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羊的床伴》 楔子 烈日当空,徐徐海风吹来,非假日的小渔村里,几乎杳无人迹。 空荡荡的柏油路上,连路过的车辆都少,空气中只有浓浓的咸味,以及海浪拍打着防波块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片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吗? 男人将车子停妥,沿着石阶走上堤防。 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一身看似轻松,却又不过分休闲的黑色衬衫与西裤衬托出他高大挺拔的身段。 他叼着烟,沉默地看着远处的浪花,有好一会儿,他一动也不动。 突然,他墨镜后的黑眸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他略微一挑眉,勾出了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长指轻轻弹熄了烟,他利落地走下堤防,开车扬长而去。 地上,只落下一截细长的洋烟烟蒂,无声的昭示着曾有陌生的外地人来过此地的事实。 第一章 【第一章】 直到太阳已经下山,乡间小路昏黄的路灯一盏一盏的亮起,关宴秋才风尘仆仆地骑着小绵羊机车回到家。 老旧的三合院厅前没有开灯,连客厅里神桌上的神明灯都还是暗的。 看来,爸跟哥哥都还没有回来。关宴秋几不可微地叹了口气,将机车停好,翻找起皮包里的钥匙。 突然间,轻微的「嚓」一声传来,一道火光在屋子旁的大树边亮起。 关宴秋一愣,莫名的惊慌瞬时笼罩了她,她转过身瞪着大树,小手紧紧在护住身前的皮包,紧张的退了几步。 「谁?是谁在那里?」 「嗨,甜心,好久不见。」黑暗中,叼着烟的男人踏出了大树下的阴影。他的声音沙哑而性感,低沉得彷佛自地狱深处传来。 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俊容,带着撒旦的恶意与魔鬼般致命的微笑出现在她面前。 「宣……」关宴秋陡然瞪大眼,一丝喜悦闪过她的杏眸,但随即被她警戒的表情掩过,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你怎么会……我是说,你为什么会……」 「我还不知道你这么高兴见到我。」他的声音淡淡的,略带嘲讽。 像头蛰伏已久的狼,他踩着沉稳而优雅,却丝毫不掩饰掠夺企图的步伐,走到她身前。 随着他的走近,他身上那抹熟悉的淡淡香水混和着烟味的气息钻进她的鼻端,也勾起了那些时常在她梦中反覆出现的回忆。 瞬间的迟疑,让她丧失了逃离的先机。 男人的大手轻轻扣住她的腰背,稍一使力,她就轻而易举地落在他怀里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关宴秋低敛着长睫,只敢盯着他解开了两枚钮扣的黑色衬衫里裸露出的胸膛,怎么也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她语音微颤,彷佛充满恐惧,但藏在之中的,彷佛还有一丝连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欣喜。 他一身的黑,就算站在她面前,就算他的大手不容拒绝的紧扣住她的腰背,却彷佛是融入了黑暗之中,脸上的笑看似温柔,其实蕴含着些许阴狠。 「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吗?」他的手往上轻移,火热的大掌紧扣住她冰凉的颈子,耳鬓厮磨似的贴在她耳边低喃。 彷佛早已烙进她灵魂里的热度让她忍不住颈背一缩,不由得抬起头来,直望入他漆黑得看不出情绪的双眼。 「我……」关宴秋有些惊悸,却移不开眼睛,只能嚅嗫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只感觉到他的脸庞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那令她几乎窒息的男性魅力,也让她双腿软弱无力。 就在他几乎吻上她时,一阵引擎声由远而近,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老人家的惊呼。 「你要对小秋做什么?」 男人猛然回过头,一把铁铲已经挥到了他面前。他的伸手极为利落,轻推开怀中的小女人,闪身一避,铁铲便扑了空,摔落地面。 气喘吁吁的老人气红了眼,仍咆哮着,「告诉你们老大,别动我家小秋的主意!关彦东的债务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关家已经跟他断绝关系了!」 关宴秋一愣,怎么也想不到从田里工作回来的父亲会误会,连忙挡到男人面前,试图解释,「爸,他不是……」 「小秋,你不要再帮你哥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从你那里骗走了多少钱吗?」关父语气沉重,对自己生了一个好赌的不肖子而心里沉痛不已。 「骗?」男人扬起眉,在知道了老人的身分后,刚才浮现的莫名怒气已经消失,只剩下玩味。 「不是,你别瞎搅和!」关宴秋回头白了她一眼,又急忙跟老父解释,「爸,他跟哥哥没有关系,不是来讨债的。」 「那不然他是谁?」关父戒慎地瞪着那个足足高出他一颗头有余的年轻男人,「你干嘛护着他?」 「他是……他是……」关宴秋着急地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又紧张地看着父亲,最后不由得对男人投以求救的目光。 「是啊,你不跟伯父介绍一下吗?」男人彷佛嫌麻烦还不够多,对关宴秋咧开了个万分诚恳的笑,可是眼里却闪烁着有些诡异的光芒。 「他是……」该死!她怎么会忘记呢?这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虽然有着看似良善俊逸的外表,却不折不扣是披着羊皮的狼,她怎么会蠢得在逃离他后就忘了他的真面目? 「小秋?」关父皱眉,目光却仍警戒地盯着那个陌生又高大的男人,猜测着这男人跟女儿究竟是何交情,过去又有着什么关系。 「他是……他是我之前公司的主管啦!」从来没有对父亲说过谎,关宴秋硬着头皮,困难的说出了个答案。 「你是小秋之前公司的主管?」关父有些不相信,投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些怀疑。 「是,我是宣叙德,伯父您好。」虽然对关宴秋的回答不太满意,不过宣叙德只是瞥了她一眼,便绽开笑容,以无懈可击的有礼态度对关父伸出手,并不动声色地就着昏黄的灯光看着眼前矮小的老人家。 当他发现关父的脸上有几处不太自然的淤青与伤口,象是被人拳打脚踢打过,才会有那样严重的伤痕,他的神情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你是小秋以前的什么主管?」关父虽然伸出手与他交握,炯炯有神的目光还是紧锁住眼前的年轻人,丝毫不敢放松。 这陌生男子不仅是长相太过俊美,微笑太过亲切,还有一种让人说不上来的神秘感觉,关父很难相信他会只是个普通的小主管而已。 他真的是小秋的主管吗?关父心中如此存疑。 「我是她的──」 宣叙德坏心的拉长尾音,看着关父颇具威胁性地眯起眼,而关宴秋则急得脸色涨红,想开口说些什么,这才懒洋洋地含笑吐出两个字。 「经理。」 在得知宣叙德是关宴秋以前公司的经理后,关父的态度和缓了许多。 虽然还是颇有疑虑,但因为村子距离最近的旅馆也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天色也暗了,最后关父还是尽地主之谊,邀宣叙德在家中过夜。 关宴秋原本一直对宣叙德使眼色,但宣叙德不晓得是没看懂她的暗示,或是明明看懂了,却刻意置之不理,他只是咧开了万分诚恳的笑,向关父道谢。 稍后,关宴秋便借口说要准备晚餐,逃进了厨房,藉着切菜、洗菜的忙碌,试图遗忘客厅里那个令她惶惶不安的存在。 他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台北?为什么还要来撩乱她的心…… 关宴秋被自己的想法愣住,刚才泄愤似切菜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 她不懂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在意。 过去一年多频繁的「往来」,多少也让她了解宣叙德这个男人,他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那么,他为什么会来?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你在想什么?嗯?」简单的和关父聊了几句后,趁着关父去洗澡,宣叙德便悠哉地踱进厨房。 看着眼前那个似乎更显纤弱,却仍倔强的挺直着的身影,他的唇角不知不觉勾起一抹笑。 听到他的声音,关宴秋倏然转过身,将紧握在手中那把菜刀挡在身前,「没什么。」 她紧盯着堵在厨房门口的宣叙德,绝望的想,这狭窄的厨房也只有他堵住的那个出口而已,她确实没有别的出路可逃离。 「几个月没见面,你就是拿菜刀对待『前经理』的?」 宣叙德悠哉地踱到她身边,是那么优雅却危险,唇边挂着的笑温柔得几无杀伤力,动作中却带有狼的敏捷,彷佛无声中昭示着,他的礼貌可以在一秒内褪尽,成为纯然的掠夺者。 「你们家对待客人的习惯真的不怎么好,先是拿铁铲,现在又是菜刀……」 「你明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什么前经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关宴秋戒慎恐惧地瞪视着他,同时也在心中贪婪地捕捉着他的俊容。 相较于几个月前她悄悄办好离职逃离台北时,他的外表丝毫未变,既没有为她消瘦,也没有为她多生出两个黑眼圈,她又怎么会傻得以为自己的不告而别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呢? 还来不及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一阵如电流窜过般的感觉突然从她的颈背蔓延开来,引发她一阵悸颤,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大手已经拂上了她的颈背。 第二章 她一惊,下意识想逃离,却发现自己的臀已紧靠着流理台,根本没有退路了。 「你头发剪短了。」宣叙德轻叹,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关宴秋突然后悔剪短了自己那头宣叙德一向喜爱的长发,不是为他可能会有的恼怒,而是害怕此刻在他面前裸露出颈项的亲昵感。 他就这样反覆以指摩挲着她的颈子,低缓得有如爱抚,他的手掌宽大得可以半圈住她的颈子,彷佛随时能够扼住她的咽喉,掐死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话,只能下意识低着头,在脑海中盲目思索着逃离的方法,却没有办法将注意力从他迫人的存在上移开。 她知道他的胸膛十分坚实,手臂也结实有力,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迷倒任何一个女人,用他斯文俊逸的外表,以及良好的家世背景,甚至是他那份显得神秘的工作。 可是,在一年多前,他却那样无赖似的登堂入室,用他低沉迷人的声音威胁她,逼她与他私下继续往来,要不然他就要爆出她和老板的弟弟搞上的事,让她在公司里待不下去。 现在想起来其实有点可笑,因为她的前老板正巧是他的哥哥,可是说不上为什么,她从来就拒绝不了他。 两人纠缠了一年多,每周固定一起午餐几次,在某些夜晚,他会来按她的门铃,光临她的租屋处,像个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地般理直气壮,又充满了掠夺性…… 想起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过往,关宴秋有片刻的失神,也给了宣叙德观察她的机会。 她瘦了不少,细致如瓷的脸晒黑了一点,还多了两个黑眼圈。 所幸关父脸上那样的伤并没有出现在关宴秋身上,要不然他会让那些胆敢殴打他们父女的家伙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生过。 宣叙德大手试探性的滑下她的背,眼尖的发现她轻轻缩了下身子,但那并不是因为他的碰触使然。 她的身体远比她固执的小脑袋诚实,那样的退缩绝对不会是因为他们之间难以抵挡的吸引力,而是另一种她想掩藏,却还是压抑不住的疼痛使然。 他一凛,神色倏然严肃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僵硬,「你的背怎么了?」 「我没事!」关宴秋惊慌地推开他,几乎是失控的尖叫一声,就怕让他发现她想要掩藏的秘密。 「没事才有鬼!你的背怎么了?」 「你快出去!我要做菜了,再不准备,等会儿谁都别想有东西吃。」她咬了咬唇,声音冷冷的,但其中仍有一丝心虚,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个理由太过薄弱。 可是,她是真的很不希望被他发现…… 宣叙德退了一步,冷冷打量着关宴秋。 他瞪着她,瞪得她头皮发麻,心中的惊慌不断累积,几乎想拔腿就跑,可是,她却象是早已误入陷阱的小白兔,怎么也无法从狩猎者的掌心中逃开。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关父回到客厅的脚步声,宣叙德这才终于肯移开那灼热得几乎将她燃成灰烬的目光,漫不经心的转过身,抛下一句话。 「别以为我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 他的声音很轻,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走出厨房,只留下关宴秋还紧握着菜刀站在原地,被他的话震慑住,迟迟回不了神。 好半晌后,她才终于浑浑噩噩地将晚餐准备好。 但接下来这顿饭,关宴秋简直是食不知味。 她一直注意着宣叙德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在言谈中不小心透露出两人曾经过从甚密,甚至超越友情的「交情」,却不知道自己过分的在意与戒慎,早让父亲看出端倪。 「小秋,今天让经理睡你哥哥的房间吧。」关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女儿已经长大,留不住了,但留不住总比她被那个不肖子偷偷卖掉来得好。「我今天有点累,先去睡了。宣先生,失陪。」 「伯父晚安。」宣叙德即使心里有些讶异,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笑着目送关父离开饭厅。 他原本以为关父这一关没有那么容易过,没想到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关父的认可。 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吃饭,任关宴秋那双晶亮可爱的杏眼瞪视着他。 她越瞪,他的食欲好像就越好,不知不觉竟然扫去了大半的饭菜,这才满足地放下碗筷,这也让一直有一口没一口胡乱扒着饭的关宴秋感到不可思议。 「小秋,没想到你的厨艺……」 几乎是他一开口,关宴秋就立即粗鲁的打断他的话,「你又想要干嘛?」 「我是说,原来你的厨艺这么好,以前没让你发挥实在太可惜了。」早知道过去就不该总是和她约在外头用餐,应该让她亲自下厨为他做菜才对。 宣叙德满足的抽了张卫生纸优雅的拭唇,一点也没有被她粗鲁的反应破坏心情。 「这里是我家,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关宴秋一恼,压低了声音吼道。 「作客啊!你该不会忘记了,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伯父亲口邀我住下的。」他还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她已经气得涨红了脸。「怎么,你不想招待我啊?那我去跟伯父告罪一下,说他女儿不欢迎我住在这里,想把我赶走。」 说着,他便真的起身,就要走向关父的房间,吓得关宴秋急忙揪住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餐桌。 「你别这样!」 「那就要看你……」宣叙德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她紧揪住他手臂的双手,懒洋洋地勾唇一笑。「怎么『招待』我了。」 关宴秋讪讪地松开双手,被他的意有所指恼得脸上满是红晕。 「怎么,怕了吗?」他笑了,笑得鹰眸弯出既满足又充满恶意的弧度。 她的心免不了又悸动了一下。她并不想回忆起过往的一切,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被他这样的笑容勾走。 只是,当时以为的怦然心动与迷恋,现在想来才是痛苦的根源。 她一直觉得,宣叙德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有趣的小玩具而已,也知道他总是爱看她被逗得气呼呼的样子,所以,在听到乡下家里出了事,为了方便照顾年迈的父亲,她毅然决然办了离职,悄悄搬离台北,逃离那个有他的城市。 她想着,只要自己先离开他,就不怕日后他对她厌倦的时候将她狠心的离弃了。 可是,此刻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见她陷入沉默,神情迷惘,宣叙德也识趣的转移话题,生怕将她逼得太紧,非但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还会让她越逃越远。 「我的烟没了,陪我去买烟吧。」良久,他才吐出这句话。 「呃,好。」关宴秋敛眸,试图掩去刚才落寞的心思,也不由得感谢他主动转移话题,虽然她很怀疑,他也许只是烟没了,才会突然这样说。 这男人全身上下根本没有一根良善的骨头,若有,那一定只是他的障眼法而已,她才不会又被他骗了。 「我收拾一下,待会儿去帮你买。黑色的davidoff,对吧?」关宴秋站起身。 这顿饭她早吃得胃口尽失,于是她手脚利落的收起碗筷,叠起几个被宣叙德吃得精光的盘子,捧进了厨房。 最后,擦干净餐桌,她才抬头起来看向那个从她开始收拾碗盘就沉默的矗立在饭厅门边抽烟的宣叙德。 他的黑眸灼灼的盯着她,露出了个浅浅的微笑。「原来你还记得我抽什么牌子的烟。」 「我只是碰巧猜到。」她开口反驳,却显得欲盖弥彰。 宣叙德没有嘲讽她,只是潇洒的耸肩,对她略一摆手。「那么,你先请。」 关宴秋瞪了他一眼,擦干了双手,跑进客厅翻找皮包里的钱包,之后率先走出家门。 在他们一前一后的离开后,一道人影这时才悄悄从屋子旁的大树后头鬼鬼祟祟的跑了出来,悄悄溜进关宅。 【第二章】 晚餐过后的小渔村里,显得更为安静。 因为距离海边有一小段距离,听不到浪涛的声音,但仍能闻得到空气中些微的咸咸气味。 只有不远处的杂货店附设的卡拉ok传出荒腔走板的歌声,稍稍表现出小渔村的活力。 仅容一辆汽车通行的柏油路上,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此外,不管是快步走在前头的关宴秋,或是慢条斯理跟她维持着一小段距离的宣叙德,都只是沉默的走着,没有交谈。 第三章 走在前头的关宴秋仍懊恼着自己刚才的疏忽。 她反覆告诉自己,她只是恰巧记得他惯抽的香烟品牌而已,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就连她都说服不了自己,更遑论走在她身后的那头狡诈的狼了。 宣叙德只是悠哉地走在她身后。 纵然见过世界各地的风景,她从小居住的小渔村在他眼中是别有意义的。 他曾不止一次想着,这样柔软又显得有些倔强的她,到底会是在什么样的地方成长的? 走在前头的她背影纤细,剪短了头发而露出来的一小截颈背白嫩细腻。 他还记得指尖在那上头摩挲时的滑细肤触,也还记得她无辜又娇弱的偎在他身旁的模样……看着她的背影,好心情让他几乎吹起口哨,但想到她可能会有的恼怒反应,他又一阵好笑。 他真爱看她被他逗得气呼呼的模样,那不同于她平时在职场上伪装的精明干练,也不同于她在家中表现出来的那种乖顺女儿的模样。 她的各种面目,揉合成抹灭不去的存在,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地在他心底深深扎根。 不过,这种事情,他不会轻易让她知道的。 只要想起她居然敢一声不吭便背着他悄悄溜走,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也不肯回头向他求救,他的内心就充满不知名的愤怒。 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彷佛察觉到身后宣叙德的不怀好意,关宴秋的脚步忍不住越走越急,几乎快狂奔起来,好不容易终于来到附设卡拉ok,邻居的叔叔婶婶们正聚集在里头引吭高歌的杂货店。 「老、老板娘,有黑大卫吗?」关宴秋气喘吁吁地推开杂货店的玻璃门,也顾不得自己一路快步走来的狼狈,只希望可以赶快买到烟,好让他转移注意力,别再直盯着她瞧。 「咦,老关不是都抽长寿吗?谁要抽的啊?」老板娘满腹疑问的从内室走出来,拉开摆放香烟的玻璃柜,拿香烟前又迟疑了一下,「要几包?」 「呃,是我以前公司的主管要抽的啦!你拿两包给我好了。」关宴秋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她其实不是很希望宣叙德被村子里最八卦的杂货店老板娘看见。 天知道在经过老板娘一阵加油添醋后,村子里会多出几则八卦新闻?她可一点都不想当上话题女主角啊! 「主管?什么主管啊?你不是已经在新营那边工作了?啊以前的主管怎么会来?」顶着一头发卷的老板娘还狐疑着,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陌生男子踏进了店门。「喔──」 「老板娘,你好。」向来习于以笑脸面对陌生人的宣叙德,完美的藏起沉稳锐利的眼神,笑得灿烂。 老板娘的芳心小小悸动了一下。真夭寿!怎么会有这么帅气的主管? 「我是小秋之前在台北工作那间公司的主管,刚好来嘉义,就顺便过来拜访。」宣叙德的礼貌与姿态无懈可击,他没让关宴秋有机会掏钱,就先抽出一张大钞,递给正被他的笑容迷得七荤八素的老板娘。 要死了!早知道会看到帅哥,她就先去「谢斗」一下发型,把这些发卷拆一拆,换上她那套吃喜酒专用的战斗服! 老板娘被电得晕陶陶的,早没心思深入探究在这个平常日的晚上,关宴秋的前主管为什么突兀地出现在这个小渔村里了。 「你等等,我找、找你钱。」哎哟,口水赶快擦一擦。老板娘一阵手忙脚乱,连两包香烟到底多少钱都快算不出来了。 「没关系,不用找了。」看着老板娘痴迷的目光,宣叙德象是见怪不怪,只是再次绽开带着百万伏特电力的笑容,电得老板娘几乎昏过去,同时不动声色地推着关宴秋离开杂货店。 「你……」被一路推出店门的关宴秋,对眼前荒谬的情景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从来没有看过老板娘曾经对任何人露出过这样花痴的表情,也没有办法想象,宣叙德只不过是露齿一笑,老板娘的魂魄就全都飞走了。 「快走吧,我快受不了那种魔音传脑了。」宣叙德笑着跟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的杂货店老板娘帅气的挥挥手,一边压低声音,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噗!」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关宴秋忍不住笑了,紧绷了一整晚的情绪也因此放松了下来。「那个正在唱歌的是邻居方伯伯,他没连唱三小时是不会停的。」看看时间,才晚上七点,方伯伯刚刚开工而已呢! 思及此,关宴秋的笑颜又灿烂了几分。 「看我这么困扰,你很得意?」宣叙德将一包烟放入口袋,拆开了另外一包,叼起了烟,不满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她脸上的是得意的笑容吗? 「喔!当然不是,我对你的痛苦感同身受,真的!」她举起右手,象是想藉立誓的动作表达自己的「诚心」,一抬眼,却不经意撞进他深邃的眸心。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褪去了恶意与掠夺的意味,只剩下淡淡的笑意,和令她惶惶不安的某种心思,她看不懂,也不敢去懂。 她忍不住别开眼,不再看他。 宣叙德也不逼她,只是配合着她的脚步,漫不经心地抽着烟,陪着她走回家。 然而,才刚走到巷口,里头一阵骚动与吵嚷声让关宴秋小脸不禁皱起了小脸。 「不会吧?」她忍不住心中的不安,快步跑进巷子里。 后面的宣叙德察觉了异样,也随即警觉地加快脚步,跟了过去。 才刚走到家门前,厅前大亮的灯光,几个手持棍棒的流氓和被踹倒在地上的父亲,还有躲在父亲身后、畏首畏尾的哥哥,已为关宴秋说明了一切。 关宴秋的脸色瞬间惨白,急忙冲了过去,娇小的身子硬是挡在父亲面前。「你们又要干什么?不要再打了!」 「好啊,那把钱拿出来啊!」为首的花衬衫男子不屑地吐了一口槟榔汁,之后又道:「阿东,你说只要给你三天的时间,那现在是怎样?钱呢?」 「我……」狼狈地缩在后头的关彦东,一样鼻青脸肿,并没有比被打得倒在地上的父亲好到哪里去。听见自己被点名,他也只是畏畏缩缩地看向挡在自己跟父亲身前的妹妹。「小秋……」 「你又欠了人家多少?」关宴秋倔强地迎视着那个身穿花衬衫的流氓,没有回头看懦弱的哥哥。 站得挺直的娇小身子有些微颤,一半是因为眼前这两个月以来一再重演的画面。 想起他们的棍棒和拳头总是毫不留情的落在父亲跟哥哥身上,她好几次去挡,也受过伤,只要想到他们的凶暴,以及父亲的无辜受累,她的心就一阵揪疼。 而剩下的一半,则是因为宣叙德就站在那帮人身后,面无表情地睁着看不出情绪的黑眸,冷冷地将她的窘境全看在眼里。 她从来不愿在宣叙德面前示弱,总是牙尖嘴利的反驳着他,可是,他仍看见了他们家这么狼狈的一面。 眼眶突然一阵酸意,但关宴秋硬是咬牙忍住了泪水。 她不能哭,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示弱! 「是不多啦,就几张五十万的借据,还有……」带头的流氓将手上的几张纸条数了数,「算你们便宜点,扣掉零头,三百万好了。」语毕,他还笑得咧出一口黄牙。 「三百万……」她被这笔金额吓着,瞬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工作多年所存的钱已经被哥哥挖走许多,回到老家这两个月,原本小有余裕的存款,更是所剩无几了,而乡下的房子并不好卖,就算房子卖掉,也根本筹不出三百万啊! 「小秋……」看着虎视眈眈的流氓随时有再上前打断他几根骨头的样子,关彦东忍不住心虚地低唤了一声。 「哥,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才不过几天,又会多出这笔债?我那天不是已经拿了十万给你还钱了?」那已经是她身上仅剩的存款了。 「我……我想说那可以拿去……拿去翻本,谁知道……」关彦东又心虚又懊恼,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解释着。 他没有注意到原本倒在身前的父亲气红了一双眼,颤巍巍的起身,拖来摆在墙边的铁铲,猛地往他挥去。 「爸!你干嘛!」关彦东一愣,在铁铲挥下时及时跳开。 他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拿铁铲打他,是不是老爸眼花了,误以为他是流氓? 第四章 「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个孽子!」关父气喘吁吁,明明已经被流氓打得全身都是伤,仍想教训不肖子。「你怎么有脸跟妹妹拿钱?你还是不是人!」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自己会输!」关彦东一边闪躲,一边低吼着,刚才躲在老父身后,让父亲为他挡去拳脚的可怜样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服气的辩驳。「要是再给我十万,我一定赢得回来!」 「你……你这个败家子……」关父气急攻心,原本握在手上的铁铲突然掉落,佝偻的身子晃了晃,便跟着倒下。 「爸!」关宴秋看见父亲昏过去,立即上前蹲在他身旁。 几个流氓虽然好整以暇的旁观关家人争吵,但看见老人家昏倒也紧张了,连忙围过去查看。 关彦东则趁这个时候悄悄地退了几步,不顾昏迷的老父与妹妹,拔腿就跑。 这一切,全都落在宣叙德眼里。 他冷静的弹了弹烟灰,半倚着砖墙的姿势不变,又不疾不徐吸了一口烟。 「爸!爸!你醒醒啊!」关宴秋半抱起父亲,就着灯光检视着他的脸。 但她怎么叫都叫不醒父亲,吓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心慌得不知该怎么办。 「是不是要叫救护车啊?」有个小喽罗低声问着。 「好像要喔,会不会是我们刚才打得太大力了?」另一个小喽罗也有些心虚,虽然他们是替赌场工作的,按理说,不管要教训谁都该尽全力的打,可是这个外省关老头毕竟是村子里的长辈,对人也挺不错的…… 「叫什么救护车!关彦东欠钱不还,我们要债是天经地义的……」花衬衫流氓脑筋可清楚得很,想也知道这老头不是因为他们的拳脚相向而昏迷,应该是被阿东那家伙气得昏过去的。 突然觉得不对劲,花衬衫流氓东张西望,这才发现关彦东又跑了。「混蛋!又被那家伙溜掉了!」 「爸……」关宴秋一直试着想叫醒父亲,却怎么也得不到父亲的回应,听见赌场的流氓说哥哥又跑了,她的眼泪落得更凶。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她咬着下唇,无助地环顾左右,发现宣叙德从刚才到现在,姿势都没有变过。 他一直站在一旁,默默地抽着烟,看着这一切。 看见她投来的目光,他也只是微微挑起眉,那向来带着笑意或是恶意的黑眸此刻看起来幽暗无波,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嘲讽,也没有看不起,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一瞬也不瞬。 「既然你哥溜了,那我看你把你们家的地契拿出来吧,你们这房子大概值一百多万,就勉强当利息凑合一下好了。」花衬衫流氓这么道。 关宴秋移不开视线,只能紧盯着一迳吞云吐雾的宣叙德,看他迷人的薄唇吐出了一口烟雾,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夹着细长的烟。 那潇洒的姿态,一派冷淡的模样,早已烙进了她的心里。离开他后的这两个月来,她时时梦见他,偶尔也会幻想他会如同今日这般突然出现,主动对她伸出援手。 如今,他的确是出现了,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关小姐,你可别说你不肯付钱啊!父债子还,子债也得家人还,无论如何你今天一定要……」 流氓的叫嚣,她都没有听进耳里,只是抱着父亲,含泪看着宣叙德。 突然,宣叙德轻轻地动了动嘴唇,他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但关宴秋却看懂了。 他说,要我帮你可以,求我。 求他……她愣然,但心里涌上的委屈,还有回到老家后日日担心父亲和哥哥的事情早已让她心力交瘁,没有办法再思考了。 「宣……」低头看了一眼仍昏迷的老父,她眨去心酸的泪水,这才抬起头来,颤着唇说道:「求求你!」 花衬衫流氓被关宴秋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猛然回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穿着黑衬衫的高大男人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而他们竟然浑然未觉。 「你是谁?」 「好。」宣叙德没有搭理花衬衫流氓,只是定定的看着关宴秋,眸中掠过一丝满意。 他几个跨步走到关宴秋面前,将手机递给她。「先叫救护车。」 之后,他回过头对流氓们慵懒的一笑。 「我来跟你们谈笔生意。」 接下来,关宴秋一直浑浑噩噩的。 当她叫了救护车后,只看见宣叙德站在那几个流氓身前,不知对他们说了什么话,一群人脸上就全挂上笑容,不复先前凶狠的模样。 她不懂他是怎么摆平那些流氓的,也不晓得他到底会怎么帮她,在父亲昏迷之后,时间好像都拉长而且扭曲了。 她好像作了一个苍白而冗长的恶梦,怎么也无法清醒,只能茫然的听从着宣叙德的话,跟着上了救护车,跟着父亲被送到最近的一间医院,最后又被转送到一间大医院去。 当关父被推进手术室后,不知道有多久的时间,关宴秋都只能愣愣地瞪着上方「手术中」那三个字发愣,只有用力握紧皮包的双手显示出她的紧张。 直到宣叙德踩着平稳的步伐向她走来,站在她面前,她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 「宣……」她声音干哑,根本不晓得自己已多久没沾水,距离父亲被推进手术室后又过了多久。 「喝掉。」 当宣叙德处理完关彦东的事后,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看到的就是关宴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的火气忍不住上扬。他不过是去处理个事情,瞧她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 他转身离开,买来一杯热咖啡,硬是塞进关宴秋手里。 「我不渴……」明明嘴唇已经干裂,明明声音已经沙哑,她还是茫茫然的。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当初会毅然决然的搬回老家,就是希望可以照顾年迈的父亲。 她拿出多年的积蓄让哥哥还清赌债,并在新营找了份工作,每天骑三十多分钟的机车去上班,咬牙忍下一切辛苦,就是希望全家可以好好过日子。 为什么…… 都怪她,没有照顾好爸爸,没有办法劝哥哥回头……关宴秋不禁自责,泪水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你给我喝掉!别让我说第二次。」宣叙德在她身旁坐下,语气乖戾。 宣叙德语气中的愤怒是关宴秋从来没有听过的,他突如其来的粗鲁行径让她愣了愣,在他的威逼下顺从地喝了一口咖啡。 一直到温热的液体滑入肚腹,关宴秋这才知道自己早就冷得发抖了。 深夜的医院好安静,冰冷的空气彷佛让她连胃都抽筋了。贪图着手中的温暖,她忍不住又连喝了好几口咖啡。 「你哥哥的债务,我都处理好了。」看她慢慢喝掉了大半杯热咖啡后,宣叙德原本冷凝的神色才放松了些。 他摸摸上衣口袋的烟盒,虽然有点想到外头去抽根烟,但又觉得有些话该一开始就挑明了说,于是决定先和她说清楚。 关宴秋诧异地睁大眼睛。「你替他还清了吗?」 「还清了,另外还帮他找到了新工作,之后,他应该不会再赌了。」宣叙德冷冷的一笑,那笑容彷佛狼子,残忍而嗜血,跟他俊朗得令女人屏息的面容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兼容,却莫名的吸引人。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搬回老家后,苦口婆心劝了哥哥一次又一次,要他戒赌,好好找个工作做,但哥哥无论如何就是听不进去,一下子抱怨赌场诈赌,一下子抱怨没钱可以翻本。 赌瘾跟毒瘾一样可怕,让哥哥身陷其中无法自拔,也让她存了好久,原本打算拿来买房子的头期款全栽进哥哥赌债的黑洞里了。 宣叙德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可能轻易让哥哥答应不再赌博?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他将脸倾近她,就算此刻他并没有抽烟,davidoff的不算浓重的烟味还是随着他的鼻息轻轻拂到她脸上,引发她一阵悸颤。「现在,你这条命是我的了。」 褪去了刚才冷血又残暴的神情,宣叙德略一勾唇,露出了誓在必得的温柔笑靥,但却吓得关宴秋手上虽然还捧着温热的咖啡,体内的血液却象是瞬间被抽尽了一样,全身冰凉。 第五章 「懂了吗?」他又是一笑,语气傲慢得像个无赖,动作却优雅如同贵族,悠哉地站了起来,再次摸了摸上衣的口袋。「我去抽根烟。」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关宴秋傻傻地瞪着宣叙德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一件事。 这次,不同于一年多前他的登门威胁,不同于过去两个人几近势均力敌的相互对峙,这次,是她开口求他,也是她把自己当成交换的物品,双手奉上的。 她脑中嗡嗡作响,因为这个认知,整颗心都发凉了。 【第三章】 冗长的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终于,手术室的红灯熄灭。 看见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关宴秋马上从椅子上弹起身,但因为一整晚情绪起伏太大,让她一时有些站不稳,差点又摔回椅子上。 一双臂膀及时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臂,稳住了她。 「谢谢……」关宴秋才想道谢,才发现扶住她的人竟是刚才走出去抽烟的宣叙德。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身上添了更浓的烟味,可是却意外地令她感到安慰。 还好,她不是只有一个人而已…… 「走吧。」宣叙德没有费心安慰她,也没有体贴地扶持她,反而象是拖着什么东西一样,粗鲁的拽着她的手臂就往手术室走去。 他的粗暴让关宴秋忍不住恼怒,却不能发作,只能跌跌撞撞地努力跟上他的步伐。 「是关汉生的家属吗?」 「是的,我爸爸怎么样了?」 「手术满成功的,我们会先把他送到加护病房去,再观察两天看情况怎么样。」一身绿袍的医生简单地道。 宣叙德点点头,目送医生离去,可是关宴秋仍一脸茫然。 「就……就这样?我爸爸真的没事了吗?」她颤动着苍白的唇,眼眶红红地抬头向宣叙德寻求答案。 「医生都这样说了,当然没事。」他敛眸看着身前不自觉地抓住他衣袖的小女人,看她一脸无助的模样,一股陌生的情绪啮咬着他,让他几乎想低下头吻去她的忧伤。 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宣叙德一凛,硬生生的别开了眼。 该死!他可还没原谅她! 「真的吗……」虽然手术已经结束,虽然已经听到医生那样说,可是关宴秋还是很不安。 「走吧。」没有再多事的安抚他,宣叙德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拉着她就往电梯走。 「要、要去哪?」关宴秋傻傻地任他拖着,仍茫然不知所措。 「我累了,想休息。」他彷佛用尽所有的耐性,才勉强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啊?」关宴秋还傻傻地,就被他一路拖出医院,塞进了他的黑色跑车里。 宣叙德油门一踩,不顾身旁小女人的茫然与无辜,将车驶进了夜色中。 当关宴秋慢慢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虽然路旁的田野一片黑暗,但路标都非常熟悉。宣叙德虽然说要找地方休息,却是打算载她回家,这也让紧张了一天的关宴秋略略安心了些。 这一整晚,她的心情像坐云霄飞车一样上上下下,此刻已经好累、好累。她不明白今天怎么会如此冗长,彷佛怎么也过不完。 她早上八点出门上班时,明明一切都很平常,爸爸已经去田里工作,哥哥一样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可是现在,她却坐在不该出现在这个小渔村的男人的车上,而且经历了父亲昏迷,被推进手术室紧急动心脏手术的惊悸。 想起父亲的命差一点就救不回来,关宴秋又忍不住浑身颤抖。 即使专注的开着车,宣叙德的注意力却还是分了不少在身旁的小女人身上。 发觉她开始颤抖,他先是伸手调冷气的温度,之后趁着等红灯时,伸手从后座拿过西装外套给她。「拿去。」 「啊?」 「盖上。」 「啊?」她呆若木鸡,完全不知道宣叙德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说盖上。」被她的迟钝惹恼,宣叙德语气十分粗暴。 关宴秋傻傻的,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她从来没有看过宣叙德这样恶劣的神情,也从来没有经历过他如此粗鲁的对待。 过去他总是伪善得像个君子,维持着完美的表象,从来不高声说话,也不会像这样凶狠的骂人。 他的本性只有在他俩独处时才会出现,但也从来不是这样的模样啊!他是怎么了? 「你不是冷吗?」宣叙德不耐烦的踩下油门,莫名的烦躁让他又忍不住叼起了烟。 他虽然平常也会抽烟,可却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手上的烟几乎没停过,一根接一根,之前买的两包烟又几乎被他消耗光了。 他烦躁地注意着路旁是否有店家,却发现沿路都是农地,荒凉得连槟榔摊都没有,这也让他火气又旺了几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要买包烟有这么难吗? 傻傻坐在一旁的关宴秋,即使再迟钝,也终于了解了宣叙德的用意。 原来……他是怕她冷吗?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她心中流转着,有一点点高兴,也有一点点心酸。 他竟然关心着她呢……虽然是以这么粗鲁的方式,这么恶劣的语气,可是却让她的心不复稍早的沉痛。 她不自觉的垂下眼睑。手中的西装外套有着他混和着烟味的独特男人气息,总是令她心悸,却也莫名的贪恋。 她不敢承认,其实搬回乡下老家时,她也悄悄将他惯抽的烟带走。 那包烟,被她藏在床底下那只行李箱的夹层中,像一个收藏得很好的秘密,从来没有人发现。 关宴秋的小手抖了抖西装外套,轻轻地盖上。 她宁愿像鸵鸟一样装傻,享受这一刻他的体贴,也不愿去想自己已经将自己推进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不愿去想过了今晚之后,一切会变得怎么样。 这整个晚上,她可以感觉得到他对她的恨意。 他暴躁、蛮横,但却也在她开口恳求后,二话不说的出面帮她。 关宴秋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不懂宣叙德。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是真的想得到她的命吗? 还是……他只是不甘心自己被女人抛下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让关宴秋一愣,整个人也警觉了起来。 她怎么会没想到这一点呢! 这个男人一生顺遂,家世又好,任何条件都很优,因此特别不服输,她曾经看过他与人谈判的狠劲,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那么,他一路追到嘉义来,是因为她两个多月前不告而别的关系吗? 难道是因为不甘心被她如此对待? 关宴秋呼吸一窒,发现自己最不愿意想像的可能,才是最接近事实真相的。 宣叙德因为专注地开着车,寻找着店家,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关宴秋的异样,看到她乖乖盖上外套后,他便暂时放心了,就把注意力全放在马路上。 「怪了,嘉义是没半间超商吗?」他低声咕哝着。 「超商?你烟又抽完了吗?」听见他这么说,关宴秋强打起精神,跟着张望着窗外。 「对。」 「嗯……这边的话,再走几百公尺,右手边就有一家超商。」 虽然路灯昏暗,沿路稀稀落落的房子都是一片黑暗,窗外只有热闹的虫鸣以及晚风,但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关宴秋还是毫无阻碍的辨认出熟悉的道路。 听了关宴秋的指引,宣叙德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开着车,一边注意着右手边,果然没一会儿就见到前方有间超商。 宣叙德在超商前停下了车,推开车门。「我去买烟。」 「嗯。」坐在车子里,身上还盖着西装外套的关宴秋只是乖顺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他走进超商。 看着他拿起购物篮,在超商里利落地穿梭着,不晓得买了些什么东西,关宴秋满腹好奇,也舍不得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怎么能不管出现在什么样的地方都这么怡然自得? 为什么总是这样?他想要怎样就怎样,他想要得到什么,想要猎取什么,总是不会落空,包括她的心…… 关宴秋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就算不想承认,她仍无法欺骗自己,她的确是早在一年多前就对这男人动了心。 任由他要挟她,任由他那样任性地进占她的世界、她的一切,将她整个人鲸吞蚕食,啃得连一点渣都不剩。 第六章 她虽然逃走了,暂时逃离他两个多月,可是现在,她又回到他的掌握中。 他说,她的命是他的了……她又心酸,又压抑不住心头那有些暧昧,又有些难堪的那种说不出来的心情。 她低下头,对于自己压在心底深处的渴望有些哭笑不得。 她明明是想逃离这个男人的,为什么就这样随随便便又陷了进来呢? 瞧她把自己推入什么境地了? 这个男人,并不是她能轻易掌握的啊…… 结完了帐,拎着两大袋东西走出超商,宣叙德只是面无表情的将东西扔进后座,就坐进了车内。 他迫人的存在感让关宴秋回过神来。她揉了揉眼睛,累了一整天,双眼都已经泛起血丝了,呵欠更是一个接一个。 宣叙德看在眼里,也知道她肯定是累坏了,忍不住语气放软。「你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到了我再教你起来。」 「唔……没关系……」 「我教你闭上眼睛就闭上眼睛,没听懂是不是?」她的推辞让他整个火气又冒起来了。 真是搞不懂这个女人,难道她就不能撒个娇,或是示弱一下吗?非得这样逞强,以为自己什么事情都办得到,还以为自己怎么也累不倒? 她怎么不想想,她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就不会想要依赖他? 宣叙德气得要命,为她的不懂珍惜自己,也为她的迟钝、傻笨而气愤。 「喔……」听见他没耐性的咆哮,关宴秋只好乖乖地闭上双眼。 看见她闭上眼,宣叙德脸色稍霁,这才将车子再次驶上公路。 接下来一路上,两人都沉默无声。宣叙德静静地开着车,关宴秋则在稳定的车行中迷迷糊糊的睡去。 直到车子滑进了关家三合院前的大埕,关宴秋才茫茫然地醒了过来。 「到了吗?」 「嗯。」宣叙德停妥了车,绕到她这头,拉开车门,一弯身就把她抱了起来。 半梦半醒的关宴秋没有抵抗,只是软绵绵地偎在他怀里。 他们离开之前,只简单的关内门,并没有上锁,所以宣叙德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宣叙德抱着关宴秋踏进了屋里。「你的房间在哪里?」 「右边……」昏昏沉沉的关宴秋因为太过疲惫而丧失了警觉心,这一整晚,她也真的是累坏了。 枕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中,她几乎被熟悉的温暖感觉淹没,连声音都有些模糊了。 得到了答案后,宣叙德脚步不停,抱着她走向房间。 推开房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整理得干干净净的房间,他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体贴地为她脱去外套与鞋袜,然后为她盖上棉被。 她几乎是头一沾枕就沉沉的睡着了,宣叙德则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有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他曾经失去她,曾经以为她会自己乖乖回到他身边,却没想到她这一逃,就彷佛永不回头,他等了两个月,等得不耐烦了。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所以他来了。 所以,他不会再给她机会逃走了。俯视着那张有些憔悴却仍不失甜美的睡颜,宣叙德缓缓勾起一抹笑。 那笑容,看起来不似阴谋得逞,也不再如他伪装的和善,而是发自内心满意的一笑,彷佛无声的宣告着,关宴秋,你逃不掉了! 隔天,当忠实的生理时钟唤醒关宴秋时,屋外已经大亮。 「唔……好亮……」奇怪,她昨天睡前忘了拉上窗帘吗?关宴秋迷迷糊糊地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紧紧箍着,让她动弹不得。 她一愣,傻傻的回头,就发现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在她小小的单人床上,宣叙德就睡在她身边,大手占有似的环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他怀中。 他双眸紧闭,呼吸均匀,好像还沉沉睡着。 她一直觉得,他睡着的样子像个温柔的天使,彷佛个性中没有一丝阴影,温和得可以让每一个人都如沐春风。 在离职回到乡下老家之前,关宴秋是宣叙德的哥哥宣叙华公司里的员工。 她在绪冶企业的会计室工作,也曾在几次公司的活动中见过总经理,也就是宣叙华。 他们兄弟相差不到三岁,有着相似的轮廓与浓眉,可是总经理总是皱着眉头,只有在以前的徐秘书和他说话时,眉头会稍稍舒展开来,其他时候总是远远的就令人望而生畏。 宣叙德却截然不同。 他可以跟任何一个人谈笑风生,可以轻易卸除每一个人的心防。 可是,有谁知道在他这样的外表之下,藏了多少心机与秘密呢? 关宴秋愣愣地看着他的睡脸,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的想念他。 她迫切想念着他的恶劣与笑容,想念着一起用午餐的时候他那种优雅品尝食物的姿态,也想念着他光临她住处时的霸道。 回到老家的这阵子以来,无论是应付哥哥的赌债也好,流氓也罢,她总是孤单一个人承受着一切,陌生的工作环境,陌生的同事与公司,她虽然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适应问题,但心却一直空荡荡的,好像把心留在台北,没有带回老家来一样。 但现在,她已不是孤单一个人。 他居然在她的身边…… 她想得有些出神,以至于没有发现宣叙德已经醒来了,也没有发现自己仍偎在他怀中,两人维持着亲昵的姿态,就像过去无数个夜里,他们总是像恋人般紧紧依偎,交颈而眠。 早晨刚醒来的关宴秋,虽然头发蓬乱,虽然不知神游到哪去,一脸茫然,但还是让宣叙德心一动,不自觉勾起淡淡的笑。 「醒了?」他低声问,胸膛微微的振动,也让她瞬间回神。 「喔!不、不好意思!」关宴秋有些慌乱,赶紧撑起身子,试图离开他的怀抱,这才想起他的大手还牢牢箍着她的腰,只得嚅嗫地再次开口:「我压痛你了吗?让我起来。」 「嗯。」他没有异议,松开了手,看着她一边以手指梳拢短发,一边爬下床。 「你会饿吗?我去帮你买早餐。」下了床后,关宴秋看了看手表,很自然地想为他张罗吃食。「我等一下先打电话去公司请假,晚一点还要再去医院。」 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行程,彷佛想要藉此与他拉远彼此的距离,丝毫不想承认自己昨晚贪恋着他的怀抱,枕着他的胸膛度过一夜。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宣叙德转了转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这才利落的跃下床。 「嗯?」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安排一切,之后我们就走。」他语气冷淡,彷佛说的是去市场买一把葱一样轻松简单。 「三、三天?可是我爸爸还在医院里,我哥……你昨天还没告诉我,我哥呢?」睡了一觉醒来,关宴秋的脑袋也清明了许多,连忙追问。 「我没说你可以跟我讨价还价。」 「我……」她呼吸一窒,「我才没有讨价还价!」 「那就是三天。」宣叙德拿起睡前顺手放在柜子上的烟,旁若无人地点燃,抽了起来。 柜子上还放了几个被捏得歪歪扭扭的空啤酒罐,应该昨天半夜宣叙德坐在床边喝掉的。 「宣……」关宴秋开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在他阗黑得看不出情绪的眼神下顿住。 想起昨天晚上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关宴秋终于领悟,宣叙德是来真的。 他是真的特地跑到嘉义来要将她带走,是真的连一点转寰余地都没有。 虽然他的眼神中几乎看不出情绪,但她彷佛能感受到藏在那底下的火焰,感觉得到他埋藏得很深的愤怒。 「好吧!但至少要让我把我爸爸安顿好,可以吗?」她有些心虚,隐约也猜得到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气,知道不能跟他硬碰硬,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放软了音调恳求。 「可以。」见到她将姿态放低,宣叙德心中总算舒坦了些,他轻轻将烟灰弹进啤酒罐里,扯起唇露出满意的微笑。 只是那笑容看来太过邪恶,让关宴秋忍不住转开了脸,掩饰着心中那份不想承认的悸动。 【第四章】 关宴秋并没有太多选择,原本她想请假,后来想到她大概也没办法再继续做这份工作了,只好硬着头皮去公司递辞呈。 她原本以为会受到刁难,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公司之后,老板却没多说什么,让她轻而易举的就办好了离职。 第七章 到了医院之后,关宴秋才知道,心脏绕道手术术后的复元期大都不长,没有意外的话,顶多住个两天加护病房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有些人甚至能在三到五天内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原本对宣叙德将时间订得那么硬颇有微词的关宴秋,这才惊觉也许他早就盘算好一切了。 但她哥哥一直没有回来,虽然没有流氓再上门闹事,可是宣叙德完全没有提起关于她哥哥的消息。 终于,她忍无可忍了。 就在第三天早晨,关宴秋终于爆发。 「该死的!宣叙德!我哥到底在哪里?」 「你们兄妹感情很好吗?」 「那不是重点,就算他再烂,都是我哥哥,我们感情怎么样不用你管,你到底把他弄到哪去了?」为什么他的衣物少了大半,证件跟资料都不见了? 突然被关宴秋这样质问,悠哉地坐在餐桌前的宣叙德也只是懒洋洋地抬眼瞄了她一眼,又继续埋首在桌上的笔记型计算机中。 「宣叙德!」她气极了,想到这几天的委屈和心里七上八下的感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要不是父亲的身体状况的确如同医生所说的,逐渐稳定了下来,昨晚也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要不是宣叙德已经体贴地请了一名特别看护照顾父亲,就算他今天硬要带她走,她心里仍然放不下。 她为此十分感谢他的体贴,却不能接受他隐瞒他哥哥行踪的事。 正当关宴秋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外头一阵喝声传来。 她一愣,回过头居然又看见前几天那个花衬衫流氓领着两个小喽罗到来。 「宣先生,我们来了!」 「早。」宣叙德悠哉地将视线拉离计算机荧幕,轻轻地合上笔记型计算机。 「你们又想干嘛?」关宴秋忍不住退了几步,退到宣叙德身边,只差没抓住他的衣角掩饰自己的不安。 她并不知道这些人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下意识的想要依赖总是稳如泰山的宣叙德。 「喔,关小姐,我们今天来不是要来找你讨债的啦!别担心。」花衬衫流氓笑嘻嘻的,一点火药味都没有。 「事情都办好了吗?」宣叙德点燃一支烟,漫不经心的问。 「办好了、办好了!」花衬衫流氓讨好的一笑,对身后的小喽罗勾勾手指,小喽罗立即送上一袋资料。「你交代的事情,我们都处理好了。」 他将那袋资料递给宣叙德,表情倒是颇为正经。 「谢了。」 「不会,那我们先走了。」东西一送到,花衬衫流氓也不想久留,转身就领着小喽罗走出关家。「关小姐,再见。」 在关宴秋还弄不清楚状况时,流氓们已经走远了,而宣叙德则噙着看不出意味的笑,抽出袋子里的资料观看。 「你……」她才刚开口,就看见宣叙德递了一张纸给她。「这是什么?」 她讶异地接过,发现他递给她的是一纸合约。 上面记载着关彦东从九月起正式成为远洋号的船员,并详细载明了薪资与期限。 这纸合约居然绑了十年,一旦违约,还要付出高额的违约金。 关宴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哥哥怎么可能接下这种工作! 他一向怕吃苦,学生时代课业成绩就不好,退伍后在外头找工作碰了几次钉子后,就搬回老家住,也就是那个时候染上了赌瘾,一点一滴把家里的钱都赌光了。 这样的他,怎么会愿意做船员? 「我哥哪可能签下这种合约!」 「上头可是有着他的亲笔签名和指印,这合约是假不了的。」宣叙德气定神闲的解释着。「也经过律师见证。」 「可是……」 「你放心,这一切绝对是在你哥哥的自由意志下同意的。」宣叙德露齿一笑,轻描淡写的说,完全把关彦东是在差点被剁断手指与脚筋的状况下含泪签下这纸合约的事实带过。 毕竟当船员总比没手没脚好,而且船员薪酬优渥,他也不愁出海后没得赌。关彦东是怀着这样的想法签下合约的。 只是他并不知道,不管是宣叙德抑或是那几个早就看关彦东不顺眼的流氓,都分别跟远洋号的船长明示、暗示过,请船员跟其他船工们好好「照顾」他,尽量「招待」他。 「至于这张,则是他头三年的薪水。」宣叙德轻轻摇晃着一张画线支票,递给了关宴秋。 「这……是真的吗?那我哥现在呢?」她愣愣地接过支票,还没有办法相信事情竟然就这样解决了。 「今天早上出海了。」 「出海了?」 「嗯,远洋号是从高雄港出发,你哥昨天就去高雄报到了。」当然,宣叙德也省略了关彦东被他派人逮到后,又被关了两个晚上,外加一阵拳脚招呼,连宣叙德都抽空去踹了他几脚,才将他送到高雄去的事实。 一切都有那个花衬衫流氓坐阵,关彦东不仅逃不掉,还救助无门呢! 冤有头债有主,在宣叙德的想法中,害得关家父女受伤的始作俑者是关彦东,他理所当然要好好「照顾」。 「那……」 「你收拾一下,我们中午走。」将其他的资料递给关宴秋,宣叙德便悠哉地起身,叼着烟,拎着笔记型计算机离开餐桌。 关宴秋抱着那堆资料呆立在那儿,一点也没有办法想象,困扰了她那么久的事,就在宣叙德轻描淡写的处理下解决了。 她还是忍不住为哥哥担忧,可是,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今天离开家之后,她不知道接下来宣叙德将会怎么对待她,也不知道明天会变成怎么样。 一切的一切,都是无法确定的,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叹了一口气,关宴秋将合约和支票放回资料袋中,走进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在用过午餐,并前去医院向关父道别后,宣叙德就开着车,将关宴秋载离了嘉义。 一路上,关宴秋一直保持着沉默。 高速公路旁单调的景致不停飞逝,她降下车窗,任混杂着汽车废气的凉风吹拂在脸上,可是却仍吹不去从驾驶座上传来的淡淡烟味。 关宴秋偷偷瞄了专心开车的宣叙德一眼,看见他似乎脸色不佳,她也不说话,又将目光转到车窗外,心思不由得飘远了。 之前决定回嘉义后,她将租了好几年的小套房退租,所有东西全都搬回老家去,而现在,她却只拎着一只小皮箱回台北。 她不知道自己会再待在台北多久,也不知道宣叙德对她有什么打算,更没有办法忽略他可能只是因为不甘心才特地南下将她带走的事实。 最后,她也只能烦躁而安静的坐着,无言的凝视着窗外。 宣叙德沉稳的开着车,目光虽然紧盯着前方的道路,注意力却不由得飘到关宴秋身上。 他挪开了所有的事情,硬挤出几天的时间处理关宴秋的事。 来到嘉义这几天,他也看到了不少她的另外一面。 他从来不知道她是这么顾家的女人,也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会如此倔强。 要不是那晚关父心肌梗塞而昏迷,也许固执的她根本不会向他求援。 他们过去一年多的往来中,她从来不开口向他要求什么,她什么都不要,离开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没带走。 将套房退租时,她竟敢将他一年多来陆续送她的礼物全寄放在房东太太那里,当那天午餐被她放了鸽子,他赶到她的住处去,却拿到那一大袋没有拆封过的礼物,气得他只想立刻把她活活掐死。 这个该死的女人!他绝对不会轻易饶过她! 宣叙德目光一冷,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在意有点过火,也没有注意到自己那莫名的愤怒延烧得太久也太深。 此刻虽然成功的逮回了关宴秋,可是他其实还没有真正想到应该怎么「处置」她。 看见她眉头深锁的望着窗外,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钻进他的脑袋。 宣叙德不禁想着,难道她是不甘愿跟他一起回台北吗? 她老家在那么荒凉的小渔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连上班都要骑半个多小时的车,薪水更是低得不到她在台北工作时的一半,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 还是她在那里认识了新的男人? 这个想法让他心猛然一抽,还来不及思考,尖锐的话已然冲口而出。「怎么,后悔了?」 第八章 「没有。」关宴秋撑着下巴,目光还是看着远方,语气里听不出特别的情绪。「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你实现诺言帮了我,我应该感谢你。」 「听你的语气不太象是感谢。」宣叙德撇撇唇,有些嘲讽。 「嗯?」她一愣,诧异地回过头来,正对上他冷凝的眼,那里头彷佛盛满了怒意。「你在生气吗?」 「没有。」他语气僵硬。 「你干嘛生气?我又没有做什么事情,你说要走,我不是也跟着你来了吗?」 虽然知道相较于他,她是相对弱势,但不晓得为什么,即使是她有求于人,她还是不太愿意在两人独处时,让他占尽上风,他的阴阳怪气,她没有必要承担。 「你的差别待遇可真严重,嗯?」宣叙德斜睨着她,神色有些阴晴不定。 「那又怎么样?」 「你可别忘记,你的命是我的了。」 「那又怎么样?」她反唇相稽。「就算命是你的了,然后呢?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你跑了两个月,就嘴巴有长进吗?」他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几乎就要爆发。 他忍耐了几天,很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太过逼迫她,克制着蠢蠢欲动的欲/望,心理、生理上的压力都早已濒临极限。 「你管我嘴巴有没有长进!那又跟你没关系!」关宴秋并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想着什么,只是一点也不放松的回嘴。 她语气中的不以为然让他一肚子火,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乎冒起了青筋。 「跟我没关系?你居然有胆子敢说跟我没关系?」 「本来就没关系啊!那不然我们有什么关系?」一想起过去那一年暧昧不明宛如床伴的生活,一股累积了许久的委屈与怒意就涌上关宴秋的心头。「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之间就连情侣都称不上,只能勉强说是床伴而已,他怎么还有脸跟她谈他们之间的关系?凭什么? 「关宴秋,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他嘴角有些抽动,俊脸上此刻彷佛布满乌云,咬牙切齿,显得狰狞。 「我是就事论事!」 「什么狗屁就事论事!」他冷哼,声音益发不耐烦。「你真不知死活。」 「是你搞不清楚状况!」她越想越委屈,语气也冲了起来。 「很好!那我们就来看看,到底是谁搞不清楚状况!」宣叙德一恼,方向盘一打,就往外线切去。 「你要把车开去哪里?这里只是台中耶!」关宴秋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连忙张望窗外。 「去搞清楚状况!」他的耐心已经到达极限,彷佛再也忍受不住,也不管关宴秋惊慌的叫喊,执意将车开下了交流道。 「宣叙德,你到底要干嘛?」 关宴秋有些心慌,瞟向他的神情更是有些惊恐,看得他更加生气了。 她有必要怕他怕成这样吗? 「你说呢?」他咬着牙道,气得脸色发黑。 不等她反应,宣叙德已经开下了高速公路,将车子开往附近一家大老远就能看见招牌的motel。 过没多久,关宴秋还不明所以,就已经被连人带皮箱扔上了床。 「你!你想要干嘛?」她狼狈的摔跌在床上,立即撑起身子回头瞪视他,见他同时也冷冷的瞪着她,利落地关门落锁,让她悚然一惊。 她看不出他的意图,或者早已知道却不想承认,只觉慌乱。 「我想要干嘛?关宴秋,你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连我想干嘛都看不出来吗?」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那好,现在这种状况,就算你只是一只蚊子也看得出来。」宣叙德踱近大床,语气傲慢。 「你一定要把我当昆虫看吗!」她忍不住反驳。 「是你自己先贬低自己的,我可没说你是虫。」 「你这个混蛋!」她气急攻心,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回骂。 「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知恩不报,嗯?」他迫近她,坚实的双臂将她困在床铺与他的胸膛之间,丝毫不给她逃脱的余地。「你对待家人跟对我的态度可差真多。」 「那又怎样?你又不是我的家人!」关宴秋仍不肯服输,嘴巴尤其逞强。 「你这女人真是顽劣。」 他倾近他,眼里似乎满是杀气,却又充满慑人的雄性魅力,让她的心微微一颤,她随即倔强地别开头,掩饰自己的心颤,不让他发现。 「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你这只披着羊皮的狼,伪装乖巧的恶羊!」 「你说话颠三倒四,羊就是羊,狼就是狼,牠们是食物链的一环,我可不是。」宣叙德恶狠狠地擒住她的下巴,逼着她回过头看他。 无论如何,他就是无法接受她的注意力落在别的地方。 「放开我!」关宴秋不死心,努力挣扎着。 他靠得太近了,近得几乎可以察觉她那过分急促的心跳,但她一点都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心情。 她才不想被他知道,其实她一直…… 「你想装傻不认帐吗?」宣叙德低吟,语气略带威胁。 「呃?」关宴秋呼吸一窒,几乎被他充满邪气的俊容电晕了,赶紧挣扎着想要保有理智。「认、认什么帐?」 「你没忘记吧?那晚可是你亲口求我的。」 「那又怎样?」她急急打断他的话。 「你这条命,现在可是我的。」 「我又没答应人要给你,你只要我的命,可没说到人喔!」 她狡诈的微笑,却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压在她身上了,更没发现她早被困在床上,前是男人宽厚的胸膛,后背则紧靠着柔软的床垫,早已没有退路。 「很好,我们就来看看你人跑不跑得掉。」宣叙德大手一扣,就将她原本挡在两人之前的小手往上一拉,固定在她的头顶。 「宣叙德!你要干嘛?」双手被箝制的感觉让关宴秋有瞬间的慌乱,手臂高举过头的姿势使得她迫不得已微微拱起上身,也给了男人方便。 「你大可看看,我想要干什么……」他轻笑,声音低沉得几乎骚动她最敏锐的神经。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略低下头,张开嘴,缓慢而煽情的咬开她衬衫的钮扣。 她一惊,不想在这样被迫的状况下与他再次发生关系,她不想再次沉沦! 于是她惊慌的扭动了起来,但她越是挣扎,他好像就越高兴。 随着钮扣一颗一颗被咬开,白皙的肌肤逐渐裸露。 不一会儿,她的衬衫就毫无蔽体功能,反而衬得她的粉色蕾丝内衣里包裹的丰润更加迷人,那正因为她的扭动与不自在,还有他漫不经心的挑逗而泛起淡淡嫣红,也看得他目光更加深邃。 他空下了一只手,拉下几乎藏不住秘密的罩杯,她粉嫩如玫瑰花瓣的蓓蕾让他目光一暗,几乎没有犹豫,就低下头去想要撷取她的甜蜜。 关宴秋在这个时候察觉到他箝制住她双手的大掌有些放松,小手一挣脱,连忙抵住宣叙德的胸膛,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他却在这个时候低下头,含恨地咬了她一口。 她吃痛,反手就给他一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宣叙德惊愕的抚着脸颊,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会打他。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我……谁教你咬我!」她嚅嗫着,但态度倒是理直气壮,小手也赶紧拉拢被扯开的衬衫,试图掩饰胸前那红润而尖挺的蓓蕾。 这男人太可怕了!早知道他带她进motel是不怀好意,她却没能在第一时间逃离,关宴秋不禁有些懊恼。 当他还惊愕于她的反击时,她拉拢了衬衫后一翻身就想下床逃离,但却被实时回过神的他抓住了脚踝,硬是拖回身下。 「啊!放开我!」她惊喊。 「你想溜到哪去?」他咬牙切齿。 逃逃逃,她只会想逃!他倒要看看,她还能逃到哪里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宣叙德脸色一沉,更加不肯放过她。 「放开!啊!」关宴秋还想抵抗,小腿不住蹬啊蹬,就是甩脱不了他的箝制。 她狼狈的趴跌在床上,他则忽然密密实实的压在她身上,以宽厚的男性体魄和重量压制着她。 关宴秋愣了一下,又慌忙挣扎了起来。 背对着他的姿势让她有些不安,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挣脱,几乎是被吓坏了。 就算是过去两人曾经亲密往来过,她也从来没有领受过他这样粗鲁而直接的对待,她狼狈地被他压着,绝望的发现自己根本逃不掉。 第九章 更惨的是,她心中还隐隐期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什么」。 只是,关宴秋还没来得及想象,颈背传来的疼痛就让她痛得缩了一下,她这也才发现,宣叙德居然又咬了她。 「喔!你干嘛咬我!」她的小手下意识的按住颈子。 他刚才的一咬让她有些痛,让她感到惊慌,但更让她惊吓的却是自己那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那种痛彷佛牵动了什么,让她无法自抑地渴望起某种更为深入的接触与快意。 天啊!这怎么有可能!他又怎么可以这样! 「你既然都敢打我了,我为什么不敢咬你?」宣叙德眯眼,充满威胁性地贴在她耳畔低语,热气随着他的低语拂上她裸露的肌肤,也引发她一阵轻颤。 「你快放开我!」关宴秋咬牙硬是忍住心中的颤悸,只有语气的过分僵硬悄悄显露出她的不安。 「我为什么要放开你?这姿势不错啊。」宣叙德恶意的顶弄,下腹的坚硬紧抵着她的嫩臀。 「你别这样!快放开……」虽然隔着衣物,那种暧昧的感觉还是令她忍不住红了脸,连抗拒的声音都无法控制的软弱了几分。 「我偏不。」他略微撑起上半身,但丝毫没有放松对她的压制,仍然不愿给她太多空间喘息。「关宴秋,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吗?」 「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才对!你到底想要怎样?」她不驯地别开头,倔强的杏眸里虽然有些惊慌,更多的却是那种佯装坚决的逞强。 她只能用怒气掩饰着自己的心慌与无所适从,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又是害怕,又是想念,又是怨恨,又深深爱着现在正压在她身上这个过去这几天来没给过她几次好脸色看的男人。 「我想这样!」 宣叙德被她的逞强激怒,大手倏地扣住粉颈,夹带着愤怒与心疼的吻重重地落在她的唇上,让她连尖叫都来不及,就被他扯进火热的激/情漩涡中,夺去所有思绪。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太令人猝不及防,也太令人无法拒绝。 关宴秋不敢承认自己渴望他的吻,不敢承认自己渴望着他,只能倔强的一再反抗,一再挣扎,就怕泄漏自己的软弱,泄漏出她累积了两个月的思念。 就算当初是她毅然决然转身就走,自以为逃离了台北后,也能逃离这男人,可是在心里,却总有一块他人碰触不到,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地方,一直殷切的等待着他追来。 她一直等着他…… 两人各自压抑着的情绪,就在这一刻爆发开来。 不晓得是他先动手扯下了她早已敞开的衬衫,抑或是她主动挺身相迎配合,就算耳边听到了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她也无法反应,只能焦躁地挣扎着,试图挣出被他扯下的衬衫不小心困在背后的双手。 宣叙德却一刻也不放过,大手钻进她包裹在裙子里的大腿,扯下了她的小裤。下身的一阵冰凉让她有瞬间的惊慌,但随即而来的是他袭来的热切大掌。 火热的大掌熨烫着她冰凉的肌肤,他指尖沾上的甜美津 液让他满足的勾唇一笑,暂时放过了那张总是不驯的红唇。他抬起头,正想出言调侃,却被已经顺利挣出双手,翻转过身子的她勾抱住颈项。 宣叙德有瞬间的错愕,却暗喜于她的主动接近,没有再迟疑,他低下头,享受着她的主动迎合。 两个人激切的交缠,忘记了先前的对峙与火药味,只有唇齿间火热的吻未曾停歇…… 【第五章】 压抑了许久的激/情一经点燃,就超出了所有控制。 理智与现实好像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彼此的体温与存在感。 他们彻夜沉沦,一再延后退房时间,直到关宴秋终于清醒,已经是隔天早上的事。 她醒来时有些迷糊,不明白是什么声音吵醒她的,后来才意识到,那是宣叙德的手机震动的声响。 就算他们往来超过一年以上,关宴秋也从来没有替宣叙德接过电话,那么现在要接吗? 当她还愣愣的坐在床上,瞪着掉落在地上正狂震着的手机时,一只手臂横过她身前,拿起了手机。 「喂,宣叙德。」宣叙德起身靠坐在床头,慵懒地爬了爬头发。「嗯……」 他心不在焉地讲着电话,伸手将浑身赤裸,神情茫然且无辜的关宴秋拉进怀里,让她枕在他光裸的胸膛上。 他敛下的眸子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只有微勾的唇角昭示着他难得的好心情,就算电话那端传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情绪。 关宴秋也不抵抗,这几天下来她已经太累了,不管身体或心理都是。 纵使知道身边这个男人可能不是真正值得依靠的人,可是她多么希望可以任性的依赖他,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面对,不要想两个人的过去、现在或是以后,只要能这样待在他身边就好……虽然她也知道,她真的办不到。 天生容易认真的个性,让关宴秋虽然在面对宣叙德的时候有着连自己也不甚熟悉的活泼的一面,可是,她终究只是一个渴望安定的传统女人。 她想要一个家,想要安定,想要确确实实的关系,而不是只是两个人扑朔迷离的状况。 她真正想要的,他给不起…… 「好,我回去再处理。」 当宣叙德结束电话后,看到的就是怀中的小女人有些失神的表情。他略一拧眉,不是很喜欢这种掌握不到她的感觉。 一股难言的怒气涌上,宣叙德不由得有些粗鲁的抓住她的下巴,逼着她回过神来迎视他。 「你在想什么?」 「没有。」 「是吗?」听到了她的回答,他也没有丝毫放松,脑筋一转,马上就想到不好的地方去了。「你可别偷偷想着什么逃跑的方法,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逃走的。」他语气冷肃,却没发现自己透露了多少连自己都还不太清楚的情绪。 「你……」关宴秋一窒,气得狠狠拍开他的手,翻身下床。「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是吗?」 「你自己心里清楚。」她恨恨地回头瞪他一眼,懒得再跟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瞎搅和,沿着床边收拾稍早被两人踢下床的衣物。 当她发现自己的衬衫不仅是被扯断了扣子,甚至还被扯得绽线,忍不住回头又瞪了宣叙德一眼。 发觉她的目光,他也只是坏坏地勾唇一笑,那神态彷佛骄傲于自己的破坏成果,也让她更生气了。 关宴秋忿忿不平地收起所有衣物,将属于宣叙德的全扔到他身上,自己则拎起皮箱准备走进浴室。 「我们十点走。」宣叙德也不生气,悠哉的点燃了一根烟,兀自吞云吐雾了起来。 「喔。」 看他一点都不受影响,明明是浑身赤裸地靠坐在床上,却理直气壮得彷佛衣冠楚楚,她不禁有气,又因为他太过昂藏的存在让她忍不住想起昨夜一整晚的激/情,粉颊飞上红云,她更难以掩饰羞意,于是胡乱应了声,转身逃进了浴室。 有别于关宴秋的又羞又恼,看着她白嫩的俏臀在面前晃啊晃,她抓着扯坏的衣服跟皮箱逃进浴室的画面更是让宣叙德心情极佳。 他忍不住唇边扩大的笑意,只是在低着头检视手机随着简讯传来的重大讯息时浓眉稍微皱了皱,不过倒是很快就松开了。 无妨,反正他们很快就要回台北,至于关宴秋…… 宣叙德漫不经心吐了一口烟,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他们在分别简单冲洗过后,准时十点离开了motel,车子重新开上高速公路,往台北而去。 回台北的途中,宣叙德因为一直忙着讲电话联络事情,脸色也随着一通通的电话而越来越严肃,也就没再多分神注意她或是跟她斗嘴。 这也让关宴秋暗自松了一口气,她看着窗外单调的公路,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些。 唯一让她稍感困扰的是,回到台北后,不知还有什么样的事情正等着她面对…… 车子下了交流道,驶上平稳的山路,最后在一栋隐蔽在林间的灰色建筑前停了下来。 宣叙德伸出手按了下大门旁的对讲机。 指纹辨识系统启动,锻铁大门悄悄往两侧滑开,让出了可供一辆车进入的宽度。 第十章 开车进入大门前,宣叙德才终于分神瞟了从离开台中后就一路安静得几乎象是不存在的小女人,这才发现她睡得好沉。 「居然睡得这么熟。」他忍不住伸手以指节轻拂她白嫩的面颊,睡梦中的她不觉有异,只是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也让他忍不住勾起微笑。「你也只有在睡着时才会这么可爱。」 她清醒的时候总是倔强得令人讨厌,还是睡着时可爱些。 睡梦中的关宴秋一点也没听见他所说的话,自然也看不见他眼底复杂的神色。他敛眸,自然地藏去眼底的若有所思,将车子驶进别墅里。 当宣叙德弯身从车子里抱起关宴秋,一对不过双十年华,生得十分标致的双胞胎姊妹从屋内走出来迎接他。 「德哥,她是谁啊?」妹妹乔丝睁着一双无邪大眼问道。她一身轻便的小可爱与超短热裤,一双长腿白嫩嫩的,藏不住青春气息。 「是女朋友吗?」虽然和乔丝有着极为相似的五官,气质与神态却较优雅内敛的乔依则是一身全黑的歌德式长洋装.说话也斯文许多。 「你们两个都在家啊?贾姬她们呢?」示意两人帮忙拿行李,宣叙德彷佛是回到自己家一样,将关宴秋抱进屋内,直至二楼的客房。 「贾姬前天晚上接了任务出去了,茱蒂昨天有回来一趟,早上又出去了。」乔丝跟乔依两姊妹也一路跟上楼,贴心的将关宴秋的行李拎进房间里。 直到将关宴秋安置好,宣叙德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解释两个人的关系。 只是,看着他难得小心翼翼的动作,乔丝跟乔依相视一笑,大抵也知道这陌生女子跟他关系匪浅。 替关宴秋盖好被子,调好空调,宣叙德一回头就对上两双同样古灵精怪的眼睛,看得他不禁失笑。「你们两个又想干嘛了?吃过饭了吗?」 他半推着两个女孩走出房间,然后轻轻关上房门。 「我们没有要干嘛啊。」乔丝抱住宣叙德的手臂,几乎将半个身子都偎上了他,他也任由她撒娇,没有推拒。 乔依则勾着宣叙德另外一只手臂,三个人一起走下楼梯,看得出来他们十分熟稔,彷佛已认识多年。 边走,姊妹俩边转述着贾姬出任务前的话。 两姊妹七嘴八舌的喳呼了一堆,听得宣叙德头都痛了,他捺着性子在她们显得混乱的谈话中归纳出重点。 「所以贾姬说,她再也不要帮你们姊妹准备三餐了?」 「是啊!贾姬超坏!」 「所以你们就吃这些东西?」宣叙德拧眉瞪着厨房里那堆有半个人高的垃圾,全是炸鸡、可乐、披萨,还有泡面跟便利商店买回来的便当,几乎都是吃没几口就都孝敬给垃圾桶。 「喔,她还很严肃的送我们十四个字。」乔依讲话细声细气的,声音平静,却隐约带着笑意。 「哪十四个字?」宣叙德挑眉。 「就是──」两姊妹对看一眼,异口同声的大喊:「我死也不会再帮你们姊妹弄吃的!」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贾姬这么生气?」他差点失笑。 「没有啊……」两姊妹不约而同挤出笑脸。 不等宣叙德再开口,脑筋动得特别快的乔丝马上又接着问:「那楼上那位姊姊会煮菜吗?」 「她是会,但是……」他还没说完,乔依已经软言打断了他。 「那就请她在你离开台湾的期间暂代我们的厨娘!」 「对啊!德哥,你狠心让我们再吃这些垃圾食物吗?」乔丝已经吃怕了这些油腻腻的快餐,贾姬罢煮超过一周,她们姊妹俩都快抓狂了。 「好吧,等她醒来,你们再跟她讨论看看,我得准备出发了。」他揉了揉颈背。安顿好关宴秋,他的心也安了不少,现在该是去办正事的时候了。 回台北这一路上,手机催魂似的不断响起,催促着他要尽快回来,好去救人。 夏侬卧底的任务失败就算了,居然还被对方抓住,眼下也只有他能赶去那座岛上救她了。 宣叙德神色复杂的回头瞟了二楼一眼,这才想到要吩咐这对双胞胎。「对了,别让她有机会溜走。」 「那要把她关起来吗?」乔丝好兴奋,晶亮的大眼闪烁着,脑中一瞬间已经转过千百种囚禁人、整人的方法。 「还是要刑求?」乔依甜笑着问。 「都不用,看紧她就好,还有,别太欺负她。」宣叙德宠溺地揉揉两姊妹的头,然后转身按了一个开关,厨房旁的一扇墙突然往后退开,后面赫然是一道往下延伸的楼梯。「好了,直升机呢?」 他利落地按了几个隐在墙边的按钮,整个地下室立即大放光明。 「在楼顶候着了。」乔依回答着,纤指优雅地按了一下左腕的粉色手表,轻轻掀开了表盖,赫然是一具小小的通话器。「泰山,德哥回来了,准备出发罗!」 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后,两姊妹就倚在门边,等着宣叙德从地下室拿好装备上来。 不一会儿,宣叙德已经从地下室拎了一个大背包上楼。 他接过乔丝方才回工作室拿来的耳机,便往楼上跑去,脚步轻快又矫健,完全不似他平时有些慵懒的模样。 几分钟后,直升机的声音远去,乔依跟乔丝这才各自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呵欠。 「乔依你说,楼上那个姊姊到底是德哥的谁?」 「嗯……不幸惨遭德哥毒手的无辜女性吧!」乔依一改在宣叙德面前温顺的模样,扬起的笑容狡诈得不输给妹妹。「她被抱进来的时候昏睡成那样,搞不好是被下了药。」 「那……我们要怎么对她?」 「等她醒来再看看吧。」乔依沉吟。「如果她是好女人,就好好利用,如果她是坏女人,就整死她。」 两姊妹相视一眼,默契极佳的同时迸出大笑,异口同声的道:「反正德哥也没说不能整她!」 此时,躺在二楼的房间里好梦正酣的关宴秋,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缩了缩身子,拉紧棉被,又沉沉睡去。 同一时间,全副武装坐在直升机上的宣叙德心中却突然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还没有办法去思考把关宴秋带回别墅到底是好是坏,先不说擅自把她带回事务所的这个秘密据点是否合宜,光是那对恶魔双胞胎玩心那么重,她真的适应得了吗? 他又得暂时离开台湾一段时间,临时也没办法找谁来看住她,把她送到别墅那里去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 毕竟那里保全设施极佳,而双胞胎姊妹看似单纯无辜,真要动手却比谁都狠辣,有她们在,不愁没有人可以保护她。 只是……宣叙德忍不住皱眉,压下心中过度的忧心与牵挂。 他没有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把关宴秋带回这个几乎是隐密得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来,也不晓得为什么非得找人「看」住她,才能避免她再一次溜走。 只是,宣叙德虽然不想承认,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不希望让她再次消失在他面前。 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他都会留住她,绝不会让她再有机会逃走,绝不! 是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关宴秋突然惊醒的。 她一向不是重眠的人,平时大多浅眠,一点风吹草动就吵得醒她。 她迅速从床上弹坐起来,眼前全然陌生的环境让她瞬时有些紧张。脑海中的最后一个印象还停留在车上,压根没有进屋来的记忆。 这是哪里?她又是怎么睡着的? 「你醒了?」 一道陌生而清甜的女声响起,吓得惊魂未定的关宴秋立即东张西望,这才发现床边蹲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性子比较急的乔丝,一见她醒过来就马上兴奋的开口。 天知道他们姊妹俩在这里蹲多久了,因为想着家里有新来的「厨娘」,两姊妹晚上什么也没吃,肚子早就饿扁了。 「这、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关宴秋反射性地揪紧棉被往后缩了缩。虽然眼前这两个女孩看起来并不像坏人,但她从没有一醒来就对上两双陌生大眼的经验,难免有些紧张。 「这里是台北,是德哥带你来的。」乔依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一边慢吞吞的回答。 「德哥……宣叙德吗?」关宴秋不太确定的开口,同时环顾四周,发现那个大老远把她带回台北的男人并不在房间里。 第十一章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而这两个陌生女孩又是谁? 「对啊!德哥说你会煮菜,快点!我快饿扁了,你先随便弄点东西给我们吃好不好?」乔丝象是完全没听到她的话,只惦记着自己饿得扁扁的肚子。 「那……他人呢?」 「德哥出去了。」一身黑洋装的少女优雅起身,轻巧的坐上床沿,还不忘细心的抚平裙摆。 「他不在?」关宴秋呐呐地问,不太确定女孩话里的意思。 「对啊,他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回来。」乔丝也站了起来,伸展蹲久了发麻的双腿。 「啊?那我……」关宴秋不懂,他既然不能待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费心将她硬从嘉义带回来呢? 「你不能走,你得待在这里。」一感觉到她有要离开的意思,乔依马上开口阻止。「德哥把你带来这里,在他回来前,你哪也不能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都听不懂?」 「德哥应该是特地带你回来照顾我们的,既然你醒了,麻烦你发发善心,下楼去帮我们弄点东西来吃吧!」乔丝早就饿得晕头转向,顾不得关宴秋的疑虑,劈头就嚷了一堆,甚至伸手拉她。 关宴秋被乔丝的动作吓着,一时之间忘了要推开她的手,于是万分狼狈地被拉下床。 「乔丝,让她自己走。」看见妹妹的粗鲁动作,乔依忍不住拧眉。 「喔,抱歉,我饿坏了。」 乔丝歉然的松手,小脸上无辜的神情让关宴秋不禁心一软。 「没关系啦。你们都还没吃饭吗?现在几点了?」 「现在晚上快八点了,你也饿了吧?」天生优雅的乔依,即使肚子饿极了,语气一样秀气,可是,她的腹部这时忽然传出极大的咕噜声,让她脸上的微笑瞬间僵硬。 听到乔依响亮的腹鸣,不仅是乔丝笑了,连关宴秋都有些忍俊不住,她抿抿唇,压下笑意,心思一转,最后决定暂时先相信这对双胞胎姊妹的话。 「我居然睡这么久,好吧,先让我洗把脸,然后再麻烦你们告诉我厨房在哪里。」 顺着乔依贴心指着的方向,关宴秋走进浴室里。 她在浴室里发呆了好一会儿,直到双手碰触到冰冷的水,刚睡醒还有些浑沌的心思才慢慢归拢。 她真不敢相信,那个男人大老远把她从嘉义挟持回来,居然又丢下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留下她跟这一对双胞胎姊妹在这边,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她跑掉吗? 虽说她其实没有逃跑的意思……她敛眸,掩去心中那股彷佛被遗弃的感觉,吸吸鼻子,强打起精神走出浴室。 房间里,那对姊妹正坐在床沿,两双大眼睛又立即落在她身上。 「我好了,厨房怎么走?」 「我带你下去。」听见她真的要煮饭,乔丝的大眼马上兴奋得闪闪发亮。 关宴秋有些失笑。「好,麻烦你了。」 这对姊妹应该不是坏人吧? 而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宣叙德,又是存着什么心呢? 关宴秋下意识摇了摇头,试图甩掉脑海中关于他的部分,跟着乔丝走出房间,而殿后的乔依则是一直以若有所思的表情瞅着关宴秋。 走出房间后,关宴秋才知道这栋房子之大,超出她意料之外。 她们走过宽敞的长廊,下了楼,映入眼帘的是气派而豪华的大客厅,转个弯便是有些凌乱,但仍看得出功能完善的厨房。 「你们想吃什么?」到了厨房,想到三个人都还饿着肚子,天生习惯照顾人的关宴秋没有花时间赞叹这欧式厨房的简约设计,暂时也没心思想想自己的处境,只是积极的打开厨房的柜子,翻找起锅具来。 「都好,我真的饿扁了,吃什么都可以……」乔丝软绵绵趴倒在餐桌上,饿得前胸贴后背,早已失去形象。 乔依则优雅得多,她虽然没有上前去协助关宴秋的意思,只是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却贴心的提醒了一句,「冰箱里还有材料,锅具在你右手边那个柜子里。」 「好,谢谢。」关宴秋打开右边的橱柜,果然找到了锅具。 她拿出几个锅子,又在那个双门对开的大冰箱里翻找了好一会儿,淘汰一些已经快烂掉的青菜和发芽的蒜头,之后拿出几样食材,动作利落的煮了一锅肉丝面。 虽然没有丰富的食材,但关宴秋煮的面实在太香,让两姊妹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里之前都是由贾姬掌厨,但贾姬一向是随便煮随便吃的人,煮出来的东西满足不了这两个挑剔的小鬼,所以每到用餐时间,几乎就是她们大吵的时候。 两姊妹骂贾姬煮的东西连蟑螂、老鼠都不想吃,贾姬就摔锅子伺候,吵吵闹闹几个月,双方都受不了了,也难怪贾姬会撂狠话,说再也不煮东西给这对挑食姊妹花吃。 当然,这件事关宴秋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当关宴秋盛好面,端给她们后,乔丝跟乔依几乎是在吃了第一口之后就融化了。 什么整人啦、欺负人的想法,立即被两人抛到九霄云外,现在就算宣叙德没有要求,她们两个也会一人巴住关宴秋一条腿,死也不让她走了。 这两个不擅长厨艺的女孩毕竟还年轻,即使有着特殊的技能,也还只是两个少女而已,心思单纯得很。 当关宴秋盛好自己的那碗面,端到餐桌前时,就看到两姊妹动作极快,才不到几分钟,已经碗底朝天,看起来真的是饿坏了。 「你们……」她一愣,被两人吃东西的速度吓了一跳。 「面还有吗?」唏哩呼噜喝掉最后一口汤,乔依下意识瞪着瓦斯炉上的锅子猛瞧。 「呃,还有一些。」 「等等!乔依,分一点给我!」看见姊姊踩着势在必得的步伐朝锅子走去,乔丝也紧张了,她捧着还剩几口汤的碗,跟着冲向锅子。 关宴秋呆呆地看着两姊妹的动作,不太了解不过是吃面而已,两姊妹为什么这么激动。 所幸,因为关宴秋多煮了一些面,两姊妹均分了剩下的半锅面,各自心满意足的捧着面回到了餐桌前,也免除了一场姊妹阋墙的风波。 关宴秋慢条斯理的吃着面,一边打量着眼前这对正在努力进攻第二碗面的姊妹,不由得赞叹老天造人真是不公平。 这对孪生姊妹,除了有着一模一样的细致五官,皮肤更是白得彷佛可以掐得出水来,不管是比较活泼的乔丝还是沉稳许多的乔依,都各有自己的特色,美得连身为女性的关宴秋也忍不住赞叹。 只是,她们是谁?为什么感觉上跟宣叙德那么熟稔?为什么好像对她的存在一点疑问都没有? 真的是宣叙德把她带来这里的吗? 那么他又跑到哪里去了? 虽然以前他也常常忙得不见人影,一消失就是半个月、一个月,也大多不曾事先告知过她,但这次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也许是因为他撂下了「你的命是我的了」那样的话,让她有了什么不应该的期待吧。 关宴秋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这才低下头继续吃起面来。 一时间,餐桌上一阵沉默,只有汤匙跟碗碰撞的声音。 直到终于解决了三个人的「民生问题」后,关宴秋才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开口问道:「面还可以吗?」 「很好吃,谢谢你。」吃完了面,乔依优雅抽了张卫生纸拭唇,绽开了笑容。 在承受几个月贾姬可怕的食物攻击,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油腻外食后,能够吃到这碗清爽的面,着实抚慰了乔依受创的心灵。 「对啊!你好厉害!我都不知道我们家的冰箱能变出这么好吃的东西。」乔丝满足的摸了摸肚子,饱得半眯起眼。 「那就好。」关宴秋笑着垂下长睫,想着要怎么问她们关于宣叙德的事。 不晓得她们知不知道宣叙德跑哪里去了? 他难道真的是找她回来当她们的厨娘的吗?但用三百万买一个厨娘会不会也太夸张了?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着,但最后,她的呼吸却静止在直率的乔丝脱口而出的问题中。 「那你叫什么名字?」 【第六章】 乔丝的问话让关宴秋彻底傻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宣叙德不仅把她一个人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告诉屋子里的人。 这教她情何以堪? 第十二章 她被这个问题弄得心都拧了,好一会儿只能张口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抱歉,因为德哥出发前实在太赶,根本没有机会跟我们多说几句话,所以我们也来不及问你的名字。」乔依发现了她的异样,赶紧补充道。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德哥解释,可是她们从小就认识德哥,这么多年来,虽然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不算少,但她从来没看过他对哪个女人这么特别,更别说是将人家带回来了。 这个秘密基地可不是普通人能够进得来的,可见眼前这厨艺很棒的女子对德哥来说一定很重要,要是弄拧了他们的关系,等德哥回来,她跟乔丝不被掐死才有鬼。 「原来是这样啊……」关宴秋苦涩的一笑,打从心底很难接受乔依的说法。 宣叙德要是有心,就算再没有时间,该做的事情他还是会做。 但他没有说,也没有做。 对他而言,她到底算是什么? 强咽下悲伤,关宴秋扯起一抹苦笑,决定先留在这里等宣叙德回来,听听他的解释。 毕竟他是她的债主,他说过,她的命是他的了,不是吗? 她拚命说服着自己,却没有办法面对内心真正的情绪,只能压抑着那股想哭的冲动,努力挤出笑意。 「我叫关宴秋,关云长的关,宴会的宴,秋天的秋。」 「关宴秋?」乔丝跟乔依不约而同的复诵着。 这名字勾起了乔依一丝模糊的记忆,她觉得很耳熟,却想不起到底是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你们叫我小秋就可以了。」关宴秋一笑,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碗筷,藉着忙碌来掩饰自己波动的情绪。 「嗯。小秋,我是乔依,这是我妹妹乔丝。」乔依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惹得她一个不快,不仅不帮她们做饭,还会逃之夭夭,到时别说她们的肠胃会抗议,还可能得提着头去见德哥。「德哥这趟任务要花一点时间,可能要一个星期左右才能回来,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们准备三餐了喔。」 「不会麻烦,我还要谢谢你们收留我呢!」 关宴秋若无其事的将碗盘捧到水槽,动作利落的洗了起来。水声掩饰了她浓浓的鼻音以及她的故作轻松。 「他是出什么任务啊?」她试着以轻快的语气问,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她没有回头再看乔丝或乔依,只是用力的洗着碗盘跟锅子,象是要把自己的情绪全发泄在上头。 「德哥没跟你说吗?夏侬任务失败了,被对方抓了起来,德哥去救她。」乔丝没心眼的直觉回答,乔依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夏侬?」听到了陌生的名字,关宴秋下意识的回头。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就已经脱口而出了,「宣叙德去救她?他要怎么救?」 他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至于能营救一个任务失败的人吧? 而任务失败了又是什么意思? 关宴秋目光忍不住在乔丝跟乔依两人之间梭巡,疑问并没有因为乔丝的解释而解开,反而更深了。 「咦,德哥什么都没跟你说吗?」 乔丝天真的问话,使得关宴秋心一揪,原本抓握在手上的碗差点滑落。 看出关宴秋的失常,乔依没有花太多时间思考,就大概知道了状况。 她清了清喉咙,为宣叙德说话,「德哥这次出门,时间太赶了,刚好你又睡着了,也许是因为这样,才会来不及解释。但是小秋,你真的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组织吗?」 关宴秋摇头。 乔依跟乔丝交换了几个眼神,象是藉着眼神交流讨论着该不该告诉关宴秋实情。 乔依又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德哥真的从来没跟你说过吗?」 「我连他做什么工作都不清楚,更别说知道你们是什么组织了。」关宴秋的语气有些苦涩,她冲干净碗盘上的泡沫,细心的将碗盘一一擦干收好,然后拿了块毛巾擦拭双手,以此回避着两姊妹探询的目光。 从过去跟宣叙德的相处中,关宴秋只隐约知道,这个神秘又英俊的男人对于资料的搜集有种近乎神通广大的能力,彷佛再困难的事他都查得到。 不管是之前他哥哥的情妇消失一年,最后却变成名门千金的真相,或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韩家小公主失踪的事情,她都约略听宣叙德提过一些。 但他却从来不说清楚他的工作内容,总是含糊带过。 所以,关宴秋虽然跟他私下往来超过一年,除了知道他的姓名和手机号码之外,其他的一切,他除了总经理外还有什么家人,他认识哪些朋友,她全然不知。 可是,他却对她的一切知之甚详。 那样不对等的关系,以及从来不给承诺或是任何口头上、实质上肯定的相处模式,也是让关宴秋再也受不了,想从他身旁逃开的主因。 她深爱着那个男人,却同时也万分悲惨地领悟到,他也许不会为她停留,而这种可能性竟然令她无法承受,所以,她也只能逃了。 「我们这个组织……」乔依起了个头,又顿了一下,思索着该怎么说明,因为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解释过他们的组织,一时之间不免有些词穷。「基本上是接case来做的,不管是卧底还是什么服务,几乎都能提供。」 「卧底?」关宴秋有些讶然。 「是啊,不管是潜进什么奇怪的鬼地方搜集资料、保护特殊身分的人,或是弄点小爆破、杀人放火之类的,都能提供。」乔丝的语气轻松自在,就象是谈论天气一样。 「啥?」刚刚乔丝说了杀人放火吗?她有没有听错? 「简单的说,我们就像一间杂货店。」乔依下了结语。 「啊?」关宴秋觉得乔依跟乔丝象是说着外星语,她完全无法理解。 「你还听不懂吗?」乔丝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呆滞的关宴秋,观察她半晌后,转头问乔依,「怎么办?小秋听不懂耶!」 「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乔依抓了抓发尾,双手一摊。 关宴秋努力归纳着两姊妹的话,脑袋里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才勉强挤出一个问题,「所以……宣叙德在这个组织里是什么身分?」 「算是我们的小老板吧,有人出了事,他就得去处理,所以夏侬任务失败,德哥只好亲自出马。虽然组织里也有其他人,但是……」乔丝絮絮叨叨地解释着。 「乔丝!」发觉乔丝又不自觉越讲越多,乔依忍不住开口制止。 「喔,抱歉。」乔丝及时掩嘴,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就差点把所有事情都讲了出来。 德哥带小秋回来这里是一回事,她们爆光了组织的内幕又是另外一回事。大老板可没德哥这么好应付,还是小心点比较好。乔丝不自觉拍拍胸口,庆幸自己没再没大脑的说出更多。 「小秋,谢谢你帮我们准备晚餐,你等一下早点休息,我们先上楼去了。」乔依对吃饱后有些昏昏欲睡的乔丝使了使眼色,两姊妹便一前一后的走上楼。 直到两姊妹的足音消失在楼梯那端,笑脸终于垮了下来。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幢陌生华美的大宅,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撑着额头,一阵委屈随着泪水涌上。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怎么能给她希望,让她以为可以一直待在他身边,却又这样打碎她没有说出口的希望?怎么可以连只字词组都没有留下,就一个人跑得无影无踪,即使是为了去救人……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关宴秋捂住脸,试图压抑情绪,可是过去这几天的波折早已让她心力交瘁。 她原本以为,他追到嘉义去找她是有什么特殊含意的;原本以为,这次跟他回到台北来,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不同。 她知道他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所以她真的无法不在意他的一举一动,但他居然就这样把她丢下,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被限制行动,不能离开。 这该死的男人真是混蛋…… 关宴秋在餐桌前呆作许久,她胡思乱想着,抿直的嘴几乎逸出呜咽,倔强的她还是硬是忍住了。 直到情绪慢慢平复后,她才起身回房。 她一直没有发现,二楼转角一直有道诡异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直到她关上房门,那个人才略一挑眉,转身离去。 第十三章 日子就在等待中一天天的过去。 暂时在别墅里住下的关宴秋,除了很自然的担负起料理三餐的工作之外,当她发现这么大一栋别墅却连一个打扫的佣人都没有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又接过了打扫的责任。 说也奇怪,这栋别墅占地极广,却不知怎地放任屋外的花草树木乱长,屋里也积了厚厚一层灰,整栋房子最干净的地方,大概只有关宴秋每天「工作」的厨房而已。 关宴秋曾经问过乔依,为什么不找个人来打扫,乔依也只是神秘一笑,说屋主不是她,她没办法做主。 不过,在得知关宴秋有打扫整栋屋子的打算后,这天早上,乔依慎重的交了一串钥匙给她。 「除了不能任意离开之外,这栋别墅上上下下,不管哪一个房间的钥匙都在这里,你可以自由出入。」乔依嫣然一笑,一点都不担心关宴秋可能发现什么诡异的机关与密室。 毕竟那些密室除非是知道的人,不然没人知道机关在哪,更别说是开启它了。 加上她也的确是受不了屋内的混乱了,有人主动要整理,她当然乐得把打扫的重责大任交给对方。 「喔,对了!大部分的房间现在都没有人住,不过大家出入的时间都不一定,如果你打扫时发现床上有人,别太在意。」 「大家?你是说,这栋房子除了我们三个以外,还住着别人?」 「是啊,不过他们只是回来休息而已,比较像房客啦!」乔依一笑,不再多谈这些神秘的房客,把钥匙交给关宴秋后,她就悠哉的踱回二楼的房间了。 接过了钥匙,张口结舌的关宴秋瞪着乔依的背影,还无法完全消化她所说的话。 老天!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 宣叙德拉着夏侬,从隐藏在距离大宅有一小段距离的大树后的地道逃了出来。两人虽然一身狼狈,动作仍十分利落灵巧。 当他轻手轻脚将掩住地道的木板盖回原处时,两人立即听见后方几声模糊的男人咆哮,还有猎犬可怕的吠叫,顾不得多作掩护,两人只能转身拔腿就跑。 岛上唯一的这座大宅,建造的位置非常险峻,大宅正面对着悬崖,背面隔着一小片树林后却是陡峭的山壁。 宅邸仅有一条上山的道路,所有出入的人都难逃屋内保镖的监视。 他们虽然藉由大宅内原先就建造好的地道溜了出来,可是时间分分秒秒都十分珍贵,要是逃不出这里,营救计划不仅告吹,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德哥,现在怎么办?要分头逃吗?」虽然头发凌乱,脸上也脏兮兮的,却丝毫没有掩去夏侬惊人的美貌,她神色有些仓皇,但仍不失冷静。 「不,不能分开逃,」宣叙德沉吟了一会儿,又说:「泰山在另外一个山头等着我们,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小时,应该赶得过去。等一下我们就……」 宣叙德一边带头快步走着,一边有条理地回头交代着。 夏侬点点头,快步跟上他的脚步。 当他们逃到另外一端的悬崖边,正想从那狭小的通道逃离时,一阵暴吼随着猎犬的咆哮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夏侬,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得彷佛来自地狱,听得夏侬一阵心惊。她根本不用回头,就可以确定是那个男人追来了。 「我当然可以!」她回头怒瞪吉普车上的那个男人,对他语气中的霸道很不以为然。 就算被他拘禁了两周,夏侬的傲气也丝毫没有被他折损半分。 「你是突然长了胆子吗?还是因为这个男人?」吉普车上的男人眯起眼,射向宣叙德的目光有些凌厉,光是用目光已经将他的心脏剖开几百万遍了。 察觉男人与夏侬之间的不寻常的气氛,宣叙德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态度轻松地走到夏侬身边,与她并立,低声问:「就是他吗?」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啦!」她低声否认,却不知两人看似亲昵的举止,让车上的男人气红了眼。 「你们休想轻易离开这座岛!」男人冷然的低吼,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对男女,一种彷佛心爱的宝贝被抢走的莫名情绪在他心中滋生。 怒气陡升,男人不假思索地拔出枪,对准宣叙德的胸口。 「你想干什么?」夏侬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侧过身子想要挡住宣叙德。 宣叙德很自然地抓住夏侬的手臂,想将她拉回身后保护,殊不知两人的动作更加激怒了男人。 一切的发生,只在一瞬间。 男人不再犹豫,迅速扣下了扳机。 关宴秋足足花了一星期的时间才将屋子一、二楼跟外头的庭院打扫完毕,忙碌的生活也让她稍稍忘却了宣叙德几近恶意遗弃的行径。 她努力让自己不在意他音讯全无的事,努力好好过生活。 现在,她满脑子只想着把屋子整理好,并且照顾好这对可爱的双胞胎姊妹的五脏庙。 在相处之后,关宴秋才发现,这对姊妹不知道该说是聪明还是脱线,生活智能极低,连泡个面都有办法烫到手,走路还会绊到电线,但在某些事上却又聪敏过人。 乔丝擅长机械,据说屋子里复杂的管路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全出自她的手,包括前几天乔丝送她的这支有着粉红色表殻,看起来十分精巧可爱的手表。 乔依则非常爱看书,总是静静坐在屋子里看着书,然后涂涂写写,不然就是窝在房间里做一些奇怪的实验。 这天,因为家中的存粮已经所剩无几,而乔丝跟乔依不肯让关宴秋单独出门,象是怕她溜掉,关宴秋只好一大早就拉着乔丝跟乔依两姊妹陪她出门采买。 她们走在热闹的早市里,因为乔依跟乔丝的美貌太过引人注目,几乎每个人都会特地回过头来多看她们一眼。 乔丝不以为意,乔依却偷偷皱起眉,一边秀气的打着呵欠,一脸无聊的样子,也让关宴秋有些失笑。 其实就连她自己,偶尔也会看着这对姊妹看得失神。 很难想象居然会有这么得天独厚的双胞胎,两个一样美丽,却又各自有着不同的气质。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到这种传统市场来挤?好多人喔!」乔依忍不住抱怨。 「还满好玩的啊,好热闹喔!」两姊妹的喜好截然不同,乔丝就兴致勃勃地挽着关宴秋的手臂,拉着她东看西看。 「你们两个今天有想要吃什么吗?」关宴秋盘算着未来一周的菜单。 出了门后她才知道,原来这幢别墅位在阳明山上,距离山下的传统市场有段距离,她也不可能三天两头便要她们姊妹陪她下山买菜,只好趁这多囤些存粮。 「我要吃焗烤。」 「我要吃小火锅。」 两姊妹异口同声说出南辕北辙的回答,让关宴秋忍不住笑了。 她跟她们同住了两个星期后,终于了解为什么前一个厨娘会罢工了,因为这对姊妹花虽然是双胞胎,饮食习惯却截然不同。 乔丝重口味,乔依则喜欢吃得清淡点,两个人常常是同一天想吃不同东西,偏偏对食物的要求又高,准备功夫一样也省不得,也难怪会整得人头昏脑胀了。 可是,关宴秋却感谢她们每天都让她绞尽脑汁准备饭菜。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那么爱做菜,之前一个人在台北工作的时候,因为一个人住,偶尔宣叙德来找她,两个人也都是出门吃饭,很少下厨。 现在每天为这对姊妹花张罗三餐,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很喜欢这种安定平凡的生活。 看着她们心满意足的吃着她亲手做的饭菜,餐餐吃得差点连盘子都吞进去,那种成就感让关宴秋也很高兴,再麻烦的餐点,她都愿意帮她们准备。 至少,这样忙碌的生活,也可以让她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个恶劣的男人。 「好,那就吃焗烤跟小火锅。」 「我还要吃那个!」兴奋的乔丝被传统市场里的一摊卤味吸引,拉着关宴秋就钻了过去。 殿后的乔依则被手机接收的讯息吸引住。 她停下脚步,看过讯息,又看了一眼关宴秋的背影,忍不住担心地皱起眉来。 「乔依!你在干嘛?快过来啊!」发现姊姊没跟上,乔丝用力的向她挥了挥手。 「好!」乔依敛眉,决定先把那个消息压着,别让小秋知道。于是,她压下心里的不安,扬起笑脸,快步走过去,陪着她们选起了卤味。 第十四章 她得再想想,什么时机比较适合把德哥失踪的事告诉小秋。 【第七章】 之后,因为关宴秋发觉乔依有些心不在焉,以为她是不习惯菜市场混乱的环境,等食材买齐,三个人也不再在外面多加逗留,很快就回别墅去了。 一回到别墅,乔丝跟乔依一溜烟就各自回房,等关宴秋将买回来的食材全放入冰箱后,已经看不到两姊妹的身影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清扫用具就往三楼走去。 这栋别墅总共有三层楼,一楼是客厅、厨房以及饭厅,二楼和三楼各有五、六间房,乔依、乔丝姊妹以及关宴秋都住在二楼。 她这几天已经将一、二楼整理完毕,接下来就是三楼了。 经过二楼时,乔依的房间里传出了争执声,听起来好像是她们姊妹吵架了。 关宴秋轻轻放下扫把,忍不住向房门走去,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劝架,但才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句话。 「不行!绝对不能告诉她!」 「那德哥……」 「我们再观察一天看看,虽然泰山说听到了几声枪响,但德哥应该不会有事才对,毕竟他是老经验了。夏侬……」 关宴秋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她们姊妹刚刚争执着的,明明就是宣叙德。 记得上星期,乔丝不小心说溜嘴的,就是夏侬任务失败,宣叙德去救她,难道这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关宴秋忍不住咬住下唇,心头笼罩着一层不安,她原本想伸手敲门,可是在手碰到门板之前又缩了回来。 应该是她听错了吧? 宣叙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才对。 何况,她又何必为他担心?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她咬唇,硬是压下心中不安的情绪,逼着自己不要在意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才不在乎他!她一点都不在乎! 关宴秋甩甩头,试图甩掉脑中关于宣叙德所有的想法,放轻了脚步走上三楼。 而在二楼的房间里,乔依跟乔丝仍在争辩着。 「真的不要告诉她吗?可是这样小秋也会担心不是吗?毕竟德哥已经出去一个多星期了。」 「我就说现在还不确定啊!泰山回报的是,德哥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约定的地方,也没有看到夏侬,还不能确定任务是不是失败了,而且,虽然听到了枪声,也不一定是真的打中德哥或是夏侬啊。」 「可是连夏侬都没有出现,会不会是德哥去救夏侬时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真的失败了?」 「不会的,德哥做事情从来不会出差错的。」乔依沉吟着。「我们还是再等几天看看,也许只是一时哪里没有衔接好,暂时失联而已。」 「要不要跟老板说?」 「先不要好了,我们等个几天,如果到后天还没有德哥的消息,再问问老板的意思。」 「这样好吗?」乔丝还是有些忧心,怎么也没想到夏侬任务失败被对方拘禁后,德哥去救人,居然也失踪了。 身为后勤的她们,也只能在这里干着急,一点忙都帮不上。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乔依叹了一口气,又说:「我有请泰山在那里多等几天,只希望这几天德哥跟夏侬真的会回来。」 两姊妹又讨论了一会儿,达成共识后,乔丝才脸色沉重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关宴秋上了楼后,看到第一扇门就不假思索的推开了。 她需要专心的工作来分散注意力,好让自己不要一直想着刚才听到的那几句话,不要去想夏侬到底是谁,也不要去想宣叙德是不是真的失踪了。 但一推开门,关宴秋就后悔了。 这个房间其实并不凌乱,反而非常整齐,只是有些灰尘而已。 真正让关宴秋感到后悔的是,一推开门就闻到的淡淡烟味,那是宣叙德身上的烟味。 他总是抽黑色的davidoff,明明是名字是黑色的,但烟盒却是暗红色的,就像宣叙德一样,对外维持着那样斯文的表象,实际上的他,却又是另外一种样子。 虽然有着偏浓的尼古丁,味道却那么淡,总是要很靠近他,才闻得到他散发出的那种淡淡烟味。 烟味勾起了她的回忆,她还记得,一年多前,她就是在酒吧里,喝完一杯长岛冰茶后,不小心撞进宣叙德怀里。 其实她没有醉,只是长岛冰茶的后劲很强,喝完后,她有些轻飘飘的,说话也大胆了起来。 「你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她还记得当初她是这样说的。 虽然她爸爸也抽烟,她是闻着爸爸的二手烟长大的,可是却从来不知道,有别于长寿浓重的烟味,居然有人身上的烟味是那么淡,那么自然,也那么吸引人。 「那只是烟味。」那时的宣叙德姿态轻松地拉着她走到吧台前,让已经有些摇晃的她坐上椅子。 他们在酒吧里东聊西扯,直到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两个人也从酒吧转战宾馆。 当他从浴室里冲好澡出来,她酒也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那不能算是酒后乱性,因为自始至终,她的脑筋都非常清楚。 一直到现在,关宴秋还是无法否认,自己的确是第一眼就被宣叙德迷惑了,被他俊秀的外表,神秘的吸引力,以及他身上那股很淡,却又跟香水混合而成的烟香吸引。 原本以为只是一夜纵情,没想到他后来竟找上门,威胁她必须跟他私下继续往来。 她一直没有对任何人,包括对自己承认,其实她很高兴他找来了。 女性的矜持让她无法主动找他,事实上,那一晚结束得太仓卒,她压根忘了留下他的联络方式,何况他也没有主动向她要,她又怎么开得了口? 但那一天,他却来找她了,此后,她就兵败如山倒,完全无法抗拒这个男人。 直到一年后,她接到父亲被流氓殴打,受伤住院的消息,火速办了离职,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台北,也逃离自己越来越不想离开他,越来越想要在那个彷佛恶羊的男人身上索求承诺的想法。 宣叙德并不是她绑得住的人,也不是她该拥有的人。 他家世太好,不管是各方面的条件或是长相,都胜出她太多,她只是个平凡的乡下女孩,何德何能拥有这个男人呢? 也因此她从来不敢要求,也不敢试图套牢他,只是每次相处时都隐约想着,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他会不会有一天对她厌倦,转身就走? 过去那一年,宣叙德什么承诺都没有给她,虽然常常送她一些稀奇罕见的小礼物,甚至是珠宝,可是,她真正想要的,其实是他主动对大家介绍她…… 而不是什么都没有,除了每周几次的午餐之约外,她对他而言,好像只是个床伴。 就连他们从嘉义回来的路上,在台中的motel里,他也依然只表现出需要她身体的模样。 他要她,到底是基于什么呢? 纯粹的发泄欲/望吗? 可是,她对他并不是…… 关宴秋有些黯然,环顾着这个整齐干净的房间,嗅闻着空气中淡得若有似无的烟味,突然迫切地想念起宣叙德来。 他会不会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真的失踪了吗? 他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他安全吗? 他……在外面的时候有想过她吗? 他为什么……连张纸条或讯息都没有留给她,就一个人走掉了呢? 关宴秋甩甩头,试图甩掉自己越来越偏的想法,她吸吸鼻子,决定开始整理房间。 然而,在经过衣柜时,她还是忍不住拉开了衣柜的门。 里面只挂了几件衣服,崭新得像从来没有穿过,衣橱下方则有一条未拆封的davidoff。关宴秋愣了愣,终于忍不住蹲了下来,抱着那条烟,把自己过去这些天来的不安与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丢我一个人……」她呜咽着,再也压抑不住伤心与忧虑。「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呜……」 这阵子的胡思乱想,还有刚才不小心听到的对话,让关宴秋焦虑得几乎要疯掉,她只能蹲在那里,泪流不止,在心中默祷着,她什么都不要,不管他对她如何,也不管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只求他能平安回来。 只要他平安…… 「秋……」宣叙德忽然从梦中惊醒。 第十五章 梦里的他眼睁睁看着关宴秋在他面前哭得好惨,彷佛世界都崩裂一般,他伸手想拭去她的泪水,胸口却被疼痛拉扯,疼得他醒了过来。 「德哥,你别动!」夏侬立即压住他,不让他牵动右肩的伤口。 「我怎么了?」他茫然的眨了眨眼,看见身前头发有些蓬乱,身上也有不少擦伤的夏侬,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你中枪了,我暂时帮你止了血,可是还是得尽快让人处理。」夏侬有些忧虑,小手探了探宣叙德的额头,一点也不意外的发现他开始发烧了。 「那个男人呢?」 「好像放弃了。」想起那个男人,夏侬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中枪后不小心摔下了山,这里是半山腰的山洞,他们可能往山下搜寻了,所以还没找到这里来。」 「嗯,你联络一下泰山,我们该走了。」宣叙德努力撑坐起身,将塞在长裤口袋里的对讲机递给夏侬。 「好。」夏侬接过对讲机,走到洞口,试着联络泰山。 宣叙德则是靠坐在山壁上,再一次想起梦里那个哭得彷佛心碎的女人。 他这次出来了太久,待在别墅里的她还好吗? 还固执的想逃吗?还是仍倔强得什么也不肯承认,什么都不肯面对呢?还是…… 他意识有些涣散,连忙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看见夏侬走回山洞里,他立即问道:「联络上了吗?」 「联络上了,泰山说他会在原本约定的地方等我们。你还可以吗?」 「可以,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他一咬牙,即使肩膀的伤处痛得彷佛火烧,他还是强忍住了。 「天色也快暗了,那我们走吧。」 夏侬原本想伸手扶宣叙德,却被他拒绝。 「我自己来就好。」他压着右肩的伤口,努力站了起来,虽然那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使得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他还是一点也不愿浪费时间。「走吧!」 两人就着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往目的地走去。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总算跟藏匿在山顶的泰山会合,待直升机升空,他们终于远离了这座拘禁夏侬三周,让宣叙德意外中枪的岛屿。 夏侬的额头贴着玻璃窗,看着逐渐远去的岛屿,心里好像也有一块角落悄悄地崩落了。 想起岛上的那个霸道却又邪气的男人,她敛眸,骄傲的她不容许自己沉溺在那样的情绪中。 眨去差点涌出眼眶的泪水,夏侬一甩头,决定忘记那座岛上发生的一切,再也不回头。 夜晚,关宴秋在一阵奇异的嘈杂声中醒来。 声音是从三楼传来的,她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压着一股沉甸甸的不安,最后,她当机立断的下床,披上外衣,放轻脚步走上三楼。 杂沓的声音是从第一间房间里传出来的,她揉揉眼睛,不明白为什么三更半夜,那间房里却好像挤进了一堆人,正争论着什么。 门并没有锁上,她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睡……宣?」 关宴秋一抬头,就看到那个消失了将近两个星期的男人,正裸露着上半身坐在床边,而他的右肩有个正在流血的伤口,身上也有不少程度不一的擦伤与挫伤。 这出乎意料的画面让她整个人都傻住了。 房间里,除了乔丝还有在一旁忙碌着的乔依以外,还有一个陌生女子,她头发蓬乱,一身狼狈,可是仍掩不住惊人的美貌。 「小秋,你怎么会上来?」看到关宴秋,乔依有些惊讶,她正在帮宣叙德处理伤口,所以只瞥了她一眼,就又专心的做手边的事。 「我被吵醒,所以上来看看。宣……怎么会这样?」 虽然想过很多次,再见到他时,她要对他发脾气,质问他为什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可是看到他肩上那个怵目惊心的伤,关宴秋语气也软了。 「就中枪啊!」夏侬没耐性的哼了声,发觉来人有张陌生的脸,不禁有些警觉。「你是谁?」 「我……」 「夏侬,你先去休息吧。」宣叙德原本正闭目养神,几乎是关宴秋一闯进房间,他就察觉了,只是高烧跟伤口的疼痛让他有些昏沉,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 「可是德哥!」 「你下去,好好洗个澡,上床休息,我的伤不用你照料。」宣叙德眯起眼,语气恶劣了起来。「小秋,过来!」 「你为什么伤得这么重?」关宴秋原本想拒绝,可是看他伤成那个样子,她的动作比她的嘴巴还快,一下子就走到床边。「要不要紧?」 「她是谁?」不情不愿的皱起眉,夏侬在退出房间之前,顺口问向乔丝。 「德哥带回来的厨娘。」 「厨娘?」 「她厨艺很棒喔,夏侬你应该也会喜欢。」乔丝没心眼的回答。 「那她跟德哥是什么关系啊?」 「有很深的关系喔!」无视于宣叙德的白眼,乔丝一点也不吝于把关宴秋与宣叙德之间的关系昭告天下。 事实上,过去这一个多星期,关宴秋已经彻底用食物收买了乔丝,现在只要能留下她继续帮她们做菜,她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是喔?」因为乔丝的话,夏侬刻意回头打量关宴秋,象是评估她有什么能耐能够收服宣叙德。 虽然说「收服」是有些牵强,看起来德哥好像对这个小秋不太友善,她还从来没看过德哥用这么凶的语气对谁说过话呢。 「打是情,骂是爱嘛!」乔丝象是看穿夏侬的想法,笑嘻嘻地补充。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宣叙德气炸了,这几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当他不在场吗?他跟关宴秋的关系才不劳她们费心! 只见夏侬跟乔丝两个人逃出房间,还刻意笑得很大声,彷佛嘲笑他的恼羞成怒。 「呼,伤口缝好了。」乔依吐出一口大气,小心为宣叙德的伤口裹上纱布。 现在才发现宣叙德的伤口是乔依处理的,关宴秋有些诧异,急忙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小秋,你放心,我中西医执照都有,很专业的。」想起自己似乎从来没告诉过关宴秋自己的专长,乔依忍不住笑了。 她转身收拾起染血的纱布跟医疗器材,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夹链袋,递给关宴秋。 「这是退烧药,虽然我刚刚已经帮他打了一针,但他晚上可能还会发烧,万一又烧起来,你再给他吃。」 「我不需要什么退烧药!」 「喔。」关宴秋呐呐地收下。 「小秋,那今天晚上就麻烦你照顾德哥了,我好累,要去睡了。」乔依也不管宣叙德还想嚷嚷些什么,把药交给关宴秋后,就推着自己的工具车出去了。 「好,晚安。」送乔依离开,关上门后,关宴秋这才回头来看着那个丢下她好多天,现在却负伤回来的男人。 她原本想发脾气的,可是看到他受这么重的伤,泪水便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伤得这么重……」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好多话在关宴秋心中打转,她想问,却又不晓得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问。 「我又死不了,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宣叙德白了她一眼。 看到她安安全全的待在这里,非但没有少一块肉,也没有试着逃跑的样子,脸色甚至恢复了过去健康红润的模样,也让宣叙德放心多了。 看来,他把她留在这里是对的。 「你受伤我才不会高兴!」关宴秋抿起嘴,试图忍住泪水。 「好了,别跟我吵架,过来!」他粗鲁地伸出手,不承认自己其实很想她。 宣叙德在紧急接下任务前,其实并没有想到这趟任务会让他浪费了这么多天的时间,也没想到会带着伤回来。 他更不想承认的是,他在受伤后作的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得让他几乎以为她已经心碎离去了,也让他虽然受了伤,明明知道老板的岛比台湾近得多,却还是坚持回到台湾来。 「你在发烧吗?」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他没有受伤的左手。 感觉到他的体温异常的高,又忍不住担心。 「我的体温本来就很高。」宣叙德冷哼。 「可是你好烫。」关宴秋担心地摸摸他的额头,忍不住皱起了眉,恨不得自己代替他发烧。 第十六章 「闭嘴,陪我睡觉。」他伸手拉着她上床,让她躺靠在他身边。 「你要不要先吃一颗退烧药?」她还不死心,试着想哄他吃药。 「不要。」他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她。 「宣……」 靠在他身边,看着他俊脸有些苍白,又有些不自然的潮红,她忍不住担忧,但看到他终于回到台湾,现在好端端地躺在她身边,她从意外听到宣叙德失踪后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以手为枕,侧躺在宣叙德身边的关宴秋,就在这种又是安心又是担心的情绪下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一方面是担心宣叙德枪伤引起的高烧,另一方面是不确定他真的已经回到她身边,一整个晚上她就这么睡睡醒醒,怎么也睡不沉。 天快亮时,几乎是宣叙德一动,关宴秋就醒过来了。 她警觉地睁开双眼,只看到身边的男人光裸的胸膛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浓眉紧皱,不时逸出破碎的呓语。 「宣?」她轻轻摇他,发现他的体温较睡前高了许多,满脸潮红,嘴里还一直喃喃念着什么,她听不清楚,只觉忧心。 「秋……」 「啊?我在这里,宣,你醒醒,快醒醒!」听到他喊着她,她弹坐起来,忧虑地伸手轻抚他的脸颊,同时叫唤着他。 但她伸出的手却被他用力的抓个正着,力气之大,几乎把她捉疼了。 「别走……」他似是作着恶梦,大手心急地想要抓住什么,最后抓住的却是关宴秋的手。 「好好好,我不会走,你在作梦,快点醒来!」天,他烧得好厉害,她又叫不醒他,怎么办? 关宴秋的小脸皱成一团,虽然手被他抓得都红了,但却一点也不在意,只担心着他的高烧。 突然,她想到乔依在离开房间前交给她的那些退烧药,于是急忙拿过摆在床头的药丸,试图塞进他嘴里。「快,吃下去!」 「秋……」 宣叙德喃念着,关宴秋乘机将药塞进他嘴里,可是却来不及找水让他喝下。 「你别吐出来,我去倒杯水来给你吞药。」 「不要离开……」 「不会,我只是去倒个水而已。」她软声诱哄,总算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先是走进浴室拿出一条湿毛巾,敷在他热烫的额上,便急忙冲出房间,奔下楼去。 【第八章】 等关宴秋倒了杯温水,匆匆忙忙地回到三楼,房间的门却大敞,房内没了宣叙德的踪迹。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冲进房里,慌张得差点把水打翻。 「宣叙德,你在哪里?」 她随手将茶杯放在桌上,先是冲进浴室找人。 浴室里空无一人,而当她慌忙冲出浴室时,却发现房门被关上了,那个她遍寻不着的男人居然就躲在房门后面。 宣叙德步履不稳,有些摇晃的朝她走去。 「宣……你怎么了?」关宴秋关心地上前,小手轻触他包扎着绷带的胸膛,小心探着他的温度。 他的眼睛好红,浑身热烫,发着高烧,看起来意识好像很不清楚,可是却好像又清醒了。 「宣,你要不要先喝杯水?刚刚那颗药你吞进去了吗?」她轻轻拉着他没有受伤的左手,回头想要去拿桌上那杯水。 然而她的指尖都还没有碰到茶杯,一股强大的拉力就让她摔到一旁的床上。 「宣?」 「你跑到哪里去了?」宣叙德声音浓浊,几近恼怒的咆哮着问。 「我下楼去帮你倒茶啊!」她有些慌乱,才想着要起身好好跟他解释,他庞大而热烫的身躯就贴了上来。 「你是我的,在我没有准许前,你哪里都不准去!」 「我只是帮你倒茶……你小心呀,不要扯到伤口。」 「关宴秋……」他专心一意地盯着她,以一种火热又富有深意的目光看着。 「嗯?」她怯怯地抬头迎视他,才开口想要他躺下休息,他热切的唇便落下,封住了她的唇,也把她还没说出的话全都吞了进去。 她猝不及防地被他封住了朱唇,美目诧异地瞠大,还来不及推开他,就已经被他壮硕的身躯压制在床铺上。 他沉重的吮吻让她有些晕眩,好不容易才偷得一口气,勉强挤出话来。 「宣叙德,你别闹了……」 她想推开他,却又怕碰疼了他的伤口。毕竟他不只是右肩受伤,手臂上与脸上都有些大小不一的破皮与擦伤,上身缠上了不少纱布,看起来令人怵目惊心。 「关……」他粗喘着低喃,体内的高热与渴望烧灼着他。 他泛着血丝的双眼呈现不自然的红,直盯着她瞧,彷佛看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探究的眼神仔仔细细地审视着她。 「你不要这样,快躺下来。」 宣叙德的反常让关宴秋担心得不得了,一直试着劝他。 「万一又扯到伤口那就惨了,你躺下来好不好?」她软声哄诱。 他这个样子让她好担心,也让她的心揪成一团,没有办法再去想他平素的恶劣,也没有办法恨他,担忧早已压过了一切。 但宣叙德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只觉得身下的小女人不知积极的说着什么,他听不清楚,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不让她再有机会开口,他火热的唇又不死心地肆虐起她的脸庞。新生的胡碴不住摩挲着她细嫩的颈子,惹得她一阵颤抖。 他紧抵着她,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传达着热切的想望。 知道他想做什么,关宴秋的脸儿不自觉变得嫣红。 但是不行啊,他受了伤,还发着高烧,不能这样…… 她想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紧紧箝制的铁臂,她又不敢使力地推他,只能被他密密实实地压在柔软的床铺上,承受他令人虚软的重量与热力。 「放开我……」她的推拒有些无力,语气也有些软弱,却不知道那是因为欲/望,抑或她也对他一样渴望。 「不。」他薄唇一扬,给了她一声铿锵有力的拒绝后,不再让她有机会多说一句话,他又低下头封住她的唇,大手同时也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移了起来。 彷佛要藉由肢体接触来确认彼此的存在一般,他热烫的大手扯下了她前扣式的保守睡衣,熨上她白腻的丰盈。 关宴秋来不及防备,或者也可以说是她没有力气可以防备,没有办法再思考,就已经被他卷入了情爱的漩涡中,无法脱身…… 隔天一早,当宣叙德醒来,看到的不再是陌生的环境,而是别墅的白色天花板时,他先是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已经回来台湾了。 他全身有种高烧过后的虚弱感,右肩虽然依旧疼痛,但已不像之前如火烧般的痛楚。他才一动,想要撑起身体,就感觉到身旁传出了一声细碎的咕哝。 因为受了重伤,加上坐上直升机前就已经开始发烧,宣叙德之后的记忆,几乎都是模模糊糊的。 只见关宴秋温顺地躺在他的身边,手臂裸露在棉被外,小手正轻轻地搁在他的腹部上。 她枕着他的手臂,睡梦中的她看起来乖巧一如小绵羊,不复平时龇牙咧嘴与过分倔强的模样。 他目光一柔,对于一觉醒来就看见她躺在自己身边的事实感到愉悦,唇角不禁上扬。 看见她的肌肤被他的胡碴磨出了一些红痕,还有一些红红紫紫的痕迹,那些激/情过后的吻痕,让他的双眼又深邃了几分。 昨晚彷佛梦境一样的欢爱,他虽然发着高烧,虽然记忆有些模糊,却仍记得她甜美的滋味以及她颤抖相迎的娇美。 他太过思念她了,明明距离上次见面不过是十天之前,他仍时时担心着她会再次逃离。 虽然不管她逃走几次,他都有自信能够找回她,可是那种盘据在心头的不安,并没有因为这一次他找回了她而稍减,反而更深了。 他总会忍不住想,逃了第一次的她,会不会又逃第二次? 宣叙德撑起身子,虽然身上处处发疼,却小心的不牵动关宴秋,就怕惊扰了她的睡眠,小心翼翼的姿态,彷佛是对待珍视的宝贝一样。 等到宣叙德终于坐起身,关宴秋也只是下意识的挪了挪身子,继续沉睡。 他目光深邃地望着她的睡颜,心里大概也知道她照顾了他一整晚,大概是累坏了。 她向来熬不得夜,一熬夜黑眼圈就会非常明显。 第十七章 看着她眼睛下方的黑影,他顿时有些爱怜,大手忍不住抚上她光裸的手臂,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 过去,他从来不曾把任何一个女人带来这个隐藏在山上的据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关宴秋任何关于组织的事。 可是,他却在与她往来一年多后的现在,在察觉她有永远离开他的意思时,不择手段的将她捉回来。 他想要将她留在身边,不让她再次那样轻易的走掉。 从来没有人可以那样将他抛下,也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倔强的抵抗着他。 虽然这次南下,藉由为她处理家里的事而带走了她,但下一次,还会有什么事情让她转身就走呢? 向来对所有事情都十分笃定的宣叙德,此刻竟然是不敢确定的。 他敛眸,脑子里转过许许多多种想法,最后,他暗暗下了个决定。 感觉不到身旁的体温,一整晚其实都睡得不是很沉的关宴秋猛然睁开双眼,弹坐了起来,目光也立即梭巡起原本躺在她身边的男人。 「醒了?」他不知何时已经点燃了一根烟,慢条斯理地抽着。 看见她醒来,他的笑意更浓,优闲的样子跟她紧张兮兮的模样正好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醒来多久了?」关宴秋有些呆愣,目光一落到男人胸口有些微红的绷带,又忍不住紧张了起来。「伤口裂开了吗?现在痛不痛?还有发烧吗?」 她嘴巴几乎停不下来,同时也担忧地靠近他,伸手探他额头的温度。 「太好了,烧退了。」她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她的小手在他身上轻柔游移的动作让他心情愉悦,他轻松地问:「你担心我?」 「呃,我才没有!」关宴秋下意识地反驳,却没有办法不一一检视他的伤处。「伤口是不是有点裂开?这看起来好像是渗血……」 「小秋。」 「嗯?」她的眼里盛满忧虑,但她浑然未觉,宣叙德却全看在眼里。 「我没事,你别担心。」 「怎么会没事?还是我去教乔依再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会不会是因为昨晚动作太激烈……」绷带上的血迹让她方寸大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话。 「我还可以更激烈一点。」宣叙德微笑回道。 「别开玩笑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担心?」听见她毫不掩饰的忧心,宣叙德诧异地扬眉。「你也会担心我吗?」 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她还没睡醒吗?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说出这种话? 平常的她总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就连跟着他回台北,都还心不甘情不愿地抵抗着他,与他争辩,现在是怎么回事? 「你别闹了!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关宴秋皱眉,现在才突然发现自己透露了多少,又赶忙改口,「要是你重伤死了,我找谁理论?」 「你要理论什么?」 「象是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不让我离开!」她绞尽脑汁,一时之间也只想得到这一点。 虽然过去这些天她忙得几乎没有空想他,但一听到他失踪,她心中那堵防卫的高墙便立即被摧毁。 她没有办法对自己否认,她的确是很在意宣叙德,甚至悲惨的领悟到,她是真的爱他。 看见他负伤回来,她就算有天大的火气,也都心软得发不出来了。 「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宣叙德咧开一口白牙,虽然因为受伤与前晚的高烧,脸上有着倦容,却仍俊朗得不得了。 「我怎么知道!」她转开头,没让他看见她的表情。 一翻身溜下了床,关宴秋将昨晚被他扯下,扔得满地都是的衣物捡起来,却发现睡衣的扣子几乎全毁。 「你真差劲!又扯坏我的衣服了。」 「谢谢你的称赞。」 「我才不是称赞你!」她恨恨回头瞪了他一眼,心中不由得感叹,以怒气面对他,总是比用真心面对他轻松得多。 眼看手上的睡衣也不能穿了,关宴秋一咬牙,走到衣橱前,拿出一件他的衬衫套上。 她的动作太过自然,彷佛是对这个房间非常熟悉,让宣叙德微微挑起了眉。 他突然想知道,过去这些天,她都是怎么在这里生活的?她做了些什么事?又跟乔依她们姊妹相处得如何? 但关宴秋没有给他机会开口,套上了衬衫,穿回自己的短裤,便抱着自己残破的睡衣头也不回的逃出了房间。 宣叙德托着下巴,瞪着那扇被砰地甩上的门,一阵失笑。 关宴秋怎么也没想到,当她衣衫不整地逃出宣叙德的房间时,会迎头撞上一名柔软香馥的女子。 「咦,你是谁?怎么会在德哥的房间里?」那女子一身性感的睡衣,睡衣低胸的设计让她露出大半胸部。 她有着白细的肌肤与胸前高耸得有些过头的丰盈与一双白嫩的长腿,堪称销魂小肉弹,也让关宴秋愣了一下。 她在这栋别墅住了一个多星期以来,除了乔依跟乔丝姊妹,还有昨天见到的夏侬以外,从来没见过眼前这名女子。 这个美艳的女人是谁?又怎么会质问她呢?关宴秋愣了一下,还是下意识的回答她的问话。 「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女人的目光明显的充满质疑,象是以眼神问着,朋友会穿着他的衬衫一早从他的房间里出来? 「呃……」关宴秋呼吸一窒,一下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德哥在里面吧?」心系着受伤的宣叙德,女子懒得再搭理眼前这个陌生人,一点也不浪费时间,马上问道。 「呃,嗯。」关宴秋看着那女人连门都没敲就要闯进去,不免有些傻眼。 这个美艳女人是谁呢?跟宣叙德又有什么关系? 她还傻傻的站在那儿,一道冷淡的声音忽然从两人背后传来。 「花痴,你回来啦?」那道声音凉凉的,出自一个穿着军装外套,看起来帅气得不得了的女子。 「喔,你也回来啦?」虽然被称为花痴,美艳女子倒是一点也不以为意,只是耸耸肩,瞥了军装女子一眼,就推开门板,冲进了宣叙德的房间。「德哥!我回来了!」 当关宴秋还抱着衣服愣在原地,怎么也反应不过来,军装女子几个跨步便走近她。 「你是小秋吧?」 「呃,是的。你好。」由于军装女子的问话太有威严,关宴秋想也没想就立即回应道。 「我是贾姬,刚刚那个闯进德哥房间的花痴是茱蒂。」贾姬顿了顿,又说:「听说你厨艺很好,我刚回来,午餐就麻烦你了,今天我们五、六个都会在家里吃饭。」 之后,帅气的贾姬越过关宴秋,抛给了她一个帅得不得了的笑容,便走进宣叙德的房间。 关宴秋还来不及反应,一回头,只见被贾姬关上的门板砰的一声,好像把她跟昨晚共枕而眠的宣叙德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她傻傻地瞪着门板,想起宣叙德还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抽烟,那两个长得个有特色的美女居然就这样毫无顾忌地闯了进去,她的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意。 她不禁想知道,她们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有资格问吗?她的小手举在半空中,原本有股冲动想要敲门进去,最后又退缩了。 算了,反正他已经退烧,她也不用再跟前跟后的照顾他了,何况还有两个各具姿色的美女陪着他呢! 一咬牙,关宴秋不给自己犹豫的时间,一转身就跑下楼去。 【第九章】 「德哥!」 「茱蒂。」宣叙德扬眉,捻熄手中的烟,勾起了一抹笑。 他的下半身埋在棉被里,光裸的胸膛虽然缠满绷带,却一点也不减损他的男子气概,仍然帅极了。 哇,德哥今天好性感喔!茱蒂笑咧了嘴,只差没有「饿虎扑羊」。 「花痴,你口水流出来了。」贾姬一关上房门,就看到茱蒂一脸垂涎的样子,不耐烦地皱起眉。 「你少乱说!」茱蒂一屁股坐上床铺,回头反驳。臭贾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们两个都回来啦?」宣叙德悠哉地靠着床头,浑然未觉自己暴露出大半胸膛,就算裹着纱布,那性感的姿态还是足以让女人目不转睛。 「是啊。」贾姬悠哉的踱到床边,拉来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伤口还好吗?」 「还好,死不了。」他勾唇一笑,虽然看见穿着性感睡衣的茱蒂爬上床,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象是已经习惯了她热情奔放的动作。 第十八章 「那这次的任务……到底算成功了还是失败了?」看着茱蒂爬到宣叙德身边窝着,贾姬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却仍没忘记要问宣叙德最关键的问题。 「可以说是成功,也可以说是失败。」宣叙德一笑,大手拍拍茱蒂的头,象是安抚,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夏侬醒了吗?」 「醒了,刚才我上来前看到她在乔丝的工作室里。」茱蒂的声音娇甜得几乎让人浑身酥麻,同时也在宣叙德的拍抚中幸福的眯起眼。 乍看之下,还真像只超大尺寸的猫咪正在享受主人的宠爱。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你们别去闹夏侬,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那这次的任务……」天性谨慎许多的贾姬追问道。 「没关系,老板那里我会处理。」宣叙德敛眸,悠哉地又点燃一根烟,吞云吐雾了起来。 他有预感,夏侬跟那个岛主的事,没有这么容易就能解决。 那个男人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夏侬,只是接下来对方会怎么做呢?这就很值得玩味了。 宣叙德暗自沉吟,同时下了指令。「嗯,我看还是请夏侬上来一趟,然后……」 几个人待在房间里,在夏侬加入后,又讨论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关宴秋做好午餐,走上楼,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后敲门,门一打开,看到的就是一群女人围着宣叙德的模样。 宣叙德还是靠坐在床头,棉被一样盖着腰部以下,看来跟她稍早离开房间时没有两样。 那几个女子分别围绕着他,贾姬坐在椅子上,昨晚曾经见过的夏侬就坐在床边,而茱蒂则依偎在宣叙德身边,就躺在昨晚关宴秋曾经躺过的位子上。 四个人发现房门开启,全都回过头来看着关宴秋,让她呼吸窒了窒,差点说不出话来。 「呃,午饭准备好了。」他们几个人之间亲密得彷佛没有人可以破坏的那种气氛,不知道为什么让关宴秋整个心都泛着酸意。 她眨眨眼,试图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声音却仍有些颤抖,泄漏了她想掩藏的秘密。 「好。」贾姬利落的站起身,对夏侬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跟茱蒂起身。「我们下去吃饭吧。」 「好吧!德哥待会见喔!」茱蒂噘了噘唇,不改她性感尤物的本性,倾身亲了宣叙德一下,这才婀娜多姿地下床,趿着造型可爱的毛毛拖鞋,跟着贾姬和夏侬走出房间。 走过关宴秋身旁时,茱蒂还有意无意地以扫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关宴秋的情绪从心痛转为恼怒,她垂下眼眸,倔强地站得挺直,骄傲一如女王。 她们都离开后,关宴秋才开口说话。 「你不下楼吃饭吗?」虽然宣叙德的脸上并没有口红印,但是刚才茱蒂那看似自然的一吻,已让关宴秋气得只差没双眼喷火。 她试图以最冷淡的语调说话,却隐藏不了声音中的那股扭曲的怒气。 「你生气了吗?」宣叙德漫不经心地以长指刮了刮脸颊,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但看在关宴秋眼里,却象是炫耀一般。 那笑容彷佛炫耀着他的女人缘好得不得了,炫耀着这栋占地颇广的别墅是他的「后宫」,有着许多各具姿色,明艳动人的女人供他选择。 「我又何必跟你生气?」她的嘴抿成一直线,仍倔强得不愿表现出自己的在意与心情。「你到底要不要下楼吃饭?」 她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些美艳的女子,不管是长相或身材,甚至是背景,可能都天差地别,她太平凡,而她们都太不凡了! 「我伤口很痛,你不来帮我穿一下裤子吗?」宣叙德一脸无辜,语气却十足无赖。 「你去吃大便啦!」想起他全身什么也没穿,只盖着一条薄薄的棉被,跟一群女人关在房间里长达一个多小时,怒气就冲昏了头,关宴秋又气又恼,几乎口不择言。 「啊……」这时宣叙德突然按住受伤的右肩,倒抽一口气。 关宴秋吓得顾不得其他,赶紧奔上前去。 「伤口很痛吗?」她紧张得要命,小手搭上他的肩,却完全不敢使力,「要不要我去找乔依来?」 「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嘛。」他微笑着问,同时暗喜于她的接近。 「去死啦!原来你是装的!」她好气,委屈得差点掉下眼泪。「这样开我玩笑,你很开心吗?」 她的情绪转变得太快,让习于面对她倔强逞强那一面的宣叙德有些措手不及,他不自觉伸手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怀中。 「抱歉,让你担心了。」他向来不跟人道歉的,一时之间也只能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我才没有担心你!」关宴秋埋在他宽厚的胸膛里,泪水随着委屈涌上,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才不担心你,你算什么东西……」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声音都糊成一团,喃喃抱怨着。 「抱歉……」宣叙德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用这种语气哄她,她的泪水彷佛刺痛了他的心,让他心疼得不得了。 她靠在他怀中,哭得哀切,他则抱着她,就像抱着小孩一样,轻声安抚。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这一切全落在躲藏在门后的几双眼睛里。 几个女人们纷纷扬起笑容,之后才放轻了脚步走下楼。 只有殿后的茱蒂,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又看了房里相拥的两人一眼,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关宴秋靠在宣叙德怀里,不知哭了多久,最后哭得累了,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宣叙德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上床,盖好被子,这才穿上衣服,下楼去吃午餐。 饭厅里,除了乔依和乔丝两姊妹之外,稍早先行下楼的贾姬、夏侬跟茱蒂也都已坐定,还包含了关宴秋从来不知道的,每天都回这里过夜的几名黑衣男子以及泰山。 「很好,大家都到了。」宣叙德略一勾唇,满意的一笑。「那么,大家开饭吧。」 宣叙德入座后,大家才开始添饭吃起午餐。 接过乔依递来的饭碗,宣叙德脸色一肃,一点也不浪费时间地又开口:「分别报告一下状况吧。」 一时之间,只见大家都像小学生一样,乖乖一个一个报告手中任务的进度。 但是,当楼梯口出现脚步声时,所有人都立即闭上了嘴。 「抱歉,我不小心睡着了。」顶着一双肿得像核桃的眼睛,关宴秋一边揉眼睛一边走下楼。 看见宣叙德衣衫整齐,坐在餐桌的主位上,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哭得累了,她不小心睡着,却被床铺的冰冷与空旷惊醒。 惊觉宣叙德不在房间里,关宴秋惊慌不已,差点以为他又离开了,更害怕昨晚与稍早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于是她急忙跑下楼。 但是,看见饭厅里聚集了许多从来没见过的陌生面孔时,她的脚步不禁迟疑了。 他们看来好像正在讨论事情,她该打断他们吗? 「小秋,过来。」宣叙德眼也没抬,淡淡的说了一句。 「喔。」她走下楼,乖顺地走到宣叙德身边。 她从来不知道别墅里藏了这么多人,不安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想要依赖宣叙德。 「小秋,你坐这边!」乔依贴心的帮关宴秋留了位子,但不是在宣叙德身边,而是坐在她们姊妹之间。 因为宣叙德两边的位子,一个坐了夏侬,另一个则是又几乎贴在宣叙德身上的茱蒂。 「嗯。」关宴秋才想走过去,突然被宣叙德拉住了手。 「坐我旁边吧。」宣叙德下巴一抬,夏侬便挪出位子给关宴秋。 关宴秋没有反对,事实上,她也无从反对起,就这样被拉着在宣叙德身旁坐下。 他的主动让她有些高兴,但她仍没有办法不在意坐在宣叙德身边的茱蒂,因为茱蒂不仅将手搭在宣叙德身上,身体也几乎全贴着他,看得她更加不是滋味。 关宴秋正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另外一道声音已经抢先而出。 「茱蒂,你收敛点,让德哥好好吃饭行不行?」贾姬翻了翻白眼。 看着关宴秋的脸色从刚下楼时就开始越来越苍白,她不免有些同情。看在这一桌佳肴的份上,她好歹也得帮一下弱势许多的关宴秋。 「德哥都没有说话了,你抱怨什么?」茱蒂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关宴秋,又道:「还是你想跟我抢德哥?」 她虽然是对着贾姬说话,可是那双桃花眼却总是瞟向关宴秋,彷佛示威。 第十九章 「我看了碍眼。」贾姬冷冷地回了一句。 「你根本是内分泌失调吧!臭人妖!」 「你这个死花痴!」 众人已经习惯贾姬跟茱蒂唇枪舌剑,因此非但没有人出面调解,反而各自安静的用起餐来。 宣叙德也没有制止她们,只是注意到夏侬的失神,于是唤了她一声,「夏侬?」 「啊?」夏侬愣愣地抬头,美目中写满茫然。 「你还好吧?还很疲累吗?」宣叙德漫不经心地问道,完全不理会隔着餐桌的贾姬跟茱蒂两人炮声隆隆的争吵。 这样的戏码其实常常在别墅里发生,大家早就见怪不怪,只有关宴秋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脸儿有些发白。 「我没事。」夏侬定了定神,挤出了个微笑。 不希望大家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夏侬眨眨眼,看见关宴秋脸色有些不对劲,连忙开口转移话题。 「小秋,谢谢你,你做的菜很好吃。」 也是在这个时候,夏侬才正眼打量起关宴秋来。 昨天回来时,她只看了一眼关宴秋就被德哥赶下楼休息,一直到现在,大家都在餐桌前坐下,她才有时间仔细看看这个破天荒被德哥带回别墅的女人。 看见德哥的小动作,夏侬不禁莞尔。 也许小秋还不知道,但能够被德哥拉到身边坐下,重要性可是不言而喻。 「不会,这是我应该做的。」关宴秋对她挤出了一个微笑。 虽然昨晚初见面时的印象不太好,关宴秋还是记住了夏侬的美貌。 事实上,不仅是夏侬,在座的每一个女人都有更胜于她的美貌与窈窕身段,就算是中性许多的贾姬,也流露出一种吸引人的神秘气质,彷佛磁石一般,让人一眼就无法忘记。 相较之下,她就有些黯淡了。 虽然心里有些沮丧,关宴秋还是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努力不去在意挂在宣叙德身上的茱蒂。 他们都太特别,而她太普通,就算她深爱着宣叙德,但他们毕竟还是不同世界的人……关宴秋想得有些失神,没发现整桌的人目光已全集中在她和宣叙德身上。 「德哥,你不介绍一下小秋吗?」乔依率先开口道。 虽然在场她跟乔丝年纪最小,但毕竟已经跟关宴秋相处这么多天,饶是她再迟钝,也看得出关宴秋因为茱蒂过分豪放的动作而深受打击。 虽然他们几个人的相处模式一直是这样,茱蒂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喜欢挂在人家身上撒娇而已,可是关宴秋并不知道。 加上在场有一半以上的人小秋都没有见过,看她一脸惊慌的样子,也让人有些不忍心。 听见乔依的话,所有的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宣叙德身上,也包含了心中萌生期待火苗的关宴秋。 她好想知道,他会怎么跟大家介绍她? 是会说她是他用三百万买来的厨娘?还是…… 她不自觉咬住下唇,杏眸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宣叙德没有看向关宴秋,听到乔依的话,也只是稍一扬眉,环顾饭厅里的伙伴们,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 破天荒将人带回别墅,让她住在这里,他的动作已经够明显了,应该不需要再说些什么特别的肉麻话来证实两人关系匪浅。 宣叙德一点也不觉得感情这种事情需要大张旗鼓的宣传给所有的人听,每个人都知道他不做多余的事情,他会带她回来,不就证明了一切? 在场的人都因为他这句话而露出了微笑,除了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的关宴秋。 她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觉得他象是根本不愿意承认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或是关系。她的心陡地往下沉,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难以忍受。 她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抛下还在住院的父亲,跟着他回来台北的?到底是为什么要坐在这里被这样羞辱? 他这样的解释,有说跟没说一样,是不是她对他来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或者,他根本就是因为她的擅自逃离而不甘心,所以不择手段,就算花三百万的代价将她带回台北,也只是为了弥补他自尊心所受的创伤? 关宴秋的心好痛、好痛,直到满桌的菜在她眼中都模糊了,她才知道是眼泪涌了上来。 可是,她不能哭,她不想为了这个恶劣又过分的男人而哭,她才不哭! 突然间,关宴秋站了起来。 「小秋?」乔依有些担心,隔着几个位子,再加上关宴秋低着头,她实在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是心中暗暗大叫不妙。 该不会小秋误会了什么了吧?德哥讲话向来喜欢拐弯抹角,刚才的话虽然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可是听在小秋耳里,又是什么样子呢? 细心的乔依有些忧心,她目光一直停留在关宴秋身上,可是关宴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她腼覥的一笑,反而头又垂得更低了。 「怎么了?」宣叙德一点都没有察觉异样,只是语气轻松地侧头问她。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做。」关宴秋的声音有些僵硬,甚至显得疏远。 「什么事情不能等吃完饭再去做?」宣叙德审视着她,突然发现她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他刚才间接承认了两个人的关系,她应该高兴的,怎么神情这么冷淡?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没有将疑惑的情绪表现出来,这看在关宴秋眼里,只觉得他根本就不在乎她。 她的心揪成一团,再也忍受不了眼前这种暧昧不明,又如此残酷的状况。 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含糊其词,可是却始终没有推开那个挂在他身上的女子,那是不是代表着回到了台北,她关宴秋不过是他诸多床伴之一? 她没有办法再思考,也没有办法再待下去,只是快步逃离餐桌,抛下一句,「酱油没了,我去买瓶酱油。」 大家都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一时之间居然也没有人拦住她,就这样让她跑出了饭厅,一路冲出大门。 过了好一会儿,贾姬才愣愣地问了句,「德哥,你不去追她吗?」就连对感情之事有些迟钝的她都感觉得出来,关宴秋非常不对劲。 「没事,她说要去买酱油就去买吧。」宣叙德哼了声,对于自己难得这样坦白,她却反应这么冷淡而有些不满,所以他虽然心中略略觉得怪异,却也没有多想。 「可是,小秋不会开车耶……」乔依忍不住皱眉。 过去这段日子,她们总共下山采买了两次,虽说是怕小秋乘机溜掉,害她们跟德哥无法交代就惨了,但最主要的因素是小秋根本不会开车,别墅里也只有汽车,没有机车,公交车站牌又很远,附近也没有店家,小秋说要去买酱油,是要怎么买? 宣叙德在此刻才想通了一切,莫名的不安感让他倏然站起身,仍挂在他身上的茱蒂被吓得弹了起来。 「她应该不可能就这样走下山吧?」茱蒂有些嚅嗫,她只是想逗逗关宴秋,并没有想太多,加上她一直都是走软骨路线,能挂在别人身上,绝对不会自己站着的,所以压根不知道自己是导火线之一。 「这很难说……」 贾姬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宣叙德当机立断的放下碗筷,追了出去。 大家呆呆地看着敞开的大门,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夏侬轻轻笑了起来。 「看来,狡猾的德哥踢到铁板了。」 听到夏侬的话,大家不约而同露出了微笑。 虽然男女主角都离席,不过一桌子的人还是一点也不客气的抢攻起桌上剩下的菜肴,完全不管那对在外头追逐的男女。 他们同时在心中赞叹着,小秋的手艺真好,做的菜好好吃,他们总算不用再受贾姬可怕的厨艺荼毒了,真是阿弥陀佛! 【第十章】 匆匆忙忙跑出别墅大门,关宴秋又跑了一段路,速度才慢了下来。 她的泪水早在奔出大门那一刻就已落下。 她的心都碎了,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傻傻的待在那幢别墅这么久,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蠢得一直等待宣叙德。 她对他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 关宴秋沿着山路往下走,边走边哭。 感觉到后方有来车,她往路旁靠去一些,但那辆厢型车不仅越开越近,甚至刷地一声拉开了门,她连尖叫都来不及,就被人捂住嘴巴拖进车里。 第二十章 这一切,全落在随后追来的宣叙德眼里。 他吓得心神俱裂,只能在后头大吼。 「小秋!」 厢型车里的人在抓了关宴秋后,马上加速逃逸,不一会儿就把宣叙德远远抛在后头。 而被抓进车里的关宴秋则立即被綑绑,眼睛也被蒙了起来。 惊恐的她吓得连眼泪都掉不出来,双手跟双脚都被缚住,加上完全看不见,让她更加惊慌,纤细的身子不住颤抖着。 他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抓她? 车子行走了一段距离,她如坐针毡,根本不知道车子到底开了多远,又开往什么地方,直到有个人拉她下车,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跟双手都麻痹了。 「快走!」 「我脚麻了……」她嚅嗫着,颤抖得有如秋风中的落叶,双腿更是虚软得几乎走不动。 突然间,有个人轻轻抱起了她,不一会儿,她就被放到一张沙发上。 有人拉下了蒙住她眼睛的黑布,久违的光线让她眨了眨眼,花了好些时间才慢慢适应。 这也才发现,她的对面正坐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阴沉,却又充满霸气的男人。 那男人身边站着一个充满书卷气的男子,他鼻梁上架着金框眼镜,西装革履,像个律师。 「不好意思,用这么粗鲁的方式请你过来。」 「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关小姐,你别担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需要你稍微配合一下。」 「配合?」 「是,我们要拿你来跟宣叙德交换一个人。」 「交换……」关宴秋垂下眼帘,有些垂头丧气。「你们抓错人了,我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我们得到的资料上可不是这样说的。」那名充满书卷气的男子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 「我是说真的,我对宣叙德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的身边有那么多女人,她对他而言根本无足轻重,他怎么可能愿意用其他人来换她回去? 「你不想知道,我们想拿你交换谁吗?」从头到尾坐在沙发上,一脸冷淡看着关宴秋的霸气男子突然露出邪气万分的微笑。 他确定自己所获得的资料无误,也透过下属通报,知道刚才掳走关宴秋时,宣叙德明明追在后头。 如果足以让宣叙德追出屋外的女人一点都不重要,他可不相信。 「嗯……是谁?」关宴秋原本不想问,却又忍不住好奇。 「夏侬。」 「夏侬?啊,难道你们是……」关宴秋立即将自己莫名其妙被掳与让宣叙德带伤回来的那趟任务联想在一起,马上明白眼前这两个男人也许就是当初夏侬任务失败时「拘禁」了她的人。 「你很聪明。」霸气的男人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们就这么有把握他一定会拿夏侬来换回我吗?」 关宴秋有些黯然,她隐约感觉得到,眼前这两个人其实并没有伤害她的打算,毕竟如果他们要杀她,早就杀了,也不会坐在这里把他们的企图告诉她。 「当然。」 「如果他不愿意拿夏侬来交换,你们愿意放我走吗?我不想再回去那个地方……」关宴秋顿了顿,又说:「抱歉,我这样好像太强人所难了。」 她是怎么了?刚才受到的打击太大,让她脑筋不正常了吗?怎么会蠢得跟绑匪商量这种事? 她应该担心的是,万一宣叙德不愿意拿夏侬来交换她,她是不是会死在这里才对吧。关宴秋笑得苦涩,没有注意到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目光。 「关小姐,你很有意思,如果他真的不愿意交换,那么你愿意留在我们这里工作吗?」霸气男子勾唇一笑。 关宴秋愣了一下。她作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这么抢手,宣叙德把她带回那栋神秘的别墅当厨娘,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愿意提供她一个容身之所。 「谢谢你……但我只是想离开而已。」她垂下眼睑,已经没有心思多想意往后的事。 「那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斯文的男子比了个手势,一旁的黑衣人便走上前,将绑住关宴秋手脚的绳索松开。 「谢谢。」手脚恢复自由让关宴秋松了一口气,虽然手脚都勒出了红痕,有些疼痛,但她还是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绑匪恐怕还比宣叙德体贴许多。 他们几人很快的离开,门关上后,只留她一个人待在这个放了几张沙发的房间。 虽然落锁的声音有些刺耳,可是却荒谬得令她安心。 关宴秋愣愣地瞪着眼前的墙壁,虽然是被拘禁,可是安静而独处的环境,让她彷佛待在一个温暖的保护壳里。 想起之前在别墅里所受到的委屈,她终于将脸埋在手心里,哀哀切切地哭了起来。 另一方面,沉着一张脸回到别墅里的宣叙德,神色凝重得让所有人都十分讶异,也对他并没有把关宴秋带回来感到不解。 「德哥,小秋呢?你没找到她吗?」乔丝率先扬声问。 「她被掳走了。」他揉揉鼻梁,几乎不敢相信,她居然会在他面前被人掳走。 他将她藏在这栋别墅里的事情应该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么,到底会是谁呢? 宣叙德努力思考着,可是却发现自己几乎方寸大乱,思绪乱成一团。 「咦?」 「被谁?」一下子,屋子里的人都傻了。 「乔丝,她身上有任何你所做的东西吗?」 「有,我之前给了她一支手表,我来查一下她被绑去哪里了。」想起每一个经过她双手的东西都附有追踪的功能,乔丝快步冲上二楼,回到房间里的工作室,试着找出关宴秋的行踪。 倒是夏侬一听到关宴秋被掳走后,脸色不知怎么地有些发白。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那座岛上的男人。 该不会…… 之后,在众人还没讨论出个结果之前,宣叙德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一拧眉,看也不看来电者便立即接听。「喂,宣叙德。」 说没两句,他的表情陡然严肃了几分。 「你们把她怎么了?她是无辜的!」 「真可怜,她一直哭,哭得眼睛都肿了,一定是吓坏了……」对方在电话那端干笑了几声,转述着肉票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们到底想要怎样?」宣叙德沉声问,听见关宴秋的惨状,心中不由得作了最坏的假设。 她平常是那么倔强的人,几乎不曾流露出软弱的一面,连他也只看过几次她情绪崩溃时的泪水而已。 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会一直哭? 「该死!如果你们敢碰她一根寒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你不想要回你的小秋了吗?」男人的声音隐约带着恶意。 「我再说一次,你们到底要怎样?有什么条件,说出来!」 「很好,宣先生真爽快,那我也不罗唆了,我要夏侬。」 「夏侬?」 「对,拿夏侬来跟我换你的小秋,这笔交易很划算吧?」男人又笑了,「我保证让小秋毫发无伤的回到你身边。」 听到自己的名字,夏侬一凛,马上发现自己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是那个男人追来了。 看着宣叙德焦急的模样,夏侬垂眸思索了片刻,就对宣叙德比打了个手势。 「好吧,时间跟地点告诉我。」宣叙德虽然不愿意,但拿夏侬换回手无缚鸡之力的关宴秋,好像是当下唯一的办法了。 更别说那个男人还特地离岛,一路追到台湾来。 他之前就怀疑,夏侬被拘禁的那两周,不知道曾和那个男人发生过什么事,才会在回来后偶尔露出茫然失神的表情。 而对方甚至祭出绑架这种招式,只为了得到夏侬。 宣叙德和对方又说了几句,之后才收线。 一挂断电话,他便转头看着夏侬。「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当然,小秋对大家都很重要,我能够保护自己。」夏侬抬起下巴,坚定的神情说服了每一个人,也包含她自己。 「那好吧,他们约的时间是……」 一切就这样决定了。 几个小时后,宣叙德便和夏侬坐上由泰山驾驶的直升机,往约定交换人质的地方飞去。 「关小姐,时间差不多了。」 哭了许久,情绪才慢慢平复的关宴秋,看见那个斯文得象是律师的男人走进来后,挤出了个苦涩的微笑。 第二十一章 「谢谢你们让我独处。」她的思绪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混乱。 虽然她心里不认为宣叙德真的会拿夏侬来交换她,可是,她也没有任何能力抵抗,现在她是人质,命是掌握在别人手中。 「你很冷静。」男人的眼里不自觉透露出欣赏。 大部分的女人在遭遇这样的状况,不是应该都会显得歇斯底里,完全失控?但关宴秋并没有,她看起来反而真的像来作客一样,只是在房间里静静地垂泪,没有表现出惊恐的样子,也不象是因为被掳而哭泣,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别开我玩笑了,我一点都不冷静。」其实关宴秋自己都没有想到,连到了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自嘲。 「很抱歉,我还是要绑住你的双手,可以吗?」拿出一条绳索,男人的语气十分温柔,听起来一点都不像绑匪。 「嗯,来吧。」他们之前体贴的为她松绑,甚至让她独处,都让关宴秋很感激,因此听到他的话,她便不假思索地伸出双手,让他为她绑上绳索。 「委屈你了。」他特地绑得比较松一些,怕勒疼了她。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夏侬呢?是她做了什么事吗?」关宴秋想起乔丝跟乔依曾经说过他们这个组织什么case都接,也包括卧底或是杀人的服务,那是夏侬做了什么让那个霸气男人无法接受的事吗?她忍不住疑惑地问。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个问题。」听到她这么说,男人不禁一笑。 「嗯?」 「夏侬是我老板的女人,她逃走了,我们当然要把她找回来。」 「为什么?」关宴秋十分疑惑,也因为夏侬与她状况类似而有些心惊。 「因为恋爱中的男人都是傻瓜。」 男人略带保留地下了结语后,就不再说话,只是再次蒙住她的双眼,体贴的扶着她走出房间。 关宴秋只能被他带上车,面对未知的将来。 接下来,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车子才终于停下。关宴秋眼上蒙着的布仍没有被拿下,倒是身旁的男人靠了过来,轻轻地说了句。 「你在车上稍等一下,很快就会结束了。」 「谢谢你。」关宴秋有些紧张,但能感觉得到男人不仅不带敌意,甚至对她有着好感。她忽然觉得,要不是她早早遇上了宣叙德,也许这个斯文潇洒的男子会让她倾心也说不定。 因为她什么也看不见,只好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待时间过去。 当直升机抵达约定的地方,宣叙德便以最快的速度跳下了直升机。 「小秋呢?」 「宣叙德,你终于来了。」霸气男子叼着雪茄,双手插在口袋里,看来十分潇洒,一点也不像卑鄙的恶徒。 看见跟在宣叙德身后走下直升机的女子,他咧开了邪气万分的笑。 「夏侬,你也来了。」 「滕野,我再问你一次,小秋呢?」宣叙德咬牙切齿。 「急什么?我又不会把『你的小秋』怎么样。」 滕野对一旁西装革履的男子比了个手势后,一旁的厢型车的门便跟着滑开,坐在车上,被蒙住双眼、绑住双手的人,赫然就是关宴秋。 「来,下车了。」那名斯文男子贴近关宴秋,轻轻的解下蒙住她双眼的布,同时温柔的扶她下车。 那男人的小动作一点也没有逃过宣叙德的眼睛,气得他牙痒痒的大吼,「该死!别用你的脏手碰她!」 「哟,你的手就比较干净吗?」滕野并不是没有发觉身边的人对这个才绑来几个小时的肉票有着好感,但他不以为意,只要别妨碍他得回夏侬,其他人要怎么搞、怎么闹,他都无所谓。 「德哥,」见宣叙德明显失去了理智,夏侬拉了拉他的手臂,低声说了句,「我们速战速决吧。」 「好,你自己要小心。」 「嗯,我会的,他不会伤害我。」夏侬挤出微笑,看着眼前那个既霸气又蛮横的男人,心中淡淡的叹了一口气。 她想逃离他,可是,看见他一路追到台湾来,心中却又有一股莫名的情绪,象是隐约的高兴,但那种情绪太模糊了,她无法辨识,只能骄傲地压下所有想法,冷下了表情。 「嗯。」宣叙德拍拍夏侬的肩,这才对滕野扬声道:「我把夏侬给你,你把小秋还给我。」 「当然!」 下车后,重见光明的关宴秋愣愣地看着两个男人交涉,还有些不敢置信。 宣叙德居然真的愿意拿夏侬来换她回去,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还以为自己对他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为什么会愿意这么做? 直到关宴秋和夏侬错身而过,她才被夏侬一句话惊得回神。 「德哥太狡猾,不会说出真心话,但他的表现可以证明一切。」语毕,夏侬对关宴秋露出一个微笑,轻推了她一把,将她推进宣叙德怀里。 而夏侬自己则像个女王一样,充满傲气地走到滕野身前。 「你来了。」看着依然充满傲气的夏侬,滕野忍不住勾唇一笑。 他终于得到她了。 他揽住夏侬的腰,不再搭理那些闲杂人等,转身就搂着夏侬上车。 很快的,他们一行人便开车离去,只剩下关宴秋和宣叙德还站在原地。 「你……为什么愿意拿夏侬来交换我?」 夏侬临别前说的话在关宴秋心里发酵着,她想着宣叙德过去的所作所为,想起他恶劣又迷人的行径,想起他登堂入室威胁她和他在一起,想起他刻意南下嘉义不择手段带她离开,甚至是现在,他还愿意拿夏侬来交换她回去,种种的一切,让她的心中隐约有了答案。 可是她还不敢确定,就怕自己是自作多情。 「小秋,你还不懂吗?」 「你什么都没说,我要怎么样才能懂?」她忍不住眼眶泛红。 「我爱你,请你留在我的身边,不要再离开了。」他还来不及反应,话已经这样溜出口。 「你说什么?」她下意识捂住了嘴,泪水迅速涌上眼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说……」宣叙德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这该死的女人,他都放下身段勇敢的告白了,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之前在电话中听说她哭得凄惨万分,他心都揪拧在一块,担忧的情绪让他不假思索地抛弃了原则,不再隐瞒心里的话,反正现场除了直升机里的泰山之外,也没有其他人。 「我说我爱你,你是没听懂是不是啊?」他粗声粗气地咆哮,也把关宴秋难得的感动打散了。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把我一个人扔在别墅里,一离开就是一个多星期,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旧愁新恨涌上心头,关宴秋又委屈又生气,原本压在心中不敢问的问题一古脑地吐了出来。 「那时你在睡觉,你以为我不想告诉你吗?」 「你可以留张字条啊!」 「留字条你就会相信是吗?你这个女人,我都还没跟你算你把我扔在餐厅里自顾自逃走的帐,你居然敢……」 「我这个女人怎样?宣叙德,是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别墅,又把那里搞得像后宫一样,怎么能怪我乱想!」关宴秋愤而打断他的话,心中还很是介意那栋宛如后宫的别墅。 「后宫?」宣叙德忍不住怪叫,「那刚刚那个绑匪跟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不过是帮你解开绳子,要握你的手握那么久?」 他们吵吵闹闹,恢复了早先她还没逃离台北前两人唇枪舌剑的相处模式,也藉由吵闹,慢慢了解彼此的想法。 只是两个人就站在海边的断崖上大吵特吵,完全不知道,两个人吵闹的情况已经全被泰山录了下来,并且实况转播让别墅里的人们欣赏。 「哇!德哥告白了耶!」乔丝兴奋地直拍手。 「这个录下来,以后可值钱了。」乔依笑着道。 「什么嘛!这样就不好玩了,干嘛一下子就告白啦!」茱蒂不依的跺脚,原本还想在德哥跟小秋之间掀起什么波澜的,这下没好戏可看了! 「你这个花痴,够了喔。」贾姬受不了的白了她一眼。 「贾姬你这个臭人妖,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别墅里热闹非凡,女孩们不约而同地想着,不管小秋到底是德哥的床伴,还是她们未来的大嫂,至少都保障了她们的五脏庙,以后再也不用再被贾姬可怕的厨艺荼毒,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番外篇 寻常的星期一早晨,关宴秋同样提早在上班前半个小时走进办公室。 她总是喜欢趁同事们都还没来前先到办公室,泡杯香浓的咖啡,享受工作之前宁静的氛围。 只不过,这天不晓得为什么,她没来由的有些心神不宁。 关宴秋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昨晚没睡好,才会这样恍恍惚惚。 放好了皮包和外套,她拿起杯子,走进楼梯旁的茶水间。 熟练地磨好咖啡豆,倒进有些阳春的咖啡机内,没一会儿,咖啡的气味便飘散开来,浓郁的香气让她顿时有些失神。 她愣愣地看着咖啡机,不晓得为什么,突然想起几天前的晚上,她在酒吧里遇见的那个男人。 一直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自己竟然会那么大胆,在酒吧里向人搭讪,而那个神秘而极具魅力的男人居然也没有拒绝她。 他们从酒吧转战宾馆之后,那一夜,她自始至终,脑筋都非常清楚。 虽然她并不后悔那一晚的纵情,却也暗自懊恼着没有留下对方的联络方式。她不敢对自己承认,其实她好想、好想再见他一面…… 唉,就当是作了一场春梦,一段美好的回忆吧! 关宴秋叹了口气,看着咖啡机缓缓流出咖啡,她的手也不停忙碌,打开了上方的橱柜,找起糖罐跟奶精。 突然间,有道如针般锐利的视线像扎了她一下,关宴秋一愣,让她把视线移往茶水间门口,这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由于打开的橱柜门挡住了对方的脸,她只知道那是个男人。以为对方是要进来倒茶,她赶紧拿下糖罐跟奶精,关上橱柜的门,转头对他扬起一抹笑。 「不好意思,我马上好。」 但她一转头才发现,门口的男人饶富魅力的俊脸有些似曾相识。 怎么他……看起来这么眼熟? 「关宴秋是吗?」他漫不经心的点燃一支烟,透过袅袅的烟雾打量着她。 「呃……是。」她愣愣的,还没从震撼中恢复过来,一时之间只能呆呆的回答。 男人突然跨步来到她身前,俯近的俊脸让她心跳漏跳了几拍,而且不知为何头皮有些发麻。 他越是靠近,那淡淡的烟味彷佛也拂到她身上,引发她一阵震颤。 他的温度,他的气味,在在勾起关宴秋偷偷藏在心中反覆回味的记忆,她脸儿不知不觉浮起红晕。 天啊!真的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也是公司的员工吗? 可是,她从来没有在公司里见过他啊! 「你忘记我了吗?」紧盯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象是满意于她的羞窘与紧张,男人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笑。 「没……没有。」关宴秋咽了咽口水,不知为什么,在他踏进茶水间后,原本就不甚宽敞的空间感觉上空气更稀薄了些,也让她有些呼吸困难。「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哥哥的公司,我当然可以来。」他恶劣的咧嘴一笑,更加逼近她,几乎将她困在墙壁和他之间。 「你……哥哥?」 「是的,你该不会忘记贵公司的总经理是谁吧?」 「宣……你是总经理的弟弟?」关宴秋傻傻的问,这才发现,眼前这男人的轮廓其实与总经理有几分相似,一样的浓眉大眼,一样的挺拔身材,只是总经理总是严肃的皱着眉头,而眼前的男人却是另外一种气质。 「是,我是宣叙德。」 他靠得太近了,近得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怕自己失序的心跳会被他察觉。 「你……为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我……」宣叙德正要开口,上班的铃声倏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之后,他便直起身子,只是淡淡的扔下一句,「中午我来接你去吃饭。」 「啊?」关宴秋方寸大乱,完全想不到,他特地出现在这里,居然是为了邀她一同午餐。 「如果你不想被人发现你跟老板的弟弟搞上的话,十二点就乖乖在楼下等我。」 他露出了嗜血的一笑,转身就消失在门边,只剩下关宴秋彷佛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的滑坐在地上。 她还没有办法相信,那个男人……那个俊美英挺的男人,那晚对她温柔体贴的男人,居然有如此恶质的一面,而且还威胁她…… 关宴秋捂住嘴,双颊热烫,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对这个男人的威胁感到如此欣喜,她…… 会计室其他同仁陆陆续续进了办公室,当小珍拿着茶杯准备到茶水间泡茶时,便看见总是最早到办公室的关宴秋瘫坐在地上。 「宴秋,你不舒服吗?怎么坐在地上?你脸好红喔,是感冒了吗?」 小珍一出声,关宴秋这才如梦初醒地跳了起来。 「没、没事,我只是来泡咖啡而已。」她随便加了几匙奶精跟糖,也顾不得收拾,端着咖啡就冲回办公室去,只留下小珍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奇怪了,是见鬼了吗?干嘛冲得这么快啊?」小珍不禁喃喃自语。 谁都没有发现,一墙之隔的楼梯里,站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正为自己一早的收获而露出满意的笑。 他将手上那份资料收进口袋,决定回头要给可爱的网民一点奖赏。 只是,连宣叙德自己都没有发现,那晚的纵情,不仅让关宴秋难忘,也让他难得的记挂着这个陌生的女子,甚至动用组织的力量寻找她。 而他们之间的「孽缘」,就从这天宣叙德半胁迫的要关宴秋与他一同午餐之后展开。 后记 【后记 乐芙】 这个故事一开始出现的场景,是乐芙从小长大的小渔村。 乐芙一直觉得台湾东部跟西部的海岸感觉差很多,海风的气息跟空气的湿度都截然不同,而乐芙长大的地方,是有着肥美鲜蚵的西部海岸喔! 港口的超大只肥美烤鱿鱼与新鲜海产,总是让人流连忘返呢! 刻意不把确切的地点写明,只约略说出一个范围,嘿嘿!大家不妨猜猜看,乐芙到底是写哪一个城镇喔!当然,猜乐芙已经写出的嘉义县就太混罗,我已经提示很多了呢! 去年夏天的时候,朋友薄荷送了乐芙一本319乡的护照,那是由天下文化主办的一个活动,算算时间,这个活动已经迈入第四年了。 319乡的护照,每年都会印制一批全新的,在各地乡镇市公所以及超商供大家索取,每个乡镇市都有专属的一枚印章,这几年来,真的有不少人已经一步一脚印玩遍台湾,包含外岛的乡镇了呢! 台湾真的是个很棒的地方,不仅物产丰饶,有吃不完的好吃水果以及各式各样的美食之外,各地的风景更是值得一一品味。还记得乐妈在出国长达半年后,一回到台湾,马上就杀去买了一大堆水果回家慢慢啃,还说打死再也不肯出国久住了呢! 大学的时候,乐芙的室友总是每年环岛一次,乐芙身体比较差些,只能跟着去邻近的城镇玩而已,不过,每次都还是努力把握机会多走走,毕竟没有什么比得过自己亲身体验、接触还要来得珍贵而幸福。 拿到这本319乡的护照后,乐芙就打定主意要努力玩遍台湾,现在虽然是以一种龟速到不行的方式进行,但,能够这样子偕同朋友一起出去玩,真的是种很特别又很美好的经验呢! 不晓得大家拜访过台湾多少个乡镇了呢? 有机会的话,请大家务必尽可能的赏玩台湾,就算没有拿到319乡的小册子,也别放过了解我们这块土地的机会喔!更别说是台湾还有那么多好地方值得一走了。 这次的后记写得有点像倡导短文,不过乐芙是真的很喜欢台湾喔,所以罗,爱台湾就是要看乐芙的书啦!﹙被打﹚ 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乐芙喔^o^/ 「恋人的契约」这套系列,到了这一本已经是第三本了,这三本乐芙尝试了完全不同的写法,不晓得大家还满意吗? 这本里面出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女配角,大家是不是都很喜欢呢? 这些女孩们的故事,之后也会陆陆续续跟大家见面喔,敬请期待! 如果有任何感想或是看法,都欢迎写信来跟乐芙分享! 您也可以上乐芙的部落格,与乐芙直接交流喔:﹚ e-mail:shinylove@xuite blog:http://blog.yam/shinylove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dbbb;手机站:m.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