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阳》 修炼系统 http://..org/ 在八荒云焦大世界中,无论元气师或武斗师,都分为冥阳两系,二者不可兼容,修阳而不可修冥,修冥而不可修阳。修炼一途,提冥炼阳,元气走于身,通于脉,融于络。 修炼分为九重,前四重天每层都分为初、中、后三个阶段,五重天是修炼途中极大的一个障壁,跨越五重天的存在才能被称为真正的强者。 一重天:坐地培根,此时是踏入修炼第一步,感天应地,心念初成,将天地间的元气引入体内,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一重天可以以一敌十,武斗师能将元气集中在身体某一部分暂时强化力量;元气师在法玉的辅助下可以初步引动元气,开始修炼最基础元气诀。 二重天:气走周身,元气充满血液经络,开始全面强化整个身体,气血充盈,骨肉强悍,元气师在这方面的进步弱于武斗师,因此同为二重天时,武斗师的战力总要比元气师略强。 三重天:心念出体,心念在这一境界会受到越来越精粹的元气刺激,出现大幅度提升的状况,不仅限于观内在,第一次突破身体的桎梏,可以延伸出体外以心念来观察事物。这个阶段元气师的心念强化又胜于武斗师,大体来说,二重天武斗师的略微优势在此刻被持平。 四重天:心火熔元,体内出现由心而起的火,煅烧元气,将元气熔炼成更为精纯的液态状,控制力大增,收气敛息,锋芒不露。心火也是成为火炼师的必要条件,精炼武器,烧制丹药,都是靠心火完成。 五重天:炼骨胎藏,这是所有修炼者的一大分水岭,五重天以上的境界只有天赋惊人的佼佼者才能达到。五重天到底要经过什么又会有什么效果,修炼者们大多都闻之色变,避而不谈。 六重天踏羽行空,七重天养血化灵,八重天崩云碎空,九重天涅槃回罗; 背景基本资料 http://..org/ 混沌初始,以扶桑世界树为轴心,树冠上连神界,树根下达冥界,主脉贯通人界,生生不息,枝干贯穿十方婆罗,支撑诸天世界。世界树维持着天地平衡千万载,谁也没有想到会由于种种原因一夕崩毁,而后天地元气紊乱,冥界与人界碰撞融合,神界与人界断开联系。人、冥两界的融合,冥气遮天,人类失去了太阳,陷入黑暗之中。 天地间的元气分为冥和阳,只有在长陷黑暗后的第十天,天地间存留下来的阳气才会撕裂满布冥气的天空,迎来短短一天拥有太阳的耀日期。 自此之后,十天一耀日,一个月里只有三天时间重见阳光。 耀日期虽然是光明的一天,也是极度危险的一天。由于阳气与冥气的激烈碰撞,天地间的能量十分不稳定,甚至产生元气风暴与黑潮。 更因整个大陆的冥气大增,远远超过了阳气,冥气侵蚀野兽、植物,种类各异的冥兽也由此诞生。而光石是一种储存冥气的石子,它的光芒会给冥兽一种同类的错觉,光线越强越令冥兽忌惮,因此被人类利用于驱逐冥兽。不过面对强大的冥兽时,不足的光源也可能导致激怒对方。 大崩毁后的第一天开始,被记为浮黎元年,乱世当下,妖魔横行。无数绝域、冥兽、妖鬼纵横云焦大陆,以致白骨千里,伏尸遍野。普通人更是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万户家破,朝不保夕。处处怨气冲天,冤魂相诉,成为魑魅魍魉衍生之地。自此妖鬼食人,天下大乱。整个帝国无奈急速收缩,退守一线,只集中保护了四大郡八大城,黑迦森林的一小部分就属于东郡。并在扶桑世界树的残根中心建造了元老塔,作为对每个大城的能量监察中枢。 只要属于帝国境内,每个城池都会建造光塔,以便驱逐冥兽。; 第一滴血 笼中兽 http://..org/ 楔子 一条封闭着的石质甬道。潮冷斑驳的石壁上半挂着盏破旧的壁灯,烛火闪烁摇曳,偶尔发出一声爆响。即使光线晦瞑,却意外的让人看清墙角泛着微光的蛛丝。远处似乎有微弱的滴水声,间隔得却十分长,而长廊越是深处,越是阴暗不清了。 齐拉又紧了紧身上破旧的衣物,站在通道中间打了个寒颤,朝怀里的物什摸索了一阵,定了定神,往深处走去。脚步声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十分突兀和单调,齐拉抿了抿唇,看起来十分忐忑。 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大概十二三岁左右,金色的头发大概是很久没打理过了,乱蓬蓬的顶在头上,干枯的像一团稻草。 甬道的尽头,是一间牢狱。 齐拉抓住牢栏,努力睁大眼睛往里看,隐约听到微弱的呼吸声,终于松了口气。又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抽出一个干瘪的布包,从栏杆间递了过去。 “我给你送吃的了,快吃一点吧!” 牢狱里那团黑影动了动,慢慢往外爬过来。 齐拉屏住呼吸,看着那人向布包靠近。这是第几次看见这样的场景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每一次都同样的让他感到触目惊心。 黑发黑瞳的少年,虽说衣衫褴褛,但身上还算是干净。头发已经有些长了,从肩上散下来,低着头看不清面貌,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和线条完美的下颌。如果在外面,一定是个很受欢迎的男人吧,齐拉恍恍惚惚的想着,然后再一次看到穿透了这个“受欢迎的男人”的四条细长的锁链。锁链并不光滑,大概是特制的,表面带着密密麻麻的刺钩,还沾染着那人干涸了的暗红血迹,寒意森森。 这些锁链材质奇特,介于玉石与木材之间,在黑暗中偶尔闪过一道道微光。 其中两条从脚踝跟腱穿过,使他因痛楚完全无法走路,另外两条狠狠穿透了琵琶骨,死死扣住了那人的上半身。 他迟缓地爬向布包的同时,锁链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每前进一步,与皮肉相接处因为拉扯,让原本结痂的伤口裂开外翻,殷红的血又涌出来,顺着锁链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地上。鲜血砸落进尘土里那点细微的声音混杂着沉重的呼吸。 浑浊的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一定疼死了吧!他是怎么忍住一声叫喊都不发出的?齐拉赶紧移开目光,不自在地退开一步,握了握发抖的手指,暗暗想着。 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他已经快死了,而且什么东西都不吃,那双空洞死灰的眼睛,光是看着,自己都会感到绝望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又开始吃东西了呢?就算动一下都要承受这种痛苦,还是会爬过来把食物一点不浪费全部吃掉。 齐拉呆呆的看着那人缓慢地咀嚼着,偶尔会停下来喘息稍作休息。 等他十分认真地把食物全都送入了胃中,齐拉才将空布包捡起来,塞进怀里,犹豫半晌才低低地说了句:“我明天可能来不了,我听说,卫长大人又要过来了……”不等他回答,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就匆匆转身往外走去。 离开之前,听到那人在黑暗中低哑地回答,“谢谢。” ————————————————————————————————————————————————————————————————————————正文 这是第几天了呢?易逽靠着石壁,有些茫然的思考着。身上的伤还是疼的令人无法忍受,不止是被锁链洞穿的地方,还有那些皮下看不见的伤。疼得思维都快凝滞了。胸腔里的血液缓慢流动,体温降得很低,勉强维持着生机,浑身的骨骼断过又重续,残存着当初被折磨时凄厉的痛楚。破败,孱弱,真是糟糕透顶的身体……甚至,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是那个在硝烟中被战友出卖的军士,还是受尽折磨死在狱中的少年。死亡的那一天便是新生,灵魂在陌生的身体里醒来,却无时无刻都在遭受着疼痛的折磨。他早已从重生的惊喜中彻底清醒了,也许上天根本不是给他再活一次的机会,只是想让他在痛苦中再死一次。易逽很清楚得认识到,这不是他熟悉的世界,因为连他自己,都是一个怪物。再一次摸了摸耳尖与耳后,易逽面无表情地看着泛青的指甲,然后五指慢慢紧握成拳。怪物又怎样,无论如何,这一次,绝对要活下去。他是如何被关押在这个逼仄霉潮的地牢中的完全无法考究,为何灵魂附身于一名少年囚徒也无从得知。不过既然能够从死亡的深渊中醒来,就算再怎么痛苦,也是天赐的机缘。自从他占据了这具少年的身体,就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不断游走、微弱细幼的一缕冷流,时断时续,又像水一样滋润着每一处伤口,抑制着恶化。似乎它一直都在减少,随时都会干涸,但只要每多吃一点东西,身体摄入更多的能量,那股冷流又会稍微壮大一些,即使是极其细微的差别,可他还是可以查觉到。脑中还残存着这个身体一点破碎的记忆,具体的想不起来,只觉得它十分熟悉。冷流究竟是什么,现在的他也无法深究,总之对自己有好处便是好的。那个金色短发的男孩,从一开始就有偷偷给他送吃的,这种污秽的地方,还有这样单纯又有善心的孩子。至于他口中的卫长大人,数十日前自己醒来的那天就已经实实在在地领教过了。易逽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又苦涩的笑容,连军人出身的他想到那时的折磨连灵魂都在战栗,若多来几次,迟早他会被那个卫长给重新弄死在此地。想活下去,逃离这个监牢才是首要的任务。这种地方,连扇窗都没有,永远浑浑噩噩、暗无天日,连时间似乎都已经停止不前,如果不是金发少年每天过来,他早就分辨不出了。易逽在角落的草席上慢慢躺下,避开伤口阖眼休憩。不管怎样,恢复体力是必要的第一步。易逽是被一串脚步声惊醒的,安静的环境使任何声音都直击神经。当他对上那双傲慢的眼睛时,浑身的伤痛似乎都剧烈起来。“所以,这次依旧是一无所获吗?”卫长扶婴站在牢门前,宽肩阔背,身着一袭银黑相间的劲装,袖口处都由绑带系起,十分利落。暗红的眸色与发色,侧脸如刀削一般锐利,给人一种克制同时却又残暴的诡异压迫感。“大人,前些日子他已经快不行了,我们不敢再用刑。”旁边的狱卒对着这位挑剔的长官赔笑道。“你们这帮废物不敢,那我亲自动手就是。放心,我这里还有一瓶次龙血,死不了。”扶婴目光紧紧锁住牢中的少年,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再弄不到一点鲛珠,我可要怎么向领主交代呢?”狱卒在他的示意下打开了牢门,易逽平静地半倚在石壁上注视着扶婴进来,看不出眼底的神色。“你的眼睛可真是漂亮,如果没有鲛珠,就用你的眼睛抵我倒也没大意见。”扶婴啧啧称赞着少年的双眸,大步走近。易逽抬起眼皮,嗤笑一声,“那你挖挖看。”“呵,你倒也知道我不能破坏了领主的珍品。不过,”扶婴猛地抓住易逽身上的锁链狠狠往外一拉,链身上参差不齐的刺钩轻易划开伤口,皮肉彻底撕裂开,绽出大量鲜血。深入骨髓的痛楚瞬间席卷了全身,撞击着大脑皮层。易逽猛地咬紧了牙根,口中泛起腥甜的血味,脑海中当下一片空白,惨烈的痛觉占据了所有神经感官,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只要不影响整体的美观,领主不会介意吧。”扶婴抽出腰间的厚长银刀,手指摩挲着上面精美的云纹,笑着将刀背对准易逽的背脊,狠狠斩了下去!易逽瞳孔骤然缩小,只感觉到巨大的力量携带着一股莫名的气在背部的皮肤下爆开,震的五脏六腑都剧痛得无法形容。背部皮下的肌肉大概都被绞碎了吧……他模糊的想到,这种折磨死前都没遇到过,死过一次的人还要两次三番地承受,真是讽刺……也难怪身体原主人的灵魂会经受不住消散了,不过,再死一次什么的,可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的!他紧抿着双唇,咽下就要出口的痛叫。他并不知道什么是“角珠”,但他确定自己身上没有,除了一身褴褛的麻衣外,一贫如洗两袖空空。上一次遭受这样的苛虐时,他曾试图解释过他没有这种东西,然而迎来的只是这个魔头怪异的眼光和手段更加残忍的迫虐。扶婴抓起他的黑发,迫使他抬头,易逽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神色。这獠看了一眼他痛楚的面容,依旧不满地皱眉,“还是没有?这种程度果然还远远不够么。”说着便将锁链一圈一圈紧紧缠绕住易逽的右手臂,任由刺钩扎入他的皮肤中,整条手臂瞬间就被鲜血染红,接着就想在这种状态下再次向外拉……轰——!“哎哟!”“混球,别拉着我啊!我也要摔了!”“这是怎么了!”整座地牢忽然震颤起来,连石壁缝隙间都簌簌落下粉尘,狱卒们纷纷东倒西歪地惊叫起来。“废物!慌什么!”扶婴爆吼道,稳住身体,迅速从腰间衣带里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将瓶中的天青色液体往易逽口中一灌,便快步往外走去。“我出去看看,你们看住他,别死了。”狱卒们唯唯称喏,一面试图站稳,一面靠近易逽想将他拖回草席去。易逽痉挛着身体,缓缓抬头,那双如玉的黑瞳里满是狰狞暴虐的杀意。一干狱卒心中皆是一紧,手中动作便迟疑了。“你去把这小子拖进去……”“凭,凭什么,癞子,你去!”“我可站不稳!”“还是等这地动过了先吧,反正这小子伤成这样又跑不了……”被灌下一整瓶次龙血,易逽只觉得浑身都要烧裂开,体温在不住地升高。这种烧炙感,甚至比单纯的痛觉还要强烈。体内那股细小的冷流,却并没有因为庞大的热源而消失,反而在热源的刺激下,快速流动起来,才被拉伤翻扯的筋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重组修复。意识到这一点的易逽,眼中忽然迸发出炽热的光芒。低吼一声,忍住全身的疼痛,猛地向前冲,任由锁链再次撕裂伤口,撞向因卫长扶婴匆匆离去还未锁上的牢门,向走廊外奋力跑去。他的双目隐隐赤红,血液激荡,冲刺之间似乎能听见体内血肉骨骼被锁链支离切割的“咯吱”声。自虐式的痛楚如潮水般一波波冲刷着神经,眼前都浮起淡淡的血色,然而这一切都不能阻止他的脚步,直至锁链带着血肉完全脱离身体!四条锁链离体的瞬间,那股冷流大涨,易逽浑身鲜血淋漓,锁链撕扯开的四个血洞更是触目惊心,里面的肌腱血肉在药物的刺激下还在蠕动翻腾,混着鲜血丝丝缕缕地重组着。整个人看起来惨烈至极,他却克制着剧烈颤抖的身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双目闪闪发亮,回过头来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笑意。一切都在须臾间发生,目瞪口呆的狱卒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拔出武器,冲了上来。“老天!我看到了什么!”“快!快抓住他!”易逽自然不会做任何缠斗,只是凭借过去训练过灵巧的身法,躲过恶狼们的扑击。剧烈的奔跑让伤口不停的撕裂开,又重新复原,身上的血不要命的涌出,往前奔跑的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上,留下一片血迹,循环的痛苦几欲让他晕过去。易逽的脸色已经白的发青了,脑海已然停止思考,只剩下一个念头:跑!长廊的尽头是回旋的阶梯,没有任何分岔路,他机械地往上跑。胸腔里发出骇人又急促的喘气声,空气倒灌进口中令人窒息。远处有着十分嘈杂的声响,顶部是一扇沉重的大门,材质如锁链般奇异,但大概之前有人进出过,此刻也是虚掩着的。向上攀登的每一次脚步都如此沉重,浑身的疼痛就像千斤的枷锁将他的意志力一点点消磨,脑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却命令他不能停下。“啊——!”易逽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哑的嘶吼,眼神如同垂死的野兽挣扎不休,还有几步!还有几步!额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滴落,混着鲜血划过锁骨,眼前也因汗渍氤氲不清,但他知道就在前方,那股自由的味道如此鲜明,从鼻腔穿过,充盈了整个肺部。身体内部如沸腾的岩浆,易逽紧咬着牙关,爆发出最快的速度一往无前地冲向了那扇沉重的大门!怎么可以留在这种地方苟延残喘?不要懦弱地生,也不愿孤独地死!当湿凉的空气扑面而来,当肆虐的风雨刮在脸上,一切疼痛和寒冷似乎都被洗去,只剩下无尽的畅快淋漓。即使是雷雨交加的黑夜,即使骤然而起的地动还在继续,即使不远处不断响起怪异而愤怒的吼叫,他也顶着狂风暴雨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前方漆黑的森林!透支体力的奔跑使易逽的身体濒临极限,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跌跌撞撞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何方位,好似只有十几分钟又仿佛已经一个世纪。那瓶次龙血的效果已经完全消失了,背部已经完全没有了痛感,但由于之前自残式的伤害十分严重,又经过长时间的奔跑,琵琶骨和脚踝相对严重的伤口并没有完全修复,仍旧残留着火辣辣的伤痕与痛觉。被雨水冲刷后,创口的血肉苍白翻卷着,像死婴张开的小口,恐怖异常。那场怪异的地动什么时候停止的他没有注意到,但磅礴的暴雨并没有停歇的意思。这片森林范围十分广阔,参天的古木比比皆是,树干上缠绕着一圈圈藤蔓。条条枝蔓从巨木的枝桠上垂下,冰冷滑腻,在风雨的捶打中晃荡不休,将整个森林都笼罩在一片诡影重重的气氛中。易逽喘着气靠在一棵古树上稍作休息,全身都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脸庞滑落,他连伸手擦脸的力气都耗尽。夜空偶尔划过一道惊雷,苍白的光芒划破雨夜上空,还能依稀看到压低的暗色云层。四周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全被“哗哗”的雨声所掩盖住。夜色十分浓厚,但他却能在雨帘中清晰得看到每个方向的事物。这种夜视的能力可以说是帮了他的大忙,最初也靠着这点才甩掉了好几个狱卒。他回过头,向来处望去。远远看见那座高耸的灯塔,顶端有强烈的光源,即使在这样的雨夜里,也万分醒目,肆虐的暴雨丝毫不能遮挡它发出的光芒。狱中都是用昏暗的烛灯,也不知道这样的灯塔到底是通过什么发出这么强烈的光线。地牢那边已经大乱了吧,想到扶婴知道他逃脱之后会出现的表情,心中就是一阵畅快。易逽收回目光,坐在泥泞的地面上,开始考虑怎么恢复体力和度过这样的雨夜。地面是绝对不安全的,这么大的树林,一定会有野兽,没碰到大概是由于暴雨暂时躲了起来。目测了一番身边的环境,寻到一棵粗壮且枝叶繁茂却不太高大的古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攀着滑手的藤蔓爬上了树干。倚在树枝之间,僵硬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疲惫和困倦也袭卷而来,易逽平复着急促的呼吸,渐渐昏睡过去。 第二滴血 狙杀 http://..org/ 浮黎74纪年初春,白帝国边境黑迦森林。 易逽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身体完全掩在茂密的枝叶间,静静地观察着不远处在黑暗的树丛中细细搜寻着的三人。 这三人手上都拿着灯盏,在雨夜中仍散发着乳白色的柔光,灯盏里的发光物有些像石头又有些像冰块。这群人是他在森林里遇到的第二波人马,他昏睡过去期间上一队的两人发现了他的踪迹,并且进行了偷袭,他在极力反抗中也没留余地,在危机的逼迫下着手反杀后再次逃跑。 睡了一觉后,他明显感觉到身体起了极大的变化,伤口好了不少,体内那股冷流壮大了一倍不止,始于眉心,从上至下流经血液百脉,再回返头部末于眉心,循循不息。感官和力量与之前也有显著的差别,比他前世久经训练的身体最佳状态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着实给他了一个惊喜。靠着他过去熟练的格斗技巧,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决掉两个对手了。 猎人和猎物的游戏,自古以来都是一线之隔的。 “连个虫子都没有的鬼地方!喂,那家伙不在这儿吧?我们换个地找找。”其中一个身材高瘦的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站直了身体,举起手中的灯盏环顾唯有雨声的四周,冲身边的伙伴说道。 “是啊是啊!这儿真是太黑了,而且我浑身都湿透了!”另一人缩着脖子立刻附和道,颤着牙打了个哆嗦,看样子是勉强忍耐很久了。 最后一个彪形大汉立刻嘲笑他:“我看你是吓破胆了吧!就是越黑的地方才好藏人!白痴,你手里拿着光石,没冥兽还怕什么?”“这,这怎么说得准?咱们屯所才被冥兽袭击了啊!要不是卫长大人在,咱们全都死定了!” 大汉一愣,很有些拉不下脸来,“上面都说了是意外,大概是光塔出故障了!你别想着偷懒,好好睁大眼睛找,找不到最后吃鞭子的还不是我们!” 隐藏在树枝间的易逽心中一动,冥兽?光塔?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难道之前那个奇怪的地动是所谓的冥兽造成的?本想再多听一些情报,但这三人却闭口不言了。随着最开始出言的瘦子渐渐靠近他藏匿的这棵树,易逽也握紧了手中从敌人那夺来的制式铁剑,身体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渐渐紧绷起来。 就是现在! 易逽一只手抓住树枝,从那人上方迅速翻下,同时另一只手中铁剑就着冲击力狠狠从他要害处削过。另外两人听见动静回过头来时,只看到同伴瘫软的身体和几乎断开一半往外疯狂喷血的颈脖。 “啊!!!”胆小的那人一屁股坐在满是腐叶泥泞的土地上。 而那个大汉明显镇定得多,立刻抽出佩剑摆出防御的姿势。对易逽来说,柿子自然要先挑软的捏,他几乎没有思考就迅速冲向瘫坐在地上的人。那人再次大叫,手脚并用的急忙往后爬。 大汉见他没有冲自己来,自然也不会干站着,几大步就跨过来将剑向他刺去。 易逽眸光微闪,手腕一动,原本斩向地上之人的剑往右侧大汉的小腿横劈过去。同时左手抓住地上的人的脚踝,双腿发力,将整个人抡向大汉。大汉本就为了躲易逽的剑硬生生止住了脚步,此时被同伴一砸,更是无法保持平衡,两人一起摔倒在泥水中。易逽没有任何犹豫,跟进、抬手、挥刺,制式铁剑同时将两人的胸膛一起贯穿,两声惨叫淹没在没有停歇的大雨中。 “一帮蠢货!”桌上剩余的精致摆件还是没有逃过厄运,再次被扫下桌,从价值连城碎成一文不值,凌乱地铺满了光洁的地面。扶婴面色铁青,将掌心的青花茶盏捏了个粉碎,浑身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他看起来又狼狈又愤怒,左肩缠了一圈白色的绷带,正冲着下首的人咆哮,“领主冒这么大风险把他转移到这种地方来是为了什么!你是领主的亲侄儿,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他之前身上没有丝毫冥元,还受了重伤,你们居然能让他跑了!简直是耻辱!” 满地的碎渣中间匍伏着一个中年男人,褐色的头发被冷汗打湿,粘腻腻地紧贴在额角,脸上露出惊惶的神色,结结巴巴地答到:“大人,大人,那小子平时很老实,也从来没有反抗过……刚送进来那次喝次龙血也,也没有这样……”“ 提到次龙血,扶婴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因为急着去处理意外状况,灌的次龙血过量了,也完全没想到那家伙居然会用这种惨烈的方式逃跑,对自己竟然都能这么狠。若是深究起来,事情的导火索还要算上他一份。“够了!你手下难道还能有什么能人?现在已经快两天了,驻守的狱卒都快死光了吧?没有锁元链,常人能挡得住?” 这位领主的亲侄儿此刻也是尴尬非常,他确实是个没有任何修炼天赋的普通人,根本不受叔叔的重视,也自然是招不到真正的武斗师和元气师,好不容易砸了大钱买来的奴隶充作手下,还几乎被一锅端了。这次弄丢了叔叔珍藏的货物,责任大多都在他身上。想到他的那位领主叔叔,心中又是一颤。 眼前这个卫长扶婴,是叔叔跟前的红人,本身就是四重天的高阶武斗师了,这次还帮忙击退了袭击的冥兽,可不像他这个可有可无的侄儿,只要听从他的安排,叔叔就不会重罚自己了吧? 中年男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又向前爬了几步,露出谄媚的笑:“大,大人,现在怎么办?小的手下已经没多少人了啊!” 扶婴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男人,万分头疼。 他这次到帝国边境来,就是为了给领主收集鲛珠,没想到进展不顺利不说,还恰好碰上了冥兽袭击,这实在是让他吃惊,有光塔存在居然还会有冥兽主动攻击,太反常了!这件事还是要尽早汇报上去才行,左肩绷带下疼的厉害,那头冥兽实力了得,不过也正是如此让他得了不少好处。只是现在要收拾那家伙跑掉的烂摊子,这就让人十分不愉快了! “让你剩余的人再拖延一会儿吧,我会调动我手下的亲卫来捕捉他,绝不能让他逃进黑迦森林深处去!” 被雨水冲刷后的夜空似乎格外辽远空寂。 易逽干脆利落地把剑从一人的胸口处拔了出来,带起一串颜色红得妖异的血珠。又在指尖凝出一股水流缠绕在剑身冲洗干净,这才疲惫地喘了口气,抬眼望向黑暗的星空。 星月交辉,漫天星斗映入瞳孔中,连带着他的神情都有了一丝恍惚。前世种种,犹如南柯一梦。 为什么会来到这样古怪的地方呢? 但他素来心智坚定,不过弹指一刻就恢复常态。他不抱希望还能回到原来熟悉的世界,那么就只能尽快适应现状。 这是他遇到的第五波人马,也是他杀的第十六人。前四次都是不超过三人一队,而这一次却足足有五人,如果不是他身体素质大幅提高而且掌握了一种古怪的能力,怕是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就算暂时没有被杀,被抓回去也会活得生不如死。 在逃离的过程中无意发现集中精神能在手中凝出水流,并加以操控,本来怎么想都是十分奇异反常的现象,然而诡异的是,出现这种情况他内心又觉得理所当然,似乎本来就该这样一般,虽然依旧是没有什么头绪,不过实力越强当然是越好的。 从之前他就注意到,他逃离的时间绝对不短了,长时间没有进食也早就饥肠辘辘。这绝对已经过了至少二十个小时了吧?雨虽然停了,可居然完全没有天亮的意思,难道这个世界的一晚上这么长吗? 易逽蹙了蹙眉,压下心中略微的不安,从身上摸出一张泛黄的旧纸片,就着地上尸体带来的灯盏,仔细阅读起来。 这张纸片破破烂烂,却是易逽到现在除了一个带着星纹的定位罗盘外最大的收获,它是一张简易的地图。地图上简单绘制了附近的地貌,中心是十分明显的灯塔,右上方是极大的一片森林,注明了黑迦森林,森林的范围中心用红圈勾了起来,上面标明了禁止进入。一条黑线从红圈的边缘穿过,将森林极大的一部分划分了出去,黑线旁还标明了境外。易逽的手指摩挲着黑迦森林几个字,他的目的现在很明确,想办法逃出这群人的势力范围。从之前他杀过的一人口中得知境外是自由领土,黑迦森林斜对面的另一头有座小城,里面许多修炼者和雇佣兵进行休息和贸易,鱼龙混杂,他只要逃到那里,就完全安全了。 收起地图,易逽开始搜寻地上五人的尸体,看看还能否找到有用的东西。 将每具尸体从头到尾都仔细找了一遍,除了从第二人身上搜出来一个小册子以外再无收获了。他把倒在地上五个提灯都集中起来,然后用剑在地上快速挖了个洞,全部扔进去埋了起来,这样至少没有明显的光源让其他追兵轻易发觉到。又确定了一番方向,便轻巧地跳进黑暗之中,再次向前进发了。 没有食物,只能靠之前的积在树叶上的雨水充饥,长时间的饥饿还是让他的体力有所下降。 脚下厚厚一层腐叶被踩的沙沙作响,不知何时身边居然出现了稀疏的虫鸣,身边有许多不知名发着微光的植物,繁茂地生长在每个角落,手指佛过每棵粗壮的树干都能感到清凉的潮意,易逽心情突然就莫名的好了许多。 走了约莫三刻钟,周围渐渐变得嘈杂起来,虫鸣鸟叫,和之前万籁俱寂的森林截然不同。 甚至还发现了一只皮毛闪着微光的野兔,饥肠雷动的易逽怎会放过眼前这顿美餐!立刻尝试着去捕捉,却不想这小畜生居然跑的极快,速度根本不是正常兔子可比拟的,打了鸡血似的几下就在树林中蹿没了。为了不偏离路线,被蹬了一身的草屑的易逽也只好无奈放弃了…… 从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穿过,易逽正准备掏出罗盘校对一下方向,忽然面色大变,身体骤地以惊人的角度折下来,然后迅速向前飞扑翻滚开。而他身后那一片灌木丛全部被一斩而断,只剩下纠缠交错光秃秃的根枝。易逽面色凝重地望向来处。 第三滴血 绝境 http://..org/ “哈哈哈,躲得还挺快!副队,果然还是您料的准,看看我们遇到了谁,这次卫长大人的奖赏非我们莫属了!”随着一阵张狂的笑声传来,一光头汉子与一灰衣人踩着灌木丛的断枝走了出来。 “哦?还真的是想靠从黑迦森林的禁地走,来躲避追捕吗?”被称为副队的灰衣人眯了眯双眼,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从上到下将易逽扫了一遍。身旁的光头汉子也一边打量一边啧啧道,“这幅容貌,怎么不是个女人,真是太可惜了。小子,你要是乖乖跟我们回屯所,我们也不会对你下狠手……混蛋……!!” 他话音未落,便向后一仰躲开临头一剑,向后飞退几步,竟是易逽趁他废话就欺身攻了过来。 光头大怒,手移到腰侧,抽出一把狰狞的狼牙棒,略微蓄力,怒吼一声,往地上狠狠砸去。狼牙棒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将一股气浪以光头为中心向外一卷而出。地上的枯枝败叶混着潮湿的泥土四处飞溅开来。 灰衣人站在一边,不在意地一挥,面前就凭空出现了一扇菱形青色半透明光膜,树枝溅到上面全被挡住,只泛起微微的涟漪。这人看着纵身跳到大树后躲避的易逽,懒懒地对光头汉子开口:“手脚放轻点,我们可是要生擒。” “哈哈,放心吧副队,我会把握好分寸!” 易逽从树后闪出,余光看到另一面树皮只是被泥土溅到就变得坑坑洼洼的树干,眼角不禁跳了跳。这威力大出他所预料,若不是他感到一丝极危险的气息才躲开的话,现在他就一身的血洞了。 面对的这个光头是他逃到现在遇到最强的人,早就超越了普通人极限的范畴,那把被舞得虎虎生威的狼牙棒砸到身上是什么滋味,他是一点都不想尝试。不仅是这个光头,旁边那个被成为副队的灰衣人更是危险,看似毫不在意,把玩着右手背上一颗鸽蛋大小的青色珠子,但毒蛇般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锁定在他身上,那种放出光膜的手段也让他心生忌惮。他到现在对这个世界还可以说一无所知,在未知的力量面前,他的心里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光头所站方圆三米内的泥土都被气浪削掉了厚厚的一层,露出干燥的土层,原本铺满地面的落叶都被绞的粉碎,狼牙棒下方更是出现了一个大坑。只见他狞笑一声,猛地将狼牙棒提起,右脚重重一踏,就要向易逽杀来。 易逽身体一转,向对方的侧面冲过去,手中剑直刺敌人太阳穴。光头立刻反向挥舞狼牙棒,冲易逽手臂砸去。 武器交锋的瞬间,易逽手腕一抖,剑锋绕着狼牙棒走了一圈,尽可能通过巧劲卸力。即使如此,掌心也被那股大力震的微微发麻。他毫不恋战,在光头再次发力挥起狼牙棒之前就纵身向后一跃,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接着再次向光头的一侧冲去,这次光头汉子因为狼牙棒的沉重没有来得及反击,只好后仰躲开。 他和光头汉子比起来,力量相差甚远,速度仅仅略占优势,唯一比得过的就是灵巧性,只要这样近身缠斗,未必没有机会。 易逽快速跟进,又一次利用对方挥舞狼牙棒的间隙一剑挥出。光头似乎被激怒了,额角迸出青筋,右手臂爆出红光,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骨响,手中的狼牙棒速度骤然加快,轻而易举地挡住了他的剑,巨力涌出,硬生生将其击飞了出去。 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易逽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右手的虎口已经被震裂了,整只手都止不住地颤抖,酸麻感让他几乎握不住剑。一抬头,就看到光头汉子已经冲至身前,举着微闪着红光的狼牙棒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只能就地一翻,险险避过,然而其附带的劲风却在他身上留下好几道血口。 他再次躲到一棵古树后进行迂回,狼牙棒砸地这棵三人合抱的巨木晃动不已,大片大片的绿叶簌簌落下。 “臭小子你是老鼠吗?只会躲来躲去!赶快出来和爷爷一战!”光头见追不上他,便气急败坏地出口挑衅。 易逽眼神闪了闪,便真的走了出来。那人也是一愣,随即咧嘴笑道,“有点胆量!” 就算能一直躲着这光头大汉,但旁边还有个隐患虎视眈眈,易逽瞟了一眼仍旧无动于衷的灰衣人,就握紧了剑,再次向光头冲去,近身缠斗起来。这一次他明显谨慎了许多,每次光头身上哪个部位红光明显时,他都会立刻拉开距离。这种钝刀割肉的打法就让对方十分郁闷了。 不得不说光头汉子的战斗力还是很惊人的,与易逽交手中将周围三棵古树都击倒折断,枝叶也是漫天飞舞。不过正因为他大开大合的方式,渐渐有些力竭了。易逽瞬间抓住他动作稍有迟缓的机会,欺身向前一剑劈在了他的胸口前!光头大吼一声,左手红光大亮,一掌向易逽拍过来,却被他早有准备快速躲了开来。 当易逽看清对方中剑后的情况后,心中大凛!对方的衣物被砍开,露出胸膛的皮肤,然而吃的结结实实的一剑却只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光头也是怔了一下,随即恍然,猖狂大笑起来!“对!你连我的冥气都破不开!连一重天初阶武斗师都不是!弱渣,看爷爷敲断你的腿骨把你带回去!” 全程在一旁观战灰衣人终于抬了抬眼皮,慢条斯理地说道:“行了,让你玩了这么久,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一起把他抓住,回去复命。”接着嘴中低声念了句什么,抬手往自己身上一拍,全身立刻青光大炽,足尖点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易逽追去。 易逽在光头大笑时就已经疾退,当看到灰衣人也动身时,毫不犹豫手中一抖,一股水流狠狠抽向一颗之前被狼牙棒砸中已经摇摇欲坠的大树,这棵树一折而断,树干带着繁茂的枝叶向两人头顶轰然砸下,惊起一群飞鸟。 “他是元气师!!”两人不得已只好后退避开,光头恼怒道:“这小子居然一直在耍我!身为元气师还一直跟我近身战!”“ “别废话,快追!” 光头汉子和灰衣人都是纵身一跃,翻过了古树,但是这一耽误,易逽已经逃开很大一段距离。 说恼怒灰衣人心底可是远比光头更加憋屈的,本以为光头就可以轻易拿下,自己才这么大意在旁边无所事事了半天。卫长居然也没告诉他们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仅仅给了个影象就让他们去追捕,猎物是元气师这么重要的情报连提都没有提,若是一开始他们就一起出手,这家伙早就被他们擒住了。 周围实在是光线昏暗,只有一些发光的植物可以照明,想要捕捉到易逽的行动十分困难。易逽也是很清楚环境的优势,左躲右闪,根本不在一条直线上逃。就算两人速度远超易逽,却仍旧很难追上。好不容易追上,对方这个狡猾的小子又操控了地上雨后的泥水,劈头盖脸地向他们泼上去。只要稍一停顿,易逽就又抓紧机会逃开了。 实际上易逽此时压力也是极大,这两个敌人绝不是他能应付的,他只能不停的跑,利用一切地形,树枝,藤蔓,泥水,岩石,都要成为他的工具才有一丝希望甩掉两人。 灰衣人和光头再次接近了他,身边也没什么可利用的东西,易逽左手又凝出一股水流,甩向前方树枝缠住,然后用力一拉,身体被带动侧移一步,堪堪避过了灰衣人放出的一道青色风刃。这风刃他之前亲眼看到劈开了他操控的泥水然后余势不减在树干上拉开一大段切口。易逽稳稳落在地上,虽然凝出水流方便精准许多,但是明显比利用身边的事物来说也消耗的快得多,体内那股冷流经过这一次已经所剩不多了。 “吼!!”大地突然震颤起来,低沉震耳的吼声直击耳膜。 正要继续攻击的灰衣人停下脚步脸色凝重,“有冥兽!” 易逽前方的参天古木应声崩塌,露出一只线条优美,皮毛发着微光的巨兽。 这只巨兽外观十分像狮子,体形是普通狮子的七八倍,人在它面前,就如野兔之于雄狮一般。通体雪白,四只铁蹄布满了青白色的鳞片,近半米长的兽爪闪耀着森寒摄人的锐光,毫不怀疑可以轻而易举撕裂任何猎物。每向前踏一步,坚硬的躯体都硬生生挤断一旁的古木,碎屑纷飞,声势惊人。庞然大物的头顶有一只粗壮的犄角,呈暗红色,尖利无比,不知道沾染过多少野兽的鲜血,那股野蛮锋锐的气息令人寒意凛凛。 这头如钢铁铸成的凶兽缓缓踱步而来,金青色的兽瞳锁定了面前三只蝼蚁。 “是龙角鳞狮!跑!!!” 光头和灰衣人再不管易逽怎么样,两人大为惊恐转身就跑,这个举动也吸引了龙角鳞狮的注意,矫健地扑跃,一爪就拍了下来。光头汉子要稍慢一步,被兽爪砸中,骨渣混着血肉飞溅四射,身体形成一种诡异的角度,这个和易逽相斗还大占上风的武斗师竟然瞬间毙命在一爪之下!灰衣人完全没有回头的想法,浑身青光闪耀拼了命地向前狂奔,速度比之前还快了一大截。 龙角兽却没有要追击的意思,而是回过头对准了易逽。 易逽这时再怎么镇定也是面色发青了,也早已迅速甩出水链辅助逃跑。龙角兽从鼻孔里喷出一阵浊气,尾巴轻轻一扫,快如闪电破空,轻轻松松就抽中了极力进行躲闪的他。 他只觉强悍无匹的压力铺面而来,手足僵硬,连呼吸都被扼住,之后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四滴血 劫后余生 http://..org/ 易逽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是一株路边的野草,恰好被路过的两百多斤的相扑选手一脚踩中,还狠狠的在地上撵了两下。 全身每个器官都在叫嚣,完美诠释了何为零落成泥碾作尘,胸腔中压迫感让他呼吸急促,骨头不知断了多少,钻心的疼痛刺激着大脑神经。即使睁开眼,仍觉得好似与世界隔了一层血色的膜,强烈的晕眩感和无力感一波又一波地袭来。嘴里全是血腥味,他忍不住费力地咳嗽了两下,却把身体震得更加疼痛。当双眼能正常聚焦时,才猛然发觉自己的所在地已经大变了。 这里是一处极为宽广的湖泊,水色粼粼,波光潋滟,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附近照得如同白昼。自己则躺在湖边一块平整的巨岩上,他还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又侥幸活了下来,到底是谁救了他带到这里来? 手腕处传来十分轻微的刺疼,易逽偏头一看,居然是一只黑色的小奶猫正抱着他的手腕啃,不过它的牙齿明显没长好,只能让易逽感到麻痒。易逽面无表情的将手一甩,这只猫崽居然没有被甩出去,而是极为顽强地抱住,紧紧贴在了他的手臂上,他自己反倒因为牵动伤口闷哼一声。 小家伙还大为委屈地喵呜了两声,易逽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再管它,吃力地坐起身,放松了神经,抬眼观察起四周来。 看得出来,这个巨型湖泊仍是坐落在森林之内的,四周全是树木,发光的寄生蔓和低矮灌木丛与湖水一样闪着柔光,星空干净辽阔,耳中能听到稀疏的虫鸣与微风拂过树叶形成的沙沙声。但易逽这时也无心欣赏美景,正警惕地迅速打量着周遭环境。 还是没有看到是谁救了他,周围除了自己和一只连皮都咬不破的猫仔就不见任何生物了。 也不知道离之前的龙角鳞狮远不远,想到那只凶兽,易逽心中也不禁有些颤栗,这样凶威赫赫的强大怪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是普通人,光是直面它恐怕都会腿软。 现在他基本上是完全无法行动,外伤倒没多少,但身体内部肯定是一团糟。没有食物,又身受重伤,虽然活了下来,可处境也相当恶劣。他唯一庆幸的就是体内的冷流已经恢复大半,正孜孜不倦地修复着破损的身体,伤处没有继续恶化,也是向好的方向发展,想来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易逽默默盯着平静的湖面发怔,这几天的经历所丰富,抵得上前世短短一辈子,他已经不再用以前的三观来看待这个世界,要紧的是要尽快融入这里,了解这里,才能活下去。 蓦地,易逽瞳孔骤缩,眼中原本平静的湖水突然开始冒出巨大的气泡,泛开一阵阵的涟漪,紧接着一个银白色的庞然大物从湖中一冲而出,赫然就是之前重伤了他的那只龙角鳞狮! 易逽大惊,下意识就向自己的佩剑抓去,手一落空才惊觉那把剑早就在他昏迷时遗失了。易逽一咬牙,就要逞强翻下巨岩,但是浑身伤痛,又满是断骨的身体丝毫不配合,双腿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更不用说迅速逃跑。 龙角鳞兽一出水面,就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四处张望了一番,直直向他这边走来。 再被它击中一次,就真的神仙都难救了!易逽心里警铃大作,挣扎着就想往外爬,由于发力引起的疼痛,额角都迸出青筋,冷汗沿着脸颊流下。 “唔——” 易逽喉咙深处发出嘶哑的声音,五指深深扣在巨岩的边缘,用力拖动身体往外挪。 然而不过分秒,凶兽已经来到了他身前,以一种强横的姿态居高临下俯视他,在易逽绝望的目光下,张开了狰狞的血盆大口——吐出一大堆活鱼来……甚至还有一条鱼扭着肥硕身子跳到了他的怀里…… 易逽眼神呆滞,木然地注视着这只凶兽在他面前吐出嘴里的鱼,然后退开一步,一屁股蹲坐在了湖边,地面震了震,扬起一阵尘埃。 “喵呜!”缠在易逽手上的那只小奶猫,欢快地跳了下去,围着小山丘般的一堆鱼嗅了嗅,然后兴奋地直打转。威武霸气的龙角鳞狮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猫仔毛茸茸的头,那双冷酷的金青色兽瞳里居然闪烁着可以被称作慈爱的光芒。 易逽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他怎么也没看出来,连皮都咬不破的小奶猫,居然是这只把他抽得半残的凶兽的幼仔!?还是说,这个世界的喵星人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 龙角鳞狮蹭完奶猫,又迈步走向他,用那只拍碎了光头汉子的爪子,轻轻一掀,将本来努力往外爬的易逽轻而易举地刨到了那堆鱼山上,痛得他脸部肌肉都不自觉地一抽搐,又见这凶兽用鼻子拱了拱小奶猫,把它推向一地的活鱼。 什么意思?要猫崽吃鱼?那他呢?也是鱼? 易逽疼得冷汗直冒,躺在一堆还活蹦乱跳的鱼中间,心中已是五味陈杂,脸色也是精彩万分。 他居然被这头凶兽当作食物叼回来喂幼仔,还要新鲜的,所以才逃过一劫,根本不是有谁救了他,而是龙角鳞狮要活的食材才对他手下留情! 接着这只龙角鳞狮便不管不顾地走向了另一侧,卷曲起庞大的身躯在湖边呼呼大睡起来。 易逽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正牟足了劲努力扑住一条活力十足的大黑鱼,却因力气太小被鱼尾狠狠一扇,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小奶猫瞬间炸了毛,又一次扑了上去,然后再次被离了水而拼命挣扎的食物掀翻,来来回回好几次。终于“呜呜!”两声,端端正正坐好,极度委屈地睁圆了亮黄色的大眼盯着易逽。 易逽与它对视良久,终于僵着脸在手中凝出一缕细细的水流,把那条痞气十足的大黑鱼卷了起来,轻松扭断了头扔给了眼巴巴的猫崽。 猫崽喵呜一声,看起来饿急了,直翘着尾巴大口啃起了黑鱼。 实在不懂龙角麟狮是怎么做父母的,这幼仔明显连鱼都抓不住,居然还把他一个活人作为食物丢给它。不过这些鱼倒也是现成的食物,就当吃生鱼片了,总比饿死好。他自己也早就腹中雷鸣,暗暗想着,也挑了一条鱼洗净,简单处理了一番送入口中咀嚼起来。 味道出乎他所料,竟然不是一般的好,没有一丝腥膻,肉质鲜美滑嫩,吞咽之间唇齿生津。比起还在牢中吃的干硬窝头和馒头,简直是珍馐玉食了。一连吃了十几条,才觉得真的活了过来。吃饱后,体内的冷流加速游走在血液脉络中,也隐隐壮大了分毫,现在已有了两指粗细。吃鱼的期间,易逽一直都紧绷着体内那根弦,不时地观察着龙角麟狮,确定了它的确是真的完全视自己如无物。 体力恢复了些许,易逽撑起身体,费尽全力从鱼堆里挪开,然后又凝出水流将身体彻底冲洗了一遍。虽然不远处就有湖水,但发光的湖水却让他有些不放心,现在的状态是一点都折腾不起了。 清洗干净后,易逽精疲力尽地躺在了那块平整的岩石上,小奶猫也跳了上来,钻到他怀里安静地趴下了。不远处有龙角鳞狮,也不用担心还会有其他的冥兽再来袭击,终于阖上眼进入睡梦之中。 两天后,湖边一如既往的静谧平和,偶尔有飞鸟从湖面掠过,头一低,啄起一条银鱼,再得意地扬长而去。湖边草地上一只黑色的小奶猫正与自己的尾巴较劲,炸起全身茸毛扑来咬去。 夜深露重,易逽懒洋洋地靠在巨岩上,手中拿着一个小册子正仔细阅读。这个小册子还是之前最后一次杀的人身上搜出来的,一直没看过,这两天养伤养的实在百无聊耐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小册子其实是一名普通狱卒的随手日记,记得东西零碎散乱,不过他还是从里面得到了一些重要的资料。 这里被称为八荒云焦大世界,存在着一个庞大的中心政权势力:白帝国,保护普通人类的生命,同时也压榨着他们。帝国由元老院执掌,而皇室则是元老院的中心人物。整个世界都十分危险,已经到了普通人无法生存下去的地步,人们只有生活在帝国势力范围之内的五个大郡中,才能获得暂时的庇护。 日记的主人就是为了得到庇护而卖身为奴,属于帝国的财物。 八荒云焦大世界烟波浩翰,广袤无垠,就算是白帝国也仅仅是占据了极小的一个范围。人类虽然是云焦大陆的主要种族,却不是唯一的高等智慧生物,较为人知的其他种族有蛮血族,魇鬼族,鲛族等,而这些种族的确切信息却没有提及到。 易逽合上小册子,看来想知道更多就要尽快离开这片森林了,他身上的伤在体内的冷流温润下恢复速度快的惊人,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然而才过了这么几天他就已经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实在是不可思议。将册子收了起来翻身走下岩石,看了眼和自己玩的正欢的龙角鳞狮幼仔,易逽再一次感叹怎么看它都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黑猫。 小崽子发觉易逽在看它,立刻扑了过来,沿着他的身体爬上来趴在了肩头。 易逽也有些纳闷,这幼仔怎么就这么喜欢自己,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他身上。不过正是有它在,那只成年龙角鳞狮已经把他当作自家娃的玩具,彻底无视他了。 龙角鳞狮每天都会扎进湖里为幼仔抓一大堆的鱼,偶尔还会进入森林深处带回来几串紫莹莹的野果,也不管它是否吃得完,这让易逽每次处理打扫残羹剩饭的工作量大增。大多数时间,这头凶兽都是趴在湖边睡觉,默默守护着自己的孩子。 这两天他也发现巨型湖泊里的湖水并没有发光,只是湖底有大面积的夜光水生植物,才使湖水看起来像在发光一样。 “喵呜!”肩上的小家伙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很是舒服。 易逽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见过阳光,逃出牢狱的这几天,天空永远都是黑着。他也渐渐接受了没有阳光的事实,开始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夜光植物。虽然没有阳光,但星空中却有月亮与星辰,皓月的运行轨迹与正常状态一般无二,倒是可以通过月亮来计算天数。 如今龙角鳞狮对他的警惕心已经降到了极低,他也能自由行动,食物也充足,易逽眯起狭长的眼眸望着夜空的皎月,决定等明天身体的伤好个七七八八就起程离开这片湖泊前往原订目标——人类小城。 第五滴血 偶遇 http://..org/ 薄雾渺渺,细雨蒙蒙,黑迦森林东部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这片区域的参天古木的树干分枝都闪耀着淡淡的柔光,飞鸟走兽在烟波浩渺间若隐若现。一道人影在林中穿梭,每一次奔腾跳跃都带起流动的云烟。 易逽背着个用外衫做的简易布包,里面装满了幼仔不知从何处叼来的葡萄大的紫色浆果,吃完后全身都如同泡在温水里一般暖洋洋的,十分舒爽,这种浆果一颗虽小,却极能饱腹,自然被易逽当作干粮带上路了。 那只凶兽的幼仔此时正趴在他肩上抱着一颗浆果啃得正开心,这小家伙不知为何怎么也不肯离开易逽,易逽本来准备丢下它独自上路,小家伙却拼命咬住易逽的衣襟死活不松口。当他无奈带着它离开湖泊时,好是一阵心惊胆战,生怕顺走人家娃子的举动触怒龙角麟狮。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龙角麟狮仿佛完全没在意一般,让他轻轻松松就离开了,过程之顺利也让易逽暗中松了口气。 他已经远离湖泊走了一天了,途中只在一棵树上休息了三四个小时,特别是在这片十分明亮的区域,更是不敢大意。 这里的古树很是奇特,枝叶俱是纯白色,白光烁烁,每一株都可以算是一个光源,在黑夜里如无边无际的白焰一般醒目明亮,震撼人心。按理说这样的环境每一个角落都应该是被照的纤毫毕现,有什么危险也应该一目了然,可这里却四处弥漫着浓浓云雾,能见度仅仅只有几米,稍远就朦胧不可见了。 易逽虽然前进速度快,但也是极为小心,若再碰上一只像龙角麟狮那样强大的冥兽,他可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喵嗷!” 蹲在易逽肩上舔爪子的幼仔突然跳了下来,弓起身子,炸开了毛,对着前方平静的森林嘴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声。 易逽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抓住小家伙的后颈就疾速后退,同时手中聚起的水流也缠住了一株高大粗壮的古树,借助水流的力量,将自己送上了树冠里。易逽将身体完美地隐藏在树叶中,把龙角麟狮幼仔塞进怀中安抚了一阵,小心的摒住呼吸向前面观察。 果然十几秒后传来一声怪异的啼鸣,云雾中显出个庞大的轮廓,快速横向跑过。不知道是什么冥兽,但是看其巨大的身形也知道绝对不好惹。 待它跑过,又静静等了几分钟,易逽才从树上跳下来。如果不是幼仔敏锐的感官和提前表现出的异常,他恐怕会一直走下去然后与那未知的冥兽撞个正着了。虽然他现在控水的能力增长了一番,技巧也熟练许多,但没有任何信心去和这些森林霸主硬碰硬。 易逽摸了摸鳞狮幼仔的头,继续谨慎前行。接下来的路程倒是顺畅无阻,没有再遇到不可力敌的冥兽。途中唯一遇到的是一只强壮的雄性麋鹿,除了那对发光的鹿角看起来要有点威胁以外,基本算得上任他宰割的角色。最后的结果就是易逽收获了一张斑斓的皮毛和一对银光闪闪的鹿角。 …… 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一只藏獒大小肥硕的巨兔蹲在草丛中,长长的耳朵动了动。 这只兔子周身银灰色,皮毛顺滑,看起来流光溢彩十分漂亮夺目。可要是误以为它是温顺的食草动物就大错特错了,这兔子的两只前爪正死死摁住了地上死命挣扎的黄鼬,指甲足有半分米长,深深陷进了黄鼬的身体里。黄鼬看起来已经挣扎了好一会儿,力气已经所剩不多,巨兔逮准时机,趁猎物力弱用两只大板牙狠狠一口咬断了它的脖子,血液四溅,兔子爪牙齐上,撕扯下大餐的肌肉大快朵颐起来。其残酷精准的手法,显然是一名合格的捕猎者。 易逽远远躲在一棵古树后面,作为一只黄雀很有耐心地观察着这只兔子。看这兔子两条健硕有力的后腿,就可以想象它跑的有多快了。易逽首先是被它的皮毛所吸引,其次是想起最开始从他面前溜走,还蹬了他一身草的野兔,再者也想多多练习一番对敌的手法,不管是哪个原因,他都下定了决心把这只巨型兔子当作目标。 兔子的耳力想来是万分敏锐,它头都不抬一下只顾着用餐,但是长长的耳朵却跟小雷达似的直直竖起,监听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趁着它进食,当又是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大响时,易逽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去,手中的水流也抽了过去。果然到了很近的位置兔子才惊地跳起来,后腿一蹬就要跳走,但易逽的水流已经到了它的面前。然而与此同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在心底悚然而生,眼角的余光看到三道透蓝的冰锥挟裹着寒气从侧面刺向了他! 易逽骤然侧身躲开一道,操纵着水流极力抽偏了一道,但最后一道冰锥实实在在猛地刺穿了他的右手臂。 那只巨兔抖了抖毛,极快地蹿进了森林深处,而易逽却被冰锥刺中狼狈地摔翻在地。 “啊!”不远处另一棵树后传来一声惊叫,闪出来一位白衣少女。 这名少女正值豆蔻年华,面容清冷却又丽色天成,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宫腰纤细,肩若削成,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是个极为动人的美人胚子。此时她正面带歉意疾步走来,身姿如清风扶柳,乍眼望去,恍若天人踏雾迤迤而来,衣袂飘绕,实在是般般入画之景。那袭白衣纤尘不染,一截皓腕呈在金边广袖上,上面挂着一串冰晶坠,随着她的脚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你没事吧?”少女看清易逽的脸也楞了楞,然后开口道歉,声线清冽,如冰玉相撞,十分挑人心弦,“误伤到你真是对不起……” 易逽忍住疼痛,哑声答道:“没事。” 随即俐落地从地上站起身,目光接触到手臂已经被一层寒冰覆盖,冰锥刺出了一个血洞,伤口周围也冻得乌紫时,还是蹙了蹙眉。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与他有同样的目标,又同时发动攻击。 少女见伤口这么严重,也很是内疚,“我只是想杀那只冥兔……我帮你处理下。”说着就将青葱玉指放在冰锥上将其化去,然后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就想将里面幽青的黏稠膏状物往他的伤处上倒。 易逽默不作声地退开一步,避开了她的动作。 少女一怔,面上浮起些微尴尬,解释道:“我只是想给你治伤……”说着就聚起一道极细的风刃,在自己嫩白的手心划开一个细小的伤口,又将瓷瓶里的膏状物抹了上去。 “没有毒的。”少女直视易逽的眼睛,示意给他看。 她的眼眸像是染了月色的井水,极清而深。易逽与她对视半晌,这才让她均匀地抹上了膏药,顿时只觉得一股暖意在手臂蔓延开,疼痛感大减。 “这是什么?”易逽老实地提问。 “是次龙血膏,也算是比较珍贵的疗伤用药。” 次龙血?他在牢中还喝过一次,就是靠着它的药效才能逃出来。但敷在手上的膏状物效果明显远远比不上当时他喝的。 “为什么要制成膏药?喝的效果不是强的多?” “谁敢喝?次龙血喝下去早就爆体而亡了,除非……”少女哑然失笑,顿了顿,又仔细看了眼他,眼中闪过异色。 “你……是鲛人?” 易逽神色一动,鲛人这词像是触及了身体深处的某种东西,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记忆涌现的那一瞬间,一股怨怼憎恶的恶念从心底升起,又倏地消失,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深海,珊瑚,鱼群,人影,怒吼。似乎是发生过的真实,又似乎是臆想的幻觉,再细想,却又模糊不清了。唯一想起来又能记住的,就是他身为一个血统不纯净的十五岁半鲛人。 鲛人是八荒云焦大世界里高等智慧生物里的其中之一,出生于极东之地以外的巍海,数量极少,十分稀有。海中鱼尾人身,上岸后化作双腿,纯种鲛人瞳色发色都是不同程度的蓝,无论男女,长相都堪称完美,耳后有腮,水居如鱼。 他沉默半晌后才回答道:“我只有一半血统。” 少女略略偏过头去,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嘴角居然有个小小的酒窝,整张面庞都变的娇媚起来,“以后在别人面前可别再这么诚实了。”接着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卷绷带,细心替他绑好。 这时候,躲在树后的鳞狮幼仔终于跑了过来,爬上易逽的肩膀坐好,对少女报以十分不友好的目光。少女看见这只甩着尾巴的幼仔,首次现出惊容。“双影幻猫!” 易逽也有些惊讶,难道这小东西也有什么隐情不成?“幻猫?它不是龙角鳞狮的幼仔吗?” 少女蹙起好看的黛眉道:“我很确定这就是幼年期的双影幻猫,用心念可以看清它身上两个冥魂,何况连角都没有还算什么龙角鳞狮?” 易逽哑然,他还当是这它太小才没长角。 “幻猫是一种很极端的生物,在极冥之地才会有很小的几率孕育一只。幻猫出生后,中心最精纯的冥气会被它全部吸收,整个极冥之地也会随之毁灭。” “我遇到它时,有一只龙角麟狮一直在照顾它。” “不奇怪,幻猫之所以被叫做幻猫,就是它们有个极大的特点,可以迷惑冥兽抚养自己长大,任何冥兽遇到它都会把它当作自己的后代。从这一点来说,幻猫虽然没有任何攻击力,但在冥兽中可是无敌的。” 听到这里,易逽恍然想到龙角鳞狮喂食的习性,大概是按照真正的鳞狮幼仔的胃口来的吧。也难怪他觉得龙角麟狮实在不会照顾自己的孩子,那种违和感并不是他的错觉。 她稍一犹豫,又道:“其实它最大的价值在于,可以聚阳,能将主人身边的阳气提升到一个不可思议的浓度。对于阳系的元气师和武斗师,它可是要争得头破血流的异宝。所以在别人面前,万万别再这样大剌剌的示人,只可惜我是冥系的,否则我也会与你争上一争。”少女伸手试图去摸摸它的头,却被它一扭躲开了,“它们虽然是极冥之体,却最喜欢阳气。真没想到这只幻猫居然这么亲近你,难道是因为你身为鲛人的海味才吸引它?” 易逽想起第一次遇到它,这家伙饿得咬住他就不松口的情景,心中着实有点无语了,说不定它还真的是把他当作备用点心。 “你是要去森林那边的城镇吗?”易逽对这个这么多天来唯一遇到的女孩问到,若是同行,他还能了解不少事情。 少女摇摇头,“你说的是小籁城吧?这里离小籁城不远,我才从那边出发向北前行。”她伸手捋了捋颊边的青丝,准备离开,右手背上一颗墨玉般的晶石光华闪烁,“今天是辉夜,你抓紧时间想来能在耀日期前入城。你自己的身份和幻猫可要藏好了,那里的恶徒可不少。”说完,像是急着赶路,根本不等易逽回答一个纵跃就向远处去了。 易逽还没来得及细问,她的身影就消失在森林之中。两人互相都没有告知姓名,如同每一个陌生的过客一样,匆匆擦肩而过。 第六滴血 城中 http://..org/ 小籁城,坐落于白帝国东部境外,紧临黑迦森林,禁止争斗,是境外人类安全聚集地中足以排进前十的中型城镇。 高耸的城墙环绕了整座城池,古朴肃穆,让人不得其城真貌,只有座座错落在城中高大的建筑物才能窥之一角。城墙上闪烁着乳白的光纹,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些乳白的光纹赫然是由一个个微小的字符组成,排列成一条条符文正缓缓交错移动,看似无序,却又暗含着奇异的规律。大大小小的阵符布满了城墙,光影绰绰,染出一幅极尽绚丽的画卷,每个第一次见到它们的人,都会被其震撼。 进入城中,片片喧哗便入了满耳。 大致上看这里与普通百姓的市井似乎并无不同,门庭若市,人群熙熙攘攘,路边石质屋宇鳞次栉比。不过商会店家却不卖绫罗绸缎,珠宝香料,而是挂起琳琅满目的武器与品种繁多的材料,兽骨,皮毛,草药,满满铺了一地,有些商铺还摆出了瓶瓶罐罐,出售各种五颜六色的灵丹妙药。街道上来来往往走着形貌各异的修炼者,有背着巨斧行色匆匆的大汉,有佩戴着细剑和同伴高声吹牛的青年,也有衣着暴露挽着弓和老板讨价还价争了个面红耳赤的少女……每家门前都挂着大型光石灯盏,濯濯清辉照亮了每一处,方便客人的选购,赫然就像是个巨大的夜市。 在街角的一个小型酒屋中,更是人声鼎沸,坐无虚席。 酒屋里只有几盏小小的光石壁灯,但每一个木桌上都摆放着烛灯,烛火明亮,将酒客们热闹的笑貌身影投映在木墙上。 “安姐,你在干嘛呢?快点,楼上那桌客人点了烤茸虎!大主顾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推了推身边的红发女孩,抱怨道。 被他叫做安姐的女孩十六七岁,正是一朵花的年龄,身着皮制护甲,露出大面积的白皙的肌肤。年龄虽不大,身材却发育的极好,曼妙的身姿与胸前的傲人引得食客中许多目光频频扫向她,却没人敢上来搭讪。安铃是这家酒屋的镇店之宝,就是由于她的存在,这家酒屋虽小,生意却一直火爆异常,同时,她也是一名达到二重天中阶的武斗师,想占便宜却折在她手中的修炼者不知多少。 整个八荒云焦大世界的人类里,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有修炼天赋,能够沟通天地元气,引导焠体成为武斗师或直接操纵成为元气师。而在这一小半有修炼天赋的人之中,仅仅只有三分之一能突破,其余的全都止步于一重天,可见修炼之途的困难。像安铃这样漂亮的女孩,这么年轻能达到二重天中阶,她也是十足有自傲的资本。 “好的好的,我知道啦,这就去!”现在这朵带刺的玫瑰,又一次向左边的角落里扫了一眼,才在小男孩的催促下上楼招待客人。 等她安顿好客人,又避开一波炽热的眼神后,回到一楼的柜台,再次不由自主地看向酒馆左边那个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去的阴暗小角落。 那个黑发少年还在,他已经坐在那儿两个多时辰了,似乎一直在读什么书。这个少年是她招待的,身上披了个满大街都能买到的劣质斗篷,堪堪遮住了面貌,他刚进来时,大家都懒得去接待他,在酒屋里做了那么多年,各个都是眼光老辣,这种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装神秘的穷鬼。也的确是这样,穷鬼少年只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星草汁就坐了大半天,要不是他坐在平时都不会有人的偏僻角落,现在也再没有新客人进来,说不定大家早都把他请出去了。 只有她去为他点单时,才看见了少年斗篷下的脸。五官线条雅致近乎完美,却又不带一丝女气,那双平和又透着冷漠的狭长眼眸,墨如子漆,就像要刻在人心底一般,真是极有味道的少年。她十分好奇那人到底在看什么书,一坐就是这么久。 安铃决定去给他续一杯星草汁。 她调制好饮品,准备走过去时,却被人一把拉住。“安~铃~姐~姐~你要干嘛去呀?”安铃无奈地回过头,望着嬉皮笑脸扯住她的女孩。 “我只是去给客人续杯而已……” 女孩皱了皱鼻子,“给那边那个穷鬼?”又挤眉弄眼地笑道,“安姐你不会是看上那家伙了吧?我早就发现你今天心不在焉,一直在往他那儿看呢!我倒要看看这穷鬼到底长什么模样,居然迷住了我们酒屋里的刺玫瑰!” 安铃面上一红,慌忙拦住她,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只是好奇他坐了那么久到底在看什么书而已!” 女孩怀疑地看着她,拖长了声音,“是吗——?” “当然!何况再过几天我可要离开酒屋,去极北试试能不能通过天测进入武衡宗了!哪有什么心思在这儿看上什么人啊!” 提起她要离开,女孩情绪瞬间低落起来。 “安姐,去极北的路上那么危险,耀日期外面是什么样的你是再清楚不过了,那个天测更是听说存活率不过一半!待在这里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去拼命!?” 安铃叹了口气,“天测也没那么可怕,只要量力而行,关键时候放弃是不会有事的。三年才举行一次,我现在十七岁了,明年就失去资格了,这次一定要去。” 两人都再次沉默下来,就在她们气氛渐渐凝固时,酒屋的门又吱呀一声响起,进来一个十四五岁,咧着嘴向手中哈气的黑发板寸头少年,胡乱披了个破披风,背着把小臂粗的黑色长棍,星眉朗目,倒也是个英气的少年郎。 “这次辉夜怎么这么冷!冻死了!还是酒屋里面暖和!”板寸头东张西望了一番,“喂,怎么没人接待小爷?” 安铃精神一振,赶紧迎了过去,摆脱掉越来越沉重的氛围。 板寸头眼睛一亮,就差没吹声口哨:“美女!有位子没?” 安铃这才记起酒屋里已经客满了,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不好意思,已经没有空位了……” 岂知对方哈哈一笑,说道:“没事没事,怎么能让美女为难,我自己找个人拼桌!”说着就抬脚走向热闹的人群。 不过显然没人欢迎他,众人齐刷刷抱以不善的目光注视着他,还有一桌人冷笑数声,大有‘穷小子,有种你过来试试’的意思。“呃……”板寸头讪讪地停住脚步,连口都没敢开,环顾四周,然后冲着左边角落走去。 他站定在这个阴暗的小角落,挠了挠头,对坐着的人嘿嘿笑道:“兄弟,挪个座?” 易逽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往里坐了坐,腾了个位置给他,道:“我没钱请你。” 板寸头一屁股坐下来,舒服得眯起了眼,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赶了一天路,总算能歇歇了!多谢多谢,我叫石晋,你这个朋友小爷我交定了,放心吧,我有钱!美女,来杯最便宜的酒,要酒啊,别掺水。兄弟你叫什么?”安铃微微一笑,回到柜台去给他准备。 “易逽。”易逽合上摊开在木桌上的大陆志,漫不经心地答道。 他来到这个小籁城已经快八个小时,在外面的集市上把猎来的鹿角和鹿皮卖了十四个晶币,才知道在这里修炼者是用一种充斥着驳杂冥气的黑色晶体作为货币。之前本来就褴褛的衣衫早就破的跟布条似的了,于是又花了两个晶币买了一件旧斗篷和这本大陆志。还在一家特殊的商铺里花了整整十晶币买到了一口最低级的冥兽袋,把进城后就藏在包裹里的幻猫塞了进去才松了口气。如果幻猫价值真的很高,留在外面确实是极为不妥的。 大陆志是帝国最为常见的书籍,记载了整个八荒云焦大世界最基本的资料,虽然不是非常详细,但这恰好是他最缺少的东西。花了好几个小时,他终于补上了一部分任何人都有的常识。 混沌初始,以扶桑世界树为轴心,树冠上连神界,树根下达冥界,主脉贯通人界,生生不息,枝干贯穿十方婆罗,支撑诸天世界。世界树维持着天地平衡千万载,谁也没有想到会由于种种原因一夕崩毁,而后天地元气紊乱,冥界与人界碰撞融合,神界与人界断开联系。人、冥两界的融合,冥气遮天,人类失去了太阳,陷入黑暗之中。易逽简直不能想象,太阳是生命之辉,更是万物根本,失去阳光还如何存活? 再看下去,才知天地间的元气分为冥和阳,只有在长陷黑暗后的第十天,天地间存留下来的阳气才会撕裂满布冥气的天空,迎来短短一天拥有太阳的耀日期。 自此之后,十天一耀日,一个月里只有三天时间重见阳光。 耀日期虽然是光明的一天,也是极度危险的一天。由于阳气与冥气的激烈碰撞,天地间的能量十分不稳定,甚至产生元气风暴与黑潮。 更因整个大陆的冥气大增,远远超过了阳气,冥气侵蚀野兽、植物,种类各异的冥兽也由此诞生。而光石是一种储存冥气的石子,它的光芒会给冥兽一种同类的错觉,光线越强越令冥兽忌惮,因此被人类利用于驱逐冥兽。不过面对强大的冥兽时,不足的光源也可能导致激怒对方。 大崩毁后的第一天开始,被记为浮黎元年,乱世当下,妖魔横行。无数绝域、冥兽、妖鬼纵横云焦大陆,以致白骨千里,伏尸遍野。普通人更是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万户家破,朝不保夕。处处怨气冲天,冤魂相诉,成为魑魅魍魉衍生之地。自此妖鬼食人,天下大乱。整个帝国无奈急速收缩,退守一线,只集中保护了四大郡八大城,黑迦森林的一小部分就属于东郡。并在扶桑世界树的残根中心建造了元老塔,作为对每个大城的能量监察中枢。 只要属于帝国境内,每个城池都会建造像易逽逃出的地牢那种光塔,以便驱逐冥兽。 在这样一个危险的世界里,想要不依附帝国生存下去,就得自己成为强者。而修炼者的体系,他在书中仅仅知道无论元气师和武斗师都分为阳系和冥系,境界上共有九重,每一重天都分初阶、中阶、后阶,即使是同一境界的每一小阶都有天壤之别,不过更详细的信息却是语焉不详。 这时板寸头少年石晋的酒也送过来了,他呷了一大口,爽快得大舒一口气。 “哎,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就一两个时辰,天就完全变了,我手都要冻掉了!”石晋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易逽的手,然后一愣,“兄弟,你也是才进来?你手指都冻青了,赶紧点杯酒暖暖。” 易逽淡淡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道:“不用在意,我不冷。” “这样啊,”石晋明显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得到回答就马上抛之脑后,又对他说道,“看这温度,明天的耀日期肯定不好过,说不定会有黑潮。” “你怎么知道?”易逽看着他笃定的神情,心里倒有点好奇了。 “黑潮本来就是由那些为了逃离耀日期的阳光而暴走的冥兽形成,冥气那么重,哪次黑潮不是温度狂降?不过等耀日期是会封城的,有黑潮也不用担心。” 易逽忽然想起在森林中遇到的白衣少女,她明知道耀日期有多危险,还出言提醒他,而自己怎么还在辉夜出城?当时看她急着赶时间的样子,什么事还能比命重要? 忽地易逽哑然失笑,怎么自己突然管起他人的闲事来,凝了凝神,便不再在意这事了。 第七滴血 黎明前的辉夜 http://..org/ 易逽本是准备好好想想之后该如何规划,现在他来到这个城里,看起来也挺安全,在这里生活下去也不失是个好选择。不过他的思绪两次三番被旁边喋喋不休的家伙打断,耐性也快被磨尽了。 “……你说我在家中哪里会遇到这么不要脸的老家伙?他简直是为老不尊的典范!拿个没用的破东西给我不说,居然还骗走小爷五千晶币!五千啊!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现在小爷还得节衣缩食,看见需要的材料不能买,帅气的披风不能碰,漂亮的姑娘不能泡,简直是惨绝人寰!” 石晋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不停说着话,从离开家族的种种不便抱怨到被一名老头骗走了大半晶币,琐碎程度让易逽大为头疼。 “兄弟,你不懂,从一个富人瞬间变成一个穷人,其中的落差有多难过,我宁愿像你一样一直身无分文,也不要遭受这种非人的折磨!”石晋说到激动之处,表现出了巨大的悲痛和愤慨,易逽又向外移了移,偏头避开他横飞的口沫,看着他比死了爹还悲伤的表情,终于确定这小子是喝多了。 “你还是睡一觉吧,休息一晚钱就回来了。”易逽随口安慰道。 石晋两眼发直,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骗都被骗走了,回不来了……我当初怎么会脑子一热把可爱的晶币交给那种猥琐的糟老头子,它们不会原谅我的,它们已经彻底抛弃我了!”随即脸上又露出凶恶的神色,“口袋里只剩两百个晶币了啊!连交下个城里的保护费说不定都不够呀!小爷现在最想干的,就是生撕了那老骗子的一身肥肉,拔了他口若悬河的舌头!” 易逽手一顿,慢慢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石晋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到:“你刚说什么?” 醉鬼猛地一抖,被他的眼神盯得毛骨悚然:“你这是什么反应?你该不会是那老不死的亲戚吧?” 易逽再次慢慢重复:“你刚说什么?” 这回石晋脑子里那点酒气全给吓没了,小心翼翼答道:“拔了他舌头……?” “不是,上一句。” “撕,撕了他的肥肉? “上一句。” “呃……我没,没说过要爆什么的奇怪的话吧?”石晋有点欲哭无泪。 “你都在扯些什么?你最开始说什么了!” “喔,我只剩两百晶币要不够交入城费了……” 易逽缓缓回过头去,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像在思考着什么。“喂,到底怎么啦?”石晋对他的种种反应都好奇极了。 “我没钱。” “哈?”石晋半天没反应过来,突然惊得快跳了起来,“你,你该不会是没交入城费吧?”见易逽毫不反驳,更是瞪大了眼睛。 “做逃客被发现可是会被扣下做苦役整整一年!你把城主的规矩当放屁么?城里的巡守可都是四重天初阶的强者,根本逃不过他们封城时的审查!”说着从腰间取下一块褐色木牌,木牌材质特殊,像是什么藤蔓纠缠在一起,在正面组成了一个“籁”字,看起来浑然天成。“呐,这个就是就是信物,我只交了一次耀日期的费用,九天后它就会自己碎掉。” “还是一次性的?”易逽已经完全认清之前想白白在这儿生活下去的想法有多可笑了。 “对,一百个晶币一个,像我这种只是路过歇脚的人,这种牌子当然是最划算的。还有按月的和永久的,对我来说是没用的,这酒屋里的老板,还有城中的商会,他们这些长期住小籁城的人肯定都是持有永久信物的。” 易逽略显疑惑地说道:“我入城时,并没有人来让我缴费。” 石晋扶额:“兄弟,这个要去城中巡守那里自己换,境外的城镇不都这样的么,这是出门在外的常识。耀日期封城之后,巡守会四处检查,心念一过就能知道有没有信物。除非你的心念比四重天的高手还强,不然根本不可能躲过。” 易逽不再废话,站起身就往外走。 “喂喂,你去哪儿?” “出城。” 石晋被吓的一激灵,赶紧拦住他,“现在出城?马上就耀日期了,你出去找死?” “还有两三个时辰,现在出去猎点冥兽卖或许还能赶上。”他可完全没有打算去做苦役的。 石晋简直不知说什么好,死命拦住他,“大哥,你才是爷,千万别去,太危险了!我说过我交了你这个朋友,就没有看着朋友去送死的道理!我还有两百多晶币呢!先帮你弄个信物再说!” 易逽皱眉,“你自己都不够,我不会用你的。” “怕什么,还早着呢,你能去猎冥兽,我就不能吗?现在出城风险太大了,如果提前封城,被关在外面那才是死定了!” 易逽稍一迟疑,终于点头答应。“多谢!”他的确是极不愿意欠下人情的,特别是对象还是一个才认识不久的陌生人。但按石晋说提前封城的这种情况让他还是接受了帮助,如果封城时间不确定,出城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两人一起出了酒屋,一出来,易逽才知道石晋所说的寒冷有多透骨。这种阴冷从每个毛孔里侵入,浸染心肺。石晋大大打了个哆嗦,催促道:“快走快走!” 街道上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酒肆里才热闹依旧。 平时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两人在寒冷中走得格外艰难与漫长。迅速在城中心的巡守点换道一个木牌信物,他们毫不犹豫地返回了小酒屋。 安铃把两个冻得嘴唇发紫的人迎进来,显得十分惊讶,她还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 “美,美女……快再来两杯酒!温一温……”石晋哆哆嗦嗦地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当两杯烫人的烈酒从喉咙流进胃里,他们俩才觉得僵冷的四肢好过许多。 “到底什么东西让你花了五千晶币?”易逽有些感叹,金钱这种东西,果然不论在哪儿都不能太缺。 提起这个,原本还昏昏欲睡的石晋又是一脸愤怒,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圆润的玉片,扔给易逽。“就这破玩意儿!那老神棍还吹嘘说是以人头担保这是无上功法,结果买下来才发现里面的东西简直狗屁不通!拿去卖连一个晶币都卖不掉,再傻的买家都看得出来是唬人的。别还我了,看着就来气……”石晋将那骗子狗血淋头地一通乱骂,心里总算舒服了点,“你用心念看吧,我先睡一会儿。” 心念这一词易逽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了,刚想问他究竟怎么用,就看到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极为疲累的模样,一个歪倒在桌上,已经响起轻微的鼾声了。 易逽只好自己把玩研究这个黑玉片,这件东西只有手掌大小,光华通透,古朴精致,外表十分引人瞩目,也确实具有欺骗性,难怪石晋会上当。 心念一词听起来就像是精神方面的能力,不知他操纵水流时那种无形的力量是否有用。易逽集中精神,尝试着对玉片进行沟通起来。 感觉到手中的玉片隐隐发热,然后眼前猛地一黑,全身都有一种下坠感,像是被什么拉了进去,回过神来时迷蒙的雾气已经笼罩住整个视野,白茫茫的一片,若有若无的字迹藏在迷雾中。为了看清,易逽精神更加专注,那片雾气随着他精力集中也疏散开来,无数行黑字显露在半空中,篇幅庞大,想要读完需要十足的耐心。到此刻为止这样的发展似乎确实很有神功秘法的感觉。 然而仔细一看之下,却发现每个字不仅如鬼画符一般潦草,字里行间也完全读不通顺,词不达意,这该不会就是那骗子老头的字迹吧?易逽暗暗想着,长时间费劲地辨认之后,更是发觉每一句话都是胡编乱造,连基本的天地规则都随意篡改,全是如火能灭水,飞鸟无翅这样的极尽荒诞之事。花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读完全篇却发觉是屁话连篇,毫无作用,然而不得不说这玉片的制作者也是某方面的大能,牢牢掌握住他人的探究之心,到底是怀着多么愚弄人的心态才做出这样的东西。 正如石晋所说,这个玉片确实就是一个制作精良却没有任何用途,单纯耍人的玩意儿。就连像易逽心中早有准备的人看了都会隐隐有些不甘,可想而知,更不用说他那样抱有巨大期待的情况下,会是怎样失望与愤怒了。 易逽微微一笑,将心念退了出去。 一抽离心念,易逽就觉得头疼的厉害,正是耗费心神过量的后遗症,就不清楚是因为心念运用的不熟练还是看玉片耗时太久的缘故。 他揉了揉额角,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憩。 通过观察与阅读大陆志,无论元气师与武斗师都是需要武器的,武斗师倾向于选择自己趁手的兵器类型,而元气师都是通过法玉来增幅威力和精准度。 现在的易逽明显是一名元气师,即使没有法玉的增幅,也不清楚等阶,都能操纵水流运用自如,就算威力不够强,但自由度和灵活性上却是十分优秀。纵然是依靠那一半鲛人的血统才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不过只要是能为他所用的力量都是实力的一部分。如今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寻找一个合适的法玉,和一些基础元气诀,他所见识过的冰锥术,风刃术,风盾术都令他很是眼馋。 易逽心中暗叹一口气,实际上,他还是比较喜欢近身战斗,也许是过去遗留下来的习惯,用元气诀这种东西,他还是有那么一点不适应。如果能够得到学习武斗技的机会,他定会珍惜万分的。 第八滴血 耀日期 上 http://..org/ 易逽被一阵嘈杂声惊醒,才发觉自己在闭目养神中不知不觉小睡了好一会儿。 “醒啦?”睁眼就看到石晋精神奕奕地坐在他旁边,一脸期待,“我也才起来,好像已经天亮了,走去外面看看吗?” 这时候酒屋里基本上没什么人,但门外却一片喧哗,似乎有许多人在街上活动。 易逽从来没在这个世界里经历过白天,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好好体验一番的,欣然答应,先是从包裹里摸出一颗小小的紫色浆果放入口中,又塞了一个进冥兽袋。石晋看到他的拿出冥兽袋时,好是讶异,“你还有冥兽?” 在云焦大陆,人类收服强大的冥兽作为战力伙伴并不常见,主要原因一是冥兽很难臣服于人类,大多都是顽固暴烈之极的家伙,宁愿战死也不愿为人类驱使。二是想要驱使冥兽,就必须通过铭符传递心念,这样冥兽才能知晓主人的命令和心意,但要在冥兽和主人身上刻下铭符,是一项十分深奥复杂的工作,也只有造诣深厚的言符师才能胜任。 与神秘的引灵师一样,言符师本就是稀有职业,前者是由于体质限制,后者是由于深奥困难。这两者跟基数相对较大,四重天以上就人人都可以成为的火炼师比起来,在数量上远远不及。 因此想要请到有能力刻印铭符的言符师,付出的晶币绝对是个庞大的数字。再说就算刻上了铭符,能与冥兽自由传递心念,冥兽能为主人提供的战力还要受限于它的灵智和与主人之间的默契度。所以拥有合适的冥兽伙伴的,大多都存在于强者之间,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收服冥兽是件付出远大于回报的事。 “你居然带了冥兽?战力怎么样?”这位爷不会是倾家荡产把所有晶币花在冥兽身上了,才这么穷的吧? 在石晋心里,御使冥兽在他们的阶段实在太过奢侈。 易逽对他表现出十足的好奇稍有意外,却没有打算如实告诉他。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脏似乎都还能感受到当初冰冷的尖刀刺入的触感,那种尖锐的痛意让他刻骨铭心,人心多变,相识多年同生共死过的战友都能对他下手,还有谁不能背叛他?那一刀不仅结束了他前世的生命,也斩断了他对别人的信任之心。 “算是吧,没什么战斗力。”易逽随口答道,接着就举步和他一起走向门外。 石晋见他不愿多谈的样子,也不再追问了。 将手放在门上轻轻一推,一阵耀眼的光芒照射进来,温暖刺目,天地尽头,笼罩着清晨的薄云,云的背后霞光瑞气,一轮宏光万丈的耀日悬挂在天边。 易逽不禁眯了眯眼,稍稍适应半晌与石晋站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这时的街道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空气中都漂浮着阳光的味道,易逽的眼光快速在街道上掠过,大多商铺都将光石灯盏收了起来,剩余的那点星火也已经完全被掩盖在灼目的阳光下。温度似乎回升了很多,虽然依旧冷冽,但与几个时辰前相比是在可以接受范围内了。 “真是亮啊!”石晋感叹一声,“哈哈,弄得人心情都畅快起来了!” 易逽微微勾起唇角,他自己具有夜视能力,有些许光亮就能看清,这种白天黑夜的差距对石晋来说肯定是特别显著的。沐浴在阳光中,浑身都有种非常奇特的舒适感,这种舒适感十分明显,不像单纯是喜欢阳光而产生的愉悦。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让他分外在意。 “我从刚才就发现,自己的力量似乎受到了很大限制,你有这样的感受吗?”易逽感应着体内缩小了一圈的冷流,向石晋问道。 “你说的是冥元受到压制吧?这个正常,耀日期咱们冥系就是会特别弱。阳系的修炼者在九天黑夜里都不会受到冥气压制,冥修却在耀日期受到暴动的阳气压制,真是不公平!”石晋抱怨了几句,然后又瞬间释然了,“不过阳系的也就这么点好处了,如今天地阳气这么少,九天黑暗一天光明,阳系的修炼速度可比咱们慢了好几倍。现在的阳修也越来越少了啊!” 易逽颔首,这才明白体内那股冷流叫做冥元,他自己也是属于冥系元气师。 “阳系的修炼者会克制冥系吗?” “这方面两边都没占便宜,阳系和冥系的修炼者是相互克制的。哈哈,现在是冥系的天下,虽然阳系的个个都不好惹,但冥修在数量上完胜他们。” “到底是什么原因耀日期的天地阳气会压制冥系修炼者?而平时阳系修炼者又不受影响?” 石晋挠了挠头,“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说法纷纭,最靠谱的一条听说是和当初冥界与人界碰撞融合有关,不过真正怎么回事只有那些大能才知道了,哈哈,这个真相不是我们这个阶段可以接触到的。” “易逽兄弟,你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在耀日期内,城里是人聚集最多的时候,很多好东西也会是这时候才在集市上摆出来。”石晋和易逽穿梭在人群中,一边给他解释道,“我还要看看这次能不能淘到什么好货,有些傻子不懂市价,常常把好东西便宜脱手。上次耀日期,我还用十个晶币就买到了一小块地魁王的鬼精,地魁本来是冥界土生土长的妖鬼,它体内的鬼精对冥气亲和度非常不错,对我们来说能稍微增加一点修炼速度的。” 见他双眼发亮的样子,易逽略一迟疑,向他询问道:“你知道‘角珠’吗?那东西有什么价值?” “鲛珠?那绝对是人人皆知的异宝!它的价值无可估量!鲛人悲至极处,痛至极处,落泪成珠,这就是鲛珠。不过听说鲛人这种生物,绝不轻易落泪,泪水是生命精华凝结而成,眼泪流干还会死亡。鲛珠具有不可思议的能量亲和力,无论是阳系还是冥系,对修炼速度最低可以提升为原来的整整十倍!这种恐怖的增幅,可以让每个人都趋之若鹜了,当然数量也是异常稀有的,似乎只有在黑市拍卖会里出现过……” 易逽沉默半晌,想起在地牢中扶婴对他进行折磨,时时观察他的面庞,他终于明白鲛珠从何而来,也明白了白衣少女让他别暴露身份的原因。石晋看不出他那双墨玉色的瞳孔里是什么神色,清澈平和同时又氤氲不清。好一会儿才听他出声轻言道:“走吧。” 如石晋所说,街上的商家确实多了不少,还有许多零散的修炼者在街道旁摆起了地摊。 丹药,材料琳琅满目,看见了许多效果不同的药丸,修炼时清心镇魂的,用于解毒疗伤的,激发潜力暂时提升能力的,种类繁多。甚至还发现了小幅度提升修为的丹丸,不过后遗症也是让人望而却步。像这种强行增强修为的丹药,吃过之后基本就再难前进寸步了,不过一些天赋差的人,在长时间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后,就会购买它来进行最后一次修为的提升,增强战力,也算是无奈之举。 易逽站在一个人气不怎么样的小摊前,目光正放在一本破旧的薄书上。 这本薄书正是《基础元气诀收录》,摊主是个三十好几的中年人,见他极有兴趣的样子,热情地迎了上来:“小哥,怎么,要买这本元气诀不?这本元气诀是我胡可的家传珍藏的秘典,各种低阶元气诀都是完完整整的!价格公道!” 石晋嗤笑一声:“秘典?基础的元气诀还算什么秘典?哪个元气师没学过?要是在帝国境内,这种元气诀都是免费的,少拿这套来忽悠爷!易逽兄弟,没想到你还缺这个,要是早些认识你,来我家族里就算是中阶元气诀我也能做主展示给你学的!” 易逽直接问道:“多少晶币?” 中年人被石晋戳穿嘲笑一番也不恼,赔着笑回答,“就十个晶币……” “你抢劫啊!?”石晋瞪大了眼睛,易逽也蹙起眉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倒不是他有意欲擒故纵杀价,而是他确实根本就没有十个晶币。 “哎哎!小哥别走,再谈谈就是,五个晶币怎么样?”中年人见他们要走,连忙腆着脸改口道。 “两个晶币我就要了。” “这,这也太少了……” 易逽淡淡扫了他一眼,神色有些不耐烦。中年人见他如此,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终于同意成交了。 随手翻开着这本书,上面确实记载了许多元气诀,注释详解也十分清楚,易逽满意地收起来,准备待空余时间再好好参看。现在他又重新打回身无分文的状态,还欠了一身债。而他的债主还在旁边絮絮叨叨替他不平,“基础元气诀真的一分不值,白白让那家伙赚了钱,不过是从境内带出来的免费书,还家传秘典,谁知道他还有多少本家传秘典!” “无妨,这里会有法玉卖吗?”易逽心情倒是不错,他还没忘自己正被帝国境内一个什么领主的手下追捕,自然不会在这时去境内,能便宜弄到一本元气诀也算运气。 “法玉肯定有,只不过市面上流通的也不会太好。”石晋解释道。 易逽对这点不甚在意,能有一定的增幅就不错了,今日也只打算见识一番,等耀日期过去,在外面多猎一些冥兽来换取晶币,说不定还能下次找到满意的也能负担的起。 两人沿着街道走,将卖法玉的商家都看了一遍,在石晋的解释下,易逽也弄清了法玉的优劣如何判断。 不同的法玉是由不同的玉石做成,被打磨成珠状,然后用有导体作用的檀丝线牵引起来戴在元气师的手背上。 根据玉石的材质不同,法玉也有明显的优劣之分。总体来讲分成四个级别,下品,中品,上品,极品。下品法玉一般是由常见的青玉制作,大多数元气师都是使用青玉,它能为使用者增幅百分之三十的效果,也能更轻松引动天地间的元气。而中品蓝玉,上品白玉,极品血玉的效果更是一层比一层高了。 在两人在商铺中逗留时,易逽猛地心中一凛,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一扫而过,像是被什么监视,自己的一切行动都暴露人前。 第九滴血 耀日期 中 http://..org/ 易逽神色一凝,回头向外望去。 “别担心,是城主摩下的巡守使,只是用心念检查信物而已。”石晋见他神情戒备,笑着解释道。与易逽接触这么段时间,他对这人所表现的缺乏常识已经淡定若素了,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蹦出来的主。 两名身着赭红甲衣的中年修炼者从街道上走过,脸色严肃,给易逽一种危险强横的感觉。 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开,将街道中心留给这两人。 就在此时,其中一个巡守使脚步一顿,凌厉的眼光扫向易逽他们所在的商铺中。与此同时,易逽身边刚还和他们同为顾客,挑选武器的一名黑衣武斗师突然暴起,直直向他们身后的窗口处冲去! “滚开!别挡路!”这人口中暴喝,反手拔出一把星砂精铁剑,手臂高高抬起,向他们一挥而下!大股阴冷的黯红劲气狂卷而出,远远都能感受到锋利如刀刃一般的劲气刮过脸庞。 全身在铺面而来的劲气压制下很难跳开,石晋脸色大变,瞬间抽出背后那根普普通通的黑色长棍,在手心一转,黑棍如风轮一样在他手中快速旋转起来,爆发出一阵刺目的青色光芒。“罡风一心轮!”他怒目圆睁,手背上青筋隐现,口中低吼道!黑棍转动聚成的圆面青色光芒稳稳挡住了那股黯红劲气,将石晋的身形牢牢保护起来。 而易逽与他相比,反应速度明显快上许多,早在对面之人拔剑之时,他就手腕一抖,抛出水流将自己从侧面拉了开。 那家伙也没想到面前一个小子年级轻轻居然挡住了他的一剑,也正是他的这么一阻,街上的两名巡守使早就追了上来。 其中一人是个元气师,早早就在不远处放出好几个火箭术刺向黑衣武斗师,另外一个巡守使已经追进了商铺中,趁着他躲避火箭术用剑气劈砍的瞬间,重重一踏,土黄色的气浪从他脚下传入地面,一路爆裂到那名武斗师的身下,让那人身形一歪。而那名元气师已经抬手聚起一片青光闪耀的风刃推向这边,黑衣武斗师身形不稳,躲避不及下被狠狠斩中膝盖,浑身黯红色光芒狂闪,被巨力带动狠狠击飞了出去。 轰! 猛地撞在商铺的墙上,石屑飞舞,在石墙上留下个极深的凹印。 这两名巡守使配合竟是默契无比,看样子应付这样的情况似乎也不是一两次了。 这名黑衣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气,若不是全身有冥气护体,那片威力巨大的风刃一定会切下他的小腿。不过他现在膝盖骨也碎裂开来,疼痛难忍,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两名巡守使明显是手下留情了,只用了最基础的元气诀,那名武斗师更是连武器都没取出,他们仅仅是想制住黑衣人而不是要了他的命。那个武斗师巡守使,手中拿出一条微光闪烁的长链,将黑衣人五花大绑捆成了粽子状。 易逽在看到那条长链时,瞳孔一缩,这种链子的材质他十分熟悉,正是当初四条穿透他身体的锁元链!从他们的举动来看,锁元链只是捆绑就能克制抑制元气的。 那名元气师巡守使又拿出一瓶伤药抹在黑衣人伤处,然后手中聚起流动的蓝色冥元覆盖在他膝上,用水疗术替他治疗。一小会儿后,两名巡守使丢了一袋晶币赔偿给哭丧着脸的老板,就拉起黑衣人离开了。 路过易逽和石晋跟前时,还冲他们友好的点了点头。 易逽看着三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回过头看了看石晋苍白的脸色,问道:“你没事吧?” 石晋苦笑着摸摸后脑勺:“没事,只是激发了一次秘术才挡住攻击,以我二重天后阶的修为都差点挡不下,这人绝对是三重天以上的武斗师。不过那两名巡守使还真是厉害啊!三重天的家伙简简单单就收拾掉,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一定不能做逃客的原因了。”他虽然脸色发白,但精神还不错,看来并没有被伤到。 易逽点点头,四重天的修炼者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使用最基础的元气诀也威力巨大。 重新回到街道上,石晋刚舒了一口气,就远远听见低沉的轰鸣声,心脏随着那声音颤动起来,像被重物踩踏,直击心房…… 身边有人大叫,“是黑潮!”街上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正在交易的修炼者纷纷停下,商家也都收起自己的货物材料,许多修炼者正往高处攀登。 易逽抬起头,看到了一副震撼人心的画面。 城外远处的低空中漂浮了大片淡黑色雾气,像在宣纸上泼了一片浓墨,氤氲开来,随着轰鸣声快速向小籁城席卷而至,也不过几息之间,黑雾已经蔓延抵达小籁城,像上古凶兽张开的巨口,瞬间将一座城池吞噬入腹。太阳隐藏在遮天蔽日的黑雾之后,光线顿时暗了许多,从天晴变成了多云,温度也随之骤降,寒气弥漫,朔风凛冽。 石晋嘶地一声吸了口气,身上寒毛直立,“这次黑潮规模不小!” “兄弟,走!我们上屋顶看,这样的大型黑潮,好几年都不一定发生一次,不仔细看看简直太可惜了!”他眼中隐隐露出兴奋的神色,对易逽说道。 两人同时朝身边最高的建筑飞驰而去,石晋五指屈成爪,抠在石壁上三下两下就灵活地爬了上去。易逽也甩出水流,借助力量登上了顶端。站在屋顶上,视野也明显宽广了许多,入目的景象也更是壮观。 整座小籁城已经被黑雾笼罩在内,远远望去,城外的黑雾涌动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迅速靠近。轰鸣声也由远而近,易逽眯了眯双眸,看见城外的大地似乎在隐隐震动。 易逽蹙了蹙眉,感觉到体内的冥元骚动不安,像是受到了黑雾的影响,在体内变得有些躁动起来。黑雾的范围内,就连植被都在其刺激下开始张牙舞爪地挥舞翻腾。就在此时,小籁城的四周光芒大放,赫然是城墙上缓慢游走的符文迸发出刺目的乳白色光芒。 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骤然加快了速度,一条条符文迅速向空中衍生,每一个字符都从拳头大小极快地放大起来,易逽远远都可以看清每一个符文繁复晦涩的一笔一划!每一个方向的城墙上的符文都开始快速在空中移动,渐渐向城池中心上空汇聚,到最后,形成一幕半圆形光罩将小籁城笼罩其中! 银白色的符文在空中纵横交错,每一条都犹如蛟龙在海,又如凤舞九天,以奇异的规律纷舞游走。易逽望着这幅奇景,心中一动,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却又没有抓住。这种视觉上的冲击将他震撼当场,四面八方都是符文组成的光幕,给人一种稳如泰山的安定感。 石晋双眼发亮,“果然!竟然激发了全部符文!这也是我十六年来才第二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太壮观了!” “这些符文,到底是?” “为了对抗黑潮的啊!这次两百晶币怎么都不亏了!没想到在小籁城遇到了大型黑潮……小籁城的符文居然有这么多,这样庞大的手笔,不知要多少个言符师才能完成!” 在他们的对话间,耳中的轰鸣声也越来越响,蓦地,从黑雾中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啼鸣,穿金裂石,震得耳膜隐隐发疼,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雾气中冲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小籁城中心俯冲而来! 这是一头浑身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魔禽,足足有二十米,凶煞逼人,巨大的双目赤血残暴,双翅一振,携卷的劲风将黑迦森林好几株数人合抱的古木都生生震断!铁羽森森,每一片都如黑沉的刀片般锋利,一双鹰爪更是寒光摄人,残留着斑斑血迹。 头顶有一块血红色的肉瘤,双翅坚硬无比,无法想象被其扫中一下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它以绝对震撼的力量,如炮弹一般撞上了符文组成的光幕。 “砰!!!” 沉重的撞击升从心底响起,引得人心脏都是猛地一缩,石晋惨白着脸色后退一步,又带着一抹激动喃喃自语:“天幽魔鹰……” 被这头魔禽撞击的光幕处,符文大亮,再次加速游走,而天幽魔鹰却因恐怖的冲击力折断了脖子,发出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凄厉尖鸣,它强大的生命力并没有使之立刻死亡,而是在生命的最后挣扎着扑腾,狂暴地用钢铁一般的羽翅横扫拍击着光幕!光芒大放!接着它的身体里疯狂冒出大量黑气,力竭摔落下去! 紧接着,还不等人舒缓一口气,又一具庞大的暗影从黑雾里疾驰而出,带动着劲风与沸腾的冥气再次狠狠撞上了城墙! 然后第三头! 第四头! …… 弹指间无边无际狂暴的冥兽从黑雾里云涌而出,悍不畏死地接二连三往小籁城撞了上去,咆哮如雷,地动山摇! 令人闻之色变的黑潮终于正式来临! 遮天蔽日翻卷的黑雾,失去理智暴走的冥兽,小籁城里大地也开始震动起来,耳中全是冥兽掠过沉重的踩踏声和肉体撞击在光幕上的闷响,还有冥兽死亡时发出尖锐的悲鸣。这,就是黑潮的力量!黑潮中大多数冥兽都是从小籁城旁边呼啸奔腾而过,只有小部分正对城池的冥兽才会直接撞上,但仅是这样,撞击在符文光幕上的冥兽也不知多少了! 城中的修炼者们在心潮涌动间,面露恐惧,神色惶惶。 四处白芒闪烁,易逽他们就像被倒扣在碗中的蚂蚁,面对狂躁暴怒的天威,只能躲在牢不可破的屏障里。整座小籁城在符文的庇护下就如同激流中的磐石,将黑色的洪流一分为二,在黑潮的咆哮冲击下归然不动。 易逽虽然没有像许多人那样倒退着坐倒在地,但也是头皮发麻,紧紧握拳,指甲掐进掌心,身体中的血液都像要沸腾起来,那双原本平和的黑眸里此时酝酿着丝丝兴奋嗜血的光芒。 第十滴血 耀日期 下 http://..org/ 黑潮持续了半个时辰后,仍旧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小籁城正中最高的一座塔楼中,两个老者神情严肃地遥遥望着闪烁不定的光幕外。 “禾兄,这次恐怕要麻烦你了。” “城主又何必说这样的话?你我相交多年,这次我来拜访至交好友既然碰到这种事,自然也该出一份力的。”灰袍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你这老家伙遇到的麻烦也不小啊!” 他身侧那个身穿着华丽,锦衣加身的老人就是小籁城的城主,他本身也是个天才,人刚入中年时就已经打破四重天的桎梏,突破进入五重天。之后却因某件事情深受重伤,还伤及根本,许多年来修为寸步难进了。在修炼无望之下,他来到了小籁城,并担任城主,这一做就是几十年。他没有娶妻生子,而这座城对他来说就如同娇妻爱子,并将它从一座最下等的小城发展至中型城池,成为境外十大城之一。 可以说,这个老人将自己的后半生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了小籁城上。 此刻他的城池正遭遇着近年来最凶猛的黑潮,其心情可想正是焦急万分。“这几年黑潮的规模总觉得是一次比一次大了,五年来似乎又覆灭了三座小城。” 灰袍老人安慰他道,“不用担心,你的城池这几十年来什么没经历过?更何况小籁城可不是那些没什么抵抗能力的小城。你看看符文完好无损,那些冥兽根本进不来。” “嗯……好在当初还做过应对这种级别黑潮的准备,这次消耗的晶币可不小。”城主点点头回答着。 “哈哈,可需要向我借点?” “这可不用!这几年从来往过客那里收来晶币已经足够支撑了。”城主苦笑着连连摇头,他是相当了解自己这位老友,一直都有喜欢收债与催债的古怪癖好,“不过虽说晶币没问题,但持续了半个时辰时间也太不寻常了。” “大型黑潮又能怎么用寻常去衡量?”灰袍老人不在意地挥挥手。 城主叹了口气,两人都不再继续交谈,继续监测城外狂暴涌动的黑潮了。 “兄弟你看,这种强度的黑潮已经持续半个时辰了吧!这次护城的元气一定大得不可思议,所花费的晶币也是天文数字了。咱们花了区区两百晶币经历一次大型黑潮,可称得上是划算至极。”石晋站在易逽身边说道。 易逽没有说话,狂风呼啸而过,飞沙走石,将他斗篷破旧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一头黑发在风中被撕扯地飘舞翻飞,露出了如鱼鳍一样青白半透明的尖耳。他并没有注意去遮掩,只是半掩着双眸专注地望着暴动过境的黑潮。 这样毁天灭地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冲击着他的心灵,要怎样才能在这以强者为尊,狂暴凶险的世界里活下去?易逽再次诘问自己的心。 不是寻求别人的庇护,不是依靠强横的帝国,而是自己的力量!更强的力量!强者才能视天灾如无物,才能笑傲天地,如果他够强,又何惧他人背叛?上一世他一生都为了国家,人民而活,最后还惨遭同伴的毒手,这一生,他要为自己而活!既然重活一世,就要活得漂亮! 易逽自从来到八荒云焦大世界那缕漂浮不定的灵魂终于稳定下来,茫然踟蹰的心终于看清了真正前进的道路。修炼本不易,无论前路是荆棘丛生还是狂风骤雨,再坎坷他都会一路前行。 黑潮长时间的持续让城中的修炼者们都十分不安,人群里也渐渐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都已经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减弱?” “大概是大型黑潮的规模就这么广吧……” “你是第一次经历大型黑潮吗?我上次也在鸠叶城经历过的,那次的大型黑潮半个时辰就差不多开始衰弱了。”离易逽他们不远处有两人也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人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你说,小籁城会不会被破?我听说几年来好多城都被黑潮淹没了……” “胡说什么呢!小籁城可是境外十大城之一,怎么可能被破!你看护城符文都好好的,可别在这儿乌鸦嘴了!” “好吧好吧!我这不也是担心吗?城破了咱们这些小角色全部都要死……等等,那是什么!?” 正在两人交谈间,光幕外的黑雾骤然大大翻涌滚动起来,无数声尖锐的嚣鸣此起彼伏,这种声音比指甲刮在塑料上还令人难以消受,就像一把小锉刀来回在心田间缓慢来回磋磨,让人浑身汗毛直立,起上一身鸡皮疙瘩。伴随着这样刺耳的声音,数以百计的黑气凝成的妖物在符文前浮现。这种怪物体型极长,乍眼看去像长蛇一般,头尾十数米,但只有头部清晰的巨口和两只狰狞的鬼爪,其余部分全是团团飘忽不定的黑气。 易逽陡然心惊,这种妖鬼,正是他在大陆志里看到只在极冥之地才出没的妖灵。这种妖灵是被十分浓厚的冥气所侵染的游魂形成,它们是一种攻击性很强的妖鬼,居然会在黑潮时出现,这也可以看出此次黑潮所聚集的冥气有多么的厚重。 这些妖灵不同于暴动的冥兽,它们并不是仅仅在向前狂奔而已,而是三三两两地聚集起来围绕着小籁城不停盘旋尖叫,显而易见,他们的目标正是小籁城中大量的武斗师和元气师。 “怎么会有这么多妖灵出现!它们每一只都有四重天以上的境界,这些妖鬼生前就是人类,魂魄游离在世间被冥气侵蚀后演变而来,人类的肉体对它们的吸引力最是强盛不过……”石晋看见将小籁城团团围住上百只妖灵,心中也有些不安了。 “看来他们的目标就在眼前。”易逽神色不变,轻声说道。 “绝对没错,这些怪物就是冲我们来的……”石晋话音未落,数百只妖灵就齐声尖叫,无形的音波瞬间从空中扩散开来,朝着小籁城上空的护城符文发动起攻击。它们从黑洞洞的巨口中吐出墨绿色的烟气,喷在符文上,然后又用冥气组成的长尾甩过猛烈拍击着光罩,声势浩大,地动山摇! 妖灵的灵智显然极高,十分会利用黑潮中冲撞的冥兽,每每都在冥兽撞击符文前一刻喷吐一口墨绿烟气,被合击的地方晦涩的符文立刻开始一点点黯淡消逝!在妖灵与冥兽相互配合的情况下,整个护城符文都渐渐扭曲不定起来! 城中的修炼者们在看清这一幕后静默片刻,接着人人都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脸上现出惶恐的神情…… “老天,是妖灵攻城!!” “七年前上一次妖灵攻城那座中型城池就被破了啊!” “小籁城抵挡不住吧?怎么办!逃都逃不了!” 人群中炸开一片喧哗,恐慌的情绪开始蔓延在每个人的心底。 “尔敢!!!” 一声挟裹着元气的怒吼声在妖灵最集中的一面城墙上爆开,赫然正是那位衣着华丽的城主!此刻他正手握一把近约三米的长刀,聚气向着符文外猛地劈下,浑厚的冥元爆发出十几米之长的劲气,如闪电霹雳一般从六只游走的妖灵身上一切而过! 那些护城符文也是奇怪,从里而外的攻击纷纷避让开来,从外到内的攻击却是一丝不漏的挡下来。 锋锐的火红色劲气照亮了小半边天空,摧枯拉朽一般瞬间湮灭了六只妖灵的身体,这些狰狞凶残的妖鬼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就死在了老人手里! 紧接着,城池另一面的城墙上也不知何时出现一位灰袍老人,这名老人手中正把玩着一个空心玉质圆球,对着正不遗余力地破坏着符文的妖灵嘿嘿一笑,抛出了手中物什,“大飓风术!”干枯老迈的手向这圆球一指,一股飓风狂卷而出,回旋盘绕着,范围之大同时将七八只妖灵都卷了进去,抛出去的圆球容器被这凌厉的风一绞就寸寸碎裂开来,顿时一股土黄色的毒气瞬间充斥了整片飓风。 妖灵被卷在飓风里不断地被风刃所割伤,土黄色的毒气又向伤口里侵蚀,连游动的身形都迟滞起来。 老人放声狂笑,“哈哈哈,你们不是挺会用毒吗?看看你们这些妖灵的毒厉害还是老子的毒厉害!” 这些妖灵明显被源源不断的痛觉所激怒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锐叫声,更加猛烈地攻击护城符文。灰袍老人眉头一皱,“看来还得给你们加点料才行。”掌心向上,聚气凝神,在飓风之上又出现一片灰云,老人单手一划,“轰咔!”一道惊雷直直劈入毒风之内,大片土黄色的毒雾瞬间起火,这毒居然是极其易燃的。这小片火海里七八只妖灵被烧的扭动翻滚,悲鸣嘶叫,身体如同被狂风吹进野火中的树叶,还没在其中翻滚几下就被分解成细小的飞灰四散飘扬,只留下道道黑气消散在空中。 这两名五重天的老人威势惊人,大杀四方,不过盏茶功夫,就将城墙外游走环绕的妖灵灭杀了七七八八。城里刚才还惊惶不安的修炼者们此刻都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了。 石晋松了口气,道:“小籁城除了城主居然还有个五重天的元气师!实在是意想不到!不过还好有这两名高手在,不然我们都要跟着这座城陪葬了……” 易逽点头表示同意,他也看得暗自心惊,人类强者丝毫不弱于这些妖鬼的,这种直观的力量让他更加坚定心中的道路。 第十一滴血 收获 http://..org/ 浮黎74纪年3月,境外黑迦森林旁小籁城经历大型黑潮幸存。 天空中的黑雾渐渐散去,又露出璀璨温暖的阳光。 小籁城城墙上的符文已经归于平静,重新在城墙上缓慢交错流动,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与之前相比黯淡了不少,有些符文忽明忽灭,不知是由于能量消耗巨大还是因妖灵喷吐的毒雾而受损。城外一个方向堆满了冥兽的尸体。封城已解,正有大群的元气师和武斗师正在墙脚费劲地剥离尸骨,这么多冥兽,材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而易逽与石晋也正是其中一员。 这次大型黑潮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撞死在符文光幕上的冥兽多不胜数,虽然大多都是最低阶冥兽,但仍有小部分中阶冥兽,中阶冥兽以修炼者的算法基本上就是三重天以上了,身上珍稀的皮,骨,牙等更是对大部分修炼者都是有用的,这些广泛缺乏的材料也在修炼者之间引起了许多争斗。 易逽和石晋他们是分开行动的,毕竟两人在不同的地点寻找,发现珍稀冥兽的概率也会大增。 易逽避开了争斗最激烈的墙脚,而是沿着外围仔细搜寻着。 黑潮刚刚发生时,确实许多强横的冥兽出现,它们速度极快,也就冲在了第一波,这些中阶冥兽死后最是容易摔落在墙角,因此也引来了众多元气师和武斗师的觊觎之心。 然而易逽却并不把时间花费在墙脚那里,虽然发现中阶冥兽的几率很高,但是争斗也多,能将材料从冥兽身上剥下来再带走的几率就很低了。在外围寻找,虽然少了些,但那种速度慢的中阶冥兽也是有一定数量的。 易逽站在一座尸山上,十分耐心地聚出水流,将上层低阶冥兽的尸体甩开来。 他的心念在黑潮过后提升了一大截,现在操纵起水流来更是纯熟不少,不知是不是经历那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后而心有所悟的原因。如今他已经可以将水流一分为二,同时操纵做不同的事情,因此现在将低阶冥兽挪开的效率也大大提高了。 在移开二十几只低阶冥兽后,易逽眼神一闪,终于看见了第一只埋在最下方的庞然大物。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确定这只中阶冥兽是大陆志上记载的重角犀,全身铜皮铁骨,骨肉均匀,没有一处弱点,这身皮自然是十分稀有的材料,不过要剥下它的皮就需要把这个大家伙从最底层全部挖出来。易逽眼角余光扫了扫离他不过十几米的另外几人,直接否决了这个念头。他重新把几头低阶冥兽卷过来将重角犀掩盖起来,然后向前走了两米,想了想确定了一下方向,再次翻开兽尸,挖到最后,一个灰褐色的兽头出现在眼前,易逽的眼光集中在兽头上一枚黑亮螺旋状,只有巴掌大小的独角,闪耀着泽泽光华。 这只独角才是重角犀最为珍奇的地方,仅仅巴掌大小,却足有百十斤重,硬度惊人无比,无坚不摧,是熔炼在武器中十分受欢迎的极佳材料。 他用水流将其绞住从头顶拔出来,迅速收进了斗篷下的包裹里。入手的那一瞬间,恐怖的重量扯得他一趔趄。无奈之下,只好用一缕水流裹住掩在斗篷下,用冥元来支撑。 收拾好战利品,他迅速离开了这里。 不久,易逽又在另外一处发现了一只蓝眼狮鹫,收获一双闪烁着蓝光的兽眼和十根锋利无比的指骨。 大半个时辰后,他找到一只烙尾狐,可惜胸膛里那颗魂心已经被人剖走了,只好退而求次扒了它还有些价值的皮毛。 …… 易逽维持着卷起低阶兽尸的姿势,脸庞上吃惊之色一闪而过。在无数冥兽尸体下,居然掩藏着他怎么也没想到的高阶冥兽——天幽魔鹰! 这只魔禽居然没有掉在城脚下,它可是第一只撞上护城符文的冥兽,唯一的解释大概是它在折断脖子后还在不停地振翅挣扎,才会掉到这里来。 天幽魔鹰实际上实力十分强横,以修炼者的角度看,距五重天也只是一线之差。肉身强横,但它的灵智却不高,在这次耀日期被阳气刺激得失去理智,成为了黑潮的一部分。它身上最价值最高的地方不是远眺千里的鹰眼,也不是碎金裂石的鹰爪,而是头顶肉瘤后的一根流光溢彩的翎羽。这支翎羽是一种极其珍稀的特殊材料,浴火不融,遇水不湿,是制作天浮元翼的最重要的材料。 天浮元翼是言符师和火炼师共同制造的一种用元气激发的仿翼,六重天以下的元气师和武斗师是没有任何对空能力的,然而天浮元翼却可以使之得到在天空中自由行动的能力。可想而知天浮元翼有多么稀少珍贵,它绝对是世家子弟与帝国皇族中最受亲睐的宝物之一。因而制作天浮元翼的必要材料魔鹰翎羽,价值也是不可估量了。 易逽现在虽然不太清楚天浮元翼的用途,但大陆志上所说它是天幽魔鹰身上价值最高所在,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先将这根长长的翎羽收入囊中。 接着又挖出了寒光森冷的鸟喙、鹰眼与铁钩般的鹰爪,原本还想将听说能作为上好药品材料的心头血放出,可他身上却没带什么可以装盛的容器,只好无奈放弃了。 天色已是不早,收拾好战利品,易逽干净俐落地跳下尸山,准备返回城内。 路程还没走到一半,他就敏锐地察觉到后方有谁鬼鬼祟祟地跟着他,窥探不止。易逽眉峰一挑,足下脚步不停,却稍微改了改方向,加快速度冲着最近的墙脚处行去。 后面窥探之人见他突然提速,也不再掩饰,猛地拔出一把大刀就追了过来,“小子!你刚刚弄到了什么东西?交出来就饶你一命!” 易逽毫不停顿,反手以水流抽飞临头劈下的大刀,利用冲击力瞬间冲进了墙脚一波争夺材料混战的人群。 这波混战的范围十分广,易逽错身躲开杀红眼的一人的攻击,水流一卷缠住了他的手腕,向跟踪自己的那人狠狠甩了过去,接着自己身形灵活地钻入了人群之中。后面跟踪他的那家伙,被这么一阻,又身在混战范围内,气急败坏地举刀架住了一个杀红眼之人的攻击,这便丢了易逽的身影。 回到城中,易逽清点了一番收获,长时间的搜寻一共发现了七只中阶以上的冥兽,其中三只都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最后总共得到了十几样有价值的珍稀材料,其中价值最高的就是那枚天幽魔鹰的翎羽。花费了两个时辰,他在夜市里将身上带着的大多数材料都脱手了,更是大赚了一笔,瞬间从一枚穷光蛋摇身成为了身家一千二百晶币的小康。之后又花费了半个多时辰,购进了许多必要的消耗品,如装盛用的瓶瓶罐罐与一些常备伤药,还换了个结实的布包。不过衣物这类的倒是没有看见哪里有卖,易逽将鼓鼓囊囊的包裹系在腰间,往辉夜时去过的酒屋与石晋会合。 石晋倒是很早就在酒屋里等他了,“易逽兄弟!这里!”刚进门就看到石晋这次挑了个十分显眼的位置大喇喇地坐着,咧着嘴向他招手。 “收获如何?”石晋笑着问道。 “挺不错,赚了不少。”易逽在他对面坐下,从怀中摸出一个紧口小袋扔给他。 石晋好奇地就要打开看,“什么东西?” “欠你的晶币。”易逽一面回答,一面点了一杯酒屋中的特色饮品。 石晋手上一顿,皱眉道:“小爷现在已经有钱了,从那些冥兽身上白捞了七百多晶币,兄弟间还在意这么多做什么?” “收着,我也不愿意欠人情。”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还,我干嘛还跟钱过不去?”石晋也不再矫情,手中一翻,小袋子就在他手中凭空消失了。 易逽一愣,问道:“你怎么收起来的?” “嘿嘿,你是问芥子环吧?”石晋得意地晃了晃手腕上的镯子,“我这个芥子环可是能储存五米空间大小的好东西,还在家族里时,我娘交给我的。小籁城里应该也会有卖三方米空间以下的芥子袋。” 易逽恍然,原来这里还有这种能储存大量物品的储物空间物品,难怪他在购买包裹的时候,老板极力推荐一种一看就装不了几件东西的小袋子了。于是半盏茶功夫后,易逽身上去掉了沉重的包裹,挂上了一个巴掌大灰色螺纹的芥子袋。 走在街上,石晋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注视着身边这个黑发少年,刚才一小会儿时间,这家伙就面不改色地花了整整三百晶币买了一个三方米的芥子袋,又花了五百晶币入手了一颗青蓝法玉和一柄参了一点星砂的黑铁阔剑。这种挥金如土的速度,实在与他之前身无分文的形象太过冲突,不知他在这次黑潮中捞到了多少便宜。 石晋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买阔剑做什么?你也修武?” “我习惯近身战斗,怎么?元气师和武斗师有冲突吗?” “这倒不是,其实二者兼修的人也不少,只不过这样精力分散会导致进度很慢的,一条路就要走的精嘛。”石晋答道。 易逽了然,不过他现在并不是武斗师,还不用考虑这一点。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寻找较佳的修炼功法,提升实力。” “哈哈,这是每个修炼者的目标吧?如今我二重天后阶,也会不停地想提升实力啊,你这打算也太笼统了!” 易逽沉吟半晌,修炼者九重天的具体划分他还一直不太清楚,于是向石晋仔细询问了一番。 在八荒云焦大世界中,无论元气师或武斗师,都分为冥阳两系,二者不可兼容,修阳而不可修冥,修冥而不可修阳。修炼一途,提冥炼阳,元气走于身,通于脉,融于络。 修炼分为九重,前四重天每层都分为初、中、后三个阶段,五重天是修炼途中极大的一个障壁,跨越五重天的存在才能被称为真正的强者。 一重天:坐地培根,此时是踏入修炼第一步,感天应地,心念初成,将天地间的元气引入体内,转化为自己的力量。一重天可以以一敌十,武斗师能将元气集中在身体某一部分暂时强化力量;元气师在法玉的辅助下可以初步引动元气,开始修炼最基础元气诀。 二重天:气走周身,元气充满血液经络,开始全面强化整个身体,气血充盈,骨肉强悍,元气师在这方面的进步弱于武斗师,因此同为二重天时,武斗师的战力总要比元气师略强。 三重天:心念出体,心念在这一境界会受到越来越精粹的元气刺激,出现大幅度提升的状况,不仅限于观内在,第一次突破身体的桎梏,可以延伸出体外以心念来观察事物。这个阶段元气师的心念强化又胜于武斗师,大体来说,二重天武斗师的略微优势在此刻被持平。 四重天:心火熔元,体内出现由心而起的火,煅烧元气,将元气熔炼成更为精纯的液态状,控制力大增,收气敛息,锋芒不露。心火也是成为火炼师的必要条件,精炼武器,烧制丹药,都是靠心火完成。 五重天:炼骨胎藏,这是所有修炼者的一大分水岭,五重天以上的境界只有天赋惊人的佼佼者才能达到。五重天到底要经过什么又会有什么效果,修炼者们大多都闻之色变,避而不谈。 六重天踏羽行空,七重天养血化灵,八重天崩云碎空,九重天涅槃回罗,即使是石晋也仅仅知道六重天以后的名称,具体情况却是一无所知,这些境界的情报都不是普通修炼者可以了解掌握的。 石晋这家伙虽然话痨,但真算得上是一本百科全书,在他口中,易逽对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终于有了个清晰的轮廓。 第十二滴血 石晋的目的地 http://..org/ 石晋挠了挠那头如钢针般根根竖立的短发,又对易逽说道:“其实我这次离开家族,是为了试试有没有机会进入三大秘境提升实力。” 易逽心中一动,三大秘境他印象十分深刻,据大陆志所记载它们是依附于八荒云焦大世界的三个小型次空间,由传说中的三位巨头人物依次镇守,他们强大的力量维持着各自秘境中暂时的昼夜平衡。那里没有耀日期,没有辉夜,没有长时间的黑暗,就如同扶桑世界树崩毁前一般日起日落,昼夜更替。 “三大秘境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三巨头留在那种小型空间?难道是什么洞天宝地可以增长修为?” “你不是很了解三大秘境吧?”石晋了然地点点头,他已经对身边这人对常识极度缺乏见怪不怪了,“其实每一个秘境,都有一个宗门,这才是三位巨头盘踞在此的主要原因。冥系天祗元气师顾盻泽,驻承法宗;阳系翊天大武宗甘之鸣,驻开阳宗;冥系翊天大武宗雷动,驻武衡宗。他们三位大人物一直靠自己的力量支撑着三大秘境,三个宗派也是他们所创办,集中了整座云焦大陆的精英与天才!出自于三大宗门的五重天以上的修炼者几乎占了百分之七十之多!” 石晋眼中露出狂热之色,“也只有三巨头这种实力超越了九重天的存在,才能各自得到了翊天大武宗和天祗元气师的封号。我的家族虽然不是超级大族,但也并非籍籍无名,在情报方面至少不会出错的,三位巨头绝对全都已经进入了九重天后更高的境界!对咱们来说,就如神祗一般。那个层次,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了,世人瞻仰,举足轻重,他们才是咱们人类中的巅峰!” 易逽心中也十分惊讶,没想到九重天以上还会有更高的境界,大陆志里面可全然没有提起的,看来修炼无止境确实适合这个世界。 “在大崩毁后,三巨头为了让人们在这样危险重重的世界里提升实力出现更多的强者,集合三人之力,将原本依附在八荒云焦大世界最稳定的三个次空间加以稳固,并各自创办了自己的宗门。 也就是承法宗,开阳宗和武衡宗。 三座宗门打破了大崩毁前完全世家传承修炼的模式,在宗门中集合了许多优秀的功法和导师,吸引全世界的天才,无论是有强横背景的世家子弟,还是身无分文的散修草根,只要身具杰出的天赋,通过了天测,都可以进入宗门修行。只有皇室子弟才少有进入宗门,因为皇室坐拥整个白帝国的资源,在元老院的支持下,延续着过去血脉传承的方式。 我这次就是希望能进入开阳宗!开阳宗的掌座甘之鸣虽然是阳系大武宗,但他的收集癖是人尽皆知,开阳宗里收藏的秘法和功法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其他两个门派都远远不及!”石晋脸上露出向往之色,继续笑着解释道。 “如果是这样,那开阳宗对修炼者的吸引力岂不远大于承法和武衡?” 易逽虽然重生在这里不久,但也很明白威力强大的功法和秘法对一个修炼者来说多么重要。 “其他两个门派虽然在这一点上比不过开阳宗,但也有各自强大的优势。像承法宗,就是元气师的天堂,六成以上杰出元气师都出自于那里。更何况……”石晋冲着他一阵挤眉弄眼,“承法宗的掌座顾盻泽,可是倾国倾城,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呀!” 易逽不置可否,问道:“那武衡宗呢?” 石晋轻咳一声,收起脸上的不正经,“武衡宗的掌座可是冥系翊天大武宗,如今冥系武斗师占了绝大部分,光是这一点,就能让各地的武斗师趋之若鹜了。听说武衡宗掌座雷动不像另外两个掌座那般不食人间烟火,他可是经常留守宗门里并且参加对弟子们的授课的。如果有幸能得到他一星半点的指点,说不定什么困难都迎刃而解了。” “这么说来,确实三座宗派都各有千秋。不过三巨头从大崩毁后就开始开辟三大秘境,如今已经浮黎74年,他们年纪可都太大了,你所说的美人顾盻泽年轻时再怎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如今也是美人迟暮了。以他们的年纪,三巨头又还能支撑三大秘境几年?” 对这种情况的宗门易逽仍抱着质疑的态度,如果不能长久,即使是三大秘境现在保持稳定,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 面对易逽的质疑,石晋却表现得毫不在意。“他们那样的存在,寿元早已不能成为他们的束缚了,那个境界是我们完全不可想象的,就连我的家族中最年长的长辈都在幼时听着他们的传说长大。或许只有不到百年,或许与天地同寿,但谁说得清呢?至少他们也会做好一切准备,采取维持宗门的对策吧,我们这些小人物何必杞人忧天?无论如何,他们的寿命到底有多长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听说如今的顾盻泽依然童颜不老,美若天仙。” 易逽心中一怔,虽然这个世界不断地打破他以前的观念,但他实在没想到居然连寿命对修炼者来说都不再是牢不可破的枷锁了。即使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领域,但至少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有到现在都还活在世间的先例。 比起前世古代帝王秦始皇蓬莱仙岛炼制不老药,和汉武帝修建承露盘妄图千秋万代都以失败告终。长生对这个世界的武斗师和元气师都已经成为了实实在在的目标,就算再难,也是有明确的方向。 “你不是也想寻找适合的功法并尽快提升实力吗?现在以我们的实力在大陆上闯荡实在是九死一生,你应该也没有家族的支持吧?外面资源太少,大多市面上流动的功法也是低阶,既然如此,何不与我一起去试试能不能进入三大秘境?无论是承法宗还是开阳宗,都十分适合你的。只不过,就要看看你有没有那样的决心了。”石晋忽然向他建议着。 “进入三大秘境需要什么条件?你所提到的天测又是什么?” “想要进入三大秘境确实困难重重,唯一的途径就是天测。三年举行一次,通过的人可以自主选择中意的宗派。天测分为两种,一是对七到十岁的幼童,这些孩子都是天才中的天才,只有拥有过人的天赋,被三个宗门认为潜力无限,才会得到进入宗门的资格。这种方式没有任何危险,仅仅检查身体,也是根据幼童根骨和资质来筛选,数量极少,十分严苛。所有的世家都会从小培养后辈去参加这一次测试。其实几年前我也参加过,只不过我虽有些天分,但还算不上逆天的妖孽,就被刷下来了……”石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几声,“而另一种方式,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测。” 他咽了咽唾沫,神情严肃起来,“第二种方式是对十四至十七岁的少年少女,无比残酷,激烈,甚至连存活率都不足一半,更不用说成功通过的人数了。这种天测不需天资如何,只要满足年龄条件就可以参加,所以范围更广。但是由于残酷地无以复加,也让许多修炼者望而却步。” “不足一半的人活下来,这样的天测是用什么形势举行的?”听到这么高的伤亡率,易逽也能感受到其中压力。 “其实为了提高存活率,三个宗门的前辈已经分发给每个修炼者一枚时限一个星期的言符玉珠,只要遇到危险灌注元气震碎,就会被瞬间传送到指定安全区域。这种言符玉珠具有保命作用,其价值之高也不言而喻,只有三大宗门才能拿出这样的大手笔同时分发几万枚。但即使有玉珠存在,面临一些不可抗拒的危险根本没有时间震碎,死亡可能就发生在一瞬间。再加上每个参加天测的修炼者都是抱有极大的决心,不到极限不会轻言放弃,因此才造成了死亡人数高居不下。” 石晋叹了口气,又道,“天测一共分两个阶段,具体是怎样举行我也不清楚,参加了才会知道,但它有两个宗旨,在自然中活下去,在敌人中活下去。根据我家族收集的情报,上一次的天测,数万修炼者被送到了黑迦森林的最中心,在无数高阶冥兽的地盘里活过一天一夜。三成修炼者死在了那里,还有五成放弃。剩余的两成修炼者通过了第一次筛选,参加了天测的下半段,逃离三个宗门里数百名实力超过五重天的前辈联手追杀,支撑三天以上的人才得以进入宗门,而这个人数还不足一千。但这一千人,活得入宗资格就能表明前途无量,在修炼的道路上也会成为先驱,世人尊敬,白帝国都没有办法强制命令,那才是我所追求的。” 易逽听完石晋的描述,也沉默下来。 他现在确实无比渴望强大起来,他没有这具身体的详细记忆,没有家族的支持,没有资源没有功法,想在这种境况下快速提升实力无疑是天方夜谭。三大秘境中宗派的吸引力对他来说是非常大的,在如今连主修功法都没有的情况下,特别是开阳宗简直就像沙漠里的湖泊一样诱惑他,不过以他现在的实力并没有把握能够生存下去。 但机会只有一次,他破碎的记忆里模糊记得身体的年龄正是十五岁,如果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第十三滴血 元气诀 http://..org/ “天测是在哪里举行?什么时间?”易逽抬眼看着石晋问道。 石晋咧嘴一笑:“心动了吧?现在时间还充裕,还有整整一个月天测才会在人类踏足过的大陆北部边缘举行。虽然离这里的路途极度遥远,但咱们购买了小籁城的信物,凭借这个可以从小籁城使用大型传送阵瞬间到达离天测地点最近的中型繁华城池极北城。再从极北城出发,只需要四五天就到。” 易逽点点头,大陆北部的边缘并不是临海,也不是大陆的尽头。 说是边缘,只是因为那里是人类记载在地图上探索过最远的地方,再往北,就是连一座小城都不会有的未知区域了,也许冥兽满布妖鬼横行,也许遐方绝域危机四伏,大概只有需要他们仰望的存在才有能力去探索。 “既然如此,我会在附近再多停留几天,熟悉修炼一番基础元气诀,至少要掌握一两项才会出发。”易逽望着天边残留着余晖的夕阳,立刻做出了决定。耀日期就快度过了,城外的冥兽也会平静下来,弱小的低阶冥兽可以作为陪练元气诀的绝佳对象。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大幅度增长他的综合实力,也只有基础元气诀了。 “哈哈,你的实力至少都不会低于二重天中阶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连法玉都没有就能聚出水流操纵自如的家伙!基础元气诀这种东西,对你来说最简单不过了,每个元气师都会掌握的法诀。你要停留一段时间,那我也多留几天罢,今天过度激发过一次秘术,亏损了些精血,我原本就想休息一阵。去租个住处怎么样?” “也好,这样能方便一些。” 说罢两人一同行向小籁城中心。 半个时辰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空繁星闪烁,这次耀日期也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 现下正值春夏相接之季,各处花木植被都枝繁叶茂,小籁城边缘一座不大的府邸中,绿蔷围绕,一定程度上也为府中的主人增添了一丝隐蔽性。府邸中的房屋都是由赭红色的金缘木建成,冬暖夏凉,有凝神静气的功效,正是修炼的上佳之地。屋顶趴了一只懒洋洋的黑毛幼猫,睡得正香。房屋一侧的老树上攀着一株发光的红玉藤,缘木而上,条蔓纤结,与树连理,大约是因为太久没人打理,长势不大喜人,叶缘处都泛了些微枯黄。 易逽与石晋各自租赁了这样一座带院落的独立住处暂时安顿下来,把幻猫从冥兽袋里放出来时,那小家伙炸着毛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看起来十分讨厌待在不见天日的狭小袋子中。易逽还给了好几颗紫色浆果才将它安抚下来,此刻他正盘腿坐在根须纠结的老树下,手中捧着一本紫皮薄书,正是他就花了两个晶币购进的《基础元气诀收录》。 以他的目力,就着微光也能清清楚楚地看清薄书上的每一个字,今日他准备好生研究一番这些元气诀。 他自己身为半鲛人,水系天赋十分不凡,而关于水系的元气诀绝对是最擅长也最容易掌握的。现在离天测虽然还有一个月,但留给他熟悉运用的时间却极为有限,易逽只是略一思考,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修炼水系恢复型的涌泉诀和困敌所用的缭溪术,另外还选择了攻击力十分杰出仅次于火箭术的的冰锥术。 冰锥术虽然属于冰系,但冰系和水系向来相互挂钩,甚至可以说是一体两态的。即使不是纯粹的水系元气诀,比起同样以攻击力著称的火箭术与小雷术,他绝对有较高的天赋去驾驭它。 修炼冰锥术的第一步是用调动体内的冥元或阳元在手中塑造一个锥状的寒冰。 易逽按照书上所说调动周身的冥元,渐渐在手中聚起一团水流,手背上的青蓝法玉闪动着微光,在它的增幅下,确实对冥元的消耗少了许多,而聚水也轻松不少。心念爆然而起,从头部沿着血脉直通指尖末梢,甚至可以感受到那股冰冷清晰的意念一路扫过,体内肌肉的每一个微动,血液每一次流淌,都在通过心念投影在脑海中分毫毕现。直到接触到五根手指连接水流的瞬间,畅达无比的心念终于遇到了第一个阻碍,薄薄一层皮肤就像一堵厚墙将心念围困在内,丝毫不得寸进。 易逽微微蹙眉,这个情况是每个三重天以下的元气师都会遇到的,心念无法出体,对元气诀的修炼确实有很大影响。心念可以被称作修炼者的第三只眼,在心念的监测下去塑造凝结的元气轻而易举,但对没有突破四重天的元气师这就要被视为难关了。 虽然他能够轻易操控水流,甚至凝成各种形状,但水流在没有心念的支撑下仅仅是普通的水,连冥元也只能包裹水流而不是融入其内部,更不用说通过冥元将水流转化为冰,因此要炼成冰锥术的首要条件就是将心念接触到手中的水团。易逽阖上眼睫,专心将心念聚在指尖处,隔着皮肤与水团仔细感应,一面将冥元一点点向水团里逼迫,一面维持着水团的聚集。 不到半刻钟,融合了大半冥气的水团一溃而散,洒了他半个身子。易逽抿了抿形状优美的薄唇,神色不变,重新又在手中聚起一团水尝试起来。 …… 两个时辰后,易逽身遭周围都弥漫着寒气,地上才长出不久的嫩草都结起了一层冰晶,而他自己的发尾也是寒霜满布。易逽手中把玩着一个锥状的冰刺,大概不到一指长短,一头尖锐无比,寒气凛然,冰蓝摄人。 他完成第一步到塑形用时不多,比上所说一至三天时间快了不知多少,但此时却遇到了一个书上完全没有提及到的问题——他完全没有办法将塑形后的冰锥发射出去。 如果冰锥术不能快速发射伤人,就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了。易逽心中有些焦躁,按照书上所说,只需要引动冥元,在冰锥形成后的那刻在手中爆发出冥元以作推力,就可以将冰锥快速推动出去,至于方向和精准,就需要靠元气师自己去把握。 然而他现在的情况是冥元爆发的一瞬间,冰锥不会被推动而是在原地爆开,威力巨大,却不可伤敌只能自损。以易逽反应之快,一瞬间就地滚开,并用水帘阻挡,还是被波及到大半。爆裂的冰渣如同高速旋转的刀刃,在他身上割出无数的伤口,若不是前世的经验和条件反射,恐怕这一下就要重伤了。他不敢再轻易使用正常的冰锥术,而是凝结出细更小的冰锥,试试会不会成功,即使又失败,威力更小也能在他承受范围内。 易逽眼中神色坚毅,调整了一番,再次于手中爆发出冥元推动冰锥。 轰! 就在冥元接触冰锥的一瞬间,易逽脸色一变,抽身而退,身前更是立刻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水幕。冰锥再度爆开,但由于体积微小,四射的冰渣也被水幕所挡住。 易逽重新打开紫皮薄书仔细阅读每一句话,然后又重新凝结冰锥尝试起来。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怎么会这样?”易逽站在一旁望着满地的冰渣与水渍喃喃自语,他确实是按着书上所指示一步一步照做的,但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却毫无头绪了,难不成这本《基础元气诀收录》有误? 于是怀着疑惑的心情又去了一趟小籁城中的夜市,重新在一家看起来不错的商铺中购买了一本基础元气诀,回到住处又逐字逐句地对照起来。不过片刻,易逽放下手中两本紫皮薄书,这两本书上记录的元气诀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两本同时出错,冰锥术确实是没有问题的,那么最终原因还是在于他了。 易逽叹了口气,决定先将冰锥术的修炼放一放,试试其他的元气诀。服用了一颗回气丹略微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一定的冥元后,开始着手研习缭溪术。缭溪术是完完全全的水系元气诀,用冥元凝成水流在自己周身形成三道环绕流动的宽大水环,水环有非常显著的凝滞效果,能够用于防御。若是由三重天的元气师使用,即可以心念操控直接在敌人周围凝结而成,能十分有效地困敌。这是非常实用的一个元气诀,攻守兼备,效果卓越。 和冰锥术不同,易逽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完全掌握了缭溪术,有练习冰锥术的经验,将冥元融进水流对他来说已经掌握了诀窍。以他控水的天赋,轻而易举地就使出了缭溪术。 而涌泉诀属于十分温和的元气诀,配合伤药一起使用,有杰出的治愈能力。就连一些轻微常见的毒,都可以使用它祛除。既然已经决定要参加危险重重的天测,这个元气诀就一定要优先掌握,提高自己的生存率。根据石晋给出的消息,上一次天测是面临不可力敌的险境,那么攻击力就不是最重要的,不论这次天测是以什么样的形式,能够自己疗伤就多一份生命保障。 易逽仔细阅读着紫皮薄书上对修炼涌泉诀的介绍与要素,片刻后,对着自己身上之前被冰锥术所伤的一些小伤口练习治疗起来。 接下来的四天时间里,他再没有踏出府邸半步,若是有人长住在对面,就总能听到从府中传来的爆响,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爆鸣声的间隔却越来越长了。 第四天末,易逽手中瞬间凝出一枚小臂长的冰锥,如雷电破空般疾速爆射而出,钉入了院落边缘的石地中,入土三分,周围地面在冰锥的影响下结出一片冰霜。他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握拳,钉入地面的冰锥竟然瞬间爆裂开来,席卷而出的冰渣混着劲风将地面炸出一个半米大的小坑来。 易逽此时才舒了口气,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跨过一片狼藉的院子,回到屋中的床榻上躺下小憩。连着整整四天时间,除了短时间的休息,他无时不刻都在练习三种元气诀,所花时间最多的,就是冰锥术。而实际上,他仍旧没有解决冥元爆发的瞬间冰锥会炸裂的问题,仅仅是将炸裂的时间推迟了。 在爆发冥元之前,他将手中的冰锥表面裹了一层薄薄的水,将手中爆发出的冥元与冰锥隔绝开来。 这样确实冰锥不再爆裂,然而对他控水的要求却是大大提高,常人怕是怎么也不可能做到,也只有易逽这样身具超凡的控水天赋才能在冰锥高速射击出去时,还能控制水幕将其包裹起来。当冰锥命中目标,撤去水幕时,爆发出的冥元和冰锥一接触,冰锥便再次炸开了,威力巨大令人侧目。不过对他来说,这样的攻击也极为费神。 练习四天时间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精力,此刻一沾枕席便沉入了深眠。 第十四滴血 出发 http://..org/ 小籁城中心不远处的西南方,此刻正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虽说人群聚集在不足两百米宽的一片场地,但却出乎意料地井然有序,修炼者之间几乎都没有任何交谈,上百人停留的地方竟然保持了十足的安静。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还有许多巡守在人群中一遍遍用心念扫过,维持监督着秩序。 在人头攒动中大家不约而同地留出了中间方圆二十几米的空间,其中有一座青玉砌成的圆形孤台。孤台中心连接着一缕细光直冲云霄,若是在远处仰望夜空,便能看见似有一抹烟云如虹缓缓从云端倒挂下垂,轻触着小籁城的大地。孤台的四面各站着一位神情肃穆的甲衣卫士,将四处的修炼者一名一名地接引上来。 今日是耀日期后的第八天,也就是下一次辉夜前一天,这天正好是为数不多开放大型传送阵的时刻,持有小籁城的信物可以免费使用传送阵。大型传送阵在境外只有几座繁荣的城池才拥有,是各个城主去帝国花费极高的代价请来言符宗师刻造的,因此使用记录也会向元老塔反映。 易逽与石晋正站在人群外围,望着中心的传送台静静等待。 他在不过几天时间内,就已经可以熟练运用元气诀,在小籁城外的黑迦森林边沿寻了许多低阶冥兽练习,并且有意识地开始延续过去的习惯锻炼这具年轻的身体,如今战斗力和之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不久前,石晋就来找他邀请一起出发去极北城,他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与石晋同行还能得到不少消息。 经过石晋的一些指点,他在籁城中还买了许多小食丹,这种丹药没有其他作用,仅仅是用来果腹的。拇指大小,由火炼师提食物精华做成,吃一粒能让人三天不感饥饿,炼制过程简易,是最初级的火炼师选择经常用于练习的丹药。因此虽然需求量巨大,可价格却一直便宜,易逽这才知道石晋他们平日里不食人间烟火是怎样做到的。正巧他自己带着的紫色浆果所剩不多,于是也同样购进了几瓶子的小食丹。 据石晋所言,另有一种大食丹,可抵七日之食,还有强筋健骨之效,效果比小食丹好了不少。不过同时价格就高了一筹不止,也没在小籁城见到有人出售。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两人便来到了小籁城的传送台。 大型传送阵只在耀日期后的第一天和辉夜前一天开放,上一次开放易逽还关在偏僻的宅子里练习元气诀,完全没有注意到开放传送阵时的奇景。现下近距离看到大型传送阵运转的景观,心中也微微动容。传送阵就像连接天地的一束柔光,在黑夜中夺人眼球。 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红发飘舞的身影跳上传送台,易逽一怔,那人正是几天前在酒屋里招待他的侍女,没想到她也要离开小籁城。 “待会儿直接把信物交给上面的甲卫就行,今天传送出去的人真是太多了,我还第一次遇见排队的状况。大概是这次耀日期出现了大型黑潮的原因,实在不太安全。”石晋压低了声音悄声对易逽说道。 “嗯,传去极北城的人多吗?” “不清楚,有也是多半像咱们决定去参加天测的,估计传回帝国的人占了大半。” 易逽颔首,两人不再交谈,只随着人群渐渐向传送台靠拢。 一刻钟后,两人已经身在传送台下方。 负责他们这个方向的一个甲卫高声道:“下一次传送极北城,去的上前一步。”易逽与石晋都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在了离甲卫更近的地方。甲卫扫了一眼,皱了皱眉头,“只有六人?算了,你们上来吧。” 包括易逽在内去极北城的六名修炼者都一言不发,翻身跳上了孤台。 站在边缘之上才发觉整座传送阵在孤台中心成圆形扩散,直径六七米,四面都有一个光纹点延伸到甲卫脚下,内部如同小籁城的护城阵一般游动着一个个光符,只不过要更加微小密集,以高速围绕中心向同一方向游移。地面的光符汇聚在圆心处,愈加稠密,越靠近中心越弯曲离地,最后在圆心处形成冲天而起的光符之柱。 之前远远看去如虹一般的光束就是这些细小的光符组成。 若是盯久了脑中都有股晕眩感,易逽移开目光,翻手将信物出示给甲卫看。甲卫以心念扫过,点了点头,示意他站进阵符内。 待六人全部进入传送阵,四名甲卫对视一眼,同时喝道:“开启!”手中爆发出精纯的冥元,打入了传送阵的四点之内。顿时嗡鸣一起,中间的光柱蓬然扩大,转瞬间将六人包裹进光符中,下一刻又急剧收缩,当恢复成之前的形状时,整座传送阵内早已空无一人了。 易逽只觉眼前白茫茫一片,一刹那间有种诡异的失重感,接着脚下又像是有了实地,整个人都一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回过神来,眼前景象已是大变,仍然站在一座传送阵内,但远处的景物建筑都极为陌生。 “快点快点,别杵在这儿,赶紧出去,等会儿还有人要传送过来!” 不等易逽细看,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身旁响起,正是一个青甲卫士一脸不满地冲着他们六人吆喝。易逽也不反驳,和石晋等人一同离开传送阵内。 这是一座白色的石城,每一处建筑都是白石造成,与小籁城比起来,更加宏伟大气。易逽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传送阵居然共有三座,镶在平整的石地上,源源不断有新的修炼者出来。 “极北城也不怎么冷嘛!”石晋扯了扯自己那身破破烂烂的兽毛披风,嘿嘿一笑,“听这名字还以为有多冷,小爷还特地准备了一身皮草披风呢,怎么样,帅气吧?” 他这副不伦不类的扮相,实在是……标新立异。易逽眉梢一挑,忍住笑意,顺着他回答道:“倒是蛮适合你,我去城中看看。” “兄弟还是你眼光好!也只有你这样有品位的人才能看出我的气质,哎,等等,我也一起去!我还要看看能否淘到点好丹药呢!”石晋见他抬脚就走,赶忙两三步赶上来,又开始在易逽耳边絮絮叨叨,“这次小爷身上带足了钱,我就不信还找不到想要的丹药了。给你说啊,天测那么危险,身上的药不够怎么能行?受伤了没人给你治,全靠自己,伤药最是重要的!还有回气丹,加快冥元恢复的,还有清血丹,解毒的也不能少。有条件还得看看有没有激发精血的秘药,就算有些副作用,但这类药品可是十分抢手的。简单来说,就是药不能停……” 易逽漫不经心地应着,一面仔细留意极北城的道路与建筑。这次在极北城,他们要停留较长一段时间,距离天测还有整整十八天,今日是辉夜前一天,也就是说他们至少还要度过两次耀日期才会迎来天测的开始。以他们的实力不待在城内度过耀日期几乎是找死的行为,因此,只有错过这个阶段距天测只剩几天再出发才是明智之举。 一路上,极北城的修炼者极多,许许多多年轻的面孔穿梭其中,甚至比小籁城耀日期时还要拥挤。想来有很大一部分修炼者正是冲着天测来的,易逽将斗篷的帽檐拉低了些,遮挡住双耳和面容。他现在十分需要换新的衣物,斗篷里那件衣衫已经不足以蔽体了。 沿着街道易逽来到一间商楼前,整块白石雕成的商楼与地面相接浑然一体,看起来就像是从大地中长出来的一般。从之前他就注意到,每一座建筑都如同这座商楼一样,没有任何接缝和修建的痕迹。 易逽驻足观察了小会儿,打断喋喋不休的石晋问道:“你了解极北城吗?” “啊?不太了解,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不过一些基本的信息还是知道的,在家族中决定参与天测时就有搜集过一些资料。”石晋略微一愣,又马上回答道,“我听说极北城过去是一件大能炼制的洞天秘宝,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却失败了,于是遗弃了它。在大崩毁之前,就有人发现了这座空城,后来渐渐有人出没,极北城才开始繁华起来,一直到那场灾变,极北城也牢不可破,抵御了无数次黑潮。如今极北城已经成为距离帝都最遥远的繁华城池。” 易逽恍然,如果真的是大崩毁前某个大人物用一块白石雕刻出来的,倒也能解释这座城池的奇特之处。走进商楼之中,四壁都挂满了武器和一些甲胄。立刻有侍女上前来接待,然而询问过这些甲衣的价格后,易逽却只能在心中叹气了。商铺里的衣物确实对修炼者来说作用极大,寒暑不侵,由各种珍奇异兽的皮毛炼制而成,防护能力之高也令人侧目。然而由于甲衣既要轻便又要防御出众,需要相当有经验的火炼师制作,根本不是一般修炼者能够消受的起,最低廉的一件都需要三百晶币,实在让他望而却步。 听完侍女的解释,才明白只要是防护类的衣衫,总体价格都可以高达武器两倍以上。两人离开这座商楼,又去其他店铺里看了看,确实这些甲衣价格都高居不下。 结果转悠了大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你只是想买件普通衣物?”石晋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瞪着眼睛问道。 易逽点了点头。 “你早说啊!普通的衣物怎么能在修炼者的商铺里买?极北城虽然普通人少的可怜,不过肯定还是有修炼者或行商的亲人在此安家的,找找看哪里有普通人的商铺。” 不久后,易逽终于在一条偏远的小巷子里以两个晶币买到了三身麻布衣裳,总算脱离了衣不蔽体的尴尬境况。 第十五滴血 途中 http://..org/ 极北城中每日人来人往,数量庞大的修炼者们常常出没于城里城外,或猎取冥兽以做交易,或雇佣于行商护送雇主,或略作休整便出发去下一个目的地。这座繁华似锦的中型城池不知从大崩毁后经历过多少次耀日期的洗礼,直到如今每一处白石都依旧光洁如初,看不到任何岁月留下的痕迹。 易逽在城中已经度过两次耀日期了,这两次耀日期和在小籁城度过的比起来算得上是平静至极。 没有黑潮的来袭,也没有元气风暴的肆虐,只有偶尔几只零散狂暴的冥兽撞上极北城固若金汤的城墙。他待在城内安之若素,十足享受沐浴温暖的阳光,几乎忘记了这是危险至极的耀日期,只当是普通的白昼一般。 极北城确实有许多准备参加天测的年轻男女,易逽还见到了一些蛮血族人。蛮血族人和人类在相貌上一般无二,若是看平常的状态,基本上是完全分辨不出的。能看出一个人是否为蛮血族,只能从战斗时的形貌加以辨别。 蛮血族耿直、义气、坚毅、忠贞,非常具有骑士精神,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通过激发身上的血纹来获得力量,由于没有操控元气的天赋,因此蛮血族人都是淬炼肉体力量的武斗师,他们对人类一向十分憨厚友好,总是坚信每个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 易逽在离极北城不远处猎杀冥兽时,曾遭遇了一群枯茶狼的袭击。枯茶狼虽然每一只都只相当于勉强达到二重天的低阶冥兽,但是它们从不单独行动,面对十数只獠牙相对,饥肠辘辘的杀手,易逽果断放弃了原本的猎物,迅速向城内逃跑。这群恶狼紧追不舍,直到他遇见一队同样出城狩猎的蛮血族。这个队伍见到易逽身处险境,二话不说就冲着狼群杀了过去。四名蛮血族浑身皮肤血纹缠绕,战斗大开大合,气血冲天,威势滔滔,团队之间配合地天衣无缝,须臾之间,就与易逽联手轻松将一群枯茶狼送上了西天。 就连狼群尸体上的战利品,他们都没有一丝侵占之心,还想护送易逽回城。易逽虽然自诩能够逃过枯茶狼的追杀,可得到了他们的帮助自然也会承情,狼尸上的材料他坚持留给了这群蛮血族的汉子后,独自离去。 总体说来,他对这帮热心的家伙印象倒十分不错的。 十几天里,易逽花了大部分时间去城外猎取冥兽材料,由于极北城人流量非常大,周围根本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草药,只有低阶的冥兽出没。不过对他来说也同样是天测前继续练手的机会,他的进步惊人,冰锥术已经把握得非常不错了。 大概也正是因为他特殊的冰锥术十分耗神,现在操控水流更加得心应手,甚至心念都隐隐壮大了不少,这倒是意外之喜。 期间他也曾尝试着修炼其他元气诀,例如疾风术就是加快身法的一种常用元气诀,但不知为何,似乎除了水和冰以外,他对其他系的资质却表现出惊人的愚钝。疾风术,火箭术,裂石术,无一不进度迟滞至极,与其说进步缓慢,不如说从一开始就在原地踏步,连入门都算不上。对于这种情况,易逽也是极为无奈,只好放弃了其他元气诀的修炼,专注于冰锥术和缭溪术了。 除了狩猎冥兽,易逽也同石晋一样,常常关注极北城里交易集市中的丹药与材料。 极北城比小籁城距离普通人主要活动区域还要遥远的多,所以也更适合修炼者。因此极北城的集市里有许多在小籁城不曾出现的好东西出售,如价格高昂四方大小的芥子环,珍奇古怪的机关巧物等…… 易逽在这段时间里也是收获颇丰,芥子袋里装了许多瓶瓶罐罐,皆是他买来的各式丹药。解毒,疗伤,回复冥元,辅助修炼,各种功效都准备了足够的数量。 距天测还有五天,准备充分后,他和石晋两人再次离开了极北城,前往大陆边缘。 一路上出乎预料地顺利,没有遇见任何危险,碰到落单的低阶冥兽在两人联手之下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就被轻松斩杀,易逽在途中还从石晋那里学会了如何以星辰辨别时间,还有星天罗盘的真正用法。 对于普通人来说,罗盘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指南针,但对于修炼者来说,罗盘就是一个活动地图。 将心念浸入星天罗盘内部,就会发现其中记录了整个白帝国势力范围内的大致地图。 三重天以上就能心念出体,由心念记录实景,再以元气于星天罗盘中勾勒出山河,许多城池的情报组织都会将附近的准确地貌记录下来然后贩售给修炼者。星天罗盘中就像一个三维立体的小世界,纤毫毕现,可放大观测也可缩小俯瞰,甚至可以将云焦大陆的各地呈现其中。修炼者将自己的冥元或阳元标记在里面,就会在地图上找到一个定位光点,随着修炼者的移动而移动,具体位置一目了然。 明白了罗盘的妙用后,易逽好是把玩了一阵,不得不说星天罗盘实在是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 四天后,两人踏上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 又过了半天,这片平原前方突然戛然而止,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数百米宽深不见底的裂谷,好似有天神挥刀劈下将整个平原一分为二,崖边零零散散残留着好些巨大的石块。 石晋站在断崖前呼了口气,道:“总算是到这儿了!”接着又指着裂谷对易逽说,“这是一线谷,过了这里,咱们就到目的地了。” 易逽向前走了几步,俯视这个如咧开的巨嘴的大裂谷,一片漆黑,深不可测,只能远远听见深处的风空洞地呼啸而过,并非死寂却更能引起人心底的恐惧。他回过头来在崖边看了看,接着以水流卷起一块一米宽的大石冲着中心狠狠投掷过去,大石在冥元加持的巨力作用下,直直飞了数十米远才彻底落了下去。 然而过了许久,也不曾听见大石落地或碰撞的声音,仍然只闻狂风呼啸声,就像彻底被一线谷吞噬了一样。 石晋倒吸一口冷气,神色不定:“这到底有多深啊?” 易逽也是眼神一凝,摇了摇头。或许这一线谷真的是无法想象地深,或许那块石头早在下落途中就被狂风捻碎化作糜粉。 “这种几百米宽的裂谷,怎么过去?”易逽看向石晋问道。 石晋掏出星天罗盘校对了下方向,道:“咱们沿着它一直往左走就是,会遇到一条链桥的,从那条链桥就可以到对面了。” “好,走罢。”易逽简短地应了句,转身继续向左方前进。 不足千步,他就看见了石晋口中所说的链桥。说它是桥,只不过是一条粗大的铁链,宽约半米,笔直地将平原两半连接在一起,悬浮在一线谷之上纹丝不动。 没有扶手,没有木板,只是单纯的一条锁链。 石晋苦笑不已:“要是刚才没看到那块石头丢下去的下场,说不定还没觉得怎么样。但现在想到要走这样的桥,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易逽没有回答,指着桥对面说:“那边不远处有人。” 石晋精神一振,赶紧伸长脖子张望,“真的?我怎么看不见?全是一团黑啊!” “我看得比你远些,先过去吧。”对面的情景对易逽来讲虽然也是昏暗不清,但确实能看出有不少人聚集。他先又用一块几百斤的巨石试了试牢不牢固,然后不再踟蹰,手中凝出水流缠上铁链,人也踩了上去,落脚处并没有打滑或者摇动的迹象。易逽直视前方,稳稳地向对面走去,一时间,内心也有些怅然。若还是前世,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一点保护措施都不采取就挑战这种天险吧。 他走上铁链不久后,石晋也硬着头皮走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稳稳当当地走过,虽说裂谷深渊下似乎风力强劲,但走在铁链上却丝毫微风都没有,若是心理素质过关,轻轻松松就能来到对面平原。当双脚踩上散发着草香的土地,石晋长舒了口气,这才惊觉背后出的冷汗将衣物都浸湿了一片。而易逽还是那幅面不改色模样,也让他暗暗心生佩服。 “哦?也是参与天测的?”一个声音从身旁响起,石晋回过神来看见不远处一个眯着眼的少年正来来回回上下打量他们。 这人浑身穿着精致,一袭藏青色劲装衬得他神采奕奕,脸部线条棱角分明,环抱着双臂一脸的桀骜不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他的身后还跟了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各个都将目光放在他们两人身上。 突然这群人之中突兀地噗嗤响起一声嘲笑,“喂,你们看这两个家伙,装什么啊?一个披着兽毛破烂货的穷要饭,一个穿着才一晶币一件的旧斗篷故作神秘。” “哈哈哈哈!这两人是来唱大戏的吧?” 一阵哄笑从这群少年中炸开,石晋被气得一脸涨红,额上青筋乱跳,卷起袖子就想冲过去把眼前的这群人一棍抽翻。 “怎的?还想动手不成?”一黄发少年哧哧笑着,盯着已经将手移向自己背后那根武棍上的石晋说到。 易逽拦住他,低声道:“别冲动。”石晋冷哼一声,狠狠瞪着前方几人。 “哟,动手咱们还怕你们这破烂二人组?” “瞪什么瞪?小心被打得满地找牙!” 易逽虽然十分冷静,但面对对方言语上赤裸裸的挑衅心中也升腾起一抹火气。气氛逐渐紧张起来,平原上附近的其他人都默默注视着这边,好似在等待一番争斗发生。 为首的那个少年将手一扬,拦住身后蠢蠢欲动的同伴,道:“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兔崽子安分些吧!还没进宗门呢,人都要给你们得罪光了!” 说着不再关注两人,带头朝旁边走去。他一离开,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一松。 “三少爷,像您这样强,哪看得上这些角色啊!”“就是,三少爷进入三大秘境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见领头的走了,刚还在出言不逊的少年们赶紧追上去,顺便大拍这个被称为三少爷的马屁。 石晋切了一声,暗骂一句胆小鬼,待这群寻衅者离开后,他们才稍稍放松,观察起四周来。四面仍然是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偶尔有几株杂草发着微光,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勾勒出平原上的大致轮廓。就着微光易逽看清附近各处都有人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低声交谈或者独自修炼,都在耐心等待着三日后的天测。他们也寻了处人少的地方盘腿坐在了草地上。 才坐下不久,就又有人来到他们面前,“你俩没事吧?”来者是个面相憨厚的少年,一脸善意地询问道。 “没事,你知道那群家伙是什么人吗?”石晋大大咧咧地摆摆手。 憨厚少年小声说道:“他们都是极北城第一大族柳氏家的人,那个为首的是柳家嫡系子弟柳浩,听说是个被雪藏的天才,有十足的把握这次进入三大宗门。还是别去招惹他的好,年仅十五岁,已经二重天后阶了。” 石晋一愣,“还真没看出来,那小子居然还有点本事。”自己今年十六达到二重天后阶,他一向对自己的实力还颇为自信,没想到这次遇到个纨绔大少似的人物居然还是个比他都要优秀一些的天才。 “他之前对每个人都会挑衅一遍?”易逽出言相问。 “其实也不是那样,他的目的并不是要挑衅他人,只是每来一个修炼者他都要上来观察一番,若是觉得实力不错,就会拉拢,若是看不上眼,就会不予理睬。” 石晋听后大怒,“这么说来那小子还看不起咱们了!?” 少年憨声笑着回答:“还真是这样,大概是因为你们俩看起来都不像是有后台背景的人,柳浩一向是看不上我们这种没什么大家族支撑的修炼者的。” “小爷的世家比那小子好了百倍!”石晋愤怒地打断他。 “这……好吧,如果你的家族不错,那你怎么穿成这样……?” 石晋喉中一哽,再次反驳:“那是小爷的钱财被人骗走了!而且我这皮草有何不好?舒适又帅气!兄弟,你说是与不是!”说着一面抖着身上那块破破烂烂的披风,一面转向易逽。 易逽被他拉住,无奈地点头称是。 少年狐疑地看了看他,似乎还是觉得他的话不可信,又道:“算了,我现在来其实是邀请你们来我这里的团队,天测若是不集体合作,几乎没有办法生存下去。你们也知道上一次天测的内容吧?连柳浩这样的天才也在拉拢各处人才,我们就更不能落单了。如果你们愿意加入,就来旁边找我就是。”说完,他冲他们道了个别,朝着不远处聚集的一群人走去。 第十六滴血 各地天才 http://..org/ 那群人一共六七人,有男有女,见易逽他们望过来,便朝他们点头示意,皆是一副友好的态度。其中一个样貌妍丽的皮甲少女形体纤婀,丰胸细腰,十分令人艳动。她身旁的男子都是正值青春热血的年龄,怎能不被她吸引,两个少年正不遗余力地讨好她。然而这个丽色天成的女孩子显然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总是侧头往全身都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的易逽看。 石晋看到那个女孩也是有些讶异,此女正是当初与易逽相见的那个酒屋里叫安铃的美女。 他见安铃频频回首,也对她回以咧嘴一笑然后便凑到易逽跟前,低声询问:“怎么样?要过去吗?咱们相识的那个酒屋里的美女居然也在呢!” 易逽大致看了一眼那队人,不动声色地回答:“你若想去便去就是。” 石晋一愣,看着没有面上丝毫意动的易逽,问道:“你呢?你不过去?就如那人所说,同伴多些才好合作,相互帮助下通过天测的几率也要大些……” “不去。”不等他说完,易逽便淡淡答道。 他一直都准备单独行动的,就连与他相处了将近一个月的石晋,他都时刻保持着警惕之心。同伴?同伴就是拿来出卖的。易逽心下自嘲一笑,他已经用生命去证实过一次,就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要让他把后背交给更何况一群不知底细的陌生人,还不如直接在他心窝上再刺一刀来得直接。 石晋没想到他回答地如此果决,犹豫半晌,也不再提起,安心在易逽斜对面坐下。“那我还是与你一道,确实那些人完全不熟,再去融入他们还不一定有咱俩配合得好。” 易逽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道:“怎么?舍得下你心心念念的美人?” “呔!”石晋浓眉倒竖,怒目圆睁,“都是红粉骷髅!哪有兄弟重要?当我什么人了?”一面嘴上疾言厉色地反驳,一面眼中留恋不舍偷瞄安铃。易逽心中哂笑,也不点破他,兀自拿出瓶小食丹吃了一颗,他的紫色浆果已经全部吃完了,好在幻猫也不排斥小食丹,不然他还不知道该用什么喂这小家伙。等天测这件事了了之后,他还考虑再换个好些的冥兽袋,或者寻寻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掩盖幻猫身份,它是十分讨厌被他硬塞进冥兽袋的,起初上路时,还挣扎抗议了大半天。 微风掠过荒芜的平原,带起远方来客的衣袂,时间渐渐流淌过去,易逽他们在荒原上已经等了十几个时辰了,从那条链桥上也陆陆续续过来了好些修炼者,这片地界上的人也越聚越多。之前向他们寻衅的柳家天才柳浩吸引了足够多的同伴,此时霸占了极大一片区域,其余人都离他们远远的,并不想去招惹祸事。 到现在为止,已经出现了好几名世家大族的优秀子弟,在修炼者之中也引起了好一阵骚动。这几名世家子弟皆是仆役围绕,还有族中长者护送,随身带着奇果珍馐,金帐软榻,和其他散修相比,舒适安逸了不知多少。 石晋见着他们这副排场直在易逽身旁猛翻白眼,一脸不屑。 “你不也是世家子弟么?怎么差距如此之大?” “哼!这等骄奢淫逸之辈,小爷才瞧不上!修炼不就是在吃苦中成长?他们这样还成长个啥?”石晋愤愤然说道,“再说我在家族中只是偏房庶出,能与我相提并论的嫡系血脉天才还是有那么两三个的,家中资源不可能全向我身上倾注。哪像这些个家族,就出那么一个天赋不错的后辈,恨不得当宝贝似的供起来。我的家族可是人才辈出,一代比一代强的!” 说完,他的脸上露出傲气的神色,十分以自己的家族为荣。 易逽若有所思,断定:“所以关键在于你的天赋不过尔尔才得不到家族重视。” 石晋一口老血涌上喉头,恨不得喷面前这位毒舌一脸,怪叫道:“喂!什么叫我天赋平平?明明是我族中人才济济!” 易逽微微一笑,也不与他争辩,点了点人群中的几个方向,道:“这几个世家大族的人你认识吗?” 石晋满脸便秘样,斜着眼睛瞄了瞄回答说:“当然认识,这几人都是帝国中有名的世家子弟。” 他指向一名面相温和的男子,华锦的绿衫在那人举手投足的牵动间如绿水碧波荡漾出柔和的水纹。他的眉眼温柔,带着笑意在和身旁一个满脸通红的少女轻声说着话,每一个动作都梢带出柔润的线条。“喏,那个小白脸,是排名第四的大族林家中年轻一辈天赋最高的林聿修,马上就十八了,三重天初阶单修水系元气师,非常擅长恢复类的元气诀,还擅长讨漂亮姑娘欢心。听说他的水系天赋卓越不亚于鲛族,嘿嘿,你也是擅长水系的吧?他可算得上你的同行了。” 易逽多看了这人两眼,抬了抬下颌,示意林聿修左边不远处一个满脸寒冰,身穿黑色蝶衣的少女:“那个呢?” 少女微尖的瓜子脸,玉眼琼鼻,嘴唇丰盈,青丝绾起繁美的花髻,点缀着金线流苏。足下登了双过膝长靴,大开襟蝶衣短裙将火辣的娇躯包裹其中,若隐若现地露出笔直的长腿。 “那个美女是闻家的大小姐闻婉,哈哈,她可有些意思的。她与林聿修是青梅竹马,还订过亲,一颗芳心牢牢拴在林聿修身上,成天都在吃飞醋,你看她那脸黑的……” “她实力如何?”易逽打断石晋开始跑偏的八卦之心,蹙眉问道。 “哦哦!她也是元气师,不过比较平衡,各种元气诀都有涉猎。十六岁,二重天中阶。”石晋摸摸后脑勺,又指向一个正放声大笑的壮实少年,凝重地介绍道:“看到那个路人脸的小子没,看起挺普通的,但他可不简单,他是蛮血族人,叫羊山,年仅十五岁,三重天初阶的武斗师。这才是真正的天才,这些蛮血族都不像人类在帝国的庇护下成长,自小在山林中以百兽为师,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就轻敏如猴,灵捷如兔,撕扑似虎,狡伏如狐。上攀高岩险峰,下探幽谷深涧,入水能游,出水可奔。他的血脉精纯,是蛮血族最得意的小辈。这次天测别人我说不准,他是轻易就能进入宗派的。” 易逽听后也注意起那个壮实少年来,确实长相普普通通,皮肤黝黑,除了看起来格外开朗些,好似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一般,易逽默默将他记在心底。 石晋又跟着介绍了好几个世家子弟,都是年纪轻轻就达到二重天中阶或后阶,据他所说,天测虽然不限实力,只限年龄,但基本上是没有二重天以下的修炼者参加的。毕竟要面临极大的风险,对自己的实力没有很高信心的人,来参加天测只是送死而已。 历年来,被宗门选中的修炼者基本都在二重天中阶以上,初阶的人不是没有,只是极少,并且各个都有隐藏的手段,不然还真没可能进入三大宗派。进入宗门后,每个宗门都会安排一次等阶测试,根据不同的实力划分再具体安排。 易逽还不清楚自己的实力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但以石晋的判断来说应该是二重天以上的,若是他有幸进入宗门,就能清楚知道自己现在的境界了。 他遥遥望着远处一群修炼者思索片刻,对石晋说道:“那群人是怎么回事?从我们来的时候就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十几个时辰也未曾动一下,身旁的修炼者都离得很远,似乎完全不愿意和他们有任何接触。” “哪里?太黑了,我看不清啊。”石晋疑惑,除了修炼状态,哪有人十几个时辰都一动不动的? 两人向易逽所说的方向走了几十步,石晋在看清的一瞬间,脸色一变,忙拦住易逽,低声道:“别过去!” 石晋面色十分不好,盯着那群人影恨恨说道:“是魇鬼族。没想到他们这次有这么多人参加天测!” 易逽面露疑惑,石晋叹了口气,向他解释起来。 魇鬼族,战斗天赋被公认为第一的种族,极其嗜血好战。皮肤苍白,双瞳没有眼白,十分容易辨认,原本不是人界生物,是冥界出生的原住民,阳系对他们有很大的克制。 冥界与人界碰撞融合后,魇鬼族也第一次出现在人类眼前,青白的面孔,空洞的眼眸,都让人不寒而栗。魇鬼族对冥气的运用与控制都远超人类,还珍藏着许多冥系秘典,他们战斗力惊人,又具有侵略性,一开始就和人类爆发出极大的冲突。 “魇鬼族根本就不是人,也不是活物,他们全身都充斥着冥气,个个都是妖鬼之身,阴冷可怖、鬼气森森。魇鬼族和我们人类之间的矛盾从大崩毁后就存在,他们残酷喜战,四处伐戮,恨不得把整个八荒云焦大世界都变得和以前的冥界一样寸草不生。我的家族中有好几个惊才绝艳的前辈都死于他们之手,和魇鬼族的长年战争中,死去的人类多不胜数。”石晋眼中露出一丝憎恶。 “既然魇鬼族与人类势如水火,怎么三大秘境还同意让他们参加天测?” “唉,这就要说到一个人物了。”石晋谓然一叹,“直到十几年前,帝国出了一个绝世天才,就是他,打破了人类与魇鬼族不死不休的局面。” 第十七滴血 宗派来人 http://..org/ “这个人被世人称作延天战神,是一名阳系武斗师,他曾在二十八岁就担任起人类元老院的重任,是前任最年轻的五元老之一。延天战神重大义而轻私欲,一生都为了人类的生存与发展而奔波,是世人皆敬畏的真英雄!在他三十二岁时,实力已经达到一个巅峰,没有人知道他具体是什么境界,听说已经可以与支撑秘境的三巨头比肩。阳系本就难以修炼,他在这么年轻的岁数下达到那样不可企及的高度,其资质之逆天可想而知。 “就是那一年,他和侵略屠杀帝国边境人类时的冥界魇鬼族发生了一起惊天动地的大战。 “那场战争就像是他一个人的舞台,听老一辈说延天战神就犹如上古,餐天噬地,阳气滔天,普通的魇鬼族在他面前就如被碾压的蝼蚁一般,成千上万死于他手,魇鬼族冰冷的血洒满了云焦大陆的土地,伏尸千里,血流漂橹。 “最后他以一人之力独战两名同阶,甚至修为还略高于他的魇鬼族鬼祖,狂暴的元气碰撞下将天都打碎,地都震裂,那种盛况没有亲眼看见太过遗憾了。”石晋咽了咽唾沫,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延天战神杀了整整七天,最后一天是耀日期,原本已有些力竭的他在阳光的照耀增幅下就像另外一轮耀目的骄阳,搅的天翻地覆,人为掀起了一场浮黎史上最为恐怖的元气风暴,连秘境三巨头都联手激发言符大阵保护人类免于大灾难。这场元气风暴和延天战神的屠戮造成魇鬼族总人数七成的死亡,最终他与两名鬼祖同归于尽,战死沙场。 “经过这场大战,魇鬼族元气大伤,不得已之下与人类达成协议,永不大举屠戮人类,若有违背,受诛心天罚,并以许多冥系秘而不传的特殊秘法作为交换,得到有机会进入三大宗派进修的资格。虽然魇鬼族的功法不适用于人类,但这些冥系元气诀和武斗技却是可以通用的。”石晋感叹道,“延天战神给予的重创让魇鬼族从此大为忌惮人类,到我们这一代,虽然依然不能和平相处,但至少不会再见面就生死相搏了。” 易逽总算明白魇鬼族在人类的心中是怎样的存在,在当年那种三巨头需要消耗大半力量维持秘境的稳定,面对魇鬼族分身乏力的情况下,延天战神的崛起无疑就是给人类注射了一支强心剂,也难怪后人对他的丰功伟绩熟谙于心,视他为天地英雄。 如今魇鬼族与人类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倒也不会轻易相杀了。 “这次魇鬼族参加天测的人数居然超过了十个,咱们一定要当心了。魇鬼族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修炼天赋都极高,实力强悍,天测时可别在他们手中丢了性命。”石晋出言提醒道。 易逽应了一声,对这帮魇鬼族人提起了十足的警惕。 就在他们谈论中,那轮清辉熠熠的皎月渐渐被云层掩住,就如薄纱裹身,月光星芒也黯淡了起来。 风似乎在轻拂中逐渐焦躁,呼啸着将云层团团聚聚地带到这片夜空,易逽眼神闪了闪,轻声道:“怕是要变天了。” 石晋听后也望着逐渐厚重起来的云层回答说:“唔,大概又会有一场暴雨来袭,这几天怎么回事,淅淅沥沥下个没完,搞的爷成天泡水里。” 不多时,一颗裹着寒意的雨珠从厚积的云层中砸落,摔在易逽的脚边,绽开出冰冷的水花。也就须臾之间,磅礴的雨幕降下,将所有停留在荒原上的修炼者都吞噬入腹。 大多数修炼者都翻出避雨的衣具穿戴上,那群世家子弟更是在家仆的服侍下安然自得,唯有那群魇鬼族像木桩一样在大雨中纹丝不动。 石晋一边骂骂咧咧诅咒着天气,一边急忙将那身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盖在头顶,抱怨着:“早知道就也买个斗篷了!” 雨声渐大,打在地上噼啪作响,漆黑的天幕上一闪,突兀而起的光芒将每个人的脸映得和魇鬼族一般苍白,甚至能看见眼睑上的每一根睫毛,紧接着就是一声炸雷“轰咔”划破了天际。 易逽抬了抬头,雨水落在脸上带来凉意,鼻腔里都是土壤混着水气的清味。狰狞诡异的闪电蜿蜒盘伏在天空上,不时雷声隐隐,强光闪起时还能看清每一缕雨丝。 在雨中等待似乎引得许多人心绪焦躁,但对于他来讲却如鱼得水悠然自得,没有分毫不适。易逽伸出右手,感受着雨水滴落在手心的触感,心念缓缓流转,被水气包裹的他心中无比安宁,就如同回到母体一般舒适。自从心念进步后,对水流的变化更加敏感,有水的地方就像感官都得以延伸。深深吸了口气,充斥着水气的空气流入肺叶,清凉舒缓,令他精神一振。 身外狂风骤雨,内心安之若素。 易逽正引导着落下的雨水环绕掌心,透着雨幕隐约听见各处窃窃私语,忽然心下一动,抬首向一个方向望去,手中的环状雨水也一溃而散。 他注视的方向正有两男一女穿过重重雨帘走来。 看清他们的样貌时,易逽微微一愣,石晋也发现了他略显怪异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易逽回头看了看他,又看向那个方向道:“你看。” 石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昏暗的雨幕中看见三名意气风发的男女走了过来,其中两位青年长得一模一样,弱冠之龄,正是一对双胞胎兄弟。而这对双胞胎却与石晋又有那么两三分相似。 他们其中一个青年见到他看过来,脸颊涨得通红,双目都闪耀着愤怒的火焰,三步两步就跨上前来,指着他鼻尖破口大骂:“石晋,好你个混球!是谁允许你径自离开家族的!你知不知道偷跑是什么后果!?” 石晋面露尴尬,瞄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易逽,有些心虚:“诶,是石洛堂兄?……这哪儿能是偷跑呢?我可是专程来参加天测的。” 听他提到天测,青年更是火冒三丈,咆哮道:“天测?你有什么资格参加?这次天测族中早已决定好送怜儿妹妹来参加,你凑什么热闹?在天测中丢了性命就算了,别再丢我们石家的脸!” 他一旁叫做石怜的清秀女孩子冲着石晋翻了个白眼,将脸撇向一边。 “我这次又不是代表家族参加!我是以散修的身份来的!天测只限年龄,我怎么就没资格?”石晋被他口沫横飞的咆哮激起一丝火气,立刻反驳道。 另一个和石洛长得毫无二致的青年也不阴不阳地嘲笑道:“我们石家什么规矩你难道不知道?没有绝对的把握是不会送来参加天测的,你的天赋确实不错,可还是远远不及石怜妹妹,你要死在天测中,咱们石家的名声就都被你给毁了。我和石洛还被特意派遣出来找你,顺便护送怜儿妹妹到极北来,你果然在此!”说着还扫了一眼掩藏在斗篷下无动于衷的易逽,“只知道和庸碌之辈混在一起。” 石晋被他说得眼角直跳,低声吼道:“我不会死在天测中!” 青年一声冷笑,“你说不死就不死?不过才二重天中阶,今天我就代长辈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子一番。” 说完他迅速拔出腰间缠着的一根细长软剑,轻轻一抖,在暴雨中挽出个漂亮的剑花,刹那间,他身上的气势陡然上升,挟裹着道道劲风,青光大绽,锋锐的冥元磅礴而出,交缠在软剑之上,带起铮然厉厉的剑气就向石晋刺来。 石晋惊怒之下赶紧疾退,也同样快速反手抽出背上的黑色长棍,横在身前险险一格,勉强架住锐气难挡的软剑,脸上红潮一闪而过,然后瞬间苍白无比,身体在巨力下给击飞了出去,狠狠摔在泥水遍布的草地中。 “你突破三重天后阶了!”石晋白着脸说道,他和比自己高了整整一重天的族中子弟正面交手,一个回合就抵挡不住,浑身被震动得气血翻腾,一时间还爬不起来。 雨水倾覆而下,将他的头脸瞬间淋得浇湿,在雨幕的遮掩下,青年轻轻松松欺身上前,手中软剑眼看着就要刺下。 然而刺下的一瞬间,青年却感到手中剑并没有刺中实物,眼前的石晋还维持着倒地的姿势就被一条水流横向扯开。 正是易逽不知何时已经闪身到近处,操控一条水流卷住了石晋,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拉开了来。 石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跳起来冲他咧开一个笑容:“谢啦兄弟!” 青年见到眼前之景,面色阴沉,“我们家族之事,轮不到你这外人管,滚一边去!” 易逽抿了抿唇,垂下眼帘,缓缓道:“我并不想参与你的纷争,但是石晋有恩于我,要眼睁睁看着你伤他,我做不到。”说着便从背后取下那柄星砂黑铁阔剑,和石晋一起与青年遥遥对峙。 “哼!不知好歹!也好,我就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家伙敢在我面前猖狂。”青年眯了双眼,足尖点地,看起来的轻轻一踏,却践踏出大量飞溅的泥土,身形轻盈地激射而来。 他的速度比易逽快了太多,易逽在三重天中阶武斗师针对的全面压力下完全无法闪躲,只能像石晋之前那样硬拼。 不等他细想,青年就已至身前,手中一抖,凌天的剑影团团将他笼罩其中,不如之前的一击之力强大,但胜在快速精准绵绵不绝。易逽右手执剑,以近两米高的阔剑插入湿泞的地面,依靠宽阔的剑身堪堪挡住,缓冲了正面攻击,左手五指虚张,身侧的雨丝受到牵动云集而来,瞬间凝成三道宽阔的水流环绕周身,正是他不久前学会的缭溪术。 青年眼中异色闪过,道:“有点意思,我看你能挡多久?风影过天!” 跟着手中软剑更快,如狂风过境,带着破空的啸音更加可怖,将近处几米范围内的雨幕都阻隔开来。易逽压力大增,缭溪术再也无法完全挡住锋利的剑影,一道道极速的剑气破开缭溪术的水流在他的身体各处割开浅浅的伤口,斗篷瞬间被弄的支离破碎四散开来。 “石闫!你不是来找我吗!?冲我来!”石晋见青年只冲着易逽攻击,怒声喊道,手中黑棍也爆发出惊人的威势,带着青色的光芒向青年砸去。 青年剑势一转,将石晋的武棍弹开,而易逽趁着这点间隙从剑影中闪了出来,在磅礴大雨中不退反进,右臂上肌肉一紧,轮圆了沉重的阔剑劈向他,左手虚指,空中的雨丝再次调动起来,哗然而下的暴雨在他的控制下定格于空中,在青年四面八方形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雨箭,齐刷刷地指向他暴然射去。 青年瞳孔骤缩,脸上怒色上涌,在嘈杂的雨声中低吼道:“罡风二心轮!” 软剑在他手中如灵蛇般扭动飞舞,形成一面牢不可破的屏障将他的身体护在中央。然而射来的雨箭力度却远没有他想象的大,似乎丝毫冥元都没有融合,轻易就被他的武斗技给挡了下来,被叫做石闫的青年再次冷笑道:“臭小子,居然耍诈,还以为你已经三重天了。” 接着扬起势如破竹般的一剑,向易逽胸膛疾速刺来,就在即将击中他的心脏那刻,一股庞然的压力从天而降,挟裹着强势的力量将三人全部打压进泥泞的地面上。如雷的声音从天际响起,低沉而振聋发聩。 “全部住手,禁止争斗!” 第十八滴血 迟来的少女 http://..org/ 呼吸一窒,易逽在这股无法匹敌的压力下,一秒都无法坚持,四肢肌肉骨骼若是全力抵抗就要撕裂,瘦削的身躯带着闷响被狠狠压进全是雨水的草地。 哐啷。 几声武器落地的声响,不管是另外那个青年还是他和石晋,都没有办法再握紧自己的武器。在这股压力面前,他们就像毫无抵抗之力的蝼蚁,被一个需要仰望的存在随意镇压在地。 侧脸触碰着冰冷的雨水,耳边全是喧杂的雨声,狼狈不堪又无能为力,易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过在这个世界得到强大的力量。如此直观得接触到人类强者与自己之间的差距,粗暴简单,激起了他心中的血性。别人可以做到,他也同样可以做到! 这股压力只停留了数秒,易逽便觉得身上一松,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他默默从地上爬起,身上的斗篷已经成了碎布,黑发散下勉强遮住了异于常人的双耳,抬起眼眸环顾四周,那个欲对他下死手的青年冷哼一声,拾起自己的软剑退到了他的双胞胎兄弟和石家少女那边去,而石晋则警惕地来到他身旁低声问道:“没事吧?” 易逽摇摇头,眸中寒光闪过,转过身迎着风雨望向前方上空。 在乌黑厚积的云层下,在蜿蜒盘伏的闪电中,有六道身影凌空而立,闪电雷鸣影响不了他们分毫,风雨都要退避,就那样稳稳地站在虚空之中,带着漠然的神色冷眼居高临下,俯视着平原上的修炼者。 “是引路人!宗派终于派人来了。” “这次的引路人好年轻!才不过二十出头吧?” “听说六人都是宗门里的前辈……” 人群中窃窃的讨论声夹杂在雨声中传入易逽的双耳。宗门的引路人,是由从宗门中六重天以上的优秀学徒弟子里筛选出的佼佼者担任。 他们不仅负责为新人引路,更是担当天测考官的职责。每个宗门有两名引路人,相互有监督公正的作用,六名引路人将会担负起这次天测所有的责任,等到天测结束后,他们会带领各自的新人进入三大秘境。 “安静!” 又是一道沉雄洪亮的声音在天地间响彻,中气十足,宛如滚滚雷鸣传入每个人的脑海,年轻的修炼者们都在震动间渐渐安静下来,静候着六名引路人的指示。 空中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上前了两步,黑衣紫衬,狂风将他身上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隐隐露出里边不知材料的兽皮护心甲,两道剑眉划入云鬓,给他的面容添上一抹凌厉的气势。黑袍青年扫视了一番下方的所有人,板着脸说道:“你们都要参加天测,应该也大概知道天测的规矩,生死不限,若是贪生早早离开为好。修炼之途,也是以命相博,离天测正式开始还有五个时辰,反悔的趁早走,下定决心的安静等待。”说着,勾起一个残酷的笑容,意味深长地看了易逽他们一眼“不允许私斗的情况发生,想试手的,待到天测途中再杀个够。” 黑袍青年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与其余五人一同从空中降下,寻了一处空地,也不顾地面潮湿,就席地而坐,全都盘腿闭目凝神起来。 天穹依旧是一片浓稠的漆黑,却又被无数道苍白的闪电反复撕裂,随着着隆隆雷声宛如缭绕大地的炽热神链,在夜空中翻飞凌舞。暴雨没有任何停歇的兆头,易逽站在雨中,麻布制的衣衫因透湿而紧贴在皮肤上,刮过被剑气所伤的创口,粗糙的触感引起十足的不适。 但他并没有注意这点,只是静默地和石晋站在一起与石家三人成对峙之态。 对面的石洛压低声音叱道:“石晋,我们现在没法强行带你回去,不过你若执意参加天测,我们兄弟俩会返回家族,上报你的行径。” “你去上报就是,等小爷进了开阳宗,家里还罚我不成?”石晋对他说的威胁之言满不在乎。 石闫则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道:“能不死就不错了,进去就赶紧震碎言符玉珠,夹着尾巴逃回家吧!省的死在里头丢我们石家人的脸!” “我才不会死!”石晋梗着脖子硬生生地答道。 沉默了一小会儿,几人这才不约而同地各退一步,两边都带着警惕之心转身远离了对方。 “没想到会牵连到你……”走远了些,石晋歉疚地挠挠头,对易逽说道。 他这次确实没有经过家族的同意就跑了出来,石家在名声方面尤为看重,送去天测的子弟一向是宁缺毋滥,只有具有十足的把握,才会有资格参加天测。这种做法最初是为了防止天赋不错的后辈死于天测,造成人才的流失,也正是由于这种方式石家人只要被送去天测那就表明板上钉钉能进入三大宗门之中了。 因此,石家送去天测的家族子弟通过率是十成十,在帝都渐渐有了很大的名声。注重名声的石家,更是不会让没有把握的小辈去冒生命危险。而石晋,就恰好属于天赋卓越但又不足以称为能绝对通过天测的妖孽。他为了追求强者之道,怎么可能会放过天测这样的大好机会?于是便有了从家族偷跑的行动。 石晋对自己连累易逽感到很不好意思,石家派出来找他的那对双胞胎是他的远堂兄,血缘较浅,但他们却是石家的嫡系血脉。 这两人一向与他不怎么对付,原因在于他们身为血脉纯净的嫡系子弟,但天赋却没有小了七岁的偏房庶子高,并且这个偏房庶子还长得与他们有两三分相似。石晋的存在对这心高气傲,以自己血脉为荣的两兄弟来说无疑是狠狠地嘲讽了一番。 石洛还好,虽然是个爆碳脾气,但很少与石晋接触。然而石闫则相反,自小就隔三岔五地老爱找他这位小堂弟的麻烦,仗着年龄大,修炼时间长,没少去石晋那里磋磨他。 可以说石晋虽然天赋卓越,但能在年仅十六岁达到二重天中阶,其中还少不了石闫的锻炼。 石闫性格冷僻狷狂,出手狠辣,但对自己的家族却很有归属感,也十分维护石家人,因此他再讨厌石晋都不会下重手。 但是易逽不同,他对石闫来说完全是个管闲事的陌生人,对易逽痛下杀手他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石晋也正是因此而倍感歉意,易逽对此倒不甚在意,这也并不是石晋的错,是他自己想还人情才出手引起了石闫的注意,再者,也是他太弱的原因,不然石闫也不会毫无忌惮就想杀他。 “你不必在意,一事归一事,是我自愿招惹他的。”易逽平静地说道。 “好兄弟!谢就不多说了,嘿嘿,以后有难,只管叫我就是。”石晋释然一笑,易逽出手帮他无论是因为还人情还是其他,他都万分感激。若是这时候被石闫所伤,就算伤势不重,但再执意参加天测就更是九死一生了,石闫正是想通过击伤他让他放弃参加天测的念头。 易逽此刻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和石闫交手,斗篷被对方的剑气弄的支离破碎后,就总是感觉到好几支若有若无的视线向自己窥探不已。当他仔细寻找时,又像是错觉一般无所发现。 被窥视的感觉应该不会错,易逽心中暗自戒备起来。 如果只是单纯由于和人争斗才引起的好奇那不足为虑,关键是若有人发现他具有鲛人的血统,那麻烦就不是一星半点了。鲛珠的作用对任何人都是巨大的诱惑,就连宗门派来的六名引路人,他也不抱任何希望他们就不会对他出手。 易逽不动声色地向人群稀少、更加阴暗的地方站了过去。 在接下来的等待中,一线谷对面还有新的修炼者匆匆赶来,由于暴雨的缘故,链桥虽然依旧在狂风中纹丝不动,但修炼者想要在风雨中通过链桥的难度却大大增加。 “还好咱们过来的时候还风平浪静的,不然晚来一点,也要面对这种困境了。”石晋也看着疾风骤雨中的链桥暗自庆幸地说道。 而易逽则可以清晰地看见对面的修炼者慢慢增多,都面对链桥迟疑不前。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尝试着去度过链桥。 一个高瘦的少年,将手中长鞭一甩,卷住了桥身,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他摒住呼吸,身躯微微前倾,弓起腰背,脚步成丁字形慢慢在链桥上移动。狂风袭来,他的身形晃了晃,手中的鞭子一紧,稳住了脚步,接着又在雨中一步一步地前行。 耗费的时间虽久,但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来到易逽他们这边。高瘦少年一踩上实地,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气,脸上全是水痕,也分不清到底是冷汗还是雨水,看起来耗费了不少精神和体力。 他的平安度过给了其余少男少女许多信心,陆陆续续有人跟着踏上链桥。然而并不是每个都是成功的幸运儿,易逽看见好几人被狂躁的风雨卷住拉扯下一线谷的深渊,尸骨无存。 五个时辰说长也不算太长,很快流逝过去。 “全部集中过来!开始进行检查年龄!” 那道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再次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回头看去,六名引路人已经站成一排,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聚集在这片区域密密麻麻的所有修炼者。 易逽和石晋对视一眼,也随着人群踩过湿漉漉的草地走了过去。 “看来这次就你们这一万多人参加天测了,嗯?”当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宗门的引路人也正准备嘱咐什么的时候,为首的那个黑袍青年忽然一愣,似乎看见了什么奇异之事,修炼者们都沿着他看的方向纷纷回头。 向一线谷对面的寥寂的平原望去,天地间都笼罩在幽暗色的雨幕之中。 雨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灵动奔跃的剪影。等渐行渐近,才看出那是一个素衣白纱的少女。她从旷野的远方疾疾而来,衣袂裹风而出轻呖之音,三千青丝及腰,在雨幕和狂风里扬起恣意的弧度。 她冒着风雨飞速向这边奔跑,姿态优美,宛若凌波仙子般动人,足尖点地的每一瞬间,地面都覆上一层薄薄的寒冰。一线谷对面的修炼者皆是骚动起来,待她奔跃到附近,所到之处的人群都纷纷避让,下意识地不愿加以阻拦,就这样让出一条直通链桥的道路来。 少女没有丝毫停顿,阻拦了一大批修炼者的链桥在她眼中就像坦坦大道,纵身从湿滑的锁链上轻点而过,宛如一只飞雁稳稳地滑过了这条数百米长的链桥。 她站在这一边的旷原上平复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冰肌玉骨,浓密的眼睫上还沾着细碎雨珠,清冷又娇美的面容显露人前,带着微微的风尘仿佛从遥远的天地另一头跋涉而来。 一时间,人群寂静只闻风雨声。 第十九滴血 初选之地 http://..org/ 少女在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注视下,向前走来,如凝脂白玉般的皓腕上那串冰铃随着她的脚步碰撞出轻灵的音色。 “是她?”易逽一顿,眼前匆匆赶来的正是在黑迦森林中误伤了他,与他有一面之缘的白衣少女。这个女子在一个月前就冒着耀日期的危险,独自向北前行,他偶尔想起来,还猜测她会不会已经丧身于那场惊心动魄的黑潮了,没想到今天在天测前又见到她的身影。就在他思考之间,少女已经渐渐走近,身边寂静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好厉害的身法,你看到她横渡一线谷时的情形没?在那种狂风下都不受丝毫影响,有几个人能做到?”易逽身旁一个圆脸少年毫不掩饰脸上的震惊,正瞪着双眼对同伴说道。 “她手上戴着法玉,是个元气师。元气师的身体素质向来不比武斗师,身为元气师身法还这么灵巧,着实少见!大概只有那几个大家族的天才才比得上吧。” “长得还漂亮,你看连引路人眼睛都直了……喂,你说她已经什么境界了?” “谁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呗。” “嘁,谁会去自找没趣,我猜她实力不下三重天!三重天能心念出体,这时候的元气师可以说是实力大进,这女孩肯定就是三重天境界!”圆脸少年一脸笃定地说道。 就在他们的低声议论下,少女已经穿过人群站进了他们这些修炼者之中。 那个黑袍青年这才回过神来,与身旁其余的引路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惊诧。不同于参加天测的这些修炼者,他们哪个不是天资凌云,都是宗门里精英中的天才,突破了六重天的年轻才俊,以他们的境界,不难大致判断出眼前这个少女的实力。何止是三重天,从她之前的气息来看,怕是四重天都已达到。 凡是参与天测的,都是不超过十七岁的少男少女,在这个年龄就达到四重天,就算是他们当初,也是未曾有过。只有三个宗门里那顶尖的寥寥数人,或许在天测时达到过,六名引路人都对这个迟来的少女重视起来。 “师兄,这个女孩真的是十七岁以下?”黑袍青年身旁另一个暗褐色短发青年向他低声询问。 “看面相年纪确实不大,不过等会儿检查骨龄的时候,还是要多多留意一下。”黑袍青年眯了眯眼,沉声嘱咐道。 其余引路人也都各自点头,他们也对这个女孩抱有疑惑,如果她真的是十七岁以下,那真的是妖孽般的修炼天才。 少女还是和当初遇见易逽一样,一张清冷白皙的面容,身上虽然也被雨淋湿了,但远没有其他修炼者的狼狈之感,而是如同清水芙蓉一般清丽。少女对周围修炼者们频频向她窥探的目光视若无睹,站在人群中也不言语,从腕上的一只芥子环里取出一颗浑圆的朱砂色回气丹噙在如花瓣样的粉唇里,阖上水眸,手中结印,竟然自顾自地调息起来。 易逽站在不远处,隔着雨帘也瞧了她几眼就收回了目光,并没有要上前去与她交谈的意向。而石晋则是不会放过任何看美人的机会,一边啧啧称赞一边笑眯眯地猛瞧白衣少女。 黑袍青年轻咳一声,止住了四起的议论声,望着在风雨安静下来的修炼者们正色道:“你们应该也知道天测的规矩,参加者只能十四到十七岁之间,其余并没有限制,现在开始检测骨龄。我们会用心念检查,你们莫要抵抗。” 说完,六名引路人全部闭目凝神,六股庞然的心念瞬间从他们身上波动而起,将在场的所有修炼者们全都笼罩在内。 易逽心中一悸,立刻感受到一股心念如潮水般涌入身体,他克制住胸中的抵抗之心,将自己的心念牢牢封锁在眉心,任由那股磅礴的外来心念扫过自己的骨骼。待得这股心念离去,他才顿觉轻松许多。 然而下一刻,又是一波浩大的心念浸入了身体骨骼里,就这样一遍遍重复了六次,才彻底离去。 “不错,这次没有人抱有侥幸之心,想超龄混入天测。” 片刻后黑袍青年洪亮的声音再次传入每人耳中,这次检查颇为顺利,并没有超过年龄的修炼者来参加。而那名少女,在他们的再三检测下,也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更加令他们吃惊,她竟然年仅十四岁。这么年轻达到四重天,这种资质不是他们可以私自决定的了,他们已经商议好在天测时每个宗门的引路人各自派遣一人回去向师长报备此事,再做打算。 “老规矩,接下来就分发弃权用的言符玉珠。” 在每个修炼者的注视下,六个引路人都从各自的芥子环中取出了数千枚鸡蛋大小闪闪发亮的玉珠来。成千上万的玉珠被引路人控制悬在半空中,将附近映照得一清二楚,暴雨仍在肆虐,雨中大片漂浮在人群上空的言符玉珠显得意外的壮观。 “去!” 黑袍青年低喝一声,与其他同伴一奇操控所有玉珠扩散开来,瞬间每个人的头顶都悬浮了一颗,紧接着这些言符玉珠缓缓落下,被上万名参加者收入怀中。 “你们各自收好言符玉珠,天测危险残酷,生死不限,若遇见危机状况,不能匹敌,弃权则可以保住小命一条。以元气灌注进玉珠将其震碎,会被瞬间传回我们指定的安全地点,当然,同时也会失去天测资格!对大多数人来说,这辈子都和三大秘境失之交臂了。好好斟酌,谨慎使用!” 易逽摩挲着手中发光的玉珠,光滑细腻,散发着濯濯清辉,好似有烟云在内部流动,看起来极为易碎。淋上去的雨水就在表面直接滑落,一丝痕迹都不留,竟是滴水不沾,他观察片刻就小心地收进了芥子袋中。 以天测的危险程度,这个言符玉珠就是唯一稳妥的逃生方法,只要不是遇见连拿出玉珠的时间都没有这种极度危急的情况,都可以保全性命一次的。 “无论这次天测通过的人有多少,你们都要尽自己的全力,虽说天测三年一次,但却有年龄限制,你们这次参加也许就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机会了。好好把握,希望以后能叫你们一声师弟师妹。” 黑袍青年和其余引路人都再次勉励了所有人一番,然后正色道:“那么现在,我们就带你们去这次天测的初选地点,十渡乡!”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轰然炸开一片喧嚣,成千上百张面容都带上了震惊的神色,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甚至盖过了磅礴大雨。 “怎么会去十渡乡!?这不是送死吗?” “十渡乡那种绝域,以我们的境界过去那绝对是有死无生啊!” ………… 易逽眼角一跳,十渡乡,大陆志中着重介绍过,是大名鼎鼎的死亡地带,被称作五重天以下修炼者的坟墓。虽然同在大陆极北边缘,但距离他们现在的所在地仍然非常遥远,若是普通人步行,徒步整整半年才有可能抵达。 十渡乡是个极为诡异的地方,在大崩毁前,原本是荒野上十片由地热形成沸腾的深潭,温度虽高,但对修为高深的修炼者来说还达不到至死的程度。 然而自从世界树倒塌,天地元气紊乱后,这十片深潭大受影响,不知是何种原因,多不胜数的巨量冥兽跳入沸腾的潭水中集体自杀。最广为流传的猜测是当初冥兽刚刚形成时,极度不适自身的寒极,于是寻找热源希望变回原状。 在无数冥兽死在十片深潭后,深潭水质越来越黏稠,渐渐成为了沼泽。 而新形成的沼泽更是奇怪,时而沸腾,时而冻结,并开始散发出一种无色无形的气体,将整片十渡乡笼罩在内。 这种气体有一种腐烂的甘甜味,修炼者吸入这种闷香后并不会致命,但浑身会开始渐渐僵化,无论是调动冥元、阳元,还是肢体行动,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困难。无论是谁,只要未曾达到五重天,就会逐渐成为只能思考无法行动的植物人,若是离开十渡乡,不再继续吸入腐甜闷香,则会很快恢复过来。 越是修为高深的修炼者,僵化过程越慢,行动自如时间也就越长。而五重天以上,闷香就完全失效了。但对于二重天左右的修炼者来说,仅仅支撑得了一天时间就会完全僵化。 十渡乡之所以被称为死亡地带,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还有极大的危险。 这里没有冥兽出没,却遍布着一种诡异的植物,叫做渡潭荆棘,它是十渡乡范围内唯一生长的植物。这种植物凶悍异常,体型巨大,依靠误入十渡乡的活物繁殖,一旦有生命进入这里,全身渐渐僵化,将会不敌它们,渡潭荆棘便闻风而动,露出狰狞的爪牙,将猎物的血肉撕碎吸收吞噬掉。汲取够了活物的血肉后,它们就会迅速自我分裂,瞬息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繁殖出更多同类来。 因此,若是误入十渡乡的边缘时,五重天以下的修炼者绝不能深入,尽快远离才有可能留得一命,对他们来说,可怕程度相较于黑迦森林中心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参加天测的修炼者们被告知要到这种绝地去进行天测初选,又怎么不惊惧交加。 第二十滴血 初入十渡乡 http://..org/ 六名引路人见人群中一片哗然,俱是面露不悦,黑袍青年身旁一个身材高大的短发引路人十分不耐烦,眼睛一鼓爆吼一声:“全部住嘴!跟麻雀似的,怕死就滚回家吃奶去!” 这名壮汉肌肉贲张,虎背熊腰,目光如刀,往人前一站就让人觉得如临山岳一般。他之前不说话还好,现在一怒立刻镇住了所有人,原本还闹闹嚷嚷的修炼者们不过瞬息之间就寂静无声了。 黑袍青年见此哑然失笑,他自己属于开阳宗,而身旁的这位暴躁的汉子是武衡宗赫赫有名的爆炭脾气,偏偏又天资卓越,连自己长年在开阳秘境内都没少听过他的传言。这家伙是个蛮血族人,性格急躁一点就燃,看来他对这帮参加者是半点耐性都没有的。 青年眉头扬起,回头对下方的人群说道:“渡潭荆棘你们应该都知道,它对你们来说极度危险,但是这种荆棘的根茎又具有很大的药用效果,是制作上品回气丹必不可少的材料之一。这些荆棘是十渡乡中唯一的危险,也与这次你们天测初选的目标有莫大的关联。下面我简单介绍一下这次的规则,你们牢记在心!” 他顿了一顿,眼光掠过屏气凝神仔细倾听的众人,心中满意,继续道:“所有参加者都会进入十渡乡停留至少十二个时辰,没有上限,未在其中待满时间的都与震碎玉珠传送出来同样都作弃权处理。这次的规则很简单,你们进入十渡乡后只有一件事,就是挖出渡潭荆棘的根茎,只取赭红色的一小段精华,然后活着回来。挖得的渡潭荆棘根茎越多越好,每个人采到二十块,就算通过天测初选!” 黑袍青年的这番话语,在面前无数少男少女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许多人脸色都变幻不定,看起来内心自是大有一番纠结。 想聚起来讨论,又摄于蛮血族壮汉的淫威下,不敢喧哗,憋得好生痛苦。明显在十渡乡内支撑的时间越长,挖到根茎的机会就越多,也就越容易通过。 一时半会儿,都是悄然无声,面面相觑。 黑袍青年也不着急,环着手臂,半合着双眼,好似在等待什么。 不多时,一名清秀的少年颤声道:“我可以退出吗?” “哦?现在就要放弃?”青年抬起眼皮,慢吞吞地说道。 “是……我才刚刚进入二重天初阶,怕是十二个时辰都撑不过,莫说还要采到二十块根茎了……我,我不想死在这儿!”黑脸少年咬牙回答。 “行,把你的言符玉珠交上来,现在就滚吧!”青年仿佛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没有做任何刁难,就爽快地答应了。 黑脸少年大喜,忙不迭地交还了那枚弃权用的玉珠,匆匆离去。 有一就有二,人群中陆陆续续又出来了许多人弃权离去。好一会儿后,就有上百名修炼者弃权了。而引路人们也没有阻止任何人,仍由这些人离开。 弃权的修炼者皆是些年纪轻轻,又面带惧怕的少年少女,易逽仔细看了看,石晋向他介绍过的人物确实是没有一人退缩的。 等到再没有一个人出列,黑袍青年才望着那些离去之人的背影讽笑数声,而看向剩余参与者的目光也和煦了不少。 “你们都是下定决心参加天测的了吧?都不错,至少还有一搏的胆量。”青年赞了一句,又严肃了面皮道,“我们这就开启临时传送图,将你们带去十渡乡。” 等他说完后,六位引路人中的两男一女从芥子环中取出许多黑色如同鹅卵石般大小的晶体来,三人各自为阵,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规律地快速铺设起来。这些晶体十分像交易用的晶币,只不过更大一些,也不反光,色泽暗沉沉的黑得深邃,不带一丝杂质,精粹程度远不是晶币可以比拟。 在三人迅速的动作下不一会儿就形成了方圆百米,三个图样复杂的巨型阵图。这种临时传送图是一次性用品,使用过以后立即报废,并且代价高昂。组成它的晶体十分罕见,蕴含着精纯至极的冥气,这种晶体被称作上品冥晶,它仅在极冥之地才会产出,珍贵异常。 也只有这些冥晶才能够在没有言符师的情况下轻易制作成传送阵图。 这时三名引路人又摆放了三个大的离谱的星天罗盘在阵图中心,重新站在边缘处轻轻一点,精纯的元气顺着阵图灌注进去,顿时所有晶体都像被激活了一样,放出极为强盛的光芒。 “所有人都赶紧站进传送图!” 在黑袍青年的冷喝下,修炼者们分为三波鱼贯而入,所有人进入后,六名引路人也才都站了进去。几道浩瀚厚重的冥元拍入,三座传送图如同雨夜中的骄阳,强光大放。 待得一切平息,这片荒原上早已空无一人,由冥晶组成的传送图也成为了旷野中的一堆废石。 易逽闭目缓了好一会儿,驱散掉强光带来的不适,这才睁开双眼,身前的景象也随之映入眼帘。 他们身处一片极度荒败的地带,地面黑黔黔的寸草不生,已是干裂地起了蛛丝般的细缝。此地并没有下雨,但天空上的云层仍旧很厚,不漏丝毫星光。 四周倒木枯枝,荒草寥寥,一副荒无人烟的样子。夜空有如巨大黑罩,将这片不毛地,团团裹起。 枯败的干枝上偶尔有寒鸦横掠,凄鸣哀哀。 然而瞬间出现的上万修炼者却给这片死寂之原带来了几分活气。若是有人从云霄俯瞰,就会发现十片沼泽四面环山,悬崖峭壁高耸而立,将十片面积广阔的沼泽包裹其中。而修炼者们面朝的方向正开了一个上千米崖口,这个入口直通十渡乡内部。 六位引路人一到这里就又在天测参加者们艳羡的目光中腾空而起,面向众人悬浮在低空。 黑袍青年掌心一翻,手中便执了面小巧的铜镜,正颜厉色地说道:“这面镜子叫做翻天镜,是历年来专程观测天测所用。想从其他方向离开十渡乡范围恢复行动力从而投机取巧的人,最好自己心中掂量掂量,再决定要不要考验我们的眼睛利不利!” 这面铜镜表面有些粗糙,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边缘处还带着些暗黄的铜锈,就这么个不起眼的铜镜居然还是个宝物,能投映出整个十渡乡的状况。 “你们正处于十渡乡边缘外,也是安全地带,再前行百米就进入奇香笼罩范围内了。我在这里卖个好,给你们几句忠告,越是靠近中心,渡潭荆棘的根茎出现赭红色部分的几率越大,甚至有同一根茎上好几块赭红色部分的情况发生。当然,越是深入,你们所冒危险也就越大。这个度如何把握,就要看各自资质,自己去权衡了。”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进入十渡乡!进行天测!” 在黑袍青年一声高喝下,众人皆是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了前方那个令人谈之色变的死亡地带。 走到百米开外,果真如引路人所说,干燥的空气中开始蔓延着一丝腐甜的香味,这也代表他们已经进入了十渡乡边缘。 进入崖口后,易逽才发觉环住沼泽的群山向内的一面都是嶙峋峭壁,光秃秃地裸露出山石砂砾,而朝外的另一面才偶尔略带生机,疏落地生长着一些植被,点缀上一丝绿意。这些巍峨的山岳,观其内侧陡峭程度,就算没有黑袍青年的警告,想私自离开十渡乡范围内,怕也是极为不易。 前方不远处,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十渡乡中的第一片沼泽就在眼前,潭水已是半冻,凝结成浑浊的幽暗冰泥。周围死寂一片,沼泽无论边缘还是其中都有株株七八米高的藤蔓荆棘拔地而起,相隔二十米左右就会有一株,发出黯淡的红光,每一条主枝都足足有碗口粗细,呈诡异的暗红色,犹如吸足了人血。藤蔓上根根倒刺,锋利无比,显得狰狞非常。 这些就是屡次提起的渡潭荆棘了。 现在那股腐甜味对身体的影响还并非很大,易逽只觉得冥元的运转和行动间只是略微晦涩了一点。在这片区域内身体是逐渐僵化的,要取得二十块赭红根茎,必须要趁还能自由行动时早早完成,所有人都对这点心知肚明,因此,许多修炼者赶在前面希望抢得先机。 他和石晋走得并不靠前,而在他们前方的修炼者也终于开始首次接触这些植物。 一个身着皮甲,脸上带着雀斑的少女提着武器第一个试探着上前狠狠给了眼前最细小的渡潭荆棘一刀,接着警觉地飞身而退。只见刀口处喷涌出血浆般的红色液体,那株刚才还安安静静的荆棘突然像发了狂似的,疯狂挥舞起所有的枝条,枝条覆盖范围半径至少有六七米之广。 唰!唰!唰! 它疯狂抽动自己的藤蔓,向雀斑少女席卷来。 不过少女早有准备,提前就退了一段距离,这株渡潭荆棘的攻击也无功而返,只将地面抽得尘土飞扬。 然而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就在下一刻,随着这株荆棘的反击,旁边其余几株更为强壮的荆棘居然也闻风而动!四面八方都围剿过来,枝条乱舞,冲着少女爆射而去。 少女明显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大为惊慌,勉力冲一个方向聚起全身元气猛地劈斩而下。这大概是一种武斗技,劈中的瞬间又带着雷电之势连斩数刀,她的攻击居然刚猛无比,这一次竟将面前的枝条斩得汁液四溅,扬起漫天碎块。 但面对身前的空隙,少女却再没有时间夺得这一线生机了。 在她斩碎一条荆棘的同时,四面数条荆棘再没有落空,狠狠穿过了她的身体。少女凄厉地嘶声痛叫,摔倒在地,还想挣扎着向前爬。 渡潭荆棘的枝条已经死死缠住她,层层包裹起,将那狰狞的倒刺刺入她的血肉,就这么吸食起来,还能看见血肉一节一节地鼓动从枝条中输送走。雀斑少女惊恐万状地瞪圆了杏眼,不过一息时间,这名清秀的小美人就被活生生地吸成了干尸。 这时候,渡潭荆棘才又复回人畜无害的原状,安静下来,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十一滴血 触手大战 上 http://..org/ 看见这幕的修炼者们,全都头皮发麻,汗毛直立,一股说不出的悚然之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干瘪发皱又死不瞑目的尸体,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虽说早有听说过渡潭荆棘的邪异,但亲眼看到这种惨状还是心中惶惶,直通通的视觉冲击让许多人都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 “一群胆小鬼,一点血就吓住了?” 一道嗤笑声在人群中响起,言语桀骜,透着满满的不屑。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藏青色劲装少年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身后还跟了十数名服饰精致的少男少女,这人正是与易逽他们最开始差点起了冲突的世家子弟柳浩。 柳浩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骄傲模样,走上前来重重踏下,踩在那具被荆棘遗弃在地面上的女尸脸上,狠狠碾了一碾,然后一脚踢开。 “喀嚓……” 在他二重天后阶修为的爆发下,干尸的颈椎处在气爆声中应声折断,脑袋也给硬生生踢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掉入半冻的沼泽之中,瞬间皱巴巴的头颅被覆上一层冰晶,连个泡没冒就缓缓沉下不见了踪影。可见十渡乡的沼泽是绝对不能陷入进去的。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就是找死,也怪不得别人!”柳浩冷笑几声,在一片大为忌惮的目光注视下,对身后集结的同伴道,“兄弟们,跟我柳浩一起拔个头筹!” 说完,全身黄光闪过,浑身冥元轰然爆发,率先冲向了之前围攻雀斑女孩的渡潭荆棘,而他的同伴也紧随他的脚步同样气势无匹地冲上前去。 轰! 瞬间,一场大战在他们和愤怒的渡潭荆棘间拉开。 等易逽和石晋走到这块的区域时,战斗已经结束,只留地上一片狼藉。 看得出来,之前的厮杀极为惨烈,但惨烈却只留给了那些异端植物,明显修炼者们占据了碾压性的优势,没有一具被荆棘捕杀的干尸。眼前竟堆积了厚厚一层渡潭荆棘的残骸,沼泽和地面被大量荆棘的汁液染得血红,还有一堆白花花,被蛮力拽出的根茎随意散乱地扔在地上。 “啧啧,死了这么多荆棘,开始远远就看见柳浩那厮从这儿离开,该不会就是他们干的吧?嘿,人多果然力量大!我就说嘛,咱们早该和酒屋那个美女结伴的,看看人多也安全的多……”石晋望着乱七八糟的地面感叹。 易逽也不理会他的抱怨,踩着断枝碎末走过,面色严肃说道:“看来这个赭红根茎十分稀有,外围根本没什么几率得到,想要搜集到二十块,不深入不行。” 在他的观察下,这一堆荆棘貌似还一个赭红根茎都没有出现。被扔在的地上的每株白色根茎都完完整整,不见任何截断或挖取过的痕迹。 “咦?还真是!”石晋听完也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好了,“两人进这十渡乡深处还是有很大危险的,咱们动作快些,趁战斗力还没怎么下降,抓紧时间多搜集一点。” 易逽也点点头。 两人统一好意见立刻加快了脚程。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个蛮血族少年全身沐浴在一片血气之中,拳脚带起虎啸龙吟之势将一片荆棘打得寸寸爆裂,漫天的红色浆汁洒了他满身,平添几分悍野。而这家伙满不在乎地抖了抖衣裳,带着冲天的血气咧着嘴向前走去。 另外一边,一男一女正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人就近使用各种控制类元气诀就近干扰并吸引注意,另一人远远操控高伤害元气诀一株一株攻击着渡潭荆棘,稳稳清理出一条通往深处的道路来。 而一个人烟稀少的边缘,几个面孔青白的魇鬼族人笼罩在黑雾中,冥气缭绕,阴寒至极。也不知他们在一片的黑雾中动用了什么手段,几乎脚步都不用停止,里面的渡潭荆棘就已经碎裂成数段,而这些魇鬼族人则僵硬着面孔继续前行。 还有一处同样偏僻的边缘,一缕优雅的白影正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灵巧地穿梭在渡潭荆棘之中,她没有与这些植物触碰半分,也不等它们反应,就凭借着惊人的速度和灵巧的身法一路向深处飞驰而去。 易逽和石晋尽量沿着荆棘稀疏的道路,和一些战斗过后的痕迹走,速度得以大大提高,也避开了与外围渡潭荆棘的战斗。 在途中他们还发现了渡潭荆棘的一个特点。倘若他们冥元全力运转以便加快速度时,荆棘就会特别敏感,像被刺激了似的立刻快速捕捉到他们的行动和踪迹,但若是仅仅依靠肉体的力量急奔前进,这些肉食植物的反应则会迟缓上许多。 直到两人从沼泽中土质坚实的羊肠小道上向内部前行了数百米后,终于在一块刚发生过战斗的荆棘丛面前停了下来。 这处战斗痕迹同之前一样也十分激烈,但这次明显是渡潭荆棘大获全胜。 地面和沼泽中散乱着具具枯瘪的干尸,细数之下居然不少于五六具,扭曲痛苦的面容,睁着不甘心的浑浊双眼。相比于这群人的惨状,渡潭荆棘虽然也有不少被打爆折断,但没有一株的根茎是给拔了出来的,看来这些修炼者还没来得及杀掉一株就全部身死于此。 而这整片地方都染上了粘稠的血红色,也不清楚到底是渡潭荆棘的汁液还是修炼者的鲜血。 就连以易逽这种前世训练有素,又见惯生死的战士,看见这种凄惨的景象心底也升起了一丝不适。 石晋则毛骨悚然,略带不忍撇过头去道:“咱们赶紧离开这儿,这些家伙可不好惹。” 就在两人准备按原路返回,另寻他路时,身后忽然传来几声闷响。 回过头去,远远看见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马脸少年正慌不择路地在荆棘之间穿梭,拼了命地向这边冲来。 这个少年他的团队在不远处已经发生了一场战斗,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遇见的荆棘丛实力之强远不是外围荆棘可以比拟,四个人当中只有他逃了出来。最要命的是,在他逃出来正准备使用言符玉珠时,珠子居然好巧不巧被一条藤蔓直接抽了个粉碎,直接失效。 少年眼神惊恐难掩,在他的奔跑间四周的渡潭荆棘就像从沉寂状态激活了一样,狂躁地挥舞着触手般的枝条,向着少年逃跑的方向凶狠抽打。 为了逃命,他已是几欲疯魔了,宛若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好几次抽来的荆棘条已经碰上了他的皮肉,但他却在求生的欲望下不管不顾向前冲刺,硬生生拉开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口,洒了一路的血迹。以他这种状态继续奔跑,就算没有荆棘再攻击,怕是也会失血过多,力竭而亡。 当他看见易逽他们站在前方,恐惧绝望的双眼中迸发出希望的炽热火焰,如红了眼的蛮牛冲向这边。 就在关键时刻,还离易逽他们只余十几米,他居然被地上一具干尸给绊了一个趔趄,旁边一株就长在小道边的荆棘立刻抓住机会,同时十数条藤蔓激射过来,死死将他钉在了地面。 “救我!!” 少年凄厉地嘶声惨嚎,声音尖锐得激起人一身鸡皮疙瘩。 还不等易逽他们有所行动,渡潭荆棘的枝条将他层层裹住,条蔓鼓动,瞬间少年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而吸饱了血肉的这株渡潭荆棘,颜色红的妖异,红光闪耀下在易逽他们面前竟然从主干之间开始分裂。 易逽和石晋全都脸色难看地望着这一幕,马脸少年是没救了,但他临死前还给他们带来了个**烦。 那株分裂的荆棘,主枝一分为二,新生的枝干藕断丝连般黏着血红的浆汁,若是等它分裂完,他们要返回的原路就要被彻底堵死了。 “冲!” 易逽不再犹豫,低喝一声,向这株荆棘疾驰过去。 暴起的同时,左手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变换了几个手势,然后身周涌起三条宽大的水带,将自己紧紧护在其中。右手已经拔出了缚在背后的黑铁阔剑,冲着新分出了大半,看起来还很幼细的渡潭荆棘的枝蔓狠狠斜劈而下。 虽然说易逽格斗经验丰富,也系统学过很多运用冷兵器的方法,但在这个世界技巧绝对比不上正正经经的冥元基础。他的身体原主人并不是武斗师,也没有学过任何主修功法,根本不能使用武斗技,也无法将冥元强化身体,灌注武器。因此,易逽再是利用冲击力和现有的肉体力量全力劈斩渡潭荆棘,但也远远比不上普通武斗师的一击,荆棘的表皮柔韧异常,这一剑仅仅把这株荆棘弹开了些,连最细的枝蔓都没有斩断。 易逽面色不变,他早有预料会是这种结果,而他也并非想用阔剑斩断荆棘,只是想将空隙留大一些,从沼泽中的小道上冲过去。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又向后甩出一道激流,水流巨大的冲击力辅助他的速度更提一分。 还在分裂的渡潭荆棘被他的举动大大激怒了,枝条狂舞起来,和旁边不远处另一株荆棘一同向他袭来。 而易逽反应极快,灵活地闪躲,身上的缭溪术也不是摆设,粘滞缓冲了没有躲过的两条藤蔓。接着他再没有给这些肉食捕猎者任何机会,身形一闪就从堵在小道中央的荆棘间迅速穿过。 第二十二滴血 触手大战 下 http://..org/ 紧随易逽的石晋显得轻松许多,他脚下向后一蹬,溅起大量红泥,随着一阵青光闪耀,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飞射而出。 在易逽格开渡潭荆棘,吸引了荆棘全部注意力时,他也趁着空隙随之跟了出来。 易逽和石晋冥元的爆发不仅影响了最近两株荆棘,更是引起之前那堆杀了一个团队的荆棘丛的注意,全都从沉寂变为狂魔乱舞的状态。 好在石晋速度快,易逽一冲他就紧随而上,否则还真有可能被这些家伙困住,然后被吸成人干。 易逽脱离了这种前后夹击的情况后心中紧绷的弦也稍微松了松,至少现在还有后路可退,更远的地方被之前那个马脸少年惊动的荆棘已经平复下来,若是想离开也容易很多。 “杀不杀?” 石晋一冲出来,就向易逽询问道。 “杀。” 易逽头部一偏,在缭溪术的缓冲下躲开一条藤蔓的袭击,趁空隙简短回答道。 从前方的修炼者的尸体来看,现在的位置危险程度已经非常高了,他们的实力不足以继续深入,差不多就应该在附近狩猎渡潭荆棘。 既然如此,最好就把眼前的两株荆棘都给解决掉。 念头在心底一掠而过,易逽就已经决定好和石晋联手诛杀面前的两株渡潭荆棘。 石晋和他并肩而站,得到回答后大笑:“早就想好好跟这些鬼东西战上一场了!最近小爷老被那些高等阶的家伙蹂躏,憋屈得吐血,现在总得让小爷出口闷气吧!”说完就将手中的黑棍带起狂暴的气劲冲那株还在分裂的渡潭荆棘凶狠地捣了过去。 而易逽则是毫不废话,眼神坚毅,立马在灵活地跳跃闪避间也靠近了那分裂的荆棘。 对于他们来说,先合力杀掉一株是最重要的,况且面前这株还在分裂繁殖的过程中,更是不能让它完成分裂,否则只要它分裂成功一次,要面对的就是成双成倍的渡潭荆棘了。再者新分出来的荆棘还会继续分裂,到时候数量一多,他们的危险也成倍递增,搞不好还会就此交代在这里。 如此一来,更是丝毫时间都不能留给这株荆棘,易逽和石晋都不约而同地攻向了它。 易逽的水链操控地得心应手,在十渡乡的沼泽环境下,湿度重,水汽充足,使他能凝聚的水流也壮大了几分。 他的反射神经经过专业训练,经验何等老辣,即使现在换了副身体,但反应之快也远超石晋他们,早早就能从荆棘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大致判断出攻击预向,提前做好规避。在他的灵活闪躲下,分裂荆棘连他的缭溪术都没有挨上。 至于另一株完整的荆棘,由于距离石晋更近,攻击自己的频率也不太高,这种疏落的攻击易逽也或躲或挡化险为夷。 不过在他们的交战中,也发现了那株正在分裂的荆棘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明显要低于完整的那棵,大概是由于它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繁殖上,才会实力有所下降。易逽稳稳向荆棘的主枝靠近,光是从肉眼观察,这株渡潭荆棘的主茎直径有人类小臂长,由于分裂,已经基本成为了两条,只有地面上的一小截还是同一个。而分裂的那部分表皮完全透明,还能清晰看见里面的暗红纤维肉质,看起来十分轻薄易破。 易逽的主要目标就是在那里,防御力最低的位置。 从那里截断,这株荆棘也就如离了水的鱼儿,再翻不起任何浪花了。 石晋所站方位靠近那株完整荆棘,需要分出大部分精力与之纠缠,攻击分裂荆棘的强度大大减少,但这也帮易逽创造了机会。只要他在攻击分裂荆棘,那么荆棘就不得不要分出一部分纸条去抵御。易逽接近主茎的机会就更大。 水链在他的控制下如第三只手一般灵巧迅猛,不断阻挡数条刺来的藤蔓。 虽然这株渡潭荆棘又是在分裂时刻,又是被石晋拖住了一小部分,但仍然是极为凶悍,每一次攻击都力强胜虎,让首次接触这种生物的易逽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砰!砰! 这些粗壮的条蔓比八爪章鱼的触手还要灵敏强大。鞭打挥刺的同时,发出沉重的闷击声,将沼泽与地面中的冰泥带起,扬得漫天都是尘土碎渣,飞溅到易逽的缭溪术水环上泛出道道涟漪。而易逽则冷静地穿梭在这片尘泥之中,步伐简单效率,重心稳定,一点一点接近了主枝部分。 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尘土的呛鼻,每一个动作都需要谨慎小心。 就算面对这种诡异强悍的生物,那又何惧?那又何恐? 他素来心志坚定,虽然现在实力不强,但并不是就代表没有办法杀掉眼前的怪物。在距离主枝还剩两米不到时,易逽猛然发力,剑锋指地,将阔剑深深钉入地面之中。随即右臂肌肉收紧,单手握住剑柄,两腿一跃,带起身体离地,以阔剑为圆心,与地面成平行状态,整个人化作半圆侧踢过去。 腿风凌厉,与空气摩擦都破出淡淡的尖啸。 不得不说腿部力量确实比上肢要大的多,阻拦在易逽眼前的两条藤蔓都被他踢地横移开来,露出了中间还带着黏丝的主枝部分。 易逽咬牙忍住左腿上传来的麻痛,落地的一瞬间,又凶猛地在地面上一蹬,拔出沾染着泥土的阔剑,趁着踢出的空隙还在,爆发出最大的力量冲了过去。在冲击力的辅助下,他轮圆了阔剑,从上至下精准又暴力无比狠狠斩入了目标那片透明的表皮处。 这一次并没有令他失望,果然这里非常脆弱,防御力远远不及其他部位,在易逽猛力劈斩下,瞬间破裂,阔剑一侧浅浅陷入,又被大幅度旋绞着拔出,留下一个豁大的创口,喷涌出红色的浆液和纤维组织的碎末。 分裂中的渡潭荆棘被他这一击伤的彻底癫狂起来,虽然它不会惨叫出声,但从它将挥舞的触手一顿,连石晋的攻击都丢在了一旁,开始毫无章法地疯狂拍击中可以看出,这一下是有多么疼痛。 易逽眼中一亮,紧贴住主茎躲开一条分枝狠厉的袭击,毫不犹豫抬起左手,瞬间凝出一支寒气森森,长约将近整整一米的清蓝色尖锐冰晶,就在近距离下,向那个创口激射而去。 正是他花费了大力才学会掌握的冰锥术。 这也是易逽现在为止最强的攻击招式,由于对控水的要求极高,他也支撑不了放出几个来,唯有抓到了一击必杀的时机,这才用出。 呲……………… 冰锥术不愧是攻击性最为卓越的基础元气诀之一,在近距离的爆发下,生生从被斩出的那个创口毫无阻碍地穿透,轻轻松松将植物主茎扎了个透心凉,并迅速覆上一层白霜冰晶,顺着主茎蔓延开来。 瞬间这株荆棘的主茎下半部分就全部被冰霜包裹,以肉眼可见创口的纤维已经冻成了紫褐色。 这样的威力和易逽拼死拼活挥剑斩刺的效果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仅仅依靠他现有肉体的力量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易逽放出一道冰锥后,立刻向后一扑,略带狼狈地在小道上就地一滚,拉开一大段距离,闪躲掉受到重创的分裂荆棘的疯狂报复。 “哈哈,兄弟你打归打,别去亲吻大地啊!…………哎哟!” 而另一头的石晋看到易逽如此狼狈的一面,哈哈大笑起来,然而笑声未落,就因分身被那株完好的渡潭荆棘一条枝蔓抽中。要不是他反应及时,立马用黑棍挡住,大概就要被这些藤蔓缠上身了。即使如此,他的背后也留下好几个渡潭荆棘藤蔓上倒刺勾出的血洞。 他一个急退,立刻躲远了些,在一旁疼地呲牙咧嘴,重新集中精神小心应付起来。 易逽这时才没的心思去管石晋说的废话,他已经被面前这株荆棘恨之入骨,在它分裂繁殖时偷袭不说,还将它重创,简直恨不得将面前的少年一寸寸吸光血肉,再挫骨扬灰。 这株荆棘已经完全放弃了继续分裂繁殖,只想把那少年拖入死亡的深渊。它在极度愤怒下,速度和力量大为增强,狂舞着的十数条狰狞触手全部向易逽卷来,破空之声尖锐震耳。易逽瞳孔微缩,这种速度他想逃都极为困难,如果一开始就面临这样强度的攻击,光是他一人绝对无法靠近主茎。 面临这种危局,他却不闪不避,反而神色霍然一厉,眼中精光乍现,左手重重一握。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如平地惊雷一般骤然发生,恐怖的寒气从爆炸中心渡潭荆棘身上腾涌而出,寒风扑面,好似空气中的温度都就此下降了好几度。 石晋被吓了一大跳,拼着又吃了一次攻击退到安全位置,漫天都是细碎的淡红冰晶,簌簌落下,砸落在他的头脸上带出细微的冰凉刺痛。他回过头去一看,空中四处都落下冰冻住的荆棘残枝,在一片血光朦胧中“噗通”几声接连掉入四周的沼泽内。 只见原本那株分裂繁殖的荆棘从主茎处被炸得一片狼藉,只留了一小截残根可怜兮兮地还露在表面,而上面荆棘的主体部分全被都给炸飞了去,早已没了踪影…… 石晋惊地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自语:“这,这啥情况?” 第二十三滴血 专业卖队友 http://..org/ “我的冰锥术。”易逽见石晋那幅不可思议的模样,耐心解释了一句。 “冰锥术能把这玩意儿炸成这样?那所有会冰锥术的元气师都能横行十渡乡了,这次天测简直就是渣,二十个赭红根茎算什么?直接上它一箩筐!”石晋恍过神来,不可思议地说道。 易逽眼角抽了抽,静默片刻等他喊完才道:“你当那根茎是萝卜?何况这种威力的冰锥我在一定时间里只能放出两枚。” 易逽的冰锥术的确耗神巨大,在当初小籁城和极北城里为期一个月的不断练习下也只能堪堪连续使用三次,就会精神不继,头痛欲裂,无法保证爆炸的时机了,继续使用甚至有可能会误伤到自己。当然他也不会将自己的极限如实告诉石晋,吃一堑长一智,他永远都会保持一颗警惕之心。 “冰锥术只是普通的基础元气诀,二重天元气师怎么也会放个七八次冥元才会耗尽吧?” “普通冰锥术会炸吗。”易逽淡定自若地答道。实际上正如石晋所说,他的冥元确实消耗不多,但他的冰锥术却局限于自己的精神状态。 “这倒也是!”石晋挠了挠后脑勺,“现在死了一株荆棘了,就只用解决掉这个家伙,咱们就能清点分赃了。”他刚说完,就两眼放光地盯着剩余的那株完整的渡潭荆棘,嘿嘿直笑。 随之大喝一声,气势汹汹地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怪胎!乖乖站好,让小爷慢慢疼爱你!” 也不等易逽说什么,就抄起手中黑棍临头痛击了去,瞬间就和那荆棘战在了一处。 易逽却不管他,径自盘膝坐下,从芥子袋中取出一截黑漆漆的焦炭状木头,置于鼻下缓缓轻嗅,一边观战一边凝神静息起来。 这是他在极北城的集市上购来的凝香木,有缓神解劳、凝思静气的作用,对他现在的状态十分有效。 而石晋哪里是那完整荆棘的对手,之前远远应付还好,此时一深入进了渡潭荆棘的近距离攻击范围内,不多时就开始左支右绌起来。 此刻他才猛然发觉易逽居然没有与他一同杀向这荆棘,眼角余光看见那少年竟优哉游哉坐在一边闻着个乌漆麻黑的木头,并好整以暇地观战时,立马悲痛地怪叫起来:“喂,太坑了啊!你怎么没跟我一起上!?” “你不是要去疼爱那渡潭荆棘吗?”易逽慢条斯理地答道。 石晋手忙脚乱地挑开一条带着钩刺如长鞭般的藤蔓,又奋力跳起躲过一道贴紧的地面挥刺而来的枝条,石晋被他一噎,表情纠结地说道:“话虽如此,但我那也是和你一起攻击的前提下吧,你不来帮我怎么可能解决得了它,只有它推倒我的份……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被一株植物随意蹂躏?” 面对他的胡言乱语,易逽依旧平静地回答:“哦,你不是和它玩得挺愉快的?你就先忍忍,再尽量撑一会儿,我需要调息片刻。” 石晋还想说什么,但在渡潭荆棘的越来越猛烈的攻击步步紧逼下,只能先专心应对了。一面挥舞着声势惊人的黑棍棒打荆棘,一面哭丧着脸在嘴里无意识地碎碎念叨着:“快点儿啊,快点儿啊……” 易逽见他还算暂时安全,也就专注地静心恢复精神起来。 凝香木的作用确实不错,闻了片刻,脑海中就清明许多,从施展完冰锥术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也平复了一些。 这时石晋刚使用完罡风一心轮抗过一波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此刻气息稍弱,正极力躲闪一条飞击而来的藤蔓。见这次攻击凶猛异常,他约莫也躲不过去,只好无奈持棍准备再硬拼一次。 眼见着又将负伤,一个身影挡在了他面前,虽不显强壮,却稳如磐石。 易逽手中激流涌现,形成一道水柱激烈冲向挥刺而来的藤蔓,渡潭荆棘藤蔓轻易分开这道激射的水柱,如同劈砍河水的利斧直直向他挥来,但在水花四溅中,还是被阻了那么一分。易逽眉眼不动,将自己周身环绕的缭溪术蓬然扩大,撑出与身体相隔一米的距离,首先与藤条相触。一声闷响过后,藤条被缭溪术粘滞的水环又阻了六七分,速度锐减。再穿过这水环击向目标的剩余不到三成力量,抽中了易逽横举在身前的阔剑上。他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撑住宽阔的剑身,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发麻,不由得噔噔噔退了好几步,气血翻涌,震得全身骨头都在格格作响,而石晋在他身后轻轻一扶,便把这恐怖的一击硬接了下来。 ………… 石晋轻轻舒了口气,道:“你一个元气师,还跑我面前来硬接,真是够乱来。” “下次等我把话说完,别一个人闷头就冲。”易逽满不在乎地平息了一番胸膛中的气血,蹙眉回道。 体验了把作沙包的快感,石晋也心有余悸,忙对面前这个才坑了他一把又帮了他一把的少年说道:“好好……下次绝不冲动,我那还不是看到你瞬间打爆一株荆棘就心血澎湃了点。”想想还有些郁闷,这小子给一棍子给颗糖的这手玩得也太溜了。 “这东西力气也够大的。”易逽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继续说道。 这株完整的渡潭荆棘力量和速度都明显强于之前那株,不得不让人更为小心。 “不错,想我一个二重天中阶武斗师都让它给陀螺似的抽了半天!” “谨慎一些,我们二人配合着来。” 易逽又嘱咐一句,便和石晋比肩而战。 他们两人配合倒也算不错,石晋劲道凝练,招招气吞龙蛇,聚起冥元游走百脉,窍穴通达,以生撕虎豹之力打得细藤寸寸而断。易逽则感官灵敏,步步进退自如,引动冥元缠绕于身,元气蒸腾,以极致效率的技巧周旋在狂魔乱舞中。 两人稳定前行,不多时便渐渐将这株渡潭荆棘的枝蔓拆了个大半。 “炎神五浪!”石晋锁定了那根最为粗壮的枝蔓,低吼一声,全身火光闪耀,那黑棍也爆出灼灼黑炎,烧得空气都扭曲起来。他脸上红潮涌起,额上也聚出滴滴汗珠,黑棍裹在火浪之中朝那藤蔓重重砸下,一共攻击了五浪,一浪比一浪强。可惜第五浪气势顿弱,他冥元不济,脸上红潮瞬间褪去现出苍白的脸色。不过前四浪都极成功,不仅仅是他目标的那根藤蔓,还连带着旁边两条枝蔓也被这火浪焚烧地焦黑萎顿,再被黑棍狂砸一通,化作了一堆焦枝灰烬。 这般威力也足以令人侧目,石晋见他使出这武斗技效果这样好,即使脸色苍白也眼中一亮。 这个炎神五浪是他在极北城中花了大价钱购来的武斗技,还未修炼成功,就能有这样大的威力实在出乎意料。威力强大,唯一的缺陷就是冥元消耗剧烈,也不好掌控,但已经足以成为杀手锏之一了。 此时荆棘的藤蔓已经所剩不多,主茎前空门大开。 易逽当然不会浪费这个好机会,早早在左手又凝出一支冰锥,瞄准主茎爆射而去。 他的冰锥术威力不容置疑,冰锥一离手,就急急而退。石晋看到这冰锥术射过去,脸上神色也是一紧,他是从开始就见识了这招的可怕之处,赶忙三步两步地就往后跳。 待两人退至安全位置,易逽才一握拳,引爆了那枚刺穿了荆棘主茎的巨大冰锥。 一声轰然巨响过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已是凌乱不堪的凶杀现场。 渡潭荆棘那强壮主枝早就随着爆炸应声而断,虽然不像之前分裂中的荆棘那样被炸飞几米高去,但主枝从中心炸开,茎肉已经铺了一地,只残留着几处坚韧的表皮还堪堪连着上半枝干。而主茎上所剩不多的条蔓,刚才还狰狞地挥舞攻击着他们二人,此刻却全都软趴趴地散在地面和沼泽中,早已失了之前的活力。 仔细看去,还能见到这些条蔓依旧在微微抽搐,一副还没完全死亡的样子。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任它生命力再顽强,根枝尽断,这些条蔓迟早也会死透的。 如此一来,易逽和石晋他们就此将这两株渡潭荆棘都全部解决掉了。 现在唯一做的,就是要看看收获到底如何? 刚刚击杀的那株渡潭荆棘实际上是长在沼泽之中,只是离地面极近,几乎是挨着的。石晋率先走向这株荆棘,先是嘿嘿笑着踢了踢那还在痉挛的枝蔓,面带嚣张地道:“你倒是再在小爷面前狂啊!”接着又围着那主茎观察了一番,就蹲下身子两手合抱住,发力想将它拔出来,却不想沼泽的吸力恐怖,根茎居然纹丝不动。 易逽站在侧旁,皱了皱眉,集中精神操控着荆棘根茎四周沼泽里还未冻结的水分,向外缓缓扩开,为石晋减轻一些压力。 在他的辅助中,石晋身上青光乱闪,显然是动用了冥元,肌肉迸起,手臂处暴起了青筋,荆棘的残根终于在他猛然发力下从冰冻的沼泽淤泥中一寸一寸地被拉了出来,露出下端白生生的根茎。 “喝!” 他大吼一声,总算将这顽固的家伙连根拔了出来,扔在了一旁。 易逽聚起水流冲洗掉泥污,长长的白色根茎上,赫然有一块赭红色的部分,十分显眼。 第二十四滴血 所谓运气 http://..org/ 易逽和石晋俱是心中一喜,总算是看到这赭红根茎了,不枉他们辛辛苦苦战斗一场。两人对视一眼,由石晋小心翼翼地将这部分从根茎中挖了出来。 这块赭红根茎横截面光滑细腻,只是触感的话摸起来很像山药,只有一握大小,颜色润泽,带着淡淡的暗红光华,横截面又如莲藕般诸多孔洞。若是凑近一闻,还能嗅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淡香,贯穿肺腑,清幽夺人,就连体内元气都要行转加速一般。 虽然只有一块,但毕竟是看到了希望,两人都振作了精神,又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株分裂的渡潭荆棘。 而这株是实实在在生长在硬土之中的,根茎处也被炸得只留下几乎与地面齐平的一个短桩,十分不容易施力,以他们两人合力都没有直接将它拔出来。无奈之下只好开始一点一点将四周的泥土挖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弄了出来。 根茎离土的瞬间,易逽心中一动,这株分裂荆棘的根茎好似不止一块赭红部分。 待屏息快速将它冲洗干净后,看清情况,内心泛起淡淡的喜悦。他果然没看错,这株分裂荆棘根部的赭红根茎居然有三块之多! 这个意外之喜让易逽和石晋更添一丝亢奋。 繁殖状态的渡潭荆棘确实与众不同,想不到仅仅战斗一次就收获颇丰。 “哈哈,真是好运!一株上面就有三块!若是咱们每次都能遇见这种好事,每人二十块赭红根茎用不了多久就收集齐了。”石晋眉开眼笑,将其中两块交给易逽,又道,“开门大吉,咱们抓紧时间,趁现在实力还算顶峰再多杀几条!” 说完,他便急匆匆地想要继续上路。 易逽微微一笑,拦住他戏虐道:“这么急作甚?还有个不劳而获的机会就在眼前,白送的都不要?” 石晋一头雾水,对他的话不明所以:“啥白送的?” 易逽回过头来,指着地上那几具干尸向他示意。“来参加天测的修炼者,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就算没足够的晶币购上威力强大的武器和护具,但身上的补给至少也会准备充分。这些已死之人,身上的东西就是无主之物了,留在他们身上只是暴殄天物,何不借上一借,也算是物尽其用。” 石晋眼中一亮。是啊!这些死人的遗物说不定还有点好东西,不拿白不拿。就算没有他们,之后再经过此地的修炼者难道就会放过?至于死者为尊,尊重亡人这一套说辞,先等小爷活着通过天测再来扳扯吧! “极是极是!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你不提,咱们就亏大了。走,看看有些什么好东西?”石晋连忙点头,与易逽一同实行三光政策,开始就地搜刮起来。 两人站在了离他们最近的那个马脸少年尸首前,先从他开始仔细搜寻。易逽对这具干尸脸部惊恐可怕又凸显扭曲的表情视而不见,面色自若地搜查着他身上的衣物。终于从胸口处找到了尸体的芥子袋。 “怎么样?有些什么?”石晋问道。 芥子袋冥元印记早就随着原主人的身亡而消散了,现已成为无主之物。 易逽观察片刻,将红绳系紧的袋口打开,冲着地面一倒,看起来小小的袋子里,一大摞杂七杂八的东西稀哩哗啦地掉了出来。 清点之后,才发现大多都是些清血丹之类的解毒药物。就连回气丹和伤药都被消耗地七七八八了。 不过两人都没怎么失望,除了这些丹药以外,这家伙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随身携带的数千晶币。估计他是想攒起来买某样东西,或者没找到中意的物什才留了那么多晶币在身上。结果现在倒便宜了易逽他们。 两位强盗也不客气,立刻平分了他所有遗物。 除了大把晶币和一些剩余药物以外,这个马脸少年身上还带着一支竹简,竹简上记录着一种身法秘技。 在云焦大陆上,秘技不同于元气诀和武斗技,许多秘技都是无论元气师还是武斗师都可以通用的。这些秘技靠着激发人体潜力,在关键时令修炼者在某一方面的能力大为提高。不过,施展秘技之后大多对身体精血都有所损伤,但在生死时刻,秘技说不定就能救上自己一命,因此秘技也是十分珍贵并受人追捧的东西。 这个马脸少年,在团队遭遇危机时,就是靠了此种秘技才逃出这么远。 而易逽刚遇见石晋不久,在小籁城碰巧遇到一个将近三重天后阶的高手逃离城中甲卫时,与石晋交手一次,石晋也是激发了石家秘技才轻易挡了下来。 这个秘技的发现让两人都有一番惊喜,毕竟秘技不是想买就买得到的。特别是对易逽来说,有一份秘技生存能力又会上一台阶。 石晋快速抄录一份后,这个竹简由易逽收了起来。他们将马脸少年已无用的尸体抛在一边,又把心思放在了之前那群死尸身上。 这群干尸有很高的可能是一个团队,最后死在了前路那密密麻麻一大丛渡潭荆棘手中。易逽他们自然是不敢再去招惹这群杀手,只小心翼翼地把荆棘周围的干尸往外拖,拉到安全距离,才继续搜刮他们身上的遗物。 不算马脸少年,地上的干尸足有六具,从这些死者身上的芥子袋中,两人再次收获了将近四千枚晶币,平分后每人也得到一千多的钱财。这个团队的人显然没有屯晶币的习惯,身上的资产也和石晋易逽随身携带的晶币数量相差无几。 但他们身上的资源仍然十分丰富。 整整六人随身携带丹药全部被他们收于囊中,还有一瓶价值很高的聚元丸,这种丹丸对三重天以下的修炼者具有增强元气的作用,可以节约数月苦修之功。虽然每人只能吃一粒有效,再多就无法增强冥元或阳元了,但价值也是极其高昂。 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合适至极,两人立马就地将这聚元丸服用了下去,盘腿吸收调息起来。 易逽感到这颗丹丸入口即化,形成一股清爽的甘露顺着喉头流入胃中。胸口和眉心都开始隐隐泛起寒凉之意,在冥元运转中,那股细流开始受到药效所激,一圈一圈壮大起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不过一炷香时间,两人眼眸微睁的刹那,都是精光迸射,吐气开声惊如雷。 石晋扬声长啸,啸音旷远悠长,滚滚如江,十数秒后才戛然而收,满脸惊喜道:“我居然突破到二重天后阶了!” 说着脚下重重一跺,腿侧聚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漩涡状飓风,青芒狂闪中,土地层层碎裂,威力十分不凡。石晋见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易逽虽然没有他的感受强烈,但体内冥元也壮大了不少,双拳紧握时都有种奔腾不止的力量在身体中激荡的感受。感官也更加敏锐,目光如隼,耳聪如兔,激发缭溪术而形成的水环更加厚重。他轻轻吁了口气,俊美的脸庞上扬起一抹微笑,没有什么比实力增强再痛快不过的了。 瓶中还剩余三粒,两人决定留到以后再卖给其他修炼者。 地上的干尸里,其中一具尸体是个元气师,右手背上戴着一颗蓝光流泻的玉珠,一看就知道是中品蓝玉,易逽毫不客气地扒了下来,换掉了自己才买来不久的青蓝法玉。 而石晋则收获了一本有关棍法的武斗技,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翻看不已。 ………… 十渡乡沼泽地,常年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下,带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压迫感。大片如血管一样交错纵横的荆棘藤,默默生长在沼泽湿地中,静候着猎物的到来。 易逽此时正拿着个形状奇异的石子把玩。 他们已经离开了那片荆棘丛死路,从另一侧继续行进,他手中的巴掌大的石子是从一具干尸的芥子袋中寻来的。 石子光滑可鉴,入手温良,捏在掌心体内的冥元都缓顺了许多,但由石晋拿着却没有这样的效果。两人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看起来倒是不凡,因此易逽便将此物带在了身边。 他们现在前行的路线并不一定,两人都认为再继续深入战斗就不是他们可以掌握的了,于是就保持着现在的深度位置游移在沼泽间崎岖小道上,寻找着单独的渡潭荆棘诛杀,以便安全地获取赭红根茎。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腐香又一直缭绕鼻尖,易逽已经感到身体中冥元渐渐迟滞起来,手足也开始有些略带僵硬。而突破后的石晋不知为何,反应似乎仍然比他大了许多,实力下降了不少,在他们合力击杀一株渡潭荆棘时,他也开始更频繁地负伤,而携带的伤药更是急剧消耗起来。要不是两人之前服用了聚元丸,有所长进,或许现在还要更加不济。 如今想要击杀渡潭荆棘,困难提高了很多,两人也因此愈加谨慎。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经过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他们获得的赭红根茎就早早达到了两位数,已有十七块之多。虽然离最终目标还差了许多,但收获已经可以算是丰盛了。 易逽和石晋将脚边才诛杀的荆棘连根拔起,取下上面唯一一段赭红部分,又各自吞服了一粒回气丹,略作休息就又踏上了旅程。 第二十五滴血 结仇 http://..org/ 又是大半个时辰后。 易逽他们之前离开的荆棘丛之地。 一群修炼者正匆匆向此处赶来,共有三人,为首的那个青袍少年面沉如水,一双阴鸷的双眼,紧锁的浓黑眉头,无不显示出此人正心情大坏。与他并排前行的是个健壮非常的少年,肌肉虬扎,如钢铁铸就,侧脸线条刚硬,方方正正,此刻也是面露隐忧。还有一人跟在他们身后,半低着头,只顾着快步向前赶路,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为首的少年远远望向前方无边无尽的沼泽,只有星星点点的渡潭荆棘,就再看不到其他了,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冲着身后的那人吼道:“萧二!你不是说看见过吗!怎么走了大半天了都没个人影!?” 那个被喝问的人这才抬起头来,居然是个长相奇丑无比的年轻人,歪嘴塌鼻,皮肤凹凸不平,左半边的脸上还有一大块乌黑的胎记,论是谁乍一看都会被吓一跳,他面露苦笑地连连回答:“七少爷,我看见也是好几个时辰前的事了,现在他跑到哪儿去我是真不清楚啊……” 青袍少年凶狠地瞪了他一眼,眼中闪过嫌弃之色,恨恨骂道:“屁用没有,留你作甚!” 他身侧的那个健壮少年这时忙劝道:“七弟,别动怒,我之前激发两次秘术,都能测出那家伙都一直停留在这里不远处,怕是现在还留在那地方呢。”这壮实的少年长得牛高马大,脾气竟然却十分温和,轻言细语地安抚着自家弟弟。 那个急躁的青袍少年看起来和他的哥哥关系十分不错,脸上的怒气也缓了缓,神情别扭地回答说:“那贼子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五哥你拼着伤了元气测出来的地点两次都一模一样,这其中时间已经快三个时辰了,那家伙不会是死在那边了吧?” “他应该也没那么容易死的,那小子奸猾得很,不都说祸害遗千年吗?” 这位七少爷闻言,不由得挑高了浓眉,冷着脸寒声道:“就他还想遗千年!?让我逮住,立马就给他大卸八块!” 健壮少年微笑着摇摇头,又道:“赶紧走吧,之前预测的地点就在前方不远。” 青袍少年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三人速度再提一分,向前方匆匆赶去。 当三人来到之前那处横尸遍野的荆棘丛前时,青袍少年看清眼前所景,脸色已经隐隐发青了。他的哥哥涵养再好,面对这番情景也是面色难看,沉默片刻道:“赶紧找找,说不定他根本不在此地。” 青袍少年明显不怎么相信自己哥哥的这番说辞,之前用秘术测出来的结果已经很明显地预示了事实。但他也没有多言,还是心存一丝希望,埋头仔细辨认起来。 当他站在一具早已了无生机的干尸前,心绪十分复杂,他没想到之前自己的气话居然一语成谶,这人真的死了,连逃命用的言符玉珠都来不及震碎,就这样死在十渡乡,死在天测初选。前些时候,这人嚣张鲜活的面孔还在他眼前晃,说他定会进入三大秘境,不久前他还偷走了他最珍惜的异宝,他那时恨透了这个窃贼,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但现在这人却以这副丑陋凄惨的姿态死在这里,就连身上的芥子袋和法玉都全部不翼而飞。 阮家七少爷心情起伏不定,他再对不起他,但这人也是和他们从小一同长大的“兄弟”。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就算他忘恩负义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阮家长辈还是把他当作亲生孩子养大。 他的眼眶忽地就有些热,天大的恨意,在这种情景面前,好似都烟消云散了去。 青袍少年话语哽咽地讽刺道:“你不是那么嚣张吗?现在这样算什么?太可笑了!还说进什么宗派,偷了我的宝物,最后给我看的就这副下场?你真是……”说着,身侧的拳渐渐收紧。干尸瞪着茫然的双眼,面朝着黑沉沉的天空一动不动。 他茫然站了一会儿,蹲下身来在干尸身上快速搜索了一遍,脸色更加不好。 他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少年的五哥也垂下眼帘,良久后拍了拍弟弟的肩,沉声道:“将他入土吧。” 青袍少年将这具干尸死不瞑目的双眼合上,两人齐力在地上挖了个坑,将他埋了进去。 另外那个被称作萧二的丑陋年轻人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下也唏嘘不已。他是萧家子弟中排行第二的庶子,原本修炼天赋就不是特别出众,再加上天生一副丑陋的面貌,常常叫人瞧不起。这次参加天测也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放手一搏,他一向谨慎,只在外围猎杀实力弱的荆棘,结果还没弄到几块赭红根茎,不想居然就倒霉碰上了帝都阮家的两兄弟。 由于他正巧之前看到过阮家八少爷的踪迹,才被这两人胁迫着来到这里。 这一路当中,他也大概猜出了一些事情的经过。八少爷是阮家收养的养子,和五少爷与七少爷一同长大,三人一起来参加天测。而八少爷却偷走了自己兄弟的一样重宝,随后逃走,待得七少爷发觉,他早就跑了个没影。 恨极的七少爷与五少爷赶紧四处寻找,直到现在发现了他的尸体,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阮家兄弟二人很快将那具干尸埋葬好,青袍少年弹了弹身上的尘土,表情肃杀地看向远方。 他和八弟的矛盾起于自己一件重宝,这个重宝叫做元石,外表像一块光滑的奇石,是阮家嫡系最优秀的元气师才能继承。元石对元气师作用极大,能大大增强元气师对元气的操控,效果显著如同将法玉提升了半个品阶一般,持有者就连学习元气诀也会更为容易。 八弟比他小了一岁,自小就被喻为修炼神童,小时候表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于是被家族中的长辈收作养子,当成亲生孩子培养,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天赋却渐渐趋于平庸。 等到自己十五岁时,八弟的修炼天赋已经比他略次,再也留不住阮家天才的名号。由于他已不再是阮家引以为豪的修炼天才,因此身份也逐渐开始被一些阮家人拿来说嘴。也就是那时,他才清楚意识到了他和身为真正阮家嫡系血脉的自己与五哥的差别。 隔阂也就此产生。 而元石这样的重宝,只留给阮家最天才的后代,原本八弟从小天赋过人,还以为元石迟早会交给他,却没想到由从小就一直都比不上他的自己继承了。 也许就是这个原因,他才会在参加天测那会儿偷走了元石,之后就消失在他们眼前。 由于他需要用元石增强战力,是长期佩戴在身上的,并没有收进芥子袋中,正是如此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等他察觉到元石的遗失,这小贼早就混在其他团队里逃走了。 然而,时至如今,他却对偷了元石的八弟再也提不起恨意,埋了他的尸体,反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青袍少年眼中寒光闪烁,紧紧咬了咬牙,对着天边面露狰狞地狠声道:“是谁陷害了八弟,趁机盗走了元石,不叫他连骨头都吐出来,我就不配做阮家子弟!” 而他那体格健壮的五哥却在心底暗叹一声,八弟血肉都被吸干,确实是死在这些荆棘丛手里,但到底是不是由于别人起了夺宝之心,而被陷害至死,却并不能确定。这丛茂密的荆棘他们三人根本招惹不起,也无法报仇,而七弟的恨意就自然而然地转嫁到了从八弟那里顺走了元石的那家伙身上。不管那人与八弟的死是否有关联,自己这个亲弟弟却对他已经恨之入骨了。 “五哥,你还能再激发一次秘术确定一下元石的位置吗?”青袍少年收起脸上的厉色,回头问向他的哥哥。 “嗯,还能激发一次,不过这次之后,就不能再使用了,否则这次天测初选是无论如何都撑不过去了。咱们实力在十渡乡环境的影响下已经下降不少,万事还是以天测为先。”健壮少年点点头,沉声说道。 “放心吧五哥,待到距离近些,我还有一办法感应到元石,毕竟我是继承过它的。” 阮家五郎略带担忧地嘱咐:“若是没有找到,还是先完成天测,这是我们唯一进入宗派的机会,不要浪费。” 少年在他的反复提醒下,才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而那个面相丑陋的萧二,此时赶紧陪着笑脸凑上来:“两位少爷,我现在能走了吗?” 青袍少年嫌恶地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骂道:“滚吧滚吧!看见你这张脸就恶心,没你的事了,有多远滚多远!” 萧二在他的恶声恶语下也不生气,想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恶劣的态度,听到两人不再管他,赶忙退后向另一方向奔去。只是在低头转身的那一刹那,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一闪而逝,又变回了那个唯唯诺诺丑陋无用的萧二。 待他离去后,阮家五郎才取了他弟弟指尖一滴鲜血,盘膝坐下,身上元气缭缭,光芒闪烁不定,眉头紧皱,开始激发秘术寻找元石位置。不多时,脑门上都沁出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落下,脸色也逐渐苍白。半盏茶功夫后,才睁开双眼,此时他气息已经虚弱了不少,将自己的星天罗盘交给青袍少年,道:“你自己看看吧,我记录进去了。” 说完,就又吞服了一颗黄褐色丹丸,默默调息起来。 而他的弟弟则是查看半会儿那星天罗盘,抿着唇角,冲着一个方向望去,眼中杀气四溢。 易逽自是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这时他正和石晋站在一片沼泽前驻足不前。 第二十六滴血 沼泽之变 http://..org/ 易逽他们停驻地点的情景十分诡异,面前的沼泽在他们的注视下正发生着惊人的改变。 首先是空气中温度的变化,凛冽冰冷的空气以极快的速度开始升温,两人注意到这点时,就已经谨慎地停下了脚步。 而原本寒气森森的冻泥不过瞬息时间就从冰渣化水,烟雾蒸腾,从沼泽深处彻底滚烫起来。就如同滚锅里煮沸的芝麻糊,沼泽中的泥水里陆陆续续冒出热烫的土灰色气泡,‘咕咕嘟嘟’的响声不绝于耳。泥泡破裂时,滚烫的蒸汽白雾升腾而起,周围的热度也更上一分。 最令人不安的是,随着这些泥泡持续破裂,空气中那股腐甜香味也愈加浓郁,好似沼泽里那种僵化毒气都被蒸煮了出来。 与此同时,由于沼泽由冰化水,沼泽更加湿润粘腻,就连许多纵横交错在沼泽中的窄路都变得不稳定起来。 而易逽他们所站的这条小道,似乎就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开始缓慢向下塌陷。 易逽与石晋两人都是面色一变,他们知道十渡乡的沼泽会时而冻结,时而沸腾,但却没想到由冻结状态转化成沸腾状态居然会伴随着这样的变故。 原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就已经不短了,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僵化。此刻居然还腐香大盛,对他们的影响也巨大了许多。更令人头疼的是这种大幅度影响下,连路都不稳起来,危险系数直线上升。更别提这一路上还有遍地的渡潭荆棘在虎视眈眈。在十渡乡这种沼泽地里,越是挣扎沉得越快,没有任何借力点,也不能像六重天高手那般凌空飞行,只能困死在淤泥中。如果大多数道路都被泥水淹没溶解,落入沼泽中,除非使用言符玉珠弃权,否则就是必死的局面了。 易逽脑中快速衡量了一遍此时的境况,实在不容乐观。 一瞬间,他果断地就做出判断,向石晋喝道:“走!退回更坚固宽阔的道路去!” 石晋显然也不是愚笨之人,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趁着脚下小路还算稳固,他们必须要在塌陷之前找到更为牢固的道路。 两人当机立断飞身向之前的道路奔去。 在他们记忆里,不久前,他们才从一条比较宽阔的道路走过的。 易逽他们不知道的是,沼泽变化并不是只有他们这一小片区域,而是在整个十渡乡上演。 十渡乡范围内在这一刻,就如炸了锅一样,四处都是四散奔逃的修炼者。一些没想通其中关键的人,还傻乎乎地停留在原地,不过一会儿功夫,他们就尝到了苦头。 盏茶时间后,各地呈现出不同的景象。 有些不懂沼泽厉害的年轻人,当双腿在滚烫的淤泥里越陷越深才猛然发觉事态的严重,但已经无力回天,只能含恨震碎玉珠弃权逃命。不信邪的,猛力挣扎,甚至动用天元攻击淤泥,与沼泽零距离接触并大量呼吸着才从气泡里散发出的浓郁腐甜香味,境况却越加糟糕。当僵化程度急剧增高,淤泥淹没了胸口,双手都陷在沼泽中无法动弹时,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这时连言符玉珠都无法使用了,只能在绝望下眼睁睁地被淤泥没顶。 有些还有点小运气的家伙,脚下的那段小路暂时还算稳固,然而再前进一段距离才发觉前路已断,再后退又发觉后路已断。这下子被困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才醒悟此行与三大秘境是无缘了。 另有些倒霉鬼,倒是知晓这其中关键,早早就或前或后地去寻找更坚固的道路。但却因霉运连连,方向感太差等原因找不着大道,或者正巧撞入渡潭荆棘的怀抱,也只好要么死要么放弃了。 于是,十渡乡外的引路人那里,到处是白芒闪耀,出现了大批震碎玉珠弃权的修炼者。这些被筛下来的少男少女无一不是满脸懊恼,垂头丧气。 “哦?没想到沼泽变化一下就刷下这么多人来。” 那名引路人之中为首的青年微微笑着说道,只不过那抹笑容怎么看怎么暗含着一丝讥讽。 “师兄故意不透露十渡乡沼泽转变的情况,难道就是想考验这些小家伙一番?”他身边另一位引路人好奇地问道。 “这也算得上考验?环境上的一点小变故而已,这都应付不了,迟早也会死。没有丝毫警惕心的,就算天赋不错,又有何用?”青年不屑地扫了一眼被淘汰的众人,不咸不淡地回答。 他身边那个之前虎着一张脸,就镇住一帮天测参加者的那个蛮血族青年,则是看着传送回来的修炼者怒目瓮声道:“不过一帮废物,死了也才干净。” 其余引路人对他的性格都是心知肚明,听了这话也都笑着摇摇头。都说蛮血族对人类十分亲近温和,可这位的爆脾气那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啊。 “你们蛮血族的这后辈倒极是不错,想必这次天测对他来说是没什么难度了。”引路人间的一位紫衣女性武斗师眨了眨浓密的黑睫,指向夜空下一片光幕的一角。 顺着她的指尖看去,六位引路人的面前正祭着那面监测用的翻天镜,镜中反射出一束光束,在六人身前形成近十米宽的光幕。而这光幕上由许许多多细微的光点组成,肉眼看去没什么特殊,但若是以心念观看,就能发现每一粒光点竟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场景,居然将整个十渡乡内的情景投映地分毫不差。 “我可是关注这少年郎可是好久了,实力高,运道也不差,从开始到现在,你这蛮血族后辈可都已经集齐二十三枚渡潭红根了。”女子咯咯笑着,大赞那个叫做羊山的少年。 “可是真的?那的确了不起啊!” “……确实是个优秀的苗子!” “嘿,不愧是个天才……” 其余几人都露出赞赏之色,就连一直板着脸、看什么都不顺眼的那暴脾气青年脸上也浮现起一丝笑意,大声道:“羊山不错!心性也不骄不躁,在族中一直很被重视。” “咯咯,看来你那蛮血族第一天才的称号是要让位咯!”那紫衣女子娇笑着调侃蛮血族青年。 “若是他天赋远胜于我,又能活着成长起来,不过是个狗屁称谓而已,让了又何妨?”他满不在乎地答道,显然对这些所谓的称号并不放在心上。 为首的那名黑袍青年则道:“羊山是好,不过值得关注的可不止他一人。”接着又点了点光幕的一处,“瞧瞧那个。” 其余五人听了他所说,也都将心念扫了过去。 然而这一次,几人却不约而同地沉默良久,没有任何人再发出赞叹之声。 倒不是黑袍青年所提之人没有过人的实力,反而个个都修为极强,以强横的姿态收割着渡潭荆棘。仿若沼泽之变对其没有任何影响似的,比起羊山也不遑多让。 只不过他们却是魇鬼族人。 几名引路人之间突然响起一声叹息,“魇鬼族不愧是公认的战斗种族,他们这十几个,手法狠辣诡异,定也是精英中的精英吧。难道这次全部都要放进三大秘境?” 黑袍青年冷哼一声,道:“规矩就是规矩,我们也不过是修为不低的弟子而已,既然宗门早已给了他们名额,我们再不愿意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这两年魇鬼族那群家伙在宗门里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和我们争锋相对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另一名温柔似水的女元气师眼中闪烁着担心。 “师妹不必忧虑,他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数目早就大不如前了。翻不起什么浪花!” 女元气师听后,也只能点点头,不再多言。 提起魇鬼族人,这六位三大宗门的佼佼者都各有所思,各自沉默下来。 忽然黑袍青年眼皮一抬,眉宇间锋锐顿现:“魇鬼族厉害,难道我们人类就差了?世家中可是出了不少才俊的,林家、阮家、石家等,都是很不错的苗子。” “师兄说的是,不过那个四重天的女孩是哪家的?怎的从没见过?她在十渡乡中表现如何?” 见有人提起,另一青年引路人笑着回答:“师弟可是忘了翻天镜虽神妙,但也只能观测气态天元的修炼者,四重天早已凝结心火,炙烧元气成液,气息不外露,又怎么能观测得到呢?” 提问的那人这才恍然,“倒是我疏忽了。不过四重天的修炼者,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黑袍青年也面露沉吟之色,道:“那女孩确实不曾听闻过,若是散修,那天赋就更为惊人了。” 其余引路人也纷纷点头,又开始讨论起天测中参与者的表现来。 而在此时,十渡乡内许多敏锐的聪明人已成功站在坚固的大道上,避免了这一场变故带来的麻烦。 当然,有些影响却是摆脱不掉的。 易逽微蹙着眉,尽量活动着四肢。 沼泽状态的转换确实带来了不小的影响,那股腐甜香气大增就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现在全身的僵化越来越严重,他明显感受到实力下降了两成之多。就连行动间,都觉得僵硬,关节之间好像被塞入了看不见的粘胶,身体做出的每一个动作困难了不少。 而石晋脸色更加不好,他受到的影响十分严重,现在居然已经不足巅峰状态的五成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受到的影响特别大?难道这还看脸的?”石晋苦着脸抱怨道。 易逽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他的修为绝对没有远超石晋,可受到的影响差异如此明显,就不知道是何道理了。 第二十七滴血 艰巨的任务 http://..org/ 无论他们现在受到香气的影响如何,收集赭红根茎的路途还得继续。然而这危险程度却是大增,因此速度与效率也低得可怜了。 石晋原本就是武斗师,近身肉搏和实力骤降让他频繁受伤,两人也越加谨慎,不是落单的荆棘都不愿加以招惹。此刻的两人,主要战斗力落在了易逽肩上,毕竟他保存的实力比石晋要高上许多。 即使如此,一个时辰后,两人的收获却寥寥无几。 从进入十渡乡开始,经过近五个时辰的艰难战斗,如今一共收集到的赭红根茎共有二十四块。距离最低要求的每人至少二十块还差了一半之多,然而他们击杀荆棘的速度却越来越慢了。 不仅如此,由于沼泽由冻结转为沸腾,能够下脚的道路也愈发稀疏难寻。许多小道都半截而断,令他们不得不重新寻找道路。 在这种情况下,道路附近落单的渡潭荆棘更是少而又少。 他们花费了大量精力和时间在寻找目标的路上,而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实力还会继续逐步下降,这也预见了收集根茎的效率只会更加低下。 再次好不容易收拾掉一株渡潭荆棘后,石晋满头大汗地一屁股坐在泥泞的湿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脸上疲态尽显,一片忧色,“这可怎么办?按照我们这种状态,想在完全僵化前集齐四十枚根茎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坚持不下去了……” “先恢复体力再说。” 易逽此时的内心也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心中同样染上了一丝焦灼。一面取出凝香木与回气丹,抓紧每分每秒恢复精力,一面脑中快速思考着解决困局的对策。 而跌坐在一旁的石晋,也翻了翻芥子环,抓了一大把不同功效的丹丸塞进嘴里,治疗伤势,补充着冥元的消耗。这个多话的家伙,这时也不聒噪了,若要仔细计较,他还拖了易逽的后腿,对于这样的情况他嘴上没说,心里却还是尤为愧疚的。 如果是在其他团队里,恐怕会被独自抛下吧? 石晋暗中想到,突然对之前选择和易逽一路,而非去那美女团队中的决定庆幸起来。不愧是自己结交的兄弟!果然厚道!况且和他接触这么一段时间以来,早看出他是个十分果决之人,思维也很是敏捷,自己在这儿急了半天,他依旧面不改色,胸有成竹的样子。说不定早就想到什么办法了呢? 这样一想,石晋心中也莫名放松起来。 易逽瞥了一眼不知想到什么嘿嘿傻笑的石晋,心中着实纳闷。这小子神经到底有多大条,天测对他不是非常重要吗,怎么在这种压力下还能笑得出来? 半刻功夫后,两人精力都补充地七七八八。 易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神色凝重道:“以现状来看,在此处按部就班来是没有希望能达到初测要求了。既然如此,不如拼上一把,继续向里深入,你看怎样?” 石晋大惊,赶忙道:“什么?还要继续往内走?我现在的力量十不存五,之前巅峰时都难以把握,现在再进去那不是送死吗!”言语之间,竟透露了一丝浅浅的惧色。 “确实如此,所冒风险的确极大,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改变现状,最后也只有淘汰的结果。若是再搏上一次,说不定会有所改变。你不是信誓旦旦对你的族人夸下海口,会成功进入三大秘境吗?再不济,还有言符玉珠弃权保命,你不愿试试?”易逽冷静地回道。 石晋听了这话,神色变幻不定,半晌不语。 易逽也不催促,只等他慢慢权衡,只见石晋脸色从踟躇到忧惶,再逐渐被一片狠色所代替。 “你说的对,不试试我怎么会甘心!现在虽然实力所剩不多,但还有点战力。如果在现在还婆婆妈妈地犹豫不决,最后僵化到动弹不得,想拼都没那机会了!我石晋私自离家都要来参与天测,可不是为了灰溜溜地回去让石闫那帮混蛋嘲笑的!” 说完,他猛地站了起来,虽然身上处处血迹混着湿泥,狼狈不堪,但依旧豪气万丈地大声对易逽道:“走!咱们再好好会会那些触手怪!鹿死谁手尚未得知呢!” 易逽见他想明白,英气淡漠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 实际上他早就注意到了石晋之前斗志丧失不少的事实。 石晋和自己不同,毕竟还是个不过舞象之年的十六岁大男孩,心志还称不上是百折不挠,凭着一腔热血追逐着自己的目标。特别当面对着生死之难,又不停地受伤,实力大幅度下降后的空虚弱小之感让恐惧很容易左右他的情绪,对现状产生畏惧,渐渐丧失信心。如果没有易逽提醒,错失这次机会,也许一生都会遗憾,对心性有所影响,乃至滋生心魔都有可能,这就是修炼上的大忌了。 而易逽的灵魂,却经历过多年军旅生涯,数次出生入死,还真正品尝过死亡的滋味,早炼就了一颗钢铁铸造的心。 他出言激励,不仅是为了单纯地点醒石晋,也是为了报答石晋当初二话不说就豪爽地帮他这么一个陌生人垫付入城费,还长期以来为他解惑的恩义。 虽然那笔晶币他早已还清,但这份恩情他却一直谨记于心。 易逽如今虽然防备心甚重,处处留一手,但这不代表他就冷酷无情了。在遭遇过背叛后,得到些许温暖都尤显珍贵。 即使现在石晋略显拖累,但他丝毫分道扬镳的想法也不曾产生。 两人都不是磨蹭的人,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立刻就向着沼泽深处继续进发。 他们二人都在腐甜香味的笼罩下都有不同程度的僵化,因此腿脚也不如之前利索,但顺着三人宽的道路前行仍然比普通人在康庄大道上奔跑快上许多。 易逽一心二用,一边留意着身旁有否威胁巨大的渡潭荆棘丛,一边默默想着心事。他之所以提议继续前进,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 除了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和渡潭荆棘拼命,事实上还另有一个途径让他们通过天测初选。 那就是抢。 整个十渡乡内,共有上万名修炼者在此进行天测,除去那些已被淘汰的,至少还有数千人停留在沼泽里。这些人在沼泽中待了好几个时辰,至少都有所收获,不说集齐一半以上的赭红根茎,但几块总该有的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离开沼泽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再加上由于沼泽转化的原因,可下脚的道路渐少,越是靠近出口,就越是容易碰见其他修炼者。 打的就是这些人的主意。 在沼泽内部艰难地战斗,还得靠运气才能获得一两块红根。若是靠强抢,要是运气好,那一次说不定就凑齐二十块了,这样快速的方法何乐而不为?易逽放弃这么方便的捷径自然是有他的理由。 夺人成果虽快,但同时也有许多弊端。 首先,进入十渡乡才数个时辰就前往出口的修炼者,要么是战力强悍,又不愿久留在沼泽中以生变数,早早就收集齐了根茎出去交差,要么是实力低微,只能在外围徘徊碰碰运气的心存侥幸之人。 如果是前者,有没有那本事抢到还是个问题。别阴沟里翻船,抢劫别人反被抢了,那才是让人笑掉大牙。或者两方实力悬殊不大,抢劫失败,一方逃走,就此与之结下大仇,更是得不偿失。 如果是后者,也不一定就能保证稳胜。实力弱小的人,也自知缺点,大多都是结伴而行。易逽他们只有两人,若碰上十来个二重天初阶的修炼者,也只能退避三舍,避其锋芒。更何况,修炼者比起渡潭荆棘来,那可是聪明了百倍不止,意外往往都是不可预料的。人心复杂,就算好运逮着个落单的,说不定对方在愤愤不平下,宁肯震碎言符玉珠自己放弃掉天测,都不愿将身上的战利品老实交出来呢! 如若运道不好,这个捷径根本只是在白费时间。 而时间正是现在他们最缺少的东西,要是没有腐甜香气的僵化影响,他也许还会考虑考虑这个方式。 可现在,与其怀着赌徒的心理去强抢他人战果,妄图一步到位,还不如进入十渡乡深处,一步一个脚印地击杀荆棘来获取赭红根茎。 一刻钟后,易逽他们再次前行了好一段距离后,遇到了一个分叉十字路口。两人选择了右侧的道路,然而望着前方三株挤在一堆,将道路中央堵了个严严实实的渡潭荆棘丛,只能苦笑着退回路口重新选择了。 这一次两人决定向前行进。 盏茶功夫过去,易逽脸色有些怪异起来,这条路倒是没有了荆棘丛挡道,但它也太平静了!沿途的一些荆棘碎末无一不告诉他这条路是被人走过的,一路上的荆棘都被清理地一干二净。 又前行了一小段路,眼角余光掠过曲折小道和沼泽泥水相接的地方,他骤然停步,拦住了不明所以的石晋。语速极快地低声道:“我们回去!这路不对!” “什么?” 石晋一愣,不等他问出声,便有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前方响起。 “挺厉害的嘛,反应真是灵敏,不过现在想走不嫌晚了点吗?” 第二十八滴血 伏击 http://..org/ 石晋这才惊了一惊,胸中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定睛向前路看去。 只见前方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路上,竟突兀地出现了一名相貌不扬的锦衣少年。少年琥珀色的眼眸,乌发由锁金玉冠一丝不苟地束起,正似笑非笑地瞅着他们。 那双淡褐的双眼让易逽有种熟悉之感,却又记不清在何处见过。 “没想到只是想埋伏那群贪婪到不知死活的豺狼,却等来了好几个意外收获。你倒还挺敏锐,居然能看出我符文下隐藏的埋伏,不过到口的肉我们怎么可能再吐出去?”玉冠少年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饶有兴致地摇了摇手中一把金边折扇。“柳兄,你说是吧?” 随着他话音刚落,少年身边的空气竟凭空扭曲起来,在圈圈涟漪中,几个奶白色的符文一闪而逝,接着便又凭空出现了好几名身着华服的少男少女。 而那为首的那个,眉宇间杀气凛然,正是天测前手下一帮跟班与奴仆羞辱了易逽他们一番的世家子弟柳浩。 “那是自然,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也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柳浩面上一缕狞色闪过,看他的样子,是丝毫都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 “换影文!他们其中居然有言符师!” 石晋讶异的惊呼声传入易逽耳中,令他内心也不禁沉了沉。 换影文,是最基础的符文一种,几乎每个言符师都能驾驭。它能将修炼者的身形在不移动的情况下,完全融入环境,从而隐藏起来,让肉眼再也无法看见。虽然这种符文简单基础,但对付三重天以下,心念无法出体的修炼者却有极佳的效果。 而它唯一的破绽就是,影子。 以形换影,用影子替换肉体,虽然无法看见身形了,但影子却还在,甚至还要更为清晰一些。虽然这是个不可逆转的缺点,但在这个九天黑暗一天光明的世界里,唯一的劣势却被环境弥补了大半。 更何况就算光线强烈,单单通过影子来捕捉敌人的身形,对他们心念无法出体的修炼者来说也绝非轻而易举之事。 对方有言符师布下换影文,在地利上就占了个十足。 “原来是你们两个捡破烂的。倒还有点眼力,容衍是极北城各大世家中最年轻的言符师,有他刻下换影文,你俩就别奢望跟我们拼命了。”柳浩也认出了易逽二人,颇有些意外,随即便傲慢地命令,“有点脑子就把身上的红根交出来!” 易逽也没想到,之前他还考虑过是否要去伏击他人抢夺赭红根茎,不料他没去算计别人,反倒被别人埋伏了。 他也记起了那摇扇的褐眸少年正是柳浩身边召集来的一名修炼者,难怪他有些眼熟。虽然容貌平凡,不怎么起眼,却是个天赋异禀的言符师。 这样的修炼者,即使修炼上不怎么出众,也仍然会受到众人的尊敬和追捧。 言符师需要上佳的毅力和悟性,无数修炼者在这条道路上都铩羽而归,连门都入不了。不仅如此,还需要优秀的前辈导师耐心指点,才能得以寸进。想到言符师所刻印符文的种种强大功效,他心中也不免有了些微艳羡。 不过瞬间,易逽便将这这点情绪压了下去。现在最大的危机,是面对打劫他们的这四只初露狰狞的拦路虎。 实际上他也确实没有发现对方符文的漏洞,只是由于生性谨慎,随时注意着周遭环境,才发觉了不妥的地方。 早在发现到这条路被人走过时,易逽就留了个心眼。 而当看到道路旁与沼泽相接处那一滩直径两三米暗红的泥水时,他便意识到此地必有诡诈。 正常的沼泽水是灰黑色的,虽然时常出现红色的泥水,那也是由渡潭荆棘的汁液染化而成。但他看到的地方,数十米内都一干二净,没有一株荆棘的影子,也不见任何荆棘残枝,根本不可能是渡潭荆棘所染红的。 由此可见,唯一的可能便是血染了。 然而要将这么大片泥水染红,出血量可谓十分惊人,若是因为有人在之前与荆棘的战斗中受伤,但一路而来也不见血迹,为何单单此处忽然出现大量的失血? 只有此地发生过人为的激斗,然后某人被杀,再被抛尸于沼泽中的可能性最高了。 通常来说,人长时间处于某种环境后总会产生适应性,在十渡乡内,碎裂的渡潭荆棘染红道路与沼泽的情况随处可见,几次三番遇到红色的泥水也就见怪不怪了。普通修炼者一旦陷入惯性思维,警惕性自然会下降,更不会多想。 可易逽能在目光接触到一滩红泥便依旧敏感地察觉到不妥,并在瞬间做出离开的决定,不得不说他的危机意识远超常人。 也不知道在他们之前是哪个倒霉鬼撞上了埋伏,损命于此。 现在他们与柳浩一行人还相隔一段距离,至少还不是猝不及防下直接踏入他们的包围之中。 因此并非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对方的伏击是失效了,柳浩几人心中同样清楚,也正是如此,才没有贸然对易逽他们发起进攻。若是逼急了,两人直接使用玉珠弃权,他们就半点好处也捞不着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处于劣势,对他们来讲,最坏的结果不过于白忙活一场,而对于易逽两人,最坏的结果可是失去资格甚至丢掉性命了。 基于这点,即使伏击失败,可柳浩的态度依旧强硬无比。 见易逽他们无动于衷,牵了牵唇角,“怎的,不愿意?” 易逽默不作声,眼神平淡地划过众人,最后盯着地面发呆,仿佛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这上面。 石晋面上则闪过怒意,低声吼道:“傻子才愿意把辛苦大半天的成果拱手相让!小爷叫你让你愿意让?那可真是谢谢你啊!” 柳浩手段再怎么凶残,心性再怎么冷酷,也毕竟还是个城府不深的少年。石晋的几句话激得他脸色愈加不好。 他本就自视甚高,在如今全方面占优势的情况下,又怎么会把两个名不经传的修炼者放在眼里? 被石晋这么一说,立马不再有任何耐心。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过你们机会,抓不住就都去死吧!” 柳浩冷笑一声,戴着拳套的双手五指曲张,倏地握紧成拳,一股暴气从内而外由拳心迸出。 一时间,那股狂暴的气流缠绕在拳套之上,气势逼人。 而他身边的那个青年言符师,也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眯着眼扫过面前的两人,道:“柳兄还跟他们废话什么?我们四人难不成还拿不住他们?虽然换影文被识破了,但我还有的是手段困住他们……” 话音未落,一直在对着地面发呆的易逽突然暴起,手中在顷刻间凝出一枚冰锥向着敌人甩出,紧接着又抖出一道激流狠狠抽向了窄道前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坑里。 柳浩等人反应也十分迅速,在易逽动作的瞬间便迎了上来。冥元鼓动,元气暴烈,咫尺之间尽是凌厉的气流,刮得人脸生疼。 这几人虽说狂妄,却并不是草包,不然也不会被称为青年才俊,来参加天测。 然而即使柳浩心中也有一丝警惕,却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的修炼者,甩出一道普普通通的冰锥术,居然会暗藏玄机,生生让他吃了个大亏! 柳浩双手戴着的拳套,是以极为珍稀的硬杉铁母熔炼制成。不仅坚不可摧,柔韧性极佳,对元气诀也有颇为可观的防御作用。 他以这副拳套,徒手打爆的冰锥术不计其数。 易逽的这一枚冰锥,刚与他的铁拳相接,便爆裂而开。 柳浩心底嗤笑,不过是刚能入眼的冰锥术,伤不了他分毫! 而这不屑还残留在他脸上,这枚他完全看不起的冰锥术却给了他个大惊喜。 冰锥炸裂开的瞬间,柳浩才面色大变,想要急退,却早已来不及。可怖的元气冲击下,他只来得及咬破舌尖,以血祭法,激发了族中秘术,便被炸裂的漫天碎冰所淹没。 一声轰鸣,待烟尘散去,一个个狼狈不堪的身影才显现出来。 而易逽与石晋两人,根本不想与他们硬拼,居然趁着他们慌乱间,颇为默契地转身就逃了。 柳浩冲在最前,身处爆炸中心,他也是承伤最大的一个。此时这个傲慢的少年,已是面色青白,那身藏青色的劲装破破烂烂,脸上,身上也多了许多碎冰刮开的伤口,早就没了之前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若非及时激发了秘术,结果如何还不知道怎样。 想到这里,柳浩本就难看不已的脸色,更是青白交加,一股说不出的愤怒在胸口酝酿积攒。 原本十拿九稳的伏击,竟然是落得这么个结果,自己居然差点栽在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手中! 柳浩半跪在地上低低吐了口气,再也忍不住,回过头脸色狰狞地暴怒道:“赶快追!我要杀了那个兔崽子!” 第二十九滴血 狭路相逢 http://..org/ “他破坏了我的言符灵质!”唯一的言符师容衍在一群灰头土脸的修炼者里尤为惊怒。 他身为一名初阶言符师,能力还略有不足,需要通过纯度不同的光石作为布下符阵的媒介,光石充满了冥气,能完美地支撑言符阵文,这些使言符师与阵文间连接加强的光石就被称作为灵质。经过灵质的辅助后,往往能更稳定地布施符阵。 他的灵质,是一枚高纯度,沾染了他自身血气的光石。由于光石发光,为了不让别人发觉破绽,容衍还特意将它埋在了土里,并再三检查过没有任何光芒透露出来。 然而却怎么也没想到易逽居然会如此敏锐,朝着他灵质的位置就是一次猛抽。那道如鞭子一般的水流将他埋在地下的灵质抽了个粉碎! 容衍这个胸怀成竹的言符师,原本还有好几个后续手段能拖住对方的脚步,也由于灵质被破坏,再也无法施展出其他符文来。 而逃走的易逽,也不会想到,只是在观察到有被翻动过的新土后所做出的谨慎之举,无意中也帮了他们的大忙。若不是将这灵质破坏掉,他们说不定还真免不了这一场恶战了。 柳浩却不管这么多,只满心愤怒地回道:“别废话了,跑都跑了,先追!再耽误,连影都看不见了!” 满身狼狈的几人,都不再多言,赶紧向罪魁祸首追去。 再看易逽与石晋两人,在对方几人有所反应之前,就颇为默契地转身就逃。 在两方初遇之中,看似他们大占了便宜,实际上易逽此时心里也是十分憋屈。从进入十渡乡以来,他们人小势微,实力确实不够强,于是逃跑便成了家常便饭一般。 但这种无奈之举,却又是最为审时度势的正确做法。 在这样的境况下,易逽便倍感自己的弱小,对力量的渴望也愈加强烈。 如果他有三重天后期的实力,这些半道上杀出来的拦路虎自然会忌惮不已,又怎敢强抢他们辛辛苦苦用命拼来的红根? “怎么办?那群家伙好像是追上来了!” 石晋略带焦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易逽眉头一皱,迅速向后方扫了一眼,能模糊看见柳浩一行人远远缀在他们身后,距离虽不近,可他们要是停下,怕是没过多久就会被追上。 易逽脚下不停,一面沉声道:“前面就是我们之前经过的十字路口,先过去,我想办法制造点痕迹,误导他们追去其他方向。” 石晋眼睛一亮,那个十字路口确实是摆脱这群跟屁虫的好机会! 两人很快来到目的地,在这个十字路口,本身对于追击方来说就是个障碍,若不仔细观察,根本不知道易逽他们会选择哪个方向逃跑。 两人一到此地,易逽想都不想,就选择了那条通往一大片渡潭荆棘的死胡同,重重地踏上了几脚,留下几道明显的痕迹,然后迅速转身回来。 “往哪边走?原路返回还是那条没走过的路?”石晋双手环抱在胸前,问道。 易逽抬起头,很快回答:“原路返回。走过的地方至少不会有渡潭荆棘,新路要是也是一堆荆棘,我们就没后路了。” 石晋点点头,和易逽轻手轻脚地朝原路快步走去,走过一段距离后,同时加速再次向前方狂奔起来。 当柳浩他们追到十字路口时,不出意料地犯难了。 看着三个方向,柳浩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一声。 三个方向都只能看见一小段距离,之后的道路都被沼泽中生长的荆棘挡住了,根本瞧不见易逽他们的身影。 “柳兄,你看,这条路痕迹很明显,他们肯定是往这边逃了!” 其中一人指着易逽故意留下的脚印,惊喜地喊道。 柳浩走过去看了看,眼神一闪,道:“不知道是故意留下的还是真从这边走了。” 他环顾四周一遍,又吩咐道:“我们只有五人,三条路不可能都去追,要是分成三波,说不定还被反扑了。就选两条路追吧!那条痕迹明显的是定要分人去追的,这边……这条没有痕迹的,自然也不能放过。如果追了一段路发觉不对劲,就换另一边与其他人汇合。” 几人快速商量了一番,分成三人一队和两人一队,分别追了上去。而那条易逽没有选择的新路,却恰好被双方都不约而同地舍弃了。 真正向易逽他们追来的,正是柳浩本人与另一名矮个子的修炼者。 虽然易逽成功利用十字路口将敌人分散了,但是俗话说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得塞牙缝。此时的他就正巧遇上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飞来横祸。 易逽和石晋看着面前截住他们,还满脸怨怒的二人组,心中真是觉得倒霉地牙都疼了。 这两人分别是一青袍少年与一方脸少年,方脸少年看起来还算正常,只不过紧绷的下颌也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十分平静。而那青袍少年就诡异地如同和他们有杀父之仇一般,紧紧盯着他们的眼神透露出怨毒和憎恶怎么都令人忽视不了。 青袍少年舔了舔干裂的下唇,脸上慢慢浮现出怪异的兴奋感,“五哥,肯定就是这两个小杂种!” 方脸少年眼光复杂地看了看他们,道:“你佩戴元石时日已久,既然你能用特殊方式感觉到在近处,那应该就错不了。” 青袍少年眉间阴鸷之色更显,毒蛇般的眼光频频扫视在易逽和石晋脸上。他佩戴法玉的手抬了起来,喃喃道:“我还没把元石温养好,这也是最后一次能锁定了,绝不能放走他们,八弟……” 相对于青袍少年情绪的起伏,易逽和石晋则还是一头雾水了。 两人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石晋急躁了向后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冲两人措了措词,道:“两位,既然无怨无仇,就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还赶路呢,还劳烦让让!” 而易逽却嗅出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的身体却本能地进入了备战状态。 果然不出所料,对方听了石晋的话,青袍少年居然笑了起来。 “嘿嘿,无怨无仇?好个无怨无仇!杀了我八弟,夺了我元石,还敢说无怨无仇!?现在我就叫你们血债血偿!”青袍少年瞪着睚眦欲裂的双目,双手疾点,在掌心聚起一团灼热的烈焰就向他们砸来。 “什么玩意儿!”石晋愕然大叫,一面急匆匆抽出自己背着的黑棍,一面向一旁跳开。 易逽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闪过,缭溪术瞬间从周身浮现,宽大的水环完全阻隔了扑面而来的灼气。 这两人不论是由于什么原因对他们发难,这场战斗是免不了的了,他倒是不怕与这两人争斗,鹿死谁手还说不清呢。只是身后还随时会有一群敌人会出现,若一直在这里耽误,迟早会被柳浩他们追上。 又一团烈焰从他身边擦过,此刻也容不得他多想,青袍少年已经疯狂地对着他开始了进攻,而那个方脸的健壮少年也拔出一柄长刃,鼓动冥元,向石晋挥去。 既然无可避免,自然要全力一战。 易逽集中精神,手上水流向青袍少年脚下激荡而去。 青袍少年明显比较熟练使用火系元气诀,手中法玉光华流转,他的周身升起一圈炽热的火浪,高温将周围的空气都烤得一阵阵扭曲。 易逽的水流扑上去就如同冷水浇在烧红的石头上,“嗤嗤”作响,化作白烟消散在空中,但是周围的高温似乎也降了一两分。 易逽眉梢一动,他只是驱使普通的水流试了试这火浪,没想到居然能有所影响。这火浪正如缭溪术一般是一种防御元气诀,只不过防御力比起水系的缭溪术来说,定是弱上几分。再加上十渡乡中腐甜瘴气对参加天测的修炼者的影响,这火浪的防御确实不太够看。 青袍少年见到易逽的水流自然认为是某种元气诀,看这水流没甚作用,并没有破坏火浪,青袍少年不自觉地起了些轻视之心,双手掐动,专心凝聚起一团更为巨大的火焰。 而在此刻,易逽却蓦地散去手中暗暗凝结的冰锥,动也不动地呆立在原地。 青袍少年却没在意他的异样,完全聚好手中火焰,见他不动,更为兴奋地向易逽弹去。 易逽在他弹出火焰的瞬间,早有准备地向侧面甩出水流,在水流的冲击辅助下生生躲开了这个近在眼前的火弹。 而这巨大的火焰,却并没有落空,而是猛地砸中了易逽身后冲上来的一人,化作一团火蛇瞬间吞噬了他。 第三十滴血 祸水东引 http://..org/ “啊——!” 烈火熊熊,冲上来的那人被挟裹在灼息热浪中,发出尖锐的惨叫。 但惨状并未持续,在下个瞬间,被火焰包裹之人突然爆发冥元,奋力将火焰隔绝了开。 暗褐色的冥元厚重感十足,仿若给其主人镀上一层严严实实的岩甲。 待得火焰散去,才看清此人真容,正是柳浩身边的一个矮个子同伴,而他身后,赫然就是追上来的柳浩本人,正以十分阴沉的神色紧盯着易逽。 这冲在前面的矮个子修炼者,虽然隔绝开了火焰,可明显被那火球砸了个当头闷响。此时全身上下经过冰火洗礼,身上的皮肤遍布冻伤烧伤,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对于突然出现的柳浩这两个陌生人,青袍少年心中也有了几分紧张,视线在易逽和柳浩之间来回扫荡,用极为戒备的姿态锁视着他们。 他那五哥,也在突如其来的两人出现时,就与缠斗的石晋迅速分开,回到了他身旁。 石晋见此状况,也向易逽靠拢了来。 一时间,几人都暂且没有动作,倒给人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之感。 易逽紧蹙眉头,这种现状是对他们来说最为糟糕的情况,前有狼后有虎,他面上不显,但脑中已经掠过千思万绪。易逽按住石晋肩头,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引得石晋惊诧担忧的目光。 见他眼神坚定,石晋只犹豫片刻就重重点了点头。 柳浩见两人交头接耳,面色一沉,正要说什么,易逽却在他开口前打断了他。 只见易逽面朝他大喊:“柳兄!你们终于来了!这两个小子不知道发什么疯把我们拦了下来!” 看着易逽焦急的样子,柳浩也是一愣。易逽当然不会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又快速地说道:“柳兄,之前你杀的那个人似乎和他们有点关系,抢过来的那东西还被你好好收着的吧?” 柳浩再傻这时也知道易逽正在陷害他,他刚想厉声辩解,还没说出一个字,就见到那青袍少年赤红着双眼冲着他们扑了过来。 柳浩只好咬牙鼓动起在腐甜香气影响下越来越滞涩的冥元,挥拳打散了青袍少年愤怒下甩出的火焰球,被迫与其争斗起来。 而他那矮个子的同伴正一肚子火没地发,见青袍少年冲过来,他低吼一声,也赤着双目,暴发冥元迎身战了过去。 “七弟,等……” 那健壮的方脸少年明显要理智许多,很快发觉了不对,本想唤住自己的弟弟,可一看到柳浩他们两人团团将弟弟一个元气师围住,也顾不上许多,只能无奈往自家兄弟前面冲去。 就在两方交战的瞬间,易逽和石晋却同时向着阮家两兄弟来路的方向疾驰而去,竟是趁他们战作一处,就头也不回地再次逃跑了。 易逽这一祸水东引可谓是极为取巧。 他早就看出那青袍少年情绪十分不稳,在之前与他战斗时,他就没有看出自己故意利用他的火焰误中那矮个子武斗师。果不其然,被自己模棱两可的话一激,就如他所愿地杀向了柳浩他们。 而他之前与石晋耳语,也正是让他看准时机一同走。 两人使出全力往前路跑去,还身陷混战的四人瞬间就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脚下的小道飞快地被掠驰而过,但易逽他们却丝毫不敢放松。 虽然柳浩他们和两兄弟暂时被他引得争斗起来,但马上他们就会反应过来,实际上自己才是他们共同的目标。虽然他不太清楚那两兄弟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找上他们的麻烦,他们也并没有杀过人,但他却隐隐意识到,或许是与之前捡到的遗物有关。 不论如何,只要能在他们停止战斗前甩开他们,这几人就追不上了。 然而就在他们趁乱逃走后,阮家五郎好不容易揪到个空隙,对着自己的兄弟大吼一声:“七弟!不能放走他们!他们才是我们的目标!” 这时候,青袍少年似乎才有些回过神来,手下动作也放缓了。 柳浩心中一喜,他本来就不愿跟这两人硬拼,这两兄弟的实力出乎他意料,尤其是那元气师,看他操控元气诀的样子,如行云流水般熟练,在十渡乡的环境下还不显疲态,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说不定是和他一样哪个家族雪藏已久的天才。 就算要吃下他们,也不能只靠他们两个,拖住他们等他的增援来都好。 想到这里,柳浩立马朗声说道:“两位!都是误会!我们是追杀前面那两个小畜生的,他们耍诈引得我们战斗才好逃跑!” 青袍少年怀疑地盯着柳浩两人,但也暂且不再催使元气诀了。 阮家五郎赶紧上前一步对弟弟安抚道:“七弟,确实如此,刚才我倒也注意到他们是准备偷袭那个黑衣小子的。况且这两人都是武斗师,元石也多半不在他们这里,你还能感应到元石吗?现在不宜再多做无谓的争斗了,还是追上刚才那两人要紧。” “不是他们。”青袍少年冷静下来,脸色僵硬地憋出一句话。 阮五郎点点头,随即又对着柳浩抱拳,歉然道:“真是对不住!我们是帝都阮家的嫡系子弟,若是有缘,下次便在天测结束后见吧!” 说完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拉住自己兄弟就朝着易逽他们的去路飞驰而去。 “柳哥!怎么不留下他们!?这两人肯定是肥鱼,至少比之前那两个破落户有料的多!”矮个子少年依旧怒气冲冲,尤为不甘心地愤然问道。 柳浩看着阮家兄弟离去的背影,神色一点点阴沉下来,“这次就算是我们吃亏了,这两人果然不是什么小杂鱼,帝都阮家可是比我柳家还繁盛的世家。现在容衍不在,没有他的符文,根本没有完全的把握将这两人留下来,不走漏了任何风声,如果让他们用言符玉珠跑了,就是给我们家族招来大祸!” 不得不说柳浩眼光狠辣,也很识时务,说好听就是能屈能伸,说不好听就是欺软怕硬了。 矮个子少年也想到了其中关键,但受伤严重的他到底是意难平,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耽误这么久,他们还怎么追得上!那两个小畜生也不知道是怎么惹上阮家两兄弟的,不过他们忒狡猾了!嘿嘿,没我们追杀,有的是人追杀他们,等被那对兄弟抓住,就让他们悔当初没把红根交出来吧!我们要的是红根,人家要的可是命!” 柳浩听他提起赭红根茎,心中也是一阵烦躁,现在行动力已经越加受限,而他们的收获还不尽人意,被易逽他们反将一军更是伤了些元气。 想到这里,柳浩厉声喝道:“行了!先回去和他们汇合,跑了两条小鱼而已,还是想办法怎么多搞点红根通过天测吧!” 说完转身就走,而矮个子少年也只能在心中抱怨几句,也跟了过去。 第三十一滴血 应战 http://..org/ 待两人往回走了一段路,那矮个少年目光闪烁,又凑到柳浩身边,“柳哥,咱们真不去追他们了吗?现在追上去,说不定那阮家兄弟已经把那两个家伙杀了,实力所剩不多,咱们说不定还能捡个便宜呢!” 柳浩瞥了他一眼,冷笑:“你被他们一个扔冰一个丢火的炸了个爽,心里还膈应是吧?” 少年被戳破心思,只能搓了搓手掌,讪讪低笑两声。 “我看你还是闭嘴吧!阮家那两兄弟可不是什么好惹的,我可不想就这么惹上个**烦!弄得到时候反惹一身骚。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红根没集齐,那群人咱们也还没逮住,还是先和容衍他们汇合,不要因小失大了!”柳浩脸色凝重起来,不再管伙伴的小心思,加快步伐赶了回去。 而易逽与石晋,虽然是甩脱了柳浩他们,却仍旧被阮家兄弟紧追不舍。 在快速的奔跑之下,即便是易逽,也没法准确判断哪条路才是最佳选择了,只能靠着长久的经验与直觉,在这片诡异的沼泽中穿行。 脚下的道路泥泞不堪,腐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奔跑过的路段下,甚至会有小段塌陷,淹没在冒着气泡的灰黑色沼泥之中。 光线昏暗,满眼都是渡潭荆棘那红莹莹的血光,蒸湿之气,侵入肌骨。周遭环境的温度也不知比刚进入沼泽时高了多少,呼吸间都灼热难耐。身体的僵化程度是越来越高了,两人的速度确实大不如前。 虽然受影响的不止他们,追杀他们的那二人也同样受着沼泽中环境的折磨,不过显然阮家兄弟的实力比他们还要高。从开始甩得没影,到现在甚至都能察觉到远远有人跟在身后了,若不是他们跑过的路段对后面的人来说更加艰险,也许情形还会更坏。从这样的状况来看,他们迟早会被追上。 易逽的心中渐渐染上一丝焦灼。 “这样下去不行,看来那两人是吃定我们了!”石晋也同样意识到了现状不容乐观,一边再次从塌陷的泥路上迅速跳开,一边冲着易逽喊道,神色一片焦躁。 易逽甩出水流,将横在面前的一小段渡潭荆棘卷开,从缝隙中堪堪穿过,道:“跑了这么久,他们却依然这么紧追不舍,浪费我们太多时间了,这样下去,还怎么通过天测?单纯的想避免这场战斗大概是不行了,既然如此,咱么就找个合适的地方,好好会会他们!” “对!大不了就跟他们拼了!我来天测可不是为了赛跑的,追得小爷累死了,简直欺人太甚!”石晋精神一振,揉了揉手臂,活动着僵硬难涩的筋骨,愤愤答道。 “如今沼译沸腾,道路松驰,或许,这点还能发挥点作用。”易逽看着石晋跳开,已被沼泥吞没的小径,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 望着自己刚刚穿过的那株渡潭荆棘那被惊扰后还在空中胡乱挥舞的藤蔓,易逽与石晋对视一眼,竟不约而同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 当阮家兄弟二人好不容易追上来时,却没想到与易逽他们形成了场诡异的对峙。 阮家七少爷看着面前好整以暇的两人,牙咬得咯咯作响。 “怎么样,跑不动了吧?你们不是能跑吗?倒是再跑啊!”这样的台词,他含在嘴里滚了几圈,也没有能说得出口。 确实,他们兄弟二人追上来了,双方的距离不过十数米,他本该一个火云术就能烧杀这两个杀人夺宝的“恶贼”。 然而,也就这不过十数米间,却横贯了一株渡潭荆棘的几条碗口粗的枝蔓,暗红的色泽,偶尔游弋的蠕动。就如几条凶恶的毒蛇,盘卧在自己的领地,以强横的姿态霸占了这条小径的必经之路,任何入侵这个地盘,越过它的人,都会激起它疯狂的凶性。 “哈哈哈,你们这两个吃饱了撑的,一直追着我们到现在,小爷还不愿意跑了,就在这儿跟你们打上一场,看看到底谁的拳头大!”石晋看着被那株渡潭荆棘挡在对面的两人大笑道。 阮家七少爷脸色铁青,双拳紧握,显然很受不了石晋这副嚣张模样的刺激。 而他那镇定的五哥,却没有被石晋的言语所刺激。只是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低声道:“冷静些,别中了他们的诈。” 这个方脸的少年,抬眼看向对面的两人,略过石晋挑衅的姿态,望着易逽平淡的黑眸暗自皱了皱眉。 原本这样一株渡谭荆棘也不算什么,他们兄弟二人合力斩杀都不是问题,更何况对面两人都能钻着空隙过去,他们凭什么不行? 只是现在的局面十分尴尬,如果那两人只是逃跑,他们想通过这株荆棘最多不过是费点时间罢了。但是他们并没有逃跑,还反而就等在了这里。 如果他们硬过这荆棘,在全神贯注对付荆棘时,被抓住破绽偷袭,那下场可想而知。 追杀到现在,那两人大概也是知道了他们兄弟的杀心不小,一点谈判的意思都没有流露出来。方脸少年收回目光,又看了一眼依旧咬牙切齿的亲弟弟,心里再次暗暗叹了一口气。 要说他的七弟真的为八弟的死有这么大的愤怒,他还真不信了,大概更是为了对元气师无比重要的那颗宝贝石头吧。照七弟的这副性子,都追到眼前了,想劝他放弃更是天方夜谭了。 见两人迟迟不动,易逽眼神漫不经心地略过那阮家的七少爷,扯开嘴角,嗤笑一声:“怎么?你们两个跟屁虫,难不成还怕了这么一株荆棘了?来这十渡潭经历天测,可不是吓得哆嗦?” 方脸少年心中一跳,暗道不好,连忙看向自己弟弟,伸手就去抓,不想却一手抓了个空。 青袍少年本就怒火熊熊,被他那一眼看得更是火冒三丈,哪里受得了这个,涨红了双颊,低叫一声,手上法玉灵光乱闪就一个火浪推了出去,人也紧跟着冲向了易逽二人。 那团灼热的火息也不知蓄势待发了多久了,就如同灌满了青袍少年的怒火一般,炙皮销骨的热浪闷过去,将周遭那本就炽热无比的温度再升一层。 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易逽也能感觉到那股燥热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脸上的水分好似要被蒸干了一般。这般热度,那最中心的火浪怕是将冰冷的雪水也可以将其瞬间沸腾蒸发了吧。 首当其冲受其害的,就是那横卧小径的渡潭荆棘了。 霎那间,荆棘末端的细枝柳蔓全被瞬间被火燎成焦,卷曲成一团后又变作灰烬蔌簌落下。这渡潭荆棘也是极为耐热的,不然也不会再沸腾后的沼泽中仍旧活的滋润。然而在这犹如小太阳般的火息面前,竟然被烤成了焦炭。即使只是些细小的枝蔓,但这威力也足以令人咋舌。 青袍少年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觑,比之易逽与石晋都要高出不少。在被十渡潭的腐甜香气侵蚀了这么久,还能保持如此战力,看得易逽也暗自心惊。 如果双方都面对面地直接交战,搞不好要折在他们手里。 原本想要通过这并非长在道路中央的荆棘也并不需要多大的能耐,无需硬拼,只需施展一些技巧便可。而这青袍少年在怒火下,仿佛是要证明什么一般,对着荆棘就是最为强硬的手段。 而这株强大的渡潭荆棘,也彻彻底底被触怒了。 几条碗口粗的条蔓,在灼灼火息之中疯狂地扭动挥舞起来。粗壮的枝条狂舞鞭笞,在火焰中被灼得劈啪作响,那血色的表皮下,甚至能看见里面的浆液在咆哮奔腾,令人触目惊心。 隔着那片炫目的烈火霞光,仿佛一切都被烧脱了形,阮家七少爷的身影在一片氤氲之中扭曲不堪,渡潭荆棘却好似浑身都长了眼,着着实实地向他抽了去。 而在阮家七少爷也再次推出一团灼浪应对之时,易逽,石晋,和那他那五哥,也同时向同一位置攻了过去。 第三十二滴血 混乱 http://..org/ 易逽双手五指成爪,冥元在体内躁动,奔腾着汇聚在手掌之中。他额上很快沁出冷汗沾湿了头发,强忍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眨眼时间内竟然在双手各凝出了一枚冰锥!冰锥形成的那瞬间,他抬起黑得发亮的眼眸,高喝一声,一枚冲头,一枚冲身,将两枚冰锥同时拍向了青袍少年。 石晋也没闲着,手握黑色长棍,如风如隼地冲着青袍少年的下盘双腿横扫过去,只见黑棍带起一阵灼浪,赤芒闪耀,皎然如龙,正是他所学的炎神五浪第一式。 而阮家的五少爷则是又惊又怒地一刀斩在了还在疯狂扭动的荆棘枝蔓上,试图开辟一方空隙帮助那青袍少年快速脱身。 青袍少年在面临着易逽,石晋,还有暴怒的渡潭荆棘三方的夹击下,一股无与伦比的压力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即使是有他哥哥的奋力救助,心中也是“咯噔”一下,糟糕透顶的感觉从心底冲出,但也轮不到他再想出什么对策,三方的攻势就已近在眼前。 然而他毕竟也不全然是个傻的,实力还是摆在那儿,火光电石间,依照着生存的本能,一口咬破了舌尖,激发了阮家嫡系保命秘术。从头至脚的皮肤眨眼间泛出铜黄的色泽,面如金纸,又重重往早已燎得焦黑的土地上一跺脚,想利用反冲力来尽量向前冲,以便闪避暴风暴雨般的攻击。 阮家保命秘术有多么强悍,他心里是再清楚不过,即使发动一次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是他可以硬吃下面前所有的攻击!三方攻势又如何?在他金身加护下,根本无所畏惧! 至于元气上惨重的损伤,甚至修为的倒退,在能杀掉眼前两个小贼,拿回元石,再收获一堆荆棘红根的结果面前,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的金身持续时间确实不长,却足以保证在不受重伤的情况下越过渡潭荆棘,冲杀到对方面前。他确确实实是个元气师,不会任何武斗师的手段,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一个元气师近距离催发元气诀威力有多大。自己早已踏踏实实地进入了二重天后期的境界,并巩固已久,一脚踏入了三重天的门槛。他的火焰,能将眼前一切灼烧成焦!靠着阮家秘术强悍的防护力,他在各个世家仇敌的明争暗斗中,反杀掉的家伙可不止一个了。 谁都明白元气诀催发后距离越远威能越弱,特别是对于心念无法出体的元气师来说,远距离的攻击确实比不上近距离。但元气师肉身薄弱,远不及长期煅体精骨的武斗师,与敌人近身战斗可是愚蠢至极。甚至一个不好,怕是要被自己的元气诀所伤了。 但他不同,他在金身加护时,就算以伤换伤,最后的赢家也是他! 青袍少年阴郁的眼中迸出火热的光芒,印入眼帘的对手在他心中已是囊中之物。 只要一步!再进一步! 他就能用自己这个独特的手段,同时重伤眼前两人! 在他踏下那一步的刹那,青袍少年骇然变色。 没有预料之中的踏实感,没有期待之下的反冲力,足下那温软粘稠的触感,似乎是,似乎是…… 沼泽!? 这一步溅起无数飞泥的同时,也让他一只脚在用尽全力下深深陷入了沼泥之中,就如一只饥肠辘辘期待已久的怪兽,猛地吞吃下他的一条腿,死死吸咬住,丝毫不松。他穿过荆棘踏入的地方,正巧是之前本就不牢实的小道,又被易逽他们故意击碎后作的小陷阱。 没什么技术含量,也没有高深的符阵,却意外得有效。 青袍少年瞬间失去平衡,一个趔趄就整个人往地下扑去。 而易逽的冰锥也如闪电般刺过来。那枚瞄准头部的冰锥由于他那一踉跄,倒还正巧躲了过去,另一枚则重重击在他的胸口,与铜皮般的肌肤划拉出尖锐的声鸣。青袍少年只觉胸口一阵刺痒,刚要庆幸,双耳便被一声巨响震得生疼,胸口间的刺痒也被沉沉的闷痛代替。气血翻涌,闷得他作呕。那枚冰锥就在他眼皮底下轰然炸裂,深蕴其中的爆破力与寒气席卷而出,在他胸膛结出一层寒霜。 与此同时,石晋的攻击就如浪潮般一波一波地袭来。烈焰灼灼,一浪紧接一浪,一浪胜过一浪,不给丝毫喘息时间。 而被激怒的渡潭荆棘那粗壮有力的藤蔓也结结实实狠抽在他的肩背上,将他往沼泽里再送一分。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青袍少年陷在沼泥中,一时间脑子中一片空白,如当头一棒,整个人给打懵了。若不是他那金身加护下的铜皮铁骨,在这波狂风骤雨下大概已被撕碎了去。 在如此众多的凶猛攻击下,青袍少年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愈加深陷进沼泽中。 “不……!”而阮家五少爷,那沉着的方脸少年,此刻又惊又怒,眦目欲裂,大吼着便祭起长刀,冥元狂暴,也全力激发了自己的武斗技。这弟弟再麻烦,那也是他亲生兄弟,容不得他人欺辱! 他那柄长刃带起一道锋锐的刀光残影,隐没在空气中,变化再生,无形的空气原本被高温烤得扭曲不堪,在这一刻却被一道流光一分为二,发出刺耳的啸音。而下一刻,还在疯狂鞭笞着青袍少年的三条藤蔓,就在狂魔乱舞中戛然而止。 鲜红的浆汁从横截面上喷涌而出,挥洒如雨,落在焦黑的小道上滋滋作响,灼出道道青烟,再给沼泽涂上一抹血红。 阮家五少使出这一招明显也消耗极大,整张脸都苍白起来,神色委顿,他实力不如青袍少年,本就为了找元石而激发秘术消耗不小,又在吸入大量腐香后僵化得实力大大下降。此时使出压箱底的手段一刀斩三藤,也是拼尽了全力。 他一把抓住身困沼泽的弟弟,手臂上肌肉贲张,发力就将人往外拖。 易逽和石晋又怎么会坐视不管? 石晋想也不想便朝那方脸少年扑了过去,黑棍如影随形地砸下,方脸少年为了躲避不得不松开手向后疾退。而石晋也方向不变,竟是向还陷在泥浆里的青袍少年狠狠闷了一棍,居然就这么借着他越过了中间的沼泽,跳向了对面,与阮家五少缠斗起来。 青袍少年被石晋借力,又是一沉,但也晃过神来,羞辱感和憋屈感在他胸中化为熊熊怒火,额上青筋急跳,整张脸都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啊啊啊啊!”那嘶叫堪比夜枭啼鸣般尖锐,刺入耳膜。 易逽眯了眯眼,紧抿着嘴角看着他皮肤上的铜色开始慢慢消退。 紧接着少年以淬了毒的眼神刮过易逽,竟趁着金身还有些效果,硬生生了抓住了剩下唯一一条还在鞭笞他的藤蔓,靠那藤蔓的巨力,像拔萝卜似的,将自己一点一点拔出了泥潭。 易逽看着这一幕发生,却好似一点也不担心似的。就在对方终于彻底挣脱出泥谭的瞬间,五指一收,猛地握拳,轻声道: “爆!” 这阮家七少爷头皮一炸,猛地看向易逽,望见了那双黑眸里写满了讽刺与嘲意。 他只觉一股寒意混杂着惧意从尾椎骨冲起,过电一样瞬间席卷了全身,再然后,便是背后传来股强横的爆破力伴随着剧痛将他如炮弹一般炸向了前方,那后背炸的血肉模糊,在空中蓬出一团血雾。 又一次平地惊雷般的巨响乍然荡开,爆炸中心寒气腾腾,冰晶四射。 寒毒蚀体,骨肉俱碎,这少年忍不住大声惨叫,只这一下,没有金身的加护,以他元气师的脆弱身体顷刻间就受到重创。 石晋那边也惊得大叫一声,忙向反方向躲去。 易逽这期间居然是一直控制着那枚落空的冰锥,直到现在引爆!这需要何等的控制力与精神力才能做到。 这对他来说也是极其艰难,简直耗尽了心神。此刻的易逽头疼欲裂,额上冷汗汩汩,面色极为难看。 但他的眼神却清亮无比,他不会武斗技,攻击手段极是单一,也没有受过任何指导全靠自己摸索,比起这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弟子,不知差了多少,可一步步诱导,一点点磋磨,仍旧成功重创了这个比他实力强横得多的元气师。 第三十三滴血 人散与灯灭 http://..org/ 青袍少年被爆炸后的冲击力重重弹射到前方仅存的道路上,似乎都能听见撞击时骨裂的咔嚓声,他整个人在泥泞的小道上摩擦翻滚了好一阵才停下,在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 背上的伤口裹染上尘泥,一时间血水都被黑泥遮盖了,深入骨髓的痛令这个十来岁的少年在翻滚间惨叫连连,涕泪横流。 阮家嫡系七少爷,一只脚踏入三重天门槛的元气师,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天测竟然会栽在了个二重天左右的少年手里,吃上如此大亏。 那枚暗藏杀机的冰锥爆炸后,对他的身体造成了破坏性的伤害,再加上撞击摩擦地面的二次伤害,少年半晌都爬不起来,已被疼痛折磨地双目赤红,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趴在地上嘶声惨叫,怕是手脚有哪里给折了。 “七弟!!” 而在另一边的阮家五少爷也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的惨状,胸中怒火高涨,拼着不管石晋来势汹汹的一棍,就想回头救援。 易逽也不慢,手腕一翻,握紧了那把阔剑就要上前给青袍少年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易逽的耳中传来数声轻微的声响。 “咔咔……咔……” 这声响在刹那间放大,像爆豆子似的连续炸响了起来。 易逽脚下一颤,身子微微晃了晃,脚下的路竟然浮现出数条裂缝。如同引发了多米诺连锁反应,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裂缝并没有停止的趋势,还在向前面扩散蔓延开去。 “不好!”易逽心中一紧,凝神望去,裂缝出现在之前爆炸的地方——还剩余的残破小路,并以这些不稳的小路为中心向两边的路段扩散开来。 天测进行到此时,路段本就在沼泽之变后越来越不稳当。特别是易逽他们遭人追赶,在紧急情况下也无法好好查看道路是否稳妥,就这么追逐着越来越深入沼泽,跑到这样道路并不坚实的地方来。 这小路在被易逽他们做过手脚后已经断了一截,也不牢靠得很,后来又经过大战,冰火交加,饱经洗礼,能撑到此刻也不得不说很是坚强了。 最后被易逽的冰锥一炸,在强劲的冲击力面前,终于寿终正寝,寸寸开裂了。 只是这股势头影响实在深远,两头的小路都在一片咔咔声中渐渐碎裂塌陷,朝两边各自蔓延了过去,速度奇快,眨眼就塌了一大片。 那愤怒的方脸少年被这突变硬生生阻了脚步,没法再更近一步了,但易逽也同样只得势头一收,返身朝外掠去,若是还傻愣愣地停在原地,就只有被沼泽吞没成为渡潭荆棘的肥料了。 本还趴在地上的青袍少年不期然猛地抬头,满是泥污的脸上倒还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双赤红的双目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嘴里无意识地喃喃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接着挣扎着从芥子环中掏出两三个瓷瓶,倒出一大把五颜六色的丹药就往嘴里倒。 这阮家的七少爷在仇恨之下,居然丝毫不顾后遗症有多严重,会不会冥元逆脉,甚至爆体而亡,同时吃下这么多回复丹药,强行催功恢复伤势。 也不知他是否再次用了什么秘法,还是确实运气不错,在脸上青红交接了一阵后,背后那脸盆大的创口倒真的渐渐停止了大量出血。 青袍少年吃完那一大把丹药,霞雾蒸腾,一股精纯的元气缭绕在他周身,熏得他面目不清,正是炼化不了药力,大股元气泄漏的表现。这时的他好似不知疼痛了,低低喘了口气,把自己扭曲的小臂硬生生给猛地板正,然后手脚并用,翻身爬了起来,伤口里裸露在外的肌肉筋腱混着还未完全凝结的黑血在他动作下蠕动,看起来十分可怖。 他刚勉力站起,双脚已经再次渐渐向沼泥中陷了进去。 但此时的他,似乎比之前清醒了许多,在双手间搓出一条细细的火浪从身前燎过去,前方吞没掉小道的淤泥水分迅速蒸干,结成薄薄的一层硬壳。 紧接着向前轻轻一扑,青袍少年就借着这薄薄的一层泥板,从浅浅陷入淤泥的窘况中迅速挣脱了出来。那层被火燎过的薄板被他这么一压也同小路一样碎裂成块,但这点时间却足以让他也朝着易逽的方向逃了过去。 至此,以冰锥术爆炸为圆心,易逽与阮家七少爷,石晋与阮家五少爷,分别向两个相反的方向跑开百来米。若是有人从上空俯望,两方看起来就像是被隐没在沼泥中无形的怪兽追咬着,奋力逃亡。 小径曲折,还好这附近没有离道路太近的荆棘丛,否则便是绝路了。 待得余波平息,脚下踩着的土地还算坚实时,易逽回头望去,除了那青袍少年跟在身后,满眼都只剩下渡潭荆棘血红狰狞的枝蔓了。 就这样,易逽和石晋这两个从天测前就结伴而行的伙伴,彻底失散在这次的突发情况之下。 短时间引爆两枚冰锥的后遗症而引发的疼痛如潮水一般冲击着他的头部,眉心更是像被人用钻子钻刻一样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下,落进满是尘埃的小路中。 易逽苍白着脸抬眼看向阮家七少爷。 他的状态十分不好,但面对的这人,情况也没好到哪儿去。 “没想到你居然还站得起来?”易逽冷声道,将手中的阔剑紧了紧。 只见阮七那袭原本干干净净的鸦青色袍子,现在已经裹满了半干不硬的泥污,覆盖背后的伤口处的布料更是被炸得不翼而飞,碎布丝丝缕缕,比讨饭的还更不堪入目。 脸上也糊满了泥,都看不清原本的面色来,脸上身上都浸染上黯红,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渡潭荆棘的汁液干涸后的渍迹。虽看不真切脸色,但他青白的嘴唇和浑浊粗重的吐息就不难看出他的状况不容乐观。 只有那双满布血丝的赤红双眼,还不见疲态,充满了仇恨与疯狂。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阮七再次喃喃几句后,兀地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在荆棘血色的微光照映下,显得十分渗人。 他手指在腕上一抹,从芥子环里取出一物。 掌心大小的黄褐色铜铃,色泽斑驳,边缘带着湿润的锈渣,像是泡在水里多年不曾使用过的样子,轻轻一握就可以捏的粉碎。 阮七小心翼翼地捧起铜铃,用自己的血在铃口涂抹上一层,铃铛在他鲜血的浸润下愈发晦暗难言。无论他想做什么,怎么看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易逽看到这铃铛,一股诡异之感油然而生,似乎又是在哪里看到过,再细想,阵阵针刺的疼痛穿扎过脑海,绵密地令人呼吸一窒。 易逽紧皱着眉头,咬牙强忍住越来越剧烈的头疼,抢先拔起阔剑冲了上去。 他一定要占得先机,尽量打断对方的所作所为。他的战力已经跌至底谷,此时头痛欲裂,冰锥术再也没法操控自如了,失去这一大杀伤性手段,他能靠的只有手中这一把剑。好在这阮家七少爷是名元气师,不然怕是护体的冥气都破不开。 但对方的伤势有多重他再清楚不过,即使嚼了一大把恢复丹药也不过是强弩之末。这时不杀更待何时?莫非要等敌人伤势缓解再硬拼吗? 乘你病,要你命! 易逽暴起直杀向阮七,手臂肌肉贲张,使足了力抡起阔剑狠狠劈下。 然而易逽的快,却也快不过对方在手上的轻轻一摇。 那铜铃被阮七晃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空气却为止一滞,然后像在空中荡起无形的水波,一圈圈扩散开来。 易逽原本凌厉的眼神兀地一散,脑子里嗡声大作,神海中猛地炸开惊雷巨响,整个神魂都被碰撞地离乱恍惚。 饱含杀意的一击也失了准头,“嗤”地一声深深劈入阮七身前的小路上。 “哈哈哈哈!” 阮七爆发出癫狂的大笑,在掌中聚起一团火息。这团火息与之前的火浪相比,威势弱了七成不止,只能称为一个小小的火球。但乘着易逽心神惝恍,身不由己,按在他的心脏处,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自从与易逽他们交战,阮七他就一直被牵着鼻子走,一步步被算计着落入陷阱,甚至都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就受了极重的伤。虽然在危急关头吃了无数族内给他的高品伤药,却也只堪堪让他暂时恢复了行动,这样胡乱吃药后遗症无疑是严重的,光是现在压制住体内乱窜的药力和暴走的冥元,就令他心力交瘁,几乎用不了任何元气诀了。 此刻终于能杀掉眼前这个让他已经恨之入骨的人,简直让他兴奋得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易逽迷茫的眼神骤然一变,眉间浮现出冷厉的神情,居然从魂游天外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周身元气鼓荡,缭溪术猛然爆发出三道厚厚的水环,将那团微弱的火息轻松截下。又急急退后,同时又手上用力,就把插在地上的阔剑连土带泥拔了出来。手腕翻转,握紧剑再次冲杀向阮七。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清醒过来!” 阮七见此大为惊愕,慌忙再次摇动铜铃。 易逽身形顿了顿,却又很快恢复过来,脚下不停,恍若实质的杀意让阮七寒毛直立。再摇,竟对他再无甚效果,阻不了他分毫了。 阮七在易逽狠厉的气势下终于露出怯意,踉跄着退了两步,指尖又摸上芥子环,却是想取出言符玉珠逃命了。 然而这次易逽已冲至身前,再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快如流光的一剑,就先斩下了阮七戴芥子环的那条手臂,断臂随着剑锋掉落在地上,血溅五步。易逽手法狠辣,收势迅捷,再出一剑,直击心脏! “不……”话音未落,阮七还维持着一只手向那条断臂伸着的姿势,便被易逽一剑洞穿了胸口,气绝当场。 第三十四滴血 整装 http://..org/ 将剑一拔,那阮七没了支撑,轰然砸地,大股殷红的血浸入脚下的土地中,漫出刺鼻的腥气。原本还鲜活的一个少年就此葬身此地。 易逽胸口剧烈起伏,额上青筋直跳,喘出一口长气,见阮七是真的死透了,手中的阔剑也再拿不稳,“当啷”一声摔在地上。尖锐到不可忽视的头疼让他也顾不了许多,疲惫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芥子袋里翻出那截黝黑的凝香木,深嗅缓解着神经的疲劳。 四周静籁无声,只有沼泽中泛起的气泡炸裂才传来几声咕嘟咕嘟的闷响。身侧仍旧闷甜难耐,蒸湿入骨,只有偶尔从高处带来的一缕清风才破开潮热不堪的空气,让人精神略略一振。 易逽抬眼望着带了些微血色的黑色天幕愣愣出神。 自从他醒来,阮七不是他杀的第一人,却让他涌起莫名的感触。当初掏出地牢时,他明明早就杀了不止一个狱卒了,明明对这里的弱肉强食深有体会了,明明已经接受了这个野蛮混乱的世界了,可心底为什么又泛起一丝恻然? 瞄了一眼阮七已经开始僵硬的侧脸,表情扭曲,生前的不可置信和对生的渴望还历历在目,但也永远凝固在那张还略显稚气的脸上了。 十五六岁,不过还是个孩子。 不止他的这场战斗,在这十渡乡内,怕是处处都是争斗,处处都在血溅五步吧。 为了一场天测,进入三个宗派的资格,竟然血腥到如此地步。 微风拂过,易逽猛地一凛,他在干什么,这么残酷的天测下他哪来的时间伤春悲秋!局势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难不成还送上前去让别人杀? 既然身在此局,就得好好把握机会,通过天测,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然就是白做了他人的垫脚石! 易逽迅速调整状态,将目光收了回来,抓紧时间恢复着精神。 他精神状态萎靡,耗费的冥元倒不多,毕竟冰锥术也只是个低阶元气诀。而在十渡乡腐甜香气的压制下,一丝一毫的冥元都显得十分珍贵。易逽翻出一颗朱砂色回气丹服下,凝神恢复冥元。 回气丹一入腹,就成为一团热源在腹中微微旋转,药力发散,化作元气丝丝缕缕的附着在脉穴上,冥元从脉穴流淌而过,逐渐壮大。 盏茶功夫后,易逽轻吁一口气,收了势。冥元虽然恢复地七七八八,但是精神上还是有些萎靡不振,即使有凝香木的辅助,但要恢复到巅峰状态,估计得安安稳稳睡上个几天几夜了。不过好在额角也不再疼得突突直跳,易逽又按了按太阳穴,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开始收拾战场,清点战果。 谈到这次与阮家兄弟的交手,能毫发无伤地杀掉阮七侥幸成分可以说占了一半。 不谈这腐甜香气对两人的影响,光是当时阮七被易逽设计陷进泥里被狠狠坑了一把,就激发了保命秘法,被压制在泥坑里毫无还手之力。到后面脱困又被冰锥术炸了个半死,根本没有任何时间发挥出他真正的水平。在整场战斗中,就像是个挨揍的沙包。 若在正常情况下一对一地硬拼,手段贫乏又实力不如他的易逽败北可能性极大。 如果不是阮七这一点就着,凡事不过脑子的冲动脾性,也不会被易逽捏圆搓扁,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落得身死当场,阮家为他准备的资源,全都便宜了易逽。 易逽也不再看他死不瞑目的尸体,而是捡起了他死前被砍下的断手,把上面还沾着点点血迹的芥子环给撸了下来。 这芥子环是由不知名的木材制成,入手温凉,内里刻上了密密麻麻的铭文,也不知是由什么样的言符大师制作的。易逽朝芥子环里探了探,微微一怔,随即面上浮上一层喜色。 当初在极北城见过价格极其高昂的芥子环,也不过四方,而他自己现在使用的芥子袋,才三方大小。而阮七这个芥子环足足有八方,容纳空间竟是比当初看到售卖的芥子环翻了倍,真不愧是大家族嫡系子弟的东西。 芥子环已是不凡,里面所纳之物更是琳琅满目了。 瓶瓶罐罐里面装满了各式丹丸,种类繁多,品质不低,数量也十分可观,怪不得当时阮七把丹药当糖豆吃。云焦大陆的火炼师虽不算少,但炼制得出好丹药的也算不得多,这十几个小瓶子的价值估计不下数千晶币。易逽粗略辨认了这些丹药一番,将熟悉常用丹药挑拣出来,大致归了下类,好方便之后的取用。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材料上。 这些材料大多是些低阶冥兽与中阶冥兽的皮毛爪牙等,也有一些草药植物,不过易逽对这方面几乎一窍不通,便放在一边按下不提。高阶冥兽的素材却一个也没见到,不知是没有,还是来参加天测前早就处理掉了。 存在芥子环里的另有成堆的晶币,大致弄出来点了点,足足六千,面对这一巨款,易逽也只能感叹一句世家培养的尖子果然财大气粗。 除了晶币丹药与素材,引他瞩目的还有三样东西。 第一样是两本薄薄的书简,一本封面上三个烫金大字——火云术,想来是阮七擅长的火系元气诀,看起来还很有些威力。只可惜易逽火系天赋实在拿不出手,不然还能好好学一学。另一本封面无字,而里面全是潦草的字迹,易逽草草翻看了下,发现全是阮七自己的手记,记录了各种修炼心得还有些重要之事。突然,他盯着最后一行字迹不动了,又来回看了几遍,将之前从某具干尸身上拿来的小石子翻出来,细细观察了一番,终于暗自叹了口气。 他总算知道这场飞来横祸的缘由了,想不到这元石还是个烫手山芋,要是还有其他阮家的人还能追踪这元石的位置,对他来讲就大大地不妙了。但就此扔掉又十分不甘,元气师佩戴起来可有大好处,如今天测能多一分战力是一分,更何况这元石能大为增强对元气的操控。看来天测之后要尽快把这个问题解决掉。 易逽将元石贴身藏好,又看向第二样东西。 这第二样东西是一幅画卷。上面的画倒不算稀奇,只是一幅田园图,青山绿水,小溪旁一间草屋。但这画卷元气缭绕,摸起来柔韧如丝,冰凉如水,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一幅画而已。只是粗略观察一下,易逽都能感觉到这画中冥元隐晦的波动,不过此时实在没有时间好生研究,便也放在了一旁。 而第三样东西,就是阮七用来对付易逽的小铜铃。 铜铃和之前见到的时候一样,黯褐而晦涩难言,锈迹上带着点湿润的光泽,感受不到任何元气的存在,与画卷相比,它就像个毫无作用的废弃品。可就是这么个毫不起眼的铜铃,差点让他不明不白地死在阮七手里。易逽抿了抿唇,伸手触碰到了它。 入手的瞬间,略顿了顿,又是一阵陌生的熟悉感从脑海中蹿过,易逽带着晦暗的神色若有所思。 手中的铜铃意料之外地硬实,靠近闻了闻,有股咸湿的潮意。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这个铜铃,甚至见过不止一次,只不过自己没有身体原本的记忆所以忘了,说不准与鲛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如果是属于鲛族的东西,这铃铛怎么又落在了阮七的手里呢。 易逽摸摸铜铃上的锈渍,抬起手来摇了摇。 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声响。看来不祭血,是驱使不动的。 想到之前中招时候的情景,这铃铛在战斗时使用有十足的奇效。从阮七那种极衰弱的状态都能驱动来看,驱使的代价也不高,只要一点血罢了,也难怪当时阮七把它看作杀手锏,只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效果似乎不尽人意啊。对于他迅速从铜铃的影响中挣脱,阮七又一幅震惊的表情,看来这铜铃说不定也就这次单对他的效果不怎么样。可其中原因,反而就不太清楚了,或许是他的精神较为强韧,又或许是与他鲛族血脉有关,等天测结束后,再细查不迟。 又观察半晌,终于翻手把它收了起来。 芥子环中东西虽多,却不见有什么防御类的宝物,这对于一个元气师来说是非常罕见的,除了易逽这种一穷二白的,大多数元气师都会备上一两件防护性的宝物。但也由此可见,阮家七少爷对自己金身秘术是有多盲目自信。 看完这个铜铃,易逽终于把目光投向最后一堆物什,眼中冒出兴奋的火光—— 整整十四块赭红根茎,加上他原有的,天测目标在顷刻间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