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有毒》 重生and穿书 一艘南下的大船,甲板上丫鬟仆妇人来人往,行色匆匆,面容严肃,偶尔能听见几声抽噎,还有男子的安慰声。 小秦氏一边安慰姐姐,一边有条不紊地安排人下水搜救。 这会正是5月天,水面平静,小孩子身体又轻,衣衫也轻薄,不会被水冲走,应该就在附近。 果不其然,没一会,两个水性好的仆妇,就带着两个女孩上了船。 小秦氏让心腹丫头安抚大秦氏,然后叫来大秦氏身边的仆妇,安排人烧水、准备干净的衣服,同时派人回自家的大船,去请张太医过来。 虽然是在程家的大船上,可丫鬟仆妇没一个敢不听话,轻视小秦氏。 这位不仅是程家主母大秦氏的亲妹妹,还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乐平大长公主的儿媳妇,身份贵重得很。 —— “姐?”程瑶容小心翼翼碰了碰程珺容,将面前装满桂花糕盘子往她面前推,扬着一张粉嫩的小脸对她笑,“你吃。” 自从三日前,大姑娘落水之后,就总爱发呆,不爱理人。 程珺容正对着窗外发呆,冷不丁被人碰了一下,下意识回头,转向妹妹。她神色里还存留着过去的疯狂和不甘,来不及收去,就这样对上程瑶容水汪汪澄澈的大眼睛。 程瑶容仅有5岁,虽然有父母长辈悉心教导,比同龄人懂事,可到底是个不解世事的孩童,不期然地撞上这样一双眼,登时愣在原处。 小胖手还推着桂花糕,收也不是,推也不是,整个人都愣在那,完全被吓住的模样。 知道自己吓到妹妹,程珺容赶紧收敛神色,拉着嘴角扯出个笑,柔声哄道:“别怕,姐姐吃桂花糕。” “姐姐吃。”程瑶容嘴角咧出大大的笑容,两边粉嫩的脸蛋还露出两颗小梨涡,妥妥的美人胚子。 看着这样的妹妹,程珺容心头五味陈杂,说不清的各种滋味,全部涌上心头。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不过是相差两岁,后来的命运怎么如此大不相同。 幸亏老天开眼,让她重生回来,还有机会改变命运。她要重新走一遍,避过未来的磕绊,走一条荣华之路。 这辈子,她要走得更顺,走得更远,比程瑶容过得更好。 上辈子,她误信姨母许下的诺言,傻乎乎过继到姨母家中,觉得姨夫是定国公世子,还有个公主母亲,身份比父亲尊贵,自己过去就是嫡长女,是千娇万宠,金尊玉贵的定国公府嫡长孙女。 她满心期盼着未来,却忘了,定国公府再好再尊贵,也跟她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她不过是姨母的外甥女而已。 姨母生不出孩子,自己在定国公府都站不稳脚跟,又谈何庇护她。 当年,她年纪小不懂事,以为姨母过继自己是喜欢自己。后来她经历了许多事,等自己当了母亲才明白,哪个女人会无缘无故地喜爱别人家的孩子呢? 不过是因为自己生不出来,想着先抱养一个在身边,说不定能给自己带来福气,生下一儿半女。 前世,程珺容被过继到小秦氏家过得并不好,小秦氏一直没有怀孕,脾气越来越暴躁,性子越来越左,疑心病越来越重,总是怀疑姨父外面有人,每天都跟姨父大吵大闹。 不仅如此,她还会拿身边的漂亮的丫鬟撒气,说她们是狐狸精,毁了好几个丫鬟的脸。 小秦氏的情绪时好时坏,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带着程珺容出去买东西,给她买漂亮衣服,精美的首饰,精心装扮。心情不好,就会骂她是扫把星,把气撒在她身上,甚至还会动手打人。 程珺容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 在小秦氏身边那几年,她身体和精神都饱受折磨,整个人懦弱又胆小,性子也偏激,像个刺猬。 相比于程珺容的处境艰难,程瑶容就顺利得多,跟随父母去广南县赴任,因缘巧合之下,结识了隐世的神医,古道婆,学得一手精湛医术。 回京之后,因为医术精妙,治好了太后的头痛之症,得太后赏识,之后平步青云。 在程珺容为了自己的婚事苦心孤诣之时,她已经被赐婚给四皇子,成了众人羡慕的平王妃。 程珺容不想再回忆过去,那些记忆,那些经历,就如同钢针,她骨髓中穿行,痛得她喘不过去气。 —— 另外一间房,程三姑娘程琦容正在喝燕窝,极品的血燕。她是庶女,若非这回落了水,伤了身体,是不会有这番待遇的。 乳娘韩氏一边轻摇着团扇,一边念叨:“那边又闹起来了,大姑娘死活不愿意过继。” 她啧啧感叹,先头就是大姑娘闹着要过继给小秦氏,这会又死活不去,这般反复,气得夫人一直叫头痛。 大姑娘今年都7岁多了,年纪太大,又是嫡长女。小秦氏最初是想过继二姑娘的,二姑娘生得粉嫩,性子也乖巧可人,不像大姑娘那般抓尖,事事爱争一头。 结果,事情都快说定,大姑娘跑出来捣乱,非要过继自己,说想去陪伴姨母。 行吧,都是外甥女,小秦氏也不挑,她就是想过继个孩子陪陪自己,缓解心绪。张太医说她身子没毛病,之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怀孕,是因为郁结于心,心绪太重。 夫君和婆母都同意她过继,劝她放宽心。小秦氏心气高,不愿意过继外面的孩子,她和大秦氏亲近,就想过继大秦氏的孩子。 说起来,谁愿意把自己的亲生孩儿过继出去,哪怕是自己亲妹妹家不行。 可一来,大秦氏柔弱惯了,习惯让着小秦氏,不知道怎么拒绝;二来,也是心疼这个妹妹,成婚八年,都没开怀,夫婿又是公爵府独子,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过继大姑娘的事已经板上钉钉,没曾想,大姑娘落了回水,又开始变卦。 几次三番,小秦氏还以为大秦氏不愿意,故意撺掇孩子呢。 感叹完大姑娘,韩氏又盯着三姑娘瞧,叹气:“要是能过继三姑娘就好了,定国公府富贵不说,人口也少,三姑娘过继了,就是公爵府嫡长女,日后定能说个好人家。” 程琦容已经将一碗血燕喝完,放下碗拿着手帕擦嘴。 她心道,定国公府可不是个好去处,小秦氏的肚子不顶用,根本生不出孩子,再过几年,小秦氏和定国公世子夫妻决裂,那地方就是深渊,谁去谁倒霉。 程琦容小手托着小下巴,大眼睛咕噜噜四处瞧。 她以为自己这次车祸必死无疑,没想到居然穿越了,还是穿到她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中。 程琦容上大学时,爱看小说,尤其爱看古代小说。 这本《荣华之路》当年非常火爆,连续好几个月排在绿江文学城金榜第一名,她当年酷爱这本小说,从头到尾,看了三四遍,每个情节时间点都牢记在心。 这本书的女主是程家二姑娘,程瑶容,乳名霜霜,是个特聪慧大气的女主。自幼懂事,习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先是医治好太后的头风之争,进而被赐婚给右腿微跛的四皇子。 女主医治好四皇子的腿疾,并且辅助他登基称帝,俩人鹣鲽情深,后宫只有皇后一人。程瑶容生得美,性格大气,脑瓜子聪明,还会武功,简直是全能女主,各路男配爱她爱得要死,各路女配恨她恨得要死,情节苏得不要不要的。 说起来,这本书就是个玛丽苏文,但是因为作者笔力深厚,而且不是无脑苏,所以当时特别受欢迎。 程琦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穿进这本小说中,反应了两天,才彻底回神。好在她年纪小,又是庶女不受人重视,才没被发现异常。 程琦容很清楚这个时间点的情节,程家大姑娘会被过继给小秦氏,随小秦氏去江南,而女主则跟随父亲,去广南县赴任。 说起来,广南县气候不好,是块贫瘠之地,但女主的玛丽苏光环照耀大地,硬是在那块破地方,发现两个人才,一个绝世神医古道婆,一个农业天才张成。 古道婆教授女主医术,张成帮助程父发展当地农业,积累政绩。 程琦容没有太大野心,想要取而代之,拿走女主的玛丽苏光环,她就是想借点光,在古代过上悠哉悠哉的米虫日子。 不过嘛,现在看来,情节似乎有变化。 ※※※※※※※※※※※※※※※※※※※※ 这个梗在脑袋里很久了,想把它写出来 过继 程家的大船虽然行驶得很平稳,可到底是在水上,会微微有些晃,大秦氏怕程瑶容伤了眼睛,不许她看书描红。 所以,她只能坐在床上听乳娘讲故事。 乳娘乔氏今天的故事讲得不好,说两句,就要对程瑶容叹气,脸上担忧的表情完全遮掩不住。 程瑶容只有5岁,粉嫩的一只小团子,却很有大家闺秀的范,用小胖手拍乳娘的手,让她不要唉声叹气。 瞅着二姑娘一团孩子气的小脸,什么都不懂的小模样,乔氏心里难受得攒成一团。 大姑娘现在闹着不想过继,小秦氏已经两天没到这边的船上来,心里显然是生了芥蒂,觉得大秦氏自己不愿意过继,态度反反复复,所以撺掇大姑娘闹。 这种情况下,大秦氏为了安抚小秦氏,定然是要同意过继的。 大姑娘闹着不去,就只能让二姑娘过去。 乔氏是跟着大秦氏陪嫁到程家的,打小就服侍夫人大秦氏,对秦家的事一清二楚。 大秦氏是淮昌侯家的庶女,因为老夫人先头生了三个小子,喜爱女孩,而生下大秦氏的侍妾又早早没了,就将她抱到自己身边,当作嫡女抚养。 是以,大秦氏虽然说是庶女,可地位却跟嫡女没差,吃穿用度都是比照嫡女。 然,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老夫人虽然不偏不倚,对大秦氏小秦氏同等看待,身穿用度上也俱是一样,但心里终究最疼小秦氏。 大秦氏性子柔弱,又是这般出身,从小到大都习惯谦让,对妹妹小秦氏是又疼又怕的,情绪很是复杂。 若真是感情好的亲姐妹,小秦氏因为子嗣问题焦心,提出过继一事。大秦氏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解释,说过继不合适,然后让小秦氏将二姑娘抱过去,养两年,等有了身孕,再送回来。 可现实却是,大秦氏根本不懂得拒绝小秦氏。 想到这,乔氏又长叹口气,将二姑娘抱在怀里,一遍遍重复:“姑娘若是过继到姨母家中,可一定要听话,万事不能闹,姨母脾气不好,姑娘要让着姨母,多哄姨母开心……” 乔氏翻来覆去地念叨,其实这些话她已经重复好多遍,程瑶容都能背下来了,不过她没有打断乳娘,而是等她念叨完,才点着肥嘟嘟的小下巴,一字一句道:“乳娘放心,霜霜知道。” 小女孩故作老成的样子,逗笑了乔氏。 二姑娘一直是这般模样,聪慧乖巧懂事,不会像大姑娘那般性格尖锐,更不似三姑娘那般柔弱胆怯,乔氏从未见过比二姑娘更暖心懂事的小孩了。 “你知道什么呀?”乔氏逗她。 程瑶容一脸认真:“霜霜过继给姨母,不是阿娘不要霜霜,是姨母身边没有人陪,霜霜要去陪着姨母,让姨母开心,顺利生下弟弟。” “你个点大的小人,懂得还挺多。”乔氏将二姑娘紧紧抱在怀里,眼眶濡湿。 —— 定国公世子郑永安去苏州长洲县赴任,程父程渠去最南边的广南县赴任,俩家的大船同时从京师出发,前半程同行,后半程分开。 大秦氏抱着已经过继给小秦氏的二姑娘,眼泪止不住地流。 程瑶容眼圈也是红红的,不过,她小小的人儿,比大秦氏还绷得住,小胖手一直给大秦氏抹眼泪:“阿娘,阿娘,不哭,不哭。” 程渠不像大秦氏那般泪流满面,负在背后的右手却止不住地轻颤。 人心有偏,作为一个父亲,他自问对几个孩子都做到一视同仁,可面对聪明灵秀的二女儿,心还是难免偏向,忍不住多疼宠一些。 想到最疼爱的二女儿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姑娘,程渠心里刀剜一般。 大姑娘程珺容窝在房中,没有出来送小秦氏一行。 程珺容不想再去经历一次前世的悲苦,也没想过让妹妹替自己遭罪,她甚至也哭闹不休,不许母亲过继霜霜。 可她到底人小力微,保住自己已经艰难,没有余力去帮妹妹,只能祈求上苍,让霜霜在定国公府的路顺一些,不要遭遇她前世经历的悲苦。 船舱里,程珺容坐在床上,将丫头乳母都赶出去,抱膝团坐,脑袋伏在膝盖上。 霜霜,对不起,对不起! 程珺容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她想着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占尽先机。等以后她学了医术,回到京师,治好太后的头疼之症后,就将霜霜要回来,再给她找一门好亲事,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前世里,霜霜只管自己平步青云,可没帮程珺容一分。心里虽然略有愧疚,可程珺容觉得自己做得已经足够,她也是程家的女儿,凭什么就非要过继出去。 她不过是想拿回自己应得的一切,没有错! ※※※※※※※※※※※※※※※※※※※※ 下一章女主就改名啦,叫郑宜。 八年后 8年后 程父结束任期,带着一大家子返京。 8年的时间过去,程珺容已经从当初傲娇尖锐的小姑娘,长成一个温婉端方的少女,因为多年来研习医术,处理药草,身上不可避免带着淡淡药香,仿佛晴空之下,飘洒着的清薄雾气,为她别添两分神秘气息。 还有三天,大船就要抵达京师,此刻,程珺容正带着丫头茯苓整理自己这些年来记录的药方笔记。 茯苓一边研墨,一边透过窗子好奇地往外瞅,京师附近的景色是全不同于广南的大气深致,她惊奇地看着外面,只觉眼睛都不够用了。 虽然内心情绪起伏,可茯苓并不敢惊呼,一则怕惊扰姑娘,二则是因着姑娘规矩大,总是拿侯府的规矩约束她,她怕自己行为不妥,惹姑娘生气。 茯苓的小动作哪里瞒得住程珺容,心里虽然不满她规矩松懈,却也理解她的行为,毕竟是小姑娘,从小到大都待在广南县,也没出过远门,更没受过正经的教导约束。 眼见着外面花花世界,好奇也属正常。 和大姑娘这边截然相反的,是三姑娘那边的热闹欢快,程琦容和月见主仆二人,将窗户大开,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点评京师景色风物。 主仆两人相处如姐妹一般,没什么上下尊卑,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是玩伴。 乳母韩氏端着点心进门,就瞧见这没规没距的一幕,她立时不满地瞪月见一眼,又开始每日一次地念叨:“我的姑娘啊,你就惯着这死丫头吧,没规没距上窜下跳,等到了侯府,有的她苦头吃。” 月见闻言,对她吐了吐舌头,爬下软榻,立到一边。 见状,韩氏轻叹口气,这些年待在广南,夫人脾气软,三姑娘嘴巴甜,会来事,一家人过得和和睦睦,都快让她忘记曾经侯府里面的规矩了。 安阳侯是一等侯爵,世袭罔替,府中规矩大,人际关系复杂。五老爷程东渠并不是老太君所出,而是通房生下的庶子。 那会因着老侯爷身边有贵妾,并一连诞下三子,而老太君就一个儿子,担忧地位不稳,才将五老爷接到身边抚养,并记做嫡子,更名程渠。 现在老侯爷已经将爵位传给大老爷,自己带着贵妾去别庄居住,府中只剩下老太君和几位老爷。 如今,侯府虽然是大老爷当家,和五老爷关系也好,可那几位庶出老爷俱不是省油的灯。 二老爷现为正四品顺天府府丞,只比大老爷的户部侍郎低一格,三老爷外放不在府内,四老爷打理府中庶务。 府中关系错综复杂,可不像广南那般简单。 韩氏不是不喜月见,其实她心里也喜欢月见的活泼伶俐,但侯府不比广南,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她怕月见惹祸,连累了姑娘。 韩氏心底已经打定主意,回到侯府后,一定要好好教教月见这丫头规矩,若实在驯服不住,就将她送走,绝不能留在三姑娘身边。 见乳母过来,程琦容也不嗑瓜子,拍拍手,下了软榻:“嬷嬷,我前儿调制出来的胭脂水粉,都装好了么?” 程琦容是和程珺容一块跟在古道婆身边学医的,但她不敢抢程珺容的风头,就把全部心思都用在美容护肤调养身体上,最喜欢鼓弄精油和面膜。 这次回来,她给众人准备的礼物就是一些美白补水面膜和香膏。 “早都装好了。”韩氏一边倒茶一边回道,“还有你特意给二姑娘那份,我单独放在一边,省得弄混了。” 提起二姑娘,程琦容握着茶杯的手一顿,说起来,她和这个原书女主角已经8年未见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脱离了原本剧情线,还能和书中的结局一样么? 广南和长洲相距甚远,通信不便,且前些年,定国公世子和小秦氏一行就已经从长洲返回京师,至此更是山高水长,杳无音讯,只有寥寥数封信件,能从中窥得她一星半点的踪迹。 程琦容是庶女,即便大秦氏得了信件,也很少会跟她提及。而大姑娘又特别不喜欢二姑娘的消息,很少打探提及,所以,对于原女主,程琦容基本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韩氏对于程琦容惦记二姑娘一事,十分满意,她觉得二姑娘现在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孙女,是飞上天的人儿,三姑娘和她交好,等日后回京,出门交际会方便很多。 程琦容不知道乳母的想法,若是知道,肯定要嗤之以鼻。 还飞上天的人呢,不落到泥里就不错不错了。 —— 程珺容这几日夜里总是失眠,她又不敢翻身,怕茯苓听见响动,只能僵着身体,睁着眼睛,无眠到天亮。 八年了,她终于又回到京师。 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地改变,她和妹妹换了人生,她学到了前世羡慕的医术,拜神医古道婆为师,她性格大气端方,父亲宠爱,母亲倚重,家中大小事务全部都是她在打理。 没有忧愁,没有恐惧,有的是尊重和爱宠。 这样的人生顺利得仿佛在做梦,有些时候,程珺容会忍不住突然掐自己一下,看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只有看着手腕上的青紫,感受到那份疼痛,心中才会多几分真实。 程珺容做梦都想回京师,回到这个古朴大气的都城,她是安阳侯府的嫡出姑娘,性格端方,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该屈居在广南那个小小鄙陋的县城,她应该是京师人人羡慕向往的天之骄女。 然,她渴望回到京师的同时,又害怕回到这里。 她害怕见到霜霜,怕她过得不好,虽然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 想到这,程珺容揉了揉发酸发胀的胸口,轻叹,没想到她活了两辈子还是这般心软。 算了算了,多想无益,倒不如沉下心钻研医术,等她日后得了太后的青眼,说话有重量时,再帮助霜霜。 反正有她在,总不会让霜霜过得太惨。 大船即将靠岸,大秦氏这几天一直重复着让几个孩子改口,还有丫头仆妇们,全部要改口,不能再像外面那般,大爷、二爷、大姑娘、三姑娘随意地叫。 要从府中序齿,大爷程鸿远在府中行八,要叫八爷;二爷程鸿博在府中行九,要叫九爷。 还有程珺容不能再叫大姑娘,要叫七姑娘,程琦容要叫九姑娘。 程琦容跟着大秦氏念了一通只觉得头都要大了,回房后跟乳母念叨:“怎么这么多人?” “不多了,有些人家要排到几十呢。”乳母道,“姑娘平时和爷们接触不深,日后慢慢记就是,但是几个姐妹要记清楚。” 程琦容掰着手指头:“记住了记住了,程家一共10个姑娘,大姑娘二姑娘已经出嫁,不在府中,五姑娘、九姑娘也就是我,还有十姑娘是庶出,其他都是嫡出。大姑娘和三姑娘是侯爷大伯的女儿,是嫡出中的嫡出,正正经经的侯府千金。” 说完,她仰着头看向乳娘:“我说的没错吧。” 乳娘点头:“没错,咱们家和侯爷关系最近,回府后,你紧跟着三姑娘和七姑娘,少说话少做事,等日后慢慢熟识就好了。” 说到这,程琦容想起一件事:“嬷嬷,霜霜姐姐也在侯府住么?” 乳娘韩氏消息比程琦容灵通一些:“不在,咱家虽然还保留八姑娘的序齿,可她毕竟过继出去,要住在定国公府。” “哦。”程琦容点点头,表示明白。 大船靠岸,程家过来接船的是几个子侄,只要是身上没有差事的,都过来了。 程珺容跟在大秦氏身边,一一向几位哥哥见礼,然后坐上软轿,朝安阳侯府行去。 从二门进入,程珺容下了软轿,跟在大秦氏身后,转向正堂,向老太君和几个伯母行礼。 前世那会,程珺容已经被过继出去,定国公府人丁稀少,基本没什么人,她很少见到这般热闹的场景,很是新奇。 一家人见过面后,老太君薛氏就体贴地让大秦氏一行回原来的院落休整梳洗,待到晚饭时候,再好好聚聚,唠唠家常。 薛老太君是个体贴人,看大秦氏几次欲言又止,知道她这是思念霜霜,就让心腹柳嬷嬷陪着过去。 还未回到院落,大秦氏就抓住柳嬷嬷,跟她问霜霜的事。 程珺容程琦容站在大秦氏身旁,纷纷抬头,看向柳嬷嬷。 “嬷嬷,霜霜她……”大秦氏刚说了两个字,眼眶就红了,喉间仿佛被绵絮塞住,说不出话来。 还是程珺容开口:“嬷嬷,不知霜霜妹妹现今如何,她今日怎么没来?” 上辈子,程父程母回京师,程珺容早早就被接到安阳侯府,迎接母亲。这辈子没见到霜霜,她还有些奇怪。 柳嬷嬷生就一张团脸,弯弯月牙眼,看人就带三分笑,十分喜人。 她笑盈盈开口:“回五夫人、七姑娘、九姑娘,八姑娘前日就回侯府了,老太君稀罕她,就留她在院中的暖阁中居住,原想着要多住几日的,偏不巧,昨日皇后娘娘派人将她接走,说是好久不见,惦记八姑娘。” “临走时,八姑娘跟老奴叮嘱许多遍,说一旦您回京,就去国公府送信,届时会有信使往宫中送信,她接到信,立刻回来。” 这句话信息太大,听得大秦氏好半晌没回神。 程珺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呆,愣愣问了句:“皇后娘娘?” “哦。”柳嬷嬷解释,“3年前皇后娘娘养病回宫,大长公主经常带着八姑娘进宫,不知怎么,八姑娘就投了娘娘的缘,几日不见就想得慌,经常接她进宫。” 程琦容脸上的表情无变化,脑子却飞速运转。 怎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皇后娘娘?皇后不是一直在灵安寺养病么,没几年就过世了。怎么会突然回宫?小说里没有这茬事啊! 程琦容彻底懵逼。 大秦氏回过神后,看了柳嬷嬷一眼,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些年信件往来,她知道霜霜在郑家过得好。霜霜过继到郑家没两年,妹妹就生下男孩,之后又接连生下老二老三,一共三个男孩。 霜霜被看作福星,在郑家千疼万宠,不仅世子小秦氏疼爱她,连侯爷和大长公主也对她宠爱有加。 她知道霜霜日子过得好,被众人千娇万宠,却没想到竟然还能得到皇后娘娘的看重。 ※※※※※※※※※※※※※※※※※※※※ 女主乳名霜霜,生在霜降那天。 之后会称呼她为郑宜。 相见 再次见到霜霜,程珺容觉得,她即便同自己脾性不同,不会像她前世那般尖锐偏激,但在郑家,经过这么多年的磋磨,也会平凡如沙石,失去幼时的灵动。 却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这般模样—— 像一颗夺目而又温润的珍珠,光华灿烂,甫一入内,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可她又没有攻击性,如温润的春风,令人感到舒服自在。 她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百褶裙,外罩一件颜色稍深的褙子,不知是什么材质裁剪而成,看不清缝隙,浑然天成,行走间如水波拂动。 “父亲、母亲!”郑宜一进内堂,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就直接跪在程父程母面前,而后将头埋在大秦氏膝头,哭了起来。 母女二人抱着哭了一通,情绪感染众人,连人到中年轻易不落泪的程渠都跟着红了眼眶。 当年离开时,霜霜还是一个奶呼呼的小胖丫,转眼间,就长成大姑娘了。 面对思念多年的女儿,程渠手足无措,有心想去抱抱女儿,又想到女儿已经长大。他围着女儿看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头顶的发包。 大秦氏抱着多年未见的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早上听柳嬷嬷过来说,霜霜今日过来。 当时,她心里既是开心,又是情怯。 想念女儿的心不假,可是多年未见,又将她过继到别家,大秦氏担心女儿跟她生疏,又怕她恨自己。 一整个早上都坐立不安,还连累程渠和几个孩子跟着一块紧张忧虑,早饭都没怎么用。 连续好几天,大秦氏都在想象跟霜霜见面的情景,她要说些什么,要怎么做,才能缓解生疏,跟女儿亲近起来。 然,她之前准备的都没用上,还说话呢,她哭得根本说不出来。 哭了一通,宣泄一番情绪,郑宜拿着帕子轻声哄大秦氏,待她情绪平静,才仰头看向程渠,声音孺慕:“爹爹。” 程渠眼泪没绷住,落了两颗。 郑宜又转向程鸿远、程鸿博,抬起双手,分别扯了扯二人的袖口:“大哥、二哥。” 作为老大的程鸿远还能绷住,只是红了眼眶。程鸿博就不行了,哭得稀里哗啦。 郑宜哼了一声,将自己的手帕递过去,声音傲娇:“给你,不许擦鼻涕。” 程鸿博噗哧笑出声,眨着泪水涟涟的眼睛瞪她:“还跟小时候一样小气。” 这句话一出,立时驱散室内悲伤的情绪,仿佛一瞬间回到小时候,大家在一块嬉戏玩闹,没有分离,没有生疏。 程珺容立在一旁,目光复杂地看着郑宜。 她恍然想起上辈子,自己再次见到程父程母的情景。 那时,她满腹怨气,认为她们抛弃自己,明知道自己在郑家过得那么苦,大秦氏无动于衷不说,还写信让她宽慰小秦氏。说她刚滑了胎,而且以后都不能受孕,身体和内心正是痛苦时候,让她好好陪伴小秦氏。 程珺容恨极大秦氏,觉得自己在郑家过得那么苦,都是大秦氏害她,哪会有母亲不保护自己的女儿呢。 所以,程父程母回京,她没有第一时间过来程府,而是等到大秦氏亲自去郑家,才见到这个多年未曾谋面的亲生母亲。 十几岁的少女,性子正是叛逆别扭的时候,她面对着大秦氏硬是一声不吭,任她哭得稀里哗啦,别说是母亲,她连姨母都不肯叫。 母女两个的心结,就这样生成,直到之后许多年,她自己也做了母亲,才渐渐原谅大秦氏。 这么多年过去,甚至已经两世为人,程珺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只觉得是命运弄人,老天不开眼,故意给她设下诸多苦难。 可是今天,看着霜霜的所作所为,她突然有些迷茫。 原来同样的经历,同样的命运,只是换了个人,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么? 霜霜真的不恨母亲吗?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短短片刻,就缓解掉生疏,和父亲母亲亲昵如常。 她就不怨么! 情绪正迷茫着,程珺容就感觉面前站了一个人影,紧接着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耳边还传来少女湿漉漉的声音:“大姐姐……” 程珺容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眼泪却唰的一下涌出,下意识回抱对方。 “霜霜……”她声音哽咽。 妹妹,这是她的亲妹妹,无论心里几多计较,但这份感情确是实实在在的。 还有程琦容,郑宜牵着她的手,姐妹三人抱在一块,又哭又笑的。 还是大秦氏看不过眼,嫌弃三只小花猫,让她们回房梳洗,一会去老太君那边请安。 三人一块到左侧间,丫头们打水拧帕子。 程家这边的丫头有些慌乱,之前在广南县时,家中人口不多,许多下人都是回到侯府后添置的,用着还不太顺手。 相比起来郑宜那边却是井井有条。 丫头霍芽似乎知道郑宜要哭,提前就做好准备。将削成圆形的小冰块提前包在柔软的帕子内,还有消肿的药膏。 不仅备了郑宜的,还多备了几份给别人。 郑宜净过面后,仰躺着,霍芽先是冰敷,然后再涂药膏消肿,最后还进来一位身穿素色衣裳的丫头,伸出十根纤长如玉的手指,在她眼睛周围按了片刻,原本红肿的眼睛就彻底消肿,只有眼眶周围能看出些红晕。 程琦容在一旁看得惊奇:“八姐姐,她是按的穴位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用郑宜开口,霍芽便解释:“素谦精通穴位点按,消肿祛湿她最拿手。” 也是学医的么?程珺容闻言,朝这边看来。 她自从学了医术,就对这方面很是在意,喜欢和别人讨教。 程琦容盯着素谦看了一会,大眼睛滴流滴流转:“素谦姑娘是医女么?这么厉害!” “什么医女?”素谦低头浅笑,“九姑娘过誉,奴婢只不过是跟在先生身边学一点微末技艺,说起来,婢子的技艺最差,素平、素修她们技艺都强过婢子。” 都是学医的? 程琦容瞪大双眼。 知她疑惑,霍芽解释:“她们几个各精一道,是皇后娘娘疼惜姑娘,她们才有这份运气,跟诸位太医学习医术。” 我勒个擦!程琦容无语,女主到底是女主啊,连身边的丫鬟都能跟太医学习了。 这边,郑宜刚刚梳洗完毕,老太君那边就着人过来,说是国公府来人了,说阿难这几日一直闹,不肯吃药,希望郑宜早点回去。老太君心疼阿难,就不让郑宜过去请安,这边和大秦氏等人叙完旧,就早点回国公府。等阿难身体好了,再来府中小住。 “阿难是谁?”程珺容听得糊涂,忍不住蹙眉。 在广南县八年,因为心中有愧,她一直都避免听到霜霜的消息,每次小秦氏的信送过来,她都刻意躲避,所以并不知道小秦氏生下阿难。 听说阿难哭闹,郑宜眼中不掩担忧,她确实有几日没回府了,这些日子,先是到程府,后面又进宫,说起来已经四五日没见到阿难。 大秦氏也听说阿难的事,这孩子自出生起就大病小病不断,养得艰难,虽然心中不舍女儿,却也不放心阿难,遂让郑宜早点回去。 承诺等她这边事了,就去国公府看她。 郑宜走后,程琦容好奇问道:“母亲,阿难是谁?” 大秦氏叹了口气:“阿难是你们姨母的长子,今年已经六岁了,他身子不好,经常生病,喜欢粘着你……” 她这边话未说完,程珺容就因为惊讶打翻了茶盏。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小秦氏怎么会生下孩子?那个孩子不是滑胎了么! 程珺容记得清清楚楚,她过继到郑家的第二年,小秦氏肚子一直没动静,她压力越来越大,脾气越来越暴躁,和世子的关系也越来越差。 就是在这个关头,世子的上峰送过来两个美妾。 因为此事,小秦氏和世子大吵一架,世子早上饭都没吃,就气咻咻冲出家门。到了夜里很晚,才喝得醉醺醺回来。 那两个美妾有心计有手段,买通了府中的下人,专门等在世子回来的小路…… 当晚,世子就和美妾成就好事。 小秦氏第二天早晨得知此事,一股气上来,直接吐血昏迷,请来张太医把脉,才知道,她已经怀孕两个多月。 因为小日子一直不准,所以一个多月没来,小秦氏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情绪影响,没想到竟然怀有身孕。 最后,这个孩子没保住,小秦氏也因此大伤身体,和世子的感情彻底破裂。 程珺容神思不嘱,怎么想也想不通,那个孩子居然被生了下来。 她以前不懂医术,今生跟着古道婆看了不少医书,知道小秦氏身体差,即便没有重大刺激,那个孩子也多半保不住。 她怀孕期间还喝了不少汤药,是药三分毒,还是在怀孕初期喝的药,那孩子不太可能保住。 程珺容彻底迷糊了,小秦氏不但不像前世那般滑胎不孕,反倒是生下阿难,之后还接连产下两个健康男孩。 事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 郑宜刚回到国公府,一个小团子就飞进她怀中,眼中包着两泡泪:“姐姐,姐姐,阿娘欺负阿难,逼阿难吃药。” 小家伙基本是郑宜带大的,非常黏人,几天不见就会发脾气。 这次郑宜离家好几日,阿难就不高兴了,前个夜里又吹了风,就发起烧来。 他性子娇气,说什么也不肯吃药,天天眼泪汪汪地找阿姐。 若不是实在担心这小家伙,小秦氏也不会往程府送信,毕竟大秦氏刚回来,母女二人多年未见,有许多体己话说。 “总算是见到你姐姐,这下子高兴了!”小秦氏跟在后头,没好声气地嗔怪阿难。 阿难不理会母亲,只将小脑袋埋在姐姐怀里,小声撒娇。 郑宜哄他吃了药,又承诺给他做不苦的药丸,小家伙才开心起来,被乳母领着回去睡觉。 小秦氏看了会郑宜微微发红的眼圈,知道她是在程府哭了一场,心里忍不住疼惜,还有一点点酸意。 “见到你母亲了?”小秦氏拉着她的手。 闻言,郑宜低笑一声,上前抱住小秦氏胳膊,亲昵撒娇:“阿娘的话真酸,是怕我跑了么?” “你这坏丫头。”小秦氏按了按眼角,“还揶揄我。” 郑宜摇晃着她的胳膊,语气轻柔:“母亲生我,阿娘养我,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 这话说得小秦氏心里酸胀酸胀的。 她抚着郑宜的小脑袋,叹了句:“傻丫头。” 能做傻丫头的母亲,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事情过了很多年,小秦氏仍旧记得那个执拗暖心的小姑娘,答应大秦氏要照顾姨母,白日就寸步不离,无论她怎么说,怎么骂,都不走。 小秦氏和世子因为美妾一事吵架,傻丫头就不吃不喝,等在大门口,执拗地要见世子。 世子那天喝了很多酒,刚回府,就看见小丫头团成一团蹲在门口,身边的乳娘一脸无奈的样子。 小丫头自从到府上,很是欢快活泼,给世子带来不少欢乐,虽然心情不好,但他还是走过去,抱起小丫头,语气尽量放柔:“怎么在这啊?” “父亲……”郑宜抽噎着往世子怀里靠了靠,“母亲骂我了。” 闻言,世子下意识皱眉,想到小秦氏疯狂暴戾的模样,心头涌上一股厌烦,正要说话,又听郑宜软糯开口:“母亲一定很难受。” 世子郑永安冷笑:“你怎知她心里难受?” 郑宜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看向郑永安:“不难受为何会生气,不生气为何会骂人?” 郑永安愣了一下,想说许是她天生暴戾,但思绪又不可避免地回到从前,阿雅并不是天性暴戾,她曾经也是乖巧可人的。 轻叹口气,郑永安抚了抚小姑娘柔软的发丝,说:“我送你回去休息。” 郑宜摇头:“我想去看母亲。” “她不是骂你么?”郑永安不觉好笑,“你不怕她?” “怕?”郑宜挠挠脑袋,“她是母亲呀,我怎么会怕母亲呢?” “傻丫头。”郑永安情绪莫名,语气似是无奈,又像是妥协,“行,那咱们就一块去陪你母亲。” “嘿嘿。”听郑永安说去陪小秦氏,郑宜大眼睛弯成月牙状,一直傻乐。 赵齐 郑宜因为提前离开,没有亲自将礼物送到程珺容她们手中,是霍芽留下来,一个个将礼物送过去,并亲自解释替自家姑娘表示歉意。 大房的三姑娘程秋容这会在程珺容这边,见霍芽捧来礼物,立刻好奇地过去瞧:“宜妹妹眼光好,她送的礼物肯定别致。” 霍芽笑道:“是我们姑娘亲自画样子,送到造办处打造的。” 程琦容不懂这些,过耳即忘,只是好奇盯着桌上的盒子。这礼物她也有,和程珺容一人一个小盒子。 程珺容和三姑娘却敏感地听到造办处三个字。 这地方可不是寻常的工匠坊,而是专门给宫里的娘娘打造首饰的,郑宜居然可以指使动造办处的人,着实令人震惊。 三姑娘按下心中的艳羡,目光落在红木盒上,示意程珺容打开。 程珺容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支光华灿烂的红宝石珠钗,是一支蜻蜓模样的金钗,刻画得栩栩如生,双目是红宝石,翅膀用金线织就,轻盈翩跹,仿佛一碰就会飞走。 太漂亮了! 程珺容忍不住屏住呼吸,饶是她活了两辈子,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金钗。 程琦容也看呆了,想不到古代就有这么好的技艺,能将金钗制作得如此好看。 —— 郑宜等阿难身体彻底健康,才回到程府。 这次过来,她打算在程府小住,好好陪陪大秦氏,所以带来的东西颇多。 程琦容最初时候,还总是对着郑宜身边的人事惊奇,现在惊得多了,已经彻底习惯。她木着脸站在一边,看着丫鬟仆妇来往不断,往郑宜只是短暂居住的小院接连送东西。 她之前掰着手指头数过,郑宜身边有一个乳娘,四个教引嬷嬷,四个大丫头,八个二等丫头,其他不入流的丫鬟仆妇无数。 这么一大群人只伺候她一个也就罢了,毕竟是一等公爵府唯一的姑娘,祖母还是大长公主,确实应该有点派头。 然,更夸张的是,她身边居然还有女官,是有品级的那种女官,曾经在宫里服侍皇后娘娘的。 郑宜这次带来的人不多,毕竟是自己生母家中,带的人多,大秦氏恐怕会伤心,还以为女儿信不过自己,而且程家也不缺伺候的人。 所以,大丫头,郑宜只带了霍芽,还有两个教引嬷嬷,二等丫头只带了素谦,其余人都没有带。 程家姑娘的标配是一人两个教引嬷嬷,一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 老太君一向喜爱郑宜,把她看成自己亲孙女,担心她在程府过得不舒心,就让身边的大丫鬟翡翠过去伺候,还叮嘱柳嬷嬷,多多照顾,多用些心。 程家的几个姑娘知晓郑宜要在家中小住,跟大家一块念书,一个个都高兴坏了,全部集中在郑宜的小院,叽叽喳喳问这问那。 程珺容看着被众女围在中央的郑宜,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琦容戳了下她胳膊,感叹:“八姐姐好受欢迎啊。” 程珺容没回话,只是垂了头,去看手上的医书。 程家姑娘的课程不多,只需要上一上午,下午可以随意选修课程,不学也没关系。 课程的时间安排霍芽早就收集到,待房间收拾好,程家姐妹也各自散去,郑宜才拿出课程时间安排,细细查看。 上午有三堂课,四书五经、礼仪规范还有书法,下午选修的课程是琴、棋、画、诗文等。 郑宜来程家的目的是陪伴大秦氏,所以下午选修的课程一概不去。 霍芽正在收拾东西,指着梳妆台上的一盒首饰让郑宜看:“姑娘,你瞧,这匣子首饰都是五夫人送来的,婢子看了看,多半是宝石,莹润剔透,还有一支玉镯,水头极好。” 霍芽知道程父程母的情况,二人虽然是侯府出身,但一直外放,广南那地界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估计没多少家底。 这些东西在自家姑娘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霍芽仔细观察过七姑娘和九姑娘,二人身上俱十分素净,并无贵重饰品。 这匣子东西估计是大秦氏压箱底的东西,她一气都给了自家姑娘,霍芽怕日后七姑娘心里有芥蒂。 “没事。”郑宜浑不在意,“七姐姐不在意这些。” 霍芽没明白。 郑宜却已经低头看书,并没多做解释。 虽然和程珺容多年未见,回京之后,也是短暂接触,但郑宜却看的出来,这位七姐姐是有大志向的人,心气极高,绝不会计较这点子东西。 郑宜看了几页书,见霍芽要将那匣子东西收起来,赶忙开口:“别收,把镯子给我,宝石送到珍宝斋去,让他们看着做些珠钗,这都是姨母的心意。” 说完,拿着霍芽递过来的玉镯反复地看,爱不释手的模样。 霍芽遵照吩咐,将宝石收起来,准备让人送去珍宝斋,低头就看见郑宜坐在椅子上,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那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是摸坏了,指腹轻触,慢慢滑动。 霍芽看得心头一酸,人人只看到姑娘身份尊贵,倍受宠爱,却不知姑娘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样小小的人儿,到陌生的地方,自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却要费尽心力去哄一个性情偏激的大人。 饶是这般,她也从未怨过,甚至对抛弃她的大秦氏充满濡慕。 霍芽眼中心疼被郑宜瞧见,她拉出衣袖盖住腕间的玉镯,偏头问她:“在想什么?” 霍芽动了动唇,刚想说话,就听郑宜接着说道:“你不用替我委屈。”她这话是认真的。 说实在的,郑宜已经觉得自己很幸运了,虽然幼年有些不愉快,但是这么多年一直都倍受众人宠爱,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半点挫折都没有。 如果连国公府的嫡孙女,有两对父母疼爱,又得皇后娘娘看重的人,都自怨自艾,不满自身处境,拿着世上的人就没有幸福的了。 郑宜觉得自己的生活完美,不需要同情,如果实在要挑刺,非要找出先缺憾的话,那就只有太子赵齐了。 那个永远冷着张脸,目光含着冰渣的少年。 郑宜是真的怕他。 郑永安和小秦氏去苏州长洲县赴任,只是表面说辞,实质是去照顾在长洲长生观静修的皇后娘娘。 皇帝一直对外宣称,说皇后在京郊的灵安寺养病,实际没有,她人一直在苏州。 帝后二人也不知是闹了什么矛盾,多年不曾往来,皇后在长生观静修,太子就也陪着。小秦氏经常会带着郑宜去拜见皇后,慢慢的就跟太子熟识起来。 小的时候,俩人关系还好,郑宜是个暖心小萝莉,无论赵齐怎样冷脸,她都满不在乎,厚着脸皮往前凑。 后来长大了,回京了,认识到尊卑上下,郑宜就不敢再去靠近赵齐了。 而赵齐这个人,面对别人时,都是如沐春风,只对她一人冷漠脸。 郑宜觉得,大概是小时候留下的阴影,所以长大了,他也一直嫌弃自己。 ※※※※※※※※※※※※※※※※※※※※ 男主是赵齐 真正的郑宜 郑宜在程家上了两天课就觉得不耐烦了,倒不是她心不定坐不住,而是程家夫子教授的学问太浅,而且不是十分上心,程家几个姐妹也俱是懒洋洋的态度。 郑宜不喜浪费时间,第三日就不来上课了。 程琦容在去学堂的路上没看到郑宜,好奇地望向程珺容:“七姐,八姐怎么没来,是睡迟了么?” 程珺容摇头,早上刚起床不久,霍芽就亲自过来,说郑宜不想去学堂,准备去演武场练箭,还问她要不要一块去。 当时,程珺容就听得一愣,演武场在前院,是几个兄弟练箭的地方,周围都是莽夫小厮,女眷若是过去,不仅需要兄长陪同,还要遣散周围的男子。 这些都需要提前打招呼的。 郑宜怎么突然决定要去,问过大伯母了么? 程琦容也一脸纳闷,她对古代这些关于男女大防的事不太清楚,但是回到侯府之后,身边添了两个教引嬷嬷,总在她耳边念叨仪态规矩,时间长了,多少也了解一些。 去演武场玩,说实话,并不是什么大事,提前跟兄长和大伯母打声招呼就是。 但并非是谁都有这个底气的。 这玩意换成现代人的思维就是,大小姐好奇,想去男浴室逛逛,然后提前发个通知,让大家今天都别去洗澡,把屋子空出来,她要去闲逛。 即便是三姑娘,大伯母侯夫人的嫡出姑娘,都不敢随随便便开这个口。 主要是怕其他人说三道四。 姑娘家最忌讳给别人添麻烦了,好好的在房间里练字刺绣不好么,非要跑去演武场,兴师动众的。 两个人怀着纳闷的心情来到学堂,刚进去,就听说三姑娘也没来上课,去演武场和郑宜一块练箭去了。 程珺容&程琦容:…… 说三姑娘去演武场的是四姑娘,她话音刚落,六姑娘就摔了手中的笔,瘪着嘴不高兴。 六姑娘是四老爷唯一的嫡女,四夫人曲氏一向宠惯,纵得她脾气颇大,不会给人留面子,也不管什么体统,脾气说来就来。 这不,四姑娘话一说完,她就不开心了。 见状程珺容心里一提,上辈子,她虽然跟程家一众姑娘接触不多,但多少也知道她们的脾性,都是脾气大的主,尤其是这个六姑娘,脾气尤为不好。 估摸着是不满郑宜兴师动众跑去练箭,程珺容记得,昨天下午,六姑娘想要办个诗会,四夫人都没同意。 不过是个诗会,也不需要什么,至多请几个手帕交,办一席子好菜罢了。而郑宜去演武场,可是需要提前清场的,而且她这一去,家里的兄弟们就不能去练箭了,去也是陪她玩。 想到此处,程珺容心里就不大爽快,有些埋怨郑宜不懂事,去别人家做客也不知道安份些,就知道添麻烦。 她这边刚要顺着六姑娘嗔怪郑宜,就见六姑娘噌地站起,气呼呼:“三姐讨厌,知道宜妹妹去练箭,也不早点告诉大家一声,反倒自己跑去抢先,我也想同宜妹妹一块去射箭呢。” 程珺容:((-_-)-_-)-_-) 她听到了什么,六姑娘的想法为何如此清奇? 程琦容也有些呆,她身边那两个教引嬷嬷成日里在她耳边念叨的就是守规矩懂礼仪,不可给家中添麻烦,怎么到了郑宜这里,就什么都行,没人觉得是麻烦! 四姑娘安抚下六姑娘:“还想着射箭呢!你功课不好,逃了这堂课,跟不上先生的进度,看你怎么办?霜霜要在府中小住,以后射箭的时候多着呢,总有你玩的机会。” 四姑娘性格严苛,六姑娘心里虽然不爽快,但不敢顶撞四姑娘,只能不甘不愿地坐下,嘟囔着,下午一定要去找三姑娘算账。 哼,亏她还是当姐姐的呢,就知道自己陪着宜妹妹玩,都不叫自己。 相比于读书练字,郑宜更喜欢弓马棍棒,若非是女儿身,她恐怕要练一身好武艺,出去行侠仗义了。 这会演武场空旷旷的,往日里热闹喧嚣的演武场安静平和,三姑娘站在郑宜旁边,看她熟练地戴手套,拉弓射箭,不费吹灰之力,弓开如秋月行天,瞬间就拉开弓箭,嗖地一下,箭正中红心。 原来射箭这么简单么? 三姑娘眨眨眼,她以往只玩过投壶,并没有射过箭,母亲不许她玩这个。 郑宜已经连射三箭,三姑娘这边才刚做好准备,带了手套、护腕、扳指,拿过轻便小弓,在女师傅的指点下拉开弓箭,嗖地一下,箭就飞出去,然后半道落地,连箭靶的边都没摸着。 呃…… 三姑娘冷漠脸,自己虽是第一次摸箭,可不管怎么说也是投壶好手,居然连箭靶都没碰上。 好丢人! 郑宜瞧见三姑娘的囧态,将手中弓箭递给霍芽,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到三姑娘跟前:“三姐第一次练,不熟练很正常,我当初也不是很好,射箭是有技巧的,两肩下沉,箭要水平和拉弓的前臂成一线。” 她慢慢指点三姑娘,并立在她身后,同她一块拉弓。 “松!”她说。 话音一落,箭就如流星一般,嗖地远去,正中靶心。 “哇,我射中了。”三姑娘欣喜。 她欢快地转向郑宜,好奇:“霜霜第一次射箭也没中箭靶么?” 郑宜点头:“嗯,也差好远呢。” 三姑娘心情刚放松一点,就听霍芽笑道:“三姑娘,我家姑娘第一次射箭,箭靶在九丈之外。” 闻言,三姑娘愣了一下,看看自己的箭靶,距离还没有三丈。 呃……三姑娘跺脚,瞪着郑宜:“你个小坏蛋,戏弄我。” 郑宜看她一眼,奇怪:“我确实没射到箭靶。” 那怎么能一样?三姑娘无语,郑宜的箭靶在九丈外,而自己的箭靶还不到三丈远,距离差这么远,怎么能一样。 射了一会箭,三姑娘就感觉肩膀酸痛,还怕手上磨出茧子,就不敢玩了,坐在一边欣赏郑宜练箭。 “霍芽。”她问道,“宜妹妹什么时候开始练箭的?” 霍芽:“8岁那年。” “好好的姑娘家怎么爱玩这个?”三姑娘不解,她自己爱玩就算了,国公府居然也纵着她。三姑娘看过郑宜的手,虽然不像粗鲁男子那般满是厚茧,但也不像大家闺秀那般细嫩,指腹之间有层薄薄的茧子,而且关节也有些变形,比寻常女子粗大。 三姑娘实在是不明白,郑宜的身份地位,可以说是贵女之中的第一阶梯,这样的出身宠爱,平时养花读诗不好么,为何要射箭骑马,真是令人费解。 霍芽垂下眼帘,遮掩目光之中的复杂。 是啊,谁家好好的大家闺秀会去学骑射弓马,如果不是因为特殊的缘故,姑娘也不会如此。 天下人只知道,姑娘幸运,老天眷顾,得皇后娘娘宠爱,艳羡姑娘的一切,却不知道姑娘曾经为皇后挡过一箭。那一箭直接射穿姑娘的身体,重创心肺,若非有卜先生救治,恐怕姑娘早就不在人世。 这么多年过去,被各种珍贵补药精心将养,姑娘自己也勤加锻炼,五禽戏、八段锦日日练习,可还是落下了病根,见风着凉就会咳嗽不止。 霍芽是郑宜的奶姐,因为郑宜宽和,奶娘也纵着自己的女儿,所以霍芽虽然比郑宜大半岁,但是行事仍像是孩子,单纯幼稚。 直到郑宜中箭受伤,因为事关皇后,要遮掩此事,她身边服侍的人几乎全被处死,霍芽才一夜间长大。 那时,看着躺在床上病恹恹的郑宜,霍芽差点哭瞎一双眼,她觉得自己姑娘太傻了。那会傅夫人身边好多丫鬟仆妇,还有道姑,哪里用得着姑娘一个小孩子去挡箭。 姑娘这么小,身体又弱,若是出了事,她和阿娘可怎么办。 郑宜受伤太重,足足昏迷了七日,才慢慢转醒。霍芽从小就跟在郑宜身边,名为奴婢,实为姐妹,见郑宜伤得如此重,她哪里肯离开,不眠不休地守着。 郑宜醒来后,霍芽曾经问过她,为何要去挡那一箭?郑宜一边喝药一边回她:“傅夫人身份不同,她若是出事,咱们都要死。” 她语气淡淡的,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受伤濒死,只是漫不经心地陈述事实。 其实那个时候,郑宜也不知道傅夫人的真实身份,不知她是皇后,只是单纯觉得小秦氏对她的态度过于小心谨慎。 郑宜被过继后,因为小秦氏情绪时好时坏,和世子郑永安关系也不好,就养成了她察言观色,多思多想的习惯。 她看出郑永安和小秦氏对傅夫人的态度,郑永安的身份已经很尊贵,父亲是一等公爵,母亲是大长公主,能让他屈膝讨好的人,除了皇族不做二想。 那会,郑宜太小,虽然聪明谨慎,但也不敢往皇后身上猜,只是直觉傅夫人很重要,不能出事,所以替她挡了那一箭。 在郑宜身上似乎是有一股旁人无法企及的韧劲,她总能在逆境中转身,将复杂困难的生活过得精彩。同时,她还具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敏锐,她能敏锐察觉到,自己在郑家过的不好,是因为小秦氏情绪不好,没有儿子。 所以,她想办法就安抚小秦氏的情绪,尽可能让她早点生下孩子。 阿难出生后,身子一直不好,好几次就昏死过去,如果没有郑宜的坚持,恐怕阿难早就不在。小秦氏也不会调整情绪,顺利生下阿连和阿杰。 可以说,郑宜有今天的一切,全是她自己一步一步努力得来,和幸运无关。 ※※※※※※※※※※※※※※※※※※※※ 渣苏提前剧透一下,这篇文的男主不是痴汉,也不是处,开始也不喜欢女主,和女主的感情是慢慢好的。 渣苏昨个想了一天,到底写什么样的感情线,痴汉纯情当然好,很苏,渣苏写这个也熟练。但是怎么想,都和女主的性格不符,这篇文的女主的一切都是靠自己努力经营得来,包括感情。 所以亲们最初千万不要嫌弃男主啊,给他一点时间。当然这文是苏爽文,不会虐女主的,主要是虐男,女主不会被感情拖累,她只是想过得好。 互换人生 郑宜来程家的目的,是为陪伴家人。 她上午练完箭后,下午准备去程珺容那边,陪她一块看医书。顺便将太医署新编的《伤寒杂论》拿给她。 霍芽拎着食盒进屋,笑吟吟:“姑娘,你前日吩咐的马蹄糕做好了。” “是么?”郑宜双目弯成月牙状,赶紧起身打开食盒,只见瓷白的盘子中,整整齐齐摆了十二片晶莹剔透的糕点,色如玛瑙,清香扑鼻。 “真好看。” 霍芽将食盒放到桌案上,笑着解释:“做糕点的厨娘老家就在广南。” 程珺容这些年在广南待习惯了,不太适应京中饮食,每次用饭都吃得极少,郑宜偶然听她念叨一嘴马蹄糕,说京里厨娘做的不正宗,味道不对,就记在心上。 特特寻来广南的厨娘,想要给她个惊喜。 “快走,去七姐那边。”郑宜欢快地拿着医书,提着食盒往外走。 霍芽无奈:“我的姑娘,瞧你,都欢喜的糊涂了。” 翡翠也是一脸无奈,她一边笑,一边接过郑宜手中的食盒,这些东西哪里用姑娘亲自拿呢。 郑宜反应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懊恼地敲敲脑袋。 主仆三人说笑着去程珺容处。 程珺容正在书房翻看医书,见郑宜过来,只是点点头,并未起身。而且,情绪上也有些不对,似有埋怨。 见状,翡翠和霍芽对视一眼,目中俱是诧异。 七姑娘虽说性格冷淡了些,有点过于端方,不甚热情,但是基本的礼仪人情还是懂的,对府中几个妹妹也甚是关爱。 怎么突然这般冷淡,难道是姐妹之间有什么龃龉? 郑宜仿佛没发现程珺容的小情绪,笑吟吟递上医书:“知道姐姐喜欢这个,太医署刚编完医书,还没有印刷,我就拿到一本,想着姐姐定然喜欢。” 没有人不喜欢被讨好,程珺容的冷脸有些板不下去,她接过医书,翻看两页,目中渐渐染上喜色,哼声嗔怪:“你呀,非急于一时,麻烦太医署,等这本书印刷出来,再带给我也不迟。” “我这不是心急嘛,想最先拿给姐姐。”郑宜撒娇,然后转身让翡翠将食盒送过来,“姐姐你来,看这是什么?” 程珺容放下医书,走到食盒处,探头往里看了一眼,便瞬间抬头,怔然地看向郑宜:“你——” “别太感动哦。”郑宜将盘子拿出来,并亲自将筷子递给她,语气调皮:“七姐快尝尝,和你在广南吃到的味道是否一样?霍芽说那个厨娘老家就在广南,你若是吃着喜欢,以后就让她专门伺候你。” 说到这,郑宜语气有两分忧虑:“你这几日都没好好吃东西,什么都只吃一点,瘦了好多,要补回来。” 程珺容沉默地垂头,夹了一筷子马蹄糕慢慢咀嚼。 前世,她和霜霜相处不多,那会霜霜得太后看重,经常出入宫廷,很少在府中。程珺容囿于自卑,习惯用尖锐的言语掩饰自身处境的艰难,姐妹二人仅有的几次见面,大多以不欢而散收场。 程珺容嫉妒霜霜得太后看重,内心被浓重的不甘心折磨,使得在面对霜霜时,总做不到心平气和,说不了两句,就要刺她。 那会,霜霜是天之骄女,是未来的四皇子妃,岂会受她的气,当场拂袖而去。 久而久之,俩人关系就淡了,不再往来。 直到后来,四皇子腿疾痊愈,大皇子和二皇子互相残杀,四皇子脱颖而出,被立为太子,她才在夫家的逼迫下,坐低服小,主动和霜霜联系。 这么多年过去,又重生一回,程珺容基本已经淡忘前世的恩怨,平时和郑宜接触,也能做到心平气和,对待她和琦容无异。 然,内心深处,程珺容对郑宜还是有三分埋怨的,怨她前世占尽父母宠爱,却无丝毫愧疚之心;怨她高高在上,却对她的处境冷眼旁观,不施以援手。 根据霜霜前世的所作所为,以及今生,随性自在不考虑他人的行为,程珺容觉得她太过冷漠自私,薄凉不可交。 所以,对她只是表面感情,不肯深交。 程珺容怎么也没想到,霜霜会这么关注她,不过是她随口一提的话语,居然会记在心上。她低了头,掩住早已泛红的眼圈。 她以为自己的心脏早已坚硬无比,但在此刻,还是被这样一点小小的关心所动。 程珺容压下心头的异样,仪态优美地吃了三块马蹄糕。 见她放下筷子,郑宜问道:“怎么不吃了?” 才吃了三块,这糕点很小的。 “足够了。”程珺容摇头。 好吧!郑宜点头,没有继续劝,反倒自己伸手,直接拈起一块糕点,吃了。 “你!”程珺容下意识皱眉,“怎么能用手呢,这成何体统。” 郑宜不理会气呼呼的程珺容,又拈起一块,送到嘴边吃掉。 嗯,好吃! 她将糕点吃完,才笑嘻嘻:“七姐,在自己家怕什么,把自己裹得太紧,会累的。” 程珺容定定看着她,犹豫再三,仍是开口:“你上午去练箭了?” “嗯。”郑宜点头,“七姐要一块么,我明天还会继续练箭呢。” 程珺容瞥了霍芽等人一眼。 郑宜心知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对霍芽等人摆手:“你们先出去。” 婢女等都退出书房,程珺容才开口:“霜霜,你别嫌我管得多。” “怎么了?”郑宜好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程珺容斟酌着语气:“安阳侯府不仅是我们家,更是大伯家,还有二伯、三伯四伯他们。家里姐妹这么多,平时都是看书绣花,你多和姐妹们在一块玩,像是骑射那些都是鲁男子们玩的,既粗鲁又兴师动众,你一个大家闺秀,何必去掺合。” 郑宜明白程珺容的意思,知道她可能是有一些私心,怕自己连累到她,但更多的却是是为自己着想。 这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是相处得来,需要付出,姐妹二人8年多未见,即便是嫡亲姐妹,也不可能瞬间热络。 程珺容能主动说出来,肯劝慰她,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想到这,郑宜开心地仰起脑袋,笑吟吟:“七姐关心我,(*^__^*) 嘻嘻。” 程珺容愣了愣,随后遮掩住神情的不自然,点了点郑宜白嫩的额头:“你呀,不许撒娇,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我知道啊。”郑宜继续托着下巴傻笑,“我知道姐姐是为我着想,我知道身为女子要步步谨慎,做事要思虑周全,不能给旁人添麻烦。” “既然知道,为何要去练箭?”程珺容不解。 郑宜:“我喜欢练箭,我想要在规矩之内,让自己过的好一些。”如果什么都要考虑,什么都不敢做,活着有什么趣味。 说到这,郑宜玩笑般地来了一句:“七姐,你把自己束缚得太紧了。” 程珺容抬眸。 郑宜歪着脑袋看她:“姐姐自幼长在广南,在父母膝下承欢,自由自在的,为何这般谨慎守矩呢?” 只有宫廷女子,或者生活不渝,无所依靠的女子才会步步惊心,时刻束缚自己,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到自己内心,挑不出一点错处。 郑宜不明白,为何长在广南的程珺容会如此谨慎,她的成长环境和自己完全不同,不需要察言观色,不需要逼自己懂很多,只需要快乐,自由自在就够了。 真是好奇怪啊! 郑宜的眸子清澈见底,仿佛清水中温养的一颗黑珍珠,有流光四溢的华彩,也有幽深难探的神秘。 在这样一双眸子下,似乎所有的遮掩谎言都毫无作用,只剩下真实和□□裸的内心。 程珺容下意识想逃,不想被人看穿。 郑宜也没有寻根究底的意思,见程珺容神情狼狈,便识趣告辞:“七姐,你看书吧,我去母亲那里。” 郑宜走后,程珺容没有看书,而是坐在椅子上发呆。 书桌上摆着两本书,一本是郑宜刚刚送来的《伤寒杂论》,另外一本是她多年来总结的头部穴位和针法,都是一些治疗头痛的穴位针法。 因为有前世霜霜治愈太后头疾在先,所以多年来,程珺容一直主攻金针之术,想着有朝一日回京治愈太后的头疾。 这是她一直准备要走的路,多年潜心研习,为此筹备。 可是现在,程珺容却有些迟疑。方才霜霜送来的马蹄糕令她心中酸软不已,又有些说不出的愧疚。 这本是霜霜的未来,却被她夺了过来。 程珺容觉得愧对郑宜,一时之间心烦意乱,连书都看不下去。 食盒一直放在书桌上没有拿走,茯苓走进来,将食盒拿出去,递给外头的小丫头,让她们收好。 “姑娘可是不舒服?”已经送完食盒的茯苓回来,见程珺容还是坐在那一动不动,神情怔然。 程珺容摇摇头:“没事。” “那马蹄糕,姑娘尝了么,可与广南的味道一样?”茯苓好奇。 “一样的。”程珺容点头。 “八姑娘真厉害。”闻言,茯苓感叹,“夫人这几日一直在外面打听,想找广南那边的厨娘,却总是不合心意,没想到八姑娘这么快就找到了。” 说到这,茯苓语气欢快:“这下好了,以后姑娘就能吃到熟悉的食物了。” 程珺容后知后觉,转向茯苓:“广南那边的厨娘很难找么?” “很难找。”茯苓点头,“听夫人说,这边人吃不惯广南口味,很少有会做广南食物的厨子,即便有也多半在大户人家里。而且咱们刚回京,对京师情况也不太了解。八姑娘就不同了,她是国公府的姑娘,又倍受皇后娘娘宠爱,随便吩咐一句下去,就有无数人抢着讨好。” 说这话时,茯苓语气中不无羡艳。 一直以来,她觉得程珺容就是天上的仙子,世上不会再有比程珺容更尊贵的姑娘了。 可是见到郑宜,茯苓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跟郑宜比起来,自家姑娘就跟丫头差不多,这不敢做,那不敢想,不敢行差就错一步。 那像是八姑娘,金尊玉贵,千娇万宠,比之公主都不差什么,连老太君都纵着她。 在茯苓说话的过程中,程珺容已经拿起医书翻看起来。 是她想左了! 程珺容在心离嘲讽自己,已经活了两世的人,居然还这般心软。命运没有注定,荣华之路是靠自己博来的,不是别人让的。 她根本不需要愧疚,同是程家的女儿,凭什么荣华就只能是霜霜的。 她程珺容也是父母的嫡女,也能学医术,也能治好太后的头痛之症,更配得上四皇子。 她不欠郑宜! 收拾好心情的程珺容认真琢磨医术,前世她只是知道霜霜治好太后一事,但是具体是怎么治的,却不是很清楚,未保万无一失,她必须要将所有情况都考虑清楚。 契机 给太后看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程珺容只是个闺阁少女,谁会相信她的医术呢。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帮助她接触到太后的契机。 这个契机就是豫国公夫人的55寿诞。 豫国公是太后的亲弟弟,他有一个孙女,唐家五姑娘和太后一样,都患有头疾。似乎这个头疾是唐家的家传病,传女不传男,每代都有个女孩患此病症,终生受头疾的折磨。 唐五姑娘的病症和太后极为类似,她十岁那年发病,至今已有三年,每次犯病都痛得死去活来,要用冰敷镇痛,半个多时辰才会慢慢消减。 因为受相同病痛折磨的关系,太后十分怜惜这个侄孙女,经常接她进宫。 唐五姑娘是能在太后面前说得上话的,只要程珺容治好了唐五姑娘的头疾,就有机会见到太后。 还有三日就是豫国公夫人寿诞,程珺容已经将治疗各种头疾的穴位牢记在心,甚至还亲自制了一些止痛丸药,只等寿诞那日,大显身手。 程珺容在为豫国公夫人寿诞做准备的同时,大秦氏也在为此做准备,大女儿今年已经15岁,因为在广南耽误多年,亲事一直没着落。 这次去豫国公府,是她们回京之后的第一次正式亮相,一定要给众夫人留下好印象,这样以后才好相看人家。 小秦氏知道大秦氏的心结,又有郑宜提醒,她们刚回府不久,就着人送来新衣服新首饰,想把程珺容打扮得漂亮些。 程府的几个女孩,岁数相差都不多,嫡出的姑娘中,只剩下程珺容没相看人家,六姑娘只比她大两个月而已,婚事却早早定下。 程珺容的亲事已经成大秦氏头等心疾。 —— 程琦容下午没课的时候,就喜欢去找三姑娘玩,以前在广南,她总去寻程珺容,但是回京之后,程珺容越来越忙,整日沉迷医术,她就不好去打扰。 程琦容是个闲不住的人,从前在现代,有网络有手机,还能在家做个宅女,而今在古代,连看本闺阁小说,都要被教引嬷嬷念叨。 成日里不是练字就是刺绣,简直无聊到爆炸。 只能出门去找乐子! 三姑娘正在院子里踢毽子,见程琦容过来,立刻招手:“我就知道你今天要来,霜霜昨日回定国公府,你在房里肯定待着无趣。” 郑宜回小秦氏那边,也是为准备豫国公夫人寿诞一事。 她是郑家的姑娘,没道理和程家一块去祝寿,即便大秦氏是她生母。 “我来寻三姐踢毽子。”程琦容凑上前,拎起毽子就踢了个花式。 三姑娘一边鼓掌叫好,一边问她:“七妹还在看书?” “是啊。”程琦容叹气,“七姐沉迷医术不可自拔,都没空理我。之前还好,有八姐姐在,还能一块投壶斗草,昨天八姐一走,我瞬间觉得无趣。” “那就来找我。”三姑娘道,“咱们一块玩。” 两人踢了一会毽子,运动出一身汗,教引嬷嬷就过来,不许她们玩了,要她们进屋消汗,冷水也不许喝,只准喝热茶。 程琦容坐着无聊,就和三姑娘闲聊三日后去参加寿筵的穿着。 “姨母给我们姐妹二人都送了衣服首饰过来,看着好繁琐。”程琦容托着下巴,“我之前在广南,就是整日瞎跑,也没戴什么首饰,偶尔母亲给我和七姐做首饰,也只是让在家中戴戴,出门一律摘下。” “那是为何?”三姑娘瞪圆了眼睛。 程琦容拨弄着茶盏:“财不可露白,广南那边民风彪悍,好些地方未开化,不知礼仪,看上了就要抢。父亲作为一县长官,衙役仆从都是有定数的,不能随意添减,所以只能小心谨慎些。” “苦了你们。”三姑娘心软,在她看来,不能穿漂亮衣服,戴漂亮首饰,活着还有什么意趣,还不如奴婢。 “也不苦。”程琦容兴致勃勃,“虽然衣饰没有京师华贵,但是规矩也少,更自在,我大小就漫山遍野地跑,春天采风,夏日赏花,秋日扑蝶,冬天就守着暖炉听奶娘讲故事。” 在广南虽然苦了些,可天大地大无拘无束,哪像是在京师,都回来快一个月了,她连大门都没出过。 当初还想着,好好看看京师的繁华呢,现在可倒好,她连程府都没逛遍。有些地方,教引嬷嬷根本不让她去,整日圈在后院,都快发霉了。 想到这,她忧伤地托着下巴,看向三姑娘:“三姐姐,你说为何八姐就能到处跑,因为她是国公府的姑娘么?” “也不光是。”三姑娘想了想,回答:“咱们也能到处去玩的,但是得有个前提,有人提前清场,有足够侍卫仆妇保护,还得有父母兄长陪伴。否则出了事,毁了清誉,就要搭上一辈子。” 程琦容眨眨眼。 三姑娘继续:“你看咱们家,咱们姐妹几个出去玩,清场太霸道,家中人丁兴旺,仆妇根本不够用,兄长们也各有各的事,不可能一直陪伴。所以呢,咱们只能宅在家。至于霜霜,她是因为有大长公主和皇后娘娘的疼爱,身边有仪仗侍卫,无论去哪,都有足够的人保护,当然可以随意玩。” “不过,你也不用羡慕。”三姑娘话音一转,“像霜霜这样肆意的贵女,满京师里也找不出几个,两只手就够数了。咱家已经算是宽泛人家,教女孩读书习字,也没那么多约束。” 程琦容撇嘴,她虽然羡慕郑宜肆意,却也觉得她恃宠而骄,不过就是仗着他人宠爱而已。 她就不怕有一天,这宠爱消失么? 心里这般想,面上就难免带出来,程琦容抚了抚袖口,说了句:“八姐就不怕失宠么?万一有一天,皇后娘娘和大长公主不再宠爱她……” “慎言。” 只听砰得一声,三姑娘就将茶盏摔在桌上。 周围近身服侍的丫鬟见状,立刻识趣退下,将空间留给姐妹二人。 三姑娘程秋容爽利大气,有几分男孩性格,程琦容和她相处多日,从未见她皱眉不高兴。如今见她突然发作,还摔了茶杯,吓得心脏一缩。 “三姐姐……”程琦容怯怯站起,垂着脑袋立在三姑娘跟前。 程秋容看着白着小脸的九妹,心中暗叹,人和人之间是有缘法的,九妹虽然跳脱,对她却是真心实意,相处近一个月,大半时间跟她一块。 她自己也确实喜欢这个小妹。 “傻丫头。”程秋容心软,抬头抚了抚程琦容柔软的发丝,“你知道刚才错在哪了么?” 说实话,程琦容不知道,也没觉得自己错。 但不管怎么说,她也在古代混了这么多年,还被教引嬷嬷耳提面命,知道古代讲究宗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郑宜虽然被过继出去,但身体里也留着程家的血,是程家的姑娘。 自己不该在背后说她。 程琦容软软道歉:“我错了,三姐姐,我不该那样说八姐姐的。” “哼。”三姑娘轻哼,“算你懂事!不过,这只是其中一项错处,还有第二项错处,你可知道?” “姐姐教我。”程琦容眼巴巴地。 程秋容:“且不说你,只说郑宜,你以为她的宠爱是平白无故得来的么?你只看到霜霜行事恣意,被长公主和皇后娘娘疼爱,却不知道她其他长处。” 曾经,程秋容也羡慕过郑宜,不过是个侯府庶子的嫡次女,居然一跃成为国公府的嫡孙女,还受到大长公主的宠爱,简直是一飞冲天。 她将这话说给母亲,却被母亲训斥。 母亲掰开了揉碎了,将定国公府小秦氏的情况讲给她听,让她知道定国公府并不是一个好去处,甚至情况十分恶劣。 而郑宜有今天的尊贵,也不仅是因为幸运。 具体内情尚且不知,只看她在郑家过得风生水起,不仅缓解小秦氏尴尬的处境,还能令一向严肃的大长公主喜爱,就可见她的本事。 不仅如此,人家还和程府关系密切,受到程老太君的宠爱。 因为郑宜的关系,这些年,安阳侯府和豫国公府关系亲近不少,经常走动。 听了程秋容的话,程琦容想了片刻,发现自己真是呆傻,枉她前世在职场混得风生水起,居然忘了原书中程珺容的境遇。 小说中,被过继的是程珺容,小秦氏也没有生下孩子,反倒是多出几个庶子,府中正室和姨娘斗法,乌烟瘴气。程珺容的处境更是不好,性格偏激,行事狠辣,在郑家受欺负不说,和程家关系也不好,最后被草草嫁人,婚后过得一塌糊涂。 相同的经历,郑宜却将日子过成另外一番模样,如果不是幸运,那就必然有什么过人之处。 程琦容冷静下来,笑话自己装小孩久了,就真把自己当小孩看待,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以后,她要多跟郑宜接触接触,看看她是怎么为人处事的。 羞辱 定国公府,郑宜正在院子中练箭,回了郑家,她就不用再像程家那么麻烦,练个箭还得清场,直接在后院练就行。 郑家地方大,人少,除了世子郑永安,男丁只有三个小豆丁,根本用不上演武场,而且三小只还是丁点大,至今仍住在小秦氏的院落。 所以,郑宜的院落非常大,直接在后院开辟块地方练箭,都不用去演武场,只有跑马时,才会跑到前院。 练了一圈箭,郑宜进房间擦汗。 陈女官捧着一套鹅黄色的襦裙进来:“姑娘,后日豫国公夫人寿诞,穿这套衣服如何?” 霍芽正在给郑宜擦汗,听陈女官说话,便抬头看了一眼,见那衣裳黄得鲜嫩好看,不禁好奇:“这色泽很是别致!” 那衣衫并非一色下来,而是深深浅浅多种黄色,泛着奶白的光泽,很衬肤色。 陈女官解释:“这是南边新来的布料,用一种新的染色技术,颜色深浅有致,层层推染,极为难得。皇后娘娘说,这色泽只适合小少女穿,一共才30匹,就全送到姑娘这边了。这几日针线房那边加工加点,总算是将衣服缝制出来。” “衣服确实好看。”霍芽点头,而后又有些迟疑,“唐五姑娘最喜黄色,每逢筵席必穿黄色,咱们是不是要……” “她算什么?”陈女官微笑,“还需要咱们姑娘避让么?” 也是! 霍芽点头。 唐五姑娘是太后最喜爱的侄孙女,自家姑娘是皇后娘娘最宠爱的贵女,两人身份相当,谁也不需要退让。 而且这几年,太后避让皇后,不理宫务,唐五姑娘已经不像前几年那般炙手可热。 郑宜试了试襦裙,对着穿衣镜照了照。 样式有点太少女了,非常可爱,各种飘带。 不过,她也懒得换,无可无不可地点下头:“就这套吧。” 霍芽吩咐人去将首饰捧来,正好顺便一道试试。 小丫头捧着托盘一人托着一样首饰进来,排成长长一列,一个接一个走到郑宜面前,让她挑选。 这些都是新制的饰品,郑宜还没见过。 她的珠宝首饰已经成堆,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东西。 程珺容见她在程家清场射箭,就觉得她娇纵麻烦,那是没见到过她在定国公府的生活。 其实,她在程家,已经收敛许多。 看了一圈首饰,郑宜只挑了两样,一样是缀着珍珠的发带,一样是珍珠耳珰。 “会不会太素了?”霍芽见这两样都是温润的奶白色,便出言问了一句。 “衣服花俏,饰品就不能再花俏,我又不是孔雀。”郑宜连珍珠耳珰都不想戴,那么大一颗缀在耳下,简直是沉重的负担。 陈女官打趣:“姑娘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花俏些好看。” 霍芽也跟着笑。 自家姑娘什么都好,就是不爱打扮,可惜了大长公主和皇后娘娘送来的那些好东西,姑娘都没怎么戴过。 —— 程府,程珺容也在挑参加寿筵的衣服,小秦氏送来好几套衣服,她要从中选一件。 “这套怎么样?”大秦氏指着一件鹅黄色的襦裙,小秦氏送来的衣服什么颜色都有。不过,红色、粉色太艳,白色太素,蓝色青色有些暗沉,只有这件鹅黄色最好。 鹅黄色? 程珺容蹙眉,前世唐五姑娘是出了名的霸道,她喜欢黄色,别人就不能跟她撞衫。当时她和霜霜同为太后宠爱的贵女,可是没少给霜霜脸色看。 因为经常要跟她同进同出,为了避免刺激到她,霜霜基本没穿过鹅黄襦裙。 程珺容这次去是想交好唐五,可不想惹她生气,黄色是万万不能穿的。 “就这件淡青色的吧。” 见女儿挑了颜色素净的衣服,大秦氏不太满意:“鹅黄色不好看吗?” 程珺容转向母亲:“霜霜送我那支珠钗,和淡青色这件最配。” “对。”大秦氏点头,差点忘了霜霜送的珠钗。 珠钗精致艳丽,和稍素一点的淡青色正好相配。 很快就到了寿筵当日,程珺容随祖母母亲等拜见唐老夫人后,就被唐家的姑娘引去后花园玩耍。 大人有大人的话要说,小姑娘也有小姑娘的圈子。 唐家出嫁的和未出嫁的姑娘都在后院,招待娇客。程珺容这波是唐家的嫡出姑娘唐三招待的,并未见到唐五姑娘的身影。 “阿五呢,怎么没见她?”赵源和唐五年纪相当,两人平日里经常往来。昨天,唐五还给她去信,说新做了件好看的衣裳,今天穿给她看。 听赵源说起唐五,唐三姑娘眼中闪过无奈:“她在水亭那边,正气闷呢,一会你过去瞧瞧,帮我劝劝她。” “阿五怎么了?”赵源奇怪。 唐三姑娘叹气:“还能怎么,和郑大姑娘置气呢,窝在水亭那边,不肯出来。”唐三觉得唐五真是被宠坏了,哪有她喜欢穿黄色就不许别人穿的,何况郑宜那件襦裙跟她的样式完全不同,虽然都是黄色,但是一点都不相近,怎么就不许旁人穿。 闻言,赵源掩嘴笑:“我就知道,这两个小冤家,到一块肯定闹矛盾。” “谁说不是。”唐三无奈地牵着赵源的手,“好妹妹,你可得帮姐姐好好劝劝她,她身体不好,若是犯了头疾,可就不妙了。” “三姐姐放心,我这就过去。”赵源点头。 程珺容正愁找不到机会见唐五呢,见赵源过去,刚要出声,就见赵源转了转眼珠,笑盈盈地看向她:“方才在老夫人那边,听说程七姑娘会医术,不如就跟我一块过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到这话,程三姑娘皱了皱眉,赵源这话是什么意思,程七会医术不假,可她不是伺候人的郎中。 程三正要开口拒绝,就见程珺容起身,温温柔柔点头:“也好。” 赵源开心地弯起眼睛,觉得这个程七真识趣,“还有你,也一块去吧。”她指指程琦容。 程琦容惊讶,不明白为啥让自己去,她求助地看向程三。 程三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起身:“我也一块过去瞧五妹妹。” “哼。”赵源撒娇,“怎么,程三姐姐是不放心么,怕我欺负你这两个妹妹不成。” “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程三虚与委蛇,“只是,我两个妹妹刚从广南回来,与京师姐妹们不熟,说话也少顾忌,怕气着妹妹。” 没等赵源想出话反驳程三,程珺容便抢先堵住程三:“三姐姐放心,我会照顾九妹。我自幼研习医术多年,对奇症很是好奇,想去看看唐五姑娘。” 哈哈哈! 如果不是顾及仪态,赵源一定要仰天大笑,给程珺容竖起大拇指。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上赶着想去伺候人的贵女呢,真是自甘下贱。 在这些大家闺秀眼中,但凡是伺候人的活计,都是下等人干的。确实会有一些名士大儒习医,可人家是学着玩的,从来不会主动给人看病。 要想求他们诊脉,必须诚心叩首,哪像是程七,巴巴自己贴上来。 被程珺容的话一堵,程三气得直瞪眼,恨不得掐程珺容一把,扒开她的脑袋瓜子瞧瞧,看里面是不是装的糨糊。这死丫头,哪有人拆自家姐妹的台?她还真把自己当郎中了,想去伺候唐五不成。 程三气得不想理人,赵源顺利带走程珺容和程琦容。 赵源和唐五交好,对郑宜只是面上过得去,私底下争锋相对得厉害。唐五身体不好,家中不喜她思虑太多,行事一向直来直去。 弯弯绕的坏主意,都是赵源出的。 唐五和郑宜不合,赵源帮着唐五,没少找郑宜的茬,对郑宜的出身非常了解。 知道她是被过继到定国公府,程家这俩姑娘才是她亲姐妹。 既然同出一脉,郑宜的错处就让这两个姐妹还吧。 程三是安阳侯府嫡出姑娘,找她麻烦不容易,程珺容和程琦容就不同了,侯府庶子之女而已,父亲只是个五品小官。 水亭那边,唐五正在气闷呢,看见赵源仍旧气呼呼的:“源儿,你可算来了,那个郑大真是要气死我了。” “别气。”赵源凑到她耳边说了一番话。 唐五原本气闷的小脸,在听了这番话后,眼睛越来越亮,都快能放光。 她瞟了程家姐妹一眼,低声:“她们真是郑大的亲姐妹?” 赵源:“真的不能再真,你看那个程七,她可是郑大嫡亲的姐姐。这位程七可有意思了,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居然上赶着要来给你瞧病。” “噗——”唐五瞪圆眼睛,“她会医术?” “是啊。”赵源点头。 “那正好。”唐五笑眯眯对程珺容招手:“程七姑娘,过来。” 怎么跟叫猫叫狗似的? 程琦容心里不爽,扭头看向程珺容,却见她面上无一丝尴尬拘谨,落落大方地走过去。 “三姑娘。”程珺容点头。 “坐那吧。”唐三态度随意,“你学医多久了,医术如何?” 程珺容从容不迫,不卑不亢:“有八年了,只能算得上粗通医术。” 这是自谦之辞,唐五却仿佛当了真,随手指个丫头:“你去,让程七姑娘把把脉。” 这分明是羞辱人!居然让程珺容堂堂一个侯府姑娘,去给个丫鬟瞧病。 程琦容面色难看,走到程珺容身边,低声:“七姐。” “无妨。”程珺容摆摆手,仿佛没受到羞辱一般,淡定地给丫鬟诊脉:“脉象平稳有力,这个姑娘身体无碍。” “哦。”唐五漫不经心,又指了几个丫头:“你们几个都去,正好程七姑娘在,都好好瞧瞧病。” 闻言,程珺容握紧拳头,好一会才慢慢松开。 她告诉自己,无妨,无妨,唐五向来嚣张跋扈,不用跟她一般见识。千万不要因小失大,自己还要借着她见到太后呢。 程珺容沉住气,一个个诊脉,将在场所有丫头都看了一遍。 唐五仍不解气,故意指使大丫头:“你去,把旺旺抱来,程七姑娘医术如此高超,想必瞧得出旺旺这几日为何咳嗽。” 旺旺是她养的一条狗。 大丫头杨枝略带犹豫,自己姑娘折辱程七简单出出气可以,但是抱狗过来,就太过了。 “姑娘……”杨枝想要劝她。 唐五不耐烦:“让你去你就去。” 话音未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道轻嫩含笑的嗓音:“五妹妹想要杨枝去哪啊?” 仿佛条件反射一般,原本歪倒在软靠上的唐五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坐正,腰肢板得挺直,瞬间恢复贵女仪态,不再像之前那般随意慵懒。 赵源也坐正了身子,含笑点头。 郑宜带着陈女官和霍芽,信步走来,柔软的裙子如水波扩散,在木板地面上层层散开,仿佛步步生莲。 她走到程珺容跟前,脚步微顿:“七姐姐怎么在这,进去坐。”说着拉起程珺容的手走进水亭。 霍芽慢上一步,扶着程琦容跟在后面。 见郑宜过来,杨枝立刻收拾座位,并准备好茶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虽然郑姑娘和自家姑娘不对付,但上门毕竟是客,若是什么都不管将人撂在这,就是自家姑娘失礼了。 郑宜含笑对杨枝点点头,然后转眸对陈女官撒娇:“姑姑,你看杨枝多伶俐,我就说五妹妹会调、教人,身边的丫头又贴心又懂事,不用五妹妹吩咐,就待客周全。” 说到这,她看向程珺容:“七姐,你说是不是?你比我来得早,肯定先一步看到唐家下人的规矩严明。一会啊,咱们去老夫人那说话时,一定要记得好好夸一夸五姐姐。” “郑宜!”唐五受不住郑宜这般的冷嘲热讽,说起来,刚才她虽然折辱了程七,但是她毕竟是主人家,人家是客人,自己这般待客,着实失礼,若是被祖母知道,肯定会骂她。 “你除了告状还会做什么!”唐五气哼哼。 郑宜松了程珺容的手,指尖在桌上一扣,声音蓦地凌厉:“比不上五姐姐,端庄体统没学明白,反倒沉迷折辱他人的小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五姐姐不是国公府的嫡出姑娘,而是某个小门小户姨娘教养出来的。” “你、你敢骂我!”唐五气急,郑宜此番行为,就等于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没教养。 唐家五姑娘什么时候受过这般羞辱,登时眼圈一红,泪珠子就滚下来。 话说到这份上,郑宜也不愿退让,站起身直直对着唐五:“朱子注论语,怒于甲者,不移于乙。我们姐妹之间闹不愉快是咱们姐妹的事,妹妹何苦迁怒旁人。五妹妹是世袭罔替的一等公爵家嫡女,又是太后娘娘教养长大,我一直以为妹妹大气不拘,没成想,心胸却如此狭隘,不过一件颜色相近的衣服罢了,就令妹妹如此。” 程七被眼前的情形吓坏了,她确实觉得自己先前太过低三下四,被人看轻,心中有些后悔,所以郑宜突然出现,拉着她的手要给她撑腰时,没有拒绝。 但她只是不想唐五羞辱自己,并不想跟她闹僵。 唐五毕竟是太后最喜欢的侄孙女,郑宜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寸步不让。程七有些担忧,抬手想要扯郑宜袖子,就被霍芽眼疾手快,挡了下来,将她拉到一边,低声:“别说话。” “可是——”程七还要出声,却被陈女官突然一道凌厉目光止住。 “杨枝。”郑宜突然唤杨枝,吓得她一怔,缓了一会才屈身行礼,“郑姑娘吩咐。” “带我去客房,将这衣服换了,不过就是件衣服,一个寻常颜色而已,以后我避让妹妹。” “郑姑娘。”杨枝不知所措,她已经看明白,郑姑娘是有意想将事情闹大。 自己姑娘不喜别人穿黄色,也不过是生生闷气,不喜筵席上有贵女跟她撞色,从不敢大张旗鼓的宣扬,都是其他女眷识趣。 毕竟不是皇族,有什么资格让旁人避讳。 杨枝急得都快哭出来,这事情若是闹大,肯定要自家姑娘吃刮落,而自己不仅没有规劝姑娘,反而帮着一块折辱程七姑娘。 此事若是传到夫人老夫人那里,自己定然没活路。 就在杨枝不知所措之时,早有机灵的丫头,跑去寻唐三姑娘。 唐三姑娘是唐家嫡长女,又是未来的大皇子妃,说话有分量。 没一会,唐三姑娘就亲自过来,给唐五好一顿责骂,又亲自给程七赔不是,抱着郑宜好一通揉,此事才算是过去。 唐五哭得上气不接下去,显然是见不了人,遂回房休息,赵源过去陪着她。 唐三姑娘也有事情要做,就让贴身丫头留下来陪郑宜,自己慌忙离去。 现在水亭上只剩下程家三姐妹。 程琦容简直要对郑宜崇拜死了,八姐好帅,八姐好酷,完全不给唐五姑娘面子,差点指着她鼻子骂,到头来一点事情没有,反倒是唐五被自家姐姐责骂到哭。 程珺容不看郑宜,一个人站在边上,望着外头的湖水发呆。 她心里着恼郑宜,觉得她太嚣张,一点面子都不给唐五留,所以故意扭过头,跟郑宜置气。 程珺容心里想着,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郑宜,不要仗着身份恣意妄为,她不过是个过继出去的姑娘,还真把自己当成定国公府嫡出姑娘了! 程琦容腻在郑宜身边说了会话,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程珺容态度不对。 她不跟郑宜道谢也就算了,居然还在那摆脸子! 程琦容无语,她到底分不分地清里外啊。以前自己还觉得七姐聪慧端方,现在看来就是块木头,蠢物。 程琦容有心想调节一下气氛,正要耍宝,就见郑宜笑盈盈望向程珺容,“想不到七姐不仅医术高超,还有悲天悯人之情怀,真是难得。”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呢?程琦容正纳闷,就听郑宜下一句话说,“以后家中仆妇生病就不用送去外头,都挪去七姐院中,反正七姐喜欢给人瞧病。” 卧槽! 程琦容瞪圆眼睛,这话有杀气啊! 程珺容还以为郑宜会过来哄她,毕竟之前相处多日,她从不发火,性格好得恍若没脾气一般,没想到会直接讽刺自己。 她一时怔愣,扭头呆呆看向郑宜。 “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郑宜站起身,走到程珺容身边,幽深清冷的目光仿若冰水,朝着她兜头倒下,“希望姐姐记住此话,并好自为之,不要丢了程府的脸。” 说完,迈步朝水亭外走去,多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留下程珺容站在原地,面色青白,寒意从后颈直下,遍布脊背。 ※※※※※※※※※※※※※※※※※※※※ 前世今生女主都不咋喜欢程珺容,但也不会看着她受欺负,毕竟是亲姐,只要不害自己,就不会决裂。 程珺容的性格走极端了,前世是自卑,导致过度自尊,用尖锐掩饰自身处境艰难;今生是太急功近利,太想改变命运,导致自以为是,看不清楚情况,自轻自贱。 半章 霍芽有些担心,她倒是不是怕程珺容埋怨自家姑娘,而是怕大秦氏因为此事和姑娘离心。毕竟程珺容一直陪伴在大秦氏身边,俩人感情要更深,万一她说了什么,让大秦氏误会姑娘。 看出郑宜情绪不佳,霍芽没敢拿这个问题打扰,而是去询问陈女官:“姑姑,要不要派个人去和五夫人说一声,免得夫人误会。” 陈女官不疾不徐:“多大的事,这点事也用来问我,一会你亲自过去一趟,将事情的经过说与三姑娘,五夫人那边,让三姑娘和侯夫人去说。程七丢的是程家姑娘的脸,跟咱们姑娘可没关系。” 霍芽点头。 “还有。”陈女官提醒,“以后要记得,姑娘身边的人,绝不许在五夫人跟前告七姑娘的状。” 霍芽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多谢姑姑教我。” 是她太心急了,若想姑娘和五夫人母女感情好,在五夫人面前就绝不能居高临下,告程七的状,得适当示弱。受了委屈也不能说,得让旁人去说。 这样五夫人才会怜惜姑娘。 郑宜对程珺容很失望,尊贵这东西,身份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得自尊,要自己尊重自己。 唐家虽然地位高,是太后娘家,可唐五算什么,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而已,无品无级,根本没必要避让。对方若是折辱,程珺容扭头离开便是。 郑宜就是气程珺容这点,为了巴结唐五,连姑娘家体面都失了。 若不是她及时赶来,闹这么一场,逼唐三姑娘责骂唐五,收拾残局,禁止此事外传。否则此事传扬出去,旁人要怎么看程七,怎么看大秦氏。 人家还是为是大秦氏故意让她这么做的,毕竟程七只是个15岁的小姑娘,没有多少城府,外人只会当大秦氏教养不力,让女儿攀附唐府。 这样的风言风语谣传,让母亲如何自处。 ※※※※※※※※※※※※※※※※※※※※ 这章少,渣苏差一点到榜单,补下字数。 温泉别庄 霍芽以为郑宜会不开心,毕竟和嫡亲姐姐吵了一场,不管怎么说,心里也会有气。 所以,无论是在豫国公府还是回到郑家,都小心翼翼观察郑宜的神色,就怕她不高兴,把心事埋在心里,憋出病来。 另外一个大丫头春生注意到霍芽的异常,将她叫到一边,问她怎么回事。 霍芽将在豫国公府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还表示自己对郑宜的担忧。 如果不是姿态不美,教养不允许,春生一定会对霍芽翻个大大白眼。这丫头,把她们姑娘当成什么人了,遇事只会慌张伤心,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大小姐么? 她家姑娘要真是这种脆弱女子,在定国公府都活不下去,更别说顶着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自由出入皇宫了。 正如春生所说,郑宜根本没将豫国公府上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对她而言,程珺容是她的亲姐姐,有一份扯不开的血缘在,所以她愿意为她出头,愿意教她。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郑宜愿意帮程珺容,但不代表会为她费心。 除了攸关生死存亡的事情,郑宜一般都抱着随性自然的态度,有道是合则来,不合则散,既然无缘,又何必强求。 亲姐妹之间也是讲究缘法的,她愿意报以善意,可若实在性格不合,聊不到一块,也不能强行俯就。 程珺容受了罚,为了避免她尴尬,郑宜足有半个多月未曾去程府。直到快进冬月,天气寒冷起来,她才借着给大秦氏送皮子的借口过来。 郑宜一到程府,程三姑娘就杀过来,对着许久不见的郑宜,满面委屈:“你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 “来得太勤怕你嫌我。”郑宜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还有心思笑!”三姑娘一屁股坐到郑宜旁边,半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双目亮晶晶闪着好奇的光芒:“你和七妹怎么样?还气她吗?她这些日子也不好过,被五婶婶训斥,连祖母都动了怒,关她禁闭,已经有半个月没去学堂了。” “有点伤心。”郑宜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向程三,“想不到在三姐姐眼里,我居然是这么小心眼的一个人,无足轻重的事情也能气半个月。” “你这丫头。”程三敲她一记,提了半个月的心终于放下来,她是真怕郑宜和程七闹矛盾。 这俩人毕竟是嫡亲姐妹,若是因为此事生疏,那她真是做了歹人,说起来,在豫国公府,还是她派人去寻郑宜。 按理说,程七是程家的姑娘,遇到事情,合该自己这个姐姐出头。可她那会,既是怕得罪唐五,也是气程七自轻,才赌气不管。 郑宜这边没有生气,程三放下心的同时,又开心担心程七,万一她记恨郑宜…… 程三目光不无忧虑:“七妹这次受了罚,心里恐怕会不舒服,霜霜你体谅一下,若是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可千万不要跟她计较。” 郑宜:“她不会的。” 嗯?程三抬头,语气不确定:“你怎么知道?” “七姐很聪明。” 程三没太懂,程珺容聪不聪明跟她生不生气,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三姐。”郑宜抬眸看她一眼,“我总算知道大伯母为何要把你嫁回娘家了。”这般天真直白,嫁到其他豪门大院,恐怕会被人欺负死。 其实,程珺容表现得很直白,她以为自己聪明,心思隐藏地深,但实际上,只要稍有经验的人就能看透她。 她表面温柔端方,懂事有礼,其实内里疏离得厉害,跟每个人都有很深的距离感,不信任别人,看似温和的外表下,内心十分固执。 像程珺容这样人,是不会和自己闹翻的,至多心里记着,等日后搏回颜面。 但只要,郑宜身份比她高一天,她就永远不会翻脸。 “怎么扯到嫁人上去了?”程三脸一红,立刻害羞起来,将程珺容的事情忘诸脑后。 “哪里是扯?还有不到半年,姐姐就要出嫁了。”郑宜故意逗她。 “你这丫头。”程三脸蛋红得跟苹果一般,娇俏哼声,“你不用笑我,你年纪也不小了。” 俩人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一串脚步声。 为首的四姑娘好奇开口:“你们在聊什么,说得这么开心,我们离好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几位姑娘快进来。”霍芽笑着出去迎接几人,“你们来的正好,我家姑娘说明年三姑娘就要成亲的事,三姑娘害羞,正恼我家姑娘呢。” 四姑娘笑声爽朗:“三姐这就不对了,霜霜说得也没错啊,你明年可不就是要许人。” “哼,你们几个,就知道笑我,好像你们不成亲似的。”程三假装着恼。 室内气氛热络起来,几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好不开心。说到一半,也不知道是谁起的话头,说嫁到婆家,就要服侍公婆,不会再像做姑娘这边清闲自在了。 想起已经嫁人的大姑娘、二姑娘,程三心情瞬间低落,大姐姐在家时,是多么伶俐啊,出嫁不过半年,就变成一个行事拘谨的妇人。 程四看出程三的低落,心里也难受,便开口:“清闲的日子不多了,趁着还有时间,咱们姐妹聚在一块,出去好好玩玩。” 听说出去玩,程六目光晶亮:“去前门大街么?我听她们说那边新开了家金饰铺子,都是南边来的货,“样式新巧别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仅要去前门大街,还要去城外踏雪。”程琦容接话,她回京这么久,还没有出去逛过呢。 “去城外可不容易。”程三道,“祖母估计不会同意。” 说到这,众人情绪恹恹。 郑宜正在捧着茶杯喝水,感受到气氛低落,试探性地建议:“我在城郊有个温泉庄子,不如咱们们姐妹去庄子住几日?” “温泉庄子?”程三一时没反应过来,“是皇庄周围么?”只有那附近才有温泉。 “嗯。”郑宜点头。 程六已经彻底呆住,问了一句:“是你自己的别庄么?” 郑宜点头。 “很大么?”程琦容好奇。 郑宜蹙了下眉,她其实也就去过一次,并不知道庄子有多大。 这个时候,就该霍芽出马了:“不算很大,但胜在精致优美,有片梅林。” 程琦容听得无语,有梅林还不算大,这是想上天啊!古代也不像是现代,什么地方都小,梅林也许就是三五棵树。在古代,能称之为林的,起码20棵树打底。 去泡温泉当然好,就怕祖母不答应,程三犯愁。 程六转了转眼珠,笑嘻嘻抱住郑宜胳膊:“让霜霜去说,祖母最疼她。” “你呀!”程三无奈。 由郑宜去说此事,程老太君当然同意,还安排了一些下人陪同过去。 因为郑宜和一众程家姑娘要去别庄,庄头和管家要提前打扫准备,屋子也要好好烘烘,赶赶寒气才能住,所以,要过上三天才能出发。 程琦容闲着没事,照例窝在程三那里。 一边吃糕点,一边闲话:“三姐,八姐想要温泉别庄就直接过去吗,不用跟姨父姨母说一声?”感觉古代的孩子都挺没人权的,尤其是女孩,什么事都要经过家长同意。 程三正在绣盖头,闻言回道:“已经跟告知姨父姨母了。听说霜霜要去别庄,姨母还特意送过去几匹小母马,霜霜总惦记着骑马,这次终于能骑了。” “姨父对八姐姐真好。”程琦容羡慕。 这么多年过去,她其实已经忘记小说具体情节,只隐约有些印象。似乎定国公世子性格冷淡,对家中孩子很少关心,怎么会对郑宜这般上心? “这算什么!”程三不以为意,九妹妹一直在广南,对这些事不清楚。她一直才京师,经常跟郑宜走动,已经见怪不怪。 最初她也是震惊,之后是不平羡慕,现在已经习以为常。 霜霜是定国公府唯一的嫡孙女,唯一一个姑娘,上至老侯爷大长公主,下到小秦氏郑世子,都对她疼爱无比。 霜霜要学箭,老侯爷就亲自手把手地教。 那可是战场上威名赫赫的定国将军啊,谁能想到有一天,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元帅,居然会在后院教小孙女练箭。 还有大长公主,无论去哪都要带着霜霜,跟亲生的孙女似的。加上皇后娘娘也疼爱霜霜,宫里没有公主,霜霜总是出入宫廷,实际跟公主也差不多。 身边有女官,出行有护卫。 试问京师,哪个贵女有此待遇! 为何霜霜一去说,祖母就同意众人去温泉别庄,就是因为霜霜身边有护卫保护,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程琦容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之前一直对郑宜的地位没有确切认识,只是感觉大家都对她很友好。如今听程三这么一说,她才彻底明白。 这要是放在当代,郑宜就是名媛啊!不对,是名媛中的战斗机。 看看自己,再瞅瞅郑宜,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好难过,好气愤,好嫉妒啊! 嫉妒使人扭曲,嫉妒使人丑陋,嫉妒使人肚饿。 她必须要好好大吃一顿! 内宠 郑宜对去别庄泡温泉,没什么特别的兴致,远不如程三姑娘等人激动,直到听说郑世子提前送了马匹过去,才算是真正高兴,积极地准备去别庄的行李。 程琦容歪着头看郑宜兴致勃勃地谈论马匹,心中十分纳罕:“八姐喜欢马?” “对。”郑宜点点头,“我最喜欢祖父那匹汗血宝马,可惜他老人家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更不许我骑,他总说,汗血宝马要跑在战场上,圈在后院供女子玩耍,太过折辱。” 幸亏爹爹疼她,既然明的要不来汗血宝马,就暗地里请来养马的巧人,帮祖父那头汗血宝马找个伴,生下一匹温顺的小母马。 郑宜惦记这匹马惦记了好久,从它出生后,就一直询问。 爹爹总说没驯好,不肯让她骑。没想到这次居然主动送到别庄上,怎么能不叫她兴奋呢。 程琦容听完后,已经羡慕地说不出话了,先别说马,只说郑世子这番心意,就让天下所有父亲汗颜。 看看人家爹,再看看她爹! 程父已经很疼爱女儿了,但跟郑世子比起来还是差好大一截。 好在程琦容心宽,只是默默羡慕一会,就吃糕点去了。 这次去别庄泡温泉,程家姑娘都去,程珺容也出了禁闭。程琦容和程珺容乘坐一辆马车,在马车上,程琦容怯怯地蜷在角落,悄悄打量程珺容。 她以为程珺容被关了禁闭,出来后会怨恨,没想到她非但不怨,反倒半点事没有,和往常相同,依然是那个端庄冷静的七姑娘。 这心思真是越来越深了! 程琦容感叹,古人果然比现代人早熟,这要是放在她那个娇纵的侄女身上,估计早闹个天翻地覆。 程珺容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但她也确实不在意关禁闭,丢面子,毕竟是两世为人,比程家这些姑娘们长了不少岁数,面皮没那么薄。 她主要在反思自己。 在豫国公府的确是她做错了,前世,霜霜虽然身份不如唐五,也会避让唐五不与她争锋,但从没有低声下气过,总体而言,俩人算是平辈相交。 被关禁闭的那些日子,程珺容一直在想,当初,霜霜到底是怎么给唐五治病的? 之前,她就想得很简单,以为自己会医术,直接去见唐五提出诊治便好。现在看来,是她异想天开了,人家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姑娘,还有太后这样一个姑祖母,身边难道会缺名医么? 自己这样贸然过去,人家只会当成笑话。 程珺容想了多种方法,无数条接近唐五的方式,却没有一种合适的。 前世,霜霜是怎么做到的呢? 程珺容蹙眉。 这次出行一共四辆马车,郑宜和三姑娘一辆,四姑娘和六姑娘一辆,庶出的五姑娘和十姑娘一辆,剩下是程珺容和程琦容。 庶出的十姑娘才10岁,马车行得稳,她便拿出针线摆弄,想给郑宜做双袜子。做袜子的布料比她身上外衣的布料还精贵,因为实在不多,她也不会做什么,怕浪费了好料子,才想着做袜子。 她偷偷打量过郑宜的尺寸,但又怕不精确,所以询问五姑娘:“五姐姐,你知道八姐姐的尺寸么?” 程五瞟了眼布料:“你要给霜霜做袜子?” “嗯。”程十有些不好意思,害羞低头:“八姐总给我送好吃的好玩的,我也没什么东西回赠,就想给她做双袜子。” 程五仔细看了眼程十的针脚,又看看袜子,嘴唇动了动。 她想说,郑宜是不穿外人缝制的衣服的,她的衣服从里到外,尤其是贴身里衣绣帕,都是身边的针线妇人缝制,连国公府针线房的人都不用。 而且所有的贴身衣物,都是最最柔软的布料,十姑娘手上的布料确实不错,但是对于郑宜来说还是粗糙了些。 程五想让程十别浪费那个功夫,即便她做了袜子,郑宜也不会穿。 但是想想十姑娘的心意,以及她的处境,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程十和她不同,俩人虽然同是庶女,但是程五是三房唯一的姑娘,三夫人张氏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嫡出的儿子,所以对程五很是宽厚,虽然不算疼爱,但也没有苛待。 十姑娘就不同了,四夫人曲氏有嫡出六姑娘,性格又严苛,四房的庶子庶女们都不太好过。 斟酌片刻,程五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霜霜正在长身体,你做的稍大一些,她总能穿的。” 程十点下头,用指腹摸了摸布料,只觉得布料光滑柔软,这好的布料,做袜子实在可惜了。 可她又不会做别的,万一做不好,八姐姐不喜欢,反倒浪费了好布料。 “五姐。”她怯怯抬眸,目光期待,“你说,八姐会喜欢我送缝的袜子吗?” “肯定会!”程五这话倒是真的,没敷衍程十,即便郑宜不穿这袜子,也会好好的收起来,“上次,我给霜霜做糕点,她一口气吃了两块,若非霍芽怕她积食,收走盘子,她估计还要吃一块呢。” “真的吗?”程十抿唇一笑,“八姐最和善不过了。” 被人称赞的和善的郑宜,此刻正四仰八叉躺在马车上,素谦正在给她揉腿。 三姑娘好奇:“这有什么用?” 素谦抬眸笑:“三姑娘肯定不用按,我家姑娘成日里跑跳,大长公主担心姑娘四肢粗壮,叮嘱我们日日都要按揉。” “确实。”程三点头,“你家姑娘是很淘气。” 温泉别庄的位置不算远,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地方,正好赶上午饭。 别庄管家不知道这些小贵女喜欢什么,就准备了很多鸡鸭鱼肉,尽量丰盛。 郑宜最喜欢那道香辣兔肉,又香又辣又咸,过瘾,一口气干了半盘子,唬得霍芽差点抢筷子,说什么也不让她吃了。 程三也被郑宜逗笑,点着她:“不知道,还以为你几年没吃饱饭了呢?” 程琦容也被郑宜的仪态震惊,她一直以为这个八姐是闺阁贵女模范呢,没想到居然有这么豪放的时候。 她不是应该说兔兔这么可爱为何要吃么,怎么会赞不绝口,回味无穷,还说下午要去打猎,射兔子,晚上烤了吃。 用完午饭,众人去梅林,这会梅花还没开,但是上面落了一层雪,白敦敦十分可爱。不过再可爱也不是花,只看了一会,众人就觉得无趣了。 郑宜想去骑马打猎,对郑世子送来的小马已经心痒难耐,特别想骑一圈,可程家其他姑娘都不会骑马。 三姑娘是姐姐,见此别提议兵分几路,郑宜去骑马,其他想要学骑马的人,可以留下来学,剩下不感兴趣地就去泡温泉。 这个主意好,兼顾所有人。 郑宜留下两个女护卫教程琦容等骑马,自己带着护卫去骑马撵兔子。 许久没来别庄,郑宜真是想念死这种骑马飞奔的感觉,骑着小马绕了一圈又一圈,都玩疯了,说什么都不愿意回去。 看得霍芽等人十分无语。 兔子胆小,而且耳朵尖,郑宜怕带太多人吓到它,就让其他人留在原地,自己只带了两个女护卫去追。 被郑宜追赶的灰兔十分灵醒,跑得飞快,郑宜追出去好久,它才停在一棵大树根部。 郑宜抽出箭,拉弓欲射,却瞥到一抹蓝色影子,仔细一看,是一男一女站在树后方说话。 原来是一对小鸳鸯! 郑宜收回箭,不准备射了,万一没射中兔子,兔子突然跳起,恐怕会吓到那对小鸳鸯。她收了箭,调转方向,正要往别处走,突然觉得不对劲,觉得那男子有些眼熟。 “剑雨。”郑宜唤左手边的女护卫,“你悄悄过去,看那两人是谁,说了什么,不要被他们发现。” 女护卫领命而去,过了两刻钟回返:“姑娘,男子是岳家三少爷,女子不识,二人正在倾述衷肠。” “岳三?”郑宜娥眉微挑,“三姐姐的未婚夫婿?” 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居然还和其他女子倾述衷肠,郑宜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正好此时,岳三和女子说完话分开,郑宜用马鞭缠了缠手指,微一点头,指着女子离去的方向:“跟上去。” —— 于倩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频频回头,却看不到什么人。她故意绕到一个大树后面,隐匿好身形,等了片刻,然后猛地朝后面望去。 只见三名女子骑着马,正慢悠悠朝这个方向走来。 于倩咬了咬下唇,心脏跳得砰砰快,明明是大雪天,额头却沁满细汗。她心中忧虑,担心这三人看见自己和岳三幽会。 在岳三没有退亲之前,自己和他的事绝不能走漏半丝风声,若是漏了风声,岳三会不会求娶她不说,父亲肯定会溺死她。 小妹被太子殿下看中,如今正受宠,连带着于家也蒸蒸日上,正是好时候。如此关键时期,若是自己的事情被发现,父亲为了小妹,为了家风,肯定要弄死她。 于倩心中慌乱,脑子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出好主意,只能转身朝别庄跑去。 她一路飞奔,回到别庄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妹妹于佩正在到处寻她,见她回来才彻底松口气:“阿姐,你去哪了?我和阿妹一直在寻你。” “阿佩。”于倩紧张地握住她的手,“妹妹,你一定要救我,有人、有人在追我!” “什么?”于佩睁着大眼,不解地看着姐姐,不太明白她的话。 于倩咽了咽唾沫,解释:“我见西边的景色好,就一个人出门去瞧,不想回来的路上被三人跟踪,若非我跑得快,恐怕就被他们逮了去。” “什么?”于佩大惊。 皇庄附近也有歹人么! 于倩急切点头:“阿佩,你快叫人抓住那几个歹人。” “抓人?”于佩怯怯抬眸,有些不敢,“那都是殿下的护卫,我指使不动的。” 她虽然受宠,还能邀请家中姐妹去太子殿下的别庄来玩,但并不代表她可以肆意妄为,随意指使殿下的护卫。 太子身边的护卫都是有品级的,太子疼爱她,派人保护她,是她的福气,她不能恃宠而骄。 于佩的墨迹令于倩十分不耐,她还想利用太子护卫吓住那三人,让她们不敢外传呢。于佩再这么墨迹下去,那三人就走远了! “那些侍卫不是保护你的么,难道遇到歹人也无动于衷!”于倩语气不好。 “可是……” “别可是了!”于倩不耐,“再不过去,歹人就跑了。” 于佩拗不过姐姐,只好不情愿点头,让人去寻侍卫队长。 郑宜刚到庄子门口,就被一群侍卫给围住了。 啊欧!对方是大佬! 剑雨剑雪两人赶忙护住郑宜。 于佩跟在于倩后面过来,歪头打量着面前三人,语气不确定:“阿姐,你说的歹人就是她们?不太像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知人知面不知心。”于倩不理会于佩,直接吩咐侍卫,“拿下她们。” 侍卫没有动作。 于倩脸色涨红,意识到自己吩咐不动这些人,立刻扭头看于佩,让她开口。 于佩接收到姐姐的目光,纠结了一会,正要开口,就见侍卫队长走到被围困的女子面前:“大姑娘!” “是你!”剑雨也看清眼前来人,居然是太子殿下的护卫队长赵杰,随后她紧蹙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围困我家姑娘作甚?” “误会!”赵杰让其他人退下,赶紧给郑宜请罪。 郑宜对他点点头,抬手指着于倩问:“她是谁?” 赵杰:“是于姑娘的姐姐。” 于姑娘?郑宜眼睛一转便明白了,原来是太子内宠。 没想到这歹人居然跟侍卫队长认识,于倩脸色泛白。 于佩也有些懵,让身边的丫头去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丫鬟过去一趟,回来后脸色灰白,目光惊恐:“姑娘,不好了,那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 “什么?”于佩惊讶。 满京师谁不知道郑家的这颗明珠,简直比公主都要金贵,皇后娘娘拿她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于佩只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并不懂这些规矩,只是进入东宫之后,才知晓这些事。 她迟疑地看向丫头:“我、我用不用去问好啊?” 贴身丫头是宫女,自打于佩进宫后就到她身边服侍,一直指点她行事,很得于佩信任。 听于佩这样问,丫鬟迟疑片刻,按理说于佩只是太子侍妾,无名无分,是不该到郑宜身边的,但她做了错事,误会郑姑娘,于情于理都该过去道个歉。 想到这,丫鬟点头:“应该问声好。” 于佩鼓起勇气,朝郑宜走过去,刚迈了一步,远处就传来一阵马蹄声,一群人正朝这边跑来。 转头看见来人,于佩目光一喜,神情依恋—— 是殿下! 赵齐远远地便看见郑宜,而后立刻调转马头朝她过来。 “参见太子殿下!” 侍卫跪了一地。 郑宜动作慢,这会刚收了马鞭要下马行礼。 赵齐蹙眉:“你别下来,地上凉!”他注意到地面积雪很厚,郑宜若是下来走,肯定会沾湿靴子。 郑宜和赵齐自小熟识,虽然后来关系淡了,疏远起来,但幼年情谊仍在。郑宜惧怕他的冷脸,可心里也清楚,他不会对自己如何。 是以赵齐这样一说,郑宜就从善如流,没有下马,只在马上见礼。 赵齐没有跟郑宜说话的心情,见天色不早,就点了几个侍卫,让他们送郑宜回去。 等郑宜走后许久,赵齐才后知后觉注意到别庄门口的于佩。 此时,于佩已经立在雪地里很久,脚都快冻僵了。 受罚 “殿下。”于佩怯怯行礼。 赵齐这会才注意到别庄门口着一袭淡青色衣裙,外罩白色皮毛披风的的于佩。 “你怎么在这?”赵齐微微诧异,伸手去牵于佩。 见殿下过来牵自己的手,于佩方才因为被忽视而一直提着的心脏才彻底放下。 回想刚才的一幕,殿下骑马赶来,眼中却只看得见郑大姑娘,甚至连要她下马都不许。于佩指尖便一阵阵酸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于佩比赵齐大一岁,是今年春天进去东宫,她原本只是一小吏之女,容貌算不上绝代风华,只是清秀过得去,更没甚才华,只简单识得几个大字。 无论是出身,还是容貌才华,都无一处出挑。 刚刚入宫那会,于佩战战兢兢,整个人仿佛被巨大的馅饼砸中,处于懵懵然的状态。对面赵齐时,与其说是欢喜,倒不如说是诚惶诚恐,感激涕零。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很久,很久很久,直到几个月后,她才在彻底平静。 直到这时,于佩彻底冷静下来,她才发现,整个东宫只有她一个侍妾,那么多美貌宫女,殿下都不屑一顾,只对她一个人好,只宠着她一人。 因为赵齐后院空虚,只有她一个侍妾,虽然无名无分,但是东宫没有女主人,所以整个东宫女官太监都将她供起来,过来讨好她,什么好东西都第一时间送到她这边,供她挑选。 殿下也对她分外和善,从不斥责,甚至连重话都没有。 渐渐的,于佩心态就变了。 倒不是变得恃宠而骄,她骨子里还是曾经那个胆小纯善的姑娘,随之改变的是她对赵齐的占有欲。 她越来越不能接受赵齐有其他女子,甚至连他身边服侍的美貌宫女都有芥蒂。 想要恐慌处,于佩下意识贴近赵齐,双手紧紧挽住他袖口,仰着小脸,盈盈欲滴地看向赵齐。 “怎么了?”感受到于佩的动作,赵齐垂眸,柔声问她。 对待于佩他永远都是这种温和柔雅的语气。 于佩习惯依赖赵齐,刚才发生的事情让她又怕又委屈,怕是因为误会了郑宜,让人围困她;委屈是因为殿下眼中只看见郑宜,居然没有发现自己。 于佩不想要赵齐从别人口中知晓事情真相,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力求公正。然,说到最后,她到底还是委屈了,垂眸撅嘴,一声不语。 说实话,于佩心里虽然害怕,知晓自己方才做的不对,但对赵齐却没有多少惧意,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件小事,只是误会而已,郑大姑娘也没出什么事,殿下根本不会为这等小事责怪她。 她只是觉得委屈。 以往这种时候,太子都会柔声哄她,送她许多首饰布料。可是,今天,太子听完她的话,不仅没有安慰她,哄她,反倒说:“也不是你的错,你不懂这边的规矩,一会让派两个嬷嬷,过去教你。”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她做错了! 因为震惊,于佩双眸挣得很大,就这样抬眸怔怔看着他。 赵齐语气依然温柔:“你先回房。” “殿下要去哪?”于佩下意识追问。 赵齐定定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跟在于佩身后的丫头听到这句,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恨不得窜上去将于佩的嘴缝上。 这小地方出来的女子就是不懂事,没规没距,太子殿下去哪还用向你一个侍妾汇报不成。 即便是有了太子妃,人家都不敢管殿下去哪! 赵齐身边的内侍林祥更是差点跪地上,他一边在心里抹汗,一边将徒弟唐贵骂了个狗血喷头。让他安排嬷嬷教于佩规矩,他就是这么安排的么。 一会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踹他几脚! 于佩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对,讷讷低头,不敢说话。 回房后,不到半个时辰,唐贵就领个两个脸生的嬷嬷过来,说是要教于佩规矩。 于佩自打来了东宫一直是受宠状态,行事也自由自在,还是第一次被人关在房里,听两个板着脸的嬷嬷教诲,甚至还跪了半日。 才不过一日,神色就萎了几分,晚上用膳时,神情恹恹,好似大病一场。 贴身丫头木薇,将其他服侍的人撵出去,自己跪在于佩面前哭。 “我的好姑娘,殿下是在乎姑娘,才派人教姑娘,你可千万不要耍脾气,不敬嬷嬷。” 于佩瘪嘴:“不过就是下人而已,居然这般欺负我,殿下,殿下居然也舍得。”那两个嬷嬷让她足足跪了两个时辰,期间不许她喝水不许她如厕,连动一下都不行。 这是在教她么?这是在羞辱她! 木薇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姑娘千万别这么想,殿下心里若是没有你,直接就不理会,扔在庄子自生自灭了。” 于佩落了几颗泪珠,睁着一双小鹿般的大眼,茫然又无措。 “殿下,殿下真的还在乎我么?”她期待地望向木薇。 木薇重重点头:“姑娘,你一定要好好听嬷嬷的话,等学会了规矩,就能回东宫陪伴殿下了。” 听木薇这样一说,于佩心里好受许多,勉强用了些饭食。 她以为自己顶多在别庄住上几日,却没想到这一住就是半年,身边服侍的人减了大半,用度也逐渐削减,还有曾经那些过来讨好她的人,一个个都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到后来,连嬷嬷也走了。 别庄里只剩下她和木薇两人,三餐别说是鸡鸭鱼肉,只求饭不是馊的。 这半年里,木薇被磨的半点脾气没有,家里又卖了不少东西用钱疏通,走通了内侍唐贵的路,才又回到东宫。 回来后,于佩依然是那般娇憨天真模样,但又有明显的不同,整个人都温软起来。 这些都是后话,只说郑宜回到庄子上,立刻打发人回去给程家大伯母送信,片刻都不耽误。 霍芽知晓事情经过之后,不无忧虑:“姑娘,不若拐个弯,让大夫人自己发现?”这是丑事,还事关大夫人娘家,霍芽不想让郑宜掺合。 这种事纯粹吃力不讨好,将此事告诉大夫人,人家未必念姑娘的好,反倒引以为耻,说不定会埋怨姑娘。 本来人家好好的准备亲事,岳三少爷也是出了名的温厚有礼,学问也不差,又和三姑娘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原本一对好姻缘,突然爆出这档子事,任是谁也受不住。 郑宜理解霍芽的顾虑,但是她根本不在乎,她不想讨好,更不想费心思。 多么简单的一件事,非要拐好几道弯。 郑宜不是不愿意想事情,也不是情商低,只不过不愿意在琐事上浪费心思而已。依照她现在的身份,就是她当场捉住岳三和于倩都可以。 她已经给岳家留了面子,还要她如何。 “三姑娘那边……”霍芽忧虑,“要不要去说一声?” 郑宜将骑装换下扔给霍芽,随口道:“不用。”三姐没有决定权,更做不了什么,说了也没用,平添烦恼。 霍芽一边整理衣物,一边感叹:“岳三少爷看起来多么温和的人啊,没想到居然会做出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情。难道他对三姑娘好,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不知道。”郑宜摇头,“我又不是他,怎知道他想什么。” 霍芽好笑:“姑娘就不好奇。” “不好奇。” 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揣度人心,既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一力降十会,只要她够强站得够高,底下人臣服就足够了,谁有空理会他们怎么想。 ※※※※※※※※※※※※※※※※※※※※ 太子因为童年经历,喜欢那种简单单纯的女孩。 他对女主谈不上喜欢,但是很看重尊敬女主,女主要的也正是他的尊重,喜爱根本不重要。 之后,男主会喜欢女主,放心不虐女,只虐男。 女主从小到大,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差点死了,活得十分通透潇洒,不在乎太子宠爱谁。 谢谢亲们的支持,么么哒(づ ̄ 3 ̄)づ 小桥流水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05 22:02:06 读者“lily洛”,灌溉营养液 +10 2019-03-05 01:42:46 读者“林子”,灌溉营养液 +1 2019-03-04 07:29:48 读者“bertha1989”,灌溉营养液 +1 2019-03-02 17:48:29 读者“每天等更新”,灌溉营养液 +1 2019-02-27 01:13:48 读者“水墨”,灌溉营养液 +20 2019-02-23 23:36:53 读者“小五”,灌溉营养液 +1 2019-02-20 20:53:21 发愁 “姑娘。”霍芽急匆匆来到书房,低声通报:“程府三姑娘过来了,此刻正在花厅,奴婢瞧着三姑娘眼尾通红,许是哭过了。” “多半是知道岳三的事情了。”郑宜放下笔,仔细端详自己写的大字。 距离从温泉别庄回来已经七日有余,程三再是迟钝,也应该发现不同。即便大伯母心疼她,不告知她事情的真相,岳三那边也等不及,他既然生了贰心,就不可能没有动作。 霍芽一边整理笔墨,一点点头:“三姑娘脸上涂了粉,但是眼皮的肿胀骗不了人。姑娘,你现在要出去么?瞧瞧三姑娘。” 郑宜摇头,抬手又铺了一张纸:“让她等着,给她多上些茶水,一个时辰后,我再过去。” 霍芽不理解。 郑宜眨了眨眼睛:“这世上的婚姻多半不幸福,长痛不如短痛,迟知不如早知。她现在痛过,以后就不会那般失望了。” 霍芽:“姑娘……” 郑宜不理会霍芽的欲言又止,也不管在花厅等候的程三,足足练了一个半时辰的字,差不多有三个小时,接近正午的时候,才停下笔。 程三已经等的没了脾气,她最初过来的时候,心里是不甘的,更不愿意相信,所以想亲自问问郑宜,那天她真的看见三哥和其他女子在一块了么?会不会是眼花? 可是等了这么久,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水,看着周围面无表情的丫鬟,空荡安静的花厅,心里就渐渐开始发怵,到最后,她已经不想问郑宜,只想回家。 来的时候全凭一腔激愤,这会冷静下来,就后悔起来。 她有什么资格质问郑宜! 郑宜肯透露消息给母亲,已经是看在她的情分上,否则遇见这种丑事,郑宜躲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凑上来? 程三越想越羞愧,最后已经绷不住情绪,差点又哭出来。 郑宜回房净手,换衣,好一会才收拾完毕。 有丫鬟通传说程三眼圈发红,闻言,霍芽迟疑地看向郑宜:“姑娘为何让三姑娘久等?”这个问题,霍芽憋在心里许久了。 以往程家姑娘到访,只要不是特别急切的事,郑宜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出去招待。而今日程三明显神情不渝,心事重重,郑宜居然不慌不忙,故意晾着她许久。 郑宜已经准备完,迈出往门口走:“让她自己想清楚,冷静冷静。”她将此事告知给大伯母,虽然不是想要大伯母的感激,承她的情,但更不想落下埋怨。 三姑娘心里不爽快,气不顺,就对着岳三发,没道理跑到她府上质问。 郑宜心里体谅程三气急失了理智,可却不想承受她的火气。 以往,郑宜午饭都是去和小秦氏大长公主一块用,郑家人丁少,女眷更少,大长公主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喜欢小孙女陪着用膳。 今日程三在,郑宜午饭就不去大长公主那边,已经让人打过招呼。 侧间里,午膳已经摆好,菜都上齐后,霍芽就带着下人退去,房间里只剩郑宜和程三两人。 “三姐姐尝尝这鱼,清嫩可口。”郑宜给程三夹菜。 这几日程三因为得知岳三的事情,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瘦了一圈,面色也苍白起来,没有精气神。 “吃不下。”程三恹恹摇头。 闻言,郑宜放下筷子,仔细打量程三,说了句:“难怪!” “嗯?”程三抬头。 郑宜:“难怪岳三有贰心,三姐姐清瘦干瘪,容色远不如那女子。” 听见这话,程三脸色唰的一白。 郑宜继续在她心上扎刺:“姐姐胸无城府,说好听了是天真稚拙,说难听就是简单愚蠢,而且处处以岳三为先,还没嫁过去,就一心一意为他着想,这样的女子太没挑战性,岳三怎么会上心?反正无论如何,你都跑不掉。” 程三身体颤抖,已经坐不住椅子。 郑宜语气淡淡,话语全无讥讽,只是直白叙述,但程三却仿佛被雷击中一般,死死咬住下唇,面容苍白如纸。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嗓子仿佛被塞了一团棉絮。 郑宜似是没注意到程三的难堪,好奇追问:“三姐姐为岳三这般伤怀,而他却一直想摆脱姐姐,三姐不恨不怨么?” 这是什么问题? 程三抬头,茫然地看向郑宜。得知此事之后,她心里一直是不敢相信,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是郑宜眼花,三表哥那般温和有礼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程三心里有不相信,有不甘,不迷惑,却从未有过恨。如今听郑宜这样一说,她脸色蓦地难看起来,羞愧地低下头。 是啊,岳三都这么对她了,她凭什么还要一心一意,大不了一拍两散,她程秋容也不是嫁不出去。 君既无心我便休,她程秋容没那么下贱,死扒着一个看不上她的男人。 许是郑宜这句话引爆了程三心里深藏的怨恨,这会她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恨不能揪住岳三,狠狠揍他一顿! 他算什么啊,又不是嫡长子,也没有爵位,马上就要行冠礼,居然连举人都没考上,就是个秀才。 若非母亲疼爱自己,她堂堂侯府嫡女,怎么会许给他! 胸膛有一团气在横冲直撞,程三就坐不住凳子了,腾地站起:“霜霜,我先回去了。” “不吃饭?”郑宜抬眸。 “回去再吃。”程三恢复理智,“这件事一定要早点解决,否则影响我名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嗯。”郑宜唤霍芽进来,让她去送程三。 程三走之后,郑宜默默用膳,足足用了一碗米饭,将六道菜差不多吃光才撂筷。她这会正是长身体的身后,又爱动,所以食量非常大。 春生带着丫头进来收拾餐桌,自己陪着郑宜出去走动消食。 和霍芽只是表面精明,实际单纯不同,春生是大长公主给郑宜的大丫头,聪明灵敏,心思缜密。 方才一见程三怒气冲冲地的跑出去,就知道自己姑娘对她说了什么。 她不太赞同郑宜的做法,程三性格直爽,心无城府,耳根子软,这会听了郑宜的话,立即气愤填膺,但她毕竟和岳三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重,用不了多久,就会和之前一样。 郑宜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实在不适合掺合进这种男女之事中。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件事比家务事还难断,就让程家自己操心去吧。 “姑娘。”春生劝她,“以后少跟三姑娘一块玩耍吧。” “怎么?”郑宜抬眸,“你要因噎废食?” 她掰着手指头数:“程三太傻,不能一块玩;程六太骄纵,不能一块玩;程七私心太重,不能一块玩;程九呢,看似活泼讨喜,和丫鬟打成一片,实际内心和众人有距离感,总有高高在上的心态。” 说到这,郑宜摇头:“看来我只能在家玩泥巴了,外面没一个十全十美的姑娘,都不能一块玩耍。” “姑娘打趣奴婢。”春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反思,“是奴婢太苛刻了,程三姑娘虽然简单了些,但胜在直白可爱,一片赤诚,是婢子求全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郑宜道,“就罚你半个月月钱吧。” “谢姑娘宽宥。”春生弯身。 郑宜一直在等程府处理此事的结果,可等了三个多月,年都过完了,此事居然销声匿迹,一点消息都没有。 “唉。”郑宜对春生叹气,“看来三姐姐还是许给岳三了,就是不知道大伯母怎么处理于家那姑娘。” 春申:“这也是没办法,程三姑娘都17了,这门亲事不成,可不容易再找夫婿,说不定还不如岳三。岳家是大夫人娘家,岳家肯定向着大夫人,于家姑娘定然安排妥帖。” “嗯。”郑宜点头,“说起来岳家也不错,是三姐外家,三姐嫁过去,受不着委屈。” 不管怎么说,程三都比她强,起码有娘家人给她撑腰。 不像自己……郑宜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前几日祖母透漏出来的意思,皇后想让她做太子妃。 太子妃啊! 太子可比岳三难糊弄多了,她要想想,好好想想,怎么和太子改善关系!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宫煜鹤 5瓶、你看我的黑眼圈(⊙_⊙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选妃 过年之后,郑宜就来了初潮,之后个子就跟吹气一般,疯长起来,不过才半年,就长了食指那么长。如柳条抽芽,退去幼女的稚嫩,开始有了少女的纤长。 赵齐比郑宜年长两岁,过年之后就是十六了,现在满朝文武没有其他事,全是一门心思操心他的太子妃。 圣人已经下旨,遴选五品以上官家13至18岁女子进京参选太子妃。 如今已经过去6个月,经过海选、初选、细选、精选,选中的三百人已经全数入宫,等待一个月后的宫选。 如郑宜这等身份的贵女,不用参加前面的海选,直接入宫参加宫选。 今天就是她入宫的日子。 按理说入宫是不能带贴身服侍之人,但谁让郑宜身份高,皇后也宠她,特意恩准她带春生一块入宫。 三百待选女子,郑宜是最后一个进宫的,其他人都是正正经经在皇宫住满一个月,由女官观察性情言辞,细心考察,而郑宜,直至接近尾声,才象征性地入宫。 程渠时任工部侍郎,官阶正好是五品,所以他的嫡女也有资格入宫参选。程琦容比郑宜小一岁,今年刚满13,且在广南县那八年,她一心一意讨好大秦氏,给因过继女儿而苦闷的大秦氏带来不少慰藉,所以回到京师侯府之后,就将她记做嫡女。 这次她和程珺容一块参选。 她已经入宫20几天,基本将这些秀女的身份性情摸了个透彻。 说起来,这些秀女之中还真是卧虎藏龙,有不少大人物。 原书中,太子失踪早亡并没有这般大阵仗的选妃,其他皇子的正妻不如太子妃身份贵重,都是太后和圣人直接下旨赐婚。 如今,现实已经和书中情节大相径庭,程琦容还以为原书中那几个重要女配不会再出现了呢。没想到兜兜转转,居然全进入选秀队伍中。 这些秀女之中,有原书中圣人晚年最宠爱的容妃,还有四皇子平王的侧妃,也就是女主的情敌。原书在绿江文学城火的一塌糊涂,当然不能只靠女主的苏,作为一篇小言,感情戏是必须的,情敌也是必须的,宫斗嘛,当然女配越多越热闹。 程琦容就发现了三名情敌,有头号劲敌平王侧妃,号称江南第一美人的萧晴;有战斗力强悍,身份高贵的火爆美人赵娥;还有平平无奇,低眉顺眼一直陪伴女主,直到最后一刻才反目,漏出爪牙的米韵儿。 程琦容对这三位女配都非常好奇,入宫没几天就和三人打成一片,说说笑笑无话不谈。 这会,程琦容正在萧晴房间,帮她做补水面膜。 萧晴是扬州知府的嫡幼女,因为母亲生她时难产早亡,所以是被父亲侍妾养大,性子娇软,完全没有嫡女的大气端方,反倒是爱哭使小性,白莲花属性非常明显。 “阿九。”萧晴瞪着一双水汪汪地眼睛瞧人,“我听嬷嬷说,明天会有秀女入宫,你说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啊,这么晚才来,就不怕皇后娘娘怪罪么?” 郑宜晚入宫的原因,程琦容当然清楚,是皇后娘娘心疼她,担心她和其他秀女共处一室,吃不好睡不好。可这是女主的事情,程琦容没必要说,而且她跟萧晴的关系也不是特别好,只是好奇这些女配而已。 “不知道。”程琦容语气敷衍。 闻言,萧晴嘟了嘟嘴巴有些不开心。她爹是扬州知府,那地方富庶,这次进京参选,萧父担心女儿受委屈,给她塞了不少银票。 自打入宫宫选,萧晴凭借着美貌和出手大方,在宫女嬷嬷之间很吃得开,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使点银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而这次,她却遇到了挫。 关于明日入宫的贵女,无论她使多少银钱,怎么打听,那些宫女都不发一言,最多透露一句贵女的身份,说她是定国公府的嫡长孙女。 难道她还不知道那女子是定国公府的嫡女么?宫里这些秀女的身份都是公开的,不需要打听就一清二楚。她想知道的不是郑宜的身份,而是她晚入宫的原因。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房间,赵娥也得知了郑宜明日入宫的消息。 “哼!”她扔了帕子,语气不屑:“搞这么多事,弄那么多特例,最后还不是要老老实实参加宫选,有能耐,她别来啊,直接让皇上下旨赐婚。” 米韵儿将赵娥的手帕捡起,叠好,温温柔柔地放在床上,还给赵娥倒了杯茶。 “那位女子是谁,惹得姐姐如此生气?”米韵儿说话不似寻常女子婉转柔和的声音,反倒有些中性,不是那般柔软,可听在耳中却分外动听,像是一把小刷子,淡淡一句话,就将赵娥心头的火气拂灭。 赵娥接过茶杯,喝了口水,才道:“郑宜,定国公府的嫡长孙女,自幼出入宫廷,皇后娘娘十分宠她。” “原来和姐姐一样,也是位尊贵女子。”米韵儿说。 “哼。”赵娥哼了哼,“我哪敢跟她比啊,人家比公主还尊贵呢,府上又只有她一个姑娘,宝贵着呢。” 米韵儿浅笑:“这算什么尊贵,等姐姐被钦点为太子妃,就是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姑娘。” “还不一定呢。”赵娥羞红了脸。 其实这次来参加选秀,家里是不同意的,皇后疼爱郑宜,想要她做儿媳妇,早有端倪。赵娥的身份也不差郑宜什么,没必要过去做陪衬。 这次能来参选,是赵娥自己争取的。 想到温柔俊美的太子,饶是赵娥性格直爽,颇具男孩子气,也忍不住羞怯地垂眸。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骨头饼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骨头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有毒 秀女是两人一间房,郑宜还未入宫,提前三日,房间就开始准备上了,宫女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铺盖被褥、铜盆、面巾、帘帐……等等全部要换上新的,料子也是皇后娘娘特意赏赐下来的。 房间里的每个角落,包括房顶都全部擦拭一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灰尘。 屋里站满了宫女,忙忙碌碌,同屋的金雅根本无处下脚,只能去寻萧晴。萧父是金父的上官,金雅进宫之前,就被父母嘱咐,一定要好好照顾萧晴。 萧晴这个人吧,虽然有些白莲花属性,但是对于没有竞争关系,总是一意捧着自己奉承自己的金雅并不耍心眼,也不会故意折腾她,所以俩人相处融洽,并无龃龉。 “你怎么来了?”瞥见金雅,萧晴抬抬眼皮,目光惊讶,以往这个时候,金雅都会午睡片刻,怎么今天却到她这来。 “怎么睡啊!”金雅委屈抱怨,“宫女在收拾房间呢,过两天那人就要入宫了。”最初,金雅被分到这间最大最好还是阳面的房间,还挺开心。 结果,这房间根本不是给她的,而是为郑宜准备,她只是借了人家的光。 真是同人不同命,以前金雅以为萧晴就是这世上最耀眼的女子,进宫参选后才知道,在郑宜面前,萧晴都不配有名姓。 “不知道这个郑姑娘性情如何?”萧晴托着下巴。 金雅皱鼻子:“京师那些公爵家的姑娘有几个性情好的。大面上倒是无妨过得去,实际傲得很。” “不如我们试试她?”萧晴眼珠子一转,附在金雅耳边,悄声说了一段话。 “这行么?”听完后,金雅不太愿意,她只敢在背后抱怨抱怨,当面可不敢惹那些贵女。 “怕什么!”萧晴不以为意,“她出身再高,也是父兄得力,身上无品无级,不敢对咱们怎么样的。而且你也不想入宫,父亲已经在商量我三哥的婚事,等这次选秀结束,你就是我嫂子,难道嫂子连这点忙都不愿帮妹妹?” 提起终身大事,金雅俏面一红,娇羞地捶萧晴一记:“不许胡说,还没影的事呢。” “哎呦,三嫂害羞了。”萧晴故意逗她。 —— 田女官大阵仗地拾掇郑宜即将入住的房间,秀女都不是傻子,很快就意识到郑宜的不同寻常。 程琦容也过去瞧了一圈,回来后就和程珺容嘀咕:“八姐真气派,田女官可是皇后身边的人,赵娥几次去讨好,都不理会,这回居然亲自帮八姐收拾房间。” 程珺容拈针的手一顿,眉头轻蹙,并不回应。 程琦容觉得无趣,就自顾出门找其他小伙伴玩。 她们这些秀女入宫时什么都不准带,连手帕都不许,一应物品都是宫中发放。入宫之后,上午学礼仪规矩,下午自由活动,大多数人都留在房间刺绣,很少出门。 程琦容不耐烦绣花,也不在乎自己是否选上,闲着时就到处乱窜,找人聊天。 她拉着米韵儿去阴凉处聊天,米韵儿性子和她。 和米韵儿待久了,程琦容就会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和米韵儿是世上最好最好的朋友。 “阿九。”米韵儿将一颗葡萄喂入程琦容口中,语气不紧不慢:“我听阿娥说郑姑娘是从程家过继的?” 程琦容点头,靠在米韵儿身上,闭目享受她的体贴:“是呢,郑宜是我八姐,亲的,五岁时被过继到郑家。” 米韵儿浅笑:“郑姑娘是有大福气的。” 这点没错,人家是女主嘛! 说起来,程琦容也挺无语的。其他小说里的女主开始之初都是小可怜,一路打怪升级,郑宜可倒好,一出场就站在终点线,比小说中常见的嚣张女配身份还要高。 明明是女主,偏偏拿女配的剧本。 其他小说里,女主都是被地位高的女配欺负,然后女主反击。 如今可倒好,就郑宜这身份地位还有气场,谁能欺负得了她啊,躲还来不及。没瞧见赵娥,原书里几次三番找女主麻烦,而现在只敢躲起来,背后发几句牢骚。 郑宜直到傍晚,才来到储秀宫。她早晨就入宫了,白天一直在皇后那里,若非她坚持,估计晚上皇后都不让她回来。 储秀宫里灯火通明,诸位秀女都被身边的嬷嬷宫女嘱咐,说晚上会新来位秀女,要她们待人和善,不许惹事。 见嬷嬷不住念叨,赵娥鼻子都快气歪了! 死郑宜,臭郑宜,就你能! 看你这次若是选不上太子妃,还有什么脸面入宫。 “姑娘累不累?”回到房间,春生立刻给郑宜揉脖子。 “还好,你别顾着我,我自己活动一下就好。”郑宜对着一进屋就盯着自己,目不转睛满眼好奇的金雅点点头。 然后走到一处宽敞地方,慢慢活动脖子、胳膊和腰肢,还练了一段八段锦。 金雅坐在床上,眼珠子咕噜咕噜直转。 新来的郑宜看起来性格不错,没有骄横霸道,就是不知道忍耐力如何? 她眼睛瞥了眼桌上的茶杯,心里有了计较。 郑宜刚进屋没一会,程琦容就拉着程珺容过来,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家姐妹,总要来瞧瞧。 “七姑娘九姑娘快请坐。”春生招呼二人坐下,然后过去倒茶。 金雅拦住她,偏头笑盈盈看着她:“我来。” 春生看了眼郑宜,在她的示意下退到门口。 茶水是郑宜进屋前,宫女刚冲泡好的,还汩汩冒着热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金雅挽袖,露出皓白细腕,先给程珺容倒了一杯,然后是程琦容,最后是郑宜。 郑宜坐的位置稍远一些,她刚练完八段锦,后背有汗,不想喝热茶,正要推拒,就见金雅端着热茶猛地朝她扑来。 热水扑来的方向正是她面部,幸亏郑宜学过一些功夫,身体灵敏,下意识仰头后撤。可惜房间地方不大,后面是椅子,她只将将撤了一步,避过面容。但身体没避过去。 热茶正好洒在她腿上。 “姑娘!”春生惊呼,立刻开门让宫人送冰块过来。 热水烫了身体可不是小事,太子妃身上可不能有疤! 程琦容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她回头愣愣看了金雅一眼,这货之前看着挺精明的,怎么这会犯起傻来。 热茶,那可是热茶啊! 烫坏了郑宜,这货还能有命么! 郑宜受伤,负责管教这些秀女的田女官第一时间赶来,先让人给郑宜看伤,然后将金雅控制起来,剩下秀女除了程珺容程琦容,其他全部回房,派人看守,不许胡乱走动。 医女赶来后,查看郑宜的伤势,好在她穿的多,水溅的也不多,膝盖上面的皮肤只是微微发红,并无大碍,抹点药膏就行。 “会不会留下痕迹?”田女官很担心,她负责管教这些秀女,郑宜刚过来就发生这等事,若是留下疤,她万死难辞其咎。 “不会。”医女摇头,“姑姑放心,只需三日,郑姑娘腿上的红痕就会消去。” 闻言,田女官松了口气。 派人送走医女,又服侍郑宜换了衣服,涂好药膏,才开始处理金雅。 金雅最初没想烫伤郑宜,只是想把水弄到她身上,可既然要做戏,就得逼真一点,所以她假装被绊,趔趄一下。 ——结果,没想到她居然真被绊了,之后就控制不住身体,直直朝郑宜扑去。 郑宜躲开的刹那,金雅心里松口气,她想着只要不伤了脸,自己就没事。 没想到,只是伤了大腿,就惊动田女官,连皇后娘娘都派人过来询问。而她自己,被两个嬷嬷掐住手臂,押在门口,嘴巴被堵住。 郑宜这边事了,还有程珺容程琦容陪着她,田女官就着手处理金雅。关于事情的经过,她已经听宫女叙述,无论金雅有心还是无意,只要伤了郑宜,就得处罚。 到底是官家姑娘,田女官不好明面重罚,就让人押到陋室,一点点折磨。宫里折磨人的法子多的是,外表看不出一点伤痕,实际身体底子彻底亏了。 听说自己要被关起来,金雅彻底怕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着求饶。 她也不知道陋室是怎么回事,可她见过被关进陋室的人,前段时间,有个秀女惹了祸,就被嬷嬷关进陋室,不过才三日,出来后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呆呆傻傻,连话都不会说了。 金雅挣扎着吐出口中的帕子,泣不成声:“姑姑,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绕了我吧。” 哭得好可怜啊! 程琦容心软了,忍不住扯扯郑宜袖口。 郑宜抬头看了她一眼,开口:“姑姑。” “姑娘。”田女官回头,声音温和,“可有吩咐?” 郑宜瞥了金雅一眼,田女官以为她心软,正要劝,就听她道:“既然金姑娘不想去陋室,就烦姑姑送她出宫吧。” 田女官:…… 金雅:…… 程琦容:(⊙0⊙) 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就直接把人干死啊! 去陋室,金雅可能要受苦,可若是宫选中途被送出宫,那就是明晃晃地昭示,金雅在宫中做了错事,不可饶恕,宫里已经不能留她。 这种情况,她被送回家,只有死路一条。 女主不是应该温柔善良的么,怎么会这么狠! 程琦容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盯着郑宜,目光呆滞。 因为震惊太过,金雅说话结结巴巴:“你、你……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不是故意?”郑宜重复一遍。 她说的语气很淡,甚至平和温润,听程琦容耳中,却不免心惊肉跳。 “春生。”郑宜唤人,“你来说。” 春生对着郑宜和田女官行礼:“姑姑,奴婢一直站在门口,守着几位姑娘。茶水七分满,金雅倒给我家姑娘的茶水却有九分满,她端着茶水走近时,故意趔趄,抬手将整杯水朝我家姑娘面庞扬去,若非我家姑娘见机后撤,烫伤的可就不只是腿!这番事故不是无意,而是她蓄意已久。” 伤腿和毁容可是两种概念,尤其还是这等选秀的关键时刻,每个秀女身后都有家族,脸毁了,连同家族希望一同毁掉。 金雅这不是无心,而是恶毒,此女不除,旁人还以为郑宜好欺,今日有人往她脸上泼热水,明天就有人捅刀子! 听完春生的话,田女官神情严肃,她对着郑宜歉意福礼:“姑娘放心,我会将此事禀告皇后娘娘,给你个交待。” 说完,转向金雅,让人押她下去。 金雅也不是蠢人,见自己被带下去就知不好,气急之下破口大骂:“郑宜你这贱人,你仗势欺人,不就是仗着父兄权势,欺我娘家势小,你……” 眼见金雅越说越不堪,旁边的嬷嬷赶紧将帕子塞到她嘴里。 田女官带着金雅等下去后,郑宜愣愣望着窗口发呆。 春生以为她心情不好,就让程琦容安慰。 程琦容坐到郑宜身边:“八姐,你别听金雅胡说,也不要多想,就是她罪有应得。”如果是无意,郑宜这番作为就过分了。可若是金雅蓄意毁郑宜,那么无论郑宜做什么都不过份。 换做是她自己,也容不下毁自己脸的人。 “我没事。”郑宜转头拍拍程琦容的手,淡淡一笑:“其实我以前也不理解,为何有人生而尊贵,高高在上,什么都取用不尽,而有的人汲汲营营努力一生,也只是徒劳。” 哎呦呵,不愧是女主,身为古人都知道人生而平等的道理了! 程琦容正感叹呢,就听见郑宜下一句:“不过后来,就习以为常了,我就是很尊贵。” 程琦容:…… 郑宜转头问她:“你说我是不是太过分,本来已经占据高位,受人宠爱,还这么不饶人,不给她活路。” 程琦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给她个教训也好,省得以后做出更大的错事。” “嗯。”郑宜点头,“你说得对,趁着年轻的时候就要吃点苦,受点罪,这是好事。” 程琦容:“对。” 郑宜:“这样等她老了……就会习惯,习惯吃苦受罪,平庸卑下。” 程琦容:……有毒吧!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0726505 8瓶、飘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尊荣 说是去见皇后娘娘,可金雅并没有见到人,而是被蒙上眼睛,堵住嘴,关到一个小房间里。 门口两个看守嬷嬷正在闲聊。 一个说:“田女官去皇后那里,一会说不得要见这丫头,要不要给她换身衣服,省得污了娘娘的眼。” 另一个说:“用不着,皇后哪里耐烦见她,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大人物,犯了错惹了郑姑娘,直接撵出宫就是。” 前一个点下头,而后感叹:“可惜了,这丫头长得这么水灵,谁曾想竟然是个短命的。” 另一个呸了一声:“是她自己作死,若是真毁了郑姑娘的脸,别说是她,全族都没命。要不怎么说养女儿要教她懂规矩乖顺呢,不然惹出祸事,就是连累全族!” 听到这句连累全族,金雅身子抖如筛糠,几次挣扎想要挣脱出去。 看管她的嬷嬷嫌她烦,拿了粗厚的绳子将她捆得严严实实,一动都动不了。 就这样被关了一晚上,金雅的心情也从最初的不甘转为恐惧害怕,再到后来的心如死灰。 被绑了一晚上,不吃不喝,第二天早上,金雅又累又疲,走路双腿直打颤。 嬷嬷不管这些,掐着她胳膊拉着她趔趄往前走。她被蒙着眼,也不知道从哪里出宫,只感觉很远很累,总也走不完,累到极致甚至想就这样算了,就死在宫里得了,省得到外面被父母责骂,给族人蒙羞。 “到了!”一个嬷嬷出声。 紧接着,听到一道吱呀声,嬷嬷在她后背猛地一推,金雅就出了宫门。 即便心里早做准备,可到宫门外面对父母这一刻,金雅心中的恐慌依然如潮水一般,疯狂汹涌。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呼吸发闷,头脑发胀,头皮一跳一跳的,整个人快要炸开。 “到了!”嬷嬷说了句,抬手猛地扯下金雅蒙着眼睛的布条。 被蒙得太久,金雅缓了一会,才适应外面的亮光,眯缝着的双眸渐渐睁大,直至滚圆。 “你——”她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话都说不出来。 郑宜站在她面前,一双顾盼生辉的大眼中满是狡黠,她还歪着脑袋:“惊喜吗?” 金雅:…… “拿来。”郑宜伸手。 身后的春生将一杯热茶递过去,郑宜接过来,将热茶水倒在金雅大腿上。 “我们两清了。”她说,“还有七日宫选结束,你在这里住着,宫选结束会送你出宫。” 说完,郑宜松手,将茶杯给春生,朝门口走去。 行走间,扬起的裙摆划过金雅,她才猛然回神,立刻转头去寻郑宜,还没得及说话,她人已经走远,只看见一抹润绿的背影。 这件绿色裙子可真好看,她想。 处理完金雅的事情,嬷嬷立刻赶去给皇后复命。 听闻郑宜的做法,皇后叹息着摇摇头:“这孩子,还是心太软。” 田女官浅笑:“姑娘纯善有底线,娘娘才疼她。”正是因为她聪慧大气,又不失纯善慧黠,才会如此盛宠不衰。但凡她有一丝蛮横狠毒,娘娘自己就容不下了。 从皇后这边离开,田女官回到储秀宫,正好撞见郑宜和其他秀女一块学规矩礼仪。她自小出入宫廷,伴在皇后身侧,宫中的规矩礼仪对她来说就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无须再学,可她仍旧学得认真,仔细听教导嬷嬷的每句话。 宫女凑趣:“郑姑娘学得最认真。” 田女官含笑点头。 多好的姑娘啊,聪慧通透,不骄不躁,既活得肆意张扬,又不伤害到旁人;妥帖细心,善解人意,有分寸知进退。 难怪皇后娘娘一定要她当太子妃,也只有她这样慧灵的女子才配得上殿下,让殿下放下防备,携手共度一生。 田女官在太子没出生前,就服侍皇后,对太子幼时的遭遇一清二楚。因为太后不喜皇后,偏帮本家侄女,养得侄女淑妃心大,几次三番暗害太子,闹到后来,皇宫里已经待不下。 为保住太子,皇后只能避居宫外。 这种种事端,导致太子性情变化,幼年就与别处孩子不同,小小年纪就心思重,多思多虑,对自己十分严苛。 这么小小的孩子哪里能想太多?虑多伤身。 皇后娘娘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想了多少办法都板不过来,直到后来郑宜出现。 这小姑娘就如一道光,蓦地照进太子心中,她身上有一股向阳的劲,明明处境艰难,却总能活得欢快,努力往前走。 无论多糟的情况,她都能转危为安,不气馁不急躁不忧虑,遇见磕绊就迈过去,迈步过去,就想办法。 聪明又快活! 似乎被这种气息感染,原本孤僻防备心重,谁也不肯相信,只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的太子慢慢改变了。 变得温和积极,不再像之前的刺猬样,谁靠近都要扎一下,而是如春风化雨一般柔和,对待每一个人都宽厚有礼。 人人都说太子温和,以后会是仁君。 但田女官清楚,这只是表象而已,是防备的另一种形式,太子没有变,只是成熟了,长大了,懂得掩饰了。 看似温和有礼的外表下,内心却是一片荒芜,谁都走不进去。 田女官的想法和皇后一样,认为郑宜能影响太子一次,就能影响第二次,希望她能走近太子内心,陪在他身边。 跟皇后田女官的想法不同,太子并不喜欢郑宜。 他欣赏郑宜身上奋发向上百折不挠的劲,却不喜欢她心机深,聪明太过。因为幼年被宫中女子算计的关系,太子对聪明有心眼的女子没有好感。 虽然心里不喜郑宜,但他毕竟和郑宜一块长大,两人也算有些情谊,所以他决定亲自跟郑宜说,并许诺以后替她寻个好人家,会照料她一生。 太子来见人,自然没人阻拦,刚用过午饭不久,郑宜就在一条小路碰见赵齐。 春生被赵齐身边的内侍带下去,幽境僻静的小路只剩下两个人。 郑宜福礼之后,就立在原地垂眸不语。 “住在储秀宫可还适应?”赵齐的声音温厚亲切,他闲闲立在对面,姿态随意,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可郑宜仍是一眼看出异常来。 殿下对她语气一向冷淡疏离,今日温雅亲切不说,姿态也有些怪,看似随意,脊背却紧绷。 郑宜不动声色。 赵齐望着郑宜头顶,目光在她头顶的发饰上盯着半晌,自然开口:“霜霜可有心上人?若是有,母后和我都会为你做主。” 心上人? 郑宜抬眸看了他一眼,依旧不说话。 有些话其实挺难说出口的,赵齐点到为止,不准备说下去,他知道以郑宜的聪明,肯定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话已到,赵齐就待不住了,准备走,临走前突然想起昨日发生的事。 因为他一直想找机会告诉郑宜,自己不喜她,所以对她就多关注几分,知道她昨日惩罚金雅一事。 赵齐对金雅的下场并不同情,既然做错事就该受罚,但他不喜郑宜咄咄逼人的手段。 想到她已经长大,以后会嫁到别家,赵齐自认作为兄长,应该教导她两句,便开口:“你以后要多多收敛,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太咄咄逼人。既然那位秀女已经认错,又不是故意,你就应该抬手,放过她。作为女子,凶戾狠辣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赵齐确实在为郑宜着想,时人对女子的要求是贞静柔顺,出手要人命不给人留活路的女子会让人诟病。 本是一番好意,可是说完之后,看郑宜一直低着头,闷闷不说话,又担心自己的话是不是说重了。 到底是一个小姑娘,脸皮薄。 赵齐不禁后悔,正要弥补两句,只见闷不作声的郑宜突然后退一步,然后猛地纵身一跃。 ——右脚狠狠踩在他左脚上! 嘶!饶是赵齐动心忍性,善于掩藏情绪,这会也忍不住呲牙咧嘴起来,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你——”他指着郑宜。 赵齐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这丫头真是被母后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自己好心教她几句,她居然动脚。 郑宜抬头用力拍了两下脸蛋,原本白嫩的脸蛋顿时被拍红。 她怯生生:“殿下恕罪,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刚才被石头绊倒了!” 谁家被石头绊倒,不往地面倒,反而往天上窜! 赵齐气得眼睛都红了:“你当孤是傻子!” 气得连‘孤’都用上了。 “殿下当然不是傻子。”郑宜摇头,“可我也不是傻子,分得清无心之失还是蓄意已久。对方都欺到我头顶上,还要我忍,忍成绿毛龟么?一定要我大度去原谅。如果我真这样软弱隐忍,早活不到今天,殿下也看不见我了。” 这番话气势太冲,郑宜要迂回一下,所以偷偷用劲掐了下手腕。 许是太用劲了,疼得她眼眶一酸,两串泪珠子就噼里啪啦涌出来。 赵齐和郑宜相识已久,还是头一次见她落泪。 从来不哭的人,一旦哭起来,杀伤力巨大,尤其是郑宜这种,不出声哭,只是默默流泪,瞪着一双大眼,柔弱又倔强的看着你。 还不到一分钟,赵齐就顶不住,手足无措:“怎么哭了?别哭,是我不清楚实情,是我话重。” 郑宜:“我也不想惩罚她,我也想宽容,也想善良,可我拿什么立身?我不想去怨,过去的事情,说了也没意义,也不想诉苦做可怜状。我只是很失望,别人不理解也就算了,可我和殿下自幼一块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殿下不清楚么?难道在殿下心里,我就是心机深重,阴险歹毒的小人!” “殿下只看到我行事张扬,却不知我已经尽力保护自己,保护他人!金姑娘根本没有送出宫,殿下不清楚事情真相,就来怪我,我……咳咳咳……” 郑宜不能哭,情绪激动就容易咳嗽,而且半天缓不过来。 “怎么咳嗽了?”见郑宜咳嗽,面色涨红,赵齐心中惶急。他知道郑宜因为挡箭落下咳嗽的病根,前些年一直在吃药,这几年见她不咳,还以为好了。 听到这边动静,林祥和春生赶紧上前。 春生一边拍郑宜后背给她顺气,一边拿出小瓷瓶,倒出一颗丸药让她服下。 “这是什么药?”赵齐蹙眉,伸手想要拿药瓶。 还没碰到,就被郑宜一巴掌拍回去。 见此,林祥和春生立刻弯腰,头都快垂到脚后跟。 服了药,郑宜止住咳嗽,垂下眼帘:“殿下不喜小女,我会和皇后娘娘说。” 什么? 春生震惊。 听到这句赵齐眉头皱得更深:“别胡思乱想,先养好身体。” —— 回到卧房,郑宜一反方才虚弱冷漠模样,直接倒在床上,笑颜盈盈。 欢快的小模样宛如捡到松子的松鼠。 春生原本在发愁,抬头突然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不好了。 殿下不喜姑娘,不想娶姑娘,姑娘居然还笑得出来! 心里想着,春生就问出了口。 郑宜坐起来:“以前我能感觉到殿下对我的疏离,却不知缘由,如今得知原因,就可以对症下药了,所以开心。” 这只是其一,郑宜今日的所作所为还有另外一层用意,她之所以胆大踩赵齐,打他的手,是为了试探。 试探太子对她的态度,对她的情谊。 他不钟意她不要紧,只有心里还记挂着他们幼年的情谊,不会伤害她就足够了。 感情这种事最强求不来,她纵然千好万好,但只要不是赵齐喜欢的样子,做什么都徒劳无功。 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郑宜不想去扭太子这颗别扭瓜,她要的不多,一点点尊重,一点点怜惜,就足够她立足。 身为女子,总要嫁人,嫁谁不是嫁,难道嫁个一个身份地位低的人,就不纳妾,一心一意了?即便嫁一个爱她重她之人,谁又能保证对方以后不变心。 既然如此,倒不如嫁个身份高的,没有顺心顺意的感情,就要天下无双的尊荣。 ※※※※※※※※※※※※※※※※※※※※ 很快,太子就会自打嘴巴,给女主跪下唱征服。 好多亲们不喜欢男主,可男主现在才16岁,青春期别扭少年,给他点时间。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吧唧家的景行行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吃肉的糖糖娥 20瓶、林子 1瓶、骨头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歪理 已经在储秀宫住了几日,郑宜和诸位秀女都熟悉得差不多,其中以萧晴最为热络,经常往她这边跑,明里暗里打听金雅的去向。 那日,金雅将水泼到郑宜腿上闹出了好大动静,住在附近的秀女都知道出了事,但具体什么事却不清楚,也不知道金雅到底去了何处。 金雅泼水背后是萧晴挑拨的,所以金雅失踪之后,她最为心虚,已经好几日没睡好,更是舍了脸皮讨好郑宜。 郑宜不爱刺绣,可下午待在房里也没什么干的,就决定自己绣块手帕。她绣不来复杂的花样,绣功一般,但胜在丹青妙笔,花样都是她自己画的,简约又别致。 “姐姐绣的是什么?怎么从没见过?”萧晴凑过脑袋,她这两日下午基本是泡在郑宜这边,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郑宜绣的是一只大头狐狸,圆圆脑袋,尖尖嘴,还有两只黑点一样的眼睛,看着呆萌呆萌的。 这花样是她自己画的,从程琦容那得到的灵感。前两日,听说她要刺绣,程琦容就动笔给她画了一只简笔大头猫咪。 郑宜一下子就被那寥寥数笔勾勒出的憨态猫咪吸引住,然后拿起画笔,照着程琦容的笔触,无师自通地画了狗狗、狮子、白兔、绵羊等等十数种小动物,情态各不相同,每一只都别具特色。 相比较起来,程琦容最开始画的那只猫咪就不起眼了,仿佛大师作品里突然跑进来的小学生习作。 瞅瞅郑宜画的,再看看自己画的,程琦容第一时间将自己的画作揉成一团,毁尸灭迹。 到底是谁说古人不聪明,还古板较真,重意不中态,看不起简笔画,郑宜明明喜欢得不得了。 毁尸灭迹之后,程琦容瞅瞅郑宜,又瞅瞅她的画作,内心感慨:难怪是能做女主的人,这智商,无敌了! 这么多可爱小动物,郑宜当然不可能全部都绣,便挑了只小狐狸,准备绣它。 “是只小狐狸。”郑宜将花样指给萧晴看,“琦容妹妹教我画的。” 看见可爱的小狐狸,萧晴眼睛一亮,夸赞:“真别致。” 郑宜做事情专心,而且因为萧晴下午总在这边,便不理她,一心一意刺绣。 萧晴待得无聊,眼睛便四处乱转,发现桌上放着一碗甜点:“姐姐怎么不用?” 郑宜头也不抬:“不太喜欢。” “好香啊。”萧晴皱皱鼻子,她没吃过这种甜点,以前在家中都是用燕窝的。 郑宜解释:“对咳嗽很管用,你若是不嫌弃便尝尝,我没动过。” “谢谢姐姐。”萧晴柔柔一笑。 甜点非常好吃,润滑软嫩,还有点微甜,萧晴用了一碗竟然觉得不过瘾。 “好吃。”她赞叹。 在郑宜这边坐了一会,萧晴就回去了。 回房后,萧晴还惦记那碗甜点,就叫服侍的宫女进来:“郑姐姐房中的甜点,给我端一碗来。”这会天气热,萧晴一直都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东西,难得遇见顺口的,就想多吃一点。 “什么甜点?”宫女不知道。 萧晴:“我也不知道名字,白白的一碗,里面好像还有川贝。”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开心,“既然厨房有甜点,你怎么不给我端来,要不是我在郑姐姐那里发现,还不知道呢。” 哪里有甜点?宫女不解,秀女的三餐点心都是固定的种类,不可能别人有,萧晴这边没有。 见宫女还懵懂,萧晴只好继续描述:“立面有梨,还有川贝,对了,是治咳嗽的。” 说到这,宫女就明白了。 “姑娘。”她解释,“那甜点不是秀女的份例,郑姑娘这几日咳嗽,皇后娘娘疼惜郑姑娘,日日派人送雪蛤过来。那也不是寻常甜点,是太医院斟酌的食谱,雪蛤也是辽东进贡的极品雪蛤。” 萧晴脸上的表情呆了呆:“……贡品?” 见此,宫女都不忍心说下去,不过萧晴平日为人不错,手里也松,宫女还是愿意提点几句的:“姑娘,郑姑娘那边吃的穿的用的,都不走秀女的份例,是皇后娘娘的份例。” 同屋的另外一个秀女听了恍然大悟:难怪郑宜房中那么多冰,而她们房里就那么小小一盆,还只是中午太阳大的时候才给,原来郑宜是特例啊。 郑宜房中,春生正在心疼被萧晴喝了的雪蛤。 “姑娘。”忍了三日,春生着实忍耐不住,连续三天的雪蛤,郑宜一碗都没用,且不说这雪蛤对她的身体好,单单是这份心意也只值得姑娘珍惜啊,“你怎么不用雪蛤?” 雪蛤是皇后娘娘派人送来的,可皇后怎知姑娘咳嗽,晌午见太子时刚咳过一场,傍晚时,就送了雪蛤过来,显而易见是太子殿下借了皇后娘娘的名义送来。 郑宜放下绣绷,走到桌子跟前,望着上面的空碗。 送来的雪蛤,她一碗都不会吃的,倒不是生气,而是另有缘故。 既然做太子妃已经不可避免,太子不喜欢她已成事实,郑宜就要另外从别的角度下手。前些天,两人刚吵了一通,太子心中肯定有愧,不然不会连续送雪蛤过来。 郑宜不吃这雪蛤不是为了怄气,而是想让他持续关注她,念着她。 这人啊,只要长时间持续关注另外一个人,即便生不出喜爱之心,也会多几分牵念。 “不吃。”郑宜干脆果断。 春生无奈:“姑娘就不怕殿下生气,对你动怒?” “他不会。” 春生:“姑娘太笃定了。” 郑宜眨巴着大眼:“因为我好看。” “姑娘!”春生无语,这是什么理由。 郑宜摆着嫩白的小手指头,瞪着水汪汪的猫眼,眸光狡黠:“别小看哦,好看可是非常有用的,我这么好看,还可爱,他怎么会生我的气。” 春生无奈:“姑娘怎么把容貌看得这么重?” 郑宜抬眸:“如果好看都没用的话,那丑更没用了。如果好看没用的话,姨母当初为何首先想过继我?如果可爱无用处,为何大家都喜欢猫?孟子曰,食色性也,就是说,喜爱好看可爱的事物是人之本性。我马上就要长大,长高了,不趁着现在还能装作女娃冒充可爱时,耍耍脾气,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人啊,光是老成持重还不够,这样人家会敬你,但也会怕你,对你敬而远之。所以,还要娇嗔卖萌,尤其是女儿家,必须娇气一些。 看太子就是最好的例子,她端方大气,聪慧懂事,他嫌她心机深。她生气踩他脚丫子,他反倒愧疚了,巴巴送雪蛤过来。 这两日,闲着没事,郑宜就琢磨,到底该用什么方式对待赵齐,如今已经摸出些眉目。 春生差点都被郑宜的歪理说服了,仔细想想还挺有道理。 自家姑娘确实又漂亮又可爱,哪怕嚣张骄纵一些,也觉得分外可人。 完了完了,春生已经被带跑偏了! 东宫那边,林祥将郑宜的脉案呈给赵齐。 “殿下,太医说,郑姑娘伤了肺,受伤时年岁太小,肺部没有长好,就留下病根。痊愈的希望不大,唯有慢慢调养,克制情绪。” 赵齐接过脉案翻了翻:“送去的雪蛤,她用着怎么样?” 林祥脑袋都快埋到桌子底下。 赵齐抬眸:“嗯?” 林祥:“殿下,郑姑娘不爱用雪蛤。”呵呵,呵呵,呵呵,郑宜她一碗都没吃,不是扔了,就是送人。 “没吃?”赵齐挑起眉毛。 林祥低头:“一碗都没用。” 不是预想中的生气,赵齐反而噗哧一笑,叹息摇头:“真是孩子气。”这是记上仇了。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2°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ese 20瓶、bertha1989 3瓶、十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败露 宫选明天早上就会出结果,300秀女仅留下50人。 程珺容低首,望着掌心的白瓷瓶,莫名想笑。 前几日,嬷嬷教她们捧茶礼时,她还在一心一意地学习,希望能给嬷嬷们留下好印象。重生后,她没有郑宜前世那么好的机会,可以通过唐五姑娘,治愈太后的头疾,进而被赐婚给四皇子。只能通过选秀,争取一线机会。 她也不妄求,自知没有太后的赏识,凭她的身份不够格嫁给四皇子。只盼放着嬷嬷看在她端方有礼的份上,为她说几句好话。 而且她医术精妙,可以在之后的展示才艺环节,稍稍露一手。四皇子自幼体弱,加之还有腿疾,太后和皇后定然希望他的妻妾中有善医者,能够更好地照顾他。 所以,她入四皇子府的希望很大,做不成正妃,侧妃应该够格。 其实,程珺容也不是一定要入四皇子府,她就是不甘心,觉得郑宜能做到的事情,她也能做到。 除了容貌,程珺容自认不输郑宜,任何一件事都不输。更何况她还多了一世的记忆,对未来的把握,以及人情世故上,要强郑宜许多。 然而,偏偏造化弄人。 前生,小秦氏最初明明想要过继是郑宜,最后却是程珺容被过继。今世,因为郑宜是内定太子妃,所以她程珺容就要避让,即便郑宜已经被过继出去,姓郑不姓程,她仍旧需要避让。 凭什么凭什么,前后两世,她都要因为郑宜退让! 她不甘心。 如果不是被米韵儿点醒,程珺容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还在满心期待,为进入四皇子府而努力。 程家出了郑宜这个太子妃,就不能再送姑娘进其他皇子的后院,脚踩两条船,向来为人诟病。且天下女子那么多,皇子又不是娶不上媳妇,没有都在一家挑的道理。 无论郑宜姓郑还是姓程,都改变不了她身体里流淌着程家血液的事实。 只要她成为太子妃,程珺容就别想进四皇子府。 手心的白瓷瓶被握紧,她打开盖子,低头嗅了嗅。 学医时,程珺容大部分心思都放在针灸上,对草药并不精,若是见到草药,能辨认出来,说出药性。但对于这种配置炼化好的药汁就没辙了。 这瓶药汁是赵娥托米韵儿送来,说是泻药。赵娥想当太子妃,所以和郑宜不太对付。 想借她的手让郑宜在明日皇后召见时出丑,只要郑宜失仪,太子妃的位置就保不住了。这样,赵娥有机会争太子妃,她也有机会入四皇子府。 泻药啊! 程珺容将盖子盖好,垂下眼帘,挡住幽深眸光。 不远处,另外一个房间,赵娥焦躁地走来走去,差点啃手指。 “你说,她真的会给郑宜下药么?”她不甘心,低声问米韵儿。这药可是她母亲费了老大的劲才弄进来的。 “嘘!”米韵儿竖起一根手指,往门口瞅了瞅,才低声说:“姐姐放心,程七并不擅长掩饰情绪,她自以为无人知晓心意,可她又是展示医术,又说自己对腿疾感兴趣,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对四皇子有意。” “可是、可是……郑宜毕竟是她亲妹妹。”赵娥还是不放心。 米韵儿眨眼:“姐姐不是说,郑宜自幼被过继出去,她们姐妹二人关系一般么?”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亲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米韵儿掩唇笑:“姐姐,那程七可不如你懂事,她那个人,眼里心里只想着自己的利益。” 之后,米韵儿又安慰了赵娥一通,总算将她哄睡着。 程珺容那边也没睡,坐在床边呆呆望着窗外。 程琦容睡一觉起来,抬头见她还坐在那,就揉揉眼睛坐起来:“七姐,怎么还不睡?睡不着?” “你睡吧。”程珺容语气淡淡,“我再坐一会。” “嗯,那你早点休息。”程琦容躺下闭上眼睛,刚有些睡衣,脑子激灵一下,她猛然想到一件事。 9年前剧情改变,程珺容死活不愿过继,她就怀疑过,觉得程珺容不寻常。多年相处,基本断定她是重生。 之前一直还好,程珺容一直沉迷医术针灸,除了冷淡点,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前两日,她情绪突然变得不对劲,最开始程琦容没想那么多,直到今晚她不睡觉,才觉出异常来。 程琦容咬着指甲,心里犯愁:这程珺容不是想搞出啥幺蛾子吧! 脑瓜子努力转了半天,程琦容也没想出程珺容打算做啥,她前世就是个白领,看起来精明,玩得转办公室斗争,可对于宅斗宫斗就不是那么在行了。 何况,她都穿越这么多年了,装傻卖萌习惯,脑子都不灵光了。 纠结半晌,终是怕程珺容搞出幺蛾子连累自己,程琦容又坐起来:“七姐姐,你……” “怎么了?”程珺容转眸看她。 程琦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姐,做人要善良啊,有福报。” “说什么呢?”程珺容蹙眉,显见是不高兴了,“早点睡觉。” 见她这一副心虚模样,程琦容哪里睡得着,折腾了半宿,第二天早早起床就去寻郑宜。 这种事,还是交给女主吧! “怎么过来得这么早?”郑宜还没洗漱。 程琦容凑过来:“八姐姐,我觉得七姐姐不对劲。” “是有些不对。”郑宜点头。 嗯,什么意思? 程琦容懵逼。 郑宜安抚她:“你七姐姐生病了,马上就被送出宫,还有其他秀女,没过宫选的,一会都会被送出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程琦容傻兮兮发问:“那我呢?” 郑宜摇头,给她一个我怎么知道的眼神:“是否通过宫选要看田女官。” 程琦容回去后,发现房间已经空了,程珺容包括她的一应物品,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看着空荡荡的床铺,程琦容觉得心里不踏实,就跑去米韵儿房间,想跟她说说话。 结果,米韵儿房间也是空荡荡的。 她站在门口发了一会呆,窝头就往郑宜处跑。 “霜霜姐姐,你跟我说实话,七姐是不是出事了?”程琦容正打算挤出几颗眼泪疙瘩增加分量呢,就见郑宜点头,语气坦然:“嗯,出事了。” 这回,程琦容真想哭了,结结巴巴:“出什么事?姐姐你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郑宜没有隐瞒的意思:“赵娥米韵儿想借八姐的手害我。” 卧槽,真是宫斗,原来昨天她的预感是真的。 程琦容又震惊又好奇:“霜霜姐姐怎么发现的?” 郑宜给她一个‘你好蠢’的目光:“她们要是借别人的手害我,还有可能成功,想要通过你和八姐,简直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 程琦容表示自己智商太低,没听明白,求解释。 郑宜:“选秀这么关键的时期,我必然要谨慎,你们是我的亲人,我肯定时时派人盯着。” 程琦容有点明白,但糊涂更多。 郑宜:“如果我只是普通秀女,她们对我下手会容易些。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倍受皇后娘娘宠爱,这皇宫又是皇后做主,我要几个人盯着你和八姐,太容易了。” 程琦容:…… 好有道理啊! 郑宜觉得米韵儿和赵娥真是蠢蠢的,选太子妃这么关键的时期,她肯定会十二万分注意,不单单是注意自身,更会注意身边人。 原来她还没注意到米韵儿,结果没想到,她天天往程珺容面前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得了,连她也一块关注吧。 然后,就扯出一串。 程琦容立在原地,看郑宜淡定地吃燕窝,漱口,仿佛别人要害她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霜霜姐姐,你、你不害怕么?”程琦容不解,这才是选秀啊,就有人害她。 郑宜放下杯子:“害怕,就不会有人害我了吗?” 程琦容摇头。 郑宜对她弯唇一笑:“既然无用,我害怕什么。” 程琦容:…… 呆傻之后,她想起件事。原书中,米韵儿一直是女主的好闺蜜,连四皇子登基,想要废除三宫六院,都没有废她,米韵儿是四皇子后宫中,仅剩的妃嫔。 如果不是最后一刻,她跟女主反目,自己作死,男主后宫也不会只剩下女主一人。 这样一位高杆女配,居然还没开始走剧情,就杀青。实在是不真实啊。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尤莉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雪儿 12瓶、岁月静好 10瓶、长翅膀的鱼 10瓶、江南风好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 20 章 “茯苓姐……”小丫头看着什么样子端上来就什么样子端下去,一筷未动的食盒犯愁。自打一个月前宫选结束,七姑娘被送回府中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将自己关在房中。 你说关就关吧,不爱说话也行,可东西不能不吃啊。 这么好的菜肴,放到乡下,多少人家别说是尝,连见都没见过。七姑娘倒好,一口不吃。 “你先下去。”茯苓安抚小丫头,“夫人那边,过会我去回话。” 既然茯苓担下此事,小丫头就不怕端着食盒原样回厨房,被嬷嬷训斥了。 说起来,她们做丫头的也难,主子不吃东西,反倒怪她们不尽心,厨房做的东西不好吃。难道她们能掰开嘴硬往里塞不成? 小丫头下去后,茯苓深吸一口气,迈步进书房。 书房里,程珺容正捧着医书看,连续一个月没好好吃东西,她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身体亏得厉害,全靠一口不甘的心气撑着,才没倒下。 郑宜已经被赐婚太子,婚礼定在明年她及笄礼后。 无论是郑家还是程家,都因为此事欢欣不已,程家处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氛,连下人外出办事都昂首挺胸。 这一片喜气洋洋中,唯有程珺容一人,仿佛被忽略了一样,像一道影子,藏在阴暗角落。 “姑娘……”茯苓近前,目光在程珺容骷髅一般的脸上无处下放,最后只能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面,“你多少用一些,别熬坏了身子。” 程珺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对着她点点头。 见状,茯苓心中叹气。 程珺容视线落在书页上,神思却不在。 重生以来,她从来想过害郑宜,只是不想被过继出去,和她交换了命运。对于这点,程珺容有过担忧,有过心疼,甚至也努力过,希望妹妹不被过继。但独独没有心虚。 郑宜被过继,跟程珺容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小秦氏非要过继的,是大秦氏没有主见懦弱不敢拒绝,从头到尾,程珺容只是想保全自己,无半分害人之意。 何况,郑宜被过继出去,也过得很好,因祸得福。 程珺容自觉过继是因为小秦氏,自己学医也是因为父亲去广南县赴任,所以遇到神医古道婆。 从始至终,程珺容都没有抢夺过郑宜的东西,没有仗着前世的记忆,抢夺她的机缘,她的奇遇,只是想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然而,皇宫的那场遭遇,令程珺容苦苦维持的底线彻底崩溃。 郑宜,她真是……好样的! 暗地里派人监视她,不问青红皂白,甚至不等她动手,只是拿了药,就将罪名扣在她头上。最后更是假大方,说念在姐妹之情,饶过她这次,将她送回家。 好,好一个居高临下赏罚随心的好妹妹! 既然,郑宜不把她当姐姐,只当蝼蚁般随意戏弄,就别怪她不顾念姐妹亲情。 这一个月来,浑浑噩噩,差点死去,程珺容才豁然开朗。 之前是她想错了,老天爷既然让她重生,重活一次,并知晓前生种种事情变故,就是想弥补她。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老天爷的这份厚礼,她程珺容收下了。 算算时间,曹郡母子应该已经被赶出家门,这会应该是他们最困苦之时。前世,郑宜就在曹郡母子最难的时候出手相助,不仅花费银钱安顿他们母子,更亲自诊脉,治好了曹郡母亲的病症。 曹郡感念郑宜这份恩情,在后来四皇子登基时使了大劲。 人皆以为曹郡父亲被土匪劫杀,尸骨无存,所以曹家大伯,才敢欺他们孤儿寡母,将他们赶出家门,昧下偌大家产。 却不曾想,曹郡父亲根本没死,后来更是因祸得福,救了同被土匪掳走的陈将军幼子。 曹郡父亲回来后,在陈将军的帮助下,夺回家产,曹郡也因为陈将军的缘故进了军营。 曹家父子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郑宜和四皇子的钱袋子和军中心腹。 回忆到这,程珺容放下书册,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如今,她要拿走郑宜的钱袋子和心腹。 想想前世,程珺容忽而庆幸起来,庆幸她因为嫉妒,时时刻刻关注郑宜,所以知道她不少事情。 —— 郑宜被赐为太子妃,除此之外,萧晴被赐婚给四皇子,剩下侍妾之类就不那么重要了,皇后娘娘疼爱郑宜,当然不会赐给太子身份高的侍妾,令郑宜添堵。 太子都没有赐下侍妾,做为弟弟的四皇子当然也没有。 是以,这次选秀阵仗挺大,但最终只选中俩人。 郑家程家这边喜气洋洋,萧家那边却不太开怀,不是他们有胆子嫌弃四皇子腿疾,而是自打半个月前,四皇子无意间从轮椅上摔下,就一直昏迷,直到前两日才清醒过来。 太医们诊过脉后,都说四皇子身子虚弱,要好好调养,否则撑不过这个夏天。 相比较众人的担忧,平王府的四皇子却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此刻,内侍苏大宝正站在书房里,垂目汇报消息:“殿下,安阳侯府的七姑娘,已经派人给曹郡母子送去银钱,还请太夫给曹母治病。” 四皇子食指在桌上敲了两下,示意知道。 苏大宝不敢在书房多待,见四皇子没有吩咐,就躬身退下。 自打三日前,四皇子从昏迷中醒来,整个人都变得不同了,周身威势惊人,只是淡淡坐在这,都令苏大宝胆颤。 好在,过了两日,四皇子逐渐恢复往日平静模样,不再像刚醒来那日般令人心惊。可即便如此,苏大宝还是害怕。 苏大宝退下后,四皇子看着书桌上收集到的资料,有些想笑。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想不到这世上居然有人跟他一样,能重活一世。 他低头翻看着心腹送来的资料,越看眉头越深。 不一样,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霜霜被过继出去,没有学到医术,也没有被太后赐婚给他。 想不到程珺容小小一只蝼蚁,也能推动命运大改。 前世早早失踪的三哥,如今好好活着,还被立为太子,更抢走了他的霜霜。还有皇后,前世被太后逼走,被打击得毫无还手之力,想不到今生竟然能够回宫,还逼得太后不得不出宫,暂避锋芒。 还有他那两个哥哥,因为有太子,没有像前世那般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反倒是兄友弟恭,和谐非常。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四皇子刚更笑了两声,就是一串咳嗽,他捂着胸口,咳了好半天才停下。 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嘴角抿出一抹苦涩。 霜霜,对不起,是他错了,今生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弥补。 前世,四皇子未登基前,和郑宜心心相印,那时他一心一意依赖郑宜,而郑宜一方面努力给他治病,一方面帮他打理王府中事,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争斗白热化时,暗中积蓄力量。 那会,夫妻两个并没有太大野望,之所以积蓄力量,更多的是为了自保。 没想到大皇子和二皇子会自相残杀,惹得皇帝震怒,最后,他这个无人注意到的四皇子逆风翻盘,被册立为太子。 在最艰难的时候,夫妻二人同心一意,相守陪伴。然,在他登上高位,成为九五之尊之后,两人却渐行渐远。 四皇子猜忌郑宜,怀疑郑宜所出的太子,迟迟不放权柄,更是暗地里打压郑宜的势力。 郑宜聪慧果敢,在四皇子登基之初,皇位不稳时,为稳定朝局出了不少的力,朝中大臣很多都是她的心腹。 意识到四皇子的猜忌,郑宜逐渐放开手中的权力,慢慢淡出朝堂,一心一意照顾他的身体。 那时,郑宜想,这样也不错,至少夫妻恩爱,一山不容二虎,他们两个总要有人退让,既然四皇子不喜欢,那她就退吧。 可惜,那只是郑宜的一厢情愿,自小父母宠爱,长大后一路顺风顺水的郑宜,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四个字:人心易变。 曾经为她废除三宫六院的人,开始喜欢美人,后宫之中美人、妃嫔林立;曾经连她皱皱眉都要心疼半天的人,开始往她心上扎刀子,甚至只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只喜好几天的女子,去落她皇后的颜面。 心如死灰,说起来不过四个字而已,唯有经历过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苦痛。 就这样吧。 郑宜宽慰自己,人总会老的,红颜变白发,她已经快四十岁,应该去含饴弄孙。 她一退再退,他却步步紧逼,直到她退无可退。 …… 从回忆中抽离的四皇子,黝黑的俊眸满是苍寂,全不似十四岁的少年,仿佛垂暮老人。 霜霜,对不起! 今生,他绝不疑她。 —— 郑宜已经被赐婚给太子,所以成亲前这一年多的时间,都不能到处跑,要在家里绣嫁妆。 当然,她也绣不了什么,大多是绣娘在做。 “姑娘。”春生进来,“公主唤你过去呢。” “祖母?”郑宜放下正在绣的荷包,“可知道是什么事?”。 春生瞥了眼荷包上的一丛死板青竹,心头叹气。就姑娘这手艺,太子殿下哪里会戴啊。 之前劝过两次,郑宜给出的理由是:戴不戴是他的事情,送不送是我的事情。他可以不戴,但我一定要送。 存在感这玩意,一定要经常刷。 之后,春生就不劝了,反正无论姑娘做什么,都有道理。 “姑娘去了就清楚了。”春生心头微叹,没有直说。 “行,我先换身衣服。”郑宜换了衣服到大长公主处,一进门,就瞧见一溜二三十水灵漂亮的小姑娘。 ※※※※※※※※※※※※※※※※※※※※ 四皇子来辽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爱豆花汤 20瓶、可可可可可 3瓶、悠悠然 2瓶、镜子hello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挑美人 这是什么意思? 郑宜眨巴眨巴猫似的大眼,墨色明眸水亮水亮的,是疑问好奇的模样。 “霜霜来,到祖母这里。”大长公主朝郑宜伸手。 郑宜近前,乖巧地歪在大长公主怀中。 大长公主是先帝嫡长女,当今的嫡亲姐姐,可以说除了太后皇后,女人里面最尊贵的就是她了。大长公主生来娇贵,自小倍受宠爱,长大后嫁给年少有为战功赫赫的定国公,又生下独子郑永安,除了孙辈子嗣稍有艰难外,可以说一辈子都顺风顺水。 而且这稍稍艰难的孙辈子嗣,也在郑宜到来后,被化解。 偌大的国公府只有郑宜一个女孩,又是福气旺的,大长公主哪里会不喜欢。 “祖母。”郑宜看向中央站着的一溜漂亮女子,“您要挑丫鬟吗?” “不是母亲要挑丫鬟,是给你挑。”小秦氏开口,说话时神情略有些不自在。她和郑永安是表兄妹,自小青梅竹马,成亲后,郑永安也对她体贴入微,身边别说是妾侍,连通房都没有。 她和夫婿一心一意,就格外看不惯别人家妻妾成群。 大长公主说要给郑宜挑陪嫁时,小秦氏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好在她并不是不懂事的人,知晓皇家与别处不同,太子殿下不可能只守着郑宜一人。 与其太子宠幸她人,不如她们帮着准备好,进宫以后,还能帮着郑宜固宠。 郑宜到底只是个不通人事的小姑娘,虽然聪慧,进屋第一时间也没想出缘故。这会听小秦氏一说,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给她挑陪嫁啊! 在郑宜心里,这点小事,由祖母和母亲做主便是,不用来问她。不过既然二人询问,她也不会驳二人的好意,立刻兴致勃勃挑选起来。 她柔声询问下面二三十美貌女子:“可有才艺?” 听到郑宜问话,下方第二排一个容长脸的女子迟疑片刻,俏声回话:“回姑娘,奴婢会捏肩,手上力气大。”她们这些女子都被教导过,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知道自己是郑宜的陪嫁,要进宫服侍太子。 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愿意与别人分享夫婿,哪怕是贵为太子妃,也不愿有如花美眷伴在太子身侧。 容长脸的容貌在这些女子中并不出挑,但她心思活络,故意说自己会捏肩,展示自己的蠢笨,希望郑宜能挑中自己。 做妾侍的,最好老实本份,这样主母才喜欢。 “捏肩?”郑宜挑眉,她身边都有素谦了,不需要捏肩的,这个不要。 “还有谁有才艺?”郑宜又问了一遍。 底下没人说话,这些女子并不想表现得太过出挑,可主人问话又不能不回。过了两秒,一个怯生生的长得如白莲花一般的女子,弱弱开口:“回、回姑娘,奴婢手巧,会编蟋蟀,还会叠纸鹤。” 这才艺不错! 郑宜双目熠熠:“给她拿纸,叠一个瞧瞧。” 白莲花没有夸大其词,果然手巧,不过片刻就叠出一只纸鹤,顺带还弄了个窝。 郑宜欢喜不已:“叠得真好,你叫什么名字?” 白莲花怯怯回道:“奴婢叫姚欣。” “好名字。”郑宜抚掌,“你留下。” 小秦氏瞥了眼娇怯的姚欣,目中闪过不喜,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娇娇怯怯,眼里总像是汪着一汪水,时刻要哭的女子。 “霜霜。”小秦氏蹙眉,心里想着要怎么开口劝郑宜,不要选姚欣。 不料就在她皱眉之时,郑宜已经将最漂亮的两个女子选了出来,“你们两个,出来。”这么好看,没有才艺,单纯看着也赏心悦目啊。 “还有你。”郑宜指着最左边的女子,“腰软骨骼细,跳舞应该好看,留下来给我跳舞吧。” 就这样,大长公主和小秦氏目瞪口呆地看着郑宜挑人: “你过来,嗯,肤如凝脂,留下。” “头发很美,留下。” “眼睛好看,留下。” “声音好听,留。” …… 眼见着郑宜将所有人都留下,小秦氏没忍住:“霜霜,你想都留下?” “不行么?”郑宜抬头,漂亮的大眼睛里含着委屈,这些女子都好看,她都想要。 小秦氏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抬头求助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挥手让众人都下去,然后搂着小孙女问她:“霜霜,你知道挑选这些陪嫁,是为了做什么的吗?” 郑宜点头,陪嫁她怎么会不知道:“服侍我。” 大长公主捋了捋郑宜耳边的鬓发,柔声解释:“不仅仅是服侍你,她们还是给殿下准备的妾侍。”大长公主以为郑宜不懂,特意将话说明白,结果郑宜完全明白。 只见她点了下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知道啊,服侍我们,殿下的妾侍白天服侍我,晚上服侍殿下。” 大长公主:…… 小秦氏:…… 郑宜继续:“我身边的丫头都各有用处,妾侍们既然白天服侍我,就要有用,总不能光站着,我身边的丫头已经够多了,所以她们最好有些才艺。那个姚欣就不错,可以给我叠东西,还有淳儿,生得好看,就天天站在我面前吧,待我空闲之余,就欣赏片刻。” 大长公主&小秦氏:((-_-)-_-)-_-) 好有道理哦!小秦氏感觉无法辩驳,从法理来讲,侍妾确实是伺候男女主人的,霜霜的想法没错。 大长公主心里的震撼不比小秦氏少,但她显然想得更多一些,她觉得郑宜还不通人事,不明白侍妾是干什么的。 她想跟郑宜聊一聊。 将其他人都赶走,包括小秦氏,也撵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大长公主跟郑宜详细说了一下男女敦伦一事。 郑宜认真听,间或提问一句:“祖母,既然男女敦伦是为了传宗接代,皇后娘娘又不希望太子殿下有庶子女出生,殿下身边为何还有侍妾呢?” 她想到去年在温泉别庄见到的于佩,当时还不觉什么,如今想来就觉出不对来。祖母说敦伦是为了生孩子,可皇后不喜欢有庶子女先生出来,那么太子的敦伦不是毫无意义,浪费体力吗?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但大长公主是谁啊,怎么能难住她? 于是,大长公主用“食色性也”解释了一番。 郑宜听得双目圆瞪,她一直以为食色性也是人的本性是喜爱美好事物,这个美好不仅指代人,还指代花草树木猫狗景色。却没想到男人喜好美人与美人敦伦,也是本性。 这大概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别吧。 郑宜明白了。 就跟吃饭喝水一般,太子殿下作为男人,会有想敦伦的需求。这点没啥,人总要有点喜好有点渴望嘛。不过是因为喜欢的是人,而人又有自己的心思,所以正妻才会有所忌惮。 如果男人喜欢一只狗,哪怕天天和它敦伦,正妻也不会担忧,因为狗没有威胁,不会影响到男人,不会吹枕头风。 郑宜很聪慧,稍稍拐到弯就明白大长公主的意思了。 祖母是怕殿下喜欢那些陪嫁,而那些陪嫁又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目前阶段,可能不会有啥威胁,可一旦太子荣登大宝,将那些侍妾封妃,侍妾又生下儿子,就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郑宜很理解大长公主的担忧,但同时又觉得她的担忧没意义。既然食色性也,难道她挑些难看的陪嫁,太子会乖乖忍受,他不会自己去找吗? 没看见,她还进门呢,赵齐就找了个于佩。 以后说不定还有张佩、曹佩、丁佩呢。 未来的事情,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过好现在,郑宜喜欢美人,就先可着自己的心意挑。而且,与其早早防范美人威胁到她的地位,提心吊胆,不如立身正,只要她无大错,娘家给力,还有皇帝赐婚这一点,即便生不出孩子,地位也会巩固。 ※※※※※※※※※※※※※※※※※※※※ 郑宜不喜欢太子,所以没有嫉妒之心,想事情比较客观。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养猫大队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花 5瓶、墨以兮 5瓶、未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沟通 听了郑宜这一番话,大长公主既欣慰于小孙女想得开,看得透,明事理,又心疼她情窦未开,不通情爱。 如今可以坦然公正不偏不倚看待婚姻,看待太子的各色侍妾,可是再过两三年,等她大了,对殿下生了爱慕之心,到那时,面对满宫美人侍妾又要如何自处? 大长公主希望小孙女永远灵慧通透,能守住本心,却也担心她太过寡淡,和太子相处不好。 在大长公主的思维里,这男人啊,就如女子手中的风筝,可以去天上飞,看遍如花美眷,但是线必须攥在自己手中。 大长公主将这个道理一点一点讲给郑宜。 郑宜知道祖母是一片苦心,依恋地歪在她怀中,乖巧点头:“祖母放心,霜霜省得,知道怎么做。” “我的霜霜最灵慧了。”面对小孙女墨黑清泠的眸光,大长公主心中温软无限。 在她眼中,小孙女郑宜还是个小小女孩,没想到还有一年多一点,就要出嫁了。 —— 作为准太子妃的郑宜,出门行动都受到了许多限制,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出去飞驰奔跑,只能留下在家里绣嫁妆。 在筹备婚礼的一年多时间,她很少入宫,很少出门,更是一次都没见到过太子。 但太子却接连收到她送来的小东西,还有不间断的,每隔五日的一封信件。 送来的小东西都是郑宜亲手做的,有荷包、有袜子、还有绳结。郑宜的手艺说不上好,送来的东西只是勉勉强强能够入眼。 这种手艺的物件,太子根本不可能戴出去,跟他整体形象不搭。 不过,藏在鞋里面的袜子还是可以穿的。 所以,袜子送来的第一天,太子为了给准太子妃颜面,就将袜子套在脚上。 然后,出门一天,到晚上回东宫,鞋子刚脱下来,一只傲娇的大拇脚指就刺破袜子,张扬冒头。 服侍赵齐脱靴的小内侍,见此,脑袋都快埋到地底下了。 还是林祥过来描补:“素绉缎是够柔软了,没想到这么不耐磨,真是可惜郑姑娘的一番心意。” 说完,林祥将袜子脱下,低声询问:“奴才一会让人将袜子补一补。” “算了。”赵齐捂着额头。 这袜子都快烂掉了,还怎么补?好在郑宜送来的多,一天换一双新的穿,也够穿许久。 就这样,赵齐每天都穿新袜子,维持了一段时间后,赵齐发现袜子变了,换了另外一种布料。 他看向林祥。 林祥笑着解释:“这是郑姑娘新送来的,料子更结实。” 赵齐点点头,穿上了新袜子。 他寻思着,这次应该不能破了,结果到晚上脱了靴子一瞧—— 袜子确实没错,非常结实,可这也太结实了,居然将他脚磨出一个大水泡。 见状,林祥脸都绿了,立刻让人去请太医。 “别去。”赵齐制止,“弄些药膏过来便可。” 林祥躬身退下,退到半路又被赵齐叫住,让他把昨日郑宜送来的信拿过来。 郑宜坚持给他送信,开始几封都是写一些她最近吃了什么、穿了什么,都是些没营养的琐事,赵齐看了两封之后就没继续看了,都收在书房的盒子里。 如果不是袜子磨破了脚,赵齐也不会想起来看信。 他真的很想知道,郑宜到底是怎么做的袜子,怎么能把一双简单的袜子缝成这般。 信拆开一瞧,确实是关于缝制袜子的琐事。 开篇,郑宜先是道歉,说自己蠢笨不知道布料不耐磨,然后自责,如果不是林祥派人告诉她,她还不知道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 为了弥补,她特意找了最结实耐磨的细麻布,用来缝制袜子。 赵齐低头看了看脚上的大泡,点头,确实很耐磨。 破了洞的袜子,赵齐可以继续穿,但是磨脚的袜子,他实在没法穿。 想了想,他决定给郑宜回封信,告诉她不要再做袜子了,宫里有好多人给他缝制衣物。 收到了太子的回信,春生和霍芽比郑宜更激动,两个人语无伦次,差一点都快落泪了。 相比较起来,郑宜就淡定多了,甚至还练了一篇字。 春生将心小心翼翼递给郑宜,期待询问:“姑娘要看信吗?” 郑宜瞥她一眼,怎么感觉她们比自己更想看。 “拆开吧。”她放下笔。 春生不想把信封撕开,而是取了火,小心翼翼将封口处的胶烤干,才一点一点慢慢拆开,拿出一张薄薄的纸。 郑宜接过信,一目十行扫了两眼。 嗯,跟她预想的差不多,都是劝她不要缝袜子的。 也不枉她费劲心力给他弄了那么一双能磨破脚的袜子。 那日,听完大长公主的话,郑宜一个人琢磨了半天。 她懂祖母的意思,人和人之间关系的维系,一靠利益,二靠情感。两者兼而有之才是最稳妥牢靠的关系。 利益先且不说,只说感情。 郑宜对男女之间的感情了解不多,唯一稍有感触的就是小秦氏和郑永安的关系。对于小时候的事情,她印象颇深。 饶是小秦氏和郑永安这样亲密深厚的感情,到最后,还是会因为子嗣产生分歧,彼此怨怼。 如果不是阿难的出生,两人必将决裂。 由此,郑宜得出结论,男女之爱并不十分牢靠,更别说太子殿下对她还没有男女之爱。 既然男女之爱走不通,郑宜必须得另辟蹊径了。 她决定走知己的路子,要赵齐重视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所以,她故意送他不合脚的袜子,让他忽视不了她的存在,让他疼痛不舒服,进而主动和她沟通。 既然要做夫妻,那么顺畅的通透就是必须的。 郑宜不想成亲之后,两人相对无言,什么事都要靠猜。她又不会读心术,哪里晓得赵齐心里想什么。 何况他那人幼年多舛,心思藏的极深。 郑宜不想猜他的心思,更怕猜错。 收到赵齐的信,郑宜从善如流,回信说以后都不缝袜子了,直到以后手艺大成,缝的袜子又好又耐穿,还不磨脚,才送过去。 听说郑宜不缝袜子了,霍芽有些失望:“姑娘怎么能半途而废,要继续缝啊,怎么说也是一番心意。” 郑宜将信叠好:“这算什么心意,皇后娘娘亲手给太子殿下缝制衣物才叫心意,我缝制的只能算是应该做的。” 地位不平等,去给人缝制衣物,那叫讨好。 她是太子妃,又不是绣娘,用不着做这个。而且她的目的也不是缝袜子,送心意,而是和赵齐建立起顺畅的沟通。 接下来她要做的是,让赵齐养成和她沟通的习惯,至于袜子什么的,让绣娘去做吧。 这段时间,天天做袜子,郑宜都做烦了。 第一步已经取得明显成效,郑宜要琢磨琢磨第二步怎么做。 赵齐不喜欢她心思深聪明太过,郑宜现在装傻已经晚了,毕竟聪明了十几年,突然变傻不太现实。而且装也不是永久之计,她能装一时,装不了一辈子,届时被赵齐发现,处境更糟。 有点为难呀! 郑宜立在窗口,将春生霍芽都赶出去,一个人想办法。 这点真的好难解决,要么她变傻,要么赵齐改变喜好,喜欢聪明的,否则就是无解。 苦思半天,郑宜突然发现自己走入误区了。赵齐只是喜欢女子单纯,但是对于臣僚侍卫等,还是喜欢聪明的。 郑宜的目的是和赵齐做朋友,那么这点毫无冲突,她可以尽情展示自己的聪慧。 想到这,郑宜开心起来,将叠好的信件展开,继续写。 这次,她不再像之前那般,单纯地分享自己的生活喜好,而是开始谈论四书五经里的内容,并表达自己的观点。 并且为了让赵齐有回答的欲望,郑宜故意把自己的论点拔高,还贬低其他观点,使得论点偏激。 整封信下来,颇有些恃才傲物的意味。 郑宜要把自己塑造成,聪慧,却又锋芒太过;懂事,但同时也有少年意气的性格。 她要激得赵齐好为人师,让他教导自己,对自己上心。 …… 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不到一年,两个人就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因为郑宜聪慧,且善于揣摩人心,跟得上赵齐的思维,无论赵齐起个什么话题,她都能接上。 即便是遇见没见过不懂的事情,赵齐简单解释一下,郑宜也能很快理解。 这个时候俩人通信用词已经非常随意,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郑宜叫赵齐师父,赵齐称郑宜小徒弟。 眼看着没俩月,就是大婚之日,郑宜不好再往东宫送信,两个人才不再通信。 郑宜:彻底松口气,终于不用绞尽脑汁地写信回信了,好幸福!(^-^)v 赵齐:生活中没有了期盼,没有说话的人,好无聊!(⊙︿⊙) 安安静静绣嫁妆,等待成亲的两个月,偶尔郑宜也会庆幸,庆幸这会太子年纪尚小,只比她大两岁,虽然聪慧,已经在朝堂历练,但毕竟没有那般老练。 若是他年纪再大一些,到二三十岁的时候,郑宜的那些小手段估摸着就不管用了。 俩人到底会相处得如何,得问老天爷。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heese 10瓶、缱缱 5瓶、彼岸花 3瓶、bertha1989 1瓶、妘妘妘~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成亲 这等待成亲的一年里,郑宜不止个子长高,容貌长开,对于和太子之间的交流也越发得心应手。 少女的成长是惊人的,一年之前,刚来初潮时,她还是团团幼女模样,虽说生得好看,但那种好看是女孩的娇俏幼萌,现如今却已经蜕变成少女的清丽妩媚。 有些时候,郑宜自己照镜子都不自觉沉溺,想要多瞧一会。 真好看,她都快爱上自己了。 淳儿近前帮她上妆,郑宜目光落在淳儿苍白无色的双唇,眼中有失望:“郎中给你开的补汤,有按时喝吗?” 尖俏的下巴抿起浅笑,淳儿微微垂眸:“有姑娘每日盯着,奴婢哪敢不喝。” 郑宜抬手摸了摸淳儿柔嫩的脸蛋,还是觉得太瘦,这丫头长得跟鸡爪子似的,一点都不圆润。 “你听话一点,不要让我日日叮嘱。”郑宜抬眸打量淳儿两眼,越看越叹气,“你瞧瞧,都没有我好看了,等我再长开一点,只照镜子就行,完全不用瞧你。” 淳儿拿起妆台的口脂抿了抿,歪头睨郑宜:“姑娘觉得奴婢气色如何?” 郑宜点头:“嗯,不错,给我也来点。” 淳儿手中的口脂还没递过去,郑宜就扣住她腰肢,整个人凑过去,覆在淳儿唇上抿了抿。 刚刚进屋的春生瞧见这一幕,险些跪下,怒气冲冲将淳儿撵走,对郑宜苦口婆心:“姑娘,在家无妨,还有几日你就要和殿下大婚,可要注意些,不能再这样了。” 郑宜是听得进劝的,也不是真对淳儿起了心思,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她将大长公主悄悄给她的那本压箱底的避火图瞧了好几遍,看第一遍时,不太理解为何男子喜欢轻薄女子。 所以等看第二遍时,她便试探性地调、戏淳儿,之后就彻底理解书上男子心里。她一个女子,瞧着淳儿满脸羞红欲拒还迎的模样,都心生欢喜,更何况男人了。 聪明人,不仅学东西快,行动力也强,还会举一反三,这段时间,郑宜将身边几个漂亮丫头调戏个遍,手段全不相同,每每出其不意。 大长公主得知此事后,后悔得不得了,觉得不该将避火图这么早给郑宜,都把小孙女教坏了。 郑宜对着春生点点头,表示听进去了,不会再调戏淳儿。 春生刚刚松口气,就又听到郑宜问:“你说,太子殿下会不会喜欢别人调、戏他呢?” 春生差点给跪了! 我的姑娘哟,您调戏丫头还不够,居然还想要调戏太子,你这么能,咋不上天呢。 郑宜还真想上天,可惜能力不足。 身边丫鬟太没趣,郑宜只能无奈地摆摆手,将她们都赶出去,一个人坐在书房发呆。 她想起大长公主、大秦氏、小秦氏这段时间跟她说的话。女子的一生,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夫婿,夫死从儿孙。 照她们这般说,她还不如天边的鸟,想往哪里飞,往哪里飞。她一个人人人向往的京师贵女,竟然连自己的人生都决定不了。 而且,她都已经这么可怜了,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她们竟然还要打压她的兴趣,这不许,那不许,什么都不许。 只许她活成一个标杆,一个模范,一个木头人。 郑宜不想这样,不想活得那般无趣。 她不能决定的事情有很多,甚至是大部分,但只要是她能决定的事情,就一定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谁说做太子妃,就一定要步履薄冰,谨言慎行,完全摒弃所有的兴趣爱好。 郑宜偏不! 她既要做道德标杆,世人称颂的太子妃,也要自在快乐,随心所欲。 郑宜努力生存,幼年抚慰小秦氏,缓和小秦氏和郑永安之间的矛盾;然后陪伴皇后,替皇后挡箭;再到现在努力和太子沟通交流,是想活得自在随心。 “先苦后甜”这四个字的重点是甜,如果一直苦,那可去他妈的吧,不活了! 如果日子过得没有希望,那还过什么! —— 东宫有两个女官的位置,一个是范女官,另外一个位置空着,是给郑宜身边的陈女官留的。 只有范女官一个人不够用,皇后娘娘就让田女官过来帮忙。 眼瞅着婚期临近,东宫这边忙得人仰马翻。 东宫几位侍妾,于佩等人也被揪出来帮忙。 最开始,于佩还有些不知所措,她出生小吏之家,虽然进宫之后有嬷嬷教导,但对于宫里这些规矩还是不太熟。 在她的想法里,主母和侍妾是天然对立的,范女官让她布置婚房,就不怕她从中做些手脚惹太子妃不喜吗? 于佩将自己的担忧告诉魏嬷嬷,得到魏嬷嬷一个大大的白眼,“姑娘以为手脚就是轻飘飘两个字,那么容易做吗?老奴就问您一句,你想做什么手脚?” 于佩脑袋一阵懵,什么主意都没有。 魏嬷嬷继续教育她:“且不说这个,就算您有了主意,你打算怎么做啊?婚房又不是您一个人布置,也不止布置一拨,来来回回,要好几波人检查,出了纰漏,甭说您这个罪魁祸首,所有布置过新房的宫人都要受罚,连范女官也要吃刮落,谁让她识人不明呢。” 说到这,魏嬷嬷叹息:“姑娘不要总把您家里那套想法带到宫里来,想着什么妻妾相争,您也不想想,你拿什么跟太子妃争,若是惹她不喜,太子妃一句话就让您没活路。即便折磨死您,太子殿下最多跟太子妃生两天气,难道殿下还会为您废了太子妃不成?要知道,太子妃可是皇上钦赐,太子殿下不喜太子妃也算是不孝。” 这样一番话说下来,于佩彻底消停。从此安安分分,不惹事不冒头,一心一意讨好太子。 如今东宫里正经有名分的侍妾只有三个,于佩、赵蕊还有齐氏,这三人都是老实安分的性格,而且出身低。 赵齐的喜好一如既往,都是傻白甜。 三个人中,于佩进宫最早,赵蕊是她在温泉别庄那段时间进来的,所以于佩不太喜欢她,和她不亲近,至于齐氏,是去年夏天入宫的。 赵蕊和齐氏都尊称于佩为于姐姐。 齐氏年纪最小,胆子也小,怯生生立在于佩身边:“于姐姐,你说太子妃会不会不喜欢我们啊?” 于佩想起曾经在温泉别庄见过的少女,骑在马上张扬帅气,殿下连让她下马沾湿了鞋都舍不得。 想到这,心也拧了起来,涌起小小的担忧。 “我只远远见过太子妃一面。”于佩回忆,“那会太子妃年纪还小,一团孩子气,但是看着很是和善。” 闻言,齐氏松了口气,她们做妾室的,都是在主母手下讨生活,主母性子好,对她们而言,比太子的宠爱更重要。 —— 太子大婚,忙碌的都是底下人,对于准新娘郑宜来说,还是很悠闲的,除了大婚当日早起沐浴绞面上妆,进行各种仪式之外,其他时候都是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大婚新房的样式是按照她在郑家的闺房打造,格局家具都差不多,郑宜被送进新房之后,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家,没有一点生疏。 春生有想过太子殿下重视自家姑娘,却没想到会重视到这种程度,扶着郑宜进房时,正主还不待反应,倒是把她感动坏了。 她揉着眼睛,语气哽咽:“主子,新房布置与您的闺房一模一样,殿下真是有心了。” 郑宜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下头,并不是很在意。 春生奇道:“主子不高兴么?” 郑宜摇头:“没有不高兴,只是觉得无趣。” 春生不懂。 郑宜叹气:“家里那房间,我都住好几年了,本想着成亲后能换换样子,结果还是一样。总住一样的房子,太单调了。” 春生:…… 郑宜换下沉重的礼服,沐浴更衣,还吃了碗面条,等到头发快干了,赵齐才回来。 见赵齐进来,郑宜赶紧坐在床边,歪头看宫人服侍赵齐脱衣。 春生给郑宜使了个眼色,让她过去。 郑宜犹豫片刻,觉得赵齐周身酒气熏熏,臭的很,不肯近身。直到赵齐沐浴之后,洗得白白的,换上干净柔软的里衣,郑宜才走过去,很有妻子模样地帮他把一点都不歪的衣领弄歪,然后弄正。 赵齐今日用了很多酒,本就是大喜之日,加上太子平时待人温和有礼,大家都过来敬酒。 他来者不拒,虽然对方喝一杯,他只是喝一口,但架不住人多,不知多少口下去,就喝醉了。 回房时,他瞧着目光明亮,实则脚步虚扶,若非林祥扶着,都走不回来。 郑宜走过来,嗅了一下赵齐的鼻息,就知道他没少喝,挥手将宫人赶出来,拉着赵齐往床边走。 赵齐很乖,是那种酒醉之后迷茫懵懂的乖。 不过,他虽然喝醉了,却也记得今日大婚,面前之人是他的妻子,他们两个人要洞房。 赵齐抬手,在郑宜脸上摸了一下,只觉触手滑腻,仿佛最细腻的美瓷。他脑袋顺势过去,想去啃一口,看看口感是不是也同样好。 不料,郑宜一个偏头躲过去,然后拉着他走到妆奁旁,捧起一个盒子让赵齐抱住。 赵齐乖乖伸出双臂,捧住盒子,眨着迷茫的凤眼问她:“何物?” “琉璃。”郑宜解释,“是我的陪嫁,我很喜欢,你抱住了,不能撒手,否则会碎掉的,知道吗?” “嗯。”赵齐好乖。 然后,郑宜就绕着赵齐转圈看,别说,太子殿下长得还挺好看。瞳眸湛黑如墨,凤眼狭长,鼻如悬胆,五官端正又好看,是那种有福气又大气的好看。 郑宜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想亲他一口。 不过,女子不能太主动,郑宜转了转眼眸,问他:“嘴巴干不干?” 赵齐喝了酒,正好口渴,闻言忙不迭点头:“干,喝水。” 郑宜去倒了杯茶,递过去:“喝吧。” 赵齐想伸手,结果双手抱着盒子,伸不出来,只好委屈地望着郑宜。 “好吧,只能我喂你了。”郑宜勉为其难地喝了一口,然后凑到他嘴边,将茶水渡给他。 “好喝吗?”郑宜问他。 “好喝。”赵齐乖乖点头。 亲了小嘴巴,郑宜开始观察赵齐身材,围着转了两圈,间或伸手摸摸,试探一下硬度。每当赵齐表示不满时,郑宜就会提醒他抱紧盒子,小心掉地上。 就这样,郑宜将赵齐前前后后观察个遍,又找顺眼的地方摸了摸,直到困了,才让赵齐放下盒子,拉他到床上睡觉。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yuyu 60瓶、简渊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侍妾(捉虫) 宿醉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又因为在新婚不需要上朝,有几天假期,所以身边服侍的宫人就任由赵齐睡到日上三竿。 赵齐刚一睁眼,就感觉太阳穴绵绵疼痛,嘴里也干渴得厉害,正要唤人进来服侍,逐渐苏醒的大脑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亲。 他下意识往身旁瞅一眼—— 没人,他的太子妃不在。 人呢?赵齐有些懵。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人去哪了时,门口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一道轻柔的嗓音:“殿下还未起身?” “未曾。”宫人回道。 郑宜点点头,一个人进入内室,走到床边刚好对上一双墨黑凤眸。 “醒了?”郑宜对着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赵齐没有丝毫诧异,直接端了杯茶过来,自然坐在床头,左手轻松扶起赵齐上半身,右手将茶水送到他嘴边,瞅着赵齐乖顺喝下后,还俯身在他额头印下轻柔一吻。 “可要起身?”她问。 赵齐迷迷糊糊,顺着郑宜的动作,直到听到这句问话,才彻底回神。 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见赵齐不回话,郑宜蹙了蹙眉毛,她刚及笄不久,个子虽然窜上去,脸庞也长开些,可看着仍有些孩子气,双颊鼓鼓,带着婴儿肥。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练功服,头发只挽成个髻,刚刚晨练完,还没有梳妆打扮,脸上没有一丝胭脂,然,皮肤却仿佛敷了粉一般,滑腻白皙。 小小的人儿,做出这般正经姿态,看得赵齐好一番愣神。 他以往只觉得郑宜聪慧心思藏得深,见面也是从头到脚装扮过的样子,这会见她这般模样,突然意识到她也只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女,脸上稚气未脱。 退去妆容华服之后,不过是个小小女孩。 “生病了吗?”见赵齐久久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愣神,郑宜泛起嘀咕,并将脑袋贴在赵齐额头,想试试温度,看他有没有发烧。 细嫩还带着点濡湿的额头一贴上来,赵齐心尖就忍不住一颤,下意识抬手在她发际摸了一下:“出汗了?” 没感觉到发烧,又见赵齐说话,郑宜才放下心,点点头,回道:“出去打了套拳。” 说到这,郑宜就有些不满意了,东宫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开阔的地方供她练箭。前边赵齐居住的地方倒是够开阔,可那是他和东宫属官议事的地方,她不好过去。 郑宜想在后院也开辟个小型的演武场,这样以后晨练骑马都方便了。 想到这,她勾了勾赵齐的袖口:“殿下,我们在后院附近建个演武场好不好?” 赵齐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见状,郑宜立刻开始卖力述说演武场的好处,比如说两个人可以一起晨练,练八段锦,晚上用膳后,还能去散步。 郑宜一口气说了差不多十个好处,半点都不掩饰自己对演武场的渴望。 通过这一年和赵齐的通信交流,郑宜发现,赵齐不是喜欢单纯简单的人,而是喜欢坦荡不对他耍心眼的人。 了解到赵齐真正的喜好,郑宜就懂了。 坦荡还不好办么,就是不对他耍心眼呗! 太简单了。 这么点小要求,赵齐还不至于拒绝,点头道:“既然你喜欢就去张罗,有不熟悉的地方就让人去寻林祥。” “殿下真好。”郑宜弯了弯眼眸。 这样就好了,赵齐忍不住抿了抿唇角,心道:真是小孩子。 —— 两人洗漱用过早膳之后,春生便过来回话说东宫的三个侍妾过来拜见。 成亲之前,郑宜就知道赵齐有三个内宠,对三人也了解颇多,只是没见过面,当初在温泉山庄对于佩的远远一瞥,早没了印象。 郑宜对三人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既没有排斥,也不会嫉妒,不过三个可有可无的人而已。 这会,她正在画草图,和赵齐商量怎么建这个演武场,要在哪里建。 听见春生的通传,随口道:“过会再说。” 郑宜的态度随意轻慢,看得春生心脏忍不住一提,悄悄抬眸,瞥了太子一眼,见太子没有反应,表情没变化,才松口气。 退出书房后,春生就安顿于佩三人在侧间候着,说太子妃正在和太子说话,让她们稍候,然后吩咐宫女给三人上茶水点心。 三人性子都差不多,大同小异,总体而言都是单纯直白的,唯一有点心眼的是于佩,这还是吃过亏的。赵蕊也是单纯性子,不过她是独女,被父母自小娇养长大,入宫时,又正赶上于佩在温泉山庄,被独宠了一段时间,为人有点小清高,优越感十足。 春生出来,一说让三人稍候,赵蕊就有些不开心,她不擅长掩饰情绪,唇角一直抿着,等待的过程中,一口点心不吃,连茶水都不喝。 齐氏年纪小,心思浅,见赵蕊这模样就有些担心。 这世上只有正妻拾掇小妾的,万没有小妾给正妻脸色瞧的。她怕赵蕊出事,惹得太子妃不喜,连累自己和于佩,忍不住稍稍凑近于佩,低声耳语。 于佩瞄了赵蕊一眼,柔声安抚:“无妨,咱们在太子妃眼里,就跟阿猫阿狗差不多,太子妃不会跟咱们计较的。” 她说话的声音不低,另外一边的赵蕊显然也听见了。 赵蕊捏了捏帕子,唇色泛白。 你们愿做阿猫阿狗就去做吧,她可不愿意。如是想着,她腾地一下站起,对伺候的宫人,语气冷硬:“妾身体不适,向太子妃告罪,明日再来请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说完起身离去。 齐氏目瞪口呆地望着赵蕊的背影,整个人都傻了。 “于姐姐,她……” 于佩沉眸:“不用管她。” 宫女将赵蕊的一系列作为告诉春生,气得春生差点扯碎帕子。 真是不省心! 按理说这点子小事,太子妃根本不在乎,别看郑宜平日里聪慧,可实际心胸大的很,很少苛责下人。但东宫不是国公府,太子妃刚成亲,东宫里这些老油条都暗地里盯着呢。 一旦太子妃示弱,她们就敢爬到太子妃头上。 可若是因此惩治赵蕊,又显得太子妃小题大做,不能容人。春生不在乎宫人怎么想,她怕太子殿下误会太子妃。 想来想去,这事先不能报到郑宜那里。 她找来霍芽,将赵蕊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然后让她去寻范女官。 以往东宫里的各应事物都是范女官处理,她是太子殿下的人,春生正好拿这件事试探范女官,看看她怎么处理,也顺便摸一摸太子殿下对这几个侍妾的态度。 范女官得知此事后,没说什么,直接请了个医女去瞧赵蕊。 赵蕊当时也就是一时气不过,耍小性子,等回到院子就后悔了,来回转圈圈。 贴身服侍的宫女也觉得赵蕊当时太冲动,那可是太子妃啊,巴结还来不及,她可倒好,居然因为和于佩她们怄气,给太子妃甩脸子,真是够可以的。 赵蕊虽然天真,脾气却不好,宫女不敢直说,只能拐弯抹角地安慰,说太子妃宽仁大度,不会在乎这点小事的。 闻言,赵蕊非但不高兴,反而更气闷。 宫女一瞧就知道安慰错方向了,赶忙换个说法,说太子殿下疼宠姑娘,太子妃不敢对姑娘如何。如是安慰一番,赵蕊才安静下来,坐在软榻上发呆。 没一会,有宫女进来通传,有医女来给赵蕊瞧病。 “一定是殿下!”赵蕊赶忙站起身,双目熠熠,一定是殿下担心她,请了医女过来。 贴身宫女可没赵蕊那般脸大,她是东宫的老人了,见过太子对于佩的宠爱和冷落,心知侍妾没有根,身如浮萍,要步步谨慎。 太子殿下看似温和,实际最重规矩,她可不信,殿下会给太子妃这般没脸。 医女过来给赵蕊摸了摸脉,说她是风寒入体,要多养养,但是风寒有传染性,不适合待在宫里。 赵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人急急送出宫外,对外说得了风寒,怕传染,等养好了病再回来。 于佩和齐氏当日没有见到太子妃,下午回院子的路上,齐氏还悄悄和于佩抱怨,结果刚回到小院,就听说了赵蕊的事。 齐氏吓得脸色惨白,自己的院子不敢待,急急忙忙去寻于佩。 一见到于佩眼泪就滚下来,显然是被赵蕊的事吓到了:“于姐姐……” 于佩屏退左右,不太高兴:“宫里面这么多眼睛呢,你就不能等等,明日再来我这?” 齐氏也知道自己此行不妥,赵蕊刚被送出宫,正是谨言慎行的时候,着实不该惹眼,可她实在是怕啊。 方才在太子妃院子侧间,赵蕊耍脾气离开,齐氏还幻想着,太子妃会怎么收拾她呢?在齐氏的想法里,太子妃可能会不高兴,但最多申饬几句,或者给赵蕊立立规矩。 却没想到,太子妃不出则已,一出手就绝了赵蕊后路。 出宫养病,说的好听,谁知道以后能不能回来? 当初于佩在温泉别庄,是有嬷嬷在,还有太子殿下的侍卫守着,所以回来时,没人怀疑于佩的清白。而赵蕊呢?齐氏可不相信,太子妃会让侍卫去守着她。 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妾,被丢出宫外养病,谁知道会遭遇什么?即便安然无恙,也会被人怀疑清白。 齐氏扯着帕子,她入宫晚,没见识过赵蕊的盛宠,但也从身边服侍的宫女那听说过一二。 当初,赵蕊刚入宫时,太子殿下极为喜爱,几乎每晚都宿在赵蕊房中,赏赐源源不断。 可就是这般盛宠,在太子妃手下居然连一回合都过不去。 想到这,齐氏不免心惊胆战。 她扯着于佩袖口:“于姐姐,你说,殿下、殿下知道这事么?” 于佩摇头。 温泉别庄一事,令她有所长进,可仍旧看不透太子妃的举动。 在于佩看来,太子妃此举着实有些冲动,她就不怕太子与她离心么?赵蕊不过一介侍妾,太子妃若是不喜,以后找机会,暗里地慢慢收拾便是,何必如此冲动? ※※※※※※※※※※※※※※※※※※※※ 好多亲们不喜欢太子宠侍妾。其实太子是对谁都温和,习惯如此,并不代表,侍妾在他心里有分量。 于佩就是如此,一个小小不妥,就迅速厌弃。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时 20瓶、蒙蒙/ 20瓶、离酱的梨砸~ 15瓶、简渊 8瓶、夜雪花秀 5瓶、魏玛丽 5瓶、弹棉花糖的 5瓶、l 5瓶、小梅子 1瓶、bertha198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多疑 春生没想到范女官下手这么狠,直接将赵蕊踩到泥里,一时怔愣。倒是霍芽无知无觉,还很开心,觉得范女官事情办得不错,完全绝了自己主子的后患。 春生心思深,不像霍芽傻乐呵,寻了个机会,将此事跟陈女官说了。 “姑姑,您看……”春生犯愁,她是真不知此事该高兴,还是该提防。范女官所做确实震慑住东宫那起子蠢蠢欲动的牛鬼蛇神,有此前车之鉴,借她们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整事,剩下那两个侍妾也会夹着尾巴做人。 可是吧,春生又怕太子得知此事后误会郑宜。 这事,她们几个亲近的,知道是范女官所为,跟郑宜无关。可是在东宫其他宫人眼里,就是太子妃不能容人,手段严苛。 事情要分两面看,关键在太子。 太子若是不以为意,那此事就是小事,赵蕊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才,主子惩治奴才不是天经地义么?可太子若是在意,那事情就大了。 不能容人、善妒……什么帽子都能往主子头上扣。 春生实在想不出主意,才过来寻陈女官。 陈女官蹙眉:“那些名声都是外在,不重要,关键是不能让太子和太子妃离心。”说到这,陈女官如是叮嘱一番。 闻言,春生有些犹豫:“这行么?” “去吧。”陈女官点头。 霍芽在一旁都听呆了,没想到这么小小一件事都有这么多道道。 正院,郑宜正在和太子用晚膳。演武场一事已经敲定,郑宜心情好,瞅赵齐就格外顺眼,用膳时格外殷勤,一会夹菜,一会递水。 赵齐被她逗乐:“就这么开心?” “当然啦,所以我投桃报李。”郑宜给赵齐夹了一块羊肉。 两人用完膳,一块去院子里消食。 春生过来回话,说赵蕊上午来请安,因为身体不适早早回去,然后范女官请医女过去,说赵蕊得了风寒,会传染,要送出宫外。 这会人正在偏殿,就等着太子妃吩咐。 范女官虽然直接绝了赵蕊的后路,但她到底只是个女官,权力不够,送人出去要等太子妃发话。 话不用说太明白,春生只这么简单一说,郑宜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显而易见,那个赵蕊行事不妥,范女官惩治她,春生心里犯嘀咕,所以急急忙忙报到她这里。 郑宜不知道赵齐心里是什么想法,是否喜爱那个侍妾,所以转过去,抬眸问他:“殿下想如何处置?我刚入宫,对规矩还不太熟。” “霜霜想怎么处理?”赵齐反问。 初夏的风很暖和,轻柔微醺,赵齐穿了一身暗红色常服,没有戴冠,头顶发髻只用绸带挽住,长长的绸带随风飘扬,偶尔吹起几缕墨发,映衬着赵齐飘飘如仙。 他生得俊朗,凤眸,高鼻,身量也比寻常人高,脊背宽阔舒展,四肢修长,十根手指如白玉一般,看着白皙,却蕴藏力量。 明明是神仙一般的人儿,郑宜却看着分外来气。 感情她那一年的书信都白交流了,居然还在试探她! 这么一点小事也至于么? 郑宜感觉自己往日一番心思都喂了狗,她懒得玩心眼,试探来试探去,直接一脚上去狠狠踩在他大脚丫子上。 气道:“你的侍妾,我哪敢处理,殿下自己处置吧。” 说完也不理会周围目瞪口呆的宫人,气咻咻折回卧房,躺在上面生气。 郑宜真是烦死赵齐这个劲了,如此多疑,做人做到他那个份上还不如死了呢! 她以前动心思,讨好他人,是为了生存,是想活得好。赵齐就太过了,他竖起温和的面具,是为了防备所有人,他不信任任何人,所以将自己团团包裹。 赵齐确实在试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试探什么,只是本能这么做。他想看看郑宜要怎么处理此事,是放过赵蕊,还是趁机置她于死地震慑宫人。 在赵齐内心,郑宜心机深重,做的每一步都反复思量,他欣赏她努力进取的样子,却也忌惮她的心机。 郑宜躺在床上生闷气,将脸埋在被子里,左右伺候的人担心她呼吸不畅,又不敢深劝,待看到太子进来,对她们摆手,才放下退下。 赵齐走在床边,看着床上团成一团默默生气的人,觉得好笑又无奈。 明明是她踩他的脚,最后反倒是她生气了。 赵齐坐在床边,抬手戳了戳她:“你为何踩我脚?” 郑宜声音闷闷:“生气,气你!” “为何?”赵齐问。 郑宜也不隐瞒,一五一十:“你试探我,怀疑我。” 赵齐没想到郑宜反应这么快,更没料到她会直接说出口,如此坦白,毫不掩饰。 见赵齐半天没说话,郑宜从床上爬起,一巴掌上去,将赵齐推到,压在他身上,哼哼:“这么点小事也要试探,你疑心病怎么这么重?不过就是个侍妾,你想试探什么?难道我放过她,你就会觉得我善良?还是我弄死他,你会觉得我恶毒?” 赵齐不说话,他现在有点被动,不仅被人推倒,身上压了一个沉重的份量,他居然还挣脱不开,一点都动不了。 往日,他只知道郑宜聪慧,却没想到她武力值也这么强。 这哪里还是温软少女,分明是一块巨石。 “说话。”郑宜扯他耳朵。 哼,你不是温和么,我就让你温和!郑宜扯完耳朵还不解气,又去抠他鼻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也太不雅了!赵齐吓坏了,赶紧偏头:“别,我说,我说。” “说吧。”郑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赵齐闭了闭眼,睁开眼时,目中一片清明,他认真反问:“你不是也在试探我?” “嗯?”郑宜不解,“我哪里试探了?” 赵齐语气冷静:“既然没有试探,你为何问我想如何处置?这种小事,你不能安排么?” 郑宜:…… 尼玛,真是小心眼啊! “我问你是想知道,你是否喜爱那个侍妾。”郑宜无语,“你若是喜爱她,我这次就饶过她,你如果不喜欢,那我就杀鸡儆猴。” 说到这,郑宜脾气又上来了,她气咻咻:“难道你以为一个侍妾也值得我试探么?”一手指头就能碾死的人,她至于么。 赵齐不说话。 好像真是他想多了。 瞅着赵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郑宜突然觉得没意思,这男人太多疑了,总是以最大恶意揣测他人。 这就是他的本性,已经形成习惯,郑宜估摸着是改不了。 既然如此,她也不跟他扯淡了,什么乱七八糟地交流沟通,全都不要了。 以后他再怀疑她,她就揍他,反正他也打不过她。 他不是温和么,温文尔雅么,喜欢隐藏自己么,她就让他作茧自缚! 想到这,郑宜回手一掏,扯下帕子塞到他嘴里,然后迅速扯下帘帐将他四肢绑住。 赵齐没想到郑宜如此行事,整个人都呆了。 神色从震惊转为复杂,最后变为静谧深潭,让人看不清神色。 郑宜也不隐藏自己的目的,跨坐在他腰上,居高临下,俯视他。 “害怕?”郑宜挑眉。 赵齐定定看着她。 防备心重没有安全感的人最怕被束缚,无力反抗。既如此,郑宜决定下一剂重药。 赵齐怕什么,她就偏做什么,以毒攻毒。 “你等着。”郑宜下床,“我去拿样东西。” 临走时,郑宜还回头,给他一个邪魅的目光。接着,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赵齐,就听到隔壁传来各种声音,有剪刀声、有剑声、有石头声,还有木头撞击声。 过了许久许久,郑宜才背着手过来。 赵齐歪头,安静地看着她。 郑宜一屁股坐在床边,眯着猫眼:“方才,你的内心定然是各种猜疑,猜我拿刀了是不是?” 赵齐默不作声。 “嘿嘿。”郑宜拿出一只毛笔,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在他脸上画了一只乌龟。 画完后,将笔一扔,俯首在他眉心亲了一下,声音像是含了糖:“你相信我,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 赵齐:…… 郑宜嘟了嘟嘴:“不喜欢这个承诺?那我换一个,以后我都不欺瞒你,这个行吗?” 赵齐:…… 郑宜:“还不行啊!那这样吧,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过去多少年,我对你,都不掩藏自己的心思。” 赵齐睫毛轻轻颤了两下。 郑宜激动:“你答应了!” 赵齐垂眸。 郑宜欢欢喜喜,将他口中的帕子拿出来,又给他松绑:“我郑宜说话一诺千金,说不掩藏就绝不掩藏。现在马上立刻不掩藏。” “比如说,我现在想咬你。”郑宜咔咔活动了下手指,“我就不会隐藏自己想咬你的心思。” 说完,猛地扑过去,将赵齐压在身底,对着他肩膀,使劲咬下去。 ※※※※※※※※※※※※※※※※※※※※ 男主就是这么个人,防备心重,猜疑心重,对每个人都好,实际对每个人都不好。 女主就是过来治他的。 女主其实也是病急乱投医了,男主就是那么个蒸不透煮不烂的铜豌豆,女主破罐子破摔以毒攻毒。 换一个人做男主妻子,无论聪慧还是单纯,都没好下场。而且女主对待男主的方法是不可复制的,一来她会武功,二来她和男主青梅竹马,三来女主身份高救过皇后,有底气。 气鼓鼓 赵齐生气了,郑宜感受得清晰明白,周围宫人也感受到两个主子之间的风起云涌,各个胆战心惊,喘气都不敢大声。 昨天夜里将赵齐如此对待,过后郑宜是有些害怕的,毕竟是太子,怕他真发火。 然,第二天早上瞧见安安静静躺在床里侧熟睡的赵齐,郑宜心立刻放下。 人没走,就好! 由此,郑宜也更加明了他的性格。这个人啊,明明气成河豚,恨不得掐死她,偏偏还要假装恩爱,没事人似的陪在她身边,倒是能忍。 既知他的性格,郑宜就彻底安心。无论如何,新婚三日,他是不会离开正院,给自己这个太子妃难堪的。即便以后感情不好,他不愿意来她院中,但初一十五,也定会来点个卯。 虽然多疑,但是擅隐忍肯顾全大局的太子,还是比放纵不羁的太子要好相与。 新婚第二日,夫妇二人从早到晚都待在一块,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可任是谁都瞧的出来,太子殿下心情不好,太子和太子妃之间有了龃龉。 东宫的日子着实有些无聊,郑宜是新妇,且宫中人多口杂,她还没收拢这下宫人,做事不敢随意。赵齐又不跟她说话,虽然一整天都在一块,但一直是闷葫芦状态。 郑宜觉得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这会桃子正好熟了,但还未熟透,带着微微涩意,程琦容跟她提起过一回,说糖水煮桃十分好吃,吃起来甜丝丝,口舌生津。 得知郑宜想吃糖水桃子,春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的主子啊!您没瞧见太子殿下脸都青了吗,书房服侍的下人都垂着脑袋,拼命把自己往阴影也缩,就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两个主子,小命不保。 您居然还有心情吃桃子! 只吃糖水桃子,郑宜觉得不过瘾,她还想吃程琦容曾经送来的蛋糕。 程琦容习惯鼓捣这些稀奇古怪的食物,但是她在程家没什么话语权,指使不动厨房。偶然一次机会,她弄出奶油,被郑宜夸赞之后,情况就彻底变了。侯府的各路主子都过来夸她,说她心灵手巧,厨房大门也对她敞开,往日那些不□□人的厨子都对她巴结起来。 程老夫人甚至还发话,给她弄了个小厨房。 从这以后,程琦容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以前在现代时,看电视看小说,看历史书,她分外不理解那些佞臣,为了逗皇帝皇后一笑,使出各种手段,甚至伤害自己。 如今,她终于明白。 抱大腿,原来这么爽! 有了小厨房之后,程琦容就隔三差五捣鼓新鲜吃食,给郑宜送去,还培养了两个厨娘,一道送入宫中。 郑宜点了两样糕点:“抹茶蛋糕,还要酸奶盒子。” 这两样东西份量都不多,郑宜晚上就打算吃这个,不吃晚饭。 厨房动作很快,没一会,就送了过来,除了郑宜要的两样,还多了其他好几样蛋糕,满满登登摆了一桌子。 瞧见这一大桌子的糕点,郑宜眨眨眼,用目光询问春生:怎么这么多? 春生低头。 郑宜明白了,这是也给赵齐预备了一份。 不过他不吃吧? 郑宜转向书房,两人中间隔了一面多宝阁,透过缝隙,能隐约瞧见正在练字的赵齐。 他已经练了一小天的字,只中午用膳时,停了两刻钟,之后一直坐在凳子上,仿佛长在那了。 “殿下。”郑宜唤了一声。 赵齐假装没听见。 郑宜直接走过去,直接将他手中的毛笔薅走。 春生等人假装没看见。 郑宜过去抱着他胳膊,又将他人给薅出来:“殿下来尝尝这几种点心,特别好吃。” 赵齐已经习惯带着面具,虽然生气不满,却不会当着宫人的面给郑宜难堪,所以他僵硬的随着她的步伐走到隔壁摆满糕点的桌子前。 郑宜递了个抹茶蛋糕给他。 赵齐不是很想吃,垂眸盯着蛋糕,仿佛要看出个洞来。 郑宜嫌他墨迹,直接挖了一大勺,送到他嘴边:“啊,张嘴。” 赵齐下意识张口,郑宜嗖地一下将勺子送进去。 一旁服侍的春生等人都看呆了,眼睛圆溜溜。 郑宜喂了一勺子蛋糕之后,又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娇嗔道:“哼,殿下真讨厌,就想让人家喂你。” 春生:…… 这回,赵齐平静的面容终于绷不住,慢慢转眸,看向她。 郑宜扬了扬勺子:“还要我喂你吗?” “不用!”赵齐咬牙切齿,一把抢过勺子自己吃。 郑宜也不管他,自顾吃抹茶蛋糕和酸奶盒子,吃完后和春生等人感叹:“我和殿下真是恩爱啊,前人有画眉之趣,我和殿下有喂饭之情。” 咣当! 是勺子落地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赵齐脸上皲裂的表情。 身为太子,东宫的一举一动都被众人关注,如果赵齐晚上不在正院留宿,用不到第二天,就会有传言说,太子和太子妃感情不合。 即便是再生气,再不满,赵齐也要忍过这三日。 到了晚间,俩人洗漱过后躺在床上,赵齐准备默念心经,忍过这一晚上。 不料,之前一直安安静静的郑宜突然趴到他脖子上。 她散了头发,一头墨发细滑柔软,堆在他脖颈间,如丝缎一般,只是微微有些痒。 赵齐不看她,脑袋直接扭向另一边。 见状,郑宜抬起脑袋,用左手撑着,右手食指一下一下在赵齐胸前胡乱划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划了一会,她小声开口:“我有一本宝书,你想不想看?” 赵齐铁了心不理她,闻此就当没听见。 郑宜并不灰心,继续:“你不是说我心机深,聪慧吗?其实我以前也是小孩子,简单爱胡闹,自从得了那本书之后,才渐渐懂事,那是我的启蒙之书,你不想看看吗?” 这几日,赵齐已经被郑宜一会一个花样给弄疲倦了,他不相信她有什么宝书,但是好奇,她耍什么招数。 遂开口:“什么书?” “等我。”郑宜嗖地爬下床,去翻箱倒柜,然后将一本书藏在怀里,悄咪咪左右看了两眼,才回到床上。 她这副神秘的样子成功勾起了赵齐的兴致,他难得来了兴趣,坐起身,准备看看这本宝书。 郑宜爬到床上,将两边帘帐都放下来,围成一个私密小空间,只有床尾的夜明珠,散发着朦胧的光芒。 这个光线太暗,赵齐觉得看不了书,“太暗。”他说。 “无妨。”郑宜摇头,“是画。” 她说话的语气莫名有些低,朦胧的光芒遮掩了她绯红的脸蛋。 郑宜将书从怀里拿出来,放在床上。 赵齐看了一眼,是一本包装精美的线装书,封皮没有字,带着陈旧的质感,看着似乎是古书。 难道真是宝书? 赵齐忽然好奇起来,抬手翻开一页—— 一具丰满白腻的女体就这样,不期然的撞入眸中。 这居然是一本春、宫、图! ※※※※※※※※※※※※※※※※※※※※ 通知:明天渣苏入v了,希望小天使们的支持一如既往,么么哒(づ ̄ 3 ̄)づ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819729 5瓶、小小旭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不能示弱 未待赵齐回神, 一具柔软的身体就扑了过来, 带着淡淡的香气, 少女的身体如绵絮般, 一挨过来,赵齐只觉哪哪都是软的, 无处着落。 脊背下意识僵硬起来,如张满的弓,蕴藏着的巨大能量,一触即发。 狭小、逼仄的床榻,俩人的呼吸交缠环绕, 带着馨香的灼热气息喷到鼻息, 赵齐脑子骤然一热,心脏不可遏止地狂跳起来。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容不得郑宜后退,她牙一咬, 直接将赵齐扑倒在床。 …… 第二日, 睁眼时, 外头已经透出朦胧亮光, 郑宜身体跟散了架子一般, 动一动都疼。她强撑着坐起, 掀开帘子下床。 脚刚一落地, 就感觉两腿之间一道尖锐的疼痛, 痛得她心脏一紧。 郑宜闭眼深吸一口气, 稳住身体, 在睁眼时,目光一片澄净,走路的步伐也跟寻常无异,看不出半点痛状。 如果不是轻颤的小指,以及两侧鬓角濡湿的碎发,谁也不知道她正在忍受着尖锐的疼痛。 郑宜走到桌边,倒了一碗茶喝下,温热的茶水顺着干涩的喉间流入肺腑,将昨夜的疲惫乏累冲走。 喝完后,她又倒杯茶,返回床边。 见她折返,赵齐收起复杂的目光,抬眸看她:“你知道我醒来?” 郑宜弯了弯眼眸:“最初没发现,后来突然感觉背后一道凉飕飕的目光,我瞬间就明白过来。”她把茶杯送到赵齐嘴边,笑吟吟:“发现殿下在偷看,我特意走的好看点,怎么样,是不是纤纤细步,足生莲花?” “噗!”赵齐捂着下颌的水滴,低低咳起来。 守在门口的春生听到里面的动静,低声询问:“主子可要起身?” “进来吧。”郑宜将茶杯放到桌上。 卧房门打开,宫女鱼贯而入,进来人虽多却各有分工,行事也不乱,宫女们分成两拨,一拨服侍郑宜去净房沐浴梳洗,另外一拨服侍赵齐。 待两位主子梳洗完毕,转到次间,霍芽才倒出时间收拾床铺,看到上面的红痕,霍芽捏着被子的手一顿。 “你们先出去,这里我来收拾。”霍芽将身旁的两个小宫女撵出去,然后唤来陈女官。 陈女官看过之后,让人将床铺收起来,重新换上新的,然后又让人准备药膏,还吩咐厨房,早膳要准备清淡柔软好克化的食物。 霍芽跟在陈女官身后,她年纪小,还不通人事,只觉得陈女官准备药膏多余,早上时没见主子身体有一丝不适,和往常一样。 今天要去见皇帝皇后,郑宜全副武装,穿的是礼服,很是郑重。期间,赵齐转头看了她几眼,担心她吃不消,结果见她全程精神奕奕,没有一丝不适,早膳时,甚至还吃了两个包子。 都把赵齐弄懵了。 他记得于佩她们,破瓜之后,都很虚弱,尤其是齐氏,两天没起来。赵齐还以为所有女人都是这般,不料郑宜完全不一样。 用过早膳,俩人并排慢慢往皇后处走,服侍的宫人远远缀在俩人身后。 赵齐转眸看她一眼,既是好奇又是关心:“累不累?” 闻言,郑宜漂亮的猫眼瞬间弯成月牙状,她打蛇随棍上:“殿下关心我。” 赵齐扭过头,表示不想跟她说话。 到坤宁宫拜见皇帝皇后之后,赵齐就随着皇帝去前朝,郑宜陪皇后说话,直到晌午用完午膳,才回到东宫。 到卧房,换下礼服和装饰,郑宜的双腿都打颤了,如果不是春生扶了一把,险些跌倒在地。 房里只有春生和霍芽,郑宜也懒得撑了,直接软倒在榻上,半天起不来。 春生心疼得直掉眼泪,一边给郑宜按摩双腿,一边埋怨:“主子就不能示弱一会嘛,您是太子妃,谁敢说嘴半句?” 郑宜喝了碗红枣莲子汤,苍白的脸色才恢复些血气。 “就是因为我是太子妃,才不能示弱。”郑宜心里明白得很,小秦氏大长公主喜爱她,是因为她聪慧孝顺,还有福气,照顾阿难一心一意;皇后娘娘喜爱她,是因为她精力旺盛,蓬勃向上,聪明又识趣,能照顾太子。 所以,她不能示弱,不能被打倒,不能没用。 成亲这几日,她和赵齐斗智斗勇,看着轻松无比,举重若轻,实则疲惫困乏,要永远第一时间回应赵齐的情绪,反馈他,加之身体不适,倒在榻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春生给她盖了被子后,退出房间,叮嘱左右,无事不许来打扰太子妃。 郑宜恢复得很快,睡了一下午后,没到晚间就恢复了精气。 春生来报,说于佩和齐氏已经在西侧间坐了一下午。 郑宜洗漱过后,一边穿衣一边询问两人的情况。 虽然进宫没两日,但春生已经将东宫的情况摸得差不多,因为太子和太子妃同进同出,太子妃几次逾矩,太子都不恼。 这些看在宫人眼中,就是太子殿下看重太子妃,迁就太子妃。 东宫里最大的boss都如此,他们哪里还敢给太子妃设坎?都是些老油条,鼻子灵的很,连之前无视郑宜直接处置掉赵蕊的范女官,都跑到陈女官面前,将几处钥匙交与她。 别看只是短短三日,但郑宜却在东宫彻底立住脚。 “俩人都是简单的性子,于佩谨言慎行,是个有规矩的,齐氏差一点,有些天真不知事。”春生小声回话。 郑宜点点,问了句:“谁比较受宠?” “齐氏。”春生道,“于佩已经无宠。” 郑宜笑了笑,觉得很有趣:“咱们殿下多有意思,心里爱天真简单的女子,又不喜其蠢笨逾越,若女子如他所愿,变得懂事知进退,他又不爱了。” 天真简单的女子在东宫根本活不长,太子又不愿意保护,女子为了自保,只能学着懂事,学着谨慎,可这样,太子又不喜欢了。 这分明就是悖论。 晚膳已经摆好,郑宜让于佩和齐氏坐在一块用。 两人不敢和郑宜同桌,但又不敢违抗,只能战战兢兢地坐在角落,埋头吃白饭。 郑宜见状,就吩咐宫女去给两人布菜。 都是美味佳肴,齐氏却吃得没滋没味,只多吃了两口抹茶蛋糕。 这是新鲜玩意,她从未吃过,甜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喜得她眼睛都眯起来。 回去时,还一个劲地和于佩说话,说太子妃好美,好平易近人,跟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齐氏喜欢抹茶蛋糕,回房后就央求大宫女春分去厨房打点。 春分无奈:“我的姑娘,天都黑了,您怎么还惦记着吃,殿下晚上回来,说不定会到您这。” 提起太子,齐氏眼光亮了一瞬,而后黯淡下来。 太子妃生的好看,身份高贵,往那安静一坐,不说话,就将她比到泥里。而且她也听说了,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极为纵容。 太子妃抢殿下的笔,殿下都没反应,任她胡闹,显然是爱极了太子妃。 自己就是个小门小户出生的侍妾而已,连正经的名分都没有,入宫快一年了,还只是个姑娘,连奉仪都没挣上。 算了算了,她还是别想太多,只管吃吧。 齐氏坚持要吃蛋糕,春分无奈,只好去厨房询问。 之前东宫只有三个侍妾,齐氏又正当宠,所以厨房里的太监都巴结春分,别说是点餐了,就是不点,他们也会先一步送去。 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是第一个送到齐氏那里。 厨房那边已经熄火,太子殿下晚上经常不回来吃,这个时候都不回东宫,显然是不回来吃了,太子妃也已经用完膳,厨房没什么事,就只留下两个灶,准备烧热水用。 厨房总管常太监都躺床上睡觉了,听小太监说齐氏身边的春分过来,想吃一道绿色口感清香的甜点,赶忙从一骨碌爬起。 这点小事根本不用传到常太监这,还有两个副总管守着厨房,齐氏想吃什么,直接吩咐就是。 既然小太监将话传到他这边,就说明这甜点不同寻常。 “怎么回事?”常太监细细询问。 小太监一五一十:“春分说的那道点心,是隔壁西厨弄的点心,那两位可是太子妃的陪嫁。” 常太监明白了。 这事不能管,他直接告诉小太监:“你就直说,让她去寻西厨。” 小太监点点头,退出去。 春分没想到吃个点心还这般麻烦,这么大厨房,这么多厨子,居然没一个会做的。 无奈之下,她只能回转,跟齐氏如实禀报。 齐氏还有些天真,她觉得不管是不是太子妃的陪嫁,不都是东宫的厨子吗?反正现在太子妃也不用厨房,就让西厨给做一份呗。 若是不愿意,就给些赏钱。 齐氏拿出两颗银豆子让春分去打点。 春分差点被这两颗银豆子给烫着,她头一回意识到,齐氏这般蠢,简直蠢冒烟了。 ——太子妃的陪嫁,是为了给太子和太子妃做点心的,不是给你个奴婢做点心的。 春分特别不想去,可是齐氏坚持,非要吃那种绿色点心不可,春分只能去碰碰运气。 结果到这西厨,连门都没进去,春分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回去。 房间里两姐妹正在床上吃瓜子,妹妹性格有些天真:“姐,两颗银豆子呢,反正咱们也是闲着,为啥不给她做啊。” 妹妹觉得那点心简单的很,有现成的糕点,抹点奶油和绿茶粉就可以。 “你给我老实点。”姐姐吐出瓜子皮,恨铁不成刚,“咱俩的主子是太子和太子妃,别的都靠边站。” 妹妹撅嘴:“就一块蛋糕而已。” 姐姐快气死了:“你怎么就这么贪?眼里就只有那两颗银豆子。先不说主子不主子的,只说咱们给齐姑娘做了这蛋糕,你也说这是小事,太子妃肯定不会在乎这个。但是春分走这一趟,路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咱们前脚做完蛋糕,后脚消息立刻传到春生耳中,届时,春生会怎么看咱姐妹俩,认为咱们姐妹贪心不足,或是有贰心巴结齐氏?” 无论哪种,太子妃都不可能再用她们二人。 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宫女和太监,她们不忠心用着不顺手,肯定有顺手的。反正人多的是,太子妃用谁不是用。 原本她们姐妹在厨房特殊,领着大厨的份例,却只给太子妃偶尔做做点心。不知道有多少红眼病盯着她们,盼着她们出错。 她们自己再不小心,早晚栽倒。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子会 10瓶、疯花血叶 5瓶、年华虚度 2瓶、小小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主意 程琦容正在琢磨药膳,前两日, 程珺容睡觉不知怎么吹了风, 得了风寒, 已经躺了两日,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脸色瞧着也不好。 程琦容就寻思给她弄点药膳, 既养生又好吃。 程十过来寻程琦容,这两年, 家里的姑娘陆陆续续都许了人家, 现在府里只剩下程珺容、程琦容,还有最小的程十姑娘。 程十是庶女,以前六姑娘在的时候, 经常受气, 过得也不太好。后来六姑娘许人, 嫡母也就不太管她, 她经常过来找程琦容,俩人渐渐熟悉。 “给七姐姐的药膳?”程十探头瞧了一眼, 只见汤底雪白,上面瞟了一层豆腐和叫不出名目的草药, 清香之气直冲鼻息,看得人直流口水。 程琦容点点头。 程十一边看她盛汤, 一边叹息:“听说今日定国公府上的女眷入了宫, 想必明日就会轮到咱们家。七姐姐真是病得不巧, 错过这次机会, 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入宫。” “以后机会多的是。”程琦容没当回事。 “不容易。”程十摇头,凑到程琦容耳边,悄声:“三姐姐昨日回府,大伯母带她去见老太太,想要三姐姐也跟着一块入宫,老太太不许,发了好一通火。” “为什么?”程琦容不解。 程三也是程家姑娘,为何不能入宫,以前还一块跟郑宜玩呢,家里这些姐妹,就属程三和郑宜玩得最好。 “那怎么行。”程十语气理所当然,“太子妃召见咱们是恩典,三姐姐总是哭哭啼啼的,万一惹得太子妃不喜怎么办?” “都是自家姐妹……” 程琦容话未说完,就被程十干脆打断:“太子妃是君,君臣有别。” 看着程十一脸的不赞同,程琦容只好将未出口的话咽下去。 程十走后,程琦容端着药膳去看程珺容,程珺容没什么胃口,但这是妹妹的心意,就勉强用了半碗。 程琦容觉得程珺容吃的太少,想要再给她盛一碗,半路却被林嬷嬷拦住。 “九姑娘,老奴知道你心疼七姑娘,可七姑娘这病要慢慢养,太夫也嘱咐过,不让多吃。” 感冒还不让吃饭了! 程琦容无语,且不说这理念和现代医学不符,只说她在广南学了几年医术,也知道林嬷嬷说的毫无道理。 不过,林嬷嬷是七姐身边的人,七姐没说话,程琦容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叮嘱程珺容好好养病,好好休息,自己明日再来看她。 程琦容走后,程珺容望着身上的薄被冷笑。 她哪里是病了,分明是老太太逼她生病。 太子妃要见程家女眷,她这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好不去,可若是去了,又怕惹太子妃不喜,毕竟选秀那件事,两人闹得不太愉快。 为了避免她进宫,让太子妃不喜,所以她好好一个大活人,就得生病染风寒,为了装得像一点,连饭也不许多吃。 —— 侯府正院,程三正靠在母亲岳氏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阿娘,女儿不跟您进宫了。”想起方才,祖母派嬷嬷过来数落母亲,程三就心疼的直哆嗦。都怪她不争气,这么大了,还要母亲替她受委屈。 母亲是侯夫人,孙子都大了,当了十几年的家,临到老了,老了,儿孙福没享受着,反倒受自己连累,被个老嬷嬷怒斥,脸面扔到地上。 岳氏眼眶也有些红,她跟程老夫人婆媳几十年,年轻的时候都没受委屈,反倒岁数大了后,被婆婆训斥。 岳氏不怪程老夫人,也知道是自己行事不妥。太子妃是程家的天,有她在一天,程家就富贵一天,她们要做的是让太子妃开心,帮扶太子妃,而不是拿大事小情去烦太子妃。 可、可她真的是没办法了! 女儿只剩下半条命,若不让太子妃给撑腰,岳三那混小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负女儿呢。 当初想着将女儿嫁回娘家,岳三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性格温厚,还有她外祖母看顾,女儿便是性格天真点,也不会受委屈。 谁成想,她处处都考虑到了,偏偏错算了两个孩子的心。 程三对岳三城根深种,而岳三却迷恋上另外一个女子,闹得家里天翻地覆。母亲虽说不喜岳三胡闹,可到底是亲孙子,只能两头安抚。 安抚来,安抚去,最终受委屈的还是程三。 岳三房里那个于氏已经怀第二胎,这丫头心思鬼手段毒,撺掇的岳三程三两个越发夫妻失和。 可怜她捧在掌心的小女儿,才嫁过去两年,就瘦成了一把骨头,老了好几岁,从鲜嫩的花骨朵,瞬间变的枯萎衰败。 这次进宫,岳氏想求太子妃,让太子给岳三外派个差使,届时让岳三带着女儿外放,只要离了那个于氏,小夫妻两个缓和几年,慢慢感情就好了。 程老夫人知道岳氏的打算,在她老人家看来,是程三无能,明明自己占据天时地利,还能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是她自己活该。 另外,想要岳三外派这事并不是什么难事,无论是岳家还是程家都有能力办好,不用麻烦到太子妃,何况太子妃和太子刚刚成婚,感情还未亲厚,这事纯粹是给太子妃添麻烦。 是岳氏贪心不足,自私自利,想要借太子妃的势压服娘家,逼岳家将于氏扣在家里。 因此,程老夫人才那般生气,丁点脸面都不给岳氏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可即便是再生气,再不给岳氏脸面,程老夫人还是默认了岳氏的做法,一来岳氏是个不死心的,没了这次机会,谁知道她下次还能弄出什么事来,程老夫人岁数大了,精力不足,没空盯着她;二来,也是真心疼程三这个孙女。 既心疼,又恨她,恨铁不成钢,恨她自己立不起来,明明娘家给力,自己还有儿子,和夫婿也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偏偏整天纠结那点小情小爱,哭哭啼啼。 —— 入宫几日,郑宜已经基本适应宫里的生活。 郑宜是太子妃,以后东宫内务就全都归她管,春生一边整理东宫人员名册,一边念叨范女官,瞧不上她那前倨后恭的样。 主子刚入宫时,她还想拿捏主子,结果见识到太子殿下对主子的看重之后,又上赶着巴结,巴巴地将名册送到主子手里。 别看东宫只有两个主子,伺候的下人却有数百。单单是名册就厚厚的两大本子,春生翻了两三日,连一小半都没记住。 将名册整理完,春生询问:“主子,那个范女官可要留着?” 郑宜奇道:“为何不留?” 春生提醒:“主子您忘了,成亲第一日,她越过您,直接处理赵蕊?”范女官就是欺郑宜年纪小,想要用此举震慑住郑宜,然后拿捏她。 宫里这些女官和大太监,一个个都精得很,心有八窍。 “无妨。”郑宜不在意这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不了解我,处事过分也算情有可原,且看以后。” “万一她执迷不悟呢?”春生担忧,“不若早些想办法,将她按下去。” 郑宜被春生逗乐:“她还不值得我想办法,若是用的不顺手,再扶植一个便是。”兵对兵,将对将,一个女官而已,还不值得郑宜动脑筋。 春生愣了一声,然后很快反应过来。 之前她的想法一直有误,总想着把范女官按下去,思考要如何在不伤筋动骨,影响最小的情况下将范女官压死,却从未想过不用她。 郑宜的想法很简单,你用着不顺手,有歪心,那便再不用你。 一旦被闲置,手中没有权利,曾经那些依附范女官的人就会慢慢离开,到那时,范女官就是个光杆司令。 在宫里,这些宫女太监,不怕别人嫉妒暗害自己,而是怕自己没用。 没用的人,在宫里都活不长。 —— 郑宜在宫里见到程三时,被吓了一跳,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半天:“怎么瘦成这般?” 程三垂头,一颗眼泪落下,打湿裙摆。 郑宜拉着程三到里间:“三姐姐别跟我生分,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开口。” 程三哽咽着摇头:“没事,没事。” 郑宜目光在她眼底转了一圈,程三眼底青黑,抹了几层粉都遮不住,显然是失眠已久。 郑宜叹气:“三姐姐不是小孩子了,有话就直说,难道还要我反复劝慰,你才肯说?” 程三低头,不发一言。 郑宜无奈,让陈女官带程三下去洗漱。 陈女官明白郑宜的意思,带着程三去侧间,一边给她净面,一边柔声劝慰,将事情的始末都问了出来。 说完后,程三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瓮声瓮气:“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可实在是张不开口,我嘴巴也笨,不会说话,姑姑一会见到太子妃,可千万要替我恕罪。” 陈女官安慰程三:“三姑娘说的哪里的话,太子妃自然是知道您的性子,怎么会怪您。” 程三眼圈通红:“是我不好,总给太子妃添麻烦。” 陈女官让宫女给程三上妆,自己去郑宜那边回话。 听了陈女官的叙述,郑宜轻蹙娥眉:“三姐姐希望和岳三去外任?” 陈女官点头:“正是,三姑娘想着离了于氏,就不会再和岳三姑爷闹矛盾了。” 郑宜明白了,让人将程三带过来。 “姐姐想清楚了?”郑宜问她。 程三略有些难堪,她知道家中祖母和姐妹都看不起她,觉得她太懦弱,连个妾室都对付不了,什么都依着岳三,自己立不起来。 “太子妃是不是看不起我?”程三低低问了一句。 郑宜站在程三的角度想了想,觉得自己很理解她:“从小到大,人人都说岳三是你的,不料有一天,她自己长腿跑了,你当然会难过。人天生就是有独占欲望的,对感情尤甚,对于这点,理智是没用的。” 如果理智真的有用,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痴男怨女,偏执狂,多疑鬼了。 不好意思,郑宜想到了赵齐。 程三抬头,怔怔看向郑宜。 郑宜也看向她:“你既然来求我,咱们姐妹一场,我肯定会帮你这一次,只是不知,你是想彻底解决,还是想暂时麻痹自己?” “何意?”程三不懂。 郑宜给她解释:“彻底解决就是一劳永逸,从今以后,你都不会再为此事伤怀;暂时麻痹自己,就是暂时将岳三和于氏分开。” 程三低头想了一会,说:“我想一劳永逸。” “好。”郑宜点头,“过几天,我会让你以为我祈福的名义,送去你城外的居心庵暂住。” 程三不懂郑宜的做法,但是她信任郑宜,所以没有多问。 程三回到岳家后,于倩提心吊胆了几日,她其实不敢跟程三对着干。程三家世太好,还有婆母和外祖母撑腰,十个于倩都不是她的对手。 幸好程三傻,一颗心都扑在岳三身上,不肯跟她撕破脸,这才给于倩挑拨离间的机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倩还以为程三回娘家后,想出什么好主意对付自己,结果这几日她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动作,又过了几日,居然带着孩子去城外的居心庵暂住。 这是耍什么猫腻?于倩不明所以。 又过了几日,岳三也出城了,岳老夫人让他去接程三回府。 得知此事后,于倩冷笑,呵呵,又是这种手段,难道他们以为将岳三和程三绑在一起,俩人感情就会好了么,做梦! 说是去接人,结果足足接了半个月才回返,见此,于倩更加确定心底的猜测。 她倒要看看,这次岳三和程三的感情会不会有改善。 如此,又过了三日,岳三和程三一块回府。 两人似乎吃了不少苦,都瘦了许多,尤其是岳三,整个人都蔫蔫的没有精气神。程三好一些,虽然瘦,但是眼中有光,生气十足。 岳三的母亲见过儿子儿媳之后,回去跟身旁的嬷嬷念叨:“你觉不觉得秋容有些不一样?” 嬷嬷回想片刻,摇头:“老奴眼拙。” 岳夫人也摇了摇头:“许是我多想。” 程三回府之后,周围丫鬟仆妇忙不迭地收拾,程三先把儿子哄睡,然后让乳娘抱下去,自己靠着软榻吃点心。 丫鬟红绫回来,对于岳三刚一回府就往于倩那边跑的行为十分不满,恨声:“肯定是那贱人又耍什么歪心眼。” 程三语气淡淡:“表哥和她许久未见,去探望也属寻常。” 话音一落,周围服侍的丫鬟仆妇瞬间愣住,呆呆看向她。 程三垂眸,假装没看见,低头继续吃点心。 她回想起那日在东宫,郑宜问她的话:“你可信我?” “信。”她点头。 “那就好。”郑宜放心。 一直以来,程三以为郑宜所说的一劳永逸是除掉于氏,没想到……程三自嘲一笑。 万万没想到,郑宜所说的一劳永逸是彻底断掉她对岳三的感情。 程三带着儿子在居心庵住下没两日,儿子就在她心神恍惚之中,被庵中尼姑偷走。原本满心满眼都是表哥的程三听说儿子不见之后,彻底绝望,整个人都陷入疯狂。 失去儿子的痛苦远远大于失去岳三的痛苦。 她在痛苦中度过三日,之后接到消息,说岳三正在往这边赶。 程三赶紧离开居心庵,想要去接岳三,不料半路劫匪劫走,她被关进一间屋子,透过窗户缝隙能看到外面。 她看到岳三被捆缚着,跪在地上,对着劫匪痛哭流涕。 这个男人全然不复往日的温厚柔情,而是像一个软蛋一般,只知道哭求,劫匪说什么他答应什么,家财妻妾全都不要,只求劫匪能放过他。 隔着一道门,程三就这样安静看着,渐渐的,她心脏开始酸痛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剥离出体内。 到了晚间,她被放出来,接着被送回居心庵。 被偷走的小儿子正躺在榻上拍手大笑,一旁坐着的郑宜,拿着拨浪鼓一下一下逗他玩。 “回来了。”郑宜转眸。 “嗯。”程三鼻子一酸,控制不住地扑倒在地,抱着郑宜的大腿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郑宜的腿麻了,招呼人将程三扒开,自己一瘸一拐地出门。 她坚强地走到庭院中,然后扒在背对她,抬头赏月的赵齐身上。 “我腿麻了。”她八爪鱼似的扒在他后背。 赵齐冷哼:“你主意这么多,难道还解决不了腿麻这点小事。” “解决不了。”郑宜摇头,“我能解决别人的事,但是自己的事都解决不了,只有你能解决。” 赵齐:“无赖!” 郑宜:“那是因为,我想赖着你。” 赵齐:“不成体统。” 郑宜:“那是因为殿下会包容我啊。” 赵齐:…… ※※※※※※※※※※※※※※※※※※※※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爱竹马的神探兔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冤家 郑宜和赵齐在院子里并肩站了一刻, 房间内的程三已经收整情绪, 敛容肃穆,出来拜谢太子和太子妃。 赵齐原本是背对着门口的, 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过来。 “殿下。”程三盈盈下拜。 此时的赵齐, 脸上的神情已经不复方才别扭傲娇,而是转为他寻常待人时的模样,凤眸浅弯,嘴角微微上翘, 笑容清雅温厚, 又不失清澄贵气。 他说话不急不缓, 听在耳中极为熨贴:“夫人请起,此时在外,只论家礼。”说话拿捏的语气恰到好处,既让人舒坦,又不失威严。 “夫人是霜霜的三姐, 便也是孤的三姐,霜霜经常谈论夫人, 说在闺中时, 和夫人最为要好,见夫人蒙难,霜霜感同身受。如今得见夫人拨云见日, 艳阳高悬, 霜霜和孤便也安心。” 瞧这几句话说的, 处处不离霜霜,数句话而已,就勾勒出一个疼爱妻子的好夫君。 郑宜抬头,看了赵齐几眼,心中欢喜。 她就喜欢他这装模作样,看重面子,打肿脸充胖子的样子。 赵齐的宽厚温和,令程三紧绷的心舒展下来,她悄悄抬眸,望向庭院中并肩而立的太子和太子妃。 真真是好一对璧人,如碧玉明珠,天作之合。 女子聪慧明艳,男子目光融融,从始至终,俩人都是手牵着手。 这一刻,程三心头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酸涩,世间怎么会有郑宜这般幸运的人儿,出身高贵,气质雍容,还能得到太子殿下的爱重。 她似乎拥有世间最美好最尊贵的一切。 老天爷真是偏心,给了郑宜十全十美,而对她却连一全一美都吝惜。 同样是女子,同样是程家的女儿,却有着云泥之别。 心境的变化只在瞬间,程三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太傻,不会识人,又太看重情爱,忽略了权势和地位。 —— 郑宜和赵齐不会在居心安住,俩人要去附近的温泉别庄。 马车上。 赵齐闲闲而坐,长腿随意交叠。天色已晚,车内昏暗,也做不了什么,赵齐就闭目养神。 郑宜原本坐在他对面,见他闭眼睛,赶紧凑过来,一头扎到他怀里。 俩个人自从新婚三日之后,已经很久没这般亲近了。赵齐这些日子一直宿在前院书房,他对郑宜不满,但又不肯伤她颜面,所以假借忙碌,不踏足后院。 郑宜觉得赵齐是个很矛盾的人,明明内心多疑,没有安全感,不信任任何人,但却极为宽厚,只要不触及到底线,他就会一直纵容。 除此之外,他又是极重规矩的,既然已经和郑宜成亲,哪怕心里不喜,也会给她最大的尊重。 赵齐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一瞬,而后身体后仰,想要躲开郑宜。 郑宜可不是他想躲开就能躲开的,他往后仰,她就往前进,直到后背贴上马车车厢,赵齐才叹息一声,不再动作。 赵齐没有环抱郑宜,无论是身体还是表情都是抗拒疏离的模样,但是右腿却悄悄上托一瞬,怕郑宜头栽下去,磕到软凳。 “殿下。”郑宜把玩着赵齐腰间精致的荷包。 这荷包显然不是她做的,她做不来这么精致。 赵齐抬了抬下巴,并不理会郑宜。 郑宜继续:“谢谢你帮我。”她能给程三出主意,却出不了人手。原本她也可以调动东宫护卫,但郑宜不想,她不想绕过赵齐。 这个男人疑心病重,郑宜不想瞒他。 赵齐睁眼双目,垂眸看了郑宜一眼,语气微嘲:“你这么替人绸缪,人家未必会感激你。” 赵齐这个人,大概除了控制不了的疑心病外,别的什么毛病都没有。 通透聪慧,宽厚沉稳,斯文有礼,气度华贵,眼光独到。 程三在他面前,就跟透明一样,不用深究,她什么心思都能一眼看穿。那些逐渐翻涌嫉妒和不甘,后悔和偏执,赵齐看得一清二楚。 郑宜沉默片刻,许久,才慢慢开口。 这一刻,她不想骗赵齐,想对他说心里话。 “殿下,人是复杂的,人性更是复杂多变,三姐姐性格直率,但也莽撞,她会为了岳三全心全意,却也会全然不顾及大伯母的心疼,只关注自己那小小一隅的喜怒哀乐。” 说到这,郑宜悄悄将荷包上的手移开,挪到赵齐左手边,将自己的小手钻进他掌心。 屏息等了一会,没见赵齐推开自己,才抿着双唇偷笑。 “三姐姐昨日喜欢岳三,今日可能就会恨岳三,她昨日有求于我,今日可能就会嫉妒我。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不是有句话,叫论迹不论心吗?人的想法总会变化的,那些情绪都是寻常情绪,根本不值得在意,我只看她的行动就好了。” 这番话,郑宜是说自己心中的想法,同时也是说给赵齐听:“母亲当初想要过继我,并非是真爱我,但是现在,她却真心实意疼我爱我。事情会变的不好,但也会变好。” 她扯了扯赵齐的手:“最要的是我们要有把事情变好的能力。” “呵。”听到这,赵齐忽而嗤笑,狭长的凤眸倾泻出丝丝凉意,他看穿了郑宜的动机:“霜霜是在劝我?” 道理说起来简单,人人都会说,但赵齐十几年的经历习惯,使得他有自己一套独特的行为模式,并不容易改变。 不是郑宜几句话就能想通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且,他也不喜欢别人探究自己,改变自己。 郑宜完全不惧赵齐的冷意,还抬手捏捏他的下巴,赵齐下巴已经开始冒出胡茬,但是数量不多,而且软软的。 摸着一点都不扎手。 “人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觉得这说法不准,我觉得殿下办事就很牢靠。” 闻言,赵齐蹙了下眉,不明白她为何要转移话题。 摸完胡茬,郑宜又将手收回,继续玩荷包。 “殿下。”她语气无奈,“我不是在劝你,而是和你闲话家常,您能不能不要脸皮那么厚,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靠,我明明就是在显摆自己聪慧,洞悉人性,您掺合什么?” 赵齐:…… 郑宜继续:“好为人师是种病,我没有这种爱好的,而且我每天有好多事情做,很多美食吃,很忙很忙的,没空无时无刻惦念您,您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您真是太自恋了。” 赵齐:…… 过了一会,郑宜耳边传来赵齐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给我起来。” “不起。”郑宜使劲往下压了压,“我要把你的腿压麻。” 赵齐:(ー`ー) 气得手抖。 车厢外间的林祥和春生,都白着脸,垂着头,内心默默流泪。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好不了一会,就闹别扭。 春生闹不明白,为何平日聪慧通透的主子,总喜欢就触碰太子的逆鳞,不把他惹生气不罢休,没个消停时候。 林祥更搞不懂,太子殿下是多么温厚和煦的一个人啊,宽容大气,风度卓然,为什么总对太子妃别扭,总是冷这张脸,安静不了一会,立刻就要掐起来。 两人都想不通,最后只能总结:不是冤家不聚头。 —— 东宫里,两个主子不在家,内院做主是范女官和陈女官,外院做主的是大太监周泰。 方才小丫头来范女官这边,说齐氏来小日子,腹痛如绞,希望请个医女瞧瞧。范女官已经洗漱完准备要躺下,得知此事,面色顿时不好看,心里厌烦齐氏折腾。 “拿我的牌子去吧。”虽然厌烦齐氏,可到底是太子侍妾,不能不管。 小丫头去找医女,范女官就穿衣服起来,准备去瞧瞧齐氏。 齐氏小日子已经到第五日了,这几天一直疼,说话都不利索,如果不是实在受不了,也不会央求宫女,让她帮忙去寻范女官。 自打上次她让春分去膳房要糕点后,范女官就过来斥责春分不懂规矩,直接将她身边的宫人换掉,弄了一批眼生的人伺候。 这批宫女倒是没什么歪心,就是不爱说话,吩咐什么也不愿意动。时间一长齐氏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是太子妃嫌她不懂规矩,事多。 从那以后,齐氏胆气就越发小了,什么都不敢做,连腹痛也不能寻医女。 医女过来得很快,瞧了齐氏一会,只说没事,多喝点热水便可。 见医女略坐坐就要走,齐氏急得一把抓住对方:“能不能止痛,太疼了。” 医女只是略通医术,看些头疼脑热的病症还行,齐氏这种,她根本看不明白,而且即便看懂了,手里也没有药材,想要抓药得去太医院御药房。 这会都晚了,宫门已经下匙,没有太子和太子妃的手令,根本出不去。 齐氏要疼死了,见医女无能为力,就死死抓住范女官:“姑姑,救我,我、真的、是不行了。”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齐氏整个人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脸色泛白发胀。 见此,范女官也有点害怕,担心齐氏真出事。 范女官让齐氏别担心,自己出去寻陈女官,她知道太子妃身边有几个丫头擅医,不敢劳动她们,只是想问问手中有没有什么现成的药,拿来给齐氏顶顶。 范女官真怕齐氏就这么死了。 宫里死人不要紧,可是太子成亲前,齐氏正当宠,谁知道殿下还会不会惦记她。 陈女官也已经躺下,听闻范女官的话,先是一怔,而后抬头仔细打量过来。 范女官被她看得心里发虚:“看我做什么?” 陈女官好笑:“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刚来那会,还想拿捏太子妃,怎么这会就蔫了,这点小事也把你急成这般。” 听陈女官又提起此事,范女官心里发苦。 她现在胆子这么小,还不是被太子妃给吓的。当初是她想差了,以为太子妃年纪小,刚入宫无子又无宠,肯定要依赖自己这个老人。 没想到是她自己拿大,太子妃眼里根本就看不见她。 后来,范女官在陈女官手下吃了几次暗亏,才渐渐转过心思,向太子妃投诚,一股脑将东宫内院的人员册子和库房都交了。 好在太子妃宽大,仍旧用她,没有弃之不顾。 不过,这事之后,范女官胆气就小了,遇见些事就不敢妄自做主,什么都要过来问陈女官。 陈女官披了件衣裳,让范女官回去:“素谦素平她们,我也使唤不动的。” 范女官抬头。 陈女官看她一眼:“素谦素平素修是皇后娘娘特意恩典,跟太医学医术的,那是皇后娘娘的恩赐,除了太子妃,别人都使唤不动。” 范女官明白了。 陈女官安抚她:“你先回去,女人的小日子月月都来,算不上大事,如果她真熬不过今晚,也是她命不好,怨不得旁人。” 范女官没有反应,跟在范女官身后一块来寻陈女官的小宫女,闻言却打了个寒颤。 在她看来,齐氏就是好大的荣宠,是贵人。没想到连齐氏这样的贵人的命在宫里都不值钱,生病了,连太医都请不来,死了,也只得一句命不好。 偌大的东宫,能称得上主人的只有太子和太子妃俩人。 ※※※※※※※※※※※※※※※※※※※※ (づ ̄ 3 ̄)づ 郑宜:今天又是把太子惹生气的一天。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想不出来了 2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镇守四方 10瓶、odycoco 5瓶、miss 5瓶、zw待续 1瓶、小小旭 1瓶、贪吃的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聪慧 东宫的日子其实很无聊, 郑宜解决完程三的事情, 回到东宫后又开始无聊的日子。 实在是闲着无事,她决定用心学一学刺绣, 毕竟自己的刺绣太拿不出手,绣给赵齐的荷包,人家都不好意思戴。 范女官过来禀报几次事宜,发现每次过来, 太子妃不是在画图样, 就是在学针法, 时间一长范女官就有些忧虑。 她既然已经向太子妃投诚定然一心一心为主子着想, 何况东宫如今除了太子妃,只有于佩和齐氏两个侍妾。 于佩已经无宠,齐氏被吓破了胆子,身体也不好, 前几日的腹痛虽无大碍,却也落下病根,小日子淋漓不尽,绵延十数日。 就她这个状态,受不受宠且另说,只说受孕这点,就艰难百倍。 太子后院的女子,除了太子妃, 其他无子无宠的女子都没什么前程。 范女官跟太子妃的时日短, 有些话不好直说, 只能对陈女官叹气。她和陈女官过去都是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只是一个去太子身边,一个去了太子妃身边。 两人虽说多年不在一起,却也有些情谊在。 范女官觉得整日刺绣射箭的太子妃着实有些不务正业,东宫这么多人事,好多地方都需要太子妃拿主意,即便是有她和陈女官佐助,太子妃心中也要有数。 想到前些日子送上去的人员名册,范女官决定用此事开头:“姐姐,东宫宫女和太监数百人,除去无足轻重的内外粗使,剩下有名有姓有位置的人,也近上百。不知太子妃可有什么想见的人,想问的事?” 陈女官想了想,摇头:“主子只是翻了翻册子,问了几个得力能干的奴才。” “可是名册记录不详,主子不爱看?” “你也别太担心。”陈女官安抚她,“你呈上来的名册,内容详尽,除了名姓、年龄、籍贯、职务,还有体态特征,一目了然。” 范女官还是不放心:“我应该把重要的人员单拎出来,重归一册,这么多人没有重点,尽归于一处,主子定然是看了许久。” 呃…… 陈女官回忆了一下太子妃翻看名册时候,似乎只是随便翻看一遍,厚厚的五本册子,只看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合上了。 当时她以为主子只是随便翻翻,就没当回事。后来主子叫了数位管事问过话之后,写了一本人员之间大致关系的名册,丢给她和春生,让她们从这些关系入手,各个击破。 到那会,陈女官才明白,主子根本不是随便翻看,而是认真揣度。 这件事的预判失误要怪她自己,都已经服侍主子好多年了,居然还适应不了主子的多智近妖。 见陈女官没回话,范女官慨叹一句:“真是辛苦主子了,是我等能力不足,让主子操劳。” 辛苦?操劳? 陈女官默默垂头,没有违心附和范女官的话。她实在是不知要怎么告诉范女官真相,太子妃根本一点都不操劳,甚至已经闲得长毛。 东宫这点内务,对于她们来说很难很复杂,但是对于主子来说,就是一眼的事。 以前在定国公府,偌大的国公府全是太子妃一人把控,也没见太子妃安排什么,但她就是心中有数。对内,阿难三兄弟养的白白胖胖,身体康健;小秦氏和郑世子夫妻恩爱;大长公主和小秦氏婆媳相合,每个人都过得安乐和谐,没有一丁半点的矛盾。 这在外人看来,可能认为国公府长辈宽和,小辈懂事,是风水好,是人和乐,有运气。 但只有陈女官知道,她刚到定国公府时,是个什么情况。 那是,小秦氏刚生下阿难少爷,小少爷身子弱,几乎养不住;世子和小秦氏虽然夫妻关系缓和,但仍有别扭;还有大长公主,对小秦氏这个善妒且多年不孕的儿媳妇,十分不耐。 当时,饶是陈女官这个在宫中经营多年的老人,都觉得定国公府气氛不好,不是个和顺之地。 然,太子妃就是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也没见她做什么,反正就是渐渐的,慢慢的,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走。 阿难小少爷的身体越来越好,小秦氏调养好身体,接着生下二少爷、三少爷,夫妻越发恩爱,大长公主对小秦氏也改观起来,越来越疼爱这个儿媳妇。 郑宜好像没做什么,但是每件事情都有她的影子。 —— 教郑宜刺绣的是尚衣局的绣娘张绣娘,能教太子妃刺绣对她而言是天大的福分,为了得到这份差事,张绣娘使了大力气,没少给掌事姑姑好处。 贵人们学刺绣也就是一时兴趣,张绣娘没打算深教,就挑几处简单的针法,既容易又效果好的那种。 刺绣这门手艺,上手容易,入门也不难,潜心钻研,三两个月就能绣得不错。但这要求每天时时刻刻练习,太子妃哪有那么多空闲。 这还只是入门,若要小成,起码要三年。 张绣娘觉得自己大概要永远待在东宫了,闲的时候教主子针法,平日就给主子做做衣服,专门服侍太子妃,是个再好不过的差事。 以前在尚衣局,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衣服都要缝制,那些位分低不受宠的嫔妃衣裳还容易做,就怕缝制皇后太后的衣服,处处精致,连一处针脚都不敢缝坏,偶尔赶上过年等节日,衣服做不完的做,白天晚上的绣,眼睛都快瞎了。 张绣娘就抱着不求出挑,但求不出错,熬时间的心态教了郑宜半个月。 然后,看着太子妃刚刚绣好的莲花,面上微笑夸赞,内心却已经惊涛骇浪。 别人都如此平庸,为何独独太子妃您如此优秀! 绣了半个月就能绣得这般立体,十多种技法,错针绣、乱针绣、网绣、满地绣、锁丝、纳丝、纳锦、平金、影金、盘金、铺绒、刮绒等运用熟练。 这才教了半个月,张绣娘就感觉没啥教得了,原本她打算在东宫待一辈子的啊! 张绣娘觉得,再给太子妃三年时间,不,两年时间,或者一年,估计就能超越自己这个绣了几十年的熟手。 到了这一刻,张绣娘既震惊太子妃的聪慧,又担心自己在东宫待不久,但更多的是惊喜。 她虽然有自己的心思,可对刺绣这门技艺却十足喜爱,难得遇见一个聪慧又耐得住人,张绣娘恨不得使出全身解数,劝服太子妃专注技艺。 但幸好,她理智尚在,知道太子妃不可能屈居做绣娘,绣得再好,也只是打发闲暇时候的玩意儿。 郑宜学了半个月多的刺绣后,就不打算往深入学了,毕竟她不打算和绣娘抢饭碗,只是看不过自己手艺拙劣而已。 待技艺学得差不多之后,她开始大展身手,要给身边人做东西了。 赵齐在郑宜刚开始学刺绣的时候,就知道此事,听说她学成准备缝制东西之后,就开始等着,等着她给自己绣荷包。 结果等了快三个月,太后收到了太子妃亲手做的帽子,皇后收到太子妃亲手缝制的衣裙,皇上收到太子妃亲手做的鞋子……还有两个小侄儿也收到东西,只有他毛都没有。 不是说要给他缝制荷包么,为何不务正业,不干正事! ※※※※※※※※※※※※※※※※※※※※ 郑宜:对自己的手艺感到惊叹,必须要秀一秀,给祖母做一个,给母后做一个,给父皇做一个,还有皇侄……做了好多,好累啊,不想做了,就这样吧! 赵齐: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不要忘了你最初的信念。 郑宜:你想说啥? 赵齐:……我的荷包呢,我的荷包呢,我的荷包呢!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ss 5瓶、小小旭 1瓶、多喝热水呀 1瓶、不认真的雪 1瓶、小圆脸天下无敌可耐 1瓶、善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对比 郑宜正在给程珺容挑选添妆礼物, 她的亲事已经定下, 是东乡伯的嫡幼子, 卢七郎, 听说还曾经是四皇子的伴读。 这门亲事是程家高攀,大秦氏心里底气不足, 一直希望郑宜给程珺容做做面子,但碍于之前选秀之事,又不好开口。 郑宜看出她的为难,便主动给程珺容添妆,挑选的礼物极为丰厚, 俱是名贵珠钗和华美布料。 春生在一旁瞧着, 觉得程珺容绝不会喜欢太子妃挑的礼物,不过她当初那样对主子,主子还不计前嫌,已经对她极为宽厚。 若是换成春生, 还礼物呢, 直接扫她面子。 不像春生只在心里想想, 霍芽藏不住话, 直接问:“主子, 您为何要给七姑娘添妆, 而且这些礼物, 七姑娘也未见得喜欢。” “不是给她挑礼物, 而是安母亲的心。”郑宜口中的母亲指代大秦氏。 安心?春生扫过去一眼, 发现礼物又贵又厚, 样式也偏上了年纪的女子喜好,与其说礼物是给七姑娘准备,不如说是给大秦氏挑的。 随后春生想到,前些年,主子给七姑娘挑选的礼物,不是稀奇医书,就是自己精心设计的珠钗首饰,每一件礼物都极用心。 再对比现在……太子妃真的是被七姑娘伤了心。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虽说自小没在一块长大,可到底有血缘亲情,太子妃对待七姑娘又是极好极好的,七姑娘怎么会这般狠心,居然做出那样的事,伤害主子! 想到此处,春生不禁义愤填膺,替主子鸣不平:“七姑娘太左性,有些、有些是非不分。”她原先想说不知好歹,想到程七是太子的姐姐,便换成是非不分。 “她不是左性,也不是是非不分。”闻言,郑宜放下手中的金簪,明眸微转,思考一瞬,“她只是不明白。” 春生和霍芽双双抬头,看向郑宜。 “不明白,同样的事,别人能做好,为何换成她就做不好了?有些事不是天注定,也非造化弄人,而是她力有不逮。心飞得太高,下不来,只能在半空中摇晃,时间过得越久,越落不了地。” 见识了天空和大海,又怎看得上小土丘。也不管自己有没有翅膀,拼了命往天上跑。 春生霍芽带着宫女将东西捧下去,郑宜一个人坐在榻上愣神。 方才谈论程珺容时,她恍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没有耐心了?当初对小秦氏、对郑世子,对大长公主,她并不是像对待程珺容那么寡凉淡漠。 郑宜自省内心。 然,思考片刻,她觉得自己之前的做法没错,人的精力有限,在不危及自利益的情况下,不必要事事包揽。 程珺容只是她的姐姐,并不是儿女,她没有教导之责。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未入东宫之前,无论程珺容怎么想怎么做都不会危及到她,不过,目前情况不同,程家和郑家一样,都是她的娘家,是她所要倚重的势力。 她需要他们铁板一块,坚不可摧。 自己的队伍,自己的人员,当然要打理好。剥除掉亲情这层外衣,程珺容不过是不听话,有些不懂事的下属而已。 长歪小树苗修理修理就直溜了! —— 程珺容不知道郑宜为何要见自己,如果说送来添妆礼,是为面子好看,那么召她进宫就完全不必要了。 大秦氏倒是没想太多,只觉得高兴,自从宫选,程珺容被送出宫,大秦氏就一直难过,难过两个女儿关系不好,难过自己本事不够,没教好程珺容。 儿女之间闹矛盾,到最后,伤得最深的人是父母。 郑宜送来的礼物,大秦氏十分喜欢,跟程珺容念叨了好久:“你妹妹是惦念你呢,看看,这珠钗多精巧好看。” 程珺容眸光淡淡,瞥了两眼,就将目光移回医书上。 大秦氏念叨几次,见程珺容无动于衷,又不好深说,只能回房暗自垂泪。 汪嬷嬷劝她:“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七姑娘年纪小想不开,等她嫁了人,过些年,就知道太子妃的好了。” 大秦氏叹气:“这事本就是珺容的错,是霜霜大度,不与她计较。可是你瞧瞧,对的人主动示好,错的人反倒端起架子来。” 汪嬷嬷不好说什么,只是柔声劝慰大秦氏。 书房。 茯苓捧了两套衣服进来,一脸喜不自禁:“姑娘,您看,这两套衣服哪个好?”没等程珺容回话,她就自言自语起来,“红色庄重,鹅黄色的样式新,要是能结合结合就好了。” 另外有个丫头进来,听见茯苓的话,接道:“时间赶得太急,不然就新裁一件衣裳,太子妃送来的布料华美富贵,若是姑娘穿这样布料缝制的衣服,既提精神,太子妃看了也欢喜。” 茯苓点头:“其实也来得及,大不了咱们几个熬夜赶制。就是可惜那样的好料子,时间太赶,肯定有浪费的地方。” 两个丫头说来说去,面上尽是欢喜和感恩,太子妃对程珺容的厚赏,让她们与有荣焉。 程珺容安静坐着一旁,并不参与二人的欢欣,偶尔视线划过茯苓手臂上的衣衫,目光微嘲。 —— 程珺容跟着大秦氏一块乘坐马车入宫,在入宫的路上,大秦氏一直叮嘱她,让她谨言慎行,对郑宜要恭敬在恭敬。 实在是被念叨的烦了,看着大秦氏无论重复多少遍都不放心的模样,程珺容忽然好奇:上辈子,小大秦氏也是这样不放心郑宜的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主动拉着大秦氏的手:“娘亲说的,我都省得,您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挂念太子妃,太子是君,她的情况要比我艰难得多。” 闻言,大秦氏叹息:“我怎不知霜霜处境艰难,看似身居高位,实则步步惊心,半步都不能错。可是,担心又如何,娘就是个内宅妇人,什么都不懂,根本帮不上霜霜,唯有谨小慎微,不给她添麻烦。” 程珺容勾了下唇角,状似撒娇:“母亲既然担心太子妃,待会入了宫,也要念叨她,可不能厚此薄彼,只念叨我一个人。 “不一样。”大秦氏果断摇头,下意识反驳:“霜霜不用我念叨,她自己心里有数。” 程珺容勾起的嘴角瞬间僵硬。 她慢慢抬眸,认真看向大秦氏:“母亲是觉得我心里没数?” 大秦氏拉了程珺容的手,一副慈母心肠:“珺儿,你快点懂事吧,不要让娘再为你挂心了。”大秦氏真的是为程珺容操碎了心。 心房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一刺,程珺容不可置信地看向大秦氏:“母亲觉得我不懂事?”问这句时,她唇角一直在轻颤。 “珺儿不是不懂事。”大秦氏摸了摸她颈间的墨发,“是我和你爹把你养得太单纯,你自幼生活在广南,见的人事都极为简单,养的你心无城府,天真太过。你和霜霜不一样,别看霜霜现在过得好,之前那么些年,她不知道有多艰难。” 说到这,大秦氏喉间忍不住一哽,怕晕了妆容,强行将泪水憋回去。 这番话如同重拳在程珺容心上狠狠一击,她自觉聪慧过人,看人通透,这么多年都意图藏拙,没有过分显示自己。 却没想到,自己掩藏聪慧,在大秦氏眼里反倒变成过分天真,和胸无城府。 程珺容有些难以置信,她不指望母亲能看透自己的伪装,看到她的通透睿智,却也应该认为她乖巧懂事,灵慧可人。 现在,程珺容脑子里充斥着大秦氏对她的评价,她急于反驳,死死抓住大秦氏的手:“娘,在你心里,我就那般不懂事,让你不放心吗?”大秦氏真的一点都不理解她吗? 程珺容自觉孝顺,学习医术后,一直为大秦氏调养身体,也帮她管家理事。 为何自己做这么多,到母亲眼中,居然成了不懂事? 马车已经行到宫门口,要下车步行,程珺容只得暂时松开母亲,垂眸敛容安静随在大秦氏身后,不让周围宫人看出自己的情绪。 东宫里,郑宜正在等待二人,见春生引二人入内,忙不迭迎上前,刚要俏声和大秦氏撒娇,就敏锐地注意到她发红的眼角,和不自然的神情。 郑宜挥挥手,让服侍的宫人下去,拉着大秦氏的手坐到软榻,然后矮下身子,仰头去瞧大秦氏。 大秦氏被她这一番动作弄愣了神,惊讶:“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郑宜抬手轻轻碰了碰大秦氏眼角,心疼询问:“谁惹母亲不开心?” 从宫门到东宫差不多两刻钟的脚程,大秦氏已经完全收整好心绪,面上也平静无波,可郑宜仍是一眼看穿。 世间的事就怕有对比,如果没有郑宜的反应在后,方才程珺容没注意到大秦氏的哽咽也无妨。 没人会跟亲生女儿计较这些。 可一旦有了对比,心就不可避免地偏向。 郑宜一心关注大秦氏的情绪,见她眼角发红,立刻便担忧起来。而程珺容,陪伴她一路,却只关心自己的情绪,完全不在意大秦氏身为母亲左右为难的心情。 看着小女儿真切关心的双眸,大秦氏心中酸涩柔暖,半晌说不出话。 见大秦氏不说话,郑宜猜测:“母亲是不是担心我和姐姐生分?”她扯开嘴巴,笑得灿然生辉,“母亲可不许误会我,霜霜没那么小气的。” 郑宜用心宽慰大秦氏,还对程珺容笑了一笑,解释宫选一事,纯属误会,七姐姐收下米韵儿的药,是为麻痹她们,不会给她下药的。 说到这,她扬头笑看程珺容,语意撒娇:“是不是啊,姐姐?” 程珺容抬头看她一眼,心道:真虚伪,就知道在母亲面前装模作样。 既然你虚伪矫饰,那她也回敬之。程珺容抿唇轻笑:“谢妹妹信我。” 程珺容实在回敬得不像样,皮笑肉不笑,看着一点都不真诚。 大秦氏看了程珺容片刻,突然有些灰心。 算了,没必要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为难霜霜原谅珺容,是珺容不懂事。 大秦氏转向郑宜,摸摸她的发丝,碰碰她的衣角,心中又酸又软。她的小女儿啊,自幼不在身边,吃了那么多苦,非但不怨不恨,反倒宽厚贴心。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尽职,稍后回去,她要好好敦促两个儿子,让他们奋发上进,以后给霜霜撑腰,做她坚实的臂膀。 ※※※※※※※※※※※※※※※※※※※※ 大秦氏:我偏心了! 程珺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懂我,你们都向着妹妹,我不服!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冷妆 82瓶;懒得动窝的企鹅 40瓶;蘅芜与潇湘、三木、for 20瓶;三水台的水、odycoco 10瓶;三元、西府海棠很香、于常 5瓶;狐狸要吃叫花鸡 4瓶;贪吃鬼、末日求生 2瓶;方依茗、闲、初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委屈 虽然大女儿不争气, 大秦氏私心里仍旧希望两个女儿关系好一点, 她主动把话题往程珺容那里抛:“珺容近来医术越发好了。” 郑宜顺着她的话说:“七姐姐一向聪慧, 又有韧性。”她转向程珺容,“我那里还有些医书, 也不知道姐姐是否读过,一会姐姐去瞧瞧,若有喜欢的,拿回去研读。” 程珺容对医书是真喜欢的, 听闻此话, 对郑宜的感激倒是真心实意不少。 两个女儿平静说话, 大秦氏心中欢喜:“不若, 霜霜让珺容摸摸脉?珺容在家里经常给我调养身体。” 郑宜看过去一眼,将手腕递过去:“有劳姐姐。” 程珺容给郑宜摸了摸脉,发现郑宜的身体很是奇怪,光凭脉象看, 她身体康健宁和, 但似乎有旧疾,还是很严重的暗伤。 不过,这只是程珺容的猜测,把握不大,她怕自己露怯, 而且觉得郑宜是国公府的姑娘, 养在深闺, 金尊玉贵的, 能有什么旧疾暗伤,所以没询问,只当自己摸错了。 大秦氏很挂心郑宜,见程珺容神情凝重,忙问:“怎么样?” 程珺容收回手:“太子妃脉象平和有力,身体康健。” “那就好,那就好。”大秦氏松了口气。 大秦氏和程珺容要在府中留饭,三人简单聊了一会,程珺容就去郑宜书房瞧医书。 郑宜的书房很大,书籍种类繁多,一半是她从定国公府带过来的,另外一半是从赵齐的书房搜罗的。程珺容一迈进书房,就被里面的阵势给惊住。 书多的都赶上藏书阁了。 书架和书桌分属两个空间,里外间。 程珺容在里间书架区翻阅书籍,霍芽就领着一个小宫女守在外间。许是时间太久,等的无聊,小宫女开始和霍芽悄声说话。 俩人说话的声音不大,程珺容听不太清,只是隐隐约约能听见一两句,因为没有打扰到自己,便没出声。直到听见她的名字,才放下手中的书籍,怔然片刻。 她往门口迈了两步,将身形隐藏在书架中,侧耳凝神。 小宫女:“听说方才程七姑娘给太子妃诊脉了?” 霍芽蹙眉:“太子妃的事,你也敢随便议论,一会送你去姑姑那学规矩!” 小宫女噘嘴:“主子的事,我当然不敢议论,就是受不了程七姑娘,总是抱着医书,说自己医术好,结果连主子的脉象都看不出来。” 霍芽也有些好奇:“她说什么了?” 小宫女:“程七说主子脉象平和有力,身体康健。” 霍芽沉默。 小宫女:“主子这些时日一直在吃药疗养,就怕旧疾复发……” “慎言!”霍芽,“闭紧嘴巴,不许再多说一字。” 旧疾?程珺容神情恍惚,原来她没摸错,郑宜真的有旧疾,而且还十分严重。 可她是国公府的姑娘,又得皇后娘娘宠爱,怎么会有旧疾? 疑惑间,程珺容突然想到前世小秦氏对自己的打骂,身体瞬间绷紧。 难道是…… 她咬紧下唇,对于郑宜,程珺容还是了解一些的,有着知难而上的执拗。 若是她被小秦氏打骂,肯定会躲得远远的,但是郑宜不会,她会往前冲……程珺容有点不敢想,或者说是想象不出来。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郑宜都是高不可攀的,从没想过她也会有这些难堪过往。 一时之间,程珺容情绪辗转,有些不知所措。 察觉到里间程珺容的踟蹰,霍芽垂眸,她想起昨日,自己不理解太子妃为何要这样做。 当时,太子妃正在画衣物花样,闻言抬头看她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画,等将花样画完,才道:“相比较认清事实,明了真相,偏执的人更喜欢自欺欺人。她既然需要优越感、高贵感来支撑脆弱的内心,那便给她吧。” 郑宜做的很多事情,霍芽都不明白,但是此时此刻,她突然懂了郑宜的用意。 如程珺容这般的人,世间有很多,她就是看不惯别人比她过得好,就是不服气,一定要别人有可怜之处,才会心里舒爽。 知晓太子妃的用意之后,霍芽越发臣服,她觉得自家主子是世间最好最聪慧最善良的主子,睿智而不傲人,宽容又有底线。 霍芽从小就跟在郑宜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她发现,主子虽然对人宽善,却从不默默做善事。主子从来都是,我对你好,我帮助你,但是我要你知道,即便你不能回报,也要知晓我对的你好。 主子一直教导她们的就是:如果善良都不能得到回报,宽容都不能光明正大,那邪恶和刻薄又凭什么在世间横行。 我既然行善,那就必然要得到善果,善良是这世间最值得嘉奖的行为,不用羞怯,不必扭捏。 大秦氏和程珺容在东宫用完午膳就离开了,离开时程珺容有些心不在焉,偷看了郑宜好几眼。大秦氏察觉到后,怕她心怀怨恨冲撞郑宜,赶忙拉她离开。 晚上用膳时,赵齐难得回来,还陪郑宜一块用膳。 郑宜有些惊讶,不过没问什么,两个人安安静静用完晚膳,一块在书房中练字。 赵齐想到白日里程七过来,问道:“叫了程七进宫?”他记得宫选时,程七意图暗害郑宜。 赵齐这个人想得多,上午得知大秦氏带着程七入宫后,就坐不住了,他心知凭郑宜的性子,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不会平白无故唤程七入宫。 他担心大秦氏用母女之情胁迫郑宜,逼她原谅程七。 郑宜最近在练草书,一笔狂草写得意气风发,赵齐问话时,她刚写完一幅字,正在偏头欣赏,闻言随意回复:“嗯,程家母亲带姐姐入宫。” 赵齐观察了一下郑宜的神色,见她神色寻常没有半丝委屈才放下心,可是,紧接着又想到郑宜心思藏得深,擅长掩饰情绪,说不定只是表面平静,内心黯然悲伤。 不知道为什么,赵齐的心有点酸。 他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反正就是十分不爽,对大秦氏和程七非常不满,想发火,甚至不想再戴着温雅润泽的面具,只想将这两人痛斥一顿。 赵齐想给郑宜出气:“你若是不喜欢程七,待日后她成亲,就将她夫婿遣远。” 郑宜点头:“是要撵走。” 赵齐:“明日我看看哪里有空缺,将他遣得越远越好。” “不忙。” “嗯?”赵齐瞅着她。 “这事不急,等母亲亲自来求。”郑宜又写了一幅字,她现在已经沉浸在狂草中,一气呵成,大开大合,狂纵肆意的感觉实在太美妙,“我们主动调走程七夫妻,母亲恐会多想,待天长日久思念女儿,难免会埋怨。若是母亲希望程七夫妻相合,主动来求,就又是另外一番心理。” 东乡伯府人丁兴旺,关系复杂,程七嫁过去,上头不仅有婆婆,还有祖母,高祖母。卢七郎是幼子,被母亲祖母娇宠,身边侍女美妾无数,这种情况之下,大秦氏早晚会来求她,希望卢七郎带着程七外任,让小夫妻两个在外头消消停停过日子。 郑宜这番话是顺口而出,说完后,才意识到不妥,似乎显得太过于算计。 她想看看赵齐的反应,又不好做得太明显,只好继续写字。 另外一边,赵齐确实多想了,他是真的没想到,霜霜的日子竟然这样难,大秦氏居然如此偏心。 程七做错了事,不仅没有受罚自责,反倒心怀怨恨,霜霜只是想把她遣的远一些,都要顾及其他,不敢妄动,还要等大秦氏来求。 堂堂太子妃做事如此束手束脚。 赵齐只觉得心被人楸了下,又闷又涩。 就在郑宜担心赵齐多疑,揣测自己时,旁边座位上的赵齐突然走到她身后,环住她肩头,声音温软得如三月春风:“让你受委屈了。” 郑宜:…… 她发现,自己有点看不透赵齐了。 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委屈的? (⊙_⊙) ※※※※※※※※※※※※※※※※※※※※ 以前的多疑的赵齐:郑宜心思太深,不喜欢。 现在多疑的赵齐:霜霜将心思藏得这么深,不知道吞下多少委屈,好心疼! 郑宜:越来越看不透太子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赵齐:我的霜霜就是可怜的小白菜……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嘿木嘿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远山淡影 30瓶;茗烟 25瓶;fay7573 20瓶;111 18瓶;我螹铱际阅芄s、淡淡到来、润溪、泠七弦上、幻影、豆角 10瓶;江晚亭、唤我肖夫人 8瓶;34133914、慧慧、憩墨、皙、琉璃、囧人 5瓶;休衷、大玉米 2瓶;嘿木嘿木、曉筱、小小旭、枸骨为邪、多喝热水呀、潇湘叶儿、小明今天又在忙、方依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撑腰 郑宜练字之后, 想绣点东西, 可夜里暗沉, 霍芽等怕她伤了眼睛,就劝着不许。赵齐也难得一见地没有回前院, 而是跟着她一块到卧房。 以前,除非她请他过来,否则绝不会主动踏进卧房一步。 郑宜琢磨了一会,猜测他大概许是春心动。想到自己那些陪嫁, 就吩咐春生, 让她们过来跳支舞。 自打晚膳后, 赵齐就一直粘着郑宜, 在家中不用像在外面那样拘束,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绸制白色常服,袖口和领口绣有墨菊图样。 墨菊是郑宜亲手画了花样送去尚衣局,由里面的熟手绣制缝裁出来, 开始只是在袖口浅浅绣一层, 只做了两件常服,后来发现太子殿下特别喜欢这个图样,接下来送来的常服,几乎每件都有那么一两朵墨菊。 俩人分坐软榻上矮桌两侧,矮桌上两盏茶杯冒着缈缈热气, 清香之气直入肺腑。这是贵定进贡上来的云雾茶, 叶芽茸绿, 肥壮, 茶汤浓酽,汤色碧绿,滋味醇厚,最受赵齐喜爱。 是以,无论他走到哪,都要备着这个茶。 郑宜嫌茶杯烫手,半天也不喝一口。赵齐以为她不喜欢,就让霍芽去煮郑宜平日爱喝的茶。 太子妃爱喝的茶?霍芽有点愣神,说实话,郑宜真没有什么特别爱喝的茶,以前在定国公府,是大长公主爱喝什么,她跟着喝什么,然后入宫,就跟着太子殿下喝。 “不用换了。”郑宜召回霍芽,拈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赵齐见她只是喝一小口,就放下茶杯,便抬手将茶杯往她那侧推了推:“云雾茶生津止渴,有退热解暑之效,晚间闷热,多用一些也无妨。”朦胧灯光下,赵齐的声线格外温厚动人。 郑宜转过头,看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端起茶盏浅啜一口。 太子妃的吩咐来的太急,谁都没想到主子突然想看歌舞,一干丫头正在急急忙忙换衣服化妆。 这些陪嫁就是大长公主为郑宜准备的那一批,郑宜入东宫后就都带了进来,因为她们规矩没到家,就没有近身服侍。 陈女官将一干人等都规整到一块,专门腾出一个院子给她们居住,平日里没什么事,就练练歌舞。 这批人里,生得最好看的是淳儿,舞跳得最好的是樵儿,听说太子妃要她们过去跳舞,樵儿心脏砰砰跳,紧张得双手轻颤,上妆时眉毛怎么都画不好,不是歪了就是粗了。 还是姚欣过来,帮她化的妆。 瞧见铜镜里妆容精致的少女,樵儿长松口气,拉着姚欣的手连声道谢:“谢姐姐帮我。” “别太紧张。”姚欣声音温和,她是温吞性子,说话做事都慢吞吞的,如温水一般。 不光樵儿紧张,其他丫头也都紧张不已,她们知道自己进宫是要服侍太子殿下,做太子侍妾的,可她们一行20人,不可能所有人都服侍太子,最多也就有三两个能入太子殿下的眼。 今天是第一次正式在太子面前露脸,众人既紧张,又期待。 姚欣给樵儿化完妆后,去后头换衣裳,她出身乡野,身子骨都长开了,没那么柔软,舞跳得并不好,就是围在边角给其他人做配。 莲文见姚欣去后面换衣裳,便过来帮忙,一边帮着她绑身后的带子,一边抱怨:“你帮樵儿作甚?没看大家都不理她,就盼着她出丑呢。” 因为樵儿舞跳得好,身姿柔软,生得也好,跟淳儿不相上下,所以性子便有些清高,也不是看不起人,就是不大爱搭理旁人,平日总是独来独往,只有排练舞蹈时才会出现。 姚欣低头瞧着自己略微粗糙的掌心,似是没听见莲文的抱怨,等莲文追问,才无奈道:“你呀,咱们都是一块的,一损俱损,樵儿若是出丑,碍了殿下的眼,咱们就能逃过么?肯定也要治罪。” 莲文不太懂:“是她出丑,跟咱们有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姚欣垂眸,“在你看来,你是你,她是她,大家是20个不同的人,可在太子殿下眼中,咱们都是一样的,就是不知名的宫女,樵儿出丑,影响的是所有人。” 莲文反应过来,钦佩地看向姚欣:“我怎么没想到?难怪太子妃说你聪慧,经常召见你。” 郑宜爱瞧故事性的舞蹈,所以众人排了一出《何仙姑巧降及时雨》,樵儿是何仙姑,身着粉白色荷花装,头顶带了一朵纱制荷花,从门口翩翩而来,很有几分仙姑风韵。 众女子翩翩若仙,在光晕朦胧的花厅内翩然起舞,郑宜看得津津有味,一曲结束竟然没过瘾。 “可还排了其他舞蹈?” 樵儿藏在水袖的双手捏紧,上前一步回话:“回太子妃,奴婢还排了一出独舞《洛神出水》。” 其他俯身垂头的丫头见樵儿上前回话,心里既佩服她的胆气,又暗恨她奸猾的心思,居然一个人偷偷排练舞蹈。 姚欣站在最后面,腰弯得极低,听见樵儿的话,心中微微一叹。 郑宜对《洛神出水》很赶兴趣,让樵儿跳来瞧瞧。 樵儿对太子和太子妃叩拜一礼,其他女子有眼色地四周散开,给她腾出地方。 郑宜一边喝茶,一边欣赏舞蹈。 洛神出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看,不是樵儿跳得不好,而是如郑宜和赵齐这等身份,单纯炫技的舞蹈已经入不了他们的眼。宫廷养的那些舞者,各个都是大师级的人物,有些甚至堪称大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樵儿和她们一比,瞬间就落了下乘,还不如《何仙姑巧降及时雨》来得有趣呢。 一曲结束,樵儿气还未喘匀,郑宜就让众人一块上前来,并没有对樵儿做特殊看待。 “殿下觉得谁跳的好?”郑宜转向赵齐,“跳的好,有赏。” 赵齐对舞蹈不感兴趣,只是见郑宜兴致浓,才看几眼,期间他一直有意无意观察郑宜,发现她并不太爱喝云雾,一盏茶,看了两支舞都没喝完。 他琢磨着以后多弄些好茶给她,看她喜欢喝哪种。赵齐看过郑宜的脉案,知道她心火旺,多喝些茶有好处。 “你看着赏。”赵齐神色清淡。 “殿下觉得她如何?”郑宜指尖一点,指向淳儿。 赵齐瞟了一眼,温声:“不错。” 郑宜:“殿下既然觉得好,就让她近前服侍。” 赵齐无可无不可。 天色已晚,定了人选之后,郑宜就想让众女退下,还未开口。樵儿就突然福身:“殿下、太子妃,奴婢还排了一支舞蹈。”说话时,她面庞微微向赵齐处偏,盈盈杏眸大胆地望过去。 众女既惊讶樵儿的胆大,同时心中又有些蠢蠢欲动。 若是、若是……被殿下看中,那可就是一步登天。 与众女想法不同,姚欣闭了闭眼,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堵住樵儿的嘴将她拉回去,她想死就自己去死,别拖着大家一块倒霉。 姚欣后悔了,她着实不该贪图安逸,和这些女子混在一块,她应该一进宫就为自己打算,早早脱离,去到太子妃身边。 樵儿这些女子根本就不懂贵人,仗着自己有些姿色,就以为男人皆是好色,会对她心生怜惜。她怎么也不想想,太子是何等尊贵的人,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方才跳舞时,太子神色淡淡,就说明没兴趣,这个时候不知道收敛,反而执拗地撞上去,是不要命了吗? 太子妃已经点了淳儿,懂事的人早就知机退下,偏她没有眼色。 太子妃留下她们,确实是给太子殿下准备的侍妾,但由谁去服侍太子,是由太子妃决定,是太子妃给的恩典。 她们身家性命都系于太子妃,太子妃才是她们的主子。 樵儿此时站出来,纯粹是寻死! 若太子殿下不好颜色,定然不会驳了太子妃的选择,宠幸樵儿;如果太子殿下看中樵儿,允她近身伺候,樵儿此举也相当于背主,没有听从太子妃的话,日后,太子妃定然不会容她。 否则,这东宫岂不是乱了套!有樵儿成事在前,届时,没人会将太子妃放在眼中,一个个都大着胆子越过太子妃,去讨好太子。 郑宜看了樵儿一眼,没说话。 赵齐蹙眉:“不懂规矩。” 见状,陈女官立刻跪倒在地,磕头:“殿下恕罪,是奴婢没有管教好下面的宫人,主子没问话,哪有奴婢插嘴的地方,请殿下责罚。” “自己下去领板子,下不为例。”赵齐神色淡淡,语气轻描淡写,却令底下人噤若寒蝉。 陈女官被打了十板子,连休息都不休息,不顾身上的伤,直接处理了樵儿。并连同范女官二人,将东宫侍女彻底整治一番。 这次是她失误,没管好陪嫁之人,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 连陪嫁之人都妄图背主,以后太子妃还有何威望? 太子妃信任她,才将东宫一应事物交到她手里。陈女官庆幸当时太子赏她板子,否则换成太子妃,日后肯定不再用她。 范女官还以为陈女官要一辈子压在自己头上,没想到,这才过几天,陈女官就出了这么大一纰漏,真是老天襄助。 她主动跑到郑宜面前,主动要求在陈女官养病期间,揽下她的职责。 郑宜点头,答应。 得到首肯之后,范女官直接先拿樵儿开刀。陈女官整治樵儿是怀柔手段,只做口头惩治,范女官则是一上来就用雷霆手段。 直接将樵儿当众杖责五十,厚厚的板子打下去,才三两下,樵儿就没了声息,但是板子依旧下落。 东宫不当值的宫女全部过去围观,吓得莲文等人面无人色。 “姐姐是好日子过久了。”范女官跑到陈女官房间给她送药,“都忘记自己是奴才了。” 太子妃入东宫之后,需要立威,她先拿下太子,剩下的底下人,就需要陈女官等人震慑。结果偏偏,陈女官装好人,手段柔善。 陈女官怎么就不想想,她怀柔,她做好人,难道让主子去做坏人不成! 奴才是主子手里的一把刀,要锋利,要狠辣,独独不能宽仁,收揽人心。 范女官不怕做恶人,以后她就是主子手里一把刀,坏事恶事狠事都由她这个刁奴来做,太子妃只管高坐钓鱼台,做个仁慈的主子。 范女官过来耀武扬威一番,陈女官半点反应也无,范女官自觉无趣,就灰溜溜离开。 小丫头端着药进来,扶着陈女官喂药,一边喂,一边哭:“那老货真不是个东西!当初她倒霉时,姑姑处处帮扶,对她和善。” 听到这句,陈女官神色怔愣。 小丫头继续:“如今她起来了,反倒到您面前耀武扬威,且等着,早晚有她倒霉的一天。”小丫头安慰陈女官,“姑姑您莫要忧心,把药喝了,早早养好身体,太子妃还是要用您的。您和范老货可不一样,您和太子妃什么情分啊,您可是打小就服侍太子妃,当初太子妃年岁小,什么事都要依赖您……” “住口!”陈女官低声呵斥,“回去反省,以后这种话不准再说!” 小丫头吓得退出去。 陈女官趴在床上叹气。 是她错了,太子妃已经长大,不再是当初依赖听话的小姑娘。如今她是东宫的女主人,自己是下面的奴婢,若是再弄不清自己的位置,就真的离死不远! 另外一边,春生准备一些药膏打算给陈女官送去。 霍芽瞧见后噘嘴:“你管她作甚!”霍芽是真生陈女官的气,她不恨樵儿她们,不过是一帮不懂规矩的女子而已,她怨陈女官。 明知道主子要用这些女子,打算让她们服侍太子殿下,陈女官居然为了笼络她们,肆意放纵,不好好教规矩,约束她们。 霍芽自己和春生都是陈女官教出来的,她就不信,凭陈女官的手段,会教不好那些女子,分明是她不尽心。 “好啦。”春生安抚霍芽,“瞧把你气的,主子还是要用陈姑姑的,我过去安安她的心。” 收拾好东西,春生就过去陈女官那边。 春生没把话说完,她此番过去不光是为安陈女官的心,更是为了主子话里透出的意思。 ——主子希望她接替陈女官的位置! 这会,她年纪小,压不住人,但只要用心跟陈女官学几年,以后这个位置就是她的。 —— 晚上,赵齐留宿。 他问郑宜:“陈女官的事,你早就知晓?” 郑宜:“我非神仙,怎会算无遗策,不过……”她顿了顿,还是坦然道,“她心思大了,早晚会出事。” 赵齐抱紧郑宜:“以后,遇见心大的奴才,直接打杀出去,不必顾忌。” 郑宜抬眸。 “……我给你撑腰。”这句话声音很轻,低不可闻,若非郑宜耳聪,根本听不清。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电脑跑不动啦 20瓶;是你的悅 15瓶;syu最爱段翩翩、猫咪、云、尼摩 10瓶;彼岸花、于常、我想找工作 5瓶;奇缘 3瓶;bertha1989、潇湘叶儿、慧慧、多喝热水呀、摸摸小肚皮、居里夫人123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一样 她和霍芽不一样! 春生一早就知道, 霍芽跟太子妃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处的情份, 太子妃对霍芽更包容, 更宠。 但春生一点也不嫉妒,因为她知道, 太子妃并未打算永远留着霍芽,总有一天,霍芽会嫁出去。 而她不一样,她要走的路是陈女官范女官她们的路。 陈女官的遭遇给春生提了个醒, 也让她深切意识到一个事实。主子不再是定国公府的大姑娘, 而是掌握她们生杀大权的太子妃。 太子妃突然处理陈女官, 这让春生既惊讶,又恐慌, 她夜里睡不着, 反复思量三日, 才彻底想明白。 陈女官是皇后娘娘给主子的人,身上还有品级,她管理下人,教导主子,甚至偶尔会约束主子,替主子做主,不是因为主子年纪小,不懂事, 而是因为主子甚至整个定国公府没人敢动她。 所以她不怕主子, 依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她觉得主子应该用陪嫁固宠,就擅自笼络她们,替主子拿主意。 春生相信陈女官无外心,一心一意替主子着想。 但主子就是主子,太子妃需要是她们听话,而不是要她们站在她头上指点江山。 定国公府的姑娘,不好处理皇后娘娘赐下来的女官,但东宫的女主人,太子妃却不必要在乎这些。 看了陈女官的下场,春生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服侍太子妃务必要恭敬再恭敬。 —— 程珺容自打从东宫回来,就夜夜难眠,反复想那日霍芽和小宫女的对话。 小宫女的话颠覆了她的固有认知,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郑宜运气好,所以被过继到姨母家中,备受宠爱,却从没想过她也经历过艰难。 见程珺容神情寥落,医书也很少翻看,茯苓以为是婚期将至,导致姑娘情绪紧绷,便出主意:“姑娘,珍宝斋从南边新进了一批珍品,您不如去瞧瞧,当作散心。” 府里的气氛确实憋闷,程珺容点头,她也想出去走走。 珍宝斋离程府不远,带了下人,乘坐马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达珍宝斋。 珍宝斋的掌柜看见安阳侯府的马车,立刻出门,将程珺容迎到二楼雅间,并呈上精美的画册,供她挑选,若是有感兴趣的,就呈上真品试戴。 珍宝斋里的东西也就图个新颖,若论做工和精致程度,比郑宜送过来的那些差远了。 程珺容随意挑了两样,就走到窗口,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 掌柜的将程珺容选中的两样手机拿到雅间,正要开口,就见窗边的少女蓦地转身,腾腾下楼,身后丫鬟婆子紧追过去。 掌柜的不明白怎么回事,走到窗边,往楼下张望,只见程珺容跑到对面药铺门口,扯着一个老妇人的袖口,神色激动。 “师……父?”程珺容不太敢相信。 古道婆不是在广南县么,怎么跑到京师来了?当初她回京时,还和古道婆商量过,想带她一块回来。 当时,古道婆是怎么说的?她说:一辈子都待在广南,故土难离,而且也不适应京师的气候。 程珺容不想为难师父,所以便没继续坚持,只说好要经常通信。不过,她回京两年多,往广南去了十多封信,师父却一封都没有回她。 茯苓见自家姑娘拉着古道婆挡在药铺门口,进进出出的人都往这边瞧,觉得不合适,便开口:“姑娘,不如去隔壁客店雅间喝壶茶?那里清静,也方便您和阿婆叙旧。” 程珺容点头,有些神思不嘱,只双手下意识扯着古道婆的袖子。 古道婆无奈,只能跟着她一块过去。 客店雅间,茯苓吩咐小二上一壶热茶,和几道点心,就和其他人一块退出,将房间留给程珺容和古道婆。 “师父。”这会,程珺容情绪缓过来,开始询问古道婆入京缘由。 古道婆今年都快六十岁了,但看着只有四十如许,头发乌黑,牙齿坚固,脸上只有眼角堆积些皱纹,面盘上连斑点都没有。 看着精神又慈祥,实在是个可亲可敬的老太太。 古道婆一边喝茶,一边讲述自己入京的来由。大概是一年前,她无意之间救了一个过路的富商,说来也巧,那富商居然是云游四海给四皇子寻访名医的门人。 见古道婆医术精湛,就力邀古道婆入京。 胳膊拧不过大腿,古道婆再是故土难离,也得离。 “这么说,您现今住在四皇子府?”程珺容问。 古道婆点头:“都快有一年了。” “可治好了四皇子的腿疾?” 古道婆被她这句话逗笑:“当你师父我是神仙啊,皇宫那么多太医都治不好殿下的腿疾,我哪有那本事。” 程珺容闻言一怔:“师父不是擅长针灸之术?”她记得上辈子,郑宜就是用从古道婆处学来的针灸医治好四皇子的腿疾。 “那也治不好。”古道婆摇头,说到这,老人家忍不住叹气,她自己都没把握,也不知道四皇子哪来的信心,对她信任异常,非要留她在府内。 程珺容有些懵:“师父、您、您怎么会治不好呢?”你可是郑宜的师父啊。 “傻丫头!”古道婆都无奈了,“老妪我就是个寻常老妇,最多会一点医术,算不上什么名医,太医院那些圣手比我强多了。” 程珺容还是不甘心:“不会的,不可能,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的。”她喃喃自语,想到自己这些年看了不少医书,医术大有进展,忍不住道:“师父,您不如带我去瞧瞧,说不定我有办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古道婆正在喝茶,闻言差点喷出来。 她抬手擦了擦嘴,仔细打量程珺容半晌,见她目光坚定,一脸自信,忍不住说出隐藏数年的真相:“珺丫头,你知道我当初为何要收你做弟子?” 还能是什么原因?不就是被她的诚心和坚持打动的么。 古道婆摇头,并伸出三根手指:“你母亲每年给我三十两银钱,做学费。” 程珺容:(o_o) 时过境迁,程珺容也已经长大成人,古道婆懒得瞒她,便全盘托出:“当时你缠着我要学医,我一个老人家平日里也就替村人瞧瞧病,赚上几个铜板,哪有空陪你这个千金小姐玩闹,是你母亲嘱咐我照顾你,又每年付银钱,我才教你针灸。” 说到这,古道婆便有些叹息,还有些奇怪:“我就是赤脚郎中,跟我们家死鬼学了点皮毛,除了针灸好一点,对内科不过是一知半解。我教给你的那些医术都是现学现卖,你母亲搜罗医书给我,我看后再教给你,有些地方我自己都拿不准,基本就是瞎教。我对自己的水平心里有数,不明白你们一个两个,为何都认为我医术精妙?珺丫头,我也不怕给你露底,其实很多病症我都瞧不明白,基本都是胡编乱造的。” 听了这番话,程珺容宛如雷劈,眼中震惊莫名,半天说不出话。 过了好久,激荡的情绪才慢慢平静,程珺容想起前世郑宜的成名绝技,追问:“那经脉行针呢?” “什么经脉行针?”古道婆表示没听过。 程珺容哑然,她一直以为经脉行针是古道婆压箱底的绝技,轻易不外传,因为她医术不到家,所以不传给她。这几年,程珺容一直在努力钻研医术,自己跟自己较劲,就希望有一天能都得到古道婆承认,传授她经脉行针秘技。 既然郑宜能学,她也能学! 却没想到,根本就没有什么经脉行针。 如今希望破灭,程珺容半天缓不过劲,都不知道该怀疑什么? 是古道婆说谎,还是前世的郑宜说谎,更或者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 程珺容想不通。 古道婆刚开始不想进京,但在四皇子府住久了,又觉得京师有意思,比广南热闹繁华多了。 难得见到故人,老人家很开心,拉着程珺容絮叨不已:“京师真大,比十个广南还大,以前在广南,赚上30两银子就觉得是好大一笔钱,如今到了京师,300两都不算多。” 程珺容看她一眼,仍是不死心:“师父可有什么秘籍?”有没有可能,是郑宜无意间学到的经脉行针。 “没有没有。”古道婆摆手,然后认真告诉她,书这个东西是非常贵的,而且医术一般都是家传,即便有书籍也都是在家族内部传看,很少外传。 她那个死鬼丈夫,原先是大地方药堂的学徒,偷学了这么一手针灸,经过改良之后传给她。她们两口子都是大字不识的农人,哪里有书。 古道婆后来学认字都是在丈夫死之后,她为了讨生活,很是钻研了一阵药理,这才认得字。 “那张成呢?”程珺容记得,郑宜在广南一共挖掘两人,一个是神医古道婆,另外一个就是老农张成。 张成帮助父亲改良稻种,使得粮食增产,父亲因此受到圣人嘉奖,提早返京。 古道婆是伪神医,那张成总不见得也是假的吧。 “张成是谁?”古道婆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你是说县城郊外那个张大户?他怎么了。” “他有没有改良稻种?”程珺容追问,重生之后,她只顾着学医,没有管稻种的事,按照她的想法,反正张成都会改良稻种,只不过是父亲是否推行而已。 父亲不推行,张成就在自己地里种,父亲推行,那就全县种植良种。 “不知道。”古道婆哪里会知道这种事。 怎么会不知道呢?程珺容焦急,伸手下意识抓古道婆袖子,结果还未碰到袖口,她猛然想到,张成的事太远,不好验证,她可以去寻找曹郡。 事情已经过去快两年,曹郡现在应该在军营站住脚了。 程珺容立刻派人需打听,小厮不知道七姑娘为何要打听一个男子,但自己只是个下人不好多问,只能照吩咐行事。 小厮做事很迅速,没到晚上,就过来回禀,说曹郡现在很好,跟父亲一块做生意,摊子铺得很大。 “做生意?”程珺容双手轻颤,“他没进军营么?” 小厮不明白七姑娘为何这样问,据他所知,那曹郡是曹家独子,家中又有钱财,怎么会去军营那种地方?脑抽了吧。 ※※※※※※※※※※※※※※※※※※※※ 渣作者以前就好奇,为啥刘邦朱元璋他们的同乡小伙伴都那么厉害,是不是因为同乡厉害,才辅佐刘邦朱元璋争霸,后来才明白,根本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刘邦朱元璋是几百年难得一遇的不世之材,因为他们信任身边人,身边人才有展示才华的机会。 这世上聪明人有很多,但只有找对方向,跟对人,才能显露头角,不然只能籍籍无名。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澈澈,一会晒太阳 60瓶;. 30瓶;魔王啾啾啾、糯米团子 10瓶;anny 5瓶;小雪 2瓶;江晚亭、等风来、miss、潇湘叶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原来如此 晚上睡觉时,程珺容整个身体都是哆嗦着, 夜里几次被噩梦惊醒。 茯苓就睡在外间, 听见里面好几回动静, 心里放不下,进来查看,伸手一摸, 床上被子竟然是湿的。 “姑娘,姑娘。”茯苓吓坏了, 赶紧点灯, 让人去前面请大秦氏。 床上,程珺容发着高烧,仿佛被噩梦魇住, 口中不住念叨着:不对, 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为什么? 大夫过来给程珺容查了脉,又灌了药, 她才慢慢转醒。 大秦氏哭的满脸泪水,语气埋怨又心疼:“你这孩子, 心事怎么就这么重,小小年纪有什么想不开的。” 程珺容想到白日里古道婆说的话, 抬手勾了勾大秦氏手指:“娘, 当初您给了师父银钱?” 白日里遇到古道婆的事, 大秦氏已经知晓, 方才程珺容昏迷不醒,茯苓就将白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大秦氏还以为她白日里受到惊吓,没想到只是遇到古道婆,得知真相而已。 这么一点小事都想不开,大秦氏真是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这孩子,从小就心思重,小小的人儿多思多忧,有一段时间,大秦是都怕她养不活。 “你这丫头。”大秦氏哽咽一声,“可是怨娘瞒你?” 程珺容摇摇头,追问:“娘,你为何要给师父银钱?” 大秦氏长叹口气:“自打你落水,霜霜被过继之后,你心思就重起来,什么事都埋在心里,问你也不说,我和你爹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却束手无策。后来见你诚心学医,就想着你有了事做,心绪也会越来越宽,就让古道婆陪你,医术学不学不要紧,关键是让你有个事做。” 程珺容抿了抿唇:“师父一直夸我有天赋,学得好,也是因为您。” 大秦氏没说话。 程珺容唇角上勾,自嘲一笑,然后转向大秦氏:“母亲,我想进宫,求见太子妃。” 大秦氏迟疑,但见程珺容面如金纸,满眼期待,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许久,她艰难点头:“行,娘明日就往东宫递牌子。” 东宫,郑宜正在和姚欣叠纸鹤,刚开始是姚欣教郑宜,叠了两个之后,郑宜就叠得又快又好了。 旁边霍芽和淳儿帮着裁纸,淳儿已经开脸,现在是太子侍妾,和于佩她们住在一处,只是没侍寝。裁了一堆纸之后,淳儿瞟了眼姚欣,发现她现在已经落后太子妃五只纸鹤了,而且后面几只越叠越乱,不成样子。 淳儿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心道,即便故意让着太子妃,也不能做的这般明显啊。 因为姚欣性情温和,如一湾溪水,没有攻击性,同一批进来的女孩跟她关系都不错。淳儿想着帮她遮掩一二,便故作来了兴致:“主子,奴婢瞧了一会,感觉也学会了。” 郑宜递过去一张纸:“那便叠几个。” 最后,不仅淳儿,连霍芽都加入进来,一行人一起叠。 叠了一小天,差不多有300多只纸鹤,其中能有一半是郑宜叠的。淳儿回到住处,忍不住埋怨姚欣:“你叠得太慢了。” 姚欣无奈:“我的好姑娘,你没发现我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的速度吗,是太子妃叠得越来越快。” 淳儿回忆了一会,发现还真是。 姚欣一边揉着手指,一边道:“太子妃太聪慧了。” 大秦氏是郑宜的生母,所以她递进来的牌子第一时间送到郑宜案前。 “不是前些日子才进宫?”郑宜纳闷。 春生:“许是夫人想念主子。” 郑宜笑了笑,语气平淡:“许是吧……” 春生将头埋低。 反正也没什么事,大秦氏递牌子的第二天,郑宜就召见了她,随同而来的还有程珺容。 程珺容想要和郑宜单独说说话。 闻言,大秦氏在旁边急得直瞪眼。 郑宜让大秦氏安心,先去暖阁稍坐,她和七姐聊聊家常。 室内只剩下姐妹两人,程珺容开门见山:“妹妹是否嫉恨我?” 郑宜没明白她的话,反应了一会,猜测道:“你是问我,是否因为父母疼爱你,而嫉妒你?” 程珺容点头。 郑宜若有所思地看了程珺容一眼,问道:“你受刺激了?” 程珺容蹙眉,语气执拗:“妹妹是否嫉恨我?” 郑宜摇头。 “为什么?”程珺容不解,前生,她就很嫉妒陪伴在父母身边的郑宜,嫉妒父母对郑宜的疼爱。 郑宜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父母疼爱你,但是也疼爱我,而且,说不定爱我要更多。” “可是、可是我陪伴父母的时间长,我一直在父母身边。” 郑宜:“距离产生美。” 程珺容不理解郑宜的想法,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淡定,“我知道,妹妹刚到姨母家中,过得并不好,吃了很多苦,你、你真的不怪父亲母亲吗?” 郑宜奇怪地看她一眼:“怪能解决问题吗?” 程珺容摇头。 “那有什么好怪。”郑宜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说,“只有弱者才会怨天尤人,怨怪旁人。过得不好,那便想办法过好,多简单啊。” 程珺容:…… 她还是不死心,执拗追问:“如果,如果你一直过得不好呢?如果姨母没有生下阿难,姨父有了侧室,姨母脾气越来越坏,拿你撒气,你要怎么做?” “不知道。”郑宜摇头。 程珺容脸上终于显现出笑模样:“如果是最坏的情况,你会后悔过继吗?” 郑宜抚了抚茶杯:“我怎么会任由自己处在最坏的情况中?即便落入深坑,也要挖些土垫在脚下,让自己高一些。” 程珺容从对话初始一直压抑的冷静终于崩溃,她又哭又笑,状若疯癫:“呵呵,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脑袋戳漏了吧 40瓶;憩墨、蘑菇蘑菇不开花 5瓶;日常催更、可可可可可、小小的夏天 3瓶;慕慕木 2瓶;多喝热水呀、蝎子、小小旭、慧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增加了一些 郑宜醒来的很早, 察觉到她这边的动静, 赵齐将他往怀里裹了裹。 “怎么醒这么早?” 郑宜最近有点摸不清赵齐, 成亲已经几个月, 他居然还没有腻,见天的往她这边跑。 察觉自己被搂紧, 郑宜伸手朝他腋下糊弄两下,趁他痒痒松手时脱身。 她动作很快,待赵齐回神,她已经坐起身,一头长发披在身后, 墨发如瀑, 光滑如缎。 赵齐看愣了神,下意识伸手想要摸,就被郑宜突然回身,将他整个人压在身底, 两条手臂高高举起。 “别闹, 乖。”郑宜俯身在他额头碰了碰。 赵齐呆萌萌的, 任由她压着, 待她额头过来, 听到那声乖, 整个人都酥麻起来, 正要探头去亲, 身上之人已经利落松开, 起身下床。 郑宜去隔壁穿衣洗漱, 赵齐躺着床上出神回味。 霍芽近前,询问他是否起身。 赵齐嗖的一下将被子拉过头顶,瓮声瓮气:“滚!” 霍芽赶紧领人退下,到了隔壁,发白的脸色才稍稍好转。 春生已经服侍完郑宜穿衣,转身见霍芽神色不对,多看了她两眼。 霍芽对她摇摇头,春生才放心。 郑宜坐在妆台,一边由人化妆,一边在心里思索太后回宫一事。 当年刺杀事件后,皇后查到凶手与大皇子生母德妃有关,太后为保住德妃,带着她避居宫外,一去多年,连大皇子成亲太子大婚都没有回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宫,一点消息都没有。 太后昨日回宫,拒绝了皇后和太子妃亲迎,说是不想折腾孩子。 郑宜知道,她这是在示弱皇后,同时也是示弱皇上,毕竟是圣人生母,在宫外居住多年,再多的埋怨也该消散。 太后这是在以退为进。 郑宜只是稍作琢磨,就猜出太后今后的作风,应以怀柔为主。咄咄逼人惹人厌,绵里藏针淬剧毒。 太后因为前事和圣人离了心,今次回宫,首要目的是缓和母子之间的关系,然后给她和太子添堵。 既已明了太后的作风手段,郑宜心里就有数了,相比于粗暴的折腾,她更喜欢怀柔。 太后柔,她更柔便好,一拳打在棉花上,让她无处着力。 郑宜去坤宁宫时,赵齐还跑过来摸了摸她鬓角,让她不用怕,凡事有他在。 听到这句,郑宜抬头看他一眼,目色幽淡:她从来就没怕过什么,如果连她都怕的事,大概赵齐也解决不了。 但是不管这么说,听到这句话,郑宜还是很开心的,抬手勾了勾赵齐的小手指,鼓励道:“殿下英武,妾身心安。” 赵齐:(^_?)☆ 新增———— 唐三姑娘已经嫁给大皇子,这几年大皇子的生母德妃不在宫中,一直陪在太后身边,所以她进宫没处去,只能先到皇后处。 昨日太后回宫,晚间,大皇子特意到她屋内,叮嘱她今日早点入宫,去瞧瞧德妃。 唐三不知道德妃因何避居宫外,只是听家中长辈隐约说起,似乎是得罪了皇后娘娘,得知此事后,她每次入宫给皇后请安都惴惴不安。 幸好皇后宽和,不与她们这些小辈计较,对她不是很亲近,但也没有给过她难堪,只是不远不近地带着。 唐三入宫很早,脚步却缓慢,身边丫头给了相熟嬷嬷一个荷包,问出来太子妃早已去坤宁宫,才加快脚步往坤宁宫赶。 她虽然是大皇子妃,是太子妃的嫂子,但无论是身份还是和皇后的亲近都比不上,每次来请安都要掐算时间,既不能比太子妃早,衬着太子妃不孝顺,又不能比太子妃晚太多,最好是脚跟脚。 宫中有淑妃在,二皇子妃刘氏不用像唐三那般直接去皇后的坤宁宫,而是早早去淑妃的粹羽宫。 “母妃。”刘氏坐在下首,目光忐忑地看向淑妃。 淑妃知道太后突然回宫一事吓着刘氏了,安抚道:“这是德妃和皇后娘娘的事,挨不到咱们的身。”若说前些年,皇后没回宫时候,淑妃对上面的位子没一点想头是不可能的。 大皇子虽然有太后护着,但毕竟不是嫡子,既然他敢去争,她的二皇子也不差什么,甚至要更聪慧,连圣人也说平儿像他,凭什么不能争。 但是自从皇后回宫,太后领着德妃避居宫外,赵齐的太子之位越来越稳之后,淑妃就不敢再有别的想头了。 太子圣贤宽和,上有圣人看重,下有百官拥护,位子已经稳如泰山。 淑妃不傻,众人逐鹿之时,可以冲上前射鹿,但既然鹿已经稳落他人之手,就没必要再去凑热闹。 圣人儿子不多,太子只有三个兄弟,大皇子显然和太子不合,四皇子又是个瘸子,当不得大用,以后太子登基,肯定要重用二皇子。 既如此,淑妃就更没必要冒死争锋了。 淑妃嘱咐刘氏,现如今皇后和太子势大,太后多年不曾回宫,消息滞后,宫里又全是皇后的人,肯定不会贸然和皇后对上。 淑妃伺候太后多年,知道这老女人心机深沉,喜欢走旁门左道,她既然无法和皇后对抗,肯定会拿太子妃下手。 刘氏年纪小经历浅,淑妃怕她被人当了枪使,就嘱咐她,多看多听,少说话,别的事不用掺合。 “母妃?”刘氏凑到淑妃跟前,好奇道:“您说,太后会怎么对付太子妃啊?”她和太子妃关系不错,很喜欢明艳大气的郑宜,从淑妃这里得知太后要拿郑宜开刀,就有些替她担忧。 太子妃毕竟是小辈,肯定敌不过太后的。 闻言,淑妃似笑非笑地瞅了性子单纯的儿媳妇一眼,道:“你不用替她担心,咱们这位太子妃,可不是好欺负的人。” 淑妃见过郑宜几次,虽然没有太多相处,但看的出来,太子妃手段了得。 谁家几岁稚儿,被过继出去后,不仅过得风生水起,得家中所有人看重,还能入了皇后娘娘的眼? 淑妃自问,饶是她虚长了几十岁,和郑宜易地而处,也达不到她现在的地位。 这丫头,厉害着呢! ※※※※※※※※※※※※※※※※※※※※ 渣渣苏清明出去玩了,全程都在走,实在累得没有心情更新,现在先少少更一些,明天调整一下,恢复日更,么么哒(づ ̄ 3 ̄)づ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蒙蒙/ 30瓶;r---爱尓.、冷妆、好想吃火锅 20瓶;澈澈,一会晒太阳 14瓶;杜川、fi噢啦_鲤鲤、麻将麻将 10瓶;日常催更、双鱼liebe、于常、沈宥 5瓶;小螃蟹的姐姐粉、vomu、方依茗、蝎子、潇湘叶儿、小小旭、多喝热水呀、那么喜欢你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佛经 郑宜还没到坤宁宫,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喜珠就迎了出来, 见面先行一礼。郑宜身边跟着春生和石榴,石榴是新提上来的丫头, 春生准备带带她,等霍芽嫁人,就提上来。 见喜珠福礼,春生脚步飞快, 赶紧上去扶起对方。 郑宜对她点头:“姐姐多礼。” “奴婢不敢。”喜珠起身站在郑宜身边, 柔声:“娘娘在东暖阁, 还未起身, 昨日太后回来的晚,娘娘虽不用亲自跪迎,但一应事务的打理,还需要娘娘亲力亲为, 足忙到半夜,才安歇。” 郑宜感叹:“母后慈孝,我们这些小辈要多跟母后学。” 喜珠是皇后特别安排来提点郑宜的,昨夜太后回宫突然,今早又要过去请安,根本没有什么时间说话,皇后怕郑宜慌乱,才让喜珠过来。 可喜珠瞧着, 这位太子妃不慌不乱, 没有丝毫紧张之意, 也不知是天真还是胸有成算。 不管太子妃如何想,她把皇后娘娘的交待传达,就算完成任务。 和喜珠说了一会话,郑宜就走到西暖阁。 她刚到没一会,大皇子妃就紧跟脚地进来,然后是淑妃带着二皇子妃刘氏。四皇子还未娶妻,所以他府上没人进宫。 唐三以往进宫到皇后这边请安还挺随意的,今日不知怎么,见了太子妃总觉得拘谨,直到淑妃和刘氏到了,心里才松口气。 人到齐了之后,皇后也出来,没说什么话,直接领着众人去慈宁宫。 慈宁宫已经荒废好几年,虽说仍日日派人打扫,可到底少了些人气,远远瞧着,略有荒凉之意,待走的近了才有热闹之气。 除了太后近身服侍的人,剩下扫洒粗使还有二三等宫女都是皇后拨过去的,所以,太后即便昨夜回来得突然,皇后也将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宫里这些下人都是人精子,平日闲着没事,就知道琢磨主子。 太后带回来的箱笼,他们不用去翻去摸,只远远一打眼,看扛着箱笼人的脚步轻重,就能猜出里面大致是什么东西。 哪箱是衣服,哪箱是首饰,哪箱是瓷器。 太后这次带回宫的东西不少,看样子是打算在宫里常住,除了箱笼和淑妃,还带了几个比丘尼。 据慈宁宫的下人来报,说有个比丘尼生得特别美,而且能看见她鬓角的墨发,应该是没剃度,是俗家弟子。 宫人们对这个漂亮的比丘尼特别关注,来来回回观察好几次,基本将她情况都摸清楚。还有几个胆大的嬷嬷,想要暗中对漂亮比丘尼出手,被喜珠知道后,给几人好一番数落。 真是一帮胆大的刁奴,太后刚回宫,连皇后娘娘也只是打听些消息,不敢贸然动手,她们胆子倒是大。 嬷嬷被喜珠骂了一通,才消停下来。 郑宜随着皇后到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看着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太,眉目祥和,屋内点着檀香,很有几分佛气。 见到郑宜后,就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撒开,夸她好人品,好相貌。 郑宜乖巧温顺地偎在太后身边,神色顺从,语气温柔,饶是太后心中对她多有挑剔,也不得不承认,皇后这个儿媳妇挑的好。 见之可亲,既有女儿家的温婉柔美,又不失大气雍容,说话做事无一不妥帖。 一屋子的人闲聊,儿媳妇包括皇后,还有孙媳妇都恭维奉承太后,让她老人家十分乐呵。 太后拍了拍郑宜的手,感叹:“还是回宫女孩多,哀家在外面,总觉得寂寞。” 这话就是在说儿孙不孝顺了。 皇后赶紧跪下请罪。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先一步将皇后扶起,太后无奈地点着皇后:“你呀你呀,哀家又没怪你,何况哀家出宫是为了清修,哪能让儿孙频繁探望,只是感叹一二。” 皇后请罪:“是媳妇伺候不周。” 太后摇了摇头,再次将郑宜拉在身旁,反复打量:“真是好品格,好孩子,你母后有眼光,这么灵秀的孩子,就该是咱们赵家的媳妇。” 郑宜羞涩一笑,垂眸时,羽睫翩跹,竟让太后看愣了神。 真是顶顶漂亮的姑娘!回宫之前,太后还对碧儿的容貌信心十足,结果见到郑宜,竟有萤火和皓月之惭。 碧儿确实生得花容月貌,但这份气度却差郑宜远矣。 不过,也无妨,男人都是贪新鲜的,有了大家闺秀,也无损对小家碧玉的喜爱。 想到这,太后提起碧儿:“这几年,有个好孩子一直陪在哀家身边,她是净尘师太在河边拾的丫头,自幼刚会说话,念的就是佛经,十分有灵性。” 众人知道太后这是想抬举碧儿,便纷纷夸赞。 太后很开心,让碧儿出来给大家讲段金刚经。 宫人去后头寻碧儿,从一开始就坐在角落里不声不语的德妃,第一次将目光投向郑宜,宫外的多年生活,磨平了她的嚣张,现在德妃已经和从前大相径庭,再也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而是幽幽曳曳,苍白如幽灵,只一双眼晶亮吓人。 德妃抬眸偷偷打量郑宜,想知道她看见碧儿时的表情。 碧儿脚步很快,没一会就被人引着入内。 众人都被碧儿的美貌和性灵惊诧,德妃眼也不眨地紧盯郑宜,想要看到她的震惊和失态。 可,郑宜并不如她的意,甚至连头都没抬,只乖乖歪在太后身旁,待听到众人的惊诧声,才慢慢抬头看过去一眼。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之后,唇角一弯,拉了拉太后的手,轻笑:“祖母方才谦虚了,碧儿姑娘可不只是灵性,还十分可人。” 闻言,太后顺势问:“霜霜喜欢碧儿?” “喜欢。”郑宜点头,而后话音一转,“不过碧儿是祖母的心头好,孙媳可不敢抢人。” 太后被她逗笑,不断拍着她手背:“你个促狭丫头,实在太跳脱,应该学学佛经,收收性子,碧儿精通佛理,让她去给你讲讲经。” 话音一落,房内立时一静。 二皇子妃刘氏担忧地看向郑宜,却见郑宜面色无丝毫变化,依旧在和太后撒娇:“给我讲经,那得比我精通才行。” 说着拿起太后放在手边的金刚经,简单翻了一下:“祖母,金刚经我都会呢。” 太后自然不会当场质疑,不过她有别的方法:“哈哈,我们霜霜这是吃碧儿的醋了,想霸着祖母,给祖母讲经呢。” 郑宜点头:“祖母想听哪一段?” 太后有些拿不准郑宜的态度,不知道她是真会还是假会,心里琢磨了一会,拿起金刚经,翻开到中间,指着那一页,道:“讲讲这段。” 郑宜轻扫一眼,然后认真开口,将那一段复述一遍,还简单讲解,她没有说那些玄而又玄的佛理,反而借由寺庙高僧对信众的俗讲,说了一段故事。 讲完后,她转向太后,双目晶亮,期待地看向太后:“祖母,您还想听吗?” 这是没讲够啊! 皇后都对郑宜无奈了,没想到这孩子还真懂佛经。 太后当然不会让郑宜继续讲,既然她懂金刚经,那就不问金刚经,还有心经、圆觉经、楞伽经、楞严经,就不信她所有佛经都通。 想到这,太后笑得越发慈祥,“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孝顺,不过今日不听了,明日再来给祖母讲经。” 郑宜:“祖母想听什么经?” 太后怕她晚上回去研习,当然不肯直说,只道明日再想。 一群人在慈宁宫坐了一会,太后面露疲色,皇后赶紧带着众人退下。 皇后那边没什么事,直接让众人各回各处,不用到她那里,只带着郑宜回坤宁宫西暖阁。皇后对郑宜今天的表现非常满意,不住夸赞:“想不到霜霜还通佛经。”真是个有运气的姑娘。 若不是霜霜背了一大段金刚经,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碧儿肯定要进东宫。 现如今,皇后已经将皇宫还有东宫把的严严实实,绝不希望太后人渗入东宫,尤其是那个不知来路的碧儿。皇后见识过太后的手段,知道她表面慈和,实际心如蛇蝎,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又是皇上生母,没法对付,只能防着。 不过今日之事解决了,还有明日的讲经呢,皇后担心郑宜:“霜霜可还了解其他佛经。” 郑宜点头:“我以前在家中,会经常翻看经书。” “那便好。”皇后松口气。 郑宜身后的春生极力将身体往后缩,她服侍郑宜多年,别说是经常翻经书,太子妃连净土五经、禅宗七经是什么都不知道。 从皇后这里离开回到东宫,郑宜立刻让人将所有能搜集到的经书都送过看,坐在软榻上,一天都没动弹,将所有经书都翻看一遍。 之后,第二日太后让郑宜讲心经,第三日讲观音经,第四日讲华严经,第五日……一直讲了差不多快两个月,最后连《六字神咒经》《大萨遮尼犍子受记经》都难不住郑宜,就没有她没看过的佛经。 讲了两个月,太后都懵了,她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佛经,更难以想象,一个小姑娘会懂这么多佛经,人家寺庙的禅师,都未必将这些佛经背诵。 碧儿原本的灵性,和佛性,被郑宜衬得什么都没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养猫大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长天 30瓶;于常 5瓶;简渊 4瓶;喵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瘸了 郑宜连续去讲了两个月佛经, 暂时将太后稳住, 没将手里的碧儿送出去。但事情总不能就这样挂着不管,难道让太子妃天天去讲经? 皇后对着身边的田女官叹气, 目前来说,她这里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太后刚回宫, 正是和皇帝亲近的时候,她又主动示弱不找麻烦,就是爱听听佛经。 如果,这个时候, 皇后跳出来护着太子妃, 不让太后听佛经, 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根本顶不住。 太后的身份在那里,天然就压制她。 正在犯愁的时候,皇上过来了,一进屋就兴冲冲跟皇后说, 静宜园已经布置好,从全国各地请来的佛家禅师, 第一批已经抵达静宜园, 让太后过几日就启程去听禅师讲经。 皇后愣神,半天没说话。 见状,皇上握着她的手, 神色愧疚:“母后这些年一直避居宫外, 我多年未曾尽孝, 实在是羞愧,如今难得母后爱听讲经,你我就多费些神,让母后如意。” 皇后依然懵着。 皇上知道皇后和太后之间的矛盾,但是一个是心爱之人,一个是生母,他能怎么办?当年之事时,是母后做的不地道,但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不想再追究了。 昨日去慈宁宫,突然发现母后头发白了一大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皇帝也害怕,怕再这么耽搁下去,就没机会孝顺太后。 现如今,难得太后想开,不再针对皇后,还爱听经,皇帝心里开怀,就想尽量满足太后。 信佛好,听经好,一旦太后无欲无求,和皇后之间的关系也会越来越好,皇帝是真心觉得太后这个爱好不错,也愿意支持她。 皇帝拍了拍皇后的手,感叹:“宫里不方便,不好请禅师们入宫,只能劳烦母后去静宜园。不过……”说到这,皇帝话音一转,“静宜园景色好,宫中暑气大,闷热不透气,去静宜园正正好,太后得知此事,一定会开心。” 皇帝深情地看着皇后,他希望缓和她们婆媳之间的关系,所以想让皇后去太后那边,说静宜园之事。 皇后嘴抽了抽,不忍心打破皇帝的幻想,只拉着皇帝的手,要他一块过去。 皇帝也想去太后那边,希望第一时间看到太后欣喜的样子,所以,皇后一说,就答应了,拉着皇后兴冲冲往慈宁宫去。 慈宁宫里,太后脑子已经干涸,想不出更偏难古怪的经,正冥思苦想琢磨新主意时,皇帝来了。 一进门就兴冲冲道:“母后,儿子请了各地的禅师到京中来,您可以听他们讲经了。” 太后跟皇后一样懵逼。 皇帝的兴奋劲还没过,坐在太后身边,嘀嘀咕咕念叨着自己准备了多长时间,还修缮了静宜园,派人去全国各地请佛家大禅师。 说完后,就一脸期待地望着太后。 太后能怎么办?她能说自己不想去静宜园,不喜欢听佛经吗? 显然是不能的。 不仅不能,她还要比皇帝更兴奋,更开心,要感动皇帝的一片孝心。 母子两个坐在一起母慈子孝,感人落泪。 皇后包括周围服侍的宫女太监,都被感动得热泪盈眶。 皇帝从慈宁宫离开后,太后感动的神情立刻收住,拍着桌子让人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怎么无缘无故找那么多大禅师入京? 太后身边的大姑姑,出去转了一圈,又问了两个领头的,回来禀告。 原来,不止皇帝认为太后沉迷佛经,整个后宫,甚至前朝,都知道太后秉信佛祖,日日都要听人讲经。现在出门,随便抓个粗使的小太监,都能为太后秉信佛祖说出个一二三来。 后宫那些不受宠的嫔妃们,现如今都铆足了劲地看佛经,梦想着有一天能到慈宁宫给太后讲经。 别看,皇后忌惮太后,不亲近太后,太子妃也不愿日日过来讲经,但是在后宫其他嫔妃眼中,能给太后讲经可是大大的福分,不是谁都有这个资格的。 听了大姑姑的禀报,太后呆了能有半刻钟,而后轻轻叹气。 此事是她办岔了,她太着急,才让所有人误会。 “去叫碧儿过来。”太后想找补找补。 大姑姑领命,才要转身,又被太后叫回来。 这几日总犯愁寻找生僻经书一事,好久没见碧儿,如今提起来,太后才恍然意识到,碧儿已经好几日没往她身边凑。 以前,碧儿总爱过来,不讲经也爱陪着她说话。 但是这几天,连她人影都不见。 “碧儿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大姑姑没空关注一个小姑娘,只是偶尔听底下人提过一次,似乎是一直窝在房中看书。 “看书?”太后好奇,“看什么书?” 大姑姑哪里知道,只好叫人去寻服侍碧儿的小丫头。 小丫头过来,口齿伶俐,说碧儿姑娘和太子妃聊过几次,深感佛法博大精妙,又羞愧自身的浅薄,所以这几日都在房中研习佛经,连膳都用的少。 “这怎么成!”太后皱眉,小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吃饭,岂不是亏了身体,“叫她过来。” 小丫头伶俐退下。 没一会,碧儿就过来了。 在见到碧儿的瞬间,大姑姑呆了一瞬,几日不见,怎么感觉碧儿更超脱了呢?眉目之间全无少女的娇态,只剩下淡然平和。 大姑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果不其然,碧儿过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求太后准许她剃度! 这不是荒唐吗? 碧儿没剃度可以是说有佛性的女子,能往东宫送,被太子收用也无妨。可若是剃度了,就是比丘尼。 哪有祖母往儿子房中塞尼姑的道理! 不用等着太子妃拒绝,东宫那些属臣就得上折子。 这是属于两码事,太后给往东宫送人,那是疼爱孙儿孙媳。若是太后往东宫送年轻漂亮的尼姑,那就是败坏太子的名声了。 太后气着直捂胸口,指着碧儿半天说不出话。 皇后那边的田女官也调查清楚,这会正在跟皇后禀报呢,说现在宫里宫外都知道太后笃信佛教,爱听人讲经。 皇后一反之前愁眉,捏着茶杯乐呵:“妙,真妙!” 又过了两日,听说太后那边的碧儿已经剃度出家,笑得皇后直捂胸口。 她的霜霜真是太能干了! —— 深秋的天气,太阳仍旧很大,东宫书房外头守门的宫女,一张脸烧得跟炭一般。春生进来送冰镇葡萄,瞄见门口的小宫女,赶紧道:“下去用冷水冰冰,换个人过来。” 一张脸晒成这般,主子看见了伤眼。 小宫女点点头,给春生打了帘子后,赶紧下去。 书房门,郑宜正在誊写佛经,她是在描花样子,打算给太后绣一本金刚经。 “主子,您瞧这个,刚从水井捞出来的葡萄。”春生放下葡萄。 郑宜点点头,停笔,走到旁边的软榻坐下慢慢吃葡萄。 春生瞄郑宜两眼,心中忧愁:“主子,您真要跟太后去静宜园?”主子去陪太后是尽孝心,但是太子和主子刚大婚不久,未生下一儿半女。主子去静宜园,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太子殿下肯定要宠幸新人。 春生是一想起这个就犯愁。 她不明白,主子为何主动提出陪太后去静宜园,昨日在慈宁宫,太后虽然有这个意思,但话没说的太明显,只是暗示。 主子当场糊涂过去,事后去求皇后,皇后娘娘疼爱主子,肯定会为主子说话的。 主子为何要主动跳出来?春生想不通。 这么想着,春生脸上就带出几分。 郑宜放下葡萄,抬眸淡淡看她一眼。春生脸色一白,立马后退跪倒在地。 软榻上,郑宜揉着太阳穴,眼神疲惫,这两日她熬夜绣金刚经,休息一直不好。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春生,她叹了口气:“是我太纵着你们了。” 春生心中一紧,只听郑宜继续:“太后是长辈,我陪伴太后,绣金刚经,是在尽孝心。你看看你这几日的表情,是想让别人都知道,我不愿意陪伴太后,骂我不孝吗?” 春生心咯噔一下,垂头重重磕下去。 郑宜定定看着她一下下磕头:“你要记住,太后是长辈,是太子和我的祖母,为祖母尽孝,是我的福气。” 春生嘴唇哆嗦着:“奴婢明白。” 郑宜点头:“你是我身边的人,你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我的态度,这里是皇宫,你要谨言慎行,不能像定国公府那样散漫。” “谢主子教诲。”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春生额头已经磕青。 郑宜摆手:“你回去歇着吧,明日去静宜园,让范女官跟着。” 坤宁宫里,皇后琢磨了半晌,还是不放心郑宜,决定要田女官也跟着去静宜园,有田女官在,和太子妃互相倚仗,事情才算是全了。 田女官跪下磕头:“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服侍好太子妃。” 皇后点头:“有你在,我放心。” 之前还想着太后去了静宜园,碧儿又剃度,事情已经结束,没想到转个弯,太后又蹦出个新招。 不过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霜霜那孩子太实诚了,聪明是够聪明,到底是年纪小,经的是少,太后随口一提,她就退步了。 想到这,皇后叹了口气。 郑宜陪着太后去静宜园,几乎是天天伴在太后身边,同吃同行,太后的衣食住行,样样关心,每日拟的膳食单子,都要一一查对,不见一丝厌烦。 田女官这些日子冷眼瞧着,发现太子妃还真是个孝顺人,对太后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关怀,处处妥帖,处处周全。 先说膳食,经过郑宜增删之后,太后胃口明显后,每日都要多用半碗饭。 再说住处,经过郑宜打点之后,太后现在每日能睡上四五个时辰,一觉到天亮,睡得又香又好。 还有衣物,现在太后身上穿的衣服鞋袜,郑宜亲自过目不说,还会在上面绣上菩提叶和佛手,太后极爱这些衣物,短短半个月过去,太后就有些离不开她了,开口闭口我的霜霜。 除了这些生活上的关心,郑宜还和佛家禅师们提前交流,尤其是比丘尼静安,跟太子妃相见恨晚,恨不得天天跟太子妃讨论佛法。 这个静安师太也最受太后喜爱,日日都要听她讲经,每听一次就感悟一次。 田女官跟着太后去听过两回,发现这个静安师太跟别的禅师不同,别的禅师都是讲禅理,语速缓慢,举手投足间淡然出尘。 静安师太却不是这般,她的语速明显过快,而且激情澎湃,热情洋溢,田女官听了两次之后,就对佛法产生了非常大的兴趣,觉得自己今生命苦,投胎做奴婢,来生肯定能做人上人。 静安师太能调动起心心底的欲望。 日子就这样不急不缓地走着,三个月后,田女官发现,太后变了。 她老人家开始吃素了,每日早晚念经,对下人也宽和起来,身边服侍的人,一个个都像换了个人似的,开口闭口阿弥陀佛。 田女官有点迷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直到跟着太子妃一块回宫,见到皇后娘娘,才勉强明白一丝。 皇后很担心太子妃,屏退宫人问她,太后如何,太子妃如何,有没有被为难? 田女官抬头为难的看向皇后,有点不知怎么开口,她不知道要怎么告诉皇后,太子妃很好,一点事都没有,一点都没被太后身边人为难,反倒是太后…… 被太子妃忽悠瘸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吾问汝,汝是人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吾问汝,汝是人否 40瓶;张家小妹 20瓶;33 10瓶;于常 5瓶;泠七弦上 4瓶;慧慧、极限挑战、唐正发、心情复杂戏多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和谐 田女官心里糊涂着, 只是凭着多年敏锐的直觉, 认为太后吃斋念佛一事与太子妃有关, 但是太子妃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仍是稀里糊涂。 回到皇后身边,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 就躺在床上辗转反思,抠破脑子足足想了七八日,才勉强理出个头绪。 最初,刚到静宜园那会,太后是不吃素的。只是秋老虎厉害, 心头有火气, 用不了荤腥大的菜,爱吃青菜。直到太子妃接手太后的膳食,太后才一点点,一天天变得爱吃素了, 到最后一点荤腥不沾, 甚至连肉味都闻不得。 田女官一点一滴地回忆, 太后平素用的菜肴并无异常, 素菜未见更好吃, 荤菜也并非不可口, 那太后到底是怎么变的爱吃素呢? 难道真是笃信佛法? 田女官觉得不可思议。 在静宜园这三个月, 太子妃做的事情, 每一件掰开来看, 都是自然而然, 顺理成章的,没有一丝不合理之处,但是所有的事情组合到一块却透出一二分诡异。 想到这,田女官不禁打了个哆嗦,她不敢再深究,而是闭上眼睛极力入睡。 这次太后从静宜园回宫,不单单自己回来,还将静安师太给带了回来。静宜园里面那些禅师们,都不太喜欢静安师太,觉得这个人虚,没有佛家的淡定从容。 不过,太后很推崇静安,他们也就顺着太后,对静安恭敬。 静安和其他喜欢讲禅理的禅师们不同,她不喜欢讲道理,而是讲故事。 讲什么故事呢?将某县某村有个老寡妇,年轻时过得特别苦,人到中年开始信佛。老寡妇心诚,每日茹素烧香,念经拜佛,日日不落,就这么念了五年,感动了西天之上的弥勒佛祖,赐给老寡妇一颗红果子。 老寡妇吃了这颗红果子之后,腰不酸了背不痛了,连白头发都黑了回来,整个人年轻了十岁,一口气活到99岁。 就这样都不咽气,身体刚刚好,是老寡妇念叨着,要去西天侍奉佛祖,才平静离世。 类似这样的故事,静安师太非常多,今个老寡妇,明个老寿星,后个乌发老丈,反正都是千篇一律的活到九十九。 这些故事都俗到家了,偏偏太后就愿意听,不仅听,还愈加诚心拜佛。 东宫里面,郑宜已经绣完金刚经,前些日子在静宜园,她一直陪着太后,全部精力都用在太后身上,根本分不出心神做别的。 待到回宫,她才松懈下来,有心情绣金刚经。 郑宜坐在软榻上,一页一页翻看绣的金刚经,范女官进来,矮身行礼。 “有事?”郑宜扫她一眼。 范女官禀报:“回主子,慈宁宫的静安师太想求见您。” 闻言,郑宜将金刚经放下,语气平淡,无一丝起伏:“告诉她,如无必要,我以后都不会见她了。” “这……”范女官抬眸,目光惊讶。 在静宜园时,太子妃经常召见静安师太,范女官还以为自己过来一通报,太子妃就会见她呢,没想到却得到这样一句话。 郑宜看向范女官:“你去告诉师太,让她一心侍奉太后,太后好了,她才好。” 范女官矮身退下。 室内只剩下郑宜一人,愣愣看着案上的金刚经出神。 所有人,包括她身边服侍的人,都以为她不喜欢太后,讨厌太后的为难,会想法子躲避。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真心孝顺太后的。 想太后所想,急太后之所急。 只有抱着这样的态度,完全站在太后的立场,才能想明白太后想要什么。 皇后娘娘总把太后想的太可怕,下意识妖魔化,其实她不过就是个上了年岁,有些地位的女人而已。太后的权力并不大,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依托于皇上,即便想要做点什么,也要借娘家的人手。 这样的太后,有什么可怕的呢。唯一的不便之处,不过是她依仗着长辈的身份,对东宫指手画脚而已。 这根本不算什么,不想让她指手画脚,那就转移她的注意力好了。 老人家最怕什么? ——命不长久。 老人家最想要什么? ——长命百岁。 那便给她! 因为之前刺杀一事,皇后一直对太后有心结,总是不自觉敌对太后。郑宜原本有更好更快的法子解决麻烦,不让太后往东宫塞人。 但是,这样一来,就太被动了,总是太后出招之后,才化解。郑宜不怕被动,她怕皇后会被太后激怒,以至于使用激烈手段。 这才是郑宜最不愿意看到的。 不管怎么样,太后都是圣人生母,无论太后做过什么,做的有多错,圣人希望的是太后改正错误,以后不会再犯,而不是一下子逼死太后。 现在太子和皇后已经占据优势,圣人的心完全在太子和皇后这边,没必要因为太后而失了圣心。 郑宜不想事情落到最坏的结果,索性耗脑子,自己动手,直接从源头掐死。 郑宜不喜欢宫斗,她喜欢和谐友爱,母慈子孝的皇宫。 点拨静安师太,让她将太后心思从权势上面,转移到寿命和来生。还有茹素这件事,只需要根据太后的身体情况,以及菜肴的搭配,让她一点点喜爱素菜,厌恶荤腥……让她觉得佛家的一切都是舒服的,有用的。 无论多精明的人,都敌不过岁月的召唤,抗拒不了对长生的向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郑宜不过是伸手推了一把而已。 这样多好,太后礼佛,皇后安心,圣人不必再夹在妻子和母亲中间左右为难,东宫也得以安然。 郑宜喜欢这样的氛围。 —— 慈宁宫,太后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召见德妃。之前去静宜园,为了试探皇帝的态度,太后没有带德妃,而是将她放在慈宁宫,想看看皇帝能不能容她。 德妃自己也很愿意留在宫里,恢复从前的荣光。 但是,太后一去三个月,中间一封信都没回来,回宫之后,也没有立即召见她,反倒对她的求见不理不睬,整日和静安探讨佛法。 最初的几日,德妃还坐得住,时间一长,就压不住心中的忐忑。求了大姑姑,一定要见太后。 拖了几日,实在拖不下去,太后只得见德妃。 “姑姑。”德妃打量着太后,总觉得她跟以前哪里不一样。 “你在宫中这几个月,过得如何,有没有人欺负你?”太后很温和。 德妃摇头,她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她现在着急的是,想让太后替她向皇帝求情,回到曾经居住的寿康宫。 要想回到寿康宫,必须阻止皇后从中作梗。 所以,先拿捏住东宫太子妃,逼皇后退让。双方一人让一步,太后不再找东宫麻烦,皇后也不再找德妃麻烦。 大家各自后退,相安无事,将过去的事情翻篇。 德妃说起这件事时,太后愣了下神,有些不自在。这三个月,她光顾着和静安礼佛了,根本没想出啥好法子拿捏太子妃。 而且,太后觉得她老了,想这些事太损耗精力,于寿命有碍。不愿意插手,让德妃自己想办法。 德妃有点傻! 让她想办法,她哪有办法啊。 “姑姑。”德妃抓住太后的手,眼眶通红,“您不能不管我啊。” 太后为难:“不是哀家不管你,而是哀家精力不够了。” “怎么会呢?”德妃摇头,“您还年轻呢,老当益壮。” 太后表示不想听她墨迹,她要去找静安师太念经。世俗烦恼事都是罪过,是挡在她诚心迈向佛祖的绊脚石,必须要挪开。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张家小妹 18瓶;江清月近 15瓶;橙子 6瓶;青鸟 5瓶;贪吃的猫 3瓶;休衷、一帘风月闲、仙女不用现金、jia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孝顺 天空已经开始落雪, 慈宁宫前面的小太监正在扫雪, 远远的有大太监赶来, 让他们先退到一边, 尤其是把脏的雪先埋起来,一会太子妃过来, 别伤了太子妃的眼。 扫雪的小太监哈了哈手,憨厚地笑:“太子妃真孝顺,下这么大雪也往这边来。” “你小子少说两句,太子妃也是你能议论的。”大太监打了小太监一巴掌,语气不耐烦, “麻溜滴, 赶紧撤。” 郑宜过来时,这边已经没有人,只有小宫女在前面殷勤地引着路。 宫殿门口守着人,见太子妃过来, 赶紧掀开帘子。郑宜进入内室后, 先由宫人脱下斗篷, 捧上暖呼呼的手炉, 才开口:“太后何在?” 宫人俯身回道:“太后在西暖阁听静安师太讲经, 让您直接去西暖阁。”宫人为讨好郑宜, 末了还补充一句, “太后她老人家对您送来的金刚经爱不释手, 常常赞叹。” 闻言, 郑宜对宫女点了下头, 领下她的好。 见状,宫女来劲,还要夸赞,却被春生扯到一边。 过犹不及。 “别过了!”春生低声。 这会,小宫女也反应过来,对春生憨憨一笑,扭身退下。 郑宜往西暖阁走的时候,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德妃。 两人打个照面,因德妃是长辈,郑宜对她行半礼,德妃还了半礼。俩人交错之时,德妃突然想到,方才在西暖阁,太后突然对她不耐烦,不想听她说话,几次赶她走,不是因为她惹恼太后,而是太子妃要来了,太后想见太子妃。 意识到这点,德妃内心仿佛油锅落入滴水,瞬间沸腾起来,迸溅得她五脏灼痛。 她陪伴太后多年,又是太后的亲侄女,竟然不敌一个半路插手的郑宜! 郑宜算什么,一个孙辈外人而已,明明之前太后一直不喜郑宜,还想着从她入手算计东宫,怎么就突然开始待见她了? 德妃心气不顺,想到自己回宫一趟,正事没办成,反倒是和太后疏远了,一时没忍住,冷声开口:“昔日,王莽恭谨20余年,谦恭俭让,礼贤下士,我还奇怪,怎么会有人如此忍让,能作秀几十年。如今见太子妃日日来慈宁宫,才得知,是自己见识太少。” 这是在说郑宜虚伪作秀,来慈宁宫根本不是出于真心,不过是作秀而已。 德妃说话的声音不低,加之室内安静空旷,让她的话传得更远,室内服侍的几个宫女都听得清清楚楚。 真心假意这东西最难辩驳,又不能当场剖心明证,只能任人揣测。 德妃说完,就得意地看着郑宜,等着她争辩。 嘿嘿,这种事,根本就屡不清,越描越黑,越解释越令人怀疑。 德妃不愧在是宫中混过几十年的老人,当初连皇后都得避出宫外,对付郑宜这般小辈只当是信手拈来。 郑宜正抱着暖炉,听到德妃的话,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好奇:“娘娘可曾看过太后的脉案?” 德妃被问得一窒,下意识觉得不对,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郑宜继续道:“太后情志失和,气机乖乱,忧思太过则伤脾,恼怒太过则伤肝,肝脾气机郁滞1,已经好几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她语气不急不缓,没有丝毫逼问的意思,甚至带着两分温润,只是平和叙述事情。 “娘娘是长辈,霜霜是晚辈,按理不该质问娘娘,但太后身体一直不好,您又常伴太后左右。霜霜想知道,娘娘您是否看过太后的脉案,知晓太后胸闷气短,常夜梦惊醒?娘娘您到底有没有将太后放在心上,时时惦念,小心侍奉?” 德妃脸色瞬变,心道不好,却已经阻止不了。 “娘娘说我虚伪,我日日来探望太后是虚伪,熬夜为太后绣金刚经是虚伪,担忧太后身体关注膳食单子是虚伪……晚辈愚钝,想问娘娘,我到底要怎么做才是不虚伪?如您一般,只会索取,一丝一毫不曾关心太后才是不虚伪吗?” 这番话简直是直指德妃不孝了! 她就是靠着孝才勉强留在太后身边,今日这番话若是传出去,别说圣人不会容她,连太后都说不定心有芥蒂。 德妃不敢堵住郑宜的嘴,但目光却狠狠扫向周围服侍的宫人,想将她们一个个记在心里,之后收拾。 郑宜不理会德妃凶狠的举动,说完径自离开。 能进内室服侍的宫女都是太后的心腹,除了太后身边的大姑姑,谁都不敢私自处置。慈宁宫的事,瞒过谁都瞒不过太后。 郑宜也没有打算借由此事,让皇帝处置德妃,只是播下颗种子而已。 太后和德妃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圣人驾崩,无论哪个皇子继位,都是太后的亲孙子,区别不过是娘家落寞而已。 女子出嫁从夫,太后的荣耀一直系于圣人,可不是豫国公唐家。 只要太后对德妃生了芥蒂,天长日久之下,总会分化两人。 郑宜去西暖阁陪太后听了会经,又给她疏通了一下经络,直至太后躺下午睡,才离开慈宁宫。 太子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户部的事,连续几个月都住在户部,很少回东宫。直到事情告一段落,才想起东宫诸事。 招来林祥,询问太子妃。 林祥弯着腰:“回殿下,三日前,太子妃就已经陪同太后回宫。” “她……”太子想问郑宜现在如何,有没有受委屈,后来一想,林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静宜园那么远,很多事情也不清楚,遂住了口,打算回东宫亲自问郑宜。 太子还是很相信郑宜的能力的,觉得她不会出事,但太后毕竟是长辈,若是执意为难,她肯定要受些委屈。 想到这,太子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打算今日早点回东宫。 太子殿下行动迅速,如一道旋风旋进东宫,又旋到郑宜处。 “殿下。”郑宜福福身,示意春生等上前服侍他换衣脱靴。 太子有话想跟郑宜说,就没跟宫人多墨迹,直接到侧间换衣服。郑宜没想到他今天会突然回来,膳房里这几日送来的菜肴都是她爱吃的,想了想,吩咐石榴,让她去膳房嘱咐一声,将太子殿下爱吃的菜上来一些。 赵齐换了衣服出来,见郑宜正靠在榻上绣东西,凑近一瞧,是一部经书。 “还没绣完?”赵齐知道她正在绣金刚经。 郑宜放下绣绷:“这是心经,金刚经已经给太后送过去。” 闻言,赵齐蹙了下眉,语气温和:“让绣娘帮你绣。” 郑宜仰头,轻灵的目光落在赵齐眉目间,看了半晌,灿然一笑:“殿下是在关心我?” 赵齐原本站在笔直,在户部待久了,长时间面对下属,面色尚有严肃之意,但是听到郑宜这句话,脸颊立马变得酡红,一直红到脖颈,闷在那半天说不出话。 郑宜让春生等人下去,室内只剩下他们俩人,招手召唤赵齐。 赵齐下意识坐到她身边,侧头看她:“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委屈?”郑宜惊讶,“受什么委屈?” 想了一会,猜测他可能是因为自己这几日不在家,让她一个人去陪伴太后,所以觉得抱歉。 郑宜并不觉得这是委屈,陪伴太后是尽孝心,孝顺祖母怎么会委屈呢? 她摇头:“太后很疼我。” 怎么可能?赵齐不相信郑宜的话,只当她是安慰自己,正要说让她不要委屈自己。 春生就在帘外禀报,说太后让人送草莓过来。 草莓是温泉附近的暖房出的,数量极少,只有那么两篓,连东宫这边都没有,除了皇后和太后有半篓,剩下的都被皇帝赏人了。 太后对草莓一般,几乎大半都送到郑宜这边,除了草莓还有小青菜,都是冬天难得的。 郑宜很喜欢太后送来的这些东西,细心叮嘱春生怎么存放,还点了好几个关于草莓的菜肴。 赵齐就在一旁看郑宜神色毫无惊讶,十分理所当然地处理太后送来的东西,甚至还让春生去和太后说:若是祖母不喜欢吃新鲜草莓,可以将草莓都拿到她这边,做成点心再送过去。 那副自然而然的样子,仿佛太后只是农家院子里,自家的亲祖母一般。 赵齐几乎看愣了神,过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郑宜:“你方才说,太后疼你,是真的?” “自然。”郑宜神色中带了两分不解,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问,她强调一句:“我从不骗你。” 赵齐沉默,好半天,才幽幽开口:“你是怎么做到的?” 郑宜抬眸。 赵齐:“让太后这么疼你?” 郑宜反问:“太后有什么理由不疼我吗?” 赵齐:…… 郑宜:“哪有祖母不疼爱孙媳妇的。” 赵齐:…… 这话听着有道理,但皇家和寻常百姓家不同,更何况皇后和太后之间的芥蒂。 “殿下。”郑宜走到赵齐跟前,坐到他腿上,双手揽着他脖颈,因为他很高,郑宜的脚够不到地面,就悠悠荡荡的摇晃着,乳白的绣鞋荡漾着裙摆,时而出现,时而藏起,像一尾活泼的鱼。 她给赵齐解释自己的理念:“心脏是非常敏感的,能感受到别人对它态度。你对它好,它会变得柔软,然后接纳你,你对它不好,它就会变得冷硬,将你排斥在外。” “我诚心孝顺祖母,关心祖母,祖母当然能看到我的好,然后同样疼我。” “就这么简单?”赵齐难以置信。 “是啊。”郑宜点头,“就这么简单,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可以决裂,也会合好如初。” 赵齐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向郑宜,眸光深邃如暗夜。 郑宜完全不惧他眼中的深意,猫一般探过头去,在他颈间蹭了蹭,说:“就如同我和殿下,当初殿下也是不喜欢霜霜的。” ※※※※※※※※※※※※※※※※※※※※ 1:引用肝郁气滞的百度百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勤奋的、噗哩噗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电脑跑不动啦 10瓶;潇湘叶儿、小圆脸天下无敌可耐、方依茗、jia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信任 正月还没过完, 太后就已经彻底疏远德妃。宫中没人对这个变化感到惊异, 仿佛是自然而然的事, 淑妃皇后还有底下服侍的太监宫女, 都觉得这事太寻常了。 她们亲眼见证德妃一点点作死,不仅自私不孝顺太后, 居然还妄图插手慈宁宫宫务,若不是看在她是娘家侄女的份上,太后早惩戒她了。 大家都觉得太后应该疏远德妃,但是被太后疏远的德妃却并不死心, 甚至变得有些疯狂。 在一次来皇后坤宁宫请安时, 她凑到郑宜跟前, 阴恻恻开口:“你不用得意, 本宫是太后的亲侄女, 早晚有一天会重得太后的信任。” 郑宜不解地看了德妃一眼, 偏头问她:“所以?” 所以什么?满脑子都是恶毒心思的德妃没转过弯。 郑宜提示:“所以, 你告诉我这件事,是单纯发泄不满, 还是好心提醒我早做准备,防范你作怪?” 德妃:…… 郑宜感叹:“娘娘真是善心, 还特特来提醒我,您放心, 我会做好防范, 决不让您有机会重拾太后的信任。” 之后, 德妃就被气成了蛤、蟆, 半天没说话。 见德妃如此,郑宜对身后的春生感叹:“德娘娘真真是慈爱极了,心疼我是小辈,无论做什么都会事先告知,实在有君子之风。” 春生:…… 她能说什么,顺着太子妃夸赞吗?瞟一眼,已经被气得脸色惨白的德妃,春生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出声的好。 皇后正在东暖阁用燕窝,听喜珠来报,说德妃突然脸色惨白,捂着心口倒地,已经被人送回宫。 “太医到了吗?”皇后蹙眉。 她和德妃不睦,但如今德妃已经是樯橹之末,不足为惧。皇后现在已经不将德妃放在眼中了,所以对待她的事情,态度尚算平和。 喜珠回:“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太医。” 皇后点点头,然后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德妃怎么会突然间倒地。 喜珠摇头:“奴婢不知,只看到太子妃和德妃娘娘说了句话,之后德妃娘娘面色就一直不好。” 一句话? 皇后先是蹙眉,而后又摇头,觉得德妃虽然气量小,心胸狭窄,但还不至于因为一句话气成这般,只当是她有旧疾。 皇后用完燕窝,漱口,出去见了见其他妃嫔和几个儿媳妇,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让她们回去。 太后那边喜静,一心向佛,所以就断了皇后的请安,除了郑宜日日过去,像是其他人,只需要初一十五过去便好。 —— 平王府 四皇子正坐在暖炕上,腿上盖着毛毡,手里捧着古道婆开的药,一口一口慢慢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喝茶,而不是苦涩到极点的药汁。 这些日子,他一直想办法将太子困在户部,让他无暇顾及郑宜,却忽略了太后那边的消息。 碧儿是他找来送到太后身边的,主意也是他不着痕迹透漏给太后,原以为会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败得悄无声息。 四皇子刚重生回来,手中可用的人不多,没有那么大能量渗透进皇宫,所以便没在太后身边安排人手。 以至于,直到碧儿被送走许久,太后一心向佛,一切都尘埃落定,他才得到确切消息。 碗中的汤药喝完,四皇子垂眸,漫不经心地摇晃着碗中的残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侍立的苏大宝,脑袋垂着极低,眼睛不敢乱飘,励志将自己站成木桩。直到听到桌案上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敲击声,才抬头。 看看桌案上的空碗,苏大宝猫腰过去,将药碗撤下去。 殿下不喜周围太多人服侍,是以苏大宝下去后,就没再进屋,而是守在外间。 室内,四皇子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自嘲一笑,玉白的指尖一下一下捏着腰间的玉佩。 这件事是他大意了! 他只想到太后的性情,知道太后和皇后有龃龉,定然不会让东宫好过,却忽视了郑宜。 她这样的聪慧,怎么可能连一个离宫多年的太后都搞不定。 对别人来说,可能面对太后会束手无策,但郑宜不是普通女子,这世间有什么事能难倒她呢? 想了半晌,四皇子决定不再为难郑宜,而是从太子这边入手。 他可以不在意郑宜嫁过一次,非完璧之身,却绝不能容忍她和别的男人夫妻相合举案齐眉。 想到这,四皇子目光蓦地阴鸷起来,手下用力,几乎要捏碎玉佩。 东宫这边,郑宜正在量身体,春节过去,就要开始做春装了。 嫁过来这大半年,她个子长了不少,之前的衣服都不能穿。而且即便她个子不长,之前的衣服也不能再穿,身份有了变化,服装也有不少规矩制式。 常服无所谓,但是一些礼服必须要重新做。 去年她一直在皇宫,跟着皇后学习宫规礼仪,后来又陪太后去静宜园,根本没时间见百官命妇。 身为太子妃不能总在东宫不见人,还是要出来走动走动。 太子妃不像是皇后,轻易不能出宫。 郑宜自由度很高,可以随时出来走动。 送到东宫的帖子已经好几箩筐,郑宜只挑了几个重要的亲自回帖,其他的只需要遣人回礼便可,不用回帖,更用不着她亲自去。 知道郑宜打算回帖,去各家走走,太后特特送了个老嬷嬷过来。袁嬷嬷打小就服侍太后,对京师各家情况熟知,有袁嬷嬷在,就相当于太后站在郑宜身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袁嬷嬷这趟过来,不光是帮郑宜了解京师各家事务,还有另外一件事。希望郑宜帮唐五挑个合适的人家。 唐五姑娘从小养在太后身边,太后还在宫中那些年,唐五经常出入慈宁宫,那个时候太后就答应过,要给她选个好人家。 后来太后避出宫外,许久不见唐五,亲事就这样耽搁下来。 唐五和郑宜同岁,郑宜已经成亲快一年,唐五连亲都没定呢。 太后怕耽误了这孩子,自己也没时间相看,就将此事拜托给郑宜。 袁嬷嬷被送去东宫后,大姑姑看着坐在软榻上翻看金刚经的太后,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太后合上经书。 大姑姑语气担忧:“娘娘,您真的将五姑娘的亲事交给太子妃?” 太后点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还没老糊涂。” 在宫中活了一辈子的人,哪那么容易忽悠。太后之所以安心向佛,是因为今时不同往日。郑宜早早的让她放下执念,接受现实罢了。 太后确实希望大皇子被立为太子,让唐家为后族,继续往日荣耀,她也是一直朝这个方向努力的。 她一力保下德妃,甚至不惜和皇帝闹翻,避居宫外,不是因为她疼爱德妃这个侄女,是为了大皇子。 德妃不能被废,大皇子的生母不能有污点。 这么多年,太后从未放下这个执念,直到这次回宫,和太子妃朝夕相处。 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扭转乾坤。 郑宜让她明白,不是皇后挡了唐家的路,是圣人不想外戚势力过大。 唐家已经尊荣以极,出了一个太后,不可能再出一个皇后,更不可能再出一个有着唐家血脉的太子。 否则,这天下到底是赵家的天下,还是唐家的天下。 以前,太后一直没想明白,总想死死抓住唐家的尊荣,以至于现在弄得母子离心。 其实太子赵齐也不错。太后认命地想,温润仁善,手段温和,行事如春风化雨,令人舒适。 这样的的太子是万民之福。 天下没有永远的皇朝,也没有永远富贵的家族。跟静安师太学了佛理之后,太后的心境更加坦然,眼光也看得越发远。 其实唐家这般烈火烹油也不好,该凉一凉了。 世事皆有因果,人命皆有定数,唐家没有这个命,她还是安心礼佛的好。 太后告诉大姑姑:“太子妃聪慧懂事,性子宽和,有她在,我放心,小五的婚事一定错不了。” 大姑姑也跟着点头,她确实不放心皇后和太子,但是对于太子妃还是极信任的。 粹羽宫里,淑妃得知太后将袁嬷嬷送到东宫,又让郑宜做主唐五的婚事,愣在那出神,好半天才缓过来。 原以为太后回宫,会有一场血雨腥风,她还嘱咐儿媳刘氏万望谨慎小心,别被卷进去。 谁料,才过去几个月而已,太后就跟太子妃好成了亲祖孙,连德妃这个亲侄女都退到一射之地。 现在更是将唐家交到太子妃手中,准许她干预唐家小辈亲事。 这般宠信,着实令人瞠目。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战云魂、晋江里的大栗子、苏悠悠、似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江清月近、流雲、真相只有一个 20瓶;渔鱼余、胖嘟嘟、橙黄橘绿、36314490、吃糖果的猫咪、22842922、明明 10瓶;烟家梦、快乐书虫 5瓶;卓沁雪 3瓶;依恋念雯雯 2瓶;蒲公英的许愿、小圆脸天下无敌可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唐五入宫 豫国公60大寿, 豫国公是太后的亲弟弟, 赵齐和郑宜是晚辈,为表示对豫国公府的重视, 要亲自过去。 小夫妻两个坐在一块商量此事。 之前,赵齐一直对豫国公府不冷不热, 他外在人设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所以即便知道豫国公府和德妃沆瀣一气, 害过他,也没有表现出过分的冷淡, 但也不热情。 如今,太后和郑宜关系好, 又将唐五的婚事交给郑宜,就相当于对太子发出讯号,豫国公府不会再跟太子做对。 太后既然主动示好,他们就不能不接这个好。 所以,唐五的婚事相当重要。郑宜要给她寻一个和东宫关系好的人家, 拉进豫国公府和东宫的关系。 郑宜对朝堂上面的事不了解,所以要询问赵齐。 赵齐想了想,他心里有三个合适人选,一个是他的伴读,另外一个是傅家的, 最后一个就是东乡伯府卢家的人。 太子伴读肯定是赵齐铁杆, 天然打着东宫标志;傅家的也合适, 毕竟是皇后娘家的少爷, 是太子一系。至于最后的东乡伯府卢家的人,郑宜就不了解了。 难道是因为程珺容的关系?郑宜记得程珺容的夫婿就是东乡伯府卢家的嫡幼子。 赵齐跟郑宜解释:“卢七还是四弟的伴读。” 赵齐打算用四皇子,用卢家。 这么多年,四皇子因为腿疾,在京中一直是个小透明,什么事情都不掺合,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关系简单。 赵齐登基之后,不可能一个兄弟都不用,大皇子是不可能重用的,既然已经决定不打压豫国公府,就不会再重用大皇子。 否则两个都提起来,再让他们连成一片,沆瀣一气,就会尾大不掉。 赵齐以前的想法,是想用二皇子,二皇子这人虽然不够聪明,性格也颇桀骜,但好在淑妃懂事,淑妃后面的陈家也安分。 不过,最近赵齐见识过四皇子行事之后,发现自己之前真是小看了这个弟弟。 聪明稳重,又谦虚谨慎,远远超出预期。 再加上,他母族不显,身上又有腿疾,对皇位没有威胁,实在是最好的人选。 听了赵齐的解释,郑宜点头,想着日后给平王府的礼要重上几分。 不知不觉间,郑宜和赵齐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猜忌,而是心平气和地交流。 这样平静的安心的对话,彼此坦诚信任,是郑宜最想要的状态。 豫国公府,唐五正在挑衣裳。 祖母递了牌子,明日要入宫面见太后,唐五这个曾经倍受太后宠爱的姑娘,自然是要跟去的。 “这件如何?”杨枝指着一件鹅黄色二十四褶裙。 唐五摇头,自从上次祖母寿诞,因为黄色裙子和郑宜置气之后,她就不喜欢穿黄色裙子了。而且郑宜现在是太子妃,唐五即便再不喜欢她,也不好惹她的眼,既然是入宫,黄色的衣裙还是不要穿的好。 “这件呢?”杨枝又指着一件青绿的褙子。 “也不好。”唐五蹙眉,“没有颜色更淡一些的。” 听到这句,杨枝和奶娘对视一眼。 奶娘劝道:“我的姑娘,这次入宫不光是为了见太后娘娘,也是为了提醒娘娘莫要忘记你的亲事,怎好不穿的鲜嫩些。” 闻言,唐五脸蛋一红,羞恼:“什么亲事不亲事的,我是想念太后姑祖母,才进宫探望。” “好好好。”奶娘从善如流,“是我错了。” 唐五噘嘴:“听说姑祖母一心向佛,宫中还有静安师太,估摸着不喜欢花枝招展的模样,我还是穿些淡色衣裙为好。” 奶娘点头,和杨枝忙乎一会,找出一件淡青色的襦裙。 唐五对着镜子试了试,点头:“就这件吧。” 不仅衣服选了淡青色的,头饰也是简简单单的,没有戴金簪步摇之类的,而是选了一条和襦裙同样颜色的发带。 唐五底子好,虽然衣饰简单,却不掩清丽姿容,看着很有几分飘渺佛气。 知道太后诚心礼佛,唐五还临时抱佛脚翻了翻金刚经。祖母已经跟她说过,宫里的静安师太十分得太后看重,让她进宫之后好好讨好这位静安师太。 第二天,唐五早早起来,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杨枝给唐五梳头,小心翼翼缠上发带,之后对着铜镜照了照,总觉得太过寡淡,“不如带上这对耳珰?”她拿过一对红宝石耳饰。 唐五望了一眼,摇头:“不必。” 奶娘端着餐盘进来,一边将东西放下,一边道:“老夫人那边传话过来,让姑娘用了膳再过去。” 唐五点头,今日要进宫,祖母那边肯定忙忙乱乱,即便祖母不让人传话,她也不会过去添乱。 早膳准备得很简单,一碗燕窝,两个鸡蛋。 在宫里如厕不方便,是以早饭不能吃稀粥,最多一碗燕窝,鸡蛋扛饿又没有味道,吃这个最合适。 奶娘怕唐五吃不饱,又拿了一只馅饼过来,吓得唐五连连摆手:“快拿走,衣服别沾上味道。” “姑娘怕什么?”奶娘心疼唐五的谨慎,“太后娘娘那般疼爱你,不会计较的,何况一只馅饼而已,没多大味道,都不用到宫门口,味道就散尽了。” 两只鸡蛋确实不够吃,唐五正在长个子,食量大得很,闻言便有些犹豫。 她很想吃这只馅饼,留恋地瞧了半晌,还是让奶娘拿下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肚子饿,忍一会就好了,若是在慈宁宫丢了丑就糟了。 见唐五态度坚决,奶娘只好将馅饼拿下去,临走时瞟了杨枝一眼,示意她安抚唐五。 自打得知要进宫的消息,姑娘的情绪就一直不对,她绷得太紧了! 奶娘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杨枝服侍唐五漱口:“姑娘,您忘了,当初太后娘娘多疼您啊,宫中没有公主,您就是太后的亲孙女,太后不疼您,疼谁?” “太后之前一直居住宫外,后来去静宜园小住,回来后又赶上新年大宴,这才顾不上您。太后娘娘不是忘了您,而是宫里事情太多,一时忙不过来。您瞧,这不是刚有空闲,就召您入宫了吗?” “听嬷嬷说,太后宣召老夫人入宫时,特别提了您,说明她老人家是惦念您的。” 在杨枝左一句右一句的安抚下,唐五一直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她嘴角扯了个笑,捧着脸颊自语:“姑祖母肯定惦记我呢。” 杨枝:“定然惦记。” 唐五收拾好,去正院寻祖母一块进宫。 马车和下人只能将二人送到宫门口,通常来说,命妇入宫是不能带下人的,所以只能唐五扶着祖母入宫。 引路的小太监将二人带到慈宁宫地界,就躬身退下,接下来换成慈宁宫的丫头引着二人入内。 过了二门,又换成一等宫女。 唐五低声对祖母说:“规矩比以前多了。” 豫国公老夫人让她收声,以前宫里没有皇后,太后又是宽和的,她们唐家人入宫当然没那么多道工序。 如今这宫里有了皇后,各项规矩就立起来了。 唐五和祖母进了慈宁宫,就被大姑姑引到偏殿,说太后正在做早课,一会便过来,让二人稍坐。 偏殿里,唐五捧着茶杯不着痕迹地打量周围,发现太后姑祖母性子真的变了好多,以前都喜欢金碧辉煌的摆件,什么东西都是崭新崭新的,现在却完全变成另外一番样子,纱帘帏幕多以素色为主,瓷器摆件也多是青花纹路。 唐五低头看了看身上青色襦裙,暗喜自己今天穿对了衣裳。 坐在偏见等了快半个时辰,也没见太后出来,渐渐的,唐五就有些坐不住,招来身后的宫女,问何处如厕? 宫女带着去另外一个房间,里面有干净的恭桶,还有巾帕铜盆。唐五方便之后,出来问宫女:“后院那是棵什么树?” 宫女回道:“是菩提树。”见唐五感兴趣,宫女问了句,“姑娘可要去瞧瞧?” 唐五迟疑,她想去看树,又怕太后出来,错过去。 宫女看出她的担忧,开口:“还有两刻钟,早课才结束。” 闻言,唐五开心了,跟着宫女去看树。 她围着菩提树转了几圈,就发现前方有一路人朝东暖阁而去,因为离得远,唐五看不大清楚,只隐约看到是一队人,足有四五个。 这么多人,是皇后娘娘过来请安吗? 唐五多看了两眼。 宫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道:“是太子妃来了。”然后急急忙忙请唐五回侧殿。 唐五不解地看向她。 宫女解释:“太子妃既然来了,太后娘娘肯定要提早出来。” “早课不是没结束吗?”唐五说了句。 “早课哪有太子妃重要。”宫女一脸理所当然,“太后娘娘最疼太子妃,哪里舍得让太子妃等。” 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的唐五:……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明心精舍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dashrr 30瓶;苍 25瓶;星大 20瓶;36314490、名字好难取 10瓶;小圆脸天下无敌可耐 7瓶;dz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冰雕 郑宜今天穿了一件红色褶裙, 上身是同色系颜色稍浅一些的比甲, 腰间和领口用黑色和金色双线锁边,看起来明艳夺目, 十分衬气色。 初春尚有些凉意,所以外面披了件红色披风, 行走间,如一团明烈的火焰, 灿然夺目。 进了慈宁宫,郑宜脱了斗篷, 换上室内穿的软鞋,直接去暖阁寻太后。 听说太子妃过来, 静安师太识趣地暂停早课,让太后和太子妃祖孙两个叙话。 郑宜知道豫国公夫人今天入宫,所以过来早一些,打算请完安后离开,留出空间, 让太后和娘家人叙话。 “霜霜不用走。”太后拉着她的手,“一会跟哀家过去,小五和你同龄,你们年轻人能说到一块去。” 唐五回到偏殿坐下,捧着茶杯出神。 豫国公夫人看她一眼, 唐五为了表明自己没事, 嘴角扯出一个笑来。 安抚好祖母后, 唐五低头, 指尖在茶杯外壁扫来扫去。她想起方才宫女的话,宫女说太后很疼爱太子妃,从来不舍得委屈太子妃,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第一时间送到东宫。 唐五是小辈,对过去的事情了解不多,但她是唐家人,幼年经常出入慈宁宫,对太后和皇后之间的恩怨多少知道一些。 而且,即便是太后和皇后不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也不大可能会向着东宫,疼爱太子妃。 唐五想不通,一时间便失了神。 直到豫国公夫人唤她,她才回神。 唐五随着祖母站起身,朝着对面望去,只见郑宜扶着太后缓缓走近,太后脸上慈爱的笑容,和她记忆深处的一模一样。 “给太后、太子妃请安。”唐五俯身。 大姑姑上前扶起豫国公夫人,郑宜身后的春生紧跟着扶起唐五。 “夫人多礼了。”郑宜颔首,而后看着唐五,语气温柔:“许久不见五姑娘,出落得亭亭玉立。” 唐五没等回话,太后就先笑开,指着郑宜,笑得满脸无奈:“瞧这丫头,明明跟小五同岁,偏偏做出一副长辈样子。” 太后的口吻亲昵宠爱,听在豫国公夫人耳中,着实吓了一跳,不禁抬头仔细打量郑宜半晌,不知道太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后这次叫豫国公夫人进宫,主要是为了唐五的亲事。 她也没绕弯子,直接了当地说以后唐五的亲事就交给太子妃做主,她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 初初听到这个消息,豫国公夫人骇了一跳,顾不得郑宜在这,直接道:“娘娘哪里大,您瞧瞧我耳边这白发,娘娘看着可比我年轻多了。” 这话听着让人心里熨贴,太后脸上就带了笑模样。 豫国公夫人继续:“小五亲事不算大事,哪里敢劳烦太子妃,赶明让她娘老子随便相看相看就中,太子妃事忙,不敢叨扰。” 太后没说话。 下首的唐五不敢抬头,但心却提着,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握得紧紧。旁边的豫国公夫人也有些忐忑,她也就是仗着在慈宁宫,太后是自家人,才敢出言推拒。 否则,若是换成其他人,早跪下谢恩了。 太后默着脸,心里对豫国公夫人的不识趣十分不满,但因着是自家人,没有直接出言呵斥,而是想着怎么将事情圆回去。 郑宜坐在太后身边,听了豫国公夫人的推拒,便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郑宜无意在这件小事情上纠缠,浪费时间,既然她有顾虑,打消掉她的顾虑就是了。 她直接了当:“五姑娘在祖母这里养过一段时间,祖母难免惦记五姑娘的亲事,只是祖母年事日高,不好费心。我是晚辈,自然要为祖母分忧,不过我到底年纪小,经验不足,想事情不周全。不如这样,我先拟几个合适的人选,送到祖母这边,由祖母最后拍板。” 果然,这话一出,太后和豫国公夫人俩人都满意了。 太后更是慈爱地看着郑宜,觉得她哪哪都好,说话办事无一处不贴心,真是个好孩子。 “那就辛苦我们霜霜了。”太后点头。 下首的豫国公夫人也松了口气,有太后拍板就好。 说完了正事,郑宜看出太后想和豫国公府叙叙旧,说说府里的旧事,就主动提出带唐五去御花园走走。 太后点头,然后不放心地叮嘱:“带上手炉,外头还有凉气,你们年纪小,不知道受凉的苦楚。” 郑宜点点头,带着唐五去隔壁。 唐五亦步亦趋地跟在郑宜身后,看她将慈宁宫当成自己家一般,自然地指挥慈宁宫中的宫人。 那些宫人也全都一副理当如此的样子。 郑宜换上靴子,正要穿披风,大姑姑就捧着一件红狐狸皮的斗篷过来:“太子妃穿这件,方才太后见您穿着一身红,就想起这件斗篷来,非让奴婢找出来,说这衣裳配您。” 郑宜任由大姑姑服侍穿上斗篷,眉眼舒展:“祖母最疼我。” 大姑姑笑得合不拢嘴。 郑宜要去御花园,太监要提前过去探路,若是皇上和大臣在,就要避让。同理,其他低阶的宫人也要避让太子妃。 主子去御花园是要去散心的,可不能被一帮乱七八糟的人碍眼,扰了兴致。 这时节,御花园光秃秃的,没什么景致,只有一些冰雕,听说太子妃要过去,维护冰雕的小太监兴奋得脸都红了,赶紧让人将冰雕擦干净了,还从库房拿出好多盆,平时轻易不见人的冰牡丹冰芍药冰蔷薇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低阶位的美人见御花园的小太监忙忙碌碌,好奇地派人打探。 贴身宫女转悠了一圈回来说:“是太子妃一会要过来。” 太子妃啊,美人双目一亮。圣人一向对后宫不热衷,很少招人侍寝,大多数时候都宿在皇后的坤宁宫。后宫妃嫔全由皇后掌控,皇后最疼这个太子妃,若是她能入了太子妃的眼,和太子妃交好,说不定能在皇后眼中增加些份量。 想到这,太子妃就朝御花园走去,站在冰牡丹跟前不动弹。 到底是皇上的美人,小太监不好赶人,就赶紧跑去禀告郑宜身边的总管太监王宝瑞。 听完小太监的回禀,王宝瑞蹙了下眉。 宫里懂事的低阶妃嫔,听说太子妃在这,都会识趣退下,很少有人硬撞上来。美人品阶太低,当不起太子妃一声母妃,但身份上又是圣人的美人,不好直接赶人。 弄不好,旁人要说太子妃跋扈。 可若是不赶走她,扰了太子妃游园的兴致,就是他这个下人办事不利。 想到这,王宝瑞愈加暗恨这美人不识趣,想了想,招来一个小太监,对他耳语几句。 小太监得了吩咐,立刻搬了盆冰玉兰离去。 杨美人这边正翘首以盼,等着郑宜过来,冷不防旁边钻出一个冒失的小太监,捧着冰雕直接撞到她身上。杨美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压抑住跑到嘴边的惊叫。 她身旁的宫女一边扶住她,一边对小太监怒视:“你怎么看路的?” 小太监也不说话求饶,跪在地上一下下磕头,没一会头顶就鼓起个大包。 胸口冒火的杨美人,见小太监死命磕头,火气瞬间消弭,转变成恐惧,扯过宫女让她去扶小太监:“别磕了别磕了,快起来。” 杨美人害怕。 宫中不受宠的妃嫔,根本不敢惹这些太监宫女,他们道道多着呢,说不定哪下就被咬到手。 王宝瑞适时出现,抬腿踢了小太监一脚,然后猫腰对杨美人请罪,还招来两个宫女,让她们扶美人回去换衣裳,冰雕盆底有泥,全蹭到杨美人裙角上去。 这下,杨美人不得不离去。 杨美人刚走没多久,宫里太监中就传开了,说杨美人嚣张跋扈,罚太子妃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脑袋都磕肿了,鼓起好大一个包。 皇后身边的范女官得知此事后,禀告给皇后,罚了杨美人半年份例,禁足两个月。 宫里低阶的妃嫔,犯了错,根本连辩护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上面的人根本没心情见她,所以,越是低品阶的妃嫔行事越是谨慎,不敢行差就错一步。 郑宜过来时,杨美人已经离开,冰雕也全部都摆好,也不知道是谁想的巧思,居然给冰雕染了色,看起来姹紫嫣红,颇有几分春意。 郑宜很喜欢这些冰雕,询问是谁想出来的,要赏他。 王宝瑞薅出一个小太监,说是他想出来的,为了凑齐各种颜色,小太监几乎掏空了口袋。这会被太子妃夸赞,小太监激动地噗通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 郑宜喜欢有创意的人,让春生赏小太监,还让王宝瑞好好照顾他。 唐五站在郑宜旁边,见她穿着鲜艳的红衣,神色坦然镇定,对宫里这些太监说赏就赏,仿若置身在后花园般随意。 她想起嫁给大皇子的三姐,三姐跟她说过好几回,宫里规矩大,人事复杂,她做事都是要再三思量才敢行动。 还有宫里的宫女太监,她都不敢光明正大地赏,也不敢随便赏罚,若是没有什么缘故,旁人还以为她和太监宫女勾连,想要探听什么消息呢。 像郑宜这般坦然自若,行事随心,简直是想都不敢想。 最后,唐五目光落到郑宜耳边的红宝石耳珰上,久久失神。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鯍? 8瓶;青春如此不羁 5瓶;初见、audre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好闺蜜 唐五这些年长进不少, 起码不像小时候那么傻了, 总是跟郑宜做对,明明每次都输得毫无还手之力, 偏偏越挫越勇,各种针锋相对。 那会她是京中风头最盛的贵女, 冷不丁突然冒出个郑宜,受众人追捧, 年少的唐五受不了这种落差,玻璃心不禁敲, 就一心一意铆足了劲跟郑宜过招。 方方面面都要跟郑宜比,样样都要胜过她。 可惜, 她自小被人捧在手掌心,是家中幼女,倍受宠爱不说,还极受太后疼宠,因此养成了一副娇纵任性, 又直来直去的性格。 因为太过直白,所以比不过郑宜狡诈阴险,每每受挫。 打个比方,郑宜刚入京,口音带着点江南的吴侬软语, 京话说的并不好, 唐五因此大为嘲笑, 在好几次聚会上公然嘲笑郑宜京话有口音。 结果, 不出半个月,她那些小姐妹就纷纷叛变,开始学着郑宜的吴侬软语,还说她的口音听起来特别轻软好听,反倒是京话,男儿家说,听起来还不错,女儿家说京话就显得粗犷了。 原本唐五是打算孤立郑宜的,不料计划进行到一半,她成功把自己孤立了。 这算是郑宜的一项阴险之处。 另外一项就是这人很虚伪,明明会弹广陵散,弹得极溜,偏偏说自己在家只爱看书练字,只是偶尔弹琴,像是潇湘水云、广陵散这类特别难的曲子,根本没弹过。 广陵散指法特殊,对于年纪尚算稚嫩的唐五,只能勉强磕绊弹出,不算流畅,她在家中苦练一个月终于将广陵散完整弹完,然后在一次聚会上,要求和郑宜比赛弹奏此曲。 郑宜这厮刚开始还装模作样,说自己没弹过,让唐五先弹奏,她去看一下琴谱,结果,等唐五勉强将广陵散弹完,郑宜就叮叮咚咚,十分流畅地弹完一曲,将唐五瞬间秒杀。 聚会上的古琴大家见状,对郑宜大为赞善,说她就差在年纪小,弹不出广陵散的风韵。 之后,唐五还跟郑宜比了比,据说她只懂些皮毛的围棋,她只偶尔动笔的山水画,她只偶尔玩玩的投壶…… 无一例外,唐五输得惨不忍睹。 这简直样样都差一截啊,唐五差点气吐血。 就这样,在年少的唐五心中,郑宜就落了一个虚伪印象。 多年过去,唐五早不像曾经那般冲动,也没有那么争强好胜了,什么京师第一贵女,就是个虚名,人家都是看在豫国公府和太后面子捧她而已。 正如太后离宫,皇后回宫,众人又跟着皇后捧郑宜一样。说到底,不是因为她们自己本身,而是看她们背后的势力大小。 小的时候,唐五觉得郑宜虚伪,喜欢装模作样,长大之后,唐五就瞧出郑宜行事的精妙之处来。 不管怎样,她初回京师,刚刚打入京师闺秀圈,谦虚谨慎总比骄傲自大讨喜。 是唐五太不自量力,因为众人捧她,就自以为天下无敌,自己最美、最懂事、最有才华,殊不知全是别人让她。 就如郑宜,只要她发挥正常水平,不再让自己,自己就现了原形,被扒下了才女的皮。 想到这,唐五有些好奇,似乎郑宜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她哪来时间学这么多东西。 “表嫂。”唐五学精了,唤郑宜表嫂,论家礼,拉进二人之间的关系。 郑宜正在看那盆冰蔷薇,听唐五唤她,只是“嗯?”了一声,并未移开视线。 “小五很好奇,表嫂年少在苏州时,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练习琴棋书画?”一般人只是精通一两样,然郑宜却样样精通,除了琴棋书画,她还会骑、射、御,甚至厨艺也很好。 郑宜眨了下眼睛,偏头想了想,她年少在苏州时,都在干什么。 似乎是宽慰小秦氏,对着世子爹爹撒娇,还有陪皇后娘娘,好像没怎么练习琴棋书画。 想到这,郑宜摇头:“我对这些都不太通。” 不太通,都被全面碾压的唐五有些无言,好一会才道:“当初表嫂说不会弹广陵散?” “我是不会弹啊?”郑宜转头看她,不明白唐五为何要提起往事,当年她对弹琴不太感兴趣,只是随大流背了背琴谱,练练指法,复杂一点的曲子,先生根本没教她。 唐五有些懵,说话都开始结巴了,“可是,可是表嫂当年弹得非常好。” “好么?”郑宜蹙眉回忆片刻,“岑先生说我的曲子没有感情,没有弹出广陵散的愤慨和纵横。” 唐五:…… 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岑先生那是在夸你好不好,谁家十岁出头的小孩能弹出广陵散的气韵啊,能完整弹下来就不错了。 岑先生分明在爱惜郑宜。 “即便没有弹出风韵,也不能说不会弹。”唐五道,“您能完整弹下来,就算是会弹。” 听到这句,郑宜突然明白唐五突如其来的较真,定定看了她一眼,没有告诉她真相。 ——事实上,郑宜确实不会弹,也没有看过广陵散的曲谱,她完全是在唐五弹得过程中暂短练习的,虽然时间不多,但是只要将曲谱背下来,再活动活动手指,练一下复杂的指法,想要完整弹下来,并不算难。 就是没入心,曲调显得僵硬没有灵魂。 这个话题实在不让人愉快,让唐五联想到当初比赛输了之时的尴尬,她换了个话题,半真半假地埋怨郑宜抢走了太后,说姑祖母如今只疼郑宜,都不疼她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宜捧着手炉一边往前走,慢慢欣赏冰雕,一边问唐五:“你想知道原因?” 唐五点头:“以前,姑祖母最疼我的。”说着,她望了望郑宜身上的红狐狸毛斗篷。 郑宜:“你也说是以前了,以前你还是京师第一贵女呢。” 唐五:…… 郑宜:“以前没有我,所以祖母疼你,现在我出现了,祖母自然要疼我。” 好欠啊!唐五一时忘了尊卑谨慎,默默捏起了拳头。 郑宜还在继续:“你生得不如我好看,才艺也比不上我,还不如我贴心,甚至连自知之明都没有,居然好意思问出口,姑母为何更疼我。” 天啊!唐五第一次意识到郑宜这么欠。 身旁的唐五脚步停下来,郑宜转头看她,视线在她脸上打量半晌,突然笑起来:“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唐五一怔。 郑宜声音款款:“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谨,你既叫我表嫂,我们便只论家礼,你可与从前一般,做你喜欢的事,说你想说的话。我更喜欢,直白娇纵,有话直说,有气当场就出从不留过夜的唐家五姑娘。” “嗯……”郑宜顿了下,“像个侠女。” 说完,郑宜不理会发怔的唐五,转过身,慢慢往前走。 唐五呆了好一会,才回神,快步追上。 再次走到一块,唐五之间的拘谨恭敬,以及探究和生疏,瞬间消失殆尽。 她看了郑宜两眼,语气轻快直接:“你真神奇。” 郑宜:“哦。” 唐五捏了捏袖口,忍不住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说你神奇。” 郑宜:“我一直很神奇啊。” 唐五:…… 见唐五再次停下脚步,郑宜转身,将手炉塞到她手中,明明是关切的话语,说出来的语气却平淡无波:“冷了,就捧着它吧。” 然,唐五却被她平淡的话语给暖到了。 两人再次并肩,慢慢向前走。 郑宜问她:“阿五,希望未来的夫婿是何种样子。” 她问得自然,唐五也回得自然:“要英俊、高大、还要有能力。” 郑宜点头:“还有呢?” “足够了。”唐五觉得这样已经足够好。 “怎会足够?”郑宜戏谑,“还要有男儿气概,才配得上我们唐侠女。” …… 在御花园这样简单转悠一圈,待回到慈宁宫,唐五已经彻底倒向郑宜,和她成为好闺蜜,忍不住信任依赖她。 离开皇宫,坐上府中来接她们的马车,豫国公夫人长长舒口气:“你的亲事虽然由太子妃做主,但好在太后没有完全撒手。” 豫国公夫人不信任太子妃,不仅是对皇后一脉的不信任,也是因为郑宜年纪太轻,怕她担不起事,而且郑宜在闺中时,一直和唐五有龃龉,豫国公夫人怕她不安好心,给唐五随便挑个夫婿。 听出豫国公夫人口中的不信任,唐五忍不住为郑宜辩解:“太子妃人很好。” 她托着下巴,回忆之前在御花园和郑宜一路的聊天,口吻里满是亲切依赖:“我以前真是太目下无尘了,又骄纵,如果早早放平心态,正视太子妃,说不定我们早就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了。” 说到这,唐五语气略有懊恼,恨自己以前不懂事,没有和郑宜好好相处,让她们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年。 “太子妃聪慧亲切。”唐五歪着头,“而且还很懂我,她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还看出来我的拘谨,宽慰我。” 唐五内心激动:“祖母您知道吗,太子妃说我是侠女,我少时最想仗剑走天涯,平尽天下不平事,大家都笑话我,说我骄纵不懂事,只有太子妃看出我内心的向往。” “啊!我以前怎么没早点和太子妃聊天呢。”唐五后悔极了。 坐在对面的豫国公夫人已经彻底说不出话,震惊地望向唐五,视线在她脸上仔细打量,想要看看唐五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这才多长时间啊,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珍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米羔羔 20瓶;min、木木 10瓶;蒲公英的许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相见 对于唐五夫婿的人选, 郑宜倾向太子的伴读, 武靖侯嫡长孙秦钊。 太子给的三个人选中,傅家不合适, 都是后族,且曾有龃龉, 不好强行结合在一起。至于东乡伯卢家,身份又太低, 配不上唐五。 定了人选之后,郑宜就询问太子去处, 她对秦钊了解不深,此人是何种性情, 是否有婚配,都要细细询问。 既然是要做媒,就要考虑周全,否则便是怨偶。 石榴福身:“回主子,方才王宝瑞过来通传, 说太子这会在前院书房,平王也在。” 平王? 郑宜抬眸,想到程珺容的夫婿卢七就是四皇子伴读,前些日子,大秦氏进宫, 曾提到过, 希望程珺容和卢七外任。 郑宜也着手帮忙, 不想居然在卢七那里碰壁了, 卢七居然让程珺容进东宫,拒绝外任,说是平王已经替他安排好位置,多谢太子妃美意。 郑宜回想起和程珺容见面那日。 她变了很多,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一双黑盈盈的水眸,仿佛蕴藏冬夜,静谧温婉。 郑宜不知道程珺容的这些变化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卢七。 平王腿脚不便,太子这会又重用平王,所以卢七就跟在平王身边,充当辅助的角色。既然四皇子在前面书房,卢七应该也在。 想到这,郑宜没有犹豫,直接过去前院。 书房内,太子正在跟平王谈论土地问题,以前他真是小看了这个弟弟,本以他懦弱无为,没想到竟然胸有乾坤。 关于土地的丈量,税收还有兼并问题,提出很多切实可行的主意。 说完了正事,太子赵齐开始关心四皇子的生活:“天气回暖,春寒料峭,四弟的腿感觉如何?” 四皇子转眸,淡淡看了一眼语气温厚的太子,心头突然升起一丝古怪。 在他看来,太子根本不像是一个储君,尤其是一个幼时经历磨难,陪同母后出宫避居的储君。 亲生母亲不被祖母喜爱,幼年经历过刺杀,又避居宫外多年。 有过这样复杂的经历,怎么会生就这样一副宽厚温和的性子? 之前,满朝文武皆道太子殿下和煦宽厚,有古时君子之风,四皇子还不相信,待他跟太子接触过几回才发现—— 太子真的是一个没有私心的储君。 对君父敬重,对兄弟不疑,对臣属宽容,对政事竭尽心力,简直就是一个完美储君。 这样的人,前世怎么会消失得悄无声息? 四皇子想不通,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今生,会平白冒出一个这样完美无缺的人。饶是四皇子有前世记忆,对事情成竹在胸,在面对太子时,都有几分束手无策。 他实在是太完美了,几乎没有破绽。 没等四皇子回太子的话,林祥就过来通传,说太子妃过来了。 霜霜?! 四皇子下意识摸了摸袖口,看似平常的动作,然微颤的小指,却泄露了他的心绪。 再次见到霜霜,四皇子心中充满了忐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前世是他对不起她,今生他想要弥补,可她却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听了内侍的通传,赵齐点了点头,神色依旧温和。 这会,四皇子已经平复了情绪,道:“太子妃过来,臣弟等先退下。” 赵齐看向四皇子,温和眉眼染上轻柔的笑意:“都是自家人,不用避讳,让你嫂子也看看你,你常年待在府中,恐怕都没见过你三嫂。” 四皇子之前不过是客气,根本就不想退,听太子这样一说,自然从善如流。 他确实想见见霜霜,也想看看她到底是和太子怎么相处的,是否如前世他们那般。 四皇子记忆中的霜霜,单纯善良,脸上永远挂着和煦的笑容,对人体贴入微,行事和风细雨,润物无声。 对人对事都极为细心,擅长发现优点,即便只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她也能发现奥妙。 可是眼前之人却令四皇子瞬间恍惚,明明是同样的容貌,相同的眉眼,甚至身量也没什么变化,但气质却和前世大相径庭。 如果说前世的郑宜是温和贤惠的平王妃,那么现在的郑宜就是气势夺人,雍容华贵的太子妃。 四皇子简直不敢认,失神地望着郑宜,如果不是一旁的卢七不着痕迹地地戳了下他后背,他可能会失态。 回神过来的四皇子对郑宜行礼,而郑宜似乎也没发现他的异常,微笑点头。 “怎么突然过来?”赵齐往旁边挪动,让出一个位置,他神色温柔、动作自然,仿佛做过千百回一般,全然不似高高在上的太子,而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疼爱妻子的丈夫。 四皇子愣愣看着太子的动作,看着郑宜和他相处的细节。 这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即便是前世,他和霜霜感情最好时,她对他,永远都是小心翼翼,妥帖呵护的,不会像这般随意自在。 “这是四弟新送过来的茶,你尝尝看。”赵齐道。 旁边的林祥赶紧替郑宜斟茶。 郑宜拿起茶盏尝了一口,双眸弯起,称赞:“好茶。” 赵齐:“四弟不仅送来了好茶,还送来一位擅长茶道的丫头,这茶就是她泡出来的。” 听太子提起丫头,四皇子开口:“兄长和三嫂有所不知,那丫头本是府中厨房煮药的粗笨丫头,偶然被大厨发现她茶泡得好,就送到臣弟身边。这丫头没有系统的学习茶艺,但在茶道上却颇具灵性,一套手法无名无姓,泡出来的茶却很不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赵齐很感兴趣,“别小看灵气二字,不知道有多少熟手就败在这。既然这丫头有灵性,你就好好培养。” 四皇子:“兄长说的是,不过臣弟粗浅,从出生到现今,十几年吃药比吃饭都多,虽然爱茶,却着实不会培养。还望兄长和嫂子疼我,替臣弟调、教。” 这样一件小事,赵齐自然不会推拒,他弯唇笑道:“论起茶,你嫂子最懂,让她帮你调、教人。” “那就有劳三嫂了。”四皇子双目熠熠。 他曾经和她朝夕相处过几十年,他知道她的喜好,知晓她的性格,他了解她,只要他坚持,慢慢侵入她的生活,有朝一日,她眼中一定会有他,让他住进她心里。 四皇子提到的这个丫头,叫香附,是前世郑宜发现了,并给她取了这个名字。香附最初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丫头,不仅粗笨,甚至还有些莽撞,性子毛躁。 在前世四皇子看来,就是不懂规矩,这样的丫头应该撵出府去。 然郑宜去发现了她的闪光之处,请人教她茶道,在不磨去她性子的基础上,规范她的行为。 原本只是一个粗糙的小丫头罢了,却在郑宜的悉心下,逐渐成为他们的得力助手。 在后来他被立为太子,身边无人可用之时,就是香附用出神入化的茶道引得老臣吕尚的注意,进而深入了解他,发现四皇子是可塑之才,倾心教导。 四皇子相信,再次见到香附,郑宜一定会入前世那般,看到她的闪光之处。 没送出去 “香附就在门外, 让她进来给三嫂请安。”四皇子语气里全是迫不及待, 似乎想要郑宜立刻见到香附,想把前世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来。 因为四皇子神色中的急切太明显, 郑宜多看了他一眼。 她没有直接附和四皇子的话,而是道:“茶艺研习非一两日之功, 香附送到我这里,四弟岂不是尝不到她的手艺。” 四皇子刚想接口, 说无妨。 就听郑宜道:“幼年时,熊老赠我两个煮茶童儿, 四弟既然爱茶,便让他们去府中住些时日, 教授香附。” 四皇子闻言一愣。 太子见状,解释道:“你三嫂幼年,甚得熊老喜爱,熊老曾想教你三嫂茶艺,可惜你三嫂, 心不在此,熊老可惜之余,便将辅助他烹茶的两个童儿赠与她,说是用茶香引得她入道。” 说着到,太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幼年时, 他虽然陪同母后隐在苏州长生观, 但母后并未禁止他出去游玩, 与他人交往。 只是他性情孤僻,很少见人。 母后初始没当回事,小孩子孤僻一些也不是大事,长大就好了。直到后来郑宜出现,母后见两人对比着,才觉出他性情上的缺陷,便总叮嘱郑宜,让她多多带赵齐出门。 当时,赵齐比郑宜大两岁,但郑宜却比他懂事多了。 明明是小小的人儿,却令人特别安心。 郑宜愿意听从皇后的嘱咐,但她不知道带赵齐去哪里,她一个小女娃娃家,出门逛的地方,无外乎寺庙、首饰店,以及应邀去闺蜜家玩耍。 但这些地方并不适合赵齐。 皇后虽然避居在此,还是有些能量在,也有一些老臣知道她在这,奉命保护她。 当时熊御史致仕后,就在附近居住,皇后就送两个小娃娃去熊御史家玩。 两个人是一块去的,甚至熊御史最初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赵齐身上,然而,没过两日,熊御史就变心了。 ——他的眼里只看得见郑宜。 每日,都咧着一张菊花脸,兴冲冲喊郑宜:“霜霜来。” 赵齐则成为了背景板。 熊御史:“霜霜,你看看这水,觉得如何?” 郑宜用筷子沾了一滴尝了尝,脆声开口:“两度甜,适合泡这个茶。”说着,她捏起一片翠叶。 “好!”熊御史抚掌大笑,“我们霜霜真聪明,再来尝尝这杯水。” 赵齐:…… 他是木头桩子么? 年少的赵齐还没有现今的好修养,虽然孤僻,但是被人冷落还是会不开心。在回去的路上,他赶走马车内的内侍和宫女,只剩下他和郑宜两人。 他忍着气嘲讽:“马屁精!” 郑宜顶着两只包包头,正在研究茶叶,闻言抬头安静瞥了赵齐一眼,又转回来,继续琢磨茶叶。 赵齐以为她会反驳,甚至会哭,却没想到她根本没将自己当回事。 感觉自己被忽视了,赵齐更生气,怒声质问:“你怎么不说话?” 听到这句,郑宜才认真回他:“我在看茶叶。” “茶叶有什么好看的?”赵齐皱眉。 郑宜将茶叶递给赵齐:“你看,这是明前龙井,更细嫩,嫩芽像莲子的心。这个是雨前龙井,更耐泡,叶身薄而短、香气扬、味微苦,更加浓郁浑厚。” “你闻闻看,味道也有不同。”郑宜将两种茶分别送到赵齐鼻息间,仔细教他辨别。 赵齐的注意力被引走了,顺着郑宜的话,仔细辨别两种茶,正大感新奇之际,耳边突然听到:“你刚刚在说什么?马屁精?” 小姑娘问得认真。 回想起刚才自己的态度,赵齐瞬间难堪起来,呆怔原地。 郑宜将茶叶收起来,然后转头,正对着赵齐,带着婴儿肥的圆圆脸蛋满是郑重。 “我觉得你这样不好。” 赵齐这会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甚至还有些羞赧,他轻哼:“小屁孩!” 郑宜:“你不讲道理。” 赵齐妄图压制她:“小屁孩懂什么道理。” 郑宜语气认真:“你不喜欢熊爷爷,却要求熊爷爷喜欢你,你才不讲道理。” “他凭什么不喜欢我?我是——” 赵齐激动之下,差点把自己是皇子给说出来,幸好他反应快,又咽了回去。 虽然,皇子二字没说出来,但话里的意思,郑宜却听懂了。 “你是想说,你身份高,所以熊爷爷必须喜欢你?” 赵齐没搭腔,但意思很明显。 郑宜不是很理解他,她虽然聪慧,但到底年纪小,只是道:“你真奇怪,下人他们尊敬喜欢你,你不开心,说他们奴颜婢膝,都是因为的你的身份,而不是因为你的人。而熊爷爷不因为你的身份屈膝讨好,你又不开心,真是难讨好。” 赵齐被绕懵了,仔细想想郑宜的话,还真没错。 他确实难讨好。 不过,他不能承认。 “你懂什么,小屁孩!”赵齐继续蔑视。 郑宜虽然小,但心思明透,她不允许赵齐逃避,既然小秦氏希望她讨好傅姑姑,傅姑姑又希望她和赵齐好好相处,她就必须想办法。 哪怕是赵齐讨厌她,她也要说。 “你希望别人喜欢你,是单纯因为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身份地位,但是你这个人又不讨人喜欢,所以你恼羞成怒了!” 郑宜这句话说得很快,根本没给赵齐反应的机会,等他反应过来,气得脸都红了。 “你,你……大胆!” 郑宜继续刺激他:“你要是不服气,咱们就比一比,看看熊爷爷最喜欢谁?你敢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有什么不敢的!” 郑宜:“那一言为定!” 赵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终于搞定了!郑宜转过头,捧着小脑袋偷偷笑。傅姑姑一直希望赵齐能主动和人接触,所以让她带着赵齐。 但是赵齐一直无动于衷,郑宜想破小脑袋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想到刚才,她不过是小小的激怒他,他就上当了。 真是好呆啊! 郑宜托着小下巴,有点替傅姑姑伤心,听说赵齐比她还要大两岁,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傻,会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啊。 那会,小小的郑宜,还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太过妖孽,只以为所有的小孩都像她这般“寻常”。 在与赵齐相处的时日中,对他一直是带着怜悯的情绪,说话做事,有意无意地引导他。 当然啦,这些事情,赵齐是不会发现的,长大之后也没有发现。 他只以为是郑宜聪慧,对茶道有天赋,所以熊老才那么喜爱她。 赵齐口中的熊老是当代著名的茶道大家,在茶道上面很有造诣,还出过一本茶经,是以,他简单已解释,四皇子就明白了。 “熊老?”四皇子重复一遍,前世,老臣吕尚就一直念念想要尝一盏熊老亲手烹的茶。可惜熊老去世得早,家中仆妇也各自散去,一直没机会。 没想到郑宜这里居然有熊老亲手调、教出来的煮茶童儿。 见四皇子一直发呆,郑宜贴心道:“看来四弟很喜欢品茶,既如此,那两个童儿便赠予四弟。” 四皇子:…… 郑宜:“他们的茶艺虽不及熊老,却也有熊老六分真传,我平日不爱茶,在我这里不过是明珠蒙尘,还是送给四弟这个爱茶人。” 说完这两句,郑宜就起身告退,她过来是想看看卢七,人既然看到,自然要离开。 郑宜的态度就仿佛赠予四皇子两颗鸡蛋一般,神色淡淡,弄得四皇子直到郑宜离开,都没回神。 香附没送出去,四皇子因为郑宜的出现,心绪激荡,便没有多待,稍坐片刻,便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四皇子一个人呆坐在马车上,卢七去接两个童儿,以及随他们一块过来的各种好茶和茶具。 将人安顿妥当,卢七才回到四皇子身边。 卢七是伯府嫡子,自小也是见惯富贵的,但此刻仍旧咂舌,跟四皇子感叹:“熊老的侍茶童儿,太子妃说给就给,听闻前些年,熊老还在世时,吕相公去讨,都没讨来,而太子妃,一出手就是俩。” 仿佛给俩大萝卜。 郑宜说是要看卢七,但只是随便看一眼,连话都没问上,就回来了,春生不解:“娘娘,您不是要看卢家的七郎君吗?” 郑宜喝了口茶:“看完了。” 春生:…… 她以为太子妃是想看看卢七的性情为人,结果只是看了一眼,就回来。 喝完茶,郑宜再次开口:“之前,我以为卢家求娶程珺容,是为了攀上太子妃这个身份,如今看来,还真没错。” 春生一脸懵逼,娘娘您到底在说什么? 郑宜:“平王突然崭露头角靠近太子,他的伴读又求娶程珺容,看来……” 听到这句,春生立马紧张起来,开始阴谋论:“娘娘,您是说平王心中有鬼?” 郑宜摇头:“我没说。” “嗯?”春生一脸呆滞,“那您想说什么?” 郑宜没有继续说下去,平王突然冒出来,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他不甘就此沉寂,打算投靠太子;二就是想谋算大位。 郑宜觉得第二个可能性较小,毕竟太子地位稳固,而且平王还有腿疾。 简单想一想,郑宜就将此事放到一边,她从小到大都处在顶尖阶层,来讨好她的人不计其数,说起来四皇子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她自然不会多费心思。 端倪 四皇子回府后, 见了两个侍茶童儿。 两人俱是十八、九岁的年岁, 身量瘦长,穿着干净整洁的青衣, 态度不卑不亢,既没有一般奴仆身上的卑下之气, 也没有张狂傲岸,眼神清澈, 规矩又极好。 与之对比着,四皇子再看一旁的香附, 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因为要留着人送给郑宜,所以四皇子没有约束香附,甚至还有两分的意思纵容在。香附本就是胆大妄为的性子, 不过半个月, 就有些没大没小。连四皇子见太子妃送的侍茶童儿,也敢跟过来瞧。 一双大眼毫不遮掩,上上下下将两个侍茶童儿看了个遍,然后一撇嘴,不服气道:“听说你们俩个茶煮的好?” 这语气相当骄横, 听得立在四皇子下手的苏大宝下意识蹙了蹙眉。 他想呵斥香附, 紧接着想到四皇子对香附的纵容, 又将呵斥咽了回去,垂眸默不作声。 侍茶童儿没想到平王府居然这般没规矩, 小小一个丫头也敢在主子面前插话, 可话又说回来, 她既然敢插话,可见是个受宠的。 左边的童儿是老大,他先开口:“不敢称好。”语气谦虚。 右边的童儿接道:“只是稍得先生三分真传。” 谦虚是态度,但他们毕竟是从太子妃身边过来的,不敢太堕了名头。 香附听不懂这文邹邹的话,哼了一声:“什么真不真传,你们敢不敢跟我比一比,看谁的茶好?” 两人不应声,他们是太子妃送来调、教香附茶艺的,说白了就是先生老师,没道理放低身段跟香附打擂。 “可是不敢?”香附乐了,“我看你们也没什么本事,赶紧滚回去吧!” “闭嘴!”苏大宝终于发话。 太子妃送来的人,说是好意赠送,但实质就是赏,香附这丫头胆子倒是大,居然让人滚。 苏大宝见机快,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内侍过来,将香附带出去。 这期间,四皇子一直坐在上首,安静地看着下面的闹剧。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香附和侍茶童儿相比,犹如顽石和珠玉,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人也敢往霜霜面前送。 一直到所有人都下去,屋内寂静无声,只剩下四皇子一人时,他仍旧在思考。 苏大宝已经问过侍茶童儿,他们两个年不过十九,茶艺是熊老亲手调、教出来,又有郑宜指点,经手的名茶之多,连他这个王爷都汗颜。 两人不仅懂茶,还识文断字,甚至看过很多书,因为太子妃曾说过,她身边的人怎么能不知礼呢?既要知礼,就要识字读书。 会读书,会烹茶,规矩伶俐眼色一样不少,但这样人在太子妃身边根本不受重用。 据俩人说,太子妃身边厉害人非常多,他们俩个根本不出挑,唯有茶艺值得称道。 直到这一刻,四皇子才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前世,因为自己是个落魄王爷,霜霜无人可用,所以才看重香附。 而今生,抢着给太子妃效忠的能人不计其数,香附这样的根本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是他太想当然了! 四皇子长叹口气,今生与前世不同,他不能只用前世的眼光,这样太过狭隘。 像是香附之流,他也不必要往霜霜跟前送,她自小出身富贵,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身边根本不缺伺候的人。 他应该从其他方面下手。 古道婆已经在平王府住下有一段时日,但是对于四皇子的断腿依然毫无头绪。 虽然每天好吃好喝,四皇子对她也客气有加,但她依然感到头秃,实在是她对四皇子的腿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说实话,她对医术就会个皮毛,连太医院的院使院判都治不了四皇子的腿,她算哪瓣蒜啊,也不知道四皇子是不是脑抽了,居然还对她信心十足。 心情不好的古道婆决定去卢家看看自己徒儿,俩人一块商量商量。 因为古道婆的关系,程珺容现在对四皇子的病情了解得非常详细,从前她还觉得自己一定能治愈四皇子的腿疾,如今了解病情之后,便也和古道婆一样,束手无策。 程珺容现在心态平复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自信,觉得郑宜能做到事情,她也能做到。 毕竟活生生的例子在,前世郑宜没过继,最后嫁给四皇子,做皇后;今生,郑宜被过继,然后嫁给太子做太子妃。 而她呢,算了,不提了,都不咋滴。 不过,程珺容虽然放平心态,但对医术依然有执念,毕竟认真学了这么多年,医术已经成为她的寄托。 她依然想治好四皇子,不为别的,只是想尝试一下。 师徒二人商量了小半天,依然毫无头绪,古道婆叹气:“王爷的腿根本好不了,肉都萎缩了,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完全坏死,根本就治不好。” 闻言,程珺容抬眸看了她一眼,想说,前世郑宜就治好了。 “徒儿啊。”古道婆突然压低声调,使了个眼色。 程珺容见状让周围人的退下,问古道婆:“您有事情要说?” 古道婆点头。 老人家虽然没见过啥大世面,但毕竟活得久了,见的人不少,有些事心里还是明白的,她低声:“虽然王爷现在对我不错,但我若是迟迟治不好他的腿,早晚有一天,王爷的耐心用尽,到那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父!”程珺容心头一慌,下意思扯住古道婆袖子,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师父不会有事的。” 两人相伴多年,程珺容心中还是很在意古道婆的。 她现在脑子混乱,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味否定。 古道婆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别担心,我岁数不小了,这么老了,还能被王爷奉为上宾,吃山珍海味,死了也值。” “别胡说。”程珺容咬紧下唇,“一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她就去问郑宜,郑宜一定能治好四皇子的腿疾。 一想到这,程珺容就有些迫不及待,第二天一早就往东宫递牌子。 郑宜娘家人的牌子,像是郑家和程家,还有秦家,都直接送到陈女官手里,不会和其他人混在一块。 陈女官收到程珺容的牌子,第一时间送到郑宜手里。 郑宜刚好没什么事,太后的事情解决了,唐五的婚事也解决了,正无聊得侍弄花草。听说程珺容递了牌子,便立刻召见。 程珺容现在对郑宜多了几分敬畏之心,行事不像从前那般不甘。 她放平心态之后,才发现,郑宜真的对她很好,不仅是对她好,郑宜对程家的姐妹以及周围的人都很好。 “娘娘。”程珺容语气恭敬,屈身行礼。 郑宜招了招手:“坐过来。”态度有些清淡,动作也很随意,但却慵懒雅致,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清冷。 程珺容坐到近处。 郑宜懒洋洋地靠在迎枕上,逆着光打量,片刻后开口:“两天前你来过一趟。” 听到这句,程珺容莫名有点紧张。 不知为何,她面对郑宜越来越没有底气,以往还有些看不起,现在全剩下畏惧。 “说吧。”郑宜坐正身子,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有什么难事?” 程珺容顿了一下,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全盘拖出。 听完后,郑宜半天才开口:“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啊?程珺容发懵。 郑宜叹气:“你若是求我为你寻访名医,我还能想办法,可你却是直接问我如何医治平王的腿,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我会医术的错觉。” 她最多就是通一些医理,因为弟弟阿难身体不好,所以看过一些养生方子,但是辩证医治识方,就不行了。 “我……我……”程珺容磕绊了一下,她其实知道郑宜今生没有学医,但是她前世既然医治好了四皇子的腿,那么对于病症应该有大体的想法,所以程珺容才来碰碰运气。 “真的没办法了么!”程珺容语气失落,想到古道婆昨日说的话,脸色灰败。 “你们是怎么医治的?”郑宜问了一句。 程珺容想了想,将自己和古道婆的医治理念以及施针和用药都说了一遍。 “只是看腿?”郑宜问了句。 不看腿看哪里?程珺容懵。 郑宜说出自己的想法:“人体是一个整体,你有没有想过从其他地方下手。” 程珺容不懂。 郑宜举例子:“我曾经看过两个脉案,有人碰了头,但是却影响到腿,还有人头部受伤有淤血,然后失忆。所以,有没有可能是身体其他地方压迫腿部的奇经八脉……” 郑宜话没说话,程珺容眼睛就嗖地亮起来,激动地语无伦次:“你说的有道理。” 郑宜双手一摊:“我瞎说的。” 程珺容:…… 娘娘,你是在逗我吗? 程珺容快哭了。 郑宜有些好奇:“你为何一定要治好四皇子的腿。” 程珺容便说出自己和古道婆的关系。 郑宜发现异常:“你是说,平王千里迢迢去南边将名不经传的古道婆请回来,还坚信她能医治自己的腿?” 程珺容捂住嘴巴。 郑宜继续:“平王是怎么知道古道婆这个人的?是你说的,还是他未卜先知?” 程珺容心里一慌。 这么长时间,她一直沉浸在古道婆带给她的惊人消息,却从未想过四皇子带古道婆进京的原因。 郑宜摸摸了茶盏,看程珺容一眼:“古道婆频频上门,去你府上打扰,卢七从未阻止过,也没有问过?” 程珺容现在整个人都懵了,陷入巨大的惶恐之中。 是啊,她怎么从来都没想到,卢七和四皇子分明在纵容她和古道婆相处。 见此,郑宜叹了口气:“我让人陪你回府,如无必要,不要让她离身。” 程珺容抬眸,不解地看向郑宜。 郑宜揉了揉太阳穴,对程珺容的脑子非常失望,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 只好无奈解释:“我不知道平王有什么神通,也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关系,但是依你今日的表现,回府之后,卢七定会发现异常。他们能不能容你,就看你是否知晓平王的秘密,以及这个秘密大不大?” 程珺容:???我蒙了,我听不懂霜霜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左辞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什么都没发生 霍芽和春生两个是郑宜的心腹, 三个人算是从小一块长大, 郑宜基本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二人。不过自从入宫之后, 霍芽就渐渐远离核心,很多事情, 郑宜都不再跟她说了。 不是因为失宠,而是她的性格不适合皇宫,郑宜打算将她嫁出去,未免以后她被人利用, 关于郑宜和东宫的事情,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自打入东宫以来,霍芽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刺绣。 春生在侧殿陪着郑宜见程珺容,霍芽就在后面的角房给郑宜缝制贴身小衣。 有小丫头凑近前:“姐姐怎么整日缝制衣物?同您一块的春生姐姐时时陪在太子妃身边,您可是太子妃的乳姐呢。” 这话里的意味不太好,看似打抱不平, 实际却是挑唆。 闻言, 霍芽绣牡丹的手一顿, 神情怔怔。 小丫头一见有戏, 再接再厉道:“我听说太子妃曾经最倚重姐姐,姐姐是和太子妃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怎么能被一个后来的人比下去呢?” 霍芽默不作声。 小丫头哔哔没完:“姐姐应该主动往太子妃跟前走动,这样太子妃才能瞧见您, 就是因为您太缩了, 别人才挤兑您。” 霍芽认真专注地听完她的话, 转头就跟范女官禀告此事,然后小丫头就被挖了底细,原来是跟德妃宫里有联系。 见小丫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霍芽突然体会到了一丝郑宜曾经的感受,那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轻愁。 难道在其他人眼中,曾经身为太子妃心腹的她,就是如此浅薄无知,连这点事情都想不通,随随便便就被人挑拨? 她好歹也跟在太子妃身边十多年,即便资质愚钝如顽石,也该被熏陶成玛瑙,须知,近朱者赤,有太子妃这样灵秀聪慧的主子,她怎么也不会太差劲吧。 霍芽这边陷入了沉思,春生那边,正疑惑不解地看向郑宜。 “娘娘,您要将卢七夫人送走?” 郑宜点头,她派过去的宫人只能短期保护程珺容,长期根本办不到,最好的办法是将程珺容送走。 既然平王有问题,那么离远点就是了,将卢七和程珺容送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通个信都要跑上3个月,就不信平王还有法子控制卢七。 听了郑宜的解释,春生感叹:“娘娘对卢七夫人真好。” “好吗?”郑宜眨了眨,真不好违心自己说对程珺容好,“我只是怕麻烦,若是程珺容出事,母亲肯定会来寻我,我身为太子妃,如果连亲生母亲的请求都不顾,会被人说不孝的。” “所以——”郑宜最后总结,“她们最好都乖乖的,不要出事。” 春生:…… 郑宜教导春生:“遇到事情不要懒,要细心些,宁可费些事多查几遍,将事情消灭在萌芽中,也不能因为懒就放任自流。一旦问题变大,解决起来更麻烦,甚至更糟,说不定会拖累自己。” 身为太子妃,对娘家事情了如指掌,是必备。 春生受到教导,很快举一反三:“因为卢七夫人有一丝异样,娘娘就要先下手,将她送走,将危险消灭在萌芽中,那平王呢?平王有异常的事情不要不要告诉太子殿下?” 想到程珺容说的一些关系四皇子的事情,还有近来太子殿下对四皇子的倚重,经常带他出入东宫,就令春生感到忧心。 春生以为太子妃会将此事报给太子,结果郑宜只是懒懒地喝了杯茶,安静摇头:“不必。” 春生:??? “太子现在太顺了,地位稳固,让平王给他些打击。”说到这,郑宜语气幽然起来,“玉不琢,不成器。” 呃!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只有长辈教育晚辈时,才会说‘玉不琢不成器’吧。春生缓了一会才冷静下来,问道:“平王有异,为何不消灭在萌芽中?” 郑宜转向春生:“你这就叫不知变通,我教你,危险要消灭在萌芽中,同时也教过你,在其位谋其政,我是太子妃,所以要打理东宫、孝顺长辈,约束家人。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但如果插手政事,那便是僭越。” 僭越?! 春生心头蓦地一跳。 今生的郑宜和前世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离皇宫很近,地位一直处在最顶层,见多了权力倾轧,对人心对权力,抱有警惕。 前世的霜霜,还很单纯,从小到大都生活得和顺甜美,骨子里天真赤诚,所以她对四皇子毫无保留。 但也因为毫无保留,导致没了界限。 有些事情,多做多错,不如不做。 四皇子如今正当用,郑宜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有反心,不过是接过来一个古道婆而已,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说不定他只是想治愈腿疾,更好的辅佐太子。即便是他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郑宜也不惧。 一个伤了腿的皇子而已,郑宜垂下眼睫,神色带着两分漫不经意,仿佛在春生看来了不得的四皇子在她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 —— 程珺容不过进了趟宫,回来没多久,卢七就收到吏部的调令,让他去巴蜀渝州赴任。 卢七拿着调令去找程珺容,刚要质问,就发现屋子里立了个不认识的丫鬟。卢七性子谨慎,瞟了眼丫头,询问:“这是谁?” 程珺容强自镇定:“是太子妃送来的。” “太子妃?”卢七蹙眉,“太子妃为何要送你丫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哪知道?”程珺容瞥他一眼,“难不成太子妃赏我丫鬟还要经你许可不成?” 卢七目光沉沉,深深看了她一眼,甩袖离开。 他直接出府,一路直奔平王府。 平王府书房,四皇子听说他的来意后,拇指在袖口摩挲。 这是前世霜霜的习惯,她思考事情时就喜欢摩挲袖口。原因是,她认为指尖敲击桌面和捏帕子的动作不雅,然什么都不干,直愣愣出神,又显得很呆,所以就摸袖口。 时日长了,四皇子便也染上这个习惯,思考时拇指下意识摩挲袖口。 “你是说,古道婆去过你府上之后,程七第二日便进宫,回来不久,调令就下来了?”四皇子问。 卢七:“是。” “她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四皇子语气笃定,前世和郑宜相处多年,他深知她有多聪慧,说是多智近妖也不为过。 父亲不过一介小吏,自小又在乡野长大,但对于政事对于权力的理解却比他一个养在深宫的皇子更甚。 他刚被立为太子的那段时间,如果不是有霜霜在一旁辅助,根本不会那么顺利。 霜霜能察觉到他的异常,是四皇子早就料到的,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这样也好,四皇子翘了翘唇角,先引得她对他好奇,关注他。 时间长了,就会不知不觉入心,他会让她明白,他比赵齐更强大,更适合她。 四皇子想了好几日要怎么在郑宜的关注下隐藏自己,并引得她深入探究,然而,三个月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预想的提防、探究、监视……什么都没出现,连对程珺容也不过是送去渝州,派过去的丫头,根本没跟着过去,程珺容刚出城门,丫头就回东宫复命。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山猪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dz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奴才 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郑宜反应的四皇子难得有些心烦。 时间不等人, 他重生回来得太晚, 郑宜已经嫁给赵齐, 一切都成定局,而他还只是一个不良于行又不受人待见的王爷。 身边也没有合适的人帮忙, 境况于他非常不利,他必须要尽快培植人手。 既然郑宜那边没动静,他就先动起来,不能被动等着。 朝中大臣有名有姓的人不好拉拢, 就寻找那些隐匿于民间的奇才。 前世他是小透明那会,霜霜一手发掘了好多有能耐的属下,都是先期不如意,后期展露才华。 有前世的经验在,四皇子拟出一个大致的名单,让小管事丁顺想办法将这些人弄到平王府。 “殿下?”丁顺拿着只有单薄一个名字, 全无出身年龄特征的名单顿感无措。 见丁顺呆呆杵在那, 半天吭叽出两个字, 四皇子才恍然意识到, 自己错乱了时空,把现在的丁顺当成日后得利能干的王府大管家丁顺了。 现在的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管事,管着王府里的车马,因为四皇子不常出门,也很少与管眷来往, 所以丁顺事情不多, 每天就是照顾马匹, 修整马车。 还不是后来那个人聪明能干独当一面的大管家。 杵在书房中间进退不得的丁顺看着有些碍眼,四皇子揉了揉太阳穴,神色疲惫。 卢七一走,他身边没有合适的帮手,很多事都堆在那,交待不下去。 见四皇子神色不渝,丁顺不敢多问,只好傻呆呆捏着名单离去。 他人刚出了书房没多久,就被二管家的侄子叫走,不仅丁顺发懵,王府里其他人也都俱是好奇不已。 丁顺不过一个车马管事,最多在王爷出门时露几次面,王爷居然知道他的名字,把他叫到书房那等重地。 “你小子,行啊!”二管家的侄子似笑非笑,“平时看着不声不语的,没想到居然入了王爷的眼。” “嘿嘿。”丁顺傻笑,同时不着痕迹地将名单塞进胸口,他虽然青涩,尚带着几分呆气,但到底是前世被郑宜看重的人,心思颇为灵慧。 不管是什么缘故让四皇子看上他,都是他的机会,只要他将名单上的人给王爷带过去,最差最差也能得些金银赏赐。 进了二管家歇脚的角房,里头二管家正在泡茶,见侄子领着丁顺进来,笑呵呵指着凳子叫二人坐。 “王爷叫你去书房,我想着肯定是让你办什么事,你手底下没人,行事不方便,我叫两个人过去帮你。”二管家一副很看好他的样子。 丁顺憨憨点头,连道冯管家想着他。 三个人在角房不咸不淡说了几句话,丁顺就找借口告辞,跟鬼撵着似的,猫腰就跑。 侄子冯三迈出门槛,朝着丁顺的背影呸了一声,怒道:“小人得志!” 转回头又对冯管家抱怨:“瞧给他狂的,连叔叔你的面子都不卖,绕弯半天也不说王爷吩咐他做什么。”冯三越说越气,到最后发狠,“叔叔,不如咱给他使点绊子?” 闻言,冯管家把茶杯一敲,当的一声,指着冯三恨声:“你个窝囊废,要不是你不中用,我能费心给你谋划吗?那么多好差事都办不明白,好歹我也教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丁顺是主子要用的人,甭管是否看重他,他现在都已经入了主子的眼,事情没办完之前,你给他使绊子,就是和主子作对,你是不是找死!” 冯管家把冯三一顿骂。 以前平王府在京中就是个小透明,王爷腿脚不好,既没有差事,也没有得利的外家,逢年过节都没有走动的地方,仿佛与世隔绝一般。 那会平王府冷清,没有油水,大家也就相安无事,没有争斗。 后来,王爷突然得太子殿下看重,经常出入东宫,不过短短数月,冷清的平王府就炙手可热起来,以往三节两寿都没什么孝敬,现如今,王府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 里面随便走出去一个下人,都被人另眼相待。 平王府热闹起来,下人们的油水就多了,有那心思活络的就想趁着王爷没有心腹的时候,往跟前凑。 冯管家也是打着这个主意,想让冯三去王爷身边做个跑腿的,历练历练。 哪成想,没等他筹谋呢,丁顺就入了王爷的眼。 冯三被叔叔教训了一顿,神色蔫蔫,又是委屈又是气愤:“那丁顺,看着憨厚,实际是个狡诈的,万一这次他办事得利,岂不是没我的地方了。” “呵呵。”冯管家冷笑,“你太高看他,他兴许有几分聪明,可到底是个拉车的,见识短,这事啊,他办不明白。”有些时候,经验比聪明重要的多。 —— 丁顺离开后,立马开始琢磨怎么找人,既然王爷把这事吩咐给他,而不是让大管家大张旗鼓地找,就说明,王爷不想把事情闹大,人要慢慢地悄悄地找。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爷能把这件事交给他一个小管事,就说明,事情也没那么重要。 所以啊,这事既不能太张扬,但也不用太畏畏缩缩。 想通之后,丁顺就拿着名单去找苏大宝,把名单给他过目一遍。 苏大宝是王爷贴身内侍,和大管家张耀一内一外管着整个王府。苏大宝拿到名单看了一眼,抬起白胖的手指头点了三个人:“这三个是咱们府上的,剩下的一会叫其他管事进来瞧瞧,看他们认不认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爷爷心慈,肯帮小的。”丁顺红了眼眶。 苏大宝没接他话茬,只是看他一眼。 丁顺没词了,愣愣低头,过了一会才听见苏大宝不咸不淡地声音:“别给咱家搞那些虚的,既然王爷看重你,你就好好给王爷办事,把事情办明白,办好了。” 听到这句,丁顺眼前一亮,打蛇随棍上,直接跪在苏大宝脚边,给他轻手轻脚地捶腿:“小子愚笨,还望爷爷教我。” 苏大宝指点了丁顺几句,见他又是受教,又是感动,最后兴冲冲离去。 丁顺人一走,苏大宝就叹了口气,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明白王爷了,偌大的王府,有他,还有大管家二管家,王爷却偏偏要用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牵出来的小管事。 好在这小子尚算机灵,若是个不懂事的,他还得费心□□。 也是没法子,谁让王爷用他呢! 近些日子,王爷性子越发得左,喜怒无常,苏大宝伺候得战战兢兢,还得费心给底下人描补。 丁顺没敢大张旗鼓地找,只是按照姓氏打听,先找姓张的,找到姓张的之后,再一个个问名字。他手底下人不多,又都是愚笨的,他虽然有了苏大宝的点拨,可到底没经验,事情办得磕磕巴巴,足足花费了半个月,人才给找齐一小半。 而且也仅仅是找到,没有弄到平王府。 日子一长,丁顺就有些心焦,办事也急躁起来,开始不管不顾,大张旗鼓地找人。 不过是一件小事,最后竟被丁顺闹得人尽皆知,整个王府都知道四皇子给他的名单,甚至连临近的几个府邸中的下人都知道平王府在找人。 隔壁恭王府龚王叔还跑来问四皇子找那些人干什么。 “我府上有个叫赵六的,你要不要?”恭王爷翘着二郎腿,拿着名单翻看,现如今四皇子给丁顺的名单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几乎人手一份。 幸亏上面的人都是下人奴才之流,若是有功名的或者是正经的读书人,估计众人就要怀疑他的目的了。 送走恭王爷,四皇子几乎是强忍怒气:“叫丁顺过来!” 四皇子正等着丁顺解释,不料,丁顺这些日子被吓破了胆子,一见到他就跪地求饶,鼻涕眼泪满脸都是,话都说不匀称,只会说饶命,饶命。 见此,四皇子的怒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惊诧。 当初,霜霜在的时候,下人根本不敢在他面前哭出声,求饶都不敢,哪怕内心绝望到极致,也是死死咬着嘴唇跪伏在地。 还有丁顺,一向精明能干,无论什么事情交给他,最后都办得井井有条。 可是现在…… 四皇子的视线穿过窗户,望向窗外两个没有规矩正探头探脑往书房这边望的下人,心头突然茫然。 重生回来的这些日子,他一直想着怎么离间霜霜和赵齐的感情,忙着向赵齐展露才华,吩咐卢七暗地里做事,却从未发觉自己的府邸竟是这样没规没距。 他已经习惯了规矩的奴才,听话的属下,能干的大臣,习惯了只要吩咐一声,就有人帮他把事情办得明明白白。 却从未意识到,这些……奴才、属下、大臣,都是有人帮他调、教过的,不是天生就能干的。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十年 10瓶;江清月近 5瓶;dz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在意 四皇子是京师红人, 所以平王府里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连东宫里的郑宜都听说了。 跟她说起这件事的是程琦容, 程琦容已经成了亲。她性子古灵精怪,多有奇思, 郑宜很喜欢和她聊天,程琦容的婆家也支持她多到东宫走动,所以没事的时候,她就经常往东宫跑。 古代女子嫁了人, 基本就完全跟娘家脱离,待遇也是天差地别。在娘家时是娇客,食指不沾阳春水,婆家就不同了,仿如老奴。 一家人里里外外吃吃喝喝都要她操持,权力没多少, 屁事倒不少。 幸亏她有个太子妃姐姐, 婆家那帮人不敢太欺负她, 甚至还捧着她。程琦容也就趁机总往东宫跑, 一来是为了和郑宜处好关系;二来也是郑宜这里待着舒心。 看小说那会,不明白女主有何魅力,只觉得一路开挂,玛丽苏得很。等到和郑宜接触日久,程琦容才心悦诚服。 女主不愧是女主, 人格魅力杠杠的, 怎么相处怎么舒服。 无论她说什么奇怪言论, 或者有什么新奇想法,郑宜从不打击,反而好奇得很,还支持她实现。 这次进宫和郑宜说四皇子的事,程琦容是有自己的好奇心的。 毕竟前世,四皇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主,这辈子因为程珺容,阴差阳错没和女主成亲,但是俩人是男女主,即便没有成亲,应该也会有好感吧。 八卦程琦容暗搓搓猜测。 四皇子这次的事闹得着实难看,郑宜知道后,会不会对四皇子失望?程琦容眼也不眨地看着郑宜,深怕错过某个表情。 “闹得这么大?”郑宜问了句。 “是啊。”程琦容先是重重点头,然后想了想,又开始摇头,“也不是特别大的事情,只是最近平王府炙手可热得很,大家都在关注,所以一点小事也传得很远。” 郑宜认真回忆了一会,她对四皇子了解不多,只有过短暂的一次见面,但她觉得四皇子不像是这么没手腕的人。 那人瞧着心思颇深。 “娘娘?”见郑宜不说话,程琦容问了句,“您知道四皇子要名单上的那些人做什么吗?”这句话她问的小心翼翼,带着些试探。既然程珺容是重生的,四皇子也奇奇怪怪,那么没道理只有女主一人蒙在鼓里啊。 前世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肯定会留下痕迹。 四皇子名单上的人名,都是小说中经常出现的配角,是女主和四皇子的得力助手。如果郑宜也是重生的,那么一定会对这些人名有触动。 程琦容神色探究。 郑宜浑然未觉,眸光淡淡,她对四皇子要找什么人并不赶兴趣,只是轻蹙眉头,说了句:“平王府里的下人太不中用了,平王刚出宫开府没多久,又一心扑在朝政上,想必没时间调、教下人。” 说到这,她话音一转,“平王妃是时候进门了。” 程琦容:…… 她有点呆,难道女主就一点都不关心那个名单么,怎么跳到王妃上头去。 “娘娘,您说平王找的那些人会不会是什么厉害人物?”程琦容不死心地将话题往名单上面引。 郑宜不置可否,而是问了句:“既然厉害,怎么会籍籍无名?” ……呃,有道理啊! 程琦容吭哧片刻:“也许、也许是明珠蒙尘,说不定很有潜力。”她建议郑宜,“娘娘,不如您也打探一下,招揽这些人。” 郑宜笑而不语。 程琦容不懂,坐到太子妃这个位置上的郑宜根本不缺人用,围在她身边的人都是人尖子,只看她用不用罢了。 而且,在郑宜看来,这世上确实有一些人中龙凤,数一数二的天才,但大多数都是普通的人才,这些人才能不能做出成绩,不是在他们自身,而是看领导者会不会用罢了。 这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郑宜其实明白四皇子的急切,因为腿脚不便,身边没有得用人,所以着急招揽人才。 不过这些行为在郑宜看来,太蠢了些,且不说那些人有没有真材实料,只说半道而来就有很大隐患。用人不能只看才,还要看忠,看心性。 若是换了郑宜,和四皇子易地而处,就不会去寻找什么人才,而是用身边的人,辨别才能心性,慢慢调、教,然后物尽其用。 也不是什么流传千古,攸关生死的大事,不过找些跑腿下人,随便一个就行。 郑宜对四皇子的事情不感兴趣,转而问起程琦容干菜的事情。最近一段时间朝局平稳,加之四皇子提出很多建设性意见,这些意见想法很好,但是具体落地实行,还需要因地制宜,所以太子赵齐想出去走一走,四处看一看。 皇上已经同意,就等秋日天气凉爽时出发。 太子出去走走是好事,但是皇后不放心,就让郑宜也跟着。 这一次太子出行不是微服私访,但也不能大张旗鼓,郑宜明了赵齐的心思,知道他是想往一些偏僻的地方去,所以这回大概要吃点苦。 程琦容在吃食上很有一些巧思,所以郑宜叫她过来问问,有没有什么便去储藏,又好吃的食物。 程琦容心思灵慧,见郑宜问,瞬间就苏出来干菜和方便面两项大杀器。她以为郑宜会喜欢方便面,谁料却对干菜感兴趣。 郑宜细细问了晒制细节以及储藏方式,就让霍芽等去准备。 “娘娘,方便面很好吃的,把面条用油过一下就行。”程琦容积极推荐。 郑宜摇头:“太麻烦。” 麻烦吗?方便面多简单啊,而且郑宜都没有试过,怎么就说麻烦呢?程琦容不解。 郑宜解释:“油炸锅的东西太酥脆,虽能放得久些,却不便储藏,你说的方便面是主食,随行人食量大,带这些易碎又占地方的东西,不方便。而且这次出门不是一次性储藏大量食物,而是随时采买,干菜更方便些。” 程琦容:…… 她就是说了一下方便面的做法而已,您连见过都没有,就考虑得这么远,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 说完干菜,程琦容想到郑宜这次要出远门,古代的路不好走,她可以把马车减震装置苏出来。不料刚起了个头,就听郑宜道:“你是说伏兔?” 伏兔就是马车的减震装置,而且早就有了,除了伏兔,还会在车轮上裹些东西。 不仅如此,郑宜幼年就曾改装过马车,对马车构造了如指掌,连木匠活都会一些。小秦氏身子虚,阿难更是身体不好,为了让二人出行方便,郑宜小时候没小钻研马车。 听完这些,程琦容一脸冷漠。 为什么,她这个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现代人在一个人古人面前这么没用。 敲定 太子外出一事, 没有大张旗鼓, 但也没有遮遮掩掩, 该知道的人大多得了消息。 四皇子原本还为府中下人闹出来的乱子心烦,冷不丁听王府长史说起此事, 半天没回神。 长史孙兼见四皇子似乎十分震惊的样子,心中很是不解,不明白四皇子为何对太子殿下外出一事这般震惊,这难道不是好事吗?太子殿下游历山河, 增添阅历,遍访民俗,体会民生,是天下万民之福。 心中虽然疑惑,孙兼却没有贸然开口询问。 这段时日以来,他跟在四皇子身边, 见识到四皇子的谋略和手段, 早已心悦诚服。 四殿下既然震惊此事, 定然有他的道理。 孙兼没开口, 四皇子却反过来询问他:“太子突然离京,就不怕其他人生出异心?”四皇子是真惊讶,这赵齐胆子也太大了,说离京就离京,而且看样子还不是短时间, 而是长期在外游历, 他就不怕在外遭遇杀身之祸, 就不怕朝中父皇心思变化,不怕其他两个皇子暗中搞小动作? 四皇子简直难以理解,前世,大皇子二皇子夺嫡激烈那会,是一刻也不敢离京的,连郊外的庄子都不敢去,恨不得时刻留在皇宫,待在父皇身边。 “什么异心?谁生出异心?”孙兼下意识反问,他表示没听懂。 四皇子被问得一怔,这样摆在台面上的问题也需要解释吗?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四皇子也愣住了。 两人面面相觑愣了半晌,孙兼慢慢回神,他似乎有些理解四皇子话里的意思,但理解之后,脑袋却更加发懵,他小心翼翼看了四皇子一眼,斟酌话语:“殿下,您是暗示大皇子和二皇子吗?” 话音一落,孙兼立刻就后悔了,赶忙补救:“储君地位稳固,大皇子和二皇子万不敢生出异心,何况,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地位稳固,岂是其他宵小之辈能轻易动摇的?” 听到这句,四皇子很快反应过来。 是他想错了! 今生前世不同,前世储君未立,皇后嫡子失踪,大皇子二皇子时时在御前争夺,人们已经习惯各自站队。而今生,赵齐当了多年太子,地位稳固,朝臣早就习惯,甚至说大皇子二皇子他们,说不定内心之中也早以臣服,根本没有贰心。 四皇子想到前世的自己,那会大皇子二皇子之间的斗争已成白热化,而他的双腿也被霜霜医治好,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一点争位之心。若不是后来的意外,也许他会和霜霜携手一生,平平淡淡,做个太平王爷。 夺嫡二字不是说说而已,没有能力,没有势力,没有民心,即便登上高位,也不过是傀儡罢了。 前世若是没有霜霜,他说不定就是那些权臣的傀儡。 今生,大皇子二皇子已经习惯做太平王爷,身后也没有势力,除非是太子突然暴毙,否则绝难生出贰心。 想到这,四皇子覆在轮椅两侧扶手上的手背微微发白。 之前是他想的太简单了,还把今生的形势类比前世,以为离间太子和霜霜,暗算太子之后,自己就能取而代之,却忘记,自己目前势单力薄毫无背景,甚至名声不显。 朝臣不可能越过大皇子和二皇子,去拥立他一个母族式微的四皇子。 他唯有立在太子身旁,经营名声,让父皇和朝臣看到他的能力,才能在太子出事后,顺利取而代之。 敲定战略后,四皇子迅速恢复冷静,准备去东宫。 ——他这次要和太子一块离京! 出发 赵齐这次出门, 准备得很齐整, 太医、御厨、侍卫都带着, 全是精挑细选的好手。郑宜这边带的人倒是不多,下人只带了春生和素谦, 以及两个老嬷嬷。 除此之外,还有程家的小妹妹程琦容。 程琦容最初不在队伍编制中,是她担心郑宜路上无聊,特意苏出扑克牌来, 赶在出发前几日送进东宫。 春生感叹:“九姑娘这心思真真灵巧。” 霍芽跟着点头:“有了这副牌,主子路上就不会无聊了,用它来打发时间。”说到这,她转向程琦容:“除了这个斗恶龙,逃得快,还有其他玩法吗?” 当然有, 很多呢! 程琦容好歹也在古代混了怎么多年, 还有个姐姐是身份高贵的太子妃, 除了一些前世的记忆在, 如今已经跟古人差不多,全身心融入古代这个贵族小姐身份,对王权之类的十分敬畏。 如果不是郑宜要出宫,离开京城,不能经常进宫刷存在感, 程琦容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扑克牌苏出来, 这玩意往好了说是个小玩意, 坏了说就是玩物丧志,是赌徒。程琦容又不需要谋富贵谋前程,没必要苏出有争议的玩意。 而且jqk大小王,斗地主等词汇都很扎眼,必须替换。 程琦容考虑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完美替换方案,j换成野雉,q换成白鹤,k换成孔雀,大王换成麒麟,小王换成凤凰,斗地主改成斗恶龙。 之后又和夫婿裴嘉佑玩了两日,确保没问题,才献上来。 斗恶龙、逃得快是完全没问题的大众玩法,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红十、粘年糕、钓鱼、抽乌龟等等不下十数种,不过,玩法虽多,程琦容却不准备说出来,万一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没注意,那就是作死了。 郑宜很喜欢程琦容带来的扑克牌,更喜欢她巧妙的心思,摆弄了一下扑克牌,抬头问她:“还有么?” 程琦容憨憨一笑:“时间来不及,妹妹脑子笨,只想到这两种玩法。”她恭维一句,“若是让妹妹跟在姐姐身边,时间久一点,熏陶几分聪明劲,说不定会想到更多玩法。” 闻言,郑宜捏着扑克牌的细白手指顿了顿,而后轻了点两下,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她对程琦容笑笑:“回家收拾东西吧。” 程琦容还没明白,一旁的春生已经拉着程琦容谢恩,而后瞅着程琦容一脸呆滞的样子,出言打趣:“瞧,咱们九姑娘高兴得都傻了。” 出了皇宫,直到回府,程琦容还没反应过来,一直是懵懵的。 刚才,太子妃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带着她外出吗? 天啊,这种事是太子妃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吗,要不要问问太子?古代不是很讲究皇权么,还有什么出嫁从夫,不管从哪方面说,太子妃都要和太子商量商量吧。 晕晕乎乎的程琦容想问问婆婆,但又怕自己误解了太子妃的意思出丑,只能揪着心等待消息。 反正太子妃要带着她外出的话,一定会有旨意,肯定会通知婆家人。 就这样,程琦容揪地等了一日,直到第二日才收到确切消息。 她确实误解了太子妃的意思,太子妃不是单单要带她外出,而是把他们两口子都带上了。 —— 郑宜人带的不多,东西却不少,春生担心她用不惯外面的东西,恨不能把家搬过去,单单是衣服被子就装了一大车,还有其他日常用品,整整两大车。 幸好是以商队的名义外出,不然这么多东西还真没法带。 这段时日,春生只忙这一件事,腿就遛瘦一圈,带出去的东西,既要不打眼,又得让郑宜用的舒服。出门在外不比宫里,什么都不缺,好多东西根本买不到,这会考虑不周全,落了一两样,到时候委屈的就是郑宜。 忙忙乎乎准备了好几个月,等到真正出门时,郑宜才有那么一点感觉,一种外出游玩的感觉。 出门时天还黑着,郑宜抱着暖炉靠着马车闭目养神,她穿了一身浅蓝色常服,外穿深一色的短比甲,里衣袖口收紧,做了些褶皱,外罩的比甲宽松舒适。下面是宽松的百褶裙,脚上没穿绣鞋,是双鹿皮短靴。 春生和素谦跟着她上车服侍,程琦容和两个嬷嬷坐另外一辆车。 马车走起来时,郑宜脱下短靴,躺在马车上睡觉,直到天光大亮,气温升高,她才起身。 睁眼时,春生不在车内,只有素谦一人,见她醒来,拿起包着厚厚软布的茶壶,倒了碗温水送来。 郑宜连喝了两杯茶水,才彻底清醒。 素谦低声回话:“少奶奶,少爷说今个白天,马车不停,到晚上在驻扎。” 郑宜点头,表示理解,赵齐这次出来是微服私访,查探民情,京城周围都是大族,离得近,很多人都知道太子外出的消息,只有离得远了才能看见真实民生。 这会快到晌午,裴嘉佑已经骑着马跑了一上午,他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急行军,一上午又累又疼,两条大腿内侧火辣辣得疼,好不容易逮到个空,钻到程琦容的马车。 一进来,就趴在上面不动弹。 两个嬷嬷识趣,早寻了个空去后头拉行李的马车,将空间留给小夫妻。 程琦容正在车上吃栗子,扒了一上午,早就不耐烦,见裴嘉佑上来,立刻将栗子往他身边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裴嘉佑高兴媳妇想着自己,感动得泪眼汪汪,刚要说自己不吃,就听程琦容道:“太好了,裴小八,快点给我剥栗子,我剥一上午,手都疼了。” 裴嘉佑:……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绝对不能生气! 理智上告诉自己不生气,可是情感上却不能接受,裴嘉佑缓了好一会,才平复情绪。 他想到自己家中的几个嫂子,哪个不是体贴贤惠,哥哥回来,又是倒水,又是着人上点心,贤惠得不得了。而他家这个,别说是贤惠了,还得他反过来伺候她。 真是想想就难过。 裴家是大族,书香世家,家里头的兄弟都努力读书科考,裴嘉佑是裴家这一代男丁中,最出息的一个,少年天才,十八岁就中了探花,如今在翰林院。 因为书读得好,人也俊秀,裴嘉佑一直是家中最受宠的那个崽,在亲事上各种挑。挑了许多年,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娶一个善解人意,贤惠得体的妻子,没想到……没想到啊! 裴嘉佑艰难坐起,哆嗦着手给程琦容剥栗子。 程琦容拈起一颗剥好的栗子,在嘴边晃悠一圈,然后猛地塞到他口中,笑嘻嘻:“夫君吃。” 裴嘉佑本不想吃,他还生气呢,但是瞅着程琦容笑嘻嘻的脸蛋,就没绷住,笑呵呵将栗子吃了,“好香!” “当然香了,这可是你媳妇喂你的。”程琦容又拿起一颗投喂过去,“饿了吧,多吃点。” “嗯嗯。”裴嘉佑点头。 小俩口将一堆栗子一扫而空。 吃饱了,靠在马车上长叹。 程琦容凑到裴嘉佑耳边悄悄说话:“前日,母亲塞给我好多银两,还给了我两个铺面,都是旺铺。”成亲前,程琦容还担心婆媳关系不好,毕竟是千古难题,而且古代,婆婆磋磨媳妇是天经地义。 结果成了亲,她才发现,这是什么神仙婆婆,比她亲娘还好。 裴嘉佑瞄她一眼,心道,这媳妇看着灵气十足,怎么总犯傻。 自己因为她的关系被送到太子身边,别说是两个铺面,就是十个铺面,娘都舍的。 他跟着太子出去一圈,等他日回京,那就是储君嫡系,前途不可限量。这次能出来陪伴太子,父亲母亲高兴得都快疯了,只有这傻媳妇,呆呆的不明所以。 另外一辆马车上,四皇子正在思考这次随行的队伍,他知道裴嘉佑是霜霜添上去的,所以一直在思索—— 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霜霜的聪慧,四皇子是清楚的,更难得的是霜霜不仅智计无双,更有一双慧眼,看人从不出错,她既然添上裴嘉佑,就一定有特殊用意。 路上 疾行军似的走了半个月, 马车才逐渐放慢速度。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体察民情, 不是跑马赛,初期赶路快是为了早点走出京中大族的势力区, 如今已经赶了半个月的路,走出一千多里, 大家就渐渐放慢速度,紧绷的神经开始松懈下来。 太子微服私访是件大事, 不可能像电视剧演绎的那般,随随便便带个太监和尚, 三四个人就大江南北地跑。古代交通不便,有很多未开发之地, 荒凉野蛮,除非人口聚集地,其他很多地方多是豺狼野兽。 别说是三四个人,就是十几人,也不敢随便乱跑。 是以这次太子出宫, 是带足了人手,做足了准备的。既然人手带的多,就不可能瞒住世家大族的眼,世家大族的势力多在京师周围。所以要尽快走出京中大族势力区,往远了走, 才能看见真实的民生。 走出去远了, 速度放慢, 太子遇见良田或者农人就会停车瞧瞧, 间或和人说说话。 见此,程琦容就会跳下马车走动走动,虽说天气渐冷,但也比在马车里憋着强,如果不是她苏出来扑克牌,在路上有个营生,都得憋疯。 实在是太无聊了。 在地上蹦跶一会,就过去找郑宜。 程琦容琢磨着,像是郑宜这种古代大家闺秀,性格要内敛一些,有诸多顾虑,不会像自己一样,疯丫头似的,到处蹦跶,肯定安静待在马车里。 程琦容绕过几辆马车,不理会四散的队伍,直直朝最中间的马车而去。 到了近前,发现周围没有人,只有个嬷嬷守在旁边。 “孟嬷嬷,少夫人呢?”程琦容奇怪。 孟嬷嬷指指左边:“方才,少爷身边的林祥过来,说从左边的小路转过去,有条清澈的小河,里面游着许多肥鱼,少夫人听了心喜,就带着春生几个过去瞧鱼了。” 有鱼?程琦容眼前一亮,瞬间觉得口舌生津,呜呜呜,好想吃鱼呀。 她辞了孟嬷嬷,兴冲冲往河边跑,准备说服郑宜,弄几条鱼回来吃。 程琦容沿着小路一路小跑,到了转角处,往里面一瞧,就见河边站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最中间是穿着一身利落男装的郑宜,周围围着宫女和内侍,最外面一圈则是护卫。 见此,程琦容欢喜极了,兴冲冲跑到郑宜面前,正要开口,就见一旁的春生食指放在唇边,对着她,小声嘘了一下。 程琦容瞬间噤声,然后顺着春生的目光看过去—— 郑宜不仅一身男装,头发也只用发带挽成一个髻,手里居然还拿着一个鱼叉,正在那聚精会神地叉鱼。 这形象实在跟程琦容想象中的相去甚远,以至于她看着郑宜好半天回不过神。 一叉下去,没中,两叉三叉依然没中,郑宜举着鱼叉停住,观察片刻,才发现规律,原来水下视线有偏差,回想两息,瞬间估摸出准确距离。 接下来一叉,正正好好插入鱼头,叉中一条肥美大鱼。 “哇!”春生惊呼,“好厉害!” 郑宜也很得意,随手将叉子丢给卞嬷嬷,迈步弯腰朝河里走去—— 她竟是要亲手抓鱼! 程琦容彻底懵逼。 不是说大家闺秀吗,不是说要文静秀美么,怎还能抓鱼? 连她都不敢好吧,实在是毁形象。 郑宜是怎么了,怎么判若两人,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没人理会程琦容的震惊,郑宜快快乐乐地抓鱼,不仅用手抓,用渔网搂,甚至还提出用□□炸鱼,完全不见之前的端方矜重,整一个熊孩子。 奇怪的是,在场这么多人,除了程琦容,没有一人对郑宜的做法表示震惊,全部都是一副,主子好棒,主子真厉害的狗腿样子。 连一向稳重老成的春生都变了,不仅给郑宜加油助威,还下水跟着一块抓。 这世界怎么了?难道是她再次穿越吗? 程琦容浑浑噩噩的,连中午吃鱼都没有让她开怀,闷在马车里呆愣愣的。裴嘉佑回来戳了她两下,才算回神。 她忍不住将疑惑分享给他。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裴嘉佑反倒是觉得程琦容奇怪,“你又不是天天和少夫人待在一块,怎么知道她私底下如何?人在家里和外面都是不一样的。而且,换做是你,做了什么事情,比如煮了难吃的菜,绣了难看的手帕,会在乎乳娘、月见她们怎么看吗?” “少夫人是主子,咱们都是她的臣子奴才,都是亲近嫡系之人,要仰仗她。少夫人根本不在意咱们怎么想,不过叉个鱼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想做就做了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程琦容琢磨了一会,才琢磨出味来。 裴小八说的对,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程琦容自己会在乎长辈外人怎么评判自己,却完全不会在乎家里养的鹦鹉,因为它不懂,也没资格评判自己。 对于郑宜来说,整个车队都是东宫嫡系,她是这里的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如果这样都不能随心所欲,时时板着自己,那生活未免也太无趣了些,更何况,她也没有很过分。 上午郑宜捕的鱼自然是进了太子的口。 随行的厨子使出浑身解数,将鱼做出好几种口味。 午饭,赵齐是和四皇子以及属臣马停芳一起用的。 鱼一端上来,赵齐立刻招呼二人:“尝尝如何,内子亲手捉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皇子默了默。 赵齐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尝后赞叹不已:“珍馐美馔不足比拟,凤髓龙肝应该就是这个味道。” 说得马停芳都不敢吃了,只敢小心翼翼吃块姜,其后大赞: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姜。 一共三条鱼,马停芳不敢吃,四皇子没胃口吃,基本都被赵齐吃光。旁边侍菜的林祥险些吓到,这也吃的太多了,委婉相劝:“少爷,菜凉了,奴才让人撤下。” 赵齐摇头:“无妨,这是夫人捉的鱼,我要吃完,若是剩下,她会不开心的。” 林祥:…… 马停芳:好想走。 四皇子@#¥%…… 四皇子现在的心情很混乱,连面具伪装都带不住,心直直下沉。 —— 这附近有个村庄,车队今日不赶路,要在这附近住下,明日启程。是以程琦容没什么紧迫感,吃完午饭,就往郑宜处跑。 现如今剧情已经乱成麻,跟小说里完全不一样,命定的男女主角分开,女主成为太子妃,男主四皇子光棍一条,还有书中总是给男女主感情添乱的萧晴,听说去年病死了。 完全不一样的剧情,程琦容已经不把这些当成小说看了,也不再相信书中的剧情。 她现在只想跟着女主,抱抱大腿,混口饭吃。 郑宜一反之前半个多月宅在马车的状态,几乎一有空闲就待在外面,兴致很好,吃过午饭在河边散步消食,还和下人一起打水漂。 程琦容过来时,郑宜正兴致勃勃地练习左手打水漂,用右手,她已经可以四子齐发,打出漂亮的跳跃式水漂。现在要练习左手。 程琦容陪着郑宜打了会水漂后,坐在垫子上歇息。 运动了一会,程琦容额头沁出薄汗,小脸红扑扑的,心情也欢快许多,直到这会,她才体味到出游的乐趣。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兴冲冲问:“少夫人,你说,我们会不会遇见狼,或者救下落难的孤女。” 郑宜摇摇头:“应该不会,几率很小。” “为什么啊?”程琦容有点小失望,“山高树茂荒山野岭,不是有狼群和大虫的么?”她还记得武松打虎。 郑宜按了按眉心:“荒山野岭确实容易藏有野兽,不过我们遇不到。” “是么?”程琦容右手支颐,不无失望:“我还想着能在危急时刻大显身手力挽狂澜呢。” 郑宜被她逗笑:“真到了危急时刻,不管如何大显身手,都是下下之策。真正的智者决胜于千里之外,不是只身赴险。真正的智慧是思虑周全,使自身不遇到危险,安全最重要,何必为了逞匹夫之勇,将自己陷入危机之中。” 程琦容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 郑宜浅笑:“似我们所在的队伍还有两个,一个负责打前哨安排食宿,消弭危险,另外一个缀在后面,三个队伍保持相似的距离,如遇危险,快马加鞭两个时辰内就能赶到。”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潜藏在暗中的队伍,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说了。 闻言,程琦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么严密,恐怕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吧。 喜欢你 天气已近深秋, 午后秋高气爽暖阳怡人,适合出门走动, 但早晚却寒凉得紧, 气温骤降,还伴有寒风, 吹得马儿鬃毛飞起。 车队就此分成两拨,太子带着一干人等留下继续勘察土地,郑宜则带着其他人去附近的村庄落脚。 前哨已经打点好处所,郑宜等一过来, 就有现成的房屋入住。都是些土坯草房, 却收拾得分外规整干净, 别说是屋内,连院子都不见丝毫尘土。 这么一大队人马,又这么讲究, 是以一进入村落, 就被人注意到了。 村人不敢凑上前, 就远远地围在周围小声嘀咕。 “听说是从京城来的大财主,要去蜀中探亲呢。” “真是气派, 看那马车多大,马儿也神骏。” “对了,赵四家的,他们是租用你家的房屋吧, 给了多少银钱?”瘦长脸头戴布巾的女子勾头打探。 被打探的年轻少妇不想说, 她们赵家的租屋最大最气派, 全部租用出去,可是不少钱,怕说出去遭人眼红,她眼珠一转,就转了话头:“我哪里知道,嫂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上面有公婆兄嫂呢,哪里轮得到我当家。” 这话也对,头巾女子有些失望。 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头巾女子很快又快活起来,她想到另一件事:“你说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大事,前日刚来个大小姐,今天又来个大财主,往年也不见这么多过路客。” 说起大小姐年轻少妇来劲了,好奇追问:“她那病可是好了?都在咱这住了两三日了。”大小姐就租住在头巾女子家中。 “没好。”头巾女摇头,“早上,我还帮着烧柴火了呢,没起来炕,听说还烧着呢,粥都喝不下去。” “真是娇贵。”年轻少妇感叹,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吹吹风也能病倒,她整日下田,风里来雨里去的,也没咋滴。 两人聊了一会,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就各自散去。 头巾女子回家,未到门口,就见大小姐身边的老婆子,巴望着大门往外瞧。 “傅嬷嬷……”头巾女子面色带笑,“看什么呢?” 见女子回来,傅嬷嬷收了收脸上的神情,指着那边人来人往的车队问:“那是怎么回事?这么热闹。” “哦。”头巾女子一边开门往里走,一边回:“你说那个队伍啊,我也不太清楚,听人说,似乎是从京城来的大财主,往蜀中探亲。好家伙,我刚才去瞧了一眼,得有上百匹马,那气派,可了不得。” 上百匹马? 傅嬷嬷皱眉,她家小姐是归德府知府家的大小姐,都没有这般阵仗,不过是随身带着两个老嬷嬷,两个小丫头,还有三四个衙役护送。 那队伍只是商户人家,却这么大的排场…… 傅嬷嬷心里不是滋味,回屋和乳娘丁氏念叨此事。 “真有上百匹马?”丁氏惊讶。 傅嬷嬷点头:“房东娘子说的。” 丁氏往窗外张望片刻,迟疑:“若真有这么多马匹,大概不会只护送主子,应该还有货物。” “商队?”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仆妇,傅嬷嬷很快想到这点,“那就说得通了,肯定带了不少货物。听说大型商队为防止意外,每次跑商,都会带大批药材。” 丁氏眼前一亮:“说不定还有随行郎中呢。” 两人赶快去寻曲管事,让他出去打听打听,必要时刻可以报老爷的名头,一定要把郎中和药材弄来,她家小姐可耽误不起。 曲管事也正为小姐的病犯愁呢,听二人这么一说,也觉得是个好办法,这地方偏远荒僻,只有几个孤零零的小村落,距离最近的县城,快马加鞭也要四日才能折返。 如果能就近延请郎中,实在是再好不过。 曲管事找来房东娘子详细问了问,打听明白后,才朝着村中间最大最气派的房子走去。还没到跟前,就见房子周围围着一圈马车和帐篷,人根本走不过去。 曲管事找了个正在喂马、仆役模样的人打听。 仆役一边给马顺毛,一边不动声色打量曲管事,问他:“您是哪位?” 曲管事点头赔笑:“凑巧凑巧,我们也是往归德府方向去,路远人少,想依傍主家队伍,不知可否允许。”说话间,拿出二两碎银塞到仆役手中。 仆役掂量两下就将碎银塞入怀中,指点曲管事:“看见前面穿青色的人没有,他是我们二管事,你去找他。” 曲管事点头道谢,而后赶紧去寻二管事。 听明来意,二管事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而是让人取了些药材给曲管事:“尊小姐的身体要紧,先养病。” 说完,就让人拿着药材跟曲管事回去,而且知道生病的是女眷,还贴心地安排了个懂药理的婆子。 婆子医术不错,瞧了瞧魏家小姐,又帮忙熬药,直到一副药下去,魏小姐退了烧才提出告辞。 婆子回去后,将情况跟二管事详细说了一遍,二管事点点头,让婆子先下去休息。然后将事情报给郑宜身边的林祥。 “归德府知府家的大小姐?”郑宜抬眸。 林祥弓着腰,事无巨细地禀报:“归德知府魏明夏的长女,幼年长在外祖母身边,这次是父亲那边来人接她回府,不料路上吹了风,发烧病倒。他们一行一共10人,魏小姐,四个奴婢,四个衙役,还有一个管事。” 这次能带出来的人都是精英,不过是只言片语就能获得实情,婆子只是过去走一圈,就将魏家小姐一干人等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郑宜对这些不太关心,点点头,道:“既如此,便让他们跟着吧。” 得到吩咐,二管事让婆子再走一趟,通知魏家等人,队伍明日早上辰时启程,若是想依傍行路,就早点过来。 魏家小姐魏婉喝了药,身体轻快不少,已经能下地走动,听乳娘丁氏说起赵家商队一事,不禁好奇:“这赵家是什么来历,随行的女郎中竟然这般厉害,一副药下去,烧就退了?” 丁氏摇头:“那女郎中没说太多,我也只是熬药时跟她聊了半晌。” “我看是拿大。”傅嬷嬷不满,“再怎么有钱也就一介商贾罢了,咱家小姐可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赵家就随便派了个婆子来,连主人都没见到。” 魏婉摇头:“不可这么说,人家到底救了我。”虽然喝了药,但病没有好全,魏婉说不了两句,就要咳嗽,只得进屋。 丁氏扶着她到炕上躺下。 魏婉交待:“今日便罢了,明日备上谢礼,你和曲叔亲自送过去。若是有女眷,就说我要拜访主家娘子。” 丁氏点头。 —— 赵齐等人回来时,天色已经暗沉许久,他在外间换了袍子,又烤烤火,全身热乎乎的,才进入卧房。郑宜正在编络子,见赵齐进来,立刻扔了手里的络子,朝赵齐张开双臂。 赵齐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很快明白过来。 他有些害羞,便站着不动。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郑宜快走几步,猛地扑到赵齐身上,被她这么一窜,赵齐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才稳住。 郑宜捧着他的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我好想你呀。” “胡闹。”赵齐拍拍她,眉眼舒展,声线温柔。 抱了一会,赵齐要放她下来,郑宜就不,耍赖不肯下,一直让他抱着。 “乖。”赵齐无奈的语气里带着宠溺。他小心翼翼抱着郑宜,将她慢慢放在炕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抱着一尊易碎的瓷器。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俩人的关系日渐亲密,时时刻刻都想黏在一起。 成亲之前,对郑宜的不喜,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有些时候,赵齐都难以置信,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不喜欢郑宜,她明明这样可爱,自己当年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住了双眼,居然会认为她心机深沉。 她怎么会心机深沉,分明是聪慧通透! 俩个人躺在床上絮絮叨叨地说话,无论赵齐说什么,郑宜都能接上,偶尔遇到不懂的事情,就让赵齐解释,基本上,赵齐只要简单一说,郑宜瞬间就明白,还能触类旁通。 就这样,两人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迷糊中,赵齐感到郑宜凑过来亲了自己一口,他下意识勾勾唇角,弯弯上翘嘴角暖意熏人。 从前,他觉得女子漂亮乖巧就够了,给她宠溺,庇佑她。现在他体味到平等亲密的感情,突然觉得之前的想法太幼稚。 那些小猫小狗一般的女子哪里值得喜爱。 蠢笨、简单,无趣至极! 思绪被回忆勾着,暖阳舒适的环境让赵齐身心放松,他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回到初见郑宜的那一天。 明明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是那天的情形在记忆中依然鲜艳清晰。 她穿着漂亮的红裙子,手腕带着银镯子,镯子上头带着小小的铃铛,举手投足间会有清脆的铃声,跑到哪里响到哪里,引人目光追随。 她那样鲜活可爱,连一向安静独处的母后都被她吸引过去。 似乎所有人都喜爱她。 但是赵齐不! 他不要喜爱她,不仅不喜欢,还要揭穿她虚伪的真面目。所以他偷偷观察她……一直观察她……总是观察她…… 赵齐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只记得自己要观察她,要不喜欢她,还要学着她的样子,欺骗别人。 大家喜欢她快乐善良的样子,那么他也要快乐善良。 大家喜欢她生机勃勃永远向上,那么他也要生机勃勃。 …… 反正,郑宜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心脏猛地一缩,梦中的赵齐突然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似乎有什么东西涌入他心灵,使得他神台瞬清,迷雾消散。 赵齐突然想通。 不对,都不对,全错了! 根本不是他想的那般,他以为郑宜是虚伪,以为别人喜欢她的虚伪,所以一直隐藏自己,让自己外表跟郑宜相似,同样虚伪,对待所有人都和睦可亲,温厚宽容,做一个别人挑不出毛病的太子。 但是现在,他突然明白,郑宜根本不是虚伪。 她是真的赤诚,坦荡而不遮掩的赤诚。 她不屑于用阴谋诡计,所有的一切都用阳谋。 在这一刻,赵齐突然心生一股冲动,他想把郑宜推醒—— 然后他这样做了。 郑宜:ヾ(==)喵? 干什么啊?人家还在睡觉呢? “霜霜。”他问,“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烂问题,郑宜想摇头,“是赐婚啊!” 赵齐:…… 郑宜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坐起来,将赵齐抱在怀里,温声问他:“怎么了啊?不舒服么?” 被人吵醒后,郑宜首先想到的是他会不会不舒服,而不是自己被吵醒。 这一刻,赵齐的心软得不行,一句话也说不出。 不过,好在郑宜已经完全清醒,并且思考了一瞬,理解了赵齐的纠结。 “我没想过嫁给别人。”郑宜认真解释,“很小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母后喜爱我,想要我做儿媳,那时候,我便一心一意等着嫁你了。至于之前,我还太小,想不到嫁人的问题。” 夜色中,郑宜的声音格外温柔,暖暖的亲亲的,她继续说:“嫁给你,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事。一来,可以做太子妃;二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即便不喜欢我,也会尊重我,你是最好的太子。” 赵齐……努力想要憋住,但是真的忍不住—— 嘻嘻(*^__^*) 换马车 郑宜一行带的药材自然是最好的, 又有医女亲手调配,魏婉不过小小风寒, 晚上睡了一觉, 第二天已经大好。 天色尚早,魏家众人赶紧收拾东西, 怕赶不上赵家商队。 二管事指了一人负责安顿魏家众人。 这人姓徐是个四十左右岁的壮实汉子, 长相憨厚,一大早就过来魏家落脚地,说车队今天要一直赶路,中午不停,让魏家准备好干粮。 “徐爷。”曲管事上前,“不知主家方便否,我家小姐想拜见主家夫人, 以谢赠医赠药之恩。” 老徐憨憨一笑:“些许小事不值得一提, 小姐太客气了。您别叫我徐爷, 叫老徐便是。” 怎能是小事? 曲管事心中不悦, 他家小姐可是知府家的女儿,金尊玉贵,怎么到这人口中却成了些许小事。曲管事不知道老徐是没听懂话不想往上面禀告,还是车队主家没将自家小姐当回事? 不管怎么说, 人家到底帮助过自家,而且出门在外, 曲管事也不想惹事, 只想将小姐平安带回家, 是以没再多说。 魏家马车跟在车队后头,这次出门接人,只带了两辆马车,一辆小姐乘坐,另外一辆放行李以及丫鬟乘坐,剩下其他人全部骑马。 路上颠簸,魏婉大病初愈,靠着马车壁脸色苍白。乳娘丁氏心疼魏婉,就将她抱在怀里。 瞅着魏婉难受,傅嬷嬷心里也不好过,几次让曲管事放慢速度。 可是马车没慢上半刻钟,又开始加快。傅嬷嬷绷着脸,气得直捶车壁。 丁氏叹声:“你别跟着置气,等回到府上就好了。” “哼。”傅嬷嬷拉长着脸,“等回了府更没咱们的好,府里被那女人把持十几年,早成了她的天下。” “你少说两句。”丁氏朝车门努嘴,示意曲管事还在。 傅嬷嬷脾气大:“我才不怕呢,咱们小姐已经及笄,这次回府就是议亲的,等小姐成亲,我就跟过去,那女人可管不着。” “那是主母。”丁氏强调一句。 “什么主母,进门时还不就是个妾。”傅嬷嬷看不上魏知府的继室。 魏婉被傅嬷嬷吵得头疼,说了一句:“嬷嬷少说两句。” “我的小姐呦,你可不能被那女人的假象给骗了。”傅嬷嬷苦口婆心,“当年,你母亲就是心软,被冯氏蒙蔽,临走时,让老爷扶正她。如果不是你母亲一意坚持,还认冯氏做义妹,就凭她一个小妾,哪能扶正。她不感念先夫人的恩德也就罢了,还将小姐撵走,若不是她没生出儿子,底气不足,恐怕连少爷都没立足之地。” 魏婉和弟弟魏高朗都是魏知府先头夫人童氏所出,继室冯氏只得一个女儿,名唤魏绣,小魏婉半岁。 当初,童氏刚去世不久,冯氏对魏婉还算体贴,哪知没过两年就开始变脸,容不下魏婉,若不是魏婉外祖母派人将她接走,说不定会被冯氏磋磨死。 至于魏高朗,是魏家唯一的男丁,冯氏不敢下手。 想到继母冯氏,原本就难受的魏婉神色愈加不好,她往乳娘怀里挤了挤,垂眸不语。 这次回府具体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只知道家里给她定了一门门亲事,是许州曹家长房的嫡长子。外祖母让几个舅舅去打听过,说曹家是许州大族,书香世家,族中出了好几个京官。长房嫡长子是曹家这一辈中最优秀的子弟,16岁中举人,如果不是家中长辈压着,想缓几年再考,早就中进士了。现如今在睢阳书院读书。 说实话,这门亲事是再好不过的,但是魏婉心里总觉得不踏实,难道冯氏当真如此为她着想? 听外祖母说,二妹妹魏绣,冯氏亲生女,定的亲事不过是杭州一商户罢了。自己不是她亲生女,又不养在父亲身边,外祖家是商户,说不上话。 好亲事怎么会轮到她呢?难道冯氏没有为魏绣争取么?还是因着父亲惦念自己,她没法子改变? 自己这次回府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脑子里思绪如麻,千头万绪扰得魏婉不得安宁。 心头越是纷乱,杂事越是多,纷至沓来,马车本来就颠簸,没走出多远,居然坏在路上。 曲管事急急忙忙拜托二管事,从赵家借了一辆马车过来。 赵家商队别看车辆多,但是货物更多,被东西占得满满登登,好不容易才空出一辆拉行李的马车。 这辆马车原是拉东西的,里面空荡荡,根本没有人坐的地方,还有很多尘土。魏婉一上去,就止不住得咳嗽,恨不能把肺给咳出来。 “这马车哪能坐人?”傅嬷嬷气得眼圈通红,“曲管事呢,他是怎么办事的。” 曲管事也很为难,这马车尘土确实多了些,但是借人家的东西,哪里还能挑三拣四。而且马车走的急,一路上尘土飞扬,即便是拉人的马车,也布满尘土。 除非是特制的马车,专门乘人,周围窗户用上好的绢绸缝糊。可这样的马车都是主人家乘坐的,他哪好意思借。更何况,人家未必有这样的马车,即便有那么一两辆,被他给借过来,让人家主人坐什么。 傅嬷嬷不管那么多,扯着曲管事,非让他弄辆好马车过来。 见魏婉也是真咳得厉害,再这样下去,身子受不住。无奈之下,曲管事只能扯出魏知府的大旗,想从赵家买辆马车过来。 二管事打量曲管事两眼,意态平静,既没有面对官家的诚惶诚恐,也没有被强买的愤怒。 曲管事被看得不自在,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见对方点了下头:“是我顾虑不周,没想到魏小姐大病初愈身体不适,您且稍等片刻,容我去请示一番。” 二管事太客气了,客气得曲管事直发愣。 坦白说,换个位置,假使他站在赵家二管事的位置,自家救了人,没有感激谢礼,反倒还被暗中威胁要强买马车,肯定会怒极。 即便顾忌对方知府家眷的身份,不会当成翻脸,也定然没好声气。 但是,赵家二管事,就是平平静静的,仿佛面对一件寻常之事,还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了一下。 不知怎么,曲管事心里沉了沉,他直觉这个赵家来历不简单。即便真是商贾,也是能通天的大商大贾。 想到这,曲管事心里打起了鼓,后悔依傍赵家而行,弄到现在这步田地,进退不得。 就在曲管事心里忐忑之际,二管事就传信过来,让魏小姐委屈一下,乘坐府中下人坐的马车。 这会,心里打鼓的曲管事,哪还敢啰嗦,立马叫傅嬷嬷等去扶小姐换马车。 新坐的这辆马车是位于中间队伍的,为了迁就魏家等人,被车夫赶到后头。 魏婉来不及多打量,就被人扶进了马车,上去后,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两人。 魏婉愣了愣。 傅嬷嬷和丁氏下意识护在魏婉两边。 “别怕啊。”程琦容歪着脑袋,好奇地看向三人。 怎么还有人? 傅嬷嬷目光警惕:“你是?”这女子生得实在太好,傅嬷嬷也算是去过不少地方,居然还没见过比这女子更出色的人物,连被老爷看中纳入府中的冯氏都不及。 甚至于童家老少爷们花大价钱买回来的那些容色出众的女子,即便容貌上胜过这女子两分,气度也完全不可比拟。 “我?”程琦容指指鼻尖,“我是主家大掌柜的儿媳,我叫程九。” 大掌柜的儿媳? 一个掌柜的儿媳妇居然如此姿容! 傅嬷嬷不敢相信。 魏婉也好奇地看向程九。 乳娘丁氏最先回神,笑着介绍:“这是我家小姐。” “我知道。”程九声音清脆,“魏知府家的大小姐。” 听到魏知府三个字,魏婉面色略带赧然,她心知自家以势压人,未免有些不自在。倒是傅嬷嬷听闻此,面色骄矜,恢复气势,不在被程琦容容色所摄,反而居高临下打量起她来。 两拨人已经说了半天话,然程九身后的老嬷嬷却低着头一声不吭。 丁氏看过去:“这位是……” “她是主家的嬷嬷。”程九随口道,然后热情地凑到魏婉身边,问她归德府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 这人有点自来熟,但却活泼可爱,说话干脆,让人生不出恶感,连骄矜的傅嬷嬷都放下架子。 “我一直生活在柳阳县。”魏婉有些抱歉,“对归德府并不熟悉。” “这样啊。”程琦容失望地瘪了瘪嘴。 “你们到了府城,可以找向导问询,他们懂得多。”不忍见程琦容失望,魏婉赶忙提出补救办法。 “这个主意好。”程琦容点头,“不过,向导都是男子,肯定要管事他们去问。”真的是好失望啊,还以为遇见一个本地人呢,兴冲冲主动跑来打听,结果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她不知道有向导吗?问题是,她根本就见不到向导,也决定不了目的地。 原本想着,和这个魏小姐打听一下府城好玩的地方,然后跟太子妃说。太子妃说话肯定比她好使,这样就能走走逛逛。谁料竟胎死腹中,这个魏小姐长着一副聪明相,竟然是个大白给。 程琦容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致,歪在马车壁上怏怏,不想说话。 “你怎么了?”魏婉问。 程琦容摆手,一副不想理人的模样:“不用管我,我不想说话。” 魏婉:…… 她不像傅嬷嬷,将骄矜表现在脸上,但内心却高傲得很,只是家教好,不表现出来。魏婉虽然一直生活在外祖家,但父亲是知府,她随之水涨船高,从小到大,都被人宠溺讨好,外祖家的表姐妹都捧着她。 还是头一回遇冷脸。 魏婉下意识扯紧绣帕,脸上的笑意淡了两分。 好朋友 赶路无聊, 程琦容坐了片刻就觉得浑身不舒坦,勉强坚持了一上午, 中午马车一停,就嗖地跳下。 身后的丁氏看直了眼,下意识开口:“中午不是不休息么?” 一直龟在角落,一路都默不作声的老嬷嬷开口解释:“马儿总要吃些草, 中午休息时间不长,只有两刻钟, 贵客可自顾休息,若有什么需要, 就对老奴讲,老奴姓卞。” 这老嬷嬷毫无声息, 跟个木头一般, 魏婉等完全忽略了她, 这会见她突然说话, 心中都有些懵。 丁氏先回神,转头对老嬷嬷笑笑,好奇打探:“卞这个姓氏可不多见, 听闻贵主家是京城人士?” 卞嬷嬷缓了缓表情, 脱去木头般的僵硬,圆团团的脸彷如弥勒在世,观之可亲, 令人不自觉放下心防, “少爷少夫人久居京城, 这次是回川蜀老家祭拜先人。” 丁氏点点头:“不知少夫人可否有空?这次承蒙两位善人帮助,我家小姐才病愈,又依托善人车队,乘坐善人马车,我家小姐心实难安,想亲自道谢。” “正是这个理。”魏婉温柔接口。 卞嬷嬷笑容满面:“我家少夫人早就想见小姐,只是听说小姐贵体初愈,仍需休息,才未来打扰。中午行路急,没有空闲,大抵晚上歇息时,少夫人会来看望小姐。” 终于能见到人了,傅嬷嬷松了口气,赶紧问道:“车队晚上什么时候停?在哪里歇息?” 卞嬷嬷一一回答:“前方有一村落,只是距离稍远,车队才着急赶路,若是无意外,正常脚程,大概酉时抵达。” 说到这,卞嬷嬷又解释一句:“赵家祖上三代行商,经常跑这段路线,是以安排妥帖。” 魏婉点点头:“多谢嬷嬷。” 卞嬷嬷忙道不敢,然后便告辞下车。 外人都走光,魏婉挺直的腰杆立时一松,她身体还没彻底大好,马车一路颠簸,一直保持风仪,累得肩膀都酸了。 丁氏一边给她按揉肩膀,一边道:“这赵家看起来是个大行商,下人如此有礼数,来头定然不小。” “在大也不过是商户。”傅嬷嬷努嘴。 魏婉摇头,语气不赞同:“嬷嬷不可如此,赵家帮过咱们,行事又有礼数,你可不许轻慢人家。” “小姐放心。”傅嬷嬷点头,“老奴也就是在您面前念叨几句,到了外面有分寸呢。”毕竟依托人家队伍,傅嬷嬷心里再是拿大,也不敢表现出来。 主仆三人吃了点糕点,休息片刻,马车就走动了。 程琦容和卞嬷嬷掐着时间回来,二人不仅人回来,还带了不少东西。 程琦容将一个食盒推过来:“魏小姐尝尝这道点心。”这点心叫芙蓉酥,是程琦容穿书前最爱吃的糕点,穿越之后,发现此地没有,就将此物苏出来。 芙蓉酥说白了就是油炸的馅饼,用鸡蛋面粉和成面糊,再包裹住馅料,放入锅中油炸,味道鲜香脆口。 程琦容极爱此物,刚开始是在家中指挥厨娘做,之后又给郑宜尝了尝。谁料,吃过珍馐美味的太子妃也极爱这道点心,在这之后,这点心就了不得了,被宫里的御厨玩出了花样,不仅样式做了创新,馅料和酥脆程度也同样做了创新,又好看又好吃,简直爱不释手。 这次出门,很多易碎的点心不好保存,芙蓉酥就以其香脆的口感,和不容易坏的品质脱颖而出,成为车队的主要点心。 当然了,程琦容等人吃的都是简易家常版的芙蓉酥,只有太子和太子妃的芙蓉酥才极尽精巧之能是。 这盒酥,就是郑宜给的。 程琦容拿过来和魏婉一起吃。 “这是……”魏婉盯着这道三色层叠如花朵一般的点心,眼睛都不敢眨。 ——这也太漂亮了吧,像一朵真花,真的是点心么? “这叫芙蓉酥,特别好吃,快吃。”说着程琦容就拈起一块放到嘴里,幸福地吃起来。 魏婉看程琦容吃下去,也好奇地拿起一块放到口中,原想慢慢吃,谁料点心一入口,就被鲜香酥脆的口味征服,忍不住迅速吃下。 “好吃吧。”程琦容笑眯眯地看着她。 魏婉点头。 接下来,两人就将一食盒点心吃光,看得旁边的傅嬷嬷直瞪眼睛。自家小姐生病这些时日胃口一直不好,还是头一回吃下这么多东西。 “快喝口茶。”傅嬷嬷赶忙倒了杯茶过来,“解解油。”如果不是看小姐真的爱吃,她肯定要阻止小姐吃这么油腻的食物。 魏婉不好意思地看程琦容一眼,将茶水喝光。 因为这盒点心,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程琦容原本就是自来熟的性子,因为来自现代,内心深处没有那些条条框框,性格活泼又讨喜,懂得东西还多,没一会,魏婉就喊她做姐姐了。 “拿口红真的如此好看?”魏婉着迷地听程琦容讲各种化妆产品美容知识。 “我这里有几只。”程琦容大方道,“等到了休息的地方,就找出来送你一只。” “这怎么好意思。”魏婉低头,心里开始盘算要送程琦容什么东西。 “没关系的。”程琦容完全不在意,“难得碰到你一个投缘的。” 说到这,她拍拍胸口,可怜道:“你是不知道,这一路上可把我憋死了,都没有同龄的女子陪我说话,只有嬷嬷,好无聊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魏婉眨眨眼,问了句:“少夫人呢?” “少夫人不可能陪我,是我陪少夫人。”程琦容解释,“但我不可能一直陪少夫人,她有很多别的事情呢。” “别的事情?”魏婉不解,“马车上能干什么?” “那可多了。”程琦容一一数着:“下棋、编绳、思考、吹笛子、听歌……还有了解外面路过田地里庄稼工具。” 程琦容一口气说出十几样。 魏婉:“这些你也能做啊。” “开玩笑。”程琦容惊恐,“我可不想陪少夫人下棋,那纯粹是降维打击,找虐知道吗。” 魏婉没太听懂。 程琦容给她解释:“我们少夫人是天纵奇才,超级聪明的,什么都会,而且她还喜欢看算书,什么《周髀算经》《九章算术》,还喜欢考我。”这也是程琦容一路上不太往郑宜身边凑的根本原因。 饶了她吧,她最讨厌数学了,好不容易熬过高考高数,穿到古代,难道还要被数学折磨? 因为路上无聊,程琦容一时炫耀,就出了几个类似于鸡兔同笼的问题,结果被郑宜发现她脑子转得很快,还有很多奇妙想法,就被抓住研究算数。 程琦容脑子里的那点数学知识基本还给老师,剩下不多的东西没一会就被郑宜掏空。 郑宜这货就是个妖孽,学得快不说,还会举一反三,没片刻就吊打程琦容。 吓得程琦容不敢往她身边凑。 “这么厉害啊!”魏婉听得惊讶。 没等程琦容疯狂点头,旁边的傅嬷嬷就接道:“那是自然,商户人家的主母哪能不懂看账。” 这是什么语气? 程琦容看她一眼,神情不爽,直接怼回去:“你要是夸赞就好好说话,怎么不阴不阳的。” 傅嬷嬷老脸一红,刚要回嘴,就被身边的丁氏扯了下衣摆。 魏婉反应很快,笑着解释:“姐姐别理她,嬷嬷一直这个样子,有时还嫌弃我女红不好呢。” “你女红也不好啊。”程琦容笑了,“我女红也不好,在家时,母亲和奶娘就常念叨我。” “奶娘?”魏婉目光一闪。 “呃……”程琦容找补,“我年幼时家里还算富裕,只是后来家道中落。” 解释了一堆,见魏婉相信了,程琦容才悄悄松了口气。 呜呜,真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因为口快差点掉马,程琦容心有余悸,之后就没那么活泛了,靠着马车小憩,直到驶进村落,裴嘉佑过来接她,才活泼起来。 和魏婉道别后,嗖地跳下马车。 魏婉怕她摔着,目光追随过去,就看到一个俊朗少年,慌乱地接住程九。 少年接住程九后,数落她两句,让她下次不许跳马车,然后俩人就手牵着手一块朝里走去。 魏婉看愣了神,好一会才收回视线。 ——真是好登对的一对璧人! 不知那位曹家公子是否如程九夫婿一般俊俏?嗯,肯定会,魏婉点下头,程九夫婿不过是掌柜之子,肯定差曹公子远矣。 想到这,魏婉心中一甜,忍不住期待起来。 她的夫婿,应该如潘安宋玉一般,要很高,清瘦,眉目温和俊朗,鼻梁高挺,气质如明月高悬,令人仰望。 不管怎么想,都比程九夫婿要好很多。 因为程九,魏婉原本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扉突然安稳起来,对于未来,也有了期待。 白猫 赵家商队显然是久经沙场的, 经验丰富、办事利落, 车队一进村落就有序散开,各有位置, 连魏家这批人也给安排妥帖。 马车驶进院落,魏婉下车, 被丁氏引到暖和一点的屋子,然后自己和傅嬷嬷去隔壁屋子收拾。 魏婉坐在炕沿上正无聊,程琦容就旋风一般进屋,拉上她的手:“走, 我带你去见少夫人。” 隔壁的傅嬷嬷和丁氏闻声过来, 眼神不解:“赵娘子那边可收拾妥帖, 这会过去是否不便?” “早就收拾好了,没关系的,走。”程琦容兴冲冲的。 傅嬷嬷和丁氏对视一眼,点了下头,然后用帕子扫了下袖口衣摆, 道:“我陪小姐过去。” 程琦容拉着魏婉,一路上叽叽喳喳, 指着前边正中间的大院:“看到没, 我家少夫人就住那。” 魏婉好奇地看过去,见那大院方正气派,称赞道:“这院子好漂亮。” “嗯。”程琦容点头, “据说是村长家的院子, 今年新盖的大房。” “新盖的?”魏婉看向她, “新盖的房子也会租借么?” “会吧。”程琦容语气不确定,她这一路都是混吃混喝,浑浑噩噩,细节的事情根本不清楚,这会听魏婉提起,也好奇起来,打前哨的人到底是怎么跟人家借的房子。 两人乱七八糟聊了一会,就到了院落正前。 这处显然已经被收拾妥帖,不仅院落,连着外面的道路都收拾得一干二净。方方正正的院子用夯实的土墙围砌,正中的木门高大气派。 魏婉好奇地摸了把木门,见木门光滑干净,连木刺都没有。 门口早有婆子候在此处,见几人过来,热情相迎:“魏小姐这边请,少夫人在东厢。” 魏婉跟着婆子进入房屋,右脚刚迈入门槛,就愣住了—— 这哪里还有一点民居的样子? 屋内纤尘不染,土坯墙壁被上好光滑的绸缎遮掩严实,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如果不是她从外面进来,知道这只是普通民居,还以为进入哪个富丽堂皇的贵人府上。 东厢立着一个面容甜美的少女,见魏婉过来,细心地打起帘子。 魏婉看少女一眼,下意识抓紧程九的手。 程琦容奇怪地转头,问她:“你怎么了?” 魏婉摇头。 东厢被一个绣着花开富贵的屏风分成两处,转过屏风,才看到坐在炕沿上的女子。 与之处处鲜妍富贵的装饰不同,那女子只穿了一件青绿色半新不旧的家常袄裙,头发松松挽就,没什么装饰,只有一根普通的木簪。 因为已近傍晚,天色渐暗,女子面容隐在暗影里,魏婉并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只是觉得很不一样,跟她之前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 “小九来了。”郑宜抬头,对二人招了招手,“过来瞧瞧这猫儿。” “哇。”程琦容惊呼,“哪来的猫。” 春生笑道:“是这屋主家的猫儿,这只生得皮毛如雪,粉鼻似荷,性子又乖巧,下面就送到主子跟前。” “真漂亮啊。”程琦容摸了摸小奶猫细绒绒的白毛,给郑宜介绍,“少夫人,这是魏婉,魏家小姐。” 听程九提起自己,魏婉不失闺秀风度的对郑宜点点头,声音温婉大气:“赵娘子。” 郑宜抬眸看她两眼,语气怜惜:“辛苦小娘子了,天冷路遥,病得突然肯定难受得紧。” 魏婉官家小姐的范端的很足:“多亏了赵娘子家的医药,待回到府城,婉禀过父亲,定要亲备谢礼。” “小娘子客气了。”郑宜全不在意。 小奶猫特别黏人,见郑宜目光不在自己身上,撒娇得喵喵叫,意图唤回郑宜的注意力。 “小家伙。”郑宜好笑得挠挠她脖颈。 程琦容察言观色,见郑宜对魏婉不是很在意,就适时告退。 魏婉还没在屋里待上两分钟呢,就被程九拉了出来,直到在院子里吹了风,才回过神。 “我们走吧。”程琦容扯扯魏婉,“一会少夫人要用晚饭了,我们不要挡在这。” “哦。”魏婉点头。 她辞别程九,和傅嬷嬷一路回去,乳娘丁氏被子还没铺好呢,就见自家小姐回来。 这是……没见到人? 她迎出来:“怎么回的这般早,没见到人?” 傅嬷嬷转向魏婉。 魏婉开口:“见到了。” “那怎么这般快?”丁氏好奇。 魏婉:…… 她也不知道为啥这么快。 小姐问不出来,丁氏就问傅嬷嬷。 傅嬷嬷罕见地挠了挠头,神色迷茫:“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两个大糊涂! 丁氏无语,让两人进屋详细说。 傅嬷嬷回忆这一路:“进了房门,小姐和程九先进东厢,我刚要跟着进去,就被旁边打帘子的丫鬟拦住,说嬷嬷喝杯热茶。” 丁氏瞪大双眼:“你就跟去喝茶了?”这可不像傅嬷嬷的作风啊,她这人一样难缠得紧。 说起这个,傅嬷嬷自己也纳闷呢,“谁说不是,当时那丫鬟一说,我就顿住脚步,然后一杯热茶就递到手里,说起来,那茶可真香啊,我还从没喝过这么香的茶。” 说着说着,傅嬷嬷就跑题了。 丁氏无奈,转头看向魏婉。 魏婉皱着眉头:“我见到了赵家娘子,还说了两句话。” 丁氏:“那赵娘子人如何?” 魏婉语气肯定:“很美。” 丁氏:“还有呢?” 魏婉眉头蹙紧,想了一会,摇头:“没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丁氏:“那她说了什么?” 魏婉眉心已经拧成了个大疙瘩:“说猫儿可爱。” 丁氏:…… 一直到吃过晚饭,主仆三人还在念叨这个事。 傅嬷嬷先开口:“那屋子里收拾得特别好,我迈进去时都惊了,地毯上居然还绣着鸟,特别逼真,我都不敢踩。” 魏婉接口:“那赵家娘子生得很美,比程九还要更美,而且举手投足都说不出的好看。” 傅嬷嬷继续:“赵家的下人可真是麻利,才多大一会,就收拾齐全,咱们这才刚开始打扫呢。” “许是下人多。”丁氏道。 傅嬷嬷点头:“应该是。” 丁氏又问魏婉:“那赵家娘子看着是否好相处?” 魏婉:“嗯……”仔细想了一会,魏婉将自己进屋后的全部细节讲了一遍。 丁氏听得认真,然后想到一个事:“她没看坐?” 魏婉一愣。 好像确实没有让她坐下,而且周围无论是赵娘子还是程九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傅嬷嬷原本还沉浸在那屋子的豪华中,冷不丁听到这,眉头顿时皱起老高:“太不像话了,一点礼数都没有,不愧是商户出身。” 丁氏没接话。 她总觉得这个赵家不一般,恐怕来头不小。 —— 四皇子坐在窗边,视线透过窗扉看向一处,那里正是郑宜所在的处所。 天色已晚,室内没有点灯,墨色笼在周围,只有从窗扉透过的一线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苏大宝打开门帘,小声通禀:“四少爷,二管事到了。” 四皇子转过目光,大拇指的扳指在轮椅上敲击一声,示意人进来。 二管事轻声入内,跪在四皇子身前:“四少爷,猫儿已经送到少夫人跟前。” 闻言四皇子嘴角上翘:“她可喜欢?” “少夫人欢喜极了,一直抱在怀里。”二管事回。 四皇子点头,一向紧绷的下颌难得松懈,终于有件开心的事情了。 前世,霜霜就爱极这些软萌的小东西,他曾送过她一只白猫,她一直悉心照顾,珍之爱之。 “多打听些她和猫儿的消息回来。”四皇子吩咐。 二管事领命。 只是……二管事踟躇片刻,没有告退。 “还有何事?”四皇子看向他。 二管事低声道:“属下送去少夫人身边的猫儿,是由那屋主送到卞嬷嬷身前,适时很多下人看见。之后见少夫人喜爱猫儿,又有三人通过卞嬷嬷送过去三只,还有二人送了兔子,四人送了小奶狗,有个侍卫不知从哪找来一只小松鼠,甚至……” “甚至什么?”四皇子平静的声线下压抑着漩涡。 二管事头埋得更低,“甚至还有人说要给少夫人捉一只小老虎。” 话音刚落,就听见玉扳指敲击硬木的声音,嘣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 下首的二管事闻声,心中暗暗叫苦。 这事真是怪不得他,少夫人从小到大都是贵女中的贵女,想要讨好她的人不计其数,别说是小老虎了,少夫人京郊别院里,还养着许多全国各地,以及番邦外国进宫来的奇珍异兽呢,什么麒麟、大象、大猫熊…… 这会众人的行为已经很克制了,因为跟来的都是精英,是太子嫡系,所以行事收敛,只是捡些路上遇见的好玩有趣的东西送过去。 说实话,二管事也不想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毕竟,谁愿意在主子开怀的时候兜头浇盆凉水,实在是不说不行。 如果只有一只猫儿,少夫人会一直带着。 但是弄一院子猫儿狗子,少夫人估计一只也不会要。 与其让四殿下先开心再失落,不如早点失落,别抱希望。 夫妻夜话 和马停芳商量完事情, 又一起用过晚膳, 赵齐才回转。 回去的途中,听林祥说起众人送太子妃许多小动物, 堆满了院落。赵齐觉得好笑:“她还喜欢这些毛软的小家伙?我还以为她只爱那些又大又奇的鸟兽呢。” 林祥凑笑:“少夫人爱极那猫儿, 一直抱在怀里。” “是么?”赵齐来了兴致,想到郑宜抱着猫儿的模样,眼中漾满笑意。 他脚下如风,很快就到了院落。 院子里的下人见主子回来, 全都屈膝福礼,赵齐理也不理, 直接迈进东厢。 郑宜正在剥栗子,刚出锅的栗子香喷喷热腾腾,上面已经被下人割出口子, 但剥起来依然很麻烦, 还烫。郑宜剥一会,就要捏耳朵散热, 一颗栗子剥得七零八落, 而且她剥完了也不吃,就放在那, 弄得满屋子都是栗子的香气。 赵齐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看着她黑乎乎的双手失笑片刻,接着坐下跟她一块剥。 他剥得可比郑宜快多了, 但吃得更快, 将之前郑宜剥出来的栗子吃了个溜干净, 气得郑宜直瞪人。 赵齐嘿嘿笑,又剥一颗塞到郑宜嘴里。 “猫儿呢?”赵齐环顾周围,方才进院子时他就瞅了,别说猫狗兔子,连根毛都不见,林祥不是说众人送来很多小兽么,怎么不见? 郑宜已经找到小窍门,纤指翻飞,很快就剥出一颗橙香的栗子,她将栗子投喂到赵齐嘴里,才道:“送到隔壁院子了。” “嗯?”赵齐抬眉,她不是很喜欢吗。 郑宜没有继续剥栗子,而是奇怪地看他一眼。 赵齐被她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小指扫了扫鼻子尖,问:“看我做什么?” “你不记得了?”郑宜拿帕子擦了下手,继续:“幼年时,我偶然捡到一只小猫,你抱了一会,就一直打喷嚏,我问过大夫,说这种情况是小兽皮毛刺激鼻腔,因人而异,有人无碍,有人却受不住。” 从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养过皮毛软软的小兽。 赵齐:…… 一阵静默过来,赵齐猛地扑过来,将郑宜抱在怀里,一颗心仿佛泡在蜜水里,氤氲出来的甜蜜,都快把他熏晕了。 他真是太开心了! 原来霜霜那么早之前就关心他啦! 被人这样长久的惦念关怀,原来是这么开心的一件事。赵齐感动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搂着郑宜一直摇晃。 和郑宜在一块久了,总有这样那样不期而至的惊喜,令赵齐心头酸软。 “霜霜。”赵齐将郑宜死死扣在怀里。 郑宜稍稍挪动身体,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回应对方:“嗯?” “你那个时候就心悦我么?”温润如玉,一向胸有成竹的太子殿下有点点脸红。 “你觉得呢?”郑宜反问回去,“那年我才八岁,而且……殿下对我很凶。” 闻言,赵齐不禁失笑,也对,那时他可是很凶呢。 “那你为什么关注我?”赵齐微微低首,蕴满星光的眸子专注地看着郑宜。 赵齐这个人看似温柔,其实很难看透,他将心思藏得极深,对人对事,自有一套行事准则。而且因为幼年的经历,遇事总喜欢探究因由,追根究底,疑心重。 但是,他有一个非常好的优点。 ——宽厚! 他知人心之不可测,却依旧愿意给予最大的谅解。 简而言之,就是,我怀疑你接近我的目的,但只要你没有做错事伤害我,我就容许你接近我。 也正是因为此,新婚之初,郑宜才一再撩他胡须,逼迫与他。只要不触碰底线,他就不会因为些许小事,些许个人喜好,去驳她颜面。 因为他宽厚,所以郑宜一再撩虎须;因为他心思藏得深,所以郑宜步步逼近。 郑宜要的不是仅仅是他一视同仁的宽容,还有独向她敞开的心扉。 “原因很简单。”郑宜无意隐瞒,“这是母亲的希望。” “哦,这么说,霜霜原来不是因为心悦我,才关注我。”说话时,赵齐嘴角挂着淡笑,看不出情绪。 郑宜看他一眼,有些话不是很想说。 但是认真想了一会,还是觉得试一试,如果这么可以成为无话不谈互相理解的夫妻,那将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你觉不觉得,你对人的要求太高?”郑宜拿之前赵齐喜欢过的女子举例,“比如于佩、齐氏,一定要人家心无旁骛,单纯无心机。” 郑宜觉得赵齐是一个内心太过纯粹的人,对人的要求高到极点。 “高么?”赵齐都已经快忘记这两个女子了。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何至于如此呢。”郑宜提起自己被过继一事,“母亲过继我,也未见得心思纯粹,也曾打骂忽略于我,难道只因她心思不够纯粹,就将她后来我的一切好都否认么。” “那是你值得。”赵齐语气认真,“因为你足够好,换成另外一个人,未必得你母亲喜爱。” “是啊,因为我足够好。”郑宜忽然抬眸,目光炯炯发亮,“只要我足够好,足够优秀,足够强大,自然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既然已经得到想要的一切,又何必去追根究底,探究他人对我好的初衷。” “阿齐。”郑宜语气柔软,“任何事情都是相互的呀,要求别人对你纯粹,你也要对人纯粹,既然你自己都做不到,又何必苛求于人。” 赵齐俊眸一深,低声重复:“对人纯粹……”,继而失笑,“你说得对,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要求别人,实在不妥。” “你明白就好。”郑宜语气平静,“既如此,你派人盯着老四就足够,不必盯着我。” 赵齐愣了一下,有些恍惚:“你、知道了?” “怎么能不知道?”郑宜看他一眼,眼神纳罕,“我有多聪明,你又不是不清楚。” 赵齐没忍住笑出声:“自负。” 郑宜哼哼两声,对他不满,“老四异常之处太多,单拿出来一两件事不妨,但串联在一块就显得居心不良。先是突然冒头,接着撺掇太后回宫,又将程七的师父接到京师,然后送猫给我,这么明目张胆,深怕别人看不见。” 赵齐沉思:“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有什么可担心的。”郑宜浑不在意,“他身边并无可用之人。”而且脑袋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最后一句,郑宜没说出口。 其实,郑宜挺怀疑四皇子的精神,觉得他可能得了癔症。他似乎一直生活在自己的臆想里,对现实中确定的事实视而不见。 譬如古道婆,稍稍打听一下,就知此人医术稀疏平常,他居然全不在意,反而一心一意相信她可以治好自己的腿疾。 而且,他似乎被人给剥离开,对于针砭时事以及民生方面,见解独到。但若是真去执行,又纸上谈兵,浮于表面,仿佛只是见过、听过,将别人的思想见解拿过来用,并不曾真正理解。 难道是有高人在身边,教他如此行事? 郑宜想了片刻,怎么都觉得不通。便将此事放下,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用费心思量。 —— 如赵齐这样的人中龙凤,只是稍稍点拨,思想就瞬间通明,不过是夫妻两个夜里说了会话,他就仿佛想通了许多事情一般,放下包袱,说话行事更为自在随心。 赵齐捧着郑宜,在她嫩白的脸颊左右亲了一口,心里满是欢喜,自言自语:“我的霜霜真是天底下第一等伶俐人儿。” 郑宜叹气:“你才知道啊。” 赵齐:…… 露宿野外 又赶了几日路,队伍很快就接近归德府, 由于郑宜想要体会一下露宿野外的滋味, 当日便没进城, 而是在府城近郊的破庙露宿。 露宿野外是自家主子的主意,不好牵连旁人,老徐便去知会曲管家, 问他意下,是跟他们一块在近郊露宿, 还是先回府城。 得知赵家人要在野外露宿, 曲管家好半天回不过神,这难道是小儿游戏?上百人的商队,说不进城就不进城, 想在野外露宿就在野外露宿,随性至此, 难以置信! 曲管家没有直接做决定, 说是要禀明小姐。 老徐点点头, 好脾气地在一旁等着。 从曲管家那得知此事, 魏婉乐得差点蹦起来,好容易才崩住。 这几日, 她和程九玩在一处,经常能见到赵家少夫人。三人常在一块,经过几次见面, 魏婉已经彻底喜欢上赵家这位聪慧和气, 气度不凡的少夫人, 一有空就寻程九跟在少夫人身后,哪怕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单纯待在她身边也乐意。 昨日,偶然听少夫人说起,想露宿野外,她还以为是玩笑之语,故作凑趣,和程九一块畅想露宿野外遇到的种种事。 会不会有蛇?庙里是否有神仙?在庙里会不会遇到别人?种种奇思妙想,不一而足。 那会只当是玩笑,没想到今日居然梦想成真。 魏婉毫不犹豫,当机立断:“当然留下。” 说完,她看了眼曲管事,温声解释:“今日天色已晚,入府城也是傍晚,恐惊扰父亲母亲休息,不如明早启程。何况赵家与我有大恩,我还想禀明父亲母亲,邀请他们到府中做客,怎好先行。” 曲管事点头:“小姐所思周到,今夜便与赵家同行,不过却要令一人先行回府通传一声。” 魏婉:“这是自然。” 见曲管事安排人回去通传,傅嬷嬷忧心忡忡:“小姐,让曲管事的人先回府,会不会在大人面前说您的小话?” “嬷嬷多虑。”魏婉毫不担心,她是外祖母精心养大的,心计眼界一样不缺,只是缺少历练,又在途中病了一场,惶惑无依,才多思多虑,手足无措。 这会,已接近府城,一路上又常与程九玩在一处,心情舒畅,心绪通达,已非昨日,不再惶惶不知,只听傅嬷嬷念叨,没有自己的主意。 对于府城家人,她心中已有成算。 “嬷嬷稍安,以我这几日对曲管事的观察,他并非搬弄是非之人,且一路上,多我们诸多忍让照顾,十分精心。” 傅嬷嬷轻哼:“谁知道他是不是装出来的。” 魏婉:“我知嬷嬷是为我着想,但细说起来,我与继母冯氏并无利益冲突,她又只有一女,为保以后,对弟弟定然不敢轻忽,我与弟弟血脉相连,她还不至于为难我。” “那是老天有眼,让那女人生不出儿子。” 见傅嬷嬷仍是气咻咻的模样,魏婉与乳娘丁氏对视一眼,目光无奈。 丁氏给魏婉倒了杯茶,提到赵家少夫人:“小姐,您过会就要去寻程九姑娘了,正好一处去少夫人那,邀请她到府中做客。” “嗯嗯。”说到郑宜,魏婉满心欢喜,“郑姐姐温柔可亲,肯定会同意的。” “对对,这可是大事。”提起郑宜,傅嬷嬷也一改之前的刻薄冷漠,脸上堆满笑容。 丁氏微笑着看着俩人的变化默不作声,只是安静地为魏婉沏茶。 前几日,傅嬷嬷还对赵家一干人等心生不满,这才几日,就赵家长赵家短,一颗红心向赵家。 与傅嬷嬷相识多年,丁氏太了解傅嬷嬷的本性,能让一个刻薄成性嘴上不饶人的老嬷嬷在短短几日之内改变看法,这赵家还真是深藏不露。 丁氏不管赵家是什么人,不过萍水相逢,只要不对她家小姐有恶意就行。 至于其他,她也懒得管。 —— 破庙已经提前收拾好,为了让郑宜体会露宿野外的趣味,但又不失温馨舒适,下人们很是用了一番功夫。 连连枪毙了好几个计划,才从中选到一个最合适的布置方式。 布置必须保证三个原则: 干净而不失野趣; 舒适而不失原味; 安全而不失自然。 定了大方向之后,还有小细节需要把握,由于是第一次露宿野外,负责收拾的人心里没底,就把春生请了过去。 负责之人一一禀报,春生一一斟酌。 程九在一旁听得无趣,就说去寻魏婉。春生点了点头,叮嘱:“天开黑了,阿九注意脚下。” “放心。”程九飞快跑去找魏婉。 魏婉正要动身去寻程九呢,见她过来,顿时笑得眉眼弯弯。 程九跳上马车,就大刀金马,毫无形象地躺在软毯上,舒服得叹气:“还是你这边舒服,春生那边简直要被琐事烦死,什么都要请示她,一天给她12时辰都不够用。“ 魏婉轻笑:“她是郑姐姐身边的大丫头嘛,肯定要总领一切。” 程九翻了个身,面对着她吐槽:“她啊就是爱操心,管少夫人身边的事情也就算了,连我也要管,各种叮嘱,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这个小心,那个小心,天啊……我的教引嬷嬷都没她管得多。” “……教引嬷嬷?”魏婉神情有片刻怔忪。 程九浑然不觉,依旧吐槽:“难怪她能当大丫头,着实是操心的命,什么都爱管一管,十几岁的年纪,活的像个四十几岁的老古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魏婉盯着程九看了半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居然还有教引嬷嬷,若是大家闺秀也便罢了,可程九不过是掌柜儿媳。 她幼年时,外祖母曾念叨着要给她寻个教引嬷嬷,但童家不过一介商户,还是母亲嫁与父亲之后才发迹起来,底蕴不足,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寻教引嬷嬷。 寻了几个皆不合心意,外祖母也就作罢,不再提此事,而是将她放在身边,亲自教养。 魏婉长这么大,还真没听说哪家闺中小姐身边有教引嬷嬷。 “你怎么了?”见魏婉半天不说话,程九晃了晃手指,“想什么呢?” 魏婉明眸微垂,片刻复又抬眸,神色认真:“阿九,你幼年身边曾有教引嬷嬷?” “是啊。”程九点头,“你没有么,你可是知府大人家的小姐。” 程九真没觉得教引嬷嬷有多特别,她在广南县那会,程父只是一个边陲小县令,自己又是庶女,身边都有教引嬷嬷。 待回到京师,身边的教引嬷嬷增加到四位,身边那些小姐妹每一个身边都跟着一群仆妇。 魏婉沉默片刻,突然问了一句:“你说你自己是大掌柜家的儿媳。” “嗯。”程九点头。 “一个大掌柜的儿媳,幼年也有教引嬷嬷?” “呃……”程九卡壳了,纠结一会才胡乱解释,“我以前家里日子还行,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嫁给裴八。 这解释实在太敷衍,根本不能取信于人。 但程九也不想解释太多,这种言语上的漏洞无需在意,她又不是演员,根本不能面面俱到,何况这种小细节也不会影响什么,已经脱离京师,哪怕这会,她对人说自己是侯爵府上的小姐,也没人会信。 她直接略过话题:“不过些许小事,阿婉何故较真,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言的过往。” “抱歉。”魏婉是聪慧之人,见程九不想说,便识趣道歉。只是心中仍有难过,她是真把程九当做朋友的,对她几乎是知无不言,却没想到人家对她如此敷衍。” “傻丫头。”程九扯扯她脸蛋,“别胡思乱想了,一会就到破庙了,今夜咱们就能露宿野外了,多么难得的一次经历啊。” 魏婉被她说得开心起来,很快将之前的不愉快忘到脑后,两个人兴致勃勃地畅想起露宿野外的趣事。 —— 马车上,赵齐还在思虑四皇子一事,对于四皇子的一系列行事,他实在想不通。 若说想要展现自己,他却利用太后给太子妃添麻烦;但若说他真心和自己作对,又不尽然。他提出的一些想法,确实很妙,可行性极高。 四皇子做事反复,一会与赵齐对着干,一会又讨好赵齐,让人猜不出用意。 郑宜这边已经用竹篾编出许多精致有趣的物件,那边赵齐仍旧眉头紧锁。 “在想什么?”郑宜将竹编花篮放在案几。 赵齐将对四皇子的猜测说了出来,矛盾到底要不要试探他。 “为何要试探?”郑宜抬眉,神情微有错愕。 赵齐坐直身体,看向她:“你也觉得不该试探?” 郑宜重新拿起竹篾,准备继续编,她对四皇子的事情不感兴趣,相对而言,她还是更喜欢编花篮。 她这副平静淡然的样子影响了赵齐,令他原本烦躁的心绪安静下来。 平静下来的太子殿下也拿起竹篾和郑宜一块摆弄起来,只是他实在不是那块料,弄了半天,花篮没编成,反倒是弄断了许多竹篾。 赵齐内心之中还是很看重四皇子这个弟弟,希望他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但是他的行为反复矛盾,令赵齐心中不安,不知道是该重用还是提防。 编着花篮的郑宜瞄了赵齐一眼,话语平淡:“还在想四皇子的事?” 赵齐和郑宜聊天的欲望很高,见她主动挑起话题,便将心中的种种顾虑说了出来。 郑宜耐心听,并不发表见解,只是淡淡一句:“你想用他。”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只有想重用四皇子,才会犹豫思虑,若是不用,直接放一边便是,堂堂太子殿下,还没闲到整日钻研臣子内心想法的地步。 郑宜手上不停,继续编花篮,一边编,一边说:“既然殿下想知道他做事反复矛盾的用意,直接问他便是。一个臣子而已,需要解释的是他,而不是殿下你浪费时间猜测他。” 郑宜做事一向简单干脆,直指中心,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心里怎么想,直接问便是。 只有上位者的心思才需要人揣测反复思量,一个四皇子还不够格。 作为太子,未来的主君,只需要判断四皇子话中的真假。觉得真,便相信,觉得假,便否定。 取信主君,讲述自己的思路历程,是臣子该做的事。 底下人那么多,主子哪有闲心一个个考虑他们微妙的心思,好用就用,用的不顺手换人便是。 人才是培养出来的,只要给足平台,根本不缺人用。 “你……”赵齐愣了好一会,郑宜的话仿佛是一道赤阳穿透迷雾,将他在原地打转的思维带到更广阔的天地。 愣完之后的赵齐,弯了弯眼眸,盯着郑宜仔细看了两眼,越看越是得意:他的霜霜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这么难的问题,困扰了他好几天,可是到了霜霜面前,唰唰唰没一会,就被解决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实在是天资卓绝! 这种我媳妇天下第一聪明的自豪劲持续很久,连在马停芳面前都有些控制不住,连连感叹两句:“太子妃实在聪慧过人,常人不能及。” 马停芳:…… 赵齐:“我想不通的事情,太子妃只是简单一听,就有精妙见解。” 马停芳:……为什么要让他听到这种话,他是来劝解殿下不要在野外露宿的啊,这样的话头,让他怎么张口。 感叹半晌,赵齐骄傲的心情终于平复,开始注视马停芳,问他所来何事。 马停芳:…… 赵齐蹙眉:“嗯?” “殿下,野外荒凉破败,臣怕太子妃休息不好。”求生欲很强的马停芳很快换了种说话方式。 “确实。”赵齐沉思,霜霜出生富贵,从小到大都是金尊玉贵,还真没住过野外,肯定会不适应。 有门! 马停芳欣喜,看来殿下将他的话听进去了,接下来他再叙述一番露宿野外的种种坏处,说不定殿下就会改变主意,直接进入府城。 这时,就听赵齐认真询问:“爱卿有何想法,既能让太子妃露宿野外,又能休息好?” 马停芳:…… 天要亡我。 ※※※※※※※※※※※※※※※※※※※※ 感谢在2020-01-09 21:33:30~2020-02-03 21:5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子 5瓶;22842922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魏婉猜想 归德府城郊的破庙, 原是座佛寺, 叫度厄寺, 曾经香火鼎盛,只是后来出了臭名昭著的淫僧事件,才让该地破败起来。 度厄寺一共有两进, 第一进供奉十八罗汉和怒目金刚,第二进则是大雄宝殿,有一樽巨大如来佛像, 寺庙两侧是厢房和膳堂。衰败多年,寺庙里的房屋早就不能住了,只有大雄宝殿用料尚算结实,能承担风雨, 如今大雄宝殿被一伙年岁不大的小乞丐们占据。 这地方是他们城外的据点,平日都在府城里,只有些必要时候才会到这边来。 这会, 刚好有两个小乞丐在这, 俩人正捧着馒头啃, 就见一群人呼啦啦进来,这些人三五个一群,到处查看, 不仅看房梁,连路外的大石头也要推两下。 乞儿小双直接看愣了眼, 连馒头都忘记了啃。 “小儿。”有人叫他。 小双呆呆抬头, 那人说话十分客气, 问的东西也简单,都是大家知道的事。 人家问一句小双答一句,答完之后,还得俩碎银子。 原本呆愣的小双在看见手上的碎银子之后,瞬间恢复精明,与一旁的小单用眼神交流一番,然后脸上换上一副憨厚笑容,蹭的窜起,往众人跟前凑去。 他凑到一伙查看柱子房梁的几人身边,那几人正在交谈。 “这地方如何?” “年久失修,安全性一般,这几处房屋,大雄宝殿维持得最好。” “大雄宝殿已经有两个小子在,将主子的住处安排在那不合适。撵走俩小子也不合适,少了身临其境之感。” 这说的都是什么?小双眉眼皱成一团,他完全听不懂。 另外一边的小单也糊里糊涂的,只知道这些人将很多地方都给改了,还将周围视野高的地方给拆除了。 什么都听不懂,两个小孩索性安静下来,坐在地上,托着下巴看这群人忙乎。 只见他们将整个破庙打扫一遍,不仅屋子里一尘不染,连院子里都没一片落叶。 打扫之后就开始整修,主要整修左侧原来僧人住的禅房。他们是怎么整修的呢? 先修房梁,然后凿地面,最后糊窗户。 不过两个时辰,房屋就焕然一新,看的两个小孩直瞪眼。 “哇!好漂亮,窗户是用丝绸糊得呢,听说只有富商老爷才能穿的丝绸,居然用来糊窗户。” 小双想凑近,仔细看看丝绸,就听一旁修整窗户的人叹气道:“真是委屈主子了,居然住这样的地方。” 小双:…… 他也好想委屈一下。 前边,众人将地方修整好,后脚郑宜等人就到了。 程九和魏婉跟在郑宜身边,俩人对露宿已经迫不及待。 “少夫人,你看,果然是破庙,牌匾都歪斜着。”程九看着上头歪斜的匾额,再配上周围逐渐暗淡的天色,还真有几分兰若寺的感觉,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小倩。 郑宜抬头看着牌匾,眼中带着好奇。 魏婉和程九一样,兴致勃勃地四处打量。 只有落后一步的春生面无改色,因为她早已熟知一切,那个匾额,已经被底下人拆下来,彻底检查一遍,确定没有碎裂,不会掉渣后,才又被钉原处,顺便还加个固。 这个破庙所有的一切都被彻底检查过,所有危险,哪怕可能有的一丝危险都被消灭在萌芽中。 郑宜只是在庙里转悠了一圈就回去休息了,程九和魏婉还乐此不疲地继续闲逛。 两人兴致很高,程九在破庙里转了又转,想象着电视剧中兰若寺的模样,喜不自禁:“我终于梦想成真了,能在庙里住宿。” 见程九的开心不似作伪,又想到她嫁的夫婿只是大掌柜家的儿子,魏婉突然很是心疼,她抱住对方胳膊,温声安慰:“阿九,等到了府城,我带你去府城最大的安阳观,在那里住一宿。” 程九扭头看她,不是很懂,自己为啥要去安阳观。 魏婉握紧程九的手,觉得世上的事情真是不公平,阿九这样好的女子,居然只嫁到掌柜家,还有郑姐姐,那可真是无可挑剔的灵慧女子了,却也只嫁入一介商户。 虽然足够富裕,有很多钱财仆妇,可到底低人一等。 “阿九。”魏婉真心替程九着想,“等你以后有了佳儿,就让他读书吧,通过科举考试,取得功名,坐轿当官,给你挣诰命。还有郑姐姐,也是如此。” 程九:“……”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虽然老公也能给她挣诰命,但儿子的诰命也很香啊,谁会嫌诰命多呢。至于太子妃,似乎不需要儿子挣诰命,而是给儿子前程。 魏婉和程九转了好几圈,直到走累了,才到郑宜处。 郑宜那边已经摆饭,因为赵齐晚上不过来用膳,春生便按照郑宜的意思邀程九和魏婉一同。 魏婉还在犹豫,程九已经爽快答应。 “太好啦。”程九欢喜道。 “……”魏婉神情尴尬,悄悄拧了程九一下,给她使眼色。 “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程九不仅没理解她的意思,居然还以为她眼睛不舒服。魏婉无语,阿九就是太单纯了。 无奈,她只得假装眼睛进了沙子,拉程九到外面给自己吹。 走出房屋,魏婉立即小声:“阿九,春生只是客气一下,你怎么就答应了,说不定过一会,姐夫就回来了。”若是撞见她们俩,得多尴尬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怎么可能?”程九不相信,春生既然敢开口邀请,那就一定是太子妃的意思,同时也说明殿下晚上不回来用膳。 春生这种人精还用得着客气么,她有千百种方法,让她和魏婉既不能在这用膳,还能心情舒畅挑不出一点理。 而且更重要的是,太子妃是主子,主子让她们留饭那就是赐,哪里能拒绝。 “哎呀,你想太多了,少爷肯定不回来用膳,不然春生也不会留咱们,走吧,别瞎想。”程九捏捏魏婉鼻子,将她扯回来。 晚膳为了应景,都是些斋饭,还特别做了造型,什么枯叶、昏鸦、宝塔。 魏婉没在郑宜这边用过饭,不免拘束,拿着碗并不敢动筷。 春生看她一眼,抬手挽起袖子,拿了一双筷子给魏婉布菜,夹得全是她看了两眼真心喜欢的菜式。 魏婉不好意思:“谢谢春生姐。” “姑娘慢用。”春生微一点头,就继续给她布菜。 郑宜那边并不要人服侍,她换了一身简单类似僧衣的便服,头上簪着木簪,用的碗筷简单朴素至极,跟住处相映。 她用餐的仪态说不出的好看,原本魏婉还拘谨放不开,但是没一会就被郑宜吸引住,忍不住悄悄看她。 魏婉也跟郑宜接触了一段时间,但是每一次见面都会被迷住。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妙人儿。 生得美,性子好,说话做事无一不妥帖,连用餐的仪态都令人移不开眼。 ※※※※※※※※※※※※※※※※※※※※ 感谢在2020-02-03 21:51:53~2020-02-04 23:4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7131228 5瓶;落英缤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问询 用完晚膳, 魏婉赶紧拉着程九离开, 她不是没眼色的人, 天色已晚,一会赵家姐夫要回来,她们在这不合适。 俩人出了房门, 手牵着手在院子里慢慢走,一边消食一边说话。 “我今天吃的好饱。”魏婉摸了摸肚皮,“春生夹得都是我爱吃的菜, 说起来,郑姐姐身边的春生真是伶俐极了, 也没见她关注我, 但是却特别细心,仿佛我肚子里的蛔虫,只要我想吃哪个菜,下一刻她就能夹来。” “哎,我身边怎么就没有这么聪明的丫头呢。”说到这, 魏婉忍不住感叹, 她身边的丫头一个个都笨手笨脚的,淘气又粗心, 没一个得用的, “好想有一个春生啊。”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程九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春生那可不是一般人,看着是丫头, 但若是放到现在那就是大领导身边的秘书。俗话说, 宰相门前七品官, 春生那可是连她这个太子妃亲妹妹都不敢得罪的人。 “死丫头。”魏婉咯吱她,“你就不能说点好的,什么叫绝对不可能,世上聪明人那么多,怎么我就不能有这样的丫头。” 程九:“世上聪明人确实多,但是你得给聪明人机会,让她成长,总不能让人家凭空得一身本事。” “伺候人需要什么机会?”魏婉奇怪,不就是个丫头,怎么到阿九嘴里就成了了不得的人物。 “你不懂。”程九捏捏她鼻子,不再说下去。 —— 魏婉等人离开后,郑宜写了好几张字,才想起四皇子的事。 赵齐到底没忍心亲自质问四皇子,而是让郑宜作为一个缓冲。 郑宜做事一向认真周到仔细,虽然对四皇子毫无兴趣,但既然答应赵齐,便认真思索起来。想了片刻,觉得没头绪,就让春生将之前赵齐拿过来的那本关于古道婆的资料,给四皇子送过去。 “这是少夫人让人送来的?”四皇子指尖在书页上磨了磨。 苏大宝躬身应是:“少夫人身边的春生亲自送来的。” "哦。”四皇子面色无波,让人看不出情绪。 苏大宝早就对琢磨主子情绪喜怒一事绝望,自打主子前些年突变之后,性子就越发古怪莫测,让人猜不透。 他索性也就不猜了,收敛一切小心思,乖乖听话,做个伶俐的木偶人。 四皇子拿到资料并没有急着翻看,而是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将每个地方每个褶皱都打量一遍才慢慢翻看。 他看东西很快,何况资料言简意赅,并没有什么啰嗦废话,只是简明扼要的记录古道婆生平。一个普普通通毫无特别的乡野女郎中。 “呵。”四皇子冷笑一声,下颚紧绷,似是极力克制。 霜霜送来这资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委婉地告诉他古道婆医术不精,不可信?还是想告诉他,关于他的一切全部在她掌握之中。 连他府中的小小郎中,都能被注意到,那么其他事呢?背后设计太后回宫,还有买通二管事……这等等一切,是不是都知道。 想到这些日子太子和太子妃的恩爱,四皇子心中忍耐积蓄已久的火气,砰地引爆。 前世,霜霜能在短时间内取得他的爱重;今生,她也同样和赵齐恩爱。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没有那么特别,对于霜霜而言,她不在乎和谁成亲,只要成亲之后夫妻鸾凤相和。 这一刻,四皇子突然觉得自己重生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如果不能弥补,那他又为何存在。傍晚夕阳余晖,明明润泽温吞,却刺得四皇子眼角疼。 “走。” 默立在一旁的苏大宝冷不丁听到,身体激灵一下,反应过来立刻来到四皇子身后,推起轮椅。 “去见少夫人。”四皇子的声音清泠无波,脸上的表情未变一分。 书房里,郑宜刚刚写完三张字,四皇子便到了。 来的还挺快!郑宜放下笔,看向四皇子。 “三嫂。”四皇子见礼。 “嗯。”郑宜点点头。 “三嫂召臣弟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四皇子装糊涂。 郑宜抬头看他一眼,目光微讶:“已经这么明显,你都不知道?” 四皇子:…… 郑宜叹气一声,似乎觉得四皇子脑袋太木:“既然四弟不明白,我就给你解释一遍。”郑宜非常干脆,直接将他背后鼓捣太后后宫一事,还有买通二管事的事情说出来。 “说说吧,为何这么做。”说完,郑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四皇子整个人都蒙了,来之前,他心里还有情绪,结果到这没待上一刻钟,就开始发蒙。 霜霜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为何不循序渐进,与他你来我往,让他见招拆招,这么干脆地说出来似乎缺少技术含量。 四皇子半天没说话,郑宜开口:“怎么?还没听懂么?” “三嫂。”四皇子抬眸,“为何是你来问我?是你没将这些事情告诉皇兄,还是皇兄让你来的。” 郑宜:“你不需要知道这些。” 听到这句,四皇子摸了摸袖口,心绪奇特地平静下来:“我的腿疾已经多年,不知看过多少名医,皆是无法,寻来古道婆,不过是寻一心里寄托罢了。“ 郑宜点头。 四皇子继续:”至于太后她老人家,我并未做什么,本意也不是想给皇兄皇嫂添麻烦,只是讨好祖母,顺从她老人家的心意罢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宜:”继续。“ 四皇子:”二管事那边,是臣弟做错了,不该窥视兄长,只是臣弟心中惶恐不安,想要安安心罢了,并不想做什么。” 郑宜:“知道了,你出去吧。” 四皇子:…… 出去是什么意思?不问了么,就这么让他走,这么简单就相信了么? 不可能,他说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霜霜这般聪慧,不会不知道。 就在四皇子纠结之时,春生已经上前,将他推出去。 四皇子反应不及,下意识回头,看向郑宜:“皇嫂!” 那边郑宜已经低下头,继续写字。 四皇子走后,赵齐回来,从郑宜这里得知一切,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就这样?” 他难以置信。 郑宜也很惊讶:“不够?” 赵齐:“他根本没说实话。” 郑宜:“殿下的目的是确定他这人是否可用,并不是非要知道他做这些事情的理由,既然已经得到答案,又何必追根究底。他是皇子,是殿下亲弟,不能严刑拷问。而且他做的事情并非恶劣至极,帮太后回宫可以当做孝顺;买通的二管事也不过是个小人物,无伤大雅。 殿下让我去问他,也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因由,只是想给他个机会罢了。“ 沉默片刻,赵齐悠悠叹息:”你说得对,是我太心软了。” 他并不缺人用,既然四皇子不可用,不用便是,无需耗费心神。他之前执着于四皇子做些事的缘由,不过是心软而已,希望他有合适的理由为自己开脱,继续重用他。 就在赵齐思绪纷乱之时,一只柔软温热的小手突然捉住他。 赵齐抬头,他被郑宜拉着,来到案几跟前,稍有杂乱的案几上放着一摞墨迹微干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很熟悉。 这是……赵齐细看过去,发现居然是《西川游记》。 出行前,东宫收拾了很多游记地理志等相关书籍,《西川游记》是他最爱的一本,已经反复看了两遍,看第三遍的时候,由于太入神不小心打翻茶盏,洇湿了十几页。 墨迹晕成一片,根本不能再看。 赵齐以为霜霜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她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做,时间排的满满。却不想,她早已将这一切放在心上。 郑宜开心地指给他看:“等墨迹全部干透,就能装订成册,这样殿下就能继续看了。” “霜霜。”赵齐握紧她的手:“你刚刚还在默写。” 郑宜怕他误会自己只顾着默写《西川游记》,而没有尽心询问四皇子的事,便温言解释:“你放心,我有仔细考虑过四皇子的事情。而且他不过是外人,占用不了我多少心神,关键是这本书,我见殿下实在是喜欢,才……” 话未说完,她就被卷进一副炙热的胸膛。 呜呜呜! 赵齐快被感动死了,他的霜霜这样在乎他关心他,他居然还在为别人的事情思虑。没有兄弟便没有兄弟吧,他只要有霜霜就够了。 上天让他遇见霜霜,让他这么幸运,他还多求什么。 ※※※※※※※※※※※※※※※※※※※※ 感谢在2020-02-04 23:41:07~2020-02-05 22:2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用有印象 40瓶;min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无题 天气渐渐冷了, 哪怕屋里烧着炕, 还摆着几个炭盆, 依然抵挡不住寒气。新修整出来的屋子分为内外两间,最里面暖和的地方是卧房,外间是书房。里间有炕和火墙, 外间就只有两个炭盆了。 早晚寒凉,霜霜在书房里默写,肯定受了不少冻。 赵齐拉着郑宜到里间坐下, 往她手里塞了个暖炉。 暖手炉是为这次外出造办处特别设计的,外形简单质朴,不见一点奢华,但拿在手中轻盈暖和。 赵齐揉捏着她细白的手指, 道:“这次带你出来,是让你放松心情,游山玩水的, 现在倒叫你受累, 不得闲。” 郑宜还真不喜欢闲着, “这次出门你带着那些书,我都看过了,小九弄出来的牌也玩腻了, 若非默写《西川游记》,这俩日我不知道做什么呢。” 郑宜本是想说自己为他默写书籍并不觉得累, 赵齐却领会错了意思。这些时日他一直忙着看地理志和马停芳他们实地对照考察, 又烦心四皇子一事, 倒是忽略了霜霜。 外面不比宫里,没那么多事情,又没几个女眷,她一定是憋坏了。 赵齐:“天气转寒,马上进入冬月,再过些时日,路就不好走了,咱们在归德府住下,趁着这段时间,我也仔细瞧瞧府治民生。马停芳外家刘氏一族便在这归德府,咱们就住刘家的别院,刘家在当地是大族,届时让刘家女眷陪你说话散心。” 赵齐天性周到细致,之前没意识,从没想过要关注郑宜,要为郑宜做些什么。 这会意识到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一刻也不能忍,立刻让林祥去马停芳那,让他仔细斟酌,谁适合陪太子妃散心,明日将备选名单送来。 吩咐完,又拿过归德府的與图,一一指着上面的景点,说哪些地方好玩,哪些地方适合赏雪,等他得闲,就陪霜霜一块游玩,若是不得闲,就让刘家女眷过来陪她说话。 马停芳那边正在和外公刘峡说话,接到了殿下的吩咐。马停芳心里早有准备,跟着殿下一路,早将殿下对太子妃的爱重看在眼里,提前好几日就给家中送信,想要摸清外家几位嫂嫂性情如何。 但是任他再如何上心,抠破脑袋都想不到,殿下为了太子妃居然要亲自挑人。 这份爱重也是古今头一份了。 马停芳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惊讶,但面上还稳得住。 然外公刘峡却稳不住,待林祥一走,立刻惶恐地看向马停芳,像他求主意:“殿下竟然爱重太子妃如此!那、那先前备下伺候殿下的人,要不要撤下?” 刘峡倒是没有送美女,攀附殿下之意,只是衣食住行以及女色都是基本需求,不管主子是否需要,底下人都要预备,总不能等主子伸手要。 只是如今这情况让他惶恐,殿下如此爱重太子妃,若是送人过来会不会惹怒太子妃? 刘峡拿不定主意。 马停芳沉默片刻问刘峡准备的都是些什么人。 刘峡:“都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咱们府上,送来的是你七表妹和八表妹。” 马停芳点点头:“这些人都撤下来,寻些做事稳妥安静的丫头,模样齐整些,送她们进来。” “这…”刘峡迟疑,“会不会怠慢了些。”他不想攀附,怕的是殿下怪罪,伴君如伴虎,些许差错都不能出。 “无妨。”马停芳摆手,“殿下不会在意这些,送这些人主要是为了服侍太子妃,殿下若有需要,太子妃会安排。” 有马停芳这番话,年逾古稀的刘峡心才算放到肚子里。 “一会。”他道:“你动笔,把人选弄出来,早点给殿下送去。” 天色已晚,马停芳不想老人家熬夜,就让他先去休息:“外公,这里有我呢,你去休息。” “别废话。”老人家中气十足,“你们年轻人哪有我思虑周全,何况你对刘家也不熟悉。” ——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魏婉却睡不着,抱着胳膊坐在门槛上,离家越来越近了,她心却越来越慌。 白日里和曲管事说那番话,解释那么多留下露宿的理由,不过全是些借口罢了。 真正的原因是她怕,她还没准备好,不知道怎么面对父亲,以及继母冯氏。 “小姐。”傅嬷嬷唤她,“外头凉,进里面坐。” 魏婉还没等摇头,就被丁氏牵进屋,“我的好小姐,姑娘家的身子可受不得寒,快到炕上暖暖。” 做到炕上,傅嬷嬷又塞给她一只暖手炉。 魏婉低头看了眼,问:“是阿九送来的?” 傅嬷嬷点头:“这赵家不愧是巨富,瞧见里面烧的炭没有,不见一点烟气,我听人家说,只有最贵的银霜炭烧起来才没有烟,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银霜炭。” 丁氏给魏婉脚上盖了只被子:“赵家是从京城过来,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傅嬷嬷感叹:“原以为赵家只是小商小贾,没想到竟然是巨富,还是咱们小姐有福气,路上随便遇到的都是大人物。” 丁氏点头,顺着傅嬷嬷的话说:“小姐和赵家那位少夫人多多走动,将来说不定有用处,别看士农工商,商户地位最低,但是银钱多到一定程度,能通鬼神。” 人都不是傻子,长着眼睛,接触多了,见过赵家的做派,再自大也不敢不将对方看在眼里。 魏婉不喜欢听这些,她是真心喜欢郑姐姐和阿九的,刚要反驳,就听到外面传来喧哗之声。 发生什么事了?魏婉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 感谢在2020-02-05 22:28:23~2020-02-06 22:5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uri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丽丝 20瓶;17131228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偶遇旧识 丁氏赶紧快步跟在魏婉身后,手里拿了件披风给她罩上。 这披风也是程九送来的, 她见魏婉这边没什么厚衣服, 披风只是单薄一层, 便将自己没用的新披风拿来。 程九的披风是自己设计的图纸,由京师最负盛名的锦绣阁缝制,添了很多现代小设计,既有古韵,又时髦。 锦绣阁老板娘见了她的图纸, 喜爱的不得了, 亲自到府上问, 锦绣阁可不可以照着做一批卖与她人, 还要分程九六分的利。 程九当然愿意啊,只是需要有些改动,别和她撞衫。 程九送魏婉这件, 就是被改动过的,如今锦绣阁的热卖款。送她这件,不是程九小气, 不肯送独一无二的那件, 而是那件她穿过了,总不能送人家旧衣。 这件披风是渐变双色,上面水粉,下面水蓝, 渐变处绣着大片的莲花, 浑然一体, 特别好看。 魏婉极喜欢这件披风,在马车上坐着时都不肯穿,怕弄皱了,交由丁氏小心翼翼地护着。 曲管事也听到动静,吩咐人点灯,自己先到魏婉这边。 “发生什么事了?”丁氏问他。 曲管事也不清楚:“看方向,好似后面的大雄宝殿,应该是其他借宿之人。” 丁氏不放心:“曲管事去那边看看。”自己这边人少,还是女眷,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有碍小姐名声。 曲管事亲自过去打探一圈,回来说:“没大事,那是大雄宝殿那边来了几个小乞儿。” “小乞儿?”魏婉惊讶,“都是些小孩子?” 曲管事点头。 想到这些小乞儿都是些无父无母的,魏婉心中不知怎的,生出几分怜惜来,她仔细询问:“不过是多了几个乞儿,怎么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这就不知了。” “我过去瞧瞧。”魏婉道。 “小姐。”丁氏劝阻,“天太黑了,明日再过去吧。” 魏婉撒娇:“我就看一眼。” 丁氏叹气,知道小姐是因为这些孤儿感怀自身,便不忍再劝,只是道:“那小姐只看一眼,我和阿傅跟您一块过去。” 曲管事在前边引路,魏婉三人跟在后头,朝着后头走去。经过郑宜那侧厢房时,发现每隔几步就有人守着,将周围护得密不透风。 之前魏婉没太关注过这些,这会从这边经过,她忍不住仔细打量,发现郑姐姐的房间在最中央,两侧是丫头和仆妇,接下来就是阿九以及其他掌柜,剩下那些护卫则是围成一圈,两侧有房屋的便住在屋子里,前后没地方,便在宽敞处扎帐篷。 围在周围的人也不休息,都点着灯,不时走动。 魏婉看不出门窍,只是觉得他们排列得很有章法,首尾呼应,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她只是看得时间稍微长了些,附近的人目光就朝她这边过来。 魏婉赶紧低下头,脚步下意识加快,直到走出这段路,长长出一口气。 方才,那人的目光真是太有压力了。 松口气的魏婉,发现曲管事奶娘等也同她一样,下意识紧绷脊背,然后又下意识放松。 魏婉说不出所以然,但内心之中却冥冥有一种感觉——郑姐姐很不一般! 她本就是细心之人,如今稍稍留心,就又发现些不同之处。 郑姐姐并不像寻常人家的少奶奶,虽然温柔可亲,从不见她发脾气,但她身边的下人却特别怕她,异常恭谨。偶尔郑姐姐情绪稍有低落,在身边服侍的侍女嬷嬷便大气都不敢喘,安静得吓人,连阿九都缩成一团。 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围着她转,其他人全没有自己的脾气,全部以她喜为喜,以她悲为悲。 “小姐,到了。”前边引路的曲管事出声引走魏婉的思绪。 魏婉抬头,见前面大雄宝殿门口守着两个护卫,殿内点着油灯,透过破败的窗户,能看见里面一群乞儿缩成一团,似乎被看管起来。 “怎么回事?”魏婉蹙眉,不是说只是来了几个小乞儿吗,怎么好似有冲突。 旁边曲管事正要回话,丁氏已经温声劝阻:“小姐,咱们回吧。” 魏婉看她一眼,没说话。 丁氏叹气:“小姐,这么些许小事,您难道还要打扰赵家少夫人不成,这些小乞儿只是被看管起来,省得他们乱跑,冲撞到人,也没拿他们如何。” “奶娘。”魏婉轻声,“我都懂得,只是觉得他们可怜罢了。郑姐姐人好,肯定不会无缘故看管这些乞儿,恐怕是他们乱跑乱摸。” “那,咱们回吧。”丁氏又劝。 “嗯。”魏婉点头,接着又道,“咱们那还有些吃的,一会都送过来,明日就要回家了,也用不上。” 这边,她刚要回转,后面大雄宝殿里面就闹出了动静,有一个人突然扑到窗口,朝她大喊:“小姐留步。” 是在叫她吗? 魏婉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前边曲管事提着灯笼,灯光正好映在她脸上,将面容映照得清清楚楚。 殿内的人似乎更激动了:“魏小姐,魏小姐!” 魏婉蹙眉,转眸看向丁氏。 丁氏语气不确定:“这声音听着好像是段家小姐。” 段姐姐! 魏婉瞬间转身,朝着窗边走去,凑得近了,才看到一个身穿白衣劈头散发的女子。 只是她头发太过凌乱,遮掩面容,魏婉看不太清。 那女子也意识到,赶紧将两颊的乱发拨到一边,露出清晰的面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曲管事提着灯笼,快步上前,给魏婉照亮。 灯光一来,魏婉看得清晰了,但整个人却仿佛惊住一般,下意识往后退。 只见灯光明亮下,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映入眼中—— 熟悉,是因为这张脸跟她幼时闺中密友段惜纹一模一样,陌生,则是这张清秀漂亮的脸上,有一道横贯面容的疤。 “段姐姐?”魏婉不敢相信,小声试探。 听到这句,先前激动的女子突然安静下来,两行清泪涌下:“阿、阿婉。” “真的是你!”魏婉已经完全呆了,她上下打量段惜纹,目光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殿门口的守卫已经去通知二管事,二管事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他本就是赵齐的人,不过假意听命四皇子,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罢了。 见到二管事,曲管事刚要道歉,说明情况。 二管事便直接摆手:“是我们怠慢了,竟然不知道是魏小姐的旧识。” 段惜纹往魏婉身后站了站,低垂眼帘,遮挡住目光。 二管事一眼都没看段惜纹,直接让魏婉将段惜纹领走。 “还有小双他们,放了他们。”段惜纹迅速开口。 魏婉还没反应过来,二管事就道:“我们是正经人家,怎么会欺负那些孩子,只是天色已晚,道路昏暗,怕他们出路乱跑出了事。一会我让人送些棉被和吃的过去。” 段惜纹还想说话,旁边丁氏已经把话头接过去:“真是太麻烦二管事了。” 魏婉带段惜纹回房间,让她梳洗干净,换了身衣服,又吃了点东西,才得知原委。 段惜纹原是归德府药材商家的四姑娘,幼时常去柳阳县的外祖家玩,与魏婉是手帕交。她比魏婉大两岁,经常带着魏婉玩,俩人关系极好。 直到两年前,段惜纹及笄,回归德府嫁人,才断了联系。 段家的生意做得极好,这两年扩张很快,不仅在归德府有生药铺子,在整个豫州,段家都首屈一指,尤其是段家的独门秘药特制川贝枇杷膏,对咳嗽以及肺病效果显著。 豫郡王妃就是服用他家特制的川贝枇杷膏缓解咳嗽,因为豫郡王府的抬举,使得段家药铺进入豫州权贵眼中,这两年,段家几乎一天一个样,每天都在扩张。 不过成也萧何败萧何,段家因为豫郡王妃发达,也因为豫郡王妃落到今日这个地步。 豫郡王妃身体一直不好,一到换季就咳嗽,换了多少药方,请了多少名医都不管用,只有服用段家特质的川贝枇杷膏才缓解。 段家每天都会送药到王府,谁料今年竟然出了事,送的药出了问题,如果不是府医及时诊治,恐怕就要了王妃的命。 事后调查,发现川贝枇杷膏里面竟然有一味药和豫郡王妃正在服用的汤药相冲。 以前川贝枇杷膏里面并没有这味药,是老师傅新发现的能够提高疗效,不料竟然和王妃服用的汤药相冲。 于是郡王大怒,段家一族被打入大狱。 这之后,没过几日,段家就被翻出很多罪名,什么打压其他药铺,害死什么人,段家族人也都畏罪自杀死在狱中。 按理说,这种事牵连不到已经出嫁的段惜纹身上,但她夫家胆小怕事,直接休了段惜纹。 “那,姐姐这脸。”魏婉心疼。 段惜纹抬手摸了摸脸上那道疤,神情无所谓:“没有这道疤我也活不到今天。” 闻言,魏婉沉默,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丁氏给段惜纹倒了杯茶,问起她为何栖息破庙,和那群小乞儿是什么关系。 段惜纹将茶水一饮而尽,早没有从前的娴静优雅:“我现在就是乞丐,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们可是与护卫起了什么冲突?”丁氏又问。 “没有冲突。”段惜纹下意识撒谎,可是转而想到,她即使不说实话,明日魏婉也能从别人口中知道,便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见商队富裕,想讨几个钱花花。” “讨钱?”丁氏蹙眉,如果只是讨钱,为何要将他们都看管起来。 段惜纹抬眸看了丁氏一眼,没说话。 要她怎么说呢? 难道要她说,因见着商队有钱,所以想在半夜装神弄鬼,伪装成冤死鬼,求让商队给伸冤。这种事,他们不是做过一回两回了,每次有外人进城在此地露宿,她都会扮做女鬼。 外人当然不会给她伸冤,但是未免被女鬼纠缠,就会多给些银两,意图脱身。 本以为这次能大捞一笔,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等他们行动呢,之前藏在这里的行头装备就被人家给翻出来,连同她和刚赶到的几个小乞儿,都被看管起来。 如果不是遇到魏婉,也许明日她就被送官了。 想到这,段惜纹看向魏婉的目光深了几分,她可是知府的女儿,有她在,倒是不怕见官,就是不知道她和那些人是什么关系。 “阿婉。”段惜纹抬了抬下巴,“那些人都是来接你的吗?” “怎么会?”魏婉道,“他们是赵家的商队,我们是在路上认识的。” “商人?这么气派,肯定是豪商。”段惜纹见识多一点。 魏婉直觉不想说太多关于赵家的事,转移话题:“段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段惜纹苦笑,“我还有以后么。” “段姐姐……”魏婉心上一疼,下意识扯住段惜纹袖口,“你别这么说。不如先这样,我在城中还有处院落,你先在那落脚,至于以后,慢慢想。” 段惜纹看她一眼,答应:“也好。” ※※※※※※※※※※※※※※※※※※※※ 感谢在2020-02-06 22:57:57~2020-02-10 22:1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冷妆 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心情 第二日一大早, 魏婉就亲去郑宜处请罪,说明段惜纹一事。 丁氏没跟着过去, 而是在屋里等着,待魏婉回来,立刻迎出去,一边给她解披风, 一边问:“赵家少夫人那边怎么说。” “些许小事,郑姐姐根本没放在心上。”魏婉摆手,眼睛亮晶晶的。 丁氏看她如此开心, 便道:“少夫人答应去府上做客了。” 魏婉摇头。 丁氏纳闷,既然不答应, 小姐怎么还这般开心。 “有更好的事。”魏婉卖了个关子。 另外一边,段惜纹走过去, 看向魏婉:“什么好事啊,让咱们魏小姐这么开心。” 魏婉轻笑一声:“郑姐姐一行要在府城停留数月, 眼见就要入冬, 天冷路寒,不好赶路。郑姐姐说了, 先不急, 等她安顿下来, 就到府上。” “这可是大好事啊。”丁氏欢喜, “既然赵家留在府城, 就不好让她们上门了, 该是咱们上门道谢, 就是不知赵家安顿在哪?可找到地方住了?要不要曲管事帮忙?” “不用。”魏婉摇头,“我都问过郑姐姐了,她住西城新盖的刘家园子。” 丁氏听后没做声,只是暗记心上,想着回府后让人打听好具体位置,安排人送谢礼。 “刘家园子!”倒是段惜纹高抬了下眉,追问,“可是太平大街的那处园子?” 魏婉点头:“是那,怎么,段姐姐知道那里?” 段惜纹抿唇一笑:“当然知道,那可是归德府最好的一处园子。” 闻言,魏婉愣了下。 段惜纹解释道:“刘家园子是老地方了,多少前年就是府城一景,不过景色虽好,屋子却老旧,前些年刚刚翻新,主人家还没入住呢。这事也是稀奇,自己家的院子,翻修一新不去住,反倒是借给旁人。” 丁氏:“会不会是卖给赵家了。” “怎么可能?”段惜纹显然是地头熟,“且不说这赵家只是路过,没必要买出园子,就说刘家,也不会卖。你们可知这刘家是谁?” 魏婉刚从外面回来,哪里知道归德府的事。 “刘家是本地望族,传承已久,说起来太繁杂也没必要,只说一点,太平湖上的状元桥就是给刘家先祖修的,刘家如今的当家人是朝中四品大员。” 四品?魏婉讶然。 归德府是下府,下府知府是从四品,刘家当家人是四品,且京官还要高半格,这刘家…… 见魏婉和丁氏皆是一副惊讶的样子,段惜纹抿了抿唇,说出自己昨晚辗转思虑良久的想法:“阿婉,昨夜你问我以后有何打算,我想好了。” “嗯?”魏婉没想到她话题转得这么快,自己心思还在刘家那边呢。 “阿婉,我想跟着你。” 魏婉不太懂:“什么意思?” 段惜纹看了丁氏一眼,而后自嘲:“我这副样子也没什么以后了,以前只是想着过一天算一天,什么时候活不下去,就被老天爷收走。但是昨夜遇见阿婉,我突然不想这样了。阿婉,让我跟着你这吧,在你身边做个嬷嬷。” “这、这怎么行?”魏婉惊讶。 段惜纹没继续卖惨,而是道:“阿婉,你刚回府城,对这里不了解,我好歹也是在这边长大,有些事能提醒你。如今我这副样子,也不跟你说虚的,只说实话,我不想嫁人,想跟在你身边做个陪房嬷嬷,养着小双小单他们,他们年纪小,还有以后。阿婉也别觉得他们吃干饭,他们虽然年纪小,但经的事多,而且消息灵通,有他们在,你手下也有能用的人。” 这番话是说给丁氏听的。 段惜纹与魏婉从小相识,对她身边之事不说了如指掌,也算深知一二。傅嬷嬷与丁氏两人,别看傅嬷嬷刻薄,遇事爱掺合,爱说道,但实际拿主意的都是丁氏。 自己能不能留下要看丁氏的意思。 段惜纹之前那番话就是说给丁氏听的,有了那番话,丁氏肯定会留下她。 如今她们刚回府城,两眼一抹黑,对这边什么都不清楚,手底下也没有能用的人,即便丁氏不喜她,也会留下她,段惜纹知道怎么做能让自己留下,也知道自己的价值。 如果不是有这份聪慧和果断,她也下不了狠心毁了容颜,也活不到今天。 别看段惜纹这会光景看着惨,和一帮小乞儿混到一块,其实她过得不错,来钱的门道不少,只是这并非长久之计。而且和小单小双他们在一块时间长了,也有几分真感情,段惜纹为他们考虑,想给他们找个正经营生。 魏婉的出现给了段惜纹机会。 她从小就懂得抓住机遇,幼年时,从段家众多姐妹中脱颖而出,得父兄教导,长大后又得了一门好亲,遭难后,在被卖入青楼前当机立断毁去容颜…… 这每一步,都是她自己挣出来的,只不过再聪明也耐不住运气差,这都是命。 早在段惜纹说刘家来历之时,丁氏就动了心思。只是……尊卑得早点定下,小姐身边多个嬷嬷可以,但不能多个祖宗。 想到这,丁氏开口:“段姑娘还年轻,怎么能说是嬷嬷。” 段惜纹看她一眼,突然站起身,对着她福身一礼:“奶娘说的是,我年纪上轻,不好说嬷嬷,就在小姐身边当个丫头。” 说完转向魏婉:“请小姐赐名。” “段姐姐……”魏婉想要扶起她,却被段惜纹躲过,坚持:“请小姐赐名。” 魏婉咬着下唇不说话。 丁氏道:“小姐,不如就随玉坠她们,唤作玉纹。”玉坠是魏婉外祖家那边服侍她的丫头。 听到玉纹二字,段惜纹知机:“玉纹谢小姐赐名。” 见此,魏婉长叹一口气,抬手扶起段惜纹,温声劝道:“既然姐姐执意如此,便先且这样,待日后姐姐想通,有了好去处,我为姐姐准备贺仪。” —— 挑人的名单天还没亮就送到林祥手里,林祥瞧着两个主子吃了早膳,心情不错,便将名单递了上去。 名单放在桌案上,赵齐一字一字仔细看,边看边斟酌。 马停芳那边陈上来的名单人数不多,拢共才十个,还是千凑万凑的,不是刘家没人,而是没有合适又懂事的人。 总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来陪伴太子妃吧。 那些女眷有的连归德府都没出过,拢共就那么点见识,来太子妃这里拜见一二还成,若是经常陪着,肯定会失仪。 赵齐扫视着名单,眉头下意识就皱了起来。 一旁的林祥见状,膝盖立时一软,差点跪下。他屏着呼吸不敢大喘气,心里暗自骂马停芳办事不利索,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心情不好会影响一整天,主子心情不高,他们这群伺候的人就要倒霉。 赵齐先圈了五人出来,然后将名单推给郑宜:“看看,喜欢哪个。” 郑宜拿过名单,仔细地从头看到尾,然后又从尾回来,指着第一个:“这个。” 赵齐了解她,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没仔细挑:“你也不仔细瞧瞧。” 郑宜去拉他的手:“有什么好瞧的,这人在最前面,肯定是最合适。”合适的人选,肯定写在前头最显眼的位置。 不过一个陪着玩的人选而已,若不是赵齐上心,郑宜都懒得看。 但是他这份心,郑宜却看在眼里,忍不住眉眼弯弯:“其实,这人不是最合适的。” “嗯?”赵齐抬眸,正等着她说哪个合适,就见她轻叹口气:“唉,可惜最合适的人,没空陪我。” 赵齐反应过来,这是说他呢。 心里顿时美滋滋,他上前一步,抱住郑宜。 下头的春生和林祥赶紧埋头。 同时,林祥心里乐呵呵:方才是他想差了,有太子妃在,殿下心情怎么会不好呢。 ※※※※※※※※※※※※※※※※※※※※ 感谢在2020-02-10 22:16:02~2020-02-13 21:0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达克斯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刘家 郑宜是搬进刘家园子后才知道, 刘家把她之前选定的人送到园子里当内院管事了。被选定的齐氏是刘家冢妇,正正经经的官夫人, 又不是奴才,怎能到她这里做管事。 这刘家也太小心翼翼了。 郑宜不禁好笑,吩咐春生,带齐氏过来。 听说太子妃要见自己, 即便早有准备,齐氏也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来。她快步跟在春生身后,一边琢磨太子妃的性情,一边打腹稿, 到时拜见太子妃时要说些什么, 注意什么。 太子妃和太子是微服私访,她肯定不能直呼娘娘,但也不能不恭敬,真把太子妃当做赵家少夫人。 齐氏有心想给春生个红封, 但又不知道应不应该给,袖口里的荷包都快被她捏皱了, 也没找到时机送出去。 “刘夫人在此稍后, 我去回禀主子。”春生顿住脚步,让齐氏在花厅等着。 齐氏连连点头, 腰弯得很低。 过来之前,婆母叮嘱她好多遍, 让她说话做事万望小心, 一定要谦卑谨慎, 多弯腰,态度恭敬些,不求她能得太子妃看重,只要她别惹祸就好。 最初最初,齐氏根本不知道太子妃过来,只知道有贵人到此,她和婆婆要去拜见贵人,别的就都不知道了,婆母也没跟她多说,只让她跟着自己。 直到昨夜,她才知道来得贵人就是太子妃,而且不单是拜见,是要她陪伴太子妃。 得知此事,齐氏登时腿就软了,吓得说不出话来。 她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也没胆子陪太子妃。但,除了她,刘家真没有合适的人,婆母年岁大了,简单拜见还成,日日陪伴太子妃,精力不足以支撑。其他弟妇年岁轻,身份够不上。小姑子她们更不合适。 数来数去,就只有她最合适,齐氏被赶鸭子上架。 婆母留她下来,给她讲了一晚上的规矩,千叮咛万嘱咐。饶是如此,齐氏心中也胆突。 等了不到一刻钟,春生就过来,叫齐氏进去。 这屋子是赵家新居,虽然还没住进来,但齐氏来过好几趟,对此熟悉得很。这处住所是位于整个院落最中央的聚心堂,宽敞五间正房。中央是花厅,两边是偏房,再往里就是卧房。 齐氏跟着春生进入左边的偏厅,帘子甫一打开,就感觉清新之气扑面而来。 这会天寒,屋子里已经烧上炭,即便是经常开窗通风,屋子里也有一股闷热浊气,但这偏厅却全无憋闷之感,齐氏下意识深吸两口气,只觉神清气爽,脑子清泠泠。 偏厅上首坐着一人,齐氏不敢抬头,进来后立刻俯身行礼:“臣妇齐氏拜见夫人。” “夫人多礼。”郑宜开口,“刘夫人到近前坐。” 齐氏抬头,小心翼翼地做到郑宜身边的软榻上,屁股不敢全沾,只轻轻搭个边。 坐稳后,她慢慢抬头,看向太子妃,入目之中,只觉面前女子气度高华,容颜绝美,让人生不出半点不敬之心,只想屈服在下。 齐氏紧张得不敢说话,强撑着仪态。 郑宜见此,没有多说,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待齐氏说话利索,情绪舒展,才语声温和:“听说刘夫人有一双儿女是龙凤双胎,女孩温婉可爱,男孩聪慧活泼。” 她说话的语气温柔亲切,目光和煦,很快就缓解齐氏紧张的情绪。 两人慢慢聊着,从儿女到老人,从美景到宅院,再到归德府众多有趣之事,不知不觉,竟然聊了一个多时辰。 离开时,齐氏再不复之前的紧张害怕,连春生送她回府,让她不用做管家,只需有空时过来陪伴太子妃,都没有诚惶诚恐。 回到刘府,面对婆母的询问,翻来覆去地说娘娘温柔宽和,还说娘娘提到自己的一双儿女,让男孩好好读书,以后像他父亲一样,入朝为官。 说话时,齐氏双目泛光,全不复去之前的模样。 婆母刘老夫人就一直安静地看着她,听她一遍遍说太子妃多么多么好,多么温和,多么看重刘家。 “娘娘实在是聪慧极了,对归德府一些古迹了解得比我还多,有些地方我都不清楚。”这是齐氏唯一懊恼的地方,一想到自己之前准备不足,回答不出娘娘的问话,令娘娘失望,齐氏就万分懊丧,恨不得不吃不睡,奋补功课,将娘娘想知道事情全部提前熟知。 待齐氏说完,刘老夫人问道:“你可有跟娘娘说,我要去拜访的事情?” 齐氏闻言一愣,不禁懊恼:“我居然忘了。”见到娘娘后,她根本没有自己的思考,说话节奏完全被娘娘掌握。 “无妨。”刘老夫人安抚,“此事不急,我明日送个帖子过去就好,只要娘娘对宅子满意就行。” “嗯嗯。”齐氏点头,“娘娘对宅子极为喜欢,娘娘还说,我最重要的是孝顺舅姑,抚育儿女,管家一事让下人处理便好。娘娘很看重咱们家。” 刘老夫人松口气:“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等娘娘召你,再过去。” 齐氏点头,顺从回房,但却没有休息,而是打了鸡血一般,去查资料,仔细捋顺归德府各家关系,以及附近名胜古迹,等着下次郑宜召见,回复娘娘。 她一定要努力再努力,不辜负娘娘的看重。 —— 郑宜这边,从齐氏的话中已经基本拢出归德府上各方势力强弱,以及各家关系,有些事情,不一定要暗中查,明着也能看出来。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是有踪影行迹的,只要能剥茧抽丝,就能捋顺。 从齐氏那听到的有趣的事,以及谁与谁的姻亲关系,基本就能判断大概。 这地方上的人情势力,郑宜并非想要掺合进去,只是做到心中有数而已,毕竟做决定做判断,需要大量数据支撑。 人世间,万事万物的道理都是相通的,治大国如烹小鲜,事情见得多,懂得多,有了前例,之后遇见事,就会心中不慌,成竹在胸。 过往历史,和当前事,都是供人学习总结的。 因为魏婉的关系,郑宜稍稍着重关心一下魏知府,引导着齐氏问了一些事情,从她口中,可以得知,知府魏明夏还算是个能吏,只是有些刚愎自用。 魏明夏现任夫人,也就是魏婉的继母冯氏,为人知趣,长袖善舞,是个贤内助。不仅如此,她性情宽和,心软良善,怜贫惜弱,无论是对外人,还是下人,都极好。 冯氏在归德府众人心中口碑极好。 知道冯氏品行不错,郑宜就不再关心魏婉的事了,开始兴致勃勃地筹划要去哪里玩,她大概也就这么一次机会能到处跑了,待这次回京,估计就要永远待在京师。 程琦容知道后,下意识开口:“还可以南巡呀。”她记得皇帝都会南巡的,还珠格格里面,皇阿玛就南巡过。 “南巡?”程琦容说得不明不白,但郑宜很快便理解了,她想了想,摇头,觉得不可行,“本朝没有南巡先例。” 没有?程琦容愣了一下,然后很快想到,南巡的都是清朝皇帝,是为了汉人统治,有政治目的,本朝不需要南巡。 意识到这点,她有些沮丧,呜呜,没有南巡,她以后也没有机会出去玩了。 咦,不对,她可以陪着夫君外放啊。 想到这,程琦容又开心起来,陪着郑宜筹划出游地点。 “夫人,我可以叫上阿婉么?” 郑宜点头:“当然可以,西山那边有温泉,可以叫上阿婉一块。” 这边正说着话,就见春生过来。 郑宜看向她。 春生回:“主子,林祥过来了。” 林祥过来,肯定是赵齐有事。郑宜看了眼滴漏,快到晚膳时间了,这会赵齐会有什么事?难道是晚膳不回来用了? 正想着,林祥就带了一串人进来,每个人手里都端着膳盘。 郑宜愣了下。 林祥行了个礼,笑道:“夫人,这些都是归德府这边的新鲜吃食,少爷想着夫人,瞧着这些菜好,就奴才给夫人上一份。” 今个,赵齐和马停芳忙了一天,还见了不少刘家人,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中午草草垫吧一口,晚上事情大概结束,赵齐索性就留下众人一块用饭。 到了归德府,厨房里的人一个个都露胳膊往袖子,准备给主子们好好露上一手,上来的菜都是新鲜样式。 赵齐尝了两口,觉得好吃,就赶紧让人给郑宜原样送来。 厨房准备晚膳,当然不会落下郑宜,但这是赵齐的心意,到底不一样。 一旁的程琦容瞧着,心里羡慕得直冒酸水,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吃个饭都想媳妇,太虐狗了吧,裴小八那个家伙遇见好吃的,恨不得自己全吃光,根本想不到她。 程琦容瞄瞄郑宜,再瞧瞧菜式,心道,不愧是女主,到哪都被宠爱,不论是原书中的四皇子,还是现在的太子,都夫妻恩爱。 不过,说起来,似乎很久没见着四皇子了。 胎记 要魏婉跟着一块去泡温泉, 一方面是程琦容想她,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担心, 怕她在府中过不好,想见一面,问问近况。 “少夫人。”程琦容捧着脸, “你说,阿婉在家里会不会受欺负啊。” “怎么欺负?”郑宜随口。 “嗯。”程琦容也不清楚,她这辈子真没经历过宅斗,即便是庶女,日子过得也是相当不错。程父外放广南时, 家中只有两个女孩, 她和程珺容待遇基本相同, 嫡母除了情感上的偏向之外,物质上对她并无半分苛待。 等回了京师,程家是侯府,高门大院, 家里女孩无论嫡庶都是老太太的孙女,也就无偏心之说,大体上一视同仁。而且家中姐妹也没有嫉妒自私之人,大家相处得都很好。 脑袋里没有宅斗的细节, 程琦容只能捡着几样穿越前看的热门宅斗书籍上面的情节,给郑宜举例。 她有模有样:“比如不给阿婉饭吃, 厨房那边的人故意为难阿婉, 总是给她端些残羹冷炙。服侍的丫鬟仆妇瞧不起阿婉, 说酸话,讥讽,还有……” 她话还没说完,就逗得春生笑出了声。 郑宜也弯了眉眼。 “我的好姑娘,你是从哪听说这些的。”春生问她。 程琦容挠挠头:“我瞎猜的。”说完她又问了句,“这些不会发生吗?” “不一定。”郑宜开口,“但是发生的几率不高。” 程琦容不太明白。 郑宜:“这世上确实有些人比较怪异,喜欢损人不利己,喜欢无理取闹,喜欢搅合,但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程琦容秒懂,郑宜口中的怪异之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极品,不能说没有,但占比不高。 郑宜继续:“魏知府这位继夫人在归德府口碑极好,可见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不给饭吃让下人故意为难这种手段太低级,既得不到好处,又极易获得坏名声。而且府中下人众多,难保哪个唇、舌不严,对外泄露出去。一旦泄露,这位继夫人名声就毁了。” “那可不可以管束下人,不让他们说出去。” 郑宜:“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听到这句,程琦容沉默了,她记得之前看的小说中,里头的坏夫人都手腕高超,把下人管束严格,根本不会走漏消息,怎么到了女主这里,却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程琦容纠结了,忍不住问出口:“少夫人,那继夫人不会管束下人吗,若是他们敢泄露出去,就打死。” 郑宜看她一眼,知道程琦容是钻到牛角尖了,便换一种方式:“假使你和裴八是某府上的下人,府上主母做了坏事,又因为裴八不小心泄漏出去,将裴八打死,你会如何?” 还没等郑宜说到你会如何呢,只听到裴八被打死,程琦容就勃然大怒,恨声:“她敢,我要她偿命。” “对。”郑宜点头,“下人们也不是木头,不是无情无欲的傀儡。生而为人,在出生的那刻都是同样的,只不过有人生在富贵乡,有人生在僻壤地,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剥去外层世间赋予的累累枷锁,本质其实都一样,有七情六欲,有生老病死,有贪嗔痴怨,谁都不能例外。” 卧、槽!程琦容呆了,果然是女主,思想觉悟就是高,古代人居然有着现代思想,还知道平等呢。 她一直以为,女主身为封建社会地主阶级,心中根本没有平等概念,谁料,人家心中门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岂不是很难管束。”程琦容又问。 郑宜摇头:“不难,御下之道本质就两点,恐惧和利益。给人恐惧让其不敢背叛,给其利益让人为你所用。这些你要用心体会,日后才能得心应手。” 程琦容似有所得,但又有些不明白:“魏家那位继夫人也可以用这两点御下啊?” 郑宜看她:“恐惧不够,利益不足。”那位冯氏说白了就是个知府夫人,府中下人大部分都不是卖、身的,即便是签了卖、身契,也不是说打死就能打死。 不能决定奴才生死便没有足够的威慑力。 “世间大部分人其实都没有足够的威慑力,也无法给人巨大利益,所以便要规矩行、事,尽量不做错事恶事,否则,结果就是想要惩罚的人没罚到,自己反被拖下水,所谓害人害己。”道德二字其实是最大的护身符。 继夫人冯氏,照顾先夫人,抚养先夫人留下的嫡子,之后再给魏婉风光发嫁,有这些在前,哪怕再刻薄的人都挑不出毛病。 如此,冯氏的地位才算是稳当。 解释一番,程琦容总算明白,忍不住长舒口气:“太好了,阿婉不会有事了。” “未必。”正当程琦容开心时,郑宜又来一句。 程琦容蔫了,紧张地看向郑宜:“夫人,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宜回:“事情常有万一,别放心太早。” “什么万一。” 郑宜抬眸:“我怎么知道。” 程琦容:…… 娘娘,您是在逗我玩吗。 —— 郑宜并没有急着去西山泡温泉,而是等了半个多月,天彻底冷下来,才去西山。 程琦容早约了魏婉,俩人挎着胳膊跟着郑宜出门。 回到府城,俩人还是第一次见面,有说不完的话。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舒心吗?”程琦容关心。 魏婉点头:“父亲母亲都待我极好,母亲喜欢礼佛,不爱管事,在家里都是随我便,很少约束。父亲也很疼我,这次出门,还叫他身边的大管家裕田叔送我。” 说起来,魏婉在家中的日子着实不错,继母冯氏性子浅淡,大多数时间都在小佛堂礼佛,对魏婉和魏绣一视同仁。 “那就好,那就好。”程琦容安心,然后又好奇问,“你和你妹妹魏绣相处如何,她性格怎样?” 魏婉:“比较冷淡,和我不亲近,我们不常在一块看不出她性情。惜纹姐说,她性格应该就是比较淡漠的那种,继母从不带她出门应酬,从小到大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定的亲事也很远,是云南那边。” “这么远?”程琦容惊了,这是亲爹亲妈给订的亲事么,难道以后都不想再见女儿了? 魏婉点头:“我也很震惊,开始还以为是父亲的同年好友在那边,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官宦人家,是个商户,家里开医馆的,是继母一意促成。” 程琦容摇头,表示难以理解。 郑宜等人走后,园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四皇子在书房看了会书,往窗外望了半天,才觉出异常—— 今儿个怎么这般安静? 苏大宝回话:“少爷出门办事,少夫人去西山游玩,要住几日。”俩人几乎带走了家里所有人,只剩下一些刘家送来的下人,当然安静。 “西山?”四皇子后知后觉。 原来,他的消息已经闭塞要如此地步。 太子不见他,身边除了苏大宝再无旁人。 最初,见过霜霜之后,他还想着太子会怎么对付自己,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别说是对付,只是简单的忽视,他就仿佛变成折了翅膀的鹰,毫无还手之力。 四皇子呵呵笑了两声,情绪不明。 苏大宝杵在原地,目光在脚面上定住一般,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屋里安静得像夜。 不知过了多久,四皇子转过头,问了句:“那边什么时候到?” 苏大宝知道四皇子问的是古道婆,那日殿下从太子妃那回来,当天就往京师去信,要古道婆过来。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月,应该快到了。 苏大宝手底下没有能用的人,古道婆具体哪日到也不清楚,只能低眉耷眼,模糊回话:“应是快到了,这几日北风紧,路不好走。一会,奴才派人过去催催。” 这话苏大宝也就是随便说说,哪里还有人让他派啊。 好在四皇子也没回,令苏大宝提着的心撂下一些。 屋子太、安静了,苏大宝待不下去,借口为四皇子提膳,猫腰溜了。 四皇子抬眸看着苏大宝逃也似的跑开,心中好笑,曾几何时,下人们前赴后继的往他身边凑,这才没过多久,竟然逃也似的离开。 前世做过帝王,身局高位,四皇子早已看破权势尊卑,不在意这些。 唯一令他在意的就只有霜霜了。 霜霜! 四皇子默念,手指在玉佩上一圈一圈摩挲,目光从悠远逐渐变得幽深,最后几成墨色。 他似乎记得霜霜胸口处一个胎记…… 他还是不甘心! 如果霜霜和赵齐真的情比金坚,他就彻底忘记过往,不再执着,可若是一碰就碎,就别怪他。 四皇子缓缓闭上双眼。 ※※※※※※※※※※※※※※※※※※※※ 感谢在2020-02-14 21:17:21~2020-02-15 20:0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的夏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温泉 魏婉只知道去泡温泉, 但并不知道去哪里。 西山那一片有好几个温泉池, 盖了不少温泉山庄, 基本都属于各望族世家,只有一两个对外开放,有钱的富户可以租借院子,院子里面带着汤泉。 其中以清池园最为著名。 听玉纹介绍过后,魏婉以为这次就是去清池园,可到了刘家园子, 发现齐氏居然也在。不仅如此,还在郑姐姐面前一副恭敬模样。 这场景令魏婉不知所措, 只好紧紧跟着程九。 待上了马车, 和郑宜齐氏分开, 魏婉才松口气。 “你怎么了?”程九看她。 魏婉往车外望了一眼,指指前头的马车:“你知道郑姐姐身边的那个夫人是谁么?” 程九点了下头, 神情随意:“知道啊, 不就是刘家儿妇么。” 魏婉一噎, 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玉纹。 玉纹知机,开口道:“九姑娘可知刘家是什么人家?” 她们到底想说什么?程琦容蹙眉,她懒得跟她们打眉眼官司, 猜来猜去,直接问:“阿婉,玉纹, 你们到底想说什么?咱们不是去泡汤泉么, 怎么总说刘家。” 这话一出, 魏婉顿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难道要她直说,因为刘家是望族,齐氏是冢妇,刘家未来的宗妇,是归德府数得着贵妇人,在当地根基极深,连继母冯氏都要主动和她交好。 这样的贵妇人为何会在郑姐姐面前伏低做小? 玉纹给程九倒了杯热茶,换种方式问:“不知刘家和府上有何关联,为何会住在刘家园子?”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程九想了半天,似乎从京师出来,她从未考虑过吃什么住哪里,纯粹是出来玩的,即便偶有心事,也是关心太子妃会不会无聊,别的全没想过。 “不知道。”程九摇头,“都是底下人安排的,我不清楚。” 说完她看了眼玉纹,又道:“你要是好奇,我给你问问。”说话间就要叫人,被玉纹险险拦住。 “我的好姑娘。”玉纹抱住她,“我不过随口一问,您不必大动干戈。” 怎么能是大动干戈呢? 程九不解,不过是叫管家来问件事,小事而已。不过既然玉纹不想知道了,她也就懒得喊人。 “对了。”魏婉想起件事,“咱们这次是去哪?清池园么?” “不太清楚。”程九一问三不知,“这都是齐氏安排的,我就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刘家自己的庄子。” 听到这句,玉纹笑道:“阿九姑娘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不上心,您这次外出不会是只为了玩吧。” 玉纹本是揶揄,谁料程九干脆点头:“你说对了,我的作用就是陪少夫人玩,别的不归我管。” 玉纹:…… 魏婉没忍住,噗哧笑出声,指尖点着程九:“你呀,你呀,就知道玩。”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程九得意,“玩也是天赋呢,我能陪少夫人玩,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 “知道,知道。”魏婉没放在心上,只当她开玩笑,“你最会玩,行了吧。” 魏婉玩笑后,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服下。 “你生病了。”见状,程九目光关切。 “没有。”魏婉摇头。 “那为什么吃药。” 魏婉不说话,双颊染上飞霞,看得程九莫名其妙,还是玉纹开口:“我的好姑娘,您可别追问了,我家姑娘不好意思。” 程九转向与玉纹,眨了眨眼,不懂。 玉纹解释:“这是暖宫丸,调理女子身体的,女子服用后,不仅能强身健体,且……”她顿了下,“更易有孕。” 话音落下,魏婉已经羞得不敢抬头,未婚女子说起这个,总归是有些羞赧。 程九倒不在乎这个,不仅神情大方,还很好奇:“你从哪弄来的方子,让大夫瞧过么,管不管用?” 魏婉点头:“很管用,我才服用半个月,就感觉身体热热的,精气神都与以往不同。这药是母亲给我的,家里不单单是我,妹妹魏绣也在服用。” “你母亲?”程九奇道:“她怎么会有这种补药,药会不会有问题。” “不会。”魏婉语气笃定,“母亲家中原是医药世家,祖上有不少珍贵方子。这暖宫丸,刚拿到时,乳娘不放心,先送去外面,让好几个郎中看过,都说没问题,是难得的补药,还有郎中想重金求方呢。” “没事就好。”确定没事,程九就不在意了。 魏婉握紧小瓷瓶,想了想开口:“阿九,你说我把药赠给郑姐姐如何?” “嗯?”程九瞪圆了眼睛。 魏婉说出自己的打算:“郑姐姐帮我许多,总觉得无以为报,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这药还算不错。阿九,你帮我送给郑姐姐吧。” “不行,不行。”程九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开什么玩笑,这药是能随便给太子妃吃的么? 太子妃入口的药,起码三四个太医斟酌药方;而且要看饮食,是否有相冲之物;还要看脉案,对太子妃的身体情况做到了如指掌;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了,怎么能随便拿来一种药就吃。 别看程琦容平时大大咧咧,一副没心眼的模样,可到底生在权贵之家,离皇权近,清楚避讳。 她给太子妃送过好玩的,说起过有意思的事情,但却从没送过药材,即便是新鲜吃食,也很少经过自己手,都是先在府中实验,成功后将方子献上去,再由皇宫的膳房制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入口的东西,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一旦出了事,那可是抄家灭族的事。 魏婉没想到程九这么干脆拒绝,一时怔愣,还是玉纹笑着缓和气氛:“阿九姑娘是不想夺了小姐功劳呢。” 听到这句,程九赶紧点头:“对对,别经过我手,阿婉,你若是送就自己送过去。” 魏婉回过神来,答应:“嗯,我去跟郑姐姐说,阿九你陪我过去,好么?” 程九一点也不想陪她,可仔细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有点太紧张了,这药送过去,太子妃也不会吃,既然是阿婉一番心意,自己就陪她过去吧。 —— 刘家温泉庄 郑宜一头墨发松松挽在头顶,只用一根木簪簪住,整个身体都浸入水中,只有头部靠在岸边的玉枕上。 刘家这处温泉庄修建得极好,直接将温泉水引入净室,净室与暖房相通,暖房那边烧得暖呼呼,泡完温泉,可以直接回暖房休息。 净室也全然不是封闭,留有通风口,时刻交换新鲜空气,不用让室内太闷。 温泉池子里还有一个石桌,两个石凳,甚至还有石床虚虚笼着。 郑宜就躺在石床上。 正翩然欲熏时,春生过来,手里捏着封信。 “主子,四少爷那边送来一封信,早上快马加鞭让园中下人送来,说是您这边一封,少爷那边一封。”春生手中托着信,示意给郑宜看。 郑宜睁眼双眼,目光在心上扫了扫,道:“打开吧。” 春生动作熟练干脆地将信奉打开,将里面的信纸呈上来。 郑宜指尖还沾着水,湿漉漉的,贴着信纸,顿时印出一个水印。她也不在意,将合上的信纸打开,看了一眼,便随意扔在岸边。 怕信纸掉到水中,春生赶紧捡起,目光无意中触及,发现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个用朱砂绘出的小小梅花。 这是什么东西? 春生不解。 “扔到一边吧。”郑宜继续闭目安睡,仿佛四皇子送来的信纸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春生将信纸送回暖房,放在桌案上,又让素谦拿药膏过来。 这药膏是去疤痕的,主子已经使用多年。 素谦将药膏拿来,先净手,然后用一块软布擦拭郑宜胸口。 水色渐干,露出一片玉色胸膛,与之玉色截然相反的是中间一处狰狞伤疤。 疤痕虽然已经淡去许多,只剩下一片嫩粉印记,但依然可见其当时凶险。 这道疤,就是当年郑宜为皇后挡箭留下的疤痕。 郑宜单手支颐,垂着眸子,任由素谦给她上药。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郑宜几乎都快忘记,原来她胸口曾有块胎记。 ※※※※※※※※※※※※※※※※※※※※ 四皇子快解决掉了,文文也快完结了。渣苏这两天夜里失眠,天天想之后要写什么,但是真的没啥写的了,再写也就是女主各种苏苏苏,索性就算了,顺利完结吧。 这篇文其实挺抱歉的,中间断断续续,实在是去年事太多,总有各种事情耽误,先是辞职,然后拍婚纱照,再之后手上又做了个小手术……一旦耽误,渣苏就找不回当时写文的感受,要想好几天,一点一点找感觉,不过,好在能够顺利写到这。 真的感谢小天使们一直支持!感谢在2020-02-15 20:04:21~2020-02-17 13:5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n 10瓶;风中的尤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凡夫俗子 郑宜胸口的胎记出生时就有,是一朵浅粉色五瓣梅花, 栩栩如生。当时府里有个服侍的嬷嬷懂一点命理六爻, 说这胎记是凤翎花, 姑娘以后要做娘娘的。 母亲大秦氏听说后,唬得不得了,怕这话传出去,对她不好,立刻就将嬷嬷撵到乡下庄子里, 又给了不少封口银子, 不许她将此事乱说。 之后就没人提这件事了。 再后来, 郑宜就被过继给姨母小秦氏。初时那会,小秦氏还算疼她, 新来个女儿,也觉得新鲜,经常给她洗澡梳头, 见到这胎记,就说她命里贵极。 郑宜当时年纪小,不懂什么贵不贵的,根本不当回事,后来她为皇后挡了一剑,正中胸口胎记这里,不仅留下了疤痕, 也毁了胎记。 回京后, 她身边的人走的走, 换的换,除了霍芽已经没人知道她胸口曾有处胎记。 即便知道,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的她,早没有胎记。 四皇子的事情,郑宜先前一直没放在心上,她要关注的事情很多,有太子,有圣人、皇后、太后,还有宫里那些人,没心思关注一个不良于行,与她八竿子也打不着的皇四子。 只是后来太子重用四皇子,她才稍稍注意,偶尔添些赏赐。 四皇子做了那么多奇怪之事,郑宜猜的最多的也不过是他不甘心,想一展身手,让其他人能够看见他。甚至偶尔还会猜,他是不是想夺嫡,却从没想到他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与四皇子从无交际,在嫁入东宫之前,都没见过四皇子一面,只是听说有这样一号人。 无亲无故、无关无联…… 到底是为何? 这还真难住郑宜了。 泡完温泉,郑宜侧躺在软榻上,身后春生给她绞干头发,身前素谦在为她按揉小腿。 郑宜捏着信纸闭目沉思。 一个梅花胎记还离间不了她和太子,更何况一个不存在的梅花胎记。 郑宜并不太关心四皇子的目的,她好奇的是四皇子是怎么知道自己有胎记的? 是从古道婆口中?还是侯府中的旧人走漏了消息? 告知他胎记之人是否还知道别的事情? 这件事,郑宜挺想知道的,但是现在又不好查明。 出门在外,她身边没有人手,随行之人都是太子嫡系,一旦动用这些人,太子定然会知晓。 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郑宜并不想让太子知道。 人性复杂,感情难得纯粹,郑宜不想考验。 小秦氏和郑世子感情多好,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不仅是伴侣,更是知己,但仍差点决裂,如果不是阿难的出生,这对曾经恩爱的璧人,说不得会闹到何种地步。 郑宜对感情一事,了解不多,但她为人通透,见微知著。 小秦氏与郑世子感情不好时,小秦氏连郑世子当初送给她的定情信物都看不得,嫌弃那木簪廉价粗糙,恼恨郑世子诚心不足,随便在街上买个破簪子糊弄她。 更恨自己当年傻气,什么都信他。 可是,后来俩人感情渐入佳境,小秦氏又对木簪珍之爱之。 感情好的时候,连痛苦疤痕都是爱的印记;感情不好时,珍珠变鱼目、金银化霜刀。 梅花胎记一事,此时拿出来,俩人感情正浓赵齐定然不在意。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谁能知道日后如何,若是真有一日,俩人感情薄淡,赵齐会不会对胎记一事心生龃龉? 郑宜从小便爱看书,经史子集诸子百家看,风花雪月戏本唱腔也看。 她看了很多故事,故事里边的男女爱情,必定要诸多磨难,万般苦处,一定要历经诸多劫数,二人方能圆满。 用磨难来证明爱情之坚贞纯粹。 郑宜觉得不对,爱情是最最经不起磨难的。 苦难最是磨练人,心性变了,眼界变了,人变了,爱情又岂会不变? 当然,这世上或许真有情比金坚,但郑宜自诩凡人,配不得琉璃情,她不要磨难见证情比金坚,她只要顺利一生,相扶到老。 既然事情不能查,郑宜便不查了。 ——她直接问四皇子。 想明白后,郑宜扔了信纸,进入梦乡。 魏婉和程九过来一趟,听说郑宜正在午睡,便走了。待到晌午过去,未时中,才又过来。 魏婉是专程来送药的,她得了两瓶,自己吃一瓶,另外一瓶送给郑宜。 郑宜很喜欢这份心意,不仅让春生好好拿下去,还说待日后有了好消息,要跟魏婉报喜呢。一句话说得魏婉喜不自禁,嘴巴一直合不拢。 坐在旁边的程九瞧着,难怪人家是女主呢,瞧瞧这话说的,让魏婉乐得都找不着北了。再看看自己,简直是榆木脑袋。 魏婉在这边坐一会,见郑宜困倦,便识趣告辞。 说起来,也是神奇,魏婉发现自己在郑姐姐这边总是分外有眼色,无论郑姐姐开心还是疲累,总是瞬间明了,然后懂事回应。 难道说是她长进了,处事更加稳妥? 魏婉将疑惑告知玉纹。 玉纹神色难辨了半晌,好一会才开口,说并非姑娘您长进,是人家赵家少夫人身边丫头牛逼,暗示得恰到好处。 魏婉:…… 原来她没长进啊! 魏婉走了,就剩下程九。 她蹭郑宜这边的瓜吃。 说起来,古人还真聪明,早就研究温室水果反季蔬菜,只不过颇费银两功夫,只有达官贵人才吃得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啃了一只瓜,净过手,擦干净嘴巴,程九开始闲唠嗑。说心里话,她挺关心郑宜的肚子的。 但是这话不好直说,要拐弯抹角一下。怎么拐弯抹角呢?拿自己举例。 接下来,程九就说起裴小八,担心自己生不出儿子,婆母会给裴小八纳妾。 郑宜听后不以为意:“妾室子也是你儿子,你喜欢就抱来养,不喜欢就远远扔到一边。” 程九:…… 还能这样吗,她怕裴小八那个混蛋宠妾灭妻。 说出恐惧后,郑宜安慰她:“放心,你是我妹妹,他不敢,若是真胆大包天,我替你出气,休了他。” 嗷嗷嗷啊,程琦容激动了,有个粗大腿姐姐就是爽。 激动兴奋许久,程琦容突然发现自己跑题了,她要说的不是裴小八,而是太子和女主。 “姐姐。”为了表示亲近,程琦容没叫少夫人,而是柔声叫姐姐,她给郑宜讲述自己的想法。 她希望能与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鸾凤和鸣鹣鲽情深,不要有第三人加入,所以,她最好能生下儿子,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形势如此。 郑宜点头,表示赞同,并道:“你们俩一定会与子携手相协到老的。” 终于等到机会,程九赶紧问:“姐姐也希望和殿下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一双人?郑宜迟疑片刻,没有点头。 程九很紧张,她记得小说中四皇子就很爱女主,为了女主角废除后宫。在程琦容看来,男主角对女主爱意的最高表达就是只得一心人,没有小妾通房。 等了半天都没见郑宜反应,程九突然有些激动,她这个人一向直接,想法也简单,因为郑宜对她是真好,便有些替她打抱不平。 “姐姐,您不希望殿下为您、为您拒绝妾侍么?” 郑宜一怔,而后立马笑起来,嗔她:“孩子气。” 程九嘟嘴:“我是真的这样想的。” 见程九真不理解,郑宜想了想,开口:“妾侍倒还简单,关键是子嗣,而且你把他想得太无所不能了。”后面的话,郑宜没说。 天真的孩子想事情总是太简单,觉得太子爱她就要为她付出一切,却没想到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 他拒绝不了皇上皇后赐的妃妾; 他扛不住没有子嗣带来的压力; 他更承担不了后代不贤祸患江山的责任。 谁不是凡夫俗子呢,只不过坐的位置不同,难道叫天子,就真的是天子,就真的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了? 郑宜想要一样东西,必须是她先争取,先努力,先配得上,然后让对方顺势而给。而不是,要求对方给她自己给不了的东西。 我只有十两银子,你却要我给你二十两,我拿什么给你? 如果郑宜想要赵齐废除后宫,那她必须有足够子嗣傍身,有足够名声得民间支持,有足够权利让朝臣无法阻止。 她要先努力,再对赵齐招手,而不是什么都不做,坐在原地等他努力辛苦为她付出一切。 这世间的事情很难的,你觉得委屈,殊不知对方更委屈。 “阿九。”郑宜摸着茶碗,“以后别再说这样的傻话了,一会你带周大夫去瞧瞧阿婉。” “阿婉病了?”程琦容一惊。 郑宜摇头:“不确定,你先带人去瞧瞧。” 不知想到什么可怕事情,程琦容顿时坐不住,急匆匆去寻魏婉。 阴阳草 “怎么突然着凉了?”魏婉关心地盯着程九,目光担忧。 程九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有点不舒服, 想看看大夫, 是不是着凉了?拉着魏婉一块瞧病。 “没啥事, 就是预防一下。”程九摆手。 周大夫那边早得了消息,带着药童在程九院子候着。 程九先把脉,她身体康健,周太夫说不用服药,只在饮食上注意一二即可。待轮到魏婉, 周大夫就半天不吭气了, 摸完脉还要看舌苔,甚至事无巨细地问询。 越问魏婉越紧张, 到最后脸色煞白。 程九上前握住她的手, 道:“先生你直说便是, 阿婉身体情况到底如何。” 周大夫:“筋脉凝滞、下肢虚寒、肾阳不足……恐不利有孕。” 魏婉半天没回过神, 听到大夫说不利有孕时还觉得不真实,神情恍惚,直到程九惊呼,神智才逐渐恢复。 “先生。”魏婉双唇发白,“您再给我瞧瞧?” 周大夫叹口气, 道:“姑娘,把您常吃的暖宫丸给我看看。” 魏婉掏药的手一直在抖。 周大夫拿过小瓷瓶,先打开闻了闻, 没觉异常。他不放心, 又将药倒出一粒, 用指尖刮下稍许粉末,尝了尝。 这一尝,脸色就变了。 “药有问题?”程九瞪圆了眼睛。 周大夫:“这药确实是有暖宫之效,但其中加了一味特殊药材,这药材若是单单服用并无效果,可若是夹在配好的方剂中,会起相反效果。” 程九皱眉:“什么药,这么奇怪?” 周大夫:“这药极为罕见,只生长在南疆山脉阴阳交界处,名唤阴阳草。” 与话音同时落下的是玉纹手中的茶杯。 众人目光齐望过去,就见玉纹右手一直在抖。 “你怎么了?” 玉纹缓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先生,您刚才说阴阳草?” 周大夫点头:“确实,此草药十分少见,大多郎中不识,且没有气味,味道浅淡,若非老朽舌头敏锐,还发现不了。” “玉纹,你知道阴阳草?”魏婉问她。 玉纹点头:“我家给豫王妃送过去的那批川贝枇杷膏,就有阴阳草。也就是这味药,与豫郡王妃之前服用的药剂相冲,致使病情加重。” 阴阳草罕见,但并不代表没有。段家川贝枇杷膏里之所以添加这味药,就说明熟知药性。 段惜纹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豫郡王妃病重后,豫郡王爷大怒,毁了段家所有库存阴阳草。这阴阳草不仅罕见,且生长极为困难,很是难得。 段家供奉那位大夫也是偶然间得知阴阳草的存在,也就是说,除了段家,归德府中没有其他人知道阴阳草。段家奇货可居,原本想利用阴阳草提高药效,更上一层楼的。 现在,原本已经消息的阴阳草出现在魏婉一直服用的暖宫丸中,而这暖宫丸是冯氏所赠…… 事情太突然,段惜纹缓了许久才冷静下来。 她看向魏婉,一字一顿:“阿婉,段家供奉的那位大夫就是冯氏推荐。” 听到这句,魏婉懵了。 程九也搞不明白,不过她有妙计:“我们去找少夫人。”遇事抱大腿。 郑宜从不对信息不足,数据不够的事情做判断,直接吩咐人调查,让她们安心等消息。 与郑宜的淡然截然相反的是程九的好奇。 她真是抠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那个冯氏是图什么啊?感觉只单纯做坏事,并没有好处。 郑宜笑:“等调查结果出来,你就知道了。” 说完吩咐周大夫好好给魏婉调理身体,她服药的时间尚短,应该能医治过来。 —— 赵齐也收到了四皇子送过去信,打开看了看,发现是一朵五瓣梅花。 这是什么意思?赵齐不解其意,随手将信给林祥。 林祥哪里知道主子们打的哑谜啊,只能信口胡猜:“前两日飘了小雪,四殿下许是想看梅花了。” 这时候哪有梅花,梅花要二三月份才开呢。赵齐懒得为这些事情费心,就让林祥安排,给四皇子送几盆花过去。 虽然是主子随口吩咐,全不过心那种,但林祥也要把事情办好了。 他叫人私下去打听四皇子喜欢什么花,得到的结果是四皇子喜欢牡丹。 这时节可没有牡丹,林祥想了片刻,寻思四皇子应该是喜欢花朵大的花,就吩咐人从刘家园子里的暖房抱出几盆花朵极大的花送到四皇子处。 于是,四皇子就收到林祥送来的芍药。 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花,苏大宝不敢随便放,就都放在了书房。于是乎,原本清雅干净的书房,顿时被一溜五颜六色的芍药占据。 这些花不仅大,且颜色炫目,更香气袭人,冲的人头晕。 四皇子盯着这些花愣了半天神,而后转眸问林祥:“那封信,你确定送出去了!” 苏大宝膝盖一软,噗通跪伏在地,给四皇子磕了两个头:“少爷,奴才将信亲自送到林祥手上。” “起来吧。”四皇子闭目。 他知道,那信必然是送到太子手中了,不然他不会送花过来。 可,这也是四皇子最想不通的地方。 既然,太子看到了信,凭他的心智,怎么会以为自己想要花?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少夫人那边……”四皇子想问郑宜那边的反应,话说到半截又咽了回去,现在他身边只得苏大宝一人,郑宜远在西山,根本打探不到消息。 “算了。”四皇子颓然。 郑宜在温泉山庄住了三日,就回来了。 回到府上简单休整一番,春生就过来请示,说四皇子求见。 正有事找他呢,郑宜点头。 四皇子被苏大宝推到郑宜所在的院落,然后就在书房等着。 这书房是刘家人布置的,春生等只是添了些郑宜用惯的东西。 四皇子环视一圈,心道自己真是眼瞎心也瞎,如今的霜霜明明和前世大不相同,他一点没看出不说,居然还按着老调子讨好。 前世霜霜简朴纯粹,心地纯善,所思所想皆是为他人,所用所爱皆是简单易得之物,从不爱繁琐富贵。她的书房,最多的永远是医书,博物架上也没什么摆设,偶有几件,都是他让人添置。 然霜霜今生,衣食住行无一不精,书案上随便一块镇纸都有其来历。 用这些东西,并不是她奢靡讲究,只不过是用惯了而已。 在别人看来千金难买的镇纸,在她手中只是用着还行罢了。别人眼中的奢侈之物,对她而言只是日常,甚至还看不上。 四皇子自嘲一笑。 是他自不量力了,居然以为贵为定国公府上的嫡孙女,当今太子妃,能随便用几只猫儿讨好。 恐怕他一个不良于行不得盛宠的皇四子,根本就不被高贵的太子妃放在眼里。 ※※※※※※※※※※※※※※※※※※※※ 注:阴阳草是渣苏瞎编滴 没有胎记 郑宜并未把四皇子那事当成什么大事,但也不会故意折辱不见。 换过衣裳就过去见他了。 书房里, 四皇子正捏着茶杯对着博物架发呆, 听到脚步声, 赶紧回头。 他放下茶杯,下意识整了整袖口,不自觉挺直腰板,在脑海里将事先准备的话语过了一遍,脸上换上一副寡淡清冷神情。 那边郑宜已经坐下, 姿态随意。 见状, 四皇子挺直的腰背往背后的轮椅靠了靠,仿若舒服自在, 两条手臂随意搭在扶手, 看向郑宜的目光波澜不惊。 这副意态舒展恣意的模样, 是四皇子前世做了多年帝王历练出来的,基本上只要他摆出这副姿态,下头的人就别想欺瞒他,一个个惊慌失措,情绪崩溃。 这种不动声色的对峙,四皇子最擅长。 宽大袖口下的指尖, 一下一下轻轻划拨扶手, 四皇子沉默着。 他在等霜霜开口。 有些时候, 双方之间气势的对抗, 关键就看谁能稳住。 先开口之人, 气势一泄, 便输了。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郑宜就见四皇子换了好几个动作,连神情都换了两种。 “你不舒服?”郑宜语气认真。 她让春生给四皇子倒茶,然后示意她下去。 “既是不舒服,一会让周先生走一趟,天冷雪滑,四弟注意身体。”郑宜开口,温和客气的语气里带着丝冷淡。 四皇子琢磨不透郑宜的语气,他目光低垂,在心里想了片刻,试探开口:“三嫂收到弟弟送去了书信了?” 郑宜扬眸:“你是说那朵梅花?” 四皇子不做声。 郑宜点了下头:“收到了。” 听到这句,四皇子抬眼,目光在郑宜脸上徘徊数息,语气意味深长:“那三嫂知道三哥那边也有同样的一封信吧。” 话说的太罗嗦了,郑宜微微蹙眉,提醒他道:“我记忆力很好,你送信的时候便说过了,不用重复。” 四皇子一噎。 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郑宜太淡定了,以至于四皇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往下进行。 迟疑片刻,四皇子开口:“既然三嫂已经收到信,为何还如此平静?” 想到一种可能,四皇子脸上带了笑意。 他差点忘记霜霜有多聪明了,只是小小一个胎记,说不定她已经对赵齐解释成功。无外乎身边服侍她的人泄露了消息,或者把消息走漏推到古道婆身上,毕竟,古道婆可是程珺容的师父。 “三嫂把男人想的太简单了。”四皇子冷嘲,“你不会真以为三哥信了您的话吧!被其他男人知道自己妻子身上有胎记,如此私密之事,但凡是人,都无法淡定,更何况一国储君,只一个不舒服的念头,便能葬送多年夫妻情谊。” 四皇子侃侃而谈,仿佛很有经验。 “你在说什么?”郑宜目光不解,“什么胎记,我身上并无胎记。” 四皇子惊讶。 他不敢相信:“三嫂在开玩笑?” 郑宜笑了:“此事还能说笑么?其实我并不确定身上有无胎记,不过,我幼年曾受过箭伤,即便是有胎记,也早不见踪迹。连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四弟为何如此笃定?” 箭伤?四皇子目光中的冷静刹那间被击溃。 郑宜好整以暇:“说说吧,四弟为何屡次针对我?”她真是不太明白,自己跟四皇子毫无瓜葛,也谈不上利益争夺,他为何总是找她麻烦。 四皇子沉默。 “不想说吗?”郑宜端起茶杯。 她并没有逼问,而是道:“古道婆快到了,四弟想必不信任我这里的太夫,既如此,便候着她吧。” 见郑宜果真一副并不十分在意的样子,四皇子诧异:“你就这么放过我?” 郑宜好笑:“你太高看自己了,你觉得自己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 四皇子:…… “说起来……”郑宜认真想了一会,“你跟程珺容在某方面有些相似之处,而她对你似乎也很在意。” 说到这,郑宜不顾四皇子惊慌的表情,继续:“你这里问不出来,我可以问她,谜题越难才越有挑战性。” 说完,郑宜不再管四皇子,让人将他送出去,自己则是去书架,翻了几本关于前生今世的书籍。 —— 四皇子一直回到书房,脑子都是懵的。 有些话说起来不中听,甚至连四皇子本人都不愿意承认,但这却确确实实代表他的内心。 什么愧疚忏悔,说白了就是不甘心罢了。 他若是真想补偿霜霜,暗中助她才是正理,而不是现在这般,几次三番离间她和赵齐,甚至用胎记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偶尔夜深人静时,四皇子也觉得自己龌蹉,但事已至此,他必须一条道走到黑。 他需要用赵齐的易变来证明他前世变心是寻常。 世间男子皆如是,没人能例外! 古道婆是第二天夜里抵达园子里,这一路骑着马,简直是风驰电掣,颠得她胃都快吐出来。 她这把老骨头,是活不到多久了。 古道婆心里有数。 到了园子里,古道婆先狠狠睡上一觉,然后大吃大喝宛如吃断头饭一般,撑得差点吐出来,才去见四皇子。 她心知,自己这一去,恐怕是没命见到明天的朝阳,所以心态特别好。见到四皇子,还乐呵呵关心他的身体。 四皇子那点气势在郑宜面前不算什么,但面对其他人,还是很能唬人的,尤其是古道婆。 四皇子只是冷着脸,清清淡淡问了一句。 古道婆就吓哭了:“殿下,老奴医术实属平常,从前在乡下,最多治个头疼脑热,没啥大本事。”说到这,她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一句,“老奴从没自告奋勇,说能治好殿下的腿疾。” 是你自己自信心爆棚,将她从山旮沓里薅出来,非要她治病。 四皇子握了握哆嗦的双手:“你不是擅长针灸一术?” “哪里算得上擅长。”古道婆就从没吹过自己的医术,“也就会一二针法,最多治一治风邪面瘫之症,还不是完全有把握。” “那程七呢,她的医术如何?”四皇子追问。 古道婆想了想,“应该比老奴要好,她钻研针灸,对此道十分痴迷。” 四皇子:“她能治好本王的腿吗?” 古道婆不说话,只一个劲磕头。 四皇子黑着脸,如果不是行动不便,他一定要踢死这个老货。 “滚,滚,给我滚!” 古道婆连滚打爬地离去。 重生 四皇子只穿了件单一, 书房还开着窗, 冷风呼呼往里吹, 半夜里的风又冷又干, 刮在脸上生疼生疼。 屏风外侧的苏大宝身上穿了件厚袍子,都冻得身上发抖。 这样下去可不行,殿下非病了不可。 虽说现今四皇子和太子生了龃龉,被疏远, 可到底是龙子凤孙, 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别看现在太子冷待四皇子, 可一旦四殿下出了什么事, 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一准要倒霉。 苏大宝是近身服侍的,四皇子办的那些事, 他不能说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也知道些许。 在苏大宝看来, 四皇子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好好跟着太子殿下多好,非要起刺儿,还敢招惹太子妃。 脸盘子可真大啊!什么人都敢肖想,咋不惦记九霄之上的仙女呢。 在肚子里腹诽一番,苏大宝挪到屏风里面。 没了屏风阻拦,冷风啪地一下呼到脸上,拍得他都快喘不上气来。 苏大宝深呼一口气, 稳住声线:“殿下, 夜凉露重, 您当心身体。”说到这,他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您这边病了,少爷少夫人定然惦念。” 听到少爷少夫人,四皇子冷淡的神色回暖几分。 “关上吧。”他转动轮椅,移向炭盆。 苏大宝见状,立刻小跑将窗户关上,然后推着四皇子到炭盆跟前。 四皇子暖了暖手,感觉僵硬的手回暖,甚至微微带着痒意。 一见四皇子动作,苏大宝就明白了,殿下这是冻伤手了,赶忙道:“殿下,奴才去周大夫呢,拿些药膏?” 四皇子摆手:“不必,太晚了,明日再说。” 四殿下今日怎么看着与往日不同,说话这么亲切?苏大宝一时挠头。 苏大宝下去后,四皇子一个人对着炭盆发呆。 这人啊,有些时候,真像是入了魔障一般,明明事实真相就在眼前,他偏看不到,一定要撞南墙。 现在想想,四皇子都快不认识之前的自己了。 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自负? 恍惚记得前世,他一直都是谨小慎微,在王府时,如隐形人一般,即便后来登基做了皇帝,也依然战战兢兢,从不敢有一丝放松。 好像……好像是后来皇位坐稳,他和霜霜决裂,将皇后太子一系势力压下去后,他才慢慢变了模样。 这种大权在握,自负傲然的心态,一直跟随他到今生,直到此时才恍然察觉。 原本是握着一手好牌、占尽先机的,却落得这般地步。 接下去,他又能做什么? 豁出命去,一定要拉霜霜下马?可他明明是来补偿霜霜的。 亦或者利用重活一世的记忆给太子添堵?这样做的意义又何在…… 一时之间,四皇子竟然不明白自己重生的意义。 他还能做什么呢? 可是什么也不做,他又不甘心。他想要的也不多,就是希望霜霜能看到他,无论是爱还是恨,他都要在霜霜心里留下痕迹。 做过皇帝,四皇子自认已经看透富贵二字,他也没心情和赵齐争。 江山?呵,不过是他今生不要的东西罢了。 在炭盆前暖和了,四皇子回到书案前,从一处隐蔽的匣子中,拿出一只玉簪。 这只玉簪是他曾经送与霜霜的定情信物,前世他辜负了霜霜,今生他想告诉他,他心里一直有她,一直惦记着她。 食指摩挲着温润的玉簪,四皇子突然很好奇。 如果霜霜知道他重回一世,俩人曾是夫妻,会露出何种神情。 是害怕,还是百味杂陈? 四皇子很想知道。 带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满足,四皇子合衣睡下。 郑宜那边,大早晨的,就接到信,说四皇子求见。 这是想通了?郑宜挑挑眉,吩咐:“让他进来。” 四皇子今日穿了一身月白家常服,面色略有憔悴,眼神却异常的亮。 见到郑宜也不说自己此行来的目的,而是说起魏婉。 郑宜手搭在桌上,侧耳倾听。 四皇子讲了一个故事。 讲的是归德府知府魏明夏。他年轻时曾任许源知县,此人才气过人心高气傲,颇有些恃才傲物,再加之出身大族,身后有族人相助,才到任一年,就将许源当地刺头给收拾得服服帖帖,一切井然有序。 事业顺利,魏明夏感情上也遇到一位清丽佳人,便是当地开药铺、医馆的冯家小姐,名唤冯丹。 当时魏明夏已有原配,便是那童氏,冯氏不愿做小,冯家人也十分疼爱冯丹,便婉拒了媒人。 身为一县父母官,还颇有作为,魏明夏干不出强抢民女之事,事情就此作罢。 当时冯家有一竞争对手段家,两家对峙多年,各有胜负,但是近年来随着冯父医术渐高,名声渐起,已经压过段家。 段家正无计可施时,就发现了魏明夏对冯丹的心思。 段家趁此机会构陷冯家,先说冯父治死了人,找一帮青皮流氓打死冯父,又送了大量金银给魏明夏。 魏明夏顺势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段家一众人等扔进大牢,任由段家构陷。 当时冯家当家人,也就是冯丹大伯,正在外地进货,而父亲身亡,几位兄长被扔进大牢,冯丹无计可施,只能去县衙求童氏。 童氏心软,收留冯丹,还劝说魏明夏仔细查明此事,还冯家公道。 魏明夏雷厉风行,很快便查明真相,是几个泼皮想讹冯家,不料冯父性子倔,一时失手打死了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查明真相后,冯丹立刻去大牢接几位兄长,谁料大牢竟然进了病鼠,几位兄长被咬染上鼠疫。为免疫情传播,冯丹连人都没见着,几位兄长的尸体就被火化了。 遭此大难,冯丹一病不起,是童氏日日探望,让人精心照料,她身体才渐渐康复。 冯丹身体痊愈后,按照童氏的意思,做了魏明夏的妾室。 童氏与魏明夏成婚五载,一直无所出,魏母多次提出要休弃童氏,都被魏明夏挡了回来。冯氏聪慧善良,不忍童氏愁苦,且她原就精通医术,便为童氏精心调养身体。 两年后,童氏生下长女魏婉,同年下半年,冯丹生魏绣。 又过一年,童氏再次怀孕。 与此同时,冯丹在外地与大伯一同遭歹徒虐杀的堂兄冯天禹归来。 再后来,童氏难产,产下一男婴后便撒手人寰。 冯天禹化名裕田跟在魏明朗身边,兄妹二人一里一外,经过十数年精心谋划,利用豫郡王妃宿疾一事,灭段家满门。 魏明夏、魏婉、魏绣以及魏高朗,全被冯丹下了慢性药,一生都不能有子嗣。冯丹连亲生女儿魏绣都没放过,然,到底慈母心肠,冯丹将女儿远远嫁走。女儿夫家与冯家有旧,即便女儿不能生育,也会平顺一生。 自魏绣远嫁后,冯丹再无顾忌,收集魏明夏和豫郡王勾结投靠大皇子,并谋害二皇子的证据。 当时,大皇子和二皇子斗得如火如荼,大皇子原本已经定下周全计策,设计陷害二皇子,关键时刻,全毁在冯丹手中。 讲完故事,四皇子颇有深意地笑了笑,问郑宜:“霜霜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等郑宜回答,他便自顾道:“延和二十五年末事发,延和二十六年大皇子被圈禁。” 今年是延和二十一年,四皇子说的是四年后的事情。 郑宜站起身:“你想说什么?说你是从未来回来?” “不准确。”四皇子摇头,“是从前世回来,霜霜,前世我们是夫妻。” 接下来,四皇子详细说了前世他和霜霜的事情。 说到二人决裂时,四皇子眼神痛苦:“霜霜,你相信我,我这次回来,是真的想补偿你。” 郑宜不理会他的无病呻吟,而是问:“你说你是重生回来的?” 四皇子笑:“霜霜不信我?”他成竹在胸,“霜霜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验证,今生前世有些事已变,魏明夏未必追随大皇子,不过冯氏的事却是真的。” 郑宜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相信他:“你把你所知道的,关于前世的事情全部写出来,人物事情上面不好验证,关键写天灾气象。” 说完,郑宜逐客:“明日给我。” 闻言,四皇子勾了勾唇,他知道重生一事太过离奇,霜霜没那么容易相信,但他相信,只要将事□□无巨细地写出来,让她一一去验证,她最后必定会信。 疯了 郑宜第二天一大早就拿到了四皇子送来的厚厚一沓纸。 她坐在椅子上, 拿着那沓纸一页一页发, 她翻得很快, 仿佛只是随便扫一眼, 但四皇子清楚,哪怕只是随便扫一眼,只要她想,就能深深印在脑海中。 “霜霜。”四皇子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绵绵情意,“这下,你能相信了吧, 我前世欠你良多, 今生确实是来补偿你的。” 郑宜点头:“这些东西确实能算补偿。” 闻言,四皇子激动:“你终于信我了?” 郑宜摇摇头:“你昨日说重生一事, 我便想若是我也能知未来事, 那人生会不会更顺畅?你的出现,还有这沓纸。”她扬了扬手上的纸,“确实能给我一些助益, 如此, 你也不算白活一场。” 能早一点测算天灾, 早做准备,就能多救一些人。 “能多救人, 积攒福报, 说不定能让你投个好胎。”说到这郑宜指了指脑袋, “能让你更聪明一些。” 四皇子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别急。”郑宜点着桌上的茶水, “喝点茶,缓一缓,我只是觉得,即便是记忆也未必准确。” 四皇子拿起茶杯,茶水的温度让他恢复些理智。 他喝了口茶:“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而已。”郑宜看着他,语气认真,“人即便生活经历不同会导致一些性情改变,但骨子里的东西却不会变。” 听到这,四皇子手颤抖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郑宜继续:“你说,你记忆中的前世,淑妃造反,下毒谋害你,是我,不对,是前世的我闯进殿中诛杀淑妃,救下你。” 四皇子点头。 郑宜:“你虽然被救下,但毒已入骨髓,只坚持半日便撒手人寰,临去前下诏书复立太子。” 四皇子继续点头。 郑宜说话的语气平静之极,不带一点波澜,却听得四皇子心里发寒,“我做判断,不重过程,只看结果。不管是不是前世的我救了你,只看你死后,谁得利最大。” 说到这,郑宜眨了眨眼睛,“你猜,前世你临死前看到的会是事实吗?那个淑妃儿子尚小,母族卑弱,一身荣辱皆系于你,她大概是疯了,才会下毒害你。” 话音未落,四皇子一口鲜血喷出,昏了过去。 “这么弱啊。”郑宜抖了抖溅到纸上的血迹。 如果四皇子说的是真的,那么当年那个霜霜受到的伤害、苦楚、绝望……要更深重,即便是遍体鳞伤,她都没有被打倒。 而四皇子不过得知真相而已,就受不住了。 当然也可能因为他身体太弱了。 郑宜看过四皇子的脉案,他的身体极其虚弱,不仅不良于行,且还有胎里带出来的弱症,经不得风吹日晒,受不住情绪起伏,撑死也就活个30年。 既然前世他年逾不惑,霜霜肯定是为他调理过。 可惜今生没人再一心为他着想,一意给他调理身体了。又乍然得知真相,情绪剧烈起伏,估计连30都活不过。 胡乱想了一会,郑宜才叫人宣周太夫,让人把四皇子抬回去。 赵齐两日后才回来,等他回来,四皇子已经彻底疯了,整日疯疯癫癫,念叨着自己是皇帝,大皇子和二皇子是逆贼,太子早早亡故。 服侍的下人都不敢往他跟前凑,就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小命不保,只有苏大宝一个日日守在身边。 赵齐来看过之后,就皱了眉头,让周大夫施针,使其昏睡,并让人连日送回京师。 郑宜正在看关于暖宫丸一事的调查结果,下头人顺着四皇子话中的方向调查,果真发现冯丹和魏明夏的恩怨。 赵齐进来,郑宜就将调查结果递给他。 赵齐看得眉头紧锁,恨声:“以权谋私巧取豪夺,枉为父母官,将这些罪证交给豫州按察使。”之后,又跟郑宜说了一声已经派人将四皇子送回京师,就去更衣。 郑宜双手托腮,目送赵齐被更衣的背影。 她和赵齐,也会重蹈前世四皇子和霜霜的覆辙么? 不会! 赵齐不是四皇子,而她也不是前世的霜霜。 更何况,即便今生真的错付真心,她也能重新站起。 这世上,唯有决心和意志永不倒下。 郑宜不愿意想没发生的事情,也不愿意因为日后会情淡,今日就不付出真心。 郑宜与赵齐和程瑶容与赵四不一样。 ※※※※※※※※※※※※※※※※※※※※ 抱歉,好像忘记给四皇子取名字了,就先且叫他赵四吧。之后会写点番外,更新不定。 另外:渣苏下周一会开一个新文,希望亲们关注。 《成神三万年后,我陨落了》 感谢在2020-02-20 19:28:14~2020-02-21 15:0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悠悠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魏家出事 豫州按察使接到太子手令, 哪敢耽搁, 且证据确凿, 人证物证俱在, 立刻就着人办理此事。 魏家这边,冯氏早已得知此事,郑宜安排过来的人已经跟她接触过,她手里掌握不少关于魏明夏贪赃枉法的证据。至于与段家合谋构陷冯家的证据,她却不多,手上的人证物证皆是指向段家,其中很难看出有魏明夏的手笔。 不过没关系, 不管魏明夏是否掺合, 他收了段家的银两却是事实,有这一条就够了。 这会, 魏家还算平静, 出事之前,冯氏要将家里安顿好。 首先要将女儿魏绣送走,堂兄是重要人证, 不能离开, 只能另外寻妥帖人护送魏绣去云南。 其次是魏婉和魏高朗, 日后府上出事恐没空顾及,要将他们提前送到山东老家那边。 最后, 她要和魏明夏当面清算。 魏绣收拾东西要走的动静瞒不住人, 都在一个院住着, 又不是豪门大户深宅大院, 姑娘和姑娘住的地方隔着湖水凉亭。 魏家拢共就一个三进院子,都不如城中富商园子大。 前院是魏明夏书房和待客宽厅,以及魏高朗的住处,中间冯氏和魏知府住处,魏绣和魏婉住在第三进。 在住处这方面,冯氏并没有偏心,直接一劈两半,两个姑娘一人两间,一处做卧房,一处做明厅,东西两厢给姑娘们自己支配,或做书房绣房,亦或者给丫头们住都行。 隔壁魏绣大阵仗收拾东西,魏婉这边傅嬷嬷过去看了好几趟。 “怎么回事?”见傅嬷嬷回来,魏婉问道。 傅嬷嬷回:“是大收拾呢,说是要去云南?” 云南?魏婉惊了,立刻站起身,顾不得还没上妆,直接朝魏绣那边过去:“我去瞧瞧。” 玉纹紧随其后。 丁氏蹙了蹙眉,想了一会,也跟过去了。 东边花厅里,乱糟糟一片,东西摆了一地,丫鬟婆子急匆匆穿行,只有魏绣一人坐在凳子上发呆,连魏婉来了都没发现。 还是玉纹唤了一声“二小姐”,才木木转眸。 见到魏婉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轻点了下头。 “阿绣。”魏婉问她,“你要去云南?” 魏绣低头,声音涩涩:“嗯,母亲说让我明天就启程,说及笄礼在云南办,之后就在那边成亲。” “怎么这么急?”不知为何,魏婉总觉心慌,“云南那边不来接你么?而且天这么冷,根本不好赶路。” 魏绣眼眶涩涩发疼,她抬眸看了魏婉一眼,有心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说什么,最后只是垂眸不语。 丁氏扫了一眼乱糟糟的花厅,又看了看明显有心事的魏绣,心脏扑通乱跳,总有不好的预感。 她都顾不上魏婉,上前一步到魏绣跟前,说话的语气带了三分恳求:“二小姐,您说句实话,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见魏绣不说话,丁氏试探:“是不是那暖宫丸被老爷知道了?” 暖宫丸? 魏绣神情懵懂:“父亲知道什么?” 不是这件事!丁氏心越发沉了。 她忍不住央求:“二小姐是不是知道什么?您与大小姐是姐妹,这个时候您不能只顾着自己,不管大小姐啊。” 长姐?魏绣看了眼魏婉,想了想道:“姐姐倒不用担心,母亲说过几日,她会派人送长姐和幼弟回山东。” 回山东!丁氏惊骇:“是老爷出事了?” 魏绣呆滞摇头:“我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魏婉急了,顾不上仪态,上前逼近魏绣,“说啊,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魏绣也怒了,“母亲只让我走,没说发生了何事。” 见魏绣这里问不出来,魏婉转身向门外跑去。 魏婉心底发寒,家里肯定是出事了,她必须要确定出了什么事,才能想办法。父亲不在家,她只能问继母。 冯氏还在小佛堂捡佛米,见魏婉贸贸然闯进来,也不生气,只是轻声道:“那暖宫丸是你送给贵人的?” 什么贵人?魏婉莫名其妙。 冯氏笑了笑:“也是要多谢你,若不是你碰见贵人,我还没有办法伸冤,估计还得害不少无辜性命。”说完,她低头看了看手心,喃喃自语,“佛祖啊,做坏事的都是我,您惩罚我一个人就行了,不要牵连阿绣。” 听到这句,魏婉下意识后退一句,指尖抖得厉害:“你、你在说什么?” “坐吧。”冯氏示意。 魏婉这会已经镇定下来,靠着冯氏不远处坐下,身后的丁氏和玉纹赶紧将门合上。 冯氏抬眸看过去一眼,目光在丁氏和玉纹身上转了一下,笑问魏婉:“你确定要她们留下来?” 魏婉心头一紧,随后开口:“你们在门外等我。” 丁氏不放心,但看魏婉态度坚决,就和玉纹退到门外。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魏婉开口:“母亲为何要害我?” 听到害我二字,冯氏身体不着痕迹地抖了下,而后叹气:“你命好,遇见了贵人,没吃多少,这辈子还有指望,我的阿绣是没指望了。” 魏婉心脏直直往下坠,她难以置信:“你疯了吗,阿绣是你生的。” “可她也是魏明夏的骨血!”冯氏突然癫狂,“那个畜生,我恨不能咬死他!” 魏婉被吓了一跳:“父亲,父亲怎么了?” 冯氏看向她:“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遇到贵人,是你的福气,若不是你遇到贵人,我也不会大仇得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到底再说什么?”魏婉听不懂。 冯氏冷哼:“你可知我当初为何入府做妾?是你爹和你娘,连同段家构陷我冯家,害我冯家满门。魏明夏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的证据我已经送呈按察使,过不了多久,就会来人抓魏明夏。我明日会送阿绣走,你和阿朗,过几日回山东。” 事情太突然,太诡异,魏婉难以相信。来之前,她想的最多的不过是宅斗争宠,或者继母苛待她,却从没想到会是如此深仇大恨。 虽然和魏明夏相处不多,但她在心中,父亲一直英明睿智、远见卓识,是极为出色的人。 魏婉不能接受。 “你胡说!” 扔下一句话,魏婉落荒而逃。 回到房中,魏婉脑子一片浆糊,心脏被撕扯着,慌乱无措。 她一直在房中转圈圈,丁氏看不下去:“小姐,您歇歇。” “贵人……”魏婉喃喃一句,“走,去刘家园子。” 这会府里乱糟糟的,根本没人管她出不出门。 刘家园子离着不远,不到半个时辰,就到地方了。 守门的侍卫知道这是魏家的马车,立刻着人通知春生。 郑宜正在午睡,春生没打扰,直接让小丫头把信送到程九那。 程九在屋里闲的发毛,听说魏婉来了,赶紧迎出来。 “阿婉。”她兴冲冲,“你来找我玩么?” 魏婉面色发白,没空支应程九,焦急问:“郑姐姐呢,我要见她。” 程九眨了眨眼:“少夫人这会应该在休息,你等等,一会,我……”话没说完,就被魏婉疾言厉色地打断:“我现在就要见她。” 程九不说话了。 魏婉着急:“阿九,你快让人通报。” 程九打量魏婉几眼,眉头紧蹙:“阿婉,你怎么了?” 魏婉实在不想耽误下去,握着程九的双手哀求:“阿九,求求你,快帮帮我,我有急事要见郑姐姐。” 程九把手抽出来,神色是魏婉从没见过的冷:“阿婉,不是我不帮你,少夫人不醒,没人敢去打扰的。” 见程九说不通,魏婉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向郑宜的院子冲去。 不料她刚跑了两步,就被一圈婆子围住。 程九无奈:“我说过不能乱跑的,你跟我过来。” 魏婉看了看围上来的一圈婆子,跺了下脚,只能跟程九过去。 程九将她带到自己的院子,还给她倒了杯热茶,安抚:“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先跟我说说。” 魏婉不说话。 见她不回,程九双手一摊:“是你自己不说清楚的,你可别怪我,我也不过是个下人,少夫人那边的院落,没有通传绝对进不去的,你只能等。” 想到冯氏口中的贵人,魏婉心头突然生出一股邪火:“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赵家不过是介商贾,规矩怎么这般大,比我家还大,步步是门槛,走到哪里都要通报,我看王孙贵族也没你家规矩大。” 那倒是!程九想点头,女主可是太子妃呢,除了皇后,她规矩最大。 ※※※※※※※※※※※※※※※※※※※※ 渣苏昨天反思了一下,这篇文确实不该结尾,抱歉。 渣苏的大纲事件其实就两个,程珺容和四皇子,写这么多都是围绕这三个人,解决后就该结局了。但是问题是,女主和男主还没交代完,真是抱歉。 接下来会交代一下,把魏家事情完结,还有南巡。 感谢在2020-02-21 15:04:22~2020-02-22 15:2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才不要入坑! 5瓶;风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子嗣 魏婉实在是心烦意燥, 根本坐不住。 程琦容就提议去园子里散散心, 魏婉正要寻找机会见郑宜, 闻言立刻答应。 两个人披着斗篷在园子里闲逛,逛了一会就冷了,摸着自己冻得僵硬的脸蛋,程琦容真觉得自己出了个馊主意,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大冷天出来嘚瑟。 她想回去了,转眸见魏婉还是一副神思不嘱的模样,她这个样子,回去后还得乱窜。 想了想,程琦容提议:“我们去暖房吧。”那边有草莓哦。 暖和还有美味的水果,多么好的去处啊。 魏婉并不在意去哪,闻言随意点了下头。 两个人便往暖房走, 刚到门口,就迎面遇到一行人,是齐氏带着带着丫鬟婆子从刚从暖房出来。 看到齐氏, 魏婉眼神一亮, 紧走几步迎上去,正要行礼。 就见齐氏笑盈盈走到程九跟前, 态度恭谨又温和:“九姑娘。”甚至有些放下身段。 待跟程九招呼后,才转向魏婉, 轻轻点了下头:“魏姑娘也来了。” 只是这么一句话。 之后话题全程不离程九, 似是在努力迎合取悦, 全然不理会魏婉。 见状,魏婉心下一沉。 程九见齐氏摘了很多新鲜蔬菜,便问她。 齐氏回:“我刚从少夫人那边过来,少夫人午睡后,精神不太好,我怕她晚膳胃口不开,就寻思准备些开胃小菜,怕下人们笨手笨脚,就亲自过来盯着。” 听说郑宜精神不好,程九顿时紧张起来,连忙追问:“怎么会没精神,是不是没睡好?” 齐氏安抚:“应该是没事,我瞧着应该是室内热气熏人,熏得人迷糊。” “恐是有火气。”程九蹙眉,“我一会让人去寻周先生,给少夫人弄些茶来。” 齐氏点头:“这个主意好。” 弄了茶,程九还不放心,对齐氏道:“齐姐姐你先忙,一会我也去厨房那边,弄点新鲜菜式。” 不过是精神发蔫胃口不开罢了,怎么弄得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魏婉看着齐氏你一句我一句的,脑袋懵懵的。 好不容易找到几乎插话:“刘夫人,您刚才说郑姐姐已经醒了?” 齐氏点头:“醒了有一会了。” “既然醒了,怎么不叫……”魏婉话没说完,就被程九断然打断。 她厉声:“行了,阿婉,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容忍你的,我知道你着急,但也要有分寸,少夫人是你能随便质疑的么。” 两个人相交这么久,魏婉还是第一见她这么疾言厉色。 一时之间竟然被震住了。 好一会才缓过神。 魏婉低头,掩饰发红的眼眶,颤声:“阿九,我不是……我、我只是太心急了,你不知道,我家出事了,我实在是没法子,才来找郑姐姐。” 好好的一对小伙伴,竟然吵架了。 齐氏不好这么干看着,上前解围,她先来拉魏婉的手,轻声哄着:“别急,有什么为难的事,先对我说。” 见魏婉模样挺乖,对自己的话听进去一些,齐氏转头安抚程琦容:“九姑娘先去暖房,魏姑娘这边有我照应。” 程九点头。 齐氏牵着魏婉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劝:“魏姑娘有事见少夫人?” 魏婉点头。 齐氏安慰她:“你别伤心,也别急,少夫人既然不见你,肯定有她的原因,你多等等,耐心点。” “刘夫人,您不懂。”魏婉摇头,“我是真的有要紧之事,我不明白郑姐姐既然醒了为何不见我?您带我去找郑姐姐好不好?” 听到这句,齐氏愣了愣,垂眸认真打量魏婉,见她神色不似作伪,才惊呼:“你竟不知少夫人的身份?” “什么身份?”魏婉迷糊。 齐氏想了想,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是贵人。” 又是贵人,冯氏也是说她碰见的贵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贵人啊?魏婉焦躁。 观察着魏婉神情,齐氏又道了一句:“是你惹不起的贵人。” 魏婉一怔。 知道魏婉和程琦容关系好,齐氏有心卖个好,便暗示道:“姑娘与贵人相识,是难得的缘分,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你千万要珍惜啊。” 魏婉是聪明人,只是方才在府中被冯氏所说的话镇住,一时失了方寸,这会听齐氏这话,顿时冷静下来。 她试探问:“赵家不是商人吗?” 齐氏笑了:“那不过是在外行走的借口罢了。” 贵人!魏婉脑子里不断徘徊着这个词,直到离开刘家园子,回到魏府,还在心里思量。 到底是什么贵人? 能指使的动按察使,难道是比按察使品阶更高的官员?但是郑姐姐的夫婿很年轻,看着不像。 难道是勋贵之家? 想到郑姐姐的做派,还有一路上赵家下人与众不同的气势,以及齐氏对待郑姐姐的谨小慎微,魏婉心中已有七分相信。 勋贵之家啊! 郑姐姐说不定是侯门少夫人!想到这,魏婉顿时悔得不得了,后悔自己之前不该那么莽撞,贸贸然跑过去。 郑姐姐不见她,一定是生她的气了。 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跟郑姐姐她们相处这么长时间,重重蛛丝马迹,她什么都看不出来不说,居然还居高临下,自以为矜贵。 真是愚蠢至极! —— 郑宜这边,正在看从京师发来的信件,虽然出门在外,但京中的形势也要时时关注。 四皇子已经送回京,不知京中四方会有何等反应,虽然四皇子在京中多年一直是个小透明,但毕竟是皇子,圣人子嗣不多,只有四个皇子。 四皇子精神突然出了问题,肯定会引起四方关注。 郑宜需要知道众人的反应,再应对。 分析完京中形势,确定没什么大事,郑宜收起信件,准备歇一会。 春生一边倒茶,一边提起魏婉,说她今日来过,神情很是激动。 如果不是春生提起,郑宜都快忘记魏婉了。 这段时日事情太多太繁杂,她已经没有当初路上的悠闲惬意,没空哄小姑娘,这会听春生提起,才想起来。 “魏明夏下狱了?”这等小事,如果不是与魏婉相关,郑宜都不会多问一句。 春生回禀:“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郑宜点点头:“小姑娘突逢巨变,恐怕接受不了打击,让阿九多陪陪她。” 春生:“主子放心,九姑娘和魏姑娘十分要好,不用奴婢去说,九姑娘也会伤心。” “嗯。”郑宜点了下头,心不在焉。 方才想四皇子的事,让她意识到,子嗣确实是件大事。 郑宜低头摸了摸腹部,等这次回京,她应该要个孩子了。 想到乖巧的孩童,郑宜抿了抿唇角 ※※※※※※※※※※※※※※※※※※※※ 感谢在2020-02-22 15:28:54~2020-02-26 22:2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才不要入坑!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孩子 主子要见素谦, 是春生亲自过去找的。 这次出门, 主子身边带的人不多,近身的只有她和素谦两个。不过素谦经常在药房, 赶路时也是在马车上看书, 并不在主子跟前伺候。 基本上郑宜身边, 只有春生一个得用的, 其他由两个嬷嬷帮手。 刘家园子大, 素谦单独一个小院,整日整夜地不出来,如果不是带出来的人实在太少, 拢共也就这么四个,春生根本想不起来还有她这个人。 这丫头是魔怔了么?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啊! 仔细想想, 她们都快三年没好好说过话了。 以前,在国公府时, 她虽然要经常去太医院跟随诸位太医研习医术, 但到底还是有空闲时间, 姐妹几个长凑在一块说话。 可自打主子进了东宫, 她这边忙得脚打地, 素谦则是留在宫外, 两人竟然有两三年没见面。 春生对这段路不熟,由园子里的丫头引着才寻到。 这处小院地处偏低, 离着其他人也远。 春生蹑手蹑脚地进去, 想看看素谦在做什么, 趁机吓她一跳。 结果, 她进了院子,竟然发现这丫头在发呆。 垂着头,盯着熬药的陶罐不错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下子,春生不敢吓她了,万一她受惊,跳脚碰到罐子烫伤就不好了。 “素谦。”春生轻声,“素谦……” 叫了好几声,她才回神。 看见春生,素谦眼前一亮,惊喜:“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春生故意,“我来看看你这丫头有没有偷懒,别离主子远了,没人瞧见,就故意偷懒。” “你呀。”素谦无奈一笑,“你都是宫里的女官了,怎么还这般调皮。” “难得嘛,也就在你面前能开开玩笑了。”春生给她拍了拍肩膀的灰,催促:“你快去换件干净衣服,主子要见你呢。” 素谦一怔,而后顿时惊慌起来,“死丫头,你怎么不早说。” 扔下一句话,素谦就急忙进屋。 她身上都是臭汗,不好熏着主子,春生来的又急,屋里没有热水,素谦就用凉水将就,简单一冲。 外头瞧见的春生都快气死了:“你小心风寒。” 素谦回一句:“得风寒也比熏着主子强。” 春生拿她没办法,只能寻思一会让厨房多煮点姜汤,晚上送过来。 郑宜正在书房翻看医书,听见门口打帘子的动静,就知春生回来了。 果然,她刚放下书,春生和素谦就转了过来。 “主子。”两人俯身。 看见素谦,郑宜弯了弯眉眼,指着旁边的椅子:“坐下吧。” 素谦回了句不敢,只搭了个边坐下。 春生到桌案前,伸手摸了摸茶壶,见水已凉,心头暗骂小丫头不懂事,都不知道给主子换茶,果然外头的人用着就不舒心,不懂事,没规矩。 她端着茶壶下去,准备给主子换壶热茶过来。 春生走后,郑宜见素谦窝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头都不敢抬,心中好笑:“怎么跟个鹌鹑似的?” 她伸出手腕:“过来,给我摸摸脉,我的脉案你应该都看过了吧。” 素谦点了下头,立刻上前,给郑宜摸脉。 指腹搭在脉搏上,半天不动。 郑宜的脉案她都谙熟于心,对于郑宜的身体状况,她一清二楚,不需要询问。 素谦摸了好半天,才移开,然后垂头不语。 郑宜看她情状不对,笑了笑:“说吧。” 听到这句,素谦仿佛承受不住似的,噗通跪在地上。 “奴婢无能!” 见此,郑宜脸上的笑,收了收。 她低头摸了摸书页,开口:“说来听听。” 素谦是三个到太医院学医的女孩中天赋最好的,主攻医理和按摩,对人体经络穴位一清二楚。 三年前,主子参加选妃,她突然被主子送出国公府,被安排去帮女子接生。 当时她以为主子是为日后生产准备,是以非常尽心,精心观察每个产妇,尽心诊断,不仅如此,她还查阅资料,走访京师周围,几个州县,如实记录产妇从怀孕到出生的身体情况。 她一直以为,主子的用意在此。 直到,主子入宫,召她回去,她才明白主子的用意。 主子不是想让她学习接生,而是想确认,自己的身体情况能不能生。 郑宜是通医理的,这些年,她一直不间断地看医书,但懂医理,不代表能治病。大夫诊脉、辩证,都需要大量的实例经验。 郑宜的身份,根本没办法帮人诊病,最后就是看一些病例。 郑宜的身体没问题,并不存在宫寒不孕症状,她的脉案就在太医院,若是有不孕方面的问题,也不会成为太子妃。 但是能生不代表,生的出来,孩子没问题。 她幼年心口受过箭伤,重创心肺,虽然将养多年,但依然留下咳嗽的症状。 郑宜读过医书,知女子元气足身体康健,生子才不会伤身,生下的孩子才康健。 她不确定自己的身体是否可以承担孕育子女的过程。 素谦跪伏在地,将自己三年来,所观所感尽数回禀。 “主子,依您的身体状况,若是怀孕,对心肺的压力极大,奴婢医术不精,不敢保证您能平安生子。以您现在的心肺状况,并不适合有孕,奴婢……” 她话未说完,门口就传来砰得一声。 是春生摔了手里的茶壶。 “主子。”她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厉害,牙齿一直在打颤。 郑宜看她一眼,开口:“起来吧。” 春生站起身,平复了一会才冷静下来。 她先是看了眼郑宜,然后低头看了看素谦,终是忍不住:“主子,素谦才学几年医术,哪里比得过太医院里的大人们,您可千万别听她胡言。” 郑宜:“我知。” 春生继续:“何况万事没有绝对,便是素谦说的是真的,主子也不必在意。您有太医院保驾护航,即便艰难了些,也一定能平安诞下小皇孙。” “知道了。”郑宜点头,然后转向素谦,“你也起来吧,把你记叙的数据呈上来。” 春生担心郑宜心情不好,顾不得地上的碎盏,快步到郑宜身边,柔声劝慰:“主子,您还年轻,慢慢养着,总会好起来。” “您一定会生下小皇孙的。”这句话春生说得分外笃定,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郑宜。 其实,郑宜还真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么在意。 她自来遵从的理念就是:做事尽全力,结果看天意。 孩子,她自然想要,但这世间哪里有十全十美,尽如人意。即便生下孩儿,谁来保证孩子的健康,谁又来保证她能平安活着看着他长大,为他保驾护航。 为了万分之一的几率,她就要搭上目前有所拥有的一切吗? 更何况,谁知道孩子将来会不会怨她?怨她没有给他一副好的身体。 屋内安静至极,甚至都有些下人了。 春生心疼郑宜,忍不住再次开口:“主子,您一定……” “春生。”她话没说完就被郑宜打断。 春生懵然抬眸,就见主子安然立在桌案前,目色平静。 她说:“你们太看轻我了。” 这算什么过不去的坎呢,孩子罢了,她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整个王朝所有百姓都是她的子民。 这世上每一天每一刻都有许多孩子出生。 她有这么多孩子,又何必执着于非要从自己肚子里出来呢。 冻梨 魏婉要回山东去了, 临行前程琦容去送她。 这些日子,魏婉过得不好, 家里的事情一塌糊涂,幸而有程九过来帮衬,不然根本撑不下去。 直到这一刻, 魏婉才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从前的骄傲自尊在短短几日内,犹如碎裂的碗碟, 只剩一片狼藉。 她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聪慧,那样能干。 在父亲被拘, 继母撒手不管的情况下, 她连约束家里的下人都做不到, 更别说出去打听消息。 最初, 她没有听从冯氏的话,和弟弟回山东,而是固执地留下。 她不相信魏父会做出这种事。 谁料, 随后父亲被带走, 冯氏离开,家中立刻混乱起来, 家里老实能干的下人都被冯氏派走护送魏绣,只剩下一些帮佣和心思不轨的下人。 父亲刚被带走,下人里就有人煽动要抢主家的东西。 如果不是刚好, 程九带人赶到, 估摸着连她也会被冲撞。 “阿九, 你怎么来了?”混乱之中, 程九的出现,仿佛溺水之人的浮萍,魏婉将其死死攥住。 程九让二管事带人将魏家趁乱不轨的下人全绑起来,自己拉着魏婉进屋。 “是少夫人让我来的,她说你家必乱,让我来支应一下。”程琦容扶魏婉坐下,“你放心,一会刘家会安排人过来,他们地头熟,有什么事,你就吩咐他们,我把二管事也给你留下,等你这边安顿妥当了,再走。” “阿九。”魏婉靠在程琦容怀里哭得说不话来。 二管事在魏家留了几日,山东老家那边的人就到了。 老家那边来的是魏婉的堂叔,后边的事由堂叔负责,魏婉和弟弟魏高朗则是回山东。 这回,魏婉没有抗拒,而是顺从听话。 人得经过一回事,才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 她倒是想留下,但是留下又能做什么呢,既不能打听消息,也不能为父亲打点,更是什么都不懂,根本做不了决定。 与其留下来碍事,还不如早点回山东。 临行前,程琦容来送她。 “阿九。”魏婉抓住她的手,下意识往她身后看了看,“郑姐姐她……” 算了,她垂下眼帘。 程琦容刚开始不知道她看什么,听她说郑姐姐,才明白她的意思。 太子妃怎么会来送她?想什么呢,太子妃能惦记她,让自己带人去魏府,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这丫头居然还敢贪心。 不过,也是缘分,这丫头命好,一路上这么作,太子妃都没生气。 咦—— 想到这,程琦容突然意识到,她似乎没见过郑宜生气,她这人似乎就没有脾气。 难道女主天生与众不同? 不想了不想了,程琦容摇头,摇出脑袋里的胡思乱想:“阿婉,你要好好的,别伤心,现在天还冷着,你若是心情不好,路上很容易生病的。” “嗯嗯,谢谢阿九。”魏婉点头,而后苦笑,“我这半年来经历的事情,比从前十多年还要多。” 她叹了口气,低声:“人总是要长大的。” 这话,程九听着难受:“你别这样,你还有祖母亲人呢。” 魏婉嘴角扯了个笑:“这次一别,也不知道我们何时才能再见。”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金锁,“这是我从小佩戴的金锁,不值什么,你别嫌弃。” 她将金锁塞到程九手中。 拿着这块金锁,程九有些无措,不知是该拿还是推拒。 “阿九,你是不是嫌弃?”见程九不收起来,魏婉有些许紧张,“我知道这不能和你送我的披风相比,我原想给你准备更好的礼物,只是……” 说到这,她不禁自嘲:“只是我家的情况不允许。阿九你帮我良多,若是不收下,我心中难安。” “你误会了。”程九解释,“我不是嫌弃,只是觉得这金锁是你贴身之物,意义非凡,我不好意思收。” “拿着。”魏婉将金锁按在程九手中。 程九握紧金锁,而后似乎想到什么,低头翻找,拿出一只小小的锦囊。 “古有锦囊妙计,今日我东施效颦,也送你一只锦囊,日后你若有机会到京师,遇到困难可打开锦囊。” “阿九。”魏婉握紧锦囊,声音哽咽:“谢谢你。” “保重啊。”程九抱抱她。 马车驶出很远,魏婉仍探出车窗对程九挥手。 程九怕她吹风,喊道:“快回去。” 魏婉坐回马车,眼眶通红,手中紧紧攥着那只锦囊。 “小姐。”丁氏安抚。 听到奶娘的声音,魏婉一头扎到她怀里,泪水止不住地流:“奶娘,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瞎说什么?”丁氏嗔怪,“你是我奶大的,我怎会不知你体性,小姐最是宽和良善。” “可是我、我辜负了阿九。”送程九金锁,魏婉是存了私心的。 纵然她真心喜爱程九,可到底存了利用的心。 之前是她傻,单纯不知事,不懂眉眼高低,看不出赵家一行身份不凡。但经历这一遭,又有冯氏和齐氏那一番话,即便她再蠢,也不会真把赵家当作普通商人。 郑姐姐她够不着,只能死死抓住单纯善良又真心待她的程九。 送金锁是她故意为之,想加深程九的怜悯,让她记着自己这份心。 却没想到,程九是真真正正的把她当作好友的,还送她这只锦囊。 所求已得,但魏婉并没有打开锦囊,她不想因为知道程九真正的身份,而去攀附,希望这份单纯的友情多延续一段时日。 ** 郑宜一直都有咳嗽的毛病,只是养得好很少犯,但并不是一声都不咳。 以前在京师,有冷库冰窖,即便是大雪纷飞也从不断了梨。但出门在外,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没有梨子,只能拿冻梨充数。 不过,园子里虽然备着冻梨,但春生一直没有取用。 郑宜一整个冬天都没咳,直到快到春日,冰雪融化气温骤变,才骤然咳嗽。 春生想起冻梨,便让丫头去取,然后赶紧用凉水化了,切两牙给郑宜送去润嗓子。 谁料小丫头跑了一圈竟然空着手回来。 “怎么回事?”春生蹙眉。 这小丫头是她特意调、教出来,放在身边传话跑腿的。 出门在外带的人手不够,主子身边又离不得人,只能用一些刘家送来的下人。春生嫌那些下人不中用,并不让她们靠近主子,只挑拣几个岁数小听话又伶俐的放在身边打零用。 小丫头名唤玲儿,最是聪慧,不仅懂事,还对刘家园子熟门熟路,问什么都知道。 春生一直很喜欢用她。 “说!”见小丫头不说话,春生冷了脸,主子那么还等着用呢,哪里容耽误时间。 春生变脸,小丫头怕了,一股脑子将缘由吐出。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 刘家送到园子里的冻梨都是秋白梨,这梨最是普通,哪里都种,平民百姓家也都吃这种梨。不过,刘家送来的秋白梨与别处不同,是长在郊外活泉边的一棵梨树上。 那棵梨树结出来的梨子特别脆甜,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清香。 这种第一等的好梨,自然是送到郑宜这边。 但是吧,郑宜一冬天都没要这个梨吃,而且眼见天要热起来,梨要化了,看管的人就没那么精心。 恰巧春风玉露她们爱吃这个冰凉甜劲,园子里的小管事就自作主张,把梨孝敬她们了。 “春风、玉露?”春生蹙了下眉,才想起来她们是谁。 春生虽然不爱用刘家送过来的下人,但心里对这些下人的情况都有数。 春风玉露那几个姑娘生得特别可人,是服侍殿下的。不过刘家虽然送人过来,却没直接送到殿下跟前,而是送到她手中。 春生当然不会把她们当回事,随便找个院落就安置了。 玲儿见春生神色不渝,怕她生气,赶忙解释:“姐姐别恼,那个小管事连外围伺候的都算不上,根本不知底细,就是瞎讨好。一会我去回了刘夫人,让她发落。” “瞎讨好?”春生冷笑。 是她想的简单了,以为所有人都明事理,心明眼亮,知道殿下最重太子妃。那些个春风玉露连个玩意都不是,殿下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是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心明眼亮,那些个最外围底层的小人物,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没见过殿下,没见过主子,甚至连她这个主子身边的大丫鬟都没见过。 他们奉承无门,只能找其他能够得着的人。 而且,内里懂事的人知道,春风玉露不过是没名没姓的边角丫头。但是小管事们不知道啊,他们只看到,春风玉露被刘家精挑细选出来,送到园子里服侍贵人。 想到这,不知怎的,春生突然生出一股邪火。 她一拍桌子:“来人!”便冲出去。 玲儿被骇了一跳,赶紧跟过去。 程琦容最近一段日子还沉浸在好朋友远走的情绪里,对着亭子悲春伤秋,就见前头一阵喧闹。 着人去打听,才知道,春生带人发落了春风玉露等女,将她们赶出园子。 程琦容听得一阵懵。 谁?春风玉露是谁? 旁边服侍的小丫头解释了一遍,程琦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蹙了蹙眉,心里觉得不对劲。 春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这事情做的根本就不符合她的水平啊。 其实这件事解释起来很简单,换成现代,就是中央大领导寻访,到了地方,当地官员组织吃饭,但是官员办事不利,让不知道从来哪里来的两个小职员把饭菜给吃了。 这是负责人官员的失职啊! 春生按照正常水平发挥,应该是不动声色地拿掉负责人,而不是明火执仗地找小职员麻烦,这影响太不好了。 外人瞧见,还以为大领导斤斤计较,连底下人吃口饭都不行。 春生代表的可是太子妃的脸面啊。 程琦容惊了。 连她这个宅斗白痴的人都知道的事,春生怎么会范这种错误? 程琦容从前在现代,没少看宅斗宫斗小说,什么陷害你死我活,但是等到穿越后,亲身感知,才知道高门大户里的争斗都是不动声色的,推杯换盏笑里藏刀。 你骂我一句,我踩你一脚,那是泼妇行径。 不行,她得去看看怎么回事? 程琦容咚咚咚跑去找郑宜。 ** 春生束手立在书房。 郑宜坐在书案前写字,她什么也没说,神色平静。 但春生却觉背后阵阵凉意。 室内安静至极,只能听见笔触摩擦纸张的声音。 春生受不住这份压抑,噗通一声,直直跪在地上。 “主子,奴婢错了。”她埋头。 郑宜叹气,将毛笔放在青釉陶瓷笔搁上。 “起来吧,地上凉。” 春生执拗:“奴婢给您丢脸了。” “几个下人而已,还攀扯不到我身上。”郑宜不以为意。 春生跟她在身边七八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郑宜突然觉得有些新奇。 她换了个姿势打量。 上面的目光存在感太强,春生头都不敢抬。 “好啦。”郑宜轻叹,“别跪着了,你胸中这份不安发泄出去也好。” 春生蓦地抬头。 “主子……”她喉间一哽。 “我知道。”郑宜移开目光,“因为我不能生,让你心里没底气了,不安了。” 因为没有底气,所以往常全然不放眼里的通房奴婢便碍眼起来。 从前有底气,因为她的主子是太子妃,天然压制东宫那些女子,甚至说无论殿下有多少女人,都不够格跟太子妃比。 但是因为主子不能生,所以春生害怕了,不安了,那些女子开始扎她的眼了。 “你到我身边多久了?”郑宜问。 春生回:“7年又8个月。” “这么久了啊。”郑宜转过视线,“难道这么久还不够你了解我?” 春生抬眸。 郑宜:“难道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可靠,我和殿下的情谊就这般脆弱,非需要孩子,我的地位才稳?” “主子……”春生失声。 她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摇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傻丫头。”郑宜转过书案,到跟前扶起春生,“我能走到今日,从来都不是因为运气,甚至说我运气一直不好。” 郑宜递给她一块手帕:“擦擦吧,都成花猫了。” 鸡血 程琦容过来寻郑宜, 刚进院子就被拦住了,被卞嬷嬷请到二房喝茶。 “九姑娘先坐坐, 老奴去回了主子。” 穿越过来这么多年, 程琦容已经被锻炼出来,听得出卞嬷嬷话里的言外之意。而且桌子上热茶点心都摆上了, 显而易见,太子妃那边有事,一时半会抽不出空来搭理她。 程琦容心宽, 既然太子妃忙着,她也就不去添乱。 郑宜那边结束得很快,程琦容刚喝了两杯茶,卞嬷嬷就过来请她过去。 “少夫人。”程琦容福礼。 “过来坐。”郑宜招手。 程琦容是藏不住话的性子,叽哩哇啦很快就将春生的事情说了。 郑宜点头:“这件事她处理得不好,已经罚她了。” 程琦容:……呃 她不是来告状的啊,春生会不会记恨她? 程琦容咬唇,有些后悔。 郑宜正在喝茶, 见她半天不说话,抬眸看她一眼。 ——程琦容的神色有些不对。 见此,郑宜放下茶盏:“你在担心?” 程琦容嘟着嘴巴:“少夫人明察秋毫,料事如神,是我画蛇添足了。” “哦。”郑宜问, “怎么言不由衷?” 程琦容真觉得自己多事, 颠颠跑过来做什么, 春生肯定以为自己是来告状的, 她好冤啊,明明是真心为太子妃着想。 “我太多事了。”程琦容捏着茶盏。 郑宜看她一眼:“你怕春生误会?” 程琦容软软抬眸,没有直说,但表情确实表达这个意思。 郑宜开口:“怕她误会便去解释。” 程琦容不说话。 郑宜端起茶盏:“你担心自己解释不清,春生不信你,影响了你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怕她背后在我面前说你不好?” 这话怎么好直接说出来?程琦容抬头,目色惊讶。 郑宜喝了口茶后,继续:“你是觉得她会影响我的判断?还是觉得我会是非不分耳根子软,旁人一挑拨,就轻信他人?” 她说话的语气软软,神色也是极平静的,仿佛只是简单叙述,并没有动怒。 但程琦容却听得冷汗直冒,胆战心惊。 她瞬间起身,跪下,深深埋头。 郑宜没有叫起。 程琦容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子一片混乱。 此时此刻,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穿越回半个时辰前,不来这趟。 “阿九。”片刻后,郑宜开口,“我对你很失望。” 程琦容眼眶一酸,眼泪一下子冒出来,她不敢抬头,怕郑宜看到她发红的眼圈。 “你胆子大,心思浅,做事毛躁又粗陋。”说到这,郑宜轻叹,“你并不算一个招人喜爱的,但你可知,我为何独偏爱你,经常召你入宫,宣你说话,带你外出?” 程琦容摇头:“臣妇愚钝。” 郑宜放下茶杯,转身看她,她目光平平静静的,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因为你很特别。” 程琦容错愕,忍不住抬头。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特别。 以往她研究新鲜吃食,新奇扑克,别致衣衫,周围人只说她爱旁门左道,喜欢弄怪。 郑宜:“你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你很矛盾,你有很多特别的新奇的想法,听着异想天开、匪夷所思,但细思之下,却别有道理。” “阿九,你是个独特的人,我对你期待很高。你不守规矩,行事逾越,和常人不同,说话也口无遮拦,这些我都能优容,因为我不想打压你,让你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失了灵气。” 灵气? 程琦容嘴角抖得厉害,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跟纯正的古人没有区别,却不知早被郑宜看穿,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包容自己。 “可是……”郑宜语气微冷,“今日,你让我失望了。” “我以为的阿九,想说就说了,觉得对的事情直接就做,很少瞻前顾后。说做了也没关系,解释便好,不必挂心。” 程琦容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从没有哪一刻,让她这么讨厌自己。 她让太子妃失望了! 她应该相信春生的,更应该相信太子妃。 聪明睿智的太子妃怎么会偏听偏信,是非不分,轻易被人左右。 “阿姐。”程琦容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一般,脑子瞬间灵敏起来,她亲昵地喊了一声,然后膝行靠近郑宜,声音委屈:“我让阿姐失望了。” “起吧。”郑宜拉她起来。 程琦容双眸一弯,笑得傻兮兮的。 郑宜也被她逗笑了,她无奈摇头:“哭得跟花猫似的,快去擦擦脸。” “嗯。”程琦容乖乖点头。 郑宜:“你也大了,我这次带你出来,不单单是带你出来玩,是希望你能长进。阿九,我困在深宫,看不到外面,你是我宫外的一双眼睛。” 听到这句,程琦容眼睛又开始酸涩了。 呜呜,她真是太不争气了。 ** 程琦容回到院子后,就仿佛打了鸡血一般,搬出各种书开始发奋。 裴嘉佑回来,就见自己一向好吃懒做的小媳妇脑门绑着根红绳,努力翻书。 “你干嘛?”裴嘉佑凑过来,“在找新奇的游戏么?” 说什么呢?程琦容不高兴,难道在他心里,自己就这么不着调,一心只知道玩啊。 她哼哼:“我要发奋。” 裴嘉佑抬手摸了摸她脑门,然后又摸了摸自己,自言自语:“奇怪,没发烧啊。” “讨厌。”程琦容把他踹一边去,“从今天开始,过去的程琦容已经死去,你现在看到的是全新的奋斗容。” “蛇精病。”裴嘉佑学着程琦容经常吐槽自己的话,对她翻白眼。 程琦容不理他,自顾读书。 其实,自穿越以来,见识到古代的封闭,以及皇权的威势,她一直是胆小自卑的,封闭自己,小心翼翼维持边界,从不肯逾矩半步。 但是今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同的。 她的矛盾,她的纠结,她的新奇想法都被太子妃看在眼中。 太子妃包容她、欣赏她、鼓励她、重用她。 这一刻,程琦容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优秀。 原来这个古代也不全是古板闭塞的,还有太子妃这样聪慧,容易接受新想法新事物的人。 她不应该荒废自己。 因为被欣赏,程琦容内心干劲十足,她决定干出一番事业。 ※※※※※※※※※※※※※※※※※※※※ 感谢在2020-03-03 23:28:42~2020-03-20 22:5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精分患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丽丝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谋划 其实这些时日, 郑宜一直在思考以后的路。 她既然决定不要孩子,就必须早做准备, 不能干等着。春生的慌张给她提了个醒, 连她自己身边亲近之人,都慌乱手脚,觉得没底气,那么,别人又会怎么想。 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后,即便皇帝爱重, 又能给那些依靠她的人带来什么呢? 不能给从龙之功,不能给官职权力, 不能给实在的利益,完全靠皇帝的庇护, 这并不是郑宜想要的未来。 她必须有足够高的声名,足够大的利益,才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才依靠, 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可, 声名容易传播, 利益却不容易给。 现有的利益都握在当权者手中, 她不能夺,夺了就是与人为敌,所以她必须寻找另外的利益, 把大饼做大。 当然, 也有更简单的方法, 郑宜完全不必这么劳心劳力,她只需要借腹生子,去母留子便好,这是最容易的法子。 但郑宜不想。 有些事,不能因为容易就去做。 她可以借着身份欺负卑弱的女子,将皇子强抱到手,那么也会有更强大的人欺辱她。 有气撒在弱者身上算什么本事,她郑宜就是要从强者身上咬下一块肉。 那日,她让春生相信自己和殿下的情谊深厚,不是一碰就碎的脆弱,让她有信心,别慌乱阵脚,但是其实,她只是说说。 郑宜本身并没有那么相信赵齐。 她不是不相信他的感情,而是不相信他的能力。 习惯依靠男人的女子,总是过高错估男人的能力,觉得他无所不能,即便自己不能生孩子,他也要替自己抗下所有风雨,护着自己,想办法解决。 可事情又岂是那么简单的。 即便是普通百姓之家,无子也是让人难以承受的压力。 谁愿意自己辛苦打下的家产,赠给不相干的人,谁愿意自己百年之后,由邻居或者陌生人占据自己的大屋。 将心比心,推己及人,郑宜自己不愿意,也不愿为难他人。 赵齐如今只是太子,很多事做不了主,等他登基,起码要十年,登基后完全掌握朝政,也要十年。 这便是20年,二十年无子的压力,谁人能抗! 况且,赵齐非开国霸道君主,掌握军政大权,一言九鼎,他有他的不得已。 这世间,即便是君王也不能随心所欲,任意妄为,除非想亡国。 所以,郑宜必须早做打算。 她说她欣赏程琦容,并非安慰她,而是真的欣赏。 程琦容有很多新的,从未见过,但细思之下,却很有道理的想法。 以前,郑宜闲来无事,只是听个热闹,如今细细思考,其中大有可为。 ** 这会气候转暖,百姓快要春耕,郑宜换了件轻便衣裳,准备出门。 大管事得知后,赶紧过来:“少夫人要去何处,奴才准备车驾。” “少爷在哪?”郑宜问他。 大管事:“少爷在东郊王家村。” 郑宜点头:“去寻少爷。” 郑宜带着程琦容一块去的,已经好久没出远门了,程琦容很兴奋:“少夫人,我们驶去采野菜么?” “野菜?”郑宜愣了下,“能入口的野菜么。” “嗯嗯。”程琦容点头,然后科普了好几种美味的野菜,像是什么婆婆丁、马齿苋、蕨菜。 “可以包饺子。”她最后总结。 郑宜听得新奇:“好,我们也采些野菜回来。” 春日虽然暖和起来,但是风依然寒,吹在身上凉飕飕的,程琦容刚开始还扒着窗户兴奋地往外看,结果没一会,就冻得哆嗦。 “呜呜,好冷啊。”她牙齿打颤,这种天气最难熬了,穿皮毛热,穿丝麻凉,“要是有羽绒服就好了。”她嘀咕一句。 羽绒服?郑宜挑眉:“你是说鸟类的绒毛?” 程琦容一喜:“少夫人也知道羽绒?羽绒可暖和了。” 郑宜点头:“嗯嗯,幼时曾蓄过一条绒毛被子。” 哇塞,真潮了,居然还做过羽绒被,她也好想要一件。 “少夫人,您怎么知道羽绒保暖?”程琦容眨巴着大眼睛,十分好奇。 “这有何难?”郑宜目光平静,仿佛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普通的常识,“走兽皮毛能御寒,飞鸟绒毛当然也能保暖。” 程琦容:“……” 傻了吧!她在心中吐槽自己,古人都知道穿皮毛,怎么会放过飞鸟,她真是太蠢了。 “那少夫人怎么不穿羽绒服,多暖和啊。”程琦容就好想穿。 郑宜回忆自己当初那条被子:“不行,绒毛细小,都跑光了。” 程琦容:“……” 她真是个傻子,现代的羽绒服都钻毛呢,更何况古代都穿丝绸,肯定变成筛子。 这边程琦容已经放弃,不再开口说话,她怕自己再开口,会暴露自己是智障这一事实。 但郑宜却对羽绒话题十分喜欢,甚至还产生了联想:“羽绒是几只细小的飞毛连在一块,为何会保暖呢,奇怪。” 因为能储存空气啊,程琦容内心呐喊,她好想剧透啊。 正当她纠结要不要剧透时,郑宜已经转了话题:“柳絮和蚕丝缠绕一团,都与细绒相类,但是奇怪的,蚕丝保暖,柳絮却不然。” 卧槽,程琦容惊了,女主这联想能力也太强了吧。 她磕巴道:“少、少夫人怎么知道这么多?” 郑宜嫣然一笑,似乎为小时候的调皮不好意思:“当时觉得细绒保暖,但中间的硬蕊太可恨,总是刺破衣料钻出来。然后我就想,若是有什么东西和细绒相似,但又没有中间的硬蕊就好了。若是有东西可以像细绒一样既轻便又保暖,还易得,那天下所有百姓都有衣衫避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什么是女主,这才是女主啊! 程琦容彻底服了,又聪明,觉悟又高,啥都想到百姓身上。 “那少夫人找到合适的保暖东西了吗?”程琦容好奇。 郑宜摇头:“柳絮便宜,却不保暖,丝绵保暖,却贵重,皆不合适。我曾翻阅古书,高昌国有一种草,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名叫白叠子,国人多取织以为布。布甚软白,交市用焉名。 此物应该是最适合保暖的,但高昌远在西域,路途遥远,白叠子难得,且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即便引进中原,也未必适合种植。” 程琦容:“……” 短暂的沉默,程琦容内心就开始惊天沸腾,这是棉花啊棉花啊,有了棉花就可以织棉布了,天啊,棉布多么柔软啊。 程琦容穿书前爱看穿越小说,对于什么棉花盘炕玉米土豆之类的东西稍有了解。 她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是架空的,却没想到,居然和古华夏有类似之处。 她激动了。 高昌国的白叠子就是非洲棉,非洲棉虽然是棉花,但质量却不咋好,棉产量低,纤维品质差。不过既然有非洲棉,那么南方也应该有亚洲棉。 亚洲棉可是陆地棉的始祖,非常适合推广。 这次,程琦容再也憋不住了,她直接道:“少夫人,白叠子能保暖啊,我曾在一本游记杂书上面看过,此物名为棉花,能保暖还能织布,不仅高昌国有,南疆以南也有。” 程琦容越说越激动:“我听说南疆以南气候湿热,生长着很多神奇作物,不仅有棉花,还有占城稻,占城稻产量高耐旱,能养活更多的人。” 程琦容没说玉米番薯之类的东西,因为现在年代明显早于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玉米番薯等都是哥伦布从美洲带回来的作物。 她虽然不太关心历史朝政,但毕竟也穿越这么多年,还是身处贵族阶层,幼时也跟随程父去过最南边的广南县,对于书中的朝代大陈还是有一定了解。 小说中的大陈有些像宋元之交,但这里并不像历史上的宋朝,一直受外祖欺压,也就没有北宋末年的靖难之役,导致百姓南迁,给南方带去人才和技术,促进经济重心南移。 大陈的经济重心依然在北方,不过北方在100多年前,曾遇见过一次大寒潮,百姓活不了,发生战乱,大陈高祖推翻前朝建立了大陈。 寒潮来临时,大量百姓南迁,南方得到大开发,但经济重心并没有南移,还是在北方。 对于程琦容来说,南方可是一块大肥肉,水稻大米,双季稻,梯田,都在等着呢。 程琦容说得太嗨,一不小心漏了馅。 她怯怯看着郑宜,怕怕的,不敢说话。 呜呜,她真是太不小心了。 郑宜半天没说话。 程琦容等得心焦,已经快被自己的脑补给吓死。 就在她忍不住,即将跪地求饶,求郑宜不要把她当妖怪烧死时,就听她开口: “阿九,你愿不愿意替我去南疆,寻找棉花、占城稻,还有你说的那些我没听说过的草类。” 程琦容傻眼。 郑宜继续:“我祖父有一部下,现为安南将军,驻守南疆,他会助你,还有殿下那边,也会安排人。” 程琦容继续傻。 郑宜:“你仔细考虑,此事不急,前期要做的准备也很多。你可以和裴八商量,若是愿意,你们夫妻二人同去。” 程琦容彻底傻。 怎么感觉像被太子妃套路了呢。 ※※※※※※※※※※※※※※※※※※※※ 渣苏这些日子一直在想女主以后的路线,想了很多方法,最后都pass,没孩子这件事,实在太难了,怎么处理都不合适。 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走政治路线。 pps:渣苏对历史一知半解,政治也是半吊子,亲们别在意,请忽略掉,认真苏苏苏就ok。感谢在2020-03-20 22:59:03~2020-03-23 21:1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圆脸天下无敌可耐、胖月亮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凝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发展 郑宜的行动力非常强, 程琦容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即便真有此意, 前期准备也要一段时间。 谁料, 她刚答应,太子妃那边已经准备出行了。 大陈的造船业很发达,已经能造出大船,郑宜为程琦容准备了两个路线,水路和陆路,去的时候走陆路, 船随之航行,回来的时候再坐船。 程琦容不解:“为什么不坐船啊?坐船多快。”古代可不比现代, 多的是荒郊野岭,哪怕全部走官道, 也要十分艰难。 郑宜拿出自己画的路线图,展示给程琦容。 看着上面标注的十分清晰明了,程琦容心里有点小忐忑, 她记得古代的舆图是保密的, 不能随便给人看。 郑宜看出她担忧, 笑道:“这不是军事舆图, 这份路线图是我根据各地驿站分布,以及其他人员进京行路,估测出来的。” “估测?”程琦容难以置信, 她是文科生, 上学时最怕地理了, 这玩意可难了。 郑宜点头,指给她看江南路线那块还有这次南行的豫州路线:“这两处我都亲历过,所以画的十分详尽。” 江南路线?程琦容低头悄悄在心里算了一下,女主应该是10岁那年回的京,难道女主10岁就知道关注地理地况了,这是多么逆天啊。 想想她10岁那年在干啥,嗯,好像在上小学,别说地理,除法都算不明白。 这人和人的差距啊,有时候比人和猪之间的差距还大。 程琦容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就在程琦容自惭形秽之时,郑宜已经在路线图上画了几个圈,有川渝附近、山东渤海附近、豫州安徽附近,还有苏杭附近。 程琦容看不懂,眼巴巴望着郑宜。 郑宜:“这是我选定的大集散商圈。”她解释了很多,简单总结,就是建立大的贸易市场,辐射附近地区的商业。 闻言程琦容彻底服了,尼玛,这到底是什么脑袋瓜,女主你不是人吧。 “不过,要建立起商圈,路必须修起来。”郑宜沉吟,“同时中转也要修好,目前的驿站只是用官员赴任和传达消息之用,应在附近修建合适的休息区。” 尼玛,这就是高速公路服务区啊,程琦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半天,才找到话题:“那为什么不直接扩大驿站?” 郑宜摇头:“驿站和休息区的意义不同,读书人若没有彰显身份上的不同,让他们和商贾混在一处,他们会大力打压的,要想做成一件事,就尽量不要树敌,同时尽可能的团结多的朋友。” 说完,郑宜转向程琦容:“让你从陆路走,就是希望你实际看看,在哪里建立服务区合适。” 程琦容有点明白郑宜的意思了:“少夫人是想将商业抓在手中?” 郑宜点头。 土地她不能动,只能动商业,但是身为太子妃不能亲自下场做生意,否则容易让人诟病与民争利益。所以,她只能将商业做繁荣,然后收税,不仅掌握税资,更要掌握收税的权力。 不过想要商业做繁荣的先提条件,就是土地能够出产足够多的粮食,养活足够多的人,这样,多出来的那部分人,经营多出来的粮食,进行整个大陈的物品交互。 郑宜对程琦容是抱有很大的期望的,希望她能带回棉花和占城稻。 但也不能把一切都压在她身上。 没有精良的稻种,还可以想办法制作好用的工具,让一个人能顶两个甚至三个人用,争取用最少的人种出最多的粮食。 是以,郑宜想要在工部成立创造司,只要职能打造新式工具、肥料等。 卧槽!发明创造啊! 程琦容眼珠子一转,想起自己之前跟女主说过的数学知识,趁机道:“少夫人,其实很有匠人敝帚自珍,依靠家传经验,实际其中有不变的定理。” 说着,她讲述了一番勾股定理,还圆周率,还有多边形面积的求法。 “有了这些,就能创造更多的东西了。” 郑宜听懂了,但是又不明白:“这些定理是谁创造的?” “不是创造。”程琦容解释,“是本来就存在的,只是被人总结出来。” 郑宜若有所思。 这件事过去,程琦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少夫人,您做这些事情,要怎么跟少爷说?” 太子妃可指使不动工部,还有决定驿站的事,必须有太子支持。 郑宜点头,并不将这些当回事:“这些都好办。” 程琦容:“……”我知道对您来说好办,但是您能不能教教我啊。 郑宜抬眸看她一眼,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无奈一笑:“你呀,好奇心太重,有些事并不适合你知道。” 好吧,程琦容蔫头耷脑。 郑宜到底是怎么跟赵齐说的呢,她主要说了两点。 一是土地兼并,二是军权。 大陈已经建立百年,多年来诞生家族无数,吞并兼并大量土地,再这样下去,国家就没有税收了,没有税收,就不能养兵维持王朝。 所以,郑宜出了个主意,就是把士族的视线从土地转移开。 当土地生产的利益赶不上商业,当驿路休息区可以收取大量费用时,人本身就是逐利的,商业、驿路的利益足够大,自然就将士族的目光从土地中转移走。 而且,商业也可带来巨大的利益。 既能带来税收,又能吸引走士族目光,让朝廷慢慢变革土地,简直一举双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二点就是兵权了。 大陈很多兵权还分散在大族里,利用驿路可以建立专用驿路护送系统,类似于镖局,但却隶属于朝廷。 这批人有别于衙役和士兵,负责维护商路安全,分布整个大齐,既是一支独属于太子的队伍,更能第一时间收集讯息。 郑宜不过是简单的提了提,赵齐就大感兴趣。 夫妻两个人埋头商量了一晚,越商量越周全,之后又加入郑宜和赵齐两人的智囊团,马停芳裴小八程琦容等人都去了。 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计划。 商讨途中,裴小八说出一件事,这事是程琦容跟他提高过的。 大意就是,交易时使用大量金银实在麻烦,能不能换成更轻便的东西。程琦容的本意是慢慢引导,多提几次,大家就能理解银行的概念了。 但是裴小八刚提出此事,郑宜就想到了当铺,然后提出银庄的概念。 她还创造性地提出铜银金兑换,存储借贷等业务,想出了不下四种扒皮赚钱的方法。 听得程琦容是目瞪口呆。 这会的程琦容还不知道呢,五年后,郑宜会建立一套互相支援的良性循环,银庄和驿路保证的商业的安全,商业带来的大量银钱促进创造司爆发式的发展,因为创造司,又提高了生产力,解放了更多的农民。 这些农民又流入到商业中。 ※※※※※※※※※※※※※※※※※※※※ 好多小天使接受不了男主和别人的女人有孩,o(︶︿︶)o 唉,渣苏再想想,看能不能解决。 梅易瑶 天气转暖之后, 赵齐郑宜一行,继续南行, 裴八和程琦容两人也出发了, 不过两支队伍行进的方向不同,程琦容往西南方向走,而郑宜等则是往东南方向去。 队伍进入兴州城,郑宜等去下榻处安顿,赵齐则带着人去周围查看春耕情况。 下榻处的别庄,是当地乡绅柳家的别庄。 都收拾好后,春生拿出一件水粉色的春衫:“少夫人, 天气暖和了, 您看这件衣服如何。” 郑宜放下书册, 抬眸看了眼, 顿时笑起来:“太花了。” 春生嗔怪:“怎么会花,难得有机会穿, 都做了好几箱子鲜嫩颜色的衣裳,偏少夫人一件也不穿,都留小了。” 郑宜身为太子妃,行事要求庄重, 很少穿这种轻软款的衣服, 以前在家中做女儿时, 还会经常穿鹅黄水粉, 如今嫁了人, 竟然一次也没穿过。 偏头想了想, 她确实少了几分少女的朝气。 想到这,郑宜点头:“那便换一件。” 春生手脚利落,在她的帮助下,郑宜很快换好衣裳。她难得生出些少女心态,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看裙摆飘起,心情也跟着好了些。 不过,春生可不像郑宜那么满意。 她蹙着眉:“短了点,少夫人近些日子长高了。” 郑宜已经很久没在长个子了,所以带出来的衣服都没有预留空间,可没想到出来几个月,许是换了水土的关系,她竟然长高了稍许。 若是换算成现代算法,郑宜的身高就是一米七二。 幸好多带了很多布料,不然太子妃就没衣服穿了,春生暗自庆幸。 春生张罗着给郑宜量尺寸,她这边刚忙活完,就有小丫头在往室内探头探脑。 见状,春生皱眉,往里面瞅了一眼,见郑宜在认真看书,就轻手轻脚出来,把小丫头扯到一边:“有事?” 小丫头面色发红:“不好了,春生姐姐,少爷送回来个女人。” 春生面色不变,心里并不把这个当回事:“随便找地方安顿了。” 小丫头疯狂摇头:“不行的,春生姐姐,那女人受了重伤,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春生嫌弃小丫头磨叽。 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只能拉着春生往外跑:“您去瞧瞧就知道了。” 春生让卞嬷嬷守着主子,自己跟着小丫头过去。 去的路上,春生已经听明白那女子的来历。 那女子是府城近郊镇上富户家的女子,生得天姿国色,被当地一个无赖缠上,无赖家中有钱,亲戚家还有人当官,为人颇为荒唐。 他看上了女子,就非要娶进门。 女子不同意,就天天纠缠人家。 今日是女子去外祖家的日子,那无赖想要强掠了女子去,打算生米煮成熟饭,恰巧赵齐路过,女子直接扑向赵齐,被马儿踩成重伤。 之后,人就被送了回来。 “少爷呢?”春生问。 小丫头摇头:“少爷没回来。” 春生心中有数了,不过就是少爷随手救下来的人而已,不算什么。 她心里这样想,但是在见到女子的瞬间,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之前小丫头说国色天香,她还觉得夸张,这会见到真人,说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眼前这个女子简直美得不像真人。 春生当时生出来的第一想法就是不能让女子留下,最好弄死,但是随即想到郑宜,又冷静下来。 昏迷中的梅易瑶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大的恶意,那恶意转瞬即逝,但却将她从昏迷中惊醒,她微蹙娥眉,冷静着看着面前二人。 小丫头不敢说话,就望着春生。 春生走到床边,人还没凑近,梅易瑶身子就开始轻颤。 是她!梅易瑶抬眸,她能感受到眼前女子的恶意。 她扶着脑袋,假装坐起,然后不着痕迹地躲开春生。 春生打量她几眼,开口:“姑娘应该是伤了胸口,一会会有嬷嬷过来,给姑娘瞧伤。” 梅易瑶低头,并不言语。 春生又说了几句话,梅易瑶都不做声。 见状,春生也就不再多留,让小丫头留下照顾,自己离去。 春生走后,梅易瑶才抬头。 “姑娘要喝水吗?”小丫头很是殷勤,她还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呢。 梅易瑶对小丫头笑笑,而后摇头:“不用,我想再睡一会。” “好的。”小丫头给她盖上被子,欢快出门。 室内剩下梅易瑶自己,她立刻从空间里舀出一碗灵泉水喝下,一碗没够,又喝一碗,两碗灵泉水下肚后,她胸口处断裂的肋骨顿时痊愈。 这是哪?梅易瑶四处打量,是那个头顶光环的男子府上吗? 梅易瑶是穿越而来,她穿越前就是个小高中生,是个文科生,正在上历史课,讲关于隐圣郑宜的事迹,历史老师是隐圣的迷妹,讲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梅易瑶听得脑袋都大了。 她实在是不耐烦,就举手说要上厕所。 因为被她打断,历史老师不悦地瞪她一眼,对她不耐挥手:“快去。” 梅易瑶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就靠在墙上玩手机,完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拿出胸口姥姥留给她的玉佩看。 也不知道是玉佩有刺,还是她手指头皮太薄,居然被玉佩割破手,紧接着流出的血被玉佩吸走,然后她就穿越了。 穿到到大陈朝,一个普通富户家中。 可能是老天爷觉得,把她一个享受现代高科技的独生女扔到没有人权的古代,太对不起她,就免费赠她两个金手指。 一个是空间灵泉,能治百病,还能美容养颜,可惜灵泉水不多,一日才产三滴,她喝那两碗是她半年的积攒; 另外一个金手指,就是能感受别人的恶意,以及看到别人头顶的光芒。光芒越大越亮,就说明此人地位越高。 梅易瑶穿到古代已经一年多了,见过的人头顶都是微弱的暗光,只有那个骑马的男子,脑袋瓜子上像顶个太阳,亮得刺眼。 为摆脱无赖的纠缠,情急之下,梅易瑶就向男子扑来。 谁料力道没掌握好,扑的太猛,离马太近,被踩断好几根肋骨,还有一根肋骨扎入心脏。 要不是她有灵泉水,在这个没有外科手术的古代,估计就要死翘翘。 不过,也幸亏她被马踩了一下,不然也不会被光环男子带走。 ** 郑宜有很多事情要做,空闲时间不多,是以好几日都没注意到春生的异常,直到她失手打了杯盏,才讶然抬眸。 春生不敢再隐瞒,赶紧一股脑地将梅易瑶的事说了。 她边说边小心翼翼地抬眸,偷偷观察郑宜的神情。她悄悄在心里告诉自己,若是主子对梅易瑶哪怕有半分介意,她拼着被太子回来后责罚,甚至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弄死梅易瑶。 结果,郑宜的神色平静极了,甚至还有一次诧异,似乎很不理解,不明白春生为何会因为一个陌生人如此患得患失。 “主子,您……”春生想不通,难道主子真不介意,真要把殿下推到其他女人怀里。她想问,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等她想好怎么准备语言时,郑宜已经低头沉思去了。 她安静坐在书案前,上面摆了一堆纸,偶尔想起什么,还会在纸上面记录。 就这样静静地思考,直到傍晚,肚子饿了,才收回思绪。 春生过来问是否要摆膳。 郑宜见她过来,全部充溢着银庄的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件事,郑宜想起春生之前的担忧。 她一直揉着太阳穴,一边收拾桌上的纸张。 “摆在东次间。” 春生正要下去,吩咐人摆膳。 郑宜叫住她:“春生。” 春生抬头。 郑宜揉着眉心,神情有稍许疲惫,她问道:“我记得,你说过要做我的女官。” 这是春生一直以来的目标,她和霍芽不一样,霍芽是要出嫁的,主子已经为她挑好人,准备好嫁妆,而她已经立志不嫁,要一辈子陪在主子身边。 “那个梅易瑶,嗯……”郑宜思索,“比之淳儿如何?” 淳儿?春生犹豫,说起来,梅易瑶更惊艳,但是淳儿也不差,顶级美人之间的差异,基本都在伯仲之间,虽然梅易瑶更美,但是淳儿也没差多少。 春生回:“比淳儿更胜一分。” 郑宜神色清冷:“不过是容貌盛而已,也值得你神思不嘱,你若是不喜,直接撵出府去。” 听到这句,春生慌忙跪下:“是奴婢失了分寸。” 郑宜看着她没说话。 说实话,郑宜是愿意教导底下人的,也会花心思调、教,但能让她花心思的前提是,她有时间,并且愿意。 以前她觉得什么都简单,有大把的空闲时间调、教,但是现在她的心思已经不在后宫之中,而是放眼天下。 如果春生不能跟上她,改变格局,郑宜就要重新找人。 虽然有这个心,但郑宜还是愿意给春生机会的。 自己身边之人,得力的左右手,还是值得花费些心思的。 郑宜手把手教了春生三日,之后就不再理会。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她已经做了该做的,其他就看春生自己的了。 ** 那天传信的小丫头最近有些怕春生,即便她比往日更温和,但还是怕怕的。 怎么感觉春生姐姐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小丫头奇怪。 以前,春生从不让她靠近少夫人,除了传信以外,从不让她进院子。但是现在,春生姐姐居然让卞嬷嬷教她,说学了规矩之后,可以进院伺候,但是不能进屋。 还有卞嬷嬷孟嬷嬷她们,都进了内室。 春生姐姐从前将少夫人身边把得牢牢的,从不让别人靠近,今日居然主动退让,让两位嬷嬷贴身服侍。 小丫头说不出春生哪里不一样,就是单纯觉得春生姐姐变了,变得大方温柔了,但却令人心里发惧。 ※※※※※※※※※※※※※※※※※※※※ 给女主治病的来了 灵药 梅易瑶以为那天那个□□生的大丫头会来看她, 但一直等了七八日都没见人影。 好奇怪啊,那天她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恶意, 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正奇怪呢, 门口就传来两下敲门声。 “梅姑娘,柳夫人来看你了。” 柳夫人?没丫头蹙眉, 难道是此间主人?她跟服侍自己的丫头夏果打听过,这处别庄的主人姓柳。 梅易瑶起身,打开房门。 夏果看见她,歪头浅笑:“梅姑娘, 跟我来。” 梅易瑶打探:“柳夫人怎么会来看我?”她想到那日,骑在马上的光环男子。这个柳夫人会不会是那个男子的夫人? 不知为何, 想到那人成亲有夫人了, 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夏果无语:“梅姑娘糊涂了不是, 这又不是您家, 您还能一直待着不成?前院已经来消息, 说您家里兄弟来接你了。” 真是闹了个大乌龙, 这是别人家,她住得舒适不说, 居然还赖着不想走。 梅易瑶红了脸, 不好意思地笑笑。 夏果引着梅易瑶到前厅,刚进去, 梅易瑶就看见主位上坐着一位三十如许的女子, 银盘脸, 腰有点粗, 脸上神色温和,观之令人亲。 这人面对自己时,释放的是善意。 梅易瑶心里松了口气。 “柳夫人。”她款款福礼。 柳夫人上前拉起她,夸赞:“好个倾城佳人,我在这兴州城住了30多年,竟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女子。” “夫人谬赞。”梅易瑶不太会古代的应酬,只说了一句话,就伪装成羞怯垂头。她穿越前就是个高中生,过年时家里来亲戚,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房间里玩电脑看手机,根本不出去应酬。 柳夫人似是看出她不善言谈,就主动提起:“冯家那个疯小子惊扰姑娘,已经被逮到衙门,梅姑娘的兄长已经和冯家和解,冯家承诺不再骚扰姑娘,那个疯小子也被遣送外地,以后梅姑娘出门大可安心。” 那光环男子果然来历不凡! 梅易瑶欣喜,她终于摆脱冯家那个无赖了。 高兴的梅易瑶对着柳夫人不住道谢,柳夫人拉起她:“梅姑娘的兄长还在前院,一会让夏果陪你过去。” 提起夏果,梅易瑶想到那日对她释放恶意的春生,便问了一句:“那日我醒来,还看见一个丫头,□□生的,怎么不见?” 柳夫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着痕迹地提醒:“你说春生姑娘啊。” 梅易瑶没接收到柳夫人的提醒,没意识到柳夫人话语里对春生的尊敬,只是重重点头:“对对,就是春生。” 闻言,柳夫人神色不见变化,但嘴角的笑意却淡了几分,她拍拍梅易瑶的手,然后借机将手收回来,淡淡回道:“春生姑娘有别的事。” “哦。”没打听出来,梅易瑶有些怏怏。 梅易瑶的大哥梅易俊早就知道梅易瑶在柳家别庄,柳家在兴州城是数得着的大族,梅易俊没什么好担心的,而且妹妹还受了伤,就没第一时间过来,而是去府衙那边处理冯家的事。 兄妹两人上了马车,梅易俊兴奋:“妹妹真是有福气,竟然遇到了柳家人。”柳家大哥言语直白,“柳家可是官宦人家,咱们家就是一普通富户,若无这次的事,根本攀不上,说起来,还是妹妹命好,因祸得福了。” 梅易瑶十分看不上梅易俊这副跪舔嘴脸,这古代啊,样样都不好,同样是人,还分个三六九等。 “对了。”梅易俊眼中闪过八卦神情,“那日救你的那个公子你见到没,是柳家的几公子?咱家妹妹这么漂亮,那柳家公子肯定是动了心,不然也不会如此出力,竟然请动知府大人。” 梅易俊越说越兴奋:“早就知道咱家妹子不凡,没想到居然有这等好命,能嫁入柳家。” 越说越过分了,梅易瑶好烦啊。 什么柳家公子,她那日根本没看清脸好不好,只记得那人头顶的光环很耀眼。 梅易瑶实在是不耐烦梅易俊,就拉开车帘往外瞧。 从府城往镇上去的路还算宽大,但都是土路,马车走过,顿时尘土飞扬的,梅易瑶看得满脸灰,只能将车帘放下。 心中暗骂:这操蛋的古代! 帘子放下一半时,梅易瑶眼尖突然发现前方马车隐隐晕出光芒,是光环男子! 她猛地掀开车帘。 ** 郑宜正在书房看书,春生慌张进来:“少夫人,少爷病了。” 郑宜放下书册,立刻起身。 春生赶紧将披风拿过。 郑宜自己系披风,边系边往外走。 她冷静问道:“怎么回事?” 春生得到的消息也不多,只知道少爷去了府城郊外的李家村,在村里住了几日,前几日还好好的,昨夜突然高热起来,上吐下泻。 因为周太医在别庄,没有同行,马停芳等不敢耽搁,带人连夜回来,这会已经到近郊了,侍卫刚送信回来。 下人已经在准备好马车,郑宜越过马车,牵出一匹马,直接越上,吩咐众人:“我骑马先过去,你们陪周大夫坐车。” 春生见状,也骑马跟上。 郑宜是在城门外五里处遇到赵齐一行的。 梅易瑶的马车缀在赵齐一行身后,此刻正透着车帘往外看。 “妹妹。”梅易俊心急如焚,恨不得在马车里转圈圈,“你那瓶药真能救柳家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梅易瑶都快烦死了,不耐烦:“别墨迹了。” 梅易俊不在意妹妹的语气,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在能不能治柳家公子身上。 他继续喋喋不休。 “唐僧。”梅易瑶翻了个白眼,指着前方的马匹跑动激起的尘土:“快看,有人来了。” 梅易俊转过视线,就见前方一马当先,一个女子骑着马奔驰而来,她大红的披风甩出绚烂的颜色。 哇!他瞪圆了眼睛。 不同于梅易俊的惊艳,梅易瑶则是震惊非常。 ——这女子头上的光环居然不逊于柳公子! 女子骑着马直奔马车,即将撞上的刹那,她紧拉缰绳,马发出一声嘶鸣,瞬间住蹄。女子旋即跳下马,进入前面的马车。 好帅啊! 梅易瑶瞪圆了眼睛,这才是真正的骑术,惊险刺激。 周围的人跪了一地,马停芳站在马车旁汇报。 郑宜一边听,一边给赵齐摸脉。她懂医理药理,只是没机会实践而已。 马车上的赵齐面色潮红,眉头紧锁。 郑宜用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听到马停芳说起梅易瑶一事,转头:“她说有灵药能治好少爷?” 马停芳:“是,属下已经让人服用一点,并无异常,但并不敢给少爷用。” “把药拿来?”郑宜道。 马停芳双手呈上一只白瓷瓶。 郑宜打开瓷瓶,低头嗅了嗅,然后放到嘴边。 马停芳快被吓死了,急道:“夫人,不可!” 郑宜看都没看他,直接喝了一口。 未出嫁时,郑宜一直为弟弟阿难调养身体,阿难服用的补药,全是经过她手。 郑宜不敢说能尝出所有药草,但是尝有毒无毒,大概药性还是可以的。 “这药没问题。”郑宜将瓷瓶喂到赵齐口中,服用后不到片刻,赵齐就清醒过来。 眼睛睁开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郑宜。 “霜霜。”赵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嘴角咧开一个弧度,“我是在梦里么?” 安心 许是生病的关系, 赵齐变得特别黏人,一直搂着郑宜。 周大夫来时, 他都不愿意撒手, 蹭着郑宜腰肢撒娇。 “胡闹。”郑宜点着他的脑袋,将他胳膊扯开,然后吩咐让周大夫上车。 赵齐躺在马车里,见郑宜和周大夫探讨他的病情,只觉得心里踏实极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外面,夜里总是睡不好, 直到见到她这刻, 一直紧绷的心才彻底松懈。 有她在, 他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心养病即可。 马车晃啊晃,赵齐借着被子遮掩, 悄悄握住郑宜的手。 郑宜没有反应, 待和周大夫商量完养身的药方,才转眸, 轻轻瞄了他一眼。 她的眼中平静无波, 看不出思绪, 但赵齐心里却甜蜜满溢,嘻嘻, 她没有把手抽走。 心情好的赵齐伴随着晃悠的马车, 沉睡过去。 察觉到他呼吸平稳, 郑宜放低声音:“少爷的身体无事了?” 周太医点头:“已无大碍,只需将养些时日,便可恢复,少夫人放心。”说完,他想起郑宜提过的灵药,好奇道:“那灵药可还有剩?” 周太医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药,起效太迅速了。 方才来时,听人说起殿下的病情,他就一直怀疑是时疫,殿下的病情来的太急太快,症状又凶猛,此直春夏交替之时,正是时疫初发之时。 时疫不仅难以治疗,更有强传染性。 来之前,周太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若果真是时疫,必须立刻往京城送信,请太医院过来,他一个人,根本没有把握。 结果,上车摸脉后,竟然发现殿下的病情已然稳定。 他细细琢磨半晌,能够确定殿下确实得了时疫,只是药服用的及时,没有损伤身体,如若不然,时间拖得久了,恐伤殿下精元。 周太医自问,自己也许能救治好殿下,但绝不可能配置出见效如此快的灵药。 郑宜摇头:“已经全喂给少爷,不过,此药是一女所赠,手上估计还有,一会让马停芳过去询问。” 闻言,周太医欣喜不已。 郑宜看他神情轻松,便知赵齐的病无大碍,但是心里仍是担心。 毕竟是时疫,顷刻间便可夺人性命,若非赵齐病来的太急,她可不会随便给他服用来历不明的药。 又细细问了些注意事项,郑宜才放周太医离去。 ** 赵齐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柳家别庄的卧房里,室内没有人,极其安静。 他坐起身。 外间的林祥听到里面动静,赶紧往里探脑袋,见殿下起身,立即招手,让侍候的人上前。 “少爷,可是要用点东西?”林祥问。 赵齐确实饿了,便问:“有什么?” 林祥:“厨房备了粥,正温着。” 赵齐皱眉,他嘴苦得很,不想吃白粥。 林祥观察着赵齐神色,见他抿着唇,就知不好,赶紧多嘴添了一句:“是少夫人吩咐的。” 既然是霜霜让他吃粥,那一定是有道理的。 赵齐点头:“送上来吧。” 没一会,下人捧着粥进来,林祥将粥捧到桌上,他道:“瘦肉补元气,少夫人担心您胃口不佳,吃不下,就将瘦肉剁碎加到粥里,还加了点菜,厨房做了好几份,少夫人尝过后,说好吃,才给您端过来。” 赵齐美滋滋,霜霜对他最用心了。 不过,他不好让林祥看出来,就故意面无表情,但是高高翘起的嘴角却泄露了他喜悦的心情。 林祥假装没看见,把粥往赵齐跟前送了送。 赵齐端起,拿勺子舀了一勺,味道确实不错,淡淡的咸味,还有米饭的软糯和肉香。 好吃! 吃过一碗,还想吃。 林祥没等他叫第二晚,就瞬间搬出郑宜:“少夫人说,您病情初愈,胃里空,不能一下子用太多,要少食多餐。” 霜霜说的都对! 赵齐点头。 “少夫人呢?”他问。 林祥简单将赵齐生病后的事情叙述一遍,说少夫人正在指挥下人,将赵齐的近身物品烧毁。 说到这,他补充一句:“少爷放心,周大夫给众人都摸了脉,都是身体无碍。” 赵齐点头,时疫会传染他人,确实要清理一番。 郑宜处理完这些事情,又洗了个澡,才去赵齐那边。 她过去时,已经是晚上了,苦等很久的赵齐正在耍小脾气。 这是生病人的特权。 赵齐的气已经生了很久,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一个个都垂头放轻呼吸,深怕自己哪下呼吸重了,惹恼主子。 赵齐先是看了会书,然后往望着窗外,看天色一点点黯淡。 他好生气,好生气,等霜霜回来,一定不对她说话,还要不看她。 赵齐下定决心! 这是她忽视他的惩罚。 结果,外间刚响起帘子的声音,赵齐就嗖地一下起身,窜了出去。 正在眼观鼻,鼻观心的林祥根本没意识到,等主子人出去了,才撵出去。 “霜霜。”看到郑宜平安进来,脸色红润,精神很好,赵齐不自觉地松了口气,上去拉她的手:“都处理完了?” “都处理好了。”郑宜拉着他坐下,跟他分享白天发生的事。 两个人什么也不做,单单是待在一块说话,就说了一个时辰,似乎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郑宜怕赵齐嗓子不舒服,叫人给他冲了几壶润嗓子的茶。 结果,润嗓子的茶没到,一碗补气血的血燕倒是先到郑宜手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是赵齐早早叮嘱的。 “快喝。”赵齐坐在她旁边,“你身体也不好,可别像我一样,外面同家里不一样,什么都缺,生了病可是要吃大苦头的。” 赵齐监督着郑宜喝完一碗燕窝。 ** 别庄西院 梅易瑶正在趴在桌子上发呆。 她今天见到了春生,原来春生不是柳夫人的丫头,而是赵家少夫人的丫头,虽然不知道赵家少夫人为什么住在柳家的别庄里。 春生和那天见面很不一样,不仅没了恶意,还变得深不可测了。 不过春生的变化并没有让梅易瑶很吃惊,令她更吃惊的事情在后头呢。 她不仅发现了春生,还听到了林祥,还有一个叫马停芳的人。 这三个人的名字,单个出现都很普通,但是连在一起就很让人联想了。 梅易瑶有些无语。 这三人不就是电视剧里《太子微服私访记》里的三大跟班吗! 这个电视剧在她童年时非常火,讲述的是陈昭帝在太子时期巡视全国,微服私访的故事,反正就是各种爽,各种打脸,每当被人看低,或者被人欺压的时候,陈昭帝就会亮出太子龙牌,将看低他欺压他的人打回去。 这部电视剧当然不止有苏爽情节,还有很多有意思的小故事。时间过得太久,故事情节,梅易瑶都差不多忘光了,就记得这几个人。 难怪那个赵家少夫人头顶的光环那么亮,跟赵家少爷差不多,原来是隐圣郑宜。 郑宜就是个很传奇的人物了,她和昭帝一块开创了陈朝盛世,一般盛世都发生在开朝初期,但是陈朝这个盛世,居然发生在王朝中期,在历史上独树一帜。 郑宜虽然一直都隐在昭帝身后,但很多事情上都能看见她的身影,所以被后人称作隐圣,与昭帝并称二圣。 郑宜虽然隐在昭帝身后,但是她是有实权的,是历史上第一个实权皇后,掌管全国金融系统、商业系统,还鼓励百姓发明创造。 在隐圣时期,出现了很多理科天才,天文、物理、数学成爆发发展,为陈朝末期的资本主义萌芽,奠定坚实基础。 正是因为此,隐圣的名气才这么大,她那个历史老师才这么崇拜。 梅易瑶那个年代,有很多关于隐圣的电视剧,各种各样,人们非常爱拍她。 历史上的隐圣终身未生育,她和昭帝没有孩子,只是收养了很多宗室孩子。 对于俩人为什么没有孩子这事,正史上说的是隐圣身体不好,不能生育,而昭帝和隐圣感情深,不愿和其他女子生孩子。 因为不能生孩子这事,还发生了许多波折。 但都没啥大风浪,因为隐圣是实权皇后,人们不满也没招。 这是史书上的说法,但是后世史学家有两种猜测,一种是昭帝不能生,隐圣只是挡箭牌,毕竟昭帝后宫不止隐圣一人,两人未成亲之前,太子后院还有其他女子。 另外一种说话,是隐圣不能生,隐圣地位高,权势大,不允许昭帝和其他女人生子,并且还害死了很多孩子。 这种说法不是主流,据说是一些民间势力诋毁隐圣,故意写野史造谣。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是梅易瑶看电视剧上瘾时,去贴吧和豆瓣找评论时发现的,众说纷纭,不知真假。 不过,不管这些是真是假,反正电视剧里面,隐圣和昭帝从来不是真爱,俩人一直是亲情和革命友情。 若是以昭帝为主角的电视剧,昭帝的真爱必定是某个民间女子,不是民间女子,也会是什么青梅竹马,或者早逝的白月光,反正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隐圣。 而以隐圣为主角的电视剧,真爱也绝不是昭帝,而是各种创造出来的人物。说隐圣之所以没有孩子,是因为她心里有人,所以和昭帝只有夫妻知名,无夫妻之实。 想到自己穿越到昭帝隐圣时期,梅易瑶内心就有些小激动,她终于可以探寻历史真相了。 灵异之人 梅易瑶在柳家别庄待得都快发毛了,才见到此间主人。 丫鬟夏果引她过去时, 梅易瑶好奇地跟她打听:“谁要见我?”是昭帝还是隐圣?梅易瑶的内心很激动。 夏果摇头:“嬷嬷只让我领姑娘过去。” 梅易瑶继续打听:“我们去哪?去哪个院子?”梅易瑶也在别庄住了几日, 平时跟丫头们聊天, 知道别庄有好几处特别的景致, 她一直想去看, 可惜丫鬟婆子将她看得牢牢的, 哪也不许去。 她们并不像电视演得那般, 会威胁她,对她冷言冷语,或者看低她。 她们是真真正正地服侍她,完全替她着想,开口闭口都是梅姑娘救了她们家主人,是此间贵客,不能怠慢。 平日里她要求什么, 无论是衣服还是精致的吃食, 她们都第一时间送来,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以前梅易瑶一直觉得使唤下人是件不人道的事,她自己有手有脚, 能自己穿衣服洗脸,用不着别人在她身上脸上摸来摸去。 穿越后, 梅家也是有丫鬟的,梅易瑶一直觉得那些丫鬟很烦, 咋咋呼呼的, 贪嘴爱吃, 活干的也不好。她院子里的老嬷嬷也讨人厌得很,整日里掐小丫头,骂来骂去的,烦死了。 然而,此刻在柳家别庄,梅易瑶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丫鬟的好处,什么叫高素质的丫鬟。 晚上睡觉,她有些认床,另外觉得枕头硬,睡不惯,古代都是那种硬硬的方枕,睡一宿,脖子都僵了。结果第二天,丫头就送来三只柔软的枕头,外面都是柔软光滑的缎面,里头填充不同的东西,有蚕丝、荞麦、和鸭绒。 三个枕头让她轮换着枕,觉得哪个舒服用哪个,还有专人根据她后颈的弯曲度,更改枕头高度,让梅易瑶彻底体会到了一把私人订制的妙处。 除了枕头,还有菜肴,她也不知道下人是怎么发现的,反正桌上全是她喜欢的菜,她不喜欢的菜一道都没有。 在这里住了十几日,如果不是实在无聊,梅易瑶真不想走了,因为实在是太舒服了。 她这个小院子8个伺候的人,以前她在梅家,屋里有三个人就吵闹得不行,但是柳家这八个丫头就仿佛消失了一般,从不会打扰到她,只会在她们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梅易瑶无论有什么奇思妙想,她们都会答应,并且想办法办到。但是只有一样不行,那就是走出院子。 一旦她想走出院子,她们立刻跪成一片。 领头的嬷嬷姓卞,大家都叫她卞嬷嬷,四十多岁的人了,平时看着精干,可一跪下就倍显老态,特别可怜,看着让人心里难受。 “姑娘。”卞嬷嬷劝她,“您想要出院子,是不是老奴服侍的不满意?您若是不满意,就打老奴……”说着就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吓得梅易瑶心脏一跳,立刻扑过去。 就这么一巴掌,卞嬷嬷的脸就发面包似的肿了起来。 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梅易瑶眼泪唰的掉下来,带着哭腔:“不出去就不出去呗,你打自己干什么。”还下这么狠的手。 她边哭边拿出一只小瓷瓶,递给卞嬷嬷:“这里有一点药,不多,但是药效很好,您抹在脸上,肿很快就消了。” 卞嬷嬷垂头,她没说话,但眼眶却红了。 看着特别有感染力,明明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简单动作,就让梅易瑶心里难受极了。 梅易瑶心里难受:“嬷嬷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卞嬷嬷摇头。 梅易瑶追问:“那是怎么了?” 卞嬷嬷:“还从未有人给过老奴药,老奴……” 梅易瑶听得眼泪汪汪。 这几日,她已经和卞嬷嬷混熟了,在她看来,卞嬷嬷是天底下最好的嬷嬷,温和慈祥,还很有能力。她很会教导小丫头,还教了梅易瑶很多道理。 就是因为有卞嬷嬷在,梅易瑶在这里待了十几日,才偶尔闹着要出去。 梅易瑶把卞嬷嬷扶起来,想要亲手给她上药。 卞嬷嬷紧张摇头:“使不得,使不得,怎么能劳动姑娘呢。” 那诚惶诚恐的样子,看得人心酸。 卞嬷嬷把梅易瑶劝回去,又把她安顿好,才离开。 离了院子,卞嬷嬷立刻寻春生。 不到三天的时间,一切就呈到郑宜和赵齐跟前。 第一,那瓷瓶中的药确实跟赵齐服用过的药一致; 第二,周太医已经试过药,这药很特别,尝不出药材,但是药效很神奇,类似人参精华,能促进身体恢复最佳状态,但是药性被人参温和,任何人无论有病无病都适合进补; 第三,卞嬷嬷可以断定,那药是凭空出现,且源源不竭,那个瓷瓶之前是空的,直到梅易瑶递给卞嬷嬷时,其中才有药; 第四,卞嬷嬷观察到梅易瑶每日都会悄悄喝一滴灵药,或者直接喝,或者放到茶水中; 第五,灵药应该是每日出产不多,梅易瑶很珍惜每一滴; 第六,除了灵药外,梅易瑶并无神异之处,就是个普通人,会饿会困,受伤了也会疼,不会自愈; 第七,梅易瑶心思单纯,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不像修行得道之人; …… 听完,赵齐转向郑宜:“霜霜,你觉得此事如何?” 郑宜:“许是灵异之人。” 赵齐倒是不在意梅易瑶的灵异之处,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富有天下,在他看来,不管梅易瑶有什么灵异,都不过是颗活的人参精罢了。 “霜霜。”不知想到什么,赵齐握住郑宜的双手,突然激动起来。 郑宜抬眸:“怎么了?” 赵齐开心:“这药既然可温补,促进身体恢复最佳状态,那霜霜的宿疾是不是就能彻底治愈了。” 郑宜惊讶,没想到赵齐竟然还记得她的旧伤。 赵齐真是开心极了,转了两圈,以往霜霜总是咳嗽,他一直担心她寿数不长,如今总算是好了,天赐灵药。 郑宜有些呆,第一次发懵,她愣愣看着赵齐:“殿下不服用么,此药也许可延年益寿,还有父皇母后。” 赵齐的口吻理所当然:“回宫后当然不能越过父皇母后,但是出行这段日子,霜霜可进补此药。” 郑宜垂眸:“我是旧疾,已无大碍,不需进补。而且陈年旧伤,若想恢复最佳状态,不知要浪费灵药凡几。” “不行。”赵齐不答应,他上前握住郑宜的手,“一定要吃。” 赵齐虽然不说,但是他一直很担心郑宜的旧伤,担心她活不长,或者哪天旧疾复发,这件事一直缠绕在他心头。 赵齐是个妥帖极了的人,一旦对郑宜上心,便事事关注。 他既然有缘和霜霜携手,那么就一定要相伴一生,谁也不能中途撤退。 赵齐握紧郑宜的手。 要求 梅易瑶有灵异一事, 只有郑宜和赵齐身边亲近服侍之人知晓, 别人并不清楚。 对于梅易瑶的出现, 春生比郑宜更激动, 恨不得立时把灵药拿到手,给郑宜调理身体。 “主子。”春生将茶端到郑宜跟前, “让奴婢调、教梅易瑶如何?” 郑宜摇头。 春生不解,这样的人不应该是放在自己身边更合适么? 郑宜看她一眼,开口:“卞嬷嬷提起过, 说梅易瑶想要进宫,做宫女。” “做宫女?”春生惊讶, 一般小门小户之家,很少要女儿进宫服侍人的, 且梅家富裕,养得起女儿,也不需要女儿挣前程,为何要入宫? 郑宜也不解, 不过既是她的意愿尊重便是。 “可是……”春生迟疑,“灵药呢?” 郑宜拿出一只小瓷瓶:“这是她手头仅剩的灵药。” “只有这么一瓶啊。”春生失落。 见此, 郑宜不禁好笑, 抬手点了她额头一下:“你也太贪了。” 春生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难得对郑宜撒娇:“主子, 您真要送她进宫啊, 养在身边不好么?” “养?”郑宜眸色一深, “我看你是想要留着她做活人参吧。” 春生不说话。 郑宜知她心意, 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便解释道:“她身负奇药,是她的机缘,我们能用财物权势交换,却不能逼迫太过。”郑宜自有一套理论。 梅易瑶虽然灵异,身有灵药,但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要遵循其意愿。 而且,这世间奇事不仅一桩,雪山有奇莲,黑土有人参,海中有珍珠,珍奇异宝那么多,难道全部都要占有么。 不过,虽然同意送梅易瑶入宫,但却不能放任她不管,此女胆大妄为,容易生事端,还要暗中派人护她性命。 梅易瑶为啥要入宫,中二少女病犯了呗。 得知自己的奇异之处被发现,梅易瑶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她变得不喜欢隐圣和昭帝了,有些害怕二人。所以她想入宫,宫里还有皇上太后,她觉得在宫里有安全感。 而且,身为穿越人士,当然要见识一下古代的皇宫喽。 小说电视剧中的天命之女,穿越后都是进宫当宫女的,和好几个皇子交好,然后和最帅的皇子谈恋爱。 梅易瑶不肖想昭帝,她只想进宫和别的没登上帝位的皇子谈场恋爱,最后说不定能带他回现代呢。 美滋滋的梅易瑶,就这样入了宫。 ** 郑宜和赵齐在外游历5年,直到皇上病重,才回京。 郑宜已经生下一子,是个健壮的胖小子,今年已经3岁了,正是刚会说话的时候,叽里咕噜超能说。 回京的路途很快,这些年,郑宜一直在主持修路,在驿站旁建立休息区时,会顺便修路。 修了这么多年的路,道路四通八达,而且平坦,远途中间有休息区,行路时不再像以前那般,要驻扎在村子,或者荒郊野外。 因为道路的通畅,和棉花以及占城稻等的推广,粮食增产,纺织业发达,更有创造司支持,生产力大大提高。 生产力提高有了多余的人工和粮食,商业也更加发达。 别看郑宜一直在路上,全国各地跑,但她身边已经形成一个五脏俱全的小朝廷,也就比东宫詹事府差一筹。 ※※※※※※※※※※※※※※※※※※※※ 快结局了,渣苏憋不出来了,当初的大纲就是到四皇子下线截止。感谢在2020-03-30 16:43:19~2020-04-09 16:0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xqjessica、35642836 10瓶;酒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回京 京师 魏婉披上外衫准备出门, 随行的丫头一边帮她整理衣角, 一边劝:“不过抓药而已, 夫人何必非要自己去, 奴婢也知道药方,让奴婢跑一趟就是。” 魏婉摇头, 几年过去,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了,嫁做人妇几年, 又生下长女长子,曾经欢快不知世事的眼中也染上风霜繁杂。 父亲出事后, 她婚事出了波折,幸而祖母亲自出面, 曹家那边碍于面子,才未退婚。 但,虽未退婚,但曹家却对这种婚事极为不满, 她刚入门,就给曹世林抬了个贵妾进门。 自从父亲出事, 魏婉也没了底气, 不敢跟贵妾争锋, 只能暗自忍耐。 成亲这几年, 她受到的磋磨比从前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好在她肚子争气, 生下曹家长女长孙, 才未叫林氏压下。 这次夫君进京赶考,为了早日适应京中气候,提前一年入京。 夫君原本属意林氏陪同,他一直喜爱林氏花般的颜色,和娇俏可人的性情。然,进京赶考是大事,家中长辈怕他沉溺女色,误了前程,不同意林氏陪同,就让她跟着一块过来。 秋季干燥,夫君适应不了京师的气候,一直咳嗽,夜里也睡不安稳,看了好几个郎中都不见好,幸而偶然得一偏方,才稍稍缓解。 魏婉这次出门,就是抓偏方上面的药。 她担心药铺伙计欺丫鬟年幼不懂,拿次药充当,才要亲自去抓。 主仆两个出了门,就往前头兴隆大街去,药铺离住的地方不远,便没坐马车。 刚转过兴隆大街,就见街上有很多官兵,在挥退行人。 怎么回事?魏婉蹙眉。 丫头机灵,随手拉过一个往外头跑的半大小子,跟他打听。 半大小子原不想理人,但看拉住自己的是个可爱的小姑娘,顿时住脚,多说了几句:“前头在静街呢,不光兴隆大街,还有前头的方寸、尺步都静街了,听说是有贵人进京。” 说完,半大小子问丫头:“你要做什么?买东西么?别买了,街上铺面都关门了,赶紧回家吧。” 丫头跟人道了谢,就转向魏婉:“夫人,咱回吧,晚一会再来。” 半大小子还没走,听丫头这么说,顿时笑起来,他是老京城人,自幼在天子脚下长大,懂得多知道得多。 他笑着劝:“姑娘,晚一会也别来,今天是别指望买东西了。” “为何?”丫头不解。 被这么一个小姑娘好奇看着,半大小子胸中顿生豪气,他道:“你们有所不知,静街要提前很久,这边根本不知道贵人什么时候来,只能提前静街。你看,兴隆大街刚开始静街,这说明什么,说明贵人还远着呢,说不定连城都没入呢。” 魏婉心下一凉,知道今日没法买药了。 半大小子很热情,还跟丫头唠:“你要买什么啊,兴隆大街这边不成,可以去别的地方。静街这段地方,都是从城门口到皇宫的大路。” 皇宫?魏婉耳朵动了下,她转向半大小子,问他:“可知道是什么贵人?” 半大小子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这句,见丫头失落垂眼,半大小子觉得失了面子,赶紧找补几句:“外面的官差也都不知道,他们就是奉命,只有上头的大人物才知道。不过你要是想知道是哪位贵人也不难。” 丫头目光期待起来。 半大小子得意了,“一会你们就等在外围,等贵人过来,看旗子就知道了。而且能到静街这程度,不是龙子凤孙,就是有急事。” 龙子凤孙啊!听到这,魏婉只觉得这一切离她很遥远。 少女时期,在外祖家住,周围的姑娘都追捧她,那时她觉得知府就是很大的官了,等到了京城才发现,官算什么啊,满大街都是勋贵。 人家都超品王公。 至于龙子凤孙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魏婉只觉得遥不可及,根本够不着。 既然不能抓药,就早点回去吧。 她这边刚要转身,就听前头几声鞭响,似是打空鞭,甩得极响。 半大小子经验足,立刻提醒:“来了,快跪下。” 魏婉主仆二人还愣着,半大小子已经扯着丫头跪下:“快点,晚了小心挨鞭子。” 魏婉慌忙跪下,她刚跪好,远处就见一队车驾驶来。 离得太远,魏婉看不真切,只觉得最前头骑马的人很神气。 她不自觉地盯着那人瞧,距离越来越近,看得也越来越清晰。 咦,奇怪,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想起来了! 魏婉猛地捂嘴,那人是郑姐姐家的侍卫! ** 东宫上上下下的宫女内侍都在忙活,管洒扫了太监发现一处地面有泥,气得直欲揍人:“瞎了吗,瞎了吗,这么大块泥看不见,人呢,人呢,快点收拾了。” 一旁赶紧跑来两个小太监,一个将泥土弄走,一个洒水趴在地上擦,想要把青砖地面擦拭干净。 待地面收拾干净,管事太监才松了口气。 一旁的小内侍颠颠送来一碗茶,溜须:“爷爷喝口茶,太子爷太子妃回来,肯定就打个站,转道皇上皇后那里,后院这边一时半会来不了。” 管事太监没心情喝茶,一直瞪眼睛:“来不了就不收拾啊,难道要等主子爷来了才收拾?我看你们是越来越懒了,赶紧去,四处遛遛,看哪里没扫干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梅易瑶也跟着掌事姑姑忙前忙后,她现在也是个小头头了。 当初信心满满入宫,结果不到半年就被人欺负惨了,若非有郑宜安排的人暗中相护,她早就掉湖里淹死了。 宫里可不比外面,小小的地方聚集着几万宫人,平时多吃粒米都有人盯着,更何况梅易瑶生得如此出挑,不知道有多少人打她的主意。 她自觉聪慧,行事隐蔽,没人知道她有灵液。 但其实早有人发现她的异状,虽然不知道她从哪来的好东西,不少人暗中威胁她索要,不听话就使手段。 宫里磋磨人的法子花样翻出,根本不是梅易瑶这个中二少女能受的了的。 她忍让几次之后就开始反抗,还想着找机会见到皇上,她生得这么美,又有灵药,皇帝肯定会另眼相待。 但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知道多少妃嫔都见不到皇上,更何况她一个小小宫女。 以往在电视剧看到的,像是什么,宫女在花园赏梅吟诗,偶遇皇上,或者在湖边跳舞被皇上看到,这些根本不可能发生。 因为皇上出门,前头都是都小太监探路的。其他闲杂人等,根本不能近身,除非贿赂太监,才有机会在皇帝面前露脸。 但皇帝和皇后鹣鲽情深,不好女色,有头有脸的太监宫女,也不愿意为了那些不知道未来的美丽女子得罪皇后,基本不往皇帝身边送美人。 梅易瑶光有美貌,但是觊觎她的都是些无根的猥琐太监。 宫里的日子最是折磨人,时日一长,梅易瑶就熬不下去了,她又不是心细之人,也不能忍,不过半年的功夫,就得罪了不少人。 很多人想要在暗中置她于死地。 幸而,郑宜安排的人暗中出手,把她调到东宫陈女官身边,她日子才好过起来。 在宫里这几年,梅易瑶彻底改了从前简单招摇的性子,变成沉稳淡定起来。 “梅姐姐。”有小宫女过来问询,“窗户是用碧云纱还是清水碧纱?” 梅易瑶比量了两种纱,指着碧云纱道:“用这个吧。” 小宫女松了口气,转头吩咐完其他宫人糊窗户后,又来到梅易瑶身边:“梅姐姐,太子和太子妃要回来了,我好紧张啊。” “你紧张什么?”梅易瑶好笑。 像是小宫女这等宫女根本近不了太子妃的身,只在外围打转。而且太子妃素来宽厚,即便小宫女真的犯错,太子妃也不会把她如何。 从前,自己储存许久的灵液被太子妃拿走,梅易瑶还不开心,觉得太子妃过分,用权势压人。如今在宫中待了几年,她才知道,太子妃哪里是压人,简直是宽厚。 在这没有人权的古代,像太子妃这等地位,想要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身上拿东西,有都是方法。但太子妃却选择了最光明正大的交换。 难怪史书总是夸赞隐圣仁厚有德行。 “梅姐姐。”小宫女跟她说悄悄话,“我今年25岁了,东宫的宫女年满25岁是可以出宫的,我想要出宫了。” 说完,小宫女问梅易瑶:“梅姐姐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梅易瑶比小宫女岁数小,只是身份高,才被换做姐姐。 听小宫女说出宫,梅易瑶心中一动。 见面 郑宜在回宫之前事情就很多了, 要忙银庄商业以及驿路之事,回京之后忙得事情更多了,连小胖子都没时间陪。 幸好他也大了, 到了启蒙的年岁,安排几个伴读,又寻了几个老师, 就能占用他大半时间。 皇帝病了,原只是一次小风寒, 但不知怎么的,竟总也不好,绵延数月, 身体都虚了下来。 病好之后, 整个人都衰老许多,精力也大不如前。 还未到50, 已显老态。 因为梅易瑶主动靠过来, 郑宜手上能用的灵液多了起来, 拿去给皇上服用不少,但是效果却不太好。 原来,这灵液对受伤之人效果显著, 但对身体的自然衰老却用处不大,只能补充些营养。 因着皇帝身体缘故,皇帝和皇后商量着想要退位, 把皇位传给太子, 他做太上皇, 和皇后另居别宫,去皇庄荣阳。 太子这些年出门在外,处事较以往成熟很多,而且太子妃诞下嫡子,绵延了子嗣。 他们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事情定下来后,皇帝就退位了。 这次皇位更迭,出乎意料的简单,几乎所有朝臣都顺其自然地接受,没有半点意外。 ** 赵齐登基后,开了次恩科。 上次春闱,曹世林没中,原本要回乡,恰巧赶上新皇登基,重开恩科,就继续留在京师。 曹世林在书房读书,魏婉在厢房给他缝制里衣。 小丫头去书房送茶回来,悄悄跟魏婉嘀咕:“夫人,方才奴婢去书房,看见大爷又给林氏写信了。” 魏婉缝针的手一顿。 小丫头不开心:“您说,大爷是不是去信回去,想让林氏来京师啊。”曹世林已经念叨许久,想让林氏进京,因为老家那边有长辈拦着才没成功。 但老夫人疼爱儿子至极,只要曹世林坚持,老夫人总有一天要放林氏进京的。 想到林氏,魏婉神色怔忪。 内心挣扎片刻,她从箱子里找出程九送的锦囊。 丫头见她神色迷茫,很是担心:“夫人,你不舒服吗?” 魏婉对丫头摇摇头,说:“我去书房。” 书房里,曹世林正在写信,见魏婉进来,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冷下语气:“有事?” 魏婉做出一副纠结模样,仿佛被什么事情难住了。 “夫君。”她拿出一只锦囊,展示给曹世林看,然后简单说出锦囊的来历,着重指出郑宜程九的贵人身份。 曹世林不太相信,乡野之中哪有什么贵人。 魏婉做出一副关心夫君模样:“不管是不是贵人,总归是在京师有些根基的,我想着,他们地面熟,若是能帮夫君寻个可靠的夫子……”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曹世林的脸色,见他依然眉头紧锁,立即转了口风:“不管怎么说,都是相熟之人,聚一聚也是好的。” 曹世林对这些不感兴趣,也不觉得魏婉能认识什么贵人,但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总要给几分薄面,她既然提出来,帮着商量两句也是正理。 “既然熟人,你便去拜访一下,多准备点礼物,别失了礼数。”他道。 魏婉点头,当着曹世林的面打开锦囊。 里面只有一只晶莹剔透的小玉坠,还有卷成一块的小纸条。曹世林原本不以为意,结果见到那只玉坠,顿时怔住。 这可不是寻常玉坠,这种水头的玉,拿到市面上,上千两银子也是当的。 难道真是贵人?否则怎么会随手给这样贵重的东西。 “纸条呢?”曹世林从魏婉手中拿过纸条,展开一看,只有一行字:“朱雀大街洞天胡同裴家,程氏。” 朱雀大街那边,曹世林清楚,那块住的都是官宦人家,底蕴很深。 曹世林嘱咐魏婉:“你亲自带着人去,免得让人挑剔礼数。” 想着那日看到的侍卫,魏婉心里没底,若不是她处境太艰难,真不愿意去寻程九,若是人家地位太高,不理会她可怎么办。 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跑一趟。 去之前魏婉以为会很困难,毕竟高门大户,里头的主子奶奶可不是那么容易见的,结果她刚到门房拿出玉坠,就被下人客客气气请到里面稍坐。 在门外只能看见大门和院墙,看不到里间,进去了才发现,这院子可真大啊。 下人也看着与别处不同。 在待客的小间喝了杯茶,就来一个慈和的老嬷嬷,一见到魏婉就问:“可是魏姑娘?” 魏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娘家姓魏,夫家姓曹。” “曹太太。”老嬷嬷热情周到,“八夫人□□叨您呢,您这边请。” 魏婉跟着老嬷嬷绕了好几圈,不知走了多久,才来到一处清幽的小院。 她不着痕迹地观察。 院门口有两个婆子守门,入内可见小丫头走动,再到房屋,门口一个漂亮的丫头打帘子。 她心中暗暗数着,这短短一段路,竟然有七八个服侍的人。 这么多人竟然全是服侍程九的。 程九正在书房写东西,见丫头因着魏婉进来,立刻放下笔欣喜道:“阿婉。” 魏婉叫不出阿九,只随着老嬷嬷的称呼:“八夫人。” 程九还是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并没有因为身份的转变对魏婉展现倨傲。 两人聊了一会,魏婉才知道,什么管家儿媳,程九居然是皇后的亲妹妹。 而那个她一直黏在身边,叫郑姐姐的少夫人,居然是当今皇后! 魏婉整个人都呆了,她有想过郑姐姐身份高贵,却没想到高成这般。 ※※※※※※※※※※※※※※※※※※※※ 快结局了,有点卡文 渣苏写完这篇,会开一个新文《修真界首富》,希望亲们喜欢。 言妙的女主光环被盗了,正在被众人嘲笑打击之时,她转身戴上了首富光环。 言妙:呵呵,你们这帮穷鬼 男主是巨人祭司,是界神,天道,牛逼普拉斯。 还有一篇脑洞文《沙雕快穿》已经挺肥了。 感谢在2020-04-09 20:18:52~2020-04-11 14:1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嫨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相守 当上皇后后, 郑宜觉得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别人对她依然敬重,她也依然做那些事。 大概唯一的不同, 就是有人频频提选秀一事。 毕竟,新朝新气象,总要添些新人。 折子有送到赵齐那边的, 也有送到郑宜这里。 送到郑宜这里的折子,她就画个圈, 写个准。 送到赵齐那边的折子,就会被他打回去,骂句:多管闲事。 内书省的看着帝后二人完全相反的批语, 顿时陷入两难, 心中暗骂给郑宜上折子的人多管闲事。 怕的就是一事烦二主。既然是圣上选秀,那么就给圣上第折子, 何必又费劲递到皇后那边, 真是多余。 内书省的一位大人捋捋胡子, 道出给皇后递折子的原因:“这人啊,是希望圣上选秀,但又怕惹怒了皇后, 所以送到皇后那边,看看皇后的意思。” 闻言,众人对视一眼, 都笑了。 如今, 圣上皇后感情好, 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各管着一滩事,天下承平,百姓富裕,国库有钱,大家各得其所,安心忙自己的事便是,何必操心人家夫妻之间的事。 圣上若真是想选秀,根本不用底下人提,自会跟皇后娘娘亲说。 内书省琢磨着上头的意思,派人悄悄把圣上的批的折子送到皇后跟前。 于是,赵齐就在郑宜这里发现了自己批阅过的折子。 他打开看了一眼,凑到郑宜身边卖乖:“有没有很感动,是不是唰的一下,眼泪就流下来了。” 郑宜抬眸看他一眼,神色莫名。 赵齐被看得不好意思,抬手摸了摸鼻子,怎么感觉自己二二的啊。 他对着底下人挥了下手。 林祥等人顿时知机,哎呀,圣上又要和皇后说悄悄话了,他们这些碍眼的得赶紧下去了。 人都走空了,赵齐凑到郑宜身边,扎到她怀里,闷闷不乐:“你一点也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小时候多萌啊,乖乖的,还爱笑,又聪明又懂事。 经过这么多年,赵齐终是走出童年阴影,彻底放下心结。 人只有和自己和解,才能真正和世界和解。 赵齐一直认为自己讨厌霜霜,讨厌她儿时那种成人般的懂事,觉得虚伪。但慢慢的,他才发现,他不是讨厌,而是向往。 他一直渴望成为霜霜那样的人。 在不知不觉间,他一直在模仿霜霜的为人处事,行为举止,然后压抑真正的内心。 赵齐和郑宜不一样,二人表面上很像,但郑宜是发自内心的认同自己。赵齐则不然,他隐藏了真正的内心。 因为表里不一,所以他一直有些精分,疑心重。 如今,他终于走出心结,放下幼年的恐惧不安,强大到可以庇护整个大陈子民。 他不再是幼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皇子了,更不是脆弱到逃出皇宫避难的稚儿。 他自身强大,还有一个可以和他背靠背肩并肩的霜霜。 显露本性的赵齐经常对着郑宜撒娇。 “霜霜,你是不是很开心。”他扬着奏折。 郑宜本不欲理他,但看到奏折上朱批,到底没忍住,嘴角扯开,眉眼弯弯。 她一直对赵齐没有期待,不期待他为自己守身如一,但当他愿意为自己这么做时,她还是忍不住欢喜。 郑宜转头看了看赵齐,突然往前一扑。 赵齐手里还捏着折子呢,就这样不期然地抱个满怀。 郑宜把头埋在他肩头:“不管你能不能坚持一辈子,但只要有这样一刻,我就足够了。” “说什么呢?”赵齐不高兴,委屈指控:“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一辈子算什么,我能坚持百世万世,我们一直一双人。” “傻样。”郑宜眸光晶莹,嘴角上翘。 ** 忙碌之余,郑宜还见了很多旧人。 她现在有很多事情,不再像刚入东宫那会,闲的没事情做。 现在想谒见皇后娘娘,要等很久很久,都未必能见上一面。 幸而,程琦容身份特殊,才能带着魏婉入宫。 郑宜见了见魏婉,回忆了一下旅途中的趣事,赏了些魏婉东西,就让她退下了。 魏婉下去后,程琦容还没走。 她跟郑宜说话:“我就知道皇后会见她。” 郑宜抬眸,来了两分兴致。 程琦容感叹道:“以前在路上,总觉得行路艰难,总想着马车停下来,好好歇上一歇。如今在京师,哪也去不了,才回忆行旅之有趣。” 难得遇见旧人,程琦容才会带着魏婉入宫。 别看如今,程琦容看着跟过去没有什么区别,但那都是表象,她早非吴下阿蒙。一言一行都斟酌许久,不见之前莽撞。 这次进宫就是为了逗皇后娘娘开心的,既然效果达成,程琦容就带着魏婉出宫。 两人坐在马车上交谈。 “刘先生曾经是江南玉浆书院的老师,因年岁大了,故而上京含饴弄孙,这里有一封引荐信。”程琦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魏婉。 “拿着这封信拜访刘先生,可得他指点一二。” 魏婉感激不已,她想起身行礼,被程琦容抬手压下:“你我交往贵诚,不必如此。” 回到家,魏婉望着远去的马车,又看看手中的引荐信,一时间只觉得恍然如梦。 想想当初,她还看不上程九,觉得她只是商户人家的儿妇,如今看来,真是笑话一场。 她摇头失笑,拿着信件进门。 有了这封信,有了这些赏赐,有了这份关系,她的地位算是稳了,不需要再患得患失。 有时候,这世间的事真是难以言说,不过年少一场相交,竟让她有如此造化。 ** 郑宜和赵齐批完奏折,林祥吩咐宫人摆膳。 这会正是秋鱼肥,晚膳有几道鱼,看着白嫩肥满,让人很是喜欢。 郑宜最近觉得特别容易饿,见了鱼,便胃口大开,连吃了好几口,但在吃到第四口时,突然一阵恶心。 春生赶紧拿过银盂。 郑宜吐了一场,才觉得好受些。 她这边刚漱完口,那边太医就到了。 赵齐很紧张,坐在她旁边,吓得脸都白了,连带着太医也很紧张。 他实在是压力山大。 太医诊了会脉,似乎有双脉,但多出来的脉搏很浅,摸不真切。 太医跪地:“圣上、娘娘,臣有些拿不准,不如请张太医一同入内细诊。” 张太医? 春生眸中一亮,张太医是妇科圣手,最善调理夫人有孕身体。 想到皇后这个月的换洗延迟了20多日,原本以为娘娘是胃口不合,阴阳失调,没想到居然是…… 春生忍不住欢喜,赶紧叫人去请张太医。 张太医来了之后也说不太准,只说像是喜脉,若想确准,还得再等一段时间。 赵齐和郑宜对视一眼,二人俱是心喜不已。 时隔五年,他们又要迎来小生命了吗。 众人退下后,赵齐坐在郑宜身边,握着她的手畅想:“霜霜,我希望这胎是个小公主。” 他早就眼馋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了。 郑宜也低头,温柔地摸了摸腹部,她也希望是女儿呢。 “真好。”赵齐喟叹一声,将额头顶在郑宜额前,心中一片温软。 ※※※※※※※※※※※※※※※※※※※※ 大结局了,哈哈哈,好开心啊,这篇文自打大纲结束后,渣苏那叫一个卡文,各种憋,如今终于完成。 小天使们不要忘了支持渣苏新文啊,再过一段时间就开文,不是下周一,就是下下周一。 搜索一下《修真界首富》,记得收藏感谢在2020-04-11 14:18:13~2020-04-11 16:4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日常催更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