妃的脸都黑了,她指着楼氏,“你,你,粗鲁的女人,武刀弄枪的,难怪成王不喜欢你。怪不得王爷与你和离。”她这话也是没经过脑子,不过是气话罢了,在她的想法里,和离这事儿肯定是楼氏心里最大的痛。 打人嘛,要想她痛,肯定是照着脸重重的打。 更何况这揭人伤疤的事儿,平西王继妃向来是做的熟极了。 这一刻,她看着楼氏冷笑,带着几分得意,你再强悍又如何,还不是与别人和离,被别人嫌弃的? 楼氏身侧的两名嬷嬷气的脸都黑了,“你……平西王妃,您说话注意点儿。” 她们家主子现在这样,还不是拜她所赐? 现在还敢说风凉话…… 当真欺她们楼家无人么? 楼氏却是抢先吃的一声笑,眼神不屑,语气极尽傲慢,“成王不喜欢我这是事实,可成王他喜欢谁,平西王继妃您好像是挺清楚的呀,哦,您不说我还忘了,您和成王在茶楼时不时的聚下会,关系匪浅……呀,我都忘了和您道声歉,那次,我真的不是和平西王故意去捉你们女干的呀,你可是堂堂平西王继妃,又是长安城中贵妇们的完美表率,就是我们看到你和别的男子在那里拉拉扯扯,那肯定也是事出有因,成王不都说了么,那茶有问题,是别人故意陷害你们这对知已,好友——” “你,你胡说,我怎么会和成王有关?” “果真没关系么?” “自然是没关系!”嫣儿一脸的义愤填膺,粉面含威,“我和他只是普通相识罢了。” “哦,原来,平西王继妃和个普通相识的男子都能去茶楼,要个雅间呀。今个儿,我也算是真真的见识了呢。”说罢,她看着嫣儿摇摇头,吃的一声轻笑,“真真是可惜了……”某人的一腔真情呐。 周围人的眼神越来越怪异。 这话真的说的是外头传言的完美温柔规矩礼仪俱是榜样的平西王继妃? 嫣儿被外头人眼神盯的,觉得全身好像长了刺儿,她咬了咬唇,正欲再出声说什么,不远处,一道低沉,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响起来,“行了,还不够丢人现眼么?你们一群狗奴才,不好好的服侍王妃回府,在这里做什么?” “王爷安。” “见过平西王。” 平西王脸色难看,一腔怒意尚算在可控之内,他龙行虎步,几步停在马车旁。 看似柔和,实则霸道,似是一柄刀直射车内的嫣儿。 嫣儿脸色微变,下意识的反驳,“王,王爷,是,是她——是她不依不饶的,妾身,妾身——” “回吧。”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趁着平西王弯腰进马车的当,楼氏眼珠转了转,突然扯了嗓子高喊,“平西王爷,您可千万别怪王妃,她虽然之前是去看了成王,但好歹也是普通相识的朋友,去看看也是没什么的,再说,当时成王可是受了伤,王妃素来心善,看着伤口担心,着急紧张也是在所难免,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叫那啥关心则乱么,一时情急,跟着去了趟医馆也真的不算什么,又不是两人单独相处——” 正上马车的平西王脚一滑,差点跌到地下去! 坐在马车里,他的脸漆黑如墨。 而对面,嫣儿那叫一个恨,牙根都是痒痒的。 恨不得掉头出去,把楼氏给剥皮拆筋,生吞活吃了都不解恨! “王,王爷——” 平西王看着嫣儿一脸怯怯,娇娇的模样,再不复往日的心头激荡,深吸了口气,他用力的闭上了眼。 “给本王闭嘴!” 嫣儿被平西王这么一吼,眼泪簌簌而落。 可惜,平西王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马车直接驶进平西王府,平西王在前院跳了下去。 任由着嫣儿怎么唤,都不曾回头。 书房里,平西王直接砸了桌上的砚台,“去查,看看王妃之前都做了什么!” 她明明答应了自己,再不和成王府的人有半点的牵连。 更不会和成王再次见面。 可是她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之前背着他去找成王府的世子也就罢了,更是几次上门要见楼氏。 可惜楼氏根本没让她进门儿。 她和自己说,是要想法子让楼氏不再闹和离,免的让外头那些不知情的人指责她,有损她的名声。 最后成王夫妻两人和离。 她还自责了好几天…… 这些他都由着她,现在,她竟然又背着自己去见成王! 平西王是越想越气,再加上之前宫中的消息,让他一腔邪火拼命的往外窜。 还好,尚在他能够压抑,克制的住。 后院的小花厅。 嫣儿急的团团转,往日娴静,素雅的脸庞上有的只是焦急,是惊惧。 她是真的有两分害怕了。 要是平西王这个时侯厌了她…… 休妻暂时是不会,可她的下场和被休有什么不同? 而且嫣儿对平西王的一切都了若指掌。 包括他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野心。 如今他们王府的情形正处在最为特殊的时刻,要是平西王真的能更进一步…… 到时侯,她就是皇后! 母仪天下啊。 到那个时侯,谁还敢小觑她? 什么楼氏,什么容颜的,她们都得跪在她的脚边,求她,拜她! 所以,这个时侯自己这里绝对不能出乱子。 她两杯茶喝罢,再也坐不住,吩咐身侧的嬷嬷,“你去前面看看二公子在哪,要是他回来,赶紧让他过来。”咬了咬牙,她起身向外走,身后两名丫头赶紧随身跟上,“主子您慢点走,奴婢扶您。” “扶什么扶呀,我又不是老的走不动,还是你们觉得我老了,连路都得要人扶?” 嫣儿难得的厉色,倒是把两名小丫头给唬的脸色一变,不敢出声了。 一行人脚步匆忙的向前走。 约有一刻钟工夫后。 嫣儿的脚步停在了平西王府的书房门前。 小厮赶紧上前行礼,“见过王妃娘娘。” “王妃安。” 嫣儿矜持一笑,抬脚就要继续向书房里面走去。 谁知她的脚步却被小厮给拦了下来,“王妃您请留步。” “嗯,怎么了?” 嫣儿美眸流转,颇具威严的眼神看向那小厮。 心头却是一点点的打起了鼓,以前,这整个王府不管是哪里,都不会有人拦她! 只要她想进,随时都可以进去的。 现在却…… “回王妃的话,王爷在里面议事,他之前吩咐过,谁也不许进去打扰——” 特别是,您…… 不过这话是小厮自己在心里默默加上来的。 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当着嫣儿的面说出来呀。 虽然,他这话是事实…… “放肆,你可看清了,这可是王妃,她能是外人吗?”跟着平西王妃的丫头小脸板了起来,挺身怒斥,“你好大的胆子,连王妃都敢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自己找死?还不赶紧给让开?” “小,小的不敢,只是王爷他——真的吩咐了不许任何人,包括王妃您在内的人打扰呀。” “……” 两个丫头的脸色都变了,悄悄的拿眼去打量嫣儿。 嫣儿却是勉强一笑,“应该是王爷遇到了重要的事情吧,成,你好好的在这里服侍王爷,有什么事情只管去和本王妃说。公事为重,本王妃就不进去打扰了。”嫣儿强撑着场面说了这么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之后,她朝着那小厮温婉的一笑,转头,趁着背人时狠狠剜了眼自己的两个小丫头,“还不赶紧和本王妃走?” 一路上气氛沉默而低落。 回到屋子里,嫣儿在椅子上落坐,小丫头捧了茶服侍她用,悄悄的退下去。 屋子里留着服侍的两名小丫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生怕自己的存在提醒到了嫣儿,成了她心底戾气的发泄口儿…… 端着茶杯的嫣儿越想越气,最后,她抬手把茶杯摔了出去,这还犹不解恨,起身,对着屋子里的东西噼哩啪啦的一通狠砸。 一室的狼藉中,嫣儿的胸口因为怒气而剧烈的喘息着。 眼看着屋子里的东西再没什么好砸的,嫣儿站在一地的残器碎片中,双眼露出几分的茫然。 她该怎么办? “娘,娘,儿子回来了,您找我吗?”沈二公子一进门,看到这一幕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他镇定了下,皱着眉吩咐身后的小丫头,“还怔着做什么,赶紧给我打扫干净。”而后,他两步走进去,对着嫣儿行了礼,“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谁惹您生气了么,您和儿子说,儿子帮您出气。”管他是谁呢,只要敢欺负他娘,他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出什么气呀,你爹,难道你还能去打他一顿?” “……” 哪里有儿子打老子的? 沈二公子干笑两声,可看到自家亲娘出声了,心里也松了口气,扶着她向外走。 母子两人在小花厅里落坐。 早有丫头捧了茶上来,嫣儿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在门口守着,谁也不许打扰。” 屋子里,沈二公子亲自给她递了茶,一脸的嬉皮笑脸,“娘,您这么神神秘秘的做什么,还要让那几个丫头避着,你可是说她们是你最信任的人,还有什么是她们不能听的吗?” “你听我说,你爹在生我的气……” 沈二公子不以为意,“爹怎么可能会生您的气,就是有,那也不过是一时,您只管着放心,晚上的时侯,爹肯定就会主动来和您陪不是了。”看着儿子一脸的松轻,嫣儿心底涌起两分的苦笑,她也想是这样,可惜这次……她摇摇头,看着沈二公子垂下了眸子,“这次不一样的,娘是中了别人的计,害得你爹误会了娘——” “娘,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沈二公子似是这会儿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他皱了下眉,“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楼氏。”看着儿子眼底闪过的疑惑,嫣儿揉着眉心开口解释道,“就是那个以前的成王妃,因为她犯了口舌,又不敬夫君,被成王给休了的那一个,娘今个儿在街上遇到了她……娘的马车不小心撞到了人,还没等娘说什么呢,她就像个疯子似的跳了出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了一堆乱七八遭的话,偏巧吧,你爹那会又赶了过去……” “这么说来,又是和成王有关?” “别和娘提他。”要是当初知道这事儿这么麻烦,她当初肯定不会走这一步棋,可惜……她摇摇头,看向沈二公子,“这段时间你爹在宫里的绸缪正在紧要时侯,他身边只有你,要是他的事情成了,你就是……偏他这段时间又恼了娘,儿子,你这段时间可不能犯混,一定要好好的待在你爹身边,听他的话,有什么事情记得赶紧给娘送个消息,记得没?” “娘,您放心吧,儿子心里有数呢。” 说这话的沈二公子眼底透着一种叫做疯狂野心的东西。 他很兴奋,甚至是激动欲狂。 那个位子谁不想啊。 他爹要是这次谋事能成,他就是太子…… 日后,这诺大的江山全都是他的! 想到这些,沈二公子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开心的跳了起来。 不过他娘这件事上,他皱了下眉,“娘,要不,您这段时间就别再出府了。”他说这话的时侯语气里多少带着几分的抱怨,他娘老是说爹怀疑她,不信任她,可是身为妇人,你说你没事儿和个外男走的那么近做什么?两人一起去茶楼,又在雅间被人算计,要是说没事儿,外人也不信呐,也就是他爹…… 偏这个又是他亲娘。 他能说啥? “娘做事自有分寸,你别管。” 沈二公子皱了下眉,“娘,您老说有分寸,您到是和儿子说说,您没事儿老接受成王做什么?难道,真的如外人那般说的,您对他,有什么心思?” “混账东西!”嫣儿黑了脸,怒斥沈二公子,“娘怎么会看的是他?” 026 震慑,容颜使美人计 “娘,那您——” 嫣儿直接打断沈二公子的话,眼底多了抹隐隐的焦躁,“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娘这么做自然有我的原因,你现在需要关心是你爹那边的事情,任何事情都得往后推。” 在嫣儿的眼里,平西王如今图谋的才是比天还要大的事情。 成了,一步登天。 若是败了…… 他们一家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您放心吧,儿子这就去前面,儿子做不了什么大事,能帮着父亲跑跑腿,端茶倒水也是好的。” “嗯,你,记得勤快些。” 打发走了沈二公子,嫣儿眼底闪过一抹隐隐的厉色。 那个成王,以为她爱和他周旋么? 若不是当初…… 她恨恨的把手中的帕子丢出去,皱着眉头扭身进了内室。 “我要自己静一下,没事的话谁都不许吵我。” 嫣儿这一觉睡了整个下午。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侯,她就听到了平西王在书房中大发雷霆,甚至把沈二公子都臭骂一顿的消息,由着小丫头梳洗的嫣儿脸子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她看着镜中姣好的面庞,几欲恨的咬碎一口银牙—— 男人果然都是薄清的! 以往对自己千般好,如今却是问都不问就冷落了她…… 还,还把她们的儿子都跟着一起牵怒…… 可她却敢怒不敢言。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她起身,拧了帕子向外走,“去请朱先生到前面的小花厅来说话。” 半刻钟工夫过后。 朱先生一脸恭敬的出现在嫣儿的面前,“见过王妃。” “起吧,前头二公子可是做错了什么事儿么,我听说,他刚得了王爷好一通责备——” 原来是问这个…… 朱先生心头倒是长长的松了口气,他挺直了身子,声音清晰的开口道,“其实,不是二公子做错了事情,而是,王爷得了个消息,正在盛怒之中,所以,二公子只是被牵连了罢了……” 被牵连? 难道,真的是因为恼她,连带着儿子都一块恼了? 嫣儿手里的帕子死死的拧着,眼底深处的怨愤一点点的显现出来。 “先生可知是为了何事儿?” “回王妃的话,是宫中,宫里头,皇上醒了……” 皇上醒了? 这个消息让嫣儿先是无形中松了口气,不是因为她的事情…… 即而,她瞬间反应了过来,“皇上他,怎么可能会醒过来?”话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这话的意思,好像是知道皇上不可能醒过来似的,不过一想这里可是平西王府,是她这个王妃的后院,眼前的朱先生又是她的人,大家对于平西王府的男主人做了些什么,都是心知肚明的,嫣儿便也不再做什么掩饰,直接开口道,“王爷呢,王爷可有说什么?” “王爷已经进宫去了。” 这是他们几个幕僚和平西王商量过后的结果。 总得进宫去看看皇上的情况才好做下一步的决定。 而且,平西王也不相信有人能解了他经心布置几年,特意让人提炼出来的剧毒! 等到了宫里,看到皇上虽然虚弱,但却真的是醒过来的样子,平西王眼底的阴霾一闪而过。 他竟然这般好运的醒了? 太后扭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平西王,捏着帕子的手紧了下,抬眸,面不改色的冲着平西王招手,“平西王来了?想来是听到皇上醒过来的消息高兴的吧,来,你这段时间监政,又帮着处理朝事,着实是辛苦了,瞧瞧这气色都差多了,哀家瞧着可是心疼的紧。”说罢这话,太后扭头,朝着得需要靠在龙榻上,说上两句话就得歇一歇的皇上笑着道,“皇上可不许忘了平西王的功劳。” “母后放心,朕和平西王是一母同胞的手足,自是信得过。朕这段时间还不能早朝,万事还得平西王多辛苦。” “这是臣应该的。” 明明是亲手兄,亲母子,明明是一家人,骨肉情深。 可却在这里演绎着一场虚伪至极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亲近戏码…… “朕倦了,你们都退下吧。” 平西王恭敬的行了礼,又亲自扶了太后回宫,直至出了太后宫殿,他脸上的恭敬方被阴鸷给取代。 他的毒,竟然是周老御医解的? 那个老头当真有这么高超的医术么? 这个问题,平西王在幕僚那里得到了答案—— 容颜! 平西王府的书房再一次的倒霉,遭殃,被盛怒之下的平西王给砸了个稀八巴。 容颜! 敢坏他的好事,他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还有那一个逆子,他绝不会轻饶。 不管长安城如何的情势混乱,土固城,容颜和沈博宇两人却是一心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这段时间北漠人的攻势稍减,土固城的百姓再次得到了几分休养生息的机会,容颜等人虽然不知道北漠的人为何突然平静了下来,但能有暂时的安静也是好的。 城中的百姓庆幸,却又带小心冀冀的享受着这份短暂的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 日子很快的滑过去,转眼就是半个月。 容颜等人的早饭是在土固城外军队的厮杀,兵器的对撞中结束的。 饭罢,她看着宛仪郡主在李嬷嬷的陪同下去处理家事儿,自己则皱着眉头坐到了小花厅里去见龙二。 “见过小姐。” “你脸色有点难看呀,怎么着,昨晚没睡好?要不要我帮你诊下脉?” 龙二苦笑,“小姐,攻城是从昨天半夜开始的——” “我知道呀,我听到了。”容颜顿了下,拧眉看向龙二,“你是因为攻城的事情而忧心?” 龙二点头,“小姐,北漠这次是来势汹汹,怕是情形不妙——” 容颜端了茶轻抿一口,失笑,“你是多虑了吧,北漠攻城可不是一天两天,那姓李的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年,要是他有心想要攻下此城,怕是早就打下来了,哪里会论的现在?”虽然她嘴上说的轻巧,心里却是多了抹凝重,龙二跟在沈博宇的身侧,又是仅次于龙一,平日里看着似是长袖善舞,未语先笑,八面玲珑的,但那只是他给外人的假色。 是故意混淆别人心思和视线的。 实际上,他从不打诳语!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如今,他说有些不对劲儿,那肯定就是不对劲儿的…… 深吸了口气,她看向龙二,“你发现了什么?” “其实,在半个月前北漠的守将就换了人——” 换人了? 所以,这半个月来没发生什么攻城之事。 之前她和城中的百姓还以为是对方暂时熄火,如今看来,怕是对方的军营里在换人。 “现在的人有什么不妥么?” 龙二特意提出来,这人肯定是有哪里值得他慎重的地方。 “这人弑杀,而且,他向来有一个寸草不留的外号。” 寸草不留? 脑中飞快的闪过一道亮光,容颜先前的疑惑一变,她的脸色唰的变成了铁青。 似是看出了容颜的心思,龙二郑重的点点头,“屠城,杀俘,杀百姓,老幼妇嬬,斩草又除根……” 容颜的手哆嗦了一下,手里的茶差一点就洒了出来。 “土固不过是个小城罢了,而且北漠向来没看在眼里,如今怎么却又要?” 派了这么个狠人过来,日后,土固城的老百姓还有好日子么? 龙二看着容颜苦笑,北漠的确是没把土固城放在眼里,可那是以前! 如今,没想到因为一个容颜,竟然让土固城里的人兴起了屠城的念头!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变动,仪亲王府知不知道? 仪亲王府知道吗? 还真的不知道! 因为是就近换将,土固城这里又是极不显眼的,再加上仪亲王府也并不能在北漠一手遮天。 在加上有心人的故意隐瞒,遮掩。 等到仪亲王府知道这个消息的时侯,除了事情已经是事实,还有就是人已经赶到了土固城外。 正磨刀霍霍,一脸兴奋而得意的朝着土固城挥过去呢。 书房里。 端木睿峰的双手死死的握在一起,以往总是让人觉得深邃,幽深看不出半点情绪波动的眸子此刻被凌厉,霸道取代,他看着眼前的同几位心腹,仍是用着独属于他的惜墨如金般的语调看向众人,“我去。” 若是换成别的外头人,自是不晓得端木睿峰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这些人都是久跟在端木睿峰身侧的,听到他平静吐出来的两个字,都是面色大变。 一个个急急的相劝—— “主子,此事不可。” “是啊主子,您不能亲自走这一趟的。” “主子,此事不可为!” 端木睿峰是什么身份呀,仪亲王府虽然仍是老王府当家作主,外头对于皇上和仪亲王不给端木大老爷世子称号,或者哪怕是他们这些自己人也偶尔在心里嘀咕上几句,老王爷到底在想什么呢,早早封了世子,大老爷名正言顺不是更好?可也只是心里嘀咕几下,但却是都清楚,端木大老爷下代仪亲王的地位,绝不会动摇的。 这可是未来的仪亲王啊。 怎么能轻易的以身涉险呢,还是去边疆…… 绝对不行! “不用劝,就这样。”端木家的人都是霸道,自信的,同时,也是极其的自负。不然的话,也不会有当初端木青鸿因为被容颜和沈博宇联手刷了他一道,好长时间缓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最后更是咬牙去了与他素来的性趣相驳的军营去磨砾。 因为,端木青鸿接受不了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着了别人的道儿。 一如现在,端木睿峰根本就不信别人能把他怎么样得了。 当然,端木青鸿是少年自负。 而端木睿峰则是笃定,是自信! 他双眸平静,语气淡定,“那些人,不怕的。” “……” 您不怕,他们这些人怕呀。 可是自家主子决定的话,他们这些人是劝不住的。 想想就有些丧气,自己这些人,绑起来加到一起,竟然都说不过大老爷一人。 大老爷是话说了些,但是,他决定的事情,通常都是和人下个决定。 然后? 自然是没有然后了。 他该直接就行动了,至于你们? 爱怎么滴就怎么滴呀。 这就是端木大老爷的任性! 倒是有些人把希望寄拖到了端木大夫人的身上。 当妻子的,总不会希望自家夫君冒险吧? 可惜,他们还是想差了端木大老爷的决心,大事上,他从不会被任何人所羁绊。 特别是当他在一件事情上做出了决定。 除非你能拿的出比他更好的法子或是能用理由让他心甘情愿的改变想法。 不然的话,他爹都不能勉强得了他! 等到几位幕僚意识到不对的时侯,端木大老爷已经启程,走人了。 留下一众幕僚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傻眼…… 后院,端木大夫人不着急吗? 这可是她的男人,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她比任何人都急,都要担心。 可男人若是下了决定要做一件事情,她,能拦的下? 更何况,事关…… 她闭了下眼,对着身侧的丫头摆手,“都退下吧,让我自己静静。” 要是因为别的事情,端木睿峰把自己陷于险地。 她这个当妻子的绝不会同意。 但这件事情关系到端木睿峰大半辈子的心结…… 她不能拦着! 也,拦不住的。 摇摇头,端木大夫人索性把这个念头给抛开,专心的做起自己的事情来。 到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男人。 相信他一定能平安回来。 “大夫人,二公子回来了,已经到了城门口——” 正在低头看账册的端木大夫人腾的站了起来,看向门口的嬷嬷,“浩儿回来了?当真?快快,快去和老爷,”话在这里顿了下,她想到端木睿峰不在家,暗自磨了下牙,改口,“去和地老爷子说,就说二公子回来了。”看着那嬷嬷一脸带笑的转身去传话,她一脸带笑的拍了拍胸口,“总算是少了件让我担心的事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反应过来后又一迭声的吩咐着,加餐,收拾屋子,打洒庭院…… 整个仪亲王府因为这位久不曾归家的二公子回府,彻底欢呼,沸腾起来时。 端木睿峰已经离城百里有余。 他骑着马,站在一个小斜坡上,迎着风抖了下马鞭,“急,赶。”言罢,胯下马儿已是风驰电掣般的离去,马蹄得得,扬起一路的烟尘,身后,报卫们纷纷追去,一行人转眼不见了身影…… 土固城。 龙二几个全都围到了容颜的身侧,“小姐,您得提前出城。” 对方已经对土固城下了死手。 哪怕是有着他们这些人暗中帮着卫绍强守城,面对着土固城外上万的军马。 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到了第三天,龙二已经对卫绍强的守城不抱半点的希望。 他看着容颜的眼神固执而郑重,“小姐,不能再拖下去了。”如今主子不在城中,临行时,把小姐一行人的安危托付给他,要是自己等人护不住容三小姐,主子回来得发疯的……他看着容颜微蹙的眉头,明显还是在犹豫什么,不由得有些着急的催道,“小姐,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是真的。 在龙二这些人的眼里,沈博宇排第一,容颜那就是第二。 至于他们本身的安危怕是反倒要靠后再靠后了。 容颜蹙了下眉,终于抬眸看向龙二,“城中还能坚持几日?” “这也是有咱们的人帮着,之前又在公子的建议之下做了不少的准备,不乏都是杀招,这才挡了对方两天工夫,依着属下看来,今个儿这一天,怕已经是极限……”龙二看着容颜瞬间难看的脸,知道她心里难受,但还是说了出来,“土固城的结果已经是注定了的,在这种情形下,卫绍强能撑过三天,已经是很好了,余下的,就不是咱们能帮他的了……” “可这一城的老百姓——” “那又如何?”当皇上的都不把自己的子弟放在心上,不把大金的城池属地放在心上,他们这些人做什么要帮着那个狗皇帝去守城,护百姓?龙二的眼底闪过一抹凌厉,那个狗皇帝,竟敢谋算公子……下次见了,他定要砍了他的头才成! 一侧,龙十几个也纷纷的劝,“小姐,走吧。” 他们知道容颜心善,可现在不是心软的时侯呀。 为了那些外头的老百姓,赔上自己的性命? 几人眼神闪烁间,心头已经默默的多了一个决定,要是容颜当真不肯走,他们会把她打晕,带走的。 “好,咱们走。”容颜最终在心里一声轻叹,做出了决定。 她不能不做出这个决定的。 为了她娘,乐哥儿,陈老爷子,她也不能不答应龙二几个人的话。 而且,这一刻她很是后悔,前些天,应该把她们提前送走的。 抛开心头的想法,她看向龙二,“可有和沈博宇联系上了?他在哪,咱们什么时侯走?” 龙二才想说话,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一头撞开,“小姐,二哥,十三,不好了——” “怎么回事?” “西城门被人打开了——” 容颜唰的站起来,哗啦带翻身上的椅子,“怎么那么快?” 来报信的是龙十八,他一身的血,多是斩杀别人的,自己倒没怎么受伤,这会看着容颜几个,一脸的气愤,听了容颜的话,他用力的呸了一声,恨恨的道,“还不是那个姓周的王八蛋,他竟然敢趁着咱们在前面御敌,他自己竟然要带了人跑,而且跑之前还摆了咱们一道,和北漠的人有了约定,帮着他们打开城门——” “这个王八蛋。” “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之前就该一刀砍了他的。” 容颜却是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心里焦急的紧,担心家人的安危……最后,她一咬牙,吩咐龙二,“你带人留在这里,让我娘她们先躲进密室,然后你见机行事。至于我,”她已经站起身子向外走,边走边有斩钉截铁的声音在龙二等人的耳侧响起来,“这个时侯咱们再说出城已经行不通了,即然这样,那,咱们就拼这一回!” “龙十你们几个随我出去,十八你去找白芷,和她拿我的药箱,还有床头格子里放的那个小药包,和白芷说,有多说拿多少!” “是,主子。” “和白芷她们几个说,和我娘一块躲起来,帮我照顾好我娘她们。” “是,小姐。” “让她们,等我,我一定会平安回来找她们的。” 如今破的也就是一道城门。 以着龙十这些人的身手,再加上她手里专门的药…… 应该能起到点作用的。 再不济,她还能擒贼先擒王,大不了把北漠的那个领军给想法子砍了! 容颜眼底有厉色一闪而过。 她重活一回容易么她,谁敢要她死,她哪怕是死呢,也得拖着对方一块! 被从里面打开的是西城门。 守城门的是卫绍强的亲卫,不防之下,被人一刀给从身后腰斩。 咕噜噜落在地下的人头瞪大了双眼。 死不瞑目! 还没等守城的这些人反应过来,外头忽啦啦窜进一队人马,手里的大刀如同切菜砍西瓜。 割韭菜般一碴碴的砍呐。 好在,龙二留下来的人反应及时,振臂一呼,后头的人反应过来,虽然震慑于对方的气势,但都到了这会儿,不是对方死就是他们死,要是自己死,哪怕能拉一个也够本呀,再有龙字组的人带头,基于这样的情况,北漠的人虽然进来了,但也并非是一路畅通! 再加上,龙二安排出来守城的都是好手儿。 知道城门被打开的重要性。 之前是淬不及防被自家人暗算,这会几人一嘀咕,硬是拼着几人受伤,一人重伤的代价,竟然还真的让他们把城门给重新关了起来! 等到容颜等人赶过来的时侯。 她看着被关在城中的一队北漠人,眼中冷意闪过,“龙十,一个不留,手脚干净利落点,都杀了。” “是,小姐。”一句话罢,龙十人已经直接扑了出去。 这一战,是残酷,也是残忍的。 就因为城中太慰和外敌勾结,竟然擅自打开城门…… 虽然龙十等人应对得当,又及时赶到支援。 可终究是有不少的老百姓遭殃,被杀。 容颜对于北漠人,再没了半点的好感! 她站在城门上,看着城下乌鸦鸦的人,扭头看龙十,“对方有多少人?” “虽然说是一万,但顶多也就五千左右。” 容颜闭了下眼,已经看到手里提着大刀,刀尖在城楼上划出一道刺眼至极的血线的卫绍强。 他一身的血,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的成了暗褐色。 双眸灼灼,眉梢眼底尽是戾色。 停在容颜跟前儿,他一躬到底,“多谢您大义,在下代城中百姓谢您救命之恩!”若非是容颜处置得当,此刻,整个土固城怕已经是处于一片残杀,血腥当中。这是他生活了六七年的地方,在心里,他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这些老百姓,就是他的家人,是他的亲人!想到他们有可能会被杀,被砍头,女子将会受到比死更加惨忍的蹂躏,糟蹋…… 卫绍强就恨不得出城去和那混蛋拼了! 可他却硬生生把自己的冲动给忍下,他不能这样无谓的牺牲。 他可以死。 但不能这样丝毫没有价值的去死。 “卫参将辛苦了。” 对于卫绍强,容颜的确是敬佩—— 不能不说,这人,有担当,有能力,有责任,的确是条汉子! “陈夫人,不知道陈公子何时能赶来?” 要是陈公子在,他对守城还有一分的希望。 可偏偏陈公子不在城内。 但他心里还是没有完全失去希望的,毕竟,他觉得沈博宇一定不会把容颜放在这里不理的。 “如果我说我不清楚,你会不会很失望?” “……” 沉默了一下,卫绍强对着容颜一拱手,“陈夫人,这里风大,又是城楼显眼处,您还是回家吧,您之前做的事情已经很多,在下心里领情,可余下来的事情……不是您能帮得了的……”女人呢,能做到如同容颜这般已经是很让卫绍强侧目,对于容颜的胆子,他是規的佩服的紧——换个女人试试,别说站在城门上了,就是看到刚才那场厮杀估计都要吓的晕过去了。 容颜垂眸,想了下她突然开口道,“卫参将怕是要和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 “吴太慰府!” 那个混蛋! 身为太慰,竟然擅自开城门,意图要和北漠的人勾结,果真是该死! 不过,对于容颜这会要去吴府,他还是满心疑惑。 “陈夫人要去那里做什么?难道您是想劝吴太慰一起御敌么,他不会答应的。” 吴太慰府里是有一百的私兵,但都是吴太慰的亲卫。 是专门听他一人调令的。 再说,姓吴的连投敌自保都做的出来,怎么可能会听容颜的几句劝? 容颜咪了咪眼,“谁说,我要去劝他一块御敌来着?” 咦,不是要劝人的吗? 那这是要去做什么的啊。 卫绍强脑海里转着念头,脚下的步子却是没有半点落后。 他带着自己的两名亲卫紧紧的跟随着。 容颜去吴府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等到容颜站在吴府大门前时,卫绍强几乎是瞬间就清楚了容颜的来意。 杀人。 她是来杀人的。 站在吴府大门前,她示意身侧的人上前去喊门。 守门的小厮自里面露出一条缝,一脸的惊惶,才说了句‘我们老爷不在’,门已经被人给一脚踹开。 踹门的是龙十。 他转身,一脸恭敬的请容颜先行,“夫人您请。” 容颜朝着龙十笑了笑,蓦的,自他腰上抽出了宝剑,轻轻的挽了个剑花,对着那名小厮直接刺了过去。 小厮倒在血泊当中。 身后,卫绍强三人唬了一跳,“你,你——” 容颜已经提着剑向内走,“龙十,叛敌之辈,满府诛杀,一个不留。” “是,主子。” 龙十的声音里有恭敬,有激动,有对容颜铁血手段的全身心的敬服! 这才是他们要用命守护的主子! 这样的容小姐,才真正佩的上他们的主子,才值得他们用自己的命去守护,去敬重! “她,她这是要——” “将军,咱们要不要拦着啊?” 真的让这个女人发疯般的把太慰府都给砍了? 卫绍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最终,他深吸了口气,“守好四门。”说罢,他转身主动朝着后门赶去。 如同容颜所说,叛敌,勾结外敌,不把整城百姓放在眼里。 这样的人,何止是一个该杀? 今个儿也幸好是有容颜这些人在,不然的话,这一城池的百姓都将惨死。 便是把这姓吴的凌迟处死都无济于事! 容颜走在前头,眼角余光却是始终打理着身后的卫绍强。 要是他主动上前来求情,说不得她还会看轻他几分。 这会城中情形堪危,杀了吴太慰,刚好可以用来震慑城中那些心有异动之辈! 果然,当吴太慰的人头被容颜派人送到城门处,高高挂起来时。 土固城中一片哗然。 更多的却是掩在平静下面的那份惶恐。 这太慰都被杀了呀。 他们谁还敢异动? “吴太慰通敌,满门诛杀!”就这么一句话,震住了城中各方人。 容颜站在城楼上,看着下面乌旗招展,最中间,被人护拥着的一名中年男子,身姿不凡,虎背熊腰,端坐在马上如同铁塔一般的巍然不动,这样的人,竟然是一个弑杀之辈,容颜看着对方皱了下眉,扭头看卫绍强,“以着咱们和对方的距离,要是放冷箭,能不能有把握?” “没有。还是有点远。” 回话的是龙十,他目测着敌方主将的距离,再次摇摇头,“如果再近那么五米就好了。” “五米?我就给你五米的距离!”容颜扭头看了眼北漠中军,马上端坐的那人,嫣然一笑,持头看向龙十,“我给你五米,让你躲杀此人,你有几分的把握?” “小姐,您不可以这样做!” “小姐,属下绝不会同意这件事的。” 龙十几个脸色大变,都顾不得主仆之分,一脸怒意的看向了容颜。 他们都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该怎么也要把容颜先送出城的。 容颜却是朝着他们两个苦笑,“你以为我愿意当个饵么,可是我不当,咱们这一城人都得倒霉,要是城破,你觉得,我在带着我娘,外公,乐哥儿那些人的情况下,咱们成功突围出去的机会有几分?” “……五分……”或者,更低此,只有四到三分的机会能安全突围吧? 容颜看着对方点点头,“即是这样,那咱们还是拼一把吧。” “不行。” “难道,你们有更好的法子?”容颜咪了咪眼,眸底已是带出了几分的凌厉,“我是主子。” “……” 对面,卫绍强已经听到了几人的对话,看到龙十几个被容颜一句主子给堵了回来,他大急。 “陈夫人,请您现在赶紧下城楼。”他用力的对着容颜行了礼,语气铮铮,“您放心,只要有我卫某人在,这城就绝对不会破。” “那你要是没了呢?我们就只能束手就擒,然后,被外头那些畜生们侮辱?” 龙十加卫绍强,“……” 容颜却是已经不看他们,直接从卫绍强身后的一名弓箭手中抄了他的弓在手。 她弯弓,搭箭。 对着外头的北漠大将就用力的射了出去。 她的臂力自然是射不到对方的。 乌箭在距离对方一半距离的时侯就坠落在地下。 对方,北漠军中发出哈哈大笑声。 容颜也不以为意,一箭又一箭的朝着对方射过去。 足足射了十箭有余。 竟然一箭都没到那人的跟前儿。 容颜恼的拿了弓在城门楼上用力的拍了一下,抬手指了北漠大将就喊,“姓彭的,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能杀了你。” “就凭你?想杀我们将军,哈哈,你别做梦了。” “哼,我是女子,臂力不足有什么好笑的,倒是你们,大男儿敢不敢出来和我公平一战?” 容颜的话听的龙十几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恨不得把容颜给打晕直接拖下去。 卫绍强都黑了脸,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容三小姐!” “姓彭的,你可敢再受我一箭?”此刻的容颜,已经摘了帷帽,一头青丝飘在脑后,清丽脱俗的脸庞因为带了几分的杀气,凭空多了抹撩动人心的魅惑之力!旁边,龙十看着容颜把美人儿计都使了出来,差点晕厥过去—— 要是主子知道这事儿,他得被剥一层皮! 要是主子再知道小姐做这事儿时他就在一侧守着的话。 嗯,他还是回头把自己的脖子洗干净,等着砍吧。 容颜却是不理他,对着城下的北漠大将嫣然一笑,“鼓大将军,我是大金的县主,我娘是郡主哦,你若是捉了我,你们皇上肯定记你一大功!”她的话听的彭如通心头霍的一跳,刚才他看着容颜那娇媚如花的脸蛋已经是有些心猿意马,这会一听容颜的话,心头的火热不减反增,要是她把大金的县主捉到,压在身下的话…… 他舔了舔唇,突然上前两步,“县主,你要是能归顺于我,我保证你,还有这一城百姓的安全。” “我不信你呀。” 彭如通眼珠一转,马儿得得上前几步,他抬手从背后箭壶里抄了支箭。 一折为二。 “若违此誓,犹如此箭。” 容颜咪了咪眼,语气轻佻,“我还是不信呀,要不,你受我几箭试试?” “县主,你是射不到我的,本将军劝你别自误了性命。” “我好歹也是县主,就这么归顺于你岂不是太没面子了?要不,咱们比试一番?”容颜的青丝散开,被风一吹,满头青线轻舞,衣袂飘飞,似是一个风中的精灵,她站在城楼上,对着彭如通笑语嫣然,“要不,你受我十箭,十箭要是我射不死你,我就归顺于你,由你处置,可好?” “哈哈,县主,你放心,别说是十箭,就是一百箭都可受得!” 他彭如通还怕个女子不成? “那好,我可要射了啊,你站在那不许动。” 容颜直接取了箭,描也不描,儿戏般的唰唰唰连射了五箭! 结果自然是一箭比一箭的力道弱。 到最后那一箭,已经是才出了城门,被风一吹,栽地下去了。 对面,城下,响起彭如通哈哈大笑声,“县主,你还是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放心,本将军经对会护你性命的。” 等他玩够了,赏给属下就是。 容颜却是不快的皱了眉,“不成,本县主说十箭就十箭,那个你,你不是号称武功盖世么,你敢不敢再往前来几步?只要十步,不不,五步,我一定能射到你的。”她说罢这话,扬了手中箭,朝着彭如通投去一道娇蛮,傲气的眼神,“本县主的箭可是得名师传授,一定能把你这个贼子射杀的。” “呵呵,县主即是有雅兴,别说什么五步,本将军让你十步,又如何?” 他勒马,扬缰,果然进前了五步,十步…… 容颜朝着他嫣然一笑,晃了晃手中箭,“你小心哦,我要射箭了啊。” 城门下,北漠的兵都轰然大笑。 这女人可真够傻的啊,哪里要朝着一个人射箭还要先开口提醒的? 你这是要杀他还是不要杀他? 有人便轰然大笑,“将军,这位县主舍不得您呐。” “哈哈,恭喜将军抱得美人归——” 容颜唰唰两箭。 比前面的力道要好些,但还是没能接近彭如通。 抬头看着城楼上容颜咬着红唇,一脸不甘心,小脸紧绷,却连手都颤了起来的样子。 彭如通彻底的放下了心。 他哈哈大笑,“县主,还有三箭——” 容颜朝着他重重一哼,“谁要你提醒,我自是知道的,你给我等着——”她看着城楼下一脸得意,眸带猥琐之色的彭如通,眼底戾色一闪,手抬起来,弯弓,搭箭,眼角余光却是冲着龙十狠狠的一瞥!随即,她也不管龙十的反应和速度,手里的箭搭起来,运内力于双手,拉弓成满月,下一刻,三只乌铁长箭对着鼓如通风驰电逝的急射而至。 鼓如通本来带着笑的,一个女人罢了。 先让她玩一玩,待得自己破了城,看她在自己身下如何求饶…… 正在意淫之际,耳侧听着风声不对,他抬头。 霍色变色。 这三箭,很不对劲儿! 马上,他一个侧身,避开前面的二箭,第三箭唰的一下刺入他的左肩。 彭如通大怒,可却对着城楼上的容颜哈哈大笑,“县主,你——”输字不曾出声,第三道箭之后,几乎是紧随而至,第四道长箭骤然而至,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扑的一声自他的眉间射入,贯穿他的整个头颅。 容颜的第十一箭再至。 一箭,穿心…… 027 钻牛角尖儿了,甘当傻子的人 竟然敢当街羞辱嫣儿,她是什么东西,给嫣儿提鞋都不配! 指着小厮一脸的颐指气使,“让那个女人给我出来,我有话要问她!告诉她,要是她不出来,本王和她没完。” 成王气势汹汹的出现在楼氏的陪嫁院子门前。 两刻钟后。 几句话,几个人名之后,他霍的站起了身子,脸色铁青的走出酒楼。 坐在酒楼里,他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耳侧响起一个人名,他的眼神一闪。 还好最后的理智让他没真的冲过去。 成王恶狠狠的看着那小厮,几次想要冲过去。 平西王府的小厮一脸的鄙夷,指着被推倒在地的成王,“别以为是个什么人都能求见咱们王爷,你是什么东西呀,你说是王爷就是王爷?我还说自己是相爷呢,切。赶紧滚,打秋风也不看看地儿,这可是平西王府!” 结果被平西王府的门卫直接推搡着赶了出去。 黑着脸出门的成王直奔平西王府,却在求见平西王继妃不成之后,改而求见平西王。 因为他听到了几个婆子的碎嘴。 可他在府里只待了十几天就待不住了。 成王的右胳膊被摔伤,按着御医的话,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好的休养三个月才好。 长安城。 —— ——希望,沈博宇别辜负她的期望,把握住这个机会。 李嬷嬷微微一笑,福了福身,服侍宛仪郡主喝茶。 “对对,我这就让人去找阿宇。看看他可有什么妥当的法子。” 李嬷嬷在心里轻轻一叹,面上却是故意顿了下,装作想了想的样子,方慢慢的开口道,“要不,主子唤来沈公子,把您心里头的疑虑和他说说,看看他可有什么好法子?” 就知道会是这样! 在某些事情上,她这个当娘的还实在是拧不过她! 虽然自己是当娘的,可自家这个女儿吧,看似笑意盈盈,温婉可人的,实则却是倔的紧。 可颜儿之前明明就说了,不会和自己离开的呀。 难道要把颜儿带走吗? 宛仪郡主拧了眉头,抬头看向李嬷嬷,“那依着你说,我该怎么办?” “啊,这样吗?好像是有些不妥。” 李嬷嬷暗自翻了个白眼,可她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知道她是真心没想这些,便直接开口道,“主子,老奴觉得,咱们这样一走,这院子里就只余下小姐和沈公子两人,男女授受不亲,他们这样的朝夕相处,怕是有些不妥当吧?” 宛仪郡主却是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她的心思,蹙了蹙眉,“什么章程?”他们本来就是住在一个院子的呀。 ……稍一不慎,小姐的闺誉可就要被毁了啊。 虽对自家小姐也是忠心,但李嬷嬷总觉得他们不会把容颜放在心里第一位。 而龙十他们又全都是沈博宇的人。 院子里的主子只有自家小姐和沈公子。 李嬷嬷心里忍了又忍,最后看着宛仪郡主是真的想不起来,她索性直接开口道,“主子,咱们走了之后,小姐和沈公子两个人是要朝夕相处的。您,心里可是有什么章程了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但小姐和沈公子却又是情况特殊,两个人不可能分开住,如今她们都在这院子里住着还好,日后她们一旦离去…… 您是当娘的,您能不能多关注些重要的事情? “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一想到要和颜儿分开,我就心疼的很。” 第n次叹气之后,旁边的李嬷嬷终于有点听不进去,“夫人是舍不得小姐么?您刚才也听小姐说了,这里实在是不安全呢,您没看到之前外头城破时那一会功夫的惨境,老奴是事后出去的,看着那一地的血,可着实是吓破了胆儿呢,要依着老奴说,咱们换个地方住也是好的。” 她回头,坐在屋子里半响,突然又开始唉声叹气了起来。 母女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宛仪郡主破啼为笑。 “那是当然,你在娘眼里,那就是天下最好的。” 容颜翻个白眼,“也只有您把我看的这般好。” 宛仪郡主破啼为笑,“谁敢说我的颜儿不孝顺?我的颜儿是天下第一孝顺的好孩子。” “您这样,我会觉得我是恶毒的女儿,不孝顺您呢。” “娘,我是您的女儿,您有什么话可以和我说呀,我是为您好,又不是不讲道理。” 容颜看着屋子里主仆几个抹眼擦泪的样子,忍不住黑了脸。 “小姐,您就让夫人过几天再走吧,您这样把夫人送走,她会内疚一辈子的呀。” 对面,李嬷嬷张嬷嬷也都红了眼圈,“小姐,您不知道,好些天夫人就偷着亲手给您缝制衣裙,准备您的及芨礼,夫人总是说,这里不及长安城,不能给您办个盛大的及芨礼,请不来什么重要的客人,她心甚是不安……” 她会直接自尽的。 要是朝的有朝一日她成了容颜的拖累。 “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及芨礼,娘怎么着也得看着你成人。”说到这里,宛仪郡主眼里的泪就掉了出来,嘀嘀嗒嗒的落在地下,她看着容颜,一脸的哀凄,“娘已经错过了你那么多长大的日子,娘绝不能再错过你成人的日子。颜儿,你放心,娘不会再拖累你的。” 容颜一脸的疑惑,“娘?” “娘?”什么叫不能走? “……好,娘,走。”为了女儿,她走。只是,她看向容颜,轻声道,“娘会走,但娘明天不能走。” 容颜垂下眸子,“娘,您要是不走,女儿会不安心的。” “颜,颜儿,娘能不能不走?” 经过上次要把人送走的教训,容颜便趁着这次北漠军队后撤,次日一早便直接找了宛仪郡主,也不顾她的反对,当天就让李嬷嬷两人收拾行礼,又经过几次的精检之后,她便让人安排马车,最后,看向一脸依依不舍,眼圈都红了的宛仪郡主,“娘,你们明天一早就出城。你放心,我会和沈博宇派人护送你们,一路上绝对安全的。” 笑了好! 自家小姐总算是笑了啊。 两人合好如出,外头一直侯着的玉竹听到笑声,紧绷着的小脸上也松了口气儿。 “我绝不会再犯傻了的。” “下次要是你再敢这样胡思乱想,小心我真的不理你。” 最终把容颜惹的破啼为笑,伸手在他腰间拧了一下,顺势转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圆圈。 干咳两声,继续伏低做小,满脸陪笑的说尽好话。 他还惹着颜儿生气呢。 憋气的沈博宇从鼻孔里冒了几缕酸气儿,抬眼看到容颜似笑非笑的眼神,方想到自己眼前的处境。 再说,龙十也没做错什么呀。 ——龙十现在是颜儿的人,他不能越俎代庖! 沈博宇几乎是咬碎一口钢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了自己要把龙十给调走的冲动。 就为了容颜这一刻提起龙十时脸上那一抹明媚的笑容! “嗯,的确是配合的好。”天才知道,他有多想把龙十给拉出去打上一顿! “你看,我和龙十的配合天衣无间吧?” “还有城楼上,我那几箭都是虚的,最后一箭是龙十发的,哈哈,你不知道,当时连卫绍强都以为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其实现在,也是你保护我。你看,我身边的人,都是你的。”容颜这话说的是真的,她身边的龙十等人也好,龙二几个也好,可不都是沈博宇给她的?这几年她手里倒是留了几个人,但直到她出长安城之前还被沈博宇在秘密训练着,沈博宇说怕是最快得明年才能出师,容颜为了有几个得力的属下,她自然是不会去催什么的。 “颜儿,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护你平安的。” “即是这样,你觉得,我就应该天天坐在家里,等着你来保护我?你能护我几次?你能天天跟着我多久?”容颜说的犀利,直奔中心,她看着沈博宇微变的脸色,伸手在他的眉头轻轻揉了两下,“别皱眉,我不喜欢。” 他们,最起码最近几年不能什么都不想的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怕是,暂时不能。”沈博宇很想点头说可以,但话到嘴边,他又把话改了。 “以着你,我的处境,你觉得咱们日后,能如寻常人般过那些安稳,踏实的民间百姓生活吗?” “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独爱这样的容颜! 容颜看着他眼底的深邃,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反手握了他的手,“沈博宇,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般的女子。” 他走到了死胡同,钻进了牛角尖儿里,走不出来。 为什么他总是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次在土固城。 上次在长安城。 好像一颗心被人给拿刀子剜了个洞,鲜血淋淋,血肉模糊。 可同时,他又是心如刀绞。 他的娘子,有这般的魄力,能与敌人周旋,城门楼上,一箭杀敌! 他为着容颜骄傲,自豪。 那一刻,沈博宇的心情复极到了极点—— 也是容颜一剑射杀彭如通,他的人头落地之处。 他站在城楼容颜射杀彭如通的地方,望着城外,彭如通踏马之处。 进城之后,沈博宇没有第一时间回家。 没有人知道他站在土固城城楼上那一瞬间的感受。 “颜儿,是我不对,我一路上接到北漠的情形我就马不停蹄的往回赶,但还是来迟……” 他轻却紧的握着容颜的手,不让她的手挣出去,语气轻柔的能滴出水来。 是疼惜。 容颜的女儿娇气,似怒还嗔的傲娇,沈博宇开心之余,无奈之余,更多却是从心底里涌出来的宠溺。 摆明了我现在很生气,我很不高兴,我很不想理你的心思。 娇俏的横了沈博宇一眼,把头扭到了一旁。 容颜最后以一个从鼻孔里的重哼作结束。 容颜看着他如玉般精雕细琢的脸庞,撇了撇嘴,“咱们不知道是谁不想理谁呢,我可是追人追到院门外。结果人家到好,看到我扭头就走。”说到这里她就来了气,鼓起了腮帮子,狠狠的一眼剜向沈博宇,“你不是不理我么,你不是看到我就走么,你走呀,你别理我呀,你又跟来做什么,你还坐在我的屋子里,你走走走,你赶紧走。哼。” “你打我骂我都好,只不能不理我。” 最后,沈博宇索性耍赖般的搬了椅子坐在容颜的身侧,握了她的手。 他在那里放下茶盅,坐直了身子,类似反省,检查般的念叨了一大堆,容颜却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放心,日后,我绝不会再这样了。” “是我一时想歪了。” “颜儿,刚才,是我不对。” 这下,倒是让沈博宇更加无奈,苦笑了,颜儿这是,气大发了啊。 容颜就当身边没坐这么一个人好不好? 至于你? 结果好嘛,人家容颜甩都不甩他一个眼神! 可惜,这都坐在这里两刻钟工夫,两人把一两壶茶都喝了下去。 谁让是他一时想歪了呢? 不管容颜怎么抱怨,哪怕是打他呢,他绝对会二话不说的受着。 原本他都在心里想好了,这事儿是他不对。 沈博宇身姿端正的坐在旁边,开始还提起全部的精神想着应付容颜对他的发难。 有一下没一下的磨裟着。 容颜坐在那里不出声,喝茶,把玩着纸片般薄的白瓷茶盖。 气氛低落,压抑。寂静。 屋子里只余下沈博宇和容颜两个人。 玉竹加沈博宇,“……” 容颜看着她的背影,颇是傲娇的瞪她,“敢不听我的话,明个儿把你嫁出去。” 玉竹朝着容颜两人福了福身,悄悄的退下去。 对面的沈博宇嘴角抽了抽,一脸的无奈,“颜儿,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容颜气的,连脏话都说了出来。 玉竹给他捧茶,容颜对着玉竹一个冷眼扫过去,“你还给他上什么茶呀,没看到人家见都不想见你家主子,刚才看到我扭头就走?你家主子我这么不入人家的眼,你这茶,人家能喝么?”说罢这话,她轻哼着对玉竹摆手,“端下去赶紧的端下去,别再让人家在心里笑咱们自作多情,拿着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沈博宇默默的走进来,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容颜气呼呼的回到屋子,坐在椅子上,接过玉竹递来的茶,仰头喝下去。 他们没看到,没看到…… 那真是他们英明神武的主子么? 暗卫们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伸手捂了眼。 不过,再看自家主子手脚无措,仿佛整个人被同化般的可怜样儿。 她站在那里,看着沈博宇的后背,声音平静,“要不,你走,要么,你给我进来。”说罢这话,她是转身朝着院子里走去,头也不国回。隐在暗处的龙一等人看的即为自家主子鳖屈又叫那一个暗爽,他们未来的女主子只有两字儿,霸气! 可见她是真的被气到了。 容颜的话说的有些重,连绝交,两人分手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你今天要是走了,你就别再见我,我这一辈子不会再理你。” 容颜要气死了,这个混蛋,竟然敢躲她?! 沈博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脚是站住了,可人没有转身。 身后,气的她,一声怒喝,“你给我站住。” 容颜看着他看到自己眼中瞳孔一缩,竟然抬脚,转身,要走人? 两厢情绪交织下,沈博宇这一刻只想避开眼前的娇人儿! 冰寒的冰冷的。 火热的滚烫的。 一颗心似是放在冰火两重天里烧烧,冰冻。 她有危险时自己不能赶到,不能帮她…… 这样的他,哪里配待在容颜的身侧? 当然,他恨的是自己。 沈博宇就恨的不成。 这次更是即将要落入北漠人的手里。 只要想想她几次差一点就丢了性命…… 都是她一个人面对着危险。 每次,容颜危险的时侯自己都不在。 院门被打开,看清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沈博宇几乎想拔脚走人。 身后,几女赶紧追上去,“小姐您慢点……” 她抬脚向院外走过去。 容颜稍一捉摸便寻思了过来,这个人,男人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站在院门外,还半响了? “是公子,已经在院外站了小半个时辰了,也不进来,也不让人通传的……” “嗯,怎么了?” 一番信写罢,容颜伸个懒腰,有些懒洋洋的走出屋子,身后跟着的玉竹欲言又止,“小姐……” 哪怕是神医楼出事,只要人还在,一切,都还在…… 这话的意思想来第五长仪应该懂的吧? 信写罢,封起来,她交给旁边的龙十,“派人送回去吧,和第五长仪说,不管出什么事情,活着为重。” 现在嘛,她还只是想要求一个安稳滴。 当然,这是下下策。 她也能尝尝皇帝今年到我家的滋味! 再不济,把她给惹毛了,捣鼓着沈博宇杀回去…… 她容颜可不信自己会一辈子被坐在高位上的那个大金皇帝给驱赶,追杀! 容颜正在屋子里回第五长仪的信,信里头除了说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也没什么正经的,但容颜却从这些七拐八弯的家长里短中看出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她拧着眉坐在椅子上想了想,最后还是只交待第五长仪,以安,稳为主,至于其他的,她真心没想着神医楼还能赚钱,只要能在长安城站住脚,她们就有未来。 倒是龙二多少有些了解沈博宇的心思,对着龙一摇摇头,两人悄悄的退了下去。 到家了,竟然站在院子里不进来? 一路上风尘仆仆,马不停蹄,足足累倒了两匹马才回到土固城。 主子这是做什么? 身后龙一的眉头拧在了一起。 回到家里,他对着容颜的院子默立了半天,没出声,也不进去。 沈博宇是第二天回城的。 她得给女儿好好的补补身子。 什么鸡鸭鱼肉之类的,全都摆到了桌子上。 宛仪郡主知道她在外头帮着人做了手术,自然是心疼,一迭声的吩咐晚上要煮些好吃的。 一下午李嬷嬷过来看了两三回。 又累又困呐。 她草草的洗了个澡,让人弄了些吃的,掉头就扑到了榻上。 容颜回到家已经是下午。 那女孩子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施普双眼灼灼,脸上满满的全是感激,感动。 “嗯嗯,我会的,我会感谢她一辈子的。” 一个瘸子,会被人瞧不起一辈子的。 “是是是,保住了。”唐大夫笑着点头,也为这年轻人高兴,但却没忘叮嘱他,“你这腿半年内要好好保养,地都不能下,不然的话你就准备当一辈子瘸子吧。”他说的都是容颜之前交给他的话,此刻由着他说起来,不禁有两分的汗颜,这些明明都不是自己的功劳呢,他看向榻上的年轻人,“等你伤好了一定要记得去谢谢那位小姐,得诚心,没有人家,你呀,这一辈子可就真真的毁喽。” “不要,我这就躺好,我不动——”年轻的男子先是被吓了一跳,继尔反应了过来,脸上全是激动,惊喜,他瞪大了眼,“大夫,大夫,我的腿保住了,你刚才说的,我的腿保住了是不是?” 倒是还挺有脾气的呀。 要是龙十在这里,不禁要对这姓唐的另眼相看几分了。 唐大夫怒了,伸手把他按在榻上,“你做什么?你的腿可是好不容易才保住的,那位小姐费了好大的力气,一头一身的汗呢,你要是这样糟蹋,想当瘸子的话你就直接吱一声,我这就让人把你给丢出去!” 痛的他,一声惊呼身子又跌回了榻上。 可现在他哪里有力气呀,身子才一挣呢,全身好像是被人拆掉了一般。 他便欲起身去看。 那人的眼一下子瞪大了,他的腿,被锯断了? “不是我不是我,是,是刚才那位小姐……是她救了你,保住了你的腿。”为了表示自己说的是真的,他把外头黄大夫的话说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本来黄大夫是说你的腿已经废了,没有再治的必要,是要锯下来的。”他抬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动作有些夸张,神情却是肃然,“其实我们几个大夫也都看过了的,都觉得你这腿是要锯掉的——” 他之前迷迷糊糊的,怎么觉得好像是个女子? 话是这样问出来,但年轻的男子却是眼里充满了疑惑。 “是,是您救了我?” “醒了,你醒了?你的腿保住了,哈哈,保住了——” 倒是那姓唐的年轻大夫激动了起来。 榻上的年轻男子刚好醒过来,看着容颜转身出去的背影,忍不住低哼了两声。 最后,还是把地址告诉了他。 龙十虽然奇怪,但却对容颜的话从不曾反驳,点点头,瞪了那年轻的大夫一眼。 说不定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 这个人是个医痴,而且人品性格方面都不错。 容颜倒是多看了他一眼,扭头看向龙十,“把地址给他吧。” “那个,我知道你的地址,也,也好随时和你说他的伤势恢复情况啊。” “啊,对对,是我说错了,我,我不是有心的,我就是,就是觉得这样处理断骨效果会很好——”掌柜的派过来的人选明显很合适,是心里眼里只有医术的医痴,人品性子都说的过去,忠厚,憨实,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被龙十几句话怒语也不以为意,一脸的憨厚笑容,“小姐,您能说说您住哪里么,我,我……”他一张脸紧紧的皱起来,用力的挠了两把头才想出一个理由,他看向容颜。 对面龙十狠瞪他一眼,“你以为你是谁,我家小姐的医术能随便外传吗?” “能能能,就是那个,小姐,能不能请问,你刚才那手法,都是和谁学的呀,能教我吗?” 容颜终于停了手,她看向旁边两眼直冒星星,仿佛她是天外来客般的大夫,嘴角抽了抽,一指榻上晕迷不醒的年轻男子,“余下的就是一些处理伤口,清洗,你能搞定吧?” 半个时辰后。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要不是他深深知道这一刻不能打扰到容颜,估计早拉着容颜问东问西了。 倒是他身侧的那名大夫,一脸神奇的看着容颜,眼里写满了激动,佩服两个字儿。 只能极是担心的站在旁边看着。 屋子里,龙十一脸的担心,但他又不敢打扰到容颜。 一会要是那伤者不能被治好,他一定要好好的笑话笑话他们。 差点被那个男的给唬住。 黄大夫也反应了过来,他哈的一声笑,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男女授受不亲呐。 怎么会有女子学医呢。 虽然土固城风俗略略开放了些,但也不过是仅限于女子能随意的上街上走两趟。 “你傻了吧,哪里有女人当大夫的?那可是要笑掉大牙的。” 有些憋不住,他看向身侧的另一名大夫,“你说,刚才那女人真的也是大夫吗?” 那腿已经是没救了的。 随即他就摇了头,不可能的,他都仔细看过那伤势,整条小腿断了几处。 难道那个女人真的在帮着处理伤势? 怎么还不出来? 屋子里,黄大夫心不在焉的帮着处理伤口,偶尔眼神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一眼。 不然的话他才不在这里受这老东西的气! 如今战乱,他是没别的地方去。 只是向外走的时侯,黄大夫眼底却是有一抹阴霾闪过。 掌柜的开了口,他还想在这家医馆做事的话,自然是得听的。 “哦,好好,我这就去——” 掌柜的横他一眼,“好奇心害死的可不仅仅只是猫。”说罢这话,他不看那大夫一眼,扭头向着一侧的院子走过去,只是走到一半掌柜的又停了下来,朝着站在原地一脸阴晴不定的黄大夫笑了笑,出声道,“黄大夫,外头大家都挺忙的,你也快点出去帮忙吧。” 容颜把那个人抬到屋子里要做什么? 事实上他也是有些好奇。 倒是之前被龙十一个眼神瞪的半天没敢出声的那位大夫,大概是因为龙十和容颜都随着那名伤者进了屋,他心里的惧意也跟着减少,这会看到自家医馆的掌柜,忙不迭的扑过来告状,“掌柜的掌柜的,您没看刚才那两人可嚣张了,我这忙前忙后的,就差跑断了腿,那两个人竟然指着我的鼻子骂,掌柜的,他们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人,你这么怕他们做什么?” 只当没看到! 医馆里面,龙十只是把代表沈博宇和容颜身份的牌子亮了一下,掌柜的立马就恭敬了起来,当他听到只是把个伤员抬到安静的屋子,再找个助手过来时,自是立马照办,虽然看着容颜一介女子神色安然,从容的随着那伤者进了屋,并且还时不时的对着龙十低声吩咐几句,但掌柜的猴精猴精的,这些事情他才不掺合呢。 并且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保全他体内的精,气,神儿! 止血,止疼。 “那小姐您自己小心,属下很快就回。”对于容颜的安危,因为暗中还有人手在,再加上这些都是病人,龙十虽担心,却还是听了容颜的话,抬脚向着医馆内走去,外头,容颜蹲在那里,运指如飞,点了那名年轻男子的几处要穴—— 她更不能无视。 更何况,这人还是为了守护土固城而受的伤…… 身为医者,她不可能做到见死不救。 “他还有救。”容颜垂眸,语气轻柔,神色却是充满了坚定。 “小姐您这是——” 她扭头看了眼龙十,低声吩咐着,“去找这里的掌柜,让他把这人抬到后头的静室。” 明显就是怕麻烦。 却把这伤者放到一边儿。 但容颜还是不喜那名大夫,他可以先帮着这人处理伤口,上药的。 那名大夫觉得没治也是情有可愿。 整条小腿因为肿胀,粗的不像样儿,再加上血肉模糊。 而且,断的还不只是一处…… 应该是骨头断了。 只一眼容颜便看了出来。 容颜看了眼龙十,让他敛去一身的杀气,她并没有看那个大夫,蹲下身子再次伸手,翻看那人小腿上的伤势。 如今城外可是大战连天,好人家的女儿可不都是待在家里么? 不过转而她也反应了过来。 这个男人,竟然把自己当成了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 此刻,容颜也反应了过来。 “混账东西,我家小姐是大夫,你那脑子里的肮脏想法赶紧给我收了,不然……”他对着那人哼了两声,一道杀气对着那人直接刺了过去,中年大夫就觉得全身发冷,冷汗淋淋,这一刻,他全身的寒毛都给竖了起来,整个人似是从地狱里爬出来,又惊又惧,忍不住的双腿一软,脚下一个趔趄,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龙十倒是反应了过来,脸一黑,杀气腾腾的眼神对着那中年大夫就刺了过去。 容颜有点傻眼,这是一个啥节奏? 羞辱? 容颜皱了下眉,“你这人,懂不懂礼貌呀,我只是问你为什么不给他包扎,处理伤口……”说罢这话,她已经蹲下身子,伸手要去检视地下一脸痛楚,明显逞半晕厥状态的男子,却被那大夫黑着脸给拦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这女子,好不规矩,这男子可是受着伤的,岂容得你,容得你来羞辱——” 被容颜这么一吼,一拽,他脸子就落了下来,扭头看到容颜竟然是个年轻的女子,脸就黑了,极是傲慢的对着容颜两声冷笑,“你是哪家的女子,这可是医馆,不是你们家的后院。”顿了顿,他似是想到了什么,极是鄙夷的看向容颜,“赶紧的离去,别白白的脏了咱们的医馆。” 动作不紧不慢的。 大夫年岁不高,三十出头吧,本来正在一旁收拾着药箱。 “你是谁,你懂什么,他那腿是没救了的,慌什么慌,你别耽搁老夫的正事儿。” 他们,不应该被人怠慢! 他们的血是为了自己的家园,为了守护自己的亲人而流。 旁边这人又是从战场上受的伤,容颜觉得这样的男人值得别人尊敬! 如今看到这人,她自是恼恨。 容颜站在一名患者的跟前儿,指着他的伤腿怒问旁边明显神色有些敷衍的大夫,“为什么不赶紧给他治伤?难道你不知道,及时救治的重要吗?”在她的记忆中,能更快一秒的救治,说不定救的就是一条命,有多少的病例就是因为耽搁了病情,哪怕是再早上几分钟呢,说不得就能活下去……身为医术世家的传人,容颜前世最讨厌的就是不负责任,耽搁病情的医者! 不管小姐做什么,他的任务是保护。 悄无声息的抬脚跟上。 身后,龙十张嘴要喊,却也只是喉咙口蠕动了下。 直奔不远处的医馆走了过去。 只是,抬起来的脚在看到某一幕时,她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脚下的步子方向掉了个个儿。 容颜点了点头,她现在全身乏力,是要好好睡上一觉…… 似是看到容颜的注意,龙十上前回话道,“您之前的吩咐都已经传了下去,他们会好好照看这些伤者的,您得回去休息。” 几个大夫虽然不怎么情愿,但还是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原则给这些伤者处理伤口,包扎换药。 容颜看了看,是她名下的几间医馆之一。 全都是被从城楼上抬下来的伤号。 里面挤满了伤患。 走到一半,路过一间医馆。 以着她的性子,要是知道了,怕又得跟着几夜睡不好了。 她是半点都不想让宛仪郡主知道。 特别是她在城楼上射杀那人的事情。 容颜回到家之前直接和龙十等人禁言,一定不能让宛仪郡主知道外头这些事儿! 土固城这里,还是太危险了啊。 而且,容颜已经想好了,她回头就把宛仪郡主几个人送走! 她怕再待下去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容颜对于刚才自曝身份的事儿有些担心。 “嗯,咱们回吧。” 龙十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眼低敛,“敌军败势已逞,不足为惧了。” 这个局势,对于土固城很有利的。 她安慰了龙十几句,扭头看向地下,笑容在她绝美的脸庞上一点点的绽现。 估计这会儿早就晕了过去。 若非是她暗中用掐穴位的法子缓解疼痛。 “我没事,刚才只是有点脱力。”之前那几箭只是闹着玩儿,最后的三箭,特别是最后一箭,她几乎把全身的内力都聚到了那一箭,精神高度集中,后果就是她全身脱力,脑子有瞬间好像是被万千根的绣花针在扎,疼的她…… “小姐,您没事儿吧?”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们家主子爷! 余下的,只是恭敬,尊敬! 却被他很快的给收敛去。 身侧,龙十眼中闪过一抹怜惜,惊艳。 容颜几乎是脱力般的跌坐在地下,好半天没能从地下爬起来。 城门楼上—— 有龙十三等人在暗中跟着,忽左忽右的来回冲了几个来回…… 唿啦一声,似水般朝着北漠的人就涌了过去。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被激起了身为男儿骨子底的血性。 如今能有这么个报仇的机会。 面对着瞬间怔忡着的北漠士兵,土固城中出来的多是在城中有家有业,之前没少被北漠的人给祸害。 不得不再说一次,哀兵必胜是真的很有道理的。 “杀——” “杀了他们,给咱们的家人报仇——” 他说,“儿郎们,走,咱们去杀了这些强抢咱们家园,毁了咱们姐妹,亲人的强盗!” 他一马当先,手里的大刀扬起来,一抹森寒之下,映出他眉眼里的戾气。 卫绍强带了一千人马,杀气腾腾的出现。 而此刻,厚重,结实的城门被人自里面吱吱哑哑的打开。 将军真的被人一箭穿喉,尸首两处? 北漠的人都傻了眼—— 人传人,几乎是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便传了个遍。 北漠的士兵开始倒是不想相信,但架不住前头的人起轰,骚乱呐。 足足声传几里地。 他的这一席话是运足了内力,又扯了嗓子朝外喊。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卫绍强还是激动的全身发颤,被容颜一脚踹在小腿上,他也不怒,反应过来之后对着容颜用力的鞠了个躬,而后,他一抬手臂,站在城门上嗷老就是一嗓子,“北漠的士兵你们听好了,你们的大将军已经被我们的县主给一箭射杀,他的头就在你们眼前的地下,愧他还带着你们来攻打我们,连个女人都能把他给杀了,你们就不怕丢人吗?” 土固城的围局,可解矣。 如今把对方大将的人头抛出去,他们趁势杀出。 更何况,哀兵必胜! 三之后就是搓掉了的锐气。 一而再,再而三。 “还怔着作什么,赶紧带人出城,杀敌啊。” 她对着离她最近,整个人似傻了般的卫绍强抬脚踹过去。 如今这领头的人没了,余留下来的北漠士兵么,人虽然多,但容颜却也没太放在眼里。 擒贼先擒王。 028 身世渐浮,容颜及笄 屋子里,楼氏正在和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成王的嫡女请晴说话。 听到下人的回报,母女两人互看一眼,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各自现出几许的疑惑。 “爹爹来这里做什么?”她皱了皱好看的瑶鼻,扭头看向来传话的嬷嬷,“门房可还传了别的话进来?” 各父莫若女。 许晴对于她爹什么德性那是心知肚明,这段时间成王又着实的醉生梦死了一回。 后来被马车撞到。 她们兄弟紧张的不得了,全都放下自己的事情赶到那个医馆。 可她们入眼看到的是什么? 是自家父亲对着成王府的婆子不停嘴的问着人家平西王继妃的事情! 那婆子看似恭敬的回话,脸上却是充满了一副矜持,倨傲和淡淡的不屑,以及讥讽。 当时许晴气的差点气炸了肺。 即是气那个婆子,不过是个下人罢了,竟敢鄙夷他们平西王府! 可她气的更多的却是自己的亲爹,成王。 旦凡他能争气点儿,成王府能落到如今被个粗使婆子给嘲笑,轻怠的地步吗? 许晴是女儿家,打小被楼氏娇养着,自然而然的多了抹娇纵霸道。 她对于不顺心的事情,素来是简单又直接。 这会看着那婆子的眼神,眉头一拧,就想过去甩她一巴掌。 还好她身侧的许澜520小说,伸手拽住了她,扬扬眉,以眼神示意。 你想做什么? 抽她!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兄妹两人眉眼官司的打着,最后,许晴愤愤的站到了一边儿。 她不管了好不好? 是许澜亲自把成王给接回府的。 御医可是叮嘱过,好好的让他在府里养伤呢。 怎么这就出来了啊? 许晴表示自己不知道,楼氏更不清楚成王了,两个人都和离了呢,她才懒得理他。 便直接看向一侧的嬷嬷,“你去和他说,我有事,没空见他。” 嬷嬷点了点头,恭敬的转身离去。 身后,母女两人继续说笑着,说的最多的是外头如今时兴的头面,妆花缎子衣裳等物儿,最后,楼氏看向许晴,眼里全是依依不舍,“就留下来用午饭吧,一会用完饭,娘派人送你回去。” “嗯,都听娘的。” 许晴一脸乖巧的点头,哪里有在许澜面前时半点的嚣张,跋扈? 楼氏吩咐人去厨房备饭,自然是把许晴爱吃的念叨了个遍。 一侧许晴坐在那里,捏着茶盅的手指尖儿泛起了些许的青白之色,她紧紧的咬了下唇。 眼底有一抹晶莹飞快的闪过去。 被她低头,籍着喝茶的当掩去自己眼底的不妥。 许晴不想让她娘看到她的不开心。 门外,再次响起婆子的回话声,“主子,成王,成王他不肯走,而且,在门外不依不饶的,嘴里嚷嚷的话极是不妥……”那些话难呼的她们都不敢传了回来,生怕会气到自己的主子! “他又发的哪门子疯?嬷嬷你过去一趟,和他说,要是他再发疯,我就去请京兆尹的人过来送他回府。” 她说到这话时,想起身边儿还坐着的女儿。 赶紧看向她,“晴姐儿,娘只是吓吓他,你,你放心,娘不会真的这样做的。” 成王如何她不理会。 哪怕是这个男人死了呢,她也绝不会掉半滴的眼泪。 可她却心疼自己的一双儿女! 许晴冲着楼氏明媚一笑,“娘,女儿和您说过的,您想做什么只管做,女儿不碍的。” 她是成王府的大郡主。 这事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至于外头那些人的流言,由着她们呗,多被嘲讽上几句她也不会少块肉。 “我的晴姐儿是天下最孝顺的女儿。” 许晴笑了笑,起身,“娘亲,我出去看看吧。” “晴儿,我和他的事情不用你们插手——”楼氏从来都不想让自己和成王之间的事情影响到许晴兄妹两人,可兄妹两人完全不受影响那是不可能的,就比如她执意和离,外面人的眼光中,请晴和许澜自然就有了一个不讲规矩,有失女人检点,竟然敢和自己夫君闹和离的善妒的娘!这对兄妹两人是有很大影响的。 许晴却是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娘,您不是说女儿是天下最孝顺的女儿么? 就让女儿帮您做件事,解了您的为难又如何? 至于外头那个人…… 虽然他是她的亲生父亲,可打小,他又照顾过她几回? 她的心里,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屋子里,楼氏急忙的放下茶盅,起身向外追去。 这个孩子! 倒是她的身后,贴身嬷嬷轻声的劝着,“主子,老奴觉得让小姐出面还是可以的——” 成王堵在门口指名道谢的要见自家小姐。 嘴里不三不四的不说一句好听的话。 要是小姐出去,准没啥好事儿,说不定能气的对成王拿刀动枪的。 影响可是很坏的。 要是自家小主子出去…… 不管怎样,那可是成王的亲女儿,虎毒不食子呢。 楼氏却是跺了下脚,“嬷嬷,你觉得成王会给晴姐面子吗?”成王那是什么人呐,她和他夫妻多年,到头来落得个什么?就是到如今,他的眼里心里还是只有那一个女人,时时处处的维护着她,楼氏心里笃定的很,若非是平西王的权利比他大的多,说不得他早就以权势压人,去把那女人夺过来,纳入他的掌指之间了。 如果当真是这样,自己怕是早就被迫让出王妃之位了吧? 她看向自己的心腹嬷嬷,语气平静,却透着独属于楼氏自己的坚持,“我再不堪,也绝不会把自己的女儿推出去挡在我的前头儿。嬷嬷是为我好,咱们这些年来主仆情深,我自是晓得的,可嬷嬷却别忘了,晴姐儿是个女儿家呢,和自己的亲生父亲顶嘴,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再略夸大那么几分,那就是忤逆,是不孝!” 这样的罪名,岂是才十余岁的晴姐儿能受的么? 会毁了她一辈子的! 嬷嬷面色一晒,立马请罪,“是老奴想的不周全,只是觉得小主子和他是父女,好说话些……请主子责罚。” “好了好了,你也是为我好,只是嬷嬷切记,在我的心里,他们兄妹两个才是我活着的动力。” 没了她们,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是,主子。” 楼氏这会也不多和她说,毕竟在院子里呢。 外头还有一个等着她去招呼的成王。 想着许晴的性子,她是心急的紧,三步并用两步的向外走。 生怕自己晚了这几步,那丫头当着下人的面儿就在门口和成王闹起来。 院门口。 成王一脸的怒意,在看到一步步走出来的许晴时。 脸色更黑了。 “你怎么在这?一个女儿家家的,不在家里扑蝶绣花儿,不学礼仪读女则,整日价的往外跑,成何体统?”说罢这话,他皱紧了眉头,对着许晴投去一个极是威严,冷洌的眼神,摆摆手,沉声发话道,“赶紧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日后,不许再过来。” 那个女人不是死活要与他和离么? 好呀,他的女儿,他的儿子,她都别想再看到! 她最看重的是儿子,女儿对吧? 哼,他回头就给这丫头定一门亲事,远远的发嫁了去。 他让这个女人后悔一辈子! 要是楼氏知道他此刻的心思,估计抽死他的心都有了。 “爹,女儿刚好有事过来,这会正想着回去呢,您怎的也在这,难道是路过么?”许晴乖巧的行了礼,笑意盈盈的给成王搭台阶,她走上前,伸手就去扶成王,“爹爹若是没事儿,不如您陪着女儿一块回府可好?” “我还有事,你先回去。” 成王避开许晴伸过来的手,语气生硬,“你赶紧回,日后没事儿不许随便出府。” “是,爹爹,女儿都听您的。”许晴压着性子福了福身,抬眸,对着成王眨眨眼,“女儿刚才听这里的管家说,您要找我娘,娘这会正忙着呢,爹爹若是没什么大事儿,不如咱们先回去,改日再来可好?” “你娘你娘,她不是你娘,她就是个贱人!” 放着好好的成王妃不做,闹和离。 现在还一个人住在外头的院子里…… 肯定是有别的男人,不然的话,她怎么可能会这般的闹腾? 想到自己有可能被人戴了顶帽子。 还是颜色翠绿的那种。 成王火冒三丈,“她在里面做什么呢,这家里是不是有别的男人?她早和那女干夫勾搭在了一块儿的是不是?”他双眉竖起如刀,一脸的阴霾,狠戾,“你和爹说,那个男人是谁,你知不知道,你告诉爹,爹去找他算账去!” 还有那个女人。 敢给他戴绿帽子,他一定饶不了她! 许晴的小脸唰就沉了下来,看着成王的眼神冰冷异常。 这个人,真的是她亲爹吗? 她觉得手脚冰冷。 为着有这么一个爹而真心的难过,伤心。 “你竟然敢为了那个女人而瞒着我,我可是你爹,不孝女。” 啪,成王不知何时凑到了许晴的面前,抬手重重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右半边脸儿顿时就肿了起来。 似是个发面馒头一般。 门口,楼氏刚好看到这一幕,看着她打小捧在手心,舍不得弹她一根手指头的宝贝女儿,就被成王这么一巴掌甩了过去。 楼氏心疼的直抽抽。 这个混蛋! 她咪了咪眼,二话不说的上前,几步站到成王的面前。 想也不想的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啪两声脆响,打在成王的脸上。 成王有有点傻眼,他被打了,还是被个女人给甩了耳朵?! “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竟然打女儿!”楼氏气的狠了,抬手又要甩巴掌,却被身后的贴身嬷嬷给拦下。 “主子,主子您不能再打了。” 成王好歹也是有王爵的,自家主子这样可是以上犯下! “你,你个疯女人,你敢打我!” 成王气的暴跳如雷,抬手指着楼氏,一脸的阴霾,“你个疯女人,你就是嫉妒本王看重嫣儿,都与本王和离了,本王要怎样你还敢管着,你真真的不知羞!还有,你竟然还当街羞辱嫣儿,嫣儿那么的好,你怎么下的去手?你个恶毒的女人!”成王一副你真恶毒,你真是心狠手辣的女人的阴冷眼神,看的楼氏好笑极了,她忍不住冷笑了两声,“你以为你是谁呀,劝你两句,别太自作多情、” 她当街羞辱嫣儿? 那也是她自己找上门的。 还有,当时她要是没看错,平西王事后可是出现了的。 人家当夫君的都没出面为难她,这个男人倒巴巴的跑来指责,斥骂自己。 这是在摆明他对某人永远的不变心,殷勤关切么? 啊呸! “你的礼仪规矩都学到哪去了,喂狗了不成?你们楼家的家教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吗?还敢对本王动手,以下犯上,本王让你去大牢里哭去!” 这就是她羞辱嫣儿,敢打他的后果! 他要让这个疯女人生不如死。 她不是一身傲骨,宁死不做成王妃么? 他就让她尊严扫地,在长安城里人人喊打! “爹,您不能这样做,女儿,女儿这就和您回去——” 成王却是一把甩开许晴,眼神凶鸷,如同毒蛇般的看向楼氏,“要不,你去给嫣儿道歉,你去和平西王说,这一切都是你这个妒妇惹出来的事情,我和嫣儿半点事情也没有,要么,你就给我去大牢里待着吧。”成王说这话的时侯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 对于楼氏,他是真的恨。 恨她,让自己那最后的一丝机会也没有了。 嫣儿不见他了。 恨她,把这事情闹出来,执意要和离。 让世人对嫣儿有了误会之心,以为嫣儿是不守妇道…… 嫣儿那么的美好,她和自己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她信任自己,自己却辜负了她…… 想到他那次看到的嫣儿眼底滑动着的失望,落寞。 以及之前在医馆时,嫣儿淡漠的语气,没有半点情绪的眼眸。 成王就恨不得想把楼氏给掐死。 都是这个女人! 他胸膛里一口恶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你可以好好想想,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 “爹,您怎么可以这样?难道您真的疯了不成,为了那个女人,您和娘和离,您打我,您骂哥哥,如今,您还要把娘送到大牢里头去?”许晴看着成王,一脸的不可置信,一脸的失望,伤心,落寞,她的眼圈里泪水滴滴嗒嗒的落下来,“爹,那个女人给您吃了什么迷一魂药不成,您睁开眼看看,她是您结发十多年的妻子,是您一双嫡儿女的亲娘!” “您把王府世子的亲娘送到大牢,您可有考虑过哥哥的感受?” “有这样一个善妒,恶毒,没有半点心胸容人的娘,还不如没有!”成王冷笑着看向许晴,眉头死死的皱着,能夹死一只蚊子,“你要是再敢废话,不想回府的话你也就不用回去了,我成王府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女儿嘛,他有的是! “成王,你混蛋!”楼氏不知何时掉头回去拿了自己的长剑,刚好听到他最后这一句话,不由的气往上冲,想也不想的举了宝剑对着成王就砍了过去,她看着成王,一剑直刺他的胸口,“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的心是黑的还是白的,看看你的血是红的还是黑的!” “你疯了,你敢杀我,我可是王爷,楼氏,我要是出事,皇上诛你九族。” 楼氏冷哼了一声,谋杀王爷是死罪。 要诛九族。 可杀了成王,皇上顶多就处死她一个。 她楼家可不是吃素的…… 不得不说,这一刻的楼氏是真心动了杀机—— 这个男人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空气! 还不如她一剑给捅死,然后她给他抵命。 成王府就由自己的儿子来执掌。 没了这个蠢东西,自己教出来的儿子或者不能把王府带的更上一层楼。 但自保却是绰绰有余! 许晴给吓坏了,“娘,娘,娘您快停手,啊——” 眼看着那一剑冲着成王脖子刺过去。 成王吃喝玩乐在行,花酒吃的太多,嫖的多,身子早就掏空了,看着挺像个人样儿。 不过是败絮其中罢了。 这会被楼氏拼命的几剑给唬的,脸都白了。 一迭声骂,“疯女人你住手。啊,死女人,你敢杀我。”又高喊,“护卫,护卫,你们是瞎的呀,还不赶紧上前来把这个疯女人给拦开?”只是他连喊了几声,哪里有半个护卫上前? 之前他为了能痛快的喝酒,早早就把护卫给遣走。 这会竟然被楼氏追着打! 可把成王给气的,同时他也真的给吓到了。 这个女人别不是真的想杀他吧? 心惊胆颤的,他指着楼氏放了几句狠话,竟是转过身子,撒腿就跑。 身后,许晴看的眼角直抽抽。 她抬手指着成王跑远的身影,“他他,就这样,跑了?” 楼氏扫了她一眼,“那你以为他还能怎么样?”要不是知道这个男人根本就是色厉内荏,她怎么敢这般闹腾? 其实,老话说的真的很准。 杮子都捏软的捏。 因为知道成王再怎么愤怒,再放大话,他不敢当真把自己怎样。 所以,楼氏才这样肆无忌惮的提了刀出来。 换个傻不拉几,二楞子般的存在。 你看看楼氏她会不会用这种直接,暴烈的法子? 她会智取。 许晴看着楼氏半响,苦笑了下,“娘,我回王府去了。” 这种情况下她哪里还能留下来用晚饭? 楼氏在心里轻轻一叹,点头,“我派人送你回去。”顿了下,她扭头吩咐身侧的嬷嬷,“你去送小姐回府。” “是,主子。” 楼氏拉了许晴的手,“要是他冲着你撒气,骂几句的话就由着他,要是,要是他还敢冲着你动手,可不能再傻傻的站在那里由着他打,你跑出去,找你哥或是避开他,他总不会时刻盯着你的,你放心,娘,娘不会让他这么得意下去的。” “娘,我知道,您,您保重。” 许晴咬了咬唇,转身,头也不敢回的离开。 她怕自己一回头,眼泪被楼氏看到。 她怕自己一回头,就舍不得再离开…… 楼氏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响,回屋之后一声不吭的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屋子里一声轻轻叹息溢出来…… …… 土固城。 端木睿峰紧赶慢赶,还是慢了那么一,不,他是慢了两步,三步。 站在极是安静的城楼门前,他的心都有点抖。 难道,城门被姓彭的给破了? 所以才这般的安静? 他是关心则乱,倒是他身侧的护卫眼尖,“王爷,城门上还是大金的旗帜。” 大金的? 端木睿峰抬头一看,高高的城门楼上,被风一吹,随风而舞的,可不就是大金的旗帜么? 他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又极是不解了起来。 难道,是有人给他故意报的错消息? 不可能的。 知道他在意一个女子的,没有几个人…… 大多数人提起他时一个惧内,足矣。 端木睿峰的眉峰微拢,打马上前,“走,咱们进城。” “主子,您还是在城外侯着,等到属下进城去打听打听再说吧?” “是啊主子,这城里毕竟不是咱们北漠,大金人素来是狡猾的,咱们可不能大意啊。” 端木睿峰微微一笑,摆手,“无妨,咱们先进城,找个客栈住下来再说。” 住,住下来? 大老爷要在这个地方住下来? 身后几名护士心头一惊,待要想着再劝,端木睿峰已经打马进城! 几人只好默不作声的跟上去。 主子执意任性,他们除了跟上去,贴身保护能怎样? 客栈中。 端木睿峰让伙计送了热水,简单的梳洗,洗漱过后便催着几名护卫出去,“出去打听打听,城中可发生什么事情。”他对于姓彭的那小子极为的了解,他调到这里来就是被别人当了一把锋利的刀,本身已经是弃子的他,一腔暴怒没地儿散,怎么可能会这样偃旗息鼓,悄无声息? “可是主子,您这里不能只留您一个人的。” 端木睿峰挑挑眉,“都去。”这是两个字,已经是表明他不快的心思。 “主子——” “要是再哆嗦,给我滚出去。”他身边看着是几名护卫,但暗卫不知道有多少,能有什么危险? 几名护卫垮了脸,“属下这就去办。” 一个个的转身出去办差,打探消息。 希望早点能打听出点什么,早点回来交差。 不管怎样,有他们盯着,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完好的端木大老爷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不过是一刻钟左右的工夫,护卫们纷纷回转。 这个时间,端木大老爷在一楼的午饭还没用完呢,就看到他的人已经出现在门口。 他挑了下眉,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来,城中果然发生了大事儿! 不然的话,哪里能这么快就打探到什么有用的大事呀。 饶是端木睿峰有了心理准备,当听到护卫之一的回报,说容颜一箭射杀彭如通时,他还是狠狠的咬了下舌头,手里的筷子都忘了放下,他深邃的双眸中尽是凌厉,霸气,“你刚才说,是什么县主一箭杀了彭如通?这话,可是真的?” 是那个女孩子吗? 她,竟有这般的能力? 城门楼上呀,哪怕是用了计策,诱得彭如通上前呢。 饶是这样,哪个女孩子能果断的弯弓搭弦,箭杀敌军? 若是换做少年男子,哪怕是他们北漠的人被射杀,端木睿峰也会拍桌击节而赞。 好一个英雄气概的少年郎! 现在,射箭的是个女孩子,而且,好像还和他有那么一点儿半点的关系…… 把杯中酒一口饮尽。 端木睿峰眼底闪过一抹的怅然,复杂。 该说,果然不愧是将军之女么? 他垂眸,掩去眼底诸般复杂的心思,再抬眼,已经恢复平日的淡定。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给外头的军队传个信儿,让他们暂停行动,原地,休整。” “是,主子。” 端木睿峰身边的护卫绝对只忠心,听令他一个人。 对于他的命令,哪怕是让他们拿刀抹脖子呢。 只要是出自端木睿峰的口中。 执行的人绝不会有二话,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端木睿峰坐在客栈长长的凳子上吃完饭,对着几名护卫摆摆手,“歇会,别吵我。” 三楼上门,端木睿峰把门一关,坐在屋子里难得的拧紧了眉头。 那个女孩子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若是,他有多大的可能把她给带回去? 还有一件让他觉得有些小麻烦的事情,那女孩子竟然和大金皇族子弟有了牵扯,听说,还是有婚约的。 这让端木睿峰很是有几分不快。 不过这事是天意,他也只能把这两分的不快给强行消去。 最后,端木睿峰决定,不管怎样,先去和容颜接触一番再说。 机会总是来的巧之又巧,玄的很。 这日,端木睿峰在城中闲逛,最后,他走进一间酒楼用饭。 可付钱的时侯,手一伸,脸都僵了。 荷包,被人给顺了! 看着身侧酒楼伙计有些怀疑的眼神,他挑了下眉,“你略等一等,我的下人很快就会赶过来,到时,双倍付你。” 他是说的坦然自若,没有半点荷包不见,拿不出银两的窘迫。 也的确,到了他这地步,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轻易变色,失态? 只是他的话却让小伙计不乐意了,瞪着他,“你没钱就别要东西吃呀,要了东西吃又没钱给,还弃什么大瓣蒜,下人,就你得德性,还下人?咱们这可是酒楼,不是吃白食儿的地儿,你要么赶紧给钱,要么,”小伙计哼哼了两声,突然嗷老一嗓子,“掌柜的,有人要闹事,有人要吃白食了,掌柜的,这人吃白食——” “混账,我的银子只是在街上被人给顺了去——” “切,谁来吃白食不是银子丢了,银子忘带?”小伙计牙尖嘴利,不给端木睿峰留半点的情面,“我看呀,你是觉得这会正是人多,饭点儿,瞅着咱们一会有了疏忽,然后直接走人吧?”小伙计抬手指着端木睿峰,冷笑,“我可告诉你,小爷我可是火眼金晴,不知道认出多少吃白食儿的人,就你?一准不知道哪来的穷酸破落货!” “……”若非是教养所致,端木睿峰早就一脚把人给踹飞了。 现在,是他理亏,所以,他只好忍下。 只是忍无可忍呐。 就在他想拍案而起时,斜对面,一道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伙计,他的饭钱我帮他付了。” “哟,原来是陈夫人,您怎么今个儿光临咱们店里了?”伙计一脸的笑,看的旁边端木睿峰那叫一个郁闷,你还能不能换脸的速度再快些?对着他,那张脸比死了爹还要难看有没有?哦,转头看到人家女孩子了,那脸就翻书似的绽出一朵花儿? 还能不能愉快的待下去了? 不过,能主动帮他开口付饭钱,倒是个不错的…… 他抬头,一眼,怔住。 是那个女孩子! 是她! 就是她! 一定,是她! 看着面前这张清丽脱俗,似是从某副画中走下来的女孩子,端木睿峰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 心头剧震之下,他几步上前,站在容颜的面前。 喉咙嚅动了几下,唇角微翁,一声近似于呢喃低语,“荣荣……” 容颜挑了下眉,有些诧异的看向对方。 容容? 心头的诧异一闪而过,她敛眸,眼波轻转,笑意盈盈的看向小伙计,“谁出门都有会有个难处的时侯,说不定他说的是真的,你呀,下次可别再这样,等一等又何妨?”示意身后的玉竹把一锭银子拿给小伙计,容颜眉眼弯弯的笑,“与人方便,与已方便,不是么?” “是是是,您说的是,陈夫人说的是。” 对面,端木睿峰已经回过了神,听着那小伙计的话,好看的眉头又是一蹙。 明明就是待字闺中的小姐。 这些人的眼都是瞎的不成,怎的她说是夫人,就是夫人? 还有那个沈博宇,竟然敢在大婚日不出现,害的这丫头受人嘲笑。 到这会儿,他的家人处处追杀,下死手。 难道,还想着要把人给娶回去? 没门儿! 端木睿峰在心里把沈博宇给贬了又贬,最后,所有的心思化为一腔无奈。 眼底闪过一抹涩意,他对着容颜点点头,“这位姑娘,多谢。” “无妨,谁出门都会有遇到难处的时侯,说不得下次我遇到困难的时侯,您刚好能帮的上我呢?”容颜抿了抿唇,眉眼弯起来,眼底是几分的狡黠,几分的灵动,她压下之前心底一闪而过的几分讶异,笑着对端木睿峰告辞,“下次在街上走路时小心些,您一定是把小厮什么的给甩开了吧,这土固城里有些乱,身边要多跟个人哦。好啦,不说了,我得走了,再见。” “好,你先回吧,咱们下次再见。” 容颜听着他这话眼神不由自主的闪了一下,下次,再见? 这话,这语气,好像,很是笃定? 容颜笑笑,点头,离去。 身后,端木睿峰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 刚才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在看到容颜的那一瞬间瘫坐在地下。 这一刻,直至容颜的身影消失。 他才任由着自己心头,四肢那份不能自己的激动发泄出来。 是她。 这是,妹妹的孩子! 不用去找什么证据,不用去看什么特征。 看着那一张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 这,就是妹妹的孩子! 确定了这一点,端木睿峰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半天才缓过神。 下一刻,他双手捂脸,泪流,满面。 他,终于找到了荣荣的孩子—— 北漠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未来的仪亲王,这一刻,在土固城一个酒楼小伙计的面前。 哭的一踏糊涂。 小伙计给吓的,双眼用力的瞪端木睿峰,“哎哎,你哭什么呀,我可是都听了陈夫人的话,我,我不再赶你了啊。” 要是山茶在这里,听到他这话肯定会翻白眼。 你不再赶,那是因为你拿了我们家小姐的银子好不好? 伙计伸手去戳端木睿峰,“哎哎,你这人——” 砰,他的身后,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把他给拎起来,丢了出去。 是端木睿峰的护卫。 他看着从地下狼狈爬起来,气急败坏,张牙舞爪要冲着他扑过来的小伙计。 冷冷一个眼神瞥过去。 “闭嘴,我们家主子也是你能随意碰触的?还有,酒楼我们家主子包了,闲人不许出现,你也赶紧退下。” 伙计被他这一眼瞪过去,吓的全身一激棱。 硬生生把要冲过去的脚给停下。 他看着对方,一身的冷汗之余,心里不禁呀的一声惊呼。 真的是有钱人家的老爷呀? 竟然还有护卫。 刚才这护卫说什么包场…… 嗯,大大的有钱人呐! 小伙计就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这是有钱人,他肯定多哄着他些。 说不定自己能赚些小费? 这会儿好了,好处没得到,还被人给拎小鸡一样摔了出去…… 他动了动脚,小腿上火辣辣的疼。 刚才一只腿撞到桌角了…… 护卫黑着脸看着他,拧着眉从荷包里丢出一锭碎银,“去看看。” “多谢您多谢您,小的之前有眼无珠,小的这就自己掌嘴——” 小伙计一连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刮子。 然后在那名护卫不耐烦的眼神下才一溜烟的溜了下去。 虽然小腿被撞了一下,但心里却是高兴的很。 他们这些贱骨头,不过是被撞了一下罢了,哪里用买什么药啊。 刚才那锭银子可是有小一两呢。 是他两个月的月薪! 伙计退下去,端木端睿已经抬起了头,眼圈,是红的。 双眼红肿。 护卫低着头不敢看,“主子——”心里却似是疯长了的草,疑惑,好奇的念头噌噌的往上窜,这可是自家喜怒从不显于脸上的主子呀,今天,竟然在外人面前失态不说,还,还哭了…… 这远远的路急赶。 到了土固城之后又让他们马不停蹄的打探一个女孩子的消息。 虽然主子没有明说,但他却直接用自己的身份下令,让外头的军队暂停一切针对土固城的行动! 彭家失了子侄,自然是有不满,有忿恨。 主子竟然头一回用了身份压人…… 那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若非是晓得容颜的身份,又知道端木睿峰夫妻两人感情极好。 说不得他们都会以为容颜是端木睿峰在外头的私生女了。 不过他们也清楚,这事是不可能的。 但自家主子的态度又…… 护卫挠挠头,索性不再去想了,头疼。 哭了一场,静坐了大半天,端木睿峰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看向身侧的属下,“派人去查,我要容三小姐从小到大,所有的资料。” 双眸灼灼,霸道凌厉。 他着重在所有两个字儿上。 荣荣的孩子,明明不是在大金丢的! 这么些年来,他翻遍了北漠,始终不曾如愿。 甚至找不到半点的蛛丝马迹! 哪里知道,这孩子却在他们敌对国,以着另一种身份活着,直至,现在? 站在土固城的街道上,和容颜嗅着一处的空气。 端木睿峰的眉眼里都多了抹轻松,随意! 他抬头,看着头顶湛蓝色的天空,仿佛在他的眼前有一张笑脸在凝聚。 用力的闭了下眼,端木睿峰的嘴角动了下,也噙了一抹笑。 “荣荣,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一定会! …… 容颜回家,坐在椅子上想了会,便把和端木睿峰相遇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她并不觉得那人会和自己再有什么牵扯。 日出日落,转眼就是大半个月过后。 进入八月的天气,早晚有些凉。 容颜等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因着城外北漠军的按兵不动,日子反倒过的悠闲,悠然了起来。 八月初六。 容颜的生辰。 这日,也是容颜的及芨礼。 过了这一日,就代表了容颜成人,也说明在大金约定俗成的规矩上。 她,可以嫁人了。 在土固城,容颜在外头向来是妇人身份出现。 她的及芨礼便是外院一些人都不晓得。 过的低调,却又温馨。 算好的吉时即将到来。 宛仪郡主便欲准备亲自上前给容颜插簪。 门外,有爽朗的笑声响起来,“在下等人紧赶慢赶,总算是没有耽搁语了容三小姐的成人礼。容三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题外话------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我觉得我被遗弃在孤岛,四面是风,是雨,是沙,是水,是……。反正,就是不见你们。我伤心,我难过,我,我,我蹭墙角画圈圈去了。 029 只有北漠 宛仪郡主几个一惊,抬头朝着门口处看过去。 倒是容颜,一怔之下,不动声色的笑了起来,“原来,是您。”她笑着朝前两步,行了个福身礼,“上次的事情,想来您的下人应该很快就找到您了,说起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只是不知道您今个儿来我家,还有这位夫人……” 她言笑盈盈,眉眼弯弯。 面对着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尽是欢喜,高兴。 可只有沈博宇和容颜自己心里清楚,容颜,并不是如同表面上这般的轻松! 沈博宇想也不想的上前两步,轻轻握了她的手。 站在容颜身侧,他深邃的眸子轻睇,“上次听颜儿说过一次,我以为是谁,原来,竟然是端木大老爷。” 因为是在土固城。 又因着端木睿峰的确是没有被封为世子的。 所以,沈博宇这一声端木大老爷也算是称呼得当。 端木大老爷? 是谁? 容颜一头的雾水,扭头看向身侧的沈博宇,对着他挑了挑眉。 找你的么? 沈博宇朝着她轻轻的笑笑,主动移开了眼,“端木大老爷,大夫人,即是来了,客随主便,何不进来喝杯水酒?” “呵呵,咱们不请自来,不打扰吧?”端木大夫人笑着上前两步,暗地里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容颜,心底却是吃了一惊,例是母女,竟然真的如同一个人一般的相像!她掩去眸底的异样,笑着上前,却是把眼神落在了宛仪郡主的身上,“这位夫人便是宛仪郡主了吧,您贵为郡主,咱们不请自来,不过听说今个儿是容三小姐的及笈之日,咱们夫妻过来凑个热闹,您不会嫌弃吧?” 这话听的容颜直想翻白眼。 贵为郡主,和怪不怪他们,有区别吗? 好吧,她只能自行理解,郡主身份高贵,脸皮薄儿,面对着不速之客,也拉不下脸来多说什么。 她咪了咪眼,看着对方正想说什么,沈博宇却是直接把话接了去,“仪亲王府的当家人和当家夫人,自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还用得着什么回报呀,便是私闯民宅,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虽然龙一几个人没有能提前进来通报,是因为有他的叮嘱在,但是,端木睿峰却是让人把门房给制住,然后一路闯到了内院却是不争的事实! 当然了,沈博宇把人放进来也是自有其考量。 他是真的想看看端木睿峰玩的什么花样儿。 或者说,颜儿,到底和端木王府之前有什么关系,或是牵连! 即然心里有了疑团。 沈博宇不是那种躲躲藏藏的性子。 他喜欢掌控主动。 特别是,这事情牵扯到容颜…… 看着端木睿峰夫妻,沈博宇的语气平静,可了解他的容颜和宛仪郡主等人,却都是从其中听出几分冷意。 “端木大老爷贵为仪亲王府的掌门人,进咱们这么一间普通的民间小院,不是如入无人之地么?” 被他握着手的容颜眼中瞳孔微微的一缩。 北漠,仪亲王府。 端木睿峰…… 上次,那两个人过来,就是奉了眼前之人的命令,给她送了双倍的银两。 替子还债。 如今,却突然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还有上次酒楼的事情,当真,是一场巧合么? 容颜在这件事上倒是有些把端木睿峰给想偏了,那一次,的确是偶然。 收回思绪,她双眸微闪,笑意里多了几分的疏远,“原来,那位木公子是仪亲王府的人,还有那天酒楼的事情,是我的不是。” 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真正思绪。 容颜的心头,多了抹说不出来的惶乱,怪异感。 女人的第六感让她有一种直觉,这些北漠来人,和她,有关! 对面,端木大夫人已经极是亲热的上前握了宛仪郡主的手,笑意盈盈,端庄而大方,“郡主有所不知,早些年的时侯,我和夫君是去过长安城的,那个时侯,郡主才刚新婚不久,好像是去赴什么约来者,我和老爷远远的看着,就想呀,要是我自己也能有郡主这般的风彩得多好,没想到如今,竟能和郡主真的再次相见……郡主您,不会怪我们唐突吧?” 不得不说,端木大夫人这一手还真的就戳中了宛仪郡主的脉搏。 伸手不打笑脸人呐。 这份亲情,让她都张不开嘴去反驳什么。 任由着端木大夫人的手握着她的手,她挣了两下没挣开,直接把眼神放到了容颜的身上。 “今个儿是我家颜儿的及笈日,两位,两位刚好赶上,不如,不如就一起坐下来喝杯水酒,热闹下?” 在宛仪郡主的心里,她的颜儿是天下最好的。 她虽然知道这些人有些不妥当,但看着好像是和沈博宇认识的呀。 而且,私心里,宛仪郡主很迫切的想让容颜的成人礼人来的多一些,再多一些…… 沈博宇和容颜两个人互看了一眼。 容颜眼底带着些许的无奈,她这个娘呀,被人家一个笑脸,几句话就要拐跑了。 不过,她也想看看这对夫妻的来意。 沈博宇也是想着把人留下来的吧? 不然的话,虽然对方是北漠仪亲王府的人,也绝不会这般悄无声息一路闯进来的。 这么转念一想,容颜便把眼底的几分审视,探究给收敛,笑着看向一侧的李嬷嬷几人,“怔着做什么,有贵客登门儿,还不赶紧去准备?”又吩咐白芷,“去把那套紫玉雕花儿的茶具拿出来,把咱们之前才得的碧螺春泡茶……” 众人陆续进了小花厅,依次落座。 言笑盈盈,相谈,甚欢。 容颜和沈博宇,端木大老爷夫妻两人都晓得,这只是表面。 也唯有宛仪郡主一人是真心的高兴。 她的女儿呀,过了今日,就是大姑娘,可以出嫁了呢。 看着容颜姣好清丽的面庞,她心头一阵阵的激荡——即开心,又涩然。 日后,这丫头就不再是拉着自己的手撒娇耍赖的小丫头。 不会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女儿。 而将有另外一个男人朝夕陪在自家女儿身侧,守着她,护着她…… 这个人…… 宛仪郡主把眼神落在容颜身侧的沈博宇身上。 似是感受到容颜对他的注视,沈博宇抬眸,朝着她投去安慰的一个笑容。 告诉她,我定会照顾好她。 让她一世无忧,一生长乐。 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着她,与她一生相伴,白头偕老……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动力。 这一世,唯,所愿。 吉时已至。 端木大夫人自来熟的担任了主宾! 而宛仪郡主,则不知怎的被她忽悠的,任了赞者…… 各自就位。 端木睿峰,沈博宇,甚至是李嬷嬷等人都被安置于客席,以观礼。 主宾,赞者就位。 礼起。 身为赞者的宛仪郡主上前,为着一袭拖地大红绣金丝银线百褶裙,黛眉弯弯,嘴角轻翘的容颜梳发。 一下,一下又一下…… 容颜能感受到身后宛仪郡主全身传来的各种情绪。 其中,依依不舍最多。 她想了想,悄悄的把身子往她怀里靠了下。 抬眸,悄悄的对着她眨眨眼,眸光里尽是狡黠,俏皮的灵动。 把个宛仪郡主低落的情绪顿时就逗乐了不少。 她瞪她一眼,低语,“不许淘气。” 容颜抿唇一笑,乖巧的点头,重新坐好。 眼角余光微微的滑过去,她看到沈博宇眼底的宠溺,看到不远处端木大夫人身为正宾,端庄,凝重的脸庞。 最后,容颜的眼神落在沈博宇身侧的仪亲王府端木睿峰身上。 身为仪亲王府的掌家人,容颜绝不可能以为他是闲的无聊,所以一逛就逛到了这里来。 好巧不巧的遇到自己的及笈礼。 哪怕最早有自己和端木睿峰的儿子借银,再有不久前的酒楼一事。 容颜也不觉得自己就这样入了端木睿峰的眼。 让他喜欢到不惜抛下北漠诸多朝事,正事儿,巴巴的携了妻子赶来参加自己的及笈礼。 那么,问题出在哪? 她在这里慢慢沉思,脑中乱七八遭的想着。 及笈礼却是陆续进行着。 初加,一加。 一拜,二拜。 二加…… 到了插钗的环节,宛仪郡主之前备的钗是她娘大长公主给她的。 镶羊指玉红蓝宝石金累丝玉簪一拿出来,宛仪郡主如同看到了睿智,慈祥的庆安大长公主。 这是她的亲娘呢。 她眼底怅然一闪,笑着看向身为正宾的端木大夫人,正欲吩咐身侧的李嬷嬷把玉簪拿过去,几乎就在这个时侯,容颜就看到端木大夫人手脚麻利的从袖子里顺出一枚凤钗,想也不想的就插到了她的头上。 容颜,“……” 宛仪郡主更是有点傻,这是怎么个情况? 沈博宇,包括端木睿峰都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 沈博宇是没想到端木大夫人的身份,地位,竟然会用出这等近似于无赖般的手段,法子。 端木睿峰是没想到自家夫人会这样的直接…… 不过,这个法子他喜欢! 来的路上,他曾很是忧心,更是很想把这枝白玉嵌红珊瑚镶东珠的如意双结凤朝阳钗作为插簪。 可惜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做成这件事情很难的。 不过那会自家夫人就一脸轻松的说,她自有办法。 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法子。 不过看着宛仪郡主等人脸上的表情,端木睿峰便晓得,这法子或者会让宛仪等人不喜。 但不可否认的,这法子,管用! 换句话说,没有比这个法子更管用的了有没有? 三加。 三拜…… 宛仪郡主坐在那里接受自家女儿的叩拜,不由的揉了揉眉心。 还好,对方没有突然的再拿出一套及笈穿的衣裳来。 不然的话,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去拒绝。 对面,沈博宇也是在暗想,还好,没有再拿出一套衣服来。 不然的话,他还真的不能保证容颜会不会当场发飙。 而沈博宇的身侧,端木睿峰若是晓得沈博宇的心思,肯定会对着他撇嘴。 他也很想这样做好不好? 甚至,他之前都有想过,把容颜给弄晕了,想法子带回北漠去。 在那里,给容颜办上一场盛大,隆重,华丽的及笈礼! 可惜,他自己都知道,这想法只能是他的奢侈。 能把那钗在及笈这刻插在容颜的发上。 已经是他们这个身份的极限! 他轻轻的啜了口茶,抬眼看着眉眼清丽,一袭惊艳绝色风情的容颜,眼底闪过一抹的感伤。 这丫头,和荣荣长的真像…… 三拜。 置醴。 醴子。 最后,眼看着是到了取字,沈博宇和宛仪郡主都是直接订好的。 沈博宇便欲起身,却被他身侧的端木睿峰突然起身,伸手给按了下去。 似是猜到端木大老爷要做什么,沈博宇黑了脸,“端木大老爷,你们是客!” 客人,哪里有像他们夫妻这样强势的客人? “那又如何?你可知,她是我们仪亲王府的谁?” 果然,是和仪亲王府有关系么? 看着端木睿峰这般的强势,沈博宇脑海里快速的滑过之前查到的资料。 关于仪亲王府,他派人查了几次。 几位男主子没有遗失在外的女儿,没有养过外室,没有过停妻再娶等戏码。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吧。 仪亲王府的男主子名声都极好,洁身自好! 不可能会出现什么沧海遗珠在外头的事情…… 但这会儿,看着突然出现在容颜及笈礼上的端木睿峰夫妻,沈博宇有点怀疑自己的想法了。 难道,颜儿真的和端木睿峰有关系? 他坐在那里没有动。 端木睿峰暗含得意的看他一眼,干咳一声轻轻嗓子,“多谢郡主和容三小姐的招待,我家夫人即担了正宾,一事不愁二主,我便再送容三小姐一个表字如何?” 宛仪郡主,“……”她已经被这夫妻两人雷的外苏里嫩,没办气吐槽了。 容颜垂眸,不语。 她对于这夫妻两人的来意,是越发的好奇! 一时的冷场。 最后,端木睿峰朝着沈博宇投去平静的一眼。 虽然之前两人根本不曾正式见过面,更别提交流什么的了,但是,奇异的,沈博宇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端木睿峰眼底的他意,想要顺顺利利,容易的娶媳妇,赶紧给我把这场圆了!可是tmd,他是谁呀,爷认得你是哪根葱,哪果蒜? 最后,憋着气的沈博宇不得不屈腰。 在中间打圆场,“不知道端木大老爷想了什么名字?若是颜儿不喜欢,咱们再另说。” 沈博宇虽然碍着心中某些思量开了口。 但却没有说死。 他自是以容颜为重的。 颜儿不喜欢,管你是谁呢,统统走开,走开。 “字怀瑾,可好?” 怀瑾,握瑜。 容颜略一想,便垂下了眸子,“怕是让大老爷失望了,我没有那么好的。” 美玉明珠一样的人呢。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容颜淡淡一笑。 她呀,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 端木睿峰的眉头微拧,他一时间没习惯自己竟然被人给驳了! 要知道在北漠,他说出来的话便是皇上都得考虑。 现在可好,头一回帮人取表字。 竟然是,被人给,否了…… 他低低一笑,这丫头,果然是……嗯,不愧是他们端木家的种! 倒是旁边的宛仪郡主,她对于自家女儿否了别人的话没什么想法,管你是谁呢,只要和容颜放在一起,那就是天大地大容颜最大!不过,怀瑾,这名字挺好的呀,不过可惜,女儿不喜欢,她想了想,突然开口道,“要不,就瑾萱吧?” 瑾萱? 美玉忘忧…… 端木睿峰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脸上似有一抹不悦划过。 身为他端木府的人,忘什么忧? 有什么困难,一往直前,破了它就是! 不过,现在没有他发表意见的地儿呀,端木大夫人一个劲儿的冲着他摇头。 生怕他一时冲动,再和人挣执起来。 面对着端木睿峰时容颜能一口否决。 潜意识里,她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字是这个人所取。 宛仪郡主这会一开口,容颜略一沉吟,便菀而一笑,“都听娘的。” “嗯,瑾萱,以后,你就是瑾萱。” 容颜笑着点头,“好,瑾萱。” 母女两人甜蜜的互动刺的旁边端木睿峰眼疼! 明明他才是…… 不管他如何的纠结,容颜等人已经是一锤定音。 及笈礼在有条不霁的进行着。 直至,结束。 宾主,尽欢。 只是到了下午,端木大老爷夫妻两人竟然没有告辞的打算,眼看着太阳一点点的西斜。 竟然,没有告辞的迹象? 容颜有点怀疑的看向两人,再把眼神落在沈博宇的身上。 这两个人,想要留宿? 嗯哼。肯定是的。 可以把他们赶出去么? 你试试? 两人眉眼官司在这里打着,对面,端木大夫人已经和宛仪郡主两人攀谈了起来。 不过是一下午过去呀。 两个人竟然是,一见如故! 相见恨晚。 恨晚呐。 看着自家亲娘不等人家开口,直接就出言留宿了。 坐在另一侧的容颜有种想撞墙的感觉有没有? 对面,沈博宇和端木睿峰在喝茶,两人时不时的打着机锋,只是,两个人的眼神却都不曾从容颜身上离开过。 看着她巴掌大小脸儿上一会咬牙切齿,一会愤怒,忽而又怒目以瞪的样子,沈博宇是习惯了还好,知道她是恼端木睿峰夫妻两人来的突然,又耍赖般的要住在家里,她虽不知道两人来意为何,但直觉的觉得这些人的到来会打乱她现有的生活方式。 所以,她很是排斥和端木睿峰夫妻相处。 沈博宇只能冲着她安抚的笑笑,以唇形安慰她,别恼,有我呢。 容颜似嗔似恼的睇他一眼。 扭过了头。 表示她生气,不理他了。 沈博宇低低一笑,摇摇头,举了茶盅对着端木睿峰轻轻示意,“大老爷用茶。” “沈世子和容三小姐,感情很好?” “那是自然。”沈博宇答的流畅,自然,语气极是与有荣焉。 他和颜儿两人之间的感情,岂是一个半路跳出来的端木睿峰能比的? 哪怕日后真的证实容颜身份和仪亲王府有关。 容颜也不可能轻易的承认他们! 所以,其实,他还真的没那么顾忌这些时不时跳出来两个的端木家族的人呐。 端木睿峰看着沈博宇眼底的傲骄,神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他轻轻的一哼,放下手里的茶盅,“我之前在外头听人都称呼容三小姐夫人,可我怎么听说,沈世子在大婚当日弃了新娘,另有要事去办,导致容三小姐成了被弃的新娘子,落人嘲笑,白眼?” “……” 沈博宇哽了一下,端起手里的茶一口饮尽。 不是说好的打人不打脸? 看着他阴豫的脸色,端木睿峰心里舒坦了那么一点点儿。 哼,让你得瑟! 要是让仪亲王府以及端木睿峰身边的那些下人,幕僚看到这会端木睿峰的一幕。 估计会把眼珠子都给瞪下来的。 他们的大人,竟然也有这般一连串的话往外蹦的时侯? 到时侯,他们会内流满面的。 他们是得多被自家老爷嫌弃,对着他们经年以往的,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 且不提那些人怎么哭,只看容颜这边。 宛仪郡主是打理内宅的好手不假,但不可否认的,她性子单纯,软弱,甚至带着几分的怯弱也是真的。 而且她打小没什么亲近的朋友,发小。 这会被端木大夫人拉着手一个下午的说话,不禁就对着端木大夫人羡慕了起来。 她觉得对方的性子很是活泼,跳脱。 这样的活法多好? 不像她,到处委委屈屈的,还差一点连累了自己的女儿…… 眼底就流露出那么几分若有若无的羡慕。 她们很谈的来。 容颜在一侧看着却觉得颇是不爽。 她感觉这位端木大夫人好像是诱拐小红帽,小白兔的大灰狼。 而她娘,自然就是小红帽,小白兔。 这让她很是不待见这夫妻两人。 安排客房的时侯,她直接吩咐李嬷嬷,“两位是贵客,把咱们最好的院子收拾出来就是。” 最好的客院。 离着她们母女的院子也是最远的。 李嬷嬷会心一笑,点头,“小姐放心,老奴这就去……” 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呢,端木大夫人突然开口道,“我和妹妹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要多多亲近才是,所以,我今晚和妹妹也学学古人,来一个抵足夜谈,倒是老爷,今晚就请老爷自己去客房吧。”端木大夫人说这话的时侯很是轻松,丝毫没有把自家男人随意往外推,敷衍他的内疚感,反倒是握着宛仪郡主的手不放,“妹妹,你不嫌弃姐姐吧?” “姐姐能来,我自是开心的。”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啊。” 容颜坐在一侧,眼眨了眨,再眨眨,觉得自己有点幻听。 姐妹相称,还抵足而谈…… 怎么一转眼,这两人的感情这么好了?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推辞呢,宛仪郡主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让容颜有点气馁,她在心里哼了两声,“娘,乐哥儿这些天身子不好,一直和您歇着,会吵到客人的。” “什么客人,我和你娘姐妹相称,你自然是要得喊一声姨母的。”虽然不是舅母,但暂时称一声姨母嘛,也是可行的,端木大夫人笑的豪爽,配着她眉眼里的英气,让她的行为举止哪怕是偶尔带了些粗鲁,竟也不让人觉得刺眼,反倒觉得,这些动作她做起来是那般的自然,流畅!比如此刻,她一句话罢,也不等容颜和宛仪郡主有什么反应,直接从自己的手腕上褪了玉镯套到了容颜的手上。 “不许摘呀,这可是姨母送你的见面礼。难道你是嫌弃姨母这东西不入眼么?” 听着这霸道的话,容颜暗自翻了个白眼。 有谁会嫌老坑玉的镯子不入眼的? 哪一个敢说? 站出来,保准没人打死他,只会把他打的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妹妹,我和你一见如故,这镯子在外人眼里是贵重了些,但在咱们这些人的眼里,可不就是一个随意把玩的物件儿么?” 不得不说,端木大夫人这话可算是说到了宛仪郡主的心坎里。 她是大长公主之女,又是独女。 小时侯又是经常出入皇宫。 什么珍玩奇宝没见过呀,这么个手镯,在她眼里还真的也就是贵重两字。 比这更宝贝,更贵重,更稀罕人的玩意儿,她也不是没见过,没戴过! 宛仪郡主便笑着点点头,“姐姐这话可是说的好,这些不过是身外物罢了,咱们呀,看的终究还是人。”说到这里,她抿唇一笑,扭头看向容颜,“即是你姨母给你的,你便收下好了。”大不了,以后她们还她同等贵重的礼就是。 容颜朝着屋顶看了好几眼。 憋气。用力的憋。 偏她这里还没搞定,理顺,不远处,端木睿峰不紧不慢的声音响了起来,“即是夫人和郡主一见如故,我却是对沈世子好奇的紧,而且,有些事情我也想和沈世子请教一二,所以,这客院嘛,也就不用收拾了,我和沈世子住。” “……” 知道这是端木睿峰想要套自己的话呢。 不过凑巧的,自己也想套他的话呀。 沈博宇便对着容颜点点头,而后他径自打发了李嬷嬷,回头,深幽的眸子望定端木睿峰。 “即然大老爷不嫌,我自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 住宿商量好,自然就是晚饭。 李嬷嬷和山茶几人去备晚饭。 小花厅里,容颜和端木大夫人是越聊越开心,看着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颜一时间倒是对端木大夫人另了两分印象。 她能看的出来,端木大夫人性子爽直,虽有心计,但人不坏。 这样的人,一般行事待人都有自己的分寸。 而且,端木大夫人在北漠身份仅次于皇后,太后几个人,若非是真心想和宛仪郡主相交。 真心没有必要这般的折腰,讨好。 酉时二刻。 晚饭摆在了小花厅。 李嬷嬷几个为了给自家主子撑脸,那是和山茶等人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饭菜摆上桌,色,香,味俱全。 别说是端木大夫人一介女流,便是端木睿峰这个素不以口食为欲的人,都忍不住比平时多用了一碗饭! 饭罢,宛仪郡主和端木大夫人两人移去别厅喝茶。 容颜则被乐哥儿和陈老爷子拉着去了院子里头和大白鹅玩耍…… 噶噶嘎的叫声,欢笑声中。 端木睿峰的双眸紧紧的定格在容颜的身影上。 他的身侧,沈博宇咪了咪眼,轻咳一声。 可惜,他这动作竟是没唤来端木睿峰的半点收敛,旧样盯着容颜不错眼的看着。 沈博宇便恼了,轻轻一哼,“大老爷,你这样看着在下的未婚妻,怕是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端木睿峰睇他一眼,又把眼神转过去。 沈博宇觉得自己有点发狂,“男女授受不亲,颜儿是我的未婚妻,大老爷这样盯着她不放,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强抢民妻呢。” “什么民妻,不是还没嫁呢么。” 日后颜儿嫁给谁都说不准呢。 对上沈博定犀利,如刀般锋锐的眸子,端木睿峰却是风轻云淡的眼神。 丝毫没把这点子眼神压力放在心上。 也是,要是这么点眼神压力就能让端木睿峰这个仪亲王府的未来当家人妥协,怕是端木睿峰也不会有如今这般的地位,沈博宇对于自己的气势被对方给轻易化解,并没有半点的想法,眼神厮杀什么的,都是小儿科,他们拼的不是这个,是实力。是能力! 他看向端木睿峰,“大老爷觉得,颜儿会另嫁他人吗?” “……”还真的,不大可能…… 这点认知让端木睿峰很是郁闷,他还想着等到和容颜相识,然后他就招集整个北漠的好男儿,到时侯,他们仪亲王府给容颜来一场擂台招婿,或者,颜丫头看上哪个就是哪个,他就不信整个北漠的好男儿那么多,竟然找不出一个比眼前这姓沈的小子还要好,还要优秀的,这么想着,他就立马舒服了,看了眼沈博宇,“招婿,优秀的,北漠,有。” 这一高兴,得,他老人家说话又恢复成原样了。 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 也幸好是沈博宇脑子转的快,几乎是瞬间便猜出了端木睿峰一句话的意思。 接着,他就大怒了。 他这还没死呢,这来自仪亲王府的混账竟然要给颜儿招婿…… 端木睿峰却是突然把停在容颜身上的眼神移开,平静而又漠然的落在沈博宇的身上。 “她喜欢你,我知道。可你想过你们的以后没有?” “我们的以后,自然是我和她一生相守……” “你有什么和她相守?你们大金现在的皇帝对她已经是必杀之心,你觉得,你自己能让皇上改变心意,你凭什么?难道说,凭你和皇上以往多年的情份吗?”端木睿峰声音平静,语气平静,可话,却是那般的尖况,直戳人的肺管子,“单凭一个凤后命格,你们的皇帝就已经要她死,你说,要是她是北漠人的身份传出去,你们整个大金,可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北漠。 北漠人。 北漠……人…… 沈博宇并没有被他的话给影响,同样学了他的漠然,平静语气看过去,“你有何证据,证明颜儿是北漠人?” 在他的眼里,容颜生在大金,长在大金。 她的爹娘都是大金人。 她,就是大金人。 “你瞧瞧这个。” 是一副画,展开来看,若非是画纸已经有些泛黄,沈博宇会觉得,这画上的人就是容颜! 眉眼神态,一蹙一笑。 简直就是与容颜一模一样,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到了这一刻,沈博宇方明白,端木睿峰会为何这般一口笃定,容颜是北漠人。 “画上的女子是谁?” “我妹妹。”端木睿峰的语气有些低语,并不想和沈博宇多说,只是看向他,“那丫头右脚心有颗痣,你让丫头一看便知。” 容貌相像,再加上红痣。 天底下怕是再没有这样的巧合了吧? 再说,沈博宇是从不会相信巧合的人。 趁着沈博宇在那里沉思,端木睿峰颇是威严的撇他一眼,竟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认命吧。” 言外之意就是,她,就是北漠人! 沈博宇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不担心容颜是哪里人,可让他受影响的却是刚才端木睿峰的那一句话。 他说,你凭什么去影响,去改变你们大金皇上的决定? 他说,凭着一个凤后命格,容颜在大金那就是死犯。 若是再添一个北漠人的身份。 你觉得,容颜还有半点活路吗? 他说,你有什么样的能力能护容颜一生? 你平西王世子的权利是大,但是,你能大的过你们皇上吗? 他说,你有能力,手里有些兵马我也清楚。 但是,你能怎样? 造反,谋逆么? 造反……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吧。 头一回,是从容颜的嘴里。 如今,是和容颜关系匪浅,却又初次相见,还不曾相识,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被容颜承认的端木睿峰嘴里。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 仿佛,冥冥中,似乎是有什么注定的一般…… 夜色已深,沈博宇和端木睿峰两人默然而坐。 “现在,端木大老爷可以和我说说,颜儿的事情了吧?” 沈博宇很不喜欢这种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感觉。 他讨厌出现自己掌控不了的事情。 “他是我妹妹的孩子。”端木睿峰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声音低沉的开了口,“我妹妹早逝,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我曾在她的坟前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孩子的。”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找人行动,他眼底多了抹幽黯,“我和皇上派人寻遍了整个北漠,也有不少的人前来认亲,但都是假的。有些时侯,我明知道人是假的,却,却还是马他们留在府里……” 直到,那些人的贪婪,欲望把自己给害死。 “你是故意的。”沈博宇看着端木睿峰平静的眉眼,一针见血。 端木睿峰眼皮掀了起来,“那又如何?”是她们自找的! 在他的心里,他的妹妹是天下独 除了这个孩子,谁也不能有张和妹妹长的一模一样的脸! 沈博宇对着他摇摇头,“你先是纵容她们,而后,利用她们心头的贪欲,让她们自己一步步的往死路上走。”他抬眼看到端木睿峰淡然含笑,却漠然,疏离的眸子,蓦的把话给停了下来,自己说这些话对于端木睿峰来言,只是可笑罢? 别说端木睿峰,就是自己,手里头的人命还少吗? 他们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 都是谋人性命。 有何区别? “颜儿不会认你们的。” “她会认的。她是我们北漠的人,是我们端木家的子孙,她是我妹妹唯一,临死都念念不忘的孩子,她不能,我也绝不可能容许她流落在外。”说这句话的时侯,端木睿峰眼底多了抹唯我独尊的霸道,那是久居上位者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傲然,凌厉,“我知道你和她感情好,或者,你觉得让她回北漠是很不妥当的事儿,可是我告诉你,现在,才正是她该回北漠的时侯!” “原因?”沈博宇并没有动怒,只是平静以对。 如果真的对容颜好,他自是不会拦着的。 他和容颜的感情,他有信心! “你爹已经准备要造反了,你不知道吗?”端木睿峰看着沈博宇的眼神充满了玩味,他的眼底甚至多了几许的笑,“你这个好侄子,孝顺儿子,你想去帮谁?大金内战不停,两方人马又都和你休戚相关,你说,如果容颜继续留在你身边,或是继续留在此地,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当然,他可以让北漠军队撤离,近几年,甚至是永远放弃土固城。 但是,大金的人呢? 他们会在拉拢沈博宇不成时,直接把主意打到容颜的身上。 沈博宇对于容颜的看重,整个大金的人都知道。 在一定的程度之下,皇上和平西王都会觉得只要握住了容颜,就等于完全掌控住沈博宇! 那个时侯,容颜就是一人质! 端木睿峰淡淡的看向沈博宇,“你想让她留在这里,然后,落在别人的手里么?” 此时,此刻。 天大地大,只有北漠才能给容颜母女一方静土?! 030 不见(五一快乐 直到端木睿峰夫妻两人离开,沈博宇也没能回答出端木睿峰问他的那句话。 容颜的容身之地,真的只有北漠了吗? 他不甘心是这个答案。 可是…… 端木睿峰夫妻两人并没有在这里住多久。 不过是短短两天工夫罢了。 他们走的时侯,容颜没有送,也没有再去见一面。 由着他们自己走。 女人的直觉上,容颜是一点都不想和这对夫妻打交道。 要是可以,她会把他们列为拒绝往来户。 期限是一辈子的那种。 等到两人走后,她看着沈博宇直接开口道,“不管你知道了什么,或是猜到了什么,都不许和我说。” “不然的话,我和你急。” 她转身走回屋子里去。 身后,沈博宇一脸宠溺的笑,这丫头,也有想要当鸵鸟的这一天? 明明在心里猜到了些什么吧? 沈博宇猜的没错,容颜就是猜出了点什么,所以,她想躲,想逃,想避开。 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不想再多添点什么…… 几天了,容颜继续缩在家里当鸵鸟,沈博宇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吵她。 还特意的让人陪着陈老爷子玩,把人给哄住。 这日午后,容颜正懒洋洋的靠在竹椅上要睡不睡的,白芷自外头走了进来,“小姐,外头有位姓唐的大夫找您。” 姓唐? 容颜皱了下眉,摇头,“不认识,你去和他说,没空。” 白芷似是早猜到容颜的态度,便抿了抿唇,轻轻一笑道,“小姐,那人说,他是医馆的大夫,之前帮您处理过伤口的那位,现在是过来和您说说上次那个伤者情况的呢。”那年轻的大夫看着倒是个挺稳重,憨厚的,看起来倒是让人觉得有好感,但也仅限于此罢了。 若是小姐还不见他,自己可不会再多说什么。 “是有这么一回事的。”容颜轻轻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自己好像老了一样呀,最近浑浑沉沉的,竟是倦极了的感觉,让她一天到晚的只想窝在床上,好像连说话都不想,这样下去不成的啊,她站起身子伸个懒腰,看向白芷,“是有这么一个人,走吧,我去见见他。” 她抬脚向外就走。 身后白芷赶紧伸手拉住她,“小姐,您就这样出去见客人吗?” “怎么了?我这衣裳,挺好的呀。” 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您的头发…… 披头散发的,这样真的好吗? 不过白芷没说出口,只是笑意盈盈的上前福了福身,“奴婢帮小姐挽个简单的鬓,再出去也好看呀。” “好吧,那你赶紧的,简单点的就好。” 容颜看着自己长长的青丝,眨了眨眼。 原来,这丫头是觉得自己披头散发,仪容不整啊。 她摇摇头,由着她。 私底下却是坏心眼的想着,要是自己告诉她,以前她最爱的就是披头散发的去见人。 不知道这丫头会不会被自己的话给吓的晕过去? 前院客厅。 年轻的唐大夫坐在椅子上是坐立不安。 最后他索性从屋子里站了起来,来回的踱着步,心里却是忐忑不安极了。 万一,那女孩子不见自己呢? 他这样冒冒失失的跑过来,求见女孩子。 很容易就会被当成坏人给打出去的呀好不好?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门口有脚步声响起来,唐大夫如同做贼一般迅速的后退。 一脸凝重的坐到了椅子上。 他装着喝茶的样子抿了一口,把手里的茶盅放下,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小,小姐——您来了?” 那份恭敬样儿,看的白芷忍不住就是一声轻笑。 “原来是唐大夫,我之前不知道你来,若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呀。” “您说的哪里话,是我来的唐突。” 两人寒喧几句,便依次落坐。 唐大夫甚至等不及容颜坐稳,便略带几分迟疑的开口道,“陈,陈夫人?” 他记得,在酒楼的时侯,有人称呼容颜陈夫人的。 “唐大夫,您请喝茶。” “多谢多谢您。”面对着容颜的微笑,唐大夫手忙脚乱的端起了茶盅,抬手就往嘴里送。 那苯拙又带几分别扭,生硬的横样逗乐了容颜。 她抿唇一笑,“别紧张。” “是是,我不紧张。”自己给自己鼓足了气,唐大夫壮了胆子看向容颜,“陈,陈夫人,您,您能收我为徒么?” 容颜的嘴角抽了抽,果断拒绝,“我没想过收徒。” 收徒什么的,忒麻烦呐。 想想前世她那会儿吧,家里多少子弟冲着那个少主的名头,要拜她为师? 所以,拜师什么的,最讨厌了。 坚决不能有。 唐大夫的眼神暗下去,“那个,陈,陈夫人,要不,您再考虑一下?” 他眼里头的迫切,渴盼,让容颜看了心头一动。 那是一种对医术的热爱。 前世里,和她走进试验室时的眼神一样吧? 火热,迫切…… 莫名的被戳中心底的一处,她抬头看向唐大夫,“如果你真的想,跟在我身边当个学徒可好?” 前院。沈博宇的院子。 龙二看着埋首密折的沈博宇,几次想要出声打断。 最后还是沈博宇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对着他挑了挑眉,“有事么?” “爷,是,是关于龙三的事情……” 在当初的事情中,龙三背主。 在沈博宇措不及防之下,这才让他一边倒的被人算计了个周全! 当时,主子看着没什么,但实际上,是难过的吧? 他看着低头处理密折的沈博宇,有些后悔自己来这一趟了。 正以为自己听不到什么反应,想着是不是要先退下去时,沈博宇抬起了头。 停下手里的狼豪笔,漠然的眸子抬起来。 定格在龙二的身上。 半响,他用平静无波的语气开了口,“我记得他还有家人?” “回主子的话,有。” 龙二心头猛的一跳,主子问这话是? 不过他还是立马回话道,“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娘,还有个妻子,儿子才三岁——” 他们这些暗卫也是有家人的。 不过是外头知道的少,或是根本就不被人得知罢了。 龙三有一个瞎眼的老娘,成过家。 这些他和龙一都知道。 “你亲自去盯一下,让人顾着些。” “是,主子。”这一刻,龙二回话的声音都跟着提高了不少! “没什么事情的话你退下吧。” 龙二退下,沈博宇把手里的狼豪笔放下,整个人靠进了身后的椅子上。 多少年的朝夕相处。 看似主仆,实则就是兄弟,手足! 龙三曾经救过他好几回,两个人共同度过多少的波折? 但是,以往的一切,随着那一刀。 狠狠的,被斩没! 事后,他几次狠心要去让人针对龙三什么…… 龙二几个或者会在心里有些不舍,但对于他的话绝不会打折扣。 但最后,他都忍了下来。 龙三,若是他亲自送他上路,终是,不忍。 再说了,他心里也清楚,龙三不会有别的下场的。 自尽对于他来言,已经是好结果!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了下眼—— 好好的走吧。 他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帮他照顾下后人罢了。 院外。 龙二看着朝着挑眉望过来的龙三,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想去一趟长安。” 龙一眼底闪过一抹了然,“主子吩咐的?” “不止是这个。”龙二看了眼龙一,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有些事情,我想亲自过去看看。” 长安城的情况太过复杂。 皇上和平西王,平西王和几位皇子之间的争执。 虽然有人会把消息传回来。 但有些情形他想回去亲眼看看…… 龙一却是皱眉,“这事我不同意。”他看了眼龙二,若有所思,“主子也不会同意的。” “可是——” “你要回去,主子得同意。” 龙二瞬间黑了脸,他要是能让主子同意,自己还用和他商量吗? 不过龙一才不理他的心思,摆摆手,“我走了,你自己和主子去说吧。” 龙二在后头干跺脚,龙一! 后院。 容颜再一次接到端木大夫人派人送来的礼物。 满满的两大车。 上到头面首饰,衣裳绸缎,下到吃食玩物儿。 简直就是应有尽有。 便是宛仪郡主看着都觉得膛目结舌,“颜,颜儿,这,这是……” 这些东西,也忒贵重了吧? 容颜垂眸,“娘要是觉得不合适,咱们把这些退回去就是。” 可是宛仪郡主又有点犹豫,“要是退回去,会不会有些不妥当?” 容颜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她这个娘呀,怎么就这么的,这么的让她无语呢? 最后,容颜只能直接作主,“先把东西放到库房,封存了。” 她不想占别人的便宜。 特别是端木府家。 午饭吃罢,母女两人坐下来说话。 最后不可避免的说到端木睿峰夫妻,提到端木大夫人时,宛仪郡主的语气极是羡慕,“你那个姨母的脾气可真真是让娘觉得羡慕,要是娘有她一半的性子,娘就不用连你都护不住了。” 害的女儿受了那么多年的委屈…… 虽然事情过去很久。 如今的情形也已经是今非昔比。 但那些过往,怎么可能就这样真的不存在了呢? 要是她能独立些…… “娘,您的性子是温婉的,端木大夫人出身武将之家,她性子直爽,又爱舞刀弄枪,和您自然是不一样的。”看着宛仪郡主眼底的黯然,容颜赶紧出声叫停,“娘您之前不是和女儿说,咱们不看以后,只珍惜眼前么,怎么的,您才说的话呢,这就忘了啊?” “娘没忘,只是难免有些感慨。” 容颜微微一笑,“娘,人比人,是会气死人的。” 每人有每人的命,有什么好比较的? 好不容易把宛仪郡主给安抚好,容颜又问了些李嬷嬷乐哥儿的事,知道小家伙一切都好,能吃能睡,而且如今已经是满院跑,鸡飞狗跳的甚是活泼,容颜便笑了。 最后,她也只叮嘱李嬷嬷几句。 不外乎就是好好服侍宛仪郡主,照顾乐哥儿之类的话。 走出院子,看着不远处陪着乐哥儿玩闹的两个小丫头,突然想起了被她赶出去的那个嬷嬷。 念头一闪而过,她看着乐哥儿略一沉疑。 要不要再给乐哥儿找个奶嬷嬷? 长安城。 皇上的病情时好时坏。 正如同之前容颜和沈博宇所说的,她送回去的药,治标,不治本。 别的御医没能让皇上清醒,周老御医的法子虽然不能完好治好皇上,但好在,皇上比起以前是好了些啊,就凭着这一点,周老御医重新成了宫中几位主子最看重的御医。 他也不骄不躁的。 每日不是给皇上请脉,就是给太后,皇后请脉,看诊。 余者众嫔妃,皇子,谁去请他都是没空! 便是偶尔出宫,外头有些大臣们对着他打探消息,任凭你舌绽莲花。 周老御医只有一个法子,装傻! 别的人也就罢了,周老御医的这法子却是着实气坏了平西王。 他心里有鬼啊。 几次派人拉拢,诱哄周老御医不成,最后,平西王决定自己亲自出马。 茶楼。 平西王妃笑语嫣然,亲自给坐在一侧的周老御医添茶,“周老请。” “平西王妃好大的本事,现在老夫来了,可否把老夫的孙子给放了?”周老御医着实是憋了口气,他这一辈子就得了那么一个孙子罢,他平日里就低调的养着,生怕因为自己的身份给惹来祸端,万万没想到还是被平西王府给利用…… 再看眼前的女人,他是恨不得眼神化成一把刀,把对方给砍了。 这个女人,着实是可恨极了。 嫣儿浅笑嫣然,起身对着周老御医盈盈一礼,“周老您别多心,我只是在府门口看到周小公子,觉得他甚是可爱,便着了丫头带他去买些零嘴吃罢了。”她说罢这话,轻轻的抬手,掩唇一笑,明眸皓齿,端的是风情无限,只周老御医却如同看到了一条美女蛇! 并且,还是刷毒的那一种。 他深吸了口气,也不端茶,径自看向平西王继妃。 “不知道我那小孙儿如今可有回府?” “自然是已经回府了的。”平西王继妃笑着嗔他一眼,她这里美眸流转,娇柔温婉,对面周老御医却看的是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恨不得起身拂袖而去,“平西王继妃,不知你用这种方式把老夫强行请来,所为何意?” 平西王继妃捂唇娇笑,“周老这话可真真是逗呢,我可是诚心想您用饭的,怎么瞧着您这脸色,竟是好像对我这个平西王继妃有很大意见似的?”她抬眸,已是一副端装,温婉可怜的楚楚可怜,“要是我以往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您,今个儿,我在这里给您陪罪可好?” “您老人家大人不计我这小妇人的过,便原谅了我吧?” “您不必这般,您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小老儿只是个大夫罢了,您的请罪,我可受不起。”周老御医直接推辞,起身,一脸的凝重,“若是没别的吩咐,小老儿告辞。” “老先生您何必这般的拒人千里之外?” 这次,嫣儿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带了几分幽怨的看着周老御医。 其实吧,真心不是她对周老御医有什么想法,或是心思之类。 她这眼神呀,纯粹成自然了。 哪怕是在周老这么胡子一大把的老爷子跟前儿,她再如何的保持端庄,眉梢眼底也会不自觉的带出几分……她却是犹不自觉,只起身,眼神带了两分冷意,三分嗔怒的朝着周老御医看过去,“我找老先生也并不是什么别的事儿,就是我们家王爷担心皇上,想问问您——” “皇上他很好,如今已经清醒了过来,能吃能走,自然是极好的。” 顿了下,周老御医又加上一句,“过一段时间就可以上早朝了。” “……”嫣儿听的咬碎了一口的银牙! 老匹夫! 她之前,就该下令让人把那小东西给弄死的…… 眼底流露的杀机让周老御医心惊。 他现在不能不低头。 自家孙儿在人家手里啊,谁知道是真的放了还是没放? 他最终还是开口道,“皇上的身子并不是如你们想的那样,我那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嫣儿双眼一亮,“那么,皇上的情况……能维持多久?” “我不知道。” 这事儿,周老御医的确没说假话,他是真的不知道。 容颜没和他说啊。 嫣儿嫣儿浅笑,“即是这样,那我就不陪周老了,您慢慢在这里用,想来,一会您那可爱的孙儿想您,说不得会主动找过来陪您用饭呢。”说罢这话,她是看也不看周老御医一眼,径自走了出去。 身后,周老御医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她之前说把孩子送回家的话果然是假的…… 这个,毒妇! 平西王府。 平西王这几天的脸是多云转阴,今个儿已经有几分朝着狂风暴雨的表情上转过去了。 嫣儿回府之后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重新补了妆。 看着镜子里如花似玉,清媚婉约的自己,她满意的笑了笑。 起身,“走,咱们去前院书房。” 身后的丫头有心要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说不定,王爷的气消了呢? 书房外头。 平西王的心腹小厮看到平西王继妃,脸都垮了下来。 “王,王妃,王爷说过,他有正事,请您别来打扰……” 嫣儿朝着那小厮轻漫的看了一眼,带几分矜持,倨傲的挑了挑眉,“你去和王爷说,本王妃有要事和他说。是,是关于皇上的。”她就不信那个男人还不肯见她! ------题外话------ 我昨晚码到十二点。更新,结果,被我自己作死的把稿子给弄没了。因为我人在外头,是用别人电脑在草稿箱码的,好吧,我心情全没了,果断的四月最后一天断更。撞墙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今天重拾心情,晚上12点前还有一更。亲们五一快乐。太热了,我一步不想出门了呀。 031 我喜欢 书房中。 平西王正和几个幕僚谈事情。 个个都是一脸的凝重,你看我我看你的,谁也不想轻易出声。 最后,还是平西王皱着眉头打破这一室的平静,“都说说吧,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之前他们想的很好,也的确如他们所算计的那般一样。 皇上病重。 几位皇子年轻,之前又不曾跟着皇上历练过。 再加上他动用的手段。 这监政的位子想也不想的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平西王也清楚,自己这样做,肯定会有阻力—— 来自于宫中他亲娘太后,他的几个皇侄,皇后,以及朝中一些保皇派。 或是几位皇子身后的势力一派。 但是,他自有手段把他们都一一的弹压下去! 可这些的前提是,皇上晕迷不醒,而他,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摄国亲王! 如今,随着皇上的清醒,他所有的算计都被打破,打断。 现在他们的情形很是不妙的。 进一步? 有可能前面就是悬崖,是死路一条。 可后退? 如今皇上并不曾真正的好起来,几位皇子的力量也不足以和他相抗衡。 日后呢? 皇上一旦真正的好起来。 几位皇子的实力渐长…… 最后,等着他的会是什么路? 这后果他不用想都晓得! 前进不得,后退……不得。 平西王有些焦躁,他咪了咪虎目,犀利的眸子盯向身侧的几名幕僚。 “都说说吧,拿个主意。” 顿了下,他似笑非笑的加上一句,“本王若是不得好,你们嘛,哼。” 几个人被平西王这么轻轻一哼,都似在心头被敲了一记重锤。 ——他们都是平西王身边最得力的人。 若是平西王得不了好,他们哪里会有好下场? 几人你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其中一人开了口,“王爷,皇上,真的全好了?” 之前平西王颇费了不少的心思弄来这秘药。 又使尽了手段,折了宫中几个眼线,方悄无声息的在几年内给皇上服下去。 现在,就这样轻易被那个周老头给解了? 平西王脸一黑,最后,他眼神一冷,“这事儿不是周老头的手段。” “不是他?” “难道背后还另外有人不成?” 几人先是一怔,继尔脸色便凝重了起来。 最后,更有人看向平西王,“王爷,难道说,那背后的人您知道是谁不成?” “哼,还能有谁,难道你们忘了,那个逆子是为了谁而走的吗?” 他嘴里说的逆子让几名幕僚都有些尴尬了起来。 沈博宇是平西王府的嫡长子。 是世子。 可平西王对这个儿子好像就是天生的敌对方…… 特别是经过之前无双县主那件事情之后。 等等,无双县主…… 他们一下子想起容颜那一身神鬼莫测的医术——别的人不清楚,外头人都以为容颜拜周老御医之后学得一身医术,又因为天赋惊人,所以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跟在平西王身边这些人如何不清楚,周老御医这个师傅就是一个唬头! 是为了遮掩外人的一个摆设。 真正的,容颜那一身的医术,便是整个太医院的人拧起来。 估计都是抵不过的。 “王爷,难道,是容家那位小姐?” “除了她,谁还有这般的手段?” 平西王说这话的时侯,眼底带着一种足以凝成实质的杀机。 ——他就知道,那丫头是个祸害! 之前最早的时侯,就该对那丫头下死手的。 可惜,那个逆子对她看的极重,保护的滴水不漏。 甚至还用沈博轩的前程来要挟他。 最后,他只能罢手…… “王爷当初就该除了她的。” 平西王狠瞪了眼说话的幕僚,凌厉的眼神如刀般的锋锐。 当初,当初你们又做什么去了? 就在这气氛几乎要凝滞时。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小厮恭敬的声音响起来。 “王爷,夫人求见。” 平西王眉一拧,习惯性的抬脚就想向外走。 嫣儿找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只是脚步抬了抬,他的脸忽的就黑了下来,眸色如墨,“和他说,本王有要事,没空见她。” 小厮在门外顿了一下脚步,壮着肚子开口道,“夫人说,她有关于皇上的事情和您说。” 忽啦。 平西王把书房的门给打开,他双眸灼灼的看向不远处。 那里,嫣儿一袭浅绿色裙衫,眼神清婉里透着几分的幽幽,看到他的人出现,眸光里绽出一抹笑意,俏生生的站在那,似是一枝荷莲般的雅致! 扎根在他的眼中,心头…… 这一刻,平西王用力的闭了下眼。 再睁开的时侯,他已经垂下了眸子,“和夫人说,请她去小书房侯着,本王,马上过去。” 平西王府的书房分内,外书房。 内外书房又有大,小之分。 小书房一般是平西王自己在用。 平西王继妃被小厮恭敬的带进了小书房。 她端庄的坐在那里,对着小厮殷勤的献茶,矜持而客气的点头。 一盏茶不到,平西王一脸郑重的走进来。 “嫣儿,你刚才说,知道皇上的消息?” “王爷。”嫣儿起身行了礼,有些委屈的咬了下唇,如果是以往,平西王看到她这般的神色,自是百般心思的讨好,可惜如今,一来平西王心思不在此,二来,之前那些事情,还堵在他心里呢,他无视嫣儿的小动作,径自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说说看,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知道平西王心切,嫣儿便乖巧的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直接道,“妾身之前在路上遇到了周老御医,他和妾身聊了几句,妾身无意中得知,他医好皇上的药,是,是容三小姐给的……” “果然是那个丫头!” 平西王抬手拍了下桌子,眼中厉色一闪,“你就知道这些吗?” “还有,周老御医和妾身说,皇上的身子,其实是治标不治本。” 这话终于引起了平西王的兴趣,他眸中精芒一闪。 “哦,此话何解?” “周御医说,皇上的身子看似好了,其实也就是表面上。而且,就这表面,也维持不了多久的。”嫣儿看着平西王眼底的光芒越来越亮,心头有些雀跃,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她愈发温柔款款,亲自帮着平西王续了茶,“王爷,妾身觉得,周老御医的话是对的呢。” “嗯,什么话是对的?” 总归是以前的习惯,不知不觉的,嫣儿的手已经被平西王给温柔的握在掌中。 嫣儿垂眸,声音轻柔,“皇上,撑不了多久!” 这个话一出来,就是连平西五的心都狂跳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诸般的躁动,甚至是望着嫣儿舔了舔舌头,“你如何肯定周老头的话是真的?”那个周老头忒是可恶,他之前几次三番请他,总是一推二推,简直是比个泥鳅还要滑溜,让他想从他身上套点消息都不能得逞。 如今,他为何要好端端的和自家王妃说这些? 难道是那老头和人谋好的一个圈套。 故意说这些给王妃听。 好让自己知晓? 那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平西王咪了咪眼,看着嫣儿摇头,“那老头的话,不可信的。”虽然心里觉得嫣儿很可能是受了那老头的骗,但是,她这一副全心为着自己的心思,平西王还是舒服了不少的,心里一软,他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心,抬眼看到她眼底的黑眼圈,就心疼了。 “你看看你,晚上都说了要早睡的,怎的都熬出黑眼圈来了?” “妾身,妾身还不是担心王爷和轩儿……”嫣儿熟知平西王的心思,他喜欢的就是小鸟依人,温柔婉约,最好是以他为天的女子,这些年来她做的极好,所以,平西王从不他顾,如今这一百步走了八十多,余下的十几步,她绝不可能给别人徒作了嫁衣裳! 所以,嫣儿如今是愈发的眉眼低垂,欲语含羞。 “王爷在做大事儿,妾身也帮不了什么,就想着帮王爷缝了两件衣裳……轩儿说您最近都瘦了,妾身今个儿瞧着您这气色也差……之前亲自熬了参粥,鸡汤,一会儿王爷可记得要用了再议事……” “政事重要,但妾身却更担心王爷的身子呢。” “您若是身子有个好歹的,妾身,妾身会很心疼的……” 她这里唠唠叨叨的,说的全是平西王最爱听的话,最后,她似是想起了要事般有些不好意思的抬眸,用一副崇敬的眼神看着平西王,“妾忘了和您说,妾身前几天出门时救过一个小孩子,那个孩子好巧不巧的,竟然是周老御医的孩子呢。” 平西王坐在那里握着她的手,听着她的温声软语。 心头的阴霾一点点的散开,逝去。 不得不说,平西王继妃对于身边这个男人的心思把握的极准! 真真的是分豪不差。 这一番话说下来,彻底的打消了前段时间因为成王一事,留在平西王心头的疑虑! 嫣儿,是全身心的想着他,爱重他! 都怪成王! 人呀,都是爱牵怒的。 心爱的人没错。 那错的,怪的自然就是成王这个外人喽。 就在他心里动着念头,要如何整治成王时,嫣儿最后一句话让他的心头一跳。 他看向嫣儿,“你救了周老头的孙子?” “是呀,妾身前几天出门,好巧不巧的碰到了个孩子被人劫走,妾身看那孩子哭的可怜,就让人去救下了他,没想到竟然是周御医的孙子呢,王爷您说,这事儿巧还是不巧?” “巧,真是巧极了,哈哈!” 看着嫣儿眉眼含笑,笑语嫣然的娇俏样儿,平西王觉得自己真真是爱极了她这副小模样儿! 什么叫好巧不巧的救了周老头的孙子呀。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平西王心里嗤笑一声,对于这里头的猫腻是门清儿的很。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让他感动的是身边这个女人。 为了给他分忧,她什么都能去做,也敢去做! 这份真心,他怎么能不领情? 这就是男人的虚荣心。 荷尔朦膨胀,完全是自己臆测出来的! “你做的很好,我这就去和他们几个说一声去。”他起身要走,脚步抬起来,却又抬头看向嫣儿,“你先回房等我,我,我和他们说一声就去找你,咱们一块用午饭。” “嗯,嫣儿,嫣儿等王爷……” 书房里,平西王一语定锤,“先想办法证实王妃说的话,要是周老头说的是真的,咱们即刻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若是那周老头的话是假的……” “王爷,若是假的,咱们让他把话变成真的就是了。” 平西王哈哈一笑,“这话本王爱听。”他看了眼说话的人,直接吩咐道,“杨颂,你去办这件事情!”即然拿不准皇上的身体,药又是周老头那里出来的,宫里的暂时不好动手,那就先动一下周老头好了—— 即然敢对他的邀请推三阻四,还和那个逆子混在一块儿。 那就,送他上路好了! 杨颂的行动力很迅速,不过是第二天早上,周老御医出宫不久便遇刺。 可惜,却被同样担心皇上的皇太后派出的暗卫给击退。 折了几个人。 杨颂也不知道怎么和平西王说的,反正,平西王仍旧把这事儿交给了他负责。 至于平西王自己,和嫣儿彻底的重归于好。 除了公事,政务。 夫妻两人是好的如同蜜里调油,让人羡慕不已…… 这些消息传到土固城的时侯,已经是十月份。 因为事关周老御医,容颜第一时间便得知了这个消息。 她拧了下眉,“我师傅没事儿吧?” “皇太后把他保护的极好,如今已经把他们祖孙两人都留到了宫中,小姐您就放心吧。” 听着龙二的话,容颜的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 哪里是什么保护呀。 分明太后的意思就是监视。 是软禁好不好?! 她有些堵气般的一声轻哼,“果然最是无情的是皇家,我师傅不管怎样也是医醒了皇上。” 哪怕是治标不治本呢。 最起码的,周老御医帮着太后解决了一部分来自于朝堂上的压力吧? 可皇太后竟然这般的对待皇上的救命恩人…… 不过转而她也就释然。 自己何尝不是救过太后,皇上的命? 她还救了四皇子呢。 可他们还不是照样为了狗屁虚心飘渺的命格,想也不想的就要自己的命? “我和他们不一样。” 容颜瞪了眼沈博宇,虽然知道他是不同的,但谁让他身份摆在那? 多少带了几分的牵怒,嗔怪的看他,“你这会别和我说话呀。” 沈博宇,“……” 躺着也中枪? 很无奈的感觉好不好? 龙二自然是要支援自家主子的,赶紧道,“主子,小姐,如今按着小姐您的药方,皇上已经清醒,平西王……”终究是自家主子的父亲,哪怕他们忠心的是沈博宇,提起自家主子的亲爹,龙二还是觉得有些怪异,他抬头,小心的打量了眼沈博宇。 眼神平静,眉眼淡漠。 偶尔扫到容三小姐时,眼里的柔情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完全没把自己嘴里的那个名字放在心上。 龙二便放了心,直接道,“平西王怕是不会轻易罢休,这双方,怕是要乱起来的。” “他们乱起来正好,咱们就有了可趁之机。”沈博宇说这话的时侯先瞟了眼容颜,眼底带了几分隐藏极好的,小心,忐忑,他这样说话,颜儿不会也误以为自己是个没心没肺,无情的人,连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有对他极好的皇上都丝毫的不在意,甚至是算计吧? 还好,容颜只是看着他轻笑着。 似是在全心全意的倾听。 他心底的不安慢慢稳下来,但还是先开口解释了两句,“颜儿,我和他们的关系,很复杂,我并不是……”他的话在这里顿了下,有些不知如何接下去。 他想和容颜说什么? 容颜是不了解他以前的生存环境。 她不知道平西王对自己的无情。 她不知道皇上对他的好,是因为自己暗地里帮着皇上处理了多少肮脏事儿。 她不知道…… “傻。”容颜想也不想的握了他的手,紧紧的握着,用自己手心的暖意去唤回他低落,黯然的情绪,她不想看到他眼底的那些回忆,那些灰色的,不带半点色彩的茫然,让容颜看了只有心疼,更心疼—— 她会责怪自己。 怎么就没有早早的穿过来几年? 那样,说不定她会在很早就遇到他,可以在他童年,少年时的心底留一抹暖意! “沈博宇,不管怎样,我都喜欢你。”她的话平静,却坚定,温柔的眼神里带着从不曾有过的毅然,双眸灼灼,她牢牢的锁定沈博宇的眸子,让他尚有些恍惚的眸子和自己的眸子正视,平视,她看着他,语气凝重,“我喜欢的是你,是你这个人,不是别的。” 因为,你是沈博宇。 世间独一无二的,沈博宇。 我不惜跨越千年而来,前后两世,终于重逢,相识相知的,沈博宇! “沈博宇,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沈博宇压下心头的激动,狂喜,他回握住容颜的手,如同握住天下绝世的宝贝。 “喜欢一个人,喜欢的不仅仅是他的优点,还有,他的缺点,他的,一切。”容颜看向沈博宇,这会的眼神平静极了,却又庄重的,虔诚的近似于发誓一般,“我爱的,中意的是你本人,不管你的以前是怎样,你的性子如何,我都喜欢。” ------题外话------ 十二点前没有的话亲们别等,出门在外,亲戚家的电脑,不是很方便,但我尽量。 ps:五一节快乐。明天要上班了哦,今晚记得早睡呀。 032 故人狼狈 “颜儿……” 沈博宇想也不想的把容颜揽到了怀里,眼神温柔,专注。 得佳人儿如此。 这一世,再复何求?! 两人腻歪了好半天,在沈博宇的吩咐下,龙二才重新回屋。 容颜坐在椅子上,努力保持着镇定,心里却是把沈博宇给狠骂了一番。 想到刚才的一番亲近,她的脸现在还觉得有火在烧。 下面的龙二在说话,容颜却是有些不敢看他。 练武之人的耳力素来灵敏。 刚才他和沈博宇的闹腾,他一定都听到了…… 想到这里,再看龙二时,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在取笑自己。 容颜有些坐不住,起身朝着沈博宇牵怒般的瞪了一眼,拂袖而去。 龙二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瞪大了眼,“主子,小姐刚才不是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觉得自己进来打扰了她和主子的清静? 可是这事儿真心不怪他呀。 他都躲的远远的。 是主子把他给叫回来的嘛。 “没什么,你继续给我说长安城的事情。”沈博宇淡淡扫了眼龙二,对着他咪了咪眸,暗含一抹冷意,这让龙二全身都不自在极了,他今天出门应该看看黄历的呀,怎么就好端端的遇到小姐心情不好?万一小姐牵怒到他,日后岂不是没啥好果子吃? 不过他心里想归想,对于沈博宇的话还是半点不敢耽搁的。 “……平西王已经和幕僚商定,要对宫中动手……”话在这里停了下,他小心冀冀的看向沈博宇,“主子,咱们要不要,也派几个人过去看看?” 说是过去看看,其实就是问要不要帮平西王。 是冷眼旁观他们两方内讧,暗斗。 他们背地里坐收渔利呢。 还是,他们得拿出一个立场,去帮其中一方? 按着龙二的意思,他们肯定是在这里稳坐钓鱼台的。 等到皇城中的几方内讧结束时。 不管他们的主子打了什么主意,到时侯他们去收拾残局,善后。 即轻松又顺手。 多好的事儿? 不过这中间却多了一个人,平西王身份特殊。 这让龙二不得不有此一问。 沈博宇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让咱们的人按兵不动。” 平西王的野心他早就知道。 对皇上出手是他自己的选择,那就让他自己去实行。 自己帮他? 沈博宇眼眸深处滑过一抹的自嘲—— 平西王身边有儿子呢。 他呀,眼里看重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这个长子。 即然这样,他就不去打扰他罢。 龙二看着这样一身落寞的主子,很想劝上几句——要是您放不下长安城里的事情,大不了咱们就回去!以着现在这些情况,长安城他们可是自由出入!只是,他把话滚到了舌尖儿,又换了,“主子,周老太医那边,怕是有些麻烦……” 平西王想要让宫里的皇上出点什么变故。 肯定是需要一名太医配合。 有谁比周老御医这个太医院的首正最合适? 而且,现在周老御医还得到了皇上,太后的看重。 要是他能倒戈,在明面上说句话…… 情形说不得就能立马倒转! 沈博宇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他眼底掠过一抹嘲讽,“是他的主意?” “……估计,是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吧?” 平西王身边的幕僚有几个人心思转的挺快,也算是有能力之辈。 但却没有一个能入沈博宇的眼。 因为,他们心术不正。 习惯于用阴招。 沈博宇冷笑了两声,对着龙二招手,“让人先把周老头身边的人弄出来。必要的时侯,把周老头给打晕,扛出来吧。”念在颜儿的份上,他留他一命就是。而且容颜有一句话在沈博宇的心里留下了印象,周老头,医术,医德都不错。 这样的人,当敬! 虽然他没觉得那老头有什么当敬的,不过颜儿喜欢他。 那老头就得给他好好的活着! 龙二知道了沈博宇的心思,立马转身出去办事儿,等到沈博宇快速的处理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前后不过两刻钟的工夫,他起身到了后院一问,好嘛,容颜出去逛街了。 看着被留在家里看门的玉竹和丁香,沈博宇忍不住的抚了下额头。 那丫头! 哪里是去逛什么街嘛,分明就是在气他。 知道他肯定会过来找她。 就直接给他来了个避而不见呢。 他问清了两女,知道容颜是坐了马车出去的,便也跟着屏退了身侧跟着的小厮,侍卫,自己一人走上了大街,想着前几天容颜一直说要去选些新的布料,给家里人做几件衣裳什么的,他便直接奔了城中最大的绣坊。 细细一问,人是来了,但是又走了。 知道容颜在这里买了布匹,沈博宇便顺着这条街走上去。 他走的也不急,知道容颜就在这条街,或是和自己只隔着一两条街的距离,脑中想着她眉眼如画的清丽面庞,沈博宇只觉得自己此刻的人生是完美的,当然,要是这会那丫头立马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就更高兴了滴。 不过这会儿佳人儿不在。 他只能继续往前找。 被他一心掂记的容颜正在和他隔了一条街的银楼选首饰。 倒不是专门进来挑的。 只是心血来潮,想进来看看罢了。 结果进了银楼之后,倒是让她着实的找到了几件喜欢的首饰。 首饰款式很不错。 当然了,价钱也极是美丽,三百两。 容颜自是不缺银子,她也难得碰上喜欢的首饰。 直接便让伙计给包了起来。 主仆三人捧着首饰出来,店伙计眉开眼笑的恭送。 这可是大主顾呀。 顾客就是上帝! 得尊着,敬着滴。 容颜走在街上,心里的那一点郁闷渐渐散开,再听到身后的小厮传来的龙十三的话,知道沈博宇就在前面不远处的街上寻她,眉眼里的娇羞浅笑一闪而过,山茶在一侧听了,呀的一声笑起来,“主子您看,公子对您多好呀,要不,咱们在这里等等公子?” 山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玩的那些花枪呀。 小丫头只一心一意的为着容颜高兴—— 瞧瞧,她家小姐这才出来那么一会儿的工夫呢。 沈世子就因为看不到自家小姐,而亲自追了出来。 嗯,他对小姐真好! 容颜翻了一个白眼,起身向前走。 小丫头还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呢,她提醒着,“主子,公子他找您来了呢。” 走在前面的容颜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瞧瞧自家这丫头,都傻成啥样了? 倒是容颜身侧的白芷,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拽了下山茶的衣角。 “快走吧,再不走,主子要走远了。” “啊,哦哦,主子您等等奴婢——” 一行人继续往前逛。 容颜却是比刚才的心情好了不少。 清丽的脸庞上也我了几抹的笑意,明媚如天空的阳光。 这里的消息自是很快传到沈博宇的耳中。 听他听到容颜在这条街上时,眼底笑意闪过,脚下加快,去寻人。 容颜等人这次再没有买什么东西。 一边走一边逛的。 偶尔看到有好玩的就停下来欣赏一番。 到最后,一条街逛下去,沈博宇也追了下来。 容颜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沈博宇,眼里只余下了嗔怒。 “谁让你来的?” “我家媳妇生我气呢,我不得来哄媳妇么?” “谁让你媳妇儿,还不是呢。” “很快就是的。” 容颜的手被他给牢牢的握在手中,甩了两下没甩开。 她也就由着他,“事情都处理好了?”两人可不是真的闹别扭,容颜便也就没再矫情的别扭下去,想着之前听的龙二那两嗓子话,她不禁有些忧心,与沈博宇并肩相携,低语,“你之前不是说长安城知道了咱们的消息么,是不是人已经到了?” 这是她最为担心的事情。 皇上要是派人来对付她。 肯定会是派自己的嫡系,心腹,精锐。 她们在明。 对方在暗。 防不胜防的呀。 听了容颜的话,沈博宇却是微微一笑,“皇上的人,已经被他亲自招了回去。” 走到半路呢。 却又被清醒过来的皇上给几道密令紧急招了回去。 可见皇上对于平西王的忌惮之心! “招了回去?怎么回事儿?” 此刻,沈博宇和容颜两人已经坐在了一间雅致的茶楼雅间中。 两人各自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茶,容颜打发了不相甘的人,已经有些急切的问了起来。 她给周老御医的药虽然只是治标不治本。 但皇上也能支撑个两三年的呀。 她是想让皇上醒过来和平西王两人斗的。 但这种一醒过来,立马开始白热化的激烈冲突…… 为啥? 这让容颜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们这些玩阴谋,耍算计的,不该是你试探我,我试探你一下的。 你来我往的暗中下阴招吗? 今天你黑了我,明天我算计了你。 这样才符合她之前的想法呀。 怎么就,一下子就有朝着武力上演的趋势? 沈博宇的嘴角抽了抽,他抬眼,看到容颜嘴角有一点饼屑,伸手拿帕子帮她拭净,“你看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又把她放在一侧的茶端起来,让她轻轻的就着自己的手喝了几杯,方轻声道,“因为,平西王不想再等了!” 不想再等了? 容颜的眉蹙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以前,平西王是一心想着隐忍,就怕皇上会在他万事俱备,一朝发动之前发现他的野心。 那会的他,可以在皇上,在太后面前扮好兄弟,好臣子。好儿子。 他谦恭,隐忍。 甚至在面对皇上时会带上几分小心冀冀的讨好。 可这些,都是他扮演出来的! 实际上,他野心勃勃! 这次皇上出事,他奉命监国…… 那种大权一朝在握的滋味,让他已经是欲罢而不能! 更何况,沈博宇还让人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不利于平西王府的话? 皇上看他不顺眼。 太后虽然素来看重平西王,但却也同时疑心着他! 再说,太后自打当初选了当今皇上,弃了平西王,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能依靠的只有皇上这个儿子……太后,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她都不可能去成全平西王的野心。 她不会让平西王颠覆现今生活的。 绝不会! 孰知太后手段的平西王,面对着这种种不利于自己的局面。 后退一步? 想到要完全的放弃自己手里的权力。 要把自己的性命彻底交到别人的手中…… 他怎么可能会做? 这样矛盾和冲突之下,平西王会如何选? 容颜几乎是不用过脑子的就能猜到平西王的想法—— 破釜沉舟。 背水一战! 当然,这种情况下,赢了,那就是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若是输了…… 呵呵,把整个平西王府都赔进去就是。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沈博宇,安慰,“你别太担心,不管是平西王还是皇上,他们都不会打没把握的仗,所以,你不用为他们两个人太担心的。” 主子,有您这么安慰人的吗? 旁边白芷嘴角抽了抽,一脸无语的抬头望屋顶。 倒是沈博宇笑了笑,“嗯,我从来都不用为他们两个担心的。” 谁输谁赢的。 和他有半毛钱的关系呀。 皇上赢了,他和容颜仍旧是被追杀的。 就是他亲爹平西王赢了,难道他就能立自己为太子,对他和容颜另眼相看? 根本不可能的事嘛。 所以,面对着长安城中的这一番波乱,他向来是平静的。 “颜儿,以后,咱们不回长安城了。” 这一辈子就在土固城过好了。 他都想好了,若是上位的皇上逼的太紧,他就夺了土固城。 到时侯,他和容颜拥兵,自立! “好呀,我都听你的。” 对容颜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样的。 区别在于身边的人罢了。 只要和沈博宇在一起,回不回长安城的真没啥区别。 两人相视一笑,眼底默契自生。 午饭是在茶楼隔壁的酒楼用的。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随便用了些,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想着她出来时没和宛仪郡主说一声呢。 不知道她要怎么担心。 容颜便看向沈博宇,“咱们回吧。” “嗯,也好。你玩够了就回,明个儿再想出来,我陪你。” “你个大忙人,我还是自己出来逛吧。” 容颜笑嘻嘻的看着他,由着他牵了自己的手向酒楼外头走去。 并没有用马车。 一行人是慢慢向回走的。 路过一间小酒馆儿,容颜和沈博宇两人正走着呢,里头扑通飞出来一个人。 重重的砸到两人的脚边上。 沈博宇反应的快,直接拉着容颜飞身退出去好几步。 “主子您没事吧?” “主子小心——” 白芷和山茶,还有余下的几名护卫都纷纷的围了过来。 山茶更是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容颜。 生怕她哪里受了伤。 看的容颜好笑不已,瞪她,“好了,我真的好好的,你别看了,再看的话我可是要收你费了啊。” “主子,奴婢是关心您好不好?” “行了,去前头看看是怎么个回事儿,我们先走了。” “是,主子。” 只是山茶去的快,回来的更是快。 她小脸上带着几分焦色,指着那趴在小酒馆儿门口的人,一脸的着急。 “主,主子,是,是丘嬷嬷。” 沈博宇看了她一眼,对这丫头毛毛躁躁的性子极是不满。 要是放在自己身边的,怕是早被他给换了不知道多少回! 可这是颜儿的丫头。 他再不耐,也只能忍她一分。 这会看她回个话也不利落,不禁皱了下眉,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 山茶被沈博宇的冷眼一扫,心头一激棱。 倒是说话利落了起来。 “主,主子,是丘嬷嬷啊,哥儿的奶嬷嬷。” 容颜这个时侯也反应了过来。 丘嬷嬷。 乐哥儿生母媚姨娘的亲生妹妹。 之前利用她一时的心软,进了容府给乐哥儿当奶嬷嬷。 她本是觉得这是乐哥儿生母唯一的亲人。 留下也不错。 可没想到丘嬷嬷却有些不知足。 几次三番的挤兑乐哥儿身边的嬷嬷或是小丫头。 这让容颜很是不喜欢。 几次明里暗里的劝她不听,最后她竟然敢利用小丫头对乐哥儿的身子做手脚。 这一点让她忍无可忍。 趁着之前事变,直接就把人给打发了。 当时,念着她是乐哥儿的亲姨母,哪怕容颜知道她在身世上说了假话。 她还是给了丘氏一笔不菲的安家钱。 现在,这位不知道真正姓什么的丘嬷嬷,竟然再次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容颜眼底的凝重自是一点不差的落在沈博宇的眼里 他看向容颜,“怎么,这嬷嬷有问题?” “她是乐哥儿身侧的一个嬷嬷,之前,我明明打发了她走的——”话说到这里,容颜和沈博宇两人都是通透人,眸中都是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暗芒,一介妇人,如何从千里迢迢之外的长安城来到这土固城的? 她好好的长安城不待,到土固城做什么? 偏巧此刻,被人丢在地下的丘嬷嬷慢慢的醒了过来。 她抬头,睁开眼,身子咕噜了两下,好巧不巧的抱住了离她最近的白芷的脚,“这位,这位小姐,求你行行好,给,给我点吃的吧,我,我已经好些天没吃东西了——” 丘嬷嬷的脸上全是紫青。 好像是被人打的。 一个眼圈是黑的,嘴角呕着血…… 身上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整个人趴在地下抱着白芷的腿,那叫一个狼狈! “嬷嬷,你——怎么会在这里?” 山茶最终是有些没忍不住,失声惊呼。 倒是丘嬷嬷,先是一怔,半响后看清了眼前一行人。 她的眼神落在容颜的身上。 先是激动,继尔,竟然是扭头,转身,手脚并用的从地下爬起来。 朝着与容颜等人相反的远处跑去。 “小姐,小姐您看她——” 容颜没理山茶,只是平静的吩咐龙十三,“十三,跟着她。” 跟着,而不是带回来。 沈博宇眼底笑意轻轻的闪过,握了容颜的手,“咱们回家。” 033 苦肉计 回到家,容颜和沈博宇两人在屋子里说话。 容颜接过沈博宇递来的茶,挑高了眉,“你怎么看?” “按兵不动吧。” 容颜笑了笑把这个话题给略过—— 关于那个所谓的丘嬷嬷,她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 一路到现在,是她自己在往刀尖儿上撞! 若是日后真的查出点什么来。 容颜呵呵了两声,直接转开话题,“北漠的人竟然真的不攻城了,我娘又不想离开,要不,送他们离开的事情过了年再说?” “嗯,再看看也好。” 对于宛仪郡主,沈博宇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她是容颜的娘亲。 是他的颜儿在意的人,所以,他也会在意她。 若是两者没有关系…… 沈博宇呵呵两声,不再去想这些,只是与容颜随意的闲聊了起来,看着容颜巧笑嫣然的眉眼,沈博宇觉得自己焦躁的心态不自觉的就平和了下来,他帮着容颜续了杯茶,不动声色的看向她,“要是那个奶娘有问题,你准备怎么做?” 容颜蹙了下眉,“等先证实了再说吧。” 这话听的沈博宇不动声色的闪了下眉眼—— 他的颜儿就是心软! 想想上次,那个蠢嬷嬷害的乐哥儿生天花,她自己陪着累了多少天? 结果被那个嬷嬷一哭一求的。 这丫头竟然就真的心软的只把人给赶了出去…… 是,赶出去,发卖了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儿。 但在沈博宇眼里,这种根本就算不上什么惩罚好不好? 他们本来就是当人奴才的呀。 换一家,依旧是给人当奴才! 所以,直到现在容颜都不晓得,沈博宇在发卖那一家嬷嬷的中间动了些手脚。 他要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敢对他的女人动手…… 那就等着他的报复,算计吧。 —— 北漠边疆。 军营。 宫中素来是有军妓的,北漠男儿又向来崇尚血性,军营中有军妓是很自然的事儿。 此刻,一位三十多岁,半老徐娘的妇人正被几名军人拖着往房中去。 嬷嬷唬的脸色发白,一个劲儿的求饶。 眼看着就要被几个男人拖进屋子,她一发狠,低头咬到一个男人的手背上。 那人疼的啊的一声惊呼。 随即一脚踹了出去。 把那嬷嬷踹了个四脚朝天。 有男的就轰笑,“你可别把人给弄坏了,咱们这里弄个女的也不容易——” “这倒是,这女的虽然看着老了些,但好在还有些颜色……” 几人索性也不把人往屋子里弄,直接就地解决。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晕死过去的嬷嬷睁开眼,感受着身上被拆了一般的疼,她一口血喷了出来。 整个人再次头一歪,晕死了过去。 这个人,赫然是当初在土固城容颜的院子里待过,陷害过乐哥儿的帮凶之一。 还有几人,得到的下场都是大同小异。 容颜并不知道这些。 都是沈博宇的手脚。 沈博宇也不会让容颜知道。 他知道容颜不是什么心软的一踏糊涂的寻常女子。 必要的时侯,容颜也是能下狠手。 并且,她还曾为了活路,亲自出手杀过人。 可饶是这样,沈博宇还是尽量的把这些事情遮掩过去。 在他的心里头,容颜,就是天下最好的女子! 这些坑脏的事情,都由他来! …… 土固城。 丘嬷嬷的生活的确是挺凄惨的。 当日她在那家小酒馆里头打工,结果和客人起了争执,被人打了一顿。 丢了出来。 她几乎是逃一般的和容颜等人分开,然后,回到她居住的一个小杂院。 院子里住了好几户的人家。 都是些乱七八遭的人。 她身上受了伤,又没有银两,吃食,就那么一丁点儿…… 不过是撑了两三天,人就晕晕沉沉的有些不知人事。 在外头跟踪和盯梢她的人实在是没办法。 只能回头把消息传回去。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听罢这话,都是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 对别人狠也就罢了。 对自己却还这般的狠? 要是她们猜的没错,这位丘嬷嬷现在明显就是在用苦肉计。 她这是在堵。 用自己的一条命来赌。 看看容颜是不是真的就这样对她不闻不问…… 她在赌容颜,是不是一点都不顾忌乐哥儿。 毕竟吧,她是乐哥儿生母唯一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亲人。 是乐哥儿嫡亲的姨母。 这般的算计周全,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来下赌注…… 容颜的眉头皱了皱,抬眸看向同样眼神凝重的沈博宇,两人眼底都多了抹警惕。 这样的丘嬷嬷,所图,甚大! 两人都没有说话。 互看了几眼。 半响,容颜直接拍板,“把人接回来。” “嗯,接回来吧。” 要是丘嬷嬷真的是一颗棋子。 那她也是一颗被利用了个彻底的棋子。 要是她这里不起作用…… 直接的下场就是被人给抛弃。 一颗弃子。 即然那人这般煞费苦心的算计她们。 要是丘嬷嬷成了弃子,对方肯定还会再图谋别的。 与其让对方再派别人来,还得她们花费心思去把内鬼给找出来。 还不如现在就把已经走到明处的丘嬷嬷给弄过来。 容颜说做就做。 回头就吩咐了白芷几个,又派了婆子去接人。 她自是不会给丘嬷嬷亲自看病的。 请了大夫,开了方子,小丫头煎药,喂下去。 不过是半天的工夫。 丘嬷嬷人就完全的清醒了过来。 看到四周的环境,她一怔,接着,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浓重的复杂。 这是,自己的苦肉计成功了么? 她才想着呢,外头传来脚步声,丘嬷嬷赶紧闭上了眼。 走进来的是山茶和玉竹。 两人是来看看丘嬷嬷清醒了没有的。 站在屋子里,看着躺在榻上的人,山茶还是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丘嬷嬷是别有用心。 当初在长安城的府里,她对乐哥儿多好呀? 现在,怎么转头就成了别有居心,想要对付她们的人? 不过想到容颜的叮嘱,她还是把心思给收了起来。 眼前的人,不是她能多想的。 小姐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好了。 “玉竹,你说,丘嬷嬷什么时侯醒呀?” 玉竹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即就是轻轻一叹,“我怎么知道呀,你之前不是也听大夫说了吗,嬷嬷是被人打的有了内力,营养跟不上,疲劳至极,气血两亏才成了这样儿的。也幸好咱们小姐心善,上次碰见嬷嬷之后赶紧派人四处去寻,不然的话,这会嬷嬷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儿呢。” “是啊,你说丘嬷嬷,怎么落到这么惨的境地?” “谁知道呀,不过这命嘛,谁能说的清?”玉竹轻轻的睇了眼榻上的丘嬷嬷,看到她眼睫毛轻颤,知道她已经清醒了过来,便故意压低声儿和山茶说,“咱们小姐可是很担心丘嬷嬷的,听说,她看到丘嬷嬷这般的情景之后很是生气,要派人回长安城去查呢。” “也是,小姐待咱们最是真心的。” 榻上的丘嬷嬷一听这话有些惊惧。 容颜身边有些人她是知道的。 万一那些人给自己弄的身份背景不堪查,漏了陷…… 她一个激棱,霍的一下睁开了双眼。 “呀,嬷嬷醒了,嬷嬷你醒了?” 山茶就是个傻丫头,饶是心里对于丘嬷嬷存了偏见,戒备,这会儿看到她之前病焉焉的躺在榻上,突然人就活了过来,睁开了双眼,小丫头自然是开心的,她一脸欢喜的扑过去,伸手按了要起身的丘嬷嬷,“嬷嬷你快躺下,别起来,你身子太亏,伤的又重,得好好的养着。” “山,山茶,我这是,这是在哪?” “嬷嬷,您自然是在我们家呀。”玉竹笑嘻嘻的上前扶了她一把,语气轻柔,“您也真是的,上次您跑什么呀,害得我们家小姐难过担心了好久,又费了不少的力气才把您的下落打听出来,嬷嬷,您怎么到了这里的?这一路可是没少吃苦吧?” “哎,一言难尽呐。”丘嬷嬷看着两名小丫头的眼里全是歉意,满脸的自责,内疚,“我,我是不是又给小姐添麻烦了?我,我也不想的,上次,上次我隐隐瞧着好像是小姐,想到之前那些事情,觉得自己哪里有脸去见小姐?所以,所以忍不住就跑了……” “没想到,小姐却再次的救了我——” 丘嬷嬷半靠在榻上,泪流满面。 “好了好了,嬷嬷你好好的歇着吧,我一会让人给你送吃的过来。”玉竹笑着安慰了她一番,最后和山茶两人起身告辞,“小姐已经吩咐过大厨房,不会愧待嬷嬷的,你只管在这里歇着,等到身子完全大好之后再决定下一步。” “那,那小姐呢?她,她是不是不想见我?” 丘嬷嬷用了一副颤颤巍巍的语气,眼神里写满了祈盼。 山茶嘴快,直接脱口而出,“嬷嬷你别多想,不会的,小姐她只是有些事情,怎么会不想见你呢,要是她不想见你,怎么会派我们两个过来看你呢,你呀,就安心的在家里歇着,咱们有什么事情呀,身子骨完全好了再说吧。嬷嬷说是不是?” “我,我知道小姐还生我的气,我这就去求小姐,给她磕头,请罪——” 好歹的劝说着,山茶和玉竹两人总算是把人给拦了回去。 走在院子里,山茶是一脸的心有余悸,“玉竹啊,幸好有你在,不然的话……” “不然能怎样?”玉竹好笑的看着山茶紧绷了小脸儿,一副怕怕的表情,忍不住的好笑。 “还能怎么样呀,我觉得我肯定能被她给忽悠的直接带着她去见小姐!” 玉竹,“……”这还真的有可能。 山茶看着玉竹的样子,自己也干笑了两下,“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也知道丘嬷嬷这人有问题。 可是看着这个样子的丘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她就觉得自己都想跟着她哭啊。 顿了下,她瞅了瞅四周没人,压低声看向玉竹,“你说,丘嬷嬷这人真的有问题吗?” “小姐说是自然就是的。我相信小姐。” 这话说的山茶有些急,“我也相信小姐呀,只是我老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看她那娇娇弱弱的,一阵风吹过来就倒了一般,她竟然是想着对咱们小姐不利?” 请问,她能做什么呀。 龙二一根手指头都能戳死她了好不好?! “你呀,别胡思乱想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回小姐话吧。” “对对对,咱们还是去见小姐吧。” 别她什么丘嬷嬷球嬷嬷的,她呀,只要听小姐的话就好! 屋子里,容颜听着两女的回话,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丘嬷嬷这表情,反应,都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玉竹小心的看了眼容颜,抿了抿唇,“小姐,您要不要去见她?” 容颜扫她一眼,笑笑,“不见。” 丘嬷嬷在屋子里一待就进十天的工夫。 眼看着一天天的时间过去,容颜却是一面都不露。 丘嬷嬷的心是一天比一天的着急。 容颜耗的起,她耗不起呀。 想想自己的小儿子…… 她的心如同刀割! 恨着那些人的同时,早就把容颜给怨恨了起来。 要不是她。 要不是那些人想要对付容颜。 自己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们母子分离,都是容颜的错! 眼底的厉色一闪而过,她却在扭头看向门口的小丫头时露出一脸的笑,“你们两个辛苦了,我这如今身子已经是大好,不敢再劳你们两个了,你们一会就去和你们的主子说,我不用人服侍了……”不管是要把自己留下还是赶走,容颜总会见自己一面的吧? 不不,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容颜的身上。 这么想着的时侯,丘嬷嬷眼神一闪,直接在心里就打定了主意。 她这里的动静自然是不可能瞒过容颜半点儿的。 当容颜听到她有意无意的避开两个小丫头,去了后院小路时。 不用想都知道她打的是谁的主意。 她轻轻的吁了口气,揉揉眉心,她这个娘呀…… 后院,宛仪郡主正抱着乐哥儿散步。 小家伙最近又是懒得厉害,动不动就要抱。 宛仪郡主心疼他之前的那一场大病,便也由着,纵着他几分。 这不,才走了那么几步路,小家伙直接抱了宛仪郡主的腿不走了。 伸着小手,“抱,抱抱,娘,抱——” 仰着的小脸里透出的是绝对的信任,是完全的依靠,依赖。 就那么一眼,宛仪郡主觉得自己的心都溶化了啊。 哪里还想的到容颜之前和她说的话? 什么独立,什么锻炼的。 都完全的抛到了脑后。 想也不想的弯腰把乐哥儿抱了起来。 在他巴掌大的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好,娘抱,抱抱我们哥儿呀。” 乐哥儿学着她的样子,在她右脸上印下一大口的口水。 他自己还歪着头咯咯的笑。 母子两人正玩的欢快,不远处猛的冲出了那么一个人。 身着蓝色裙衫,一头青丝挽了简单的发鬓。 冲到宛仪郡主母子两人的跟前儿,想也不想的就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宛仪郡主就觉得自己跟前儿跪了那么一个人。 她被着实的吓了一跳。 抱着怀里的乐哥儿连着后退好几步,“你,你是谁?” “夫人,夫人,是奴婢啊。”丘嬷嬷已经是背水一战,所以,她绝不会让自己失败的,对于早就暗中打探过宛仪郡主性子的丘嬷嬷,她这会是把自己的姿态完全摆到了最低下,甚至把自己放到了地底下…… 她对着宛仪郡主连连磕头,“奴婢是丘嬷嬷呀,以前,以前照顾过哥儿的。” “夫人,是那位丘嬷嬷……之前,小姐救了她……所以便留在了府里……” 宛仪郡主听着耳侧张嬷嬷悄悄的提醒,再定晴细看丘嬷嬷。 不禁也把人给认了出来。 知道是认识的人,她便也放了心。 抱紧了怀里的乐哥儿,她看着一个劲儿磕头的丘嬷嬷皱了眉头,“即是小姐救了你,你去谢恩的自然应该是小姐,做什么来找我,你找我,怕是找错了人啊。”说罢这话,她扭头看向身侧一脸警惕的张嬷嬷,抱稳了怀里的乐哥儿抬脚向前走。 “嬷嬷,你去和小姐说一声,让她看看这事儿怎么处理吧。” 她这一走,把她身后的张嬷嬷和跪在地下的丘嬷嬷两人都给看怔了。 张嬷嬷反应过来,眉开眼笑的点头,“是是,老奴这就去和小姐说。” 主子今个儿这事处理的最好了! 就该这么办! 同时,丘嬷嬷也反应了过来,看着抬脚走人的宛仪郡主,不禁一番气苦。 她这么走了,自己费心费力的演了这么一场。 不是白演了吗? 她想也不想的膝行向前,一把抱住了宛仪郡主的双腿。 “夫人,夫人您是好人,奴婢也是没法子,奴婢的男人是个浑的,差点几次把奴婢给打死,还,还害了奴婢的儿子……又,又把奴婢给卖了……奴婢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一路至此,奴婢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却又遇到了小姐……小姐和夫人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 宛仪郡主被她抱着腿,走不了,只能停下。 她低头,幽幽叹了口气,“丘嬷嬷,颜儿让你在家里好好的养病,你不在屋子里歇着,却跑到这里来找我,是想要做什么?”她说到这里,眼尖的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容颜,眼底笑意一点点的染上来,对着容颜招招手,“颜儿你来的刚好,丘嬷嬷要谢你的救命之恩呢。嬷嬷,救你的是颜儿呢,你快去吧。” 034 收徒弟 宛仪郡主看着容颜笑,“颜儿,你即是救了丘嬷嬷,这事儿娘就不插手啊。”她抱了乐哥儿想要走,顿了下又回头加了一句,“丘嬷嬷也是离家背乡的,你要是能帮的就帮帮她。” “娘您放心吧,女儿晓得的。” 容颜对着宛仪郡主乖巧的一笑,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可是个好女儿呢。 她娘发了话,她这个好女儿自然得听的呀。 再说,丘嬷嬷一心想着在这个家里住下来,为此不惜求到她娘这里来。 她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不成全她? 跪在地下的丘嬷嬷悄悄的抬头,带几分小心冀冀的眼神蓦的撞入容颜笑意盈盈的眸子。 那眼神明明带着笑的呀。 浅笑盈盈,巧笑倩兮。 却让跪在地下一眼瞧过去的丘嬷嬷看的心头狂跳不已。 甚至,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再也撑不下去…… 好在这个时侯,她及时的反应了过来。 用力的咬了下舌尖儿,她让自己跪的更好一些,抬眼,一脸祈求的朝着容颜看过去。 “小,小姐——” “嬷嬷起来说话吧。”容颜静静的看她一眼,转身走人。 跪在地下的丘嬷嬷看着容颜走远的身影恍惚了下,手脚并用的爬起来。 站在地下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让她在这里等着,还是? 倒是旁边抬脚去追容颜的丁香看了眼丘嬷嬷,轻轻的加上了一句。 “嬷嬷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的跟上小姐?” 丘嬷嬷心头一跳,而后点头如捣蒜,“好好,我这就跟上去。”说罢这话,她朝着丁香投去感激和讨好的一抹笑容,抬脚朝着前面追容颜而去。 被她丢在后头的丁香笑了笑,摇了摇头。 也起身追上去,“小姐您等等奴婢。” 小花厅。 容颜落坐,接过山茶捧来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她抬眼看着站在门口一脸拘谨,手脚似是不知怎么放的丘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率先开了口,“嬷嬷,我记得之前待你不薄的,而且我离去时,给你也留下了不少的安家银两,你怎的一路沦落至此?” 看在乐哥儿的份上,她就再给她一次机会! 虽然,容颜也清楚,自己这份心思不过是一点点的奢望罢了。 果然的,她的话音儿犹落,丘嬷嬷对着她就声泪俱下的诉起来了苦—— 说的,不外乎就是之前在人前的那一套。 而这些,容颜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已经让人查了个清清楚楚。 手里端着茶盏,一只手把玩着轻如薄片般的茶托,耳侧是丘嬷嬷的哭诉。 慢慢的,容颜眼底就多了抹笑意。 她抬起眸子,看着丘嬷嬷的眼泪,笑了笑,“要是嬷嬷真的没别的地方待着,不如,就暂时在这里住下可好?”她语气轻柔,似是和丘嬷嬷在商量,“当然了,要是嬷嬷你有更好的地方,我派人把你送过去就是。” “不不,奴婢不去别的地方,就留在这……”似是察觉到自己话中的急迫,她话罢,赶紧朝着容颜一脸讨好的笑,有些不甚自然,“小姐您说的是,奴婢哪里还有什么可去的地儿,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侥幸,都是小姐的福气,如今再得小姐收留……” 她吧啦吧啦的说了一通。 容颜却是根本就没往耳朵里头进,她低着头在那里喝茶。 一盏茶罢,她把空着的茶盏朝着一侧递了下。 玉竹很是乖巧的给她续满。 她又低头继续喝。 完全不顾旁边丘嬷嬷在说什么,偶尔丘嬷嬷顿下,容颜则是抬头,朝着丘嬷嬷投去无辜,疑惑的一眼,“怎么不说了?继续呀,我听着呢。”而后,又从从容容的把头低下去,安静的喝自己的茶,这一番的动作,让丘嬷嬷心里那叫一个恼! 该死的! 她就知道,这小蹄子没那么好心! 可人在屋檐下。 她只能把这口气给咽下去,陪着一副笑脸儿,“是是,小姐您说的是——” 可鬼才知道,她哪里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但容颜发了话呀,她只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的继续说…… 直至,大半个时辰过去。 丘嬷嬷的嘴都磨破,口干舌躁。 她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下去,估计得崩溃时。 容颜动作从容的放下手里的茶盅,轻描淡写的看她一眼,“行了,你和玉竹下去吧,她会安排你住处的。还有,你现在的身份在后院洒扫,记得自己的身份。” “是是,多谢小姐您收留。” “你谢我是应该的。”容颜朝着她笑的意味深长极了,“我即救了你一命,又收留了你,而且,你不想签卖身契,我都同意了的,像我这般大方的主子,可没几个呢,嬷嬷你说,是不是?” “是是,奴婢知道小姐您是天下最好的人。” 玉竹已经笑着走了过来,“嬷嬷,您和我来吧。” “多谢你。” 看着她的背影,容颜的眼神幽冷,半响后方轻轻一叹。 她知道丘嬷嬷肯定是被人给拿捏住了把柄。 但她要帮着别人针对,甚至是对付自己是不铮的事实。 即是这样,那她,就是自己的仇人! 她垂眸,微微一笑,起身。 “走,咱们去前院看看去。” 不过去前院找人的容颜却是扑了个空—— 前头没人。 她随手拽了个小厮,“公子呢?” “回,回夫人的话,小的不知道——” 容颜打发了小厮,自己在前院转了一圈,不禁奇怪了起来。 龙一他们竟然都不在家? 她想了想,索性也没有回后院,直接带着白芷几个去了街上。 也没去别的地方,医馆。 小半个时辰后。 容颜出现在一头是汗的唐大夫跟前儿。 唐大夫正在和几个小伙计晒药,制药,顺便带着教徒弟。 容颜等人到来的时侯,他正亲自在处理一批药材,头上全是薄汗,可见已经干了不短的时间。 因为他是背着门口,并没有看到容颜。 倒是他身侧的一个小伙计抬头,看到容颜怔了下,“师傅……” “专心听讲。”唐大夫平时看着很是和蔼,温和的一个人,可面对着医术,却是如同换了一个人,板着脸,连眼神都跟着犀利,严肃了不少,这会他正讲到要紧的时侯,被人打断,心里的怒气可想而知,“你要是不听的话可以自己走,别打扰别人。” “师,师傅,是,是陈夫人——” “陈夫人来了?”唐大夫的脸就如同翻书似的,在几名小伙计亲眼注视下,他霍的转身,对着容颜就差没弯腰恭迎了,“陈夫人您来了?您怎的不提前和我说声,好歹我也能去接您呀。”他说了几句,又赶紧的开口道,“您里面请——” “我只是来看看,你接着讲你的就是。” 唐大夫只是稍微怔了下便点了头,“那成,您先在椅子上坐会儿,我马上就好。” 容颜笑着落坐。 早有别的认识容颜的伙计捧了茶过来。 山茶笑着道了谢,亲自上前接过,双手捧给容颜,“主子您用茶。” 容颜对着她摆摆手,示意她们退到一侧。 自己则饶有兴趣的听起了唐大夫的讲述—— 越听她越觉得唐大夫这人的不简单。 基本知识很扎实!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这个人很踏实,人品也说的过去。 容颜看着被几个小伙计围在中间的唐大夫,没有半点被人捧的眉彩飞扬,没有好为人师的傲骄,他只是面对着几个人很认真,很凝重的说着自己所知道的知识。 这一刻,他平凡而普通的脸庞上在放光。 容颜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一种对医术的热爱,执着! 她听了几耳朵,那边厢唐大夫已经结束了今日的话题,大手一挥,让几名伙计各自散去后,他自己则一脸带笑的走到了容颜的跟前儿,对着容颜说话,语气里带了几分的恭敬,“陈夫人,您怎么来了?您,您是来找我的吗?”难道,上次他和陈夫人提的事情,她答应了? 容颜自是看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激动。 心思一动便猜到了他的想法。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是嗤之以鼻,可现在,她却改变了心思。 刚才,他看着面对着医术那般痴迷的唐大夫,突然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因此,容颜对着唐大夫笑咪咪的点点头,“是呀,我是来找你的。” “那,那么说,您,您同意了?” “想要做我的徒弟可不容易,你,当真想好了?” 不等容颜的话音落下来,唐大夫已经很是利落的点了头。 “我都想好了,我要拜您为师。”他看着容颜年轻的犹带几分稚嫩气息的脸庞,眼底闪烁着光彩,“您一天不答应,我就等一天,两天不应我就等两天,一年不应我等一年……” 他心里有一个直觉—— 容颜那里,一定能有让自己的医术达到一个最高点! 容颜看着一脸凝重,近似于虔诚的唐大夫,笑了笑,“先跟在我身边吧。” 正如她所说,她的徒弟可没那么好当的。 而且,她也不会轻易就收徒。 虽然这会儿看着唐大夫想起了以前的自己,有些感同身受。 但是,后续的考验却是必不可少滴。 饶是这样,唐大夫也是一脸的欣喜,“是是是,全依您。” 他对于容颜的这盘说法完全没有半点的异议。 收徒啊。 这可是天大的事儿呢,怎么能草率而为? 容颜考察自己才是让他觉得正常。 他想也不想的双手捧了茶,“师傅您请用茶。” 容颜抽了抽嘴角,却是直接抬手接了茶,“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徒弟,无须这般的称呼。” “不管您怎么想,在我心里,您就是我师傅。” 顿了下,唐大夫加上一句,“一辈子的师傅。” “……” 出来一趟,认了个徒弟。 容颜的心情也挺不错,随意的和唐大夫说了些话,话题是围绕着之前那个腿受伤的年轻男子说的,对于这一例的手术,唐大夫提起来时对容颜是满脸的崇拜,“师傅您说的话太准了,那男子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还好之前我听了您的话,做足了准备。不然的话……” 他看向容颜,一脸的后怕,“就是您之前给他保住了腿,高烧不退的话,脑子也会烧坏的。” 人都傻了。 这腿好不好的,也没啥大区别呀。 听了他的话,容颜笑了笑,看向他,“那人被家人接走了?你可有去过他家探看?” “回师傅的话,徒儿前几天才过去的,给他换了药,又叮嘱了他的家人。”他对着容颜回话,很是恭敬,这是一种把尊师印在了骨子里的尊敬,哪怕,容颜是个比他还要小好几岁的年轻的女子,但师傅就是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他家里的条件如何?” 家里的条件如何? 唐大夫略想了一下,才回容颜的话,“不是很好,爹娘都病着,兄长之前死在了战场上,留下一对五岁的双胞胎,他嫂子,嫂子也没了,本来一家就指望着他那点子军饷生活,如今他又……”说到这里,唐大夫的眸子里多了抹悲天悯人的黯然。 土固城这样的家庭何其的多? 年年征战。 年年有不少的家庭失去亲人,以至于家破,妻离,子散…… 容颜看着他的表情,便想到了那一家人的生活。 她拧了拧眉,突然看向旁边的白芷,“给五两银子给唐大夫。” “师傅这是?” “你去拿给他们家吧。先暂时应应急也好。” 哪怕是大人不吃,还有两个孩子呢。 五岁,正是长身子的时侯。 交待好这件事情,她索性便让白芷拿了自己的令牌,去找掌柜的。 也没有让掌柜的直接免了那年轻男子的医药费。 只是暂时押后。 等他几个月伤好之后,再想法子赚了银两来还就是。 掌柜的虽不明白容颜的这般做法,但他是个聪明人呀,绝口不问什么,当着白芷的面儿把容颜的话吩咐了下去。最后,更是一脸笑的望向白芷,“小老儿这样吩咐下去,可合咱们东家的意?要是小老儿哪里做的不好,还望您多指教。” 白芷垂眸,“您客气了,这样正好,是主子的意思。” 掌柜的亲自送白芷下楼。 对于容颜的身份更加的好奇了,难道,他们的东家当真是这个女的? 上次,掌柜的只以为容颜是拿了代表东家的令牌。 人老成精啊。 容颜即有代表身份的令牌,又有一身的精湛医术。 他脑子进水了才会去得罪人。 这一回,听到白芷转述的容颜的话,掌柜的心里才悄悄的犯起了嘀咕。 难道,他之前的想法是错的。 这位年轻的女子,正是他们真正的东家? 要是以往,掌柜的肯定会想也不想的直接就把这个念头给否了。 一个女子呢。 可现在,在经过了之前城楼门上容颜一箭射杀北漠的将军之后。 整个土固城别的没什么,这女子的地位。 却是着实的大大的提高啊。 这是容颜没出门,当日她上楼,回家,都是被人簇拥着的。 外头的老百姓虽然激动,知道有这么一位郡主存在。 但真的看到她长相的,没几个。 也幸好是这样,容颜才能安安静静的生活,从容的上街。 不然的话,估计她得学前世的明星一样。 出趟门上个街都得各种遮掩了。 —— 一处普通的,脏兮兮的大院。 里头住了好些家的寻常百姓。 容颜和唐大夫提起的那受伤的年轻男子就住在这大院靠里的两间屋子里。 门口,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正蹲在地下玩儿。 听到有脚步声,小孩子抬起头,略带几分迟钝的黑眸看的容颜心里发疼。 这都还是个孩子呢。 他们却连肚子都填不饱…… 不过她还是没出声,跟在唐大夫的身后,脚步不紧不慢的向前走。 “来,这是给你们的包子,快吃吧。”唐大夫来了几次,自打头回没有准备,第二次再来,便会带一些吃食,他人踏实,性子也务实,不带什么糕点呀之类好看的,只带包子,烧饼,馒头,一来二去的,便和两个孩子熟悉了起来。 但这份熟悉也仅限于两个孩子看到他后露出一抹腼腆的笑容。 并没有伸手去接唐大夫手里的包子。 略瘦些的女孩子声音尖细,“唐,唐大夫,叔叔在屋里,奶奶,奶奶哭——” “还有叔,叔叔,也哭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和容颜互看了一眼,容颜朝着屋门呶了呶下巴。 那意思是进去不就知道了吗? 唐大夫很是恭敬的点头,又有些歉意的看了眼容颜。 他走在师傅的前面呢。 这是对师傅的不敬! 不过这是师傅吩咐的…… 所以,他只能听着,可一只脚迈进门坎,他就立马回头看容颜,“您小心些,屋里黑。”他来过几次,知道了这一家的情况,这里地处偏僻,又有树木遮挡,便是白日里的阳光都很难透进来,整日里阴森森的,屋子里到处透着股子阴寒气儿。 他生怕容颜受不住,“要不,您在外头侯着?” 容颜瞪他一眼,抬脚进了屋子。 里面,一位面色枯黄,整张脸没什么血色,双眼佝进去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先是看到容颜,泛着红肿的眼怔了下,“您是?”走错门了吧?她们这家里,怎会有女孩子找过来?随即,老太太略带浑浊的眼神落在容颜身侧的唐大夫身上。 她恍然,继尔是一脸的感恩戴德。 “原来是跟着唐大夫来的,唐大夫是为小儿换药的吧?您里头请。” 那架式,那感激的样儿。 以着容颜睢过去,怕是恨不得把唐大夫给放到桌上供起来! ------题外话------ 晚上,应该有二更的。亲们记得十二点前过来扫一下呀。 035 亲孙子 施普并不认识容颜。 男女有别。 带几分病弱的眼神在唐大夫身上望过去,仅仅是在他身后的容颜身上一扫而过。 他就对着唐大夫咧开嘴笑了起来。 “您来了?多谢您啊。”看到他手里的牛油皮纸的袋子,因为包子是热的,还散发着热气腾腾的香气,他眼底闪过一抹黯色,满脸的感激,“让您破费了,上次才吃了您拿的呢,这些,您还是拿回去吧。” 怎么能回回让人家破费呢? 自己这伤都已经欠了医馆不少的银两…… 他都不知道怎么还呢。 唐大夫哪里看不出他的窘迫,呵呵一笑,“医药费的事儿呀,你就不用多想了,我们掌柜的说了,因为你是为着保卫咱们城池而受的伤,所以,你这医药费免去三成,同时,还说等你伤好之后再慢慢还呢。” “唐,唐大夫,您说的可是真的?” 施普还没反应过来,一侧的施老太太却是激动的都掉了眼泪,在得到唐大夫很是肯定的点头之后,她一边抹着泪花儿一边念叨,“好人呐,菩萨,你们掌柜的真是个好人呐。”又拉着唐大夫再三的道谢,“多谢您,我们三儿多愧了遇到您,不然的话,他这条命呀,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多谢您……” 老太太嘴拙。 到了这会儿,能说的能表达的也只有‘谢谢’两个字儿了。 唐大夫悄悄的扫了眼身侧的容颜,看到她眉眼不动,还微不可察的往他身后退了两步时。 他心里轻轻摇了摇头,掌柜的是不是好人他暂时说不好,但是,他们老施家是真的遇到了菩萨却是真的! 活菩萨! 诊过脉,重新换了药,又给施普留下些药材,并且叮嘱了施老太太怎么煎药,都需要注意些什么之后,唐大夫带着和施家的人容颜告辞,走到大街上,唐大夫很是小心冀冀的望向容颜,“师,师傅,您老人家是要去哪,弟子送您过去。” 这话听的容颜嘴角是抽了再抽。 最后有些忍不住,她对着唐大夫翻了个白眼,“我很老吗?” “不不,您怎么老呢,您年轻着呢——”唐大夫赶紧摇头,生怕容颜生气,“师傅,我那是尊称。” 容颜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扑吃一笑。 好吧,尊称…… 她点点头,抬头看了下天色,抬脚向前走,“天色不早,走吧,咱们去前头和那几个丫头会合,然后,去吃饭。” “师傅您慢点,小心脚下……” 容颜忍着想直接趴到地下的冲动,回头瞪了眼唐大夫。 她没有那么老! 慢半拍反应过来的唐大夫有些尴尬的移开眼,有些不敢再看容颜那张年轻的过份,绝艳倾城的脸。 好半响他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对着容颜用一副极是无辜的表情解释道,“师傅,我,我那纯粹是自然反应,您,您真的是不老……”何止是不老呀,简直就是太年轻了好不好?人家哪个当师傅的不是好几十岁,胡子一大把?自家这师傅倒好,瞧这年纪,估计也就是二八佳龄啊,真真不知道怎的就出了这么个妖孽! 不过还好,竟然让自己碰到了。 可见,老天爷还是偏爱自己! 他心头暗自庆幸着,再看容颜,更是愈发的恭敬,“师傅您请——” 前面不远处的茶楼。 容颜和自己的丫头会合,几人在外头用的午饭。 期间,唐大夫很是得了几个白眼滴。 两个丫头觉得他抢了自己等人的工作! 也幸好他是男的,又是对着容颜口称师傅,本身是个大夫…… 不然的话,几女估计真的要以为自已哪里服侍主子不得力,主子要把她们给撤下了。 回到家两女对于唐大夫还心有愤愤呢。 看的容颜在一侧好笑不已,“你们呀,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你们家小姐我呀,可是舍不得离开你们的。” 她这话说的可是真的。 身边四女或者不是最剔透,心思玲珑之辈。 但自打她睁开眼就跟在身边,这么一路走下来,多年的情份摆在这里。 她哪里舍得了? “好了,快别摆个小脸子给我了,快去看看厨房熬好的药膳好了没,去给夫人送过去。”容颜伸手在山茶的额头上虚点两下,看着她紧绷着的小脸儿,好笑的一眼瞪过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主子,我这小姐成了丫头呢,哎,你说我这当主子的怎的就那般的可怜?还要看自家丫头的脸色……” “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哪里敢嘛。” 山茶跺了下脚,朝着容颜绊个鬼脸,一溜烟的跑去了厨房办事。 下午在屋子里咪了一会儿,容颜是被人给压醒的。 她睁开眼,就看到乐哥儿咧嘴大笑,露出两排不齐的珍珠米粒般的小牙,正朝着她脸上吧唧呢。 印了她一脸的口水。 看到她醒过来,小家伙很是高兴,咯咯的笑,“姐,姐姐,醒……”边说边又吧唧吧唧几下。 容颜一摸脸,好嘛,半边脸上全是口水。 偏乐哥儿还在那里咯咯直乐。 她有些嫌弃的伸手把小家伙给推翻,手脚朝天的跌在床上。 似是一个小乌龟在那里扑腾。 小家伙还以为容颜在和他玩呢,挥舞着小手,踢着两条小胖腿儿在床上转圈圈。 直到容颜趿了鞋子下地儿,他扭头一看着急了。 想要爬起来。 四脚朝天呢,他吭哧了几下起不来,小脸儿急的都红了,最后一张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容颜伸手捏捏他小脸蛋,把他抱起来,“哭什么哭,姐不是和你说了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呀,你看看你,这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哪里有半点男子汉的样子?”她把乐哥儿抱在怀里,一边拿了帕子帮他收拾,擦脸擦泪,一边有些不满的念叨着,乐哥儿才不理她说什么呢,反正他的目的达到——姐姐和他玩儿了,抱他了。 倒是旁边的白芷扑吃一笑,“小姐,哥儿还小呢,哪里能听懂您的话?” “他能听的懂的。”容颜一如继往的对着白芷说着肯定的话,回头朝着正用力往她身上爬的乐哥儿,捏捏他的小脸儿,“是不是呀乐哥儿?我们乐哥儿呀,最最聪明的,是个小男子汉呢,怎么会听不懂姐姐的话呢。” 白芷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扭头去做自己的事儿。 屋子里姐弟两人的笑声不时响起,飘散…… 仿佛是一瞬间的工夫,土固城的夏天,秋天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寒冬,正式登场。 容颜畏冬,去年的时侯她初至土固城,几乎恨不得把自己当成个鸵鸟或是一条冬眠的蛇,最好整天缩在被子里不起床才好,倒是今年,她多少有些习惯了土固城冬日里的寒冽,可是习惯也是冷呀,但与去年无所事事,吃喝睡,陪宛仪郡主聊天,偶尔逗弄下乐哥儿小包子的日子不同,今年的冬天,容颜的事情却是多了不少,让她想在冬天偷懒儿都不成! 身上穿了狐狸皮的大氅,手里捧着暖炉,容颜歪在椅子上听白芷回话。 都是一些家里头的琐事儿。 最后,她三言两语的把白芷打发到了李嬷嬷那边去儿。 现在想想,这家有一老,可真真的是有一宝啊。 幸好这家里有宛仪郡主和李嬷嬷几个人在。 不然的话,不知道她得要忙成什么样儿呢。 心里头有些庆幸,容颜脸上就表现出来了几分,这让从外头掀了帘子走进来的沈博宇笑着看向她,“难得看到你好脸色,可是有什么好事儿不成?”要知道自打进入冬天之后,容颜那张小脸儿呀,就很少露出笑,就是露,也是那种大家闺秀牙都不露般的矜持一笑,倒不是她真的矜持,主要是没心情,敷衍! 这会看到容颜脸上那一抹笑。 虽然如昙花一现。 但沈博宇还是觉得欣慰啊,终于看到这丫头笑了,真好。 “没什么,你怎么这会儿来了?坐呀。”容颜笑指了一侧的椅子让沈博宇落坐,因为冷,她懒得给他去倒茶,反倒是冲着沈博宇呶了呶嘴,示意自己的茶没了,而后冲着他娇俏的一笑,“我还要吃瓜子,松子,你帮我剥——” 其实哪里用得到他剥呀。 不过是容颜冲着他撒娇呢,沈博宇微微一笑,满脸的宠溺,“好。” 两个人一个剥瓜子,松子,一个负责吃。 偶尔有说话声,笑声响起来。 一室的温馨。 屋子外头,侯着伺侯的的玉竹和丁香两女相看一眼,眼底写满了笑意—— 主子和沈公子的感情真好! 屋子里,容颜看向沈博宇,“我前些天和你说的事情,你觉得如何?” “想法很好,要是真的做成也很好。只是,”沈博宇似笑非笑的睇一眼容颜,眼底带几许挪愈,“这可是冬天呢,而且从现在开始是一天比一天的冷,到最后几乎滴水成冰了,你确定,你能竖持的下来?” 容颜有些羞恼的瞪他一眼,“又用不着我亲自出面,我,我身边还有很多人呢。” 她这话说的人到是有几分的心虚。 她的人,还不都是沈博宇的人? “笑什么笑,不许笑。”容颜瞪他,随即她自己也弯腰笑了起来,半响,她收敛了脸上的笑,看着沈博宇的脸色凝重了起来,“我是和你说真的,这件事情我已经想了很久。”可不是很久么,自打见了土固城和北漠开战她心里就有些想法,后来,更是在她亲自上了城楼拒敌之后,看着那些将士们伤亡惨重,看着那些因御敌而亡的军人,家人却因为失了支撑而无可依,无人可靠。 容颜心里难受的紧。 这个念头,在她亲自去了趟施普家之后,终于有了清晰的展现。 自打她从施家回来,她就慢慢的从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念头。 很是清晰,立体。 她要建一所类似于前世记忆中那中收收容所,救助站之类的存在。 当然,怎么建,建在哪。 第一批能收纳的孩子数量都是个问题。 容颜也知道这些事情琐琐,而且说实在的,一个不好她这是白出力,还得不了好儿。 只是容颜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要把这件事情做下去。 眼瞅着这要进入寒冬。 想着如同施普家的那些孩子,衣不遮体,食不饱腹的不知道城中还有多少。 那些孩子空洞洞的双眼刺痛着容颜的心…… 她垂了下眸子,看向沈博宇,“这事儿,我是定要做的。” “我没说不让你做,你别急。”沈博宇看着容颜眼底一闪而过的凝重,心里很是欣慰,他的颜儿,不管在哪里,都是很善良的,这样的她让沈博宇很是开心——他不想她因为本身这一系列的遭遇而对这个世间所有的人都失去了那份热血之心,那样,他会很难过,因为,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对这个世间失去了希望…… “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做,是只做这一个冬天呢,还是准备年年坚持下去?”沈博宇完全可以自己让人把这些琐事都接过去的,但是,他想让容颜手里有些事情做,这样,也免得她东想西想的,至于外头冷这件事情,他让人把事情都搬到偏厅里去处理就是了,反正这屋子里都已经铺了地龙,心里这般想着,他话却是没停,“还有收容哪些孩子,条件可有限制?” 容颜瞪他一眼,“你这是考我呢吧?” 沈博宇哈哈一笑,上前握了她的手,“走,咱们去书房详谈,一边写一边把这些细节写下来,可好?” “嗯,就依你。” 两人在书房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出来。 等到出来的时侯,沈博宇手里拿着厚厚十几页的纸。 都是他们两个人下午在书房商量好的条款。 两人一块用过晚饭,沈博宇看着外头的天色起身告辞,“我这就把事情交待下去,这事儿明天就能开始启动。只是,”他想了想,朝着容颜一笑,“你应该早把地址给瞧好了吧,要是明个儿中午天气好,咱们一块去看看地方?” “嗯,是早早看好了一处院子的。我瞧着不小的地方,略一收拾,应该能收不少的孩子。” “即是这样,那咱们明天中午便去把院子定下来。” 两人商量好之后,沈博宇便起身离去。 屋子里,容颜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又提起笔来补充了一些条款,最后,她让白芷把纸张都收起来,自己则在梳洗过后睡下。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天色晴朗。万里无云。 容颜和宛仪郡主一块用过早饭,和她说了一声,便与沈博宇上了马车出了府门。 因为是有目的的出来,马车直接奔着目的地而去。 半路上,两人在车子里说话—— “今年我准备每家再送五斤白面,十斤米,再加上你那边的银两……我略算了算,要是在别的地方能节省上一些,完全可以够用的。”容颜看着沈博宇,两人说起了家长琐事,最后不可避免的提到银两这事儿上,“不过你那里也是一桩麻烦,虽然是伏兵,但要是有心人想要查,那么多的人怕是总要有一些蛛丝马迹……要是万一被长安城那边的人发现……” “现在,他们已经完全顾不上我们这边了的。” 容颜看着沈博宇,从他平静的语气里听出几分自嘲。 她不禁一挑眉,“怎么了,长安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道说,平西王终于撒破了那一层的遮羞布,和皇上光明正大的干了起来? “你还不知道吧,我那位好继母,为了自己的安危,竟然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了宫中当人质。” “沈博轩?什么人质,难道说,是皇太后?” 沈博宇看着容颜点了点头,眼底一抹讥讽闪过,“我之前以为她只是对我狠辣,以为我赖了他们母子的地位,才对我使尽手段,一心想着把我给除了去,可直到这次的事情发生,我才发现呀,她呀,根本就是个冷心无情的,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为了自己,她什么人都可以抛弃,利用,包括她的亲生儿子。” 容颜抿了抿唇,轻轻的伸手握了沈博宇的手,“别想那些,你还有我呢。”她略一迟疑,轻轻的抱了下沈博宇,在他的唇角飞快的留下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而后瞬间离去,那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看的沈博宇好笑不已,他心情顿时轻快不少,伸手在容颜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坏丫头!” 容颜低头在他手背上轻轻咬了一下,“你才坏呢,你全家都坏。” “嗯,我全家只有你,咱们两个一起坏。” 容颜,“……” 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给拍开,容颜最终还是忍不住心头的八卦,看着沈博宇问道,“你刚才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沈博轩怎么会被皇太后给扣到了宫中?” “太后身子不适,宣平西王继妃入宫陪侍,可惜,平西王继妃也是晕倒不支,最后,入宫的人选在平西王继妃的建议之下,变成了沈博轩……”沈博宇的语气平静至极,眼底却带着几分冷意—— 那对夫妻,都是一样的没有心吧? 不,他们有心。 只是他们的心里有的从来都是他们自己! 容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是挑了挑眉,“或者,平西王继妃觉得虎毒不食子呢。” 哪怕是再不待见呢,那可也是她的嫡亲孙子呀,太后还能真的下得了狠手? 沈博宇却是呵呵一声笑,眼神怪异,“你呀,低估了太后的心思。”亲孙子又如何?太后的亲孙可不是只有沈博轩一个! ------题外话------ 今天晚上才回家,还把我女儿的背包忘到了公交车上。再三辗转,最终找到了司机师傅的电话,让我明天一早去路口拿,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拿回来。这丫头,在哭着要包包呢。哎,出门一趟不容易。明天恢复万更。我闪。 036 战起兮 有这样念头的不止容颜一个。 最起码的,嫣儿就是这样想——虎毒不食子! 老太太对于自己嫡嫡亲的孙子,总会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情份吧? 就这么一点点的情份,说不得就能留下轩儿的性命呢。 她不是不重视自己的儿子。 只是和她自己本身的安危比较,她更在意的,还是自己本身! 所以,当宫中来人宣她进宫服侍缠绵病榻的太后时,她不过是在屋子里犹豫半响,便直接把自己的儿子推了出去——她身子骨不好儿,又是晕厥又是咳的,哪里能去服侍本就病着的太后?她自己的身子不紧要,若是再给太后添了病气儿可如何是好? 万一太后再因此而有点什么…… 到时侯,可是她罪该万死了。 她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太后嫡嫡亲的孙子送过去,有何不可? 沈博轩不能说什么。 事实上,他暂时还没有想到那么多。 这些天他都听平西王继妃的话,跟在平西王身侧贴身服侍。 当然,对于平西王所做的一切他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不知不觉的,他心里就多了抹不赞同—— 他爹,太磨叽了啊。 不就是想要把皇帝拉下马,想要造反,自己当皇帝吗? 他们手里有兵,有人,又不缺银子。 随时可以动手好不好? 宫里那个病秧子有什么好担心的,直接解决了就好。 在这样的心态之下,他对于进宫那是真的一点抵触心理都没有。 相反的,他更多的是激动,是期盼! 要是有机会,他在宫里是不是可以想法子把那个男人给了解了? 平西王夫妻要是知道他们的儿子心存此等大志,不知道会是何等的表情,不过不用他们多想,随着太监一行人进宫的沈博轩已经站到了太后的跟前儿,他压下自己心头诸般的想法,满脸的恭敬,眼神孺慕,“孙儿见过皇祖母,给皇祖母请安。” “你怎么来了,你娘呢?”太后额头上缚了一个帕子,瞧不完全脸色,声音听着倒是有些虚弱,看到站在自己榻前的是沈博轩,她眼底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了然,语气却是愈发的平静,“哀家不是说让你娘进宫么,怎么的,你娘是觉得哀家这个老太婆受不起她平西王继妃的服侍,甚至,对哀家的懿旨都敢不遵,不听了么?”她冷笑两声,似是动了气儿,好一阵的咳。 太后宫中一阵的慌乱之后。 太后眼底透着凌厉,“哀家还没死呢,那个女人就敢这般的轻怠哀家!” “皇祖母息怒。孙儿代我娘给您陪不是。”不管对错,在太后面前自然只有低头认错的,沈博轩的眼神平静,真诚,“我娘她向来身子不好,这次更是因为哥哥的事情而着急上火,以至于累的几次晕厥,太后才去给诊了脉,只说要卧床静养……”他不紧不慢的把事实说出来,最后方道,“娘拖着这样的身子,实在是不敢进宫来见您,就怕把病气儿过给您……” “这么说来,哀家还得谢她为哀家着想喽?” 沈博轩似是没听出太后话里的意思,仍旧的低眉垂眼,“孙儿主动请缨,是想尽孝呢。皇祖母,孙儿服侍您用药?” “……也罢,你就留下来吧。”太后眼眸幽深,定定望着沈博轩半响,点了头。 兰嬷嬷站在一侧,听到这话心头暗自松了口气儿,“二公子您请随老奴来。” “有劳兰嬷嬷。” 太后摇摇头,歪在榻上,把眼闭上…… 半柱香工夫后。 兰嬷嬷一脸恭敬的回来,“主子,二公子已经安顿下来。” “嗯,这段时间就让他在这里住下来吧。”顿了下,皇太后眼神幽幽的看向兰嬷嬷,“派人,盯好了他。” “是,主子。” “……务必不能让他出宫……必要的时侯,可以……” 话到最后,太后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的气势。 她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犀利的眼神在兰嬷嬷身上扫了一眼。 多年的主仆默契,兰嬷嬷几乎是秒懂,“主子您放心,老奴会亲自盯着这事儿的。” “这也是他的命呢……” 太后摆了摆手,让兰嬷嬷退下,眼底闪过一抹似嘲似讽的冷意。 ——她明明是想要让那个女人进宫的。 可没想到的是,那个女人的心肠竟这般的狠,硬。 把唯一的儿子都送进了宫…… 即是这样,那她,就收着! 亲孙子又如何? 她的孙子可不止这一个! …… 平西王府。 平西王出府了一趟,回头就听到自家儿子进宫探看太后的消息。 当时他的脸就沉的黑炭一样。 做贼的一般先心虚呀。 更何况平西王心里酝酿着一个最为危险,疯狂的谋逆念头? 对于宫里的态度,他自是比寻常人敏感的多。 这一听太后,也就是他亲娘叫了自家儿子进去,平西王的心就是一沉。 随即,他心里涌上的却是更多的愤怒—— 老太太果然还是偏心着宫里的那个! 为了宫里的儿子,再次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不提,如今,还把他的儿子也当成了人质…… 他闭了下眼,掩去眼底潮水般的汹涌澎湃。 再出现在人前的时侯,他已经完全的平静,冷静了下来。 “王妃在做什么?” 贴身小厮在书房门口侯着呢,听到他这话,赶紧上前恭敬回话,“王妃之前处理事情的时侯突然晕倒,连请了几位御医,还,还吐了血……”他说罢这话,不期然的感觉到眼前一阵风刮过,眼神闪了闪,定神去看,眼前哪里还有自家主子的半点影子? 果然只有王妃才是王爷最在意,看重的人呢。 小厮摇摇头,抬脚跟上去…… 后院。 嫣儿一脸的憔悴,两个眼圈红肿,眼里充满了血丝。 平西王进来的时侯,她正身子半歪在美人靠上,手里拿了帕子默默的垂泪。 门口,平西王看着那眼泪,仿佛是落在了自己的心上。 似是心口被火灼烧。 火辣辣的疼。 他的嫣儿那么的聪明,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这个时侯轩儿进宫是多么危险的事儿? 可她还是同意了,并且亲自送了轩儿进宫…… 这么想着的时侯,平西王看着这样默默流泪,黯自神伤的娇妻,哪里还忍得下? 龙行虎步的走过去,抬手把人拥到了怀里。 “别哭了,我和你保证,咱们的儿子一定会没事儿的。” 嫣儿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两下,也就是意思意思罢了,随后便柔软无比的偎在他的怀里,拿了帕子默默的抹眼泪儿,“妾,妾只是恼怨自己的身子罢了,本来太后生病,就该是妾身去侍疾的,可我这身子……如今有咱们的轩儿代我尽孝,我,我就是觉得辛苦了轩儿……还有,还有母后那里,说不得她又误会了我……” “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 平西王抱着娇妻,感受着她温软的身子,耳侧是娇人儿含泪而泣的声音。 他几乎要把持不住—— 最后,他还是用尽全身的理智才让自己把那股子欲火降下去,他低头,如同呵护稀世珍宝般对着嫣儿的额头轻轻吻下去。 一吻罢,嫣儿的面色潮红,娇羞不已,“王,王爷——” “谁敢说你身子差的,在我的眼里,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顿了下,他安慰嫣儿,“你身子不好,去宫里难免把病气儿过给母后,让,让轩儿去也是好的,你是个男子,服侍自己的祖母几天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可是尽孝,你呀,就别想东想西的了。”安慰罢嫣儿,他又陪着她用了午饭,看着她在榻上歇了午觉,才脸色有些凝重的走出后院。 他没想到,母后竟然会把轩儿据为了人质…… 眼神里一抹幽深闪过。 即然母后不把他放在心上,那他又何必……? 回到书房,平西王眼神阴鸷,“让人盯好二公子,必要的时侯,不惜暴露内线,务必保二公子平安。” 这个儿子可是嫣儿的命。 要是轩哥儿有什么意外,嫣儿肯定会伤心难过的紧。 一连串的命令传出去,平西王最后突然道,“明天我要回北郊大营,府里头的事情,就拜托几位先生了。” “王爷这个时侯去军营,难道是?” 几位幕僚听了这话都是心头一跳,难道王爷终于抛开之前的那些犹豫,想要动手了? 谁知平西王却不接他们的话,“我会在军营待三天,有什么事情你们派人过去找我。”说罢之后,直接把人给赶了出去。 自己坐在书房里,平西王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动手,他何尝不想动手? 可是找不到传国玉玺,他就是当了皇上…… 在宗亲眼里也是个笑话! 日后祭天,祈福都是个问题,还有列位祖先,怕是都不会承认他这个皇帝。 身子歪进椅子上,他的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椅子扶手。 那东西,到底会放在哪? 几乎在平西王费尽心思,想要图谋皇上手中的传国之宝时。 宫中,皇上看着空空如也的密室一格。 脸色唰的大变。 好半响反应过来之后,一口血喷出来,整个身子摇摇欲坠的瘫坐在椅子上。 玉玺……不见了…… 难道说,这是天要灭他不成? 不然的话,好端端的传国玉玺,怎的放在密室中说不见就不见了。 天要亡他么? 浑浑沉沉的在椅子上坐了半响,皇上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气运已尽…… 难怪,他最近的运气是一落再落。 难怪,出了那个凤后命格的女子。 难怪…… 越想越恨,最后,他忍不住心口潮水般的汹涌澎湃,又是两口血连着喷了出来。 可也就是这两口血。 仿佛是让他吐尽了心头的郁闷,脑中的浑浊。 他坐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 一身的煞气充斥在全身,声音冰冷而肃杀,“去查平西王在哪。” 半空中一道低冷的声音应了个是字,而后恢复平静。 他慢慢起身。 神色平静而凌厉的向御书房外走去。 想要他的命,取他的皇位,掌他的江山是吧? 好呀,那就,拿命,来换! 不过是一个念头之下,次日,整个皇城戒严! 就是朝中大臣上下朝都是来去匆匆,眼底隐带忧色—— 这气压,有些承受不住呀。 皇上在一天之内连下几道圣旨,罢免,抄家,砍头,下狱的官员无数! 有心人若是细想,便能发现些些的蛛丝马迹。 这些出事的官员,多是和平西王府有着拐弯抹角,或者是七大姑八大姨牵连着的关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 皇上,在沉寂了好几个月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定,拿起了手中的屠刀。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当头一刀,针对的竟是平西王。 皇上自己嫡亲的同胞兄长。 当然,老百姓们或者不解其意,只是觉得震惊,忧心。 这是又要变天了么? 可朝堂中的一些大人却自是心领会神的很—— 一山,难容二虎呐。 哪怕这虎是一母同胞,是手足…… 当这个消息传到土固城,被容颜和沈博宇得知的时侯。 大金朝已经正式的一分为二。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皇上和平西王两人已经是经过了几翻厮杀。 最后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利已的情况下。 平西王只能带兵围困长安城! 容颜听着龙一几句话把长安城的情况讲完,她先是小心冀冀的瞅了眼沈博宇,看到他平静的表情时,内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虽然知道他这人吧,哪怕心里有想法,要是他当真不想让自己知晓,她再熟悉他,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能猜到他所有的想法,但看到他还有理智,而且还能心平气和的和自己等人分析城中情况,容颜是真的松了口气。 她挑了下眉,看向下面的龙一两人,“你们有什么看法?” “属下觉得,平西王的围城不会太长时间的。” 龙二也点头,又怕容颜不解其中意思,直接解释道,“四处勤王的军队闻风而动,不管是什么理由,平西王的这一举动,是等于开启了大金内乱的开始。”军队也不是平西王手里独有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被程大将军带军逼的退出长安城,只能围而攻不下了,别的将军手里也是有军队的,虽然不多,但男人嘛,旦凡是有些野心,血性的,谁不想乱世中成就一番功业? 容颜看了眼沈博宇,轻轻的叹了口气。 平西王这是亲手给自己的国家点了一把火呐。 就是不知道日后,他可否会后悔! 似是看出容颜的心思,沈博宇轩轩的一哼,“他不会后悔的。” 为了自己的野心,能亲手让自己的国家燃起战火。 视人命百姓如草芥。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后悔的那一天? 容颜听出沈博宇话中深处的那一抹讥讽,她扭头,轻轻的握了他的手。 不出声,但却用了盈盈水眸望定了他。 ——不理他们,你有我。 是呀,他有颜儿…… 沈博宇心头涌起一抹的暖意,他回手反握了容颜的手,和她对视一眼,对着她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没事,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手,握着她的手,他看向下面低垂了头的龙一和龙二两人,“我让你们查的事情可有消息?结果如何?” “回主子话,王爷,的确是和北漠的某些人有勾结,而且,据咱们的探子所知,北漠西边的军队,近期内有异动。” 容颜被他们几人的对话一惊。 她下意识的瞪大了双眼,“你们的意思,平西王为了图那个位子,会故意放北漠的人入关?” “……”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寂静了下来。 龙一两人看了眼容颜,又把眼神给移开了去。 主子还在呢,关于主子亲爹的那些事儿,还是由着主子自己和未来的准主母说吧。 容颜看到几个人的表情,心里一顿,也觉得这个问题自己问的有些不妥,她正想说些什么,其实她也就是随口一问,也不是非要问个答案,耳侧,响起沈博宇轻飘飘的声音,“他呀,不是会,而是,肯定会,甚至,是已经开始在行动……” 双方历属不同的阵营。 大金和北漠更是百余年来的争战不休,双方恩怨颇深。 边关将士牺牲了那么多。 为的是什么? 阻止北漠大军进入大金国土半步! 如今,平西王竟然要主动开门,迎北漠的军队…… “你爹他,脑子傻了吧?” 驱虎吞狼,这想法是真心不错。 可是他怎么就不想想,北漠这个庞然大物可是他能随意驱动的? 就是他真的除了当今皇上。 北漠人已经长驱直入,这已经到嘴的肥肉,谁会舍得吞出来? 沈博宇垂眸,“他为了那一把椅子,已经疯了。” 十几年前,先皇驾崩。 他是嫡长子。 虽没有太子之位,可却早早被人寄托了无限的希望。 但因差阳错的一步,让他和那个位子失之交臂。 这些年,他一直是不甘心的吧? 如今这一番的动作,怕已经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容颜皱了下眉,轻轻一叹,“这下,老百姓怕是要真的遭殃了。” 她不是圣母。 但面对着这等天下乱势,也忍不住为老百姓一番的忧心。 屋子里的气氛愈发的低落。 就在沈博宇想着要怎么哄哄容颜时,门外一声急报声响起,龙八脸色凝重,一身肃杀的闯进来,一扬手中密信,“主子,北漠二十万大军突破大金东境,直奔虎芒关……” ------题外话------ 有二更。真的有二更。我去洗个澡,回来继续。滚了 037 若违此誓 虎芒关乃是大金东境的第一关。 要是北漠的人自此而突破,长驱直入的话…… 后果,不堪设想! 容颜的眉头紧皱,眼神便落在了身侧人的身上。 沈博宇的脸色很难看,“带兵的是谁?” “是……凤璟。” 龙八的声音里有些许的迟疑,这让容颜有些诧异的闪了下眼神,眸光一转,她看到沈博宇眼底多了几抹凝重,索性一挑眉,直接开口问道,“这个凤璟,你们,认识?” 回她话的是龙一。 “小姐,主子之前曾在战场上和他对上过……” 这下,容颜心头的好奇算是真正的被挑了出来,她看向沈博宇,“你们两个,谁胜谁负?还是说,你输给了,他?” 站在地下的龙一和龙二两人有些牙疼的抬头望天。 小姐这话问的…… 这也幸好是小姐这样问,换个人你看看,自家公子不直接把人给一巴掌拍飞才怪! 容颜还在那里眼巴巴的等着答案。 不是她八卦。 实在是沈博宇这人吧,能让他放入眼里的没那么几个,这个凤璟是他的对手,但要是一般的对手,他早就不屑一顾了,龙一几个也不会提起凤璟这个名字时每人都是一脸的凝重,如临大敌般的对待!这让她心里有几分痒痒的,这个凤璟,她很好奇! “你那眼珠子别转了,再转都要掉下来了。”沈博宇没好气的瞪了眼龙二,扭头,一脸无奈,宠溺的看向容颜,“那人的确是个人物,我和他在战场上遇过几次,胜负是五五之数。”顿了下,沈博宇又加了一句,“当然,那是我没尽全力。” “而且,他没有我长的好看。” 这话说的容颜扑吃一声笑,她嗔他一眼,“好好,你是最好看,最帅的。” 虽然不懂容颜嘴里的帅是个什么意思。 但前面的那好看两个字儿还是听懂了滴。 若是换成了别人,沈博宇自是直接就翻脸了——他一男人,能用好看来形容么? 男人,是要用能力,本事来评价滴。 可在容颜这里,只要是容颜嘴里说出来的话,嘛嘛都爱听,好听! 当然,他死也不会承认,容颜夸他长的好看,他心里还是很开心,很高兴滴。 旁边的龙一几个人都是一脸的无语。 抬眼朝着屋顶看过去。 ——爷,您的节操呢? 简直是碎了一地呐。 容颜抿了口茶,看向旁边忍着憋笑的三只,没啥好气的斜了眼沈博宇,转回了正题,“东境,有谁能抵凤璟?” “……怕是没有。” 哪怕沈博宇不想在容颜面前夸别的男子,可凤璟,他不得不重视。 而且,他不屑在容颜面前说假话。 凤璟有这个能力。 “是呀主子,小姐,要是凤璟一心想着攻打大金,长驱直入的话,东边怕是也只有调程大将军过去方能抵他一时半响了。” 一时半响? “这么说来,程大将军也不是凤璟的对手?” 这次出声的是龙二,他点点头,一脸的凝重,“咱们之前和爷与凤璟对上过,对他的手段了解一些,这人用兵如神,很是有几分出奇不意的诡谲,而程大将军却是偏于方正,而且,他的用兵之道已经被几国人给研究过,知已知彼……” 狭路相逢,勇者胜! 当用兵方正,且被人熟悉,深知的程大将军对上以诡为名的凤璟。 最终的谁胜谁负不晓得。 但是,容颜这个不懂兵的人都晓得,程大将军要胜? 经对的不容易! 她抿了抿唇,眼神似有似无的瞟了眼沈博宇,“你……”她本是想问他要不要去上战场,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改了,“那你说,凤璟就没有办法能敌了吗?”她知道沈博宇的心思,也知道他的抱负,再说,他这种人,天纵之资,惊才绝艳,简直就是老天爷的宠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和她在这种小地方平庸的渡过一生? 可心里知道归知道。 但让她开口,说出要送他去战场上的话。 她,说不出来! 最起码的,现在是说不出这个口…… “车到山前必有路,再说,谁都会有弱点的,所以,凤璟也绝对不是天下无敌的那一个。”他似是了解容颜的复杂心思,帮着她续了茶,朝着她投去安心的一笑,那笑容充满了暖意,柔情,让容颜有些惶恐的心瞬间就踏实了下来,她点点头,才欲说什么,耳侧,沈博宇平和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再次响了起来,“他即然和北漠的人谈过,如今又是凤璟出兵,心里多少会有些分寸的。” 容颜挑了下眉,看着他平静,幽深的眸子。 满满的都是心疼。 他却是如同徐徐清风般的一笑,“所以,放心吧,凤璟,不会那么容易打进长安城的。” “……” 话题就止停在了这里。 龙一等几个人行了礼,慢慢的转身,退出去。 屋子里,容颜看向沈博宇,半响没有出声,最后,走到他近前。 伸手,轻轻的环抱了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生在乱世,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迫不得已。 她放会沈博宇去战场上的。 现在,就让她先享受这一刻的安稳,温情吧。 “颜儿——” 沈博宇低头,想也不想的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佳人儿,吻下去…… 一吻过后。 感受着怀中佳人儿有些不稳的气息,绯红的脸颊。 他心头激荡,忍不住的在她耳侧低语,“颜儿,咱们,成亲吧?” 成亲? 容颜心神一震,随即却是在心里思考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 后院。 宛仪郡主和张嬷嬷,李嬷嬷两人也在谈着这个问题。 话题是宛仪郡主先行说起来的。 她看着两人,语气里带了几分的迟疑,“嬷嬷,颜儿的及笈礼也过了,这整日里和沈公子待着也不是个法子,虽说咱们都相信她们两个,可这毕竟吧,不是个事儿,我之前也曾和阿宇谈过这个事儿,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也多少露出了那个意思,你们说,我要是和容颜说,想在年前给他们两个成亲的话,颜儿会不会同意?” 她是当娘的。 这对着女儿那就是永远都操不完的心。 女儿出嫁就成了别家的人。 她自然也是舍不得的。 可也不能耽搁女儿的一辈子呀。 再说,她也都在旁冷眼看了沈博宇一两年,这孩子,就这份儿心,让她尽管酸楚,但却最终还是选择把女儿交付给他。 张李两位嬷嬷听着这话一脸的笑,“夫人即有这个意思,何不和小姐说上一声儿?” 在他们看来,夫人这事儿办的是好啊。 若非是之前长安城的变故,小姐和沈公子早就成亲,说不得现在孩子都有了…… 到现在,夫人再提成亲,那正是理所应当的。 宛仪郡主自己在屋子里想了一下午,当天晚上母女两人一块用了晚饭。 饭罢,她把乐哥儿交给李嬷嬷,又把下人都赶了出去。 容颜坐在她的一侧,看着她的一番动作,眉眼弯弯的笑,“娘是要和我说什么秘密吗?” 不然的话,哪里要把下人都赶出去呀。 “颜儿,娘想让你成亲。” 成亲? 容颜张了张嘴,看着宛仪郡主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同时,她心里也有着一丝古怪—— 怎么好端端的两个人在她的面前提成亲呀。 难道说,沈博宇和她娘之前商量好的? 这么想着的时侯,容颜就在心里暗自哼哼了,想和她成亲,却不提前向她求亲,却把主意打到了她娘的身上。 以为他搞定了未来的岳母,这亲事自己就不能拒绝了? 他想的美! 她眼珠转了转,声音听不出半点的情绪,“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我成亲呀,难道说,您嫌弃女儿了?” “说什么傻话呢。娘怎么会嫌弃你?”她呀,恨不得就把女儿养在身边,藏在身边一辈子!可她,不能这样自私呀,宛仪郡主心里叹息着,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的温婉,她拉了容颜的手,一脸的柔和,“颜儿,娘这些年做的不好,但娘现在却是真的舍不得你,但女孩子出嫁却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所以,娘当初看着你选定了沈博宇,心里担心极了,恨不得把那小子给让人打出去……” 容颜听着这话觉得汗颜极了。 当初,宛仪郡主这么个小白兔般性子的人,竟还有这般的心思? 还好她没有真的让人打沈博宇…… 脑子里却是瞬间脑补了一出沈博宇挨打的狼狈样子,不禁嘴角轻翘,眼底都多了抹笑意。 耳侧,宛仪郡主温柔带笑的声音继续。 “……后来,娘就这么一路的看着,瞧着,望着,直到现在,娘终于下定了决心,把你托付给他。”她轻轻的握了容颜的手,眼圈有些温润,“想到你出嫁,娘也舍不得,可你如今已经成人,娘,娘不能再耽搁你……虽然这里得一切从简,但娘晓得你不是那种在意这些的人,要是你同意,娘明个儿就去寻了阿宇过来说,然后,咱们年前就把这婚事给办了,你看如何?” “娘还没有和沈博宇说这事儿?” 宛仪郡主笑着抬手,轻轻点她的俏鼻,“那是当然,你是我女儿,我自然要先问过你的意思了。” 所以,两人同一天说,只是一个纯粹的巧合? 容颜摸摸鼻子,有些好笑自己之前的心思,不过成亲这事儿…… 她只是略一沉思,便轻轻的点了头,“成,我听娘的。” 即然这一辈子已经认定了他。 非他不嫁。 那么,她又何必矫情? 如今这情形,眼看着就是要天下大乱。 能得一日的安稳都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珍惜眼前的一切,珍惜眼前人才是真的! 这一刻,容颜骨子里现代人的本性就露了出来,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一拖再拖的。 直等到容颜走后,宛仪郡主一人坐在靠窗的榻上,发呆。 幽幽的灯影下,映出她一边笑一边不舍的复杂眉眼。 这丫头,她一说成亲就答应了。 果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呐。 一边欣喜自家女儿有了好归宿,得此良人。 一边又是自己的依依不舍,酸涩心情。 宛仪郡主这一晚过的。 早上醒过来,两个乌黑浓重的大眼圈。 把服侍她的张嬷嬷几个人给唬的,又是去煮了鸡蛋剥了皮儿来缚,又是拿了湿帕子来捂。 好一通的收拾,又描了眉掩去一些痕迹。 宛仪郡主坐在锦凳上由着她们几个张罗,心里却是唏嘘不已。 果然是老了呀。 不过是和颜儿商量了些事情,便心乱的连觉都睡不好。 早饭也没让容颜过来。 宛仪郡主自己用了,她一边处理着家里头的琐事儿,一边想着容颜的亲事,最终她觉得不能安心,直接停下来,吩咐一侧的李嬷嬷,“你去前院看看,要是阿宇在的话,让他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找他。” “是,主子。” 前头院子里沈博宇正想着出门,听到宛仪郡主找他,还是要事。 他挑了下眉,吩咐了龙二几个人几句话,便随着李嬷嬷去了内院。 对于宛仪郡主,他有尊重。 但却是建立在容颜的娘亲这个前提之上。 不然的话,他理她是谁呢。 不过几个人在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再加上容颜的关系,对于宛仪郡主,沈博宇还是有两分亲近的,进门行礼,“见过郡主。”他随着宛仪郡主的声音落座,接过李嬷嬷亲自递来的茶,笑着看向她,“不知郡主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难道,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么? “嬷嬷,你去门口侯着吧。” 在门口侯着。 一个是侯着主子的吩咐,随时能够进来服侍。 另一个则是可以防着外头的人,不会让人随意的进来打断他们的谈话。 沈博宇心里揣测着,面上神色不变,“郡主请说。” “阿宇,我这段时间想过了,你和颜儿即是已经认定了彼此,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的。” “那,郡主您的意思是?” 难道说,是觉得他在这里一块住着与礼不合,让他搬出去? 这可不成! 不过,面上自是什么表情都不露出来。 只是平静带笑的看向宛仪郡主,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昨个儿已经和颜儿商量过这件事情,我的想法是,让你们成亲。” 啊,成亲? 怎么这么巧? 沈博宇心头自是狂喜,不过,相较于自己的心思,他更在意的是容颜的决定。 他看向宛仪郡主,声音里难得带了两分的忐忑,“您和颜儿说了,那,她的意思是?” 昨个儿自己和她说时虽然也是情不自禁。 但却也是他真正的心思。 ——他,想和她成亲。 很想,很想。 可容颜当时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离去。 沉默,是不是就是不同意他的话? 他自是不舍得多问。 经过一整晚,多少熄了几分的心思却在宛仪郡主的一句话后,再次的燃烧了起来。 只是,颜儿呢,她,可会同意在这个时侯嫁给自己? 宛仪郡主看着他的忐忑,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呀,她说,让我这个当娘的作主呢。” 呃,这是什么意思? 难捍看到沈博宇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迟疑,窘迫。 宛仪郡主抿了嘴角,轻轻笑起来,“真是个傻孩子,她呀,已经同意了。” 已经同意了? 可是,宛仪郡主刚才说的,不是说颜儿听她的主意么? 抬眼看到宛仪郡主眼底的取笑,挪愈。 沈博宇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宛仪郡主主张她们两个人成亲…… 颜儿说听她的,不就是变相的同意成亲的事? 沈博宇这下噌的站了起来,双眼里尽是激动,狂喜,“郡,郡主,颜儿她,她真的,同意了?” “自然是真的。”瞧瞧这孩子开心的,好像得了天下至宝,宛仪郡主对于自己的话被沈博宇给再次的否了并没有半点不开心,她只是高兴沈博宇这般看重自己女儿的意见,她眉梢眼底全是笑,对着沈博宇点头,“是,颜儿同意了。而且,我的意见是咱们即然决定了这事,那就尽快,赶在年前把你们的亲事给办了,也算是双喜临门,你看这时间上,可还来得及?” “来得及来得及,我这就让人去办,您放心,绝不会委屈了颜儿半分。” 就是来不及,也得给他变成来得及! 谁敢再次阻他成亲。 他遇佛杀佛,遇魔,诛魔! 天地老子来了都阻不了这次他迎娶颜儿的事儿! 宛仪郡主看着他的表情,满意的笑,“即是这样,那我就让李嬷嬷她们准备,嫁衣什么的你不用管,我早就备好的,倒是一些嫁妆聘礼什么的,李嬷嬷她们再有眼力也不及你,颜儿又是新娘子,又是女子,哪能亲自去准备自己的亲事?”宛仪郡主摇摇头,眼底浮起一抹的唏嘘,她的颜儿呀,就是个命苦的,这成亲上也是一波三折,希望,这次的亲事能平安…… 这一刻,宛仪郡主并不晓得,这次的亲事虽然最后能平安。 但中间却也是一波三折,有惊,更有险滴。 此刻,她自是不晓得这些,满满的都是一个当娘的对于自己女儿亲事不能大办的遗憾,“这里里外外的,怕是都得你亲自去操办,难免就难为了你……不过你放心,颜儿的陪嫁上,我早早就准备好的,虽然一些大件儿的贵重把玩之类不能拿出来,但庄子铺子之类,还有一些银两,我不会愧待了她的。”不管女儿和女婿在不在意这些,这是她这个当娘的对自家女儿的心思。 她的女儿,不是白身嫁过去的。 若是日后在夫家受了委屈,她自有娘家人可靠,有她这个当娘的给她撑腰! “您放心,我这一辈子绝不会负了颜儿,如违此誓,当如此佩。” 他抬手,干净利落的扯下腰间玉佩。 五指轻轻一碾,玉佩碎成了粉末,在他的指间撒落,散于地下。 ------题外话------ 啥也不说了,我自己找死的节奏。滚去码二更。保佑我女儿睡的早,我也能多码些传上来。 038 该死的,她要成亲 即是说了要年前成亲,自然就得立马准备的。 这眼看着就要进入腊月的天,日子就有些短了些。 不过好在有钱嘛,什么东西都能买。 后院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了外人的。 因为之前容颜和沈博宇对外的称呼是夫人,李嬷嬷等人也不好改口,只说自家公子心疼夫人,补办一场婚礼。 这样的说法虽然略显笨拙了些。 自是会有人在心里暗自犯起了嘀咕的,不过都是签了卖身契的。 也不怕他们能怎样。 宛仪郡主和沈博宇两人是一心想着对容颜弥补上次成亲时被打断的遗憾,这次即然是做了决定,虽然是在土固城这种小地方,但两个人却是卯足了劲儿的撒出大把的银子,务必求把事情,物件儿,排场等一应做到最好,宛仪郡主更是不顾自己的身子,带了李嬷嬷亲自忙碌起来——事必躬亲,事无具细,她都会亲自过目! 虽然忙碌,劳累。 但她的精神却是很好,人也显的比平日多了几分的精气神儿。 这让想要劝她的容颜把话咽了下去。 李嬷嬷更是笑,“小姐您就由着夫人吧,她呀,可是盼了这么些年,总算是盼到您出嫁。” 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再加上有上次长安城亲事不成的遗憾,宛仪郡主不发着狠儿的把事做到最好才怪呢。 容颜便只能叮嘱李嬷嬷几个——好生照顾,切不可累坏了等等。 回到屋子里,容颜坐在椅子上之后就有点发呆。 自己竟然要再次成亲了。 而且,成亲的人还是同一个…… 她揉了揉眉头,虽然心里很开心,也高兴。 但想着这成亲两次,而且还是同一个人吧,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怪异。 不过不管她怎么想的吧,成亲这事儿算是定了下来。 而且,宛仪郡主亲自选了吉日,十一月十八。 日子一定下来,外头忙活的人可是更热闹了——以着沈博宇对这件事情的看重,他派出去打理婚事的人,全都是他身边最为贴心,得力的,龙一都被他给派了出去,可见他有多看重这次的婚事……别说宛仪郡主,以及容颜和沈博宇两个当事人,就是龙一这些人,都对上次被强行打断的亲事憋着一股气儿呢,这会主子再次迎亲,要是再出事儿…… 他们这些明的,暗的护卫,可以全体去撞墙了。 消息很快传遍在土固城传了出去。 虽然大家不晓得这陈家的公子夫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补办婚事。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人家花的是自己的银子,而且,还在街上办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这可是重点啊有木有,有木有? 土固城的冬天是最难挨的。 对于那些整日里饿着肚子,做梦都只敢想着吃上一块地瓜的人来讲,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啊。 那简直就是奢侈。 对于容颜和沈博宇两人的成亲日子,那是一个个的都翘首以待。 上面那是不知道实情的老百姓。 对于知晓两人身份的卫绍强,他却是着实的为着两人感到高兴—— 要说以前,沈博宇和容颜这样的人只是在他的脑海里存在着一个人名的符号,现在,却是已经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且,有着之前容颜城门楼上以箭射杀彭如通,沈博宇几次助他守城的事儿,到了现在,在卫绍强的眼里,沈博宇和容颜几乎已经成了他的自己人! 山高皇帝远。 土固城的老百姓对于皇上这么个人本就没有多少的敬畏之心—— 一个人在吃不饱,生命受到危险,随时都可能会饿死,或者被人杀死的情况下,皇上是能当饭吃,还是会派人来保护他们,让他们能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生活? 什么,都不可能? 什么,你只能自己找东西吃,找不到还是得饿死。 什么,你只能自己救自己,打不退敌人,你就得被敌人俘虏,被敌人杀死…… 这样的情况下,皇上算个球呀。 他们看重的只会是自己! 卫绍强是朝庭派过来的人,要说一开始,他对于皇上是有效忠之心的。 但架不住在这土固城里被搓磨了好些年呐。 多少的激情都会给磨灭干净的好不好? 疲惫,倦怠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没了生的希望。 突然的,老天爷派了两个能帮你,甚至已经帮过你多次,以后还能有实力继续帮你的人。 这种情况下,那个远在天边,虚无飘渺,甚至根本就不会想起你来的皇上。 和这样两个能真切帮到你,并且救过你好几次命的人相较。 哪个重要? 哪个值得你看重? 都不用考虑的好不好嘛…… 卫绍强就是这样的,他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直接就抛下让他越理越乱的公事,一脸高兴的跑到了沈博宇的跟前。 他那咧嘴笑的样子让沈博宇多看了他两眼,“怎么,朝庭派兵来帮你了?” “……”您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着卫绍强一脸便秘的样子,跟在他后头的两名亲卫忍不住偷乐了起来。 最近他们可是没少被自家将军给支使呐。 整个人陀螺似的转。 简直就是脚不沾地儿好不好? 饶是这样,还时不时的被卫绍强吼上两嗓子。 如今,总算是看到自家将军被人给噎一下,虽然做为下属他们应该为着自家主子吃憋而觉得脸上无光。 但是但是,这一刻,看着对他们吹胡子瞪眼的将军被人一句话给问的脸成了酱油色。 嗯,怎么就那么的欢乐呢? 卫绍强瞪了两眼自家不靠谱的下属,回头冲着沈博宇笑容满面的恭喜,“我是来恭喜两位的。”虽然他心里晓得沈博宇和容颜两人的身份,但碍着这么些人呢,他也不会傻的主动去叫破他们的身份,他冲着沈博宇说了几句祝贺的话,随后就极是认真的看向沈博宇,“土固城能有今日,在下还能活到现在,全赖两位之助。两位于咱们土固城那就是再生父母之德。” 虽然容颜的身份到现在还不曾公开。 那日过后,所谓的朝庭县主当着诸多将士的面儿几箭身杀彭如通。 事后自然会有人四处搜寻容颜这个人的。 都被卫绍强给几句话或差或敷衍了过去。 实在有那寻根问底的,卫绍强便以一句‘县主不让交待行踪,人已经出城’的理由给打发了。 众人虽然心里各有猜疑,但是面上却谁都不会多说什么。 更何况如今整个土固城是卫绍强独自为大。 之前的太守不是被容颜给一剑砍了么? 卫绍强直接一道折子奏了上去,敌军来袭,莫名死于家中…… ——他实在是太恨这个太守。 哪怕是他死了,也绝不让他沾上一丁点儿的好名声! 所以,他不说他是为城战而死。 只说他是莫名而亡。 且是死于家中。 那太守要是泉下有知,不知得有多后悔得罪了卫绍强这么一个小心眼儿的男人。 这人都死了,连个好名声都不肯给! 当然,也是他往日做事太过。 这就是有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了。 略过那位自作自受,得了恶因的太守不提,直说卫绍强,他一脸的正色,对着沈博宇拱手一礼,眼神里尽是真挚,“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旦凡是我能做到的,绝不敢辞。”顿了下,他双眸灼灼,语气里甚至是多了一抹说不出来的火热,“哪怕,您是想着要这土固城,我也绝不二话的双手奉上!” “将军……” 他的身后,两名亲卫却是被卫绍强这话给唬了一跳。 脸子都白了啊。 看着沈博宇的眼神直发怔—— 这人是谁呀,多大的能耐? 难道他给自家主子灌了什么迷汤不成,怎的让自家将军连这话都说了出来? 再回头看卫绍强吧,眼神清明,神色,嗯,平静。 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啊好不好? 卫绍强却是不理两名属下,只是双眼紧紧的望定了沈博宇。 在沈博宇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视下,他是硬着头皮回视。 当然,最后还是卫绍强先行败下阵来。 他干笑,“公子,我刚才的话是真心的——”朝庭大乱他虽然不能尽知,但也晓得了两分,再加上他几次给朝庭上折子,换回来的却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到了这会儿他还能不清楚,朝庭如今是自顾不遐,怕是更无心,也无力来支授或是注意他们。 如今的土固城说是大金的版土。 可几乎就等于是被大金所遗弃的一坐困守的孤城。 前无路,后,退不得。 他能做的,只能是另想他法。 沈博宇和容颜就是他需要赖上过,靠过去的法子! 他说把土固城交给沈博宇也不是说笑——自家人知自家事儿,他守城的能力或许有那么两分,但也不外乎就是小打小闹,万一北漠动了真格儿的,他还真的就是什么都不是! 土固城交给了沈博宇。 日后北漠再有人来犯,他肯定会尽力护城的呀。 只可惜,他的算盘打的精,沈博宇又不是个傻的,又如何能让他如愿? 直接不理他的话,却是随着他上一句笑起来,“我这里正有件事情犯着难,卫将军能亲自过来,又许诺说开口,在下可是感激的很,不如,就请卫将军和我的管家去一边仔细的详谈如何?” “……好。”卫绍强知道自己的这次谈话算是目的没达成,不过他也不气馁,本来这事儿就是他的一个初步打算,今天提出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试探罢了,日后,他还有的是机会和这两个人磨!只要他们还住在土固城,他就有机会能让自己的心思达成。 书房里。 龙一对着沈博宇回报了一些事,最后,他看着沈博宇欲言又止。 “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沈博宇放下手里的密信,看向龙一,倒是有些奇怪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能让龙一都迟疑的? “主子,之前卫绍强的话我都晓得了。” 原来是这件事情…… 沈博宇索性把面前的密折给丢开,身子往后面的椅子靠了靠,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轻敲几下,他好整有余的看向龙一,“怎么着,觉得他那个提议不错,想劝劝我?” 龙一摇摇头,“倒不是想劝主子什么,只是觉得他的提议对咱们有利。” “嗯,是有利,但得看时机,现在么,时机还不到。” 沈博宇摇了摇头,看向龙一的眼神深邃,幽深,“我说过,咱们不会一辈子困缩在这个小地方,但是,走出去是得需要时机的。如今三国乱势已启,大金内乱,北漠强势,余下的大梁又是新帝初立,呵呵,你呀,就看着吧,这天下,怕是要大乱……” “即是大乱,那主子何不?” 龙一的双眼带着灼灼的火热—— 旦凡是个男人,就没有对权势,对天下能做到心如止水,没有半点野心的。 龙一自然不例外。 以前,自家主子是世子,他们这些心腹眼里看的心里想的无非就是主子能承继平西王。 可现在情形不同了呀。 主子和王府决裂,和皇上都等同于没了半点的情份…… 再加上皇上对容小姐的必杀之心。 以着主子对容小姐的看重…… 两者能平安相处的希望是真的微无可微,甚至可以说是绝对不存在! 天下大乱。 乱世里才能出真主呀。 他们家主子可是先皇的嫡长孙,不正是……? “所有的事情,等我和颜儿成亲过后再说。” 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成亲! 没有预期中的直接拒绝! 龙一心头一跳,随即他立马垂下头,“主子请放心,这事儿,属下绝不会辜负主子的期负。” 谁要是敢在主子大婚日捣乱。 那就是要他们的命。 他们还想活着和主子日后建功立业,看这天下繁华呢。 所以,只好请对方去死一死喽。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进了十一月。 嫁衣都是之前宛仪郡主亲自帮着容颜绣出来的——也是醉了,别家女儿出嫁都是自己亲手绣嫁人,轮到容颜这里,她一是懒,二是真的不会这门手艺呀,你让她去杀个人,拿把手术刀动个手术啥的,她准眼也不眨一下,可你让她拿了绣花针去缝衣裳? 容颜呵呵两声表示,还是杀了她吧。 这日,宛仪郡主亲自把嫁衣拿出来,吩咐白芷几女,“去服侍你们家小姐试试。” 这眼看着吉日没几天,得看看这嫁衣可还合身。 若是哪里不适,能改的趁早。 “娘,咱们还是别试了吧,娘您缝的呢,女儿不用试都知道肯定很合身,很漂亮。” 容颜讨好的话并不曾换得宛仪郡主开颜,反倒对着她嗔了一眼。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混话呢,这可是嫁人,一辈子就这一次的事儿,赶紧去试。” 知道自己躲不过,容颜只能被几个丫头服侍着去试衣裳。 边走却是边嘟囔——谁说的只有这一次嘛,明明就穿过一次嫁衣的。 旁边坐在椅子上听着李嬷嬷盘算嫁妆的宛仪郡主没听清,只朝着容颜看过去,“颜儿?” “没什么,娘,我去试衣裳啦。” 她三步并用两步的进了净室。 要是让宛仪郡主听到自己刚才那话,准得又是一番难过,自责。 自己还得劝…… 想想那场景,容颜就觉得有些牙疼啊有没有? 约有一刻钟工夫过后。 一身大红嫁衣的容颜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挑眉神色出现在宛仪郡主的跟前儿。 “娘——” “过来过来,让娘好好的看看你。”这一刻的宛仪郡主哪里还有什么上次成亲不顺畅的念头,她心里眼里只余下眼前一袭火红嫁衣的女儿,那样的明媚,娇艳,比花儿还要娇,比火还要艳,神彩飞扬,眉眼盈盈,那稍稍挑高几分略显不耐的神色不但没有破坏她的美感,反倒给她凭添几许不羁的随意,散漫! 她的女儿,就是这般的与众不同,明艳倾城呢。 眼圈微润,她强忍着哽咽拉了容颜的手,“我的颜儿,总算是成人了,要嫁人喽……” 被她带着伤感的语气一说,容颜的心头也涌出了几分的不舍。 身子往宛仪郡主怀里拱了拱,她抱了抱宛仪郡主的手,“娘不舍得,女儿就不嫁了。” 反正沈博宇不介意等。 就让他再等上几年好了。 “又说傻话。”宛仪郡主在容颜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她抬眼仔细打量容颜身上的嫁衣,大红衣裳,金丝银线镶边,大朵大朵的牡丹盛开,怒放,娇艳欲滴,穿在容颜的身上,却是半点不能掩去容颜的风姿,色彩!让人一眼瞧了去,反倒是容颜给这件衣裳添了生机,灵气!她一脸的开心,“好,这件衣裳好,娘之前还担心手法生疏,绣的不好,幸好……” 她又指了容颜的腰间,“这里略松,得再紧上一寸——”又捏了袖子,“这里也得再锁上些许——” 别的地儿也就随她,可这腰上? 容颜赶紧开口,“娘,腰这里不松了,正好呢。” “你知道什么,女孩子的腰越细越好,你这几天都给我忌食呀,多喝补汤,我会让嬷嬷给你亲自端过去的。” 这么十天的调理时间下来,到时侯,颜儿的腰身肯定还能再瘦上些许的。 所以,得紧一些才成。 容颜却垮下脸,“能不能不要喝?” “不可以。或者,你想让娘亲自服侍你用?” 容颜,“……” 好吧,都听她娘的,她喝。 容颜等人这里忙的脚不沾地,整个院子里一团喜气。 千里之外。 北漠皇城。仪亲王府。 端木大老爷捏着才接到的密信却是脸色发黑,头一回失控的在幕僚,属下面前失控。 “成亲,她竟然成亲……” 该死的,谁同意,谁准许她成亲了? 没有他的同意,谁也不能娶走他们端木府里的人! ------题外话------ 昨天那一章,十二点前没能过,我删了发早上。亲们,抱歉了哇。下午发另一章。我闪。 039 且慢拜(二更 对于他的心思,端木大夫人比旁人要清楚几分,但她看着自家夫君难得一改人前的平静,眉眼,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隐隐欲动的怒意,焦躁,却也不禁皱了眉头,不过她也晓得这个时侯说什么错什么,只是亲自下厨去做了端木睿峰爱吃的点心,又泡了他最爱的信阳毛尖儿,亲手捧到他跟前儿,“老爷大半天没吃什么东西了呢,您不觉得饿,可是要让外头的人担心了。” “我不饿,你,放那吧。”对于自己的妻子,端木睿峰的眼底多了抹暖意。 但想起之前的密报,他就一头一肚子的火。 凭什么便宜了那个臭小子呀。 那可是他们府上的人! 就是要嫁,也得让他们把人给认回来,而后,再堂堂正正的从端木府出嫁好不好? “老爷还是先用一点吧。”端木大夫人把茶点推到端木睿峰的跟前儿,亲自把茶递到他手里,自己则拉了把椅子在他的身侧落坐,“老爷可是觉得不愤,觉得你还没有安排好,颜丫头竟然就要嫁人了,而且,要嫁咱们北漠好儿郎多的是,怎么也不可能便宜了沈家那小子,你可是这样想的?” “哼。” 被自家妻子一番话说中了心思。 端木大老爷有两分面皮撑不住,一声轻哼,甚是不自在的转开了头。 端木大夫人抿唇轻轻一笑,似是在取笑自家男人别扭的孩子气,只是转而,她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再出声,语气凝重而肃然,“可是老爷,您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些太过想当然了?”她们两人是夫妻,情份自是非比常人,而且夫妻感情极好,端木大夫人看着自家老爷一时间钻了牛角尖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可又不得不出言提醒,“老爷,您想的再好,但可别忘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端木睿峰轻啜一口茶,看向她。 这人,脑子怎的就不转弯了? 端木大夫人看着他朝着自己望过来的眼神写满疑惑,不禁没啥好气的对着端木睿峰翻了个白眼,“老爷,妾身想告诉您的是,您把颜丫头当成了自家人,觉得她就是咱们端木府里的人,当然,妾身也从不曾把颜丫头当成外人,日后她回府,妹妹不在,她就是妾身的亲女儿,但是,这只是咱们的想法儿呀,您却忘了,颜丫头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又怎样?她的血,是咱们端木府里的。” 要是换了自家儿子,端木大夫人估计早一巴掌拍过去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 好嘛,人家丢了这么些年,一直把养父母当成亲爹亲娘,根本就不知道有你们这一号人好么? 现下你们觉得找到人了,人家就该立马抛下之前的父母回头? 说句不好听的话,要不是端木睿峰是仪亲王府的人。 她可是半点没把什么仪亲王府看在眼里滴。 当你们端木府里的人,有什么好? 她虽然才和容颜见过一次面,但好歹也相处了几天吧,那丫头的性子一看就不是什么贪慕虚荣之辈。 而且,她还从侧面发现了一件事,那丫头的性子根本就是外柔,内刚! 表面上看着散散漫漫,但实则上心里可是有主意的很! 她甚至看的出来,家里头的事儿,就是宛仪郡主都以这个女儿的话为主! 再想想之前她们查出来的那些事情…… 哪时一般寻常女儿家能做出来的? 千里奔波,宫中杀人,城门楼上几箭射死敌将…… 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被人轻易两句话给说的变了主意? 她看向端木睿峰,“老爷,您不能以寻常女子来要求她的。”以着这位大老爷现在的思路,肯定是想要阻止婚事的,到那个时侯,他不被人给撵出去才是怪事儿!毕竟据她所知,容颜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再就是那位沈博宇,那可是让自家老爷都觉得忌惮,欣赏,以及遗憾这等人才怎的就不生在北漠的感慨! 这等情况下,他这般心存愤愤的赶过去。 能得了好儿才怪! “那你要让我成全他们?”端木大老爷自鼻孔里轻哼一声,脸色难看。 端木大夫人瞪了他一眼,“这个主意您还是自己想吧。” 这何去何从的,她可做不了主! 翌日一早,端木大老爷直接带着自家妻子再次出府办事儿。 夫妻两人的感情这么好! 去办差都不忘带上自家妻子啊。 这让仪亲王府里的几位夫人都心痒痒的,同时对着自家夫君甩了几分的脸子。 看看大伯,人家是怎么对待大嫂的? 你说这都是一个娘生的,不过是出生前后顺序不同吧。 这怎的性子差了那么多捏。 被自家大哥无形中坑了一把的几位端木老爷那叫一个心塞。 大哥也真是的,你出去就出去呗,没事儿老带着大嫂做什么? 没劲儿! 嗯,回头得好好的和自家大哥上上课。 关于,夫纲如何振的课。 仪亲王府正院书院。 仪亲王看着自己的心腹,“大老爷去了土固城?” “回王爷,是的,此刻已经在百里之外。” 他们夫妻骑的是千里血汗马,自然是走的快。 这转眼工夫已是百里之外。 仪亲王并不意外,只是对着心腹点点头,抽出抽屉里的一封信,“你在后头跟着,若是王爷出面阻那丫头成亲,你就把这信给他。若是王爷只是去参加婚事,观礼的,这封,便,便毁了吧。”仪亲王的语气里带出几分的叹息,话罢,他对着心腹下属一摆手,面色似是苍老了好几年,“下去吧,和外头的人说,不许打扰。” 他坐在椅子上,没了外人,略显老态的脸上一抹悲伤闪过。 抬头看着窗外半响。 他蓦然沉声道,“来人。” “主子请吩咐。” “把这折子递给皇上,和皇上说,本王年岁已高,累了,倦了,让他择日下旨,让峰儿承王爵吧。” 至于皇上要不要给恩典,是直接袭爵,还是降爵再袭。 那都是皇上的事儿! 宫中。 皇上看着仪亲王心腹递上来的折子,眉头皱成了个川字儿。 “皇叔身子康健,正是辅佐朕的时侯……” “皇上,王爷心思已定。” 皇上瞪了眼仪亲王的心腹,脸上没好气儿,“行了行了,你退下,回去和皇叔说,朕知道了。” 真是的,一个个的都把难题往他身上推。 要是端木睿峰那小子肯痛快的袭爵,世子的位子早就封了好不好? 不过,知道端木睿峰夫妻去向的皇上心里多了抹期望。 要是这一行能顺利解决此事,解了端木睿峰心中的死结。 这承爵的事儿,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这么一想,皇上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点儿的笑模样儿,他看向身侧的太监总管,“那丫头说起来也是朕的晚辈,嗯,是外甥女来者,对了,她叫什么来者?” “回皇上的话,容颜。大金前安乐侯之嫡女。” 皇上皱了一双眉,“什么安乐侯的嫡女,她是咱们北漠的人。” “是是,是北漠的人。是咱们的小郡主。” 皇上眼底全是欣慰,“正是,能把她找回来,朕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身侧的太监只是低垂了头,再没出声。 皇上摇摇头,把注意力从眼前的折子上收回来,有些遗憾,“这次那丫头成亲,咱们的仪亲王肯定是要阻止的,听说那丫头也是极有个性的,哎,朕是看不到这热闹喽。”他话里头的遗憾和惋惜让身侧低着头的太监抽了抽嘴角,满脸的无语。 皇上,您是皇上哎。 这样看自家臣子和晚辈的热闹,真的好吗? —— 土固城。 容颜和沈博宇成亲的日子转眼即到。 这日难得的大晴天。 风和日丽,蓝天白云,碧空如洗。 卫绍强亲自带人在门口招呼着,平日里看着是个俊秀的公子哥儿似的,但毕竟是上过战场,真正杀过人的,一身的气势那不是假的,此刻,他敛了一身噬血的气息,身着一袭青色直裰,脸上挂一抹温和爽朗的笑,任是谁看了都不会把他当成是那名在战场上亲手杀人的卫参将!仿佛是邻家公子一般,面对着众人,他随意而温和的笑,招呼着众人向院内走去。 院外,是早就摆好的整整一条街的流水席面。 不是什么丰盛的菜—— 白菜小鸡炖粉条,冬瓜炖肉,粉蒸肉…… 大碗的菜,大碗的肉。 主食则是白面馒头,烙饼,素菜包子,肉包子。 个个都有两个拳头大。 容颜和沈博宇也是真的出了银子—— 每人随便吃! 但有一个前提,走的时侯不能拿…… 与前院的热闹喜庆不同,后院多少带了几丝依依不舍的离别之意。 宛仪郡主看着已经穿好嫁人,束了发的容颜,眼圈微红,强忍着没立马落下泪来。 该说的话前些天都已经说完了。 昨晚母女两人更是在一块儿睡的,说了大半宿的话,宛仪郡主是念叨着睡过去的。 这一刻,看着明艳动人,光彩逼人的女儿,宛仪郡主理即骄傲,又伤心。 她的女儿呀,这般的美好。 真真是便宜了沈小子! 耳听着外头喜娘喊吉时已到,宛仪郡主再也撑不住,伸手握了容颜的手,“颜儿,日后,你可要好好的……”千言万语,总归是化作了这么一句话,泪,已经是流了满面,“日后,日后和阿宇好好的过日子……”顿了下,她又哽咽着叮嘱,“那个长安城,咱们,咱们不回也罢。”说什么落叶归根,在她的眼里,女儿才是她的命根子! 只要女儿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娘——”容颜也忍不住落了泪,抱着宛仪郡主失声痛哭。 外头喜娘一脚迈进屋子,看到这抱头痛哭的母女两人,心里也是了然——人家母女这么些年,旦凡是感情好的,当娘的哪个舍得呀,想想自家捧在手心这么些年的女儿要嫁到别的家里,去服侍,孝敬别人,这不是等于剜心么?所以,这个时侯哭两声儿什么的,当真是再最正常不过了,不过她是喜娘呀,职责所在,可不能让新人误了吉日。 便一脸带笑,眉眼欢喜的上前去,“哎哟哟,新娘子这是迫不及待的哭嫁,要嫁去夫家了么?快让我瞧瞧,哭的厉害不厉害。”她上前,三言两语的缓和了气氛,又赶紧对着侯在两厢的李嬷嬷,白芷等人使了几个眼色,示意她们带人下去梳洗的梳洗,给容颜这个新娘子补妆的补妆,她不管宛仪郡主,只扶了容颜在一侧的妆台前落座,“今个儿可是您大好的日子,得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呀。” 一侧补妆的赶紧着上前来。 手脚立落的给容颜重新上了妆,当然,期间容颜也是不时的反对两声。 饶是这样,容颜看着最后被画的浓妆艳抹的女人。 嘴角还是抽了抽。 这里头的好像是女鬼,而且还是个艳鬼,反正就是不像是她了呀。 吉日已到。 外头迎新的沈博宇同样一袭大红长衫,眉眼含笑,神彩飞扬的走了进来。 直到这一刻,沈博宇一直提在半空中的心才踏实了那么一点点儿。 至于要说完全的落地儿? 估计得等到两人拜完堂,步入洞房才算真正的松口气了儿。 没办法,被上次的事情给害的,纯属后遗症。 因着新房和容颜出嫁设在同一个院子,所以,沈博宇的迎亲就成了摆设。 不过他会在花轿抬起来之后绕着土固城转上一圈儿。 大街两侧围满了人,迎亲的队伍里有专门的人撒喜钱,喜糖…… 以示喜意。 大红的花轿颤颤巍巍,锁呐声声,锣鼓喧天。 尽是喜气! 某个街道的一角,人群包围着的中间。 一名身材单薄,身着小厮打扮的年轻清秀的小厮用力的跳脚,伸着手,“哎,沈——”嘴张到一半,他突然就失了声儿。 回头,小厮瞪的溜圆的双眼充满了愤恨,怒意。 可惜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甚至,身子都被对方轻轻一点,定在了地下。 小厮的身侧,是一名黑衣长衫打扮的男子,面容普通,放在人群里也是找不到半点的特点,此刻,他迎着小厮愤怒的似是要喷火的双眼,呵呵一笑,语气极低,“六公主,在下劝您还是老实点儿的好,不然,您是想试试看看我手里的刀快,或者是看看是我先扭断你那漂亮纤长的美丽脖子,还是,你能先寻的到救兵,让沈博宇先行把你救下?” “你……”小厮,哦不,只是小厮打扮的六公主狠狠的磨了下牙,要是眼神能杀人,估计她早把对方大卸八块了。 该死的,该死的…… 对方却是无视她愤怒到极点的双眼,一挑眉,眼神闪过一抹冷意,“六公主,您别这样看着我,在下会误会,您这高高在上的六公主是不是看上了我,要来个以身相许什么的,在下,可是娶过妻的人。要不,您就委屈下,当个暖床的?” 混蛋东西!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把你剥光了衣服扛回家,当个暖床的。” “……” 前头,沈博宇一行人越走越远,逐渐消失。 六公主有些急,这一着急吧,她啊的一声,竟然能出声了? 下意识的,她抬脚就想要去追人。 手臂被人硬生生给钳住。 力道之大,疼的她倒抽了口气,她抬脚照着身侧的黑衣人踹过去。 “混账东西,你放开本——” 那人冷笑一声,抬手再次点了她的穴道。 “要不,咱们两个试试,看看你先能让沈博宇救下你,还是我的手先把你的脖子给扭断?” 要说刚才那话还带着些许的挪愈。 此刻,六公主蓦的对上黑衣人眼底泛着阴鸷,噬血般的眼神儿,她全身的寒毛孔都竖了起来。 心头一阵惧意袭上来,她吓的泪流满面。 那人不防她竟然就这样哭了…… 一路上她可是不曾露出半点的惧意,竟然这么一句话就给吓哭了? 黑衣人皱了下眉,抬手一拎六公主扮成的小厮,“走吧,我说过,你对我有用,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唔唔——唔——沈博宇——容颜—— 救命呐。 可惜,六公主也只能是心里吼两嗓子罢了。 —— 此刻,容颜的喜轿已经绕着城一圈儿,重新返回了挂有陈府牌匾的院子。 新人下轿。 踢轿门儿,跨火盆儿。 被沈博宇背起来往院子里走的时侯,容颜手里的苹果差一点滚落在地,可是着实的唬了她一跳。 ——之前,喜娘和宛仪郡主可是再三的交待过她的。 这苹果不能吃,也不能掉。 得好好的双手捧着进夫家的。 她双手抱紧苹果,背着她的沈博宇自是感受到她的动作,忍不住一声低笑。 容颜挑了下眉,凤冠下的眸子闪过一抹狡黠。 低头,对着沈博宇的脖子咬了一口。 并且趁着有凤冠掩饰,她还特意的磨了两下牙。 这让沈博宇无语的—— 这丫头,也忒的记仇了吧,自己不过是笑了她一下。 张嘴就咬…… 这,属狗的吧? 喜堂上。 夫妻两人拜天地。 一拜天地声罢,这高堂两字尚不曾喊出来呢,门口一道焦急里带着几分笑,笑意里又带着几分古怪怪异的声音响起来,“这高堂,且慢拜。” ------题外话------ 总算是爬上来了。我闪。明天入洞房,嗯,一定入。哈哈。 040 义父母,有客到 众人抬头间,端木睿峰夫妻两人走了进来。 端木大夫人满脸的笑,还暗自掐了端木睿峰一眼,瞪他,笑! 笑,笑,他能笑的出来吗? 这么个好孩子,打从出生就多灾多难,遭劫似的就没个安生。 他长了这么些年呀。 结果竟然被人带到了大金…… 要是养在了个好人家也就罢了。 可想想这孩子在安乐侯府都过了些什么日子? 这也幸好是她长大了,懂事了,才有了两分将门虎女的气势,日子才一跃而好过不少。 认吧,又怕这孩子反弹的厉害。 可不认…… 眼睁睁的看着属于他们端木府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嫁了人…… 端木大老爷是觉得全身不劲儿呀。 还让他笑? 他没当场把那碍眼的,刺眼的混小子给揍出去就不错了! 端木大夫人被他那一眼给恼的,你说你,你人来都来了,还摆什么架子啊,你再摆架子,人家也不会拿你当盘菜儿!她白了眼端木睿峰,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温婉,明媚而端庄,“我就说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瞧瞧,我们这一路赶过来,没想到正好遇到我这大侄子大侄女成亲,呵呵,我说妹妹,姐姐来吃杯喜酒,不会不欢迎吧?” 宛仪郡主心里眼里装的全都是容颜成亲的事儿。 对于端木睿峰夫妻两人的到来却是并没有太过在意,在她的眼里,人家赶上了,那就是巧。 人多喜庆呀。 再说,也不过是几杯喜酒的事儿…… 她便笑了起来,“姐姐来的正巧,这丫头今个儿成亲,来了自是要喝一杯喜酒的。” 她们在这里寒喧,不远处,端木大老爷却是围着一对新人上下打量了起来。 容颜有凤冠遮掩着视线,自是看不出什么。 沈博于却是眸中精芒一闪,朝着端木大老爷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开了口,“端木大老爷果然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即是赶上了在下和颜儿的喜事,不如,就请坐在一旁观礼,用杯喜酒可好?” 端木睿峰心里被他那一抹笑给刺激的啊。 肺管子似是被扎了一样,疼的啊。 他白了眼沈博宇,张嘴想说什么,可硬是把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来的路上,端木大夫人那是一个劲儿的吹枕头风呀。 说的最主要的就是一个女子成亲是多么重要的事。 一辈子就只有一次呀。 这丫头本就被打断过一回的。 你看她现在和大金的皇帝那就成了个死敌啊。 你这么想着阻止她成亲,难道是想着一辈子也认不回这个孩子。 想要和她做敌人,仇人吗?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有点重,但端木睿峰却是真的听了进去。 他要是让这丫头一辈子仇视自己…… 不能让这丫头认祖归宗,百年以后,自己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家亲娘,亲妹,妹夫? 只能憋着啊。 再说,成亲是不能耽搁吉时的,不然,这一辈子不顺…… 他也舍不得呀。 没办法,又不有总杵在地下当木头桩子。 只能暂且依了沈博宇的话,一声不吭的走到不远处的椅子上,默默的喝起了茶。 不过,他这么好说话儿,倒是让沈博宇心里动了一下。 原本他还准备了好几招要对付眼前这位呢。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说动了他,就不费那么多的脑子啊。 不过有点反常,不能大意。 果然,这里司仪转身,一声‘二拜’还没出嗓子眼儿呢,对面,端木大夫人眉眼温和的放下手里的茶,一脸慈祥笑意的看了眼下面搭了凤冠的容颜,转头,笑着看向宛仪郡主,“不满妹妹说,姐姐身边几个小子,却是唯独没有女儿……”先表示了自己对于女儿的稀罕,喜欢,然后,说自己的目的,“姐姐和妹妹你一见如故,投缘的紧,下面那丫头我也喜欢的不成,姐姐有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姐姐你说。”宛仪郡主虽然心里有些担心,这么一来二去的,别误了吉日吧? 可她良好的教养又让她拒绝不了别人什么。 “那姐姐就说啦?”端木大夫人一指披着盖头的容颜,直接道,“我想收那丫头当义女,把她当成个亲闺女来待,也好让姐姐过过女儿的瘾,妹妹放心,只是多个人疼那丫头罢了,不会抢了你女儿的。”端木大夫人这话却是打从心眼里说的,虽然在她看来吧,眼前这位宛仪郡主的性子又娇又柔的,几乎就是泥捏的,谁都能捏上两下,这样的女人,哪里能护得住孩子? 果然,她们打探到的消息,容颜小时侯可是没少受苦。 但不管她认不认,容颜认这个娘呀。 而且,要不是宛仪郡主,这孩子还在不在人世都是个问题。 所以说,这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这个娘,容颜认,她们也得认。 而且,还得好好的尊重着。 她带着几分遗憾的眼神,“这孩子我是真的喜欢……不过妹妹若是不同意,也就当姐姐没说……” 宛仪郡主心软,再加上她实在是觉得和端木大夫人投缘儿。 古时侯的人讲究的是义气,是热血,是投契。 宛仪郡主虽是个女子,但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古人,虽然才和端木大夫人见过一面,但相处的那几天,她把对方当成了蜜友,这会略一想,便点了头,只是,她却是笑着把眼神投向站在下面的容颜,“我家这丫头呀,向来性子是个倔的,看着温温柔柔,却素来是个有主意,有心思的,比起我这个当娘的来,这丫头却是有主见,能干的多,所以,我们家的事呀,都是听她的。” 言外之意那就是,我是没啥意见滴。 但是这事儿成不成,还得看我女儿的心思。 端木大夫人嘴角抽了抽,这娘当的,甩手掌柜的,真好! 可也从侧面亲自了解到了这丫头的不容易…… 端木大夫人想了想,亲自走下去,站到容颜的身侧,她神色温柔的帮着容颜理了理发钗,却是抬眼对着沈博宇开了口,“我和她就说几句话,不会耽搁你们吉时的。”顿了下,她又对着沈博宇保证般的道,“这次,你们的亲事一定能成,谁也不会来打扰的。” “……多谢您。” 沈博宇这话是真的。 端木睿峰的心思他不见得不清楚,但他能做到现在还按压着自己的性子不出声。 这其中,端木大夫人的功劳不可谓不大。 也基于这个想法,他看着站在容颜身侧的端木大夫人,眸中闪过一抹暗芒。 她是想劝颜儿答应她刚才的提议吧? 这个念头应该是端木睿峰夫妻在这一路上想出来,并且是达成一致的。 要是颜儿不同意…… 这场婚事,会不会又得起一番波折? 谁知端木大夫人才开了个话头,还没把之前想说游说容颜的话说出来呢,容颜却是直接就点了头。 这下,到是把站在容颜身侧的端木大夫人给弄的怔了。 她她,这丫头就这样轻易的同意了? 她张了张嘴,眼神却是扫向了旁边的端木睿峰,老爷您看? 端木睿峰瞪她她一眼+ 你看我做什么,这个念头不是你先提出来的吗? 你不是也同意了么? 端木大夫人恼的剜了他一眼,正想着出声,不远处,端木睿峰已经站起了身子,直接道,“即是这样,那我和内子就是这丫头的义父义母。”明明就是舅舅,舅母,非得弄什么义父,义母,多此一举!可这会儿,端木大老爷也清楚,这种局面已经是最好的,难道他还真的要把这桩婚事给拦下?他一指旁边站着有点没反应过来的小丫头,“你,再去搬两把椅子到那里。” 他指的是新人二拜高堂的方向…… 那里,已经坐了宛仪郡主。 端木大夫人看着众人脸上的古怪,赶紧笑着出声打圆场,“这俗话说的好,义父义母也是父母,快点快点,可别耽搁了吉时,一会儿新人还要入洞房呢。”她说着话,却是直接扶了端木睿峰坐在了宛仪郡主略前,侧一些的地方,笑盈盈的看向瞪大眼瞅着她们的司仪,“你快开始呀,怔着做什么,耽搁了我女儿的吉时,我可是不依的。” 司仪正是卫绍强。 他尚算是英俊的脸上有些懵圈,抬手挠挠头发,一头雾水的看向沈博宇。 就这样,沈世子突然多了对岳父母? 沈博宇瞪他一眼,“还不赶紧开始?” “哦哦,这就开始。” ——二拜高堂—— 好嘛,这下拜高堂就拜了两个方向…… 沈博宇握着容颜的手,以示安慰——不管怎样,他总是和她在一起的。 日后,她们更是成了夫妻。 福祸与共! 随着卫绍强这个不甚靠谱的司仪一声‘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沈博宇牵着容颜的手往后院走,心还提着呢。 他就生怕再有人从外头闯进来,直接吼上那么一嗓子。 且慢啥的。 这下,他会真的忍不住,想要杀人的有没有? 洞房里并没能什么闹洞房的人。 容颜坐在榻上,沈博宇自喜娘手里接过如意称,想也不想的挑起了容颜的盖头。 眉眼如画,艳而不俗,娇而媚。 沈博宇的心头一跳,心头有一股子冲动,想扭头把喜娘等人都撵出去。 而后,他关门,扑倒,压上去! 可惜喜娘和端木大夫人等都在一侧虎视眈眈的看着呢。 他喉咙蠕动两下,把头扭向了一侧。 好不容易等到一套繁琐的流程走完,屋子里只余下夫妻两人。 沈博宇亲自帮着容颜把凤冠取下来,掂量着手中凤冠的重量,他满眼的心疼。 “累了吧?这东西那么重,早知道我给你换个轻的或者不戴呀。” 容颜扑吃一笑,“你要是真的说不戴,我娘和李嬷嬷她们会恼的,到时侯可有你受的。” “是啊,你现在可是依靠多多。” 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想起了喜堂之上认的那对义父母。 虽然人家有些上赶子了些。 但容颜即然认了下来,自然就是算数的。 她想了想看向沈博宇,“我这样答应她们,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身为现代人的灵魂,她对于这身子所属哪国真的没什么在意的。 大金又如何? 她救过大金的皇帝,皇子,太后。 结果呢? 却是被全国通辑…… 如今眼看着自己这身子怕是要和北漠扯不清关系。 她不如就顺其自然的好。 “傻,咱们是夫妻,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交杯酒过后,他亲自帮着容颜拭去唇角的酒痕,眉眼温柔,“我知道你的想法,你这样做也是不想让咱们的亲事再出波折……你放心吧,不管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有我在呢。”他握了握容颜的手,看着她漆黑如墨点般的双眸,红润润的唇,心头的*再也忍不住,侧身吻了下去…… 几乎在与此同时。 门外敲门声响了起来。 沈博宇强忍了把身下的人吞吃入腹的冲动,起身,还不忘帮着她理好衣衫。 再出声,他的声音里多了抹沙哑,“进来吧。” 进来的是龙二,他一脸的干笑,“主子,那个,端木大老爷请您去前院呢。” “……”这个端木睿峰,他是看不得他好是吧? 但这也算是他明面上的岳父了。 他扭头,帮着容颜把点头端过去,声音温柔,“我让白芷几个在这里陪你,你先随便用些,我去前头看看就回。” 倒不是怕或是顾忌端睿峰的身份什么的。 沈博宇只是不想让自己好端端的大喜日子再添波折! 他去前院,只看了几眼就黑了脸—— 就在他去后院的那么一会子工夫,卫绍强竟然直接就被端木睿峰给收拢了过去。 这会儿正陪着端木大老爷左一杯右一杯的喝酒呢。 他正好对着门口,抬头看到沈博宇走过来,咧嘴哈哈一笑,“哟,咱们的新郎官儿来了啊,哈哈,来来,快敬咱们的新郎官儿,一人一杯,可不能少!”说罢这话,他却是直接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抬手拍开身侧的酒坛子,哈哈一笑,“来来,新郎官儿,咱们今晚来个不醉不归!” 端木大老爷在一侧轻笑,“我这女婿可是酒量不错,卫将军可是要小心些的好。别呀,到最后,醉的只有你。” “说什么呢,新郎官儿一定要喝,多喝——” 汗,感情这会卫绍强已经露出了醉意。 话都说不利落了呢。 这傻小子。 也不知道刚才被端木睿峰给忽悠着喝了多少。 自己被人当了枪,还在那里瞎嚷嚷…… 笨死了! 他对天翻了个白眼,悠悠然的走上前,对着端木大老爷拱拱手,“大老爷。” “你该叫岳父。” “嗯,等我家娘子改了口,我再改也是好的,这事儿呀,真的不急。”沈博宇笑的很是开心,甚至带几分孩子似的得逞般的坏笑,那一口的白牙,刺的端木大老爷忍不住一声轻哼,“别得意的太早,你可道道颜丫头可是——”话在这里猛的停了下来,端木睿峰的眉头皱紧,打量了两眼沈博宇,没甚好气的瞪他,“便宜你小子了。” “能娶到她,是我一辈子最幸运的事。” 端木睿峰眼底隐隐带着骄傲,“那是自然,我们……她自是好的。”顿了下,他瞅着沈博宇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的意味深长,“你也不用太得意,这人的运气呀,可不会一辈子都走好运,说不定哪天你的运气就用光了,等到那个时侯,这丫头,呵呵,有的人抢。” 面对着沈博宇,端木睿峰是话匣子全开呐。 这让沈博宇不得不在心里暗叹一句——果然是传言,不可信呐。 他之前打探出来的消息,这位主儿可是惜话,如金。 看看眼前的这个,简直就是话匣子有没有? 不过,刚才这位便宜岳父说的,好像是话里有话啊,只是还没由沈博宇细想呢,卫绍强等人已经陆续前来敬酒。 做为今天的新郎官儿,再加上旁边端木大老爷看热闹般的眼神。 他自然是要来者不拒的。 几圈酒下来,倒是有不少的人被沈博宇给灌倒! 不过好在,沈博宇也多少有了几分的醉意,对着端木老爷没了之前几分的面子事儿,语气满是散漫,随意,“我说你,好好的你不在你府里待着,你跑到我们这里来添什么乱呐。”真是的,也就是他,换个别人,肯定得被端木大老爷这一家子的身份给吓到好不好? 你说他娶个媳妇容易么他。 要是再被打断一次,他得内伤好不好? 端木睿峰朝着他哼笑一声,“我的人,我自是得亲眼看着她成亲。”随即,他指指自己面前的空杯,“便宜你小子了,倒酒。” 龙二正要上前,却被端木睿峰轻轻一眼扫过去。 那一眼极是平淡,无奇。 可落在龙二的眼中,却仿佛有人在他的心神狠狠的敲了一记重锤。 又快,又准,又重,又狠。 几乎是在这瞬间,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他看着坐在那里神色平静的端木睿峰,终于把面前的端木睿峰和脑海中的仪亲王府当家人对上了号儿。 一眼的威仪,让他屏息,气都喘不过来。 果然,不愧是北漠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未来仪亲王! 沈博宇看他一眼,淡淡吩咐,“下去再拿两坛酒。”待得龙二恭敬的退下,他笑着执了酒壶,亲自给端木大老爷斟酒,“于公于私,这杯酒,我都敬得您。”对于端木府的人,他印象不错,再加上容颜这层关系,这酒,他自然得斟,得敬,给自己的酒杯也倒满,他举杯,“这一杯我敬您,多谢您。”多谢他,没有选择在这个时侯执意把容颜的身世说出来。 那样的话,别说他和颜儿的婚事。 就是容颜和宛仪郡主之间,怕都会有一场轩然大波! 端木大老爷很是矜持的点点头,“好说好说。”却是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沈博宇递来的酒杯,“你要敬酒,我是谁?你又是谁?”他笑咪咪的看着沈博宇,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我这人呀,有个怪习惯,从不喝外人敬的酒,没办法,不对付的人太多,得谨慎啊。” 怎么就没人把你给毒死? 沈博宇暗自翻个白眼,神色自然,“岳父,我敬您。” “哈哈,好,来来,喝酒,今个儿小女的好日子,大家都喝,咱们都敬新郎官儿啊。” “好,不醉不归。” “哈哈哈,新朗官儿,我敬你——” 沈博宇是来者不拒。 一杯杯的喝,他也不看人,哪怕是外头流水席上的人跑进来敬酒。 他也是照喝不误! 就在这一片喜庆,大家喝的极是尽兴,推杯换盏间,门外,猛的一声喝,“有客,到——” ------题外话------ 还有二更。我滚喽。 041 采花,采花!凤璟(二更 客人? 这个时侯还有什么客人? 沈博宇和端木睿峰的眼神移向门口处,他们这一桌的人也都跟着看了过去。 只一眼,端木睿峰的眉头就紧紧的锁了起来。 来的人是个太监。 而且,还是他认识,很熟悉的一位。 那人笑呵呵的走过来,站在沈博宇和端木睿峰的跟前儿,先是对着端木睿峰行了礼,“见过大老爷。”说罢,他又笑咪咪的看向一袭红衣的沈博宇,“这位,便是新郎官儿了吧,听说大老爷收了义女,得了个好女婿,如今看来,果然是好的,一表人才呐。” 他的声音尽管压低了很多。 但却还带着宫中太监的几分尖锐,阴柔。 不过好在配着他脸上的笑,一袭蓝色长衫,倒让他显的平和不少。 端木大老爷挑了下眉,“你怎么来了?” “回大老爷的话,三老爷让小的给您送贺礼呢。恭喜您新得了女儿佳婿。” 他笑咪咪的样子却是让端木睿峰难得的抽了下嘴角。 他也是临时的主意,为了求个大好,才出此下策…… 皇上哪里又能未卜先知的晓得了? 明明就是派人过来看他笑话! 他轻咳一声,点头,“礼物呢?” “在这里,请大老爷过目。” 一个匣子递到端木睿峰的手里,他打开只看了一眼,眼神微凝。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三老爷说,这是应该的。请您,务必别推辞。”太监是北漠皇上的心腹,素来和端木睿峰打交道的,这会看他眉头拧起来也不惧,仍是笑面佛似的堆了笑,满满的恭敬,“三老爷临来的时侯叮嘱过小的,这些呀,都是给小小姐的,您可不能越俎代庖的帮着拒了。” 端木睿峰脸黑了下,直接把手里的匣子丢给了沈博宇。 “你自己看着办吧。” 沈博宇低头一看,也有些无语,竟然是封容颜为郡主的。 大意就是端木睿峰如今是新上任的仪亲王,义女也是女儿,所以,封郡主…… 而且,还是有封号,有实际封地的那种。 他一个头两个大,“岳父,这事儿我可不好代劳,依我看,还是您——” “那么,我这会让人把这东西送到后院去?” 沈博宇,“……”看着端木睿峰眼底一闪而过的狡诈,沈博宇只能暗自磨牙。 算你,狠! 只能自己把这烫手山芋先收下来。 不然还能怎样? 再看刚才那一脸笑的弥陀佛似的太监,沈博宇可就有些不顺眼了。 他哼哼两声,“多谢啊,一路辛苦,去那边喝杯水酒吧。” 敢想着看他的笑话,还差点破坏他的新婚,洞房。 哪边儿凉快哪边去儿吧。 沈博宇甚至在想,一会要不要找人在他的酒里兑些水或是掺点什么调料似的。 给他加点味儿啥的? 就在他考虑时,那太监却是笑咪咪的把身子一侧,让出他身后的人。 几乎是那人一露面,沈博宇和龙二,以及半醉不醉的卫绍强都是眼神一凝。 这人是? 特别是卫绍强,他几乎是要抬脚跳起来,朝着那人扑过去。 那人,是军人。 而且,还是杀过人,见过血,真正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 不在的话,他的气势不会收发的那般自如。 被那太监挡着时,他是故意没露出自己的气势,收敛起来。 让别人误以为他只是个下人。 可这一刻,出现在众人跟前的他,全身散发着杀气。 一身的气息凌厉而狠洌。 他看着几人的反应,咧嘴一笑,最后,犀利的眼神在被龙二一把按住的卫绍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他如刀般锋锐的眼神定格在沈博宇的身上,咪了下眼,他对着沈博宇拱拱手,“这位,便是沈公子了吧?沈公子,在下有礼了。” 他的声音很沉,带几分沙哑。 听在人的耳中带着些刺耳,难受的感觉。 沈博宇只是微微一笑,“不知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在下只是个小兵罢了,称不上将军。更不敢在您的面前称将。”他一拱手,全身的气势攀到了极点,双眸灼灼的盯着沈博宇,一笑,“在下是奉我家元帅之命,前来给您送礼的,顺便,恭喜您。” “好说好说,你们凤帅他,还好吧?” 凤帅…… 龙二等人都是心头猛的一跳,这人,是凤璟的人! 一时间,这个院子里的明暗卫脸色都有点难看了起来—— 他们为了自家主子的婚事几乎彻查了整个土固城。 不知道费了多少的脑细胞。 现在可好,敌军派的人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找上门来…… 一瞬间,暗中不知道有多道含怒的眼神盯向那一袭灰布长衫,眉眼犀利的中年男子。 他却是置若罔闻,只是看着沈博宇,霸道而张扬,“怎么,您不敢接么?” 沈博宇正想要说什么,端木睿峰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你回去,让你们主子来见我。” 容颜是他们端木府的人。 不管怎样,如今她嫁给沈博宇,他再怎么看这小子不顺眼,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今个儿是我宝贝女儿成亲,你们主子想做甚?” 那人看了眼端木睿峰,拱手,“大老爷,我们主子临来时曾交待在下一句话。” “嗯?” “若是看到您在这里,便请让您看一物。他说,若是您老记忆还好,那么,便该知道属下此行的来意。” 端木睿峰眸光微闪,“拿过来。” 来人双手恭敬的捧着,递到端木睿峰的跟前儿。 沈博宇等人自是也看的清楚,他递过去的,是一枚玉佩。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半枚玉佩。 因为,端木睿峰拿在掌心的是一枚玉佩的一半。 看着掌心的半块玉佩,端木睿峰眼瞳瞬间缩了一下,他飞快的握紧半块玉佩,双眸凌厉而霸道的看向来人。 “凤璟他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们家主子就是想让属下问您一问,这玉佩,您可见过,您可认识?” “这玉佩,您可还记得?” 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端木睿峰的脸色却是一声比一声的难看。 最后,他深深的看向来者,眼神渐渐凝重了起来。 “你回去告诉凤璟,他来晚了。这事儿,”他顿了下,声音虽轻,却是坚定,“这事儿算是仪亲王府欠他们凤家的。” “我们主子说,时机不对,他不怪您,所以这事儿也不在什么欠不欠的。”来者顿了下,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极是渗人,“我们家主子说了,您承认这件事情就好。余下的,他自会找当事人去的。” “他想做什么?” “属下不知道。”他有些耍无赖般的摊摊手,扭头,眼神极是凌厉的扫了眼沈博宇,一摆手,他的身后走上来几个人,每人手里抱着一个手臂长宽高的匣子,扫了这几人一眼,他有些挑衅般的看向沈博宇,“新郎官儿,这是我们家主子送给新娘子的礼物,嗯,我们家主子说了,是他的一番心意,还请新郎官儿别擅自作主,推辞什么的话您就不用说了。” “因为,这些根本就不是给您的。” “……” 卫绍强等人的脸都黑了几分—— 有这样送礼的吗? 这是特意跑来祝贺呢,还是特意过来隔应人来着? 卫绍强正想暴起,给来人一个教训,沈博宇却是先他轻轻一笑,出了声。 “回去和你们主子说,我家娘子今个儿不好出来,这礼,我代她收了。”沈博宇大手一挥,龙一等人亲自上前,接过匣子,手一拎,龙二几个人的眼底都多了抹凝重,这些匣子挺重的……旁边,对峙的气氛还在继续。 “新郎官儿可要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的转交给新娘子才是。毕竟吧,这可是我们家主子准备了十几年的东西,是他的,心意。” 扑,卫绍强一口酒喷出来。 他双眸灼灼的盯向来人,眼神里全是怒意—— 这人,竟然敢侮辱他最为敬重的两个人! 他狠狠瞪了眼那人,扭头看向沈博宇,大有只要沈博宇一声令下,他立马就起身把那人给干掉的气势。 沈博宇却是没有看他,只是似笑非笑的瞟了眼来人,“这么说来,我倒是要代我家娘子谢你家主子这么些年的掂记了?”他看着对方脸色一变,一声轻笑,再出声,却是语气极尽犀利,“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不管他打什么主意,他都不会得逞的。” 他一字一顿,轻而坚定,“我们是夫妻,一辈子的夫妻。” “我们会一世相守,白头到老的。” “……” “和他说,有什么东西只管着往这里送,我家娘子虽然什么吃用都不缺,但我们土固城的老百姓可是缺的紧。” 这下,连端木睿峰都跟着抽了下眼色。 这人…… 知道这几个人是来找碴的,另外一批是来看热闹的。 不过有着端木睿峰在这里坐阵。 想来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沈博宇索性就势起身,他意味深长的瞟了眼凤璟派来的人,最后,似笑非笑,暗含一抹探究的眼神落在端木睿峰身上,“岳父大人,今晚可是小婿的洞房花烛夜,这里的几位贵客呀,可就由着您老人家代替小婿招呼一二喽。”这会子先让端木睿峰把这两拨人给打发了,至于端木睿峰和凤璟的人之间打的什么谜语,这事儿呀,真真的不急! *一刻值千金。 他可不想把自己的新婚夜浪费在这等无聊的事情之上! 眼看着沈博宇起身要走。 凤璟的人却是突然站起了身子,“在在能否求见下新娘子?” 龙一和龙二两人再也忍不住,身子一闪,左右站在了那人的跟前儿,卫绍强离的那人最近,他可是不错眼珠的盯着龙一等人呢,一看到他们的身形闪动,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抬手对着凤璟的人一掌拍过去,不过他也不傻,这个时侯动武,可得找个理由,他哈哈一笑,“喝酒不尽兴,来来,咱们切搓一二……” 两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十几招。 被端木睿峰一个茶盅砸过去,分开了两人。 “都给我住手。”他看向凤璟的人,“你想当着我的面儿闹事不成?” “属下不敢。”他拱了拱手,面对着端木睿峰的怒意不以为意,抬头对着沈博宇等人哈哈一笑,“小气,不让看新娘子就不看罢。”他龙行虎步的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沈博宇的跟前儿,“难道,你还能藏她一辈子不成?”说罢这话,也不顾龙二等人的脸色,他是对着端木睿峰拱了拱手,领了自己的人扬长而去。 龙二的眼底透着森寒,这人,忒嚣张! 他抬头,眼神阴冷的看向龙一。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互看,各自默契的移开。 端木睿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眸光微闪,却是落在了沈博宇的身上。 “这事儿,我回头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最好是这样。”沈博宇朝着他悠悠一笑,扭头,“你们两个代我待客。记得要好好的,认真的招呼。” 两人一听这话,双眼都亮了,“是,主子。” 沈博宇扭头朝着新房走去—— 别的人,别的事儿,天塌下来都不能阻拦他和颜儿的新婚夜! 后院。新房中。 容颜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饿。 她从早上一大早起来,到现在这都晚上了,还没正经的吃东西呢。 肚子一个劲儿的咕噜噜叫唤。 她有些忍不住,最后左右想着是在自己家。 沈博宇也不是不熟悉的人。 这么想着,她也就不想委屈自己的肚子,直接吩咐一侧侯着的白芷,“帮我去找些吃食吧。” 刚才那些点心倒是吃了些。 可有些甜腻,也当不得主食呀。 白芷很是心疼的点头,“小姐您先稍等会,我这就给您找些吃的去。” 大半天没有水米沾唇呢。 不饿才怪。 厨房早就备着些吃食,她去端过来就好。 白芷转身的当儿,容颜低头,有些无聊的拈了块绿豆糕放进嘴里,才嚼了两口,她的眼神一凛,突然看向门口处。 “谁在那里,进来说话。” 啪啪,几声手掌轻拍声响起来,容颜抬头,眼神一凛。 “你是谁?” 对面的男子一袭蓝色长衫,穿在他的身上,似是集尽这世间的优雅,贵气! 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那,倚着门,眉眼含笑的看向容颜。 听到她的问话,男子轻轻一笑,“新娘子,你现在不应该担心自己的处境么,我是谁,这个问题不重要吧?” “我从你的眼里没看到半点的杀气。” 他听到容颜的话,歪了下头,“我没有打算杀你呀。” “那你想做什么?” “我呀,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我的……”新娘子。蓝衫男子看着容颜,眼底闪过一抹的古怪,最后,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对着容颜眨了眨眼,突然道,“其实,沈博宇那厮也没什么好的,这个世上比他长的好看,有能力的人多的是,而且,他如今还是通辑犯呢,你跟着他哪有什么前程?” 容颜也学着他的样子歪头,“那么,你的意思是?” “不如,你跟了我吧?”男子眼底一片凝重,哪怕他此刻正站在别人的新房中,想要劝说别的男子的新娘子与他私奔,他的语气,却是很认真,很凝重,仿佛在说什么最为正经,最为重要的事情,“你看看我,长的不差吧,说不定比沈博宇那厮还要好看上几分,还有身手,我可是不输给他的,哦,那家伙可是败给我好几回的,我的前程也好……要不,你再考虑下,咱们把他给甩了?” 这是在光明正大,正大光明的挖沈博宇的墙角吗? 她的嘴角抽了抽,笑盈盈的回望过去,“我素来听闻凤帅一身用兵之道极是诡谲,而且向来爱出奇兵,如今看来,却是见面不如闻名呐。” “哦,怎么个说法?”凤璟丝毫不把容颜一语道出他身份的事儿放在心上。 只是极感兴趣的,一双桃花眼极尽风情的朝着容颜望过去。 容颜看着他一身骚包样儿,脑海里闪过楚西楼的影子。 这两个人要是凑到了一块儿,准成为好朋友! 脑中念头一闪而过,她端了手边的茶轻抿一口,也没有半点‘有个男人突然出现在自己新房’的惊惶,只是笑盈盈的道,“我持呀,这外头传的有些不对路,应该改成呀,梁上君子,花间公子什么的才好呀。”突然闯到人家新房,当着人新娘子的面儿拉人私奔,这不是采花盗也是花间中人好不好? “要不,你改一下行?” 凤璟很是郑重的想了下,点头,“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有意的,觉得我上战场危险,担心我来着吧?你放心,只要你跟了我,日后,我总不会委屈了你的。咱们——”他一句话罢,不远处一道阴寒,森冷的声音响起来,“凤璟,你找死!” ------题外话------ 呃,凤璟是一个重要人设,得出场。抱歉呀,明天洞房了。亲们别急了,这亲事已经成了嘛。至于别的,沈世子可不是吃素滴。 042 新婚 一听这声音,容颜就笑了起来。 明眸皓齿。 眉眼弯弯。 那一瞬间的风情,看的门侧的凤璟心头滞了一下。 随即,他顾不得再多说什么,身子极是狼狈的一个躲闪,人已经是飘然远去。 半空中,传来他轻飘飘足以能气死人的话。 “我这不是听说你成亲,特意过来看看么,哎,我也就只来得及看了眼新娘子,你至于这般大动干戈吗?”凤璟人在半空,身子已经瞬间闪了出去,空气里传出他带着几分挪愈,浅浅戏谑的笑音,“来者是客,姓沈的,你就是这样待客的不成?” “哎哎,该死的,你竟然动真格儿的——” 一道声音渐渐在半空中消去。 不复再闻。 沈博宇站在院子里,一身凌厉气息慢慢收敛。 一头的黑发无风自动。 他站在那,望着星星点点的夜色,眸光深邃若星海,让人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波动。 眼前黑影一闪,龙一满脸凝重的出现。 “主子,人已经出了城——” “嗯,都散了吧,小心警惕。”顿了下,他吩咐龙一,“派个人和端木大老爷说一声儿。” “是,主子。” 沈博宇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夜空,不禁在心底涌起几分的苦笑。 你说他成个亲,怎么就这么的难呢? 不过好在,这次,他和颜儿的亲事总算是能成了! 至于别的什么凤璟之类的,呵呵,他用得着在意吗? 屋子里,容颜正站在窗前观看,知道沈博宇走了进来,便从灯影下的院子里收回视线,迎过去。 “外头没什么事情吧?” “没有,一切都好。”沈博宇握了她手,牵着她坐在榻上,帮她端了茶,“凤璟的人在前面送了些礼,我也没看让龙二他们拿了下去,倒是没想到他本人竟然出现在这里。”随即他摇摇头,“不过依着他的性子,能出现在此地也是正常……” 容颜抿了口茶,瞅了眼沈博宇,“你和他,认识?” 顿了下,沈博宇点头,“认识。”随即,他咪了咪眼,眸底聚拢起一抹异样的威胁,“娘子,今晚是咱们的洞房夜。” 容颜在他的双眸注视下,二世为人的脸皮也撑不住。 不过她在,她很快镇定了下来,朝着沈博宇嫣然一笑,“是呀,那——” 一句又如何还不曾出口呢,下一刻,她人已经被沈博宇给压了下去。 容颜惊呼,“沈——” 哪里还有她说话的当? 好不容易容颜才从间隙里用力把他给推开,脸上霞红一片,她似嗔似恼的瞪了眼沈博宇。 “我还没洗澡呢。” 沈博宇看着她眼底的羞意,低低一笑,“刚好,我也没,咱们,一起?” 容颜,“滚——”色狼! 外头早有白芷等人备好了热水,依着容颜的习惯,洒了些许的玫瑰花瓣。 容颜把沈博宇给推出去,“你在外头侯着,不然,不然我今晚去和我娘住。” “……” 被威胁的沈博宇不得不停下脚步—— 没办法,这句话的杀伤力,忒大呀。 等到容颜再次出来,已经是三刻钟过后。 已经卸了妆,一头似缎子般的青丝披在脑后,眉眼温润,夜色下,仿佛是黑濯石洗涤过的眸子里散发着盈盈的水雾,就那么轻瞟瞟的一眼,沈博宇觉得自己全身的理智都散了去,抛到了九霄云外,眼里,心里只余下眼前这么一个人…… 嗅着女子独有的体香,他哑了声,“颜儿——” 下一刻,容颜腾空而起。 身子被抱入一个宽厚,带几分靖凉幽冷气息的怀抱中。 还没等容颜反应过来呢,她人已经被压在了榻上。 灼热的气息在她的脸庞上吹着。 她似乎都能数的清沈博宇的眼睫毛,抬眼,看到那双乌黑瞳眸里倒映着的自己。 眉眼含羞,满脸的春意…… 容颜心头有些微羞,又有些恼,狠瞪沈博宇,“都是你——唔,沈——” 话,全被某人吞下去。 一个缠绵,霸道,专注的吻,深深,再深的吻了下去…… 大红喜帷不知何时落下。 帐摆流苏,春意浓。鸳鸯被里翻红浪…… 里面的两人早已是今昔不知何昔。 不过远雕花刻花鸟纹的喜案上,大红龙凤喜烛轻燃。 一夜,到天亮。 次日早上是容颜和沈博宇新婚大喜的第二日。 因为没有公婆,又是住在自家。 容颜这一觉睡的,那简直是没有半点的心理压力呀。 一觉到大天亮。 她猛的睁开眼,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与往日的不同。 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 这才想起来,她已经成了亲,昨晚,是她和沈博宇的新婚夜…… 忆及昨晚某人的一而再,再而三…… 容颜的脸噌的下又红了。 披衣坐起来,她冲着外头喊,“白芷?玉竹?” “小姐您醒了?”帘子掀起来,白芷一脸欢喜的走了进来,先对着容颜福身行了礼,一行上前搀了她下榻,一行眉开眼笑的回话道,“之前姑爷走的时侯还一直的叮嘱奴婢,让您多睡会儿,再睡会,又吩咐奴婢亲自在外头侯着,不许人来打扰您呢。”她扶了容颜在一侧的椅子上落坐,抿了唇笑,“姑爷刚才去了前院,和奴婢吩咐,一会就回来陪您用早饭呢。” 又道,“奴婢,奴婢已经让人备好了水,您——” “我要沐浴。”顿了下,容颜带几分倦意的声音响起来,“帮我把之前的那个药粉放进去,我要泡药浴。” “是,小姐。” 容颜只觉得自己走脚都疼,脸就黑了。 这个色狼! 她才进净房没多久,沈博宇便从前院转了回来。 他是听到容颜起床才回来的。 屋子里没看到人,就挑了眉,“你们家主子呢?” “回姑爷的话,小姐在洗漱呢。” 山茶对于一时之间改口称姑爷多少有两分的别扭。 不过也没太纠结。 毕竟之前和沈博宇生活那么久。 倒是对于容颜已经嫁人的身分,她们几个贴身的小丫头都一时之间还没有转过来。 就是连最稳重的白芷,还是之前的小姐称呼。 沈博宇也暂且由得她们几个—— 反正,现在人都是自己的了。 他的娘子,是容颜! 一个称呼罢了。 他抬脚向净室走过去,身后,山茶惊呼,“姑,姑爷,小姐在沐浴——” “我知道。”沈博宇被人打断,很不高兴,眉头就纠了起来,朝着山茶投去一瞟,“我就是去看看她。” 昨晚自己的确是有些孟浪了。 可他是真的一时没忍住…… 早上他起床,看着容颜睡的沉沉的,心里极是担心。 这会听小丫头说容颜在净房里面泡药浴。 他自是要去看看的。 “可是,可是——”山茶是想说,男女授受不亲的。可话到嘴边她就卡了。 授什么不亲呀。 眼前这个,是自家主子的夫君! 是她们的新姑爷! “怎么,你还有事儿?” “啊,没,没事——” 山茶就这么退了下去,任由着沈博宇向着净室走去。 她呀了一声,跺了下脚。 姑爷真是…… 不甘心的山茶扭头去找白芷,把事情几句话说了,最后不满的嘟嘴,“白芷姐姐,你说,小姐会不会怪我呀?” 之前小姐沐浴,一直是她在外头侯着的呢。 而且小姐洗澡的时侯从不喜欢有人在。 “无妨,姑爷去没事儿的。” “可是小姐不喜欢有外人在呀。” 白芷笑着扫了眼山茶,眼底涌起一抹无奈,“傻,姑爷怎么可能会是外人?” 两个丫头在这里嘀嘀咕咕,净室里却又是一番景色。 容颜有着两世的记忆。 早在这里安顿下来之后便让人特别打制了能完全躺在里面的浴桶。 类似于前世的浴缸。 此刻,她正半躺在里面,咪了眼舒服的泡澡呢。 听到门口有动静声,她以为是白芷几个,便闭着眼开了口,“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么,可是有什么事情?” 半响没听到说话声儿。 容颜挑了下眉,才想睁眼,感觉到肩上落下一只修长的手。 她心头一跳,一句‘谁’不曾出口,已经察觉到了身后之人熟悉的气息,独有的温柔。 “你怎么来了?”她笑了笑,下一刻又把身子往浴桶里沉了下,瞪沈博宇,“我要穿衣服了,你出去。” 沈博宇忍着笑,“咱们是夫妻,我来服侍你穿衣服。” “不用你——” “服侍娘子,为夫义不容辞。” 容颜被他的厚脸皮气的乐了起来,眼狠剜他,“你的脸皮能不能再厚些?” “好呀,为夫遵命。” 两个人一番笑闹,最后还是容颜撑不住先行求饶。 饶是这样,她还是被吻了个七晕八素的。 双唇都有些肿了起来。 在沈博宇的坚持下,她的衣裳都是沈博宇给穿的。 抱着她坐在锦凳上,沈博宇如同抱着世上最为珍贵的宝贝。 容颜本来窝在他怀里有些晕晕欲睡的—— 昨晚是太累了啊。 初经人事,她现在是恨不得把沈博宇给抽一顿好不好? 为什么同样都是一晚上,他就是生龙活虎。 自己这又是休息又是药浴的。 这会儿被热气一蒸,好像力气又消散了几分似的。 不过猛的,容颜猛的睁开眼,想也不想的伸手掐在沈博宇的腰间软肉上。 这一下她是着实的用了几分力气的。 疼的沈博宇狠抽了口气,“女人,你要谋杀亲夫么?” 容颜瞪他,“你要做什么?” 虽然没有婆婆,但一会还要出去见人呢。 她娘,还有端木睿峰夫妇…… 就是做做样子也得装一下吧? 这混账。 昨晚闹腾了一夜还不罢休,这会竟然还想? 她瞪他,“你给我老实点儿呀,放我下去。” “不能放。” 容颜气恼,又想掐他,“一会咱们还要去给娘见礼呢,你不能,不能再那样了——” 看着她故意装出来的镇定,眼底却是一抹羞意闪过。 沈博宇好笑的很,不过他却没胆子敢在这个时侯笑出来。 不然的话,怀里的这个肯定和他翻脸。 这才成亲第二晚呢。 他可不想惹恼娇妻,晚上进不了房门就惨了。 沈博宇叹口气,扬扬手里的一个小瓷瓶儿,“娘子,你想太多了。” 容颜,“嗯?”她的眼神落在沈博宇手里的小瓶儿上,“这是什么东西?” 在容颜清澈似溪水般的眸子里,沈博宇难得的有些脸红。 “那个,是,是可以让你,让你不疼的……涂,涂在那处儿——” 容颜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她恍然,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挣扎着要从沈博宇怀里跳下去,“我刚才泡了药浴,已经不疼了,不用你……” “不行,要涂的。” 这可是自打宛仪郡主找他谈过,决定要给他们办亲事之后,他就费了不少力气寻来的密药。 据说,很管用的…… 而且,量楚西楼那小子也不敢骗他! “颜儿乖,一下就好,很快的啊——” 容颜羞的,恨不得一头找个地洞扎进去。 昨晚上那么亲密的事情虽然做了,但那是晚上呀。 可现在,光天白日的。 让他帮着自己涂药,不是要被他给看光光? 想想容颜都觉得自己还是晕死过去吧。 可她哪里拗的过沈博宇? 最后,还是被沈博宇给得逞。 当然了,这中间又被吃了不少的豆腐,占去不少的便宜。 直到沈博宇把全身无力的容颜抱到小花厅,两人落坐,她已经被气的没了脾气。 “娘子,多喝些粥。这是小米红枣粥,是岳母特意吩咐给你熬的。” 容颜看着他在身侧穿花蝴蝶似的献殷勤。 好笑又好气,“你能不能坐在那里安静会儿呀,我看的都眼花了。” 沈博宇,“……” 好吧,这才新婚第一天呢,他家娘子就嫌弃他了。 难道说,是他昨晚努力不够? 眼珠转了转,沈博宇很是坏心的对着容颜笑了下。 要不,今晚再加把劲儿? 容颜要是知道他的心思,准得喷他一脸口水! 有你这么脸皮厚的么? 早餐总算是用完,容颜两人移到偏厅去喝茶。 “一会咱们去给娘请安吧。”沈博宇看向容颜,语气温柔,“咱们是在外头,没那么多的规矩,你是我的娘子,宛仪郡主是你娘,我会把她当成亲人般看待的。”他握了容颜的手,眼底尽是专注,宠溺,“今个儿过去,肯定会有端木大老爷夫妻,你打算,怎么办?” 容颜干笑两声,“我还没想呢。” 她哪里有什么法子呀。 昨天只是想着大喜的日子,不能再被人给扰了。 她和沈博宇成亲可不容易啊。 再有,端木睿峰夫妻两人的目的她心里也有那么两分的猜测。 只是她觉得吧,不管她们怎么想,自己只稳坐泰山。 她们能有啥法子? 她有着前后两世的灵魂,对于认个义父母什么的,虽然尊重。 但也不至于如同这个时代的人那般看的很重。 认了又如何? 日后相处不来,她不想甩他们的时侯照样不甩! 亲生父母还有断绝关系的时侯呢。 不过这会儿,看着沈博宇眼底的凝重,她咬了下唇,“你觉得,该怎么做?” “即然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认了他们为义父母,就先应付着吧。” “……好吧,就是便宜他们了呀。”容颜嘟囔一声,抬头朝着沈博宇娇俏的笑,“你这次怕是要亏大发了。” 凭白无故的多了一对便宜的岳父母。 而且,还是北漠亲王。 沈博宇伸手捏捏她的鼻尖儿,一脸的纵容,“你呀,知道就好。”不过也只是这样说说,不等容颜再说什么,他眸底闪过一抹精芒,语气不知不觉便多了抹傲气,“他是北漠亲王又如何,要说这算计,利用,走到最后,谁不定是谁算计谁,谁利用谁呢。” 容颜失笑,“是,我的夫君,是天下最厉害,最能干的。” “那是自然。” 两人嬉笑一番,茶过三巡。 外头已然响起脚步声。 挑帘走进来的是李嬷嬷,一脸的笑,对着两人躬身,“见过小姐,姑爷。” “小姐,姑爷大喜。” 新婚头一日,这些吉祥话儿自是要讨喜的。 再加上平日里李嬷嬷几人没少照顾沈博宇…… 这会看到李嬷嬷,沈博宇直接就大手一挥,“赏。”眼角余光瞟到一侧的几个丫头,他略略一顿,直接加了一句,“院子里值守的,每人一个红封,李嬷嬷,张嬷嬷,白芷你们几个多发两个月的月银。” 这下可是让白芷几个丫头乐坏了。 小姐成亲,她们这些得力的丫头自是早早得了红封的。 比外头那些小丫头,粗使婆子,小厮们得的又要重些。 如今再得双份的月银。 这眼看着就要过年,等到那时,主子又会有另赏。 今年,能过一个肥年了呢。 山茶乐的眉开眼笑,几女也很高兴,纷纷上前道谢,“多谢姑爷,多谢小姐。” 热闹一番,李嬷嬷笑着道了来意,“夫人让老奴过来看看,若是小姐得空便过去,若是不得空,就下午再去也是一样的。”她笑着看了眼容颜,发现她眼底虽有倦意,但眉眼却是自有灵韵,似是绽开的花朵,比往日格外的娇媚,艳丽了些,心头便有了数儿,只笑着继续转述宛仪郡主的话,“夫人说,咱们都是一家人,礼数是做给外人看的,请小姐和姑爷无需拘礼。” 宛仪郡主的话也是真心的。 不过容颜和沈博宇两人心里也都清楚,要说今个儿这礼,若是在长安城。 哪里轮的到宛仪郡主? 不过是如今好们情况特殊罢了。 容颜和沈博宇之前本是商量好,先去给宛仪郡主行礼的,可这会看了李嬷嬷,她突然改了主意,“嬷嬷,你去和娘说,我们过去陪她用午饭。”顿了下,她不看李嬷嬷,只笑着对沈博宇道,“昨个儿你不是把娘的牌位请了出来么,咱们先去给娘上香,见礼吧。” 李嬷嬷一听,眼闪一闪,暗赞——还是自家小姐想的周到! ------题外话------ 另一更明天早上来看吧。我闪了。 043 指腹为婚 夫妻两人去了后面临时僻出来供了曹氏灵位的房间。 简单的拜祭过后。 两人并没有过多的停留—— 该说的话昨个儿或是之前都说完了,沈博宇今个儿是带着自家媳妇来给婆婆上香,请安,敬茶的。 等到两人从小院走出来,手牵了手缓步到了宛仪郡主的院子时。 小花厅里。 宛仪郡主和端木大夫人正谈笑正欢。 看到两人相携而入,宛仪郡主的眉眼里全是笑意,她朝着两人招手,“过来做。” 两人却是笑着道了谢,便起身到了宛仪郡主的跟前。 请安,敬茶。 这些当然是饶不过端木大老爷夫妻的。 而且,身在前院的端木大老爷似是有未卜先知一般,几乎是在沈博宇夫妻两人过来的同时,他竟然和蹦蹦跳跳,一脸开心的陈老爷子并肩走了进来!容颜抬头,看到端坐在那里,眉眼淡淡,却明显是在等着她过去行礼的端木睿峰,不禁有些纠结,她扫了眼身侧的沈博宇,那意思是怎么办,当真要过去给他们见礼? 有点不甘心呐。 她是真的不想去理会端木睿峰夫妻。 哪怕,这个身子真的和端木府上有关系。 她只想守着眼前这几个自己在意的人过这一辈子。 别的什么的,她哪里有空去理会呀。 不远千万里的,前后两世,穿越几千年的时间长河。 她到了这里,是要好好生活的。 可不是和那些这些的狗血什么的麻烦缠在一起的。 只是,想法是好的,可现实…… 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 容颜觉得自己当初就不该一时起了侧隐之心,去同情那个啥的穆公子。 这下好了,自己把麻烦招进家…… 右手被沈博宇给轻轻的握住,他投给她暖意,温柔的眼神。 “走,咱们去给义母敬茶。” 即然认了,那就先这样吧。 免得把端木睿峰这只老狐狸给惹毛了…… 请安。见礼。 端木大老爷只是矜持的点了点头,随意的说了两句场面话便把端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这让容颜心里舒服了两分—— 还好,这人有自知之明! 换了端木大夫人,或者是同为女性,气氛就自然的多。 容颜一句义母出口,端木大夫人看着她艳丽明媚的脸庞,眼圈渐渐红了起来。 好半响,她接过茶一饮而尽,“好,好,不愧是娘的好女儿。”而后,直接从腕上褪了玉镯,伸手套在了容颜的手腕上。 “这是我出嫁时,我娘给我的,说是传女不传男,如今我也总算是有了女儿。” 她说的动容,眼底尽是温润。 容颜听的却是有些嘴唇发干,这镯子,太贵重呀。 她哪里敢收? 只是端木大夫人却是直接按着她的手黑了脸,“我即是说了出口,那就是真心拿你当女儿。”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总是喜欢这丫头的,不然的话,也不会主动提出来认下她了,看着容颜要把镯子拿下来,她脸就板了起来,“我这当娘的送自家女儿一个镯子都不成?” “我——”怕拿了这镯子麻烦无限呐。 端木大夫人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思,只微微一笑,“有些事情呀,哪里是能避得开的?” 容颜,“……” 这是不是算在给她打预防针,让她心里有个适应过度期? 旁边,陈老爷子已经坐的有些不耐烦。 眼神巴巴的往外头瞅。 容颜看的好笑,忍不住自家外公失望,给端木大夫人敬罢茶,赶紧拉了沈博宇落坐。 陈老爷子早巴巴的望过来,“颜儿,我早上要去找你,她们不让——” 指着门口的马嬷嬷,老爷子一脸的委屈。 宛仪郡主忍不住的抚额,她扭头,安抚般看了眼欲要出声辩解的马嬷嬷,扭头朝着端木大夫人歉意一笑,“让姐姐见笑了。”而后,她方看向急的想跺脚,坐立不安,仿佛椅子上有针在扎他似的陈老爷子,“爹,我不是和您说了么,颜儿有事情呢,您呀,得自己玩儿,不能老找她,你不是还有马嬷嬷,龙十三他们吗?” 马嬷嬷是贴身照顾他生活琐事的。 至于龙十三这些人,谁有空谁陪着老爷子打拳…… 换句话说,就是个陪玩儿滴。 “可是,我想和颜丫头玩啊。” 容颜才想出声,不远处一直坐着当隐形人的端木睿峰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匣子,“老爷子,你看看这个。” 匣子是雕花镂空,古铜色,小巧而精致。 一下子把老爷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这是什么,咦,好漂亮的连环——我喜欢。” 随着他的惊呼,欢喜声,屋子里人的注意力都移了过去。 容颜看到陈老爷子手里拿着的玉制九连环。 眼眸微紧—— 单看那玉色,做工…… 这东西,不是一般的贵重呀。 她嘴唇蠕动了两下,端木睿峰已经笑着开口,“老爷子要是喜欢尽管拿去玩儿,我那里还有几个鲁班锁,九宫格,玉棋子,老爷子要是喜欢,我一会让人给老爷子送过去玩儿。” “好啊好啊,你真好。”比了下手上的玉连环,叮当作响,陈老爷子一脸的欢喜,爱不释手,眼珠子都有些舍不得移开,却在听到端木大老爷的话时抬头朝着他咧嘴一笑,同时不忘对着沈博宇皱眉嘟囔两句,“比起宇小子要好多了,他是坏人,就知道和我抢颜丫头。” 这话说的屋子里的人有破啼为笑,有尴尬不已的。 容颜抬眼看到端木睿峰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暗自撇了下嘴。 真是的,在自己家里高冷,跑到她们家装好人,哄老人…… 切! 午饭过后,众人纷纷散去。 容颜亲自扶了宛仪郡主歇午觉,“您这些天累身又累心的,赶紧歇着。”说罢不管她的反应,已是直接把人按到了榻上,“家里头有什么事情李嬷嬷她们都能处理呢,她们做不了主的,自有我呢,您只管把身子养好,好好的休息好,再处理这些家事儿。” “好好好,你这丫头,都成了娘的管家婆。” “帮娘管一辈子家,看着娘您好好的,女儿就高兴。” 哄着宛仪郡主睡下后,容颜走出院子。 才走了两步,她就停了脚。 “你怎的还在这?” 前面站着的,是一袭大红衣衫的沈博宇。 以往的清逸,清幽硬是被他身上的大红色给添了两分的妖,艳! 他正站在一株梧桐树下。 有风吹起来,衣袂飘飘,似妖,似仙,似魅! 以往人们只说美男计,她听了往往只是一笑了之,今个儿,看着面前妖异,艳冶,惊才绝艳,风华绝代的沈博宇,她忍不住的就想,任是谁看了这样一名男子,也是不忍心伤他,让他失望的吧?心里想着,脚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你不是刚才说去前院有事吗?” “嗯,我突然想起件比前头的事情还要重要的事情。” “啊,什么事情?和我有关吗?” 容颜看着他一脸的凝重,不自禁就敛了几分的心神—— 正事儿要紧。 看男人啥的,还是夫妻两人回屋,关起门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她的眼底瞬间收起的痴迷让沈博宇很不满意。 特意等在这里,他就是想看到她眼底的异样,欢喜呀。 看着她刚才乍出来时眼底闪过的震惊,沈博宇可是很高兴,喜欢的紧呢。 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着的妻子同样喜欢自己更让人开心的事儿? 低头,凑过去,在容颜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笑看着容颜羞红的脸,挑眉,“等自己的娘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容颜,“……” 夫妻两人边回房连说话,等到他们回了屋子,几个小丫头已经主动退了下去。 沈博宇亲自给容颜斟了茶,捧到她手里,“这是我让小丫头泡的花茶,里面放了枸札,红枣和冰糖,你尝尝看。” “嗯,很好喝,谢谢你。” 容颜尝了一口,淡淡的甜,透着花香。 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怎么的,反正她觉得呀,比她平日里泡的花茶要好喝很多! 她抬眸,刚好对面沈博宇也抬眼朝着她望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了一下。 相视一笑。 默契,甜蜜,温馨…… —— 客院。 端木大老爷坐在椅子上眉头紧蹙,一语不发。 手里的茶都冷了,他似是完全不知。 看的端木大夫人也跟着没了好心情,伸手把他端起来要喝的冷茶夺过,她叹了口气,“老爷,您这又是在想什么?” 难道说,他还在心里存了要立马把这丫头认回来的心思? 其实说实话吧,推迟认回容颜,和现在立马就把这件事情给摊开来说。 两者哪个好哪个坏? 端木大夫人也是真的说不出来这中间的差别。 可她却清楚一点儿,现在的容颜,很是抗拒她们。 要是她们选择现在把事情给说开的话。 那丫头的态度不知道会是个啥。 万一事情摊开,那丫头激烈反对之类的,到时侯,再加上眼前这人的倔脾气。 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走向会是什么情景。 所以说吧,虽然觉得自己有些鸵鸟心态,但端木大夫人对眼前暂时的这个结果。 真心觉得挺好的。 她的语气里就多了几分相劝的意思,“老爷,依着妾身看,这事儿您真的急不得——” “我不是急这个。”不管如何,他们现在是找到了这个孩子,并且也算是两方之间有了关系,哪怕这个关系是他们夫妻赖过去的,可好歹容颜夫妻两人在刚才的请安时也给他们夫妻敬了茶,对于这一点儿,端木大老爷心里有数,他不能把人逼的太紧,不然的话容易反弹呐。他得缓缓的图之。只是,想到某个人,某件事情…… 他眉头微蹙,看向端木大夫人,“我想的是凤璟。” “凤璟?”端木大夫人突然想了起来,之前在婚宴上,凤璟还曾派人送了礼来着,再回头看看端木大老爷的神色,端木大夫人心里奇怪极了,她帮着端木睿峰换了热茶,递到他手边,一边服侍他用茶一边问,“妾身也正糊涂着呢,凤璟不是已经出兵了么,他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给颜儿送了贺礼?” 端木大老爷抬头看了眼自家夫人,半响方开了口。 “其实,他和颜儿,订的是指腹为婚的娃娃亲——” 端木大夫人一口茶没咽下去,直接就喷了出来。 好在端木睿峰闪的快。 饶是这样,也不禁喷在他衣襟前摆一些。 他脸黑下来,“夫人!” 端木大夫人对着他摆手,“你,你先别和我说话,让我好好想想。” 容颜和大金的世子成了亲。 容颜是她们端木王府的表小姐…… 容颜,和凤璟有婚约? 端木大夫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事儿,你之前就知道?” “不知道。”端木睿峰看着自家夫人有些懵圈的脸,苦笑一下扬了扬手里的信,“是爹派人给我送来的信。” 凤璟的人一出现他就觉得奇怪。 特别是那半枚玉佩…… 直到昨晚,看了暗卫给他送来的这封信之后,端木睿峰总算是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可想到他爹信里写的,他又不禁一个头两个大了起来。 哪个府邸不好,做什么非得是凤府? 真真是…… 他有些头疼,“昨晚,怕是凤璟也出现了。” 这话听的端木大夫人失声惊呼,“不可能。”如今这里怎么也算是大金,这也罢,凤璟艺高人胆大,他都敢带着人长驱直入,要攻打大金皇城了,来个土固城也没啥,可是!她深吸了两口气,看向端木睿峰,“要是凤璟真的来了,来了……”一句话不知道如何的接下去,硬生生的顿了下,端木大夫人才反应过来,“他若来,那就是知道这桩婚事……” 可以着他的性子,能这样悄无声息的做什么都不做? 她看向端木睿峰,也跟着皱了眉头,“要是说他不知情吧……”端木大夫人自己先直接就摇了头,“他不可能不知道的。不远千里派人送了重礼,而且,那使者的话里话外可都是透着玄机呢。所以,”她肯定的点头,直接道,“这事儿,他一定是早就知道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您说他人来了,难道,他隐在暗处没现身?” 端木大老爷扫了眼端木大夫人,“昨晚,后院有异动的——” “没出事吧?”她这话一出口自己先笑了,能有什么事情呀,一大早那小两口请安的时侯可是满脸的笑。 端木睿峰揉了下眉心,“这事儿先就这样吧,咱们明天回去。” “嗯,路上得加快一些了。”她们都是一身的事儿,更何况暗卫传来消息,皇上已经准了仪亲老王爷的折子,换句话说,端木睿峰现在就是仪亲王,平日里就是一堆的事情,这骤一袭爵,肯定是事情又多一倍,更何况,马上就是年节? 两个人,实在都不是能轻松的人。 这来回土固城两次,已经实在是迫不得已…… 端木大老爷点了点头,脑海里却还是在想着凤璟这个人。 他这一趟,所为,何事儿? 其实吧,这个问题不止是端木睿峰这个亲王在想,就是沈博宇和他的属下也在想。 凤璟现在的局势不可谓不紧张。 两军对阵。 他这个当主帅的却突然离开两军阵前? 就为了送礼? 沈博宇看着一脸凝重的龙一几个人,知道一时半会是想不出什么,也说不出什么有建议的话,只能对着几人摆摆手,“这事儿先放着,关于凤璟,先不去管他。”顿了下,他直接吩咐道,“龙一你亲自去一趟暗营,传令各处,随时警惕,戒备,若有万一,咱们的人马上拉起来就能用——” 这是做好了奇袭,急袭,突袭的准备。 龙一拱手,“主子放心吧,属下这就去,绝不会误事。”他转身出去,传话。 书房中,沈博宇看向龙四,龙五,龙八三人,“你们几个,亲自去这几个地方……”他修长如玉般的手指在地图上一路向下,指尖定格在一处,一处,连着点了五下,顿了下,他抬眸,眉眼清冽,“我给你们各自领军二万,守在此地。” “主子,这样您身边可就没多少兵力了。” 沈博宇顿了下,眸光睿智,犀利,“无妨,这里,暂时不会有危险。”话罢,他看向几人,“你们三个过去那里,先不要露面,暗中肃清,记着我说的是完全,稍有嫌疑或是不对劲儿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就是。”他垂眸,掩去眼底的凌厉,“而后,我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完全掌控这三支军队,之后等我吩咐。” “是,主子。” 三人对着沈博宇拱了拱手,丝毫没问半句,恭敬的退出去。 屋子里,沈博宇坐在椅子上,不可避免的再次想响昨晚那会儿的情景—— 凤璟没有杀意。 还有他派的使者,以及他所说的话…… 他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不戏劲儿呐。 事关容颜,沈博宇是再也坐不住,他霍的起身,向外走。 他去的是端木睿峰夫妻居住的客院。 站在门口,他直接出声,“不知道大老爷可在,我有件事情想要请教。” “进来吧。” 厅里落坐,端木大夫人给两人上了茶,“沈世子请用。” “多谢您。”好歹是个事实上的长辈,再加上来者是客,沈博宇对着端木大夫人也是客气有加,笑着道了谢,他直接扭头看向旁边神色淡定,疏离中透着几分疏远的端木睿峰,直接出声道,“在下想问一声王爷,昨晚上的礼物和凤璟是怎么回事儿?” 他轻轻的抿了口茶,狭长的眸子轻挑,吃的声笑,“王爷不会是想和我说,凤璟只是个不相甘的无关人员吧?” ------题外话------ 十二点前发二更。要是没有你们明天早上来看。我肯定传,就怕赶不上编辑的审核。 044 烂桃花 端木睿峰挑了下浓眉,朝着他淡淡一笑,“他和颜丫头的关系嘛,我劝你还是不问的好。” 虽然两人已经是成了亲,拜过天地的。 但这个女婿人选不是端木睿峰,甚至是端木家任何一个人掌过眼的啊。 而且,还是他们北漠的敌对一方…… 要不是端木睿峰看重端木大夫人,把她的话听到了耳朵里头去。 心里也实在是担心逼的太过,容颜反起反弹。 他才不承认这个女婿呢。 说不得早在他赶过来的那一刻就把这桩亲事给搅了。 这会虽然他压着性子承认了这亲事。 但是!沈博宇可没得到他的承认,出口的话就带了那么几分的冷意,疏离。 他挑高眉,眼神挑衅,“要是我,我就不会问的。” 问什么问啊。 知道了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沈博宇淡淡看着他,不动声色的笑,“王爷不说,我也猜的出来。”顿了下,他慢条斯理,悠悠然的开口道,“不外乎就是你们大人的那些事情,要是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在颜儿还没出生时的事情吧?”他看着端木睿峰眼底一闪而过的悻悻然,知道是自己猜对了,也懒得再待下去,直接站起身子,“我不管以前怎样,颜儿现在是我的妻子,谁要是敢打她的主意,哼。” 他不看端木睿峰的黑脸,拱手,“多谢王爷相告,在下,告辞。” 大家都是聪明人。 他过来也并非是一定要从端木睿峰嘴里听到点什么。 刚才他的反应,足以证明他的想法。 不过那又如何呢。 端木睿峰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生气,或者是看自己的笑话? 沈博宇呵呵两声,表示对北漠新任仪亲王智商有点捉急。 不过,这事儿呀,就是不和颜儿说了吧。 还有以后,不管怎样,凤璟绝对是要列为拒绝往来户滴。 被沈博宇,端木睿峰夫妻共同掂记着的凤璟在哪? 正在离着土固城百里外的一处小城游山玩水,赏风景,看美人儿呢。 他几名属下一脸便秘般的感觉,“主子,爷,您得赶紧回去啊。” 这前面几十万的大军在那里对峙着。 自家主子这主帅当的,竟然在外头看水看水,顺便戏弄下美人儿? 要不要过的别这么舒服啊。 最主要的,要是这消息曝漏,那几十万大军如何看待自家爷? 凤璟堪比妖孽的脸悠悠自街心一位美人身上转过,挑高了挑花眼,语气幽幽。 “我被甩了,李汤,你家爷被人给甩了啊。” “我,我难过啊,让我在这里伤心难过会儿,多看几眼美人儿疗疗伤,成么?” 他这话幽幽的,带着几分怨妇般的哀怨。 听的他身侧的几名属下齐齐打了个冷颤啊,一个个看着凤璟的眼神如同见鬼了一般。 更有一个胆子大的,试探般开口,“那个,主子,爷,您,没事儿吧?” 眼前这位,真是他们家主帅么? 别不是被什么不相甘的人给占了身子啥的? 或者,撞邪? 凤璟终于抬眼,似笑非笑的瞟了眼刚才出声的属下,轻轻抬脚。 下一刻,说话的人整个被他给从三楼窗子里踹了下去。 收脚,轻轻的拍拍手,凤璟再次幽幽轻叹。 那么好的佳人儿呀,怎么就嫁了人呢? 那明明,应该是他的呀。 他盼了这么些年的未婚妻子呀,怎么就…… 凤璟是越想越觉得难过呀。 最后,他趴到桌子上不动了,“爷太伤心了,得好好休息,你们都出去呀,爷要自己静静。” 想想刚才被凤璟一脚踹出去的人。 谁还敢在这个时侯多嘴? 屋子里,凤璟又叹了一口气,他怎么就又晚了一步呢? 外头,凤璟的几名属下是你看我,我看你的。 面面相觑着不知说什么好。 最后,几个人都是一声长叹,希望,自家主子赶紧恢复正常啊。 “也不知道军营中怎么样……” “这倒不用担心,大金能战的也不过那么几个,平西王父子都这样了,自不会上战场,姓程的吧,咱们主子之前有过判断的,皇上那老小子惜命的紧,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放他出皇城的,至于别的人,呵呵,咱们的大军没那么容易破。” “这话说的对,大金那些人,怕个球呀,老子一人能破了。” “哈哈,你又说大话——” 几个人不知不觉的把话题给歪开,不过也同时把之前的忧色给抛到了脑后。 说到最后,他们人人已经是一副的雄心壮志。 野心勃勃。 大金嘛,就是他们主子不在军营中,那些人也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凤璟在屋子里足足待了一下午。 傍晚时分。 吱哑一声,他推门走了出来。 几名属下几乎是听到他的门响就跳了出来,“主子。” “爷,您睡好了?” “爷您有何吩咐请说。” 凤璟白他们一眼,语气幽幽,“爷真的有啥吩咐都能说?说了你们绝对照办?” “那是自然。” “是啊主子,您只管着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咱们绝不敢辞。” 凤璟把几个人挨个看了一个遍,看着他们几人脸上闪动着的激动,期盼,义不容辞,视死如归等的神色,他轻轻的叹,“哎,想来,还是你们几个对爷好。爷,有你们,是爷的幸运呐。”他轻轻点头,突然一转语气,“即是你们这般为着爷好,爷想了想,还真的有那么一件事儿想要你们去办——” “爷您说。” “主子请您吩咐。” “嗯,你们去把容颜给我抢回来吧。” 嗯,好……咦,不对,好个屁啊,他们主子刚才说的啥? 慢半拍的,反应迟钝的,也都反应了过来。 一个个瞪大了眼,“主子,您说的,是啥?” “没啥呀,我就是觉得,那丫头是我打小的未婚妻,怎么可能嫁给别人呢?这不是让爷没面子么?”他眨眨桃花眼,瞅着几名属下,一脸的怒意,“爷之前想好了,就是不要那丫头,也得是爷甩了她!所以……” 所以? 几人都眼巴巴的瞅着他,听他继续说,心里却是个个都在祈祷。 千万,千万别说再让他们去抢人家妻女的话题啊。 凤璟却是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他把人给抢回来! 等到自己看那丫头不顺眼的时侯再把她甩了就是。 哼,他的未婚妻呢,竟然嫁给沈博宇那混账…… 越想越觉得兴奋,他桃花眼挑高,带几分独有的凤氏任性,“爷想好了,你们马上就去给我把人抢过来,不然,不然的话,爷,爷就不回军营了!”说到这里,他是双眼发亮,明显为着自己这么个想法而觉得开心,赞极了啊,不顾身后几个属下黑着的脸,他转身走向客栈房间,“爷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不去给爷把人弄来,爷,爷就在这里待一辈子了。” 砰的一声,房门当着他们的面阂上。 几人在外头是欲哭而无泪。 惨了惨了,他们家主子又闹脾气了啊。 以前还有大帅能压上几分,这次大帅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怎么办? 怎么办? 面面相觑了半响,几人随即都是瞪大了眼。 靠,你问我,我问谁去? 其中有一个小心冀冀,压低声,“要不,咱们就听了主子的话,把人给弄回来去?” 他的话音儿还没有完全落到地下呢,头啪的一声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你找死是吧,沈博宇的人是好弄的吗?” 他们之前可是和沈博宇在战场上遇到过的,几次交道打下来,就是主子都没能占到半点的便宜! 当然了,姓沈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现在,主子不出头,他们几个对上沈博宇? 不是送上门的小菜求着人家吃么? 更何况,那位容三小姐现在的背后可是有靠山滴。 现任仪亲王的义女啊。 能让仪亲王点头认做女儿的人,会是好相与的吗? 再加上仪亲王府向来护短的性子…… 几人再次齐齐打了个冷颤,怒瞪向刚才出声的那名男子,直看的他脸发黑,自己先忍不住。 “那个,我,我不也只是说说么。” “你说说可以,日后犯浑,自己找死可要记得别牵扯到别人!” “你什么意思?” “没啥,字面上的意思。”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余下的几个赶紧劝着,最后,几人不欢而散。 屋子里,凤璟耸耸肩,慢条斯理的品尝起了当地的小吃。 因为凤璟滞留不归,北漠军营的推进速度多少受到些限制。 半个月过去,竟然没有前进一里。 这让有些人很是不解。 同时,有了解凤璟的也都暗自盘算了起来,更是设法想法的打探前线消息。 可惜凤家对军营的统治力太大,把个几十万的大军管辖的如同铁桶。 半个多月下来,竟是没有往外传出半点什么有用的消息! 扑朔迷离。 但有时侯你不得不承认,越是这般的神秘,越会让人举棋不定,不敢轻易做决定。 就这样,就连北漠和大金的军队,都难得的都按兵不动。 开始互相观望了起来。 就连沈博宇等人都对这个情况有些捉摸不透。 最后,龙二不得不猜,“主子,您说,是不是凤璟觉得马上就要过年,所以按兵不动了?” 龙一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这话得有多不靠谱呀,你也能说的出来? 龙二干笑两声转移了话题,“主子,王爷又来信了——” “不理他。”沈博宇头也不抬,把手里的两件密折处理好,丢给龙一去照办,期间又问了几句龙四等人的情况,知道每人都已经完全掌控了各自的军队,他便点了头,又把龙一手里的几件事情处理好,他起身向外走,“夫人还等着我用饭呢,有什么事情下午说。” 后面,龙二张了张嘴,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倒是龙一,扫了他一眼,“信里说了什么?”不是他好奇,要是一般的内容,还如往常那般让自家主子带着夫人回去这种内容的话,龙二可不会报到沈博宇这里来的,别看他刚才只是提了那么一句,龙一却是敢肯定,平西王信里绝对会另有算计。 果然,龙二看了他一眼,垂眸,“他怕了。” 怕了? 龙一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继尔他就冷笑了起来。 怕了,他也会怕吗? 和皇上争位,是他的野心,他觉得那个位子是他的。 所以,他想方设法的要把当今皇上铲除。 他要坐上那个至尊位。 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和北漠的人勾结…… 如今,眼看着北漠几十万的大军自边疆突破,长驱直入,奔着长安城而去。 平西王怕也也有些坐不住了吧? 他能想的,只能是让沈博宇回去。 要是这样的话…… 龙一和龙二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眼底深处都多了抹忧色—— 平西王若是真的打了这种的心思。 怕是不会轻易罢休呐。 后院。 沈博宇正和容颜在用饭。 因为两人已经成了亲,宛仪郡主便很少再让容颜过去陪她用饭。 她现在是岳母,不能太多掺合小夫妻两人的事儿呀。 好在,她身边还有个能说会跑的乐哥儿。 有这小家伙在身边,也不算是寂寞。 为了此事,李嬷嬷几个没少在私下里暗赞容颜的料事如神。 养了这么个小家伙,可是真真的太对了啊。 不然的话,小姐出嫁,夫人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得多难过? 她们心里感激,自是对容颜愈发的恭敬。 不过容颜却是不理会这些的。 她只是想尽自己的心罢了。 饭菜都是两人最爱吃的,哪怕是寒冬,桌上还是摆了一碟醋溜白菜,一碟小黄瓜,另外是几道肉菜。 全都是按着容颜夫妻两人的口味置办的。 沈博宇看着容颜爱吃小白菜,饭罢,直接吩咐已经管着他们夫妻吃食的山茶,“让李嬷嬷去采买的时侯多备些菜蔬……”多吃青菜会没营养,沈博宇又道,“鸡鸭,虾子鱼什么的,每日都备着些新鲜的,免得你们主子哪日里想吃家里又没有。” 现买倒是可以。 怕就怕一通忙活,颜儿看了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到时说不得菜色出来。 她又没了味口。 山茶便抿了嘴的笑,“姑爷您就放心吧,这过几天就是年关,咱们家的年货已经备的差不多,这鸡鸭鱼虾,各项吃穿爵用,两个嬷嬷可是都早早就备了下来,小姐随时吃随时有,不会少的。”再加上之前小姐在附近买下的几个庄子也陆续有了出息,前两天就有庄头开始送年货过来呢,家里可是堆了两个库房,后头院子养的活鸡,活鱼都不知道有多少。 怎么会少得了主子的吃食呢。 “这就好。” 这个时侯夫妻两人已经用罢饭,移到了小花厅用茶。 因为是打算在这里小住的,所以,沈博宇在经过第一年的冬天之后便有了准备。在春天刚过便已经让人预备开始修缮房屋,别的不说,主要就是地龙,等到今年冬天一至,各个屋子里的地龙立马烧起来,厚重的棉帘,地龙烧的旺旺的,坐在屋子里不出户,简直就是在过春天有没有?容颜只着了件夹棉的小袄,面色是白里透红,双眸明亮而灵动,这会她正对着沈博宇嗔怪的投去一个娇嗔的眼神儿。 “你呀,这些事儿有李嬷嬷她们呢,还有我娘,难道她们会虐了我不成?” 沈博宇轻笑,“是是,娘子说的对,是为夫想差了。” 容颜嗔他,心里却是晓得他是为自己好。 眼底带着笑,她直接转开了话题,“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要不要给长安城里送些礼物回去?” “不用,咱们过咱们的日子。” 不要就不要吧。 反正容颜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她笑了笑,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突然道,“我让龙十六去盯着丘嬷嬷的事儿,你还记得吧?” “嗯,怎么,有动静了?”沈博宇有些好奇的看向容颜,“她是谁的人?” 在他看来,那丘嬷嬷要么就是宫中,要么就是平西王府派过来的。 至于目的嘛,不外乎就是想让他们夫妻两人不好过罢了。 对上沈博宇略有些平静的眸子,容颜垂眸,“是安三小姐的人。” 沈博宇,“……” 不是皇祖母,也不是皇上,或是平西王府,竟然是安三小姐……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她都成亲了,李府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平静的,竟然还有闲心打咱们的主意?”顿了下,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看来,他得再给这位曾经的安三小姐,如今的李三少夫人找些事情做才对呀,睥子里的厉色一闪而过,他随即就收敛,一脸的温柔看向容颜,“这事儿要不要我来处理?” “不用,我已经查出来了,她的儿子被安三小姐给控制住……”顿了下,她语气带了两分的怒气,“真是的,我上辈子又没有挖她家的祖坟,这辈子又没主动和她为敌,做什么非得针对我呀,简直是脑子进水了嘛。”容颜自己小声嘟囔着,可转而就反应了过来,不对呀,安三小姐恼她,恨她不是没有原因滴。 嫉妒啊。 这么一牵怒,自然而然的想起前些天沈博宇出门,竟然有未嫁的女子胆大的跟到家门口来示爱…… 都怪这个男人。 一身的烂桃花! 他得意了,自己却成了倒霉催滴…… 才想着呢,门外头响起玉竹的声音,“主子,马夫人求见。” 容颜一听这话,脸子就落了下来,“和她说,我没空,不见。”狠剜了眼沈博宇,容颜鼓起了脸颊,“你的好事儿来了,你自己去见吧。我去忙了。”说罢这话,她是真的起身就走,留下一脸无奈,无语的沈博宇,他扭头看到不远处山茶正在鼓着腮帮子偷乐,不禁朝着她瞪过去,“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跟上你们家主子?” 真是的,颜儿看重她们,一个个的都反了天! 走出屋子,沈博宇直接唤来龙二,“外头那啥的马夫人,是怎么回事儿?” 龙二小心的看了眼自家主子,恭敬的回话,“主子,马夫人的女儿就是您前些天出门在街上救的那名女孩子。” 他救的女孩子? 什么时侯有这么一回事? 哦,好吧,他是在路过街上的时侯,遇到几个人调,戏一名女孩子。 可是那不是他救的! 而且,这事儿不是过去好久了? “夫人为什么生气?马氏做了什么?” 要是普通的登门道谢,颜儿肯定不会这样给他甩脸子的好不好? 这样想来,只能是那个马氏不懂规矩。 直接或是间接的得罪了颜儿。 他轻轻一哼,“把她给撵出去,和守门的人说,日后不许她再进门。” 惹颜儿不痛快,就是惹了他! 龙二早知道是这种结果,不过看着自家主子一头雾水,明显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的样子,龙二想了想,还是决定暗中提醒主子几句,“主子,马夫人她其实并不是第一次上门的……” “不是第一次?”沈博宇看他话里有话,直接拧眉,“有话赶紧说。” “主子,马夫人这次过来,是带着她女儿来的。” “她们顶撞了夫人?”所以,颜儿听到她们过来,才恼了? 龙二在心里叹口气,要是这样还好了,想到刚才夫人已经不高兴,要是自家主子再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回到后头也没法子去哄夫人呀,他便直接道,“那天,下人出手时那位马小姐不是差点摔了,而且,好巧不巧的您扶了一把么?” “是啊,那又如何?” 隔着衣服呢,而且,他只是用掌力震了她一下罢了。 那丫头根本连他的手都没碰到! 难道说,她们母女以为凭着这样就能意图赖上他? 沈博宇的眼神凌厉,脸发冷,“让人去和卫绍强说,我不要在城里看到马家的人!” 竟然敢用这种方式恶心颜儿。 简直是活腻歪了! 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好吧,他不说了。 龙二点头,“属下这就去处理。”一边向外走,一边为着马家的人默默的掬了把同情的泪水。 你说你们惹谁不好啊,非让夫人心里不痛快…… 他们主子的主意,也是随便谁都能打的? 虽说这小小土固城的一个马小姐。 就是之前在皇城,多少的千金贵女心慕他们家主子?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不外乎一个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最后若非横空出世杀出一个容三小姐,他们家主子到现在都还单身呢。 站到马夫人母女的面前,龙二神色矜持,倨傲,架势十足。 “马夫人,马小姐,我们家夫人有事,还请两位回吧。” 马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龙二,神色还算平静,“敢问管家,你们家夫人她,何时有空?”她看了眼身侧眼巴巴的女儿,心里同样憋了股子气,可她能怎样?打小捧到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如今就认准了这么一个男人,她要是不成全她,这丫头能把家里闹翻天!再说,马夫人也真心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事呀。 她的女儿可是马家的嫡小姐。 配他一个外来户。 足够了。 至于容颜这个才成亲不久的正妻么。 马夫人笑了笑,她不让她退位,只让女儿和她并列就好。 “马夫人,我们家夫人说了,马上就是过年,她现在无遐得空见外人。”龙二似笑非笑的瞅了眼马夫人一眼,眼神如刀,锋锐而犀利,看的马夫人心头猛的一跳,心头不禁涌起一股的心虚,随即她就反应了过来,自己竟然在个管家下人面前露了怯? 她轻哼一声,杏眼儿圆睁,瞪向龙二。 “即然你们家夫人没空,那么麻烦你去和你们家老爷回一声吧。”马夫人适时的摆出几分贵妇气势,坐在那里眉眼淡淡,神色矜持,颇有两分大家夫人的贵气,“你们家老爷不会也没空吧?”她抬手一指身侧的马小姐,露出两分的意味深长,“这可是你们家老爷亲自救下的,我们来也没别的,就是想亲自谢谢你们家老爷的救命之恩罢了,没想到夫人却几次三番的不见咱们……” 她这话说的,可就有些给容颜在沈博宇面前上眼药的嫌疑。 试想,换了哪家的管家,他私心里肯定是偏向于男主人略多些吧? 可惜马夫人却是不晓得站在她面前的是谁。 以着龙二的能力,根本就不用把这话往耳朵里进好不好? 眼底不知何时凝成了一抹煞气,他冷笑着看向马夫人,才想出声,马小姐已经泪眼汪汪的出了声,“这位管家哥哥,我,我真的只是来感谢陈老爷的,是,是他在坏人手里救了我,不然,不然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谁知夫人却误会了我,以为,以为我……”她咬了咬唇,雪白的贝齿在红唇上咬出一排的殷红,配着她娇滴滴,一脸梨花带雨的表情,真真是要多怜惜有多么的怜惜! 她看着龙二,一脸的祈求,“我只是想亲自向陈老爷道声谢,真的——” 龙二看着眼前这对母女的作势,暗赞自家夫人英明。 这种人呀,就不该见的。 见她们,纯粹是恶心自己好不好? 他后退两步,直接冷了脸,“你们走吧。日后,也不用再过来。我们家夫人她不欢迎你们。” “果然,果然是她,是她嫉妒我,是她不能容我,怕我得了陈老爷的心——” 马夫人心头一跳,抬眼看到面前管家铁青的脸,暗呼不涒,想也不想的抬手掐了下身边的女儿,厉声阻止,“你给我闭嘴,又混说,陈夫人那般好的性子,怎么会是没有容人之量的?想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才对的。”她虽然在斥责女儿,但话里话外却还不誋给容颜挖坑,这对母女,也真真是醉了,龙二已经没了耐心,直接吩咐门房,“把她们给我赶了,丢出去。” 要是真的被人丢了出去。 这日后的脸面可就真的要丢大发了。 马夫人压下心头的怒意,对着龙二勉强一笑,“管家别恼,是这孩子出口不当,我回家会教训她。”顿了下,她道,“即是你们夫人不得闲,我们这就回去,改,改明个儿再来拜谢就是。”同时,她狠瞪了眼欲要出声的女儿,一扯她的手臂,低声道,“跟我走。” 不走,不走难道要真的等着人把她们丢出去不成吗? “娘,我,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马小姐气呼呼的瞪了眼龙二,一脸的怒意,“你给我等着。” 在这个被家人娇纵的不像样子的小丫头眼里,挡着她见意中人的是面前这个管家。 她甚至在心里想,要是自己有朝一日嫁进来的话。 最先做的就是把这个可恶的管家给换了! 身后,龙二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来,“夫人有吩咐,日后旦凡是姓马的,一律不许往里通传。咱们这府邸,和姓马的人有所冲撞。你们可记下了?”听着那些小厮们恭敬的称是声,前头没走几步的马夫人是恨的牙根直痒,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她的身侧,马小姐年轻气傲,心气儿高。 听了这话是勃然大怒。 若非是被马夫人给硬生生拽下,怕是她早扭头去和龙二理论,争执。 大街上。 马小姐一脸的怒意,“娘,您这样把我拉出来做什么,那个管家肯定是奉了那个女人的命令,他一看就不是陈老爷的人,陈老爷亲手救过我,要是知道女儿来谢他,绝不会对我避而不见的。”她跺了下脚,一身的娇纵气息尽显,“娘,你可别想劝我,我告诉你呀,我非他不嫁的。”说到最后一个嫁字儿时,小女儿娇态尽显,两颊涌起酡红,“娘,您,您不知道陈老爷他,他的好——” 她长这么大,都不曾见过如同陈老爷那般风流,好看的人物呢。 她要嫁人,就要嫁给这样的男人才成! 看着女儿眼底的痴迷,马夫人叹气,“你,你这个冤孽哎。”真真是愁煞她。 …… 龙二把人打发了,回头派人去后院传了个话。 容颜正窝在椅子里看账册,当听到白芷带进来的小丫头说的那些话,她只是眉眼不抬的把人打发了。 屋子里,山茶小脸板了起来,“主子,这马家母女实在是忒过份!” 这事儿她可是亲自打人问过的。 姑爷只是觉得那几个小痞子挡了道,着人清了下街道罢了。 又不是专门救的她。 再说什么肌肤之亲,呵呵,她们家姑爷碰到她一根头发丝儿了吗? 真真是不要脸! 就是性子最好的白芷也着了恼,不过她比山茶自是重稳些,只是开口劝慰道,“小姐您别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她们是什么呀,姑爷那性子您还不知道么,那可是心里眼里只有您的,您,可不能因为这个和姑爷闹别扭呀,没的便宜了别人呢。” 自家主子和姑爷若是真的闹了起来。 说不得正正中了那对母女的心思。 亲者痛,仇者快。 可不是傻的么? 虽然她也觉得自家小姐不会这样做的,但架不住事关姑爷…… 谁知道小姐心里怎么想? 容颜把视线自面前的账册里拿出来,抬头看到几女忐忑的眼神,不禁扑吃一笑。 “你们呀。”她摇摇头,起身伸个懒腰,挑高了眉对着几女望过去,“在你们的眼里,你们家小姐我就这么丁点的心思,度量?” “小姐不是,咱们只是担心您多想——” “没有多想的。”容颜的声音温婉,眸眼平静,似是在给几女解释,又似是在说给自己听,“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但我心里却是容不下夫君有第二个女人的,哪怕是通房也不成。”说这话的时侯,她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几女,在看到几女面无异色,纷纷点头表示附和她的话时,心头彻底的松下了那口气—— 别的什么马小姐之类的她不担心,也不会多想,伤心。 但她着实是担心自己身侧的几个丫头。 要说忠心,她们绝对是不用怀疑的。 可是这个时代,不是流行的就是什么贴身丫头当通房,暖床么? 她现在怕的就是这几个丫头心里会有些有的没的想法。 现在看着她们一个个面色坦荡荡的,她也就放心了,索性把话直接说了出来。 也算是对她们几女一个明示吧。 “成亲前你们姑爷答应过我的,这一辈子他不会有第二个女人。我相信他。” 所以,什么马小姐李小姐的,她从不都没有放在心上的。 “那,那您还——”生气,冷着脸子把姑爷撵出去? 容颜挑眉看了眼玉竹,嘴角勾出一抹任性的笑,“因为,我那会看他不顺眼。” 几女,“……” 这一番话自是很快就有意无意的被传到了前院沈博宇的耳中。 他那会儿正在书房里和龙二几人商量事情,当听到小厮贴耳的一番话后。 沈博宇不禁就苦笑了起来。 好吧,他家娘子有随时任性的权利! 对于长安城情形的一番分析之后,几个人最后得出结论,怕是这种双方对峙的局面还得再保持上几年了。 皇上手里不是没有一点后着的。 至于平西王,本身就是实力超绝的一员战将。 他准备了这么些年,兵多,将广。 一旦背水一战,自是非同小可的。 再加上他不知道如何说动了大梁,竟然也与他一同出兵,讨伐起了大金皇帝。 这样三国动乱,到最后,这局势也不知道要走向何方。 沈博宇身子往后头的椅子上靠了靠,直接道,“派人盯紧凤璟。” 身为北漠大军此次出兵的主帅,他竟然在外头滞留不归。 可别说什么他是真的舍不得颜儿。 那小子,简直就是一肚子的坏水好不好? “凤璟的手段你们都知道,别一不留神着了他的算计。” 龙二几人点头,“主子放心,咱们会防着他的。” 防着? 要是凤璟听到这话估计会桃花眼一勾,风情万种的笑起来了。 爷的手段,也是你们能随意能防的住的吗? 压下凤璟不提,最后是龙四几人送过来的各方军中消息。 如今沈博宇还没有打算动兵,这些消息不过是做到心中有数罢了。 最后,所有的人都退下,龙二被沈博宇给出声留住。 “主子请吩府。” “去和卫绍强说,让马家捐一半的财产,出城吧。” 这话倒是让龙二听的闪了下眼神。 主子的命令可是向来不改的,之前还说让马家的人净身出户。 这会突然改口,让他们可以留下一半的家财…… 难道,主子当真看上那位马小姐? 随即龙二就暗自在心里呸了几声,那位马小姐什么东西嘛,他们家主子会看上她才怪。 “嗯?” “是,主子,属下马上就去办。” 人都退下,书房里恢复了寂静。 沈博宇身子往椅子后头靠了靠,眼底露出一抹的笑。 为了颜儿的信任,他心情好,就当是日行一善的放过马家好了。 可惜,两天过后的事情让沈博宇和龙二两人都认识到,他想着日行一善的放过马家。 但奈何是马家自己人找死呐。 对于马家,容颜是没有半点过问的。 因为她觉得沈博宇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 不过在听到丫头说沈博宇要把马家赶出土固城时,她也没说什么。 夫妻间这点默契都没有的话,还谈什么信任? 所以,当这天她应了唐大夫的邀请,亲自去处理一桩药材买卖结束,出医馆上车回家的当,竟然被几名衣衫褴褛叫花子打扮的人给围了时,她并没有想到是马家,只是不动声色的让护卫把几名叫花子给驱离,又吩咐小厮直接驱了马车回府。 走到半路,马儿受惊,疯跑了起来。 幸好是暗卫当机立断,一巴掌拍断了马车和马儿之间的车辕。 咣当一声,车子坠地。 容颜几人狼狈的从车子里钻出来。 白芷扶着她,一脸的后怕,“还好小姐您没事儿——” 容颜眉眼淡淡,神色清冷到了极点,“先去前头找练车子,回府再说。” 而与此同时。 沈博宇才和龙二等人自一家茶楼出来,还没等他们走到大街上呢,一道香风飘过来,沈博宇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娇俏俏的粉色人影,眸眼娇俏,明艳动人的少女嘟了嘴,似娇似嗔,娇俏里透着几分少女可爱的盛气凌人,“陈老爷,原来是您呀,我总算是等到您了呢。” 沈博宇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拧眉看过去。 这丑八怪是谁? “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多谢您的救命之命,我之前去过您的府上几次,可是您,您的夫人都不爱见我,她,她误会了我呢。”少女娇嗔,乌溜溜的大眼带着赤一祼一祼的倾慕,“陈,陈老爷,我,我这些天很想您呢,您,您救了我,我……小女,小女无以为报,给您,给您铺床叠被,暖,暖床可好?” 终究是女儿家家的。 最后一句暖床她说的声音极轻,极轻。 脸通红,似是煮熟了的虾子。 皓首垂下去,她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似是鼓足了全身的通气,明艳艳的双眸里尽是爱慕的光彩,“陈,陈老爷,我,我真的什么都会的,我,我会很多的事情……”她扳着手指,语气娇憨,“我会弹琴,我会做画,诗也会,还有,还有唱歌儿……”她迎上沈博宇深邃如墨的眉,语气紧张,又快又急,似是竹筒倒豆子般的诉说着,“我,我不会让你休妻的,真的,糟糠之妻不下堂,我学过规矩的。” 听到这话,龙二几人差不多憋的内伤。 ——您不过规矩,还当街这般不知羞耻,不知礼仪的和一个陌生男子示爱? 若非眼前事关他们家主子。 几人真想过去问一声,你学的,是哪家的规矩? “我会和她好好相处,把她当姐姐的,我,我不会和她争什么的,真的,你,你信我——”她越说越急,抬眼看到沈博宇一点表情都没有的神色,心头一慌,想也不想的伸手去拽他的衣袖,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沈博宇的袖子呢,一股巨力把她给直接震飞了出去。 扑通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下。 呈八字型的。 不看一眼是生是死的马小姐,沈博宇黑沉着一张脸,“龙一,马家勾结北漠,意图谋逆,抄家!” 045 马家,自己的人 马家,几乎是一夜塌天! 卫绍强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但他在城里的眼线多呀,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对于马家的这位小姐那叫一个叹气,再有,他也挺佩服这位马夫人的,竟然敢带着自己的女儿去和无双县主抢男人? 咳咳,这事吧,做为男人,他真心为着马家落得这般下场而叫屈。 也不是啥大事儿。 抄家,赶出土固城…… 有些严重了吧? 不过龙一,龙二可在他耳侧都传了话的,再有,卫绍强也打从私心里不想去惹容颜! 那是什么人物呀。 不提以前,单就人家在土固城做的那些事情。 施药救诊啥的咱就不说了。 城门楼上长箭射杀鼓如通…… 那是一般男人都干不出来的啊,她却眼也不眨,谈笑风声的做了出来! 而且,把人给杀了,下城楼的时侯,看到那么多的伤兵,残兵,人家是面不改色…… 再想想一怒之下杀进城守府…… 卫绍强是越想越觉得胆寒,全身的寒毛孔都竖了起来有没有? 这样的女子,给他两个胆儿都不敢去轻易得罪呀。 这马家的母女倒好,和这个煞神去抢男人? 简直是自己找死有没有? “卫将军,卫将军饶命啊,咱们愿意把家产都捐出去,只求您,只求您网开一面——”马大老爷面若菜色,全身的精气神儿似是在这一刻被抽光,他正瘫坐在地下,两眼空洞而无神的看着这一切,还是他身边的贴身小厮在他耳侧几番提醒,他才反应了过来,抬头看到带着人走过来的卫绍强,他似是落水的人看到唯一的浮木,“卫将军,咱们马家没犯什么事啊,冤枉——” 被人抱着腿喊冤枉,卫绍强多少也有些不自在。 要是换了别的事情上,说不得他心一软还真的对马家开恩几分。 可现在…… 他叹口气,看了眼马家人个个愁眉苦脸,要哭不哭的样,他忆起这马家平日在土固城也并不是什么大恶之家,心里略一思量,卫绍强直接道,“马大老爷,你和我来吧,你带路,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马大老爷双眼一亮,全身都精神了几分,“请卫将军随我来。” 他的身后,马府的人都一脸期盼的朝着他们看过去。 大老爷一定能说服卫将军的! 书房里。 马大老爷苦笑着对卫绍强一躬,“家里遭了这般的大祸,这简直就是人在家中坐,祸自天上来……还请卫将军指教。” 看着他的神色,卫结强觉得他是真心不知道这场灾祸的源头。 不禁在心里更同情马大老爷了。 他看了眼外头。 马大老爷立马晓得,赶紧道,“您放心,外头绝不会有人听到的。” 直到这一刻,马大老爷都是一头的雾水。 马府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之家,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不成器的子孙,下人。 但是,他们也不是大恶之家吧? 这般抄家…… 耳侧,响起卫绍强淡淡的声音,“马大老爷在这城里也算是一方人物,你做生意的手段,在下佩服。还有马大老爷的为人,虽然不是大善人,但也算是帮过我不少,甚至,你还给军营免费送了一批物资……”虽然,那批物资都是些马上要过期,或是堪堪能用,能吃的东西,但是,他那会和兄弟们已经是堪堪撑不下去,那一批东西,总算是解了他一时之急,之危! 所以,这个情,他领! “马大老爷要是真想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去问问你家夫人,小姐吧。” 顿了下,他看着马大老爷一脸的疑惑,雾水,加上一句,“他们惹了,不该惹,也不能惹的人。” 看着马大老爷满眼的震惊,他皱了下眉,“我给你两天时间。”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毕竟吧,沈博宇和容颜那里,他是真心想要好好相处的。 很多的事情,土固城离不了他们…… 马府的后院已经彻底的乱成了一团。 马大老爷敷衍般的应酬了外头的人几句,黑着脸直奔后院。 “夫人呢,夫人在哪?” “回,回大老爷的话,夫人,夫人正在小姐的屋子里。”小丫头们虽然慌张,惶恐,但看到马大老爷还是恭敬的行了礼,马大老爷哪里有心思理会她们,一听这话转头奔去了女儿的院子,一路无视丫头婆子们的眼神,请安声,他直奔屋子里,厅里,马夫人正一脸的怒气,对着小丫头发脾气呢,“小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和你说了再去请个大夫,你是做什么吃的?” “夫,夫人,不是奴婢不去请,实在是——”出不去这个院子呀。 昨天小姐是被人从外头抬了起来的。 夫人吓的魂飞魄散。 一连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是得了内伤,得好好的将养…… 可人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呀。 马夫人着急,顾不得外头的惶乱,一心躲在这里照顾女儿呢。 “是什么,我看就是你偷懒。”马夫人已经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没有离开过马小姐半步,眼睛都熬的通红,又没有梳洗,如同一个疯婆子,她正对着小丫头发脾气呢,马大老爷霍的掀了帘子走进来,他板了脸,一身的寒气,夹棉的帘子被人掀起来,带起一股的寒风,冷气袭来,冻的马大夫人身子哆嗦了一下,她不由的心头着恼,尖声道,“人都死了吗,怎么服侍的?混账东西。” “你这是在咒我死吗?” 听到这声音,马夫人怔了下,接着有两分心虚的啊了一声,她站起身子,不甚自然的看过去。 “老,老爷,您怎么来了?可是来看咱们的晶姐儿么?” 想到自家女儿是在街上拦着一个男人而受的伤。 马大夫人有些心虚——怕马大夫人连着她一块骂进去。所以,在听了马大小姐身边跟着的小丫头回来学的话之后,她想也不想的就对着着马大老爷瞒下了自家女儿受伤的事儿,只说得了感冒,马大老爷一听这话,自是没放在心上的,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疏忽,竟然出了这么大的漏子,马大老爷看着自己多年来的夫人,闭了下眼,抬脚绕过她,走向内室。 “老爷,老爷您这是要做什么,晶姐儿感冒……” 屋子里,马大老爷指着榻上人事不醒,脸色惨白的女儿,声音发颤。 “她这是感冒了?啊,她这是哪门子的感冒?”马大老爷几乎是暴跳如雷,他指着马大小姐,要不是她这会正晕迷着,估计他得把人给拽过来,一顿的巴掌先泄点火解点恨才是,可现在人晕着,他也不好做什么,扭头对着马大夫人怒吼,“你到是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 “是,是真的感冒——” 啪,马大老爷想也不想的直接甩了马大夫人一个巴掌,想到外头的情景,他努力了这大半辈子,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蠢女人惹的祸,让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流水,不不,甚至是比流水还要惨的下场,他心里一股邪火噌噌向外窜,盛怒之下,他抬手又是两巴掌,“你个蠢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外头惹了什么事儿,你一直没出去是吧,来人,请大夫人去前院转上一圈。” “哎哎,我不要去前院,我要看着晶姐儿呢,老爷,你这是做什么?” 马大老爷发话,自然是由不得别人说不的。 哪怕这个人是马大夫人。 一圈转下来,马大夫人饶是再粗神经也察觉出了几分的不对劲儿。 被几个婆子半搀半扶的再次回到马大小姐的屋子里。 小花厅。 马大老爷一脸的冷意,“这下,你还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难道说,你非得等到咱们家被人给抄了,所有的人都被干干净净的赶出土固城你才肯说出事情的真象不成?”他顿了下,看着马大夫人一脸的震惊,明显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气的狠了,一脚踹翻面前的小椅子,“你刚才看到门口的兵了吧,那是卫绍强派来的,软禁咱们的!” “不,不可能的,卫将军怎么会?” 不可能? 蠢! 他气的心疼肝疼肉疼,全身都疼,“一天,咱们只有一天时间。你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这个败家娘们儿,蠢货,我当初怎么就娶了你这个毒妇?” 马大夫人一下子瘫在了地下。 怎么会是这样? 小半个时辰过后。 马大老爷看着马大夫人,两眼圆瞪,“你竟然敢背着我,背着我做下这般蠢事儿!” 他马家的女儿没有男人要,嫁不出去了吗? 倒贴……当街被人打…… 当真是丢尽了他的这张脸! 这且不说,要是卫绍强的话是真的,那么,明显这个男的不是好相与的啊。 他闭了下眼,努力让自己恢复以往的冷静,“那个男人是谁,他家住在哪,现在马上告诉我。” “老,老爷你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什么? 马大老爷狠狠的剜了眼马大夫人,仿佛是连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起身向外走,“我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希望,对方能大发慈悲,放过马家! 马大老爷的脚步走的很沉重。 他一步步的向外走。 走到前院的时侯,他已经恢复了几分的理智,脚步一转去了书房。 一柱香工夫后。 书房里进来几个人,都是他最为心腹的得力助手。 他看着对方同样脸色难看,苦笑了下,“这次,是我连累了大家。” “大老爷这是什么话,天降横祸,咱们怎么能怪您呢?” “是啊大老爷,这事儿哪里能怪您?” “都是那位卫将军,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针对咱们——” 马大老爷看着他们几人七嘴八舌的,苦笑着摆摆手,制止,“你们先听我说。”接着,他把马大小姐的事情尽量简化,三言两语的说罢,最后直接道,“就是这样,我也没想到小孩子家家的事儿,竟然惹得对方大怒,直接对咱们整个马家出了手……” “真是太过分了。”其中一人啪的一声拍了桌子,吹胡子瞪眼的,“这人也忒小心眼了吧,咱们家大小姐不过是想见他一面,报个恩罢了,他竟然下这般的黑手……真真是欺人太甚!” “是啊,老爷,咱们得去和卫将军好好的说道说道。” 他们马家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儿。 不过是小女儿家家的情怀,喜欢一个人罢了,怎么就上升到抄家的高度? 几个人义愤填膺,纷纷嚷着要去找卫绍强聊一聊。 可惜,却被马大老爷给制止,“这路子行不通的。”顿了下,他看向几人,“之前卫将军和我聊说,他说,咱们惹了不该惹,也不能惹的人。”看着几人脸色一变,他接着道,“依我看,卫将军此番的行事,也不过是听那人的话有此一为罢了。” “……”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大老爷,那人到底是伤方神圣?怎的竟连卫将军都听他的吩咐?” “这也是我找你们几位过来的原因。”马大老爷脸色沉沉,“你们发动各自的关系,给我去查。” “查他的底细?” “对,半个时辰后,我要他的详细资料。所有能查到的,全给我。” 马大老爷眸光沉沉,恢复了往日一家之主的犀利,冷静。 这个时侯他绝对不能先自乱阵脚的。 半个时辰后。 马大老爷拿着几名心腹各自递上来的资料,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了又看。 最后他直接把人给赶了出去。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半天。 眼看着就到响午,所有人都盯着马大老爷的书房门呢。 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瞅着。 个个都对马大老爷带着十二分的期盼,真心想着他能如同往日一般大显神威,力挽狂澜! 终于,马大老爷打开了书房的门。 他自然看到一个个朝着他望过来的眼神。 可他根本没时间理他们。 带了一名贴身的心腹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你们说,大老爷去了哪?” “谁知道呀,希望大老爷能找到法子,让卫将军收回命令才对。” “哎,怕是有些困难啊。” 马家的人议论纷纷。 后院中,马大夫人整个人似是死鱼一般瘫在了椅子上。 她不过是由着女儿喜欢了一个男人罢了。 哪怕这个男人有了妻子,她也没要求对方休妻呀。 凭着他们马家的财富,他们马家的大小姐地位。 难道嫁那个男人还委屈了他? 事情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地步啊…… 马大夫人是欲哭而无泪。 —— 容颜对于这些事情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她这会儿正被沈博宇拉着给大夫看伤呢,又是诊脉又是什么的,看的容颜无聊的直想打呵欠。 在人前吧,她自是不好驳了沈博宇的面子。 只能狠狠的剜他几眼。 “乖,马上就好呀,检查一下我放心。”那马儿跑的那么快,虽然有护卫及时出手,还有颜儿也有两分的身手,但马车又是断掉又是惊马的,颜儿说不得是受了内伤呢,他一定要好好的让大夫检查了才成的,好不容易折腾了半天,沈博宇安心了,让龙二亲自送大夫出去,他扭头就看到容颜要起身,不禁眉骨一跳,“你别动。” “啊,别动?我想喝水——” “我给你倒就是。还要吃水果吗,要吃点心吗?我让人拿了松子瓜子来吃?” 看着他一脸紧张又小心冀冀的样子,容颜是好气又好笑。 伸手推开他,“我只是惊了马,不是腿脚受了伤。” “这谁知道呀,说不定有暗伤呢。所以,咱们得小心。” 容颜,“……” 好不容易把沈博宇给连哄带劝的赶走,坐在椅子上,容颜是哭笑不得。 这男人,也忒大惊小怪了吧? 旁边的玉竹抿了唇笑,“姑爷是紧张您呢。” “是啊是啊,小姐,姑爷对您真好。” 容颜抬眼,有些郁闷的看了几女一眼,笑嘻嘻的打趣,“你们放心吧,等日后,你们也会遇到对你们好的那个人。” “小姐您又打趣奴婢。” 山茶几个噌的脸红了起来,不依的跺了下脚。 一屋子的笑声中,守门婆子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主子,前院的门房送了封信给您——” “给我的?拿进来我看看。” 山茶扭了身子走出去,把信拿了进来,双手恭敬的捧了,“小姐您请看。” 普通的信封,只是随意的折起来。 容颜伸手一拈就看到了里面的信纸,她一目十行的看完,眼神就古怪了起来。 白芷心细,看到这个样子不禁就担心了起来。 “小姐,这信,是谁写的呀,看您这样子,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事儿,不过是一个人想见我罢了。”容颜说到这里,她已经站起了身子向外走去,“白芷,你和玉竹跟着我出去一趟。” 山茶有点急,“哎哎,小姐,您要去哪?” “你和丁香在家里待着,我一会就回来。” 容颜已经带着人走了出去。 一间极不起眼的茶楼。 容颜带着白芷和玉竹神色优雅的走了进去。 二楼,某个雅间。 马大老爷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已经神色拘谨的站了起来。 门是虚掩的。 所以容颜等人一靠近,他就认了出来。 不等容颜进门呢,马大老爷已经两步并作三步的走了过去,亲自打开了门。 “您请进。” 容颜挑眉,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这么客气? 她也并没什么客气的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手里接过白芷递来的茶,她抿了一口,轻轻对着马大老爷睇去一眼。 “不知道马大老爷找我有什么事情?” “草民有眼不识泰山,小女冲撞了县主,还请县主饶过我们马家一面。”马大老爷低眉垂眼,伏低做小,在容颜面前是把自己的低姿态摆到了足足的,他不是演戏,是真心的——面对着这么一个人,他惹不起啊,这一刻,看着容颜平静的眸子,马大老爷就差没给容颜跪下去,“县主,县主,小民回头就把小女教训一顿,把她,把她送到家庙去,日后,绝不会再对您造成半点的扰扰。” 都听说过坑爹的,今个儿一见,果然是有啊。 她在心里摇了摇头,眼神淡淡的看向面前的马大老爷,“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沈博宇可是自己的男人。 他为了自己出气,才出手收拾马家。 自己怎么可能会拆他的台? 再说,这马家,也不至于就完全的清清白白吧? “县主,县主您只要说出来怎么才能消气儿,饶过马家,让小民做什么都可以。” “抱歉,马大老爷找错人了。”容颜的睫毛轻颤了下,她放下手里的茶,笑了笑,“要是大老爷找我就这么一点事儿,那么你说也说了,我人也来了,我再和你说一遍,我帮不了你。现在,我要走了,请马大老爷也回去另想办法吧。” 平日里不好好的教育儿女。 这会出了事儿到处哭求,何苦来者? 扑通,马大老爷直接跪在了容颜的跟前,他眼底透着几许的疯狂,“县主,还请您再听小民几句话。” “……你说吧。” 马大老爷却是把眼角余光扫向容颜身后的白芷,玉竹两女。 容颜挑了下眉,吩咐两女,“你们在门口侯着。” “小姐……是……” 容颜再次坐回椅子上,“说吧,我给你半刻钟的时间。” “不用半刻钟时间,小民只需说几句话就好。”马大老爷有些狼狈的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看着容颜的眼神多了抹疯狂,似是野兽的背水一战,“县主,要是小民从此之后彻底的臣服,跟随,投靠您,整个马家愿意成为您的属下,跟随者,小民愿意签下卖身契,愿意把整个马家背后的所有财产都交给您,任由您随意处置……” 这话说的容颜不知不觉的双眼都瞪的溜圆。 她悚然动容,“你可知道你说这话的意思?” 投靠她一个女子? 当她的属下,跟随者? 把整个马家所有隐藏在背后的财产都交到她手里,任由她处置…… 容颜心底有一点点的雀跃,可她面上却是半点神色不显,“你这话找错人说了吧?” “没有,小民想要投靠的就是您,无双县主,容三小姐。” 好嘛,把自己的底细都给查了出来。 容颜此刻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她双眸灼灼的看过去,“那么,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亲自和我说说,我有什么理由要收你?你们马家又凭什么让我去和自己的夫君唱对台戏,让他把你们放过?”她看着马大老爷脸越来越黑,最后全身都紧张的僵硬起来似的,容颜勾了勾唇,微微一笑,“说说吧,你要是能说服我,我就……”帮你,帮整个马家这一回。 马大老爷听了容颜的话,是想也不想的直接就跪了下去。 “奴才可以帮您赚钱,奴才在经商一事上还有些能力,我,我可以给您赚很多的钱。” 容颜看着马大老爷,微微一笑,“不够。” “整个马家都可以供您驱使。”马大老爷一咬牙,发了狠般的开口道,“小民有亲戚在长安城,之前也曾听过您和世子的事情,小民,小民听那亲戚说过,您和世子都是人中龙凤,绝非屈居人下的,日后,日后,马家可以给您在外头搜集各种消息,可以线您办您不能出面去办的事情……”他说到这里,额头上全是冷汗,却不去管它,只是双眸灼灼的看向容颜。 他的眼里有期盼,有渴求,更多的,却是紧张,是焦急。 要是容颜还不肯答应,马家…… 怕是在劫难逃! 半响,足足把马大老爷的耐心耗尽,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容颜这里得不到什么答案时。 头顶上方,传来容颜带几分清冷的声音,“你不后悔?” “绝不后悔。马家世代尊您为主!” 容颜朝着他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却是抬头看向门口,“即然来了,不进来杵在那里做什么?” 门外一声低笑传来。 沈博宇修长的身子出现在容颜和马大老爷的眼前。 他神色自若的走过去,坐在容颜的身侧,神色亲呢,“一声不响的就跑出来,让我担心。” 容颜撇嘴,“你不是随时都知道我的动向么,都找到这里来了呢。”她说罢这话,朝着沈博宇微微一笑,“下面的就是马大老爷,你把人家的家给抄了,他没办法,求到了我的头上,你自己说说吧,这事儿我该怎么办?” 沈博宇本不知道是谁要见容颜的。 他刚才进门,直接就没把马大老爷看在眼里。 这会儿一听容颜的话,眼神就冷了,他对着马大老爷一声轻哼,“你好大的胆子,颜儿也是你能打扰的?”顿了下,他对着马大老爷声音冷冽的开口道,“也不妨告诉你,抄马家是我下的令,要怪就怪你养了个好女儿,娶了个好夫人!” 娶妻娶贤,娶贤呐。 马大老爷心头那叫一个懊恼,可事到如今,他只能把期望的眼神投向容颜。 谁知他这一眼却刚好被沈博宇给逮了个正着。 他给气的乐了起来,“怎么着,你还想去让颜儿帮你求情不成?” 马大老爷把头低了下去,没出声。 容颜在一侧瞅着好笑,事实上她也真的轻笑出了声。 沈博宇看她一眼,“你呀,玩够了没有,玩够的话咱们回家。我刚才出来的时侯乐哥儿在到处找你呢。” 容颜看了看下面满脸紧张的马大老爷,突然开口道,“马家的人,先放放吧?” “嗯?”容颜挑了下眉,有些好奇的扫了眼马大老爷,这人,倒是有几分本事呀,竟然说的颜儿开口帮他? “他和马家现在是我的。”容颜声音里带几分的小得瑟,眼底闪过小狐狸般的狡黠光芒,“完全是我的哦,我是他们的主子。” 沈博宇失笑,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好,放过他们。” 即然沈博宇开了口,容颜自然是不再多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向长松了口气的马大老爷,“记得你之前答应我的事情,还有,这几天我没空,你三天过后,拿着契约,还有你们马家的人员名单,所有的资产,动产,不动产,以及你刚才说的隐藏在背后的财物清单来找我。”她咪了下眼,凤眸清冽,“你要是觉得这件事情过去了,就可以随意唬弄我了,呵呵,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小民绝不敢骗您半分!” 容颜对着他摆摆手,“行了,你走吧。记得三天后来找我。” 马大老爷恭敬的行了礼,转身,慢慢退出去。 走出茶楼,天色已经偏西。 他抬头看了看有些西斜的太阳,眼底深处全是苦笑。 希望,自己的这一决定是正确的! 当然了,很多年过后,当融个马家彻底的翻身,成为新贵时。 当马大老爷子被孙儿前呼后拥,坐在夕阳下说古时。 那一刻,他不知道有多么的庆幸,今日此刻,他自己在被逼无奈之下所做出的决定! 投靠容颜。 是他,是整个马家人命运的大转折点! 发然了,现在的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看着太阳一点点的西斜,心里满满的全是涩意。 祖宗几代人的心血啊,就这样被自己给主动交代了出去? 可不交…… 结果怕是会更惨!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脚步悠闲的往回走。 回到家已经是酉时初。 晚饭已经备好,就等着他们两人回来了。 山茶和丁香去热了饭菜,摆好。 两人简单的洗漱,坐在了椅子上,容颜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对着山茶小丫头是不吝赞赏。 “我们家山茶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呀,瞧瞧这菜做的,真真是色香味俱全呐。” “小姐您爱吃就好。以后奴婢天天给您做了吃。” “嗯,好。” 饭罢,两人去给宛仪郡主请了安,又陪着她说了会子话,宛仪郡主知道自家这女儿女婿都是忙的,便直接催她们,“你们快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这里有李嬷嬷她们,有乐哥儿,不会有事的。”抬头却又对着容颜两人叮嘱,“你们两个别只顾着忙事情,把自己的身子都给疏忽了,要真是这样的话,我可是不依的。” “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颜儿的。” “好好,你们两个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回到两人的院子,沈博宇帮着容颜解了大氅,扶她在一侧的椅子上落坐。 “说说看,为什么要把马家的人给收下来?” 要是真的想要用人的话,他身边这些人不都是她可以用的吗? 而且,个个都比马家的人管用好不好? 容颜抿了唇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你身边的龙一他们是很好,能力好,身手好,眼光好,可是,他们不是万能的啊。” 现在,她自是可以什么事情都让龙一几个去办。 但以后,情形肯定会变的。 而且,龙一他们完全的忠心沈博宇。 容颜不是想瞒着沈博宇些什么,但有些私事呀,再说,她也想有点个人小秘密啥的不是? 反正容颜已经想好了,要是沈博宇不同意,她就是耍赖也要让他同意了这事儿。 不过,还没等她念头转完呢,沈博宇已经笑着出了声,“你即是应了放过他们,我自是没意见的。只是那马家的母女……”顿了下,沈博宇蹙眉,“你让人和姓马的说,我不想在城里再看到她们两个。” “嗯,你放心吧,姓马的是个聪明人,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就凭着马大老爷几乎是破釜沉舟般的找上自己,而不是找沈博宇。 容颜就觉得,这位马大老爷,有几分的意思! —— 马家。 马大老爷一身疲惫,倦意的出现。 马家的人几乎一窝峰的围过去,有叫老爷的,有叫哥的,有喊姐夫的,这些都是在马家居住的人。 一双双眼都带着期盼看着他。 最后,是马大老爷的亲弟弟最先问出了口,“哥,你和卫将军说好了吗?” 马大老爷深吸了口气,他抬起眼皮看了眼围在他身边的人,想了想,突然心里有了主意。 “你们都和我过来。” 他叫的是每个屋子里能作主的当家人。 马家的大书房。 足足围满了人。 有人就沉不住气,“姐夫你倒是说话啊,卫将军怎么说的?”说话的是马大老爷的妻弟,因为种种原因,到现在还没有聚亲,马大夫人心疼唯一的弟弟,便接过来住在了前院,左右马家不差这一个院子,马大老爷便也没多说什么,而且他这个妻弟也算是有眼色,有几分的小心眼,平日里帮他跑跑腿打打杂,时间长了,马大老爷便给他在外头的铺子里安排了一份差事…… 原来他在马家生活的还算不错。 可这几天的事情,着实的是吓到了他。 卫绍强带着兵抄家,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害的他昨晚整夜都是恶梦! 这会,他恨不得扑到马大老爷的身上听他说一句,没事了,不用怕,事情已经过去了…… 马大老爷看了他一眼,平静的眸子移开,在屋子里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最后,他慢慢的开了口,“事情,有了转机。” 轰的一声,下面的人都笑了起来。 “就知道大哥出面肯定能成的。” “就是就是,不看看咱们大老爷是谁。” 也有人一声大笑,拍了下桌子,“要是让我知道是谁陷害,针对咱们马家,老子剥了他的皮。” 马大老爷的眉头跳了下,看了眼说话的人,突然一摆手,“你们都别说话,先听我说完——” “大老爷您说——” “大哥有话就吩咐,咱们都听着呢。” 希望你们一会还能保持这般的好说话。 马大老爷眼神平静,“马家不用抄家是真的,但是,马家从此之后,多了个主子也是真的。” “大哥你说什么话啊,什么叫咱们多了个主子?” 谁那么贪心,敢把他们整个马家都吞? “这事儿你们就不用管了,以后,咱们马家会大变。”马大老爷双眸灼灼,看着下面神色各异,眼神里多了几分的怅色,“要么被抄家,要么……”接下来的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却很明白了,不投靠就要被抄家! “这人是谁?” “是啊大老爷,这人,咱们总得知道吧?” 马大老爷看着有些激愤的家人,摆摆手,“这事儿你们不用知道,我和你们说,也就是让你们心里有个数儿。回去之后好好的我束自家屋子里的人,如今,土固城今非昔比,咱们马家,也是同样的不再是从前!”以前,马家的子弟出去可以在土固城里骄纵几分,偶尔还可以借势欺负欺负人,便是对方知道了,我是马家的! 小恶不断,大恶……没有。 现在…… 马大老爷知道,要是想要得到容颜的重用,这些恶习,绝对不能再有! 同时,他心里也清楚,要是马家拿不出点真格的,哪怕今日逃过一劫,日后,难免重蹈覆辙! 届时的话,容颜绝不会再开口护马家第二回。 “大哥,这事我不同意。” “是啊大老爷,咱们马家可是土固城的老牌世家——” 马大老爷看着几人冷笑,“那又如何?难道,你们想要被抄家?” “……” 一句话说的众人面如死灰。 难道,他们想要再经历一次被卫绍强带军冲进家门的经历? 不不不,那简直就是恶梦。 绝对不要再上演一回…… 最后,还是马二老爷拧着眉,小心冀冀的开了口,“哥,这事儿,没有余地了吗?” “没有。”他看了眼自家二弟眉头拧紧,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想了想,安慰道,“其实,现在这局面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如今土固城已逞乱势,就是整个大金都即将一步步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如今土固城有这么几位在,绝对平静不了的,即是这样,没有退路的马家宁愿背水一博! “可是,莫名其妙的多了个主子总是有些不好。” 这话马大老爷没接下去。 他自己的心情还没调整好呢,再说这种事情,多说无益。 得自己想通才是。 马大老爷大手一挥,“事情就这样定下了,要是没别的事情,都散了吧。” 众人迟疑中,马大老爷的妻弟突然站了起来,“姐,姐夫,我姐前些天给我说了一门亲,姐夫你忙,一直没和你说……所以,我,我过几天就会搬出去。”说到这,他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成亲嘛,我姐说,总不能还在姐夫家的,祖宗知道了也会觉得不像话的,姐夫您说对,对吧?” 什么成亲,什么祖宗也会觉得不像话。 分明就是觉得马家没有了前程,不想在自己的头上莫名其妙多个主子。 想要搬出去,和马家划清界线罢了。 马大老爷神色平和,“好,我会和管家说的,你一会直接找管家就成。”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再说,这个妻弟的去和留,真心不重要…… 马府后院。 马大小姐已经清醒了过来,内伤被控制住,躺在榻上还不能动。 她对着眼神空洞的马大夫人哭诉,“娘,娘,都是那个女人,陈老爷肯定不会这样对我的——”她把错都归到了容颜的身上,在她的心里,陈老爷可是救过她命的,怎么可能会对她下手?定是那个女人在背后和陈老爷说了些什么,这才逼的陈老爷不得不对自己出手。 “娘,那个女人太可恨了,我,我一定不饶她。” 马大夫人听着女儿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脸上唯余苦笑。 这一刻,她无比的后悔,自责把女儿养成了这种目下无人,骄纵霸道的性子。 她张了张嘴,想劝,“晶姐儿呀,陈老爷已经有了妻室,娘想着这事儿,要不,咱们就算了吧?” “不行,娘,我都被那个女人给欺负成这样了,您竟然要让我算了?”马大小姐哭起来,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最后,更是尖声对着马大夫人指责,“您还是不是我亲娘呀,您怎么能这样对我?呜呜,你不爱我了,我是抱来的,我不活了……” “你这丫头,你先听我说——” 屋子外头,马大老爷一步迈进来,神色淡淡的看了眼马大夫人。 这一眼看的马大夫心头狂跳。 她下意识的起身,“老,老爷,您是来看晶姐儿的吗?” “爹,爹您总算是来了,您得给女儿报仇,都是那个贱女人的错——” “晶姐儿,你到现在,还不知错?” 知错? 她有什么错? 她没错! 看着女儿眼底的气愤,狰狞,恨意,马大老爷心头一叹,看着母女两人点点头,“你的伤我已经问过大夫,只要小心些不会有大碍,家里如今太乱,不适合养伤,明天一早,我会吩咐管家送你们去家庙静养,你在那里修身养性,好好的待着吧。” 一句话如同霹雳炸雷,差点没把马大夫人给炸晕。 她晃了晃身子,眼底是震惊,不可置信,“老,老爷,你要把我和晶姐儿送到家庙?” 说什么静养,休身养性,分明就是要把她们母女放逐,丢弃! ------题外话------ 今天早,今天早,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我得意的吼一嗓子。 046 蠢秀才挨打,白芷委屈 马家的事情就这么波澜不兴的渡了过去。 虽然对于沈博宇再次改口觉得诧异,但卫绍强更觉得奇怪的还是马家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能让沈博宇和那个女煞星消气。 不过他也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直接吩咐属下此事做罢。 至于容颜那边,她想了想,直接把马家的事丢给了龙十去处理—— 经过这么几年的相处,龙十已经得了容颜全部的信任。 如今是马家,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 她不可能都事必躬亲。 让龙十当个大总管,人尽其用,正正合适。 看着站在面前的龙十,容颜直接把马家的资料丢给他,“这是咱们自己的人。”她咬重咱们自己几个字儿,看到龙十眼神一闪,便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朝他微微一笑,“我先把这些人交给你练练手。”她指了马家的资料,看向龙十,“怎么安排你自己拿主意,我现在需要的是让他们给我赚钱,赚很多的钱,你需要做的就是掌控全局,把马家这些人物尽其用,可记得了?” “主子您放心,属下绝不会辜负您的。” 容颜点点头,她对龙十是很放心的,不然也不会想着重用他,让他练手了。 不过,该说的她还是得说。 “不管做什么,有一条底线绝对不许碰的。” “您说。”龙十肃然而立,恭敬的示意。 “赌!” 容颜之前就想过,在这个时代,嫖那是根本禁不住的。 而且,青楼红馆之类的,正是消息聚集之地。 她禁不了,也不能禁。 毒的话倒还好,如今时代没有那么超前,这个时侯海外的大麻等物还没传过来。 所以,她要坚决避开的就一样——赌! 其实容颜心里也很清楚,这个时代怎么可能完全避得开赌坊? 就是她都偶尔分奇,想着进去瞧瞧呢。 可她想了又想,最后还是不想去沾这个生意—— 别的人她管不了,也暂时不能管。 但自己的生意,却是能控制。 之所以在这个时侯和龙十加上这么一句,也是她从资料里看到马家的几家赌馆开的都不错。 但她同时也注意到,负责赌馆的马家几个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这样的人,她不会留着的。 把马家的事情解决,容颜的日子再次恢复了平静,缩在屋子里当了几天的鸵鸟,这一天用过午饭,她正歪在靠窗前的榻上和沈博宇说话,突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上次我在街上惊马,当真是遇外?” 或者是这两年遇到的阴谋有点多。 那次的惊马,自然是有惊无险,事后沈博宇和她说,是意外。 之前有着马家的事情让她忙碌也就没想。 毕竟也没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但这几天她窝在屋子里不出屋,脑子比平时转的就多了些,不自禁的就有些多想。 真的是意外? 沈博宇把手里暖好的橘子剥成一瓣瓣,拿了银签子叉给她吃,又细心的帮她拭去嘴角的汁渍,方抬头朝她看了一眼,“是啊,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还把赶车的和喂马的都罚了,怎么,你是发现了什么?”顿了下,他神色立马就凝重起来,眼神带着几分肃杀,“你发现了什么,可是有谁在中间动手脚?把人交给我——” 容颜扫了他一眼,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 真没问题吗? 这反应,着实是让她瞅不出半点的异样来。 不过沈博宇素来就是个心思深的,他若是有心想要瞒着,自己猜不出也是正常吧? 容颜笑了笑,睇他一眼,“我能发现什么呀,这不是问你吗?”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也是白搭,容颜索性转开了话题,说起了比较轻权的事情,“马上就是年节,今年是咱们在土固城过的第二个春节,头一个匆匆忙忙的不成样子,不过是咱们自家人随便的吃吃喝喝,这眼看着今年的春节就要到了,你可想好怎么过了?” 她们成亲的动作有些高调了呀。 就是连卫绍强这个土固城的一把手都亲自过来打下手。 又有宛仪郡主和沈博宇两人的坚持,外头的流水席足足摆了整整八天呀。 原本说好的是三天,可宛仪郡主回头就说那些人太过可怜,又有什么八八大顺…… 容颜也不在乎这一点子吃食,便由得她了。 到如今,整个土固城的百姓是谈陈府色变呐,这过年的,真心不存在什么低不低调的问题了。 沈博宇握了她的手,宠溺一笑,“今年呀,咱们大过!” 日子好不好,娶个媳妇好过年啊。 他现在日子过的好,媳妇娶的好,为什么不高调?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开心才对! 容颜菀而一笑,由着他去。 腊月初八的晚上,一场大雪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容颜正窝在锦被里看书呢,沈博宇还没有回来,就听到外头小丫头的惊呼,容颜放下手里的书,朝着窗外看过去,旁边的山茶赶紧制止,“小姐,外头风大,您小心着了寒气儿。”她赶紧过去要帮着容颜关窗,容颜却是笑着伸手制止她,“让我看两眼再关。” 满院的灯笼亮起来。 有风吹起来,灯影摇曳中,雪花飘舞,纷纷扬扬…… 灯影下看雪落,比白日里多了几分的朦胧心境,容颜倒是想要多看,旁边山茶却是直接把窗子给关了,小丫头一边自作主张的关窗,还一边不忘回头搬出沈博宇来做靠山,“小姐,要是让姑爷知道您这样开着窗子看雪,奴婢肯定得挨骂,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奴婢把窗关了啊。” 这丫头…… 容颜伸手在她额头上虚点一下,“坏丫头。”索性也不再看,只把身子歪在榻上,和山茶还有才端了参汤进来的白芷说起了话。 女人之间的闲话嘛,无非就是八卦。 话题不知何时便说到了几人的终身大事上,容颜看着白芷羞红的眉眼,不禁好奇心起。 “怎么,还真的有了心上人?快来和我说说,是哪个入了我们白芷的眼。” “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奴婢哪里有什么心上人。”白芷羞的小脸通红,似是要滴血一般,竟是一时间不敢再去看容颜打趣的眸子,起身随意的寻了个理由便跑了出去,身后,山茶忍不住哈哈大笑,“小姐,想不到白芷也有今天这般啊,哈哈,乐死我啦。” 以往只有她被容颜逗的受不了,逃跑的好不好? 今个儿没想到,素来稳重的白芷也被自家小姐一句话给羞的跑了出去。 嗯嗯,这情景,简直是不能再美好有森有? 山茶眼里妥妥的全是幸灾乐祸,同时不忘再补上一刀,“小姐,白芷最近和义院的刘秀才走的很近呢。” 刘秀才? 容颜想了想,立马就在脑海里脑补了下这个人的资料—— 身材瘦削,眉眼吧,尚算清秀,满口的之乎者也。 若非看在他耐性尚好的份儿,容颜还真的不想用他呢。 难道说,白芷真的看上他了? “那姓刘的可都要二十多了,他没成过亲吗?” 山茶很是老实的摇头,“奴婢不知道。”顿了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你也知道奴婢的,听到他那些酸话都一个头两个大的,也愧的白芷姐姐爱听,那酸秀才有什么好的嘛,让我看了都想睡觉。”她对上容颜带几分戏谑的眼神,傻笑了两声,“小姐,其实您也别太担心了,白芷姐姐也没怎么和他多来往,就是偶尔去义馆的时侯多和他说了两句话,多看了他两眼——” 容颜嘴角抽了抽,“这也算?” “怎么不算呀,白芷姐姐从来不多看外人半眼呢。” 好吧,算。 她笑着叮嘱山茶,“这话你在外头可不许再说了啊,也不许再和白芷说,记下了没有?” “嗯嗯,奴婢记下了。” 她才不会去和别人说呢,她只告诉小姐! 雪仍在下。 已经到了亥时末,沈博宇还没有回来。 一盏灯影昏黄,外头落雪无声,容颜躺在榻上没有半点的睡意,倒也没想别的,主要还是几个丫头的婚事,山茶几个可都是跟着她的老人,年岁也和她差不多,甚至还要比她大上一两岁,如今在土固城算是暂时安顿了下来,这几个丫头的亲事也是该要提上日程了,只是容颜想来想去,身边合适的还真没几个—— 要是换了一般的主子,在心里略略盘算,觉得于已有利。 自然回头就给两人作主赏了亲事。 可容颜却不想这样——成亲成亲,她不能因为自己而成就一对怨偶啊。 龙十几个倒是瞅着不错的。 容颜也打算要重用,但身边这几个丫头好像没对眼的呀。 山茶是没那个心,白芷…… 容颜摇摇头,白芷这丫头估计是瞧不上龙十几个打打杀杀的样子。 只是那个姓刘的秀才,二十多岁了呢,能没成亲吗? 白芷当真看上了他? 用力的想了下那个啥刘秀才,容颜还是觉得不合适。 于是,容颜迅速在心里做了决定,不管有没有,她得做一个辣手催花的人。 ——得立马把白芷心里那丁点的好感芽儿给掐了才成! 如是第二日,容颜一早起来,用过早饭之后直接宣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玉竹取代白芷,去打理义馆的一些琐事儿。 白芷倒是很镇定的接受。 山茶却是心虚了起来,好半天没敢和白芷碰头! 容颜不动声色的瞅着这几个丫头,对于山茶的小心思极为的好笑,不过她更多的却是关注在白芷身上,生怕白芷因为自己的这个吩咐而暗自难过,这说明了啥,说明她想看到姓刘的啊,还好,容颜不动声色的关注了大半天,这丫头没有一点的难过或是不舍表情露出来,直到这一会儿,她才彻底的放了心——白芷是真的没有别的想法的。 不过这样一来她却是更愁了啊。 几个丫头的终身大事都到了解决的年龄,她却没人可选! 短短一个上午,她已经是长嘘短叹了n次,沈博宇不禁心疼了,“到底是什么事儿?说出来我帮你。” 难道是宛仪郡主或是陈老爷子出事了? 结果他一听容颜的话,再抬眼看着容颜巴掌大小脸上全是愁容,不禁额头上爬起几排的黑线。 要是换了别人,估计沈博宇早一巴掌拍过去了。 喵的,没事找事吧? 可眼前这个是自家媳妇呀,他还得温声软语的哄着,“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几个靠谱的男人吗,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找不到?你放心,尽管把这事儿交给为夫,年后一定会尽快帮你办好。不过,她们出嫁了,你身边可就没人用了。”沈博宇皱了眉头,自是一心为着娇妻着想,“要不,让她们再多服侍你几年?” “她们现在都十六七了,再过几年,都要成老姑娘了好不好?” 这个年代及笈就嫁已经是晚的了。 十八九岁的女孩子,那就是没人要的老姑娘啊。 她可舍不得自家几个漂亮丫头被人指着说三道四的嫌弃…… 沈博宇有些不赞成容颜的想法——日后,他们的日子只会是越过越好的,等到那个时侯,容颜的贴身丫头呢,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求娶,不过容颜即然觉得要让她们早早出嫁,他自是只有由着她的道理,至于别的,不就是几个人么,反正他也刚好训练了一批人,年后让龙一选几个送进来,放在颜儿的身边,让几个丫头带上一两年也是正正好滴。 这么想着的时侯,沈博宇便在心里细细的想了起来。 龙一龙二肯定是不行的。 到是龙四他们几个? 不过他也只是想了想,这种事情急不得的,不然的话容颜也不会发愁了,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外头龙二已经在催沈博宇,容颜看着他黑下来的脸,忍了笑推他,“你快去忙,前头的事情要紧呢。”又对他笑着眨眼,“男主外,女主内呀,后头这些琐事是我的责任,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得要努力赚钱养咱们这个家哦。” “好,我一定会努力的。” 虽然,他再努力,好像也赶不上自家娘子赚的钱…… 不过,不能气馁,得再努力呀。 午饭时沈博宇还没有回来,容颜直接跑去和宛仪郡主一块用的。 饭罢,陪着乐哥儿和陈老爷子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玩了会儿,直到两人都到了歇响觉的时间,在容颜的强势下,陈老爷子只能垮下脸,随着马嬷嬷回了屋子,至于乐哥儿,更是好办,容颜直接丢给了李嬷嬷,“把他带下去睡觉,他要是不睡就打他屁股。” 李嬷嬷,“……”您又吓哥儿! 一屋子的笑声中,乐哥儿却是当了真,伸手捂了自己的小屁屁,奶声奶气的告状,“娘,娘,姐姐坏。” “坏姐姐,打屁屁——” 容颜伸手在他小脑门上敲了一记,“你乖乖去午睡,姐姐就不让李嬷嬷打你。”顿了下,她笑咪咪似诱哄小红帽的大灰狼,“要是你乖乖去睡的话,等你醒了,我让你山茶姐姐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在棒棒糖,是小兔子,小猫,还有小猪的样子哦。” “嗯嗯,乐哥儿这就去睡,嬷嬷,咱们赶紧去睡吧。” 小孩子毕竟是小,被容颜这么甜枣加大捧的,立马等不及似的抱着李嬷嬷的脖子要去睡午觉。 “好好好,我们哥儿真乖。”李嬷嬷抱起他,笑着和宛仪郡主以及容颜行了礼,退出去,两人走到外头,屋子里还能听到乐哥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嬷嬷,睡一会儿……要糖糖……”屋子里几人听着这孩子似的话,不禁都笑了起来,宛仪郡主摇摇头,眼底不由自主的带出几分的宠溺,“这孩子,就爱吃你那劳什子的棒棒糖,真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她也试着尝过的。 和平日的糖果没啥两样呀。 容颜抿了唇笑,“小孩子嘛,她们最爱的就是那种花花绿绿的小动物形象。娘是大人,自然不觉得什么了。” “这倒也是。”宛仪郡主笑着点点头,又和容颜说了几句话,便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容颜看着她眼底的倦意,不禁有些担心,“娘昨晚没睡好吗?可是这乍一落雪,天气变冷您觉得身子不舒服?” “这屋子里都烧了地龙,暖暖的,和春天可没什么区别,娘怎么会不舒服?” “嗯,您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或是有什么心事儿,只管和女儿说。” 容颜握了宛仪郡主的手,一脸的孺慕,“娘,您还得帮着女儿看外孙,外孙女呢。” “好好,娘一定看。” 服侍着宛仪郡主睡下,容颜走出院子时已经是午时末。 白芷伸手扶了她,“小姐您慢点,这雪才停,今个儿太阳大,正是化雪的时侯,您小心脚下滑。” “哪里有那么娇贵呀,这地下的雪你们都扫了,不过是树枝,屋檐刮下来的些许罢了,还能把我给滑倒了?”容颜嗔怪看向几女,这几个丫头,什么都好,就是有时侯太过紧张她,一如这会,简直是把她当成了瓷娃娃!不过她也不好拒绝几女的好意,只由着她们扶了慢慢向前走,走到一半的路,前面有婆子脚步匆忙的走过来,抬头看到容颜一行,赶紧上前行礼,“夫人,外头有位姓马的求见。” “公子可知道这人来?” 婆子点头,“知道,是公子派人把消息送过来的,说是请您处理。” “那就让人把他带到二院的客房吧。” 容颜打发那婆子之后,她则继续向着自己的院子走过去。 在屋子里换了一身厚实些的衣裳,又换了个镂空花纹的手炉,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花茶水,方慢腾腾的起身,“走吧,咱们过去看看那位马大老爷去。”她都把马家的事情交给了龙十,是当着马大老爷的面儿说的,这样,马大老爷竟然还来求见她…… 在容颜的印象中,这位马大老爷是个极有眼色,分寸的。 而且手段,能力都有。 心肠…… 嗯,能把自己的结发妻子和嫡亲女儿二话不说派人押了送到家庙去的人。 谁会说他心不狠? 换做别的时侯,容颜说不定还会考虑下这种人——心狠的人,她不是很喜欢。 但现在是世道将乱…… 没有两分的手段,能办得成事情吗? 乱世,是不需要慈悲的。 客厅里。 马大老爷有些坐立不安,一脸的忐忑不安。 面前的茶已经放冷了。 他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只朝着门外看过去。 远远的听到脚步声,他心头一跳,立马站了起来,抬脚迎出去。 “见过小姐,给小姐请安。” 容颜微微一笑,对着马大老爷摆手,“咱们是自己人,别多礼。”扭头吩咐身侧的小丫头,“怔着做甚,赶紧给马大老爷换上热茶。”又朝着马大老爷一笑,“下人不懂规矩,有所怠慢,还望马大老爷别见怪。” “您别这样说,是我来的突然,打扰了您的清静。” 马大老爷真的是个聪明人——面对着容颜时虽还是不能完全放开心头的那点矜持,傲气儿,但他却聪明的不在脸上露出半点,相反的,言语里极是恭敬,规矩十足,“也是我遇到了件为难的事情,十爷又不好拿主意,只能过来请您给拿个主意——” “什么事儿你说吧。” 马大老爷顿了下,长长的袖子轻颤,递给了容颜一张清单,“这是马家历年来的藏银,再加上一些贵重物品,我这些天粗略折算了下,大约有二百万两左右。”虽然努力保持着神色镇定,但马大老爷心里却是心疼的紧,这些,可都是马家几代人的心血呀,耗尽几辈人得来的财富,如今他却要拱手送出…… 事有可为,事有不可为! 银财虽然重要,但人却更重要! 马大老爷在心里默念几遍,神色终于完全的放开,“这些东西并不全都放在土固城,所以年前不能完全取出来交给您……” 他说的有些忐忑。 毕竟,当初容颜救下马家的条件之一就是交出马家所有的财富。 要是容颜觉得自己没诚心,随便一个理由都能把马家再次打入地狱当中。 并且,这次将会是彻底的,永远的那种。 容颜看了他半响,却是慢慢的笑了,“好,那就年后再说吧。” 马大老爷正心情忐忑着呢,在来的路上甚至想了一肚子如何和容颜求情的话,没想到他这还一句话没说呢,容颜自己直接就把时间定到了年后,他看着容颜,不禁心里就多了抹古怪——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甚至,对于投靠容颜的那几分自责,竟是不知不觉的消去了几丝!或者,真的如同他和马家人所说的那样,现在这个情形,也并不就是最差的? “怎么,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多谢您。” 容颜朝着他笑的意味深长,“别以为我就是个蛮不讲理,一点不懂变通,刁蛮霸道,任性嚣张的主子。” 这话说的马大老爷那叫一个大汗。 他哪里敢这样想啊? 打发了马大老爷,容颜拿着他留下来的足足有十几页的马家财产清单,一脸财迷似笑容的回到了后头屋子里,把身上厚重的大氅等衣裳解下去,容颜换了舒服的棉拖鞋,整个人极是没形象的歪在美人靠上,“白芷,山茶,玉竹丁香,发财了,咱们发财了啊。” “小姐,您注意点形象。” 真是的,要是让姑爷看到,不知道会不会嫌弃小姐啊。 不过话说就是现在嫌弃好像也晚了? 容颜听到这话却是一挑眉,“他敢。”她扬扬手里的清单,笑的狐狸似的,“我可是比他赚的钱多多了,哼,他要是敢嫌弃我,我就带着银子走人。让他人财两空,到时侯呀,哭都找不到地儿!” 四女,“……” 想着这突然多出来的二百万两的银子,容颜手里的底气又多了不少。 玉手一挥,“玉竹,我再给你五百两银子,给义馆的那些孩子多买套新衣,几斤肉,白面……” 真真是一副财大气粗儿的模样。 逗的几女都忍不住扑吃一声笑了起来,山茶翻个白眼,“小姐,您矜持点啊。” “矜持啥啊,姐有了钱好不好?” 容颜把手里的清单一拍,狐狸似的得意坏笑,“谁要是敢欺骗咱们,你家主子我拿铜板砸死他。” 惨了,她家主子乐的傻了…… —— 前院。 沈博宇听到下人回报这事儿时,眼底的宠溺笑容一闪。 不管怎样,媳妇儿高兴就好! 眼底的笑意一闪,瞬间转换成了他素日在人前的寒,“那个人可有招什么?” “回主子的话,没有——” 沈博宇被下面人的话给气的乐了起来,“把人带走前你是怎么和我说的,绝对能掏出点什么,是吧?可现在,竟然和我说,人不知怎的死了,而且,这么些天来,你们竟然一点线索都没给我掏出来?”说到这里,他眼底有一抹森寒飞快的闪过,“我倒是要问问龙一了,他教出来的人,就是你们这样的吗?” 声音很平静,带着几分的漠然。 听的下面站着的人却是全身发冷,双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下。 “请,请主子恕罪。” 地下跪了两名黑衣人,右边的一人额头上全是冷汗。 大冬天的,一颗颗的往下落。 左边的那个人是个少年,不过是二十出头。进来看到沈博宇之后行了礼,站在那里就是一脸的木纳,好像万事都不关他的事,唯独在此刻,他听着沈博宇和那人一来一往的对话,眉头皱了下,突然抬起头,对着沈博宇出了声,“主子,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的。” “哦,你说。” “他使的是左手剑,他的右脚,有六根脚趾头,最重要的,是他的口音,长安。” 沈博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 龙字组的人只有三十名。 余下的便是按着各人的名字来叫,沈博宇看着眼前的人,觉得龙一好像是漏了一颗好苗子呀。 “你叫什么名字?” 沈博宇难得的再问了一句,“你是哪一组的人?” “回主子的话,我叫六子,是鬼字组的人。今年十八。” 原来才十八…… 沈博宇看他一眼,点点头,漠然的眸子落在六子身侧跪着的黑衣人身上,“自己去找龙一领罚。和他说,五十板子,少一板子我亲自抽他。” “是,主子。” 待得那人低垂着头退下去,沈博宇看向站在原地神色木纳,一脸疏漠状态的六子,突然道,“以后,你跟着龙二。” “是,主子。” 半句话都没问,直接领命。 沈博宇更加满意了,摆摆手,“退下吧。” 六子的能力不错,最主要的是他心细如发,先跟龙二适应一段时间。 要是可以的话,龙二就可以从这里抽身…… 六子跟了龙二也是不亢不卑的,行事极是稳妥,很快就上了手,这让龙二很是开心。 ——终于能从这种琐事里头解脱了啊。 倒不是他不想当这个保镖头头。 主要是,不习惯呐。 还好,有了六子! 基于这种心思,他对于六子那叫一个好,让容颜在旁边看了都觉得好笑。 可见,这两年让龙二当这个大总管,也着实是憋坏了他! 今年的雪虽然大,但比起去年的那场大雪,却又是小了不少。 再加上之前容颜早有防备。 因此,对于她们这些人的生活倒是没什么变故。 这眼看着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就要到小年儿,这一天,外头是个大晴天,容颜觉得自己窝在家里头要发霉了,得出去晒晒太阳才成,在得知玉竹要去义馆之后,她直接就发了话,一块去! 容颜要出行,自然得带护卫的。 明处里跟着的护卫是龙十六几个人,但暗地里沈博宇又派过来的人,就是连容颜自己都有点不清楚。 四女扶着容颜上了马车,一行人向着义馆的方向走去。 义馆是容颜直接买了一处空院子,又着人修缮,整改出来的。 走的是务实风格。 重新修建过后的屋子,能最大限度的多住几个孩子。 容颜等人的车子一靠近,便有守门的迎了过来,先是看到玉竹和白芷,五十多岁的马婆子佝着腰,紧点头哈腰的笑,“见过两位姑娘,又来看那些孩子啦?两位可真真是好心人——”她这话说的后头从马车上跳下来的山茶竖起了眉毛,“胡说什么,不会说话就别说,我们主子才是最最好心的人。”说罢这话,转身扶了容颜下车,不忘狠剜那婆子一眼,“这义馆就是我们主子办的,还不赶紧过来给主子见礼?” 在山茶的心里,谁也不能抢了容颜的风头。 就是情同姐妹的白芷几个都不可以! 容颜摇摇头,伸手虚指她的额头,“你呀,你白芷姐姐和玉竹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不过是个婆子罢了。 她若是和个下人计较这些,没的降低了身价呀。 那婆子却是大惊,想也不想的扑通就跪在了地下,“您就是陈夫人呀,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老婆子无以为报,多给您磕几个头。”说着这话,她竟是咚咚在地下真的磕了好几个响头,这下把容颜都给磕晕了,赶紧让白芷把她给扶起来,一边温声软语的安慰她,搞了半响才知晓这婆子如此大礼——她儿子早逝,媳妇跑了,留下一对双胞的孙子相依为命,可她们孤儿寡老的,这一冬又一冬的,难熬啊。 眼看着去年就要熬不过去,是容颜派人送了米,面,将就着过了一个冬天。 今年冬天,容颜又着人办了义馆。 之前白芷怜惜她身子不好,两个孙儿才四岁,便把两个孩子安置在义馆。 又让老太太在这里守门…… 这可是救命大恩呐。 容颜已经坐在了小偏厅里,火盆烧的旺旺的,她看着马婆子一脸的感激,真心觉得欣慰。 她真不图什么名声。 能帮到一些人,尽她自己的力量,让那些孩子好过些。 足矣! 外头有人找玉竹,容颜让她自己去忙,她扫了眼不远处的窗下,正和两个孩子说话的白芷,想起了前几天山茶的话,抿了口茶,托腮想了想,她突然出声道,“丁香好像还没有来过这里的,白芷,你也好些天没来,想来也应该是想那些孩子了,刚好带着丁香去转转。山茶刚才说的话惹我生气了,又淘气,就罚你留下来服侍我好了。” 白芷摇头,“主子,奴婢也在这里服侍您——” “不用,你带丁香出去看看吧。”顿了下,她看向几女,“我不想你们的眼光只局限于咱们家那个院子。” “……” 白芷和丁香便领了命出去院子里,顺便和那些孩子相处一下。 屋子里,山茶则笑嘻嘻的凑到了容颜的跟前,“小姐,您可是有什么吩咐么?您说吧,奴婢保管给您办好。” 她的眼睛大,黑亮黑亮的。 这会儿又是凑到了容颜的跟前,红扑扑苹果似的脸蛋儿,大眼滴溜溜转。 凭白的就给人带着几分的欢快,喜悦。 容颜扑吃就笑了起来,她伸手戳了下山茶的额头,嗔她,“这会儿又鬼灵精了,没听到我刚才的话么,罚你在这里待着,哪也不许去呢。”话罢,就看到山茶的小脸儿一下子垮了,略带几分夸张的瞪大限,“啊,主子,您真的罚呀,奴婢,奴婢下次再不敢嘴快了,真的,奴婢发誓呀。”她笑嘻嘻的,也是深知容颜的性子,是绝不会为着刚才那句嘴快而真的生自己的气。 “行了,别再搞怪,去,把那个刘秀才给我叫过来去吧。” 当初她也是亲自见过一面的。 但因为是教孩子识几个字儿,她也没太在意。 可这会儿不一样了呀。 他要是真的心存着打自家贴身丫头的主意…… 容颜暗自哼哼了两声,敢有这样的不正心思,她打断他的腿! 山茶站在旁边倒是还想再问几句,可抬眼看到自家主子眼里渗出来的那几丝丝的冷意,小丫头心尖尖颤了一下,立马把嘴闭了起来。 她还是乖乖的去给小姐找人吧。 不过是一柱香工夫。 一袭蓝色粗布长衫、头上罩了秀才巾的刘秀才便走了进来。 随着山茶打了帘子走进来,他站在地下抬头看向容颜,清秀普通,尚算是年轻的脸上透着些许的矜持。 “不知道陈夫人唤陈某过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我就是想问问院子里这些孩子的情况,不知道先生教他们识字,可还习惯?他们可有淘气扰了先生?” 刘秀过听到这话,脸色稍霁,对着容颜点点头,“好教夫人得知,这些孩子虽然淘气了些,但也算是朽木可雕也。” 反正,他也就是每天随便的教几个字儿,念几段书罢了。 可没有人会指望这些孩子去科考。 容颜从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视看的皱了眉头,这人,还真真是…… 她摇摇头,再问,“你也教了一个多月,可有发现哪个孩子是聪慧,哪个孩子最勤奋,哪个孩子淘气贪玩,却脑子转的快,又是哪个根本志不在读书?” “夫人问这话是何意?难道,你还不相信在下不成?” 容颜咋舌,她不过是随口问几句话罢了,和相信不相信有半毛钱关系么? 她揉揉眉心,“我也是担心这些孩子——” “陈夫人,您只是让在下教他们识字,这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您觉得他们能学到哪去?” “他们不是天才!” 好吧,是她的错…… 容颜知错就改,想起自己的来意,又问,“那么,敢问您一声,可有成了亲?” “陈夫人慎言,请您自重!” 靠,她不过是问他一句可有成亲,让她慎言?自重? 慎言个毛线! 自重个球! 她在心里对着这位刘秀才狠狠的画了个叉,立马就决定了—— 别说白芷心里对他没有半点别的想法。 就是有,她也得立即,马上,直接,干脆,果断,快狠准的给她掐断! 这个人,简直就是不能正常嘀,愉快的说话了好不好? 深吸了口气,她几乎是有气无力,“我也是看着先生一个人在这里住着——” “好教陈夫人得知,在下虽不曾娶亲,但却早在亡母面前发过誓,娶妻当娶贤!” 到了这会儿,容颜已经没了半点的心理情绪。 她看着刘秀才一脸凝重,视死如归般的表情,好笑的不得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在逼婚呢。 翻个白眼,她有些好笑的看向刘秀才,“所以?” “所以,您那丫头,在下是绝不会娶她的。娶妻当娶贤,在下可是一名秀才,绝不会自甘坠落,自辱家门的去迎娶一个奴籍的女子为妻。”衣袖轻拂,刘秀才自以为理直气壮,义正词严,说的那叫一个溜化,“当然了,你那丫头温柔小意,若是她当真对在下有心,在下也不好执意辜负她的柔情……” 容颜忍着一巴掌把人给拍飞的冲动,磨牙,“所以,你打算要怎么做?” “您若是同意,在下会择个好日子,纳她为妾。”他看向容颜,似是自己的说法是多么的伟大一般,又好像他的提议对于白芷来言是多么好的一个恩赐,“当然,她的身份是奴籍,在下可是秀才,不可能纳她为良妾的,但是陈夫人放心,日后只要她好生服侍我和主母,循规蹈矩,守好本份,在下敢保证,绝不会轻怠于她的——” 容颜被他这番话给气的乐了起来,“你的意思,我那丫头只配给你当妾?还是个贱妾?” “那是自然。” 他点头,并且抬头,用着满是疑惑,不解,质问的眼神看向容颜。 仿佛是在问容颜——她一个奴婢,给我个秀才老爷当妾,难道是委屈了她吗? 或者,在他的心里,连自己这个表面上的商家妇他都没看在眼里吧? 容颜握紧了手里的茶盅,点头,“你说完了吗?” “在下……说完了。”刘秀才有些迟疑,刚才,这位陈夫人那眼神,怎的怪怪的? 容颜冷冷的扫他一眼,却是抬头看向门外,“他的话你们几个都听到了吧,都进来,白芷,你也进来。” “主子。” “见过主子。” 四女依次而入,刘秀才只觉得一阵阵香风扑鼻,再看面前四个颜色各异的女孩子。 不禁心头一阵阵的涟漪荡起来。 要是这几名女子都归了他…… 容颜没看他,只对着四女指了刘秀才开口,“刚才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位刘秀才和我开口,想要纳你们几个中的一个为妾呢。”她看着几女色变,又有玉竹和丁香两人心头大跳,小姐不会真的想要答应吧?可转而,两女便放了心,小姐不会这样对她们的,她们几个心里怎么想不提,只看容颜,她对着几女轻声道,“现在,当着你们的面,我来问问你们的意思。” “陈,陈夫人,几位姑娘尽管放心,若是随了在下,在下绝不会怠慢——” 山茶是从头听到尾的,早憋不住了好不好? 这会一听容颜开口问她们的意思,想也不想的抄起手边的一条鸡毛掸子照着刘秀才劈头盖脸的砸过去。 “我让你个混账东西满口胡说……还当妾,我呸,我今个儿非打死你……” “你个恶女,啊,好男不与女斗……恶女,最毒妇人心……啊,疼死我了,我,我要告你们……” 乱成一团中,知道山茶不会吃亏,她便携了白芷走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头,白芷脸色通红,泪花儿要掉不掉的在眼眶里打转,“小,小姐,都是奴婢,奴婢不好——可,奴婢真的没那个心,您信奴婢,奴婢绝不会对他,对他有半点异心的,若是奴婢说的是假话,奴婢,奴婢回头被雷劈,出门被车撞,吃饭能噎死,喝水呛死。” 容颜本还想着如何劝解她,这会听到她说喝水被呛死,不禁嘴角抽了抽。 有些没重的心情莫名的就轻松了几分。 她回头,伸手打断白芷的话,“咱们主仆这么些年,我还不信你吗?”又递了自己的帕子给她,“喏,先擦擦泪,别让人瞧了去。” 刚才她之所以敢让山茶在屋子里闹,自是笃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暗卫可不是吃素滴。 待得白芷平复了心情,主仆两人换了个屋子说话,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山茶一脸骄娇的走了进来。 “小姐,白芷姐姐,奴婢把那个蠢东西狠狠的揍了一顿。” 她说的神彩飞扬,眉飞色舞,“小姐,白芷姐姐你们不知道,愧他还是个男的,竟然挨不过几下,我不过是抽了他几下,最后竟然都吓的尿了,真真是……”终究是个女孩子,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最后只是愤愤的跺了下脚,“我和十八说了,一定要让这个混账东西好好的受受罪才成。”让他再拿着个狗屁秀才的架子看不起她们! 丫头怎么了啊。 她们当丫头的又没去挖她们家祖坟,又没去翘他们家墙角。 实在是太可恶! 看着山茶一脸彪悍的小模样,容颜忍不住抚了下额。 这丫头这么的彪悍。 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的嫁人了? 直到一行人回到家,白芷的情绪都没能完全的平复—— 她真没多心啊。 那个人怎么就说她对他一往情深? 狗屁的一往情深! 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自是很快传到沈博宇的耳中,他坐在书桌前冷笑两声。 秀才是吧? 他看着龙二,“找个由头把他的秀才想法子革了。然后,打入大牢!” 敢看不起她家娘子? 找死! ------题外话------ 早早早早早。哈哈。我又比昨天早…。我得意的笑…。 047 义馆出事,乐哥儿被劫 收拾一个刘秀才这样的人,对于龙二来言那就是小菜一碟。 随意的寻个理由,直接把刘秀才给弄到了大牢里头。 当然了,革去他的秀才这事儿有点难办。 他不是本地人。 不过也难不倒龙二,几句话吩咐了下去。 不过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刘秀才的老家官方面发出了一份通报。 就是相当于前世大学里头的开除通知书。 不过是前世是大学开除学生。 而现在,则是官府发通知,革去刘秀才的秀才功名。 正在大牢里头呼天喊地,直叫唤自己是被人冤枉的刘秀才,哪怕是在牢里待了这么多天,他也是一身的酸腐傲气儿,对着看守大牢的人半点好脸色没有,“我可告诉你们,我是秀才,我有功名在身的,日后,你们家大老爷一定会后悔的。” 竟然敢这样对他。 以后,等他考中状元,风光天下,他定要这里的狗官好看! 牢头看着他,一脸的晒笑,“你脑子没病吧?” 还以后…… 这进了大牢的,哪个不得被折腾的掉下几层皮? 就是真的能出去,估计也得半死不活的了。 还状元…… 就他这样的? 啊呸,别搞笑了。 他抖了抖眉,冷笑,“就你这熊样儿,也能考上状元?你要是能中,我都能当宰相了。” “你,你个混账东西——” 他被牢头气的全身直哆嗦,可偏一个牢内,一个牢外。 他又没有半点的办法。 要说骂人吧,刘秀才自负身份,哪里能是久经沙场的牢头的对手? 就在这个时侯,龙二亲自带人走了进来。 牢头是认识这个人的,钱多人傻好说话呀,赶紧点头哈腰,一脸讨好的笑。 “二,二爷您来了?” “这银子你拿着喝杯酒,暖暖身子,我和他有几句话要说。” 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足足有二十两重。 牢头笑的见牙不见眼儿,“好嘞,二爷您随意——”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犯人。 再说,眼前这人可是和自家将军关系亲密,他得捧着点呀。 “你,你是谁?” 牢内,刘秀才一脸警惕的看着龙二,胆颤了两下,腿有点软。 “你,你要做什么,我不认识你,牢头,牢头,我不要和他说话啊,你回来……” 鬼才理他呢。 龙二冷笑了两声,“别喊了,喊破嗓子都不会有人过来的。”真是的,让他亲自来这种地方,对付这种人,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好不好?不过为了让自家主子和夫人满意,他自是要亲自出马,抬手在牢门上轻敲几下,冲着刘秀才一个冷笑,却是扭头教导般对着六子肩头拍了一巴掌,“看好了没,对付这种人呀,记得要直接就往死里整。” “嗯。” 六子保持沉默是金的优良传统。 龙二抬手又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木头啊你,多说个字儿会死?” 六子不出声,眼皮不抬一下。 里面的刘秀才却是被吓的够呛,“你,你你们倒底是谁,你们想要做什么?” “没啥,过来看看你这个秀才老爷啊。” “哼,即是知道我是秀才老爷,你们敢这样对我,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龙二看着他的样子,拍了拍脑门。 这人,脑子肯定有问题! 鉴定完毕! 他对着刘秀才叹口气,“你是秀才老爷?” “那是自然。” “可惜啊,已经不是啦。” “你什么意思?” 龙二丢了张通告给他,“没啥意思,自己看吧。” “哎,哎,你给我丢的这是什么?” 龙二朝着刘秀才诡谲一笑,“要是你不认识这上面的字,可以让人帮你读出来。” “哎哎,你们别走,给我站住……” 扯着嗓子大喊了半天,刘秀才眼看着人喊不回来,把视线投在手中的纸上。 一目十行的看完,他扑吃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的秀才,被革了? 自此之后,刘秀才成了土固城大牢中一个特殊的存在。 在牢里待了两三年。 等到他被放出去,竟然已经完全不适应外头的世界。 一生贫困潦倒。 这是后话。 回到容颜等人的住处,此刻,已经是二月下旬。 二月三月的天,孩儿的脸。 上午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下午就是狂风大作,雨落不停。 这不,容颜等人瞅着天儿好,用过午饭之后便在后花园里散步,只是这步还没散几下呢,头顶上轰隆隆的炸雷声响起,把正在前头撒着欢儿玩的开心的乐哥儿给唬了一跳,想也不想的扭头扑到容颜的眼前儿,抱了她的双腿不松手,“呜呜,姐姐,打雷,雷,打坏人。” 打雷,是因为有人在做坏人。 老天爷就用雷来打坏人呢。 李嬷嬷素日里哄他的时侯就是这样讲的。 没想到这会儿小家伙全都记了起来,他抱着容颜的腿,小脸上全是泪。 听着那稚嫩的声音,李嬷嬷也有些尴尬,“这个,小姐,老奴,老奴只是哄哄他——” “我知道。不过嬷嬷,以后这种话别再说了。”要是女孩子也就罢了,可乐哥儿是个男孩子呢,这样怕打雷是不行的。 弯腰把小家伙抱起来,伸手拭去他小脸儿上的泪水,“乖,乐哥儿是男子汉,连坏人都敢打,怎么会怕打雷呢?”她朝着乐哥儿鼓励般的笑笑,在他的小额头上印下浅浅一吻,“我们的乐哥儿呀,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要保护姐姐和娘亲呢,是不是?” “是,乐哥儿要保护娘亲,还有姐姐,打坏人……” 小家伙脸上还带着泪呢,却朝着容颜咧了嘴笑,还对着空中挥了挥小拳头。 “乐哥儿不怕的。” “乖。” 一行人才回到屋子里,脚跟儿还没站稳呢,就听外头咔嚓一声响。 闪电夹着雷声。 似是要把整个世界都劈开一般。 而后,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几个人坐在屋子里,容颜哄着乐哥儿玩七巧板,旁边,白芷几个捧上点心,果子,李嬷嬷双手捧了茶,“小姐您喝点茶吧。”又看了眼在榻上玩,不时的咯咯直乐,李嬷嬷笑的眼角的鱼尾纹都多了几条,听着外头的雨声,李嬷嬷笑着看向容颜,“小姐您歇一会儿吧,这里由老奴瞅着就成。” “我不累。”她摆摆手,示意李嬷嬷在一侧看着,自己则摆手让白芷把之前看了一半的地域志拿了过来。 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 这是北漠的地域广志,里面的风土人情她已经来回的翻了好几遍。 相较于大金的风俗,容颜觉得自己更加向往北漠的风情。 甚至在心里暗想,等到过些年,北漠和大金的关系缓和,她若是还得闲,定会上北漠走一遭。 雨越下越大。 眼看着天色将黑,李嬷嬷看着外头的雨势,才想着回去和宛仪郡主说上一声儿,外头响起小丫头的声音,“小姐,夫人派了甘草姐姐来呢。说是让小公子就在这边用晚饭,若是晚会雨势再不减,晚上歇在您这边也是好的。” 男女七岁不同席。 可乐哥儿才二三岁,还小着呢,自不用顾忌,避讳这些。 容颜点点头,笑着看向李嬷嬷,“嬷嬷今晚就和乐哥儿都歇在这里吧?” 晚上李嬷嬷自然是要照顾小家伙的。 “老奴都听您的。” 乐哥儿一听和容颜一块用晚饭,在榻上高兴的直蹦达。 拍着小手跳圈圈玩儿,“好哎好哎,和姐姐一起住——” 旁边李嬷嬷忍不住的摇头,果然是个孩子呢。 晚饭用罢,雨势果然是半点没减。 沈博宇派人传了话,要到丑时左右方能回来,李嬷嬷在一侧听了直皱眉头。 这都成了亲的人,怎么还能天天那么晚回来呢。 她小心的瞅了眼容颜,小姐别生气吧?在看到容颜半点神色没变,相反还叮嘱来传话的人,小心伺侯着,又转头让山茶把早就煲好的鸡烫,小糕点给带到前头的书房,她方才把一颗心给完全的落到了实处,不过,李嬷嬷却在心里存了个心眼儿—— 改日,有机会定要寻个机会提醒下姑爷才是。 雨落了一夜,直至天色将明方渐渐的停下。 翌日早上醒过来,容颜对着窗外嗅了一口,空气清新的让她觉得心情都好了很多。 真是美好一天的开始啊。 容颜现在是没什么事的,每日里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吃吃喝喝,身后顺带拽着一个小尾巴乐哥儿。 沈博宇对于她这种行为倒是极为的赞成。 他把媳妇娶回家,就是要用来宠着,疼着的。 可不是把人娶回来,却丢一堆麻烦给她去解决滴。 乐哥儿是个小子,容颜又有意无意的放纵,结果就是这小家伙如今的脾气见涨,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不知是谁提醒了他还是怎么着,小家伙抱着容颜的腿往外拽,非得要去外头逛街不成。容颜倒是有心想不答应他,只是看着小家伙眼巴巴瞅着她的可怜兮兮样儿,心头早就软了,弯腰捏捏小家伙的脸蛋,“好好,出去。不过,你在外头要听话,不可以看到什么就要买什么,记下了?” “嗯,乐哥儿都听姐姐的。” 家里的大小两个主子要出去,自然是要带足了人的。 前呼后拥的上了马车。 乐哥儿趴着掀起车帘一角,看街上什么东西都新鲜,没坐一会马车就嚷着要下车。 容颜只能哄着他,“再等一会儿,过了前面的那条街,咱们就下去啊。姐姐到时侯给你买好玩的。” “我要那个,还有那个,还有糖,麻花……” 小家伙现在说话是越来越溜,板着肥嫩嫩的小手在数手指头。 那股子娇憨可爱看的车厢里的李嬷嬷几个都跟着笑了起来。 马车果然在前面的街道上停下。 山茶几个先下车,李嬷嬷接了乐哥儿下去,白芷则扶了容颜,等到容颜站稳,前头儿乐哥儿已经嗷嗷叫着往前跑了。 李嬷嬷拉都拉不住。 “快点快点,你们赶紧看着他些……” 这个弟弟虽然不是亲生的,但现在可是宛仪郡主的命! 要是真的丢了或是出点什么事儿。 估计宛仪郡主也得跟着送掉半条命的。 “哈哈,我要吃这个,姐姐,前面那个是泥人,我要两个,不不,我要三个——” 这是头一回在外头街道上撒着欢儿的跑。 乐哥儿就如同被放出了笼子的老虎。 那叫一个欢实。 最后,小家伙脖子上挂着,两只手拿着,后头跟着他的丫头婆子也是拿了不少的东西,最后,乐哥儿蹲在捏泥人的地方不动了,蹲在那里看人家摊主捏小动物呢,他一迭声的惊呼,惊讶,容颜等人也跟了过来,学着他的样子蹲下,容颜捏捏小家伙的脸蛋,“怎么着,是不是很喜欢这个?” “嗯,姐姐,我也要这个。” 容颜点头,“好啊,你让这个老爷爷给你捏。” 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一脸的慈眉善目,看到容颜姐弟两人,呵呵一笑,“小姐和小公子略等等,小老儿手里的这个捏好就给你们捏啊。”看着乐哥儿眼巴巴看的样子,他憨厚一笑,“小公子先挑个款式,小老儿这里买二送一,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不讲价。” 容颜笑,“好,我们知道了老丈。” 最后,本来是让乐哥儿选两个的,结果小家伙两只小短胖胳膊一捞。 足足把老人家摊子上的小动物给圈了个大半。 饶是这样他还不知足,伸着小手使劲儿往怀里划拉,“这个要,这个也要,还有那个……” 容颜倒是想阻止他来着,不过想了想又打断了念头。 小家伙难得出来一趟,还是让他开心些吧。 不过,把这些泥人全都买回去…… 也有点忒多了。 她眼珠转了转,笑,“乐哥儿想不想让姐姐给你捏一个?” “好啊好啊,姐姐你捏。我要看。” 容颜笑着在他小脑袋上揉了一下,抬头看向摊主,“老爷子您放心,我给我弟弟捏一个小泥人,一会我们会照样算钱给你的。” “呵呵,小姐您尽管捏。” 老爷子倒是个大方的,笑呵呵的,颇有几分弥乐佛的气势。 容颜看了眼乐哥儿,眼底笑意一闪,随手捏了个小家伙哭闹的样子,看的乐哥儿惊喜的直嗷嗷。 “姐姐,你捏的真好,这是我。这是我,我要回去给娘看。” “乐哥儿真乖。”容颜朝着他笑了笑,手里的动作三五两下的,给他捏了个三打白骨精的孙悟空,她指着孙悟空看向乐哥儿,“这叫孙悟空,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三打白骨精吗?这就是那个孙悟空。” “嗯嗯,我喜欢。姐姐,不是还有沙僧,有猪八戒吗,你捏,快捏啊。” 乐哥儿小孩子任性的脾气上来,拽着容颜的袖子使劲儿晃。 容颜想也不想的在他小脑袋上拍了一下,“乐哥儿,你又不乖了。” “姐姐——”小家伙眼泪汪汪的,一脸的委屈。 容颜直接投降,“好好好,捏。” 身后,李嬷嬷看着这一幕只能是无语的摇头。 小姐老是说夫人和她们宠着乐哥儿。 瞧瞧现在这情况,明明小姐自己比她们都还要宠嘛。 等到摊主的老爷子忙完,容颜面前已纪捏了唐僧师徒,女儿国的国王,还有弥乐佛等人物,乐哥儿笑的小嘴都合不拢了。 两只手,两只眼不够用啊。 拿拿这个,看看那个的。 最后,他朝着容颜凑过去,小小的人儿挂在容颜身上,对着她的脸庞吧唧就是一口。 “姐姐你真好。” 容颜嫌弃的拿了帕子擦擦脸,冲着乐哥儿咧咧嘴。 “姐姐要是不给你捏这些,就不是好姐姐了,对吧?” 乐哥儿抱着容颜的脖子咯咯直乐。 对面的摊主朝着她们姨弟看过来,看着乐哥儿面前的一堆小泥人,老爷子眼里全是震惊。 “这些,都是小姐您捏的?” 一个个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似是要活了一般。 特别是这种人物动作的。 老爷子捏了大半辈子的泥人,竟不曾想到要捏这种的…… 容颜微微一笑,“老爷子,我捏的可还入您的眼?” “好,比我捏的好多了。” 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姐竟然能捏的这般好。 老爷子顿时有种饭碗要被人抢走的感觉呐。 容颜笑,“也不是什么精细的活儿,不过是小时侯淘气,总爱玩这些罢了。”她示意身侧的白芷给银子,谁知老爷子却是把银子推了回来,他一指地下的几个泥人,“不如小姐把这几个泥人送给小老儿?” “可以呀,老人家您随意就好。” “小老儿和小姐说的是,日后,小老儿要捏这些卖出去的。” “嗯,我知道。”容颜对老爷子的印象又好了几分,人心颇测,但能守住一个不贪,坦然,难得。 她想了想,索性又蹲在地下帮着老爷子捏了十几个小动物。 包括一些她记忆中的卡通人物。 老爷子是真的很高兴,坚决不要容颜的钱。 他说的很是真挚,“这些小人儿我能卖好些年,你没给我收钱小老儿就很开心了,小老儿哪能再收您的钱?” 最后,容颜只能罢休。 姐弟两人继续往前走,身后跟着的丫头婆子手里又多了一样东西。 ——泥人。 容颜牵了乐哥儿的手,两人漫无目的向前走。 乐哥儿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走不动路的结果就是一条街才堪堪到头,子经是到了要用午饭的时侯。 容颜笑着牵了乐哥儿的手,“走,姐请你去吃好吃的。” “好啊好啊,有吃的喽。” 一大一小在前面走,后头李嬷嬷,白芷等人赶紧的跟着。 前呼后拥的。 生怕容颜姐弟两人会出点什么意外。 头一回在外头用餐,乐哥儿看着满满的一桌子菜,实在是兴奋极了。 吃的一张小嘴儿全是油。 容颜时不时的拿了帕子给他擦拭,小家伙朝着她讨好的笑。 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笑的,都要咪成一条缝了。 还不忘含糊不清的朝着容颜咧了小嘴,“姐,街,七(吃)……” “乐哥儿乖。” 只是这顿饭容颜是注定吃不安稳的。 夹了一筷子鱼肉还没送到嘴边呢,雅间的房间门被人猛的给撞开,李嬷嬷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呢,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动作极是灵活的绕过李嬷嬷几人,直接冲到了容颜的跟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容颜面前的地下,咚咚几个响头磕了下去,“夫人,陈夫人,您是菩萨,大慈大悲的菩萨,您心善,求求您救救我们家豆豆和毛毛吧。” “哎,我说你这老婆子,你是谁呀,我们家夫人——” 容颜抬手制止李嬷嬷未曾出口的话,她弯腰,亲自去把地下的老太太扶了起来。 神色温和,“老人家,怎么是您?豆豆和毛毛不是在义馆吗,怎么好端端的您跑到我这里来找人?” 来者正是义馆看门的马婆子。 家里儿子早逝,儿媳跟着人跑了,留下那么一对孙子。 她又是个年老多病的。 这两年冬天若非是容颜帮衬着,说不定早就被饿死。 特别是去年冬天,白芷在收容了毛毛和豆豆之后,心软,把马婆子也安排进了义馆做事。 关于这一点儿,马婆子很是感激。 把容颜和白芷当成了菩萨一般的存在。 这会儿,她应该在义馆看门,毛毛和豆豆也该在义馆里认字,学东西呀。 跑到她跟前来儿。 还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儿…… 示意李嬷嬷几个看顾好乐哥儿,容颜则带了白芷几女到了隔壁的雅间。 她坐在椅子上,示意几女退至一侧,她看向满脸是泪,焦急惶恐的马婆子,“马婆婆别急,也别哭,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毛毛和豆豆不见了。不见了啊。” “什么时侯的事情,会不会是他们一时去了哪里,您没找到?” 马婆子急急的摇头,“不是的,夫人,不是这样的,他们两个向来很乖,从不会乱跑的。”她有些急,生怕容颜不管这事儿,紧张的抓了容颜的袖子,“夫,夫人,他们两个是昨天晚上不见的。昨晚上就没了的啊。”说到这里,她再也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下唔唔的哭了起来,昨晚凌晨就去巡了一场院子的功夫,等到回来天光大亮,她以为两个孩子自己起床去了教室,也就没管。 可等到中午,她却是遍寻不见两个孩子的影子! 她想着两个孙儿,马婆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夫人,夫人,您一定要帮我啊,我不能没有他们两个的。” 失去了儿子,再失去两个孙子。 她会活不下去的。 容颜赶紧劝慰她,又让白芷端了杯茶让她喝下去,“婆婆别急,我这就过去和你看看去。” 好好的在义馆怎么会人不见呢。 这事儿,可大可小。 不容小觑! 容颜回到隔壁的雅间,乐哥儿已经吃饱了,正坐在椅子上无聊的踢小腿呢。 看到她进来,一脸娇憨,“姐姐,你去哪了啊。” “姐姐去见了一个朋友。”容颜面对着乐哥儿,全是长姐的温柔,“乐哥儿吃饱了吧?咱们回家?” “好啊,不过姐姐还要等下哦。” “憄么了?” “我帮娘亲带了好吃的,还没送过来呢。” 容颜听着这话,把视线朝着一侧的李嬷嬷望了过去。 李嬷嬷笑着点头,“是呀,小公子刚才说这里的东西好吃,要帮夫人带呢。”说这话的时侯,李嬷嬷一脸的欣慰。 这孩子,果然是个有良心的! 一行人上了外头的马车,容颜抱着乐哥儿,直接吩咐,“回府。” 有了容颜的话,车夫自是不敢怠慢。 小半个时辰过后。 马车已经进了陈府的院子。 容颜看着李嬷嬷怀里睡着的乐哥儿,直接吩咐车夫,“在这里停下。” “小姐,您这是?” “我去趟义馆,嬷嬷你把乐哥儿带回去给我娘吧。”容颜已经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引的身后的李嬷嬷几人一声声的惊呼,另一侧,早有马车备好,车子驶出府,抹着眼泪的马婆子正站在府门口眼巴巴瞅着呢,容颜让车夫把车子停下,招呼了她上车,车子向前行驶的时间,容颜看向马嬷嬷,“婆婆可有让人帮着你在义馆找人?” “找了找了,可就是没有。” 她不甘心啊。 把一栋院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呢。 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那个院子哪里有老鼠洞她都知道! 容颜点了点头,蹙了眉头细细的思量了起来,耳侧,是马婆子碎碎念叨声,她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直到,耳中传入马嬷嬷的一句话,容颜心头一跳,脸色都跟着变了,“等等,婆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说,两个孩子很听话啊。” “前面,你想想,前面一句——” “我说,前几天咱们义馆也有两个孩子说他们屋子里的同伴不见了,不过那是孤儿……” 容颜听着这话,整张脸铁青,“那婆婆可有听说,最后那两个孩子的同伴去了哪?找到没有?” “我,我不知道呀,我不管这事儿的。” 马婆婆被容颜犀利的眼神看的心头直打颤,陈夫人这眼神儿真吓人! 义馆。 一路上容颜的脸色铁青。 直到下车,她看着面前的院子,听着里面孩子无辜天真的笑,想着自己的猜测。 心里沉甸甸的。 一时间竟是连步子都有些不敢迈! 要是她刚才骤然而至的想法是真的…… 那么,她成了什么? 她是帮凶! “主子,主子?” 山茶和白芷一脸不解的看向容颜,两人的眼底充满了担忧。 “主子您脸色很差,可是哪里不舒服?” 容颜闭了下眼,摆摆手,“走吧。”说罢这话,她看了眼马婆子,抬脚向前走去。 不管如何,这事儿,她得查个一清二楚! 义馆的管事姓罗,是容颜在土固城里找到的一名管事。 为人老实,忠厚。 经过一整个冬天,他也的确把义馆的一切事实打理的很好。 容颜上次来这里还是年前。 这次一走进义馆,便发现了与年前的几分不同,院子里柳树成阴,绿意葱珑,配着孩子们郎郎的读书声,比之冬日,凭空多了抹生机,朝气!站在这里,听着孩子天真,朝气蓬勃的稚嫩声音,仿佛连容颜自己都变的年轻了几分,要是往日,容颜肯定会欣喜于这般的变化,可现在,她却是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 她们一行急匆匆的向内走。 半道上和匆忙迎出来的罗管事撞到了一起。 看到真的是容颜,罗管事赶紧的行礼,“见过主子,给主子请安。” “免了,罗管事,你跟我来。” 特别僻出来说话的小偏厅。 容颜落坐,罗管事站在一侧陪着笑,“主子,您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不成?”他又道,“主子您身子尊贵,有什么事情让两个姐姐跑一趟就是了,哪里用得着您亲自过来?”说罢这话,他扫了眼站在容颜一侧,满脸都是紧张,焦虑,想催容颜,却又不敢出声的马婆子,突然反应了过来,“主子,难道是这个马婆子去吵了您?” “马婆子,你也忒不懂事了。主子什么身份,岂是你随意能冲撞的?” “还不赶紧给主子道歉?快点。” 马婆子眼泪落了下来,不过还没等她出声呢,容颜已经直接开了口,“是我和她来的。毛毛和豆豆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儿?” “主子,就是两个孩子贪玩儿,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容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细细的眉蹙起来。 “派了多少人去找,可有什么线索?” “找了多长时间了?那两个孩子什么时侯不见的?” 容颜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罗管事额头上见了汗,他的头垂的更低,“您也知道这里的人手,派了三五个人,都是去街上找的,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说这话的时侯看向了马婆子,出口的话带了几分的埋怨,“马婆子,你不是也有问过吕老三,那两孩子趁着你不在门口溜到了街上去了吗?” “不会的,我的毛毛和豆豆不会这样贪玩的。” 这两个孩子可是她亲手养大的。 他们很乖,很听话。 绝不会这样一声不吭就溜到街上去的。 马婆子扭头对着容颜哭求,“陈夫人,陈夫人,您一定要相信我,毛毛和豆豆肯定是出事了。” “马婆婆你别急,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毛毛和豆豆的。”容颜示意白芷安慰马婆子,扭头看向罗管事,突然道,“我听说,前几天还有孩子说不见了,这事儿可是真的?”容颜看着罗管事有些懵懂的脸,蹙了下眉头,“你不知道这事儿?” “哪里有什么孩子不见啊,主子,您可别信这老婆子的。” “有的,是真的,就是住在七号房子的那两个孩子说的,和他们住一个屋的小宝就不见了。” 马婆子对于罗管事失口否认很是生气。 她一脸的怒意,“夫人,不信咱们可以去七号房里问问去。” 容颜点点头,“好呀,我也正有此意。” 可惜,容颜注定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 七号房间倒是有一个孩子不见,可另外住一起的几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人家是被家人接走了。 对于这个答案,容颜是不置可否。 马婆子看着容颜往回走,一脸的焦急,都要哭出声来了。 “夫人,我的孙子……” “别担心,我一定会把你孙子找到的。” 容颜说这话的时侯,语气里带着几分的杀气! 她办义馆是真心的心疼那些孩子,想让他们过的轻松些。 要是谁敢把主意打到她这里。 利用她这个义馆来拐卖,或是意图达到自己的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容颜想,这人被自己找到,她一定会亲手杀了对方的。 示意马婆子等消息,容颜留下几名护卫帮着找人。 同时,她直接让人去找卫绍强,调了一小队二十人的卫兵在全城搜捕! 在知道容颜的猜想之后,卫绍强也是色变。 他看着容颜,一脸的震惊,“县主,这只是您猜的,不会是真的吧?” “虽然是我的猜测,但是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以女人的第六感直觉告诉你,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卫绍强的脸色很难看,“县主,您就凭一两个孩子不见,就觉得土固城有人贩卖孩子?” “义馆的孩子不见的不止两三个。” “你说什么?” 容颜把自己在路上时自己派人去搜集的资料递给了卫绍强。 “你自己看。” 在过了年这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义馆共有十个孩子被所谓的家人接走。 包括马婆子的两个孙子。 那就是有十二个孩子! 但容颜却在派人去查证过后得知,那十个孩子,都是孤儿。 父母要么早逝,要么,就是被北漠人屠戮! 甚至还有两个孩子是父亲战死杀场,娘亲病亡…… 看着手里薄薄的半页纸,卫绍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些,都是刚才查到的?” “嗯,不会有假的。” 啪,卫绍强一巴掌震碎了跟前的椅子,“这些该天杀的,要是让我逮到了,我要剐了他们!” 容颜看了眼卫绍强,直接道,“四个城门外松内紧,戒严吧。” “嗯,也只能是这样了。” 卫绍强一腔的气愤,更多的却是无奈——逮不到人,他就是想要找人发泄都是个难事儿! 容颜是和卫绍强在茶馆见面的。 才走出茶楼门口,就看到一袭青衣,身姿从容,清逸如竹的沈博宇朝着她走过来,看到她出现在眼前,沈博宇微微一笑,“出了什么事情,我听他们说你很生气,甚至亲自找了卫绍强调集人手,这可不是你的性子哦。”容颜向来习惯手里有多少人做多少事情,和卫绍强借人这种事情,若非是当真出了什么大事儿,她肯定做不出滴。 “先上车再说吧。” 沈博宇点点头,亲自扶了容颜上车。 看着她的脸色奇差,他帮着容颜倒了杯参茶,“先缓缓神,喝了茶再说话。” “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别恼。” 顿了下,他轻轻道,“生气,无济于事。” 容颜咕咚咕咚几口把茶饮尽,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试图让自己冷静。 她张了张嘴,眉头锁成了个川字儿,“义馆里,好几个孩子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查实了吗,是真的不见了?”沈博宇握着茶壶的手松了下,看向容颜的眼神多了抹凝重,“你是觉得,那几个孩子是被人拐了,所以,让卫绍强的人出面,全城搜捕?”再看容颜时,就有些明白她这一身的沉重和难过从何而来。 容颜,是真的想帮帮那些孩子。 她不是想要图什么好名声,不是想沽名钓誉的学人家做好事儿传名声。 她就是看那些孩子受苦,撑不过一个个的冬天觉得心疼。 现在,要是真的有人利用她的义馆来拐卖那些孩子。 本来是一心为着那些孩子好。 可却把他们彻底的推进了火坑…… 要是这事儿是真的……可想而知,容颜此必的心里会多难过! 他轻轻的把容颜揽入怀中,伸手帮她揉着眉心,语气愈发的轻柔,“这事儿不怪你,乖,别多想,那些孩子不定有别的原因,说不定只是你自己多心呢,咱们不到事情最后一刻,可不能下结论。这话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低头,他在容颜的额头上落下浅浅的一吻,“乖,这事儿有我呢,就是事情是真的,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把那几个孩子找回来的,你信我。” 容颜窝在他的怀里,声音发闷,“嗯,我信你的。” 车子走的很慢。 容颜不知不觉的就在沈博宇的怀里睡了过去。 绕了一圈又一圈,沈博宇看着怀中自家媳妇儿娇美的睡颜,心情很好。 要是能抱着她不放,这样的一条路能走一辈子,多好? 可惜,沈博宇的念头还没转完呢,不远处,一阵嘈杂声响了起来。 他皱了眉头,挑帘向外走,“出了什么事儿,不是和你们说,不准打扰夫人睡觉吗?” “公,公子,府里,府里小公子遇袭,不,不见了。”来者是府中的大管家,一路小跑而来,额头上全是冷汗,站在车前看着沈博宇,就差没哭出声来,“公子您快回去吧,小公子不见,老夫人,老夫人吐了血晕了过去——” 沈博宇面色一骇,才要出声,他怀里的容颜唰的睁开了双眼。 脸色发白,“谁吐血了?”凤眸轻挑,她看向沈博宇,声儿都颤了,“我娘,我娘怎么了?” ------题外话------ 嗯。越来越早了,自己赞自己一个。亲们呢,没人点赞吗?一个个滴小坏银… 048 魑魅魍魉,跳出来了 乐哥儿被人带走的时机很巧—— 容颜是看着马车进了家门口才下的车,又换了别的马车出府的。 李嬷嬷抱着乐哥儿进内院的那几步路偏就出事了。 几名黑衣人仿佛是从天而降,而且对方是分工明确,有人迎上府中的侍卫,有人则直奔李嬷嬷怀里的乐哥儿。 虽然府内护卫的身手不错,但高端的力量都跟在容颜,沈博宇的身边。 再有就是府中几个主子身边隐着的暗卫。 这样突然而至的骤袭,还真的一时间打了个府里护卫的手乱脚乱。 等到后院的那些高端力量闻讯而至。 对方,已然带着乐哥儿几个呼啸着扬长而去…… 容颜听着大管家的话,眉头皱的死死的,她怎么听着,那些暗卫好像专门就是针对乐哥儿来的? “别多想,先回去看看再说。”府中这个时侯肯定很乱,他和容颜得回去坐镇。 容颜点点头,知道宛仪郡主只是晕了过去,她在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反正她这个娘稍一受到刺激就会晕的。 至于她的身子骨…… 容颜摇摇头,也就那样了啊。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宛仪郡主的身子,前两年是真的亏的厉害。 若不是她这几年费尽心思的给她调养,用药膳养着。 怕是活不过四十的。 如今,虽然是比之前略好了些,但想来也不会是长寿的。 对于这一点,容颜是早就心里有数。 安排了外头一些事情,又让人去和马婆子说了一声,容颜和沈博宇便急急的回了府。 内院。宛仪郡主的屋子。 看到自己的女儿,女婿回来,宛仪郡主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儿。 “颜儿,宇哥儿,你们两个可一定要把乐哥儿给找回来啊。” 才几岁呀,话都不能完全说清楚。 还是个孩子呢。 不知道是哪个那般的狠心,竟是对一个孩子下了死手…… 安慰了宛仪郡主几句,看着她有些心神不定,容颜直接让李嬷嬷熬了安神汤喂她。 待得宛仪郡主睡下,容颜走出了屋子,轻轻阂上门。 转身,李嬷嬷已经一脸是泪的跪在她的面前。 “老奴没能护住哥儿,害的哥儿被人劫了去,老奴该死,请小姐您罚老奴吧。” 她一连几个头磕下去,声泪俱下。 李嬷嬷是真的后悔。 要是,之前出去时她把哥儿给哄了,拦下来。 要是,在二门处下马车的时侯她再把乐哥儿抱紧一些…… 要是,她能再警惕一些,发现那个洒扫的婆子有问题…… …… 太多的要是,假如。 让李嬷嬷心痛的如同有一把刀在搅。 她的耳边到现在还回想着乐哥儿凄厉的哭喊。 那个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呀,这才几岁? 被那些穷凶极恶,魔鬼似的人掳了去。 还能有什么好? 越想越心痛,李嬷嬷是真的不想活了,“小姐,您,您把老奴拉出去杖毙,打死吧。” 她竟然把小公子都没看好。 她应该被重罚的。 容颜叹气,伸手亲自去扶李嬷嬷,“嬷嬷,这件事情你无需自责,我已经仔细问过当时的情景,不是你的错。” 二门口下车,李嬷嬷抱着个孩子自是不方便。 有粗使婆子搬了凳子过来。 李嬷嬷一边抱了乐哥儿一边踩了凳子下车,可惜她还没站稳呢,乐哥儿就被那男扮女装的婆子给抢了去。 变故就是这么的突然。 李嬷嬷又没受过什么特殊的培训,锻炼什么的。 她能反应的过来什么? “都怪老奴的,怪老奴的——” 知道她一心自责,容颜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安慰她,“你放心吧,我和沈博宇一定会把乐哥儿找回来的。”顿了下,她又用宛仪郡主去转移李嬷嬷的注意力,“嬷嬷,我娘这几天怕是会病倒,如今府里乱的紧,我也不敢轻易的信任谁,嬷嬷和张嬷嬷便是我最相信的人了,嬷嬷哪怕是为了让我安心去找乐哥儿呢,就在后院帮着我好生的照顾,服侍我娘可好?”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李嬷嬷立马就点了头。 “好好,您尽管去,服侍夫人本就是老奴的职责。” 容颜又劝慰她几句,便让白芷亲自把李嬷嬷送回了宛仪郡主的院子。 坐在椅子上,容颜脸色冷的如同外头的冰碴子。 对方到底是哪一路的? 她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终究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她披了大氅向外走,因为起的急,又心忧乐哥儿,竟是连风领和手炉都忘了,这让跟在后头的山茶和玉竹两人急的直跺脚,一个捧了手炉赶紧递到容颜的手里,“小姐您得带着这个。” “小姐,外头风大,您系上风领。” 不然的话,要是让小姐这样去了前头,姑爷看到非得拿眼把她们给冻死不可。 前院,沈博宇的书房里一片的凝重。 龙一几个旦凡是在城中的都被他给召了回来。 个个一身怒气之余,都带了几分的自责,惭愧。 最后,龙一带头上前请罪,“是属下失职,请主子责罚。” 的确是失职。 沈博宇点了点头,看向下面的几人,“龙一龙二各罚五十鞭,余者,三十。”顿了下,他又加上一句,“戴罪立功,限你们两天内把乐哥儿找回来,不然,都给我滚回去重训。” 这话,说的包括龙一在内的人都抽了抽嘴角。 回去重新锻炼,那些苦痛倒也不是受不得,可他们这些人的老脸,往哪放? 几个人互看一眼,都在心里发了狠—— 一定要在期限之内把那伙人给找出来。 哪怕,要把土固城给翻个遍。 挖地三尺! 容颜站在门外静静的听了两句,默默的想了想,转身回了她和沈博宇居住的院子。 自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捣鼓了半天,她把几个瓷瓶儿递给山茶,“去,给龙一他们几个送过去。” 她可以不怪李嬷嬷。 但家里头出事,身为护卫,护卫头领的龙一几个,的确是失职。 所以,她不会阻止沈博宇罚他们。 不过她会在事后给他们送去亲自调制的药膏。 对外伤,淤青等极为的有效。 最为重要的是这药止痛。 而且,没有半点的副作用…… 山茶过去的时侯龙一几个正被人搀着往屋子里走呢,一个个哎哎哟哟的,看习惯了他们平日人前的凝重,肃杀,或是板着脸装深沉,这乍看龙一等人个个一身狼狈的模样,山茶丫头表示自己觉得很开心—— 这一伙人,终于被打下了神坛! 嗯,怎么看怎么就觉得有那么几分的欢快捏? 山茶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红扑扑苹果似的小脸上全是笑意,这让龙一几个人很是无语。 这丫头,你说你幸灾乐祸也悠着点儿吧? 当着他们这些人的面幸灾乐祸,是不是有些傻大胆了? 不过想到这丫头素来就是这个性子,几人也不以为意,龙一对着要来扶他的人摇摇头,朝着山茶微微一笑。 “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山茶呀了一声,这会才想起自己不该偷着乐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好像,刚才被这几个人给逮了个正着? 不过这丫头向来是个胆儿肥的,心里碎碎念,他们肯定不会知道自己心里想法的。 嗯,肯定不会知道的。 看着她小脸上来回变幻的表情,龙二几个都抬头望天,抽起了嘴角。 难怪夫人把她留在了身边啊。 有这么个丫头在身边,那简直就是一个开心果。 活宝有木有? 山茶把手里的瓷瓶儿递过去,一脸乖巧的笑,“龙一大哥,龙二大哥,这是主子亲自给你们调配的药膏,主子说,涂了他们外伤好的快,而且,会止痛哦。”她扬扬手里的瓷瓶儿,朝着几个人手里塞过去,“夫人说,一人一瓶,每天三次涂,要你们记得,伤口不可以沾水啊,不然药效会打折,伤口好的慢哦。” “多谢夫人。” “多谢夫人。” 龙一他们倒是心里真的感激,也很高兴—— 没有人不会喜欢被重视的。 他们为了容颜的弟弟受伤,之前在书房时,龙一等人就晓得容颜在外头站过的。 可后来,她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虽然几个人不会在心里有想法—— 毕竟,罚他们的是自家主子。 且,他们也的确是失职。 但容颜却直接回屋亲自调了药膏,还让贴身丫头亲自送过来。 又叮嘱了他们这些那些的。 便是龙一在心里暗赞容颜会收买人心,但却也不得不对她更加的敬重两分! 所以说,可别看这小小的一瓶药膏。 礼轻,情意重! 换句话可以说,只要你送对了礼物,哪怕是不值钱的,只要收礼的主人家开心了。 这就是你的成功! 后院,容颜自是不知道自己随手之举,竟然为她凭空赢得龙一等人的心。 不过她就是知道也不会在意的。 对她好的人,她自会倍加的珍惜,珍之,重之。 可若是对她不好的人…… 容颜呵呵两声,表示她小心眼的很,平生最爱,记仇! 到了晚上,龙一等人已经陆续从外头传进来些许的线索,可惜对方狡猾的很。 每每找到点什么,等到龙一等人赶过去,人家再次转移。 这样闹腾了大半夜,容颜最先撑不住,在沈博宇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灯影下,沈博宇看着她哪怕是睡着也是紧紧的拧着眉头,脸上带着几分的倦怠,心疼极了,看着怀中的佳人儿,低头,轻轻在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上落下浅浅一吻,他起身,抱着她走到书房后头单独僻出来的休息室,动作轻柔的把容颜放在榻上,他帮着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睁了睁眼,看到是他,嘴唇蠕动两下,哼唧两声翻了个身,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丫头,对他倒是挺放心的呀。 就不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把她在这里给吃了? 不过转而一想,他早就把人给吃了,也就不外乎什么吃不吃的事。 看到她睡的有些不稳,沈博宇的手轻轻拍着。 似是哄孩子一般。 好半响,直至容颜的呼吸渐渐稳下来,沈博宇方再次仔细的帮她掖了掖被角,转身走了出去。 外头,龙一已经在侯着他。 看到他出来,恭敬的上前行礼,“爷,已经能确定,是王府里的人。” 能被龙一称为王府的,自然是只有一个。 平西王府。 沈博宇坐在椅子上,听着他的话面色平静,却是咔嚓一声,把手边的狼豪笔给折断。 “是……他的人?” 龙一略略迟疑,摇摇头,“以着属下看,这事儿,万不一定是王爷的意思……” “有话就说。” “属下和龙二追踪对方时,发现了二少爷身侧的一名护卫……” 沈博轩? 他是活腻歪了吧? 眼中杀气一闪,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用所有的力量,把乐哥儿找回来。” 沈博宇坐在椅子上真心觉得自己有些没想明白。 他这个同父义母的弟弟,是怎么想的? 捉了乐哥儿做什么,要挟他吗? 夜色一点点的深下去。 夜,一点点的消逝。 天,慢慢的亮起来。 容颜这一觉睡的极沉,极是安稳,踏实,睁开眼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怔了下,几乎是瞬间想起昨个儿的事情。 乐哥儿! 从榻上爬起来,她趿了鞋子向外走,“沈博宇,沈——”门口,听到动静的沈博宇走了进来,扶着她在一侧的椅子上落坐,亲手帮她整理衣衫,一边轻轻的责怪,“那么急做什么,看看你,衣裳都不穿好就想出去?这里可是我的书房,万一有外人在呢?” 容颜讪笑,“那外,我忘了——” 由着他给自己整理衣衫,容颜却是迫不及待的看向他,“可有乐哥儿的消息?乐哥儿他是不是被找回来了?” 抬头,望入容颜那双黑黝黝似点墨般的眸子。 沈博宇叹了口气,“我让白芷几个进来帮你洗漱,然后,用过早饭,我再和你说详细的情形。” 看着沈博宇避重就轻的话,容颜便知道乐哥儿的事儿还没解决。 也是,那些人经过这般的周秘计划来劫持乐哥儿,要是就让龙一他们大半个晚上都给解决掉。 倒是有些好笑了。 她可怜的乐哥儿,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怎样。 怕是要被吓死了吧? 容颜心头一沉,她眼巴巴,甚至是带几分祈求的看向沈博宇,“乐哥儿一定会没事的,是不是?” 这大概就是人的一种祈求肯定和安慰,鼓励的心理了。 容颜是真的担心乐哥儿出事。 那个孩子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弟弟,但却是她一手接生的。 并且,是她劝着宛仪郡主收养了他。 若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害得他丢了命,容颜觉得自己会一辈子难安。 “别担心,我和你保证,乐哥儿好好的。” 容颜看着他平静,稳定,温暖的眸子,一颗心奇异般的踏实了下来。 她点点头,“那成,我这就去梳洗,一会咱们用早饭。” 早饭是两碗粥,几碟糕点,虾饺,包子。 容颜有些食不知味的和了些小米粥,吃了一个包子便落了箸,她眼巴巴的瞅着沈博宇,“我吃饱了,你可以说了吧?” “我还没吃饱呢,娘子。” 容颜嘟嘴,“你可以一边产一边吃呀。” 沈博宇知道她的急切,也不和她兜圈子,三两口把面前的粥喝完,手里的包子吞下腹,拿了帕子拭了嘴角,他接过丫头的茶漱了口,方看向容颜道,“对方不会要乐哥儿命的。”最起码的,现在他们还要留着乐哥儿以备后用,所以,吃些苦是肯定的,但生命危险嘛,应该不会有滴。 容颜看着他的眸子半响没出声。 最后,她突然直接道,“是不是长安城里头的人动的手?” “是,要是我的人查的没错,应该是沈博轩。” “哦,你弟弟。” 沈博宇黑脸,“我娘只生了我一个。” “可是你爹生了你们好几个。”容颜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会儿牵怒沈博宇,但一听有可能是沈博轩,想着乐哥儿才多大呢,两三岁的一个孩子呢,那些人个个杀人不眨眼,再加上奔波劳累之苦,她的乐哥儿何时曾受过这般的痛楚?想到这里,她就是尽力压着自己的怒气,也看面前的沈博宇有两分的不顺眼,撇了下嘴,她索性直接赶人,“你先出去,别让我看到你啊。” “……” 知道容颜心情不好,沈博宇也不会就以为她当真是这么想的,便一脸宠溺的点点头,“成,我刚好去找卫绍强说点事儿,陪你吃过早饭就走。倒是你,一会就和白芷她们几个回屋,外头,”他顿了下,抬眸,眼底全是忧色,“外头有些乱,我不放心。” “嗯,你放心吧,我不出去的。” 她是担心乐哥儿不假,却不会自己去添乱。 外头那些人万一被逼的急了,想要来个挺而走险什么的,自己出府。 不是自动送上门儿? 有了容颜的保证,沈博宇放了心,陪着她用罢早饭,看着白芷几人陪了容颜回内院。 因为有了之前乐哥儿的事,沈博宇现在是连容颜回后院都不放心呐。 目送她们一行人在院门处消失。 沈博宇转身向院外行去。 他的身后,跟着眉眼凝重的龙一,“主子,这事儿,怕是有些不好办。” 他也没想到出手的竟然会是王府的人。 而且,看样子二公子还掺合在了里面的。 龙一的话才说罢,沈博宇犀利的眸子已经朝着他扫了过去。 “不管是谁,我只要乐哥儿平安。” 语气平淡,轻描淡写的。 可是那股子压在后头的狠冽,冰碴子般的冷,看的龙一全身寒毛孔都竖了起来。 赶紧低头,“是,主子。”心里却是清楚,主子这次,和二公子,怕是再没半点缓合的余地! 顿了下,他又在心里叹,何止是和二公子之间? 经过了这一回,自家主子对那个王府,怕是再没半点的情份了吧? 卫绍强也是一晚没睡。 沈博宇找到他的时侯,正带着心腹属下在盯着城门几处。 看到沈博宇出现,他一怔,接着就咧了大嘴笑,“公子。” 沈博宇在人前用的自是陈姓。 所以,容颜是陈夫人。 但对于深知她们两人底细的卫绍强,这个陈字儿,他喊不出来呀。 最后,索性变通一下,直称,公子。 “情况如何,可有什么线索?” 卫绍强知道沈博宇担心,直接摇头,“几条线索追下去,都是对方使的晃眼法儿。”说到这里,他眼底多了抹凝重,迟疑,“我担心,对方已经出了城——” “他们出不了城的。” 真当他沈博宇身边的人都是吃素的啊。 打从出事那一刻起,土固城的四处城门都被他的人在暗中盯住。 大人不管,旦凡是有孩子跟着出入的,除非完全确定不是乐哥儿,否则,绝不可能走出土固城城门十步! 所以,他们一定还在城里头。 不过这些他没必要和卫绍强说罢了。 看着卫绍强通红的双眼,知道他也是真的尽了心,沈博宇眸光微闪,“这次的事情,多谢。” “您,严重。”顿了下,卫绍强一脸的凝重,“乐哥儿那个孩子我也见过,很喜欢,再说,现在不止是乐哥儿一个孩子出事,还有好几个的……”顿了下,他双眸灼灼,语气坚定,铿锵有声,“我身为土固城的守卫者,坚决不容这种魑魅魍魉,鬼魅之辈!” “嗯。”对于卫绍强,沈博宇的眼底又多两分的好感,这人,值得一用! 各方的人马因着乐哥儿一个两岁多的孩子迅速的动了起来。 这一点,就是连对乐哥儿动手的那批黑衣人都不禁暗自骂了几句粗话。 他们不过是劫了个孩子罢了。 怎么就全城总动员了啊。 知道世子的人手不错,但同是王府出身,多少能知道对方的一些特征,手段。 所以,他们尽力的避开。 可是没想到的是,卫绍强和另外的一批人手却是疯子一样的缠上了他们。 再加上龙一等人的手段…… 躲在一间地下暗室的一伙黑衣人也是满脸的苦菜色。 恨不得把卫绍强抽过来揍上一顿。 你说我们抢的又不是你家的孩子,不是你儿子不是你孙子的。 你像个疯子似的缠上来做甚? 可惜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恶狠狠的骂几句,当务之急,是如何出城。 正在想着,密室外有脚步声响起。 几名黑衣人互看一眼,一身杀机的看向门口,“谁?” “自己人。” 密室只能从里面打开,几名黑衣人一听声音,放了心。 看着从外头闪身而入的黑衣人,“情形如何?” “不大好办。”一身灰色粗布打扮的中年男子才从外头进来,听到同伙的话,犀利的眼神在不远处暗室一角的地下,晕迷不醒的孩童身上扫过,皱了下眉,“带着他,咱们半成的把握都没有。” 他是说出城…… 可不带着这孩子出城,他们费了这牛牛二虎的劲儿,弄出来这些风波,作甚? 难道只是吓唬吓唬他们吗? 几人眼中凝重闪过,最后,带着杀机的眼神都落在不醒人事的乐哥儿身上。 很明显的,他们是想着杀了。 却有其中一人突然开了口,“二公子说过的,要活口……”知道眼前这些人或者不会十分的忠心沈博轩,他在心里转了转念头,立马把沈博轩和他说的另外几句话说了出来,“这个孩子,容颜她们都很重视,咱们也曾经见过,宛仪郡主是真的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的,留着他,会对王爷有益的。” “你闭嘴,带着他,咱们怎么出城?” “是啊,外头查孩子查的紧,世子的人……不是善碴呐。” 龙一那几个肯定心里都憋着股子邪火呢。 他们这几个人,还真的没啥胆量敢和龙一他们正式对上! 最有话语权的一名黑衣人皱眉想了下,一锤定音,“先看看,尽量把这孩子弄出去。不然的话……”后头的话他虽然是没有出声,但是他看了眼乐哥儿,抬手做了个往下砍的动作,几人都闭了嘴,就是连之前说一定要把乐哥儿带回去的黑衣人都不再出声—— 尽管主子的吩咐重要。 但是,一来吧,他是真的命令不了这些人。 二来,主子的吩咐再重要,但他要是让他丢了命…… 他摇摇头,尽量让自己不显眼,退到了暗室的一角。 暗室内,几名黑衣人暗自嘀咕了一番,最后,仍是那个领头的开了口,“离开这里。” “啊,去哪?” 沈博轩的暗卫有些不解,不过他开了口,没人理他。 他也只好抬脚跟上。 乐哥儿早就被人给抱在了怀里,小小的人儿,双眼紧闭,脸色潮红,额头上渗出一层的细汗。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的好现象。 连着几番的闪转腾挪,最后,一行黑衣人在西北角的一处民宅停下。 几个拐弯,不见了身影6 而之前他们停身的院子,密室门口,龙一黑着脸,气的一掌拍碎了木门。 这次,又被他们给逃了! 他一咬牙,“给我仔细搜,挖地三尺。”他倒是要看看这群人能躲到什么地方去! 沈博宇是在一刻钟后接到的消息。 此刻,他正和卫绍强在一起商量事情,听到属下的回话,他看了眼卫绍强。 “他们还在城内。” “可是也说不定他们先把孩子给送了出去——” 是不确定有这个因素。 但沈博宇更偏向于后头一个,那就是乐哥儿还在城内。 不过现在不是猜测的时侯,他再次仔细看了眼土固城的建筑面积,最后,落在一角。 手指在一处范围轻轻滑了几下,最后,他的指尖指向一处。 “这里,龙一,你带人亲自去搜这一片。” 又是新一轮的较量,再次,开始。 龙一接令,亲自带人去搜,他看着不远处的一排民房,眼底深邃,看不出半点的情绪。 他就不信这些人当真能飞天,遁地! …… 宛仪郡主在屋子里坐立不安,急的团团转。 “你说,他们会把乐哥儿怎么样?” 李嬷嬷心里充满了自责,可这会她得帮着小姐安抚夫人…… 这么想着的时侯,她就上前去搀了宛仪郡主,温声的劝着,“您别担心,有小姐,有姑爷在,不会有事的。”顿了下,她扶了宛仪郡主落坐,帮着她捧了杯安神茶,服侍着她用下,“夫人放心吧,咱们的小公子是个有福的,吉人天佑呢,肯定能化除遇吉的。” “嗯嗯,我也是这样想。” 可是,她认定了乐哥儿一定能回来,颜儿一定能把他救回来是一回事儿。 乐哥儿被人掳走,又是另外一回事呀。 还是个两岁的孩子呢。 坐在椅子上,脸上的泪滴滴嗒嗒的落了下来。 看的李嬷嬷几个那叫一个心疼。 劝解的,重新打了水,帮着宛仪郡主梳妆的…… 看着这一屋子的乱,门口的张嬷嬷心里叹了口气—— 要是乐哥儿不能安全归来。 今年的这个年,怕是要难过喽。 过几天就是大年夜了,看看这府里头的气氛。 哪有半点的喜庆,欢喜和年味儿? 与此地不远处的院子里。 容颜再也撑不住,抬脚向外走,院子里,龙十三几人飞身而至。 “主子——” 容颜看他们一眼,没责怪他们不去帮着找人。 乐哥儿重要,她,在龙十三和沈博宇的眼里,更重要。 这个道理她懂。 只是这一刻,她身上的气势还是犀利了两分,“要么,你们跟着我,要么,给我打哪来回哪去,就在暗处给我守着这屋子吧。” 龙十三,“……” 容颜的决定,龙十三等人自是不敢置疑。 在感觉到她的坚持之后,龙十三几个果断的隐在暗处,随她而去。 白芷几女是真真的如临大敌。 一个个的小脸儿紧绷,走在容颜前后左右,看那架式,真真是恨不得把她给装到袖子里带着。 容颜看着她们几个老母鸡护小鸡般的护犊子样儿,心里即是欣慰,又心酸。 这几个丫头,跟着她也着实是难为了她们。 这一刻,她在心中暗自下了决定,过了这一波儿的事儿,定要快速给她们找个好人家。 都嫁了吧。 省得跟着她过这些朝不保夕的日子。 容颜走到半路,龙十三突然闪身而现,“主子——” “是不是发现乐哥儿的踪影了?”这些暗卫很少这样在街上现身,除非是有重要的事情…… 如今最重要的,不就是找到乐哥儿吗? 谁知龙十三却是摇头,“主子,不是小公子,是,是您之前让人跟着的那位丘嬷嬷……” 丘嬷嬷? “她怎么了?”竟然在这个时侯添乱! 可下一刻,容颜的眼神就犀利了起来,“是不是有人和她接触?” 容颜的心头跳动的有些厉害,双眸灼灼的看向龙十三。 之前她一直用尽了法子想要诱哄出丘嬷嬷身后的人。 可惜这个女人虽然不怎么精明,但嘴却如同蚌壳,更好像是被人上了几层的锁。 任她着了人在一侧的旁敲侧击的,她就是一句话不吐! 没办法,她只能把这个女人弄了个闲差丢在另一处的院子里。 她可不想在自己的家里留下这么一颗炸弹。 还是不定时,不受自己控制的。 容颜表示自己还没活够,真心是不想死呐。 龙十三也能猜到自家主子的心思,他心里何尝不是这个想法? 不过,现在还不能这样说,免得让主子空欢喜一场。 斟酌了下词儿,他开口道,“虽然没看到什么人和她接触,但是,从来不出门的她从后门出去了。而且,行色匆忙。” “可有人跟上去?” “已经派了个兄弟跟上去,但要是她当真是去和那些人接头的,怕是一个人做不了什么的。” 容颜不过是略略一想,便径自作了决定,“你派个人去和沈博宇说,然后,你在前面带路,咱们过去看看。” 或者她和十三的判定都错了。 但是,这种特殊时侯,她宁可谨慎些,再谨慎些。 也绝不能放过半个的疑点。 更何况丘嬷嬷本身就有很大的嫌疑? “可是——” “怎么,我的话,你反对?” 就这么轻轻一眼,轻轻一句话,龙十三立马收声,干净利落的转身去吩咐人给沈博宇传话,又暗中叮嘱他,务必赶紧去找人,主子要是过去真的碰到那些黑衣人,遇到了危险,他们这些人都会被公子给剥皮抽筋的好不好? 当然,他们死不足惜。 怕的却是他们死了,也不能护得主子周全! 回过头,他一脸的凝重,“主子,一会若是真的遇到危险,您绝对得听属下的。” 容颜扫他一眼,点头,“好——” 离此有小半个时辰的路程。 丘嬷嬷面色惊恐的停在一个胡同口。 她在这里已经徘徊了有一柱香的工夫,好几次想进去,脚在地下动了动,又停了下来。 可想着一发狠扭头回去…… 她的脑海里浮起的是几岁大的儿子一脸是泪,满脸惨白,瞪着惊恐大眼冲着她挥手,求救的一幕。 这些人,是真的在她的心头剜了一块肉啊。 最后,她闭了下眼,脸上现出一抹豁出去的神色,抬脚进了胡同。 她走进去没多久,不远处的暗角,闪出龙十三的人。 他站在胡同口看了两眼,眉头皱了下,有些犹豫。 跟进去,还是,守在原地? 不过是念头转了一下,他抬手在一侧的墙壁上落下一个记号,也跟着抬脚走了进去。 容颜等人赶到的时侯已经是三刻钟过后。 “你可没看错,当真是这里?” 容颜看着空空如也的胡同,皱眉看向龙十三。 “主子放心吧,那盯梢的人机灵的紧,一路留下的暗记清晰可辩,不会错的。” 龙十三满脸的笃定,“小姐别看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属下敢打保票,那家伙一定在这里留有记号的。”话不还曾说罢,他抬手一侧身侧的墙角,“主子看,在这里,方向则是这里面的胡同……”龙十三的话还没说完呢,容颜已经抬脚向里走,却被十三闪身拦在她的在前,“主子,您不能走属下的前面。” 要是当直有什么危险,他在前面也能挡上一挡的。 容颜知道他的心思,默了默,无声的退后几步。 几个人脚步放轻,向着胡同内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几乎在与此同时。 得到十三派去的人传的话,沈博宇的脸当时就黑了。 这个十三! 皮痒了是吧? 看他是个稳重的,这才把他留在颜儿身边护卫。 没想到…… 他想到要是丘嬷嬷当真和那些人去会面,容颜的处境怕就是很不妙。 想到这里,沈博宇直接推开面前的地图,各传消息,修长的身子站起来,扭头朝外走。 ——他得亲眼看着容颜平安才成! 身后,卫绍强睁大了眼,“哎,沈博宇,这里你不管啦?” 这么多的东西,他一个人处理不来好不好? “你自己来。我有事——”丢下这么一句话,沈博宇的人已经是运了轻功,纵身,如飞急驰。 颜儿,千万不能出事…… 胡同最里面的一间独门小院。 丘嬷嬷一脸的惊惧,后背上全是冷汗,冷风嗖嗖的往身上灌。 她却是犹不自知似的,哆嗦着身子看向对面的一人。 “你,你是谁,为什么有我儿子的荷包?”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也不用知道,你就知道,你儿子的生死现在掌控在我们的手里就成。” 黑衣人的话听的丘嬷嬷瞪大了眼,她抖着手指向对方,“你,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之前,让你接近她们,成功打入对方的内部,你并没有做到。” 被对方这么冷冷的一个眼神朝着她扫过来,丘嬷嬷只能壮着胆子干笑了两下,“那那那个,我现在已经留在了府里的,真的,还还有,小姐,小姐心肠好,过段时间肯定会把我调回主院的,肯定会的。”不知道这话是在哄黑衣人,还是为了在说给自己听,她一连重复了两遍,听的那黑衣人眉头皱了起来,最后,他极是不耐烦的打断她,“行了,那些事儿先不提,我找你来,是有件事情让你去做。” “什,什么事,您您您请说——” 丘嬷嬷觉得自己的舌头在打结,话都说不利落。 明知道对方没把她当成人看。 明知道对方说的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好事儿,也肯定很危诠。 可她,不敢反抗。 ------题外话------ 比昨天晚,嗯,明天我继续更早。嘻嘻。闪了 049 过年喽 丘嬷嬷看着面前的人,如同看到了魔鬼,“你,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 “现在还没怎么样,不过以后嘛……” 对方桀桀的笑,那声音,让人听了觉得全身发冷。 丘嬷嬷的寒毛孔都竖了起来。 “我,我,你要我做什么?” 对方虽然没说,可那行为却直接表明,她要是不乖乖听话,她的儿子,绝对没有好下场! “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儿子会好好的。”黑衣人的眼神透着极度的阴寒,被这眼神看一眼,似是连骨头缝里都在钻冷风,她全身抖如筛糠,“我,我,我……”对方却是没了和她再周旋下去的机会,直接丢给她一个药包,“想办法把这个给姓容的那个女人吃下去。” “这这是什么?” 黑衣人冷笑了两声,抬手掐在了丘嬷嬷的脖子上,“这些,不是你能问的。” “呃,咳……”喘不过气,脸红脖子粗的丘嬷嬷点头用力的点头。 “去吧,记得,今天一定要想办法弄好,不然,你就等着你儿子的尸体喂野狗吧。”顿了下,黑衣人又加上一句,“我记得,你好像还有一个女儿是吧?听说,她今年也有六七岁,长的挺不错——” “你,你们不是人。” 丘嬷嬷几乎要疯了,她看着黑衣人的眼神里全是恶毒。 恨不得扑过去对着黑衣人咬一口。 同时,她心底,眼神的惊惧却又浓到了极点—— 她把女儿都藏到了乡下,可是,这些人却给找了出来。 “滚!” 黑衣人阴森森的盯了眼丘嬷嬷,身子一闪消失。 丘嬷嬷失魂落魄的向外走。 一步步的向院外走。 手里的药包轻飘飘,一点重量都没有。 可是却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她的手上,心上,身上。 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门外,她一步踏出去,站在门口,一门之隔,她仿佛是瞬间度过了寒冬,酷暑两个季节。 又好像是从生死关里闯过来。 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阳光,丘嬷嬷心情沉重到了无以复加。 要怎么才能把这些药不动声色的让容颜吃下去? 若是以前,有着乐哥儿做借口,她自是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可现在,一是乐哥儿被他们给劫走。 二来就是嘛,容颜对她,已经没有了半点的情份。 相反的,她对她还充满了戒备,警惕之心。 这事儿不容易做啊。 她想了想,抬脚向前走,只是下一刻,她立马就停住了。 整个人的身子抖的如同筛糠,看着不远处的一行人,她全身直发抖,“小小小姐……” “丘嬷嬷,好巧啊,你也是逛街走路,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么?”容颜笑盈盈的,看着瞪大了瞳孔,看到自己如同见鬼一般的丘嬷嬷,笑的很是明媚,璀璨,“我和他们几个刚好路过这里,没想到抬头看到丘嬷嬷,怎么,是那个院子里的东西不够用,嬷嬷亲自出来采买什么吗?” “是是是,小姐,好巧,呵呵……” 丘嬷嬷看着眼前的容颜,如同见了鬼,眼里全是惊恐。 若非是她全身的力气支撑着,估计早就晕了过去。 饶是这样,她也是语无伦次的。 根本没把容颜的话听入耳,只站在那里干巴巴的傻笑。 同时,她不动声色的缩了缩手,以图想要不动声色的把那药包缩进袖子里。 谁知她这一动,却是立马吸引了容颜的注意力。 她看着丘嬷嬷的动作,笑的意味深长,“嬷嬷,你手里,拿的那是什么?” “啊啊,没什么……” 容颜挑高了眉,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直接吩咐,“把她拿下,堵住嘴。” “是,主子。” 丘嬷嬷一听这话撒腿就想跑,却被龙十三飞身过去,一巴掌给拍晕。 “主子,这就是她手里的东西,应该是刚才对方给她的。” 容颜小心的接过去,打开,是一包药粉。 旁边龙十三几人惊呼,“主子小心……” “无妨,是砒霜。” 剧毒,最普通的,却也是最有效的。 而且这砒霜里头还作了些特殊的处理,只要沾上那么一丁点儿。 入嘴,入喉。 大罗神仙难救。 山茶听着这话,又惊又怒,又惧,气的走到丘嬷嬷身旁,对着她就踢了好几脚。 “小姐,这个女人简直是该死。” 玉竹也气的白了小脸儿,“是啊小姐,您对她这样好,咱们走的时侯还留了她好些的银两,她现在却……” 太可恶了! “咱们回去吧。” 龙十三留下几个人善后,顺着这宅子附近向外几十里搜寻,希望能找到点线索。 容颜等人才走了几步,沈博宇身子一闪出现。 第一个动作他是想也不想的上前抱住了容颜,“娘子……”感受到容颜的温软,抱着她,嗅着她独有的体香,沈博宇之前一路急驰而来的焦躁,暴戾心思慢慢的平复,踏实,使劲儿的抱着她,似是要把容颜彻底的溶入自己的骨子里头。 “沈博宇,你,你怎么了?” 容颜推了一他一下没推动,抬头看到他眼底的凝重,浓重的忧色,不禁心头一跳。 难道是乐哥儿? “沈博宇,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乐哥儿,他,他出事了?” 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行为。 沈博宇无奈的摇摇头,却是拥着她没放手,“不是,我是听说你过来这里,担心你……” “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路上,沈博宇在知道丘嬷嬷的所为之后,脸上的杀机闪过。 这个女人! 之前他就不该听容颜的话,留下她的命…… 不过,那些黑衣人竟然不想法子出城,要对付容颜? 他有些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 就是之前他们的主子有什么吩咐是关于容颜的,或是取她的命什么的。 也不该在抢夺乐哥儿之后这个紧要关头呀。 不过是瞬间,沈博宇就想到了,他看向容颜,而此刻,容颜也猛的抬头看向他。 “颜儿……” “沈博宇……” 两人默契一笑,最后,沈博宇挑眉,“你说。” “我觉得,他们这个时侯对我下手,是想制造混乱。”容颜说这话的时侯眼底多了抹笃定,她说,“不管丘嬷嬷能不能得手,只要你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会把心思全都放在家里,放在我身上,而且,龙一他们的重心多少会转移一些……” “这样一来,他们出城的机会就会大的多。” 对于沈博宇这话,容颜表示很赞同,“还有,要是运气好,他们的这一计说不定能成功。” 然后,就是颜儿出事? 想到这个可能,沈博宇有种想要把这世界都毁灭的冲动! 等到回到家,沈博宇因为之前的事情,自是不放心。 谁知道那些黑衣人的手段除了丘嬷嬷还有没有别的手段,暗线? 亲自送容颜到了屋子里。 两人落坐,白芷捧了茶后慢慢的转身退下。 容颜轻轻的啜了口茶,双手在椅子扶手上轻敲两下,眼底精芒一闪。 “沈博宇,我想到了。” “将计,就计!” 夫妻两人互看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不过是一个时辰过后。 城门口,沈博宇被一脸是冷汗的管家给唤走,虽然他说的吱吱唔唔的。 但城门口那么多人,可都听出了管家之前的一句话。 ——少夫人,不好了。 少夫人,自然指的是容颜了…… 就是连卫绍强都大惊,亲自交待几句,直接随在沈博宇的身后跟上去。 两刻钟过后。 陈府门前几道人影四散,土固城中几位有名的大夫都被请了过来。 陈府,他们的少夫人在家里中毒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个消息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就风一般的传播了出去。 城中。某处院子。 几名黑衣人聚在一起,面面相觑,“你们说,这消息能信吗?” “那个女人应该不敢背叛咱们,她还想着把她儿子接回去呢。” “可是就这么轻易得手了?” 这一声是沈博轩的护卫提出来的—— 他跟在沈博轩的身边好些年,也极得他的看重。 沈博轩打小就针对沈博宇这个嫡子哥哥,甚至数次差点得手要了沈博宇的命。 可每每到了最后,都会被沈博宇给逃出生天。 不知道是该说世子果然是世子,运气惊天,还是说,自家主子运气忒差? 但不管如何,这样的沈博宇看上的女人,能轻易被一个妇人用一包砒霜给算计了去吗? 他表示自己很怀疑。 要是别人说出口的话,说不得他们还有人考虑一下。 可沈博轩的人? 同为平西王身边的护卫,表示自己和他不是一伙滴。 倒不是说他们要内讧,或是内斗什么。 这种心理纯粹就是身为人升成的小圈子之间的一种排外心理。 所以,他的话音还没完全落地呢。 立马就有人跳了出来,“怎么不可能,谁还在自家里头喝茶吃饭保持那么强的警惕心啊,他又不是皇上。” 也只有宫中的皇上才会这样餐餐,顿顿的试毒好不好? 容颜虽然戒备心强,但也不至于比皇上还要谨慎吧? 那个女人出其不意的趁着乐哥儿出事,使上这么一指,说不定就真的成了呢? 沈博轩的人暗叹一声,身子缩了回去。 论资排辈,这些人的面前,他可以不用说话了。 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他心里多了抹强烈的不安—— 这次,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商量到晚上,黑衣人最终决定,夜探容府。 并且,要是机会允许,他们会再随手制造些混乱什么的。 然后,趁势出城。 他们选择的时机很好,黎明。 天色将亮不亮的那一刻。 兵分几路。 其中一路伏击在城门处。趁着城门大开,控制住守城门的人,接应城中的人。 所有的计划很好。 就差,行动。 半夜行动,几人自后墙纵身而入,没想到他们这才一落地呢,头顶上,铺天盖地的鱼网般的东西对着他们兜头盖过来。 幽幽的月色下。 鱼网样的东西泛着幽幽的蓝芒,一看就是淬了剧毒。 而且,上面有一把把极是锋利,细若柳叶的刀片! 随着把网中人的勒紧,细细的网绳勒在人身上。 入肉。 刀片割下去,刀刀,见血,见骨。 趁着他们应付不遐,不过是瞬间的工夫,几人便被龙一等人给暗中割了喉。 “头,怎么办?” 龙一看了眼地下的人,眼底一片平静,“把这些处理了,别惊了府里的人。”顿了下,他又看向被留下的唯一活口,“好好审审他,从他嘴里挖出小公子的下落。” 被逮到的人只有几口气儿。 有人把他丢在地下,龙一也不管自己的身份暴露,冷眼看着地下的黑衣人。 “说吧,其他的人都在哪?乐哥儿在哪?” “不知道。你是龙一?还是龙二?有本事你把我给杀了。” 杀了你? 龙一笑的阴冷,“你放心,会杀了你的,不过,不是现在。”他一摆手,“上刑。” 十八般的刑具轮番使下去。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工夫,那人在无法自尽的清况下,只能开口。 沈博宇在屋子外头掉头,“走,城门口。” 这次,他要把他们的命全都丢在这里! 黎明前的最后一刻。 最黑暗的一刻。 沈博宇等人身有内力,自然是眼力极佳。 个个运起轻功,悄无声息的在城门附近绕了一圈儿,暗中解决了不少的人。 最后,埋伏下来。 寅时末。 几道人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急驰。 临近城门处,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响起来。 而后,此起彼此的几处鸟叫声接连响了起来。 噼唰几道身影都跳了出来。 可惜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龙一等人是直扑黑衣人。 沈博宇则早在暗处盯紧了抱着乐哥儿的人…… 这一役自然是没有半点的悬数。 乐哥儿被沈博宇亲自抱回了家,宛仪郡主晚上睡不安稳,天还没亮呢就睁开了眼。 乐哥儿一被带回府她就听到了消息。 顾不得把身上的衣服穿好,宛仪郡主披头散发的跑了出去。 容颜的屋子里。 晕迷着的乐哥儿被放到了榻上。 小脸儿通红,额头烫的惊人,小小的眉头紧皱着,不时的哼唧两声。 山茶本想给他擦擦小脸,结果一摸就惊呼了起来。 “小姐,哥儿在发高烧。” “嗯,我知道。”容颜刚才已经给乐哥儿把了脉,知道他的身子情况,看到旁边白芷给她递来了笔墨,运笔如飞的开了药方子,让白芷亲自去拿药,煎熬,她则拿了帕子拭了手,又把乐哥儿额头上的温热帕子拿了,重新投水给他縛在额头上,又摸了摸乐哥儿身上烫人的肌肤,容颜皱了下眉,扭头让玉竹去拿白酒,最后则吩咐旁边的丁香,“去和夫人说一声,哥儿回来了,就说我把他哄睡了……” “颜儿,乐哥儿呢,不是回来了吗,快让我过来看看……” 容颜看了眼丁香,对着她点点头,转身去扶了一头冲进来的宛仪郡主。 “娘,您别担心,弟弟真的回来了,就是受了些惊吓,有点发烧。” “发烧了?颜儿,他没事吧,你可一定要看好他啊。” “娘您放心吧,我已经让白芷去拿药,一会就给乐哥儿喂下,吃了明天就好的。” 宛仪郡主看着榻上的乐哥儿,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 感受着手下灼人的温度,宛仪郡主心疼的不得了。 眼泪唰唰唰的往下掉。 她的乐哥儿,这才被人掳去多久呀,竟然就烧成了这样…… 得遭了多少的罪? 容颜对着李嬷嬷使了个眼色,几人一齐把宛仪郡主给劝走,最后,她依依不舍的看看榻上的乐哥儿,再看看容颜,只能一步一回头的出去,“娘给你和乐哥儿去煮吃的,娘去煮粥,你和乐哥儿最爱喝的……” “娘,辛苦您了。” “不苦不苦,看到你们两个平平安安的,娘哪里有什么苦?” 宛仪郡主温柔带笑的走了出去。 屋子里,沈博宇伸手握了容颜,让她坐在一侧的椅子上,“别撑强,要是累的话就咪会眼。” “我不困,就是担心乐哥儿。”容颜担忧的眸光落在榻上乐哥儿的小脸,眉紧紧的拢起来,“他被人用了强烈的刺激性的药物,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是晕迷着的,更导致药物的效用在他小小的身子里肆虐,最后致他晕迷,高烧不止……” “你担心,他会熬不过这一关?” 沈博宇皱了下眉,要真是这样,宛仪郡主和颜儿怕是要很难过。 谁知容颜却是摇摇头,“我担心的,是乐哥儿醒过来。” “醒过来还担心?” “说不定,会有后遗症……” 沈博宇看着她眼底的凝重,忧色,心疼的不得了,握着她的手,他安慰她。 “放心吧,有你和宛仪郡主这样疼他,担心他,乐哥儿一定会没事的。” “嗯,但愿吧。” 要是乐哥儿成了傻子…… 她娘,一定会受不住吧? 容颜闭了下眼,看着榻上小小的乐哥儿,心里头一回对着老天爷祈祷了起来。 诸天神佛,保佑这个孩子吧。 天,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沈博宇此刻已经站在了几名黑衣人的身前。 看着几名还留有几口气的护卫,他挑高了眉,“杀了吧。” “世子,世子饶命——” 龙一和龙二两人一个手势打下去,立马有人上前把他们的下巴给卸了。 余下处理善后这种事情,自然是不用他们动手的。 几人回到书房。 龙一两人恭敬的见礼,“主子,接下来,怕是王府那边不会罢休的。” 他们不会罢休? 眼底的厉色闪过,他直接道,“派人出去,对沈博轩伏杀。” 他眼底的杀机让龙一两人清楚的感受到一个认知。 哪怕不能真的要了沈博轩的命。 也得让他掉几层皮,或者,去掉半条命! 两人眼底的凝重闪过,无声的点头,领命。 “还有,派人对那个女人直接下手。” 他不是对那个女人看重吗? 这次,他就会会他的逆鳞! “要是有可能的话……”沈博宇眼底一片冰冷,声音平静到漠然,“杀了她吧。” 他已经不想,再让她和自己活在同一个天空下了。 城中一场大变,似乎是连气氛都跟着沉重了好几分。 好在,没过几天就是春节。 大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的爆竹声彻底的消去最后的几分凝重。 整个土固城陷入春节的几分欢快气氛中。 当然了,有人欢快就会有人哭,就如同日出日落,白天与黑夜,一如,时辰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的悲伤或是难过,欢快而停下它的悠闲却坚决的脚步,在这个人人同欢,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容颜举办的义馆中,孤身一人的马婆子彻底的沉浸在痛苦之中。 ——她的两个孙子,还没有被找回来。 失踪的孩子经过乐哥儿被劫,沈博宇的人,卫绍强亲自带着人在土固城彻底的清洗一遍之后。 整个土固城的地下势力又减了好些…… 而且,也的确找回了两个孩子。 可惜都是一些被人从外地拐过来的,如今都被收留在了容颜的义馆。 但对于马婆子的两个孙儿,还有之前说的义馆消失的几个孩子。 竟然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马婆子心焦如焚。 但她自己做不了什么,只能把希望完全的寄托知容颜的身上。 大年三十,容颜倒是没有忘记她。 派了白芷亲自把人给接了回来。 好歹的也算是让她热闹一下。 一个人待在义馆,会触景生景,伤心的。 但饶是这样,夜深人静,坐在榻上的马婆子还是默默的流了一晚上的泪。 她哪里睡的着啊。 满脑子满耳朵的都是她的两个孙子。 哪怕是睡觉,她都能梦到两个孩子哭着喊她奶奶,求她救他们…… 早上醒了过来,马婆子一脸的泪。 和她同住的是白芷,虽然大年三十睡的晚,但也不至于连马婆子哭了一夜都不晓得。 不过是不知道怎么劝说罢了。 她起身梳洗好,看着仍坐在窗下默默垂泪的马婆子,轻轻叹了口气,“婆婆,我给你打了水,先梳洗一下吧。”顿了下,她轻声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呢,高兴一些吧,毛毛和豆豆都是好孩子,很懂事,老天爷会保佑他们,咱们一定会找到的。” “嗯,我也觉得是。”马婆子擦了把眼泪,对着白芷强笑了下,“谢谢你呀,好孩子。” 简单的梳洗,换上容颜给她备好的新衣。 而后,随着白芷走出了屋子。 并不是她不难过,悲伤。 只是正如白芷所言,今个儿是大年初一,她是在别人的家里。 怎么能让人家因为自己而过不好年呢? 前头,容颜等人正式的祭了祖,给宛仪郡主拜过年。 主位上,宛仪郡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对壁人,满脸的笑,“快坐下,快坐下。”又扭头吩咐张嬷嬷,“嬷嬷,给姑爷和小姐红封。”扭头朝着沈博宇笑着解释,“这是我的一点子心意,总是长辈,你们两个就别推了。”又拍拍正窝在她怀里神色焉焉的乐哥儿,“小家伙也有的,你们三个谁都不少……” “多谢岳母。” “谢谢娘。” 主子们拜了年,余下的自然是满院的丫头婆子,小厮下人。 沈博宇听着下人们嘴里一声声的少夫人,心头那叫一个乐,大手一挥,“重赏。” 这就是过年福利之外的赏赐了。 满院阂府的人欢喜。 容颜多少能理解几分他的心情,也不拦着他—— 反正家里,不缺这几个银子。 初一早上就在这种闹哄哄的气氛中渡过。 知道马婆子肯定很难过,容颜特意着了玉竹去陪她,又吩咐玉竹,“只由着她就是,别勉强婆婆做什么。” 相依为命的两个孙子不见了。 要是换成她,肯定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将心比心,容颜是真心疼马婆子。 待得闹哄哄的满院子人都退下,一袭大红革丝小袍的乐哥儿也被宛仪郡主抱下去,夫妻两人独自在屋子里对坐,容颜实在是忍不住的开了口,“你说,那几个孩子到底在哪?” 沈博宇知道容颜是放不下这件事情的。 一来孩子是在她的义馆出的事,这就等于是在冲着她示威一般。 二来吧,她是真的心疼那些孩子。 毛毛和豆豆他也曾远远的见过,很乖巧,懂事的一对双胞胎。 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觉得怎样。 不过就是两个孩子罢了。 虽觉得遗憾,但也仅止于此。 可现在,他和容颜成了亲,两人日后,也会有可爱的孩子…… 软萌萌的儿女。 娇娇软软的身子,带着奶香味儿…… 这样想着,沈博宇的心就无形中软了又软。 他略一沉吟,“颜儿,这事儿,我觉得颇为的奇妙——”顿了下,他看向容颜轻声道,“自打知晓这件事情,我便派人在土固城彻查了一番,再加上乐哥儿的事情,整个土固城几乎被我和卫绍强翻了个遍,除了你义馆中的那几个孩子一点影踪没有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件极是有趣的事情。” 沈博宇说有趣,容颜可不真的觉得就是兴趣的。 她挑高了眉,瞪他,“别兜圈子,有话直说。” 看着容颜似嗔似娇的眉眼儿,沈博宇低低一笑,却又在想起自己查到的事情时笑意收敛,眉眼多了抹凝重。 “这城中,叫化子小乞儿少了不少。” 容颜握着茶盅的手一紧,瞳孔微缩,“你的意思是,果然是有人专门拐卖孩子?” “怕是这样了。而且,”他顿了下,眼眸深处多了抹冷意,“这土固城,怕是有窝点,或者,有内应。” 夫妻两人互看一眼,都彼此看懂各自眼神里头的意味—— 不仅是有窝点,有内应。 怕是这人,还得有那么几分的身份! 气氛几乎在这瞬间凝滞了下来。 半响,容颜抿了抿唇,打破这份滞息,“要把这些人查出来。” 她不敢相像,若是容着这些人下去。 日后,他们可会把主意打到自家孩子的身上? 乐哥儿被劫,她都已经是手忙脚乱,心头发寒,就差一点没自乱了阵脚。 可日后若是她和沈博宇的孩子出事…… 而很明显的,沈博宇也从容颜眼底的惊恐中猜到她的所思,所想。 他深吸一口气,握了她的手,“别怕,这些人,咱们把他们彻底的挖出来就是。” 容颜闭了一下眼,对着沈博宇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些人,一定得死! 不然,她对日后的生活都有几分的担心了啊。 初一下午,马婆子亲自来谢容颜道谢,顺便,告辞。 容颜看着不过是短短几天工夫,仿佛是苍老了十几岁的马婆子,心头不忍,“婆婆,义馆那边玉竹已经安排好了,你回去也没啥事,不如在这里和几个丫头玩耍两天?”微微一顿,她看向马婆子,“要是家里头哪个怠慢了你,婆子不用着恼,你只管和白芷说。” “少夫人您真是个好人。” 马婆子再三的道了谢,一脸的感激。 她是个老实的妇人,一辈子命运多桀,中年丧夫,四十岁丧子,儿媳妇不知所踪。 留下祖孙三人相依为命。 饶是这样,马婆子心里却绐终存了一份儿善意,感恩。 对于帮她的人,她充满了感激。 别的感谢的话她也不会说,只是再三的说‘谢谢’‘少夫人是个好人’,而后,她坚持告辞。 ——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又纠心的待着。 还不如出去街上转转呢。 说不定她运气好,还能找到自己的孙儿呢。 最后,容颜只能由着她,让白芷亲自送她出去,塞了她一个二两碎银的红封。 马婆子红着眼圈推辞,“少夫人这,这如何使得?” 昨晚她已经得了赏银了呢。 还有义馆那边,她的人头白面什么的都给她放着呢。 她舍不得吃,宝贝般的放起来。 就等着找到自己的孙子,而后给他们两个烙白面饼,包肉饺子吃。 “拿着吧,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 白芷硬塞给她,又叮嘱,“婆婆别太担心,毛毛和豆豆一定会回来的。” “嗯,我也觉得他们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马婆子提起两个孙儿,脸上堆满了笑,她老是听到两个孙儿在喊自己呢。 他们一定还活着的。 一定! 回到屋子里,白芷给容颜福了身子回话,最后叹了口气,“马婆婆也太难了。” 旁边山茶也是一脸的忧色,“要是那两个孩子找不回来,不知道婆婆会不会撑的过去呢。” 容颜张了张嘴,没出声—— 还是先别把自己和沈博宇之前分析的拐卖孩子的事情说出去了。 免得让这几个丫头也跟着胡思乱想。 大过年的,不好。 …… 前院,书房。 沈博宇陪着容颜用了午饭,回到书房便唤来了龙二,“你去找卫绍强,要一份关于土固城大户人家,官员的名单。” “是,主子。” 龙二转身出去,龙一则是有些疑惑,“主子您是想?” “你还记得咱们之前查找乐哥儿的时侯,街上的乞儿说有不少小乞儿失踪的事情吗?” 龙一点头,“记得呀,不是说那些人离开了这里,去了别的城池吗?”话罢,他猛的一怔,瞳孔微缩,“难道,主子觉得这事儿,另有蹊跷?”难道说,那些小乞儿并不是自己走,而是,被人给掳了的? 对上他的眼神,沈博宇点了点头。 “我觉得,土固城有一个拐卖孩子的团伙。” 龙一听了这话,立马想起自己的小时侯,眼都红了,“这些人,该杀。” “等龙二的名单拿过来,你亲自去查实吧。” “嗯,绝不会漏掉任何一家的。” 晚饭是一家人一块用的。 陈老爷子玩了一天,到了晚上已经是累的很,饭前还嚷着要继续放爆竹,结果用过饭之后就没了精神,被容颜几句话给哄的拉着马嬷嬷回去歇了,倒是乐哥儿还精神的很,容颜便也由着他,夫妻两人陪着宛仪郡主说了会子话,便起身告辞。 宛仪郡主看着她们的背影,眼底尽是笑意—— 女儿女婿的感情这么好。 她很快就能抱孙子了吧? 夫妻两人回屋说话,下了几盘棋,容颜耍赖,沈博宇则是一脸宠溺的笑。 一屋子的笑声中,气氛温馨,轻快。 夜,渐渐深了下来。 夫妻两人自去歇下不提。 大年初一就这样平静的过去…… 初二,初三到初五是走亲戚,回娘家的日子。 容颜等人在土固城没什么亲戚可走,至于娘家,她娘就在府里住着呢,天天回。 相较于以往在长安城中的车马如流水,这个年家里过的实在是清静了些。 不过容颜夫妻两人丝毫不在意。 就在她们以为会在自家里悠闲的待到这个年完全的过去时。 大年初三,竟然有人登门了。 卫绍强带着他的妻子,提了一个礼盒,亲自登门作客。 他身材修长,往日身上凌厉的气息因着身上一袭大红长袍给冲散了不少。 坐在待客厅里,他端着茶抿了一口,扫一眼身侧的夫人,“你也不用多想,这一家,的确是我这个老爷都要讨好,服从的。” 他还想多活几年,更想日后跟着沈博宇征战。 建不世功劳呢。 对于卫绍强,他也算是冷眼旁观的了。 沈博宇,一定不会甘于平淡的屈身在这个小城的。 等真的到了他要彻底动起来的时侯,就是他这一辈子唯一的机会! 卫夫人二十多岁,身子娇小,温婉的眉眼里透着几分精明,“老爷您说的是,妾身会好好和陈少夫人,陈夫人相处的。” 哪怕是自己的枕边人儿,卫绍强也是绝口不提容颜等人的身份。 他怕人多口杂。 其实他的这点谨慎,也是容颜和沈博宇对他看好的原因之一。 后院,容颜正歪在椅子上看几个小丫头在打牌,听着她们娇声欢笑,她的眼底也多了抹笑意。 年轻真好呀。 当听到外头小丫头回报,卫绍强过府来拜年,甚至还携了自己的夫人时。 容颜便知道,自己的轻闲,没喽。 也不知道这位卫夫人可好相处呢。 容颜笑了笑,站起了身子,“好了,今个儿就打到这里,白芷你们几个帮我梳洗,换身衣裳,咱们去前头。” 等到容颜一番梳洗,收拾好之后携了丫头出现在前院客厅时。 已经是卫绍强夫妻喝的第五盏茶。 卫夫人心里有几分的不满,但她聪明的把情绪压到了心底深处。 只是眼眸深处却多了抹不快—— 她家夫君是什么人呀。 土固城的头号实权人物! 便是她,走到哪里不是人人恭维,尊敬? 去了哪家,哪家的夫人小姐都笑盈盈的奉承着,讨好着。 都是以她为先! 到了这家不知什么破落户搬过来的商贱之家,竟然被晾在客厅里这么久?!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这人家的主子,脑袋有毛病吧? 可抬头,眼角余光觑了眼身侧的夫君,看到他一脸理所当然的坐在那,安安稳狠,老神在在的样儿,聪明的卫夫人嘴角嗡了嗡,把滚到嘴边的话给统统咽了下去——自家夫君这神色,好像他坐在这里等那就是天经地义的! 心头胡思乱想中,卫夫人把对容颜夫妻两人的猜疑更加的多了起来。 同时,她也好奇到了极点。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自家素来眼高于顶的夫君这般折腰,相交? 她可不知道,能随时踏进这个家里,如同卫绍强这般安然自若的坐在这里喝茶。 不知道会是多少人的梦想! 就在卫夫人的眉尖一点点的拢起来时,外头,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她眼波一转,看向门口的方向。 到是要看看是何等的人,让她们夫妻这般的等! 不过在看到小丫头身后的来人时,卫夫人眼神微微一闪,马大老爷? 来者正是马大老爷。 他是来给容颜这个主子拜年的。 倒是没想到和卫绍强夫妻撞在了一起。 不过他也是土固城有头脸儿的人物,即是撞上了,自是不会去小家子气的躲避。 索性便一拱手,见礼,“原来是卫将军,卫夫人,马某给卫将军,卫夫人拜年。” “无妨,这里不是衙门,也不是别的地儿,你我都是客,坐吧。” 卫夫人的嘴角掀了掀,只是对着马大老爷矜持的笑了笑。 没有出声。 马大老爷笑着对卫绍强拱了拱手,挑了离他们较远的椅子落坐。 这次门外很快有脚步声响起。 帘子被人挑起来,一袭晚烟霞红绫子如意云纹衫,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的容颜脚步轻盈的走了进来,她甫在屋子里站定,对面,马大老爷已经是更快一步的上前,躬身行了大礼,“马某见过主子,给主子拜年了。” 一侧,卫夫人几乎以为自己幻听—— 刚才马大老爷喊这年轻的妇人什么? 主子? 她她她,她一定是听错了。 倒是她的身侧,卫绍强眸光微闪,带几分探究的眼神落在马大老爷的身上。 难怪,马家前些日子最终能平安的躲过了那一劫。 原来……竟是如此呵…… 他笑的意味深长,同时,心头更是暗含一抹警惕。 这个,老狐狸! 050 嫉妒心起,捉女干 容颜自是不理会他们之间的心思,盘算,浅浅一笑算是对着马大老爷点了头,“马大老爷请坐。”对于眼前的这个人,容颜觉得目前看着还算是比较满意的,懂分寸,有眼光,能力也不差,最重要的是,他的行事手段,半点的不拖泥带水,决定了的就去做! 这一点,让容颜很是欣赏。 比如说,带着整个马家投靠她一个年轻的女子。 比如说,直接把自己的妻,女送到家庙…… 后者还可以说是为了家族利益。 但前者…… 说实在的,便是一般人,要在那种紧要关头带着人举家投靠一个从不曾见过,甚至连打探得来的消息都是模模糊糊的人。 这人,还是年轻的女子。 从此之后,奉她为主…… 这样的事儿,还真没几个人能做的这般痛快! 虽然知道马大老爷也是被逼无奈,带着几分豁出去的背水一战之心。 但容颜想了想,觉得还是挺难得的。 基于此,容颜对于马大老爷便客气了几分,“玉竹,给大老爷上茶。”示意马大老爷自用,她则把眸子落在旁边的卫绍强夫妻身上,微微一笑,“卫将军是来找我家老爷的吗?他这会正在前院……” “这是内子,咱们是来给您拜年的。” 卫绍强笑着介绍了卫夫人给容颜,“我这就去前院见见陈老爷,还请陈夫人您派个人给在下带个路。” “嗯,白芷你去吧。” “有劳。”卫绍强对着白芷略拱了拱手,客气至极。 对于这一幕,容颜并没有多少的在意——在前世,无关身份,带个路什么的,就是得帮忙呀,就是放在这一世,自己的身份总是比卫绍强要高吧,白芷可是她身边的头号贴身心腹,给他卫绍强亲自带路,难道还当不得他一声谢谢了?只是她的这份坦然落在对面卫夫人,以及马大老爷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的思量! 对于一个丫头的带路,还行礼道谢…… 自家老爷竟然摆出这般低的姿态! 到底这家人是什么样的身份? 还是说,自家老爷这是,看上这家的什么人么? 这是,卫夫人瞬间转过去的想法。 至于马大老爷,他是男人,自是从男人的思路来想事情滴。 在他的眼里,那就是卫绍强对于容颜夫妻的看重,已经到了极点! 试想呀,对于人家府里一个带路的丫头都要拱手为谢。 总不能他一介将军是真的想要感谢这丫头吧? 那就只能是对这丫头身后的主人敬重! 一瞬间,他的心头砰砰的狂跳——或者,自己这次的所为,真的,是个机会! 自打这之后,他是愈发的对容颜恭敬。 时时处处的小心谨慎的办差。 哪怕是在最为艰险的时刻,他也不曾起过背叛容颜的心思。 很多年后,君臣相处,相得益彰! 卫夫人是女眷,容颜自是亲自坐陪,山茶几个整治了两桌酒席。 一桌送至前院沈博宇那边,一桌则是容颜和卫夫人用。 宛仪郡主并没有过来。 用她的话说就是不耐烦这些应酬! 席间,卫夫人几次拐弯抹角的对着容颜打探消息,探话,都被容颜给轻描淡写的转了开去。看着容颜笑意盈盈,眉眼清丽的模样,卫夫人不禁暗自咬了咬牙,他家老爷看上的,难道是眼前这个初为人妇的女子?心头抽了一下,看着容颜娇媚的笑,她觉得刺眼,不过好在她还没蠢的把自己心思表露出来,饭罢,好不容易撑着卫绍强告辞,卫夫人立马起身,“多谢陈夫人款待,咱们打扰了。” “您客气,慢走。” 对于卫夫人对自己的不喜,甚至是隐隐带出来的几分抵触,敌对。 容颜看的清清楚楚。 觉得奇怪之余,她并没有多去追究的心思。 再怎样,不过是无关人员罢了。 除了这两家,又陆续有几人过来拜年,其中,容颜的记名徒弟唐大夫则是在初三来的。 一进客厅看到容颜,恭恭敬敬的几个头磕了下去。 实在的容颜看着都有点牙疼。 对于这个徒弟,她并不是真的想收,后来之所以改了几分的口风。 也是因为唐大夫的人品。 这会看着唐大夫比自己的年龄还要大上一些,磕头就拜,口称师傅您老人家…… 容颜抬头望天,有些无语。 她哪里有那么老? 只是她没出声,山茶已经不乐意了,“哎,我说唐大夫,我们家主子哪里有那么老?” “啊,师傅她老人家不老啊。” “你看你看,你还说老人家……” 唐大夫突然记起自己头一回登门以求拜师时,好像也曾和眼前的人说过这个问题,最后,他被绕着绕着的,差点就被绕进了死胡同,这会看着山茶紧绷着的小脸儿,双眼愤愤的模样儿,唐大夫突然就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真是的,怎么就那么笨呢,明明上次过来时师傅就对这个说法不满意了,他这会还不晓得注意…… 非得大过年的给师傅添堵! 他想把自己的舌头给一口咬下来,让你再说话不过脑子! “哎,你怎么不说话呀,我家主子哪点老?” 山茶看他不说话,不依不饶的瞪他一眼。 唐大夫憨厚的一笑,挠挠头,“那个,师傅一点也不老,我,我那是尊称……” “尊称也不成,以后不许这样说。” 她家小姐才不会老呢。 小姐要长命百岁! “好了,你这丫头,就别再哄唐大夫了,他老实,可没你淘气。”容颜笑着嗔了眼山茶,又吩咐道,“即是这丫头多嘴,今个儿我就罚她去给唐大夫做午饭,可好?”说罢这话,她扬眸看向唐大夫,“要是馆里头没啥事儿,就用了饭再回去?” “徒儿遵命。” 容颜觉得自己听着听着吧,已经是习以为常,她点点头,吩咐旁边的丁香。 “去和老爷说,唐大夫留在家里用饭。” 她也没说让沈博宇陪着一块吃什么的,唐大夫的身份,还用不着沈博宇来出面。 只是告诉他一声,家里,留了外男罢了! 果然,不过是半柱香工夫,丁香便去而复返。 “老爷晓得了,说请唐大夫尽管随意,老爷他外头生意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午饭怕是不能回来。” 这不过是托词,容颜几个都晓得。 唐大夫却是不知道,一脸的拘谨,连连的摆手,“使不得的,我,我不敢劳动师公的,我,我回医馆吃就好……还还有,我我突然想起医馆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很,很急的……”说罢这话,他弯腰对着容颜施了一礼,竟是要转身,急匆匆的向外退去,容颜看着他的这番动作,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摇摇头开了口,“即是这样,那你就先回吧,有什么事情只管过来家里找我。” “是,多谢师傅。” 唐大夫在门口站定,对着容颜很是认真的鞠躬,道谢。 ——他很感恩。 能遇到容颜,是他这一辈子的福气! 一路上唐大夫都是咧着嘴角笑着走的。以至于有此神思不属,在路上撞到了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两个人。 一个中年男子,还有他怀里抱着的孩童。 孩子约有三四岁吧,瘦小的紧。 中年男子走的急,和唐大夫撞在一起,不知怎的手就松了开去。 怀里的孩子咕噜摔在地下。 还滚了两滚。 唐大夫回神,那孩子小脸煞白,就躺在他的脚边,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这孩子没摔伤吧? 他赶紧弯腰,伸手就要去检查,万一摔伤了,可得赶紧看诊…… 手被一只大手给嵌住,“好啊,你把我儿子撞了,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哎,我说你这人,你赶紧放手呀,孩子只是摔了一下,我得给他看看……” “看什么看,你又不是大夫,你还我儿子命来。” 那人长的比唐大夫高,身材魁梧,轻而易举的拽了唐大夫的袖子不松手。 “我可告诉你,今天不拿出个五百两,你别想走。” 男人拽着唐大夫,冲着渐渐围过来的老百姓看过去,“大家来给我评评理,他把我儿子撞死了,却要不管不问的想走。” “乡亲们,天下可有这个道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对,让他赔命。” 还有人在那里嚷嚷,“五百两哪里成,最起码得八百两。” 唐大夫看着这些不懂装懂的老百姓,气的脸都黑了。 倒不是觉得这些人误会他,针对了他。 而是为着地下那个孩子担心。 万一被耽搁了病情…… 他压下心头的怒意,试图对拽了自己袖子不放的男子讲道理,“你听我说,这个孩子并不就是一定没救了的,我真的是一名大夫,你放开我,让我看看,说不定孩子还有救……”这一刻,唐大夫并不想去追究谁撞了谁,这事儿错又是在谁,他眼里心里全是地下那个孩子——稚子,何辜? “你别碰我儿子,你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儿子……” 对方在那里瞎嚷嚷,听的唐大夫难得的拧了眉,声音都沉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地下的到底是不是你儿子呀,哪里有你这样当爹的,我都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大夫,你让我帮孩子看看!”说罢这话,他咪了咪眼,冷笑着看向那男子,“还是,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难道,你是,拐子?” 唐大夫这话本来是随口一说,也是气急所致。 可没想到对面的中年男子听了,却是嗷老一声,似是被人踩了脚,或是被蛰了似的,对着唐大夫吧啦吧啦的就是一通喷! 最后,他情绪激动,忍不住挥了下手。 唐大夫的袖子得到自由,他赶紧弯腰去看地下晕迷没醒的孩子。 指尖搭在孩子的鼻端,唐大夫的面色就变了,“他在发高烧!” 全身的温度高的有些吓人。 手放在皮肤上,烫的很。 再一搭脉,他更怒,“他有内伤!” “你,你别胡说啊,我的儿子还是个孩子呢,哪来的内伤?”那男子眼底的惶恐一闪而过,似是生怕唐大夫再说这个话题,赶紧扯大了嗓门喊,“你这人,撞坏了我家的孩子,你就是个行凶的,我儿子现在没命了,你就给我赔……” “我儿子以前可是好好的,从没生过病,就是,就是这烧,肯定也是刚才你撞的。” 唐大夫不理他,只是双眸冷冷的望定他,“而且,这孩子的内伤是被打的。” “你,你胡说……”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唐大夫已经唰的一下掀了地下孩子的衣袍。 胸口上,一道道的伤痕。 青紫交叉。 有些已经结了疤,有些还在向外头渗着血珠…… 围观的人这下都闭了嘴,瞪大了眼看着地下的孩子,脸色难看了起来。 这个大夫的话,难道是真的? 有人便用愤怒的眼神看向唐大夫身侧的中年男子,“这孩子才几岁呀,你竟然也能下得了狠手?” “我,我,不是,我没打他……” “你打没打他我不知道,但是,这孩子的伤并不止于此!”唐大夫的话说罢,他狠了狠心,伸手又把地下孩童的棉裤往下褪了两指,结果人们一看,脸色唰的都变了,这孩子,全身都是伤!下半身的伤痕比起上半身只有多,绝不会少。 “你敢说,这些伤你不知情?” “你敢说,这些伤,其中的一道不是你打的?” “我,我我,不是我……”中年男子一跺脚,恶狠狠的对着唐大夫挥了挥拳头,“别多管闲事啊,小心我揍你。”说罢这话,他竟是弯腰把孩子抱起来,似是想抬脚走人,却被唐大夫给伸手拦下,“这个孩子性命垂危,他得去医馆,你要把他抱到哪去?” “不要你管,赶紧给我让开。” “不行,我是大夫,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什么都不知道的送了命。” 唐大夫很坚持,双眸灼灼,“我要给这个孩子看诊。” “你……”中年男子气的狠,眼底阴鸷闪过,竟是想抬脚把唐大夫给一脚踹出去,结果唐大夫很是利落的闪过,却还是不准他走,围观的人也义愤填膺的指责着,中年男子暗骂晦气,眼看着围欢的人越来越多,愈发的焦急,正想不顾一切的冲出去走人,人群外头,响起男子威严的声音,“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让让让让,卫将军到……” 卫将军,卫绍强。 唐大夫脸上闪过一抹轻松,总算是来了个能主事的,他赶紧抬头看过去,“卫将军,这人——”他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那抱着孩子的中年男子突然抱着孩子撒腿就跑!唐大夫是下意识的冲过去,伸手就去抢那中年男子怀里的孩子,“你不能走,这个孩子得看大夫。” 他出其不意的一下,倒是把孩子给抢了过来。 只是他的脸上也挨了中年男子一拳! “怎么回事?咦,唐大夫是你?”卫绍强是刚好带着几名属下路过这里,看到围了群人就顺便看看,没想到竟然是唐大夫,他是知道唐大夫追着容颜拜师的事儿,也知道容颜是松了口的,对于唐大夫自然是客气几分,皱眉看了眼被自己的两名属下拿下的中年男子,他的眼神落在唐大夫怀中孩子的身上,“唐大夫,这是怎么了?” “大人,他,他是杀人凶手,撞,撞死了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还没死呢,你嚷嚷什么?没见过你这样当爹的。”唐大夫气的狠,脸上的那一拳让他整张脸火辣辣的疼,一摸鼻子,得,果然是见了红,他抹了一把血,对着卫强绍苦笑,“我刚才给师傅去拜年,回来的路上走的急了些,没想到和眼前这对父子撞在了一起,这孩子被擵在了地下……”等到他把前因后果,以及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半字不漏的说罢,卫绍强的眼神可就凌厉多了。 “这孩子,当真是你的儿子?” “是,是,自然是我的,这是我儿子,之前生病,我正带他去看大夫呢,没想到被他这么一撞……”中年男人苦丧了一张脸,对着卫绍强诉苦,“大人,军爷,您可不能徇私啊,真是他撞的我,我,我也不要他赔了,就当是我儿子命该如此,是我们父子倒霉……”他说罢这里,小心冀冀的看一眼卫绍强,他一脸的谄媚,“那个军爷,您放咱们走吧?” “想走啊,可以。”卫绍强点头,就在那中年男子眼底惊喜闪过时,他突然道,“唐大夫,这孩子先交给你,要是有什么拿不准的,你可以去请教下陈夫人。”顿了下,他看向那瞪大眼,嘴大张的中年男子,冷笑道,“至于你?”话在这里顿了下,犀利的眼神在中年男子身上扫过,扭头吩咐身侧的两名属下,“你们两个把他带回去,好好的审审。” “是,将军。” “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真是这孩子的爹,亲爹……” 卫绍强只是对着他摆摆手,“带下去。” 看着那人哭喊着被带下去,卫绍强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略一迟疑,他直接抬脚跟上,“走,咱们也去听听。” 他可不是唐大夫,直觉,那个男人绝对有问题! 前面的人先后,卫绍强不过是和唐大夫交待了两句,落后几步的工夫罢了,等到他走到衙门,看着自己两名属下难看的脸色,心头一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怎么了?” “将军,属下该死。” “该不该死的是我说了算,现在,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情吧。” “回,回将军话,那个人,死了——” “怎么可能会死?”卫绍强第一个念头是遇袭,被人给暗袭,他看向两人,“可看到下手的是什么人?” 两人的头垂的更低,“是,是……自尽……” 等到卫绍强亲自站在那中年男子的跟前儿,立马便知道不是他两个下属的错。 这个人,在嘴里藏了毒! 七窍流血,脸色铁青,鼻孔,嘴里,眼中,耳朵…… 狰狞而恐怖。 “把他……”本是想说把他给带下去丢到乱坟岗,可话已经到了舌尖儿,卫绍强突然改口道,“先停一下,你们两个守在这里,谁也不许进出。”他转身向外走,一路匆忙的直奔容颜和沈博宇的住处,自然是先求见沈博宇。 他可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容颜带来不好的影响。 沈博宇要是生了气,他吃不了也兜不住! 只是可惜,沈博宇不在家。 事情不能等,卫绍强直接求见容颜。 门房传到后院的时侯,容颜还挺诧异的,卫绍强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却是极有分寸的呀,来府里从来找的都是沈博宇,就是拜年也是携了他的夫人一同过来,虽然吧,容颜真心觉得卫夫人配不上卫绍强,不过夫妻这事儿嘛,那就是罗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得人家卫绍强爱的就是这一种人呢,所以她自是不予多说的。 因着卫夫人的眼神儿,容颜哪怕是对卫绍强有不错的印象,这会也不想见了。 她略顿了顿,看向守门的婆子,“你去和来人说,我没空,不管是什么事儿只请卫将军去找咱们家老爷就好。” 婆子点了点头出去,没一会又转身走了进来。 福了福身,她一脸的紧张,“少,少夫人,卫将军派人来传了话,说,说有急事,关于什么孩子的。” 容颜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当真这么说?” “是,门房上的人就这么传的。” “走,出去看看。” 事关孩子,容颜绝不会坐视不理。 客厅里,卫绍强并没有喝茶,站在门口一脸的焦急,看到容颜一行过来,他拱了拱手,“少夫人。” “卫将军这是?” “刚才唐大夫在路上撞了一对父子……唐大夫把那个孩子抱去了医馆,我本是想让人把那中年男子带回去审上一审,不过是图个谨慎,结果……”卫绍强三言两语把事情交待清楚,最后,他眼底流露出一抹的凝重,“那人,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他嘴里藏了毒,我的人没发现……” 容颜一听这话倒是释然,卫绍强的人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暗卫,多是从军中提起来的普通小兵。 谨慎细心是有,但这种嘴里含毒的事情,他们自然不会想的到。 “那人在哪?” “在府衙……” 容颜看了眼外头的天色,阴天,马上就是午时,想了想,她直接让小厮去外头寻沈博宇,自己则带人随着卫绍强直奔府衙。 卫绍强办公的地方是之前的太守衙门。 自打那人被容颜给杀了,他上报给朝庭是有人作乱,不知所踪。 朝庭如今自身难保,整个大金都乱成了一锅粥。 土固城这丁点子事儿自是没被皇上放在眼里。 折子都没走到御案前! 太守人没了,办公的地方还在呀,自是被战后掌了大权的卫绍强给占了。 容颜的马车停下来。 卫绍强很是客气的拱手,“陈夫人请。” 容颜知道自己来这一趟极是唐突,甚至在外人看来会觉得很奇怪。 但要是不来,她说服不了自己。 扶了白芷的手下车,她对着卫绍强笑着点点头,“卫将军请。” 一间偏房前。 两名护卫正一脸难看的守在那里,不时的原地转圈,搓手。 真是的,将军让他们守着具尸体做什么? 远远的看到卫绍强过来,两人脸上露出副解脱的欢喜,“将军,您可来了——”似是还要再说什么,却是把眼神落在卫绍强身后的容颜身上,他们两个是久跟在卫绍强身侧的,是卫绍强的心腹,对于容颜的身份,虽不完全了解,但却晓得一二,看到容颜,赶紧拱手见礼,“见过,夫人……” “两位别多礼。” 容颜笑着点点头,扭头看向卫绍强,“那人可是就在这屋子里头?” “嗯,在里面,只是情形怕是有些……” 卫绍强的话还没说完呢,容颜已经是抬脚走了进去。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中毒之人,太过恐惧,吓人之类的话。 可他却不知道,前世,自己为了研究,曾经解剖过人体! 再说,一个死人罢了。 有什么好怕的? “哎哎,夫人,陈夫人……您不能进呀,里面太吓人……” 容颜却是朝着他们轻轻一笑,一脚迈了进去。 卫绍强一惊,赶紧也跟了进去,“陈夫人,您小心些,这人是中毒……” “多谢卫将军,我有分寸。”容颜已经蹲下身子在细细看他的面色,最终,她皱了下眉,想要伸手去掀那人的眼皮,却被白芷几个给拦下,“主子,您不能这样做……” “是啊陈夫人,不能碰。” 容颜扭头看了下身后的几个人,眉头微皱,却也就此作罢。 不再去碰地下那具尸体。 她这里看的正聚精会神,在心里小心冀冀的推测关于这男子的一些消息,外头害然一声极是愤怒的女声,“你们拦着我做什么?你们将军呢,可是在里面?还有谁在里面?我告诉你们,我可是将军夫人,你们敢拦我,我,我一定和你们没完。” “夫人息怒,夫人,将军他真的是在办公事……” “公事?里面藏了一个女人吧,办公事在这种鬼地方?鬼才信呢,你们两个让开——” 屋子里,容颜的思绪被人打断,听到外头这话,脸唰就沉了下来。 她瞪了眼面现尴尬的卫绍强,冷笑了两下,“外头这是谁啊,原来,卫将军的信誉这般的不靠谱?”她悠悠一笑,蓦的站起身子,“看来,以后呀,我还是不见卫将军的好。免得,被人当成了不守规矩的,想要攀高枝儿的一心只想着爬上卫将军床的女人!” “您说笑了,并不是您想的那样,她,她……” “她怎样?” 在容颜似笑非笑,满眼挪愈,清冷的眸子下,他哪里还说的出话来? 卫绍强不禁心里暗恨,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儿! “卫绍强,你给我出来,里面是哪个狐狸精……” 卫夫人在外头气的口不择言,可着实难为坏了卫绍强的两名属下。 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要是将军真的是猎艳也就罢了,可明明是办正经事啊。 而且,那位陈夫人可不是一般人物…… 两人赶紧的劝呀。 一个说,“夫人,您得相信将军,里面真的……而且您真的不能进,里面太恐怖,会吓人的。” 一个说,“是啊夫人,将军也只是和人谈事情……” “混账东西,谈事情和个女人?还不准我进,你们两个给我滚开……” 不让她进? 她非得进去看看不可! 把狐狸精都带到了办公的衙门,下一刻是不是就要带回家。 然后,让她这个正牌的卫夫人让位? 啊呸,她作梦! 她扑进来的时侯容颜正起身呢,一下子被卫夫人给看到,脸上的颜色那叫一个精彩,想也不想的她直接就抬起了右手,对着容颜的脸就一巴掌抽了过去,“好呀,果然是你这个狐狸精,你个不要命的,你……我今个儿非抽你不可。” 把她这张脸给打烂。 让你再勾引男人! 谁知容颜只是扫了她一眼,随后脚下的步子一错,闪到了一边。 卫夫人则冲的快,没收住脚啊。 被地下的那具尸体一绊,她一个倒栽葱朝着地下摔了下去。 手在半空中乱挥,本能的想抓住点什么东西。 下一刻,人摔在地下。 不是那种摔在地板上的结实,怎么,软绵绵的? 她想也不想的伸手就去摸,刚好摸到那人嘴角的血。 卫夫人一看,啊啊的惨叫起来,“血,血,救命呐,我摔破头了……” 容颜扫了她一眼,闲闲的挑眉,“那不是你的血。” “不是我的?那是谁的,啊啊啊……”之前没看,以为是自己的血还好,卫夫人这一低头,自己可是正好压在一具尸体上!一脸全是暗褐色的血,眼珠子都是突着的,吓的她一咕噜从那尸体上滚下来,想要从地下爬起来,手脚不稳,又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下。 这下,可是结结实实的摔了下正着! 两眼一番,晕了。 容颜似笑非笑的挑下眉,“卫将军,还不赶紧把你家夫人扶回家去?” “县主——” 容颜却是抬脚向外走,“关于这个人的事情,我会让人来找你的。日后,你没事还是少去我们家吧。” 果然是娶妻当娶贤! 有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女人,真真是…… 败家之兆呐! 容颜一走,她的几个丫头自然是跟着的。 山茶一脸的怒意,要不是白芷按着,估计早在卫夫人在外头吵吵的时侯就跳了出去,这会看着卫夫人被吓的晕过去,自家主子扭头就走,她只觉得便宜了卫夫人,心头暗恼的同时,眼珠转了转,故意转了个方向,神色从容,平静的往前走,走…… 而后,一不小心,脚就落在了卫夫人的右手五指上。 那脚还故意在地下碾了两下。 容颜虽然走在前头,可却是对于后头山茶的小动作全看在了眼里,嘴角抽了抽。 这丫头,焉坏焉坏的呀。 屋子里,卫绍强面色复杂到了极点,看着山茶一脚踩在卫夫人的手上,他是即心疼又无可奈何。 难道他要把山茶留下来,狠狠的罚一通? 地下,一开始卫夫人是真的晕。 可她醒的也很快。 知道自己有可能是错怪卫绍强和容颜的卫夫人有点紧张,要是自家老爷生气? 她想不出别的法子,只能是装晕。 山茶那一下可是力气不小,五指连心呐。 疼的她,差一点点就要撑不住,喊出声来。 为了这一个忍,卫夫人是直接就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夫妻多年,不是一点感情没有的。 卫绍强对着门外两个完全傻眼,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情况,又不知道自己是该进来扶下夫人呢,还是该果断退走的属下摆摆手,“你们退下,我送夫人回去,还有,守好这里,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这里。” “是是是,将军您请。” 夫人好惨呐。 刚才那丫头那一脚,可是踩的结结实实…… 你说,那丫头那一脚是故意还是不小心? 谁知道呀,应该是,不小心吧? 是吗? 眼看着卫绍强打横把人给抱走,默默无语的打了一番眼神官司后。 两名属下各自互看一眼,最终果断闭嘴,收声。 这事儿,打死都不能往外说。 不然的话,恼羞成怒的夫人会不会对他们杀人灭口捏? 卫绍强夫妻居住在衙门后院。 小丫头们一路震惊,夫人这是怎么了,生病了么? 卫绍强摆手让她们退下,亲自把人放到榻上,他站在榻前并没有直接转身出去。 榻上的卫夫人被他犀利的视线盯了半响。 最终是熬不过,慢慢的睁开了眼。 “老,老爷,妾,妾身这是,怎么在这里?” 她期期艾艾的,有些不敢看卫绍强的眼神。 “说吧,谁给你送的信儿?” “老,老爷您说什么么,妾,妾身不明白……” “你不明白吗?”卫绍强狠狠的盯着她,半响点头,“即是这样,那你就收拾下东西,明天一早我送你回老家。” 卫绍强是有老家的。 距土固城千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子。 卫夫人曾在六年前成亲时回过一趟,来来回回足足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当时差点没把她这一身的骨头给颠散。 回到土固城,她在榻上足足躺了半个月才缓过那口气儿。 现在,竟然要把她给送回去! 就为了那个女人? 卫夫人心头的怒意噌的窜了起来,她想怒吼,想大喊。 可所有的话在看到卫绍强那双怒到了极点的眸子后,唰的一下飞到了天外头。 她心头颤了两颤,出口的话不自觉的就带了祈求,“老爷,妾身错了,我,我也只是听说,听说您和陈夫人单独相处,一时,一时想歪了,老爷您怎么罚我都成,千,千万别赶我走啊。”卫夫人也不傻,在这个时侯选择了把心里头的话说出来,让卫绍强自己去听,去辩解,再说,她的几句话更是直接给了卫绍强一个意思,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在意,看重你! 卫绍强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 只是,他却不准备把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着半坐在榻上,脸色凄楚的自家娘子,点点头,“这事儿你做错了,咱们是夫妻,你做错了事情,也是我的错,所以,我给你半下午的时间缓和下自己的情缓,明天一早,我会带你去给陈夫人陪礼,请罪。” “老爷!” 他家老爷可是土固城最大的官儿,她是最大的官夫人。 竟然给那对商家夫妻陪礼? 那个女人,就那么有魅力吗? 因为心头的那股子妒火,卫夫人的胸口剧烈的喘息着,她看着卫绍强,说的又快又急,“老爷,这事儿是妾身做错了,妾身也知道因为妾身的冲突,惹的陈夫人不快。妾身,妾身日后好生和陈夫人去赔礼就是,您是一城之主,可是整个土固城的主心骨儿,怎么可能去随意给人陪礼?不过是个妇人……”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略显酸意,哀怨,“难道,难道老爷真的,真的看上……” 卫绍强想也不想的抬手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卫夫人的脸上顿时浮起五道极是清晰的血痕子! 卫夫人被他这一下子抽的身子晃了两晃,一口血就喷了出来,眼前直冒金星的同时,她瞪大了眼,一脸震惊,不可置信的瞪了溜圆的大眼看向卫绍强,“你,你为了那个狐狸精敢打我?卫绍强,你可真有能耐啊,这日子,咱们没法儿过了,不过了!”她说罢这话,径是赌气的下榻,趿了鞋子向外就走,“卫绍强,你,你敢打我,我不要和你过了,呜呜,咱们,咱们和离。” 卫绍强看着她向外走,一动不动,“好啊,你即是要和离,那咱们就和离。” “卫绍强,你,你不是男人,你混蛋,你——” 看着她一脸是泪,眼神凄楚的样子,卫绍强心头微软,可想到沈博宇那边,他闭了下眼,冷声点头,“你即是觉得没法过,那咱们就不过,你要和离,那就和离。”顿了下,他寒冰似的眼神扫向一脸怔忡,满脸是泪的卫夫人,“只是,我劝你一句,要是今个儿离开这院子,日后,你便不用再回来。” “到底是和我一块去道歉,陪礼,还是选择不过,和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言罢,竟是一语不发转了身子,拂袖而去。 屋子里,卫夫人嘤嘤哭倒在地。 051 牵扯出来的人,卫夫人知错 翌日一早,用过早饭后。 卫绍强站在内院的门口,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他看着紧闭的院门,心头莫名的多了几抹烦燥——这个女人,也忒不懂事了! 有些焦躁的挠了下头,他的眼底隐隐透着几分厉色。 难道,真的要休妻? 随即他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他有一种直觉。 要是自己真的休妻…… 以着他的感觉,怕是和容颜夫妻肯定会越走越远。 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就是一种军人的直觉。 可别小看这种感觉啊,在战场上可是救过他几回命的。 所以,卫绍强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身后头,两名亲卫小心冀冀的看着他,“将军,要不,属下去敲敲门?” 卫绍强扭头瞪他一眼,“多嘴!” 他脸上有点挂不住,可想想昨天,他都把和离的话说了出来。 这女人竟然还敢不出来。 看来是铁了心的不想和自己去道歉…… 难道他真的押着她去? 押着去倒没什么,也很容易,可到了那里,她万一乱说话?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侯,院门吱哑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倒是把正在烦躁的卫绍强吓了一跳,他抬头,张嘴就想骂,却在看到出来的人之后双眼一亮,“娘子。” 卫夫人狠剜他两眼,“喊什么喊,你不是说要去道歉吗,还不走?” “走走走,娘子你慢点,我,我让人去备马车……” “娘子,我扶你……” 卫夫人甩了下他的手,一时倒是没甩开,也只由着他扶了自己上车。 她才坐下,卫绍强就弯腰钻了进来。 “你上来做什么,骑你的马去。” “我不放心娘子一个人,我陪你。” “谁要你陪。” 夫妻两人的气氛有些僵,好在卫绍强脸皮厚,也素日哄习惯了自家媳妇,一番的哄劝,再加上板了脸说了些严重的话,卫夫人心里头早在昨个儿就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毕竟,她过去看的时侯,屋子里那个死人很是恐怖,到处都是血,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肯定是在谈正事的,想到这里,她便轻轻的叹了口气,垂眸,“昨天,是我有些情急,误会了你们……” “你啊,咱们是夫妻,误会我没关系,可人家陈夫人……” “女子的名节何其的重?若是这事儿传到陈公子耳中,万一他也误会了,你说不是你害了一对夫妻?” “你也是女子,难道你就忍心这样随口污了一个女子的名节?” “万恶淫为首,这种事情……若是你昨个儿那话传出去,你让陈夫人怎么活?” 虽然卫绍强心里很清楚,要是事情真的传了出去。 惹的另一个人生气,震怒的话。 估计死的更快的绝对会是他们夫妻两个人! 陈府门前。 卫绍强夫妻下车,有亲卫敲开门,“小哥儿,麻烦通传一声,这位是我们卫将军和卫夫人,前来求见……”亲卫的话还没说完呢,咣当一声,小厮当着他的面直接就把门给阂了上来,要不是亲卫后退的快,估计都得撞到他鼻子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扭头,一脸难色的看向卫绍强,“主子——” 这土固城,怕是也只有这一家敢直接把自家主子关在门外了吧? 偏偏的,他们家主子还得陪着笑脸儿! 亲卫看着卫绍强,难免为自己主子有些不值——夫人以前看着也挺好的,这次,怎么就那么不靠谱呢? 他们家将军就是真的要找,也绝不可能找那位呀。 太守府里一剑杀人,城门楼上几箭诛一人。 这样的女子,也就那位沈世子敢受,且还当成宝一般的捧着。 换了他们这些人,哪里可以? “将军——” “再去敲门,就说,我和夫人是来给少夫人赔礼,道歉的。” “是,主子。” 旁边,卫夫人看着眼圈都红了,“老爷——” “这是我应该的。” 他哪怕是跪在那对夫妻的面前,也是心甘情愿! 不提他们以前的身份,这两年,土固城为了他们改变了多少? 这是他的第二个家。 他这一辈子的心愿就是守护这一方的平静。 而沈博宇和容颜两人为这座城消少了多少的杀戮,保全了多少老百姓? 一跪算什么。 门倒是被再次打开,小厮露出一脸的不耐烦,“敲什么敲,我们家老爷说了,以后,姓卫的来了直接赶出去。”小厮是沈博宇从长安城带出来的,龙一亲自选出来后放在了门房,对沈博宇和容颜自是忠心无比,别说是卫绍强,哪怕是皇帝老儿,或是平西王这个沈博宇的亲爹过来,他们的眼里也只有沈博宇和容颜两人! 他朝着卫绍强不甚真诚的拱拱手,“卫将军,您呀,可就别为难小的了,您,慢走,不送啊。” 得,那门咣当一声又当着他们一行人的面关了。 卫绍强苦笑了起来。 这下,沈世子是彻底的恼了他…… 还有,怕是他之前多番做的努力全都打了水漂! 亲卫也恼火——不管怎样,他家主子是土固城的将军! 可想想这个将军当的多么的名不符实? 亲卫也只能把火压下去,“将军?”现下,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的要和这对夫妻敌对,甚至是,陌路? 想到这里,他虽然生气府里头一个小厮都这般的不给卫绍强面子,但私心里更多的却是觉得惋惜。 卫绍强揉揉眉心,轻叹,“先回去吧。”这事,得慢慢来,不能急。 他若是做的太过着急,会更让沈世子不快的。 卫夫人就站在他的身旁,冷眼看着这一切,心头震惊到了极点。 “老爷,咱们就这样回去吗?” “嗯,先回吧,日后,我再好好和他们解释,寻了机会赔礼吧。” 夫妻两人一路沉默着都没有出声,直至,进了衙门后院。 卫绍强一个头两个大,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让沈博宇夫妻两人消气,对于身侧的罪魁祸首卫夫人自是没有过多的注意,他待得卫夫人下了马车,便欲转身去前院,却被卫夫人给拦了下来,“老爷还请到屋子里说话,我有事儿要问您。” “你又有什么事情?说吧。” 屋子里,卫绍强落坐,端了茶轻啜一口,眸光疏离的看向卫夫人。 “老爷,那对夫妻,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问这个做什么?”卫绍强本是几分心不在焉的,听到这话却是唰的双眼一闪,凌厉的眼神定在卫夫人身上,如同要把她全身都给穿透,卫夫人略显几分的不自在,她抿了抿唇,带几分不自然的笑,“老,老爷,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我现在再和你说一句,要是你敢打那对夫妻两人的主意,到时别说你,就是我,咱们夫妻两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重的一句话把卫夫人唬的小脸惨白,“老,老爷,他,她们——” “不是你该问的。” “……是。” 顿了下,卫夫人神色难看的开口,“以后,妾身会远远的躲着那位陈夫人,实在躲不过,敬着,尊着。” “嗯,这样就好。对于我刚才的话,你心里清楚就好。” “是,老爷。” 卫绍强走后,卫夫人坐在椅子上神色沉沉的半响没出声。 她的心里有一股子火在四处的狂窜。 可又不知道烧向哪…… …… 被卫绍强夫妻两人掂记的容颜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都已经亲自整治了卫夫人,想着和一个中毒而亡的尸体撞个满怀,那一脸的狰狞,恐怖,足以让卫夫人好好的做上几晚的恶梦了吧?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别小看这么几天的工夫,睡不好觉,对一个女人来言可是很严重的,再加上坐噩梦。 容颜不用想都能猜到卫夫人的气色肯定会很差。 如是,日子如此反复,循环。 她能有好才怪! 本身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女子的嫉妒心谁都有,不过是卫夫人的更强烈了些。 而且,她怀疑和骂的是自己罢了。 容颜觉得这些已经足够。 不过对于前头沈博宇直接不准卫绍强进家门的事情,容颜是几天后才知道的。 山茶一脸气愤的跺脚,“小姐,那位卫将军连个妻子都管不住,真是……”枉她以前还觉得他是个大好人! “你以为他会打仗,就能把后院也打理好?他是男人好不?”特别是像卫绍强这些,心思说深沉吧,也有,但他们的心思却全部都全在了打仗上,对于后院更是没心理会,再说,土固城卫夫人一家独大,到了自己这里,难免会有心里落差……不过这些她不想和小丫头去解释,只笑意盈盈的点点头,转开了话题,“你刚才去看了白芷吧,那丫头感冒可好了?” “嗯,吃了您开的药,自然是好多了,就是奴婢瞧着还是没有精神,整个人焉焉的。” 自打闹出那个刘秀才的事情后,白芷便比往常更沉静了几分。 以往是稳,现在,瞧在她的眼里则有点寂。 这让她看着有些担心—— 那件事情,分明不关白芷的错呀。 可她好几次想要和白芷仔细的谈谈,不是这丫头把话题转了过去,就是沉默的应是。 每每让她有种有力气没地儿使的无力感。 久了,憋在心里,这就是一个结。 好在不是什么很严重。 容颜想着,再看眼前嘻嘻哈哈点头,一脸凡事不在乎的傻丫头,不禁又有几分头疼了。 这几个丫头就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这眼看着一月份就要过完,得趁着新的一年,把她们几个的婚事解决了才对! 用过午饭,容颜靠在榻上歇午觉。 才咪了没一会呢,眼睛才闭上的感觉,外头传来一阵阵的喧哗声。 容颜翻了个身,眼没睁开,“谁在外头,出什么事情了吗?” “小姐,是马婆子——” 容颜一下子坐起了身子,趿了鞋子下地,“马婆婆怎的这个时侯过来了?” 难道说,是毛毛和豆豆这两个孩子有消息了? 是好消息还是? 想到那两个可怜的孩子,也不过是三岁,就被掳了去…… 这么多天他们是翻遍了整个土固城。 没有找到半点的线索。 马婆子是天天哭,眼都快要哭瞎了。 要不是她让人不时的宽着她的心,又拿两个孩子回来以后的事情吊着她。 估计这老太太早就受不住,寻死也是说不定的。 这会过来,是做什么的? 还没等容颜走到门口呢,外头传来山茶惊呼的声音,“小姐,小姐,好消息,真的是好消息,毛毛和豆豆已经找到了,马婆子是过来和您说一声的,刚找到的,马婆子在医馆里只看了眼两个孩子就来给您送信儿了呢。”山茶小脸儿上全是欢喜,挑帘走进来,伸手扶了容颜,“真真是菩萨保佑,那两个孩子真真是……” 虽然她们都口口声声的安慰马婆子,孩子定会找回来的。 但随着一个年的过去。 这么些天啊,都要把土固城给翻了个遍,硬是没找到两个孩子。 这样的情况之下,谁还敢多抱希望? 没想到今天马婆子突然说,孩子找到了6 这个消息可说是这段时间来最好的消息,容颜玉手一挥,“和厨房说,咱们晚上加菜。庆祝一下。” “好啊好啊,奴婢去和李嬷嬷买菜去。” 丁香横她一眼,抿了唇的笑,“小姐,她呀,哪里是去买菜的,分明就是想要去街上玩儿。” “哎,丁香,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我去街上是真的买菜的呀,你可不能在小姐面前说我坏话。” “我哪敢呀,山茶姐姐。” 两个丫头笑着闹在了一起,容颜好半响才出声打断她们,“好了别闹了,一个去找李嬷嬷去买菜,一个去前送看看,要是你们家姑爷没在家,和前头的人说,我有事找他,让他回府后就回来这里。” “是,小姐。” 沈博宇是傍晚时分回来的。 听到前头的人传的话,他略一沉吟便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后院走过去。 一路上婆子丫头们纷纷行礼,他只略作点头。 院子里,丁香和几个小丫头正在说事情,远远的看到沈博宇过来,赶紧福身行礼,“公子回来了?少夫人正在等着您说话呢。公子请。”因为这个院子里住的人上有老,陈老爷子,中有宛仪郡主,容颜夫妻,下头又有着乐哥儿,而且多是属于容颜的娘家人,所以她们成亲后的称呼便有些乱,就连容颜身侧的几个丫头都有点不适应,竟然称呼沈博宇为姑爷! 虽然沈博宇不在乎这些,容颜也不在乎。 但想了想,容颜还是把称呼和几个丫头统一说了一下。 陈老爷子仍是老太爷,宛仪郡主是夫人,沈博宇,必须是公子! 而她,主子,或是少夫人,尽量避免再称呼小姐。 容颜是担心以后…… 进得屋子,沈博宇看到坐在靠窗前的榻上有一下没一下翻着书页的容颜,眼底温柔一闪而过,他两步走过去,在她的身侧坐下来,“我听说你找我,怎么没让龙十三他们去走一趟?”边说话边极是自然的把她手里的书给收了去,提了一侧的茶壶给她换了茶,看着她眉眼弯弯的一笑,动作优雅从容的抿了几口茶,他方一笑,“是为了马婆子的那两个孩子吧?没错,是找回来了。” “孩子怎么样?是在哪找到的?是他们两个还是还有别的孩子?” 沈博宇失笑,“你那么多的问题,让我先回你哪一个?”他嘴角一抹笑意闪过,抬手轻轻帮着容颜把颊边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语气轻柔而宠溺,“回来了,还有几个小乞儿,义馆的有两名,外头街上的有五名……是一个团伙,专门拐卖孩子的惯犯,已经被卫绍强和龙一给控制了起来,这会儿怕是早就连窝端了,你就放心吧。” “真的?”容颜有些不相信,“要是真这么轻松的话,为什么咱们之前那么多天都没能找到线索?” 特别是还有着乐哥儿那一回的事儿。 当时,卫绍强和龙一他们可真真是把个土固城给彻底的搜了个底朝天。 当初为何没发现? 有个聪明,脑筋转的快的媳妇有时侯也不全是好事呀。 最起码,哄的时侯不好哄! 稍有点破绽就会被看穿。 沈博宇摸摸鼻子,“那个,对方藏在了卫绍强夫人的陪嫁庄子上了。” “……” 就凭这么一点儿,谁能想的到? 容颜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禁暗自佩服那些背后的人。 这是不是就叫灯下黑? 不过随即,她就蹙了眉头,“卫绍强夫妻真的一点不知情?” 那可是她们的庄子! 突然住了那么一批人,就是再隐秘,能做到完全的密不透风吗? “你放心吧,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最起码的,卫绍强不会是这样的人,对于这一点,沈博宇还是相信卫绍强的,“卫夫人的这个庄子交给了她娘家的弟弟打理,说是让他打理,实际上就是已经送给了他,几年来的出息,租子什么的都是直接送给卫夫人娘家弟弟的,所以,他们夫妻是真的不知道……” “也就是说,卫夫人的妻弟,有嫌疑?” 听话听音,容颜一下子就抓住了要点,“他是同伙?” “同伙倒不至于,我估摸着,应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窝藏嫌犯罢了。” 容颜,“……” 这一刻她真心觉得卫绍强挺倒霉的呀。 先是妻子,再是妻弟…… 想了想她看向沈博宇,“真不打算给卫绍强机会了?” “怎么,你觉得他不错?” 沈博宇咪了下眸子,眼神有几分的危险,他家娘子,什么时侯对卫绍强这般的好印象了? 要不,回头把卫绍强给弄的远远的? 容颜对他多熟悉呀,一见他咪眼,立马猜出了他的想法,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腰间软肉上狠狠的掐了一下,顺势转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圈,疼的沈博宇吡牙咧嘴的,容颜方气呼呼的松手,似嗔似恼的瞥他一眼,“刚才想什么呢?” “咳咳,没啥。” 他又不傻,照实说出来的话,他家娘子会把他赶出房门滴。 “哼。”容颜轻哼一声,却是不再讨论卫绍强的事情,随意的说了些家长里短,外头山茶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主子,公子,晚饭好了,要这会儿就摆上来吗?” 容颜看向沈博宇,“摆在小花厅?” “好。”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去用晚饭。 万家灯火,如同天上的星子,俏皮的眨着眼,为着这静溢而温馨的一晚而高兴着。 离着这里不远处的官府衙门里。 卫绍强却是脸色铁青,看着面前的案宗,气的肺都要炸了。 咣当一声,他当着龙一的面就把桌子给踹了。 不远处躲开的亲卫一脸的尴尬,“那个,别介意啊。”不过话说,他们家主子这段时间也忒倒霉了吧? 先是自家夫人无意间得罪了贵人。 这事儿还没完全平息呢,最起码他们主子这段时间还在搅尽了脑汁儿的想着要陪罪。 现在,又突然跳出这么一场…… 亲卫有些可怜的看了眼一脸杀气的卫绍强,默默的为着卫夫人的弟弟掬了把同情的泪水。 希望,你小子一会能撑住啊。 “去,你们两个,把那混账东西给我押过来。”他直接点了两个人,语气阴森,“他要是不在家,肯定就在城中哪个赌坊,挨个的去给我找,还有,他要是敢不过来,你们就给我把他绑回来。” 将军这是被舅老爷给惹的真生气了啊。 两人拱手,“是,将军。” “不必去找,我的人知道他在哪,你们跟着他走就是。” 龙一指了指他身后的一个人,让他前头带路,自己则看着站在那里一身煞气的卫绍强摇摇头,“卫将军,我以前觉得你算是个人物,一心想着守卫城中的老百姓,不瞒卫将军说,我们这些人,都佩服您一声。可现在,”他摇摇头,满眼全是惋惜,“现在瞧着吧,卫将军也不过是如此罢。” “他们不是我!这些事情,和我无关,你们心里都清楚的。” “是,我们是清楚,可是外头人知道吗?” 龙一的话问的卫绍强哑口无言。 外头的人只会觉得他卫绍强纵容妻弟…… 外头的人只会对那些谣言越传越凶,闲言碎语,猛于虎……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眼神里满是涩然,“那么,依着龙兄弟所见,我该如何做?”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 默默的把这话在嘴里咀嚼了几遍,卫绍强觉得嘴里全都是苦! 半响,他抬头看向龙一,“这话,是公子说的?” 龙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公子就是再想用一个人,也绝不会选一个家里头麻烦不断的。你,好自为之吧。” 他也是看在卫绍强在土固城这么几年来不离不弃的份上儿才出言提醒几句。 不过也仅仅止于此。 要是他不能好好把握,自己可不会再多说。 卫绍强亲自送龙一出去,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半响,最后,他也不知道想通了没有。 门外头,响起杀猪般的嚎叫,“姐,姐,姐夫救命,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龙绍强听着这声音,冷笑了两声,霍的打开了书房的门。 他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外头被五花大绑押进来的妻弟,眼皮没抬一下。 “是我让他们把你绑过来的。” “姐夫,姐夫,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和弟弟说呀,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和我说,我改。”卫夫人的妻弟二十多岁,整个一游手好闲的痞子样儿,一路上杀猪般的嚎,一个大男人哭天抹地儿的,哪里有半点的男儿志气?这会儿看到了卫绍强,似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儿,如同以往的每次,嬉皮笑脸的就粘了上去,“姐夫,姐夫你看,我这样子多狼狈啊,你快让他们把这绳子给我解开啊。” “解开绳子你要去哪?” “去哪?自然是回堵坊了,姐夫我告诉你,刚才那一把我差点就要赢了,那可是五十两的银子呀,姐夫你快松开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卫绍强站在他的跟前儿,抬起一只脚踹到了他的正心口! “混账东西,你还想着玩儿?大祸临头,都要被砍头了,你还想着玩儿,你,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卫夫人的弟弟这是头回被卫绍强这么的踹啊。 硬是给卫绍强踹傻了。 跪在地下半响没反应过来。 好半天他从才卫绍强的话里回过神,谁知他下一刻不是立马为自己辩解,却是一屁股坐在地下干嚎了起来,“姐夫,姐夫你骂我,你还踹我,打我,呜呜,我姐姐嫁给你容易吗,陪着你吃了这么些年的苦,可是你呢,你现在竟然连她唯一的弟弟都要打,呜呜,姐姐,姐姐你快出来看看,卫绍强他要杀了我,杀了咱们程家唯一的独苗,他这是想要咱们老程家断子绝孙呐,姐,姐,你快出来看看啊。” 他坐在地下又是撒泼又是耍赖。 一个大男人,浑然如同街头菜市场里头的泼妇! 卫绍强看的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要不是眼前这人是他的小舅子,估计他早就一刀了结了他! 饶是这样,卫绍强也被他闹腾的一个头两个大,眼神一冷,语气阴森的开了口。 “你给我住口,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儿,我这就让人带你去大牢!” “姐,姐夫……你,你来真的啊?” 都到了这会儿,还能是假的? 对于这个小舅子,卫绍强是气的脑仁疼,他冷哼一声,“你是就坐在那里说话,还是坐在椅子上说话?” “椅子上。” 知道事情不会如同往常一般他闹一闹就能了结,卫夫人的弟弟也不傻,直接就从地下爬起来坐到了椅子上,他把绑着的手冲着卫绍强抬了抬,一脸的苦瓜色,“姐夫,能不能先把这东西给我解了呀,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跑,您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一定您问什么我说什么,我保证。” 旁边,卫绍强被他给气的乐了起来。 还拽起文来了是吧?! “姐姐夫,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最近可是乖的很,什么地方都没去……” 当然,除了赌坊! 卫绍强能不知道他的想法? 冷哼了两声,“你庄子上的那个管家,是你自己找的还是谁介绍给你的?” “他,他怎么了?难道,他做什么坏事,得罪姐夫了?”卫夫人的弟弟此刻已经被解去了绳子,手脚得到了自由,一听卫绍强的话,抬手一拍桌子,“那小子,是怎么办事的啊,我都和他说过的,怎么做都可以,就是不能惹到姐夫您。” “混账东西,竟然敢不听小爷的话!” 他一连串的骂出去,而后,又一脸谄媚笑意的瞅着卫绍强,“姐夫,姐夫你别生报,那就是个没脑子的,回头我就给去好好的教训他,狠狠的罚他。”顿了下,他小心的瞅了眼卫绍强的脸色,在看到他的脸色又沉了三分之后,心头也跟着一阵的狂跳。 这次的事情,怕是要大发了。 那混蛋,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姐夫这般的生气? 他眼珠子转了两下,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脱口道,“姐夫放心,我回头就把他给辞了,随您处置。” 卫绍强压下心里要把这混账小子一脚踹出去,或是直接动手抽他一顿解解气再说的冲动,压低了声问他,“别的不用你管,你只告诉我,你是怎么让他当上的管家吧?你们是在哪认识的?还是,你这个管家是之前的家生子?” “嗨,什么家生子呀,他是我在赌坊里认识的,当时我和他都输的裤子都要脱光了,后来发现对方出老千啊,姐夫,你不知道那人多可恨,出老千啊,”卫夫人的弟弟说到这里那是一脸的义愤填膺,明显提到这件事情到现在还在生气呢,他恨恨的磨了下牙,“被我给发现了呀,我虽然是赌,但咱是愿赌服输!他出老千,我自然是要揭发啦……” “然后,你被人家打了,他救了你?” “哎呀姐夫你怎么知道的?那人为了我可是挨了一顿揍,躺在床上足足半个月没能下来床。” “就这样,你收留了他,还让他当了管家?” “是啊,怎么了,不成吗?” 卫绍强闭了下眼,点点头,突然脸子就沉了下来,“把他给我押出去,先送到大牢,择日,再审!” “是,将军。” 两名亲卫上前,直接拽了卫夫人的弟弟向外就走。 倒是把卫夫人的弟弟给唬了一跳,脸都白了,“姐姐夫,你不能这样对我啊,我姐知道了会伤心的。姐夫,我什么都没做呀,姐夫饶命啊,我不要去大牢里……”他正手脚并且的挣扎,抬眼看到不远处一脸焦急,脚步匆忙赶过来的卫夫人,嘴一咧,直接就哭了出来,“呜呜,姐,姐你救命啊,姐夫,姐夫要杀了我……” “胡说,你是咱们程家的独苗,杀了你咱们老程家可就断了根儿。你姐夫怎么会这样做?”卫夫人瞪了眼自家弟弟,看着他一身狼狈的样子,素来宠弟的她心疼极了,扭头看向两旁拖人的亲卫,“你们两个先把他放了吧,我自去里头和你们将军说。” 亲卫虽然不敢怠慢自家夫人的话,但更不敢没有卫绍强的命令就把手里的人给放了啊。 哪怕,这个人是将军夫人的亲弟弟! 军令,如山! 卫夫人看着两人虽然后退撤了几步,但却并没能如她所言的放开自己弟弟,不禁面上就多了抹怒意。 这些人,竟然一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若是放在以前,卫夫人估计早就翻脸了,好在有不久前她得罪容颜的事儿。 到现在卫绍强还对她带答不理的呢。 还有卫绍强身边的这些人,看着表面上对她一如往常,实际上心里都多了几分不满。 这样的情况下,卫夫人心里头就是再大的气,也不敢当场就发了。 只能对着亲卫冷笑了两声,扭头看向自家弟弟,“你放心,我这就去和将军说,将军知道咱们家的情况,定不会把你怎样的。”说罢这话,她也不看两名亲卫,径自抬脚向着不远处的书房走了过去,守门的小厮远远的看到她过来,赶紧行礼,“夫人,主子请您直接进去。” 卫夫人的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她对着小厮点点头,抬脚走了进去,看到坐在椅子上低头处理琐事的卫绍强,露出一抹温柔浅笑。 “老爷,妾身刚才过来看您中午是不是要回去吃东西,却发现弟弟被人绑了押出去……”顿了下,她看到卫绍强头也没抬,不禁咬了下唇,有两分的屈辱在心里涌起来,可事关自己的亲弟弟,她只能让自己忍下来,再出口的语气愈发的温柔,娇软,“老爷是不是哪里误会了什么,你也知道他的,不过是贪玩了些,顶多就是爱赌,至于别的,他却是绝不会做的呀。” 她了解自己的弟弟,除了爱赌,别的真的做不出什么大恶事来着。 不是他不想做。 而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 “老爷,您一定是搞错了的,他能犯什么事情啊。” 卫绍强眼神森然的看着自家夫人,半响,他用力的闭了下眼。 怪他。 都怪他。 之前他觉得这些都是琐事,是家事。 不以为意。 呵呵,现在好了,瞧瞧这一家子乱的…… 猛的想起了之前龙一的话,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他顿了顿,瞬间在心里有了主意,看着卫夫人,双眸平静,疏离,“你给你弟弟的那个庄子,里头窝藏了不少的人贩子,江湖流寇,他们拐了不少的孩子藏在那里,然后转手给江湖中专门练阴功邪术的人,那些孩子,就是牺牲品!” “不不,不可能的,这事和我弟弟没关系,肯定是庄子上的管家瞒着他的。” 果然不愧是亲姐弟呀。 有了错事,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推卸责任! 他点点头,看着自家娘子,“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咱们大金有连带之罪,奴才犯法,主子,罪减一级。” 卫夫人的脸都白了,“老爷……” 卫绍强不看他,直接道,“管家已经被我下令处斩,还有那个庄子上的人,全部发卖,整个庄子充公!” “那,那我弟弟他……老爷要把他怎样?” 卫夫人的嘴唇都抖了起来,语气哽咽,颤不成音,“老爷,您不能断了我们家的香火……” “我记得岳父临终前留下的话,也不会要他的命。”对于岳家,特别是那个待自己如同亲子般的兵父,他是真心的尊重,哪怕,他已经过世几年,这也是他平日里对于这个小舅子多是纵容的原因之一,这会,看着夫人把早逝的岳父都搬了出来,卫绍强揉了揉眉头,一脸平静的回望过去,“我会留下他的命的,我不会让岳父没有香火可继,你就放心吧。” 这话听了本该是开心的。 可看着卫绍强的脸色,卫夫人有几分的不安,“老爷您的意思是?” “流放三年。”一顿,他眼神平静,“我会给他寻个好点的地方,也会和当地的人交待,对他照拂一二的。” “流放?老爷,你好狠的心,我爹他当初可是拿你当亲生儿子对待的。” “现在,老爷这是要人走,茶凉吗?” 卫夫人盯着卫绍强的双眼喷火,语气尖锐,“老爷您就不怕我爹在地下被气的跳出来抱不平?”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对上自家夫人尖锐的话,卫绍强反倒冷静了下来,他深吸口气,一脸正色的看向自家夫人,“以前,是我想差了,觉得一味的由着他,纵着他就是对他好,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他摆手制止张口要辩说的卫夫人,语气沉沉,“他长成现在这般样子,二十多岁文不成武不就,高不成低不行,你觉得,都是谁的错?” “我……” “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咱们夫妻的错!” “我……老爷……” “是咱们两个的私心害了他,要是你爹在天有灵,他看到自己唯一的儿子成了这般的不争气,一事无成,眼高手低,流连赌坊,你觉得,以着岳父他老人家的性子,会如何做?” 她爹,会,会怎么做? 会开祠堂,对弟弟动家法,然后,把他,把他逐出程家吧? 卫夫人抬手捂了双脸,泪流,满面。 她错了。 是她的错。 她毁了爹爹唯一的期望…… 052 容颜做恶梦,沈博宇遇袭 义馆的孩子虽然没有完全找回来,但马婆子的两个孩子能回来,也是一桩喜事,知道两个孩子受了惊吓,身子也有些不好,容颜还特意派了玉竹过去了两趟,又着了唐大夫亲自去看过,留下些得用的药材后方罢。 孙子找了回来,虽然身子差了些,但有药材,又有容颜送的补品。 这也是一种福气。 对于马婆子来言,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完全的结束。 但对于容颜,沈博宇,卫绍强夫妻等人来言,却远远还没有结束。 特别是卫绍强夫妻两个人,义馆那边的事情是皆大欢喜,可他们这里呢,随着卫夫人的弟弟被流放,庄子上的下人全数发卖,大管家成松在经过沈博宇和卫绍派人反复的调查,审询之后,确定真的只是程利在赌坊遇到的狐朋狗友后,卫夫人恼他带坏了自家弟弟,咬着牙亲自盯着人打了他五十大板,然后直接派人押着送去了千里之外的流放地。 这一辈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至于程利,十板子打下来,疼的他那叫一个鬼哭狼嚎! 卫夫人躲在一边心疼的眼泪哗哗的。 要是以前,她怕是早就冲出去用身子去挡那些人的板子了。 打的可是她最疼的弟弟! 但经过之前夫妻两人的深谈,再想到去世的爹爹,卫夫人陷入深深的自责。 ——是她没有目的,原则的宠溺,害了程利! 她捂着嘴,身子靠着墙,慢慢的往下滑。 哭的是一塌糊涂! 贴身丫头和婆子很是担忧,只能轻声的劝着,“夫人别哭了,舅老爷也是一时想左了,有咱们老爷在,还难不管舅老爷吗?顶多就是吃些苦头罢了,过个两三年回来,您不是照样能关心,照拂舅老爷?”依着她来看,这位程家的舅老爷呀,可真真是早就该收拾了! 现在这个结果,简直就是轻的不能再轻好不好? 你看看那个庄子上的下人,个个都被一通狠打,转手发卖了出去。 这样的人,能被卖到了什么好地方么? 不远处,卫绍强轻轻叹了口气,两步走过来,“别哭了,三年后他会回来的。” “老,老爷,您可要记得这话啊。” 她已经只有这么个弟弟,要是再没了,以后,她哪里有脸面去九泉之下见爹娘? “放心吧,一定。” 夫妻两人携手回了后头的院子,小丫头们服侍卫夫人去重新洗漱,收拾,再次出来,她恢复了往日的优雅,朝着卫绍强很是不好意思的福身道谢,“多谢老爷,是妾身不对,以后,不会了。”顿了下,她双眸真挚的看向卫绍强,“陈夫人那里,我一会就去递帖子,我会好好的和她说,给她陪礼道歉的,老爷您就不用陪着妾身去了。 ”娘子——“卫绍强虽然忧心沈博宇的态度,但他对这个妻子不是一点感情没有的。 卫夫人却是温和一笑,”您放心吧,陈夫人一日不原谅妾身,妾身便一日不停,总会有一天让陈夫人原谅我的。“ 卫绍强的嘴角轻轻掀了一下,点点头,”我会让丫头和婆子陪着你去的。“ 他的确是不好一块过去。 而且他最近也忙的紧,还有沈博宇最近对他的态度…… 他得尽快想法子让他改观对自己的印象才是。 …… 翌日早上,才用过早饭,容颜便听到门房小厮来传话,卫夫人递了拜贴。 她看了眼小丫头捧过来的拜贴,挑高了眉,”和她说,我身子不舒服,不宜见客,请她回吧。“ 外头,卫夫人听着门房极是客气,恭敬的回话,神色平和的笑,”即是这样,那就请陈夫人好生保重身子,我明个儿再来。“ 容颜听了小丫头的回话,觉得诧异极了。 这真是那个眼高于顶的卫夫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吗? 自己把她拒之门外。 她却一脸平和的说,请她保重身子,明天再来探看? 这不是自己所预想到的情景呀。 刚才她可是料定卫夫人定会气的脸色大变,扭头就走的好不好? 至于心里,肯定会卒诅咒自己滴。 现在? 这是一个什么情景? 特别是等到卫夫人真的一连五天都在早饭过后的那个时辰登门,她要是说不见,人家转身就走。 但是,第二天却会继续出现…… 就是连不怎么过问外头事情的宛仪郡主都听到了些许的风声,请了李嬷嬷过来询问呢。 容颜自是不会多说什么,只以外头的事情来敷衍了过去。 待得李嬷嬷走后,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却是轻轻的蹙起了眉头。 卫夫人,到底要做什么? 第六天,卫夫人的拜帖再次送进来时,容颜直接吩咐,”把人请到前头客厅去。“ 院子外头,听到这句话的卫夫人长长的松了口气。 终于,她赌对了! 这位陈夫人,其实就是个心软的呢。 客厅里,卫夫人落坐,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茶,她轻轻抿了一口。 游目四望,便是她都不禁眼神缩了一下。 这厅里头的摆设,真好看! 墙角的花瓶儿,描漆雕花镂空的条案,小茶桌……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茶盅,是雨过天晴色官窑出产的吧? 忆及卫绍强对这家里人的看重,忌惮,卫夫人闪了闪眼神。 这陈家,到底是何来历? 门外,有步声响起。 她放下手里的茶盅,抬眸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帘子轻挑,容颜脚步轻盈的走进来,坐在一侧的主位上之后,她神色淡然,”让卫夫人久等,实在是我的不是。就是不知卫夫人这么执着的要见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所为何事?“ 就差没说出来我是商家妇,您可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太太。 您这样赖着不要脸皮的找上门,不妥呐。 卫夫人的脸僵了一下,手里的帕子紧紧的捏起来,她朝着容颜勉强一笑,随即,她竟是出乎容颜意料的,主动站起身子,对着容颜深深的福了福身,”之前的事,全是我的错。是我口不择言,误会了陈夫人,是我的错,还请陈夫人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计较。“ 她是,真的知错了。 容颜听了她的话后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看着她。 半响,卫夫人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火给烧着了,可她已经倒到了如此,决不能半途而废啊。 一横心,一咬牙,竟是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陈夫人,我是真的知错了,并不是我们老爷强逼我来的,身为女子,不该这般口不择言,污你名声……“ 容颜看着突然跪在那里的卫夫人,心里知道也只能是这样了。 毕竟,日后沈博宇还是想要用卫绍强的。 赶紧对着门口的几个丫头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下去,又看向旁边的白芷,”怔着做什么,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赶紧把卫夫人扶起来呀。“待得卫夫人满脸通红的就着白芷的手起身,坐在椅子上时,容颜摆了摆手,示意她也退下去,此刻,屋子里只余下卫夫人和容颜两人,她看着卫夫人,轻轻一叹,”卫夫人,其实,我并没有怪你的。“ ”啊?“ ”我这样和你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矫情,是故意这样说的?“ 要是换做以前,卫夫人肯定早就对着容颜跳脚了。 现在? 她咬了咬唇,不知怎的眸光就撞入容颜那双清冽冽,纯澈通透似是能看穿世间万物般的眸子。 有这样一双眼晴的人,怎么可能会说谎话呢? 莫名的,她点了头,声音沙哑,”我信。“ ”我并没有反那天的事情放在心上,但这并不代表我不生气。“ 旁边,卫夫人瞪大了眼——生气,却不怪她? 容颜看着她笑,”你是女子,维护自己的夫君,紧张,在意自己的夫君是天经地义的,你说,我为什么要怪你?“ 这么一番的话说下来,卫夫人几乎是抬不起头来。 ”陈夫人,您,您……全都是我的错。“ 容颜淡淡的笑,示意她用茶,”咱们女子本就是弱势,男子是天,自然要看的紧张些。但是,卫夫人可要记得一句话,要是风筝线拉的太紧,凤筝可是会断的。而且,你这样一番痛快淋漓的大闹,你家卫将军自然要恼了你,一次两次,他能容你多久?“ ”我听说,先去的程老爷子对卫将军是有恩情的,可是,你觉得,这份恩情能让你肆意挥霍一辈子吗?“ ”当这份恩情被时间冲淡,当你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的闹腾,卫绍强烦了,恼了,你可有想过,届时,这个正妻会如何?“ 到那个时侯,她这个正妻,会怎样? 卫夫人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到那个时侯,人老珠黄的她,最好的结局就是守着自己的儿子,和卫绍强夫妻相敬如冰吧? 或者,卫绍强真的恼了她,烦了她。 随意的寻个理由或是借口打发了? 这一刻,她不禁想到了马大夫人母女—— 那可是有儿女的呀,原配正妻呢。 最后,还不是因为碍了马大老爷的眼,被送入了家庙? 她打了个冷颤,起身,一脸凝重的对着容颜行礼,”多谢您的这一番肺腑之言!“ ”卫夫人无需多谢,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卫夫人又陪着容颜说了会话,便起身告辞。 容颜亲自送到二门外。 看着她与丫头一行走远的身影,她眼底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 这是她看在卫绍强的份上对这位卫夫人的最后一点忠劝。 希望,她能好好的把握。 前头院子里,沈博宇自是知道了这事儿,不过是一笑摇头。 自己娘子心软呢。 不过,他喜欢! 自此之后,最近的事情才算是彻底的告一段落。 容颜站在院子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果真真是无事一身轻呐。 古言,诚不欺她也。 日出日落,一天天过的飞快,转眼就进入了三月份。 因为去年土固城外的北漠人莫名其妙的停战,整个冬天都是相安无事,卫绍强提心吊胆的过了一个平安年,事后想想,他都觉得诡谲的紧,北漠人,竟然一整个冬天没有攻城,奇袭!特别是,在容颜在城门楼上射杀了北漠的大将之后,北漠的人竟然不选择攻城,报仇,竟然是偃旗息鼓,按兵不动了起来? 他是一千一万个不相信北漠人会真的按兵不动。 小心谨慎之后,派了一拨又一拨的探子出城去打探消息。 得回来的消息都是一样,兵营里有人,北漠的军队也没退,但是,没有攻城迹象。 这让卫绍强疑惑极了。 眼看着春天到来,这可是以往北漠人攻城的另一个高发期。 卫绍强是不可自禁的紧张了起来——调兵遣将,巩固城池,加派人手出城打探,晚上多派人巡夜…… 可到最后,眼看着进入了五月分,这春天就要完全的过去了啊。 城外的北漠人,仍然是没有半点想要攻城的动静! 这让他觉得简直就是见鬼了。 好几次的拉着龙二嘀咕,”你说北漠内部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啊。“ 不然的话,为什么好端端的停止了征伐? 龙二看着有些神经紧张的卫绍强,哈哈大笑,”他们不攻城不好吗?你小子,可是好好……“后头的话没说出来,他挑眉,用力在卫绍强的肩膀上一拍,”好了,你不是说要去军营?我和你一块去,今个儿可是要好好的和那些小崽子们较量较量,二爷除了我们主子和龙大,可就从来没怕过谁。“ 卫绍强被他这一巴掌拍在肩头,疼的直咧嘴。 ”你给我轻点啊,轻点。“ 真不知道这人是吃什么长大的,那力气,简直是他们寻常几个人的十好几倍! 龙二对着他吡牙,”二爷我是天生神力!“ ”走走,去军营。“ 说是军营,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空地,外加训练场罢了。 卫绍强的大嗓门远远就吼了起来,”都给我出来,有人来踢馆了啊。“ 那语气,那嗓门,那表情。 活脱脱就是一江湖痞子! 龙二看着生龙活虎跳出来的几伙人,暗自点了点头。 也难怪主子肯给卫绍强几分机会。 就光凭着这些他亲手带出来的兵,的确有几分能力…… ”谁踢馆?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来找死的吧?哪个,报上名来……” 龙二看着卫绍强眼底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摇摇头,上前一步站出去。 “只要你们谁能把我打败,城中最大的酒楼,我连包十日的酒席给诸位兄弟,随便吃。” 这话可是炸了锅,一个个的就像儿狼看到了羊,双眼倍亮啊。 “你这话算数?” “十天,你有那么多银子吗?” 有些围着龙二在七嘴八舌的问,有些心思转的快的,自然看到龙二是和卫绍强一块过来的,便呼啦一声围住了卫绍强,一个个把他连推带拉的拽到一侧,“头,快说说,这是打哪来的傻大个?脑子有毛病吧?” 最大的酒楼,十日的酒宴。 还说什么让他们这些人敞开了肚子随便吃。 这得多少银子? 千八百的用不着,也得要个五六百两呐。 有些则咂了两声嘴,流口水,“头,他真的有钱?” 卫绍强抬手,一人头上敲了一记,“别想在我这里打探什么,爷只告诉你们,他的话,就是爷的话。”他伸手一指龙二,笑的意味深长,“你们谁要是能把他给我撩倒,除了他说的十天酒楼席面,你们爷我还重重有赏。” 要是他的人哪个把龙二给打败了。 嘿嘿,以后,沈世子肯定会更看重他几分滴! 卫绍强的话一出来,里头的人可就轰的一声哗然了起来。 龙二是个陌生人,他们不相信他的话。 但是,卫绍强的话他们信啊。 看着龙二的眼神就如同看到了肥肉,一个个磨拳擦掌的,恨不得立马扑过去把龙二给按倒在地! 龙二看着他们的样子勾了勾手指,“来来,随便你们上几个。” 他要的,就是让卫绍强的这群人彻底的服他。 一次性的,打服! 半个时辰过后。 卫绍强的面前横七竖八趴下了一群的人。 除了他,自己的人竟然没一个例外的都被龙二给打趴下了。 虽然心里觉得应该会是这个结果。 但是! 看到这一幕,卫绍强还是嘴角直抽抽,他扭头瞪向站在那里傻笑,仍在对着地下被摔的七荤八素的人勾手挑衅,不禁瞪大眼,恼,“我说知道你天生神力,身手好,用不用这么显摆?把我的人都打趴下,你很高兴是吧?” 就不会给他留点面子吗? 龙二哈哈一笑,“抱歉,一时,冲动。”好久没这样痛快的打架了啊。 这样一番动作下来,嗯,果然是,舒服! 要是让卫绍强知道他这会的想法,估计会气的喊他怪胎! “都给我起来,明天开始,每天的锻炼时间翻倍!” 这么多人打不过人家一个人。 丢脸呐。 卫绍强的人虽然叫苦连天,可却也被龙二激发了骨子里的好胜心。 一个个的从地下爬起来,对着龙二吡牙咧嘴。 “你等首,咱们以后再比。” 龙二朝着这些人咧嘴一笑,“不用以后,明天,就可以。” 他的话听的被他打趴下的人一怔,卫绍强却是双眼猛的一亮。 “你,公子他——” “公子让我过来帮你。”龙二看着卫绍强点了点头,一指面前的几百人,“他们虽然有些身手,也天天在锻炼,但明显的效果不怎么样,以后,我会帮你把这些人重新磨练,你给我一,不,半年的时间,我会让你看到一支精锐中的精锐。” 虽然比不上他们的几个暗卫组。 但是,比起大金一般的军队,却是完胜! 卫绍强眼前一亮,眼底全是迫切,“我能再多招些人吗?” 那样的军队谁掌控在手里谁就握了一把保命符! 对于将军来言,精锐军队,那就如同剑客手里的绝世宝剑。 谁不想要? 龙二似笑非笑的睇他一眼,摇摇头,“卫将军,你贪心了。” 精锐又岂是那么好训练出来的? 要不是他家主子看重卫绍强几分,在心里又对土固城有所安排。 这一百多人的精锐他都不想帮着他弄! 被他这么一说,卫绍强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在这个时侯选择了厚脸皮,对着龙二拱手,一脸的真挚,“再怎么样,凑够两百,两百,就两百,不会再多了——”他对着龙二满眼的祈求,一再的作辑,倒是让龙二有些无语,他翻了下眼皮,点头,“就两百。” “就两百。” 卫绍强心情大好,心情好了,这人自然就大方。 手一挥,“走,今个儿你们将军我心情好,中午的酒席,爷请了。” “哈哈,多谢将军。” “将军您真好。” “哈哈,有肉吃了——” 地下躺着的那些人翻身跳起来,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欢呼。 卫绍强却是从心里哼哼,乐吧乐吧,看你们几天过后,在龙二的操练之下,还能不能乐的出来! 这个时侯,卫绍强并不曾想到,龙二所谓的训练,是把他也给包括在内! 事后,卫绍强对于这次的训练只有四个字—— 生不如死! 这些外头的事情容颜自是不关心的,她也不懂。 她现在全心的扑到了义馆,医馆上。 之前办义馆,只是想着让城中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有个住处,不至于在大冬天的被冻死,饿死。可随着这一天天的过来,她看着那些没家可归的孩子,看着如同马婆子这些老的老,小的小,年初的时侯,容颜难得的沉默了下来—— 真的要把义馆给散了吗? 马婆子和两个孙儿日后靠什么生计活命? 缝缝补补,能得几个铜板。 还不够给马婆子自己拿药的费用。 还有那些没有家人的孩子…… 她在不知道如何做之前,特意独自一人去了趟义馆,什么人也没有惊动,容颜一人走在院子里,听着那些孩子朗朗的读书声,清脆的欢笑声,还有那一双双明亮的大眼,欢快明媚,堪比阳光的小脸儿,容颜心里的沉默更深,最终,她回到家里想了半响,又特意和沈博宇商量了半天,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义馆,继续办下去! 不止是继续办,而且她要办的更好,更大,更精细! 她要教那些孩子读书,识字,要教他们习武,学一门手艺…… 这样的情况之下,容颜自然是也跟着忙碌了起来。 让她想不到的却是卫夫人。 她本以为经过那次的事情之后,她和卫夫人顶多就是个点头之交,再不会有半点多谈的可能性,可让容颜没想到的是,卫夫人在知道了义馆的事情之后,竟然主动找上了她,亲自提出帮她的忙,一开始容颜是没敢答应她的,但卫夫人却是再次发挥了她骨子里头的倔强,一连跟着容颜出去了几次,最后,容颜只能改变主意,让她先帮着做些小事情,跑跑腿打杂什么的。 即然她有心想要在土固城里做些事情。 自然就不可能是她一个人能撑的起来的。 还有就是,卫夫人好歹有着土固城第一夫人的名号,走出去好办事呀。 再再,容颜心里有数,别看她这两年在土固城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和沈博宇,都把这里当成了暂时的落脚点儿罢了。 要是卫夫人是真心的想帮那些孩子。 日后她走了,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她滴…… 她看着卫夫人,满脸的凝重,“这些孩子很可怜,有些是父亲战死,有些则是一出生就被丢掉的,卫夫人即是想真心帮他们,我也不会反对,只是,我希望卫夫人在做事的时侯多思量一二,多为那些孩子着想一些,还有,下人做事难免有疏忽的时侯,你得多盯着点,别委屈了那些孩子。” “你放心,我一定会很用心的。” 卫夫人一脸的真诚,她看着容颜,一张脸比平时都多了抹光彩。 容颜笑了笑,并没有再多说。 事情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到底如何,且看就是。 容颜却是不知道,半个月后的卫夫人竟是着实的给了她一份的惊喜! 有些人天生就会做生意,有些人擅交际,有些人则善做事…… 而卫夫人,在容颜的眼里,她则是天生就适合做慈善这一行的人才! 一应琐事就不提,在没有容颜这个现代人的提醒下,卫夫人竟然在城中几次发起了募捐! 她在土固城的身份尊贵,出口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哪怕是有些人心里头不乐意,但卫夫人开口呀,自然是得多少要表示一下的。 毕竟这些个夫人背后的男人可都是要靠着卫绍强这个将军的。 捐银子,捐衣物,甚至米粮,吃食…… 不过是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卫夫人给义馆筹集了八百两的银子! 同时,还省了足足有半年份的米粮吃食的银子! 山茶是个小财谜,捧着账册乐的小嘴都有些合不拢,“主子,主子您看,这位卫夫人您还真的请对了啊,她可是给咱们义馆省了好些银子呢。哈哈,真好。”幸好,当初主子没有坚持把卫夫人给排除在外,不然的话,这些银子都飞了不说,还有那些多的吃食,米糖,衣物,也得好几百两的银子呢,嗯,卫夫人,还是有点用处滴。 看着她咪眼乐的小模样儿,白芷好笑又好笑的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 “你呀,就那么几百两的银子就把你给收买了啊。” 之前谁天天跺着脚说卫夫人最讨厌,恨不得把人给拿了扫帚打出去的? 山茶嘿嘿笑,“白芷姐姐,此一时,彼一时嘛。” 那会儿她污辱自家主子的清誉,又对自家主子无礼。 自然就是坏人! 可后来主子饶了她呀,虽然她是不愤,但主子说了,知错就改嘛。 好吧,她也就不再针对卫夫人就是。 至于现在嘛,她能给自家主子省银子,又是一心帮着主子做事。 自然就是让她觉得喜欢的人呐。 嗯,她还是觉得卫夫人讨人嫌,但是,她喜欢她带来的银子! 白芷表示懒得去猜她的抽疯般的想法,两人走进屋子,把账册拿给容颜,“主子,这是这段时间的支出账册,您看看吧。” “放那吧。”她刚才已经听到了两个丫头在外面的对话,而且,她虽然把事情放了手,但对于支出银钱之类的事情却是会隔个几天汇下总,对于这个月节省了不少的银子,心里有数,示意两女把账册放到一边,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起身向外走,“走吧,去我娘那里用午饭。” 沈博宇早上出了远门儿。 说是一处军队发现了铁矿,昨晚半夜收到的消息,天不亮就带着龙一几个出了城。 ——这可是银子! 而且还和兵器能扯上关系。 他再信任下面的人,这些重要的大事他也是要亲自过问的。 容颜自是不会多说什么。 在这种乱世,他们手里能掌控一支军队,无疑是保命的良方! 宛仪郡主对于容颜的到来开心的紧。 乐哥儿已经是满院子疯跑的时侯,正和几个小丫头在捉迷藏呢,一头撞到容颜的腿上。 看到是容颜,小家伙抱着她腿咯各直乐,“姐,姐姐,抱抱。” “好啊,乐哥儿乖,过来亲一口。”容颜蹲下身子,伸手指指自己的脸颊,乐哥儿颠颠的凑过去,抬脚在她脸上吧唧吧唧的涂了一脸的口水,容颜拿帕子去擦,小家伙则乐的咯咯笑,“姐姐,抱,姐姐抱抱——” “好好,姐姐抱。” 容颜伸手才想着把他给抱起来,旁边李嬷嬷一脸焦急的伸手把乐哥儿抱在了怀里。 “小姐,您现在可不比以往,抱不得他的。” 容颜有些疑惑的看向李嬷嬷,“嬷嬷是怎么了,我又没什么,怎么就抱不得他了啊。” “乐哥儿重了呢,您抱着他会累的。” 听着李嬷嬷语意模糊的话,容颜有些无语,不过她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之后,更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李嬷嬷这是怕她有身孕! 不过李嬷嬷也是好心,她也就由着她,看着乐哥儿在李嬷嬷怀里挣,她好笑的朝着他摆摆手,“听话,姐明个儿让山茶给你做糖葫芦吃。” 乐哥儿一听这话黑葡萄似的大眼瞪的溜圆,“还要山楂糕,棒棒糖,还要大白兔的,喜洋洋的的……” 容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还要吗?” “呃,不要了。” 李嬷嬷好笑的看着主动败下阵来的乐哥儿,一脸慈祥的笑起来。 这姐弟两个,感情真好呢。 宛仪郡主听说容颜过来用午饭,直接让厨房加了好几个菜。 陈老爷子,乐哥儿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吃的眉开眼笑,到最后,两个都吃撑了。 马嬷嬷几个只能带着他们两个去走动,消食儿。 屋子里只余下母女两人在喝茶。 宛仪郡主看着容颜,满脸的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容颜有些无奈的开了口,“娘可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吗?” 被自己的女儿点破,宛仪郡主倒是笑了起来,她对着容颜点点头,有些迟疑,“其实,其实,娘就是想问问,你和阿宇你们两个,可有打算要个孩子?”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和女婿都是心里有主意的人,而且她哪怕是身在内宅,也多少清楚些外头的情形,若非是自家女婿强势,有能力,怕是她们连现在这一丁点的安稳都得不到。 所以,她也不想去多过问她们的事情。 只是这眼看着这对儿女成亲都要半年了,容颜却是没有半点的动静…… 宛仪郡主还是有些忍不住的着急。 容颜微怔,倒是一时间没想到宛仪郡主说的是这个事情,她想了想,一脸真挚的看向宛仪郡主,“娘,女儿只能和您说,孩子的事情我们没有刻意的不要,我们也不会急,孩子的事情是缘份,孩子来了,我们会很高兴,但要是不来,我们也不会急。” 她看着宛仪郡主眼底闪过的忧色,笑着安慰她,“您放心吧,沈博宇他不会因为这事嫌弃我的。” “娘知道阿宇是个好孩子,可是——” “娘,您就别为我们操心了,多想想乐哥儿吧,您看看他都胖成啥样了,以后媳妇会不好找的。” 容颜这话说的宛仪郡主扑吃一笑,伸手在她额头上嘘点一下,“你这丫头,哪里有这这样当姐姐的,说自己的弟弟娶不到媳妇,愧你说的出口。”顿了下,她又嗔容颜,“你呀,就知道转移娘的话题。”乐哥儿才多大呀,就要娶媳妇? 容颜嘿嘿直乐。 母女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宛仪郡主便去歇午觉。 回到屋子里,容颜坐在椅子上有些发呆—— 之前虽然两人成了亲,也都是蜜里调油一般的恩爱。 她是有着前世现代人的思想,这才结婚多久呀,正是过二人世界的时侯呢。 哪里想过孩子的事情? 可现在,李嬷嬷和宛仪郡主两人的提醒,让容颜也不禁沉思了起来。 她今年才十七呢,成亲半年。 真的要生个孩子吗? 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容颜睡午饭的时侯难得做了个梦。 梦里,她真的如宛仪郡主的心愿,有了身孕。 可最后,诊出来是个女孩子! 然后,沈博宇他们都翻了脸,就是李嬷嬷都跟着对她不喜了起来。 怎么是个女孩子呢。 沈博宇嫌弃的说要去外头找个能生儿子的女人…… 容颜一急,从榻上滚到了地下。 额头磕在椅子一角,当时就青了拳头大的一团。 “小姐。” “主子您没事儿吧?” “主子撞到了哪?天呐,这额头好大一块,玉竹快去拿药膏——” 几女手忙脚乱的扶起容颜,七嘴八舌的听的容颜心头大乱。 梦里头的郁闷还在呢。 这会看着几女唧唧喳喳的围着她,不禁就黑了脸,“都给我闭嘴,让我清静会行不行?” “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是啊,小姐您——”怎么脾气那么差? 容颜深吸了口气,对着几女摆摆手,“我没事,刚才作了个恶梦,这会还没完全醒呢。”又吩咐几女,“去给我端碗安神汤,还有,这事儿别和我娘说。”省得她听了自己睡觉都能从榻上掉下来,又要拉着她的手念叨上半天。 涂了药膏,喝了碗安神汤。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的容颜轻轻的拍了拍小腹,梦里头的情形太真实。 到这一刻她想起来的时侯都觉得害怕。 沈博宇,真的只要儿子,不要女儿吗? 心头一丝的忐忑涌起,随即容颜自己就摇了头,真是的,她胡思乱想什么呢。 沈博宇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人? 两人成亲半年多,相处却是已经好几年,相识,相知。 这一路风雨同舟的走过来。 她怎么能因为一个梦就乱想? 揉揉眉头,她看向旁边一脸担心的几女,站起了身子,“走,咱们去外头园子里走走。” “主子慢点。” “奴婢扶您。” 因着刚才那个梦,几女对着容颜都有几分的小心冀冀。 倒不是怕容颜对她们再发脾气。 纯粹的就是担心容颜罢了。 晚上,容颜已经把那个梦完全的抛到了脑后。 临睡前,她收到了龙十八亲自送过来的家书,看着十八一本正经的样子,容颜只觉得好笑。 沈博宇早上才走呢,能有什么要事啊。 她打发了十八,拆开书信一看,脸就红了。 竟然是两句情诗! 在天愿为比冀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一个晚上,容颜是抱着这一封信睡着的。 梦里,尽是她与沈博宇的甜蜜。 而几百里外,一处密林前。 沈博宇正经历了一场恶战。 龙二身上都挂了彩,左肩上一支羽箭轻颤。 在确定了伏击他们的人的确被完全灭口之后,他丝毫不在意的抬手把箭拔了出来。 如喷泉般的血溅出来。 他一声轻哼,运指如飞,点穴止血。 旁边龙一赶紧给他上了药,随意包扎了两下,两人同时看向旁边脸色漠然的沈博宇。 “主子,接下来的路怕是不会太平。” 沈博宇扫了他们一眼,清冽的视线落在龙二肩头的伤上,“放心,这些伤,你们爷会让对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敢伤他的人? 伤他们一肩,他就废他们两条手臂! 053 沈博宇赴险,周老御医技穷 沈博宇半个月没回来。 容颜虽然担心,但面上却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 家里都靠着她呢。 自己哪里能乱? 早上处理家里头的一些事情,不多,日常的琐事都被李嬷嬷她们给包了,再有宛仪郡主在后头,能到她这里的,都是些和外头的事情有关,几天来也不过那么廖廖几回罢了,用过午饭,她或者会和卫夫人一块去义馆看看,或者,会和唐大夫说些医术,医馆上的事情,再有就是看账册—— 各地的都有。 有土固城几家医馆的,有长安城中送过来的一些庄子,铺子上的。 还有各地酒楼,神医楼的几个分部送过来的…… 她一一看过,处理,然后给各个负责人回信,写下自己的意见,发展。 最后她提笔写了一封信,是给第五长仪的。 之前在长安城,她只是觉得两人有这个缘份,而且看他心头尚有一丝良知。 再怜惜他的身份,命运。 一时起了恻隐之心,没想到她到最后竟然是真的找了个人才啊。 自己不在,他竟然把几家神医馆都打理的极是妥当! 特别是这账面上的事情,竟是分毫不差。 容颜想着和第五长仪的相处,以及那张初见时隐隐带几分倨傲,矜持的脸庞,轻轻的笑了起来,看着手中的信,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要是觉得累,就撤出长安城吧。虽然这两年来第五长仪字里行间从不曾提过半个字的辛苦,为难或是不易,但容颜并不是个不知世家的千金小姐,她手里更有长安城的暗线,虽不能完全的了解情况,但也晓得第五长仪为了维持神医楼,颇费了些心力。 饶是这样,还有好几次差一点船毁人亡! 幸好,有六公主相助。 说到六公主,容颜会心一笑的同时,不免又想起长安城中的另一位与她颇有些渊源的女子。 安五小姐。 之前在长安城,她们最初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和谐的。 甚至两人之间还有那么几分隐隐的敌意。 后来,她无意间撞破安三小姐的算计,变相救了她一回,还假借第五长仪之手,救她一命。 容颜原以为自此之后两人会彼此相安无事。 没想到这丫头却突然就缠上了自己。 时刻寻着机会对自己示好。 她离开长安城时事发突然,身边在意的那几个人都让她担心的不得了。 自身更是难保。 对于这位安五小姐自是没放在心上的。 可后来,她没想到安五小姐竟是执意派人四处去寻她,这也罢了,还为了此事没少和安三小姐对吵,最终姐妹两人彻底翻脸成仇,连表面上的工夫都懒得再做,甚至,她也没少帮第五长仪的忙…… 一年前,她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这才让人把消息悄悄的送了过去。 据送信的人说,安五小姐接到她的信时眼圈就红了! 容颜摇摇头,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的同时,又提笔给安五小姐写了一封信,写到最后,她想起年前的那一封信,安五小姐说要订亲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男子?她便问了一句,心里想着要是可以,让龙一他们在长安城的人探探男方的底儿,她身边也就这么一两个可相交的朋友了,可不能让不靠谱的男人给毁了啊。 她却是不知道,此刻,她的这两个好朋友,都在或轻或重的遭受着属于她们自己人生中的磨难! 千里之外。 长安城。 安家。 安大老爷看着一脸震惊的安大夫人,语气平静,“小五也不小了,这门亲事,就这样定了吧。” “不可能。”面对着安大老爷的一锤定音,安夫人这次却是并没有选择以往的妥协,“这门亲事儿我绝不会同意。” “你知道什么,这事是张家亲自上门提出来的,咱们,不能反对。” 安大老爷眼底闪过一抹复杂,随即,他的语气就再次平静了下来,“张家如今手握京中禁军,是仅次于程家的兵力,但论得宠,却是比程大将军父子更得皇上信任,张方毅更是皇上的心腹!这个时侯这门亲事,对咱们安家是极其有利的。” 看着安大老爷的脸,安大夫人捏着帕子的手都抖了起来。 “老爷,这亲事儿是对安家有利,可是,你可想有过小五?”她眼圈泛红,眼底带着几分哀色,“老爷您可有想过,那个张方毅,他已经三十多岁!”三十多呀,都能当小五的爹了!更不要说张方毅还曾成过亲,发妻去世前更是留下一双的儿女! 那两个孩子大的已经有十岁了吧? 也不过就是比小五小上个五六岁的年龄…… 她就是继母,嫁入安家这么些年,她兢兢业业,从不敢对夫君原妻留下的女儿有半点的苛责。 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安家人时刻盯着她,弟妹几个表面上敬着她,却盯地里时刻关注着,就想找出她这个恶毒的后母搓磨继女的把柄,好把她给揉捏住,还有眼前的这个男人,平日里千般好万般的温柔,可一到正事上,他心里偏向的,永远都是那个所谓孤苦无依的嫡长女吧? 哪怕,那个丫头已经嫁了出去,可自己夫君心里,偏爱的还是那个惹事搅家精儿! 她已经是不能回头,她的小五,绝不能再走这么一条路! 安大夫人正色看向安大老爷,“老爷,张家的情况太复杂,咱们的小五那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哪里应付得来?”她一脸的凄然,适时的摆出了哀兵姿态,“老爷,小五好歹也是您的骨肉,不求您对小三那样疼她,可是您总也要念几分父女之情,给她留条活路啊。” 那样的人家小五嫁过去,就等于是进了狼窝啊, 小五在张家,那就是等于去送死!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张方毅是一品大将军,小五嫁过去就是一品的诰命夫人,比你我的品阶都要高,而且,张方毅亲口和媒人说,他不会让小五受委屈的……”安大老爷拧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夫人,强压着不悦,欲要拂袖而去的冲动,低声解释道,“如今城中大乱,外头有平西王拥兵而立,城里头皇上又,几位皇子的情形……咱们,也不得不防啊。” 防,怎么防? 再说,就是要防备,要提防,要提前给安家找一条安身立命之路。 可是,凭什么牺牲的是她的小五? 安大夫人的眼都红了,瞪着安大老爷,“这门亲事,我死也不会同意的。” “你,你怎么这么的固执?”安大老爷狠冽的眼神剜向安大夫人,可看着她紧抿的唇角,那是夫妻多年,他自己极为熟悉的倨强,心头不禁一软,他上前,伸手轻轻握了她的手,“夫人,小五也是我的骨肉,我怎么会害她?乱世当中,唯有武力才有自保之力。你看现在这情形,小五跟了张方毅,才会有几分的安全啊。” “可是,可是张方毅有两个孩子——” “你放心吧,我已经让慧姐儿仔细的调查过张家,她和我说过,那两个孩子都是极好的。” 要是单凭安大老爷刚才那一番话,说不得安大夫人还会考虑几分。 毕竟,乱世,武力,才是有最重要的。 但现在,她猛不丁的从安大老爷嘴里听到了安如慧的名字,心头的火噌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她是几乎强压着把手中的帕子甩到安大老爷的脸上。 “老爷,你把那么大的事儿交给了慧姐儿去打探?” 小五可是她的嫡亲女儿! 之前她是有意放出话去给她议亲不假,但是,张府这一回事儿,她之前硬是没听到半点的风声! 安如慧防着她这个继母也就罢了。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呢? 他竟然也把她瞒的死死的! 都让人去调查了,这就说明眼前这个男人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瞒着她,无非就是防着她。 怕她不同意这件事情,会在中间做什么手脚罢了。 安大老爷是男子,又素来无心于内宅,这样的心思他是想不出来的。 是安老夫人提醒的? 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婆婆还和自己再三的挑选小五的议亲人选,安大夫人便在心里摇了头。 老太太或者对自己这个继室有意见。 但她对几个孙子,孙女是真心好。 以着老太太选孙女婿的眼界,张方毅,绝对不是什么好人选…… 而且,老太太的城府也不会深到能让她半不出半分不妥的地步。 几个弟妹? 呵呵,安大夫人果断排除,最后,她眸中精芒一闪,心头浮出一个名字。 她看着安大老爷就冷笑了起来,“这件事情你应该之前就知道了吧?慧姐儿都查过张家,我竟然一点的音讯都不知道,你们果然是父女,亲父女啊。”安大夫人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她看着安大老爷,声音渐冷,“这事儿,是不是慧姐儿让你瞒着我的?她说,她一心为着妹妹,为着这个家,怕我知道了从中做梗,误了事,是不是这样?” “夫人,你,你想多了——” 夫妻多年,安大夫人多了解自己的枕边人呐。 一看他微闪的眼神,心不自觉的就凉了。 她点点头,“老爷说的这事儿太过突然,让我好好想想吧。” “嗯,这是应该的。你,你也别太担心,张家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差……” 安大夫人突然抬起头,“张方毅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说,会在皇上面前为皇后说话……” 皇后,又是这个皇后! 安家这么多年来,哪桩麻烦事,要命的事情不是这个皇后惹来的? 现在,眼看着皇上后继无力,几个皇子斗的激烈。 做为无子的中宫皇后,她肯定是着急了。 为了自保,就要牺牲自己的女儿? 但不管她心里怎么怨愤,在这个安家,她清楚的知道,皇后的话,最管用! 送走了安大老爷,安大夫人直接把自己关到了屋子里头。 半天没有出来。 去外头赴宴的安五小姐回来后听到动静,不禁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连着催问安大夫人的丫头,“我娘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生起了闷气?”眼珠转了转,她咪着眼,有些威胁的看向几个小丫头,“是不是我不在家的这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上午谁来找我娘了?” 几名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齐齐摇头。 她们可不想背一个离间主子的罪名! 再说,大夫人肯定不想让五小姐知道张府亲事的事情。 她们要是多嘴说了,不知道大夫人要怎么罚她们呢。 安五小姐看着实在是问不出来,眉头皱了下,走到门前敲门,“娘,娘,是我,小五。” “小五回来了?你先回去吧,娘就是有点头疼,想自己静一下,没事的,你别担心呀。”面对着女儿,安大夫人的声音温柔,是慈母,顿了下,她似是怕安五小姐不肯乖乖回去,又加上一句,“你才从外头回来吧,快回房去洗漱一下,换身衣裳,然后晚会过来陪娘一块用晚饭,娘瞅着你呀,能多吃半碗饭呢。” “娘,您真的没事儿?” “傻丫头,娘能有什么事情呀,才歇了个响午觉,这会头也不疼了呢,就是身上懒懒的,不想起床。” 安五小姐一听这话,赶紧点头,“那您先歇着,女儿回房去换身衣裳,一会就回来陪您用晚饭。” “嗯,去吧。” 待得外头没了动静,安大夫人也慢慢的坐椅子上站起了身子。 小五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牵挂。 她哪怕是用命拼呢,也得给她拼出一条顺顺畅畅的活路! …… 夜色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长安城外不足十里。 一处密林前。 有几名黑衣人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半点声息不曾发出。 包括他们跨下的马儿,马蹄都是经过特殊处理,消了声。 他们才一落地,有男子压低的声音响起来,“龙四,就是这里吗?” “二哥,咱们约好的就是这里。” 被称作二哥的赫赫然是应该时刻随在沈博宇身侧半步不离的龙二! 而站在龙二身侧落后半步的,是沈博宇贴身暗卫排名第四的龙四! 他们两人的身后,更是有几名黑衣人肃然而立。 哪怕是浓重的夜色都掩不住他们一行人身上散出的杀机,噬血的气息。 龙二点点头,眉头微蹙,“主子怎么还没到,可是路上耽搁了吗?” 一声吃笑在不远处传过来,“龙二,你可是越来越倒回去了啊,我和主子这么两个大活人就在你们的身侧你都没发现,要是换成了别人,呵呵……”说话的人几声低笑,可那笑声里头的冷意却是让龙二心头一跳,倒不是发现了敌人,这笑声,让他有种毛骨悚然感! 想当初,他刚入暗卫营那会,耳侧天天响着的就是这道笑声! “老大,你的身手好像又有精进啊。” 除了沈博宇这个主子,能让龙二心甘情愿称呼一声老大的,除了龙一还能有谁? 两道身影闪过,沈博宇和龙一两人出现在龙二的面前。 龙一挑眉,“你这一路上,有些大意了。”倒不是他这会想要训人,实在是龙二这头猛虎乍一被放出笼,这段时间有些张扬过头,心态得调整!不然的话,让他这个样子进入步步是危机的长安城,他可不放心! “老大说的是,我会调整的。” 沈博宇看他们一眼,暗自点点头,“明天分批进城,没问题吧?” “没有。” “没有。” 龙一两人同时摇头,对于之前就定下来的事情,自然是不会有半点的意见。 知道今晚就在这里歇下,龙二转身安排身后的人去值守。 眼看着人都散开了去,龙二,龙一两人随着沈博宇走进了密林中间的空地。 “主子,属下还是觉得您进城有所不妥……” 虽然早就定下来是一块进城,但龙二还是有些不放心,最后,更是直接把容颜搬了出来。 “主子,要是少夫人知道您这样冒险,她肯定会担心的。” 沈博宇的眸子微咪,看了他一眼,“你打算和少夫人说么?” “……”这还用问么,肯定是不能说的啊。 眼看着龙二这么轻易的败下阵来,龙一摇摇头,眼底闪过一抹的幸灾乐祸。 就知道这小子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过,他也不想这么瞧着主子去冒险。 想了想,开口道,“主子,要不,属下进去把二公子引出来?” 是的,沈博宇这次孤身一人,背着容颜回了长安城。 为的就是沈博轩! 这个人,实在是超出了他的底线! “这个时侯,他不会出宫的。” 沈博轩如今还在宫里,表面上是服侍皇太后,但如今整个天下都知道,他就是皇太后和皇上手里的一个人质! 这可是平西王唯一的儿子啊。 要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拿他威胁下平西王肯定行。 而且,沈博轩如今在宫中基本上等于没了自由。 走到哪里身后都是一堆一群的宫女太监。 其中,不乏大内高手! 这样的情况之下,沈博轩的活动地点只能在太后的宫中。 他自己甚至也清楚,只要自己稍有差池。 等着他的肯定是不可承受的后果! 抹杀不至于。 但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可不想去受一回。 所以,这种情形下,沈博轩怎么会轻易的出宫呢。 龙一是负责长安城情况汇总的,自是知道沈博轩的情况,刚才他那样说也不过是想着打消沈博宇亲自入宫的念头,可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这个念头是着实有些困难的——虽然太后宫中看着危险重重,但明眼人都清楚,在太后的面前,沈博轩还是很安全的。 最起码,太后不会在这个时侯要他的命。 甚至,还有可能会保他的安危。 沈博轩是傻了才会主动走出太后宫呢。 龙二在一侧幸灾乐祸的嘿嘿笑了两声,刚才不是嘲笑我出师不利吗。 看看,你虽然是老大,但和我有啥两样? 沈博宇不理他们两人的眉眼官司,直接道,“你们不用劝了,明天一早我和你们一块进城。”顿了下,他看向两人,“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皇上和他爹现在一心想着打败对方,甚至是把彼此给干掉,一个是想登上对方的皇位,享受这至高无上的皇权,另一个则是想要把他爹给除了,让平西王这个称号彻底的世上消失! 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们会注意到他才怪。 默默一叹,他挑眉,“不会有人猜到我回来的。” 这话倒是真的。 可是,可是…… 沈博宇摆摆手,“不必可是了,就这样。” 有些事情,有些人,他是定要亲自去面对,处理的。 这是他做为男人,为人夫的原则! —— 皇宫。太后宫殿内。 沈博轩并没有多想什么,吃了睡睡了吃,每天过起了吃喝拉撒睡的米虫生活。 要说刚开始,他是雄心壮志。 甚至在刚进宫来的时侯还想着对皇上不利,帮他爹除一个大麻烦云云。 现在,表面上看似平静,好像有些享受这种悠闲的沈博轩,心里头已经烦躁的恨不得要杀人! 可他这种情绪又不敢表露出来。 哪怕,在回到自己屋子里睡觉的晚上都不敢露出半点的异样。 他的身边,全是太后,皇上的人! 稍一不慎他就会被皇上捉到把柄,要不了他的脑袋,打入天牢什么的可是准准的。 这日,沈博轩才用了午膳,正无所事事的在殿内转圈圈。 小太监手脚灵利的上前服侍他用茶,“二少爷您请用。” “唔,放那吧。” 虽然这些小太监宫女一个个表面上没有半点的异样,而且还是如同以往那般的恭敬,客气。 但沈博轩却硬是从他们的眼里看出对自己的那一抹不屑,以及讥讽。 是啊,一个被亲爹,亲娘放弃,沦为弃子,质子的人。 有何好让人尊敬的? 他眸底凌厉一闪,瞪了眼站在那里没的小太监,“怎么,本少爷要不要用茶还得由着你个没根儿的混账东西来管着?” “二公子恕罪,奴才该死。” 小太监想也不想的对着沈博轩就跪了下去。 沈博轩眸中异样光芒一闪,他定定的看着地下的小太监,“即是该死,那还不滚?” “是,小的现在就滚。” 他从地下爬起来,与沈博轩擦身而过,手忙脚乱的向外退出去。 殿内,沈博轩一人独自坐在椅子上。 眸光闪烁不定。 摊开手心,上面静静躺着一张小字条。 是刚才那个小太监递给他的。 只有几个字。 一个代表时间的时辰。 还有一个,殿名。 他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那个小太监是什么意思? 足足过了半刻钟,他最后吃的一声冷笑,把字纸直接在指间碾碎成了粉沫。 他是不打算过去的。 别以为他傻。 万一这是有人给他下的套呢? 他才不给那些人故意针对他的机会呢。 沈博轩撇撇嘴,一个翻身躺在了榻上,闭上眼,脑子里想着的却还是刚才的那个时辰。 好半天,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站在地下他下意识的朝着屋角处看了一眼。 心头一跳的同时,他一狠心,换了身衣裳,从后窗直接飞了出去。 这个时侯是跟着他的几名高手待在偏殿外头的时间。 是他们最放松的时侯。 他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悄无声息的走这一趟。 长春殿。 沈博宇一袭青衣,独自而立。 哪怕是孤身入这皇宫,找对他恨之入骨的沈博轩。 他也不屑于去易容,改装! 听到殿外一道风声掠来,沈博宇勾了勾唇,身子一闪,掠入暗影中。 殿外,沈博轩一步步走进来。 在他的心底深处,他还是存着几分期望的吧? 他希望,那个小太监真的是他爹的人。 这样的话,就代表他爹,他娘还是没有放弃他,还是看重他的。 空空如也的殿内让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凉了。 果然是他的奢望啊。 眼底闪过一抹的涩意,甚至,划过一道的恨意! 他爹的眼里,果然是只有江山和他娘。 那他这个儿子算什么? 也是,他还有大哥,还有…… 念头在这里顿下,沈博轩唰的一下身子急退,眼中全是杀机的盯着某处。 “什么人在那里,给我出来。” 被发现了吗? 沈博宇轻轻一笑,安步当车的走出来,负手,而立。 “你是谁?大哥?不不可能……” 沈博轩后退了两步,脸上全是震惊,他看着沈博宇,一脸的厉色。 “你到底是谁,把我骗到这里来,装成我大哥的样子是想做什么?你有什么目的?” “沈博轩,你的眼力劲儿是越来越差了啊。难怪,落到这般地步!” 沈博宇轻轻一笑,“我是真的还是假的,是本人还是假冒的,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大,大哥,我只是一时太过震惊,没想到你,你会来。” 他说这话倒是有几分真。 饶是他再心机城府深,再委屈求全,惯会隐忍。 这会看到沈博宇就这么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沈博轩还是小小的被震撼了一下。 “我么,自然是过来接你走的呀,我的弟弟——” 沈博轩眼皮一跳,还想再说什么,却只觉得眼皮沉下来,沉下来…… 等到沈博轩完全醒过来,已经是三天过后。 远离长安城了。 他是被龙二带走的。 沈博宇和龙一则是留在了长安城。 不为别的,曹老太太,病重! 这也是沈博宇执意要回长安城的原因之一。 或者沈博宇从没把曹家看在眼里。 对于曹家这个外祖家,他也没有几分的感情。 他那几个舅舅,舅母,哪个不是觉得他有利用价值,才对他几分的亲热? 真正的亲情? 那是什么东西呀。 但他却不能不承认,从小到大,曹老太太对他这个嫡外孙,很好,很好。 好到,让曹家的几个嫡孙嫡孙女都嫉妒! 他永远都记得,小时侯来曹府坐客,曹府的几位孙少爷眼红他无母,父亲又不理他,嘲讽他不说,还故意设了陷井,想要把他给推到湖里去——原因不过是曹老太太把他们几个都眼红的一个璎珞项圈赏给了他! 那一次,若非是曹老夫人不放心他,派人暗中盯着。 他应该就要被淹死了吧? 为了此事,硬生生把曹老太太的寿日给冲散。 而曹府的几位小少爷则被老太太给重罚,不但打了掌心,还被罚去跪祠堂! 三天三夜呐。 那个时侯,曹家几位小少爷最大的也不过是九岁。 最小的好像是五岁,还是六岁来着? 事后,几位小少爷或轻或重的得了病,老太太却一心一意的照顾着他。 还把几位想要牵怒他的曹家几位舅母给骂了一通。 在曹府,老太太是唯一对他的人。 是他早逝亲娘留在世上的亲人。 他,不能不顾! 前几个月,他曾暗地里请第五长仪,还有周老御医都给老太太把过脉。 两个人给他的回信大同,小异—— 左不过就是这段时间。 撑不了多久的。 周老御医更是直接,让他节哀…… 思来想去,他只想尽自己最后的一份力,送老太太最后一步! 一处秘密联络点。 沈博宇青衣从容,手里雨过天晴色缠枝花茶盅被他修长的手指衬的愈发晶莹,剔透,动作优雅的浅啜一口,他看向对面的龙一,“如何,龙二那边,可是一路顺利?” “主子放心吧,龙二已经离了这里百里,他,不会翻起什么波浪的。” 这话说的是沈博轩。 沈博宇点点头,本就没有太多在意这个人,不过是留着他还有用罢了。 而且,在他对着他们夫妻几次下暗手的时侯。 沈博轩的后果已经注定—— 他不会那么轻易死去的。 死,是解脱! 而对于他来言,敢伤害容颜的人,他会要他生不如死。 要他彻底的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话题直接转过去,沈博宇看了看窗外,挑挑眉,“你现在去联系一下周老御医,看看他要不要和我们走。” 皇上那边已经没有半点的希望。 再留下去,以着他这位皇祖母牵怒的性子,周老御医的结局怎样可想而知了。 要是他想走,看在颜儿的份上,他自是要助上一分力。 龙一点点头,“我这就去办,只是主子,您确定要去曹府?” “嗯,就今晚吧。” 虽然曹府暗线不少,外头更是明里暗里的几拨人盯着。 但这一趟,他却是誓在必行! —— 宫中,皇太后正在盛怒之中。 手里的茶盅对着一位小宫女就砸了过去,“混账,这茶能喝么,你是想烫死哀家不成?” “太后息怒,太后饶命。” 被砸了一头一脸的茶汤,茶渍,小宫女脸上火辣辣的疼,却半个疼字儿不敢喊。 用力的磕头,请罪。 兰嬷嬷在一侧看着,心里叹了口气,对着那小宫女摆摆手,示意她自己下去收拾,她则笑着上前,帮着太后轻轻的揉着肩,“主子,御医说过的,您不能动气。”兰嬷嬷没敢多说,主要是最近事情太多,需要太后亲自过问的更多,太后最近的身子是越来越差,比起一年前,如同是老了五六岁! 而且,太后好了几年的头疾,竟然有隐隐再次复发的迹像! 她担心的很。 但如今宫里头的情景…… 她又不敢多劝说什么。 一个不慎,那就是丢命的下场啊。 帮着太后轻柔的捏着肩头,她尽量挑些轻快的话题,最后,不可避免的说到后宫,说到皇上的身上,本来上一刻听着宫中一位美人传出有了身孕的消息,太后还很高兴的,结果想到了皇上,太后哪里还有半点的喜悦?她用力的按了按眉心,对着兰嬷嬷摆摆手,“行了行了,你不用按了,扶哀家起来。” “是,主子。” “皇上今个儿的精神如何,可用了东西?” 兰嬷嬷福了福身,“回主子话,之前老奴去瞧了,皇上的精神极好,还比平日多用了半碗粥呢。” “这就好,这就好。” 太后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希望皇上能撑过这一劫。”又想起造成他们母子这般狼狈,难堪局面的另一个儿子,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最终被恨意给占了上风,太后眼角竖起来,一抹冷意划过,“那个孽障,你说说,哀家平日里对他不薄吧,他竟然,竟然这般的狼心狗肺,若是早知他这会的弑母,弑弟,当初,当初哀家就该在他出生时就把他给一手掐死!” 这话兰嬷嬷却是不敢答的。 相当初平西王出生时,帝后感情还好。 做为嫡长子的平西王出现,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先皇可是真真的高兴了一段时间。 后来,后来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一切? 兰嬷嬷打了个冷颤,有些不敢去想那些永久封存在她脑海深处的记忆! “今个儿瞧着天气不错,走,咱们去皇上宫里瞧瞧去。” 这个儿子呀,她真真是为他操碎了一颗心! “主子您请——” 主仆几人出宫,身后自是浩浩荡荡的太后仪仗。 天气的确是不错,路过御花园,花儿争相怒放,风一吹此起彼此的花海花浪一波又一波。 兰嬷嬷瞧着太后气色,精神头儿都尚好,有意逗她笑。 自己拈了朵玫瑰花儿簪在了鬓发上,“主子,您瞧瞧,老奴还可算配得上这花儿么?” 太后看了便呵呵的笑,“配得配得,哀家的阿兰呀,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 “主子您……阿兰这一辈子不悔。” “嗯,有你,哀家也不悔。” 多少个孤单廖寂,痛彻心菲的夜晚,日子,是阿兰陪着她走过? 要没有阿兰,她也撑不到现在吧? 主仆两人相视一笑,太后拍拍兰嬷嬷的手,“走吧,咱们去看看皇上去。”顿了下,太后轻笑,“等到皇上的病大好,这朝局稳定,哀家就和皇上说,咱们去外头行宫里住着去,到时侯呀,你想去逛街就去,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谁要是敢再罚你呀,哀家要他的命!” 太后这是想起自己才入宫那两年的事情了呢。 那个时侯她才入宫,资历浅,想让阿兰出宫一趟,费了好大的心力,结果回宫时遇到了和她敌对的大总管。 然后,不但她娘亲给她的几件衣裳被对方给绞碎,丢在地下踩几脚。 连阿兰都被对方重重的打了板子。 那次幸好是兰嬷嬷命大,当时的贵人,如今的太后又想法设法寻了上好的外伤药。 不然的话,兰嬷嬷还真真的就活不到现在了。 兰嬷嬷也想起了这一碴,她笑着点头,“嗯,有主子您撑腰,真好。” 一行走一行说话,太后不知不觉把沈博轩失踪的怒意消散了几分,走过御花园,拐了个弯,穿过两道月亮形的拱门,眼看着前头不远就是皇上的寝殿,太后正扭头笑着和兰嬷嬷说什么,前头突然跑来几名惊惶失措的小太监,其中有一名看到太后一行,脸上惊喜闪过,几步跑过来,对着太后就跪了下去,“太后娘娘您快去看看吧,皇上主子,皇上主子刚刚又吐了血,晕过去了——” “不是才还好好的?怎么又吐血?快快,扶哀家过去看看。” 太后走的急,迈的步子就有些大,只是她这一步迈下去,眼前一阵阵的发晕。 好在她身侧的兰嬷嬷及时发现不对劲儿,伸手扶住了她。 抬头看到太后眼底隐隐的青色,兰嬷嬷大惊,“主,主子,您的脸色太差,得宣御医——” “宣什么御医,赶紧去看皇上要紧。” 皇上的寝殿。 周老御医面色平静的放下皇上的手腕,起身看了眼不远处一脸焦色的皇后,抬手一礼。 “皇后娘娘,微臣,微臣实在是无能无力——” 皇上是用了容颜的方子才吊了这大半年的命。 但那法子只是治标,治不了本。 再说,清醒后的皇上又不依着他的话修身养性,怒则伤身呐。 如今已是病若膏盲,五脏六腑全损。 这种情况之下,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的啊。 皇后身子晃了两晃,看着周老御医的眼神就寒了起来,“好大的胆子,身为臣子,你竟敢诅咒皇上,来人呐,来人,把这个老东西给本宫拉下去,打三十板子!”敢说皇上治不好,要不是还指望着这老东西救人,她一定要他的命! 周老御医摇摇头,神色平静,“您就是杀了老臣,老臣还是那句话,无能无力,治不好!” 一只脚殿内,一只脚殿外的太后身子一软,一头朝着地下栽去。 她的儿! 054 进京遇险,你抓我娘 太后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到她幽幽醒转,已经是大半天的工夫过去。 因为是在皇上寝殿内晕过去的,并没有移动,只是被抬至侧殿,这下好了,整个太医院的御医也不用再往外跑了,直接侧殿主殿两边赶,经过以周老御医为首的几人一番诊脉,汇诊,太医院的几个人心里便有了数—— 太后,不过是一时情急,气血攻心罢了。 最为麻烦的是皇上。 有心思灵活的便看向了周老御医,“之前,皇上可是用了您老的药,现在,周老您再赶紧想想办法啊。” “是啊是啊,周大人,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要是皇上没了,他们这些人就是得了太后开恩,不被砍头,陪葬。 太医院的这碗饭也别想再吃了! 眼看着众人祈求的眼神都落在他的身上,周老御医眼神平静,“你们不用看我,我是真的没办法。” 之前他也曾去信问过容颜。 但的确是没办法。 “大人,诸位大人,太后娘娘醒了,请几位大人过去呢。” 小太监很是恭敬的行了礼,请周老御医几人过去。 偏殿中。 太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盯着周老御医,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不过也只是看了几眼,便把视线转移,看向在场的几位御医,“頚于皇上的病情,你们就当真一点的办法都没有?” “回太后娘娘,臣等,无能。” “……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闭了下眼,静静的看着他们,沉默不语。 几人以额头触地。 后背上一丝丝的冷汗渗出来,全身汗毛孔都是凉的。 足足过了两盏茶工夫,太后轻咪着的眸子抬起来,“你们,出去吧。周爱卿,你留下。” “是,太后。” 对于太后,周老御医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年前他被平西王要挟,若非是太后,那一关怕是不好过的。 虽然太后把他召进宫也是因为皇上的病情。 因为他能让皇上暂时清醒。 可太后帮了他,却是不铮的事实。 待得所有人都退下,他一个头磕下去,“不知太后娘娘有何吩咐,请太后娘娘明示。” “起来说话吧。” “多谢,太后娘娘。” 太后赐了座,又命小宫女捧了茶,扭头对着旁边的兰嬷嬷吩咐,“你出去守着,没有哀家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是,主子。” 侧殿内的气氛就有些寂静。 周老御医是坐在椅子上不语,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 太后,手里捧着茶,却是摆出副沉吟,迟疑的表情,半响,她叹了口气,主动开口打破这一殿的寂静。 “他们两个,还好吧?” 他,们…… 他们是哪个? 饶是再镇定,周老御医差点被太后这句话给唬的跳了起来,他猛的站了起来,对着太后拱手,“老臣愚昧,实在是不知道太后这话的意思,还请,太后您,明示。”他就不相信,太后能坦然自若的当着他的面说出那两个人的名字! 果然,太后听罢他的话眉头一紧,握着茶盅的手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泛起了青白色。 最后她也只是点了点头,直接转开了话题。 “皇上的病情,当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她,她也没有吗?” 这一刻,太后是真心的希望周老御医说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只要皇上好起来。 她就赦免那两个孩子! 可惜,周老御医却是直接绝了她的心思,“回太后娘娘的话,刚才,臣刚才和太医院的几位大人会诊过,最后的结果就是,皇上如今的情形,谁来了也救不回!”之前,他曾特意和容颜了解过一些事情,皇上用了药,最需要做的就是修身,养性,静心,不能动气,可他呢,清醒过来之后就日日与后宫嫔妃厮混,竟然还导至了一位美人有了龙子…… 当然,这对太后,皇上来说或者是喜事。 但对皇上的身子却是损耗不起的啊。 “这么说来,真的只能……” 周老御医看着太后全身的精气神似是都在开始消散,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太后,节哀。” “皇上的日子还有多久?” “回太后娘娘话,左不过就是这个月——” 这话把个太后给打击的,身子晃了两晃,好悬没从椅子上摔下去。 深吸了几口气,她缓了下自己的情绪,眸光森然的看向周老御医,“这事儿,哀家不希望这个官殿之外的人知道。” 想要灭口什么的已经是来不及。 皇上寝殿的人太多。 又有皇后,皇后身边的人。 再加上太医院的这些人。 太后把心头那一丝杀人灭口的消息用力压下去,语气森寒的警告了两眼周老御医,挥手让他退下。 待得兰嬷嬷进来的时侯,被太后脸上那布满的戾气给吓了一跳。 “主,主子……” 太后的这种神色,好像要杀人眼神,似是让她一下子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一个晚上。 那一夜,宫中各殿死了好些的人。 那一夜,皇宫中血流成河。 她好不容易从恶梦里醒过来,又经过这么些年的缓冲,如今已经习惯了这种安逸。 再次看到这种带着杀机,背水一战般的眼神从太后眼里流露出来。 兰嬷嬷是真真的心惊胆颤的很。 “主子,周老御医走了呢。” “嗯,兰儿,皇后呢?她在哪?”对于这个皇后,太后是极为的不喜,但当初皇上一意孤行的要立,儿大不由娘,她这个当娘的能怎么样,难道反对到底,母子反目吗?可没想到,这些年来这位皇后果然就没做一件能让她看的上眼,或是看的顺眼的事情! “皇后娘娘正在陪着皇上呢,哭的双眼通红——” 她不说这话也就罢了,兰嬷嬷的话音一落,太后心里头的火猛不丁的就窜了起来。 “哭哭哭,她除了哭还知道什么,还会做什么?她以为皇后的位子就是让她哭的吗,没用的东西!” 兰嬷嬷的嘴角掀了掀,赶紧把头垂了下去。 主子这会儿的心情不好,说的又是皇后。 她可不能多嘴。 “去,把那个女人给哀家带过来,就说哀这朋话要和她说。” 兰嬷嬷福了福身,动作麻利的出去唤人。 皇后正在皇上的身边儿哭呢。 两眼通红,一脸的哀凄,“皇上,皇上您答应过臣妾,要臣妾一辈子的啊,您是天子,不能食言的,皇上您醒醒……” 站在殿门口,看着皇后一脸哀婉的表情,兰嬷嬷心里头也有些不是味道。 你说皇上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 这天,怕是又要变了啊。 宫中怕是又要掀起一场新的风雨了啊。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才想出声,早有眼尖的小宫女看到她,乖巧的行礼,“见过兰嬷嬷。” “免吧。”兰嬷嬷矜持的点点头,进殿对着皇后行了礼,“老奴见过皇后娘娘。” “嬷嬷别多礼,可有母后有什么吩咐么?” “回娘娘话,主子吩咐老奴请您移驾凤殿,说是有事相商。” “本宫这就过去。” 偏殿。 皇后给皇太后恭敬的见礼,“儿媳见过母后。” 皇后太后就那么让她在那里站着,也不叫坐,半响后,她看着皇后额头上的几滴薄汗,冷笑了两声慢慢的开了口。 “皇后,坐吧。” “多谢母后。” 兰嬷嬷知道两人要说的事情肯定是很重要,奉了茶之后便亲自领了人守在殿外。 防方有人接近打扰了两人的谈话。 或者是,偷听。 殿内,老半响皇太后不出声。 皇后只能硬着头发发话,“不知道母后有什么吩咐要和儿媳说?” “皇上要是当真撑不过这一关,你有什么打算?” 这话可谓是石破天惊,彻底的把皇后给震了一下。 她当时就被震的有些懵圈的感觉。 是,这个想法她在心底深处肯定隐隐的有想过。 甚至,夜深人静的时侯不止一次的想过。 但是就这么被皇太后一语捅了出来,皇后抿了抿唇,觉得全身发冷。 她嘴角嗡了嗡,“母,母后——” “你不用多想,哀家是真的只是想要知道你的打算。”皇太后的眼里没有半点的情绪,她看着眼前的太后,心头隐隐的是失望,这个皇后,哪里立的起来?这要是皇上没了,自己再出点什么意外,这个皇位哪里能靠她撑的下去呀,现在,皇太后唯一庆幸的就是外头起兵闹腾着的平西王那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是她的种。 是他们大金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神色淡淡,“要是皇上当真撑不过这一关,新皇,到底是谁,你可心里有数?” 这话让皇后的脸色唰的一下变成了惨白。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头,“母后,儿媳绝不敢参与朝政!这些,这些都是皇上的事情……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洪福齐天,母后您放心吧,皇上,皇上一定能撑过这一关的。儿媳,儿媳相信他……” 这话听的皇太后觉得牙疼。 她一脸嫌弃的看了眼皇后,对着她摆手,“得了得了,你赶紧去伺侯皇上吧。他醒了派个人和哀家说。” “是,母后。” 看着皇后向外走的身影,皇太后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真真是没用! 正殿内。 皇上仍是在晕迷当中。 皇后由着贴身宫女扶了自己在椅子上落坐,“御医可有说什么,皇上可醒过?” “回主子的话,没有。” “行了,你们退下吧,本宫和皇上在这里单独说会话儿。” “是,皇后娘娘。” 待得殿内只余下龙榻上躺着的皇上,以及皇后自己时,她细细的咪了凤凤眼,打量了榻上脸色腊黄,明显气息衰弱到了极点的皇上,冷笑了两声,呢喃,“原来,你也有今日!”话罢,皇后的眼底竟是多了抹阴鸷,她盯着皇上,有一瞬间,那眼神似是要吃人! 好半响,她才又哈的一声轻笑。 这人都要死了,自己还在这里恨什么? 可想想自己的这一辈子,就在这个男人的霸权之下,成了一个摆在最高处贡着的框架。 到最后,他甚至连个孩子都没有给她…… 想起自己前后夭折的两个孩子,皇后眼里头的冰冷似是要凝成了实质。 看着榻上的皇上,真想一刀捅过去呀。 她知道皇太后看不过她。 刚才偏殿中,皇太后那话的意思她也是清楚的紧,明知道是皇太后给自己的一次机会。 但是,她为什么要如了太后的意? 她是皇后不假,可这个宫中,这对母子,何时把她当成了妻子,儿媳? 即是这样,这个男人的死活,大金下任皇帝是谁。 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至于那些个自以为是,一个个往她跟前儿凑的皇子。 她掀了掀嘴角,冷笑了两声。 ——自作,聪明!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皇上缓缓睁开了眼。 看着灯影下面容愈发温软,眉眼含情的皇后,皇上心头一软。 “皇后,辛苦你了。” 声音有些沙哑,透着几分浓重的倦意。 皇后却是眼皮一跳,这就醒了? 她还以为这一次睡过去就再也不能醒了呢。 不过即然人醒了,她这戏,自然得继续唱下去。 “皇上,皇上您终于醒,臣妾,臣妾可真真是担心的紧……”又连连的唤着去请太医,最后则看向自己的贴身嬷嬷,“去和太后说,皇上醒了。” “朕,让你和母后,担心了。” “只要皇上您好好的,臣妾怎样都成的。” “朕心里知道你是个好的。” 皇后温柔的笑,“臣妾让人给您去端参汤,您好歹先喝点吧。” “朕的确是有些饿了,皇后,你陪朕一块用吧。” “是,皇上。” 不过是随意吃了两口,皇上就没了胃口。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色,皇上的脸色阴沉沉的难看到了极点。 他眼底流动着浓浓的恨意,“平西王,贼子!” 殿门外,皇太后听着这话用力的闭了下眼。 这是她造的孽。 却要她的两个儿子来承担…… ——皇太后驾到—— 小太监的唱喝声打破殿内帝后两人之间难得流露的那么一头发丝的温馨,随着这一声,皇太后扶了兰嬷嬷的手走了进来,对着向她行礼的皇后点点头,“皇后别多礼,坐吧。”又一脸慈祥的看向半靠在榻上的皇上,眼底满满的全是慈祥,温柔,“皇上今个儿用了些什么,可觉得身子大好?可有宣太医,如何说?” “母后您别急,坐吧。”对于眼前的亲生母亲,皇上还是有几分尊重的,看到她着急担心自己,皇上的脸色也好看不少,待得皇太后落坐,三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皇太后笑着看向皇后,“哀家瞧着皇上这会的气色不错,皇后,你再去亲自跑一趟太医院看看吧。” “母后说的是,儿媳也正想着去和周老御医问问情况呢。” 知道太后这是要把自己给支出去,皇后半点不情愿的感觉都没有。 她才不要掺合到她们母子之间的那些破事里头呢。 里面,皇太后和皇上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不知不觉便是大半个时辰过去。 夜色,渐渐的深了下来。 隐在皇城之内的曹府已经有百余年,经过了太宗,高祖,以及先皇,到如今的当今皇上,已经是历了四代的皇上,当然了,这中间也有几次风雨被波及,最严重的一次,整个曹家曾被抄家,流放,所幸的是,后来几经辗转,最终再次屹立在皇城之中。 这样的曹府,没有人会轻易看轻它。 哪怕是如今的皇上,也向来不会轻易对曹府做出点什么。 但这一刻,这个晚上。 夜色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随着天上廖若无几的几颗星子悄悄的眨着眼,整个夜色似是一个勃然大物。 要把这个世界吞吃,或是等着吞噬什么。 隐在暗中的禁卫军,暗卫不知凡几。 都在盯着曹府,似是这样就能从曹府发现什么恐怖的事情或是危险的人物。 沈博宇就是在这个时侯过来的。 他如同一道清风,似是整个人完全的溶入到夜色之中。 飘过长安街,飘过马儿胡同,飘过松树巷。 飘过……曹府,后门,飘过曹府花园。 飘入,曹老太太的后院。 甫一停下脚,一股极是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呛鼻至极。 他脸色微微一变,悄无声息的闪身进屋。 室内,一灯如豆。 昏黄的灯影摇摇,榻上,曹老太太脸色腊黄的躺在那。 双眼紧闭,枯瘦,如柴! 忆及以前老太太的慈祥,温和,那个时侯的曹老太太虽然也上了年纪,但气色尚好。 可现在躺在榻上的曹老太太,却是瘦的眼都佝了起来。 沈博宇的心头有些酸,这才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啊,怎么就苍老成了这样? 他上前两步,伸手去搭老太太的脉搏。 几乎在他的手碰到曹老太太手腕的瞬间,榻上,曹老太太的眼皮唰的一下睁开。 她的眼里哪里有半点的睡意? 清明的双眸带着欣慰,带着笑意看着站在地下微蹙了眉峰的沈博宇。 半响,老太太用力的闭了下眼。 再睁开,她的眼里全成了笑意,“宇哥儿,外祖母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老太太已经披衣坐起来,似是想要下榻,可身子才一动,她就是几声咳,但随即老太太就想到了此刻的情景,她怕自己的咳嗽声惊动外头的人,给沈博宇带来危险,赶紧拿了帕子捂了自己的嘴,一声声的咳被老太太给硬生生憋回去,憋的一张脸通红,老太太眼里都带了泪。 沈博宇心疼极了,他上前,握了老太太的手,“外祖母,您不必这样的。外头的人已经被我给弄晕了。” “嗯,还是要小心。” 老太太已经完全回过了神,拉着沈博宇的手不放,“我的宇哥儿瘦了,瘦了啊。” “外祖母,我很好,倒是您,怎么,怎么身子就差成了这样?” “外祖母没事,只是担心我的宇哥儿。”仔细的打量着沈博宇,瞧着是瘦了些,但色气尚好,而且整个人的精神也还不错,知道他是在外头的确不算太差,但老太太还是担心,有心想要问他个仔细吧,现在哪里是说这些的时侯?只能匆忙的问了几句,知道他和容颜已经成了亲,老太太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从脖上褪下她戴了二十多年的玉镯,“这个就当是我给她的贺礼,你和她说,是我这个当外祖母的一点子心意,让她安心收着,日后,你们小夫妻两个好好过日子,就,别再来这长安城了吧。” 对于容颜这个外孙媳妇,曹老太太是打从心眼里不喜欢。 瞧瞧后头这一波又一波的事情。 都是她一个女孩子闹出来的! 若不是她,自家外孙还好端端的在长安城待着呢。 说不定,连长安城都不会有这么乱。 可她是个聪明人,哪怕心里再不喜,这个时侯也绝不会多说半个不字儿。 两个人都成了亲的呀。 自己再说这些话,不是让自己的外孙心里犯堵么? 她轻轻的拍着沈博宇的手,一脸的依依不舍,“行了,外祖母能见你这一面已经满足了,知道你成亲,容家那丫头也是个聪明,能干的,外祖母也就能放了心……”顿了下,她加上一句,“就是回头去见了你娘,我也能和她好好的念叨念叨了。” “外祖母,这次过来我带了些药丸,是颜儿亲自研制的,您吃了保养身子吧。” “好好,是你们两个的孝心,我定是要用的。”老太太自家人知自家事,她这身子呀,也就就这两天了,之前老是在心里存着一口气,那就是担心沈博宇,不知道他过的可好,在外头可曾平安,如今看到他平安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还成了亲,外孙媳妇她也是见过的,虽然她心里觉得不喜,但那丫头的确是个聪明的,配她的宇哥儿,也算是可以的了。 最主要的,是谁让自家这傻小子喜欢人家女孩子。 非人家不娶呢。 她笑了笑,握着沈博宇的手,眼里全是依依不舍,可嘴里却是直接在赶他。 “行了,你见也见了,外祖母没事,再说还有你媳妇给我的药丸呢,傻孩子,以后,别再来了。” 皇上和平西王两军对峙, 这孩子夹在当中,心里得有多难受? 老太太想想都觉得心里头酸楚,看着沈博宇如玉雕般的面庞,她在心里轻叹。 这孩子的命,怎么就那么的苦呢? “外祖母不急,我再陪您坐一会儿,外头不碍事的。” “嗯,就再坐一会。” 老太太是的确舍不得,静静的灯火下,祖孙两人相对而坐,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室的温馨。 夜色一点点的加深。 眼看着就要到黎明。 曹老太太狠了心的赶人,“你快走吧,我好好的,有你几位舅舅,舅母呢。” “您有什么事情只管往这个地方送信儿。”沈博宇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把地址写出来,只是俯首在曹老太太的耳侧,低语了一个地址,老太太听罢赶紧点点头,“你放心,我谁也不会说的。” “嗯,我只信您。” 整个曹府,谁都会为了利益出卖他。 若说有一个例外,那只有曹老太太。 为了这个唯一的例外,他宁愿让自己的暗点有暴露的可能! “外祖母,我真的,走了。” “好好,走吧,小心点,回头和外祖母送封平安信,不了不了,还是别送信了,免得暴露。”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吗? 没有消息,她就觉得宇哥儿是平安的。 只是在她一个看不到的地方平和,和乐的生活着罢了。 “外祖母,您,保重——”沈博宇上前,轻轻的抱了下曹老太太,老太太瘦削的身子让他眼窝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 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一横心,沈博宇起身,后退两步,双腿跪下,端端正正的对着老太太磕了三个响头。 说不定,这三个头就是他这一生对老太太最后的孝顺! 说不定,这一面,就是她和外孙最后的一面。 基于这个念头,两人眼里都多了抹哀伤。 一个沉默着受了三个响头,一个,沉默着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他起身,深深的看了眼曹老太太,抬脚向院外走出去。 他刚才趁着老太太失神,用自身内力帮她稍稍的梳理了一遍体内的气息。 再配上容颜的药丸。 希望,能让老太太撑到他们再回长安城! 只是这一脚才在院子里站定,半空中,一道火花噌的照亮整个曹府。 一声尖锐啸声中,夹杂着‘有刺客’‘在曹府’等几句话,耳边立马一道道的风声掠来,半空中,比人影更先到的,是几道乌铁黑箭!沈博宇眸光一闪,看着夜色中各个不同方向掠过来的人,他的眉头拧了一下,眼底划过一抹迟疑。 倒不是担心他自己。 他是怕牵连到曹老太太。 随手拍开黑暗中射来的长箭,他身子一闪就想着运用轻功闪人。 可已经逞扇面朝着他包抄过来的人怎么可能由得他走? 一声轻啸,各自出招朝着沈博宇身上要害招呼。 沈博宇游刃有余的和对方周旋。 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在看到龙一等人急掠而至的身影之后,知道他们也是受了不轻的阻击,但只一眼他便放了心。 好在,人都没事。 “去护人。” 他对着龙一传过去一道低语,龙一微怔,可看着沈博宇朝着他轻轻瞥过来的一眼。 龙一只能交待身侧的人几句话,他自己则转身,和地下的人游斗起来。 实则却是不断朝着曹老太太的身侧左右靠去。 他家主子,要他保护曹老太太。 只要主子没有危险,他自然会听的。 他盯着沈博宇的身影,小心的绕着曹老太太身边适当的距离,解决掉一个又一个的敌袭。 曹府的人已经完全被惊动。 各位主子依次赶过来。 曹大老爷看着地下,半空打成一团,又是惊惶又是恐惧。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在他们家打了起来? 内宅的几位夫人腿都在发软呐。 全身的力量都放到身侧贴身丫头身上,才没当场瘫在地下。 曹二夫人刚开始过来的时侯还有些睡意没醒呢,心里正带着起床气儿—— 这人好端端的睡着,谁半夜扰人好梦啊。 才进老太太的院子,不知是谁手中的兵器被打断,一截半剑似是从天外飞来。 擦着曹二夫人的脸颊过去。 咣当一声落在曹二夫人的身后不远处。 钉在地下,风一吹,还发出颤颤声响似的。 吓的曹二夫人啊的一声惊呼,左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她伸手抹了下。 指尖,全是血! 吓的她,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曹二夫人,晕血! 在下人丫头婆子们的惊呼声中,曹老太太倒是最为镇定的。 她冷静的让人把曹二夫人抬到自己的卧房,又让曹府众人都躲进偏厅,她站在窗前,窗外的情景飞来绕去的,刀光剑影,兵器相撞的叮当作响,其实,她看不出哪个是沈博宇,哪个是敌人,可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自己的外孙是不会有事的。 她的外孙,即然有本事入这龙潭虎穴般的长安城。 又怎么会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这一刻,曹老太太的脸上不知不觉的涌出几分的自豪,傲然。 这是,她的外孙! “娘,娘,您到底在想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曹二老爷也有些发狂,自家府上好端端的成了战场! 而且还是三更半夜睡梦中被打斗声给吓醒。 这是怎么个回事嘛。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是在睡梦中被人吵醒,难道你娘我就不是睡梦中被惊醒?”曹老夫人回过神,慢慢的把眼神自窗外收回,板了脸瞅了眼曹二老爷,语气平静,“倒是你们,看看你们一个个的像什么样子,好歹也是主子,咱们曹府可是百年清贵,出了名的清清府邸,如今,你看看你们自己,气质呢,骨气呢,那份从容呢,都喂了狗不成?” 曹大夫人忍着吐血的冲动,上前亲自扶了老太太落坐。 “娘您别气,二叔他也只是担心府里头。”这种情景下谁还能保持什么从容啊,狗屁的清贵! 清贵是能吃还是能解渴? 性命都要没了,还顾得了别的么? “是啊娘,您坐下歇歇,这是安神茶,您先喝一杯吧。” 这是曹三夫人,她一脸带笑的凑过来,服侍着曹老夫人用茶,看着老太太神色从容的点点头,她眼珠子转了下,“娘,我刚才进来时隐隐听到有人说什么世子,您说,是不是,是不是,沈世子,回来了?” 曹大老爷几人的心头都是一跳。 会是沈博轩吗? 曹老夫人眼皮撩了下,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曹三夫人,随即她摇摇头。 “我不知道,也没听到什么。”顿了下,老太太看着面前几个儿子,媳妇神色各异,眼神微闪的样子,心头冷笑两声,面上却是半点的神色都不变,“我醒过来已经就是这样了,外头乱成了一团,缠斗在一起,谁也看不清谁的,也没,听到什么世子的话。” 她看着曹三夫人瞬间难看的脸色,笑了笑。 “老太太耳背,外头这声音又乱的紧,没听到也是有可能的。” “娘,我,我也只是随口一说——” 曹三夫人极是不自然的笑,心里却是对老太太骂的紧。 什么耳背,分明就是想要维护那个小杂种! 这死老东西! 眼看着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远,曹老夫人最终是有些不放心,她看了眼屋子里的几个儿子,“外头好像没什么动静了,你们谁去外头看看?”结果自然是老太太意料之中的,没有一个人应她的话,老太太一声吃笑,起身扶了自己贴身丫头的手向外走,“你们一个个的都惜命,老婆子不怕死,我去看看去。” 曹大老爷面上难看,“娘,派个下人去看看好了。” 想着刚才的那副场景,他实在是不敢出去啊。 “不妨,我就在门口看看。” 屋子一角,曹五小姐咬了咬唇,“祖母,孙女扶您过去,您不能出屋,只在门口看看。” “好,还是我们五丫头好。” 曹大夫人有心想要拦阻,可曹五小姐却是已经扶了曹老太太的手向门口走去。 因为有自己最疼的孙女在,老太太自是更在意几分。 站在门口便停了下来。 “好好看看,外头可有你宇表哥?” 老太太的一句低语,听的曹五小姐心头大震,小脸儿都白了。 “表,表哥他,他真的……”来了? 曹老太太没出声,曹五小姐的心却是一沉再沉。 他果然,来了! 这下,不用自家祖母说,曹五小姐已经用力掂脚朝着外头望过去了。 换成了曹老太太拽了她的手不放。 “五儿,不能出去。” “祖祖母,可是他……” “咱们出去,只会是他的累赘。” “……是,孙女晓得了。” 不是早就说放弃了吗,这会她这又是做什么? “去了那边……” “他们想出城。” “快追。” 曹老太太祖孙两人互看一眼,眼底都多了抹轻松—— 宇儿,走了。 表哥,脱险了。 “祖母,我扶您回去——” “娘,他们都走了吗?” “嗯,走了。” 曹二老爷想了想,抬脚向外头走去,“我得去看看阿莲去,也不知道她醒了没。” 阿莲是曹二夫人的闺名。 夫妻两人感情不错,刚才曹二老爷看到曹二夫人受惊吓晕过去。 但那么多的人打斗啊。 稍一不慎那些刀剑可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他就是再担心也不敢出门去看呀。 这会那些人都收手走了,他自然是担心的。 只是他才出了房门,只看到眼前身影一闪,一柄长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啊啊啊,娘,娘,救命啊。” 脖子上一疼,曹二老爷直接就吓的哭了起来。 那么大的一个男人,硬是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直喊娘。 曹老太太看着自家二儿子脖子上的那一抹殷红,自然也是心急,但她硬撑着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是什么人,夜闯我们曹府,眼里可还有王法?” “王法?老太太,这话是应该我问你吧?”对方一袭黑衣,并没有蒙面,脸上好几道疤痕,他听到曹老太太的手,紧了紧手里的剑,曹二老爷只觉得脖子上一疼,难道他要死了吗?吓的他嗷唠一声,直接就尿湿了裤子!一股尿骚味传出来,那人嘿的一声笑,“原来,百年清贵世家,向来以清流自居的曹府二老爷,也不过如此呐。” “竟然吓的尿了裤子,啧啧……” 曹老太太脸色沉下来,“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放人?” “怎么样才放人?这个嘛……”他一阵桀桀大笑,突然运气丹田,朝着夜色中一声长啸,“沈博宇,整个曹府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中,你要是不想给曹府众人收尸,不想看着最疼你的曹老太太死不瞑目,你就给我自己自废修为,乖乖就擒吧。” 果然是他! 曹府诸位主子的眼里都多了抹恨意,同时,在这种要命的时侯,曹大老爷最先反应了过来。 “娘,您刚才,早就知道是他过来的,对不对?” 曹老夫人有些失望的看了眼自家长子,平静的笑,“娘不知,娘也,没见过他。” “我管你见没见过,曹二老爷,你的命可就看沈博宇的喽。”黑衣人手里的剑一紧,才幽幽醒转的曹二老爷一听这话,顾不得脖子上的剧疼,下意识的大喊了起来,“娘,娘救我,娘,他打小就听你的话,您是最疼他的,娘,您不能为了外人不管儿子的命啊,娘,娘救命啊……” 曹老太太半点不为所动,“老二,我打小最疼的是你哥,是你们几兄弟。”她心疼早逝的女儿,对于女儿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肉也多是怜惜,但是,这几个人是曹府的根,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是她的亲儿子,亲孙子,她怎么会不疼他们? “娘,娘救命啊,您不能不管儿子的,您不是说最疼我吗?您让他回来,让他回来啊。” 说到最后,曹二老爷已经有些崩溃了起来。 他疯狂的大哭,大喊。 曹老太太看着他一脸的平静,“我不会让他回来的。”决不会! 对方,总不会因此而要了他们整个曹府的命! 曹二老爷一听这话,整个人都疯了,彻底的崩溃,一脸的泪,一边疯喊,“你别抓我啊,你抓我娘,抓我娘。他打小最听我娘的话,我娘最疼他,你抓我娘,他一定会乖乖回来的,你放了我呀,你抓我,抓我没用的啊。你放了我……” 曹五小姐一声尖叫,“二叔!” 一团死寂中。 唯独曹二老爷疯狂的嘶喊声在黎明前最后黑暗一刻划破天际。 清晰而清楚的响彻在曹府众人耳侧。 “你放了我,你别抓我,你抓我娘……我娘……他一定会乖乖回来的……” 055 曹老太太逝,身世线索,人质 “二弟,你,你胡说什么?”安大老爷的脸色有些难看,这样传出去,他们曹府这些主子成了什么样子?便是侥幸逃过这一劫,日后这整个长安城哪里还有立足之地?整个曹府不孝的名声传出去,他们全部都成为别人的笑柄!曹大老爷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斥责曹二老爷,最后,他又颤着声看向那黑衣人,“你,你把我二弟放,放开,我们真不知道你要的人在哪……” “是啊是啊,你放开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何时醒后赶过来的曹二夫人看着自家老爷脖子上的血,那脖子上抵着的寒光闪闪的剑。 吓的腿都软了。 这要是那人一个手抖什么的,她不是要成寡妇? 她才三十出头,她还不想当寡妇啊。 二夫人都要哭出声来了,“娘,大哥,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家老爷啊。”她泪眼汪汪,一脸的祈求,“娘,娘,您一定有法子的,外头是沈世子,是他吧,他那么大的本事,出去无踪的,您让他回来,让他把我们家老爷替换下来,到时侯他一定会有办法走脱的,娘,娘您可不能不管啊,他可是您亲儿子!” “要是我是你的话,赶紧把他给放开,然后,去追人。” “说不定,还能在他出城之前找到他呢。” 曹老夫人平静的语气,眸子里半点不见波动,仿佛是真的给朋友在提建议。 对方的嘴角暗自抽了抽,冷笑一声,手里的剑加紧,“曹二老爷,九泉之下可怪不得我,是你娘,她为了个外人,宁愿舍了你这个亲生儿子啊,哈哈,你要是觉得心有不甘,死的冤,你就去怪你娘,哈哈——啊——”他桀桀的笑声在半空中噶然而止,变成一声惊呼,身子骤然一闪,躲过一只长箭的同时,眼看着另外几只乌铁箭如影随行的追着他,黑衣人眼底冷意一闪。 抬脚把曹二老爷横着踹飞了出去。 他不去看曹二老爷的生死,自己则直扑不远处的人影…… “即然来了,那就别走了,给我留下吧。” 同时,他一声尖啸,竟似在给同伙报信——人,在这里! 龙一等人都是满脸的焦急,“主子,您先走。” 一行人再次战到了一起。 地下,曹二老爷身中几箭,全身都是血。 曹二夫人手脚发软,眼皮一翻,又晕了过去。 旁边,曹老夫人硬忍着把她一脚踹走的冲动,低声吩咐自己身侧的婆子把人抬到偏厅,又让人自后门去请大夫,怕一个人在路上出意外,连着派了好几个,最后,老太太看着如同倒在血泊中的儿子,一狠心,又拿了自己的贴子,“去神医楼,请第五神医亲自过来一趟。”不管怎样,儿子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刚才那是事非得己,被逼出来的。 现在? 她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在自己的眼前出意外? 不知何时,外头的打斗声再次平静了下来。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谁也不敢出去。 直至,几名大夫被胆颤心惊的小丫头带了进来,进了屋子,站在地下,几名大夫的脸色都是难看的紧,其中有人便黑着脸开了口,“曹老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你们府上这般的凶险,把我们叫过来,万一出了事,哪里是闹着玩的呀。” 难道你们家倒霉,就想让我们也跟着倒霉吗? “是老身的不是,几位大夫仁人慈心,医者父母心,还望先给我这小儿看看,几位放心,今晚的事情,老身会另外送上压惊费的。” 这就是说,会给几位大夫重酬了。 几人听了这才稍稍缓了下脸色,把注意力转到了曹二老爷的身上。 一番检查,最后的结果总算是让曹府的众人松了口气。 曹二老爷的伤看着危险,但却没伤及到内腑。 拔了箭,小心的处理了伤口,好生将养,看护。 也不过就是几个月不能下榻的事情。 这个结果对于曹二老爷本身说或者让他生气,暴怒了些,但对于曹二夫人却是极为的高兴。 躺在床上不能动。 那就说明他可以时刻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喽? 至于服侍什么的,呵呵,有丫头婆子,小厮呢,她担心啥啊。 这半个晚上曹府众人过的自是胆颤心惊。 第二天,一整天都没有人敢出府。 曹大老爷脸色难看的紧,坐在书房里一连串的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他即担心外头的人抓到了沈博宇,又担心,抓不到他。 反正吧,这复杂的心思就是曹大老爷自己都有点醉的不行不行的。 时间转眼而逝。 两天,三天过去。 曹府众人的心思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外头没什么消息。 他们曹府也没有等来宫中诸位贵主子追究责任,或是责罚的消息。 这样是不是表明,他们并不想追究曹府? 曹大老爷在这一日的午后亲自见了曹老夫人,母子两人也不知道关在屋子里说了些什么,待得曹大老爷一脸阴沉的走出去,屋子里,曹老夫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嗓子咳了两声,就觉得喉咙里腥腥的,痒痒的,她一张嘴,一口血喷薄而出。 “老夫人。” “主子。” 晕倒前,曹老夫人对着心腹嬷嬷摆摆手,极是虚弱的交待一句。 “不许惊动了别人。” 两刻钟过后。 曹老夫人幽幽醒过来,看着屋顶,眼底慢慢的苦笑了起来。 那个秘密,竟然被老大无意间得知了…… 要是他真的说了出去。 到时侯,整个曹府会如何? 顿了下她又冷笑了起来,别说曹府了,到时侯,怕是整个大金都得被掺破天! 沈博宇等一行人并没有及时出城。 倒不是出不去。 而是他有些不放心曹老太太。 直至三天过后。 他看着易容成店小二的妆扮,才从外头转了一圈的龙一,挑了挑眉。 “怎么样,还是没什么动静吗?” “嗯,宫里头如今在戒严,咱们的人为了二公子的事又暴露了一些,所以怕是一时半会还送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他们也打探不到。 “即是这样,那咱们就再待一天,明天出城吧。” 他这次出来已经有月余,是该回去了。 不然的话颜儿怕是要起疑心。 龙一总算是放了心——他可是担心极了,生怕夜长梦多,再起什么波折! 上午主仆几个就在屋子谈事情,用过午饭,沈博宇去处理密折,龙一则在院子里和人安排走后的事情。 意外,就在这个时侯到来。 护卫扮成的小厮领了位中年男子进来,“老大,有急事。” 龙一的眼皮霍的一跳,看向来人,“出了什么事情?” 来者是沈博宇留在长安城的暗线之一。 龙一对于他这般冒冒然的找过来很是不喜,语气就冷了几分。 那人明显也知道自己来的突然,可他也是没办法啊。行了礼之后二话不说把手里的信送上来。 “属下见过大爷,这是,曹老夫人的信,是她的贴身嬷嬷亲自送过来的,说是,说是要主子亲启。又说十万火急的事。” 龙一听着这话心里就有些恼火。 又是曹家! 要不因为曹老太太,自家主子怎么会还待在这危险的地方? 他凝了眉头,身上凌厉的气息露出来,压的那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大,大爷——” 知道这事儿也不怪他,龙一轻轻一哼,对着他摆摆手,“下去吧,我会交给主子的。” “是。” 真想把手里的信撕成粉碎啊。 可龙一不敢。 沈博宇正在书房,看到龙一进来,挑了下眉,“有事?” “曹老太太送来的信,说是要您亲自过目。” “拿过来。” 外祖母肯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不然的话她不会主动送这封信给他的。 对于这一点,沈博宇还是很信任曹老太太的。 一目十行的看罢,他直接就皱了下眉。 在椅子上端坐半响,沈博宇起身,“我出去一趟。” “爷,您这个时侯不能出去。” 现在可是大白天,整个长安城可都是到处在找自家主子。 那些禁军里头的人,可是做梦都想着把自家主子找出来,然后升官发财到皇上面前显摆哟。 “无妨,他们以为咱们出了城,我再注意一些,很快就回来。” 龙一倒是有心想拦,可他拦不住啊。 只能苦哈哈着一张脸隐在后头跟着,随身护卫。 茶楼。 沈博宇走进去的时侯很是从容。 他是从后门走进去的。 掌柜的亲自守在不远处,看到一个身影后一惊,待得看清来人时。 眼圈都红了,“公,公子——” “守着。” 龙一看看掌柜的,再看看神色不变的自家主子,心头了然。 这酒楼,也是主子的产业! 他不知道,这酒楼,不是沈博宇的,而是早逝的曹王妃的陪嫁! 最里面的雅间。 沈博宇透过虚掩的门,看到里面坐着的曹老夫人。 就这么一眼,他心头又是一震。 不过是短短几天,曹老夫人的精气神,好像是又苍老了很多,很多! 身上缭绕的那一股即将夕阳落暮的苍老,让门口的沈博宇心头微微一酸。 他抬脚走进去,“外祖母。” “来了?坐。”曹老夫人看着沈博宇慈祥一笑,拍拍身边的位子,“是外祖母让你为难了。你那天,就该直接离开的。” “没碍,这区区长安城,还困不住孙儿我。” 这倒是大实话。 而且,沈博宇留在这里也并非是为了曹老夫人。 这长安城,总归还是有些事情需要他亲自处理,安排的。 看着自家外孙眼底的笃定,老太太再次欣慰的笑了起来,她对着身侧的贴身嬷嬷使了个眼色,“你们都退下。” 茶水,糕点,果子都是掌柜的亲自送过来的。 待得屋子里所有人都退下,沈博宇亲自给老太太倒了茶水,“外祖母,您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在他的心里,是觉得老太太担心曹家的后况。 曹老太太却是凝了凝眉,摇头道,“我是想和你说,说——” 房门被人给砰的一声撞开。 曹二夫人以及几个婆子一脸怒意的走了进来,“娘,您果然是和他有联系。”她满脸的寒意,指着曹老夫人,眼神冰冷,“娘,到底谁才是您的儿子啊,为了他,您不顾我们家老爷的生死,看看他现在,成了什么样啊,一身的伤,大夫可是说了,躺在床上得大半年不能起床!要不是他,咱们曹府能有这桩祸事吗?都是这个丧门星!” “他是逆贼之子,娘,您不能再包庇他了。” “你,你跟踪了我?”曹老夫人脸色铁青,看着自己的这个二儿媳妇,一脸的失望,痛心。 她千防万防的,没想到却是这个自家人…… 老太太气急攻心,颤着手指向曹二夫人,只是还没等她多说什么,身子微微一晃。 一头朝着地下栽过去。 “老夫人。” “外祖母。” 沈博宇离老太太最近,手一触到老太太的脉搏,心头就是一沉。 这脉像…… 只是下一刻,他眼底积聚了一簇浓重的阴戾气息。 老太太的脉像,除了她本身身子虚弱,元气亏损,还有就是中毒! 而且,应该是才中的。 抬眼扫过对面的曹二夫人,他不曾漏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电光石闪间,沈博宇如箭般的眼神射向曹二夫人。 “你给外祖母下了毒?” “什么什么毒,我可没下……不关我的事啊,不是我——” 她只是怕老太太误事,让人在她之前的茶水里放了些让人晕睡的药罢了。 哪里知道老太太会受不住吐血? 这事,死也不能承认! 龙一闪身到窗口,凝眸,“爷,外头不少人过来了,咱们得赶紧走。” 沈博宇点点头,运指如飞,在老太太的几大穴道上点了几下,给她暗中输送了些真气,维持她体内的生气,把人交给老太太身侧的婆子,“你们送老太太回去,现在就走——” “走,谁也不能走。” 房门口忽啦拥进来一群的人,对着沈博宇就下了死手。 是张方毅的人。 “你走不了,逆臣之子,束手就擒吧。” “龙一,你送老太太回府。” 龙一心里憋屈的,自家主子和这曹府八字相冲是吧? 遇到曹府的人就倒霉! 可看着被嬷嬷抱在怀里的曹老太太,想着她也是真心为着自家主子,虽然怪她多事,可……但龙一实在是不想离开这里,他眼珠一转,视线落在带着几名丫头婆子缩在角落里悄悄向外头挪动的曹二夫人,一声冷笑,身子一闪站到了她的面前,抬手对着她几处穴道点了下去,“曹二夫人,我已经封了你全身的穴道,平安把老太太带回去,我会让人给你去解穴的。不然……” 他冷哼两声没说话。 曹二夫人却是吓的脸都白了,“你你,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这事儿是真的?” 她把人带回去,万一这恶人不给她解穴怎么办? 还有,老太太醒过来还能容得了她? 想到这里,她心头狂跳了几下,要是老太太能死在这里…… 眼珠转了转,她看着龙一点头道,“那是我婆婆,我自然不会不理的,你,你放心吧,我肯定会把人给带回府的,只是,只是你一定要让人给我解穴……啊,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毒药啊。这可是药真价实的,三天不解,全身化脓,溃烂至死哦。” “……”曹二夫人听的想晕过去。 曹老太太这个时侯幽幽醒过来,却是自己努力站直了身子,对着龙一扫过去一眼,“你帮你家主子吧,老婆子自己会回家的。” “老夫人,您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 待在这里只会是他家主子的累赘! 曹老太太分明听到了这话,心头微叹,她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沈博宇。 那件事情,还是没能和他说啊。 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曝露出来…… 到时侯,希望这个孩子能撑的过去! 她转身向外走去。 不远处,一只长箭似是失了方向,冲着曹二夫人嗖的一声射过来。 鬼使神差的,她脚步往后移,并且…… 伸手,推了把曹老太太…… 一箭,穿心! “外祖母——” “祖母——” 前一声是沈博宇惊喊。 后头一声,则是一脸惊惧,正挣开几名丫头婆子的手向雅间内冲过来的曹五小姐。 她本来在自家园子里闲逛的。 听到几个小丫头婆子说什么捉人,逮人之类的话。 因为心里头掂记着那一晚上的事情,还有人,曹五小姐对这些字眼儿挺敏感的,直接派了自己的贴身心腹去打探,结果一听曹五小姐就急了,外祖母出去,难道是要去见宇表哥?还有,二婶……她带了人避开府里头的视线出去,是想做什么? 曹五小姐再也坐不住,顾不得回头和曹大夫人说些什么,带着人就追了出来。 好在曹二夫人是坐了曹家的马车。 这一路虽然低调,但也并不是十分的隐蔽。 曹五小姐花了几个铜板,问了几处人便一路寻到了茶楼。 她这才上到三楼,就听到楼上叮当作响。 有了那一晚的经验,她哪里不知道这是在有人打斗?挣开小丫头的手她就往房间里头冲。 一眼,惊魂! 等到她跑过去的时侯,沈博宇已经把曹老夫人抱在了怀里,“外祖母……” “祖母,祖母您醒醒……” 可惜,曹老太太只是有些艰难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头一歪,倒在了沈博宇的怀里。 曹老太太,逝! “是她,是她推的祖母,我看到了,表哥,你,你杀了她……” 曹五小姐和老太太感情深。 又是愤怒这中,这会对于曹二夫人是真的恨不得让她死了。 好给自家祖母报仇。 曹二夫人心头一跳,尖了嗓子冷笑,“我说五侄女,你可别含血喷人,那箭又不是我射过来的,他们射箭射偏,误杀了婆婆,你可不能因为心里有这个男人就帮着他,把这个屎盆子扣到我头上,我可不认这个罪名!” 她要是认了,别说曹府她不能回。 这个世上可就没了她的活路! 对自己的婆婆起了歹心,推她中箭…… 这样的事情打死也不能认啊。 “不是我,你要怪就怪他……沈博宇,婆婆是因为你才死的!”曹二夫人也顾不得外头还在打斗,坐在地下又哭又闹的,她这会却是不怕那些官兵,也忘了刚才龙一给她吃毒药以及封她穴道的事情了,撒泼耍赖,如同一个泼妇扯着嗓子哭喊,“婆婆,你可要为儿媳妇做主,小五她心里只有那个男人,为了那个男人,她不惜冤枉我这个嫡嫡亲的婶婶啊,婆婆,儿媳,儿媳没脸活了……” “龙一,让她闭嘴。” 外头人越来越多,龙一带在身边的几个人已经有人受伤。 沈博宇迅速看清目前的情形,果断道,“我把老太太送回曹府,龙一,你带人在城门口那里等我。” “主子,我和您一块去。” 知道龙一不放心自己,沈博宇只好点头,“也行。”看了眼外头的人,他拧眉,“让他们自己注意。等到咱们走了就撤。” 这些人都是精锐,沈博宇平日里很是看重的。 “主子放心吧,他们知道怎么做。” 茶楼除了前,后门,还有一个角门,是少数几个人知道的。 掌柜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闪身出来,“少主,请跟老奴来。”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茶楼后头的大街上。 沈博宇看了眼双眼通红,一脸难过伤心的曹五小姐,轻轻叹了口气,“外祖母的仇,我会帮她报的。” “嗯,我信你,表哥。” 旁边,曹二夫人撇了下嘴,不过没敢出声。 “沈博宇,你把我娘怎么了,娘,你杀了我娘——”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跑去给曹大老爷送了消息,而且,在这个时侯好巧不巧的撞到了一起。 毕竟是母子。 哪怕再怎么对老太太有怨,但母子感情也有,曹大老爷当时眼就红了。 手里要是有把刀,当场就能杀了沈博宇! 沈博宇淡定的看他一眼,“老夫人是因为去见我才出的事,但不是我杀的。” “要不是你,我娘会出事吗?你就是凶手!” 旁边,曹二夫人点头附和,“对对,大哥这话说的对极了……”她一边说,一边还小心冀冀的瞅了眼不远处的龙一,想着自己刚才被他强行丢到嘴里头的所谓毒药,她脸又黑了,也是恨不得把龙一给生吞活剥了,可她又不敢,这么一句话说下来,她飞快的捂了自己的嘴,眼角余光瞅了眼龙一,不能再多说了,惹的这个人真不给她解药可就惨了啊。 她可不想死! “曹大老爷,节哀……龙一,咱们走吧。” 曹老太太的事情是他的错。 这仇他日后自会亲自去找人收回来,现在,他没必要和曹府的人多说什么。 “你不许走,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姓沈的,你赔我娘的命来——” “爹,您说什么呢,祖母的事和表哥没关系……” 曹五小姐刚才只顾着伤心,没听到她爹的话,这会一听,立马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泪花儿,对着曹大老爷福了福身,“爹爹,祖母的事情真和表哥没关系。” “你一个女儿家家的知道什么,还不给为父退到一边儿去?”曹大老爷并没有给自家女儿好脸色,冷了脸子喝斥她,又扭头看向她身后的几个小丫头,“外头这么乱,谁让你们带小姐出来的?要是小姐出点什么差子,我剥了你们的皮!”说罢这话,他恶狠狠的一瞪眼,“还不赶紧把你们家小姐扶了,回府去?” “是,是老爷。” “大老爷息怒。” “你们几个给我退下。”曹五小姐心头一跳,甩开两个小丫头的手,反倒是上前两步,站在了曹大老爷的跟前,“爹,女儿到是想要问问您,祖母才逝,这口气儿还没完全咽下去呢,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还并没有走远,可就在天上看着您,看着咱们呢,您也知道祖母素日最心疼,怜惜的是表哥,你现在,竟然要对表哥动手?” “爹爹,您就不怕祖母在天上寒了心吗?” 啪,曹大老爷一个耳光甩在曹五小姐的脸上,“逆女,你这是在教训为父吗?还不给我滚回府去?!”顿了下,他眸光森森,“来人,把五小姐带回府,她要是不肯,你们就,就给我把她绑回去。” “爹,爹您怎么能这样?他是表哥啊,祖母最疼的表哥,是姑姑的儿子——” “胡说,他不是你姑姑的儿子。他不是!他是,他是……” 是了几个字,最后一句话,最终是没有说出来。 沈博宇原本转身要走的,却被曹大老爷父女的对话给说的顿下了脚。 而后,他转身。 抬眼就看到曹大老爷打在曹五小姐脸上的那一巴掌。 沈博宇看着曹五小姐倔强的眼神,以及那脆生生为着他辩解的话,心头一软。 倒不是说他对曹五小姐起了什么怜惜之情。 只是心软,终究,曹府还是有那么一个人把他当成了亲人。 可他脑海里的念头还没有转完,耳侧就听到了曹大老爷有些尖锐,失态的话。 要是放在别人嘴里,沈博宇会当他是失态,疯狂之下的胡语。 可曹大老爷? 沈博宇身影一闪站到了曹大老爷的跟前,“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曹大老爷冷笑着看向沈博宇,一脸的不屑,“你从来都不是我们曹家的血脉,你不是我妹妹的孩子,你不是!你只是一个父母不详的野种!”难怪,他这些年来总是对这个孩子喜欢不起来,难怪,他总是觉得他讨厌,难怪,平西王那么的讨厌他,原来,一切的根源都在这里—— 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妹妹的亲生骨肉! 所以,他讨厌他。 所以,平西王不喜欢他。 他和他们根本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 他们,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你有什么证据?” 长袖下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沈博宇双眸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曹大老爷。 这几个字儿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碰出来。 身后,龙一听着这话也是心头狂跳不已。 曹大老爷说的这件事情若是真的…… 这件事情,可真真是不得了啊。 感受着沈博宇身上凝重的肃杀,他不动声色的上前,“主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侯……” 要想查这件事情他们有的是时间。 但现在,得先出城! 沈博宇扫了他一眼,却是仍旧把眼神落在曹大老爷的身上。 “证据!” 他不要那劳什子的猜想,怀疑。 他要的,是证据! “没有。”曹大老爷冷笑着看向沈博宇,撇了下嘴,“其实,我娘这次过去就是想要和你说这件事情的,但是,看现在你这个样子,估计是没来得及说吧?”他看着沈博宇眼底全是憎恶,不屑,“你明明不是我妹妹的孩子,在平西王府,在我们曹府却白白占了那么多年的富贵,真是便宜你了。” “爹,您这都是乱说什么呀,您就是再想杀表哥,也不能这样污蔑姑姑的名声啊。” “你怎么还没走?”曹大老爷黑着脸看了眼曹五小姐,摆手赶她,“赶紧离开,这里危险。”话罢,他再次催丫头把人带走,自己则朝着脸色漠然,一脸平静到诡谲的沈博宇冷笑,“我娘因为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怕我把这事传出去对你不利,所以想着把这事情瞒你一辈子的主意改变,想让你知道后心里有个缓冲,也好提前有个准备,别被人给利用这事伤了你……” “你看,我娘待你多好?你呢,你是怎么回报她的呢,你杀了她!” 沈博宇静静的看了眼曹大老爷,点点头。 咦,他这是什么态度? 曹大老爷有些狐疑,才想着呢,对面,沈博宇已经转身向前走。 “龙一,咱们出城吧。” 身后,龙一看着自家主子的沉默,想了想终于小声道,“主子,曹大老爷是乱说的……” 谁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平西王的嫡长子? 要不是的话,皇太后,皇上会信重,宠爱他那么多年吗。 要不是的话,平西王会让一个不是自己儿子的人占着府中嫡长子的位子。 还亲自上折子,封沈博宇为平西王世子? 沈博宇默默的看他一眼,突然开口道,“是真的。” “啊,不会的,主子您别信,他满嘴胡说的……” “我不是信他,是信外祖母。” 老太太宁愿让他冒着危险再去见她一面。 要说的肯定是大事。 而且,还是在信里不能随便说的事情…… 曹大老爷说的这么一桩,可不就是这样的情况? 老太太怕曹大老爷把这事情捅出去,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 思来想去,只能试试看自己有没有离开长安城。 以至于到最后,事情没和自己说,却丢了自己的性命…… 他闭了下眼,一滴泪,悄然滑落。 为曹老太太,也为,自己。 身后,一声惊呼,“表哥,小心——” 前面不远处,张方毅等人已经带着人围了过来。 其中左侧方的暗角,几只乌铁玄箭朝着沈博宇嗖嗖射过来。 箭气凌厉。 似是不夺人性命绝不罢休。 沈博宇有些意兴阑珊,他看了眼龙二,“走吧。” 再杀下去又如何? 外祖母,不能活过来了啊。 还有刚才曹大老爷说的那件事情…… 要是他不是平西王府的嫡长子,那么,他又是谁? 这一刻,沈博宇难得的迷茫了起来。 龙一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手下的动作却是半点不慢。 一把长剑舞起来,打飞落在他们身周的长箭。 “主子,咱们得赶紧走。” “想走?不可能!” 张方毅是皇上的心腹,对于皇上交待的事情,那是百分之百的执行。 这一辈子他就一件差事没办好。 那就是捉拿沈博宇,容颜夫妻这件事上栽了个大跟头。 事后虽然因为宫中剧变没有罚他。 但他自己却和自己较起了劲儿,早晚,他要把这对男女给捉住。 然后,亲手押到皇上的面前去请罪! 这会儿看到沈博宇孤身一人出现在自己的跟前,他能让人轻易走脱才怪! “捉住沈博宇的重赏!” “给我上,把这两个人拿下——” 不过是转眼间就斗到了一起。 张方毅冷笑着,“沈博宇,这次,看你再怎么走脱。” 不远处,曹大老爷带着人看着,一脸的兴奋,“打,打死他!”又一连声的催着身侧曹府的护卫,“你们也过去,快过去帮忙,把那个逆贼给捉住,给你们老夫人报仇,大老爷我重重有赏。”他一挥手,颇是豪气的开口道,“谁刺他一剑,赏十两银子。若是亲手捉了他,大老爷就赏他一个庄子,还有白银一百两!” 这可就是一笔巨款了。 曹府的护卫先前还犹豫,一听最后这话,忽啦一声都围了过去。 看着被人一层层围住的沈博宇主仆两人。 曹大老爷哈哈大笑,一脸的得意。 这下,看你怎么走脱! 曹五小姐又惊又急,两个丫头却还拽着她的手不放,她气极了,张嘴对着其中一个的手腕咬上去,趁着那丫头呼痛,松手的当,她用力挣开另一个丫头的手,朝着不远处被人包围着的沈博宇跑过去,“表哥,表哥你快走,刚才父亲说了,后头还有禁卫军没赶过来,现在全城的兵马都在朝着这里赶……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表哥别打了,快走……” 龙一也有些着急,“主子,真的得走了。” 只有一个张方毅还好说。 万一禁军几个的几个统领也都围过来…… “走。” 两人身子一晃,向外突出去。 禁军果然越来越多。 其中三路副统领竟然到了两路! 而其中一路竟然是老熟人,程文渊。 龙一看着冲在最前头朝着他一剑砍过来的程文渊黑了脸,“愧我们家少夫人还救了你的命!” 少夫人?! “他们两个,成亲了?”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再次听到,程文渊还是失魂落魄的很。 龙一撇嘴,“自然是成亲了的。还有,我们家少夫人有喜了。” 哼,气死你! 程文渊手里的剑一抖,直接就用错了一招。 趁着他变招,龙一抬手一剑刺在他的肩头,“我们少夫人若是知道你围杀主子,肯定后悔救了你!” “你给我闭嘴。知道这里危险,为什么你还要让他来?”程文渊被龙一的话说的动了肝火,手里的剑一招快似一招,恨恨的往龙一身上招呼着,“他不知道这里危险吗,要是他出了事,他让她们母子,她们母子如何自处?他,他当时怎么答应我的,颜儿,颜儿就不该嫁给他!”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咬了牙,“他今个儿死了才好,等明个儿我就出城去找她,我来照顾她们母子。” 这话幸好沈博宇没听到。 不然估计要被气歪了鼻子—— 他的妻儿,用得着你照顾么? 滚犊子的吧! 龙一冷笑,“你放心吧,我们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他的话音才落,就看到对面程文渊朝着他一个错身直冲了过来,而且,是对着他的剑尖冲过来的,龙一倒是被吓了一跳,脸都变了,“你要做什么?真想死不成?” 刚才放狠话是放狠话。 可他是真没想要程文渊的命。 更何况程文渊的剑招看似凌厉,直指要害,但都处处留着情呢。 剑尖一斜,从程文渊的脸颊擦过去。 程文渊却是顺势身子一转,让那把长剑直接抵在他的脖子上,他抬眸,眼神森严,“拿我当人质,张方毅不敢轻易动手,你们寻机会出去,别给老子废话,赶紧的,回头要是他死在这里,小爷可就真的要去打他的娃,睡他的女人了。” 沈博宇刚好纵身而至,眼神如冰,几乎要凝成实质,在程文渊的身上刺几个窟窿! “你要去睡谁的女人,打谁的娃,嗯?” 抬手把程文渊给掀飞,整个人撞了出去。 摔在地下后还不罢休,他动掌如飞,身子如影随行,再次欺身,掐在程文渊的脖子上。 “你刚才说,要睡谁的女人,打谁的娃?” 靠,能不能换一句? 还有,别再掐了,再掐,小爷真的要死了…… “赶紧带这个疯子走。”疯子! 056 挟持, 两名人质,土固城危 龙一看着程文渊铁青的脸色,憋笑的同时,嘴角暗抽。 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自家爷真的动怒,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承受的了的好不? “爷,先出去要紧。”为了他们本身的安危,也为了避免沈博宇把程文渊一不小心打残或是打废什么的,多少有些对不起程大将军啊,伸手把人一把捞在手里,剑架在程文渊的脖子上,“张方毅,你要是再不放我们走,我就杀了他。”顿了下,他冷笑,“你别说什么不管他的死活,他可是程大将军唯一的儿子,你以为,他死了,程大将军会轻易罢休?皇上那里,不会为了交待把你推出去?” “……”该死! 张方毅的眼里透着腥红,“你们放开他,我让你们出城。” 龙一撇嘴,“哄孩子呢吧,这些废话还是省省吧。”说罢这话,他手中剑往程文渊脖子上一架,眼神冰冷,“让路。” 一滴滴的殷红自龙一手中剑身上滴落。 程文渊的脖子被划破。 疼的他,脸都变了,忍不住想抬头对着龙一爆粗—— 你tmd的还真划啊。 早晚他要和龙一这厮算账! 现在嘛,他嗷劳一声,“张方毅,我知道你眼馋我们程家的军权,想要吞了我们程家的权,所以,你是巴不得我死在这里吧?我可告诉你,要是我死了,我爹打死都不会把军权交给你,到时侯,皇上肯定会为了安抚我爹,把你交出去的,你,你可别犯傻啊……” “你给我闭嘴!”张方毅看着程文渊,眼里充满了戾气,“如果我说你是故意往他们刀口上撞,意图放他们走……” “靠,张方毅,你有本事就这样和皇上,和我爹说。” 这会,程文渊的嗓子那叫一个高嗓门儿。 有一个可以拼的爹,的确是本事呐。 张方毅看着沈博宇和龙一,眼底似是淬了冰毒,“沈世子,你好歹也是名门之后,把他放了,咱们单打……” “你配吗?” 沈博宇淡淡一眼,让张方毅差点气的吐血! “张方毅,救我,张方毅,我爹都答应你的求亲了,虽然还没下聘,但你我可是有婚约的,你你不能不管我——” 张方毅被沈博宇刺激的还没缓过气来呢,又听到这话,差点气的晕过去。 这又是打哪个洞里钻出来的? “爷,是安五小姐,在对方的手里呢。” 一名龙卫押着披头散发,一脸凄楚的安五小姐往着沈博宇他们身边靠近。 张方毅的人自然是不肯放行的。 “站住。” “不许再动一步,不然格杀勿论。” “杀啊,你杀啊,这个可是你们统领的未婚妻,你们有本事就先杀了她!” 安五小姐满身的狼狈,也顾不得什么世家女子的礼仪,风范,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此刻她一听那些禁军的话,不知是绝望到了极点,反倒激起了她心头的那股子怒气还是怎么的,反正她一脸是泪的朝着禁军狠狠的瞪了过去,“你们敢,我是你们统领的未婿妻,你们谁杀了我,张方毅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几名禁军虽然没有后退,但却也不敢再向前。 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怎么没听统领说过要定亲,成亲? 后头,张方毅却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都想直接过去把安五小姐给一巴掌拍晕了。 自己是和她们家在议亲。 可是,要是他所知道的消息没错,最反对的也是她吧? 现在有危险了,知道拿他来做挡箭牌了。 可是tmd,谁来告诉他,那人怎么能把安五小姐给捉在手里的? 他在这里想着呢,安五小姐还在那里叫,“张方毅,你还在等什么,快叫他们让开,啊,张方毅,你这是叫杀妻,还有,我可告诉你,我是皇后的亲侄女,要是我出了事,我姑母不会放过你的,你你,呜呜,张方毅,我答应你的亲事了啊,你快救我……” 我不娶了,成不成? 他很想真的吐一口血,面前的这种情况,谁能来告诉他,怎么破? 程文渊,哪怕他心里再怀疑他和沈博宇的人是狼狈为奸,串通在了一起。 但是他能不救吗? 还有安五小姐…… 要是她刚才不提自己和她议亲那一回事,他还能装傻充楞的当公事,逆贼为要。 就是皇后问起来,他也能用个刀枪无眼来回话。 可现在,她张口就说自己和她的亲事。 那么多的禁军,外人啊,可都是听到了耳朵里头的。 要是自己真的不管她。 日后,这长安城哪家还敢把女儿说给他? 安五小姐肯定是怕自己不救她,才想也不想的直接说破这一层…… 这死丫头! 日后,谁再和他说安五小姐性子娇纵,刁蛮霸道,脑子蠢,他绝对一巴掌抽死他! “张方毅,你,你救我啊,我,我答应嫁给你了,真的……” 不远处,龙一和沈博宇两个人也看的一头雾水。 爷,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主仆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最后都不约而同把这个疑惑给抛开。 能多一重筹码,对他们有利才是最重要的! “主子,老大。” 龙一看着自己的属下暗自挑了挑大拇指,“干的好。” “嘿嘿,老大,主子,先出城吧?” 被龙一押着的程文渊翻个白眼,“沈博宇,你的人也不过如此啊,拿个女人当人质。” “管用就行。” 程文渊,“……” 足足僵持了有两刻钟工夫。 在安五小姐一声高过一声的怒斥,哭诉声中,张方毅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的眼神在程文渊脖子上掠过。 那里,一抹殷红一点点的向外渗,或者是他的心理作用,程文渊的脸色都似是虚弱了不少。 眸光轻轻一转,是安五小姐。 一身的狼狈,哭的鼻子一把眼泪一把的。 看到张方毅朝着她看过去,赶紧抽了抽鼻子,可怜兮兮的像极了宫中某位惹主子生气,想要讨好,邀宠的小猫儿! 这一刻,张方毅感觉的到自己的心的确是狂跳了几下。 身后,几名禁军面面相觑,“主子,您看这事儿……” 张方毅的手抬起来,停在半空。 看着面前龙一冷笑着把剑驾在程文渊的脖子上。 看着,安五小姐后背心上的那一柄短匕。 他滚到舌尖儿的话变了几变,最后,一咬牙,“……放……人!” “主,主子……” “统领!” 他们废了多大的力气啊,利用曹府几个主子之间的不和,最终才说动了曹二夫人,跟踪曹老太太…… 这一连串的行动,到现在眼看着就要收网。 竟然要,放人? “不然,你要怎么样?你是想要看着他们两个死在这里?”因为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张方毅对属下没有半点的好脸色,扭头看到身侧的几名亲卫还傻傻的怔在那,他果断的一人踹了一脚撒气,“你是想被程大将军满城追杀,还是想让人传出本统领大义灭亲,连自己的未婚妻的生死都不管不顾?” 要是只有一个人,他哪怕最后被逼的吐口放人。 也绝不会这般轻易就妥协。 可现在……tmd的这两个人凑到了一起,他不放,也得放! 出城二十里。 龙一看着前面密林处的几匹马,哈哈大笑。 那个鬼地方,总算是出来了啊。 沈博宇瞟了他一眼,他嘿嘿一笑,“爷,我去和弟兄们会合,看看后头的事情。”说到这里,他扬了扬眉毛,示意了下被丢到一边的程文渊,还有安五小姐,撒丫子溜——这打架什么的他拿手,可话别,还有哄女人什么的,呵呵,还是让给主子吧。 沈博宇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 不过是懒得拆穿他罢了。 扭头,淡淡看了眼站在一侧的程文渊,挑眉,“还不走?让我送你不成?” 程文渊差点给气的跳起来,“姓沈的,我好歹也救了你——” “你的价值,还不如一女子。” “……”吐血,想死有没有? 安五小姐本来还是一脸忐忑的看着他们,听到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忍不住扑吃笑了起来。 程文渊翻个白眼,“哎,我说安五小姐,你这是笑什么呢,你看看你,哪里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儿?” “那也比你强,没听沈世子刚才说么,我的价值比你要高多了。” 好吧,他不和女子争执。 收了脸上的轻松,他看向沈博宇,“你们一路奔波,又要退敌又要适应新环境的,她,还好吗?” “很好。”顿了下,他似笑非笑的加上一句,“她好,孩子也好。我更好,所以,你就死了那个心吧。” 那个心,哪个心? 当然是睡你的女人,打你的娃的那个心! 程文渊当时是被沈博宇竟然就这样孤身乱闯长安城的消息给气到,一时口无择言。 这会被沈博宇再次把话重复出来。 不禁脸皮火辣辣的滚烫。 有心想要解释几句,抬头看到沈博宇似笑非笑的眸子,程小公子傲娇的脾气立马窜了上来。 他重重一哼,“那也不见得。” 要是他再像今天这样乱闯几次长安城,这一天,晚不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程文渊被沈博宇的话气的也不想多说什么,“我走了,你,保重。”说罢这话,扭头朝城门方向回走,走了几步,他又停住了脚步,一脸疑惑的看向安五小姐,“安五小姐,你不一块走吗?”虽然他不清楚沈博宇的人是怎么把安五小姐给捉到手里的,但是他却清楚沈博宇几个的为人,绝不会对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恶念。所以,他才直接开口,“安五小姐,我送你回安府吧?” 不管怎样,毕竟是个女孩子呢。 谁知安五小姐却是轻飘飘的扫他一眼,直接摇头,“我不回去。” 不回去? 这话就连沈博宇都朝着她望了过来。 程文渊看看沈博宇,再看看往他身边走的安五小姐,不禁瞪大了眼,面上闪过一丝的了然。 “难道,难道你看上他了?我可告诉你,他成了亲的。而且那人你也认识……” “你胡说什么呢,谁看上他啊,行了你赶紧哪边凉快哪边歇着去吧,我还有事呢,你别吵我啊。”她一脸嫌弃被人打扰的表情,看的程文渊想撞墙,自己不至于这样讨人厌吧?不过,这事儿,于公于私,他还是想着把安五小姐给弄回去,所以,继续劝,“安五小姐,你可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娘他们这会肯定都要着急了,你再不回去,不知他们要担心成什么样儿……” “我不会再回长安城的,你快回去吧。”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你和我娘说,我以后再回来孝敬她。” “那你现在要去哪?” 沈博宇几个的眼神也都朝着安五小姐看了过来。 看着安五小姐黑漆漆葡萄似的大眼灵活的转动着,沈博宇的心头有股不妙感。 他几乎是立马转身,“龙一,咱们走。”他得赶紧回去,颜儿肯定在家等急了的。 身后,安五小姐直接抱住了龙一的手臂,“你们不能走,不对,你们要带着我走。” 龙一觉得自己的头上一个雷轰隆隆的炸了过来。 带着谁走? 这个念头之下,他竟然都忘了把安五小姐的手臂给挣开。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安五小姐已经整个人都要贴到他身上,“我告诉你,我要和你们走,我要去找容颜。你们要是,要是不肯带我走,你们就是忘恩负义,我刚才可是帮你们出城的,你们不能不带着我啊,哎哎,沈世子,我,我真的不想嫁给张方毅啊,呜呜,我都要逃婚的,可是,可是我看到你们的人,我,我也没地方去,就想着,就想着去找容小姐……” “呜呜,你们现在要是不管我,我一个人回城,肯定要嫁给张方毅的。” “我,我死也不要嫁他……你们不管我,我,我就上吊,我不活了我……” 看着沈博宇头疼,程文渊可是最为开心滴。 他看着在龙一身后的安五小姐,幸灾乐祸的挑眉,“我说沈世子,你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哦。” 女人果然是麻烦! 当然,除了他的颜儿! 沈博宇眼底闪过一末不耐烦,转眸看向龙一身后的安五小姐,“你确定,要跟着?” “要跟着,我一定要跟着。”安五小姐似是从沈博宇的话里听到了希望,她巴巴的探出一个头,小脑袋连点,“你要是不让我跟,我,我就偷偷的自己去跟,还有,还有,我要是出了事,你们就是对救命恩人不管不顾……” “……” “龙一,带上她。” “是,主子。” 安五小姐呀的一声欢呼,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惊喜,“多谢你啊,姐夫。” 这个称呼,让沈博宇的脚步微顿。 嘴角一丝笑意闪过。 虽然他现在不能完全对安五小姐放心,但他和容颜是夫妻,对于安五小姐的事情,容颜是和他说过几回的。 这丫头的性子是个单纯的。 若是没有之前城门口的那一番事,说不定她还真的能拒了张方毅的亲事。 经过城门口那么一番的闹剧,张方毅恳让她退亲才怪! 难道真的由着这丫头一个人在外头乱逛,出事? 先带在身边再说吧。 倒是程文渊,他张大了嘴,“我说,你还真的把人给带走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得得的马蹄声。 以及,马儿四蹄扬起的一溜烟的……灰尘! 靠! 下次再落到小爷手里,他要是再私放他们,他就,他就…… 就了半天,程文渊还是把这口气给生生咽了下去。 下次,怕还是一样的结果吧? 马儿急驰,直至程文渊的跟前。 张方毅一脸的暴怒,“程文渊,他们人呢?安五小姐呢?” “哦,你要是问沈博宇他们呢,喏,朝着那边走了。你现在去追,不知道还能不能追的上,你让马儿跑的快些,说不定真的能追上。”程文渊耸耸肩,一指沈博宇等人刚才走远的方向,在长安城外头,没了那么多的禁军,张方毅对上沈博宇,最后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所以他是一点都不担心,甚至还隐隐的怂恿着,“去追吧,快去追啊,追到人,可要好好的给小爷出这口气。” 张方毅只是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安五,小姐呢,她人呢?” “张统领问你那所谓的未婚妻啊,哦,我知道,她朝那个方向跑了。” “跑了,为何?”张方毅眸子咪起来,全身煞气朝着程文渊直直的压过去。 可惜,程文渊丝毫不当回事儿,摊了摊手,嘻嘻一笑,“你那未婚妻,安五小姐说,她最讨厌的就是张方毅,所以,嫁鸡嫁狗,哪怕这个世上别的男人都死光了,只有张方毅一个男人,她宁愿一辈子不嫁,也绝不嫁……啊啊,张方毅,靠,你对小爷动手做什么?” 一连躲过张方毅的几招凌厉攻势,程文渊也恼了。 扯开嗓子冷笑,“张方毅,你自己孬种,自己的未婚妻看不上你,和人跑了,你tmd的和小爷我出气?” “靠,要小爷我是女人,小爷也死都不嫁给你。” “……”张方毅的身子在马上晃了两晃,最终撑不过这一连串的打击,一口血喷出来,一头栽在马下。 程文渊看着他的亲卫手急眼快的把他给抄起来,还犹自不罢休的嚷嚷呢。 “程副统领,您就别说了,给我们统领留几分面子吧。” “是啊程副统领,大家都是同僚……” “得了得了,小爷给他留点面子,不再说他未婚妻看不上他,和别人跑了就是。” 程文渊的大嗓门听的在场禁军想哭。 您还用再说吧? 这一来一往的对话,说的还少,听入耳中的还少吗? 要知道这禁军中虽然张方毅是统领,他因为得皇上看重,倚为心腹,也的确掌控不少的禁军。 但是,这禁军的实权并不是完全在他的手里。 还有几位副统领呢。 甚至有人还很是乐意看到张方毅的笑话,很愿意他栽跟头儿! 把他拉下马! 程文渊才不理他们呢,摆摆手,扬长而去。 才回到程府,他还没往院子里走呢,一声震破耳朵的破喝声响起来。 “小兔崽子你给老子我滚过来。” 程文渊翻个白眼,极是自然的掸掸衣摆,慢条斯理的走过去。 对着程大将军一本正经的行了个礼。 “爹您在家呀,儿子这才遇险归来,幸好没出事,还能在您的身前尽孝……” “滚犊子的,这些话你也就能哄哄三岁小孩儿!”程大将军一脚踹在程文渊的身上,瞪圆了铜铃似的双眼,“你给我过来!” 书房中,程文渊咧嘴一笑,脸皮厚的很。 “爹爹有何吩咐?” “我问你,城门那边的事情,是怎么个回事儿?” 他的儿子,被沈博宇给扣了? 沈博宇会杀了他的儿子? 狗屁! 这小兔崽子要是这么没用,他一巴掌拍死他! 程大将军的眼神看的程文渊心头发毛,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爹,爹,您那眼神,儿子害怕。” “你是故意的,对吧?你个混蛋,你是想害死你老子是吧?”程大将军火气上来,也不管抄到手里的是砚台还是笔筒啥的,一股恼的对着程文渊头上身上招呼过去,“你个混账东西,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吗,你老子我可是皇上的人,咱们现在容易吗,乱哄哄的,我都要自身难保了,你竟然还给我在外头惹祸!张方毅是那么好唬弄的吗?今天大庭广众之下他碍于无难放了他们,转头就会对付你!” “我还怕了他不成?” 啪,程大将军一巴掌拍在程文渊的后脑勺上。 疼的程文渊直咧嘴,“爹,爹,您别打了,把我打成傻子,您就没儿子送终了。” “你这王八蛋,我要你有什么用?” “我是王八蛋那你是什么?” “……” 父子两人是大眼对小眼,最后,都气呼呼的转过了头! 好半响,程文渊还是先服了软,“爹,儿子也不是一味念着旧情放的他……” “说来听听?”程大将军斜睇他一眼,冷哼。 “爹,您不觉得,这个天下,太乱了吗?” 程大将军眼皮霍的一跳,“什么意思?” “乱世,出真主!”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死寂。 一股子让人滞息般的气息足足持续了有一刻钟的时间。 最后,程大将军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向程文渊,“你就那么相信他?你要是押错了呢?” “那就错了呗。押宝押宝嘛,谁没有输赢?” 这话听的本是一腔沉重的程大将军勃然大怒。 一脚把程文渊给踹了出去,“老子现在不想看到你,给老子滚!” 书房内。 程大将军摸着没几根的胡子咪了眼笑起来。 这小子,总算是学会动脑子了。 嗯,不错不错,有进步! 书房外头。 程文渊撇撇嘴,眼底闪过一抹的愧疚。 什么真主什么乱世的啊。 他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平安,她开心,她,高兴…… 沈博宇要是出事,她肯定会痛不欲生吧?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哪怕,用他的命,换沈博宇的命! 要是书房内程大将军知道他这一刻的想法,估计会气的吐血,倒地不起的。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气死人,气活祖宗的玩意儿? 且不提程府如何,这一天,注定是整个长安城不平静的一日。 曹府大变,门前彻底的挂起了白幡。 曹老太太的灵堂很快搭了起来,曹府彻底陷入一片的哀拗之中。 曹五小姐更是在老太太的灵前哭的几次晕了过去。 最后,还是曹大夫人心疼女儿,强行让人把她给拖走…… 说起曹老太太的死,曹府众人自不会放过曹二夫人。 可惜,还没等她们找曹二夫人论罪,曹二夫人的贴身丫头哭着出现了。 曹二夫人,中毒了。 全身肌肤一点点的溃烂,手,脚,皮肤,就连头皮上,都是星星点点的白斑! 要是可以,曹二夫人宁可自己晕过去。 不醒人事就不用看到这些了啊。 可惜,她偏偏清醒的很。 看着自己的手,脚,手臂,一点点的溃烂,如玉般的肌肤朝着青色转变。 曹二夫人恨不得一头撞死。 曹大夫人只在门口看了一眼便扭头走了,“去请个大夫来瞅瞅吧。”她在二房的院子里顿了下,声音轻浅,“瞧着二夫人这病,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二房的院子,暂时就先封了,吃用什么的我会让人送到门口,你们二夫人素日待你们极好,如今也该是你们这些丫头婆子们忠心为主的时侯了,记得啊,好生服侍,伺候二夫人,待得二夫人病好后,你们忠心为主,我和二夫人定会重赏的。” 这么一番话过后,曹大夫人扶了自家丫头的手,施施然的离去。 屋子里,留下曹二夫人又气又恨。 这个贱人,竟然敢这样待她! 二房的院门咣光一声从外头被人给关上。 丫头婆子们可都是被吓的不轻—— 刚才大夫人说,二夫人的病会传染? 还有,他们这院子真的被封了,不许人进出? 有些事情真的就怕自己胡思乱想。 二夫人在屋子里痛不欲生,恨不得自己死了,二老爷在别院养伤。 如今的二房门一关,一个能作主的主子都没有啊。 没有了主心骨儿,这些丫头婆子们一天两天的还好,时间一长,她们肯对情况越来越糟的二夫人尽心才怪! 很明显的,曹大夫人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所以才直接让人关院门。 一行朝着大房的院子走去。 贴身丫头转了转眼珠,“主子,二夫人真是传染病吗?” “什么传染病,小五和我说了,是龙一下的毒。”她对于自家那个外甥的性子还是有两分了解的,老太太的事情肯定是和曹二夫人有关,不然的话,他绝不会坐视龙一不给二夫人送解药来的,不管怎么说,曹二夫人也是他的嫡亲舅母,也只有老太太的死和二夫人有关,沈博宇一怒之下让她自己等死…… “主子,您说,老夫人的事真的和二夫人有关吗?” “这事应该是真的。”曹大夫人扫了一眼小丫头,有些责怪她多嘴,“这些事情以后别在外头问,不该多嘴的你要是知道了,只有坏处。”好奇心害死猫儿的同时,更容易害死的是人!满意的扫了眼低眉敛眼,一脸受教的小丫头,曹大夫人却是暗自在心里嘀咕了起来,曹老夫人的事情肯定和二弟妹有关,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呢? 难道,真的如同自家夫君所说的,那个孩子,和平西王,和她们曹家没关系? 这么多年的感情啊,竟然空付给了个外人? 这一刻,曹大夫人不是没有几分的唏嘘。 可转眼她却又蹙起了眉头。 要是真的如同自家夫君所言,那么,自己才去世的婆婆肯定是早知道这件事情的。 她知道,却不揭穿。 而且对这个无端端占据自家外孙地位的男子疼爱有加。 老太太可不是那种爱心过多的人。 那么,她到底为何要对沈博宇另眼相看? 因为他的身世么? 或者,这中间,还是另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乾坤密事? 最后她只能摇摇头,把这件事情从脑海里抛开。 ——这不是她能掺合的事情了。 曹府一片哀伤,安府也没好到哪里去。 张方毅回府,直接堵了安大老爷那是一通的发泄啊。 他不好对安大老爷亲自出手。 可找安家的麻烦那是小菜一碟! 而且,安大老爷在外头遇到的麻烦是一桩接一桩,甚至,连他身边跟着的小厮都没能逃过! 安大老爷是坐马车走在街上,不是马车断掉摔出去就是马儿受惊疯跑。 然后他被摔出了马车。 哪怕是他走在街上,也能遇到几个打架的地痞流氓什么的,等到他路过时,那刀子直接朝着他就飞了过来。 换句不好听的话,喝口凉水都塞牙! 就连他的小厮都没能避开,几次无辜走在街上,人五人六的出去,鼻青脸肿的回府。 被打的那叫一个惨。 简直是自家爹妈都不认得了好不好? 外头一头的乱麻,偏内院吧,安大夫人天天哭闹,甚至和离都嚷嚷了出来。 曹大老爷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一怒之下直接住进了前院的书房。 后院,安大夫人的贴身嬷嬷一脸的忧色,“主子,小姐都已经走了,您现下可不能再和老爷闹下去了啊。”女人啊,图的是什么,这一辈子还不是图个儿孙满堂,夫妻相伴?她家主子是继妻,嫁进来之后曹大老爷便有嫡女,庶子,曹大夫人努力了几年,生了个女儿出来,再后来,这个女儿就成了她的宝贝疙瘩,而且,曹大夫人对于再生一个儿子的心思也淡了,轻了。 女儿也挺好的。 可现在,问题是这个女儿也没了啊。 就这么一走了之。 她也不想想自家主子在这个家里得有多伤心,多难过! 想到这里,嬷嬷擦了擦微红的眼圈,暗自埋怨起了安五小姐的几分任性。 安大夫人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只轻轻瞟了她一眼,“不怪小五,都怪我这个当娘的不争气。” 要是她能在这个府里立起来,有说话的权利。 小五也不至于为了个悔婚要离家出走了。 她心头微酸,“你说,小五这会儿会在哪?” 也不知道路上能不能平安。 可有地方睡觉,口渴了可有水喝?会不会饿肚子? 她打出手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这丫头在外面,可会适应? “夫人您就别多想了,小姐是福运在身的人,在外头不会有事的。” 嬷嬷只能这样轻声的劝着,不然,她还能说什么? 安大夫人勾了勾唇,对着嬷嬷摆摆手,“你下去吧,我想自己静一静。” “主子,这是参汤,您一会记得喝。” “嗯,放那吧。” 待得那嬷嬷退下去,安大夫人脸上的凄容一点点的褪下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冷意,讥讽。 福气大? 福身在身? 她的小五,要是福气大,也不会被逼的离家出走! 不过,下一刻,安大夫人就慢慢的笑了起来。 他们都以为小五是离家出声。 是被沈博宇等人劫持。 谁又知道,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她在后头一手推动? 前几日,侧面了解到安大老爷对这门亲事的心意已定时,安大夫人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身边男人的决定,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另想法子。可想来想去,她硬是找不到一丁半点让这门亲事发生变故的因素!特别是,这背后还有一个安三小姐在后头用着所谓的姐妹情深,为着安府好等等名头来蛊惑,诱哄安大老爷! 几乎就在她都要绝望,以为要走到最后一步时。 沈博宇一行人突然就窜了出来。 这让安大夫人直接看到了中间的一点亮光。 如同溺水的人看到最后一根的浮木。 在思量了一天一夜之后。 安大夫人直接就把自己的女儿叫到了跟前,“如果,我让你去找容颜,你敢不敢?” 她问的,不是女儿肯不肯。 而是,敢不敢。 敢,不敢? 安五小姐当时就点了头,敢,她为什么不敢?! 留在这里,难道要等着嫁给张方毅吗? 一个老的能当她爹的男人了好不好? 她死也不会嫁的! 就这样,在安大老爷等人的注意力都被外头的沈博宇一行吸引过去时。 安大夫人母女两人却是快速制定了计划。 一连串的运作之下,安五小姐,成功,如意的赖上了沈博宇一行。 离长安里几百里外的一处小城镇。 出来已经一个多月,沈博宇是归心似箭! 他看着一路拖后腿,到现在更是在生病,高烧不退的安五小姐,脸黑的不能再黑。 “龙一,你带着她在后头赶路,我先走了。” “爷,属下要跟着您走。” 沈博宇扫他一眼,“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颜儿知道,会不高兴的。” “可是主子,属下是男的。”男女,授受不亲啊。 沈博宇又看了他一眼,半响,掀唇,“你还没成亲。我同意你负责。” “……” 谁要娶亲了啊? 谁要娶这个恶婆娘? 可沈博宇已经飘身走远,留下几名暗卫在龙一的身侧挤眉弄眼,取笑。 龙一是欲哭无泪。 抬脚踹在离他最近的一名属下身上,“滚。赶紧去找大夫去。”才说着话呢,榻上的安五小姐一声惊呼,竟然是闭着眼呜呜哭了起来,“呜呜,娘,娘,我要我娘……呜,娘,小五乖乖的,您别不要小五……” “啊,张方毅,我不要嫁你,滚开,滚……” 听着炕上呜呜的哭,看着女孩子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全是泪。 龙一认命的拿了帕子去给安五小姐擦泪,他的力道控制的不好,没两下安五小姐的半边脸就红了起来。 他却是犹不自知,一边擦一边暗自磨着牙。 “娘,疼,呜,好疼啊,娘……” 安五小姐翻了个身,不知怎么的伸手抱住了龙一的手臂。 小脸儿还往他的手背上蹭了两下。 龙一,“……” 回过神之后,他就冷哼了。 除了主子,他这一辈子还没这般看护过一个人呢。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个女人?! 这姓安的小丫头,这一辈子都欠他的! 要是容颜知道他这会的心思,估计会直接就乐了。 一辈子? 那就以身相许,肉偿呗。 五天后。 沈博宇离着土固城已经是只有五百余里。 他归心似箭,一路上把轻功运到了极致,恨不得肋生双翅一下子就飞回土固城。 飞到容颜的身边! 这几天,他每天除了吃些东西补充体力,累到极致才咪着眼靠一会,沈博宇都是在赶路急驰中渡过。 他的身后,几名暗卫脸若菜色,暗自叫苦。 要不是硬撑着,他们都要哭出声来了好不好? 下次,还是让老大跟在主子身边吧。 这等人生幸福的事情,他们这些小人物实在是享受不了呐。 第六天的晚上。 众人在经过一番的伏击,打退了暗袭者之后,沈博宇终于开了口。 原地,休息! 这下让几个人着实的松了口气。 除去守夜,巡逻的,余下的人当场就逞大字型倒在了地下。 这几天没头没脑的赶路。 实在是,要了他们这些人的老命呐。 话说,主子真真是…… 不愧是主子! 半夜,靠在树侧咪眼小憩的沈博宇突然唰的一下睁开了眼。 他的脸色铁青,回想着刚才梦中的情景,他想也不想的飞身就走,声音凝成一线,飘入身后被他的动作惊醒的几名暗卫,“你们后头跟着,我先走一步。”顿了下,他加上一句,“全力赶路,土固城。” 梦里,土固城被毁。容颜被人一箭穿心…… 光再回想下这个梦境,他都觉得全身发抖。 这要是真的…… 几百里外的土固城。 容颜一脸的肃然,看着站在她面前急的跳脚的卫绍强,声音很冷静。 “咱们还能撑多久?” “最迟后天。若是对方大规模进攻,怕是明天就得……”顿了下,卫绍强的眼底已经是一片平静,“你现在,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他们是不防备,这次,他们点名要的就是你……”万一让土固城的一些人知道北漠人嘴里的县主就是容颜,就是土固城里的陈夫人,这些人为了活命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不敢想像! 有时侯,人为了贪图那一丁点的活路。 做出来的事情永远都是疯狂的。 甚至没有最疯狂。 只有,更疯狂。 容颜万一出事,卫绍强不敢想像沈博宇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他一定要保证容颜的平安。 哪怕,是要用这一城的百姓来换,他也在所不惜! 土固城被破他也很难过,甚至是伤心。 但容颜是沈博宇的定海神针,没了她,沈博宇这个人会疯的! 他好不容易看上的人,他们卫家全部的希望。 都在沈博宇的身上。 卫绍强是绝对不会允许沈博宇出事的。 用一城,换一人。 卫绍强明白的很,要是沈博宇在,他绝对连眼都不眨一下的。 容颜看着脸色平静,语气,坚决的卫绍强,她多少了解他的一些心思,可是现在……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容颜同样一脸的平静。 “卫绍强,我现在,不能走。” 她要是走了,这一时是平安,但日后呢? 想想土固城的这些老百姓…… 她会天天做恶梦的。 卫绍强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下一刻,他直接挥手,“来人,把陈夫人绑起来……” 057 凤璟要当小,谈笑间溢杀机 不管怎样,容颜,他是一定要护她平安,周全! 身侧的亲卫立马点头,“遵命,主子。” 容颜看着当真朝她走过来的两名亲卫,摇摇头,“他们不是我的对手,你让他们退下吧,我有话和你说。” “县主……” “你相信我,我比谁都更想活着。”容颜的神色里充满了凝重,漆黑的双眸中是对生的看重,不舍,“我才十几岁,我和沈博宇成亲还不到一年,我还不想做他家祠堂里的一个牌位,你相信我。” 容颜的话听的卫绍强几个都抽了抽嘴角。 不过也正因为是这一番话,让卫绍强焦急的心缓缓的平复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对着容颜一抱拳,“抱歉,刚才,是我鲁莽了。”道过歉,他一摆手,示意两名亲卫退至门口,卫绍强双眸灼灼的看向容颜,“您的意思是?” “你先别问我,让我再想一想。” 坐在椅子上,容颜心里隐隐有一个念头浮上来。 可是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而且,她也夭不知道她猜的是对还是错…… 对了也就罢了,牵扯到的后果只有她,或者是她们一家。 可要是她猜错了的话。 结果,怕是要整个土固城的人都跟着陷入生命危险当中。 这一刻,容颜坐在那里眉头微蹙,难得的迟疑起来。 约摸过了有两盏茶的工夫,容颜猛的抬起头,双眸灼灼的看向卫绍强。 那眼神让卫绍强被唬了一跳,“县,县主……” “卫绍强,你可信我?” “信!属下全听县主您的。” 容颜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十三,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主子。” 找人,找什么人? 外头响起的乒乒乓乓声让坐在客椅上的卫绍强惊的差点跳起来。 “县主?” “无妨,你安心等着就是。” 卫绍强的嘴角掀了掀,点点头,“是。” 刚才他即然说了全然相信,那他这会就相信她! 不过是盏茶工夫,外头的打斗声归于平静。 屋子里,卫绍强手里端着茶,却是没有丝毫想要喝的心情,倒是主位上的容颜,神色从容而平静,似是丝毫没把眼前的困境放在眼里,又如同只是寻常,坐在厅里招待他这个唐突上门的客人,素手执盏,雨过天晴色的茶盅愈发衬的玉指纤纤,手指纤细,他心头一跳,几乎是逃一般的移开了双眸! 眼前的人,可不是他能多想的! 哪怕,是在心里想想都不成! 这么想着的时侯,外头,龙十三和两名暗卫竟然押了两名黑衣人进来。 他只看了一眼便霍的站了起来,“北漠人?!”一身杀机迸发,他身子一晃就要动手,还好,卫绍强及时想到了这不是在他的府衙,也不是外头,而是容颜和沈博宇的家,不是他能置喙,多嘴的,他脚步在地下一错,硬生生顿住身子,人站在那里,双眸寒光凛凛的看向龙十三几人,“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北漠派人打探消息的?拉出去杀了就是。” 竟然早就派人盯紧了这里吗? 果然,北漠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对付容颜…… 他深吸口气,“县主,这事已经不能再拖,北漠人对您分明就是誓在必行啊。” 也是,抓到了容颜,肯定就能要挟到沈博宇的。 沈博宇是谁啊。 那可是手里有着十万大军的。 而且就凭沈博宇本身的能力,难道不值得北漠人这么费心算计吗? 太值了好不好? “郡主,宝郡主,在下并没别的意思,只是奉,奉王爷之命暗中护卫您罢了。”两名黑衣人见实在躲不过,也不想避了,反正郡主早就知道他们的存在,在经过龙十三等人的一番试探,知道他们两个没有别的心思之后,容颜也就由得他们,但不该让他们知道的事情,却是瞒的死死的,当然,这两个人也真的没给端木睿峰传递过什么消息。 他们,就是单纯的守护,保护容颜的安危。 仅此而已。 这次北漠大军攻城,来势汹涌。 其实让这两名暗卫也很是一头的雾水。 之前,王爷明明和他们不是这样说的啊。 难道是王爷不再重视这个义女了? 可一想,也不对啊。 皇上都下旨,有过封号的,王爷特意叮嘱他们两人,主子在,他们在…… 这个主子,指的就是容颜。 “什么郡主?谁是王爷?” 卫绍强是一头的雾水,难道是他看错了,眼前这两个人不是北漠的? 还是说,这两人,是平西王的人? 要是平西王的话,身边有这么两名北漠出身的暗卫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只是,据他所知,这对夫妻不是和平西王关系紧张? 难道只是表面上做给外人看的? 他还在这里胡思乱想,那两人已经是单膝跪地,“见过主子。” 对于这个称呼,容颜只是撩了撩眼皮,“你们不用说你们的主子是谁,也不用介绍自己,表忠心什么的,只是来告诉我,现在,这土固城的危局怎么解,可还能解?”容颜双眸灼灼的定着他们两个,红唇微掀,吐出来的话颇带几分的威胁,“他一定让你们好好的护着我,说什么我在你们在的话吧,如今,眼看着这土固城要破,你们说,我死了,你们还能活吗?” 卫绍强站在一侧恨不得跳脚。 不过是两名暗卫罢了。 他们能有什么用? 还问他们破局之法…… 县主这是被外头的局势吓的懵了吗? 他倒是有心想上前说话,却被龙十三狠狠一个眼神瞪过去,以唇为形,等着,看。 等着,等什么? 看,看什么? 那两人单膝跪地,头垂的极低,“郡主,这里的事情咱们前天已经飞鸽传书……”顿了下,他们其中的一人抬头,向前膝行两步,一脸恭敬的回话道,“若是小的所猜没错,这会,王爷怕是正在连番赶路,前往此处……” 自己和仪亲王府,到底是什么关系? 以前,她可以装做不知道。 甚至对于仪亲王夫妻这对硬蹭上来的所谓义父母都有很大的抵触。 要不是担心亲事当天再生波折,她才不甩她们两个呢。 事后,端木睿峰夫妻离去时的依依不舍,容颜都看在了眼里。 可她却直接当没看到。 这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是最好的。 她不是真正的容颜,所以,她用了很长的一段心里建设,才让自己接受了宛仪郡主。 而且因为同是女人的缘故,她对于宛仪郡主还有种同情弱者的心思。 现在,母女感情日渐加深,她早就认可了这个母亲。 结果半路跳出来一对人,硬指着说,她们才是她嫡嫡亲的家人…… 容颜觉得搞笑之余,也有一种怅然。 她不想伤害宛仪郡主。 但这种事情,只要一个摊开到太阳光下头,那么,不管她想还是不想。 受到最大伤害的,肯定是宛仪郡主! 她几次旁敲侧击的问过,包括李,张嬷嬷在内对她的身世都没有半点的起疑。 能瞒的这般的周密,容颜只能想到一个人。 先去的大长安公。 她那位嫡嫡亲的,无缘一见的外祖母。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她的身份出现这么大的偏差。 连宛仪郡主都给瞒在其中? 现在揭开自己的身世,对宛仪郡主来言那是一种赤一祼一祼的残酷! 要是她想,她宁愿一辈子做宛仪郡主的女儿。 可是这一刻,当土固城面临破城的瞬间。 她即然要借用仪亲王府的力量。 事后,她还能对这件事情做到无动于衷吗? 摇摇头把脑海里的念头抛开,容颜自嘲的一笑,就是她躲的过今天,明天呢? 这件事情,早晚要被揭出来的啊。 到时侯再说吧。 深吸口气,她看向地下的两名暗卫,“以你们的估算,他什么时侯能到?” “王爷定会昼夜赶路,以着属下盘算,最早明天晚上,最迟后天早上,肯定到——” 容颜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两个起来说话,她又问了两人几句话,摆手让他们站到一侧,自己则扭头看向旁边眼神平静到让她觉得有些诧异的卫绍强,“卫将军,刚才的话你也都听到了,咱们城里头,你能坚持到明天晚上,或者是凌晨吗?” “这个……”卫绍强漆黑的眸子微闪,朝着容颜拱了拱手,“敢问县主,平西王到来之后,土固城之危,当真能解?” “县主这般的笃定,可是有什么依靠不成?” 他双眸灼灼的盯着容颜,不错眼珠的望着她。 这一刻,他只想证实自己心头的那一丝不确定的想法,念头。 容颜眼神古怪的看他一眼,挑挑眉,“你从哪里觉得,赶过来的王爷会是平西王?这天下的王爷可不止他一个!” “不是平西王,那是哪位?还请县主明示!” 卫绍强的心头狂跳,明明想到了什么,却坚持着问出来。 “平西王如今正在皇城那边与皇上对峙,打着把皇上拉下马,他自己登基为帝的主意,为此,不惜连自己最心疼的儿子都不顾,你觉得,他会抛开他的熊心壮志,江山大业,不远千里,不辞辛苦的来这小地方支援咱们?” 卫绍强在容颜玩笑的眼神中苦笑,摇头,“不可能。” 别说一个土固城,就是二个,三个他都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军队,带军来援这里。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他们这些人的命,和蝼蚁无异! 容颜看着他眼底的涩意,笑了笑,“你也不用多想,每人有每人的想法,他们的眼里看到的只是那个位子,是高位,而你,看到的则是身边的同僚,是这土固城的老百姓,是这天下战火起来之后,老百姓的受苦受难……所以,土固城的老百姓提起卫将军个个尊敬,提起平西王却是暗自不屑,骂上一句挑起战端的逆臣,贼子,是也不是?” “多谢县主开解。” 容颜看他脸色当真稍霁,方点头道,“赶过来的,是我义父,北漠仪亲王。” 宽大袍帝中的手紧紧的握了下,又松开。 紧绷的身子在容颜温和的眼神下轻轻泄下那口气,他略一迟疑,却是拧起了眉头。 “要是,王爷不来呢?” 坚持到明天晚上或是凌晨,这事他可以拼一下。 就当是背水一战。 但要是过了后天凌晨,平西王却没到…… 这一城的老百姓,哪里还有活路? “不会的,王爷肯定会来的。” “是的,属下相信王爷,王爷绝不会不顾郡主安危的。” 卫绍强的眼神自他们两人身上滑过,落在了容颜的身个,“县主?” “其实,他来不来,土固城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不是吗?”容颜看着卫绍强的眼神里带着怜悯,她是真心的佩服卫绍强,这个人,是真的一心想着土固城好,想着保全土固城的老百姓,可惜,个人力量有限,容颜觉得,沈博宇几次给他机会,看中的肯定也是他这一颗为着老百姓的心,一亦,她自己! “即是这样,卫将军不如赌上一回?” 卫绍强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这里撑兵多年了,知道容颜的话是事实,几个念头在心底转了一下,他直接就拍了桌子,“成,我就信他们两个一回。”大不了,就是大家死在一块罢了,不过,他看向容颜,声音低沉,“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若是到最后,事有不可为,请县主自行从秘道出城……” 容颜顿了下,半响点头,“好。” 她这个好字是真心的。 若是到时侯真的情况不可逆转,她是真的打算从秘道走人的。 正如她所说,她还年轻,两世为人,她贪恋这个世间的一切美好,她,舍不得离开沈博宇! 当天下午,北漠军队攻城的动作更凶猛了起来。 来势汹汹。 而且,卫绍强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北漠的人指名点姓,要他们交出大金的县主! 所幸,城中老百姓还不知道容颜的身份,所以对于这一说法都有点莫名其妙。 一头雾水的更是居多。 知道零星半点真相的都被卫绍强给直接误导,以为容颜在当初射击鼓如通之后就走了。 试问哪个贵女会在这个鬼地方待啊。 更何况,还受了那么大的惊吓? 人家在退兵之后离城,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儿。 现在北漠人摆明了车马是要来报仇的。 有些人面色可就变了——那位郡主,怎么就这样一走了之呢? 这就是人性。 卫绍强想也不想的当即安排人手,在老百姓当中暗地里宣传,小心冀冀的引导着城中老百姓的心思,一旦发现可疑人等,卫绍强给自己的亲兵下了令,就地斩杀!慈不掌兵,乱世用重典,现在,真心不是心软的时侯! 好在,这半下午过去,城中还没有出现什么不可掌控的局面。 对于卫绍强的这些安排,容颜自然是一清二楚。 她也不得不承认,卫绍强,真的是天生就是为着打仗而生的。 这人的天赋比不过沈博宇,凤璟之流。 但他绝对能秒杀长安城中那些所谓的将门之子一大截! 夜色一点点的深下去。 容颜坐在书房中了无睡意。 龙十三身影一闪,出现在她的面前,“主子,城中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儿。倒是外头,十哥带人出去侦察,还没有回来……” “他去了多久?” 容颜点了点头,“龙十的身手,只要不恋战,应该不会有危险。” “嗯,属下也是这么想的。”对于龙十的身手,龙十三还是相信的,话题在这里停下,龙十三恭敬的看向容颜,“主子,您真的要和仪亲王相认吗?他们可是北漠人……”龙十三的话在容颜轻轻瞟过来的一个眼神中停下,他甚至想拍自己一巴掌。 好端端的,怎么就把这话脱口问了出来? 其实也不能怪龙十三。 这句话怕是早在他们龙字组的几个人心里盘旋,徘徊良久了吧? 北漠暗卫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她从不曾瞒他们几个。 直到这次,龙十三奉命逼他们两人现身。 这一战若是当真借用仪亲王的力量,那之后的善后呢? 而他们的少夫人,主子,又将何去何从? 这在龙十等人的心中,可是想了又想的一件大事! 容颜想了一下,看向龙十三,“你们觉得,我是你们的少夫人吗?” “自然是。” “即然这样,那我认不认北漠,和北漠有什么关系,又和现在有何区别?”容颜轻轻一笑,只是眼神多了抹怅色,谁也不想自己有这样曲折的身世,可真的有了,她除了接受或是平静面对还能怎样,难道要让她要死要活的,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子绝技? 容颜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她一脸的凝重,“十三,我只是我,是你们的少夫人,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只需记住这一点就是。” “是,主子。”顿了下,他一脸的惭愧,“之前,是属下胡思乱想,请主子恕罪。” “嗯,就罚你去外头接应龙十吧。” 龙十三恭敬的应了个是字,慢慢转身,退出去。 容颜一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一灯如豆。 有风吹在窗棂上沙沙作响,灯影下,映照出她玉般晶莹剔透的半边脸颊。 幽幽一叹,容颜抬眸,眼底多了抹外人看不到的倦怠。 沈博宇,你到底什么时侯能回来? 沈博宇在路上。 随着他心底浓重的不安越来越浓,他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赶路。 深色深深,风吹起他的衣袂。 密林中,小路上,河边。 他的身影化为一道风,一缕空气,一只鸟儿…… 朝着土固城的方向用尽全力的飘过去,飞过去,冲过去。 在这一晚,同样拼尽全力赶路的并不是沈博宇一人。 北漠皇城通往土固城的两条路上,两路人马,都在急驰,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到土固城。 一路自然是仪亲王端木睿峰。 他身边带了几十名侍卫,中间是马不停蹄,马歇人不歇的赶路。 其间累死了五匹马! 终于在这一晚的亥时三刻,出现在土固城外几十里处! 而另一条通往土固城的小道上。 一条极是矫健,灵活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的绕过端木睿峰等人,抄过北漠军队的后方。 直奔土固城几丈高的城墙而去。 端木睿峰的眸子在昏黄的月色下折射着无尽的冰冷,杀机,“你们两个去军营,你们,随我去城中。” “是,主子。” 对于他们这些死士来言,想要悄无声息的进入土固城。 简直是不能再容易啊。 兵分两路,端木睿峰的护卫统领却在一番侦查之后退了回来,脸上充满了凝重。 “王爷,怕是有人进过城。” “你是说,咱们军营里的人夜袭?”要当真是这样,整个城中为何没有动静?是,全都遭了毒手,还是,那些人全头到尾针对的只是颜丫头一个人?想到鼓家竟然敢阳奉阴违,暗渡阵仓的摆他这么一道,端木睿峰一身的杀机是如潮水般的向外涌,此事过后,他要让北漠再无鼓家!要是那些人敢伤了颜丫头半根头发丝,他要让这次所有事件里头的人都给颜丫头陪命! 北漠人弑杀绝不仅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身上的烈性,骨子里的傲气,霸道,以及他们天生不畏悍勇的男儿血性。 是身为北漠人的男儿天性! 哪怕,端木睿峰平日里再怎么沉默不语也好,呆板木纳也罢。 他的骨子里,仍是北漠人! 打杀什么的,太稀松常见了有没有? 护卫统领虽然不明白容颜的身份,但能让自家王爷星夜来援,马不停蹄赶路的人,自然不是一般人,他压下满腔的疑惑,摇头,“对方不知道是什么人,应该是只有一个人,而且,”他顿了下,加上一句,“依着属下观察,那人应该进城没多久——” “咱们也进城……” 此刻的城中,陈府。 所有的灯笼都点了起来,后院,被卫绍强用兵重重守卫。 容颜不放心,又让龙十三等人派了不少暗卫。 她自己则直接大开了院门,端坐在院中,清脆的声音传出去老远。 “即然来了,藏头露尾的,可不是什么真正好男儿的所为哦,我可是弱女子一人呢,难道,你们堂堂北漠男儿还怕了我这女儿身不成?”容颜抿了唇,喝了一口茶,眉眼清丽,笑语嫣然,“来者是客,我已备下薄酒,茶点,你们倒是缩头缩脑的当起了乌龟不成?呵呵,即然是这样,那么,不如就此退下,等到明日咱们光明正大的再行交锋可好?” 啪啪啪。 几声清脆巴掌声响起来,“无双县主果然不愧是无双县主,在下,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大红衣裳,满身火红,灯影下似是一团火跳跃而来的凤璟眉眼娇俏的出现。 他站在容颜的面前,桃花眼含娇,风情万种的笑。 “未婚妻,咱们,又见面了。” 竟然是凤璟! 早在凤璟现身的那一刹那,容颜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她有自信周旋北漠军营的那些人。 哪怕,来的是彭如通的家人。 这里是她的主场。 卫绍强,她,龙十三等人加上,就不信拿不下这些胆大包天的北漠人! 可直到这一刻凤璟打破常理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容颜的眼底幽光暗闪,心沉了又沉——对上凤璟,她,没有半点的把握! 可输人不输阵呐。 手里的茶端起来,优雅的轻啜几口,容颜朝着凤璟那张阴柔,邪魅的脸看了去,“凤将军这张脸,越来越艳丽无双,倾城倾国了啊,哎,小女子看了,果真真是自形惭愧的紧。” 这是在说自己男儿身,偏长了一张祸国娇媚的女人脸。 变相的骂他不男不女? 凤璟狭长的眸子咪起来,身上一抹煞气掠过,随即,他伸长了脚,用脚尖儿勾了另一把椅子,撩了大红衣袍落坐,神色自若的自己斟了茶,自饮,一翻动作下来他做的是行云流水,潇洒自若,如同是在他凤府自家的后院!他一盏茶饮尽,侧头朝着容颜微微一笑,“未婚妻,你这个样子坐在这里,是欢喜我的到来,特意在这里迎接我么?” 他左一句未婚妻,右一句未婚妻,不但沾了嘴上的便宜,还籍此间接羞辱了沈博宇! 龙十三等人都是一脸的怒意。 个个手都按在了腰间的宝剑上,大有容颜一声令下,即刻扑过去诛杀此獠,不杀死他绝不罢休的气势。 一股股寒意凛凛,杀机腾腾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凤璟只是悠悠然的挑了桃花眼轻笑,“他们啊,可都不是我的对手哦,未婚妻,难道,你是想借未婚夫我的手,把这几个人除了,然后,咱们两个趁着月黑风高,夜深人静,咱们来个月下私奔,一定,钟情什么的?” 可恶! 该死! 容颜抬手按下龙十三几人身上的杀机,摇摇头,“凤少将军一口一个未婚夫,不知道你的未婚妻是哪个?” “呵呵,县主,哦,不对,应该说是固伦郡主何必又明知故问?” 他桃花眼轻勾,似笑,非笑,似有情,似无情。 容颜却是视若无睹,轻轻一笑,“我这人吧,从来都不会明知故问,旦凡什么事情呀,最喜欢的就是问个清楚,定个事实。”话罢,她意味深长的看向凤璟,“难道说,凤少将军嘴里的未婚妻,指的是在下,不才,小女子我吗?” “自然是我北漠皇上亲封的固伦郡主。” 他这话一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不但是容颜身侧的一些人,就是凤璟身边的一些人都被惊了一下。 眼前的女子,是他们皇上亲封的固伦郡主? 龙十三几个是早知道这事儿,可别的人不知道啊,再看容颜,眼底多少多了点东西。 他们的主子,少夫人,是北漠的郡主? 一头雾水。 容颜轻轻一叹,似忧,似喜,“凤少将军可晓得,我已经嫁为人妇?如今,更是即将有属于我和他的孩子。”声音在这里微微的一颤,她的眼神里多了抹柔情,向往,看的坐在一侧的凤璟眼底蓦的一黯,接着,似有一股子风暴在凝聚,成形,他深吸了口气,声音比风才的阴柔多了抹邪魅,“北漠民风粗旷,向来不计较女子再嫁,你休了他,改嫁就好。” “至于那个孩子,我凤府还不至于养不起。” “哎,休啊什么的也忒麻烦了,再说,我的孩子可不想离了生父,要不,咱们弄的简单点?” “你想如何?” 灯影下,女子明眸皓齿,眉眼清丽。 随着她的一蹙一笑,月色仿佛是披在她身上的一层银纱。 她侧眸,转首。 水滴形坠蓝宝石的耳环叮当作响。 腕上翡翠玉镯在月色下散发出晶莹,温润的盈润光泽。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眉眼轻敛,却是一身高贵风华自显! 任是谁也掩不去属于她身上的那一抹矜贵,清傲! 半响没听到容颜的话,凤璟几乎是下意识的,甚至是带几分故意想要逗她开口般的小心思,再次轻轻一语。 “郡主,想要如何?” “不如,凤少将军嫁给我当个妾室?你放心,凤少将军长的如花似玉,艳丽如花,若是当真随了我,我必是不忍心苛待凤少将军的。只是这事儿嘛,我可得问过我家夫君,你也知道的,我家夫君他性子向来霸道,又有些不能容人,你就是想着放下身段给我做小,好生服侍,伺候我们夫妻两人,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容的下你啊。” 容颜瞅着凤璟上下左右的打量,最后,幽幽一叹,“这张脸,若是此生不能收在身边,可真真是可惜了啊。” 不知道是谁在容颜的身后一时没憋住,扑吃笑了出来。 当妾啊。 在场众人都在心里脑补起凤璟这张脸给人当妾的模样来。 最后,众人的脸憋的通红,看向凤璟的眼神都变的古怪,同情了起来。 凤璟穿了女人的衣裳,站在一旁对着容颜,沈博宇夫妻伏低做小,小意殷勤的讨好? 他是妾,是姨娘? 龙十三等人可是都还想着刚才凤璟对沈博宇的羞辱呢,这会一听这话,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对面,换成了凤璟的侍卫黑脸。 其中一人忍不住,上前两步对着容颜怒斥责出声,“你这个女人,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主子可是堂堂的少将军,你再敢羞辱少将军,管你是谁,咱们的刀可不认识你。”说罢这话,他双眼带着杀机的抬了抬手,明晃晃的刀身对着容颜晃了两下,横刀,做了个抹脖子,砍头的姿势! “原来,这就是凤少将军的驭下之道啊,呵呵,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 容颜轻轻一笑,不等挑高了眉才要出声的凤璟说什么,直接打断他的话,“来,这可是我亲手泡的茶,凤少将军尝尝看?” “未婚妻果然看重我,不如,咱们今晚就成亲了吧?” 容颜眼底冷意一闪,面上却是笑盈盈的,“你要是决定做小,我这就让人去写一份契约?” “什么契约?”凤璟挑高了眉,桃花眼里尽是趣味。 这个女子,果然是有趣儿啊。 可惜…… 容颜笑盈盈的轻啜一口茶,红唇微掀,“自然是,卖身契。” 扑,这下饶是凤璟再镇定,不禁也是一口茶喷了出来。 容颜眼疾手快,直接把放果子的盘子拍了过去。 一口茶全被盘子挡了下来。 凤璟随手一抄,盘子被他真气拖着丢到了一侧的地下。 他优雅的拿了帕子拭去嘴角的茶渍,看着容颜摇摇头,“我这个人敢卖,就怕你不敢收。” 容颜默默的在心里点个赞。 ——这位爷,她还真的不敢收啊。 容颜抬眸看向凤璟似笑非笑的眸子,最终还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和这样千年狐狸修成精一般的人物打交道。 最讨厌了有木有? 尽管彼此心中知道容颜的气势落了一乘,但容颜仍是保持着最大的镇定,脑海飞快的转起了起来。 其实,在看到凤璟出现的那一瞬,容颜的脑子已经风一般的旋转了起来。 如同一只超高负荷的计算机。 高速的运转,计算。 直到这一刻,看着凤璟优美含情的桃花眼,容颜只能承认。 自己,真的算计不过只狐狸! 她索性撇了撇嘴,看向凤璟,“你要怎么做?你想怎样?”其实凤璟出现也好,不管怎样,自己和仪亲王府的渊源凤璟多少知道些,更是两个人之间也有那么一丝半点的牵扯,他出现,总比一心想要报仇,要把自己杀了,砍了脑袋给自己家人祭祀什么的彭家人要强的多吧,她相信,凤璟这人邪是邪了点儿,但要是自己真的落到他手里,一时半会的,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管怎样人活着就好。 至于别的,有命在,可以慢慢来嘛。 凤璟朝着她妖娆一笑,才想出声,站在他背后的一个人突然就跳了起来,指着容颜冷笑,“你就是那大金劳什子的县主?就是你杀了我哥哥?” 哥哥? 跳出来的男子,二十多岁,身材魁梧,一身彪悍气息。 容颜咪眼看了他一眼,把视线默默的转移,落在凤璟的身上。 凤璟朝着她悠悠然的一笑,薄唇轻掀,“哎,你看我做什么呢,哪怕咱们有情,可是你杀了人家的哥哥呢,这欠债的还钱,杀人的偿命,天底下总是这个道理的,难道我还能拦了人家为哥哥报仇的情义不成?”他看着容颜,笑的狐狸似的,“不过嘛,你要是休了姓沈的,嫁给我,保护自己的妻子,自然就是我的事喽。你说呢,未婚妻?” 容颜撇撇嘴,这一刻突然很是反感他的装腔作势。 冷笑两声。 “你可别张嘴闭嘴未婚妻,你不怕恶心,我还嫌你这张脸太勾人,惹我心烦呢,想要我改嫁你也可以,要么把这张脸给划了,要么,你就签下卖身契,给我当妾吧。”容颜瞅着他,丝毫没有气势不如人的半点自知之明,语气嚣张,霸道而蛮横,“不然的话,你可别再说什么未婚妻,我可是有夫之妇,女子名节重于泰山,我还不想被口水淹死。” 凤璟眼底闪过一抹凌厉! 这个女人,实在是够胆大包天! 他眸光微闪,索性一语不发的把身子靠在椅子上,由着彭家的人去闹腾! 反正他现在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置这丫头。 且由着彭家的人出出气也好。 再说,这丫头也不是不省油的灯,和彭家的人对上,到最后谁吃亏还真的说不准呢。 彭家这次和凤璟进城的是彭如通的亲弟弟。 两人感情不错。 彭如通被杀的消息传回北漠后,彭如平就嚷着要来报仇。 却被凤璟给强行压了下去。 这次凤璟听说土固城事变,以着他的性子自然是要带人掺合上一脚的。 彭如平直接就被他给拎了过来。 看着一脸气愤,指着容颜怒斥的彭如平,凤璟笑咪了眼。 瞧瞧他这主子多好,多体贴部下啊。 哎,这天下,简直就没有比他再好,再体贴部下的将军了啊。 彭如平恶狠狠的盯着容颜,手里的大刀被他抽出来,在地下拖了一条裂缝,他气势汹汹,“我是男人,不欺负女人,我哥即然是你用箭杀死的,现在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我就站在这里,你拿箭也好,拿什么也好,我让你十招,十招过后,我会用我的大刀一刀一刀的把你砍死,然后,等到你的血流尽,我会把你的头砍下来,拿到我哥哥的坟前去拜祭!” 他看着容颜半响不动,也不语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女人,你不会是吓坏了吧,还是,我哥根本就不是你杀的?”他啪的一声跺了下脚,地面被他这一脚蛮力给跺的碎了一块,如蜘蛛网丝般的裂痕向着四处蔓延,他却瞅着容颜嘿嘿冷笑,“就知道你们大金人最会使用这个不要脸的手段,一个个藏头露尾的,杀个人都要顶着女人的名头,果然是让人看不起的。”说到这,他一身杀气尽显,朝着容颜晃了晃大刀,“要么,给你机会冲我动手,要么,说来杀我哥哥的真正凶手,咱们北漠人可是恩怨分明,我可不会像你们,老冤枉人!” 他霸道而狂傲的对着容颜咧嘴,笑容狰狞,“我不会放过真正凶手的。” 容颜只是看了他一眼,眉眼弯弯的一笑,“是么?”不等被她这一抹笑容晃花了眼的彭如平反应过来,容颜一个欺身上前,脚步以着诡谲的姿势错开,她右手轻扬,对着彭如平一掌拍过去,“即是这样,这位将军,你就先让我十招?” “哎哎,你这女人,你……你娇滴滴的,小心我的刀。” 容颜的嘴角抽了抽,这人,你真是来报仇的吗? 就是对面凤璟都翻了下眼皮,姓彭的果然都是没心眼子的啊。 活该彭如通被这丫头给坑死了! 五招过后。 容颜一声失笑,“这位将军,还有五招哦……” “你放心,我说话算——”他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中,容颜一脚把人给踹了出去,彭如平诺大的身子重重的撞在不远处的墙上,惯性力量下,再摔出来,跌落在地下,发出扑通的闷响,凤璟瞅着那大熊般的身子似是断线的风筝被一脚踹,有些不忍心的摇摇头,这傻子,这下看你还敢不敢再轻视这丫头,还什么让十招,得,这下好了,把自己给让成死猪了吧? 他撇撇嘴,没用的东西! 也没有太多的可惜,他的麾下可不留这种没本事,偏偏眼高于顶的废物! 小看女人? 女人怎么了,这个女人不把他给一脚踹飞了? 女人还不是把他彭家的将军给杀了? 不懂得审时,夺势。 不知道吸取教训,活该被人给宰了! “凤少将军,他可是你的属下,你就不怕我把他给杀了?” 凤璟微微一笑,摇头,“你不会的。”容颜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在这种情形下主动杀人呢,不过,不管她想什么,图谋什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算计,都只是个渣渣啊,他笑的愈发妖娆,“未婚妻,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这满院的人,都死,其二,你和我走,我护她们平安,你说,你该怎么选呢,我越来越喜欢的未婚妻?” “不能有第三个选择么?” “可以呀,你看着我给她们收尸如何?”他语气温和,甚至带着几丝风清云淡的笑意,只是出口的话却是让人寒意自生,一旁的龙十三大急,“主子,您不能——”砰,龙十三被凤璟拂袖给抽了出去,他眸眼轻咪,语气轻佻中透着彻底的寒,“我这人说话,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旁插嘴,念在你是我可爱未婚妻的属下,这次只是小惩,下次,我会让你去和阎王喝茶聊天去的。” 容颜,“……”这个,妖孽! 058 容颜被劫 凤璟妖娆的笑意噙在嘴角边,桃花眼里多情而温柔,“来人,把爷的几位客人请过来。” 宛仪郡主,以及,她的两名贴身嬷嬷。 各自被一把刀押在脖子上,战战兢兢的被凤璟的人押了过来。 “少将军,人在这呢。” 凤璟唔了一声,摆手让他退下,扭头看向眼神凛冽的容颜,低低一笑,“别恼呀,我只是想请我这未来的岳母大人去做客罢了。 “凤璟,你把我娘给放了。” “啧啧,这娘啊娘的,一声声唤的倒是挺亲的,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 “凤璟你闭嘴!”容颜眼神凌厉,若冰雪寒潭,她死死的盯着凤璟,眸带警告,你再敢说说试试? 凤璟吃的一声轻笑,嘴角玩味的勾起来。 不让说呀? 那就,不说吧。 他耸了耸肩,看向灯影下的容颜——明眸皓齿,肌肤赛雪,清逸艳丽,和那个人,一样的让他,讨厌! 不过即然是他的…… 凭什么要他退? 眼中邪魅气息闪过,他才想出声,暗影里悄无声息闪过一人。 俯在凤璟耳侧低语了几句,如同鬼魅般退下。 凤璟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又来坏他的好事儿! 上次自己给了他面子,这次嘛…… 他冷笑两声,却是抬眸看向容颜,“说吧,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让我好好的招待招待下别人?” “……我还有的选吗?” 凤璟一脸的诚恳,“自然有。”他一指宛仪郡主等人,“帮她们收尸?” 宛仪郡主这个时侯也反应了过来,她不顾自己脖子上的刀,“颜儿,你别听他们的,娘死就死了,你只管……”她本是想说你只管照顾好自己和你外公,还有乐哥儿就好,可话滚到了嘴边,她的心哗的一下全冷了,凉了。 这种情况下,她们几个还有活路吗? 她的话在这里猛的顿下,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对面,凤璟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看到她闭上了眼,他突然饶有兴趣的轻掀薄唇,“郡主,你说,本少将军是要带走容颜呢,还是,带走那个孩子?或者,再加一个陈老爷子,不如,你来帮着本少将军选?”顿了下,他声音低柔,带着几分引诱的蛊惑,“我和你保证,只要你亲自选的人,我立马带着人退出这里,院子里余下的人,我也绝不会让人再碰一分。” “凤璟,你不是人!” 怎么可以让宛仪郡主选? 这个女人心头最是柔软不过,就是院中哪一个下人在她的眼前出事她都会难过很久。 更遑论是他们这些至亲? “娘,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个疯子。”她一指凤璟,直接道,“他的话不能信的,娘,你可别真的信。” 凤璟一扬手。 侧面,几人押着一脸愤怒,似个孩子一般哼哼唧唧的陈老爷子。 另一面,乐哥儿小脸儿上全是泪,趴在甘草怀里动也不动的被抱过来…… “爹,乐哥儿……” “外公,乐哥儿……” 看着容颜一脸的焦急,宛仪郡主的泪都要掉出来,凤璟笑意更深。 “宛仪郡主,你看看他们,哪个可以活下来,哪个得要跟着我这个恶魔走人,都在你一念之间哦。” “你,你……你带走我吧,你放过我的女儿,儿子和我爹。” 宛仪郡主的脸庞上全是泪水,一脸的哀恳。 容颜叹了口气,“凤璟,好玩吗?” “自然是好玩的啊,人心,得多试。这样,你才知道自己在别人心里重不重要啊。”他一指被人搀了的宛仪郡主,神色玩味,“你看看,她平日里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你这个女儿最重要吧,还有这个孩子,当初,她说不想养,还是你劝她养在了身边,但是现在呢,这个孩子在她的心里和你一样的重要!” 容颜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眨眨眼,玩够了吗? 这人,竟然挑拨起她和宛仪郡主之间的关系来了啊。 “颜儿,颜丫头,颜……”陈老爷子看到容颜双眼一亮,要往她身边跑,却被身后押着他的人直接点了穴道,动也不动了。 宛仪郡主一惊,“爹,爹……” “娘,外公没事,就是被点了穴,动不了。” 这个时侯,宛仪郡主已经把乐哥儿抱在了怀里,她低头,满眼的不舍,疼爱,轻轻的抚着他的小脸。 宛仪郡主的目光迷离,轻叹,“乐哥儿,别怪娘啊。” 要是这些人只有一个人能活着。 她选择的,永远都会是颜儿! 至于这个孩子…… “是娘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九泉之下,娘和你,还有你外公,咱们一块走。” 她看向凤璟,“你放了颜儿,我们几个随你怎么处置。” “是啊是啊,你放过我们家小姐吧。” 容颜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她不忍心和宛仪郡主说,凤璟这些话,根本就是在逗她们玩儿! 他想要做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让别人去选择? 把这些人带到她的眼前,不过是想提醒自己,要是她不如他的意。 那么,倒霉的就会是她身边的这些人! 她帮着宛仪郡主拭去眼角的泪花,“娘,您别担心,我只是和他走一趟罢了,不会有事的。” “可是,可是——” “娘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话罢,她对着李嬷嬷几个人点点头,示意她们好好照顾宛仪郡主,“等到姑爷回来,和他说,我等着他去接我。”扭头,她看向身后一脸愤怒,似是随时要冲出去拔剑的龙十三几个,有些歉意,“是我让你们几个受委屈了。” 身为暗卫,主子受到威胁,遇到危险,本该是他们大展身手的时侯。 可她这个主子却要让他们不准出手。 “主子,您又何必?咱们好几个人,拼一下未必就不如他……” 容颜垂眸,“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我舍不得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 凤璟,绝非是他们能对付的人。 凤璟理所应当的点头,“多谢夸奖啊。走吧?” “嗯,走吧。” 她看向凤璟,“带两个丫头?” “只有一个。” 四女一听都扑了过来,“主子,主了,奴婢跟着您。” “主子,奴婢去。” 容颜笑着看了几女一眼,“白芷吧,她跟着我,你们三个就帮我好好看家。” “是,主子。” 山茶几女眼圈含泪,要哭不哭的,“主,主子,您早点回来——” “会的。”再次回归,她绝不会让自己再这般的随意被个人都能威胁了去! 凤璟似笑非笑的一挑眉,“亲爱的未婚妻,请吧。” 容颜看着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想到刚才那人在他耳侧的低语,以及他看似平静,却是转身抬脚率先向外走的动作。 她霍的瞪大了眼,难道说…… 城外,有人赶来? 肯定是这样的! 所以,他才拿着她娘那些人要挟她,让她痛快的答应和他走…… “嗯,怎么了?” 容颜看着回头,顿脚的凤璟,若无其事的笑笑,“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我说,现在就走。”凤璟突然就变了脸,一声冷哼,“容颜,我的耐心有限。现在,我说走。” “凤少将军——”容颜心头愈发肯定,外头肯定是来人了,凤璟才这样急着要把自己带走。 拖时间,说不定还有机会…… “把她杀了。” 他随手指了一个婆子,那是一个粗使洒扫的,正抖着身子缩在一个角落,冷不丁的被凤璟随手指到,她还没反应过来呢,一抹寒芒闪过,下一刻,她的头已经和身子分离,两只眼甚至还瞪的大大的,充满了惊恐,惧意。 从凤璟随手点指,到那婆子人头落地。 不过是眨了下眼的工夫。 府中下人啊的惊呼,脸色惨白的望着那个婆子。 胆小的小丫头腿都软了。 “走,还不是走?” “……” 身后,龙十三几个人要跟,却被凤璟的人给拦下。 “你们要是不想让这院子里的人死,就乖乖的待在这里吧。” 墙头上,不知何时露出几排乌鸦鸦的人。 个个手中持着弓箭,长弩。 有风吹起来,院中的灯笼随风摇曳,轻晃。 箭尖,泛着蓝幽幽的乌芒! 龙十三的瞳孔一缩,那是,剧毒…… 抬起来的脚步猛的缩了回去——主子不会希望这个院子里的任何一个人出事的。 砰,龙十三狠狠一脚踹到了旁边的墙壁上。 “十三哥,这下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凉绊!” 龙十三性子里头暴躁的一面完全的露出来,恶狠狠的瞪了眼身侧的兄弟,同伴。 他盯着墙壁上的那些人,死死的盯着。 早晚有一天,他会报今日之辱! 一刻钟。两刻钟…… 直于,三刻钟过后。 一声轻啸声响起。 墙头上的人开始陆续后撤,似是被人提着线唰的一下全部给收走。 几乎在那些人退走的一瞬间,龙十三飞身而起。 “追。” 对方似是早就提防他这一招,嗖嗖嗖一排箭雨射来。 龙十三等人手中剑舞的密不透风。 地下噼哩啪啦落了一地的箭雨。 半响,龙十三等人手中长剑停下,对面的人却是早已撤走…… “去查,我就不信他们那么多的人会不留下一点的线索。” 龙十三发了狠,一连几个命令传下去。 最后,他看向不远处的六子,一招手,“六子,你过来——” “什么人?” “站住——” 一道人影闪过,龙十三身边的人提剑就围了过去。 大有一言不合立马开打的气势。 对方一袭紧身夜行衣打扮,面庞清秀,唯有一双眼好看的紧。 似是天上的星子,无垠而深邃。 “你们是,沈博宇的人?”对方看着龙十三等人的如临大敌,眉头一拧,“容颜呢?” 主子她…… 龙十三等人心头一痛,是他们的失职! “容颜人呢,她在哪?” 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沉重,默然,来者更加焦急,“容颜呢,难道她,她已经?” “你是谁?找我们主子有什么事情?” 龙十三最先反应了过来,主子不在,公子不在,老大,二哥他们都不在。 这个家里现在他作主! “你又是谁?” “我是少夫的护卫,你是谁,找我们主子有什么事情?” “反正不是要对她不利,她人呢,在哪?你让她出来。”即然容颜的护卫长还有心情和他说话,这样看来,那女人应该是没事的吧?端木青鸿的心里着实松了口气,他看向龙十三,眼神就带了几分的审视,“你们应该是她的贴身护卫吧,不在她的身边护卫,跑到府外做什么?”随即他咪了咪眼,猛的变了脸色,“难道,府里出事了?是谁来了,是不是凤璟?” 他本来是终于获得自死士谷中出来的资格。 按着规矩,在上战场之前可以回家一趟。 想着也有小两年没见自家爹娘。 再加上自家老爹如今可是王爷。 他这当儿子的好歹得回去祝贺下不是? 赶到半路,偶然间从驿馆的几个送信小兵嘴里听说了土固城之变…… 彭家竟然还敢要报仇? 端木青鸿立马就恼了,一个男人在战场上被个女人给射击。 你们彭家有什么脸面嚷嚷? 还报仇! 要是他的话,早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更何况,容颜可是他们仪亲王府的人! 他爹更是再三的申令,不许对土固城发兵,袭击! 端木青鸿是王府也不回,半路转道直奔土固城。他这一路急驰,走的又都是小路。 竟然比他老子端木睿峰还要快。 但看着眼前的龙十三,端木青鸿才松了口气的心猛的又提了起来。 “凤璟来了?容颜她,怎样?” “主子在三刻钟前被他给带走了……” 这混蛋! 端木青鸿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怒意,他转身要追,脚抬起来又转身看向龙十三。 “哪个方向?” “那个——” 眼看着端木青鸿身子划成一线,瞬间流向远处。 龙十三反应了过来,“哎,你是……” “端木青鸿。” 端木青鸿…… 龙十三略一顿便反应了过来,仪亲王府的人。 他扭头吩咐身侧的人,“让六子照顾好家,等主子和公子回来。”话罢,他是纵身直追。 跟着端木青鸿,一定能找到主子的。 又是两刻钟过后。 沈博宇和端木睿峰的人几乎是同时赶到。 六子等人一脸自责的请罪,“属下等该死,请公子降罪。” 沈博宇闭了下眼,这事儿,怪得了谁? “没用的东西,颜丫头哪次危险的时侯你是在她身边的?你,你,颜丫头怎么就喜欢上了你?”端木睿峰就差指着沈博宇的鼻子破口大骂,他更恨的是自己,当初,要是他多派人往两国找线索,说不定能发现线索,把这孩子给找回去了,还有,即是确定找到了她,自己怎么就犯了一时侧隐之心,没有第一时间把人带回王府呢? 要是他把人带回去。 还能有今日吗? “沈博宇,我最后悔的是我相信你,觉得你能保护她……” 沈博宇面对着端木睿峰的滔天怒火是哑口无言。 可他心里头的怒气却是着实到了一个顶点! 他闭了下眼,丝毫不掩一身的杀机,“传我的话,让龙五攻临岗,然后,转道平川城,直攻凤璟!” 凤璟,凤璟! 龙一飞快的传令,人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知道,凤璟这次是真的惹怒了自家主子,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果然,沈博宇寒冰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让龙六带军队来土固城。和卫绍强说,咱们的人,全面接管。” 这座城,从此以后,他要了! “是,主子。” 龙一的双眼灼亮,看着沈博宇的眼里全是惊喜。 主子这一动,平西王和皇上的人会再次发现主子的实力,军权。 这样危险的一个人,他们谁都不会容得下的。 只要他们容不下,到时侯,主子哪怕是为了夫人的安危,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届时,这天下,还能有谁是他们家主子的对手? 逐鹿天下,早晚的事儿! 不久的将来。 天下,因为一个女人而即将引发一场兵变。 也即将因此,而在十几年过后,三国迎来大一统…… 当然这是后话且不提。 容颜被凤璟带走,宛仪郡主想想这个情景都觉得剜心。 这要是颜儿不能平安归来…… 眼泪是哗哗的往下掉。 当哭的双眼红肿,几次晕厥过去的宛仪郡主听到沈博宇回归时,几乎是从屋子里跳起来向外就跑。 “阿宇,阿宇,你快去把颜儿救回来,颜儿,颜儿她——” 我不能没有颜儿的啊。 “您放心,我这就去追颜儿,一定会把她平安带回来的。” 压着心头的焦躁,沈博宇安抚住宛仪郡主,又招来六子交给他不少的人,吩咐他务必护卫好家里头的这些人,最后,他带着龙一等人是马不停蹄的追着龙十三留下的暗记,一路紧咬,转眼就是三天过去。 三天时间,端木青鸿已经和凤璟的人交了几回的手。 也幸好他是自死士谷里训练出来的。 不然的话估计第一回合就得被凤璟的人给打趴下。 饶是这样,他在和凤璟的人动手时竟然没有一次占了上风! 但对方那些人明显是认识他的,顾忌他的身分,却也没下死手…… 就这样双方焦着,谁也不能奈何得了谁。 一时间竟然情形就胶了起来。 第五天。 端木青鸿再次和凤璟的人缠斗在了一起。 他仗着身份,使了一个虚招,一剑抵在对方的脖子上,“说,容颜和凤璟在哪?” “少公子,您就是真的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少将军的下落。” 就是知道,他也不会说! 知道他说的是真话,端木青鸿也不为难他,直接把人给拍晕了事。 余下几名护卫飞快的抽身而退。 端木青鸿由着他们把人给背走,好看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精芒。 到底,凤璟在哪? 不知他一个人想,就是端木睿峰和沈博宇两个人也都在想这个问题。 凤璟和容颜,到底在哪? 沈博宇和端木睿峰在第三天后会合在一块的。 前头有龙十三,端木青鸿留下来的暗记,他们开头是直追而去的。 虽然不晓得自己儿子为何会在这里,又比他更快一步的出现在土固城。 但现在找人要紧。 只是四天过后,沈博宇和端木睿峰两人同时吩咐人停了下来。 四天来,两人首次心平气和的坐在了一起。 沈博宇是晚辈,亲自给端木睿峰端茶,“这样下去不是法子,您有什么办法吗?” 凤璟是北漠的人。 身为北漠的仪亲王,沈博宇相信,端木睿峰肯定有办法能逼凤璟现身! 端木睿峰看着沈博宇,倒是不着急了。 人可是在他北漠呢。 凤璟再混蛋,他也不敢对颜丫头下死手…… 这么一想,端木睿峰之前一路紧绷着的心倒是松了几分。 他笑着挑高眉,看向沈博宇,“我是有办法让凤璟现身,可是,我为何要做?” “凤璟再怎么样,他是北漠的人,而且,他和颜丫头打小就有婚约。” “可是颜儿已经嫁人了,她现在是我的妻子!” 端木睿峰哦了一声,笑笑,“那又如何,北漠人从来不计较这些的。” “……” 沈博宇默默的看了眼端木睿峰,点点头,起身冲着他拱了拱手,转身走人。 两人果然是立场不同。 他就不该对这老狐狸有半点的指望! 身后,端木睿峰轻轻一笑,“这就走了?” “王爷难道是想要耍着我玩不成?现在是我妻子不见了,您不急,我很急!” “我可以帮你……” 沈博宇眸中精芒闪过,霍的看向端木睿峰,“条件?” “哈哈,果然是个上道的。”和聪明人谈话就是好,不用猜来猜去的绕圈子,直奔主题,你好我好大家好,端木睿峰点头,“你帮我劝容颜认祖,归宗。而且,你和颜丫头将来的孩子,得有一个继承她父族的香火。” “这事,我不能作主。” 看着沈博宇想也不想的就摇头,端木睿峰并没有生气。 他只是好笑的看向沈博宇,“我知道你不能做颜儿的主,我只是让你帮我劝她。你的话,她总是能听进去几分的。至于孩子,那都是以后的事情,颜儿要是实在不乐意,我也不会强求。现在,你只管答应我一句,帮着我劝她,在她想不通的时侯,劝劝她就好。” 端森睿峰看着沈博宇,“要是你连这个都做不到,那么,我就直接回北漠好了。” 至于颜丫头,他相信凤家那小子早晚会把人带到他面前的。 “……我答应你。但要是颜儿不同意……” “我不会逼她什么的。” 沈博宇深深的看他一眼,点头,“最好是这样。”其实,他在刚才点头的时侯就想好了,要是容颜不想和北漠这些人牵扯,他就是违背誓言又如何,左右,日后受到惩罚,天遣的只有他一个! “走吧,咱们改道。” “改道?要去哪?”沈博宇眸子微咪,难道,这老狐狸之前就知道颜儿和凤璟的路线? 端木睿峰看着他的神色哈哈一笑,“相信我,走吧。” 他们这一去,方向竟然是北漠的皇城! 与他们同一方向,比他们要早上两天路程的凤璟和容颜此刻正停在一处小县城。 这里是通往北漠皇城的唯一通道。 进城之后,凤璟直接带着容颜一头扎进了驿馆。 容颜面容清秀,身材瘦小,在路上被他强行易容成一个贴身小厮。 驿馆,一处单独的小院。 凤璟吃着小厮特意给他们开的小灶,一脸的嫌弃,“这是菜吗,看看这都炒的成了什么样子,还有这汤,这是嗖水吧?这东西,这是什么,馒头?这碗,这筷子,这……”他把眼前所能看到的东西通通一顿狠批,最后,啪的一声拍了筷子,“这饭菜不是人能吃的,爷不吃了。” “少主子您就忍奈些吧,后头仪亲王和姓沈的追的紧,咱们不能大意。” “那你是想饿死我是吧?” “……” 容颜坐在一侧笑咪咪的啃着馒头,喝汤,吃菜,不时的啧下嘴。 “这菜,真好吃。” “这汤果然还是热呼呼的好喝啊。” “还有这饼子,压的挺瓷实呢……” 对面,凤璟看着她摇头晃脑的样子,冷笑了起来,“你是故意激怒我,想惹我生气,然后你好从中得利吧?我告诉你,你就别想了。还有,”他一指小厮打扮的容颜,桃花眼里尽是阴邪、森冷,“我知道你身怀医术,或者不把我给你吃的毒药放在心上,但是你可以试试,那毒药你要是能解,爷我以后跟你姓!” 容颜瞪了他一眼,默默的转过了头,懒得理他! 半夜。 躺在榻上熟睡了的容颜慢慢的睁开了双眸。 她翻身坐了起来,屏气,凝神,细细的听了一会儿,窗外有人。 悄无声息的躺回榻上,容颜运气于丹田,凝于一点,直接冲穴…… 扑,一口血在嘴角溢出来。 果然还是不行啊。 容颜丝毫不在意的拿了帕子拭了下嘴角的血迹,眉头皱了一下。 凤璟封穴的手段很独特。 她用一般的冲穴手段竟然几晚都不能成功…… 这样下去,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只能乖乖由着凤璟来撑控? 容颜眼底闪过一抹竖毅。 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第六天的傍晚。 凤璟带着容颜进了一座大城,宿在了一间客栈。 晚饭叫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凤璟仍是一脸嫌弃的当着人家伙计的面把人家批了个从头到尾。 最后看着那小伙计都要哭出声来的脸,容颜扑吃笑了出来。 “行了,你要是不乐意不住就是,至于吗你?” 凤璟翻了个白眼,对着小伙计一脸开恩的摆摆手,“得了得了,你退下吧。” 伙计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这是哪里来的爷啊,这刺挑的。 果然不愧是爷! 容颜吃饱喝足,丝毫没有形象的打个饱嗝,“我吃饱了,去睡觉,你有事自便。” 看着她一身粗鲁的动作,凤璟直磨牙,“你是个女人!” “我知道呀,我知道我是女的,你是男的。” “那么,你能不能注意点自己的形象?”凤璟看着一脸无所谓,无辜的容颜,恨不得过去掐死她。 这个女人,她就是故意的吧? 一定是故意恶心自己! 明明知道她的心思,凤璟还是中了她的计—— 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全身都不自在! “女子要以温柔,娴静为要!女子要温柔,要如弱柳行风,要……” 容颜对着他翻个白眼,“那你把我当男人好了。” 把她当男人? 自己和个男人指腹为婚,他tmd的他有病吧? 他抬手指着容颜,一下子就看到她又是伸懒腰,又是打呵欠的样子。 中间,好像她嘴角还流了那么一丝丝的口水。 这下把凤璟给恶心的,“爷困了,要去睡觉!”他扬长而去,这个女人,没救了! 后头,容颜看着他的身影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榻上,她揉了揉眉心,没有半点的睡意。 也不知道沈博宇这会在哪? 要是他找不到自己,看她以后理他…… 又打了个呵欠,容颜翻了下身,脑子里闪过一抹疑惑。 她明明觉得一点都不困呢。 可下一刻,人好像眼上被人按了开关似的,转眼就迷糊着睡着了。 有点奇怪啊。 迷迷糊糊的,容颜觉得有个念头闪过,可转眼,她就给抛到了脑后。 第十天。 凤璟和沈博宇的人对上,一番厮杀,他带着容颜从容退去。 晚上,凤璟看着飞鸽传过来的信息,脸上露出一抹的怒意。 该死的沈博宇! “少将军,出什么事情了?” “沈博宇派人去抄咱们的老巢了。” 暗卫一惊,“少将军,这事可不能大意,依着属下看,您还是亲自赶回去的好。” 凤璟摇了摇头,眼底多了抹阴霾,“我不能回去。”要是前几天,他肯定是二话不说转回去,反正容颜在他的身边,去哪都一样,可现在,他眼神阴森的看向身边的暗卫,“和他们说,要是守不住临清城,就让他们提头来见我!” “主子,沈博宇的兵有三万呢。” 凤璟傲然一笑,“不过三万罢了,咱们的人怎么也有一万多吧,二对一,难道还守不住一座城?” 这是这样,那些人死了也罢! 暗卫看着凤璟眼底的阴冷,聪明的闭上了嘴。 自家主子这性子,再说下去,倒霉的只能是他自己! 灯影摇摇,映出凤璟如花般妖艳的脸庞,他手指轻轻在茶盅上磨裟着,眼底的邪魅一点点的凝聚。 那对母子竟然在这个时侯被接了出来? 呵呵,是端木睿峰的手笔吧。 想要用这件事情逼他回北漠? 也罢,他也正想和那对母子彻底的算算账,平日他们缩在壳子里不出来。 这次即然出来了,那就,别回去了吧。 …… 沈博宇凝着眉,沉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 他的对面是一脸笃定,自信的端木睿峰,看着他这个样子,端木睿峰倒是笑了起来。 “你放心吧,只要颜儿不变心,凤璟不会对你有威胁的。” “还是说,你担心颜儿的名节?”大金人可是素来看重女子名节,难道说,眼前这个男子也如世人一般,觉得颜丫头被人给掳走,污了名节,配不上他了?想到这里,端木睿峰的脸就板了起来,“沈博宇,我问你,颜儿要是回来,你会对她怎么样?” 要是这小子真敢嫌弃颜丫头。 他就直接把容颜带回北漠去,让他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人! 沈博宇有些哭笑不得,“您想多了,我只是担心颜儿的身子。她这一路奔波,凤璟也不知会不会苛待她……” “你想多了,凤璟会让她吃好睡好的。” “……” 话题一转,沈博宇看向端木睿峰,“让凤璟把颜儿带到北漠,是你的主意吧?” “是又如何?”端木睿峰呵呵一笑,笑容里充满了狐狸似的狡黠,“山不来就我,我就只好去就山喽。” 再说,这次的事情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中的。 他不过是顺势推了一把罢了。 想到以后还有要用到沈博宇的一天,端木睿峰一脸郑重的看向沈博宇,“容颜的身世,早晚要有解决的一天,我要是以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坚持把她的身份公开,也不会有今天这回事。”区区一个彭家,哪来的胆子敢动他仪亲王府的人?想到彭家,端木睿峰的眼底掠过一抹杀机,这个时侯,皇城中已经没有姓彭的了吧? 这就是动他们端木家人的后果! 看出他眼底的杀机,沈博宇却是没有出声。 他也很想杀人好不好? “对了,我前几天接到了你们长安城传回来的一些消息,好像,和你有关啊。”端木睿峰似笑非笑的看一眼沈博宇,突然转了话题,提起了关于长安城的一些事情,他看着挑高了眉,神色不变回望着他的沈博宇,直接道,“那些人说你的身世与平西王无关,更不是曹府的外孙,这件事情,到底是真还是假的?” “……我也不知道。” 沈博宇摊摊手,朝着端木睿峰一脸的坦然,自若,“我当时也是有些懵,等到我出城之后,倒是想回头去查这件事情,可惜当时我担心颜儿,想着先回土固城……没想到,还是晚了那么一步。”说到这里的时侯沈博宇心头多了抹黯然,要是他赶路的时侯再快上那么一些,在长安城里的时间再少那么一天,他就可以和颜儿一块守在土固城,面对北漠的军队了。 “这么说来,那些人只是在造谣吗?” 沈博宇看着端木大老爷,想了想后摇摇头,“我觉得,曹大老爷的话最起码有四分是真的。” 四分? “你有发现什么线索?” “我外祖母,她当时那么危险还想着见我一面,估计,就是怕这件事情会被人揭发,影响到我……但是没想到,却害她丢了性命……”说到曹老夫人,沈博宇的面上掠过一抹的难过,因为他的事情,曹老夫人丢了性命,就是到最后,他都没能给她老人家送终! 也不知道外祖母在天有灵,会不会生他的气? 他脸上的落寞,悲哀让端木睿峰难得的缓了几分口气,“生死有命,曹老夫人年岁不小,又有重病在身,想来,也是她的命尽了罢。”安慰沈博宇几句,他猛的在他肩头用力一拍,“你可是男子,别做这等小女儿姿态,像什么样子,我来问你,这件事情上,你打算怎么做?”长安城的那些人分明就是想要用这件事情大作文章,籍机把沈博宇给彻底的推出大金皇族! 更有甚者,估计还有平西王府的人在推波助澜吧? 沈博宇垂眸,“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要找到颜儿,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都是浮云。” 什么谣言,什么是非的。 与他何甘? 端木睿峰嘴角掀了掀,看着沈博宇想要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小子明显心情不好。 还是先别说那些烦心事情了。 拍拍他的肩,“放心吧,凤家那小子一定会回北漠皇城的。到时侯,你帮我劝那丫头认祖归宗,我还你一个平安健康的妻子。” “好。有劳王爷……” 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千里之外。 长安城外几百里。军营。 平西王一脸的震怒,“他们说,宇儿不是本王的骨肉,不是曹府的外孙?” 简直是胡说八道! 深吸口气,平西王掩下心头的杀机,“去,给我查查这件事情,到底是从哪传出来的。还有,去给我问问姓曹的,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以为这样,就能和他完全抛开关系吗?平西王冷笑了两声,曹家想的也太简单了,他是曹府的姻亲,宇儿是曹府的外孙,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这个时侯再想遮掩,否认,真真是可笑至极! 而宫中,太后却是气的拍了桌子。 “去,马上去,给哀家把曹大夫人传进宫来,让她来见哀家。” 曹府到底有什么胆子,敢这样污蔑皇室? 对于沈博宇,太后心里还是存有两分的真情,哪怕到现在,她都没能对沈博宇真正的下了杀心! 这一刻,她不去想祖孙两人的关系,直觉的自己的尊严,皇家尊严受到了挑战。 要是这事当真是曹府造谣…… 曹府,当诛! 059 入凤府,金陵城内 站在城门外,望着面前的金陵城,容颜觉得一股厚重,粗旷感扑面而来。 这是长安城的繁华精致,略带几分皇家北京凛冽不同的一种感觉。 身后,凤璟看着她微缩的瞳孔,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如何,比起长安城,不差吧?”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孩子炫耀般的小得意。 似是自家的孩子,比别人家的好,他在得意,骄傲。 容颜能理解他的心思。 她侧了下头,对着凤璟点点头,“嗯,相较于长安,我喜欢这里的感觉。” “算你有眼光。”某人傲娇的扬眉,因为容颜的话狭长的桃花眼里多了抹笑意,他瞟了眼容颜,“走吧,咱们进城。” “好呀,进城。” 之前,她心里一直想着的是如何从凤璟跟前逃走。 甚至在证实他要把自己带到金陵城后,容颜的心就七上八下的,极是不安。 金陵城里,要是她的身世被暴出来。 届时,又会上演一场甚样的风波? 她一路上忐忑不安。 以至于后来凤璟带着她和沈博宇,仪亲王一行几次三番的大玩捉迷藏都没放到了心上。 ——反正,凤璟并没有真的把她怎么样。 或者是应该说,凤璟只是把自己从家里劫了出来,但至于以后? 呵呵,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自己呢。 所以啊,暂时,就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看着! 在试过几次冲穴不成,反倒刺激的她本身气血不稳,好不容易修练出来的一点子内力不继之后。 容颜便老实了下来。 即然后头跟着沈博宇,仪亲王,这个妖孽还是交给后头的妖孽去收吧。 她这一届凡人,老实等着过自己的小日子好了。 守城的兵士自然是认识凤璟的。 几名士兵看着凤璟一脸的崇拜,“少将军,您回来了?少将军您请——” “唔,好好守着,别让任何可疑之人钻了空子。” “遵命,少将军。” 容颜站在一侧看的直撇嘴,真是的,要是让这些人知道他们崇拜的凤少将军就是个自私自利又小气,傲娇别扭的玩意儿,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哭?此刻,容颜等人已经站在了金陵城的主街道上,凤璟自打进城之后脸色就有些阴晴不定,这会儿抬眼看到容颜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和戏谑,不禁桃花眼高挑,“你那是什么眼神,可是在心里骂我?” “骂你还用在心里吗?骂你还需要在心里?” 随时都可以好不好? 容颜似笑非笑的撇过去一眼,看着脸色黑下来的凤璟,嫣然一笑。 “走,回凤帅府。” 身后跟着凤璟的两名亲卫兼小厮把这话听在耳中脚一软,差点跌到地下去。 刚才,他家主子说回府里? 凤帅府啊凤帅府啊。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中眼神互换。 我没听错吧? 好像主子说的是,凤帅府? 容颜眼底诧异闪过,凤璟姓凤,凤帅府听着应该是他的家吧。 这人回来了,回家不是很正常的事儿? 怎的看着这两人的表情,好像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呢。 她眼珠转了下,把这件事情压到了心底深处。 凤璟一句回凤帅府,自然是有人去提前报信的,因此,等到容颜等人站在凤帅府的门前时,凤府府的大门敞开,守门的小厮,管家等人更是遥遥相望,远远的在看到一袭火红长衫的凤璟就出现时,管家等人激动的眼圈都红了,伴随着一声声‘大少爷回来了’‘少将军到了,快去府里给老夫人,夫人传话’,在管家的带领下,忽啦啦的跪了一地! “见过大少爷。” “大少爷安。” 凤璟抬头,迎着阳光咪了咪眼,继尔他就听到耳侧一声高过一声的请安声。 慢慢的低下头,看着跪在地下的总管等人,他妖娆一笑。 “管家,好久,不见啊。” 凤府的管家激动的都要掉泪了,“是是是,大少爷,您都有十几年没回家了呢,这下您肯回来,老夫人,老太爷他们很开心,老夫人刚才在后院连着派人催了好几回呢,大少爷,您一路奔波肯定很累了吧,老奴,老奴扶您进去梳洗,歇着……” 凤璟笑了笑,“不急的,祖母在等着我是吧,我这就去见她老人家。” “哎哎,老夫人要是知道您这么掂记着她,老夫人肯定很高兴的。” 掂记着自然是掂记着的,只是,这份掂记,有几分的真心? 容颜站在凤璟的身后,自始至终把凤璟的神色看在眼里。 听着管家的话,她在凤璟的背后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凤璟这人,是没心的好吧? 还感情! 凤璟回头,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容颜,扬扬眉,“走吧。” 容颜皱了下眉,“我去休息。” 凤璟去见自己的祖母,家人,她跟着做什么? 谁知凤璟突然就变了脸,一声冷笑,竟是伸手拽了她的手拖着她往前走。 “别以为进了这城里,在凤府就能混水摸鱼,你是以为离了我能让你更加方便的逃走?” 凤璟的眼神带着杀气腾腾,“我告诉你,没门儿!” 身后,管家着实的被凤璟这动作唬了一跳。 “刚才那个,是小厮?” 他家大公子何时竟肯屈尊降贵的和一个小厮拉扯了? 摇摇头,把脑海里头的怪异感抛开,管家大步跟上去—— 大少爷多年不回家,这乍一回来,老夫人高兴。 府里头要做的事情多的是。 再说,大少爷打小就挑剔,如今才回府,可不能让那不长眼的冲撞了大少爷。 凤帅府后院。 凤老太太一脸的泪,拉着凤璟的手不放,“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总算是舍得回来了啊。” “奶奶,我这不是没空嘛。”凤璟丝毫不以为意,语气敷衍,“奶奶,您要是没别的事情,孙儿我先去歇着?” “对对对,去歇着,你在前头打仗肯定很辛苦,这一路又累的慌……”老太太听到这里猛的一顿,她看向凤璟,“你回府,是皇上让你回来的吗?”她怎么之前没有听到半点的风声?虽然她也一心想着这个孙子回来,甚至在心里想了好久,待到凤璟回来,得赶紧把他的婚事给办好,哪怕她要用撒泼耍赖的呢,也得看着这个孙子成家。 不然的话,她就是哪天死了都不能安心啊。 可要是这个孙儿是擅自从战场上回来…… 老太太的眼里就多了抹凝重,“你这混小子,不会当真是擅自回来的?” “不是,仪亲王让孙儿回来的。” 凤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容颜继尔一想便也清楚了他的心思——肯定是仪亲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逼着他中间改道,回了金陵城。 即然是仪亲王出的手。 那么,凤璟把自己回府的事情赖到仪亲王的头上,也不为过。 敷衍了凤老太太几句,凤璟便以休息为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老太太拉着凤璟的手依依不舍,“你快去歇着,要是饿的话我让人给你先送些点心……”她唠唠叨叨的话听在凤璟的耳中只沉独好笑,要是真的关心他,这么些年来为什么不去看他?又不是离的千八百里!可见,这些关心都是假的! 凤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歇下。 容颜被他直接安排在自己屋子的外间。 管家倒是没有什么疑异,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这明明是一个小厮的呀。 凤璟当着管家的面一把拉了容颜的手,桃花眼轻藐,“这是我未婚妻。” “凤璟你别胡说,我不是。” 容颜不开口,管家只是以为是个小厮,长的清秀了些罢了。 如今她这一开口,管家立马就明白,这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跟在自家大少爷的身边。 贴身伺侯的也没啥好奇怪的。 可现在,凤璟直接说,未婚妻,可就把管家给吓了一跳。 “大,大少爷,未婚妻这事儿,老太太知道吗?” “哦,我刚才忘了和她说。”凤璟不以为意的挑了下眉,随即对管家摆手,“你去说也是一样的。” 管家,“……”他也不想去说! 果然,老太太一听这话直接就炸了。 “你说那女孩子小厮打扮,就跟在璟哥儿的身边儿?不行不行,这事儿绝对不成。” “我是绝不会答应这桩事情的。” 她们凤帅府的嫡长孙媳呀,怎么可能会是这般不成体统,没规矩不知廉耻的女孩子? 这事儿绝对不可以! 她看向管家,“你去,把那女孩子给我赶出去。” 这种不知进退,没有半点分寸的女孩子,她见都觉得是抬举她! 管家一脸的苦笑,“老太太,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少爷的性子,这个时侯去说这事儿,万一惹得大少爷着恼……他若是恼了老奴倒也没什么,可要是大少爷执意要带着人出府,到时侯,老太太您岂不是又要伤心?”这些年来他看着老太太一脸的忧色,很难露出点笑模样儿,今个儿大少爷回府,她是真的开心呀,祖孙两人好不容易缓下来的感情,要是再因为这件事儿闹僵了…… 岂不是有点得不偿佚了? “你说的倒也是,只是,就由着那女孩子勾在璟哥儿的身边不成?” 人都是自家的孩子好。 凤老太太更是护短的紧,一听管家这话,也不管容颜的出现是怎么回事儿,直接就定了罪。 都怪,容颜! 她的孙儿就是个好的,是被她这个外头的女人给带坏滴。 管家抹了下额头上的薄汗,“那老夫人的意思是?” “再给璟哥儿身边派几个丫头,看看可有能入他眼的。”说不得看的女孩子一多,自然把那个就给抛到了脑后,老太太端起茶盅轻轻呷了一口,眼底闪过一抹睿智,“告诉她们,要是璟哥儿瞧不上她们也不用灰心,就安心的待在璟哥儿院子里,只要她们忠心服侍璟哥儿,我这个老夫人自是不会愧待她们的。” 这感情嘛,自然是要先相处。 两个人见的多了,瞧的次数多了,处着处着的,这感情就有了呀。 凤老太太连声吩咐着管家亲自去挑人,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 这次璟哥儿肯回来,她定要赶紧给他成亲! 哪家的女孩子配的上她家璟哥儿呢。 老太太想来想去,总是觉得那些家的女孩子差了那么一丝或是一线。 到最后,老太太就发了愁,怎么就没有能配的上璟哥儿的? 旁边的老嬷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主子,您呀,这真真是关心者乱了,这合不合适的,哪里是您想想就能成的?外头的传言那些可不能全信,成不成的,您得先去亲眼瞧了,然后,再让咱们家大少爷看了,若是大少爷点了头瞧中了,才是真的成啊。您这样在这里自己想来想去的,便是想破了脑子也没用呀。” “你又有了主意,还不赶紧去给我催催厨房去,要是她们做的饭菜不合璟哥儿的胃口,明个儿就不用再来府里当差了。” 主仆两人相处了大半辈子,感情极好。 外头没人的时侯说话也是极其的随意,被老太太这么剜了一句,老嬷嬷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点头。 “主子您先咪一会眼,晚上和大少爷说起话来您才有精神呀。” “好好好,我这就歇着。”凤老太太歪下身子,却又猛的坐了起来,“还有,把那套玉制的碗筷拿出来。璟哥儿打小就将就,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一概不用的。椅垫什么的,全换新的,还有地毡,全换了……” “是是是,老太太,您这吩咐已经说了五遍啦。” “五遍了吗,呵呵,人老了,话也跟着唠叨了起来,好了好了,你去外头盯着点吧。” 随着凤璟的归来,整个凤帅府彻底的陷入一股子兴奋,激动的气息中。 凤璟容颜等人入城的第二天中午。 沈博宇,端木睿峰等人也出现在了金陵城内。 “走吧,去仪亲王府。” 沈博宇挑高了眉,“你不怕背一个私通外敌,叛国的罪名?” 端木睿峰虽然是在北漠极得皇帝信重。 仪亲王府也算是一枝独大。 可一个国家嘛,自然是不可能只有他们一家来支撑。 几位皇子,仪亲王府之外,还有不少的世家,王公贵族,亲戚连着亲戚的。 哪一家也都不容人小觑。 仪亲王府也会有敌对方,这次彭家的事情就可见一斑了。 要是沈博宇的身份被泄露,呵呵,也不用别人多说,只给端木睿峰扣上一顶判敌的帽子。 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谁敢说,只管去!” 端木睿峰的双眸里闪过一抹的自信,笃定。 仪亲王府行的正,走的端,这件事情的底细皇上又是一清二楚。 打小的兄弟情份,要是连这么点子的信任都没有。 呵呵,那他端木睿峰还不如随便找个山头隐居去呢。 回到端木府,沈博宇被安排在了前院的客房。 看过院子的布置,沈博宇和龙一几个都比较的满意—— 是一个独立的小院。 虽然是和仪亲王府是一体的,但这个小院却又另外在临街的后墙开了道小门儿。 随时可以让人出入。 这是方便客人进出的。 端木大夫人直接把沈博宇安排在这里,可见也是真的用了心思。 简单的洗漱过后,知道端木睿峰正和老仪亲王在说话,沈博宇便唤来了龙一几个。 书房里,沈博宇眉眼凝重,“派人去查一下,凤璟是不是真的带着少夫人回了凤府。”提到凤璟,沈博宇的眼底尽是冽冽杀机! 这一路上,他几次都是差一点就能把容颜救回来。 可最后,却都被凤璟给打破。 最后一次的交手,凤璟竟然在容颜的身上绑了无数的暗器,飞针。 他竟然手里捏着一条线。 用他的话说,只要容颜跟他走,这条线超出一定的距离。 容颜身上的暗器就会启动。 到时侯,第一个伤的,毁的就是容颜自己! 他不知道凤璟说的是真还是假。 可事关容颜的安危,他,不敢赌! 投鼠忌器。 结果就这么一路憋着股子邪气到现在…… 眼看着自己的媳妇竟然被别的男人带进了别家的府邸。 沈博宇这般高傲的性子,能忍才怪! 当然,如今事关自家媳妇的性命安危,他不能忍,也得忍!深吸了口气,他看向龙十三,“你一路跟着端木青鸿,可有什么发现?” “端木青鸿找人心切,和凤璟的人纠缠了几天几夜,最后,属下是接到您的消息,才知道被误导……” 龙十三一脸的惭愧。 是他无能! 沈博宇冷冷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你是失职,回头自己去领罚!”说罢,他看向几人,“现在当务之急是先从凤璟手里把少夫人救出来,以着凤璟那人的性子,他是绝不会轻易放人的。这里是金陵城,咱们的人不宜大肆出动,我会和端木王爷要几个人,到时侯你们一起,给我盯死了凤璟……” “是,主子。” 龙一待得龙十三几人退下,一脸忧色的看向沈博宇,“主子,咱们是不是请木老出马?” 上次,凤璟在容颜身上绑了暗器的那一手出乎他们的意料。 万一再来一回…… 就是那姓凤的把少夫人放到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事关少夫人的安危。 他们敢把少夫人带走? 沈博宇摆手制止他的话,“我已经让人去请了木老,毒老过来。” “有他们老人家到,咱们也能放心了。” 傍晚,沈博宇在拜见了端木大夫人之后便再次回到了小院。 晚饭他们也都是在院子里自己吃的。 端木睿峰很明显是和下人,以及府中护卫等人全都吩咐过的。 对于他们主仆之间的异动完全当没看到。 晚上,龙十三脸色怪异的出现。 “主子……” “说。” 龙十三欲言又止,最后想到这事儿早晚会传到沈博宇耳中的。 他一横心,“据咱们的人查探,凤璟昨天就回了府……” 这是应该的。 他没回府才是应该奇怪的。 不过看着龙十三的脸色,他眉头微拢,“说完。” “据凤帅府的人说,凤璟带回来了一位贴身服侍的女孩子,而且,而且,凤璟和府里头的人介绍说,那女子,那女子是他的未婚妻……据,据属下猜测,那女子,那女子应该就是少夫人无疑的……”龙十三边说边擦脑门上的冷汗,感受着头顶越来越冷的眼神,他觉得自己的压力甚大——主子这是,要被气疯了吧? 他缩了缩脑袋,在想是先溜呢还是先溜呢还是先溜呢? 头顶上,沈博宇平静的声音响起来,“这样啊,行,我知道了。” 咦,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主子不生气,不暴怒? 龙十三立马点头,“主子您放心,少夫人对您那是一腔忠心,她眼里只有您,绝不会把凤璟那贼放在眼里的。” “你退下吧。” 待得龙十三退下,沈博宇的眼里只余下了苦笑。 自家的媳妇被人带进府里,介绍说是自己的未婚妻…… 他就是再大度也不可能高兴的。 但是,颜儿这一刻的情景,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让她屡次在这种惊险中渡过…… 窗外,有脚步声响起来。 龙一的声音,“主子,有消息传来……” “进来吧。” “主子,土固城传来消息,咱们的人已经全面接管,根据您的安排,卫绍强退居次位。” 毕竟,卫绍强是土固城的老将。 又是一心为着城中老百姓。 而且这两年来他对于容颜和沈博宇夫妻两人也是屡次示好。 这样的情况之下,沈博宇自是不会一步绕过他。 听到龙一的话,他点点头,“卫绍强不是个蠢的,事实上他是早有此意。”之前是他一直没有这个心,只觉得乱世乱世,外头再怎么乱,只要他们夫妻两人能在土固城这一隅之地安居,颜儿在意的人就是他在意的人,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足够! 可惜,世事难料! 他淡淡的垂眸,即然世上的人不容他们,那么,他就造一个盛世! “龙五那边呢?” “临岗已经被攻下,平川城是凤璟的心腹镇守,龙五被拦了下来……” “给他三天时间,让他攻下平川城。” “主子放心吧,龙五肯定能拿下来的。”龙一点了点头,把这事直接揭过,“还有就是土固城那边,以前咱们的人都没露面,现在即然龙六带着军队出现,接下来,城中政务方面,您的意思是?” “和卫绍强说,先让他全面代管。” 所有的事情都等他和颜儿回去后再说。 沈博宇主仆在这里紧锣密鼓的张罗着,后院,端木睿峰夫妻两人也是相对而坐。 “老爷,你说这事儿,要是凤家那小子不放人可如何是好?” 难道说,就让颜丫头这样不清不楚的跟着他? 不说别的,凤丫头可是成了亲的人! “不会的,这件事情总会有转机的。”端木睿峰虽然也晓得这件事情难办,但还是看不得自家娘子皱眉,安慰她几句后,他叮嘱端木大夫人,“你明天走一趟凤帅府,去见见凤老夫人,要是有可能的话,去见见颜丫头。和她说,让她别心急,只管在那里安心待着,咱们总会寻了法子或是机会让她自由的。” “嗯,我会和颜丫头说的。”端木大夫人又回过头来安慰自家夫君,“老爷也不用太焦心,咱们也是和那丫头见过几回,接触过一些时间的,那丫头的性子也算是清楚,她怎么会被这么一丁点子小事儿给打倒?”说罢这话,她帮着端木睿峰续了杯茶,笑着安抚他,“依着妾身来看呀,那丫头的性子就是个极有柔韧,遇强则强的主儿,所以,您就放心吧。” “嗯,那丫头的性子,倒是随了我。” 端木大夫人失笑,“是是是,人家不都说,外甥肖舅么,咱们这外甥女儿呀,可不巴巴的就随了您?” “那是自然,我的外甥女,自然是像的。” “嗯嗯嗯,像您。”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一腔的情意自在这一眼的默契当中。 整个金陵城的老百姓并不知道为着容颜一人的到来,金陵城内几家位于巅峰权利的府邸掀起了一场巨变,他们也不知道为了一个容颜的到来,这几家便是皇帝都要给几分面子的府邸,却因为容颜一人,而彻夜不安,日夜,不宁! 这些,金陵城的老百姓是不知道的。 容颜被安排在了凤璟起居室的稍次间。 她也不客气,让她睡就睡,让她吃就吃…… 至于管家那些人的异样眼神。 容颜呵呵笑了两声,表示自己直接当没看到! 不过,对于凤璟的院子当天晚上就出现了好几名姿色艳丽,妖娆的女孩子,容颜表示幸灾乐祸。 对于她那偷着乐的眼神,凤璟只是冷笑了两声。 “你很闲是吧,要么,咱们明个儿就来个宴请什么的,来宣告你的身份?” 容颜扫他一眼,巧笑嫣然,“好啊,你不怕我当场落你面子,让你们凤府的人名声扫地,你就办啊。” 她可不是什么好性子。 现在不声不响的,不过是觉得凤璟暂时无害,待在他的身边以寻机会罢了。 要是凤璟真的这么广而告之…… 她肯定不会乖乖配合的。 凤璟瞅着她冷笑了两声,眼底闪过一抹阴霾,“你对他,倒是真心!” 容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后她开口道,“凤璟,你回凤府是为什么?” “报仇。” 对于自己的目的,凤璟倒是想也不想的就开了口。 竟是没有半点的隐瞒。 “你到是直接。”不过对于凤璟和凤府之间的恩怨,她却是绝口不再问。顿了下,她试探般的看向凤璟,“我之前没来金陵城也罢了,现在人来了,是不是要去拜见下端木大夫人她们?”她抬眸,对着凤璟眉眼平静,一脸的真挚,“毕竟吧,我也是亲口唤了她们义父母的,不管如何也算是长辈……我身为义女,到了家门口不去拜见,与理不合。” “你是想去求救,或是想去看看你那个姘夫有没有进这金陵城吧?” 他的语气极是尖酸,刻薄,说到姘夫时,眼底多了抹属于孩子般的得意—— 任他沈博宇再怎么骄傲,他和容颜才是有正经婚约的! “你有必要这样吗?以为自己是孩子?”容颜有些好笑的摇头,一脸的无语,还是孩子吗,打不过或是争不过,抢不过对方,用告状或是用别的另外一种方式来炫耀自己,显摆自己?对着凤璟带几分邪魅的眉眼,她揉了揉眉心,“你打算什么时侯玩够?” 玩够了,可以放她回家了吧? “不知道,等我玩够了再说吧。”凤璟一脸的敷衍,不耐烦。 容颜,“……”看着他那张艳丽妖冶的脸,真想一巴掌拍过去啊。 你说你一男的,长的比女人还要女人。 你不是妖孽是什么? 看着容颜脸上神色变幻,凤璟觉得好玩极了,连带着自打踏进这府里之后就郁闷,阴霾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不少!念在这女人让自己心情好的份上,他极是好心的提醒了句容颜,“今个儿你在院子里好生待着,说不定会有惊喜哦。” “什么惊喜?”容颜觉得凤璟有些阴晴不定,这人,能不能把话一次性说完啊,最讨厌什么说一半留一半的人! 凤璟看着她皱眉嘟嘴的样子,低低的笑了起来。 这个所谓的惊喜,转眼等了半上午过去。 直至,端木大夫人一脸心疼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容颜才恍然,凤璟这是笃定了端木大夫人今天会过府走这一趟啊。 不过想想也是,以着端木睿峰夫妻以往的表现,这一趟,肯定是要来的。 “好孩子,事情你义父都和我说了,是我们的错,没有提前派人去保护你。”拉着容颜纤细的手,端木大夫人一脸的心疼,轻轻的抚着容颜的发丝,端木大夫人心里轻叹,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这般的命苦呢,现在好,想把她认回来都得寻时机,而且还要小心冀冀的,果真真是天意弄人!她拍拍容颜的手,“走,咱们这边坐下来说话。” 似是得了凤璟的吩咐,很快有小厮上了茶,悄无声息的退下。 容颜暗自勾了下唇,凤璟倒是对端木王府的人挺放心的? 不过想到上次他在自己身上绑满了消息,暗器,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就是她自己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想来,凤璟这会也不怕自己会逃走吧,她抿了口茶,看向一脸怜惜,温柔的端木大夫人,“义母,沈博宇他,他还好吧?” “他好的很,现在住在王府呢。” 即然人在王府,那她也就放心了…… “还请义母回去和他说,我很好,让他耐心些,等解了凤璟在我身上绑的这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就去找他。” “你这孩子……” 到了现在,还不忘安慰别人,她怎么就不想想自己的处境? 真真是个傻丫头! “有我们在,总会让你们夫妻团聚的。”又和她说了不少需要注意的话,同时,端木大夫人把凤帅府各位主子的习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一一的详告,因为时间短,她只能挑简单的说,却又每句话都切中了要点,容颜本就是举一反三,不过是得了端木大夫人几句话便把个凤帅府几位主子之间的关系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在心里略一盘算,一盘棋便被她清晰的列了出来。 她很感激,“义母,多谢您。” “傻孩子,咱们是一家人,千万别说这个谢字。”更何况,要说谢,也是他们这当舅父,舅母的人说谢谢,而且,这些年来,他们欠这孩子的可多了,到现在,还让她过着这种颠沛流离,安危不保的日子,是她和王爷的错!她轻轻的帮着容颜把额头的一缕碎发挽至耳后,籍着两人握了手的当,轻轻把一封信递到她的手里,“这是阿宇的,你小心些,别被那天杀的小混蛋发现。” “好,您回去和他说,我一定会等着他把我救出去的。” “这就对了。”端木大夫人很开心容颜现在的心态,又低声叮嘱她几句,最后,还是凤璟黑着脸走出来,冷笑着看向端木大夫人,“王妃,您该走了!”对于端木府的人,他统统看着讨厌! 端木大夫人倒是没看到他那脸色似的,笑意盈盈的拉了容颜的手,“好孩子,你就在凤府做客,等过几天义母便接你回府。”她拍拍容颜的手,起身看向凤璟,眉一挑,端木大夫人直接道,“凤小子,我不管你是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你给我记着,这丫头是我收的义女,是我的人,你给我悠着点儿,别得寸进吃!” 她们是对凤帅府忌惮两分,但却是敬重凤老爷子的忠心为国。 至于凤璟这混小子? 虽是有几分打仗的本事,但这性子…… 端木大夫人呵呵两声,对着蓝蓝的天空翻了下眼皮,就这浑不吝的性子,还是得了吧。 仪亲王妃给容颜使了个眼色,携了丫头的手优雅离去。 身后,凤璟瞅着容颜冷笑,“这下满意了?有人给你撑腰了,高兴了吧?” “你这人,我觉得你才三岁。甚至,比我们家乐哥儿还不如呢。” 瞧这性子,哪里是统领一军的将军? 分明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凤璟黑了脸,“给我闭嘴。”又恶狠狠的看向容颜,“你以为你很大么?比我小好几岁吧?还有,”他咪了眼,全身邪魅气息闪过,咪着的桃花眼里尽是属于男人的危险,“我劝你一句,别在男人面前怀疑他,你说他小,他会不余遗力的想要证实,他的……”大! 他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疯狂让容颜心头一跳,“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想做…… 凤璟直接伸手,把她猛的拽到自己怀里,低头,咬在了她的唇上。 狠狠的,重重的……咬。 直至,容颜的唇间溢出一抹腥热,她才反应了过来。 这个男人不但沾了她的便宜,还把她的嘴给咬破了…… 靠! 这个混蛋! 她想也不想的抬脚,屈膝,二话不说照着凤璟的胯间就顶了过去。 让你断子绝孙! 凤璟是谁啊,冷笑两声,身子已经是瞬间滑出去。 退至一米开外,他桃花眸微闪,“那么激动做什么,爷不过是想尝尝你的味道。”拿手抹了下反应过来的容颜张嘴咬破的嘴角,一血珠在他的食指上出现,他眸光里的幽芒一闪,竟然把手指含到了嘴里! 血珠被他含到了嘴里,并且还咂了两下嘴。 抬眸,看着黑着脸,如同看瘟神般看着他的容颜,凤璟妖娆一笑。 “其实,你的味道也不过如此呐。” “凤璟,你tmd就是一疯子。”容颜气的,想一刀把眼前的人给砍了! 这个混蛋! 她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屋,咣当把门阂上。 一门之隔,院子里。 凤璟看着那道紧闭的门,轻轻一笑—— 越来,越喜欢呀。 怎么办呢? 身后,有小厮紧张的声音响起,“大少爷,老太太请您过去呢。” “哦,和我祖母说,这会没空,等我有空了会去给她老人家请安的。” “是,大少爷。” 看着凤璟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小厮心里头崇拜极了。 真不愧是大少爷啊。 看看这府里,哪个人不把老太太的当成了圣旨般的来对待? 也唯独大少爷,能这般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偏偏的,他们还觉得这才是最应该! 后院,凤老太太的院子。 听罢小厮的回话,凤老太太一脸的无奈,“你瞧瞧你瞧瞧,这孩子,也只有这孩子能这样气我了。” 对面,凤二夫人抿了唇的笑,“这人呀,只有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才无拘无束,随意自在呢,大少爷这般说,也是老太太您心疼咱们的大少爷,不然的话,他哪里会这般和您亲近?” “可不是,这个孩子呀,他这性子,倔的紧,不过打小就和我这个祖母亲。”说起自己的亲孙子,老太太一脸的与有荣焉,凤府的几位夫人都暗自撇了嘴,同时又有些心酸——他们的孙子女儿天天请安,时时想着讨好,巴结老太太,就差把个老太太供起来了好不好,现在倒好,这十几年没回府的人一回来,老太太把她们的儿女都抛到脑后,眼里心里只有这么一个?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远香近臭! 060 沈博宇招桃花,彭家损一将 凤三夫人瞧不过,性子又有些急,眼珠转了转,吃的一声轻笑,“老太太,媳妇怎么听说,璟哥儿带回个未婚妻,贴身服侍他,住在他稍次间的?这话,是外头那起子不长眼的乱嚼舌的吧?咱们的大少爷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儿来?”说罢这话,她捂了嘴,咯咯一笑,“哎哟哟,瞧瞧我这张嘴,这事情,自然是不能当得真的呀,咱们府上的大少爷,便是皇宫公主也是配得的,岂是这等女子高攀的?” 老太太这几天正为着这事儿发愁呢,听到凤三夫人这种戳心窝子的话,脸子就落了下来。 她淡淡的瞥了眼凤三夫人,“即说了是谣言,是外头那起子嘴碎的在乱嚼舌,你这个当婶婶的听了这些话不去制止,不去处理,反倒是把这些个谣言碎言拿了与我当成笑话听,我倒是来问问你,你这是何居心?难道,你是巴不得璟哥儿不好,身上有什么污点不成?” 这话可就说的有些重了。 要是传出去,她哪里还有脸面去见人? 还要影响到自家一双儿女身上呢。 凤三夫人脸唰的就红了,她嗫嗫着,“娘,我,我也不过是突然听了几嘴,才刚想起这事儿……” “即是突然听了这几嘴,便拿到我跟前儿来说?可见,你平日没把我这个当婆婆的放在眼里。” 若是换在别的事情上,老太太念着婆媳这么些年来的情份,敲打她几句也就罢了。 可如今事关璟哥儿…… 那个孩子本就对这府上的人没甚感情,若是再让这几个儿媳妇明里暗里的一挤兑。 不知道那孩子会做出点什么事儿! 在这件事情上,不得不说凤老太太是睿智,英明,有前瞻滴。 这种事情凤璟的处理方式永远只有一个字儿:杀! 多嘴?多舌? 死了就不会了啊。 凤老太太看着面红耳赤,一脸狼狈的凤三夫人,眼神淡淡,“你也是当娘的人,这眼看着儿子要娶亲,女儿要说亲,都是要当祖母的人,说话怎的还这般的没脑子?外头那些长舌妇们的话,你是什么身份,她们能说,你能随口学了来,还说与我听吗?” “你可是璟哥儿的嫡亲婶子!” 旁边的凤二夫人,凤四夫人几人都纷纷垂下了头,低眉垂眼做恭敬状的听着婆婆训话—— 几人心里对于出头鸟当惯了的凤三夫人没有半点的歉意。 自然也知道这会凤老太太即是牵怒,又有对她们几人无形中的敲打。 妯娌几人自是愈发的恭敬。 毕竟真的如同凤老太太所言,这眼看着都是要当祖母的人了,要是被凤老太太这个婆婆劈头盖脸的一番怒斥,传了出去,她们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可言?不过,要是训的是别人嘛,呵呵,她们在一旁看热闹自然是要的。 不过说起来,婆婆对于这个侄子也是的确太过偏疼了些。 这些年来虽然凤璟不在府中,但年节四季衣裳,吃食月银,可是色色儿不少的送过去的。 不过想想如今凤璟的名声,再加上他是凤府嫡长孙。 有这样的待遇也就能让人理解了。 只是理解归理解,想想自家几个孩子,再看看凤璟,心酸却是难免的。 但没办法呀。 谁让,自家的孩子不是长孙? 凤老夫人未必就不晓得自家几位儿媳妇的心思,不过这家大业大的,儿媳妇们又都有了自己的儿子,女儿,有些小心思也是难免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她甚至都睁只眼闭只眼,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么,可是,这话在对璟哥儿的身上却是不适用的,所以,她今个儿就直接果断的籍着训三儿媳的当儿把几个儿媳一块敲打了几句。 实在是璟哥儿真心不是她们所见到的那些人啊。 她们内宅里争来抢去,动用的无非就是小心眼儿,看谁的脑筋转的更快一步。 可璟哥儿却就不同——他是要杀人的! 希望,她们能理解自己的这一番苦心吧。 外头有脚步声响起来,是端木大夫人爽朗的笑声,凤老夫人给几个儿媳妇使了个眼色,又有心腹嬷嬷服侍三夫人去一侧的净室重新收拾,换妆,门口,小丫头已经挑了帘子,“王妃您请。” 端木大夫人笑着走进来,“老太太,您这后头的花园子可是景色不错,让我好一通看呢。” “呵呵,王妃喜欢的话以后就经常过来走走。”对于端木大夫人刚才的去处,凤老夫人早得了下面丫头婆子们的禀报,竟然是去了璟哥儿的院子,仪亲王府,何时和璟哥儿有这般亲近的关系了?这孩子不是六亲不认的吗,老太太不动声色的压下心头的念头,只笑着和端木大夫人说话,茶过五味,端木大夫人直接起身告辞,“府里头还有事儿,今个儿就不打扰老太太。” 凤老太太笑着挽留几句,便命凤二夫人代她送贵客出门。 路上,凤二夫人自是有意无意与端木大夫人示好的,整个北漠谁不晓得仪亲王府才是皇上最为看重,信任的?以往端木睿峰夫妻虽然掌权,但端木睿峰这个大老爷却是连个世子位份都没有的,外头那些不晓得的人自是心里就存了几分的疑窦,这会不会是仪亲王或是皇上对端木睿峰有什么意见,不想让他袭爵? 要知道仪亲王府几个儿子可都是嫡出的。 而且也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军中,朝中都是难得的栋梁之才。 舍了端木睿峰这个长子,仪亲王还是有继承人滴。 谁知就在外头人东猜西想时,人家老仪亲王直接就上了请辞的折子! 皇上也是痛快的就批了。 这真真是着实让不少人瞪大了眼珠子,这就成了,端木睿峰成了亲的仪亲王? 而且,皇上批的是袭爵的折子,并没有降爵什么的! 这恩宠让不少的人跌破了眼珠子啊。 除了皇上等有数的几个人,端木睿峰夫妻成了金陵城里头最尊贵的人! 凤二夫人有儿有女,儿子又眼看着到了成亲的年龄,她自然是要有意无意的与端木大夫人这个亲王妃结好,想到端木大夫人之前在凤老太在诉屋子里说凤府的花园子不错,凤二夫人便笑着抿了唇邀请,“若是王妃日后得遐,再来咱们园子里来玩儿。”说到这里她猛的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唐突,仪亲王府可是先皇的府邸,先皇登基,谁也没料到府邸没给留着,没有赏给自己的哪个儿子。 竟是直接赐给了当时为皇弟的老仪亲王! 这也可见当时先皇与老仪亲王之间的兄弟情深! 直到现在,当今皇上还有事没事就来府里逛上一圈呢,因为这是他打小出生的地方。 仪亲王府甚至还留着皇上打小的院子! 皇上都要去的园子,怎么可能没有好看的花园子? 可见刚才端木大夫人那话的客套。 她也是,都主持中馈大半辈子的人,竟然就疏忽了这么明显的意思。 就在凤二夫人甚是不自然的想着要把话儿圆过来时,端木大夫人却是微微一笑点了头,“若是二夫人不嫌我打扰,我有空自是会过来转转的。就怕二夫人嫌我烦。” “怎么会怎么会呢,我欢迎王妃还来不及呢。” 凤二夫人看着端木大夫人明媚的笑,不禁暗自疑惑,难道,是真的喜欢她们府上的花园子? 一时间她却是有些半信半疑起来。 “不过说到花园子,刚才我在后头逛,遇到了璟哥儿,他身边带着一位女子,说是他的未婚妻……”端木大夫人一行走一行与着凤三夫人说话,这会只当是随意的想起,“我记得你们府上的璟哥儿之前一直在外头军营,不曾有过定亲什么的呀,难道是老太太悄无声息的找了个孙媳妇回来不成?”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事儿之前婆婆还再三的交待,定要好生的捂着,绝不许传出半句。 却转眼便被端木大夫人给听了去…… 凤二夫人苦笑了下,在心里组织了下措辞方轻声开口道,“王妃您也晓得,我这侄子是打小自外头长大的,近两年来虽是和府里头的关系缓和,但这也是头回正儿八经的回府,瞧这两天可不把老太太给高兴坏了?就是咱们这些当婶子的瞧着他打开心结,肯重新回到这个府上,也是开心的很呢。” “我也瞧着老太太挺开心的,只是那个女的?” 凤二夫人是想着来一个推太极,春秋笔法似的,把那事儿给不轻不淡的给模糊过去。 可谁知,下一刻端木大夫人再次讫儿不舍的问了出来。 最后她就是想装傻都不成! 只能苦笑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不光是我,我们老太太也是听说的,正气的紧呢。”她看了眼端木大夫人,一脸的苦恼,“您也知道咱们这些高门大户的规矩,我这侄儿又是凤府的嫡长孙,日后,这凤府的门户可是要靠他来支撑的,这未来凤府当家夫人的位子,可不是哪个女子随意都能做的……” 意思就是说,这事儿,不过是自家侄子不懂事,随口一说罢了。 那女子不过是个伺候人的。 怎能配的上他们凤府? 端木大夫人瞧了她两眼,笑容里带出几分的疏离,“也是,凤府的门坎,岂是寻常人能攀的?”说罢这话,她脚下的步子加紧,便到了二门外的马车,扶了自家丫头的手上马车,端木大夫人看着一脸笑意,目送自己的凤二夫人笑了笑,“多谢二夫人相送,告辞了。” “王妃您慢走。” 待得有着仪亲王标志的车子渐渐走远,凤二夫人慢慢回身,却是皱了下眉,一边扶了婆子的手向回走,一边问身侧的嬷嬷,“我刚才怎的觉得王妃最后那一刻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劲儿呀,感觉很不高兴似的,之前一路明明都有说有笑,很高兴的呀,怎么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呢,嬷嬷,你帮我想想我那会都说了什么?” “夫人,您没说什么呀,一路上说的都是大少爷的事情,王妃好像很喜欢听大少爷的事情呢。” “有吗,这我倒是没注意……”凤二夫人一心想着讨好,顺着端木大夫人的话,这会儿听了嬷嬷一说,细细一想,心头就是一跳,好像,刚才端木王妃是连着追问过她几次关于自己这个侄子的事情,还问了他身边那女孩子的事儿……她蹙了下眉,看向自家嬷嬷,“你说,仪亲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的主子,老奴哪里能猜到王妃的心思?”嬷嬷笑着扶了凤二夫人向前走,一行走一行给自家主子出主意,“要不,夫人把这事儿和老夫人去说说?没准儿老夫人想的多,想的长远,能猜出仪亲王妃的一二分心思呢?” “嗯,这事儿是要和婆婆说说的。” 事关自家那个侄子,她可不想事后被自己的婆婆埋怨。 凡事只要牵扯到自家那个婆子,她婆婆眼里那就是大事! 果然,在凤二夫人的一番话说出来之后,凤老夫人直接就陷入了沉思中,半响,她看向凤二夫人,“你是说,王妃特意的问了璟哥儿,还,还问了关于他身边那个女子的事儿?” “是呀,本来媳妇不想说的,可后来一想,这事儿怕是咱们不能完全捂住,再说,仪亲王妃若是事后察觉咱们瞒哄了她……所以,媳妇就说了实话……”她把自己之前和端木大夫人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最后,凤二夫人一脸的自责,“媳妇当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要是说的不对,还请娘您别恼……” “罢了,不是你的错。” 凝神半响,凤老太太摆手打发几个媳妇,“你们都退下吧。”待得凤二夫人妯娌几个媳妇起身施了礼,慢慢转身退下,凤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攸的收去,只余下眼底的一抹凝重,仪亲王妃说这话是想做什么?她的身侧,贴身嬷嬷轻轻的帮着她揉肩,捏腿,看她在那里沉思,不禁有些心疼,“主子您也别想太多了,说不得王妃只是随口一提呢。” 走在路上没什么话题,偶尔问起才归家的大少爷也是正常的呀。 至于少大爷身边的女子什么的,也可以好解释呀,王妃也是女人,八卦嘛。 凤老太太却是摇了摇头,“王妃她不是这样的人,而且……”顿了下,轻轻一叹,“你不懂的。” 璟哥儿,和仪亲王府,其实是有过婚约的啊。 只是可惜了…… 可惜了什么,那个孩子?还是可惜了这桩婚事? 除了凤老太太本人,怕是没人能晓得她的心思和想法了。 直至凤老太太不知何半倦意沉沉的睡去,嬷嬷才停手,在一侧轻声的净了手,帮着凤老太太盖了薄被,她方悄悄的退了出去,阂上门,站在院子里,她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碧蓝的天空,心里却是轻轻一叹,也不知道大少爷这次回府,是好事还是坏事,又会给凤帅府带来什么样的一番情景? 希望,是好事啊。 凤府最为偏僻的东院。 这里是凤璟居住的地方。 容颜在经过几番努力抗争之后,终于争取到了独住一间屋子的权力,这会,她被凤璟气的火冒三丈,为免自己冲动之下把他那张脸给划了,揍成稀巴烂什么的连带着自己也倒霉,她只能气呼呼的当着他的面把房门砰的一声阂上,听到门外低低的笑,容颜气呼呼的一脚踹在房门上,“给我滚!”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幼稚,可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呐。 躺在榻上滚来滚去,还是得赶紧想法子找出他给自己吃下去的毒药是什么才是正经。 想到这里,容颜对凤璟那是十二万分的怒意。 这厮,不但让自己的内力聚集不起来,还给她在手腕上,腰带上弄了乱七八遭的消息暗器,这也罢了,他竟然还直接喂了她一颗药丸,说什么是毒药!那药丸倒是入唇即化,瞬间入喉,想让她留下一些研究都不成!事后,她仔细的对着自己的脉搏,身子再三检查,一点问题都没发现啊,她是觉得那厮在哄她玩儿,可每每凤璟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她又不确定了起来。 拿一颗假的药丸来充当毒药骗人。 这是她应该做出来的事情啊。 凤璟,他会这么无聊吗? 翻来滚过去的,手就碰到了腰间的荷包,容颜噌的一下坐了起来。 里面还有沈博宇的信! 她,竟然被凤璟这厮给气的忘了…… 解开荷包的刹那,容颜的眼神里已经充满了笑意,柔情,待得整个人靠在榻上看完沈博宇写的薄薄两页纸,容颜的心里已经全是甜蜜,细长的眉眼弯起来,她抱着信在榻上滚来滚去的舍不得移开眼,上面,其实沈博宇也没过多的写什么,他对端木大夫人并不能完全的信任,怕这信被人半道劫了去,只随意的说起他们之间的往事,熟不知正是这种淡淡的述说却给了容颜无限的踏实,温暖! 最后,他说,让她安心在凤府待着。 他一定会很快就来接她走的。 到那个时侯,他会让整个北漠,整个天下都知道,容颜,是他沈博宇的妻子! 容颜笑着点头,小鸡啄米似的点。 她也不管家沈博宇不能看到,眼里溢满了笑——她相信沈博宇,他一定能做到的! 端木大夫人回到仪亲王府,知道沈博宇担心容颜,在屋子里换了身衣裳,便亲自去了客院,看着沈博宇眼底浓浓的忧色,担心,她欣慰的笑了起来,颜丫头倒是眼光不错,没有看差人!她这里半响没出声,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沈博宇还是心头一沉,眉眼里的急切一闪而过,“王妃,难道说您没有见到颜儿吗?” 他宁愿仪亲王妃没有看到容颜。 也不想从仪亲王妃嘴里听到容颜什么不好的消息! 端木大夫人笑了起来,“你别急,颜丫头她没事儿。真的没事。”看到沈博宇拧眉,眼底分明是不相信,她不禁摇头笑了起来,“是真的,她现在就在凤璟的院子里,除了不能出那个院子,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而且,这次我能和颜丫头顺利的见面,还是凤璟主动给的机会。”要不是她们这些知道情况的,绝对不会相信容颜是被劫了去的。 外头不知情的,只能会以为容颜是哪家的小户女子。 莫名其妙入了凤璟的眼,被金屋,藏娇! 这些话端木大夫人可不敢和沈博宇说。 让他听到,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她想了一下,简单几句话把容颜的情景说了一遍,最后道,“我把你那信给她了,你相信我,短期内,她不会有事的。”至于以后,谁知道凤家那抽疯的小子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对于凤璟,端木大夫人心里也有些无力,这孩子,性子…… 别扭,疯狂什么的两字不足以能形容! 想到这里,端木大夫人再看沈博宇时眼神就有些怜悯,“你放心,王爷已经让人去给凤府的暗线传了话,不管在什么时侯,颜丫头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哪怕是暴露她们端木王府在凤帅府安插的所有暗线,她们也会保那丫头平安,这话的意思沈博宇几乎瞬间就读懂,他后退,躬身,对着端木大夫人深深一躬,“多谢您。” 多谢您,为了颜儿的这份心。 多谢您,这份仗义之情。 多谢您,肯为颜儿做这么多。 多谢您,在这个时侯,肯这般为着她们夫妻,出头! 一躬之后。 沈博宇转身,身姿挺拔的向外走,脚步从容,而坚定。 ——他的妻子,自然由得他来想法子救。 依靠别人保护自己的女人? 那是懦夫所为! 身后,端木大夫人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摇摇头,有一种命运弄人的感觉在她的心头涌起来,回过神,她看了眼身侧的嬷嬷,起身向外走,“走吧,咱们回去。”路上,她扭头吩咐身侧的嬷嬷,“派个人去前头看着,若是王爷回来,和他说,我有事找他,请他直接回后院一趟。” “是,主子。” 半路上,端木大夫人遇到了自后院走过来的端木二夫人。 “大嫂这是去了哪?”端木二夫人一袭绛紫色的裙衫,一群丫头婆子们簇拥着,笑着给端木大夫人行了礼,亲热的上前挽了她的手,“大嫂,你最近都忙什么呢,我这几天去院子里找您,丫头婆子们总是说您不在,您这是,在忙什么呢?” “也没什么,不是太后下个月寿诞么,哪里还有闲的时侯?”端木大夫人笑着看了眼自家这位妯娌,两人边说话边向前走,一行人直接就回了大房的院子,丫头婆子们纷纷行罢礼,端木大夫人有些好笑的瞧着端了茶不饮,却顾左右而言她的弟妹,摇摇头,“你呀,这性子总是改不了,咱们是一家人,你我有什么话还不能说的?说吧,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难道说,是二房的哪个妾室又惹了祸,或者是,二弟妹的娘家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端木大夫人在这里暗自猜测着,面上却是笑意盈盈的,“弟妹只管说,我能帮的绝不推辞。” “大嫂这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说吧。” 因为都是嫡子,仪亲王府上的气氛相对来言要好上不少,几位妯娌之间的关系也极是和谐。 当然了,偶尔的言语挤兑,口角之争什么的自然也是有的。 但谁家能没有个吵嘴的时侯? 所以,端木府里总体而言,几个妯娌的感情还好不错滴。 当然了,端木大夫人是长嫂,必要的时侯忍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儿,但她怕麻烦,火爆脾气一窜上来,府里头的几个妯娌也还真的怕她两分,所以,大家相安无事。端木大夫人对于几位知趣的妯娌很是满意,自然也乐意给她们几分面子,“二弟妹说吧,只要嫂子能帮的,一定帮。” “大嫂,咱们前头的客院里,住着的是哪家的公子?” “啊,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说,自家这位二弟妹看上了颜丫头的女婿? 她那略带几分诡谲的打量眼神,看的端木二夫人又羞又恼,狠狠的剜了眼端木大夫人,“大嫂,您,您那是什么眼神啊。” 真是的,把她看成了什么人? “是是是,是大嫂想差了。”端木大夫人扑吃一声笑,回过神再想自己刚才的反应,她也觉得自己是反应太大,乐不可吱,对着端木二夫人羞恼,通红的脸庞她扑吃一声大笑了起来,肚子疼啊,好不容易才制住,她赶紧安抚要羞的掩面跑走的端木大夫人,“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那位公子是王爷从外头带回来的,只知道姓陈,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二弟妹打探他是?” “我,我瞧着那公子长相,气质都不错,要是可以,我觉得配娴姐儿……” 端木大夫人差点被这话给吓的跳起来,“弟妹,不可,这事儿万万不可啊。” 这事儿,不乱了套么? 要是让颜丫头知道,她遇难,她们端木王府的人却打她夫君的主意。 以后这孩子对他们会更加漠然的。 这一辈子就别想认回那孩子了。 还有沈博宇,看着金玉般堆出来的人儿,似是菩萨座下的金童。 清逸悠然。 谪仙一般的翩翩公子。 实际上呢,他手里沾的血多的数都数不清! “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咱们娴姐配不上他吗?”不过是个外头不知来历的男人罢了,她肯把娴姐儿许配给他,那是他的福气!别看端木二夫人在端木大夫人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这是因为端木大夫人的身份,地位不管是从娘家还是夫家,那都是她不能比的,而且还是长嫂,她又被大夫人噎过几回,武力值也比不上…… 敢提着刀追杀自己夫君的女人。 就是北漠民风开放,也绝不是女子能彪悍成这样滴啊。 她要是敢对着端木大夫人跳脚,时不时的甩个脸子使性子什么的,你看端木大夫人甩她才怪呢。 再惹急了,估计早一巴掌抽过去了。 可对着外人,端木二夫人可是架子端的十足的——她是仪亲王府的二夫人! 整个北漠,除了宫中的主子,几位皇子,谁不给他们王府几分面子? 就是几位皇子见了她,还得称一声皇伯母呢。 所以,她没把沈博宇放在眼里那才是正常的。 撇了下嘴,她有些不满的瞪向端木大夫人,“大嫂,难道你也因为娴姐儿没爹没娘而瞧不起她吗?这孩子可是打小就在您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您怎么能这样看轻她?”不过是个外头来历不明的男人,大嫂竟然直接就一口否决,这分明就是轻视娴姐儿! 娴姐儿是她早逝的姐姐留下来的唯一骨肉。 打从几岁起就被养在她的身边儿了。 轻视娴姐儿,不就是在轻视她这个端木二夫人么? 她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大嫂——” 端木大夫人也知道自己刚才那话让她想差了,可这件事情,是真的不容她多想。 这苗头,坚决得掐! 并且还要掐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才成滴。 她揉了揉眉心,一脸的笑,“二弟妹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想想自打把娴姐儿接过来,我这个当嫂子的可有说过你半句,我这些年来又是怎么待她的,二弟妹你可亲眼看在眼里呢,我没有女儿,打小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的看待,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出身,家世而轻看了她?” 这话说的还算是中听。 端木二夫人的脸色稍霁,眼里也有了几分笑模样,“大嫂说的这倒是真的,您待娴姐儿是真心的,不像别的有些人,只是嘴上说说。”她说的是谁,端木大夫人心知肚明,不过却不打算接这话碴。只是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她看向端木二夫人,“这事儿我是真的觉得不合适,咱们娴姐儿打小金尊玉贵的娇养着,自然要嫁个好的,知根知底的,这外头的人,你放心?” “我这不是瞧着人还不错,来问大嫂您嘛。” 事实上主要是前几天中午在外头闲逛,娴姐儿那丫头瞧上了。 这几天日夜茶饭不思的。 小脸儿都瘦了一圈。 她看着自是心疼的紧,这一问,好嘛,才晓得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当时她就生气。 大嫂和大哥怎么的什么人都往府里头领啊。 这倒好了,引了一头色狼! 她倒是不想人家沈博宇见都见娴姐儿一眼,都是娴姐儿自己闹腾出来的。 这事儿能怪别人吗? 可端木二夫人却是直接就牵怒起了沈博宇。 甚至,连带着把端木大老爷夫妻都埋怨了起来—— 都是他们把不靠谱的人领进府的呀。 不过,这种想法在她偷偷的瞧了眼沈博宇之后,立马就打消了。 这人长的真好看! 难怪她的娴姐儿瞧上了眼,换做是她年轻的时侯…… 端木二夫人不但改变了心思,竟是想到做到,直接就奔着端木大夫人打探了起来,不过她这一腔的心思在听到端木大夫人泼的这盆冷水之后,也瞬间熄灭了不少,籍着喝茶的当掩饰了下自己的不自然,她抬睥,有些不自然的笑,“大嫂说的对,这人的确是有些不合适,之前是我想差了,还望大嫂别见怪。”她的娴姐儿可是捧在手心养大的,怎么可能嫁这么个不知底细的外人? 看到她打消了念头,端木大夫人长长的松了口气,又怕她还胡思乱想,直接道,“下个月不是太后寿诞么,到时侯咱们府上都要去赴宴的,你也带着娴姐儿去,若是有哪家的公子入了眼,对方也不反对的话,咱们就请太后赐婚,到时侯呀,准保把娴姐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看谁还敢小瞧咱们娴姐儿。” “那是那是,大嫂这主意妙,这法子好。” 看着被她哄的一脸开心笑容离开的端木二夫人,端木大夫人长长的松了口气。 还好,打发了…… 她揉揉有些酸胀的眉心,“嬷嬷,帮我倒杯茶吧。” “哎,夫人您请用。” 一杯茶罢,她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会儿,又看向贴身嬷嬷,“派个人盯着些娴姐儿。”她担心这丫头一时情迷,再做出点什么事冲动的事情来,沈博宇可不是一般的男子,到时侯真的出事可就晚了,她对着那嬷嬷吩咐几句,抿了薄如纸片的茶拖细细把玩两下,又对着嬷嬷加上了一句,“还有二夫人那边,让人给我小心些……” 她不想引起端木二夫人的误会。 可这事儿她得小心再小心,绝不能出半点的差错啊。 嬷嬷了然,“主子您放心吧,老奴晓得的。” 她们这里的一番对话沈博宇自是不知道,此刻的他正游走在金陵城的街道上,看似闲逛,实则却是变相的了解,探查整个金陵城的情形——虽然端木睿峰夫妻都对他和容颜两人表现出来极大的亲切,而且对容颜的事情上是全心全意的帮着他和容颜,可这是在对他们利益无损的情况下。万一,要是颜儿本身的存在和他们仪亲王府的利益出现了冲突。 端木睿峰身为一名政客,身为仪亲王。 他会怎么做? 沈博宇不想去赌,他宁愿自己去做好最周全的防护! 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彭家。 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始于彭家——彭如通要屠城,容颜为了活命,只能计诱射杀,而后,彭家报仇,大兵压境,凤璟那混蛋半路冒了出来,直接把人给劫走……他知道罪魁祸首应该是凤璟,可彭家,他也不想放过!在府中的时侯,端木睿峰曾和他说过,彭家也是有军权的,虽然不如凤家,但也是为数不多的实权之一的人家。 他说,他会把彭家连根拔起。 但是呵,报仇这种事情,他还是比较喜欢亲自动手! 前几天他已经让人去打探彭家的消息,因为是金陵城,龙一不敢大意,亲自出动,几经打探,最终确定了一件事情,彭家带兵攻打土固城的那位彭五将军,也就是被容颜射杀的彭如通的弟弟,此刻,就在金陵,就在彭家! 沈博宇一听这话,直接就把这人列为了死人! 龙一不知从何处闪出来,悄悄的指了前面的街道,“主子,前面拐个弯,不远处就是彭府。姓彭的就在那里,还有,我听说,他最近被彭家的家主勒令在家里不许出来,估摸着也是感觉到情形有些不太妙……”虽然彭家不晓得沈博宇已经盯上了彭家,但是,端木睿峰可是已经动了手,不过是短短几天工夫,彭家在军营里头的权利可是缩水不少! 这让彭家的家主一头的雾水。 摸不清自家哪处得罪了端木睿峰啊。 但几番打探也不是没有一点线索,端木睿峰夫妻两人去土固城,收容颜为义女的事情可没有刻意保密! 旦凡有心打探的人,只要稍加打听自然就知晓这件事情的。 这也是端木睿峰夫妻两人乐意所见的。 她,容颜,就是我们夫妻罩着的人! 你们想要动?先掂量一番! 彭家主知晓了这一层,再想到最近自家人手锐减,苦笑之余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先约束彭家子弟,特别是彭五,彭如通的弟弟,这可是彭家的少年将军,是彭家这一代的中流抵柱,要是他有个什么闪失,彭家的损失可就大发了啊,他又怕彭如辉不听话,直接让他在屋子里反省,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出家门半步! 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惜,彭家主却是高估了自己对于彭如辉的约束力! 少年将军,血性十足。 又是上过战场的,被有心人那么一撩拨,自然是桀骜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这不,直接就半夜翻墙与人出去喝起了花酒? 酒喝到一半,彭如辉等人醉意大发,色胆包天,左拥右抱的当时就忍不住了,对着怀里的女人上下其手,最后,他抱着人直接往内室的榻上走去,后头的人哈哈大笑,砰的一声,房门阂上…… 次日凌晨。 彭如辉被人吊死在彭府门前。 最先发现他的是门房的打扫小厮,彼时,彭如辉赤身裸一体,随风,轻晃。 双眼圆瞪,一脸怒容。 死,不瞑目! 彭家主一脚踹翻面前的桌子,“贼子,欺人,太甚!” 061 凤老太太的逆鳞 贼子,欺人太甚? 这也是沈博宇听不到这话,要是他听到,估计会一声冷笑。 欺你又如何? 彭如辉带兵攻打土固城,打的自然不是要把容颜生擒活捉,带回彭府供起来的主意。 那些人即然敢攻打土固城,自是料准了容颜就在城里! 那么,沈博宇的身份,容颜的身份,他们彭家会不知道吗? 大金的郡主,平西王世子。 还有,端木睿峰可是认了容颜为义女。 这事儿他们都不放在心上,一味的去攻城,报仇。 结果失败。 承受这个后果,那也是没什么好怨的! 沈博宇这个想法倒是着实冤枉了彭家的家主,他是让人去查了,也查出了容颜和沈博宇的身份,后来不是彭如辉动手的时侯还挑了沈博宇不在城中的一个时机吗?而且,沈博宇一路上遇到的几波浑不要命的伏击,当时龙一他们只是以为不是出自长安城就是平西王府身边的那个女人所为,其实,这中间还有鼓如辉的手笔! 所以,别说只是弄死一个彭如辉。 就是要把整个彭家都给掀了,沈博宇都觉得让他们死的太痛快! 彭如辉出事的当天中午,端木睿峰就沉着一张脸出现在了沈博宇的面前。 “彭家的事情,是你干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沈博宇看了眼端木睿峰,根本没把他的脸色放在眼里,“彭家,我说过,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可士可杀不可辱……”对于彭家,端木大老爷自然是没打算放过,但他虽然是政客,也没想过让彭家的人有好下场,他打的却是阳谋,让彭家不能不妥协,不能不接受的后果,现在,彭如辉好歹也是战场上的一员猛将,就这么被羞辱的弄死了,端木大老爷有些不赞同,“下次,你再有什么动作的时侯和我说一声。” “端木大老爷,要是你觉得在下行事不妥,在下可以搬出去住。” 他的行事,还需要向别人报备么? 真真是笑话! “你……”端木大老爷狠狠的瞪了眼沈博宇,气呼呼的坐在了椅子上,“别以为颜儿离了你不成!” “你觉得,要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摊开,颜儿会因为你们而放弃我?”沈博宇望着端木睿峰的眼底写满了讥讽,轻嘲,“我若非是念在你们总是颜儿的长辈,当初的事情也不是有意要遗弃她,如今又是一腔真心为她好的份儿上,你以为,这救人的事情,我就埋得需要你们仪亲王府不可吗?”沈博宇的面色已经冷了下来,淡淡的看着端木睿峰,“王爷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瓜分彭家的利益吧。” “我并不是没有顾颜丫头!” “我知道啊。所以,我到现在还住在你的府上。” “……” 好吧,他说的是事实,自己辩无可辩! 端木睿峰憋着一腔闷气回到后院,脸都青了,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接过端木大夫人递来的茶喝了两口,放到桌子上,“那个混小子,就没一个好的,依着我看,比凤家那小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之前他还有过瞬间的庆幸,容颜嫁的是沈博宇,而不是凤家那个小疯子,现在看来,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端木大夫人扑吃一声笑起来,“你这是,被气出来了吗?” “哼,你是专门看我笑话的吧?”端木大老爷瞪了眼妻子如花的笑颜,心里头的火气消了几分,他揉揉眉心,叹了口气,“那小子面上看着是温文有礼,对你礼敬有加,可实际上……”他指指自己的脑袋,撇了下嘴,“有主意,倔的很呐。” “你也不想想,要是没主意,他和颜丫头能走到今天?”当初他们夫妻两人可是把沈博宇的情况派人详细的查了个遍,打从几岁开始就养在皇宫,而后,又被平西王给丢进军营,一扔就是十几年,这样情况长大的人,会心里没有自己的主意?要是能轻易被人给说服,端木大夫人才会觉得是奇怪呢,她对着一脸愤愤怒意的端木大老爷掀了下眼皮,“行了,你别纠结这个了,我和你说件事儿。” “什么事?”端木大老爷已经缓了过来,在妻子面前抱怨也是两人夫妻感情好,一种交流罢了,这会看着端木大夫人摆出谈正事儿的一本正经脸色,他也坐直了身子,看向端木大夫人,“可是颜丫头在凤府出什么事情了?” “不是颜丫头,是……娴姐儿的事。”端木大夫人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情,她一开始是想着把这件事情瞒下来的,但后来想了一下午,最后还是觉得要给端木睿峰这个一家之主提个醒,娴姐儿那丫头被端木二夫人养的性子有些娇纵,之前整个府里又只有她一个女孩子,她们也便都多纵容了她两分,可现在…… 做父母的都会偏心的。 且不提容颜是端木府真正的表小姐。 就凭当年的事情,再有端木大老爷兄妹情深…… 如今,容颜又拜了她们为义母。 娴姐儿和容颜,敦轻孰重还用得着去分吗? 当然,要是娴姐儿深明大义,乖巧懂事的话,她们自还会如往常般疼她。 日后出嫁,多给些嫁妆,就当是端木王府嫁女儿。 可她担心的是人心! 万一娴姐儿不知足? 人心啊。 她在心里淡淡一叹,把端木二夫人的来意婉转的说了一下,最后,她看向端木大老爷,“我觉得,还是得老爷提醒下二弟,赶紧给娴姐儿把亲事定下来才好。”北漠虽然民风开放,对女子约束比大金要松的多,但是,这种后花园私见外男,一眼相中,然后转头茶饭不思的事儿,还真的没出过呢,要是传了出去,人家只会说端木王府不会教女儿! “这事儿我会和老二说一声的,内院的事情,辛苦夫人了。” 端木大夫人含笑瞥他,“你呀,知道我辛苦就好。” 夫妻两人一块用罢晚饭,端木大老爷方去了前头书房,端木大夫人自去歇息不提。 这些事情容颜和沈博宇两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在沈博宇的耐性即将告馨时,他要等的人终于,到了。 毒老,器老,以及,玄老! 三人甫一入府,便被直接带到了沈博宇的面前。 毒老一脸的不快,“主子,您有什么事情赶紧说,说完了咱们还得走呢。” “是啊少爷,我的阵法才研究了一半呢。” “还有我的,那个什么车子,我还有一个减震动的东西没弄好呢,少爷你千万火急的把我们叫过来做什么?” 三人的语气里都带着不少的埋怨。 旁边的龙一几个听的都习以为常,直接转开了眼神—— 反正这三个老头都是一个德性——痴。 研究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来,八头马都拽不回他们的。 当然,也只有自家少爷能让这三个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手里的事儿千里迢迢赶过来了。 换个人你试试? 这三个老头能甩你才怪! 龙一看向三人,“器老,您先看看这个……”他把容颜暗中画下来的腕上,脚上,腰带上的几个逞环,或是链的消息物递过去,其中有几个是容颜加重笔迹,画了下划线的,龙一点指,“这里,这里,这里……器老您仔细看看,能不能解的开这些环?” “这是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看到是自己喜欢的东西,器老双眼一亮,直接把图抢了过去。 器老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龙一笑了笑,扭头看向毒老,“毒老,有没有一种毒药,是无色,无味,入喉沾唇即化,而且,中毒者本身医术绝妙,却丝毫查不出半点迹象,也没有一丁点中毒反应的毒药?” “这怎么可能?无色无味的毒药药性烈的很,身为医者,脉搏上肯定会有反应的……”他看着龙一,瞪大了眼,不过看到龙一点点头,也知道龙一不会说假话,顿了下,他皱了下眉,蓦的看向龙一,“人在哪,你带我过去。我亲自去看看。” 龙一摇摇头,“人暂时不在这里,所以,您还得再等几天。” “等几天倒是没关系,不过,还得等多久?我那谷里还有一堆的事儿呢。” 他在这里念念叨叨的,龙一突然开口道,“中毒的,出现状况的是少夫人。” “谁,哪个?少,少少夫人?” 别说毒老,就是旁边正低头研究图案的器老,以及旁边坐着有些无聊,低头背玄门心诀的玄老都霍的一下跳了起来,齐齐朝着龙一扑过去,三人六只手,把个龙一直接就给按在了那里,三人六只眼,紧紧的盯在龙一的身上,“你刚才说啥,什么少夫人,少夫人怎么了?少夫人在哪呢?” “少夫人现在并没在这里,三老,你们过几天就能见到了。” “可是少夫人在哪呢?” “是啊是啊,少夫人在哪?” 他们都好想见见这位少夫人啊。 之前在长安城那次的婚事中断,差点没把他们这些老东西给气死!后来要不是沈博宇严令他们,不许出谷,早把大金朝给掀了个底朝天了,哪里还轮的到如今的什么皇上,平西王他们在这里蹦达?但少主不让他们动,那就不能动!后来,他们这等啊等的,眼看着黄花菜都要凉了,总算是等来了少主再次的成亲。 结果好嘛,还是不让他们参加! 不知道他们这些人盼这一天盼的脖子都长了吗? 现在,竟然说中毒的是少夫人,被困住的还是少夫人…… 这让三老一听,顿时就急了。 简直就是那个啥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叔可以忍,婶婶不可以忍! 就在他们不打算罢休,再拉着龙一继续问的时侯,沈博宇已经朝着他们望了过来,“行了,今天就先到这吧,三老先回去,按着龙一的话好好的想一想,我给你们两天时间,可以吧?” “可以可以,咱们这就走。” 少主发话,自然是不听也得听的。 待得三老走后,沈博宇看向龙一,“马上就是北漠大后的寿诞,那一天凤璟肯定会进宫的,以着他的性子,定是要带颜儿进宫的,咱们,就在那天动手。”他有端木睿峰的帮忙,成事的机会又容易了几分,只是,他看向龙一,“以防万一,咱们得做两手的准备。” “主子您放心吧,属下已经密令给龙五几人,他们都在暗自行动中。” 虽然他们只有十万兵马。 但这十万大军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在战场上拼起来,说是能以一抵十都绰绰有余! 拉出来,哪怕是北漠也得掂量掂量! 龙一点点头,“主子放心吧,实在不行,咱们就闹他个天翻地覆!” 沈博宇端着茶盅的手微滞,摆手让他出去。 坐在椅子上,他眸中精芒闪过,希望,那天能顺利! 容颜也接到了仪亲王府暗线送过来的纸条。 对于有可能会搅黄北漠太后的寿诞,容颜真心没有一点的歉意,大金皇上和太后让她对这个世界的皇上,太后印象差极了!所以,皇后,太后,皇上什么的,她管他们怎么样呢,最好一个个的都去死!在心里腹诽了一会儿,她在榻上滚过来滚过去的开心,是不是只要再过个几天工夫,自己就能完全离开这个抽疯的混蛋身边了? 想想,她都有两个多月没见到沈博宇了呢。 也不知道他是瘦了还是胖了? 是不是比以前更潇洒,玉树临风了? 那样的一张脸,自己不在他身边,可有招什么烂桃花儿? 容颜在榻上胡思乱想着,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来,她唰的坐起了身子,屏气凝神。 “大少爷安。” “嗯,小姐她人呢?” “正在歇响午觉呢,大少爷可是要进去?” “还没睡醒吗?”凤璟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已经有些偏西了呢,这会儿该是申时中了,再不醒,一会怎么吃晚饭?他蹙了下眉头,直接绕过小丫头的身子,抬手敲门,“阿颜,阿颜,你给我起来,马上给我醒过来,你个猪,你要再睡下去,真的成猪了啊……” 容颜一听这话差点把肺给气的炸开掉。 想也不想的从榻上跳下来,“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外头,小丫头瞪大了眼,这位小姐的性子……好吓人啊。又小心冀冀的看了眼身前的凤璟。 大少爷挨骂了呢。 还有整个凤府,也都跟着挨了骂。 大少爷肯定会把这个女人给拉出去教训一顿的,让你再敢辱骂凤帅府! 可惜,在她一脸愤怒的表情中,凤璟只是低低一笑,继续动作优雅而从容的……敲门。 小丫头瞪大了眼,大少爷没生气? 不会的不会的,大少爷肯定会等到她打开门的时侯把她丢出去重罚的。 门咣当一声被容颜从里面打开。 露出容颜写满不耐烦的脸,“敲什么敲啊,你烦不烦?有话赶紧话,有屁,快放。” 小丫头,“……”她耳朵幻听了吗? 倒是凤璟身侧的侍卫兼小厮,一脸的平静,漠然。 甚至在看到小丫头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的震惊表情时,甚是不屑的打了她一眼。 有什么好惊讶的啊。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他这会倒是忘了,头回看到容颜气急,指着凤璟鼻子骂,他家主子却是笑吟吟不语,由着她闹的情景时,那份震惊,可是比这小丫头要来的多,来的厉害多了!毕竟,他是真的见过凤璟杀人——看不顺眼的,杀了,一言不合的?杀了。撞到他气头上的,砍了…… 要是换了别人,容颜这种做法,有十个人也被凤璟给一声令下推出去砍了! 可现在,自家主子把容颜的骂声当成了好听的曲儿? 打断小厮思绪的,是容颜没好气儿的甩门声,“你要是没事儿别老是往我屋里来啊,男女授受不亲。” “嗯,我知道,不过你是我未婚妻——” “停,我不是。还有,我是有夫之妇,麻烦你记得。” 凤璟抬脚走了进去,留在外头的小丫头则是张大了嘴巴,能塞一个鸡蛋进去。 她刚才,她刚才都听到了些什么? 有夫之妇? 里面的那位小姐? 那,那自家大少爷还说是大少爷的未婚妻…… 她用力的拽拽耳朵,一定是她听错了。 一定是的。 后院。 凤老太太的院子。 她听着婆子低眉敛眉,毕恭毕敬的回话,脸色阴沉,“这话,当真是那女子说的?” “回,回老太太话,是的。”顿了下,婆子又小心冀冀的加上一句,“要是老太太您不信老奴,尽可以去找人问,大少爷当时和那位小姐吵架,院子里虽然没人,但两人的声音都不算小,把这一来一往的话听到的并不只是老奴一个人。” 凤老太太一拍桌子,“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辱骂他们凤府! 她是活腻了吧? 龙有逆鳞,触之则则逆,人同样有。 凤帅府就是老太太的逆鳞! 旦凡是想对凤帅府不得上,想要辱凤帅府名声,清誉的人,都是老太太的敌人! 容颜被这么一个方式带进来,本来就是老太太心里的一根刺儿。 正想着怎么才能痛痛快快的拔除呢。 结果就听到了这些话。 对凤府不敬? 本身是有夫之妇? 不管是哪一条,她都绝不能再容得下她! 凤老太太闭了下眼,“去给老太爷送个信儿,让他想法子把璟哥儿弄出去。” 一个女子罢了,她还收拾不了她? ------题外话------ 有二更。十二点前。我闪了。 062 歪楼的凤老太太 容颜斜睇着凤璟,一脸的不耐烦,“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别没事儿找事啊,这不是你的风格。” 看着一脸妖娆的凤璟,容颜是一脸的不耐烦。 最好把这妖孽给气跑? 气的他觉得受不了自己,把她给放了? 容颜深吸了口气,心里也有些没底儿——她走了,那什么毒怎么办?还有被这厮强行扣在手腕,脚腕上的木环,这些可都是要人命的啊,以前容颜还不信,可是,在凤璟当着她的面儿随便摆弄了一下,然后,几根牛毛细针悄无声息的发出,直接穿透几个俘虏的脖子,身上,手脚腕……容颜看的仔细,那针几乎是见血封喉! 旦凡被刺中的人,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七窃流血而亡。 那速度快的,别说是去想法子救人了,就是反应略慢那么一丁点儿,人就已经在眼皮子底下没了。 容颜看的心寒,但也着实的安静了几分—— 她可不想穿越那么一回,才成亲,就得这么一个惨死! “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你。倒是你,怎么着,这是炸了毛不成?火气这么大,可要小心气大伤身。” 容颜冷笑两声,“你赶紧离我远点,最好是放了我,把这劳什子的东西取下去,我肯定天天开心。” “等我心情好的时侯吧。”凤璟睇了她一眼,想了想,突然妖娆一笑,“过几天是太后寿诞,到时侯我带你进宫去玩儿。” “不去。”皇宫她又不是没进过,有什么好玩的? “当真不去?” 容颜对着他撇嘴,“不去。” 凤璟笑着下饵,“皇上可是你舅舅,太后也算是你的外祖母了,不想去看看?”他慢悠悠的勾唇,语气带着几分的诱哄,“当初你娘可是宫里的常客,极得太后和当今皇上的宠爱,所以,才早早的以亲王之女的身份被封为公主……可惜,就是个短命的……” 要是那个女人平安活到现在。 眼前这个女子,很大可能就将是自己的妻子吧? 心头一丝的涟漪闪过,凤璟很快就把那一抹的异样给敛去—— 假如的事情他从来不去想! 现在,把这个女人拘在身边,他不过是不确定自己的心思罢了。 所以,他由着她,纵着她,不会动她,但也不会放了她。 至于以后? 他肯定会确定自己的心思的。 到时侯再说喽…… 容颜要是知道凤璟这么不负责任,兼蛇精病的心思,估计会喷他一脸。 你以为你是谁啊。 这个世界的人全都围着你转? 你说要就要,你说不要,人家就得立马滚? 容颜肯定会直接建议他,还是你先滚去一边歇会吧。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心思各异,彼此敷衍着对方,直至,酉时一刻。 是凤府用晚饭的时辰。 凤璟直接吩咐,“去把我的晚饭端到这里来,我和阿颜一块用。” 小丫头嘴唇蠕动了两下,“大,大少爷,这不符合规矩呀。” 哪怕就是真的未婚夫妻呢,也不能这样相对而坐。 更何况还要面对面的一块用饭? 只是小丫头的话才出声,凤璟的脸唰的就沉了下来,似是寒冬腊月的冰碴子,冻的人骨头都是冰的。 他看着小丫头冷笑,“我的话就是规矩。要么去端饭,要么,给我滚!” 被凤璟这么一声斥责,一个眼神。 小丫头吓的手脚发软,差一点就当场瘫软在地下! 匆忙的行了礼,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站在院子里觉得死里逃生的小丫头后背一片冰冷。 满身的冷汗。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大少爷要用晚饭,麻烦姐姐帮我去端一下,我,我走不动了。” 小丫头眼圈红红的,就差要哭出声来。 大少爷的眼神真可怕! 用过晚饭,容抹了下嘴,直接赶凤璟,“赶紧走啊,哪边晾快哪边去。” 凤璟这次倒是没有和她故意做对,只是深深的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屋子里,容颜轻轻的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心跳有些快。 刚才那一眼,好像看透她的想法似的。 书房内。 凤璟皱眉看向贴身心腹,“再派人去把那院子里的下人给我查一遍。”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主子您是怀疑,有人和容小姐递了消息?”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些不对劲儿,她看我的眼神,高兴,欢快……” 凤璟摇摇头,直接道,“你亲自去查。不怕误杀,旦凡有些怀疑的,全赶出去不用。” “是,主子。” 次日一早,凤璟正在用早饭,远在北效大营的凤大元帅贴身心腹出现在他的面前。 恭敬的行了礼,“少将军。” “有事赶紧说。没话,趁早滚。”对于自家爷爷的人,凤璟是满脸的无所谓,张狂至极。 来人习以为常,只是拱了拱手,递过去一封信。 “这是老爷子给您的,说是您即然在府里,就让小的把这信带来,请您亲自过目。” “什么鬼东西?” 凤璟满眼的不耐烦,不过对于自己的爷爷,他从心里还是多了几分的尊敬,亲自打开信,一目十行的看过,他唰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眉眼里的杀戮气息能凝成实质,几欲要把眼前的人给一刀砍了,“这信里说的,此事当真?” “绝对是真的,所以,老爷子才请大少爷您亲自过去一趟。” 大老爷志不在此。 二老爷几人资质一般,如今能撑起整个凤府,能接过老爷子衣钵的,竟然只有大少爷! 可大少爷却是最不屑于凤府的一个啊。 想想这些事情,凤府的人也只有唏嘘,道一句命运弄人! “爷爷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事关他的军队,百万儿郎的生死,他不能不走这一趟! 来人看到凤璟的动作,再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心头满意的一笑。 其实,大少爷也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凤府,不在意凤老爷子的吧? 他恭敬的福身,“大少爷您请。” 凤璟走出了几步,在院子里顿下脚步,吩咐身侧的一名亲卫,“你留下来,盯着后头的动静。” “是,主子放心吧,绝不会出差错的。” 熟知凤璟的心腹心里头却是吃惊不已——主子这哪里是让他留下来盯着呀,分明就是保护! 在凤府,主子还担心那丫头的安危…… 难道,主子当真对那个丫头动了真心? 知道容颜身份的下属有些担心,眉眼里的忧色一闪而过。 希望这事儿,主子心里有数啊。 万一真的惹怒仪亲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后院。 容颜打从早上起来眼皮就一个劲儿的猛跳,跳的她心里头不安起了。 坐在椅子上,她使劲儿的揉着眼皮,眼里念叨着,不迷信不迷信,眼皮跳就是昨晚没睡好,血液不畅通所致,没什么大不了的,揉揉就好,可心里头却是一个劲儿的想,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她这是右眼?左眼?嗯,是左眼,左眼,跳灾…… 难道说,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在那个妖孽的眼皮子底下,她还能有什么事? 但不管怎样,容颜心里升起一股直觉——有危险! 她全身的警惕,十二分的打起精神戒备着,直到,在听到凤璟派来的人说他要出门一趟,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之后,容颜的心沉了一下,倒不是担心凤璟在外头受伤,她是担心她自己!这个府里头,凤璟不在,她的安全,直线降低啊,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半响,她突然向屋子里走去,“我身子不舒服想睡一会儿,谁来了我也不见。” “是,小姐。” 一般的人自然是不见的。 容颜也有这个底气。 但是,当凤老太太的贴身心腹嬷嬷一脸凝重,肃杀的带人走过来时。 小丫头哪里有胆子敢多说一个字儿? 想也不想的就把容颜给卖了,“嬷嬷您箭等,奴婢这就去请小姐出来。” 嬷嬷站在院子里微微的撇了下嘴。 小姐…… 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山旮旯里走出来的不懂规矩的下贱胚子呢。 竟然敢勾到了她们家大少爷的面前! 还敢在她们凤府里充什么大家子的小姐…… 我呸! 果然是皮痒了啊。 一会,她得建议老夫人好好的给她松松筋骨才成! 容颜听到了外头的谈话。 可她不想去。 小丫头唤了几声没人应,她一脸为难的回头,“嬷嬷,小姐刚才说身子不舒服,想要睡一会,难道说,这会是睡着了?” “睡什么睡,咱们老夫人肯见她,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给我再去敲门,敲不开的话就砸。” 容颜躺在榻上听着这话,心里幽幽一叹。 看看,危险果然就来了吧? 知道自己缩在屋子里躲不过去,她直接跳下地儿,慢腾腾的走到屋子门口。 咣当一声,打开了门。 她似笑非笑的看向外头的人,“堂堂凤府就是这样待客的吗?客人说身子不舒服,想要歇一会,一个老奴才都敢说砸门?”她摇摇头,轻轻抿了下唇,似叹似憾,“之前听说凤帅府规矩森严,老夫人极是懂礼,凤府家人和乐,凤老爷子是北漠朝中中流邸柱,不可缺少的北漠战神,现在看来,凤府也不过是如此,果真真……是见面不若闻名呐。” “好一张利落的小嘴儿,难怪把咱们大少爷哄的心里眼里只有她。”嬷嬷笑了笑,看着容颜的眼神如同看死人,哪怕容颜刚才那一番半讽半讥的话里全是对凤帅府的不屑,她也没动怒,只是对着容颜露出一抹极是诡谲的笑,歪了歪头,“这位小姐,你是自己走这一趟呢,还是,让我派人帮你,一把?” “我自己走。” 容颜笑着看她一眼,咪了一下眼,“你们趁着凤璟不在把我诳过去,就不怕他回来后生气?” “哎,怎么就逛呢,咱们家老夫人想见一见您这位娇客,难道这当孙儿的还会阻止?” “也是,即是这样,那咱们走吧。” 容颜之前只是觉得心有不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如今即然确定这份不安来自于凤老夫人。 她倒是轻松了起来。 凤老夫人再如何也不会做的太过出格的。 再说,她就不信凤璟出去,会一个人都不留在自己身边! 还有仪亲王府的人…… 难道她们会看着自己生命有危险? 基于此,她这一路走的是从容,自在,平静极了。 这份胆识倒是让跟在她身后的嬷嬷看在眼里,暗赞了两声。 就这分胆量,倒是和凤帅府有那么两分的相衬! 可惜了…… 凤府后院。 凤老夫人的院子里看似与往常无异,只是随着容颜的甫一踏入,她立马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同! 空气里都带着杀机。 站在门口,容颜拧了下眉,难道,凤老太太对她真动了杀机? 身后,嬷嬷冷笑着勾起了嘴角,“小姐,请吧。” 刚才一路上看着平静的很。 害她以为这丫头的胆子大,什么都不怕呢。 现在看来,怕也不过是如此啊。 瞧瞧这,还没进屋呢就先露了怯意! 屋子里早响起凤老夫人淡淡的声音,“进来吧。” 容颜也不多想,直接就抬脚进了屋子。 她早晚要和凤老太太对上的。 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说服凤老太太帮她逃出那死妖孽的手呢? 这么想着的时侯,容颜脸上便多了抹笑意,“见过老夫人。” “不用和老婆子我多礼,坐下来说话吧。” “多谢您。”容颜安然落坐,接过小丫头捧过来的茶,无视屋子里瞬间退下去的下人,她浅浅一笑,“和大少爷进府坐客,竟然没能提前来拜见老夫人,是小女子的不是。还望老太太您别见怪。” “哦,你只是来做客的?” “自然是。” “不是想要当凤帅府未来的女主人?” 容颜听到这话轻轻的笑了起来,她迎着凤老太太犀利的眼神,满眼的坦然,真诚,“老太太,您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可能有。”顿了下,她眼底多了抹暖意,“我有夫君的,而且,我和夫君两情相悦,我们恩爱非常,他现在正等着我回家呢,所以,对于凤大少爷之前的一些话,那不过是他随口一提,还望老太太您别往心里去,也别,当真。” “你当真有夫君?”凤老太太着实的吃了一惊,这女子,竟然敢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么些话!她是笃定自己不会杀了她,拿她没有办法,还是真的对璟哥儿无意?想到这里,老太太又有些发酸,要是这女子当真不中意她的孙儿,那她的孙儿就是一厢情愿! 她的孙儿这般的惊才绝艳,凤华绝代。 要人才有人才。要家世有家世。 才华,能力都是顶顶尖儿的。 身为凤帅府的嫡长孙,哪一点配不上这个女人? 她看着容颜,声音就有些不快了,“你那夫君有什么好的,我的孙儿哪一点比不过他,让你不看在眼里?”老太太越说越不高兴,最后声音都冷了,“照着你这么说,我那孙儿难道还成了强抢民女的浪荡子不成?就凭你?一个成过亲的妇人罢了,这虽然有几分的姿色,但是我孙儿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便是北漠公主也对他情根深种!你有什么看不入眼的?” 容颜,“……”老太太,您是不是歪楼歪的太快了? 她决定把楼拼命往回拽,“老太太,我真的是有夫君的,我对你们凤府少夫人的位子没有一点的心思!还有,如果您能同意,我想主您帮忙,我想要尽快回到我夫君的身边去。”她是真的想沈博宇了啊,很想,很想。 老太太一听这话脸沉了,“我不帮你。而且,你不能走!”她现在有点改主意了,这个女人即然孙儿喜欢,收在身边就是!不过是个女人罢了,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再说,男人嘛,吃不到的才是新鲜,吃到嘴里的,还不就是那样儿? 063 风雨前夕 话到这里,一侧的嬷嬷真心有些听不进去,轻咳了两声。 老太太,您之前的说法不是这样的啊。 不是这样的! 您老人家不是说,要把人给解决了的吗? 怎么这才见了人一面,然后,被人家三言四语的给说的改变了心思? 凤老太太也想起了自己把人叫过来的目的——为了这个,她还特意让老头子把那小混蛋给支了出去呢,为的可不是瞧瞧这个女人,然后肯定她,并且强行的把她给留在璟哥儿的身边儿!她是要把这个女人给弄走!心里犹豫了下,她看向容颜冷哼两声,“你把咱们凤帅府当成了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容颜,“……”她不是自愿来的! 凤老太太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别扭,她素来在几个儿媳妇,下人婆子们面前是以公正,公道自居的,刚才这一番话若是传出去,怕是有些不妥当,她黑着脸瞪了眼身侧的嬷嬷,也不提醒我一下!嬷嬷看着自家主子朝着她剜过来的一眼,想哭。 她刚才咳了啊。 还朝着老太太猛眨眼。 可谁让老太太好像没听到似的,根本不理她嘛。 不过这话可不敢说。 凤老太太看着容颜半响,最后仿佛是确定般的再问,“你真的不想留在凤府?留在璟哥儿的身边?” “不想。一点都不想。”容颜摇摇头,“要是可以,小女恨不得马上离开。” 抬眼看着她眼底闪动着的真诚,凤老太太覍得心里恍惚了下。 好像,这双眼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她摇摇头,有些好笑,不过是个民女罢了。 打哪里来的眼熟? 看着容颜,她心里瞬间有了主意,“你这几天就留在我身边吧。要是,要是有机会,我会送你出去的。” 哪怕是刚才把容颜的一番话听进了心里头去。 有些相信她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女子。 但她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容颜这个人! 要么是把人给除了,放了,或者是,让她继续留在璟哥儿身侧? 最后,凤老太太选择了最为保险的一条路—— 把容颜留在自己的身侧。 容颜倒是没所谓,而且她觉得,留在凤老太太的身边说不定还会更方便些。 凤璟这次出去了两天,两天晚的傍晚回来的。 听到他留下来之人的汇报,说是容颜跟在他的祖母身边,两人极是谈的来。 他挑了下眉,祖母竟然真的容下了那女人? 想了想,他衣衫也不曾换,直奔凤老太太的院子。 才走进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一团团的笑声响起来,凤璟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他的祖母什么时侯笑声这么爽朗了? “大少爷您回来了?” “老夫人,大少爷来了……” 有小丫头已经手快的挑起了帘子,“大少爷您请。” 凤璟无视几个丫头婆子,抬脚,进屋。 一只脚门内一只脚在门外,就听里面一声脆喝,“糊了。” 糊了? 什么糊了? 凤璟一头雾水的往里走,什么糊了,屋子里那么多人,难道看着东西煮糊? 祖母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什么时侯这般懒惰了? 他才想着呢,就听到凤老太太一声喝,“颜丫头,你就不能让让老太太我吗?” “老太太,玩嘛,总是要尽兴的呀,难道您要让人都让着您,个个装输,您全赢,难道您就高兴了?” “这倒也是。” “不过是几两银子嘛,老太太可是凤府的定海神针,还有缺银子的道理?” 被这么一哄一说的,凤老太太刚才连输几把的火气一下子就给灭了。 站在屋门口,凤璟若有所思的挑了下眉。 这女人,忽悠起人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啊。 他向着内室走过去,“祖母,你们在玩什么呢。”说着话人已经站到了室内,凤璟的眼神直接就落在了容颜的身上,倒不是他特意的去打量她,而是就那么一眼,凤璟就看到了她,双眸弯起,形成了月芽儿形,嘴角噙着一抹俏皮的笑,水眸盈盈,闪动着似狐狸般的狡黠,这一刻,容颜给他的感觉是灵动,是朝气。 他眼神微闪,脚步已经抬起来,直接就站到了容颜的身后头。 “你们这是玩什么呢?” 桌子上一块块的,上面画着乱七八遭的,细细一看,有些认识有些不晓得。 他就拧了眉,“这是什么东西?”他竟然不知道? 你要是知道才真的是奇怪呢。 有她这么一个千年穿越的已经是奇迹。 再来一个,她也会被吓到的好不好? 对着凤璟翻个白眼,容颜红唇微掀,才欲出声,旁边已经有小丫头很是恭敬的站起了身子。 “大少爷,这就麻将。您看,是这样玩的……” 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通。 容颜听着她说话,就把自己的嘴给闭了起来。 反正她也不是很想理他。 只是,下一刻,凤璟却是看也不看那小丫头,直接拉了椅子坐在了容颜的身侧。 “这叫什么?” 容颜瞪了他一眼,没好脸子,“麻将。”真是的,不是都和他说了么,耳朵不好使是吧?看到凤璟的到来,容颜刚才轻松了几分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她哗啦丢开手里的麻将,“老太太,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不玩了。”她笑了笑,看向身侧的另一外小丫头,“你过来,陪着老太太玩吧。” “这,老太太……” “我也玩了大半响,今个儿就歇了。” 丫头婆子们一番的收拾。 屋子里很快恢复原样儿,小丫头捧了茶退下,凤老太太看着落坐在一侧的孙儿,心里直打鼓。 这孩子别不是发现自己把他支出去的吧? 她小心冀冀的看过去,“璟哥儿,你祖父那边,可还好?” “嗯,事情已经解决了,您别担心。还有,祖母过几天会回来的。”凤璟撩下这么一句话,看了眼容颜,直接拽了她的手向外走,“我有事找你。祖母,你不用等我们用饭,我和她不过来吃了。”话罢,竟是拉着人扬长而去。 屋子晨,凤老太太脸色阴晴不定的坐在那里。 好半响没出声。 最后,她眼里慢慢的多了抹复杂,璟哥儿这性子,到底是好还是坏啊。 这样的我行我素。 整个凤府哪里又放心交给他? 可不交给他…… 老太太想起自己夫妻两人往日的闲谈,不禁眼底闪过了一抹黯色。 这个家,除了璟哥儿,又有哪个能撑的起来?! 要是交给别的人。 自家老头子百年之后,怕是凤帅府就得走向末路! “你好本事啊,竟然把我祖母哄的能容得下你。”凤璟似笑非笑原瞥向容颜,桃花眼轻挑,“怎么着,想从我祖母那里找机会?” “懒得理你。”容颜甩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两步,“我和老太太说了,这几天我会陪着她的。” 身后,凤璟勾唇一笑,“好啊,先好好联络下感情,毕竟,你可是我的未婚妻。” 他一个妻字咬的极轻,拖了长长的腔。 容颜吃的一声笑,“我已经和你们老太太说了,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我是有夫之妇。” “没事儿,我喜欢,我承认你就成。” “……”容颜觉得自己和个疯子在说话,她心累! 看着她咣当一声当着自己的面儿把房门阂个,凤璟却是摸了摸鼻子,妖娆一笑。 什么时侯开始,撩拨这丫头发火,成了他乐见的事儿? 站在地下默了一默,他回头,一脚踹在身后的小厮身上,“拦爷的路了,还不赶紧给爷去备水?爷要洗漱!” 没眼力劲儿的东西。 回头把这蠢材给换了! 容颜在凤府除了吃就是喝,然后就是睡。 偶尔被凤老太太唤过去陪着她玩会麻将——其实这东西吧,说实话,容颜自己都不精通,堪称只是会,懂一些罢,那日也是为了和凤老太太拉近关系,她是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啊,最后,还是只能费了九牛二虎的心思把这麻将给弄了出来,不然的话,你让她和老太太去谈药材,谈金针过血吗? 老太太会甩她才怪! 还好,事实证明,她的法子是用对了的。 凤璟只是在一旁看着她往凤老太太身边儿凑,也不阻止。 就这样,转眼到了北漠皇太后的五十寿诞。 五十对于古人来言是一个极为重视的生辰,更何况这是皇太后的生日? 所以,早在去年的时侯北漠皇上便明诏天下,不仅要办,还要大办! 而且为了这一天,皇上直接大赦天下! 又免去不少贫困地区的税赋。 这下北漠的老百姓对于皇上,太后更加的感恩戴德,就是朝中那些极是迂腐之辈,本是对着皇上大肆操办皇太后生辰有异议的,可这样一来,直接就堵了他们的嘴——人家皇上,皇太后都下了免赋令,更有甚者,皇太后亲自下了懿旨,不许任何朝中大臣,地方官百姓送礼超过五百两的银子! 而且,太后还明告天下,所收礼物最后全都折算成银两。 留待以后用于老百姓的身上。 这可就是赤一祼一祼的打嘴了。 谁还敢多说半个字儿? 皇上更是在最早的时侯就放了话,他是皇上,贵为一国之君,要给自己的亲娘办个五十大寿的权力都没有? 即是这样,这个皇上当着又有什么趣儿? 连这话话都说了出来,朝中诸人,闭嘴。 余下的只有热火朝天的操办。 转眼,太后的寿诞到了。 容颜并没有多想。 凤璟带不带她去都一个样儿——虽然之前凤璟刻意给她画了一个大饼,说什么皇上是舅舅,太后也算是外祖母,且不提这真假,便是真的,她难道还能指望她们给自己个公平不成?凤帅府手握重兵,北漠的皇上想来也是即倚重,又忌惮的吧,不然的话,凤璟擅自离开战场,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来自于皇家的责怪? 容颜从大金的皇族中人那里学到了很多。 但让她记忆犹新的一点却是,皇家,无情! 为了那个位子,亲父子都能翻目成仇,自己这么一个半路认出来的亲人算什么? 更何况,皇上认亲,呵呵,上下牙一碰,就认了? 开什么玩笑呢。 她呀,还是那个想法,珍惜生命,远离皇家! 可惜,很多时侯人的想法是一回事儿,现实,又是一回事儿。 容颜这里逞八字型正躺在榻上翻过来滚过去,门咣当一声被从外头撞开,一袭紫衣的凤璟走了进来。看到在榻上翻滚的容颜,嘴角抽了抽,他觉得这个女人给她的欢乐太多了点儿,所以,直接忽视她的做怪,“来人,给小姐梳洗,换衣裳。” “凤璟你又要做什么,你不知道规矩,礼仪吗?进别人房间要敲门。” “哦,抱歉,我敲了,你没听到。” 容颜翻了个白眼,“男女授受不亲,也不知道你们凤府是怎么教的你规矩!” “我从来没有在凤府学过半点的规矩,所以,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他说这话的时侯眼底一抹寒意闪过。 看的容颜皱了下眉,好像,凤璟对凤府的感情挺复杂的啊。 不过这不是她需要去想的事情。 眸光轻闪,容颜抬手制止,“我不需要换衣裳,你们退下吧。” “小姐,大少爷……” “你现在换衣服,一会我带你去宫中。” 容颜挑高了眉,“不去。” 她去皇宫做什么啊,凭白的给人当笑料? 斜斜睇着凤璟,她眼神坚决,“我就在府里,哪也不去。” 这话听的凤璟咪了下眼,他看着她,半响,呵呵一笑,“你觉得,沈博宇会趁着我不在府里把你接出去?”他的语气有两分的冰冷,抬手一指容颜腕上的木镯,“你可别忘了这个。”上面那几个节点,可是只有他才能拆的开! 别人稍稍一动,那就是上百上千的牛毛细针飞出。 即伤人,又伤己! 防不胜防! “还有,我给你吃下去的东西,你确定,你自己能解?” 容颜听罢这话脸色微凝,半响,她扭头,一脸正色的看向凤璟。 “哪怕是死呢,我也想死在沈博宇的身侧!” 啪,凤璟直接就砸了手里的茶盅,桃花眼微挑,一抹煞气流转。 “给她换衣裳。” “不换——”反正她不喜欢皇宫,不想去。而且现在,她觉得凡事还是和凤璟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就好。 打不过,恶心不了他,气气他也是好的啊。 凤璟咪眼,脸上邪魅气息浮现,懒洋洋的笑起来。 “或者,你更喜欢我亲自给你换?” 容颜闹了个大红脸,“你混蛋!” 对于凤璟,容颜心里并没有把他当成死敌那般的看待。 哪怕,他把自己劫到了这里来。 就凭这一路上凤璟从不曾对她有过越礼半分。 她就觉得这个人,尚有可取之处! 恶狠狠的全着凤璟半响,她吐出一口浊气,“你出去,我自己换。” “让她们几个帮你。” 容颜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内室。 凤璟对着站在那里低头不动的小丫头一挑眉,“跟上,好好服侍小姐。” 衣裳是大红革丝撒金线遍地百花裙。 三千乌丝挽在脑后,点翠累丝嵌东珠的凤钗斜插,耳朵上戴了水滴型的宝石坠子…… 眉不描而黛。唇不画而红。 这样一身盛妆的容颜看的几名小丫头都直了眼。 “小姐好漂亮。” “是啊,小姐您这头发真好……” 容颜笑着扫过几个小丫头,慢慢的垂下了眸子—— 生的好,漂亮? 有什么用处呢。即不能当吃的填饱肚子,又不解渴。 说不定这张皮囊还是惹祸的根源呢。 她笑了笑,起身向外走去,几步行到门口,容颜全身的精气神已经攀到了极点。 凤璟让她跟他进宫是吧? 好啊,那她就进宫! 无意中低头,看了眼轻垂的长袖,她的眸光微闪。 袖中,右手,一张小纸条被她紧紧的握着。 上面只有两个字儿——进宫! 打开房间门走出去的时侯,容颜轻轻的笑了笑,只是若细看可以发现她的眼底没有半点的笑意。 即然都想着让她进宫,那就,进吧。 —— 仪亲王府。 沈博宇在院子里站了已经有一个早上。 龙一几个都被他给派了出去,看似从容,平静的他实则提起了全身的精气神。 整个人都全部处在紧绷,高度紧张这中。 今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呐。 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来。 沈博宇慢慢转身,朝着来人微微一笑,“毒老,器老,玄老,三位早。” “早什么早,我们再早也不及少主你早。”毒老性子最直,瞟了眼沈博宇,直接坐到了一侧的石凳上,“少主,咱们三个老头子还没用早饭呢,您要是不嫌弃我们三个老,不如就陪咱们一块用些?”顿了下,他加上一句,“省得一会饿的腿软脚软的,不好动作,再耽搁了正事儿。” 器老瞪了眼毒老,眼底带着不悦。 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他们给少主办事,什么时侯办砸过? 毒老不理他,只是望着沈博宇,“少主?” 沈博宇摇摇头,却是转身吩咐身侧的小厮,“去备早饭吧,多备些,几位老人家吃的有些多。” 早饭都是之前就准备好的,沈博宇一吩咐,自然很快就端了上来。 小厮看着桌子上的三碟大包子,两碟水晶蒸饺,三碗粥,一碟子硌饼,想着再能吃的人很快就够了吧?可下一刻他就傻了眼,三个老头以着风卷残云般的速度把桌子上的吃食解决完,然后,扭头朝着他一咧嘴,“仪亲王府不会连点子吃食都管不饱吧?真是的,那么小气做甚,来人,再上两筐大包子。” 小厮,“……” 最后,三老总共吃了三筐大包子,两笼汤包。 这还不算之前拿碟子端了摆上来的。 小厮看着三老咂咂脸,一脸的意犹未尽,也跟着咂起了舌。 这几个老头吃的真多啊。 要是他们王府都是这般的吃法,王爷会被吃破产的好不好? 小厮把桌子收拾好,端了茶退下去。 沈博宇陪着三老喝了会茶,龙一身子一闪出现。 “主子,已经确定,少夫人和凤府的人会进宫。” “即是这样,那就开始一号方案。”沈博宇低声吩咐了龙一几句,最后,摆手让龙一下去准备,他自己则扭头看向三老,“器老,您这几天心里可有了准备?” “主子放心吧,老头子敢给您打保票,绝不会有事。” “我相您。”沈博宇轻轻一笑,后退一步,朝着三老躬身一礼,“有劳几位,阿宇多谢。” “行了行了,你呀,现在可是少主了,别动不动就行礼。咱们几个老东西可受不起。” 几人看着沈博宇是满脸的不耐烦。 可细看,眼神里却尽都是如同看自家孩子般的欣慰! 他们打小看到大的孩子呀,如今,已然长大,成材,还娶了妻子。 如今,更是生的惊才绝艳,风姿绰约。 更重要的是能力。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们这些老东西要强多了啦。 几人心头感慨之余更生怅然,但更多的却是对沈博宇的爱护,疼惜。 “少主,你就放心吧,肯定把你媳妇给抢回来。” “就是,谁敢和咱们抢女人,老头子我毒死他。” “嗯,弄个阵,困死他。” 听着三位老人家迭迭不休的发狠,沈博宇的心头暖意骤生。 便是不知道爹娘是谁又如何? 他身边,有颜儿,有三老这些亲人,足够! 深吸了口气,沈博宇转身向院外走去,门口,和端木睿峰碰在一起。 他拱手,“王爷,有劳了。” ------题外话------ 明天补字数。我闪了。 064 入宫 北漠皇宫在望。 容颜看了眼对面的凤璟,转开了视线。 车子里有三个人,容颜,凤老太太,凤璟三人,本来是还有两名小丫头服侍的,结果凤璟一上来,直接就把人给赶了出去,用他的话说就是,他在,还用得着别人来服侍自己的祖母么?这话是深深的说中了凤老太太的心思,二话不说把自己贴身丫头和嬷嬷都赶到了后头的车子上,要不是凤璟出声,容颜都要被老太太开口赶走了。 老太太高兴的很呐。 多少年了啊,这可是和自己这个孙子头一回乘车! 她能不开心吗? 激动的都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恨不得让车夫立马掉头回府,然后祖孙两人好好的亲香亲香。 还是凤璟,桃花眼看似笑意盈盈,实则却是一片的凉薄! 他帮着凤老太太捧茶,“祖母,咱们祖孙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呀,现在得进宫去给太后祝寿呢。” “啊,祖母倒是忘了这回事儿,真真是的,太后怎么这个时侯过寿诞了?” 凤璟听了这话妖娆一笑没有出声。 倒是容颜在一侧闪了下眼神,老太太这抱怨的话,听着极其的有意思啊。 凤府,或者说是皇家吧,在凤帅府的几位主子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不动声色的垂眸,把这个心思瞒到了心底深处。 马车继续往前走。 凤老太太老怀堪慰的看着孙子,脸上笑的褶子都加深了,“你现下能回来正正好,这次在太后跟前露露脸,看看哪家的小姐能入眼,若是合了你的眼,祖母回头就去提亲,把人娶回来,你的后院也就多了人打理。”说这话的时侯,凤老太太似有似无的瞥了眼容颜,不管怎样,她心里对于容颜的顾忌是只有多不会少! 一个成过亲,有了丈夫的女子。 竟然勾的她这宝贝孙儿理智全无,执意把她带在身边。 还和人说什么未婚萋。 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轻敌呀,可从来都不是凤老太太会做的事情。 当然,这一眼也算是间接的给容颜提个醒,警告她——别以为我现在由着你奉承,给你几个笑脸,你就得意了,我不过是逗你玩呢,还有,璟哥儿的一句少夫人,真以为自己就是凤帅府的少夫人了?这一眼,警告的意味十足,容颜哪怕是个瞎子呢也能感受到那种浓浓的严厉了,她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垂下了眸子。 凤帅府少夫人的位子,于她眼里还不如沈博宇的一抹笑容! 你之蜜糖,我之砒霜罢了。 凤老夫人端了茶,笑的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容颜,看着她低眉敛眼,心里高兴了。 还算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啊。 即是这样,她便也不再继续敲打她——孙子还在一旁看着呢,老太太虽是长辈,又素来打捏的一番好架式,但在自己这个孙子面前,可是真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底气儿!万一她说的多了,凤璟直接起身把人拽走,凤老太太还真的没辄! 若是在自家府里也就罢了。 今个儿可是要上皇宫里头去的,被人晓得自家孙儿拉了个女人半路丢下她。 她不得被笑掉大牙? 凤老太太心里有些憋气,自己想要教训个丫头,还得看这小子的脸色!心里堵着气,索性老太太就把头给移开了去,这一眼,她到的是容颜的侧面,微垂了头,车轿中的光线柔和,趁的她的眉眼愈发的温润如玉,似是透着盈润的光泽,一眼过后,又看了一眼,凤老太太的眉头轻轻的一拧,这丫头是个美人儿她早就知道,哪怕她不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但在这一刻,她惊讶的不是容颜的美丽,漂亮。 而是她这微微一低头时眉眼温软含笑的熟悉! 她怎么会看着一个民间的妇人眼熟? 老太太略一思忖便笑了起来,真真是奇怪的念头,她抛开心头的想法,端了茶轻抿几口,抬头看向旁边半倚半靠的坐在那里的凤璟,“你这几年都不曾回来,宫里的事情自是不熟悉,今个儿进宫,只管给太后好生生的磕头,祝寿,余下的可不许出头。” “祖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凤璟懒懒的勾唇一笑,眼底邪魅尽显。 旁边,容颜看在眼里,心头暗叹,这一笑,不知道要倾倒多少的女子! 两刻钟过后。 马车停在皇宫门口。 外头婆子恭敬的声音响起来,“老夫人,大少爷,皇宫到了呢。” 车帘掀起来,凤璟身子一闪已经出现在车外。 他转身,伸手欲要去扶容颜,结果手伸了个空。 眉头微拧,凤璟眼底流露出一抹的阴霾,紧紧的盯向容颜。 容颜才不甩他呢,抬脚跳下车子,伸手扶了身侧丫头的手,扭头,朝着已经扶了贴身嬷嬷的手踩了锦凳下车的凤老太太甜甜一笑,“老太太,您慢点,仔细脚下。” “呵呵,是个有心的好孩子。” 凤老夫人呵呵一笑,夸了容颜一句。 倒是凤老夫人身侧的贴身嬷嬷嘴角掀了掀,撇了撇嘴,好什么好,真是好心的话怎么不过来扶老太太一把? 就只会动嘴皮子! “凤大少爷,您是要和我们一块进去吗?” 容颜笑容很甜,能腻歪死一个人。 看着凤璟眼底的怒意,她更开心了——就是要气死你! “璟哥儿,进宫之后你先去皇上那边,我带这丫头去给太后请安。”凤老夫人的语气多了抹凝重,在这一刻,她代表的就是凤帅府,是凤璟的祖母,她看着凤璟,语气平静,“这是宫里。” 不管凤家再如何的功高也罢,得皇上信重也好。 凤家,是臣子! 这一点,不能忘啊。 凤老太太意味深长的扫了眼凤璟,朝着容颜投去警告,极是严厉的一眼。 “你跟我走。” “好呀,老太太您请。” 身后,凤璟的眼神幽芒闪过,最后,他一声冷哼,抬脚进宫。 北漠的皇宫很大气。 这是给容颜的第一个印象,然后再往宫内走,四处所见,入目处皆带着几分属于历史的沧桑,古朴。 哪怕是假山,池沼。 甚至是御花园的树木,花海。 在容颜的眼里,都要比大金的花海要给人的印象来的强悍,深一些。 “你别怕,一会见了太后只管跟着桑嬷嬷就好。” 桑嬷嬷是凤老夫人带进宫内的贴身心腹,正低眉垂眼的扶着凤老夫人向前走,听到自己被点名,抬了下眼皮,“你一会跟在我的后头别乱走,这可是宫里头,要是走丢了,到时侯冲撞了哪位主子贵人,咱们老夫人可是保不了你。”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容颜,最后,又冷笑着加是一句,“别想着有大少爷给你作主,这可不是凤府,就是大少爷,也得收敛三分!” “而且,你在这里惹祸,大少爷是绝不会为了一个丫头和贵人起冲突的。” 容颜看了她一眼,一笑摇头。 以着她的身份,和这个婆子计较就是自降身价儿! 凤老夫人倒是看了眼身侧的嬷嬷,不过她也只是掀了下眼皮,没出声。 这话,不是她正想要说的么? 太后寿诞,皇上又是摆明了要大办,当臣下的自然是迎合,宫女太监们个个脸上带着欢喜,一身新衣,走起路来脚步都跟着轻快不少,而且,为了迎合这分喜气儿,灯笼换成了红的,树上,御花园里到处挂了红色的锦缎,处处彰显着喜庆,吉庆! 容颜只是一眼扫过,便瞬间低眉敛眼,摆出副恭敬的模样跟在了凤老夫人的后头。 看着拘谨,但却也不至于失态。 凤老夫人走在前头,眼角余光扫她一眼,暗自点点头。 这丫头,倒是个镇定的。 太后宫殿。 远远的有嬷嬷迎出来,对着凤老夫人福了福身,“老夫人您终于到了,之前主子可是一再的念叨您,这不,连着催了老奴好几回呢,老奴就想着呀,要是老夫人您再不来,回头怕是主子要让老奴去凤府接您过来了。” “呵呵,我可不敢当你这一趟,这不是来了吗?” 凤老夫人和着太后身边的嬷嬷说着玩笑话,一行人互相请了安,向殿内行去。 太后身边儿的嬷嬷姓骆,骆嬷嬷很会说话,妙语连珠,不过是短短一段时把个凤老夫人逗的笑声不断,眼看着就要进殿,骆嬷嬷的眼神突然在容颜的身上一扫而过,“凤老夫人竟然把几位夫人都赶到了后头,是觉得几位夫人服侍的不贴心么?若当真是这样的话,老奴倒是要帮着几位夫人喊声冤枉了呢。” “你这嘴呀,我何时嫌弃她们几个来首,我是和璟哥儿一块来的,你也知道那孩子……” 话在这里顿了下来。 骆嬷嬷一笑而过,突然道,“这位小姐瞧着有些眼生?” “这是,这是我远房的一个亲戚,这丫头打从来了就合我的心,服侍的也精心,今个儿便把她也给带了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老奴要恭喜老夫人,得了个合心的丫头呢。”骆嬷嬷若有若无的眼神在容颜身上扫过,一笑转开了话题,此刻众人早已经进了内殿,有小宫女迎过来,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凤老夫人。”又抬头朝着骆嬷嬷浅浅一笑,“骆嬷嬷,主子早就侯着凤老夫人呢,刚才就吩咐下来,若是老夫人到了,请您直管领了人进去。” “凤老夫人您请。” 容颜落后一步,本是抬脚要跟上的,却被凤老夫人身侧的嬷嬷给一眼瞪住。 怎么,不让她进么? 不进就不进吧。 容颜朝着凤老夫人笑了笑,停住了脚,只是接下来,她要去哪? 凤老夫人倒是很想不让容颜跟进去。 在府里时刻想着有这么一个人,已经够烦心的了。 难道出了府,还不能让她眼不见为净么? 可这是宫里头。 就凭着这丫头的这张脸,今个儿人又多,万一冲撞或是惹了哪位主子…… 到时侯她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凤老夫人不介意容颜如何,但她担心容颜出事后,自家那个孽障会做什么。 因此,老太太的脚步微微一顿,扭头看向身侧的嬷嬷,“你留在外头,让颜丫头和我进去吧。” “主子……是,主子。” 嬷嬷打小服侍凤老夫人,如何不晓得她的性子? 在外人跟前,凤老太太是绝不允许有人反驳,或是质疑她的话! 哪怕,她当时的决定是错的。 她在外面需要的是自己身边人盲目的服从! 她屈了屈膝,低眉垂眼,“颜小姐,请您好生服侍主子,这里不比外头,仔细些。” 容颜看了眼话里有话的嬷嬷,再看看站在前头等着她走的凤老太太。 扬了下眉,“要不,还是让嬷嬷进去吧?” 她胆小儿啊,不敢见太后! 骆嬷嬷突然眼神一闪,“凤老夫人无需这样,让这位嬷嬷和这位小姐一块进去就好。” “可是……” “进去吧,太后若是晓得,也定不会怪老奴多嘴的。” 凤老夫人也的确有点怕容颜服侍不好,便也跟着点头,“即是这样,那一会说不得要到太后娘娘跟前恕个罪了。” “老夫人您请。” 这下,容颜是不想进也得进了。 心里头充满了无奈,脚下的步子却是不好慢上半点儿。 早有小宫女亲自挑了珍珠帘子,主位上,一身绛红深衣绣牡丹遍地撒花袖口金线滚边衫裙的皇太后华丽而雍容,高高坐在那里,全身上下散发着尊贵气息,眉眼,嗯,看着倒是慈祥,可惜经过了大金皇太后一事儿,容颜怎么还会轻易认定宫中的人是何等性子呢,她低眉敛眼,随在凤老夫人的身后束手而立。 “臣妇见过太后娘娘,给太后娘娘请安。” 凤老夫人站在殿内朝着主位上的太后行礼,只是不等她身子动呢,太后已经笑着开了口,“骆嬷嬷,还不赶紧扶了凤老夫人落坐?”扭头吩咐了小宫女泡了茶,拿了点心果子,方扭头嗔她,“咱们都是这么些年的交情走过来的,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用多礼不用多礼,你瞧瞧你,就是不把哀家的话听到耳朵里头去。” “娘娘,君臣有别,礼不可废。” “什么君臣,哀家可从来没把你看成是臣。”皇太后故意瞪了眼凤老夫人,却在看到她身侧的容颜时眼神微闪,握着茶盅的手不动声色的捏紧,她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看向凤老夫人,“哀家听说璟哥儿今年总算是肯回府了?也是,毕竟是亲骨肉,一家子的血脉亲情呢,哪里能说断就断,说怨就一辈子不来往的?你这些年来的担心,如今总算是能搁到肚子里头去了吧?” “这倒也是。”说起自己最骄傲的孙儿,凤老夫人顿时就来了精神,一脸的笑意,“这个孩子呀,真真是让我操碎了心,之前还以为这一辈子都不能看到他回府,还想着我闭眼的那天不知道这孩子肯不肯回来呢,没想到这次却主动回了府……” “哎,真不知这倨强的性子谁了个谁。” 太后也跟着笑起来,“随了谁,还能随了谁呀,还不是你们家老太爷?他那性子,你和他过了一辈子,难道还不晓得么?” “这倒也是,这祖孙俩个,都是牛性子,左的很。” 嘴里说着很是无奈的话,可语气里却满满的都是笑意,自豪,与有荣焉的傲然。 这就是他们的凤府人! “好了好了,今个儿可是好日子,也别说那些丧气的话,这孩子能主动回府就是个好的,你也别怪他。毕竟……”太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想了想又道,“那孩子也不小了,可曾成亲了?” “我这不是正想厚着脸皮和娘娘您求个恩典么,若是有好的……” “今个儿来的千金小姐极多,个个都是顶尖儿的,你只管看,若是相上了哪一个,哀家给你作主。” “那可就多谢太后娘娘您了。” 太后笑,“你和哀家还客气什么?”一番话罢,外头又有几位皇亲宗妇被宫女领了进来,给太后行了礼,便恭恭敬敬的坐在了一侧,偶尔有低语声响起,也不过是左右相隔的人互相问侯,一时间倒是让殿内自然,轻快的气氛沉寂了不少。 宴会是在午时举行。 好在,随着沙漏一点点的流逝,午时,悄悄的来临。 骆嬷嬷亲自进来回话,“主子,时辰已到,皇后娘娘之前派人来请主子,各位夫人移驾御花园呢。” 太后听罢这话点点头,笑着起身,“即这样,那咱们便过去说话吧。” ------题外话------ 有二更。我闪。 065 得不到,我就毁了 皇家摆宴,自然是贵气十足的。 照着容颜的眼光,估计满汉全席也就是这个水准了? 她是按着凤老夫人的侍女身份入宫,自是没有资格入席的,与凤老夫人的贴身嬷嬷左右站在了凤老夫人的身后,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远处的端木大夫人却是心疼的不得了,这丫头,一站那么长的时间,受得了吗?好几次都想着寻个理由把容颜给唤过来,可话都滚到了舌尖儿,到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倒不是别的,她不能在这个当口让容颜成为焦点。 然后,再间接的影响到端木大老爷他们后头的计划。 趁着没人的当,容颜朝着她微微一笑。 其实,她知道端木大夫人的关心是真的,对她的好也是真的。 可她就是觉得别扭,她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再起什么波澜。 她,不想让宛仪郡主伤心。 远处,端木大夫人看着她的笑,心底有些酸,这傻孩子! 都到了这个时侯了,还不忘安慰她。 她就不知道这笑瞧在她的眼里,比哭还要让她觉得难过吗? “娘,您可是有什么事情吗?”端木大夫人的大儿媳妇孙氏有些疑惑的看过来,看着端木大夫人一脸的担心,“娘可是身子不舒服吗?要不,媳妇扶您去前面的小厅里略歇上一歇?”太后摆宴,能入宫赴宴的自然都是些贵人,梳洗更衣什么的将究极多,皇后娘娘按着惯例,早早便在御花园不远的一个偏殿备了更衣室,以及有些乏或是需要的客人去梳洗,更衣,歇脚儿。 端木大夫人这个儿媳妇是长媳,娶进府不到二年。 平日里婆媳两人倒是相处的还好。 这会儿端木大夫享受着儿媳妇的殷勤关心,不禁便把心头的烦心事儿给丢了一些,她回头朝着孙氏笑道,“娘没事儿,你不用时时顾着我,看看哪个和你合得来的,一会儿听戏的时侯只管着去和她们说说话儿。娘还没到老不动,时刻要你伺侯着的地步呢。” “娘您哪里老呀,您还年轻的很呢。” 孙氏很会说话,而且也极有分寸,知道端木大夫人不想和她说什么,便笑着转开了话题。 上头,太后一声吩咐,皇后笑着道了开宴。 太后是寿星,虽然碍于身份尊贵,但也着实被人灌了几杯酒的,皇后身为儿媳,也帮着挡了几杯,余下的大家便极有自知之明的没有走上前——能有资格敬酒的都是一些宗亲,宗妇,以及辈份高,位份一品,超一品的,余下的几品诰命的夫人们,不过是提前在殿内给太后磕几个头,祝寿,然后这会陪坐在一侧喝几杯水酒,做个样子吃几口菜罢了。 饶是这样,旦凡能进宫赴宴的命妇。 哪个不是感恩戴德,一脸的与有荣焉? 这是皇家对她们,对她们自家老爷的肯定,是赏赐,是荣幸! 吃吃喝喝的,时间很快的便过了大半个时辰。 太后率先落了箸,笑着看向身侧的凤老夫人等人,“你们慢慢用呀,今个儿可要随意才好。” “太后放心吧,臣妇等不会饿着肚子回去的。” 话是这样说,但太后都落了箸,谁还会没眼色,傻呼呼的继续拿着筷子吃东西? 所以,太后这一落箸,陆续便有人都笑着坐直了身子,拿了帕子拭了嘴角,表示自己吃饱了。 太后笑着看这一切,淡笑不语。 下午安排了听戏。 众人纷纷移到御花园一侧的流水阁。 戏台子早就搭好,只等着太后等人落坐,茶水果点在宫女们游走中摆上来。 戏单子被皇后递到了太后的手里,“母后您瞧瞧,这是您最爱听的吉云班呢,知道母后掂着她们的班子,这班主可是感激的很,直说要把最好的压箱底儿的本事都拿出来,务必让母后您听个开心呢。” “是个懂事的,一会若是唱的好,你帮哀家重赏就是。” “是,母后。” 太后随手勾了两出戏,便把戏单子递给了身侧的凤老夫人,“你也瞧瞧看。” “太后您选的,老身都爱听呢。”话是这样说,但凤老夫人还是笑着接过太后手里的戏单子,点了出吉庆的贺状元郎,这是吉庆班儿自己做的曲目,在整个金陵城传唱了不短的时间,说的是寒门子苦读诗书十年,一朝得跃龙门,高中状元,又被公主看中,被皇上金殿选为驸马的喜庆曲儿,她勾罢,把单子递给了身侧的小宫女,方扭头看向容颜,“你也累了罢,这会子去那边的凉亭歇会吧。” 顿了下,终是有些不放心容颜,“让个小丫头和你一块儿去。” 她随手指了身侧的小宫女,“去给她带路,她有些身子不舒服,让她去歇歇。” “老夫人您真好。” 对于小宫女讨好的话,凤老夫人微微一笑,“去吧。” 她的性子就是这样。 再说,身份摆在这里呢,自是不会因为一件事情或是谁的几句话而改变行事的。 容颜笑着道了谢,起身随着那小宫女慢慢退了出去。 路上,小宫女的语气有些羡慕,“凤老夫人待你们真好。” 像她们这些宫里头的,哪个主子把她们放在了眼里? 别说什么累了,就是生病,该你服侍的若是出了半点差子,那就是你的错! 因为一句话说错丢了命的不知道凡几呢。 容颜看了她一眼,“其实,她对我们差的时侯你没看到。” 小宫女怔了下,有些没想到容颜会这样直接的说出来,不过一想,这话也是有道理呀。 她便也跟着容颜笑起来,“这倒也是,这位姐姐您这边请。” “多谢你,我在这里歇会就好。”坐在凉亭上,容颜看似平静,实则一颗心着实提到了嗓子眼儿,沈博宇他们可有如愿进了宫?还有,她低头看了眼手腕,脚腕,以及腰带上的东西,脸又黑了,凤璟说他的东西做的极是漂亮,装饰用很好,不知情的看着的确是,可这几样圆环般的东西落入容颜的眼里,让她想到的只有一幕—— 前世,栓狗的项圈什么的。 她连着呸了好几声,脸黑了,凤璟那厮才是狗呢,他全家都是! 凉亭里有备好的茶果,点心。 容颜自己给自己斟了茶,籍着喝茶的当她眸光四望,沈博宇,在哪?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进宫? 几杯茶喝下去,那边的戏台子上已经伊伊呀呀的唱了起来。 水袖轻飘,伊人轻语。 倒也是好听的紧。 容颜却是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思。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看着就要申时中,容颜心里头的那一丝希望慢慢幻灭。 最终,随之而起的则是对沈博宇几人的担忧。 凤璟那厮的根本就不是正常人。 沈博宇的计划落空也是情有可原,她现在就怕凤璟死咬着沈博宇不放。 这可是在北漠的金陵城。 届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这一刻,她突然有点希望沈博宇别出现了。 只是下一刻,眼前身影一闪,出现了一名宫中禁卫军。 容颜有些不快,“你……” “颜儿,是我。” 容颜手里的茶差点丢出去,她霍色抬眸,看向对方,“你,你怎么会在这?” 竟然以禁卫军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要是让皇上,或是凤璟知道。 不把他给抓起来才怪。 “你别急,皇上知道这件事情的。” “皇上知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沈博宇有些歉意的看了眼容颜,虽然不想让她堵心,但有些事情他还是不想再瞒着他,“对于你的身世,皇上也知道了,所以,他才急力的帮着我……”要是不知道容颜的身份,人家堂堂一国之君,凭什么放你个敌国的亲王世子在自家后花园里头乱逛?而且这个世子还是一头狼,老虎般的存在,他可不想引狼入室! 所以,这也是沈博宇和仪亲王不得不把这事儿和皇上说的主要原因。 容颜长长的睫毛轻颤,点点头,“我知道的。” 她知道这样做是最正确,对她,对他们都是最有利的。 当初,自己在土固城想着借用端木夫妻的权势时,不就打了把自己身世彻底暴光的念头吗? 容颜瞬间在心里把这个念头抛开,看向沈博宇,“都准备好了?” “嗯,皇上已经把凤璟给拖住了,咱们赶紧出宫。” “我这身上?” “宫外器老他们已经全部待命,还有仪亲王寻的几个江湖人士,都等着呢。” 容颜眨眨眼,对着沈博宇侧了下头,一脸的调皮,俏皮。 “那么,咱们还等什么?” 这可是凤璟的人力最薄弱的时侯。 若是出了宫,凤璟的人肯定多,而且那厮向来出手诡谲,不按牌理出牌。 容颜倒不会觉得怕了他,就是麻烦好不好? 沈博宇眼底尽是宠溺,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好,咱们……回家。” 天知道他有多想带着她回家! 以往,他并不曾觉得自己对土固城的印象有多好。 但现在,看着容颜,看着她眉眼盈盈的笑。 沈博宇这一刻的念头只有一个——带她离开,回家,回土固城的那个家。 容颜乖巧的走在沈博宇的身后头。 她的脚步很轻,几乎到落地无声的那种。 可沈博宇却是奇异的能听出她每一道脚步的声响儿,她落地,她起脚,左脚,右脚…… 沈博宇嘴角的笑意水般溢出来。 他觉得自己空荡荡这么久的心,终于,填满了啊。 两人东拐西走的,竟然在宫中畅通无阻! 而且,中间还有几个人悄然接应。 这让容颜心头轻松了几分,这下,终于能出宫了啊。 宫外。仪亲王府的客院。 器老几个人急的团团转,这人怎么还没回来? 毒老的性子最急,在屋子里转着圈圈,最后忍不住走到了院子里,眼看着这离着约定的最后期限越来越短,可沈博宇和容颜两个人却是半点影子都不见,别说他们夫妻两人,就是龙一他们都不见人!毒老就有些站不住,他皱眉看了眼渐渐西斜的太阳,紧锁的眉头成了一个川字儿,“不成,我得去看看——” “少主说过,只让在咱们在这里等,不可以出去的。” “可是可是我在这里等不急了啊。” 宫里头会不会出事?还有,这人万一在路上打斗起来呢?这可是对方的地盘儿! 玄老性子最怪,看着他暗自翻了个眼皮,“还是,你觉得你身手比咱们少主还要好?” “我没说身手比少主还要好,我可以用毒——” 要是用的好,他的毒可是有极大的杀伤力。 “得了吧,要是少主要咱们帮忙,早让玄老也跟着出去布阵了,少主没吩咐,那就证明暂时不想让咱们出马。” 器老的性子最是耐的下,听到这里也点头,“咱们还是再等会吧,万一少主和少夫人回来,咱们不在,耽搁了事情如何是好?” “……” 二对一,自然是毒老落了下风。 沙漏一点点的流逝。 几乎就在毒老的耐心完全耗尽时,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沈博宇的面色凝重,他的身后跟着容颜。 两人甫一出现,器老几人都不约而同的迎了上去,“少主,少夫人——” “几位老人家好,因为我的事情,辛苦三老。” 容颜是真心的道谢。 这三位的年龄可都不小,最小的也要五十多,毒老更是马上要过六十的人。 让这样的三个老人家因为自己的事情千里奔波。 而且还是这种没有火车,飞机,只有马,马车的古代,原始社会。 容颜觉得很是歉意。 “少夫人您什么都别说,先坐在这里,让我们两个老头子帮您看看。” 毒老上前,直接给容颜把脉。 至于另一侧的器老,眼神则是直接落在了容颜的手腕上。 那里,一个指甲宽的木环。 一节扣一节,逞圆形牢牢扣在容颜的手腕上。 看到他的眼神,容颜微微一笑,把手伸了出去,“器老您仔细看看。” “少夫人您别动,对,就把手放到那里。” 器老双眸灼灼的盯着容颜的手腕,沉思了起来。 沈博宇就站在一侧,他面上看着平静,实际上心里头的紧张到了极点。 万一? 深吸了口气,他的眸中多了抹毅然,绝不能有万一! 他和颜儿的好日子这才开始呢。 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 哪怕是老天爷要收回对他的恩赐,他也经不允许! 感受着沈博宇身上传来的凌厉,容颜抬头,朝着他温柔一笑,“别怕,不会有事的。” 其实,这些暗器凤璟和她说的清楚,只要不碰,只要运气好,说不定能一辈子不会触发的。 可凤璟也和她说过,要是倒霉,有可能走路或是抬下手都能让暗器爆开。 容颜这些天得有多大的心,才能没被那混蛋给折腾崩溃? 沈博宇表示心疼。 半响,毒老黑着脸站起了身子,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他又再次返回到容颜的身侧。 伸手给容颜探脉。 最后,他黑着脸悻悻起身,“少主,少夫人,是我无能。” 他竟然没有能探出少夫人体内的毒! “不急,慢慢来。”沈博宇可以说是很失望,但他却只能安慰毒老,目光落在一侧的器老上,他还在那里沉思,沈博宇的眼神和容颜的眼神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夫妻两人微微一笑,容颜以唇形对他做了个‘不怕’,沈博宇有些好笑,又全是感动。 这个时侯,应该是自己安慰她的呀。 “少夫人,老夫先拆除您手腕上的这只木环——” 容颜笑着点头,“好,你开始吧。” 皇宫中。 凤璟坐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敷衍着皇上。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他突然抬头看向对面的仪亲王,“王爷就不怕出宫之后,她身上的毒药,暗器无人能解?” 凤璟的语气轻佻,带着几分的随意,散漫。 仪亲王却是唰的变了脸色,“凤璟!” 就是皇上也是眉头微拧,“凤小子,那孩子吃了不少的苦,反正你也不在意,如今这又是何必?” “谁说我不在意?我很在意,她本就是我的未婚妻,得不到,我就毁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儿?” 凤璟语气平静,眼神里透出几分狠戾,阴邪。 ------题外话------ 我今晚一定有二更的。我闪了。 066 容颜的身世(1 “凤璟,你——”端木睿峰看着他的样子气急,可下一刻,他又气定神闲的坐了回去。对着凤璟摇摇头,他扭头看向皇上,“没事的,这小子也不过是说说,再说,有着阿宇在,不会有事的。皇上您就放心吧。” “你对他,倒是信心十足。” 端木睿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皇上看着坐在下面的两个人,最后,他的眼神落在凤璟的身上,“凤璟,朕看,这事儿就算了?” “皇上,她是臣的未婚妻!”顿了下,凤璟淡淡挑眉,“我突然觉得,这桩婚事挺不错的。” “……” 皇上和端木睿峰两个人都黑了脸,最后,还是端木睿峰笑着开了口,“这事儿,怕是你们家老爷子还不知道吧?璟哥儿,这可是婚姻大事!而且,这丫头是成了亲的,你确定,你祖父,祖母她们会乐意?” “乐意又如何,不乐意又怎样?我的亲事,还用不着别人来置喙!” 说这句话的凤璟身上一闪而过的傲然,让端木睿峰和皇上两人都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最后,还是端木睿峰率先开口,“这事儿是个麻烦事,你还是先冷静一下吧。”这一刻,他突然有点后悔把这小子弄到金陵城来了,头疼!揉揉有些肿胀,酸疼的眉心,他看向凤璟,“我已经把这件事情和你家老爷子说了,想来他这两天会从军营回来一趟。” “他管不了我的。” 此刻,凤璟身上的桀骜尽显,一身的凌厉,尖锐! 端木睿峰倒是平静了下来,“如果我是你,还是先回凤府的好。” 凤璟咪了下眼,“什么意思?” 端木睿峰微微一笑,“那两个人,回来了——” 砰,凤璟脸色大变之下霍的起身,带翻他身后的椅子,他脸色铁青的看了眼端木睿峰,扭头就走。 御书房里,皇上有些担心,“这小子不会有事吧?” “没事,别小看他现在的能力。”端木睿峰神色淡定的喝了口茶,抬头看向皇上,“你不觉得,现在的凤府应该出点什么事情改变一下了吗?”凤老爷子已经老了!而且,积威甚重!若说功高震主,惹得皇上忌惮倒是有些严重,可再这样下去,凤老爷子的确不会在皇上这里有什么好印象,为了凤府好,端木睿峰觉得凤帅府应该有所改变。 而且,凤老爷子年岁颇大。 且,是该退休好好享些清福了呀。 皇上眸中精芒闪过,“多大的把握?还有,你确定,他会比凤老爷子做的好?” “凤璟不会有谋逆之心的。”这样的人骄傲,甚至是嚣张,霸道,但却绝不会有二心。而且,端木睿峰看向皇上,“凤老爷子是有忠心,但他在军营中的威望太重,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到时侯,一件小事惹得皇上忌惮,君臣怕是会生隔阂,和凤帅府虽不是什么过硬的交情,但凤老爷子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不希望老爷子临了临了再没个好下场。 皇上轻叹,“这事交给你去办吧,还有,事成后,封老爷子一等公,世袭……” 顿了下,皇上改口,“荫五代吧。” “那就这样吧。” 两人轻描淡写的便定下了凤帅府的结局! 而此刻,仪亲王府的客院。 容颜等人正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的盯着一脸凝重,手法极快,快到极致甚至是出现了重影的器老。 特别是容颜夫妻两个人,眼神互换。 沈博宇的眼神里带着安慰,鼓励——别担心,肯定能成的。 容颜则是朝着他浅浅的一笑。 我相信你,还有你的人。 咔嚓。 手腕上的环扣被他成功的解开,几乎在容颜等人长松口气的同时,器老却是以着飞快的手法自容颜腕上摘下那道环扣,运了内力丢了出去,随着他的动作,半空中响起嗖嗖嗖的声响,一阵密集如雨般的蓝汪汪的雨箭急射,落在地下,不过是肉眼可见的工夫,鹅卵石铺就的地板竟被腐蚀出一个个米粒大小的窟窿眼儿! “这是暴雨梨花针的改进版!” 器老的眼神发亮,看着被他丢到远处的暗器恨不得扑过去抱着仔细研究一番。 到底是谁,竟然把暴雨梨花针改进到了手环上? 这个法子当真是好啊。 好。 果然好! 连道了三声好,要不是旁边毒老直接踹了他一脚,估计器老真的就扑过去抱着那半废的暗器闪进屋子去研究了,被毒老踹了一脚,器老也不以为意,嘿嘿一笑,“少主,少夫人,小老儿我失礼了。”随即他对着容颜上下看了两眼,眼神直接落在了容颜的腰带上,“其实这件应该是最容易的,少夫人不用担心,肯定没事儿的。” “嗯,我不担心。器老慢慢来,若是累了可以喝杯茶,晚会。” 龙一等人都嘴角抽了抽,“……”他们少夫人好镇定! 哪怕是正为着没能检验出容颜体内毒药的毒老竟然看着容颜双眼都兴奋了起来。 不愧是他们的少夫人! 临危不惧,镇定,不拒危险,哪怕是生死关头呢,还能这般的坦然,平静。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们的少主子! 因为有了之前解除第一道暗器环的经验,或者也是真的如同器老所言,腰带上的扣环才是最好解开的,这次,不过是用了两刻钟的工夫,器老便已经把容颜腰间的暗器环给解了下来,随着他抬手丢出去,这次,竟然射出来的是冰箭!冰箭射出的瞬间,毒老脸色微变,“闭住呼吸,别吸气。”与此同时,沈博宇衣袖轻拂,那东西被他给彻底毁了个干干净净。 粉末被风一扬,落在地下,散于无形。 毒老轻哼了两声,自袖子里顺出一个小瓷瓶儿,里面的药粉洒出去一些。 他对着在场的几人点点头,“行了,没事了。” “毒老,刚才那毒,可是鬼骨毒砂?” “少夫人竟然在闻过之后识得这毒的名字?”毒老看着容颜的眼神如获至宝,甚至连容颜的身份都抛到了脑后,身子一闪站在她的跟前儿,双眼放光,“少夫人,你拜我为师吧,我把我所有用毒识毒辩毒的本事都交给你,少夫人,你一定要答应啊少夫人,不然老头子我死不瞑目的……” 容颜,“……” 还是沈博宇,抬手制止了毒老,“毒老,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侯。” “啊,对对对,等会再说,等会。”话罢,他扭头朝着器老瞪眼,“我说你个老东西,你到是赶紧的啊,你是故意的吧你?” “……” 足足用了半下午的时间,容颜身上的三道暗器环总算是被安全拆除。 最后余下的自然是她体内的所谓毒药。 可问题是容颜,以及毒医两人都没有发现半点的异常! 一头雾水。 眼看着沈博宇眼底的焦虑越来越不安,容颜果断喊停,“行了,这事先放放。”随后她朝着沈博宇软软一笑,“阿宇,我饿了。” “好好好,咱们吃饭,吃饭。” 这是几个月来夫妻两人头回面对面的坐着吃晚饭。 虽然因为容颜身上毒药的事情有些不安心,但沈博宇看着容颜真实的坐在自己的身侧。 心不知不觉的就踏实了下来。 早有端木大夫人的吩咐,晚饭自然是备的丰盛极了。 而且因为端木大夫人之前做过准备,饭菜被小丫头端上来,全都是容颜爱吃的。 一顿饭,沈博宇几乎是看着容颜吃完的。 他除了容颜看不过去催他,把容颜帮他夹的两筷子菜和一个鸡腿给吃了,然后他就没有再多吃一口。 在他的心里,能这样安静的看着容颜吃饭,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菜肴! 饭罢,夫妻两人便在院子里散步。 中途遇到毒老,看到容颜那简直就是饿了多少天的野狼看到了小羊啊。 恨不得一下子扑过去吞吃入腹似的。 “少夫人,您看,咱们这拜师的事儿——” 容颜有些好笑,她抬手制止沈博宇出声,“毒老,这事您让我好好想想,给我几天时间考虑,可以吗?” 她是学医的出身。 而且,也不反对用毒什么的,更是深明在这个乱世,艺多不压身。 能懂毒,会辩毒,使毒。 说不定什么时侯就能保全自己一条命。 但容颜真的不想在这个时侯说这件事情——和凤璟相处的月余时间,她看似轻松,实则却是全身戒备,警惕心提到了最高点,之前一直在凤璟面前应付他也就罢了,现在这一口气松下来,容颜全身觉得倦怠的很,现在,她只想和沈博宇静静的待着。 散步,吃饭。 然后好好的睡一觉。睡它个三天,三夜! “毒老,这件事情一个月内不准再提。” “少主——” 沈博宇的眸光微挑,眼底深处多了抹凌厉,“嗯?” 毒老垮下了一张老脸,“好吧,不说。”大不了他一个月后再磨少夫人! 看着容颜夫妻两人走远,毒老的眼里充满了执着,坚定—— 少夫人的天赋,实在是太好了啊。 要是不跟着他学,简直就是在浪费老天爷给的机会! 夜色渐深。 容颜一脸恬静睡颜,在沈博宇的怀里睡的极是安稳,踏实。 本该与容颜一块睡熟的沈博宇却是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他坐起了身子,看着身侧熟悉的睡颜,他的眼底一抹柔情掠过,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浅浅一吻,沈博宇翻身坐了起来,披衣下榻,他走到屋外时,身上已经换成了平日的清冷,疏离,他看了眼站在院子里的龙一,抬脚走了出去。 “主子。” “嗯,说吧,事情如何了?”沈博宇在院中葡萄架下的滕椅落坐,随手倒了杯茶轻啜两口,他看向龙一,“仪亲王可回来了,有说什么吗?还有凤璟,派过去的人可有消息传回来?” 他就不信凤璟肯这般轻易的放过这件事情! 龙一笑了笑,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凤璟那家伙,听说在凤府里头发疯,差点拆了整个凤府呢。到最后是凤老爷子赶过来,事情才得到了缓解,但据咱们派过去的人查探,这事儿怕是还没完,还有,凤老夫人被他给气的病倒了,听说凤府连着宣了几拨的御医呢。” “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吗?” “具体的不知道,听说凤璟要杀什么人,可凤老夫人不让,所以就闹了起来。” 这应该是凤府的私事。 沈博宇直接略过,“让人继续盯着凤璟,仪亲王呢,你过去看看可有睡了,若是没有,就说我有事要见他。” 龙一很快去而复返。 “主子,仪亲王还没有回府。” “还没有回来?”沈博宇怔了下,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难道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和颜儿有关?不过他也只能是想想,仪亲王没回,他再多想也不能确定,而且这里是北漠皇宫,他的人手再能干,手也伸不到里面去,对着龙一摆摆手,“你先退下吧。” 待得龙一退下后,沈博宇也没有多待,直接回了屋子。 容颜睡的正香,似是感觉出他的到来,咕噜翻了个个,手脚并用的缠在他的身子上。 温香软玉,美人主动的投怀送抱。 沈博宇觉得这简直是老天爷在考验他的定力!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将明,沈博宇觉得体内好像有一炉火在狂烧。 几乎就在他用尽全身的意制力在克制的时侯。 怀中,容颜一声轻哼,小手无意识的乱动,碰到了某处,容颜的脸庞还在沈博宇的胸膛上噌了噌! 沈博宇体内的火似是炸了炉,轰的一声窜上来。 疯狂的到处流窜,灼烧。 这一刻,沈博宇再也压制不了体内的某道气息。 他也不想再压制。 低头,用力的封住怀中的这张红唇。 容颜还在睡着呢,察觉到某道熟悉的气息侵入,她轻轻的一声嘤咛。 下一刻,小衫被嘶啦一声扯破。 帷幔轻晃,鸳鸯锦被翻红浪。 一室的暧昧。 一室的春意! 早上,容颜直接就没有能起的了床! 等到她晕晕沉沉的睁眼醒过来,披衣坐起时,已经是大中午。 外头听到动静的小丫头走了进来,看着容颜一脸的恭敬,“小姐,您醒了?可是要梳洗么?” 端木大夫人派她过来服侍的时侯已经言明,是她和王爷收的义女。 是这个王府明正言顺的小姐。 这话的分量之重,小丫头哪里敢怠慢容颜半点? 一脸的恭敬,“小姐,奴婢名小麦,奉王妃的命令前来服侍您,小姐有什么需要只管和奴婢说。” 容颜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趿了鞋子下地儿。 小麦赶紧上前扶她,“奴婢扶您。” 另外两名丫头已经端了银盆,帕子等物,容颜拿了马毛的牙刷蘸了青盐刷了牙,拿清水漱过口,就着小丫头端来的水洗了脸,接过帕子擦拭干净,她坐在菱花镜前,由着小麦给她上妆,挽发,容颜觉得她的头发挽的很好,但妆却有些浓,拿了帕子擦掉了些,自己动手改了几处,她回头,看到小麦眼底闪过的惊讶,容颜微微一笑,“如何,我的手艺也不差吧?” “嗯,小姐比奴婢画的要好看多了呢。小姐您真厉害。” 容颜扫了她一眼,抿了唇笑,“嘴甜。” 在小花厅里落坐后,小丫头已经按着沈博宇之前的吩咐上了粥,一碟水晶饺,千层糕。 都是容颜爱吃的。 小麦笑着福身,“沈公子临走时说,请您先垫下肚子。他会尽量回来和您一块用午饭。” “谢谢你,小麦。” 小麦脸上闪过惶恐,“服侍小姐是奴婢的本份,可当不得小姐的一声谢。”心里对于容颜的印象却是好了几分,被自家王妃,王爷看重,又是王爷王妃收的义女,王妃明明很看重她的呢,可她却还能对她们这些小丫头和颜悦色,还对她说谢谢…… 小麦的心里闪过一抹的暖意。 小姐的性子真好! 比起娴小姐可真真是要好多了呢。 知道一会的午饭有端木大夫人在等着她,容颜只是喝了碗粥,吃了两个饺子便落了箸。 这是垫底儿。 一会还要再吃一顿呢。 小丫头很快收拾好,旁边小麦亲自捧了茶,“小姐,奴婢刚才已经把您醒过来的消息传给了王妃……” 总归不是自己的丫头,也怪不得她。 要是白芷她们几个在自己的身边,自然是以自己这个主子为重的。 这么想着的时侯,容颜便看了她一眼。 “无妨,我也正好想见王妃。” 听了这话,小麦脸上因为自己擅自作主把容颜的消息传给仪亲王妃涌起的惶恐散去,但下一刻,她听着容颜的话眼里就闪过了一抹的疑惑,小姐为什么不称呼王妃为义母啊,不过她也只是念头一闪而过罢了,主子们的这些事情可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想,能理会的,她恭敬的点点头,手脚麻利的帮着容颜续了茶,又帮着容颜剥了颗荔枝,“小姐您用些,这是王妃特意给您送过来的。” 容颜也没有客气,直接丢进了嘴里两颗。 现代的时侯她便很喜欢吃荔枝。 但荔枝性热,极易上火,她又是偏敏感的体质,所以每吃一回就得上火一回。 但她却每每都忍不住的想吃。 然后就彻底的陷入吃荔枝,上火,去火,再吃荔枝,再上火的恶性循环。 身为医生,她知道这样是不对滴。 可是没办法,她想吃。 直到她穿到这里来,都不曾打破这个磨咒! 这个身体她试过,并不会对荔枝过敏,所以,以往每年她都会想法子弄些荔枝来吃。后来沈博宇发现了她的这个嗜好,便会时不时的给她送上一些,容颜没想到在这里也能看到荔枝,想来,是端木大夫人知道她的习好,特意寻了来给她吃的。 容颜垂了眸子,掩去眼底的复杂。 就在她心头思绪繁杂时,门外响起几道脚步声,她只听了一耳朵便晓得不是沈博宇的脚步声。 门外一道女子爽朗的声音响起来,“颜丫头可是醒了?给小姐送过早饭了吗?可有好生的服侍?” 这声音,是端木大夫人。 小麦已经迎了出去,“王妃娘娘,小姐醒了,已经用过早饭了呢。” “是么,颜儿在哪呢?快让我看看。”端木大夫人直接迈了进来,看到容颜就拉了她的手,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让我好好的瞧瞧,气色可好,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我之前的时侯已经宣了御医,不知道你什么时侯醒过来便没让他过来,刚才已经派人去请了,你再等等,晚会他们就过来给你把脉,届时,咱们让御医好好的瞧上一瞧,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好好的补补。” “准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王妃。”容颜翻了个白眼,一脸的无奈,这是要把她当猪养吗? 她撇了下嘴,嘟囔着,“王妃,猪养肥了,重了可是要被宰杀的。” 端木大夫人扑吃一笑,伸手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你那小脑袋瓜,胡思乱想什么呢,这么乖巧可心的女儿,我疼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宰?再说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下次不许再张口说这些粗话啊。咱们得矜持些,你可是我和王爷的义女,得有贵气。” 容颜听着她的话,只能无语的抬头看了眼屋顶。 贵气,她吗? 把所有的丫头婆子都支了出去,屋子里只余下端木大夫人和容颜两人。 容颜持着端木大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夫人,您没必要对我这样好的。” 到了现在,她已经完全能肯定,自己并不是端木大夫人的女儿,所以,不管自己的身世如何,当初把她弄丢或是遗弃的,并不是端木大老爷夫妻两人,换句话说,这事儿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她们完全不必这样对她小心冀冀,千般好万般好的。 而且,她也不习惯这样的好。 端木大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门外突然响起一道焦急的声音。 “王妃,王爷派了人过来,说是有急事见您。” 端木大夫人挑了下眉,“我和小姐正在说话呢,让人直接过来这里吧。” “是,王妃。” 来的人是端木大老爷贴身的小厮。 对着端木大夫人,容颜恭敬的行了礼,小厮很是焦急的开口道,“王妃,王爷派小的来给您送信,说是,说是……” “王妃,我回避一下吧。” 毕竟是王府的事情,她一个外人在场,小厮有所顾忌也是应当的。 她欲要起身向外走出去。 却被端木大夫人伸手按住,“颜儿你坐下。你不是外人,你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话罢,她脸色凝重的看向身前的小厮,眼神就冷了下来,“王爷没有和你交待吗?她是王府的小姐,自己家里头的事情都需要避讳吗?你个混账东西,还不赶紧说?” “王妃娘娘,不是小的瞒着小姐,实在是这件事情,和,和小姐有关系啊。” 他紧绷的脸上现出一抹苦笑,对着容颜两人拱了拱手,“王妃,小姐,王爷派小的来说的事情不是别的,是因为,因为驸马的家人带着一位年轻的小姐进了宫,而且,而且夏驸马的家人说,那位小姐,就是,就是咱们公主和夏驸马夫妻两人遗失多年的女儿,好不容易找到,带进宫里头给皇上,太后去看,如今正在宫里头要求要认祖归宗呢。” “所以,王爷,王爷是怕小姐难过……” “你说什么乱七八遭的,什么宫里又有一位小姐,夏驸马的家人又怎么了,他们进宫做什么?” 端木大夫人被小厮的话绕的有些头晕,不过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一脸凝重的看向小厮,“夏驸马家里的哪个人进的宫,王爷当真说,带进宫的是夏驸马和公主的女儿,是要求见皇上,太后认祖归宗的?”到了这会儿,端木大夫人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看了眼容颜,满脸的欲言又止,这会儿,她又有些懊悔了起来,真真是的,自己刚才非要拦着这丫头做什么呀,瞧瞧这事儿办的。 她一脸的不自然,“那个,颜丫头……” 容颜垂眸,“王妃要是有事,可以自行去处理,我突然想起有件事情尚不曾处理……”她欲要起身离去。 什么夏驸马呀什么公主的,和她太远了! 她,只是大金一个破落侯府的女儿。 有一个不争气,最后被她给弄死的爹,有一个虽然疼她,却怯懦没主见的娘。 面对眼前的一切,似是要浮出水面的一切,容颜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逃。 谁知,端木王妃却手疾眼快的拽住她,“颜儿,你坐下。”她看向容颜,一脸的凝重之余,又有一抹如释重负的解脱,似是埋藏在心头的一桩秘密,终于能与人一述般的松了口气,“这事儿你不能走,颜儿你听我说——” 门口,沈博宇冷冽的声音响起来,“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们夫妻两人现在就走。”他伸手握了容颜的手,定定的看向端木大夫人,“这些天多谢你和王爷的关照,日后我定会厚报。但你们北漠的事情和我们没关,我和颜儿不想多掺合,所以,咱们现在就告辞。”话罢,他是拉了容颜抬脚就走。 身后端木大夫人大惊,急忙吩咐,“阿宇,颜丫头,你们听我说……” “快拦下她们。” 这性子,怎么一个比一个的倔? 再想想宫里头的事情,端木大夫人是一个头两个大,只觉得头疼欲裂。 ------题外话------ 下午还有更新。开始补字数。我闪喽。 067 真假容颜,身世(2 其实头疼的不止端木大夫人一个人。 北漠皇宫。 皇上看着面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夏老夫人婆媳两人,也是头疼不已。 好几次他倒是想开口来着。 可人家老太太只是哭。 哭啊。 他这当皇上的管天管地,掌控这整个北漠百姓的生死。 难道还能管着不许人家老太太哭吗? 皇上被哭的是一脸的郁闷,几次欲要拂袖而去。 可一想到这早逝的夏驸马吧,皇上的心里便软了几分,眼看着这一哭就是两三刻钟的工夫过去,皇上看着还在下面哭个不停的夏老夫人,终于开始觉得脑仁疼,脸色就有点不好看,对着不远处的贴身大太监使了个眼色,“去,把夏老太太扶起来。” “是,皇上主子。” 太监总管哪敢耽搁,两步上前,亲自去扶夏老太太。 “老太太还是别哭了,有什么事情只管着和皇上说,咱们皇上可是明君,绝不会让您受委屈的。皇上前头还有朝臣等着呢,您这么老是哭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暗自提醒夏老太太,皇上才是主子!有事赶紧说啊,不然皇上一个生气,起身去前头处理公事了,你能有什么办法?他亲自扶了老太太站起身,“老太太您有什么事情只管开口中,皇上定会给您个道的。” 别的人不知道,太监总管却是清楚皇上对夏家的几分容情。 夏老太太虽然使了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招,在皇上面前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成功的扮了回可怜,但心里也清楚,见好,就收!籍着太监总管扶她的当站起身,她拿了帕子抹了把脸,语带哽咽的看向皇上,“皇上,不是老妇故意给您添赌,实在是,实在是这事儿,这事儿让老妇人太过激动,一时情不自禁……”顿了下,她眼泪再次掉下来,“想起我那早逝的孩儿,我就忍不住的哭呐。” 提到夏驸马,皇上的耐心又多了两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老夫人,公主和驸马的事情,朕也很难过,你们夏家养了个好儿子。” 这件事情,皇上到现在也不能不承认。 驸马,真的是个好的。 夏老太太看着皇上一脸的感激,“多谢皇上对咱们夏家的肯定。”心里却是一声冷哼,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为了你们端木家的江山而彻底的送了性命,死的还那样的惨,连最后唯一的骨肉都不曾保的住,如今,皇上坐稳了江山倒是轻松了,就这样一句‘夏家养的好儿子’就想给自己儿子的惨死开棺论了准? 果真真是皇家无情! 她心里有些悲哀,更有些激愤,可面对皇权,只能低头! 头顶上,有皇上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太太今个儿这趟进宫,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奏么?” “回皇上的话,老妇人有一事儿要向皇上禀告。” 皇上笑着点点头,“你说吧,老夫人说完,朕也告诉你一件喜讯儿。”皇上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容颜,是一定要认祖归宗的,不管她的意愿如何,这件事情关系到皇家以及夏家,当初夏驸马惨死,他们皇家没把他唯一的女儿护好,都以为这个孩子没了,如今却发现尚在人世,且已经长大成人,并且还成了亲,这事儿,是一件喜事儿! 让容颜回归夏家。 驸马的名下也算是有了香火承继。 这是在端木睿峰找到容颜,并且确认她的身份之后皇上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可以说,凤璟这次虽然是半路劫持了容颜。 但把容颜带到金陵城的事情,却是一万分的符合皇上的心意! “娘,您别太激动,您慢慢说——” 夏大夫人也收了眼泪,亲手搀扶着老太太,声音哀婉,“娘您放心吧,皇上定会给咱们,给小叔做主的。” “娘知道,娘只是想起那个孩子觉得心里苦——”老太太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皇上拧紧了眉,轻咳一声,“老太太,有什么事情还请直说,朕一会还有国事要去处理——” 夏老太太拍开自己大儿媳妇的搀扶,扑通再次跪在了地下。 “皇上,自打我那可怜的儿子去后,老妇人就思念至深,又忆及我那可怜的孙女,真真是日夜不能安。”夏老太太一句苦楚话作为开头,在皇上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的时侯,她语头一转,直接对着皇上叩了两个头,“所幸,老天爷保佑,皇上保佑,前些天让老妇人寻得了我那苦命孩儿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的血脉——” “咦,老夫人你说什么?夏驸马的血脉?”皇上眼神微闪,一抹凌厉划过。 “是啊皇上,我那可怜的孙女还在人世呢,老妇人已经找到了她。” “老夫人找到了她?”皇上看着夏老太太咪了咪眼,是他想的那样吗? 地下,夏老太太猛点头,一脸的欣喜,“是是,皇上,那孩子生的真真的好,如今已经是个大姑娘,琴棋诗书画色色精通,又乖巧又善解人意……阿弥陀佛,果真真是老天爷可怜见的……” “老夫人,那个孩子现在人在哪,你又是在哪里找到的?” 皇上说这话的时侯语气里情绪不明,但眼中却是闪过一抹的犀利! 他不会去怀疑端木睿峰。 两人是打小一块长大,说是堂兄弟,其实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感情。 但是,眼前的夏老太太却也是言之确凿…… 皇上咪了咪眼,“老夫人,你说找到了那个孩子,她人呢?” 是真还是假,皇上觉得还是先看看人再说。 当然,容颜嘛,他也是要见的。 不过不急。 先应付了眼前的夏老夫人。 想到这里,皇上的语气愈发的平和,甚至带了一丝的惊喜,“老夫人说找到了夏驸马的骨血,这事儿可是真的?那孩子在哪里,可是认准了吗?还有,那孩子她现在何处?”这话给人的感觉,皇上就是惊喜之下一迭声的抛出几个问题,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之感。 夏老夫人心头一喜,赶紧低头回话,“回皇上话,那孩子现如今就在宫门口侯着呢。” “人就在宫门口?”皇上的语气里多了抹怪异,夏老夫人婆媳两人却是没听出来。 她们满脸恭敬的垂头,“回皇上话,没有皇上允许,小妇人和婆婆不敢擅自把她带入宫中……婆婆想着让皇上您高兴高兴,便把她放到了宫门口……”夏大夫人没听到皇上的声音,心里就有些打鼓,可想起进宫前婆媳两人商量好的事儿,她索性把心一横,直接道,“皇上,那个女孩子不敢进宫,是臣妇和婆婆把她给带过来的,婆婆说,不管怎样是小叔的女儿,得给皇上,皇后,太后磕个头的。” “是应该要磕个头的。” 皇上顿了下,语气莫明,“即是人在宫门口,德怀,你就亲自去宫门口把人给朕带进来吧。” “是,主子。” 德怀身为宫中太监总管,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他何时亲自去宫门口接过谁? 皇上这样的安排,让夏氏婆媳两人心情激动,隐隐震奋不已—— 皇上果然是对夏家另眼相看的啊。 宫门口。 德怀大总管亲自接人,禁军侍卫哪敢怠慢,亲自放行不说,还对着德怀大总管恭敬的行了礼。 目送一行人离去,几名禁军低语。 一个说,“你们猜,刚才那女子是哪家的?” 一个道,“好像没见过,应该不是城中哪个府上的千金小姐吧?” 也不过是议论这两句罢了。 他们可是禁军。 身负守卫宫门之责,自是大意,马虎不得的。 不远处,德怀大总管看着一脸娇怯,拘谨的女孩子,脑海里不自觉的想起前几日看到的那张容颜。 两个人都生的好,是极得得的美人儿。 一个偏恣意,从容而张扬,哪怕是身在囫囵,被劫持着呢。 但那满脸的笑意盈盈的模样让人看的移不开眼。 而且,德怀大总管在看到容颜第一眼的时侯便晓得,这个女孩子的身上有一种英气,洒脱。 是不会轻易被任何事情打倒的。 且,性子极是坚定,又不失柔韧,不会轻易被人折断…… 他曾经和皇上在暗处看过容颜。 看着容颜笑意盈盈的与几个宫女说话,当时他便想,这个女孩子的性子是真真的谁也不像呀。 但细细想来,其实容颜又是最像夏驸马以及公主的吧? 即有夏驸马的洒脱自如,一身傲骨。 又有公主的柔情,以及坚毅! 想到早逝的固伦长公主,德怀心头一阵阵的叹息,或者是先入为主,他这会儿再看走在自己身后似是连步子都迈不开,低头垂眼,一脸娇怯,紧张,拘束的手脚不知如何放却又尽力想做出镇定,平静样子的女孩儿,德怀总管是越看越觉得这女孩子别扭。 简直就是作做的很! 就这样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是驸马和公主的女儿? 容颜的底细皇上自是打探的清清楚楚,作为皇上的身边第一得力大总管,他自是也把容颜的底细摸的清清楚楚。 安乐侯府那是多么糟糕的环境呀。 再想想安乐侯夫妻那对不负责任,绝对不称职的父母。 打小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不但没有被生活把本身的朝气,棱角给磨灭,反倒是一朝逆袭。 斗倒了整个安乐侯府,还顺带收拾了陈老驸马府上的人。 最后,更是在皇上翻脸之后直接带人撤出长安城。 千里奔波哦。 换个女孩子试试看? 谁能帮的到?! 要是换了眼前这个…… 德怀总管一边走一边暗自的摇头,呵呵,怕是骨头碴子都要被吞吃干净喽。 “见过仪亲王,王爷安。” 前头小太监请安声打断德怀总管的遐思,他收敛思绪,恭敬的行礼,“老奴见过仪亲王。” 端木睿峰点点头,“免。”看似平静,实则打量的眼神却是落在了德怀总管身侧女子的身上,只一眼,他便皱紧了眉头,这女子,会是妹妹的女儿么?他索性抬头,漠然的眼神落在对面女子的身上,让那女子如同全身被千百只的绣花针在刺,她有些不安的挪动了下脚步,轻轻的咬了下嘴辰,双手不自觉的拧紧了衣角儿! 德怀总管在一旁看着,心头一声轻叹。 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夏驸马的骨血? 不过这事儿不是他能置喙的。 “公,公公——” 红衣女子求助的眼神落在德怀公公的身上。 只是可惜,德怀公公直接当没看到! 仪亲王能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得了消息的,站在这里也是想仔细看看这女子吧? 他怎么可能会主动开口打断? 这件事情涉及到仪亲王府,就是皇上都会问询仪亲王的意思,他这个大太监总管看似威风八面,甚得帝宠,可那也得分在谁的面前!在仪亲王的面前,呵呵,他只有乖乖的伏低做小,好生服侍,尽力当差的份儿! 端木睿峰犀利的眼神几欲凝成实质。 就在那红衣女子似是承受不住这种眼神压力,身子簌簌发抖,眼看着就要哭出声来时。 端木睿峰眼底一抹厌恶闪过,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冷意骤增。 “行了,带她去御书房吧。皇上在那里等着见她呢。” “是,王爷。” 德怀总管恭敬的行了礼,手中拂尘轻甩,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身侧的红衣女子。 “这位小姐,请吧。” 御书房内。 夏老太太一脸的忐忑,怎么还没有过来? 婆媳两人站在那里全身僵硬,后背上的冷汗几乎要渗透身上的禙子。 夏大夫人的腿都是软的,搀着夏老太太的手在发抖。 眼中担忧,惊惧划满—— 怎么还不来? 难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夏老太太心里七上八下的,最终她实在是担心的很,壮着胆子上前,“皇上,要不,让臣妇的大儿媳出去看看?那个孩子初次进宫,总是敬畏天家……”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孩子呢,再有个什么万一,不是要她的命吗? 皇上眼皮抬了下,“夏老夫人是不信朕的总管吗?” “老妇人不敢……” 皇上这话都说出口了,她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儿? 再说下去那就是对皇上不敬! 夏家吃不了兜着走的。 皇上端坐在椅子上,淡淡的眼神扫过夏家婆媳,心头却是暗自思量了起来。 这件事情,到底,会是谁隐在了幕后? 他不相信眼前的这对婆媳会是主谋。 夏老夫人,有这个心怕也没这个胆子! 背后的人目的何在? 对方是知道容颜的身份了,还是不知道? 他快速在脑海里把这些念头过了一遍,最后,眼神渐渐变的幽深起来。 门外,德怀大总管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了起来。 “主子,吕小姐到了呢。” 皇上的眼神在夏老太太婆媳两人身上扫过,看到夏老太太眼底一瞬间闪过的惊喜,松了口气般的释怀,皇上挑了下眉,看来,夏老太太是真的把外头那女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嫡亲孙女儿,再想到这么些年来夏府,仪亲王府两家的恩怨,皇上对于容颜认祖归宗的事情竟略略有了几分的迟疑——这样的安排,当真对那孩子是好的吗? 夏老太太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丫头打小受苦,若是认祖归宿再寻回一个难缠的祖母。 孝道为上。 回到夏府,那丫头怕是又要受苦…… 揉了揉眉心,暂时把这个念头压下去,皇上看向德怀大总管身后进来的红衣女子。 第一眼,皇上就皱了眉头。 忒小家子气了啊。 初次见皇上,他不要她神色自若,进退有举。 可是看看她现在,头低着,眼圈红着,要哭不哭的那副受气包的样子。 合着是他这个皇上欺负她了是吧? 不知道的外人瞧着,还以为他这个皇上多没人情味儿似的,连个孤女都欺负! 皇上开口时语气就有些不好,“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家住哪里,父母为谁?一一从实说来。” 话罢,皇上自己的嘴角都抽了抽。 这话怎么听着好像是县官儿的词儿啊。 地下,被他这么漠然的声音一说,冷冽的眼神在身上扫过,被德怀大总管称为吕小姐的红衣女子突然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民,民女见过皇上,给给皇上请安,皇,皇上万福吉祥……” 她的话在抖,头几乎要低到大理石铺的地板上。 皇上看的脸是黑了又黑,“朕准你起来说话吧。” “谢,谢谢皇上。” 吕小姐才一起来,夏老太太就再也忍不住过去挽了吕小姐的手,“好孩子别怕,把你之前和祖母说的话再仔细说一遍,说给皇上听就是,皇上是个好皇上,不会为难咱们的。” 皇上听着这话心里头冷笑了下。 敢情,自己要是为难她,就不是个好皇上? “你姓吕?你家住哪里,可知道为何来到朕的御书房?”皇上一指夏老太太,眼神凛凛,“朕来问你,这老夫人是谁,你如何称呼她,她与你有何关系,又有何为证?” 皇上的话听的吕小姐脸色通红。 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纯属自己紧张,用力的咬了下唇,她才嗫嗫着出声道,“小,小女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位老夫人在上个月前寻到了小女子,说,说小女是她的嫡亲孙女,是,是早逝夏驸马的亲生女儿……民,民女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是一个民女呀。 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公主,驸马的女儿? 吕小姐眼底满是疑惑,惊惧,看的皇上睥光微闪,难道这女子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他才欲出声,门外一道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真真是好笑至极,你是夏驸马的嫡亲女儿,那么,我又是谁?难道说,夏驸马除了在这个世上留有与荣慧长公主所生的嫡亲女儿我之外,还在这个世上与别的女子生过女儿不成?” 是容颜。 她越过小太监的身子,一脸肃然,凝重的走进御书房。 对着皇上恭敬的行了福身礼,容颜不亢不卑的出声,“民女容颜,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罢了,平身吧。”皇上微微一笑,对着容颜点点头,“你即是来了,便该是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那朕来问你,她说她是夏驸马和荣慧长公主的女儿,而你,却又被端木王府认定为荣慧长公主的女儿,现在,你来告诉朕,这事儿,朕该如何抉择?” “皇上说什么,什么叫端木王府认定她是荣慧长公主的女儿?我的孙女儿分明就是她!” 夏老太太一听皇上的话立马不干了,脸色阴沉,“老妇人绝不会认错自己嫡亲孙女儿的,还皇上明察!” 一眼扫过容颜,夏老太太的眉头下意识的就皱了起来。 眼底是浓浓的憎恶—— 这个女人和端木王府的人一般的可恶! 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孙女儿? 不都说血浓于水么,她一看到吕丫头就觉得亲切,仿佛天生这孩子就该是她家的! 相反的她只看了容颜一眼,便觉得讨厌极了! 这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孙女儿? 她看向皇上,上前两步,“皇上,端木王府怎么会知道老妇人的孙女是谁,他们分明就是随便寻了个女子,来故意欺哄我们夏府的。还请皇上您明察!”说到这里,夏老太太的眼底全是恨意,这份恨意,是针对整个仪亲王府,所以,连带着对有着几分端木王府中人气质的容颜也是一眼就多了憎恶,讨厌!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吕小姐才是我们家的小姐呀。”夏大夫人也有些怔了,怎么又出来一个? 这么些年来一直找不到人。 可这一找到吧,竟然就是两个…… 当年的小叔可是只留下一个女儿的,也不是什么双生,更没有私生子。 这中间,可就有一个是假的了。 夏大夫人想通这中间的问题,全身的冷汗就冒了出来,哪个是真的? 如果端木王府找的这位女子是假的,那就什么都不用说。 皆大欢喜。 可要是最终她们夏府找到的这吕小姐是假的…… 夏大夫人光想想这个后果就觉得腿软! 要真是这样,夏府,可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啊。 她顿时觉得这御书房的气氛太沉重,都有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嗯,好想出去喘口气啊。 “娘,咱们——” 夏老太太却是没理她的话,径自站到了容颜的跟前,“仪亲王府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来冒充老婆子我的孙女?我可告诉你,这可是当着皇上的面,欺君可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当然,你若是自己说了,我定会给你向皇上求情,不会定你罪的。” 容颜眼神闪了闪,这位老太太不傻啊。 最起码的,这会脑子思路不挺清晰的? 直接给她扣一个假冒,欺君的大帽子! 听听她刚才那话,加诱带骗,再加上劝…… 若是换了别的胆小的女子,说不定被老夫人这么一劝一哄的,当真吓的语无伦次了吧? 届时,是真是假,说不定这事儿就得另算了。 不过可惜,她遇到了自己呢。 容颜微微笑,“老太太,您也知道这是当着皇上的面呀,您就这般急着给仪亲王府扣一顶有罪的大帽子?您就笃定这个女孩子是您的嫡亲孙女儿,笃定我是个假的?呵呵,老太太,孰不知,这人心啊,最是叵测,有时侯呀,自己的双眼看到的东西都未必是真实的呢。”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咱们夏家可没有你这般尖酸刻薄的女子!” 夏老太太对容颜的憎恶又加深几分。 果然和仪亲王府的人一个德性,同样的让人生厌! 容颜看了眼夏老太太,突然转身,站到了那姓吕的红衣女子身前,眉眼盈盈的一笑,“她说,你是她的孙女儿,可我呢,我也觉得我自己应该是她儿子的女儿,来来,你来告诉我,咱们两个谁才应该是她儿子的女儿?你说的我就信哦,什么,你不知道?哎呀,这事儿可如何是好?”容颜眨眨眼,再眨眨,一脸的单纯,无辜,“皇上,她也说不知道哎,您看这下该怎么办?要不,我和她抓阄吧?” 抓阄? 皇上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呢,容颜笑嘻嘻的声音响起来。 “是呀,抓阄哦,谁抓到是,自然就是她的孙女啦。皇上您说,我这法子是不是很好,我是不是很聪明?” 宝座之上,皇上的嘴角抽了又抽。 嗯,这法子……果然是好,很好! 你,果然是聪明,聪明到了能气死朕! 皇上被容颜这话气的胃疼,狠狠剜了眼容颜,突然道,“这事儿朕交给你来处理,若是办不好,或是不能自己验证自身,证明你是真的,朕就把你当成假冒皇亲,直接拉出去砍头。”顿了下,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容颜,加上一句,“对了,届时,朕还要诛九族的!” 容颜抬眼看到皇上眼底闪过的狐狸似的奸猾,不禁想哭。 哪里有能这样威胁人家的? 你是皇上你了不起吗? 这还能不能愉快的相处下去了啊。 靠!怒摔! 掀桌不玩了好不好? ------题外话------ 好吧,满满的二更。累死宝宝了。先闪一下。 068 公主世袭,一样的穿越者 容颜撇了下嘴,小声嘟囔,“诛就诛好了。” 她的九族在哪,她还不知道呢。 眼角余光朝着不远处的夏老太太等人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唇。 要是她的九族都如同这老太太般的模样。 呵呵,诛了,也罢! 皇上似是看出她眼底的敷衍,散漫,顿了下,也有些反应了过来。 自己拿九族这话说事儿,呵呵,对别的人或者是个威胁。 但对这丫头? 估计她会反而在心里嘲笑自己,竟然拿这个不是话题的话题来吓唬她了。 要是真的算九族,自己和仪亲王府,这也得算进去吧? 自己诛自己? 皇上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在这丫头面前,果然他向来警惕的心都有些松散了。 再被夏老太太这么一哭一闹的。 嗯,这不就说错话了? 皇上在心里自己给自己找理由,而后,他看了看一侧拉着那位吕小姐亲热,亲近的夏老太太,眸光微闪,落在容颜的身上,“你想怎么做?” 怎么就非得和她扛上了呢? 难道就不能放过她么? 容颜翻个白眼,果断开口,“我不是什么公主驸马的女儿,她才是,不用查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哪怕自己才是真的。 对方夫妻已然早逝。 而自己……又不是真正的容颜…… 这在佛家上讲,嗯,那就是没有父母缘嘛。 即然是没有,那就,继续维持好了。 说不定真正的容颜已经在阴间和那对夫妻一家三口团聚了呢? 她朝着皇上拱拱手,“皇上,就这样吧,告辞啊。”沈博宇还在宫外头等着她呢。 她想也不想的直接转身,走人。 那干净利落劲儿,看的皇上和德怀总管几人眼角都抽了起来。 皇上更是哭笑不得,这丫头! 唯独旁边的夏老太太双眼一瞪,整个人似是一下子活了起来,身子极是灵利的扑过来,直接拽住了容颜的袖子。 “你不能走!” 她的声音高亢,有力,充满了尖锐。 因为兴奋,因为激动,以至于她的语气都有些颤抖。 她双手的死死的抱着容颜的手,激动的唇都在抖,“你不能走,你不谁走。”她扭头,一脸兴奋,双眼发亮,“皇上,皇上,这个人假冒皇亲!她冒充我的孙女儿,她是假的,她是冒充的啊,一定是有人支使她的,皇上,您要给咱们夏家一个公道,给我儿一个公道啊,不能因为人家有后台,我们夏家好欺负就不处置这事啊,皇上,我那可怜的,苦命的儿啊……” 最后这个啊,真真是一折,三叹! 那语气,那声调儿。 堪比戏台上的经典名角儿呀。 容颜有些赞叹的扬了下眉毛,“老太太,您这嗓子和哪个名师学的呀,这一嗓子真好听,哎,比的上祥云班了。” 开始吧,夏老太太还没听的出来是啥意思。 可最后的祥云班几个字儿她听清了啊,祥云班是戏班子! 出了名的戏班子! 夏老太太嗷老一嗓子,眼都直了,“小贱人,你敢骂我!” 容颜撩起眼皮,一巴掌拍了过去,“小贱人你骂谁?”别说这是她祖母什么的,现在不是还没确定么,就是真的,她也不可能再由着这老太太面条似的揉搓捏扁!一个容老太太已经是她的极限,她费了多少心力把容家那一大伙子给收拾了,怎么着,又来一个夏老太太? 她绝不会再纵容! “皇上,夏老太太神经有些问题,这里……”她指指脑子,似笑非笑的下定论,“估计是脑子出了点毛病吧?” “颜丫头——”皇上眼底闪过不赞同,夏老太太的确是她的亲祖母。 容颜是晚辈,这样做,传出去不妥。 可惜,他还是不了解容颜,所以,他的顾虑在容颜那里根本就不存在! “皇上,依着小女子来看您还是请个御医帮她看看吧。” “我没病看什么看,我——啊,哈哈哈,啊,哈哈啊——” 夏老太太话说到一半,又哭又笑的,直接在御书房里就又跳又蹦的闹了起来。 皇上一头的黑线,“德怀,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儿。” 真真是忒不像话了。 “皇,皇上,老奴,老奴也不晓得呀。”他又不是御医。 夏大夫人和那姓吕的小姐都被夏老太太这行为吓了一跳,“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 她们惊惶失措,想要去扶夏老太太,却被夏老太太甩手给推了出去。 夏大夫人一个没站稳,扑通摔在了地下。 她狼狈又不堪,又羞又气,脸通红,“娘,您疯了不成?” 旁边,容颜适时的悠悠闲闲加上一句,“皇上您看,我刚才说她脑子有点毛病,您还不相信……瞧瞧这,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放过呢,瞧瞧这又哭又笑又跳又颠的,不是疯了不是脑子有病才怪呢,您还非不信,这下可信了吧?” 皇上,“……”别以为他没看到这丫头点了老太太的几大要穴! 她以为他这个当皇上的是瞎子。 看不到她暗中做的手脚吗?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夏老太太给弄出去。 而且,这老太太也是该要吃些苦头了啊。 想到这里,他朝着德怀点点头,“把夏老太太扶出去,请御医过府看看吧。”话罢,皇上看向站在那里一脸发懵的夏大夫人,“你先扶你们家老夫人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等到老太太好了再说。至于你身边的这名女子,”皇上眼底冷意闪过,声音平静而漠然,“暂且就让她住在夏府吧,至于别的事情,等夏老夫人的病症好利落,再做定夺。” “是是,多谢皇上开恩,多谢皇上。” 夏大夫人可不比夏老太太,面对着皇上那是诚惶诚恐的很。 看到自家婆婆成了这个样子,她可是担心的紧。 冲撞皇上,对皇上不敬,那可是大罪! 万一皇上牵怒她们整个夏府…… 届时,她和儿女都得随着夏老太太送命的呀。 就在她被吓的差点要晕过去,却又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后果,生怕皇上趁着她晕过去直接就把她给抬出去让人咔嚓了,强撑着不敢晕时,耳侧,响起了皇上尚算是温和的话,夏大夫人一听这话,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扑通跪在了地下,“多谢皇上开恩,我家老太太之前身子就有些不舒服,想来肯定是旧疾复发,臣妇这就带她下去看诊,有对皇上不敬之处,臣妇代婆婆给您请罪。” “行了,你们退下吧。” “是是是,臣妇这就告退。” 直等走出御书房,夏大夫人的后背上一层层的冷汗浸出来。 她深吸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还好,脑袋保住了啊。 得赶紧回府才成。 皇宫,太危险了! 德怀大总管直接让人把夏老太太抬出了宫,丢到了夏府的马车上。 并且,他还派了两名力气颇大的小太监随着马车一块去夏府。 皇上发了话,他这当奴才的总得把差事办好啊。 夏府的车子直接驶离了皇宫。 御书房。 皇上看向容颜,“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我有什么好满意的?皇上这话说的,好像我做了什么似的。”容颜翻个白眼,一本正经的看向皇上,“我这次进宫只是进来看看的,不管怎样,你们一个个的都料定我是夏家的孙女儿,是端木府上的表小姐,所以,我就来看看是怎么个回事儿,如今瞧着这夏老太太,幸好不是我祖母……” “她就是你祖母。” 御书房门口,仪亲王脚步沉重的走了进来。 他看着因为听到他的话而转过身子,眉头紧皱,一脸不快的容颜,语气平静,眼神里不知何时涌起阵阵的哀痛。 “是真的。你就是夏家的孙女儿。” “前户部尚书夏老爷子的幼子,北漠最有名的少年将军,夏一繁的女儿,唯一的女儿。” “你的母亲,是我仪亲王府的郡主,当今皇上登基,封为荣慧长公主,她是我的嫡亲妹妹。” “你就是我妹妹的女儿,我给你看过她的小像,你和她,一模一样。” 容颜看着他一连串的话似竹筒倒豆子般的说出来,笑了笑。 “王爷,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长的相像又如何?” “可你和我妹妹生的一模一样……” “那又如何?明明是不相干却生的一模一样的都有呢,王爷不过是没见过罢了。” “……” “我还有证据,你的右肩,有两颗红痣,你娘她也有——” 容颜垂眸,“王爷,这不足为证。” 光凭一颗症就想着让她认亲,认下这些麻烦? 容颜觉得送他们这些人两个字,呵呵! 她正色看向端木睿峰,“这件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我是不会相信的。” 人都死了呢,她才不信他们有什么让她反驳不了的证据! 反正她就是不想认就是。 皇上和仪亲王两人哪里猜不出容颜的心思啊,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无奈。 这丫头! 这性子都随了谁? 不等他们再多想,容颜已经福身行礼,“我夫君还在外头侯着呢,皇上,王爷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小女子就此告辞。” “慢着。” 皇上开口拦下她,“沈博宇的大军已经完全接管了土固城,这件事情你知道吧?” “是么,这样也好。”容颜心底有些吃惊,沈博宇竟然让人接管了土固城?她略一思量便晓得沈博宇是因为自己出事,估计是震怒之下直接让大军进驻土固城了,想想自己夫妻两人遇到的风波,好像是个人都以为她们夫妻是软杮子,好欺负似的,这样把大军亮出来,也好让再想对她们夫妻出手的掂量掂量后果,这样也的确是挺好的。 想通了,容颜便不再去纠结,直接看向北漠的皇上,“皇上可是反对这件事情?”她咪了下眼,眸底一抹精芒闪过,“要是皇上再派人去攻土固城,我们夫妻自然是不敌的,只是,皇上也得想想攻城的后果。”打一个小小的土固城,却要损失几万甚至是更多的大军,这笔账,北漠的皇上要是算的清,绝不会这样做滴。 当然了,要是他算不清或是根本不想让他们夫妻两人有条活路。 那就另外再说。 真的事不可为,大不了到时侯他们弃城而去! 总不会真的把命留在那里。 皇上有些无奈的瞪她一眼,“你以为,朕之前封你为公主,是封的假的吗?” “那道圣旨我已经让王爷带还给您了。所以,不算数的。” 她才不要做这北漠劳什子的公主呢。 麻烦! 皇上有些好笑的看向一侧的仪亲王,“你看看,别人都求之不得的事儿,她却偏偏拒之千里。”挹手一指容颜,皇上眼底的笑意却是愈发的浓了起来,“也只有这丫头能拒绝得了朕的这道旨意了。” 封为公主啊。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公主,是固伦宝公主! 就凭着这份称号,在宫里,他的亲女儿都得向容颜行礼。 换做别的女子,估计做梦都得笑醒了。 偏偏她…… 他摇摇头,“这事你说了不算,朕的旨意从来只有发出去的,没有收回来的事。”他看着容颜拧紧的眉,有些难看的脸,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的笑,“朕说过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你这个固伦宝公主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而且,朕在圣旨上说过,这公主的封号是世袭的,所以,以后,你的女儿,女儿的女儿,只要我北漠皇族不灭,她们就将永远是我北漠的固伦宝公主!” 容颜觉得一个头两个头。 她带几分试探的看向皇上,“皇上,咱们商量下,不世袭,就我一个,成吗?” 想想以后她的女儿,女儿的女儿都得顶着这么一顶沉甸甸的责任。 大山似的压在身上啊。 多沉,多重? 她这会光想想都觉得心疼! 皇上瞪她一眼,“不行!”不过,他似笑非笑的看一眼容颜,开口道,“要是你能把夏家的事儿帮着给朕解决了,朕就把世袭改为五代,你看可好?” “皇上您真会打算盘,您不该是当皇上,该去当商人,做生意的。” 仪亲王瞪她一眼,“不许对皇上不敬!”不过眼底的笑意却是出卖了他! 很明显的,他也极为的赞同容颜这话! 皇上被容颜嘟囔的话逗的又气又乐,他揉揉眉心,“朕答应过你那早逝的父亲,会保夏老爷子夫妻一世无忧,富贵一生。所以,这件事情上,朕哪怕是再生气,也只能采取别的方法,而不能直接出手。你即是不同意朕的旨意,自然是要给朕把这件事情解决了,朕才好酌情考虑你提出来的意见啊。” 看来,皇上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搅进这件事情里来了。 也罢! 容颜在心里轻叹一声,开口道,“皇上想要我去解决夏府的事情,可您却忘了,我不过是一介弱女子,无名无份——” “你是朕亲封的固伦宝公主,朕这就明文天下。” 容颜的眉头微皱,“皇上,您为什么这么肯定我是夏府的孙女?说不定我才是假的,那女孩子才是真的呢。” “不可能。她和我妹妹一点儿都不像!” 看着一脸激动的端木睿峰,容颜想了想,打消给他上一堂关于生命基因的课,只是出声反驳道,“有些人和父亲母亲生的都不一样,但她们的确是亲生的,说不定,那位吕小姐就是这种情况,皇上和王爷这样直接的认定了我,会不会有些武断了?”她似笑非笑的挑高了眉,看着两人,“若是日后两位发现我不是夏驸马夫妻的孩子,那位吕小姐却又因我而受罚或是出事,两位不是懊悔,自责?” “她不是我妹妹的孩子,我有证据。” “有何为证?”容颜挺好奇的,刚才她和皇上就已经为着证据一事儿而绊过嘴,最后自然是谁也拿不出什么证据,这会儿,端木睿峰突然说有证据,并且看他那脸色,一本正经,信誓旦旦的样子,难道,真有什么证据? 随即容颜便摇了头,不可能的呀。 端木睿峰对着容颜点点头,“因为,你和你娘一样,都是一身天生的医术。” 容颜有些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我查过你的经历,你之前一直在安乐侯府,从不曾出过府的,哪里学来的一身医术?” “我——” “别和我说什么神仙,梦里,奇遇之类的话,骗骗无知妇人尚可,我却是绝不会信的。”端木睿峰摆摆手,一脸的凝重,“荣儿当初,也是从不曾接触过医术,打小连药材都没怎么见过,可是后来,在她十几岁的时侯,突然就开了窍,一身精湛医术整个北漠的大夫都不如她,甚至,连太医院的掌院都输在了她的手里!” “而你,我查过,你和她的情况是一样的。” “就凭这一点儿,就凭这相同的天赐神术……所以,你一定是荣儿的女儿。” 容颜被他这一番话给震的,头翁嗡直响。 好像有炸雷在头顶上轰的一声炸开来。 她看着端木睿峰一张一合的嘴唇,再也听不进去一句话,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端木荣慧,是穿的。 她和她一样,都是从另外的时空穿越而来! 这个世界里头,竟然还有过别的穿越着! 那么,现在呢? 可也有和她一样的穿越者活在这个世上? 这一刻,她的心有些急切,迫切的想知道,想,找寻…… ------题外话------ 明天多更。滚了。 069 众人想对策,夏府有福星 容颜一路恍惚的出宫。 宫门口,沈博宇已经等的焦急万分,眼看着他的耐心即将告馨,盯着北漠皇宫大门的双眸,那眼神恨不得凝成实质,化为一把刀,一口绝世的宝剑,把这宫门给狠狠的,用力的劈开,然后,他就这么的一路冲进去,把他的颜儿给带出来。 他站在宫门口,仿佛是化为了石雕。 呼吸一点点的粗重起来。 眼底不知不觉的多了抹肃然,凝重。 颜儿,怎么还不出来? 几乎就在他撑不住,抬脚欲要硬闯宫门时,不远处的宫门口。 袅袅婷婷的走出一道浅兰色的身影。 身后跟着几名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像是在对着最前面的女子行礼。 沈博宇双眸一亮,身子攸忽一闪站到了容颜的跟前。 “颜儿!” 容颜微笑着让几名小太监回去,扭头,看着一脸焦色的沈博宇,她眉眼弯弯的一笑,伸手握了他的手。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刚才她坚持没让他进宫,也是怕事情会更加的糟糕。 不管怎样,在端木睿峰等人的眼里,她是和北漠皇族有关系的人。 沈博宇却不是! 而且,沈博宇在宫门外,也可以伺机而去…… 好在她这一番思量没有用到。 而端木睿峰和皇上,也暂时没让她失望。 “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话吧。”沈博宇牵了容颜的手,一脸的温柔,仿佛刚才的凝重,肃杀,焦急都不存在似的,如玉雕出来的脸庞上一片温柔,天地万物,他的眼里唯独只留下了容颜一人,“这会儿天色还早,咱们赶下路,傍晚可以在下一个城镇留宿的。” 这是容颜进宫前和他商量过的事情。 容颜进宫,去把这件事情了结,和皇上他们说清楚,然后夫妻两人回土固城。 自此之后再和这些人没关系。 本来,容颜也是这样想的。 她哪里想和这些复杂的人牵扯上什么关系啊。 可惜在听了端木睿峰的一番话之后,容颜已经悄悄的改变了心思,正在心里想着要如何与沈博宇说呢,耳侧就听到他这么一句话,容颜心头一跳,咬了下唇,“沈博宇,我现在,还不能走。” “不能走?是不是端木睿峰他用什么事情要挟你了?” 沈博宇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这个。 不然的话,容颜之前明明很反感这件事情,对她自己身世的事情也不感兴趣。 可以说甚至是很抵触的。 但现在这进宫一趟,怎的一下子改了主意? 沈博宇的眉眼肃然,眼底有一丝的厉色滑过,“颜儿,要是他当真说了什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啊,真不是他对我做了什么。”容颜有些好笑的睇了眼沈博宇,她倒是有心想和沈博宇把这件事情说个一清二楚,也让他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转变了心思,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难道她要告诉他,自己是穿越者,是一个来自异世的孤魂? 所以,在听了端木睿峰的话后,对有可能会是这具身子的亲生母亲生起了兴趣? 因为她,有可能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者? 这样的话,他会如何看待自己? 她抿了抿唇,“沈博宇,你相信我,这事儿,我有理由,但是,我……”她有些焦躁的皱了下眉,看向沈博宇,“我也不是想瞒着你,不想和你说什么的,主要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这事儿,真的,不是不说,是不知道怎么说,你……” “好了好了,多大点的事儿,你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等到以后你想说了再和我说就是。” 沈博宇安慰她,“即是这样,那你是想着再回仪亲王府吗?” “嗯,回去那里。”她一指不远处的马车,苦笑,“看看,那不是人家来接的马车都安排好了?” 这是早就知道她会走不了呢。 难怪在王府,自己和端木大夫人坚持要辞行,最后她再眼看着说服不了自己之后,果断放行。 赶紧这是知道进了宫后自己定会被皇上和仪亲王这两个人给拦下啊。 她扁了下嘴,端木大夫人也是个狡猾的! 似是看向她的心思,沈博宇伸手捏捏她的俏鼻,“你呀,也不想想,要是她没有几分的手段,能坐稳如今的位子吗?” 端木大夫人的娘家是武将,但也不是什么一流的武将世家。 以着她娘家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嫁进仪亲王府? 而且还是仪亲王的嫡长子。 这可是未来的仪亲王妃的位子啊。 要是她真的一味蛮横,不懂得动脑子,就是真的嫁进来,也坐不稳这个位子的! 便是退到最后,基于种种原因,她这个王妃的位子稳了。 端木大老爷可不是个傻的。 又怎么可能会轻易被一个女人用感情嵌制的死死的? 综合以上所述,端木大夫人,绝不是个简单的! 容颜看了眼沈博宇,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是个简单的! 马车上,容颜低声与沈博宇把宫内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沈博宇皱眉,“夏老太太怕是有些麻烦。” “何止是有些麻烦,要是日后真的……怕是一个大麻烦。” 所以,她是真的不想把这些麻烦往自己身上套呀。 可计划一再的改变…… 她揉了揉眉心,看向沈博宇,“咱们现在回不去,你之前的计划不是又要改?” 虽然沈博宇的人掌控了土固城。 而且有卫绍强在一侧协助,主管政务。 但有些事情却不是他们这些身为属下的人能做主的。 所以,土固城不少的人可都盼着沈博宇这个主子赶紧回去当家作主呢。 偏他为了容颜的事情,在外头是一拖再拖的。 沈博宇笑着帮她续了茶,拿了块绿豆糕放在她的唇边,“这事儿不急。”顿了下,他怕容颜心里有别的想法,会觉得是自己耽搁了正事,便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凑在她的耳侧轻声低语道,“其实,土固城就那么一丁点的事儿,能有多少需要我做主的?再说卫绍强可是土著,他完全能搞的定……之前回去是觉得那里是咱们的家,现在嘛,即是你有事,我自然也是不急的。” “再说,我可以趁这个机会躲在背后看看土固城的情形。” 趟乱那一池的浑水。 然后,他就可以趁机在里面混水摸鱼也罢,肃清异已也好。 反正吧,这土固城,他是要定了! 而且,他需要的是一座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土固城! 所以哦,对于那些不听话的,心有他念的,东摇西晃的墙头草啥的,还是趁早解决了的好! 仪亲王府。 容颜夫妻两人才进了门口,车子刚一停下,端木青鸿风一样的旋了过来。 他站在了地下,看着被沈博宇搀扶着下车的容颜,撇了下嘴,轻轻一哼把头转了过去。 身后,端木大夫人抬手在他脑后勺拍了一下。 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怒,“这个孩子,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这是你姐姐,姐夫,还不赶紧喊人?”她又朝着容颜两人一脸带笑的看过去,“这孩子打小被我给娇纵惯了,看着是个大人,其实就是个孩子,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之前出走,路上被人打劫,然后被颜儿你们救了的事情了,为了这事呀,他可是没少挨罚,还跪了祠堂呢……” “娘,您说这些做什么,真是的。” 脸上露出几分属于孩子似的傲娇和别扭,端木青鸿瞪了眼沈博宇,撇嘴,“什么姐夫嘛,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我才不喊他姐夫呢,等到他什么时侯合格了,能够护住人了,到时侯我再喊他也不迟。”端木青鸿自然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对于容颜这么个姐姐,要说视若亲人,那是经对不可能的—— 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不知道彼此存在的人呢。 可不管如何,这是他的姐姐! 沈博宇没能护住自己的姐姐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样的男人,凭什么让他喊他姐夫? 端木青鸿眼里头的倨傲和不屑看的容颜皱了眉头,她扫了眼端木青鸿,嘴唇微掀正欲说什么,身侧,沈博宇突然笑了起来。 “好啊,等到那一天你愿意喊的时侯,再喊就好。” 他的语气平静,甚至带几分诱哄小孩子般的随意,敷衍。 把端木青鸿的火气勾的噌一下就窜了起来。 不过他却没有发火。 他娘在呢。 要是他敢在这个时侯捣乱,他娘不削他一层皮才怪! 所以,他只是瞪了眼沈博宇,轻轻一哼,“那你就等着吧。” 他转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身后,容颜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突然开口道,“之前的事我都听说了,是你和十三一道,还和凤璟的人交了好几回的手,多谢你了啊。”在容颜的眼里,端木青鸿真的就是个孩子呢,自己两世为人,加起来可就要左四了,和个孩子计较? 呵呵,掉身价儿呀。 端木青鸿的脚步顿了下,扭头看了眼容颜,撇嘴,“我是觉得你之前总归是帮过我,还你人情好了。” 真是个嘴硬的孩子呢。 不过,容颜面上笑盈盈的,从善如流,“好呀,我知道了,但还是要多谢你。” 端木青鸿这次没有再停下脚,直接就走没了影儿。 “好了好了,一家人谢来谢去的多麻烦,你是他姐姐,救你不是应该的吗?”端木大夫人亲自挽了容颜的手,一脸带笑的向院内行去,“刚才在宫里可还好?皇上那边,没把你给吓到吧,我在你们的院子里给你备了些糕点,还有你爱喝的茶,咱们回屋子里说话。” “嗯,多谢您。” 面对着端木大夫人,容颜不知道怎么对她才好。 沈博宇走在她们两人的后头,看着容颜袅袅的身影,眼底笑意闪过。 在哪里,是谁的女儿,什么身份都不是问题的。 只要,她,还是她! 院子里,容颜和端木大夫人两人相对而坐。 气氛刚开始有些沉默。 最后,看着端木大夫人眼底闪过的小心冀冀,甚至带几分讨好的样子,她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先就这样吧。 抬手帮着端木大夫人倒了杯茶,“夫人请用茶。” “好,好。”现在,她索性也不急着催容颜改口了,反正,这个孩子就是她们端木府上的,假不了! 至于那什么夏老太太带进宫中去的女子。 直接就被端木大夫人给否定,忽略。 那老太太是什么人啊,本身就是个没谱到极点的人,她带进宫里头的人,会是真的? 别开玩笑了啊。 再说,这孩子她可是越看越喜欢。 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她们端木家的孩子! 这是完全把容颜当成了自家孩子,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喜欢呐。 容颜略一迟疑,直接看向端木大夫人,“夏老太太的性子,怎么,怎么那般的让人头疼?” 端木大夫人抬头,看到容颜眉头紧拧,一脸纠结想着如何描述的样子,不禁扑吃一声笑,她伸手帮着容颜把额前一缕碎发挽至脑后,看着容颜咯咯笑,“你这孩子呀,就是性子好。那位夏老太太,何止是让人头疼?依着我看呀,那就是一颇泼妇,而且,还是人见人憎,人见人厌的泼妇中的泼妇!” 容颜听着这话,不禁暗自咂了下舌。 看来,这位端木大夫人对于夏老太太不是一个两个的不喜欢呐。 不然的话,两府不管怎样也算是姻亲,哪里会是这般嫌弃,鄙夷的表情? “她带过去的那个女孩子我见了,其实,我瞧着她长的倒是真的和老太太有几分的像。” 就是不知道那性子会不会也有几分夏老太太的影子? 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然的话,凭着夏老太太那般难以相处,怎么会随便就对一个女孩子那般认同,亲近? 可见,那位吕小姐怕也是有几分手段的啊。 容颜想到这里,看向端木大夫人,“夫人,能不能请王爷查一下那位吕小姐?” 总不可能夏老太太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孙女儿。 现在才找到吧? 还有,为什么之前不被找到,之后不被找到。 现在才……? 不是她多想,实在是,这事儿,有点忒巧了啊。 而她,从来不信的就是巧合! “我已经查过了,她的资料全在这里,你自己一会看。”门口,端木大老爷和沈博宇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刚好听到容颜这话,端木大老爷直接就出了手,同时,他把手里的一份资料往前递,“你拿去看吧。”顿了下,他加上一句,“毕竟,这事儿是你之前在皇上面前夸下口的,如何证明那个是假的,可就要靠你自己喽。” 容颜扁了下嘴,一个个的老狐狸! 她接过资料,眼底有诧异闪过,竟然是还密封着的…… 这就说明,这份资料是才收到的,端木睿峰自己都还不曾看过的。 容颜想了想,递还给端木睿峰,“还是您先看吧。” 端木睿峰被容颜的动作给逗乐了,他忍不住摇摇头,“你呀,我和你说过,咱们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谨慎。” “是不是的可不是王爷说了算的,说不定夏府那个才是真的呢。” 端木睿峰脸唰的黑了下来,“不可能!” 就凭那女子,就想冒充他们端木王府的在人?也不怕有富贵,没命享! 即然容颜已经决定插手这件事情,沈博宇看着她们两人的对话,索性自己伸手把资料接了过去。 “打开看看吧。” 几个人的视线都放在他的身上,就等着他看完呢。 看到他的眼神自手中资料上移开,容颜马上开口,“如何,里面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沈博宇朝着三人,六道视线微微一笑,抬手晃了两下手中的资料,“这上面,她的身份,来历极是简单,一目了然,而且,从小受了不少的苦,被父母,兄弟排斥,几次被打的差点丢了命……” 容颜几人的眉头都皱了一下。 不过,他们也没有多想,端木睿峰摆摆手,直接就没再要看那份资料,“对方即然敢把她给推出来,她的身份一般情况下肯定不会出问题,要是咱们只围着她的身世查,估计再查几回也还是这些。”他一指沈博宇手里的那份资料,眼底划过一抹的睿智,“看来,这件事情,咱们得另辟他径才行。” 沈博宇也点头,“正是这样,不知道王爷可有什么好想法?” 端木睿峰有些好笑的看他一眼,直接摇头,“没有。”他一指容颜,似笑非笑的看向沈博宇,“之前可是这丫头在皇上面前应下的差事,我可没什么好办法。”不过,话一出口,在看到身侧自家夫人翰他瞪过来的刀子眼时,赶紧该口,“不过你也别急,夏老太太那个人呀,不是没有城府,而是一点,半点都没有城府,依着我看,咱们怕是可以从夏府那里下手。” 容颜点点头,“这也是我想的,就是我们手里人手不够,怕是要和王爷借几个人来盯着夏府了。” “这没问题,我一会就吩咐下去。”说罢,他转身吩咐门口的小厮几句,待他退下,端木睿峰扭头看向容颜夫妻两人,“要不,我让人再查查那女子?”只要是这个人在,她做的事情总会有那么一点半点线索和痕迹留下来的,说是没有,不过是没被发现罢了。 容颜却是微微一笑拦下他,“不用,再麻烦王爷一件事情。” “你说。” “把夏府那个女子和凤璟有婚约的事情想办法不动声色的透露给夏老太太知道吧。” 容颜这话听的屋子里的几人都是眼前一亮。 端木睿峰更是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好,这事儿,妙!”以着夏老太太的贪心,知道这事儿,肯放过这么个好机会?而凤璟,他那性子,会做出点什么反应?端木睿峰摸着才蓄起来的短须,露出抹好戏上场的狐狸似笑容—— 凤璟,你小子给我等着! 夏府。 夏老太太身上的穴道已经过了三个时辰,自动解开。 闹腾了几个时辰,她现在是全身酸软,又累又疼。 全身的骨头好像被人拆了,躺在床上想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更何况还疼,不是那种锐利的锋锐的疼。 而是那钝疼。 似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她的身上爬。 又麻又酥又痒。 她躺在榻上嗷嗷直叫唤。 可惜也没有人能代替得了她呀。 吕小姐双眼通红,亲自在榻侧服侍她,眼泪不要钱似的唰唰往下掉。 “老太太您快点儿好起来呀,我宁愿这疼这罪是我遭了……” “您那么好的人儿,怎么会受这般的痛楚呢?” 说着话,她便跪在地下,双手合十,“菩萨保佑,老太太您赶紧好吧,我宁愿折寿十年……” 夏老太太听着这话心头那叫一个感动呀。 这不是自己的嫡亲孙女,谁会这般的待她呀。 宁愿折寿,也要让她少受痛楚? 当又一拨的酸痛缓过去,夏老太太喘了几口大气,连喝了几碗参粥,力气一下子回了过来,她从榻上坐起来,把地下的吕小姐揽在怀里,“我的乖孙儿,你放心,祖母一定不会让那起子坏人得偿,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让你有个好归宿的。” “你且看着吧,那些坏人,总会有报应的。” “只要老太太您好好的,我,我便是再回去也是好的——”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走,陪祖母去外头走走。” 院子里,假山后。 几名婆子正在嚼舌跟,“哎,你们听说没,端木府上那位什么义女,说是和凤家的璟少爷有婚约呢。” “可不是,听说呀,是打小的指腹为婚!还有凭证呢。” “这是真的吗?哎哟,那女孩子真幸运。” “可不是,凤大少爷呢。” 夏老太太身侧的嬷嬷脸色微变,“胡说什么呢,都给我滚下去领罚!” 婆子们脸色大变,四散而去。 “老太太,都是老奴管教无方,您别恼,回头我就去罚她们……” 夏老太太轻轻哼了一声,思绪却还停留在刚才的话上。 凤璟,和端木王府的那个劳什子义女有婚约? 打小的指腹为婚? 义女? 哎哟哟,那岂不是…… 她激棱棱打了个寒颤,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双眼发亮的看了眼吕小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菀菀,你真是夏府的福星!” ------题外话------ 好吧,今天比昨天多了一千,今天下雨,周末,女儿缠着我,抱歉了呀。 070 杮子捡软的捏,人呢 菀菀,吕菀菀,是也。 夏老太太紧紧的拽着她纤细的手腕,双眼发亮,“菀菀,你真真是咱们夏家的福星啊。” “老,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没啥没啥,菀菀啊,祖母突然有点头晕,咱们明个儿再来逛,现在你先把祖母扶回屋去。” “嗯,老夫人您慢点走。” 夏老太太的房间内。 人才落坐呢,老太太就忙不迭声的赶人,“菀菀你回去歇着吧,我自己休息一会就好。” “老夫人,我回去也没事儿,要不在这里服侍您吧?” “不用不用,你这孩子就是乖巧,知道你对祖母是孝心,但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呀,快回去歇着。” 老太太拍了拍身侧椅子的扶手,“乖,听祖母的,去吧。” 吕菀菀咬了下唇,“老夫人,您,您以后别这样称呼我了啊,我,我不是您的孙女儿——” “胡说八道,谁说你不是我孙女儿来着?” 夏老太太看着吕菀菀一瞪眼,愤怒。 “之前,之前在宫里,那个女孩子——她很好,比,比菀菀好——” “谁说的呀,在我的眼里,我们家菀菀才是最好的。”夏老太太看着她一脸拘谨,双手不安的绞着帕子样儿,知道她是打小生活在村子里,又倍受虐待,没见过什么大人物,这会在宫里走了一趟,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很好,她便压下心头的焦躁,对着她招了招手,“菀丫头你过来,来,到祖母身边儿来。” “老夫人。”女孩子轻轻的咬着唇,眼圈微红,虽不精致,但却清秀可人,宛若邻家女孩儿般散发着一种悠然,自然气息的女孩子站在她的面前,声音微颤,看着夏老太太眼底深处透着浓浓的孺慕、以及三分的小心冀冀、两分的渴盼! 就是这个眼神,让夏老太太的心一下子就软成了一塌糊涂。 瞧瞧这眼神,瞧瞧这孩子小脸上儿的黯然,以及,对她这个祖母的期盼。渴望。 这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孙女儿? 至于宫里头的容颜…… 夏老太太不屑的撇了下嘴,端木王府的人找出来的人,能有好的么? 竟然敢找人假冒她儿子的女儿。 以为自己是老糊涂了吧? 那么多年过去,仪亲王府的人果然还是和以前那般的惹人厌! 本是心里有些不耐烦吕菀菀的,让你出去就出去呗,怎的就那么多的话?可这会看着吕菀菀一脸的担心,全是对她的关心,夏老太太心里暖了一下,生硬的话在出口时语气软和了那么两分,她对着吕菀菀摆摆手,“没事儿,你是我们夏家的孙女儿,我们夏家自然不会由着别人欺负你的,乖,出去吧,让我自己静静。” “嗯,那老太太您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喊我,我,我就在外头侯着。” 夏老太太对着她摆了摆手,眼底已经多了几分的不耐烦。 这丫头,这性子忒粘糊了呀。 果然是没什么教养的乡下丫头! 看着吕菀菀的背影,夏老太太皱了下眉,看来,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得先把这丫头好好的教导教导才对。 她摇摇头,暂时把这个念头给抛开,看向门口的小丫头,“去看看大夫人做什么,让她过来一趟。” “是,老太太。” 夏大夫人正躺在榻上哼哼呢—— 在宫里实在是被吓破了胆啊。 之前宫里头只觉得紧张,担心也并没能空想别的,这会儿回到了自己的家,惊险过后,再细细回想下宫中的那番情景,夏大夫人是越想越觉得后怕,双腿发软,全身冷汗擦都擦不完——宫里头那可是皇上,是仪亲王啊。 是这北漠的天,北漠的主人啊。 他的一句话,别说要她们婆媳的命,整个夏家都是人家一个眼神的事儿好不好? 她偏还傻傻的跟着婆婆去宫里哭诉? 心有余悸,躺在榻上简直就是自己吓自己了。 外头贴身嬷嬷的声音响起来时,夏大夫人一脸的怒意,“我不是吩咐了吗,谁也不见,不管是什么事情,都给我滚下去。” “主子,是老夫人,说是找您有事,请您赶紧过去一趟。” “和老夫人说,我身子不适,晚会再过去见她。” 门外头的嬷嬷顿了下,轻声道,“是,主子。” 只是在她转身要走的时侯,房间内,响起夏大夫人带几分怒气的声音,“等下,你先进来。” “主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榻上,夏大夫人已经坐了起来,“给我梳洗,换衣裳吧。” 她要是不去,这会是清静,痛快了。 未来一个月内,她就别再想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心头一抹怒意闪过,可身为儿媳,在夏老太太这个当婆婆的面前,除了忍,除了受着。 还能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她木着一张脸由着丫头重新净了妆,挽好发鬓,换了身家常的衫子,只随身携了贴身的嬷嬷向着夏老太太的屋子走过去,一行走一行在心里嘀咕,这才从宫里头出来呢,她这里魂儿还没有安稳好呢,又唤她过去作什么?揉了揉眉心,她看向身侧的嬷嬷,“可有问传话的人,老太太找我什么事儿?” “也没问出什么来,就是说,那位吕小姐从老太太屋子里出来,老太太便让人来唤您了。” 又是那个女孩子的事儿! 要说以前,夏大夫人对于吕菀菀没什么感觉,甚至还被夏老夫人游说的有几分的雀跃—— 夏老夫人和自己的大儿媳妇说的很清楚,亲不亲一家人! 不管怎样,这丫头是仪亲王府的外甥女吧? 她得喊仪亲王,当今皇上一声舅舅! 有着这样一层关系,她们夏家在皇上眼里怎么也要好过些吧? 至于仪亲王,夏老太太虽然不满,极是讨厌仪亲王府。 但夏大夫人却是深知自家这个婆婆的性子,她呀,心里怕是早巴巴的盼着人家仪亲王来认下吕菀菀了。 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把人带进了宫。 可惜的是,老太太心里的算盘打的精,但却没能算好仪亲王府的事情呀。 而且,看那情况,连皇上都认可了那个女孩子! 这样的情况下,自家这个婆婆自然是不肯认输的,她这会怕是在挖空心思想着如何把这件事情平安渡过,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家这个吕菀菀明正,言顺的以着夏家孙女儿的身份出现在外人的面前吧?虽然她也觉得自家婆婆的话比较有道理,难道皇上,仪亲王府还真的能不管自己的外甥女么?可现在,夏大夫人的心里却是有些打顿儿了。 宫里还有一个呢。 她可不是傻,在宫里的时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个女孩子是很得仪亲王还有皇上喜欢的。 你看看那女孩子当着皇上的面儿多嚣张啊。 对她家婆婆又凶又指责的。 甚至还动了手…… 可皇上却只是高抬起,轻落下。 哎,这事儿,怕是麻烦了啊。 越想越头疼,走进夏老太太院子的时侯,进门和吕菀菀碰到了一起。 夏大夫人眉头就是一拧,怎么和她碰到了一块儿? 吕菀菀低眉,敛眼,福身,“见过大夫人。给大夫人请安。” “嗯,别多礼,你这是要去哪?” “老太太有些心神不安,我,我去厨房给她炖碗安神汤……” 瞧着她低垂了头,不敢看人的拘谨样儿,夏大夫人哪里还有为难她的心思? 只摆着手,“你快去吧。” “老夫人在屋子里歇着呢,大夫人您请。” “嗯,知道了。” 对于吕菀菀,夏大夫人已经没有了之前被夏老夫人忽悠时的惊喜,热情,这会的她只一心祈求别因为这个女人给夏府带来大麻烦,甚至是让夏府整个灭顶之灾就好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打从宫里头出来之后,夏大夫人就老是觉得心惊肉跳的,而且呀,这左眼皮一个劲儿的跳啊跳的,左眼跳灾呀,夏大夫人越想越头疼,恨不得就此转身,一头扑到榻上晕死过去。 什么事情都不想,不去理会。 这样就不用头疼了啊。 可惜她还不是这个府里头能当家作主的人。 她的头上,还压着婆婆这座大山呢。 站在夏老太太的房间门口,她顿了下,对着一侧的小丫头扬扬眉。 示意她上前去敲门。 小丫头的手才沾到门板上,吱哑一声,门被人自里面打开。 “大夫人,老夫人请您进去呢。” 这么急么? 难道是宫里传了什么消息过来? 夏大夫人这会倒是有些着急了起来,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进了屋子,对着半歪在榻上的夏老太太行了礼,直接道,“娘,您这么急着唤儿媳过来,可是宫里传了什么消息出来吗?难道说,皇上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那么,皇上认为哪家的女子才是小叔的亲女儿? “不是,我让你过来,是另外一件事情。”夏老太太对着屋子里的丫头婆子摆手让她们都退下,屋子里只余下婆媳两个,门外有人盯着,不至于让人听到,夏老太太方一脸凝重的看向自己的大儿媳妇,“我之前听说了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情让您这般的郑重?” 夏大夫人心里猛的一跳,眼底闪过一抹的忧色—— 不是宫里头传来的消息,瞧着老太太这凝重的表情,难道,又出什么事情了? “你别担心,别担心,是好事儿——”在夏大夫人疑惑的眼神中,夏老太太直接把自己之前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她一脸兴奋的拍了下身侧的榻桌,“你说说,这是不是喜事儿,是咱们夏府的大好事儿?依着老婆子来看呀,这就是咱们夏府的运气来了,是老天爷让咱们夏府时来运转,从此之后一路顺畅,重新风光啊。” “娘,这事儿,怕是有些不妥当吧?” 不同于夏老太太一腔的欢喜,震惊,以为这是老天爷对夏府的恩赐。 是老天爷让夏府时来运转。 夏大夫人毕竟是年轻些,外头八卦听的也多些,听到是凤帅府,眼皮就是一跳,“娘,您可有听说是凤府的哪位少爷?还有,这事儿别不是假的吧?”不然的话,之前那么些年怎么都没有半点的消息,而且就连自家婆婆都是一丁点儿的消息都不知道? “是大少爷,我已经让人去仪亲王府打听了,还有凤帅府,这事儿是真的。” “娘,这事儿,咱们可不能急,那个凤璟您不知道外头怎么传的他,那可是一个杀神……菀菀这孩子的性子吧,温柔善良,是个好孩子,但要是配凤璟,怕是有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菀菀不配,那你说咱们府里谁配?”夏老太太一听这话脸子就沉了下来,瞅着夏大夫人的眼神发冷,“难道说,是玲姐儿,婷姐儿她们吗?”玲姐儿,婷姐儿是夏大夫人所出的女儿,夏大夫人还有一个嫡子今年十四岁,在外面的书院读书,家里头的这两个女儿都是适婚的年龄,正是议亲的时侯,所以,夏老夫人不由的怀疑起夏大夫人的用心来。 夏大夫人心里苦笑了一下,“娘,儿媳妇哪里敢这样想?小叔早逝,侄女在外头孤苦无依的漂泊这么些年,一个孩子撑到现在多么的辛苦,困难?我这个当伯娘的若是再用这样的法子抢了她的亲事,我日后走出府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她虽然有时侯是自私了些,心眼小,只顾自己的那几个孩子,但这也是生活所迫啊。如今若是连父母双逝的侄女的亲事都要抢。 她哪里还有脸面走出去见人? 这话说的夏老太太的脸色稍霁,“你即是一心只为着那孩子好,那你说说,凤帅府这么好的归宿,为何不好?” “娘,凤璟可是咱们整个北漠的少年军神,一身杀戮气息,战场上动不动就杀人的,咱们菀菀那孩子的性子,嫁过去哪里有好日子过?”她不敢说人家凤家看不上她们夏府,只能把吕菀菀摆出来让老太太自己打消主意,只是可惜,夏老太太对于多年未见的孙女怜惜是有,但情份嘛,却也并不见得有多深! 凤帅府是个很好的去处。 因为和凤帅府联姻,能让夏府更好呀。 至于吕菀菀嫁过去之后的日子…… 嫁鸡随鸡啊。 她直接打夏大夫人的话,“这事儿我已经有了主意,找你过来就是和你说一声,你看看哪天你去一趟凤帅府,把这件事情和凤老夫人说上一声儿,看看她们凤府要是没什么意见,咱们就选个吉日,把这亲事给定下来……” “娘,不用这么急吧?”夏大夫人对于自家婆婆这雷厉风行的话有些不适应。 而且说实话,她心里是真的不想走这一趟。 凤璟那人,岂是好相与的? 夏老太太却是一瞪眼,“怎么不急,咱们不急,难道要让仪亲王府的人抢了先?”说到这里,她猛的一顿,拍了下身下的榻,“对,不能让仪亲王府的人抢了先才成,这样好了,你也不用再等几天,明个儿吧,明个儿,明个儿你就去,你亲自去和凤老太太说,咱们家的这个孩子才是真的,仪亲王府的那个是假的,是他们故意找了人去骗婚的……” 夏大夫人,“……” “娘,儿媳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妥当,要不,咱们再看看?” “不必了,你要是不去,我明个儿就自己去。” 夏大夫人是真的很想甩手离去啊。 可她走了,夏老夫人估计真的敢自己去凤府。 她对着夏老太太无力的点点头,“明个儿我去凤帅府就是。” 不管怎样,她就走这一遭儿。 回来就和自家婆婆说人家凤璟不同意这事儿,或者说,如同她们夏家一样,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情。 这样的话,自家婆婆也能死心了吧? 不然,难道婆婆还能真的冲到凤府去质问? 夏府婆媳在算计,凤帅府,凤璟的脸却是黑成了一团,整个人没甚形象的半靠在榻上,长发散在脑后,一袭大红衣袍散在榻上,宽大的袍袖遮了他的双手,听着身前暗卫的回报,他桃花眼勾出一抹邪魅的气息,冷笑了两声,“这是沈博宇故意的吧?想要拿夏家那老太太恶心我?呵呵。”他呵呵两声,眼底阴鸷闪过,“派去夏府的人可有回话?那老东西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 暗卫的脸上闪过一抹自责,“主子,除了她们想利用婚约的事情来找上凤帅府,别的线索,暂时还没有查到。” 这事儿真的不怪他们啊。 在没有出现这件事情之前,夏府那就是一只蚂蚁般的存在。 哪里需要他们特意去留心,探查? 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一桩事情来,自家主子闹心,他们也是暗恼啊。 你说你一过气的破落户,你不好好的安稳踏实低调的过日子,你闹腾什么? 惹恼了自家爷,夏府还想好? 暗卫为着那位敢打自家主子主意的夏老太太默默的掬了把同情的泪水。 一鞠躬。 二鞠躬。 三鞠躬。 哎,老太太,您可以下台,成功的领饭盒了啊。 次日一早,夏大夫人才用过早饭就被夏老夫人赶出了夏府。 在她一走进凤帅府的大街,仪亲王府内,容颜等人已经接到了消息。 当听到夏老太太果然把主意打到凤璟身上时。 容颜的嘴角抽了抽,夏老太太,杮子捡软的捏,您这挑人的眼力劲儿,嗯,真好! 071 找上门,凤璟要见人 当凤老太太听说夏大夫人求见时,半响没回过神来。 这人,是谁? 她略一寻思,便不去想,直接看向身侧的嬷嬷,“夏大夫人是哪家的?” 真心不怪凤老太太不记得这么一位。 十几年前,夏府或许是因着那位夏三爷而风光了一时,成为金陵城中的新贵! 可夏府的跟基浅到了极点,夏三爷尚主,最后,更是因为护主而亡。 是,皇家不曾忘记这么一号人,不曾忘记夏三爷的恩义。 但是,也仅止于此。 夏三爷夫妻都没了,留下的一女更是早早的生死未卜,不知下落。 十多年,夏家就没有半个能拿的出手的人才! 这样的破落户府邸,凤老太太这等人自是不会去接触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夏府这等人家,别人在老太太耳侧提一嗓子,都觉得是对凤老太太身份的侮辱!这就是权贵最为现实的写照,你权不如人,势不如人,你就只能仰望别人! 如今,凤老太太就直接不记得夏大夫人是哪一位。 很正常的事儿。 她看向身侧的嬷嬷,“夏府是做什么的?” 嬷嬷恭敬的回话,“回老夫人的话,是早逝的夏驸马的府上,这位夏大夫人,是夏驸马的长嫂。” “她来做什么?”因为屋子里并没能别人,只是主仆几个,凤老太太并没有在外人面前的矜持,端着架子什么的,语气都比人前多了几分的散漫,随意,“依着你这样说,这夏府可是已经十多年没在皇上面前露过面的,还有这位夏大夫人,想来也没怎么在外头活动过吧?倒是不知道她来咱们府上做什么……”又是求见她的,难道是遇上了什么事儿不成? 凤老太太略一迟疑,吩咐身侧的嬷嬷,“你出去问问她吧,看看她有什么事儿。” 这种人,她没理由亲自去见的。 嬷嬷福了福身,躬身应是,不过在她抬头时脸上露出一抹欲言又止。 “怎么,难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主子,老奴之前出去街上买了些东西,听到有人在议论——” 凤老太太皱了下眉,“议论什么,你倒是说啊,怎的变的吞吞吐吐的?” “街上的人都说,夏府三老爷的女儿和咱们的大少爷打小有着指腹为婚的婚约……” “胡说八道,这事怎么可能?”凤老太太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眼神里怒意一闪而过,“这是哪个混账东西在外头乱嚼舌头根子?璟哥儿有婚约,我这个当祖母的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真真是岂有此理!”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小几上,气呼呼的,“你现在的意思是说,这位夏大夫人出现在咱们府上,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 她咪了咪眼,冷笑了两声,“夏府,当真了?” “她们也真真是敢想!” 就那么一个破落户儿,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然敢肖想她们凤府嫡长媳的位子? 顿了下,她冷笑了两声,看向那嬷嬷,“你去把她打发了吧,要是她敢说这事儿,你就只管给她没脸。回头,我给你作主。” “是,老夫人。” 客厅。 夏大夫人一脸拘谨的坐在那里,手里雨过天晴莲花缠枝的官窑茶盅觉得灼手的紧。 这眼看着都要过去两刻钟的工夫了。 怎的凤府还没有一个人出来? 她坐在那里,想着自己来的目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紧。 真的紧张啊。 刚才的路上她是鼓足了所有的力气才踏进了凤府。 一会看到凤府的人,她还有没有那个勇气开口? 万一凤府的人大怒她又怎么办? 凤府的人会把她怎样,打出去吗? 她坐在椅子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椅子上似是放了针,坐立不安,可她是个妇人,又是出门在外,一些仪亲规矩总是要有的,只能硬撑着坐在那里,可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点点的难看了起来,门口的小丫头低眉垂眼,似是完全没看到夏大夫人这个人一般。 把她当成了透明的存在。 不过是客院的一个小丫头呢,就这般的无视她。 可想而知凤府的主子会把她如何了。 她心里叹了口气,这一趟,真真是不该来啊。 又是几盏茶过去之后。 夏大夫人壮着胆子开口,“那个,请问一下,你们可有往里面传话吗?” 眼看着大半响过去。 她总不能在这里坐到午饭之后吧。 万一人家凤府不留饭,只让她干坐着等。 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的。 小丫头微微一笑,“夏大夫人您稍等,奴婢已经去传了,主子们想来应该很快就会过来的。” “可是——” “请夏大夫人稍等。” 小丫头笑着行了礼,直接退回去再次当起了木头桩子。 夏大夫人,“……”一腔怒意只能重新憋回肚子里头去,脸上的不自然又增了几分。 好在,这次夏大夫人并没有再等多久,很快的,外头响起了脚步声。 夏大夫人心头一跳,眼眸不由自主的朝着门外看过去。 会是凤府哪位主子过来? 她翘首以盼的同时,心里有些忐忑,只是下一刻,在看到来人的瞬间,夏大夫人的脸就黑了。 一个下人! 一个婆子! 看那一身的打扮,架式,应该是哪位主子的贴身嬷嬷吧? 可是,那也是嬷嬷! 她深吸了口气,脸上的难看达到了顶点,便只是端起茶喝了一口,没有出声。 洛嬷嬷随着凤老太太这么些年,什么人没见过呀,只一眼便瞧出夏大夫人眼底的怒意,不过她也不在意。 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奴婢呀。 人家看轻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在夏大夫人面前她可不会弱了半点,要不知道她现在代表的可是凤老太太呢。 洛嬷嬷笑着看向一侧的小丫头,“怎么不给夏大夫人倒茶?真是没规矩。” “洛嬷嬷息怒,奴婢这就去换新茶。” 洛嬷嬷笑着点点头,由得几个小丫头退下去,方看向一侧坐在那里满脸矜持的夏大夫人,一笑,“我家老夫人身子有所不适,所以不能亲自来见您,还望夏大夫人见谅才是。”顿了下,她爽朗一笑,“不知道大夫人来咱们府上所为何事儿?我们老夫人说了,您不拘是什么事情,只管和老奴说,老奴别的做不好,传个话跑个腿什么的还是能做好的。” “原来是洛嬷嬷。”夏大夫人哪怕心里再生气,但面对凤帅府打从心眼里矮了一层啊,所以看到是洛嬷嬷出来,哪怕是心里气的狠了,但面上却是一句生气的话都说不出来,而且还要在脸上摆出一副笑脸儿,这会儿一听洛嬷嬷是凤老夫人身侧的贴身大嬷嬷,更是不敢多说了啊,她之前仅存的几分矜持也丢开了去,“原来是洛嬷嬷,不知道老夫人身子哪里不舒服,可有请了御医?” “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要静养。” 夏大夫人知道人家凤老夫人是不想见自己,心头一黯,可也没别的办法,她看向洛嬷嬷,有些难以启齿。 那件事情,她哪里好开口? 倒是洛嬷嬷看着她笑了起来,“不知道夏大夫人求见咱们主子,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那个,嗯,最近,我们府上找回了我们小叔的女儿——” 果然是这件事情! 她们夏府也不怕吃相难看,不怕怕的太多,撑倒自己吗? 竟然还真的敢到她们府上开这个口! 洛嬷嬷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是笑意不断,“原来是这样呀,老奴可是还记得夏驸马的,他在时,怕是整个金陵城的灵气都被汇聚于他一身了吧?可惜了,天忌英才!”说起来那位夏三爷真的是惊才绝艳,倾世之才,便是如今他逝去这么多年,整个金陵城都没有一位贵公子是能超过他的风姿的! 对于这一点,不管是洛嬷嬷承不承认,夏三爷是十几年的传奇,是明玉般的公子。 这就是铁一般的事实。 要是夏驸马和荣慧公主还活着,这门亲事也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一个父母双亡,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长大的女孩子,竟敢肖想他们府上的嫡长少爷? 洛嬷嬷意味深长的笑,“那,咱们可是要恭喜夏大夫了,夏三爷地下有知,也是能安心了。” “可不是呢,我那三弟和三弟妹,哎,还有那个孩子,真真是可怜见的。”夏大夫人擦了下眼角不存在的泪痕,一横心,直接道,“洛嬷嬷,我今个儿来吧,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我们老太太突然听到了一件事儿……” “哦,不知是何事儿?” “街上都在传我们夏府三叔的女儿和凤大少爷打小就有着婚约,这事儿一开始我们老太太自然是不信的,可后来,经过老太太几番求证,再三的证实,却才发现,这件事儿竟果真真是有的,所以,这才怕了我走这一遭……”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夏大夫人也是横了心了,一股恼的把话给说了出来,她抬头,看着洛嬷嬷心里七上八下的,“我,我们老太太就是想让我过来,过来问问这事儿。” 过来问问? 怕是那老东西已经在家里绞尽脑汁的想着法子赖上她们府吧? 洛嬷嬷撇了下嘴,“其实,这件事情刚才我们老太太也有和老奴说起过的——” “这么说来,老太太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夏大夫人双眼一亮,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那侄女儿打小就吃尽了苦头,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有了这么个好归宿,三叔和三弟妹在天之灵怕也是会欣慰的……” “呵呵,夏大夫人,你好像是误会了老奴的意思呢。”洛嬷嬷看着她在那里把话说完,一番声情并茂的话说罢,她方慢悠悠的开口,似笑非笑的瞟向夏大夫人,“刚才老奴过来的时侯,我们老夫人的确是和老奴说起这件事情的,但是,我们家老夫人交待的却不是如同夏大夫人所想的这般,我们老夫人的意思呀,怕是要让夏大夫人失望了呢。” “嬷,嬷嬷这话是何意?” “也没什么意思,我们老夫人的意思就是,夏三爷和公主的女儿身份尊贵,咱们凤府,高攀不起!” 感受着洛嬷嬷脸上丝毫不掩饰的嘲笑,讥讽,夏大夫人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她深吸了口气,看向洛嬷嬷,声音多了一丝的不快,“洛嬷嬷,那可是我家三弟妹和你们先逝的凤大夫人订下的婚约!如今当事人都已不在,咱们这些活着的人却这般的不守誓约,这事儿,总是不好吧?”要是换了别的时侯,她肯定说不出这一番话的,可这一刻她被洛嬷嬷眼底的嘲讽给气的失了理智。 不由的也冷笑了起来,“你们凤府不就是觉得我们夏府配不上你们吗?你们不守约定,若是传出去,呵呵。” 门外,凤璟带着阴冷的声音响起来,“传出去,又如何?我凤璟不想要的女人,谁敢硬塞给我?” 一身煞气的凤璟就那么红衣似火的出现在客厅门口。 他的桃花眼咪起来,冷冷的瞅着夏大夫人,脸上的表情玩味而至极,“你们夏府不过是出了个夏三爷,所以,撑起了你们一代的富贵,现在他已经入土十几年,你们还时不时的把他这个死人拿出来当招牌,不觉得隔应人吗?要是我是夏三爷,哪怕就是死了,也会被你们这些所谓的家人气的从坟地里跳出来,然后,找你们仔细的,一一的算算账的。” “凤,凤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懂。” 在凤璟扑面而来的杀机下,夏大夫人可是彻底的慌了神。 但也好,她还硬撑着没有当场拔脚就逃。 洛嬷嬷看了眼自家大少爷,一脸恭敬的行礼,“见过大少爷,给大少爷请安。” “行了,你回去和祖母说,这事儿,我来处置就好。”凤璟扫了眼洛嬷嬷,直接开口赶人,说罢这话,他再不去看洛嬷嬷一眼,只是冷冷的瞅着夏大夫人,“我听说,你们夏府寻回来了夏三爷和荣慧公主的唯一女儿?这事儿,可是真的?” “自自然是真的,不然的话,咱们也不会晓得那苦命的孩子还和少将军竟是有婚约的。” 凤璟勾唇一笑,“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是,是我们家老夫人从,从小叔的遗物中翻翻出来的,一封信……” 这是夏老太太婆媳两人早就想好的说辞。 至于是什么信,老太太觉得这些都是后头的事情。 若是之后没人问起来自然是好的。 若是有人问呢,呵呵,她随便寻个理由或是借口都能打发,敷衍过去的。 这会儿,哪怕是夏大夫人面对着凤璟腿肚子直打颤呢,还好脑子里的一丝清明尚在,咬着牙把之前商量好的借口说出来,只是她这会儿也没了刚才质问洛嬷嬷的胆子,面对着凤璟一身全然迸发的杀机,她只觉得寒毛孔里散发出来的都是冷气! 深吸了口气,夏大夫人直接起身,“这事儿吧,我也就是来你们府上说一声儿的,至于这后头的事情如何,呵呵,我也做不了主,家里头还有我们家老太太呢,即是洛嬷嬷,大少爷你们都晓得了这事儿,那么,我就告辞了啊。” 她实在是有些待不下去啊。 再在这里站一会,夏大夫人觉得自己肯定会晕过去的。 被凤璟吓的啊。 传出去可要丢死人了。 所以,准备一走了之。 不管如何,今个儿这事儿她已经算是完成了,她婆婆回头再想找她麻烦也是不成的。 凤府可不是她说了算的啊。 就是当今皇上都对凤府礼遇有加,凤璟又是个杀神一般的人。 这样的人家不承认的事情,谁有办法? 只是凤璟突然开口拦下了她,“我和夏大夫人去看看,你们那位所谓夏三爷的女儿。” 072 太后初涉政 容颜和沈博宇听到这个消息都是极为的诧异。 凤璟竟然要亲自去夏府,看那个女子? 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沈博宇挑了挑眉,摇摇头,“这事儿怕是有蹊跷,咱们再等等看。” 看,看什么? 自然是看凤璟要玩什么花样了呀。 两人相视一笑,极有默契的移开了眼神,容颜拈了块绿豆糕,看向沈博宇,“长安城那边可是传过来了消息?” “是呀,昨天晚上送过来的,我怕吵你睡觉便没多问。” 这就难怪了,昨晚她睡的半梦半醒的,听着窗外隐隐有什么长安,平西王,皇上的字眼儿,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这消息还是比较惊人的,不然的话龙一也不会半夜现身,难道是皇上和平西王两人的平衡被打破了?要真是这样的话,对他们夫妻可不是一件好事儿,她想到这里,脸色有些凝重,“出什么事情了吗?” “皇上下令抄了曹府,全府众人扁为庶人。” “这是为什么?”不管怎样,曹府是百年书香世家,哪怕如今无人在朝为官,又因着沈博宇的母亲执意嫁入平西王府而让一些清流中的人对曹府生了几分鄙夷之心,但饶是这样,曹家在清流中的地位也不是谁能轻易撼动的,现在,皇上竟然在这种乱象中主动对曹府动了手,容颜皱眉,“为什么?”怕是中间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或者,皇上纯粹就是想发泄,对她们夫妻两人的警告? “因为,有人说,平西王妃与人私通,生下孽种,混肴皇室血脉,而曹府,是包庇,是同谋。” “……” “阿宇,你还有我,咱们将来还会有孩子……”容颜的心一抽一抽的痛,她们夫妻两人身在北漠王府,消息自然是滞后了些,龙一把这个消息报上来,外头呢?想来,如今整个大金,不,甚至是北漠,还有大梁也都有人收到这个消息了吧?皇上肯定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打击平西王的绝佳机会,至于平西王,他定是愤怒异常,怕是恨不得把早逝的平西王元妃给从坟里扒出来鞭尸吧? 这一刻,容颜只能紧紧的握着他的手。 给自己的男人她所有的力量,以此来支撑着他不倒下去,温暖他。 到了这个时想,真和假,真的已经不重要了啊。 重要的,是平西王会籍此事而对皇上大举进攻,甚至,写了一封讨伐信! 信里直指大金当今皇位来的不正。 为了打击他这个嫡亲兄长,不惜诬陷早逝的长嫂,完全不顾逝者为大。 最后,指当今皇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弑父不提,如今更是连兄长都要杀,更是连死人都不放过,污蔑自己嫡亲的侄儿。 真真可谓是卑鄙至极,天怒人愤。 简直是不堪为君,不配为一国之主! 这样的一篇缴文明发天下呀。 不管是真还是假,引起的喧然大波可以想见啊。 且不提平西王和皇上这对弈的双方,夹在这中间的沈博宇呢? 最无辜,最受伤的人就是他吧? 容颜把他的手托起来,放在自己的腮边,“咱们不要他们,以后,就咱们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当他们,嗯,都是空气,是浮云啊。”她的语气全是怜惜,轻轻拿自己的脸颊磨裟着沈博宇的大手,语气充满了温柔,“那些人现在这样做,他们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她的老公这么的优秀啊。 等到那些人后悔这样伤他,再想要挽回,或是认回沈博宇时。 她会让他们那些人知道,覆水,收不回! 沈博宇看着她一脸的凝重,眉眼里尽是对自己的怜惜——如果是换作另外一个女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沈博宇估计早就翻脸了,他怎么可能用一个女人来怜惜,可怜他?可现在这个人是他的娘子,是容颜,那就另当别论了啊,这一刻,他不但感受不到丝毫的生气,被女人怜惜,轻视的怒意,心头反而是暖洋洋的,充满了开心,欢快! 颜儿,是心疼他的呵。 那些人不喜欢他,不认他,利用他。 没关系的,他有颜儿就够了啊。 至于那些人呀,沈博宇轻呵两声,不相干的人罢了。 其实,长安城远比容颜想的要乱的多。 皇上的身子已经被掏空,整个人躺在榻上不能起身。甚至连最基本的生活自理都不成。 这样的情况下,整个宫中的形式就直接一分为二。 皇太后占了一派,而皇后为首的安家一派,余下不多的朝臣,则是谨小慎微的中间派。 这些人并没有被皇太后放在眼里。 此刻,她正拈着一颗棋子在和宫中的太监总管对弈呢,两人来回厮杀了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一侧的兰嬷嬷不时的朝着棋局上看两眼,心里却是猜着,这次不知道太后能不能赢呢,就在她正在想的时侯,啪,太后落下了最后一子,看着她哗啦啦吃了一堆的白子,棋盘上顿时就分出了阵营,输赢,兰嬷嬷眼前一亮,“主子赢了!” “是呀,哀家赢了,这赢上一回可真真不容易啊。” 对面的太监总管一脸的平静,“太后您说笑了,您要是想赢,老奴明个儿便让您赢。” 兰嬷嬷听着这话嘴角抽了抽,狠瞪了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总管。 太后听了这话却是呵呵笑了起来,她抬起涂了艳红丹蔻的手指,翘了兰花指斜指大总管,“你瞧瞧,你瞧瞧,哀家这不过是随口一说,他就又来了,好像哀家输不起似的,不就是一盘棋么,就是再多几盘哀家也输的起!”皇太后的语气多了抹莫名的诡谲,她的眼神幽深,似是闪过一抹的古怪,随即,瞧着太监总管就笑了起来,“好了,哀家今个儿不耽搁你去办差了,赶紧去吧。” “是,老奴告退。” 待得他远远的退下去,兰嬷嬷服侍着皇太后重新梳洗,净了面,坐在椅子上,她亲自捧了参茶给皇太后喝,而后,她则站在太后的身侧帮着她揉肩,捶背,动作轻柔而娴熟,太后脸上的笑意渐渐绽开,“这么些年来呀,就你这手法最舒服,最得哀家的心。” “那是主子您抬举奴婢呢。” 兰嬷嬷笑了笑,对于太后,她是真的很感激,一心为着太后的。 “你呀,哀家身边就你这么一个能说的上话的,不抬举你抬举谁?” 主仆两人笑着说了番话,最后,兰嬷嬷想了想还是把几次滚到嘴边的话给问了出来,“主子,您怀疑之前的总管有问题,所以才亲自提了一个人,但是奴婢瞧着这个人,之前咱们也没了解过,又是打小太监里头提上来的,您把那些事情都吩咐给他去做,奴婢是担心他也有问题……” 太后笑着对她摆摆手,“这个人,是哀家的人。” 兰嬷嬷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便笑了,“奴婢果然是多想了呢。” 太后瞥了她一眼,把话题转开了去,“最近外头都有什么事情?” “是,是关于沈,沈世子的……”兰嬷嬷顿了下,小心的觑了眼自家主子,想了想还是把外头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最后,她在心里轻轻一叹,真真是可惜了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曹府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可眼看着外头两方掐了起来,中间最难受的,应该是沈世子吧,那么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呢,她这里的心思自是瞒不过太后,眼皮撩了下,她淡淡一笑,“怎么着,觉得可惜,想着哀家心狠?” “不是,主子,老奴不是那个心思……” “哀家知道你只是为着阿宇可惜,你想想你都这样想,哀家可是疼了他那么多年,哀家这心里又何尝的好受?”太后一脸的哀凄,拿了帕子拭了拭嘴角并不存在的泪痕,抬眸,朝着兰嬷嬷投去一抹苦笑,“哀家也舍不得啊,听着外头那些谣言,哀家这心啊,就似是刀绞的一般,可奈何情形就是这样,哀家就是想帮他,也帮不了啊。” “主子您无须自责,世子他,他不会怪您的。” 兰嬷嬷轻声的劝着太后,再次在心里坚定起了自己的想法—— 主子是迫不得己的。 主子以前对世子多好呀,她怎么可能会对世子不利呢? 外头有小宫女的脚步声响起来,打断了兰嬷嬷心头的胡思乱想,她转身走到殿门口,已经是板了脸。 “何事喧哗?” “回嬷嬷的话,皇后派人来,说,说,平西王的军队又攻下一城——” 兰嬷嬷的手一抖,她看了眼面前一脸惊恐的小宫女,对着她摆摆手,“你退下吧,这事儿,记得不许声张啊。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太后可不是什么心软的。 这丫头要是敢嚼舌头,估计今个儿晚上都等不了,直接就给收拾了。 兰嬷嬷的提醒让小宫女眼底闪过一抹的惊悸,她赶紧一迭声的点头,“您放心吧,奴婢不敢乱说的。” “嗯,去吧。” 回到殿内,太后平静的眸子朝着她望过来,“出了什么事情?” “是皇后送过来的邸报,王爷的军队,已经是连攻了三城。” 太后握着茶盅的手微微一紧,深吸了口气,她起身向外走。 “走,去皇上御书房。” 后宫不得干政! 这是整个大金百余年来的规矩,而且是铁一般的死律! 旦凡是露出那么丁点的苗头,一律扼杀! 以前,太后做的极好。 便是偶尔关注或是插手下朝中政事,也是悄悄的,不引人注意的暗中动手。 几经迂回,婉转的算计,以期达到目的。 可现在,太后听着刚才兰嬷嬷的话,已经顾不得别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和承相几个人见面,确定以后的战事。 还有皇上这里……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哀痛,这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亲生儿子。 如今他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哪怕她贵为太后,素日里又不常去探看皇上,但心里,她是真真如同刀搅一般的痛啊。 可是她不敢露出半点的难过,或是伤心。 因为她没有权力沉浸在这种个人的情绪当中! 情形已经够乱了,她要是再自乱阵脚。 这大金的江山,怕是就得属于旁人! 她不能百年之后没脸去见沈家的列祖列宗! 行到御书房外,听到之前军中动静直接进宫的承相,兵部的几位大臣已经进宫,正在御书房的门前团团转呢,有人听到脚步声响起来,双眼一亮,“皇上来了——”可抬头看到走在最前头的竟然是皇太后,承相等人的眉头都紧紧的皱了起来,诸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身为百官之首的承相上前一步,对着太后行礼,“老臣见过太后娘娘,给太后娘娘请安。” “罢了,有什么话,御书房内说吧。” “这……是,太后娘娘请。” 能坐到承相的位子上,承相自然不是个迂腐的,皇上明显着就是不行了,几位皇子内讧,个个斗的怕是连自己姓什么都要忘了,一个个的只盯着眼前这个位子,却是忘了外头还有虎视眈眈的平西王的大军! 要知道平西王的大军可不是摆设! 照着这样子下去,几位皇子若是再不有所作为,继续内斗。 平西王的大军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兵临城下喽。 这次,可没那么多的勤王军啊。 御书房内。 虽然兵部尚书几人对于太后一介女流出现在这里很是不满,但现在他们顾不得这些,一个个的朝着太后拱手,“不知道太后娘娘过来可是有皇上的什么话要传?外面的大军可是一路长驱直入,而且,平西王的缴诏天下皆知,皇上若是再无所作为,这个天下,怕是要——”几人看着太后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们对于皇太后还是有所怀疑,保留的。 毕竟吧,这天下是他们沈家的。 如今坐在皇位上的这个姓沈,是出自眼前太后娘娘的肚子。 外头那一个呢? 要是按着以往继续的规矩,平西王是嫡长,才是最最正统的一位啊。 所以,人家在缴诏上说当今皇上的位子来的不正。 嗯,这话,呵呵,极有可能啊。 太后自然是看的出他们的想法,也知道承相等人看轻她,不过现在不是算这些的时侯。 她压下心头的怒意,不紧不慢的开了头,“那篇缴诏,承相已经想了几天了吧,如今进宫,可是有了好的应对的法子?”她不等承相出声,扭头看向旁边的兵部尚书几人,“还有你们,对于战事,你们应该是最为熟悉的吧,如今前方战急,被平西王一路长驱直入的连口几关,你们兵部可有什么章程或是御敌之法拿出来?” “回,回太后,不曾——” “即是这样,那你们就回去想吧,哀家给你们一天时间,明个儿进宫把折子呈上来。不然的话,”她眼底森寒闪过,看着兵部的人冷笑了两声,“别以为皇上病重不能理朝政,你们这些人就能躲在暗中看哀家和皇后等人的笑话,哀家告诉你们,若是平西王的军队退不了,哀家一个个的先把你们给办了!” 所谓办了,自然不只是说说,吓唬吓唬他们。 太后眼底的厉色让兵部的人都心头发寒,赶紧低头称是。 主位上,太后满意的勾了下唇,对着他们摆摆手,“你们先退下,承相留下,哀家有话要说。” “是,太后娘娘。” 御书房内只余下太后,承相两人。 太后只是淡淡的眼神审视般看向站在下面的承相,直至承相那素来以面不改色为著称的平静脸庞上多了抹不自然,她方在眼底闪过一抹满意,右手五指在椅子扶手上轻敲了几下,她霍的看向站在下面一身警惕,戒备的承相,“承相想也知道皇上如今的情形,便是哀家再不想,也不能不承认,皇上他,撑不了多久了的。” 这话听的承相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太后娘娘——” 做什么要和他说这些秘密啊。 虽然说这所谓的秘密外头不少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但是! 心照不宣,却又经对不能说出口的,也是秘密啊。 他抬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太后娘娘慎言,皇上洪福齐天,是真龙天子,自有诸天神佛,菩萨护佑,定会逢凶化吉,转危为安的。请太后娘娘宽心就是。” 太后听着这话冷笑了两声,“他不是真龙天子,他只是哀家的儿子,因为他会投胎,所以,他成了皇上。” 什么真龙天子。 什么洪福齐天,神佛护佑。 都是狗屁! 承相擦冷汗,“太后……” “哀家把你留下是想问你,你是百官之首,以你来看,皇上之后,诸皇子哪个可堪重任?” 这话把承相吓的,当场就声儿都抖了,“臣,不敢妄言!” ------题外话------ 好吧,我明天恢复万更。早上有一更,亲们记得来看呀。 073 凤璟的美男计 太后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把面前的茶饮尽,呵呵一笑,“承相在皇后面前,也是这般的恭敬,不敢妄言吗?” 承相本是低垂了头,恭敬自己对太后的恭敬,尊敬。 一听这话,他霍的抬头,显的有些竖毅,方正的脸庞上写满了难看,他嘴角抿了抿,看向皇太后。 “不知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老臣,没听明白。” 承相姓孔,虽然和皇后走的近,但那却是私底下。 在他的感知里,他和皇后走的近全是背着人的,而表面上,他还是那个一心忠于皇上的铮臣! 所以,这件隐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以为绝不会有人知道的事情。 被皇太后这般随意而散漫的说出来。 承相,是真的有点站不住脚,慌乱,但好在他向来有几分心智,饶是心里头急的很,面上也不会表现出来,只做出副诧异、震惊、惶恐的欗样,“太后娘娘,您这话,老臣可是万万不敢受啊。” 要是太后的话稍稍那么歪一下,传出去。 他可是只有死路一条! 不管是妄言朝政,企图通过皇后娘娘扶持某个皇子上位,以期达到把持朝政的目的。 还是,私情一说。 别说他,整个孔家都没啥好果子吃呐。 皇太后看着他笑了一眼,“有些事情呀,承相,三思而后行。”说罢这话,太后直接就摆手赶人,“皇上如今不能理朝事,哀家只能靠着你们这些人,承相身为百官之首,还望你一心辅佐皇上,务必尽心尽力,哀家在这里代皇上多谢孔承相。” 这话孔承相哪里敢认啊。 额头上涌出一层的细汗,对着皇太后一脸的细汗,读惶诚恐。 “行了行了,你退下吧。” 太后直接把人朝外赶,待得承相走后,她坐在椅子上冷笑了两声。 略一迟疑,。她起身朝外走,“兰嬷嬷,咱们回宫。” “是,主子。” 兰嬷嬷小心冀冀的搀扶着,主仆一行人向着太后宫中行去。 午后的阳光把几人的身影拉的又细又长。 眼看着一行人离着太后宫殿愈来愈近,不远处,几名小太监脚步匆忙,一脸惶恐的小跑而来。 “太后,太后不好了。” 兰嬷嬷大怒,“混账东西,什么太后不好了——” “太后息怒,太后息怒,是皇上,皇上——皇上他——” 太后的手紧紧的纂住兰嬷嬷的手,不知何时,她的指甲已经掐入了兰嬷嬷手背上的肉里,划破手上的皮肤,划出几道血痕,兰嬷嬷吃痛,却是紧紧的咬住了唇,忍了痛不出声,太后完全忽视这些,她一脸怒容,对着那小太监斥责,“该死的东西,敢诅咒皇上,来人呐,来人,把他给哀家拖下去,狠狠的打……” “太后娘娘息怒,娘娘饶命啊。” 兰嬷嬷赶紧示意人把小太监拖下去,这会下去只是挨些皮肉之苦。 要是再多说几句,惹得太后心中杀机起来。 这小子的命就保不住了。 皇太后由着几名宫中禁军把人拖下去,连眼神都不曾施舍一个,或者说,现在她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里。 她的身子紧紧的绷着,手臂僵硬,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站在原地,脑子里轰轰直响,硬是半响没反应过来她现在该做什么! 还是兰嬷嬷,看着这样的太后心里担心的紧,上前扶了太后,手上的力道稍稍用力,以期提醒太后回神,她看着太后因为手上的剧痛而眼神有些恍惚,她赶紧低声道,“太后,现在不是您难过,伤心的时侯,皇上那边,咱们得赶紧过去。” 她对于安皇后可没什么好感啊。 而且安皇后入宫多年,和太后两人表面上看着婆媳和乐,方笑盈盈的。 可只有兰嬷嬷这些贴身服侍的晓得,婆媳两人的关系,绝不像表面上那般的融洽! 要是皇上真的故去…… 宫中皇后掌了权,哪里还有自家主子的好日子? 很明显的,皇太后也反应了过来,她深吸了口气,返手用力握紧兰嬷嬷的手。 “走,咱们去皇上宫殿。” 行至皇上宫殿,站在院子里听到殿内隐忍而压抑的一片哭声。 太后的脚下一软,差点就摔到地下去。 还好兰嬷嬷急时的扶住了她,“主子您小心,皇上,皇上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 这话,谁信? 殿内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对着太后躬身行礼,“太后娘娘,皇上,皇上主子他,他——” 皇太后看也不看他一眼,身子紧绷的向殿内走去。 榻上,皇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宫女小太监跪了一地嘤嘤的哭。 皇后看到太后进来,一脸的凄楚,“母后,皇上,皇上他——去了。” 太后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千里之外。 北漠皇城,金陵。 仪亲王府内。 容颜和沈博宇正在说话,看到龙一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走进来,两人齐齐停下声音,扭头看向龙一。 “主子,少夫人,皇上,没了——” “没了?什么是——怎么会一下子就没了的?”前些天她还曾和周老御医通过信来着,按着周老御医的话,皇上还应该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啊,难道说这中间又出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她把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去,抬眼看向龙一,“可有打探到别的消息?” “皇上归天,皇后和太后两人秘而不宣,宫中,全城戒备。据说,各位皇子都被宣进了宫内。” 也不知道这烫手的皇位最终会落到哪个倒霉鬼的身上呀。 可不是倒霉鬼么。 若是放在以前,那皇位自然是个宝座,可现在呢? 外头有平西王咄咄逼人,大军压境,眼看着就是兵临长安皇城之下。 后头,土固城这里沈博宇手握重兵,杀气腾腾,似是随时悬在大金皇上头顶的一把刀。 还是一把锋利无比,杀气十足,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朝着皇上砍下一刀的那种。 外头北漠,大梁的军队则不必说了。 近两年来大金国内更是不稳,不是旱灾就是水涝…… 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个皇位上头的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烤啊。 可惜,龙一他们这些人看的清楚,那几位皇子却是未必能看的清楚。 沈博宇夫妻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面色都有些凝重,这下,怕是长安城里头的情形要更乱了,容颜看了眼沈博宇,突然开口道,“咱们在这里也留了一个多月,虽然我和皇上说过要解决这件事情,但现在情形不对,咱们得赶紧回土固城。”不管是新帝上位还是平西王最终攻入长安城,情形对他们夫妻两人都是不利的。 她敢肯定,不管是哪个人站稳了脚步,都会对他们夫妻出手的。 他们,不能干坐着挨打。 沈博宇握了她的手,垂眸,“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再走吧。” 容颜拧了眉头,欲要再说什么,沈博宇却是直接开口道,“这件事情不解决,早晚会是个问题的。咱们即然来了,就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不然留着这么个残局,早晚是个问题。”不过容颜说的话也是事实,如今情形特殊,他们不得不防,想到这里,他便直接开口道,“五天,咱们用这五天时间把事情解决,然后,回城。” “好。” 容颜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下,虽然五天时间略紧了些,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做到。 一侧沈博宇则是在心里另想,五天,只有五天的时间。 这五天,他得再想办法探一下凤璟才对。 自打他从宫里把容颜带出来,凤璟竟然是半点声色都没动! 他倒是不怕他做什么,可这样按兵不动的…… 再想想他和容颜两人的关系。 以及,凤璟一路对容颜的暧昧,诡谲态度。 沈博宇相信容颜,但他却对凤璟这个人极是不喜欢! 还有就是容颜身上的所谓的毒。 凤璟明明喂了她药丸,不说容颜自己本身,竟然连毒老都没有查出来…… 这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这些天看似平静,实则在心里却是翻来复去的想着这件事情。 这可是事关容颜的身子呐。 不能解决,这就是他心里头的一个大隐患! 他们夫妻两个人在这里谈论着这件事情,后院仪亲王夫妻两人也在低声的议论着这件事情。 与沈博宇担心的事情一样,端木大夫人看着端木睿峰同样一脸的忧心,“你说,凤家那小子当真就这样罢手?” 这些天看着平平静静的。 凤璟甚至把遥遥盯着王府动静的人都给撤了回去。 但这表示了什么呀。 那小子真的放手? 可要是真的放手,他最近时不时的往夏府里头钻,又是图的什么? 难道说,他也以为颜儿是假的? 想到了这里,端木大夫人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你说,凤小子不会真的认下夏府的那个女孩子吧?”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她们仪亲王府可就真真的成了个大笑话。 就是皇上有这个心偏向他们。 那也不好办啊。 端木睿峰却是吃的一声低笑,“夫人,你呀,还是不了解那个臭小子!” 那小子呀,满肚子的坏水。 怎么可能会被个夏老太太和随便的一个女子给哄了去? 他眼底闪过一抹的睿智,“你等着吧,这几天呀,肯定会有消息。” “这几天?” 端木大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的疑惑,可是欲要再问时,端木睿峰却是已经果断转开了话题,“他们夫妻两个人住的可还习惯?没什么问题吧?” “你也知道他们两个的性子,要是有问题我倒是安心了。”端木大夫人的眉头拧了起来,叹了口气。 她倒是想容颜有什么事情直接和她开口。 哪怕是再麻烦呢。 那样最起码代表她没把自己当外人呀。 可现在倒好,一应事情客客气气的,除非是迫不得己,竟是再不开口多提半件事情…… 端木睿峰也在心里叹了口气,终究是隔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啊。 生疏也是正常,难免的。 不过,能找回来已经是极好,值得庆幸,庆祝的一件事情了。 至于别的,且慢慢来吧。 端木王爷向来是分的清什么重要什么是次要的,如今最重要的人都找了回来。 别的,还远吗? 至于夏家那里…… 他看向端木大夫人,“这两天怕是夏家要来人,到时侯你不用见。” “我是不会见她们的,真以为咱们府上好欺负呀,真就没见过那般脑子拎不清的人。” 她说的是夏老太太。 怎么就生出了夏三爷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儿? 可惜了,早逝。 还带累的自家小姑也…… 如同端木大夫人这般的念头,夏府,夏老太太也同样在念叨。 不同的是,老太太眼底满满的全是怨愤,恨意。 ——都是她们端木王府的小蹄子勾了她的宝贝儿子! 不然的话,她的三儿如何放着好好的皇城贵公子不当,偏来了个什么弃文投武? 若不是这般,她的宝贝儿子说不定如今已经是位列朝堂,宰相,一品官什么的肯定有她儿子的份儿! 越想越气,越想越怄啊。 这么些年来,夏老太太心头的恨意就从来没有半点的消融过。 要是可以,她真真是恨不得把荣慧长公主从坟陵里扒出来,鞭尸,焚骨都不解她心头之恨! 现在她不能解恨,只能憋在自己屋子里生闷气。 老太太心里头的怒气积累,可以想像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所以,当听到夏大夫人说要她去端木王府走一趟时,夏老太太直接就炸了毛,想也不想的就拒绝,“我不去。” “娘,菀菀毕竟是仪亲王府的外甥女,咱们把人找了回来,总要走一趟的。” 夏大夫人低声的劝着,心里对于夏老太太这么些年来的心结却极是不以为然。 这都过去了那么多年啊。 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还计较什么? 再者说来,当初人家端木王府的可是女孩子! 若非是自家小叔应允,点头,人家能嫁的进来吗? 现在老太太心心念念的恨人家勾了她儿子,完全不合道理嘛。 最后,依着夏大夫人的心思,她婆婆完全这就是自找麻烦,自寻烦恼好不好? 夏府不如人。 端木王府如今权高势重,又是皇上极为信重的堂兄。 皇上一家的啊。 换了她,还不趁着这机会想尽了法子和王府搭上关系? 她家婆婆倒是好,竟然把人家拒之于千里之外。 这也罢了,还处处找人麻烦,甚至明里暗里的挤兑,敌视。 简直就是脑子进水,傻了吧? 可惜这个人是她的婆婆。 她不能说啊。 以前没有吕菀菀这么一层关系也就罢了,现在不管是品菀菀,还是仪亲王府的那个年轻女子,都有可能会是她们夏府的嫡亲孙女儿呀,趁着这层关系,夏大夫人是一心想着劝夏老太太和端木王府修复关系,只是看着自家婆婆这梗着脸的倔强样子,她不禁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娘,您就不想去看看端木王府的那个女子到底是怎么个来历,出身吗?” “这有什么好看的啊,咱们家的菀菀可是争气的很,得了凤家大少爷的眼,你没看这凤家大少爷天天往咱们府上来吗?”今个儿更是亲自接了吕菀菀出去,只要一想到自己即将和凤府结为姻亲,她的孙女可是凤府的嫡长孙媳!到时侯,她还用看端木王府的脸色吗? 所以,她对着一再劝说她往端木王府走一趟的夏大夫人就没了好脸色。 最后更是冷笑了起来,“端木王府的人可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不成,你可是夏府的媳妇!” 这话说的就已经是很重了的。 夏大夫人的脸啉的一下羞的通红,如同煮熟了的虾子,“娘,您说什么呢,儿媳也是一心为着夏府好。” “哼,要不是知道你一心为着夏府,我可早让我儿把你给休了!” 夏大夫人,“……” 回到屋子里,夏大夫人气的胸口疼,直接就躺到了榻上。 瘫上这样的婆婆,她是上辈子杀人放火挖人祖坟了吧? 金陵城内。 一间茶楼。 凤璟桃花眼妖娆浅笑,看着面前的少女,他薄唇轻掀,“我可以叫你菀菀吗?” “可以的。能认识您是菀菀,菀菀的福气。” 嗯,的确是你的福气! 凤璟很是以为然的点点头,桃花眼里笑意点点,“菀菀,你该知道,我这人吧,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束缚。” “啊?” “比如说,这门突然冒出来的指腹为婚的亲事什么的,我最讨厌了的。” 吕菀菀的表情一怔,接着,脸色惨白了起来。 “凤,凤大少爷,菀菀知道不配您,您放心,菀菀,菀菀不会多说什么的——”之前凤璟邀请她出府,当时她还心意满意,很是开心的和夏老太太说了这事儿,高高兴兴的随着凤璟的人出了府,她以为,她以为凤璟是同意这门亲事的,没想到…… 她轻咬红唇,“您放心,回头我便劝老太太,我不会再把这件事情当真的。” 眼圈含了泪花儿。 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要坠不坠的。 少女娇嫩的脸庞上梨花带雨,要多惹人怜惜就有多惹人怜惜。 凤璟突然伸手握了她的手,桃花眼里多情,“我讨厌的只是这门亲事对我的束缚,并不是你这个人。所以说,这件事情并不是没有一点办法的,只要,你听我的——” ------题外话------ 我食言,所以很肥了。带娃的女人伤不起。我滚了。 074 她是假冒 北漠皇宫中。 皇上看着一脸轻佻,随意散漫的凤璟,忍不住有几分的头疼。 “朕就知道你这小子不会省心,说吧,带她进宫做什么?” 在他看来,凤璟估摸着是想让他或是凤家的那些人头疼什么的,所以,利用这个女孩子? 凤璟却是微微一笑,直接道,“还请皇上去宣夏老太太进宫,对了,还有仪亲王,以及容颜。臣有话要说。” “你想要做什么?朕可告诉你,那丫头已经成亲了的——” 皇上可是听仪亲王说过,凤璟拽着容颜说是未婚妻的事情,之前他以为凤璟只是想故意隔应沈博宇。 现在看来,难道说,动了真格的? 凤璟桃花眼微勾,冷冷的一哼,“您放心吧,夺人之妻这样的事情,臣不会做的。” 他只会把属于他的东西,拿回来! 当到最后一刻,他发现真的不再属于他的时侯,呵呵,毁了就是! 皇上自然猜不出他的心思,纵是对他这话有所怀疑,也只能压下去,选择暂时相信凤璟。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什么,还请皇上把人宣进宫,到时侯臣要做什么,您不就都知道啦?” 相较于凤璟的轻松,皇上只觉得头疼。 不过他也的确想早点把这件事情解决掉,因此很痛快的点了头,“就依你所言。”扭头吩咐身侧的小太监,“去传仪亲王,容小姐,还有夏老太太即刻进宫。”顿了下,他看向凤璟,“那个什么,姓吕的女子不用进来吗?” “她就在宫门外头等着呢。” 皇上很是古怪的看他一眼,这小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二刻钟过后。 容颜,沈博宇,以及仪亲王一行最先出现在御书房。 几人朝着皇上一脸恭敬的行礼,“皇上。” “免礼,是他找你们。说是有话要说。” 随着皇上的话音落下,几人的眼神都落在一侧红衣妖娆的凤璟身上。 容颜的眼眸微闪,在凤璟的身上一扫而过。 这是自打她从宫中出去之后和凤璟的第一次见面。 中间一个多月的时间,两个人并没有再见。 容颜看到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垂眸,“凤少将军。” “容小姐,上次一别,甚是想念呢。” 容颜眉头皱了下,沈博宇却是微微一笑,抬手把容颜圈进了自己的手臂中。 他挑眉,眼神平静的看向凤璟,“多谢风少将军对在下娘子的关心,凤少将军放心,这份情,在下定会重酬的。” 所以,你就连着攻克他几道城防,打散他五万大军? 这份重酬,果然是够重的! 凤璟撇了撇嘴角,微微一笑,“重酬什么的就不必了,只是我这人呀,最喜欢管闲事儿,之前不是出去了一趟么,竟然在大金听到一些极是好笑的话,沈世子,外头那些对你身世的流言,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呀,前段时间平西王竟然还为了你连克几城,并且,极是愤怒的指责你们大金皇上呢,哎,你们父子的感情之前瞧着吧,浅浅淡淡的,现在看来,果真真是父子情深呢。” 这话,可是在赤一祼一祼的嘲讽沈博宇! 刚才,沈博宇恼他对容颜的行为,又怒他们夫妻两人进来时凤璟落在容颜身上那丝毫不曾掩饰的一眼。 想也不想的沈博宇直接宣示对容颜的占有权。 可惜,这无疑也惹恼了凤璟。 没想到他的毒舌竟然直接就对着外头谣言最嚣的关于沈博宇真假身世的话说了起来。 容颜感受到沈博宇身子的僵硬。 虽然只是瞬间,但容颜还是心疼的紧,她反手握了沈博宇的腰,整个人偎在他的怀里。 脑袋在他的胸膛上噌了噌。 ——不怕,有我呢。 这是容颜的心声。 沈博宇也几乎是立马,马上就领会到了她的暗示,眼底的怒意一闪。 他再次笑了,“原来,凤少将军不仅是打仗精妙,这长舌讲是非的能力,竟也让在下佩服呢。” 这是在说他是长舌妇? 凤璟冷笑了两声,正欲继续出声,旁边对于他们两个的唇枪舌剑总算是反应过来的端木睿峰继是觉得有些好笑,又无聊。 真是的,都还小吗? 一个是堂堂亲王世子,被大金视为少年第一,成了亲的人啊。 一个是北漠凤帅府的唯一传人。 如今倒好,竟然当着皇上,他们这么多人的面如两个孩子般你来我往的吵嘴? 端木睿峰看的直翻白眼。 眼角余光看着皇上在一侧看的津津有味,他一下子黑了脸。 果断出声打断他们两个,“行了,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两个放肆?” “哦,那我闭嘴。”凤璟看了眼仪亲王,突然收声。 沈博宇轻轻一哼,也转开了头。 不远处,凤璟眸光微闪,一道犀利如刀的视线在沈博宇的腰间扫过。 那里,一双素白如玉的双手,正紧紧的扣着沈博宇的腰身。 那是,容颜的手! 御书房古怪的气氛直到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唱引声。 是夏老太太婆媳到了。 容颜几人都轻轻的扫了眼凤璟,搞什么? “臣妇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至于仪亲王一行,被夏老太太照常的忽掉头。 皇上语气淡然,“平身吧。” “谢皇上。” 夏老太太在夏大夫人的搀扶下起身,扭头看到旁边的凤璟,双眼一亮。 “凤大少爷也在呀,您之前不是和我那孙女儿出去玩了么,我家那丫头不懂事,还望大少爷您别担待呀。” 她的语气温和,眼神慈祥。 真真是一副慈爱祖母的风范。 凤璟撇了下嘴,没看她,“皇上,臣借了您的势,把夏老夫人,仪亲王几人找过来,是有一件事情要说明。” “你说——” 凤璟一指夏老夫人,突然道,“被夏老太太带回来的那位吕小姐并不是公主和驸马的女儿,她只是一户贫因农户家的女儿,打小吃尽了苦头,当听到夏老太太找人时,以为她终于可以过上了好日子,所以想都不想的就应承了下来,所以,”凤璟不去看夏老太太一脸的怒意,骇然,直接下结论,“那女子,根本就不是夏府的孙女儿!也就不存在真假一说。” “不可能,皇上,他胡说的。他乱说。” 夏老太太刚才还一心沉浸在和凤府结亲的欢喜上。 她甚至在想,以后自己的孙女儿嫁给了凤璟,她就是凤府最正经的姻亲! 到时侯,夏府还愁没有希望? 这一刻的她眼前甚至浮起夏府辉煌,风光的一幕。 众人笑着对她巴结,讨好,奉承…… 就在夏老太太沉浸在这种欢喜,梦中的时侯,突然的,凤璟的话兜头一桶冷水浇下来。 似是当头棒喝。 打的夏老太太身子摇摇欲坠,整个人都懵了。 慢半拍的她反应过来凤璟的话之后,她一下子就怒了,指着凤璟冷笑,“凤大少爷,知道你瞧不起咱们夏府,一心想着巴结仪亲王府,但是,您这样违背自己的良心,闭着眼睛说瞎话,就不怕是欺君之罪吗?”她一脸的义正词严,义愤填膺的对着凤璟冷笑,“皇上面前,你哪来的胆子说假话?欺君可是死罪!” “还是说,你们凤府,已经能随意欺瞒,诱骗皇上了不成?” 这话不可谓不毒的。 若是皇上心头当真信了,凤府,哪里还有好? 便是不信,若是肚量小一些,或是爱猜疑的皇上,总会在心里对凤府多出点什么来的。 这一招的挑拨离间,凤老太太运用的娴熟至极。 可惜,她遇到的是凤璟呀。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按牌理出牌的人! 再说,对于皇上对凤府的猜疑什么的,说句真心话,他不在意呀。 他撇撇嘴,眼神极是轻漫的扫了眼夏老太太,摇摇头,“可惜了早逝的夏三爷,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娘?” 还有这整整一府邸的废物,蠢材! 被人利用当了挡箭牌犹不自知,一如这会的夏老太太,还在做着把孙女儿嫁到自家的美梦吧? 真真是可怜! 此刻,容颜有些疑惑的眼神朝着凤璟看了一眼。 她是有些奇怪的。 自己之所以要让人把夏三爷和公主的女儿与凤璟有婚约的事情传出去。 真的只是纯心想要恶心恶心凤璟。 杀不了他呀。 膈应一下总是好的吧? 这几天凤璟动不动就往夏府跑,而且据探子回报,他去夏府多数和那位吕小姐一起的。 她和沈博宇曾不止一次的私下猜测。 难道,凤璟当真看上了那女子? 可随后两人就都摇头否认。 要是别人,或者可以被美人儿给迷住,但是凤璟?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直到这一刻,凤璟突然带着那姓吕的女子出现在皇宫,而且,很快的,皇上派人把他们宣了进来。 入府没有多久,夏老太太也被人宣进宫。 直到这一刻,凤璟直接指证夏老太太带进宫的女子并非是夏府的嫡亲孙女儿。 是假冒的。 容颜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凤璟到底想做什么? 而她的身侧,沈博宇也同样是在想这个问题。 或者说,他和颜儿都想的太复杂了,他这么做,真是单纯的想要帮颜儿解决问题? 这么一想的时侯,沈博宇心里可就有些不舒服了啊。 颜儿可是自己的妻子。 要帮,也是他来帮颜儿才对啊。 他咪了咪眼,眼底一抹厉色闪过,配合起了凤璟,“凤少将军把咱们都叫进宫,又突然这般说,想来,一定是有直接的证据吧?不知道这证据,可否拿出来让咱们这些人一观,也顺便能让夏老太太死心?” “自然是有的。”凤璟勾了下唇,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挑起来,扭头看向皇上,“皇上可否请人去宣吕菀菀进宫?” ------题外话------ 我明天一定多更。这几天各种事情影响心情,想死的感觉。 075 谁是凶手 吕菀菀? 皇上等人的神色里都多了抹疑惑,那女子进来能做什么? 难道,还能指望着她说自己是假冒的。 能帮着容颜,凤璟等人做证不成? 不过凤璟开了口,皇上自是会给他这个面子——更何况,事情胶了起来。 让她进来说不定能多个突破口。 皇上摆手让大太监去外头宣人,却是出声看向容颜,“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先机可是极为的重要。 一会那个女人进来,谁知道她会说出个什么来? 容颜却是浅浅的一笑,“皇上,还是等那位吕小姐过来看看她怎么说吧。” 她也挺好奇凤璟让那个吕菀菀进来做什么。 其实直到现在,她对于自己的身世什么的也挺好奇的,真的是北漠人? 北漠和大金可不是一百两百里地的距离。 而且,仪亲王夫妻虽然没和她说当时的情景,但她却能从中推断,要是她真的是夏驸马和公主夫妻两人的孩子。 不管是什么原因她被遗落或丢失,或是被劫持。 出事时也不过是才出生。 甚至,很有可能她是甫一出生便被带离了母亲的身边儿。 至于事后她是如何辗转落入大金,成了宛仪郡主的女儿,庆安大长公主的外孙女儿,容颜觉得脑子里头一个又一个的疑团涌起来。 才出生和出生一个月的孩子,肯定是不一样的。 当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让宛仪郡主这个当娘的都没有一点的疑心? 她的心里念头一个个的涌上来。 却百思而不得其解。 御书房门外。 小太监恭敬的声音响起,“皇上,吕小姐到。” 德怀大总管率先看向皇上。 发现皇上对着他微貹颔首之后,他赶紧出声道,“宣她进来。” “小女见过皇上,见过,王爷,老夫人。” 相较于上一次的拘谨,紧张的手脚不知道怎么放的拘束,这次,吕菀菀很明显放松了不少。 虽然也是紧张。 但话却能说明白,而且也能保持着平静给众人行礼。 皇上点点头,“起吧。” 并没有多说什么,眼神却是轻轻的扫了一眼凤璟。 那意思就是,朕听了你的话,把人宣进了宫,接下来,你要如何做? 凤璟朝着众人吃的声轻笑,“吕菀菀,你是自己和皇上说,还是让本少将军代你说?” 吕菀菀紧紧的咬了红唇,抬眼朝着凤璟看过去。 晶莹剔透的泪珠儿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要掉不掉的。 那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娇弱样儿,也就是眼前的几个男人见惯了美女,所以,不曾动心吧? 若是在别的地儿,换个别的男人,怕是真的要被这一眼而看的升了怜惜之心! 看着在场几个男人脸下的神色半点不动。 容颜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接着,她就轻轻的蹙了眉头。 凤璟这话的意思,是想要让昌菀菀自己承认自己是假? 他,疯了不成? 别说容颜,就是连对凤璟熟悉甚深的皇上,仪亲王两人都觉得凤璟这话有问题。 他凭什么以为吕菀菀能承认自己是假的? 御书房的气氛有一瞬间的滞息。 众人的心思不过是电光石火间的事儿,凤璟却是已经朝着吕菀菀看了过去。 他咪了桃花眼,妖娆艳丽的脸庞上尽是邪魅。 就那么轻飘飘的对着吕菀菀扫了一眼。 吕菀菀袖中的手一紧,垂眸,似是横了心的向前,扑通跪在了皇上的面前。 “回皇上的话,小女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真还是假,但是,小女打从懂事起就在村子里,有属于自己的爹、娘,还有两个弟弟,便是到如今,民女也不晓得夏老太太为什么那般笃定的认为小女就是她的孙女儿……”她垂头,不去看夏老夫人带着愤怒的双眼,但即然已经有所选择,她哪里还能瞻前顾后?再说,现在的这些人,又有谁肯给她退路? 她膝行两步,对着皇上叩了两个头,“凤大少爷乃人中龙凤,非小女能高攀,小女也曾亲口答应凤大少爷的话,绝不会给他惹麻烦,这事儿就当不存在……其实小女根本就不想做什么夏府的孙女儿,还请皇上和夏老太太好好说说,请她老人家派人把小女送回家。” 这是一番连消带打的话。 以退为进。 容颜几个人听的都是眼神微闪。 沈博宇更是瞅着凤璟投去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这就是你找出来的证据,证人? 凤璟朝着他回了悠悠一笑,自是丝毫不在意吕菀菀说什么。 眸光轻轻闪过,他掀了掀唇,才欲出声,不远处,容颜却是在心里轻轻一叹,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皇上,不如,咱们效仿古人吧。” 皇上和仪亲王等人看到容颜终于开口,一个个的都忍不住都把眼神投向她。 皇上是一国之君。 自然是率先开口的。 他轻了轻嗓子,轻咳,“朕来回你,如何个效仿古人法?” 容颜整个人被沈博宇抱在怀里,哪怕是她刚才出声说话呢,沈博宇也没有放手。 刚开始这么多人容颜有些不自在,挣了两下。 但是沈博宇力道不重,却没能让她及时的挣开呀。 想到自己之前一路被凤璟给带走,沈博宇心头的担心,焦急。 再忆及外头那一堆的糟心事儿。 她哪里还忍心让他不开心? 反正凤璟注意和她们不会是朋友。 即然沈博宇要恶心他,故意气他,那就由着他好了。 难道她不偏心自己的男人,还要心疼凤璟不成? 她笑盈盈的歪在沈博宇的怀里,还把头蹭了两下,舒服的寻个姿势。 看到御书房中几人都朝着她望过来时。 “这效仿古人嘛,自然就是,滴血,验亲啊。”她容颜脸上的笑意不减,眼神里多了抹狡黠,她看了看皇上微拧的眉头,转头在夏老太太惊喜的脸庞上扫过去,心头微动,她便清楚夏老太太的开心打从哪来——老太太是真心的以为吕菀菀是她的孙女儿吧? 所以,她才不怕滴血验亲。 不过容颜这次却是猜测了夏老太太。 她的高兴不是因为她笃定的以为吕菀菀是夏家的骨肉,是她的亲孙女儿而高兴。 她是因为容颜这提议,在她看来,简直就是无所谓! 撇了撇嘴,她眼底的幸灾乐祸掩去,冷笑着出了声,“皇上,什么滴血验亲,我儿都逝去了那么些年,还怎么滴血验亲?她这话分明就是胡言乱语!”她扁了嘴,一脸的倨傲,偶尔看一眼容颜,眼神里全是不屑,冷意,“难道你家人没有教过你,死者为大吗?我那可怜的儿都逝去那些多年,你现在竟然还要这般居心颇测的去污蔑他,真真是可恶至极!” 容颜听着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太太您这话说的,我何时说过半点对夏驸马不敬的话?” “你……你说要滴血验亲,我儿都……明明你就是居心不良,对我儿不敬!” 容颜摇摇头不再理她,却是直接看向旁边的皇上,“皇上不如宣来御医一问,滴血验亲,并不仅限于父女,母女,嫡亲祖母,祖父也是可以的。”她的话声平静,眉眼温和,只是那一片平静中的笃定却是让仪亲王心动微动,他猛的上前,双眸灼灼的看向容颜,“那么,我呢,我和你们验呢?” 要是他的血能与容丫头相融。 不就是证明了容颜是他们仪亲王府的骨血? 容颜垂眸,“也是可以的。” “那——” 仪亲王还要再说什么,旁边的夏老太太突然出声道,“不可能,这事儿绝不可能。”她冷笑着指向容颜,“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是御医不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她扭头,对着皇上嗡声嗡气的开口道,“皇上,她欺君,对我那早逝的儿子不敬,还请皇上治她罪。” 皇上眸光深幽,“欺不欺君的,朕宣来御医一问便知。” 夏老太太还欲再说,却被皇上一个眼神扫了过来,“嗯?” 这眼神看着平平淡淡的,可那眼底的冷意却是刀子一样,刮的夏老太太脸上生疼。 心里发毛。 再联想到上次在御书房的事情,那次,她可是莫名其妙的就又蹦又跳的疯笑了好半天。 等到她完全恢复,全身酸痛,好像被小鬼给压了。 忆及前事,她一个哆嗦,哪里还敢多说? 御医很快就被宣了来。 是太医院的掌院。 看到皇上只是微微欠身行礼,“见过皇上,不知道皇上宣老臣过来所为何事?” “这丫头说祖孙可以滴血验亲,朕问你,可有这事儿?” 皇上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这……皇上还请容微臣想想。”掌院在那里略一思考,突然看向容颜,“不知道小姐这说不支,可有根据?” 容颜一笑,“药王,古传,记也(备注,资料是假的,假的,亲们别在意),掌院若不信,可回去翻上一翻。” 掌院的略一沉思,霍的抬头看向皇上,“皇上,确有此事。” “即是这样,那就准备吧。”皇上看向德怀,也想早点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 省得他时不时的朝上的事情处理好,还得被这件事情给困扰。 德怀大总管亲自出去准备。 不多时,两碗清水,一柄锋锐短匕被德怀大总管亲自端了上来。 仪亲王看了眼容颜,平静的眼神移到吕菀菀身上。 他掳了袖子上前,“你们两,谁先?” 容颜听的这话嘴角抽了抽,这话说的,怎么越听越觉得有岐义呀。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眸光微转,默默看向一侧的吕菀菀。 夏老太太一看可不乐意了,一声轻哼,“你看菀菀做什么,菀菀就是我的孙女儿!我可不许你欺负她!” “老太太,是不是的,咱们一会验了再说嘛。” “我们不验。谁知道你这水里有什么东西。”夏老太太紧紧的握着吕菀菀的手不放,她看着容颜的眼神全是警惕,那感觉,好像容颜是什么罪大恶极的,要对她或她们夏家的人不利呢,容颜看着失笑,她想,这样的亲戚,她幸好没在这个家里长大呀。 不然的话,自己不知道要长歪到什么样子呢。 不过,要是她真是自己的嫡亲祖母。 真正的容颜没有被丢失。 就在夏府长大。 这样的情景之下,还会有她这个异世灵魂的事吗? 容颜在心里无声的默了下。 随后便在心里把这个有些纠结的念头给抛开——哪里有假如呢? 她在这里垂眸不语,主位上的皇上却是眸光一沉,“夏老夫人的话是怀疑朕的大总管做假,甚至,怀疑朕?” “不敢,只是,只是——皇上,她们仗着人多,欺负咱们孤儿寡母的啊。” 她眼珠一转,就要再次效仿上次,坐在地下哭。 容颜却是悄悄的弹指,一缕劲风点出去。 夏老太太全身一下子如同钉在了地下。 一动不能动! 她的嗓子拼命的想要出声,想要说话。 可惜,她连动一下嘴巴都做不到。 当然了,她的耳朵,还可以听的。 所以,她就听到容颜呀的一声惊呼,那声音里带着几分的惊惶,惧意,“天呐,你们看到了没有,夏老太太后头,后头好像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呢,长的可好看了,梳着高鬓,一身的华裙,还有那头上的步摇,竟然是凤呢,好漂亮……咦,只是,她什么要掐着夏老太太的脖子啊,呀,皇上,您快让人去救夏老太太呀。” “天,难道,你们都没看到吗?”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啊,她对着我笑呢,可是她说要夏老太太死……” 容颜这一番话,语气惊恐,眼神里充满了惧意,害怕。 便是皇上都被她的话给说的怔了下,可继尔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不禁嘴角抽了抽,这丫头! 仪亲王自是要配合的,他瞪大了眼,“哪里有,颜儿,你不是看花了眼吧?” “没有没有,就在夏老太太身子后头呢,老太太您是不是觉得身子很重,一动不能动,还不能说话?” 夏老太太骇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 全身不能动。 嗓子眼不能发声。 偏耳朵是清晰的,她把容颜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而且容颜为了配合自己的效果,还特意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惊恐,害怕。 这样的情形之下,夏老太太不被吓到才怪。 要不是她不能动弹,估计早就吓的晕厥过去了。 皇上默默的一侧看着,直至足有两柱香工夫过后,他轻咳了一声。 不动声色的瞪了眼容颜。 示意她,差不多就得了,可不许把人结真的吓坏了啊。 那可是她嫡亲的祖母! 容颜暗自撇了撇嘴,她才不要认这样的亲人。 不过她也没打算真的把夏老太太如何,指尖一缕劲风弹出去。 夏老太太早就憋在嗓子里的啊的一声尖叫冲破御书房,直冲天际。 还好德怀大总管英明,直接一声断喝,“无事,谁都不许进来。” 不然被夏老太太这一嗓子惊到的禁军肯定要蜂拥而入。 护驾啊。 皇上等人都被夏老太太这一嗓子给吼的,震的耳朵疼。 几人黑了脸,皇上才欲要出声。 夏老太太却是扑通一声,腿软的跌坐到了地下。 这个时侯她才反应了过来,指着容颜,一脸的惊惧,“鬼,鬼啊,鬼——荣慧,娘没害你,你别找娘啊,你死了,娘也很伤心的,你可别来找娘啊,呜呜,你走开,老婆子我不怕你——”她坐在那里死死的瞪着容颜,双眼空洞,双手在空中乱挥,乱舞,“你放心,以后我年年给你烧纸,我一定好好待菀菀,我,我不会愧了你和三郎的孩子的,你放心的走啊……” “冤有头债有主,呜呜,你可别再来找我啦。” 敢情,她是把容颜当成了早逝的荣慧公主。 仪亲王听着她的话,眸光一沉,想也不想的上前,“就是你害死的荣慧,她现在是来找你报仇了,一命还一命——” “不是我,不是我,和我没关系,你去找她,我没害你——” “是谁害的我,你不说出来,我就要你的命,让你整个夏府鸡犬不宁。” 端木睿峰说这话时语气里一片冰冷,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冰碴子。 他半蹲在地下,双手紧紧的卡在夏老太太的脖子上,“说,是谁害了荣慧?” 容颜看着颇有几分疯魔状态的端木睿峰,眼神微微的闪了一下。 敢情,荣慧公主不是因为生孩子愧了身子,没挺过那一关? 听着刚才夏老太太这一番的自语。 敢情,这里面,还有别的问题? 亲妹妹被害,也难怪端木睿峰一身的杀机,她并没有打算上去说什么。 御书房里头的几个人也都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 主位上,皇上的眼神冰冷至极。 要是夏家真的敢害了荣慧…… 他眼中杀机闪过,准备先静观其辩——只要夏老太太不死就好。 那边厢,夏老太太的脖子被掐住,她扼扼的似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发出几声难听的叫唤,眼神涣散之际,她的眼前一下子浮现出容颜的脸庞,在她眼里,这是一个早死掉的人啊,想到刚才的话,难道,三儿媳妇真的天天跟在自己的身后? 夏老太太又惊又吓,再也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题外话------ 今晚一定有二更。不然我成大胖子呀。 076 弄巧成拙 容颜是半点都不想让这件事情再拖下去。 她看了眼晕倒在夏大夫人怀里的夏老太太,挑了下眉,“皇上,让我看看她可好?” 旁边,沈博宇也附和,“我家娘子最擅长的就是昏迷之症,保证手到病除。” “是么,那你就过去看看吧。” 皇上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的情绪,只是点头应下。 容颜拍了拍沈博宇的手,示意他放开自己,她走向前,看了看紧闭着双眼的夏老夫人,摇摇头,“皇上,老太太是深底昏迷,得用银针。不知道皇上敢否让人帮我拿一套银针过来?” “嗯,德怀,你去办。” “是,主子。” 旁边,太医院掌院皱眉,“这位小姐,针炙可不是玩笑——”容颜哪里理他啊,在一侧的小宫女端来的银盆里净了手,一侧,沈博宇递来了洁白的帕子,亲自给她擦拭手上的水渍,容颜抬头朝着他笑,“谢谢啊。” “去吧,别担心。”有事,有他呢。 容颜点点头,接过去而复返的德怀递来的银针,拿在手里对着阳光晃了晃。 咪了下眼,这银针不错呀。 她扭头,眼底带着欣喜的一一去抚摸,磨裟盒内的一套银针。 最后,她挑了根最长的银针。 拿起来。 “啊,你要做什么?”夏大夫人看着那闪闪发光的银针,汗毛都竖了起来。 容颜咪了眼笑,“自然是奉皇上的命令给她治病呀。” “她,她,婆婆没病,不用你——” “她晕了啊。” “不是,那个——” “什么不是,难道说,她没晕?”容颜眼珠转了两下,一脸的恍然大悟,“夏老太太她,装晕?” “哎呀呀,这可是欺君之罪,抄家,灭族哦。” “不是,我婆婆她是真的晕了——” “那你为何不让我治?皇上都发话了啊。” 夏大夫人被容颜这话给绕的头晕,最后她脱口而出,“我不是不让你治——” “让我治呀,那麻烦夏大夫人让开。”容颜飞快的拦下她,手里的银针照着夏老太太一个穴位扎了下去,这不是什么要穴,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这个穴位一针扎下去,会让人身上的痛楚加倍的放大,如同放大镜一样,一丁点儿的痛会被凭空放大好几倍,容颜看着半歪在夏大夫人怀里的夏老太太,挑了下眉,眼底一抹笑意闪过。 她到是要看看这老太太能撑多久! 一针。两针。三针。 容颜银针扎下去,全都是那种不会要人命,但却绝对是让你感受到痛,疼的那种。 旁边,太医院的掌院自然是看在了眼里。 以着他的眼力,第一针第二针或者看不出什么,但第三,第四针。 甚至是第五针下去的时侯。 他怎么可能还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 张嘴欲言—— 真真是胡闹啊。 这可是银针,是医术。是救死扶伤呀。 怎么可能拿着医术去害人呢? 不过能混到掌院,又岂能是个傻的啊,先是用眼角余光瞟了眼高座之上的皇上。 没动静。 再看一侧的仪亲王,嗯,面沉如水,肃然,漠然…… 心头一动,掌院果断的闭了嘴。 容颜第五针扎下去,第六针眼看着已经拿了起来,因为疼痛,脸色憋的铁青,紫涨等颜色的夏老太太眼皮颤了两下,抽疯似的嗷老公声,从夏大夫人怀里坐了起来,抬眼看到容颜手里明晃晃的银针,吓的她两眼一翻,差一点又晕过去。 之所以没晕过去,她是怕死了容颜的银针继续扎! 容颜看着坐在地下疼的直抽抽的夏老夫人,笑嘻嘻的拍了下手,“皇上,夏老太太被我给救醒了呢。”她特意把救治两字咬的重一些,似笑非笑的对上夏老太太一脸的愤怒,恨意,“老太太好像对我有意见呢,难道说,您刚才真的是装晕,不用治也能醒?” “谁说我是装晕的,我,我就是晕过去了。” “皇上您看,她明明都晕了,我把她给救醒了啊……要知道这晕迷的情况可是可大可小的,轻了自己一会就能醒,但要是情况严重,说不得也是能要人命的呢,您刚才可是晕厥,可吓人了呢,要不及时救治,谁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什么的……我可是您的救命恩人呢,哎,医者父母心,我也不图您什么报答,可您这样如同看仇人般的眼神,哎,着实是让小女子我,寒心呐。” “夏老太太,您这样的态度,您说,日后谁还敢去你们府上看病,问诊?” 这一番话说出来,直把个才醒过来的夏老太太气的两眼直翻白。 “你,你——你胡说八道。” 她哪里有这样的心思? 站在一侧的太医院掌院这会哪里还不明白,这女子,摆明了就是故意摆夏老太太!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 打着皇上的旗号啊。 好大的胆子! 再一想,呃,人家胆子不大,是奉命啊。 没看到刚才皇上已经点了头吗? 而且,这一切的所为,可都是当着皇上,仪亲王等人的面儿! 没有半点的隐瞒呢。 就是不知道,这胆大的女子会是谁? 不提太医院掌院的小心思,龙椅上,皇上一声轻咳,“好了,夏老太太可要下去休息一下?” “不用,老妇人很好。”她要是下去,皇上这些人肯定会欺负她的菀菀。 仪亲王点点头,“德怀,皇上和本王作签证,刘御医,为示公正,你在旁边看着吧。” “是,老臣都听王爷的。” 皇上的眼神看了看容颜,又看看已经越众而出的仪亲王,正欲出声呢。 夏老太太突然两步站了出去,“我来。菀菀是我的孙女儿,一定能和我的血相融的。我先来。”她狠狠的剜了眼容颜,心里恶毒的想着,只要一确定这女子不是她的孙女儿,到时侯仪亲王也好,皇上也好,就是再想护着她也不行! 假冒皇亲呀,这可是死罪! 到时侯,她一定要亲眼看着她去死。 还有仪亲王府…… 她也要让他们端木家的人不好过。 心里这么想着的时侯,她已经站到了两碗清水旁边。 玉制的碗。 站在那里探头看,水清的能照出人影儿。 德怀把手里的短匕递过来,“老太太,您只需划破指尖儿,在这两个碗里各自放一滴血就好。” “我知道。”她的语气虽然说是尽量控制着,但却也带出两分的怒意。 不过德怀是谁呀,跟在皇上身边那么久,自是不把她这点子脸色放在眼里的。 他扭头,朝着容颜拱了拱手,出口的话却是看向容颜和吕菀菀两人。 “容小姐,这位,吕小姐,不知道两位,谁先请?” 吕菀菀咬了咬唇,先看了眼凤璟。 不远处,凤璟一袭红衣,眉眼妖娆,正低眸不知在想什么。 似是感觉到吕菀菀的视线,他霍的抬眸。 桃花眼里一抹犀利如同冷电般朝着吕菀菀身上射过去。 身子一颤,她几乎要哭出声来,“我,我……”红唇紧咬,脸庞上写满了惶恐,惊惧。 凤璟吃的一声冷笑,移开了双眼。 容颜抬脚上前,“我来吧。”她也不接德怀递过来的匕首,直接用金针在自己的指尖刺了一下。 一滴血缓缓的渗出,下落。 轻微的一声啪的轻声,血落入碗中的清水…… 她把血滴进去。 也不看旁边一脸冷笑的夏老太太,直接退了回去。 沈博宇一脸的心疼,“疼不疼,快让我看看。” “没事,就是一个小红点——”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沈博宇已经握了她的手指,直接放到了自己的嘴里。 他轻轻的含着,还用舌尖儿允吸了下。 容颜心头猛的一颤,回过神,伸手在沈博宇腰间拧了一下。 差一点就丢人了。 这混蛋!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拧了一圈,她瞪了眼沈博宇,要从他怀里挣开。 沈博宇低笑,“乖,不闹你了。”知道她脸皮薄儿,虽然他是真的心疼她,但自然这其中也有故意气凤璟的缘故,不过他这会看着容颜瞪他,自是不敢再撩她,万一把自家娘子惹急了,回头晚上让他去睡书房,面子不说了,有妻子却得独守书房,想想就惨好不好? “好了,吕小姐,您这边请——” 吕菀菀接过另一柄匕首,犹豫着不敢下手。 倒是旁边一心想着证实容颜是假的,好给仪亲王府颜色看的夏老太太有些迫不及待,站在她的身边一迭声的催着她,“菀菀不怕,不怕呀,你就那么轻轻的滑一下,血就出来了,一点儿都不疼的——真的,我刚才就没觉的疼。” 实在是夏老太太刚才被容颜给折腾的,那有多疼啊。 现在这么一丁点的伤,还没有半个指甲盖儿大小呢。 这点子痛楚,被她给完全忽略! 三人的血都滴到了碗里头。 德怀太监亲自守着,一脸的紧张,这,到底是融还是不融啊。 怎么老打转? 还有,左边的这个是容小姐的吧,还是右边的是? 不对不对,是左边的。 德怀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在皇上,仪亲王,凤璟等人或冷笑,或漠然,或带杀机的眼神下,饶是他素来镇定,也不禁有些心头发毛,紧张的他都有点觉得自己眼神不对劲儿,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来,好在,旁边还有几个小太监,还有太医院的掌院等人,也不怕真的把两个碗给弄混了。 御书房内的气氛有些死寂,压抑。 德怀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两只玉碗,还在转,两滴血洇染成两个血团…… 转,转,转。 不融?融? 旁边,夏老太太也是一脸的紧张,她握着吕菀菀的手,眼巴巴的看着。 怎么还不融合在一起? 你到是融啊。 皇上虽然没有如同仪亲王等人眼巴巴的望过来,可也一脸的肃然。 不过他有德怀当眼晴呢。 只是他看着德怀紧绷着的一张脸,随着时间流逝。 皇上的心也一点点的提了起来。 难道说,容颜和这个什么吕菀菀的,真的都不是他们端木皇家的骨肉? 夏老太太一心只盯着容颜的那只碗了,看到这个样子,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不融,她不是我们夏家的人。哈哈,皇上,她是假冒的。” 夏大夫人有些无地自容的低下了头,“婆婆,都没融呢。” 真是的,她婆婆就不会在说话之前先看看吧。 是,人家那个女孩子的没融。 但是!吕菀菀的也没和您的血相融啊,您难道就不知道看看之后再下结论? 嘲笑别人之前,您不晓得看看自己的结果? 哎,这脑子,真真是…… 夏老太太狠剜了眼夏大夫人,“你懂什么,咱们菀菀和我的还没融好呢,肯定可以……” “皇上,按着时辰,差不多可以下结论了。” 出声的是太医院的掌院。 他看着两只玉碗中的血,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头尾,但滴血认亲嘛。 自然是认亲的。 这眼看着时辰都过去了两刻钟,是能出结论了的。 皇上轻轻的看了眼仪亲王,两人的眼底无声的交流着什么。 仪亲王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对着皇上摇摇头,却又肯定的点了下头。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儿。 但是,他能肯定,容颜,就是他妹妹的女儿! 这是一种属于亲人血脉之间最为玄殊的直觉感应。 没有直接的证据。 但却让他笃定的可信,容颜,就是他的个外甥女儿! 现在,看着这一幕,虽然他也是心头疑惑尽生,可他的直觉却是半点没有变。 所以,他对着皇上点点头。 这个外甥女,他认! 皇上眉头微蹙,眼神深邃的看了眼端木睿峰,正欲开口,旁边,德怀总管猛的一声惊喜的呼声响起来。 “皇上,主子,融了,融了,真的融了啊。” 旁边,小案上,一只玉碗里的两滴血不知何时融在了一起。 再也分不出一丁点的彼此。 这只碗,是容颜和夏老太太的血。 “主子,王爷,容小姐和夏老太太的血融了,真的融了啊。” 德怀大总管自是晓得皇家主子和皇上两人的心意。 之前他一直提着一颗心。 这会看到容颜的血与夏老太太的血相融。 不禁也长松了口气。 还好,容小姐真的是公主和驸马的血脉。 皇上,仪亲王等人都放了心。 夏老太太却是猛的尖叫了起来,“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是我的孙女儿?”她一指容颜,眼底全是愤怒,是对容颜的憎恶,是讨厌,绝不曾有半点祖母对嫡亲孙女儿的爱护,疼惜,她看着容颜,如同看不共戴天的仇人,“皇上,她绝不可能会是我们夏府的小姐,这中间肯定是有问题的,对,水,一定是她在水里做了手脚,一定的。” 她扭头,握住吕菀菀的手,“菀菀才是我的孙女儿啊,她真的是的,皇上——” “夏老夫人请您慎言。”出声的是德怀大总管,他看着夏老太太冷笑了两声,“您刚才说这水里有问题,难道说,您是怀疑老奴吗?”他冷冷的瞥了眼夏老太太,回头却是对着皇上极是恭敬的行礼,“皇上,夏老太太说奴才有私心,在这水里动了手脚,偏帮了容小姐,为示公正,还请皇上让人重新再验。” “不必了,朕——” “娘,娘,融了,皇上,菀菀和我娘的血也融了啊。” 说话的是夏大夫人。 她瞪着双眸,眼底全是震惊,语气也比平日里拔高了好几个度。 御书房虽然大,但就那么几个人。 夏大夫人的声音又猛的提高,自然是全都听到了耳朵里头。 随着她的话,仪亲王等人全都把眼神移了过去。 这一眼看过去。 饶是皇上等人也不禁都怔了一下。 真的融了? 两个人的血竟然都和夏老太太的血融到了一起…… 皇上和仪亲王两人很快回神,仪亲王直接看向太医院的掌院,“怎么解释?” “回皇上,王爷的话,臣学艺不精……” 能让太医院掌院主动承认学艺不精。 皇上望了眼容颜,嘴角抽了抽,直接开口,“容颜,现在这种情况怎么算?” 怎么算,她还想问问别人,这到底是怎么算呢。 不过心里腹诽,嘴上回话却是一脸的风轻云淡,“这还能怎么着呢,这种情况就说明,我和她,都是夏家的孙女呗。” 容颜一脸的无所谓。 孰不知,靠在沈博宇的怀里的容颜郁闷的都想要去撞墙了。 早知道这水里被人动了手脚。 她就不用暗中动手脚了啊。 这下好了,负负,得正! 她这里好解释,不过,吕菀菀那个女人那里,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 难道,她也在水里动了手脚? 她的目的不是要成全夏府的孙女吗? 容颜咪了下眼,朝着被夏老太太当成珠宝般紧紧拉在手边细细打量,端详的吕菀菀。 眼神微不可见的闪了一下。 她对自己的医术极为的有自信。 那水里除非是被人给动了手脚,不然的话,她的血绝不会和夏老太太的相融。 吕菀菀这里…… 容颜顿了下,唰的扭头看向凤璟。 只一眼,她便在心头明了,吕菀菀的那碗水,凤璟应该是动过手脚了。 他的本意是好的。 如同自己一样,是想让吕菀菀不能和夏老太太的血相融。 可惜,却被一心想着恶心,膈应夏老太太的自己给弄巧成拙…… 想通了吕菀菀的,她又回到自己的身上。 她刚才头一个走过去,籍着拿银钗的当,在水里动了手脚。 按着她的算计,她和吕菀菀的血全都不会和夏老太太相合。 哪怕是日后夏老太太接受吕菀菀。 她也要在老家伙的心里留一根长长的刺儿! “不可能的,皇上,我儿只有一个女儿,她肯定是假的。她那水里有问题——” 再次脱口而出的话让德怀大总管听的黑脸。 “夏老太太,那水是一分为二,要是有问题,吕小姐的碗里也有问题的。” “不是的,是她水里有问题。” 夏老太太握着吕菀菀的手不放,颠来倒去的就这么一句话。 皇上黑了脸,直接赶人,“行了,今个儿这事到此为止,夏老太太,你先把她带回去吧。至于容颜……” “就住仪亲王府。” 容颜张了张嘴,点点头。 她这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自己坑自己? 身后,沈博宇觉察到她一瞬间的低落情绪,笑着拍拍她,“不怕的。” 是真的夏府孙女又如何? 容颜现在可是他的妻子! 和夏府,没有半点关系的。 容颜也不过是一时间沮丧了下,转而也就想通。 再被沈博宇无声的安慰,她自是抿了唇朝着他浅浅的一笑,“嗯。” “德怀,你送他们两个人回王府。”皇上吩咐着,却把仪亲王给留了下来。 待得一众人退下,皇上和仪亲王两人说话也都随意了起来,仪亲王亲自给皇上续了茶,他自己退至椅子上坐好,端起茶轻啜几口,挑眉看向皇上,“对于刚才,皇上怎么想?” “这事儿,夏老太太怕是不知情。” 仪亲王也点了一下头,想起夏府这位亲家老太太,他也有点头疼,右手食,拇指在薄如纸片的茶托上来回磨裟着,半响,他看向皇上,“这事儿,交给臣去查?” “嗯,交给你。”皇上点点头,对于这位堂兄,他是一百二十分的信任,只是,他看向仪亲王,“到现在,你还以为,容颜荣慧唯一的女儿?” “是,这件事情上,臣不觉得有什么好想的。” 这就是说,他已经认定了容颜。 也好,总比那个吕菀菀让他看着顺眼。 两人又说了些朝政上头的事情,仪亲王突然开口道,“凤家那小子是不是要赶紧调走?” “先不急。”之前是想着让他长驱直入,成为他北漠大军攻入大金的一把尖刀,不过现在看来,凤璟这把刀利是利,但却有些不好把握啊,再说,凤璟的军队可是从前头传来了消息,大金突然凭空冒出来几只军队,人数不多,但却个个犀利无比,锋锐无双,虽然只有区区几万人,但却个个能以一抵十,抵百的打。 不过是短短月余,凤璟,还有他北漠边疆的军队可是损失不少。 北漠皇上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只能先由着凤璟折腾。 “那小子看着是个嚣张的,但在打仗上从来都是心里有数,朕即然说了放权给他,就由着他。” 仪亲王的眉头拧了一下,“可是,凤大夫人一家就要回来了。” “谁让他们回来的?”凤大老爷是凤璟的亲爹,虽然颇有才干,但上有老父,下有个妖孽儿子,被夹在中间的凤大老爷就显的愈发蠢,无能了起来,特别是当他在前面指挥打仗,被敌军连攻几城之后,凤大老爷在军中的威望一下子降到最低。 最后,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是选择了偏远的地方去镇守。 当初离开金陵城的时侯,颇有几分败走麦城之感。 这转眼也过去十余年了啊。 碍于当年的事情,皇上是一直没召他们回来。 这会儿一听仪亲王的话,他再想到还在凤府住着的凤璟。 头一下子疼了起来。 “你当初和我说的时侯,我以为是随口一说,哄他的——” 仪亲王握着茶盅的手顿了下,“这件事情也是该解决了。不然,凤家家主的事情悬而不决,不好。” 皇上略一沉思,便同意了他的想法,只是,他看向仪亲王,“你打算怎么做?” 当初,凤璟的娘没有娘家依靠。 所以,对上侯爷之女,是没有半点的还击之力。 凤璟几次险死还生。 八岁的凤璟性子孤僻,阴鸷到了极点。 在又一次的中毒,几经折磨活过来之后,他提着刀整个凤府里要杀人。 若非是当初凤老夫人强行镇压,估计凤大老爷都一刀把八岁的凤璟给劈了! 最后,被凤老爷子果断的送走…… 那一幕,虽然被凤老爷子夫妻用强硬的手段镇压,封口。 但好事不出口,坏事传千里! 小小年龄的凤璟要弑父的事情还是隐隐的流传了出去。 至于谁在背后传出去的。 大家是心知肚明。 后来,凤老夫人和凤大老爷的续妻婆媳不合,已经形成水火不容之势。 偏巧凤大老爷在军中失势。 凤老爷子一狠心,直接把大儿子和大儿媳妇给发配…… 这件事情至此结束。 后来,凤璟渐渐长成,愈发出色,被凤老爷子视为唯一的接班人。 可他却和整个凤府隔了一层。 不管是凤老爷子,凤老夫人如何说,十几年来他从不曾踏进凤府半步! 要不是这次仪亲王率先放出风声,让凤大老爷夫妻回金陵城。 估计凤璟还不会住进凤府。 之前皇上以为仪亲王是随口一提,现在看来,这事儿倒是真的要办了。 他看向仪亲王,“那,我下个调令?” “不过是个三品将军罢了,哪里值得皇上亲自下调令?我来就是。” 皇上笑,“也好。”顿了下,他看向仪亲王,“在宫里用午饭?咱们两个喝两盅?” “要是皇上不怕喝醉,臣自是奉陪。” 皇上哈哈笑,“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他扭头吩咐德怀,“去,给朕和仪亲王备酒。” 德怀一脸的笑,褶子都展开了,“是,皇上,王爷请稍等,老奴这就去。” 酒菜很快的备齐。 德怀亲自给两人斟酒,“皇上,王爷您请。” 御书房中。 兄弟两人在小酌,笑声不断。 仪亲王府里,容颜和沈博宇夫妻两人被一名年轻的女孩子给拦了下来。 ------题外话------ 5555。我成了大胖子啦…今天的二更。十二点前亲们记得来看看,要是没有就明天了。家里收小麦,种玉米,我得看孩子,女儿恨不得时刻抱着我腿不松手…。 077 出气筒 眼前的女子很年轻,一笑两个酒窝,给人一种天真浪漫,明媚阳光之感。 少女一袭水绿色烟纱撒花裙,随着她一步步的走来,阳光也在她的肩上,碎发上起舞。 如同给她披了一层金色的纱。 容颜咪了下眼,朝着对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收回眸子。 她扭头,朝着沈博宇投去一抹戏谑的笑。 好像,是来找你的呀。 桃花处处开呢。 沈博宇眉头高挑,一脸无辜,莫名其妙的感觉回望着她。 他是什么都不知道滴。 生怕容颜误会,他直接向后退两步,站到了容颜的身后边儿。 有事,娘子服其劳嘛。 容颜心里有些好笑,可对于他这一步的退后,还是很满意滴,她侧头瞪了沈博宇一眼,笑着抬眸,看向面前娇媚的女孩子,“这位小姐,您是?” “大胆,这是我们仪亲王府的小姐,还不向我们小姐行礼?” 如果是换个时侯或是只有容颜一个人,她也就敷衍般的应付了过去,不就是打个招呼的事儿? 可现在,人家可是觊觎自己的男人呢。 让自己向她行礼,示弱? 容颜觉得谁要是敢这样和她建议,她绝对会喷对方一脸的口水! “你这人,好大的胆子,这样盯着我们家小姐看,是对我们家小姐不敬,你家人怎么教你规矩的?” 又是那个小丫头。 容颜敛回思绪,抬眸,一道冷芒霍的射向那个小丫头,“你是谁,你所谓的主子小姐又是哪个?” “我们家小姐自然是仪亲王府的小姐——” “卷碧,闭嘴。” “小姐,你就是心软——” 容颜在一侧听着她们主仆的对话,不禁呵呵的笑了起来。 眼底讽刺—— 白莲花,绿茶婊,果然是时时都存在? “你笑什么笑,你这人你怎么那么没家教?你——” 容颜想也不想的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打完人,她朝后伸手,沈博宇立马把帕子递给她,“娘子,手疼么?” 容颜加娴姐儿,“……” 仔细的拭了拭手,她把帕子丢开,“脏了,这帕子不要了。” 沈博宇可不会由着她们夫妻的东西随便被哪个婆子下人捡了去用的。 一道内力射出去,帕子被震为了粉末。 娴姐儿主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容颜的身上,她看着容颜把帕子丢了,不禁也恼了,“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啊,她不过是说了你几句话,你竟然就打她——”娴姐儿一边说,一边眼珠子朝着容颜身后的沈博宇身上转,这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呀,这位公子生的真好看! 正因为在意沈博宇。 所以她才努力在他的面前压抑着自己的性子,没有对容颜说出更过份的话。 她说,“这可是我们仪亲王府,你打了我的丫头,你要和我道歉。”她一边说一边美眸睇着沈博宇,朝着他璀璨一笑,“陈公子,这是你的丫头吗?你放心,虽然是她无礼打了我的人,但她即然是陈公子的丫头,我,我不会难为她的,我只帮你小小的教训她一下,免得日后她愈发的仗势欺人,给陈公子您带来灾祸可就不好了呢。” 在这个时代,当奴才的惹了祸,是要罪及主人的。 娴姐儿这么说很是有种一心为沈博宇着想,又带几分落落大方的不和个丫头计较的宽容。 换了别的人,怕是很欣赏这样的女孩子吧? 容颜咪了眼笑,她朝着沈博宇斜斜睇过去,以唇形抿出两个字儿,丫头哦。 沈博宇失笑的摇摇头,他上前一步,坚定的握了容颜的手,“这是我的娘子,明媒正娶,八台花轿抬回来的娘子。还有,麻烦小姐您让下路,我们夫妻还有事情要处理。”他哪里有时间去陪这些小女儿家家的玩什么小儿女的姿态? “娘,娘子,你你娶妻了?” 娴姐儿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 是羞的。 她瞪大了美眸,看看沈博宇,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 “她,她真的是你妻子?”娴姐儿的泪花已经在睫毛上打转,他竟然娶妻了? 沈博宇脸沉下来,“在下不想说第二遍,请小姐让开路。”话虽出口,他却并没有真的等着娴姐儿去让路,而是握了容颜的手,抬脚欲要从另外的一条小路上绕过去,只是,他们夫妻两人才走了没两步,身后,那被容颜抽了一巴掌的小丫头声音恶毒的开了口,“小姐,她们这样对您,分明就是没把您看在眼里,您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 “唔,卷碧别说了。” “小姐,您可是仪亲王府唯一的小姐,您这样会让人看轻的,日后这府里,还有谁会看重您?” 娴姐儿打小寄人篱下,哪怕端木二夫人这个当姨母的再疼宠她。 也终究是和自己的亲娘有区别的。 还有端木大夫人这些人,再是对她呵护倍至。 在嬷姐儿的心里,她明明白白的晓得,这不是她自己真正的家! 可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儿,所以,她就特别的在意! 不知何时,她养成了敏感,却又自尊,自卑又自傲的别扭性子。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私底下的。 表面上,众人前,娴姐儿是善良的,是落落大方,是善解人意滴。 “小姐,她们都要走远了——”小丫头有些焦急的催促着,眼底一闪而过的是恶毒。 敢打她耳光? 她要这对狗男女好看! “来人呐,前面那女的对小姐不敬,你们都是死人呐,还不把她给拿下,拉下去打?” 卷碧的话出口,除了跟着她们出来的二房的几个人。 余下的人自然是没动静的。 整个仪亲王府谁不知道王爷夫妻对容颜的看重? 这可是王妃亲自收的义女。 而且,据说,皇上还封了赏了的呢。 谁敢动手? 要是说之前娴姐儿打算装大度,显示自己的气量,大气,以期在沈博宇的眼里博个好感,这会她却是一下子就怒了,柳眉竖起来,“你们好大的胆子,敢不听我的话,回头我让王妃把你们给赶出王府——” 卷碧眼中笑意闪过,对着身侧的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 自然是示意她们上前去拦人的。 其实,以着容颜两个人的脚力,要是真的想走,谁能拦的下? 只是她因为夏老太太早在心里憋了一股子的气。 事情的结果呢,又被她自己给弄巧成拙。 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总是郁闷呐。 回头就遇到自动找上门来的。 并且还一再的挑衅。 她不拿来当自己的出气筒都有点对不起对方! 这么想着的时侯,容颜自然是把脚步给放慢了下来,她的身侧,沈博宇只是由着她。 娘子想怎样就怎样! “陈公子,我们家小姐有令,得罪了——”几个婆子都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对于眼前这位,谁知道小姐心里怎么想的?还是客气些的好,但扭头看向容颜时,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瞅着她冷笑不已,“你对咱们小姐不敬,我们家小姐心软,只是吩咐奴婢掌嘴二十,您放心,我们家小姐已经吩咐过奴婢,会手下留情的。” 两名婆子说罢这话,竟是已经朝着容颜走了过去。 看那样子,竟似真的要抬手,掌嘴? 容颜咪了咪眼,眸底的风云积聚,她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着两名嬷嬷上前。 待得那两人靠近她,容颜想也不想的抬脚。 一人一脚,直接把人给踹飞。 省得她还得再丢一块帕子! 沈博宇就站在她的身侧,一脸的温柔,“娘子下次想要踹人直接说一声,由夫君动手呀。如今可脚疼?” 容颜瞥了他一眼,都是你的错! 不远处已经追上来的娴姐儿一眼看到容颜两脚把人给踹飞。 吃惊的小嘴张开半天没合拢! 她手指颤着指向容颜,“你,你,你会武功!”打小在仪亲王府长大,端木大夫人有些身手这是府中都知道的事情,娴姐儿更是见过端木大夫人练武,多少有些认知,容颜那干净利落的两脚,没有身手的弱女子怎么可能会做的到? 她心头就跳了起来,“你想做什么,你,啊,救命啊,姨母救命——” 两眼一翻,娴姐儿直接就晕在了地下。 容颜看着她身侧那叫卷碧的丫头一脸惊惶,又哭又惧的差劲儿到家的表演。 心里即无奈又好笑。 怎么这动不动的都装晕? 眼珠转了两下,她慢慢的走过去,一脚,踩到了娴姐儿的左手上。 “你们家小姐她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她没事吧?” “啊——” 十指连天呐。 更何况一脚踩在上面的容颜还特意的碾了一下。 心头暗爽,让你再装晕! 然后,本想着装晕,让卷碧直接把自己抬回院子的娴姐儿一时忍不住,疼的嗷劳惊叫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家小姐醒了,你这丫头还哭什么,还不赶紧扶你们家小姐起来?”容颜又碾了一下,方抬脚放过她的手,又连指着几个小丫头,“你们都是死的呀,没看到你们家主子晕了?赶紧把她扶回房间去啊。” “要你多管,我们家小姐这样都是你害的。” “你,你给我等着,王妃和二夫人定会给我们家小姐作主的。” 对于容颜的身份,卷碧是真的不知道—— 端木大夫人认的这个义女,她是恨不得全天下皆知! 早早便在王府里传开了。 但端木二夫人却怕自家外甥女多心呀。 后来又牵扯出沈博宇的事情。 她就想着这些事情还是别去和她说,免得让她多想……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瞒,却让娴姐儿身边的这几个人对于容颜的身份都没能认清。 “你等着吧,我们夫人一定会给小姐出气的。” 这样的情况下,就是有心人想要提点卷碧几句都把嘴给闭了起来。 都在气头上呢,说了也白说呀。 “嗯,我一定会等着你们夫人的。还有,”容颜一指被几名婆子扶起来,抱着五指粗的红罗卜一样的娴姐儿,声音冷冽,“你口口声声小姐,闭口仪亲王府的小姐,她是仪亲王的女儿?还是,王府哪位老爷的女儿?你家小姐排行为几,也好让我心里有个数,得罪了哪房的小姐呀。” “你,你等着。” 疼的脸都扭曲了的娴姐儿把容颜这番话入耳。 那简直是又羞又气。 恨不得找个地洞一钻了事儿。 心里自卑,她是哪门子的小姐? 不过是个寄居在仪亲王府的人罢了。 可表面上,她的傲气却让她不能就这么什么都不说的走人! 忍着疼,她眼底全是恨意的看向容颜,挺直了身姿,她语带颤音,“我,我不是仪亲王的女儿,也不是府里哪位老爷的女儿,我就是二房夫人的外甥女,打小因为没了爹娘寄居在这里的,你,你要是觉得好笑就笑,我爹娘的事,我也不想的……好在,姨母,王妃等人待我极好,我,我很感激的。” “不管你是什么人,王妃娘娘总是最公道的,她,她一定会为今个儿的事给我作主的。” 她朝着沈博宇福了福身,语气幽幽,“陈公子,您,您且回吧,今个儿,今个儿是我唐突了,都是我的错……”话罢,她也不用卷碧几个人搀扶,竟是抬了手,以袖掩面嘤嘤轻泣着一路跑远,卷碧跺了下脚,恨恨的瞪了眼容颜,“你,你给我等着。”也抬脚追了下去。 容颜无语,抬头对着天空翻个眼皮。 话说,她抬她们主仆了吗? 还等着,等着什么? 等着让她再把她们主仆踩到脚底下碾一下? 真是不长脑子! 078 外人,自己人 容颜和沈博宇夫妻两人直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也的确是不用放在心上。 他们现在是什么身份呀,一般的事情能被他们记着吗? 所以,回到院子的两个人是该干嘛干嘛去。 至于那莫名其妙的人? 统统闪一边去,闪一边去…… 后院。端木二夫人却是气炸了肺,她看着被丫头婆子抬进屋的娴姐儿,眼都红了。 “卷碧,你给我过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好好的外甥女儿呀。 半个时辰前还拉了她的袖子笑嘻嘻的和她撒娇。 这转眼,竟然被抬了回来? 幸好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要找娴姐儿,要是她没来,这丫头得受多大的委屈? 她瞪着跪在地下的卷碧,“说吧,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和陈公子在一起的那个女子,说,说是陈公子的夫人——” 卷碧眼底泛着冷光,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她哭着磕了两个头,“二夫人,您不知道那个女子有多么的嚣张,对我们家小姐何等的无礼,她,她还嘲讽我们家小姐,说,说她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哪里还有什么脸在这里白吃白住,要是换了她早就羞死了,还说,还说我们家小姐没爹没娘,没,没家教……” “混账东西,该死的,你,你先给我滚下去,好生服侍你们家小姐。要是娴姐儿有点什么差子,我要了你的命。” “是是,二夫人您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我放什么心啊,好好的人你服侍着出去,这还在府里呢,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气晕了回来。要是让你跟着出去了外头,我那可怜的娴姐儿还有活路吗?”端木二夫人冷哼了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发泄着自己的怒气,看着卷碧的眼神极是不善,“还不赶紧给我滚下去?怔在这里等着我奖你不成?” 还奖。 不剥她一层皮就念阿弥陀佛了啊。 卷碧心里苦笑了下,一个头磕下去,“请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照看主子。只是,夫人,我们家主子这次真的委屈呀,您,您一定要给主子作主才成。”哼,她们家夫人出马,看那个女人还敢怎么嚣张?!要是二夫人能反那个女人给弄走或是什么的,说不定小姐和陈公子还有机会在一起呢,届时,让小姐知道他们夫妻相守全是她的功劳…… 日后,小姐还能愧待了她吗? 她越想越兴奋,暗自在心里为着端木二夫人加油,鼓劲儿。 外头御医很快赶了过来。 把过脉之后,对着一脸紧张的端木二夫人拱手行了礼,“二夫人不用紧张,小姐只是一时气血上涌,无碍的。” “当真没什么事吧?那丫头打小身子弱——” 御医翻个白眼,打小身子弱,这话端木二夫人说了十多年了! 这些年来,这位小姐在仪亲王府养的金尊玉贵的。 什么补品没吃过? 还能叫弱吗? 不过这话不是他一个御医该说的话,用专业术语应付了几句,开了个可吃可不吃的方子,御医笑着受了端木二夫人让贴身嬷嬷赠的红封,拱手施礼告退,端木二夫人看着榻上紧紧咬着唇,一脸难过,幽怨的外甥女,心疼极了,坐在她的身侧,握了她的手轻劝,“你放心吧,今个儿这口气姨母定是要给你出的。” 她的娴姐儿身份尊贵。 岂是一个随便认下的所谓义女能比的? 要依着她说,大哥大嫂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嘛。 好端端的认什么义女? 要认也认她的娴姐儿嘛,娴姐儿多好? 瞧瞧那外头不知道什么来历,底细的女子,简直就是粗鲁,无礼,没家教! 她坐在榻侧,一边轻声安慰着娴姐儿一边在心里愤怒的转着心思,卷碧很快捧了药进来,端木二夫人站起了身子,“卷碧你赶紧服侍小姐用药,然后让小姐好生歇一歇,等晚上我再过来。”她扭头朝着榻上的娴姐儿投去一抹安抚的笑,“你放心吧,我这就去找王妃,今个儿她要是不给咱们一个交待,这事儿没完!” 真当她们二房是好欺负的是吧? 端木二夫人自娴姐儿的院子里向外走去。 她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径自朝着端木大夫人的院子奔过去。 可惜转了一圈没发现人。 身侧的嬷嬷小声劝着,“夫人,要不,咱们还是先回房,等大夫人回来再说这事儿?”在嬷嬷看来,二夫人这个时侯去见大夫人并不是明智,虽然说是为了二房的面子,但在嬷嬷眼里,一个父母不在,寄居在二房的表小姐,能代表得了端木王府二房么? 不过这些话她是万万不敢和端木二夫人说滴。 自家主子这掐强,要尖儿的性子她能不清楚吗? 所以,只能委婉的劝着,“大夫人说不得出了府呢,您总不好这样没头没脑的寻吧?要不,咱们先回去?” “也好,我真是被大嫂给气死了,什么好的坏的都往府里头拽。看看,把娴姐儿害成了什么样儿?” 在端木二夫人心里,娴姐儿这个样子就是端木大夫人夫妻两人引狼入室! 要不是他们把那姓陈的领来,娴姐儿会看中他吗? 现在更好了,被个不知道哪来的女人给折辱! 气呼呼的端木二夫人走到一半的路,遇到听到消息匆忙赶来的端木大夫人,她想也不想的就冲了过去,“大嫂您是赶过来看娴姐儿的吗?真真是的,您看看这都什么事儿啊,那什么陈公子的到底是什么人,还是赶紧让他们离开吧。”免得娴姐儿的心思越来越重,到时侯再受点委屈什么的,她可舍不得。 “娴姐儿,娴姐儿没事吧?可有请了御医?” 听到这消息之后端木大夫人便放下手头的事情,急急的赶了过来,因为走的急,心里极是担心沈博宇和容颜两个人的反应。以至于都忘了打听下娴姐儿如何,这会被端木二夫人拦住路,又听她一通又急又快的抱怨,心里就有些歉意,她竟然忘记了娴姐儿,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不显,只是担心的看向端木二夫人,“御医如何说?娴姐儿可有什么事情?若是需要什么补品,药材的,只管去库里拿。” 不管怎样这事儿定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要是能出点东西平复这个弟妹心里头的怒火,也是值得的。 端木二夫人自是不晓得端木大夫人的想法,听着这样的一番话,只以为自家大嫂给自己长脸,尊重她这个弟妹。 又在心里暗道,大嫂待娴姐儿,果真真是极好的。 愧她之前还想大嫂待娴姐儿不过是面子情…… 妯娌两人一行走一行说话,前头是个岔路口,端木二夫人笑着停了脚儿,“大嫂是要去看娴姐儿的吧,我才从她那头回来,就不陪大嫂过去了啊。”她就是要让端木大夫人知道,她是心疼娴姐儿的,娴姐儿被人这般的折辱,她这个当姨母的,很生气! “也好,二弟妹你且先回,我过去瞧瞧那丫头。” “那大嫂您且去。”顿了下,端木二夫人加上一句,“娴姐儿那孩子被我给宠坏了,这会儿又是一身的伤,刚才和我还使小性子呢,您这会儿子过去,那丫头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儿,大嫂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放心,我怎么和个孩子计较?” 眼看着二夫人一行人得意洋洋的走远,端木大夫人看了眼不远处娴姐儿的院子,淡淡垂眸。 “咱们也走吧。” 跟在她后头的贴身丫头婆子都点头,“是,夫人。”心里却是暗自嘀咕,走,前面可是两条路,走哪条? 之前夫人可是说了要去看望容颜小姐的。 现在半道上被二夫人这么一打断,刚才又应了她要去看娴小姐。 现在夫人只说了一个走字儿,到底是要去哪? 前头端木大夫人却已经抬脚迈步,直接朝着一条小路走了过去。 那条路,是去容颜小姐院子的。 身后跟着的嬷嬷丫头眼神一闪,嘴角噙了抹笑意抬脚跟了上去,“夫人您慢走,奴婢扶您。” 三刻钟过后。 端木二夫人在屋子里歪了一会儿,噌的坐直了身子,“给我一盏茶。” 待得贴身嬷嬷把茶捧上来,她接过上好官窑的雨过天晴的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蓦的看向身侧的小丫头,“大夫人可还在娴姐儿院子里?”在她看来,自家这个大嫂是真的心疼娴姐儿的,如今娴姐儿受了大委屈,这羞辱娴姐儿的人又是长房夫妻领进府里的,于情于理,于公于私的,她都该在娴姐儿身边多待些时侯,以示她的贤惠不是? 只是下一刻,小丫头的回话让她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大嫂她,她根本没去娴姐儿院子?” 这不可能的呀。 之前两人分开时,她明明说要去娴姐儿院子的。 难道有事儿被突然叫走了? 端木二夫人蹙了下眉,“府里可是有什么事情?大夫人如今在哪?” “回,回主子的话,大夫人,大夫人在那位陈公子的院子里呢。” “你说什么?”端木二夫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声音尖锐,“你说她在哪?” “抚兰院。” 抚兰院,是王府中专门用来招待府中贵客的。 便是二夫人嫁过来这么些年,这抚兰院中居住过的那就那么几个人。 一只巴掌能数的过来。 那姓陈的被安排进去,二夫人虽然心里有嘀咕,但也没往心里去。 那是客院。 任是谁住进去也不会和二房的利益有冲突的。 只是这会儿,她突然就生气了起来。 姓陈的姓陈的,大嫂是不是忘了这府里谁才和她是一家的? 娴姐儿都是被姓陈的给害的! 现在她竟然去看娴姐儿的仇人…… 她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里的茶盅几欲被她给捏碎,“她现在还在那个姓陈的院子里?” “回夫人的话,在呢。” 砰的一声把茶盅杵到桌子上,真是气死她了。 这声响,唬的几个小丫头心肝儿胆都跟着猛的一颤! 端木二夫人却是已经抬脚朝着外头走去,“走,咱们也去看看去。” 她倒是要看看自家大嫂和那个姓陈的在说什么。 孤男寡女的,没规矩! 至于容颜,自动被端木二夫人给忽略掉。 什么义女不义女的,她才不承认端木府里有这么号人呢。 丢人! 抚兰院。 端木大夫人一脸的歉意,“颜儿,沈世子,都是我管家无方,才让那丫头打扰了你们……这次的事情都是我的疏忽,我已经交待过全府的人,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事情。你们两个就放心吧。”她生怕容颜两人真的生气,况且这次的事情端木大夫人也的确是很不好意思,娴姐儿的做法真真是让她在心里憋了一口恶气—— 这丫头,怎么就那么的不懂事呢。 婚姻这么大的事情,一辈子的事呀,不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也不能这般的儿戏吧。 就那么一眼,看上了,所以,就认定了他? 不管不顾。 哪怕,人家有了妻室? 真是白教她这么些年的规矩了! 容颜看着这样子的端木大夫人,心里多少有些感叹,她亲自执了茶壶,“您用茶。” “还是有个女儿好。”端木大夫人笑吟吟的接过容颜手里的茶,一脸的感叹,“有个女儿真好,不像那几个臭小子,一个个的只知道惹娘生气,整天除了打就是杀的,没有一个人肯坐下来陪我说会话儿,喝杯茶,真真是混账小子。” 容颜听着这话,嘴角轻轻翘了起来。 说是混账,端木大夫人的眼底全是笑意呢。 把事情说开,看到容颜真的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端木大夫人便放下了一颗心,容颜抬头看了看正头顶的太阳,想了想便索性开口道,“您要是没什么事儿,不如在这里用午饭?” “好啊好啊,我没事儿我没事的,在这里用午饭好。” 有事儿也得说没事啊。 大夫人在这里用饭,一声吩咐下去,厨房自是愈发的卖力,诸般手段全使了出来,不过是两刻钟工夫,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就摆了上来,容颜和沈博宇两人亲自陪着端木大夫人用饭,这顿饭端木大夫人吃的极是开心,满院的笑声不断…… 院门口,端木二夫人站在那里,听着里头的笑声恨得咬碎一口银牙。 大嫂竟然和这对狗男女在这里用饭! 还笑的那么开心…… 她完全忘了娴姐儿的事儿是吧? 深吸了口气,她冷笑一声,推开门口见礼,欲要通传的婆子,抬了头,扯高气昂的向院内走去,远远的还没进门儿呢,她就是一声冷笑,那一声故意的提高了声音,屋子里的几个人自然是听到了的,端木大夫人皱了下眉头,向外看了一眼,扭头吩咐身侧的嬷嬷,“去看看二夫人有什么事情,要是找我的,让她先回去,我回头就去找她。” 这是给端木二夫人一个台阶下呢。 生怕她是来找容颜两个人麻烦的,端木大夫人就想着让自己的嬷嬷出面儿。 好歹的先把二夫人给劝走。 省得一会儿她的所为惹恼了容颜两个,到时侯下不来台的肯定是她自己! 可惜,她是好心为着端木二夫人,人家却是不领情啊。 看着挑了帘子走出来的嬷嬷,她一声冷笑,“怎么着,大嫂让你过来拦住我,不让我进屋儿的?难道,这屋子里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见到的不成?”她抬手指了屋子,眼神狠狠的剜向那个嬷嬷,“我和大嫂的感情那么好,大嫂有什么事情难道还要瞒着我呀,定是你这个狗奴才自作主张。”话罢,她却是绕过那个嬷嬷,抬脚朝着屋内闯了进去,“大嫂,大嫂你在这里吧?” 知道自己不能不出面,不然的话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端木大夫人放下手里的筷子,笑着朝门口看过去,“二弟妹这是怎么了,可用了午饭?要是没用,我让人在加几个菜,和嫂子也在这里讨扰陈公子和颜丫头一回。”顿了下,她笑着看向容颜,“这是你二婶,都是一家人,颜儿,见过你二婶。” 这种时侯容颜自是不可能不给端木大夫人这个面子。 她笑盈盈的欠身,“二婶,可要坐下来一块用饭么?” “可别乱喊,我可没那个福气,被个外人胡乱喊一声二婶,说不得我要折寿的呢。”端木二夫人翻个白眼,扭头看向端木大夫人,语气虽是带了几分的抱怨,但终究是有所收敛,“大嫂,我还以为您去看了娴姐儿,您竟然——真真是的,大嫂您怎么连自家和外人都分不清呀,再说,现在受委屈的是咱们娴姐儿……” “大嫂,您就是再偏心外人,可也得有个度呀,这让娴姐儿晓得了,得多伤心?” 端木大夫人静静的看着她,直至端木二夫人的话罢,她蓦的开口道,“弟妹,你说完了吗?” “啊,说,说完了。” 端木大夫人轻轻的点点头,“好,那你即是说完了,那么,弟妹也听听我这个大嫂的话,弟妹说好不好?” “哦,大嫂你说——”一脸的不耐烦,但端木大夫人是长嫂,这个面子她是要给的。 “你可知道,她是我的义女?是我和王爷共同决定,认下的义女!而且,”端木大夫人神色肃然,一脸的凝重,抬手指了容颜,慢悠悠的声音带着对端木二夫人绝对的全面倒的压迫,“这事儿,是经过老王爷同意,要开了祠堂,写入咱们端木家谱的,二弟妹,你说,谁是外人,谁,才是自己人,嗯?” ------题外话------ 我绝对不说有二更了。绝不说。 079 自取其辱 谁是外人,谁是自己人? 饶是端木二夫人一腔的愤愤,也不禁被眼前端木大夫人的一番话说的有点懵。 这样不客气,一点情面不留的话,是之前总是明里暗里让她三分的大嫂? 她嘴唇抿了抿,嘴比脑子更快一步的说出震惊,愤怒的话,“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娴姐儿可是打小在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她是什么性子咱们还不清楚吗,还有大哥,你们之前可是对她视若已出,拿着娴姐儿当女儿疼的,现在竟然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要这样伤娴姐儿的心,不但坐视她被人欺负,羞辱,还把她当成外人看,就为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端木二夫人眼底的怒意凝成实质,喷火一般恶狠狠的盯向端木大夫人。 “大嫂,您怎么能这样对娴姐儿?” 端木大夫人垂眸,“二弟妹,我和你说过的,之前也提醒过你,你是怎么做的?” 初初她知道了娴姐儿的事情之后就担心再衍生出什么事儿来。 她当时是怎么和这个二弟妹说的? 自己没放到心上去,由着娴姐儿任意的行事。 现在闹出了乱子。 自取其辱了。 好嘛,来怪她了? 即然她拿娴姐儿说事,端木大夫人索性直接道,“这次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怪颜丫头她们两个,是娴姐儿错在先。所以,她虽是受了委屈,但也算是得了个教训,日后让她行事再稳妥些,别以为咱们王府就能恣意妄为,没有半点规矩了。”顿了下,她看着端木二夫人铁青的脸,再加上一句,“还有娴姐儿身边的人,要是弟妹是真心为着娴姐儿好,还是把那些人都换一换吧。” “用心些,别以为给她锦衣玉食,吃好喝好的就是疼她。” 这一席话端木大夫人自以为是推心置腹。 她是真心为着娴姐儿好。 也是娴姐儿打几岁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生活,她自然是希望她好的。 换做了别人,她还不稀得去说这些呢。 可惜,她的一番好心却被端木二夫人直接当成了恶意—— 在她眼里,端木大夫人就是包庇外人! 而且,在外人面前半点不给她这个端木府的二夫人面子! 她看着端木大夫人冷笑有声,“大嫂真真是好大的威风,操心咱们王府的事情还不算,现在,连怎么教养孩子,都要来插手了吗?呵呵,娴姐儿住在我们二房,她是我的外甥女,她的事儿,就不劳大嫂您操心了。” 旦凡是有点脑子的,端木二夫人也不会说出这一番话的。 端木二夫人不是那种一点脑子没有的女人。 可惜,她这会正在盛怒当中。 压在心头深处的那丁点的种子发芽,瞬间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至于这棵大树的养分么。 全是她平日里对于端木大夫人的不满,薄怨! “大嫂即是执意包庇这两个外人,我——” “你能怎样?你又想怎样?”屋子里,容颜憋不住,脆生生的声音率先飘出来,接着,她一袭素色家常裙衫迈步走出来,迎上端木二夫人满脸的厉色,她抿了抿唇,清丽脱俗的小脸儿上全是郑重,“二夫人,我若是你,立马这就回屋,然后,好好的去清理下自己外甥女身侧的丫头婆子,免得这些人心思不正,连带着把主子也给带的歪了,届时,你百年之后,都没脸去见你姐姐!” “你,你个小贱人,来人,给我掌嘴。” “……” 众人都低垂了头,哪一个敢上前? 二夫人身侧的几个婆子嬷嬷倒是想忠心为主,也听话的抬起了脚。 可惜,被端木大夫人狠狠一个眼神扫过来。 一个个的,顿时就心头发麻,脚竟似不听使唤般的顿在了地下。 这情景可把端木二夫人气炸了肺,“你们一个个的废物,我,我真真是白养了你们。” 回头就把这几个蠢东西给换了! 深吸了口气,她想也不想的上前,抬手对着容颜一个巴掌,“都是你,你个妖女,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迷住了大嫂的心窍,让大嫂一心一意只听你的,现下,我非得把你这个狐媚子东西给打死不可,到时,大嫂恢复神智,自是晓得我是为她好的。”她嘴里骂着,手下的力道加大,竟是直接朝着容颜的脸庞上抽了过去。 今个儿,她非得抽这死丫头一个满脸开花不成! 只是可惜,她的手还没挨到容颜的脸呢,直接被一只手给捏紧了手腕。 对方力道之大,疼的她一抽一抽的。 她想也不想的就尖叫了起来,“大嫂,你,你要为了这个女人,连我们二房的情份都不顾了吗?咱们可是自家人!”她这会儿心里隐隐有些担心,想也不想的把二房给抬了出来,她虽然是弟媳,但端木二老爷可是端木睿峰嫡嫡亲的弟弟! 一母同胞。 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亲手足。 端木大夫人再怎么不给她面子,自己夫君的亲弟弟,她总也要顾忌几分的。 “大嫂,有她没我,你这是在逼我!” 端木大夫人翻了个白眼,“二弟妹,我没逼你,也不是我拦的你。这丫头惹你生气,你是长辈,尽管教训她。” 只要,你能教训得了! “拦你的人是我,不是王妃,之前只是以为你在耳朵有问题,现在看来,你眼也是有问题啊。” 容颜轻轻一叹,顺势把她的手给甩了出去,看着她疼的骇然色变,她也不去理会,“二夫人是吧,你之前骂了我,刚才,还想打我?是吧?” “是又怎样,你把我的娴姐儿害的到现在还躺在榻上,我骂你两句又如何?” 容颜笑着看她一眼,“不如何,只是,二夫人难道不知道,打人之前先弄清楚一个人的底细么,还是说,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个能够由着人人都来捏一下的软杮子?”她也不顾端木二夫人眼底的愤怒,抬手一指端木大夫人,“你以为,王妃为什么要退后,由着你来欺负我,肆意而为?” “为,为什么?” 不知道为何,明明是一腔的愤怒,可看着容颜那双清澈,通透似泉水般的眸子。 端木二夫人下意识的就接了容颜的话。 话甫一出口,她便极是懊恼,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接的什么话啊。 不过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她索性就冷冷的看着容颜。 且看她有什么话可说! 若是没什么好说的,她今个儿就是豁出这脸面不要,也要大闹一场。 出了心头这口厉气才好。 可惜,她这个想法注定是不能实现的了。 她的面前,容颜轻轻的朝着身后的沈博宇一招手,“拿过来给她看看。” 看着那一抹明黄色在两人的手里传递。 然后,被容颜不甚恭敬的递到自己的面前。 端木二夫人心里头涌起一种不妙感,她扭头,眼神瞥了下端木大夫人。 那是啥? 可惜,端木大夫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么的,反正就是直接眼皮也没撩一下的。 端木二夫人只能硬着头皮望向自己手里的明黄色,疑似她之前见过的一种叫做圣旨的生物,“这,这是什么,你给我这个做什么,别想着耍什么花招。” “你自己打开来看看。” 摊开,圣旨两字吓的端木二夫人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圣旨给滑下去。 她的旁边,容颜不怀好意的提醒,“这可是圣旨,你要是敢让它丢到在地下,那就是对皇上不敬哦。” 这话说的端木二夫人心尖尖儿都跟着颤了起来。 她猛不丁的伸出双手,一把把圣旨搂到了怀里,恶狠狠的瞪了眼容颜。 方低头去看手中的圣旨。 一目十行的看罢,端木二夫人直接就傻了眼,“你,你你……这圣旨肯定是你骗过来的,或者,是你偷来的。” “肯,肯定是……” 在容颜似笑非笑的戏谑眼神下,在端木大夫人抚额,对天无语的情形下。 端木二夫人脸色发白,她紧紧的盯着手里的圣旨。 似是要用眼神在圣旨上烧出一个窟窿! 容颜,是公主? 而且还是中宫皇后嫡出亲女的封号,固伦,宝公主…… 想起刚才容颜说,不用端木大夫人护。 现在看来,何止是不用护? 端木二夫人心里头那个凉,她抬头看看周围的几个人,容颜歪在沈博宇的怀里,自是不会给她出声解围的。 欺负了她呢。 还敢放纵她的外甥女觊觎自己的男人。 嗯,她这还没开始虐呢。 怎么可能会帮她说话,给她解围? 端木大夫人终究是心软,更何况大家同属端木府,又有这么些年的妯娌情份。 “二弟妹还是把圣旨还给颜丫头吧。至于之前的事情,二弟妹也是不知缘由,不知者不怪——” “啊,对对,还给你,这可是你的,你自己拿稳,别说我故意摔了啊。”她似是如同握了个烫手的山芋,急急的把手里头的圣旨丢给了容颜,而后,不等容颜多说什么,愤愤的跺了下脚,竟是一脸怨愤的扭头,扶了丫头的手扬长而去。 容颜看着二房一行人匆忙而走的背影,摇了摇头。 “看来,这位二夫人对您也起了嫉恨的心思呢。” 端木大夫人微微一笑,“她不会的。”虽然都是老王妃的嫡出骨肉,但二房就是二房,得依附着他们大房生存呢,更何况,如今的端木大老爷兄弟几人极其的同心协力,二老爷虽略显平庸了些,但心思却是不差的,不会被二夫人几句话给挑拨。 再说,要是女人的几句话都能把个堂堂仪亲王府的二老爷给离间了。 这样的人,端木大夫人觉得还是早点分出去的好! 省得哪天被政敌什么的给利用了。 她的想法容颜并非一无所知,不过她却不想理会,只是扭头和沈博宇互视了一眼,她回头,一脸凝重的对着端木大夫人道谢,“多谢您这些天来的招待,您的好意我们夫妻自是心领的,只是……”她略顿了顿,把心头的诸般感慨咽下去,索性直接开口道,“这件事情虽不尽人意,但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有夏府的那个女人在,我也能离开金陵城了。” “你果然是要离开。”早就知道这金陵城困不住这个丫头的呀。 端木大夫人心里一声喟叹,又有些恼沈博宇。 要不是嫁了他,颜丫头肯定不会执意回大金的! 可这事儿,能怪人家吗? 她握了容颜的手不放——说不出挽留的话,但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却是让容颜心头发软,她想了想,笑着开口道,“日后我有空,便来金陵城看望您。” 端木大夫人双眼微亮,“对对,你过来这里玩,毕竟不管怎么说,你可还是皇上亲封的公主呢。” 刚才可是用公主的名头好好的砸了一回人呀。 这会儿容颜也不好意思否认,只能点头,“嗯,好,我会来的。您若是有空,也去土固城玩。我娘可想您了呢。” “好,我一定会去的。” 两人好一通依依不舍,当然,多是端木大夫人不放容颜走。 虽然是说定了离开,但端木大夫人却还是有些舍不得放人,“那么远的路儿,自然是不能说走就走的,还有皇上那里,也得说一声,明个儿我给你们准备些行礼,路上的吃食,还有,阿宇还没有带颜丫头在城里好好的玩玩呢,也不去别的地儿,我明个儿让青鸿带你们出去转一天,然后,后天不知道皇上有没有什么旨意,就,就大后天走吧。” 大后天也舍不得放人呀。 可看着容颜笑嘻嘻的眼神,端木大夫人觉得自己哪里好意思再多留? 容颜笑着扭头,“你说呢?” “我都听你的。” “好啊,那我们就大后天走。”即然已经出来这么久,也就不在乎这一两天的工夫。 端木大夫人笑着点头,“即这样,那你们这会儿先歇着,我这就去给你们准备去。”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娴姐儿的事真是一个意外,你们两个也别多想,我不会再让人打扰到你们的。” “不是什么事儿,您也别放在心上。” 不过就是朵开残了的桃花嘛。 她手指都不用出,直接就给踩坏了。 看到她们夫妻两人真心没把这事儿放在眼里,端木大夫人则放了心,笑着携了丫头婆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椅子上,她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的沉了下去,无声的接过丫头双手捧来的茶,轻啜几口,端木大夫人一声冷笑,“来人,去把管家给我找过来。” 不过是盏茶工夫。 王府大管家毕恭毕敬的站在端木大夫人的身侧,“奴才见过王妃,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这几天外头有些乱,把王府的门户给我看的紧一些,有什么事情都警醒着点,还有外头那些乱七八遭的人,别动不动就往府里头通传,当咱们王府是什么地儿,菜市场吗?”端木大夫人脸一板,浑身的气势十足,“若是再发生什么事情,我就拿你这个管家是问。” “可有记下了我刚才的话?” “是是,记下了。” 端木大夫人深深的看他一眼,摆手,“退下吧。” 站在院门外,管家一脸的欲哭无泪。 这是不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典型例子? 做为一府的管家,他是要直接向端木大老爷这个家主负责的。 所以,说他耳目众多那绝对是事实。 容颜和沈博宇院子里头的事情才出来,管家立马就得了消息。 那一刻,他脑子里想的只有庆幸—— 幸好,自己之前没有得罪那对男女! 能被王爷,王妃看重,收为义女的,岂是简单易与的? 这是管家之前的想法。 就是这份谨慎,再一次的救了他。 看看,人家现在不仅仅是仪亲王的义女,还是皇上亲封的固伦宝公主! 人家一只小手指头都比他们的大腿粗重的多! 碾死他们,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好不好。 二房,端木二夫人气的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连着骂哭了好几个小丫头,躺在榻上心口疼。 气的啊。 她没想到端木大夫人竟然是真的半点情面都不给留。 而且,要说之前她最恨,最恼的是容颜。 现在嘛,则是把端木大夫人也算在了仇恨值当中。 她明明知道容颜有那个圣旨,是公主的身份。 竟然也不提前和她说一声…… 这明摆着就是她想要看自己的笑话! 哼,就没见过她这样恶毒的大嫂! 这样的女人,哪一点配做他们仪亲王府的女主人? 她越想越气,在榻上翻过来复过去的躺着,捂着胸口嚷嚷着疼,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们大气不敢出。 生怕哪点做的不如自家主子心了,再被当成出气筒。 好在,很快外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帘子挑起来,是端木二老爷。 他一脸的焦色,进来就把眼神投注在榻上,“夫人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心口疼了,你们是怎么服侍的,没看到夫人疼的脸色都变了,也不知道去给夫人按按。”顿了下,他又皱眉,“御医呢,怎么还没有到?” 对于这位妻子,端木二老爷还是很尊重的。 “御什么医,我还是疼死算了。”端木二夫人抬手拍开端木二老爷的手,把脸转开,朝墙闷声赌气道。 080 晕厥,护短的大夫人 端木二老爷皱眉,“这是说的什么话,身子不舒服自然是要请御医的,”他坐在一侧,对着身后的丫头婆子摆摆手,示意她们都嫁下,自己则温声看向榻上扭了头的马氏,“到底是怎么个回事,谁惹你生那么大的气?和我说说,为夫帮你出气。” “你帮我出气,就凭你?你有那个本事么你?” 马氏蓦的坐起了身子,双手唰的掀起被子,一脸怒意的瞪着端木二老爷冷笑不已。 这一番动作看的端木二老爷皱了下眉,他本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那是和皇上都能说的上话,可以坐在一起吃饭的人啊,可以说除了爹娘,自己的亲大哥以及皇上几个人,这放眼整个北漠,谁能让他压下嗓子好声好气的去哄?这会儿他能坐在这里好声好气的和马氏说话,压着性子哄她,完全看的就是多年夫妻的情份,现在可好,她不领情也罢,还敢给他脸子看? 端木二老爷一声轻哼,脸色可就沉了下来。 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眉眼含怒的端木二夫人,声音就淡了下来,“你这话的意思,是在嫌弃我没本事,帮不了你?” 男人,最生气和不能容忍的可不就是被自己的妻子轻视,看不起? 端木二夫人看着眼前自家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心一惊,倒是找回了几分的理智。 这可是自己的男人。 这样把他惹恼了,岂不是便宜了外头那些狐狸精? 她咬了下唇,拿了帕子拭了下眼圈,声音里带了几分的呜咽,“我哪里是嫌你呀,是你那个好大嫂,我看呀,她是在嫌弃咱们夫妻,想着把咱们都逼出这仪亲王府,然后,他们大房好趁机霸占整个王府,成为这府邸的真正主人呢。”又哭又撒泼的,她用眼角余光瞅了下端木二老爷,看到他微沉的脸,暗自捏紧了帕子,这个混账东西! 自己的妻子被人给落了面子。 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呀。 他竟然一听这话,竟然还要给自己冷脸子…… 有心想要大闹一场,可马氏在心里掂量了几番,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两个字儿—— 不敢。 头顶上,传来端木二老爷微沉的声音,“你和大嫂又怎么了,大嫂她就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什么非要和她对着干?”那个女人可是发起火来连他哥都敢提着刀去砍,敢在宫里指着皇上鼻子训的人,自家这个只知道掐尖要强,没几个脑子的妻子? 呵呵,还是算了吧。 他是为着端木二夫人着想,可听到马氏的耳中却是完全变了味儿呀。 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眼底已经多了抹不耐烦的男人,马氏心头微冷,她咬着唇,自哀自怨的冷笑,“我哪里敢和大嫂做对,她可是王妃娘娘,是这府里头的女主人,我是什么人呀,岂能和人家比?” “正是,你要是这样想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在他眼里,这些个女人啊,就是没事儿找事儿,自寻烦恼! 连他大哥都对那个凶女人没办法。 你知道自己惹不起,还不躲着点,让着点? 再说,那是长嫂! 他们兄长几个打小就没了母亲,老仪亲王感怀发妻,执意不再续娶。 便是如今府中留下的两个老姨娘还都是老王妃生前选的呢。 而后,端木大夫人嫁进来。 说句真心话,端木二老爷兄弟几个对于这个大嫂的印象都很好。 后来,几兄弟相继娶妻,后院的女人多了,琐事儿也多。 但在几兄弟的心里,这些都是小事儿。 不值一提的。 在他们几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称—— 不管别人说什么,对于端木大夫人,那就是只有一个心思。 长嫂,如母! 此刻他听着马氏说端木大夫人的是非,自是心头微恼,但看着她一脸的泪痕,双眼都哭的红肿,晓得这次大嫂估计是真的把她给气狠了,也不知道这女人做了甚过份的事儿,让大嫂出手这么重,这么一想,他便皱了下眉,“你做什么事情惹大嫂生气了?” “哪里是我做了什么事情,我巴不得天天对着她陪笑呢,是她,她宁愿护着一个外人,还羞辱我……” 待得二夫人把话说罢,端木二老爷看着自家妻子只有摇头的份儿了。 你说你,招谁惹谁不好,非去惹大哥的心肝宝? 府里的人不知容颜的底细,他们兄弟几个可是清楚的很! 容颜成为仪亲王府义女,并且还被写入祖祠。 那是他们家老爷子亲自发的话! 这女人却和容颜对上。 还有那娴丫头,平日里瞧着多懂事,乖巧的一个丫头? 怎么这会儿就不懂分寸了? 他摇摇头,也没了继续和马氏再歪缠下去的心思,直接站起了身子,“娴事儿也的确是到了岁数,之前大哥和我提起,我以为你心里有数,现在看来是你疏忽了,如今闹出这般事情来,你还是赶紧善后吧,去信问问她们的族人,不然的话你就赶紧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咱们一份嫁妆银子还是出的起的。” 至于娴姐儿这份心思…… 呵呵,永远都不能再提! 她看着端木二老爷转身走人,马氏恨的咬碎一口银牙。 这个没用的东西!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她嫁的男人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恨恨的坐在榻上沉默了半响,她猛的起身,起的有点猛,差一点栽到地下。 她对着几名扶着她的小丫头怒斥,“你们一个个都是死的吧?一群没用的东西。” 怨天怨地的,心里把府里头的人都怨了个遍儿,最后,她想起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若非是娴姐儿,她怎么会被大嫂,被那个丫头无端的羞辱? 都怪那个不听话的丫头! 娴姐儿并没有大碍,装晕嘛,回到屋子里被人围着,她就是想醒也得有个过程。 待得御医走后,她缓缓的醒了过来。 当听到容颜夫妻两人院子里传出来的事情之后,娴姐儿小脸上涌起一抹忧色。 姨母定要把这份羞辱算到她头上的。 她咬了咬唇,摇晃着身子下榻,“你们两个扶我过去,去姨母院子……” 姨母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好好哄一哄,再顺着姨母的脾气说些好话。 肯定会把这件事情给转缓过来的。 且不提她们两人,容颜和沈博宇两个即是已经决定了要走人,便把金陵城内所有的事情都放开。 不管是容颜的身世,还是夏府,仪亲王府之间的恩怨纠葛。 亦或者,吕菀菀到底是谁? 还有那个凤景,他到底喂给容颜的是什么…… 要说这一个个的问题,之前还压在容颜的心头,沉甸甸的似一座座的大山。 可随着她和端木大夫人开口说告辞,定下启程的日子之后。 容颜瞬间就觉得全身轻松无比。 就连,那个之前一直压在她心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同为穿越者身份的事情都好像在这一瞬间给果断的抛开。 前些天,她对于荣慧公主表现出来的很是感兴趣。 曾经找端木睿峰,特意在荣慧生前居住的院子里待了两天。 她没有放过半点的蛛丝马迹。 亲自动手检查荣慧公主的一些遗物,但却并没有直接的线索证明她也是穿过来的。 到了这会,容颜只能选择放弃。 土固城还有那么多的事情—— 外头风云变幻,虽然沈博宇一个字没和她说过。 但是,她在半夜睡醒的时侯,却看到沈博宇在窗外和龙一等人低声吩咐着什么。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还可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去找什么穿越者? 找到了证据又如何? 那人,早就没了! 一念通达。 容颜的眉眼里尽是柔和,她扭头,伸手主动环抱住沈博宇的腰,“咱们路上走快些,这样,我就能很快见到我娘啦。” “嗯,都听你的。” “还有乐哥儿,也不知道那小子长高了没有,是胖了还是瘦了?” “还有我外公他老人家,咱们不在这么长的时侯,不知道他有没有去闹娘亲呢。” 想着老爷子孩子似的别扭,闹脾气。 估计宛仪郡主肯定会一个头两个大吧。 想起家里那一副情景,容颜情不自禁的翘起了嘴角—— 出身来历什么的都是虚的呀。 她要的,只是当下! 珍惜眼前能拥有的,在意身边的这些人。 足矣。 “他们都很好,都在等着你回去呢,到时侯回到家你不就可以看到了?” “嗯,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傻。”沈博宇轻轻的抚着她的发丝,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滚到舌尖儿的话,这样一走,北漠这边就等于把事情搁到了半空中,可不走吧,目前实在是没什么线索,他和容颜也的确是没有时间再继续待下去,想来想去,自然是容颜提议的先走,他看了眼门外的阳光,“天色还早,要不要出去逛逛?” “好啊,要去哪?” “不知道,咱们随便逛,然后在外头用晚饭。” 因着这个院子还有一个后门儿,两个人也不用怕吵到王府的人,相视一笑便带着龙一几个自角门出了王府。 后院。 端木大夫人自是接到她们两人出府的消息。 她只是略一顿便摆手让人退下,却又扭头让人把王府管家唤来,直接吩咐道,“小姐出了府,你派几个得力的,能干的,有眼色的人盯着,挑几个好手跟着呀,有什么事情只管报咱们王府的名号,记得回头要来报信儿,务必保证小姐两人的安危。” 这个小姐是谁,管家自然是心里门儿清的。 立马点头,“夫人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扭头走出院子,心里却是对着于端木大夫人对于容颜的看重而咂舌不已。 忆及之前发生的事情,管家在心里轻叹一声。 看来,娴小姐怕是要彻底的失宠喽。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没走多远就感觉到身后一伙人的接近。 沈博宇看着容颜挑眉,笑着握了她的手,“别多想,应该是王妃派人来保护你这个公主的呢。” 容颜拍了他一眼,却是没有反驳他。 心知肚明。 沈博宇的话,是真的。 两个人边走边逛,偶尔看到些当地的特产或是引起他们注意的物件儿,还站在摊前把玩,欣赏。 不过几条街走下来,倒是没有买什么东西。 身后仪亲王府的护卫遥遥的跟着。 虽然人多,但一来容颜几人走的慢,二来吧,护卫是受过特殊训练的。 这里又是金陵城。 是他们的主场。 所以也不存在把人跟丢什么的。 眼看着一条就要走到头,前面忽啦啦窜出一队的禁军。 个个手中拿着刀枪。 杀气腾腾的。 而让容颜瞪大眼的,竟然是禁军中间押着的一伙人。 披头散发,手脚上铐着铁链。 稍一想便晓得,这应该是,抄家! “没想到咱们出来一趟竟然遇到了抄家的。”倒是让他们见识了一回北漠禁军抄家的威风。 沈博宇漫声嗯了下,却在看到禁军前头抬着的一个箱子标记时,眸光微闪。 要是他没看错,刚才那箱子上的标记是,彭? 难道说,这是彭府被抄? 他悄悄的对着不远处的龙一使了个眼色,龙一心领会神,转身,无声离去。 容颜看了几眼,当看到中间几名女子,小孩子时,面色微变。 她拽了拽沈博宇的袖子,“咱们走吧。”她不是圣母,心软,但也不过是一时的侧隐之心。 这些事情不是她能管能说的。 所以还是走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如果真是彭家,颜儿自然是不晓得的好。 沈博宇点头,轻轻握了她的手向前走,“走吧,说不定是这家犯了什么大罪呢。这是北漠,咱们去找个酒楼用晚饭。” “嗯,好呀,今个儿好好尝尝北漠的菜色。” 两人说着话的当,龙一已经悄然而返。 他站在前面不远处,对着沈博宇点了点头,用唇形做出‘彭’字样儿。 沈博宇便晓得,这就是他所知道的那个彭家了。 没想到,仪亲王按兵不动了这么久,竟然是等在了这里。 看着眼前这情景,怕是整个彭家都被给抄了吧? 他摇摇头,不再去关心眼前的一切,只牵了容颜的手,小心冀冀的往前走。 ——世间万事,诸人,皆不在他的眼底留形。 唯有眼前的佳人儿,才是他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容颜扭头,眸光流转,瞬间看清他眼底清晰浮现着的自己的倒影,她抿唇一笑,正欲出声说什么,不远处,被禁军押着的彭家一行人当中,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突然发疯般的朝着沈博宇容颜两人这边扑过来,那人手脚上都戴着锁链,可他却不管不顾,如同疯魔一般挣扎着,发疯般的撞开一名名的禁军,朝着沈博宇和容颜两人的方向扑过来。 他一边扑一边恶狠狠的看着沈博宇,那眼神仿佛要化成一把刀,要杀人。 沈博宇和龙一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这是,认出他来了? 毕竟前些天设计彭如辉一死的事情上,沈博宇已经被彭家的人给怀疑。 再者,他在金陵城出现并没有做什么遮掩。 彭家有那么一两个脑子转的快的,猜到是他,认出他的身份也不是难事儿。 那人从几名禁军看守中冲出来,对着沈博宇扑过来。 “我要杀了你,我要给我儿报仇,姓沈的,你不得好死!” 果然是认出来了呀。 沈博宇眸中冷芒闪过,这姓鼓的吵到他和颜儿了。 也不知道颜儿有没有被他给吓到? 后头,不止是龙一瞬间闪身站在了两人的身前,就是仪亲王府的侍卫也都纷纷身影一闪,出现在了容颜和沈博宇两人的跟前,待得站稳了身形,对着容颜拱手行礼,“见过小姐,属下等奉夫人之命前来护卫小姐,刚才让小姐受惊了,还请小姐恕罪。” “无妨,倒是你们,受累了。” 容颜对仪亲王府的人都很客气。 更何况,眼前这些人是来保护自己的呢。 她笑盈盈的让他们起身,免礼,指了不远处被反应过来的几名禁军直接给嵌制住,却仍拼命挣扎,冲着沈博宇破口大骂的人,“过去两个人去瞧瞧,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我在前头的酒楼等你们。”顿了下,容颜又加上一句,“如果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别再为难他们了。”本就是被抄家,灭族之人,能不能留下性命还是一说呢,她没必要在这个时侯落井下石。 侍卫点了点头,“属下全听小姐吩咐。” 再接下来已经没了什么逛街的心思,沈博宇两个人便直接进了前头的酒楼。 龙一把伙计招上来,待得沈博宇和容颜两人点了菜,他则亲自给两人倒茶,待得饭菜上来,他更是拿了银针全部试过一遍,容颜看着他的所为忍不住好笑的摇头,“龙一,你也忒不信任你家少夫人我的医术了啊。”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用毒而不被她发现的,可没几个呢。 当然了,凤璟那厮根本就不是人! 再说,到现在,容颜已经在心里头怀疑凤璟给她吃的完全就不是毒药好不好? 他是吓唬自己的? 容颜摇摇头不去想那些,低头和面前的饭菜做斗争。 沈博宇看着她吃的香,很是高兴,看着她哪道菜多夹了两筷子,他便直接把菜给她夹过去。 最后还是容颜瞪了他一眼,“不许再夹了啊。”真把她当猪喂呀。 沈博宇微微一笑,“多吃点,胖些好。”抱着多舒服呀。 饭罢,用了两盏茶,外头有王府的侍卫一晃而过。 龙一很快去而复返,“公子,夫人,那是彭如通的家人,他们是认出了公子,所以才——” 竟然是彭如辉的家人啊。 也不知道他们彭家犯了什么错儿,竟然被全家抄斩。 大人也就罢了,只可怜了那些孩子,妇嬬。 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笑着看向沈博宇,“咱们该回府了吧?” “嗯,走吧。”沈博宇率先起身,伸手把容颜扶起来,两人走出雅间,正欲向楼下走去,突然的,容颜脸色微变,一声闷哼之后,竟是再无反应的双眸紧闭,一头朝着地下栽去,好在沈博宇反应的快,想也不想的伸手把人给抱住,看着怀中双眸紧闭,精致如玉的脸庞紧紧的皱在一起,好像生受了什么剧大痛楚一般,不过是瞬间,似是连呼吸都浅了一层! 他心头大骇,满脸的焦急,“颜儿,颜儿——” “公子,公子您不能急,咱们先回王府。” 沈博宇一听这话,想也不想的脚下生风,运起轻功瞬间不见了人影。 龙一自是如影随行,紧跟不放。 后头的几名侍卫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了两眼,各自抬脚追人。 仪亲王府呢。 仪亲王夫妻两人正在用晚饭呢,气氛极是温馨,外头婆子一头闯了进来。 “王爷,王妃,不好了,大事不了好。” 端木大夫人一眼瞪过去,“什么不好了,你家王爷和王妃我都在这里好端端的坐着呢。” 婆子轻轻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不是,王妃,是小姐,小姐在外头晕倒了,是被抱着回来的。”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居住的院子。 房间内。 看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面色腊黄,呼吸弱不可闻的容颜,端木大夫人差点晕过去。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 沈博宇苦笑,他要是知道,又怎么会那么惊慌,无措? 外头御医被人给运用轻功一路背着飞回来。 被放在地下还没好好的喘口气呢,就被端木大夫人给让人拽进了屋子,“快看看我女儿,这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 “王妃别急,诊容老臣给这位小姐把下脉。”五指按在容颜的脉搏下,就那么一下,御医的脸色就难看到了极点,左右手互换,最终,他收回按脉的手,朝着端木大夫人拱手一叹,“在下学艺不精,小姐这病实在是无能无力,还请王妃另请高明吧。” “脉相虚而不见,吸气少出气多,分明是将死之人……” “大夫人节哀。” 端木大夫人一脚把最后那名御医给踹了出去,“胡说八道!”她捋了袖子,冲着几人一声冷笑,“要是治不好我女儿,我就去皇上面前告你们谋害皇亲,意图要对我下毒,诛你们九族。” 几名御医,“……”欲哭无泪,好想死一下。 081 共同晕迷 端木大夫人怒瞪了双眸,朝着几人冷笑,“你们今天谁也不许走,就给我在这里待着,我女儿不醒,哼哼。” 她哼哼了两声,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可是明白的很。 治不好我女儿的话,你们,都别想好! 几名御医都垮下了脸,“王妃,您这……”不是为难他们吗? “你们是御医,御医不是看病的吗?看不好病,我就让你们当不成御医!” 端木大夫人的话气霸道,但更多的却是对容颜的担忧。 这个孩子,身上的事情怎么就一波又一波,就没个消停会儿的时侯? 门外,龙一的声音响起来,“主子,王妃,毒老到了。” “快请。” 沈博宇坐在容颜的身侧,握了她的手一动不动,刚才御医进来的时侯他看了他们一眼,只是在听到他们的话之后,他眼底的失望一点点的消失,这会,龙一把毒老带了过来,他的眸中再次涌起几分的希望,他看着站在端木大夫人身前的毒老,语气低沉,“霉老,颜儿是好端端就晕过去的,您先看看——” 不远处,几名御医看着毒老把了半天的脉不抬手,纷纷撇嘴。 装模作样! 找不出病情就找不出来呗。 他们这么多御医都查不出这是什么脉相,难道他一个糟老头就可以了? 毒老不修边幅。 一袭粗布长衫,一头黑发就那么散在脑后,还有胡子,稻草似的。 看着可不就是街头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糟老头儿? 毒老左右手互换,坐在那里沉吟半响,蓦的收回了手,他看着沈博宇皱眉,半天没出声。 几名御医心里可高兴了—— 瞧瞧,一样看不出什么病症吧? 还不是和他们一样?! 呸呸,这老头子怎么可能和他们一样。 他们可是御医,御医!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毒老坐在那里沉思,沈博宇手心里全都是汗。 一脸的紧张,难道,毒老也没有办法? 甚至,都查不出病情? “老人家,您可看出是怎么回事了吗,颜丫头好端端的怎么就晕了?” 打破这一室静溢的是端木大夫人。 她看着毒老半天不出声,着急了起来。 这到底知不知道的,说一声儿呀。 毒老狠瞪了眼端木大夫人,不过他虽然性子古怪,但也多少通晓俗事人情,这些天他们这一行人可是全都吃住在人家仪亲王府,大夫人这些人待他们个个客气的很,旦凡他们提出什么要求,不管是多难,都有下人全力去照做,还有,眼前这人可是和自家少夫人有关系呀,嗯,虽然少夫人看着不怎么喜欢这位夫人,但毒老等人可是人老成精的,怎么可能看不出容颜心底的纠结? 所以,毒老自然而然的给了端木大夫人几分的面子。 气呼呼的扭开头,他冷笑一声,“我怎么没看出来呀,你以为我和那边几个饭桶一样,只知道吃白饭,不会做人事,狗屁不通吗?” 他这话一出口直接把几名御医给气的,纷纷出言指责起他来。 毒老可是从不惧人的,对着几人一声冷笑,“你们嚷什么嚷,你们不服么,不服那咱们就划出道道来。”他一指榻上晕迷不醒着的容颜,直接道,“来,咱们先说说我们少夫人的病,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你们几个谁先说?站出来。” “……”他们要是知道,还有你的事吗?! 在心里腹诽几句,几名御医中有人回过了味儿,怒瞪向毒老。 “你又知道什么,真真是好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儿……” “谁说我不知道的?我们少夫人这不是病。” 沈博宇霍的抬头,双眸灼灼的看向毒老,“毒老,颜儿不是病,那么,是毒?” 几乎是瞬间,他便想起了之前凤璟喂给容颜的药丸。 难道,就是那枚药丸? 他看向毒老,“是毒?可有解?” 与此同时。 端木大夫人也是一脸的怒意,“那个凤家的小子实在是太可恶了。下次他别落在我手里。” 让她逮到那小子,她非得先抽他百八十鞭解恨不可! 被几人几双眼紧紧的盯着,毒老也不惧,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主子,少夫人这说是毒也可以是毒,但若说不是毒吧,也可以。”眼看着沈博宇就要瞪眼,毒老赶紧把自己的话给回下去,直奔正题,“少夫人这是蛊。蛊毒发作,导致她晕厥……” “可有危险?用什么药能解?” “是啊是啊,老人家,我女儿这情况,怎么解?” 对于蛊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想想那恶心人的东西在容颜的身子里,说不定还要噬咬容颜的血,精气神。 端木大夫人就又气又怒,但她更多的却是担心。 万一毒老也解不了? 不过转而她也就把这心思放了下来,毒老解不了,总会有人解得了。 实在不行她就去宫里求皇上,发皇榜! 届时,总会有那么些民间能人异士前来揭榜,治好颜丫头的。 “毒老?”沈博宇对于毒老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即是说了出来,那容颜体内肯定就是蛊毒,可是解法?他抬眼看向毒老,看着他眼底满满的凝重,心头一沉,“难道,无解?” “谁说无解的?胡说八道,我可是天下第一毒,什么样的毒药能难得倒我?” 毒老一拍桌子,怒气冲冲的,可随即他的气焰就低落了下去。 “不知道他放的是什么蛊,暂时我是没解药的。只能用药对少夫人体内的蛊毒进行压制,然后再徐徐图之。” 沈博宇看他一眼,“只能这样?”不知道是他多心还是怎么着,总觉得毒老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 果然,下一刻,毒老恨恨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只能是这样,现在这样也……还不是怪你!”他狠狠的瞪了眼沈博宇,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这次不等沈博宇和端木大夫人两个人再催问什么,他已经直接出声道,“颜丫头有了喜脲,她的身子经过上次的长途跋涉,元气大损,这段时间并没能完全休养好,如今这喜脉又来的突然,身子虚,怕是不能随意用药……” 好些原本能用的药都得舍了去。 不然的话,若是伤了少夫人腹中的小主子,那可是他的罪过! 他有些焦躁的抓了把头发,“你们都等着,我得回去好好想想。”说罢这话,他风一般的旋了出去。 屋子里,端木大夫人和沈博宇两人还没有能够完全回过神。 颜儿,有了属于他的孩子? 颜丫头有了身孕? 两人心里头的惊喜还没有完全涌起来呢,就被一股沉甸甸的忧色给压了下去。 怎么不担心呀。 刚才毒老可是说的清楚,容颜身子亏损的厉害,如今又有蛊毒在身…… 这样的情况之下,这个孩子,能保的住吗? 两个人的心头都涌起一抹惊惶,要是因为这个孩子而让容颜受到什么损伤? 绝对不可能! 这事儿,绝对不行! 端木大夫人和沈博宇两人几乎是同时在心里浮起了一个念头。 不过碍于目前的情形,他们谁都没有说出来罢了。 不远处,几名御医纷纷出声。 “大夫人,那老头是谁呀,怎么可能会有喜脉呢。” “是啊是啊,咱们刚才把脉,可都是濒死之态,这是伤,是病,是毒,但绝不可能会是喜脉啊。” “真真是岂有此理,咱们难道连喜脉都分不清吗?” 其中一个更是直接,他指着榻上的容颜脱口道,“大夫人真的相信那老头子说的话?你看看他,明明是自己知道说了假话,所以才赶紧溜走的,您也不想想,咱们可都是太医院有名的,医术在这北漠不敢说前十,那也是排得上名号的,难道会加个喜脉都分不出来吗?” “是啊大夫人,您可要想清楚,那老头分明就是在胡说八道。” “阿宇?”端木大夫人是基于信任沈博宇,才相信他的人。只是这会一听几名御医的话,也是心生疑惑。 是呀,他们可是堂堂的太医院御医。 难道连个喜脉都把不出来? 沈博宇冷哼了一声,看都不看他们,“夫人,我相信毒老。” “嗯,我也信他。” 就这么一句话,让几名御医都脸色更难看了,他们看着端木大夫人,最后愤然起身,“王妃,在下告辞。” 端木大夫人难道看不出他们的怒意? 不过她也没放在眼里,径自吩咐身侧的嬷嬷,“帮我送几位御医出府。” “不劳王妃的人,咱们认得路,告辞。” 几人拂袖而去。 端木大夫人扭头看了眼榻上的容颜,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好好陪她,有什么事情只管让人去找我。” 府里头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不能就坐在这里。 还有,这件事情得往宫里送个信儿。 “多谢您,等到颜儿醒过来,我会派人和您说的。” “你也自己保重,别累垮了你,颜儿就没人照顾了,她也会心疼的。”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完全回避了另一个话题——孩子。 换一个时侯,这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好消息。 可现在…… 端木大夫人自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院中轻轻的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个孩子呀,果真真是个命苦的! 院门外,管家脚步匆忙的赶过来,对着端木大夫人行礼,“见过王妃。” “免,有什么事情吗?” “凤府,凤大公子和凤大老爷父子对决……” “结果呢?”父子相残,凤府这下还能有好?还有凤璟那小子……虽然提起凤璟,端木大夫人是恨得直咬牙,但想想这孩子小时侯她还抱过,又是那般的身世,便总是在心里多出一抹柔软,这会一听他们父子打在了一起,不禁担心起了凤璟,“他,没事吧?” 问了这话之后端木大夫人又叹了口气。 刚才还怒他给容颜下毒呢。 这会又担心起了人…… 自己这就是操心的命! “回大夫人的话,凤大公子原本是没事的,但是,凤三公子暗中用了手段,导致凤大公子为救凤老太太而受伤,晕迷……” 听说是晕迷,端木大夫人便也放了心,“没有生命危险就好。” 她对着管家摆摆手,让他先退下。 这会脑子里的事情有点多,她得好好想想,静静心。 屋子里,容颜还没有醒过来。 龙一的身影在门口闪过。 沈博宇略皱了下眉,他把容颜的手轻轻放在榻上,帮着她摔了摔被角,把额头上的一缕碎发挽至脑后,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你乖乖的睡,我出去看看龙一有什么事情,很快就会回来陪你。”语气温柔,眼神里充满了深情,怜惜,仿佛容颜不是在晕睡,而是在睁着眼睛和他说话一般。 外面厅里。 龙一看到沈博宇赶紧行礼,“主子。” “说吧,出了什么事情?” 如今容颜这般情形,久跟在沈博宇身侧的龙一自然是晓得容颜在他心里头的重要。 若非是事情重大,绝不会现身打扰他的。 “主子,是,是前面楚少爷传过来的消息——” 沈博宇眸光霍的绽开,双眸中带出一抹凌厉,“说,他出什么事情了?” 那次,楚少爷带护卫在外头遇伏,身边护卫全死,而他则失踪…… 这是他们当时调查出来的唯二线索。 可事后,任凭他们怎么找,楚西楼的身影好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一直到现在。 对于楚西楼,龙一知道自家主子是当成兄弟来对待的。 所以他当时就亲自出马,一连几次在出事的那一带寻找线索。 所有的迹像都表明楚西楼被击落悬崖。 至于凶手,应该不止是一路。 龙一和沈博宇两人当时就猜到,肯定是皇上和平西王两方的人共同出了手。 都想着致楚西楼于死地! 因为他就是沈博宇的左膀右臂! 灭了他,自然就是如同砍断了沈博宇的一条手臂! 当时,沈博宇城怒之下亲自出手,一连踹了平西王的好几个暗卫营的据点! 还有皇家的私卫。 也被他给亲自铲除了好几处。 事后,他对着龙一直接下令,生死不论,务必找到楚西楼。 这么长时间过去,虽然沈博宇没有问过,但心里却早就有了不妙的想法。 现在听到龙一提起来,他的脸色微变,“他怎样,可,可还……”活着? 饶是镇定如沈博宇,这一刻竟也没有第一时间说出那两个字来。 生怕自己的话一问出来,好友生存的希望就被彻底打破。 心头涌起一丝的苦笑。 何时,他也自欺欺人了起来? 龙一心疼这样的主子,赶紧开口道,“主子您放心,楚少爷还活着呢,只是,只是……” “只是怎样?”只要人活着,就好。 至于缺胳膊断腿什么的,他相信那小子肯定能接受,并且闯过这一关的。 “楚少爷的眼睛看不到了,而且,双腿……只能坐着……” 沈博宇心头大颤,他用力的闭了下眼。 这样的活着,会是怎样的痛苦? 如果是他,怕是会直接就自我了断了吧? 他深吸了口气,哑声道,“他在哪?” “咱们的人不敢打扰,楚少爷在一个叫做北船山的山脚下的小村子里,一年多没出过屋子……” “……” 以前的楚西楼,一身的风姿绝世,喜爱艳丽的衣裳。 少年聪颖惊材绝艳,风流倜傥。 骑马倚斜椅,倚楼红袖招! 现在,那个爱玩爱闹,爱和他逗嘴闹别扭,使性子耍赖的兄弟。 一年多把自己关在一个屋子里。 一年呀,三百六十天。 这样的日子,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心疼这个兄弟! “主子,要不,等到咱们回了土固城,属下亲自去接楚少爷——” 现在他可不能离开主子半步。 沈博宇突然摇头,“不到,到时侯,我亲自去。” 他转身向室内走去。 心里却是默默的对着自己的兄弟道歉—— 对不起,西楼,你再多等几天。 颜儿现在的情形,他真的走不开,也不敢走开。 但不管如何,知道了好友尚在人世的消息,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双眼看不见了啊。 可以治! 腿站不起来了呀。 可以治! 他就不信,到时侯遍寻整个天下,会找不出一个能治好楚西楼眼和腿的大夫! 眼看着沈博宇就要进门,身后,传来龙一的声音,“主子,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你说。” “凤府那边的人传来了消息,凤璟晕迷不醒……”说这话的时侯,龙一自己都觉得有些怪异,他们家少夫人还晕着呢,做什么那姓凤的晕倒的时间都和他们少夫人晕倒的时间相同?真真是……找死! “嗯,我知道了,让人仔细盯着那边,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报。” 坐在容颜的身侧,沈博宇深情的眸子凝视着容颜有些惨白的脸庞,眉头紧锁。 突然的晕迷,真的只是蛊毒发作吗? 他握着容颜的手,轻轻的磨裟着,脑海中几个念头一连串的闪过,最后,他心头猛的划过一道亮光,沈博宇霍然起身,“龙一。”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凤璟是何时晕迷的?” “回主子的话,申时中。”龙一想都没想,直接就回了话。 沈博宇心头一颤,深邃如星海的眸子落在了榻上。 沈博宇的心猛的狂跳了起来—— 容颜,也是申时中突然晕迷。 082 不是毒 戌时中。 容颜慢慢的睁开了眼,她扭头看到身旁坐着的沈博宇,她撑了手臂要坐起来。 “醒了?你别动,饿了,渴了?你要什么和我说,我来帮你。” “我没事,你让我坐起来说话。”知道沈博宇不放心她,容颜也并没有多说,借着他的手坐起来,身后是沈博宇放的一个大迎枕,她歪在那里,眉蹙起来,“怎么回事,我怎么好端端的晕了过去?御医怎么说?”她刚才籍着起身的当已经给自己把了脉,没什么事呀。 她晕倒,沈博宇和端木大夫人她们肯定会请御医的。 就是不知道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你是累的,休息段时间就好了。” 容颜蹙了下眉头,“当真是这样?”好端端的累到晕到? 最主要的是,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的有什么累到她的时侯! “好了,我的话还不信?”沈博宇亲呢的拍拍她的手,对着身后摆手,示意小丫头把粥端过来,他亲自喂容颜,“这是之前王妃让人在小厨房一直备着的参粥,你要是不饿的话就少吃两口,晚饭已经在摆,你要想吃就吃两口,不吃的话就算了,晚上什么时侯饿了什么时侯吃就是。”御医可是和他说过,有了身孕的女子吃食不定,连口味都变化多端,最好就是什么时侯饿了什么时侯吃! “你不说倒是没觉得,你这一说好像还真的有点饿了。” 容颜要自己用粥,沈博宇不许,一勺一勺的喂她。 开始的时侯容颜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又不是手受伤,哪里用得着你喂?” “服侍自己的娘子,照顾娘子,不是为夫的本份么?” 他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的挪愈,眼神认真,但容颜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带着戏谑。 眸光流转,容颜轻轻的嗔他一眼,却是笑着由他去。 半碗粥用下去,容颜觉得全身的力气恢复了七七八八,她接过沈博宇递来的帕子拭净嘴角,笑着掀了被子要下榻,只是她才一动呢,沈博宇一下子便按住了她,“你等等,我扶你起来。”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的急切,几分的忧虑。 容颜何其的敏感啊,心头微跳,不过她也只是轻轻的扫他一眼,并没有出声。 晚饭是端木大夫人和她们一块用的。 看着容颜一脸的欢笑,她也不禁在心里长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不能完全吐出来呀。 可想说吧,她又不禁担心容颜。 再看到容颜身侧对着她呵护备至,恨不得连吃饭都要代替的沈博宇。 端木大夫人微微一笑,算了,还是把这麻烦事交给沈博宇头疼吧。 饭罢,她笑盈盈的告辞,又摆手让要送她出门的容颜两人回去,“行了,送什么送,我又不是外人。阿宇,你可要照顾好颜丫头。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找我。”说罢这话,她又叮嘱派过来服侍容颜的几个小丫头一番话,方扶了大丫头的手回屋。 沈博宇扶了容颜的手,小心冀冀的向回转。 他的眼神时不时的瞟向容颜的小腹,那里,孕育着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 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儿呀。 他眼底偶尔闪过的火热,以及,时不是朝着她小腹闪过去的眸光,让容颜不禁心头一跳。 脑中闪过一道亮芒,难道是? 可下一刻她微微的蹙了下眉,不会呀,刚才她可是籍着起身的当自己按了下脉门的。 没感觉的到有滑脉呀。 不过,沈博宇这小心冀冀的表情? 屋子里,两人落坐,容颜直接看向沈博宇,“别把我当傻子,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果然是瞒不过你啊。” 沈博宇看着容颜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抬手轻轻的拍拍容颜的手,“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是想要先听哪个?” 他这话倒是让容颜紧绷的心松了几分—— 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应该事情不至于是最坏的结果…… 她点点头,“自然是先说坏的,说吧,我听着呢。” “坏的呀,那就是之前龙一传过来了消息,楚西楼那小子遇险,被人打的跌落悬涯,如今却隐居在一处小庄子里头……” 楚西楼? 难道沈博宇忧心。 她看向沈博宇,“跌落了悬崖?是不是还有什么?比如说,武功尽失什么的?” 这下,沈博宇是真的要苦笑了,点头,“可不是,双腿都断了,武功也是被废……” “……”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言,武功被废,双腿被毁,简直是生不如死吧? 容颜张了张嘴,“他不肯出来,要在那个小庄子是等死,是吧?” “……是。” “那你打算怎么办?”容颜看向沈博宇,心里却是笃定,知道这人一定是要走一趟的。 果然,沈博宇直接道,“等你好些,咱们回土固城,然后,我会亲自走一趟,去把他给接过来的。” “接过来也好,有我和毒老在,说不定他的腿还能有恢复的希望。” 沈博宇心头一跳,可不就是这样么? 之前,他竟是关心者则乱了! 好吧,这的确是一个坏消息。 容颜微微一笑,挑眉,“好消息呢?” “好消息呀,就是,你有了喜脉,是毒老把出来的。” 容颜虽然从之前沈博宇的态度上猜到了一些,但这会听着他亲口说了出来,还是极为的吃惊,她微张了檀唇,一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我刚才也探了脉,根本就没有滑脉……” “几位御医也没有测出来,是毒老精于脉搏方把的出来,而且,毒老还把几位御医都给气跑了呢。”沈博宇伸手,轻轻的在容颜双唇上作势一捏,让她把小嘴阂上,和她讲起了毒老的威风,“你不知道,那几位御医被毒老几句话给气的,脸都青了,到最后大夫人派贴身嬷嬷去送,他们可是正眼不看一眼,脸色铁青的拂袖而去呢。” 容颜扑吃一笑,水眸里颇是带了几分的媚意,“你这不是故意的么,毒老那爆脾气,岂会由着御医给他甩脸子?” 可见这人,根本就是故意想要让毒老试他们的底细! 被自家娘子猜中了心思,沈博宇哈哈一笑,“我家娘子真聪明。” 因着容颜腹中突然多出来的小生命,夫妻两人整个晚上都是在兴奋当中渡过的,直到后半夜,容颜才窝在沈博宇的怀里慢慢的睡了过去,待得容颜睡熟,本该也跟着沉睡过去的沈博宇却是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在漆黑的夜色下,如电般的双眸一闪,在黑夜里绽开一抹的冷芒,冷芒一闪而过,不过是瞬间便归于了暗寂…… 次日,端木睿峰自然是得得了这个好消息的。 想也不想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好消息,夫人,你让人选个吉日,带她去祭祖!” 端木大夫人翻个白眼,“老爷,她要祭也是祭姓夏的。” “不用,她就是咱们端木府的孩子,你让人选个吉日,这件事情我会和爹说的,顺便把她的名字写到祖谱上。” 省得日后真的把事情弄清楚了。 夏家那老东西知道自家的是个西贝货,再来抢他们家的宝贝! 端木大夫人哪里会猜不到自家夫君的心思呀,不过对于容颜她也是很喜欢,再加上她几个儿子,是真的很想要个女儿。 合不在这里就如了自家夫君的心? 她斜睇了眼端木睿峰,笑着点头,“好呀,只是父亲那里,还得你去说。” “他不会有问题的。” 说到自己的亲爹,端木睿峰的语气明显漠然了不少。 端木大夫人心头微叹,却也知道这个话题上自己不好多说,索性便说起了容颜,“你不知道昨个儿那丫头可是着实没把我给吓死,好端端的就晕了过去。几名御医过来都没找出病因,到最后这喜脉还是跟在她们小两口身边的那个老人家把出来的呢,要是我说呀,皇上这太医院也着实是该整顿一番了,一个个的没点真本事。” 端木睿峰听着自家夫人的抱怨,眉头皱了起来,“你请的是哪几位御医?” “自然是方御医,刘御医还有杨御医啊,咱们府里常用的不是他们三位么?” “是,他们三个人都没找出颜丫头晕迷的病因,没有测出喜脉?” “没有,你不知道当时阿宇身边的那老人家脾气可又了,差点没把几位太医给气的晕过去。” “江湖上他们这些有点本事的人脾气总是大的,这点不足为怪。”端木睿峰对于端木夫人说的御医这件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有本事的人才没脾气呢,让他在心里在意的是容颜的晕迷,在心里胡思乱想了下,他无意识的道了句,“对了,凤家那个小子昨天也晕迷了过去,还好没什么事情……” “凤家那个小子呀,哦哦,我昨天也听人说了,和颜儿晕迷的时间差不多呢。” 差不多吗? 端木睿峰并没有多想,只是对着端木大夫人摆摆手,“凤家的事情和咱们没关系,你去张招祭祖的事情吧。” “嗯,老爷慢走。” 前头客院。 书房。 沈博宇和龙一两人前后进了书房,他们的眉眼都写满了凝重。 率先开口的是龙一,“主子,已经亲自去核实,凤璟晕迷,清醒的时间都和少夫人的时间一致。” 顿了下,他加上一句,“半点不差。” 听着龙一的话,沈博宇的眼皮跳了两下,他用力的闭了下眼。 最后,睁开眼看向龙一,“你可有什么想法?” “主子,会不会是,巧合?” 巧合的同一个时间晕迷,巧合的同一个时间清醒过来? 这中间的差距,甚至连半柱香的工夫都不差? 龙一抬眼看向沈博宇深邃,幽冷的眸子,张了张嘴,把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巧合,巧合啊。 他和主子,这么多生生死死的场景走下来,何时又相信过这所谓的巧合? 眸中冷芒闪过,他直接开口道,“属下觉得,这件事儿还是得从凤璟身上下手。” 虽然难,但现在,线索也只有他身上有啊。 龙一点了点头,“这事儿让我再想想,对了,你去帮我看看毒老在做什么,就说我有事请他老人家过来一趟。” “是,主子。” 对于沈博宇的事情,几老自然是半点不敢怠慢的。 虽然是只说找毒老一人,但碍于昨个儿容颜的晕迷,三老都极为的担心,一听说要找毒老,还以为容颜又出了什么事情,玄老甚至才进书房的门直接就一声冷笑,“少主,您要是同意,小老儿这就去凤府走上一趟,布个阵法,咱们好好的收拾收拾姓凤的那混账东西。” 玄门自有玄门的规矩。 虽然因果上早有说明,不得擅自对普通人,常人使用秘法,玄术。 但要是事关沈博宇,玄老可不会在意这些滴。 大不了,这恶果和报应他一个人受着! 沈博宇摆摆手,“三老且别急,坐下来听我说。” “主子您找我来可是有什么发现?”毒老虽然脾气嚣张,但却是心细的紧,想到昨个儿傍晚容颜的晕迷,沈博宇这会却在书房里找他,即然不是少夫人的事情又有变故,自然就是有所发现,他的双眼发亮,“少主您说说,发现了什么?” “毒老,可有一种能让相隔两地的人同时晕迷,清醒的毒药?” “不可能。这种毒药绝对没有!”毒老瞪大了眼,想也不想的就摇头,“少主,老夫生平从不曾发现过这种毒药的。” 即然是毒老说没有,那应该就是没有的。 对于眼前的老人,沈博宇还是很相信的,只是,他蹙了下眉,把容颜和凤璟两人同时晕迷的事情说了,接着,他揉了揉眉心看向一脸沉思的三老,轻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昨个儿知道凤璟晕迷之后就有一种感觉,颜儿昨晚的晕迷,怕是和凤璟的晕迷有关。” “少主您是说,凤璟给少夫人吃的那颗毒药,能让两个人一块晕迷?” 毒老一脸的震惊,有这样的毒药吗? 沈博宇却是看着他苦笑了两声,“其实,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话到嘴边,毒老也一下子想到了沈博宇心里的想法,即是能共同晕迷,那么,生死呢? 会不会是他生,颜儿生? 他若是出了意外,那么,少夫人…… 三老都是成了精儿的人物,毒老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却都同时想到了这一层。 个个脸色其差。 器老的脸黑了,“主子,把那姓凤的捉过来,咱们好好审审就是。” “是啊主子,只要让老夫晓得他给少夫人吃的是什么东西,老夫肯定会有法子的……” 毒老这话说的有些心虚—— 只要给他时间,他虽然是对容颜身上的毒极有信心能解。 但是,容颜现在的情形不一样呀。 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小主子呢。 四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仍是没什么好办法,但除了沈博宇之外,三老包括龙一的想法都是倾向于直接把凤璟想法子给弄过来,然后,好好的用些手段,让他把对容颜用的毒药说出来,玄老甚至开口对着沈博宇保证道,“少主您放心,只要把他的手弄了过来,小老儿稍加手段,肯定让他吐实话的。”到时侯在他的玄门秘术下,他就是想说假话都不成! 对于这一点,玄老还是很有信心的。 沈博宇看着几人蹙了下眉,“这件事情得好好考虑,你们再给我一天时间想想。” 这里可是北漠。 凤府可不比之前的彭家。 他能神鬼不知的把个彭如辉弄出来,可不代表能把凤璟从凤府轻易的弄出来。 一来凤府地位太过特殊。 二来吧,凤璟这人,绝非一般人可比呀。 就是他的身边,可也是好手如云!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一试…… 他暗自猜测了一番,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念头和几个人说,只是对着三老摆手道,“这事儿不管怎么想,一定是要考虑周详的,三老还请稍安勿躁,等我想好了,届时如何做肯定会和三老商量的。”三老的手段非常,若是真的要行动,肯定要用到他们的。 “少主您客气,只管吩咐。” 书房中,沈博宇看向龙一,“派人去凤府踩点,盯紧凤璟,还有,留心凤老爷子何时回军营。” 对于这个军神级别的人,沈博宇想暂避锋芒。 他不是想和凤家的人一决生死。 只是想把凤璟弄出来,然后,问出颜儿身上的事情罢了。 “主子放心吧,属下已经派人盯好了凤府,至于凤老爷子,”龙一嘿嘿一笑,对于自家主子最后选择这个法子是半点没有怀疑,早就猜到了呀,早把人手给布置了下去,“如果属下猜的没错,后天是北漠三军大营三年一回的大比之日,届时,凤老爷子肯定是要回军营出席的。” 沈博宇眸光微闪,“把消息核实了再说。” “是,主子。”知道这是沈博宇准备动手,龙一的语气雀跃至极。 对北漠的凤璟动手呀。 哈哈,也只有他们主子敢了! 待得龙一退下,沈博宇拿起桌上的密折细细思量,提笔正要回信,书房的门砰的一声被人给打开,当先的是一脸激动,兴奋的玄老,他一边往里冲一边喊,“少主,少主,我想到了,我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少夫人那不是毒,是……” 083 同生共死 沈博宇看着一冲而入,双眼放光,激动的不能自己的玄老,他反倒是慢慢的镇定了下来。 放下手里的狼豪笔,他抬头,双眸平静的看向玄老三人。 “玄老别急,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事实上,别看沈博宇看似平静,可他握着笔的手却是不知不觉把笔给折断! 三老依言落坐,玄老看着小厮捧茶,他一摆手让人退下,“哪还有什么心思喝茶,放一边去。”说罢这话,他看向沈博宇,直接道,“少主,我已经想出来了,少夫人体内的应该不是毒,不对不对,也算是毒的一种,叫蛊毒。” 蛊毒! 在场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虽然没见识过这蛊毒,但却是听说过的。 特别是毒老,他猛的起身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蛊毒,可不就是蛊毒?少主,请恕老夫一时没想到这个……” 沈博宇看他一眼,摆摆手,“无妨。只是,玄老,毒老,如何能确定颜儿体内的就是蛊毒?” 刚才这说的只是一种猜想罢了。 并不能确定。 玄老一听这话也皱了眉头,“少主,我也只是从少夫人和那人一块晕迷,然后又被您一句话给引导,才想到的这一点,至于别的,您说要求证什么的,”玄老耸了耸肩,对着几人摊摊手,“我没什么好办法。” 要是让他想,估计就是捣鼓出来一堆的玄门秘术。 然后一样样的去试? 要是换了别人,他肯定是想也不想的就这么建议。 但现在可是事实容颜,他哪敢这样说? 倒是毒老一听这话呵呵笑了起来,“主子,交给小老儿吧。”之前他是一直没往这个方面想,只觉得药丸就应该是毒药,可现在被玄老这么一提醒,不过是证实下蛊毒罢了,对于这一点,毒老心里可就是有了万分的把握! “嗯,那这样的话,这事儿就交给毒老您了。要我如何做?” 毒老略一迟疑,“主子,小老儿觉得,咱们这事儿还是和少夫人言明的好。” 沈博宇眉骨微跳,言明么? 他的本意是不想让她多想,但是,容颜精通药理。 自己和毒老这一番动作,真的能瞒过她吗? 他看了眼毒老,眸光微闪。 很明显的,毒老也是觉得没有把握,然后才提了这个建议吧? 与其瞒着她,不如把这件事情直接摊开! 沈博宇还在想着,书房的门再次被人给推开,这次走进来的是容颜。 她一脸的歉意,“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的,不过即然刚才那话让我听到了,我觉得事关我自己的身体,还有我腹中的孩子,我赞成毒老的话,我有权利知道。”她顿了下,走到沈博宇的身侧,伸手握了他的手,眸光温暖,坚定,“你要相信我。” “可是……好,我听你的。” 容颜微微的笑了笑,抬眸看向毒老,“就请老人家想办法吧,有劳您。” “少夫人您客气。” 在场的人都是说做到做的性子,即然玄老提了出来,毒老说要验证。 容颜这个当事人又同意了。 几个人当即决定立马动手。 不过是三刻钟的工夫。 去而复返的毒老手里拿了一个玉瓶出来,他看着容颜,脸色凝重,“少夫人,这里面的东西散发出来的气息是蛊虫最爱的,除非是万蛊之王,否则就绝对抵制不了这股子气息,所以……” “是不是用这东西能把那蛊虫引出颜儿的体内,然后消灭掉?”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但是,也有例外。”毒老看着沈博宇凝重的面容,知道他是救妻心切,但却还是不得不把事情说的残酷一些,“如果是一些特殊的蛊虫,这东西只能在少夫人的体内引起躁动,没有母蛊的诱惑,它是不会出来的。” 这就是高级的蛊毒。 但这样的后果却是会让少夫人凭白无故的受一番痛苦折磨。 毒老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迟疑却让沈博宇看的分明,他一把握了容颜的手,“咱们先不试了,这个法子并不是很完善,毒老,反正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您还是再回去想想吧。想一个完全妥当的法子。” “……是,少主。”虽然毒老并不觉得自己一时间能想到什么周全的法子,但自家主子开了口,他自然是要应的。 旁边的容颜却是直接出声唤住他,“毒老且慢走。”她扭头,看着一脸极不赞成的沈博宇,眼底闪过一抹的柔情,“阿宇,这事儿,咱们没有完全妥当的法子。难道你觉得,咱们能轻易的让凤璟钻入圈套,把他的嘴给撬开不成?” “……” 就是能够突发奇招,把凤璟给制伏。 以着他对凤璟的了解,要想让那小子开口,估计比登天还要难! 说不定他们这些人还得被凤璟的那张嘴给气死! “你看,你也没把握是吧?”容颜握了沈博宇的手轻轻抿唇一笑,她挑眉,带几分狡黠的笑,“其实,不过是区区蛊毒罢了,那种痛楚,我真的能承受。再说了,说不定凤璟下的只是普通的蛊虫,让毒老这么一引就能给引出来呢?还有呀,再说不定,蛊虫什么的只是玄老几人的一个猜测,是咱们自己吓自己,凤璟根本就没有对我这样做呢?” “可是……” “你看,我说了这么多,你都不知道怎么反驳对不对?咱们不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 容颜眸光盈盈,温声轻玉的哄着沈博宇。 看着那如春波一般的眸子,沈博宇心头没来由的发软,软,再发软。 面对着容颜,他心头永远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由着她。 心头轻叹,他握了她的手,“好,我陪在你身边。”感受着你的痛,我的心,会更痛。 你的痛,我不能代你。 但是,我与你感同身受! 毒老面色凝重,“少主?” “就听少夫人的吧。” 沈博宇落坐,容颜则被他拥在怀里,夫妻两人齐齐看向毒老。 “开始吧。” 容颜的声音甫一出口,沈博宇却突然叫停,“等下。” “少主?”难道少主心疼少夫人,不做这个验证了? 沈博宇在几人疑惑的眼神下,指了毒老手中的玉瓶,“这东西可会伤到颜儿和她腹中的孩儿?” 天大地大,容颜最大! “少主放心吧,不会对少夫人和小主子有碍的。” 沈博宇看了眼毒老,点点头,“那就开始吧。” 毒老看了夫妻两人一眼,心一横,直接拔开了玉瓶塞子。 一股子极轻极淡的馨香,带着些许的檀香,又有几丝的古怪,齐齐飘散在室内。 沈博宇等人只觉得心神一宁。 而唯独沈博宇体内的容颜却是只觉得心头气血一阵阵的乱涌! 她的身子不禁就有些僵。 沈博宇可是贴身抱着她的,又是把全部心神都放在她的身上,自然是晓得她一切的变化。 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 她身子紧绷,沈博宇的心猛的一跳,真的是蛊毒? 而此刻,容颜只觉得体内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爬过去。 又好像她的体内有东西在横冲直撞。 剧痛。 她紧紧的咬着牙,红唇上已经被她咬出一道的血痕。 沈博宇想也不想的把自己的手放到她的唇上,“咬这个。” 一股钻心的剧痛。 是容颜的牙咬的。 沈博宇的眼里却只有因为强忍剧痛而面色狰狞的容颜。 心疼啊。 这一刻,他对于凤璟是头一回滋生了滔天的杀机——若说以前只是各为其主,两人又同时被视为彼此各国的少年英才,哪怕是在战场上相遇,他们两人也是各有胜负,在沈博宇的心里,各为其主的凤璟并不是十恶不赦,非杀不可的。 各为其主呀。 直到后来,哪怕凤璟突然出手掳了容颜。 他也只是一腔的怒气,恨不得把他逮到爆打一顿。 可现在,这一刻,他是恨不得把凤璟给碎尸万断呐。 这样都不解他的心头之恨! —— 凤府,凤璟居住的小院。 几乎是在毒老把香点着的一瞬间,凤璟便感受到了体内母蛊的躁动。 他细细一想便猜到了这其中变故的玄妙,不禁脸色铁青。 沈博宇这个混蛋! 难道他不知道这同心蛊虫若是被特意引发,原本蛰伏在受蛊者的体内的同心子蛊会蠢蠢欲动,随时想着要与母蛊联系? 他身边到底是哪个蠢东西想出来要用这个法子把蛊虫引出来的? 废物! 凤璟这下倒是真的错怪了沈博宇等几个人。 他们也只是想证实一下容颜体内的到底是不是蛊虫罢了。 便是毒老,又怎么会想到这同心蛊虫与一般的蛊虫有异,灵性更大,竟会在被引发之后会主动试着与母蛊联系? 沈博宇几人的书房。 “少主您看少夫人的手臂上的皮肤……” 不知何时,容颜的手臂上鼓起了一道一道的,类似于蚯蚓在地下爬,在地皮上拱起了一道道的小丘! 欺霜塞雪般的肌肤上,一道道凹凸不平的青灰色引子。 恐怖而又狰狞! “毒老,这是……这就是蛊毒?” “回少主的话,正是这个。”毒老扭头看着自己玉瓶中即将熄掉的灭檀香,心头叹了口气,凤璟出手,果然不是普通的蛊虫啊,在几人肉眼可见的注视下,那玉瓶中半指长的香一点点的燃到了尽头,熄灭,沈博宇看着这一幕,脸色微变,“毒老,这香怎么灭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里面的香引不出少夫人体内的蛊毒。” “啊,怎么会引不出来?刚才明明那蛊虫都要往外挣了啊。” 出声的是器老,他一脸的不信,瞪大了眼,“我说毒老,你到底会不会弄这个?” “我不会你来?” 眼看着两人再次吵起来,玄老眼尖的看到沈博宇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赶紧出声拦下两人,“好了好了,现在可不是吵的时侯,毒老,还不赶紧说现在怎么办?”刚才少夫人那手臂上的蛊虫可是挣扎的厉害,难道就一点法子都没有? 毒老看着室内几人的视线都盯在自己身上,苦笑一声。 “主子,少夫人,这蛊,老夫真的无能无力。”他素来骄傲,让他自己承认一声技不如人,那简直是比杀了他还要难,现在这一声无能为力说出来,毒老似是瞬间老了十倍,他看着沈博宇,容颜两人,直接道,“要是老夫没猜错,这蛊应该就是同心蛊。” “叫什么?”玄老也瞪了大眼,他没听错吧? “同心蛊?什么同心?” 沈博宇的脸也黑了,同心,呵,他和颜儿才是同心! 他凤璟,和颜儿同的哪门子心? 毒老看着几人,最后,眼神落在一头是汗,已经疼的晕迷过去的容颜身上,“所谓同心,一般是下蛊者用在与情投意合,同心同意的年轻男女身上,它的作用只有一个……” 自毒老凝重的眉眼里沈博宇已经感受到几分的不妙。 他握着容颜的手,努力保持着自己的镇定,“是什么?” “同生,共死。” ------题外话------ 原本是要一万字十二点前更的,结果电闪雷鸣。我好怕突然断更。所以,赶紧把这些字先传上来。至于有没有后续,真心的要看老天爷。要是突然断电断网什么的,我也只能是呵呵,明天我赶早传了。亲们么一个呀。 084 二更 同生。共死! 这话毒老说的很轻,他双眸盯着夫妻两人,刻意把声音给放低,语气放缓。 为的就是给容颜夫妻两人减去一点冲击感。 可惜,他虽然是好意,但这四个字儿,带给容颜和沈博宇两人的冲击又何止是那么一点两点儿? 同生共死啊。 沈博宇一下子就怒了,这个该死的混账东西! 他敢给颜儿下这么个鬼东西! 要同生要共死,颜儿也是和他好不好? 他们才是夫妻! 可下一刻,他就暗自气的想抽自己,果然是被凤璟那混蛋给气的失去了理智啊。 他们夫妻可是要一块长命百岁滴。 什么共死? 啊呸! 守一世无忧,白头到老!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才是他和颜儿的写照嘛。 那个劳什么的凤璟,竟然敢给颜儿下这个…… 他要是落到自己手里,看怎么收拾他! 可下一刻,愤怒之中的沈博宇冷静了下来,一下子就懊恼了。 那小子体内肯定有母蛊。 他出事,颜儿也不能保全啊。 这下可把沈博宇给憋闷的,恨不得一巴掌把凤璟给拍死! 这混蛋! 该死的,该死的…… 容颜哪里会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暴怒之气,回头,伸手朝着他微微一笑,伸手握了他的手,语气温柔,“别气,如果我体内的蛊毒当真如同刚才毒老几人所说的那样,你肯定是觉得他算计了咱们,他要是出事我也不能保全,我的生死掌控在别人的手里,你很愤怒,很不七心,想去杀了他却又不得出手,只能在心里自己憋屈,是吧?” “那是当然,我现在就恨不得把那混蛋给砍个千百刀!” 容颜扑吃一笑,她的眉眼弯弯,带着一股春风扑面的温润感,“你怎么不反过来想想?” “反过来想什么?”沈博宇看着容颜的如花笑嫣,眼里心里全是她,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容颜嗔了他一眼,“你呀,就不会想想,我也能多个免费的超极保镖兼打手?” 如同沈博宇忌讳他出事一般,想来凤璟也很不希望她出事吧? 所以,要是她当真出事,凤璟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呢。 岂能不出手相救? 容颜的一句话让沈博宇回过了味儿,但想归想,可自己的妻子用别的男人来保护? 那也忒没用了点啊。 还有,其实他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没敢说出来。 那就是他隐隐觉得呀,凤璟,或者真的并不是那么的在意自己的命! 所以,容颜出事。 他会不会全力来救这件事情,他真的保持着最大的怀疑。 不过这个想法在他心里想想就好,没必要说出来让眼前的娇人儿担心。 这么一想,沈博宇便快速的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轻轻的扔着容颜,“嗯,这样一想竟然也不全是坏事儿。” 他低头在容颜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容颜大窘,挣了挣身子,声音低下去,“还有外人呢。” “哪里还有外人?你自己看看。” 容颜抬头一看不禁嘴角抽了抽,书房内哪里还有人呀。 毒老几个早就不知道什么时侯悄无声息的溜了下去。 而且,还极是体贴的帮着她们掩紧了房门! “我的人,会是那般没有眼色的人吗?” 看到自家主子和主母亲热,还杵在那里当电灯泡? 呵呵,这样的人他才不要用呢。 容颜抬眸,看到沈博宇眼底满满的傲娇,不禁扑吃一笑,她对着沈博宇撇撇嘴,“嗯,就你厉害。” “那是当然,不看看我家娘子是谁?” “……” 刚才因为蛊虫压制,容颜几乎用尽一身的精气神,到最后几乎是全身都挂到了沈博宇的身上。 连最后的沐浴都是沈博宇帮忙才完成的。 从净室里被抱到榻上,容颜整个人都是晕睡状态。 看着她眼底隐隐透着的一抹青色,沈博宇的眼底全是自责—— 都是他这个夫君没用! 待得容颜彻底睡的安神,他悄悄的走出来,才在院内站稳,龙一的身影一闪而现。 “主子。” 他的面上闪过一抹焦色,语气里难得的带了着急。 沈博宇对着他摆摆手,示意他别多说,“你先跟我过来。”这里离着颜儿睡觉的地方太近,有些事情不能让颜儿听到,不然她又要操心了,扭头吩咐几名小丫头守在容颜的门外,又朝着暗处的死士打了几个手势,沈博宇方抬脚走到院门口,在一侧石椅上落坐,他看向龙一,“说吧,外头是怎么个情形?” “皇上崩天,皇太后和皇后秘而不宣两个月有余,半个月前才明召天下,皇上归天。” 皇上…… 那个打小待他极好,让他感受到父爱,若是论受宠的程度,几位皇子都要靠边站的皇上。 如今,真的已经死了吗? 虽然知道早就会是这个结果。 但亲耳听到龙一的回报,沈博宇还是心头如同被一块巨石给撞了一下。 生疼生疼。 他闭了下眼,看向龙一,“新皇是谁?他,他又在做什么?” “新皇上六皇子,但是几位皇子不服……” “所以,大金无主,几位皇子内讧,长安城外,平西王的大军压境,虎视眈眈?” 沈博宇的语气里充满了冷嘲热讽,他着龙一面色凝重的点头。 轻轻的一声喟叹,“龙一,以后,只要不管咱们的事情,长安那边,不用来报我了。” “可是,可是,属下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情,就是和您有关……” “嗯?” 龙一垂眸,“平西王已经明诏天下,说您为他的嫡长子,自是要承继他的一切,所以,如今,他已经行文天下,若是他得天下,您便是他的太子……而且,还信誓旦旦,说您是他和早逝王妃的嫡亲骨肉,皇上只是在造谣,他此次出兵也实在是迫不得已,是被逼无奈,在进行所谓的清君侧……” “他这是在拿我造势呢。” 沈博宇笑了笑,只是那眼底不带半点的笑意,“沈承轩呢,被成王给救走了?” “是啊,都是属下的错。”说到这件事情,龙一的语气里也满是遗憾,自家主子在长安城内出生入死,亲入皇城做诱饵啊,才把沈承轩给弄出来,一路上折损了好几个弟兄,本是想着把这个人留到最为关键的时侯一用,但没想到,这一切都被一个成王给打乱! 说到成王,龙一是满眼的恨,“主子,要不,让属下出手,把他给解决了吧。” 让他再和个傻子似的一味只看着那个女人。 以前只以为他是个闲散王爷。 没想到如今这乱势一起,这看似闲散的人,竟然变成了那个女人强有力的力量? 而且,改变过后的成王不但有心机,连手底下都不知何时多了一批死士! 要知道这死士可是最难对付的。 “不急,且再等等。”沈博宇看着龙一道,“我总觉得成王这股力量来的过于蹊跷,咱们再看看。” 反正成王除了帮着那个女人从他手里救回沈承轩之后就没有再对他出手过。 如今他也不过是帮着那个女人做事,巩固她自己在平西王身边的位置罢了。 他没必要在这个时侯对成王下死手。 可是龙一却是不赞成,他看向沈博宇,“主子,您可别忘了成王全听那个女人的。以前也就罢了,如今王爷马上就要攻入长安城,他可是明诏天下,得了天下,您就是这天下明正言顺的太子!那女人身为平西王妃,又是平西王最看重,宠爱了十余年的女人,届时,平西王登基,她自然是唯一的皇后人选,她会甘心把太子之位拱手相让?” “说不定,她会让成王对您动手的。” “与其这样,不如咱们先行动手!” 沈博宇略一迟疑,“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不过注意咱们自己人的安危。” 他如今撤离长安城,留在城内和宫中的人手经过几次暴露,已经是所剩无几的。 真真是用一次少几个人的。 到现在还能让自己隐在暗处不曝漏的,肯定都是派出去的好手。 沈博宇不想让他们白白的牺牲。 “主子放心吧,我会安排好这件事情的。”哪怕到时侯伤不了成王,也得让他褪一次皮! 还有那个女人。 他得让她知道,敢打自家主子的主意,就得承受后果! 至于这后果她承受不承受的住。 呵呵,这可不是在他的范围之内!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土固城的事情,知道卫绍强已经是暴跳如雷,甚至在嚷着要是沈博宇和容颜两个人再不回去,他也把这一切都丢下不干了,听着龙一绘声纷色的描述卫绍强拍桌子的情景,再想想他气的骂娘的场景,沈博宇也不禁在眼底涌起一抹的笑意,他想了想,看向龙一,“你给卫绍强传话,只要他撑过这几个月,回头我答应他一个条件。”顿了下,他加上一句,“任何一个条件。” “主子,您……还没打算回去?” 沈博宇如电般的冷芒霍的一抬,直接对着龙一刺过去,“你话太多了。” “属下知错。”龙一被沈博宇这一眼盯的后背一片发毛,他恭敬的告辞,直至走出整个院子,身子一闪飘出仪亲王府,方长长的松了口气,主子那一眼,真tmd的恐怖啊。只是主子还不准备回去,想想土固城收到这个消息的卫绍强,还有龙六几个,龙一咧了咧嘴,露出一抹幸灾乐祸,这下,他们该哭了吧? 土固城。 卫绍强看着自己面前堆积的小山般高的文案,再看着眼前传过来的密折。 一下子掀翻了桌子。 “不干了,老子不干了。”竟然还不回来,这是想要把他给累死是吧? 他要罢工! ------题外话------ 哪怕是三千字,总算是更出来了,天可怜见的,电闪雷鸣呀,我是冒着生命危险传上来滴好不好?求安慰求安慰求安慰! 085 使性子的容颜 龙一看着龙六几个送过来的信件,通篇全是卫绍强的抱怨,他笑了笑,直接送到了沈博宇的跟前。 虽然他不觉得自家主子需要看这种信件。 但是!主子也是时侯看看土固城那边的情况,然后好考虑什么时侯回去的事情了。 是,他知道在这边停留是情有可愿。 但土固城那边的情况,有些是真的不能再拖了。 沈博宇也只是一目十行的把信扫罢,直接就丢到了一侧。 这么丁点的事情都搞不定。 还想当他的人? 如果土固城真的会因为他和容颜不在这几个月而出了大乱子。 他会反省自己用人,选人的眼光滴。 后院。 端木大夫人小心冀冀的看着容颜,“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你这个样子我实在是有些不放心,这样吧,我回头和你义父说一声,去太医院请两个擅长小儿科的御医过来你这里守着……”至于要守到什么时侯,端木大夫人没说,但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容颜在王府里待孕自然是好的,但很明显这只能是她的一个奢望,所以,她还是就让御医在这里侯着吧。 以备万一呀。 而且,端木大夫人可是打定了主意的,这次,不管如何定是要留容颜到三个月后的。 这可是头胎。 得一万分的小心才成。 她这里一脸的小心冀冀,生怕容颜是瓷娃娃一般的表情让容颜心头微暖—— 对于端木王府,容颜一开始就是不喜的。 这样强势的介入她的生活。 她很不习惯。 甚至,有一段时间是打从心眼里头排斥,甚至是抵抗端木夫妻两个人的。 容颜觉得她们的做法很不舒服。 反感。 但好在,端木睿峰夫妻两人虽然强势,但估摸着也是怕做的太过,太激进了会让容颜反弹。 所以,他们始终把底线设在了宛仪郡主这边。 基于这一点,容颜并没有和他们最后撒破脸。 如今倒好,这一路走到现在,她看着眼前小心冀冀,甚至带几丝讨好看着她的端木大夫人。 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自己什么人呀。 人家可是北漠有数的贵族夫人之一。 那是除了宫里头的太后,皇后几位,这北漠最尊贵的女人! 哪怕你再和端木王府有关系吧。 但你和人家端木大夫人可是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 容颜眸眼微微一闪,朝着端木大夫人绽出一抹明媚璀璨的笑,“哪里就那么郑重了啊,知道的是您关心我,被我身上的毒吓到,这不知道的呀,还以为我多么的张狂呢,到时侯呀,传到外头去,人家金陵城的人还不晓得怎么编排我。所以呀,”她握了端木大夫人的手,笑的极是调皮,“我可不想呀,等到我日后人走了,这金陵城还在说着我这个仪亲王府义女的嚣张,霸道。” “谁敢说呀,我去让人打断他们的牙齿。” 容颜抿了唇笑,转开这个话题,却是再次表明自己的态度,“真的不用请御医过来,您忘了,前两天那御医被毒老给气跑?” 端木大夫人看着她眼底的俏皮一笑,忍不住伸手虚点了下她的额头。 “你呀,也就你们夫妻两个人身边,尽是些怪人。” 说到怪人,端木大夫人自然想起了凤家的那个疯子。 同心蛊的事情她自是也听容颜讲了。 这会想到凤璟,想到上次容颜莫名其妙的说晕就晕,她的心里就堵了一口气。 那个混小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啊。 真真是…… 她摇摇头,却也不想在这个时侯说这个话题来让人扫兴,只笑着叮嘱些容颜前三个月需要注意的事情,虽然容颜几次和她说,自己就是大夫,以前还曾帮人接生过呢,该注意的事情她都会记得和留心的,但端木大夫人还是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在她的耳朵叮嘱着,提醒着。 看着端木大夫人有些英气,在女子中并不算多精致的脸庞,容颜眼神微闪。 只有亲人才会这样的担心自己呢。 她咬了咬唇,看着端木大夫人的眼圈微微有点酸儿。 “谢谢您。” “傻孩子。” 两个人又多少聊了些话,端木大夫人试探般的开口,“你现在身子不便,我把我身边的大嬷嬷派过去,再加几个小丫头?” “不用了,我的身子并没有大碍,院子里现下的人足够用。” 这话倒是容颜真心的。 她的身子锻炼的向来不错,不至于有了个喜脉便晕倒。 这次突然晕迷纯粹是凤璟那个混蛋。 她知道端木大夫人派人过去是真的想服侍,照顾她,并不是监督什么的。 但是她身上的可是蛊毒。 连毒老,自己和沈博宇都没有头绪,这些丫头婆子更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而且…… 她抬手帮着端木大夫人续了茶,轻声开口道,“我已经决定,明天就上路。” “你说什么,真真是胡闹,你现在身子怎么能上路?” 端木大夫人刚才还沉浸在和容颜温馨的气氛中,心里甚至在想,有个女儿就是好! 然后,一下子就被丢到了冰天雪地里。 她一脸的怒意,“这可是沈博宇说的?是他要赶着回去吗?这个时侯你怎么能赶路?难道你不知道前三个月是最危险,最易动胎气的?你的身子又是特殊,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情呢?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你想也别想。”顿了下,她瞪着容颜直接道,“要是他真的有什么刻不容缓的事情,我也拉着他,让他自己去办,办完之后再回来看你。” “但是你,不可以回去。” 端木大夫人最后一句话几乎已经有些严厉。 如果是放在以前,容颜还没有想通的时侯,端木大夫人这样和她说话。 容颜肯定是反感的。 但现在,她却只是笑,笑着对着端木大夫人满脸的怒意。 她一点都不生气。 相反的很开心,开心有人是真心的疼她,护她。 容颜轻轻的握了握大夫人的手,一脸的真诚,“您放心,我真的很在意自己的生命。我一点都舍不得死。旦凡有那么一丝的机会,我都要活着。我做梦都想和沈博宇长命百岁,一世无忧,所以,我怎么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可是你这身子,哪里能长途跋涉?” “可以的。我是大夫,我对自己身体的情况很了解。” 除了,那个被凤璟强行种下的蛊毒。 对于这一点,容颜想起来就觉得心底深处有些隐隐的焦躁。 上辈子她是医生,她对于医术学惯中西。 她会外科,她修过妇科。 但是,她不曾研习过蛊毒这东西啊。 tmd, 你说凤璟那混蛋,下什么蛊毒呀,给她弄点毒不好吗? 真是个让人恨的想砍他的疯子。 “这里离着土固城的距离虽然不近,但也不算远,我们用马车,路上走慢些,无碍的。” 容颜的语气轻柔,但眼神里头的坚定却让端木大夫人看的郁闷极了。 最后她只能先把这个问题给抛开,“你让我好好想想,和王爷商量下啊。” “嗯,您别担心,我是真的有把握。” 端木大夫人黑着脸瞪她一眼,“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看着她几乎是逃一般的走出去,容颜忍不住爽朗的笑了起来。 其实,端木大夫人也不错吧。 因为容颜和端木大夫人说离开的事情并没有提前和沈博宇商量,容颜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回头看到龙一和沈博宇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过来,她笑着看过去,“回来了?” “你别起来,坐着。” 沈博宇把她按下去,自己也跟着在容颜的身侧落坐。 龙一则是对着容颜恭敬的行了礼,“少夫人。” 容颜笑着点了点头,突然开口道,“龙一,你下去亲自去收拾,安排,咱们明天一早起程。” “起程?少夫人是要去哪吗?” 沈博宇正帮着她倒枣茶呢,听到她这话也抬头朝着容颜看过去。 “怎么,想去哪里玩?也好,你说要去哪,我让龙一去安排,我也陪你去。” 省得颜儿一个人待在这府里憋出病来。 她这小脑袋又爱胡思乱想的。 容颜看了看龙一,再看一眼沈博宇,直接道,“不去哪,回土固城。” 龙一瞪大了眼,几乎是瞬间就把眼神瞟向了容颜旁边的沈博宇。 这事儿,主子怎么可能会同意? 不过要是说呀,他心里是真心的想要回去。 老是待在北漠算个怎么回事呀。 可现在容颜身子不给力,然后又有了未来的小主子…… 他的意见可就不敢轻易说出口了。 只是直觉的,他觉得容颜这会提出这个事儿,自家主子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果然,几乎是在他抬头看向沈博宇的瞬间,沈博宇的眉头就紧紧的拧了起来。 对着容颜就两个字儿,“不走。” 他挑高了眉,看向容颜。“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急,觉得我应该回去坐镇土固城,但是你真的是想多了,土固城那边有卫绍强,有龙六他们,又有军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不能独挡一面的维持几个月,你说,你家夫君我是不是该反省下自己的用人之道?” “颜儿,在我的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你的身子,你的一切,比这个天下都要重要。” 要说他一点野心都没有那是假的。 旦凡是男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半点的野心? 但他的野心并不大,他只想要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有他心爱的女人。 有他们的孩儿。 然后,这个世道能有他们一家三口的容身之地。 能让他们平安喜乐的一世无忧。 足矣。 所以,土固城的事情和容颜身子相较,他自然是想也不想的就选择容颜。 “你呀,怎么就不听我把话说完?”容颜嗔他一眼,对着旁边的龙一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退下去,自己则握了他的手,轻声细语的解释道,“除了蛊毒,我的身子真的没什么,这一点我相信你可以从毒老那边问过的,还有就是,你虽然能放手土固城那边的事情,但是长安城那边呢,难道你真的要等到平西王登基大典过后,然后他的明黄圣旨明诏天下,封你为太子,让你成为那个最为明显,人人欲除之而后快的靶子之后再去想办法?被动的挨打,然后见招拆招,这可不是我所认识的沈博宇哦。” “这不算什么,我在这里照样也能安排好一切。” 容颜是费尽了口舌,最后却是换不回沈博宇的一个点头。 最后她也有点恼了,巴掌大的小脸直接就沉了下来,“我就是要回,在这里我不安心,我不喜欢北漠,我就是想回土固城,我,我想我娘了,你要是不让我回去,我就自己回去,哼。”说罢这话,她竟是一声轻哼,把头扭开,不再去看沈博宇。 这耍赖般的小动作看的沈博宇好笑不已。 “颜儿,你不能这样耍赖。” “我不管,我就是要回去。而且,明天就走。” 其实,她想要离开这里的原因还有一个—— 她想试试自己体内的那个什么蛊,要是和凤璟彻底的拉开距离。 会不会就像手机不在范围内一般,失效? 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哪怕是以后自己熊一点,她听到凤璟就远远的躲好不好?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她灵闪一闪想到的。 管不管用的现在也不知道呀。 所以她不想和沈博宇说。 最后夫妻两人难得的意见不一致,容颜瞪他一眼,扭头吩咐小丫头,“我有点饿了,摆午饭。” 气呼呼的扫了眼身侧,容颜抬手一指沈博宇。 “把他的饭送到前头去呀,我看到他吃不下。” 小丫头,“……” 沈博宇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好笑的摇摇头,扭头朝着明显有些不知道怎么做的小丫头摆摆手,温声吩咐道,“去摆午饭吧,就摆在前面不远处的小花厅,我们一会就过去。” “是,公子。” “不许和我坐一块。” “好好好,不坐一块,我坐你对面。” “还有,一会吃饭的时侯不许出声呀,我听到你声音就烦。” “好,绝对不出声。” “不许你帮我夹菜呀,我自己有手。” “好,不帮……”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多数是容颜一个人在那里嘟囔,说的尽是些刁难的话。 沈博宇却是从头笑到尾。 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减去过半点,扶着容颜落坐,他自己果然坐到了容颜的另一面。 抬头看到沈博宇那一脸的笑,容颜翻了个白眼。 “不许笑。笑的只有牙了,丑死了。” “好,不笑。” 沈博宇的好脾气看的容颜眉头直跳,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呀,再说,屋口小丫头已经提了午饭过来。 在外人特别是这些下人们的面前,容颜还是挺给沈博宇面子的。 瞪了他一眼,“不许出声呀。” 一顿饭吃的容颜心里焦躁的很,全身好像有一团火在烧。 让她想把心静下来都不成。 沈博宇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禁眼底的忧色一闪而过。 他曾经问过毒毒,以及城内几位极擅妇科的有名大夫,甚至还请教了两名稳婆。 最后得出来的结果是有孕的女子最是善变的。 而且易躁,易怒,易哭…… 反正是各种的易。 最后,有一名善良的稳婆更是提醒他,女子有孕,应该多关心,少嫌弃。 那可是给你怀娃,给你们家传宗接代的女人呢。 这话虽然说的是粗了些。 但话糙理不糙啊。 在沈博宇的眼里,容颜是最好的,世间独一。 哪怕她的任性,脾气,小性子。 在沈博宇的眼里,这些都是她的可爱之处! 可要是她这一刻的心焦,隐隐流露的暴躁之意是因为体内的蛊毒…… 沈博宇握着银箸的手一紧,差一点把筷子给折断! 下午,容颜直接把毒老叫过来,当着沈博宇的面让他给自己把脉,最后,容颜直接指了毒老看向沈博宇,“毒老也在这里的,你自己问问他,我这身子可有什么大碍,可能回土固城?” “等等等等,少夫人,你们在说什么?” 毒老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呀。 他被龙一给强行拉过来,一路上龙一只让他赶紧过来救火。 现在看着眼前这两个,他一头雾水。 救什么火? 搞什么啊。 容颜却是直接道,“我要回土固城,毒老你就和他说,我这身子能不能坐马车吧?” 毒老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无语。 嗯,果然是来救火滴…… 086 辞行 毒老被容颜虎视眈眈的盯着,全身不禁出了层冷汗。 少夫人,您这不是难为小老儿么? 他有心把这个问题避开,可容颜哪里肯放过他啊。 “毒老,我觉得我这身子挺好的,等到回了土固城,我还想着找个时间和您好好请教请教呢。” 容颜这话一出,毒老的脸一下子垮了。 少夫人,您这是要挟,您这是故意的! 容颜慢条斯理的喝口茶,笑盈盈的回望过去—— 毒老,就是您理解的那个意思哦。 反正她现在就是要回土固城。 所以,毒老是一定要站在她这边滴。 毒老要是不站在她这边,她就不把他当师傅了,哼。 最后,毒老只能折中,“少主,少夫人的身子的确不错,如果只是马车的话,咱们走慢些,应该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啊,即然毒老也说了,那咱们明天一早就走。” 沈博宇瞪了眼毒老,眉头紧皱,才欲出声,旁边毒老已经再次开口,“少夫人,咱们不能明天出发,我还得再配制几剂药丸,以保您路上万无一失。”他可是顶着少主子生气的压力,力挺少夫人在这个时侯上路滴,要是再不弄点什么以保万全,这路上真的出点什么事情,以后少主不得把他这身老骨头给拆了? “那好吧,不过毒老你可得要快点啊。” “嗯,就三天过后如何?” “好吧,那就三天后。” 上一次他们也是定好了时间要回去,可逛一趟街就遇到彭家被抄,她又蛊毒发作…… 所以,容颜觉得这三天后启程什么的说法真的不喜欢啊。 要是她,她宁愿明天一早起来就出发。 不过看着沈博宇的表情,再想起还有端木大夫人那边的态度,容颜只能做罢,待得毒老退下去,她有些娇的拉了沈博宇的手轻晃,“别气啦,我只是想家了嘛,你不知道孕妇的心情最任性吗,我现在呀,是两个人呢,还有,我性子是很好的,都是你儿子或女儿的性子不好,是他们在对着你使性子哦。你真的不能怪我,也不能生我气。” 沈博宇,“……” 都把话说成这样了,他还能怎么样? 而且他刚才也看了出来,容颜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回土固城的。 他要是不同意,自家这娘子不知道要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实在是惹恼了她,自己背着众人上路的事情都做的出来好不好? 再三权衡,他只能是应下来。 只是他看向容颜,“一路上的安排你必须听我的。还有,咱们这一路不能赶,得慢慢走,若是你的身子实在是受不住,咱们就得停下,你可都应我?”不管如何说,在他的眼里,容颜母子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他的妻,儿女。 如果需要,他可以为了她们付出生命。 只要她们好好的。 容颜听到他终于同意了自己的话,脸上就多了抹笑意,待得听到他后头说的这些话,她不禁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是当爹的不假,难道你以为我这个娘是假的不成?”真真是的,就他把孩子放在心上,自己就不想着孩子了? 要是她的身子真的受不住。 她自然不会这样在外头一路颠簸的呀。 “是我的错,乖,不气啊。” 现在眼前的可是一个人代表着两,不能生气呀。 夫妻两人又坐着说了会子话,直至容颜破啼为笑,最后,总算是风吹云散。 待得容颜午休,沈博宇寻了个时机在书房见到了毒老。 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沈博宇,毒老要哭了,“少主子,不是小老儿的错呀。” 少夫人坚持要回去。 他有什么办法嘛。 再说,明明自家少主都拦不住少夫人的呀。 沈博宇翻个白眼,轻哼,“恭喜您老人家收个好徒弟。”顿了下,他磨磨牙,“只是毒老,您以为,您这个徒弟收定了吗?等到回了土固城,颜儿已经是三个月左右身孕,你觉得,我岳母会让她跟着你学毒?再来就是待产,然后孩子还小,哼,你就慢慢等吧。” “少主子,您这是公报私仇。” 自家少主子也忒小心眼了啊。 竟然因为自己刚才支持少夫人,这会跑到自己跟前来要挟他…… 真是的。 “嗯?” 沈博宇这么轻轻一声,毒老立马苦了脸,还敢说啥? 认了呗。 这就是典型的神仙打架,他这个小鬼是池鱼啊。 为了让自己戴罪立功,他赶紧出声道,“少主,您真的不用太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几种药,绝对不会让少夫人和小主子有事的。” “这样是最好。” 沈博宇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充满了威胁。 ——要是路上出点什么事情,他这徒弟的事也就别想了吧? 站在沈博宇的书房外头,毒老一脸的欲哭无泪。 收个徒弟怎么就那么的难哩。 他们夫妻两个人要走的事情当天晚上用罢晚饭,容颜直接就和端木大夫人夫妻两人挑明了,最后,她看向眉头紧皱的端木大夫人,“您放心吧,我真的没事,要是有事的话,沈博宇他也不会让我上路的。”其实在容颜心里看来吧,真的不算什么的呀,不就是坐一段时间的马车嘛,在前世,人家有了身孕的从头工作到孩子出生前几天好不好? 十月怀胎孩子出来。 娃儿照样活蹦乱跳,健健康康的很! 现在可好,她要回家而已。 结果这些人大惊小怪的,那一脸的表情,好像天要塌下来。 但这些人都是为她好。 容颜只能压下心头的躁意,再三的保证着。 至于一侧端木睿峰的黑脸什么的,容颜觉得自己这些天已经练出了一项本能—— 无视端木睿峰。 “……所以,您就放心吧,等到回了土固城,我就马上给您送信过来,您也别担心,我身边好些人都能照顾我呢。” 端木大夫人被容颜这一番有备而来的话说的哑口无言。 嘴角掀了掀,她把眸光落在端木睿峰的身上。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可是真的拦不下了。 自家夫人败下阵来。 这让端木睿峰本来就黑的脸一下子又黑了几分。 和那锅底有的一比了。 他轻轻一咳,眉头紧紧的锁成个十字,“胡闹,这事情岂能是胡闹的?你也由着她!”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沈博宇听的,端木大老爷很生气,一身冷气嗖嗖的,堪比空调,他起身,看着容颜夫妻两人,“我已经和御医商量过,你们两个三个月后启程。”顿了下,他又加一句,“要是你有事情,只管自己走好了,她在我们王府,绝无人敢欺她。” 沈博宇挑了下眉,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的如沐春风。 “王爷,我和颜儿已经商量好,三天后启程。这件事情,不会更改。” “你,你……我绝不会同意的。”因为容颜上次拒绝他去祠堂里祭祀,上次端木睿峰也发了一通脾气,不过那次他也只是黑着脸瞪了两人一眼,拂袖而去,第二天便更改了让容颜亲自过去的心思,只让大夫人去把给容颜上祖谱的事情给搞定,结果这次,没想到不过是她们要启程,却惹得端木睿峰大怒,看着他的黑脸,容颜也不乐意了。 我回我的家,要你管呀。 她想也不想的直接脱口而出,“我就要回去,不用你管。” 啪,端木睿峰直接把椅子扶手给捏了个粉碎! 一声极是轻微的咔嚓声响。 屋子里的气氛为之一滞。 端木大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想也不想的先看向容颜,待得她发现容颜并没有半点的惊惶或是被吓到什么的,她心头松了口气,扭头朝着端木大老爷瞪了一眼,“老爷不是说前头还有事情要去处理吗,我们几个说话,就不留您了。”又径自吩咐一侧的小丫头,“送大老爷去前头书房。” “是,大夫人,大老爷您请。” 端木睿峰一身冷气的拂袖而去。 屋子里,端木大夫人在心里暗自腹诽了两句,但她得给自家男人圆这个场。 善后啊。 握了容颜的手,她一脸的担心,“你也别生气,他是为你好,只是他这人吧,在外头处理政务多了,语气就有些不好……” “我明白的,我不怪王爷。” 哪怕端木睿峰的语气再不好,但终究是为着她着想的。 他也是担心自己的身子。 刚才她可以顶撞他,但却不会在心里怪他。 端木大夫人握了她的手,一脸的温柔,“你是个好孩子。”顿了下,她终于决定为端木睿峰多说几句,“其实,之前老爷那个样子,并不只是因为反对你在这个时侯离开……” “啊,不只是因为我?难道,他在外头遇到了烦心事?”所以,把情绪带回了家? 容颜的眉头就皱紧了,“大夫人,男人在外头遇到难事是正常的,但这样回家把坏情绪带给家人,可是不对的。” “您不能这样老是纵着他的。” 到最后,吃亏的会是您自己! 端木大夫人看着她眼底的担心,略一顿,便理解了她话里头的几分意思。 忍不住就呵呵笑了起来。 她伸手,轻轻的在容颜发上轻抚了几下,动作温柔,眼神里充斥着暖意,“你呀,想多了。王爷他不是这样的人。” 哦,想多就想多了吧。 这终归是别人家里头的事情,她便是担心大夫人,说上一句提醒已经足够。 再多说,不妥。 再坐下去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容颜便欲起身告辞,谁知端木大夫人打断她脱口而出的话,“其实,大老爷只是想起了他唯一的妹妹,也是,皇上亲封的荣慧长公主。” 是他们都以为的自己的亲娘? 自己不过是要告辞,离开王府罢了,这又关个早就没了的人什么事儿? 似是看出容颜心头的不解,端木大夫人轻声道,“慧儿有喜,三个月的时侯,夏驸马在外头出了些事情,夏老太太这人的性子你也晓得的,哪里能靠的住?慧儿担心,只能自己长途跋涉去周旋,然后,半路上动了胎气,差一点就一尸两命……” “这也导致她的身子一直不好,后来生下孩子一直缠绵病榻。” 容颜听的手脚发凉,她紧紧的咬了唇,“那个孩子,就是,就是你们以为的我?” “嗯。所以,王爷他,他只是一时想到了旧事,有些担心罢了。” 他担心什么? 容颜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她也不用问。 端木睿峰无非是看到自己的此刻,想起旧人,旧事。 在他心底深处,这个妹妹应该是占着很重的位子。 他是怕旧事重演吧? 怕自己和荣慧的命运相同,两人都得一个那般不堪的结局…… 这么想着的时侯,之前留在心底的一丝郁结也完全散开。 她不会去恼一个全然担心自己的人。 几个人站在院中,容颜想了想,对着端木大夫人福身道谢,同时,她又道,“请您转告王爷,我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的,我一点都不想早死,我要看着我的孩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要和沈博宇相守百年,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让自己活的好好的,活的健康,长寿,所以,请您转告他,他心里头担心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的。” “是啊夫人,您和王爷说,我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出事的。” “好好好,我信你们。” 都到了这个时侯,人家小两口还不松口,一定要回家。 她还能怎么样? 回过头,她只能是劝自家王爷。 晚上,夫妻两人躺在榻上,端木大夫人看着躺在自己身侧,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端木睿峰,心里一叹。 “让她们回去吧。” “夫人,你也跟着那丫头胡闹。” 端木大夫人蓦的坐直了身子,一脸凝重的看向他,“老爷不同意,难道你有什么好法子能把她们给留下?” “……”他哪里有? 要是有的话也用不着自己在书房里生了一下午的闷气了。 “多派几个御医吧,颜丫头自己又是一身的精湛医术,她都能把太后多年的腰疼给治好呢,前几天我进宫,太后还在我面前夸她来着,颜儿不会拿自己和孩子开玩笑的,再说,不是还有那个老者么,阿宇可是说了,那老人家的医术很好的。” “那人的毒更好!” 端木大夫人扑吃一笑,“医毒不分家嘛。” 端木睿峰被着实的噎了一下,最后悻悻的翻身躺下,“走吧走吧,让她明天就给我走。” 省得他见了人再气的胃疼。 “又犯傻。”端木大夫人伸手戳了下端木睿峰,想了想加上一句,“明天你进宫去和皇上要几个御医。” “嗯,就五个吧。” “多两个也好。”反正他们也不是养不起。 端木大夫人点了点头,自己盘算着,“我把身边的大丫头给她两个,还有楼嬷嬷,也派给她。” “楼嬷嬷她想跟着去吗?” 端木睿峰不是舍不得这什么楼嬷嬷,他是担心楼嬷嬷不是心甘情愿的跟着容颜。 在做事上就会不尽心。 楼嬷嬷擅于药膳,在保养上也很有一套,本事不错。 这样的人有此心性和脾气的话端木大老爷也不觉得有什么。 所以,他担心让楼嬷嬷跟着容颜回土固城,乍一开始这繁华的皇城,她会不乐意。 端木大夫人虽然觉得有些不以为意,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天问问楼嬷嬷。 次日一早,用过早饭。 端木大夫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楼嬷嬷轻声道,“嬷嬷,如果我让你跟着小姐去土固城服侍她,你可乐意?” “主子,老奴都听您的。” “嬷嬷如果不愿意的话也不用勉强,我再去寻别的人……” “老奴晓得主子是担心小姐,您放心,老奴定会把小姐服侍的妥妥当当。” 端木大夫人便笑了,“你放心的去,家里头你那个儿子和女儿,我会着人照顾他们的。” 这下楼嬷嬷更是乐意了,直接跪下谢了恩。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第三天,临出发前的一天。 容颜看着端木大夫人身后站出来的几个人,很是张口结舌,反应过来之后她就立马摇头。 “这些人我不要。” 她自己会照顾自己,还有沈博宇呢,足够了。 “你如今可是有身孕的人,哪里能像以前那样?身边没个贴身的人可不行。”端木大夫人一指楼嬷嬷,直接道,“她会做药膳,而且懂些医理,药材,让她跟着你极好的,我也能放心。”她当着容颜,楼嬷嬷的面把楼嬷嬷一家的卖身契都递给容颜,“楼嬷嬷跟着你过去,她还有一个儿子和女儿,卖身契都留在你手里,以后这一家子就都是你的人了。” “但他们都留在王府做事。” 容颜张了张嘴,想说哪里要这么麻烦? 不过下一句,端木大夫人的话成功的让她闭了嘴。 她说,“楼嬷嬷可是服侍过荣慧的人,而且她也照顾过荣慧几天呢,极得荣慧的眼,如今她跟着你,我想这是最好的。” 便是天上的荣慧,想来也会欣慰她这样的安排吧? 容颜一听这话,嘴唇掀了掀,硬是张不开嘴说出拒绝的话来。 不过她还是把四个大丫头给退了两个。 只是第二天一早离开的时侯,看到车子后头多出来的五个御医,容颜直接就无语了。 要不要这么小心啊? 院子里,端木大夫人握着她的手眼圈都红了,“路上可千万要小心啊。” 怎么就非得走不可呢? 等三个月,等到身子稳妥了再走不好吗? 087 半路约战 容颜两人却是半点不想再耽搁下去。 要说真的扯清容颜的身份这事儿,说简单吧,也是简单,可现在又牵扯进来一个吕菀菀。 不要说容颜两个人,就是端木睿峰他们都能猜的到,这件事背后肯定还有人。 至于是什么人…… 容颜她是一点都不想要知道。 这个夏家的孙女她可是一点都不想沾,谁爱做谁去做! 看着端木大夫人微红的眼圈,容颜虽然觉得有些不舍,难过,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终于可以回家的释然。 终于,可以不用理会这些头疼事情了啊。 等她走了,凤璟啊,夏家啊,还有什么仪亲王府啊,统统都有多远丢多远! 马车缓缓的驶离仪亲王府的大门。 后头,端木大夫人眼圈里的泪花啪嗒落下来,她拿了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痕,扭头看向身侧的嬷嬷,“你说这孩子,怎的就这般的倔强呢,明明这身子……这性子呀,简直和她娘一横一样儿。” 嬷嬷只是扶了她的手,“夫人您别难过了,小姐不是说了以后会常来看您么?” “你听她说呢,这丫头呀,遇到麻烦事溜的比谁都要快。” 嬷嬷,“……”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换了谁也会是这样做的呀。 难道还有人故意往麻烦上一头撞过去? 傻了吧。 不过眼前这是自家的主子,她可不能反驳,也没那个胆子呀。只是笑着扶了端木大夫人向院中走去。 只是她们才走了一半,半路上遇到了端木二夫人。 她行色匆忙,头钗都是歪的。 这对于极是注重形象,曾经因为首饰和衣裳配不起来,而把衣裳和首饰都统统丢了的端木二夫人来言,这可是极为难得的事情。 当然,这也意味着她是真的有事。 并且还是急事。 “二弟妹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二房最近没听说有什么事情呀。 当然,除了端木二夫人上次被她收拾了一通,气的躺在榻上没病乱哼哼之外。 别的,都不是事儿! 当然了,端木二夫人装病在大夫人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大嫂,大嫂,我总算是找到您了,您看看,娴姐儿那丫头这是在剜我的心啊。” “那孩子若是有什么万一,我也不活了。” “呜呜,大嫂,你可一定要帮我把人找回来啊。” 娴姐儿又出什么事情了? 大夫人在心里转着念头,却是轻声安慰着二夫人,“你别急,先和我说说是怎么个回事儿。”看着二夫人脸色不善,因为生气亦或是担心什么的,直喘粗气,估计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她便把眸光落到二夫人身侧的丫头身上,“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娴,娴小姐不见了。” 这话听的大夫人心头一跳,“这人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了的?可是去了花园子什么的地方,你们可都找了?” 想到门口刚才送走的容颜夫妻两个。 再忆及娴姐儿好像是极喜欢沈博宇的,难道那丫头不死心,追上去了? 可千万别是这样啊。 “大嫂,这是娴姐儿留下的信,您看看,您看看,我这些年真真是白教她了啊。” 大夫人一目十行的看罢,一下了子也气的白了脸。 娴姐儿在信里说,她不服容颜,所以,她要去找她比武! 字里行间的虽然没有明说,可就差直接说,要是她把容颜给打败了,那么容颜就得让位。 然后,她嫁给沈博宇…… 端木大夫人眼神冷冷的看了眼二夫人,“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你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大嫂,这事儿哪里能怪我呀,她是个人,我又不是一天到晚的守着她。”二夫人极是委屈,她这会儿也是又急又气,娴姐儿这丫头简直是胡闹好不好,娴姐儿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容颜即然是入了端木府的祖谱,那不管她以前是谁,现在,她就是端木家的小姐! 虽然,这个小姐是并没有公开的。 但她是端木家的人却是事实。 更何况,那丫头手里还有皇上赐给她的,封为公主的圣旨? 若是伤了她,皇上,仪亲王这里都不好交待。 而娴姐儿,更是有可能要被这些个贵人给嫌弃,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 她又惊又气,这会对上端木大夫人的冷脸也顾不得了,“大嫂,得赶紧把那丫头给寻回来呀。免得,免得她真的误伤了颜姐儿。” 端木府上的主子都有习武。 不管是男、女。 别看娴姐儿温温柔柔的,但她也是练过一些刀枪的。 虽然在端木青鸿这些人的眼里是花架子,但对于弱不禁风的女子可不是手到擒来? 更何况,那个叫什么颜的,听说身子还不好? 万一被愤怒中的娴姐儿伤了…… “你放心吧,娴姐儿伤不了她的。你现在要祈祷的是娴姐儿还能活着出现在咱们面前。” 经过了凤璟的事情,对于伤害容颜的人,沈博宇肯定是深恶痛极! 哪怕,这个人是个女人。 估计他也不会留手的。 “大嫂您可别大意,娴姐儿这几天闷在屋子里可是好生练了一番的枪法呢,还,还磨了枪……” 端木大夫人被她这话气的乐了,“你都知道你竟然一声都不问?” “我,我以为她只是闷了想发泄一番……” 端木大夫人,“……”她真想剖开这人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说话的当,外头脚步声响起来。 “夫人,马已经备好了。” 端木大夫人抬脚向外走,“叫几个人跟着我过去看看。对了,你们服侍二夫人回院子。” 还是别让她在外头出现了。 不然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麻烦事来。 “大嫂,大嫂你要去哪?” “我去追回娴姐儿……”端木大夫人已经纵身上马,风一般的旋了出去。 二房的院子里。 二夫人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半响,她慢慢的回神,向室内走去。 在门口把几个小丫头都打发了,“都侯在外头吧,要是小姐有什么消息,或是大夫人回来了赶紧来报。” “是,主子。” 坐在椅子上,二夫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丫头,怎么就不想想,哪怕是她真的打败了容颜,人家男的要是对她无心,会娶她吗? 不过想想二夫人也多少能猜到几分娴姐儿的心思。 这丫头,估计还是想狠狠的搓一下容颜的面子吧。 希望,她只是小打小闹。 不然的话,这次就是她也保不住娴姐儿! ……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乘坐马车。 才出了城门没多久,车厢外头,响起龙一压低的声音,“主子,后头好像有人跟着。” “跟着?难道是凤府的人?”容颜觉得这是在意料之中。 “回少夫人的话,看那样子应该不是凤璟的人。”顿了下,龙一解释道,“跟人的手法有些硬。” 这就是生手? 沈博宇夫妻两人互看一眼,最后,沈博宇直接道,“不急,先看看对方要做什么。” “是,主子。” 龙一退下去,夫妻两人的眼底闪过一抹凝重,最后,沈博宇忽的朝着容颜一笑,“管他是谁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咱们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前头凤璟的十几万大军被他的人给杀的连丢了几座城池,如今正紧急求援呢,还有北漠,连皇城他都去了,难道还怕这些缩头缩脑不敢露出真容的跟踪者? 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又往前走了不到十里地。 一处极是空旷的空地上,十几人骑着马逞一字型并排而立。 就那么大刺刺的拦在了容颜等人的马车前。 龙一看着不远处的人,不禁眼神一闪,“主子,是仪亲王府的人。” 容颜一听这话微怔,“是端木青鸿吗?”仪亲王的几个儿子只有端木青鸿在府里,虽然和容颜见面就逗嘴,看着好像是极其不对付的样子,但容颜心里却是清楚,那小子和大夫人一样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看似毒舌,其实他的心底很好,被逼着上战场也是因为他生在端木王府,保家卫国这是端木王府每一个男主子的职责所在! 她临出门的时侯还曾问了端木大夫人,知道端木青鸿已经好几天没回府。 容颜也就息了和他亲自告辞的心思。 难道是他这会赶了过来? 外头龙一却是摇摇头,“应该不是青鸿公子,看着好像,好像是几个女的……” 女的? 沈博宇也微怔,“大夫人?” “回主子的话,不是大夫人。” 容颜懒得再猜,直接出声,“那你告诉我,到底是谁。不然你就自己去解决呀。” 龙一眼底笑意闪过,少夫人的性子果然失了些以往的温和,或者说是沉稳。 真不知道自家主子是怎么受住的。 心里想着,嘴上却是半点不敢大意,“主子,少夫人,属下远远瞧着,好像是那位什么娴小姐。” 容颜几乎在脑海里翻了两翻才想起龙一嘴里说的娴小姐是谁。 她不禁脸就黑了,“她来做什么,难道北漠的民风这般的开放,过来抢男人不成?” 车外的龙一嘴角抽了抽,没出声。 倒是沈博宇看着容颜羞恼的样子,低低笑起来,“你放心吧,你的夫君是我,只要我不走,谁都抢不走的。” “哼,你要是能被人抢走,我也不稀罕了呢。” 被人一抢就走的男人,还算是自己的男人吗? 容颜一扬下巴,那一脸小傲娇的模样儿,可是爱煞了沈博宇。 若非是外头有人,他怕是早把人给按进怀里好好的蹂躏一番了。 ——如今容颜身子正是特殊时期,他得忍着不假,但却不代表什么都不能帮呀。 搂搂,亲亲,抱抱这些还是可以做滴嘛。 车子外头,已经有亲卫赶过来,“老大,前面那女人要见咱们少夫人……” 龙一吃的一声冷笑,抬手拍在那亲卫的脑袋上,“你是个蠢的呀,她是什么人,咱们少夫人又是什么人?咱们少夫人身份尊贵,岂是她一个闲杂人等说见就见的?和她说,咱们少夫人没空见她。” 容颜夫妻两人在里面都没有出声。 龙一便明白,这两位是都不想去见那个女人的。 胆气更壮,一巴掌拍在那亲卫的马屁股上,“去,就这样和她说。” 如果是大夫人或是端木王府真正的小姐主子,碍于自家主子和少夫人承了王府的情。 他们这些当亲卫的或者还会留两分的情面。 可就她一寄居王府的表小姐? 肖想自家主子也就罢了,还敢想着针对自家少夫人…… 如今他们都要离开北漠了,竟然还赶过来纠缠不休。 简直是找死! 只是下一刻,那名亲卫苦着脸再次回来,“头,那女人说了,要是少夫人不见她,她就不让路。” 车内,容颜被这话给气的乐了起来。 她唰的一下掀起了帘子,微咪的眼眸里尽是不善,“去,把她带过来。” 到是要看看这丫头想玩什么花样儿! 身侧,沈博宇把她轻轻搂在怀里,“何必和她一般计较?让龙一去解决就是了。” 念在她和王府的那一层关系,把人弄晕丢回去就成了啊。 容颜却是瞪了他一眼,“你还敢说,都是你的错,你自己乱惹桃花。”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是为夫的错,为夫给娘子陪不是呀。娘子,为夫错了,请娘子息怒?” “要不,为夫给娘子唱首歌?” “嗯,等我想好了再说唱哪首啊。” 她们夫妻两人你来我往近乎于调情的话,听的不远处策马而来的娴姐儿眼圈一红。 差一点就落下泪来。 自己倾心的那个男人呀,他是那么的不凡,惊才绝艳。 他生来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呀。 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而这般的伏低做小,还唱曲儿,戏子么? 这么想着的时侯,娴姐儿心如刀割。 当时,心痛的同时,对于容颜是愈发的恨意难涌! 她深吸了口气,拍马上前,“陈公子,容小姐,我听说你们就要走了,在府里没赶上,所以亲自带着人过来给陈公子送行呢。” 马车上,容颜的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瞟了眼沈博宇。 听听,人家唤你陈公子,却不唤她陈夫人呢。 也罢,反正,她也不喜欢做劳什子的陈夫人。 她呀,是沈博宇的夫人! 所以,对于娴姐儿这有意无意的一点挑衅,容颜是半点没放心上。 她把身子往沈博宇的怀里歪了歪,盈盈一笑,“有劳娴表小姐,如今行也送了,礼也见了,娴表小姐是否该让开路,让我们夫妻两人过去了啊。”你唤不唤的,我都是他的夫人,你再强势,再如何的理直气壮,你只是仪亲王府的表小姐。 而且,还是个二房的表小姐! 容颜的这一番暗示自然是被娴姐儿听了个十成十。 她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肯定是故意的…… 抬睥,充满怒意的眸子迎上容颜笑盈盈的水眸。 我就是故意的呀。 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眸底的笑意,若有若无的挑衅一下子就让娴姐儿心底最深处的黑暗给勾了起来。 寄人篱人。 永远是她心底最深处的一个死结! 所以,被容颜这么轻易的几句话,一个眼神给勾了出来。 全然的放大。 她想也不想的抬手,马鞭在半空中虚虚一指,眼神冰冷的看向沈博宇怀里的容颜,“容小姐,咱们北漠向来以武会友,我前几天听说容小姐被皇上亲封为固伦宝公主,这可是咱们北漠嫡公主才有的封号呢,如今容小姐却得了皇上这般的看重,想来定是身手不凡,武艺超群了,小女子自是不如容小姐的风采,但也想讨教一番,请容小姐指教一二,想来,容小姐不会拒绝吧?” 在北漠,向来是武风盛行。 一般挑战是被允许的。 像这种闺阁女儿家之间的约战,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 而且,是被众人津津乐道的。 娴姐儿就是笃定容颜——自己这样堂而皇之的和她约战,她哪怕是为了面子,或是为了皇家,也不会拒绝自己。 若是她不同意,岂不是说明,皇上封她这个公主封错了? 谁知容颜直接冷笑两声,“我不想指教你。所以,你现在可以走了,把路让开。” 088 入魔,情劫 容颜心情不好。 很不好。 这几天她的性子有些起伏不定,除了身边服侍的,因为都是仪亲王府的人,是大夫人给她的,容颜还算有所克制,要说感受最深,承受最多的,自然是在容颜身侧的沈博宇感受最多,如果说容颜以前是沉稳,得体,那现在几乎就等于是偏任性! 所以,对于眼前这一幕,沈博宇并没有半点的意外。 为难算什么呀。 这女人要是再纠缠下去,成功挑起了自家娘子的怒火。 动手都是轻的! 不过他可不会出声提醒什么—— 这人呀,天做孽犹有恕,人做孽,该死! 而且,他可不想惹恼自家娘子,一会被她给踹出马车去。 沈博宇悠闲的坐在一侧,还帮着容颜倒了杯茶,试了试温度,他把茶递到容颜的手上,“娘子,这是枣茶,你喝。” “哎哟,你一边去,别挡着我呀。”容颜瞪他一眼,不知怎的又想到了啥,眸光在下面紧咬着红唇,一脸倔强瞪着她的娴姐儿身上扫过,她轻轻一哼,似笑非笑的回眸,朝着沈博宇斜着眼看过去,“怎么着,看不过去,想路见不平一声吼?还是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觉得我的做法过份,要转移我的注意力,想要给她解围?” “娘子,我眼里的美人就是娘子你一个人。我眼里的不平事就是欺负娘子的人,都该死。” “惹娘子不开心的人,都欠抽。” “让娘子看不顺眼,觉得对方想要被收拾的人,都该好好的收拾!” 他一句一句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一脸的真挚,诚恳。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容颜。 他的眼里唯独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容颜。 这一刻,马车下面的娴姐儿身子摇摇欲坠,几欲昏厥。 自己把一颗心捧出来放在他的跟前呀。 他就是这样的践踏,踩碾。 不屑一顾。 这一刻,娴姐儿心底深处涌起来的除了被羞辱的凄楚,尊严在容颜面前被人踩踏,让她更加的愤怒,恨之外,她身底里头有的,还有一股自心底深处涌上来的倔强,一股不服输的,属于她自己的偏执的,执着,她把嘴唇咬破,长长的、宽大的袍袖下,双手死死的纂成了拳头,指甲不知何时已经在掌心里被掐断,划出一道道的血痕。 她犹不自知。 带着滔天恨意,熊熊恨火的双眸死死的盯紧容颜。 她说,“你不是皇上亲封的公主么,你若是配的上这个公主的称号,你就下来,咱们比武。” 容颜呵的一声轻笑,看着娴姐儿的眼神好像是看傻子,她慢悠悠的挑眉,慢悠悠的开口,“你以为,你是谁?你和我比武,先别说你哪点的自信觉得我一定会输给你,我且来问你,我这公主的名号是皇上封的,我便是输给了你,难道我就不是北漠公主了吗?” “何时,皇上的旨意,在人面前这般的不值钱了?” 容颜拖了腮,看着面色唰的一下变色的娴姐儿,轻轻一叹,“早知道北漠皇上的圣旨这般的不管用,哎,之前我就该把这圣旨还给他的呀,也真真是的,一国之君竟然拿了个假圣旨来哄我,这位小姐,多谢您的提醒呀,回头我就让人去找皇上问问去。” “你胡说,我们家小姐何时说过圣旨是假的来着?”出声的是娴姐儿身侧的一名小丫头,她也是随着娴姐儿骑了匹马,清秀的面庞上多了抹英气,但这会儿却是急的想哭,她眼角余光看到娴姐儿就那么怒瞪了双眼盯着容颜,一句话不说,那抿着唇不语的样子,要是传到皇上耳中可就是默认啊,不把圣旨放在眼里,说是假圣旨…… 这话传出去,她家主子几个头都不够砍的。 还有,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便是连仪亲王府怕是都要受到波及。 小丫头不敢再耽搁,想也不想的出声反驳,“您这话严重了,咱们小姐只是想来送送您两位,遵循着咱们北漠的习俗,想要与您切搓一二罢了,若是您不允,咱们这就走,不敢再打扰您……”眼前这人,她们家主子哪里惹的起? “主子,咱们回吧?” 小丫头这会只希望自家主子赶紧回神,别再沉浸在那些所谓的虚幻爱情中。 可惜,她略带祈求的语气听在娴姐儿耳中只觉得刺眼。 娴姐儿心里装满了对容颜的恨意。 这会儿听到小丫头的话,她想也不想的抬手一巴掌劈了过去,看着那半边脸颊上瞬间涌起来的五道指印,她冷笑一声,抬手指向马车上的容颜,“你也觉得我不如她,你也觉得我也会输给她?真真是好笑,不过是一个只会描花扑蝶的女人罢了,容颜,你别以为你藏在马车上我就不知道你是谁,沈世子为了你受了多大的委屈,耽搁了多少的正事儿?也就只有你这样的女人才会这样没脑子了。” “真真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哄的沈世子这般围着你转。” 这真的是娴姐儿心里头的想法。 她哪一点输给容颜? 长相?气度?才能? 她比容颜强的可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例是出身上,哪怕她是孤女,可也总比容府那乱七八遭的地方强! 容颜咪了眼看着娴姐儿,不怒反笑。 狐狸精么? 她眨眨眼,“你有本事,也去勾他啊,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想要做狐狸精,能做狐狸精,也是一种资本?” “你看比如我,在你的眼里我一定是什么都不是吧,估计你会觉得长相不如你,身材不如你,性子,才华都不如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如你的我,却偏偏把这个男人给迷住了,你呢,哪怕你比我好上一百倍,一千倍,但是你,只能在旁边干瞪眼,你只能看着我们夫妻亲热呢,呵呵,你连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女人都不如,敢问一声,你还有什么脸跑上来质问我?” “你,你……你无耻!” 娴姐儿被容颜这一番话气的气血上涌,恨不得扑过去对着容颜那张脸咬上两口。 她凭什么这样嚣张,得意? 就因为这张脸,迷住了她身边的男人是吧。 好啊,她今天就把这张脸给毁了。 看她以后还怎么用这张脸去骗男人! 被容颜这一番话气的失去理智,几欲发狂的娴姐儿几乎是在她脑中念头转起来的同时,她手中的长鞭一转,在半空中一抖,马鞭朝着站在马车一角的容颜身上抽过去,容颜咪了下眼,想也不想的把沈博宇给推过去,“你自己看着办啊。” 你惹出来的桃花呢。 可不是得你自己去收拾么? 沈博宇无奈的摇头,却还是伸手一掌拍了出去。 马鞭在半空中被震飞,寸寸断裂。 而且,在鞭子被抽飞的同时,沈博宇一道指风对着娴姐儿射了过去。 把她的人震飞出去老远。 咚咚后退足有十几步,她身子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下。 扑的一声,连吐了好几口血。 跟着她过来的小丫头可是吓坏了,“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我们小姐不管如何也是仪亲王府的人,你,你这样做,过份了吧?” 小丫头扶着晕迷不醒的娴姐儿,双眼通红。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小姐只是喜欢他啊,他就不能体谅下小姐的心吗? 沈博宇冷笑了两声,看向龙一,“你派人把她送给仪亲王,就说我和公主在路上遇袭。凶手也不知道是谁,娴表小姐突然闯了出来,为公主挡了一掌,请仪亲王帮着咱们好生照顾,重谢表小姐吧。”沈博宇说照顾,重谢几个字的时侯,眼底一闪而过的幽冷看的不远处的小丫头心头扑通扑通乱跳,不过她也没有多往别的地方去想。 刚才沈博宇可是说了,把她们送回仪亲王府呢。 王爷打小就疼小姐,再怎么生气也不会真的下重手的。 再说,小姐只是出来送送她们,可没做什么…… 看着晕倒在自己怀里的主子,小丫头暗自给自己打气。 龙一看着她们,眼底里全是冷意,他一摆手,便有两名护卫上前,“头?” “唔,没什么,你们退下吧。”他看着不远处急驰而来的几骑,微策一笑,抬眸看向沈博宇,“主子,看来,不用咱们的人送了呢。”龙一的目力极好,早早看出马上的人是端木大夫人,眼看着那马儿一路急驰,不过是几个呼吸间便到了自己等人的跟前,龙一心头也不禁暗赞一声,端木大夫人好骑术! “颜儿可有受惊?都怪我,平日里太过纵容那些下人,以至于让旁人钻了空子。” 端木大夫人很是自责,看也没看小丫头一脸期冀的眼神,径自走到了马车旁。 车帘被再次掀起来,容颜一脸明媚笑意出现,“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正想着派人把她送回去呢。”容颜看着端木大夫人衣衫上的褶子,发上珠钗都有些散,额头上一层的薄汗,知道这些肯定是因为担心自己,一路打马而来,心里感动的紧,心头一软,她脱口而出,“交母您放心吧,我可是您的女儿呢,怎么会被别人给欺负了去?” “那是,我家的丫头呀,谁也欺负不得。” 端木大夫人耳中这一声义母响起来,脸上简直是笑开了花儿。 心里头的气愤什么的顿时都抛到了脑后头。 心里眼里只有眼前的容颜了。 旁边,小丫头咬了咬唇,扶着幽幽醒转,面色腊黄,明显是受了内伤的娴姐儿上前,一脸的怯怯。 “大,大夫人……” 端木大夫人径自拉着容颜的手和她话家长,根本正眼不去看她们主仆两人。 事个身子都歪在小丫头怀里的娴姐儿气苦极了。 眼泪唰唰的往下掉,“大,大伯母……”她是随着二房的孩子一块儿叫。 以往的时侯,别说是她落泪了,旦凡她面上略有些不对,眼神幽怨点儿,端木大夫人立马就虚寒问暖,又是把她叫过去亲自哄,又是叮嘱丫头婆子的,看到她落泪更是别提了,可是现在,自己都受了这么重的内伤,大伯母竟然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果然是她心里有了新喜欢的人,就不再多看自己一眼了。 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要不是这个女人出现,她还是整个仪亲王府唯一的大小姐。 要不是这个女人出现,大伯母,姨母也不会起争执。 还有,陈公子也肯定会喜欢她,娶她为妻的。 都是这个女人。 要是没有了她…… 娴姐儿歪在小丫头的怀里,脑中的一根弦似是啪的一声崩紧,然后撑断。 在她心神瞬间的恍惚时,她全身的动作几乎是比脑子更快一步的朝着容颜扑了过去,一声厉吼在几人耳侧响起来,“你给我去死吧,都是你,都是你抢了我的位子,大伯母是我的,仪亲王府小姐的位子也是我的,沈世子也是我的,你去死吧。”她抬手,一道袖箭冲着容颜正心口射过去。 快。狠。准。 089 自尽,回归 娴姐儿是存了心的不想要容颜好过。 甚至她在想,要是趁势能把容颜给除了,也是好的。 但实在是除不了的话,那就,把她的脸给毁了吧。 没了这张脸,看她以后怎么去勾人! 可惜,她想的很好,也自以为离着那么近,她又是突然出手,容颜怎么可能躲的过? 只是娴姐儿抬头,看到容颜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甚至她冲着她笑了笑。 意味深长的,居高临下的笑。 那笑容让娴姐儿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一下,难道说…… 后面的念头她已经不用再去想。 因为,容颜衣袖轻拂,直接再次把她整个人给掀飞了出去。 这次甚至没用到沈博宇出手! 娴姐儿狼狈的趴在地下,感受着五腑六腑传来的剧毒,她伸衣袖在嘴角抹了一下,手上,袖口上全是殷红,娴姐儿已经顾不得这些,她死死的盯着容颜,一脸的狰狞恨意,震惊,“你,你竟然会武功?!” 刚才就那么衣袖轻轻一拂就把自己给震飞。 明显她的一身内力很不错! 要知道就是她都没能练出内力来呢。 她怕疼,受不得那份苦——冬天太冷,夏天热…… 为什么她有这样的身手? 不可能的。 这些都不是真的! 就在她一身恍惚时,头顶上,容颜吃的一声轻笑响起来,“你觉得,这样的你,还有什么脸要求和我过招?和我切搓,向我讨教,你以为,你是谁?现在,你自己想想,你配么?”容颜的语气很轻,甚至带着几丝的温柔,可就是这样的话,却听的娴姐儿恨欲狂。 特别是容颜话罢,最后的呵呵两个字儿。 简直就是直接戳她的心窝子啊。 “你觉得你处处比我强,所以,你自认为能配的得他,可是现在呢?” 现在,现在呢? 现在就是,事实上,她样样不如容颜。 现实,给了她血淋淋的一巴掌! 她喉咙蠕动了两下,一口血喷出来,“容颜,你……” “娴姐儿,天呐,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怜的娴姐儿。”二夫人在家不放心,在端木大夫人一行人骑马出府之后,她在二房的屋子略坐了坐,再也有些忍不住,让人备了马车,一路追着大夫人的人出城,最终在这个时侯赶到。她看着靠在丫头怀中,一口血喷出来,脸色腊花如纸的娴姐儿,心都要碎了,想也不想的上前揽住了她,“娴姐儿乖,咱们不理这些事情了啊,咱们回家去。” “不就是个男人么。回头姨母给你找更好的。到时侯随你挑。” 别看娴姐儿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但整个北漠谁不给仪亲王府点面子? 娴姐儿在府里又得仪亲王夫妻的看重,简直是当成了自家女儿一般的看护长大。 这样的情况下,金陵皇城内年轻的王公贵族子弟也的确是能让她挑上一挑。 当然,前提是她没有闹出这些事情之前。 便是端木二夫人心里也晓得,娴姐儿之前便惹了大哥大嫂不快。 这次的事情一出来,怕是会被端木大夫人夫妻彻底厌弃。 即恼她不懂事,失了大夫人夫妻的宠爱。 又怪端木大夫人,您都在这里了,怎么就不把这件事情给拦下? 还是说,趁着她们二房的人不在,只可着劲儿的欺负娴姐儿一个人? 心里虽然恼,端木二夫人却不是个傻的,这个时侯不能闹,她一边扶了娴姐儿起身,一边看向端木大夫人,眼底写满了祈求,“大,大嫂,您看娴姐儿这样……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付出了代价,得到了教训呀,您是打小看着她长大的,她的心不坏,就是,就是性子拧了些……今个儿这事儿,大嫂,我先把娴姐儿抬回府,等到她伤好了再说?” 她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因为她怕端木大夫人心头的怒意一涌,直接把娴姐儿丢出端木府自生自灭就惨了。 要真的是这样,别说是她,怕是端木二老爷都不能改变这个结果。 “端木二夫人这话说的好生让人想笑,你可知道她一路飞马而来,是想做什么的?”容颜不等大夫人出声,直接抢在了她的前面,对着端木二夫人冷声质问,她才不怕这些端木王府的人呢,她本就是要离开这里的人,没必要让端木大夫人为了维护自己而和妯娌,弟妹不和,或者是闹翻,所以,她想也不想的就对着端木二夫人开火,“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得到了教训,二夫人当真觉得她得到了教训?” “那你说,她做了什么?” 你不是好端端的还在那里吗? 甚至连马车都没有下呢。 相反的,她的娴姐儿反倒是被她们伤的倒在这里吐血不止! 二夫人的眼底就多了抹阴鸷,她死死的盯着容颜,虽然没出声,但那满是怒意的眸子里却写满一句话。 ——你别太过份! 容颜看着她这个样子,不怒反笑,直接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龙一,“去,派人进宫和皇上说,有人在官道上伏击本公主,欲要对本公主不利。特别是这个女人。”她一指被端木二夫人揽在怀里的娴姐儿,语气温柔,却是眼神冰冷,“和皇上说,她在半路上拦下本公主,对本公主言语不敬,冒犯本公主,以下犯上也就罢了,更是出手行刺本公主,你就说,我想请问皇上,这事儿该怎么办。” “是,主子。”龙一转身就走。 端木二夫人一听这话可急了,“不行,你不能让他去。” 龙一哪里听她的啊。 身子几个闪转就不见了影子。 端木二夫人这下可真的急了,要是这个消息传到皇上面前。 仪亲王府或者会受到牵连,但影响不到。 可她们二房呢? 她想也不想的把娴姐儿推了出去,情急之下她都不顾得娴姐儿站不站的稳了,把她这么一推,要不是小丫头看的分明,眼疾手快的把娴姐儿给抱住,估计娴姐儿就得被她这一下给推到地下去了,以着娴姐儿这般的伤势,肯定会伤重一分! “小姐,您没事吧?” 娴姐儿嘴唇张了张,一口血自嘴角溢出来。 慌的小丫头赶紧拿了帕子捂了她的唇,声音里满是哭腔,“您别说,您别说话了……” 娴姐儿收了声,她双眼死死的盯着二夫人,盯着容颜,盯着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这些人,今天这一幕。 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大嫂,大嫂,您和颜儿说说,都是我这个二婶的错,是我没管教好她,你放心,回头我就好好教训她,我会请个师傅教她规矩,我会好好罚她的,只是这件事情不能去给皇上说呀,皇上日理万机的,那么多的事情,怎么还要再为咱们家的琐事烦心呢,大嫂,颜儿,咱们都是一家人,要是她让皇上治了罪,仪亲王府不是也得受影响?” 端木大夫人看着面前的妯娌,是真真的又气又恼。 她更怒娴姐儿竟然这般大的胆子! 以及,端木二夫人对娴姐儿的纵容,所以,任凭着端木二夫人拉了她的手哭求。 一语不发。 最后,端木二夫人看着大夫人不出声,把祈求的眼神落在一侧的容颜身上。 “颜儿,好歹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咱们关起门来自己处理呀……” 容颜微微的笑,抬手避开二夫人的手,“二夫人,我算什么自己人呀,我呀,外人呢。” 这是回她上次端木二夫人对容颜的质疑,讽刺。 端木二夫人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我……” “就让她由着皇上处治吧。” 容颜对着端木大夫人屈了屈膝,“我走啦,您别惦记,等到了家给您送信儿。” “好好好,一路上走的慢点,别急着赶路。”又叮嘱沈博宇,“她身子现在不能劳累,心情怕是也要有所改变,你就多由着她点儿,你是当人夫君的,路上可要多操心,有什么事情夫妻两个商量着来,她若是做的不对,你别和她吵,等到她事后冷静下来再慢慢说……” 吧啦吧啦的说了一通话。 全都是对容颜的关心,关怀。 是对沈博宇的提点。 夫妻两人都心领,沈博宇更是念在她对容颜的这一片心上,他主动给大夫人行了礼。 “多谢您。” “去吧去吧,赶紧上路,再不走的话晚上赶不到下个城镇了。” 端木大夫人忍了不舍对着两人挥手,让他们启程。 二夫人却是有点急,“大嫂,您赶紧劝她把人叫回来呀,那么点子的小事呢,怎么能惊动皇上?” “没事的,咱们府怎么也算是皇亲来着,皇上不会因为这点子小事就去烦他而生气的。” 可是他会生我们二房的气啊。 要是让二老爷晓得娴姐儿又惹出今个儿这么一桩祸事。 不知道要怎么不待见娴姐儿呢。 还有她,怕是她这个当妻子的都得跟着受冷落吧? “二弟妹,有些事情,你就是想藏也是藏不住的。你以为,颜丫头把人叫回来,皇上就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么?” 容颜和沈博宇身份特殊。 虽然之前是住在他们仪亲王府,但皇上怎么可能会不派人看着些? 或者不是她想的监督,但却也肯定有几分守或盯的意思吧? 如今,她们两个人回去。 她敢肯定,身后肯定有好几批的人手在后头跟着呢。 这些事情说不说,皇上都会知道! 端木二夫人的脸下子白了,“皇上,皇上知道了?” 她闭了下眼,身子晃了两晃,再抬眸,眼底闪过一抹怒意。 都是娴姐儿惹的祸! 不远处,娴姐儿自始至终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二夫人眼底的厉色她也没有漏过。 心头一沉再沉,最后,她突然冷笑了起来,现在,怪她了是吧? 要是她的娘亲在,爹爹还活着。 肯定不会这样的怪她吧? 她们一定会拼尽全力的护着她,疼爱她…… 一瞬间,心若死灰。 了无生意的绝望感涌上心头。 眼看着容颜两人的马车一行渐渐走远,端木大夫人叹了口气,转身上马。 “行了,咱们回府吧。” 她的眼神落在二夫人的身上,再从不远处的娴姐儿身上扫过。 看着她腊黄的脸色,也有些心疼。 可容颜之前的话是对的—— 娴姐儿之所以这样,除了她本身因为打小寄人篱下,性子偏激,固执有关。 还是她们这些人的纵容! 所以这一次,她不打算再继续纵容下去。 让她好好的记住这个教训。 等到过上一两年,给她找个合适的夫家好好的让她出嫁 端木府也不缺这份嫁妆…… 只是她的马头才调转过去,手里头的马鞭抬起,还没抖出去呢,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声。 “小姐,小姐……” “小姐您回来……” 然后,是端木二夫人的失声尖叫,“娴姐儿……” 娴姐儿跳河了。 河水是活水,她又一心求死,顺着下流就漂了出去。 端木大夫人妯娌两人带来的婆子丫头不少。 可会水性的没有一个! 等到大伙从远处弄来竹杆等物,又请了会水的婆子前来时。 娴姐儿已经是生死不见。 连个尸体都没了。 端木二夫人当时就哭晕了过去。 被人抬回府,躺在榻上哭的不能自己。 娴姐儿! 她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啊。 怎么就没了? 端木二老爷等人得到消息,再次派人寻河岸两侧寻找。 足足寻找了半个月时间。 人没有,尸体,不见。 事情,就这样以着生死未卜的下场而告一段落。 端木二夫人得了心病,经常性的半夜做恶梦,醒过来就是哭。 最后,端木二老爷受不住,直接搬到了书房去住。 端木大夫人是忙里忙外,即要主持府中的琐事,还要应付外头的那些夫人太太们之间的周旋,然后,回到府里还要去面对二夫人幽怨,时不时抽疯般的发脾气,心里着实憋了一口的气——当时明明是她们二房的错,是娴姐儿的错。 可现在好了。 就因为娴姐儿跳河,如今更是生死不见。 所以,二夫人心里头的怨气,指责全冲着大房,冲着容颜来了。 偏她做为宗妇,做为长嫂。 还什么都不能去说,去解释! 这种憋气直至一个月后接到容颜自土固城送过来的信,上面除了写着她们一路平安回去,还写了好些她们一路上的琐事,虽然都是些寻常的小事儿,但容颜用了逗趣儿,诙谐的笔调写出来,好像她人就坐在大夫人的跟前儿,正对着她娓娓而言似的,不知不觉的,大夫人好久没露出的笑脸就露了出来,她揉揉眉心,把信连着看了几遍,最后有些不舍的放到一侧的柜子上。 平安回家了就好。 虽然知道这一路上肯定不会如同容颜所写的那般安全,诸事顺心。 说不定还遇到了几拨刺客什么的。 但平安就好,回到家就好。 “夫人这下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有姑爷护着呢,小姐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呀。”贴身嬷嬷看着端木大夫人脸上露出了笑模样儿,心里头也无形中松了口气,总算是笑了呀,看来,她还是低估了那位小姐在自家主子心里头的地位!嬷嬷笑着给大夫人捧了茶,轻声的劝着,“夫人您这段时间可是绷的有点紧,刚才小姐信里不是也说了,要您好生照顾自己么?您若是病了,小姐会心疼的。” “你又没看信,哪里知道她这样说了?” “小姐那般孝顺,肯定会要您好生休息,不能劳累的呀。您身子累坏了,小姐肯定会心疼的。” 端木大夫人眼底笑意如水一样溢出来。 她伸手虚点嬷嬷一下,“你呀,就是一张嘴。不过呀,那丫头的确是个孝顺的。” 想着那丫头向来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她又有些心疼容颜一路上受到的颠簸,抬头看向身侧的嬷嬷,“去问问,谁送过来的信,带去梳洗一番,先用饭,然后再把人带到我这里来,我有话要问她。”也不知道是谁过来的,那丫头可是有着身孕呢,身子还好吧,这一路不太平,没再受到什么惊吓吧,还有那劳什子的蛊毒,可有再犯? 一连串的念头让她再也坐不住。 索性便起了身子,“走,咱们去外头看看那丫头给我送过来的东西去。” “小姐送给您的礼物肯定是是好的。” 主仆两人走到院子里,整整一马车的各色礼物停在那里。 端木大夫人很是开心,嘴上却是故意恼怒的道,“这丫头,千里迢迢的送这些做什么,我还缺东西么。” “那是小姐的心呢。您的,和小姐的自然是不同啦。” 院子里的笑声和着风传出去老远。 随着风,飘到后花园。 端木二夫人正坐在亭子里散心呢,看着满院的花朵,她下意识的唤了声,“娴姐儿……” 话已出口,周围便是瞬间一寂。 端木二夫人自己也苦笑了起来,娴姐儿,哪里还有娴姐儿? 眼底闪过一抹的痛楚,那个傻孩子,怎么就这样投了河呢? 难道自己还能看着她出事不成? 身侧的丫头婆子最近被二夫人阴晴不定的性子折腾的够惨,个个服侍的都是小心冀冀,胆颤心惊的,这会她不自禁的唤出娴姐儿的名字,几名随侍的小丫头婆子都是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生怕她哪里恼了,再把她们当成出气筒。 结果,就这样死寂成一团时。 不远处的笑声飘过来。 听着笑声的出处,端木二夫人脸色一黑,双手死死的握成了拳头…… ------题外话------ 今晚有二更。绝对有…我滚鸟… 090 二更 土固城。 宛仪郡主看着平安出现在自己跟前的女儿,提了几个月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待得容颜一声‘娘亲’唤出来,宛仪郡主的眼泪啊,唰唰的掉。 想起几个月之前的分别。 那会儿的凶险,让她都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女儿了啊。 这几个月里头若非是沈博宇的人时不时的给她送信儿,告诉她,小姐没事儿,主子夫人没事儿。 宛仪郡主怕是坚持不下来的。 她想到了死,甚至想到了自尽的好几种方式…… 张嬷嬷等人发现她的情绪不对,有段时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哪怕是晚上睡觉呢,也一定有一个眼睁睁盯着的。 生怕她做了傻事。 为了转移宛仪郡主的情绪,李嬷嬷甚至把乐哥儿放到宛仪郡主的身边。 可是宛仪郡主却是面对着乐哥儿更不爱说话了。 哪怕乐哥儿一声声的娘亲唤着,她也顶多把乐哥儿抱在怀里,一下下的轻抚着他。 但是,不会像以前那样开心的笑,柔声的哄着他。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灵敏,纯真。 宛仪郡主心情不好,因为担心容颜,更兼自责—— 她是个当娘的呀。 竟然护不住自己的女儿。 让那些贼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把女儿给带走。 虽然沈博宇后来派人和她说,容颜很好,他一定会把容颜给带回来的。 甚至后来,容颜也给她亲自写了平安信。 可是没看到容颜之前,她哪里能放的下这颗心? 再说家里,经过那么一场的祸事,气氛肯定会有所不同。 护卫加多不提,就是家里头做事的婆子丫头都感觉到了几分的紧张。 不过害怕要求走人的倒是没有。 这晨可是土固城。 对于打仗什么的,死人都见过呢,出现几个贼人之类的事儿? 太过稀松平常了啊。 要说家里头没心没肺的,照样吃喝玩乐,我行我故的,那还真的有一个。 陈老爷子。 老爷子被那一晚上的事情吓的做了好几天的恶梦。 后来没办法,宛仪郡主便请了唐大夫上门。 几副安神汤喝下去,老爷子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可稳定下来之后,闹着找了两回容颜,在被马嬷嬷几个告知容颜出去办事,去接沈博宇之后。 他立马就乖乖的转称了注意力。 就这样,等到容颜和沈博宇一行人回到土固城,进了他们居住的府邸。 母女两人相见,自然又是一番抱头痛哭的。 但这个时侯的哭对于宛仪郡主来言那就是开心,高兴的流泪了。 “娘,别哭了,咱们有话进屋说。” 沈博宇生怕容颜情绪太过波动,惊了腹中胎气可就不好了,可他又不好意思在这个时侯说些别的,最后只能道,“岳母,颜儿一路奔波,怕是很累了,咱们有什么话且回屋再说,也好让颜儿梳洗,好好的休息一番。” “对对对,咱们进屋说话。” 一行人拥着母女两人向内室走去。 只是才走到一半的路,身后传来一道大惊小叫的声音,“颜儿,颜丫头,阿宇,颜儿——” “是外公。”容颜停脚,自宛仪郡主手里挣开手,她脸上绽出一抹大大的笑,朝着来人看过去,“外公。我好想你。” “坏丫头,你去哪玩了啊,都不怪外公,阿宇坏。” 沈博宇在一侧无奈的笑,“是,外公我错了,下次出门一定带上您。” 你说老爷子他糊涂吧。 可旦凡是有不好的事情,全都往他头上推! 对于容颜这个宝贝外孙女儿,老爷子眼里那就是没做错过! 沈博宇最后只能是归结于缘份,血缘。 容颜亲自搀了陈老爷子,一只手拿了帕子给他细细的拭着额头的汗,“外公,不是和您说了不许跑么,您瞧瞧您,跑的这一头大汗的,马嬷嬷肯定没跟上您吧?日后不许这样跑,不然我可又要走了不理你啦。” “嗯,颜儿说的,不跑。外公不跑,颜儿,不跑。” 老爷子的脑子转的快,他不跑,容颜也不能跑,不能不见。 这是老爷子自己所认识的两人的交换条件。 容颜笑着点头,“好,我不走,陪您一辈子。” 一行说话一行向着后院行去。 待得在小花厅里落坐,容颜接过李嬷嬷捧来的茶,轻呷一口,不禁发出声舒服的喟叹。 还是,自己的家里好啊。 陈老爷子只是随意啜了口茶便直接丢到了一边。 他对于茶盘中的点心很感兴趣。 一连吃了好几块,最后还是容颜直接让人把点心给端走,老爷子嘟着嘴抗议了两声,最后突然一扬手,“不给吃的,那拿来呀。” 容颜眨眨眼,“拿什么?” 陈老爷子的双眼瞪的铜铃一样,“礼物呀,你们不是出去玩了么,回来不是要带礼物给我的?” 这话是之前马嬷嬷等人随意哄他的。 有几次他半夜从榻上爬起来,非得闹腾着要找容颜! 马嬷嬷等人也只能是想尽法子的劝着。 到最后,陈老爷子已经是完全相信容颜和沈博宇两个人是出去玩的! 他们是出门玩了啊。 竟然不带自己! 真真是讨厌。 嗯,他的颜丫头是乖巧的,所以,肯定是阿宇小子坏了。 想到这里,他想也不想的瞪了眼沈博宇,回头,朝着容颜一脸的笑,“颜儿,吃。” 他把手里的糕点塞到了容颜的嘴里。 旁边沈博宇眼皮一跳,“那个火气重的很,不能吃。” 旁边,宛仪郡主倒是看了眼沈博宇,“是有些火气,不过颜儿以前也常吃的呀。” “她,她现在不是才从外头奔波回府嘛,身子正虚着呢,不能吃这些。” “对对对,我这就让人去小厨房端参汤来,夫人您放心吧,老奴保准把小姐养的白白胖胖。” 沈博宇看着自己的话被人给误会,他张了张嘴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就让容颜和宛仪郡主自己说吧。 外头,甘叶脚步轻快的走进来,“夫人,小姐,姑爷,热水备好了。” “颜儿先去洗漱,我已经去让人把你的衣裳拿过来,厨房里全是你爱吃的东西,咱们晚会说话。” “娘,那女儿先去沐浴……” 容颜由着自己的几大丫头去净室梳洗。 看着她们四女眼睛红红的,她不禁在心里轻轻一叹,冲着几女投去安稳的一笑。 “好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瞧瞧你们几个的眼睛,这都哭成熊猫了啊,明个儿你们可还要不要见人?” “也不怕羞。” 山茶拉了容颜的衣角不放,生怕眼前的容颜是她的梦。 如同以往每一个深夜里一般。 梦醒了,人,不见了。 她拽着容颜的手不放,“小姐,規的是您啊,呵呵,您真的没死,太好了……” “小姐,您没事就好。” 几女红肿着的眼圈,看的容颜心疼极了。 她只能对着几女低声的哄劝一番,最后则自己一人走进了净室。 容颜洗澡从不爱用人在旁边守着,搓背的。 小花厅里。 宛仪郡主看着一脸倦意的沈博宇,急忙的出声催他,“你快回去梳洗,一会过来这里用饭,用罢晚饭,你们夫妻两个赶紧回府歇着去。”知道这个女婿事情繁多,之前她就隐隐听下面的人说衙门里总是抱怨姑爷还不曾回来,这会外头那些人听到他回来,怕是早已经一窝蜂的簇拥而来,想着要让他去处理事情,善后了吧? 可是宛仪郡主心疼自己的女婿啊。 这可是半子呢。 她看着起身应是,转身欲要向外走的沈博宇,又飞快的加上一句,“今个儿不管谁来,你都不能去处理公事呀。也不急这一天的。” 最后这句她是自己嘟囔着的。 却是极好的说中了沈博宇的心思,他用力的点头,“都听您的。” 待得容颜,沈博宇夫妻两人走后,宛仪郡主直接唤了服侍容颜的两名小丫头。 看着跪在地下口称夫人的两名小丫头,宛仪郡主摆摆手,“你们一路上服侍小姐辛苦,快起来说话吧。” 虽然不是她们府上的人,但想来端木大夫人会把地契,人契都交给容颜的。 所以,她也不怕这些人不尽用服侍主子。 轻轻的抿了口茶,看着站立在两侧的小丫头,宛仪郡主轻轻一笑,“你们两个别紧张,我叫你们过来也没什么大事儿,一来是想要谢谢你们一路上对我女儿的照顾,二来嘛,你们两个就给我讲讲小姐在金陵城的事,还有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吧。” 知女莫若母。 她这个当娘的还不清楚自家女儿的心? 那就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 这一路上能平安吗? 还有容颜,上次把她给带走的那个男的可是一身的杀气! 当时若不是她死撑着,怕是早就给吓的腿软,晕死过去了啊。 沈博宇和端木大老爷等人的本事虽然极好,能力也有。 可敌人即把她的颜儿劫了去。 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就让人把她给救出来? 她很是担心。 甚至等不及容颜洗漱出来亲口问她,径自招了这两个小丫头来问话。 两名小丫头自是不敢怠慢,把她们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说到宛仪郡主被端木大夫人认为义女,还曾进北漠皇宫时,宛仪郡主眼底写满了骄傲,她的女儿,自然是人人都喜欢的呀,才想着,外头响起脚步声,容颜拖着一头半湿的头发走了进来,她笑盈盈的一扫两名小丫头,眉眼弯起来,“娘,你们在说什么呢?” 091 眼中钉 容颜拖着湿渌渌的头发,因着才沐浴,脸颊洇染出几分的酡红。 愈发显的她娇憨,明媚。 脸蛋红扑扑的。 这是她的女儿呀。 宛仪郡主眼底的笑意似水一样的溢出来,止不住。 “快过来,坐到娘亲这里来。”伸手拉了容颜坐在自己的身侧,宛仪郡主拿了帕子给她擦拭头发,动作仔细,温柔,她一边擦,一边红了眼圈,“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的照顾自己?这头发还没干呢,能随意的跑动吗?那几个丫头是怎么服侍你的,真真是该罚。”一边想起容颜这些年来吃的苦,情不自禁的落了泪,“都是娘亲不好。” 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有用。 打小就不能护住自己的女儿…… 容颜笑嘻嘻的把小脑袋往宛仪郡主身上蹭蹭,如同小猫儿般的撒娇,“娘,您说什么呢,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的娘呀,是天下最好,最疼我的娘。”她回头,对着宛仪郡主甜甜一笑,果断转移开了话题,“娘,我些天不在家,乐哥儿还乖么?” “乖的不得了,就是有时侯闹着要找你。” 说到这个养在身边的小儿子,宛仪郡主的心头不由的多了丝暖意。 那一晚上突然遇险。 临到头,她对着乐哥儿稚嫩,天真不知事的小脸儿,想也不想的就舍了他。 她要保她的颜儿。 虽然最后乐哥儿并没有出事,但这些天宛仪郡主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安。 她看着乐哥儿的小脸,总是很内疚。 哪怕李嬷嬷等人再三的劝她呢,到现在,她竟然有点不敢面对乐哥儿! 她甚至晚上做梦,乐哥儿长大了,知道这事儿,很恨她。 这让她的心如刀搅。 所以这会容颜一问,还没能打开心底这个结的宛仪郡主脸上的笑就有些僵硬,她给容颜梳头发的手一滞,梳子带起了一缕发丝,疼的容颜轻轻吸了口气,“娘,疼——” “啊,娘的手重了?很疼吗?快让我看看……” 容颜扭身按住宛仪郡主的手,“娘,我没事儿的。”心里却是有些狐疑,她提到乐哥儿,娘好像有些不自在? 自己不在的时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这一夜,容颜并没有回去她和沈博宇居住的院子。 母女两人在一块睡的。 好多的话要说,好多的话要问。 只是话到嘴边,宛仪郡主看着容颜有些瘦削的脸庞,哪里还舍得多让她说话? 一个劲儿的催她睡觉。 外头的事情就让她们小两口自己去处理吧。 她呀,只要能看着儿女平安,看着她们小夫妻平平安安的。 别的呀,不管喽。 嗯,还得等着抱孙子的,这事儿得管。 书房里头。 沈博宇被一堆的文件,资料,密折给包裹。 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胡子拉碴,双眼都佝进去的卫绍强,他看着沈博宇就快要哭出声来了。 “世子,您终于回来了啊。”呜呜,太不容易了。 沈博宇看着他的样子笑骂,“不过是几个月罢了,你就撑不了了?这样的你,还想跟着我?” 他的身边可从不养闲人! 卫绍强一意孤行的要跟着他,他的身份特殊,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比如今还要艰难的。 他看着卫绍强,虽然也知道他这诉苦里有多半是夸大了的。 但沈博宇还是很正色的看向他,“要是你连这些都受不住,那么,我觉得你还是再重新考虑一下……” 卫绍强一听这话噌的一下跳了起来,“主子,是我错了,我不该和您诉苦的,以后我不会了。” 龙一几个在一侧都憋着笑,低下了头。 就是连沈博宇都暗自抽了下嘴角,以前怎么没发觉卫绍强这般跳脱的性子? 他摆摆手,示意他重新坐下,挑挑眉,“想好了?” “想好了,万死而不悔。” 沈博宇深吸了口气,没出声,半响后,他点点头,看向屋子里的几个人。 “和我说说这段时间的情况吧。” 远在北漠,虽然卫绍强等人会用飞鸽传书,把一些重要的事情报给他。 但知道的事情毕竟不全面。 如今回到土固城,他自然要掌控全盘的。 土固城里的政事是由卫绍强来处理,安排的,所以,他先开头,说了些城里头的政事,他看向沈博宇,一脸的欢喜道,“主子,上次夫人提供的那劳什子的土豆,还有那个啥,哦,地瓜,咱们之前按着您和夫人吩咐的都让人种了一些,另外我又雇了专门的人开荒,各种了几十亩地的东西,这眼看着就要到了秋收,要是真的如夫人所说的那样,咱们今年的冬天,会好过不少啊。” 说起城中的农事,卫绍强是一脸全是光。 看着这样的他,沈博宇也放了心—— 知道以农事为重,知道先让百姓吃饱肚子的人。 值得他重用! “你先盯着些,别让人却破坏,等到你安排秋收的时侯,我也过去看看。” “好嘞。”要是主子能到,到时侯他再故意放出风声,这些劳什子的东西是能吃的,是夫人亲自捣鼓出来的,这可是给夫人增加好名声的机会呀,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卫绍强眼珠转了转,心里暗自想着,回头得和龙一好好的商量商量这事儿才成。 沈博宇却是不知道他的想法,犹自为着今年冬天老百姓能吃饱而高兴。 再听卫绍强说了些土固城的政事,便让他先退下,转头看向龙六,“外头的情况如何?” “北漠的大军暂时已经停止了进攻,而且,他们把土固城前面的军营给撤了。”虽然知道主子肯定会清楚这件事情,也清楚这件事情肯定是主子或是夫人做出来的,不然的话,北漠怎么可能会好端端的突然撤兵?但龙六还是恭敬的把这件事情做为了开头,由着外头几方军队的情形,最后,小半个时辰过后,他说到了平西王,“王爷最终和长安城那一方划地而治,整个大金一分为二……” 一分,为二! 这话让在场的几个人都沉默了一下。 他们多是军人。 哪怕龙一几个身为暗卫,但他们是沈博宇的暗卫。 自然是跟着沈博宇上过战场的。 他们保家,卫国。 用自己的血,用战友的血来守护这个国家。 可现在,让大金分崩离析,一分为二的竟然是他们大金自己人?! 最后,是龙六微涩的声音打破这份平静,“王爷如今已经自立为帝,他登基,追王妃为元后,谥号为贤德元皇后……” 听着这话,沈博宇的眼底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抹冷笑。 他这个爹呀,连个死人都容不下! 贤,德,这是在讽刺早死的曹氏了吧? 由此可见,平西王是从头到尾都不相信自己是他的孩子,不信早逝曹氏的贞洁! 他觉得,曹氏是背叛了他吧。 所以,他要让曹氏死也不得安生。 给她这么个封号。 让她在地底下自己都觉得羞愧,自惭! 沈博宇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些,他平静的眼神看向了龙六,对着他扬了扬眉。 龙六说了那么多的事情,全都是几个战场上的,还有长安城的。 有他早逝娘亲的。 却唯独没有他自己的。 他看向龙六,“直接说吧。” “给咱们土固城送了几次圣旨,封您为太子,请您,请您回去……” 这是他早就猜想到的事情。 沈博宇摆摆手,“不理他。”在知道来人都把圣旨留下之后,他蹙了下眉,“派人把圣旨给他送回去吧。让人和他说,我不会回去的,以后若是再有什么圣旨,直接不许人进城就是。” “是,主子。” 龙一有些迟疑,“这样,咱们怕是要和王爷撕破了脸……” “王爷何时看咱们主子是好的?”从来就没有和过好不好? 龙六小声的嘟囔着,却是听的沈博宇笑了,他点头,“就该是这样想,咱们,不惧他什么。” 几人眼底都闪过了一抹精芒。 看来,主子这是打定了主意呀。 不过几个人都强忍着心头的雀跃,没多问。 最后,沈博宇留下了龙一几个人,这些人都是从很小就跟着他,生生死死一路闯过来的。 都是属于沈博宇自己的铁杆心腹! 他看向几人,“长安城的情形如何?” “太后和皇后一脉斗的不可开交,还有新皇,竟然是五皇子……”龙一自己说这话的时侯都是有些不可置信,五皇子呀,那在他们的眼里是什么存在?隐形人好不好?五皇子打小身子弱,据说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么些年来,哪怕已经分了府,娶了五皇子妃,但却从不曾正式的出现在人前,也只有皇家年节聚会,或是祭祀这等大事上他才出现。 出现的时侯也是一身的病弱气息。 满脸的苍白。 多走一段路都要时不时的喘上一阵。 那身子单薄的,仿佛风一吹就能把人给带走似的。 可现在,最后登基,坐上那个位子的竟然是他? “主子,余下的几位皇子都先后不同的遭受到了伏击,暗杀,遇袭,到最后,保全下来的竟然只有五皇子。而且,一登基出现在人前的五皇子,竟然奇迹般的病好了,如今,他在整个长安城大刀阔斧的办了不少的大臣,还亲自下令诛杀了四皇子的外家,处理了先皇的几名妃子……这样看来,以前,咱们怕是小看了这位五皇子啊。” “是小看了他。” 沈博宇点点头,不过旋即他就笑了笑,“这样也好,五皇子的手段越深,他们斗的就越厉害,对咱们有利。” 如今的他,不说是天下皆敌,也该是大半都想制他于死地了吧? 他是是平西王的眼中钉。 平西王身边的女人,儿子之前就恨不得他去死,好把王府世子的位子腾出来。 如今平西王发了那么几道的圣旨,又明诏天下。 他是太子。 呵呵,那些人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吧? 至于长安城中的那些人…… 太后,皇后,新皇。 哪一个都不想面对他,想不想让他活着吧? 沈坥宇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让龙一几个人心头跟着一跳。 他们多少能猜到沈博宇心情落寞,低沉原因。 但这些事情不是他们能帮,能劝的。 龙一索性便拿话题岔开,“主子,三老已经安顿好,他们说,会在土固城住上一段时间呢。” 有三老在,他对沈博宇和容颜两人的安危也能更放心些。 没办法,如今世道太乱。 平西王登基,二公子那些人肯定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 怕是要对主子下死手。 特别是夫人有身孕的消息要是再传出去…… 他们肯定会更加的坐不住。 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呐。 沈博宇点点头,“龙六,和他们几个人说,把手头上的军队集结一下,等侯我的命令。” 下一步,他该要怎么做? 沈博宇陷入了沉思。 092 大金三分 有些时侯,当你不知道怎么做,如何选择的时侯,悄然无知中,老天,已经帮你选定。 所以,人们会说,人心难测,但天意,弄人! 在容颜,沈博宇等人回到土固城之后的两个月后。 天武帝沈承景所封的皇贵妃嫣儿,在去寺庙为天武帝祈福时遇刺! 暗杀伏击皇贵妃的有几十余名黑衣人。 多为死士。 皇贵妃素来不爱张扬,不摆排场,虽然带了护卫出门,但并没有摆出皇贵妃的仪仗,所以,在皇贵妃带的人手不足,又及,那些黑衣人身手高强,个个悍不畏死的要把皇贵妃致于死地之际,皇贵妃的人拼死护主,不敌。 最终,附近的驻军闻讯,赶到的时侯,皇贵妃重伤。 据闻,伏击皇贵妃的死士有活口留了下来。 他们招供,主子是沈博轩…… 皇贵妃身中五刀! 刀刀致命! 据说,御医看过之后连连摇头,有两个甚至直接说,请皇上准备后事…… 最后的最后,沈承景费尽心思请了天下名医,又有百年人参续命。 双管齐下,总算是把皇贵妃的一口气给吊住了。 又是一个月过后。 皇贵妃的命在名医亲自诊治下,总算是保住。 但人却是元气大伤,身子骨损伤的极是厉害,甚至,几乎是去了半条命。 沈承景心疼嫣儿,看着躺在榻上泪眼盈盈,我见犹怜的女子,心头一软,直接册了皇后! 皇后新封,普天同庆! 说是要给皇后祈福,积德。 封后的旨意过后,沈承景直接一道废太子诏令行天下。 圣旨里面直接斥责沈博宇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敬长辈,不听君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最后,着重点明他弑亲嫡母,枉为人子1 更是责令他限期一月内自缚入京,不然,便要发兵去押人回去受审。 这一纸诏书发出去,整个天下顿时一片的哗声。 真真是一场轩然大波呐。 长安城内。 皇后只看了一眼,虽然心头诧异沈承景使出这么一招,但却也没多想。 不过是个沈博宇罢了。 虽然拥兵几万,在土固城类似于超然于朝庭之外。 但土固城离长安城太远啊。 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沈博宇—— 反正吧,沈博宇要是真的有这个野心,想要谋这个天下的话。 沈承景肯定是他最大的敌人,最坚固的绊脚石。 说不定到时侯他们来个父子相残,皇城中的她们还能来个渔翁得力? 所以,在看到沈承景的诏令后,她不过是晒然一笑,便把那一纸摘抄来的圣令丢到了一侧。 倒是皇太后宫中,兰嬷嬷看着小太监悄悄递上来的抄纸,一目十行的看罢,脸色微微一变。 平西王这样,是等于让那个孩子去送死啊。 还自缚去请罪…… 这一到他们身边,沈博宇还有活路吗? 兰嬷嬷打小就跟在太后身侧,她没儿没女的,这眼看着大半辈子过去,宫里头的几个孩子倒是她看着长大的,可皇子身份尊贵,她哪里敢轻易接近?稍有个万一,不但她自己是雷霆灭顶之灾,说不得还会带累她身后的太后主子娘娘!所以,兰嬷嬷对几位皇子都是恭敬有礼,做足了本份,绝不轻易逾越半分。 可沈博宇却有点不同。 自打他几岁入宫,就是她看着长大的啊。 太后虽然是他的嫡亲祖母,对于沈博宇这个孙儿也比别的几个小皇子更看重几分。 但是她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祖母。 身份贵重! 很多事情不可能亲力亲为,到最后,自然是落到兰嬷嬷这个得力心腹的手上。 兰嬷嬷再得力也是奴婢,沈博宇再不得宠,他是皇孙! 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 兰嬷嬷不致于把沈博宇视若已出,但却总有那么一份感情在。 而且这份感情在她的心里,或者说,还要比太后对沈博宇这个亲孙子的感情要深上那么一两分。 不过,聪明的兰嬷嬷从来不曾把这份心情表露于外。 这两年,哪怕她心里再担心沈博宇,却从不曾主动问过人半句。 祸从口出。 但好在,沈博宇从来也没让她失望,哪怕是再危险的境地,最终也能化险为夷。 这两年来,她暗地里不知道为着沈博宇烧了多少香,祈祷过多少回。 请求诸天神佛帮着她护佑沈博宇。 最终,她心愿得偿。 沈博宇夫妻两人一路险而又险的渡过一重重的磨难,最终顺利站稳了脚。 土固城虽然小,但却胜在离着长安城远。 山高皇帝远。 如今太后母子两人又斗的不可开交。 那个孩子想来也是安全的吧? 只是可惜,她这份心思还没有完全的落到实处呢,才踏实了几天啊。 她看着手里头的信纸,心头一阵阵突突的狂跳。 怎么会是这样? 虎毒不食子啊。 平西王这样,是要把阿宇往死里逼啊。 眼圈不知何时红了起来,这个孩子,怎么就那么的难呢? 门外响起小宫女恭敬的声音,“嬷嬷,太后请您过去呢。” “啊,就来。” 兰嬷嬷快速的收拾了一番,只是走到太后宫殿时,她还是被心细的太后看出了她的异样,籍着喝茶的当,太后对着她招招手,“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这眼圈儿怎么是红的,可是有什么难事儿?说出来哀家给您作主。” 即然被太后看了出来,兰嬷嬷自然不会再掖着藏着的。 不然以着太后极是敏感,多疑的性子,不知道要往哪个地方想呢。 她垂了垂眸,把手里的信递过去,“这是之前出宫的小太监拿过来的,奴婢,奴婢不知道要怎么和您说……” 太后看着兰嬷嬷脸色微凝。 能让兰嬷嬷心绪出现波动的,肯定是和她有关的人或事儿。 一目十行的看罢,太后气的差点把手边的茶盅砸出去。 “这个逆子!” 被太后突然的低斥唬了一跳,几位侯在殿门口的小宫女唬了一跳,情不自禁的弯下了身子。 倒是兰嬷嬷,她只是微微的垂了眸子,沉默着没有出声。 太后眼底怒气之余全是失望,“你说说,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儿子?旦凡他心里有一点的谱,这个天下,哀家便是交给他又如何?左右现在……”她摇摇头,把滚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最后恨声道,“竟然被一个女人给耍的团团转,他却还自谕为情种,真真是可笑!” “哀家当初若是晓得他这般的没脑子,哀家还不如不要他。” 这话给兰嬷嬷一百个胆子她也不能接话啊。 低眉垂眼,站在那里当木头桩子。 太后发泄了一番,最后恨恨的拍了下椅子扶手,“这明明是那个女人用的苦肉计,一来达到她自己的私心,让景儿怜惜她,她再串通一些人,顺水推舟的就坐上了后位,她是皇后了,她所出的儿子自然也是子凭母贵,二来,她这是完全不给那个孩子留一点的活路啊,那些指责,景哥儿的怒气,天下人的非议,以后,阿宇还如何在这个天下站脚?” 这样的名声之下,沈博宇哪里还有以后? 当太子,皇帝? 天下清流会用口水把他给淹死的! 皇太后眼底尽是怒意,“早知道,当初哀家就不该让那个女人进门……” 兰嬷嬷轻轻一叹,上前两步,“主子别恼了,这样的结果咱们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有后娘就有后爹呢。 平西王这些年向来不把这个嫡长子放在眼里头的,更何况,如今外头传言甚嚣。 说沈博宇不是平西王的骨肉? 平西王肯定是相信了的。 还有眼前的太后,她用眼角余光悄悄的瞟了眼一脸怒容的太后,晒然一笑。 太后心里也是有疑惑吧? 但相较于嫣儿,太后更讨厌这个人罢了。 还有,要是让她承认沈博宇不是她们皇家的人,不是自己承认自己儿子戴了顶绿帽子么? 再者说来,太后和平西王哪怕闹的再厉害,她们是亲母子。 当娘会怨会恼会怒。 但她最恨的,也最容易做的,绝对只有一个,那就是牵怒。 一如太后此刻的心情,她恨嫣儿。 ——若非是这个女人在大儿子耳侧吹枕头风,景哥儿好好的亲王不当,会造反吗? 都是这个女人! 如今,她竟然还敢使苦肉计,挑拨他们父子…… 相比起嫣儿来,沈博宇毕竟是她亲手养了几年的孙子呀。 “太后,您也别恼了,这些事情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好歹只能盼着他无事吧。”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也只能是这样了。”她接过兰嬷嬷递来的茶,轻抿几口,“派心腹的人盯着嫣儿,给哀家盯紧了。” 这个女人不除的话,她睡觉都难以安稳! 兰嬷嬷一脸郑重的点头,转身亲自出去吩咐。 只是才走到殿门口便站了下来。 看着迎头走过来的人,她赶紧福身见礼,“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兰嬷嬷别多礼,皇祖母可在?朕是来给皇祖母请安的。” “主子才歇了午觉起来,刚用了些茶,皇上您请……” 坐在椅子上的皇太后笑着抿了口茶,放下手里的茶盅,“皇上来了?快坐。” “多谢皇祖母,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你现在已经是皇上了,政事要紧,哀家好好的,还没老到眼花腿脚走不动的地步,哪里需要你天天过来请安?”皇太后看着眼前的五皇子,他的身上,还带着几分的瘦弱气息——宽大的皇上宝服穿在有些削瘦的身子上,有些飘,但他的双眼却是亮的灼人,眼角上挑,不过是几天工夫,眉眼里已经尽显性皇上的威严,霸道! 五皇子啊。 以前,谁会想的到会是这个孩子最终得了这个位子? 看着眼前眉眼淡定,神情坦然却不失恭敬,短短几个月的工夫,已经把皇上这个身份拿捏的极是妥当。 果然是天家的人就没一个傻的啊。 个个都扮猪吃老虎,个个都,心狠,手辣。 天生的凉薄啊。 太后在心里笑了笑,她又何尝不是? 又哪里有资格去想别人呢。 嘴角翘了翘,她笑,“皇上有孝心就好,你现在初登位,朝政诸事繁忙,不用老往哀家这里跑。” “您是皇祖母,孙儿给您来请安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五皇子用了两盏茶,又陪着太后说了会子话,便欲起身,只是他看着太后告退的时侯,却又有些一脸的欲言又止,皇太后心头冷笑,脸上却是温柔笑意溢出来,“瞧着皇上气色有些不好,可是忙的疏忽了自己的身子骨儿?那些东西是怎么照顾皇上的,兰嬷嬷,你回头去问一下太监总管,若是那些奴才都不中用,换了就是。” “让皇祖母费心了,都是孙儿的错,和那些奴才无关,还请皇祖母饶他们这一回吧。” 皇太后呵呵一笑,对着兰嬷嬷摆摆手,“罢了,即是皇上这样说,那这次就且饶了他们一回。”又扭头看向皇上,“你是皇上,可不比从前,对于下头那些奴才们,可要立起威风来才是,免得被人轻看了你这个皇上。” “孙儿多谢皇祖母提点。” “对了,你府里之前没有王妃,如今只一个侧妃跟你进了宫,虽然你也封了妃,但后宫无主总是个大事儿。哀家这些天想来想去,这事儿不能再耽搁下去,便和你母后商量过了,想择个吉日给你选妃,娶后,皇上的意见如何?” “这些事情全凭皇祖母您作主就是。” 五皇子之前因为身子弱,并没有迎娶王妃。 府里只有一个侧妃,两个通房丫头还都是摆设来着。 如今侧妃被迎入宫中,两个通房丫头却按着五皇子的意思在宫外就散了去。 皇太后,呃,现在其实应该称之为太后太后,她这个时侯提出这件事情来,也很是应该。 皇宫,的确是需要一位皇后。 太皇太后对着皇上摆了摆手,“嗯,那这事儿我就和你母后商量,你且去忙吧。” “孙儿告退。” 出了太皇太后的宫殿,五皇子抬头看了眼头顶碧蓝的天空。 眼神里有阴霾一点点的凝聚。 半响,他冷笑了一声,抬脚,大步流星的朝着皇上御书房走去。 跟在后头的小太监大气不敢出,小跑着追上去。 “主子,主子您慢点,小心身子骨……” 长安城中,在经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动荡,杀戮过后,最终迎来一段暂时性的安稳。 而与之而来的,是宫中太皇太后,太后两人共同下的懿旨。 新皇,选妃! 虽然晓得如今的皇家动荡,外头平西王已经自立为帝,一个不好,说不定什么时侯就能打进这长安城,可宫里头选妃,特别是说这次的选妃是选皇后时,还是有不少的人动了心思,对于这一点,太皇太后等人是没有半点的观注—— 财权动人心。 皇后的位子,总会有人心动的! 皇上选妃的消息以着飞一般的速度向着四外传出去。 天武帝沈承景看着自己的心腹送上来的旨意,眼底厉色一闪,冷笑了两声,“且由着他们闹腾吧。” 早晚有一天,他要打进长安城! 并且,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很快就要到了的。 御书房门外。 响起小宫女的声音,“还请公公给通报一声,这是娘娘亲手煮的粥,给皇上用呢。” “你稍等下。” 沈承景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放下手里的朱豪笔,“让她进来吧。” “见过皇上,奴婢给皇上请安。” 来的是皇后嫣儿身侧的贴身大宫女,一脸恭敬的行了礼,把手里的食盒双手捧了,“皇上,这是娘娘亲手煮的,特意吩咐奴婢给皇上您送过来……” “皇后有心了,她可还好?” “回皇上话,娘娘才歇下,中午用了碗参粥……” 沈承景点点头,“让她好生歇着,这些琐事交给御膳房的人就是,她是皇后,哪里要做这些?”又叮嘱了那丫头几句,摆手让她退下,待得宫女退下,沈承景扭头看了眼身后微垂了头,略弯了腰的小太监一眼,小太监立马上前,手脚麻利的自袖中掏出一枚银簪,一样样的试罢毒,眉眼恭敬的行礼,“请皇上用膳。” 这是表示食物是无毒的。 可以用。 沈承景点点头让他也退下,自己随意的吃了两口,便摆手让小太监把饭食撤了下去。 倒不是不合胃口,嫣儿很聪明,知道沈承景最近胃口不好,又事情多,心头有躁火,她做的都是些清淡的家常小菜。 配了暖胃的红枣糕点。 很是清淡的鸡丝面条,熬了大半响的鸡汤…… 就是沈承景都不得不承认,这饭菜,真的挺合他胃口的。 因为这个,他都多吃了大半碗的粥呢。 之所以吃不下,是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没胃口吃了。 他在椅子上皱眉沉思了一会,忽的扬声道,“来人,去请兵部尚书,户部尚书过来。” 不过是两刻钟工夫。 两人脚步匆忙而至,一脸恭敬的对着平西王行礼。 “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沈承景微微一笑,“两位免礼,急急的把两位请入宫,朕是想问一件事情。” “皇上请吩咐。” “朕要出兵,两位可有带军的好人选?” “敢问皇上,这兵是攻打……?” 沈承景虎目中厉色一闪,“土固城!” 093 一家人 沈博宇等人接到消息,已经是沈承景的大军出发两天后。 派的人是他的铁杆心腹,军中大将,方桐。 大军十万。 一路自西北穿城过道,以着犀利和霸道的姿势,直扑土固城。 书房的气氛有些许的沉重。 龙六满脸的怒意,“主子,让属下出战吧,您放心,属下绝对把方桐给拦在半路上。” 如今,龙六等人已经完全把土固城当成了自己的家。 自己的家呀。 怎么可能会让敌人给打进来呢? 更何况,这家里还有他们用命来保护的主子? 旁边,龙一和卫绍强两个人也齐齐点头,“主子,这是一个好主意。”随即,卫绍强想也不想的就起身,“主子,属下要求参战!” 他如今然掌控着大半个土固城的权力。 但是,在卫绍强的心里,他是军人! 军人呵,是要上战场的! 怎么可能缩在城里头当一个文官? 以前是迫不得已,现在,沈博宇都回来了呀,一来他实在不想再埋首在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中。 二来,他不想让沈博宇身边的人说他霸着城里头的权利不放。 他双眼发亮,磨拳擦掌的,“主子,属下要求参战。” 沈博宇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这次,你不能动。”土固城这边,沈博宇还不能完全定下心来,容颜的身子又特殊,卫绍强这个人还不能调开,不过,他看向卫绍强,“我答应你,下次,下次让你上战场。” “多谢主子。”知道这件事情争不得,卫绍强利落的应下。 他心里可是有谱的很—— 天武帝沈承景不顾父子之情,因为一个女人,而直接拉开了父子之间的大战。 这打仗的事情啊,哪是轻易就结束的? 即然开始了,以后的战事肯定多的是! 即然没有他的事情,对于外头的事情,卫绍强就不打算多理会—— 他有分寸。 虽然自己暂时取得了沈博宇的信任。 但是,距离被真正的信任,生死拖付还是差了那么几线的。 有些事情龙一他们听得,自己,得避着。 “主子,我突然想起些事情,先行告辞——” 沈博宇看了他一眼,突然道,“你不用走,这次大军出行,我打算由你统筹粮草。” 卫绍强一指自己的脸,“我?负责粮草?”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交给他? “怎么,有困难吗?如果你不想,可以说,我让别人——” 卫绍强直接打断他,“我来。” 开什么玩笑啊,这可是沈博宇头回给他派差事! 而且还是很信任的把三军粮草这么重要的事情给了他…… 他这会哪怕是豁出性命,也得把这件事情办好! 沈博宇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即然这样,那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你。” 有了事情做,卫绍强立马是干劲儿十足。 又在书房里坐了半响,耳边听着龙一等人在谈论军情,期间他也发表了些意见,最后,他约摸在心里了解了个大概之后,他便起身告辞,这次沈博宇并没有多留他,只是挥手让他退下,“你先去准备,先提前安排着,等我这边议出个结果,我让龙六去找你。” “是,主子。” 卫绍强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卫夫人已经睡了下去,听到他回来的声音,也没动,只是看到卫绍强进来时翻了个身,“老爷回来了?” “吵醒你了?我没事,你继续睡。” 卫夫人看着他在身侧躺下去,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让人在灶上给你备着吃食呢,可用了?” “用了用了,以后我要是饿的话就随便弄些好了,你不用专门给我留。” 多麻烦啊。 他一大男人,吃什么不能填饱肚子? 以前的时侯土固城一到冬天就被北漠人给袭城,最困难的那两年,他天天吃烂白菜叶子充饥! 卫夫人感受到他一瞬间的沉默,哪里还不晓得他又想起了以前? 不禁翻身嗔了他一声,“你又想起以前了吧,现在是以前吗?以前,你也都说了是以前,现在咱们有吃的,能吃好,为什么不吃好些,吃饱些?你想想你最近,这两三个月来你在家用过几回晚饭?你要是出去吃了也罢,可你都是在前面衙门随便对付两口,你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你要是身子垮了,我怎么办?”一开始的时侯卫夫人还只是恼卫绍强不珍惜自己的身子,等到了后来就真有点伤心了。 他这样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眼里。 自己不照顾好自己。 天天嚷着要上战场,要去打仗。 打仗啊。 那是闹着玩的吗? 土固城以前年年要打仗,每次要死多少人? 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啊。 要是他也有个万一…… 卫夫人心里涌起一股子害怕,她翻了个身,感受到卫绍强的体温,心一点点的放松。 夫妻两人一番亲热,卫夫人由着自己窝在卫绍强的怀里。 感受着他的呼吸,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 当然,要是再有个孩子就更好了。 想起孩子,她蹙了下眉,听说土固城北边五十里的一座庙挺灵的呢。 要不,改天寻个时间去拜拜? “我今天和世子提出来要上战场了……” “你说什么?你要去打仗?去哪,什么时侯走,明天吗?” 恩爱过后,卫夫人本来觉得昏昏欲睡的,结果被这么天外一句话给砸的。 轰的一声睡意全无。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只是和你说,我想去战场上,可结果世子没同意。” 听着卫绍强有些郁闷的话,卫夫人心里着实的松了口气。 没有同意的好! 不过自己的男人她还是多少了解几分的。 知道他肯定会纠结,她便柔了声的劝着他,最后,总算是把卫绍强心头的郁闷给劝的散了几分,他把人往怀里带了带,伸手拍拍她,“睡吧,我虽然不上战场,但却负责粮草,这段时间怕是要忙起来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只要他不去上战场打仗。 忙就忙吧。 这样,自己晚上还能看到他呢。 要是真的去了战场,自己去哪里找人去? 刀枪无眼的。 万一再出点什么事情,她去哪里哭去? 自此后,卫夫人对卫绍强愈发的温柔,小意了几分,便是以往总是埋怨他忙的,竟也自此全部收声不提。 这让卫绍强诧异,纳闷之余不禁心里头高兴起来。 自家婆娘总算是想开了啊。 想开了,嗯,好! 随着沈博宇一道道的命令传下去,外头,整个土固城都处在了一种紧张的地步。 虽然说他们制定的方案是把方桐的人直接拦在半路。 绝不会让对方接近土固城。 但是,万一呢? 土固城是他们的大本营,之前是有些事情还没有挑明,如今,即然他那个所谓的爹已经主动出兵。 那么,他就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一连过去了大半个月,容颜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最近,城中的气氛很是不对劲儿! 这日晚饭过后,她按住要去书房的沈博宇,“你等等,我有事问你。” “怎么了,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我好好的,我是问你别的事情。”待得几个丫头退下去,容颜看向沈博宇,“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事,怎么了?” “别和我装傻,城里头最近的警戒可是提高了不少,而且,你让龙一在修恐城墙吧,还有卫绍强,粮草?” 沈博宇看着容颜小狐狸似的笑,他摇摇头,伸手在容颜鼻尖儿上点了一下。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容颜的心头一跳,“这么说来,真的是要打仗?”她看着沈博宇点头,心里飞快的转起了念头,她才和北漠仪亲王府通了信,应该不会是北漠的人,大梁也不可能,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是…… “是谁的人,长安城,还是,他?” “天武帝派了十万大军,兵分几路,要攻破土固城。” 容颜听到这话脸色霍的一变,“他疯了?” 十万大军啊。 他这是要做什么? “他没疯,他只是不想让我活罢了。” 沈博宇说的平静,眼神里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容颜看的却是心疼极了。 她握了他的手,“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的人不来咱们还想找他麻烦呢,现下他把大军派过来,还省了咱们的脚力!” 沈博宇被容颜这话说的嘴角直抽抽。 但是,心头却是涌起一抹暖意。 这才是亲人啊。 他抱了抱容颜,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怕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呀,我的夫君可是天下最厉害的,区区十万大军算什么,准教那什么桐什么铁的来的去不得!”容颜耍宝般耸了耸鼻子,语气里故意带了几分属于江湖人士的无赖,霸道,听的沈博宇忍不住呵呵轻笑起来,他轻轻的拥着容颜,手放在她的小腹上,声音低柔,“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他们靠近土固城半步的。” 要不想让对方的大军靠近土固城半步。 那就只有…… 容颜眼皮霍的一跳,“你是想?” “为了你,为了咱们的孩子,我做什么都可以!” 灯影下,沈博宇微微一笑。 可容颜硬是从这抹笑容里看出了隐在其中的心痛…… 她无语的把他给环住,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 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他—— 这天下,哪怕是都不要他,不认他。 他,还有她,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他们,会是永远的一家人! 094 故友重逢 方桐的大军在距离土固城还有三百里的时侯被拦了下来。 寿城县! 这是一座小县城,被龙四龙五直接给攻打了下来,然后赶跑县衙的人,直接据为了已有。 然后,直接以此县城为凭,与方桐的大军缠斗在了一块。 当这个消息传到沈博宇耳中时,他正在和容颜说话。 看着手里短短的一张字条,他眸色晦暗莫名。 容颜拿了帕子拭了式嘴角的糕点渣,神色平静的看向他,“有什么事情么,若是有,你去忙。” 即然走上了这么一条路,她就不能幻想沈博宇太空闲! “不用,只是,龙五他们送来了一个消息,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沈博宇把纸条递给容颜,声音有几分说不出的怪异,“你看看吧。” 一眼看过去,容颜心里有了数儿—— 大金是沈博宇多年守护的国,是他的家。 如今纷乱如斯。 偏他自己还要在这乱世里加上一笔…… 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却知道身边这个男人的情绪低落。 因为前面的战事。 “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能左右的……多想想开心的吧。” 事情已经是这样,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劝解的话…… 沈博宇何尝不晓得这些道理? 他只是心里难受罢了。 所以,容颜一语不发,只是坐在他的身边默默的陪着他。 好半响,沈博宇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抬眼看到容颜眼底闪过的关心,忧色,他心头涌起自责。 这些明明都是他自己的事情。 自己怎么能让颜儿也跟着担心呢,她现在还有着身孕呢。 几乎是瞬间敛去眼底的情绪,余下的只是温柔,他握了她的手,声音真挚,“放心吧,我也只是一时情绪波动的厉害,其实,这些事情我早就想好了,并不是因为咱们现在才……你也别多想,不关你的事情。”他担心容颜只是在自己面前才装着一副平静的样子,回头自己不在了,这丫头再觉得他走上这一步,都是因为她,再钻了牛角尖儿可就不好了。 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为了容颜和她腹中的胎儿,他回到土固城之后曾请教了不少擅长儿科,妇科的大夫。 还曾向宛仪郡主,李嬷嬷,以及有名的稳婆等人请教。 知道她这个时侯正是需要放松,再放松。 绝不可能多思多想多忧多虑。 不然的话,对她,对腹中的胎儿都不好。 看着容颜明媚的笑容,沈博宇暗自决定,以后,这些外头的事情怕是要暂时先瞒着颜儿了。 倒不是怕她知道些什么。 他只是担心她的身子。 夫妻两人又说了会子话,沈博宇便去了前头的书房。 待得沈博宇的身影在院子里消息不见,果然的,容颜坐在椅子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此刻的她,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轻松笑意? 白芷在门口端了茶走进来,看到她脸上的神色,心里叹了口气,刚才姑爷轻声劝解的时侯,她还以为是姑爷多心,没想到这姑爷一走,小姐就再也装不下去,她脚步放轻的走过去,双手捧了茶,“主子,这是枣茶,您喝一点吧?” “放那吧,我没胃口。” 白芷笑着点点头,把茶放到一侧,想了想,她走过去帮着容颜捏肩。 动作轻柔,娴熟。 容颜慢慢的放松下来,咪了眼,如同猫儿一般的笑起来。 “白芷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呢,嗯,很舒服。” “是小姐您教的好呀。” 私下没有人的时侯,四个丫头还是爱喊容颜为小姐。 因为家里头没有婆婆长辈,沈博宇又是爱极了容颜,偶尔听到一嗓子也不在意。 倒是容颜,私底下纠正过几女几回,不过在白芷几个心里头,主子永远是她们需要效忠,服侍的小姐呀。 一辈子的主子。 容颜这会听到她又称呼自己小姐,也只是摇摇头一笑而过。 反正她们几个也只是私下里称呼罢了。 外头,几女都还是很有分寸的。 且由着她们去吧。 约摸过了两刻钟,容颜摆摆手,“行了,你也累了,去歇会。” 白芷去外头重新净了手,收拾一番再次回转,她看着坐在灯影下神色莫名的容颜,心里有些心疼,想了想还是上前轻声道,“小姐真的觉得,姑爷走到现在这一步,父子绝裂,君臣陌路,是小姐您的原因吗?” 容颜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白芷的话微微一怔。 她在脑海里把刚才的话回味了下才反应过来,看了眼白芷,她略一沉吟,慢慢摇头,“其实,如今的局面固然有我的一些原因,但我心里清楚,哪怕是没有我呢,他的路也不会好走到哪里去。”更何况,沈博宇手里握着十万大军呢,要是他之前心里没有点别的想法,他养那么多的大军做什么? 好吧,或者,他只是想自保。 纯粹的自保罢了。 没有她,他不会被皇上逼到背井离乡,与皇家彻底反目的地步…… 容颜从来不会把莫名其妙的罪责什么的往自己身上扛。 但现在,她心里门清儿,这事儿,她真的不能完全摘的出出去。 旁边,白芷轻轻笑了起来,“小姐,依着奴婢看来,您呀,钻了牛角尖呢。” “嗯,此话怎么说?”容颜自椅子上坐了起来,笑着看向自己身边的第一大丫头。 白芷被自家主子看的脸红了一下,她有些扭捏的咬了下唇,可想到自家主子刚才眼底的自责,她又有些心疼,索性一横心,直接道,“主子,姑爷是什么人呀,那般惊才绝艳,放眼咱们整个大金,又有谁人能及?” “嗯,这话倒是真的。”听到白芷夸自家夫君,容颜眼底的笑意如水般的溢出来。 她就爱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夫君呀。 “您想,这样的人,岂是久居人下的?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番抱负呢,王爷那样的逼他,皇上,皇上又不信任他……姑爷又岂是任人欺压的性子?两厢折腾下来,姑爷和他们对立,这分明就是最正常不过的好不好?”要是依着她来看,姑爷要是什么都不做,由着平西王府,还有皇上那些人欺负,才是真的让她觉得奇怪! 所以说,小姐做什么要自责呀。 这些事情分明就不该怪小姐。 都是皇上,还有平西王那些人非要逼着姑爷和他们做对嘛。 白芷这一番话虽然充满了对容颜的偏袒,但却不得不说,还真的说到了容颜心头上几分。 再一想,是呀,这事怎么要怪自己呢? 都怪那些皇家人! 揉了揉眉心,她索性放开不再去想—— 想破了脑袋也没用呀。 事情都发生了,再想谁的错,谁的缘因啥的。 有啥用? 她起身向净室走去,走到一半又顿住脚,“对了,沈博宇是不是说,安五小姐来了土固城?” “是啊,如今正住在客栈里头呢,不过小姐您放心,奴婢亲自去看过的,是一个独立的院子,而且,还有两个小丫头服侍……” 容颜点点头,“你明天亲自去,把人接过来吧。” 她就说呢,回到家头前几天一直和宛仪郡主,陈老爷子等家人在一块儿。 小半个月过去,然后又是平西王的大军。 再加上她最近开始有些孕吐,嗜睡。 脑子里总是觉得疏忽了一件事情,但真的想想吧,却又想不出所以然来…… 刚才她想到长安城的那些事情,一下子就想起前些天沈博宇和她提过的一句。 安五小姐来了土固城。 当时她还很惊讶的问了几句,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和龙一他们来了土固城? 安家可是皇后一族呀。 如今皇后还没倒呢,正在宫里和太后斗的旗鼓相当! 身为安家唯一没有出嫁的嫡女,她怎么可能会抛家别亲的,来到这陌生的地儿? 当时沈博宇是怎么和她说的来着? 好像是脱婚…… 想到安五小姐打小就倔强,被家人宠的娇纵,霸道的性子。 容颜菀而一笑,这个做法,还真的有点像安五小姐的所为啊。 想起安五小姐,容颜自然不由自主的想到六公主。 也不知道她在皇城可安乐,如意。 虽然知道如今皇城动荡,便是宫中肯定也要受到很大的波及。 也不知道身为公主的她过的如何。 但想来以她的性子,应该能撑下去吧? 此时,她并不知道六公主并不在宫里…… 第二日一早,待在客栈院子里已经闲的发霉,几次想要闯出去,却又忍住自己性子的安五小姐坐在院中的一株长青滕树下发呆。 当时一时的冲动,背井离家。 抛开所有的亲人,一切重新开始,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头再来。 这个想法是对还是错的? 这个想法已经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一两个月。 随着容颜的回城,竟然大半个多月没有让她过去或是来见她。 这不禁让安五小姐颓废、懊恼极了。 或者,她来错了? 两名小丫头服侍着她用过早饭,对于两人服侍的这位小姐动不动的就会在树下发呆这件事情,两女已经是见怪不怪,从最初初的时侯她们还会劝上两句,到现在,两女已经能完全无视这件事情——在安五小姐在那里发呆的时侯,她们会适时的送些点心果子,摆上新茶。 然后,她们就可以躲在一侧侯着听吩咐了。 要是这位小姐不出声,她们可以偷懒大半天呢。 今个儿也是如常,把果子等物儿送过去,摆好,她们便退到一侧有一针没一针的做针线。 只是几针才下去呢,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小丫头以为是客栈里头的伙计,便笑着看到院门口,才欲说话,看到推门走进来的白芷。 两女都是龙一从府里调来的,自是认识白芷。 赶紧行礼,“见过白芷姐姐。白芷姐姐可是来看小姐的吗?” 她们也不知道自己服侍的安五姓什么,这么些天来,只以小姐称之。 白芷微微一笑,摆手让她们退下,自己则扭头去搀扶后头的容颜,“主子您小心点,走慢些,别崴了脚。” 容颜嗔了她一眼,“你真以为我是泥捏的呀。”真真是的,不就是有个身孕么,个个把她当成了泥捏的,好像是一碰就坏。 山茶在另一侧扶了她,嘻嘻一笑,“主子您现在可和以前不同,要小心呀。” 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们两个,容颜索性也不再多说,只把眼神朝着不远处那个歪在椅子上,微咪了眸子看似在小憩的女孩子。 此刻,有阳光透过长青滕照在她的脸上。 似是给她凭添一层神纱。 少女的眉眼盈盈,可容颜却在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看不到半点的朝气,活力。 想到以前安五小姐身上的那些生气,似是好像被人给凭空抽走…… 不过是短短几年未见。 少女好像变了个人。 这就是时间的辂痕,是岁月,是人事走过的痕迹吧? 她对着白芷两女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自己轻轻的走过去,轻唤。 “安五,安五,小五——” “啊,娘,我再也不偷懒了,我,我这就去练女红……” 少女一跃而起,差点撞到容颜身上。 惊的旁边落后几步的白芷几女脸色大变,“主子——”到嘴的话在容颜一个眼神示意下硬生生咽了回去。 听到这两个字儿,少女回过神,略带几分茫然的眸子瞬间清醒。 她看着面前的人一惊,继尔瞪大了眼,“你你,容颜——” 两名服侍着她的小丫头心头一跳,小姐怎么可以直呼主子的名字? 她们两个服侍安五这么多天,多少有那么两分的感情,生怕容颜怪罪她,才想着走过去提醒,却被白芷给摇头拦下。 “不碍的,你们不用过去。这是,主子的朋友。” 她们一路跟着主子走到现在。 自然是知道容颜这一路的辛苦,心酸。 能被她放在心上的人不多,能被她称为朋友的,更没有几个! 安五小姐,应该算是主子的朋友之一吧? “容颜,呜呜,容颜,你怎么才来啊,呜呜,我以为,我以为你不理我,你不管我了,呜……” 慢半拍的少女反应了过来,眼瞪的溜圆,“真的是你,容颜。” “是我,我来晚了,都是我不好,我来接你回家,小五。” “呜呜,我以为,我以为你还是不认我这个朋友,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人生地不熟。 她除了当初生她爹的气,又不想嫁给张方毅,一意孤行的逃出家。 然后在半路遇到沈博宇等人被困在长安城。 她想也不想的就挺身而出。 到了那个地步,长安城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只能随着龙一等人前来土固城。 可当真的在土固城落脚,虽然龙一事事给她安排好,有吃有住,有丫头服侍。 但这不是她的家! 再加上容颜说是出门去处理事情,但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呀。 等她听说容颜回来,竟然又大半个月都不来见自己。 她心底深处的那些不安一点点的放大。 最后,如同一个黑洞,扩大,再扩大,似是要完全把她给吞噬。 她知道,容颜要是再不出现,怕是她自己要先撑不住了。 幸好,容颜在她的思绪崩溃之前出现。 她抱着容颜哭的一塌糊涂。 容颜轻轻拍着她的肩,温声劝着,由着她哭,发泄。 还是个孩子呢。 放在自己现代记忆的世界,这十四五岁呀,还在读初中? 可眼前的女孩子却经历了这么多…… 再想到之前这丫头一心一意的和自己结交,不图自己的反应与否。 这也是个傻丫头呢。 她笑着拍拍她的肩,“快别哭了啊,再哭的话这张脸要成小花猫,一会出去没法子见人了。” “呜呜,我,我就想哭啊。” “好好好,你哭吧,不过你确定要让山茶她们几个瞧着你哭的丑丑的样子?” 果然,不管是在哪里,在谁身上。 这只要是女人呀,一旦涉及到美丑,这绝对是一个需要值得慎重考虑的话题。 安五小姐抽抽泣泣的,“真的很丑?” “自然。很丑哦,你侄子都要有意见了。” “侄子?哪来的侄子,你又哄我——” 旁边白芷扑吃一笑,对着一侧的小丫头使了两个眼色,示意她们去端水,拿帕子等物,她自己则上前两步,落落大方的行了礼,“安小姐,不是主子没来见您,实在是我们家主子这次回来事出有因,而且她的身子这几天才好利落,这么一好就来见您了?” “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出去累到了吗?” 看着如同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安五小姐,容颜有些心疼—— 以前,高高在上的安五小姐哪里会替人着想? 她只会在意自己的想法! 如今一听白芷的话,一连串出口问的全都是担心自己的话。 可见,这环境,经历呀,果然是让人最快长大的。 她抿了抿唇,眼底一抹笑意闪过,“没什么不舒服,就是不想动,有些睡不醒——” “啊,这算什么毛病?”可是,哪里有人天天想睡的? 看着她们两个在这里你说你的,我想我的,山茶暗自翻了个白眼,上前两步,“安五小姐,我们家主子有身孕了,有喜了,对,您再过几个月呀,就会多个小侄子喽。所以,您以后在小姐身边呀,可不能再哭了,万一影响了未来的小主子,成了个爱哭鬼什么的,可就是您的罪过了。” 安五小姐瞪大了眼,手指了容颜的肚子,声儿在颤,“你你你,你……这里,有个娃娃了?” 095 重新开始 容颜和沈博宇夫妻两人居住的院子里。 安五小姐被容颜安排小丫头带她重新梳洗,换了身家常的衣衫,两人便坐在小花厅里用茶。 彼此看着对方,各自的心中均都是感慨万千。 最后,还是容颜率先开口打破两人之间有些低落,怅然的情绪,“我之前出了点事情,才处理好回到家,这肚子里又多了这么个小东西,一时疏忽了你……你别往心里去啊,以后你就在这里住着,刚好还能和我娘做个伴儿。” 以后的战事肯定会越来越紧的。 她最近一两年或者会因为孩子而待在家里。 但是,容颜清楚自己的性子,日后,随着沈博宇身后的大军战线拉长,他不会,也不可能在家里多待。 自己,也绝不是躲在家里什么都不做的性子。 要是安五小姐能得了她娘的眼缘,和宛仪郡主做什伴什么的,也是好的吧? 这么想着的时侯,她便更加打定了主意,握了安五小姐的手,“我娘寻常老是念叨家里头的人少,现在你来了,能陪着她多说会话,还有乐哥儿,看到多了你这么个漂亮姐姐,那小家伙肯定会很高兴的。所以,你别再推辞了,就住在这里吧。” “……好,那我就先在你这里,只是,麻烦你和郡主了。” 安五小姐咬了咬唇,有些涩意的对着容颜道谢。 终究是不复以往的张扬啊。 她知道一时也难以改变安五小姐这种不踏实的心思。 毕竟不是自己家。 便笑着点头,“这就对了,和我可别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和我说。”又指了身侧两个二等的丫头服侍她,之前在客栈里服侍她的两名小丫头因为安五小姐用熟了,便也没换,四个丫头,虽然不比她之前在安家时的前呼后拥,但已经是很好,安五小姐也在这土固城住了一段时间,自然是知道这里不能和长安城比的,因此是连连推辞。 容颜却是笑了起来,“先让她们留在你身边吧,等你熟悉了这里的环境之后再说。” “也好,那,我还是先去拜见郡主吧?” 在别人家里暂住,她刚才因为心情激动,惶恐,又去梳洗等,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拜见宛仪郡主这个长辈。 这对于打小就受着宫中教养的安五小姐来说,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容颜笑着点头,“刚好也差不多午时了,咱们过去那边用午饭。”她携了安五小姐的手起身,却是先扭头吩咐一侧的白芷,“你去前头看看,要是相公在前面,就和他说,我和安五小姐在娘亲那边用午饭,看看他是过去一块用还是在前头吃,若是在前头吃,你直接去吩咐厨房就是。” “是,主子。” 白芷对着两人轻盈的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两人一行走一行说话,安五小姐看着容颜半点不显的小腹,仍是犹在梦中。 “哎,你真的有了宝宝?” 看着这样一点没改变的容颜,想想家里那些嫂子们大腹便便,走几步气喘嘘嘘,似是离了丫头的搀扶就不能走路一般的少夫人,少奶奶们,安五小姐对于容颜这般已经三四个月身孕却与常人无异的样子表示很是不能理解—— 有身孕的人,不都该和她那些嫂嫂,长安城中那些少夫人,少奶奶们一样娇贵么? 怎的到了容颜这里,竟然就不同了啊。 容颜嗔了她一眼,“想什么呢,老是往我脸上看,难道我脸上长花了么?” “我就是觉得你和我们家里的几位嫂嫂有些不一样……”她顿了下,加了一句解释道,“她们,好像个个都很虚弱,连出门逛个花园都得一步三停,而且身边丫头婆子一大推,生怕被风吹到被花枝儿给挂到,更怕脚底下被什么给绊倒,可是你看看你,哪里有像她们一点的?” 容颜听着她这话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她好悬笑的肚子疼。 不敢再大声笑,她轻轻的揉着小腹,憋着笑看向安五小姐,“你呀,果然是个开心果!” 瞧瞧,这才来呢,就说了这么让人开心的笑话。 安五小姐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傻话,看着容颜乐的眉开眼笑的样子,不禁小脸儿一红。 跺了下脚,“你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知道安五小姐脸皮儿薄,她便不说,只拉了她的手笑道,“你家里那些个嫂嫂们呀,她们哪里就虚弱到连路都走不了,时时让丫头婆子们拥着搀着的地步?分明就是娇气,是在炫耀,同时也想显示她们的与从不同罢了。” “啊,真的这样吗?可她们还时不时的说肚子不舒服,请御医呢。” 看着安五小姐一头的雾水,容颜微微一笑,“那你仔细想想,请了御医,可有传出谁真的身子不好了?” “这倒是没有。”便是有御医开了方子,也都是些保养为主的。 她看着容颜,微张了红唇,“你的意思是,她们都是故意的?”用自己腹中的孩子来增加自己的筹码? “也不全是这样的,毕竟女子的体质不同,有了身孕之后,她们的反应便也不同。”容颜握了她的手继续向前走,轻声帮她解惑,“有些人是真的需要小心再小心,甚至是十个月都得卧床,就是这样,说不得还不能保住胎儿平安到生下来,但有些人吧,就如同我,过了三四个月之后,根本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但你不知道,之前的两个月,我孕吐的很厉害,把沈博宇可没少折腾呢。” “还有一种,她们会从被诊出有孕到十月怀胎,孩子出生,都是一点反应没有的。” “啊,这么多种啊?” 安五小姐也抛开以往的矜持,瞪大了水眸,定定的看着容颜,“你知道的真多。” “你以后经历了,也会知道的越来越多的。” 这个话让安五小姐的脸终于红了起来,嗔怪的瞪了眼容颜,“你又知道了。” “怕什么,男婚女嫁,早晚的事嘛。”容颜笑嘻嘻的,拉了安五小姐的手走进宛仪郡主的院子。 两人才走进院子里,不远处一道小小的身影猛的扑了过来。 “姐姐,阿姐,乐哥儿想你啦。” 是乐哥儿。 小家伙很懂事,身子一阵风似的跑过来,却在离着容颜堪堪两步路的时侯停下来。 “姐姐,你都两天没来看乐哥了。” 抬了小脑袋,乌黑发亮的眸子里似是会水话一般。 看的容颜心头软的一踏糊涂。 身后,山茶吃的一声轻笑,“小公子,您是真的想念小姐呀,还是想念小姐给您做的吃食?” 乐哥儿被山茶说中了小心思,不禁扭了扭小身子,跺跺小脚。 奶声奶气的对着山茶绊个鬼脸,“山茶姐姐最讨厌了,乐哥儿不喜欢山茶姐姐了。” “嗯,原本我这里还有棒棒糖,本来呢是想着送给小公子的,可是小公子都不喜欢奴婢了呢,要不——” “啊,喜欢喜欢,我最喜欢山茶姐姐了。山茶姐姐最好了。” 旁边,容颜看了眼小家伙巴着山茶不放的样子,忍不住捂了脸。 为了一颗糖能屈能伸。 嗯,真不愧是她的弟弟,真给她……丢人! 安五小姐扑吃一声笑,她看着白白胖胖,精灵可爱的乐哥儿很是感兴趣,“这就是那个孩子?生的真好看。” 对于乐哥儿的身份她也是清楚几分的。 不过乐哥儿现在是养在宛仪郡主的身侧,这就等于是容颜的嫡亲弟弟。 她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想了想,索性扯了腰间的玉佩挂在乐哥儿的身上,“拿着,这是你五姐姐送你的哦。” 乐哥儿挣了下没挣开,小脸可怜兮兮的看向了容颜。 “姐姐?” 意思是问容颜这礼物能不能收呢。 容颜直接就点头,“快谢谢五姐姐。”以后安五小姐是要在家里住很长一段时间的,她送的礼物是贵重了些,但要是她在这个时侯不准乐哥儿收,这丫头定然心里不舒服,至于这玉佩,以后想法子再补偿了给她就是。 她还不知道安五小姐虽然是离家出逃,但实际上,她身上银票,值钱的东西带的还真不少。 换句诪说,安五小姐是个小富婆! 宛仪郡主正在屋子里和李嬷嬷说话,是在商量给容颜腹中孩子绣衣裳花样子的事情。 最近这段时间,宛仪郡主除了陪着乐哥儿玩会,余下的时间全都放到了给容颜腹中孩子做衣掌上了。 似乎是觉得以前她没对容颜关注太多,所以,把双倍的精力都补偿到了她腹中孩子身上。 两人才选好一个花样子,正商议着配什么颜色的线,便听到外头乐哥儿的大嗓门,宛仪郡主笑着看了眼李嬷嬷,“颜儿过来了,把这些都收起来吧,免得她知道了又要念叨我。”宛仪郡主是要亲自做针线,但容颜看了肯定会担心累到她,会念叨的。 她就索性不让容颜看到这些事儿。 等到她做好了,把小衣裳什么的拿过去,难道她还不要? 李嬷嬷笑着点了头,“老奴这就办。” 待得容颜和安五小姐两人走进屋,宛仪郡主已经在喝茶,她抿了口茶,放下手里的茶盅看向门口,不过在看到容颜身侧的安五小姐时微微一怔,“颜儿,这位小姐是……?”难道,是颜儿在土固城新交的什么朋友? “娘,这位是长安城安家的五小姐,是路过咱们这里,特意来看望女儿的。” 容颜笑着拉了安五小姐上前,眉眼弯弯,“安五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她要住客栈,但女儿想把她安排在娘亲院子里,也好和您做个伴,娘亲您看可好?” “好啊,即是你的朋友,自然要好生招待的,我这就让李嬷嬷去收拾客房。” 对于女儿有朋友,宛仪郡主还是很开心的。 特别是,这朋友还是长安城里头交下的。 长安城里的人可是把容颜和沈博宇当成了祸害天下的罪人。 难得这个女孩子还肯特意来看望颜儿…… 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值得颜儿和她相交! 因此,她对于安五小姐是愈发的亲热,亲自吩咐李嬷嬷去收拾客房,一应物件儿。 已然落坐的安五小姐轻咬红唇,心头感动,却不失落落大方的对着宛仪郡主行礼道谢,“给您添麻烦了。” “傻孩子说什么话呢,你能来看颜儿,我们很开心的。” 知道两人都没有用午饭,宛仪郡主直接让人去厨房加菜,最后方扭头一笑,“你只管住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和颜儿说,或是让丫头找李嬷嬷也好,千万别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她身边除了容颜只有一个不知世事的乐哥儿,容颜虽然是她的女儿,可容痜不是真正的容颜呀,哪怕她再真心的接受宛仪郡主,再打心眼里亲近宛仪郡主,也做不来那种十几岁女孩子撒娇痴缠,任意刁蛮的小女儿姿态。 这是宛仪郡主心底深处说不出来的遗憾。 她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换了人。 她只会自责,打小没有好好的照顾女儿,以至于现在,女儿变的独立,能干的很。 就是没有她这个娘亲,自家女儿也能过的很好! 所以,看到安五小姐这样的女孩子,宛仪郡主还是很喜欢的。 几个人一块吃了午饭,三人又说了会子话,宛仪郡主便去歇响午觉,容颜和安五小姐两人则去了李嬷嬷布置好的客房。 布置的简单,却不失自然,温馨。 安五小姐看后很喜欢,连声对着李嬷嬷道谢,一脸的笑。 容颜看着也放下了提着的心,沈博宇在前头的院子,她便索性也不回去,只歪在榻上和安五小姐说话,只是,当她听到安五小姐把自己的一番经历述说完,心头沉甸甸的,有心想要安慰她几句吧,可事情过去那么久,安五小姐应该不需要安慰了吧?她只能和她说以后,“先在这里住下,我有很多的事情,要是行的通,以后怕是忙的很,你要是愿意,我可是很乐意你帮我的。” “哦,说来听听,是什么事情竟然是我也能做的?”安五小姐听罢这话,一脸的兴趣。 096 新的目标,有客求见 看着她一脸的好奇,容颜忍不住的笑起来,她伸手,捏捏安五小姐的脸蛋,“好了,你先来,且在这里住下来,等你习惯了这里,安稳些,咱们再说以后。”顿了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安五小姐解释,“其实,我也还没想好,就是觉得应该要做很多事情,而且也有好多事情要做,但你让我说吧,具体的我一时还说不好,得好好想想。” 安五小姐扑吃一声笑,“好好好,那你自己想想吧。” 就这样,安五小姐在这里暂时安顿了下来。 安排好安五小姐的事情,容颜也算是了确心头的一桩心事,知道外头有战事,她也不去管沈博宇忙什么,只在他不能按时用饭的时侯派人送去些吃食,然后,趁着他回后院用饭的时侯,尽量的弄些药膳,给他补身子,以免真的把身子给耗干了,熬坏。 整个土固城也进入了紧急的战事戒备当中。 当然,大多情况下是外松,内紧。 守城门的人直接被龙六全换成了自己的亲信,以前那些老兵,一个都不要! 卫绍强手下的精兵只有百余人,余下的则都是土固城本地的守兵。 在龙六接管土固城之后,和卫绍强几个人商量过后,除了卫绍强的百名亲兵留下,余者全都打散。 重新编制,入伍,操练! 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则被他直接给寻个理由丢了出去。 如今这情形之下,他的军队可不养闲人! 对此,卫绍强是很同意的。 他们可是要做大事的,这些事情看似小,但要是被人利用这些人暗中谋事。 说不定会酿成大乱子滴。 前面的战事被信鸽直接传送到土固城,然后,沈博宇看过之后再从中定夺,作出最有利的防守或是进攻。 当然,作为统军大将,这样的法子是很不利的。 传送消息,总是有滞后这一个时差的。 战场上敌方情况随时有可能变化。 不管是沈博宇还是卫绍强,包括龙一等人都晓得这个法子的坏处。 但他们现在暂时还没有方法来解决—— 缺人啊。 龙六等人再有才能,他们的能力再被沈博宇肯定。 但他们之前只是属于影子一般的暗卫,如今,新的一批暗卫已经成长了起来。除了几个实在不能由暗转明的人,沈博宇打算把龙一他们都由暗转明!这些人是打小就跟着他的,这么多年来与他生死与共,不知道闯过多少的生死关,现在,他即然前进的方向有所改变,那么,他就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身边这些人好的环境,生活,以及一切。 让他们由暗转明,成家,娶家生子。 然后,跟着他一块往前走。 至于他们最后的路在哪里,目的又是什么。 沈博宇手里头的笔紧握了一下,眸底闪过一抹凌厉,现在说什么为时还早。 他们呀,这才往前迈了半步而已呢。 转眼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内,方桐的大军屡战屡败,最终,被龙四等人阻击在距离土固城北三百里外的潼关城前。 书房内,龙一等人看着面前的战报,一番的高兴之后,都冷静了下来。 最先出声的是龙一,他看向沈博宇,“主子,属下有个建议——” “你说。” 龙一把面前的地图一转,手指在几个点上顿了下,“主子您看,这是几个城,即是咱们与潼关城的主要路线,又是从江北城到咱们这里的要塞之一,虽然如今咱们占据了潼关城,但是,要是对方从这里的山路上绕过去,奇袭潼关,或者是直接自这条小路穿插,自这三个城市借路,直奔咱们土固城,咱们虽然不怕,但多少也是个麻烦的。” 卫绍强听着这话双眼瞪圆,一脸放光的看了眼龙一。 龙一威武啊。 这话,他可是早就想说了的。 只要主子同意把这几座城拿下来,他们以土固城为中心,占据这大金西北。 届时,皇帝一行据守长安。 平西王以江北城为守,据守大金南,西南方向。 到时侯,这天下谁能奈何得了他们? 想到这些,卫绍强的血都在燃烧…… 他双眸灼灼,“主子,让我出马,不出半个月,保准把这几座城给全部拿下来。” 旁边的龙二翻个白眼,“凭什么是你呀,我也可以。”他们这些人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好久,好久。 卫绍强嘿嘿一笑,也不反驳龙二的话,只是看向了沈博宇。 要不要攻城,派谁去,谁又在后头守城。 这些事情可不是他们说的。 而是眼前的人决定! 果然,沈博宇深邃的眸子看了眼几人,轻轻一摆手,“这件事情我也有想过,这几座城咱们是一定要拿下的。但是,至于谁去,什么时侯去,这件事情还得再商量。”他看着几人先是大喜,继尔都有些泄了口气的样子,虽不至于失望,但也绝不像是高兴,不似刚才龙一甫一说出要攻城时几个人都是一脸放光的样子,他略想了想,出声道,“你们几个回头做个预算给我吧。” “从何处出兵,大军几何,粮草如何安派,后勤怎样……” “给你们两天时间,如何?” 几人大喜,纷纷表态,马上就去写。 卫绍强更是大腿一拍,直接道,“不用两天,一,不不,两天,两天马上做好。” 他想是想表现一下自己的。 可转而看到沈博宇黝黑,深不见底的双眸,不知怎的心头一颤,滚到嘴边的话不由自主就变了。 等到出得屋子,他抬头看着天空,自嘲一笑。 这主子,果然不是白当的啊。 以后,他觉得自己只要紧跟主子的脚步就好。 至于别的,呵呵,他还是别浪费那个脑子了。 自己的脑子本来就笨,要是再凭白的浪费,变成笨蛋可就惨了。 回到后院,沈博宇陪着容颜用了午饭,两人坐在那里喝茶说话,他看着容颜已经有些隆起来的小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说实话,“颜儿,我打算让人把几座城都拿下来,这段时间,怕是不能好好的陪你——”虽然这几座小城不用他亲自出马,但是,前头他的人在打仗,他这个主帅自然是也要跟着忙的。 还有,他得防备着北漠那边。 别的不担心,他怕凤璟横空窜出来,再插上一脚什么的。 届时,龙四他们都不可能会是凤璟的对手。 容颜正歪在榻上吃橙子,听到他的话微微一怔,继尔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去忙,我在家里呢,有我娘,还有安五在,不会有事的。” “你放心,我会尽量多在家里陪你的。” 容颜笑着拍拍他的手,“前线的事情为要。”即然决定要走上这一条路,她就不能再退缩。 而且,事到如今,她们夫妻两人还有退路吗? 前进一步不见得就是海阔天空,一路平顺的坦途。 但是,如果她们不往前走,或者是后退。 留给他们夫妻的,要么就是死,要么,怕是生死不如吧? 这样的结果,别说沈博宇,她也不想要! 她宁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一拼! “是我不好,娶了你,以为能给你们母子温馨的生活,以为给让你幸福,结果,现在却连最基本的平静和安宁都给不了你。” 沈博宇自责的很,他觉得自己真是无颜面对妻儿。 “只要是你,只要有你,咱们就是一个家。” 容颜的这话听的沈博宇心头微震,他看着容颜,籍着帮容颜续茶的当扭了下头。 他不想让容颜看到自己微红的眼圈! 晚上,沈博宇和人在前面书房议事,容颜却让白芷几个拿来笔墨,自己坐在椅子上沉思了起来。 起兵容易,但之后呢? 想着记忆中那些前世听到的起义军的事情,一些成败得失。 容颜时而蹙眉,时而下笔如流水。 不知不觉得,她把自己前世记忆里对于一些历史上起义军的得失,成败等的理解都写了出来,最后还是白芷忍不住要去前头请沈博宇,容颜才罢了笔,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她躺在榻上前还再三的叮嘱几个丫头,把这些好好的放着,别动,她醒了之后还要再写的,不过她躺下翻了个身之后立马就改了主意,直接唤来白芷,“去,把那些都收拾了,放到一侧,别给沈博宇看到。” 要是让他晓得自己在写这个,肯定不同意。 白芷有些不赞同,“小姐,您这样会累坏的。” “好白芷,你放心,以后我会很小心些的,我会写一会歇一会,好不好?” “那写一刻钟,休息半个时辰呀。” “两刻钟啊。再不能少了。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最终,白芷只能同意她的话,不过她还是加上一句,“小姐您要是反悔,我可是要和夫人或是姑爷说的。” “白芷越来越坏了。” 等到丑时过半,沈博宇自外头回来的时侯,容颜已经沉沉的睡过去。 他尽量放轻了手脚,看着面容恬静的妻子,心头一片暖意。 次日一早,夫妻两人用过早饭,沈博宇打发了屋子里的丫头下人,看向容颜,“我今天要出去一趟。” “去哪?”下一刻容颜就把心提了起来,不过她面上却是笑意不退,“你要出去几天?我让人去给你备行李。” “什么都不用拿,我去接西楼。” 楚西楼…… 容颜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女人怀了孕,脑子果在是不好用了啊。 在北漠的时侯,沈博宇明明和她提起过楚西楼的。 那人也帮过自己不少的忙。 等到回来土固城,她竟然把他给忘了…… 她看着沈博宇就有些讪讪的,“我这脑子,越来越笨了啊,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随即她就对着沈博琮瞪了眼,“都是你儿子女儿的事情,明明我以前的记性极好的,现在一有了他们,我这脑子都变笨了,你要是敢嫌弃我,我就带着你儿子女儿改嫁,让别的男人给你孩子当爹。” 沈博宇嘴角直抽抽,这是好好的,怎么又说到改嫁的事上来了? 他忍不住轻轻的咳了一声,“娘子,你家夫君我还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呢,能不能多看我一眼?” 被自家娘子轻视,不能忍! 还有,他看向容颜,“我的娘子只有你一个,谁也不行。至于肚子里的这小东西,你放心,等到出来以后,我好好的收拾,给你出气。” 容颜白他一眼,“你舍得,我可舍不得。要是敢打我女儿或儿子,瞧我还理你。” 沈博宇受了她的白眼,却是呵呵轻笑,“就知道这小家伙出生之后,为夫我的地位会下降,哎,娘子眼里果然是没有为夫我喽,这下可是真的要伤心了。” “行了,别在这里耍宝了,不是要出去么,我让白芷帮你收拾东西。” “随便两件换洗的衣衫就好。” 这也是怕容颜念叨,不然的话,他们以前出门可都是空手,起来就走的。 虽然他素来有些洁癖,但出门在外,真心的将究不了那么多。 容颜吩咐了白芷去收拾东西,她自己则看向沈博宇,“我上次听你说的,便猜到楚西楼估计有可能在自曝自弃,你去了好好的劝劝他,还有,告诉他,先回来,说不定我能让他重新站起来,至于他体内的毒,咱们不是有毒老在吗,肯定会有办法的。” 解不了她体内的蛊毒可以说是术业有专攻。 若是再连楚西楼身上的毒也束手无策。 容颜觉得自己对于毒老的专业怕是要怀疑喽。 沈博宇看着她眼底闪过的一抹狡黠,自是晓得自家娘子起了算计人的心思。 不过那又怎样? 颜儿是有分寸的,所以,只要她开心,做什么都好! 夫妻两人又说了会子话,门口白芷出现,福了福身,“主子,公子,行李已经收拾好,给了龙一。龙一在外头侯着公子呢。” “嗯,和他说,我这就出去。” 夫妻小别,容颜身子又是特殊的时侯,沈博宇自然是依依不舍。 可再不舍他也得去办事儿。 容颜送他到二门,眼看着沈博宇要离开,容颜突然开口唤住他,“等等。” “怎么,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不急,你慢慢来。” 对于容颜,沈博宇永远都是最有耐心的。 不远处的龙一已经侯了有小半个时辰,不过看着还在那边依依不舍的主子,主母。 他却是不敢露出半点的不乐意。 主子可是把夫人当成了心头肉,眼珠子一样的疼着护着,宠着。 他哪敢对主母不敬? 再说,对于容颜,龙一也是打心眼里尊敬的。 容颜看着沈博宇笑了笑,“不是我,我是想和你说,你过去,楚西楼不见得会和你回来,你可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楚西楼看似纨绔风流,实则性子心高气傲的紧。 而且,最爱钻牛角尖儿。 要是他真的打定了主意不肯以那副残躯出现在人前,不肯和他回来…… 沈博宇皱了下眉头,要真是这样的话,怕是还真的有点难办。 容颜看着他的样子一下子笑了起来,“难办了吧,你过来,我教你一个法子。” “好,请娘子教我。” 容颜咪了咪眼,眸底是狐狸般狡黠的笑,“要是他执意不肯来,死也不肯来,你就这样这样做。” 短短一句话,听的沈博宇嘴角抽了抽。 他听罢后连连点头,再看自家娘子,可是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日后,决不能惹自家娘子生气。 娘子生气,他心疼事小,可万一她发威,不知道要怎么折腾自己呢。 再把他家娇滴滴的娘子累坏了可如何是好? 沈博宇坚决不承认他是被自家娘子彪悍,粗暴的手段给吓到! 眼看着沈博宇一行人走远,容颜回头扶了白芷的手,“走吧,咱们也回去。” 坐在椅子上,她吩咐被她传过来的总管,“把旁边的椈露院收拾出来吧,记得以精致,自然为主,还有,那些门坎什么的,都给我坎了,重新弄成平的。还有屋子里,全都铺地毡,外头的院子,除非不能改的,全都弄的平整一些……” 楚西楼的腿脚哪怕最终能治好,也得需要好大一段的时间。 她得提前把院子给准备好。 管家很是恭敬的点头,“主子放心吧,老奴这就亲自去办好。” 沈博宇临走前可是再三明令,他不在,整个土固城的事情最终的决策人就是眼前的夫人! 可见,自家这位夫人在爷眼里头的重要性。 这可是夫人亲自交待的,他一定要办好才成的。 容颜点点头,示意让他退下去,自己才坐在椅子上,一杯茶还没端起来呢,就听到帘子外头山茶的声音响起来,“主子,卫夫人,还有马二夫人和马家的两位小姐求见。” “她们两家怎么凑到了一块儿?” 卫夫人看似温柔,实则颇有几分的清高,傲气。 自以为自家夫君是官身,她就是官太太。 颇有些瞧不起城中商人妇的劲儿。 所以,对于这两家能凑到一块过来,她表示有几分的好奇。 不过心里头疑惑,人都到了自家门口,一个是自家夫君属下的夫人,一个是她自己人的家属。 她自是不可能不见的。 便吩咐山茶,“把她们两家都请到小花厅,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098 低头求人,姐弟 客厅内。 马二夫人携了两女在椅子上落坐,她看着对面的卫夫人,颇有几分不自在的感觉—— 以前,这整个土固城的实权者是卫绍强。 做为极得他看重,宠爱的夫人,卫夫人自然是妻凭夫贵。 是整个土固城贵妇太太们需要仰望的存在。 是这土固城顶端,金字塔尖儿上的人。 可现在,凭空冒出来的沈家夫妻,不管是论身份,地位,能力,还是手段。 怕是要直接甩卫绍强夫妻几十条街了。 而且据说,如今的卫绍强已经投靠了沈博宇。 和他们马家一样,都是有了主子的人呀。 所以,她心理上告诉自己,别自卑,别再被她那傲气的眼神给吓到。 要做到平平静静,不能给马家,给夫人丢脸。 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念叨着这些,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自觉的就带了几分的讨好,这让马二夫人懊恼极了。 她在心里轻轻的啐了自己一口,脸上堆了笑,“卫夫人找县主有事吗?” “嗯。”卫夫人看了眼马二夫人,倒不是说不想和她说话,而是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啊,马家的事情,她到现在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马大夫人说被送到家庙就送去了,那可是马大老爷的结发妻子呀,还有嫡嫡亲的女儿,这中间,马二夫人会不会起到了什么作用? 毕竟吧,马大夫人出事,这整个马府的后院可都是二夫人在打理中馈的。 她就有些不喜欢马二夫人这个人。 往日里出席宴会什么的都是能避也是避开,她不想和她说话。 没想到今个儿却是和她撞到了一起…… 若是早知道她今个儿也过来,自己就不来了,因为她可不想当着马二夫人的面儿说自己的事情。 马二夫人看着她一声轻嗯,半响没了动静,不禁面色也有些尴尬。 不过她也没多想。 土固城中谁不知道卫夫人性子高傲? 她只是安静的喝着面前的茶,偶尔低声和身侧的两个女儿说些什么。 对于她们在这里已经坐了几盏茶的工夫,她是半点不去想。 反正,县主让她在这里等着,那就等着呗。 卫夫人三盏茶罢,放下茶盅看向门口,“夫人怎的还没来,若是没有空,我改日再来也是好的。”话虽是这样说,但她却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若是再不来,她便寻个借口回去,然后,等到下午或是明个儿再来…… 她要找容颜说的是自己家里头的那丁点子事儿。 卫夫人觉得家丑不可外扬。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马二夫人…… 只是她的话音才落,门口传来一阵的脚步声,凝神细听,卫夫人心头微叹。 走不了了啊。 容颜一走进屋子就看到了几人,她先笑着道歉,“是我不好,本来是要过来的,突然出了点子事儿,让两位夫人和两位小姐久等,可别恼我啊。”她说着话已在椅子上落坐,“给两位夫人换新茶。” 捧了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她笑道,“这是相公才让人淘来的新茶,几位尝尝看。” “多谢夫人。” 两人同时道谢,心里却是腹诽,这茶都喝了一壶了,还喝呀。 可容颜开了口啊,她们可不好张嘴就把这话给驳了去。 再说,当着彼此的面儿,马二夫人和卫夫人两人都不想先开口说自己的事情啊。 一杯又一杯的茶喝了下去。 眼看着两人都不出声说出来意,饶是容颜不想多问,也不禁在心里暗自翻起了白眼。 真是的,难道是约好了来她家里喝茶的么? 不过两人和她打哈哈,容颜自是也不会落人于后的,把整个土固城的风土人情全在脑海里搜出来当了话题,然后把卫夫人,马二夫人两人夸了又夸,再然后,她的眼神落在马二夫人的两个女儿身上,看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容颜的笑意真诚了不少,“这两个是双胞胎吧,生的真好看,二夫人有福气呢。” 马二夫人的两名女儿今年十岁,正是双胞胎。 生的一模一样儿。 便是她这个当娘的有时都会认错。 这会听到容颜出声夸自己的女儿,她不禁眼底笑意水般的溢出来,“您夸奖呢,不过是两个小丫头罢了。”又扭头看向自己的两名女儿,“没听到县主和你们说话么,还不赶紧和县主道谢?”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丫头穿了同样的粉红衫裙,发上两个丫鬓,脖子里是珍珠嵌宝石的璎珞银项圈。 活脱脱就是观音座下的两名玉女! 容颜看着就心生欢喜,她一手一个把两个小丫头牵在手里,仔细的打量着她们,眼底全是欢喜,“真是两个精致的小姑娘,来,这是我送你们的见面礼,回家拿着去玩儿吧。” 是两个荷包。 里面是她之前闲来无事描了图,让人打造出来的各种小金鱼,小动物。 不过是手指头大小。 做工精致,栩栩如生,可爱的紧。 送给这些小姑娘什么的玩儿应该是最合适的了。 姐妹两人笑着道了谢,就要退下时,容颜笑嘻嘻的看着她们,“看看里面的东西,可还喜欢?” 即然容颜也开了口,马二夫人自不会驳她的面子,只笑着对两个女儿点点头,“你们就打开看看吧。” “呀,真好看。” 两个小姑娘一人拿了只小猫,一个人拿了个小兔子。 动作逼真,活灵活现的。 便是马二夫人瞅着都呀了一声惊呼,“夫人这,这给她们两个这些,忒贵重了。她们还小呢。” 之前以为只是些哄小孩子的银锞子罢了。 没想到竟然是赤金打造…… 她有心想要女儿把东西还回去,可一来看到自家两个女儿欢天喜地的小脸,有些舍不得。 更主要的是,她担心自己这话一出口,会不会让容颜不高兴? 倒是容颜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让她们两个拿着吧。” “还不赶紧向夫人道谢?”这次出口的话就真心了很多。 两个小女孩很是开心的向前福身,“多谢夫人。” “那边有果子,你们两个爱吃什么自己拿,别客气。”又扭头看向卫夫人,“卫将军这段时间怕是忙的紧,你要是在家里闲着闷的慌,便过来我这里玩,最不济也是多个说话的人呢。” “是,您说的对。” 这次她是有求于容颜,所以,对着容颜不知不觉的就客气了几分。 容颜还在一侧沉独纳闷呢,这人,怎么一下子拘谨了起来? 倒是马二夫人,看着这个样子知道自己再坐下去也不能和容颜单独说话,在心里略一沉思,便直接道,“这是上次和夫人您借的一些花样子,如今总算是弄出来了一些,我就巴巴的赶着给您送过来,多谢夫人您呀。” 容颜哪里有借她什么花样子? 不过马家是自己的人,想来是有什么事情,不好当着卫夫人的面说? 这么想着的时侯,她便笑着点头道,“白芷,你接过来让小丫头送过去。”又扭头对着马二夫人笑着点点头,“有劳您走一趟,其实也不值什么,让个小丫头婆子走上一趟就好了,哪里劳你亲自走一趟?” 马二夫人笑盈盈的,“夫人的事,就是咱们马府最紧要的事情。” 即然已经投靠了过来,那就不要再避讳什么。 人前人后的,她把这关系摆出来,也好让这土固城的人心里有个数儿—— 她们马家,虽然不如以前,又是当人奴才的。 但也不是什么人都给做马家主子的! 他们的主子,是土固城第一的掌权夫妻。 即然此行的目的达到,马二夫人心里头压着的一块大石头抛开,又看到旁边的卫夫人,只觉得自己有些坐立不安,她索性便起身告辞,“出来的时间也不短,我们就不打扰夫人和卫夫人说话,先告辞了。” “嗯,那你慢走,我让白芷送你。” 白芷是容颜身侧的贴身大丫头,她去送人,代表的自然就是容颜。 马二夫人很是欢喜的道谢,“那就有劳白芷姑娘。”若是放在以前,马家最为繁盛时,她出门去哪家,不是当家的夫人,少奶奶亲自相送?那会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只得一个贴身丫头相送,她还要高高兴兴的…… 马二夫人心里并没有觉得怨,只是有些感慨世事无常罢了。 容颜拉了马二夫人两个女儿的小手,“日后有空和你娘来家里玩儿。”她倒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小丫头。 待得马二夫人一行人走后,再看卫夫人时,容颜眼神里头的笑意就不动声色的敛了几分,她低头喝了口茶,笑着看向卫夫人,“卫夫人爱茶,这茶若是觉得好,我一会让人给你包些带回去喝。” “多谢您,这茶很好的,我很爱喝。” 容颜看着她有些游移的眸子,愈发肯定卫夫人有事找来自己。 也是,如今卫绍强虽然也是在沈博宇身边做事,但卫夫人和她的关系可没有多好。 对于卫夫人的以前,不会做到报复什么的,但也仅限于此了。 她不是圣人。 做不到以德报怨。 不理,点头之交已经是她最好的态度。 她来,自己也不会不理。 她说的是正事,她也不会刻意为难。 卫夫人似是也感受到了容颜全身流露出来的疏离,不禁心头宛若吃了黄连。 苦的很。 她哪里知道她们夫妻竟然是这般的尊贵身份? 要是知道,她怎么可能会得罪她? 心里对于自家夫君又恼了几分——他明明是都晓得了这夫妻两人的身份,竟然不告诉自己! 就是想看着自己出丑。 那个混蛋! 再想到要是他肯应下自己的事情,她就不必鼓足了勇气到容颜这里来了。 还得对着容颜说好话,陪笑脸。 心里头对着卫绍强的怨气又增了几分,可她精致的脸庞上却是半点不露,只是堆了笑,略带有几分不自然的看着容颜开口道,“夫人,我这次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的,我,我也知道来的唐突了些,但是,但是——” 就看在卫绍强的面子上吧。 容颜心头微叹,她把手里一直转动着的茶盅放下,浅浅一笑看向卫夫人。 “咱们两家没必要客气,你有事只管说,只要我做的到的,绝不会推辞就是。” “做的到的做的到的。”卫夫人赶紧出声,似乎是又觉得自己太过急切了,她脸庞微微一红,咬了咬唇,一横心,她迎上容颜带笑的眸子,轻声道,“我,我有个娘家弟弟,他,他一直在家读书,他的才学很好的,也很聪明,夫人您能不能,能不能帮着他找个事做?” 竟然是这事儿? 她略一沉吟,朝着卫夫人看过去,“如今,卫将军可是掌管整个土固城,你怎么不和他说?” 却偏偏的别扭着来找自己? 容颜的话一出口,卫夫人的脸色便是一僵。 她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茶盅,若不是控制着自己,怕是早就拂袖而去了。 可现在她不能走。 嗣弟是她父亲唯一的希望,她不能让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安生。 指尖因为用力过猛,都泛起了青白之色。 雨过天晴翠色的茶瓷,配着她葱白般纤细如玉的手指。 很好看。 可惜屋子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心情欣赏。 容颜似是不晓得自己的话让卫夫人为难一般,只低头轻轻啜了口茶。 她为难又怎样? 不是自己让她来的! 还有,当初她在什么都不知道,不明白,不清楚的情况之下对自己破口大骂。 要不是自己没有婆家。 若不是她和沈博宇两人感情好。 若非不是她身份足够压的定眼前的这位卫夫人。 她们之间的恩怨怕是早就变了味吧? 所以,她对于眼前的卫夫人,是一点的好感都没有! 不对她恶语相向,不在她登门的时侯把她拒之门外,赶出门去。 完全看的就是卫绍强的份儿。 但是现在瞧着,卫夫人怕是有点不自知啊。 她怎么就好意思开口求自己? 真真是…… 卫夫人的眼圈红了起来,她咬了咬唇,“夫人,我们家将军,将军他并不知情的,他,他不喜欢我和他说这些公事……” “那就这样吧,你回去和他说,就说是我说的,看看能给你那个弟弟点什么事情做。” “可是夫人——” 容颜直接打断她的话,“卫夫人,那是你的弟弟,是卫绍强的妻弟,如果他真的有才华,如今咱们土固城正是用人之际,你告诉他,举贤不避亲,就说这是我说的,当然,你那个弟弟是不是真的有才华,能做什么事情,我都是不清楚的,所以,我才让熟悉他能力的卫结强去做这件事情,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这些话都说了出来,她还能再说什么? 卫夫人只能咽下喉间的涩、苦,勉强笑道,“是,那我回头就和我们家老爷说。多谢您。” “无妨,我还是那句话,举贤不避亲。” 她这话倒是说真的。 要是卫夫人的弟弟真有那份才干,能做事,她是不介意用他的。 话说完了,卫夫人便觉得如坐针毡,最后,她在容颜也不出声只轻啜喝茶中,再也坐不下去,索性便起身告辞,“我回头会和我们老爷说的,今个儿的事情,打扰夫人了。告辞。” “嗯,卫夫人慢走。” 到了卫夫人这里,连个送客的都换成了小丫头! 卫夫人想着刚才是白芷送的马二夫人,这会换了自己,就是个粗使的小丫头。 她不禁心里暗恨! 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恨恨的走出已经除去陈府牌匾,改为沈府的府邸,站在台阶之下,她扭头看了眼阳光下的沈府。 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阴霾,容颜! 马车吱吱哑哑的离开了沈府,卫夫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家,马车在街了拐了个弯,停在了一家极是普通的院门前。 车子才停下,有些破旧的大门吱哑一声打开。 走出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他一脸的急切,看到车帘掀起来,露出半个身子的卫夫人,眼底欣喜闪过。 “姐姐你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县主怎么说?” “怎么说怎么说,还能怎么说?她让我回去找你姐夫。”卫夫人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的牵怒,恨恨的瞪着自己这个嗣弟,语气不无怪责,“都是你,若是你以前好好的读书进学,规矩些,你姐夫又何必到现在都不肯帮你找份事情做?现在好了,瞧瞧,我把这张脸都豁了出去,人家却偏偏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我这样丢人,你也有脸了啊。” “姐姐你这是什么话,你在哪里受了气啊,回头对着我来撒气。”年轻的男子很不满,他语气轻漫的瞪了眼卫夫人,眼神失去之前的迫切,带了浓浓的不满,“这么说来,事情没办好?你以前不老是说你在这城里头的面子大,又说什么姐夫现在是这城里最大的掌权者吗,连这么点子小事儿都办不好,姐,你也好意思训我。” 他不理卫夫人气的全身发抖的样子,冷哼一声又加上一句,“你以前那些话,都是故意说出来炫耀的吧?” “真没劲儿!” 他掉头就往院内走。 身后,马车上,卫夫人气的全身发抖,这个……混账东西! 099 姐弟手足,夫妻离心 车子回到自己家里,扶了丫头的手下车,卫夫人走到屋子里脸上的笑取消,全换成了怒意。 一个个的,都不让她省心! 家里头的人,外头沈府那边儿…… 想起这一桩桩一件件,卫夫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还有,要是让卫绍强晓得自己今个儿竟然背着他去求容颜给程利一件事情做,肯定要怪她。 可想到他自打程利回来之后就不理不闻的。 甚至当他知道是自己疏通了一些关节,以至于让程利三年的流放提前了一年多,还直接派人把程利给接回来,夫妻两个人虽然没有大吵大闹,但感受着卫绍强那份偶尔流露出来的漠然,她看的是胆颤心惊的紧。为了这份小心,她最近已经很是刻意的收敛自己的情绪,对着卫绍强的时侯都有几分的讨好了,可弟弟说的话也对,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呀。 要是爹爹在天有灵,看到弟弟被自己养成了这样。 不知道得有多伤心难过。 她想到以前爹爹对她的疼爱,卫夫人就狠不下那份心去不理会程利。 所以,她当初明明答应了卫绍强,要让程利在流放地吃足三年的苦头才把人给接回来的。 可转眼却在程利几次在信里给她哭诉,求饶,哭痛时,卫夫人心头一软,先是派人去看了程利的情况,等到回来的人和她说,程利面黄饥瘦,身子瘦的好像纸片人,而且,还时不时的挨工头的打,从早上起来一直要做事到晚上,而且,吃的比家里头的粗使婆子们的饭菜都不如,导至他的身子现在虚的很,又说她过去的时侯,程利正在生病,若不是程利认识她们,看到她们哭着扑过来。 她们怕是都要认不出舅老爷了呢。 卫夫人派过去的人都是程家的旧人,虽然不怎么喜欢程利,也不见得就看的起他时不时坑姐的行为。 可是,她们毕竟是程家的旧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有已去的程老爷子的旧情在呢。 程利又抱着她们的腿苦苦哀求,死哭活求的,她们自然动了侧隐之心。 又在心里晓得自家主子还是心疼这个弟弟的。 以至于程利在那边吃了五分的苦头,被她们直接夸大成了八分,十分。 这下卫夫人哪里还稳的住? 先是瞅了个时间小心冀冀的和卫绍强试探,结果到好,她这话才开个头呢,卫绍强直接就把她的话给堵了。 就一句话,不到三年人不准回来! 而且,卫绍强还放了话,不准去接济他! 他自以为了解自己的妻子,所以放了狠话之后就把这件事情给抛到了脑后,恰逢那段时间容颜出事,沈博宇不在城中,卫绍强忙的是团团转,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是有的,自家后院这些事情就有所疏忽,他硬是没想到,卫夫人竟然一怒之下直接派人去拿银子把程利给赎了回来!以银子赎他一年半的劳役! 当卫绍强知道这件事情的时侯,人已经被卫夫人接回来,在城中安置好。 他当时气的就想把程利给一脚踹死! 可一来有着当初的情份,二来,毕竟是结发妻子的弟弟…… 为了这事,卫绍强夫妻两人虽然没有吵闹,但两个人心里头却也多少生了隔阂。 这一点夫妻两个人都知道。 所以,卫夫人不敢和卫绍强提给程利找事儿做的事情。 但她又被程利逼的没法子,程利曾经发狠,要是再不给我找事做,那我就去外头和那些人一块混去! 到时侯可别怨他不务正业。 这话卫夫人听的伤心极了,但却不得不重视。 她想了几天几夜,最终是不敢和卫绍强开这个口,厚着脸皮去求容颜。 没想到得了这么个结果…… 这也罢了,容颜总归不是她的亲人,人家身份又摆在那里。 自然是没必要给她面子,尊重。 但是程利可是她的亲弟弟呀。 自己为了他费了多少心思? 宁愿冒着被卫绍强不喜,甚至冷落的念头,她也要把他从流放地弄回来。 本以为他一年多的受苦,经历能有所改变。 可现在看看,他哪里有半点改变? 还是一如继往的混蛋,一如继往的,自私! “夫人您别恼了,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实在不行您就好好的和爷说说好话,老爷素来爱重您,之前又对咱们舅老爷留着情面,他总不会看着您为难,看着舅老爷再次走上歪路的。”贴身嬷嬷把茶端到卫夫人的跟前儿,看着她微红的眼圈,心疼极了。 即恼容颜—— 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不就是自家夫人以前得罪过她么? 不知者不怪! 再说,夫人当初可是已经折了腰给她赔礼道歉了的。 到如今她还想怎样? 又怪卫绍强—— 可都是夫妻呢,怎么就不能体会到自家主子的为难,主动的为自家主子分忧? 他这样的,哪一点像个为人夫君的样儿? 最后,她是怨程利—— 公子可是主子在这个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他怎么就那么的不体谅主子呢? 听听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这让素来心高气傲,偏拉下这张脸,却硬是被人给一巴掌拍了回来的主子哪里能忍得下? 偏公子又是那般样子,一点不感激也罢,还怪主子这个当姐姐的没尽心…… 卫夫人气的心口疼,坐在椅子上连用了两枚顺气养心丸才缓过这口气,眼看着外头到了午饭的时侯,派人去前头问了问,知道卫绍强又是没回来,她便也没了用饭的胃口,只对着丫头婆子摆手,“随便弄碗粥吧,我一会饿了用。” 现在的她气都气饱了,哪里有什么心情用饭? 才想着呢,外头响起小丫头的声音,“夫人,舅老爷求见。” 能被称为舅老爷的,自然是只有一个人。 “他又来做什么?”想到刚才程利愤愤丢下那一番话,拂袖而去的动作,她就气恼的紧,恨不得出声把他给赶出去,可那是自己嫡嫡亲的弟弟,这个世上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呀,是她那早逝父亲留在这个世间的唯一期许,她哪里还硬得起心肠? 轻轻一叹,“把他请到小花厅吧。”自己是上辈子欠他的吧? 所以,这辈子来还债呢。 小花厅里,程利坐在那里没个正形儿,先是对着小丫头调戏了几句,最后想到自家姐夫这段时间对他的白眼,又想到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不敢大意,便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手,“退下退下,都给我退下。”又扭头看向一侧的婆子,“我姐怎么还不来?哎,你们到是去催催她呀,我可是她弟弟,亲弟弟,弟弟上门,把我晾在这里算什么?” 他一瞪眼,哼哼着,“哪里有她这样当姐姐的?” “是是,公子息怒,奴婢这就去回夫人。” “还有啊,我饿了,赶紧去让厨房弄些好吃的,什么鸡鸭鱼翅,鲍鱼什么的,有什么就弄什么,赶紧的啊。” “喝茶喝茶,这肚子都喝了水饱,这是想饿死我是吧?” 他在这里一迭声的抱怨,把人支使的团团转。 门外头,卫夫人气的柳眉倒竖。 他以为这是他自己家吗? 就是自己这个当姐姐的不在意,若是这事儿传到卫绍强耳中。 他会怎么看自己? 深吸了口气,她对着身侧的丫头婆子摆手,示意她们都守在门外,卫夫人自己挑帘子走了进去。 看到她,程利咧嘴一笑。 “姐你终于来了,饿死我了啊,快点,厨房里有什么好吃的,你瞧瞧,我这段时间在家里温书做文章,这人都瘦了一圈。” 耳侧听着他全是不满的抱怨,卫夫人抬眸看了眼程利的脸。 眸光微微一闪,眼底划过一抹怒意。 这是瘦了吗? 这张脸比前段时间分明就是胖了不止两圈! 她狠狠的咽了口气,压下想要伸手抽他的冲动,“你之前不是说我这个姐姐没用么,我刚才听你那话,可是满满的全是对我这个姨姐的憎恶呢,怎么着,你这么快就又来见我这个姐姐了,是又想到我有什么事情可以帮你了吗?有话赶紧说,我忙着呢。” “姐,姐,姐我错了,您别生气了啊,我真的错了。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再不惹你生气了。” “你这话都说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遍了。” 他说的不嫌烦,她听的耳朵都起了茧! “姐,我真的错了——” 终究是自己的亲弟弟,在程利再三的讨好,陪不是下,卫夫人脸上的怒意消缓,她看了眼门口,知道下人都退在外头,便略压低了声音,“你又来做什么,让你姐夫看到你不好好在家温书,又跑出家门来,肯定又生气……” “姐,我是来看你的嘛,我想你了啊。” “少说废话,说正经的,什么事赶紧说,不然我可走了啊。” 程利嘿嘿一笑,知道自家姐姐已经没了怒气儿,消了火,他的胆子也就大了两分,“姐,你之前不是说帮我去和沈夫人说么,怎么样,可有帮我找到什么事情做,沈夫人可答应了让我跟在姐夫或是沈世子的跟前做事儿?” 他这心可真够大的。 竟然还敢想跟着沈博宇身边儿做事儿…… 要是让龙一等人知道,准得喷他一脸的口水—— 就他这样儿? 也愧得他敢想,敢说的出口! 卫夫人也是吃了一惊,赶紧斥他,“说什么呢,跟在你姐夫身边已经是勉强,就这你姐夫还死活不答应呢,你还想着跟在世子的身边?这事儿你想都别想。”顿了下,她看向程利,“夫人说她要再好好想想,还有,让我回头再和你姐夫商量下,看看可有什么职位能给你的,只要你好好干,有这个能力做好,她让我和你姐夫说,举贤不避亲。” “对对对,这位沈夫人说的话真有道理。” 卫夫人看着自己说了一通,他却只把心思放在那些旁枝末节上。 不禁又气又恼,狠狠瞪他一眼,“你呀,我这话的意思是让你好好的在家反省一段时间,你姐夫看着你乖巧,肯定会改变主意的,到时侯再由我说情,他还真的不管你?把你留在他身边跟着做事也不是不可能的,哎,你看什么呢,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姐,我能不能跟着沈世子做事?” 卫夫人一听这话眉头皱了下,她对着门口的贴身心腹丫头使个眼色,示意她看好门,自己侧若有所思的打量起程利来。 那探究的,刀子似的眼神的看的程利不自在极了。 最后他一声重哼,“姐,你看什么看,不帮忙就算了,我再去找人就是。” “你能找谁,你还有什么人肯帮你的忙?”卫夫人丝毫不客气的反驳着,同时,她咪了眼,猛的对着程利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跟在沈世子身边做事?你姐夫如今可是整个土固城的掌权者,怎么就入不得你的眼了?” “姐你知道什么,沈世子那是做大事的人,人家现在可是在打天下,等到几年后,那是要做皇帝的。你说,你弟弟我跟着他,现在就跟着他做事,那放到他登基后,我这身份就是元老,我那叫从龙之功!”他一挑大拇指,眼里全是得意,“你弟弟我聪明吧?到时侯,咱们程家就是皇上的心腹,一个小小的土固城掌权者算什么?到时侯姐姐你就是把我姐夫休了再找一个,咱们都能随便挑。” “胡说八道,你这话都是谁和你说的?” 卫夫人唬的脸色发白,她看着程利,眼神凌厉至极,“说,是哪个在你耳边乱嚼舌头根子的?” 造反啊。 这可是要诛九族的死罪! 就是那些追随者,也是落不得什么好的。 难道说,沈博宇夫妻真的想要造反? 她的脸色惨白,唇都抖了起来,“这话也是你能乱说的?沈世子他们夫妻身份尊贵,不是皇亲就是国戚,怎么可能会谋逆?你呀,你个蠢的,怕是又被人当了枪使吧?”她就说呢,怎么这混账东西好端端的来和自己说什么要自己挣前程,要去谋一份基业,谋个前程,让她这个当姐姐的很是欣慰,觉得他这是开了窍,拉下这张脸皮不顾的去求人。 可没想到结果却是这蠢东西竟然被人给利用了。 也幸好容颜拒绝了。 不然的话,日后这怎么都算是一个祸端! “你怕什么呀,姐,你不会不知道姐夫现在已经正式投靠了沈博宇吧?哎哟我的姐姐,亲姐,愧你还口口声声姐夫敬重你,这么大的事情姐夫竟然都瞒着你,哎,姐,你这也……”他又是摇头又是晃脑袋的,只把个卫夫人看的眼前直发黑,她抖着唇,“你,你姐夫果然是真的投靠了沈博宇,在帮着他练兵,意图谋逆?” “这是自然的,哎不对,姐,你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你弟弟我呀,我可是你亲弟。” 卫夫人冷笑着看他一眼。 亲弟弟? 你也知道是亲弟弟! 她摆摆手,“我头有些疼,你自己先用饭呀,一会你回去的时侯不用来和我告辞,直接走就是。” “哎,姐你哪里不舒服?那你先去看大夫,哎哎,姐你等等……” “又怎么了?” “那个姐,我手里没多少钱了,呵呵,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点?” 卫夫人看着他那一脸的傻笑,恨的几欲咬碎一口银牙。 真想出手掐死他呀。 怎么办? 得了银子,又再三的叮嘱卫夫人去给她和容颜说情,让他好歹能跟在沈博宇的身边做事。 哪怕是跑腿打杂也成呀。 卫夫人只怒瞪他,“赶紧吃你的午饭,吃完赶紧回家。” “好好好,我这就坐在那里不动了,姐姐你记得我的事情啊。” 卫夫人脑门疼,没理他。 耳海中想着程利的话,她在后院屋子里的椅子上想的头疼欲裂。 怎么就和造反沾上了边儿? 这万一要是失败,日后她们夫妻可就是从犯! 是要跟着被砍头的啊。 思来想去,卫夫人觉得这件事情坚决不能容忍。 晚上,她用罢晚饭一直没睡,就那么静静的坐在灯下侯着,直至丑时末。 走进屋子,卫绍强看着灯影下有些朦胧的妻子,心头微微的一软。 这是他自己挑的妻子。 有些事情她也不想那样做,都是那个程利混账! 这么想着的时侯,卫绍强眼底的暖意加深了两分,他走过去,轻轻扶了卫夫人的肩头。 “你怎么还没睡?” “夫君你回来了?我给你去拿衣裳洗漱。” 卫绍强按住她的肩,一脸的笑意,“别忙了,我刚才已经在外院洗过了,怕吵到你。” “那你可饿了,要不要用些东西?” 看着自家妻子一瞬间表现出来的温柔小意,卫绍强有些吃不消。 下意识的就蹙了眉,“可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是程利那小子又闯祸了?”倒不是他第一时间就往程利身上想,而是他虽然回来的晚,但管家却把下午程利过来的事情和他这个男主人说了——不是别的,卫绍强不喜欢程利,所以,直接吩咐过了管家,要是程利来,一定要和他说,他担心程利又惹祸,自家妻子心软,到时侯再捅点什么篓子可就惨了。 他得提前人未雨绸缪! 卫夫人咬了咬唇,看向卫绍强,“你是不是真的想跟着沈博宇做事?他造反,你也跟?” “你,你怎么知道这事的?”卫绍强一下子跳了起来,瞪大了双眼,“谁和你说什么了,你还知道些什么?” 100 一不小心就实现了一小步的梦想 看着卫绍强这个样子,卫夫人心里还没数么? 她瞪大了眼,先是看着卫绍强,继尔满脸的恐惧,“不行,这件事情你不能做。”她如同炸了毛的小猫,一下子失去之前所有的矜持,温婉和端装,眼里全是惧意,“老爷,这件事情咱们坚决不能做啊。” “不行,我不同意。” 她再也坐不住,站在那里来回的转着,灯影下,卫夫人的眼神幽深,坚定。 “老爷,这件事情,咱们不能参与。” 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您明天就和他们去说,咱们不管这些事情了,咱们明天就搬家。”搬家是她无意中说出来的一句话,可她说出来之后整个人猛的双眼一亮,眼巴巴的,迫切的看向卫绍强,“对对,老爷,咱们搬家吧,明天就搬。” 搬家。 远远的离开这里。 哪怕是回乡下去种田,凭着卫绍强的这一把子力气也不会饿到她们的。 总比命没了强啊。 卫绍强的眉头死死的拧着,脸黑的和锅底有一比。 他看向卫夫人,“这些混话你都是听谁说的?”眼神里的幽芒闪过,他看向卫夫人,“是程利吧?” “不是,不是,他只是过来看看我,什么都没说的……” 卫夫人一边否认一边摇头。 要是她说是听了程利的话,卫绍强肯定对弟弟更反感,讨厌。 谁知卫绍强却已经不再听她说什么,“你也不用否认,肯定是程利和你说了些什么,他是打哪听说的?他还和你说了些什么?还有,你中午出去了一趟,你是去的沈府吧?你和县主可是从来都没话可说的,你主动去沈府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不是和程利有关?” 卫绍强的一番话又急又迫,犀利的刀子似的。 竹筒倒豆子一般噼哩啦啪的砸到卫夫人的身上,砸的她人一阵阵的晕,双眼发黑。 她瞪大了双眼,“老,老爷您说什么呢,程利最近一直在家闭门反省,他读书呢,可听话了,哪里有见什么闲人?” “您,您真的想多了……” 却是绝口不提自己去找容颜什么事儿。 卫绍强在心里叹了口气,对于眼前的妻子他是说不出来的失望。 可这是他自己选的…… 他摇摇头,站起身子向前走了两步,那一身的气势迫人,逼的卫夫人忍不住后退好几步。 她强忍着害怕,“你你,你难道要打我不成?呜呜,我不活了,我跟着你这么久,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再说我也是为你好,你你倒好,不但不听,把一家人的命都抛到脑后,这会说不过我,竟然还要动手,呜呜,爹,您怎么就早死了?您可睁大了眼瞧瞧,这就是您给我选的好夫婿,您亲自选中的半子,呜呜,你打啊你打啊,你打死我,我就去和爹爹团聚……” 卫绍强,“……” 他转身,砰的一声摔门而去。 门被重重的阂上,咣当一声重响,狠狠的,重重的砸到卫夫人的心头。 让她的心都跟着颤了两颤。 她拿了帕子抹眼泪,坐在椅子上,眼神不知不觉就茫然了起来。 身后,有贴身嬷嬷悄悄的走了进来。 端了茶服侍着她用,一边轻声的劝着,“夫人,您别多想了,老爷的性子您还不晓得么,他是最为固执的呀,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除非他自己乐意,谁能劝的他低头?您便是不同意老爷如今跟着他们做那些事情,咱们也得慢慢来,得循序渐近,得慢慢来啊,您怎么的忘了自己老说的话?您这样是何苦来着?” 即把自己气坏了身子,又不能劝得老爷回头。 还把老爷给越推越远呀。 “嬷嬷,你不知道,我,我就是害怕……” 谋逆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情啊。 虽然如今天下大乱。 但这是他们普通人家能做的事情吗? 沈博宇他是皇孙,他的身份尊贵,他要是真的争到了,那他日后就是至高无上的尊贵人。 可自己夫君图什么啊。 就是真的成功,也不过是得个爵位。 荣华富贵谁都爱的,她也不例外。 可那也得有命去享受啊。 万一事败,她敢保证,掉头砍脑袋的,肯定是他们这些人。 还有,陷阵冲锋,刀枪无眼呐。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儿上吧,卫夫人又难得的明白了起来。 她想要荣华富贵。 但荣华富贵和命比起来,她却又把性命放到了第一位! 不可否认的,她的想法是很多寻常妇人的正常想法,如果她把自己心里头的忧虑好好的和卫绍强说出来,哪怕卫绍强不同意,也不会给她脸子,他会感动她对自己,对这个家的用心,会温柔以对的安抚她,可惜,用错法子,说错话的结果就是天差之别! 卫夫人坐在榻上一夜垂泪到天明。 书房中。 卫绍强眼神阴霾,“去查查程利最近都和谁接触了,还有,去后院问清楚,夫人去沈府做什么。” 他不担心程利敢耍什么坏心眼。 怕的是他被别人利用! 自己的夫人看似脑子是个清楚的,但实际上最是心软。 对于程利这个唯一的弟弟更是如此。 他怕她们被别人利用,成为对付沈博宇夫妻两人的帮凶! 揉着眉头,卫绍强把整个身子丢进了椅子里头,想着程利的不争气,他也是觉得头疼。 这一个小舅子,再加上一个偏宠弟弟的妻子。 这两个人加起来的事情比他处理整个土固城的事情都要累! …… 沈府。 容颜正坐在椅子上看账册。 正是前几日马大老爷托了马二夫人送过来的。 马大老爷如今正在外地,因为一桩生意要急需他去处理,但有些事情他又必须让容颜看到。 最终,他只能让马二夫人把账册送过来。 说是账册,其实里面夹了一封密信。 容颜看到这封信并没有吃惊,只是拿起来,拆开,一目十行的看罢,她拧了下眉头,随即便拿了火盆把信给烧毁,然后,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半响,白芷几个进来给她续茶递果子都被她给疏忽了,知道自家主子肯定是在想事情,一开始白芷几个还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到她,可眼看着小半个时辰过去,容颜还在那里想事情,白芷就有些担心了,最后,看了看沙漏,她转头向厨房走过去。 马上就是午饭时间了。 她让主子吃午饭,也不算是故意吵到主子吧? 容颜没多想,听到白芷的声音便回了神,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她笑着起身,“这么快呀。” 山茶小声嘟囔着,“哪里快呀,分明都要午时了,您都坐在这里大半天了呢。” “是啊主子,要是让夫人,老爷他们晓得,怕是又要跟着担心您了。” 容颜最怕自家人在她耳侧念叨她,听到这话赶紧求饶,“好了好了,下次我再不这样了啊,可不能让娘和沈博宇知道。” 让她们晓得自己又动了脑子,怕是个个又要涂毒她耳朵了。 用罢饭,容颜带着几女散步消食儿。 在后花园里遇见正和陈老爷子玩迷藏的乐哥儿,马嬷嬷几个人在后头寸步不离的跟着。 就怕哪个不注意跌了或是摔了什么的。 一大一小玩的极是开心。 乐哥儿眼尖,远远的看到容颜,兴高彩烈的挥着小胳膊,“姐,姐姐,姐姐这里来。” “颜丫头,颜丫头,到外公这里来哦。” 陈老爷子也不甘落后,挥着手一个劲儿的朝着她看过来。 然后,一时就疏忽了脚底下。 刚好他站的地方有个小石块,老爷子啊的一声人就倒了下去。 吓的容颜几个脸都白了,这人老了可是骨头都轻了,脆了。 万一摔这一下,好的慢不说,以后,出问题会越来越多的呀。 人影一闪,沈博宇安排给老爷子的暗卫现身,把他给稳稳的扶住,看了眼容颜,他略一点头,“夫人。”随即便闪身离去。 容颜身侧的山茶几个也跟着松了口气。 还好老爷子没事儿。 马嬷嬷更是吓的脸都白了,“老爷子您小心点脚下头,那边儿是湖呢,这万一的……您不是要吓死老奴?”她走过去扶了陈老爷子,眼底尽是担忧,说到一半才想起容颜还在旁边呢,不禁有些忐忑的看向容颜,“小,小姐,都是老奴不好,没照顾好老爷子。” “无碍的,他们两个玩,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你想的,你退下吧。” 刚才那一瞬间,容颜看着马嬷嬷扶着陈老爷子,两个人好像一家人的感觉。 这让容颜觉得很不舒服,很刺眼。 这是她的外公呢。 马嬷嬷脸色一僵,轻轻的把手拿开,后退了好几步。 偏陈老爷子一心一意的看着前面的容颜呢,看到马嬷嬷退下,不禁一声欢呼朝着容颜扑过去。 身后,马嬷嬷惊了下,“主子小心点,您离小姐得远一些,小姐她经不得吓的。” 以往的话,容颜会觉得马嬷嬷这是为她着想。 可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她却突然听着这话有些反感了起来。 她又不是泥捏的。 难道外公过来和她说几句话都不成? 眼神有些不悦的扫过马嬷嬷,容颜突然笑道,“外公,我好几天没和您好好说话,要不,咱们一块去娘亲院子里吧?” “好啊好啊,一块去,找宛仪丫头去。” 乐哥儿也小脸红扑扑的凑过来,“我也去我也去。” “好好好,一块去,都去。” 容颜几人转身向着宛仪郡主的院子走过去,走到一半,容颜突然看了眼马嬷嬷,“马嬷嬷,我突然有些饿了,你去厨房说一声吧。” “是,主子。” 白芷顿住脚,“奴婢陪马嬷嬷一块去。”容颜有孕后,几个丫头就亲力亲为容颜的所有事情,白芷心思,吃食就归了她管。 马嬷嬷脸色僵了下,笑,“那白芷就和我一块去。”心里却有几分酸涩,自己哪里做错了么,小姐怎的今个儿看她的眼神怪怪的,而且,这会明明让自己去厨房,却又偏派了白芷,这是不信任她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边向厨房走边不时的觑身边的白芷一眼,可惜她也清楚,容颜身侧几个丫头看似各有性情,但若是论起忠心来,便是最为大大咧咧的山茶,也是绝对从她嘴里套不出一句容颜的话来。 宛仪郡主正在和李嬷嬷几个处理家里头的琐事儿,听到外头的动静,掀起帘子看到她们几人一块过来时。 脸上的笑意就溢不住。 “爹爹,颜儿,乐哥儿,你们怎的一块过来了?” 乐哥儿小大人样的点点头,“儿子见过娘亲。”他最近在有意识的模仿大人的动作,前几天听到容颜说孩子见到大人要行礼,当听到说自己这个当儿子的也要给宛仪郡主行礼时,便学了起来,虽然是四不像,但也逗的宛仪郡主直乐,弯腰把他给抱在了怀里,“我的儿,快过来让娘瞧瞧,哟,看这一头的汗。”又拿了帕子给他擦汗,其乐融融的样子看的容颜也跟着弯起了眉眼。 要是自己出点什么事情,有这个孩子在。 宛仪郡主也能好过一些吧? 当然,她不会轻易让自己出事的。 旦凡有那么一线希望,她都会好好的活着,努力的活着。 一夜无话。 次日早上用过早饭,沈博宇陪着容颜在小花厅里说话,当说起卫夫人时,沈博宇也是一脸的怪异,“她不是和你不和么,竟然不找卫绍强,特意跑过来找你?她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自己的夫君,难道不是更随意吗? 容颜看了他一眼,笑笑,“怕是,她那个弟弟不怎么争气,卫绍强不同意罢。” 除了这样,她还真的想不通卫夫人舍卫绍强而非来求自己的原因。 “她那个弟弟,的确是有些不争气。” 沈博宇的话让容颜听了忍不住看向他,“你知道呀,是个什么样的人?” “上次那一伙人在土固城做乱,最后藏到一个庄子上的,你忘了?” “啊,对了,是卫绍强的妻弟来的。” 容颜嘿嘿笑,对于自己的大忘性丝毫没有半点的不自在。 人家不都说一孕傻三年嘛。 不过,她蹙了下眉,记起了另外的一件事情,“我记得当时卫绍强夫妻差点因为这件事情闹翻,最后,是卫夫人没有拧过卫绍强,亲自送她这个弟弟去流放的吧,怎么着,这么快时间就到了?”好像当初说的是两年还是三年来者? 似是看出容颜的疑惑,沈博宇轻声道,“是三年,但是,卫夫人在背后使了些手段,用钱帮他赎了身。” 这话听的容颜眉头一拧,她有些不悦,“卫绍强也同意了的?” “卫绍强根本不知道,前段时间卫绍强忙的团团转,脚不沾地的,也是人都被接了回来,又刚好在外头街上被他给撞到,才知道的。”虽然沈博宇也因为卫夫人而对卫绍强的能力质疑几分,但是,功劳就是劳劳,卫绍强这段时间的确做了不少的实事,他和容颜不在土固城,他也是的确帮了他不少,这是事实。 容颜默了一下。 看了眼沈博宇,半响后,突然幽幽一声,“所以说,这男人呀,娶妻娶贤!” “嗯,我知道,所以我家娘子就是天下最好,最贤惠的。” “那是。” 沈博宇看着自家娘子那一脸小傲娇的模样,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倒是容颜,瞪他一眼,“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 夫妻两人说了会子话,容颜突然道,“前面战场上的事情怎样?” “方桐的大军被龙四他们压的死死的,要不是担心把方桐的大军彻底打败,溃散,他会再另外派大军过来,他们早让方桐滚回去了。”说到平西王,以及他派过来的大军,卫绍强如今已经能完全平静,漠然,在他的眼里,他的亲人是眼前的,身边能珍惜的人,他的家在土固城,在这个小院! 容颜微不可见的闪了下眼神,“我听昨个儿偶尔听了龙一他们几个的谈话,你想攻打另外的几个城?” “嗯,是有这个打算。只是……”沈博宇眉头拢了一下,“粮草方面我已经交给了卫绍强,但他给我的数据,有些不理想。” 而且,他之前是想着让卫绍强打理粮草。 但现在看来,要是对那几座城出手的话,怕是卫绍强得换出去。 卫绍强作战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但让谁督粮,这是一个问题。 其实说来说去,是他手底下的人还是太少了,得再找些人才。 容颜笑着瞟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加上一句,“要是,我给你一座银矿呢?” 沈博宇正在心里算计着手里能用的人呢,让谁上战场,派谁出战,卫绍强若是被派出去,他的职位又要谁来接管,耳侧猛不丁的听到容颜这一句话,他手一滑,差点把茶壶给丢到地下去,扭头,看着容颜瞪大了眼,“你刚才说什么?”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的。 银矿啊。 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给发现了的? 容颜抿了唇笑,“你没听错,是银矿。怎么样,能不能解你一时之危?”她也没想到马家竟然有这种东西,当初马大老爷来和她说的时侯她还以为是无稽之谈,就是后来派人与马大老爷一块出去,也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罢了。 没想到,竟然真的让马大老爷他们误打误撞的找到了。 这是怎么说呢? 果真真是,梦想,还是一定要有滴。 万一,它就实现了呢? 瞧,她的梦想这不就一不小心实现了一小步? 101 担心 银矿事宜太大,容颜一开始是想着先让人探探底的。 并没有惊动沈博宇。 因为马家是容颜的人,沈博宇关注的也是马家对容颜忠不忠心,至于他们被容颜派出去做什么。 他是一概不管,不予理会的。 所以,他并不知道马大老爷一行人是出去找银矿的。 这会一听容颜的话,整张脸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他看着容颜,瞪大了眼,“马家的人,不会是骗你的吧?” 他们也不过是商贾之家罢了。 怎么可能会晓得银矿? 而且,这东西可是值钱的很,随便弄出点那就是几辈子的花销都有了啊。 马大老爷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拿出来? 他比较怀疑。 哪怕是最后实在不得己,他们马家保不住这个东西,拿出来了。 也得是最后啊。 可现在,时不是时间有点早了? 容颜看着他笑了笑,“不用怀疑,他也是没办法。”顿了下,她看向沈博宇,“其实,这位马大老爷还是很看的清情形的,知道以他们马家的财力,地位,只要这个东西被人曝出来,不管是真还是假,他们马家绝对不可能会有一个好下场,如今天下大乱,你说,他不把东西交给咱们,还交给谁?” 沈博宇眼底笑意闪过,“你呀,就是我的福星。” “那是当然,你娶了我呀,是你这一辈子的福气,大福气。” 夫妻两人默契一笑。 马家手里有可能会握有银矿的事情,如果他们马家一直把这个消息藏的紧紧的也就罢了。 旦凡有那么一点点的走露风声。 以着当今天下大乱,整个大金都处在风雨飘摇中。 他们马家没权没财力,能自保都怪! 如果没有之前出的那一波的事情,马家没有私下投靠容颜的话。 说不得对于把这银矿交给谁,还得再考虑一回。 现在她们整个马家的命都捏到了容颜的手里。 他敢把银矿交给别人吗? 也幸好,当初容颜经过对马家,特别是马大老爷的观察,最终收下了他的投诚。 不然的话,这会他们要把马家的银矿据为已有还有的头疼呢。 所以说,沈博宇说容颜是他的福星。 这根本就是嘛。 容颜把这件事情和沈博宇说了,心里就少了一桩的心事,这心里一轻松吧,忍不住的就倦意袭上来,她打了个呵欠,对着沈博宇摆摆手,声音都有些敷衍了,“唔,你赶紧去前头处理事情吧,我,我好像又有些想睡觉,啊,不行了,我要去睡……” “那我扶你去。”沈博宇听了容颜这话心里头一沉,不过面上却是保持着笑意,亲自扶了容颜去歇下,温柔的帮她盖好薄被,掖了掖被角,看着容颜头才沾枕呢,眼已经沉沉的阂上,他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忧色,却是小心的把帷幔放好,轻轻的退了出去。 屋子外头,白芷几女看到他纷纷行礼。 “老爷。” “你们好好的守在这里,夫人有什么事情马上和我说。” “是,主子。” “她在歇着呢,不管是什么事情都等她醒了再说。” “是,老爷。” 待得沈博宇走后,山茶忍不住吐了下舌头,“白芷姐姐,我怎么觉得面对老爷的时侯气都不敢喘了啊。” 以前好像没这种感觉呢。 白芷嗔她一眼,“你呀,老爷也是你能随便编排的?” “我说的是真的嘛。” 山茶吐了吐舌头,不过还是收了声。 白芷看她不再出声,便把眼光收回来,看向沈博宇走出去的方向。 老爷,也发现了吗? 前院。 沈博宇觉得自己的心情越来越烦躁,刚才他突然发现的一件事情让他连发现银矿这么大的喜事,一点欢喜都没有了,他直接把龙一唤过来,“马大老爷在外地发现了一处银矿,地址在这里,所有的事宜你亲自去负责,跑一趟吧。” 龙一顿了下,“主子,那楚公子那边的事情?” 之前他们主仆几个都已经出了城门了,却被龙六送过来的一封急报给拦下。 等到处理了龙六那边的事情,这就又耽搁了两天的工夫。 就在龙一以为他们即将要启程时,没想到又冒出马家银矿的事情…… 他是担心主子单独启程。 没有他跟着,如今外头情形挺乱的,他哪里放心? 沈博宇看着他摆摆手,“你先去,这边的事情,我和龙二,龙十他们几个走一趟。” “可是——” 沈博宇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他对于那些人的手段真没放在心上。 “他们的人伤不了我,你就放心吧。” 这普天之下,只要他有了防范,他或者会不敌对方。 但全身而退的机会却是百分之百! “咱们现在时间紧急,要是让别的人知道这件事情,肯定要打主意,这件事情得赶紧。”顿了下,他看向龙一,“我给你一道调兵的手令,如果需要,直接在当地调兵。”他把地图翻了过来,一指马大老爷在信里送过来的地点,眉头微皱,“这个地点虽然偏,但却靠近平西王的地盘,你要小心些……” “主子放心吧,属下这就启程。” 即然已经决定要去,龙一自然是丝毫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书房里,沈博宇又坐了半响。 他猛的起身,“去把毒老请过来。” 不过是一柱香的工夫。 毒老念念叨叨的推门走进来,“少主,您又怎么了,老头子正在研究蛊毒呢。”少夫人出了事情,他竟然是靠别人的提醒才发现其中的玄机,而且,他自负对于毒之一道绝对是第一,但是,少夫人身上的蛊毒他竟然没有一点的办法! 这是让他最为郁闷的事情。 所以,在回到土固城之后,毒老就和沈博宇要了一个独立的小院,一头钻进了蛊毒的研究当中。 这会要不是听到沈博宇找他。 他才不会出那个院子呢。 “毒老坐,上茶。” 毒老却是一摆手,“行了,少主有话赶紧说,我还忙着呢。” 捧茶进来的小厮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毒老。 眼底有些不悦。 这人,怎么能这样和主子说话? 毒老却是不以为意,他是打小看着沈博宇长大的,小时侯还看过他光屁股呢。 虽然是主仆,但实际上却是亲人一般。 沈博宇也晓得他的脾气,只是对着小厮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看着毒老,沈博宇略一沉吟,“颜儿最近的情形我有些担心。” “怎么说,我徒弟她怎么了?” 在毒老的心里,可是早把容颜当成了徒弟。 这一辈子唯一的徒弟! 这会儿一听沈博宇的话,立马就着急了起来。 衣钵传人啊。 像毒老这种一心钻研毒术的人,自然把自身传承看的极重。 容颜是他认定的传人。 说句不好听的,他在一定程度上看的比他自己的命都要重。 沈博宇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眼神让毒老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坐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沈博宇。 等他的下句。 “毒老,我觉得,颜儿最近很是噬睡,而且,她的气息有些虚弱——” “怎么会是这样,少主,你可看仔细了?” 沈博宇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我还是担心和蛊毒有关系……”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 最后,毒老迟疑了下开口道,“少主,明天我去给少夫人把脉吧。” “嗯,那就这样。” 打发了毒老,沈博宇坐在书房里眉头皱的死死的。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侯的情况下离开容颜半步的。 可楚西楼那边已经不能再拖…… 但颜儿刚才让他发现的情况却有些心惊胆颤。 要是他出去,容颜的身子突然出了意外。 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能解决容颜的事情,他又不放心出去。 但容颜身上的情况又岂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 左右为难呐。 当天晚上,沈博宇处理完事情,回到后院的时侯容颜已经睡了过去。 她睡的很沉。 沈博宇睡到她的身侧,伸长臂把她揽在怀里的时侯,她也不过是哼哼了两声,又睡了过去。 灯影下,不知是他多心还是怎么着,总是觉得容颜的脸色泛着一抹青色。 他把容颜拥在怀里。 低头,轻轻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颜儿,你一定要撑过去啊。” 没了你,他在这个世上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容颜似是感受到他的心声,朝着他怀里挣了两挣,轻轻的咂了下嘴,又沉沉睡了过去。 沈博宇半宿没睡。 天光放亮的时侯才咪了一下眼。 他起身,看着仍在沉睡中的容颜,叮嘱几个丫头不许吵她,自己则去了后院练剑。 等到他半个时辰后回来。 容颜还没有醒。 他皱了下眉,有此担心的走进屋子里,坐在容颜的一侧,感受到她鼻端浅浅的呼吸。 沈博宇长长的松了口气。 可看着这样沉睡的容颜,他心里不安极了。 再三的犹豫,他轻轻的出声唤起来,“颜儿,颜儿醒醒,颜儿——” 容颜并没有出声。 又唤了几声。 沈博宇惶恐极了,声音都颤了起来,“颜儿,颜儿你醒醒——”一边唤,一边已经忍不住的伸了手,去把床榻上的容颜抱起来,揽在怀里,他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感受着她温热的气息,浅浅的呼吸,他心慌到了极点,“颜儿,颜儿醒醒——” 102 有问题 容颜在他的怀里醒过来。 她睁开眼,一脸的惺忪,睡意朦胧,“怎么了,咦,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可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难道,是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外头传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进来? “没有,你别多想,是龙六,他做的攻城方案很差,竟然还一意孤行的要带军去打仗。被我给骂了。” 原来是战场上的事情。 这个她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容颜在他的怀里翻身坐起来,身上的睡意一点点的消失,她坐起来,对着沈博宇笑,“你也别太急,龙六也是一心想着你好,他们都跟了你这么久,与人打斗是好手,个个能力绝非一般,但在战场上指挥人马怕是各有所短,你谨慎是应该的,但注意点法子,别伤了兄交弟们的感情。”沈博宇如今走的路和以前不同,她不得不担心这个。 “嗯,我知道了,多谢娘子教导呀。” “你又在心里笑我吧。” 夫妻两人说了会子话,容颜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她窝在沈博宇怀里,对着他吐了下舌头,“有些饿了。” “外头早饭早就备好了,都是你爱吃的,我帮你梳洗,然后咱们去用早饭。” 容颜听了他的话先是扭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天光已经大亮了呢,她不禁有些疑惑,“你也没吃?” “是呀,刚才练了半个时辰的剑,然后,又被龙一拉着去说事情,就饿着肚子到现在了呢。” 沈博宇知道只有自己这样说,容颜才会真的重视起来。 不然的话,说不得她这里头一扭,转身又躺到榻上去窝着了。 果然,容颜一听他的话立马就着急了起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呀,你怎么还不用早饭?白芷那几个丫头也真真是的,看到我睡着,不想打扰我,难道不会先给你备早饭呀,这几个丫头,越来越大意了。”她边埋怨自己的贴身丫头边起身下地,“你还坐在那里,赶紧让我起来去梳洗,然后咱们去用早饭呀。” 她饿着没事。 呃,不对,她现在也不能饿着,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不过没办法,她现在真的一点都不饿呀。 可要是自己说不饿,沈博宇肯定会担心。而且他也肯定要说不饿了。 外头还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呢。 不吃早饭怎么能成? 要知道这人在外头忙起来,中午饭能不能吃还不一定呢。 早饭很丰盛。 夫妻两人吃了水晶虾饺,又喝了碧梗米粥,容颜的粥里还放了红枣,不过容颜只用了半碗就放了下来,倒是沈博宇,在她的亲自监督下,比平日多用了一碗粥,还吃了两张烙饼。看着他把第二碗粥喝完,落了箸,容颜才笑嘻嘻的由着他扶自己起身,向外走的当她又叮嘱沈博宇,“你才用了饭,回头别就一头扎进书房去,先在外头站站,或者去找卫绍强他们说事呢也成。” 总之一句话,不能才吃了饭就去坐到书房里头。 “好好好,都听你的。” 把容颜送到屋子里,看着她坐好,又再三的叮嘱了白芷几个,沈博宇方依依不舍的走出去。 等到了书房他才懊恼的皱了下眉头。 他忘了和颜儿说,中午毒老去给她诊脉的事情了。 转而一想,他中午提前回去一会就是。 便把心思放到了公事上。 巳时中。 龙二,卫绍强几个都被沈博宇给请了过来。 看着几个人,他指了指椅子,“坐下来说话。” 卫绍强最为心急,一屁股坐在那里,直接问道,“主子,可是决定了出兵?让谁带兵?” 好几个县城呢。 应该有他出战的份吧? 卫绍强这么积极的想要出战,其实也和他的情绪有关。 他不知道怎么回家面对卫夫人程氏。 妻子是个好的。 也一心为他。 可就是妻子那个弟弟…… 人家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你说那个程利,苦头也吃了一年多。 怎么就半点的脑子都不涨? 他觉得这些事情很烦,还不如去战场上打一架呢。 沈博宇倒是没想到他会是这样想。 但对于卫绍强这份想要战的心理还是多想了一下,最后,他只把他归结于是真的在土固城做这些文职的琐碎事情烦了。 也不难理解。 他本来就是武将,这此琐事儿让他来处理。 的确是有些为难他。 这么想着的时侯,沈博宇便直接点了头,“是,我准备先从这边的几个县城来下手。你们看如何?” 卫绍强最先扑过去,一目十行的看罢,眼神落在沈博宇指尖所指的最后一个地方。 他啪的一拍桌子,“主子,这几座县城一下来,整个土固城周围三百里全都是咱们的地盘,而这里,”他一指几座城中的最后一座,哈哈大笑,“这座淮川城易守难攻,咱们打他个出奇不备,届时,再好好的布置,安排,加固城防,到时侯,淮川城就是咱们的第一道防线。主子,这几座城咱们一定要打下来。” 卫绍强在打仗上的眼光的确是不错的。 沈博宇看向龙二几个,“你们怎么想?” “主子,什么时侯出发?” 龙二也是双眼发亮,磨拳擦掌的,恨不是立马就出发。 看着他们几个,沈博宇呵呵的笑了起来,“即然都赞成打,那就打。” “我给你们每人两万的兵力,先把这三座城拿下来。行军加上攻城,十天时间,可有问题?” 卫绍强哈哈一笑,“龙二,咱们比比如何?看谁时间用的最短。” “比就比,还怕了你不成。” 几个人都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豪情万丈。 “行了,大军今晚会到,你们明天一早出发。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先回去准备吧。” 沈博宇直接出声赶人。 倒是龙二留了下来,他看着沈博宇犹豫了下,“主子,要不,属下还是留在家里头吧?” “怎么,怕输?” 沈博宇的话果然激的龙二大瞪了双眼,“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输给卫绍强?” 他杀人的时侯,卫绍强还不知道在哪尿裤子呢。 看着他一脸的不以为然,沈博宇挑了下眉,“你这话知表情要是让龙一看到,他会给你好好再上一堂谭的。” 龙二一听这话,吓的打了个冷颤,“主子,属下知错,再不敢轻视任何一个人了。” “卫绍强在作战上很有几分的天赋,你可别小瞧了他。” “是,主子。” 龙二刚才也只是一时性起,实际上他怎么可能会轻视对手? 他们这些龙卫出身的人,上的第一堂课就是绝对不能轻视任何一个人。 包括,妇孺,孩子,老人。 以及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主子,属下担心家里头……” 他不在,龙一不在。 只有主子和六子几个小的在家,家里头的安危着实让他有些担心。 沈博宇看着他笑,“放心去吧,即然你想,只要你能做好,那么,以后打仗的事情是你们的,至于家里头的安危,六子他这段时间做的很好,还有一些人都该出师了,正好让他们过来接替你们。还有,上次让你和龙一训练的那一批女孩子也差不多可以出师了,你明天吩咐人,选出四名精锐,送过来吧。” 让李嬷嬷几个好好的调教一番。 然后,给容颜当丫头。 至于余下的几个,沈博宇直接道,“余下的,再挑两个,放到老夫人身边吧。” “是,主子。” 陈老爷子身边有他放的暗卫,老爷子的脾气又像个孩子似的。 只要有人陪着他玩儿。 不会想着向外头去跑的。 安全方面不用太过担心。 宛仪郡主虽然是妇人,又在后院,但就因为她是女的,自己安排的人都是男的,就有些不便。 放两个二等的丫头贴身保护。 在很大程度上可以避免一些意外。 龙二听着这话便也放下了心,“属下回头就去办,至于六子,那小子还年轻,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只要不是原则性的事儿,头,您多提点他两下啊。”要是龙二自己在家,他肯定不会和沈博宇说这种话,但他这不是要去前头打仗嘛,六子是他最看好,最引以得意的弟子,而且他也是打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私心里就想给他一些保证。 沈博宇瞪他一眼,“你家主子我是随便苛刻属下的人吗?” “嘿嘿,属下告辞。” “滚。” 沈博宇瞪了眼龙二,看着他走出去,自己又把关于前线的事情看了一遍,提笔回了几封信,门外头就有敲门声响起来。 “少主,少主。” “毒老进来吧。” 看了看窗子一角的沙漏,沈博宇对着毒老摆摆手,“毒老稍等下,我马上就好。” 毒老坐在那里喝了半盏茶的工夫,沈博宇已经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 看到他抬头,毒老直接起身,“少主,咱们走吧。” 喝茶什么的最讨厌了。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回头去和他的小绿多待一会呢。 小绿,是一条青绿色,足有手臂粗长的大蛇! 被毒老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 如同养孩子。 精心的很。 后院,白芷几个看到沈博宇纷纷行礼,“见过老爷。” “你们主子呢,可是又睡了?” “回老爷的话,没睡,老夫人正带着小公子和主子在里面说话呢。” 对于宛仪郡主的这个做法,沈博宇倒是极为的赞成。 有人陪着说话,颜儿也能精神些吧? 只是等到屋子里之后,看到坐在那里直打呵欠的容颜,沈博宇又心疼极了。 同时,他在心里立马抛开之前的念头,埋怨起宛仪郡主来。 还是当娘的呢。 没看到颜儿这么困,连着打呵欠了么。 就不知道心疼自己的女儿! 他直接忘了自己之前还在外头想着,宛仪郡主这个做法好来着。 “岳母,乐哥儿。”心里虽然有埋怨,但沈博宇可不会失了礼数,笑着给宛仪郡主见了礼,又对着一侧坐在榻上来回踢着两只小脚,手里拿着绿豆糕塞满了一张小嘴,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的乐哥笑了笑,示意小丫头给他喝茶,别噎了,他自己则极是自然的落坐在容颜的一侧,不动声色的给她拂了下脉,依旧是一切平安。 如同以往每次他亲自给容颜把脉,一切正常。 对于容颜的脉相,他察觉不到半点的异样。 有病不怕。 容颜自己本身就是杏林高手。 再有毒老,也是一身精湛的医术。 再不济他遍寻天下名医。 就不信找不出医治颜儿身子的大夫。 可tmd的现在是什么问题? 人好好的坐在他的眼前。 脉相也是平安,正常。 可容颜本身却是一点点的憔悴下去,而且,整天好像是睡不醒似的。 似乎是一株失去了水份,在慢慢焉下去的小树苗! 想到小树苗若是失去了水份,最终的结果。 沈博宇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阵的抽痛。 他宁愿把这个世界给毁了,也绝不可能失去眼前的这个女子! 好似是感受到他眼底的难过,容颜朝着他微微一笑,“怎么这个时侯回来了?我才让厨房备了午饭,你回来正好,再让厨房加两个菜,咱们和娘、外公还有乐哥儿一块热闹热闹。” 沈博宇笑,“怕是还要加上一个人。” “还要加一个人,是谁呀?”能被沈博宇请到后院来用饭的,应该是他们都很亲近的人。 果然,沈博宇一开口,容颜就笑了起来,“即在是毒老,那自然要再多加几道菜。不过,”她顿了下,看向沈博宇,“要不,把玄门,器老也一块唤过来吧?反正中午饭都是要吃的嘛。也耽搁不了大家多少时间。” 主要是她觉得请毒老一人用饭不大好。 她和沈博宇对三位老人家是一视同仁的。 都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知道的是毒老过来给她看脉,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博宇和自己更亲近毒老呢。 他们夫妻两个不在意这些,但她担心玄老和器老两个老人家心里会多想。 沈博宇倒是没多想,不过听到容颜这么说,他便笑着点了头,“成,我这就让人去请他们两位。只是,麻烦颜儿了。” “说什么呢,咱们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才好。” 旁边抱着乐哥儿在哄他喝水的宛仪郡主也点头,“颜儿这话说的对,一家人,就该热热闹闹的。” 宛仪郡主是大家族出身。 又在安乐侯府过了十余年,早就看惯了大家族中那些勾心斗角的气氛。 也是怕了。 如今看到自家女儿身边这些人,她能感觉的到大家在一起的开心。 她是真的为着容颜高兴。 沈博宇和容颜两人开口,玄老,器老哪怕是再忙也要抽时间过来的。 更何况,也就是用顿午饭的时间? 等到他们过来,陈老爷子也被请了过来。 看到那么多的人,陈老爷子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一下子就跳到了容颜的跟前。 “颜丫头,颜丫头,吃饭,要吃肉,红烧肉。” 老爷子最爱吃肉,红烧的最爱吃。 可容颜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一个月里只准他吃上那么一回。 最多就是两回罢。 老爷子看着和个孩子似的,但却也有不少的小聪明。 他看着容颜高兴,那么多的人又在。 就直接对着容颜嚷了起来。 在他的心思里,那么多人都高兴,颜丫头也高兴。 一定会让他吃红烧肉的。 容颜笑着摇摇头,却是扭头吩咐一侧的小丫头,“去和厨房的人说,给老爷子专门做一份红烧肉。” “是,主子。” 陈老爷子坐在一侧听到了这话,高兴的直蹦达。 有肉吃喽。 容颜也不理他,只由着他在那里笑闹,自己则有些歉意的看向毒老,“又要麻烦您了。” “胡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你可是老头子的传人。” 顿了下,他又加上一句,“唯一嫡传。” 他大半辈子才认定的唯一一个徒弟啊。 他不使出全身的解数救她,护她,他去护谁? 瞪了眼容颜,示意她别再出声,他伸了五指专心按脉。 半响,他收回手,朝着屋子里的几人一笑,“没事,脉相很好。至于噬睡,孕妇本就是这样,很正常的。” 宛仪郡主听了这话是长松了口气。 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没事儿就好,没事就好。” 果真真是菩萨保佑。 若是她的颜儿能平安的渡过这一关。 哪怕让她折寿十年呢她也乐意! 希望诸天菩萨保佑啊,保佑她的颜儿,日后,她定会给菩萨重塑金身。 容颜则是笑着瞪了眼沈博宇,“你看看,我都说没事了,你偏还在那里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真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紧张的。” “是是是,是我紧张,都怪我,自己紧张也让你跟着受惊。” “嗯,知道就好。”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她们两个呢,容颜只是嗔怪的扫了沈博宇两眼,便放过了他。 午饭很快摆上来。 满满的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乐哥儿和陈老爷子吃的最香,特别是陈老爷子,几乎把一盘红烧肉都给吃了。 容颜只能招呼人去给他端消食汤,又吩咐马嬷嬷饭后定要看着老爷子在院子里走上几圈才能歇响午觉。 她担心老爷子噎食儿。 饭罢,又用过几盏茶,众人都一一散去。 沈博宇亲自扶了连打呵欠的容颜在榻上躺了,很快睡着,他悄悄起身退了出去。 走出院子没多久,前面毒老一脸凝重的出现在他面前。 沈博宇袖中的双手紧握了一下,他深吸了口气,抬脚走过去,“说吧,颜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普通妇人是噬睡,但绝不可能如她这般。 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睡不够,睡不醒似的。 这分明就是有问题! 103 又别 再说,这可是事关她的 用她的话就是,咱们这样小心冀冀的,颜儿又是个心思敏感的,她能不晓得吗? 可谁知宛仪郡主却是直接作主,并且亲自把这件事情和容颜说了。 免得她没事胡乱猜测。 他本来的意思是不想和容颜说的。 想来想去,只是把这件事情和白芷几个,李嬷嬷张嬷嬷,以及宛仪郡主说了。 可现在,他真的没这个心情。 甚至应该对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重赏才是。 知道了容颜噬睡的原因,是双胎,按着道理沈博宇是要高兴的。 容颜有他照顾着,沈博宇也能放心些。 毒老虽然是号称毒老,但一身医术放眼整个天下,怕也是在绝对的顶尖前端之流。 “放心吧,这可是我的徒儿。” “嗯,我知道了,颜儿的事情还得烦请你多用些心思。” 沈博宇又拉着毒老问了很多的事情,最后,还是毒老再三的安慰他,“少夫人的身子虽然虚弱,可现在胎儿月分尚小,好好的保养老,适当的锻炼,吃食得当,老头子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少夫人一定会没事的。” “嗯,有你在,颜儿一定不会出事的。” 他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一挑眉,“少主,老头子之前说的那些情况都是别人,少夫人有我在,怎么可能会出事?” 少夫人在少主心里头的位子实在是太过重要,若是少夫人有个闪失,少主怕是要崩溃。 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啊。 沈博宇的唇都抖了起来,“难道,一点好办法都没有?” 更何况是双胎? 二来则是,妇人生产本就是一道生死难关。 可谁知道它什么时侯就发作了? 一来,容颜身体特殊,那个蛊毒看似平静。 “自然是有的,但若是好好的保养,应该只是身子受损一阵子,只是,少夫人体内胎儿的情形,老夫实在没办法把握——” “可会对颜儿的身体有影响?” 沈博宇握着茶盅的手一下子紧了起来,他双眸灼灼,死死盯向毒老。 “只是身子弱了些,如今她噬睡,便是体内胎儿在成长,而且,怕是有些营养不够,导至她元气受损。” “坐下说话吧。”沈博宇一指不远处的椅子,他示意毒老自己倒茶喝,他自己也跟着抿了口茶,直接道,“颜儿这样,可有问题?” 毒老推门走进来,“少主。” 他坐在那里,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最起码的,外人看过去,已经看不出他身上半点的情绪波动。 现在这个时侯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问毒老。 深深的吸了口气,沈博宇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 直到,门外,传来小厮很是恭敬的声音,“主子,毒老求见。” 沈博宇把自己关到书房中半天,他也在书房里来回的走动了半天。 不想让毒老看到他这种惊惶失措的样子! 他是上位者。 这也是他让毒老一个时辰后过来的原因。 让他整个人,包括情绪都陷入到一种恐慌之中。 潮水一样的把他给包裹。 他在书房里来回的走动着,想让自己冷静,可心头的担心却是一点点的涌起来。 颜儿的身子,能受的住? 一个孩子都是胆颤心惊的,这一下子两个? 可现在容颜的身体有问题啊。 大喜事! 要是容颜的身子好好的,这绝对是一件喜事。 初听到容颜腹中是双胎时,他心头一闪而过的不是惊喜,而是惧。 沈博宇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书房中。 毒老知道他的心思,点了点头,行了礼,转身离去。 他得好好想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半响之后,他对着毒老摆摆手,“这件事情先别说,你让我好好静一静,然后,一个时辰过后,你来我书房。” 沈博宇,“……” “对,就是您听到的那样,是您想的那样,少夫人腹中孕育的,是双胎。”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双生? 沈博宇差点把下巴惊的掉到地下去。 “你说什么?什么奇异,双,双生?” “不全是坏事。”知道沈博宇是真的担心,毒老也不敢多耽搁,省得让他干着急,在心底斟酌了下词句,他开口道,“以前少夫人的身子里有蛊毒压制,她的身子之前又是几番奔波,月份也尚小,老夫也好,少夫人自己本身也罢,都不曾发现脉相的异常。这次老夫把脉,发现少夫人的脉相奇异,竟然是,竟然是双生之像。” 这两个不管是哪一个,对于沈博宇来言,都无疑是天大的事情! 还是,颜儿腹中的孩子? 是颜儿的身子有什么事情? “毒老,难道,颜儿的情况很严重?”沈博宇看着毒老这样半天不出声,心都沉了下来。 他想起了一句古话,情深,不寿呐。 少主怕是受不住…… 少主这样担心少夫人,万一少夫人有个好歹的。 毒老看着沈博宇一脸的焦色,担心,眸底闪过一抹忧色—— “毒老,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 104 劈晕 山高入云。 一眼望不到边。 沈博宇站在山脚下,感受着这地方的荒凉,眉头狠狠的拧了一下。 楚西楼,那是最爱热闹,繁华的人啊。 在长安城中,他少年张扬,风流倜傥。 他曾经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他曾经,醉卧美人膝。 他曾经,一怒为红颜。 …… 这样的人呀,他是那样的张扬,年少。 他爱热闹,爱美酒,爱美人儿…… 可现在,他却只能憋在这个小山村里头。 他不能走,他能言,满腹的心思却无人可诉…… 别人说回家是近乡情怯。 这一刻,沈博宇却觉得自己才是近这山脚而情怯! 一腔期待,得见挚友,欣慰他还活着的心思而来,可到了这一刻,马上就要见面。 每往前走一走,沈博宇就觉得自己的脚步好像要重上几分。 到最后,眼看着就要走进那个小村子,他觉得自己的双脚有千斤重。 在他的心里,楚西楼是最骄傲的。 这样的性子让他以半残的身子跟着自己回去。 他,怎么肯? 身后,龙十三闪身而现,“公子,楚公子就在前面的这个村子,在最西边的那一户人家,里面有祖孙两,年老的是瞎眼婆婆,年轻的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这祖孙两人相依为命十几年,是男孩子上山砍茶,发现了倒在山洞的楚公子——” “查清楚,要是他们的身世没问题,把他们祖孙两带回土固城,好生照顾。” “是,公子。” 沈博宇和龙十三主仆两人并不知道,就今天他们这么简单的一句对话,一代战神横空出世! 山脚下的村子很小。 稀稀落落的二十几户,满打满算不过百余人。 沈博宇停在最西边的一户人家门前。 门是那种扎起来的篱笆门。 也就是叫门罢了,沈博宇几乎轻轻一拂就能把这道门给扫飞出去。 站在这道树枝扎成的门前,他能把院子里的一切全看清。 一群鸡,几只鸭。 唧唧喳喳的叫唤,沈博宇站在院门外,觉得这声音真烦! 可是,就是在这鸡鸭满院飞,鸡粪,鸭粪满地是的小院中,楚西楼,一待待了好几个月! 他闭了下眼,脚有千斤重。 可最终,他还是举起了手,去敲门。 身后,十三看着他的背影几次出声,“公子,让属下先进去吧?” 里面住着的,虽然早就查明了,肯定是楚西楼楚公子。 但他们还都没人进去过呢。 谁知道等自家主子进去之后,这里面会不会突然出现别的变故? 沈博宇对着他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去。” 顿了下,他又加上一句,“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现身。” 打小的发小,阿楼是那样的骄傲。 他一定不会乐意让更多的人看到他现在样子的。 院子里很快跑出来一名少年。 如同资料上所言,十二三岁,但身材很是魁梧,显的比一般同龄的男孩子要大上好几岁。 估计以为是同村的人,跑出来的时侯脸上还带着笑,可看到沈博宇这个突然而现的陌生人之后,他的脚步噶然而止,带着几分稚嫩的脸庞上全是戒备,他后退好几步,一脸警惕的看着沈博宇,而后,他猛的扭头,抄起了不远处墙角的木棍,一脸凶狠的看向沈博宇,“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他说的是当地的方言,说的很快很急。 沈博宇皱了下眉头,他没听懂…… 好在,龙十三及时的出现。 “主子,他问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沈博宇看向他,摆出最为和善的笑,“你别害怕,我是来找我朋友的,你家里的那一个人,他是我朋友。” 这句话他说的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 那少年倒是听了个清楚,他手里的棍子往后摆了下,瞪眼看向沈博宇,“朋友?” “是,在你家养伤的那位公子,是我们家公子的朋友,你去问他一声或者是请他出来,好不好?” “咦,你竟然会我们这里的话啊。”少年对于龙十三充满了好奇,终究是孩子,听到相同的口音,眼底的戒备就少了很多,他后退两步,看着龙十三和沈博宇两人的眼神虽然还有些凶恶,但语气却是缓和多了,“你们两个等等,不许进来啊。不然,不然我打你们。” 龙十三听着这话直想笑。 他打他们么? 他或是他家公子一根手指头能碾死十个他! 不过,现在他还是很认真的点头,“好,我们不动,你快去问问吧。” 没一会,那少年就一脸怒意的跑了回来。 他看着沈博宇等人,语气愤怒,“你骗我,他说不认识你们。” “你们走吧。” 似是早就猜到这个结果,沈博宇想也不想,直接吩咐十三,“看好他。” 几乎是同时,他身子一闪,向着院内扑过去。 “哎哎,你——” 龙十三一笑点了少年的哑穴,然后,把他拎在手里,跟着飘身纵了进去。 被龙十三抄在手里的半大少年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可他的眼却瞪的大大的。 原来,天下还有这样会飞的人! 这一刻,对于武功的痴迷,好奇,让他都忽略了本身对惊惧的反应! 房门被人打开。 沈博宇身子一落地,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眼神淡淡,没有半点波动看着他的楚西楼。 以往,衣裳艳丽,总是爱张扬过市的男子不见。 如今在他身上有的,只是,是低迷。 沈博宇看着这一切,心头似是被一只大手给纂住,他上前两步,“阿楼。” “你果然还是找来了,不过,比我预料的时间要晚些呢。” 他的眼神漠然,如同对生活失去所有的期盼。 从他的身上,沈博宇找不到半点的活力。 宽大袍袖下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又松开,再紧握。 他上前两步,“抱歉,我来晚了。”他们之间,不用任何的借口。 来晚了,就是来晚了。 那是因为他有一定要来晚的理由。 楚西楼看着他,古井无波般的眼神终于闪过一抹波动,“你的日子应该很难吧?不过看到你能出殃在这里,我还是很高兴的,这说明,你还活着。” “嗯,我还活着,你也活着,咱们大家都活着,足够了。” 楚西楼摇摇头,垂眸看了眼自己没有半点反应的四脚,摇摇头,一抹苦笑自他的唇角溢出来,“你活着,我很开心,可是我活着,你看看我这现在这个样子,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其实,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当初,我怎么就没死?” “你应该知道的,我真的是很想死。” “可是自尽又不是我的性格。” 所以,他现在,才是活着最痛苦的吧? 这一刻,他的心痛,从来没有的强烈后悔起来。 他该早点来这里的。 他该早点找到他,然后,接回他,想办法治好他的腿。 看着他眼底的沉默,自责,楚西楼摇摇头,“你回去吧,我不会和你走的。” 他现在就是一个废人罢了。 回去能做什么? 老天爷没能收了他的命,他那么骄傲,又怎么可能会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要是只能熬着,那么,他选择在这个没人知道的小山村渡过余生! 苟活! “你该知道颜儿的医术,我已经把你的情况问过她,她说过好几个方案,都是可以治好的。”沈博宇有些急切的想要劝服楚西楼,“你总不会真的想一辈子在这里渡过吧,旦凡有那么一线机会咱们都得试呀,你随我回去,除了颜儿,咱们遍请天下名医,哦对了,毒老已经在我身边了,有他在,咱们的希望可是更高一层的。” “没希望的,我如今内力全毁,双腿不能动,整个就是残废……” 回去做什么呀。 只会拖累人! “你……”要是以前楚西楼好好的,他敢这样倔强,沈博宇早一脚踹过去了,可现在,看着这样的楚西楼,沈博宇所有的脾气都没了,他余下的只是无尽的耐心,想要劝服他的耐心,他清楚楚西楼的决心,所以,只能用比他更多,更加坚决的心思去劝他,“你以前和我说过,只要有一线希望,咱们就不能放弃的,你忘了?现在,你怎么就放弃了?” “我自己的身体情况自然是知道的。” “你知道个屁啊,你又不是大夫,你的医术能有颜儿的好?你对毒术的认知能好过毒老?” 楚西楼,“……” 被气的爆粗话的沈博宇揉揉眉心,看向楚西楼,直接下了决定,“行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明天一早启程。” “不行,我——” “你应该知道我的决定,这件事情,我说了算。”知道再和他说下去也纯粹是浪费口舌,沈博宇直接拍板,定案,“还有外头那对祖孙两人,我已经吩咐十三他们,连夜送回土固城,届时,不管他们想要什么,我和颜儿都会满足他们,他们的生活也会得到保障的。” “……”你都安排好了,他还能说什么? 把人家主人都弄走了。 他一个人住在这里,脚不能行,手不能举的,当真饿死? 夜半。 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楚西楼柱了拐杖一步步向外挪。 虽然有可能会被发现。 但他之前特意弄了些让人昏睡的香燃了。 想来,阿宇和跟着他来的几名护卫都在沉睡当中吧? 只是他的身影才挪出门口两步。 身后,沈博宇轻叹声响起,“你觉得,你真的能走的了吗?”忆及来之前容颜和他说的话,他是想也不想的抬手一掌拍在楚西楼的脖子上,接住身子倒地的楚西楼,他看了眼身后,“十三,即然是这样,那咱们也连夜启程吧。” 105 能治好,目的 龙十三咧嘴一笑,“好嘞,主子您放心,属下定会照顾好楚公子的。” 知道以前楚西楼可是折腾的他们够呛,这会十三笑的开心,是有些幸灾乐祸呢。 沈博宇也只是摇摇头,“马车可备好了?” “已经在在村外头侯着呢,就等您的吩咐。” 沈博宇这次过来可是做足了准备,而且,他是一定要把人给带回去的。 所以,马车这些,都是妥妥的安排好。 就等着他一声上路,然后启程出发。 他也没想到,能在当晚就启程…… 不过这样也好,颜儿身怀有孕,身子又是那样一个情况,他的确是归心似箭。 若非这人是楚西楼。 他还真的不会亲自走这一趟。 这样虽然手段有些欠妥,但能干净利落的把事情解决掉。 也很好。 夜色深深,沈博宇等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出了村子,马车吱哑声响起来,向着远方而去。 随着他们一块离去的,还有那对收留楚西楼几个月的祖孙两人。 一位是瞎眼多年的老婆婆。 一位则是天生神力,力大无穷的半大少年。 天色将亮,楚西楼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看到自己身处马车之上,他并没有半点的意外,只是看着沈博宇叹了口气,“我这身子就是跟你回去也不过是拖累,你又何必?” 要是容颜在这,听到这话非得笑抽了不可。 瞧瞧那眼神,那语气。 好像沈博宇是强抢民妇的恶霸! 而楚西楼,是怨妇? 容颜也幸好不在,她要是在的话,肯定会觉得自己是个外人,眼前这对才是真情流露。 激情四射呐。 “别想那么多了,等到回家之后,让颜儿和毒老好好的看看,一定会有办法的。” 楚西楼看了眼沈博宇,默默的把话咽下去。 自己还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吗? 他想办的事情,想要达到的目的,还有办不成,达不到的? 现在不过是把自己劈晕,直接绑回去罢了。 不算什么的。 沈博宇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神一闪,笑着看向他,“你可知道把你劈晕,直接带回去是谁的主意?” “是谁的?不是你的?” “不是。是我临来的时侯,颜儿和我说的。”沈博宇看着楚西楼直抽抽的嘴角,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这一刻,面对着好友,他的笑容爽朗,真挚,甚至阳光多了,他看着楚西楼,哈哈的笑,“你嫂子在我出发的时侯特意和我说,你的性子骄傲,骨子里肯定不想以这样的面容来见人,所以就和我说,你呀,到最后要是真的说服不了他,然后,就直接给他来那么一下子,丢到车上带回来好了。” 想想容颜以往的性子,她还真就说的出来这种话。 楚西楼嘴角抽了抽,看了眼沈博宇,轻哼,“果然你们是夫妻。” “嗯,应该的。” 楚西楼,“……”这一辈子自己是走不出这对夫妻两人的欺压了啊。 一路还算顺畅,不过是用了三天的时间,马车就进了土固城。 等到龙十三快马加鞭把消息传回府,容颜才用过午饭,正和白芷几个说话呢,听到龙十三的消息她倒是小小的惊了下,“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还以为沈博宇得费上一番工夫,才能说的楚西楼回转心思,或者是,到最后实在是无可奈何,才把人给一掌劈晕,直接带回家来了事,却没想到,这人不过几天工夫就回来了? 按着这样的速度,怕是沈博宇到了那里就回来了? 就是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说服了楚西楼,让他这样痛快的就答应他回来。 容颜可不觉得是楚西楼一看到他就兴高彩烈的和他回来。 不过沈博宇这么快回来是好事,她只有高兴的份儿,忙不迭的吩咐白芷几个,“赶紧再去把客院收拾一番,然后,再把调过去服侍楚公子的小厮丫头梳理一遍,然后让他们先去院子里侯着,还有,和厨房的人说,添几道清淡些的饭菜,而且,饭菜以清淡为主。” “是,主子。” “还有,告诉院子里的人,楚公子以后就会住在客院,最起码在他的腿没好之前,他不会离开的,让他们不得怠慢。” “是,主子。” 一连串的吩咐传下去,转眼已经是两刻钟过去。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容颜站起了身子,“约摸着时辰差不多,走,咱们也去院门口看看去。” 如果只是沈博宇回来她肯定不会专门去迎接。 但现在带了楚西楼,他又是个身体不好的,有病的人心思都敏感,想的多。 她不想让楚西楼觉得自己不欢迎他。 自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第一时间让楚西楼看到她,能让他心里高兴些也是好的。 果然,容颜才站在院门口,远远的一辆马车走近,停下来。 沈博宇率先出现在车外,他抬头看到不远处朝着他笑的容颜,一惊之后心里涌起暖意。 颜儿,都是为的他! 楚西楼是他的好友,颜儿这样做,自然是因为重视自己这个夫君…… 不然的话,楚西楼如何,她才不会管。 她又何必撑着不舒服的身子来迎他? 他转身,挑了车帘,“瞧瞧你小子,你嫂子可是从来没有亲自接过人,嗯,连我出远门回来都没受到过你这种待遇,你看看这回,呵呵,我还沾了你的光呢,回头等你身子好了,看我不收拾你。” 马车已经停稳。 一副软轿早就在一侧备好。 沈博宇一招手,立马有人上前,扶了楚西楼坐好。 容颜只看了一眼楚西楼,便知道这家伙怕是真的吃了不少的苦。 以往记忆里那个张扬,朝气的男子不见。 如今出现在自己等人眼前的,虽然在对着她笑,但身上却笼罩了一层的漠然。 好像全身上下都被一层疏离隔着,笼着。 也难怪沈博宇担心。 这样的楚西楼,的确是让人揪着一颗心。 眸光轻移,落到他的腿上。 希望,他的腿能治好吧。 不然,怕是这一辈子都见不到长安城内朝气四射的楚西楼了呀。 心里轻轻一叹,她笑着上前,“相公,楚公子。” “有劳大嫂,西楼怕是要在这里叨扰一阵,还请大嫂别嫌烦。” 放在以前,楚西楼何时这般低眉敛眼和人说过话? 哪怕,那人是大金的皇上。 如今却…… 眼底一抹怜悯闪过,她却快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笑着瞪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话,你和相公是打小的发小,咱们在长安城又是多年相识,相公早把楚公子当成了一家人,如今你能来,我和相公开心都来不及呢。就怕咱们的身份会拖累到你呢。” 容颜这话自然是开玩笑。 楚西楼说叨扰,别嫌他是个麻烦,容颜便直接说,她们夫妻是被朝庭通缉,是谋逆。 她还怕他嫌她们的身份呢。 在场的几人都是聪明人,不过是你来我往的两句话,心头的那一丝因为距离而涌起来的隔阂瞬间消失。 就是楚西楼,心底深处的自卑都不禁散了三四分! 他笑着看向容颜,“那就,有劳嫂嫂。” 一行人直接进了容颜给沈博宇安排的院子,掬露斋。 这里虽然显的偏僻了些,但却安静,而且院中环境极是优雅,自然。 楚西楼很是喜欢这里,对着容颜道谢,“多谢嫂嫂,这院子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这是几个丫头,小厮,我让她们来服侍你,还有几个小厮,余下是打扫的婆子等人,我都安排好了,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他们就是。”容颜也没和楚西楼客气,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一家人,她和沈博宇如今的身份,谁敢和他们有关系?本来身边的亲人就有限,再加上他们这两年的名声,怕是更没人敢沾了。 对于楚西楼,沈博宇以往表面上看着总是一脸的嫌弃。 实际上却是真心拿他当兄弟。 如今,容颜自然也不会把他当外人。 吩咐了院子里的丫头,小厮一番,她看向楚西楼,“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饭菜,你先梳洗,然后,你和夫君再一块用饭。” “就依嫂嫂安排。” 楚西楼去梳洗,容颜也催沈博宇,“你赶紧去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再回来陪他。然后,下午让他休息,明个儿我再帮他检查一下腿,还有毒老,到时侯也过来,我们一块看看,说不定他的情况没有那么差的。” “嗯,希望如颜儿所说。” 夫妻两人边说话边回了院子,热水早就备好,沈博宇自去梳洗。 而后,他和容颜说了两句话便去了楚西楼的院子。 兄弟两人吃罢饭,又说了些话,楚西楼便称倦了,把沈博宇赶去让他自己去忙。 籍着两名小厮的手,楚西楼躺在榻上,半响没有睡意。 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轻轻的一叹。 慢慢的阂上了双眼。 因为说过第二日要给楚西楼看诊,沈博宇都把事情给推到了下午。 他也希望楚西楼能把腿治好。 毒老先把了脉,又拿银针刺血,放在他鼻端闻了半响,最后笑了起来。 “毒老可看出他身上是什么毒来了吗?” 沈博宇的话让毒老一瞪眼,他极是自负的一笑,负了手,长身而立,“老头子活到如今,也只在少夫人身上的蛊毒出了差错,别的毒,他可就没有失手过!楚公子身上的毒虽然复杂了些,毒性烈了些,解起来手段变化多了点,但是,却还难不倒老夫。” 楚西楼眼前一亮,“老人家,我身上这毒当真能解吗?” 他可是被几名大夫打击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然能解。”顿了下,毒老狠狠一眼剜向楚西楼,“别把老夫和那些庸医相比啊。老夫是毒,毒。” 他才不要做大夫呢。 他要做天下第一用毒的高手! 屋子里几人都忍不住抿了唇的笑起来,最后,容颜上前,她半弯了脸,仔细检视了楚西楼的双腿,直接给出一个让众人极是惊喜的答案,“他的腿现在不能行动,并不是摔过没好,而是因为毒素压迫到了腿神经,等到那毒解了,积累沉淀的毒素消去,双腿再做一些康复的运动,自然能恢复如常的。” “嫂,嫂子这话说的,是真的?” 容颜理解他的心情,笑着点头,“嗯,都是真的,所以,你呀,这段时间就好好的配合,休养,恢复。然后,大半年左右吧,想来就应该能恢复到以前了。”容颜的话听的沈博宇双眼发光,他甚至都激动的语无伦次了起来,“行行,我配合我配合,毒老和嫂嫂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做,我什么都做,只要能让我的腿好起来……”他,做什么都愿意。 容颜看他一眼,笑起来,“早知道这样,你说你何必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这话一出来,楚西楼先就是脸色一僵。 是呀,要是早知道他的腿是这样的,真的能治,他又何必在那小村子里浪费这么几个月? 可是哪里有早知? 现在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好了。 想通之后,他朝着毒老和容颜两人拱手道谢,略一迟疑,他还是把压在心头深处的那一丝奢望给问了出来。 “嫂子,毒老,我的腿能恢复正常,那么,我的内力……”会怎样? 最后几个字他没敢问出来。 话都滚到了嘴边,又被他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容颜其实之前也在心里想过这件事情,可说实话,她对于这种事情没经验呀。本以为楚西楼不问,她也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至于具体的结果如何,等到楚西楼的腿好了以后再说呗,可没想到,楚西楼心头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一身的武功,内力。 她把头扭过去,看向站在一侧沉思的毒老,“毒老,这件您怎么说?” “能够保留七分吧,这是最好的结果,说不定,一分都不留……” 也就是说,只能尽人事,看天意? 容颜眼神闪了闪,回头,她本是想着出声劝楚西楼几句的,结果他却一下子释然的笑起来。 “其实,我现在这个样子,能重新走动,双腿恢复正常人的情况是很好,再想其他的,根本就是奢求。” 就是老天爷也不会允许的吧? 不过还好,毒老说还有七分的可能呢,只有三分的结果是坏情况…… 他便看着屋子里的几人笑了起来,“没关系,结果怎样,我都能承受。” 毒老性子暴,一拍桌子,“这就对了啦,这才像个男人样儿,哭哭啼啼自暴自弃什嘛的,最讨人厌了。你要真的是那样,老头子我都稀的理你!”他抬手又一巴掌拍在楚西楼的肩上,眸光灼灼,“你放心吧,老头子我会尽量把你一身的内力保存的。” “多谢您。” 知道楚西楼的身子情况并不是最糟糕的,沈博宇的心也松了口气。 万一好友当真这么一辈子瘫痪着。 他虽然不介意照顾他一辈子,但以着楚西楼的高傲性子,绝对是生不如死! 如今这样,真的是最好的结局了。 他们几人和楚西楼说了一会话,便各自告辞,毒老却配药,去找药材,容颜则是回了后头的院子,唯独沈博宇直接去了前院的书房。 盯着一桌子的折子,他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一刻,他无比的后悔自己把卫绍强给派了出去。 如果有他在的话,这些事情,他突然地全能帮的住自己。 甚至他在想,要不,还是把他给调回来?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 军令如山! 身为上位者,最为忌讳的则是朝令,夕改。 沈博宇有些认命的坐在椅子上处理公事,都是些土固城换防,布防的事情,至于城中政务那些琐事,都被沈博宇前几天把事情给分派了下去,当然,大事,以及最后的处理意见都是要放到他面前,让他过目之后才能实行的。 不是他不信任手底下的人。 而是如今土固城的文官,多是在当地提起来的一些人。 这些人如今用着顺心,也算是忠心。 可终究不是龙一他们久跟在他身边的,沈博宇自是要警惕,小心些。 毕竟吧,他现在可是有妻,有子的人呀。 再有,那么多人都跟在他的身后呢,他若是哪里疏忽,说不得会出大事滴。 一口气把面前的折子处理了大半,沈博宇看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有些眼晕,他深吸了口气,揉揉有些肿胀的眉心,端了一边的茶抿了两口,把身子丢到椅子里,他背靠在那里,咪了眼把几处战场的情形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他发现最为担心的还是方桐那边。 那里是龙六在负责。 虽然之前的战报一直是龙六占了上风,但是方桐,怎么会没有胜过一场? 是,他以前是没听说过方桐这个人。 但是沈承景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派个一点本事没有的人过来呀。 要是真的这样,沈承景又怎么会把他给派过来? 摇旗呐喊,大军出动。 只是为了成全自己这方面的大胜,顺便,让他下决心往前迈出那一步? 他摇摇头,不可能的。 绝不会是这样的。 那么,沈承景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眼神,一点点的深邃了起来,最后,他霍然色变,难道? 106 长安城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长安城! 他脸色一变,霍的起身,可随即又苦笑了坐了下去。 现在的他,还管得了长安城怎么样么? 他又有什么理由去管? 更何况,他哪里有那个精力,兵力去管? 他视为至亲的太后,如今怕是一心想着把他给除去。 还有打小宠他,甚至让他有种错觉,几位皇子都不如他尊贵的先皇。 且不提他已经入土为安。 便是活着,他现在一心想的,肯定是如何除了自己。 或者是,好好的用他羞辱平西王吧? 他坐在椅子上,眼神有几分的苦涩,现在的他,对于那些人还有什么意义? 不不,有的。 他是他们利用的棋子。 能让他们间接的达到目的…… 外头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应该是几个小厮在说话,唤醒了沈博宇的思绪,他深吸了口气,收敛了自己之前的诸般情况,眼神中一抹厉色闪过,最终,他再次把眼神落在了面前的地图上,如果他之前猜的没错,那么,平西王的目的是长安城? 让方桐过来,只是想拖住自己? 会是自己想的这样吗? 他伸出两指揉了揉眉心,看来,他还是小看了那个人的野心呀。 与长安城割地而治。 沈博宇以为,沈承景能安分几年,休生养息也好呀。 征战了两三年,整个大金的百姓已经处在了水深火热当中。 就是沈承景自己手下的军队,粮草不继,几年来持续不断的征战。 在这种情况下,沈承景哪怕对自己军队的掌控力再强,那些人,也不可能没有一点怨言的。 没想到,他竟然在选择称帝没多久,直接开战? 这一次的长安城,能否撑的下来? 沈博宇的眼神定在一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长安城,能不能撑的下来吗? —— 长安城。 皇宫。 年轻的皇上一脸的怒意,他看着下面黑压压一排的大臣,冷笑了起来,“你们现在怎么不说话了,之前一个个的在朕跟前不是话多的很么,现在都成哑巴了?呵呵,大军压境,你们都没消息了,朕养你们何用?” “一群废物!” 皇上气的连粗话都爆了出来,外头几个地方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密折被他直接砸到大臣的脸上。 户部,兵部,吏部,刑部,甚至连礼部。 几个部门的官员没有一个例外,都被皇上骂了个狗血喷头。 特兵是兵部的。 几乎是被皇上指着鼻子骂,“你前些天不是还声音大的很,和朕要钱,要粮,要东西的时侯能说话的很啊,这会哑巴了?啊,现在你来告诉朕,谁能出兵,谁能对对阵。不然的话,朕,朕就摘了你的脑袋!”不顾兵部尚书被他这话吓的扑通跪在地下,一脸惶恐的磕头请罪,皇上又冷笑着看向一侧的户部尚书,“还有你,管着户部,平时和朕哭穷,和朕要钱的时侯嗓门最大,这会呢,你给朕出声!” 他要去让大军对敌。 兵部的人说,没人,没将,没粮响…… 户部的人和他说,没钱,没东西…… 这样的情况之下,让他怎么去对敌,怎么去和他那位好皇伯对战? 这长安城他还守什? 这个皇位,他还做什么啊,直接下道退位诏得了! 可是,他不甘心啊。 别人当皇帝都是威风凛凛,一国之君,掌控整个天下万民的生杀大权。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可是换成了他,怎么就这么的憋屈? 他好不容易隐忍这么些年,然后,在各种力量的夹缝间保全了自己。 使劲了手段,甚至不惜自伤其身。 最终如愿的登上这个至高位。 凭什么他要下退位诏书? 他不服! 哪怕是死,他也得死在这大金至高无上的尊贵位子上! 皇太后宫中。 嬷嬷很是恭敬的双手捧了参茶,“娘娘您请用。” “皇上如何了?”安皇太后凤眸挑起来,翘了兰花指接地茶盅,轻轻的抿了一口,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太监总管,“外头情形如何,咱们那位好王爷,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对于皇家如今的情形,之前的安皇后,现在的安皇太后很是怨恨的,只是她怨恨的第一人选不是别人,却是宫里头的太皇太后,平西王和先皇的嫡亲母亲。 她的嫡亲婆婆。 如果不是她多年来的纵容,平西王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势力? 没有这么大的势力,他自然就不能逼宫了。 如果他没有掌过军权,又怎么会滋生那么大的野心? 在安皇太后心里,这些,都是她这个嫡亲婆婆纵容出来的。 表面上,她是偏着皇上,但她实际上的行动呢? 安皇太后撇了下嘴,这老天爷呀,可都是公平的,老太太的纵容是因,现在,她这位好大伯子逼宫,那就是果! 希望这份果儿,她这位好婆婆能承受的住! 至于自己…… 安皇太后不甚为意的冷笑了两下,到了现在,她还有什么好活的? 死才是她最好的结局和解脱呀。 “娘娘,皇上去了太皇太后的宫里,您看,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贴身嬷嬷是安皇太后的陪嫁嬷嬷,自然是一心忠于主子。 外头情形危急。 皇上这个时侯去找太皇太后,肯定是有要事相商。 她觉得,自家主子也该过去看看才是。 谁知安皇太后却是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随他们折腾去。” 这个天下,她活腻了,也看够了。 由着那些人去折腾吧。 至于她呀,就等着看结果好了,嗯,是看自己的结果。 别人的,安皇太后可是一点都不关心。 “娘娘,您——”不能这样呀。 贴身嬷嬷有些心疼的看着安皇太后,先皇在的时侯,娘娘的性子还好,虽然也时不时的和皇太后不和,更因此而惹皇上生气,但自家主子却还有点分寸,直至先皇去逝,自家主子被封为皇太后,却是直接就和自己的婆婆,太皇太后对着干了起来,以至于宫中分成了三派,皇上,皇太后,太皇太后。 中立的都没有。 皇上一派最为式微,太皇太后终究是在宫里浸营多年,这一派的势力是最强的。 自家主子却时不时的故意和太皇太后作对。 以至于后宫中的两大巨头斗的是不可开交,到现在更是形同水火。 自家的主子那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啊。 是那种一点不顾忌自己生命安危的。 嬷嬷心疼这样的主子。 但她还想再劝,安太皇后却是摆了摆手,“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对了,我听说,小三最近又惹了祸?” 听到安三小姐,贴身嬷嬷也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安三小姐也算是她的半个主子了,因此,面上还是一脸恭敬的回话道,“三小姐打伤了姑爷的几个小妾,然后,然后,给一位怀了胎儿四个月的妾室灌了药,直接落了胎……” “那妾室,死了?” “回主子的话,是的,一尸两命。” 这个蠢的! 想要收拾妾室有的是法子,怎么就选这么个直接的? 安皇太后恨恨的把手在椅子扶手上拍了一巴掌,“现在,李家是要我哥哥给他们家一个交待是吧?” “回皇太后,是的,三小姐一路打出李府,带着自己的陪嫁丫头回了安府。” 李府怎么可能会罢休? 特别是李三公子,这些年来可是对安三小姐不顺眼的很。 两人别说是夫妻了,那是水火不容呐。 现在安三小姐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他自然是要狠狠的羞辱她的。 再有李府,那是阂府都对安三小姐这个儿媳妇不满意的。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正好。 人家直接放了话,休妻! 当然了,说是这样说,但最后至于休不休的成,以后再说呗。 但不可否认的是,经过这么一场闹,安三小姐哪怕是不被休,但她的身份,地位绝对更差了。 到时侯,整个李府怕是没有人会看的起她这位李三少夫人。 过个几年,李三少爷再娶一位平妻或是贵妾。 没有儿女傍身,不被公婆看重,不得夫君爱重的妻子。 哪怕是安大老爷再心疼这个女儿,再想给她撑腰。 可他能帮安三小姐多久? 这样的安三小姐下场可想而知了。 安太皇太后在心里叹了口气,五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她看向嬷嬷。 “小三怎么样,可是吓到了?” “最近被大老爷勒令在家反省呢。但是,李家的人闹腾的太厉害……” 不过是一个破落侯府罢了。 竟然敢对安家不敬! 不管如何,自家主子可是皇太后! 虽然嬷嬷觉得自家主子还是不管安三小姐的事为好,但她出身安家。 却是看不得安家被人羞辱,打脸的。 “你一会亲自出宫一趟,去把小三接进宫里头来吧。” 她倒是要看看李家怎么个不依不饶法儿! 难道,还要闯进皇宫来和自己这个皇太后要人不成? 反了他们! 嬷嬷略一犹豫,福了福,“是,主子。”对上安皇太后有些倦意的眼圈,心里轻轻一叹。 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怎么就没有让自家主子省心的人呢? 安皇太后摆摆手,“你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是,主子。” 看着安皇太后慢慢阂上了双眸,嬷嬷悄悄的转身,退了下去。 太皇太后宫中。 皇上看到太皇太后单膝跪地,“看在父皇的份儿上,孙儿请皇祖母救这天下苍生。” 107 恶梦 “皇上,你来错地方,求错人了。”太后太后安然端坐,她看着跪在地下,一脸恭敬的孙子,心里微叹,放在两年前,谁会想到竟然是这个孙子抢了先,占了这宝座?不不,别说是两年前,就是一年前,也不会有人想到会是五皇子上位的。 可事实偏偏却给了她,不对,是众人一巴掌。 还是很响亮的那一种。 想到古人常说世事无常,现在看来,果真真是世事无常啊。 太皇太后面色上的复杂一闪而过,她亲自伸手,扶了皇上起身,“你现在是新皇,是皇上,一国之君,怎么能随便就跪?”她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的循循诱导,显尽一位祖母对孙子的慈爱,“快起来吧,有什么话咱们祖孙两个好好说。” “皇祖母,您若是不帮孙儿,孙儿就……”皇上本是想说,要是不帮他,他就在这里长跪不起,只是他抬头,双眸一下子撞入太皇太后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双眸子里头装了太多的世事,人情,那样的深,却又是那样的通透,一双眸子宛如能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五皇子心头一颤,不敢多说,顺着太皇太后的手站起了身子。 他低垂下了头,“多谢皇祖母,孙儿,孙儿刚才也是实在是着急,前朝那些人又……孙儿能想到的,也只有祖母您了。” “坐下来说话吧。” “是,皇祖母。” 皇太后看了他一眼,以着不远处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角落的兰嬷嬷一个眼神看过去,“还忤在那里做什么,还不给皇上奉茶?” “是,主子。” 兰嬷嬷刚才就想着退回去的。 她虽然是得太皇太后的看重,但皇上下跪这种事关一国之君脸面,尊严的事情可不是她被看重就能知晓的。 更何况她这是亲眼看到? 可惜,皇上闯进来的速度太快,而且,他又是进来之后就直接跪了下去。 让她想避都来不及。 待得皇上跪下去,一声哭求,她这会若是再动,目标未免就有些大。 兰嬷嬷不过是瞬间便打定了主意——站在这里不动。 这样,她的目标会小的多。 这会被太皇太后一句话吩咐,她立马躬身应是,转身亲自去偏殿泡茶。 殿内这种气氛,她可不能让别的小宫女太监进来。 兰嬷嬷很快就去而复返,亲自给两人捧了茶,她对着两人行了礼,慢慢的退至殿外。 亲自守在门口,以防止有人惊了里头的那两位。 “皇祖母,您难道真的看着平西王打入长安城吗?”五皇子强压下心头的焦色,看着太皇太后抿了几口茶,他再也有些忍不住,语气都带了些许的急切,“皇祖母,是孙儿无能,还得劳您帮忙,可是,您不能不管这件事情呀。” 外头攻打长安城的,可是您儿子! 而且,您还是咱们大金的太皇太后。 于情于理,五皇子都不可能让眼前的太皇太后独善其身! “小五,你的心,乱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啊。” 当皇上的人呢,心怎么能乱? 如果是换做以往,五皇子自会躬身领训,然后再适时的表现一下自己。 可现在? 他坐在那里苦笑,“皇祖母,他可是咱们大金的战中神话。” 是战神一级的人物啊。 自己这个才上场的皇帝,手里要人没人,有钱没钱。 就是现在这个位子都还没能坐稳的人。 他怎么去和平西王抵抗? “这次,他是派了多少大军?” 五皇子听了这话眼底流露出一抹的苦笑,他出声,“皇祖母,要是只是派人过来,孙儿也不敢来惊动您了。” 三十万大军。 平西王沈承景,不,应该说是天武帝,倾尽所有兵力,直奔长安城。 “怎么可能,他,他怎么敢?” 这是要背水一战,拼死一搏了啊。 他就不改失败? 太皇太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侯。 她看向五皇子,“大臣们怎么说?” “户部说没粮草,兵部说没人,国库,没钱。” 听听,他这个皇上当的多憋屈? 五皇子甚至在想,早知如此,当初,他是不是就不隐忍这么多年,甚至不惜自伤其身。 为的就是让宫里的人都忽视他。 把他当成最没有危险的存在。 然后,他这些年来在背后暗中图谋,一点点的设计除他之外的几位皇子出事。 他几乎就要真的成功了。 可到最后,竟然被半路斜冲出来的平西王给破坏。 不过平西王也并不全是坏事。 最起码的,他帮自己背下了所有的恶名! 五皇子心头念头一转,他正色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或者您觉得孙儿不是您眼里的好皇帝,不是您心目中最合适的皇上,但是,孙儿现在已经是皇上,皇祖母您这个时侯若是再不帮孙儿,到时侯可是要大乱了。” 或者,皇祖母心里,外头的那个也是她的儿子。 若是他真的打进长安城,届时,这皇位由他来坐也是一样? 不过这话五皇子可不敢说。 太皇太后略一沉吟,放下手里的茶盅,“你想让哀家如何帮你?” “孙儿也不知道,孙儿就是觉得,皇伯,皇伯不管如何,还是敬重您的,若是由您出面,说不得局势会好些。” 事实上他这话说的也是真的。 虽然他主动来找皇太后求救,但是,到底如何,要让皇太后怎么做。 五皇子这个皇上真的没能理出一个头绪来。 太皇太后看他一眼,对着他摆摆手,“你先回吧,这事儿让哀家好好的想想。” “是,皇祖母,孙儿告退。” 看着皇上走出大殿,兰嬷嬷赶紧屈膝恭送,“恭送皇上。” “兰嬷嬷,好生服侍皇祖母,若是有什么事情,直管和朕去说。” “是,皇上。”兰嬷嬷嘴上就的恭敬,可心里却是满满的不以为然,在这个宫里头,谁还能对她家主子不敬? 就是皇上,都得给主子几分的面子。 安皇太后虽然和太皇太后不合,但在外人面前,她多少还是尊着太皇太后这个婆婆几分的。 这样的情况之下,太皇太后就是宫里头的老佛爷。 谁敢惹她不快? 不过这些话她自然不会说出来,更不会表现在脸上。 只是笑着屈膝送走了皇上。 待得那一行人彻底走远,兰嬷嬷在地下站了会儿,方神色平静的转身回了内殿。 “主子,您若是累了便歇会,老奴瞧着您脸色可有点不好。” “哀家无事,你不用担心。”太皇太后对着她摆摆手,突然开口道,“你刚才也听到了,你说皇上他是什么心思?” 兰嬷嬷心头霍色一你惊,“主子英明,老奴哪里有什么主意?” 这种事情她可不能掺合到里面去。 “你呀,这一辈子就丢不了一个谨慎。”太皇太后摇摇头,失笑了一下,调侃了几句兰嬷嬷,便把这个话题转开,主仆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太皇太后便对着兰嬷嬷笑着吩咐道,“今个儿中午吃的有些多了,你去和御膳房的人说,晚上清淡些,再配碗清粥。” “主子您可有哪里不舒服?老奴这就去传御医——” “不必了,哀家身子好的很。”说到御医,太皇太后猛的想起一件事情,她唤住转身想要出去吩咐事情的兰嬷嬷,“哀家记得周老头递了辞呈?” “可不是呢,先皇……周老御医便直接递了辞呈,虽然您和皇后都没准,但是周老爷子却执意离去,再没有进太医院半步。” 因为周老御医的身份特殊,虽然他没有被批准就不进宫了。 皇后等人都没出声。 自然也就没有人去找他麻烦的。 兰嬷嬷几乎都忘了那么一号人的存在,这会太皇太后一问,她才想起来。 就是不知道主子这个时侯问起周老御医,是想要做什么? “主子若是宣他,老奴这就着人去周府走一趟?” “不必。” 兰嬷嬷没敢多出声,只是恭敬的行了福身礼,退下。 太皇太后一人独自在椅子上坐了半响,最终,她幽幽一叹,眼底倦意袭上。 五皇子嘴上虽然没说,但他心里多少会有怨她吧? 以为是她纵容出了一个平西王。 可是,她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当娘的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呀。 更何况,当初,本就是她和先皇愧待了平西王…… 走到如今母子刀兵相见的这一步。 或者,她早在很多年前就心里有所预期吧? 眼中厉色一闪,太皇太后的眸子里多了抹坚定,毅然。 大金的江山,绝对不能在她的手里乱起来。 不然,九泉之下,她哪里有脸去见这沈家的列祖列宗? 抬头看着雕梁画栋的屋顶一角,太皇太后的眼底涌起一抹的复杂。 孙子,儿子。 她要该如何选择,又要怎么取舍? …… 土固城。 距离龙一等人出兵已经是两个月的时间。 此刻,正值深秋。 秋风瑟瑟,满院的花树都开始枯萎,树叶,花叶落了一地。 哪怕是有小丫头们及时的清扫,地下还是有那么一片两片零落的叶子,这在容颜看来是很正常的,李嬷嬷和张嬷嬷两人却是极不满意,地下怎么可以有落叶呢?连着把两名粗使婆子叫过去训了一番,再后来,这地下果然就不见半点的落叶了,看着光洁,干净如新的鹅卵石铺就的地面,容颜倒是觉得失了些什么。 笑了笑,她把心思转到了外头。 六子这段时间来去匆忙,而且好像在府内外加强了不少的警戒。 难道是前面的战事吃紧吗? 想到沈博宇最近却是晚出早归的陪着自己,而且神色如常。 容颜便又抛开了这个念头,想了一会,她觉得有些头疼,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亭子,容颜拍拍山茶的手,“走,咱们过去坐坐。” “是,主子,您小心脚下,奴婢扶您。” 自打知道容颜怀的是双胎,几个丫头那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自己喘气的动作略粗了些,惊了小姐,或是自家未来的小主子! 再有,阂家上下那是真真的把容颜当成了泥捏的。 恨不得连吃饭睡觉都代了她! 这让容颜很是无语。 可不管她怎么说,宛仪郡主在这件事情上却是没有半点的退让。 丫头婆子更是得了吩咐,半刻不准离开容颜的身边。 到最后,容颜也不反抗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子特殊,估计是真的吓到了沈博宇…… 如今,她的身边除了山茶四女,又被沈博宇强行塞到身边四名二等的小丫头。 名字很是很好吃,白螺,白雾。白果,白兰。 虽然沈博宇没有和她言明,但她心里却是门儿,这四名小丫头,怕是不普通呀。 也基于这个心理,她便不辜负沈博宇的心思,自己去哪都寸步不离的带着她们,让她们在白芷四女身后随侍。 彼时,容颜并不知道这四女都是身手不凡。 等到她知道的时侯,看到四女的不凡身手,还着实的被震惊了一番呢。 当然,她现在的吃食,体身服侍还是白芷几个的。 一路走来,这四女已经是她离不得的一部分。 她,最起码现在这种情形下,容颜只相信这四个丫头。 丁香很快摆来果子,点心,都是对容颜身体好,能让她这个孕妇吃的东西。 茶是红枣茶。 容颜抿了两口,拈了颗剥好的松子丢到嘴里,看着不远处的后花园,时值深秋,多是到处枯黄,连她之前精心细养的几盆牡丹,菊花都似是没了往日的娇嫩,艳丽,容颜摇了摇头,花开花落,这日子过的飞快呢,去年的这个时侯,她在做什么? 正在沉思着,一名小丫头自亭子的另一侧走了进来。 对着容颜行了福身礼,“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免,你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是没事,白芷她们几个不会把人放过来的。 小丫头嫣然一笑,明亮的大眼带了抹好奇的看了眼容颜,却又飞快的垂了眸子,“回夫人话,刚才奴婢路上遇到了公子,他让奴婢过来传话,说前头还有事情,就不过来陪您一块用午饭了,请您别饿到自己,他在前头忙完就回来看您。” “行,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容颜不以为意。 沈博宇最近的确是很忙,不回来吃饭也是正常。 白芷却是扫了眼那小丫头,柳眉,细腰,杏眸,是个美人胚子…… 她蹙了下眉,对着身侧的丁香扫了一眼。 经过这些年来的相处,四女早有她们互相勾通的法子,不用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默契的很。 丁香看了眼白芷,点点头,转身去和不远处的小丫头吩咐了两句。 等到她回来,白芷看了她一眼。 丁香暗自点了点头,让她安心。 两女这一切的交流都是在默然当中,她们又是刻意避着容颜。 自然是悄无声息的。 山茶向来是性子大大咧咧,便是玉竹发现了其中的玄机,她自是不会多说的。 几人又待了一会,白芷几女便开始劝容颜回屋。 “小姐,这里的风有些大,您身子经不得任何的闪失,咱们还是先回屋吧?” “是啊小姐,这眼看着就要用午饭,您可不能饿坏了小主子呀。” 容颜起身白了眼几女,“你们呀,哪里是我的丫头?我看分明我是丫头,你们才是主子。” 山茶几女嘿嘿直笑。 小心的在几名丫头搀扶下一步步出了凉亭,容颜的发丝被风吹起来,她拈了缕发丝,笑着看了眼几女,“少数服从多数,都让我回去,那就回去吧。”边说已经是边抬脚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回去。 身后,白芷几女方算是真正的放了心。 还好主子终于同意回屋了。 再在这里待下去,万一被风吹的着了风寒。 她们可是万死难赎其罪! 午饭很快就备好。 都是在容颜能吃的基础上做的她爱吃的。 一个人吃饭胃口更差了。 不过容颜也懒得去找宛仪郡主她们,为了主子里的肚子,她勉强自己多吃了半碗的米粥便落了箸。 饭罢,容颜觉得自己是昏昏欲睡。 脑子都有点不管用了。 恨不得一头栽到床上去睡觉。 可惜,白芷几女却是按着毒老,以及李嬷嬷等人的话,硬是哄了容颜在外头转悠了那么两刻钟。 等到她回到屋子里,已经是呵欠连天。 躺在榻上没一会儿便睡熟了过去。 几女轻手轻脚的退出去,阂上房门,两女守在门口,两女则去忙别的。 容颜做了个恶梦。 梦里,太皇太后朝着她笑的极是诡谲,那眼神让她全身毛骨悚然。 她看着太后那样的笑很不舒服,想转身走人。 可谁知脚好像粘在了地下。 她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走,但双脚好像不是她的。 一动不动。 最后,容颜是被吓醒的。 她啊的一声坐起来,一室的昏黄让她微怔。 等到她反应过来天色已黑时,她不禁皱了下眉,自己竟然睡了一下午? “主子,您怎么了,可是做恶梦了?”白芷最先听到动静,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想也不想的冲了进来,看到坐在榻上抱着膝的容颜,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可下一刻她就又担心了起来,容颜这会的脸色可是很难看,昏黄的灯影下,她披散着头发,漆黑的眼神没有几分光彩,脸色暗淡无光,整个人,好像是个幽灵…… 心就提了起来,“主子,您没事吧?奴婢这就去请老爷回来……” “请我做什么,可是夫人哪里不舒服了?即是这样,那你这丫头还站在那做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呀。”出声的是沈博宇,一袭蓝色长衫的他唰的闪进屋子,眼神里充满了紧张,“颜儿,你哪里不好,我这就去让人去请毒老,还有,把姓唐的也叫过来……” 容颜看了他一眼,思绪却还沉浸在自己刚才的恶梦中。 108 他的恨 “乖,没事的,不过是个恶梦罢了。”沈博宇拥着容颜,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惶恐,心尖尖都疼的颤了一下,把人拥在怀里,又是哄又是劝的,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好半响他才感觉到容颜身上的气息渐渐稳了下来,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容颜,“要不,再睡一会?” “不用了,你放开我,我不睡了。” 刚才做的那个梦让她到现在都是心有余悸。 在梦里她只是觉得害怕,但这会儿想起来,容颜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梦里,太皇太后的眼神很恐怖,很,古怪。 她用力的深呼吸,不让自己去想那一个梦,掩去眸底的神色,她抬头朝着沈博宇微微一笑,“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就像你说的,不过是个梦罢了。”她嗔了眼沈博宇,已经自他的怀里站起了身子,理了下自己的发丝,她看向沈博宇,“你怎么这个时侯过来了,前头的事情忙完了?” “想回来看看你,就来了。” 容颜抿唇一笑,轻轻拍了拍沈博宇的手,“你快去忙吧,我有白芷她们几个,不会有事的。” 顿了下,她又加上一句,“这个院子被你派人暗中保护的滴水不漏,你担心什么呀。” 自打容颜上次从北漠回来,沈博宇就对这院子的安全下了大功夫。 六子身为管家,他带着一伙人是放在明面上的护卫。 暗地里,这个院子里被放了多少的暗卫,死士,容颜自己都说不清! “没事,我陪你一会。”刚才,他进屋,看到容颜坐在榻上抱着膝盖,一脸惊惧,蜷缩着个身子,那眼神茫然,站在门口,没有人知道,那一会的他有多么的无助,害怕——要是颜儿出点什么事,他……生无可恋! 容颜由着小丫头们在净室重新梳洗,上妆。 等到她再次转身出来,已经是换了身衣裳,绿色的裙衫,一头乌丝简单的用一枚玉钗挽了。 她站在那里,嘴角浅浅噙了一抹笑。 清新,又自然。 容颜嗔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赶紧快去忙你的。” “嗯,你有什么事情让丫头去叫我,我就在前院。” 最近,因为心里放不下容颜的身子,他把很多的事情都挪到了前院的书房去处理。 “对了,你等会儿。”容颜唤住要出门的沈博宇,扭头看向身侧的白芷,“你去外头的小书房,把八宝格上端左边第三个柜子的那包药拿过来。”待得白芷亲自去了,容颜扭头看向沈博宇,“是给楚西楼泡药浴的,我现在身子不便,你拿给毒老,让他盯着楚西楼用药。”虽然那药是自己亲手配制的,但是,容颜还是觉得小心为上。 从她这里到前院,再到备水,泡药浴,服侍的人…… 这中间可是经了不少的人。 容颜担心在哪个环节出差子。 届时,沈博宇会自责,而她,自然也不会好过。 沈博宇几乎是瞬间便清楚容颜的心思,他点点头,神色凝重,“你放心,我一定会和毒老说的。”他接过白芷递来的药包,看了眼容颜,又亲自吩咐白芷几女一番,最后依依不舍的去了前院,走在路上,沈博宇心里却是想起了另一桩的事情,十月怀胎,这眼看着没两个月,稳婆他是早早备下的,大夫也有毒老,姓唐的在,但是,听了今个儿容颜的一番话,沈博宇觉得自己还是少安排了一个人。 一个会些医术,懂药膳,能懂诸般食物配制,知晓毒物的嬷嬷。 这样的人,能贴身放在颜儿的身侧。 这样,有那四个身手好的二等丫头,再有这么个嬷嬷。 加上六子,暗卫。 几番的安排之下,他就不信对方还真的能找到漏洞,暗算颜儿。 就是有那个心,他也是要让他们找不到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沈博宇回到书房就开始盘算起了这件事情,但是想了又想,最后他还真的有点头疼了。 这样的人,不好找呐。 揉了揉眉心,他唤来六子,“按这个要求,把我的话传下去。” “是,主子。” “还有,让他们快点,用最快的速度去找,找到人,把对方的祖宗八代,从小到大,生几场病,打几个喷嚏,服侍过谁,做过什么,旦凡是能查的到的资料,都给我挖出来,一并送过来。” “是,主子。”六子根本不用想沈博宇找谁,找什么人,做什么用,他要做的就是服从! 看着六子出去,沈博宇倒是笑了笑,没想到,这家伙看着年轻,倒是个稳重的。 虽然比不得龙一他们,但以他现在的年龄,事情他已经做的很好。 把事情吩咐下去,沈博宇便放了心,他着人唤了在家的龙七,龙十四等人,一并商量起前头战场上的事情。 如今,几个县城已经打了下来。 方桐的人也是按兵不动,偶尔打上两场,也多是敷衍居多,出兵却不出力。 这也导至沈博宇几方面的人都稳稳占了上风。 现然,他要考虑的就是稳定,以及善后。 县城是打了下来。 派谁去管理? 还有,以后的路,怎么个做法? 他如今虽然迈出了第一步,但是,他到底要做到哪一步? 真的要一路打回长安城? 这些问题,在龙二等人最初提出要出兵的时侯他便在脑海里想了,直到现在,虽然已经有所决定。 但是,他心里始终存着一个结。 可不管如何,现在的情形由不得他犹豫,只能往前。 “主子,要不,您还是问问龙二他们的意见吧。”说话的是龙七,他看向沈博宇,神色平静,“如果他们想在那里守城,您又觉得他们能力合适,不妨就派他们在那里驻守好了。”龙七虽然这样说,但以他对那几个人的了解,他心里清楚,这种情形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那几个人,可都是把沈博宇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座小县城就放弃待在主子身边? 所以,他不等沈博宇出声,便直接又加上一句,“还有,您还可以问问他们,可以推荐些城中有名望,有能力的人。” 龙七觉得他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缺人。 只要人品好,能对主子忠心。 哪怕是他的能力稍差那么一星半点的,也是可以用起来的。 谁让,他们手里人少,人才,更少? 龙七的话听的沈博宇笑了起来,他看了眼龙七,点点头,“这建议好。”其实,他心里原本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用容颜的话就是不拘一格用人才! 当然,这所谓的人才,得是能用,得用,可以用的。 他有些赞赏的看了眼龙七,没发现这家伙还有这个脑子,想了想,他索性看向龙七,“回头给我写份计划,用心点。” 龙七咧了嘴笑,“头,写是可以,但是,您到时侯不准打我主意啊。” 他可是绝不离开主子的。 他要和主子一块上战场,一块拼杀。 反正一句话,主子在哪他在哪。 沈博宇摇头失笑,“你小子,赶紧滚。”看着龙七嗷老一声兔子似的窜出去,他好笑之余,在心里却是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些人打小就跟着他,有些人甚至从六七岁就待在了龙一的手底下,那会儿他也还年轻的紧,朝就保夕,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能肯定。 是那种这一刻还睁眼活着。 下一刻说不得就要被人摘了脑袋的那种。 但是,就是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不畏生死的跟着他,守着他,护着他。 为他一次次的拼出一条血路。 这十几年来,有大半的兄弟都把命培了进去。 如今,他们的路,自己该怎么安排? 沈博宇坐在书房里沉思了起来。 日子就这样忙碌又枯橾,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 果然如同龙七所言,龙二几个人,包括卫绍强在内,没有一个人留在县城。 当接到沈博宇可以退兵的消息,几个人想也不想的就把城中军务转交。 然后,果断的带兵走人。 当然了,他们留下的人也都是信得过的人,而且,几个城互为倚角,可以互相监督。 一城有变,另外的几城支援。 不过他们撤兵并没有回到土固城,因为在半路上,沈博宇的命令直接传了过来。 他要把土固城方圆五百里内的县城都攻下来! 这样,就能奠定土固城不可轻易撼动的地位。 不管长安城中是哪位当权,他们想往这边出兵,都得仔细的掂量掂量。 几人看着沈博宇的话双眼放光。 简直就是狼看到了羊。 特别是卫绍强,对于沈博宇的这道手令,那是开心的嗷嗷直叫唤。 打仗啊。 打仗好,他喜欢! 随着他们前方大军再次转战几方,方桐的大军在那里停了两个月,最终,后撤百里。 沈博宇看着传回来的消息,直接让自己的人也暗兵不动。 现在,还不是和长安那边动手的好时机。 粮草,军饷,将帅。 这些可都是他暂时不能克服的问题。 大军拉起的短线战场还好,要是真的往长安城那边扑…… 不用别人的军队,他们自己就能因为粮草不继而死的很惨! 其实,沈博宇知道这个问题,以前的平西王,当下的天武帝沈承景又如何不晓得? 别忘了他可也是有着战神的称号。 只是他现在一人分不了两处啊,相较于沈博宇,他对于攻下长安城的渴望更大! 长安城要是在他的手里。 他就能在长安城明正言顺的掌控这个天下! 届时,整个大金都是他的江土,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弟。 他就是大金真正的一国之君! 遥望着长安城的方向,天武帝沈承景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不是觉得他不是明主么? 觉得他不佩掌控这个天下? 当初,他才是嫡子。 可他们,偏偏却越过他,传给了他的弟弟…… 他,恨! 入了长安,他要让沈家的列祖列宗看看,让那个男人看看。 他,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109 寒冬 进入深冬的最后一场雪,就这样丝毫没有征兆的落下来。 整个世间一片的洁白。 此刻的容颜已经是八个月的身子,屋子里烧了地龙,她坐的椅子铺了质地上好的貂皮,身上是沈博宇早就淘来的火狐狸皮制的大氅,虽然容颜向来畏冷,但待在这样的屋子里,又穿了一身大毛的衣裳,她稍动一下竟然还会出汗,不过她现在月份较大,又是双胎,肚子比常人七八月的胎儿虽然不说是大了一倍,但落在稳婆以及宛仪郡主等人眼里,那也是很是显形的。 所以,现在不管是她去哪里,身后跟着是跟着一大伙人的。 山茶白芷四女更是不用说。 紧挨着四女的,是那几个有身手的二等小丫头。 饶是这样,宛仪郡主和沈博宇等人还是不安心的紧,恨不得容颜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待在屋子里头。 甚至是躺到床上才好。 这一点让容颜有些哭笑不得,哪怕她用自己有一身医术,知道这其中的分寸,有效的活动会对胎儿,对她本身都有好处这话来说,宛仪郡主等人也不买她的账了,沈博宇甚至直接给了她一句,医者不自医!这让容颜是无可奈何,最终只能是接受自己被众人当成大熊猫儿般的保护,好在这是冬天,外头冷,容颜又是最怕冷的,往年冬天她也是综在屋子里习惯的。 所以不出去也就不出去了。 不过在屋子里闷了好几天,这会看到外头落雪,放眼整个世界,旦凡是视线所看到的地方一片银白。 这让她的心情无形中觉得舒畅不少。 心情一轻松,胃口不自觉的就好了起来,不知不觉的把眼前的一碟松子给吃完,她回头,眼巴巴的看向山茶,“山茶,我想吃你煮的鸡汤面。嗯,最好是加点辣椒啊。”以往吃东西她爱清清淡淡,可不知道怎么的,容颜这段时间突然就爱起了吃辣。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辣。 是那种越辣越好的味道。 吃的她满头大汗,身边的几个丫头看的都眼角直抽抽。 她却好,吃的没事人儿一样,开心的紧。 为了此事,几个丫头还挨了宛仪郡主的一番训斥。 用宛仪郡主的话就是,她现在是什么身子呀,那可是一人吃三个人的! 她任性,胡闹。 你们可是她的贴身丫头,怎么能由着她? 再不济也该派个人来回她吧? 白芷几女被训的眼圈都红了,最后宛仪郡主好不容易才放过她们。 容颜知道之后很是有些过不去。 她是真的很想吃辣呀。 不过经过那一回,多少也收敛了几分,就是吃也是悄悄的,偷偷的解下馋。 宛仪郡主便是晓得了,知道她没多吃,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会山茶一听容颜的话不禁瞪大了美眸,“主子,您昨个儿才吃了辣椒的——” “就一点啊,还有,不是我想吃,是肚子里的这小东西想吃!” 山茶,“……” 待得她走后,白芷看了眼容颜,笑着看向外头,“小姐,这第一场雪总算是落了下来,奴婢前几天出去,外头还有不少人都在念叨,说今年这雪要是再不下呀,明年的庄稼怕是要毁喽,瞧瞧这雪转眼就落了下来,可见,老天爷还是能听到咱们话的。” 老天爷那么忙,怎么可能会听的到咱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话? 容颜心里腹诽两句,念着自己的经历,她终究是没敢和白芷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敷衍两句,便转开了话题,“龙一那边如何?还有马家,马大老爷也有一个多月没回了吧?”银矿的事情可都是交给了龙一,还有马大老爷去处理,容颜虽然偶尔会问下这件事情的进程,但却早把事情的处理大权交给了沈博宇,没办法,她现在身子特殊,真的操心不了太多的事情。 很多时侯,容颜坐在椅子看着书就能睡过去。 对于容颜来言,孩子和沈博宇,以及她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别的,全都靠后。 再说了,银圹的事情她也不是全盘撒手。 有龙一在那边监工,马大老爷便是真的想玩什么花样也使不出来的。 还有沈博宇,这可是她的男人。 她不信他信谁? 院子里的雪很快落了薄蔳的一层,没一会,便有小丫头们的笑声传出来。 一个个倒是不怕冷,一边扫雪一边嬉笑玩闹。 听着那充满朝气、银铃似的笑,容颜看了眼白芷,“和她们说,今个儿放半天假,咱们这个院子的雪不用扫了。” 前院可就不能这样对待了。 那是沈博宇议事,招待客人,邀人来谈事情的地方。 不能让人这样的惫怠。 但容颜这个院子却不同了,她们这里是后院,又是她们夫妻两人居住的院子。 除了有限的那么几个人,谁也不会过来的。 容颜看着那地下的雪洁白,又怜惜那几个小丫头年幼,外头这会风雪也大。 便让她们雪停了再扫。 不过,她也和山茶几个说了,若是有人爱玩的,尽可在院子里玩闹。 她虽然不能亲自去看,但隔着窗听听也是好的呀。 白芷看了眼容颜,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主子这是真的被憋坏了呢。 外头小丫头听了山茶出去传的话,纷纷一声欢呼,隔着屋子对着容颜道了谢,便一个个如同百灵鸟般的笑起来。 屋子里,容颜自己都觉得年轻了好几倍! 心情,不知不觉的就轻松了不少—— 自打有了身孕,沈博宇等人就极为的担心,一个个忧心重重的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容颜这个当事人却从来都是笑意盈盈的劝着他们。 但是她心里不担心吗? 十月怀胎呀。 有谁比她更担心自己肚子里的这两个孩子? 这可是她腹中的骨肉。 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自己的身子又是特殊的,她怎么能不担心,不忧心? 可身边这些亲人本来就压力甚大,比如说沈博宇,除了担心她吧,还有外头那一摊子事情要处理。 一天天忙的脚不沾地。 不过是短短两个月,她发现沈博宇以前穿的袍子都有些宽大了。 她只能亲自拿了针线去改。 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要是再阴着一张脸,整天想这想那的。 除了给沈博宇他们增加压力还能怎样? 她叹了口气,手轻轻的在小腹上抚过,孩子,你们可一定要争气啊。 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出来。 等你们出来了,爹爹和娘亲陪你们玩儿…… 似是回应容颜的话,她放在小腹上的手砰的被一只小脚丫踹了一下。 容颜已经是见怪不怪,笑着摇摇头,轻点一下小腹,“坏家伙,又欺负娘亲。” 门外的帘子掀起来,山茶亲自捧了一个食盒进来。 “主子,您要的鸡丝面。” 容颜看着她摆好,先轻轻的嗅了下,鸡汤的清香中,透着一丝丝的辣气儿。 她不自主的便咪了眼,笑容惬意极了。 吃了两口,她不忘抬头夸奖山茶,“我们山茶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就你这一手,比御腾都要好吃的多。” “主子您又取笑奴婢。”她只是个小丫头呢,怎么能和御厨相比较? 容颜笑着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没出声—— 这丫头哪都好,就是这时不时冒出来的自卑,不自信让人头疼。 她也不想想,人家可是这个世上地地道道的人。 怎么可能和她一样对皇权打从心里冲斥着一份儿轻视? 她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 山茶可不是。 她就是地地道道的古代人! 打小受的就是这个时代的思想,皇权,那就是天,是她们的地。 御厨啊。 那可是给皇上皇后做饭的人,自己一个丫头呢。 怎么敢和他们比? 看着小丫头头摇的拨浪鼓一样,容颜暗自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说她。 容颜现在走的是少吃,多餐的路线。 随时饿了随时吃。 吃的精,却不多。 这会儿就是面条也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八分碗,容颜吃罢,虽有些意犹未尽,却也没有让山茶再去装一碗。 吃饱喝足,她的困意袭上来。 呵欠连天,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她直接对着几女摆手,“不行了,我得去睡一会儿。你们别吵我啊。” “是,主子。” 几女站到外头,各自眼神都带了抹疑惑。 难道双胎的妇人,都这样嗜睡吗? 几女互看了一眼,却都不约而同的把心头的某个念头给抛开。 她们家主子和未来的小主子肯定会好好的。 一定会的。 容颜这一觉就睡了大半个下午。 她是被沈博宇的说话声给吵醒的,起身揉了揉眼,看到坐在窗前看资料,听到她这里的动静,赶紧把手里的密折放下,起身走来扶了她的沈博宇,容颜抿唇一笑,“你什么时侯来的,怎么没叫醒我?” “今个儿下雪,我让他们没什么事都早回了,左右没事,就让你睡了。” “睡了这半个下午,精神果然好了。”容颜借了他的手起身,沈博宇已经蹲下身子亲自帮她穿鞋,穿好之后,给她理理裙摆,伸手扶稳她,“我让人给你备了些燕窝粥,你要是饿了让她们去端来?” “再等会,这会还不想吃。”容颜看他一眼,正欲出声,门外一个小丫头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主子,主子不好了,马大老爷浑身是血的被人抬了回来,正在前院呢,总管请老爷赶紧过去——” 容颜心头一跳,转身朝外看过去,“马大老爷怎么了?” 110 消息走露 马大老爷是第一个是她投诚的人。 到如今,也是唯一的一个肯信她的人。 这年余来,马大老爷虽然不说办了什么顶天的大事儿,但一些小道消息,琐事,容颜的确比起以前来的心应手的多了。 这其中,不乏是马大老爷,以及马家一些子弟的功劳。 容颜不是那种不能容人的人。 只要马大老爷忠心,马家一家不做对自己夫妻两人不利的事情。 哪怕,适时的让马家借些利也是可以的。 容颜有着两世为人的记忆,她深深的清楚一件事情,水至清,无鱼! 更何况,这次银矿的事情上,马大老爷的确是立了大功。 最起码的,有了这座银矿,能解决沈博宇手中大军一到两年的军费,粮草问题。 如果银矿的产出好,说不得还能多维持一两年。 当在,再多的年份容颜想都没想。 银矿,是可以消耗怠尽的。 她因着身子原因,又不想掺合外头的事情,在和马大老爷商量之后,便直接把这件事情丢给了沈博宇。 沈博宇派龙一亲自去处理这件事情,她是知晓的。 龙一去处理自然是合适的。 对于龙一,龙二,以及她身边的龙十,十三这些人,容颜是全心信任的。 虽然不如沈博宇,宛仪郡主这般的亲密。 但在容颜心里,这些人,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是她的家人。 现在,和龙一待在一起的马大老爷全身是血的被人抬起来。 那么一直在马大老爷身侧的龙一呢? 还有,马大老爷的伤势如何? 一个个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闪过时,容颜和沈博宇已经走在了去前院的小路上。 当然,沈博宇是不同意容颜跟着他一块过去的。 马大老爷可是全身是伤。 说不定是个什么情况。 容颜或者不怕,但她肚子里不是还有两个么? 只是,这话却是被容颜直接一句就堵了回去。 她看着沈博宇,坚持,“你觉得,以咱们两个人的身份,咱们的孩子,能过普通人,寻常人的日子吗?” 沈博宇,“……”那也不用从娘胎里就让他们看这个吧? 但是自家娘子坚持呀。 他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自家的娃,那肯定就是异与常人的。 他和颜儿的孩子呀,怎么可能会被这区区一点血腥吓到? 嗯,他们的孩子,是天下第一坚强,镇定,英武不凡…… 吧啦吧啦在心里想了一通的词儿。 要是容颜腹中的两个孩子有知,能察觉到沈博宇心里头的这些话。 怕是要哭了——如果,他们平平凡凡,胆小,没有他想像的那么好,难道,他这当爹的就不认他们? 前院客厅。 毒老已经被请了过来,六子正在院子里指挥着人做事,他依旧是板着脸,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气息极大程度的稳定了院子里头的人心,请大夫的,拿药材的,取器具的,备沸水的,等到容颜夫妻两人赶过来的时侯,院子里的人脸上已经不见了半点的惊惶,六子正站在门外听着房间里头的毒老说话,也不知说了什么,他点了两下头,转身。 抬眼看到容颜夫妻两人。 “主子,夫人。” “人怎么样,可有生命危险?” 想到要是马大老爷真的出了事,她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容颜便有些着急。 沈博宇拍拍她的手,“你别担心,有毒老在呢。”虽然容颜一路上坚持要亲自去看马大老爷的伤,要亲自出手给他治,但沈博宇可不会同意,所以,夫妻两人最后只能各退一步,要是毒老能把马大老爷治好,没有生命危险,容颜自然不会亲自出手,他安慰了容颜两句,扶着她进了烧了地龙的暖厅,在六子搬来的椅子上落坐,自己也在容颜身侧坐下,又捧了茶给容颜,嗅到空气中那一抹浓重的血腥。 沈博宇皱了下眉,“要不,你还是先回后院去?这里味道太重,我怕你受不了。” “无妨,先看看。” 容颜拒绝沈博宇让她回去的话,只是看向六子,“毒老怎么说?” “毒老说,请主子和夫人放心,有他在,马大老爷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刚才,毒老就是和他说了这些的。 他也担心容颜心急,本是想着去后院传句话,但没想到转头就看到容颜也跟了过来。 六子知道容颜身子不比以前,自家主子又宝贝容颜的紧,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主子,夫人,刚才马大老爷抬进来的时侯属下看了,那伤势看着恐怖,但多是皮外伤,主要就是失血过多,如果放在别的人家或者会出事,但有毒老在,又有夫人您之前配出来的药丸,咱们府上药材又多,不会碍事的。” 六子虽然不是大夫,但他之前却是经历过最为黑暗、残酷的训练。 哪天身上不是鲜血淋淋,血肉模糊? 所谓的久病成医就是这样的道理! 容颜听到这里也就放了心——如果真的只是皮外伤,失血过多,毒老自然可以应付的,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背着药箱赶过来的唐大夫,她看了他一眼,抬手示意他不用行礼,“你赶紧进屋去看看,毒老在里面,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或打下手的,你帮一下。” “是,师傅。” 虽然毒老性子怪异,而且他们医者素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一个病人,一个大夫在诊治的时侯,如果有另外一个大夫插手,那是对先前看治大夫的不敬。 毒老本身更是最讨厌有人插手他的事儿。 但唐大夫是容颜的徒弟,他却不好多说什么,再说,唐大夫他也见过一面,虽然一心痴于医术。 但毒老对他的印象却是还不错。 虽然医术让毒老一心的不屑,但是,能醉心于一件事情的人。 毒老还是比较欣赏滴。 唐大夫进屋,毒老也只是横了他一眼,“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是是是,我这就来。” 只是走近了,靠前一看榻上的马大老爷,唐大夫脸色猛的一变。 “怎么伤的那么厉害?” 刚才在外头,他可是听到六子的话,说全是外伤,只是失血过多。 不碍事的。 现在…… 看着榻上马大老爷遍体淋伤,身上已经找不到半点能看的皮肤。 皮肉翻飞,惨不忍睹。 他静静的躺在那里,唐大夫站在这里,若不是仔细看,都感觉不到马大老爷的呼吸。 再看到他嘴里含着的薄薄参片时。 唐大夫更担心了,“毒老,这血失的太多,咱们没把握的啊——”现在这人看着还有一口气,那完全就是参片吊着的! 一旦他的嘴里离了这参片,人怕是活不过三刻。 “费话,他要是好好的,还让老头子我来做什么?赶紧给我把夹子递过来。” “是,毒老——” 马大老爷身上的伤势需要处理的太多—— 清洗,消毒,上药,缝合。 而且还有好几处是骨折。 唐大夫这个和容颜学过,也曾在药铺里给人缝合过。 虽然线缝的不是那么好看。 但效果却是很好的。 所以,毒老直接把缝合,正骨的事情交给了他。 两人在屋子里忙活,外头,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个时辰。 容颜有些倦意,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沈博宇对着六子使了个眼色,六子悄无声息的上前,低声在门口问了几句,回过头对着两人行了礼,“主子,夫人,毒老他们处理伤势怕是还要一段时间,这天眼看着怕是有些不妥,怕是还要落雪,主子不如先和夫人回去,若是这边有什么消息,属下立马派人送信。” “颜儿?” 容颜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她倒是有心想要再坚持一会儿。 看到结果再走。 可肚子里头的这两个却是好像有些不乐意。 这会她已经全身没有半点的力气,眼皮沉沉的,似是随时要睡过去。 听到六子的话,她略一沉思,点了点头,“也好,咱们就先回去,那你记得第一时间给我送信。” 这句话是叮嘱六子的。 六子躬身行礼,亲自送两人出去,“夫人放心吧,属下不会忘的。” 出了客院,外头一阵风袭来。 容颜这才觉得有些冷,她缩了缩脖子,身后,沈博宇已经直接把打横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 引的容颜一声轻呼,继尔她大窘,轻捶了两下沈博宇。 “还有人呢,你赶紧的,快把我放下来。” 沈博宇低低一笑,“哪里有人,哪里有,我怎么没看到?”听了他的话,本来就退后几步的护卫,小厮,丫头们顿时又识情识趣的往外退了好几米,远远的能看到容颜夫妻两人,可以在危险出现的时侯第一时间扑过去救主,但却不会听到她们夫妻两人之间的低语。 “你看,我就说没人吧。” 对于自己身后这些人的反应之快,沈博宇可是满意的很。 他对着怀里满脸通红的容颜勾了勾唇,低低一声笑,“再说,就是有人又如何,这可是咱们的家呢。难道为夫的抱自家娘子回屋,还要避着他们那些下人不成?天下可没这样的道理。” 他是主子。 做什么都是对的。 这些奴才,下人,护卫,自然是要时时以主子的心思为重! 容颜嗔了他一眼,“就你有道理。” 不过她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把头埋在沈博宇的怀里,轻轻的蹭了一下。 ——在对待家里头下人,丫头,婆子的想法上,两个人是不同的。 容颜虽然不会再像以前补补过来时那样觉得人人平等,丫头婆子也是一条人命。 更不会傻的像她前世看到的那些穿越电视剧里演的那般为了显示自己的贤淑,宽容而和丫头婆子称姐道妹,这些年来,她也的确接受了主子与丫头下人之间的区别,同样的,她自己也是过着前呼后拥的生活,但是,在她的心里,永远对于那些下人有一份的尊重。 这是一条人命! 但在沈博宇的眼里,他打小受到的皇族思想教导让他觉得,丫头,婆子,下人,就是为了主子而存在的。 他们的命,都是主子的。 这个家,他和容颜才是主子,绝不可能是他们这些当主子的避讳那些下人! 对于这一点,容颜早在心里有所认知。 但她却也不知道怎么说。 她和沈博宇两人之间隔着千年的时空,两人之间的思想差异不是一个代沟所能言说的。 那是几个时代的文化差异。 是,新旧世界的对撞。 这绝不是她和他推心置腹几句话就能说的清的。 所以,她索性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由着沈博宇把她抱进屋子里,放在榻上,沈博宇弯腰给她褪了鞋袜,又撤了钗环,他扶容颜躺好,又握了她的手坐在一侧的锦凳上,“睡吧,我在一边儿看着你。”他一边握了她的手,一边伸了另一只手轻柔的给她掖了掖被角,又想起她上次做恶梦的事情,担心她睡觉也想着马大老爷的伤势,便出声安慰她,“别想太多,等你睡醒了,马大老爷肯定脱险了的,到时侯,我带你过去看他。” “好,等我醒了咱们一块去看他。” 不过是头靠在榻头上,几个呼吸间容颜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博宇坐在一侧,看着眉眼恬静,睡颜平静的容颜,眼底柔情闪过,他伸手,轻轻把她额前的一缕发丝放到耳侧,起身,弯腰在她的额头落下浅浅一吻,沈博宇才轻手轻脚的放下帷幔,屏了呼吸走到了院子里头,房门被他轻轻阂上,他扭头看了眼迎上来的白芷几女,“好生服侍夫人,不管有什么事情,不准吵醒她。” “是主子。” 沈博宇叮嘱几女一番,转身向前院的书房走了过去。 六子几乎是和沈博宇一前一后出现在书房门前。 “主子。” 坐在书房中的沈博宇朝着门外看了一眼,“进来。” “见过主子。” “龙一在哪,可有问出什么情况?”马大老爷出事他并不太在意,哪怕是那座银矿被人夺了去,沈博宇都能面不改色,他现在担心的就是龙一!龙一是第一个跟着他的,他曾几次代他赴险,毫不夸张的说,龙一能平安的活到现在,完全就是命大! 好几回就是连沈博宇都觉得他不能撑下来。 甚至有一次,他后事都帮他准备好了。 可是,他硬是凭着一股子气撑下来,再次活蹦乱跳的站在自己面前。 在沈博宇的眼里,别说一座小型的银矿了。 哪怕是这个天下呢。 都抵不过一个龙一! 六子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的亮光,随即他就垂眸,敛神。 “回主子的话,头儿并没有和马大老爷回来。” 听到这话,沈博宇下意识的从心底深处松了口气。 龙一没事就好。 知道龙一没事,沈博宇就放了心,又把心思转到眼前的事情上头,“马大老爷是怎么回事,他带回来的人可问了,审了?” “主子,马大老爷带来的人九死一伤,几名重伤的护卫也还没有醒过来……” 容颜的眉头微皱,“他们是被城外的驻军发现的?” “嗯,北郊军营那边的人拉出去操演,没想到遇到了马大老爷正被人袭杀。”知道沈博宇看重这件事情,六子之前虽然在府里人没出去,但该安排的,该知道的事情他却早在第一时间就拿到了消息,“是第六小队,队长正是施普,如今就在前院侯着。” 他知道沈博宇或是容颜肯定是要问当时的情景。 便直接让人把施普带了过来。 沈博宇听到这话便点点头,“把施普带过来吧,我亲自问问他。” 六子转身去安排。 在外头吩咐几句,他又转身回来,“主子,施普并没有抓到活口。对方的人在第一时间服毒自尽,施普他们不曾经过这些事情,慢了半拍,一个都没能拦下来……”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微低,“主子,依着属下来看,这一伙人,可能是死士。” “不是可能,而是绝对是死士。” 只是是谁派出去的人,对方的目的是银矿? 沈博宇把身子往椅子里靠了靠,眼底闪过一抹的厉色—— 看来,马大老爷一直封锁着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呀。 银矿的事情怕是被人给知道了。 对方派死士对付马大老爷,是想从他嘴里问出银矿的地点? 他摇摇头,把脑海里的这几个念头给抛开,这些事情,还是得等马大老爷醒过来之后,问问他才能有更好的判断。 现在他怎么想都只是一个猜测。 门外,响起小厮的声音,“主子,施队长求见。” “进来吧。” 施普肩膀上的伤匆忙包扎,就听到沈府这边的人找他,急急的换了身衣裳就赶到了沈府,在前头待了一会,听到说沈博宇见他,赶紧整了整衣衫随着小厮走了进来,对着沈博宇躬身行礼,“属下施普见过主子。” “别多礼,起来说话。” 对于施普这两年的所为,沈博宇也是看在眼里的。 假以时日,也将是一个将才! 但现在还得再磨练。 别看这次沈博宇没让施普跟着大军出去,但他在心里却已经有了盘算—— 下一定,就让施普跟着大军上战场! 这会看到施普,他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肩头上的伤可处理好了?坐下来说话。” “谢主子,小伤而已,不值一提。”施普咧嘴一笑,露出几分男儿的爽朗。 111 族人 施普的腿是容颜亲手救治的。 要不是容颜,他这一辈子只能躺在炕上渡过。 当初的时侯,哪怕是唐大夫都没有半点的把握能治好他的腿。 事后他可是曾不止一次听唐大夫说过这事儿的。 后来,唐大夫还在帮了他们家不少。 人家唐大夫为什么要帮自己呀。 还不是容颜吩咐的? 因此,等到施普的腿完全好后,他可是恨不得到沈府来当下人,以报答容颜的救命之恩。 要知道他现在就是他们家唯一的顶梁柱。 容颜救了他,那就是等于救了他们一家啊。 但容颜却是一点报答的机会都没给他啊,没办法,施普只能再次入伍。 还是在卫绍强的手下当兵。 对于容颜夫妻掌控土固城施,施普是最开心的一个! 这样的话,他们土固城就能越过越好了。 而且,再也不用怕北漠的突袭! 想想以前,每年年底,春节前他们土固城被北漠攻城,得多少人家妻离子散? 现在,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 这一切,都是沈博宇夫妻带给他们的啊。 这两年来他把土固城的所有变化都放在了眼里,他很高兴。 为了自己的家人,为了土固城的安稳。 他宁愿用自己的性命去守护。 前段时间卫绍强带军出征,他可是没少请战。 可惜最后他还是被留在了土固城。 懊恼了一阵子,施普便立马调整好心态,再次重新进入更为繁忙的操练当中。 龙一他们曾经亲自操练过他们这些人。 龙二的一句话施普是牢记在心—— 平日里的汗水,辛苦,是为了避免日后战场上的流血,送命! 他不想死。 所以,他比别人对操练更为的热衷几分。 能救下马大老爷也是一个巧合。 那天他正带着自己的小队在城外几十米处的空地上操练呢。 听到厮杀就赶了过去。 没想到巧合之下救了马大老爷…… 施普收回自己的心思,对着沈博宇很是恭敬的行礼,“见过主子。” 沈博宇嘴角抽了抽,再次反驳他,“我和你说过几次了,你别喊我主子。” 他可不是施普的主子啊。 施普想了想,的确,他每次和沈博宇见面,他都不让自己称呼他为主子。 自己也是真的没有卖身给沈府…… 这么一想,他便伸手挠了下头,想了想又开口道,“要不,我称呼您为公子吧?” 知道他不可能再变,沈博宇便点头,“那就公子吧。” 公子总比主子来的要顺耳。 他示意施普落座,神色平静的看他,“马大老爷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都是我疏忽了,本来留了个活口的,但是被对方给咬毒自尽了——”说到这件事情,施普一脸的愤愤,“那些人真狡猾,而且出手很刁钻,招招致命,我的人本来是军中最好的勇士,可这一次却直接就折了三个——”说到这里,施普的语气有了几分的低落,他看着沈博宇迟疑了下,“公子,我觉得追杀马大老爷的那些人怕是不简单——” 沈博宇看了他一眼,“自然是不简单的,那些人是死士。” 这话一出来,饶是施普一腔的不愤,这会直接就给吓的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死士啊。 这可不是他们这些寻常军士能比的! 哪怕,他自认为自己比别的同伙在身手,以及操练上都高出几筹。 但和那些经过特殊训练,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死士相比较,简直是天地之别好不好? 两者根本不用比。 人家拈死他就像一根手指头拈死只蚂蚁啊。 刚才他还觉得他们几十个人对付七八个人竟然还折了三个而愤愤不平。 这会却是只有庆幸的份儿。 幸好,他带的人多! 沈博宇示意施普把当时的经过又详说了一遍,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和六子所说的极为吻合。 没有半点的差异。 而且,他和六子亲自去过事发现场。 的确是死士所为。 揉了揉眉心,又问了施普些问题,沈博宇便让他退下,“你救了马大老爷,立了大功,你们小队受伤的医药费我会和唐大夫说全免,至于死去的那三名弟兄,他们的抚衅金,以及留下的家属,我会让六子亲自去办这件事情,绝不会愧待了他们家人的,你就放心吧。”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您。” 施普是真心的感谢沈博宇。 跟着他的这些弟兄都是苦哈哈度日的穷人,那出事的三个人和他一样,都是家里的顶梁柱。 如今这一出事,他们家里怕是日子更难过。 他本是想着从自己每月的军饷里挤出那么一点点,每家每户分一些…… 现在有了沈博宇这句话,他完全不用再担心。 地下死去的三名兄弟也能瞑目。 他对着沈博宇行了大礼,“多谢您。” “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让六子去找你的。” “是,公子。” “还有,”沈博宇突然唤住他,看向一脸疑惑的施普,“如果,我让你担心守城副将,你可有信心服众?” “我——”施普心头猛跳了一下,而后,他一咬牙,脸上浮出一抹坚定,“我能,公子,我一定能做好的。” 他要报答容颜的救命之恩。 他要一辈子跟着公子,跟着沈夫人! “这件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属下告辞。” 看着施普的身影消失,沈博宇笑了笑,收回眸子。 让施普做副将,是他早就考虑过的事情。 如今,他手里所缺的就是带兵的人。 但一将难求。 他能做的也只能是慢慢寻找,发现,或者是培养属于自己的人才。 而施普,就是其中之一! 三天过后。 马大老爷彻底的醒了过来。 他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求去见沈博宇。 守护他的小厮没办法,只能去回了六子。 六子略一沉思,便直接去见了沈博宇。 当听到马大老爷执意要见自己,沈博宇直接便站起了身子,“走吧,我和你一块去看看。” 他倒是要看看马大老爷想要见他说什么! “沈世子,我,我不能行礼,还请世子别见怪——” 沈博宇看了眼躺在榻上全身被包裹着的马大老爷,摇摇头,“你不用多礼,这几天你一直时醒时不醒的,当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那些死士为何要追杀你?”他虽然在心里猜测应该是银矿的事情暴露,导致一些人见财眼开,想要把马大老爷控制在手里,但这也仅仅只是猜测,还得等马大老爷的话来证实。 “是我的错。” 马大老爷听到沈博宇这话眼里闪过一抹的痛楚,此刻的他,除了眼底的伤痛,更多的却是自责。 “对方应该是我们马家的一个旁枝,我上次和他们谈生意的时侯不小心说漏了嘴,对方事后几次给我套话,我都小心的避了过去,没想到我这一路回来,总是不太平,不是山贼就是盗匪,临了马上就要到了土固城,竟然还出现那么一批杀手……” 马大老爷的眼里全是难过。 他们都是一家人啊。 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为了钱,就真的能舍了他的命? 听到马大老爷这样的话,沈博宇心里觉得马大老爷的话不是全对的。 最起码的,想要杀他的人不可能仅仅只是马家的旁枝。 不过他也不想在这个时侯多说。 只是看向马大老爷,“是马盛那一房吗?” “……正是……世,世子,他也只是一时迷了心窍,罪,罪不致死吧?” 虽然对方几次想要致他于死地。 但想到打小的情份,还有那一大家子…… 马大老爷还是不想让沈博宇对他们出手。 沈博宇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你不恨他们?”虽然马盛是一家之主,但是可以想到,这么重要的事情,绝对不会是马盛一个人做出来的决定,肯定和他那一枝的不少人有关系,那些人,是为了一座银矿,个个都想要他的命! 现然,马大老爷却和他说,对方罪不致死…… “难道,你是觉得,等到以后你有了能力,亲自去报仇?” 马大老爷苦笑了一下,摇摇头,“不是。我就是单纯的不想让马家的族人再出事罢了。” 之前他的女儿,夫人招惹了祸端。 所以,造成了马家分家,他为了避免灭门之灾,只能投靠容颜夫妻。 虽然现在看来他的选择应该是没错。 哪怕当时他不投靠过来,马家这会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好。 但是,马家终究是在他的手上散了啊。 他不想因为自己再让马家的族人血流成河。 “那就这样算了?”如果马大老爷肯这样算了,沈博宇也会由着他,但是以后,他的生死,他们马家的安危,他会和容颜说,他们夫妻不会再管,因为,这个人,没有底线!他们的身份特殊,不能不防。 谁知马大老爷却是直接对着沈博宇摇了头,“还要劳烦沈世子,让他们净身,离开土固城吧。” 他不是傻的。 别人要他的命,他自然不会当没这一回事儿。 但这些都是他的族人…… 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 沈博宇看了他半响,点点头,“行,这件事交给我。”抄家嘛,他可不是没做过! 112 抄家,内应 对于龙九来言,不过是一场抄家罢了。 他得了沈博宇的吩咐,径自带了两队人马包围了马盛一房的府邸——之前马家出事,他们这一房的人直接就嚷着开了祠堂,然后把自己这一房从祖谱里分了出来,用着当时马盛对马大老爷说过的话就是,这祸事是你自己的妻女惹出来的,你已经连累了马家的嫡枝,总不能再让他们这些旁枝也跟着受牵连吧? 马家全族遭祸。 百年之后你马大老爷这个家主有脸去见马家的列祖列宗吗? 对此,马大老爷无言以对。 再者说,他内心里也存了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头的心思。 马家分了家,哪怕日后他们这一房出了事儿。 但有旁系的人在,不至于让马家彻底消失。 但他却没想到,马盛的心思深的很,也大的很,他想的不是避祸,不是自己这一枝的平安。 他要的是自己这一房更加的风光…… 龙九站在马家的前院,看着自己的手下一箱箱的东西往外抬,他脸上没有半点的情绪。 见惯了生死,抄家,也不过如此。 马盛被几个亲卫拉扯着走了过来,他一脸的惶恐,满脸是冷汗的站到了龙九的跟前,“这位军爷,这位军爷,咱们马家向来是本本份份的商人,久居土固城,犯法违背良心的事儿从来不做,您这,您这是?” “没什么,奉我家主子命令,抄家。你们马家阂府净身出户,今天之内离开土固城。” 对于龙九来言,他是一点解释的必要都没有。 主子的吩府就是让他抄家。 然后把这一家子赶出去。 他要做的就是执行! “我们奉公守法,凭什么抄我们的家?我不服。”不知道何时,又闯过来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冲到了龙九的跟前,几乎就要指着他的鼻子骂起来,“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条狗,也敢对我们抄家?还有,你那个主子,凭什么在土固城做威作福?” “他不过是个孽种。” “连自己的爹娘都不知道的杂种,逆贼!” “你和你们的主子,你们都罪该万死,应该被诛九族!” 这话一出来,龙九的眼神唰的一下就阴冷了下来,他死死的盯着那名年轻的男子,蓦的咧嘴一笑。 那笑容里透着阴森,冷的让人全身打哆嗦。 便是刚才那叫骂的起劲儿的少年也被他的眼神和笑容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猛跳。 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他强撑了镇定,壮了肚子大声朝着龙九回瞪过去,“你看什么看,我说的都是是实话,你们就是反……” 一个贼字还没出口呢,龙九抬手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脸上。 力道大的,半边脸都给肿了起来。 他张嘴,血和着几颗牙齿飞出来,疼的他眼前直冒金星。 双手捂着脸,他痛的嗷嗷直叫。 “少爷。” “三少爷。” 便是一侧的马盛也被自己这个幼子的举动给吓的蒙了—— 这是他的小儿子。 平日里最为宠爱,几乎可以说是溺爱了。 所以养的他天真骄纵,向来是随心所欲,在整个家里那是谁都得让他几分的主儿。 刚才马盛正一面和龙九陪着小心,试探看看这件事情可还有缓转的余地,另一侧则在心里转着念头,猛的听到身后极是熟悉的愤怒的指责声,他一下子有点蒙,这小子怎么跑了过来?然后,还没等他回过神,他打小娇宠着惯的无法无天的小儿子已经噼哩啪啦竹筒倒豆子般的冲着龙九一通的怒骂,他的话又快又急,那些话说出来之后,马盛都吓的傻在了当场。 饶他向来以有急智为出名,这会儿,竟是不知如何给自己这个蠢儿子打圆场。 坑爹! 这绝对是坑爹啊。 要是容颜站在这里,她绝对会想也不想的冒出这两个词儿。 这会儿容颜不在,马盛被吓的蒙了,傻了,马盛的小儿子被龙九的亲卫给按在地下。 其中一人杀气腾腾,“九爷,此人胆敢胡说八道,辱骂主子,罪该万死。” 另外一个冷笑着加上一句,“九爷,你没听人家说么,咱们可都是逆贼,该诛,九族呢。” 龙九瞪了他们两人一眼,“都闭嘴。”他看向被他一脚踹翻在地的马三公子,眼中杀机一闪。 马盛狠狠的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回神。 他想也不想的跪在了地下,“九将军息怒,息怒啊。小儿无知,他向来嘴比脑子更快一步的,他真没那个心——” “没那个心?没那个心都能说出这般的话来,要是有那个心,呵呵,你们马家,可是要里应外合,与人破了这土固城,让我和我主子正国法?”龙九看着跪在地下的马盛,眼里全是嘲讽,不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按着你之前做出来的事情,我们主子早该把你们全家诛杀!如今能落个净身出户,都是托了某人的求情,现在倒好,你们是自己不知福,想找死呢。也罢,我就成全你们。” 他眸光一冷,蓦的开口道,“马家图谋不轨,意图对主子,夫人不利,先押到大牢,待审。” “九将军,九将军息怒,饶命啊。” 龙九一脚踢开要往自己身边扑的马盛,一指不远处被他踹晕的马三公子,冷笑了两声吩咐,“他是要犯,关到天牢。” 土固城的大牢一般指的是刑部大牢。 也就是普通的大牢。 但天牢的话却就有些不同了,能被丢进天牢里头的,都是必死之人。 当然了,自打沈博宇完全掌控土固城以来,他把天牢和普通的大牢分开,但被他投进天牢里头去的人。 嗯,这位马三少爷还是头一个! 想到这里,龙九朝着马盛一声冷笑,“恭喜马老爷,你这儿子可是头一个住进咱们土固城天牢的人!” 马盛一听这话险些没有晕厥过去。 他的儿子! 身后,一道妇人尖叫声响起来,“我的儿——”声音噶然而止,明显是晕了过去。 是马盛的夫人。 马三公子的亲娘。 听到前面出了乱子,她本就被抄家的事情吓到,再一听前面事情涉及到自己的儿子,又惊又吓的,但最终还是忧心小儿子,忍不住就扶了贴身嬷嬷的手过来看个究细,只是她来的略慢了那么几步,前头的事情没听到,就只听到龙九那句‘你那小儿子可是头一个住进天牢的人’,她不禁又惊又怒,一口气没上来,不禁两眼一番真的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您醒醒啊。” “夫人——” 马盛看着被嬷嬷掐仁中,揉胸口的缓过来那口气的自家夫人,语气不善,“你怎么来了,还不赶紧给我退回去。” “我怎么来了,我为什么不能来?我要是不来,是不是你就这样眼看着小三被押到天牢去?” 马盛的夫人姓杨,杨氏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这么些年来跟着马盛,夫妻两人虽然坎坎绊绊的,但也一路这么多年走了下来,放在别的时侯,别的事情上,杨氏自然会在人前让着马盛几分,但今天这个时侯,杨氏可是被吓的有些六神无主,再看到小儿子被几个人五花大绑,不禁又惊又怒,多少有些失去理智,“别的我不管,反正,谁要带走我的小三儿,就从我尸体上走过去。” 她用力的推开自己身侧的两名嬷嬷。 伸了双手,走到马三公子的身侧就要去推那几个亲卫。 龙九看着她的动作没出声。 自己的亲卫他可是心里有数的,别说一个杨氏,就是两个三个都没那个力气能推的动。 果然,杨氏的手才一碰到几名亲卫,其中一人手一抖,杨氏身子猛的跌出去。 咚咚的后退好几步,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下。 她的贴身嬷嬷一脸的心头,“夫人您先起来,咱们慢慢说,有事别激动……”在她看来,这会杨氏是真的有些失去了理智,平日里自家老爷如何疼宠三少爷,这可是阂府的人都晓得的事情,要是可以,老爷能忍心看着自己最疼的小儿子被打入天牢? 要是连老爷都办不到,保不住三少爷的话。 夫人这般作法又有什么作用? 不过是凭的在外人面前出丑罢了。 她低声的劝着,“您先别急,咱们看看老爷怎么说。” 如今这事儿可不是一个三少爷的事情了呢。 全府被抄。 还有,刚才这位将军的话,全家被押入大牢? 嬷嬷的心也提了起来,有些期待的眼神落在马盛的身上。 要是老爷也没有法子的话,自己岂不是也得跟着被押入大牢里头去? 她的孙子才刚三岁呢。 马盛这会儿也被逼着冷静了下来,他得冷静,不能自乱阵脚。 不然的话今个儿这一家子可都要完了。 还没等他想出点什么来,耳侧,马三公子凄厉的声音响起来,“娘,娘救命啊。他们这些反贼,竟然枉顾朝庭律法,他们这是枉杀人命,娘,儿子冤枉啊,娘您可得救救儿子,呜呜,儿子不想死……”说到最后,马三公子忍不住抱着杨氏哭了起来。 旁边的马盛却是听的一脸的黑线。 这个逆子! 都这个时侯了,你说你就不懂得适时度势,不知道委屈求全么? “乖儿子不怕,娘护着你,他们要是敢把你带走,咱们娘俩儿一块住天牢。” 马盛眼前一黑,头一回对自己那般溺宠这个小儿子心里产生了悔意。 “九将军,您看——” 龙九不看他,却是直接看向马三公子身侧的人,“把他带下去,要是有人拦着,嗯,一块带进天牢。” 这就是听到刚才马夫人的话,龙九觉得自己应该趁人之美嘛。 “是,将军。” 几名亲卫得了吩咐,自是半点不敢迟疑,立马把杨氏母子两人向外拖。 “九将军,九将军且慢,老夫还有话想说——”马盛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在他的心里,龙九抄家不就是为了银钱么,他现在这样抄家得的是他表面上的银财,要是自己多献出一些来,说不得能让他退上一步?他现在也不想着什么让对方收回命令之类的心思,他只要自己一家人平安的离开土固城! 他可是有靠山的。 等到自己和那人会合了,还怕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这也是他心里头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地方了。 龙九却是根本不听他的话,一摆手,他神色毅然,“我现在什么都不说,有话,你去牢里头再说吧。” 而后,他眼神一冷,“带走。” 马盛一下子摊在了地下。 难道说,这一劫真的就避不开? 就在他的并命的转了脑袋,要想一个安全的脱身之计时,就听到一道极是愤怒的声音响起来。 “九将军,这马家有很大的古怪。” 马盛本来正弯着腰维持着恭敬,一听这话整个人身子一震。 他,差一点失态! 这一番脸色的变化自是不会被龙九给错过。 他有些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在马盛,扭头看向来人的方向,“施普,怎么说?” “回九将军的话,在马府书房后头发现一个密道。里面,不少大东西呢。” 马盛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下。 这下,全完了。 龙九本来没在意,放在长安城,哪个富贵人家的府邸不建几个密室,不挖几个密道? 可他看着马盛的神色有些不对头呢。 难道说,里面真有什么宝贝? 要是这样的话,他们的军饷可就不用愁了…… 高兴的龙九索性懒得理理马盛等人,抬脚朝着施普走过去,“走,你带路,咱们去看看。” “是,九将军。” 密室前已经有人在守护着。 是施普吩咐的。 龙九不来,或是看不到他,谁也不准进去。 其实发现了密室之后,他自己也只是在门口看了两眼。 然后就被不远处八宝格架子上陈列的宝贝给唬到,吓的他头也不回的就跑出去找龙九了。 这种事情,他可不敢私自作主! 看到施普和龙九两人进来,守在密室门前的几人齐齐行礼,“见过九将军,施参将。” “免了,你们在外头守着,我和九将军进去看看。”按着施普的性子,他是不想进去的,但是他又怕里面有什么危险,万一让龙九一个人进去,出点什么意外,他却是好好的,回去之后他哪里能解释? 再说,在他的心里,龙九可是比自己有本事多了。 自己能出事,龙九却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龙九能比自己更好的帮到公子,夫人啊。 施普走在前面,“九将军您小心,我在前头。” 龙九笑了下,并没有否了他的好意,只是暗地里却是做足了准备—— 一旦发现什么不对的,立马出手。 不过他并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危险,应该是马盛装宝贝,放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只是,等到他们两人两个人在里面待了三刻钟,看到了一些东西之后。 面面相觑的同时,两人都是脸色铁青。 最后,是龙九交着牙出声,“走,去见主子。” 施普点了点头,弯腰抱上一个匣子,“九将军请。”这里头的事情,已经不是他们能处理的了的。 走到前院,龙九带来的城卫已经把整个马府的人控制住。 马盛被两个人押着,远远看到龙九两人,眼底闪过一抹的期待。 这两个人,应该没能发现吧? 可惜,龙九却是根本没往他这边来,只是远远的吩咐,“把他们押入大牢,带走。” “是,主子。” 马盛看着龙九走远的身影,心沉了又沉。 到底,发现了没有? 沈府。书房中。 沈博宇听到小厮的通报还觉得奇怪,难道龙九遇到了什么事儿? 他放下手里的狼豪笔,看向门口,“龙九,施普你们两个进来说话吧。” “是,主子。” “见过公子。” 两人行罢礼,沈博宇看向两人,“不是让你们去马盛家吗,怎么,遇到难事了?” 龙九脸色有些凝重,他看向身后的施普,“主子,您还是先看看施普带过来的东西吧。” “嗯?拿过来我看看。” 龙九的性子稳重,不是什么重要的的事情他不会这样做的。 而且,他了解龙一他们几个,龙九这会看似平静,实则应该是在盛怒当中。 难道说,马府还藏了什么东西不成? “公子您请过目。” 沈博宇接过匣子,打开,挑了下眉。 里面竟然是书信啊。 全都是马盛亲启…… 他拆开一封,又一封…… 脸色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 连着看了五六封信,他并没有再继续往下看,“这书信,可给马盛看过了,可有核对笔迹?” 施普脸色有点讪讪,“公子,没有——”他看到这些信只顾着生气了,哪里想到别的? 沈博宇轻轻的扫了他一眼,却是扭头看向了龙九。 似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这让施普有些好奇,难道九将军真的派人去做了这事儿? 可是他们两个从马府一路到这里,九将军并没有做什么别的事情呀。 谁知龙九却是对着沈博宇郑重的点点头,“已经让人去拿马盛的笔迹,想来这会应该到了。”果然,在他的话音还不曾完全落地,门外再次响起小厮的通报声,“主子,九将军,您的亲卫帮您送了些东西过来……” “去拿进来吧。” 龙九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屋子里,沈博宇瞅了眼施普。 “以后好好学着点儿。” 施普用力的点头,“是,公子。” 几封书信被龙九拿了进来,他亲自把信展开,放在书桌上。 沈博宇招手,“你们两个也过来看看,咱们一块对一对。” 几个人一人一封,约摸看了盏茶工夫后,都把头抬了起来。 沈博宇笑着看向两人,“如何,可有发现?” “这上面的,都是马盛的亲笔信,不存在诬陷,栽脏。” 龙九的话听的施普也点了头,他看向沈博宇,“公子,这姓马的忒不是东西了,他不但时时把咱们的一些消息送出去,而且,还敢答应对方想法子在沈府安插人手……这老东西果然是该死。”要是真的让他打的心思得逞,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让他下大牢都是轻的啊。 施普眼中杀机一闪,“公子,姓马的该死!” 龙九也轻轻的点了头,“主子,杀了吧。” “是该杀。”对于这种人,沈博宇不打算姑息,哪怕,他答应了马大老爷饶过马盛一家,但现在的情形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而是牵涉到了整个土固城,特别是马盛在信里出的一些恶毒的主意,这也就是马大老爷的事情出的突然,他让龙九直接去抄家,打了马盛一个措手不及,不然的话,自己想要抓他的小辫子都不容易! 土固城是他的根本,大后方。 这里可不能有半点的闪失! 想到这里,他双眸一冷,直接出声道,“贴告示,明示全城,三天后马盛一家,凡十六岁以上男子,皆斩!” 施普嘴唇动了动,想要求情说只诛主犯。但看了眼龙九,嘴唇蠕动了两下。 没出声。 沈博宇眼底闪过一抹满意,要是施普这个时侯肯出声求情。 他会看低他几分的。 端起手边的茶盅,轻轻的抿了一口,他看向神色淡然的龙九,“至于那些妇人,十六岁以下男子,流放到藏西,让他们,去开荒吧。”藏西,是马大老爷发现银矿的地方,那里荒地连片,虽然是大金的土地,但因为实在是太偏僻,荒芜人烟,向来不被大金所注意,前段时间马大老爷的发现一被他晓得,经过一番考虑,他直接把藏西这块区域划到了自己的辖下! 所以,现在的藏西急需人去开荒。 113 佛堂见血 后院,容颜并没有被这些消息给打扰到。 沈博宇把外头的消息能拦的都给拦了,不能拦的,嗯,他也尽量拦。 所以,到现在为止,容颜对于外头的事情,除了知道前面龙二他们都在外头率军参战,然后就是马大老爷出事遇袭,别的那些琐事,她是一概不知道的,要是换做别的时侯,她自然是闲不住,可现在,肚子里的这两个小家伙折腾的她够呛,如今她已经是八个月的肚子,又是双胎,那情景可想而知了。 因为她的精力有限,在得知马大老爷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之后。 容颜便直接就把这件事交给了沈博宇。 查凶手啊,之后的修养啊,看诊什么的,有沈博宇在,她相信一定能做到很好的。 吃了睡,睡了吃。 看着自己,容颜觉得自己都嫌弃了起来。 自己坐在椅子上哎声叹气,这两个孩子出来,她得要花多少功夫去减肥? “主子这是怎么了,要虽有什么不舒服么?要不,我还是去请毒老或是唐大夫过来看看吧?” 今个儿是玉竹贴身服侍,正捧了茶进来,看到容颜一脸的忧色,轻声叹气,不禁就是心头一跳。 最近她们几个的职责没有别的,那就是守着容颜。 看好容颜! 哪怕是容颜掉跟头发丝儿呢,估计她们几个都能发现,并且得提心吊胆半天。 这会儿看到容颜脸有忧色,自然是紧张了起来。 生怕她哪里不舒服。 容颜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白瓷盅,揭开瓷盖儿,轻轻的嗅了下,香甜的米粥带了丝丝的热气儿,又有圆润鲜红的枣子,看着真真是勾的人口水都流了下来,容颜睇了玉竹一眼,“这是山茶煮的?这丫头的手艺比起大厨都不差什么的。” “那是,咱们山茶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玉竹这话赞同,她亲自服侍着容颜用了半碗粥,把盅转身放给一侧的小丫头,笑着端了水服侍容颜漱了口。 待得一切收拾妥当,她又巴巴的看向容颜,“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我刚才就是觉得现在太胖了,以后这两个小东西出来之后,我怕是要减肥减的痛苦。” 听到是这件事情,玉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主子,您现在是两个小主子呢,等到小主子出来,您会做药膳,肯定会很快恢复的。” 玉竹也不过是个女孩子,还没嫁人呢,干巴巴的也只能挤出这么两句劝慰的话。 容颜扭头看到她脸上的不自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走,咱们去花园子里走走。” 虽然是冬天,要是放在以往,容颜敢把自己窝在屋子里一个月不出去。 外头多冷,出去做什么。 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得为着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着想。 而且,她也要为自己着想。 这眼看着就是八个月,双胎早产的现像很多。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身体达到最好的状态,随时准备着这两个小家伙出来。 一边走一边和身侧的几个丫头说着话,如今已经是深冬,又经过一场雪的摧残,花儿什么的多数都枯了,好在容颜之前让人弄了个暖棚,这会里面倒也种了不少能看的,因着里面的气温,味道等,她也不敢多在里面待着,随意的走了一趟便携了几个小丫头出来,白芷几个稳稳的扶着她,才走出暖棚没两步,前面滚似的跑过来一个小肉团子。 乐哥儿穿了大红缂丝袄裤,脖子上戴了璎络项圈,迈着小短腿朝她撒着欢跑过来。 那动手,瞅的白芷几个胆颤心惊的紧。 丁香更是实在忍不住,“哥儿小心——” 小短腿儿噶然而止。 他瞪了乌眼的眼,气呼呼的朝着丁香看过去,“丁香,我知道姐姐有小外甥呢,我是舅舅,会护着他们的。你别担心。” 丁香,“……” 看着这样小大人一样的乐哥儿,几个丫头有点风中零乱。 便是容颜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伸手捏了捏乐哥儿的鼻子,顺势牵了他的手,“娘呢,还有李嬷嬷,怎么让你一个人跑出来了?” 宛仪郡主身边的两个嬷嬷被分了工——张嬷嬷帮着宛仪郡主处理家里头以及她身边的这些琐事儿,至于李嬷嬷,则被宛仪郡主吩咐亲自照料乐哥儿,别的她不放心,其实宛仪郡主本来是想着把李嬷嬷放到容颜身边的,毕竟容颜现在身子特殊,肚子里有两个娃,别看宛仪郡主在容颜跟前儿都是笑呵呵,一脸的开心,就等着抱孙子的高兴样儿,实际上背后不知道她有多担心。 背后里可是没少抹眼泪儿啊。 生孩子是可怕的。 宛仪郡主当时就是难产啊,这会轮到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 而且又是双胎。 她是自打晓得这个消息之后就担心的一宿一宿的睡不着。 但白天,还得在容颜的面前不能露出半点的担心。 她怕自己会影响到容颜的情绪。 把李嬷嬷放在容颜身侧她多少也能安心些,但是却被容颜和沈博宇两个人给否了。 李嬷嬷不过是细心些,照顾过几个小孩子罢了。 别的她也帮不了什么忙。 要说细心,容颜身边白芷几女可是半点不比李嬷嬷差。 再说,容颜的身子自己清楚。 李嬷嬷在她身边待久了,万一再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到时侯宛仪郡主也跟着瞎担心。 没这个必要。 后来这事儿不了了之。 但在容颜的建议下,宛仪郡主却是把李嬷嬷放到了乐哥儿的身侧。 这会儿看着李嬷嬷竟然没有和乐哥儿一块出来。 容颜就觉得有些奇怪。 “姐姐,我把她给甩开了,哈哈,她不让我出门,说太冷。哼,姐姐不也出门在外头玩了吗?”小家伙一脸的傲娇,如黑漆般的眸子里全是狡黠,淘气,“我出来跑的快,她在后头跟着,我就躲来躲去的,哈哈,一路跑到了花园里头来,她果然找不到我啦,姐姐我厉害吧?”他拉了容颜的手晃了两晃,一脸的娇憨可爱,“姐姐,你去哪玩了,你出门都不喊我呢。” “姐姐下次再出来就喊你啊,不过,下次不能再甩开李嬷嬷和丫头了啊,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容颜看着小家伙垮下来的小脸,抿唇一笑,却是不能惯他这个习惯。 “不许转开话题,记下我说的话没有?” 乐哥儿有一个好习惯,那就是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 但前提是,你得让他亲口答应你。 就凭着这么一点,沈博宇曾私下几次和容颜暗赞,这孩子,将来长大肯定有出息! 容颜听了虽然心里高兴,却并不曾多说什么。 乐哥儿出不出息的没什么,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她身边的亲人都平平安安的。 足够! 一行人回到屋子里,容颜撤下身上的大氅,小丫头也帮着乐哥儿解了他身上的大毛衣裳,露出里面白嫩如玉的小脸儿,他在一侧的火盆里烤了手,去了身上的暖气儿,直接就脱了鞋子跳到了榻上,和个猴子似的坐不住,一会翻跟头儿一会打滚的,逗的容颜笑不拢嘴。 她又不敢大笑。 生怕肚子疼。 最后一侧的白芷看的胆颤心惊的,只能着人拿了果子点心把乐哥儿给哄的安静坐了下来。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来。 帘子轻晃,是一脸焦急的李嬷嬷着了过来。 她先给容颜请了安,最后,看着坐在那里晃动着小腿儿吃东西的乐哥儿都要哭了,“小祖宗,您下次可跑慢点呀,嬷嬷这腿脚,跟不上你啊。”又对着容颜一脸歉意的请罪,“都是老奴不好,一个没留神让哥儿自己跑了,小姐您放心,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出现了。” 容颜倒是没有怪她什么,只是笑着安慰她几句,最后方道,“嬷嬷也年纪不小,比不过这小家伙跑的溜也是正常的,不过嬷嬷,你也该留点心了,看看哪个小丫头可用,给哥儿提两个上来吧。” “是,小姐,老奴会留心的。” 李嬷嬷的话里倒是没有半点的怨意。 事实上她也真的没多想—— 富贵人家的哥儿,姐儿,哪个不是打小就身边前呼后拥的? 婆子丫头小厮的一堆才是正常呢。 但她这个贴身嬷嬷的地位却是不会动摇半点的。 让李嬷嬷去外头的偏房自己喝茶,容颜姐弟两人在屋子里说笑,白芷几个开始还担心容颜的精神不好,后来看着她和乐哥儿有说有笑的,小家伙把容颜逗的直乐,便也放下了心,转眼半上午的时间过去,外头已经是到了午时。 到了用午饭的时间。 乐哥儿听到外头的动静,伸手抱住了容颜的手臂。 “我不要走,我要和姐姐一块吃饭。” “不走不走不走——” 他一边说还一边踢着自己的脚。 两条小腿踢在榻边上,咚咚作响。 这让才自外头回来,准备陪容颜用午饭的沈博宇吓了一跳。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掀起帘子走进来,他先看的是容颜,看着她面色正常,双眼有神,没有倦意,方松了口气儿,知道是乐哥儿在撕娇,不禁有些笑自己的多心,简直是草木皆兵了呀,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因为毒老和容颜都曾和他说,双胎,这两个孩子肯定是要提前出生的。 现在已经是八个月份。 说不好随时都有可能会发作的呀。 他可是孩子的亲爹。 又是把容颜当成自己的命根子,眼珠子一样的看重。 紧张那是理所应当。 坐在容颜的身侧,他不动声色的把小家伙的手臂给丢出去,扭头看向丁香几个,“去让人备午饭,就摆在外头的小厅,白芷,你服侍乐哥儿去净手,然后再派人去请外祖父,老夫人,就说今个儿天气好,大家一块过来用午饭,也好热闹下。” “是,主子。” 看到小丫头出去请人,乐哥儿垮下了小脸儿。 “娘一会过来,肯定要骂我偷偷出门。姐姐,姐夫,你们一定要帮我呀。” 小家伙捂了脸作哭状,只是小胖手的指缝里,两只眼滴溜溜转着。 看的容颜和沈博宇两哭笑不得。 沈博宇伸手弹在他光洁的小脑门上,“行了,别装了,你来你姐姐这,难道还有人不准么?” 小家伙捂了捂脸,这才有些不情愿的放下小胖手,“姐,我要吃肉,红烧肉。” 这才是他执意不肯走,非要留在容颜这里吃午饭的原因呢。 宛仪郡主吃的清淡,又打小讲究养生。 她觉得小家伙有些偏胖,而且,也不想让他这么小,就吃那么多肥腻的东西。 可小家伙却偏偏爱吃肉啊。 这么,宛仪郡主限他一星期不准吃红烧肉,他这才三天呢,就馋了。 想来想去的,小脑袋瓜里的主意就转到了容颜的身上。 看着他小可怜的模样,沈博宇忍不住的低笑,“行了,一会岳母过来,我和她说就是。” 这个面子宛仪郡主还是肯给他的。 乐哥儿猛的跳了起来,扑在沈博宇的后背上,在他脸上吧唧印了一口。 “我就知道姐姐姐夫最好了。” “谢谢姐夫,姐夫是天下最好的姐夫。” 夫妻两人看着在榻上跳来蹦去的乐哥儿,也跟着把外头的琐事抛到了脑后。 再说,看着这一刻的乐哥儿,两人脑海里都自动脑补了一副图儿。 以后的不久,他们的孩子也会如乐哥儿这般的可爱吧? 午饭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大家围在一起,气氛极是温馨,自然。 一盘红烧肉多数进了陈老爷子和乐哥儿两人的口中。 旁边宛仪郡主看着这一大一小,忍不住嘴角直抽抽,她有些嗔怪的看向身侧的容颜,“你呀,就知道纵着他们。” 一个是上了年纪的,一个则是才三岁多。 怎么就那么的爱吃肉啊。 这么多的油腻,身子哪里能受得住? 她看向容颜,“下次可不许再给他们吃了啊,对他们身子不好。” “娘您放心吧,我已经弄了药茶,都是解油腻的,一会饭后让他们多喝些,再让外公多运动,平日里头的吃饭注意些,偶尔吃上一顿,不碍事的。”这可是她的亲外公,亲弟弟,她自然也是要上心的,她也晓得宛仪郡主的话有道理,但老人家还能有多少日子啊,能开开心心的渡过每一天,这在容颜眼里才是重要的。 而且,她平日里都给他们配着吃药膳,能有效的减去体内的一些脂肪,油腻。 所以根本不用那么担心。 宛仪郡主也知道自己女儿有分寸,便笑着转开了话题,“你瞧瞧你这瘦的,肚子里有两个呢,赶紧多吃些。” 然后,容颜面前小碗里的菜堆成了小山。 她看着觉得想哭。 果然是亲娘呀,要不,怎么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那么强? 她明明比以前胖了好几圈,腰身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双下巴都出来了。 现在她娘竟然说,瘦了…… 旁边坐着的沈博宇也是嘴角直抽抽,不过,他这人多好呀,岳母说的话那就是对的。 嗯,不对也是对的! 饭罢,容颜陪着大家说了会子话,她的倦意便涌了下来。 坐在那里眼皮直打架,呵欠连天。 沈博宇心疼了,直接赶人,“岳母,外祖父,你们先在这里说话啊,我看颜儿累了,扶她去歇着啊。” 都是自己人。 他也不怕自己失礼什么的。 宛仪郡主则是对着他摆手,“你去忙你的,我看着她睡就好。”一个男人家家的,能有她这个亲娘细心么? 容颜也笑着赶他,“你之前不是说下午还有事情吗,快去忙你的,我这里有我娘呢。” 最后,母女两人把沈博宇给赶了出去。 宛仪郡主亲自扶着容颜去里室,一边走一边念叨,“你呀,你说说你,就知道让我担心,这孩子有就有了,可一下子来两个,虽然这是天大的好事,但你这是要担心死为娘的啊。”双胎,能平安出生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儿,但要是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可就是一辈子的殇! 她眼底那种全然的担心让容颜心头暖暖的。 躺在榻上,她伸手拽了拽欲要转身离去的宛仪郡主的衣角,“娘,您放心吧,女儿一定会好好的,您的两个外孙也会平平安安的出生,他们呀,还等着您这个外祖母给他们的见面礼呢。娘,到时侯您可不许小气啊。” “好好,不小气不小气,娘早就准备着呢。都是两份儿的。” 宛仪郡主索性坐在榻侧轻轻的拍着容颜,哄着她入睡。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但容颜听在耳中却是觉得很好听,好听到,没一会儿她就完全的熟睡过去! 帮着容颜掖好被角,宛仪郡主把帷幔放下,她悄悄的走出去。 阂上房门,看到朝着自己行礼的几女,宛仪郡主点点头,“你们几个事事经心,好生服侍着主子,等到你们的小主子出来,我不会愧了你们的。”她知道面前的几女和容颜感情好,说是主仆,其实是姐妹也差不多,但宛仪郡主还是不放心,每次看了都要拉着白芷几人再三的叮嘱上一番,直到几女再三的保证,她方叹着气扶了张嬷嬷的手向院子外头走去。 “主子放心吧,小姐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嗯,颜儿向来是个有福气的,菩萨肯定会护着她平安的。”说到菩萨,宛仪郡主猛的记起了一件事情,她扭头看向身侧的张嬷嬷,“我记得前些天和你说,把我屋子后头的那个小院收拾出来,可有弄好?” “已经收拾干净,全都是按着您的意思收拾的。昨个儿才弄好。” 宛仪郡主点了点头,“弄好了就好,我记得去年阿宇请过一尊观音像的,一直放在我私人库房的那尊,你回头亲自找出来,不不,明个儿吧,我和你亲自去找出来,到时侯咱们就把观音菩萨请到那个院里,我以后每日早晚三柱香,祈求菩萨能保佑颜儿平平安安的渡过这一关。”不让她做点什么,她实在是心有不安。 张嬷嬷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便点了头,“好,那明个儿用过早饭咱们就过去。” 主仆两人边说话边回了院子。 第二日,宛仪郡主果然亲自把那尊观音像找出来,双手捧了过去。 恭恭敬敬的磕了头,又诵了佛经。 消息传到容颜的耳中,她咬了咬唇,眼圈微红。 她娘是在担心她呢。 轻轻的抚了抚小腹,她心头默默的对着两个孩子念叨,你瞧瞧,你们的外祖母这么的担心你们,你们两个可不许淘气啊,到时侯乖乖的出来,不许吓娘,不许吓你们的爹爹,外祖母,不然,她顿了下,在心里轻轻一声哼,到时侯等你们出来,娘就让你们的爹爹打你们两个的小屁屁…… 两个小家伙似是感觉到她的心思,对着她的肚皮就是一脚。 容颜哎哟了一声,嘴角却是轻轻的翘了起来。 两个小坏蛋!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北漠。仪亲王府。 正在午睡的端木大夫人猛的自榻上坐了起来,一头的冷汗。 身侧的嬷嬷丫头赶紧拥过来,递茶的递茶,揉胸口的揉胸口,缓了好半天,端木大夫人才慢慢的回过神。 “你们都退下,让我一个人静静。” 摆手让几个丫头嬷嬷都退下,端木大夫人回想梦中的情景。 心有余悸的脸色又是一白。 刚才,她竟然梦到容颜难产,最后是一尸三命! 这让她怎么着都坐不住,在榻上想了半响,她蓦的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晚上,夫妻两人歇下。 才躺下来的仪亲王就被自家夫人的一句话给惊的坐了起来。 “你说,你要去土固城?” 端木大夫人在灯影下扫了眼端木睿峰,点点头,“我中午做了个梦,不去我不心安。” 她没把那个梦和端木睿峰说,但却是一脸的坚定。 “这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难关,要是稍有个不慎这人就……我得过去看看。” 想到自己妹妹当初的情景,端木睿峰也是一脸的凝重,半响,他皱眉,“可是马上就要年关,你这会儿过去,可就得在那边过年了,宫中,还有咱们府里的事儿——”要是府里有能撑起场面的也好,但这几个弟妹……端木睿峰摇摇头,有点难办啊。 不过,他也只是略一犹豫,便点了头。 “你去吧,等我这边忙完,过了初一初二,我就过去。” 这是他妹妹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 他不过去看着,不放心。 而与此同时。 正跪在小佛堂虔心诵佛的宛仪郡主突然被桌面上倒下来的烛台给砸到了额头。 吓的外头听到动静赶过来的张嬷嬷脸色发白。 宛仪郡主顾不得自己额头的痛,抖着唇盯着地下的几点血迹瞪大了眼。 佛堂见血,所求诸事不利! 114 要生喽 这一整天,宛仪郡主都是在提心吊胆中渡过。 她不担心别的,就是容颜那里,让她光想都觉得忧心重重。 别的外头那些事情她现在也不操心了。 多想也没用呀。 如今,现在的她除了身边的这几个人,最担心的,唯一让她想起来就坐卧不安,睡都睡不好的,也只有容颜! 佛像见血,所求诸事不利。 她心里头当时就是咯噔一下,难道是颜儿? 可这事儿她却是不能说,甚至连想都不能想一下! 生怕自己想多了,仿佛这件事情就真的会发生一样。 张嬷嬷看着她神不所属的样子,只能委婉的劝,“主子您放心吧,不过是巧合罢了,再说,您这般的诚心,菩萨肯定都看在眼里的。”她也不敢把话挑明,宛仪郡主的心思本来就敏感,自打前两天在小佛堂里头出来之后神色就有些不对,而且,她的额头竟然破了一点儿的皮儿!这可是把张嬷嬷给唬的,若不是宛仪郡主一再的交待,容颜又是双身子。 张嬷嬷肯定第一时间就去把这件事情禀给容颜得知。 碍于各种情形,张嬷嬷虽然把这件事情给压了下来,可看着宛仪郡主明显有往牛角尖里钻的情景,不禁有些心急,眼见着自己几次的劝慰不得法,她一咬牙只能道,“主子,您这会儿可不能这样下去,小姐还需要您守着呢,若是小小主子降生,您可就是外祖母,您不看着谁看着?您若是不好好照顾自己,您可不是白白的让小姐着急?万一小姐再急出点什么来——” “你别说了,张嬷嬷,我有点饿了,你给我去端碗粥来。” 这可是三四天来宛仪郡主头一回主动开口要吃的。 张嬷嬷开心的点头,“主子您稍等,老奴这就去,马上就来。” 一碗粥喝上去,宛仪郡主又坐在椅子上养了会神儿,终究还是最不放心容颜,虽然晓得沈博宇早早备好了稳婆,以及四位奶娘,她也在最初的时侯亲自见过,可这眼看着容颜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说不定哪天就要发动…… 再加上小佛堂里头的事情终究是成了卡在她心里头的一根刺儿。 她是恨不得把事事都想的周全些,再周全些。 屋子里头的事情都是张、李两位嬷嬷亲自准备,她仔细看过好几回眼的,产室也早早就备好,只等着容颜发动,现在,她坐在那里把这些事情都考虑了一遍,又担心起稳婆,几个奶娘来了,她起身向外走,“张嬷嬷,走,咱们去小垮院看看那四位奶娘去。” “哎,主子,外头风大,您穿的厚实些,得再系上风帽,这是手炉……主子,老奴扶您……” 风里隐隐传来张嬷嬷的声音,接着是宛仪郡主爽朗的笑声,“你呀,真把我当成泥捏的了不成?” “您可不是泥捏的,您呀,是金玉堆出来的。” 主仆两人一行说笑一行向前走。 小垮院的门被小丫头给敲开,守门的婆子还一脸的不悦,大冷天儿的敲什么门啊,这里住着的不过是几个奶娘,又不是什么主子什么重要的人,谁没事儿大风天里往她这跑?一边唠唠叨叨的一边打开了角门的一角,结果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宛仪郡主,婆子脸色一变,也不敢再怕冷怕寒了,几乎是连滚带跌的,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宛仪郡主的跟前儿。 “见过夫人,给夫人您请安。” 宛仪郡主本就是个心软的,这会看她一脸神色不对,还以为是冻的,便笑着安抚她几句,“起来吧,我过来瞧瞧那几位奶娘,你就在前面带路吧。”她顿了下,又扭头吩咐身侧的张嬷嬷,“今个儿天冷,马婆子也上了年纪,给她一角碎银,回头买杯酒暖暖身子吧。” “是,主子。” 马婆子自然是喜上眉梢,千恩万谢的接过赏赐。 看着手心里的一角碎银子,这会心里哪还有半分的怨气? 巴不得宛仪郡主再多来几回,多给她几次赏! 四位奶娘是沈博宇早两个月就找到,再三的选,反复的挑,最终确定了这四名的妇人,都是才出生了孩子的,奶水也经过专门的妇发人试过,很充足,沈博宇怕在外头出事,直接就把人给接了进来,因为四个妇人都是才生了孩子两三个月,其中时间最多的一个才四个月,又想到容颜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宛仪郡主便和沈博宇两人商量过后,让这几个奶娘把孩子带了进来喂养着。 当然了,等到日后容颜的孩子出生,这几个奶娘就得立马给自己的孩子断奶。 然后一心一意的喂养容颜的孩子。 或者说对这些妇人,以及他们的孩子残忍了些,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她们要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大可以离去。 想要来沈府当差的人多的是! 宛仪郡主进来的时侯,四位奶娘正抱着自己的孩子在说话,听到外头的动静,几人抬头看到被丫头婆子拥着的宛仪郡主,几位妇人都纷纷的吃了一惊,赶紧起身,来不及放下手里头的孩子,对着宛仪郡主就行礼,“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罢了,你们免礼,坐下说话吧。” “多谢夫人。” 几位妇人心情忐忑的坐在板凳上,看着衣着华贵,金尊玉婢的宛仪郡主,不敢直视。 宛仪郡主笑着开了口,“你们别紧张,我就是过来看看。住在这里可还好?要是哪里不如意,或是有什么需要的,你们只管着开口,咱们不差这一丁半点的,委屈了你们可就是委屈了我的宝贝孙子,我可舍不得。” “夫人您放心,咱们都好。” 有一名妇人壮了胆子笑道,“这屋子里还烧了地龙,咱们在家半辈子都没住过呢。” “是啊,还有那些吃食,可是一辈子都吃不到的……” 听着她们几个你一嘴我一舌的诉说,宛仪郡主也放了心,又略坐了一会便起身,“你们都抱着孩子呢,也别出来了,孩子小,禁不得风。”话罢,她扭头扶了张嬷嬷的手,笑着抬脚向外迈过去,“走吧,咱们去看看颜儿去。” “是,主子。” 身后,几名妇人看着宛仪郡主一行眼底全是羡慕—— 要是自己能过这样的日子,让她们立马死也值了啊。 几人摇摇头,收回一腔的心思,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怀中的孩子身上。 她们是没指望了。 如今,只能期望这小东西日后长大成人,有出息。 能让自己这当娘的过上这般风光的生活。 宛仪郡主不晓得自己走这一趟让几位妇人心生涟漪,她扶了张嬷嬷的手,并没有回转自己的院子,就在半路拐弯,便去了容颜和沈坥宇夫妻两人居住的院子,守门的婆子远远看到她,赶紧行礼,“您怎么这会子赶过来了,这天冷风大的,您赶紧里面请。” “你们家主子在歇着?不用通传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知道沈博宇不在屋子里,宛仪郡主便亲自挑了帘子走进去,屋子里头容颜才咪了会眼坐起来,正在屋子里扶了腰走动呢,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扭头看到是宛仪郡主,不禁笑了起来,“娘,您怎么这个时侯过来了,有什么事情让小丫头她们跑一趟就是,这么冷的天儿,您出来怕是要受寒的。” “我穿的厚,不怕的。”宛仪郡主笑着走进来,身上的大氅已经解了下去,她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看着慢慢走过来,坐在另一侧的容颜,眼底全是怜惜,“怎么样,昨个儿睡的可好?腿没有再抽筋吧?我瞧着你今个儿气色倒还好。”顿了下又道,“刚才走了多少步?也别老是走动,你现在身子撑不住,会累的。” “我一切都好,娘您真的不用担心。”虽然心底深处仍然一直在担忧同心蛊的事情,但这眼看着几个月过去,她身上却是一点的异常都没有,毒老可是每隔个一天两天就会给她把脉的,他能解百毒,也能制百毒,但对于容颜体内的蛊毒却是一点的办法都没有。 束手无策。 但经过这几个月的时间,容颜心里多少也有了些抵抗力。 事情已经是这样,她就安心接受吧。 是福不是祸。 是祸,她也躲不过! 母女两人坐在屋子里说话,吃着点心果子,外头寒风啸啸,屋子里却是暖意如春。 偶尔有白芷几女的身影走动着,给两人续茶,添点心。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一个下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溜过去。 容颜看了看外头,索性看向宛仪郡主,“娘在这里用晚饭?” “不用了,乐哥儿那孩子这两天着了些寒气儿,我不敢让他过来你这边,生怕把病气过给了你,我之前出来的时侯他还在午睡,怕是这会早醒了,我过去看看。”虽然心里最重的是女儿,但乐哥儿打出手半手臂长就养在她的身边,这会儿长成一个会说笑笑会跑会跳的小肉团,宛仪郡主不可能没有一点的感情,看到女儿无碍,她自然有些担心起还在感染风寒中的乐哥儿。 “娘,我让人送您。” 冬天傍晚来的早,夜也黑的快。 说话的工夫,外头整个夜色已经降了下来,灯笼高挂。 宛仪郡主便笑着摆手,“又不是去哪里,左不过半柱香工夫的路,哪里就值得让人送?”她一指张嬷嬷,“来的时侯没灯,把灯笼给她两盏就好,张嬷嬷,咱们走吧。”她起身,看向白芷几女,“好生的服侍你们主子,若是有什么不妥的,赶紧去前头和姑爷还有我来回话,可千万不能耽搁了,记得了啊。” “您放心吧,奴婢不会误事的。” 知道容颜身侧的这几个大丫头的确是很细心,周到,宛仪郡主便叮嘱了一番,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乐哥儿正在和李嬷嬷闹腾呢。 远远的听到小家伙尖锐的哭声,宛仪郡主的心就提了起来,她三步两步的进了屋子,看着坐在厚厚地毡上哭的小花猫似的乐哥儿,又气又乐,心疼的把小家伙抱起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的坐到地下哭?要是你姐姐看到,又要训你了。” 宛仪郡主看不得小家伙哭。 容颜却是不惯着他这个。 你要在地下打滚哭? 好啊,那你就哭个够! 要是有她在,她肯定会一个个的眼刀子飞出去,那种情况下,谁都不敢去哄乐哥儿滴。 哭的有些累的乐哥儿一听宛仪郡主这话,小身子也立马僵了下。 他家姐姐好是好,可收拾起他来,是真的下狠手啊。 “娘,乐哥儿要娘——” “乖,我不是和你说了么,你都是要当舅舅的人,不能再这样不懂事,娘不过是去看了眼你姐姐呢。” 抱着怀里软软的小不点,宛仪郡主是在心里直摇头。 瞧瞧她这命,担心了这个担心那个。 这都什么命哦。 不过,宛仪郡主眼底却是带着笑意的。 这样的担心,她甘之如饴! 离土固城五百里的一处小道上。 端木大夫人掀起车帘看了眼头顶的太阳,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护卫,“咱们离土固城还有多远?” “回主子的话,还有不到五百里。” 还有这么远? 端木大夫人眉头皱了下,恨不得人从马车上跳下来,直接骑马往外赶。 不过她来的时侯答应了端木睿峰,不能骑马。 压着心头的焦躁,她直接下令道,“你去安排,咱们昼夜不停,以最快的速度赶路。” 护卫心头一颤,“属下遵命。”王妃竟然这般的看重那位容小姐! 摆手让护卫退下,端木大夫人坐在那里脸色有几分的焦躁。 她感觉好像走到了似的,怎么还要有好几百里地呀。 “不行,接下来一定要抓紧赶路了。”她在那里暗自念叨,心底的不安一波塞过一波。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心有不安。 “可是王妃,您的身子——”之前的路上,端木大夫人着了些风寒,虽然如今吃了几天的药好了,但是她的气色总是没那么好,几位嬷嬷担心她,其中一个便欲出声轻劝,“主子,咱们不用那么急,小姐不是在信里和咱们说的清清楚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呢。” 依着她们几个来说,自家夫人就不该来这一趟! 明明还有两个月才会发动的嘛。 这一下子提前了两个月? 而且,还是自家夫人因为一个梦,觉得心有不安才拼命赶路的。 她们几个为自家主子觉得不值。 不过王妃和王爷有多看重这位义女她们可都是瞧在眼里的,而且,对于容颜的身份,虽然宫中的几场风波和闹剧都被下了封口令,但架不住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再有,有着夏老太太那猪一般的队友,这些事情可是早就隐隐的传了出去。 当然了,在夏老太太传出去的版本中,她身边的那个才是她们夏家正宗的嫡孙女。 至于容颜? 不过是仪亲王夫妻随便从哪里找了个不知名姓的女子,故意来恶心他们夏家呢。 对于这些话,整个仪亲王府没有一人出头去逞清。 你爱说就说呗。 反正嘴长在你夏老太太的身上。 端木大夫人自然也晓得这些话,以着她火爆的性子,她是恨不得出去把夏老太太给揪着打一顿。 不过还是被仪亲王端木睿峰给劝了下来。 最后,夫妻两人达到共识——他们倒是要看看这夏府到底能折腾出点什么来! 马车继续的往前赶。 端木大夫人歪在车厢里小憩,慢慢的,就真的睡了过去。 身侧,两名嬷嬷看着这样的主子,心疼的紧。 但她们不过是奴才,可当不得主子的主意! 四天后。 端木大夫人看着眼前出现的土固城几个大字,着实的松了口气。 总算是赶到了啊。 而与此同时。 沈府内。 正和安五小姐说话的容颜只觉得肚子一疼,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疼的她弯不起腰来。 “小姐,小姐您怎么样?” “主子……” “天呐,要生了,赶紧去请稳婆……” “姑爷,姑爷要生了……” “给夫人去传话……” 不过是一刹时的工夫,满院沸腾,阂府,乱成了一团。 115 晕迷,剖腹 端木大夫人的马车进入土固城,直接赶到沈府的时侯府内已经乱成了一团。 容颜在产房里头难产。 沈博宇不顾规矩的一头闯进去,偶尔有他对稳婆的低斥声响起来。 外头院子里,除了暗卫,护卫等人没露面,白芷几女是强撑了镇定在按着之前演练好的章程做事,李嬷嬷护着乐哥儿没敢过来,张嬷嬷却是一边劝慰六神无主,惊惶失措却又强自镇定的安排一些事情,只是她终究是不能完全的冷静,一些事情出现在她的口中时,那吩咐也变的颠三倒四的,害的身边的丫头婆子个个忙的脚不沾地儿,做起事情来还尽是无用功。 张嬷嬷在一侧看的拍了下额头。 自家夫人这个样子,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 一来主子没有经过这些,二来,她担心小姐,手忙脚乱也是应该的。 正想着要把这些事情接过来时,二门口蓦的走进来一行人,当先的那位妇人着了袭蓝色衫裙,一身的风尘仆仆去丝毫不掩她一身的贵气,眉眼间的贵气,张嬷嬷的记性很好,只一眼便认出了来人——那位端木大夫人,小姐的义母! 虽然不晓得对方这个时侯怎么会过来,可来人是小姐的义母。 她心里多少松了口气。 张嬷嬷还真的怕又如同那一晚般闯进一些强敌。 届时,这个家可是要真正的乱了套。 “姐,姐姐,你怎么来了?家里这会很乱,颜儿她,她——”面对着熟人,又是她心里觉得得投契,很谈的来的人,宛仪郡主在看到端木大夫人出现的那一瞬间便红了眼圈,她起身,握了端木大夫人的手,泪花儿在那里来回的打转,“姐姐,颜儿她一定会没事的,是不是?”她真的很害怕,只要一想到里面的容颜有可能要出意外,她就怕的要晕厥过去。 之所以没晕,是她知道这个时侯自己不能添乱罢了。 要是端木大夫人知道她的这个心思,估计会直接翻个白眼,不过,也会和她说一句。 总算还有那么一丁点的自知之明。 “你别担心,女人都得过这一关,再说颜儿是医者,又有阿宇细心照顾着,一定会没事的。” 有事也得变成没事儿! 知道宛仪郡主的性子,端木大夫人也在意她的失礼,直接让张嬷嬷扶了她在一侧坐下来,自己则直接接过了安排诸事的担子,去切参片,煮开水,备两个小娃儿的襁褓衣裳,以及让人去把几位奶娘都唤到眼前侯着……诸般事情一桩桩自端木大夫人的嘴里清晰而快速的吩咐下去,看着院中小丫头一个个重新变的恢复了规矩,便是张嬷嬷心头都松了口气! 这一刻,她觉得幸好这位端木大夫人来的这般的巧合。 不然,以着自家主子这性子,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儿呢。 家里头乱不要紧,她最怕的是被别人逮到机会钻了空子! 要知道现在自家小姐和姑爷这两人的身份可非同小可,如今小姐正在生产,旦凡有那么半点的推动,有可能就是一尸三命! 若是真的让那些人得逞。 便是日后真的查出真相,捉到了真凶又如何? 逝者,已逝! 如今看到端木大夫人那般雷厉风行的行事,她心里终于放下了那口气,不过想到端木大夫人不晓得自己这里头的情况,正想着要不要提醒她一下,注意身边带来的人,以及不能让外人去轻易接近这个院子时,端木大夫人便直接对着空中发了话,“把整个院子都给我围起来,要是有擅自靠近,闯入,或者是意图做些什么的人,直接杀了。” “是,主子。” 张嬷嬷心头一跳,再看端木大夫人时,眼神里就多了抹惊惧。 敢情这位主儿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啊。 不过想也是,她能和自家小姐关系那么好,还相处了那么久,肯定是知道小姐身份的。 能不害怕小姐和姑爷的身份,还敢和他们家小姐相交的。 能是普通人吗? 不提外头,屋子里,容颜疼的几乎背过气去。 她很想大喊一声,尼玛,这孩子,谁爱生谁生去,她不生了成不成? 可惜这也不过是她在脑子里想想罢了。 她这会儿可是连大声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啊,一侧的稳婆也是急的满头是汗,“夫人,夫人用力,您再这样不行啊,里头可是两个孩子呢,再待下去,怕是孩子会有危险——”到时一尸三命,她们也会跟着不得好的呀,稳婆看着满头是汗,嘴唇上咬的全是血的容颜也是无奈,“夫人,您再用力些啊……” “颜儿,颜儿,想想咱们的孩子,你一定会没事的。” 榻侧,沈博宇不顾产房的污秽之说,执意坐在一侧,亲自握了容颜的手,一声声的呢喃。 生怕容颜真的就此晕过去。 刚才稳婆可是和他说过,容颜这个时侯最怕的就是彻底的晕迷过去。 要是真的那样,危险的可真的就是大人,孩子三个人了。 “颜儿,等咱们的孩子出生,咱们两个你抱一个,我抱一个,一家四口出去施玩,旅行,看遍这大好河山,你想去哪就去哪,好不好?你一定要醒过来,我等着你啊,还有咱们的孩子,一定都会没事的……”沈博宇坐在榻侧,他一只手握着容颜的手,时不时的把自己的一缕真气过渡到容颜的体内,因为容颜现在这种情况,他还不敢输太多的真气给她。 只能一缕缕的输送。 保证容颜体内的生气,以及,给她增加一定的体力。 容颜觉得自己痛不欲生。 仿佛整个身子都被人拆散,骨头碾碎,然后,又一点点的装回去似的。 疼。 全身上下她只有这么一个知觉,痛不欲生。 在这种极致的痛楚之下,她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耳侧,响起一连串焦急的声音,“看到孩子了,孩子出来头了……” “啊,少夫人,少夫人她晕过去了……” “颜儿,颜儿你醒醒,你醒醒啊——” 容颜在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清醒。 她的身子飞出去,就盘旋在那身子的正上方,她看的到下面的一切—— 沈博宇的焦急,暴躁。 几个稳婆的大惊失色,恨不得把她给摇醒。 以及外头被沈博宇直接唤进来的毒老…… 屋子里乱成了一团,外头,她能听的到宛仪郡主听到这些惊惶之后的心醉,心疼到晕厥的一切。 她听着下面几个稳婆脸色难看的说,怕是孩子和大人都没希望。 她们要沈博宇节哀…… 容颜看的到沈博宇拽着毒老的袖子让他给自己看诊,救治。 看到,沈博宇不要命般疯狂的往自己体内输送真气…… 好像,那体内的真气不要钱似的。 她看的到一切。 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她只要一想到往下面身子上扑过去,想要重新进入那身子。 一层淡淡的金光就出突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阻挡着她,不让她再重新进入那具躯体。 眼看着下面的局势越来越乱,容颜真正的着急了起来。 下面的可是她的孩子,是她的男人啊。 万一这下方的哪个出点事儿,她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只是她心里的念头一转,才想着往下面的身子扑过去,那一层金光突然出现。 再次的挡在她的面前。 气死她了! 容颜想也不想的一头朝着那金光撞过去。 可惜,撞的她额头都疼了起来,那金光却是稳风不动。 最后没办法,容颜用嘴啃,用手捶,用脚去踢…… 所有的办法都用尽,容颜累的气喘嘘嘘,那金光就那么静默的立在她的面前。 而且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怎么着,那金光,竟然好像比起之前的颜色要深了一些? 这是在讽刺自己? 容颜火冒三丈,又恨这莫名其妙出来的鬼东西阻挡自己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她想也不想的又一脚踹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容颜打累了,好在下面好像没过多久似的,沈博宇还在给她拼命的输送灵气。 那脸都白的和纸一样。 身子摇摇欲坠。 这个蠢的,也不知道给她输了多少灵气过来,自己都虚弱成那样了,还不收手! 容颜又是心疼又是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对着眼前的金光更怒了,恨不得把这鬼东西一口吞到自己的肚子里头去。 要不是刚才她试过用嘴咬,实在是咬不动,估计她真的又要动嘴了。 容颜在半空中气的一头大汗,急的团团转。 下面,毒老一咬牙,“少主,老头子还有一个法子,或者,或者可以挽回少夫人和两位小主子的命——” “你说。到底是什么法子,要我做什么?” 只要能让颜儿醒过来,孩子没事。 哪怕是要他的命都可以! 半空中,容颜听到这话也停下了自己无用的乱踢,双眼盯着毒老。 这老头真的有办法救自己? 一如她的怀疑,沈博宇虽然处于崩溃边缘的状态,但这会儿事关容颜,以及她腹中的两个孩子,他自然会多想几分。 他看向毒老,哑声问,“什么法子?” 众人头顶上方,容颜也双眸灼灼的朝着他看过去。 什么法子? 毒老闭了下眼,再睁开,眸光深幽,一字一句,“剖腹!” 116 惊险,晕迷 剖腹。 几乎是毒老的话一出口,沈博宇的心尖儿都跟着颤了起来。 闭上眼,想像着那种情景—— 血流成河。 容颜生机全无的躺在榻上,任由人剖开她的肚子…… 沈博宇一个激棱,浑身打了个冷战,他想也不想的摇头,“这事儿我绝不同意!” 他不能让颜儿失去尊严! 在他的心里,那样子的动作是没有尊严的,是在羞辱容颜。 可半空中死劲儿对着那道金光踢踹挥拳头猛砸,连啃带咬的容颜却是几乎被他这话给气的又多死一回。 这个家伙! 这会儿都什么时侯了啊,他还顾忌什么? 不知道这会儿时间就是一切,时间就是命吗? 现在这具身子里没有她的灵魂,而她也不知道什么时侯能回去…… 再说,她回不回去还说不定。 这个时侯,毒老说的剖腹是最好的法子,也是最为妥帖的办法! 可沈博宇却不同意…… 容颜恨不得扑过去把沈博宇给拍两巴掌。 他看不出现在的情形已经是不能再拖了吗? 下面,毒老苦口婆心的劝,“少主,您再拖下去,哪怕是我出手,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结局。届时,一尸三命……” 沈博宇对容颜的看重他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 要是容颜走了,留下两个孩子,说不得他们在一侧劝着,还能让少主以大局为重。 总起码,这孩子是少夫人留下的不是? 人家不都是说爱屋及乌么。 可要是一尸三命…… 他心头一声轻叹,眼底浓重的忧色闪过,少主,会彻底崩溃的! 那样的后果,眼前的人肯定承受不住。 只是任由着毒老再怎么说,哪怕是他磨破了嘴皮子呢,沈博宇就是咬死两个字。 不行。 “不好了,夫人,夫人没有呼吸了——” “这这,这可是一尸三命啊,天,不怪我们啊,这位公子,是你夫人没那个命——” “混账东西,颜儿是天下最有福气的,你们再敢多说一个字儿,我诛你们全家!” 气怒之下,沈博宇全身杀气腾腾,一身的煞气惊的那几位稳婆全身冷汗淋淋。 其中一个胆子最小的,扑通一声就跌坐到了地下。 另外两个腿肚子直打颤。 看着沈博宇的眼神如同看到了恶魔,个个眼里全是哀求、绝望。 沈博宇却是不管不顾,转头,他朝着榻上的容颜轻轻一笑,“我知道你是累了,不怕,咱们慢慢睡啊,等到睡醒了再起来。至于这两个孩子……”沈博宇的眸底深处闪过一抹的伤痛,或者,这孩子和他没缘吧?掩在宽大袍袖下的双手握紧,他五指因为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眼底一抹浓重的哀伤闪过,他唰的抬头,看向毒老,“如果,我要保大呢,我要百分之百的把握。” 他说,“我要她活着,好好的活着。”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 他看着容颜,眉眼温柔,语气温和。 可就是这种温和,平静,看的旁边包括毒老在内的几人都毛骨悚然! 这眼神,让人心头发毛啊。 毒老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他双眼带怒,“沈博宇,你这是在白白葬送自己儿子的命!” 沈博宇却是再也不抬头看他,只是神色温柔的看着身下没有呼吸的容颜。 他的眼神平静的让上面看着他的容颜都毛骨悚然。 就在她觉得自己全身寒毛都竖起来的时侯,沈博宇的下一句气的她抬手想抽他。 这混蛋,说的那叫什么话? 偏偏耳侧那混蛋的话还一个劲儿的朝着她耳朵飘。 他说,“颜儿,如果你一定不肯回到我身边,那么,就让咱们的儿子先去陪你啊,我知道你最疼他们,这样,你也有个伴儿。” 他说,“你放心的去,和咱们的两个儿子在那边等着我啊。” “等我报了仇,把那些不给咱们留条生路的人都打趴下,让他们都去给你赔葬,到时侯,我就去找你啊。” 这话说的容颜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淹死! 这混蛋! 可是她的眼圈却是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眼泪滴滴嗒嗒的落下来。 落在地下,却半点声息皆无。 她,现在是灵魂。 她能看的到沈博宇,看的到眼前屋子里的所有人,一切。 但是,她就是回不到自己的身体内。 她也不能和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说话,做任何的肢体接触。 而且,她刚才已经尝试过,不管她转到哪个方向,从哪个方向想要回到这具身体内。 都会有一道金色光芒组成的墙挡在她的跟前! 让她,过不去,走不动。 让她,干着急! 眼看着下面的情形已经不能挽回,容颜几乎是发了疯般的冲着那道金光冲过去。 因为着急,气恼,愤怒。 更因为之前和这道金光闪闪的墙壁作战好久。 又心疼下面的沈博宇,担心两个孩子。 几重的情绪交织,容颜一口血喷了出来,她正往前冲呢,那血喷到墙壁上。 然后,就看到那面金色的墙壁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融。 容颜都来不及反应,甚至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就比如你使出全部的、几乎吃奶的力气去撞一个人。 但是,眼看着你就要撞到了。 人家却轻轻松松的闪开,但你却已经一头撞了下去啊。 容颜下一意识的一闪惊叫,然后,眼前一黑,还没等她彻底的清醒。 全身一阵撕裂般的痛。 痛。 只有痛。 耳侧,却是传来几道惊喜的声音,“夫人,夫人醒过来了——” “天呐,孩子,孩子看到头了——” “还有一个,夫人您可别晕啊,千万不能晕。” 这是稳婆的。 “颜儿,你要是敢晕,我就不要那个臭小子了啊。你给我听着,我说到做到。” 这是沈博宇的。 容颜本来心里就存着怒气,他怎么可以连挽救儿子的命都不做一下努力? 什么叫做怕她黄泉中处孤单、寂寞? 难道这样就可以剥夺她儿子的生存能力吗? 简直是岂有此理! 自己还没找他算账呢,这转头又来要挟自己。 他没完没了是吧? 敢情这孩子不是他生的,不是从他肚子里九死一生爬出来的。 所以,他说要就要,说丢就丢对吧? 这一气吧,得,她一恼一怒,就觉得小腹处一股热流涌下去,耳侧立马又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 “生了生了,是个女儿,恭喜公子,儿女双全——” 容颜几乎是在听到这话的同时就松了口气。 这两个讨债的总算是出来了。 嗯,她也能放心的晕过去了啊。 这么想着,容颜果然是头一歪,直接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旁边的沈博宇可吓坏了,“颜儿,颜儿,颜儿你醒醒,你要是再不醒,我可不认这两个小东西了啊。” “颜儿——”撕心裂肺的喊声传到门外头,院子里,宛仪郡主才幽幽醒转,正由着张嬷嬷扶着她的手在走动,才走了两步,听到屋子里几声惊喊,她们几人的心也跟着忽上忽下的吊着,最后,一声婴儿响亮的哭声,两声…… “生了,夫人,主子,生了生了,是两个,老奴听的真真的,一个声音宏亮,一个细一些……” 宛仪郡主也顾不得反驳什么,抬脚朝着门口走。 几乎是扑到了门前。 她的颜儿啊,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房门在她身子堪堪站稳时打开,走出两名稳婆,一人手里抱了一个襁褓,看到宛仪郡主微怔之后便笑着行了礼,“恭喜夫人,少夫人添了龙凤双胎,孙子孙女双全……” “快来,快抱过来我看看。” 宛仪郡主声音都是颤的,就着稳婆的手看了两眼小家伙,只是下一刻她立马就移开了眼。 “我女儿呢,我女儿可还好?我这就进去看她。” 旁边端木大夫人也是匆忙两眼看过之后便直接把目光转向两名稳婆。 她的目光可比宛仪郡主有压力多了。 犀利而直接的一眼扫过去。 两名稳婆自己先就结巴了起来,“两,两位夫人,里头那位少夫人她,她晕过去了——” “我的颜儿。” 宛仪郡主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这个时侯张嬷嬷就站在她的身侧呢,一看这可不成啊。 夫人怎么能这个时侯添乱? 她想也不想的上前,顺势扶了宛仪郡主,对着她手上虎口穴极有技巧的一捏。 宛仪郡主本来要晕过去的,这一痛,立马一口气缓了下来。 她靠着张嬷嬷的身子站稳身形,语气急迫的看向那两名稳婆,“我女儿如何,她怎么样,你们让开,让我进去看看。” 端木大夫人的眼里也含了怒,但她再担心容颜,也得安排好外头的事情啊。 一个眼神扫过去,“白芷丁香,你们两个亲自跟着两位小主子,这四位是奶娘吧,先就在隔壁的屋子里头给小主子喂奶。” “是,大夫人。”这话也是白芷她们想说的。 自家主子这会儿晕迷不醒。 照顾小主子就是她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白芷对着端木大夫人福了福身,“多谢大夫人。”这一礼,白芷是真心的感谢。 虽然不能说自家主子的不是,但是主子的亲娘…… 这性子,根本就撑不起任何的场面。 今个儿端木大夫人没有赶过来,或者自家小姐最终也会平安。 但她心里清楚,院子里的场面肯定会很乱。 乱中自然就爱出错。 偏小姐和姑爷又是这样的身份…… 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主子和姑爷怕是要后悔一辈子! 如今小主子平安,她们几个得帮主子看好,照顾好小主子才成。 端木大夫人看着白芷几个点点头,“你们几个是好的,知道这事的重要性,去吧,仔细盯着。过了今个儿这事,等你们主子平安了,她自会感激你们的。”看着几女退下去,两个小家伙她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小脸皱巴巴的,那两双眼却是咕噜噜的直转,看着,好像,应该是健康的?之前因为蛊毒一直提着的一口气到这个时侯总算是松了那么几分。 余下的,自然是放到了屋子里头晕迷不醒的容颜身上。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抬眼看到门口宛仪郡主还站在那里,不禁皱了下眉,她上前两步,“妹妹怎么不进去看看?那丫头如今的情形,看到你这个当娘的怕是最高兴的。便是没力气也能生出两分的力气来了。”刚才孩子没出来,以着宛仪郡主的性子进去也是添乱,这会儿孩子出生,颜丫头又只是晕迷,让她进去看看,也好给颜丫头一点的鼓励。 应该是可以吧? 谁知宛仪郡主却是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阿宇不让进,他说,谁也不许进。” 这话说的也忒霸道了些! 宛仪郡主是长辈,是颜丫头的娘。 便是她,那也是颜儿亲口应下的义母,是她们仪亲王府上过祖谱的义女。 怎么就成了谁也不让进? 他一个小辈! 端木大夫人下单乵识的就想要发怒,可心头猛的一跳,接着她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都是谁在屋子里头?除了那几个稳婆,还有谁在屋子里头?” 端木大夫人握着宛仪郡主的手都在抖。 她不比宛仪郡主什么都不知道,容颜那次在仪亲王府莫名其妙的就晕倒。 当时多少御医找不到毛病? 后来,莫名其妙的就醒转了过来。 当时她急的想把那几个御医砍头的心都有了。 如今,要是颜丫头再突然晕过去,又是在这个时侯,岂不是更危险? “还,还有颜儿的那个徒弟大夫,有毒老,都都在里面呢。”宛仪郡主站在门口也是急的直打转,有心想要闯进去,可门口守着的几个丫头摆明了都只听沈博宇的,而且,这几个小丫头她瞧着也眼生的很,知晓这是自家女婿为了女儿安全叫过来的,放在以前她只会觉得欣慰,可这会儿,连她自己都被挡到了门外头…… 宛仪郡主即担心容颜,又生气。 自己可是他的岳母! 屋子里头,沈博宇握着容颜的手,感受着她极轻,几乎到不可闻的呼吸,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毒老,颜儿如何?”沈博宇的双眼发直,声音带着颤音,眼神里却有那么两分的疯狂,绝决。 如果颜儿万一真的出事…… 他用力的闭了下眼,上穷碧落下黄泉。 死也不放手! 至于那两个孩子…… 有宛仪郡主,有毒老他们,有仪亲王府。 这么多的人应该能护的住他们了吧。 沈博宇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不负责,对那两个才出生的孩子是一种残忍。 出生没了母亲,转眼,父亲又要不在…… 可他,真的不能没有身边的这个人! 毒老感受着沈博宇身上忽高忽低的气息,以及那一身的悲伤,难过,不禁又气又怒。 至于么? 不就是一个女人? 天底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吗,怎么就没了这个连儿子都不要,殉情? 他们千辛万苦的把他照顾到现在。 容易么? 十几岁上战场,他遇到多少生死的难关? 有好几次都是几乎整个人都踏进了鬼门关,是他们这几个老头子一宿宿的不睡,费尽心思的把他给拽回来。 现在好了,娶了媳妇,人家是忘了娘,换他这里好,眼里心里全是媳妇,儿子女儿师傅统统抛脑后! 毒老气的心口疼。 这个逆子! 早知道这样,当初他们就不该救他了。 反正,早晚也是死。 还不如当初让他死了,他们也不用白费那么多的心血! 胡子气的都要翘了起来。 可毒老该救的还得救啊,一来,他真的压不住发飙的沈博宇! 二来,这躺在榻上的,可是他自己亲自看中的徒弟啊。 这要是换成个别人,你瞧毒老不知道要折腾出个什么花样来呢…… 他气呼呼的接过唐大夫递来的银针,狠狠的把沈博宇给扒拉到一边,“给我离远点,再在这里出声,惊了我施针,你这媳妇好不了,可就别怪我老头子了啊。” “我不出声,我一点不出声。” 沈博宇赶紧往后退,大气不敢出,生怕自己真的惊了毒老的动作。 这本是毒老自己要求的。 可当沈博宇真的做出来,毒老自己气的好悬没一口血直接喷出来。 要不要这么听话?! 翻了下白眼,毒老手底下的动作却是一点不停,不过是转眼间容颜身上便扎满了银针。 他看着沈博宇瞪眼,“你别出声,她这是晕了,我只是扎针让她体内的元气恢复的更快些,她一点事情都没有。就是累了,损了体内精气神,过后好好养,仔细休息,一两年就能养回来。”要不是看在这女人是自家徒弟份儿上,毒老觉得自己肯定会使个什么法子,让这女人哪怕是死不了,也得多在床上躺那么一年两年的才成! 可现在,咳咳,自家徒弟嘛,一家人! “多谢您。” “你不用谢我,我救的是我老头子的徒弟,银针每天扎半个时辰,她这半个时辰会完全晕睡,所以,老夫先走了啊,你小子就在这里瞧着吧。”毒老看也不看沈博宇一眼,转身朝外走,他得去看看自家那两个宝贝徒孙去啊,想想刚才匆匆一瞥,两个小娃生的可好看了,肯定和他长的很像,这可是他老头子的徒孙呢。 毒老一脸的得意,以后,他一定要把这一身的毒术都交给那两个宝贝不可。 要是容颜醒着知道他这心思,估计得哭。 自己好好的儿女,学毒? 117 落定,平安 确定容颜只是晕了过去,外头的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 端木大夫人也不去屋子里打扰沈博宇和容颜,示意张嬷嬷扶了宛仪郡主回屋,她自己则坐在小厅的椅子上轻吁了口气。 自打进了这院子,到现在这会已经是五个多时辰过去。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 她是滴水未进! 倒不是没有吃的,便是宛仪郡主记不周全,她身边的张嬷嬷,白芷几个也会想着这一回事儿的。 远来是客。 人家又是帮忙又是客人,哪怕家里头再乱,一顿饭还是有的。 是端木大夫人自己的问题。 她没吃下去的心思。 眼前的一幕,让她心里涌起一种无力感,而且,也让她想起了一桩很久远的往事。 那一幕,和眼前的这一幕是何等的相同? 也幸好,颜丫头的身子没落下什么亏损啊。 轻轻的嘘了口气,帘子轻晃,丁香亲自捧了吃食走进来,中间一碗燕窝粥,她对着端木大夫人很是感激的行礼,“今个儿多愧了夫人,您打从进院便忙到现在,饭还不曾吃一口呢,若是我们家主子醒过来,肯定会担心夫人您的。奴婢让小厨房随意做了些吃的,装了碗人参鸡汤,燕容粥,也不知道夫人您爱吃什么——” “就放那吧,我一会吃。” 之前心里堵的慌,又因为担心容颜,端木大夫人心里没食欲也是正常的。 “主子,奴婢给您这就摆饭可好?”跟着端木大夫人出来的几个丫头可都是她贴身得用的,也是有些身手,这会看着自家主子忙里忙外的,足足折腾了大半天就没歇过脚儿,这也罢了,竟是水米都不曾用,虽然晓得不能怪这些沈府的人,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乐意,也是心疼端木大夫人,待得丁香把食盒放下的时侯她便上前一步,轻轻的福了福身,“夫人,您已经一天没用饭了。” 这会闻到丁香端过来的食物香气,不禁也觉得有些饿,她索性便点了点头。 “就摆在那里吧,这丫头端来的吃食很香,我倒是真的有些饿了呢。” 丁香赶紧动手把一样样精致的菜色在桌上摆好。 她可不能真的等着端木大夫人的丫头动手。 多失礼? 她被端木大夫人轻看事小,若是因此让对方在心里对自家主子有了坏印象。 可就是她的不是了。 一侧,端木大夫人的丫头看着暗自点了下头。 这丫头倒是个有眼力劲儿的。 再看这各色的菜肴吃食,虽不甚丰盛,都是些家常小菜,清粥。 但菜色精致,色香味俱全。 而粥却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小丫头刚才心里头的那一点子不快便散了去——其实,夫人收的这位义女还是很好的,就单看这身边的几个丫头就很好了,这个府里,也就是那位夫人给人的表现过于没主见了些吧,但那也是人家的性子,她们更是外人,哪里计较得来? 这么想着端木大夫人身侧的丫头就有些自责刚才给丁香摆脸子。 可她又不好拉下身段儿去道歉。 便笑意盈盈的上前,“你叫丁香是吧,多谢你给我们夫人拿来饭菜,咱们一块摆。” 丁香抿唇一笑,“这是奴婢应该的,紫音姐姐还是服侍夫人用饭吧。” 说罢这话她已经手脚利落的把饭菜摆好,对着端木大夫人福了福身,动作轻盈的退了下去。 “夫人您赶紧用些吧,便是再担心小姐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呀。” 端木大夫人白了眼紫音,“你呀,这丫头。”她也晓得紫音只是一心为着自己,而且刚才这丫头也并没有做什么,便也不准备多说,只是随着她的话坐下来,接过她递来的银箸夹了面前的菜用起了晚饭——刚才还没觉得如何,这会一吃饭,嗯,端木大夫人只觉得自己是真的饿了呀,肚子咕噜噜叫了好几声,而且,这一顿饭吃下来,她比平日里多吃了大半碗的饭! 若不是身边几个丫头忍不住的劝她。 怕是端木大夫人还要再吃上小半碗。 看着端木大夫人落了筷子,紫音赶紧把漱口水,帕子递过去,小心的服侍着端木大夫人漱罢口,她笑着扶了端木大夫人,“大夫人,小姐那边有姑爷在呢,而且刚才那位老人家也说过了,小姐最起码也得明天中午醒过来,想来您这会儿一定很想看到小小姐,小公子,要不,奴婢服侍您过去瞧瞧两位小主子?” 端木大夫人随着她的话起身向外走,一边走则一边笑,“你呀,明明是想让我饭后走动走动,怕我存了食儿吧,就不会一句话说个明白,非拿那两个孩子作筏,你这丫头,越来越鬼灵精了。” “是主子您英明,奴婢们不管怎么想您都能猜的到呢。” 主仆几人一行走一行朝着那两个小家伙所在的偏屋走过去。 门口小丫头看到端木大夫人赶紧起身行礼,“大夫人。”之前大半天,端木大夫人在后院忙里忙外的,她们可都是看到了眼里呢。 这些小丫头又得了白芷几人的叮嘱。 所以这会看到端木大夫人,一个个的都极为的尊敬。 “免了,我过来看看哥儿和姐儿,是谁在里面守着的?”端木大夫人边问边向屋子里走去,挑帘走进小厅,她就着一侧的火盆去掉一身的寒气,又把身上带毛的大氅交给身后的小丫头,方欲抬脚向里头的屋子走过去,白芷已经一脸是笑的自房间内走了出来,看到是端木大夫人,她极是感激的屈膝行礼,“见过大夫人,奴婢给大夫人请安。” “那两个小家伙如何,可是睡着了?” 说到自家的两位小主子,白芷也很高兴,眉眼里全都是笑意,“奶娘才喂了呢,哥儿姐儿都很好,这会儿才哄着睡下。”她一行说一行转身挑了帘子,“大夫人您请进。”对于白芷来言,端木大夫人就是一个完全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她看到端木大夫人便直接把她请进了内室,榻上,一红一绿并排的两个襁褓里,两个小家伙正嘟着小嘴,闭着双眼在熟睡。 两个小家伙睡的香甜。 肉乎乎的小拳头举起来,一个放在头顶的方向,一个则是放到嘴边不时的啃上两下。 端木大夫人看着这两个软软的一团,眼里全是柔情。 她的身后,紫音眼里全是惊讶,“夫人,两位小主子生的好漂亮——” 大夫人笑着点头,“是呀,他们是生的很漂亮,一点都不像才出生的孩子。”她见过不少才出生的婴儿,一个个小脸皱巴巴的,皮脍也泛着红,皱皱的小老头儿似的,可眼前这两个却不一样,皮肤很好,盈润如玉,似是玉雕出来的娃娃! 她很喜欢这两个孩子。 因为孩子还睡着,也知道他们还小,端木大夫人便只看了两眼就退了出来。 外厅里,端木大夫人对着白芷叮嘱,“你们家主子正晕着,又是需要休养的时侯,你们姑爷呢,却又是个心里眼里只盯着媳妇的,这小主子的事情这两天怕是就要落到你们几个的身上,你们是你家主子最为贴心,看重的丫头,凡事都要亲手而为,万不能让人钻了空子去,可晓得了?”这话虽然大夫人已经不止说了几遍,但想着屋子里的那两个孩子,端木大夫人还是忍不住的又提了一遍。 白芷自是只有感激的份儿,“您放心,奴婢定会亲自守在这里,绝不会让小主子出差错的。” 又说了几句话,端木大夫人便回了屋子。 她在椅子上歇了会,想着这进了城,入了沈府就忙到现在,竟然还没有给端木睿峰报个平安信儿呢。 刚好那两个孩子也平安生了下来。 她一并连着平安,报喜,刚刚好。 便着人去拿了笔墨,自己提笔写了一封信,信里除了报平安,报了这个喜讯之外,端木大夫人还和端木睿峰说,今年的春节,她不回王府了,至于理由,她可是全交给了端木睿峰自己去想,反正她就是不回去了,把这信交给暗卫去飞鸽送走,自己则歪在榻上随意让紫音拿了本书来看,实则心里却是有些乱糟糟的,也不知道乱什么,就是静不下心来看书。 当然,也没有一丁点儿的睡意。 直到外头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大夫人您睡了么?” “什么事,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打扰夫人?”紫音的声音里有些不悦,这要是在她们仪亲王府,她早直接出去把人给轰走了,半夜三更的,除非是紧急大事,怎么可以随便就来吵夫人休息?可这毕竟是别人的府邸,她心头有恼也只能压着,之前又被端木大夫人有意无意的点过两句,这会儿她自然连语气都不敢有太多的不耐烦,只是走出去拦人,“有什么事情和我说吧。” “这位姐姐,是,是我们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她说,她说奉我们家夫人的命令过来给大夫人道谢呢。” 紫音听着这话忍不住的抚了下额头。 有见哪家夫人三更半夜给人道谢的吗? 这位夫人也真真是…… 但即然是宛仪郡主身边的嬷嬷,她自然不好随意拦下,而且对于这位张嬷嬷她也有些印象。 是个比她主子要拎的清的。 她略一犹豫的当,屋子里传来端木大夫人的声音,“让张嬷嬷进来吧。” “是,主子。”对于端木大夫人的话,紫音自是不会违背的,她笑着对张嬷嬷点点头,“嬷嬷,我们家夫人请您进去呢。” 屋子里,端木大夫人已经披衣坐了起来。 但也就那么随意的歪靠在榻上,端装笑着看向李嬷嬷,“嬷嬷这个时侯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嬷嬷却是扑通跪在了地下。 一连几个头磕下去,“今个儿多谢大夫人,不然的话这家里不知道要怎么乱,多谢您。” 她不能说自家主子什么,主子的性子打小就是这样的。 她是真的撑不起什么场面来。 不然的话,也不会任由着安乐侯把她欺成那个样子。 本来以前这两年在外头过的顺风顺水的,瞧着宛仪郡主处理起家事来也有头有尾的。 可现在看来,那也只是寻常的时侯。 一旦真的事到了紧急处,主子哪里能镇定的下来? 可张嬷嬷也晓得这事儿不能怪她。 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多对着端木大夫人多磕几个头。 端木大夫人都来不及去让紫音制止她。 由着她几个头磕下去,她赶紧出声,“紫音快把张嬷嬷扶起来。”又摇头,“嬷嬷你也忒多礼了,我即是颜丫头的义母,帮着她些不是正常的?哪里就值得你这样重谢?还有,”她看着已经在紫音的搀扶下落坐的张嬷嬷,笑着摇摇头,“你只觉得要是没有我来,妹妹情急之下乱了心智,定是不能作主,但你却是小看了你们家的姑爷呢。” 啊,这和她们家姑爷有什么错儿? 张嬷嬷一脸的疑惑。 端木大夫人就笑了起来,“你们家姑爷什么都没出声,不过是瞧着我来了罢了。若是我不在,你看他——”不过说到这里她也就打住了话头,有些事情没必要多说的,不过张嬷嬷也是个精明的,听到这话便也清楚,端大夫人不准备再多说,但这会听到这两句话她心里却是多少松了口气,自家姑爷早有准备,那是不是说明姑爷也很清楚夫人的性子,所以,并不会怪她没处理好今个儿的这事儿? 端木大夫人何等的人精儿,看她眼神里隐隐松了口气的表情便笑了起来。 “妹妹的性子我都知道,你们家姑爷又怎么会不晓得?所以,嬷嬷,天色不早,快回去歇了吧。明个儿不知道要忙什么样呢。” “是,老奴不打扰夫人歇息。” 行了个礼,张嬷嬷很是恭敬的走了出去。 她手里拎了气死风灯,身后跟了个小丫头,两人向着不远处宛仪郡主的院子走过去。 夜,渐渐深了下去。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宛仪郡主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容颜。 得到容颜还没有醒的消息,她眼底的忧色又重了一层,看着紧闭的屋子,她叹了口气,扭头扶了张嬷嬷的手向外走,“张嬷嬷,你说,颜儿她是不是有什么危险呀,不然的话,阿宇怎么都不让我进去看看?” “夫人您多心了,姑爷是看重小姐,一心想着让小姐好生歇息,补回这口精气神儿呢。” 张嬷嬷一边扶了宛仪郡主的手,一边小心的劝着。 两人出了院子,宛仪郡主看向张嬷嬷,“走吧,去看看那两个小家伙。”昨个儿她晕了过去,想过来的时侯已经是深夜,又怕自己过去带了一身寒气儿过给那两个小家伙,就没有起床过去看她们,所以说,直到现在她除了在产室那里看了两眼那两个小家伙,她都还没好好的看看他们呢,这可是她嫡嫡亲的外孙,颜儿和阿宇这会不能亲自照看,她可不能让下人们轻怠了去。 张嬷嬷笑着点头,“是,主子您这边走。” 两个小家伙才喂了奶,正咪了眼打呵欠,一个挥着小手不知道在做什么,一个则把小拳头放到嘴边无意识的啃着。 宛仪郡主站在一侧看的心跟着化成了春水一般。 她一脸的欢喜,温柔,“嬷嬷你看,这两个孩子可真真是太可爱了。哎哟,我的心肝儿,我是外祖母啊。” 张嬷嬷自是附和着宛仪郡主的话来说。 不过她心里也是极为赞成宛仪郡主的话,这两个娃娃,的确是生的好。 是她这些年来见过的最好看的孩子了。 当然,容颜小时侯也是很可爱,很好看的。 回到小花厅,宛仪郡主哎呀一声,“张嬷嬷,我竟然把姐姐给忘了,昨个儿姐姐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却是连声谢都不曾。”她一脸的懊恼,“嬷嬷你快去看看姐姐可起了没有,若是起来了,我亲自去请她过来用早饭。”说罢这话,又急急的吩咐小丫头去厨房多添些早饭的花样,“也不知道姐姐喜欢吃什么,你们每样都准备些。” “是,主子。” 只是张嬷嬷才走到屋门口,迎面和端木大夫人撞在了一起。 而且随着她一块来的竟然还有乐哥儿。 小乐哥儿被端木大夫人牵在手里,一大一小的走了进来,带了一股子寒气进来。 张嬷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赶紧服侍着两人去一侧的火盆烤了,接过两人带毛的大衣裳交给身后的小丫头,自己则亲自挑了小花厅的棉帘,“刚才我们夫人还说让老奴去瞧瞧大夫人,请您一块过来用早饭呢,没想到您这就来了。”又笑着给乐哥儿行了半礼,“哥儿怎的和大夫人一块过来了,可是遇上了?” 乐哥儿点点头,“我想娘了,还有姐姐。”小家伙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一脸的苦恼,“她们说姐姐在生小宝宝,很危险,我担心姐姐,但我要去看,李嬷嬷又不让我去,说我过去添乱,我早上睡不着,李嬷嬷说不能去打扰姐姐,我就想着过来娘亲这里看看。”说着话,他看向张嬷嬷的眼神已经带了泪花儿,“嬷嬷,我姐姐呢,她在哪,她是不是会死啊,死是什么,就是化作天上的星星吗?” “哥儿,您这都是听谁说的?”张嬷嬷脸色一沉,眼神里就带了几分的怒气。 乐哥儿却是以为自己说对了,小嘴一咧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要姐姐,呜呜,我不要姐姐当星星——” 当星星有什么好呀。 他就不能再看到姐姐,也不能和姐姐玩了。 他就要姐姐! 118 三年 沈府。容颜在后院静养,在毒老,唐大夫,以及她自己的几方配合下,足足用了三年才彻底的恢复。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现在,她的身子已经恢复到了最好的状态。 夫妻两人的那对双胞胎的孩子,已经是三岁。 女的是姐姐,男的是弟弟。 姐姐被沈博宇取名叫沈一诺,弟弟的名字是容颜取的,叫沈腾飞。 姐弟两人是一胞双胎,生的是一模一样。 粉雕玉砌的两个小娃娃那叫一个可爱。 姐姐说话早,不到一岁就会说话,喊人,等到了一岁多,不管是多长的话,她都能给拐着弯的把话说出来,当弟弟的却是说话晚,沈腾飞这小家伙直到将近两岁才清晰的喊出爹,娘,外祖母,曾外祖父,当时可把宛仪郡主给高兴的,把乐哥儿和诺姐儿都抛到了脑后,那段时间走到哪里都抱着沈腾飞,动不动就逗着她喊外祖母,喊娘亲。 诺姐儿还为着这个好生吃了一回醋呢。 容颜坐在窗前,看着在屋子里撒欢跑的两姐弟,她并没有去拘着她们什么。 哪怕是姐弟两个人跑的跌了,摔的太疼哭了,她也不过是笑着鼓励他们,起来,重新再来。 在她看来,孩子可以娇养,但该有的底线一定得守住。 这也是她现在不敢完全把两个孩子放到宛仪郡主身边的原因。 太宠这两个孩子。 当时她难产,后来一年内又被毒老勒令静养。 两个孩子根本就不敢放到她身边儿。 宛仪郡主直接便把这件事睛给敛了过去,所以说,诺姐儿两姐弟根本就是在宛仪郡主身边长大的。 足足到了两岁才被大好的容颜给接到了身边儿。 两岁的姐弟两人,娇气,任性,动不动就哭,就闹,甚至有一次诺姐儿竟然还在地下打滚儿哭! 原因就是吃饭的时侯容颜先给飞哥儿摆的饭! 小丫头当时就不乐意了,扯了嗓子没命的哭,容颜说了她两句,最后她竟然一屁股坐到地下打起了哭儿! 这下把容颜给气的。 第二天容颜就直接强势的插手两个孩子的教导,宛仪郡主为了这事儿没少在张嬷嬷面前抹眼泪儿。 可张嬷嬷能说什么? 只能是小心冀冀的劝着,再劝着。 好在容颜只是把不让宛仪郡主再插手孩子的教导,别的都一切如常。 每日里她会带两个孩子过来陪宛仪郡主说话,偶尔过来用午饭或是请宛仪郡主,陈老爷子过来用晚饭。 经过一年多,到现在,两个孩子一身的娇纵总算是被她板过来不少。 才想着呢,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 “娘,娘,娘娘娘——” “娘——” 前面的声音清晰,一连串的声音短而急促。 后头的这一声则是稳的多了。 人未至,声儿先到。 容颜把思绪收回,眉眼溢出一抹温柔看向门口,两个孩子已经一阵风的刮进来,小丫头只来得及挑起帘子,还没来得及行礼呢,他们两个胖呼呼的身影已经风一般的刮进屋,一头扑进了容颜的怀里,“娘,娘,弟弟不听话,他踩脏了我的裙子,弟弟坏。” “姐姐你踩坏了我的布老虎。” 飞哥儿虽然说话晚,但该说的可却是半点不含糊。 这会一听自家姐姐告状,可不乐意了,小眼翻了一下,平稳的把诺姐儿的所为也说了出来。 “我那不是故意的,还有,我是你姐姐。” 踩坏了一个布老虎嘛,她那不是没看到? 诺姐儿肉嘟嘟的小脸紧绷,“飞哥儿,我是姐姐,你得听我的。” “你做错了,你还踢嬷嬷。” “她,是她不让我来找娘的,我,我又没用力——”诺姐儿被容颜下狠力气收拾过两回,这会儿一听沈腾飞的话,小心肝儿都纠了起来,她娘不会又罚她吧?不过容颜却是好像没听到儿子的话,只是笑着伸手摸摸两人的发丝,呵呵一笑,“瞧你们这一身的汗,是在外头一路跑过来的吧,天儿太热,我让你白芷姐姐给你们端碗酸梅汤。” 两个小的都爱吃酸的。 特别是冰镇的那种。 虽然天气热,正值夏季,三伏天,但容颜可不敢给他们多喝。 因此姐弟两人每天只能喝一碗。 诺姐儿两个一听这话,果然把之前的话都抛到了脑后,特别是诺姐儿,欢呼一声就往净室跑,“有酸梅汤喝喽,娘,我去洗手啊。” 唬的跟在她身后的丁香跟着跑,“姐儿慢点,小心点,别碰了一身的水。” 飞哥儿则是稳定的多。 四平八稳的朝着净室走过去—— 在他看来,有什么好急的呀,他娘都开了口,一人一碗的嘛。 椅子上,容颜看着这姐弟两人一沉稳一跳脱的样子,不禁摇头失笑。 这两个孩子,真真是好像投错了胎。 飞哥儿那份的稳劲儿,要是放到诺姐儿身上多好? 在她的记忆中,从来都是男孩子调皮捣蛋,女孩文静,稳重的呀。 偏到了他们家两个这里却颠了个个儿。 两小净了手,再次回来的时侯便规矩多了,坐在容颜特意为她们姐弟两人制的儿童餐椅上,炕桌上已经摆好两碗酸梅汤,山茶和丁香两人服侍着两个小家伙用,容颜则在一侧看账册,不时的抬头看一下两个孩子,这一看她便又暗自摇了头。 哪怕是吃食上呢,姐弟两人也是差别极大。 诺姐儿的吃相被她纠正过很多次。 可直到现在,虽然有很大的改进,但她的吃相比飞哥儿这个弟弟还是显的急,快了很多。 相反身为男儿,是弟弟的飞哥儿吧,则是吃相要稳的多。 容颜再一次在心里喟叹,这两个孩子的性别要是换换该多好? 不过也只是随便的想想。 自家女儿这活泼可爱的性子可是讨喜的很。 把最后一本账册看完,两个孩子也吃完了,山茶把两人脖子前的小围兜给解下来,拿了帕子擦试了嘴角,把两人放到地下,转身把细白瓷盅拿给门外的小丫头去收拾,屋子里,两小已经偎到了容颜的身侧,“娘,酸梅汤好好喝。” “嗯,这个是冷的,虽然天热也不能多喝,不然肚子会喝坏的。” “我知道,娘说过的,要一天喝一碗。” “我们诺姐儿最乖。” 看着自家姐姐得了表扬,飞哥儿表现的再稳也不过是个三岁孩子,这会自是也不甘落后,扬着小脑袋看向容颜,“娘,我们不会多喝的,您说的,肚子着凉会很疼的,要吃很苦很苦的药,我们不要肚子生病。” “飞哥儿乖,你们两个都是好的。” 母女几人坐在一块说了会子话,诺姐儿便把小身子整个偎进了容颜的怀里,“娘,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呀?” “怎么,我们诺姐儿想爹爹了吗?”轻抚女儿发丝的手微顿,容颜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半分,“再等等,你们爹爹很快就会回来了的。到时侯你们两个要是再调皮,看你们爹爹不打你们两个的屁股。” 诺姐儿咯咯笑,“爹爹才不会打我们呢,爹爹最疼我的。”沈博宇是三个月前走的,那会儿诺姐儿已经三岁,她打小记性好,沈坥宇又的确是最喜欢这个女儿,所以,她对于容颜这句话是半点都不怕,喝了一碗酸梅汤,又和容颜说了半天的话,两个小家伙终究是体力有限,这会儿都窝在她怀里打起了呵欠。 诺姐儿含糊不清的嘟囔,“娘,你要爹爹赶紧回来,爹爹再不回来我不喜欢他了啊。” 容颜笑意不减,“好,娘亲一会就给你爹爹送信儿,就和他说,要是他再不回,我们诺姐儿就不要他了。” “嗯——” “娘,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爹爹回来。” 轻轻抚着一双儿女的发丝,容颜的眉眼里尽是温柔,“好,娘亲一会就给你们爹爹送信儿。” 轻轻的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不过一会功儿,两小便在容颜怀里睡了过去。 山茶和丁香赶紧过来帮着容颜把两小在榻上安顿好。 容颜站起身,看着榻上睡着的两小,忍不住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手臂。 孩子都三岁了。 她也跟着老了啊。 果然是岁月不饶人。 瞧瞧,不过是抱了会两个孩子,她这会手臂都跟着发起了麻。 “主子,奴婢给您揉揉?” 容颜摆摆手,自己一边朝着外头的小花厅走一边不忘交待山茶,“把角落里的冰盆撤一个,别放太多,湿气重。” “是,主子。” 小花厅里容颜才坐下,想着刚才两个孩子的话,又记起沈博宇这次出去的时间的确是不短,这眼看着就要满半年了,他走的时侯和自己说只用三个月时间的,虽然容颜从来不问外头战场上的事儿,但这次她却有些担心,一杯茶喝下去,她扭头吩咐身侧的小丫头,“去,给我拿套笔墨过来。” 她觉得自己还是写封信问问的好。 门外,蓦的响起六子的声音,“夫人,主子派人送了信回来。” 容颜霍的站了起来,几乎把身下的椅子给带翻,声音里充满了惊喜,“是谁送回来的?让人进来说话。” 119 书信,思念 容颜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快,把人给我带进来。”随即她看到一侧的小丫头并没有动,却是把为难的眼神看向一侧的玉竹,容颜皱了下眉,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她赶紧对着玉竹摆摆手,“你和我下去换身衣裳,让来人在前院的小客厅等我。” 刚才是她太着急了。 来的人肯定是军中之人。 她这样把人往后院带,是有些不妥。 要是龙一他们几个也还好,就怕沈博宇派了别人过来,她这样贸然的请到这里不妥。 前院客厅。 一名年轻的男子背着一个小包走了进来,对着给他端茶的小丫头点了点头,他身姿挺拔的坐下。 目不斜视的把茶一饮而尽。 小丫头要给他添茶,却被他给摆手制止,“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约摸有半柱香的工夫后。 一行略带几分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来。 帘子被小丫头掀起来,容颜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处。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将军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施普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施普,竟然是你回来了。这一路辛苦了吧?”容颜也没想到竟然会是施普,两年多没见,看到因为战场上的生死磨砾而显的愈发坚毅,刚硬的施普,她眼底全是笑,“快别多礼,坐下说话。”知道施普肯定是家都没回,直接就奔了自己这里,便一边示意小丫头给他换了新茶,一边则扭头吩咐门外的丫头,“赶紧去让厨房备些吃的,一会施将军过去用。” “夫人不必了,属下回家去用就好。” 四年前容颜救了他的腿,也等于救了他的全家。 后来,他跟着卫绍强,沈博宇上战场,土固城中的家人却被容颜照顾的极好。 甚至在容颜的关照之下,连他娘老子的旧疾都被治好了大半! 侄子侄女更是被容颜收进了义书坊读书,识字,学本事…… 他的军饷更是月月准时被送到老娘手里头。 从不曾克扣。 米面粮那些也是隔三忿五的送。 对于施普来言,沈博宇和容颜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这两年他们家也是越过越好,甚至偶尔还能吃上一顿肉。 所以,施普说回家吃绝对是真心的。 容颜笑着看他一眼,“你们将军让你来给我送信儿,我却连一顿饭都不管,他知道了怕是要恼我了。”说着话容颜便直接开口道,“你们将军在军中的情形如何,他还好吧?”过来的路上本是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问的,可结果看到了施普,看着他递给自己的书信,以及书信上那熟悉至极的字迹,她却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在战场上,怎么可能会好? 能吃个饱饭,不受伤,已经是天幸! 看着手里头的书信,容颜想像着军中的一切辛苦,眼圈发酸。 她很想现在就把手里头的信给拆开。 因此,当施普起身辞行时,容颜便直接点了头,“我让山茶带你去用饭,吃过饭再走。”又吩咐山茶,“你带施将军下去吧。” “属下会在城中停两天的时间,要是夫人有什么书信要带的,请夫人准备好,两天好属下过来拿。” 对于容颜,施普很尊敬。 容颜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看着山茶把他给带下去,容颜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走了出去。 她要回房间去看信。 三步并作两步的回到自己屋子,容颜摆摆手,示意几个小丫头都退下,甚至连白芷几个都打发了,她便直接把信给拆了开来,眼前,熟秘的字迹扑面而来,仿佛那个人就在她的身侧,字里行间似是溢着他独有的气息,容颜还不曾看信呢,便觉得鼻头一酸,一滴眼泪啪嗒落在了信纸上,她赶紧拿了帕子小心的拭去,生怕把滴泪水打湿了纸张。 信并不是很长。 只有三页多一点的字儿。 一目十行的看罢,信里是报平安的,又简单说了几句前头战场上的事情。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很好,平安。 其实,容颜不用看也晓得他会这样写,报平安啊。 如同自己不想让他担心一样,沈博宇也是心心念念不想让她担心的。 依依不舍的把信看罢,她抿了口茶,回头,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到最后,她是抱着信不撒手了。 似乎能从那字里行间看到那个人一样。 直至外头诺姐儿自外头跑进来,她才猛的回神,赶紧把信宝贝似的收到八宝格的一个雕花镂空匣子里。 那里头已经放了满满大半匣子的信。 都是这三年来沈博宇外出,给家里头送来的平安信。 看着这些信,她仿佛觉得沈博宇就站在她的身侧,笑望着她…… “娘,娘,娘你在想什么呢,都不理诺姐儿。”小丫头在容颜身前喊了两声,容颜没回她,小家伙不乐意了,身子一扭,手脚并用的自容颜腿上爬到她的怀里,坐好,她小手抱了容颜的脖子,“娘,娘,娘——”最后一声小丫头加大了嗓音,她还小,声线又软又细,这会儿故意一加大音量,又凑到了容颜的耳侧,可把容颜给着实的震了一下。 耳膜都有些嗡嗡的响。 她回神,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眼前淘气的女儿,伸手拧拧她的小脸,“坏丫头,你又吓唬娘,不是和你说了,不准再这样说话么?” “你不理诺姐儿。” 小丫头嘟了嘴,故意摆出一副委屈的小脸儿。 容颜的心立马就软成了一团—— 其实,她也知道不能怪宛仪郡主对这两个小的宠的没原侧。 在这样的两个小人儿面前,谁的心都会软的啊。 更何况,宛仪郡主如今心里眼里只有这两个孩子? 别说是宛仪郡主,就是自己这个当娘的,若不是怕这两个长大之后没人管,她哪里舍得扮那个黑脸儿? 这会儿看诺姐儿粉嘟嘟的小嘴撅起来,她又好笑又好气。 自家这个鬼精灵呀。 摇摇头,容颜轻轻拍拍女儿的小手,“娘亲刚才接到了你们爹爹的信,才看完,正想着他在那头的事情呢。” 对于这两个孩子,容颜很大的程度上都会选择说事实真相。 能不瞒的,她尽量不瞒他们。 虽然两个小家伙不了解什么是战场,又是为何要掀起这场战争。 他们的父亲又是为什么非要去打这场仗。 可是容颜却在以自己的方式慢慢的和他们说,告诉他们一些事情。 这会,诺姐儿就睁大了眼,看着容颜,“那爹爹打胜了吗,爹爹是不是去打坏人了,爹爹何时回来?” 轻轻抚着女儿的发丝,容颜眼底闪过一抹的欣慰,“你爹爹打胜了,等到他把那些坏人完全打败了,他就会回来和你们玩。” “太好了,爹爹很快就会回来喽。” 诺姐儿清脆的欢呼声在屋子里头响起来。 如同银铃般洒满一室。 彻底的消去容颜心头那因为着担忧沈博宇而在心底深处涌起来的阴霾。 沈博宇答应过她的,他一定会平安回来。 她相信他。 没一会儿飞哥儿也跑了进来,两个小家伙围着容颜唧唧喳喳的说笑,玩闹。 直至晚上。 两小在各自的奶娘服侍下洗漱,睡下。 容颜等到他们睡下又亲自去瞧了一趟,对着几名奶娘夸了几句,又叮嘱小丫头好生照看,不得疏忽,便携了几名丫头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在椅子上坐定,想了一想,对着旁边的玉竹吩咐道,“去拿笔墨。” 她要给沈博宇写回信。 信里头除了写一些家长里短,更多的是两个孩子的趣闻。 一些淘气的,娇憨的,可乐的事儿。 她都会选个几件写上去。 沈博宇在外头这么些天,容颜不想因为他不在儿女身边而错过了这些事儿。 这是她们一家人的快乐。 沈博宇不在,她就写给他,画给他…… 一封信写了又写,到最后容颜足足写了有十页之多! 要不是旁边玉竹提醒她,天色实在是太晚,说不定她还能再伏案多写几页。 把信封起来,容颜又准备去给沈博宇收拾些东西。 这次玉竹却是坚决不肯了,她拦下容颜,“夫人,这些事儿您完全可以明天再做的。施普将军会在城里头待两天,您明个儿,后天大可以慢慢处理,您不能再熬夜了。” “……”好吧,她是有些激动了。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沙漏的指向已经过了子时,是该睡了。 只是躺在榻上,容颜却是翻过来复过去的睡不着。 直至东边的天际隐隐有了一丝鱼肚白,她才咪了眼缓缓的睡过去。 早上醒过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她披衣坐起来,“玉竹?丁香?谁在外头。”声音有些沙哑,是熬夜的副作用。 果然是老了呀。 昨个儿不过是晚睡了那么一会儿,竟然连嗓子都哑了。 要是玉竹晓得她这会儿的心思估计要翻白眼的。 您哪里是晚睡一会儿? 分明就是大半宿,甚至可以说是一整宿没睡了。 她在外头可是听的分明,主子真正睡过去的时侯已经是天光发亮了好不? “主子您醒了?可是要起么?”进来的是山茶,看到她下地儿,赶紧过去伸手扶了她,一边唧唧喳喳的说了一通,听的容颜忍不住摇头,“你啊,这都要成亲的人了,真真不知道十三怎么受得了你。” 三年来,龙十三竟然和山茶两个人瞧对了眼。 就在一年前,龙十三和容颜主动求娶山茶。 龙十三是最早跟着容颜的一批人。 山茶则是她最信任,最心腹的丫头。 可以说与亲姐妹也是无异的。 如今看到她和龙十三两人凑成了对儿,容颜自然是高兴的。 饶是这样她也还是仔细问了山茶的心思,又把龙十三叫到身边确认了他的心思。 而后又和沈博宇说过之后,才同意了这门亲事儿。 婚期就定在了今年的十月份儿。 这会儿被容颜拿出来打趣,山茶忍不住小脸都红了,跺了下脚,“小姐!”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脸皮儿薄。” 她笑着摇摇头,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梳洗罢,换好衣裳,简单的挽了个低鬓,容颜看着镜中的人儿,轻轻的吁了口气。 马上就要二十岁了呀。 放在前世,那就是正年轻正朝气蓬勃呢。 可放在这个年代里头,她已经是妇人。 是两个孩子的娘。 是黄脸婆! 想到这中间的巨大差别,容颜就觉得心塞。 不过还好,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良人。 外头早饭已经摆好,知道两小被宛仪郡主接了过去,她便自己一人用早饭。 用了一碗碧梗米红枣粥,吃了几个水蒸饺,又用了块千层酥饼。 容颜便落了筷。 吩咐小丫头把余下的饭菜都撤了,多余的都赏了给她们用,她自己则到了小花厅去处理家事。 府里头的事情早在两年前便都交到了容颜的手里。 宛仪郡主则是只带乐哥儿,诺姐儿姐弟两个。 往日里头容颜处理事情是很有耐心的。 今个儿看着府里头的管家,婆子们一个个的往上禀,一来二去的语气里就带了些许的急躁。 这一桩桩的都不过是鸡毛蒜皮的事儿吧? 怎的就非得自己来拿主意了? 到最后,她索性就皱了眉头,指着管采买的一个小管家直接道,“这事儿也需要来回我不成?即是他家抬价儿,你便再去寻几家店,另择了好的就是,但你竟然来和我说这些,我看你这个差事是越当越回去呀,要不,我给你调个地儿?” 这下把这小管家给唬的,扑通就跪在了地下。 “夫人息怒,实在是,实在是这家店不是别人——” 容颜直接打断她的话,“不管是哪一家,我只问你是哪一家,你的主子是谁?”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已经有些冷,“我看,你怕是忘了自家主子是谁了。”明知道这家铺子不妥当,竟然为了别人的利益而犹豫起来,容颜看着跪在地下的庄嬷嬷眼神便有些冷,“嬷嬷,我看你还是回家歇几天吧。”说罢这话,她直接吩咐一侧的另一个管家,“你先把庄嬷嬷这几天的事儿给接了。” “是,主子。” 另一名管家婆子眼底露出一抹喜色。 能被主子看重,是她的福气! 庄嬷嬷却是一下子瘫在了地下,“夫人息怒,夫人,老婆子刚才是一时迷了心窍,但哪里能不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还请夫人您网开一面呐。”心里却是恨极了那家铺子,她一个劲儿的磕头,容颜却是直接黑了脸,“你先下去好好想想自己错在了哪,三天后再来。” “……是,夫人。” 庄嬷嬷可不敢再磕下去,万一把夫人给彻底的惹急,直接把她给赶出去就惨了。 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容颜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担心沈博宇呀。 不然的话她刚才也不会有那么急躁的情绪了。 不过庄嬷嬷也的确是该受到些教训了。 跟在她身边几年,平日里办事也算是得力,所以,容颜给她这次机会。 希望,她能把握住吧。 摇摇头,她索性直接摆了手,“有什么事情明个儿再说,都退下吧。” 把众人都打发了,她又翻了两眼账册。 最后,容颜直接站了起来,向着后院的房间走去。 她什么都不做了,就给沈博宇收拾东西去。 她之前缝好的袜子,鞋,长衫…… 容颜一件件的亲自折叠好,放在一个包袱里,想了想,又让山茶去厨房备了些能带又轻便的牛肉干,腌腊肉等。 一股脑的给沈博宇装了个包裹系起来。 两个包裹,不大,但塞的满满的,很结实。 二天后。 施普过来的时侯,容颜便直接把这两个包裹拿了出来,“你看看,要是觉得多了,我再让丫拿出来一些。” 施普笑着行礼,“不多的,夫人若是想,尽可以再收拾两个包裹。” 他是骑马回来的。 回去的路上时间不会那么紧,尽可以多带一点点东西回去。 容颜在心里迟疑了下,摇摇头,“不用,就那些吧。”又叮嘱了施普一番,又让丁香给他另外准备了一份干粮,施普便起身告辞。 “白芷,你去送一下施普。” “是,主子。” 容颜坐在椅子上,看着施普走远,心里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仗,什么时侯是个头儿? 与此同时。 军中,统帅大帐。 沈博宇坐在书案上看着面前铺展着的地图,最后的目光落在一角的土固城中。 这仗,什么时侯才能结束? 想到家里头的儿女,他忍不住心头涌起一抹的焦躁。 出来要小半年,他错过多少那两个孩子的事儿呀。 想到自己竟然缺失半年,甚至还有可能要再多的时间在两个孩子身边,沈博宇不禁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这场仗,一定要早日结束! 想到这里,他突然扬声道,“去请几位将军过来,就说我有事相商!” 为了家里等着他早日归家的妻儿,他也要尽早把这场战事结束。 明天,明天就出战! 帐篷被人掀起来,卫绍强修长的身影率先走进来,与他清秀面容不同的,是他粗旷的声音,“主子,是不是要出战了?”边说边大步流行的走进来,双眼发亮的看向沈博宇,“哈哈,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算我老卫一个啊。” 120 长安城 这几年卫绍强跟着沈博宇一路走过来,到了现在,已经是完全成了沈博宇的心腹。 他那大嗓门,以及遇到打仗就兴奋的性子…… 也就是卫绍强跟在了沈博宇的身侧。 换个主子你看看。 谁能容得下他这性子啊。 龙二摇摇头,上前一步拱手,“见过主子。” 沈博宇点点头,抬眼看向陆续走进来的几人,他示意大家,“都过来看看,要是我想在半个月内拿下裕关,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他把身子往后一仰,眸光深幽的看向了大家,只是他说的随意,龙二等人却是听的都心头一跳,然后个个磨拳擦掌,开始对着沈博宇主动请战,“主子,让我去。” “主子,我保证完成任务。” “主子……” 沈博宇一摆手,“都说说你们各自的主意吧。”他要的不是百分百,而是万分的保证。 只有拿下这个裕关,他就真正的能和长安城分庭抗礼。 日后,哪怕是那个人再想要对他们夫妻做点什么,也没那么容易! 龙一几个都是打小跟在他身边的,又是一路看着他和容颜夫妻两人走到现在,如今两个孩子都三岁了。 沈博宇有多在乎这个家,在意妻儿。 他们自然是都看在眼里的。 听到沈博宇的话,几人都收起了刚才的话,面色跟着凝重了起来。 沈博宇听着账中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心思却是再次飞出这帐篷,飞出这营地。 飞到了容颜母子几人的身侧。 这一刻,他恨死了这该死的打仗! 还有,那个让他们夫妻,父子,父女分离的那个男人! ——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但也不短。 天武帝沈承景在一年前攻下了长安城,但是,他却没能把新帝五皇子给擒下。 导至新帝到如今都带着一股子秘密的势力在外头流窜。 甚至时不时的就在外头和他作对。 天下大乱,各地义军相继而起。 这让沈承景一个头两个头。 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尊位上,他看着殿下头众朝巨一个个的面容恭敬,行大礼参见。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其实并不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高兴。 以前,他一心想着要得到这个宝座。 为此他不惜隐忍多年。 不惜瞒天过海,与北漠的人暂时妥协…… 他以为,自已这一辈子的执意,心愿就是这个宝座。 如今心愿达达,他该高兴才是的。 可是,很明显的,他不高兴。 一点都不高兴。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他看着下面朝臣只有一张恭敬,或诚惶诚恐的脸,慢慢的,觉得无趣极了。 他很想杀人!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如他的心思一般,把几个御史谏大夫给拖到宫门外砍了脑袋。 自打那以后,果然他的耳朵根子就清静了不少。 沈承景看着下面再不敢轻易就开口的御史大夫,很是满意的勾了下唇。 瞧瞧现在这样儿,多好? 早朝散罢。 沈承景如同以往一般去了后宫,他去的是皇后的房间。 嫣儿,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 不同于先皇,他的身边,哪怕是到现在攻占皇宫一年多,他的身边还是只有一个女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对嫣儿爱居多,还是,宠着宠着就成了习惯? 但暂时,他还没有别的心思去招别的女人进宫就是。 嫣儿虽然是被沈承景册封的皇后,但她却并没有居住在皇后宫中。 自打因为先皇去逝,晋为安皇太后的安皇后半点没有犹豫的搬出皇后宫殿,这座凤仪宫就空了出来。 一直空着。 五皇子虽然封了皇后,但毕竟宫中太皇太后,皇太后都在。 皇后又没有得到两宫太后的首肯,五皇子又不曾明言。 她自是没好意思主动提及要迁宫的。 如是,一直就空到了现在。 五皇子夫妻虽然是溃败逃走,但太皇太后,安太后却同时都拒绝了跟他走的建议。 用太皇太后的话就是,她这眼看就是要入土的人,一辈子都在这长安城里生活,怎么可能会在临死临死却要逃出长安城? 她的自尊,骄傲都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至于安太后,她直接就和五皇子说了,是生是死,她早就不在意。 安太后是真的把生死置之到了肚外。 要不是她不想自己动手了解自己的生命,哪里还有什么安太后在? 不过她没走,却是在见了安大老爷一面之后同意了他要跟着新皇走人的要求。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都随他去吧。 更何况她现在自己都管不了呢,安家的那些人…… 她也是有心而无力。 安三小姐和李三公子大闹了一场,最后,在安皇太后和新皇的干涉之下。 两个人强行和离了。 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别的纠葛。 李三公子哪怕是再不愤,再想把安三小姐给杀了赔他那未曾出生孩子的命。 只要他们李家是皇家一天的臣子。 这件事情就不可能做! 最后,也只能是憋憋屈屈的答应了和离。 和离之后的安三小姐是住在安太后宫里头的,等到安家的人跟着新皇撤退,安太后想了想便也放了她出宫。 自己真的是护不了她多少了啊。 再说,这个女孩子也不过就是自己一时幻想出来的人罢了。 她哪里和自己有半点的相像? 想着她这些年来做下来的一点点的蠢事儿,安太后轻轻的嘘了口气。 以后,她要怎么,且就看她的命罢。 太皇太后,安太后留在宫中虔心修佛,嫣儿自然是不甘寂寞的。 可她却只能秉持着皇家礼仪,规矩早晚给两宫太后请安。 不然,她就是不孝! 不过好在,太皇太后和安太后都不理多看她一眼,在她一心为着自己的名声,执意每日都去请安之后,太皇太后一恼,直接就搬进了小佛堂居住,并且言明,除了初一十五,她谁都不想见!要不是因为心里有别的打算,她连初一十五都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要不是她,自己好好的长子怎么可能会逼宫,会夺位? 在她的心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可恶的女人引起来的。 太皇太后可是丝毫不以为是自己,或是她的亲生儿子错。 可见,这人啊,不管你处在什么位子,心都是自私的。 有了不如自己心或意的事情,直接怪罪的永远都会是别人。 而不会从自己,或是她身边亲近的人身上找责任。 今个儿刚好是十五,皇上过来的时侯嫣儿刚好从太皇太后的宫殿里出来。 她在那里在外头站了半天,又跪了一番。 说尽好话,陪尽小心的哄着太皇太后。 最后,就轻飘飘换来她的‘行了,你的孝心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就这么一句话啊。 着实的是嫣儿憋了满肚子的气! 哪怕是回到自己的皇后宫,她也是气的连砸了几个茶盅! 还好她现在把自己宫里管的还算可以,她发脾气的这些消息应该不会传出去…… 几个茶盅砸下去,嫣儿的心思好了不少,她坐在椅子上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吩咐下面的小宫女把地下收拾好,她才端起茶抿了一口,外头响起小太监的传喝——皇上驾到——,这让嫣儿心头一跳,以往皇上都是快晚上或是傍晚回来,今个儿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瞧着外头的时辰,怕是才下了早朝就过来了啊。 心里嘀咕着,面上却是半点不敢怠慢。 嫣儿脸上摆出乖巧的笑,急步走出去,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明黄色身影,她想也不想的屈膝下拜。 “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皇后请起。”一脸神彩飞扬的沈承景看着嫣儿那脸上的倾慕,爱恋,心里忍不住涌起一阵阵的雀跃。 看看,这就是权势的好处!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嫣儿以前也是喜欢,爱自己的。 但那会儿的嫣儿却是多了抹任性。 而这会,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行大礼,虽然嫣儿隐藏的好,但她眼底深处那一抹惧意还是被沈承景给发现。 这让他心情大好! 他亲自扶了嫣儿起身,夫妻两人相携向着殿内行去,“嫣儿,你我多年夫妻,我又要胆爱重你,几次和你说过,无需行此大礼的,你怎的总是不听?难道我还会因为你不行礼而生你的气?”嫣儿对他的态度让他很满意,忍不住也给嫣儿几分面子。 夫妻两人坐在椅子上,嫣儿亲自给沈承景捧了茶,“皇上还没用早膳吧,臣妾这就让人去摆?” “嗯,朕突然想起来好久没和你用早膳呢。” “那是皇上事务繁忙,臣妾只望皇上以龙体为重。” 瞧瞧,以前这些话嫣儿可是从不曾和他说过呢。 沈承景愈发的满意起来,“朕知道你是个好的,你放心,有朕一天,绝不会负你。” 哪怕,外头那些谣言极是不屑。 哪怕,嫣儿在他沈承景的心里再也不是那般的白壁无瑕。 哪怕,他之前并没有第一时间立嫣儿为后。 在沈承景的心里,嫣儿,永远是他的妻子。 生,同寝,死,同穴! 这是沈承景心里头的一个执念。 是他身为男人的自尊,骄傲。 但是,不可否认,他对于嫣儿,心里存了隔阂的,所以,看着嫣儿忙前忙后的布菜,他却微微一笑,“嫣儿,今天有大臣奏本选秀,朕,答应了——” 嫣儿喝到嘴里的茶突然变的如同黄连一般的苦。 ------题外话------ 我在收拢,结尾。慢了些。抱歉啊。 121 沈承景 选秀…… 这在以前,是她从不曾想到过的事情。 一来,她虽然早就晓得身边的这个男人志在天下,野心极大。 可嫣儿对自己极为的有信心。 这个男人是她牢牢把控在手心里头的。 瞧瞧这么些年来,别说是亲王府,就是寻常的勋贵世家都一个个的三家四妾。 可平西王身边除了早死的那一个,就只有她。 她坚信自己在平西王眼里,心里头是独一份的。 是无可取代的。 可这么几年下来,她就因为走差了一步,结果就是步步差! 最后,她失去了平西王的心。 成王就不说了。 她现在还要用他去办事儿…… 如今她在后宫,前朝很多事情她都得需要知道,但却又不能亲自出面。 免得给人留下把柄。 所以,她需要成王这么一颗棋子。 可害她如此的,除了成王,还有那个楼氏,还有,那一对狗男女! 她眼里头的狗男女自然是指的沈博宇,容颜夫妻两人。 只要一想到她们竟然几次躲过她的杀招,在土固城平安,开心的生活着。 她就恨的几乎咬碎一口的银牙! 听说,那小贱人竟然生了对双胞胎呀。 要是能把那两个孩子给弄死…… 嫣儿心头闪过一抹极浓的阴戾,好在她还晓得自己对面坐着沈承景,心里想什么,面上却是半点不敢露出来,暗自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为温婉,温柔了几分,“皇上说的是,后宫空虚,臣妾又没能给皇上开枝散叶,的确是妾身的不是。”说罢这话,她已是一脸惭愧的起身,动作盈盈的福身,跪下,“是妾身的疏忽,请皇上治罪。” “皇后这是要做什么,快起来。” 对于嫣儿,沈承景还是有感情的。 如今他是皇上。 自然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所以说,这选妃是誓在必行的事情。 但是要是没有这几年来嫣儿惹出来的一桩桩的事情,或者他会再给她些时间。 但是现在…… 天武帝硬下心肠,淡淡的叫起了嫣儿,陪着她用罢早膳,叮嘱她几句,便起离去。 一等天武帝的身影离开。 嫣儿的脸色唰的一变,身上温婉气息不在,有的只是阴鸷。 是戾气。 身侧,服侍着她的太监宫女个个大气不敢出。 生怕自己喘气的力度大了而被罚。 嫣儿自己坐在寝殿内半响,最后她一声冷笑,唤人服侍她梳洗,收拾,等到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侯,已经与以往人前那个亮丽温婉,妩媚温柔的女子没什么两样,消息传到御书房,天武帝暗自默然了片刻,一声的哼笑,不过,想起嫣儿往日巧笑倩兮的脸,他又忍不住心头一软,手里的朱笔停了片刻,他扬声道,“进来。” “奴才见过主子,给主子请安。” “传朕的话,选秀的事情,推迟到明年吧。” 大太监心头虽然微惊,但却是久在宫中待的,面色上自然是不会流露出半点。 他恭敬的弯腰行礼,“奴才这就去传话。”心里却是对于嫣儿这个皇后更加的看重了几分。 原以为最近这段时间皇上都不怎么去后宫,常常就是宿在御书房的。 之前有大臣上折子请求选秀。 皇上也不过是思索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他本来以为这是皇后失宠,可没想到,皇上不过是走了趟后宫,陪着皇后用了顿早膳。 竟然就改了主意? 这一推到明年…… 呵呵,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明年会发生什么事儿? 就比如他,几年前,怎么可能会想到这宫里头的主人都能换上一个? 摇摇头,他在御书房门口快速收敛自己的诸般情况,甩了拂尘,转身出去传话。 御书房内。 沈承景摇摇头,还是心软了啊。 不过他本身对选秀也没太在意,他现在一心想着要做的就是平定天下! 那个逆子竟然敢和他做对! 还想着平分天下? 简直是做梦! 还有逃出去的五皇子,虽然沈承景觉得自己并没有太在意,但是一个蚊子老是在你身边嗡嗡。 也是很烦人的好不好? 可是想要彻底的铲除五皇子…… 想到这一年来和五皇子的几次交手,虽然都是他的人占了上风。 但五皇子却总是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 这让他不能不想到自己用的这些人里头有五皇子的人。 他这个侄儿,可是走一步,看三步的心思。 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一路隐忍到现在,在那种混乱局势下,他一个无依无靠的皇子脱颖而出了。 再有一个,他想到了宫中念佛诵经拒不出佛堂的太皇太后。 他可是晓得自己亲娘的本事。 而且,他那个早逝的父皇对太皇太后可是任重的很。 五皇子能顺利登基,他相信太皇太后肯定出了力。 五皇子手里拥有的那一批神秘的力量。 会不会和他亲娘有关? 想到了这里,沈承景的眼中寒意一闪,他冷笑了两声,啪的一声折断了手里头的笔。 看看,这就是他的亲娘呢。 宁愿帮着一个不靠谱的孙子,也不信他这个嫡长子! 她怕是早已经忘了,这皇位,本就该是他的! 论嫡论长,论才论功劳。 他那个早逝的弟弟哪一样能比的过他? 要不是那会他自己被人设计,被隐在边关不能回来。 他又怎么可能会失去那个位子? 所以,哪怕是现在天下人都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沈承景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错的,是他们! 夜色如墨。 太皇太后自小佛堂里念经完毕,扶了兰嬷嬷的手走出去。 院子里,一抹明黄色身影静静的停在那。 有瞬间的恍惚,太皇太后以为自己看到了先皇…… 随即她就暗自苦笑了一声。 小儿子已经走了呢。 她上前两步,神色漠然的看了眼平西王,“哀家说过,不想再见你。” 沈承景强自压下心头的怒意,“母后,您能不能多为儿子想想?儿子走到现在也是被逼的。” 太皇太后默了一下,总算是抬起头,正眼看了下沈承景。 “现在你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弟弟没了,几个皇侄都走了,他唯一留下的小五还被你给逼走,这个天下已经是你的,你还想怎么样?”太皇太后说着这话的时侯神色很平静,甚至没有了一丝的心痛——她麻木了。 夫君早逝。 她拉扯着小儿子好不容易在朝中站稳了跟脚儿。 这么些年来下她吃了多少的苦? 没想到最后却落得一个母子相残,兄弟相残…… 这是她的报应。 她垂眸,“你回去吧,以后不用来了。” “母后,儿子有话要说。” 太皇太后的脚步顿了下,看向沈承景。 他却把眼神放在兰嬷嬷身上,“你先退下,朕和额娘有话要说。” “主子?”兰嬷嬷虽然心惧沈承景,但她却还是把问询的眼神看向了太皇太后。 这,才是她真正的主子! 太皇太后轻轻拍了下她的手,“下去吧,你要是不放心,就站在远远的看着。” “是,主子。” 沈承景站在一侧听着这话额头上的青筋突突跳了起来。 不放心…… 他难道还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不成? 重重的一哼,他上前两步,“母后,额娘扶你去那边坐下来说话。” 太皇太后却是轻轻避开他的手,“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母后。”沈承景对太皇太后的固执很有体会,听到她这么说也不再坚持,只是站在那里,神色极是诚恳的看向太皇太后,“母后,父皇当初,临走之前应该是给了您一些隐秘的势力吧,如今皇弟不在,儿臣已经祭过皇家祖庙,已经是这个天下名正言顺的主人,儿子现在正是吃力的时侯,北漠也虎视眈眈,不如,您把那些势力给了儿子吧?” 这才是他特意走上这一趟的主要目的! 太皇太后扯了扯嘴角,“没有,你父皇走的时侯什么都没和我说。” “母后——” 太皇太后已经抬脚走人,“如果你只是想过来问我这个的话,那么,你可以回去了。” “母后,您这是在逼儿子!” 太皇太后的脚微微一顿,笑着摇摇头,已经扶了兰嬷嬷的手干净利落的走人。 被丢在地下的沈承景气的脸色铁青。 他就知道,他这个娘是偏心的。 打小就偏心! 耳侧,响起贴身太监的声音,“主子,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宫了——” “催什么催,朕做事还要你个狗奴才来催吗?滚。” 一脚把小太监给踹走,他气呼呼的拂袖而去。 身后,小太监就地滚了一个滚儿,捂着被踹的生疼的腰直抽气。 却是一个疼字都不敢出。 硬忍了疼,站起身,小跑着向前追过去,“主子您慢走,奴才给您撑灯……” 带了一肚子的气回到御书房,沈承景气的脑上青筋都跳了起来。 母后怎么就不相信他? 一连折断了几枝朱笔,他才把心里头的郁闷给消了几分。 小太监提着胆子上前两步,“主子,时辰不早,您该歇啦。” 放下手里的朱笔,沈承景看了眼外头如墨般的夜色,皱了下眉,“什么时辰?” “回皇上,已经是丑时一刻。” 那的确是深夜了。 点了点头,沈承景起身站起了身子,“走吧,去皇后宫中。” 嫣儿已经是歇下,听到沈承景过来她自然是很开心的。 以着极快的速度披衣下榻。 她散了发亲自迎到殿门口,刚好和沈承景撞在一起。 “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打扰你好睡了吧,朕有些想你,便来看看你,起来说话吧。” “皇上您请——” 夫妻两人相携入了殿内,不过一会功夫便熄了灯。 一夜,无话。 次日天不曾亮,嫣儿亲自起床服侍沈承景去早朝,等到他走后,她则面色阴沉的坐了半响。 早朝上。 沈承景看着下面面色各异的朝臣,心头一声冷笑,“前几天说的事情,诸位卿家可想出法子来了没有?” 他说的是要想办法把总是打一枪换个地方的五皇子给找出来。 结果他的话一出声,殿下便是一片的沉默。 这下沈承景气的,本来他就是一肚子的气,昨个儿晚上在嫣儿的温柔服侍下,早上起来时总算是褪去了那么一些,这会儿看着下面沉默不语的臣子,他再也忍不住砰的一声把手边的砚给砸了出去,“你们一个个的平日里和朕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这会真的要你们出主意,却一个个的都成了哑巴,朕要你们何用?一群废物!” 他可不是五皇子。 沈承景在疆场厮杀多年,可是真正见过血,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的。 就是他自己,也是几次差点把命给送掉。 这会儿一瞪眼,一身凛冽的气势全开。 下面那一群臣子只觉得心头扑通扑通乱跳,毛骨悚然中,双膝一软。 扑通扑通都跪在了地下。 “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臣等惶恐……” 听着这陈谷子乱麻般的词儿,他冷笑了一声,愈发的生气。 正欲出声,门外小太监的唱喝响起来。 “启禀皇上,八百里急报——” “拿进来。” 小太监赶紧上前去接,恭敬的双手捧给沈承景。 下面的大臣一个个的都心里提了一口气,这八百里加急一般可是用在军情上。 这是哪里又出了问题? 在他们的心里,现在的日子,已经是朝不保夕。 杯弓蛇影啊。 一个个都小心冀冀的看向了宝座上的沈承景,希望,是好消息…… 可惜,他们的心愿注定成空。 沈承景一目十行的看罢手里的密折,脸唰的一下黑成了锅底一般。 他冷笑了两声,直接把那封密报砸到了众大臣们跟前儿。 “你们一个个的都瞧瞧吧,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好事儿!” 其中一位小心冀冀的弯腰,把脚边的密报捡起来,只匆忙扫了几眼,吓的他差点把手里头的密报给丢了。 然后,如同被毒蝎蛰了似的,直接把手里的密报塞给了身侧的人。 “马大人,你也看看吧。” 八百里加急——五皇子的人连着斩杀了几座城池的知府,县令,趁着几城内乱,他直接带人攻城,但他却并没有直接占场,而是在捞足了好处之后迅速的急身而退!而且,五皇子还在当地发了檄文,上面是这样说的—— 当今皇上沈承景弑弟,杀侄,为了一个名誉不洁的女子,竟然置先发妻而不顾。 被妖女诱惑,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 最后一条则是连当今的太皇太后,沈承景的亲娘都被他扣在了宫中。 可谓是狼子,野心。 其所为,禽兽不为也! 这是对沈承景这个皇上的挑衅,反击! 下面的朝臣看罢,个个的脸上都跟着流了冷汗,最后,众人不约而同的再次下跪。 “皇上息怒,这,这不过是他随口一说,皇上是一国之君,天下共主,清者,清者自清……”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侯也带了些不自在。 上面说的那些话虽然是犀利了些,但是,却都是沈承景做过的! 人家指责的一点没错啊。 可是,谁敢说出来? 沈承景看着跪在地下的人,刚才那一腔的怒气却是慢慢的熄了。 他哈哈一笑,“众卿平身吧,朕不会和个晚辈计较的。他呀,不过是不甘失去皇位,又想着逞口舌之利罢了,朕是他的长辈,岂会被他这种行为给激怒?”说罢这话,他大手一摆,吩咐身侧的殿前太监,“去,把那密报给放到朕的书房,朕要好好的留着。” “……是,皇上……” 沈承景看着下面的人,眼神诲暗莫名,“诸位爱卿,你们也觉得,朕该追封曹氏么?” 曹氏,早逝的平西王妃。 天武帝沈承景的发妻,是也。 121 小别再聚胜新婚 众人一听这话,个个腿发软,嘴发苦。 个个是嘴唇蠕动着,说不出半个大字儿来。 让他们说什么? 说新皇登基,追封原配发妻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儿? 可眼前这位主儿明显就是不想追封呀。 想想之前宫门前流的血…… 谁敢在这个时侯多嘴? 可不回也不行。 头顶上皇上还盯着他们呢,一个个跪地磕头,“此乃皇上家事,臣等惶恐,不敢干涉。” 这样回答或者会让皇上心里不快。 但总不至于恼的要他们的命吧? 也正如他们的心思,位子上沈承景虽然不喜欢他们这话,但也只是冷冷的一哼。 “行了,有事奏,没事散了吧。” 他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的就觉得生气! 待得众人退下,他却独独留下了户部尚书,兵部尚书。 御书房中。 沈承景看着两人,“说说吧,朕要是现在出兵,你们心里可有个章程?现在,就给朕个准话儿。” 他一天都受不了那个逆子活在世上。 而且,还要和他平分江山? 他的存在,只能提醒着他自己的无能—— 身为一国的亲王,他的王妃竟然怀了别人的骨肉? 这简直是耻辱! 只有杀了他。 以血,来平他心头之恨! —— 土固城。沈府。 距离上次施普带回家信转眼又是十天。 容颜看着平静,但实则却是在心里暗自数着天数过日子。 上次沈博宇在信里说,差不多半月左右能把那边的战事给平定。 如今已经是过去了十天。 应该差不多要结束了吧?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这几天回来…… 容颜每次在沈博宇出行时都觉得自己应该已经习惯了他的远行。 可每次在他走之后,对着空了一半的床榻,她就会苦笑。 怎么可能会习惯? 门口山茶挑帘子走了进来,手里捧了细白甜瓷盅,笑着到了容颜跟前儿,“主子,您这是看书么,书都拿倒了!” 嗯,她拿倒了吗? 容颜回神赶紧看了眼自己手里头的书,耳侧听到山茶脆生生的笑。 不禁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越来越大胆了啊,竟然敢连我都打趣儿。” 她的书明明拿的好好的呢。 山茶抿了唇笑,“主子,谁让您拿了书在这里半响不翻一页?一看就知道您并没有看书嘛。” 容颜瞪了她一眼,“就你明白。”自己说着却是也笑了起来。 她可不就是根本没看么? 把书放到一侧,看了眼山茶捧过来的燕窝粥,她笑着接过来,“倒是真的有些饿了。”一边拿了银勺喝了一口,一边看向漆黑一团的窗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话,刚过子时。” “可去看哥儿和姐儿?睡的可还安稳?” 两个小家伙如今就在容颜后头的暖罩房里头睡,今晚上是白芷和玉竹两人值守。 听了容颜的问话,山茶赶紧点头,“您放心吧,奴婢才过去瞧了,两个小主子都睡的极好,白芷姐姐和玉竹她们两个,还有两位奶嬷嬷都轮番守着呢,您不用担心的。”两个孩子是双生,刚出生那会儿容颜身子骨又有些不好,便备了四个奶娘,后来两小长到两岁的时侯,容颜冷眼旁观了两年,便自四位奶娘中留了两位老实,憨厚,手脚勤快又可靠的。 另外两位则直接寻了个理由打发了去。 当然,让她们走的同时容颜并没有亏待她们两人。 每人多发了两个月的月银不说,还每人多备了二十两的纹银。 便是放眼整个土固城,怕是也不会有比容颜出手更大方的了。 所以,两个奶娘虽然对自己被辞去比较不舒服。 但掂量着怀里的银子,却也很是平静的离去。 当然了,她们要是得寸进尺,心有不甘,容颜自然也有法子对付她们。 这一年来,容颜留下来的两位奶娘一人看一个小家伙。 尽心尽力的很。 再加上容颜预防得当,小心谨慎。 除了才出生的那一年之外,这后头两三年,直到现在,两个小家伙竟然连感冒都不曾有过! 在这一点上,容颜觉得很高兴。 没想到她养孩子也很好呢。 知道两小睡的踏实,容颜也就放下了心,喝了大半碗燕窝粥,她把白瓷盅给山茶,交给小丫头去收了,自己则在屋子里轻轻的走动着,她怕噎了食儿,主仆两个偶尔说上几句话,多是山茶说,容颜听,不知道山茶说了什么,容颜笑着点了头,继尔她又笑着看向了山茶,“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我就直接给你做主,等到这次沈博宇回来,就给你和十三完婚。” “主子,奴婢不要嫁。” 山茶羞红了脸,跺了下脚,“奴婢一辈子在您身边服侍,和白芷姐姐一样。” 白芷已经几次表示自己这辈子不嫁。 但山茶也不嫁? 容颜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你不嫁,是想等着龙十三过来指责我这个主子吗?” “才不是呢,他,他敢!” 容颜自鼻孔里嗯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扭头看了眼山茶。 眼神里充满了打趣儿。 看的山茶一下子脸都红了,“小姐!”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们的事儿,不过你也给我收着点呀,你要是不嫁,想嫁给十三的人多的是。” 几年下来,整个土固城的女孩子可不少盯着她和沈博宇两人身边的这几个人呢。 要不是她推的紧,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求亲了。 山茶扁了扁嘴,“他爱娶谁娶谁去,才不管我的事呢。” 容颜呵呵两声笑,“你呀,就嘴硬吧。” 又说了会子话,眼看着时辰不早,山茶便服侍着容颜歇下。 半夜,容颜是被身侧的动静给吓醒的。 她直接的反应就是手腕去枕头底下摸过去,那里有她一直藏着的一柄短匕。 只是下一刻,身侧熟悉的气息让她的手一下子停住。 耳边,有温热的气息响起来,“颜儿,是我。我回来了。” 沈博宇! 他就睡在自己的身侧! 不是梦,不是她以为的梦里? 容颜想也不想的直接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掐了过去。 结果她一下子皱了眉,“不疼啊,难道是假的,又做梦?” 旁边,沈博宇充满无奈又宠溺的声音响起来,“你掐的是我的手臂,颜儿。” 容颜瞪大了眼去看,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自己刚才掐的,可不就是沈博宇的手臂么? 摇曳不停的灯影下,沈博宇的手臂被她刚才那一掐,竟然落下一道月芽儿形的掐痕。 “颜儿,人家千辛万苦,一路奔波,昼夜不停的赶路,就为了多看娘子一眼。结果娘子却好,一来就掐为夫……” “为夫,好生委屈呢。” 容颜,“……” 她使劲儿瞪了眼还在那里耍宝的沈博宇,“不许贫嘴,不是说半个月才能结束吗,这再快,也不会十天就回来吧?” “他的人不经打啊,把那些人打散,赶回去,我把大军留给卫绍强,龙一他们,自己就赶回来了。”说罢这话,他伸长了两只手臂,直接把容颜捞进自己的怀里,把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舒服而满足的深吸了口气,一脸的惬意,“颜儿,能这样抱着你真好。” “为夫,很想你,很想,很想。” 容颜被他的长臂紧紧的抱在怀里。 那双手似是铁钳一般。 好像要把她刻进他的骨头,溶进他的血…… 容颜觉得自己的腰身被勒的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她轻轻的挣了两下没挣动。 “沈博宇,你轻点,疼……” 沈博宇却是没理她,想也不想的翻个身把她给压在了身下。 一个缠绵,专注,痴恋,霸道的吻直接封住了容颜的唇。 被翻红浪,抵死缠绵。 灯影摇曳。 春意,无边。 …… 这一夜,两个人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容颜最后是直接就累的晕睡了过去。 次日天光大亮,直直到了快午时她才醒过来。 动了下身子,只觉得全身的骨头又酸又麻,想到昨晚沈博宇的花招,容颜的脸成了煮熟的虾子。 从耳朵根儿红到了一张脸。 她披衣下榻,门外听到动列的丁香很快就进来,“主子您醒了?这就要洗漱么?” 容颜点了点头,示意她去备水。 自己则在丁香的服侍下换好了衣衫,洗脸,净面,重新挽了发。 她看着镜中清清爽爽的自己,扭头看向丁香,“公子呢,两个小家伙呢,可都用了早饭?” “回主子的话,是公子陪着两位小主子用的,诺姐儿本来是说要等着您一块用,但公子和她说,您累了,要好好歇着。”走进来的是白芷,她笑着屈了屈膝,上前帮着容颜理了理衣领,后退两步,抿了抿唇,“主子今个儿这样打扮很好看呢。” “贫嘴。”容颜瞪了眼白芷,笑着向外走,“他们父子几个这会在做什么?” “公子带着两位小主子出去外头了呢,说您醒过来自己用早饭,他们会回来和您一块用午饭的。” 容颜点点头,他虽然出去了大半年,但两个孩子也马上就三岁了,两岁多已经多少有了些记忆,对沈博宇这个父亲很容易接受也是正常,再说,父子天性,在小花厅里落坐,她一边用早饭一边吩咐旁边的山茶,“和厨房说,咱们中午吃大餐,给你们公子接风。” 122 今非昔比 容颜吃罢早饭,又处理了会儿家事,因为念着外头的父子几人,她便没了往日的耐心,三五两下的把人给打发了,坐在椅子上顿了下,她突然觉得做什么都没了心情,看着往日熟悉的一切,容颜索性把眼前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起身向外走去,“走,去厨房看看去。”今个儿可是给沈博宇接风,一家团圆呢,得多做些家里人爱吃的菜才是。 身后山茶念念叨叨的,“主子,奴婢早就安排好了呢,您便是不去她们也不敢不用心的。”顿了下又小声嘟囔,“厨房那种地方,您怎么能去呢,要不,主子您还是回去屋子里侯着,奴婢再跑一趟过去看看?” 在她的心里,容颜可身份尊贵,娇贵的很。 怎么能去厨房那种下人待的地方呢。 容颜失笑,回头看了眼自家蠢丫头,“你呀,等到你以后嫁给十三,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厨房了。” 她知道那些丫头,婆子们不敢不尽心。 相反的,她们会一个个的使出全身的本事,以图让自己夫妻两人满意。 但是,她还是不放心呀。 好吧,最后容颜承认,这不是什么放不放心的事儿。 完全是她想让沈博宇在回家的第一天能吃到他最喜欢吃的东西,能好好的补补身子。 甚至,能吃到她亲手煮的一些东西。 这么想着的时侯,容颜的脚步愈发的轻盈,雀跃—— 她想,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刚才的心有些静不下来了。 那些事情虽然也很重要。 但是,她现在最想做的却是给沈博宇亲手做些吃的。 哪怕,只是一道菜。 或者是,一盘点心。 当容颜出现在小厨房时,果然如同山茶所想的那样,把几个小丫头婆子都吓了一跳。 回过神之后便是一阵的鸡飞乱跳。 手里的东西丢下,对着容颜请安,“见过少夫人。” 倒是容颜笑意盈盈的摆手让她们起身,“不用多礼,你们都去忙吧,我随便看看就是。” “是,少夫人。” 众人虽然对于容颜的到来很是紧张,在意,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呀。 一个个的继续忙碌了起来。 到最后,容颜占了小厨房的一个灶,亲手做了几道家常菜。 等到这一番忙罢,回到后院时。 远远的就听到院子里一阵阵的欢笑声响起来。 容颜眼前一亮,这笑声是诺姐儿的。 他们父子几个回来了。 容颜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院内,院子里,沈博宇,诺姐儿,飞哥儿三个人竟然在玩捉迷藏呢。 沈博宇那么大的人了,还和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呼。 他的脸上满满的全是笑意,看着两个孩子的身影,双眸尽是宠溺,温柔。 容颜就站在门口,看着那一大两小互相追逐的身影。 一时间就有些痴了起来。 这是她的家人。 她用一生去陪伴,用生命去守护的儿女,夫君! 诺姐儿眼尖,最先看到容颜,小丫头一声尖叫,小小的身影转了个方向,直接冲着容颜就扑了过去。 “娘,娘——”小丫头咯各咯笑着扑进容颜怀里,小手抱着她腿,“娘抱抱。娘,抱。” 旁边,弟弟沈腾飞也迈了小短胖腿过来,学了自家姐姐的样子抱住容颜另一条腿,“娘,抱。” 容颜摇摇头,“娘可抱不动你们两个,儿子你去找你爹抱,娘抱姐姐,好不好?” 飞哥儿有些慢半怕的反应过来,点点小脑袋。 找爹抱就找爹抱吧。 反正爹在家。 两小对于沈博宇这个出去半年多,又突然在一天早上出现在自己娘亲屋子里的爹很感兴趣。 这种兴趣在沈博宇带着他们去外头街上逛了一圈之后更浓。 容颜这会一说,飞哥儿便小大人似的点点头,扭转了身子朝着身后跟过来的沈博宇扑过去。 伸开小双,稚嫩的声音透着软孺,“爹爹抱。” “哈哈,好,爹爹抱。”沈博宇弯腰,一手一个把儿子女儿都抱了起来,逗的诺姐儿咯咯直笑,搂着他的脖子直喊爹爹最厉害。 相较于姐姐,当弟弟的飞哥儿却是要稳重了些。 虽然是小小的人儿,眼里也全是欢喜,但却一点都没有欢呼雀跃的样子。 只是睁大了乌黑的大眼看着沈博宇。 黑葡萄般的大眼似是在说,嗯,爹爹真厉害! 容颜站在一侧,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嘴角就翘了起来,她笑着摇摇头,“你呀,就不怕宠坏了她们两个。” “怕什么,呼们的孩子便是宠坏了又如何?” 夫妻两人边说边向着室内走过去。 不过一会功夫,室内就传来一家四口欢快的笑声,洒满整个小院。 午饭时,宛仪郡主,陈老爷子,乐哥儿都被请了过来。 相较几年前,几人都有了不小的变化。 宛仪郡主眼角边多了几道纹路,看着两小的眼神写满了慈爱,简直就是有孙万事足,陈老爷子已经近七十岁,身子算是好的了,一来是身边的人照顾得当,二来吧,容颜时不时的药膳养着,这么几年过去,除了两场小感冒,倒是还没生过什么病。 至于乐哥儿,如今已经是七岁的小大人。 四岁启蒙。 五岁便跟着容颜特意寻来的秀才读书,习字。 如今更是被先生赞不绝口。 这会儿看到几个月不见的姐夫归来,乐哥儿小大人似的站定,双手拱礼,“见过姐夫。” “一家人别多礼,坐下用饭吧。” “多谢姐夫。” 乐哥儿给众人行了圈礼,清瘦的脸庞多了抹笑意,被陈老爷子拉着坐到了他的身旁。 陈老爷子的智力不高,但记忆却极好。 半年多没见沈博宇,也没有觉得陌生,只是对着他嘟囔了两声‘怎么那么久没见人啊’,不过他的话也就是说说,在扭头看到小丫头端上来的红烧狮子头时,立马欢呼一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面前的吃食上,一侧,容颜夫妻两人相互一笑,容颜便亲自帮着宛仪郡主布菜,“娘您用。” “傻孩子,和娘客气什么?你也吃。”顿了下,她看了眼沈博宇,在心里暗暗一叹,女婿和女儿做的这些事情她也不明白,哪怕是心里觉得危险的紧,可她说了也没有谁能听,最后,索性把担心和劝慰的话都压到了心底深处,只是,看着,在一旁力所能尽的帮着她们,可现在想想,自己又能做得了什么?也只有让自己的身体尽量好些,别让她们再操心自己了。 她夹了筷子菜笑着点点头,“味道不错。这是山茶做的吗?我们山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啊。” 山茶在一侧正服侍着众人用饭,听到这话便抿了唇笑。 “老夫人,这是小姐亲自煮给您吃的呢。” “是么?这竟然是颜儿煮的?”她赶忙又夹了一筷子,吃的连连点头,“颜儿做的菜就是好吃。” 旁边陈老爷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一边吃一边附和着,“好吃,好吃。” “好吃娘就多吃些,明个儿我再给您做了吃。”容颜笑盈盈的给宛仪郡主布菜,又帮着她装了碗汤,然后对着丁香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看着点,自己正欲回头照看两个小家伙,却发现自己身前的碗也装满了菜,而她的一侧两小正吃的津津有味。 原来,是沈博宇在哄着她们两个吃饭呢。 “他们两个我看着呢,你自己吃。” 沈博宇有些心疼的眼神落在容颜身上,平日里自己不在家,颜儿就是这样过来的吗? 照顾了老的,还要回头再看这两个小的。 等到最后她自己时,哪里还有什么好吃的? 连一口热呼呼新鲜的饭菜都吃不到了呀。 难怪自己这次回来看着颜儿又瘦了那么多,气色也不好。 他满满的全是心疼,暗自下了决心—— 现在自己在家了,一定要让颜儿好好的补补才成。 饭罢,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乐哥儿小大人似的带着两小玩,再加上陈老爷子,没一会院子里的笑声就响成了一团。 宛仪郡主在一侧听着自家亲爹的笑声最响亮,不禁嘴角抽了又抽。 心里却是对陈老爷子充满了怜惜。 爹爹也是个可怜人啊。 知道马嬷嬷在外头守着,她却是还有些不放心,示意张嬷嬷,“你也出去盯着点,别让外头那几个人玩的太疯了。” 乐哥儿虽然已经进学,但终究是个半大的孩子。 玩起来自然也是不落后于人的。 她更担心两个小的哪里跌了,磕了什么的。 容颜笑,“娘,你不用担心,小孩子摔一下磕一下是正常的事儿。” “那怎么能成,那么多的人呢,多派几个人盯着就好了,怎么能让孩子给摔了?” 瞧瞧,这就是两代人之间存在的代沟。 知道宛仪郡主是疼两个孩子心切,她便也不多说,只是笑着给她续了茶,“娘放心吧,我会让人盯着,不会出事的。” 这可是她的亲儿子,亲女儿呢。 十月怀胎。 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她疼都来不及。 怎么可能会看着她们出事? 虽然说磕了碰了是常事儿,但是容颜知道,她可也是舍不得两个孩子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儿。 不管如何,安全,最重要。 沈博宇回来之后在家陪着两个孩子疯玩了两天,又带了全家出去玩了一天。 在外头一直逛到大晚上才回来。 第三天过后,便直接投入到了繁忙的事务当中。 前面的战事已经没什么让他担心的,现在等的就是最后胜利的消息。 只是到时侯,会得到他想要的稳定吗? 沈博宇看了眼窗外的梧桐树,眼中悄然闪过一抹的寒意。 不答应,也得答应! 半个月后。 战场上接连传来几道好消息,卫绍强等人几乎是把沈承景的人给打的落慌而逃! 短短几天工夫,他们是连攻对方五城! 这让卫绍强等人的气势大涨。 甚至在给沈博宇的信里都隐隐的在流露出一种要乘胜追击,大军直驱长安城下的心思。 沈博宇盯着这封信,眸光半天没有移动。 逐鹿天下。 那个位子,真的很重要吗? 坐在椅子上,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半天,用了半天功夫去想这个问题。 最后,他豁然想通。 不管如何,只要他的本心不变,这一切,他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刻的沈博宇眼神里突然就多了点什么。 可要是让你说吧,却又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直到两天后,沈博宇才给卫绍强几个人回了信,大军,再往前攻陷五百里! 而后,大军停下,就地休养生息。 待命。 军令如山。 卫绍强几个接到这信虽然不解自家主帅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是沈博宇的心腹。 说句不好听的,沈博宇让他们立马去自尽,估计也都没二话的。 所以,对于沈博宇往往攻陷五百里,就地休整的命令。 那是二话不说立马执行! 五天后。 沈承景接到这个消息的同时,还附有八百里加紧送过来的一封信件。 是沈博宇写给他的。 里头写了些什么除了当事两人谁也不知道。 信被沈承景看过就烧了。 然后,两日罢朝。 第三天,沈承景连下了两道圣旨—— 一,封沈博轩为太子。 二,与沈博宇隔地而治,互不相干,互不征战。 大金,再次一分为二。 这件事情引起整个天下的轰动。 北漠与大梁两处更是虎视眈眈,似是潜在暗处随时可以扑上来咬上一口的猛虎! 皇宫中。 太皇太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侯正在理佛,听到这话忍不住把佛经给念错。 念罢佛,她扶了兰嬷嬷的手向着寝殿内走去。 身后都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兰嬷嬷便也没有太多的顾忌,只是压低声道,“主子,您说皇上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呀。” 难道,真的准备和世子就这样休战。 并且把大金的疆土让他一半? 太皇太后听到她这话一声轻哼,“他怎么会舍得?” “可是现在——” 说起自己这个大儿子,哪怕他现在是皇上,太皇太后也懒得全他留脸面,“不过是被宇哥儿那孩子捉了什么把柄罢了,你且看着吧,他现在是同意了,但是以后,这日子还长着呢,你且看吧。”太皇太后在心里轻轻一叹,或者,阿宇那个孩子真的不是大儿子的骨肉吧,不然的话,为何这父子缘就这般的薄,打小就父子不对付,导至到现在更是生死相搏? 可是曹氏那个孩子她是亲眼看着长大的。 事后又是她亲自选了,赐婚给自己的大儿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不守妇道的人啊。 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差子? 太皇太后想的脑仁疼,索性便丢开不再去理会,草草的用了些午膳便去歇响午觉。 临了又吩咐兰嬷嬷,“把咱们宫内的人约束好,外头不管什么事情都别去打探,还有,若是皇后或是太子过来,直接和他们说,我不想见人,请他们回就是。”虽然对于沈博宇是不是自己的孙子心里存了怀疑,但是,这并不代表太皇太后就会转而喜欢上嫣儿母子两个! “您放心吧,老奴会的。” 亲自服侍着太皇太后歇下,兰嬷嬷才走到外头处理了几件事情,帘子被人掀起来,小宫女一脸恭敬的走了进来。 “兰嬷嬷,皇后,太子在宫外求见咱们主子呢。” 主子果然是料事如神呢。 她笑了笑,看向小宫女,“去和皇后,太子说,咱们主子身子不适,才喝了药歇下,不宜见人。” “是,兰嬷嬷。” 站在院子里,兰嬷嬷听着外头隐隐传来皇后嫣儿温婉的声音,不禁暗自冷笑了下。 她是太皇太后的贴身丫头。 偏太皇太后从来都是讨厌嫣儿的。 打从嫣儿出现,在宫里被当时的皇太后为难,她这个皇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就被嫣儿归到了敌对一方吧? 即是这样,自己又何必去多给她脸? 反正,双方的仇怨是化解不了的。 外头,沈博宇看着小宫女一脸的愤怒,“你说什么,皇祖母竟然不见本太子?不可能,一定是你这个狗奴才传错了话,我可是太子,我娘更是皇后,祖母怎么可能会不见?”他想也不想的抬脚对着小宫女就是一脚,把小宫女直接给踹了个踉跄,忍着疼站稳了身子,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转,“太,太子,皇后娘娘,主子当真是这样吩咐的,奴婢,奴婢也不敢假传呀。” “轩儿,不得无礼。”嫣儿一个没留神,就看到沈博宇一脚已经踹了出去,不禁带了几分的怒意,瞪了他一眼,她赶紧对着身侧的小宫女温声安抚,“太子也是一时情急,担心太皇太后的身子罢了,他是祖孙情深,你可别怨他。”又对着身侧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递过去一个红封,自己则对着太皇太后紧闭的宫门幽幽一叹,“即是母后身子不好,不想见我,那我只好改日再来给母后请安。” 她对着小宫女微微一笑,转身。 身后,气呼呼跟着她的沈博轩一脸的愤怒,“娘,您现在是皇后,我可是太子,咱们凭什么还怕她?” 不过是个老不死的罢了。 有什么好怕的? 她还以为是以前的时侯么? 现在的皇宫,可是他们母子的天下! 123 赔本买卖 “你给我闭嘴。”嫣儿用力的瞪了眼自家儿子,揉着眉心,她一生自负聪明,怎么这个儿子却是越来越不成才?以前在平西王府的时侯,瞧着做的那些事情还可入眼,也算是有分寸,但自打他从沈博宇的身上栽过一回跟头,被她费尽心血,与成王周旋了良久,几乎使了全身的解数之后,才让成王答应把他给救出来。 而事实上自己也没有看错成王。 他的确是有那么几分的能力,虽然折损了不少的人手。 但是,最终却是把沈博轩给救了回来。 可她却万万没想到,救回来的沈博轩似是骨子里多了些什么。 阴霾,多疑,脾气更是阴晴不定。 哪怕是面对着她这个亲娘,也是动不动就甩脸子。 恐怕到现在为止,他也只有在那个亲爹面前才会表现出几发的乖巧吧。 一路皱着眉头,嫣儿直接到了自己的宫内。 小宫女给母子两人捧了茶,嫣儿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自己则看向坐在那里旁若无人,坦然自若的端了茶轻抿的儿子,嫣儿的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轩儿,娘亲早和你说过,别小看任何人。你怎么就是不听?” “娘,您真罗嗦,爹现在是皇上,娘您是皇后,儿子是太子。这天下都是咱们的,您说咱们还用怕什么?” 沈博轩很是有几分的不以为然。 他放下手里的茶盅,看向嫣儿的眉眼里带出几分的不耐烦,“娘,您是皇后,一国之后,母仪天下,您首先得摆出属于皇后的威势,这样别人才能把您当成皇后来对待。”瞧瞧他娘,这也让那也退,退到现在,让到现在,这皇宫里还有人把她这个皇后看在眼里吗? 依着他在一旁观看,估计这后宫里头的宫女太监只知有太后,有太皇太后。 而不知有皇后! 这在沈博轩的眼里看来,这是他娘这个皇后的失职! 嫣儿看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轩儿,娘早和你说过,你皇祖母她不是个简单的。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娘您说什么呢,不过是个老太太罢了。”就是再不简单又如何,现在整个皇宫都在他们一家人的掌控之中,她能留这一条命,还不是他爹念在母子情分上?在沈博轩看来,也不过就是这样了,至于更多的,他那个爹才不会多做呢。 他这个儿子可是对自家老子了解的清楚。 母子亲情? 那是什么东西呀,就是有,估计也就是比纸还要薄的那么一丁点儿的东西。 一捅就破! 现在,能让太皇太后活到现在,肯定是他爹的底线了。 “你啊你,你真真是……你说你这脑子怎么就不转一转?”嫣儿真想剖开自己儿子的脑子瞧瞧,看看这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你以为,你皇祖母能活到现在,只是你爹他念母子亲情吗?你觉得,你爹他会是这般念情的人?”最后一句嫣儿却是压低了声音,声音轻到只有母子两人勉强能听清——连亲兄弟都杀了,亲侄子都赶出了皇城,如今更是对那个在他身边生活了十几年的儿子几次下死手。 这样的人,会是念情的? “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吗?难道说,这其中还有别的儿子不知道的事情?” 嫣儿看着自家儿子瞪大的眼,摇摇头,“你呀,你就是沉不住性子。”随即,她便低声道,“我觉得,你爹之所以留着太皇太后到现在,并且还时不时的去请下安,表达下自己的孝心,一来是想着以此来博天下美名,二来吧,是他心里觉得,老太太手里掌控着一批先皇,也就是你那早逝的皇祖父留下来的一批秘密力量。” “秘密力量?” “可不是?你爹怀疑,这股秘密人马就掌控在老太太的手里。不然的话,她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就把五皇子扶上了台?”嫣儿眼中也闪烁着满是算计的精芒,“那个短命鬼当初能越过你爹这个长子登基,并且在你皇祖父去世,什么都没安排之下竟然做稳了皇位,连你爹都只能退为平西王,娘亲觉得,就是那老东西手里的那股力量起了作用。” “这是真的吗,别不是娘你们乱想的吧?” 沈博轩觉得有点不相信这件事。 皇祖父英明神武,哪怕是临死呢,大可以托孤呀。 怎么会把属于历代皇上的秘密力量告诉皇祖母一个女人,让她掌控? 他就不怕自己逝后,皇祖母据着皇位不放? “娘根据蛛丝马迹,查了又查,应该有百分之八十是事实。” 沈博轩双眼唰的瞪大,“那么,娘,爹是想把这股人马据为已有?” “你爹应该是这样想的。所以,你可别坏了你爹的计划啊,不然,到时侯他要罚你,娘可保不住你。” 嫣儿语重心长的叮嘱着儿子,同时又有些懊悔自己刚才和他说的这一番话。 这个儿子有些藏不住话。 万一他再漏了话头,到时侯真的坏了某人的计划。 后果可是不敢想像。 想到这里,嫣儿是再次的叮嘱,“你可给我把刚才那些话都忘掉,谁也不能说,记下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您就放心吧,儿子又不傻。”真是的,这么个话题,他敢往外说吗?随意的敷衍了两句,他猛的想起自己之前在前朝听到的一件事情,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对了娘,我在前头听说,有人上折子请求选秀,而爹他,已经同意了?” “这件事情不是真的吧?” 在他的记忆里,平西王和他娘向来都是感情极好的。 夫妻情深。 所以,平西王府里哪怕有两个妾,也不过就是个摆设。 是拿来堵外人嘴的。 可现在,这才到皇宫多久呀,他爹竟然要选秀了。 沈博轩倒不是反对,就是怕自家亲娘这性子,受不住。 到时侯再因为这个和他爹吵起来。 到时侯吃亏的可是他娘,是他这个才册封的太子! 所以,他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来劝嫣儿,“娘,爹对您的心您也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曾变过,如今他是皇上,今非昔比,便是选秀也不会有人动摇您的后位,您可别犯傻,和他再起争执,万一惹恼了爹,到时侯便宜的可是别人。” 当真是那样的话,他们母子被冷落。 不知道便宜了那个呢。 嫣儿瞪了眼沈博轩,心里头有些酸,这个儿子,哪里是担心自己失宠? 分是就是怕自己要是因为这个闹腾而坏了夫妻情份。 会连累到他这个太子坐不稳! 心里叹了口气,再不舒服如何,这也是她儿子! 她想了想,索性对着沈博轩点头道,“是要选秀,你爹前两天和我说了,我已经同意了。” “啊,原来您早就知道这事呀,害的我白担心。” 他轻轻拍了下胸口,松了口气之后便再也坐不住,直接站起了身子,“娘,儿子还有事情去凤七忙,您要是没事吩咐的话,儿子便告退,明个儿再来给您请安。”想到府里头的那两朵姐妹花儿,娇滴滴明艳艳,他的心头就直发痒,恨不得立马飞回去,化身为狼,扑到那两丫头身上,好好的蹂躏她们一番! “行了行了,你赶紧回吧,还有,别做蠢事啊,小心惹你爹生气。” 沈博轩府里头的那些荒唐事儿,身为皇后的嫣儿肯定知道一些的。 这可是她的亲生儿子。 是她在这后宫唯一的依靠。 她和沈承景两人之间的夫妻情份已经掺杂了些什么,不复当初的美好。 现在沈承景又要选秀。 到时侯美人如花,娇嫩,艳丽。 哪里还有她这个黄脸婆的存在?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好自己在沈承景心头的位子,坐稳后位。 守护着她这个唯一的儿子坐稳太子之位。 最终,登上皇位。 届时她成了太后,那死老东西肯定不会活那么久的。 她会派人去她陵墓上好好‘照顾’的! “知道了知道了,儿子做事您还不放心么?娘,我走了啊。”他起身行礼,待到了殿外,嫣儿看不到的地方,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加快了脚步,心里如同有一千只蚂蚁在爬,麻麻的痒痒的,真真是美人销魂呐! 直至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嫣儿才在殿内轻轻一叹,扭头看向身侧的掌事嬷嬷,“派人给我盯紧了太子宫,有什么事情及时回报。” 男人嘛,偶尔荒唐些自然是可以的。 但是,她可不能由着自己的儿子被那些狐狸精们勾去了魂儿。 这个儿子可是她的依靠。 谁也不能毁了她下半辈子的风光! 掌事嬷嬷轻轻的点了下头,“主子放心吧,老奴会派人看好小主子的。” 她是嫣儿身边最得力的。 嫣儿好,她就好。 若是太子出点什么事儿,嫣儿必定会受到殃及。 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 …… 双方停战,划地而治的消息最终传到容颜耳中时,她正在帮着山茶准备出嫁的东西。 经过几个月的商谈,几次的谈判。 最终,沈承景憋着一股怒火签下了双方休战的契约。 当这纸契约传到沈博宇,容颜夫妻两人手中时。 容颜觉得自己看错了,她指着上面的条件看向沈博宇,“这东西不会是假的吧?”割地,划城,赔银子,这是沈承景肯干的事儿? 124 山茶出嫁 容颜指着面前的契约,一脸的不可置信。 沈承景是疯了还是傻了啊。 这样的条件他也肯? 要不他真的有什么把柄在沈博宇手里,要么,他怕是另外在打主意。 想到这里,她猛的抬头看向沈博宇,“他在敷衍咱们!” 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依着她对沈承景的了解,或者是十几年在杀场拼搏,带兵血战。 他的性子极其的霸道,凌厉。 这种让他主动把自己的疆土让出来的行为,在他眼里那就等于是屈辱。 如果是寻常,他肯定不会做的。 不过,容颜皱了下眉,她想起了上次先皇还在世的时侯,沈承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宁肯引狼入室,也要和北漠人合作的事儿,也就是因为此事,惹来了凤璟,闹出一波又一波,还有她的身世,以及那时不时就在她的体内小小发作上一场的蛊毒…… 想到这里,容颜的眉头皱的更紧。 难道,是她高估了沈承景? “在想什么呢?”雕花椅子上,沈博宇安然端坐,去掉了少许的心事,能暂时的安于一隅,这让沈博宇也跟着轻松不少,他听了容颜的话心头一动,没想到颜儿也看了出来,不过转而他就笑了起来,他的颜儿那般的聪慧,怎么可能连这点事儿都看不透?他坐在那里看着她,正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呢,谁知容颜坐在那里发起了呆。 这不禁让他心头有些无语。 这丫头,打和自己认识就会时不时的发上一会呆。 这眼瞅着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这坏习惯竟然还没改! 不过,容颜的一切在沈博宇的眼里都是可爱的。 看着她时而蹙眉,时而疑惑的眼神,他坐在一侧瞧的高兴的紧,但又不甘心自己坐在这里,却被自家娘子给冷落如斯,不禁忍不住的便开了口,容颜被他这话打断了思绪,抬眼朝着他笑了下,“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以着那个人的性子,这条件,他应该和咱们有的磨才是,但这样痛快的答应了,这背后肯定有鬼。” “那是自然的。不过,咱们也不是傻的。” 容颜笑着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便把这个话题给转开。 她对战场上的事情半点不知道,前世里倒是背过几回孙子兵法,也在沈博宇才起兵的时侯便默给了他,想到这件事情,容颜便觉得好笑,当时,向来冷静自持,镇定的沈博宇看了她默写出来的孙子兵法之后差点没高兴的跳起来,那天晚上他做梦都是背的孙子兵法之多少计!这让容颜无语的很,不过,她也很高兴自己能帮沈博宇就是。 时间过的飞快。 十月份悄然而至。 十月初八是山茶和龙十三两人成亲的日子。 容颜是把四女当成亲姐妹来看的。 因此,在特意问过龙十三,知道他不介意成亲后山茶还继续留在她的身边,而且他也不想离开府邸之后,便特意着人在沈府后头又买了一处院子,打通,把一处跨院给了两人当新房,为此,山茶很是郑重的对着容颜叩了几个头,用她的话就是,她打小就没有家,这么些年来跟在容颜的身侧,是容颜这个主子处处包容她,纵着她,如今更是给了她一个家。 她满腔的感激只能多给容颜磕几个头。 倒是容颜,看着她磕的通红的额头心疼的紧,“你这傻丫头,瞧瞧这额头磕的,都紫了。”一面说一面吩咐丁香去拿药膏,又扭头指着她对着白芷摇头,“瞧这丫头,这下可好了,人家新娘子都是恨不得自己漂亮再漂亮,咱们家这丫头倒好,自己个儿给磕破了头,明个儿万一十三瞧着嫌她扭,要退回来,我这可是好不容易把这傻丫头嫁出去,你说要是真的退回来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他敢,他要是敢嫌弃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一屋子的人都被山茶这极是彪悍的话给说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容颜指着她,直摇头,“瞧瞧,瞧瞧这丫头,哎,我日后怕是要天天为着十三担心喽。” 被打趣的山茶羞红了脸,跺了下脚,“小姐您又来了,奴婢,奴婢不和您说了……”小丫头总算是有了点待嫁新娘子的娇羞,一扭身子跑了出去,容颜笑着对白芷摆手,“你和她亲如姐妹,今个儿就好好的陪陪她吧。明个儿呀,哪怕这丫头再回来,也和今天不一样喽。”这一刻的山茶还是她的山茶,是她们身边的山茶。 可明个儿成亲之后,山茶就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她最亲最近的人是自己的夫君。 当然了,容颜觉得以着山茶这丫头的性子,她肯定会把自己等人排在十三前头的。 想想以后夫妻两人口角,估计十三还真的有可能会被山茶的暴脾气给唬住。 容颜不禁为着龙十三默默的掬了把同情的泪花儿。 可怜的十三…… 次日天还没亮呢,山茶就被白芷,张嬷嬷几个给折腾了起来。 山茶看着还黑着的天儿,老大的不乐意。 “嬷嬷,您别拽我啊,唔,让我再睡会儿……”说罢这话,她竟是又要转身朝榻上扑。 好在白芷及时把她给拽住,按在了椅子上,“你还敢睡,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你不想嫁给十三了是吧?” “唔,好困……嫁人好麻烦啊,要不,不嫁了?呜,我要睡觉——” 张嬷嬷可不纵着她,抬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记,直敲的山茶捂着脑门儿直呼疼。 “疼就对了,今个儿是什么日子,能胡说么?赶紧给我好好的坐好。”张嬷嬷对于几女的震慑力还是有的,她这么一板了脸子说话,便是最爱闹腾的山茶也不禁心里发怵,她哦了一声,乖乖的坐在那,由着白芷等人给她收拾—— 梳妆,挽发,开脸,上妆。 足足花去了一个多时辰的工夫。 在这期间,她简直就哀嚎了起来,最后便是连白芷都看不下去,直接在她脑门上拍了几下。 疼的她,捂着脑门抱怨,“我今天可是新娘子呀,主子说过的,我今天最大。” 一个个的都打她。 欺负她坐在这里不能动是吧? 丁香再也忍不住,扑吃一声笑了起来,“山茶姐姐,你再动,妆要是花了的话,怕是又要重新上妆哦。” 山茶一听这话哎呀一声坐在那里不敢动了。 刚才上妆可是好一番的折腾。 现在她可不敢再闹腾了。 再来一回,她会死的好不好?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眼瞧着吉日到。 向来闹腾,爱笑的山茶却是一下子感伤了起来。 外头喜乐连天,炮竹声声。 可是她就要离开这个住了几年的小房间,离开朝夕相处的姐妹,主子了。 虽然说成了亲她还是要回来的。 但是,不知怎么的,山茶就是觉得难过,更觉得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好像,在主子和她两个人之间,多了那么一个外人? 她是越想越难受啊。 特别是当听到外头一声喊‘吉时到’时,那眼泪哗哗的就落了下来。 她忍不住转身抱着白芷就哭了起来。 这下好了,本来强忍着的三女立马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室的哭声。 把个站在一侧的喜娘,张嬷嬷看的一脸的无语。 好生劝慰了一番。 总算是把几女的哭声制住,妆都哭花了,自然是又要重新上妆。 最后,险之又险的赶在龙十三进门前收拾好。 两人被引去后院给容颜磕头。 倒不是容颜不想出现,也不是她自恃身份,早上不知怎么的诺姐儿就开始发烧。虽然她发现的及时,及时用了一些措施,半天功夫也算是把温度降到了一定的程度之下,但是容颜还是很不放心——毕竟这可是诺姐儿头一回发烧,她担心平日不生病的诺姐儿一旦生病,会来势汹汹,更担心飞哥儿,两小是双胞胎,她怕一个生病,另一个会跟着也生病。 因此,她是半点不敢离诺姐儿身侧。 而事实上也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样,在发现诺姐儿半个时辰过后。 飞哥儿便直接也跟着体温不正常了起来。 这下把两个奶嬷给吓的。 脸都白了,生怕容颜会怪她们照顾小主子不周。 容颜虽然心疼两个孩子,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两个奶娘她都派人盯着过,也查过她们的底细。 这两年来更是彻底的赢得了她的信任。 所以哪怕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该牵怒,便温言把两个奶娘打发了下去。 自己则亲自守着两小。 直到她们两个喝了药,沉沉的睡下去,容颜摸着额头上的温度正常了些。 她才着实的松了一口气。 站起身子,她揉揉被诺姐儿靠的有些发麻的手臂,扭头看向身侧的小丫头,“现在什么时辰了?” 吉时应该到了吧? 山茶那丫头的性子,十三是几年都看在眼里的。 以后,他们两个肯定能幸福的。 她这么想着的时侯,便已经走出了屋子,只是才到院子里,外头小丫头脚步匆忙的走了过来,“主子,山茶姐姐和十三将军给您来磕头呢,就在正房那边侯着……”她这话还没说完呢,容颜已经抬脚朝着外头走了出去,“这丫头,不是和她说过不用多礼么?”话罢,她已经看到正院中一袭大红嫁衣的山茶,想到自己打从过来这里睁眼看到的就是这几个丫头。 如今,山茶要与别的男人组成一个家了。 容颜眼圈泛酸,眼泪嘀嘀嗒嗒的就落了下来,“十三,你,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待山茶,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125 她很好很好,可是,我不喜欢 容颜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响起来,戴着盖头的山茶猛不丁的哭了出来。 然后,她猛的掀起了盖头,泪眼汪汪的跪到了容颜的跟前。 “呜呜,主子,奴婢,奴婢不嫁了——” 她这话听的在场众人都无语了起来。 容颜眼角余光看到一侧龙十三黑着的脸,嘴角抽了下,直接伸手把她给拽起来,拿帕子给她拭去脸上的泪花儿,语气就带了几分的责备,“今个儿可是你和十三大喜的日子,胡说什么呢,什么不嫁了,你早做什么去了?十三你还不放心么?又有我给你作主,你担心什么?”知道这丫头只是一时离开自己难受,便又劝,“不过是换个地方住罢了,等三天过后,你还是会回来我身边的。” “可是,可是,主子,山茶觉得好难过。” 她一边哭到不能自抑,一边狠狠的瞪了眼龙十三。 都是这个男人! 早知道自己就不要被他给感动了,嫁什么嫁呀。 离开小姐有什么好? 呜呜,她不要嫁了…… “乖,别哭了,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十三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给你作主。”容颜看着哭的一脸是泪的自家丫头,有点心虚的看了眼龙十三,容颜是当主子的,可自家丫头临出嫁,闹着喊着说不嫁,咳咳,那个,好像是有点不好,她想了想,又安慰龙十三,“山茶打小跟着我,只是一下子离开我有点舍不得,又担心以后罢了,你可别把今个儿的事放在心上。” 虽然晓得龙十三不是这等小性子的人。 可毕竟他也是个男人。 万一觉得山茶这会给他丢脸,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了丑。 日后牵怒山茶可如何是好? 龙十三冲着容颜行了大礼,“主子您放心,属下绝不会负山茶半分的。” 这个妻子是他自己亲自选中的。 他守护着容颜这么些年,也亲眼看着山茶一点点的长大,然后到如今。 她是什么性子自己还不清楚吗? 白芷几个赶紧在一侧半拖半推的把山茶向外推,“行了行了,再不走真的要耽搁吉时了,赶紧出去。不然主子要生气了啊。” 经过一番的波折,新人上轿。 喜娘高喊‘启轿’的声音响起来,花轿吱吱哑哑的向外驶去。 因为两人的家就在府后头,所以在经过几番商议,花轿在街上绕一圈,自后头开的门里头进。 这也算是嫁出去了。 容颜坐在屋子里也是情绪低落了半天。 山茶刚才哭了半天,又嚷着说什么不嫁,她心里又哪里舒服? 想着这才一个丫头出嫁,她这心里就难受的好像空了一块。 要是身边这三个都嫁了出去…… 容颜轻轻的揉了揉眉心,总算是有点了解舍不得女儿出嫁的父母心态了。 虽然她现在不是嫁女儿,可是,她这心里也不好受啊。 “怎么了,舍不得?”门外走进来的沈博宇走进来就看到容颜坐在椅子上对着一本书发呆,脸上不时闪过一抹伤感,他先是一惊,继尔便猜到了,只是笑着把她手里头的书抽出去,摇摇头坐在了她的身侧,“又不是分开,不过是两三日的工夫罢了,要是你真的离不开那丫头,我明个儿和十三说,让她过来陪着你就是。” “你做什么啊,人家可是新婚,有你这么当主子的吗?” 容颜赶紧拦下来,她可真的怕沈博宇脑子一热明天就让龙十三把山茶送过来。 以着那丫头的性子,肯定会很开心的跑过来的。 她不能再让山茶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看着她有些着急的样子,沈博宇宠溺的笑,“好好,都依你。” 夫妻两人又说了一阵子的话,管家已经在外头催了沈博宇两次,知道他最近事情忙,容颜便直接把他往外赶,“行了行了,你赶紧去前头忙吧,我这里能有什么事情,你自去忙你的吧。” “真的没用?不用山茶明个儿过来陪你?” 容颜翻个白眼,“要是咱们成亲,我娘第二天让我过去陪她,你会如何?” 他自然会亲自陪着过去的。 只是,心里有些不得劲儿,郁闷却是正常的。 新婚第一天呢,那可是他们夫妻两人新生活的开始。 怎么能被人轻易打扰? 他这么想着,抬头看到容颜挪愈,戏谑的眼神,便也跟着笑了起来,“都依你。” 走到外头,沈博宇狠狠的瞪了眼管家。 “催什么催,我不知道外头有事吗?没看到我和夫人在说话么?没半点眼力劲儿的东西。” 他一脸的怨怨念。 在他的眼里,任何时侯,任何地点打扰到他和自家娘子单独相处的。 都是讨厌的人! 管家心里苦笑,他哪里不晓得自己这样做会惹主子怨念? 可前面书房那些人,一个个吵的要把书房给掀了。 他不敢耽搁啊。 “爷,您快去前头看看吧,您若是再不出现,怕是那几位要把书房给掀翻天了。” 也不知道是为了啥事儿。 他在外头老远都能听的到里面的争执,吵闹。 沈博宇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行了,今个儿这事儿就不怪你了,你去忙你的,我去看看。” “多谢爷,多谢爷。” 管家千恩万谢的把沈博宇给送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还好,自家爷今个儿明显心情好啊。 他转身,撞上一道冷冰冰的身影,管家赶紧行礼,“六子总管。” 如今六子是整个沈府的大总管。 旦凡是沈府诸事,人,大小管家,以及护卫,安全…… 这些事情统统都归六子一人处理。 可真真是位高,权重。 他只是外院的一个管家,见到常年板着一张脸,全身冷冰冰的六子,自然是恭敬的很。 六子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转身走人。 管家极是恭敬的把人送走,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迈了方步朝着外院行去。 他可是沈府的管家! 便是走到街上,土固城哪家不给两分三分的面子? 所以,他一定要把这份差事做好。 该捧的人,得捧。 该敬的人,得敬。 该尊着让着的,得尊,得让! 当然,管家也极是清楚沈博宇容颜夫妻两人的性子,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所以,他不会自毁城墙的。 外院书房。 沈博宇站在门口听了下,里面吵吵的正是火热的时侯。 你一言我一语的。 便是沈博宇听了都不禁觉得脑仁疼。 他略略站了一会儿,一声轻咳,推门走了进去。 “主子。” “主子您来了。” “将军。” “世子。” 听着这一声高过一声的称呼,沈博宇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还真真的是乱七八遭。 一声称呼代表了一类人,再去看看,可不就是好几拨人吗? 他摇摇头,抬手按住双眼火热,都眼巴巴盯着自己,想要他开口的一群属下,“你们的心思我都知道,但这件事情,”他顿了下,皱眉道,“滋事体大,你们容我再好好想想。” “是,主子。” 有人便直接聪明的转开了话题,“今个儿是十三的好日子,走,喝酒去。” “可不是,非得把他给灌晕不可。” “他晕了,难道你替他去洞房不成?” “哈哈哈……” 一群笑声中,沈博宇摆摆手,“去吧去吧,都悠着点啊,春宵一刻值千金。” “属下等告辞。” 沈博宇三言两语把一群人打发了,自己则坐在椅子上沉思了起来。 想着刚才一群人议论的事情,他也不禁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么? “主子。” “龙一?进来吧。”沈博宇并不意外龙一的去而复返,只是看了眼他,便极是随意的指指椅子,“有话坐下来说吧。” “主子可是在心里拿不定主意?” “嗯,有一点。”他并没不是真的想要那个位子的…… 龙一自然知道沈博宇的心思,只是,他想了想,慢慢的问出了一句话,“主子,您现在,和他们说的那样,有什么区别?” 这一句话的力度不小。 沈博宇虽不至于豁然开朗,但也心头通达了几分。 他笑着看向龙一,“行了,这件事情,我会慎重考虑的,倒是你,怎么样,可做好决定了?” “属下不想成家。” 面对着沈博宇关切的眼神,龙一垂眸,掩去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异样。 沈博宇倒是没多想,只是摇摇头,“你的事情自然是随你,我只是觉得安五小姐的确是个不错的,她待你也……” “主子,属下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看着龙一几乎是逃般的窜了出去,沈博宇无奈的摇摇头。 这小子! 站在院子外头,龙一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西斜了啊。 天空的云彩多变。 在他的眼前似是慢慢的勾勒出一张笑脸…… 半响,他蓦的摇了摇头,似是把某些不该有的念头彻底的抛出去。 才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一道略带几分娇横的声音。 “龙一你给我站下。龙一,你又用轻功,气死我了!” 安五小姐跺了跺脚,一脸的悻悻。 这人,怎么才能逮住他? 不远处的一株树上。 龙一看着明艳如火的安五小姐,眼底涩意一点点的涌上来。 是呀,安五小姐是很好。 很好,很好。 可是,他不喜欢呀……她,不是她呢…… ------题外话------ 三十一或一号放大结局。是的,要结了。 126 一辈子(全文完) 容颜的屋子里。 安五小姐坐在那里笑着逗弄两个孩子,诺姐儿和飞哥儿都很喜欢这位漂亮的姨姨,特别是诺姐儿,她最喜欢安五小姐自外头带来的一些小玩意儿,吃食,府里头的时侯容颜管的紧,虽然有宛仪郡主几个的溺爱,但容颜发了话,两个孩子却是不敢不听的。,这两年来,容颜和沈博宇夫妻两人都忙的紧。沈博宇又时不时的外出,一去就是上月,几个月,甚至是半年有余。 这样的情况之下,容颜哪里敢轻易放她们两小出去? 在容颜的眼里,沈博宇是她朝夕相处的夫君。 是她要共渡一生的男人。 是她的相公。可是,两小却是她的命!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沈博宇就不是她的命,或者说是沈博宇的重要性不如一双儿女。 到了现在,她身边的哪一个人出点什么事情,都是她不能承受的。 容颜不想让自己后悔。 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保全,护好周围的人。两小还小,又没有自保能力,以着她们夫妻两人现在的处境,怕是想要对她们动手的人不少,为了避免意外,容颜只能采取笨法子,干脆就不让她们出门。当然,不可能一次都不出去,但是容颜放过话,没有她和沈博宇两个人跟着,谁也不准出去。 别的事情上十三几个或者还会考虑一下。 但在两个孩子上,六子却是头一个就坚定的执行了容颜的话。 主子不在。 他不能让少夫人和两个孩子出事。 两小在这样的情况下,出门的次数可想而知了。 所以,他们对于安五小姐的到来很是开心,因为安五小姐总是能给他们带来些新鲜的小玩意儿。 此刻的两小看到安五小姐,一声欢呼扑到了她的身上。 “姨姨。” “乖,你们两个别争,都有的。”安五小姐收起心头的沮丧,把给两小带过来的糖人儿,糖豆,以及一些泥捏的小娃,小动物等从荷包或是匣子里拿出来,一一的摆在两小跟前,又叮嘱两小身边的丫头,“这糖人儿别让她们吃的太多,一天最多两颗,吃多了会坏牙齿的。”话罢,她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瞧我,姨姨还给你们买了两个小风车呢,你们睢瞧喜不喜欢。” 是那种特意涂了颜色,风一吹就转起来的小风车。 两个成人巴掌大小。风一吹,悠悠的转。 两小当时就喜欢上了,一人接过一个,鼓了腮帮子对着风车使劲儿的吹。 待得看到风车轻飘飘的转起来。 两小的欢呼声在屋子里响起,洒满了整个角落。 容颜摇摇头,有些嗔怪的看了眼安五小姐,“你呀,就知道宠着她们两个,小心宠的没个正形儿。”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罢了,哪里是什么宠不宠的?”安五小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她是真的没觉得自己哪里有宠这两个孩子,不过是走在街上,随手看到好玩的或是好奇的小玩意儿,她就想着这两个小家伙肯定喜欢,便让丫头买了来,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呢,和眼前的女子对自己的帮助,她做的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呀。 几颗糖葫芦。几个小泥人。两辆小风车。 糖人,酥饼果子……这些能值几个银子?说破了天也不过就是一百两罢了。 容颜帮自己的,岂能用银子来衡量? 可以说,没有容颜,就没有现在她的这一切吧。 说不得,她会流落街头,被人欺凌。 说不得,她会被人羞辱,只能以死保名节。 说不得…… 太多的不可能,让安五小姐的眼圈都红了,她抿了抿唇,看着容颜轻声道,“这些都是不值钱的,和你对我的帮助相较,算得了什么?你要是连这些都不让我做,我,我哪里还好意思?”褪去长安城内的娇纵,刁蛮,侯府千金嫡女的光华,如今的安五小姐,也不过就是个在外谋生活的少女罢了。 想着她到现在也不过十六七,容颜的心就有些心疼—— 不止是为着安五小姐一人。 她是为着这个时代所有的女性。她,心疼她们。 可她帮不了多少,只能顾好自己眼前的,尽自己所有的,帮她能帮的人。她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安五小姐的手,“别说这些,你当初在城门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为了救我夫君而自毁名声,又惹怒了禁卫军,光凭这件事情,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再说,你是孤身来投奔我,你那么信任我,我又怎么可能会辜负你的相信?” 女子不易。 容颜自然不可能眼看着安五小姐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儿。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安五小姐便把城中的一些琐事说给她听,又说了些自己打理布行,绣楼时遇到的一件事儿,多是些家长里短,人情礼往的。容颜也听的津津有味儿,眼看着到了用晚饭的时辰,容颜便留了安五小姐在家里头用晚饭,安五小姐本是不想留的——她有些怕沈博宇。 哪怕是到了现在,都和这一家人相处了几年工夫。 这其中她也和沈博宇相处过好些回,还曾坐在一块喝茶,说话儿,但不知怎的,想到沈博宇那双深邃,黝黑的眸子,她就觉得有些发毛,好像自己心里头的那些秘密都被他那一双眼给看穿,看透。所以,当容颜一留饭,而且也知道沈博宇在府里头的时侯,安五小姐下意识的就是摇头,“不用了,我店里头还有些事儿……” 容颜正想说什么,外头小丫头的声音响起来,“夫人,公子刚才派人传了话儿,说是他在前头宴请几位将军,晚饭就不过来用了。还说,即是安五小姐来了,就请安五小姐好好的陪陪您。”小丫头张嘴,麻利的把话说罢,对着容颜行了福身礼,“要是夫人没别的吩咐,奴婢这就告退。” 容颜摆手让她退下,扭头去看身侧的安五小姐。 当看到她脸上长松了口气的释然,不禁好笑又好气,“你怎么就那么的怕他?” 在她的印象中,沈博宇从没有在外头发过脾气什么的吧? 或者以前是不屑,轻视。 但自打他让龙一把安五小姐带回土固城,自己又真正的接纳了安五小姐这个朋友。 沈博宇对于安五小姐的态度虽不甚热络吧。 但是,也是有所改变的。 最起码,能在看到安五小姐时扯扯嘴角,或是在有人的时侯坐下来与她一块陪着客人喝杯茶什么的。 她就奇怪了,这样的沈博宇有什么好害怕的? 偏安五小姐怕他就如同老鼠见了猫儿! 她摇摇头,“这下你听到了?他中午不回来,你可以留下来陪我用午饭了吧?” “嗯嗯嗯,好吧,他不回来就好。” 安五小姐还有些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的心有余悸。 容颜暗自翻了个白眼,伸手在她的额头上点一下,“你呀,真真是……” 安五小姐嘿嘿的笑。 反正,她就是怕这个沈博宇嘛。 用罢晚饭,又陪着容颜说了会子话,安五小姐便告辞离去。 因为是晚上,容颜自然不放心,直接派了两名侍卫护送她的马车回去。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容颜轻轻的收回眼神。 一侧,白芷欲言又止。 容颜把手里的茶盅放下,对着白芷挑了下眉,“怎么,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白芷眼角余光扫了下身侧的小丫头。 还这么神秘呀? 容颜失笑,却是依着她,挥手打发了几个小丫头,她看向白芷,“行了,这下你可以说了。” “主子,是安五小姐的事儿。” “安五的事儿?她怎么了,你说。”难道,是她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和自己说的事儿? 在容颜暗自沉思的当,白芷又想了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奴婢之前不是去了趟前院找老爷子么,刚好看到安五小姐回来,她,她竟然追着龙一将军……” 白芷终究是女儿家。 让她说那句什么我喜欢之类的话,脸皮儿薄的她自是说不出来。 话在这里顿了下,她咬了咬唇,轻声道,“小姐,奴婢不是想要多嘴的,只是担心——” 安五小姐这两年虽然收敛了性子。 但是她以前在长安城那也是嚣张霸道的紧。 万一她再一时冲动,做出点什么事情来,到时侯惹恼了龙一将军。 后果怕是要有些麻烦的。 容颜点点头,对着白芷安慰般的笑笑,“你放心,我没多想,你这样做,很好。”又和白芷说了几句话,便让她退下,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容颜却是使劲儿的揉了揉眉心,安五竟然真的看上了龙一啊。以前,她也偶尔听到几句这样的传言,但两个当事人都没说什么,还有龙一,也是没在她和沈博宇两人流露半个字儿,她自然是不会多这个嘴的。 安五小姐不说。 她更不好意思开口问人家。 哪怕,安五小姐也的确到了婚嫁的年龄。 可是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怕是她得要多管上一回闲事了啊。 揉了揉眉心,容颜看了看外头的夜色,便把这件事情暂时压到了心底下。 走到外头,知道两小被宛仪郡主接了过去,她就索性坐了下来。 让人把账册都抱过来,她坐在那里慢慢的看了起来。 没一会便把整个心神都沉入了进去。 书房里。 沈博宇自然是听到了下面人的禀报,只是他和容颜的想法不同。 在他眼里,安五小姐,自然是配不上龙一的。 不过,这件事情他觉得自己的想法不是想法。 主要是看龙一呀。 对他来回话的是六子,他们这些人对于龙一,都心存敬意。 此刻看着主子在那里沉吟,六子不禁就多了句嘴,“主子,您觉得这事儿,能成吗?” 沈博宇抬头看了眼六子,想了下,摇摇头。 “我觉得这件事估计不成。” 龙一的性子看似平稳,实际上很有决断。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成为沈博宇身边的头一号。 这些年来,他帮着沈博宇训练出那么多的人啊。 光这份手段就足以让人另眼相看。 更何况,他是真的有本事。 这样的人,不是安五小姐能驾驭的。 想到这里,他便看向六子,“你盯着点,别让府里看到这件事情的人多嘴。” “是,主子。”这就是说,主子不看好安五小姐了? 六子走出去之后,便再次恢复以往的刻板,木纳。 书房中。 沈博宇最近忙的紧,这件事情不过是让他觉得一笑而已。 并不值得他去费什么心思。 笑过之后,便把心思再次放到了面前的密折上。 如果此刻容颜在这里,能看到这封密折的话,她就会觉得很是惊讶。 因为这密折,除开内容不提,竟然是太皇太后亲笔所写。 单就这么一件,就足以让容颜值得惊奇了。 不过沈博宇却是眉眼不动,仿佛这事儿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一目十行的看罢,一声冷笑,最后,直接把那封折子给丢到了一侧。 没一会他面前小山般的密件被处理的差不多。 他轻轻一咳,“进来。” “主子。” “把这些都送下去,还有,和龙二说,长安城那边的来信,以后不用再转过来了。” 有什么事情他们会派人直接过来和谈的。 信件,都是私底下的来往。 他,不需要。 次日傍晚。晚霞满天。 回到后院,容颜已经在陪着两小玩游戏。 笑声传出去很远。 沈博宇站在院外,听着院中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三个人的笑声,眼底的笑意似水般溢出来。 这一刻,他全身的疲惫一扫而光。 迎着天边最后的一抹余霞,他脚步轻快的走进院中。 小丫头远远的迎上来,屈膝请安。 “见过老爷。” “给爷请安。” 容颜几个也停了打闹,母子三人齐齐朝着他看过来。 诺姐儿最先有反应,迈着小胖短腿,伸了胖呼呼的小胳膊朝着沈博宇扑过去。 “爹爹,抱。” 飞哥儿一看又被自家姐姐领了先,不禁暗自皱了下眉头。 他撇撇嘴,也不甘落后的跑上前去。 “爹爹,抱。” 夕阳下,两个粉雕玉砌的小人儿朝着他伸了手,娇娇软软的向他扑过来。 沈博宇嘴角的笑再也挂不住。 眼底笑意似水一般的溢出来。 他蹲下身,伸开了双手,眼神温柔的能掐出水来,“好好,爹爹抱。都抱。” 身后,容颜也走上前,笑着看沈博宇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不禁摇了摇头。 “你呀,就宠她们吧。” 这也是挺让容颜无奈的一件事情。 在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抵不过这两个孩子的一个眼神,撒娇。 人人都恨不得把她们捧在手心上。 偏她这个最该疼孩子的亲娘,却时时要担心孩子被宠成纨绔。 扮黑脸,扮红脸,扮恶人…… 还好自家这两个娃没有讨厌自己这个亲娘。 不然的话她想哭都找不到地儿啊。 一家四口进屋,容颜直接把树袋熊一样粘到沈博宇身上的两小给拽下来,“不行,你爹还没换衣服,让他去梳洗,咱们一会回来用晚饭。”把两小按在自己的身侧,她扭头瞪沈博宇,“你还笑,还不赶紧去梳洗?都把我说的话给忘光了是吧?” 她可是不止一次和沈博宇说过,在外面忙活了一天,回到后院定要梳洗,换衣裳。 倒不是她有洁癖什么的。 主要是两个孩子还小,身上的抵抗力不足。 万一传染点什么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还不如一开始就做好防范。 沈博宇不以为意,对着两小摆摆手,“爹这就去换身衣裳啊,不然你娘要发飙,她很厉害的,爹可不是她的对手哦。” 他起身去了后面的净室。 容颜在屋子里被他那话说的黑脸。 什么叫自己发飙很厉害? 她又不是母老虎! 可偏偏的,她身侧的两小却是不约而同的点点小脑袋。 似是附和自家亲爹的话一般。 这把容颜给气的,想也不想抬手在一双儿女脑袋上各自敲了一记。 疼的两个小家伙捂着脑袋哇哇直叫。 容颜轻哼了两下,敢嫌弃亲娘? 这就是下场! 沈博宇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出来,两小一脸委屈的各自抱了他的手臂,唧唧喳喳的告状。 一个指着容颜,“娘亲坏。” 一个抱着自己的脑袋嘟了小嘴巴,“爹爹,诺姐儿疼,吹吹。” “好好,娘亲坏,疼,爹爹吹吹啊,不疼。” “我们姐儿最乖,最勇敢了,是不是?” 看着他在那里温声软语的哄两个小的,容颜气的呵呵笑了起来。 她狠狠的剜了眼沈博宇,扭头朝着外头吩咐,“白芷,我饿了,吃饭。”一会定要把饭菜当成那个可恶的,狠狠的咬上两口。 身后,两小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爹爹,娘亲好像生气了。” “没有,你娘亲是有点饿,肚子饿了,她不舒服才这样大声的。” “哦,那爹爹,咱们也去吃饭吧。娘亲一个人吃饭没人陪。” “是啊,一个人吃饭很可怜的。” 一只脚迈出去,一只脚留在屋子里的容颜听着后头自家一双儿女的话,嘴角抽了抽。 好吧,最后,她还是觉得自家儿女有孝心。 瞧瞧,不忍心她一个人用饭呢。 至于可怜,没人陪什么的。 她暂时就当没听到。 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旁,两小对于吃饭是很痛快的。 白芷帮着她们穿上防水的小围兜,拿了专属的小饭碗,帮她们装了爱吃的饭菜。 把给他们专用的筷子递到两小手里,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娘,肉肉好吃。” “娘,吃鸡翅膀。” 这下心酸的换成了沈博于了。 平日在自家儿女眼里,他这当爹的是千好万好。 可是,一到了吃东西上,怎么那好吃的都往自家娘子碗里放? 诺姐儿估计是良心发现,扭头帮着自家亲爹夹了颗青菜,“爹爹你吃。” “还是我们姐儿乖。不像你弟弟。”小没良心的。 以后还是得少疼他一点! 旁边,飞哥儿撇撇小嘴巴,“爹,你那青菜是姐姐碗里的。她不吃,会都给你的。” 沈博宇,“……”他不过是大半年没回来,怎么这两个小家伙好像一下子长了不少的心眼,小大人一样呀。 他看向容颜,眼里全是怜惜。 自己不在家的这些时间,她一个人要操持这一大家子。 还要教好这两个孩子。 然后,还得担心他在外头的安危…… 他垂眸掩去眼底的疼惜,帮容颜夹了她最爱吃的菜,“多吃些,我瞧你最近身子瘦了不少,我这段时间不会再出去,你好好补补。” “嗯,有你在家,我也能松口气了。” 哪怕,这个男人他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呢。 但是,他就是她们娘三个最坚实的依靠! 饭罢,沈博宇被两小拉着玩了好大一会儿,最终,还是容颜把两小给拽了回来,“行了,你们也该回去洗澡睡觉,你爹还得去前头忙事情,明个儿再陪你们玩。” “爹爹。” “爹爹,再玩会嘛。” 相较于飞哥儿的不语,诺姐儿却是直接多了,抱着沈博宇的手臂不放。 她一边抱着沈博宇的手臂,一边使劲儿拿了乌溜溜的眸子去瞅容颜。 有她爹在,她觉得自己找到了靠山呢。 容颜好笑又好气,瞪了眼诺姐儿,“诺姐儿过来,该睡了。” “可是娘亲,我还想再玩一会呀,就一会?” 飞哥儿虽然没出声,但大眼里也带了几分的祈求。 沈博宇的心立马就软了下来,他看向容颜,“我前头没什么事儿,再和他们玩一会就是。” 容颜却是直接挑了眉,“不行,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她给两个孩子设了专门的睡觉时间,晚上到了时间是一定要睡的。 而且,她挑眉看向沈博宇,“小孩子睡前不能这样玩,他们的脑神经玩的太兴奋,会不容易入睡的。” 沈博宇,“……”好吧,他家娘子真的要发飙了。 把两小抱在腿上,他坐下来,语气温和,“你们先去和奶娘洗澡,睡觉,爹爹和你们保证,明天白天还会陪你们玩,好不好?” “真的吗?爹爹明天不走?” 出声的是诺姐儿,一脸的不信状。 飞姐儿虽然没出声,但是,他眼底那满满的怀疑却是让沈博宇心头一疼。 他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对着他们重重的点头,“不走。” 顿了下,他又主动加上了一句,“以后,爹爹不会再轻易出去,就是要出去,爹爹也不会出去那么久了,好不好?” “真的吗?” “爹爹说话算数。” “真的,爹爹不骗你们。” 诺姐儿歪了歪小脑袋,瞪了水汪汪仿佛会说话的大眼,“那,爹爹拉钩。” 飞哥儿皱了下眉头,似是有些嫌弃自家姐姐的行为。 可想了想,他也无声的伸出了小手指。 沈博宇哈哈笑,“来,拉钩。” 一大,两小。 三根手指紧紧的勾在了一起。 容颜站在一侧看着,眼底溢出了温情。 待到两小依依不舍的离开沈博宇,容颜已经唤来了两小的奶娘,“你们服侍哥儿姐儿去洗澡,然后哄她们睡。” “是,夫人。”对于容颜,两位奶娘是即尊敬,又极其的敬畏,对于她的吩咐,从来都是抱着十二分的敬畏之心去完成的,这会听到她的吩咐,两位奶娘是直接提了一百二十个的心思来听,恨不得把一颗心掏出来让容颜看看,“夫人您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看好哥儿姐儿的,绝不会辜负您的看重。” “是啊夫人,咱们会好好照顾哥儿姐儿的。” “她们两个要是不好好睡,闹腾的话你们也不能一味的纵着,让小丫头来和我说就是。” “是,夫人。” 容颜看着两位奶娘点点头,“行了,带姐儿哥儿下去吧。” “爹爹,娘亲晚安。” “娘亲,爹爹晚安。” 两小随着奶娘出去,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容颜才扭头瞪了眼沈博宇。 “你呀,就是好人,然后,我这当娘的就是恶人了。” 她没啥好语气,带着抱怨。 听的沈博宇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罢,他眼底闪过一抹心疼,起身向前,轻轻的抱了下容颜。 把额头抵在她的下巴上。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他一心想着把她娶回来,好好的护着她,宠着她,疼着她。 让她在自己的呵护下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 可是现在…… 沈博宇觉得自己对着容颜全是自责。 容颜抬头,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别胡说,咱们是一家人。是要共甘共苦的。” 什么是一家人呀? 自然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 而且,她在家里打理这个家,带孩子有什么好辛苦的? 他在外头打拼,一个不注意就是生死之危。 那才是危险! 而且,这个家要是没有了沈博宇,她们娘三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容颜反手回抱住沈博宇,“你不管做什么,不管在哪里,都要记得平安回来,你要记得,家里还有三个人在等着你。” 只要你能回来。 别的事情,都不是事儿! 容颜的语气急切,带着些许的惶恐,沈博宇甚至能感受到她说这话时心头因为紧张而引起的狂跳。 他心疼的心尖尖都抽了起来。 使劲儿的把人抱在怀里,“你放心,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 “以后,我不会再去做危及生命的事情。我发誓。” 容颜被他使劲儿的抱在怀里,眼圈有些红。 用力的点了点头,“那你要记得今天的这话啊。” 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些许的哭腔。 沈博宇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他用力的点头,“我保证,我永远不会让你伤心的,咱们一家人一定能开开心心的生活的,我们两个要白头到老,要看着飞哥儿娶媳妇,看着诺姐儿成亲,然后,咱们就含饴弄孙,啥事也不管,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 容颜听着他低柔的话,心慢慢的安稳,踏实了下来。 这一刻,他的声音似是带了魔力。 能让她的心得到最真实的安抚。 外头,响起白芷又一次的声音,“老爷,前头又有人来催,请您……过去……” “让他们等着。”沈博宇的语气有些不悦,他不过是和颜儿说会话,那些人催什么催? 容颜失笑,伸手推他,“你快去忙,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头再说。” “我今晚陪你。” 容颜却是笑了起来,灯影下,她的笑嫣如花,双眸如同黑宝石一样的闪亮。 让沈博宇一下子就溺在了其中。 “颜儿——”他想也不想的低头,一个深吻,缠绵,霸道。 好半响,容颜才挣开他,气息不稳的瘫在他怀里,“外头还有人呢,你,你赶紧去前头啊。” 白芷她们几个可是在外头呢。 一会自己出去,怎么好意思呀。 沈博宇看着她红红的脸颊,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不许笑。赶紧走。” 她使劲儿的去推人,结果沈博宇硬是纹丝不动。 最后,容颜恼了起来,又听到他还在低笑,不禁抬脚在他脚上踩了一下。 “再笑,再笑我今晚你就直接去睡书房吧。” 这话一出来,沈博宇可不敢再笑了。 他家娘子万一不给他留门。 难道他还好意思撬门进来吗? 他倒是想,可惜外头丫头婆子一推,用不了第二天早上估计就得惊了宛仪郡主。 到时侯可又是一桩麻烦了。 因此,赶紧安抚容颜,“别恼,我这就走了。”他把容颜扶坐在一侧,起身的时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之前说有件事情和我说,是什么事儿?”刚才只顾着胡闹了,也忘了问,能被自家娘子特意提出来和他说的,不会是不入眼的小事儿。 可他想来想去的。 家里,外头好像都没什么事情要惊动自家娘子大人呀。 容颜这会儿也平静了下来,抬手理了理额上的碎发,她嗔怪的瞪他一眼,“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件事儿。”看着沈博宇坐下来,一副准备听她长谈的样子,她笑了笑,给他倒了杯茶,脸色多少便凝重了几分,“我想问你,龙一对安五小姐是怎么想的?” 原来是这件事情呀。 看来,之前的事情颜儿也应该是听人说了。 不过这件事情问他,怕是问错了啊。 他笑着啜了口茶,“娘子,我又不是龙一,你问我,不是找错人了?” 容颜瞪他,“不许敷衍我呀,你可是他的主子,而且他跟了你那么多年,他是什么性子,他心里怎么想的你肯定知道。你现在就告诉我,他对安五小姐有没有意思吧?” 被自家娘子这么一瞪,沈博宇只顾着看容颜的美眸了。 真真是宜喜宜嗔。 他的颜儿,哪怕是瞪人都是美的。 “沈博宇。” “啊,娘子,我在。” 容颜看着他的傻样儿,忍不住伸手在他腰间软肉上掐了一圈。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转。 沈博宇疼的倒抽了口气,“娘子,疼——” “让你再敷衍我。” 好吧,这件事情他下午想了一下,也是觉得最好是让安五小姐知难而退。 说不定娘子能有法子劝那个丫头死心。 这么想着的时侯,沈博宇便正色道,“你让安五收了那份心吧,龙一不会喜欢她的。” 容颜默了一下。 想了想,她看向沈博宇,“一点希望都没有?” “没有——” 拧眉,“你问过龙一吗?你没问过吧,要不,你把他叫过去问问?” “不用问的,龙一的性子我知道,要是他喜欢的,他早就和我开口了,到现在他还躲着安五,而且,据我所知,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拒绝过安五吧?这样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龙一对她没有半点的心思。”知道自家娘子想看着安五有个好归宿,但是龙一,真的不行。 而且,安五的身份,也让沈博宇不能完全放心。 龙一不喜欢他。 正正好。 容颜顿了下,对着沈博宇摆摆手,“行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赶紧去忙吧。” 听到她说这话,沈博宇倒是不想走了。 他看向容颜,“怎么着,安五找你说了这件事情?” “没有,我是怕到最后难以收场。” 所以,她才想着找沈博宇探探龙一的底。 一个是沈博宇身边最得力的。 一个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她不想让这两人到最后没办法收场。 容颜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死心,“你真的觉得他们两个没戏吗?要不,你问问龙一?” 看着自家热心帮人做媒的娘子,沈博宇摇摇头,索性直说,“龙一不会看上她的,而且,我也不希望她们两个在一起。” “啊,为什么?”安五,不错呀。 最起码的,这两年人家的表现挺好的吧? 沈博宇看了她一眼,“你觉得,安五能彻底和安家断绝关系吗?日后,安夫人若是求她点什么事情,她是管还是不管?还有,如今的安大人可是倾向于帮着平西王做事,我听说,前段时间还被那个男人提了两阶,又亲自赐下了府邸,你觉得,这样的安五,合适和龙一在一块吗?” 龙一是他身边第一得力的。 可以说,他的有些事情容颜都不知道。 但龙一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倒不是说他要瞒着容颜,不过是怕她担心,多操心。 但是龙一却是会全部的参与在其中。 他的妻子,必须是对他们这一方完全忠心的人。 安五…… 他不相信! 容颜听着他这么一说,也不禁叹了口气。 照着这样说,两人的确是不合适的。 她也不相信日后安夫人或是安大老爷对安五使点什么手段,她会真的不理她们。 为人子女的,怎么可能会真心不理会自己的父母? 到那个时侯,局面只会更麻烦。 若是安五再不小心被人套去点什么话,有心人可不少。 抽丝剥茧的也能想到他们这里不少的资料呢。 若是当真这样,她会哭都找不到地儿的。 沈博宇看向她,“想通了?” “嗯,这件事情我会当作不知道的。你交给我就是。” 容颜也决定了,她要不动声色的劝劝安五才成。 当然,能劝的她回头最好。 若是那丫头一颗痴心不改…… 容颜在心里叹了口气,到时侯,她怕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的。 沈博宇却是前院书房后,容颜一人独自坐在椅子上发呆了半天。 最后也只是一声沉沉的叹息。 这世上的事情,哪里能岂如人意呢。 看来,安五这回,怕是又要空伤心一回了。 外头白芷轻手轻脚的走进来,“主子,天色不早了,您赶紧歇着吧。” “什么时辰了?”容颜看了看窗外,漆黑一团。 “回主子的话,已经子时过半了呢。” 子时过快,那就是一点多了啊。 是天色不早。 的确该歇着了。 容颜点了点头,在白芷的服侍下躺在了榻上,白芷帮着她放下帷幔的时侯,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明个儿是不是山茶要三天回门了?” 白芷抿了唇笑,“主子您还想着呢,是呀,我和玉竹丁香三个,还有李嬷嬷张嬷嬷几个商量了下,准备凑钱给她在外头叫上一桌席面,也当是大家热闹一番。”她们几个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打从十岁出头便被卖到了容颜的身侧,跟着她,服侍她,这么些年走下来,容颜就是她们的主子,她们几个就是一家人。 比亲姐妹还要亲的姐妹! 她们出头张罗,也是全了山茶成亲的一个步骤。 不然的话,哪里有成亲三日不回门的? 容颜支起了半个身子看向她,“不用你们凑,这银子我来出,明个儿你去城中最好的酒楼叫上几桌,咱们阂府同乐。” “多谢主子。奴婢代山茶谢谢您。” “傻丫头,等你出嫁的时侯,我也会这样做的。”容颜躺在榻上,笑咪咪的看着白芷,“你们几个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打小就跟着我,咱们就是一家人,我不给你们操持谁帮你们操持?虽然山茶出嫁了,但咱们就是她的娘家人,日后她有什么事情,你可不许瞒着我啊。还有,要是十三敢欺负她,你一定记得和我说。看我不收拾他。” 白芷一脸的感激,“主子,奴婢一辈子不嫁,就服侍您。” 能遇到这样的主子,是她上辈子烧得的高香。 她决不离开自家主子。 对于白芷说的不嫁的话,容颜已经免疫,直接摆手,“行了行了,这事儿咱们且不提,你先下去吧,我也歇了。” “是,主子,奴婢告退。” 容颜躺在床上想了很多的事情,最后,还是有些烦恼安五的事情。 这件事情,该怎么解才能不让安五受伤? 想来想去的,她深深的涌出一股无力感。 没办法! 最后,容颜脑袋沉沉的睡过去—— 希望,明天醒后能想出来个好办法吧。 容颜第二天并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因为她被沈博宇给她说的话吓了一跳,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称帝? 立都? 凤七看着沈博宇,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幻听了。 “我没听错吧?”此刻,两人才用罢早饭,两小被奶娘带了下去,夫妻两人静坐,容颜捧在手里的茶盅都因为沈博宇的话而差一点惊的滑落到地下去,也幸好她身侧的沈博宇镇定的帮她把茶盅接过去,看着她难得吃惊的样子,沈博宇的眼底倒是多了抹笑意,他点点头,“你没听错,最近几天,他们不是老在我书房里头吵吗,就是在吵这件事情呢。” 容颜看着沈博宇,张了张嘴,“有结果了吗?” 这一刻的容颜明显有些反应迟钝。 在她的脑海里,还在为着沈博宇的话而觉得震撼呢。 其实吧,说是震撼,也不全然是。 对于这最后的一步,容颜之前也不是就当真一点都没有想到。 可是,想归想。 而且她也没有真的太多想这件事情啊。 如今沈博宇一下子把这件事情捅到她的跟前,并且和她说,即将要有个结果。 这让身为穿越人士的容颜表示有点纠结。 难道说,她这个穿越人士也不能免俗,皇后也要当一回? 眉头时而皱紧,时而展开。 忽而又纠结起来。 沈博宇看着这样花样表情的自家娘子,很是好笑。 他想起容颜超爱捏自家两个娃的小脸蛋,不知怎的,想也不想的便抬手捏了捏容颜的脸颊。 没想到这一下捏下去,竟然让他的眼亮了一下。 软软的,带着点温润的感觉。 果然是手感极好! 难道这丫头老是爱捏儿子女儿的脸。 看来,以后他也要多捏两下才好…… 要是容颜知道她不过一会怔神,竟然让沈博宇心里多了这么个念头。 她没准会哭的。 好半响,她就在那里神色变幻,足足变了好几种。 最后回过神,沈博宇已经两盏茶用罢。 看到她眸子里的神色,知道她是回过了神,沈博宇挑高了眉,“你好像不是被吓到,那么,娘子能不能告诉为夫,你刚才在想什么?” 容颜瞪他一眼,“你哪只眼看到我没被吓到的啊,有么有么有么,你说出来。” 沈博宇,“……” 容颜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可心里却是轻轻一叹。 她要不这样先发制人。 难道被沈博宇追着问刚才的话,最后,自己告诉他,她不是被吓到,而是被惊到。 当然,让她受惊的也不是沈博宇要称帝这件事情。 是自己身为穿越者,本以为能免俗的。 结果竟然还是走向了与大众相同的穿越女的路? 不知道他会不会被自己这乱七八遭的话给吓到。 然后,转头去把玄老找过来给自己驱下妖什么的? 她可不想死。 容颜翻了个白眼,想了想,看向沈博宇,“你特意过来和我说这件事情,是想说,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暂时还没有。我是想听听娘子的意见。” 容颜看了沈博宇一眼,最后,她挑了下眉,“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吧?” 不然的话,他不会把这件事情拿到自己面前来说的。 沈博宇顿了下,看着容颜笑,“果然是瞒不过你。我是有了些想法,但是,我怕我会后悔。” 如果真的竖起帝旗,那么,他们和长安那边就是彻底的反目。 以着那个男人的性子,是绝不会容许自己这样的背叛。 是的,在如今的天武帝眼中,沈博宇就是个背叛者。 再加上自己已经被他认为是一生的污点。 所以,他是必除自己而后快的。 他可以肯定,以后的日子里,沈承景肯定会把自己当中眼中钉,肉中刺一样的来除掉。 那样的日子他自己不怕。 可是他的背后还有容颜,还有儿女…… 届时,若是因为他,而牵连到了身边的人。 他便是把整个长安城给屠了,也无济于事! 可要是保持现在的情形,局面,正如龙一所说,有什么区别吗? 现在的沈承景,照样不会放过自己吧? 容颜看着坐在那有些出神的沈博宇,直接出声打断他的沉思,“要不,咱们两个写在纸上,然后一块展开来看?” 沈博宇看着容颜笑,“娘子这是要考验为夫和你的心有灵犀么?” 不过他还是回头吩咐门口的玉竹,“去,拿笔墨。” “是,主子。” 笔墨很快拿过来,玉竹亲自摆好,她欲要在一侧研墨,却被容颜给推了,“你去外头看着吧,这里我自己来。” “奴婢遵命。”玉竹极是恭敬的福了福身,慢慢的转身,退下去。 容颜亲自研墨,而后,她挑高了眉,看向沈博宇,“谁先?” 沈博宇低低的一笑,“一起。”话罢,他提笔沾墨,直接在上面写了起来。 容颜也转身,提笔三两笔写罢。 两人几乎是同时落笔。 迁都。 建城。 抬眸,夫妻两人相视一笑,视线各自落到了对方写的宣纸上。 迁都,迁的自然是都城。 建城。建的自然是帝城。 看着容颜脸庞上浅浅的笑,沈博宇心里头盘旋多日的一块大石仿佛瞬间落了地儿。 他对着容颜点点头,伸手又抱了她一下。 “你放心。” 话罢,他竟是再不多说一个字儿,转身朝着外头走了出去。 屋子里头,容颜眉眼弯弯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 嘴角的笑意一直就那么的溢出来,溢出来。 放心,放什么心? 自然是容颜心底所想,所思的那诸般心事,心忧。 两人夫妻之间极尽默契,他自是不会再多说什么保证,发誓之类的话。 只一句话,三个字,你放心,罢了。 容颜坐在椅子上笑了笑,转身躺回榻上歇了,满以为自己会没有睡意,会因为沈博宇刚才说的那件事情而辗转反侧。 结果躺在榻上没一会,才睁了眼数了几只牛羊。 容颜便眼皮一沉,睡了过去。 前头书房。 沈博宇走进闹轰轰的书房,脸色淡然的落坐。 他所属的将军,文臣,一个个的都巴巴的朝着他看过去。 虽然没有人出声,但却都把眼神投注到了沈博宇的身上。 那眼神,让沈博宇看了好笑又好气,这一个个的,他们可是大男人,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坐在椅子上,他嗯哼一声,“你们再这样看我,我会以为你们一个个的都对我这个主子心怀不轨。” 扑,不知道是谁把才喝到嘴里的茶喷了出去。 龙一,卫绍强几个更是憋的脸都红了,卫绍强甚至也顾不得尊卑,抬了抬手,抖着指向沈博宇,“主,主子您这话,您就不怕夫人听到这话吗?”这话可是很有歧义的好不好,万一被后院的夫人误会,他们这些人以后可就别想再跟在主子身边了! 龙一等人也反应了过来,一个个眼神幽怨的看向沈博宇。 “行了行了,你们再这样的眼神看下去,我真的要被你们给吓跑了。”都是自己跟前多年的老人,他说话便随意的很,摆手让大家坐稳,他端起龙一递过来的茶饮了两口,放下,再看向众人时,面色上就写满了凝重,双眸灼灼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他对着众人点点头,“你们这几天所想的事情我也在心里仔细的想过……” 他的话在这里顿了下来。 但是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侯主动出声接下。 便是素来负责打圆场,喜欢以打哈哈的形式来给自己添一份保护色的卫绍强都抿紧了嘴角。 书房的气氛在这一刻唰的一下寂静成了一团。 落针,可闻。 好沈博宇也并没有想让他们多受什么煎熬,他不过是扫了眼众人的脸,心头涌起一抹复杂,怅然之后,便直接点头道,“这件事情,就按你们说的办吧。”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定了音儿,着实把之前因为这件事情商量了再商量,议了又议的一群属下给惊了一下。 刚才他们听到了什么? 不会是,主子说错了话吧,不不,主子不会说错话,那就是,他们听错了? 沈博宇一声轻咳,抬手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打了两下。 看到下面的人回神,他一个凛凛的眼神瞪了过去,“要是你们觉得不妥,刚才那话当我没说。” 其实,称不称帝啥的,他真心没啥想法。 只是他这一句话罢,下面的人唰的一下都瞪大了眼。 反应快的立马就开了口,“主子您答应了,您不能说话不算数。” 这件事情都拖了好几天,这会总算是有了个统一的意见。 沈博宇也不想再往下拖下去,便点点头,“行了,即然都统一了意见,那接下来该是个什么章程,还有,定都哪里,你们自己想吧,等到具体的章程,诸般事宜弄好,列个计划表逞上来我再定。”虽然已经有了统一的认知,但是这事可不是一句话就能成的。 卫绍强等人心头大喜,但却还没失了理智。 也知道这件事情挺麻烦的。 各自抱拳,“主子放心,咱们定会处理好的。” 这可是关系到他们这些人日后的前程。 怎么可能不尽心?! 沈博宇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赶紧滚。” 六个月后。 十月初八。特意挑选出来的吉日。 沈博宇在安阳城称帝。 定都安阳,为大元朝。 年号正元,沈博宇是为元初帝。 自此,大金是真真正正的被一分为二,两帝以隔江为界,共分天下。 当然了,天武帝沈承景恨不得立马派兵把沈博宇等人给打垮。 把这些他眼里头的逆臣贼子剥皮抽筋,拆骨。 可惜,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时间转的飞快。 转眼几个月过去。 眼看着离称帝,定都的那一天越来越近,容颜忙的是脚不沾地儿。 定都安阳,土固城她们自然是不能再待下去。 如今是九月中,早有一个月前她们便赶人赶到了安阳城。 而后,才进安阳城的容颜和两个孩子,以及陈老爷子,宛仪郡主直接被龙一带人迎入了安阳皇宫! 对于宛仪郡主,乐哥儿,以及陈老爷子三个人,容颜是早就在几个月前便和沈博宇做了沟通。 她不放心把这几个人放在宫外头。 老的老,小的小。 中间的宛仪郡主吧,还偏不是一个能撑的起门户的。 再有,陈老爷子的情况特殊。 如今他的年岁又是颇大,到了现在,别看着老人家活的健健康康的,但老人嘛,说不定哪天就是一个坎。 生死坎。 放他在宫外头,容颜觉得不放心。 对于容颜让几人住在宫内的情况,容颜自己也是想了又想才对着沈博宇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实在是,她是真的不放心这一家子! 或者也是几年间的朝夕相处,真的相处出了感情。 所以,当容颜一提这件事,沈博宇直接就笑了,“这事儿你不说我也想到了,在宫内单独辟出一殿,给他们居住。” 当然了,这距离是不可能如同土固城那般的近就是。 要知道这当真入了宫,容颜和他自然是居住在皇上寝殿的。 后宫虽然有,但他可不会舍得让自己独守一殿,而让容颜去和一双儿女住凤宫。 但别的宫殿,哪怕他再选,也不可能选皇上寝殿隔壁或是相邻的宫殿给岳母,小舅子,外祖父居住。 容颜却是笑着点了头,这些都不是问题! 容颜等人是七月中到的安阳皇宫。 这里以前是一处行宫。 虽然只是行宫,但却美轮美奂,布置的极是大气,富丽堂皇。 再配上这几个月来的修缮,改建。 这处行宫虽不说堪比长安城的皇宫,但也真心的差不了多少。 当然,在宫殿的大小上,却是比不上长安城的宫殿。 好在的是,容颜他们一家的人少啊。 加上宛仪郡主几个人,宫中的主子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容颜等人的马车是被沈博宇直接迎进宫中的。 要说这中间最开心的是,不是容颜夫妻,也不是诺姐儿两个,而是陈老爷子。 他蹦蹦跳跳的在整个宫中到处转。 身后跟着几个人,寸步不离的盯着他,生怕眼珠错一下,把个皇宫当成探险地的老爷子就不见了身影。 当容颜听到下人的回报,说是老爷子把皇宫当成了新的探险之地,玩上瘾了之后。 她也忍不住的抽了下嘴角。 不过,老爷子能这样玩的开心,她也能放下几分的心事。 便叮嘱随侍在马嬷嬷身侧的暗卫,让他们务必保证老爷子的安危。 至于别的,且让他自己闹去就是。 这个皇宫现在住的只有他们一家人,自然不存在顶撞什么的。 她外祖父喜欢逛,那就逛呗。 倒是宛仪郡主,她看着容颜一脸的面不改色,仍是如以往般笑语盈盈的说话,吩咐丫头去磫事,心里头压着的事情是一桩又一桩,最后,眼看着她吃不好睡不安的,连气色都有些难看了起来,容颜才忍不住的放下手里头的事情,主动和她解释了起来,“娘,您别担心那些有的没有的,让您和外祖父,还有乐哥儿住在宫里,是女儿问过你女婿的。” “是您女婿同意了的,他说咱们现在就是一家人。” 知道宛仪郡主担心这个,容颜虽然心里觉得没必要,但她也晓得宛仪郡主的性子。 只能把自己手边的一堆事情推开,忙着把她的心结给解开。 不然的话,她要是在这个节口病了。 下个月便是沈博宇登基的好日子,她都不会安心的呀。 “娘不是担心这个,娘知道你即是让我们住进来,自然便是有你的打算。”这么些年下来,她自然是对这个女儿有几分的了解,让她们住进宫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但却还不至于让她和女婿两人心里起隔阂,她是担心别的事情。坐在椅子上,由着容颜握着手腕安慰了一番,最后,宛仪郡主轻轻叹了口气,索性直接开口道,“颜儿,娘是在为你担心。” “为我?我怎么了,娘,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您只管和我说,我改,您可不能气我。” 虽然宛仪郡主当这个娘吧,实在是有些不给力了点儿。 但是! 容颜初初睁开眼,宛仪郡主就在她的身侧,母女相依为命,彼此靠着走过来。 宛仪郡主是她心底深处的一抹温暖,牵挂。 她是尊敬,亲近这个娘的。 宛仪郡主轻轻的拍了拍容颜的手背,看着自家女儿眨了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脸懵懂,娇俏的看向她,宛仪郡主的心都软了。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捧到她的眼前。 让她晓得,自己是真的一心一意只想着为她好! 容颜看着宛仪郡主只是用着怜惜的眼神瞧着她,半响不出声,不禁就扁了扁嘴。 “娘,娘您在想什么呢,女儿和您说话呢。” 她娘竟然也有走神的时侯? 随即她就笑了起来,是个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走神的时呢。 摇摇头,容颜看向宛仪郡主,“娘,您有什么事情倒是直说呀,让我这样猜来猜去,很头疼的好不好?” 她最近为了迁都,定都已经是忙的脚不沾地儿。 甚至连两个孩子都抛了出去。 以前是两个孩子时时都粘在她的身边儿。 可这阵子,两个孩子都被她给多少忽略了一些。 这会儿她娘又要给她来你猜我猜的游戏,容颜难免就有些不耐烦。 不过是因为面前的是她娘。 若是换第二个人,怕是容颜早就直接翻脸走人了。 现在的她,可是面对着任何人都有这个资格,身份滴。 宛仪郡主看了眼自家女儿娇媚的面庞,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眼底眉梢还透着属于少女的清丽,灵动,又带几许年轻妇人的妩媚。 也难怪这样的女儿能让女婿对她一片痴心了。 可是现在,今非昔比呀。 她想了想,看向容颜,“你可有问过阿宇,登基那天,你皇后的名份可会一同定下来,诏告天下?” “娘,您这都想的是什么啊。”一听说是这件事情,容颜都想抚额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知道宛仪郡主是为她担心,为她着想,所以,哪怕心里再因为外头的事情忙乱,焦躁,却还不得不压下情绪去安抚,解释,“娘,这件事情不用问,我肯定会是他唯一的皇后。”对于这一点,容颜是有足够自信的。 沈博宇和她的感情,是她在这个古代能安然生存的自信。 要是连这份感情都没有了。 她真心不知道自己会做出点什么来。 “你呀,娘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可是颜儿,他现在可是皇上。” 哪怕只是半个大金的主人。 可是,那也是皇上。 以前她们的感情好是真的,但是现在,很多人要往沈博宇床上塞女人。 她的女儿再好,可也是嫁给沈博宇好些年。 不是都说男人最爱的就是个新鲜么? 又有说,从来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呀。 她是半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落到那般凄惨的境地。 “颜儿,你听娘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们的地位不同,若是,若是他当真要往宫里头带人,你可不能因为这个而和他大闹。”宛仪郡主拉着容颜的手,语重心长的劝着,“娘也是个失败的,不能给你什么好建议,但是娘晓得,这夫妻两个人呀,要是一旦真的开始吵架,吵来吵去的,这一来二去,哪里还有什么感情在?” “夫妻若是冷了心,这男人呀,更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 “娘,您真的想多了。沈博宇他不是那样的人。” 容颜失笑,她反手握了宛仪郡主的手,语气坚定,“娘,您相信我,也相信您女儿看人的能力。阿宇他不会变的。” 看着女儿这般信誓旦旦的样子,宛仪郡主本来一腔的话想要说,可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还是别在这个大好时侯说什么丧气话了。 至于以后,哎,等真的到时侯了再说吧。 想到这里,她便笑着点了头,“你放心,不管怎样,娘都会在你的后面守着你。” 她不能帮女儿做些什么。 但是,她会紧紧的,用尽自己全部的力量跟紧女儿的脚步。 只要她回头,第一眼,她看到的就是自己。 想想这样能守护着女儿。 她也就很高兴了。 帮着宛仪郡主解开了心结,容颜还没坐稳喝罢一杯茶,外头便有玉竹脚步匆忙的走进来,“主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呢,说是有急事要和您商量。”说罢,玉竹对着宛仪郡主又屈了屈膝,“老爷请奴婢和老夫人说,他这段时间着实是忙的紧,没空来陪您和老太爷用饭,等忙过了这一段,事情都了了,他会找个时间一家人好好的聚一聚的。” “嗯,你和他说,我这里一切都好,让他只管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宛仪郡主对着来传话的玉竹摆了摆手,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又不缺那一顿饭。 也知道沈博宇是真的忙,她也不想给自己的女儿女婿添麻烦。 容颜便扭头朝着宛仪郡主笑,“娘您看,他那么忙都还记着您这个岳母呢,您就放心吧。” 不放心又能如何? 自家女儿都没当回事儿。 她这个当娘的若是再多说,怕是要被人嫌多事了。 宛仪郡主便笑着看向女儿,“娘知道了,你呀,还不赶紧过去看看阿宇找你什么事儿?” “那娘您歇着,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玉竹她们说。” “你放心吧,娘亲不会委屈自己的。” 宛仪郡主看着容颜转身扶了玉竹的手离去,那背影看着娇小,脚步却是极稳。 不禁心头微怅。 她的颜儿呀,到如今,已经完全长到不需要她这个娘亲了呢。 身侧,张嬷嬷看在眼里,虽然有些心疼,但她却是比宛仪郡主看的更清楚,因此,只能轻声的劝着,“主子,小姐现在已经是皇后呢,这可是咱们家天大的喜事,便是老主子在地下有知,也会很高兴小姐的这份这福运呢,您呀,可不能再胡思乱想的了。” 不管如何,宛仪郡主只是个岳母! 哪里有当女婿的会喜欢自己的岳母时刻盯着自己房里头事情的? 更何况0,这个女婿还即将是贵为天下之主的皇上? 一回两回的还好。 若是次数多了,姑爷当真恼了自家主子可就不妙了。 再更甚,若是连累着姑爷也跟着恼了小姐,到时侯夫人怕是会后悔的想哭都找不到地儿! 再说,以着她来言,姑爷是男人。 是个男人怎么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呢。 还有,这马上就是皇上。 坐在了那个宝位上,宫里头的妃子怎么可能会一个不收? 选秀,怕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吧? 所以,她觉得自己得慢慢劝着些主子,不能让她钻了牛角尖儿。 老是在小姐耳边说那些丧气的话。 不止没用,还凭白的给小姐心里头添堵。 她们主仆在这里说话,谈心且不提,容颜那边却是直接被沈博宇唤到了御书房。 她就有些挑眉,“你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沈博宇微微一笑,指了放在御书案上的一个半人高的匣子,“打开看看。” 容颜有些疑惑的看他一眼,“这是什么?”虽然是问,但还是依言走了上去,打开。 只一眼,她忍不住便捂了唇,“沈博宇,你这是什么时侯绣的?” 凤袍! 竟然是一件凤袍啊。 金丝银线挑边,金光闪闪,耀人双眼! 凤凰展翅,翱翔九天。 那绣工,把凤凰绣的栩栩如生。 仿佛似是要活过来了一般。 容颜的震撼成功的让沈博宇的心得到了满足。 他笑着拉了容颜的手,站在那凤袍前,“瞧瞧,可还满意?要是不满意,我让人再去改。” 虽然离着登基的时间不长。 但让下面的那些绣娘加把劲儿,一件凤袍还是能改出来的。 容颜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 她完全震撼在凤袍扑面而至的华贵中。 半响,她深吸了口气,看向沈博宇,哑声道,“这是,和你的龙袍一块制做的?” 也只有两样同时开工。 她这会儿才能看到这件天下独一的凤袍。 “那是当然,不过,我想着要给你一个惊喜,前两天又改了一下,就没能和我的龙袍一块制好。”沈博宇拉着容颜的手,夫妻两人在一侧的椅子上落坐,看着容颜舍不得从那件凤袍上移开眼的样子,沈博宇很满意—— 不枉他亲自设计,又亲自去挑了那几个绣娘。 最终几次改版。 才制出这么一件凤袍来。 “我让白芷她们几个服侍你换了试试,哪里不舍适的再改。” 容颜摇摇头,“不用试了,只让她们几个丫头拿起来我看上一眼就好。” 她自己的衣裳她自己心里头有数儿。 能不能穿,哪里不合适。 一眼便能看的出来。 沈博宇看了她一眼,想到她这几年都是亲手缝制一家四口的贴身衣裳,偶尔也会帮着陈老爷子,或是宛仪郡主缝上一件。 的确没有哪里不合适的。 他便点了头,“成,那我让白芷她们几个给你拿回去看看。”顿了下,他加上一句,“要是你觉得哪里不好,再和我说。我让绣娘去改。”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半点嫌麻烦,或是觉得要麻烦别人而不好意思的感觉,在沈博宇的心里,容颜的凤袍可是天下至尊,至美,第一的凤袍,自己能选中她们几个来绣,已经是对她们的肯定! 当然,事实上也真的就是如同沈博宇所想的那样。 他着人退的绣娘都是天下绣娘中选了又选的,那一手的绝活儿便是比起宫中的尚衣局都要精上三分! 她们隐在民间。 如今,沈博宇着人发现了她们,又让她们绣凤袍。 这是对她们莫大的肯定! 容颜笑着点点头,“好。”话罢,她抿了抿唇,上前两步,轻轻的伸手环住了沈博宇的腰身。 “阿宇,有你在,真好。” 沈博宇拍拍她的肩,却是反手紧紧把她抱在了怀里。 她说,有你在,真好。 他又何尝不是这般的心思? 有她在,真好! 晚上,容颜命几个丫头把凤袍伸展好,灯影摇曳,金丝银线闪着耀眼灼人的光芒。 凤袍上的凤凰似是要活过来一般。 几个丫头只看了一眼便倒抽了口气,“娘娘,这凤袍,也只有您才配穿的上了。” 对于这个话,容颜笑而不语。 不是她配不配的问题。 而是,现在,她容颜,站在了这个位置。 所以,她才能穿的上它。 容颜笑了笑,看向几女,“我让人给你们做了衣裳,等到那一天,咱们都穿的美美的出席。” “啊,还有我们的呀,多谢主子。” “主子您真好。” 看着几女听到的话眉开眼笑的样子,容颜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她身边的这几个丫头呀。 到了如今,总算是能陪着她风光的站在人前了。 皇上登基大典。 下面的人自然是忙的跑断了腿,六子如今仍是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危,如今更甚,沈博宇直接把这次登基的事情全都交给了他。 用沈博宇的话就是,你可以随便去找人商量,但是,你要把事情给我做好。 这样的后果就是六子整个人忙的脚不沾地。 恨不得一个人当成两个人。 当然了,龙一他们也没一个闲着的。 布明暗卫,迎客,待客,盛典,以及预防一些突发事件儿。 还有就是最好各种各样的准备,比如遇袭什么的。 龙二和卫绍强几个可是总揽了这些事情。 直到大典开始的前几天。 卫绍强几个人才忙里偷闲的坐在一起碰了个头儿,各自说了自己手里头的事儿,又交换了些意见。 然后,在一块随便吃了个午饭。 几人又转身各自忙各自去的。 而随着十月初八的那天即将到来,前来观礼的客人也是陆续到来。 到的最早的是仪亲王妃。 时间催人老。 饶是端木大夫人,经过这几年的时是,她英气的脸上也不禁多了抹时光雕刻的印痕。 若是细细去看的话,可以看到她眼角的细纹。 别国的贺客自然是被安排在驿馆的。 但仪亲王妃亲至,她自然是不会住驿馆,进了安阳城,便直接奔了皇宫。 那宫里内可是有她朝思暮想的两个小不点儿呢。 容颜虽然忙,但她却不曾落下一件事情。 早早便安排好了端木大夫人的住处—— 和宛仪郡主住在隔壁。 所以,当听到宫门口的人说端木大夫人到了时,她便亲自去到宫口门相迎。 马车上,端木大夫人看着容颜的脸庞,有些心疼。 “怎的瘦了那么多?”不过是一年多功夫没见,这会再看容颜,竟比她记忆中要瘦了不止一圈,而且,她蹙眉看向容颜,“你的脸色不是很好,都有黑眼圈了,你是怎么回事,难道忙起来就不知道休息吗?”对于容颜,端木大夫人这几年来是真的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来看待,容颜执意不许在宛仪郡主面前捅破那层窗户纸—— 哪怕,关于她的身世,早就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一个秘密。 几乎容颜身侧最亲近的都知道了此事。 不过是瞒着宛仪郡主几个人罢了。 但容颜却是下了死令,谁也不许提这件事情。 要是让宛仪郡主晓得了,她会直接把人给赶出去。 容颜这样的强硬态度之下,便是北漠这边,端木睿峰就是再想说什么,他也只能轻轻一叹。 用容颜的话就是,或者,真的是生她的是北漠的那位公主。 但是,养她的,这些年来把她当成亲女儿的却是宛仪郡主。 生恩重,还是养恩重? 这在容颜心里根本就不是一个天平上的好不好? 或者,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容颜。 更或者,她穿过来的时侯,就已经在心里认定了宛仪郡主才是她亲娘。 容颜觉得要是为了那早逝的劳什子公主而惹得宛仪郡主伤心。 她宁愿永远都不要去碰触这个真相! 还有就是,逝者已逝。 她现在要顾的,是眼前人。 这样的心情之下,就是端木睿峰都无话可说。 双方就容颜的身世问题就这样直接僵持在了这里。 但是,这却不能否定仪亲王府对容颜的好呀。 端木大夫人可是说了,容颜就是我王府的小姐,是我端木家上过祖谱的义女! 好在,这些年来她们王府真的就没有碰触容颜的底线。 慢慢的,时间长了,也多少有了几分的感情。 这次沈博宇登基,于公于私,容颜知道仪亲王肯定会到的。 还有这位端木大夫人。 别人可以住驿馆,让下面的人去接待。 但端木大夫人却是不行的。 容颜亲自来接端木大夫人,一行人坐了软轿朝着宫内行去。 轿内,端木大夫人握着容颜的手忧心不已,“你说你这丫头,怎的就不顾自己的身子呢,还有那个沈博宇,难道说他就只顾着自己的什么大业,连你的身子都不顾了吗?”说到这里,端木大夫人的语气就有些冷,她是真的生气了。 在她的心里,早把容颜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儿。 看到容颜这般的面色,自然是要心疼。 心里头第一责怪的,也肯定是沈博宇这个为人夫君的。 容颜赶紧拉了她的手笑,“义母您想到哪里去了,不关他的事,其实,他已经让我休息了,只是,是我自己闲不住。而且,我面色不好是因为我这几天晚上没睡好。”容颜看着端木大夫人,想了想,声音低下去,“义母,现在这情形看着是一帆风顺,但是,我这心里总是有点没谱,而且还有以后,要是长安城那边反扑,估计又得打起来,谁胜谁负,可是难说的紧。” 最主要的是,刀枪无眼。 她害怕! 听着这话,端木大夫人也只能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抬手拍拍容颜的手背,“你呀,别想那么多了,实在不行,我让你义父出兵,我就不信咱们两边还平不了他一边儿。”端木大夫人的眼底现出一抹的戾色,她看着容颜,轻声安抚道,“你这丫头就是爱操心,这些事情不是还都没出现么,等真的到了时侯再说嘛,沈博宇难道他心里就一点数没有?你呀,我瞧着怕是要白担心了。” 容颜也跟着苦笑点头,“是,我也觉得应该是我自己白担心了。” 但是,看着眼前的风光,她是真的担心以后啊。 眼看它起高楼,眼看它宴宾客。 眼看它,楼塌? 那是看别人! 到了自己的身上,容颜想的就是高楼永远在! “我知道是难为你了,等到过了这几天,好好的休息几天,散散心,车到山前必要路。” 端木大夫人看着容颜,欲言又止。 她倒是想问问沈博宇登基称帝之后的事情,比如后宫,比如选秀这些。 但是,看着容颜两眼的乌青。 她张了张嘴,还是把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这件事情,还是等到过几天再说吧。 容颜接了端木大夫人,宫中,宛仪郡主已经得到了消息。 亲自迎出了宫门口。 看到端木大夫人,宛仪郡主亲亲热热的迎上去,“姐姐你终于来了,我之前还想着,你也该这几天到了呢。”又扭头笑着看向容颜,“就让端木大夫人住在我这边里吧,也不用另外再安排,我们也好好好的说些话。”说罢,她挽了端木大夫人的手笑,“姐姐,我这样安排可好?” 端木大夫人是住在哪里都无所谓的。 便笑着点头,“也成。” 容颜便笑着开口道,“我把义母安排在了娘亲您的隔壁殿,义母的行李我会着人放过去,您今晚若是要和义母一块住,我可不管啦。”说罢这话,她便着了张嬷嬷去安排,自己则亲自把宛仪郡主,端木大夫人送进屋子,她看着小丫头张罗了茶,自己帮着两人亲自捧了茶服侍她们用罢,她方起身道,“娘,外头还有一堆的事儿,我就不陪你和义母说话啦。” “好好好,你快去忙你的。” 看着两人笑着说到了一起,容颜摇摇头,走了出去。 殿外,张嬷嬷恭敬的送她出去,“小姐您慢走。” “张嬷嬷,好好服侍我娘和义母,有什么事情来找我。” “是,主子。” 张嬷嬷恭敬的把容颜送出殿外,站在门口看着容颜一行人渐渐走远的身影。 她并没有立马就回宫。 站在原地沉默了半响,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她轻轻的吁了口气。 这人呐,可真真就是命。 以前,谁能想到自家小姐会有这般的福气呢。 皇后啊。 一国之母,天下女子的至尊呢。 谁人能比的了? 她想,自家主子也会以小姐为骄傲的。 安五小姐也被容颜给请入了宫,当然了,是来帮着她做事情的。 没办法,能让容颜相信的人实在是太少。 而外头的事情又忒多。 她只能把自己所能想到的人全部都利用起来。 随着时间又是两天过去。 眼看着十月初八就要真正的到来,十月初五,大梁的宝亲王世子到了。 也是前来观礼的。 容颜听了白芷等人的议论,却是没有过多的往心里头去。 大梁嘛,来就来呗。 现在的容颜还真的有点虱子多了不痒的感觉。 只是她却万万没想到,被安排在驿馆居住的宝亲王世子,竟然直接往宫里递了贴子。 说要求见容颜。 这就让容颜有点疑惑了,自己和他认识么? 她倒是想不见。 可一想到三天后就是沈博宇登基的大日子。 她担心那一天会被人给破坏。 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去见见这位宝亲王世子。 着人去前头寻沈博宇。 她要见外男,而且还是大梁的。 自然是要和他这个夫君说一声,可惜,没找到。 容颜即已答应了宝亲王世子,自然不会食言,便直接让龙十三去把人给带进了宫。 容颜则在一处偏殿见他。 一刻钟过后。 龙十三面色极是怪异的出现,他看着容颜,一脸的古怪。 容颜瞪了他一眼,“有话直说。”真是的,什么好的不学,非学那吞吞吐吐。 龙十三被容颜这一瞪,顾不得自己心头的惊讶,直接开口道,“主子,其实,不是宝亲王世子要见您。” “不是他?那是谁,他帮谁求见的我?” 难道,大梁宝亲王世子身边有认识自己的人不成? 她想来想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简直是不可能嘛。 谁知,龙十三却是重重的点了下头,“主子,的确是有您认识的人。” “倒是谁你快说啊。”要不是顾忌着自己如今的形象,就龙十三这份墨迹劲儿,她早一脚踹过去了。 龙十三估计也觉得自己有些罗嗦了,干笑了两声,“属下也是觉得诧异这才……宝亲王世子身边的人是六公主。” “六,六公主?”容颜一下子怔住了,她瞪大了眼,看向龙十三,“你没看错吧?” 龙十三摇头,“不会错的,虽然如今的六公主性子改了不少,行事也极是稳妥,又是一身妇人打扮,但是属下绝不会看错的。” 容颜想到自己这几年来派人各处寻找六公主不见。 到了最后,甚至连一点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她都以为六公主人就这样没了…… 乱世之中,一个女子的生死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说没就没了啊。 虽然心里遗憾至极,但容颜也不过是在心里默默的难受了一会便罢。 逝者已逝。 她却还是要生活,要活着的啊。 她的身边还有那么多人要她照顾,要她担心呢。 午夜梦回,也曾忆及六公主那古怪至极的性子。 容颜甚至在想,要是她不那般的古怪,在宫中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公主。 她的下场,说不定会好的多? 瞧瞧前皇的几位公主,虽然如今是沈承景登基,但是他却并没有对一位公主下手。 要是六公主那会没有因为自己而执意出宫。 她也会好好的活着吧? 容颜觉得六公主的事儿是自己这一辈子的心结。 她并不曾和别人说起过这件事情。 但是,她心里清楚,自己,是欠六公主的。 可就是现在,原以为已逝的人,现在,竟然活生生跑到了她的面前? 容颜噌的一下站了起身,神情激动的差点带翻身后的椅子。 “快快,十三,快点带我过去看看。” 要是真的是六公主,这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件大喜事! 她的朋友不多,到了最后,六公主,安五小姐这两个绝对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安五小姐就在自己的身侧。 或者不能说活的很好,但最起码的,她在自己身边平安的活着。 可六公主却…… 要是十三真的没看错,六公主那就是真的活着! 容颜是越想越激动,恨不得脚下生风,一下子扑到那所谓的宝亲王世子身前看个明白。 偏殿。 宝亲世子一脸的温柔,低头对着身侧的年轻女子轻哄着,“你别担心,如果好真的当你是朋友,她会出来见你的。” “我——”六公主咬了咬唇,看着宝亲王世子,眼圈慢慢的红了起来。 她是大金的公主。 可是现在,却在父母俱不在的情况下被迫嫁给了异国的世子! 虽然说宝亲王待她极好。 但是,六公主这两年却不曾真正的开心过。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父皇的死,皇宫大乱,几位皇兄相继出事。 最后,连新基的五皇兄都被逼的退出长安城了啊。 还有堂兄,竟然不是皇伯父的亲生儿子? 最后,害她所有亲人的竟然是她的皇伯父,还抢了她皇兄的江山…… 这些事情让六公主的脑子都接受不过来。 皇伯父怎么可以这样的狠心? 她知道帝王家无情。 但是,那些可都是皇伯父最最亲的人啊。 心灰意懒之下,六公主索性就抛开了回大金的心思。 可终究是思念故人。 沈博宇登基,她也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出现…… 但是,随着她走进这个皇宫,六公主的心一点点的安静了下来。 她想见容颜。 哪怕,她瞧不起自己嫁给了大梁的人。 只见上一面就好吧? 两三盏茶罢,容颜还不曾出现。 六公主就有些心慌,难道,容颜真的不想见自己? 她是觉得抢了自家的江山,而不好意思出现? 还是根本就是不想见她?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起来。 帘子一掀,容颜风一般的跳进来。 看到随着她的出现而噌的一下站起来的年轻妇人,容颜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六公主。” “容颜。” 两个女人抱头大哭。 哭的宝亲王世子头都疼了,对着容颜身后的白芷几女频频看过去。 他是想劝,可碍于容颜的身份,又不好主动上前。 最后,还是在白芷的劝慰下把两女分开。 六公主重新梳了妆,净过面,看着容颜扑的一声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以瘦了?” “哪里有你好啊,你瞧瞧你现在,珠圆玉润。” 两人互相打趣了起来。 时不时的有笑声在殿内响起来。 这让旁这的宝亲王世子着实的松了口气。 只要他的怜儿不哭就好。 那眼泪,简直能流到他的心里头去!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沈博宇也到了,看到六公主,他倒是面色一缓。 “回来了,没事就好。” “宇堂兄。”六公主有些拘束的起身,面对着沈博宇,似是手脚都有些不知往哪放的拘谨。 沈博宇看了眼六公主,挑了下眉,眼神落在宝亲王世子身上。 “宇堂兄。” 本来正在喝茶的容颜,听到这个称呼,直接把茶给喷了出来。 她指着宝亲王世子,又极是促狭的对着六公主眨眼。 最后,她把眼神落在直接黑脸,拧眉的沈博宇脸上。 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宝亲王世子却是不知自己这话哪里好笑,竟让容颜笑成这样。 他皱了下眉,扭头看向旁边的六公主,“阿怜?” 六公主瞪他一眼,一脸的讪笑,“那个,宇堂兄,我,我已经嫁给他了,所以,这招呼……” 自己喊他堂兄刚才他可是应了的。 自己的夫君,喊堂兄也对吧对吧对吧? 沈博宇的眼神直接从宝亲王世子身上扫过去,“不算。” 不算? 六公主瞪大了眼,成亲的事还可以不算的吗? 她的身边,宝亲王世子听的有些迷糊,他挠挠头,“阿怜,什么不算?” 六公主翻个白眼,“我堂兄说,咱们两人成亲的事情不算。” 这一下把宝亲王世子给说的急了起来。 他差点没对着沈博宇扑过去,双眼瞪的溜圆,“怎么能不算呢,我和阿怜是拜过天地,入过洞房的。我们祭过祖宗,我们是明媒正娶,是正经的成亲。”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到沈博宇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又把语气放低了下去,“那个堂兄,要不,您说我该怎么办,这桩婚事才算,只要您开口,我保准办到。”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和怜儿分开的。 坐在那里,宝亲王世子心里头又有些郁闷。 早知道来这么一趟马上要把妻子给弄没了,他就不来了好不好? 心里憋了股子气,可面对着的是他最爱女人的家人,他又不能发火。 容颜看着宝亲王世子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世子别急,我家夫君只是担心妹妹,并没有说你们这桩婚事就真的一点余地都没有。”她对着宝亲王世子眨眨眼,一脸的俏皮,“要是世子能表现出自己的真心,能让我和我夫君相信你对六公主的真心,我相信我夫君一定会很乐意把六妹妹嫁给你的呢。” “即是这样,那还请皇上,皇后放心,我定会让你们相信我对怜儿的心的。” 知道六公主要在宫里住几天,宝亲王世子哪怕是再不乐意,只能自己一人独自出了宫。 坐在马车上,看着之前对面还笑着和自己说话的人,转眼被留在了宫里头。 宝亲王世子心里那叫一个不舒服。 可转而想起容颜的话,又瞬间激起了他无穷的斗志。 他一定会把怜儿再重新从宫里接出来的。 若是容颜晓得他这份心思,定会赠他一句——追妻路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加油啊。 见到了六公主,容颜几乎是兴奋的整晚睡不着。 傍晚的时侯安五小姐也听到了消息,直接就赶了过来,抱着六公主也是一番的痛哭。 三人落坐,仔细述说各自的经历。 这一说就是大半夜。 容颜几乎是一夜没睡。 等到第二天早上醒过来,三女的眼圈都是黑的。 彼此看着对方,忍不住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因为容颜要是真的很忙,虽然三个人很开心,很想再多说那么一天的话,但最后还是没有能坐下来。 容颜是被人给唤走的。 而六公主和安五小姐两个人则是被容颜直接安排了事情。 当然,对于六公主她是信任的。 可六公主身侧的那几个大梁的丫头嘛,她就采取了打折的方式。 叮嘱白芷多留着几分心,容颜也就再次忙碌了起来。 她是真的忙,虽然做事的有下面的人。 但很多事情沈博宇不管,她就得出面,而且,好多事情她要看结果。 不然的话,到时侯出丑,丢的可是她们夫妻两人的脸呢。 这样的情况下,忙的连午饭都没时间用。 诺姐儿和飞哥儿姐弟两个人更是直接被容颜打包送到了宛仪郡主和端木大夫人的身侧。 还有,有她们帮她看着孩子。 这真的是帮容颜省了很大的一份心思。 要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在容颜的心里都抵不过那两个孩子的安危!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大典开始的前一天。 容颜总算是抽空陪着宛仪郡主和端木大夫人两人一块用了晚饭。 饭罢,容颜陪着两人说了会子话,宛仪郡主便被诺姐儿拉去了偏厅玩游戏,容颜笑着帮端木大夫人续了茶,“您用茶。” 端木大夫人看着容颜突然开口道,“其实,这次,夏老太太本来也是想来的。” 容颜手一抖,“她可千万别来。”她就是来了,容颜也不会让她进宫的。 甚至,她最大的可能就是直接派人把她给半押半送的弄回北漠! 端木大夫人看着容颜眼底的厉色,心里叹了口气,“她是想来,但被皇上和王爷给拦了。” “没来就好。” 端木大夫人看着容颜,想了想,终于还是问了出来,“真的不打算认吗?” “不认。而且,那老太太身边还有一个孙女呢,我可不是人家心里的好孙女。” 为了避免那老太太被她给气死。 还是别相认的好。 容颜看着端木大夫人笑笑,“我说过,我的娘只有一个。我不会认她们的。” 到了现在,容颜知道她是真的不是宛仪郡主的女儿。 北漠驸马和公主的女儿。 但是,就凭那么一点生肓之思,自己就得去认夏府的那些人吗? 她不会认的。 容颜摇头,“老太太这两年不是很得意那个女人嘛,让她们祖孙亲香去吧。” 她可不想当夏府的孙女。 端木大夫人也是有些的无语。 她们也都没想到,被夏老太太找回来的那个女孩子还真的是夏府的嫡亲孙女。 只是,不是夏驸马的就是。 事情查清,老太太心里也有了数,可是,她却是把那女孩子当成了宝。 对容颜这边却又不闻不问的。 端木大夫人想着夏府那些人的情景,再忆及夏老太太吸血鬼般的性子,暗自点了点头。 不认也好。 她看了眼容颜,眼角余光瞟了眼殿外,“你放心吧,王爷已经答应了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能找到这个孩子。并且让她一点点的接受端木王府的人。上天已经很是厚待她们端木王府。 十月初八转眼就到。 大梁,北漠,以及各边疆小国都派了人过来观礼。甚至连沈承景都派了两人过来,他派来的两个人都是沈博宇和容颜两人熟悉的。陈驸马府的陈大老爷,以及曹家的曹大老爷,当听到下面的人回报后,容颜竟然轻轻的笑了一下,原来,是这两个人啊。沈承景这是故意要她和沈博宇两个人不自在呢。不过没关系,她,不怕。派了两名暗卫直接把两个人给监视了起来——想要安静的观礼,可以。若是想要捣乱? 呵呵,那抱歉,直接打晕了,拖出去了事。 钦天监选出的吉时是辰时两刻。 吉时一到。礼炮齐呜。 庄严而肃穆的古礼中,沈博宇夫妻身着明黄色龙袍,凤服缓缓自内殿走出来。脚下是厚厚的大红地毡。手被沈博宇给牢牢的牵住,容颜有种走红地毯之感,礼部的人把各项繁琐的礼仪读罢,容颜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戴着的凤冠给压的脖子都要断了。 册封皇后本来是另外的一项。但却被沈博宇给直接否了。 他就要和容颜站在一起,他们夫妻同心,共享这天下! 两人共同坐在龙凤宝座上。齐齐接受殿下诸人的跪拜,恭贺…… 足足折腾了大半天,容颜回到后殿整个人都要瘫了。躺在榻上她是半响缓不过神来。 前头仍在继续。大封有功之臣,招待各国使者…… 这些可都不是容颜所能做的到的了。她只窝在后殿和安五小姐等人吃吃喝喝,当米虫兼休息。前段时间可是着实把她给累坏了啊。直到第四天晚上,容颜一人在殿内看账册时,沈博宇黑着脸回来的,这让容颜有些奇怪,接过他的外袍,她看向沈博宇,“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你这面色,怎么瞧着好像谁欠你八百万似的。” “哼,那些大臣一个个的都该死。” 看到沈博宇眼底一闪而过的煞气,容颜倒是着实的吓了一跳。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值得你这样大动干戈?”又上前两步,轻轻的拍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不气不气,咱们可不能为了别人的话,别人的错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那样的话,你可不是我英明神武的夫君,而是成了傻瓜了哦。” “那些混账东西,一个个的就知道吃喝玩,废物。” 看着沈博宇真的动了怒,容颜也不再问他,只是亲自捧了茶,端到他的手边,轻言软语的劝着,“什么事情都不及你的身子,你要是上火气坏了身子,到时侯担心的可是我们娘几个,明个儿诺姐儿还问你来着呢,我和她说,等你忙完这段时间就陪她玩儿,你要是身子生了病,岂不是又不能陪她了?” “我没事,就是恼他们不办实事,却又偏贪财的紧。” 容颜笑着坐在那里倾听。 沈博宇这会需要的不是她的意见,而是倾听。 两人说了会子话,容颜亲自喂了沈博宇半碗的燕窝粥,他的气总算是消了那么两分。身子一转把容颜抱在了怀里,“别动,让我再抱会。” 想到沈博宇这些天来的繁忙,容颜心疼的不得了,只能乖乖的不动,由着他抱。就在她心里想着要不要再帮沈博宇配个药膳补下身子时,她已经被沈博宇压到了身子低下,“唔,沈博宇——”容颜的嘴直接被堵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衣衫零乱,一室缠绵。 半个月后。 前来参加大典的客人陆续离开,容颜和沈博宇夫妻的皇上,皇后生活也直接正式逞现。 如同容颜所想的那般,果然在短短几天工夫之后便有人上书请求选秀,却被沈博宇直接把折子砸到了对方的头上,并且他当朝下旨,日后谁若是敢擅自提起选秀,直接罢官没商量!这下众臣便是再多的打算,在沈博宇的强势下也不禁都小心冀冀的收敛了回去。 御书房。 沈博宇看着六子,龙一龙二几个人,“如何,可都审出点什么来?”十月初八那天并不真的如同表面那般的平静,顺利,背后,六子等人暗中抓了好几拨的人,都被直接打入了天牢。这段时间六子和龙一几个配合,正忙着撬开那些人的嘴呢。 这会儿被沈博宇派人宣进来,一听他的问话,几人不禁都讪讪的垂下了头。 六子顿了下,有些刻板的声音响起来,“回主子,都是死士,怕是很难撬开他们的嘴。” 御书案后头传来沈博宇淡淡的声音,“即然这样,那就不用撬了。明天吧,直接都杀了吧。” “是,主子。” 对于这些死士,沈博宇自然了解的清楚。他心里多少还有几分敬佩这些人,而且,不管问不问,想让她或他死的,左不过就那几个!第二天,六子亲自监斩。午门外,一拨拨的人头滚落在地。他却只是目不转睛的记录着人数,事罢,直接带着人扬长而去,半个时辰后。六子抬着两个大木箱出现在御书房内,“见过主子,主子,这是您要的东西。” 虽然不解自家主子要这些人头做什么,可他却绝不会多问半个字儿。 沈博宇看了眼六子,点点头,“你做的很好,把这两个箱子送还给长安城吧。” 派人在他的登基大典上捣乱?是觉得肯定能给自己造成伤害,还是,他直接就把这些人当成了弃子? 沈博宇嘴角勾出一抹冷意,直接对着六子摆手,“让送去的人手脚干净点。” “放心吧,主子。”六子对于自家主子玩的这一招杀鸡儆猴什么的,极为的兴奋。 送人头,折麻人这种事情。他最喜欢! 半个月后。 早朝的沈承景收到这两个木箱,虽然他觉得沈博宇不会给他送什么好东西。 但是!他也真没想到送的竟然是满满两箱子的人头。当箱子打开,小内侍差点没吓的晕死过去。 诸位大臣脸色唰的惨白,有那胆小的文官,当时就吓的尿了裤子! 龙椅上,沈承景眼底杀机一闪而过,他看向一侧的小太监,“去,看看那些人头有多少。” “……是,主子。” 小太监是捏着鼻子走过去,小心冀冀的伸手点指着。最后,他几乎是落慌而逃,“回,回皇上话,一百三十八个人。” 一百三十八个呵。 刚好是他派去给沈博宇在登基大典上捣乱的人数! 真真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握着龙椅的手背上青筋突突的直跳,竟然都死了!他眼中煞气流转,恨不得沈博宇就站在他自己的跟前,他抬手把他给拍死,又暗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把他给掐死?耳侧,响起小太监小心冀冀的声音,“皇上,皇上,下面那些东西,怎么处理?” 这里可是早朝的大殿。 满满两箱子的人头放在这里,算怎么个回事啊。 “让人拿下去处理了。” 沈承景的声音说的平静,可实则心头却是怒气狂涌。 这个逆子! 后殿。太皇太后的宫中。 当她听到小太监极低的把前头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最后,一脸无奈的摇头。 瞧瞧,自己这个嫡长子,连个孩子的气魄都不如呢。 兰嬷嬷站在一侧,满脸的忧心,“主子,这样下去,长安城怕是不保啊。” “那又如何?保不保的,和咱们可没有关系喽。”太皇太后抬头看了眼天空上的太阳,脸上闪过一抹的无奈,难道说,这大金的江山,要彻底的断送在她的手里么?当真是这样的话,日后百年,她还哪里在有脸去见这沈家的列祖列宗?使劲儿的揉了揉眉心,她对着兰嬷嬷摇摇头,一声轻叹,“他不会是阿宇的对手,你就等着看吧。” 兰嬷孊眼圈都红了,“主子,您要是心里不痛快您就骂奴婢一顿吧,您打奴婢几下也是好的。” “傻。”太皇太后轻轻一叹,转身进了小佛堂。 身后,兰嬷嬷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都说太皇太后霸道,可有谁知道她的苦? 佛堂内。太皇太后跪在了地下,对着菩萨三拜,她都是一只脚迈进黄土的人了,这江山到底归了谁,且看他们的运气吧,反正,这些人没一个能入她的眼。 —— 安阳城。皇宫。 转眼在这皇宫里生活已经半年有余。 半年中,沈博宇一直的忙,而容颜却是直接把整个后宫的事情都给揽了过来,诺姐儿和飞哥儿两个孩子都很好,很乖巧,有宛仪郡主帮着她看着,她几乎没花什么心思在她们两个人身上,她则带着人从头到尾把皇宫给理了个遍,各宫,各殿都仔细的检查了又检查,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容颜还和龙一借了几个人,在整个皇宫中极是隐秘的搜了一回密道。 即然是行宫,和皇家沾了边儿。她宁愿相信这宫殿是复杂的。 现在可是她们在住。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后果可不是她能承受的。经过几天几夜的搜查,就差没把后宫地皮给掘地三尺的搜寻过后,最终,竟然还真的让容颜找到了几条密道,其中一条,就在沈博宇和容颜夫妻两人居住的承坤殿! 容颜和沈博宇看着这些密道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最终,由着龙一几个下去仔细探了一回,发现里面全都是空的,而且通往宫中各处。 容颜和沈博宇两人相视了一眼,沈博宇直接吩咐道,“填了。” 这些秘道,绝对不能留! 身为宫中总管,六子觉得自己失职,对着夫妻两人跪了下去,“请主子责罚。” “这事儿不怪你,要不是我突然想起来,又找了这些人来特意搜查,谁能知道真的有那么几条秘道?”容颜生怕沈博宇真的罚六子,赶紧给他求情,又道,“六子这些天已经很辛苦了,我还有好些事情要让他去做呢,你可不能罚他。不然没人帮我做事,我可不依。” “不罚他,下不为例,下去吧。” “是,主子。” 六子和龙一几个凑过去,低声嘀咕着怎么去封那几条秘道。 沈博宇夫妻两人难得的偷闲半日,便索性一个不忙着回御书房,一个不忙着回后宫,在御花园里散起了步。 只是还没走一会呢,不远处一阵阵的娇笑声响起来。 夫妻两人走过去,竟然是宛仪郡主在宴客。 其中一位夫人的小姐看到一袭明黄色的沈博宇,脸上闪过一抹娇羞之色,盈盈起身,屈膝行礼,“臣女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说话间,那眼神儿一个劲儿的朝着沈博宇身上瞟,真真是欲语含羞,脉脉含情。 容颜看的憋气,挑高了眉正欲出声,旁边,诺姐儿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周家姐姐,你怎么老是盯着我父皇看呀,我母后说了,凡是盯着我父皇看的女子都不是好女子呢,周家姐姐,你刚才弹的琴那么好,可你怎么是坏人呢,哎,我以后都不能和你学琴了呢。”她才不要和个坏人弹琴。 旁边,飞哥儿却是轻轻一哼,“不知羞耻的东西,就凭你,也敢肖想我父皇?来人呐,把她给我拉下去,别污了本太子的眼。” 飞哥儿是太子。 诺姐儿是长公主。 姐妹两人的名份在沈博宇登基之后立马就明诏天下。 周家小姐的脸噌的一下通红。眼里含着泪,要哭不哭的,“太,太子,臣女并没有那个意思——” “原来你盯着我父皇看是想要抢我父皇啊,坏人。” 眼看着好端端的一个宴席,被弄成了一场闹剧,宛仪郡主也是一腔的无奈,不过,那位周家小姐的确让她着了恼,平日里待她极好,又温柔又体贴的,赶情,是在这里等着她呢?竟然要利用她,抢她女儿的夫君。 果然是该死! 周家小姐直接被禁卫军拖出宫,丢到了宫门口的大街上。当晚回家,周家小姐便羞愤自尽。 容颜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只是轻描淡写的笑了笑。 对于外头容颜妒妇,不能容人的坏名声,容颜一笑摇头——她自己要死的,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她要抢自己的夫君,自己不肯让,她丢了面子,自己寻了死。所以,她就是毒妇,妒妇?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可她不当回事,宛仪郡主,安五小姐等人都忧心的不得了。 一个个的生怕容颜因此而得了沈博宇的厌。宛仪郡主更是几次想要劝容颜。可惜容颜没给她机会。 半个月后。 容颜再次被诊出喜脉,沈博宇大喜,大赦天下。 晚霞映红了半天边。夫妻两人走在御花园中,容颜抬眼,撞入他眉眼里的那一抹温柔中,她朝着他微微一笑,沈博宇扭头,看着身侧比花娇的人儿,沈博宇眼底的痴恋似是要把容颜给包裹,伸手,他执了容颜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的声音温柔,低沉。 让容颜沉溺其中。 一辈子。 ------题外话------ 正文结束。明天开始就是番外。有些人,有些事,还有最后一战,都在番外。我滚了。 001 宫中开始 时间转的飞快。 转眼间就是两个月过去。 沈博宇登基,定都安阳,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 而此刻的容颜,身为皇后,原本是该最为忙碌的一人,可却因为她在十月底被诊出喜脉,她便成了那个最闲的。 在她的眼里,整个皇宫中就连三四岁的飞哥儿都比她要忙的多! 四岁的太子虽然不通事,但是沈博宇却是亲自把他带到了身侧,不管是出宫办事,还是入朝,亦或者是御书房议事。 他都亲自把人带到身侧教导。 在他的眼里,这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和容颜的长子。 是以后这诺大江山的主人。 所以,哪怕容颜和他几次提出反对意见,心疼儿子这么小便跟着沈博宇出入早朝,御书房。 才多大呀。 放在前世,可是正撒娇使性子,早上睡到自然醒的时侯。 现在跟着沈博宇,瞧瞧那小脸儿瘦的。 不过是两个月的功夫,竟然就把之前宛仪郡主养了三年,养出来的婴儿肥给瘦没了。 容颜看着心疼,但却知道他们夫妻现在的地位不同。 飞哥儿又是长子,太子。 她再心疼也忍了,只背地里对着沈博宇抱怨几句。 宛仪郡主却是心疼的抱着飞哥儿直抹眼泪儿,但她也知道自己别的事情上还能说两句,但在教导孩子上,别说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失败的,唯一的女儿也差点就毁在了她的手里,便是自己能教好,以她的本事,哪里教得了太子啊,当然,宛仪郡主能有这么一份自知之明,又一直忍着没和容颜多说什么,张嬷嬷,李嬷嬷两个人还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两个嬷嬷是生怕自家主子再因为心疼飞哥儿而多说些什么。 小姐也就罢了。 是主子的女儿,不管如何总不会不管主子的。 可姑爷可不是儿子啊。 而且,姑爷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 虽然是大金的一半,但那也是皇上! 别看姑爷现在只有小姐一个皇后,可男人的心,若是当真变了心,谁能拉的回来? 她们现在帮不了身为皇后的小姐什么,但是,也绝对不能给她添麻烦,拖后腿。 不得不说,虽然大长公主逝去,但是给宛仪郡主选的这两名宫女还是很有眼力劲儿,能力的。 要不是她们有在宫中的那些经历,也不会晓得容颜即将要面对的辛苦,波折。 更不会对宛仪郡主时刻耳提面命的提醒着。 这一切,多愧了两位嬷嬷。 容颜是心知肚明,但正如两位嬷嬷所想的那样,这是她娘。 不管怎样,她,没办法嫌弃。 你说要是她完全是个恶的,容颜把人直接给抛开,不管不问,谁敢说她什么? 她也不是那种看别人脸色,听别人几句闲言碎语便妥协的人。 问题现在,宛仪郡主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一心为着容颜,和几个孩子着想。 但是,她的思路却和容颜永远待不到一个回路上。 所谓的好心办坏事,就是指的这类人了吧? 容颜改变不了自家娘,只能对着两位嬷嬷多叮嘱,让她们务必多看着点! 还好,两个人做的不错。 所以,哪怕这会儿看着宛仪郡主抱着飞哥儿在那里红着眼圈一迭声的唤着心肝宝的,她也并没能多说什么,只是看着时辰差不多,便悄悄的给一侧的诺姐儿使了个眼色,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对付宛仪郡主,那是手到擒来。 小丫头也果然不负容颜的重托。 胖呼呼的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她伸手抱了宛仪郡主的脖子,笑容天真,甜蜜,“外祖母,您眼里只有飞哥儿,都瞧不见诺姐了呢,诺姐儿可是要伤心了啊。呜呜呜,外祖母不疼我了,诺姐儿要伤心了,呜……”她一只手捂了脸,嘴里发出假哭的呜呜声,双眼时不时的眨一下,从胖呼呼的手指缝里看一眼宛仪郡主。 那搞怪的模样,瞬间就萌翻了一屋子的人。 宛仪郡主的注意力果然也被及时的拉了过去,伸手抱了诺姐儿,由着她在自己脸上唧唧亲了一口,她被印了一脸的口水也不说,只是抱着两个孩子乐的呵呵直笑,“我的诺姐儿呀,你们两个可是外祖母的宝贝,外祖母怎么可能不疼你?” 她呀,恨不得把这两个孩子时时刻刻都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 看到自家娘的注意力被诺姐儿给转移了过去,容颜也不禁长舒了口气。 还好,有这小丫头在。 不然的话,她怕是又要经受下自家娘亲的水漫金山了。 外头,帘子掀起来,小宫女很是恭敬的福身,“娘娘,刚才皇上派人来传了话,是来接太子去前头御书房的。” 对于沈博宇派人来接儿子,容颜并没有当回事儿,只是点了点头,“派了谁过来的?” “回主子话,是平总管亲自过来的。” 平总管是沈博宇身侧的一位老人。 据说,是和三老出自同一个地方,而且一身的武艺神出鬼没。 之前一直待在庄子上帮着沈博宇训练新人。 这次沈博宇迁都,手里头的人很是不足,他便直接又从下面选了一批得用的。 而这位老人家姓平,就被沈博宇给请了出来。 容颜亲自见过,虽然性子看着乖僻了些,但人看着倒不错。 和沈博宇一商量,知道老人家的妻儿都死于仇杀,而且是几十年前的事儿。 他觉得是自己害了妻儿,无心再娶,便一直孤身一人到了现在。 容颜便更中意他了。 这几个月来,他负责宫中所有事宜,容颜冷眼旁观着,却是极为的妥当。 这会儿一听小宫女说是平总管,容颜便笑着点点头,“请平总管稍侯,太子这就过去。”话罢,她示意那小丫头退下,自己则正被宛仪郡主抱在怀里亲香的飞哥儿招招手,“过来,你爹找你过去呢,平总管正在外头侯着你。” “是,娘亲,儿子这就过去。” 小家伙虽然才几岁,但却被容颜夫妻两人教的极好,很懂礼貌,这会听到前头沈博宇在唤他,又有平总管在外头侯着,却也并没有急急忙忙的往外就走,而是站起了身子,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又正了正头上小小的玉冠,转身,小大人似的对着宛仪郡主,容颜两人拱手,“外祖母,娘亲,我先告退。” “去吧去吧,快去看看你父皇找你做什么。”宛仪郡主不傻,飞哥儿虽然说是沈博宇唯一的儿子,可是,沈博宇才多大,而且这新帝登基,或者开头两年顾着和自家女儿的情份,等到再过个几年,这宫里难道还真的一个女人不添吗?只要有了女人,到时侯还愁没有儿子吗?哪怕自家女儿这会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宛仪郡主也很高兴飞哥儿能得到沈博宇的看重! 只要自己的飞哥儿能得到沈博宇一直的看重,宠爱。 到时侯谁能动摇他嫡长子,太子的地位? 所以,对于飞哥儿被沈博宇叫去御书房这种事情,宛仪郡主向来是很高兴,很支持的。 直接就对着飞哥儿摆手,“行了行了,自家人多什么礼,快去看看你父皇有什么事情,可不能让你父皇等久。” “是,外祖母,我这就去。” 对着宛仪郡主拱了拱手,又扭头对着容颜身侧的玉竹叮嘱,“玉竹姐姐,我娘就请您多看着些,一会午膳,还得看着她多吃些才成。”娘亲肚子里还有个弟弟或是妹妹呢,可不能由着娘亲自己的性子来。 “太子放心,奴婢一定会照顾好主子的。” “嗯,你们几个,我是放心的。” 容颜坐在凤椅上,端着手里头的花茶,看着自家几岁儿子老气横秋的模样儿,不禁嘴角抽了抽。 听着这对话,好像她这个当娘的有多么不靠谱一样。 瞪了眼自家小大人似的儿子,“赶紧滚。”真真是的,故意来气她这个当娘的是吧? 飞哥儿也不以为意—— 在他眼里,自家娘亲自打前两个月被诊出有孕,性子就有些喜怒无常了。 用他爹的话就是,他娘现在是两个人的情绪呢,而且肚子里的是他的弟弟妹妹,他是哥哥,是家里除了爹之外的男子汉。 他得让着弟妹,得护着娘亲。 “太子您请。” 眼看着飞哥儿小小的身影要走出去,宛仪郡主还不忘叮嘱上两句,“外头冷,风大,系得给太子系好风领,还有大氅,手炉……” 容颜失笑,“娘,这些您就别操心了,自有那些小子们去想着呢。” 为了能在自己和沈博宇夫妻两人面前表现。 不管是服侍飞哥儿的,还是服侍诺姐儿的,哪一个不是卯足了劲儿的服侍,伺侍? 就想着让两小在自己夫妻两人面前多说几句好话呢。 对于这一点,容颜并不反对。 水至清则无鱼。 只要他们是当真对两小用了心,经心,服侍的好。 自己就会赏! 在她的心里,做的好就是要赏。 至于做了错事或是想歪了心思,以至于行差踏错,那么,自然也是要罚的。 赏罚分明。 她最近看似是闲着,但人坐在屋子里,脑子却是没有闲着一点儿。 想来想去的,还就让她在脑子里自己捉摸出了一套赏罚分明的宫规! 这宫规在她的脑海里已经初具了稚形。 就等着她慢慢的把它写出来。 而这套宫规的依据只有一个——赏罚分明! “娘娘,午膳已经备好,奴婢就着人摆在外殿可好?”偏殿也是暖的的,再挪地儿,怕是自家主子受不得寒,山茶小心冀冀的扶了容颜,一脸笑意的向着她询问着——如今正是寒冬,以着容颜最怕冷的性子,她是不想多走半步路的,更何况,现在她有着身孕,也禁不得冻着不得寒,整个帝后寝殿都烧了地龙,所以,这诺大的殿内温暖如春,外头却是寒冬腊月。 不过是一道厚重的厚帘。 一道宫门。 却不知隔着的是两个世界。 容颜先是点了点头,却是又扭头看向身侧的宛仪郡主,“娘,您说呢?” “就偏殿就好,你有身子,可不能乱动。”宛仪郡主对于自家女儿的这一胎可是很看重的。而且心里也为着自家的女儿高兴,这两年女儿女婿感情好,第一胎女儿又生了双胎,一儿一女,两个外孙小精灵似的,活脱脱就是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如今女婿称帝,自家女儿封了后,但是,第三个孩儿又及时的到来了…… 哪怕等到两年后女婿喜新厌旧,有了新欢。 自家女儿身边有三个孩儿傍身。 这皇后的位子怕是也坐稳了。 容颜自然晓得几分宛仪郡主的心思,和她说了几回沈博宇不是那样的人,但架不得宛仪郡主心里不信呀。 后来,容颜也懒得再多说。 这是宛仪郡主打小受到的这个社会的教导,规矩,礼仪所致。 她哪怕说的再多,不如让她以后看着沈博宇的所为。 等到那个时侯,她不信,也会相信的了。 母女两人坐在偏殿里用午膳。 明明是两个人用饭,饭菜足足摆了十几道。 外加汤,小吃,点心。 容颜每每看着都觉得奢侈。 其实,这还是容颜直接减了又减的。 按着以前御膳房的规矩,沈博宇是三十八道,而容颜,身为皇后,则是二十八道菜。 在经过最初的登基大典之后,容颜直接便把御膳房的人叫过来,订了一个死规矩。 他们一家人吃饭,不得超过十八道菜。 除非她或是沈博宇有说专门的加菜。 便是加上宛仪郡主,乐哥儿和陈才爷子,这一大家子也不过是七个人罢了。 七个人,十几道菜,足够。 这话一传出去,容颜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便是有些民间的大儒,对于容颜这个惯宠后宫的妒后也不禁消了几分的敌意。 能这样节俭的,也还算可以。 当然,该敌视容颜的他们还是会敌视—— 皇后那可是一国之后。 母仪天下。 怎么能这般大的妒性呢? 后宫,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1 当然了,经过在前朝被沈博宇一番铁腕手段的打击,他们暂时不敢再提就是。 只是不敢提,并不代表他们心里没有别的打算。 压着,隐着,藏着,收敛着,蛰伏着。 等的就是那最后的致命一击! 沈博宇知道他们想打什么主意,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就是。 不管那些人打什么主意。 只要他们夫妻两人感情好,彼此信任,他保持初心。 谁能奈她们一家何? 所以,在沈博宇的眼里,容颜这种小手段是没什么实际用处的。 虽然小小的博得了一些名声。 但是,日后那些人攻击起你来,可不会因为这丁点的好就放过你。 不过嘛,他也不打算把这些话和容颜说就是了。 到了他现在这个地步,要是自家妻儿还不能随心所欲的生活。 那么,他坐在这个位子上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当容颜母女在后宫暖暖和和的偏殿内用午膳时,前头御书房,沈博宇直接对着一个弹劾容颜的文臣开了火,手里的折子他对着那大臣头上就砸了过去,“皇后是朕的妻子,朕的后宫就是她的家,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要留什么人,要做什么事情,身为主人还不能自己做主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朕也不能做你们的主,甚至,连朕晚上去哪个宫殿,做什么事情都得问问你们这些人?” 这话说的就有些严重了。 几位大臣黑着脸直接跪了下去,“皇上息怒,臣等惶恐。”恨极了刚才上折子的那位大臣。 也不知道他这折子里头写了什么,让皇上这般的暴怒。 折子砸下去沈博宇还不解气,想到他刚才在折子里竟然把容颜喻为野心,不守规矩,他就一阵阵的火大,手一伸,捞到了手边的茶盅,对着那大臣就砸了过去,茶杯滚落在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碎成了好几瓣,那大臣被砸的两眼发黑,额头上都见了血,一头的茶汤,茶渍,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好好的给朕滚回家去反省,半个月后再来见朕。” 言外之意那就是若是不晓得自己错在哪,那么,这乌纱帽也就到此为止了。 几位大宫都被沈博宇黑着脸赶出去。 平总管似笑非笑的看向几人,“几位,请吧。”眼神却是落在那位被砸了茶盅的方大人身上。 眼中寒意一闪。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主子的事情,也是随便个人能指手画脚的吗? 御书房外,几位大臣看着一身狼狈的方大人,“方大人,你刚才都奏了些啥?” “是啊方大人,皇上为何而盛怒?”竟然都愤怒,盛怒的把折子砸了回来。 方大人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汤渍,苦笑着拱拱手,“在下奉旨禁足,诸位,告辞了。” 后面几人看着他狼狈而去的身影,都眼神闪了闪。 御书房内,沈博宇哪里还有刚才的暴怒? 他看向坐在一侧椅子里,一双腿因为短小而在半空中吊着的儿子,挑高了眉,“儿子,父亲来问你,刚才父亲为何震怒?”他看着听了他的话而皱了下小眉头,脸现沉思的儿子,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说的好,今晚父亲就奖励你和你妹妹跟你们娘亲睡哦。” 002 态度 飞哥儿本来是皱着小眉头不理自家亲爹的。 这么简单的问题啊。 竟然还拿来问他? 可这会儿一听自家亲爹的话,黑宝石般的双眼唰的一下瞪的溜圆,“爹爹说真的?” “今晚我和妹妹真的能和娘亲一块睡?” 要知道自打他记事起,不不,他还没记事呢,估计也就几个月。 他这个爹就把他和妹妹给直接丢了出去。 用自家亲爹的话就是,娘子是他一个人的。 想要和他娘子睡? 亲儿子也不成! 到了现在姐弟两人已经四岁,除了被自家亲爹视为眼珠子的诺姐儿偶尔还能赖着容颜一块睡。 太子沈腾飞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捡来的! 但他打小被自家亲爹这般对待,反抗几次都被无情镇压。 最后的最后,也只能是无可奈何的适应啊。 这苦命的娃儿。 到这会儿,一听沈博宇这话,立马整张小脸都开始发光了,“爹你说的是真的?” “嗯,比珍珠还要真。”面对着儿子灼热的双眼,沈博宇只觉得郁闷——生个儿子有啥用啊,瞧瞧,还得和他抢娘子! 飞哥儿才不管他心里想什么呢,在心里又把刚才的事情过了一遍,最后又想了想平时沈博宇和容颜教他的话,觉得再没什么遗漏的,便对着沈博宇开口道,“爹您怕是被那些人时不时的上个折子给烦了吧?而且,您也不想让那些大臣日后学这个人,再上折子弹说娘亲的是非,所以,直接便把这个人给处置了,杀鸡儆猴嘛,儿子都懂的。” 一个四岁的孩子。 此刻坐在椅子上,双腿还够不到椅子腿儿呢。 一双小胖短腿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 却偏偏小脸凝重,挺直了腰板,和自家的亲爹谈朝政,说什么杀鸡儆猴儿。 若是瞧在别人的眼里,估计是怕笑的不成。 可沈博宇却仅仅是点了点头,直接教导儿子道,“你娘和你妹妹,还有你,这就是爹在外头拼杀的动力。没有你们三个,爹也不会走到现在。”最起码的,不会有现在平和,没有这娘三个在他的身边,或者他会活的很好,但是,杀戮肯定也会多的多! 现在的日子看似无聊,枯燥了些。 每天和那些个老东西在朝上斗智斗勇的。 沈博宇心里再觉得焦躁,但一想到自己身后的妻儿,他就立马满血复活! 他对于现在的一切,很满意。 所以,绝对不会允许谁去破坏。 谁敢破坏,谁就是他的仇人。 死敌! 他突然站了起来,看向自家儿子,“你只要记得,谁要是敢说你娘,你妹妹的不是,你就给我往死里弄!” 这个家,是需要守护的。 现在是他。 以后,他会老,颜儿会和他一块老去。 但是他的女儿还得需要人守护。 所以,现在,沈博宇就时时提醒着儿子,他,同样是家里头的男子汉。 “儿子晓得了,爹您放心,儿子会好好保护娘亲,姐姐的。”看到自家爹爹站了起来,飞哥儿自然不能再坐着,滋溜一下从椅子上滑下来,站在沈博宇的跟前,小脸坚定,双眸写满凝重,“儿子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娘亲,姐姐的。” “嗯,你记得你今天说的这句话就好。” 对于眼前的儿子,沈博宇是很满意的,伸手拍拍他的脑袋,“走,爹带你出宫。” “能出宫吗?太好喽。” 飞哥儿的欢呼,让沈博宇失笑,再怎么稳重,也不过是个四岁孩子呢。 皇上和太子出宫,自然是最高等阶的守卫。 不过沈博宇不喜欢高调,他自己又有一身绝世武功,他有自信能护住儿子,所以,便直接和平总管说了一声儿,然后,带了六子几个便直接出宫了,后宫中,容颜得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摇了摇头,她看向身侧的山茶几个,“咱们不管他们了,来,山茶,你去看看诺姐儿,咱们不等他们了,用晚膳。” “是,主子。” 容颜坐在椅子上,说是不管他们,但还是在心里存了桩心事。 这眼看着就是晚上了呢。 这会儿出去做什么? “娘,娘娘娘——”一连串的笑声自殿外头传来,容颜的思绪被打断,回头看到身着一袭大红缂丝小袄,眉眼清丽,唇红齿白的女儿走进来,一蹦三跳的往她身上扑,她便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下午玩什么了,可又有淘气?” 身后跟着她的奶娘担心的很,“小公主……”娘娘可是有着身孕呢,可经不得她这样扑。 但容颜却不担心这些。 诺姐儿分寸着呢。 果然,在她身前半步远,诺姐儿小小的身子稳稳的站定,朝着她咧了嘴,“娘亲,要吃晚饭了吗?” “嗯,吃晚饭。”容颜站起了身子,伸手牵了诺姐儿的小手向外走,“走吧,今晚咱们吃红烧肉。” 诺姐儿乐的跳了起来,“好哦好哦。” 母女两人在偏殿的椅子上落坐,诺姐儿看着只摆了两副的碗筷,不禁有些奇怪,“娘,爹和弟弟呢?” “他们两个出宫去办事了,你爹爹说不回宫用晚饭。” 诺姐儿一听这话瞪大了双眼,“娘,爹爹偏心。” 爹出去吃好吃的。 怎么可以不带着她呢? 爹爹太坏了。 哼,以后她再也不要和坏爹爹说话了。 容颜坐在一侧,自然是把自家女儿小脸上的表情看了个清清楚楚,不禁抿了唇一笑,伸手帮着小家伙夹了些饭菜,她拍拍诺姐儿的手,“你呀,怎么着,嫉妒你爹爹带你弟弟出去,以为你爹爹偏心,生你爹爹的气了?” “爹爹就是偏心嘛,只带着弟弟,不带我,偏心,下次我不理他了。” 容颜看着自家女儿嘟着的小嘴,满脸的娇俏,天真可爱。 心里头满满的全是温软、柔情。 她笑着伸手点点自家女儿光洁如玉的额头,“你呀,你爹爹上次不是单独带你出去了么?我记得上个月还带你出去了两次呢,你弟弟却是一次都没出过宫吧?”看着自家小女儿听到她的话鸡啄米般的点着小脑袋,她好笑又好气,“点什么头呀,你也好意思说你爹爹偏心,依着娘亲看,你爹要偏心,也是偏心你。” “哪里有嘛,才没有。” 诺姐儿被自家娘亲说的双手捂了小脸儿,不时透过指缝看容颜两眼。 举手投足尽是娇憨小女娃的可爱。 容颜看着这样鬼灵精怪的女儿,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拂乱她的头发,她笑着看向诺姐儿,“你爹带你弟弟是出去办正事的,所以才没带着你,等到下回没事的时侯,咱们一家出宫去玩,到时侯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让你在外头吃个够,好不好?” “娘亲说话算数啊。” “算数。”容颜点点头,再次正色看向诺姐儿,“不过说你爹爹偏心的这种话,以后娘可不想再听哦。” 虽然是带着笑意的话,但容颜却多了几分的认真。 ——飞哥儿的身份摆在那里。 诺姐儿又是个女儿。 两个孩子现在还小,不太看出什么来。 日后随着她们姐弟两人的长大,这种被区别的对待肯定会越来越明显。 哪怕他们一家人一碗水端平。 但外头呢? 她不想让诺姐儿因为这些而觉得失落,或是伤心什么的。 所以,哪怕现在别人都说他们还小。 但容颜却还是以自己的方式在告诉她,爹娘不是不疼她们,一样的疼。 只是因为她们的身份不同,疼爱她们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母女两人用罢晚饭,诺姐儿很懂事,知道自家娘亲肚子里有小弟弟,小妹妹,便只陪着容颜坐了一会儿,便催着她去歇息,容颜看着自家女儿小大人似的样子,心里头暖暖的,便轻轻的抱了她一下,一个浅浅的吻落在她的小脸儿上,“乖,你去睡吧,让奶娘带你回去,娘看着你回去,不然的话娘哪里安心睡?” “嗯。好,那女儿告退。” 知道自己不退下去,娘亲便不会安心的去歇着,诺姐儿便行了礼告退。 容颜笑着看她和奶娘退下去,看向身侧的白芷,“谁跟着过去的?是丁香还是玉竹?” 现在她的身子也已经有了三个多月。 虽然没有吃什么吐什么,但整个人也是有些昏昏沉沉的,而且噬睡。 每每是头一沾枕,还没转个身呢,她人已经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个情形刚开始的时侯可是着实吓到了沈博宇。 毕竟她的情况特殊。 又有着之前生诺姐儿姐弟时的惊险,沈博宇不害怕才怪。 他呀,一听到容颜有了喜脉,当时虽然是在笑,但心里那种感觉,别提了。 要不是怕被容颜误会,估计他会直接就让毒老开一副落胎药了。 只要想到那一回的惊魂、惊险,沈博宇就恨不得这个孩子不能要! 可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是行不通的。 小心冀冀的试探了容颜两回,果然得到的是容颜差点和他翻脸的结果。 他就只能暗自苦笑了。 但接下来,看似满腔高兴的沈博宇却是立马就行动了起来—— 把容颜当成泥捏的来护着。 恨不得把她给放到桌子上供起来。 至于别的,毒老又被他特意请了回来。 奶娘,稳婆,大夫…… 不做一点事情,他觉得自己的心就不安。 虽然做这些事情他还是不安心,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准备的好呀。 这些事情自然都被容颜给瞧在了眼里。 她看的即是好笑,又心疼。 这丫的,是被自己上次给吓到了吧? 身子半歪着靠在榻上,容颜的手自小腹上轻轻滑过,心里头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女儿还是个儿子。 不过也没什么好期望的,儿子女儿在她眼里都一样是她的孩子。 她相信沈博宇也会是这样想的。 相反的,要是个女儿,他肯定还会因为是个女娃而更加的偏疼她。 就如同他疼现在的诺姐儿。 也不知道沈博宇和儿子什么时侯回来…… 容颜打了个呵欠,强撑了一会儿便把身子滑在被窝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沈博宇是半夜回来的。 一身的酒气。 虽然在外殿沐浴净过身,又换了身新衣裳,可容颜的鼻子特别的灵敏,而且对酒味这些很反感,所以,他便在进殿瞧过了容颜,知道她睡的安稳之后,便低头在她的脸颊落下浅浅的一个吻,而后,在不远处的软榻上咪了小半宿。 早朝定在了卯时末。 当初容颜听到这个事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人家的早朝可都三更半夜的好不,为什么到了自家男人这里,全变了? 她想不通,便直接去问沈博宇。 难道是有什么深意不成? 沈博宇只是笑,“我觉得那样太早,很辛苦,这个时辰天都亮了,正正好。” 容颜听了这话深以为然。 想想小说,电视中那些每天半夜就得折腾着起来去早朝的大臣。 的确是辛苦。 她当时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沈博宇自己想的,便直接改了早朝的时辰。 等到过了好久,因为有孕,老是噬睡的容颜灵光一闪。 蓦的想起好久之前的一句话—— 她说,要是以后咱们能作主,一定要把早朝往后挪了再挪。 最起码也得天亮啊。 现在,他们能做主了,所以,他就直接把早朝的时间给推到了卯时末。 七点的时间,的确是天光大亮了。 那句话,是她一时的抱怨,无意间出口的。 可他却一直放到了心上。 …… 容颜睡的沉,沈博宇去早朝她自然是不晓得的。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侯,已经是下罢了早朝,待得山茶几个服侍着她洗漱,挽发,换了衣裳出了寝殿,两小已经都在偏殿里侯着她,看到她出来,两小齐齐站起了身子,“娘亲早。” “两个小宝贝早啊,娘亲今个儿起晚了,让你们等久了吧?” “没有呢,我们也是刚过来。” 这话也是真的。 两小住的地方离着容颜夫妻两人的宫殿不远,一直都听着这头的动静呢。 知道容颜还睡着。 两小便也没早早的过来打扰。 在自己的殿内玩了半响,两小便凑到了一块,看着时辰差不多,便一块走了过来。 果然他们也才坐下,容颜便扶着玉竹的手自殿内走了出来。 “饿了吧,坐下来咱们用早饭。”知道沈博宇在前殿和别人一块用,容颜便笑着招呼了两人落坐,待得早膳摆好,母子三人便收了声,各自用起了早饭,容颜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饺子,使了一块饼,偶尔帮着两小夹些他们爱吃的蒸饺,一顿早饭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去了,母子三人落了筷,小宫女很快上来收拾,白芷亲自捧了花茶,“主子,平总管在外头求见。” 因为沈博宇吩咐过,容颜吃饭的时侯,天大的事情都不许打扰她。 所以,平总管一听容颜在用早饭,便直接在殿外等着了。 容颜一听赶紧放下手里头的茶,“快请。” 平总管可是沈博宇看重的人。 又是打小就服侍,看顾沈博宇长大的。 她不能怠慢。 两小也坐稳了身形,与刚才在容颜身边的娇憨,依赖不同,小身子挺的笔直。 容颜看在眼里,只觉得暗自好笑。 具是两个聪明的小家伙呢。 平总管随着白芷走进来,一脸恭敬的行礼,“见过皇后娘娘,太子,公主。” “平总管快别多礼。”又招呼一侧的小宫女,“给平总管搬个凳子,坐下来说话吧。” “多谢皇后娘娘。”平总管对着诺姐儿两人慈祥的笑了笑,扭头,极是恭敬的对着容颜道了谢,把小宫女递过来的茶双手捧了,轻轻啜了一口,放在一侧的几桌上,他抬眼,看向容颜,“娘娘,我查到了一件事情,但一时间又不好和皇上说……”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平总管直说无妨。”容颜语气平静,和蔼,但心里却是疑惑极了,平总管可是看着沈博宇长大的,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让他都不好和沈博宇开口,转而求到了自己的身上?心里疑惑,她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只笑盈盈的开口道,“咱们可是一家人,不管是我还是皇上,都不曾把您当做外人,所以,不拘是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的,您只管说。” 当然,她要是做不到的,或是超出底线的事情。 容颜也绝不会应下就是。 003 试探 平总管自是看出容颜的谨慎,不过他并没有多想——在他的眼里,容颜是沈博宇的皇后,容颜要是不谨慎,做出点什么错误的决定,那才是不好呢,所以,他对着容颜行了礼,极是恭敬的开口道,“老奴发现,卫将军的妻舅,在城西买了处五进的大宅子,而且,最近的花费颇多……还有卫夫人,身上披金戴银的,前些天更是直接在银阁订了好几百两银子的头面,首饰……” 容颜听着这话心里就打了个突突。 不过,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平总管的意思是?”话在这里顿下,她笑盈盈的看向了平总管。 “老奴怀疑这些金银的出处不是很正常。”平总管虽然不曾和容颜打过交道,但是,能让沈博宇这么看重她,又被毒老几个人真正的尊敬,还成为了毒老的关门弟子,这人,就绝对不会简单!而且他自打被沈博宇请出来管了宫中这些事情之后,他便特意的打听了些关于容颜的往事,最后,他只能说,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一般的女子! 正常的女子,哪个敢把自家亲爹给劫了,囚了,弄死? 正常的女子,哪个敢把自家祖母长辈一家给弄的灰头土脸,看到她就怕? 正常的女子,哪个敢在宫中放肆? 正常的女子,哪个能在这一路逃亡中,最后竟然坐到皇后的宝座上? ……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谁敢小觑眼前的女子? 所以,哪怕他明知道容颜已经猜出了他的意思,但是,听了容颜的话,他还是赶紧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最后,他又道,“老奴一来是担心卫将军走了歪路,二来,也担心卫夫人着了别人的算计……这事儿,老奴暂时还没和主子说,接下来该如何,还请娘娘您示下。” 什么不知道怎么说。 什么还没和主子说。 在容颜看来统统都是借口! 这位平总管,估计是想用这件事情来称一下自己呢。 不过容颜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是沈博宇身边的得力老人,对沈博宇一腔忠心,时刻为着他想是好的。 而且,他到自己身边才几个月的时间。 两人相处的时间少。 处事更少。 他想用这件事情来看一下自己也情有可原…… 不过,容颜咪了咪眼,笑着看了眼平总管,点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如何处置了,只是平总管,我不想再有下次。” 这是给平总管面子。 也是她和沈博宇的情份。 但是,容颜的身份,却是容不得下面的人一再的试探她。 而且她本身也不喜欢这样的人。 平总管脸色不变,“多谢皇后娘娘。”下次,他也不会了。 “这件事情我想一下再说,先不要和皇上说。”卫绍强没问题,但现在她们怀疑的是他的夫人和小舅子,要么就按兵不动,要么就拿出铁的证据,总之不好这样直接就捅到卫绍强的跟前来,当然了,对于卫绍强,容颜是没有多想的。 用人不疑。 疑人不用。 之前打了几年的打仗,又有最早土固城的艰苦生活,如今他们的好日子才开始呢。 而且,容颜相信卫绍强肯定会知道,现在这种好生活,才开始! 他们的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所以,在这种时侯,他不会让自己犯这种低等错误的。 问题到底是出在卫夫人身上,还是卫夫人娘家弟弟身上? 这件事情容颜得好好的查查才是。 待得平总管退了下去,她想了想,直接把龙十三请了过来,也没废话,直接吩咐道,“去查查卫绍强的夫人,还有她那个娘家弟弟,把他们最近做的事情,去了哪里,和谁接触过,都报上来。” 龙十三现在是容颜身边专门搞情报的人。 要是换了别的男人,自家娘子身侧留着这么些人,当相公的肯定会心里隔应。 但沈博宇却是很相信容颜。 别的人家都是女人不得干政,不然准保没好下场,但是到了容颜和沈博宇这里,容颜懒得理这些事情,他还时不时的主动和容颜说,然后问一些她的意见,容颜有时侯都被他给弄的哭笑不得,她甚至在想,要不是因为她现在肚子里多着一个,估计沈博宇都敢把她带到御书房批折子去! 轻轻的抚着小腹,容颜眉眼弯弯,笑的极是温柔。 希望,这一胎会是个儿子吧。 到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只有飞哥儿一个人,没个帮手什么的,她会觉得儿子很辛苦的。 那个位子摆在至高处。 下头的人瞧着个个都是一脸的羡慕,甚至个个想在心里去把那个位子给坐一坐。 可真正坐到那里时,又有几个是开心,高兴的? 高处,不胜寒呐。 她不想等自己和沈博宇夫妻两人百年之后,儿子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那里。 她会心疼的。 两天过后。 龙十三亲自把一叠的资料逞在了容颜的身前。 容颜一目十行的看,足足花了她一柱香的功夫,看罢,挑高了眉看向龙十三,“你有什么要说的?” “回主子话,属下觉得,这件事情,卫将军应该是不知情的。” 终究是和卫绍强多年的相处,又是一块上过战场的。 明知道容颜心情不好,龙十三还是顶着压力帮着他说了句好话。 不过也仅限于这么一句了。 龙十三可不觉得卫绍强有什么好同情的—— 自己娶回来的媳妇都弄不好。 后院起火也只有两个了,活该了。 容颜挑高了眉梢,似笑非笑的睇了眼龙十三,直到看的他一脸讪然,抬手挠挠自己的头发,“那个,主子,山茶这两天身子有些不舒服,属下不放心她,要是您没啥事,属下告退啊。”说罢这话,一等到容颜点头,那是转身溜的比兔子还要快。 殿内,看的容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个十三。 这是自己当成了母老虎不成? 坐在椅子上沉思了会,容颜看了眼外头,差不多要到酉时了,便扭头吩咐一侧的玉竹,“去前头看看,皇上和太子可谈完事情了,要是谈完了,让皇上过来这里吃晚饭,就说我找他有事儿。”也就是容颜这个皇后敢这样随意了,试问哪个皇后找皇上,不得恭恭敬敬,像容颜这般?玉竹为着自己主子能过的这般随心而开心。 不过是一柱香功夫。 玉竹去而复返。 她的身后,是走路很稳的四岁小太子。 不比诺姐儿的一蹦三跳,飞哥儿虽然是弟弟,但是他走到哪里都是沉稳的。 随在玉竹的身后进殿,他先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毛衣裳交给一侧的小宫女,而后,在离着容颜比较远的地方停下,行礼,“儿子见过娘亲,给娘亲请安。”待得容颜笑着让他坐过去,他方朝着容颜露出一抹孩子气的笑,上前两步坐在了容颜的身侧,拿了手炉把一双小手给暖热,而后,伸手,把自己的小手轻轻抚到了容颜的小腹上。 这是他和诺姐儿两人每日必备的功课。 学的是容颜。 美其名曰和容颜腹中的弟弟或是妹妹打招呼,联络感情! 容颜也不理她们,由着两小胡闹。 不过,她私心里也是真心的希望这种方式有用,能让两小在老三在她肚子里待着时就打好关系。 日后,她们兄妹姐弟三个的关系一定会很好的呢。 这是容颜一个当娘的对儿女的心。 “娘,爹爹说他一会就过来,让您要是饿了,可以先用晚膳。”和自家弟弟或是妹妹例行一日的打完了招呼,飞哥儿想起了自己过来时他爹亲待的话,赶紧和容颜道,“娘,您饿了么,弟弟妹妹饿么,要是饿了,儿子陪您一块用饭。” 小家伙说这话的时侯一脸的认真。 他是真的很想把容颜,以及容颜腹中的弟弟妹妹照顾好。 ——他那个无良的爹可是不止一次在他耳边念叨,他是家里头的男子汉,得照顾好家里头的两个女人。 还和他说,他是男子汉,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容颜眼瞧着自己的儿子被自家夫君教导的朝着小老头的路上走。 除了翻白眼,也只能是翻白眼了。 毕竟儿子现在的身份不同,她所认为的为他好,或者,并不见得就适用这个时代,这个地位的他! 这一刻,听着儿子小大人似的话,容颜欣慰感慨兼心酸。 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这是她的儿子呀,才四岁呢。 放在前世,那就是在父母怀里嚣张霸道狂,想要怎样就怎样的小娇娇。 可是在这里,她这四岁的孩子却要天天跟着沈博宇早朝,接触政事…… 心疼的拍拍飞哥儿的小脸,容颜朝着儿子笑的温柔,“我们哥儿越来越能干了,都能照顾娘亲,弟弟妹妹了呢,娘亲这会不饿,咱们再等等你爹爹,还有你姐姐也没过来呢,到是你,在御书房坐了半天,可口渴了,可饿了?我让人帮人拿你最爱吃的点心可好?” “多谢娘亲,儿子也不饿的,就等爹爹,姐姐过来一块用就好。” 容颜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把他一头的头发给揉乱。 飞哥儿一脸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他娘又来了!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群么一个呀。 004 手段 对于自家娘亲时不时表现出来的亲呢,飞哥儿虽然觉得很不适应。 但是,每次却都硬着头皮不出声的。 谁让这是自己的亲娘呢? 他爹可是说过的,他娘和妹妹就是家里头的重点保护对象! 飞哥儿好不容易挨到容颜的手从他头发上拿下来,在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眼珠转了转,他一脸天真,无辜的看向容颜,“娘亲之前说找爹爹有事,很重要的事情吗?是宫外头的事情还是后宫咱们自己家的事儿呀?”飞哥儿眼珠灵活的转动着,语气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疑惑,天真,仿佛他真的就是那么随口一问。 旁边的诺姐儿听了这话,乌黑的眼珠转了下,朝着身侧的弟弟看了一眼。 飞哥儿正用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望着她。 诺姐儿瞪了他一眼,把小脑袋扭开。 飞哥儿便微微的一笑,突然开口道,“姐姐,你昨个儿不是说要我那个笔洗么,我送给你呀。” 诺姐儿撇了下嘴,“不要。”这会要堵她嘴了想起给她东西了,昨个自己想要的时侯怎么不答应给自己? 哼,她是公主。 她也是有尊严滴好不好? 只是诺姐儿这所谓的尊严,不过是持续了那么零点一秒罢了。 在下一刻,听到飞哥儿语气平静的问了句‘当真不要’时,她两眼瞪的溜圆,“要,怎么不要,谁说我不要的?” 这可是她弟弟给的封口费。 不要白不要! 要是让容颜晓得自家这四岁的一双儿女在她眼皮子底下打了这么一番的眉眼官司。 估计她会哭晕的。 自己生的这是孩子吗,简直是妖孽! 两人嘻嘻笑着把话题转开了去,不时的陪着容颜说笑,一室的欢声笑语中,沈博宇踩着满地的寒冽走进来,把身上的大氅交给小宫女,在一侧的暖炉上去了身上的寒气儿,他一脸笑意的走进殿内,“老远就能听到你们的笑声,在说什么呢?” “爹爹。” “儿子给爹请安。” 与诺姐儿看到沈博宇眉眼一弯,直接化身蝴蝶般的扑过去不同,飞哥儿是站起来,很是恭敬的行礼。 一本正经,有板有眼的。 那样子看的容颜忍不住的又是一回心酸。 那劳什子的皇位有什么好的呀。 瞧瞧把她可爱的儿子给禁锢的,成了个小老头了! 沈博宇伸手把女儿接过,抱了抱,放在一侧的椅子上——诺姐儿现在有点大,他偶尔抱一下还好,让外人看到,会说诺姐儿不守规矩的,虽然沈博宇不在意这些,软呼呼娇滴滴的女儿抱在怀里也很是高兴,但他却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受半点世人的指责,把诺姐儿放下,他笑着对沈腾飞招了招手,“饿了吧,可有先用点心?是爹不好,下次爹会早点过来的。” 又扭头看容颜,“可是等急了?下次我不过来,你们先用。” 他是个男人。 皮糙肉厚的,饿些也没事儿。 而且以前行军打仗,一两天不吃东西都是正常的。 但家里头的这几个可不同。 小的小,娇的娇,而且自家娘子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可都禁不得饿! 容颜笑,“也是知道你一会就过来,不然的话我们才不等你呢。”扭头吩咐外头的山茶几个,“摆饭吧。” 外头脆生生的一声应,领命而去。 “走,咱们去偏殿用饭。”约摸过了一盏茶功夫,等到外头摆放的差不多,沈博宇起身扶了容颜,又招呼了一双儿女,一家四口,和着外头的偏殿慢步而去,外殿的宫女太监齐齐行礼,“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见过太子,公主。” “免了,留下白芷几个,你们都退下吧。” 虽然是住进了皇宫中,但容颜还是不习惯身边时时围着那么多的人服侍。 因此,她贴身用的还是最早的白芷几个。 众人也晓得她的习惯,知道这一家子用膳是不用她们这么多人服侍的,便恭敬的福了福身。 转身,慢慢的退了出去。 只留下白芷几个时,玉竹已经极是细心的上前,拿了银钗试毒。 对于这个法子,容颜其实和沈博宇反抗过好几回的。 这样顿顿饭都试毒,看着都饱了好不好? 哪里还有吃饭的心情呀。 再说,以她的医术,要是真的有毒,她肯定能提前发现的。 不过沈博宇却是直接给否了。 并用,拿了她体内的蛊毒来做了例子。 可把容颜给郁闷的。 她倒是想和沈博宇说,她之前学贯中西,没有学过蛊毒,就是陈老爷子中的那个蛊毒,一来是因为那毒简单,二来吧,她用了护心草,不然的话,陈老爷子肯定撑不过那一关的,所以,那个凤混蛋给她用了同心蛊,她不知道,这事儿真的不能怪她! 不过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沈博宇也是紧张她们这一家。 如今她们的身份特殊,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她们的命呢。 小心才是对的。 玉竹几女一道道的菜试摆,帮着一家人布好菜,便例行的退了出去。 只要沈博宇在,这里是不需要她们服侍的。 “颜儿多喝些鱼汤……” “颜儿你吃这个,清淡些……” “颜儿这个是你爱吃的……” 两小看着自家亲爹筷子不停的帮着自家亲娘夹菜,两小互看了一眼,各自眼底全是无奈。 她们再次被自家爹娘给完全忽略了。 小半个时辰过后。 晚膳用罢,容颜着了两小在殿内小小的走了两圈儿,又说笑了一会消食,看着夜色一点点的加深,便直接赶两小回去,“你们该睡觉了,明天都要早起呢,赶紧和奶娘回去歇着。”又吩咐白芷,“你跟着她们两个走一趟,看着她们,谁若是淘气,回头和我说。” “是,主子。” 诺姐儿嘟了小嘴,她娘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嘛。 说什么谁若是淘气。 摆明了就是说给她听的好不好? 白芷笑着诺姐儿不依的样子,忍不住抿了唇轻轻的笑,上前牵了她的手,“小公主,奴婢送您回去可好?” “唔,那好吧,有劳白芷姐姐了。” 对于自家娘亲身侧的这几个丫头,两小都是很尊敬的。 两小被人簇拥着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余下夫妻两人。 容颜就着手边的红枣茶喝了一口,抿了抿唇,看了眼沈博宇,“你最近很忙吗?前头的事情还没有理顺?”其实容颜也就是随口一问,如今她们家得了这半个天下,可大金战乱了好几年,之前攻城,平西王那人又故意让人毁了好些城镇,现在沈博宇接受了这些,可真真是百废而待兴,沈博宇再能知人善用,他这个掌舵的人也不敢大意。 这也就是沈博宇掂记着她们母子几个人。 不然的话,估计就他这忙的脚不沾地的样儿,怕是连一日三餐都会忘了吃! 容颜心疼他的忙,但又不能怪他什么。 只能一日三餐的代他想着,让他得到最好的营养补充。 不至于整个人给累的垮下去。 现在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沈博宇,容颜心里笑了下,有点欣慰。 还好,人瞧着是瘦了,但气色却是还可以。 这也算是她唯一的放心了。 “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可是出什么事情了?”夫妻多年,两人心里想些什么,彼此也都能猜个七七八八,容颜这话一出口,再想到他之前特意让人去前头给他传话,沈博宇不由自主的就凝了脸庞,“出什么事情了吗,你别担心,不管是什么事儿都有我呢。” 容颜笑了下,“我没什么事情,就是前几天我得了些消息,想着有些不对劲儿,才找你来问问的。” “那你说。”肯定不是一般的事儿,不然的话颜儿不会这样专门找自己了。 “是关于卫绍强夫人,妻弟。”夫妻两人之间自然是没什么好隐瞒的,容颜也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好说的,直接便把平总管来和自己说,然后,她有点担心,便着了十三去查,最后,却查出她没想到的结果……声音在这里顿了下,她把之前放在一侧的一叠资料推给沈博宇,“详细资料都在这里了,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要是你觉得十三查出来的不可信,你也可以自己派人再去查一回。” 沈博宇并没有去接那叠资料,却是反手握了容颜的手,另一只手轻轻在她脸庞上捏了一下,“胡说什么呢,咱们可是夫妻,你的话不就是我的话?还有十三,那是跟着咱们一路走过来的,他的忠心,能力我能不知道吗?”要是不知道,他也不会把人给了容颜了。 要知道容颜母女几个就是他的命! 容颜看着他笑了笑,却是又皱紧了眉头,“现在,那位秋夫人,向道姑可是和卫夫人走的正亲近呢,时不时的便聚上一聚,依着你的意思,这事儿该如何处理才好?”秋夫人说是从江南而来,但十三查出来的却是她来自长安城! 还有那所谓的向道姑。 说什么求子娘娘灵验,又有灵符在手。 依着她看,这些不过都是勾着卫程氏上勾的一种手段! 且不提卫夫人,这秋夫人与道姑,两个人是绝不能饶的。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呀。亲们记得去戳一下嘛,七夕出门会捡个帅哥滴。 005 要休妻 卫夫人…… 想起那个曾经污蔑,并且对着容颜口出恶言的女人,沈博宇没有半点的好印象。 没想到如今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他扫了眼手里头的资料,眉头微蹙,“让十三再确认一下,要是这两个女人真有问题……”他顿了一下,又加一句,“先别动她们,顺着这条线看看,能牵出多少人。”顺滕摸瓜,他要是要看看这两个女人想要在自己的地盘翻出什么花样儿来! 容颜也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而且,我觉得,她们敢这样过来,肯定是有所恃的。就是不知道背后支撑她们的会是谁。”所以,这件事情她早就想好了按兵不动,这会儿沈博宇和她的想法一样,她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引蛇出洞,什么顺着滕去摸瓜之类的事儿,都有沈博宇在呢,只是,有一件事情她倒是有点担心。 “如果卫夫人真的牵涉到了其中,卫绍强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不着调的!” 娶妻娶贤,当初卫绍强怎么就娶回来这么一个女人? 虚荣,浮躁,好妒,不能体贴夫君。 如今又招惹出这么一件事情来。 什么,你说她也是不知情,被别人给利用了? 那么请问,为何不利用别人,不找别人偏偏就找上了她? 啥,你说是她倒霉,运气差,刚好入了别人的眼? 沈博宇会直接冷笑着告诉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卫绍强被你封了三品将军,卫夫人也有四品的诰命,要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卫夫人和那边的人勾结,咱们不好出手。” 一个说不好,会被人误会为鸟尽功藏,兔死狗烹呢。 沈博宇听了这话挑了下眉,“你放心,这件事如果她真的不知情,只是被利用,我不会对着她直接出手的,只是,惩罚和警告却是必要的,还有,我会掳了她的诰命,不经诏,不得进宫。”朝贺什么的都不可以! 这样对于一位三品将军的夫人来言,无疑是很重的惩罚了。 但是容颜却是说不出什么来。 她想了想,点点头,“这件事情,要不要和卫绍强说一声儿?” “你的意思呢?”对于这些后宫,以及涉及到各家夫人们的事情,沈博宇还是很想让自家娘子拿主意的。 容颜淡淡的抿了两口茶,而后抬眸看了下沈博宇,“和他说吧。要是你觉得不好说,我来就是。” “不用了,我和他说。”他家的娘子,才不要胡乱见什么外头那些乱七八遭的男人呢。 容颜挑高了眉,似笑非笑的睇了他一眼。 沈博宇被她这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扫,觉得全身不自在极了,不禁摸了摸鼻子,干咳两声,“那个,咳咳,你不是有着身子么,而且这段时间又爱睡,我担心你再为了这事儿操心,没的累坏了自己。”说到这里,他是直接就转移了话题,“要是你觉得在宫里闷的慌,我明个儿找时间陪你出宫去走走?”就是这天气忒冷了些,要是颜儿当真执意要出去,还得选个好天气,有大太阳的时侯才行。 容颜看着他失笑,“我这个样子还出去做什么呀,想散心的话宫内尽够了。”她这才入宫几个月呢,这里以前虽然是行宫,但经过几代皇宫的修建,扩充,已经是足够的大,她们搬进来之前沈博宇又着人重新修整过,现在这个皇宫大的很,容颜这些天都还没走完呢,而且御花园里被沈博宇布置的极是漂亮,各色花卉到现在都还开了好些呢,风一吹,花香怡人。 她有时侯都会有种错觉,这应该是在春天! “你不用担心我,后头有我,有娘和乐哥儿,诺姐儿她们两姐弟陪着我,我哪里会闷?倒是你,你瞧着可是气色差了点,这段时间不许再熬夜了啊。”容颜知道自己说的话在这件事情上不怎么管用,但是不管用也得说呀,不然的话要怎么样,让她看着沈博宇这样忙,把自己的身子熬坏啊,她嗔怪的看向摸了摸鼻子准备出声的沈博宇,“不许反驳呀,你要是想让我担心,就只管别听。” 说罢这话,她手轻轻在小腹上滑过。 “娃儿,你爹嫌弃你娘,嫌弃咱们娘俩了呢,你看,他宁愿和那些折子过,也不要咱们娘俩儿。” 沈博宇苦笑不得,“娘子,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好不好?” 容颜不语。 沈博宇只能再退,“那么,我子时一定回来,可好?” 容颜知道也只能是这样了。 毕竟,前头的朝事的确是很多都需要沈博宇亲自作主的。 她便叹了口气,“那你可要记得呀。”随即便瞪了水眸看向沈博宇,“不然,我不让你进门了啊。” 沈博宇,“……” —— 卫绍强的将军府。 夫妻两人正在用午饭,周围丫头婆子站了一排,这让卫绍强看的很是头晕,忍不住的皱眉,“你们都退下去。” 不过是吃个饭,哪里就要这么多人服侍了? 以前在土固城的时侯,他们吃饭可从来就没有这么的讲究! 卫夫人放下手里的筷子,眉头拧紧,“老爷,现在是安阳皇城,您可是三品的将军。”说到这里,卫夫人的眼底也不禁就多了抹得意,这可是她的夫君呢,三品将军呀,没想到她这一辈子也能当个朝庭的命妇,心里这么想着的时侯,卫夫人的欢喜可就在眉眼里溢了出来,因为这份欢喜,她对于卫绍强自然就多了几分的耐心,连说话都比平日里温柔几许,“老爷你现在可是三品将军呢。” “三品将军又如何,难道我就不是卫绍强了不成?” 他拧紧了眉头看向卫夫人,眼神里全是不赞同。 现在的这地位可是他提着脑袋拿命拼过来的。 现在是富贵了。 但难道就因为这份富贵,就得把以前的苦,贫困,艰难给忘掉吗? 他看向自家夫人,“以后吃饭的时侯不用服侍,谁也不许来。”不过吃饭罢了,围着那么多人,他吃不下! 卫夫人一听这话脸色难看了起来,“老爷,这是我新立的规矩。” “屁的规矩。咱们家有什么规矩?老子的话才是规矩。”卫绍强直接不买她这账,眉头单边挑起来,一脸的霸道,“还有你那些乱七八遭的规矩,都给我扔了,不许把我家里弄的乱七八遭啊。”卫绍强看着卫夫人坐在那里气的直喘粗气,也跟着坐在椅子上,拿了筷子吃了两口,他想了想又看向卫夫人,“还有,你那个弟弟,你给我管好些,要是他再给我惹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他现在这地位是拿命拼来的。 别说是妻弟,就是他亲爹娘都不能给他拖后腿! 卫夫人脸色微变,“老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利儿他以前那是胡闹,这几年不是改了很多么,而且也稳重多了,我都想着今年要是皇上开恩考,让他去下场试试呢。”说到自己的弟弟,卫夫人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她也顾不得和卫绍强生气,只开口问道,“老爷您说,今年皇上会开科考吗?可有消息了没有?” 卫绍强翻了个白眼,“没有,我不知道。”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送进嘴里,嚼了两下吞咽下去,脸上露出一抹享受的舒服,这肉真好吃!以前在土固城,哪里有这么多好吃的?幸好他当初眼亮,选对了人!卫绍强为着自己的慧眼识真主而小得意,旁边卫夫人却是不依不饶的,“老爷,利哥儿他这两年真的挺好的,而且他的学问连先生都夸他呢,您是没见过——” “要不,老爷您若是不信,我赶明个儿让利哥儿过来给您瞧瞧?” 话说起来,自家老爷自打当了这三品的将军之后,还没有再见过弟弟呢。 如今不比以前。 弟弟和自家老爷走的近,日后前程什么的自然都是好说的。 卫绍强横着睇她一眼,“你可别让他来。我看到他会忍不住踹他两脚。”那丫的,看到一回想揍一回好不好?! 自家夫人还说什么他改好了,稳重,知事了。 依着他看,那是狗改不了吃屎! 他要是看到了那张脸,说不定真的能把人一脚踹出去。 卫夫人被他这话给气的硬是噎的半响没喘过气来。 拿在手里的筷子不上不下的,恨不得直接抽到卫绍强脸上去。 卫绍强看了她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不吃了啊?难道饭菜不好吃么?” 拿着个筷子盯着他做甚?他又不是菜! 啪,卫夫人终于摔了筷子,“我不吃了。”气死了,气饱了! 身后头,卫绍强不紧不慢,带着几分惋惜的声音响起来,“哎,你真的一点不吃啊,这么多菜呢,我一个人吃不完,浪费。” 卫夫人气的脸都青了。 这个榆木疙瘩! 小花厅内,卫绍强慢条斯理的用罢饭,抹了抹嘴站起身子,唤了自己的贴身小厮进来,“这些饭菜赏给你们了,别浪费。” “多谢主子。” 这些饭菜可都没好着呢,老爷就吃了一两样儿,余下的都是还没沾筷的呢。 小厮很高兴的道谢,回头就拉了自己的几个相处好的一块用了餐这是后话,卫绍强才坐到书房里头,外头管家的声音响起来,“将军,将军,宫里来人了,请你立马就进宫。” 这个时侯进宫做什么? 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大响午的,这段时间不是说好了没什么事情要找他们嘛。 不过皇上有令,他自是不敢怠慢的。 也不换衣服,抄了马鞭直奔皇宫而去。 卫绍强是有随时进宫权利的。 更何况这次又是沈博宇宣他? 待卫早就得到了吩咐,看到他过来,验了腰牌后直接就放了行。 卫绍强龙行虎行的到了御书房。 他的嗓门大,连行礼也特别的响亮,“属下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卫绍强,龙一这些人都还是以往的称呼,不以臣子自居。 他单膝跪地,等了半响没听到起身声儿。 悄悄的抬头瞟了眼上面的沈博宇,眼角余光看到他冷笑的脸,不禁就怔了一下。 低头,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起来。 自己最近,可有做什么事情惹眼前这位主儿生气了? 再三的想了又想,最后卫绍强觉得自己最近挺老实的呀,索性便直接嘿嘿一笑,自己站起了身子,“那个,皇上,属下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可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属下呀,属下被瞧的心里头发毛。” 他这话说的绝对是真心的。 不但但只是他,加上龙一那些人,谁不怕他这似笑非笑的眼神? 比被当场打一顿骂一顿还让人心里没底儿,发毛好不好? 沈博宇看着他的样子,直接被气的乐了起来。 他对着卫绍强招了招手,“你过来,近前一点儿。” “哎,主子您有话请吩咐。” 只是待得他站在了沈博宇的跟前,沈博宇是抬手把茶盅对着他砸了过去,还没等卫绍强躲开呢,他一个笔洗,砚台全都对着卫绍强身上砸了过去,倒是全都被卫绍强狼狈的躲了过去,只是东西都摔落在地下,咣当一声,碎的不能再碎。 卫绍强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呀,让皇上这么生气?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主子请息怒,属下实在是不知道哪里错了,您要是想打,属下跪在这里绝不吭声。” 要不说卫绍强是个聪明的。 这个时侯,他就得让沈博宇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以着他和沈博宇这几年的情份,只要他没做什么伤天害理,大逆不道的事情,不管是出了什么错儿,只要是沈博宇消了心头火,都有的缓和!所以,他是也不费那个脑子去想了,干净利落的就跪在了地下,请罪,“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沈博宇看着地下的碎片,一声冷哼,“这些从你俸禄里头扣。” 卫绍强觉得自己想哭,“主子,您这里头的东西好贵的。”要是真的扣,他一两年的俸禄都不知道够不够! “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嘛,你夫人身上穿金戴银的,一套头面好几百两的银子。还有你那小舅子,最近可是蹦哒的挺欢实啊,一夜捧了个头牌出来啊,呵呵,你这两年的俸禄算什么,朕觉得你那么会赚钱,就不该给你发俸禄!”他冷笑了一声,瞅着脸色渐白,双眼圆瞪的卫绍强,一声冷哼,“宫里和国库可是缺钱的紧,卫将军,你即是不把这俸禄放在眼里,以后,就停了这月俸吧。” 卫绍强这下是真的哭了。 他一个头磕在地下,“主子,主子您息怒呀,您也不是不知道,属下也是前些天才从战场上回来,回家之后又连着和龙将军几个制订军事防线,排军布阵,这回家也就是前两天的事儿,这些事情,属下是真的一点都不知情!”他这会儿是肯定了,惹事的又是家里的婆娘,还有那个程利!而且,听着沈博宇的话,这应该是和银子有关…… 重重的磕了两个头,“皇上请给属下两天时间,属下亲自去把事情查明,给皇上一个交待。” “查什么查,连自己的女人和妻弟都管不好,朕都替你臊的慌!”沈博宇不可能真的就罚了卫绍强,毕竟这事儿他也是真的不知情,而且正如他所说,几年在外头打仗,他这也是才被调回来几天的功夫,要怪,也只能是怪他没娶个好女人,但这事儿谁又能说的清?看着也把人给吓的差不多,他一声轻哼,“起来说话。” “多谢主子。”知道这件事情差不多能过去了,卫绍强起身,擦着头上的冷汗,“那个,主子,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儿?” 那对姐弟又给他捅了什么篓子? 沈博宇直接把龙十三查到的资料丢到他脚跟儿前,“你自己看。” 卫绍强拱了拱手,“属下遵命。”弯腰捡起脚边的一叠资料,草草几眼的看罢,不禁勃然大怒。 “主子,属下要休妻!” 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再要了!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支持,求收藏。各种打滚坟啊。 006 说话不算的是坏人 休妻的话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 沈博宇看了眼卫绍强,想到要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这混蛋肯定会受一定的影响。 好歹的也跟着自己那么几年,打仗吧,也是有那么点能力的。 如今他手下大将缺失,要是真的这小子受了影响,最起码这段时间是不能用他…… 正缺人呢。 想到又是因为他的事情,容颜多操了那么多的心。 还有那个女人。 沈博宇又想把手里的茶盅照着某人砸过去。 卫绍强多精明的一人呀,把头往前一凑,“主子,您要是生气,再打两下?” 沈博宇被噎了的笑了一下,抬脚把人给踹出去,“滚!” “哎,属下这就滚。”他是想也不想的转身就跑,不跑待在这里的那叫蠢,虽然他皮糙肉厚,但也不想老挨揍嘛,就这样,传出去的话不知道龙二那几个混蛋要怎么笑他呢,转身,走到御书房门口,沈博宇唤住他,“等下。” “主子您请吩咐。”卫绍强这下正经了起来,看着沈博宇凝重的脸庞不敢再打哈哈。 这就是卫绍强。 他很有分寸,该打哈哈,求情的时侯,他绝对会拉的下那张脸。 但是,他却也知道什么时侯只能恭恭敬敬的听着。 比如这一刻。 沈博宇看了他一眼,眼底总算是有了那么两分满意的,“这件事情我给你半个月时间解决,要是解决不了……”沈博宇顿了下,垂下眸子,“你就给我回土固城去守着吧。这一辈子,别再出来了。”那个女人注定就是个祸害,哪怕这次的事情牵扯不了太多,但下次呢,下下次呢?卫绍强在前方打仗,那是用命去拼,后头有这么个拼命往拖扯他后腿的…… 与其这样,沈博宇觉得还不如让他以三品将军之身去驻守土固城。 还能落个衣锦还乡,一世富贵。 要是他的后代有能提拔的,他也不会吝啬,届时卫绍强老了,可以放下军权了,一切都好说。 这就是沈博宇给卫绍强选的后路。 卫绍强这会儿自然是不晓得沈博宇是在给他留后路,一心只以为是罚他,不禁心里头一跳,站在地下怔了下,他似是想了想,而后才对着沈博宇一脸郑重的点头道,“主子您放心,我半个月内定会把这件事情解决的。”解决不掉,他就得回土固城。虽然现在的土固城已经是今非昔比,更是因为这对帝后是从那里发家,走出来,直至如今拥有大金的对半江山。 土固城被很多人视为帝后的根。 而且,他们很多人的家也在土固城,所以,那里现在几乎是仅次于安阳城的第二大城。 当然了,长安城那边的不算。 按着卫绍强以前的心思,回到土固城,成为一霸般的存在。 那是再好不过。 可是现在,随着这几年来他跟在沈博宇的身边儿,东拼西征的,心胸,眼界自然是越来越大,紧接着,以前那些从来都不敢想,想不到的事情一点点的都出现在他的身侧,眼前,比如他现在的正三品的将军,之前在土固城,最早的时侯他哪里想的到?现在他随在沈博宇的身边,以着眼前帝后两人的性子,只要是自己不犯大错,不做蠢事自己去找死。 那么,他这一辈,自己儿子这一辈,两辈子的富贵可期! 再过几年,说不定他还能随着皇上打回长安城呢。 到时侯天下一统。 他的三品怎么着也能再提上一提吧? 所以,这个时侯回土固城,他是肯定不会回去的。 心头微凛,他面上却是半点不改露出来,只是对着沈博宇恭敬的行了礼,转身,慢慢退出御书房。 站在御书房门外,抬头看到不远处光秃秃的梧桐树,卫绍强咪了咪眼。 谁也不能阻止他用命驳来的前程呢。 出宫的路上,遇到了龙四几个人,大家都是生死堆里一块滚过的,所以彼此间的说话也没那么讲究,龙五的脾气爆,上来就是一拳,“我靠,你小子是自己不想要前程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家里那个娘们儿,不能管的话赶紧弄回乡下去。” “还有你那个小舅子,没断奶是吧?” 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粗话,虽然是话不好听,但都包含着对他的关心。 卫绍强也只能苦笑着拱拱手,“我这不是才回来吗,又被皇上叫到宫里来几天,这不才回家两天,这事儿上是我疏忽了,大家放心吧,我这就回去处理这事儿。”顿了下,他又拱了手,苦哈哈的笑,“主子面前,哥几个还得帮着说几句好话啊。” 他可是清楚,除了宫中的那位,也就眼前这些人能最大化的影响沈博宇了。 所以,这些年来,他除了把沈博宇交待的事情做到极好,完善,和这些人的交往也从不曾有过怠慢。 此刻一听他这话,不禁几个人都翻了白眼。 要说还是龙二稳重些,对着他摆摆手,“行了,你即是从主子那里出来,这事儿应该是已经解决了,我说强子我可告诉你,别老上着这点子的情份,当你真的把这些情分都磨完,最后的结果,咱们谁都担不起的。” “多谢龙二哥提醒,我一定会谨记的。” 看着他脚步有些沉重的往前走,龙四几个人各自眼神一闪。 龙二笑着望了他们一眼,“行了,咱们不是要去进宫的吗,你们还不走?” “二哥,这件事儿,咱们真的不用管吗?”龙六和卫绍强一块生死患难过,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这些事情可不是他的错,却要他来挨骂,心有不忍,龙二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管好你自己吧,这么点子的事儿算什么,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主子不会生气的。” 但要是他处理不好,估计也不可能跟在主子身边了就是。 不过这话龙二聪明的没有说出来。 后宫中。 容颜一觉醒过来,已经是半下午。 外头的天有些些的阴,风一声压着一声,呼啸而过,拍打在窗棂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容颜自榻上披衣坐起来,趿了鞋子走到了外殿。 诺姐儿正和白芷几个在玩翻绳呢。 小丫头的手指极是灵活,不管是什么花样儿,只要几女教她一遍,她准能做出来。 这让山茶几个都忍不住的夸赞,逗的小丫头也咯咯直笑。 容颜站在一边远远的看着直摇头。 她上前两步,停在几人身侧,“你们这样会把她给宠坏的。” “娘亲。”诺姐儿飞快的起身,扑到容颜身侧,扒着她的腿不放,粉嫩嫩的小脸仰起来,冲着容颜嘻嘻笑。 容颜也被自家这样的小女儿给哄的心头软成了一团。 她伸手戳了戳自家女儿的小脸,笑嗔她,“你呀,小鬼灵精,是不是我不在,又和你白芷姐姐她们几个淘气了?” “才没有呢。我最乖了。” 身后玉竹也笑着点头,“小主子最乖的。”虽然诺姐儿被封长公主,但是,这些和容颜亲近的,特别是服侍容颜的四女,还是喜欢以旧日的称呼喊,反正也只是自己一家人,也没什么失不失礼的,容颜自己又不在意这些,沈博宇则是容颜高兴她就高兴,所以,也就没人去理会几女的称呼了,玉竹几女随着容颜母女进了内殿,白芷亲自扶了她落坐,又捧了红枣茶,“主子请用。” 容颜笑着让她们几个自去忙,自己则牵了诺姐儿的手说话。 诺姐儿姐弟两人都是很爱缠容颜的。 不然的话沈博宇也不会吃醋,甚至为了这个,早早就把一双儿女丢到了外头的屋子去睡。 哪怕到现在诺姐儿已经四岁,但是还是如同小时侯那般爱粘着容颜。 殿内,母女两人的笑声不断的飘出来。 殿外守着的几女彼此互看了一眼,慧心的一笑。 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能有现在的生活。 她们很开心,也很高兴。 很快的,外头小宫女惊喜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温馨,宁静。 “下雪了。” “啊,真的……” 听着外头脆生生的惊喜声,山茶拢了下眉头,小脸子就落了下来,“真是没规矩,不知道这样大声会吵到主子么?幸好主子不是在休息,不然看我怎么收拾她。”她起身,掳了掳袖子,“我去外头看看是谁在那里喧哗。” “你坐下,我去。”白芷白了她一眼,看着她摇摇头起身,“你呀,忘了你那会儿的事了?不也是咋咋呼呼的么?” “可是她们会吵到主子的嘛。” “那也不能像你这样的直接就去训吧?让你出去,那几个丫头非得哭。” 白芷听着外头也不过两三声,估计是一时惊喜失了态。 这会儿哪里还有声音呀。 让她出去再训上一顿,几个小宫女不哭鼻子才怪。 “白芷姐姐你又训我,好嘛,你去就去啦。”山茶被训,也不过是嘟囔两句,嘻嘻一笑过罢。 玉竹在一侧看着,不动声色的吁了口气。 白芷姐姐和山茶感情好,所以可以张嘴就训。 但是山茶现在虽然和她们一样都是服侍的,可是,她可是嫁给了龙十三呢。 虽然是负责主子身边的事情,不宜露面,但那也是有品阶的。 山茶成亲的时侯自家主子可就给她在皇上面前讨了赏,从三品的夫人头衔呢。 当然,她也不羡慕。 她们几个随在主子的身侧,或者主子会在心里比较亲近谁,看重谁。 但是,玉竹和丁香两个人都晓得,主子对她们四女是一视同仁的。 她们不过是没嫁罢了。 若是真的等到那一日,主子也会这样赏她们风光的。 殿内,诺姐儿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外头的落雪,几乎是一声尖叫就跳了起来,“娘,娘,雪,下雪了呢。哈哈,下雪了。” “下雪有什么好看的呀,不是年年都下雪吗?瞧瞧你那个样儿。” “娘,下雪了呢,您去年答应我的,要堆雪人,打雪仗,还有,咱们得去采雪水……” 她的话还没说完呢,外头李嬷嬷哎哟一声进了内殿,“我的小祖宗,您刚才说的这些事情,可是一件都不能的。”话罢她才发觉自己有些急,连行礼都忘了,赶紧行礼,“老奴见过皇后娘娘,刚才一时失态,也是担心您应了小公主的话,这才急着出声……还请皇后娘娘见谅。” “李嬷嬷,娘亲为什么不能去呀,她明明答应过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小家伙气坏了,紧紧的绷了小脸儿,一身的气势外露。 瞧的容颜那叫一个稀罕,咪着眼直乐呵。 瞧瞧,这是她的女儿呢。 那气势,嗯,真不愧是她的女儿! “娘,说话不算数的是坏人,娘说话不算数,娘是坏人!”小丫头唬着脸站在那里,对着容颜指责。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各种打滚求。亲们记得支持下呀。 007 教女,姐夫和小舅子 “哎哟我的小祖宗,这事儿可真真的不行,您不知道……”李嬷嬷还待再说,却被容颜摆手给制止,她示意李嬷嬷退在一侧,自己则揽了身侧的诺姐儿,帮着她理了理衣领,微微一笑,“诺姐儿很想和娘去外头玩雪人,打雪仗吗?” “娘答应过的。”诺姐儿嘟了嘟小嘴,也是一脸的委屈。 又不是她非得要娘跟着她去玩。 明明就是娘答应的嘛。 说了的话就得算数。 这是娘教过她们的。 容颜便笑着点头,“是,是娘答应过你的,可是,娘和你说话的时侯,娘肚子里有没有小弟弟或是小妹妹?” “没有……” “可是现在有了啊。”容颜拉了她的小手轻轻抚在自己的小腹上,笑咪咪的望着诺姐儿,“你是长姐,要爱护弟弟妹妹,他们现在还没有出生,还很怕冷,怕寒,娘亲要是这个时侯和你在外头玩上大半天,回头娘和肚子里的小弟弟或妹妹就会生病,会受寒,说不定还会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诺姐儿,你现在告诉娘,你想让娘或小弟弟小妹妹生病吗?” “不要,诺姐儿不要娘亲生病,不要弟弟妹妹生病。” 小丫头摇头,小脸上满满的全是坚决——那是对未出生弟弟妹妹的爱护,是容颜这个娘亲的疼爱,依赖。 只是下一刻她又皱紧了小眉头。 “可是娘亲,您教导过我们,说过的话,要算数啊。” 所以,并不是诺姐儿坚持着非要让自己陪她去外头院子里玩雪。 而是在于这句话上。 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呢? 自己之前总是无形中在两小的耳侧说一些话,一遍记不住就多说几句。 她对两小实行的是环境教育。 看到什么说什么,想起什么说什么。 而这句说过的话就要算数,要遵守诺言更是打小就在两小耳边说。 甚至,她给诺姐儿解释她的名字就是一诺千金。 但是两小再聪慧,终究也才四岁。 理解能力有限的她们,瞧瞧,这不后果就出来了? 她想了想,索性牵着小丫头的手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诺姐儿可还记得,你爹爹上次说,日后多在家里陪咱们,不让你们再看不到她的话?” “记得,可是爹爹说话也不算数。诺姐儿又好几天没看到他了呢。” 容颜笑嘻嘻的瞧着她,“那么,诺姐儿可还记得你前些天缠着十三要学武功?” “记得,可是学武好辛苦,天天早上起那么早……” “还有上次,你早上和娘说要吃红烧狮子关,可到了后头,你又改了,说要吃虾肉丸……” 诺姐儿被容颜一番话说的小脸儿都红了,嘟着小嘴儿,“娘,诺姐儿以后不会再说话不算数了。” 她以为容颜在说她说话不算数。 容颜也不去说她想错了,只笑着道,“娘只是告诉你,这人呀,说话算数是一定要的,但是,有时侯呢,是需要变通的。但是要怎么个变通法,这其中的度和底线,还有原则就得需要你自己去把握了。就比如说今个儿,娘亲虽然之前答应了你,但是,这样的天气,娘亲肯定是不能和你一块去玩的,因为娘亲在外头的话会着凉,会生病,还有雪天很滑,万一娘亲摔了呢?” “这就是计划,不如变化。” 诺姐儿小脸蛋皱成了一团,“娘亲,诺姐儿不明白。” “好孩子,不明白没关系,你记着就好。”等你长大了,这些自然就能懂了。 她不求两个孩子是神童,也不想拔苗助长什么的。 只是他们的身份特殊,外头针对他们的人不知凡几,对付不了他们夫妻,肯定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两个孩子身上。 一个是长公主,一个是早早立下的太子。 这两个孩子不管是哪一个出了事儿。 容颜都会痛不欲生的。 真的到了那时,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的过去。 所以,她只能提前防备,时不时的在两小耳侧灌输一些东西,希望能在必要的时侯帮到他们。 诺姐儿眨着有些懵懂的大眼,似懂非懂的点头,“那,诺姐儿不要娘亲去外头了,诺姐儿也不去,陪娘亲,弟弟。” “傻孩子。我让你山茶姐姐和玉竹姐姐陪你去玩儿。”她不想拘了两个小的真性情,儿子身为太子她都尽最大的程度让他保持自己的性子,更何况是女儿?再说,不过是去外头玩雪罢了,伸手捏捏女儿的小脸蛋,她笑,“去吧,去和她们玩儿,然后集些雪水,咱们明个年春了煮茶喝。”说罢,她对着诺姐儿眨眨眼,笑的狡黠,“娘不能出去,你帮着娘亲去呀。” “嗯,女儿帮娘亲多采些雪水来,还有弟弟妹妹的。” “乖。”让她和山茶两个出去,又告诉她,她会在殿门口看着她玩儿。 诺姐儿一听赶紧摇头,“不行的,娘亲,您会冷到的。还有弟弟妹妹,您还是在屋子里,女儿一会采了雪水就回来陪您。” “傻孩子,娘亲会注意的,而且,娘亲也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呀。” “哦,那娘亲你一定要注意,可别着凉生病呀。”小丫头再三的叮嘱,完全被刚才容颜那一番着凉受寒生病的话给听入了耳,记在了心里,想到她生过的两回病,都是喝了苦苦的药,小丫头就一脸的担心,娘肚子里的小弟弟小妹妹还小呢,要是生了病,会更难受吧?所以,她是一千一百个不放心似的,又拉着旁边的白芷小大人似的吩咐着,“白芷姐姐,你可一定要看好我娘啊。” 白芷很是恭敬的行礼,“小公主放心吧,奴婢定会照顾好主子的。” “嗯嗯,我最放心白芷姐姐了。有白芷姐姐看着,娘亲肯定不会生病的。” 容颜,“……” 终究是小孩子,在容颜的面前哪怕是再多的担心,可一到了外头,看着那铺天盖地的白,仿佛一夕间整片天地都被白雪给覆盖,银装素裹,连树梢上都挂满了白雪,往日里装潢富丽,高贵大气,华丽的宫殿多了抹属于雪的灵动,让人看着觉得心旷而神怡。 不似往日一般,只觉扑面而至的庄严,逼人气息。 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容颜让人把厚重的棉帘撩起一角,她坐在软靠上看着外头玩的欢快的女儿,神色安祥。 要是日子永远能这样一世静好,多好? 她摇摇头,抛开了脑海中这道几乎是有些奢侈的念头。 外头有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而来。 甩了下拂尘,一脸恭敬的给容颜行礼,“见过皇后娘娘,主子安。” “起吧,可是有什么事情?”容颜歪在大迎枕上,满脸是温软的笑。 小太监却是不敢有半点的不恭,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听到容颜的话,赶紧低着头回话道,“回娘娘话,前头,皇上已经训了卫将军,皇上特意着了奴才来给您禀报,皇上还说,若是您觉得不妥,不拘想做什么,只管由着您的心意做就是。”说到这里,小太监脸上的恭敬更多了,他是由衷的觉得,眼前的女子,是真的被沈博宇这个皇上放到了心尖尖儿上去宠,去呵护! 容颜笑着点点头,“行了,你回去和皇上说,这事儿我晓得了。” “是,主子。” 小太监恭敬的转身离去。 容颜刚才的好心情却是完全的被这一句话给破坏掉。 卫家的事情,让她觉得有股有力不知道往哪使的感觉——打了老鼠伤了瓷器啊。 也不知道卫绍强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容颜轻轻的吁了口气,她现在也不好多说,多做什么,还是再等等看吧。 卫绍强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别说宫里头的容颜头疼,宫外头,卫绍强自己何尝不是在头疼? 他站在大街上,来来回回的走。 身后的小厮苦着脸,看着前头被风雪覆盖,如同一个雪人般的卫绍强,很想上去提醒,主子该回家了! 外头这风大雪大的,主子心里头又憋着事儿。 那股子郁闷和邪气发不出来。 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可惜,他上前提醒了几次,卫绍强直接当没听到。 几条大街很快被卫绍强给走完了。 他站在一条街道的路口,眉头皱了皱,扭头朝着后头的小厮看过去,“咱们这是走到哪了?” 敢情,自家主子这走了大半天了,都是闭着眼走的么? 小厮心里头腹诽,但是嘴上却是半点不敢怠慢的回着话,“回主子,前头就是平安街。” 平安街…… 那不是程利居住的地方? 想到自己的小舅子,卫绍强心里头的火噌噌的往上窜!他一脚踹飞旁边的在积雪,大步向前走去。 身后小厮赶紧小跑着跟上去。 “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呀,主子您等等奴婢……” 卫绍强的脚步极大,小厮小跑着勉强才跟的上,看着前头的主子一身杀气,小厮吓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 主子这是要去哪里啊? 不过是一刻钟的工夫,看着前面卫绍强停下,小厮抬头看到那家的门牌匾,脸色微变。 这是自家夫人的妻弟家…… 跟着卫绍强的并不是他的亲随,小厮是在他书房里负责打理,洒扫的。 今个儿宫里头传的急,他便直接带了这小厮出门。 看着卫绍强杀气腾腾的站在这,小厮下意识的就想掉头往家里给卫夫人送信儿去。 毕竟,这几年卫绍强在外头打仗,他们这些下人都是受卫夫人的管束。 卫夫人的性情看着温软,但时则对着下人却是极为的严厉。 稍一不如意打板子那都是轻的。 所以,在多年来卫夫人的威严下,小厮都有点忘记卫绍强才是这个家的男主子! 好在他最后的关头,一丝理智回归。 挪动了下脚,他硬生生的把整个身子停在了地下。 低头,垂眸,他愈发恭敬的站在了卫绍强的身后,任凭着风雪袭身,他只管把自己当成了木头桩子。 卫绍强抬头,看着牌匾上龙飞凤舞的程府两个大字,眼中的神色极是复杂。 半响,就在小厮以为自己要真的被冻成一截木头桩子的时侯,前头,卫绍强突然抬脚朝着前面的台阶走了过去。 一步,二步,三步…… 站在大门前,小厮这会儿已经极是机敏的上前,“主子,奴才来敲门……” 他可是奴才啊。 敲门这等事情,怎么可能让自家主子来做? 卫绍强横了他一眼,正欲点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皱了下眉头转身。 不远处,身着狐皮大氅的程利正满脸春风的向前走。 他的身前身后簇拥着一堆的人。 身侧的小厮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逗的他哈哈大笑,只是抬头看到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眼神冷冽的望着他的卫绍强,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就想往后逃!他身子转的太快,身后的小厮来不及躲,直接就撞到了一起,刚好撞到他脸,疼的他哎哟哟的捂着鼻子直叫唤,小厮吓的腿都软了,“爷,爷您没事吧?爷可有伤到哪?” 程利抬脚把人踹飞,“你个奶奶的,你是想要撞死大爷我是吧?给我滚!”一口恶气发出来,他才想到自家门口的卫绍强,很明显的,这个时侯他也晓得自己再跑不合适,只能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嘿嘿笑着上前走,“那个,姐夫您来看我了啊,呵呵,这么冷的天儿,您说您,干嘛还跑这一趟,有啥事儿只管着让下人吩咐一声,我当弟弟的不二话不说,立马就到么?” “哪里还要您跑这一趟呢,是吧姐夫?” 他站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之上。 对着卫绍强一脸讨好,巴结的笑。 只是那双腿却是一个劲儿的发抖,牙根儿直发颤,“姐,姐夫,您别这样磕碜人眼神瞅着我,我我我……”害怕。 ------题外话------ 好友的文正在pk,大家捧捧场,嘻嘻。 作者:【寒灯依旧】书名:【暖宠成瘾之凌少凶猛】 他,是天子骄子,富可敌国,天下女人的梦中情人,无数男人的超级偶像,某女的出现后,摧残他的身心,他决定为民除害。 她,是豪门名媛,身份神秘莫测,突如其来的指腹为婚,她偏不承认这可笑的婚姻,某男的降临,她狂烈追求,虐小三,杀情敌,所向披靡。 传闻中他不好女色,性格冷僻,即便这样也抵挡不住众多花蝶,她便是其中一人。她为了求证谣言,以身作则,终于某天揭露他的狼身,她哀呼道,果然,要坚持群众路线,相信群众眼光。 008 动手 害怕? 卫绍强勾了勾唇,吃的一声轻笑,那眼神,不怒,不怒,平静的很。 只是就是这份平静,可是把眼前的程利给吓的,腿肚子发软。 他想起之前的那些年,土固城中,这个姐夫可是看着自己不顺眼,一言不合抬脚就踹的好不?还有那三年,他在流放的地方吃了多少的苦头?三年啊,虽然他并没有坚持到最后,但是,到现在他都会做恶梦,那个鬼地方,就是他一辈子的梦魇! 他不止一次的想,要是自己没有提前被姐姐给弄回来。 再多待上一年。 会不会这一辈子就永远的待在那里,把命送在哪里? 他恨那个地方。但他却不敢恨卫绍强! 程利不傻。 眼前的一切可都是卫绍强带给他的啊。 就凭着自己姐姐那个脑子,要是没了卫绍强,他能在这安阳城待下去吗? 用不了几天就得被人碾死只蚂蚁一样的给弄死! 但是他怕卫绍强。 被卫绍强给打怕,踹怕了。 本来兴高彩烈的人,回头看到站在自家门口的高大身影,他是两腿肚子都在抽筋。 “姐,姐夫是来看我的吗?咱咱们有话家里头说……”在他看来,要打要骂的他都忍着,但是能不能进屋关门,别让这些下人瞧着? 卫绍强却是瞧着他轻轻的一声呵笑,眼眸平静的看着他,“你这是去哪了?” “我,我去了外头转转,读书,读书太累了……”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有些不敢看卫绍强的双眼。 卫绍强笑了笑,“也是,读书是挺累的,你要劳逸结合,别让你姐担心你。” “是的,我都听姐夫的,姐夫你放心吧。”虽然对于刚才卫绍强那平静到枯水一般的眸子还有点心悸,但是,程利向来是个打蛇随棍上的性子,这会儿一听卫绍强的语气温和,不像是动气,带着怒意来找自己的呀,他两眼一亮,腰板都跟着直起来了不少,抬起头,对着卫绍强一脸的傻笑,“那个,姐姐夫,您进屋里头坐?” “不用了,我也是突然走到你这里,你姐常念着你,说你在家读书辛苦,我就想着过来看看。” “不,不不不辛苦。”大冷的天儿,程利额头上一颗颗的汗珠往下落。 卫绍强直接当没看到,对着程利点点头,“行,那你回屋去吧,你姐还在家里等着我,我先走了。” “姐姐夫您这就走了啊,啊,姐夫您慢点……” 卫绍强抬脚往前走,一只手在身后随意的摆了两下,示意他自己走了,赶紧进家去吧。 小厮赶紧对着程利行了礼,“舅老爷,小的告辞。”话罢,他脚步匆的去追自家主子去了。 程府门前,台阶上。 直至卫绍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不见,程利吓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台阶上。 我的妈呀,吓死他了。 刚才还以为又要挨一顿揍呢,没想到这次姐夫竟然没收拾他? 胡乱的抬了袖子在脸上擦了冷汗,他一边恶狠狠的瞪向身侧的小厮,“看什么看,没眼力劲儿的东西,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哎哟,吓的他腿到现在还是软的啊。 程府虽然只有程利一个人,但却是五进的大院子。里头虽然没有正经的女主子,但后院的女人却着实的不少,有以前土固城的时侯迎进来的,有到了安阳城这几个月程利纳进来的两房,加上他之前的通房等,竟然有不下十个妾室,好在,卫夫人是真的很疼,很在意这个弟弟,时不时的贴补着他,又把一些赚钱的买卖什么的都稍上他一份儿。 这才让程利把这日子过的极是轻松,滋润。 卫夫人的本意是疼弟弟,不想让这唯一的弟弟为金钱为难,折腰。 可她却忘了程利的性子。 这也算是好心做坏事吧,用着容颜的话来说,程利活到现在这个地方,和卫夫人有太多的关系了啊。 他才进后院,好几个小丫头嬉笑着迎上来,“爷,我们家姨娘等了您一天呢。” 另一个朝着他身上偎过去,“爷,咱们玉姨娘可是亲手给您煮了茶,就等着您过去喝茶,弹琴给您听呢。” “喝茶算什么,我们家姨娘亲自做的点心,吃食,一直等着爷呢。” 几个小丫头穿红着绿的,身娇体软,声音媚,一个个的往他身上偎,可把程利给乐的。伸手捏捏这个的脸,摸摸那个的胸,一番便宜沾足,他方呵呵一笑,“行了行了,回去和你们姨娘说,爷这会儿还有点事儿,等回头爷事情忙完了,肯定过去的,让她们都给爷我洗干净等着呀,一个也跑不了,哈哈。”说到最后,他伸手在怀里小丫头的两团上用力的捏了一下,惹得那小丫头一声娇呼。 “哎哟,爷,您坏死了。” “哈哈,再敢说爷坏,爷现在就办了你。” 那小丫头一声惊呼,脸通红通红的跑远,余下的小丫头也被程利给打发了去,他带着两名小厮直接去了书房。 管家听说他回来,跟着进了书房。 “爷,您这几天不能再出去了,要是被姑爷晓得了,这事儿肯定又没完。” 管家是卫夫人特意给他找回来的,能力不错,忠心也有,但程利哪里是肯让人管的主儿? 恨不得把管家给直接打包丢出去。 可他姐也说了,要是他敢把管家丢出去,她就不管他了。 想来想去的,程利还是把管家留在了自己身边。 这会儿他一腔高兴的回来,在门口被卫绍强给吓了一回,这回到家魂还没稳下来呢,一听管家的这话,脸子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他冷冷的一哼,阴霾的眼神冲着管家就看了过去,“管家,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爷的事情,也是你能置疑的?现在我饿了,你去和厨房的人说,给我弄些好吃的,记得,爷要吃红烧肉,鲍鱼,不然爷把他们赶出去。” “滚滚滚,快去,你是想饿死爷是吧?” 管家看着这个样子的程利,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自己怕是要辜负小姐的重托了啊。 少爷他哪里能听的进去劝的人? 管家无奈的退下。 程利一脚把面前的椅子给踹翻,“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管家,还敢管我!” 小厮撇嘴,“可不是,爷您才是这个家里头的主子呢,真心以为有了姑奶奶撑腰,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啊,爷,您才是主子呢,咱们不和一个奴才计较,啊?” “你小子,和谁咱呢,拿你和爷相提并论?滚。” 虽然是带着怒意说出来的话,可小厮却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的怒气。 心里头一想便也明了—— 自己刚才说的话,戳中了眼前这个主子的心! 他眼珠转了转,又加上一句,“爷,刚才姑爷过来那会儿,那脸好黑呢,咱们这可是程府,又不是他们卫家,真真是的……” “滚!”程利眼神暴戾,抄了手边的茶盅对着他砸过去。 “爷息怒,爷您息怒,小的这就滚。” 被茶汤泼到脸上,前胸衣衫上的小厮脸色惶恐,屁滚尿流的退出书房,只是站到门外头的一瞬间。 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冷笑。 程利吃饱喝足,自己坐在椅子上翻了会书,看着书上头的字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面前的书本在他看来那宛如是天书! 他直接把书给丢到了一侧,抬脚向外头走去。 管家正好过来回事,看到他赶紧行礼,“主子,您这是要去哪?” “爷要去哪还要向你回报吗?切。”他点指了两名小厮,“走,爷闷的慌,出去逛逛去。” “爷,您才回来没到一个时辰呢。” “老东西给我滚开。要不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我早把你给弄死了。” 管家,“……” 走至一行人走远,管家才佝着个腰,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公子,哪里是小姐能管的了的啊。 而且,他心里还有一层的隐忧,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会给小姐,姑爷招惹祸端! 管家眉头紧紧的拧着,想着之前老主子对自己一家的恩慧,小姐又亲自去请了自己回来,这分情义他怎么也得顾啊。 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的和小姐说说了。 只是管家并没有想到,他的想法,担忧全都是事实,可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份想法,竟然那么快就变成了真。 两天后。 程利直接被安阳城官府衙门给带走,属于程利的几个铺子全部给杳封! 而且,和他来往的几名外地的商人也被牵扯到。 宁可错杀,绝不漏掉的全都给丢到了大牢! 程利是当时就吓的尿了裤子,他抱着抓他的小兵一个劲儿的哭诉,求饶,哪怕是把卫绍强给搬出来呢,没有一个人理他呀,最后,他是一会哭爹一会喊娘的,更是把卫夫人这个姐姐当成了救命菩萨,可惜,卫夫人这会儿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卫家。 卫夫人这几天就觉得眼皮子一个劲儿的跳。 右眼跳。 嬷嬷还安慰她来着,您放心吧,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在她们这些下人的眼里,卫绍强那可是从龙的功臣,是天子近臣。 而且是三品的大将军呀。 手握重兵。 他们卫家的人走出去,这安阳城里头的人哪个不另眼相看几分? 甚至,不少人家的女儿都对自家姑爷存了别心呢。 可惜,他们家姑爷瞧不上! 这日早上,卫夫人起床的时侯跌了一跤,虽然没有摔到哪里,但是,还是把她吓了一跳。 梳洗罢,早上用饭的时侯,竟然喝粥的时侯给呛到。 这让卫夫人的脸色很是难看。 坐在椅子上,看着外头光秃秃的梧桐树,她忍不住看向身侧的嬷嬷,“嬷嬷,不知怎的我这几天就是觉得不对劲儿,今个儿心里更是不安极了,你说,会不会是真的要出事呀?”她也是不解极了,卫绍强才从战场上回来呀,人好好的在安阳城,进出都有人跟着,自然不会出事的,那么,她的不安从哪里来? “嬷嬷,你刚才说,老爷在哪呢?” “前面书房呀,和人说事情呢。” 卫绍强和人谈事的时侯,不喜欢后院的人过去。 卫夫人便也没在说,顿了下,她让人拿了针线做活计,本时极是熟练的绣花儿,一针指到了手指头上。 一滴血落下来。 卫夫人的不安达到了极点,她看着绣花棚子上的那一滴殷红,索性把绣花棚子丢到一侧,起身向外走,“不行,我得去前头看看去。”顿了下,她又把脚步停下,“嬷嬷,你派个人,不不,你亲自去,去一趟程府,看看舅老爷他在做什么,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的紧,没着没落的,我得知道老爷和他都是平安的才好。” 她在这世上也就这么两个亲人。 能让她这样心神不安的,也只有这两个人的安危了吧? 嬷嬷点了点头,知道自家夫人对舅老爷的看重,便准备亲自出门。 只是她的人才到卫府大门口,便被人给拦下,“嬷嬷请回吧,奉老爷的命令,今个儿府里头谁也不准出府。” ------题外话------ 我妈一大早摔伤了腰,都不能起床,更新昨天停了一天,抱歉。 009 不许出去 卫夫人身边的这个嬷嬷是她的陪嫁嬷嬷,姓许,卫府里头的人都称她为徐嬷嬷,以前就帮着卫夫人打理身边诸事,极得她的看重,卫绍强一家随着容颜等人的迁都,搬到安阳城之后,卫夫人愈发的倚重她,可以说,许嬷嬷在卫府是卫夫人的代言人,一般来言她做的事,说的话,都是卫夫人想要做,或是说的。 不管是前院的侍卫,还是后院的丫头婆子,都会对她礼敬有加。 因为一定程度上,许嬷嬷代表的就是卫夫人。 可是现在,就是这样身份的许嬷嬷,竟然被自家门口的小厮给拦了下来。 许嬷嬷的心头就是一跳,不过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脸子甚至沉了几下,“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奉夫人之命出去办点事儿,夫人的事情你也敢拦?就不怕耽搁了夫人的事情,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换在平日里,许嬷嬷这话一出口小厮肯定会害怕,甚至说好话讨饶。 可是现在,他却只瞧了眼许嬷嬷,摇头道,“许嬷嬷,这是老爷的命令。” 许嬷嬷的心就有些凉,老爷好端端的下这个命令做什么? “老爷的命令是怎么说的,是不是外头出了什么事情?”许嬷嬷倒不担心别的,她就担心卫绍强针对的是卫夫人。 主仆一体,一损俱损呐。 只有自家主子好了,她们这些服侍在主子身边的下人也会跟着有脸面! 许嬷嬷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小厮,悄悄的把一锭碎银递到了他手里。 “这是夫人赏你的,天寒地冻的,一会拿去喝杯洒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小厮双眼一亮,掂了掂手心里头的银子,约摸着得有二两,眼珠一转,趁着门房里头的另外两名小厮没出来,他凑到许嬷嬷的跟前低声道,“老爷说,最近外头乱的很,而且,听说战场上的什么仇家找来了,为了府中众人的安危,他特意着人把府给封了起来呢。”说罢这话,小厮啧啧两声,“老爷对夫人感情真好,之前特意跑到门口和咱们交待的呢。” 知道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许嬷嬷便笑着点了点头,又和小厮有意无意的说了几句话,便转身回了屋子。 屋子里,卫夫人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听到动静声抬起头,看到是许嬷嬷不禁眉头蹙了起来。 “不是让你出去看看舅老爷了吗,怎的那么快就回来了啊?难道说你没去?”说到最后一句话,卫夫人的脸色可就有点难看了,自己虽然器重许嬷嬷,但是,要是她敢不听自己的话,违背自己命令的话,自己留着她有什么用? 她身边可不养白眼狼儿! “夫人,不是老奴不想去,而是,老奴根本没能出了咱们府门口。” “为什么?”卫夫人疑惑极了,坐直了身子看向许嬷嬷,怎么可能会不出不了府门? 许嬷嬷低眉垂眼的站在一侧,极是恭敬的回话,“老爷亲自交待过,说是外头乱,请您,最近这段时间别出去的好。” “他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限制我出门的自由?”卫夫人一下子就恼了,几乎跳起来,伸手在桌子上用力的拍了一下,“真真是岂有此理,嬷嬷,走,你和我去前头看看,我倒是要看看谁敢拦着。”卫夫人在这个家里向来是强势惯了,一听许嬷嬷的话,立马就炸了,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走,现在就过去,本夫人倒是要看看,谁敢拦着你。” 她可是这个家里头的女主人。 许嬷嬷是奉了她的话出去办事的,竟然在大门口被拦了下来。 简直是不把她这夫人看在眼里! 只是卫夫人没有走到前院,在二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拦住卫夫人的竟然是卫绍强的贴身侍卫。 他垂眉,垂眼,对着卫夫人极是恭敬,“夫人请回吧,将军交待,夫人身子不适,需在家静养。” 这话一出来,没把卫夫人给吓到,倒是把她身侧的许嬷嬷给唬了一跳。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身子不适,需在家静养…… 夫人好端端的身子,她是贴身服侍的,夫人哪里不妥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静养,静养什么? 将军这意思,分明就是不准夫人再出门儿! 夫人做错了什么事儿,这是要软禁吗? 许嬷嬷心头快速的寻思着,一边想着卫绍强的意思,她的旁边,卫夫人却是挑高了眉,一脸愤怒的对着侍卫喷了过去,“我才是这个家里头的女主人,你不过是个下人,竟然敢拦我?好大的胆子,现在,立刻,马上,你给我滚开,本夫人要出去。还有,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在我眼前晃悠,我看到你就烦!” “夫人,抱歉,属下只听将军吩咐。” 不过是几声责骂罢了。 想让他退开,不尊将军的命令? 除非是他死了! “你到底让还是不让?” “……”虽然没出声,但护卫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卫夫人。 把她给气的,任由着她在一侧说破了嘴皮子,最后更是手指头都要指到那名侍卫身上了。 人家硬是没正眼看她一下! 许嬷嬷在一侧看的胆颤心惊,老爷这到底是存了什么心? 心头的不安愈来愈重。 眼看着身侧的卫夫人一脸狰狞,几欲崩溃,许嬷嬷一横心,直接上前拽了拽卫夫人的衣角,“夫人,您别恼,这件事情肯定是哪里出了误会,老爷待您向来是极好,极是尊重的,说不定是这些下人误传了命令呢,您可是主子,和他们在这里争执岂不是有失您的身份?依着老奴看,咱们还是回屋子里头去,待到晚上老爷回来,您再好好的和老爷说说,这夫妻两口子的,有什么事情说不开?” “夫人,您可不能一时着急就自降了身份呀。” 她一边轻声的劝着,一边使劲儿的给卫夫人打眼色—— 这个时侯在这里哪怕是闹翻了天也没用呀。 护卫素来都是只听卫绍强的吩咐。 夫人在这里闹腾,没的只是被人看笑话! 卫夫人哪里不晓得这些啊,她只是一时被愤怒冲晕了头脑,此刻被许嬷嬷一拦,也知道自己再闹下去也是白闹,还丢人,便冲着那名侍卫狠狠的瞪了一眼,一拂袖子,气呼呼的回了内院,身后,侍卫极是恭敬的低头行礼,“夫人慢走。” 他们的命令只是在这里拦着夫人,不准夫人出门。 只要夫人不强闯…… 夫人,就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几乎在卫夫人气呼呼回转内院的同时,书房中,卫绍强便得到了消息。 待得小厮说罢,他对着小厮摆摆手,“去吧,和人说,除了不许夫人出门,别的一切照旧。”顿了下,他双眸犀利的盯向下头的小厮,“和下头的人说,哪个要是敢对夫人不敬,爷我摘了他的脑袋!” “是,主子。” 小厮行了礼,恭敬的退下去。 卫绍强的右手食指屈起来,轻轻敲了两下桌面,“进来吧。” “将军。”黑衣人自窗子里跳进来,单膝跪地,一脸的恭敬。 “怎么样,龙二将军如何说,可有找到合适的人?” “已经带进来了,就在前院隐着。” 卫绍强嗯了一声,半响后点点头,“去,把人给我带过来看看。” “是,将军。” 一柱香工夫后,黑衣人去而复返。 随着他一块进来的,竟然是一名女子,也是一身黑衣,随着她的单膝跪地,抬头。 那一张半仰的脸,赫赫然也卫夫人的脸一模一样! “属下奉二将军之命前来见过将军,请将军吩咐。” 这张脸,是自家夫人的那张脸。 这声音,是自家夫人的声音。 卫绍强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禁眼神一阵的恍惚,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望着下面的女子,他点点头,“行了,起吧。” “多谢将军。” 卫绍强点点头,看了眼身边的黑衣暗卫,“你要做什么事情他会和你说,如果你出了错,本将军不会罚你,但是,本将军告诉你,这件事情事关皇上,二将军是你的主子,差事出了差子,你该受什么样的责罚,你自己好好想想。” “多谢将军提醒,属下晓得的。” 卫绍强摆手示意她们两个退下,只是手在半空滞了一下,他猛的看向那名黑衣女子。 “你这张脸,这声音,是怎么回事儿?”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人真的和自家娘子生的一模一样,连声音都相同。 那名黑衣女子垂下了眸子,“不知道将军可有听说过易容这词儿?” 是易容么? 想来,这不是简单的易容吧。 不过他也不打算再问,直接道,“行了,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等到明天,你就按计划行事。” “是,将军。” 两名黑衣人身影一闪,消失在书房内。 卫绍强坐在椅子上轻轻的叹了口气,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 后院,自家那个夫人这会怕是要把屋子给掀了吧? 他倒是想不过去,可是,这样躲着也不是法子…… 后头屋子。 卫夫人是一肚子的火气,直接把屋子里头的东西给砸了个稀巴烂。 身旁的许嬷嬷是想劝都劝不住。 最后索性也不劝了。 砸吧。 反正家里头也不差这几个钱。 只是,看着卫夫人这般的怒气,许嬷嬷的心却是一沉再沉,就差没完全的跌到谷底去了。 将军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刚才小厨房的一个婆子悄悄给她送了个信儿,说是外头舅老爷出事了。 程府的人都巴着夫人出去救人呢。 这样的消息,她是不敢和卫夫人说,但是,真的不说? 日后,万一舅老爷真的出什么事情了,自己又提前知道这件事情。 以着夫人的性子,夫人事后会怎么对自己? 她深深的不安。 最后,许嬷嬷一咬牙,趁着卫夫人砸东西砸到累,她适时的把一杯茶递过去,“夫人您歇会,喝口茶润润喉。” “嗯,给我吧。”卫夫人倒是真的渴了,她接过茶一饮而尽,旁边许嬷嬷赶紧再给她给续上,这次卫夫人倒是没有一下子饮尽了,捧在手里小口小口的饮着,身侧,许嬷嬷一横心,上前两步,轻声开口道,“夫人,老奴刚才得到了一个消息,不知道当不当讲……” 要是别的事情上她说不得瞒上一时就瞒上一时了。 可卫夫人有多看重那个弟弟,她都看在了眼里。 要是程家的那位舅爷出事,她这个知情却不报的人,也绝对活不了! 卫夫人拧了下眉头,把茶盅放在一侧,抬头看向许嬷嬷,“你说吧。”闹腾了这么一大会,她的嗓子有些哑,这一刻开口,透着几分连她自己听了都吓一跳的嘶哑,卫夫人听着自己这难听的声音,脸更黑了,“有事赶紧说。” “是,是关于程家舅爷的。” “小弟?他怎么了?”事关自己的弟弟,卫夫人的脑子一下子清明了起来,她霍的自椅子上站起来,双眼里全是怒意,“你快说,是不是我弟弟他出事了?”所以,卫绍强这个混蛋才再三的派人拦着她,不许她,以及她身边的人出府,就是怕她知道程利出事? 想到这里,卫夫人的脸色阴沉沉的,能掐出水来。 “回夫人的话,舅老爷被,被衙门的人给带走了。听说,铺子,程府,都被查封了。” 卫夫人脑子轰的一声响,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夫人,夫人您怎么样了?夫人您这个时侯可不能晕啊,您想想舅老爷。” 这个时侯也只能是拿程利来给夫人打气了。 果然的,一听这话,卫夫人深吸了口气,脸色虽然难看,但人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她甩开许嬷嬷的手,双眼全是愤怒,“什么时侯的事儿?你是何时收到的消息?”看着许嬷嬷的眼神竟是充满了恶毒! 幸好,自己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要是瞒下去…… 许嬷嬷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她赶紧恭敬的回话,“回夫人的话,舅老爷是一个多时辰前被带走的,咱们一直没收到消息,刚才小厨房送点心……”小厨房的人是卫夫人的心腹,又是程家的老人,所以,程府管家在几次进不来之后,只能把主意打到了小厨房的帮厨身上,好在,小厨房的人是真的对卫夫人忠心耿耿,在听了好不容易混进小厨房送鱼的人捎进来的消息之后,知道是程家公子出事,想也不想的便把消息给送了过来。 这也是卫绍强不曾想过的事情。 当然,也是卫绍强多年不在家,府里头的事全都是卫夫人打理。 用的人又多是她的人。 再说了,卫强绍是男主子,他的威严虽然有,但是,后院还是欠了那么一丁点儿。 “这么说来,真的是利哥儿出了事儿?”所以,她才不能出门,她的人也不能出门? 就怕她知道了这事儿,会想法子去救人? 这次,利哥儿惹的事情肯定不小! 直觉的,卫夫人心里头涌起这么一个念头。 手脚冰凉,她起身向外走,脚步有些浮,几乎被门坎给绊倒,幸好她身侧的许嬷嬷及时扶了她一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许嬷嬷满满的全是担忧,“夫人您小心,老奴扶着您。”话罢,她上前搀了卫夫人,一边扶了她向外走一边小心冀冀的瞅了她的脸色,“夫人,您这是打算去找将军给舅老爷求情么?” “我,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 卫绍强不让她出门,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不想让她去求情。 可是那是她弟弟呀。 他出事,自己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可能不管? 又气又急,又担心又恨的卫夫人才走到院子里,抬头看到站在院门口,一脸凝重望着她的卫绍强。 卫夫人下意识的紧走了两步,“老,老爷……”眼泪唰的夺眶而出,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各种打滚求。谢啦,群么一个。 010 撒网,吃醋 卫绍强看着她,眼底的怅然一闪而过—— 夫妻这么多年过去,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 可是,再好的感情也抵不住这样一日日的消磨,如今,他和程氏,还有几分的感情? 卫绍绍看着程氏姣好的脸庞,觉得自己的心再也软不下来。 以前,他总是觉得,这个女人打十几岁嫁给自己,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青春都给了他,转眼十几年,夫妻两人一路吵吵闹闹的走到现在,并不止是她一个人的错,他又没想着休妻,或是纳妾,就这样吧,谁家过日子没有吵架的?碗筷还有碰到的时侯呢,所以,他每每就心软了下来——其实,这也是程氏并没有犯什么大的过错,至于那些小的,一星半点的,他总是觉得还在底线之内。 所以,由着她。 可是现在…… 卫绍强闭了一下眼,再睁开,双眸内恢复了以往的清明,甚至带着一丝的漠然,疏忽。 他看向卫夫人,眉眼神色晦暗不明,“我刚才听说,你要出去?还有,你刚才在找我吗?” “老爷,我……”卫夫人才想直接开口问卫绍强外头说程利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话到了嘴边,她突然就改了,拍拍嬷嬷的手,她起身,朝着卫绍强福了福身,勉强挤出一抹自以为温婉的笑,“老爷,我突然想起件事情想找利哥儿过来,但下头的人说奉了你的命令,怕外头局势乱危及到我,不如,老爷派个人去把利哥儿请过来,我只和他说几句话,很快就好?” 卫绍强不用想都晓得,程利的事情传到了她的耳中。 明明他都把前后院的消息给封住了。 却还是没有瞒过来。 看来,是自己这个男主人对这个家的关注不够呢。 他笑了笑,并没有答卫夫人的话,却是直接抬脚朝着后院卫夫人居住的院子走过去,“夫人,有什么话咱们回屋说吧。”两步走出去,卫绍强回头,犀利而带着杀机的眼神落在许嬷嬷的身上,“嬷嬷怔着作什么,还不赶紧的扶你们家夫人回房?” 眼神犀利,语气平静。 许嬷嬷的腿却是蓦的一软,差一点就当场跪到了地下!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她是再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扶了卫夫人的手,低声劝着,“夫人别急,老爷可是这一家之主,您是他的妻子,夫妻两人间有什么话不好说,回头到了屋里的时侯夫人记得小意温柔些,好好的老爷说,可不能,可不能再吵起来呀。”她刚才可是被卫绍强那一眼看的,吓的到现在腿还发软,心头乱颤呢,依着她来看,老爷明显对夫人已经没了耐心。 一个男人对着那个女人没了耐心。 你要是还不识趣,再争再吵再闹,到头来吃亏的肯定是女人! 她服侍卫夫人这么些年,卫夫人的性子有时侯虽然是左性了些,或者显的偏激了些,但待她却是极好的。 主仆两人相处的也算得一个好字儿。 她不想看着自家夫人被将军彻底的厌弃,然后在这个家里再没有半点的地位。 再说,在许嬷嬷的心里,程利再亲,也没有卫夫人这个相伴多年的主子亲。 卫夫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只是脚步匆忙的走进屋子。 卫绍强已经在椅子上落坐,看到卫夫人进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许嬷嬷不敢怠慢,亲自上前给两人倒茶,而后,她恭敬的转身,慢慢退下去,并且体贴的把门轻轻阂上。 自己则转身站到了门外放起了风。 ——自己在这里,夫人哪怕是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传出来,也不至于被别的丫头婆子听了去。 只是,希望自家夫人把她刚才的话听进去一两分吧。 程府的舅爷,实在不是夫人能管的了的啊。 屋子里,卫夫人咬了咬唇,看向端了茶轻啜的卫绍强,“老爷,我刚才说,突然有事想找利哥儿……” “你是听到什么了吧,外头的消息,你是从哪听到的,谁告诉你的?” “我……”卫夫人本来是想着瞒下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真的有事想要找程利的,可被卫绍强这一眼狠狠瞪过来,她滚到舌尖儿的话硬生生的变了回去,眼泪落下来,“老爷,我听到说利哥儿出了事,我,我有点着急,偏外头那几个人又不准我出去,老爷,利哥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啊,您不让我去看他,又不和我说,我,我这心里担心的紧……” “你担心也没用,这次,他的事情比上次可是大多了。”这句话是无意间说出口的,但是,话一出口,卫绍强自己就怔了下,上次,在土固城也是长安城的人出手,最终藏到了程利的庄子上,当初他曾经彻查过,的确是和程利没关系,但他还是秉公执行,把程利流放了三年,可是这次,为什么又是长安城的人和程利牵扯上? 要说是因为有自己这个姐夫在。 程利又是个贪财的,些许的小恩小利便能把他给打动,容易控制。 这虽然是个理由,但是,不知怎么的,他总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 为什么都要找上程利? 一回,两回? 他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抛开,却又暗自记在心上,面上只是神色不动的和卫夫人说话,“贪污,霸占别人的铺子啥的就不提了,仗着我势欺人,我也不说了,可是他最不该的却是和长安城那边的人来往,明知道那些人有问题,却因为对方给了他高利,而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能赚得大钱,又能瞒天过海,瞒过安阳城这么多人的眼!” “老爷,老爷不是这样的,利哥儿不会是这样的人。” “老爷,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有没有误会就让刑部的人去查吧,这件事情,我管不了,你也不能出头。”卫绍强直接下了定论,他看着卫夫人惨白的脸,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知道你不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所以,你这段时间就给我安心在家里养病吧,至于别的,你就别想了。外头这一拨的事情不结束,你就一直养病。”也就是说,卫夫人是真的被软禁了。至于什么时侯能出去,看卫绍强的意思! 卫夫人瞪大了眼,“老爷,您,您怎么能这样对我?”自己可是他明媒正娶来的妻子! “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你前后也忙了好些年,就当是休养吧。” 卫绍强不听卫夫人再多说一个字儿。 至于外头那与她来往颇近的道姑,还有那位什么秋夫人西夫人的,他也不想问她。 问了,就凭着程氏这性子,被人卖了估计还会帮着人家数钱呢。 能问出点什么来? 还好,他已经有所准备…… “老爷,您这是要逼死我不成?”一看卫绍强抬脚走人,卫夫人在后头急的红了眼,眼泪滴滴嗒嗒的往下掉,她站起身,对着卫绍强一声尖锐的叫喊,声音嘶哑,“我没有做错什么,我担心娘家弟弟有什么不妥的?便是放到皇后娘娘跟前儿,您也不能这样待我。” “这么说来,你因为我不让你出门,要到皇后娘娘跟前儿告御状?” “老爷,我我不是这样的,我没这样想……”她怎么可能会去皇后娘娘面前告自己的夫君? 还有,皇后可是那个女人! 她怎么可能会去那个女人面前哭诉,让她在心里头嘲笑自己呢。 自己绝不会让她笑话自己的。 卫绍强看着她点点头,“没有这样的想法就好,即是这样,那你自己好好静养吧。” 头不回的转身离去。 后头,卫夫人嘶心裂肺的哭声却没能换回他半点的迟疑。 许嬷嬷一直在外头提心吊胆的侯着。 夫妻两人之间的口角和争执她都一字不差的听到了耳中,心头大惊的同时,她全身都凉了。 夫人这次,怕是真的要被老爷给嫌弃啊。 这可如何是好? 还想着呢,就看到门咣当一声打开,卫绍强沉着脸,一身肃杀的大步而去。 她吓的全身一哆嗦,然后就听到卫夫人的哭声,许嬷嬷想也不想的朝着屋子里扑过去,“主子,主子您先别恼,老爷说的都是气话,夫妻两个人哪里有隔夜仇啊,过了今个儿气消了什么都好了,您这个时侯可不能多想,您这样哭,会把身子给哭坏的。夫人,老奴先扶您起来,咱们梳洗一番,您冷静一下咱们再好好说话。” 卫夫人如同木偶一般,由着许嬷嬷给她收拾,梳妆,洗漱。 哭了半宿的卫夫人总算是睡了过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她并不知道,她的院子外头又悄悄的增加了诸多的暗卫! 整个卫府明松暗紧,所有的下人都恢复了正常。 半个月后。 程利的事情尘埃落定,程利虽然没有直接和那些人勾结在一起,但是他和那些人来往却是事实,但念在卫绍强的情份上,叛了个终生流放!而且是即刻起程,消息传到卫府,当天卫绍强便解了卫夫人的禁,让许嬷嬷以及几名贴身侍卫护送着她去见了程利最后一面,据说,当晚,卫夫人是哭晕了几回,最终,哭的都吐了血…… 转眼又是两个月。 时间已经到了正元一年的二月份。 春峭料寒,这个时侯容颜已经是有着五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已经显露在外,沈博宇对她那是恨不得连吃饭睡觉都代了去,因为担心容颜和腹中胎儿的安全,连大年初一的皇后大朝拜都给直接下令免了!只是这样一来,知道的都晓得他是体贴容颜,担心容颜受累,外头那些不知道的呢,却都一个个暗自打起了小九九—— 初一朝拜可是对一国之母的肯定,是从古传下来的规矩。 可是现在,皇上竟然直接下令,免了这份皇后该有的尊荣…… 这说明了什么? 皇上,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尊重皇后,看重皇后吧? 特别是那些家里有女儿,而且姿色不绝,或者自家女儿有什么才女呀什么称呼的大人家,不免一个个的心里就有些自以为是的多想,如果真的是这样,是不是说,后宫的风声有点改变,皇后独霸后宫的局面,即将要被人打破?所有人都想做这个破局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肯定会在皇上的心里有点特殊位子嘛。 当然了,有些人心里头也是有所顾忌。 枪打出头鸟呀。 后宫中皇后一人独大,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出现,皇后岂能轻饶了对方? 到时侯,有没有那个命活下来可都是未知数! 不过人们担心之余,更多的还是倾向于把自家的女儿送进宫。 富贵,险中求呀。 不过不管外头那些人怎么想,宫中,沈博宇和容颜夫妻两人却是过的津津有味,一家四口欢快的过了年,两小翻过了年已经是四岁,飞哥儿身为太子,直接被沈博宇丢给了特意给他寻来的启蒙大儒,是夫妻两人早一年前就寻到的,又经过大半年的考察,几乎把人家的祖宗八代都给扒了出来,最后的结果是夫妻两人都挺满意的,就是容颜吧,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把人家请过来教导她们的儿子。 还把人家从头到尾查了个一清二楚,祖宗几代的事情都给挖了出来。 她想想就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对于自家儿子的这位启蒙大儒,便无形中多了几分的敬意。 她这种心思虽然没和沈博宇说,但沈博宇是什么眼力呀,一眼就看出容颜心里头的想法,不过他也没多说。 小事罢了。 再说,他相信容颜做事有分寸的。 二月初二是龙抬头,一家四口在一起用过晚饭,两小又赖在容颜身侧说了会子话,便被沈博宇给直接赶走,看着自家儿女临走前依依不舍的眼神儿,容颜心疼极了,不过当着两小的面她也没说什么,直待两小都退下,她方对着沈博宇撇嘴,“你这人,这是亲爹么,让他们两个在这里多待会又能怎么样?”和后爹似的。 沈博宇被她这话给气的乐了,同时,他对于容颜嘴里的不是亲爹这话很恼火。 咪了咪眼,沈博宇眼底划过一抹的危险,“娘子告诉我,我是不是亲爹?” 容颜这个时侯可不敢再掳虎须,立马点头,“您自然是亲的,谁敢说您不是亲的,我立马掐死他。” 哼,这还差不多。 沈博宇有些傲娇的把眼神移开,“娘子,过几天咱们在宫里办场宴会吧?” “宴会?好端端的办宴会做什么?”年节才过,如今才二月,赏春,早了些,赏梅?晚了! 沈博宇把头扭过来,笑着帮容颜剥了瓣橘子放入她嘴里,“让她们都来拜见你。”他是想到了外头的那些谣言,虽然他不在意,他也相信容颜不会在意这个,但想到那些人会在心里无形中的轻视容颜,沈博宇觉得自己不能忍受! 办场宴会。 让外头那些夫人小姐们进宫赴宴,拜见。 到时侯他顺便陪着颜儿出席一会儿,显示下自己对容颜这个皇后的看重。 谁还敢再多想? 容颜虽然没太多的关注外头的事情,但是她有龙十三,还有马家那些人,外头的事情多少也会传到她的耳中,若说沈博宇一开始说的时侯她没反应过来,这一刻再看沈博宇眼底一闪而过的凌厉,她哪里还有想不到的事呀,心头划过一抹暖意,她笑着看向沈博宇,“不用了,如今国库空虚,百废待兴,缺钱,要有钱的地方比比皆是,不年不节的,开什么宴?不开。” “娘子,咱们不缺这个钱的。”到了他现在这个高度,要是为自家娘子办场宴会都要思前想后,那他还不如不做这个皇上! 容颜失笑,想了想,她伸手握了他的手,“我知道你是担心外头那些谣言,但是,咱们两个的谣言还少吗?任凭外头风吹浪打,只要咱们两个稳坐中心亭,管那些风浪做什么?”容颜笑嘻嘻的,却又一语中的,“若是实在觉得那些谣言恼了,办几个就是了。” 沈博宇哈哈笑,“是,还是娘子想的通透。” 夫妻两人就此事说罢,顿了下,容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年前卫家的那事儿,可到了收网的时侯?” 沈博宇狭长的凤眸轻轻挑起,眼底流过一抹不满,“娘子,你又在想除了为夫之外的男人!” “说正事儿。”这也吃醋?容颜瞪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沈博宇横了她一眼,“难道不是?”卫绍强又不是女的,不过他也不好太计较,把自家娘子惹急了,又让他去睡书房,想到这里,沈博宇便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娘子,你现在都没以前那么关心我了,我吃醋还不应该吗?”以前自家娘子心里只有他一个人,现在呢,多了那两个小混蛋,嗯,女儿就算了,主要是那个臭小子,现在,又多了肚子里这个。 再加上皇宫里头的事情。 如今,娘子又多了桩宫外头的事情。 这样下去,自己这个夫君的位子估计就要被挤的没地了好不好? 容颜伸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她不认识这个人!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求收求收,重要事情说三遍。各种打滚求收藏呀。群么一个。 011 你我皆局中 初春,万物复苏,随着春风一波波的吹起来,蛰伏了一个冬天的世界似是都被唤醒,比冬天的厚重,寒冽多了抹生气,多了抹灵动,如果是放在以往,容颜说不得就会高高兴兴的带着两小,一家四口包括肚子里的这个没出世的去郊外踏青,可现在,她却不敢这般肆意的生活,只能让自己困在这个四四方方的皇宫中。 但是,她又心甘情愿的受困。 宫里头的生活简单,枯燥而单一,容颜现在又有着身孕,身前左右跟着一堆的人。 就怕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沈博宇为了容颜和两小的安危,特意请了毒老坐镇。 他不怕别的,就怕有些人会不择手段。 所以,白芷几个轮流在吃饭的时侯试毒,哪怕容颜再三的反对,他都坚持。 身边的这几个人,是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不管再怎样的慎重都不过份。 午膳用罢,容颜正和诺姐儿在说话,诺姐儿对于容颜肚子里的这个还没出生的弟弟或是妹妹极为的好奇,她只要一没事儿就爱赖在容颜怀里,一只小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或者是把半边小脸儿贴在容颜的肚子上,对着那不曾出世的小家伙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听,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外乎就是‘你什么时侯出来呀,我是姐姐’或者,‘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姐姐呀,你还有一个哥哥,他是太子,叫飞哥儿,我叫诺姐儿’又或者,‘你是弟弟还是妹妹,你告诉我好不好?’这一番没什么营养的话,听的容颜暗自好笑。 孩子总是孩子呢。 瞧瞧这说的话,全都是一些孩子气的话! 旁边白芷抿了唇轻轻的笑,把手里端上来的茶点放在桌上,“主子,小主子,吃点东西吧。” 容颜现在讲究的是多餐,少吃。 所以,随时随刻都会有新鲜的糕点摆上来。 刚才还没觉得,白芷这一说,又闻到香甜的糕点味道,容颜一下子就觉得饿了起来。 诺姐儿也从容颜怀里滑下来,坐直了身子,“谢谢白芷姐姐。” “小主子客气了。” 母女两人坐在那里用糕点,白芷几个便在一侧忙活着,看着她们几个的身影在眼前转。 容颜觉得这样的生活真的很好。 充满了安稳,生活的气息。 手轻轻抚过小腹,她对这个未来的小生命很是期待。 —— 宫外头。 大街上人来人往,车马如流水般的穿梭而过。 一辆标有着卫府字样的马车停在一间茶茶门前,早有小厮一脸带笑的迎上来,“客官里头请。” 车帘掀起来,一身华服的卫夫人扶了丫头的手自马车上下来,对着小伙计极是矜持的点了点头,不发一语的抬脚朝里走。 她的身后,小丫头瞪了眼那名伙计,“还怔着做什么,赶紧去前头给我们家夫人带路呀。” “是是是,夫人您里头请。” 三楼雅间。 秋夫人早早的侯在那里,一袭秋香色的裙衫穿在她的身上,硬是凭空多了抹雅致,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她笑盈盈的抬头,刚好看到推门走进来的卫夫人,秋夫人眉眼盈盈的一笑,声音温软,似是江南的细雨,婉转而细腻、缠绵,“卫家妹妹来了?快过来坐。” “秋姐姐,让您久等了,是我来晚了。” “我也是才到,知道妹妹你家里家外一堆的事,你们家老爷又是将军,忙的紧呢。”秋夫人笑着拉了卫夫人的手,让她在自己的身侧落坐,又亲手帮她续了茶,只笑道,“这茶是今年最新的茶,我刚才尝了还好,妹妹你也尝尝,要是合口味的话,妹妹不妨带回家去慢慢的品尝一二?” “多谢秋姐姐,这茶能得到秋姐姐的赞赏,一定很好喝的。” 卫夫人眉眼里全是对秋夫人的信任,看重。 两个人笑盈盈的聊天,品茶,说着一些家长里短的话,气氛温和而自然。 时间转眼就过了大半个时辰。 卫夫人带来的小丫头很是恭敬的走进来,“夫人,将军该回家了呢,您出来的时间不短——” “啊,妹妹那你快回家吧,都是姐姐不好。”秋夫人一脸的自责,她好看的眉蹙了起来,那张清秀雅致的脸庞上写满了内疚,“这样吧,为了表示姐姐我的歉意,姐姐把这里的新茶包一些,回头你也拿给妹夫去尝尝?”说罢这话,她又有些自嘲的一笑,“妹夫可是大将军,又是皇上的宠臣,什么样的好茶没见过,怕是瞧不上我这点子心意呢。” “瞧姐姐您说的这话,这茶可是好喝的紧,我都喜欢的不得了呢。”顿了下,卫夫人抿了唇笑,眼底一抹亮光闪啊闪,那是说到自家心爱男人时的表情,她看着秋夫人,娇俏的笑,“姐姐你也知道,我们家老爷就是个大老粗,什么茶喝到他嘴里呀,都是一个味儿,再说,茶呀,对他来言那就是牛嚼牡丹呢。” “呵呵,妹妹和妹夫真恩爱。” “姐姐您又取笑我呢。” 两个人又说了会子话,卫夫人便笑着起身告辞,“姐姐您有什么事情直管去找我,我这会儿得回去了。您不知道我们家老爷特粘我,回家看到我不在,不知道又要怎么和我闹呢,真是个孩子似的,我呀,可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秋夫人便抿了唇笑,“你放心吧,我有事一定会去求妹妹你帮忙的。” “嗯,姐姐和我无需客气。” 卫夫人便就此起身离去。 她的身后,小丫头拿了两包茶叶上前,“夫人,这是秋夫人给您带的茶呢。” “嗯,收着吧,回头拿给我。”车帘落下,卫夫人的笑意不见,“起程,回家。” 车子直接驶进卫府。 卫夫人并没有回后院,直接打发了车夫、婆子,带了贴身丫头去了书房。 小厮看到她过来,一脸恭敬的福身,“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嗯,老爷呢,可在里头呢?” “在呢,正侯着您呢,刚才早早吩咐了奴才,若是夫人您过来,请您直接进去。”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记得守好这里,我和将军有事要说。”她朝着那小厮温和一笑,又出声吩咐了一句,“没有我和将军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知道了吗?” “奴才遵命。” 书房中,卫绍强正在处理文件,听到动静声,抬头看到是她,挑了下眉。 “进来,坐下说话。” “多谢老爷。” 待得奉茶的小厮退下,卫夫人轻轻放下手里的茶,朝着卫绍强挑高了眉,笑的极是怪异,“你就不怕这件事情被你夫人知道,她会被气死的。”任何一个女人被自己的相公软禁,外头却又有一个自己在人前人后的晃,到处招摇,并且随意出入卫绍强的书房,这个女人不被气死都是她肚量大! 不过依着她资料里头的卫夫人,肯定不是肚量大的那一个。 要是这事儿真的让她知道,估计她得气的把屋子给点了。 卫绍强把手里头的资料放下,朝着坐在一侧对着他笑的恣意的女子扬了扬眉,“你逾越了。” “好吧,是我说错话了,卫将军,这是我带回来的茶叶,新鲜的,尝尝?” 卫绍强看着她挑在手指上的两包茶,眉头紧紧的拢成了个十字,“那个女人送的?” “嗯,她送的,说让你尝尝,是她的心意。” 卫绍强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这茶,只是把身子往后面的椅子上靠了靠,两手在椅子扶手轻轻的敲打了两下,突然抬眸看向对面的女子,“这茶,有问题?” “嗯,有,而且问题还不小。”生着卫夫人同样一张脸的女子看着卫绍强的样子,竟然是妖娆一笑,一扬眉,与卫夫人同样的那张脸上竟然硬生生多了抹妖艳,媚意,“要是我猜的没错,这茶里头应该是被下了特殊的毒药,就是不知道药效是什么,我不是这方面的专业,得找人查查,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人过来了,一定能查清这茶里头的问题的。” 她只能辩的出有毒没毒。 至于是什么毒,毒性如何,抱歉,那不是她的事儿。 卫绍强点了点头,“行,那就再等等。” 书房的气氛就停滞了下来。 一团寂静中,卫绍强低头处理公事,对面的女子则眨着眼看他。 一开始的时侯卫绍强还没什么,后来,他就黑了脸。 “我脸上有花吗?” “没有,就是想看,不过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小气啊,堂堂的卫大将军,竟然被个小女子看几眼的勇气都没有?” 卫绍强看着对面的人黑了脸,“你是小女子吗?” 能徒手把十来个男人放倒的女人。 能叫小女子? 他嘴角抽了抽,正想说什么,窗外人影一闪,一名黑衣人站在了地下。 拱手为礼,“见过卫将军。” “嗯,看看这茶有什么问题,是什么毒。” “是,将军。” 黑衣人上前两步,看着面前的茶包,他耸了耸鼻子嗅了两下,眼神里闪过一抹的怪异,想了想,他从荷包里掏出一副薄如蝉玉的手套,动作极快的戴在自己的双手上,上前两步,他拿起了那茶叶包,打开,再次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眉头皱紧,最后,他又直接取了一片茶叶含在嘴里嚼了两下,吐出来…… 卫绍强和与卫夫人有同样一张脸的女子两个人,四道眼神齐齐投注在他身上。 “如何,怎么样?可尝出什么来了?”卫绍强看着黑衣人,其实他挺好奇的,对方到底要拿什么来对付自己? 黑衣人把茶叶仔细的包好,放到一侧,抬头对着卫绍强自信的一笑,“回将军的话,属下已经查出来了,这茶叶的确是有问题,而且也是真的被人动了手脚,下了毒,不过这毒并不是别的,却是最简单的一种,只是茶叶喝多,喝久,会让人产生幻觉,而且,会对一种气味有极大的依赖性。” 卫绍强听着这话,手在椅子扶手上狠狠的一抓。 双手十指抠进椅子扶手内。 凌厉的眼神带着杀机看向对面的女子,“那个秋夫人,所图不小啊。” 这都几个月了啊。 她竟然一直按兵不动,那么沉的住气的和自己这些人周旋。 直到如今,送了些茶叶竟然还是无色无味的幻心粉。 若不是他们提前防备,谁会防的到她这一招? 卫绍强一拍桌子,“派人把那个茶楼给我盯死了,我就不信他们露不出一点的马脚。” “可是将军,那茶楼咱们已经查过两回,没有半点不对呀。” 卫绍强犀利的眸子唰的闪过一抹厉色,“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怀疑!”对方的资料,背景的确是很干净,清白,甚至他的手下查不出半点的差子来,可就是这样,他凭着在战场上对危险的感知,直觉的,那茶楼,有问题! 谈起正事,对面的女子也恭敬的站了起来,“将军,这次,我亲自去查。” “你不能出面。”她现在是卫夫人,要是被人寻着蛛丝马迹找过来,那他们这些天来所做的都成了白费工夫,卫绍强直接道,“这件事情我会安排别的人去做,倒是你,那名道姑有些时侯没露面了吧,我觉得,你可以用求子的名头,再去和她见上一面。” 道姑,秋夫人,以及茶楼。 卫绍强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这几个人之间,肯定有一定的联系。 不过是他们没查出来罢了。 但是不怕,只要是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一丁半点的痕迹的。 他就不怕查不出来! 待得书房里的两人退下,卫绍强一人独自坐在椅子上,用力的揉了揉眉心。 半响后,他突然扬声道,“子洛进来。” 黑衣人影一闪,如同凭空而现。 单膝跪地,声音恭敬,“见过主子,给主子请安。” “夫人那边如何?这段时间,可还有闹腾?”他把卫夫人给软禁在了院子里,虽然整个院子,甚至是整个卫府看似正常的紧,但其实却是外松,内紧,卫夫人现在已经是一步都出不了房门,因为,卫绍强得顾着外头的那位卫夫人。 他是要利用这件事情把留给沈博宇的差印象给扳回来的。 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失败。 但是卫夫人被软禁,连房门都出不了,她又哪里能安心? 一开始的大吵大闹就别提了。 整个屋子被她给连着砸了好几回,不过卫绍强早就交待了下去,她要砸,由着她。 只是到了后来,卫夫人竟然直接闹起了绝食! 卫绍强是被她折腾的一个头两个大——要是自家娘子是那种很懂事,知进退,明事理的,他说不得就会把这次的事情给她透露一二,只要她能主动配合,自己怎么可能会这样坚决的把她给软禁在屋子里?可是,多年的夫妻,卫绍强心里头清楚的很,自家娘子,她是经对不会相信自己说的话的。 而且,让她知道了秋夫人和那道姑身份有异。 说不定她还会打草惊蛇。 他是真的想了又想,迫不得已之下才只能出此下策。 但是,卫夫人的强烈反抗,甚至是不惜绝食,还是让卫绍强头疼。 他只能让许嬷嬷等人多劝着她,又请了大夫开些保养身子的药方,反正在外头的说法里,卫夫人是真的生病,而且是一病月余,躺在榻上不能起来的那种,不然的话,也不会大半个月没和秋夫人去联系了不是?对于卫夫人大半个多月来没有赴自己的宴,秋夫人开头的时侯是存了疑心的——难道,她对自己的身份起了疑,所以,不打算和自己来往了? 她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危。 只是还没等她考虑好何去何从,病好后的卫夫人竟然可以出来走动了。 瞧着卫夫人脸上还带着的几分病容,秋夫人终于相信了卫夫人程氏是生病才没来见她的原因。 两人你来我往的相处了大半个月。 今日喝茶,秋夫人实在有些等不及,最后把那掺了幻心粉的茶叶给卫夫人包了去。 一处极是普通的三进小院内。 后院。 秋夫人揉着眉心靠在软榻上,眼皮不抬一下的吩咐着面前的人,“去传话,等我这边的事成,我要见你们的主子。”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各种打滚求。亲们记得有空给点支持呀。我滚鸟。明天一早要去医院,我女儿咳的时间太长,一直不好,去检查,希望一切顺利。闪喽。 012 前夕 秋夫人是自信满满——她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布局,而且,这局她早就布下,虽不说是天衣无缝,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出来,猜的到的,至于外头传言甚嚣的程利被抓,虽然让她眉头微皱了下,但是,秋夫人却并没有出现太多的担心,她虽然有心想要利用程利这条线,但她做的却极是隐秘,就是卫绍强那些人去追究也发现不了什么的。 挺多就是查出她给程利一些好处。 但她是开商行,做买卖的。 程利那性子,嚣张霸道,又自恃卫绍强夫妻这个后台,为难自己,她给他些好处,求他高抬贵手。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谁会责难自己? 估计要是真的传了出去,大家都会说是卫绍绍夫妻的不是! 是他们纵容了程利,所以,才有了她如今的行为…… 对于程利,秋夫人是没有半点的紧张。 自己的把柄可不会蠢的放到那种人身上呢。 笑盈盈的握了茶盅,她轻轻的抿了两口,抬手把小丫头给打发了出去,屋子里只余她一个,秋夫人的目光落在窗外,一天的时间已经没了,如今正是傍晚,晚霞满天,落日的余晖洒满整个院落,不远处的池塘中,水波粼粼,绿柳在晚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着,秋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的迷离,可很快她就清醒了过来,盯着外头池塘中小荷上的一只鸟儿随风而晃,她吃的一声浅笑。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呢。 即然选择了这条路,哪怕是跪着呢,也得走下去的。 现在的她,又有何资格去后悔,去三心二意? 额前一缕碎发落下来,她动作几乎有些轻佻的把这一缕头发给吹了过去,悠悠一笑,眉眼里俱是春情,妖娆。 她呀,早就坠了阿鼻地狱,永不得超生了呢。 还奢求什么春天,明媚? 咣当一声,手边的茶盅被她拂落在地,发出咣当一声响。 外头的丫头婆子置若惘闻,仿佛根本没有这动静一样,仍是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秋夫人呵呵一笑,很是怡然的起身,两步出了室外。 人前,她再次恢复成那个眉眼温婉,似江南细雨般悠悠古韵的女子。 “奴婢见过夫人。” “去吧,把屋子里头收拾好,还有,院子里服侍的,每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银。” “多谢夫人。” 一众丫头婆子面带欢喜的感激声中,秋夫人眉眼温柔,浅浅带笑的走到了院子里,听着里头屋子里传来的欢笑声,她眼底神色淡淡,嘴角温婉的笑变成了凉薄,摇摇头,伸手把一朵花儿掐下来,在手里碾碎,一扬手,一片片的丢出去。 金银算什么呢。 在她的眼里,能用钱办到的事情,都不算什么的。 现在的她呀,最不缺的可不就是银子? —— 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又是十天。 三月二十八是卫夫人的生辰,卫绍强感念自家夫人身子不好,又和他多年患难以共,更心疼她因为弟弟出事,近来总是郁郁寡欢,在和沈博宇这个主子备注过之后,决定给卫夫人办一场生日宴,因此,早在十天前便把邀请各府前来赴宴的贴子送了出去,又着了下人管家大肆采买,把府中装扮一新,而且,他早早就放出了风声,他定了一批的好酒,到时侯定让大家饮个痛快。 这话一放出来,最先响应的自然是龙二他们这一伙人。 这些可都是和卫绍强上过战场,打过仗的。 那就是过命的交情。 如今卫绍强有意讨好自己的娘子,他们虽然有些不满,但是,兄弟嘛,自然是响应者云集,三月二十七下早朝的时侯,不少人都对着卫绍强笑着打哈哈,“卫将军,明个儿的酒可不能少啊。要是咱们喝不够,可是要赖在你家不走啦。” “那是,卫将军,管饱喝够,这话可是您自己说的。” 还有龙二等人和他熟悉的,便翻了白眼打趣,“我可和你说,这酒弄的上点档次,虽随便唬弄人。” 卫绍强哈哈一笑,对于众人的调侃不以为意,拱了拱手朝着大家团团一辑,“诸位放心吧,这酒呀,我可是早就备好的,好酒好菜,准保不会让大家失望,现在,我可就等着明个儿诸位的光临了呢。”他哈哈大笑,高嗓门也不掩饰,直接又加上一句,“到时侯还请各位带着夫人过来,也好陪我家娘子多说说话,解解她心头的郁结也是好的。哎,我家这个啊,真真是……” 他摇了摇头,不再多说什么,冲着众人拱了拱手,“诸位,咱们明个儿见。” “明个儿见,卫将军好走。” “卫将军慢走。” 身后,众位大臣看着他走远,各自摇头,“卫将军对卫夫人果然是一往情深呐。” “可不是,要是我家的弟弟出了这事儿,敢闹腾,两巴掌抽过去了。” “正是正是,依着老夫看,这位卫夫人也忒不懂事了。” 龙二翻了个白眼,轻飘飘的丢下一句‘非礼勿视,非礼勿言’,转身走人。 他的身后,众人果然啉的闭了嘴。 龙二,可是天子身边第二号的心腹,他这话都说出来了,自己可得给面子! 在众人眼里回家的卫绍强,却并没有回卫府。 确切的说,他是施施然的回了卫府。 但是,却在进家之后,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掉头从后门走了出去,东拐西弯的穿过几条街,走进一条小胡同,他极是警觉的打量了身后一眼,确定所有的尾巴都被打发掉,并没有跟上来,他才吃的一声轻笑,掉头走进胡同,一路脚不停地,等到他的脚步停下,已经站到了胡同最靠里面的一处院子的门前。 小院很是普通,与周围的院子融入一体。 卫绍强上前两步,轻轻的敲了两下门,院门被人自里面打开一条缝,看到是卫绍强,赶紧行礼,“见过卫将军。” “行了,免,他们几个可有到?” “回卫将军的话,二将军,五将军和六将军到了,老大说今晚有事不会过来,别的几位将军应该也差不多要到了。”两人边说边向着院内走过去,卫绍强走在前头,开门的那个人小厮打扮,走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边说话边走进了屋子,龙二看到他笑着扬扬眉,“过来的挺快呀,坐下来说话。” 小厮手脚麻利的给卫绍强捧了茶,知道他们有话要说,恭身退下去。 屋子里没了外人,卫绍强眉头拧了起来,“你们一个个的,来看我笑话的是吧?” “哟,卫将军好大的火气呢,怎么着,家里头的茶喝的太多?要不要我再去求求主子,帮你换一个御医呀?”出声的是龙五,他端了手边的茶喝了一大口,哎呦一声吐了出来,哈哈大笑着去看脸色发黑的卫绍强,“对了,二哥,这茶你们可有试过毒,没问题吧?啧啧,我可胆子小,不如咱们卫将军的胆子大。” “龙五,你皮痒了是吧?” “卫将军难道要和我比划比划?” 两个人立马就针锋相对了起来,一侧龙二等人边喝茶边说话,根本不把这一幕当回事儿。 这两个人,见面就掐。 反正打不死人。 随他们就是。 没一会,又陆续走进来几个人,看到卫绍强和龙五两人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几人都当没看到,坐在椅子上接过小厮捧来的茶,其中龙四嘿嘿一笑,语气里尽是幸灾乐祸,“这次,你们猜猜他们两个能不能打的起来?要不,咱们赌一回?” “老四你可不讲究呀,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家兄弟呢,不过,我赌他们打不起来。” “我也赌他们两个动不了手。” “呃,要么,我就赌两位将军能打起来?”门口,小厮怯怯的伸进来脑袋,眼珠子滴溜溜转,笑的狡猾的不要不要的。 龙五和卫绍强同时扭头,四只眼,四道杀机射向门口。 “滚!” 小厮缩着脑袋唰的一下闪没了身影。 屋子里,龙四哈哈大笑,“你看,打不起来了吧?”这被人一打岔,两个人哪里还会动手? 果然,正如他所想,龙五对着卫绍强撇了撇嘴,“明个儿是你夫人的好日子,这一场先记着。” “记着就记着,怕你不成?” 两人如同孩子似的放了几句狠话,最后,各自一声轻哼,扭过了头。 龙二摇摇头,“行了,人来齐了,现在咱们且谈谈明个儿的事情吧。”他这一句话罢,屋子里几人的脸色都唰的一变,凝重而肃杀,卫绍强眼底的杀机更是浓到了极点,“有什么好商量的,只要明个儿她敢露面,直接抓了就是。”他是半点不怕明天那个女人不行动,自己这‘茶’可都是饮了好些天,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再有明个儿,整个安阳城的上层官员出动三分之一也不为过。 她要是出手做点什么,万一中了,不是最好的结果? 富贵险中求。 他敢笃定,明天秋夫人肯定会有所行动! 现在他们要提前到的就是防备,布置—— 秋夫人的帮手有几何,这安阳城到底潜藏了多少她的帮手…… 只要她敢出手,定要叫她以及她的人有来无回!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各种打滚求。亲们记得去点一下嘛,来,我卖个萌,你们看的高兴了,赶紧去收一个?哈哈,群么呀… 013 宴会 卫夫人的生辰宴这天,卫府是焕然一新。 车如流水马如龙。 贺客盈门。 特别是在听到当天,帝后或者有可能会到场时,前来到场祝贺的人更多了。 事实上就凭着卫绍强和沈博宇的亲近关系,再有龙二等人与他的交往。 哪怕是沈博宇夫妻不来呢,有龙一他们的铁定到场。 这场宴会,也是众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的。 与以往的低调,不屑于搞这些排场,宴会不同,这次,卫绍强竟然是来者不拒! 这让不少人很是高兴,甚至不少人暗地里打起了小九九。 龙一这些人可是跟着当今皇上打天下的。 一路走过来的情份。 便是卫绍强,那也是在土固城有着旧日情份的。 卫绍强只得一个夫人。 至于龙一,龙二这些人更是连妻室都没有呢,虽然年龄上是略大了那么一些。 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呀。 这些人和皇上可是打小的情份,如今又身居高位,手里掌着实权。 不说做正室,便是送进去一个庶女什么的。 这枕头风可是很有用的呀。 这些人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便把自家适龄的女儿一个个的打扮了,直接让自家夫人带了过去,有些人家甚至带了三四个女孩子,你说要是年龄小的也就没什么了,可偏偏三四个女孩子都是适婚的,而且打扮的花枝招展,一看就知道是别有居心!站在门口迎客的管家看着这一幕,嘴角是抽了又抽,这些人的心思这般的明显,也不怕被几位将军嫌弃! 不过转而管家便笑着摇了摇头。 几位龙将军的确是到了适婚的年龄,像他们那么大的,可都是好几个孩子满地跑了呢。 虽然自家主子也没有孩子。 但是自家主子可是和夫人成亲好些年了啊。 管家心里到是挺乐意玉成此事的。 不过他也晓得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所以,在放过那一波一波的女孩子进府之后,便直接招来几个灵活的丫头,婆子,暗自叮嘱她们切切看好了后头的那些客人,后宅的阴私他虽然不完全懂,但也不是一无所知,这些个女孩子看着娇娇滴滴的,一个个花骨朵儿一样,风一吹就倒似的,可实际上,她们要是下起狠手来,呵呵,便是连一般的男人都得甘拜下风! 他不管那些人用什么手段,有什么目的。 管家只想平安渡过今天。 你们想怎么样做,做什么都随意,但是,不能给卫府添乱。 更不能在卫府里做那些污秽的事情。 凭的让卫府成为安阳城众位贵人眼中的笑料。 这是他绝对不能同意的。 看着那几名丫头婆子听了他的吩咐恭敬的领命,转身退下,管家站在门口还是有些不放心,他想了下,又扭头唤来一名手脚灵活的小厮,“你去,和老爷这样这样说,还有,就说我请老爷示下。”自家老爷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便是用心也是在自家女主人身上,他们卫府后宅向来简单,对于这些后宅的阴私事儿,自家老爷肯定不晓得的。 他得给老爷提个醒才是。 免得自家老爷被人利用,好端端的搅了自家夫人的好日子。 管家看着小厮麻利的后院内跑去,他笑咪咪的点点头,转过身,脸上多了抹恭敬的笑,“请问客人您的请柬——” “我姓秋,这是我的请柬,管家请过目。” “啊,原来是秋夫人,秋夫人您可是我们家的贵客,我们夫人早早就吩咐了下来,若是秋夫人您到来,请小老儿直接把夫人您送进府里,可是半点不得阻拦的。”话是这样说,但是,管家还是很认真的接过秋夫人递来的请柬,仔细打量了一番,笑着把请柬递给秋夫人身侧的小丫头,而后,他极是恭敬的行礼,“秋夫人您请。” “管家客气了,有劳管家。” 宴会开在了卫府的第二进院子。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的夫人,小姐,谈笑风声,夫人和夫人之间三五一堆,二二一群的,那些小姐姑娘们也是相熟的坐在一块儿,不知在说着什么,偶尔抿唇笑一下,如花般的笑嫣比在府中时多了抹轻松,自然——她们如今已经是到了适嫁的年龄,家里正忙前忙后的帮着她们说亲呢,所以,一般情况下的宴会都不会带她们出去了。 现在能被家里的大人带出来赴宴,和相熟的小姐妹说上一会子话。 真的是很开心的事儿。 秋夫人一行刚一出现在月亮形的拱门前,卫夫人身侧的小丫头便眼尖的发现了,她低头在自家夫人耳侧低语了几句,众位夫人就看到端坐在主位上笑意盈盈,不管是和谁说话,都略带几分倨傲的卫夫人竟然脸上的欢喜一下子就溢了出来,而且,让诸位夫人大跌眼球的是,卫夫人竟然唰的一下站起了身子,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来人迎了过去。 到底来的是谁,让卫夫人亲自去迎? 难道,是宫里头的那位? 众位夫人隐隐听到些风声,说是今个儿宫中的那两位也会到场,可她们都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半点的消息,不过能在卫家这里说上话,和这些夫人们彼此混个脸熟也是好的,所以,她们也没有心急什么的,只是这会儿看到卫夫人竟然亲自去迎来人,诸位夫人心里猛后跳,眼神就多了抹渴盼,急切——皇后,到了吗? 只是下一刻,不少夫人眼中都流露出了浓浓的失望。 不是皇后呢。 不过也有些夫人看着秋夫人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看到卫夫人亲自去迎秋夫人,她们也都纷纷站起了身子,朝着脚步盈盈走过来的卫夫人,秋夫人两人打起了招呼,卫夫人则是亲手携了秋夫人的手,“今个儿你能来我很高兴,我以为你之前说事忙,会不过来呢,你来了,可是事情忙完了?” “我不来倒是不家里头的事情真的走不开,我是担心自己这身份给你带来不便呢。” 她可是商贾之身呢。 卫夫人携了她落坐,让秋夫人坐在自己的身侧,又着了小丫头赶紧上茶,她自己才扭头朝着坐下来的秋夫人嗔怪般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你相交,咱们之间的情谊,何尝又和身份有关系了?再说了,你是什么身份?我们又高贵到哪里去?” 看来,卫夫人和秋夫人是真的很投契呢。 不然的话,卫夫人怎么会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秋夫人却是眼神一闪,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在场的人,扭头,她朝着卫夫人温婉一笑,“多谢你这样看重我,我今个儿给你带了一件礼物,一会让丫头拿给你,希望你喜欢。” “多谢你呀,只要是姐姐送的,我都喜欢呢。” 两人极是熟络,亲近的说着话,旁边有夫人便插了话,“卫夫人和秋夫人的感情很好呢,呵呵,真真的羡慕你们呢。” “哟,是张夫人,你放心,等你生辰的时侯,我呀,肯定也会送一份礼物的,所以,你呀,就不用嫉妒今个儿的寿星啦。”秋夫人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呵呵笑了起来,便是张夫人也不禁摇头失笑,不过她向来是性子大方,开朗的,听了这话也不恼,只是呵呵一笑,索性便接了秋夫人的话点头道,“那我可是把秋夫人这话记了下来,到时侯呀,秋夫人可别忘记了才是。” “张夫人这话说的,我可就怕你瞧不上我的身份,不想与我相交呢。” 三个女人一抬戏,一堆的女人,呵呵,热闹了去啊。 你一言我一语的,没一会这院子里就彻底的笑开了来。 期间,卫夫人被下人们叫出去了两回。 不过是半盏茶左右便回来了。 秋夫人便笑着看向她,“瞧你忙成这样,今个儿可是你的好日子,你可是寿星来着,卫将军不会还要让你亲自打理寿宴吧?” 这话,是在想打探什么么? 卫夫人眸光微闪,笑盈盈的拉了秋夫人的手,“我就知道姐姐最心疼我。不过是些小事,是大厨房的人过来,有两道菜她们不敢帮主,只能来回我了。哎,谁让我们这家里连个帮忙的都没有?” “也的确是辛苦妹妹了。” 秋夫人点点头,一脸的怜惜,她端起手边的茶轻抿一口,似是有意似无意的开口,“怎么着,我之前听说宫里头的那两位也要来,瞧着现在这架式,应该是不会来了吧?其实依着我说,来做什么呀,那可是天大的贵人,说句大不道的话,他们来了,你这个寿星都不得安生呢。” “姐姐慎言。”卫夫人脸色微变,赶紧打量了下四周,发现众人都没有留意她们这里,方长长的松了口气儿,她有些歉意的朝着秋夫人看了一眼,亲自帮她斟了茶,轻轻叹了口气,“姐姐,隔墙有耳,这些话可不是能乱说的呀。不过姐姐提到了那两位,我也不怕和姐姐说,我们将军的确是说了他们今个儿会到,不过具体什么时辰可就不晓得了。” “你也知道,贵人嘛,都是行事难以捉摸的。” 原来,宫里那两个人是真的要来吗? 秋夫人右手食指在杯沿上磨裟着,眼底一抹沉吟闪过。 ------题外话------ 这几天忙死了,天天跑医院,更新的事情上亲们见谅,新文啊新文,记得给偶捧捧场呀。各种打滚求支持。 014 突变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前院突然传来一阵的轰动,不少丫头婆子小厮们的脸色都跟着紧张了起来,卫夫人正和秋夫人几人说话呢,看到这里不禁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秋夫人几人笑了笑,“都是我管教无方,让大家看笑话了呢。”说罢这话,她便沉了脸子,招手唤来最近的一位丫头,“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一个个看你们紧张的,今个儿可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们若是说不出理由,可别怪我不让你们好过。” 她是夫人不好过了。 自然不可能让下头的人好过的。 围在她身边的几位夫人一来都想着通过卫夫人搞好夫人外交,二来便是心有不轨的,对她这么一句话竟是无比认同的点了头。 不过事实上卫夫人这话在她们心里也的确是没什么。 下人嘛,什么时侯不痛快了自然就是要收拾的。 “回,回夫人话,前面管家刚才传了话,说是,说是来了位贵人……” “就一位吗?”出声打断的竟然是秋夫人,饶她是再稳重,心思缜密,听了这话也不禁有些忍不住,所以,没等卫夫人开口呢,她不禁脱口而出,不过话罢,她就晓得自己太心急了,再感受到周围几人似有似无的怪异眼神,她不禁讪讪一笑,露出一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商家女子的涩然,“我,我就是听说你们说贵人,以为,以为是……是我不好,说错了话。” 卫夫人菀而一笑,“秋姐姐说什么呢,咱们两个一见如故,哪里会怪这些?”她朝着秋夫人安抚般的一笑,又扭头看向身侧的小丫头,“即是这样,那你就去前头打探下,来的贵人是哪一位……若有确切的消息,只管着来回我。” “是,夫人。” 不过还没等那小丫头转身呢,前面管家匆忙而来。 停到卫夫人的跟前,给卫夫人行了礼,又朝着周侧的诸人行了礼,方低声回道,“夫人,老爷请您去前院和贵人见个礼。” “啊,难道皇……”一个皇字出口,她赶紧把余下的话咽下去,有些掩饰般的笑了笑,却是匆忙起身,“秋姐姐,我得去前院一下,这里你们随意呀,等我一会回来再好好陪秋姐姐,还有诸位夫人说话。”说罢这话,她也不等秋夫人再说什么,只是朝着众人投去一抹歉意的笑,脚步有些匆忙的走了出去。 秋夫人看着她的身影,眸光闪烁。 约摸卫夫人走后半柱香工夫,秋夫人喝茶的时侯一个不小心茶水洒到自己的身上,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朝着四周不好意思的看了两眼,扭头对着刚才卫夫人留下的小丫头小声道,“这位姐姐,能不能带我去换身衣裳?” 这种主人家设宴,前来赴宴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自是特别的注意仪态。 但是宴会嘛,出个意外,不小心洒个茶什么的也不是没有的事儿。 所以,出门带上一身换洗的衣裳。 而主人家则会设上几个休息室,以方便客人们的不方便之需。 秋夫人茶洒了,虽然她觉得尴尬极了,不过那些夫人小姐们也没啥好笑的,只是有几位夫人随意的看了她几眼,便笑着转开了眼神,和身边的人继续说起了话——今个儿可是个好时机,平日里这么些人想聚都聚不到呢,如今这么多的贵夫人聚到一块,可不正是打好关系的时侯?她们一个个的都想着开展夫人外交,用尽一切的法子帮到自家男人。 妻以夫为贵嘛。 不远处,秋夫人已经随着那小丫头走出了宴会所在地。 她走了两步,呀的一声轻笑,“我竟是忘了,我那衣裳还在马车上呢,能不能劳烦你派个人,把我这丫头送到马车处去取一下?” “好的,夫人您别急,奴婢这就着人带这位姐姐去。” 小丫头笑盈盈的对着秋夫人福了福身,转身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卫府半个人影,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夫人,奴婢得去唤个人来送这位姐姐去取您的衣裳,前头就是个亭子,要不,您在那里稍等奴婢一下?您放心,奴婢马上就回来的。” 秋夫人笑着点头,“行,你只管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秋夫人身侧的小丫头也笑,“姐姐你只管去,奴婢会照顾好我们夫人,等姐姐回来的。” 小丫头听到这话,便也不再多说,恭敬的行了礼,转身小跑着朝不远处而去。 后头,小丫头谨慎的抬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儿开了口,“夫人,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您说,前头真的是皇上来了吗?” “宫中的那两位素来感情好,向来是能不分开就不分开的,但是,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啊,夫人。”两人没有往前走,就站在一侧的路边上,四周有没有人都可以看的到,也没树什么的,想藏都藏不了,所以,小丫头和秋夫人两个人都觉得这是一个说话的地方,听到秋夫人的话,小丫头不禁好奇心起,主动开口问了起来。 秋夫人瞪她一眼,“你呀,好奇心太重。记得一会出去的时侯告诉车夫,只有皇上一人过来。”看着小丫头乖巧的点头,知道她这性子也是自己宠出来的,秋夫人便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摇了摇头,声音愈发的放低了几分,“你记得我让人查过帝后,以及卫绍强这些人的资料吧,卫夫人在土固城时可是着实的得罪过宫里那个姓容的女人,女人可都是小心眼的很,你说,这样的场合,容颜怎么可能会过来给她捧场?” “啊,真的哦,可是,我觉得在卫夫人面前耀武扬威,气死她不是更好?” “傻丫头。”秋夫人没有再多说下去,心里却是笑了一下,耀武扬威,以着容颜现在的身份,还用耀武扬威吗? 分明早把卫夫人踩到了脚底下! 这是整个天下人都晓得的事情。 她又何必来这里故作姿态,没的丢了自己的身分? 不过这些话她没有和自己的小丫头说就是。 因为说了,她也不懂。 小丫头咬了咬唇正欲出声,抬头看到不远处的小丫头,她一下子笑了起来,“姐姐你回来了吗?” “都是奴婢不好,让夫人久等。”小丫头又指了与她同来的着黄裙的女子笑道,“她叫小翠,我让她带姐姐去马车处,可好?” “那我们家夫人可就劳烦姐姐照顾了啊。” “妹妹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夫人的。秋夫人可是我们夫人的贵客,奴婢可不敢怠慢。” “姐姐您真好。” 秋夫人在一侧摇摇头,瞪了自家小丫头一眼,“你哪里那么多的话,还不赶紧走?”待得她打发了自家小丫头,又扭头朝着身侧的卫府小丫头笑了笑,“这丫头打小跟着我,也是我性子软,向来娇宠了她一些,养成这般没规矩的性子,你可别怪她。” “怎么会呢,夫人您心好,也是奴婢们的福气。” “夫人您请这边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秋夫人走在小丫头的后头,如果仔细看,你可以发现,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 更衣室。 小丫头笑着请秋夫人在椅子上落坐,又帮她上了茶,“夫人您稍坐会,那位姐姐应该很快就回的。” “嗯,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巧儿。” “巧儿呀,真真是个好名字。你跟在你们家夫人身边多久了?” “已经四年了呢。” 她们这样一来一往的说着闲话,没一会外头便传来脚步声,小丫头双手捧了套秋香色的衣裳,一脸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夫人,奴婢没来晚吧?”这也符合她刚才一直笑嘻嘻,不怎么沉稳的性子,秋夫人便瞪她,“没规矩,可见我素日把你惯坏了,你瞧瞧人家巧儿姐姐,以后回家呀,你可得好好给我学规矩。”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奴婢遵命。”又扭头朝着巧儿偷偷绊了个鬼脸。 巧儿被她这话逗的笑了起来,这丫头,性子倒是跳脱的很呢。 秋夫人换衣裳,巧儿自是不好在屋子里的。 人家有自己的丫头服侍呢。 她便恭敬的退了下去,“奴婢在外头侯着,夫人有什么需要只管说。” “多谢巧儿姐姐。” 秋夫人扶了小丫头的手走进内室,小丫头凑在秋夫人耳侧低语,“赵老大已经把消息送了出去,只是夫人,您真的要在这个时侯动手吗?”她抿了抿唇,有些担忧的开了口,“今个儿来的武将好多,而且沈博宇本身身手极高,便是咱们在后院弄出点什么动静,前院那些男人,他们个个有身手,怕是不好行事呀……” “你到时侯就知道了,现在,赶紧帮我换衣裳。” “是,夫人。” 一刻钟过后。 秋夫人一身清爽的出现,而此刻,已经是午时,正是开宴的时侯。 秋夫人如水般的双眸在主位上看了一眼,眸光一凛。 卫夫人却是还没有回来。 她不禁就蹙了下眉,怎的还没有回来? 心里有些疑惑,但她面上却是笑意不减,保持着端庄的姿势落坐,她拿了手里的帕子拭了拭额角,掩在帕子中的手指却是微不可见的轻轻一弹,一抹药粉悄悄的散在了空中,无色,无味…… 杯盏交错,欢声笑语。 卫夫人这个寿星坐在了正位,对着众位夫人的贺洒竟是来者不拒,到最后,只喝的她身侧的小丫头都出声来拦,她却似嗔似恼的瞪她一眼,“你这丫头晓得什么,今个儿可是我大好的日子,这么多的夫人来贺我生辰,我,我可是喜欢的紧呢,多喝几杯怕什么?” 秋夫人抿了唇笑,“妹妹这话说的倒是豪爽,让姐姐我着实羡慕的紧,哎,也只有妹妹能这般的恣意而为了。” 旁边立马有听话听音的夫人笑着附和,“可不是呢,卫将军和卫夫人感情极好,向来把卫夫人当成了命根了一样的看待呢。” “哟哟哟,卫夫人,就为了这个,你可得多喝几杯。” 在坐的虽然都是大家夫人,能凑到卫夫人身侧的,那都是男人有官位,自身有品阶的诰命夫人。 但是,谁家后院屋子里没几个通房姨娘的? 有那严重的,光妾室姨娘就有六七个。 再加上庶子庶女一堆。 看似外表风光,实际上内里却是苦的很,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始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是现在,听了秋夫人等人的一番话,再看面前的卫夫人。 那可不是个个眼里都涌起了几分的羡慕? 有那心思浅的妇人,面上便带了几分的唏嘘,“夫人的命好呢,能得卫将军这般的看重。” 卫夫人的脸在洒意泅染下,愈发的酡红,“什么好不好的,他不就是个大老粗?可比不得诸位,个个都嫁了才子,官老爷的。我们家这个呀,就是个傻的。”卫夫人转着眼珠子,似是有了几分的醉意,拼命的从嘴里往外冒着对卫绍强贬低的话,听的身侧的小丫头脸都黑了,想要拦下吧,可又不敢—— 这么多人的面儿呢,难道她要直接把夫人的酒杯夺过来? 可不成了大不敬? 她急的跺脚,一连的朝着秋夫人使眼色,那意思是,秋夫人向来和自家夫人交情好,而自家主子这段时间又向来对秋夫人看重,她若是在这会出头劝上几句,自家夫人肯定会不再饮酒的,可惜,秋夫人却似没看到,又或者是看到了,但是没能理会她的意思,只是笑盈盈的坐在那里,甚至,她还主动帮着卫夫人斟了一杯酒! 这下让小丫头更加急了起来,不由的咬了咬唇,眼神都跟着多了几分的指责。 “秋夫人,我们家主子不能再喝了。”这都一连串的往外冒混话呢,再说下去,可还得了? 秋夫人微微一笑,看了眼那小丫头,“不怕的,今个儿可是你们家夫人大喜的日子,她这段时间因为你们家舅老爷的事儿可是没少郁闷,这心结藏在心里也是不行的,时间久了怕是对身子不好,让她这么发泄一下,把郁结解了才是对的。” “可是这酒,我们家夫人从不曾喝过这么些的……” “不怕,我在这里照看着你们家夫人,你去厨房给她熬些解酒汤,顺便也多煮一些,给大家,还有前院的送去些。” 秋夫人的话听的小丫头眼前一亮,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朝着秋夫人笑的感激,“奴婢只顾着担心我们家夫人,竟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之前我们家夫人过来的时侯可不是正正交待了奴婢,要去吩咐厨房煮些醒酒汤的吗?只是,秋夫人,您可一定要看好我们家夫人呀,她喝的有点多,实在是有些不宜再喝的。” “你放心吧,我定会看好她的。”看着小丫头走远,秋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看好么? 她怎么可能会看不好她呢? 小丫头一步三回头的快速离去,秋夫人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勾唇一笑。 素来温婉的眉眼里多了一抹的妖娆,邪气。 她起身,亲自给卫夫人斟满了酒,“妹妹,来,姐姐再敬你一杯。” “好呀,姐姐你最好了,来,咱们大家都喝。”她的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的结巴,抬起眼看着秋夫人的眼神尽是迷离,朝着秋夫人呵呵一笑,“姐,姐姐你怎么有两个头呀,哎哟,还有两张嘴呢,咦,这是李夫人吗?李夫人,你怎么四只眼?”她说罢这话,手里头的酒杯晃了晃,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只是一扭头,突然脸色大变,冲着不远处的一位夫人扑了过去。 “哎哟,你敢抢我们家老爷,贱女人,狐狸精,你给我去死吧。” 手里头的酒杯朝着地下猛的一摔,就听咣当一声响。 众位夫人瞪大的双眼中,卫夫人整个身子扑过去,两手伸出,照着那夫人的脸就挠了过去。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这几天白天跑医院,更新不及时,也不准,亲们见谅。过几天肯定调过来。谢谢大家。 015 曝露,强势 与此同时。 在座的诸位夫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或起身,或跌动,或者,如同卫夫人一般对着身边的人直接就下了手! 宴席上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 秋夫人与余下的夫人们一般,故作惊惶的向后躲,想要避开眼前的这一团乱。 而她的避与别人的避却又有所不同。 别人是一个劲儿的无头苍蝇般的乱跑,而她却是朝着一个方向跑…… 后院乱成了一窝蜂。 而前院,却是洒兴正浓,有着龙一等人特别前来给卫绍强捧场子,这些人除了死忠于沈博宇,危险时刻能以自己的命来守护沈博宇之后,唯二的爱好,一是打仗,另一个就是喝酒!他们的口号就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之前在前头打仗,自然是不能多喝,浅尝即止。 但是他们一个个的都是什么人呀。 就那么一丁点的酒,说句不好听的话,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这会儿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正大光明喝酒的机会,自然是一个个的都不会轻易放过。 不过喝归喝,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忘记今个儿的正事就是。 其中龙一则是总览全局的人,他看着自己面前空着的两个酒坛子,摆手让拿酒的小厮退下,刚才略有醉意的眸子瞬间恢复清明,“现在什么时辰了?后头可有异样?”男客全都在前院,算下来也是有几十席的,虽然说这其中肯定会有敌人潜伏进来的内线,今个儿不知道要怎么闹腾,但是,龙一这些人都在这里,他们是真的没把这事儿当成事儿,相反的,他比较关心的还是后头。 秋夫人,到底是什么身分? 还有那名所谓的道姑…… 最近这段时间可是没少在安阳城各府贵夫人小姐们的后宅里走动呀。 他们派人查出来的资料当中,这道姑,可是有一手驱吉避凶的手段,而且,她手里的符可是灵的很。 所以,不过短短大半年的时间,竟然让那名道姑在整个安阳城贵妇人们的圈子里打出了响亮的名头。 龙一和沈博宇两个人曾经在宫里对着下头交上来的资料碰过头,最后的结论是,这位秋夫人,是长安城的人。 但是这也让龙一很是好奇,他们在长安城的势力也经营了好些年的。 这位秋夫人,竟然是一点来历出身都没有啊。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让龙一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不舒服,焦躁不至于,但是对于一件事情超出他的掌控,他很不喜欢! 所以,这次,针对秋夫人的一系列事情他虽然没有亲自部署。 但是这一天,他却亲自赶了过来。 坐镇。 后头的院子一乱起来,前头卫绍强这里就收到了消息,当他听到是自家夫人率先动的手,不禁抽了抽嘴角,暗恼那个女人,你就不会做做样子么,哪怕我知道你不是真的卫夫人,可是别人知道啊,明个儿等到这一场风波停歇之后,他卫府怕是要成了人嘴里的笑资了,不过他旋即又苦笑了起来,那个丫头,估计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这样肆无忌惮的主动出手吧? 毕竟,这样能让自己的面子受损。 看自己出丑,那个女人肯定很乐意! 不过这个念头也不过一闪而过,他听着小厮悄声的回报,眼神一闪,“你刚才说,动手的夫人约有二分之一?” “嗯,没有二分之一也得有三分之一了,老爷,还有咱们家夫人,您没看到夫人那叫一个……呃,厉害……”小厮本来是想说悍勇的,可一想到这个词儿表述自家夫人,怕是有些不妥,话到嘴边便改成了厉害,他伸手抹了下额头的薄汗,“老爷,您快去后院看看吧,这事儿,怕是闹大了啊……”而且听丫头说,竟然还是自家夫人率先动的手…… 不管怎样,明个儿卫府怕是要成为笑资了。 “不怕,你且让人去后头盯着,至于夫人那里,别让她吃亏了就好。” 卫绍强觉得那个女人肯定不会吃亏的。 不过他是这个府里头的男主人,对于自家夫人,一句话不问,不说,传出去,难免会让人起疑。 小厮头上的汗更多了,不过自家老爷交待了,他也照办就是。 待得他退下,龙一几个齐齐看过来,“动手了?” “嗯,这是意味当中的事儿。” 秋夫人送茶,送的并不是卫府一家,还有好些家的,为了让事情假中有真,真中有假,同时也尽量的不打草惊蛇,秋夫人送出去的那些茶可是不少府邸的人都有喝过,而且还是夫妻两人同喝,或是邀了亲朋好友一块喝过,喝了那些茶吧,要是没有一种特殊气味的药引子,也不会有什么,也就是喝了些加了点东西的茶罢了,没什么副作用。 但是,旦凡是喝了那些茶的人,只要碰到一种特殊的气味儿,会让人的神经出现错乱。 这种气味,就在秋夫人腰间挂着的荷包里头。 后院的大乱,也在这些人的意料之中。 龙一的眼神里充满了凛然,“外头的人如何,可有传来进一步的消息?” “有,那些人已经动手了,兵分两路,一路直奔咱们这里,另一路,呵呵,竟然是皇宫呢。”龙二勾了勾唇,看罢手里头的字条,两指一碾,小小的字条化为了灰烬,他冷笑了两声,眼中杀气腾腾,“那些人是怕咱们当成了病猫吗?” 这安阳城可是他们的地盘! 现在,竟然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竟然还来什么兵分两路? 卫绍强听到这话脸色微变,“你们几个赶紧去皇宫。”不管怎样,这里是他的府邸,这乱贼又是因他的妻子,妻舅而起,他留下善后也是应当的,可宫中却半点不能有失,他看着龙一几个人坐着没动,不禁黑了脸,“你们还怔着做什么,咱们刚才给他们的消息是皇后没出宫的,宫中有太子,有小公主,天下哪个不晓得这几人主子的重要性?若是让他们挟持了一个……” 只要真的出现了这种情况。 卫绍强敢肯定,这仗直接就不用打了,都把脖子洗洗干净,等着投降吧。 那样,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握住了宫中那几人中的一个。 对方就立在了绝对的不败之地! 龙二看着他的表情,吃的一声冷笑,“你以为,我们就这样一点防备没有的过来?还是,你以为,平总管,六子他们都是吃素的不成?”如同卫绍强所想的那样,自家主子有多么的看重皇后,两个小主子,他们心里可是比任何人都知道!卫绍强只觉得要是让反贼逮了皇后或是小主子,那他们就立在了不败之地,可是,龙二他们几个却清楚,要是皇后娘娘几个出了事儿。 他们家主子会疯掉的。 这个天下,绝对会因此而掀起腥风血雨…… 在自家主子的眼里,整个天下,不及他家里的那几个人! 这样的情况之下,明知道有危险,哪怕是一根头发丝的危险呢,他们也绝不敢大意。 还有平总管,六子,皇宫里头住着的那几个可就是自家主子的命。 他会不晓得宫中安危的重要,而把总管,禁军统领这两个职位给两个平庸之辈? 主子脑子又没有抽筋。 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 他看向卫绍强,“行了,外头才是重点,这些人胆敢在城中闹事,更是把主意打到宫中,各府,主子可是很生气,直接交待了,一个都不许放过。至于宫里头的那些,有平总管,有六子呢,你就不用操心了。”说罢这话,他把头一扭,看向身侧微凝了眸子的龙一,“老大,时辰差不多了吧?” “再等等。”龙一想了想,对着卫绍强招招手,“这是你的府邸,后院咱们早安排好了,前院,一会真的乱起来,你直接动手。” 他们虽然个个都恨不得把那些贼人给活捉。 但这里是卫府,有卫绍强这个主人在呢。 卫绍强也知道这个道理,点了点头正欲出声,门外小厮突然一脸冷汗的跑进来,看着几人也顾不得行礼了,对着卫绍强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主,主子,主子不好了——” “混账东西,好好说话,什么主子不好了,你们家主子好端端的在这里呢。” 卫绍强横了眼自家小厮,眸光森森。 他刚才可是交待过的,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只管躲在一侧看着,然后来报…… 就这么丁点子的事儿都怕成这样? 真真是没用! “不是,主子,您是好好的,可是后头,后头夫人,夫人她……” 卫绍强眸光微凝,“夫人如何了?”难道秋夫人发现了,作了什么针对那个女人的事儿?虽然他也很不喜欢那个女人,更讨厌她看到自己就嘲笑的嘴脸,但是人家毕竟是在帮自己,若是真的出了事儿,他也不好交待,想到这里,他便脸色一变,抬脚向外走,“可是夫人受伤了,我过去看看……” “不是,不是,夫人好好的,就是,就是……” “混账东西,有话就说,不然就滚。” 小厮一跺脚,横了心直接回话道,“爷,是后头突然出现了两个夫人……而且,两位夫人长的一模一样……”他后头还有话没说出来,他赶过来报信的时侯,那两名长的一模一样的夫人,正各自指了对方互骂呢,都说对方是假的,是贼人装扮的,整个后院现在简直就是乱成了一锅粥! 他一开始是躲在一侧看的,但也在突然冒出另一位夫人的时侯吓到了。 等到他完全回过神来时。 呵呵,那场面,可真真的热闹极了。 他都不敢再去回想! 卫绍强听着他的话,眼神一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先下去,在外头侯着。” “是,主子——”虽然小厮很疑惑自家主子怎么会听了他的话一点诧异,震惊都没有,但是他还是很恭敬的退了下去。 “现在怎么办?”卫绍强的脸色是真的难看,黑的和锅底有的一拼,他也没想到,程氏竟然擅自跑了出来。 到底是谁帮的她? 龙二几个也是霍色变色,“老大,这事儿曝光了。” 可不是曝光了吗? 以着那位秋夫人的心思之深,警惕性,警觉性,在看到从后院跑出来的那位卫夫人之后,肯定会马上想通的。 哪怕是她不能以最快的时间想通这其中有什么弯弯绕。 但是,她的警觉肯定会让她直接选择最坏的可能。 若是她存心想躲…… 龙一起身向外走,“动手。” 他的身后,卫绍强等人立马抬脚跟上,个个眉眼肃杀,一身的煞气。 —— 龙一的这声动手自然不是假的。 他即说了动手,那么,这前前后后的布局,所有的人手,那就是全面出动! 不过是半个多时辰的工夫。 对方的人手简直是单方面的被屠杀,一波又一波的人倒下。 龙一和龙二并没有出手。 两个人站在一株树上,看着整个战局之下如同割韭菜般的敌人被砍倒,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震惊,怒意。 对方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藏了这么多的人? 这要不是让他们抢得了先机,对方藏在暗中,如同一条随机而噬的毒蛇盯着他们。 万一出点什么意外…… 这后果,他们想都不敢想! 龙二的神色同样充满了震惊,愤怒,但却不失理智,“老大,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吗?” 那么多人进了安阳城,守四门的人可都是他们的嫡系。 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不知道? 只有一个说法,对方,在这城里头有内应。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处,那就是安阳城的朝臣们…… 这些人可是吃着他们主子的,喝着他们主子的。 竟然敢行这般胆大包天的事儿? 半响,龙一冷笑了一声开口道,“血洗。”那些人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那他就让他们一个个的都有来无回!眼神看着倒在地下的一个个的黑衣人,他神色漠然,“借着这次的机会,刚好把安阳城再彻查一番!” 龙二点头,“这事儿,我来办。”他亲自带人去查,去杀! 他就不信,这样的铁血手段之下,对方还能一点蛛丝马迹不露出来! 还有,他现在也是用这种手段告诉对方,有异心,给对方做内应什么的可以。 但是,你们敢做,就得有胆子承受事败之后某些人的怒火! 乱世,用重典,不外乎如是。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亲们有空的捧捧场呀,现在开文压力贼大。头发快要掉光啦。 016 拿下 籍着卫绍强夫人的生辰宴,一场血腥镇压彻底的拉开了帷幕。 安阳城内所有百姓噤声。 禁卫军每日都得在大街上出现好几回,而每出现一回,结果就是哪家官府倒霉! 说是血流成河有点过,但是初一十五安阳城门外的刑场上,砍的人头差不多得有几百颗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数目你可以自己去想一下。 老百姓现在是谈禁军变色! 至于身为禁卫军统领的六子,则是这场血腥事件的最高执行者,这也让他在安阳城赫赫有名。 当然,是凶名。 提起大内统领六子,小儿止啼! 不过六子才不理会这些,在他的心思里,他需要效忠的只有宫里头的那对夫妻。 那才是他应该用命去保护的东西! 这一杀不要紧,朝庭里的官员有所牵连的,被砍的,被罢的,被废的,足足空出了四分之一的位子! 人少,但事情却又不能不做。 留下来的这些人就得忙了起来,没有最忙,只有更忙。 包括沈博宇这个皇上在内,都已经是好几天没回后宫去睡,当然,晚饭还是陪着容颜用的。 没办法,他家娘子不禁止他忙,但是一日三餐得正常吃。 而且,他亲口答应了的,晚饭要回去一家人一块用。 他家娘子素来是家里最大的啊。 更何况现在肚子里又有着他的骨肉,沈博宇再忙也不会去用这个理由来惹容颜生气。 他这么忙图的什么? 还不是一家人的安危,平安,喜乐? 如果因为他的忙而让自家娘子不开心,担心,他还不如不要这个皇位! 或者别人不理解,但沈博宇还真的就是这么想滴。 这日用过晚饭,他又陪着容颜母女几人说了会子话,奶娘把诺姐儿姐弟两人带下去,容颜接过沈博宇递过来的红枣蜂蜜茶抿了一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卫绍强那边,事情解决了吗?”她当天虽然没去,可事后也听到了风声,紧要关头啊,那位卫夫人竟然一头闯了出来,两位卫夫人相见,一真一假,以着卫夫人那般莽撞的性子,不炸才怪。 场面失控也就情有可愿了。 也幸好之前龙一他们布局得当,不然的话还真的要措手不及了。 “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把这件事情交给卫绍强了,他的家事,咱们不宜多管。”沈博宇笑着看了眼容颜,直接打断她的话,眼神自她的小腹上滑过,“怎么样,今个儿女儿乖不乖?” “乖啊,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儿子的。” “你喜欢就好。”儿子女儿都好,都是他的骨肉,他怎么可能会不疼? “懒得理你。”容颜嗔怒的瞪他一眼,直接赶人,“行了,知道你坐不住,赶紧去前头忙吧,忙完了赶紧睡,要是让我知道你一晚上不睡,你就给我等着吧。” “是是是,为夫一定谨记娘子的吩咐,绝不敢违。” “赶紧滚。” 沈博宇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 殿外,跟在夫妻两人身边时间久的宫女太监对于容颜这种简直是大逆不道的话视而不闻,眼皮不抬一下。可新入宫或是跟在他们身边时间还久的小宫女太监却是听的眼皮一跳一跳的,眼底不禁就带出了几发的茫然,这样的话可是大逆不道呀,若是按着以前的皇上,那可是要砍头的,便是皇后也不敢说啊,会被皇上废后,打入冷宫的。 可是现在瞧着,听着,她们的皇后不禁说了,还敢骂了皇上? 一个个的脸色都是变了再变的。 精彩至极——她们的皇后主子胆子太大了啊。 有那心思灵敏的,想的多的便是一则喜,一则忧—— 皇后主子这般的恣意,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自家这女主子是当真得宠的。 跟着一个受尽皇上宠爱,甚至是专宠的皇后主子。 这绝对是大喜事啊。 可是再往深里头一想,她们的男主子可是皇上啊,皇上是谁,那是天下至尊! 没听说长安城里头的那位么,现在正闹腾着选秀呢。 以前天下谁不知道平西王对待自己的妻子疼宠有加,如珠如宝? 如今那个位子一坐下去,还不是左拥右抱,选秀纳妃么。 可见,这男人啊,再怎么待你上心,三妻四妾,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她们的主子也是男人啊。 又是天下至尊。 下面不知道有多少年轻的贵女削尖了脑袋往宫里头钻呢。 皇后娘娘再怎么凤姿艳容,那也是三个孩子的娘啊。 怎么可能和那些外头的年轻女子相比较? 喜欢着你的时侯,你怎么样都好,可万一皇上的眼里有了别人。 她们家皇后娘娘现在做的,以及这性子,怕是要吃大亏啊。 这是她们的忧。 不过她们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面上却是低眉垂眼,半个字不敢说的。 眼看着沈博宇走远,白芷站在殿外扫了眼几名小宫女,刚才她们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她全都看在了眼里,不过却是不动声色的看着,观察着,并没能多说什么,这些都是这几个月陆陆续续提上来的小宫女,不知道帝后两人之间平日里的互动,一旦贴身服侍了,晓得眼前这对夫妻真的就是和外头那些寻常那些夫妻般的相处,甚至偶尔自家主子皇后娘娘还要发飙,对着皇上吼。 震惊肯定是有的。 她会给她们这些新人一些时间调整心思。 但是,时间不会多。 而且,机会也只有一次。 所以,能不能在凤宫留下来,只能看她们自己的表现,以及运气。 “白芷姑姑。” 白芷笑了笑,示意她们各自当差,自己转身回了内殿,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升起一道的怅然,想当初,她才到自家主子身侧时,还是个小丫头,那会儿的小姐也好小呀,她在一侧冷眼看着,也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帮着小姐在那个府里平安,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那样了,主子性子软弱,女主人又不是个强势的,还有自家老爷又是个不靠谱的。 这样的环境之下,小姐能活着已经不错了啊。 可是后来,小姐从那府里杀出了一条的血路! 她虽心惊,诧异,却聪明的半个字不问! 她要做的,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服侍小姐,维护小姐,照顾小姐! 殿内,容颜正歪在美人榻上看账册,看到她进来,笑着把账册放至一边,挑了下眉,“他走了?” “嗯,皇上去了前殿。”白芷想到外头几名小宫女的脸色,眼底一抹笑意溢出来,眉眼弯弯的,“主子,您不知道,您刚才那对话可是把那几个小丫头给吓到了呢,嘻嘻,她们这会儿呀,说不定会在心里想,主子您这个皇后呀,肯定是恃宠而娇,嚣张霸道张扬刁蛮呢。” 容颜张了张嘴,最后,她摇摇头,“不理她们,习惯了就好。”顿了下,她看向白芷,“这段时间你先忙一下,外头那些事情恐怕是越来越多,还有新选出来的这一批小丫头,你和玉竹两个亲自盯着,旦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直接不用。” “主子您放心吧,我和玉竹都晓得的。” 容颜点点头,“对于咱们殿里用的这些人,我是要做到百分之百的忠心的,你们几个是贴身服侍的,不提,余下的却是一定要小心谨慎又谨慎,还有御膳房那边,你让龙十三再去过一遍,所有的人,从每人的祖宗八代查起来,一个不许露,越详细越好。”如今皇宫就算是她们的家,家里头用的人可是轻视不得,虽然现在用的也都是查过一遍的。 可是也不过是初初的查了一遍。 又经过重生筛选,才调到了宫里头来当差。 容颜要的是绝对的不出差子。 再加上御膳房那边事关到吃食,这一个不慎,可就是出大差子的。 宁可错杀,不能漏杀! 当然,这个杀不是杀死,而是不用,赶出宫去罢了。 白芷表示自己知道,和外头那些小丫头想的不同的是,她却是觉得容颜现在对待沈博宇的态度是最好的。 高处不胜寒! 以着自家姑爷的性子,并不见得就真喜欢那种至尊的位子。 外头群臣百姓恭迎,奉承的话听着也就罢了。 回到家若是连自己的妻子也说着那些公事般的话,会心里腻歪的好不好? 家嘛,要是没个家的样子那算什么家? 不得不说,玉竹的想法还是很对的。 前朝上,不是没有人奏本,言说容颜没规矩,对皇上不敬,得重读女戒云云,可结果就是奏这一本的人直接被沈博宇给调到了最偏远的地方,你不是爱让人学规矩么?那你就去教人规矩吧,那里的人可都是些荒民!用沈博宇等人的眼光来看,那就是没有开化的野人,你就好好的去教导去吧,当事人听到这一调令,差点没背过气去。 可那又怎样? 皇命不可违! 好在,沈博宇的圣旨是着他一人前去,没说拖家带口,一家齐发配。 不然的话估计这位官员面对着自家妻儿的愤怒,只能找根绳子掉死自己了。 经过了这么一出,谁还敢再轻言皇后的是非? 更何况,事后又有人小心冀冀的传出来,这一招,是当今太子的主意! 也就是说,四岁的飞哥儿听了那人的奏折,冷笑之下直接就和沈博宇建议,让这个人去偏远的地方教人去! 不是爱让人学规榘么? 那就去教吧,可得好好的教,教不好了不准回来! 这消息一经传出,众人再看沈腾飞这个太子时,呵呵,那眼神可就变了。 以前只是敬他的身份。 现在可不一样了,那敬之余,多了几分的畏。 敬畏! 这样的太子,别看人家小,别看人家才四岁,可是人家主意正呀。 而且,维护皇后这个亲娘! 皇上又专宠皇后,信重太子。 能不信重吗? 这样大的事情,一个臣子的去留,太子一句话就决定了。 这样的情况之下,谁还敢小瞧飞哥儿? 感受着朝堂上众人对着自己眼神的改变,飞哥儿这个太子眉眼都不变一下。 他爹可是说了,他是太子,嗯,他有的是权利! 哪怕是做错了也没关系。 但是,前提是他得有说服自己的理由去做那件事情。 这件事情传到后宫容颜的耳中时,已经是小半个月过去了,她那会儿正扶着丁香的手在御花园里走动,山茶仍是一如继往的跳脱,正拿了枝银剪带着几名小宫女给花儿剪枝呢,她银铃似的笑声也成了御花园的一景,容颜在一侧随意的走着,看着,扭头看向身侧的白芷,“你瞧瞧她,简直越活越回去,还开始上树了,可见十三把她给宠坏了。” “奴婢瞧着也是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不远处一名花奴胆颤心惊的跪在了道旁,“老奴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免礼吧,起来说话。” “多谢皇后娘娘……” 对方五十多岁,颤颤巍巍的自地下爬起来,容颜的眸光在他的手上一凝,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与那老花奴拉开距离,突然一指正欲起身,要起没起的老花奴,厉声道,“把他给我拿下!”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一天一念叨,哈哈,亲们别嫌烦哦。么么哒。 017 余波 御花园里头的一个老花匠竟然是刺客! 这事儿轰动了整个皇宫。 消息传到前朝,沈博宇正在和刑部尚书,吏部尚书商议事情,当时吓的脸都白了,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徒留御书房内的几位尚书大人互相看着暗自摇头。 帝后情深,帝后情深呐。 只是,这帝后情深是好事,可自家这位皇上也把皇后看的太重啊。 不选秀,不纳妃,听不得前朝诸人说皇后半个不字儿。 再加上那个一心一意维护其母的小太子。 他们这些聪明的都知道,皇后这位子,除非是发生什么大的意外,否则,这位子是坐定了啊。 不用皇上再说,他们直接便在心里打消了送女儿进宫的主意。 当然,也有些人是惋惜,甚至是一心一意只盯着宫里头,甚至他们就在心里暗自发了狠。 我就不信皇上能真的一辈子独宠你一个! 这些都是准备看皇后笑话的。 几位尚书对于外头这些情景都心知肚明,不过他们聪明的选择了按兵不动。 反正,有皇上镇着呢,那些一个个的小心思小算盘打的再如意,也抵不过皇上一个眼神! 后宫中。 容颜并没有半点的惊吓,她只是很好奇的看向前来回话的六子,“这人倒是个有几分本事的,竟然能把一个老花匠装的维妙维肖,要是换作别的时侯说不定就被他给混了过去。”偏她最近无聊极了,又在屋子里闷了太久,看到御花园的每个人都觉得亲切,便留心打量了几眼,没想到这一看竟然避开了一劫…… “请皇后娘娘恕罪,是属下失职。” 六子跪在地下,一脸的自责,惭愧—— 身为大内禁军统领,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危,他竟然让奸细混到了后宫之中! 而且若非是皇后提前发现。 不知道那人会在宫里头闹出什么乱子来…… 若是皇上或是皇后和几位小主子出了什么意外,他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 还好,那人被皇后发现了…… 六子惭愧自责内疚之余,满心里全是庆幸。 “起来吧,这事儿不怪你。”对于六子,她如同信任最早跟着她的龙十几个一样,极为的信任,而且身为大内禁军统领,最近几个月他身上的压力不用想都知道大到没边了,这整个皇宫那么大,还有外头的安阳城,所有的安全重担几乎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哪怕有下面的几个官府衙门帮他分担,他身上的担子和压力也是可想而知。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属下会自去领罚,若是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属下这就去看看那个人。”说前半句话的时侯,六子脸色平静,声音稳的很,最后半句时,那眼底却是直接闪过一抹的戾气——敢让他失职,他就让对方生不如死,让他后悔他爹妈把他生到这个世上! 容颜正想出声说不用了,这事儿虽然六子有失职,但是也不能全怪他一人。 只是话还没出口呢,殿门口沈博宇黑着脸,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看也没看六子一眼,先是到了容颜的身侧,伸手给她把脉,“如何,可有受到惊吓?我让人去请了御医,还有毒老也快到了,一会让他们给你好好把把脉。”虽然他觉得凤七的脉相平稳,但是现在这可是两个人的身子,不能忽视。 还是让毒老看一下比较安心。 “对了,上次毒老和我说,他有八成把握能彻底驱除你体内被压制着的蛊虫……” “现在不行,等到这个小家伙出世以后再说。”这次容颜飞快的打断了他的话,看到他微微拧紧的眉,容颜赶紧握了握他的手,“别恼,这件事情你听我的,有他在,我不可能冒半点的险。” “可是你呢,你就能自己冒险了吗?” 上次诺姐儿两个小家伙出生。 当时他差点没把魂儿给吓掉! 要是再来这么一次…… 沈博宇觉得自己估计会真的崩溃掉的。 这一刻,他甚至都恨不得没有这个孩子的出现! 那样,颜儿就不会再冒险了。 想到这个孩子,他就想到自己之前初初知道容颜有了身孕,先是大喜之后,冷静下来的他立马想到上次两个孩子出生时的事情,他是想也没想的就着了御医问询容颜的身子,甚至,他都在心里做好了打算,要是容颜的身子许可,这个孩子,他不要了! 可惜,他把一切都想好了。 却独独漏算了容颜的坚持。 为了这个孩子,容颜不惜和他争执,甚至,她扬言要出宫去住。 容颜的性子他可是清楚的很,说到做到! 而且,她身边不少人都是忠心于她的,外头又有马家的人直接听她的吩咐。 这样的情况下,沈博宇哪里还敢再坚持? 万一把容颜给惹恼了,让她真的离宫住到了外头,不知道外头会怎么想。 他们会以为容颜这个皇后失宠,以为他们夫妻感情不合。 然后,怕是后头一堆的算计又出来了。 想想都头疼! 沈博宇只能妥协。 但他却转头去催毒老,赶紧弄解药啊,要不是这两年他实在是逮不到凤璟,而且,那个凤璟给容颜下的可是同生蛊,他伤,容颜也莫名其妙的昏迷,这就是所为的同生,也幸好他们现在离的远,而且,毒老这几年专门针对蛊毒做研究,虽然没能找到完全把蛊虫引出来的法子,但是,却能有效的把它给压制。 这让沈博宇总算是松了那么一两口的气。 可光压制不行呀。 治标不治本。 最后还是得解! 前些天,毒老派人送了信过来,说是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不过他觉得皇后不会选择在这个时侯的,所以,何去何从,他只是向沈博宇请示,沈博宇本来是一心想着如何去劝说容颜,让她同意自己和毒老的决定,马上把那蛊虫给引出来,可还没等他想出万全的说词呢,这该死的刺客就出现了,打乱了他一番的计划。 心忧紧张之下,他不禁脱口而出。 果然也如他所想的那样,容颜拒绝了,他苦笑着点头,“行,我知道了,咱们等这个小家伙出世后再说。” “嗯。阿宇,谢谢你。”容颜咬了咬唇,伸手,紧紧的握住了沈博宇的大手,她不是看不到沈博宇眼底的担忧,惊惧,紧张以及害怕,但是,为母则强,她是当娘的,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和沈博宇两个人的骨肉,在她的小腹里已经孕育了五六个月,是和她血水相连的嫡脉血亲,再过几个月,不管是她还是他,只要出生到了这个世上,就会是第二个诺姐儿或是飞哥儿。 活泼、健康的孩子呀。 她怎么舍得让他或她有半点的危险? 正如沈博宇所想的那样,她宁愿自己冒险,甚至是出事。 她也要留下这个孩子! 夫妻两人是那么的熟悉,彼此一个眉眼,一个眼神都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容颜这种神情流露出来,沈博宇的心如同被人给剜了一刀,不过他面上却是半点不显,只是笑容愈发的宠溺,夫妻两人并没有多说那个刺客,只是随意的闲话了一会儿,外头御医和毒老两人前后赶到,御医是一直给容颜和两个孩子把脉的人,自然知道沈博宇对这个皇后的看重。 在来的路上后宫中发生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看到沈博宇在,没有半点的惊讶。 恭敬的给帝后行了礼,他转身看向容颜,“还请皇后娘娘把手伸出来。” “有劳了。”容颜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没有说话权的医生了,明明她一身的医术比这个时代所有的大夫都要精良,先进,但是,她说的话现在竟然沦落到没人可信了呢,眼神幽幽的瞪向沈博宇,都是这个人的错! 沈博宇被自家娘子看的心里直打鼓。 最后,他好像没惹自家娘子生气啊,还是宫外头什么事情让她不顺心了? 想到之前那几名被流放的臣子,竟然敢胆谋划要对容颜动手。 简直是找死! 火冒三丈的皇上不禁暗自咬了牙,把那些人流放是便宜了他们! 小心眼的皇上打定了主意,回头寻个时机把那些人都给弄死去! 让你们再敢打他皇后的主意! 一柱香工夫过后。 御医心头暗自松了口气,起身,对着帝后两人拱手,“皇上,皇后娘娘脉相极好,母子平安,若是皇上觉得皇后娘娘刚才受了惊吓,老臣可以开副安神养胎的方子,不过是药三分毒,所以,老夫觉得……”这药,其实是不必吃的。 “不必了,我身子好的很,你不用开药。” 沈博宇没出声,方御医自是不敢接这话的。 皇上虽然极是信重,专宠皇后,但这个皇宫的主人毕竟是沈博宇! 他们这些人可都是要看沈博宇的脸色生活呢。 沈博宇并没有看他,只是把眼神投向了毒老,等着他说话呢。 毒老翻了个白眼,慢腾腾的向前,就那么随意的伸手按在容颜的腕脉上,不过轻轻一拂,他便点了头,“这药不吃也罢,脉息极稳,没必要吃什么药。”顿了下,他看了眼容颜,气呼呼的转身走人,好不容易看中个徒弟,竟然成了皇后。皇后也罢了,这孩子接二连三的生,也好,这是他们少主子的血脉,少主子开枝散叶他们是应该高兴。 可是,谁家徒弟本事还没说一点呢,就把师傅给指使的团团转。 并且这一使就是好几年? 真真是气死他!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今天首字推,亲们有空的给捧下场,点个收藏呀。各种打滚卖萌求支持。么么哒。 018 诺姐儿要出宫 刺客的事情并没有在宫中引起太大的轰动。 当然了,皇宫的戒备再加了几级,六子和平总管两人心里充满了自责,对于自己两人以及他们的属下犯了那么大的错,两个人是咬牙切齿啊,发狠之余,对于属下一帮人的训练、规矩以及种种都直接提升了几个高度,一帮人被操练的那是叫苦连天,可是在叫过了几天的苦、惨之后,竟是半个字不敢出声了。 敢喊苦,敢喊惨? 那就加倍操练! 六子也是发了狠,虽然他手里头的招术不如平总管,以及龙一龙二几个老人,但是,他也是经过特殊训练,从那重重的生死拼杀中走出来的,说句不好听的话,那就是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啊,随便学个一两招,然后,再加上平总管特意的点拨,手底下的禁军那是个个提到六子和平总管是胆颤心惊呐,再加上容颜差点遇刺,发现歹徒的竟然是皇后自己! 这让禁军中的一群汉子和男人觉得无地自容。 他们这么些人,竟然犯了那么大的一个错,漏洞。 最后还是靠着皇后娘娘的火眼金晴? 伤自尊! 这样一来,本身心里就憋了股子气的禁军侍卫,一个个的那是闷头埋练。 宫中禁军气氛为之一变。 在这股子紧张气氛的带领下,容颜身在后宫都发现了,自己宫里头的小太监,小宫女都比往日紧张,小心谨慎了好几分! 她想了想,特意寻了个时间寻了六子来说话,“操练是好事,但是你可心里悠着点,别出了格儿。” 太紧张,把人的神经线拉的太紧,有朝一日会崩的。 到那个时侯,可是更麻烦。 六子木着一张脸,哪怕是面对着容颜这个女主子,也没半点的表情,只是当听了容颜的话之后,他极是恭敬的拱了拱手,垂眉敛眼,沉声道,“多谢娘娘提醒,属下记得了。”顿了下,他把几次滚到嘴边的话在嘴边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属下有一件事情想问娘娘……” 容颜看着他的脸摇头,“你呀,和你说了别那么谨慎,咱们这就是一大家人,自己有什么好讲究的?有事你就说。” “多谢娘娘,礼不可废。” 六子拱拱手,神色里带了几分的拘谨,“娘娘,属下只是有些好奇,您那日是如何发现那名老花匠的?” 关于这一点,六子说的还是轻的。 事实上不止是六子一个人,当皇后娘娘亲自识破了眼皮子底下的刺客一事传出去,别说整个后宫,就是前朝都有不少的人好奇。 要不知这能在宫里头当差的人可是经过几重挑选的。 那名老花匠不管是早就进宫的,还是事后易容,但他在宫里行走了几天那是事实。 那么多的太监,宫女,宫中总管,禁军都不曾识破他的身份。 皇后竟然一眼就识破了? 所有的人都对这件事情表示好奇。 不过那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任是他们再好奇,也不可能跑到后宫凤殿去问的。 六子自然也是好奇的。 但他身为禁军统领,好奇之心,更多的却是想知道容颜是如何识破对方身分的。 这样,他也可以多点经验。 想了好几天,他在这次见容颜时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容颜看着他笑了起来,“因为,他的手。” “手?” 六子皱了下眉,眼底闪过一抹的疑惑—— 那名刺客被带下去之后,他又惊又怒,又气之下自然是亲自去看了的。 并且,亲自审讯。 可那人嘴硬,硬生生把他们的十八般刑讯给用掉,最后没熬过送了命。 一个字没吐出来! 这也是六子心里存着一股邪火发到属下身上的原因。 被人混进了宫,不是他们自己发现的也就罢了。 现在人到了他们手里,竟然半点有用的东西没掏出来? 简直是无能! 这会儿听了容颜一句话,他的眉头就紧紧的拧了起来,“娘娘,他的手属下也曾看过,并没有什么异样的。” 不过是一双寻常花匠的手。 上面布满了茧子。 当然了,以着他的眼光仔细一看便晓得,那些茧子是特意弄出来的。 但却是真的茧子。 要是他不走近仔细看,也看不出是不是摆弄花草或是特意制出来的呀。 难道,皇后娘娘一眼就看出那些茧子的不同来? 凤七看着他在那里细细沉思,突然就笑了,“我知道他那手没什么破绽,上面也是有茧子的,不过你可看到他的手腕处?” “手腕处?”六子略一沉吟,飞快的想了下,双眼亮起来,“他手腕处的皮肤颜色和手上的不对。” 容颜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六子却已经是心领会神—— 虽然那人手腕处的皮肤不过是比手上的皮肤颜色略显白了一点,若是不细心的人说不得就错过了这一点。 比如他不就是错过了? 可是身为花匠,一般都是卷了袖子干活的。 手腕处的肌肤也是要晒着的。 怎么可能会白? 六子一脸的惭愧,“多谢皇后娘娘,是属下失职。”他已经亲自去领了刑罚,五十鞭抽下去,便是那些禁军都心有不忍,可是现在想想,他这鞭子挨的还是少了!深吸了口气,他拱手为礼,“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属下告退。” “去吧,这件事情你们虽然有错,但不致命,以后注意就是,别把火憋在心里。” “属下谨遵娘娘吩咐。” 待得六子退下去,白芷端了参汤走进来,看着容颜眼底的倦意,皱了下眉,“主子,您昨个儿晚上就没睡好,这会儿又和六子说了那么会子话,您喝了这碗参汤后今个儿可不能再看账册了,不然,不然奴婢可就要去请皇上回来了啊。” 她们这些奴婢压不过主子。 可是皇上行呢。 容颜对着她翻个白眼,“你们这一个个的,就知道拿皇上来压我。”不过这也是知道她们忠心为着自己,自己才纵的这几个丫头事事只想着她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知道拿皇上来压自己,她摇摇头,“行了,把参汤拿过来,我喝。” 一个人可以任性而为。 但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上次有那两个小家伙的时侯可是把人给吓了个魂飞魄散的。 这次,她可不想再经历一回。 看着容颜把参汤给喝了,白芷转手把细白甜瓷的小盅递给一侧的小宫女,转身走到容颜的身侧,帮着她揉起了肩。 她的手劲儿轻重刚好,又是服侍容颜多年的。 在她的一番揉捏下,身子不自禁的就舒坦了很多,这一轻松,不禁睡意就涌了上来。 一连着打了几个呵欠。 最后,她有些撑不过,摆手让白芷停下,“别捏了,我去睡一会儿。” “奴婢扶您。” 容颜躺到床上,眼已经有些睁不开,不过还是吩咐着白芷,“你一会过去看看诺姐儿,瞧瞧她的咳嗽好些没。” 诺姐儿自打一个月前着了风寒,生了一场病。 病好之后,咳嗽却是始终不曾断。 这也让沈博宇和宛仪郡主几个担尽了心。 宛仪郡主甚至跑过来问容颜,要不要张榜天下,遍寻名医来给诺姐儿瞧病。 这也幸好是只有容颜以及贴身的白芷几个人面前。 不然的话传到前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把这话给歪曲,乱解了去。 不过容颜也晓得宛仪郡主是担心诺姐儿,她并没有想别的,好说歹说的把她给劝了回去,只是看着宛仪郡主带了李嬷嬷等人走远,她才在心里叹了口气,幸好这几个孩子没有完全交到她娘手里,不然的话,肯定被养的无法无天。不过,看着宛仪郡主被一群人拥着走远的瘦削身影,虽然是锦衣华服,但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有一种孤寂,她便在心酸之余,多了抹庆幸。 幸好,她那时坚持让宛仪郡主把乐哥儿养在了身边。 幸好,她这些年来一直坚持着不肯让北漠那边把她的身份公诸于众。 要是说出来,以着宛仪郡主的性子,应该承受不住吧? 躺在锦被中,容颜轻轻的吁了口气。 没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 —— 诺姐儿正被宛仪郡主搂在怀里哄,“我们诺姐儿乖呀,吃了这些药,外祖母带你去玩好不好?” “那咱们去哪玩?”诺姐儿双眼发亮的仰了小脑袋,黑葡萄般的磊眼里全是信任,这让宛仪郡主很是开心,她重重的点头,“你赶紧吃药,外祖母说话算数,只要我们诺姐儿乖乖的,想去哪外祖母都带你去。” “真的吗?外祖母不骗人?” “不骗。” “那,我要出宫去安姨家玩儿。”安姨说的就是安五小姐,她之前一直帮着容颜处理安阳城外头的那些琐事,然后又自己打理了几个铺子,一点点的从无到有,后来,容颜和沈博宇夫妻两人迁都安阳,安五小姐考虑再三,最后还是把手头上的一些事情结束,跟着容颜等人迁了过来,如今,她在外头虽是一介女流,但因为容颜待她不同,整个安阳城倒也没人敢轻易的小瞧了她。 诺姐儿可是早就想出宫了。 可惜她爹一直不答应呀。 这会一听宛仪郡主的话,直马就顺杆往上爬,“外祖母,你和爹去说说嘛,咱们出宫去找安姨玩去呀。” 她都在这宫里头憋了好几天,再不出去,要闷的发霉了好不好?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呀。各种打滚求。 ps:最近带着孩子一个人搬出来住,事情忙,孩子不适应,她哭我抱着她也哭。更新耽搁了几天,抱歉啊。 019 夫妻争执 “安姨。”诺姐儿才下了宫里特制的马车,看到亲自迎出门来的安五小姐,欢快的如同小鸟投林一般朝着她扑过去,嘴里唧唧喳喳的抱着安五小姐的手说了一通,也不管人家安五小姐听没听的到,她就那样一路洒下欢快的笑声,旁边跟着出宫的玉竹有些不好意思,“安五小姐,我们家小小姐在宫里头闷坏了,跑到您这透气来了呢,您别见怪……” 虽然晓得安五小姐和自家主子的关系好,但玉竹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安五小姐抿了抿唇,一手牵着诺姐儿,正往屋子里头走呢,听到身后玉竹这话,不禁轻轻一笑,“她呀,能想到我这里来就很高兴了,这整个安阳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这样的荣幸都没有呢。”她说这话可不是什么恭维,宫里头的那对夫妻对这两个孩子有多么的看重,整个安阳城的朝臣百姓都晓得,诺姐儿出宫,若是不得宫里那对夫妻的看重或是认可,诺姐儿能去得了吗? 所以说,安五小姐这会儿说这话是真的很高兴、开心的。 玉竹笑了笑没出声。 她再得主子看重也不过是个奴婢,而安五小姐却是主子的朋友,是客人。 再说,她只是奉命跟着小主子出来一趟。 再安安全全的把小主子带回宫就好。 别的,不是她要想的。 这么几句对话,一行人已经到了屋子里,安五小姐虽是长了诺姐儿一辈,但这又不是什么正经的长辈,更何况,诺姐儿现在可是长公主!以着帝后对她的宠爱,日后这地位只有越来越重的,所以,安五小姐自是不敢直接坐在主位,不过诺姐儿却是被容颜教的很好,一声声安姨唤着,直接把安五小姐给推到了主位上,她笑嘻嘻的,“我可是来安姨家串门的呢,要是连安姨主人的位子都夺了,以后回宫我娘晓得了,肯定不让我再来打扰安姨了呢。” 安五小姐微微一笑由了她去。 小丫头轻手轻脚的捧了茶上来,安五小姐笑着看向诺姐儿,“你娘可好?” 要是以前她还可以时不时的去府里走一趟。 可是现在么…… 一入侯门深似海。 以前的安家都让她觉得富贵深深的喘不过气来。 更何况是皇宫? 那也不是她能轻易进的地方。 虽然她也时常关注着宫里头的情形,但多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这会儿看到诺姐儿,她自然是想知道容颜情形的。 “嗯嗯。她可好了,有劳安姨您掂记着,两个弟弟也好。”诺姐儿说的弟弟就是容颜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她老是说弟弟,容颜说了她几回这丫头不改口,后来夫妻两人也由着她去了,这会儿听到安五小姐问,不禁笑着把弟弟的称呼再次说了出来,安五小姐听了这话一怔过后便恍过了神,心中明了诺姐儿说的弟弟是容颜腹中的胎儿,便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好的就好,你娘不容易呢。” 这话她也不好和个孩子多说,不过是一句带过。 其实说深了想想,人活在世上,谁又是容易的呢,她摇摇头把自己心头的感慨压下去,笑着看向诺姐儿,“知道你过来,我昨个儿便亲自去买了些菜,都是你爱吃的,一会儿安姨给你下厨,做你爱吃的。”顿了下,她又笑道,“不过味道肯定比不了那些御厨,一会儿小诺姐儿可不许笑安姨手艺不好啊。” 她以前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被爹娘宠在心口上养大。 可这几年下来,一个人过,倒也练出了她一手的厨艺。 其实也不是非要她自己下厨不可。 她再不济,也不至于厨房里没有掌厨的,没有帮伙的。 就是吧,绣活儿她不想碰,外头那些事情一天忙下来,回到家整个人就提不起精神来了。 坐在椅子上看着空空的屋子,她觉得整个人都被抽去了生机。 后来便学着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做。 这一学没想到厨艺竟然让她学了出来…… 虽然达不到顶级的大厨师,但却已经经一般厨子的手艺要好很多。 这也是容颜知道安五小姐手艺不错,才更放心让诺姐儿出宫的。 而且,诺姐儿以前也吃过不少安五小姐煮的饭。 所以这会儿一听安五小姐的话,她立马就小鸡啄米般的点了头,“好呀好呀,安姨的手艺那可是顶呱呱,我最爱吃了呢。” “这小嘴儿,你抹了蜜不成?” 安五小姐看着诺姐儿嘻嘻笑,两人说话都比较随意,放松。 站在两人身前不远处随侍的玉竹看着眼底露出一抹的笑意,小主子之所以乐意来这里。 应该就是图这份轻松吧? 想到临来时自家主子的交待,玉竹上前两步,恭敬的福了福身,“安五小姐,主子临来时交待,说小主子可以在您这里歇一晚上,明个儿下午回宫即可。”玉竹说这话的时侯自己都觉得自家主子简直是太抬爱,看重安五小姐了,自家小主子现在是什么身分呀,那可是一国的长公主!怎么能随意的留宿宫外头? 不过即然自家主子吩咐了。 她这个当奴婢的哪怕心里不同意,却也是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儿的。 如实的回禀了容颜的话,她便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这话却是让诺姐儿乐的小脸儿上笑开了花,她觉得自己有些没听清,忍不住扭头朝着玉竹求证,“玉竹姐姐,我娘真的是这样说的吗,我真的可以在宫外头住一晚上?真的吗?我刚才没听错?”小丫头还小,更何况容颜也没舍得拿什么宫里头的规矩来约束她,所以,诺姐儿到现在也仍然是一派的天真烂漫,这会儿一听到自己能在宫外留一晚上,她是高兴坏了。 旁边倒是有位嬷嬷瞅着诺姐儿这动作不雅观。 不过当着皇后娘娘的好朋友,以及皇后娘娘贴身丫头的面呢。 人家都没说啥。 她有什么好说的啊。 所以,嬷嬷是眼角抽了又抽,最后还是把话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一朝皇帝一朝臣。 以往那些宫规,可都是被当今的两位掌权的帝后给废除或是藐视了不少。 诺姐儿这些不过是无伤大碍。 细细想起来的话却又反倒是没那么刺眼了。 略说了会子话,安五小姐让诺姐儿自己坐一会,她则出去进了厨房,食材都是早早就备好,洗了又洗,挑了又挑的,就怕这顿饭会让沈博宇和容颜这两个控女狂夫妻的宝贝女儿吃坏了肚子啥的,自己即然得了她们的信任,那就不能辜负了啊,她把厨房里的人都赶出去,只留了一个生火的,自己则手脚麻利的煎、蒸、煮、炒了起来。 约摸有小半个时辰左右。 正自己在院子里乱逛的诺姐儿被自厨房走出来之后换了身衣裳便赶紧找过来的安五小姐给寻到。 小丫头正在一盆菊花儿前看的一脸好奇呢。 听到脚步声,玉竹轻声的提醒着,“小小姐,安五小姐找过来了呢,应该是请您过去用午饭的。” “啊,这么快么?”诺姐儿扬了小脸冲着走过来的安五小姐迎过去,“安姨,怎么好劳您亲自过来,唤个小丫头来说一声就是了嘛。”诺姐儿双眼明亮,脸上带着几分婴儿肥,笑起来如同天上的太阳,娇憨而可爱,看的安五小姐心都软了,她笑着牵了诺姐儿的手,“你这孩子,来到安姨这里,安姨能让个小丫头来唤你么?饿了吧,走,尝尝安姨的手艺去。” “嗯,谢谢安姨。” 一大一小朝着小花厅而去。 玉竹走到后头,对着不远处的暗卫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暗中警惕。 诺姐儿出宫,她身边跟着的明卫暗卫自然不可能少的。 听着屋子里头诺姐儿欢快的笑声,玉竹笑了笑,低眉敛眼的站直了身子。 …… 宫内。 飞哥儿下课回到凤殿,听说诺姐儿自己一个人出宫去了,小脸就黑了。 “娘,姐姐她怎么可能一个人出宫啊。” 都不带着他! 简直是……太坏了啊…… 小脸儿上就带了几分的委屈,“娘,我也要出宫去。” 他也被闷在宫里好久了啊。 为什么姐姐能出去,他就不能出去嘛。 他扁扁嘴,语气有些委屈,“娘,你只疼姐姐,不疼我了。” 容颜看着他难得小儿娇态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在他小脑袋上摸摸,“你姐是女孩子,谁让你是太子?” 太子可是身负重任呢。 特别是他又贪上那么一个爹,沈博宇现在是恨不得自家这个儿子一下子长到十六岁。 然后他把朝政诸事都统统给他。 自己则带着容颜全国各地游玩去,看山,看水,看花看景。 多好的事呀。 可惜,自家儿子不给力! 所以他现在就一心想着把这个儿子给训练出来。 免得到时侯儿子拖他后腿呀。 容颜平日里也是心疼,不过沈博宇振振有词,他们小时侯都是这样过来的,容颜这个假冒牌的古人立马就有些心虚了起来。 她虽然在这里生活了好些年,但对于这个时代肯定不如沈博宇了解。 要是人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自己强行插手儿子的教育事情,会不会让他显的异类? 所以,她也就默认了沈博宇的话。 可还是心疼呀。 这会儿看着自家平日里稳重有加的儿子难得和她撒娇,心里头早就软成了一团。 “好好好,你也出去,这样吧,一会儿娘亲和你爹说说,明个儿放你一天假,让你一早出宫去接你姐姐,然后娘派人带你们两个去外头转转,好不好?”握着儿子的小手,容颜是真心的心疼啊,想想现代这个年龄的孩子,一个个无法无天的,稍不如意那就是打滚撒泼耍赖,可是再看看眼前的儿子,早上五点就要醒,一天到晚学不完的功课,听不完的政事。 两相对比,容颜是心疼的一抽一抽的啊。 难得儿子有些任意的提出这么一件事。 她这当娘的自然要应的。 得了容颜的承诺,飞哥儿乐的双眼弯起来,笑的咪成了一条缝,“娘亲您真好,谢谢您娘亲。” “傻孩子。” 就这么丁点的事情,竟然让这个孩子高兴成这样儿。 容颜心疼的很,同时也在反思。 自己和沈博宇是不是把他给逼的太紧了? 或者,以后要和沈博宇好好说说,适应的给他一些放松的时间…… 晚上,当沈博宇听到容颜说第二天放飞哥儿一天假,让他去接诺姐儿时,眉头微蹙,“是飞哥儿和你抱怨了吗?” 容颜的脸子一下子拉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咱们儿子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他虽然小,但是,他什么时侯在我或是你的面前抱怨过累或是别的?你想想你自己安排的那些事情,又是学又是听又是分析的,他还是个孩子,你也不怕适得其反,把他给逼的走上了相反的路!”容颜的声音难得严厉起来,她看着沈博宇紧皱的眉头,气哼哼的把他往外推,“你出去,我这会儿不想看到你。” 哼,把她的儿子逼的那么紧。 还不是他自己想着早些逍遥自在吗? 欺负她的儿子小是吧? 现在她不想看到他!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各种打滚卖萌求哦。群么一个。 020 坑爹 被赶出凤殿的沈博宇站在院子里抬头望着高挂在夜空的半弦月发呆。 自家娘子这是又孕中情绪症发作了么? 揉揉鼻子,他摇摇头,随手唤来小宫女叮嘱了一番,让她们好生服侍着容颜歇下,自己则转身去了御书房。 之前跟在他身边的小厮,防了当初最早熬不过受刑而背叛的,余下的都被沈博宇给打发了。 这种打发不是说把人给散了不要了,让他们自生自灭。 而是在他迁都,称帝之后便给了几个人拟了对他们好的前程,又在问询过他们的意思之后把他们给外派了出去。 东西在安阳城谋了个小官儿。 至于南北,为人圆滑却不失分寸,而且又有志向在官场,沈博宇在几经考虑过后,直接把他派到了一个偏远的县城去当县令,现在他手下是真的缺人,方圆在他身边这么些年,眼力眼界心胸什么的都练了出来,而且为人处事上也基本能独挡一面,唯独所缺的就是一个秀才的功名,不过这在沈博宇看来真的不算是什么。 百废待兴。 这些当真不算什么的啊。 只要南北能做好,而且有能力,他就敢重用! 不过沈博宇也知道开科考的好处,这是头一年也就算了,这段时间正和几部商量着明年加考的事情呢。 届时,他也要好好的选出几个实用的官员才对。 现在身边这些,不是说没有能力,但一个个的,嗯,忒老道了呀。 初生牛犊不怕虎。 其实这股子劲儿还是挺招沈博宇喜欢的。 坐在御书房,沈博宇想着前头的朝事,以及心里又有对容颜的掂记,自然心里是没有半点的睡意,他便直接看向御书房门口服侍的小太监,“去泡壶茶来,朕看会折子。”左右没什么睡意,还是先把白天还有明个儿的事情处理一下吧,明个儿等到颜儿脾气歇了,他还能多陪陪她,还有诺姐儿那丫头,应该是在宫里被闷的很了,这才嚷着出宫的。 再联想到容颜也是进宫之后还没怎么出去。 自家儿子因为想要出宫而闹脾气。 难道说,颜儿也是想出去外头散散心么? 这么想着的时侯,沈博宇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颜儿觉得在宫里头闷么? 不过也是,自己最近几个月忙于朝事。 也的确是有所疏忽她们母子女几个。 沈博宇放下手里头的狼毫笔,站起身又坐了下来,直接拿起一侧的折子看了起来,同时扬声吩咐外头的小太监,“派人去后头看看,要是皇后睡了就过来回一声儿。”他还是要把事情处理好,明个儿早朝后,他亲自带着颜儿出宫去接诺姐儿去,顺便带着她们母女在外头玩一天好了,就当是陪颜儿散心,这么想着的时侯,沈博宇很快就把精神投注在面前小山般的折子中。 凤殿。 容颜看着沈博宇真的走了,又气又恼,又觉得有些好笑。 真是的,都老夫老妻的了啊。 自己和他闹什么脾气? 轻轻的拍了拍小腹,容颜轻声嘟囔着,“宝宝,一定是你也看不惯你爹欺负哥哥,才让娘亲生气的,对不对?我就知道宝宝是个乖孩子,还没出生呢就知道疼哥哥,姐姐,我们家宝真乖,放心呀,等你出生娘亲一定护着你。”成功把自己发脾气的罪名推到自己肚子里还不曾出生的娃儿身上,容颜这个亲娘没有半点的压力,对着旁边的丁香招招手,“皇上肯定去了御书房,你带人过去看看。” “是,主子。” 丁香领了两名小宫女,拿了气死风灯袅袅而去。 殿内,白芷上前扶了容颜落坐,帮着她揉了肩,轻声的劝着,“主子,您刚才语气有点急呢,皇上也没说不让小主子明个儿出去呀,您怎么就?”着急了呢,她不是担心容颜着急,和沈博宇闹脾气使性子而影响夫妻两人的感情,她的主子是容颜,能让她真正担心的自然也只有容颜一个,她看了眼歪靠在美人靠上的容颜,抿了抿唇,“主子您最近这段时间晚上都睡的晚,可是在担心么?” 沈博宇这个皇上忙的脚不沾地儿。 往往他回来的时侯已经是丑时末。 而不到睡那么一个时辰,寅时末就又要起床…… 这样的情景下,他就是再有心也会疏忽容颜的一些情绪。 更何况还是容颜有心想要隐瞒他的情景之下? 但容颜再小心,却瞒不过她的贴身女侍。 白芷几人最是忠心不过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危机的时侯,她们能无视沈博宇,而救容颜的。 这就是打小服侍的好处。 在几女当中,白芷又是最为心细,心思灵敏的,她能发现,有这么一问也就不奇怪了。 容颜咪着的眼动了下,好半响,几乎在白芷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时。 她轻轻的点点头,“我前几天做梦,梦到上次生她们两个人时的情景了。” 容颜也不知道这个时侯做这个梦是好还是坏。 可是诺姐儿,飞哥儿两姐弟出生的事情,那是她和沈博宇差一点就挺不过去的一场劫难。 沈博宇当时那疯狂、绝望的模样其实一直都刻在她的心头。 她从来都知道他害怕的是失去自己。 从最当初来到这里的不甘心,到无可奈何的接受,成亲,生子,至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再至有孕…… 她是真的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人啊。 可是,那真的是她能控制的么? “主子您别担心了,这次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您是天佑之人,小主子也是有福的,绝对会没事的。” 忆及上次的事情,白芷也不禁眼神微变。 可她还得安慰着自家主子—— 这个时侯哪里能再说什么重话让她胡思乱想? “但愿是这样呢,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歇了,把宫门关了吧。” “可是皇上……” “他今晚不会过来的,你一会着人去小厨房煮些吃食给他送过去,和平总管说,让他看着点皇上。” 这宫里头,除了自己一家,也只有平总管能、或者是敢在沈博宇面前说点什么了吧? “那奴婢先服侍您歇下,一会亲自去给皇上送过去。” 皇上可是一个人在御书房呢。 若是着了别的小宫女送过去她可不放心! 容颜笑着点头,“也好。”虽然她觉得白芷在这方面的提防是白用功,不过她也说过几遍,但这几个丫头却是都觉得得好好的防着那些小宫女,想来,是自己以前老是和她们说戏本子上的事情,什么小三上位丫头爬床的,估计是自己说多了,她们这会儿一个个都把宫中那些小宫女当成不怀好意的女子了吧? 不过,她们紧张、在意些这些事情也是好的。 容颜躺在榻上,听着外头门帘轻晃,知道是白芷出去了,她的双眸慢慢的睁开。 里面漆黑,灼亮,哪里有半点的睡意? 容颜这几天是越来越心慌。 刚才,她并没有和白芷说,她是做了梦,重现了诺姐儿姐弟两人出生时的情景。 可是她做这个梦却并不是一天两天。 最近这几天,已经有小十天了,她是天天晚上做这个梦。 而且,每每都会断在梦中一个黑洞。 黑洞的另一端,隐隐可现一个她熟悉到骨子里头的世界…… 耳侧,一道刻板而漠然的声音响起来。 那声音说,走吧,走吧,走进去,就是你以前念念想回的家。 …… 每一晚的梦都会在这里停下。 好像是闹钟一样。 这让容颜不得不多想—— 上一次,她晕迷的时侯,这个世界是真的在排斥她。 有一个声音提醒着她,有一股巨力在吸引,拉扯着她回到原先的世界。 那次她侥幸的醒了过来。 这一回呢? 会不会因为有过上次的失败,无形中的那些力量会叠加什么的? 那些什么修仙修行的小说中,冲阶遇劫的时侯,不都是一次比一次的阻力大么? 黑暗中,容颜的双眸越来越亮,最后堪至灼人。 ——不管怎样,她是一定不会回去的。 死也不回! 翌日,容颜仍旧是在恶梦中清醒过来,她早已经被折腾的麻木了神经—— 哪怕是再可怕的事情,当你天天能碰到的时侯。 时间一常,你也会被折腾的麻木的。 容颜现在就是如此。 由着几个宫女服侍着洗漱,换好衣裳,她坐在椅子上揉着有些肿胀的眉心看着山茶帮自己梳头发,眼看着山茶的手法越来越繁琐,容颜直接打断她,“挽个简单的,一会我要出宫。” “出宫?主子您要出宫?” 这话把几女都小小的惊了一下,山茶更是瞪大了眼,“主子,您不是说外头不安全么?” 宫里头逛个御花园还能遇到个刺客呢。 主子出去,万一遇到那些不要命的了可如何是好? 几女是齐齐反对。 容颜手往下按了下,轻声却坚决,“无碍的,丁香你去看飞哥儿回来没,让他过来和我一块去早饭,我和他一块去接诺姐儿。” “是,主子。” 丁香看着容颜脸上的神色,知道她们再劝也是劝不住的,便直接领命。 山茶却是在一侧眼珠滴溜溜转着—— 得出去寻个时机给龙十三送个信儿,让他亲自保护主子才成呀。 容颜看着山茶的小模样,不禁一笑摇头,“行了,知道你成了亲一心只偏向着你家相公,你家主子我也不做这个坏人,你不就是想去给十三报个信儿么,赶紧去吧,我让你去。”话罢,她自己因为被恶梦折腾的心情因着山茶这丫头的小动作而轻松了几分,索性便笑着扭头看向白芷几个,指了山茶打趣起来,“你们看看,这可真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呢。” 几女自是晓得容颜的打趣,又想着她之前心情不好,便附和了她笑起来。 山茶被几人打趣的声音笑的脸红起来,跺了下脚,“小姐,奴婢是为了您好!” “是是是,你家小姐我知道,好丫头,快去和你家相公说,我要出去,让他多带几个人跟着,顺便你再去备车轿。”容颜一边吩咐她,一边摆了手示意山茶出去,山茶红着小脸不自在的跑了出去,走到殿外她才深吸了口气,让自己脸上的红晕一点点的退下,又小声嘟囔着,“主子也真真是的,总是爱捉弄人。”话罢,她却是半点不敢耽搁的赶紧去找龙十三,期间又招手唤了小太监去备车轿。 飞哥儿才从朝堂上退下来。 他只是坐在一侧旁听的,所以,基本上听完正事就可以回来了。 毕竟他还小,是以课业为主的。 政事也没是让他现在就接触,处理的。 沈博宇只是让他多听,多想,开阔下他的眼界罢了。 才回到自己的太子殿,便看到容颜派来的丁香,哪怕他是太子,但对于以仁孝传天下的古代,对于自己亲娘身边的贴身丫头,那也是要敬上三分的,不然那就是不孝!飞哥儿是太子,在这些事情上更是被大儒要求以身作则,好在容颜平日里对他以礼貌待人的影响极大,所以别说是容颜沈博宇夫妻两人身边的丫头,就是宫里头最低下的小太监,飞哥儿也是不会轻视的。 “见过太子,奴婢奉主子之命,请太子过去一块用早膳。” 飞哥儿有些奇怪,也不回自己宫了,直接就随着丁香去凤殿,路上,他一边走一边问丁香,“丁香姐姐可知道我娘为什么突然想起和我一块吃早膳吗?”难道说,娘昨个儿答应让他出宫去接姐姐的事情,又反悔了?飞哥儿的小脸就紧绷了一下,小眉头皱紧,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娘答应他的不会反悔,要么就是有别的事情,要么,肯定是他爹那个暴君不同意! 他可是听说了,昨个儿他那个爹被自家娘赶去御书房睡了。 飞哥儿可没有半点担心自家亲爹娘感情的意思。 小家伙心里眼里有的只是幸灾乐祸。 余下的就只有两个字儿——活该! 要是让沈博宇晓得自家儿子这心思,估计得拎起来一顿胖揍。 话说,这是亲儿子么? 哪里有这样埋汰老子的啊。 飞哥儿小脸上敛去异样,笑嘻嘻看向丁香,“我娘和弟弟还好吧?” “太子放心吧,主子和小小主子很好的。”顿了下,丁香还是笑着多了句嘴,“奴婢刚才出来的时侯,听主子说了一句,好像是用过早膳之后,准备和您一块去接小小姐回宫呢。”话罢,她便笑盈盈的不语了。 旁边飞哥儿一听这话可是乐的一蹦三丈高。 太好了啊。 娘亲和他一块出宫去! 这样,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在宫外头多玩一会了啊? 看着小家伙一脸的兴奋,激动,却又因为平日里头所学的教导而努力刻制着情绪,让自己保持镇定的飞哥儿,丁香觉得自己有点了解自家主子的担忧了——还是个孩子呢,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呀,开心和激动,还有生气愤怒不是正常的吗? 怎么就得喜怒不形于色呢? 难道说,当了太子,皇上就不能高兴,不能生气愤怒? 丁香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点不能理解那些书上,或者是那些大儒们心里头的意思。 凤殿。 帘子被人猛的给撩开,飞哥儿小小的身子一团风似的冲进去,“娘,娘,娘你要和我一块去安姨家接姐姐吗?丁香姐姐说你要和我一块去,是不是真的啊?”他惊喜的声音,欢喜的眼神在看到旁边的沈博宇时,猛的身形停下,咬了咬唇,认真的行礼,“见过爹爹,儿子给爹,给娘亲请安。” “瞧瞧你刚才那什么样子,有半分太子的样吗?” 眼看着儿子一团欢喜的冲进来,转眼就被驯的好像被折了翅膀的小鸟儿,容颜可不乐意了,狠瞪了眼沈博宇,“你要是不乐意待的话就给我回你御书房去,我们母子一块用早饭就好了。”眼珠转了转,容颜笑嘻嘻看抽沈博宇,“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忙么,我让白芷把早膳送到你御书房去用?” 这下换成沈博宇给气乐了,“颜儿,我是你夫君。” 哪里有当着儿子的面儿往外推自家夫君的道理? 容颜点点头,一脸的无辜,“我知道呀,你要不是我夫君,你以为我会让你坐在我这么?” 沈博宇,“……” 偏飞哥儿还在一块加油添醋,“娘,爹早朝上是很多事情要处理的,他真的很忙的。” 沈博宇看着自家亲儿子,果断一拍桌子,“颜儿,这胎一定得是个女儿。”女儿多乖巧呀,儿子太可恶! 殿外,白芷忍着笑上前行礼,“主子,皇上,太子,早膳摆好,可以用了呢。” “娘,我饿了,咱们吃饭去。” “好好好,我们宝贝饿坏了吧,走,咱们吃饭去。”娘俩儿手牵手抬脚走人,被母子两人丢在当场的沈博宇再次决定,容颜这胎在绝得对是个女儿啊,这样坑自己老子的儿子,有一个足够了!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各种打滚卖萌求收呀。谢谢亲们。么么哒。 021 全家出动,逛街 一顿早饭在父子两人大眼瞪小眼的过程中吃完。 饭罢,飞哥儿咬了咬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心想问下自家娘亲,他现在就去接姐姐,可不可以呀,可是看到坐在自家亲娘对面黑着脸的的爹,扁了扁嘴巴,有些可怜兮兮的朝着容颜偎过去,“娘……” 他是真的有些怕沈博宇这个爹啊。 容颜看着自家儿子可怜的小姐儿,正想说点什么,旁边,沈博宇轻轻一哼,“你是男子汉,平日里太傅就是这样教你的吗,有什么话直接说,都多大了,还扮可怜,装委屈,丢人。” 他这话一出口,飞哥儿小脸气的紧绷,反倒是一股子倔强上来了。 哼,他就是要出宫! 他爹不让他也要去! 想到这,他立马挺直了小腰板,扭头看向容颜,拉了她的手甜甜一笑,“娘,你昨个儿说的,儿子今个儿去接姐姐的,刚才我让人去备了车子,这会儿用过早饭了,娘,和爹爹要是没别的吩咐,那儿子可以出宫去了吗?”顿了下,他忙忙的加上一句,“娘您放心吧,儿子会多带些侍卫的,一定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倒不是他心里有多高的警惕性什么的。 主要是小家伙心里明镜似的,他要是在外头旦凡出点什么事儿。 下次出宫绝对会更难! 现在他娘还支持他,万一他在外头出点啥事儿。 到时侯他亲娘都不会站在他这边了啊。 为了杜绝这种很大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飞哥儿是早在心里想了好几回。 杜绝的方法只有一个—— 多带侍卫。 尽可能的小心,警惕。 他这会儿生怕容颜也不让他再出宫,便把他心里想了大半晚上的心思也说了出来。 却不知他这话一出来,沈博宇这个当爹的脸色却是一缓。 对着飞哥儿点点头,“想的还算是周到。” 他的语气不算太重,这让飞哥儿心头一松,下意识的看向容颜,“娘,我可以走了吗?” 容颜没有回他,只是扭头看向了沈博宇。 “行了,咱们走吧。”他起身,伸手牵了容颜的手,“你在外头一定要小心些,不许去人太多的地方。不然咱们马上就回家。” “好啦,管家婆,我都知道。” 真是的,她自己的身子,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能不晓得情况么? 好像自己真的得了多严重的病一样。 她翻个白眼,另一只手伸出来,牵了一脸茫然的飞哥儿,顺势又用手在他小脸上捏了一下,语气轻快。 “回神了,儿子。” “啊,娘,你们这是……” “走吧,今天你爹请咱们一家出去逛街,顺便,带你们去外头街上吃好。”容颜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脸庞上洋溢着独属于她的幸福,她看着自己的儿子,笑着拍拍他的手,“今个儿咱们宰大户,你爹呢,他是咱们几个人要宰的地主,你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想要买的,统统去吃,去买,咱们把他给吃垮,吃穷。” 看她那架式,就差没挥手扯了嗓子喊上两喊了。 旁边的父子两人看的同时嘴角抽了抽。 沈博宇眼角余光看到自家儿子朝着他偷瞟的眼神里尽是幸灾乐祸,不禁瞪了他一眼。 “看什么看,你要是不去的话可以留在宫里头坐镇。” 眼看着他们夫妻两人走出去,就要出了殿门了。 飞哥儿才慢半拍的回神,小短腿一迈,嗷嗷的撒着欢跑去追。 对于没怎么出过宫的飞哥儿来言,他在外头看到什么都是觉得好奇的,之前还掀着帘子露了半个脑袋朝外头看,最后,在得到容颜的准允之后,索性便小身子一窜直接跳出了马车,然后碰到了前面六子驾车的另一边去了,他这一跳出来,可把驾着车子的六子吓了一跳,脸都白了,“小主子,您还是快回去吧。” 这外头人多车多的。 万一被人留了意,针对小主子做点什么可如何是好? 再说了,飞哥儿这张脸,那简直就是沈博宇的翻版小号啊。 万一被有心人瞧在了眼里…… 后果,不堪设想呀。 谁知飞哥儿却是不以为意,小手一摆,“六子总管,没事的,我就看看,不会乱跑的。” “可是……主子,您看这事儿……要不,还是让哥儿进去吧?” 他是真的怕出事呀。 这可是宫外头呢。 车子里头,容颜淡淡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无事,让他跟着你,我放心。” 六子,“……”您放心,我不放心啊。 但是自家女主子都发了话,他是怎么也要照办的。 车子一路向前驶。 约摸在半个时辰后停在了安五小姐家的院子门前。 沈博宇并没有下车。 以着他现在的身分,随便到一个臣子家去都是不适时的,但安五小姐和他们有之前的旧交情,而且安五小姐又是在患难中毅然的投奔了他们,按着道理来言,他是应该给她几分薄面的,可是安五小姐是个女孩子呀,而且到现在还孤身一人,这就让沈博宇不得不有所顾忌,他看向要起身下车的容颜,拧了眉头,“不下去了,让她跟着咱们走就是。” “这样多不好?哎,你赶紧放开我。” 容颜并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有多贵重,皇后啥的,她到现在一点感觉没有。 对于安五小姐,她是真心当成了朋友。 拍开沈博宇的手,下头白芷已经半掀了车帘,“主子,安五小姐和小小姐出来了。” 容颜一听这话,噌的一下掀起了车帘。 后头,沈博宇摇摇头,只能低声吩咐白芷几女,“小心看好你们家主子。” “您放心吧,奴婢会的。” 白芷亲自扶了容颜踩在脚凳上下了马车,不远处,安五小姐牵着诺姐儿的手快步而来。看到是容颜,她张大了嘴,脸上全是惊喜,只是随即又皱了眉头,“你怎么出宫了,瞧瞧你现在这样子,都几个月了啊,哪里还有挺着肚子往外头跑的?沈博宇是怎么照顾的你啊,昨晚诺姐儿说他最近忙,难道他现在忙的连你都照顾不了么?” 她这噼哩啪啦的一通,而且还是点名指姓的。 旁边的六子等护卫一个个的脸色都黑了。 这可是他们的主子! 他们的主子贵为皇上,身份何等的尊贵,这女子忒不识趣儿! 一个个带着杀气的眼神都投注到了安五小姐的身上。 安五小姐握了容颜的手细细打量她,半响方点点头,“嗯,气色还好,也没怎么瘦,不过也没胖,瞧着还可以……咦,他们怎么了,那眼神怎么怪怪的看着我?难道,我衣裳没穿好?”她总算是慢半拍的反应了过来,察觉到了六子等人的眼神不对劲儿,容颜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心里头也是轻松,欢快,只抿了唇笑,“你多心了,他们是看我呢,生怕我出事。”话罢,她对着六子投去个警告的眼神。 六子,“……”低下了头,不看成了吧? 旁边,了解内情的飞哥儿干咳一声,轻声提醒道,“那个,安姨,我爹在里面呢。” 安五小姐脸色一变,嘴张的有鸡蛋大。 半响没回过神来。 她抬手指了马车内,“他他他……”在里面? “嗯,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就一块跟着出来的,也说要谢谢你帮着我们照顾诺姐儿,要请你吃好吃的呢。”容颜拍了拍她的手,对着她眨眨眼,“你怕什么呀,之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呗,他又不是变了个人,走吧,咱们逛街去,你今个儿可得好好的陪陪我啊。” “好……”安五小姐看着容颜一脸的笑,被她木然的拉上了马车,看到坐在一侧的沈博宇,她是下意识的想要行礼,却被容颜给按下,“你也是的,咱们是朋友,之前如何现在仍是如何,不许多礼啊。再说,现在又没外人,快坐下。”又吩咐一侧的白芷,“赶紧给安小姐倒茶。”又扭头看向身侧的飞哥儿,“把我从宫里拿出来的点心给你安姨拿来尝尝。” “好的,安姨您尝尝,可好吃了呢,我娘最爱吃了的。” “好好好,飞哥儿真乖。”安五小姐虽然有些拘谨,但她也的确是和这一家人相处了好几年,都知道她们的性子,更是晓得这对夫妻从不会说假话,敷衍别人,心里一定,再看容颜夫妻两人便也没了那么多的拘束,更是对着沈博宇轻松的打趣了起来,“诺姐儿可是说了,沈公子您是日理万机,忙的脚不沾地儿的,今个儿怎么舍的抽空陪我们家颜颜逛街了?” “我家娘子,自然是随时都有空的。” 安五小姐,“……” 容颜笑着转开话题,“想去哪,我之前可是和飞哥儿说了,今个儿我们宰大户呢,想吃什么想喝什么,玩什么买什么,尽管说,我今和可是带了自动付款机的。”虽然安五小姐和两小几人不晓得这自动付款机是什么词儿,但这意思却是极好明白呀,直接便抿了唇笑道,“那我今个儿可是有福了呢,多谢沈公子啊。” 旁边诺姐儿更是乐的尖叫了起来,“哇哇,爹爹是真的吗?我想买什么都可以,想吃什么都成?” “嗯,可以。” 诺姐儿抱着沈博宇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沈博宇则笑着在她小脑袋上敲了一下,“淘气,快坐好,别一会马车颠,你再歪了碰到你娘亲。” 诺姐儿小手捂脸,作哭泣状。 却是自手指缝中拿了眼去瞟沈博宇,“爹爹好偏心,心里眼里只有娘亲,我这个女儿是根草喽。” “这孩子。” 容颜拍拍她的脑门,笑嗔,“别做怪,小心你安姨笑话你。”扭头朝着安五小姐一笑,“我好久没去逛首饰店了,咱们去银楼看看去如何?”容颜是想去看看,但她更多的是想多和安五小姐相处一会儿,她也想多凑几套贵重点的首饰给安五小姐留着压箱底儿。 一个女孩子,总不能老是这样不嫁吧? 她等龙一等了好几年。 可容颜也在旁边看清楚了,龙一,是真的对安五小姐没这个心思!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安五小姐不可能因为一个龙一而蹉跎一辈子的。 “好啊,我陪你去看看就是了。” “嗯,一会你有喜欢的和我说,我送你。” 安五小姐心头一暖,笑着重重点头,“好啊,那我就挑最大的银楼进。” 容颜菀而一笑。 旁边,诺姐儿则是数着手指头点起了自己要吃的东西,最后听的飞哥儿都忍不住抚了额头,“姐,你可别说认识我呀。” 他家姐姐整个一小吃货! 啪,被诺姐儿伸手在小脑门上拍了一记,“不敬长姐,该打。” 飞哥儿,“……” 姐是吃货兼暴力女。 爹爹眼里只有亲娘,偏爱姐姐,虐待他这个太子…… 呜呜,这日子,还有法子过吗? 飞哥儿默默的蹲到一边角落里伤心难过,数圈圈去了。 容颜则轻轻瞪了眼诺姐儿,“你又欺负弟弟。” “娘,是他先欺负我的嘛。” 知道姐弟两人只是爱斗嘴,其实关系还是很好的,也都关心、想着对方,容颜便只摇摇头不再去理她们,扭头和身侧的安五小姐说起了悄悄话,不外乎就是外头这些大臣或是谁家的八卦,东家长西家短的,两人说的兴趣很高,偶尔还能让容颜开怀大笑,旁边沈博宇安然端坐,低头看着面前的折子,也只有在觉得时侯差不多,给容颜适时的递一杯水或是递些她爱吃的点心时才抬一下头。 饶是这样,也不禁让安五小姐大赞。 知道他们夫妻两人的感情真的一点没因为地位的改变而改变。 知道沈博宇依如往日的宠着容颜。 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 安五小姐也就放心了。 半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安阳城最大的银楼前。 安五小姐和诺姐两小先跳下马车,她回头欲要去扶容颜,却看到沈博宇已经抬手把人给抱了下来。 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下,安五小姐嘻嘻一笑,对着容颜投去一个打趣的眼神。 容颜嗔她一眼,“走,咱们买东西去。” 对于容颜来讲,现在的她生活真的是处处顺心。 没有公婆在上头压着她。 沈博宇是个百依百顺,事事把她放在心上的。 纵着她,由着她。 一双儿女又是乖巧可爱的,儿子虽然有点怕他这个老爹,但那也是沈博宇自找的。 她这个当娘的可不管。 又不缺钱又不愁生活的。 难得出宫来逛一回街嘛,女人不买东西怎么叫做逛待? 所以,她一下地儿,伸手拽了安五小姐的手直接往银楼内走过去。 身后的诺姐儿两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两人齐齐把有些同情的眼神投注在沈博宇的身上。 “爹,你带够银子了吗?” 瞧她们娘这个样子,怕是不能轻易的打发呀。 沈博宇淡定的一挑眉,“咱们出来,还用带银子吗?” 沈一诺加沈腾飞,“……” 银楼内的雅间。 沈博宇亲自给容颜泡了花茶,端到她手边让她润了喉,才扭头朝着掌柜的挑了挑眉,“把你们楼里最好的,最贵的,压箱底的都拿过来看看。”虽然说宫内有专门的六艺局,首饰衣服这些每月都会有送,但是即然容颜喜欢亲自外头来买,又不是经常来,对于一心觉得最近忙的冷落了容颜的沈博宇来言,他心里只有一个字儿,买买买! 想要什么,就买什么! 掌柜的一听这话,乐的眉开眼笑,恭敬的行了礼,“几位客官您稍等,小老儿这就亲自去拿。” 瞧瞧这气势,这说话的语气,架式。 这是来了大主顾啊。 伺候好了就能赚上一大笔的银子,嗯,他一定要把最好的,最贵的拿出来。 也让这些夫人们瞧瞧,他这宝缘阁安阳城第一大银楼的名号不是虚的!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求支持,亲们记得有空去看看呀,捧捧场也是好的嘛。么么哒。 022 可曾后悔 宝缘阁的确是不愧第一大银楼的称号。 掌柜的有心显摆—— 他虽然不晓得容颜一行人的身份,但他会看人啊。 容颜这一行人的衣着看似简单,但却个个一身气势逼人,而且细细看去,那衣衫看着是寻常了,但却都是上好的料子,手工质地极好,那衣摆,袖口的滚边,金丝银线精致的很,在掌柜的眼里,容颜这些人那就是行事低调的一群贵人啊。 不得不说掌柜的的确是金眼金晴。 能一眼看出容颜和沈博宇一行不是简单人,并且当成是超大户来宰呢。 你看他掉头就让伙计们把库存里的最好,最贵的珍珠头面,首饰把玩都抱了出来。 足可以看到他想宰容颜等人一顿的心思有多迫切了。 不过容颜也不在意—— 她们现在缺的真不是银子。 虽然国库不怎么丰盈,而且新朝才立,到处是缺银子的地儿。 但是,要是连出门逛街买首饰的银子都没有了。 呵呵,那她们这帝后也不用当了。 直接让贤就好了的。 所以,面对着掌柜的把琳琅满目,能让人看的眼花撩乱的珠宝,首饰头面捧上来,并且神色恭敬却又倨傲的请他们夫妻点评,观赏时,她便也笑意盈盈的应了,又转头看了眼坐在一侧和诺姐儿正不知说什么的安五小姐,“你也挑,一会看中了什么只管和我说。” “好呀,你一会可别心疼银子。” 安五小姐也是笑意满满,她也不缺这套头面,但这是帝后送的呢。 传出去多大的面子啊。 所以,坚决得要! “娘,娘,这个好看。”诺姐儿自椅子上蹦下去,手里捞了枝凤钗,雕工很好,钗头上镶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诺姐儿递给容颜,小脸上全是欢喜,“娘,买这个。这个好看。” 对面,沈博宇也一眼扫了过来,凤钗,他点点头,“这个好,就它。” 掌柜的也笑了起来,“这位小小姐的眼力真好,这可是咱们店里最好的钗子呢,可谓是镇店之宝了,这位夫人若是喜欢,不妨打个折给你?”掌柜的一脸带笑,看着容颜手里头的凤钗心头狐疑,一般人可不敢轻易用凤钗! 这位夫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看她手里把玩着凤钗半点神色不变,而且一身气势通透,看似温和但实则高贵的紧。 让人难以接近。 再看容颜身侧的沈博宇,甚至是余下的那几位,都对这凤钗半点没反应。 掌柜的心里头打了个突突—— 难道这一行人是皇亲国戚? 也只有这些人,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用和凤有关的东西吧? 掌柜的刚才说这钗是镇店之宝,也对也不对,店里最好的凤钗是它不假,但是,这凤钗没被卖出去却不是没人出的起价格,而是因为,这凤钗,无人敢买!凤代表的可是皇家呀,哪个不要命的敢用这些要命的东西? 所以,这钗就被落在了这里。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有人来买,而且看这情形也是真的喜欢,没有顾忌。 就是让掌柜的打个八折他都肯卖! 容颜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掌柜的,点点头,“行,就它了,一会再说价格。” 到最后,容颜选了一套头面,外加一只血玉镯和那支凤钗。 安五小姐则是选了一套翡翠累丝的头面。 容颜又直接帮她选了一只玉镯,虽不如她的那只血玉镯,但也是极好的质地。 沈博宇看了眼容颜,知道她们都选好了,便扭头看向一侧的掌柜的,“算一下,多少钱。” “总共是二万八千两,但是那只钗给这位夫人打个八折,再去个零头,二万六千两好了。”掌柜的刚才可是一直在心里头算着呢,这会儿听到沈博宇的问话,那是想也不想的直接就把数字报了出来,看着两小有些佩服他算的快的眼神,掌柜的微微一笑,笑容里多了几分的倨傲和矜持——他能在几年前做稳这大掌柜的位子,靠的就是心算发挥超常! 容颜笑了笑,扭头看向门口的六子,“给他银子。” “是,主子。” 六子一身黑衣,面色呆板,随着他身上气势的见涨,整张脸愈发的像极了面瘫! 别说别人,就是容颜看了都想无语。 这六子,越来越冰山脸了啊。 账结好,掌柜的那叫一个开心,卖出这么一笔银子,回头他能得的提成也肯定不会少啊,想到这里,掌柜的大手一挥,“伙计,把这些给几位客官包起来,然后再拿些生肖玉,小金鱼什么的玉雕,给哥儿姐儿把玩吧。”话罢,他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唐突了,人家这一家子,怕是不稀罕自己这点子小玩意儿呀,想到这,他老脸有些红,赶紧补救,“那个,拿回去哥儿姐儿赏人玩也是好的。” 容颜微微一笑,“你有心了。” 出了宝缘阁,安五小姐还有点蒙,“不过是几套头面,几个镯子啊,怎么就两万银子出去了?” 她是真的有些没回过神。 安家在长安城虽然是皇亲,但是,安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排场要充足,外头有了面子,自家人的日子可就有点苦了,她们这些娇小姐虽然不缺吃穿,首饰头面也都有公中定制。 但是,一套头面几百两就足够了啊。 刚才在宝缘阁,她是真的以为那套头面顶天就是千两银子罢了。 直到掌柜的报出价格来。 当时吓的安五小姐差点没跳起来要把那头面还给那掌柜的! 好在她及时回神。 她要是一个人怎么做都可以,可是身边这对夫妻承受不住半点的流言啊。 万一被人认出来,帝后买了首饰付不出银子。 又退了? 这可就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所以,安五小姐是一直强忍着把那些东西退回去的冲动啊。 这会儿看到出了宝缘阁,再也忍不住,凑到容颜耳边嘀咕,“要不,咱们回头把那些首饰转卖了?” 这样的话虽然也会亏一些,但顶多也就是个几百两银子。 还能收回来两万两呢。 容颜对着她翻个白眼,“你行了啊,这话别再让我听到,不然我可不认识你。” 她可是皇后哎。 买个两万两银子的首饰,贵吗贵吗贵吗贵吗? 话说,她用的又不是国库里头的银子。 这些银子可都是她自己赚回来的。 她用自己的银子,谁敢说什么? 当真有那不睁眼的跳出来瞎叨叨,她一定会和他好好的唠唠嗑! 容颜强势的瞪了眼安五小姐,“那是我送你的东西,好好的拿着吧。” 身后,安五小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己的眼皮子,果然还是浅呐。 逛街,买东西。 最后一项自然就是吃饭。 有着沈博宇在,她们去的酒楼自然是最好的。 容颜等人虽然没有提前声张,但却是让六子早早派人来订了位子的。 如今几人一到,早有小伙计一脸带笑的迎上来,“天字号,甲房,几位贵客楼上请。” 三楼雅间。 菜香味俱全的饭菜摆了满满一桌。 容颜几个大人倒没觉得有什么,两小却是吃的嗷嗷叫,双眼冒光——他们的口味打小被养的叼,倒不是有多喜欢吃这外头的东西,就是觉得新鲜,好奇罢了,看看他们,你争我抢的,但是真的吃到嘴里的没多少呢,容颜摇摇头,不再去看那两个小的,只与身侧的安五小姐说话,碍于沈博宇以及两小在场,她们两个也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没甚营养的八卦。 东家长西家短的。 看着安五小姐,容颜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倒是想好好和安五聊聊。 可是有沈博宇在,哪里能说的出来那些女儿家的话? 想想,还是改天把她给请到宫里头说吧。 一顿饭用了大半个时辰。 饭罢,一行人走出酒楼,两小在前面蹦蹦跳跳的,看的白芷六子等人个个心惊胆颤。 生怕从哪里蹦出来一个敌人啥的。 最后,容颜还是看不习惯他们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招手把两小唤到了身侧,示意她们两个不许再乱走,容颜扭头看向安五,“今个儿说好陪你逛街的,说吧,还想去哪,咱们继续逛。” 旁边的六子听着这话抽了下嘴角,眼角余光微微的瞥了眼安五小姐。 ——他家主子身为皇上,宫里头多少事情等着去处理? 皇后竟然说陪个外人逛街! 不过,六子腹诽了两句也就罢了,他也清楚,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自家女主子,还有两位小主子想逛。 不然的话,别说是一个安五,十个百个都不会让主子多看一眼吧? 对面,容颜还在游说着安五小姐,“你在外头比我自由多了,哪里有好玩的,你快说吧,咱们一块去。” “行了,吃也吃了,东西也拿了,你街也逛了,赶紧回去吧。”她瞅了眼容颜的小腹,眼底闪过一抹忧色,不过转眼间她就笑了起来,“等你把这小家伙生出来,咱们再一块好好的逛。到时侯我陪你逛个够。现在嘛,可不行了哦。”她摇摇头,眼底狡黠闪过,扫了眼不远处眉头紧皱,却又在容颜看过去时瞬间把脸给换成一脸笑的某人,有些好笑,同时,心里又涌起几分的涩意。 要是那个男人的心里旦凡有半点自己…… 轻轻的叹了口气,她把自己的情绪整理好,把脸凑到容颜耳朵根儿,低语,“你没看到你家男人那黑着的脸?再逛下去,估计他会对我有大意见了,我现在呀,可是孤女一个,靠着你们生活呢,惹不起衣食父母呐。”话罢,她朝着不远处的沈博宇扬了扬眉,菀而一笑,“麻烦您送我回去,可好?” “嗯,走吧。” 容颜看着安五小姐朝着她一笑,转身上了马车,不禁暗自嘟囔了两句。 胆小鬼! 不过也是该回宫去了,出来大半天了呢。 沈博宇丢下宫里头的事情陪着她出宫,玩了大半天,这被人晓得怕是要说他不务正业了。 马车在安五小姐的院子门口停下。 她利落的跳下马车,对着两人福身行了礼,朝着容颜笑笑,“回吧,我有空就去看你。” “好,那我等着你。”容颜并没有几个朋友,如今在身边的也只有安五小姐一个罢了,以前土固城几年,她的身份特殊,并没有哪家的夫人真心和她交往,多是围着她开展夫人外交,如今她更是高高在上,旦凭你是承相夫人还是六部尚书的夫人,那可都是见了她要跪拜的,朋友?呵呵,别开玩笑了啊。 所以,她是挺珍惜安五小姐这个朋友的。 为了让她容易进宫,容颜曾经给了她一面随时进宫的牌子。 可惜的是安五小姐一次都没用过。 现在听她说要进宫看自己,容颜眉眼里尽是笑意,“你可一定要去呀,到时侯也好陪我说说话。”她最近几个月肯定是不能出宫的了,安五小姐能进宫,有个人陪自己说说话也是好的,叮嘱了安五小姐几句,容颜转过身,看到眼眸深深的沈博宇,她朝着他温柔一笑,“咱们回去吧?” “嗯,回去。” 马车缓缓朝着皇宫方向驶过去。 车厢内的气氛平静里透着两分的古怪,容颜本来低着头喝茶的,发觉沈博宇的视线老是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禁挑了下眉,“你老是看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长出了一朵花儿不成?” “颜儿,你可曾后悔?” “啊?”容颜一时脑子当机,没反应过来。 后悔?什么后悔? “跟着我,嫁给我,如今更是被困深宫,你可曾后悔?”沈博宇深深的握着容颜的手,眸光沉沉,似是望透容颜的灵魂深处。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今天pk,急需诸位江湖救急呀。亲们有看到的赶紧去捧个人场哦,不然我会哭死滴。嘻嘻,我扫榻以侯啦。么么哒。 023 来自长安的针对 “颜儿,这样的日子,你可曾后悔?” 困锁深宫。如今更是将日日提着一颗心,不知何时身边就能蹦出一个暗杀的人。 这样的日子,她可会后悔? 沈博宇说罢这话,他双眼望定了容颜,俊逸如竹的面庞上看似一派平静,实则心里却是紧张极了。 万一,颜儿说后悔? 不过转而他又在心里头自嘲,以着自家娘子的聪慧,她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看出异常? 更遑论是亲口说出那两个字呢。 他摇摇头,笑着看向容颜,“算了,我也是傻了,怎么会问你这样的问题?” “我从不曾后悔,不管你信还是不信。”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话罢,马车里头的气氛瞬间滞了一下。 半响后,两个人竟是同时抬眼朝着对方看了过去。 一眼过后,容颜狠狠的剜了眼沈博宇,“我看你呀,不止是傻了,简直是愚蠢到家了。” 这样的话还要问的出来吗? 他们夫妻这么些年,孩子都有两个,现在第三个马上就要出世。 她会后悔吗? 她要是后悔,会这样的陪着他待在那天天不能随意出入,规矩大如天的深宫么? 沈博宇看着容颜一脸的嗔怒,心情却是难得的好起来。 他哈哈大笑,“是,我是蠢了。娘子,为夫错了。”以着自家娘子的能力,她要是不甘心或者是不想困锁在这深宫,谁又能要挟得了她?哪怕是身边有着两个孩子,肚子里还带着一个,她也一定会想尽法子,千方百计的离开自己的。而且,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相信颜儿对他的心意呢,想到这里,沈博宇是一脸自责的紧紧握住了容颜的手,“娘子,都是为夫不好,回头你怎么责罚我都好。” “我懒得理你。”这人,脑子抽疯了吧? “嗯嗯,你别理我,只是,你千万不能把我赶去睡书房啊。” 容颜,“……” 旁边把自己使劲儿往角落里塞,恨不得双手捂了耳朵的白芷有些无奈的翻个白眼。 这对夫妻的情话,怕是说一辈子都说不完了。 还好,两位小主子并没有跟在这车上。 不然的话,皇上可真真的是带坏自己的孩子了。 回到宫中之后,沈博宇才把容颜送回凤殿,外头平总管已经是催了两回。 最后,容颜不得不亲自把人推出去,“行了行了,你赶紧的去前头,别在这里腻歪了啊,你再待下去,前头的那些人又要在心里头骂我了。”当她不出宫,没怎么去前朝就不知道呀,骂她是什么妖女,专门迷惑皇上的,什么狐狸精,祸国妲已,真真是好笑,这国还没完全的打下来呢,不过是守着一半的大金地盘罢了,竟然就想把她这个原配发妻给赶下台? 容颜咪了咪眼,心底闪过一抹冷笑。 她不出手,可不代表自己是病猫! “颜儿你在这里歇着,我去前头看看是什么事情,晚上回来陪你用晚膳。” “好了啦,你赶紧走。” 摆手让沈博宇赶紧走,殿门口,沈博宇一边呵呵轻笑一边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平总管,“谁在前头呢,不知道让他们再等一会吗?”真是的,自己才和颜儿从外头回来好不好?这椅子还没坐热呢,就来喊啊催的,喊什么喊?自己养那么多人,难道是看着他们家里头穷,特意收拢过来吃白饭的吗? 沈博宇走进御书房的时侯是黑着脸的。 坐在那里,他冷眼看着下面的几个人,挑了下眉,“你们来的倒是挺齐,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情。那么急着找我。” “回皇上的话,长安城那边来了消息。” 长安城? 沈博宇握着椅子扶手的手微微一滞,脸庞上的表情却是半点不变,“说吧,我听着呢。” 看着下面的几人,六部尚书一个没缺。 沈博宇挑了挑他的长眉,平静的眼眸自几人身上一一扫过去。 到底,长安城出了什么事情? 随着刑部尚书的述说,沈博宇的脸顿时就铁青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他怎么敢? 几部尚书带来的消息事关沈博宇的生母,曹夫人。 长安城新帝登基,不封发妻,直接把嫣儿封了皇后,这件事情沈博宇是知道的。 而且,碍于他当时不在长安城。 又觉得不过是个名声罢了。 他甚至都觉得,要是自己那个娘还活着,应该也不想和那个人再扯上半点的关系吧? 至于曹氏是不是他的亲娘,沈博宇真的并没有在意过。 他都这么大了,还在意什么呢? 要是以前,他十几,或者是没成亲前,他还会在心里对父母有所期望。 那么现在的沈博宇,在他的心里已经受受了娘亲早逝,亲爹,不要他,虽然他挂着平西王世子的身份。 可是整个长安城哪个不晓得他是个不被平西王看重的儿子? 在他的眼里,他看重的,永远只有他的小儿子吧? 那个女人给他生的呢…… 沈博宇在心里自嘲一笑,一时间倒也能接受了几分刚才接收到的消息。 他们带来的不是别的,沈承景下令,要把曹夫人的陵墓迁出皇族! 以前,曹夫人是平西王妃。 她是先皇亲自点选,又册过王妃金印,上过皇家玉碟的。 所以,她早逝,理所当当的葬进了皇家祖坟。 可是现在,沈承景这样一下令,世人会怎么想? 之前沈承景就没有封元后! 除了那些听到长安城传言,以及和曹家来往密切,听到那一场风波风声的会在心里嘀咕沈博宇的身份,余下的,包括天下人,都会在心里暗自念叨一声,沈承景,真是爱煞了现在的这个继妻! 为了她,连原配都不认了呢。 这是对沈承景的不屑,以及嘲讽。 可是现在,他这么一弄,天下人要怎么看沈博宇? 六部尚书得了这消息,那是一个心急如焚。 只是急匆匆赶到皇宫,见了皇上,原本以为沈博宇听到自己说的这话得大怒。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平静的很? 刑部尚书姓程,他眼神与几位同僚互相交换了一下,扭头看向主位上的沈博宇,“皇上,您无需为着这件事情生气,咱们,咱们再想想办法,这消息也是咱们放在长安那边的暗线好不容易才传出来的,但是也只是一个提议,还没有具体实行,咱们大可以再想办法给否了的。”说到这里,他愈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不禁脸上的神色就更加认真了几分,“皇上,臣以为此法可行的。” “这件事情,让朕再好好想想。” 对于曹氏,其实他没有半分的情感。 曹家那些人,除了已逝的老太太,余下的人他是半点好感都欠奉。 曹氏于他,除了有生之恩,别的有什么? 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沈博宇脸色淡然的开了口,“这件事情你们先瞒着,让朕再好好想两天。” “是,皇上,只是皇上,这件事情即然提了出来,对方肯定不会再等下去的,您看……” 他们这里要是再慢腾腾的不想点法子去应对。 到时侯,被动的可就是他们这些官员了。 皇上震怒,最后倒霉的可不就是他们? “无妨,朕心里头有数。” 打发了六部尚书走人,沈博宇自己一人坐在御书房待到半夜。 后宫凤殿。 容颜倒是派了人去前头,不过一来御书房的事情外头那些太监宫女都不晓得,二来吧,容颜也真没什么心思打听沈博宇前朝上的事情,所以,她在派去的小宫女和她说,御书房几位尚书都在,平总管几个亲自侯在外头时,容颜便晓得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便直接把派去前头的人给撤了回来,在临睡前则是吩咐丁香,记得给沈博宇送夜宵。 等到沈博宇回来的时侯,容颜已经睡了下去。 她挺着一个肚子,是侧着身子睡的。 一盏宫灯下。 把她的侧颜照耀的愈发温润如玉,几缕乌黑长发遮住脸颊,柔和,安然。 这样的容颜,让沈博宇大半晚上不安,有些忍不住焦躁的心一点点的踏实下来,稳下来。 梳洗好,沈博宇和衣而卧。 他的动作轻柔,充满了小心冀冀。 生怕把熟睡的容颜给惊到。 夫妻多年,沈博宇的气息容颜是早就熟悉的,哪怕是睡梦中呢,感觉到他在身侧,容颜一个翻身就缠了下来。 这动作,可把沈博宇给勾的。 心头火噌噌的往上窜呀。 他这里一身的火气,扑在他怀里的容颜却是把小脑袋往他怀里扎了两下。 猫儿般遥拱了拱。 而后,全身八爪鱼般的抱着他,安安然然的再次睡熟了过去。 沈博宇低头看看自家娘子恬静如同天使般的眼颜,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她就睡的舒服了。 自己却…… 不过,这份苦,他甘之若怡! 次日一早,容颜醒过来的时侯已经是天光大亮。 身边儿空空如也。 她皱了下眉,看向身侧服侍的几女,“昨个儿他没回来吗?” 丁香抿了唇笑,“回来了呢,一大早的去了后头练剑,说等您起来用早饭呢。” 正说着话,沈博宇已经一身清爽的走了进来。 朝着容颜微微一笑,“起来了?要不要再多睡会儿?” ------题外话------ 今天家里停水,停电,笔记本要没电了,先更三千,据说是一天,来电早的话我再更一章。抱抱亲们。你们可以理解三十四五度没水没电,带个娃在外头流浪的感觉么。我想哭… 024 女人的主意(亲们中秋快乐 容颜笑着望他一眼,摇摇头,“不用,我睡好了,咱们去用早饭。” 夫妻两人到了外头的偏殿。 随着他们两人的落坐,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早饭很快摆上来。 容颜看了眼身侧的白芷,“诺姐儿和飞哥儿可用了?” “回主子话,两位小主子用了的,小公子这会儿已经去了太傅那里,至于小小姐,现在屋子里说是要学什么调香呢。” 听到自家女儿的这个爱好,容颜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丫头听着嬷嬷念了一回制香的故事,不知怎的就对调制香料起了兴趣儿。 在央求了容颜几回之后,容颜便也由得她自己去折腾。 只是沈博宇却是给她身边的人以及容颜身侧的人下了命令,制香结束,不好好的梳洗一番,从头洗到脚,换好衣裳,并且在院子里吹风晒太阳的停上两刻钟,不得过来凤殿,当时小丫头只一心想着学制香,便也一口应下,前几天却是和她抱怨,来一趟凤殿好困难啊,容颜看着她满是抱怨的小脸儿忍不住幸灾乐祸的调侃女儿,把小丫头给说的恼了,扭头走了。 这可是已经三四天没过来了呢。 不过因为知道小丫头还是一如继往的折腾。 又有诺姐儿身侧的嬷嬷每隔个一段时间便来回报诺姐儿的情况。 容颜对于小丫头赌气使性子的小心眼行为也不理睬。 反正那丫头过不了几天就可以消气儿的。 知道两小用过了,容颜和沈博宇夫妻两人一块用了早饭,容颜吃的清淡些,沈博宇担心她一人吃的不高兴,便也吩咐了御膳房,只要他和容颜一块用饭,他的吃食和容颜的一样,容颜劝了几回不听,也就由着他,不过也会隔个二三日的便让御膳房的人做些父子父女几都爱吃的,让两小陪着沈博宇一块用,这样他也不好再拒绝了。 饭罢,小宫女把碗筷杯碟都撤下去。 重新泡了新茶。 夫妻两人闲坐,说话,容颜抿了口花茶,看向沈博宇,“前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平日里她是从不曾主动过问沈博宇前朝上的事情。 倒不是怕他嫌弃自己,或是担心他觉得自己涉政。 容颜完全是不想多费那个脑子。 用一个字儿来说就是懒。 可是昨个儿晚上沈博宇回来的那么晚,虽然当时她没睁开眼,但却能感受到沈博宇身上那一股消沉的息气。 以及,深夜里对着自己那幽轻的一声叹息。 他以为自己是睡着了的。 可是她这段时间睡觉极轻,极浅,不过是没有睁开眼罢了。 要是政事,沈博宇不会瞒着她。 明明自己满怀的心事,但却不和她开口…… 牵扯的只有家事! 难道说,长安城那边又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她不想问。 可她更担心沈博宇。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情呢,沈承景那个人又是那样混蛋。 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招数来欺负沈博宇。 他们是父子,有些事情承景做的,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却是做不得的。 所以,容颜再三思量,还是问了出来。 沈博宇握着茶盅的手微微一滞,抬头看到容颜眼底如水般的柔情,忧心,他心头缠绕着的那一缕阴霾莫名的就消了去。 那些长辈们的事情,与他何干? 身为人子,他只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自己的本份。 别的,谁说且由他说去! 想到这里,沈博宇眉眼里溢出一抹笑意,轻轻拍了下容颜的手背,“的确是长安城那边传过来了点消息,之前是我没想通,现在这会儿,想通了。”知道是容颜担心自己,他便把六部尚书昨个儿带过来的消息说了一遍,最后又道,“我那个父亲呀,愧他都已经做到了那个皇座上,这手段竟还是这般的小家子气,就会做些拿死人说事儿的不如流的阴招。” 容颜,“……” 能这般说自己父亲的,估计也只有沈博宇一个了吧? 知道是长安城皇宫里头的事情,容颜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他又随意说了些家长,外头小太监便来催,“回主子的话,前头御书房催着皇上主子过去呢。”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皇上这难得和主子一块用个早饭,夫妻两人松轻的说会儿话,那些人又来催。 好像皇上一刻不在御书房,就是昏君似的。 小太监在心里暗自腹诽,不过前头传过来的话他却是不敢不传的。 沈博宇皱了下眉,“你去和他们说,朕今个儿身子不舒服,下午再过去,有事全部押后。” 容颜对着小太监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自己则看向沈博宇,“儿子都去了前头,你要是不去,把他一个人留下来对付那些老头子?你不心疼我可是心疼的啊。你还是去前头看看,若是没什么大事儿,一会你和飞哥儿两个人都回来,咱们中午吃饺子。” 对于容颜来说,吃饺子并不是直接让御膳房的人去包。 而是全家齐动员。 这样包出来的饺子或者是千奇百怪,但是,温馨。 有家的味道。 沈博宇自然是晓得容颜的习惯,听到她的话便笑着点了点头,“那行,我这就过去看看。一会早点回来,你先让山茶她们几个准备着,不过你不许去呀,厨房里头气味儿大,你离的远点儿。”对于沈博宇来言,现在天大地大,容颜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大的! “行了,我都听你的。” 亲自帮着沈博宇理了理衣角,目送他走出了殿门,容颜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山茶,“去,把十三给我叫过来。” “是,主子。” 山茶和龙十三两人可都是容颜的人。 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容颜的人。 龙十三听到山茶的话,赶紧的赶过来,恭敬的见礼,“主子,您找属下?” “给我去查查长安城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对于龙十三几个,容颜还是很信任的。 也并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站在地下的龙十三听到容颜的话,眼神里流露出一抹的古怪,他看了眼容颜。 容颜看到他的神色,不禁挑了下眉,“你知道?” 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龙十三出身摆在那里。 虽然这些年待在自己身边,但她和沈博宇夫妻一体,感情又极好。 下面这些人自然也来往的密切。 再加上龙十三本就和他们是一块的。 有些消息他能知道也是可能的。 容颜咪了咪眼,正想说什么,旁边山茶一脚对着龙十三踹了过去,“你卖什么关子呀,主子问你话呢,知道就说,不知道赶紧去外头查呀,瞧瞧你,和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的,是不是男人啊?” 被踹的小腿生疼的龙十三想大吼。 我是不是男人,你知道的最清楚吧? 可这是在自家主子面前,他不敢放肆。 再说了,他要是这样说了,估计以后一个月都得睡书房。 眼看着山茶第二脚就要踹过去,白芷赶紧瞪了她一眼,把她伸手拽了回去,“你给我站好了,主子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山茶,“……”她只是看不惯他吞吞吐吐的样儿嘛。 好吧,不说就不说! 对于自家娘子被白芷给管教的服服贴贴,龙十三心里虽然有点酸,可却是没有半点办法。 为了让自家娘子少上点火,他赶紧正色开口道,“长安城里的人传来了消息,那个人要把曹夫人的墓迁出皇陵。” “这是什么时侯的事情?”容颜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沈承景这是想要和她们彻底撕破脸吗? 不管怎样,曹氏也是沈博宇的亲娘! 又是人早就已经死了啊。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是永无对证。 死者为大。 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容颜双眸灼灼的看向龙十三,“六部尚书找皇上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可有想出什么法子?” “暂时还没有。而且,皇上好像不怎么在意。” 听到这话,容颜的心猛的抽了一下。 疼的。 不是她自己,是为着沈博宇而心疼。 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父亲? 她对着龙十三摆摆手,情绪有些低落,“你先去吧,记得有什么消息赶紧和我说。” “是,主子。” 之前他就没想瞒着的,可又担心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到容颜的情绪。 要是她只有一个人也就好了。 这不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吗? 再者,龙十三觉得沈博宇肯定会和容颜说的呀,这样的话他也就不用再回报了嘛。 没想到…… 他重重的点点头,“您放心,属下会时刻关注着这件事情的。” 这的确不是一件小事情。 若是应对的不好,到时侯他们的主子定会被天下百姓嘲笑。 日后打到长安,便是坐上那个位子,也会被人瞧不起的。 容颜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自己一人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呆,突然扭头看向白芷,“去请马大老爷进宫。” “是,主子。”白芷二话不说扭头出去传话。 殿内,容颜坐在那里一声冷笑。 她觉得这个主意不应该是沈承景想到的,是那个嫣儿出的主意吧? 即然是女人,那就由她这个女人去出头好了。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呀。各种求。嘻嘻。 025 安排 不管是以前的土固城,还是现在的安阳城,马大老爷的行事都极为的低调。 他奉行的是闷声发大财,低头做实事。 当然了,以前没跟着容颜那会儿肯定不是这样的。 那会的马家多少人呀,同族连枝。 又有着马大夫人,马大小姐那些人在后头时不时的兴风作浪…… 马家又的确是土固城的老牌世家。 能记得低调这两个字才怪。 直到,遇到了沈博宇和容颜这对夫妻。 如果只是一般的冲撞,甚至只是马大小姐思慕沈博宇,哪怕是她们母女在私下动用一些手段呢。 容颜也不会真的生气到同意沈博宇抄人全家的事情。 实在是,马大夫人母女两人的心肠太狠了,竟然想把她给暗中解决了。 真真是可笑极了。 她们以为没了自己,她马家的女儿就能成功派上沈博宇的床,并且上位成功? 一开始时这件事情容颜自然是被瞒着的。 可是后来,容颜得到了消息,当时气的差点没要把马家那对母女给杀了! 好在当时马家已经分族,马大老爷这一枝又全部成了她的人。 而且,马大老爷这人的确是做了几件实事的。 单就凭着那桩银矿,若不是有马大老爷从中协助,并且力排众议的帮着沈博宇。 那座银矿能不能到他们手里还真的不知道! 为了这些,容颜在得知其实是马大夫人母女想要弄死好的时侯的一腔怒意那是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呀。 饶是这样容颜也是莫名其妙把马大老爷叫过来骂了一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自己没管好自家的女人,女儿。 这顿骂他不挨谁挨? 不过总体来言,容颜还是个极好的主子的。 这些年来马家并不曾因为投靠容颜而就彻底的没落下去。 相反的,马大老爷这一枝比起土固城的另外几枝可是过的要好多了。 这种好直到沈博宇夫妻两人称帝,为后。 然后迁都安阳城。 马大老爷在和自家两个兄弟商量过后,立马把土固城的一些产业做了交接,直接就先容颜把主家迁到了安阳城。 对于他一这点,容颜还是很欣赏的。 以前她还觉得马大老爷见机的快,对于利益看的重,但现在这几年的相处,倒是让容颜从他身上明白了一件事。 当你的权力或是实力比别人要大的多,高的多时。 大到别人连仰望都不及的时侯。 那个时侯的他,就是真的想要背叛你,对你不利。 都将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容颜是皇后,马家是皇后的人。 对于这一点,容颜在安阳城并没有半点的隐藏。 这一点也让马大老爷很是高兴,除了全心全意的帮着容颜做事之外,他还用心的教导几个侄子,甚至花了大价钱请了名师来教导他们,在马大老爷的眼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他现在跟着皇后,马家看似风光,但在别人的眼里呢? 不过就是个偶尔的时机下入了皇后眼的奸商罢了。 安阳城的那些人个个看似对他们马家笑脸相迎,但是心里就当真的服气了吗? 不过是瞧在皇后的面子上罢了。 马大老爷觉得自己家的这几个侄子只要有那么一两个能读出书来,届时皇上肯定会开科考的,到时考一个秀才,他也不要什么状元,便是进士就能出去做一方父母官了,只要他一心的为着皇后办事,皇后能愧待了他,愧待他们马家吗? 改换门庭。 指日可待呢。 抱着这样的心思,马大老爷一听容颜宣他,那是二话不说直接跟着小太监进了宫。 承乾殿的偏殿。 容颜坐在椅子上,白芷山茶四女随侍。 殿门口小太监宫女站了一地。 马大老爷这是迁都之后第三次进宫来见容颜。 这宫里头他也不是头回来,可那份忐忑和紧张却每每都如同头一次进宫的人。 站在殿外,他对着打帘的小太监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殿内。 “属下见过主子,给主子请安。” 之前,他是想着自称为奴才的。 而且当时他也的确是投了卖身契给容颜的。 如果说之前马家家里还有人对着这件事情觉得耿耿于怀,那么现在,随着容颜为后。 马家也跟着迁到了帝都安阳城。 这种有异议的声音已经是渐渐趋于无了。 当今皇后的奴才啊。 你们想去做,人家皇后说不准还瞧不上眼呢。 能成为皇后的人。 是他们马家的福气! 不过容颜却在前不久特意把马大老爷叫进宫,把他们马家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们。 虽然马家现在是自由身了。 可是马大老爷却聪明的没把这件事情宣传出去。 马家现在已经和土固城那边的人分族,另立了族谱,当初他们执意和他们划开界线的一条就是马家不能有奴才出身的族人! 现在自己这一枝和当今皇后牵上了关系。 那些人可是巴巴的眼红呢。 若是让这自由身的身份传出去那么一丁半点的。 说不得就会有土固城那边的马家族人再来找他们,打点别的主意什么的。 再说,马家现在这一枝碍着自己的身价都捏在别人的手里,更是碍于容颜这个皇后的身份,所以他们一个个的不敢多说什么,但要是晓得现在是自由身,人心叵测,他不想去赌这个。 对于马大老爷没有和马家说这件事情,容颜自然是晓得的。 他心里大概是怎么想的,容颜也有几分的了解。 不过容颜在心里倒是对着这样的马大老爷多看重了几分—— 有心机,有能力,看重利益。 但最难得的,却是知进退,懂分寸! 这几年下来看着,她用的也算是放心,此刻,看到马大老爷进殿之后直接行了大礼。 一如继往的恭敬,谨慎。 容颜不禁笑了起来,“起来吧,突然把你叫过来,没打扰你的事情吧?” 如今马大老爷可是帮她打理着她在安阳城的几家铺子,酒楼生意。 账册则是半年一递。 但容颜也不是说松手就完全的松了手,她手里头还有十三这些人呢。 特别是最近,又有一家酒楼开业。 马大老爷这个掌柜的怕是要忙的很…… 不过自己这件事情也耽搁不得。 想到这里,容颜看向马大老爷,“你先坐下来说话,我有一件事情要吩咐你去做。” “请主子吩咐。” 马大老爷坐直了身子,一脸凝重的点头。 他知道容颜一般说这样话的时侯那就肯定是正事,而且是耽搁不得的要紧事儿。 容颜对于他这个态度很是满意,点点头,“我给你一天时间,你把安阳城里头的事情放一放,然后,你明天一早起程,去长安城……”容颜最后几句话罢,她抬起双眸看向马大老爷,眸光犀利,“如果你觉得去那边危险,做这件事情更为难的话,那么我可以派别的人走这一遭的。” “不必,我可以去。”马大老爷心头一凛,下意识就站起了身子,“属下这就回去安排,把事情交待下去,属下明个儿一早就起程。”他对着容颜拱了拱手,一脸的凝重,“不知道主子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没有,就这一件事情。” 顿了下,容颜看着马大老爷轻声加上一句,“务必平安归来。” “请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他们马家好不容易才看到一点希望,他怎么能容许自己在这个时侯出事儿? “如果事不可为,你只管去这个地方,会有人帮你的。” 容颜示意山茶走过去,交给了马大老爷一个纸条,“看完后烧了。而且,这个地方这个法子只能用一次。也就说,你只有一次求援的机会,哪怕你被抓,抗不过刑,把这个地方吐出来,也不会起到半点作用的。说不得他们还以为你存心想要耍他们……” 后果如何,容颜不用说马大老爷也是晓得的。 马大老爷脸色除了凝重就是肃然,“您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他现在虽然没有嫡出儿子,但庶子却是有两个。 再加上几个侄子都还小…… 他怎么可能会背叛? 容颜笑着看他一眼,“即是这样,那你明个儿就起程吧,我会让十三派几个人随你一块过去的。”顿了下,容颜又给他加上一句,“至于你这边的家里,你且放心,有我在呢。”这就是给马大老爷一个承诺了,不管怎样,只要他一心为着自己办事,那么,马家,有她这个皇后在,一世的荣华肯定是会有的。 至于以后…… 呵呵,容颜自己的儿孙都管不了了,还管得了别家的? 马大老爷却是心头激动的很,他重重的点头,“多谢您……” 送走了马大老爷,山茶几个只管去忙自己的,白芷却是有些欲言又止,“主子,马大老爷过去能行么?” 他知道的东西可不少。 手里头也掌握着自家主子的一些生意呢。 若是他倒戈…… 后果怕是有点麻烦呢。 容颜笑着睇她一眼,摇摇头,“他不会的。”马大老爷这人是个聪明的,哪怕是为了马家,他也不会选择站在长安城那边的。 ------题外话------ 新文求收呀。亲们,谢谢各位哇。么么哒。嘻嘻。 026 因果报应 其实,容颜让马大老爷做的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迁墓的主意肯定是嫣儿想出来的。 她想要做的不外乎就是想让曹夫人再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 更想让沈博宇被天下人取笑。 如今,容颜所要做的不外乎就是把她所有的法子还回去。 坐在椅子上,容颜眼底闪过了一抹的寒意—— 但时侯,但愿你能受得住这份后果! 嫣儿到底能不能受得住? 她还真的……没受住…… 一个月后。 长安城。 嫣儿保养精致,如二十少妇般的脸庞上多了抹铁青,她坐在椅子上,素日里风情万种的眸子里只余愤怒。 “去查,给本宫去查,到底是谁在外头造谣的,给我去查。” 气到了极点,嫣儿连本宫都不用了。 直接以我来称呼。 飞凤宫里的宫女太监个个大气不敢出。 生怕主子不高兴,她他们这些服侍的稍有不慎,哪里做的事情碍了主子的眼。 直接被当成了那出气筒,遭殃的池鱼。 饶是这样,不过短短两天功夫,飞凤宫的太监宫女还是被嫣儿给杖毙了五个! 鲜血淋淋的被拖出去。 那一地的血看在飞凤宫上下胆颤心惊,个个恨不得缩回爹妈肚子里再回炉重造一下。 最起码的,躲过这一劫也好呀。 飞凤宫的气氛直接凝成了冰。 嫣儿这几天是气的吃不下,睡不着,坐卧不安。 皇上沈承景不知道是听到了那消息还是怎么的,竟然一连几天没有出现在飞凤宫。 他一定是听说了吧? 这整个长安城,怎么可能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才接连着几天不来后宫。 不来自己的宫殿…… 甚至,连着自己的儿子都也没有踏进飞凤宫半步。 这是他在向他的父皇表明态度吗? 早上起来,她随意的用了些吃食,便直接坐在偏殿里头发呆—— 宫中实在是没什么事情。 除了没有选秀之外,宫中还有太后,有太皇太后这两座大山压在嫣儿的头顶上。 太后安氏早已经避世不出。 搬到了一个极是偏僻的宫中整日里与清灯木鱼为伴。 颇有一些心灰意冷,随时随地都欲追寻先帝而去的势式。 沈承景也懒得理安氏。 虽然安氏有着太后的名头,可却是他的弟媳妇,两人之间差着辈份呢。 沈承景又不是那种欲念重的人。 再说了,他就是当真对女人需求过多,以着他现在的位子,直接一声下令,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会被送到他的床上。 所以,为了避嫌,他是轻易不去除了飞凤宫以外的地方。 当然了,太皇太后那是他亲娘。 除外。 宫中人口简单,但也造成了嫣儿这个皇后却是有名而无实。 她做不了后宫半点的主呀。 小事都找她,繁琐的,得罪人的,花钱的。 但至于那种大事,一个个的都对着太皇太后跑了过去。 这让嫣儿很是心塞。 可她又无能无力。 就比如这次的事情,如果她能掌控住整个后宫的话。 那么她就能早点知道宫外头那些谣言。 可以把那些说话扼杀在萌芽儿中。 也不至于让自己处于这般的被动了。 想着那些个传言,嫣儿觉得自己气的肚子疼,小腹一抽一抽的疼。 她深吸了口气,眉眼里闪过一抹的厉色。 这一路走了那么久,她不会服输的。 深吸了口气,她看向门口的小太监,“去看看太子最近在做什么,让他抽空过来一趟吧。” “是,主子。” 嫣儿揉揉眉心,坐在厅中椅子上又细细沉思一会儿,她蹙了下眉头,轻轻一叹。 这件事情,还真的是有点麻烦呀。 到底是谁做的? 想到那些谣言,竟然说自己是害死曹氏的凶手! 而且暗指当时她已经和当今皇上两人相识,相知,虽然用的词比较文明。 但其实就是想说一个意思—— 她是个不检点的,未婚时便和有妇之夫的前平西王,现皇上勾搭在了一起。 逼死元妻,逼走嫡长子,几次意图出手杀害嫡长子。 如今,她更是占尽了好处—— 儿子成了太子,她则被封皇后。 这样的情况之下犹不肯罢休,竟然教唆着当今把元妃的墓迁出去! 而且,外头就这事还编了好几台的戏。 当然了,没有真正的点名道姓,但是,影影绰绰的,加上城中老百姓们听到的那些流言。 人人都心里头有数,这几出戏,就是针对当今皇后嫣儿的。 这也就罢了,毕竟这些事情沈承景都心里头有数,对于那个早死的发妻曹氏也好,或者是曹氏留下来的唯一儿子沈博宇,沈承景都是极其不待见的,当初自己几次三番的为难沈博宇,也是他默许的,所以,这件事情如今被不知是哪一路的有心人彻底的撕开,宣扬出去,嫣儿虽然难堪,生气,但却真的没有太紧张,在意。 最让嫣儿觉得怒不可抑,并且觉得害怕,恐惧的是紧随着这些谣言而出来的另一件事情。 对方用了一个对天下男人最管用,最简单的法子。 ——嫣儿在嫁给沈承景之前就与别的男子私通! 至于证据? 呵呵,沈博轩是早产的,不知道吗? 手里死死的攥着茶杯,嫣儿的五指因为用力,透起了青白色。 沈博轩的确是早产的。 但那不是因为他是别人的孩子,而是因为…… 嫣儿闭了下眼,猛的想起了一个词儿。 因果报应。 是不是当初她利用这件事情诬陷别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老天爷一直都瞧在了眼里。 不是不报,而是时侯没到? 她的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不知过了多久,嫣儿急促的呼吸一点点的正常起来,漂亮的双眸里划过一抹的厉色。 不管背后策划这件事情的主谋是谁。 她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夜色深深。 当发觉到沈承景再次不会过来飞凤宫之后,嫣儿冷笑了两声,掉头唤来身侧的贴身丫头,“你去小厨房,做些吃的,然后,亲自送去给皇上,什么都别说,放下吃食就回来,可记下了?” “是,主子。” 对于沈承景,嫣儿还有两分把握的—— 这个男人最喜欢的就是柔弱,是要把他时刻放心上的女子。 所以,嫣儿这么些年来,如同菟丝花般的依附着沈承景,全心全意的对着他,喜欢着他,信任着他。 最起码的,她在沈承景的面前做的很好。 要不是外头那些讨厌的人…… 嫣儿摆手打发了侍女退下,躺在榻上再没了睡意。 她翻身坐起来,细细的沉思了起来。 这件事情若是做成了,得力的会是谁? 长安城的那些世家,名门贵族? 他们一个个的肯定都想着把女儿送进宫里头来的。 毕竟沈承景的后宫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 以着那些贵女的身份,一旦进宫,四妃之位,甚至是问鼎贵妃,或者是再进一步…… 都有这个可能吧? 如果要是把自己除了,或者是自己被沈承景这个皇上所厌恶…… 她的脸上一片铁青。 那些该死的世家! 慢慢的又想了一遍,最后,嫣儿的眉再次蹙了起来。 那些世家为什么早不动晚不动,非得这个时侯动? 最近,沈承景并没有说要选秀呀。 虽然之前他曾经和自己说过选秀,但在事后他不知道如何想的,又把这件事情给搁置。 虽然嫣儿晓得这件事情是早晚的事情。 但她现在也是抱着鸵鸟的心态,能晚一天是一天。 那些世家虽然个个心里头都着急的很,恨不得把自家女儿直接送到沈承景的龙床上。 但身为世家嘛,还是比较在意这个吃相的。 这么长时间来一直都在暗中操作。 为何突然直接对付起自己来? 还有,轩哥儿早已经是太子,这半年来更是随着沈承景听政,也领了刑部的差事。 为什么突然间就有人针对他了? 那些谣言,到底是针对自己的,还是对方只是想把沈博轩这个太子给弄垮台? 她觉得自己脑海里如同浆糊一样,越来越乱。 最后,她脑海里一道亮光闪过,如果说最近有什么事情,那就是她猜测着沈承景的心思,然后,提出了把曹氏的墓迁出皇家祖陵的主意,这件事情当时沈承景虽然摇头否决,而且也直言道太皇太后肯定不会同意的,当时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夫妻两人便把话题给转开了,但以着她对沈承景这么些年来的了解,她知道自己那个主意他肯定会心动的! 难道说,是这件事情被泄露了出去? 那么说来,出手针对的真的是她! 而且,出手的人,不是长安城的这些世家。 而是安阳城那边! 嫣儿霍的一下站了起来,她一脸的凝重,抬脚向宫殿外走去。 唬的她身后的小宫女太监们纷纷被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之后赶紧抬脚跟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去哪?” “主子外头天黑,有风,您多穿一件衣裳,奴婢撑灯……” 待得宫女太监们一番的忙碌,嫣儿却是一身涩然的站在了飞凤宫的殿门处。 灯影下,她的眼底划过一抹讥讽。 那是对她自己的。 她去找沈承景,和他说什么? 再说,他会见自己吗? 肯定是不会见的吧。 报应! 嫣儿再一次的在脑海里想到了这个词儿。 ------题外话------ 新文求收。求支持… 027 有女清荷 嫣儿以前并不相信这些的。 可是最近不知道她是真的被吓怕了还是怎么着,自打晚上做了几回恶梦,回回都是被人追着报仇之后。 她就有些精神恍惚。 也正是因为这个,她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甚至连精神都跟着差了几分。 再加上外头那些来势汹涌的谣言。 嫣儿现在真的是有苦说不出来。 站在院中有些光秃秃的梅花树下,她甚至在想,要是这件事情真的是对方的的报应。 那么,很好的,容颜是真的找对了对付她的法子啊。 手里头的一朵花儿被她用力的碾碎,花汁沾满了她的手指头。 嫣儿的身侧,两名贴身宫女大气不敢出的站在那里。 看着嫣儿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她们可是皇后的贴身心腹。 这后宫中她们能这样威风,出去走在街上都能够被人高看那么两眼。 靠的可是眼前的这位主子。 如果她倒了台,不再是皇后,或者,她不再受皇上看重…… 那她们的下场也没什么好! 其中一人上前劝,“主子,皇上那边,不如您亲自过去看看?” 她们哪里晓得嫣儿此刻也是心急如焚啊。 还只是以为嫣儿还如同往日一般,等着沈承景这个皇上亲自折身前来哄呢。 如果是以前,两女自是不会说半个不字的。 帝后感情好! 皇上就乐意这样宠着皇后,纵着她。 你们有意见? 有意见也得给我闭嘴! 可是现在,眼看着夫妻两人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冷下来,这都要半个月的时间了呢。 皇上可是一直宿在前朝。 还没有回一次飞凤宫。 虽然说后宫中没有别的宫妃,但是,你可别忘了,这后宫中,所有的宫女都是属于皇上的! 若是他万一瞧中了哪一个,又直接宠幸了。 届时皇后被皇上这样结实的打了一巴掌脸,在外头人眼里那可是即失了宠,又得被人嘲笑。 所以,两女觉得还是劝劝嫣儿,适时的低头才好。 而且在她们看来,嫣儿是皇后,如果是以前,皇上在乎你,不纳妃不选秀那是皇上不想。 可是现在情形不对呀,你还这样冷眼对着皇上。 这不是有意要把皇上推给别人吗? “是啊主子,皇上向来对您极好的,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只要您去解释,皇上肯定会信你的呀。” 嫣儿苦笑着看了眼两女,摇摇头,“你们不懂的,这一次,不一样了啊。” 不是她不想低头。 是现在,沈承景还没给她低头的机会! 都到了这会儿了,嫣儿哪里还想不通的啊,这件事情如果真是安阳城那边开了个头儿的话,那么,接下来,长安城的那些世家贵族是推手,可是,皇上沈承景呢,他在这中间就当真干净了吗?嫣儿甚至能肯定,沈承景,他哪怕事先不知道,但最初,他却是默认,或者是冷眼旁观着这件事情一点点演变成这样的。 沈承景他可以提前把这件事情给掐灭在萌芽儿当中的。 可是他没有。 这一点,让嫣儿想想就觉得心疼。 痛彻心扉的那种。 “娘娘,哪里不一样?” 其中一名宫女仗着平日里在嫣儿面前得脸,这会儿不禁胆大的问了一句。 嫣儿也的确没有追究她什么。 不过嫣儿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涩然的一笑,把手里头残留的花瓣丢出去,她垂下了眸子。 “走吧,太子这会儿也该忙完了,咱们回宫去等着。” “是,主子。” 就这样,嫣儿怀着一腔激动,愤怒的心在外头转了一圈之后,彻底的熄了去见沈承景的心思。 这个时侯见他,不如不见吧? 还有,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得到他人呢。 回到宫中,太子沈博轩一袭明黄太子袍服,眉眼里写满了春风得意,正在殿中与嫣儿的一个小宫女调笑,那语气要多轻佻有多轻佻,可把那个小宫女给吓的,巴掌大的小脸上一片惨白,缩着身子站在那,就差没哭出声来了,“太,太子,奴婢去给您看看皇后娘娘回来不凤,太子,太子您您先坐,奴奴婢告退——” “你急什么呀,来,让本殿好好瞧瞧你,这小脸长的,啧啧,我娘宫里竟然还有你这样的美人儿?”沈博轩一脸的惊喜,如同发现了宝贝,这小丫头纯情啊,瞧瞧,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罢,那耳朵根都跟着红了起来,娇羞不语,一低头间的这一抹风情,看的最近忙于政事,一心只想着表现的沈博轩一颗心顿时就燥动了起来,眼角余光在小丫头微垂了头露出的半截粉颈上扫过去。 他舔了舔嘴角,想也不想的伸手,直接把人给拽到了怀里。 “太,太子,不要这样——”小宫女这下是真的给吓傻了,她一点都不想跟太子! 她用力的挣扎,落在沈博轩的眼里却是让他更加的心猿意马。 他哈哈大笑,“本殿晓得的,女人嘛,这嘴都是和心不对着的,你说的不要,应该就是想和本殿说,赶紧要了你吧?你放心,本殿会好好疼你的。”话罢,他已经直接把人搂在怀里,上下其手,小宫女吓的魂都飞了,无意识的挣扎中,自然就碰到了沈博轩的某处,一下子让他更加的兴奋了起来,伸手把小宫女的衣裳唰的一下撒烂,直接把人就给压到了地下。 “太,太子,不要啊。” “乖,本殿会好好疼你的——”肚兜给撕下来,两人滚到了一起…… 嫣儿回来的时侯,殿门口的几个小宫女个个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娘娘,太子,太子在殿内等着您呢。” 她们这动作,这蚊子似的声音让嫣儿很是有几分不高兴。 难道说,她身边的这几个小宫女都在打她儿子的主意?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她可不能再留着她们! 心里想归想,嫣儿面上自然不会露出来,只是平静的点点头,抬脚要朝着殿内走进去。 “主,主子,您,您这会儿不能进去——”说这话的小宫女也是壮着胆子,硬着头疼说的啊,自家主子是什么性格呀,向来是霸道习惯了的,她这上前一拦,肯定得挨骂,果然,她的话一出口,嫣儿的眼神立马就冷了,“哦,你到是给本宫解释解释,本宫自己的宫殿,这会儿为何却不能进去?” “该死的丫头,还不赶紧给主子说清楚?” 与嫣儿的生气不同,嫣儿身侧的这两名贴身大宫女却是要想的多了一些。 难道,是皇上来了吗? 主子不在,然后,就有那不长眼的小狐狸精趁着这个大好机会勾上了皇上。 这会儿莫不是正在殿内滚床单? 她们想到这里,是即气又酸啊,怎么这么好的机会不是她们的? 看着几个小丫头的眼神都带了杀机—— 都怪她们! 几个小宫女仗着胆子上前,硬着头皮回话,“太子,太子在里面……宠幸……” 这话她们不说也是万万不行的。 那等污秽的场面,若是让主子闯将了进去。 污了主子的眼。 到时侯岂不还是她们的罪过? 几个小宫女把话说罢,看着嫣儿瞬间如同狂风暴雨般的脸色,一个个乖巧的跪在了地下。 把头垂下去,“奴婢等该死。” “你们服侍主子不得力,的确是该死!”嫣儿气的胸口直喘粗气,特别是这个时侯竟然在殿内传来一阵女子低低的哭泣声,这让嫣儿更加的火冒三丈高了,自己的儿子身为太子,长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要能力有能力,不过是瞧上了个宫女罢了,那死丫头竟然还敢不乐意?真是该死的,回头她到是要看看是哪个小宫女这般的不长眼! 其实吧,这就是嫣儿反正都是理的歪理了。 要是她没听到小丫头的哭,心里肯定会想,那丫头竟然敢勾引自己的儿子。 好你一个小狐狸精。 简直是该死! 瞧瞧,这就是当权者的道理。 反和正,都是她们说了算! 不过是站了那么一瞬,嫣儿便气的黑着脸转到了另一边的偏殿,临去前狠瞪了几眼地下跪着的几名小宫女,“好生的在这里守着,一会记得仔细服侍殿下梳洗,还有,去拿件他的衣裳来换。和太子说,让他一会赶紧过来见我。” “是,主子。” “奴婢等恭送主子。” 几名小宫女总算是检回了一条命啊。 站起来的时侯你看我我看你,各各都在心底无形中松了一口气。 可同时,她们又为着殿内的那个小宫女而忧心了起来。 都是在一块当差那么久的人,她们自然是晓得那小丫头的心思,一心想着出宫之后嫁给自己的表哥呢。 可是现在…… 她们摇摇头,瞬间收起面上的凄色,眉眼低垂的当起了差。 在这宫里头啊,谁也同情不了谁。 每个人呀,这都是命! 三刻钟过后。 沈博轩换了身衣裳,一身神清气爽的了出现在面色铁青的嫣儿跟前,朝着嫣儿嘿嘿一笑,他极是敷衍般的拱了拱手,“娘,您找儿子有什么事情吗?儿子现在可是领着差事的人,耽搁不起朝事呢。” “耽搁不起?那你刚才又是做什么了?” 沈博轩,“……”他深吸了口气,知道他娘这是心气儿不顺,倒不是因为自己在她的殿内要了一个小宫女,便摆出一副夸张的笑脸,凑到了嫣儿的跟前落坐,“娘怎的那么大的火气呀,可是有人给娘您委屈了?儿子回头就去找他们算账去。” “行了行了,你就别在那里给我耍嘴皮子了。” 嫣儿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用力重了舍不得呀。 她瞪了眼沈博轩,“越来越胆大,那可是娘宫殿里头的丫头。” “怕什么,对了,娘,您把她给我呗?”那丫头看着清清秀秀的,没想到这味道却是挺好,让他这会儿都有点又想了呢。 嫣儿咪了下眼,“她很得你的心?”要是这样的话,那个丫头可不能留! 沈博轩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他面上却是嘻嘻一笑,“什么得不得心的,我就是瞧着还算能入眼,娘要是舍不得就算了。” 不过是个小宫女罢了。 没必要为了这个,在这个时侯让轩儿对她心里再起隔阂。 想到这里,嫣儿冲着沈博轩轻轻一哼,“下不为例啊。” “多谢娘,娘您真好。” “嘴涂了蜜是吧?就知道捡我爱吃的说。”嫣儿摇摇头,终究是心疼这个唯一的儿子,一摆手,“把我给太子炖的参汤摆上来。” 刚才运动了那么一场。 得好好的补补才是。 沈博轩也一下子觉得高兴了起来,还是他娘待他好! “谢谢娘。”一口气反参汤饮罢,因为心情好,他也不吝啬和他娘说几句实话,“娘,您放心吧,爹这段时间是真的挺忙的,而且,外头那事儿爹已经着人去办了,他和儿子说过,他不会信那些谣言的,等忙过这段时间,爹一定会来看您的,娘你就放心吧。” “嗯,有你这话呀,娘也就放心了。” 嫣儿又不动声色的问了些前朝以及外头的事情,约摸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都问了个差不多,想来她便是再问下去,这个眼高于顶的儿子也不会知道,嫣儿便笑着看向沈博轩,“这眼看着都中午了,你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公事?若是没有,就在娘亲这里用午善如何?” “娘,儿子外头还有一堆的公事要处理呢,改天再来陪您用膳啊。” 他哪里有什么公事啊。 不过是觉得和嫣儿在一起吃饭可是不自在极了。 自己一个人在外头用,想怎样就怎样。 多自由? 嫣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那行,公事要紧,你有空了就进来宫陪陪娘亲。” “娘,那我走了啊。对了,那个女子,娘您别忘了送我府里头去。” 还说没上心! 这临走还不忘提醒自己…… 嫣儿心头有怒气,却不好多说什么,正欲点头,外头有小宫女惊慌的声音响起来,“娘娘,太子殿下,不好了,清荷悬梁了。” 清荷,是刚才被太子强要的那名小宫女的名字。 太子自是不晓得这其中的事,只是皱了眉头,狠狠的瞪了眼那个前来报信的小宫女,“嚷什么嚷,管她谁悬梁,死了的话随便丢出去丢了不就是了?不过是这等子小事儿,还用得着惊动皇后和本殿下吗?本殿下看你们这些丫头一个个的都是吃白饭,不做事的是吧?” “殿,殿下,青荷是,是——” 小宫女本来是想说,青荷就是刚才被您强那什么什么的人…… 可这样的话让她怎么说出口? 而且,面前的沈博轩对待人命的无所谓态度,让她的心是沉了再沉。 难怪青荷姐姐清醒过来之后支开了她们,直接就上了吊。 她应该是早就瞧出这位太子爷,不是什么良人吧? 小宫女心里头涩涩的—— 你不在意青荷姐姐,你欺负她做什么? 可这话她不敢说! 只能把求助的眼神落在皇后嫣儿的身上。 嫣儿一开始自然是没反应过来的。 青荷是谁她哪里知道呀,至于悬梁,不想活了就死呗。 可她冷眼瞧着小丫头对太子的眼神以及那欲言又止的语气,嫣儿心头亮光一闪,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她赶紧把眼神投向一侧的贴身宫女,扬眉朝着她投去一个眼神。 是? 是! 主仆两人暗自交换了个眼神,嫣儿眼底的怒气闪过,她瞪了眼那小丫头,“好端端的怎的就想不开了?人可救了下来,可有去请御医?”待得那小宫女答,发现的及时,已经救了下来,但人还晕迷着,至于御医,那是她们这些小宫女的身份能用的吗?所以,对于嫣儿的最后一句话,小宫女直接就没有回答。 嫣儿便点点头,“行了,你拿本宫的牌子去请个御医给她好好瞧瞧,一会本宫就去看她。”待得打发了那小丫头,嫣儿笑着看了眼一脸不耐烦的儿子,摇摇头,“即是觉得不耐烦听,还不赶紧出宫去?耽搁了你的公事,可别说是娘亲我的错。” “嗯,娘亲,儿子刚才说的话您别忘了,我走了啊。” “行了,赶紧走吧。” 待得沈博轩的人完全走出了飞凤宫,嫣儿的眼神唰的冷了下来。 轻轻一哼,她扭头朝着宫女所居住地方走过去。 被她儿子碰了就要自尽? 她倒是要去看看那丫头到底是多么的嫌弃,瞧不上她的儿子! ------题外话------ 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各种求。嘻嘻。 028 藏娇 青荷脖子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痕印。 很深。 让本想着进来举师问罪的嫣儿也不禁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 她是女人。 而且又是心思是狡诈,城府颇深的女人。 自然晓得女子的手段有多少。 对于这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码,她自谕是下乘,所以,从来没去用过。 站在殿内听着那些小丫头回话的时侯,她便对这个青荷的印象跌到了最低点。 上吊? 不过是女人玩的小把戏罢了。 可是站在这里,看着躺在榻上一动不动,面色惨白,脖子上一道勒痕,如同个木偶娃娃般的青荷。 嫣儿狠狠的闭了一下眼。 她知道,眼前的女子,是真的没那个心思的。 而且刚才,她是真心想死吧? “奴婢见过皇后,皇后吉祥——”在一侧照顾着青荷,生怕她再做傻事的小宫女抬头看到嫣儿,脸色一变,赶紧起身向前行礼,眼角余光看到仍是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好像是没听到半点动静一般的青荷,她心头一跳,赶紧为着青荷解释,“主子,青荷,青荷她并不是对您不敬,实在是她的伤……”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伤害到青荷的是太子,是皇后的儿子。 如果换成别的女子,说不定还能在事后幻想一下能服侍太子什么的。 可是青荷却是一心只想着出宫的啊。 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奴婢这就去扶青荷起来给您见礼……” “别动她,你们都出去,本宫和她说几句话。” 小宫女心里大吃了一惊,皇后娘娘竟然要单独和青荷说话! 她要说什么? 不过,她却是不敢再多想下去,赶紧点头,恭敬的行了礼,慢慢转身,退下去。 “你们也都退下,在外头侯着就好。” “是,主子。” 待得屋子里只余下嫣儿,以及躺在榻上的青荷两个人,嫣儿看着青荷的样子,心情也是有些复杂,可转而,她便沉了声,“本宫知道你能听的到话,现在,我给你两条路,要么,冲撞太子,对太子不敬,死。要么,你就去太子宫中服侍太子,日后,本宫,本宫会尽可能的帮你一回,保你性命。”这是她对于这个丫头能做的最大的善意,别的,她不可能再多说。 “哦,对了,本宫告诉你,之前走的时侯太子可是问过你的,要是你这样突然就没了,太子一怒之下会不会牵连到你宫外头的家人,本宫可不晓得。”顿了下,嫣儿平静的声音在泪流满面的青荷耳侧继续响起来,“当然了,本宫也不会去阻制的。” 她可不是什么好心性儿的人。 一个宁愿死也不想跟着自己儿子的女人? 下场怎么样都不为过! 嫣儿看了眼一脸是泪的青荷,“本宫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话罢,转身走了出去。 “主子。” “嗯,回吧。”嫣儿扶了贴身小宫女的手,抬脚回了正殿。 至于青荷,她要是执意不想活。 那她也没办法。 笑了笑,她坐在椅子上用了一盏茶,心情却是莫名的缓和了不少。 身侧的小宫女看着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的嫣儿,心头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还好,主子的心情总算是好了那么一点点。 没办法,嫣儿心情差,最先倒霉,遭殃的肯定是她们这些贴身服侍的啊。 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就是一天。 第二天中午,嫣儿正在看自宫外送进来的一封书信,殿门外传来一道恭敬而虚弱的声音,“娘娘,奴婢青荷求见。” 青荷? 嫣儿怔了下才想起这个人是谁,她笑了笑,把手里的书信放到一侧。 坐直了身子,“进来吧。” “奴婢见过娘娘,给娘娘请安。” 嫣儿看着跪在地下的青荷,脸蛋不是什么绝色,不过是清秀耐看罢了。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却能得了自己那个蠢儿子的眼…… 她在心里暗自摇摇头,声音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你即是一人独自来了本宫这里,可是想好了?” “回娘娘话,奴婢去服侍太子,日后,奴婢就是娘娘的人,绝不敢有二心。” 要的就是她这句话! 嫣儿满意的勾了下唇,语气平静,“你本来就是本宫的人,如今太子瞧上了你,让你去服侍太子也是你的福气,你且放心吧,你是从本宫殿中走出去的,太子是个孝顺的,便是瞧在本宫面子上,他也会对你看重几分的。”至于这个几分到底是几分,或者是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嫣儿相信青荷自己日后会看清楚的,“你即已经有了决定,那就先回去收拾一下,晚会本宫着人送你过去。” “是,主子。” 想到昨天的那一场恶梦。 嫣儿的心痛如刀搅。 当时,她是真的想死了啊。 可她死了,她的家人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正如同皇后娘娘所说的那样,万一太子牵怒她的家人呢? 若是因为她而让家人遭遇不测,还有,还有表哥…… 自己在九泉之下也会死不冥目的! 反正这个身子已经是残花败柳,太子想要,皇后想要利用,是吧? 那她就让她们拿去,就让她们利用! 当沈承轩听到青荷被送了过去,他正在外头的衙门里处置事情呢,当时就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后来,被他寻了个机会直接就溜回了太子宫。 看到脸上仍是透着惨白的虚弱,却朝着他娇娇一笑的青荷。 沈承轩当时就没能忍住,抱着人就压到了床上…… …… 宫外头的流言越来越喧嚣,已经是颇为的不堪入耳。 嫣儿听着自外头街上传回来的消息,冷笑了两声,把手里头的字条丢到了火盆里。 她起身,“走吧,咱们去前头看看皇上去。” 他这个皇上躲了那么多天的清静。 这会儿也该出手做点什么了吧? 难道,他还真的想要看着自己丢了后位之后,再另迎新后?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嫣儿眼底闪过一抹的冷意,她可不介意大家一块玩儿完! 沈承轩死了,登基的可是她亲生儿子呢。 这么想着的时侯,嫣儿脚步就愈发的轻快了起来,甚至在御花园还折了一朵花儿戴在了自己的发上。 御书房。 沈承景也是一脸的黑色,看着下面一身黑衣的暗卫,眉头拧的死死的。 “这么说来,对方是谁还没有查到?” “也不是没有一点线索,应该是安阳城那边出来的人……” 沈承景一声冷哼,“朕不用你说也知道肯定是安阳城那边的人搞的鬼!”不然的话,这长安城里头的那些世家贵族吃饱了撑的啊,弄出这么一波又一波的事情,更何况,自己可是早就答应他们和选秀的事情了,他揉揉眉心,眼底杀机一闪,“再去给朕查,一经查出,宁肯错杀,绝不漏杀。” “属下遵命。” “对了,还有成王那里,传朕的命令,让他即刻起程,出使东倭国……” “是,主子。” “行了行了,你退下吧。” 沈承景啪的一声把手里头的狼豪笔给折断—— 外头那些谣言虽然他当初有意的放纵。 但也只是想用着这个来让嫣儿低头。 他不想让夫妻两人再因为选秀的事情而引起争执。 可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越演越烈。 把沈博轩这个太子都牵扯了起来。 事到如今,他知道嫣儿肯定心里怨他,沈承景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和她去解释这事儿。 所以,一直有些许心虚的他索性就宿在了御书房。 一连这么多天过去。 嫣儿却是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 天天晚上着了人给他送夜宵,叮嘱小太监照顾好他…… 这让沈承景心里愈发的软了下来。 夫妻那么多年,虽然他对于嫣儿的宠爱有那么两分作给外人看的心思。 可是,也有那么几分真正的感情呀。 沈承景正想着晚上就去飞凤宫用膳,以着嫣儿的七窍玲珑心,肯定会把这件事情一笑而过的。 届时,自己再好好的和她解释清。 反正不管外头怎么说,她还是自己的皇后嘛。 若是让容颜晓得这一刻沈承景心里头的想法,她肯定会对着沈博宇挑挑眉,一脸的挪愈笑意。 她会说——瞧瞧,这就是沈承景的宠爱! 才想着呢,外头传来小太监小心冀冀的通报声,“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嗯?快请皇后进来!” 沈承景一听小太监的话,脸上露出一抹的笑意。 瞧瞧,这就是他们夫妻两之间的心有灵犀呢。 想到自己刚才还想着去飞凤宫,没想到嫣儿就出现了…… 他索性把手里的朱笔丢到一侧,亲自迎出了御书房,“你怎的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情只管让她们下人走一趟就是了。” “妾身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皇上吉祥。” 沈承景笑呵呵的一摆手,示意嫣儿身后的小宫女太监起身,自己则伸手扶了嫣儿,“走,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 “多谢皇上。” 御书房中,夫妻两人先后落座。 小太监低眉垂眼的把茶奉上,而后恭敬的低着头退出去。 “皇后有什么事情非得亲自走过一遭?朕这段时间忙于朝事,难免就对皇后有所疏忽,刚才还想着让小太监过去传话,晚上咱们一块用膳呢。”沈承景一脸笑意的看着嫣儿,亲自把茶递到她手里,“没想到嫣儿果然和朕心有灵犀,朕这才想着见你,你就来了。” “皇上。”嫣儿娇嗔的一笑,接过沈承景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咦,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的哭了,可是谁给你委屈受了?” 别人的哭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男人看了只是觉得厌烦,觉得这个女人哭起来真tmd的难看。 可是放到嫣儿身上吧,这哭可就是哭的那叫一个仪态万千,柔弱无比。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轻泣了两下,极是优雅的站起身子,竟是盈盈下拜,直接就跪在了地下。 “都是妾身不好,让那些居心不轨的人有了可乘之机,也让那些人跟着非议皇上……” 嫣儿不想认这个罪。 可是她却又不能不请这个罪! 不过,低头服软,说好话了陪小心,并不是就代表她输了的! 她紧紧的咬着唇,一脸的楚楚可怜,“妾身,妾身真的是无颜以见皇上,若非是有轩儿和您,妾身,妾身怕是早就不想活了,可是,可是妾身又舍不得您……”她掩面而泣,嘤嘤轻泣的样子瞧在沈承景的眼里,可是让他心疼极了,他赶紧上前去把嫣儿扶起来,一脸的嗔怪,“你这是什么话,那些恶人对付你,对付咱们的轩儿,不外乎就是想要针对朕罢了,是朕牵累了你才是。” “皇上,妾身,妾身……呜呜……” 嫣儿顺势哭倒在沈承景的怀里头。 “好了好了,不哭了,是朕不好,这几天没去看去。” 嫣儿自是晓得见好就好,拉了沈承景的衣袖扑吃一笑,双眼明亮,憨如十几岁的少女,“那妾要罚皇上今个儿晚上陪妾身吃晚饭。” “好好,一定陪你。” 夫妻两人又在一块儿温存了半响,嫣儿是如同小鸟依人一般的偎在沈承景的身上。 她并没有做出什么撩拨的动作。 但就是那份乖顺,让沈承景的心头火一下子就挑了起来。 本来还想着再冷上嫣儿几天的。 可他,忍不住了! 抱着人就进了御书房里头的小间…… 御书房外头。 小太监和宫女们听着里头传来的男女娇喘声,一个个的红了脸。 嫣儿身侧的大宫女低声吩咐着,“去传水……”心里却是着实的松了口气。 不管外头闹成什么。 只要宫里头的这两位感情好,那她们这些人也就能有好日子过了。 沈承景的晚饭果然是在飞凤宫一块用的。 因为有着之前的一番运动,夫妻两人之间的气氛温馨又自然。 沈承景时不时的帮着嫣儿夹菜。 那温柔怜惜的眼神让嫣儿有瞬间的失神,她甚至觉得,这不是在冰冷没前半点暖意的皇宫。 而是仍在以前的平西王府。 但是下一刻,嫣儿就在心头冷笑了两声。 平西王府里的她当真就是幸福的吗? 她眉眼含羞,对着沈承景浅笑娇嗔…… 一顿饭吃的那是气氛和乐极了。 饭罢,略坐了会儿,沈承景便起身去前头御书房,抬眼看着嫣儿依依不舍的眸子,他心情好极了。 哈哈一笑,伸手捏了捏嫣儿的手心儿,“别担心,等着朕,朕晚上回来。” “嗯,妾身等着您。” ——恭送皇上—— 待得沈承景一行人走远,彻底的走出飞凤宫,嫣儿坐在椅子上,娇美脸庞上的娇羞一点点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阴冷。 “主子,这是皇上吩咐给您泡的参茶——” “端下去吧,本宫这会儿不想喝了。”嫣儿狠瞪了那名小宫女,待得她退下,她望着窗外的宫灯怔忡了半响,眸光里涌起一抹的倦意,把身子狠狠的抛进了椅子里,她闭上了双眸,看似小憩,心里头却是飞快的打起了算盘—— 选秀的事情已经是势在必行。 以着她现在的情景,是再不可能拦得了。 之前沈承景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是,夫妻这么些年,她自然能从他眼里看出点什么来的。 而且,下午在御书房的那一回,自己从沈承景身上嗅到了女子的香气! 她就说沈承景怎的那么多天没回后宫。 敢情,在御书房里金屋藏娇么? 就是不知道他这娇藏的是哪一个! 这会儿嫣儿也清醒了过来,与其让沈承景这样遮遮掩掩的护着,索性,都弄到后宫里头来! 以着她的手段,还对付不了几个才入宫的小丫头片子? 想通了,心也定了。 嫣儿这会儿对于外头那些谣言也没了那么大的怒气。 有沈承景这个皇上在。 她怕什么? 晚上,一心一意等着沈承景回来的嫣儿直等到月色西沉,至深夜。 沈承景仍是没过来。 最后忍不住着人去探,连着派出几个人才得了一个消息。 嫣儿却是忍不住的手脚发冷,又惊又怒,“你是说,皇上,皇上他竟然,竟然和……” 该死的,怎么可能是她?! 十天过后。 容颜也得了消息,看着手里头的字条,她也不禁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 沈承景竟然把她收到了身边,并且封了妃?!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求支持,各种求呀,亲们。 029 是谁 容颜正在沉思,沈博宇自殿外头一脚踏了进来。 看到坐在椅子上眉眼沉沉的容颜,沈博宇不禁眉头就拧了起来,“不是都和你说了,你现在不能想那么多的事情吗?”、 “你回来了?饿了吗,我这就让人去摆饭。” 对于容颜转移话题的本事,沈博宇很是不满,他伸手握了她的手,眉头再拧,“颜儿,外头那些事情,我都说了,由我在呢,你这个时侯真的不能多想的。”要是平常的时侯,她想怎样也就怎样了,反正她们夫妻两个已经背上了这么一身的恶名,还在乎颜儿多做点什么嘛,只是她这身子……沈博宇知道容颜心里担心他,但是,现在她这身子…… 可他又不能多说。 万一自己说的多了,让她也跟着担心,又想的多了。 到时侯把她的情绪给弄的不对了。 再让她或是肚子里头的孩子有个什么万一的…… 自己哪里承受得起? 坐在容颜的身侧,沈博宇换了个说法儿,“长安城那边,你已经让人搅乱了一池浑水,再加上那些有心人家的暗自盘算,再加上他们这对恩爱夫妻也未必真的就那么恩爱……所以,咱们大可以收手,冷眼旁观的坐在一旁看戏就好,至于你的人……”沈博宇略一迟疑,看向容颜,“让你的人先退回来吧。” “嗯,我也这样想了。” 容颜并没能多想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看了眼沈博宇,她眼底闪过一抹的狡黠,“有件事情你肯定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情?” 沈博宇觉得这样的容颜真的是太可爱了呀。 可爱的让人想把她给揉进骨子里头! 容颜并没能多想沈博宇的心思,只是把手里头的字条朝着他轻轻一扬,眼底笑意满满,“长安城里的皇宫中可是多了件喜事呢。” 喜事? 沈博宇心头一跳,“莫不是……选秀了?” “这种情况下选秀是一定的,但是,这是另一桩喜事,沈承景封妃了。” “封妃!是谁?” “你猜猜看?” 容颜如同一只小狐狸般的歪着头,那一脸坏笑的样子看的沈博宇移不开眼。 不过他在心里却仔细的琢磨起了容颜的话。 瞧着这意思,难道,是他们认识的? 可他想遍整个长安城的世家贵女,最后,他摇摇头,“娘子,为夫猜不出来。” 容颜扭头看了看沈博宇,抿唇一笑,却是低下了声儿,“是安三小姐。” “安三小姐?” 沈博宇皱了下眉头,立马就想了起来,“那个始终看你不顺眼,老是要陷害你的女人。” 容颜嗔怪的看他一眼,“你怎么不说,那个因为觊觎你美色,进尔牵怒我把你给抢走,让她失去得到你的机会,一再对我进行报复的女人?”容颜觉得自己这话可是半点没说错的,安三小姐看自己不顺眼,老是想收拾她,报复她,源头不就是在身边这个男人身上么? 想到这里,容颜又瞪了眼沈博宇。 “都是你的错。”一个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沈博宇只能是陪着笑点头,“是是,是我的错。”随即,他又有些疑惑了起来。 “那个女人怎么会进了宫的?”对于安三小姐如何,她进不进宫的没啥意见,只是安三小姐可是对她们夫妻抱有极大的敌意,他自己也就罢了,可是沈博宇担心她会在那个男人的耳朵边儿吹风,对方万一对着容颜暗中出手,可是有些麻烦……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他抬手抒了揉眉心,“得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才好。” 不用容颜说他也知道这肯定是个意外。 容颜的人肯定不会傻到把对容颜有敌意的人弄到沈承景身边去的。 哪怕就是弄个女人和嫣儿去打擂台。 也绝不会选安三小姐。 在沈博宇眼里,这个女人就是个疯子! 也是之前几年她一直没做出什么事情来,让他忙的都有些忘记了这个人。 没想到,这女人和刘家的人闹了一场之后和离。 最终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了。 呵呵,要是他没猜错,这事儿或者沈承景事先不知道,但是安三小姐肯定是心存成算的。 夫妻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各自点了头。 容颜喝了口红枣茶,看向沈博宇,“你想让人动手把她给除了?” “我有点担心。” 容颜现在的身子可是真的禁不得半点的意外呀。 右手在小腹上轻轻滑过,容颜微微一笑,眼底多了抹温柔,“不用担心,现在她才进宫,她是个聪明的,又有着野心,知道自己最该做的是收拢沈承景的心,还有一个嫣儿在旁边给她添乱,再加上这马上就要选秀,她不会有心思来想到我的。”话罢,容颜朝着沈博宇笑了笑,转开了话题,“之前诺姐儿和我告状,说你又罚了儿子,你别老是凶着脸对他。” 虽然说女儿娇养,儿子要严格对待。 但是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也太大了啊。 她看着沈博宇嗔他,“你就不怕咱们的儿子被你这手段给弄的适得其返,到时侯有你哭的。” “有你在呢,不怕。”那臭小子敢造反,看他不抽他! 容颜也不过是为自己的儿子说两句话罢了。 也省得他说她这当娘的不疼他。 要是飞哥儿知道他亲娘容颜这样敷衍他,估计会哭的。 知道了长安城那边已经是乱成了一团,最起码的,在这一段时间内,嫣儿不可能再有心思去对付别的,容颜又让人去寻了天下大儒,暗中制造舆论,这样前朝后宫一块乱,任他沈承景有三头六臂,也会乱成一团的。 这样的情况下,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对付一个死人? 夫妻两人用过晚饭,沈博宇陪着容颜坐了一会儿,便又去了御书房。 自家娘子挺着肚子还帮他算计着长安城那边的事儿。 他更得努力了。 关于安三小姐入宫为妃这件事情,容颜虽然不清楚真正的内情,但是,这里头少不了你谋我算,尔虞我诈却是真的,她再三的想了想,两天后还是宣了安五小姐进宫,对于这一个决定,山茶几个不解极了,用山茶的话就是,不过是一个安三小姐成了沈承景的女人罢了,安五小姐早和安家断了关系,又跟着她们这么些年都没什么异动。 现在一个安三小姐能改变什么? 更何况,她们姐妹两个的感情向来是差的紧。 几乎都有些是水火不溶了。 她们觉得容颜的担心有点多余,容颜却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未雨绸缪。 在这个时代,安五小姐说是和家里头断绝了关系。 但是,安五小姐的双亲俱在。 现在是没有什么事情。 她能安安心心的待在这里。 而且容颜肯定,安五小姐肯定和安大夫人有来往。 以前没事也就罢了。 谁敢说入宫的安三小姐对她就熄了那份恨意? 容颜觉得,除非安三小姐死。 这样的情况下,容颜肯定会先和安五小姐说一声的。 这么些年来,她身边的朋友廖廖无几。 如今能称得上朋友的,且待在她身边的更是只有安五小姐一个。 她不想到最后两人的友情不在。 安五小姐很快就进了宫。 她看着容颜的脸色,拧紧了眉头,“人家怀孕都是胖,你倒是好,这脸上瘦的都没肉了。” 她甚至是伸手对着容颜的脸捏了两下。 当然了,力道是很轻的。 饶是这样,也不禁看的容颜身后的白芷几个胆颤心惊。 不过安五小姐是自家主子的客人,她们这些当奴婢的自然不好当着容颜的面开口。 好在安五小姐是个聪明的,手直接移过去,极是自然的扶住了容颜的手,“你好端端的唤我进宫,可是想好了?我给她们两个小的带了桂花糕,还有飞哥儿爱吃的一些吃食,都放在外头呢,你让人去拿一下……”安五小姐虽然知道容颜是真的没和她见外,但有些事情上她却是不能不顾忌—— 她也担心自己哪次无意间成了外头某些人的刀。 容颜对于安五小姐的这份心很是欣赏。 对于有自知之明,而且合她心意的人,她总是乐意多给几分机会的。 对着白芷摆了摆手,容颜交待,“你过去看看她都带了些什么宝贝,一会给诺姐儿她们两个送过去。” “是,主子。” 小宫女们上了茶退下。 山茶几个也都退到了宫门口。 安五小姐挑高了眉,若有所思的看向容颜,“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开始她的确是以为容颜只是找她来说说话,可看着这几个大丫头都随着避了出去,这让安五小姐不得不多想,她放下手里头的茶盅,一脸正色的看向容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容颜摇摇头,“你能不能别猜的那么快?” “真的有事?是长安城那边的?难道说,是我娘,我娘她怎么了?” 看着容颜一脸的凝重,安五小姐不禁也跟着担心了起来。 长安城里头的人,她最担心的就是安大夫人。 这会儿自然而然的就觉得是她出了事儿。 容颜笑着摇摇头,“你别担心,你娘没事,我找你是别的事情。” 030 好自为之 别的事情? 安五小姐一时间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她看着容颜怔了下,随即心头猛的一跳,难道说是关于…… 想了一下,她咬了咬唇,面上就多了抹不自在,“那个,我现在还没有心理准备,真的,你再给我一段时间,我,我一定会听你的话,把他给放下的……”她顿了下,长长的睫毛轻颤,如同羽毛一般遮住了眼睫,同时,也遮住她眼底所有的情绪,她深吸了口气,抬眸一笑,“你放心吧,我可是你这个皇后的好朋友,想要娶我的男人多的是呢,我怎么可能会在他这一根树上吊死?” 容颜,“……”她看着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的安五小姐,想说,你想多了,我要和你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情。 可是,看着少女弯成了月芽儿的双眸,容颜嘴唇蠕动了下。 硬是一时间没有说出这句话来。 倒是安五小姐,她等了一会儿没发现容颜说话,不禁诧异的挑了眉,“怎么,是不是我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还是,”她脑中一个念头浮起,脸色瞬间就白了,“还是,还是说,他要成亲了?或者,他,他和你说的,觉得我烦,让我赶紧成亲?” 这下容颜是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了,瞪了眼安五小姐,“你这脑子都想哪去了?” “啊?”不是她想的这样吗? “啊什么啊,我不过是才说了一句话,你瞧瞧你,这劈噼啪啦的丢出来那么多,你也不怕你那干儿子笑话人你。” “不是这件事啊,那是我的错。”安五小姐脸上有些讪讪的,不自然的端了茶抿了一口,她索性看向容颜,“那你干脆直接说吧,把我叫过来是为了什么?”她可不要再猜了,刚才都闹了一回笑话,这会儿再出口,她可是要羞死了。 容颜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尽量用了种轻松的口气,“其实,我今个儿叫你过来不是和你有关。” “啊,不是和我有关?”安五小姐觉得自己今个儿被容颜的一番话给听糊涂了,但是吧,不管怎样,她却是清楚,容颜把她叫过来,绝不会和她说别人的事情,所以,还是和她有关系,所以,她看着容颜叹气,“你知道我脑子笨,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吧。” “嗯,那我就直接说了啊。你那个异母姐姐,就是安三……” “她怎么了,难道说她也要来安阳了?她来这里做什么?” 容颜觉得要是换个人,估计她早就黑着脸甩手走人了。 可是现在是安五…… 好吧,她再忍一下,哼哼两声,她眼刀子似的甩向安五,“能不能好好听我说完?” “咳咳,那个,您说……” “安小三现在入宫了,成了沈承景,哦,也就是以前平西王,现在的长安新帝的妃子,是前几天传过来的消息,如今怕是封妃的旨意已经下到了你们家,想来,你们家不少人会很高兴的。对了,安小三的本事不小,被沈承景封为了德妃。” 顿了下,容颜自己撇了下嘴,“也不知道她哪点有德了,沈承景那眼神,可真真是与众不同!” 一个与夫家闹的翻脸成仇。 最后更是以和离收场的女子。 沈承景竟然封她为德妃? 容颜摇摇头,真不知道这名号是讽刺谁呢。 她这里把话说完,再加上最后一句感慨,却是把安五小姐给从头到尾雷了个外苏里嫩。 手里的茶才喝到嘴里,安五小姐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好在她没能与容颜对面坐着,不然这一口非得喷到容颜身上去不成。 一口茶喷出去,安五小姐也顾不得失礼了,她手抖着,茶杯差点都给砸出去,好不容易放到桌子上,碰的桌子叮当一声响。 她哪里还顾得了这些? 只是瞪大了眼看向凤七,“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安三她,她真的跟了,跟了平西王?” “嗯,除非这个世上还有第二个安三小姐。” 安五,“……” 殿内的气氛瞬间就沉默了下来。 甚至带着几分的压抑。 过了那么一会儿,容颜觉得自己应该先说话,她看向安五小姐,“你没必要多想的,我只是和你说一下,让你知道这件事情,心里有个数儿。”免得日后哪天不小心着了安三的算计和利用。当真到了那个时侯,不管安五怎么无辜,冤枉,自己都不可能会再认这个朋友。 “我知道你的意思。”沉默了半响,安五小姐抬头朝着容颜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比平日少了那么一分的明亮,容颜瞧在眼里也只能是轻轻一叹,她能说什么?人活在世上,总是有那么多不如意的地方,安五小姐有,自己何尝又没有? 别看她和沈博宇现在是高高在上。 看似手里掌握着那么多人的生死。 但实际上呢? 还不是一堆不如意的事儿,一个个的坎要过,要迈? 她看向安五小姐,正想开口安慰她几声,安五小姐已经笑着朝她看过来,“我知道你想和我的意思,真的。”顿了下,她似是觉得自己说那话是有些太含蓄,生怕容颜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直接道,“以后她送过来的人或是东西,我不会用的,是人的话我也不会让人进门,我和她,这一辈子再也成不了姐妹的。” 当初她知道自己要嫁人的时侯她是怎么说的? 那桩婚事,要不是她…… 容颜拍了拍她的手,“有些事情,咱们心里知道就好了。” 殿外,传来诺姐儿欢快的声音,“娘,我听说安姨来了,安姨安姨,你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呀?”话罢,小丫头已经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进门看到已经准备要站起来的安五小姐,她嘻嘻一笑,对着容颜行了礼,掉头扑到了安五小姐的怀里,她巴巴的望着安五小姐,“安姨,都和您多过了别多礼的嘛,我可是您看着长大的,您给我行礼,我可是会挨我娘骂的呢。” “礼不可废呢,公主。” “什么公主,还不都是哄别人的?” 瞧着小丫头说的那老成样儿,逗乐了容颜和安五小姐两个人。 几个人又说了会子话,殿外有小太监来传话,“太子听说安五小姐进宫,但他正在上课不能过来,请安五小姐在宫里留饭,权当是陪陪皇后娘娘说话也是好的。”听着这话,诺姐儿在安五小姐怀里直点头,“对呀对呀,安姨,你就留下来用午饭,陪陪我娘吧?” 容颜也点头,“今个儿他们父子都不会过来,就咱们三个。” 安五小姐也只能是应下。 容颜扭头吩咐身侧的山茶,“你去一趟御膳房,中午再加几道安小姐爱吃的菜。” “是,主子。” 几人说说笑笑间,很快就到了用午饭的时侯。 因为沈博宇父子都在前头用的饭,容颜在让小太监去看了一趟,知道他们有按时用饭之后,她也懒得再去多管,只招呼了身侧的安五小姐用饭,一顿饭在轻快的气氛中过去,饭罢,又略坐了一会儿,安五小姐瞧着容颜脸上露出了倦色,便适时的提出告辞,容颜便也不再硬撑,只笑着叹了口气,“我现在是真的不如你了。” 她这身子经过几次的损伤,一年不如一年。 以前沈博宇担心她的身子,想不要这个孩子她还生气的很。 那会她心里一心想的只是孩子。 可到了现在,容颜虽然还是不曾后悔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但她心头多少对自己的身子有了几分的忧色。 希望,能撑过这一关呐。 容颜派了车子去送安五小姐出宫,临出宫前又送了她不少宫中的贡品。 安五小姐瞧着就笑,“我这算是又吃又拿么?” “嗯,我同意的。” 两人互看了一眼,彼此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等到安五小姐朝着容颜和诺姐儿两人行了礼,随着人退出凤宫,容颜和诺姐儿两人也回了殿内,母女两人边走边喝话,诺姐儿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娘,安姨真可怜呢。” “啊,为什么会这样说?”容颜瞅着自己的女儿,是真的想听听她是怎么想的。 明明安五小姐过的还不错。 出入有护卫,下人。 平日里也是不缺花用的。 要是一个成人和容颜说这些话,她自然不会觉得惊奇的。 可现在诺姐儿才几岁? 容颜觉得有必要通过这件事情看看她家宝贝女儿脑子里都想了些啥。 “当然是可怜了啊。”母女两个这会儿已经进了殿内,诺姐儿小大人似的扶了容颜坐好,又亲自接过小宫女手里的花茶给容颜捧过去,自己回头也坐在椅子上方朝着容颜绽开一抹大大的笑,“你看,咱们都是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可是安姨她没有家人呀,她就一个人呢,也没有人和她一块吃饭,说话,难道不可怜吗?” 容颜,“……”好吧,小孩子的世界果然不是她能想的。 …… 安五小姐回到家,直接让人把东西收到库房,自己则抬脚进了屋子。 坐在椅子上,她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刚才她在宫里头对着容颜笑,对着宫女笑。 可是,她心里却是憋了一股子的邪火。 那个女人,她还能不能再折腾一点? 成了沈承景的女人…… 她也不怕丢脸! 安五小姐苦笑了下,安三怎么可能会嫌丢脸呢? 还有,她这样做,自己那个爹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 现在怕是整个安家都欣喜异常吧? 也只有苦了自己娘。 希望,安家那些人别在有朝一日后悔! —— 长安。后宫。 安皇太后看着跪在自己的脚边,一脸倔强的侄女,轻轻的呵了一声,“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不管如何,姑姑不希望你后悔。”眼神平静的落在安三小姐身上,安皇太后把手里头的佛珠拨弄的更快,哗啦啦的声响中,她轻轻叹了口气,“你回去和你爹说,不管你在宫中如何,以后安家的命运会怎样,都和本宫再没有了半点的关系。” 她这话让安三小姐心头一跳。 下意识的就膝行两步,上前抱住了安皇太后的腿,“姑姑,您要是真的生气您就打我骂我,可您是我的姑姑,我是您的侄女呀,您不能不管我的。还有,还有安家,那可是姑姑您的母家,您怎么能真的撒手不管?” “行了,这些话日后就不用再说了,你即然有了好去处,那就回吧。我这里青灯古佛的,不适合你。” 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侄女,安皇太后有些后悔自己把她给接到宫里头来。 要是把她留在安府,说不定还能在外头遇到一桩好姻缘。 沈承景? 怎么可能会是她的良人? 可惜,什么都晚了。 她叹了口气对着安三小姐摆摆手,“行了,你退下吧,记得,一入宫门深似海,宫中就是一处听不到杀声的战场,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姑姑——” “来人,把安三小姐请出去,直接送回安府吧。” 册妃和迎妃的旨意都放到了后天。 这是沈承景给安家的一点体面。 可是这点体面,她需要吗? 安皇太后冷冷一笑,转身,不再看身后的安三小姐一眼。 031 安家父女的算计 对于安家,安皇太后自谕自己尽了全心、全力。 能护着的时侯,能给的,能赏的,能帮着他们周旋的她都尽心的做了。 就因为这个侄女亲娘早逝,她担心后娶的这位嫂嫂对她不好,不能好好教养,便不顾外人的异样眼神,把她接到宫中。 这些年来,自己待她可算是掏心掏肺了吧? 外头那些人都怎么看自己这个皇后的? 便是宫中最为得宠的六公主,那会儿在自己这个侄女面前也是要收敛几分吧? 她除了没有亲娘,过的却是比宫中公主还要自在的日子! 可以说,安皇太后觉得她和刘家那些事儿,都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不过就是一个词儿,自作聪明,自作自受! 现在,她竟然利用自己对她的怜惜,用她的人和沈承景勾搭在了一起。 这如何不是安皇太后震怒? 沈承景那是什么人? 不管她承不承认,那都是她的杀夫仇人! 而她的好侄女,却是一点不顾她的感受,就这样直接和她的仇人滚到了一起…… 安皇太后想想都觉得好笑。 自己这一辈子呀,可真是活的失败! 身侧,有嬷嬷脚步放轻走过来,“主子,您别难过了,三小姐她,她这是铁了心的,您没必要再操心了。” 当初安皇太后对安家,对安三小姐太好。 她们这些嬷嬷偶尔也会劝。 可自家主子不听,她们若是说的多了更会讨人嫌。 就比如这次,安三小姐与刘家的人闹翻,最终和离,她有老子在呢,您这个姑姑巴巴的把她接到宫里来算怎么一回事呀,当时她们没敢多说,现在看来,还不如那会儿多拦一下……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她们也只能劝着她往前看,“您放心吧,您在这宫里头深出简入的,对于外头那些事情从不曾关注过半点,太皇太后或是皇后都不会觉得是您主使的。” 安皇太后吃的一声冷笑,“我怕她们多想么,我只就觉得……罢了,以后,生死由命吧。” 她呀,还是顾好自己吧。 安家,安大老爷看着被宫人送回来的女儿,一脸的急切,“如何,你姑姑说什么了?她可有把手里头的人给你一些?” 这才是今个儿安三小姐进宫去见安皇太后的主要原因! 父女两人在家里商量、猜测过好些回,最后她们一致的认为,安皇太后手里还有些人脉的。 要是安三小姐入宫后能把这些人脉都掌控住。 有安家,有安皇太后的支持。 这后宫,总晚会落入安三小姐的手中啊。 哪怕暂时不能掌控住全部的人马,只有一部分也好呀。 可惜,父女两人的打算却是在安皇太后的几句话里全部都落了空。 “父亲,姑姑让女儿转告父亲,以后,安家她不会再管,还有,还有女儿在宫中,她也不会再帮忙。” 这话一出口,书房里头的安大老爷立马就黑了脸。 “你姑姑当真是这样说的?” 安三小姐没出声,默默的点了点头。 啪,安大老爷一巴掌拍在了椅子扶手上,眼底浮现一抹怒容,“她这是想要做什么,想和咱们安家彻底的断绝关系吗?她可是出嫁发女,难道没有了娘家,她尝尝皇太后脸上好过吗?还有,她现在有什么,不过是顶着个太后的名衔罢了,堂堂太后还不是得缩在自己的宫里清灯木鱼的过日子?要是没有了安家,看她能有什么下场。” 又是一掌拍在桌子上。 可见安大老爷对于安皇太后的这个决定的震怒。 安三小姐咬了咬唇,“爹爹,没能姑姑的支持,女儿在宫里,怕是不会好过……” 对于嫣儿,她可是不敢小看的。 以前她在宫里的时侯,也曾和嫣儿对上过,但都被嫣儿四两拨千斤的给对付了过去。 现在,她要进宫。 头一个正面对上的就是嫣儿。 没能安皇太后的人帮着她,没有安皇太后帮她筹谋。 安三小姐觉得自己真心没有太多的胜算。 “你怕什么呀,那个女人也不过是孤身一人,儿子是太子又如何,外头是如何评价她这个皇后的?”他看着安三小姐,语重心长的把这些事情分析给她听,“你进去之后什么都别管,她若是为难你,你就且忍一段时间,这不马上就选秀吗,等到后宫的人多起来,到时侯她肯定就不会再专门盯着你,那个时侯,也就是你的机会到了。” “爹爹,女儿都听您的。” 安三小姐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脸上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到了这一刻,她已经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在宫中站稳脚跟,然后,利用那个人的力量,她才有可能给自己报仇! 在她的心里,她的仇人是容颜。 是她害的自己这样的。 她却完全忘了她和容颜两人之间的仇怨,完全都是她先挑起来的! 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安大老爷点点头,看着眼前的安三小姐,眼底涌起一抹欣慰—— 这个女儿虽然总是惹事,但却也是最听话的。 心里想到另一个女儿…… 安大老爷的眼底多了抹阴鸷,他深吸了口气,把心头那股子郁闷压下去,抬眼看向安三小姐,“你姑姑是你亲姑姑,她哪怕是现在生你的气,但却不会生太久的气,日后你入了宫,只需对她恭敬谨慎,小心服侍,时间久了,她看到你的心,总会帮你的。” “爹爹说的是,女儿都晓得的。” 在安三小姐的心里头,她也真的是这样想的。 自己可以说是打小就养在姑姑身边的呢。 之前自己几番落难,姑姑不都挺身而出吗? 这一次,姑姑虽然是真的生了气,但只要自己小心陪好,进宫后她再做出一副委屈,倍受欺凌的样子。 她就不信姑姑会不心疼自己! 安大老爷又交待了几句,摆手让安三小姐出去,只是她转身的时侯却又开口唤住她,“你母亲那里,你明个儿去辞行。记得要恭敬一些,不得无礼。”不管怎样,安大老爷还是尊敬正妻的,而且,他也没有心思宠妾灭妻或是另娶什么的。 “是,爹爹,女儿会给母亲去请安的。” 母亲? 站在书房外头,安三小姐眼底一片冷意,扭头朝地下呸了一声。 长安城。宫中。 酉时两刻。 嫣儿一脸平静的帮着沈承景夹菜,眉眼温柔,“这道菜可是妾身亲自做的,皇上您尝尝看。” “嗯,味道不错,爱妃的手艺比起以前可是又进步多了呢。” 沈承景也极给面子的把几道嫣儿亲手做的菜都吃完了。 饭罢,夫妻两人移到偏殿说话。 嫣儿亲自帮着沈承景捧茶,“也不知道这泡茶的手艺退步了没有,皇上您尝尝看?” “嗯,这段时间朕忙的紧,倒是有一段时间没喝到嫣儿亲手泡的茶了呢。”再如何的理直气壮,终究是有些心虚,几盏茶罢,他看着嫣儿浅笑嫣然的眉眼,眉一挑正打算把事情和嫣儿挑破了说,嫣儿却是把手里头的茶盅放下,朝着沈承景微微一笑,“皇上即然和安家那个女娃情投意合,不知道做何打算的?妾身昨个儿听说了此事,已经特意着人清理了宫殿,不如,选个吉日把安三小姐迎进来?” “啊,嫣儿你,你同意?” “皇上这是哪里话嘛,妾身只是一心想着皇上好,自是想多有几个姐妹帮趁着服侍好皇上的,如今安三小姐以再醮之身竟入了皇上的眼,妾身自然是高兴的紧,就住在汀兰殿如何?”嫣儿自始至终笑意不减,语气温柔又贤淑,她看着沈承景,眉眼盈盈,“安家的小姐入宫,位份自然是不能低的,便是看在皇太后的面子上……不如,就给个皇贵妃的位子如何?” “什么皇贵妃,你是皇后,宫里要皇贵妃做什么,给她个妃位就是。” “那,德妃?” 沈承景嘴角抽了抽,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朝着嫣儿点了点头,“这些事情你决定就好。” 如是,安三小姐进宫,封德妃。 这个消息立马风一样的传遍整个皇宫,传出宫外,传到了各府…… 有人拍手笑,有人幸灾乐祸。 有人摇头长叹。 德,就凭她,哪里能配一个德字? 学者大儒个个都黑了脸,甚至有人想要强行上书,指责宫中妃号不端! 最后,好歹被人给劝了下来。 消息传到后宫,安皇太后差点没把手腕上带了多年的佛珠给拽断。 眼中有怒意一闪。 德,她这是在暗讽安家,暗讽她这个皇太后吧? 感受到她身上传出来的冷气息,嬷嬷赶紧上前轻声的劝,“主子,您可是都说了,咱不管她们那些事情了,随她们怎么闹去,咱们只管过咱们自己的,您怎的又动了气儿?” 安皇太后摆摆手,“我知道,就是生气。”她是气那个女人竟然半点不把她这个皇太后看在眼里。 不过转而一想,安皇太后就自嘲的摇着头笑了。 她这个皇太后还真没什么能让人家看重的呀。 再说,两者是仇人呢。 她看对方不顺眼,对方何尝看她顺眼? 这么一想,安皇太后便笑了,对着嬷嬷摆摆手,正欲出声,外头传来小太监的唱喝。 ——皇后娘娘驾到—— ------题外话------ 新文求支持。求收藏。闪了。 032 风水轮流转, 还是不如人 ——皇后驾到—— 这一声唱喝,让安皇太后撇了撇嘴,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身侧的嬷嬷,挑高了眉,“你瞧,你刚才还劝着我说,不管她们那些糟心事儿,只管过好自己呢,这话音儿还没落呢,外头那位可就找上门来了,你说,她能由得了我躲在这里享清静吗?” 恐怕,她也不会相信自己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的吧。 就比如说这次安三小姐的事儿。 这整个后宫,谁会信这其中没有她的手脚? 可是事实上呀,她还真的没有这个心啊。 安三小姐的性子,不适合留在宫里头的,更何况,沈承景怎么可能会是良人? 只是可惜,她这个侄子性子已经走了极端。 再加上后头还有一个一心想着往上爬,要恢复安家风光的大哥。 这样的情况下,安皇太后便是再有心想管安家也是无力! 心里头自嘲的一笑,她扭头看向嬷嬷,“你去和她说,本宫不见外人。而且,你转告她,以着她的身份,我和她见面对谁都不好,让她以后没事多去太皇太后宫里去请安吧。”她虽然如今被尊为太皇,也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但宫中的那一位可不同,太皇太后,那可是实打实的当今皇上的亲娘,是外头那位的正经婆婆! 她这个当皇后的不去自家婆婆处请安伺候,跑到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太皇宫里做甚? 嫣儿坐在外头,听着嬷嬷恭敬却不失疏离的话,袍袖中的双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不过,面上嫣儿还是笑意盈盈,“即然大嫂身子不适,那本宫即是皇后,打理这整个皇宫,又是弟妹,便是念在早去的……份上,本宫哪里能坐视大嫂身子不适?这身子不适可耽搁不得,若是万一严重了,本宫便是在母后和皇上面前也都无法交待呢,嬷嬷,你还是前头带路,本宫去瞧瞧大嫂吧。若是当真有个万一,本宫也好早点宣御医过来呀。” 嬷嬷心头一怒—— 自家主子好歹也是皇太后,难道宣个御医还要她来同意吗? 真真是欺人太甚! 她抬头看着一身凤后袍服,乌压压的头发用了一颗飞凤钗挽了,眉眼里写满尊贵,华丽的嫣儿,想起自家主子以前的尊贵,如今却……心头不免轻轻一叹,果真真是风水轮流转,十年到你家么?不过自家主子便是再落魄,也由不得她一个破落户出身的女子来轻视!想到这里,嬷嬷愈发挺直了腰板,不亢不卑的回话道,“回禀皇后娘娘,我家主子身子不适才睡下,这会儿不宜见客……” 主子刚才说了不想见她。 那自己就绝对不会把她给放进去滴。 这话让嫣儿本来带笑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家主子不是身子不适,是不想见我这个皇后吧?” 以前她要看姓安的女人的脸。 现在她可是皇后。 为什么自己还要听她的话行事? 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日子,她在宫里头连路都是低着头在走啊,到了现在,明明是她该扬眉吐气的,她为什么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这么想着的时侯,嫣儿的脸上便没了笑意,只是冷冷的瞅着面前的嬷嬷,双眸如冰,“嬷嬷这是不让路了?” “奴婢不敢,只是我们家主子……” 啪,嫣儿一个眼神扫过去,她的身侧,早有一名老嬷嬷上前,直接对着那嬷嬷脸上甩了一巴掌。 力道之大,瑞嬷嬷的左脸顿时就肿了起来。 饶是这样,瑞嬷嬷也不曾在脸上有半点别的情绪,只是低眉垂眼,声音恭敬,“奴婢冲撞了皇后,请皇后责罚。” 却是不提半个字带路,请您进去之类的话。 把个嫣儿给气的,脸色铁青。 她要和个嬷嬷计较吗? 有失她的身份。 可若是就这样转身离去? 嫣儿又哪里甘心? 又是一个眼神扫过去,她示意自己身侧的另一个嬷嬷上前,把那个嬷嬷给拉开。 几乎就在这个时侯,殿内一道脚步声响了起来。 不轻不重的,缓缓的,自殿内走出来。 出现在嫣儿等人的面前。 不是别人,正是一身素衣的安皇太后。 她的脸上不带笑意,也不见恼意或是生气,只是轻轻扫了眼嫣儿,以及她身后的几名宫女、嬷嬷,眼神在自己的贴身嬷嬷身上扫过,在看到她红肿的脸颊时,安皇太后的眼神微滞,继尔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扫过,最后,她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神定定的落在了嫣儿的身上,“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弟妹啊。”话罢,她轻呀了一声,“不对,现在不能再喊弟妹,应该是皇后了呢。” 她朝着嫣儿意味深长的一笑,“弟妹这个皇后可是比我这个皇后大度多了,嫂子不过是一时失误,弟妹不会怪嫂子吧?” “嫂子说哪里话,咱们一家人,自然是不用那劳什子见外的称呼。” 嫣儿看着安皇太后的脸,瞬间觉得自己还不如不来这一趟! 她之前只是一心想着要来见安皇太后,觉得是她在暗中插手,把自己的侄女送到了沈承景的床榻上。 可这会儿看到安皇太后这张脸,嫣儿却突然觉得自己来错了! 她来这里也没用啊。 出气? 找气受还差不多! 深吸了口气,她直接道,“弟妹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安三那个丫头吧,也算是在咱们宫里长大的,如今她竟得了皇上的眼,我就想着再怎么也是嫂子你的人,便给她选了皇道吉日,又拟了德字,皇嫂你看这德妃的位子,还可入得皇嫂的眼?” “如果,我说入不了呢?” 嫣儿即然是过来恶心她的,安皇太后自然也不是个善碴的。 要不好过,大家一块不好过呗。 自己在这里好端端的没去惹她,她偏不信,老是觉得自己在暗中害她。 找上门来耀武扬威么? 安皇太后觉得坐在那里挨打,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可不是她的性格。 所以,她听罢嫣儿的话轻轻一扬眉,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要是我说,她好歹是我们安家唯一的长房嫡女,又有我这个皇太后姑姑在,这么个妃位就打发了,是不把我这个皇太后,不把安家看在眼里,弟妹你又会如何做?是给她一个皇贵妃的位子,或者,你这个素来贤明,贤淑的皇后退位让贤?” “皇嫂,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安家看上的是她这个皇后的位子? 嫣儿后退两步,勉强压下自己心头的怒意,朝着安皇太皇微微一笑,“皇嫂,便是我这个皇后想要退位让贤,可是,安三小姐毕竟是再醮之妇,她若是为后,怕是前朝没有几个人肯服呢,到时侯,这江山肯定会再乱起来呢。” “江山乱起来,于我何甘?”安皇太后微微一笑,那对着嫣儿轻轻一瞥的眸子里竟不知何时多了几抹的风情,她看着嫣儿,摇摇头,“即然你不肯给她皇贵妃的位子,又不肯退位让贤,那你跑到我这里来问我做什么,左右,不过就是来我这里摆下威风罢了,现在我的人你也打了,威风也摆过了,我也晓得你这个皇后才是真正的后宫之主了,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皇嫂,我是真心想来问你的……” “行了,来人呐,送客。” 安皇太后的脾气一上来,可是连当初的皇上都没辙的。 这会儿她一说送客,自然是几名太监宫女立马上前,对着嫣儿恭敬却不失客气的弯腰行礼,却是开口赶人,“皇后娘娘,您请。” 直到出了这所谓的太后宫,嫣儿还是气的心口疼。 她这是不是示威嘲笑对方没成,反倒是被对方给狠狠的将了一军,捅了一刀? 真真是…… 她漫无目的走着,身后,几名宫女太监小心冀冀的跟着,眼看着前面就是冷宫的地界,几个小太监你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其中一个硬着头皮上前拦下嫣儿,“主子这是要去哪,若是回宫的话,怕是咱们前头要走左边的那条路。” “这是哪?”嫣儿回过了神,细细打量了周围一番,也发现了身边环境有些偏僻。 小太监不敢怠慢,躬身回话,“回主子的话,前头再走,就是冷宫的地界儿了。” 竟然是冷宫? 她想起以前宫里对冷宫的诸般忌讳,此刻心情正是烦躁,又不想回宫,便看了眼前头不远处杵在那里有种沉默而压抑气息的冷宫,想了下她看向身侧的小太监,“冷宫里头有人吗,我怎么听着好像有哭笑声?”凝了眉细细一听,好像还有唱歌的声音,而且,那嗓子感觉听着还不错? 难道说,对方是想用这歌声来引起谁的注意,籍以脱离冷宫么? 她还在沉思的时侯,小太监的回话声响了起来,“回主子的话,先皇妃位以下的嫔妃都在这边住着呢。”那些答应什么的都直接被送出宫丢到了皇家家庙里头,美其名曰是修行,但实际上谁都晓得,这一辈子也就是清灯木鱼到死了,一些位份高的,沈承景虽然谋害了自己的侄子,但是,他却想在天下士林中留一个好名声,所以,之前两任皇上的妃子,他的一些小嫂,皇侄媳便被他下令迁到了冷宫。 嫣儿虽然晓得这件事情,但却没放到心里头去。 这会儿听到小太监的话之后,不禁挑了下眉,“都住在这里吗?” 看到小太监点头,嫣儿眉头皱了下,突然抬脚向前走去。 身后,几名小太监宫女面面相觑。 眼看着前面嫣儿走远,几人方齐齐抬脚朝前走,“主子,主子您不能过去那里呀。” 那里可是冷宫,是废妃待的地儿! 嫣儿停下脚,有些疑惑的看过去,“怎么,皇上说了,不准本宫去冷宫吗?” “没有,皇上待您宠爱有加,自然是您想去哪就去哪的。” “那你们还拦着?” “回主子的话,那是冷宫,不吉利……” 嫣儿一听这话不禁摇了摇头,扫了眼几人,却是转身继续往前走。 几名太监宫女无奈的互看了一眼。 自然是在后头抬脚跟上的。 冷宫是后宫中最为偏僻、荒凉的一处所在。 在这里,不知道死了先后多少的妃子,宫女,在这里,不知道先后发生了多少抗脏腌攒的事情。 冷宫对于宫中的后妃来言,那就是一处死地! 不,是比死还要让人害怕的地方。 死亡不过是一瞬。 一了百了。 可是冷宫,是一处让人绝望到麻木,麻木之后却还得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的惨境。 因为沈承景直接连着踹了两任的皇帝。 如今的冷宫已经是这几代沈家人皇帝中住的人数最多的。 连带着冷宫的护卫和太监宫女也跟着增了不少。 当然,不尽心的人更多。 当嫣儿一行人来到冷宫时,竟然直接走到了冷宫大门前才遇到一名禁军护卫。 看到嫣儿一行,那名禁军护卫眼前一亮。 有人来了啊。 不管是和里头的哪位妃子贵人有关系,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捞油水的机会也来了! 手里的长枪往前一指,他一脸的义正词严,“站下,来者何人,再往前走,刀枪无眼。” “大胆的狗东西,你可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可是咱们的皇后。” “找死,你敢拦皇后!” 小太监一连两声的怒喝,把那名禁军吓的脸色一白,长枪一收,扑通跪在了地下。 头也不敢抬,“属下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此刻的他哪里还想到什么油水? 只是心里暗恼自己有眼无珠—— 怎的竟然得罪了皇后娘娘娘? 他本就是没什么靠山的人,凭着自己的能力好不容易考进了皇家禁卫军。 可是,因为没有靠山,又没有银钱去贿赂上司。 只能被边缘化的丢到了冷宫这个最没油水的地方来当差。 他在这里已经是三年多的时间。 每次有新人进来,他都以为自己会被调走。 可是每每的结果就是,他还是在这里守着…… 到了现在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 他也懒得再去想别的念头,好在,这两年冷宫里头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今年,沈承景直接让不少的妃子迁进冷宫,但却并没有把她们私下的物品给收缴,所以,这些进入冷宫的妃子手里头还是有些贴已的,因为冷宫的特殊地位,不少人自然是要想方设法让守护给与方便的,这可不就成全了守在外头的禁军的腰包? 还有些随着那些宫妃们一块进来的小宫女。 有些守不住这里头的清贫,又心思灵活的,便是直接勾了禁军,一块睡的大有人在。 这样的情况在冷宫可是多的是。 而且,天高皇帝远的,谁管这里啊。 这会儿跪在嫣儿面前的禁军前一刻钟才和一个小宫女玩了会儿暧昧,这会儿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小宫女的风情,本来看到嫣儿一行,还以为自己竟然又能发一回财,没想到竟然是当朝皇后!不管在外人眼里嫣儿是如何的,但后宫这么长时间来就这么一位皇后,皇上可是连宫女都不曾受用过,虽然说过段时间就选秀了,而且这马上又要迎安家女进宫。 但是,却不妨碍这些禁军对于嫣儿这位皇后的惧意,敬畏。 嫣儿看着跪在地下的年轻禁军,眼底闪过一抹满意,“起来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的话,属下姓白,叫白川。” 嫣儿点点头,笑着看了眼的白川,“免礼,起来说话吧。” “多谢皇后娘娘。”白川站起身子,没敢抬头,恭敬的行礼道谢,站在了一侧。 他虽然没能讨好得了上司,但是,可不傻。 皇后为什么突然出现在冷宫门前? 这事儿,不是他能管,能问的! 嫣儿点点头,看了眼站在那里低眉敛眼的白川,慢慢的开了口,“你和本宫说说冷宫现在的情况吧。” ------题外话------ 新文锦绣田园之医女难为求收藏。亲们,有空的去捧个场呀。嘻嘻。我闪喽。 033 冷宫谋算(新文二P,江湖救急啊 冷宫里的情况有什么好说的? 不过眼前可是皇后开了口,白川再在心里嘀咕,面上却是不敢怠慢半分,他恭敬的点了头,对着嫣儿把冷宫的情况捡了主要的几位妃子介绍了一回,最后,他低眉垂眼的后退两步,垂手站在地下,“要是皇后娘娘想要见她们,属下可以去把她们给请出来。” 虽然他是用了个请字。 但是,那话里头却没有半分的客气,以及该有的恭敬。 嫣儿看了眼白川,正想出声呢,不远处一名太监气喘嘘嘘的出现,看到嫣儿一行人,他紧赶两步,上前行了个礼,“皇后娘娘,老奴可算是找到您了,主子您身子尊贵的紧,怎的跑到这里来了?”话罢,他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对着站在不远处的白川一个阴冷的眼神扫了过去,“你是怎么做事的,皇后娘娘不晓得这边,你也不懂事吗?竟然不劝着主子些,冲撞了皇后主子,剥了你的皮。” 虽然他是个太监,白川是禁卫军。 但他这个禁卫军的含金量可就差的多了去,比起身在皇上身边服侍的太监,那是大大的不如。 所以,被这太监一喝斥,白川尽管心里头怒的狠,可面上却是半点不敢表现出来。 他恭敬的垂下了眸子,“是,公公教训的是,是属下的错。” 嫣儿却是看着他这个样子笑了起来,“行了,这是本宫自己过来的,和他没什么关系,你别怪他。”这话是对着那个太监说的,话罢,嫣儿也不看那太监脸上的讪笑,竟是主动对着白川点头笑了笑,转身携了宫女一行人离开了冷宫,远远的,还能听到嫣儿娇媚的声音,“你说皇上找本宫有事?嗯,本宫晓得了,本宫只是随便逛逛没想却到了这里……” “娘娘说的是。” 听着这样的对话,白川扭头狠狠的朝着地下淬了一口。 该死的阎人! 等着,早晚有一天…… 他深吸了口气,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值守房走去。 他的身后,一道极是尖锐的女子高嗓声响起来,“刚才那是不是皇后,皇后娘娘,皇后,我有话要说,我有一个秘密,是真的,关于皇上的,娘娘您回来——”她一边说一边朝着冷宫外头冲,却被两名小太监给用力的扯住,女子披头散发,状若疯狂。 旁边看着的人都在忍不住的摇头。 怕是又疯了一个吧? 唯有白川却是心头一跳,他眼底闪过一抹精芒,飞快的上前两步,对着两名小太监使了个眼色,“把她带回房间去。” “是,白护卫。” 前面拖着,那女人似是晓得自己再喊也唤不回嫣儿,竟然由着人被拖回了屋子。 瘫坐在地下,一发不语了起来。 “白护卫,您这是?”两名小太监看着白川,眼底多了几抹的意味深长。 难道这白川瞧上了这疯子不成? 白川笑了笑没有解释,只是朝着两人拱了拱手,“两位先出去一会儿,我有点事情问她。”顿了下,他一笑,“放心,日后若是有什么好事儿,少不了两位就是。” “哟,那咱们可就等着啦。” 两名小太监也是被人给挤竞到这里来的,这会儿看着白川这模样儿,哪里会信他的话啊,只一心以为白川看上了这人,嘿嘿一笑,两人挤眉弄眼的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还暗自嘀咕,“连疯子都敢上,没看出来呀,这白川的口味儿,够重的啊。” “或者,她并不是真的疯呢?” “啊,不是真的疯?” 一名小太监微怔,正欲再问什么,那刚才出声说不是真疯的小太监却是笑了笑,抬脚走了。 在这冷宫里头的人,真疯和假疯,哪里还有什么区别? 白川看了眼坐在地下垂着头的女人,声音平静,“行了,这里没有人,你不用再装了。” “你想做什么?” 女人抬起来的脸很年轻,眼角眉梢透着几分的艳色,不过却没能让白川心头涌起半分的chun意。 他这会儿一心只想着自己刚才的盘算呢。 要是他想的是真的…… 那日后,他的前程可就算是有着落了啊。 这么想着的时侯,他心里激动的很,面上却是故意做出一副平静样,“你先站起来吧。” 那女人也点了点头,直接坐到了椅子上,她冷眼看向了白川,语气尖酸,刻薄,“怎么着,丫头宫女玩腻歪了,打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这是看着我没有后台,不能再起复,一辈子出不了这冷宫吗?” 白川看着她笑了笑,“我对你没什么兴趣,我有兴趣的是你刚才的那些话。” “你,你……你好大的野心!”女人先前还是一怔,接着反应了过来,瞅着白川冷笑,“姓白的,你觉得,我会和你说吗?” 那是她能出冷宫的唯一指望。 怎么可能就这么随意的说给一名护卫? 再说了,她听到的那件事情可是天大的秘密,要是自己说了,他来个杀人灭口什么的。 自己不是死的太冤了? 白川看着她脸上神色变幻,看着她便冷笑了,“你要是不说,我也可以杀人灭口。那样的话,你还能等的到说出秘密,出冷宫的那一天吗?”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啊,在这冷宫里头你也不是一天两天,哪天没有几个人悄无声息的死去?” 白川的话听的那女人心头一颤,她脸色惨白的看了眼白川。 一脸的不甘。 白川看了她两眼,突然道,“这样吧,就当是咱们两个人合作如何?” “合作?”女人在嘴里默默的回味了下这个词儿,眼底蓦的划过一抹亮光,不过她并没有立马就信了白川,只是看向白川的眼神多了抹苦笑,“你这是志在必得?” “如果你不肯说,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吐口。当然,不过是费点时间罢了。” 这话,女人相信。 她咬了咬牙,脸上闪过一抹豁出去的神色,“那么,你要答应我,以后若是那个消息让你调离了这里,你要想法子把我弄出冷宫。” “好,只要你说的事情有用,我会想办法把你接出冷宫。”顿了下,白川看着那女人又加上一句,“便是真的不能把你弄出去,我也会想办法给你换个环境,你要是不信我这话,我可以对天发誓。” 事情到了现在,女人还能有什么好说的? 她看着白川一脸的阴鸷,“那你发誓……” “我白川发誓,事成后若是不管你,天打五雷轰,让我被乱箭穿身,死无葬身之地!” 这么重的誓言,便是那女人也不禁悚然一惊。 古人重誓。 这样的誓言在她看来,自然是可信的。 对于白川的话她也就相信了几分,她拂了拂额前的几缕碎发,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庞,朝着白川一笑,“隔墙有耳,你过来,我只把那句话和你一个人说……”白川虽然蹙了下眉,不过他却也是个人物,俯耳过去,只是一句话,他听的却是豁然色变,噌的一下自椅子上坐了起来,连带着咣当一声,身下的椅子都因为他惊动,站起来的太快而被带倒,翻到了地下。 他却是不管不顾,双眸灼灼的看向那女人,“这话,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可是亲耳听到的。”那女人眼底闪过一抹的骄傲,得意,她看着白川,如同狐狸般的狡黠一笑,挑了挑狭长的眉,“你说,这个消息,对你可有用?” “有用,简直是太有用了啊。” 白川一脸的激动,在屋子里来回的团团转。 要是这个消息是真的…… 他这绝对会是大功一件! 只是,下一刻,白川激动的水便冷却了,他看向那女子,“要是这件事情是假的,皇上怕是饶不了咱们……” “你这话说错了,我觉得,只要你把这话说出去,不管是真还是假,咱们这个皇上啊,他肯定会把这件事情给当成真来办的。” “皇上自己承认戴了绿帽子?” 女人看着白川一脸的疑惑,不解,咯咯咯的娇笑起来,“这顶绿帽子,他不是早就戴到头上了吗?” 不管是前发妻曹氏,还是现在这个皇后。 外头的那些谣言,可都是在说她们不贞! 白川一下子恍然大悟,他看着那名女子,眼神凝得,“你放心,要是这件事情真的成功了,我绝不会忘了你的。” “行了,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也是没办法,日后你若是籍此得了前程,心里想着帮我一下就好了,我可没敢指望你真的能把我给弄出去。”她对着白川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端茶送客,“我也有些累了,你走吧。” 白川直到走出冷宫,站在冷宫门前他还是一脸做梦般的表情。 这么大的秘密,这么好的一桩功劳啊。 就让自己给赶上了? 老天爷可真真的厚爱自己! 只是,他要怎么做才能把这件事情最好的利用起来? 白川在这里苦思冥想,意图让自己谋最大利,不远处的冷宫内,刚才和白川说话的女子却是一脸不屑的和坐在自己身侧的另一名女子娇声笑起来,“姐姐谋算的好,妹妹可真真是佩服极了,这个白川,果然是个不甘心的啊,有了他,咱们的事情总算是有指望了。” “嗯,只要能把这件事情办好,我便是马上死了也心甘。” 淡淡的声音里充满了轻怨。 而随着她的转头,一张极是妖艳的脸出现。 要是容颜在,肯定会认的出来,这是,静嫔! 034 知晓,生气 静嫔,就是当初在皇宫中悄无声息的送给了容颜一张字条,上面是狸猫换太子几个字,想当初的时侯,容颜对这几个字不知道有多敏感,后来,她更是几次想要进宫去寻静嫔,可惜,这静嫔竟然好像猜到了容颜的心思,一直在用着各种的法子躲着容颜。 当然了,要是容颜真的想找,一个静嫔肯定是躲不过去。 但容颜却是在试过几次知道静嫔不想和她或者是她们接触之后便把这事给放到了一侧。 静嫔不想再和她们接触! 她就是见了人,再去问,照样也问不出什么来的。 再有,她还可以直接否认那字条是她给的。 这样的情况下,容颜自然不可能穷追不舍,再说,一个静嫔,她也真的没放在眼里,更何况,当时的她满心以为自己有的是时间,不管静嫔嘴里藏了什么秘密,以着她和沈博宇两人的能耐,还搞不定一个静嫔么? 只是可惜的很,天意弄人。 她被皇上追杀,沈博宇一怒为红颜…… 这么多年过去之后,容颜夫妻两人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件件触目惊心,惊险非常,如今的她们夫妻两人又是身居高位,再加上容颜身怀有孕,沈博宇则是才登基,对于静嫔这件事情是真的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所以,等到长安城传出这种消息之后,再有线人把消息传到夫妻两人的耳中,足足已经是半个月过后。 消息是马大老爷亲自派人送回来的。 本来,马大老爷只是去执行容颜的计划,想着让嫣儿倒霉,或者是被流言缠身,最好是被沈承景给嫌弃,甚至是废后的话那就是更好了,可是马大老爷也晓得这只是他的想法,沈承景再怎么样对嫣儿这个皇后是有几分感情的,冷落她或是信了那些谣言,嫌弃也可能会有,但是废后嘛,估计一时半会不可能,但他却想把这种不可能变为可能啊。 这样的话,才能彰显他的能力不是? 马家现在可就是靠着皇后过活呢。 还有马家的以后,都得指望着皇后呢,他办的事情越合皇后的心,他们马家越得利! 所以,马老大爷是真的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的长安城。 当然了,他也对自己的安全做了十足的防范。 为他人徒做嫁衣的事儿,以着马大老爷的精明,坚决不能做啊。 只是他一心盯着嫣儿,没想到的是让他竟然发现了这么一桩大事儿,当时听到下人来回,他头都是懵的。 怎么可能呢? 皇上,哦,不是说的长安城的那个,而是安阳城他们马家效忠的那个皇上。 沈博宇! 马大老爷抖着唇让暗卫下去,自己坐在椅子上,看着手里短短的小纸条,眼神晦暗不明。 字纸他已经看了好几遍,上面只有一句话—— 沈博宇是先帝的亲生骨肉! 这句话他已经反过来复过去的看了好几遍,最后,他一咬牙,直接把字条塞进了竹管,又附加了自己的几句话,利用最为特殊的手段直接送回了安阳城……尽管马大老爷的消息渠道用了加急,最快的法子送回来,可赶到安阳城的时侯,已经过了小半个月。 因为是马大老爷的人送回来的消息,自然是先送到容颜手里的。 她正吃早饭呢,看到门外龙十三的身影一闪而过,便晓得有急事,不然的话他不可能会这个时侯来打扰自己,容颜便索性看着殿外喊了一声,“十三是不是有事,进来说话。” “回主子的话,是长安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为了避免被别有用心的人晓得,并且利用,马大老爷去长安城这件事儿只有容颜夫妻、以及龙十三这三个人知道,这一刻龙十三亲自过来,说是长安城那边的消息,容颜自然是最先反应了过来,对着殿内的小宫女一摆手,“你们都下去侯着。”又看向玉竹,“你在殿外守着。” 待得人都打发了,容颜看向龙十三,“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瞧着十三这面色不对,难道说是马大老爷出事了吗? 想到这里,容颜的眉头便蹙了起来。 谁知龙十三却是看着容颜轻轻的叹了口气,“主子,要真的是老马出事也好了也就好办了,是,是关于皇上的事。” 他嘴里头的皇上自然不可能是长安城的那一位,只能是沈博宇。 容颜眼神微凝,看向龙十三,“你说吧。”她和沈博宇夫妻两人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能把她们给打垮,是她们承受不了的吗?更何况到了现在,她和沈博宇虽然不是坐拥整个大金,但也是有着大金一半疆土的人,两个人也是掌控着数十万百姓,满朝大臣的性命在他们的一言之间,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天塌了,也有抢着上前给他们撑的! 这么想着的时侯,她的神色愈发坦然了起来。 倒不是容颜薄情什么的,事实如此。 “主子,您还是自己看吧。”龙十三觉得自己还是不好说,他心里都有些后悔自己之前多瞧了那么一眼了,不过这也是规矩,凡是报到容颜这边的事情,肯定要先过他的眼,接到这个消息当时他就跳了起来,一边往容颜这边跑一边在心里叹气,这天,怕是又要开始变! 容颜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龙十三,眼神微闪。 竟然有什么事情是龙十三不好说的? 她们夫妻可是和龙十三等人一路患难走过来,之间的情份非比寻常…… 不过,容颜也只是一想,便点点头,“拿过来吧。”薄薄的不过巴掌大的一张小纸条,容颜一眼就把上面的字看了个全,一怔过后,她眉头微微一皱即展,“这是马大老爷让人送回来的?”容颜一边问着龙十三,一边在心里暗自揣测这件事情的始作佣者,因为她之前从静嫔嘴里得到过一点线索,心里多少有点数,看到后面上便没有太大的吃惊,倒是龙十三,在一侧看着不禁问了句,“主子,您怎么一点都不奇怪啊,这件事儿要是传出去,可是天要翻的节奏啊。” 先皇的儿子! 太皇太后,皇太后都还在呢。 到时侯这天下又要因为这场变故而多起多少的风波? 容颜笑着看他一眼,摇摇头,“十三,就是没有这件事情,咱们和长安,也不可能太长久的平安相处的。” 一山尚不能容下二虎呢。 这个天下,只能有一个主人。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所以说,他们和长安城那边呀,早晚会有一战! 本来容颜以为怎么着也能缓个三五年,现在看来,呵呵,估计也就这一两年喽。 “主子,那咱们要怎么做啊?”他指了指容颜手里的字条,很是有些纠结,在龙十三看来,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不,现在恐怕已经传出去了吧,到时侯,长安城里头的那位怕不是要恨的立马把他们皇上给大卸八块!还有外头那些老百姓,会怎么想? 再说,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利用这事做文章? 他的担心都看在了容颜的眼里,不过容颜却并没有多在意,她只是对着龙十三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十三,你记得一句话,道理和真相,永远都占在高位者的一方,胜者的一方。”虽然说至尊为帝者不能一手遮天,但是,事实上却是很多事情都以高位者的利益、喜好为要的,就比如沈博宇身份这件事情,要是以前暴出来,长安城里的那位怕是第一个立马就是动手杀了沈博宇。 可是现在呢? 他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因为,沈博宇手里有权,有人,有钱,有势! 便是两边对上又如何? 他们还真的就不怕他! 等到龙十三走后,容颜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她揉着眉心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事儿,会是谁透露出来的? 玉竹赶紧帮着她揉眉心,“主子可是觉得头疼了?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您现在可不能多想,对您身子不好——” “我知道,我也就是随便想想。”这件事情还真的轮不到她多cao心,这会儿,沈博宇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就是不知道那家伙会气成什么样儿。 前朝。御书房。 还真的如同容颜所想的那样,沈博宇看着自己面前的加急密件,气的差点把桌子给拍碎,不过和容颜所想不同的是,他的生气,是纯粹觉得有人胡乱造谣!把手里的朱笔拍在桌子上,沈博宇眸光犀利的盯着暗卫,“派人去长安城,给我好生的彻查,查出谁是这件事的主谋,把他给我弄回来——” 他倒是要看看是谁这般的缺德,老是拿他的身世做文章。 不知道死者为大吗? 他为曹夫人生气。 暗卫听到自家主子这话心里头倒是松了口气,就是嘛,他们就说,自家主子怎么可会会是先皇的子嗣呢? 纯属污蔑! 回到凤殿,容颜还没有睡下,灯影下,她露出的脸庞柔和而温馨,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容颜轻轻的抬头,朝着沈博宇微微一笑,“回来了?可饿了?我让玉竹给你备了夜宵,刚好我也有点饿了,一块吃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035 开战 看着容颜一如往初的面容,浅浅的笑,温润如玉的眸子里是对他满满的爱恋,依恋,沈博宇满腔的怒意突然就消失了。 他握着容颜的手,一脸的笑,“颜儿,这一辈子我能娶到你,真的是我的福气。” “那是,现在知道了吧?可不晚,记得以后要好好的待我。” 容颜娇俏的面容带着几分小得意,双眸灵动而狡黠。 沈博宇得自己之前存在于心头的那股子郁结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他一笑,握了容颜的手,“是,娘子说的是,为夫定不会辜负娘子的这一腔深情,咱们一辈子在一起。” 他倒是想生生世世的不放手。 可想想人活一世,下一辈子如何谁知道? 还是来点实际的好吧。 夫妻两人闲话一番,天色渐渐深下来,容颜看了眼沈博宇,“你明天还有的忙呢,歇了吧?” “嗯,让为夫服侍娘子更衣。” 容颜白了他一眼,却也由着他在一旁添乱,最后,两个人不知不觉就滚到了榻上去。 第二天早上,用过早饭,沈博宇临去御书房前,看着容颜道,“你放心,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我都不会有事的。” 如果是以前,他听了这些谣言肯定很生气。 但是现在,他虽然也生气,却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怒火了。 前尘旧事,罢了。 人都是活在当下的呀,如今的他有妻有子,有乖巧的女儿。 这是他的家。 是他需要保护的亲人。 “我相信你。” 容颜抿唇一笑,亲自帮着沈博宇理了理衣领,送他出了大殿。 回到凤殿内,容颜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下来。 “主子,您歇会吧,奴婢扶您。”玉竹看着容颜,一脸的忧色。 她是容颜的贴身丫头,自然是晓得她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表面上她是只陪着皇上在凤殿里说话,偶尔散散步什么的,可实际上呢,自家主子就没有一天真正闲下来的。 皇城那边的事情,很多的决策都是出自主子的手里呀。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担心容颜肚子里的小主子…… “太子呢,可是去了御书房?” “回主子的话,是的,之前皇上过去的时侯便带了太子一块走的。” 容颜听着这话也忍不住揉了下眉心:别人家的皇上吧,都担心自家儿子谋权篡位什么的,可偏偏自家这位,恨不得自己的儿子是个神童,或者是风一吹立马就长大,然后他就可以交权了,真心没见过这样当父亲的,想到自己家里头的这两个男人,容颜摇摇头,有些不忍再想下去,不过,她也相信沈博宇有分寸:毕竟,儿子可是亲的。 想到这里,她看了眼身侧的丫头,“去和御膳房的人说,中午做几道他们父子爱吃的菜送过去。” 因为御书房议事,一般中午他们父子都会在前头吃。 而容颜则和女儿在凤殿用饭。 中午,容颜和诺姐儿用过午饭,诺姐儿便嚷着去外头御花园玩,容颜也不劝她,只当是消食了,不过她可不想陪着,只让丫头宫女跟在后头好生伺侯着,坐在椅子上,她则再次分析起前朝的局势来,最后,她竟是不知道什么时侯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醒过来的时侯,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去。 伸个懒腰坐起来。 容颜看着身侧的小宫女扬扬眉,“诺姐儿可有过来?” 这个时侯儿子应该是在前头跟着听政事。 自家女儿却是个闲不住的。 “娘,娘,你醒了呀,我还以为你要睡到吃晚饭的时侯呢。”小宫女还没回话呢,殿外就有脚步声响起来,珍珠帘子轻晃,诺姐儿一袭红衣的跑进来,唇红齿白,火红色的裙衫愈发配的她肌肤如玉,雪般的白晳,她笑嘻嘻的坐在容颜的另一侧,有些好奇的看着她的小腹,“娘,你说弟弟妹妹在做什么呢,他们是不是还在睡呀?” 容颜笑着点点头,“是啊,等到他们睡够了时间,自然就出来和你们玩了。” 顿了下,她看向诺姐儿,“到时侯,你就多了个弟弟或是妹妹一起玩,好不好?” “好啊,娘放心吧,我是长姐,我会好好教导弟弟妹妹的。” “诺姐儿乖。” 看着自己娇娇软软,花骨朵一般的女儿,容颜实在是怕她多想了去。 最近她因为肚子里头的这个小的,自然就和两个大的少了些相处的时间的。 儿子还好,被沈博宇带到前头去听政。 可女儿却只能自己玩耍。 又不能随意出宫。 容颜生怕这小丫头多想。 这会儿瞅着她眉眼飞扬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晚饭是一家四口一起用的。 这是容颜要求的。 只要沈博宇不出宫,没什么特殊紧急的事情。 晚饭就要一块用。 或者别人会觉得她这是多此一举,但对于有着现代记忆的容颜来言。 一起用一顿晚饭。 是一家人最好的沟通,相处时。 饭罢,一家四口坐在一起闲谈,两小没一会便觉得没意思,容颜便也不留她们,只着人好生的服侍着,送她们各自回宫。 夫妻两人则在厅里喝茶。 沈博宇看着容颜几次欲言又止。 容颜本是想着有什么事情听他自己说出来的,可瞧着这个样子,她暗自翻了个白眼,主动开了口。 “是不是前头出了什么事儿?” 难道说,和她有关? 沈博宇放下手里头的茶盅,伸手握了她的手,“颜儿,你说,如果现在开战,咱们有几成把握?” 容颜的心头猛的一跳。 她张了张嘴,有心想要说什么,可最后,却是问道,“你可想好,决定了吗?” “就是因为没有想好,我才……”沈博宇看着容颜苦笑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这两年虽然国库略有好转,但也是撑不起大规模战争的,还有,咱们这边的老百姓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要是这个时侯开战,怕是……” 一将功成万骨枯。 老百姓将会再次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而且,国库这边的银子也不多…… 可不开战,想着那个男人做下来的那些事儿,恶心! 容颜看着他,笑了起来。 “那就,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