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病弱美人靠撒娇驯服反派》 第1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 戚绵生命中的最后一刻,看见的是空荡荡法医院天花板,鼻腔间竟是刺鼻的药水味,除了身边医生们几句焦急的“病人生命体征正在下降,快……”,就没了别的声音。 她活到二十岁,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都在医院度过,看过的最好看的风景,还是孤儿院旁的繁杂野树林。 疼痛感慢慢从身体剥离,她慢慢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 戚绵默默心想,如果她能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就好了。 …… [嗨,亲爱的你醒了呀?] 软糯糯的小奶音将她唤醒,戚绵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纯白,除了白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空空荡荡。 她愣了愣,这里是……? [是我暂时创造出来的用来保存你灵魂的地方哦。]小奶音再次响起,[另外,不用到处找我啦,我就在你脑子里。] 戚绵微微吐出一口气,她才发现自己常年来胸口上积压的闷痛居然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人轻松的就好像重获新生了一般。 她轻轻开口,嗓子还有点涩意,但仍旧是带着股病弱味的温婉女声:“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要不要做个交易呢?你和我绑定,帮我做任务,我还你一具健康的身体和重新开始的机会,而且任务失败也不会有处罚哦。]那道声音带着股循循善诱的引诱感。 戚绵仔仔细细地听了进去,她只有一个问题:[不绑定你我会怎么样?] 声音似乎有些苦恼:[我也不确定呢,可能会重新投胎,也可能直接消散在人世间吧。] 戚绵闻言沉默两秒,很快就应了下来:“我答应。”她甚至连什么任务都没有问。 那道声音略带惊讶,不过很快就被成功找到人选的快乐冲散了:[太好啦!那就来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三三,你的任务内容就是去往不同的世界感化反派,让他们明白爱的真理,成为一个积极阳光向上的人!] [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伟大?] 戚绵点点头淡声应下:“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 落地的一瞬间,久违的踏实感重归于身,紧接着却是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呛的戚绵不适地皱了皱眉。 她下意识抬眼想去看看周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但她明明睁着眼,看见的却是昏昏暗暗的一片,戚绵心下陡然一跳,只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三三,我现在在哪?] [亲爱的这里是你的第一个任务世界哦,世界分类为悬疑恐怖向,你是一名眼盲的贫穷女孩,在即将被无良父母卖去山区给老头做老婆的时候,碰上了一个杀人犯,他干掉了你周围的所有人。] [顺带一提,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凶手就是你此次的任务目标啦。]三三的语气欢快极了,好像格外期待这一任务的实施。 戚绵的眼皮跳了跳,她努力辨别了一下面前的场景,发现她并不是完完全全的看不见任何东西,而是还能看见一点模糊的影子,比如她现在就注意到了自己面前正立着一具高大的影子。 凶手正在观察她。 这是戚绵心里升起的第一个想法,眼盲会使她其他的感官更加敏锐,戚绵能感受到对面人的目光带着冰冷阴鸷的巡视意味,缓慢地爬过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就像毒蛇一般令人胆寒。 年轻女孩无神的双眼中迅速积满了泪水,莹亮的光泽衬得那对漆黑的眼珠水润极了,女孩苍白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微微张开殷红的唇好似想要说些什么。 最后她往前慌乱又焦急地迈出几步,急于寻找一个可靠的依偎怀抱,在接触到男人衣角的一瞬间,就像在外受欺负的小兽回到自己的巢穴般安稳地躲了进去。 戚绵颤抖着身体,死死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脸颊埋在对方胸前,隔着薄薄的布料都能清晰感觉到那块状纹理的肌肉,她甚至察觉到男人的下巴都还没有碰到自己的头顶,难以想象对方到底是有多高。 手指接触到的布料有些湿润,铁锈味更加浓郁,戚绵不敢深想她摸到的到底是水渍还是别的什么。 凶手似乎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亲密拥抱弄得愣了一秒,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他垂眸望着女孩黑色的发顶,身体感受着对方每一次心惊的颤抖,脸上的神情依旧冰冷,无动于衷。 慢慢地,他举起右手,握着的匕首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锋利的冷光,上面还沾染着不知是谁的鲜血。 “老公,我好怕。” 女孩细若蚊蚋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声音的是她环抱住自己的双手更加用力,简直恨不得钻进他的躯体,以此躲避开外界的一切危险。 不过她的力气显然有限,因为即使她看起来已经是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但在男人看来,也不过只是如同猫猫狗狗般的撒娇胡闹,只要他想,轻而易举就能将人扔在地上。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放下了右手,匕首仍旧握在手中,鲜血顺着垂直的刀刃偶尔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抬起空闲的左手,看似温柔力度却极大地掰开了女孩紧埋的脸,迫使戚绵露出那张已经哭得眼尾绯红沾满水渍的面容,好看地惹人怜爱,雾蒙蒙的眼眸散乱在空中无法对焦,毫无疑问,这个女孩看不见东西。 戚绵开合了几下唇瓣,她尝到自己咸涩的泪水味,眉头楚楚可怜地皱起,胆怯地任由男人将稍显粗粝的手心贴合在自己脸颊,双眼无能为力地微微睁大,还是只能看见一片放大的虚影。 男人又动了,这次是为她擦拭眼泪,动作并不轻柔,大概是没做过这种事,还将戚绵本就哭红的眼尾弄得更加红艳了,可用作在戚绵脸上竟然透着股诱人的媚态。 他想起来自己在还未解决地上躺着的几人时,他们似乎是有提到卖女儿给老头当老婆的事情,眼前的情况显然是女孩误会了什么。 男声响起,低哑而幽深,像来自深渊的情人呢喃。 “别怕,老公在这儿。” 他说着,低敛的眉眼间逐渐晕染开一阵的笑意,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女孩的下一步反应。 第2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2 戚绵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一只手搂住,她依赖而乖巧地趴伏在男人怀中,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瑟缩:“刚才是什么动静?我好像闻到了……” “不用在意,这里人养的畜牲比较多。”对方敷衍了几句答非所问,语调微微上扬透出点调笑意味,“你知道老公叫什么名字吗?” 戚绵闻言面露茫然,她还记得自己只是一个被拐卖的还未来得及见到自己买家的女孩:“不、他们将我卖给了你,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紧接着,她的眼里又开始蓄起泪水,小心翼翼问着:“你会不会打我骂我?”毕竟原身她出身卑微,周围也见过类似于自己这种卖女儿的例子,大多数中的她们被买走后过得日子都不算幸福,甚至可以说是地狱。 男人沉默着,温凉的手掌覆盖到她的手上,戚绵只能看见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在逐渐凑近,最后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掀起一股缠绵酥麻感。 “我叫屠夜,记住你老公的名字,如果你表现的乖的话,老公一定好好疼你。”他似乎路笑了一声,不过很轻,戚绵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回家吧。” 戚绵被屠夜微微用力推开,她带着惶恐地胡乱挥舞了几下才握住屠夜的手:“回家?离这里远吗?” 眼盲的女孩好像极其缺乏安全感,拼了命地想要紧贴着自己,好汲取一点安全感,屠夜冷淡地扫视了一眼四周。 地上躺着几具尸体,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老头,鲜血从他们的身体中流出,造成一片刺眼的红,是他的杰作。 这里是某个小山村,屠夜明面上的职业是一名画家,他来此是为了收集灵感,夜晚碰上来这儿商谈交易的村民,几个人看他穿得好还开着车,就动了歪心思。 对于屠夜来说,这简直就是送上来的羊羔,他是这个世界的反派与主角,血液与死亡将会浇灌他的成长,他的画怪诞而诡异,将会在故事最后成为当代最著名的画家,并彻底成为一个没有情感残忍的杀戮怪物。 在屠夜解决一切后,从不远处才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女孩,那就是戚绵。 此时戚绵也听着三三为她介绍了这一系列的背景,不由得暗自心惊。 [所以说呢,屠夜这家伙到现在为止已经杀过八个人了,加上这三个是十一个,他智商高,还继承了父母的一大笔遗产,每次杀人后都处理的非常好,所以到现在在别人眼里依然还是个优雅又有名的画家。] 戚绵表示理解,但她更在意另一件事:[我的眼盲还能治好吗?这个也挺妨碍我做任务的。] 三三的声音依旧软乎又可爱:[这个世界来看,不可以哟,你这具身体是天生的眼盲,不过可以放心啦,你不是还有我嘛,我可以给你描述周围的视野呀。] 戚绵无奈:[行吧。] “后面那个屋子,是你家吗?”屠夜看了眼戚绵跑过来的方向,那里坐落着一个小小的土屋。 这里人户稀少,只有几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庄,若不是风景好,屠夜也不会跑如此远来这儿取景。 戚绵点点头:“嗯……”她和屠夜聊了半天没有听见其他任何人的声音,还记得父母是出去干什么的,她睁着双无神却格外清透黑亮的眼眸望着前方问道,“你看见我的父母了吗?你们……已经商谈好了吗?” 屠夜瞥了眼地上无声无息的人,反握住戚绵的手语气竟然带上了点安抚的意味:“嗯,他们已经回去了。” 戚绵闻言颇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来,眼中才平息下来的泪意又开始隐隐冒头。 [三三,戚绵的父母平时对她怎么样?] [当然是少不了打骂啦,要不是原身长得漂亮身板弱,她父母恨不得什么脏活累活都让她做,只不过为了卖个好价钱,也不敢真的将她怎么样。] “你不想和我回去?”屠夜掐住她的脸颊,微微抬起戚绵的脸,看见了女孩绯红的眼尾,漆黑的眼眸仿佛要穿透她的内心。 戚绵瞪大眼睛,失焦的双眼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阴影,她知道那就是屠夜。 “没有……”她声音小小的,不难让人听出这句话并非她的本意,戚绵的担忧与胆怯全都写在了脸上。 屠夜的视线落在自己手指边,女孩白嫩的脸颊柔软而带着股暖意,因为他的动作而凸显出一团,配上她漂亮的杏仁眼,显得委屈又可爱。 他陡然松开手,只剩下戚绵脸上的红痕证明着他刚才做了些什么。 屠夜抿了抿唇,心底产生一股莫名的说不清楚的情绪。 “那就好,走吧。” 淡漠的声音传来,戚绵正要抬脚,男人忽然握住她的腰阻止了她继续向前跨去的意图。 “走这里,那边脏。”屠夜随口说着,轻描淡写地带着戚绵略过了地上老头的尸体,踏在没有鲜血的地面上。 她上了屠夜停靠在一边的车,在碰到车的外壁时,戚绵的脸上适时地出现了几分惊讶,虽然父母没有告诉过她会将自己卖给谁,但她也没想到会被卖给一个有车的有钱人家。 “老公,这车……是你的吗?”戚绵犹豫问道。 屠夜望了一眼她:“嗯,你父母告诉过你我是个怎样的人吗?” “他们没和我说过。”戚绵摇摇头。 屠夜对此较为满意,他注视着一无所知的女孩侧颜,单纯而茫然的模样,多么像一只天真无害的羊羔,这么想着,男人嘴角缓缓勾起。 这是他意外的收获。 “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和你的父母再聊会,不要出来。” 屠夜声音不轻不重着,但却给戚绵一种必须要听他的话的感觉,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狼藉的凶杀现场,在得到戚绵的乖巧应声后,才关紧了车门,回到泥泞而布满血污的土地上。 等到他处理完毕后,透过车窗看见的就是戚绵恬静而温软的睡颜,浅淡的眼皮覆盖住了那双无神的双眼,显得更加纯净美好。 [怎么样?我现在这个姿势这个角度是不是最好看的?]戚绵暗戳戳和三三唠嗑着。 三三非常捧场:[嗯!宿主你长得可好看了,要不然我怎么会选中你呢。] 戚绵心底笑嘻嘻,面上睡得安安静静。 她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屠夜进来了,他坐在驾驶座的位置,戚绵一个人待在车后座。 男人发动汽车,随手脱下了自己沾着血迹的外套,沉默地从车后镜看了眼戚绵的位置,白净漂亮的女孩睡得香甜,浑然不知危险就在身边。 屠夜看了半晌,忽然出声:“你困了?” 戚绵装作被叫醒的样子,茫然睁开眼,直直对着前方看去,唇瓣轻轻张开—— “老公,我们到家了吗?” 女孩柔软的嗓音像是在撒娇,屠夜的眼皮跳了一下。 第3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3 屠夜的家处于z市偏郊区的一处老别墅,这栋别墅年份已久,但仍旧被视为屠家的主宅,据说别墅已经有大约两百年的岁数了。 最初的屠家,是靠买卖动物皮草来发家致富的。 也因此,这栋别墅里还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动物骸骨或者皮草装饰,这些东西放在现在都会被视为违法买卖。 戚绵听见屠夜下车的声音,便也摸索着扶上车门,只是还没有用力,那车门就被从外打开来,戚绵一时不察,顺着惯性就向前跌去—— 雪松混杂着湿润泥土的淡香将她整个人包裹住,戚绵下意识抱住了前方的身影,好让自己不会跌到地面。 “下来吧。” 男人淡淡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戚绵小声应了下,她抽回手的一瞬间却被另一只宽大的手握住了。 “我扶你,不是看不见吗?” 戚绵便像只温顺的绵羊,低着头顶着屠夜实质般的目光,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屠夜的视线落在女孩因为低头而露出的一截洁白的脖颈上,他漆黑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如胶质般紧紧黏在上面,许久都未移开。 戚绵被男人握着手,虚虚贴在屠夜身边,那股冷淡潮湿的香味始终萦绕在鼻间,她轻轻开口。 “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吗?” “是我们的家。”屠夜的声音带着些愉悦的笑意。 这男人真是该死的撩人与甜美,戚绵暗暗心想,面上仍旧温婉而乖巧,慢悠悠地往前走着,视野里不时略过几道像是绿植的阴影。 踏入别墅的大厅时,戚绵的视野陡然暗了下来。 屠夜的家里似乎很暗,是窗帘都拉上了吗?她好奇地思考着,大白天的为什么把家里弄得这么暗呢?见不得光的皮肤病,还是屠夜就喜欢这样昏暗的氛围? “啊——” 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戚绵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被屠夜拉住的手猛地一紧,借了下力才没有摔倒。 然后她就感觉到足底的触感一下和之前不同了,她好像踩在什么极为柔软又厚实的地毯上,这对于几乎一直待在医院里的戚绵来说,倒是有些新奇。 “这是什么?” “一张熊皮,抱歉,忘了提醒你一下。”屠夜随口回答着,话里是抱歉,语气里却没有任何歉意。 熊皮?戚绵莫名在大脑里构思了一下自己曾经在网上看见过的熊皮的图片,这种东西是可以随随便便被摆在大厅里的吗? “在这儿坐一会吧,我会安排人给你准备生活用品,饿了么?” 屠夜牵着她,搭上戚绵肩膀的手微微使力,戚绵就陷入了一片柔软的沙发里。 戚绵摇了摇头:“还好,给我收拾房间吗?” 女孩真诚而认真的发问,在没有太多光亮的房间里那双眼睛竟然还是清透的发亮,失焦地注视着上前方,倒是正好对上了屠夜的双眼。 “说什么呢?”他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你当然和我睡在一起。” 戚绵的脸色苍白了一些,她到底还只是个来自偏远山村的未经人事的懵懂女孩,屠夜话中的含义会让她不可避免地升起点恐惧和担忧来。 屠夜微微眯眼,观察着她的脸色:“怎么?你不想和我睡在一起吗?” “没有……”戚绵低下头,声音细弱。 她没再听到屠夜的下一句话,只有一串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戚绵知道,屠夜是去忙别的事了,她只能僵硬地坐在这里,沙发的柔软让她不敢过多动作,唯恐自己弄脏弄坏了什么地方。 “需要喝水吗?” 干哑难听的声音骤然响起,戚绵吓了一跳,她甚至没听见有人靠近的动静。 “啊、可以,谢谢。”她局促地回答着,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的确有些渴了。 等了一会儿,除了倒水时的水流声和杯子碰撞间清脆的声响,戚绵居然还是没听见任何多余的脚步声,或者是呼吸声,这个奇怪的人简直就像个飘来飘去的幽灵。 冰凉的触感贴到了她相交的手背上,戚绵好险才没有打翻这杯水。 “喝吧。”那个人说。 戚绵接过来,胡乱喝了一口,顺了顺动乱的心跳声,才急匆匆道了谢。 “你喜欢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的衣服?穿什么尺码?有爱吃或者忌口的食物吗?”那人的语气毫无波澜,像个机械的死人一般只是在按部就班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戚绵总觉得他好像有点对自己的不喜。 “我……”戚绵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可另一道脚步声的接近打断了她的声音。 “老陈,你去准备晚餐吧,和平时一样就行了。”屠夜说着,一边走到了戚绵身边。 戚绵似有所觉地仰起头,看向一片昏暗,她知道屠夜现在就在自己面前。 “站起来。”屠夜说。 戚绵慢吞吞地站起了身,虽然不知道屠夜要做什么,但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等待着屠夜的下一步动作,乖巧得可怜可爱。 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了她的腰身,戚绵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到底是没有躲开,任由屠夜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丈量。 男人的掌心贴着她身体的时间越久,那阵温热的触感就开始变得滚烫起来,好似要将她融化似的,可偏偏每在路过敏感区的边缘时,屠夜又会堪堪停下前进的趋势。 一番动作下来,戚绵差点紧张地快流出汗来。 “有些太瘦了,记得多吃点。”屠夜收回手,望着女孩眼下已经出现的一片薄红,冷静道,“衣服的话,就让老陈给你买最小的码数。” 戚绵愣愣地点点头,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刚才屠夜是在给自己测量衣服的尺寸。 “对了,老陈是这里的管家,平时有什么需要的话,告诉他就行。” 戚绵点点头。 屠夜挑了挑眉,注视着貌似还处于一片怔愣的女孩,忽然低声问道:“以前有和别的男性接触过吗?” “有……”戚绵小心翼翼地回答,在屠夜皱起眉的下一秒,她补充道,“是我的爸爸。” 屠夜的眉心舒展开来。 第4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4 夜晚很快便降临了。 别墅较为偏僻的位置让黑夜显得更加寂静起来,戚绵站在窗边,外面的绿植在昏暗环境中模糊成一团团看不清轮廓的黑影,像一只只怪物蛰伏在黑夜里,冷冰冰地凝视着她。 但戚绵什么也看不见,她只是在窗边仔细聆听着一些不知名虫鸟的鸣叫声。 葱白的指尖搭在窗沿上,因为主人不平静的心绪也微微扣紧,泛出一片病态的苍白,她的侧颜却朦胧得像一幅画,美好而恬静。 戚绵在等屠夜。 她眼下所处的这间卧室就是屠夜的,她能闻到一阵淡淡的雪松香,即使看不见,她也知道这间卧室一定被打理地非常整洁。 屠夜应该是去洗澡了。 戚绵转过身,她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屠夜进来了。 “怎么在这站着?”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随着脚步的靠近,那股淡淡的雪松味也逐渐变得凝实起来,对方来到了她面前。 戚绵下意识仰起头,她知道对方很高,这样的角度能够让屠夜更好的看清自己的神情:“我听见一点鸟叫声。” 屠夜笑了笑:“是吗?” 他动作轻巧又不容置疑地揽过了戚绵的腰,带着人往床的位置走去:“这件睡衣是老陈给你准备的?” 他垂眸注视着已经洗好澡换下了那身粗糙朴素衣服的女孩,丝质的睡裙衬出了戚绵美好的身体曲线,莹润的肌肤在暗沉灯光的照耀下像珍珠般漂亮——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女孩那双无辜的、黑亮的、茫然而失焦的双眼。 “嗯……”戚绵小声回答,像只努力适应新环境的小动物。 “我们现在就睡觉吗?”她柔软的声音带着不自知的颤抖。 屠夜静静看着她,漆黑的眼珠倒映出对方忽闪的睫毛与咬的发白的唇瓣,他双眸微眯。 “睡觉吧。” 男人扶在自己后背的手微微用力,戚绵就跌坐在床上,她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她伸长手,摸索着床被,找到枕头所在的地方,然后慢吞吞移过去再躺好,姿势严谨又僵硬,双眸直视上方可谓是一点也不敢多动。 [三三,他不会是要??]戚绵忍不住问起了三三。 三三嘻嘻一笑:[矮油这种事情都无所谓的啦,宿主你也是成年人了,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而且提醒你一下,屠夜长得巨帅哦~] 戚绵心底一沉,虽说她本人确实也没有什么多么腐朽陈旧的思想,在爱情方面保持的是开放的态度,但她此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里待着,根本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传来,失去视觉让其他感官灵敏度更高,戚绵知道屠夜在凑近自己,她听见对方浅淡的呼吸声,还有贴近自己的温热的体温。 这下她脸上的紧张与慌乱可不是装出来的了,而是带着戚绵本人的真心实意。 屠夜抚上了她的脸颊,男人高大精壮的身躯半伏在戚绵身上,清冷的雪松味越来越重,湿热的呼吸也慢慢暖红了她的脸颊。 “老、老公,我害怕。” 戚绵有点忍不住了,她可怜兮兮地吐出一句话,妄图让对方停下动作,清透湿润的双眼无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屠夜能从中看见自己的面容。 屠夜的声音更加低哑,透出股情人间特有的缠绵,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味道。 “忍着。” 戚绵:“……” 一个充满情欲的吻落了下来,戚绵的身躯是清晰可见地抖了抖,屠夜依旧没有半分停滞的意思他扶住女孩的脸颊,指尖陷入柔软的颊肉里,似乎触到了一点湿意。 屠夜顿了顿。 他支起身,观察起身下的女孩来。 对方的脸上一片恐惧慌乱与紧张交杂在一起,湿红的眼尾泛着点点星光,可她唯独没有半分反抗的动作,甚至还配合地十分乖巧,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戚绵此时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地建设,亲就亲喽,姐他妈第一次接吻,对象是个牛逼轰轰大反派,三三还说他长得巨帅,这有什么亏的? 她这么一想,心一横,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顺着脑海中男人吻她时的记忆找到对方的脸,然后轻轻地贴在了对方的脸颊上。 嗯?戚绵的指尖动了动,她好像摸到一道凸起的……伤疤? 屠夜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一个翻身,退回到戚绵身侧的位置,连带着床铺都抖了抖,他的声音掀起一股压抑的阴冷。 “睡觉吧。”他说。 戚绵呆呆地睁着眼,她的手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可男人的语气的确是让她不敢再有别的动作了,她只乖巧又柔顺地应了声好,然后阖上了眼。 [三三,怎么回事?屠夜他脸上是有道疤吗?]戚绵闭着眼睛在脑海里戳起了三三。 三三回答地十分坚定:[对啊,但是你真的不用担心,那道疤很小颜色也不重,完全没有影响到他本人的帅气,满分十分我给一百分!呜呜呜真的很帅!] 戚绵心中微微一动,虽然三三是这么说的,但从屠夜刚才的表现来看,他本人绝对是非常在意这道伤疤的。 所以这道疤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一下身,侧着睡蜷缩起身体,放在身前的手似乎碰到了屠夜的胳膊,温热的肌肤感,戚绵一下子收回手,生怕惊扰到对方似的,但也是因为这一碰,她知道了对方没有侧身。 “那、晚安。” 戚绵小声说着话,失去视力的双眼在一片黑暗中微微下垂着,即使面前的一片混沌,但也知道屠夜就在自己身边。 没有回应。 夜晚的安静笼罩了这间卧室,没有关紧的窗户外偶尔有几声虫鸣鸟叫,卧室内只有女孩和男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戚绵也不知道对方现在睡着了没有,她的眼皮开始感到困倦,隐隐有阖上的趋势。 睡着的最后一秒,戚绵喃喃轻语:“谢谢你,带我住在这里、给我新衣服穿,还有……” 她没能说完全部的话就已经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屠夜就这样自始至终都在安静地凝视着她,看见她唇瓣的嗫嚅,看见她颤抖的睫毛,看见她最终闭上的眼睛,被掩盖住的黑亮瞳孔。 他忽然慢吞吞地伸出手,修长的五指轻而易举就包裹住了女孩的脖颈,只要自己稍一用力,这条生命就会流逝。 屠夜神情冰冷,他曾经用过这样的手法杀人,对方的死样难看至极,整张脸憋成紫色,眼球瞪大而布满血丝,这样在别人看来会做噩梦的一张脸,落到屠夜眼中也不过只是觉得丑陋。 熟睡的女孩对危险一无所知,她睡得极其安静,漂亮清纯的小脸安安稳稳陷在枕头中,一点其他动作都没有,呼吸又浅又淡。 这是屠夜第一次与女性同床共枕,也是他第一次试着亲近一名女性,毕竟比起亲近别人,他更擅长怎么伤害别人。 而且实话说,那种感觉并没有让他讨厌。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了手。 至少他还不想让戚绵变成那副丑陋的模样。 第5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5 别墅的白天对于戚绵来说只不过是眼前多了几道虚影。 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屠夜的身影,她只能摸索着下了床,戚绵想要去洗漱,她慢吞吞地小心移动着,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卧室的门口。 她推开门,陈管家那鬼一样寻不到踪迹的声音又蓦然响起。 “醒了的话,我带您去洗漱,然后吃早餐。” 陈管家干瘪的嗓音透着股不情愿的意思,就好像大早上前来伺候人是被逼无奈般,戚绵无措地抿了抿唇,毕竟不能视物,还是应声说好。 “谢谢。” 示好的道谢声刚落下,戚绵的胳膊就被人大力地拽住了,她被拽地往前趔趄了一步,感觉到自己的胳膊甚至有阵钝痛感,而陈管家没有半点要顾及她的意思,带着她就往前走。 这么讨厌她?戚绵一边迈着碎步跟着一边忍不住心想,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这里是卫生间,里面的东西您都可以使用,我在外面等您。” 戚绵被拽着拐了个弯,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她默默记下位置,然后一声不吭地迈步进去。 经过一通艰难的摸索,戚绵完成了刷牙洗脸,只是想要去拿梳子时,她好像碰到了什么尖利的东西,刺得她往回一缩。 [哎呀,你流血啦宿主,这里摆了个小型金属雕塑,上面有点尖利的地方,注意一下哦,我给你指明位置。]三三惊叫了一声,然后赶紧提供着自己的语言辅助。 戚绵稍微冲洗了一下伤口,总算是在三三的帮助下完成了洗漱。 “那个、屠夜呢?”她慢吞吞走出卫生间,然后轻声问着一直等候在门边的陈管家,眼前有道高高瘦瘦的人影,大概就是陈管家。 “去工作了。” 屠夜不是一名画家吗?需要这么早就去工作吗?戚绵不再多问,又一次在陈管家的半拉扯半搀扶下下了楼。 对方正好捏到了她胳膊上被划伤的地方,戚绵微微蹙眉。 [这家伙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诶,宿主他都看见你胳膊上的伤口了,还那样捏着,活该他毁容。]三三打抱不平道。 戚绵有些意外:[毁容?] 三三回答:[是啊,陈管家一整张脸都是烧伤后留下的疤,还好你看不见,不然一定会被吓到做噩梦的!] 戚绵倒是不觉得害怕,只是莫名想到了昨天夜里自己摸到的屠夜脸上那道疤。 那道疤不是烧伤造成的,她摸着觉得应该是被什么利器划伤所致。 “早餐就在您面前,有什么需要叫我。” 走了一段路,戚绵被人按着在一个椅子上坐下,陈管家公事公办地冷声说完,没了声息。 大厅里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和刀叉碰撞间清脆的金属音,戚绵不太适应地拿着刀叉吃起早餐。 陈管家很明显并没有关照到她是个盲人的情况,餐点都被摆放在桌面的中间位置,她得伸长左手摸摸盘子在哪,再用右手去拿。 [嗯这个是水晶包,可以拿,诶等等——那个是滚烫的热粥。] “啊!” 戚绵猛地抽回手,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声,她摸到了陶瓷粥碗的外壁,指尖火辣辣的酥麻刺痛感让她咬了咬唇。 “有没有凉水?可以让我冲洗一下吗?” 没有回应。 [哇他就站在你旁边,眼睁睁看着你摸东西不帮忙就算了,还不理你!]三三大叫着,[不要怕宿主,等你感化了反派,叫反派去惩罚他!] 明明刚才还说有什么需求告诉他就行的,戚绵无端升起一丝委屈,她吹了吹自己的指尖,肯定要起小水泡了。 手指烫伤了,还看不见东西,戚绵没了胃口,只吃掉两个水晶包就示意自己吃完了。 这种时候陈管家才又搭理她。 “您的活动区域在一楼与二楼,其他区域不要过去,有需求叫我。” 戚绵默默腹诽着有需求叫你也没用,但她也不想呆坐着发呆,就在三三的指导下探索起这间别墅,她得尽快熟悉里面的布局。 [你摸到的是一个巨大的驯鹿头骨,你左边有个展示柜,小心不要碰到了。] 戚绵收回手,那驯鹿角的触感有点奇异,要是她能看见就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摸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或物品,不知道过了多久,戚绵听到一道屋门被打开的咔哒声。 [耶,屠夜回来啦!]三三欢呼着。 戚绵偏过身,失焦的双眸看向声音来源的地方,距离过远也捕捉不到人影。 “在做什么?”属于屠夜的低沉嗓音响起。 戚绵面露惊喜,她像是按捺不住欣喜往前快步走去,双手伸向前想要触碰屠夜:“老公,你回来啦?” 这样做的后果当然就是——她又被地上的熊皮地毯绊倒了。 [慢点走路啦宿主。] 戚绵陷在柔软的熊皮中,倒是摔得不疼,她正感到不好意思,想要爬起来,就听见脚步声的接近,然后她就被人“捞”起来了,雪松味再次袭卷而来。 “慢点走。”屠夜简洁道。 戚绵扶住他还没有收回的胳膊,温热的肌理感表示屠夜穿的是短袖,她柔软地弯起眼睛:“你去哪里了?” 屠夜的手掌落在她柔顺的发尾,声音听不出情绪,回答与陈管家如出一辙:“工作。” 戚绵理解地点点头,她黑亮的眼珠其实正落在男人的锁骨上:“是不是要吃午饭了?” 屠夜嗯了一声,牵住她的手将人往餐桌边带,没走出几步,他脚步一滞。 戚绵就感觉到对方的指腹在自己胳膊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不属于自己的温热触感让她的胳膊轻轻颤了颤。 “这是怎么弄的?”屠夜淡声道。 戚绵羞赫地垂下头:“因为我看不见,所以就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她无意识地揪起身上还未换下的睡裙。 没揪几下,右手又被人握住。 “手指也受伤了?” 戚绵犹豫着点点头:“嗯,烫到了一点,不过没关系的。” 屠夜沉默着,听不见男人的回应似乎让戚绵有些着急了,她胡乱伸手半搂住了对方精瘦的腰。 “对不起,我看不见所以就有点……”戚绵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到最后已经带上了点泣音,她好像在害怕什么,害怕什么呢?屠夜注视着她等她继续说完。 “……你不要嫌弃我,我会尽快适应这里,然后就能帮你做事了。”戚绵红着眼眶,漂亮的小脸上点缀着可怜兮兮的泪痕,“我可以给你做饭,还可以——” 屠夜打断了她:“吃饭的时候,陈管家在你身边吗?” 他说着,像初次见面一样为戚绵抹去了脸上的眼泪,依然是体会不到多少温柔意味的动作。 戚绵怔了怔,她感觉到从另一个方向投来了一道阴冷的视线,她知道那是陈管家。 黑发女孩委屈地缩了缩身体,更加贴近她想要依靠的人,尽管停顿地有些久,她还是轻轻地说出了口。 “嗯,在的。” 第6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6 戚绵不知道屠夜对陈管家说了什么,总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对方明显对她贴心了许多。 语气还是一点没变的冷硬,但却会为眼盲的人提供一些便利。 戚绵默默接受着,也不再对他道谢。 今天的屠夜没有出门,据陈管家所说,他正在二楼的画室里作画,戚绵自然是要去刷刷存在感的。 她只知道屠夜是一名画家,但还没见过他画画。 戚绵问过陈管家画室在哪,现在也不需要对方的帮忙,自己慢慢扶着扶手就上了楼。 她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裙子,自己看不见款式与颜色,但据三三所说,屠夜给她准备的衣裙都是浅淡色系简洁款的,很衬她无害的气质。 戚绵走到画室前,她在门前犹豫再三,敲了敲门。 这一切场景都已经她头顶的监控捕捉到了,屠夜与她仅隔一墙,漆黑的眼珠落在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监控画面,身材娇小的女孩就站在外面,高清的画质完全可以捕捉到她伸出的手止了又止的动作。 屠夜擦了擦手上沾染到的一点鲜红颜颜料,薄唇微动。 “进来吧。” 在门外的戚绵怔了怔,她还没敲门呢。 [你头上有监控,屠夜应该看见了,对了哦宿主,忘记告诉你了,这间别墅的一楼和二楼到处都有监控,几乎是没有死角的。]三三说道。 戚绵明白了,心想还好她之前倒没趁屠夜不在家做出什么崩人设的事情。 她轻轻转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一股难以描述的复杂味道扑面而来,戚绵不由得顿了顿。 腐臭味、铁锈味、糜烂的花香味、还有浓烈的颜料味与消毒水味?戚绵仔细嗅了嗅,她在医院待的久,所以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她问三三。 三三回答地有些遮掩:[啊这…宿主你注意不要乱走乱摸,屠夜面前躺着具新鲜女尸。] “过来吧,往前走就好。”屠夜立在原地,双手虽然擦干净了,但他的衬衣上还沾染着一些飞溅到的血渍,他望着戚绵开口道,带着股诱哄安慰的意思。 戚绵抿了抿唇,嗅觉上依然在不断遭受刺激,但脚步缓慢而坚定地迈向了他。 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只有八九米,但围绕在两人中间的却有几滩红褐色的液体、破碎的衣物、还未腐烂的残肢,以及零零散散摆放着的画具。 留给戚绵下脚的空间极其有限,她很有可能一不注意就会踩中这些东西的任意一个,穿着洁白长裙的盲眼女孩一无所知地往前迈去,她慢慢地路过了那些脏污,往前方直立的高大男人走去。 荼蘼又诡异的画面,屠夜愉悦地眯起双眼,她竟然奇异地避开了每一个障碍。 [宿主,脚尖往右一点,对对!吓死我啦,你差点碰到了一截胳膊。]三三实时提醒着。 这一段路在三三的帮助下,总算是成功地走完了。 戚绵松了口气,但还得假装自己不知道走到哪里的模样往前伸着手试探,直至指尖触碰到柔软的布料。 “老公?”戚绵软着嗓子叫了一声。 “嗯。”对方慵懒的回应着,握住了戚绵未收回的指尖,拉着人来到画架旁的一个沙发上坐下,“有什么事吗?” 屠夜站在她面前,随意瞥了眼戚绵旁边坐着的女尸。 女尸是他昨天才弄回来的,是个年轻的女生,夜里看见他主动跟上来搭讪的。 那张白皙秀丽的面容现在却已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脖颈上的伤口倒是没再流血了,锯齿状的一圈看起来很漂亮,柔软的肌肤已经按压下去也不怎么回弹了,原本这些都是屠夜眼中激发他灵感的东西,只是现在戚绵一坐到她旁边…… 他忽然皱起眉,本来还算充盈的灵感消失不见了,戚绵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嫩而莹润,是他一向不怎么喜欢的鲜活的美感。 “没什么别的事,我只是想来陪陪你。”戚绵仰着头找不准方向地正视前方,似乎是说出来的话对她来说也有点过于直白了,眼下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屠夜盯着那团红晕,背后的画架上还是他未完成的画作。 没有等到男人的回应,以为自己会不会打扰对方工作了的戚绵紧接着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遍:“可以吗?” 屠夜抚过她的脸颊,温热的指尖触碰过的地方,红晕更加明显,明显害羞但也没有反抗,只是乖巧任由屠夜动作的戚绵紧张地咬了咬唇瓣。 “那就在这坐着吧。”他说。 “好。”戚绵点点头,然后就真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起来,即使她知道自己身侧距离不到一米的位置就是具女尸。 柔软笔刷落在画布上的声音沙沙的,戚绵安静聆听着。 不知过了多久,笔刷的声音才停下,她呆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屠夜好像画完了? “这么坐着不累吗?” 沙发下陷了一点,屠夜坐在了她旁边,隔开了自己与女尸。 “还好。”戚绵小声道,“你画完了吗?” “嗯。”屠夜挑起她的发丝垂眸玩弄着。 “如果我能看见就好了,好想看看你的画啊。”戚绵失落地说着,白净的小脸上出现几分遗憾与难过。 “想看我的画?”屠夜反问道。 他的视线落在了画上,丧失灵感后匆匆画完的一副画,画上的女尸没能带给他半分美感,反而无趣又丑陋,倒是女尸旁边被他匆匆添加了几笔的白裙女孩纯净而美好。 他的眸中划过几抹思索。 “对啊,陈管家说你是一位画家,那画得一定很好看吧,我还没见过画家的画呢。”戚绵微笑起来,失焦的眼珠在说起这话时也升起了一点光芒。 屠夜忽然道:“虽然看不见,但是你可以作为我的模特。” 戚绵闻言愣了愣:“我可以吗?” 屠夜望着她清透的眼眸、挺翘的鼻尖、殷红的唇瓣与白皙的肌肤,毫无疑问,这个眼盲的乡下女孩有着张出色的面容,戚绵的气质也总带着股旁人无法拥有的软糯无害感。 她的美没有侵略性也没有冲击性,但却会让你在不自觉的凝视中逐渐沦陷进去。 他回答:“可以。” 戚绵像个得到了惊喜的小女孩,她欢快地笑起来:“好啊。” “这是我刚才的模特,表现的不太好,你会做得更好。”屠夜淡声说着,拿起旁边女尸的手就放在了戚绵没来得及反应的手背上,就好像他真的只是在讨论一件多么简单又平常的事情。 戚绵的手背上传来冰凉柔软的触感,意识到那是什么后,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第7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7 “这是什么?” 女孩扬起脸,天真又茫然的神情在屠夜眼中倒映的清清楚楚。 戚绵只是错愕了一瞬就很快调整好了情绪,她相信屠夜是不会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的所作所为暴露出来的,或许是一时兴起,或许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果然,屠夜沉静的声音响起:“一个假人模特。” 戚绵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悄无声息地将手从女尸的手下抽走,虽说她也没那么害怕,但总归和死尸的接触确实是挺渗人的。 那股冰凉的触感好像还附着在她手背上,有点恶心。 “是不是该去吃饭了?”戚绵转移话题,估计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屠夜懒散地倚靠在沙发上,他的手臂就搭在戚绵背后的沙发靠背上,虚虚环抱着她:“还早,老陈应该没有准备好。” 戚绵却一下子坐直身体,欣喜道:“那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我会做饭。” 屠夜盯着她那双连人都找不到在哪的眼睛,无声地扯开嘴角:“好啊。” “我带你去厨房。” 这次倒是没让戚绵自己走了,他半抱住戚绵,避开了房间中的每一个杂物与脏污,带着她去了厨房。 …… 屠夜像一个找到新鲜玩具的孩童,在戚绵身边开始作为她的“眼睛”提供起帮助,慢慢看她熟练地完成每一步烹饪的操作。 “这个是盐。” 男人宽大的掌心包裹住女孩的手,引导着她来到装着盐的容器上,嗓音如流水般平和而充满耐心。 戚绵的确是会做饭的,她自己一人生活了许久,一些生活必备技巧都有,并且还会跟着网上的一些教程,做的饭菜味道很好。 只要报出自己想要的食材和调料,屠夜就会贴心地为她递上所有,甚至于锅碗火候等他都能认真准确地说出来。 戚绵的后背紧贴在屠夜胸前,暖热的温度萦绕在背后,雪松味若有若无,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声音一直是从自己头顶传来的,两人的双手几乎都没怎么分开过。 屠夜会做饭,戚绵看出来了。 但三三不是说屠夜是继承了大笔遗产吗?从小生活在富贵家庭里还会有仆人管家贴身伺候,怎么还需要自己做饭? 最终的这些菜,与其说是戚绵做出来的,不如说是屠夜借助她的双手做出来的。 她有些气馁,白嫩的脸颊也不知是被烟火蒸得还是害羞弄得,绯红之意从未散去过。 “尝尝吧。”屠夜说。 戚绵只觉得嘴唇上传来热气,下意识张开口,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被屠夜喂了一口的虾肉。 ok她可以确定了,这确实不是她的手艺能做出来的味道,戚绵默默在心里留下两行卑微的眼泪。 [宿主你不要气馁啊,屠夜家的食材都是高端新鲜的,做出来肯定会比普通家庭食材做出来的好吃。]三三安慰道。 虽然羞赧,但戚绵承认了这一点,她垂下头有些失落地说着:“我做的没有你做的好吃。” 屠夜像是没听懂她的话:“嗯?” 他笑了一声,宠溺般地摸了摸戚绵的脑袋:“不是我们一起做的吗?”他有时候表现的就像是一对正常又恩爱的夫妻,完全不像是两人才认识没几天,戚绵还是个被买来的瞎眼女孩。 可更多时候,戚绵觉得他只是将自己当做了饲养着的猫猫狗狗。 “老公,你出门工作的时候一般都在什么时间啊?”戚绵忽然问道。 屠夜回答得随意:“不定时。” 他每次说是出去工作了的时候都不是同一个时间段,戚绵怀疑他所谓的出去“工作”,就是出去杀人了,她得弄清楚,然后想办法尽量阻止一点。 “那都是去什么地方呢?那种画展吗?还是什么公司?”戚绵天真地追问道。 沉默。 男人似乎在审视她,那道无形的目光几乎快要在她脸上盯出个洞来,戚绵险些维持不住脸上自然疑惑的神色。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地方的呢,绵绵?”屠夜垂首在她耳边轻声道,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颈边,刻意压低的声音牵扯出一阵酥麻的暧昧感。 戚绵怔了怔,这好像是屠夜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她反应既快又冷静:“在电视上看过呀。” 她笑眯眯的,“戚绵”家里确实有一台淘来的老旧电视机,虽然是偏僻落后的小村庄,但也有着信号。 屠夜应了声,还是没有回答戚绵之前的问题,不过他反而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下次我出门的时候带上你,你可以在旁边陪我工作体验一下,怎么样?”屠夜勾唇说着,眼底闪烁起一片莫名兴奋的光。 好像有什么地方怪怪的……戚绵小心翼翼地应下,再怎么糟糕也就只是身处凶杀现场而已了,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没什么好怕的,戚绵这样安慰自己。 *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戚绵如愿被屠夜带去一起“工作”,她不知道屠夜开着车带她去了哪,但反正距离不远,似乎也就十分钟的路程,然后就进入了一个声音听起来非常封闭的房间。 她已经维持着波涛不惊的心在这里端坐了半个小时,过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屠夜说着话,耳边不时传来点描述不出来的诡异声响。 三三告诉她屠夜正在处理尸体。 准确来说是摆弄尸体,他通过切割、换衣、装饰等等,努力地想要摆造出一个完美的充满艺术的场景。 奇怪的是戚绵居然没有闻到什么刺鼻的味道,只有浓烈的清淡花香,还有种……潮湿的泥土味? [因为他在这里种了好多好多花啊,而且都是火红的玫瑰,感觉整间房间都被玫瑰包围了诶。]三三解惑道。 屠夜告诉她自己正在收集绘画的灵感。 沉闷的声响蓦然在她脚边炸开,戚绵吓了一跳,脚尖忍不住往里收了收,紧接着屠夜安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没什么,只是画板不小心掉了而已。” 戚绵扯扯嘴角,是啊,画板,穿着衣服的画板,她得做点什么了,不能看着屠夜就这么摆弄尸体,她的任务可是感化他啊。 “对了,你会画小动物吗?我以前养过一只小野兔……”戚绵仿佛陷入某种美好的回忆,开始现场瞎编起自己对于小动物的喜爱与共处的经历,从小动物着手,再转到对人的关怀嘛。 屠夜安静地听着她说。 “小动物真的很可爱对不对?我之前在网上见过伤害小动物的人,那种人真的……” “该死。” “……啊?”戚绵一愣,她好像听见屠夜说了一句什么。 “那种人都该死。”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凝结成冰般刺骨寒冷。 第8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8 这句话不是随意的口吻,戚绵能听出来屠夜的语气中实实在在的戾气与阴冷。 他喜欢动物,讨厌伤害动物的人类。 戚绵默默记下,然后赞同地点点头:“是呀,你今天又要画什么呢?” 屠夜摸了摸她的头发,乖顺的女孩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无条件信任他并依赖他的模样,他很喜欢,戚绵像一只温软无害的小羊羔,这也是他带她回来的原因之一。 他望了眼身后已经摆弄好姿势的“模特们”,才过了几天就开始不怎么新鲜了,屠夜的眉眼蒙上一层阴沉。 灵感缺失导致他定期的画作还没有完成。 “还没有想好。”他不怎么愉快地回答。 [屠夜的心情不太好,他的画展会在下星期开始,在那之前他会完成一幅杰出的画作,灵感来自于那些被害者,但或许是我们到来的原因,他到现在也还没有完成。] 三三悄咪咪提醒着戚绵,戚绵心神一动,她伸手拉住了身前站着的屠夜:“老公,你可以画只小动物吗?一定会很可爱的。” 屠夜微微眯起双眼,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女孩白净漂亮的小脸,脑海中涌现的倒不是什么小动物,反而就只是戚绵那双失焦却黑白分明的眼瞳。 他忽然俯身为戚绵整理了一下散落到脸颊边的头发,声音显得温柔了许多:“你来做我的模特吧。” 戚绵一愣,不过画活人应该也比画死人好吧,她应下,一副暗暗欣喜羞涩又努力掩饰着的样子:“好。” “不过,绵绵要先换一件衣服。”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戚绵感觉到自己膝上被搭了一件轻柔的布料,然后就听见屠夜说着:“换上它吧。” 戚绵面上闪过一丝犹疑,声音不可避免的小了许多:“就在这里换吗?” 屠夜注视着她:“嗯。” “不好意思吗?” 戚绵抿了抿唇,耳垂慢慢变粉,她用羞怯的声音承认了自己的顾虑:“如果你不喜欢怎么办?” 屠夜挑了挑眉,这话他倒是没听懂:“不喜欢什么?” 戚绵的脸颊也开始泛起些微的粉了:“不喜欢…我的样子。” 懵懂纯净的女孩初为人妻,尚未体验过夫妻间的亲密,她的担心的确太多太多,可偏偏戚绵的每一个担心都离不开屠夜,归根结底,她真正担心的是屠夜会抛弃她。 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可怜菟丝花。 屠夜的眸色暗了暗,低声道:“不会。” 戚绵这才犹犹豫豫地站起身,她是没什么好怕的,以前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次被医生护士看光了,羞耻心什么的,早在一遍遍的病痛折磨中消散得干干净净。 她缓慢站起身,在屠夜的默许下攀附着对方的肩膀,将腰侧的拉链拉下,或许还是觉得有些羞赧,戚绵选择了侧过身完成剩下的动作。 纯白的羊羔睁着它迷茫的双眼,将自己暴露在这片血色与玫瑰的黑暗地狱中。 屠夜未有多余动作,戚绵却觉得他的目光像冰凉的毒蛇般爬过了她的脊背。 “很漂亮。” 像是在赞赏听话的宠物,屠夜轻轻吻了吻她的唇,没有爱欲,只是单纯的满足和愉悦。 戚绵害羞般垂下头,掩住了自己脸色的变化,屠夜的动作与表现都说明了他并没有将自己看做是一个完整的人,为了改变这一点,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下星期有一个画展,想和我一起去吗?”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 到了要与屠夜一起去画展的那天,戚绵明显的开始紧张起来。 “那里面会不会有很多人啊,我看不见,我怕……”她已经坐在了屠夜的车里,脸色越来越苍白,肉眼可见的无措与怯意。 屠夜偏过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羊羔在头一天让自己为她挑选了很多衣裙,兴奋到难眠,继而导致今天的她眼下有着淡淡的青紫,没有减少她的美貌,反而更添娇弱感。 “我会陪在你身边。”他安慰道。 [宿主你放心啦,我会全程提示你周围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三三也在安慰着她。 戚绵不知当讲不当讲:[不是,我没真的在怕啊,我只是装装小可怜让屠夜多关心关心我。] 三三:[原来如此,宿主你真是太聪明了!] 画展的地点离家好像很远,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的车程,屠夜才将车停下,而戚绵也已经听到车外传来阵阵嘈杂的人声。 “下来吧。”屠夜贴心地为她打开了车门,然后又扶着她走下车。 戚绵似乎听见有人上前来打招呼,她没有遇见过这种场面,只能紧紧依靠在屠夜身边哀哀挎着他的胳膊,一副无措又尽量保持冷静的模样。 屠夜无声拍了拍她的脊背,对过来的人只稍作点头致意,他的脾气在圈子里一向以古怪出名,倒也不需要怎么去应付这些人,省了他的麻烦。 “屠先生!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最近有几幅新构思的画,正想请问您能不能……” “不能。”屠夜冷淡的声音堵住了那人所有的话,他揽着戚绵快步往里走。 看不见东西的戚绵差点因为这变快的脚步跌了一跤,还好屠夜还算有良心地紧紧搂住了她。 画展里面的氛围就好了太多了,即使戚绵一直能听见前来参观的游客声和偶尔来打招呼的声音,但都没有外面那些直接上来堵人问话的家伙,大家应该都更偏向于认真欣赏艺术。 可惜了她一个瞎子跑来逛画展也是够奇怪的。 察觉到怀里人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屠夜低头问她:“怎么了?” 戚绵的睫毛失落地颤了颤,她小声道:“可惜我都看不见……” 屠夜盯着她的眼眸看了几秒,说实话如果戚绵只是单纯看着某一处的话,并不会有人觉得她会是个瞎子,而她如果不是瞎子的话,他也不会带她回家。 “这样很好。”他轻声说。 戚绵眨了眨眼,没理解哪里好,而后另一道陌生的年轻女声响起—— “屠先生,这是你的朋友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屠夜淡声回答,没有任何避讳:“这是我的妻子,戚绵。” 女人因为惊愕拔高了点音量:“妻子?!屠先生什么时候结的婚?”她看了眼缩在屠夜怀里的那个看不太清楚脸的女孩,心下一股酸涩与悲愤难以压抑。 她叫田芮,是个喜欢艺术的富家小姐,尤其喜欢屠夜的画。追在屠夜身边少说也有两三年了,这两三年的相处却连屠夜家都没进去过,关系也就是见面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屠夜明显不怎么想搭理她了,语气不耐道:“不久前。” 田芮无法接受,前几个月见面时屠夜还是一副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模样,他对谁都是这样,也因此她才能忍受对方这种态度直到现在,可现在她却能看见屠夜搂着个女孩来到自己的画展。 对方叫什么戚绵?她从来没听说哪家的小姐有姓戚的。 她曾经还为自己是能和屠夜说几句话的唯一一个女人而沾沾自喜。 “屠夜,你真的没在开玩笑吗?怎么可能这么突然就结婚了,你都考虑好了吗?你的身份不应该随便找个女孩潦草结婚的。”田芮越说越激动,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是什么心思。 戚绵全程像个透明人安静地听着,心想来了来了,追随反派的炮灰女配? 没想到屠夜连个客套话都不说,直接揽着戚绵就从田芮身边路过了,戚绵都但心那个女人会不会上前拽住屠夜不让他走了。 但好在,田芮没有那个胆子这么做。 虽然屠夜的身份是一名画家,但他继承的遗产绝对不是别人能惹得起的,换句话说,他有那个资本去无视所有人。 田芮站在原地,无能为力又不敢置信地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只觉得昨天还在期待今天与屠夜见面的自己多么可笑。 “田小姐,你还好吗?” 耳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田芮闭了闭眼调整好脸上的神情,转过身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屠先生,你也来看画展吗?” 黑发黑眸的男人嘴角噙着笑,那张脸与屠夜有着八九分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是屠夜脸上有着一道疤痕,而眼前男人的脸却光洁俊美。 “是啊,毕竟是我的弟弟。” 田芮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所有人都知道屠家一对兄弟不合,堪称死敌,她对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想再多想了,她只想离开这里:“那就好好参观吧,我先失陪了。” 男人望着她眼角的泪意若有所思:“我弟弟惹你伤心了吗?或许他只是心情不好,你可以下次再来找他。” 田芮闭了闭眼逼退泪意,她冷硬地回答:“不必了,屠夜已经有了妻子。”然后转身离开。 徒留黑发男人在原地诧异地挑了挑眉,妻子? 第9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9 屠夜带着戚绵来到了休息室,毕竟是他的画展,他还是有些事需要去忙的。 “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会儿,好吗?”对方温和的劝说着,戚绵对此当然是乖乖点头。 [啊宿主,提醒你一下,这场画展还来了一个重要角色。]三三突然开口。 戚绵打断它:[打住,休想让我出去找人。] 听着屠夜离开的脚步声,戚绵慢吞吞靠在休息室的软垫上,她才不会出去乱跑找什么线索或者接触什么关键人物,一个瞎子的明智做法就是乖乖坐着等人。 三三呃了一下,默默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戚绵敏锐地捕捉到休息室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随着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她站起身来,笑眯眯地往声音来源踏出几步,柔柔软软地开口叫道:“老公,你回来啦。” 脚步声停滞了一秒。 “嗯。”男人低声回应。 戚绵乖巧地眨巴着眼睛,她只能凭借声音辨认出对方所站的位置,透亮的眼瞳大致地落在男人身上:“刚才去忙什么了?” 三三着急地大喊:[宿主!这不是屠夜啊,这是屠夜的双胞胎哥哥屠惘!] 戚绵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抖了抖,她半伸出去的手收也不是伸也不是,然而没等她犹豫太久,她的手就已经被人握住了。 同样温热的掌心与更加温和的力度,屠惘轻轻一个拉扯,戚绵就倚靠在他胸前。 “等急了吗?” 他的眼底倒映出女孩懵懂的脸庞,还有那双并不具有视物能力的眼睛,屠惘微微勾唇,真有意思,屠夜居然找了个瞎子当妻子? 戚绵微微张唇:“没有…” 她垂下眼睫,的确与屠夜不同,她没有闻到那股雪松味了,但对方显然还在热衷于同她扮演夫妻游戏。 [三三,屠惘是一个怎样的人?]她询问三三。 [他和屠夜不合,父母死后只继承了小部分屠家遗产,然后靠自己的能力成为了一个商业巨鳄。] 戚绵扬起小脸,心想这两兄弟倒是一样的个头高,她反握住屠惘的手,轻轻撒着娇:“老公,我想出去看看可以吗?” 她得找到屠夜。 屠惘轻笑了一声,女孩温软的嗓音与漂亮的面容都格外惹人怜爱,更重要的是,戚绵的身上有种特殊的懵懂纯然的气质,犹如纯洁稚嫩的幼兽,他大概能理解自己弟弟为什么会将她留在身边了。 “好啊。”他说。 戚绵便挽着屠惘的胳膊慢慢走了出来,对方还体贴地揽住她的腰,说话间语气亲密地仿佛戚绵真的就是他的妻子了。 “我带你去看看一些仓库里暂未展出的画吧。”他微微俯身贴近戚绵耳边说道。 戚绵不适地缩了缩脖子,即使觉得不太对劲,但她是个瞎子,只能装作无知的模样点头说好。 也不知道屠惘带她走的究竟是哪条路,戚绵一路走来居然都没听到什么人声,甚至越走越安静,屠惘在有意地带着她往无人处走。 他对自己弟弟的画展可谓是了如指掌。 然而两人关系又不合,那么如此了解一定是有派人来调查过了。 仓库在画展的深处,里面摆放着一些屠夜的早期画作以及半成品,当然也有一些他暂不对外展出的作品。 戚绵不知道屠惘用了什么方法,有着电子锁的仓库居然被他解开了。 他们一起走了进去,两人的脚步声交叠在一起,于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回声,仓库的空间一定很大。 紧接着她眼前的昏暗亮了一点,屠惘打开了仓库的灯。 “这里面都是我的画,你要不要去看看?”男人低声诱哄着。 戚绵沉默了一会:“可是我看不见。” 屠惘半眯起双眼,愉悦的弧度在唇角绽开,他捉着戚绵的手往前伸去,直至碰到一片粗糙的画布:“你可以用触感去感受它们,有些画还没有裱框。” 砂砾的质感让戚绵的指尖瑟缩了一下,她有些犹疑:“可是我不会不小心碰坏它们吗?” 屠惘手掌向下延伸,改为半搂住她的腰,温声安抚道:“没关系,我不会在意。” 戚绵直觉他就是故意让自己碰触画作,肯定会有什么后果,她坚定地收回手摇了摇头,懂事又可怜地垂眸道:“谢谢老公,但是不用了,我也不懂这些,就算摸到了也感受不出来什么。” 屠惘眯了眯眼,语气不变:“好吧。” 他脚尖一转,往更深处走去,那里有幅画被厚重的灰色幕布遮掩着,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哗啦一道布料的摩擦音响起,戚绵皱了皱眉,在脑海里询问三三:[他在做什么?] [宿主,屠惘在看画呢,他刚刚把一幅画的画布掀开了。] 那副暴露在灯光下的画已经被裱框,红木质地的画框看起来有些老旧,画上的内容有些诡异—— 那是几只死亡的动物,梅花鹿、白兔、幼象等等,它们死状各不相同,围成一圈躺倒在一片火海中,正中央站着一对面带微笑的男女,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妻。 三三一边给戚绵描述画上的内容,一边提醒她:[屠惘刚才将这幅画的内容拍下来了。] 这一阵安静的沉默下来,戚绵正要问屠惘在做什么。 背后的已被关上的门忽然被大力打开,砸在墙壁上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戚绵吓了一跳,随即就意识到应该是屠夜赶来了,然而她紧了紧挽着屠惘胳膊的手,她还在屠惘这边。 “你在做什么?”屠夜阴鸷的目光掠过屠惘毫无波澜的脸色与他怀里惊讶的戚绵,最后才落在两人背后的那幅画上。 认出来这是屠夜的声音,但这传来的距离明显不对,戚绵略显慌张地揪住了身边屠惘的衣服。 “……老公?”她颤抖着声音不确定地叫道。 屠惘顶着屠夜冰冷的目光,慢吞吞抱紧了戚绵瘦弱的身体,给予她想要的安全感,他漆黑的眼眸渗出几分笑意。 “老公在呢。” 第10章 画家的天降眼盲老婆10 戚绵被人紧紧搂着腰,她不能挣脱,也不敢挣脱,谁知道屠夜的兄弟屠惘会不会也是什么杀人狂大变态呢? 她面露惶恐,尽可能地寻求离自己最近的庇护所——也就是屠惘。 “来的人是谁?”戚绵攀附住屠惘的肩膀,小声地说着,似乎是已经相信了屠惘的话。 “是我的双胞胎弟弟。”屠惘勾起唇低声说,一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不用担心。” 屠夜眸色渐深,他几步来到两人身前,目光落在屠惘身前一无所知的女孩身上,倒是没再争辩谁究竟是谁的问题,她毕竟看不见,两人的形貌声音又的确相似得不行。 “我记得我并没有给你邀请函。”屠夜冷声道。 屠惘正要说什么,自己怀里原本乖顺的女孩却突然推开他,跌跌撞撞地扑入了屠夜的怀中。 两人皆是一愣。 屠夜的双手下意识升起护住了她,他张了张口:“你……?” 戚绵仰起头努力找到他的位置所在,泪盈盈的漂亮双眸暴露在屠夜眼中,她委屈又后怕地紧紧环抱住男人的腰身:“对不起、对不起老公,我认错人了……” 眼睁睁看着刚到手的“老婆”找回自己老公的屠惘挑了挑眉,刺着她:“刚才不是还一口一个老公吗?怎么转眼就投入别人的怀抱了?” 戚绵不说话,只执拗地抱着屠夜,纯然漂亮的小脸上已经开始落下泪痕,那对空茫的黑色眼珠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望见了屠夜的面容。 她在用目光祈求屠夜的原谅,也在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 即使是需要攀附别人才能存活的菟丝花,也认准了她唯一的港湾。 “好了。”屠夜垂下眸,赞赏般地抚过她的发丝,为她的忠诚与讨好,他愿意给予一点温柔。 屠惘眯了眯眼,顿觉索然无味:“嘁。”他抬步要离开这里,在与屠夜擦身而过时,听见对方冷淡的声音。 “外面有保安和记者在等你,做好准备。” 脚步声停滞了一瞬,随即加快了速度远离,直至消失。 “怎么认出我的?” 戚绵反应慢了半拍,她还沉浸在自己的瑟缩小可怜角色扮演中,意识到屠夜是在问自己后,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 黑发女孩的双手从他腰间慢慢向上移动,走过的力度不轻不重,但就是能让人感受到那片温柔的触感,屠夜默不作声地垂眸望着她,默许了这种行为。 最后,戚绵揽住了他的脖子,这是人类身体中最为脆弱的一部分,屠夜这样的人是绝不会给人碰到这里的机会的,可他还是没说话,清浅的呼吸仿佛半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即使那双手如此温热又柔软。 戚绵微微踮起脚,减少两人的身高差距,这样才能让自己刚刚好埋进对方的颈弯,她大着胆子呼吸了一下。 湿热的气息带着点不知名的清香,好像是他浴室里洗发露的味道,屠夜莫名想道。 “我闻到了你的味道。”戚绵轻声说,“只有你身上才有的。” 雪松味,戚绵知道它的名字,但从偏远山村里出来的盲眼女孩不可能知道,所以她谨慎地没有仔细说出来。 她的情绪在屠夜波澜不惊的态度下也得到了缓和与平息,眼中的雾气散去,被泪洗过的眼眸更加清透澄澈。 屠夜摸了摸她的脑袋,赞扬道:“很聪明。” 因为这一句直白的夸奖而红脸的女孩垂下头,搂住屠夜脖子的双手也放了下来。 “我和他还有一点不同。”他说着,抓住了戚绵落下的手。 戚绵茫然:“嗯?” 屠夜扶着她的手,自己低了低头,他让那只手覆盖在自己的脸颊上,戚绵再次感受到了那道凸起的疤痕,她睁大眼睛。 这次停留的时间够久,久到她能感受到那道疤大约有四厘米长,疤痕的位置位于男人右边眉峰往下处,而相比较这道疤,戚绵更加注意的其实是屠夜立体的眉峰与流畅的下颚线。 可恶,她好想看看屠夜究竟长什么样子啊! [宿主,你会看见的。]三三突然说。 [什么意思?什么时候可以看见?] 三三不说话了,戚绵的注意力也被屠夜的话吸引走了。 “我和他长得像,但他没有这个。”屠夜带着她的手,在那道疤上轻轻摩搓了几下,好让她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它的存在。 戚绵的指尖有些颤抖,她问他:“什么时候留下的?” “十六岁。”屠夜回答。 戚绵点点头,她没有如屠夜所料那般讲出安慰自己的话,也没有问问自己这道疤过去的时候疼不疼,她没有说出任何话。 但她踮脚吻了吻那道疤。 屠夜怔住了,他漆黑的眼眸第一次闪过了类似于错愕的神色,里面倒映着女孩的脸,上面写着疼惜、安慰、眷恋,概括了她所有想说但未说出口的话。 他的视线停留在那张脸上许久,女孩的身后是那副诡异的画,画上的夫妻是他的父母,屠夜忍不住多看了眼夫妇的脸,戚绵这样的神情他从未在那对夫妇的脸上看见过。 或许捡回来的羊羔,就这样养在身边也不错。 良久,屠夜张唇。 “走吧。” …… 戚绵回到了屠家别墅。 别墅里是一如既往的寂静,实话说她有些不理解,这么大一个别墅,难道都不需要什么仆人去定时清洁吗? “不早了,吃过晚饭就早点去休息吧。”屠夜说着,而戚绵则从他的这番话里读到了别的意思。 “你还有事要忙吗?”她不安地握紧了屠夜的手,明显是不想远离屠夜太久。 屠夜嗯了一声,眼看着女孩神色逐渐变得低落起来,他顿了顿,垂首吻了吻戚绵的额头。 “我忙完就会回来。” 戚绵眨了眨眼,像是还没从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回过神来,这个吻虽然只是吻在额头,比起之前的那次却是多了层细密的情感。 她红着脸,小声回应:“我知道了,等你回来。” …… 然后戚绵一个人吃好了晚餐,又一个人躺上了床,她直觉屠夜口中的“工作”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但她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能时时刻刻都像个无理取闹的粘人精要求陪在屠夜身边。 她准备等屠夜回来后观察一下对方是什么情况。 可等到深夜,戚绵甚至都已经睡着了,最后吵醒她的也不是晚归的屠夜,而是一阵尖细可怖的哭叫声。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5 “哥哥,你要记住我给谢清韵的假名是沈绵,所以等会如果有别人问你我是谁的时候,你就这样介绍我的名字……” 戚绵亦步亦趋地跟在戚玉身边,她没有注意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只是小声在戚玉耳边絮叨着。 顾及到身边的戚绵,戚玉每走一步跨出的距离其实都放缓了许多,俊美的面容上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漠模样,凤眸扫过厅内的每一个人,但注意力却都集中在耳边女孩的窃窃私语上。 “哥哥,你看见谢清韵没有啊,她真的会来吗?如果你注意到她了要第一时间和我说哦。”戚绵忍耐着想要四处张望的冲动,紧紧贴着戚玉的胳膊。 戚玉绷直了自己的胳膊,他有些不自然地低声应了声:“嗯,知道了。” “戚先生!” 这时,忽然有道男声从两人身后叫住了他们,戚绵跟着戚玉一起转过了身,稍微有些好奇地看向来人。 那是个一脸精英像的中年男人,一看就让人觉得这应该是某家公司的什么老总,戚绵安安静静待在戚玉身边,尽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但那人还是不受控制地多看了戚绵几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陈总。”戚玉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对方是他在生意上的伙伴,最近合作的还不错。 戚绵听着两人开始聊起一些生意场上的话,她无聊地随意扫视向周围的其他人,视线很快就被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 她眨了眨眼,竟然有点不确定,那是谢清韵吗? 站在人群中的谢清韵端着杯果汁,正面带微笑地与身边的人攀谈,只是她白净的脸上不再化着那过于成熟的妆,就连身上的礼裙也是淡淡的蔷薇粉,透露出属于少女的姿态,是戚绵所见的不一样的谢清韵,但不可否认,她这样的打扮才是更好看的。 戚绵只多看了几眼就赶紧收回了视线,她暂时还不太希望自己会被谢清韵发现。 陈总和戚玉已经不知道聊到哪去了,终于到了快止住话头的时候,陈总看了眼戚玉身边的戚绵,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这位小姐我从来没见过,她是?” 戚绵见提起自己,下意识就仰头看向戚玉。 戚玉也是自然而平淡地开口:“是我的女伴,沈小姐。” 这一次陈总眼底划过的震惊没有逃过任何人的眼睛,因为太过不敢置信,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声音有点干巴:“哦,沈小姐,幸会。” 戚绵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无辜:“你好你好。” 见对方一直盯着戚绵不肯移开视线,戚玉不满地微微皱眉,他揽了揽她的肩头,将人往自己身边拉的更贴近,低声道:“就先聊到这里吧陈总,我去那边看看。” 陈总愣愣地立在原地,也没有答话,满脑子都是戚玉那副与那个女孩格外亲近的样子,真是铁树开花开了眼,什么时候戚玉身边居然还会有女伴了,甚至于他们两人的姿势还那么亲密,难道说,年近三十的戚玉终于意识到自己该是成家的年纪了吗? 戚玉揽着戚绵往别处走去,要是知道他被人在背后蛐蛐自己年近三十了,说不定他会直接从陈总的公司里撤资。 “哥哥,我刚刚看见谢清韵了,她好像就在那边……诶,怎么没看见了?” 戚绵拉着他悄咪咪指了一个位置,正想告诉他谢清韵在哪,看过去时却没再看见谢清韵的身影。 戚玉的脚步微顿,他的目光投射向的却是与戚绵所指相反的地方——那个许久未见的谢清韵正站在不远处直直看着他们两人。 “哥哥?” 注意到戚玉的动作,戚绵顺着戚玉的目光看去,与谢清韵正正对视上了,她连呆滞的功夫都没有,立即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脸,对着谢清韵招了招手:“清韵,你也在这里啊?” 谢清韵表情复杂,她看看戚绵又看看戚玉,那张俊美深邃的脸依旧如神祇般完美,这个昔日里冷漠的无人可以接近他身边的男人,如今高大身躯旁却依偎着一个甜美又漂亮的女孩,更不要提他那只手的姿势还充满了保护欲。 说不清自己的心底是怎样的情绪,总归是不太舒服的。 谢清韵勉强笑起来走向戚绵:“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然后又看向戚玉,声音沉闷,“戚先生。” 戚玉并不回话,他望着谢清韵的眼神淡淡的好像在看什么尘埃,他对戚城这个女儿的印象并不好,谁让她以前总是变着法子的来烦他。 “我是被哥、戚先生邀请来的。”戚绵微笑着解释道,她知道谢清韵肯定会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戚玉在一起的,不如大方点直接告诉她,只是叫惯了哥哥,她差点说漏了嘴。 谢清韵一看见戚玉那熟悉的眼神就面色发白,无数次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要么是这样目中无人,要么就是充满厌烦与嫌恶的,可再一看待在他身边安然无恙的沈绵,她不可避免的心想着为什么对方可以她就不可以。 “这样啊……”她扯了扯嘴角,在戚玉面前她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就是戚先生的女伴?”这句话像是谢清韵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似的。 戚绵看出她的不适,心想再刺激下去这大妹子就要当场哭出来了,她只能委婉点开口:“也没有,其实我就是蹭一下邀请函。” 可没想到戚绵刚说完这句话,旁边一直不做声的戚玉却动了动唇瓣,声音低沉而笃定:“是的,是我的女伴。”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看向戚玉,这怎么一下子就承认的这么爽快了? 谢清韵只觉得更受打击,但头脑眩晕之际,她突然想起来,之前沈绵明明和她说过,她喜欢的人是一个叫祁如熙的医生,为什么现在又待在戚玉身边,难不成……戚玉还是单相思?! 谢清韵的大脑又遭受了一次重击,她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震惊到,但又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冷傲如戚玉,怎么会好端端的就突然带了个女伴,肯定是对对方有好感才会这样,但他却不知道,其实沈绵早就有了别的喜欢的人。 谢清韵忍不住看向戚玉,这次她的眼中交杂着不可置信、质疑、同情、不甘还有无数复杂的情绪。 戚玉被她这样奇怪的眼神看得脸色微冷,正想拉着戚绵离开这里,戚绵却松开了挽着他的手。 “戚先生,我和清韵待一会儿,要不你先去忙会别的吧?” 戚绵往前走出一步,脱离了戚玉揽着她的手,她扭过头对戚玉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讨好而俏皮的笑,而戚玉只是在戚绵一下子离开自己的保护范围时怔愣了一下,他克制不住地垂眸看向戚绵那现在显得光秃秃的肩头。 管家给她挑的这件礼裙是个露肩款式,那小巧圆润的肩头就暴露在空气中,莹润的肌肤白皙细腻,手感如何他是知道的。 原本并不觉得这件礼裙有什么,可一看没了自己掌心的遮掩,戚玉竟莫名认为这件礼裙似乎有点过于暴露了。 “我……”他张了张口,冷冽的眉眼闪烁着不知名的暗色,还想说什么,但被戚绵打断了。 “我过一会就去找你哦。” 这一次戚绵放软了自己的声音,柔和轻盈的女声让人一听就觉得是在撒娇,她的语气像是在哄着闹脾气的小孩,温柔又包容,戚玉便闭了嘴,只是那双凤眸还紧紧盯着她露在外面的肩头上。 戚绵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觉得戚玉已经默认了,转身就想和谢清韵说话,却见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她看见了什么?! 沈绵居然在对戚玉撒娇!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戚玉好像还真受不了她的撒娇!!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6 戚绵想得是看谢清韵一脸丢了魂的样子,要不就留下来安慰她几句或者灌点心灵鸡汤,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谢清韵就憋不住了。 “沈绵,你和戚玉是什么关系?”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戚绵思索片刻,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斟酌着语句回答:“朋友关系?” 谢清韵还是一脸的空白,她的声音几乎都有点麻木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戚绵双眼一亮,这个问题问的好啊,她在来之前就构思好了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戚绵咳嗽两声,认真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戚绵用她胡编乱造的故事打造出了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刚好帮助了当时正好遇到了一个小麻烦的戚玉,于是戚玉为了表达感谢,两人就这么相识了还邀请戚绵来到了这次的晚宴。 戚绵一口气说完全部内容后,并没有得到谢清韵的反馈,她一时有些尴尬,难道自己讲的真的很烂吗? 实际上,谢清韵根本就没那个精力去认真听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她只抓住了其中的几个关键词——戚玉很感谢沈绵,他们成为了朋友。 谢清韵有点怀疑自己的听觉,戚玉那样的人会因为感谢一件那么小的事就随便交友,他在生意场上纵横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解决一切问题的他,也正是靠此才造就了他的魅力。 她一直都知道戚玉的脾气很差,但尽管如此,还是会被他那张堪称艺术品的脸以及强势锋利的气势所吸引。 “这么听来,他真的对你很特殊呢。” 良久,谢清韵感叹了一句,虽心中仍有不甘,但她也早就明白,戚玉是不可能会看上自己的。 “特殊?”戚绵眨了眨眼,没弄懂怎么话题一下子就跳到了这里,她们不是在说自己和戚玉是怎么认识的吗? 谢清韵的目光穿过她的身影,看向不远处站立在人群中的戚玉,他身形颀长,容貌出色,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一眼就能望见他,也就是这么个人,现在竟然也有了牵挂在乎的人。 她能看出来,从对方时不时看向这里的视线她就能知道戚玉对沈绵的在乎。 只是不知道,戚玉他知道沈绵其实喜欢的是祁如熙吗?谢清韵这样想着,自嘲般的扯了扯唇角。 奇奇怪怪地和谢清韵聊了几句,戚绵就先同她告别了,她的视线被角落里的那些精致小甜点还有美食吸引,戚绵便直接走了过去。 她吃完一小碗的布丁,满足之余刚刚拿起一块看起来松软可口的小蛋糕,耳边就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这位小姐,大厅里那么多的人你不去社交,倒是对食物情有独钟呢。” 戚绵抬眼,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年轻男性,对方长相只能算中等偏上,由金钱堆砌出来的高傲感倒是显而易见。 戚绵先打探他的身份:“你是?” 对方笑了一声,十分自信地报出一个有点绕口名字,由于不太清楚那后面两个字怎么写,戚绵只记住了他的姓,他姓何。 戚绵眯起眼,她好像隐约记得戚玉和她说过,举办这场晚宴的人就姓何,只不过他当时说那位姓何的年纪偏大,和他们的父亲差不多,那眼前这个应该算是晚宴主人的儿子或者什么亲戚? 种种思绪在戚绵脑子里转了一圈,她不太清楚这个何家在戚家面前是什么地位,就先表现出自己友好的一面。 “你好,何先生,我叫沈绵。”她露出一个职业微笑,礼貌招呼。 何小先生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反应,沈绵?沈这个姓氏他还没怎么听说过,估计这个女孩也就只是个身份一般的被别人带进来的罢了,长得倒是非常的清纯漂亮,他就喜欢这个类型。 “有兴趣交个朋友吗?”男人露出一个包含了别的什么意味的笑。 戚绵盯着他,好像已经洞穿了那张虚假笑容下的目的,但她弯起眉眼装作一无所知:“好呀。” …… 当戚玉再次看向那个小角落时,才发现戚绵的身影不见了。 戚玉眸色一滞,快速地环绕了一圈,只看见不远处独自一人的谢清韵,却没有找到戚绵,他唇线绷直,匆匆同身边几人告辞,脚尖微转朝前走去。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7 戚绵不慌不忙地叉起一小块蛋糕送入嘴里,同意了对方的交友请求后她就没了别的话,这样的态度让何尧寇感觉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被她放在眼里,一直以来都是被众人捧着的他可受不了这种落差,于是何尧寇兀自上前一步,抬手捉住了戚绵的手腕。 戚绵一时没有防备,才叉起的蛋糕就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掉到了地上,她蹙起眉,有点不高兴地看向他:“你干嘛?” 何尧寇歪嘴一笑,眼底却透露着一丝怒意:“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聊天,我们去个私密点的地方,交流交流感情怎么样?” 戚绵望着他那张找不出亮点的脸,心想哥们你这个长相就不要学别人邪魅一笑了,一点帅气没看出来,还全都是猥琐的气质。 “不用了吧,我觉得这里就挺好的。”她眨眨眼,真诚道。 何尧寇见人不答应,也不准备继续虚与委蛇了,反正戚绵一看就是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人,他就是要霸王硬上弓了:“跟我来吧。” 对方手上微微用力,扯着戚绵的胳膊往别处拽,戚绵猝不及防被他拽的一个趔趄,蛋糕差点整个都掉在了地上,她有点着急地说道:“诶,你松开,我蛋糕要掉了。” 何尧寇冷哼一声:“想吃蛋糕?没问题啊,我那边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劲风,何尧寇只感觉到自己的右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只抓着戚绵不放的手就被人扯了下来,力度之大疼的他当场就叫了出来。 “他妈的,谁啊!” 何尧寇被这一拳砸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了下来,半边脸都处于又疼又麻的状态,舌尖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猛地抬起头,张嘴就骂,视线却接触到那张他见一面后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阴郁深邃面容。 戚绵一脸无辜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戚玉,其实她早就发现了何尧寇身后正在往这里大步赶来的戚玉,所以也就一点都不害怕何尧寇会拿她怎么样,只是没想到戚玉竟然上来就给了人一拳。 戚玉打完人,也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而是一把揽过了旁边站着的戚绵,凤眸中第一次那么明显地出现了担心的神色。 “你还好吗?他对你做什么没有?”戚玉低声在戚绵耳边说话。 戚绵顿了顿,摇了摇头,她顺势挽住戚玉的胳膊诚实道:“没事的,他只是和我说要和我交朋友而已,然后还说什么在这里聊不太好,要带我去别的地方,我不想去,他就拉着我把我的蛋糕弄掉了。” 戚绵说完,指着地上那块有些可怜的蛋糕,似乎只是简单控诉了一下这个行为。 然而这一番话落到戚玉耳中就完全都是另一个意思了,他安慰地抚了抚戚绵的肩头,轻声道:“没事,等会带你去买更好吃的蛋糕。” 何尧寇看见戚玉,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看着戚玉与戚绵两人的姿态,他难道还不清楚这个女孩和戚玉的关系非同一般嘛。 但何尧寇真觉得自己倒了霉,今天晚上的这场晚宴,在场的不说所有,但除了零星几个人,其他的都是他惹不起的,偏偏戚玉这个人是他最最惹不起的,甚至于这场晚宴还是他父亲特意用某些利益换取戚玉来参与的,这下要是被父亲知道他和戚玉结下了梁子,那完蛋的绝对是他。 他妈的,谁能想到单身了二十七年的戚玉,身边突然就多了个女人。 思及到此,何尧寇连忙换了副谄媚的脸色,盯着半张还在发麻的脸就凑上去打哈哈:“戚先生,哎呀真是对不起戚先生,我不知道这是您的人,冒犯了,我一定赔礼道歉……” 戚玉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幸亏几人所处的位置还算偏僻,注意到这里的人并不多,不然何尧寇他父亲绝对会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何尧寇。”他语气淡淡地叫了一声,“不用你赔礼道歉了,让你父亲来吧。” 何尧寇脸色一白,还想为自己争辩几句,硬生生被戚玉一个淬了冰的眼神给止住了话头。 戚绵倒是若有所思地回忆着戚玉的话,原来这人叫何尧寇,她就说她刚才为什么觉得绕口没记住呢,何尧寇不就是何绕口吗? “我们走吧。”戚玉揽着戚绵的肩头,在周围些许人或震惊或疑惑的视线下带着人往外走。 戚绵不解地抬头看他,小声道:“哥哥,不是还要参加晚宴吗?” 戚玉抿着唇,脸色不怎么好看,但在戚绵身边还是收敛起了他那浑身的不快:“先带你去买蛋糕。” 戚绵一愣,随即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她甜甜蜜蜜道:“哥哥真好!” …… 戚玉其实不太懂甜品,他也很少吃,虽然不知道哪家店的甜品最好,但他知道哪家的甜品最贵,秉承着越贵就越好的观念,戚玉带着戚绵去了一家本市最好的甜品店。 两人一步入店门,戚绵不是先被甜品的香味吸引,而是被这店内的豪华装修给糊了眼——水晶吊灯、繁琐雕花的桌椅、复古精致的摆件……这哪像什么甜品店,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微型小皇宫呢。 “挑吧。”戚玉进了门,随口说道。 戚绵扫了眼那柜台中的各式甜品,每个都美的各有特色,但再看一眼价格,绝对是坐了火箭往上蹭的程度。 不过既然是戚玉带她来的,戚绵微微一笑,细长的指尖点过每个台面:“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选完这些戚绵就十分期待地看向戚玉,却见对方微微皱起眉,戚绵还以为他要说自己选太多了,但戚玉只开口道:“只要这些吗?不过吃太多也不好,你喜欢的话下次还可以带你来。” 戚绵笑眯眯地望着他,说出自己已经对戚玉说了无数遍的公式句子:“我知道了,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8 戚绵十分满意地目睹着这个戚玉从“离我远点”到“随便选我买单”,她正思索着接下来还有什么能做的让他更进一步的转变,只是没想到这人才刚到家,就两腿一软,倒了下去。 戚绵被他吓了一跳,试想一下一个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走得好好的,突然往后倒去,可不就和一堵墙倒下来似的,还好戚绵反应快,迅速往旁边一闪才没有被砸到。 戚玉却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那声音听得戚绵都觉得疼。 他眉头有些痛苦地皱起,双眼紧闭,尽管如此还是丝毫不影响那完美的颜值,戚绵这才扑到他身边,着急又担忧地探查他的身体情况:“哥哥,哥哥你没事吧?” 听到动静的管家和下人都赶过来了,戚玉那个大身板戚绵可搬不动,还得靠他们将人搀扶起来,没想到戚玉竟然没昏过去,他微微睁开眼,声音有些颤抖:“我没事,扶我去沙发上就好。” 管家闻言照做,戚绵也就在他身边坐下。 戚玉又闭上了眼,只是没过多久,那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脸色也重新变得平静,他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那双墨黑深邃的瞳孔。 戚绵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哥哥,你还好吗?” 戚玉的眼珠动了动,注视向戚绵,下一秒唇角便微微上扬,露出了那个有些熟悉的温和笑容:“我没事。” 戚绵微微怔愣,反应过来后就恢复自然的状态,她凑近戚玉,自然地抬手摸向戚玉的后脑勺,关心道:“但是我看哥哥刚才摔的好重,头疼不疼啊,我看一下吧?” 戚玉不太适应地微微往后退了退,他避开戚绵的视线,低声回应:“‘没事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我的腿……”他苦笑一声,解释道,“可能是这几天活动太多,腿伤复发了才没站稳。” “管家,你去把我的轮椅拿过来吧。” 管家已经见怪不怪,闻言俯下身应了声便去拿轮椅了。 戚绵理解地点点头:“那哥哥这几天还是不要外出了吧?就待在家休养休养,我可以陪着哥哥哦。” 她笑眯眯地看着戚玉,紧紧挨着他,漂亮的小脸在戚玉看来,几天不见竟然有点不太习惯她这样的亲近。 “嗯……好。”他低声回应。 “那哥哥,时间也不晚了,要不要早点休息?”戚绵挽住他的胳膊,“哥哥如果头疼要告诉我哦。” 戚玉僵着胳膊,嗅闻着女孩身上的香甜气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好像真的闻到了甜品的味道。 “嗯,我先上楼了。”他巧妙了脱离了戚绵的胳膊,坐上旁边管家送来的轮椅,逃跑似的迅速朝电梯而去。 戚绵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至于戚玉回到自己房间后,发现那多出来的几个玩偶后有多惊讶奇怪就是另说了。 …… 这是一个平和的上午。 本来戚玉待在家里修养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但遗憾的是,这个人从吃完早餐开始就一直待在了自己的书房。 本来还想等着他出来的戚绵在过了快两个小时后有点坐不住了,她突然想到反正自己之前得到了另一个戚玉授予的书房进出权,那为什么不使用呢? 于是戚绵径直走向书房门口,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紧闭的书房门。 书房内听见敲门声的戚玉微微抬眸,皱了皱眉,他没有叫人来送咖啡,怎么会有人在这时敲他的门? “谁?”低沉的男声传来。 戚绵大大方方地回应:“哥哥,是我。” 随即还没等戚玉开口,她就先一步地直接转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戚玉皱着眉,直直看向门口处未经他允许就推门而入的戚绵:“有什么事吗?” 戚绵眨了眨眼,无辜道:“没什么事呀,我只是想来陪陪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在旁边坐着看看书玩玩游戏,可以吗哥哥?”她说着说着,圆溜溜的黑瞳露出祈求和可怜的神色来。 戚玉移开视线,并不去看那双会让他莫名心软的眼睛,张了张口,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不用了,我比较习惯一个人工作。” 戚绵微微怔愣,不过片刻,她的眼底就开始蓄起晶莹的泪花,然后委屈开口:“可是哥哥,你明明之前答应过我,可以来书房陪你的,你看,这里面还有我上次进来的时候带的礼物呢,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了?” 这次轮到戚玉怔愣了,答应过?他当然没有答应过,但戚玉进书房时的确是被这里面多出来的各色摆件给晃了晃眼,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不过细想一会,戚玉就意识到一定是其他人格做出的这个行为。 他看着戚绵隐隐快哭出来的模样有些头疼,也不能告诉她自己体内存在着不同人格的事情。 戚玉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地松了口:“算了,你进来吧。” 戚绵破涕为笑,笑嘻嘻地关上门就扑向了坐在办公桌前的戚玉,嘴里念念有词:“我就知道哥哥最好喽。” 女孩是从背后抱住他的,尽管书房的椅子是有靠背的,但戚玉为了方便坐的还是轮椅,轮椅可以调节高度,所以也不会影响他办公,而重要的是,轮椅的靠背要更矮更薄,戚绵的怀抱也就还是十分清晰地传达给了他的后背。 柔软温暖的躯体夹杂着少女纯然的甜香味,戚绵力度不轻不重地用胳膊圈着他的脖子,还在他耳边碎碎念着夸他。 戚玉只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粉色的糖果泡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戚绵终于松开了他:“那哥哥,我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哦,保证不会打扰你!” 戚玉猛地喘了口气,心跳的频率在此刻是极度不正常的快,他不想深想,只赶紧应声,让自己尽快回归该有的工作状态。 戚绵说是坐在沙发上,但坐哪有躺着舒服,她直接脱下居家的毛绒绒拖鞋,躺倒沙发上,随手选了本看起来勉强能吸引她阅读兴趣的书,尝试着看了起来。 只是她忘记了自己穿的是件可爱风格的小裙子,翘着腿的动作让她的裙摆滑落到了大腿处,露出了大片滑腻又雪白的肌肤,偏偏主人还一无所知地晃着腿。 戚玉看似在办公,视角那一块晃眼的白却是始终都无法忽略。 他有些烦躁地将文件放下,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些工作是如此的枯燥乏味。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9 戚绵只翻了几页书就放弃了它随手抛到一边,戚玉这里的书都是些什么金融哲理学术的,要不就是一些晦涩难懂的名著,她是看不下去一点。 戚绵打开手机里的小游戏,还是这些比较有意思。 她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一只手撑腮一只手点击着手机屏幕,细白的小腿依旧翘着,只是脸部不再对着戚玉。 她的小裙子倒是被压的严严实实了,但薄薄的布料却能完全贴合着她的躯体,非常清晰地勾勒出那从肩背到大腿处的轮廓,匀称又娇小,介于一种少女的青涩感与女人的娇媚之间。 戚玉不经意的一瞥,两只小腿往后,便将那一小块圆润的弧度一览无余,他身体一僵,连忙低下头去低低咳嗽了两声。 戚绵听到动静,有点奇怪地回过头去看他,但戚玉只留给了她一个认真工作的侧脸,戚绵体贴道:“哥哥,你要是想喝咖啡或者水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去给你拿。” 戚玉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这样的话似乎就能让这间书房短暂地只留给他一人,于是开口道:“那去给我拿杯咖啡吧,谢谢。” 戚绵来了劲,高高兴兴地应声,跳下沙发就走了出去。 戚玉目送她离开后,淡淡望着这又回归到只有他一人的书房,安静私密又极能启发人的专注,可是当他低头看向那些文件时,脑子里闪现的却依然是刚才不经意的一瞥,他的眸色渐深,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改变了。 他向来都是所有“戚玉”中最享受独处的人,当他掌管身体时,几乎从不外出,也不愿意与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流,可这原本平和的属于他的世界,仿佛在戚绵来到这里开始,就已经被打破了。 戚玉仰头向后靠去,轻轻阖上了眼皮,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假寐。 计划将戚绵接来家中时,他所想的明明是要慢慢折磨这个夺走了他父母的女孩,可现在这副样子,究竟是哪里出现了不对呢…… 不过片刻,书房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戚玉看过去,他并没有出声,戚绵便已经推门而入,似乎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无数遍一样熟练。 “哥哥,咖啡来了。”戚绵弯着漂亮精致的眉眼,将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端到了戚玉的桌上,“这是我亲手做的,哥哥快点尝尝?” 戚绵的明亮黑瞳闪烁着期待与喜悦的光亮,在她这样的注视下,戚玉有些不自然地端起了咖啡杯,他注意到,这杯子是白色小狗外形的,上面可爱的豆豆眼就正对着他,好像也和戚绵的眼神一样亮晶晶闪着光。 戚玉轻轻唾饮了一口,舌尖刚刚尝到咖啡的味道,他的眉头就瞬间皱了起来。 “你加糖了。”他放下咖啡,语气不太高兴地开口。 咖啡的味道不再是他以往常喝的那种苦香味,其中反倒夹杂着牛奶与糖块的丝滑香甜,虽说其实它的味道也不错,但戚玉并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戚绵好似并未发现他因不悦而皱起的眉头,只是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对啊,哥哥你天天喝那么苦的咖啡,怎么能每天开开心心甜甜蜜蜜的呢,我按自己的口味做了一杯,而且考虑到哥哥的口味我已经只放了一半量的糖了哦。” 她说的认认真真,体现着自己的用心与认真,这让戚玉快到嘴边的不喜也生生咽了下去,他还是微微皱着眉,声音冷硬:“下次不用这样了,我喝不加糖的咖啡比较习惯。” 戚绵一怔,似乎到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做的咖啡并不受戚玉的喜欢,她垂下眼睫,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我知道了……对不起哥哥。” 戚玉没有说话,他注视着着戚绵因垂头丧气而更加明显的睫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颤抖着扑扇翅膀,遮住了那其中可爱又澄澈的瞳孔。 以为戚玉的沉默就是在说明他还在生气,戚绵想了想继续解释道:“哥哥,你别生气,我做的时候自己都先尝了的,我觉得一点都不够甜,才敢端给你的,我只是多放了一些牛奶,我下次会注意的。” “要不哥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再去给你做一杯吧?” 戚绵咬着唇瓣,嗓音软乎乎地求得他的原谅,一边伸手就要拿过那杯子下去更换,却被戚玉再度紧紧握住了杯子,以及她放在上面的手。 男人的体温总是比她高上一些,手掌更是比她宽大,覆盖上来的时候几乎将戚绵整只手都包裹在其中,他的掌心不像他这个人,其实也是柔软的。 戚绵有点惊讶地抬眼看向戚玉,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这样握住自己的手。 戚玉是听见她说自己先尝了拿杯咖啡后才一时失态握住了杯子,戚绵的话不就是说明,他们其实共用了一个杯子,更有甚者,说不定他们两人都已经算得上是间接接吻了?! 戚玉脸色滞愣,也因此,他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握住了戚绵的手。 很奇怪,他这样一个洁癖如此严重的人,一天要洗无数次手和澡,换无数次衣服,甚至于家中都要定期消毒,可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与戚绵共同喝了一杯咖啡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反胃,而是另一种更加奇妙的、心跳加速的神奇感知。 戚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咖啡,口腔中不知是因为戚绵的那句话还是后来的回味,蓦然蔓延出无限的甜香味,唇齿间几乎没有一丝空隙,全被这味道所占领,而那醇厚的一杯咖啡液还在面前静静等待他的品尝,可他的心跳却如同擂鼓无法停歇。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哥哥?”戚绵见他没有反应,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要不要我去给你换一杯?” 她轻轻动了动手,想从戚玉的手下夺走那杯咖啡,察觉到她动作的戚玉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戚绵的手,他像被烫到一般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过激的心跳让他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但戚玉心想,或许只是因为咖啡的原因,或许喝到他平时常喝的口味就会好很多了,他眼神躲闪:“去换一杯吧,不要加别的。” 戚绵眨了眨眼,乖乖应声:“好。” 女孩拿起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咖啡,又一次向门外走去,这一次戚玉并没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而是垂眸静静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戚绵来到一楼的咖啡机旁,咖啡机旁还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有半杯咖啡,是她刚才做多出来的一点,也是她试探着品尝的咖啡。 戚绵心想着不知道戚玉刚才是抽什么风,喝口咖啡居然能惊讶成那样,她本来还打算用这个方法进一步加深自己在戚玉心中的印象,但现在看来他反应那么大,还是不要在咖啡上瞎折腾了。 只是她有点可惜地看了眼面前的这两杯咖啡,那半杯咖啡被她端起来皱着眉一饮而尽,糖加的有点少,还是有点苦,她也喝不下去太多,另外一杯就只能倒掉了。 算了,谁让他是任务目标呢。 戚绵任劳任怨地继续做起第二杯咖啡。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0 等戚绵做好第二杯咖啡端上来后,戚玉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到那副专注又冷静的模样,正在认真地翻阅着面前的文件。 戚绵将这纯正的无糖无奶苦咖啡端了过去:“哥哥,我又做了一杯,这次什么都没加。” 戚玉接过咖啡,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抬眼看她,其实是他不敢看,戚玉已经得出结论了,只要戚绵在,他就是会出现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反应,所以不看她,少说话,也许就能好很多。 戚绵见他半个眼神都不给自己,撇了撇嘴,心想你气性还真大,真是小气鬼喝凉水,巴拉巴拉后面忘记了,她赌气地一转身回到沙发上躺着去了。 自认为现在不要触戚玉的霉头,戚绵开始安安静静地玩起了手机,没玩一会儿,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虽然小游戏被她静音了,但手机铃声那里没开静音,那叮咚一声响的信息提示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明显。 戚绵吓了一跳,一边斜眼观察着戚玉的情况,见他没什么反应,赶紧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点开聊天框,发现消息的发送人竟然是谢清韵。 谢清韵:[沈绵,你在做什么呢?我听说了上次晚宴你被何尧寇骚扰的消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事。] 戚绵眨了眨眼,指尖轻点屏幕,很快就回复了过去:[我没什么事,戚玉替我解了围。] 谢清韵回的也很快:[这个我也听说了,没想到他对你这么好啊,你对他是怎么想的呢?还有上次那个祁医生,你和他进展如何?] 看见消息的戚绵双眼一眯,原来发信息来是问这个,上次那个祁如熙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开个玩笑,没想到居然被谢清韵记到现在,算起来两人这好像还是在加上联系方式后的第一次聊天。 戚绵只思索了一会儿,就开始噼里啪啦打起了字。 [戚玉人是很好,我很感激他,至于祁医生,我们暂时没有什么联系诶。] 戚绵从沙发上半坐起来,开始专心地回复信息,看似在工作其实一点东西都没看进去的戚玉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他微微皱眉,这是在和谁聊天,怎么聊了这么久? 谢清韵:[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我跟你说我回去后和朋友聊天,才发现我刚好有个朋友是祁医生的病人,和祁医生还挺熟的,说不定下次他们见面我可以安排你偶遇呢。] 戚绵盯着这条谢清韵发来的最新消息,虽说她这样做的目的有点不太正常,但是能和祁如熙多点接触也挺好的,各取所需嘛,于是戚绵没有犹豫,高高兴兴地回复过去。 [真的吗?那太好啦,谢谢你清韵。] 聊天框的头顶显示起对方正在输入中,戚绵还在等着她继续发什么信息,一则短信突然发了过来。 是快递发来的,告诉她快递已经送到戚家了。 快递一般都会被下人堆放到客厅,需要戚绵自己拿上楼,戚绵记得自己买的好像是一件等了好久才发货的小裙子,可把戚绵期待坏了,她赶紧抛下手机对戚玉说了一声:“哥哥,我去拿个快递。”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那个套着小猫手机壳的手机就这么被戚绵抛在了沙发上。 戚玉还没来得及反应,戚绵就已经关上了书房的门,他沉默片刻,视线投向了沙发上的那个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被戚绵熄灭了,但他视力很好,能看见下一秒,手机好像收到了一条信息,一下子又亮了起来,那条消息就横在屏幕上,虽然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但格外显眼。 戚玉只停顿了两秒,就驱动轮椅走了过去。 他在沙发前停下,墨黑的凤眸淡漠地扫向那个还在发亮的手机屏幕—— 谢清韵:[没事的,我觉得你和祁医生可般配了,我当然会帮你和他凑成一对。] …… 戚绵将买来的小裙子放到了卧室才回到书房。 书房中,戚玉仍然垂着眸在认真办公,安安静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戚绵刚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就听见戚玉忽然开口。 “我工作完了,出去吧。” 戚绵一愣,抬头看向他,男人一双凤眸黑的仿佛无底深渊,下一秒就会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她并没有在意,只轻快应声:“好呀哥哥,那我们出去吧,好像也快到吃饭时间了,要不要一起去餐厅?” 戚玉已经让轮椅带着他来到了戚绵面前,两人都是坐着的姿势,戚玉仍旧可以俯视着她,那双凤眸似乎掩盖着什么诡异莫测的风暴,他静静凝视着戚绵,视线扫荡过她秀气的眉,黑亮纯净的眼眸,小巧的鼻子,以及粉嫩的唇瓣。 这样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在这个年纪情窦初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可戚玉还是无端地感受到一种被背叛感。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因为曾经在他的父母身上,他也是如此的感觉。 戚绵被他盯地有点发毛,快要忍不住想开口问他怎么了的时候,戚玉却移开了视线,他的声音平淡的像一潭死水。 “走吧。”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1 戚玉在用晚餐后没有外出也没有去书房,反而是早早地回了卧室,还想和他多聊几句的戚绵见状也只能作罢。 她在客厅待了一会后便也想回到自己的卧室,但突然看见管家行色匆匆地出现,快速走上了三楼,三楼现在只有戚玉一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戚绵立即跟了上去。 管家在戚玉的卧室门口停下,正抬手准备敲门,被赶来的戚绵叫住。 “管家,哥哥叫你吗?怎么了?”她问道,三楼一般只有负责打扫卫生的下人才会上来,而戚玉的卧室更是除了那固定的打扫时间外,再没有其他人可以进出,所以怎么看管家这着急的样子都有点奇怪了。 管家见她跟来,也是微微一愣,他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却从戚玉的卧室内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重物落地声。 戚绵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挤到管家旁边:“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也要进去看看。” 管家的脸色有点为难,他跟在戚玉身边那么多年,也是知晓他最多的人,他知道戚玉从少年时期开始就患有某种精神疾病,具体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戚玉有一个病叫做躁郁症。 少年时期的戚玉躁郁症是最严重的时候,发病时就会苛责下人,情绪失控,那时的他是人人都害怕的存在,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戚玉的躁郁症似乎逐渐得到了缓解,管家很少会看见他再次发病,一般只有在受到刺激后才会这样。 管家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戚玉发病,但他知道戚绵还不清楚戚玉的病症,戚玉也不会想让别人知晓这些,他是不能让戚绵进去的。 “小姐,少爷他只传唤了让我进去,其他人他都不允许进入。” 看着戚玉从小长大,管家当然也知道戚玉发病时应该服什么药,刚才戚玉发信息让他上来就是要管家带精神药物来,此刻管家小心地将药物往口袋深处塞了塞,不让戚绵看见。 其实戚玉很少吃药,他对这些药物一直是抗拒的心理,只有在发病的时候,他才会服下一些,平时是碰都不会碰的。 屋内还在间或地传来某些杂乱的声响,见管家阻拦自己,戚绵自然能大致猜到是什么原因,她又看了眼卧室的房门,深吸一口气:“好吧,那管家你进去吧,照顾好哥哥。” 管家这才松了口气,忙不迭打开门飞快地钻了进去又关紧房门。 戚绵并没有守在外面,她回到了隔壁自己的卧室内,仅仅一墙之隔,她还是能听到隔壁传来的一点动静,不过在管家进去不久后,那声音似乎克制了一些。 戚绵趴在自己卧室的门前,听到管家离开的脚步声,她打开一条门缝,注视着管家离开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处,这才重新打开门,悄咪咪地溜了出去。 因为刚才有管家进出,戚玉的房门并没有锁上,她只需要轻微地转动门把手就能打开房门。 戚绵看着这扇胡桃木色的房门,思考片刻后还是先敲了敲门。 卧室中,隐约传来女孩轻柔又关怀的声音:“哥哥,你还好吗?我能不能进来?” 戚玉闭着眼,他刚刚半躺到床上,床前的地板上是被他扫落到地的一些书籍与台灯和玻璃杯碎片,他微微急促地喘息着,刚刚服下药,药效并不能立即发挥作用,但他不喜欢自己的情绪失控的感觉,一直在竭力忍耐着。 这下听到了戚绵的声音,男人黑如暗夜的眼底划过几分恼怒。 “滚。” 门中传来戚玉低哑又冰冷的声音。 戚绵眨了眨眼,她直起身,装作没听见戚玉那声滚,一只手握上门把,轻缓地转动起来。 门被她推开了一条缝。 身材娇小的女孩从门缝中小心翼翼地挤了出来,她的声音细若蚊叮,却也足够执拗:“哥哥,我听见了一些声音,我担心你,我想看看你。” 戚玉咬了咬牙,那张俊美深邃的脸上此刻遍布阴郁,他眉头紧锁,猛地翻身拿起床头柜上唯一剩下的一个刚刚用来喝药的水杯,然后狠狠地将其摔碎到地面上——“我让你滚,听不清吗?” 水杯是玻璃制的,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顷刻间那闪烁着寒光的碎片便在地上四分五裂,崩溅地到处都是,戚绵被他吓了一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瑟缩了一下。 可怜的女孩被他这番动作吓得脸色苍白,双眼已是蓄起晶莹泪光,但仍旧倔强地站在原地,透亮的黑色瞳仁直直看着他,她只穿着柔软轻薄的睡裙,两只细瘦的小腿缓慢朝他挪动着,嘴里也越发小声地说着话。 “哥哥,你别生气,我看得出来你很难受,我只是想帮帮你,让我看看你可以吗?” 戚玉自暴自弃般地闭上了眼,他仍在恼怒,恼怒今天看见的那则消息,即使戚玉并不了解自己的这股怒意究竟从何而来,但他只恨为何就没有人自始至终都只真心待他。 他出事那年,明明也才是个半大孩子,在医院昏迷的时日中,梦中尽是那日目睹的种种残暴场景,戚玉醒来后,又被告知会有残废的风险,医生做手术刨开他的腿骨时,他一直撑着没有叫疼。 直到手术结束他父母的到来,医生对他们说手术进行的很成功,没有残废的风险了,他的父母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那就好,然后潇洒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留下多待几天?为什么连多说一些关心的话都不行? 难道他们忘了,他受到的折磨都是戚家父母往日树下的仇敌带来的。 戚玉的伤好了,但他也失去了最后一点对于亲情的渴望,而他内心深处有个小孩,依旧活在那日日夜夜的折磨与恐惧中。 这个小孩,就是残疾人格戚玉。 现在看着戚绵那如往日般的样子说着关心他亲近他的话,戚玉脑海中却只想着她是不是对别人也会这样,甚至过犹不甚,毕竟一个是才相处了没多久的没有血缘的哥哥,一个却是她真心喜欢着的人。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真情。 戚玉自嘲地勾了勾唇,他自己也是发了疯,竟然对戚绵莫名其妙如此在意。 胸腔中的一袭怒火与怨愤仍旧在堆砌,戚玉觉得心里又堵又涨,被情绪占据了上分的大脑此刻只想不管不顾地毁坏点什么来发泄,因此当戚绵逐渐接近他的身边时,感知到对方即将探上来的手,戚玉大力地甩开了它。 本来戚玉的力气就比她大,更不要说他还没有收敛,戚绵被他的力度掀得往后踉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戚绵脸上一闪而过痛苦之色,右手手心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看过去才发现是在撑地时不小心摸到了一块碎片,戚绵抬眼看向冷冷盯着她,眼底没有丝毫怜惜之色的戚玉,心想你小子可真够狠心的啊。 他凉凉俯视着跌坐在地的戚绵,那点刺眼的鲜红自然没有逃过戚玉的眼睛,他想着戚绵肯定会直接哭出来,毕竟她那么爱哭。 但戚绵只是盯着手心的伤愣了一下,然后就看着他,圆溜溜的黑瞳此刻像被水洗过一般,干净的不见一丝杂质,可偏偏没有泪珠滚落。 “哥哥,你的手也受伤了,要包扎一下。”戚绵轻声说。 戚玉一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或许是在摔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哪,有一些擦伤和淤青,但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 戚绵从地上艰难的站起来,她忍住想揉自己摔疼屁股的冲动,把流着血的掌心在睡裙上胡乱擦了擦。 “哥哥,对不起,你别生气啦。”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即使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小心地道着歉,“只要你别生气别难过,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戚玉只知道自己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本来还鼓满戾气的心就像气球似的瞬间泄空,随之而来的是复杂的酸胀。 他的理智在渐渐回归大脑,呼吸声也归于平稳。 戚玉淡淡凝视着她,看着戚绵那张温软又漂亮的小脸上布满对自己的包容和关心,凤眸微暗,从未有过的凶猛占有欲忽然袭卷着充斥了他的整个身躯,他的薄唇微微张合。 “那就永远待在我身边。”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2 戚玉说完那句话后,卧室便归于平静,他在等待着戚绵的回答,倘若她说不好,那他就会将戚绵赶出戚家,从此只当她和无数行人一样,再也入不了他的眼睛。 但如果她说好,那就…… 戚玉还没有想完怎么样,就听见女孩清脆又欢快地快速应声。 “好呀。” 他一愣,注视着戚绵,她的脸上是直白的喜悦,漂亮温软的眉眼弯起来,好像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的背后还包含着哪些含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哥哥,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呀。”戚绵澄澈的眼眸不含遮掩,仅仅是真诚,“我们两人,本来就是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彼此依靠。” 戚玉看着她,轮廓优越的脸半张隐在昏暗阴影中,俊美的容颜并不清晰,只有那双凤眸,宛如深渊漩涡,黑的无法窥测一丝一毫,良久,他的唇角轻轻上扬。 …… 戚玉的卧室被他砸的乱七八糟,今晚大概是睡不成了,现在正有下人进去打扫,两人先下了楼在客厅包扎伤口。 戚绵掌心的伤口也没有多深,只是看起来血流的有些多而已,管家拿出医药箱,给两人上药包扎。 戚玉却拒绝了包扎,他的伤其实比戚绵更多,但他不觉得这一点小伤有什么影响,反而是看着戚绵掌心那处划伤,觉得刺眼的很,心底更是一阵的发酸,那伤都是他造成的。 “疼吗?”忍了忍,戚玉还是轻声开口问道。 戚绵知道他说不定会自责,因此也暗自忍耐着,并没露出多疼的表情,只是在给伤口消毒时,她的脸还是皱了皱,闻言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个娇憨的笑容来:“没事的哥哥,不疼。” 小骗子,明明上药的时候眉头都快夹成川字了。 戚玉心想着,感觉胸腔郁气更甚。 见他脸色不好,怕他等会又跟刚才那样发病,戚绵赶紧邀请:“哥哥,要不要今晚在我的卧室睡觉啊?我的床很大的。” 戚玉顿了顿,此刻他的洁癖早已不知所踪,只凤眸暗了暗就淡声应下:“好。” * 睡裙被戚绵沾了血,她就脱了下来换上了一件新睡衣,是上衣短裤款的,柔软的布料印着可爱的小猫脸,依旧是可爱风。 夜深时,温馨卧室中的两人早已相依安睡。 然而环抱着女孩腰肢的男人忽然眼睫微颤,墨黑的瞳孔渐渐显露,一片清明。 戚玉醒来时,微微呆了几秒钟,“他”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来过了。 此刻身体突然有了实质性的实感,他还有些恍惚,戚玉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忽然动作一滞,这才发现自己怀里好像还睡着一个人。 戚玉的眼眸瞬间被一片寒芒侵袭,那张俊美的脸上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的戾气,他猛地缩回了手,手掌好像还残留着怀中人的体温,戚玉注意到怀里的人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黑长柔顺的发丝随意散落在身后,脑袋几乎快埋进了他的胸膛。 因为戚玉的动作,好像有点惊扰到了她。 戚绵扬起脑袋,露出睡得迷糊香甜的小脸来,奶白的颊肉被枕头挤出一小块凸起,可爱的引诱人上前揉捏,她有点不适应地往温暖处又凑了凑。 而在看清怀里人的容貌后,轰得一声,戚玉的脑子里像是猛地劈下了一道惊天巨雷—— 她怎么能,怎么能…… 这么可爱!!! 戚玉的眼前一阵眩晕,心跳如擂鼓般声声入耳,从未体验过的心动情绪都在一刻不停地吹鼓着他的兴奋,下一秒,刚刚还抽回来的手又牢牢抱住了女孩的腰肢,甚至比刚才的力度更重。 这他妈,一定是他老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3 戚绵是被闷醒的。 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张脸都紧紧贴在戚玉的胸膛前,对方双手牢牢地禁锢住她的腰,她连翻身都做不到。 戚绵短暂地懵逼了一下,主要是没想到戚玉竟然会主动抱她,还抱的这么紧,但这距离实在有点太近了,她的脑袋都快埋进被窝了。 头顶还传来对方平稳的呼吸,她不太敢直接叫醒戚玉,无奈之下,戚绵小心翼翼地缩起四肢,脑袋尽量后仰,好歹给她留出一点呼吸的空间吧。 她正慢慢挪动自己身体,眼看脑袋就能完全露出被窝了,突然感到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戚绵一怔,抬头便看见戚玉那双已经睁开的墨黑凤眸,他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戚绵眨了眨眼,小声道:“哥哥,你醒了?” 戚玉双眸一暗,原来她喜欢叫自己哥哥,虽然和他所想的老公不一样,但是被叫哥哥好像更可爱了。 “嗯。”戚玉冷漠应声。 戚绵望着他,对方即使醒来了也还是紧紧抱着她,她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这是换了个人还是没换?不太确定的情况下只有多说几句话才能更好地分辨出来。 “哥哥,要不要起床吃早饭?”戚绵微微扭过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圆钟,“还有一个小时就吃早饭了。” “好的。”戚玉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应了一声但却没有动作,放在她腰上的手连动一下都没有。 戚绵:“……” 她现在确认了,这是一个全新的人格。 “那我先起床洗漱一下哦。”戚绵说着,慢吞吞地撑起身体,那只手终于从她腰上滑落下去,只是那双深邃莫测的凤眸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似戚绵起床这件事就十分地值得关注。 实在看不懂戚玉到底在想什么,戚绵心想还是先溜出去吧,她掀开被子,背后顶着那如影随形的视线,默默地走进了卧室的卫生间内。 女孩下床后,她的全身便暴露在戚玉眼中,她穿着可爱的小猫睡衣,短裤的款式露出了两条又细又直的腿,在晨光似有若无的照射下显得莹润白皙,虽然戚绵身高不算高,但腿的比例却在身高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也就很难不叫人注意。 戚玉盯着盯着,耳朵慢慢浮上红晕。 等卫生间的门被关闭了,戚玉这才扭过头看向四周——堆积的玩偶毛绒绒的地毯,梦幻又充满少女心的一个精致卧室,是他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戚玉看着这样的卧室,内心涌现的想法却是这就是完全符合女孩的房间。 直到戚绵洗漱完毕从卫生间走出来后,戚玉竟然都还没有动作,她出来时就看见戚玉看着卧室中的一个玩偶熊,像是在发愣。 “哥哥,我好了。”戚绵晃荡着两条让他花眼的白腿走到他面前,声音也是软软乎乎的,“我先下楼?等哥哥一起吃早餐。” 戚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声音没有一丝异样:“好。” 见他这样,戚绵心想着这个人格有点难揣摩心思,可能不太好惹。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又被关闭。 戚玉这才下了床,刚准备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时,他脚步一顿,视线落到旁边桌上一个小巧的瓷杯上,奶白色的瓷杯上装饰着一点小碎花,里面盛着一汪看起来像是喝剩的清水。 戚玉的薄唇抿了抿,脚尖转移方向走向瓷杯,骨节分明的手捏住瓷杯的把手,端到面前。 深不见底的黑瞳静静凝视着那一片小小的水面,戚玉将瓷杯凑近了自己的唇边,随即轻轻抿了一口。 嗯,甜的。 他一本正经地将瓷杯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继续走向卫生间,卫生间内也铺着一个圆形的波点毛毯,水池旁被戚绵贴心地放上了两个牙刷杯,一个小兔造型,一个小熊造型。 戚玉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拿起了那个小熊造型的开始刷牙,他就说这绝对是他老婆把,看看,这情侣杯都用上了,就是不知道在一起多久了,戚玉还不清楚自己昏睡了多久。 一想到他很有可能错过了与老婆相处的点点滴滴,戚玉就有点想扇自己两巴掌。 镜子中,男人的面容宛如艺术品,未擦干的水珠顺着额角滴落到下颚,每一处都漂亮的恰到好处,玉白的肤色还有几分雌雄莫辨的美,好在眉眼深邃,凤眸凛冽,上位者的气势让他看起来令人生畏。 戚玉垂眸,正要抬步离开这里,眼角却好像瞥到了什么。 他微微皱眉,拿起了戚绵昨晚换下的睡裙,睡裙上沾染的一点鲜血还在上面,他正是看见了这个才感到刺眼,戚玉摸了摸那块斑驳的血迹,还好痕迹并不大,应当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但戚玉还是生出一种现在就想去问问戚绵哪里受伤了的冲动。 只是他才醒来,之前与她在一起的人格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再问起的话反而显得奇怪。 戚玉拧着眉头,手上的睡裙除了那块血迹都很干净,布料也很柔软,让他想起刚刚将女孩抱在怀里时的感觉,她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戚玉一晚上嗅着睡着,格外安稳舒适。 想到这,戚玉的眸色暗了暗。 高大的男人立于镜面前,忽然垂首,高挺的鼻尖就此埋进了那柔软的布料中,熟悉的甜香味再度袭来,戚玉的睫毛微微颤抖,不经意间倾泻而出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良久,他抬起头,黑眸中已不见半点光亮,诡异又暧昧。 * 戚绵在餐桌前等待,下人已经将今天的食物摆上了桌,戚玉也正好走来。 她偏过头去看戚玉,却见对方目视自己直直走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像戚绵还穿着睡衣,戚玉在她身边的位置停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戚绵呆了呆,竟然直接坐在了她旁边,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同戚玉打招呼:“哥哥,吃早餐吧。” 戚玉看着眼前的餐具,低低嗯了一声。 他刚刚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是戚家,只不过多出来一间风格与其他房间截然不同的房间,戚玉更加肯定了女孩就是他老婆的想法,要不然怎么会都住在一起了? 不过戚绵却看不懂戚玉的态度了,这到底是不喜欢她还是喜欢她,怎么不爱搭理她又直接就再不她身边坐下来了? 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戚绵决定不要随便乱说话了,先安安静静吃个饭吧,殊不知一直等着她开口说话的戚玉,见两人之间的氛围陷入了莫名沉默,急得快要挠头。 一直以来,他感知不到所谓的情绪,无法进行正常的社交,他是拥有情感障碍的戚玉,因此也是最少出来的人格,但是在昨晚看见身边女孩开始,他似乎有点开始理解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了。 戚玉看似在吃早餐,实则视线的余光一直止不住地往戚绵身上瞥,他看见了戚绵握着筷子的掌心有一块白色的包扎布,这才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那件睡裙上血迹的来源。 焦急和担心一时涌现心头,戚玉忍不住开口:“你的手……”话一出口,长久没有与人有过正常对话的戚玉又在喉间卡住了剩下的话,他不太清楚怎么开口才是正确的说法。 “嗯?”戚绵转过头看他,笑眯眯地解释着,“没事的哦哥哥,只是小伤而已。” 戚玉的唇线抿直,又是一声低低的嗯。 两人间的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小姐,刚才门口送来了您的快递。”管家走来陈述道。 “好的,先放客厅吧。”戚绵现在的爱好之一就是网购,买的并不都是给戚玉的东西,也有她自己喜欢的,好不容易有钱了,怎么不能挥霍一下呢? 戚玉的眉头猛地皱起,他看向管家,对方脸上是和蔼的微笑,看不出什么毛病,应该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叫。 但是为什么叫小姐?难道不应该叫夫人吗?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4 虽然很想和这个新的戚玉多相处一会,但是戚绵已经和谢清韵约好了今天见面,她会带戚绵和她的朋友以及祁如熙偶遇。 “哥哥,我等会要外出,你要工作吗?”戚绵眨眨眼,问向戚玉。 戚玉盯着眼前吃剩的早餐,有些犹豫,他从来不工作,因为情感障碍的原因,对于那些有关公司的工作,他看都不会看,但他却在艺术领域有极高的造诣,无论是美术还是音乐,戚玉都称得上是这些领域的大师。 戚家宅邸中就有专门为他准备的画室与钢琴房,只是除了他以外没什么人会进去。 但他现在不想去那些房间,他想跟着戚绵。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诉求,戚玉注视着那双正等待自己回答的圆溜溜眼眸,憋了好半天,才终于吐出来两个字。 “去哪?” 戚绵觉得告诉戚玉的话问题应该也不大,之前他的每个人格都不会管自己什么时候外出,外出做什么的,只要不惹出什么事,有时候饭点回来吃个饭就行。 “去找谢清韵玩,我们约好了的。”戚绵眨眨眼,回答道。 谢清韵?好像有点耳熟,戚玉只放在其他人身上的思绪只停留了一秒,转眼就抛在脑后,社交之类的事情是其他人格的任务,他不会在这上面花费一点精力。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戚绵望着他,心想这个戚玉话还真少,一看就是不怎么爱搭理人的。 “那我等会就出去啦。”她弯起眉眼,补充道,“我中午可能不会回来吃饭,哥哥在家的话不用等我。” 戚玉的唇嗫嚅了几下,到底是没把那句“能不能带上我”给说出口。 女孩的动作很快,吃完早餐后就上楼换衣服去了。 戚玉也停下筷子,他看向一边站立着的管家,忽然开口:“她叫什么?”到现在,戚玉都还不清楚女孩的名字,只知道自己应该和她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管家对这个问题见怪不怪,他知道自家少爷偶尔会出现的一些毛病,只认真回答:“少爷,她是您父母的养女,也是您的妹妹,戚绵,前段时间您的父母去世,您就将她接到家里居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戚玉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松开,筷子落到餐盘上发出一道刺耳的碰撞声—— 妹妹、妹妹、妹妹…… 戚玉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 在和谢清韵约好的地方,戚绵如约而至。 只是……戚绵抬头看了眼这家店的店面,怎么是家酒吧呢?她想象不出来祁如熙那样的人竟然会出现在在酒吧。 “沈绵!我来了。” 身后传来谢清韵的声音,戚绵转过身去同她打招呼。 “清韵,你确定祁医生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吗?这怎么是一家酒吧啊?”戚绵疑惑道。 谢清韵解释道:“我朋友就约他在这见面的,好像是说什么有个病人每天都会出现在这家酒吧,那个病人不配合治疗,不愿意去医院,就只能在这里找他了。” 戚绵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他们到了吗?” 谢清韵闻言环顾四周,忽然踮起脚朝一个方向叫了一声:“肖印泽!在这里。” 戚绵循声看去,走过来的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对方性格倒是挺开朗,看见戚绵也热情地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啊,我叫肖印泽,是清韵的朋友。”他笑眯眯的,态度友善也礼貌。 戚绵依旧是报上自己的假名。 “诶,你约的祁医生什么时候到啊?”谢清韵捅了捅肖印泽的胳膊,问道。 “快了,就在路上了,我们可以先进去等啊。”肖印泽拉过谢清韵往里走,戚绵随之跟上,他继续道,“等会我和他聊天,你们可以在一边看着,想来说话的话直接过来伪装成偶遇就可以了。” “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找他啊?还要偶遇多麻烦。” 谢清韵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 “好吧。”肖印泽嘿嘿一笑。 戚绵看着这两人,似乎感情还不错的样子,虽然不认识肖印泽,但也能看出来他应该也是某个富家子弟,她倒是有点意外谢清韵竟然没有直接告诉肖印泽来和祁如熙偶遇的原因。 三人聊了几句,肖印泽便走去了另一个无人的卡座,与谢清韵戚绵两人隔开一段距离,没过一会儿,祁如熙便出现在酒吧,他一身干净正经的气质,与灯光昏暗的酒吧格格不入。 现在是上午,酒吧里的人并不多,为了不被祁如熙看见,戚绵便和谢清韵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与此同时,在家里坐不住的戚玉开始破天荒地查起谢清韵的信息。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5 外面依旧是晴朗白日,但酒吧中却只有各色灯光照耀着这昏暗的氛围。 好在白天客人不多,酒吧里放得歌也偏向舒缓类,不会那么嘈杂。 戚绵和谢清韵坐在一起,盯着肖印泽和祁如熙两人,她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诡异的好笑了——她们两人在偷窥肖印泽和祁如熙,而他们两人又在偷窥某个病人。 或许也不是偷窥,戚绵看见祁如熙和肖印泽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两人同时起身走向了一个正坐在吧台边喝酒的一脸颓废的男人。 “沈绵,你不过去搭讪吗?”谢清韵见她一直没有动作,稍微有点着急,“你不去搭讪,怎么和他聊起来呢?” 戚绵摸摸下巴,故作沉思:“可是他们三个人正在聊天,我不太好上去打扰吧?诶,你看,他们聊的好像有点激动。” 谢清韵闻言看去,还真是,不知道肖印泽他们说了什么,那个颓废男人一下子站起了身,冲肖印泽大叫着什么,音乐模糊了他的声音,导致戚绵她们没办法听清。 “这是发生什么了?”谢清韵惊讶道,她其实还并不清楚那个病人是什么情况,只是听肖印泽提了一嘴好像得的是个什么绝症,基本上没有治疗方法的那种,因此才日日夜夜都待在酒吧,消极度日。 “他们是不是吵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帮一下?”戚绵喃喃道。 那名陌生的男人站起来后,她可以大致看见对方的长相,看起来四十多岁,胡茬在下巴围了一圈,肉眼可见的脸色虚弱。 因为三三忽然开口笃定:[那个男人你见过,或者说原身见过,但并不熟悉,没说过话,他身份低微,以前是个司机,现在是无业游民。] 戚绵皱起眉,原身一直待在国外,要见面也只能是在国外见过,但既然这个男人只是个维修工,怎么会自去国外呢?她直觉这里面肯定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或许祁如熙与戚玉之间的交流,也与这个人有关。 还没想多少,在音乐骤停的一个瞬间,一道清脆的玻璃杯碎裂声在酒吧内响起,戚绵一惊,才发现不知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将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嘴里骂骂咧咧,而他面前的肖印泽和祁如熙两人因为背对着她,所以戚绵看见他们的表情。 甚至那个男人下一秒就开始推搡站在他身前的肖印泽。 “沈绵。”谢清韵见此情景,立即站了起来,她一把拉住了戚绵的手腕,神色有些焦急,“我们快过去看看。” 戚绵没有犹豫,跟着她的脚步快速走了过去,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了男人那粗狂有力的叫骂声:“你在这唠叨什么?肖少爷,你还以为老子是你家的司机吗?早说了不要来管我,你们再这样烦我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说完,在地上吐了口唾沫,他毫不在意地抹了把嘴,无视了走过来的酒吧服务人员,抬步就想离开这里,却在一个转身,看见了赶来的戚绵与谢清韵二人。 “肖印泽,你没事吧?”谢清韵开口询问。 戚绵没有说话,那个男人在看见她时便怔愣在原地,双眼中的惊恐被她看的清清楚楚,戚绵蹙眉,为什么看见她是这个表情? 祁如熙本来被病人的不配合弄的十分头疼,脸色正难看,见到戚绵后惊讶了一瞬,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了她。 戚绵没有回应祁如熙,面前的男人盯着她如临大敌,好一会儿才从那呆愣中回过神来,迅速低下头就想往外走,但却被赶上来的酒保拦住:“诶,先生!您摔坏了我们的杯子,按照规定是需要赔偿的。” 那男人不耐烦地从口袋随意地掏出了几张钞票,数也没数就扔给了身后的酒保,语气凶狠:“不用找了!”然后他的身影便快速消失在酒吧的门口。 戚绵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些被他扔到地上的钞票,这些钱算起来绝对够买很多杯子了,按三三的话来说,他以前是个司机,很有可能是肖印泽家的司机,但后来得了绝症成了无业游民,怎么会能拿出这么多钱? “我没事。”肖印泽的脸色也有点难看,只是对谢清韵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他有些无奈道:“我没想到王叔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可能得了那样的病,对一个人的打击的确是有些太大了。” 谢清韵啧了一声:“那还不如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见二人聊起来,祁如熙自然也明白过来这一圈四个人其实都是认识的。 戚绵心里还惦记着刚才那个人看她的眼神,面上和祁如熙打招呼:“祁医生,又见面了,刚刚那个是您的病人吗?” 祁如熙点点头,苦笑道:“是的,见笑了。” “他叫什么名字?得了什么病?”戚绵问道。 祁如熙还在犹豫病人的信息不能随意透露,嘴快的肖印泽便率先回答:“他叫王柱,原本在我家做司机,干了好多年了,后来因病辞职,那个什么病我也不记得叫什么了,总之是个绝症。” 戚绵奇怪追问:“好多年是多少年?” 肖印泽挠挠脑袋,虽然不清楚戚绵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应该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在肖家干了十几年的司机,怎么会有机会和远在国外的戚绵见面呢? 谢清韵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等戚绵和肖印泽聊完了,她便自以为贴心地将肖印泽拉到了一边,将剩下的空间留给戚绵和祁如熙,毕竟她来这儿可是为了撮合他们两个的。 当初被戚玉羞辱又拒婚,现在她也想让戚玉尝尝被喜欢的人拒绝的滋味。 戚绵对她的小心思并不在意,也正好她还担心几人围在一起,祁如熙叫她戚绵,谢清韵叫她沈绵,反而容易暴露。 “祁医生,我有一点好奇,既然刚刚那个病人那么抗拒治疗,为什么您还要执着于劝说他?甚至还追到了这里。”戚绵问道。 祁如熙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确抗拒治疗,但他的家人并不想放弃他,他还有妻有女,而且刚好我最近正在研究这项疾病的治疗方法,或许就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戚绵却有点惊讶,“但是这种病应该要花不少钱吧?他们家承担得起吗?”,随即为了弥补自己问题的合理性,她解释道,“其实我家里条件不错,如果遇到什么需要帮助的人,我也很乐意捐款。” 祁如熙对她轻轻笑起来:“谢谢,不过应该不用了,他的妻子找我时告诉了我她所有的资产,足够支撑他后续的治疗了。” “这样啊……”戚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我听说国外有些医疗手段比国内要好一些,他有没有想过去国外看看呢?” 祁如熙摇了摇头,遗憾道:“他之前去过一次国外,可惜并没有找到治疗方法。” 戚绵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她正想结束这个话题,突然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凝滞。 只见从酒吧的大门处,大步走进来了一个男人。 他身材高大,周身气势冷淡非凡,一看便知不是常人,玉白的肤色透露着清冷凌冽之意,五官在这酒吧所有人当中是绝对显目的俊美深邃,一双狭长凤眸缓缓扫视过酒吧内的每个角落,最终黑眸定格在最里处的戚绵身上。 戚绵眨了眨眼,戚玉怎么到这儿来了? 反应过来后,她内心一惊,完了!祁如熙还在这里,难道就要这样让他们两人相认了吗? 努力思考着补救措施的戚绵,在戚玉走到她身前的那一刻,飞快地扑进了他怀里,她仰头撒娇道:“哥哥,你怎么来这了?是特地来找我的吗?哥哥怎么知道我刚好也想你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6 戚玉脚步停滞,脸色有片刻的空白,随即便是升温的耳垂,但他看起来还是淡漠的好似没有任何情绪,稳稳接住怀里的女孩后,只低低嗯了一声。 戚绵挽着他的胳膊,这个时候也没工夫去想现在的戚玉是哪个人格了,她拉着人往旁边走,刻意避开了祁如熙,戚玉应该还没有注意到他吧? 戚玉的外貌太过出色,这一进场,谢清韵也注意到了,她双眼睁大,眼睁睁看着戚绵抛下身后的祁如熙扑进了戚玉的怀里,这是什么意思?她喜欢的不是祁如熙吗? 而肖印泽自然也是认识戚玉的,他震惊与沈绵和戚玉的关系竟然那么亲密,然后就见谢清韵盯着两人发呆,忍不住开口道:“清韵,真没想到啊,你朋友竟然和戚玉那么亲密,你以前不是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吗?” 谢清韵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酒吧内不少注意到戚玉出色外表的人还在明里暗里地望着他,还好人不多,不然估计就要有大着胆子的上来搭讪了。 戚玉刚刚被戚绵这一个热情的怀抱给冲昏了头脑,这会冷静下来也暗暗皱眉,为什么戚绵会出现在酒吧这样的地方? “哥哥,我刚好和朋友玩累了,要不我们先回家吧?”还不清楚戚玉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但戚绵只想赶紧把戚玉和祁如熙两人分开,最好他们两个一辈子都不要有交集才好。 戚玉看着她那张在酒吧明暗灯光下显得增添了几分媚意的漂亮小脸,他很想问问对方为什么会来这里玩,但感受到她紧紧挽着自己胳膊的手,又什么话都说不来了。 “好。”男人低低应声,刚刚为了接住戚绵的拥抱而放在她腰上的手仍然没有松开,那双黑眸专注而平静地注视着她,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戚绵被他盯得心虚,拉着人就往外走,连再见都来不及和谢清韵等人说,而他们碍于戚玉在场,也不敢贸然上前,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姿态亲密地走了出去。 “祁医生,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聊的好好的吗?她怎么就走了?”谢清韵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祁如熙。 祁如熙没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人家哥哥找来了,就跟着一起走了不是很正常吗? “戚绵的哥哥来找她了,应该是不想她待在酒吧吧。”祁如熙解释道。 戚绵是谁?哥哥?什么哥哥?谢清韵皱起眉。 …… 两人一起走出酒吧的大门,此时时间也才刚刚到了中午,外面的明亮日光温暖而晴朗。 戚绵一眼就看见了停在酒吧门口的黑色豪车,很难不猜出那应该是属于戚玉的,他这么费劲来找自己,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戚绵微微警惕起来。 “戚绵。”身侧的戚玉忽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戚绵连忙露出一个微笑来:“怎么啦哥哥。” 戚玉垂眸看着她,眉眼间的冷意未有消减,语气却并不淡漠,透着股认真:“不要来酒吧这种地方玩。” 戚绵眨眨眼,圆溜溜的眸子满满的乖巧:“我知道啦,哥哥,其实我也不是单纯来玩的。” 她想起那个奇怪的人王柱,也许戚玉会对他有点印象呢? “嗯?”戚玉等着她的下一句话,一边走到车前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戚绵愣了一下,戚玉竟然是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带司机,而且他还主动给自己开车门!这下她开始觉得这个人格真是个贴心好宝宝了。 “你认识王柱吗?还有肖印泽,王柱是肖印泽家以前的司机。”戚绵问道。 戚玉的唇线微微绷直,如果是问别的任意哪个人格,也许都会认识戚绵口中的人,但他偏偏从不与外界有太多交流,不过肖印泽他有点印象,肖家的地位虽然不算太高,但也处于中层,肖印泽就是肖家的独子,以后也是要继承肖家的。 除此之外的,他是一概不知了。 但戚玉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知道一些,怎么了?” 戚绵眼睛一亮,一咕噜将刚刚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去:“哥哥,那个王柱看见我的时候特别惊讶,像见了鬼一样,可是我和他明明不熟,我感觉他这个人就怪怪的。” 戚玉抿唇,他虽然懒得和人交流,但不代表他不能交流,涉及到戚绵了,他自然会查探一番。 “我知道了。”戚玉淡淡应声,等戚绵坐进了副驾驶,松开她的时候,内心还有些微的遗憾与不舍。 他正要替戚绵关上车门,戚绵忽然从车里探出一个脑袋来,笑眯眯地仰视着沉默站立着的戚玉:“哥哥,你今天特别好。” 戚玉没有说话,墨黑的凤眸冷然地俯视着她,但耳朵已然迅速爬上了一抹绯红。 看着戚绵那张柔软漂亮的面容,他在心中默默想道,妹妹又怎么样?父母都死了,也没有血缘关系,完全可以当老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7 戚绵发现了,这个戚玉和那个坐轮椅的一样,也不怎么爱出门,只是他好像也不爱工作,她在客厅刚坐下,戚玉后脚就走了过来。 “哥哥,你今天没有工作吗?”戚绵抬起头,象征性地问候了一句。 戚玉微微颔首,他已经把戚绵所说的那个叫王柱的可疑人员记了下来,让下一个人格出来的时候去查吧,他并不想因为其他人而减少自己与戚绵的相处时间,本来他就已经错过许多了。 他在戚绵身边屈膝坐下,与她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无甚表情地随手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戚绵:“……” 那张报纸好像是她买的某个快递上的包装纸,上面的日期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了,真的能看得下去吗? 她不敢提醒戚玉,顺嘴提起别的事:“对了,哥哥,你觉得我给你布置的书房怎么样?你喜欢吗?” 戚玉看向她,回想了一下书房的模样,的确是多出来了许多以前绝对不会出现在那里甚至是戚家的东西,其实他很喜欢,那些东西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早晨从戚绵的卧室醒来的一样,温馨而柔软。 “喜欢。”他侧眸注视着她,低声回应,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很可爱。” 戚绵眯起双眼,她开始觉得这个人格很好说话的样子了:“那哥哥,我可不可以也给你的卧室加点东西?”当前的情况,应该是趁机提出更多要求,这样其他人格来了也不好否认。 戚玉只停顿一秒便同意下来:“可以。” 可以说如果是戚绵喜欢,他还想把这整个戚家的宅邸都打造成一个梦幻的童趣乐园。 得到应允的戚绵感觉自己备受鼓舞,她挪动身体贴近戚玉,圆溜溜的透亮眼眸闪着光似的露出祈求之色,看起来有些可怜:“话说回来,哥哥,我从小在国外长大,都没有见过爸爸妈妈的公司在国内是什么样子的,哥哥你有时候会外出工作,能不能哪一次也带上我?” 戚玉沉默地盯视着她,女孩靠近的动作能让他嗅到对方的香甜气味,看清那双黑瞳中倒映着的自己,他突然抬起手,从戚绵的背后环绕过来直至包裹住她的肩头。 “可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还有什么想要的?” 戚绵眨了眨眼,忍不住低头看了看他握住自己肩头的手,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么主动的吗?但既然他都这么问了,戚绵也不能客气,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手边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叮咚响了一声。 “好像有人给我发信息了……” 戚绵伸手去拿手机,刚一瞥到页面消息条上的祁如熙三个大字,立即熄灭了手机屏幕,祁如熙怎么会突然给她发信息?她暗戳戳瞥了眼戚玉,对方垂眸淡淡看着她,等待她做自己的事情,但他怎么还不松手? 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戚玉随口应了声:“嗯。” 他不清楚兄妹间应该怎么相处,但想必亲密一点也是正常的吧?就只是普通的抱抱而已,他喜欢抱着戚绵。 感受到戚玉的视线仍然落在自己的手上,他好像是在等着自己回复信息一样,戚绵现在有点后悔刚才听见提示音后为什么不直接无视了。 “算了,等会再看吧。”戚绵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将手机放了回去。 戚玉单纯疑惑:“怎么了?” 他的视力很好,刚才那短短一瞬的一瞥,他已经看清了那则信息,备注是祁如熙,一个陌生的名字。 “祁如熙是谁?”他忽然开口问道。 戚绵身体一僵,心想不会吧这就注意到了?她连忙回复:“只是一名医生。” “医生?”戚玉皱起眉,上下大致地扫视了她一圈,“你生病了吗?” 戚绵抿了抿唇,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接着往下说了:“其实也和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王柱有关,他是王柱的医生,我就想大致了解一下那个人是什么情况,才加了这名医生。” [三三,我这么说可以吗?戚玉现在知道祁如熙了,不会之后要k了他吧?]戚绵紧急询问三三。 三三安慰她:[没事的啦,按照原本的剧情,他早就认识祁如熙了,而且戚玉会杀害祁如熙其实是因为一些误会与漠视他人的性格,只是单纯的认识并不会影响什么事,提醒一下,目前为止,你都做的很好哦。] 戚绵松了口气,她也算是实话实说了,戚玉应该不会产生什么误会。 “又是他?”戚玉的语气暗含不满,他不想让戚绵将心神都放在别人身上。 他思考了片刻,决定之后让那个最擅长探查信息和工作能力最强的人格出来替他解决这件事,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专心让戚绵陪着自己了。 “哥哥,我只是有点太好奇了嘛,感觉他真的很奇怪。”戚绵解释道,开始转移话题,“不过哥哥你什么时候去公司啊?下一次我就能跟着去了吗?” 戚玉点点头,他想尽快查清楚那个叫王柱的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么明天就可以让其他人格出来:“明天吧。” 戚绵眨了眨眼:“好呀。”希望明天还是这个人格,多好说话啊,她喜欢。 * 入夜,戚绵同戚玉一起在家吃过晚餐后就准备回房间休息了。 但却发现她回卧室的路上,戚玉也一直一言不发地跟在自己身后,高大的躯体投射出来的影子将她整个人笼罩了个彻底。 他要去书房还是卧室呢? 戚绵忍不住心想,然后她的脚步在自己卧室的门口停下,戚玉的脚步竟然也在她身后停下。 戚绵回头看向他,疑惑道:“怎么了哥哥?” 戚玉皱了皱眉,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们两个人不是睡在一起吗?他当然是跟着戚绵一起回卧室了。 “你要回卧室休息吗?”他问。 戚绵如实回答:“对呀。” “好。”戚玉淡淡应下。 好?好什么啊?戚绵一脸懵逼:“那、那我进去了?”她推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抬步走进去后转过身准备关门,然而戚玉就着一副顺其自然的模样跟着她一起进了卧室。 “哥哥。”戚绵叫了声他,正要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对方那双凤眸无意看过来后,她的话便梗在了喉头。 她明白了,这个人格是不是以为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睡的? 这件事,解释起来还真有点麻烦,上一个人格躁郁症发作弄乱房间睡不了什么的,戚绵总觉得说出来好像不太好,而且其实一起睡觉的话,似乎也没什么,还能增加点兄妹感情吧? “嗯?”戚玉盯着她。 戚绵想明白后微微一笑,想起两人都还没有洗澡,便借用这个开口提醒:“哥哥睡觉前要洗澡,你的睡衣都还在你自己的房间里,要去那里拿哦。” 戚玉沉思片刻,他觉得应该是女孩子爱漂亮,衣服之类的太多了,一个卧室就算有衣帽间也放不下他的衣服,所以才会这样,他表示理解。 “好,那我先回自己房间洗澡。” 目送戚玉的背影离开,戚绵松了口气,她终于拿出手机查看起祁如熙给她发的信息,一边看一边也走进浴室准备洗澡。 祁如熙:[戚小姐,我先说声抱歉,我在和谢小姐聊天的过程中,好像不小心说错了你的名字。] [她以为你叫沈绵,而我说的是戚绵,谢小姐看起来很惊讶,希望我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戚绵盯着聊天框,心想暴露就暴露吧,反正迟早都会暴露的,她抬手打下字——[我知道了,没关系的祁医生,是我的失误。]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8 戚绵洗好澡后,重新穿上了已经被洗干净的睡裙,她推开浴室的门—— 同样洗好澡的戚玉正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手中拿着笔和纸,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他洗了头,但头发却并没有完全吹干,发尾处时不时滴落下一点水珠,玉白的肤色泛着冷意,当真如同一块玉石。 “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戚绵穿着拖鞋,哒哒走过去,略一低头便能看见他笔下的白纸上画着几行五线谱与乐符,戚玉是在写曲子吗?她有点诧异,戚玉还会对这个感兴趣? 见她过来,戚玉放下笔抬眼看她,女孩穿得奶白色睡裙是他没见过的模样,两条细长的胳膊裸露出来,不堪一折,漂亮的小脸还有着被热水气蒸过后的红晕,格外纯美,戚玉眸色微深。 “没什么。”他不过是在等待戚绵的时候试试完成自己之前没写完的琴谱,但不出意料的是,当身边有了戚绵,他的思绪便无法再集中在音乐上。 戚玉站起身,两人间的身高差距便一下子拉开来。 他垂眸注视着戚绵,冷冽俊美的五官淡然无情,可那双凤眸里却好像隐藏了浓烈又深沉的渴望与情感,矛盾的气质在他脸上显现。 戚绵一时怔愣,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氛围中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困了吗?”他问。 戚绵摇摇头,现在时间还早呢,按照她平时的习惯,一般是躺床上玩玩游戏刷刷手机才会睡觉的,可是现在多出来了一个戚玉,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这时候的戚玉开始逐渐展露出自己并不缺乏的主导力,他揽过戚绵的肩,无袖的睡裙让他的掌心直接接触到了那块光滑柔软的肌肤,戚玉的掌心有些发烫,带着戚绵走去床边。 “想改造一下我的卧室,我们一起看看需要买什么怎么样?”他开口,猛然发觉自己的话比平时不知多了多少,更加确信了戚绵对于自己的特殊性。 戚绵点点头,这个提议挺好的,她可以看看买些什么东西,话说要是将戚玉的卧室完全改造成她的卧室这样,他会不会生气啊?她悄咪咪地看了眼戚玉。 两人刚刚躺坐在床上,戚玉第一次如此亲密地主动半抱住她,戚绵总有种他们不是兄妹而是夫妻的诡异错觉,但对方的脸色看起来又是如此的自然。 “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动物?”戚绵开始认真询问对方的喜好,顺带思考了一下每个人格的喜好会不会都不一样这个复杂的问题。 戚玉却看向她:“你呢?” 如此亲近的距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比往日更加活跃,戚玉的思绪半点都不在改造自己的卧室上,他只想多和戚绵说些话,多多地了解她,接近她。 最后,让她接受自己。 见戚玉将问题抛给了自己,戚绵一愣,正在费劲想着该说什么比较好:“嗯……感觉只要是可爱的就都挺喜欢的吧。” 戚玉颔首:“兔子吧。” 他记得自己的书房桌子上有只兔子,模样看起来很像她,可爱的红眼兔子公主。 “好呀。”戚绵开始在手机上仔细搜寻着有没有什么和兔子相关的家具, 戚玉只注视着她的侧颜,纤长的睫毛和饱满的颊肉,握着她肩头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黑眸中的占有欲在悄然滋生,他突然有点不想让其他人格出来了,这样的戚绵,他想一个人拥有。 …… 戚玉醒来时,只觉得右手被什么重物压得有些酸麻,他皱起眉,往身侧看去,便看见上次还在撒着娇叫他哥哥的女孩这次睡在了自己的怀里,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格外香甜。 他眉头微挑,残留的睡意瞬间便消失了大半。 戚玉动了动身体,才发现他的另一只胳膊也圈在对方的腰间,戚绵则安安稳稳地蜷缩在他怀里,形成了一个充满保护欲与占有欲的姿势。 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妹妹很会引诱人呢。 卧室中开着很足的空调,属于两人的被窝却十分温暖,空气中尽是香甜的气息,戚玉微微眯起眼,凤眸扫过这间卧室的每一个空间,淡淡地在心底给出评价——小姑娘充满童心与少女心的卧室。 戚玉没有抽回那只被她压得发麻的胳膊,而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戚绵柔软白嫩的颊肉。 戚绵的睫毛一颤,有些迷蒙地半睁开眼,大脑还是一片混沌的状态。 面前的男人俊美肆意,他注视着轻微睁开眼的戚绵,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早安,妹妹。”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9 高大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挺拔的背影宽肩乍腰,侧脸如雕塑般俊美,他垂眸沉思的时候黑眸中一片深沉,额前的碎发被他随意地往脑后拨弄而去,使他的优秀外貌完全暴露出来,极具侵略性。 几乎不用多想,戚绵脑中便闪现而过了那个夜晚披着风衣归家的冷峻男人。 而在戚玉听到动静朝她看来时,那对漆黑双眸中饱含的危险性更是让她百分百确定了这个戚玉是谁。 “哥哥。” 戚绵软声叫了他一下,这是二楼大阳台的位置,窗外的阳光正好温和而不刺眼,她慢慢走过去,好奇道:“哥哥在看什么?” 她顺着戚玉的视线往外看,窗外只是前院的漂亮花草以及更远处的高楼大厦。 戚玉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他刚刚是在想书房中被上一个人格留下的一些信息,戚绵所提到的某个名叫王柱的男人?戚玉只是花费了半个上午的时间,就已经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他的叔叔戚城为了戚家的继承权,找到身患绝症又需要养家的王柱,帮助他在国外谋划了一场称得上是完美的意外死亡,而他的父母就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王柱也只是这起事故中的参与者之一。 还有戚绵曾经的家庭教师,方知,以及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祁如熙,不过他只是在无知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了,作为医学界的名人,他是给王柱提供去国外正当理由的人员之一。 戚玉的内心平静无波,也没有人能从他那眉目冷淡的模样中看出他此刻心中规划的其实是一场怎样的报复。 与其说是父母被杀害的报复,不如说是对贪图他戚家继承权的愤怒,他深深注视了一眼戚绵,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只当自己的父母不存在了,他们死亡的正常与否,都再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波澜。 但如果戚绵知道这些事情又会怎么样呢? 他忽然勾起唇角,对父母如此依赖又爱着的她,知道后一定会生气又难过吧,脑海中似乎一闪而过了戚绵那张漂亮白嫩的小脸上漫布泪痕的模样,倔强地红着眼默默抽泣。 戚玉怔了怔。 这样的画面是真实存在过的吗?他微微皱眉,为什么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脑海中的那个画面无比清晰与真实。 戚绵还在望着窗外假装自己正在欣赏风景,她还不清楚其实自己的任务在某个瞬间已然接近尾声。 只是暗处的三三看看这两人,在看看自己最近好不容易才收到的一则来自于祂残缺意识的信息提示,也许留给他们长一些的时间才是更加有礼的做法。 “戚绵。”身边的男人低低开口,“外界已经逐渐传开你是戚家的养女,而且也已经回到国内,以后在外要注意一些。” 当下还没有扳倒戚城,戚家的实权也没有百分百地落在他手中,为了戚绵的安全着想,戚玉还是提醒了一下。 对于这个被父母完完全全用爱浇灌长大的孩子,即使他们并不想让戚绵参与进钱权的争斗中,她也难免会因为自己的地位而受到别人的重视,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戚绵也就代表着他已故父母的立场。 戚绵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的身份在谢清韵和肖印泽面前曝光了,一传十十传百,在他们的圈子里就被广为人知,她满眼信赖地仰头看着自己的哥哥:“我知道啦,哥哥放心吧。” 她觉得戚玉的意思应该是说她以后出门在外要注意形象,因为自己是戚家的人,也代表着戚家的形象了。 戚玉盯着那对圆溜溜的纯净黑瞳,眼中流露出一丝愉悦,目前来看,值得庆幸的是,她站在自己身边。 他抬起掌心,在戚绵疑惑的视线中慢慢落在了她的脑袋上,柔顺的黑发手感很好,戚玉眯了眯眼,力度轻微地摸了摸:“乖。” 戚绵睁着眼睛有点呆滞地看他,这种温柔的动作由这个戚玉做起来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啊,她忍不住心想,哥们你这也太有魅力了。 “我这几天会有些忙。”戚玉意有所指道,他可还记得第一次和戚绵见面时,对方说的那句他们现在只有彼此了,还有对方那总是表现出来的一股黏糊劲。 “哦……”戚绵果然是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下来,她眨巴着眼睛小心问道,“那哥哥什么时候就不忙了呢?” 戚玉沉默几秒,干净利落地回答:“三天。” 这句话中既是对戚城的轻蔑,也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 戚玉果然如他所说那样,在那天下午莫名其妙对戚绵说了一些话后,基本上除了深夜时回家一趟,后面就不会出现在戚家了。 甚至于他那么晚回家,起的还比戚绵早,每次戚绵早起时,他都已经不见踪影,一连两天下来,戚绵差点坐不住想熬熬见他一面。 然而她晚上熬不住,白天睡不醒,戚绵心想哥哥我们就先这样异地一段时间吧,她和懒觉是万万分开不了了,反正戚绵自我感觉她和戚玉的关系现在已经很好了,不差这几天时间。 正刷着手机呢,一条来自谢清韵的信息弹了出来。 戚绵眨了眨眼,点进去,发现是谢清韵又在约她出来—— 她暴露身份后,原本以为谢清韵不会再理她了,但没想到没过多久,谢清韵就主动给她发了一大段信息,大致意思就是她不会介意这些,关于戚玉她也放下了,现在只是单纯的想和戚绵做朋友,她不想失去戚绵这个朋友。 早年时间,为了能在戚玉面前证明自己并不是什么幼稚的小女孩,谢清韵和自己同龄人的好友大多数都断绝了往来,即使现在醒悟,那些失去的朋友也回不来了。 而且谢清韵觉得她本来还想着为什么戚绵明明说喜欢祁如熙,还和戚玉这么接近,现在有了解释,因为人家兄妹俩嘛。 那说明祁如熙和戚绵这一对她还是可以撮合的,出于单纯的对朋友的帮助,谢清韵很乐意出手。 谢清韵:[戚绵,我听肖印泽说了,那个王柱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病情突然一下子恶化,现在已经住院了,就是祁医生在的那家医院。肖印泽作为他之前的雇主要去看望他,你要不要一起?] 戚绵觉得反正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晃晃也挺好,更何况还是见祁如熙这样有关任务的重要人物。 她敲了几下键盘:[可以啊,什么时候?]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0 既然是在医院,那戚绵自然只需要直接和谢清韵在那里见面即可。 她没有让家里的司机送,戚绵谨听戚玉的话,出门在外要注意形象,坐戚家车出现在医院的话,万一被人发现了乱传什么戚绵或者戚玉之类的人得了啥啥病多不好。 于是戚绵选择了打车,到医院后她顺利下车,一眼便看见了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候她的谢清韵和肖印泽两人。 两人在不远处朝她挥了挥手,戚绵便快步走了过去。 “戚绵,你……”谢清韵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你为什么要戴墨镜,今天好像没什么太阳吧?而且我听说一会儿是要下雨的。” 戚绵嘻嘻一笑,也没有要拿下墨镜的意思,解释道:“因为我的身份曝光了啊,我哥哥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戚家养女回国的消息了,他让我出门在外注意一点。” 谢清韵听得微愣,戚玉竟然会对戚绵这么关心,虽然之前也见过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样子,但她多少还是有点奇怪,戚玉那样的人怎么会对父母的养女这么关心呢。 而肖印泽听到戚绵的话脸上已经开始出现内疚之色:“说到这个,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啊戚绵,你的身份可能是我和朋友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的,然后他们又是大嘴巴,一个个的就到处说,才弄得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戚绵摆摆手,她对这个无所谓,感觉怎么样都没区别:“没事啦,迟早都会知道的,我们先进去吧?” 三人便一同进入了医院,因为是看望病人,肖印泽的手中还拎着好几个水果花篮,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原本想在这里面塞点钱的,但是后来我又发现,王叔好像不缺治病的钱,就作罢了。” “多出来的两个,是给你们准备的,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想到这个,看我细心吧?”肖印泽嘿嘿笑起来,谢清韵白了他一眼。 “谢谢你了。”戚绵还是很好奇王柱那天看她的眼神,闻言询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又配合治疗了吗?” 肖印泽摇摇头:“其实是因为他晕倒了,才被家人拉进医院的,并不是自主过来的,现在也不知道醒了没有,他的妻子还在病房陪护。” 跟着肖印泽走到一扇紧闭的病房门前,他家人还特地给王柱弄的单人病房,据说昨天晚上才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他所得的那个病,虽然现在治不了,但祁如熙正作为他的主治医师,戚绵相信,给祁如熙一点时间,他是会攻破的。 肖印泽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一道女人喑哑的声音。 三个人默不作声地进了门,戚绵这才发现病房中除了王柱的妻子还有祁如熙,而王柱正躺在病床上昏睡着,他的妻子看起来面色疲倦,眼睛不知哭了多久,红肿的可怕。 “祁医生。”戚绵对祁如熙点点头,后者微讶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戚绵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尴尬,人家王柱生病,肖印泽看看就算了,她和谢清韵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病房里一下子多了三个人,显得拥挤了许多。 “肖少爷,谢谢您还能来看他。”女人站起身,抹了把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再看向肖印泽身边的两人,“这几位是?” 几人将果篮递给她,肖印泽扯了个谎:“是我的朋友,她们之前在别的地方和王叔见过几次,就也想来看看。” 他也没说错不是,在酒吧不就见过。 看出来这些人可能是要围绕病人聊些天,关心几句,祁如熙站起身,对女人叮嘱了几句后便准备出去了。 谢清韵看了眼祁如熙,捅了捅戚绵,示意她赶紧外出跟上。 “那个,你们先聊着,我们出去一下刚好找祁医生有事。” 戚绵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也不太好,便被谢清韵拉着一起走了出去。 …… 没想到谢清韵还真是好人做到底,跟上祁如熙后匆匆说了句“戚绵她有些事想和你说”就拉下她跑了。 戚绵抽了抽嘴角,心想谢清韵的梦想怕不是当个媒婆,她看向祁如熙,真诚地道歉:“祁医生,真是不好意思上次因为我报了假名字让你陷入了那么尴尬的境地。” 祁如熙摇了摇头,他微笑道:“没事,先去我的办公室吧,这里不太好。”他以为戚绵还要说之前她提到的那个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 祁如熙办公室和之前一样,收拾的干净整洁,就和他整个人的气质一样,尤其身穿白大褂,清俊又温和。 “你提到的那个病人,最近情况怎么样了?”祁如熙开门见山地问道。 “啊?”戚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想了想干脆接下去,“我觉得他最近似乎挺好的,上一次他躁郁症发作的时候,自己的情绪好像还控制的挺好的,只是摔坏了一些东西。” 祁如熙听着皱了皱眉:“听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好。” 他笑了笑安慰道:“不过我最近也研读了一些有关心理疾病的书籍,或许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多的建议,比如说……”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预感到自己的大脑马上就要变成一团浆糊,连忙止住他的话头:“等一下祁医生!” 对方顿了顿,不解地望着她。 戚绵抿了抿唇,直截了当地开口:“我想知道,祁医生您清楚我的身份吗?你知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 祁如熙默了默,他当然知道,戚这个姓氏在本市内过于显目了,更何况那天在酒吧里他还亲眼见到了传闻中的戚玉究竟是何模样。 “嗯,怎么了吗?”祁如熙如实回答。 “那你和我哥哥认识吗?有没有和他接触过?”戚绵决定直接问这个。 像是不太明白戚绵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祁如熙皱了皱眉但还是诚实回答:“我并不认识戚先生,那天在酒吧里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戚绵松了口气,那目前来看祁如熙应该是安全的。 “谢谢,您继续说吧。” 祁如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总觉得戚绵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一样,只是职业道德至上的祁如熙再度开始说起了他这段时间研读心理学书籍学习的知识。 * 医院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中,司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老爷,我们跟踪小姐到现在,终于看见她和戚小姐出现在一起了,同行的还有肖少爷,现在他们就在医院中,暂时还没有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略雄厚的声音:“知道了,继续盯着,戚绵有没有带保镖和司机?” 司机回答:“没有。” 戚城吐出一口烟,他咬牙看了眼摊在桌子上的种种文件,再不行动的话不仅戚家继承权落不到他头上,他自己原本拥有的东西也会被夺去,不能再忍下去了。 “那就今天吧。”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1 戚绵在医院也不过只待了片刻,便准备离开了。 谢清韵有些不太理解地望着她,她瞥了眼旁边啥也不知道的肖印泽,将戚绵拉到一边悄悄询问:“你和祁如熙没聊好吗?怎么就这么一会你就出来了?戚绵我跟你说,喜欢一个人你就得……” 戚绵赶紧打住她,刚才听祁如熙念叨什么精神疾病的注意事项她已经快晕了,再听下去她可就真的不行了。 “清韵,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谢清韵的话的一切源头还是因为戚绵在最开始的时候那样说了,她有点想解释清楚,然而没等她话说完,谢清韵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了。 谢清韵对她摆了摆手,接起电话:“等一下,喂——” 戚绵不太清楚她在和谁说话,但能注意到谢清韵的脸色好像有点不情愿,她应下最后一声吼匆匆挂断了电话。 “本来想着我们几个再去别的地方吃顿饭的,但是我爸爸突然催我回去,说有什么事,看来我得先走了。”谢清韵解释道。 戚绵回想了一下,谢清韵的爸爸也就是戚玉的叔伯,戚城?说起来她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戚城了,她还以为觊觎戚家继承权的戚城自上次来找戚玉后还会来的呢。 “没事的,那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肖印泽看看谢清韵,又看看戚绵,他拉下一张脸:“啊,我可不想回家,我好不容易和我的父母要来的一天自由假呢,回去就只能被迫学习工作了。” 几人在医院的门口各自上了车,戚绵没有带司机,所以她是打车的,等车的时候谢清韵与肖印泽两人都已经走了,大约又过了两分钟,她才终于坐上了车。 车里的司机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见到戚绵后搭讪道:“哎,我看你的目的地好像离那个戚家挺近的吧,你认识他们家的人吗?” 戚绵并不想和陌生人多说话,只随意地遮掩过去:“没有,我只是去附近的地方。” “那你看起来也挺有钱的啊,我看你穿衣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哈哈。”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时从后视镜里查看戚绵的模样,有种莫名的奇怪感。 戚绵皱了皱眉,简洁回答道:“没有。” 司机点点头,车子行驶的平稳八方,但静静看着窗外的戚绵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司机走的路,好像不是去戚家的方向。 司机还在说着话:“你今年多大了?在上学还是工作呢?” 在发现路况不对后戚绵心底一惊,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思索了一下司机是绕路还是不怀好意,果断地认为是后者,谁家好人绕路还绕去反方向都不带回头的啊。 她一边平视前方回答着司机的问题,一边两只手放在腿前偷偷打开自己的手机,戚绵点开联系人备注为“哥哥”的那一条,指尖开始迅速又遮掩地打起字。 “你在干什么呢?玩手机吗?”司机突然问道。 戚绵手指一僵,立即点下发送键,不过瞬间那则消息便已经发了出去,她微微笑起来:“是啊,坐车太无聊了,看看手机不是很正常吗?” 这一次司机没有说话,因为他的车速也已经渐渐减缓下来,他将车停靠在了一条戚绵并没有来过的街道旁,车门依旧是紧锁的状态,司机回过头,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球紧紧盯着她。 “戚小姐,我觉得你最好把手机交给我比较好。” 戚绵面色平淡地回望他:“为什么?你怎么在这里停下了?这里不是我的目的地。” 司机笑了笑:“你也不用装了,你的目的地不是这儿,我的目的地是这儿。”他的一只手藏在身前好像握住了什么东西,另一只手则朝戚绵伸过来讨要手机,“手机给我吧?我会谢谢你的配合戚小姐。” 戚绵顿了顿,心想绑架就绑架,还装什么礼貌人呢?她在心里默默骂了几句司机,还是乖乖听话地把手机给了他,反正信息已经发出去了,她倒是没怎么害怕的,只是这时候戚绵才有点发觉到,好像之前戚玉所说的让她注意一点是这个意思,不是她理解的形象问题。 司机接过手机满意地笑了笑,他给车门解开了锁,开口道:“戚小姐,接下来我希望您能配合我去一个地方,不配合的话可能会有点麻烦。” 戚绵撇了撇嘴,大叔你另一只手握着什么东西就直接亮出来呗,威胁人还整这么文雅,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绑架人的,但也是司机的这种态度让戚绵确定了他暂时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三三,这人是哪来的,我跟着他走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以防万一,戚绵询问脑子里的三三。 三三只大致看了一眼就回复道:[这是戚城的人,你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如果你配合他的话,还有,他另一只手里拿的是喷射瓶样式的迷药,你不配合的话,很可能就会被迷晕强制带走了。] 戚城啊? 戚绵感到莫名其妙,她和戚城见都没见过,论关系她也能叫对方一句叔伯,为什么好好的就盯上她了?戚家的实权在戚玉手上,跟她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沉默地下了车,司机紧紧引领着她,往正前方的一处建筑物走去,戚绵眯了眯眼,这好像是一个写字楼,规模不大不小,大概是戚城名下的某个资产。 其实司机也有点意外戚绵的冷静和配合,他还以为需要用上手中的迷药呢,但戚绵既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跟着他一路走进大楼内又坐上电梯来到了某个办公室的门前。 “要见你的人在这里,戚小姐请进去吧?”司机站在了戚绵的身后,没有要再往前的意思。 戚绵看都没看他,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空间宽敞明亮的单人办公室,办公室正中间的办公桌前就坐着一个男人,而他的身边,还围绕着两个看起来像是保镖的西装男。 这就是戚城吗? 戚绵毫不掩饰地打量起他,虽然人近中年,戚城也保养的不错,虽然脸上皱纹不缺,但五官端正俊朗,想也知道,戚玉那么完美的长相,拥有戚家血脉的人长相肯定都不会太差的。 但戚绵还得揣着明白装糊涂:“您是?” 戚城笑起来:“戚绵,我是你的叔伯,你可以叫我戚叔叔。” 在戚绵微讶的眼神下,戚城目露慈光,语气还算和蔼:“戚玉他什么时候把你接回国了也不告诉我们这些其他的戚家人一声,我还是最近才知道你回来的消息,虽然我们没有见过,但你的爸爸也是我的兄弟,不用感到拘束。” 戚城说着,话锋一转,他叹了口气:“唉,只是你可能不清楚,我和戚玉之间存在一些误会,导致我们二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所以他对我瞒下了你回来的事情,连见你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不然我肯定第一时间去拜访,有什么需要和帮助我也会力所能及的出手。” 戚绵慢慢听着他说话,等到戚城絮絮叨叨的终于把那些客气话都说完了,她睁着圆溜溜的黑瞳,直接道:“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你。” 戚城一愣:“你以前见过我?” 戚绵眉眼弯弯,她诚实道:“你上次来找我哥哥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的房间偷听呢,我听出来了,我哥哥不喜欢你,所以我也不想见你。” 女孩的话透着股莫名的天真,漂亮的小脸虽然是笑着的,但温温软软说的话却有点刺人,戚城忍不住皱起了眉。 戚绵还没有说完呢,她继续道:“那么这次这么费劲地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戚城还是勉强维持着自己语气的祥和:“听说你和清韵还是朋友呢,她是我的女儿你知道吗?清韵现在刚到了家,你不想去找她玩吗?” 戚绵看着他那张脸,心想还真是主仆一个样子,戚城也和那个司机一样,明明干着绑架的事,面上还非得表现出自己很有礼貌非常友善的样子来,说了半天屁话就不说重点,戚绵都有点烦他了。 “我们刚刚玩过了,不急着找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找我来什么事?我哥哥知道你来找我了吗?”戚绵不跟他客气,人老还会装,怪不得谢清韵接他电话的时候都那么不情愿。 戚城看着她这副毫不客气的模样,眼底的光慢慢沉了下去。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2 戚绵被关在了这栋不知名的写字楼里,她倒是没想到这栋写字楼居然还有这样看起来设备齐全的小房间。 她就知道从戚城那日找戚玉谈话,还有今天和自己说话时的样子来看,他的性格就是造作又多事,野心大但其实能力一般,他没有那么强大坚决的内心,做起事情来拖泥带水,也是因为这样,戚绵才一点都不怕他,她就是说话刺着戚城了,对方也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不过好歹戚城总算是把自己的真实目的给说了出来。 他希望戚绵能告诉所有人,戚父戚母并不希望继承权会落在戚玉手里,而是更看重戚城,站在他的这边,因为戚父戚母虽然不希望戚绵会参与到这些钱权的争夺中,但他们曾经也告诉过其他人,无论何时,他们的养女都代表着他们两人,做出任何决定都是出于戚父戚母的意愿。 然而说实话戚绵没看出来这样做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感情上的偏向和真正埋头干好事的来比较,很明显戚城并不是这块料。 将戚绵带过来其实也是最后的办法了,最近一段时间里,戚玉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开始调查起戚父戚母的死因,而一旦他查到最后,就会发现这一切的谋划者都是戚城,那时候,戚城说不定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戚城收集了戚玉幼时因为性格问题而做出的一系列令戚父戚母寒心的事情,其中包括一些添油加醋,甚至将戚父戚母的死因也与戚玉扯上了关系。 他居高临下地来到了关着戚绵的房间,看着坐在位置上百般无聊只能看电视的戚绵,戚城的脸色流露出复杂之色,他像是格外挣扎般,将手上厚厚的一沓资料交给了戚绵。 “戚绵,我知道你很依赖你唯一的哥哥,但你也要知道,最爱你的和你最爱的,从来都是你的父母,而在戚玉眼中,家人这个词就好像是仇人。” “这些东西,你看过后我再来找你。”戚城留下一句话,再次走了出去。 戚绵随意掀开一页纸,上面记录着年幼时的戚玉展露出来的异常举动—— 他不但是个天才,也是个天生的异类。 戚玉一直都没有朋友,正常的时候他只是不理人,任何人的示好和关爱他都不会放入眼底,不会生出感激的心理,不正常的时候,心情不好的他会做出攻击和破坏行为。 也是因为这样,家里的下人被他恐吓伤害,就连父母有时都会被他弄伤,次数多了,他们便认为戚玉就是个天生的白眼狼和疯子,养不熟就不养了,在一次怀孕后戚母被戚玉推倒流产并失去了生育能力后,夫妻两人终于选择了抛下他,远去国外领养了戚绵。 [三三,这里面说的都是真的假的?]戚绵看得眼花缭乱,问起三三。 三三扫描了一下,回答道:[有些是假的,有些是真的。] 它给戚绵详细指出了真真假假,并解释道:[戚玉身为这个世界的反派,他幼时的设定就是天生恶种,在他慢慢长大后,这种施加在他身上的恶种本能才会慢慢离去,这时就用幼时制造出的所有人对他的漠视和失望,将他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反派。] [这上面写着,他中学时被戚父戚母早年的仇人绑架折磨了三天三夜,他的双腿受伤严重,也是从这之后,戚玉开始逐渐蜕变为一个真正的不需要感情的反派。] 戚绵不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他成为这样的人呢?为什么一定要有反派呢?] 三三:[……] 它无法告诉戚绵,真正的答案。 或许等祂苏醒了,祂会亲口告诉戚绵一切。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3 对于戚家最后的归属权,无论戚绵是否干涉过,它最终无疑都会落入戚玉的手中,在这个过程中,戚城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是什么强有力的障碍,他不过只是个炮灰。 戚城并没有给戚绵太长的时间来思考,他自身难保,不过在两个小时后,他就再次来到了戚绵眼前。 “戚绵,你想好了吗?你也看见了戚玉的所作所为,我相信如果你的父母还在世的话,他们也会想你会这样做的。”戚城目含关怀,语气却隐隐有着催促之意。 戚绵抬头看着他,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还算友善,反正戚城甚至关不住她半天的时间,因为她知道戚玉很快就会找到她。 “这上面说的,戚玉和爸爸妈妈的死有关,是真的吗?”明知答案的戚绵这样问他。 戚城的脸上闪过几分为难的色彩:“我知道这样说你很可能不愿意相信,但是从我目前找到的种种证据来看,他们的死亡确实和戚玉有着牵扯不断的关系。” 戚绵沉默下来,她像是收到了重大的打击一般,浑身脱力地往身后的椅背靠去,没有戚父戚母,她就是个孤儿,根本不会拥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和生活,可以说,对于“戚绵”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是戚父戚母。 所以只要是涉及到他们的事情,戚绵的情绪是一定会有巨大的波动的。 她原本透亮的黑瞳仿佛失去了光彩,很快就蓄满了水汽,只是似乎还在强忍着落泪的冲动,戚绵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都和戚玉有关,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她早就全身心地依赖着戚玉了。 戚城只静静看着她,见她情绪失控,自觉时机已经成熟忙不迭递上一份文件:“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在这个文件上签下你的名字吧。” 戚绵心想你可真着急啊,她的哭戏还没有演完呢。 她双手微微颤抖地拿起那份文件,大致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再次在心底感叹道戚城真不是当ceo的料,还非要心怀满满的野心,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在戚城充满希冀的目光下,戚绵拿起笔,犹犹豫豫地将笔尖放在签名那一行就是不动,戚城急的冷汗都快要掉下来了,戚绵忽然开口:“那我哥哥怎么办?我签完字后,他会怎么样?” 戚城倒抽一口气,差点没被戚绵这个停顿憋死,他正要开口,身后的门只发出轻微的“咯哒”一声,带笑的低沉男声响起:“哥哥当然不会怎么样的。” 戚绵一怔,戚城一僵,两人动作十分同步地朝门口看去—— 戚玉身姿挺拔,他穿着身深灰色的西装,碎发被捋到脑后露出轮廓锋利而深邃的眉眼,他嘴角噙着抹透着冷意的淡笑,俊美的好似神祇, “绵绵在担心我吗?”戚玉问道,长腿迈出几步便走到了戚绵身前,与戚城并肩而立,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来他高出戚城不少。 “哥哥。”戚绵抬起脸,湿漉漉的双眸注视着他,脸上的神情似委屈似难过。 戚城的脸色僵的可怜,他张了张口又没能说出话来,而戚玉则是直接无视了他,他俯视着戚绵,漆黑瞳孔深沉无光,却抬起手,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脑袋:“没事的。” 戚绵便像是终于找到栖身之所的小动物般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忍了许久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的小脸埋在他的小腹处,眼泪打湿了他的西装,留下斑斑泪点,看起来好不可怜。 戚玉垂眸看着她,脸上的冷意似乎也少了许多,他漫不经心地思索着,被人这样依靠着,好像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戚玉……”戚城咬着牙总算是说出了话,“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戚玉面上掀起淡淡的惊讶:“你这里很难找吗?我还想问呢,将我的妹妹带来这种地方,还收走她的手机,你是想要做什么?” 他说着,一只手随意地插入口袋,拿出了那个属于戚绵的套着小猫手机壳的手机,就这么递给了戚绵,顺带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戚绵很受用地蹭了蹭他,心想就是这个态度帅!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戚玉的手,指了指散落在一边的各种文件:“他给我看了一些东西,想让我在这个文件上签名。” 戚城脸色难看至极地眼睁睁看着戚玉拿起了那些文件,悠闲自在地扫视了上面的内容:“嗯……这些内容,绵绵相信吗?” 戚绵看着他,十分真诚地摇了摇头,她的小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水洗过的眼眸干净又澄澈,看着戚玉时就好像他就是她的全世界,戚绵软声回应道:“哥哥,我只相信你。” 戚玉勾了勾唇,夸赞道:“很乖。” 被两人视若无物的戚城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争辩的力气,这段时间以来,戚玉本就已经早早的找到了许多他的违法证据,各方面地打压着他,而现在,很明显是他输了,而且甚至是以一种可笑又可怜的方式输的。 “叔伯,麻烦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稍后会有警察来找你的。”戚玉淡淡笑着,将戚绵从座位上拉起护到怀中,然后对他说道,“希望你配合。” 戚城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他猛地转过身:“戚玉,我是你的叔伯,你就这么对我?!” 戚玉挑了挑眉:“这种话是不是应该由我的父亲对你说?” 戚城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说不出来话,他就知道,戚玉其实早就查出来了,只不过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妄图靠一点小伎俩谋得所求。 戚绵看看戚玉,看看戚城,实在有点奇怪怎么都姓戚,差距这么大。 “走吧。” 戚玉懒得和他废话了,他拉着戚绵往门外走去。 他只觉得戚城这个人蠢的没救了,他要是没有不该有的野心,安安心心地把握好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这一生也是幸福富裕了,但他显然没有这个远见。 “哥哥,为什么会有警察过来?他会怎么样啊?”戚绵懂装不懂地开口问道。 戚玉没有解释,只是看着她那张漂亮又柔软的脸,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戚绵,刚才为什么哭?” 戚绵愣了愣,她有些低落地垂下头:“我只是……想到爸爸妈妈的死,所以很难过。” 紧接着,还没等戚玉接话,戚绵又抬眼道:“哥哥怎么不叫我绵绵了,你刚才就叫我绵绵。” 女孩微微鼓起脸颊,泛着红的眼尾看起来可怜可爱,她的话语带着控诉的意味,指向的却只是这么小一个称呼,好像在她眼里,这是个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 戚玉也怔住了,他也不清楚刚才为什么会突然那样叫她,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而且明明他这是第一次叫这样的名字,念在口中时,却觉得这么熟悉,两个字的发音在口腔中回荡时,带起的还有一阵不知名的情绪。 “你想让我这么叫你吗?”戚玉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眼底如同深渊。 戚绵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喜欢。” 戚玉笑了笑:“好的,绵绵。”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4 戚绵跟着戚玉回到了家,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是戚城出了什么事,谢清韵怎么办。 三三却告诉她,谢清韵的母亲是个强势的女人,她不会傻傻的领着谢清韵等戚城出狱,她本身就是某家的大小姐,即便丈夫倒了,她也完全有资本带着自己的孩子过完剩下的一生。 [据说,对方好像已经在筹划离婚手续了。]三三嘻嘻笑道。 [那也挺好的。]戚绵应道,看来谢清韵虽然有个蠢后爹,但好在还有个聪明的母亲。 戚绵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她的晚餐还没有吃,被戚城带走后,戚绵就一直没吃饭,不过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早就过了家里的晚餐时间。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正在考虑要不要点个外卖什么的,戚玉忽然走了过来,他垂眸,视线落到她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十分了然地开口:“还没吃吧?我让厨师再做一份简单点的晚餐。” 戚绵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哥哥。” 戚玉盯着她,女孩今日受到的颠簸够多了,情绪的波动也很大,现在看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疲倦之意浮现于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上,看起来竟有几分惹人怜爱,他看着看着,眸光渐暗,忽然微微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便骤然拉近,戚玉身躯投射出的大片影子将戚绵裹挟在其中。 “哥哥?”戚绵呆愣地看着他,她好像嗅到了一点烟草的味道,“你抽烟了吗?” 戚玉眉眼深邃,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抿,他注视着戚绵,深不见底地眼中似乎划过了某种异样的情绪,半晌,他低沉道:“绵绵,你想让我这样叫你。” “你也可以不用叫我哥哥。” 戚绵眨了眨眼,反应慢了半拍:“……那我应该叫什么?” “名字。”戚玉说。 他抬起手,宽大的掌心轻柔地贴在了戚绵的颊边,柔软温凉的触感是另一种陌生,衬托之下戚绵的脸小而白皙,那双圆溜溜的眼瞳依旧天真而纯然,淡淡的烟草味顺着掌心钻入她的鼻腔,这味道好像影响到了戚绵的大脑,让她无端感到自己有点晕乎乎的。 戚绵一时有些难以开口,但戚玉很有耐心,他只静静凝视着她,姿势维持着将她圈在自己的身前与沙发靠背之间,似乎在等待。 “……戚玉。”柔软又细弱的声音轻轻响起。 戚玉的眼眸猛地闪烁了一下,他正待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却失了力般地往前倒去。 戚绵被那片胸肌结结实实地砸了个彻底,触感是柔软的,纹理透过薄薄的衣料也很清楚,温热的体温带着烟草味,十分具有性张力,她差点忍不住乐地咧开嘴,然而不过刚倒下去没有几秒,戚玉便醒了过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注意到自己身下多出来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对方娇小的身躯也完完全全地被戚玉抱住,紧贴的位置温暖又柔软。 戚玉下意识皱眉撑起身,然而不过起身一点距离,就注意到身下的人是戚绵,此刻她那张小脸上还有点呆愣,似乎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即使知道这种情况一般是换人格了,戚绵也只能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回过神来后就赶紧关心地询问道,还伸出手来摸了摸戚玉的额头。 戚玉的耳垂迅速升温,他低低咳嗽了两声,没想到一下子出来的情况是这样的。 虽然但是,他依稀记得上次出来时面临的情况也是戚绵正在和某个人格看电影吧?怎么回事这些人?和戚绵一个比一个的亲近,他们都在干什么?怪不得刚才他想出来的时候对方还不理他呢,戚玉忍不住心想,要不是他将人挤下号了,指不定对方还要对戚绵做什么。 戚玉脑海里迅速地过完了一遍小剧场,却是一点都没意识到他还压在戚绵的身上没有半分要下来的意思。 “我没事。” 戚玉的语气有点不好,倒不是对戚绵的不满,只是对上一个人格的不满,对上身下戚绵可怜又小心的目光,错觉中对方的眼下好像泛着微红,可爱地诱人,他看得愣神了片刻,终于撑起身,翻身坐到了戚绵的身边,耳垂还是通红的,心跳也有些快。 “可是哥哥你刚才好像不小心跌倒了一样,还是说腿疼没站稳?”戚绵着急地拉住了他的手,还想查看一下他的情况,“是不是腿伤复发了?哥哥需不需要轮椅?” 腿伤?戚玉一愣,随即便是脸色微微复杂起来,那个瘸子连这种事都告诉戚绵了吗?所以他们和戚绵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了什么程度? 戚玉皱着眉,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某些想法已经和醋味搭了边。 并不清楚自己的话引起了某种误会的戚绵已经开始叫起管家,她还以为这个新来的人格是不能站立的戚玉,毕竟他到现在也没有站起来,刚刚还倒下来了。 戚玉制止了她:“不用叫管家拿轮椅,我的腿现在没……” “真的吗?”戚绵担忧道,“哥哥,其实我之前在网上学习了一些怎么按摩腿部肌肉的视频,说不定可以帮你舒缓一下疼痛,哥哥需要吗?” 戚玉“没事”两个字没能说出来,他看了看戚绵充满关心的眼眸,又看了眼她细白的指尖,到嘴边的话最后只变成一个字。 “……好。”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5 即使两人都是坐着的姿势,身高差还是让戚玉看着戚绵时需要垂下眼眸,得到戚玉同意的戚绵对他笑眯眯地开口:“那哥哥不要乱动哦,可能会有点痛。” 她记得看视频的时候,那个教学的老师就说按到某些肌肉时,会有些酸痛。 戚玉端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谨慎的态度活像是等会就要即将开始什么重要的会议,俊美的脸上一片肃穆与认真,但其实只是因为他不自在。 戚绵开始将双手轻轻地放在了戚玉的腿部肌肉上,她垂着头,柔顺的黑发因为她的动作而倾泻而下,遮去了她的大半张脸,尾端散落在戚玉的腿间,隔着裤子的一层布料,即使戚玉并不想去注意这细微的骚动,但女孩掌心的温度却是完全忽视不了的。 戚绵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腿部肌肉的僵硬,她眨了眨眼,这个戚玉确实会因为近距离的接触而僵硬身体,她只当这是对方的习惯。 脑海里开始努力回想视频中的按摩手法,戚绵试探着在腿部肌肉上缓慢揉捏起来,然后她就发现,男人的肌肉绷紧状态下实在是太硬了,戚绵甚至都捏不动。 戚绵:“……” “哥哥,你可以放松一点。”戚绵温声宽慰道,她停下了按摩的双手,抬眸有些无奈与羞怯地看着他,“太硬了,我捏不动。” 戚玉俯视着她,女孩半趴伏在他的膝上,撑起上半身无辜地看着他,漂亮的小脸上是对他的全然关心和亲近,有一瞬间,他恍惚中似乎看见了戚绵继续靠近他,直至两人间的距离归于零点。 戚玉猛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她那两只白皙的手上,此时它们正不轻不重地搭在他的大腿上,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从相贴的部位传来,戚绵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苦活累活,那双手娇嫩又纤细,看起来便觉得使不上什么力气,她说的话非常具有信服力。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如同擂鼓震动,戚玉匆匆开口:“不用捏了,就这样吧。” 戚绵怔了怔,不过还是乖乖地松开了手,从戚玉的身前回到了旁边的位置,她抬眼乖巧地望着他,语气中还是对自己手法不精的淡淡歉疚:“我可能不是很记得怎么做的了,不好意思哥哥。” 戚玉张了张口,看着她脸色自责的模样,他的心里也忽然闷了闷,只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管家突然走了过来—— “少爷,小姐,厨师已经做好另一份晚餐了,可以吃了。” 戚绵回应:“好,我知道了。” 戚玉皱了皱眉,现在都多晚了,透过窗外甚至可以看见黑夜下闪着各色灯光的建筑,她还没有吃饭吗? “怎么吃得这么迟?”戚玉只下意识地询问。 戚绵奇怪地看向他:“哥哥不是知道吗?我才从叔伯那里回家呢。” 戚玉一愣,叔伯这个称呼在他脑子里还停顿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个这样的亲戚,戚城,他还有个惹人烦的女儿,明白过来应该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并不知情,戚玉抿了抿唇,他不能问出口,不然就显得自己可疑了。 “去吃饭吧。”这句话出口,戚玉莫名想起很久之前因为他凶了一句戚绵,戚绵在餐桌上哭了好一会儿没吃多少就回到房间的事情。 戚玉的眸中划过一丝不自然,现在看着戚绵那副全然信任他喜爱他的样子,他竟然感到有些后悔,或许就是自己曾经态度的问题才导致现在在所有人格中,她和其他人格的亲密程度都远超自己。 他出来时,戚绵似乎都与“戚玉”相处的很好。 看电影,撒娇,亲近…… 戚绵的唇线逐渐变成一条沉闷的直线,这些事情,如果他曾经的态度不是那样的话,是不是也能拥有?如果戚绵知道了自己不是那些对她更好的戚玉,她是不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这么好了? 种种思绪搅乱了他的心神,戚玉脸色一沉,猛地站起身,大步朝楼上走去。 留下戚绵有些呆滞地望着他的背影以及那两条健壮修长的双腿——啊?他会走路啊?这个戚玉不是那个坐轮椅的戚玉啊? * 很快,戚玉便也已经弄清了这几天大致发生了什么,了解道戚城对于戚绵做了些什么后,正好心情不太美妙的戚玉便拿戚城撒起了气,在他眼里可从来没有什么亲情,这句话对于任何一个戚玉来说,也都是适用的。 “哥哥。”戚绵敲了敲书房的门,一晚上过去她也已经弄清楚了这个戚玉是哪一个,对方上午出去了一趟,下午又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戚绵猜测估计都是在做和戚城有关的事情。 书房里并没有传来什么回应。 戚绵眨眨眼,不理她难道她就不进来了吗?她可是早就获得了书房的进出许可权。 戚玉并没有锁门的习惯,毕竟在这个家中,没有他的许可,别人也不敢随便进出书房,书房的门便被戚绵轻而易举地推开。 “什么事?”书桌前的戚玉连头也没抬,似乎正忙着工作,语气也是冷淡而抗拒的。 只有戚玉自己知道他在刻意地避开与戚绵的相处,每次和她在一起时,无论是心跳的加快还是情绪上的混乱,都是超出他意料的存在,戚玉不明白怎么处理,只能先选择逃避。 戚绵微微笑起来,她轻快地走到戚玉的身边,只是单纯地询问道:“哥哥是不是在忙叔伯的事情?我有点好奇,哥哥可以告诉我他会怎么样吗?” 戚玉捏着钢笔的指尖一顿,他还是没有抬眼看戚绵,只是淡淡回应:“估计是去牢里蹲一辈子吧,他做的坏事可不少。” 戚绵闻言惊讶道:“叔伯竟然是这种人吗?” 她转了一圈办公桌,来到戚玉的身边,一只手轻飘飘的放在了戚玉的桌上略微撑住,他的视线瞬间便被那白皙的小手吸引走了,钢笔的笔尖点在纸上,迟迟没有移动。 戚绵微微俯下身,凑近戚玉的耳边,狡黠地小声道:“还好哥哥不是坏蛋,我就知道哥哥肯定特别好特别聪明,叔伯干坏事还都要靠哥哥调查出来。” 女孩温热的呼吸气息喷洒在他耳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甜香,戚玉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好像都被容纳进了戚绵的范围,又是这样,戚绵一出现在他的身边,戚玉的全身心就尽数被她不受控制的吸引,完全无法抽离,仿佛她的一举一动对于戚玉来说,都是撩拨。 他握着钢笔的指尖开始泛白,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戚绵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怎么还不搭理自己,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着男人俊美又深沉的侧颜,轻声叫道:“戚玉?” “嘣”的一声,戚玉感觉到他的脑子中好像有某根早就摇摇欲坠的弦终于断掉了,他放下了钢笔,蓦然站起身来,戚绵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往后一退,惯性的作用让她往后倒去。 戚玉握住了她的手,细白柔嫩的手被他完全包裹住,只需轻轻一用力,往后仰去的戚绵便又回来,一头栽进了戚玉的胸膛前。 戚玉的身材比例完美又身量修长,她的身高只堪堪到达对方的锁骨处,这一番动作下来,戚玉将她牢牢裹挟在了自己的怀中,女孩的身量本就娇小,在办公桌与椅子间的狭小空间里,他强势的动作逼迫得对方不得不乖乖缩在了他的怀里。 戚绵有些茫然地仰头看他,似乎还不明白戚玉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她圆溜溜的眼瞳里倒映着戚玉那张宛如艺术品般的脸颊,只是眉眼沉郁的夹杂了什么异样的色彩。 “哥哥?”女孩软声小心翼翼地叫他。 戚玉只维持搂抱住她腰的姿势,思绪仍在翻起波涛,她叫他戚玉,可此前她明明一直都叫哥哥,这意味着她之前一定是这样叫过其他人格,而身为她的哥哥,却变了叫成了名字—— “为什么叫我的名字?”他低声问道,漆黑的凤眸紧紧盯视着她,好像她不回答清楚就不会放她离开。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6 戚绵的回答验证了他的猜想。 女孩只睁着双纯净清澈的双眼,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小心开口:“……不是哥哥这样让我叫你的吗?” 戚玉深深地注视着她,注视着戚绵漂亮可爱的眉眼,弧度饱满的唇,略微带点颊肉的腮,这张脸和他的父母没有半分相似度。 他的父母皆是生得一副好样貌,戚绵当然也很漂亮,只是不同的是他父母的外貌都是带有侵略性攻击力的美,她的长相与气质却都是天然无害的,柔软外壳的好似棉花糖,没有半分伤人的能力。 证实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无血缘关系。 戚玉勾唇,他的掌心依旧放在戚绵的腰间,细瘦柔韧,明显的腰窝在他指尖凹陷下去,他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摸了摸戚绵的脑袋。 “很听话。”戚玉夸奖道。 戚绵有点糊涂了,这是想让她听话还是不想让她听话呢?再说了,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她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叫个名字就这么大反应,那要是她上来一句老公戚玉还不得跳起来啊。 她暗戳戳地腹诽着,却见戚玉又变了个人似的,刚才还阴沉着脸,现在就是豁然开朗般的愉悦微笑,戚绵忍不住心想不愧是人格分裂症,情绪也变的这么多。 戚玉松开了搂住她腰的手,有一件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即使他体内有四个人格,但他们都是戚玉,他们只是“戚玉”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表现出来的不同性格。 本质上,他们深层次的思想都是一致的,也是因此,其中某个人格在意一个人,那么其他人格也如此。 喜欢或爱也是这样。 戚玉不清楚究竟是哪个人格最先认知到了自己的这种情绪,也不知道自己面对戚绵时的这种情绪是否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 但答案更有可能应该是,或许不管情况如何,只要是戚绵,他们都会不受控制地在意她,喜欢她,保护她,占有她。 戚玉的脸色忽然一变,随即深深地皱起了眉,他体内此刻还在不断有人在想要争夺这具身体的拥有权,他们都想要出来见戚绵。 “哥哥,你还好吗?”注意到他脸色不对的戚绵关心问道。 戚玉的凤眸渐暗,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近期他们这些人格都开始想要尽量地多在外面待一会儿,就连那个一沉寂就是半个月的人格此刻都正在努力挣扎着想要出来。 “我没事。” 他垂眸看着戚绵,对方的眼中仍是一片清明与纯净,大概还不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 在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对于戚绵的感情后,体内的其他人格好像也感知到了什么,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要往外冲,占据此刻这具躯体的使用权,平时如果只是一个人格有这种行为的话,他还能撑住,但一下子都这样,戚玉也有点维持不住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权。 他当然也不想将戚绵交给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格,即使他们都是戚玉,但他们也都有着独立的记忆,任何人都只想收集好自己与戚绵相处时的独特记忆。 “我想先去……”休息一会儿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戚玉的头脑愈发昏沉,他往前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了。 戚绵连忙坐到他身边,微微扶起他垂下的头颅,想要检查他是哪里不舒服,她还以为是戚玉的躁郁症之类的又要发作了,焦急道:“哥哥,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管家,是不是要吃上次他给你的那个药?” 戚绵说着,起身就想走,却被戚玉一把拉住,他知道自己撑不住所有人格一起的冲击,但好消息是在这种情况下其他人格就算出来了可能也待不了多久就会立即被下一个人取代。 和戚绵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间,他可不想让戚绵离开。 “等一下。”男人的嗓音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情绪,他拉着戚绵的胳膊微微用力,将对方拉到身前—— 看着对方那双宛如深渊般暗含着某种浓烈欲望的凤眸,戚绵只怔愣地微微睁大双眼,戚玉的薄唇覆了上来,如他一样的薄凉,却带着汹涌的力度。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7 书房内。 高大俊美的男人将瘦削的女孩抵在办公桌前,她的后腰与桌沿被男人细心地用一只手隔离,牢牢地钳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强硬地扶住了她的后脑,他的力气极大,戚绵无法抵抗,唇齿间不时溢出几道破碎的缺氧声。 戚绵的大脑一片空白,对方身上传来的气势是如此具有压迫力,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颤抖的睫毛落到戚玉眼中,却仿佛是在引诱。 在意识被下一个人所取代的前一秒,他结束了这个滚烫的吻。 “戚绵,我……”戚玉的眸光闪烁了几下,口中的话并没有说完便骤然昏暗下来。 戚绵晕乎乎地睁开眼望着他,她微微张开唇瓣,小小地喘着气,原本只是淡粉色的唇瓣被人吻成了鲜艳的蔷薇色,圆溜溜的黑瞳里还是一片茫然与无措。 戚玉眯了眯眼,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随即抬手扶住戚绵小巧的下巴,那双凤眸仔细端详着她的唇瓣,里面逐渐聚集起风雨欲来的深沉乌云。 “他亲你了?”戚玉声音轻轻,却像是按捺着极大的情绪。 戚绵睁大双眼,她不明白戚玉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尽力地平复下自己错乱的呼吸,在男人安静的等待与注视中,她有些难堪地撇过头,舌尖忍不住舔舐了一下自己湿润的唇瓣。 戚玉哼笑了一声,虽然眼底没有丝毫愉悦神色,但温柔地叫她:“绵绵,我想先说声抱歉。” 戚绵看向他,眼里流露出不解。 戚玉的指尖渐渐上移,划过她的下巴,轻轻按压起她饱满的唇肉,凤眸中掀起无数再也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以后,希望你能慢慢学会分清我们。” 戚绵怔愣地看着他,这算是自曝人格了吗?戚玉怎么突然就……? 但她并没有思考太多的时间,因为扶着她腰的男人俯下身,在他那双漆黑无底的眼眸中,戚绵的魂魄像是被吸入其中,只能任由戚玉再度吻上她。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比刚才还要久,戚绵才调整好的呼吸又开始慢慢错乱开来,戚玉的怀抱宽阔又温暖,带着强烈的雄性气息,被他禁锢在身前的时候,戚绵有种自己完全是他所有物的错觉。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戚绵只知道这一段时期内她的大脑昏沉,戚玉终于松开她的时候,她甚至有点腿软。 但细心的戚玉早已注意到这一点,他搂着戚绵的手臂微微用力,便带着她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戚玉轻轻抚摸着她因为缺氧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他的眼中是全然的意犹未尽,只是考虑到戚绵这一天的冲击太大,才堪堪忍了下来。 “绵绵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哥哥?”戚绵望着那双墨黑的凤眸,迟疑地开口。 戚玉扯了扯嘴角,他的神智中此刻还有其他人在不断地与他做抵抗,只是恰好在所有人格中,他是最为强大的那一个,因此他才能最先地挤开上一个戚玉。 他只需轻轻勾唇,男人那本就深邃冷冽的眉眼便渲染上一派肆意与侵略性,光是看着便让人感知到他的强大和狂妄,戚玉宛如对待小孩般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叫我戚玉。” 戚绵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叫他戚玉,这是这个人格的特征,她可以靠这个分辨出他是谁。 她抿了抿唇,正想叫他的名字,戚玉闭了闭眼,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虞,前几日他外出的时间太长,忙着调查戚父戚母的死因,耗费了他的一些心神,因而此刻就算他能够突破所有人的争夺出来,也不能维持太久。 “绵绵,要记得我是谁。”戚玉忍受着脑海中的冲撞,他的脸上神色依旧淡然,半点看不出此刻神智的挣扎,他唇角上扬,凤眸深深注视着她,“我们都是''戚玉'',但我只是我。” 男人的话音落下,戚绵只觉得他抚着自己脸颊的手突然松弛垂下,戚玉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最终化为一片最为深邃的黑。 戚绵眨了眨眼,这又是谁? …… 戚玉换了一身衣服,他穿着黑色的长袖衫,衬得他玉白的肤色更显病态,他坐在轮椅上,长腿屈起,缓缓朝戚绵而来,精致而漂亮的眉眼始终笼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阴郁之色。 “哥哥。” 戚绵正身坐在沙发上,抬眼匆匆看了看他又垂下头,有点拘谨地叫他,这个戚玉从出来开始,脸色就一直很不好看,连她都有点发憷。 戚玉来到她身边,眸色幽深地注视着她。 视线从女孩侧脸那白皙的耳垂移到她垂下时显得纤长的睫毛,最后落在她淡粉的唇上,他清楚记得,自己刚出来时,那两片唇瓣的颜色是如此娇艳欲滴,与现在截然不同。 他的洁癖非常严重,如果是以前,他要是知道有人用这具共用的身体去亲吻了别人,他不仅会想要给自己的嘴消毒,还会想杀了那个被吻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有的只是难以控制的妒意和愤怒,也许还有几分他难以察觉的渴望。 两人间的氛围安静了片刻,戚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总觉得每个戚玉现在好像都变了,变得让她不敢像以前那样她还敢胆大地撒撒娇了。 戚玉终于动了,他抬起手,轻轻覆盖在戚绵放在自己膝上的手,掌心温热而宽大,他垂下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蔓延开来的偏执情绪。 “你都知道了。”他温声开口,只听语气的话,好似只是在单纯的安抚,“现在,能分清楚我们吗?” 戚绵眨了眨眼,刚才已经花了一点时间去消化戚玉在她面前完全暴露了自己有不同人格的事情,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应该可以分清一点……但是不能完全确定。” 戚玉安慰地握住她放在自己膝上的手,此时此刻,他内心的那些对触碰外人的抗拒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乃至嗅到戚绵身上的甜香味时,他甚至有些喜爱。 “没关系,慢慢来。”戚玉轻声道,他并不想吓到戚绵,即使他的心底正压抑着深重的占有欲,但他明白,身为这具身体的共同使用者之一,想要真正地做到独占戚绵,将会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隐瞒你是我的错,现在我想请求你,不要因此而远离我,好吗?” 男人的声音夹杂着些微的祈求,这让戚绵忍不住抬眼望向他,那双黑眸中只是担忧,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俊美的面容让戚玉在做出这样的表情时莫名地令人感到破碎。 只是他眼底深处,似乎还有另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 戚绵试探着反握住戚玉的手,她猜想戚玉应该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他能对自己敞开心扉说出实情,当然也是一种两人关系的进一步升华。 虽然那两个吻有点…… 戚绵怔了怔,很快便回过神来,她倾出上半身,像第一次和戚玉见面那样,环抱住对方的脖颈,戚玉也配合地半抱住她,他的胸膛就像是天生的为与她契合般,能够完整地容纳戚绵的身躯。 女孩的声音有些沉闷,但也不难听出她从未变过的依赖:“哥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人可以相互依赖了,我当然不会远离你,我答应过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话和曾经一样,有小女孩的天真与固执。 戚玉轻缓地拍着她的脊背,他俯下头只能看见戚绵的发顶,戚绵同样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终于勾起唇,眼中是得了猎物的猎人般的餍足,黑沉沉的,光照不进,也映不出别的东西,只余戚绵一人。 他不需要依赖,只要戚绵愿意依赖着他便好。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8 上次提出给戚玉的腿部按摩给错了人,现在戚绵看着好不容易又出来了的轮椅版戚玉,她觉得怎么都不能浪费自己之前那认认真真看的视频。 于是戚绵又把视频翻出来,从头到尾细致地看了一遍,然后主动请缨。 戚玉刚从书房出来,他也是从之前几个人格留下的信息那大致了解了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戚城,当然他了解只是了解,完全不关心对方的死活,甚至不介意施加点压力让他更加不好过,谁让他敢把主意打到戚绵身上呢? “哥哥!” 戚绵哒哒哒地跑到戚玉身前,现在是傍晚,她刚刚在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此刻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蒸气,凑近了便觉得热乎乎的,像个小暖炉。 戚玉对她微微勾唇,温声询问:“怎么了?” 戚绵兴致勃勃地将手机页面给他看:“我最近看了这个视频好几遍,哥哥的腿不是还没有痊愈吗?我可以试着给哥哥按摩按摩。” 戚玉嘴边的笑僵了僵,他忽然想起来,虽然戚绵知晓了他身上有不同的人格,但她却不清楚他的腿好不了其实完全只是因为他的心理原因,这种东西并不是靠医疗手段就可以恢复的。 但看着女孩充满热情的小脸以及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他当然不会拒绝:“好,我先洗个澡。” 戚绵点点头:“好哦,那我等你。” …… 在和戚玉说完后,戚绵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正在和三三聊天。 [话说,如果帮助戚玉克服了他心理上的那一关,那个戚玉也是可以行走的吧?]戚绵问道。 三三回答的迅速:[当然是可以的,毕竟他的腿本来就是健康的嘛,只是你要怎么帮他克服心理上的难关呢?] 戚绵讪讪地笑了笑:[还不清楚……]其实她也就是想一下,具体怎么做她也不清楚,只是看着戚玉每天坐轮椅的样子有些可惜,明明其他人格都没有这个毛病的。 [不过我倒是觉得现在你更应该关心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三三忽然嘻嘻笑起来。 戚绵一惊,还以为是和任务有关:[什么事?] 三三故作惊讶:[不会吧不会吧?某些人都已经被亲了还不清楚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吗? 戚绵:[……]好吧,其实她完全清楚。 “咚咚。” 卧室的房门被人不轻不重地敲响,意识到是戚玉来了,戚绵结束与三三的聊天,对着门外高声回应:“进来吧哥哥。” 戚玉推开门,洗完澡的他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睡袍,他洗澡很细致,玉白的皮肤被热水泡过和认真搓洗后会显得微微泛粉,一头碎发被洗干净后也吹的差不多了,看起来就是一副清爽整洁的模样。 这间卧室一如之前那样充满女孩的气味,童趣可爱又精致。 戚玉意外地发现,他开始有些喜欢这里了。 “哥哥坐到这里吧?”戚绵走到一边,对他招了招手,示意戚玉坐到沙发上。 戚玉驱动轮椅过去,听从戚绵的话在沙发上坐下,戚绵从他这一番行为下来莫名感受到一股乖巧。 既然戚玉穿的是睡袍,那也很方便她捏腿,只要掀起睡袍露出一截腿来就可以了。 她的指尖捏起戚玉的睡袍衣摆,动作很慢,因为戚绵还在观察戚玉的表情,担心自己的这个动作会让他不高兴,然而戚玉只是垂眸安静地看着她,凤眸中平静无波,只是那睫毛却在轻微地颤抖。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睡袍被掀起到他膝盖朝上的位置,正好完全露出戚玉的小腿和半截大腿,同样玉白的肤色,线条流畅的肌肉附着在上面,看起来便蕴含着强悍的力量,完全不像是病人。 只是……在那片本该光洁的肌肤上,却是分散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像是刀伤,有的又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扎伤的,留下了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圆孔状伤疤,这些痕迹与周围肤色不一致,显得他那双腿便格外奇怪。 戚绵只怔愣了片刻,她早有心理预期。 在戚城提供的资料上写到了戚玉少年时期曾经历过的虐待,她想应该也就是这次的经历才让他落下了这样的心理疾病。 “哥哥,别担心。”她轻轻抚上戚玉的腿,声音柔软中带着轻哄,“这些伤并不会掩盖住你原本的模样,哥哥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完美的存在。” 戚玉只盯着她的手不说话。 女孩细白的指尖半包裹着他狰狞可怖的双腿,衬得那双手更加的纤细漂亮,他其实早已与自己的腿上疤痕和解,并不会因此感到自卑或可恨,当初那些折磨他的人都已经被他千百倍的还了回去。 现在唯一害怕的也只不过是戚绵的感官。 但听着她温柔的声音,戚玉忽然在想,如果当初父母带着戚绵来医院看他的时候,他能和那时的戚绵说上几句话会怎么样呢?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9 戚城的开庭日期很快就被决定下来,他本人不仅仅只涉嫌于谋杀戚父戚母这一桩罪,在他的商业生涯中,他也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违法行为。 作为与戚父戚母有直系血缘关系的戚玉,是必须要出场的。 但他当然不能以坐着轮椅的姿态出场,否则被人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他,而戚绵是戚父戚母生前立下遗嘱的代表人,她其实也需要出场,但戚玉毕竟至今都还没有告诉她有关戚父戚母死亡的真相,他不想让戚绵出场。 “哥哥,不能带上我吗?” 听到背后有男人的脚步声传来,戚绵立即回头可怜兮兮地开口,戚玉所谓的隐瞒只是不想她伤心,但戚绵有三三,她什么都知道。 戚玉已经不是昨天那个坐着轮椅的模样,他脚步平稳,俊美至极的一张脸面色平静,这几日来体内的人格相处的都还算好,没有出现什么争夺情况下神智不定的模样。 但导致出现这个情况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他们各自商量了一下,暂且统一地赞同了平均分配的方法,只不过这其中又有几个人格在暗暗生出着别的想法就无从得知了。 戚玉远远望向戚绵,走向她的脚步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微微加快了几分,他心中仍然存在些微怒意,谁能想到他不过只是几天没出来,所有人都开始和他抢老婆了,明明戚绵是他第一眼就认定的老婆。 “为什么想去那里?会很无聊的。”戚玉好像只是单纯地疑问,他在戚绵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漆黑的眼瞳仿佛不见半分色彩,只有他知道他有多么渴望地注视着她的容颜。 戚绵微微嘟起唇,她知道戚玉不想让自己去是因为担心她,但实际情况是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又不能直接和戚玉说。 想到这,戚绵觉得她是有权利知道真相的,于是她顿了顿,倔强地开口道:“哥哥,其实谢清韵有联系过我,你应该知道她父母已经离婚了,但是她跟着自己的妈妈,她告诉我叔伯还做过一些事情和爸爸妈妈有关的对不对?” 戚玉怔了怔,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直直地望进那片纯净而透亮的瞳孔中,最终败下阵来:“好吧。” 戚绵的眼中不乏有难过,但更多的却是对真相大白后的释怀与欣慰,她坐在沙发上,抬起手轻轻拉住了戚玉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声音轻轻的:“没关系的哥哥,我没事,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玉垂眸看着她,女孩的眼中明明已经闪烁着细碎的泪光,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不可避免地感到心疼,同时在心底也对于戚城更加升起了一丝恼怒。 他一只手的指尖蜷缩起来,圈住戚绵勾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拂去戚绵眼底并不存在的泪水,戚玉的声音也温柔下来:“我知道了。” 戚绵微微笑起来,眉眼弯下的弧度正好控制在一个既忧伤又发自内心的感激与喜悦的弧度,她都忍不住心想着等所有任务做完了她要给自己颁布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正好离去往开庭地点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站起来,改为挽住戚玉的胳膊笑眯眯地仰脸看他:“那我们现在一起去吧?” 感受到女孩挽住自己的动作有些收紧,她的体温便十分清晰起来,戚玉抿紧唇心跳微乱,面色不改地领着她往外走去。 “话说,哥哥,我想确认一下我有没有记错。”戚绵忽然开口。 戚玉不解地偏过头望她:“嗯?” 戚绵盯视着他,那双看起来淡淡的黑眸底下蕴含的热情可是一点也不比面上的冷静少。 “哥哥,你是不是之前去酒吧找我的那个?”她眨了眨眼,轻快地开口。 戚玉一愣,凤眸中清晰可见一闪而过的错愕,他的确知道戚绵大概已经清楚了戚玉身体中有不同的人格,但他没有想到戚绵竟然会这样准确地判断出他是谁。 怔愣不过一会,随机而来的便是涌上心头的惊喜,戚玉的唇角不禁上翘起来,原本还有些嘈乱的心跳声却在这时莫名地平稳下来,像是落入平静的湖面,彻底归于实处。 “嗯。”他轻声应道。 也不过是他话音才落下的一秒内,戚绵忽然踮起脚,挽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便拽的男人朝她倾斜过来,动作是如此的干净利落,甚至于直到柔软的唇落到他的下巴边时,戚玉都还只是迟钝地眨了下眼。 戚绵笑嘻嘻地狡黠说道:“哥哥,偷偷告诉你,我觉得你是最可爱的一个。” * 判决结果没有丝毫的偏离,该属于戚城的刑罚是一点也没有漏掉。 毕竟有戚玉在,身为戚家现在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他的偏向几乎是所有人下意识的追随。 一切结束离场后,戚绵才在门口见到了许久没有看见的谢清韵,她倒是有点惊讶,没想到谢清韵还会到这里来看戚城,严格意义上来讲,对方只是她的一任继父。 “戚绵!” 戚绵本想装作没看见她直接离开,但对方却像是装了什么精准定位,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戚玉身边的她。 她小跑着过来,明明刚刚围观了自己继父的审判现场,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的开朗高兴。 戚绵也就只能停下脚步和她打招呼:“清韵,你还好吗?” 她身边的戚玉微微皱了皱眉,有点不满戚绵被其他人搭话,只是默默忍受了一下没有出声。 “戚先生。”谢清韵先浅浅地叫了声戚玉算是问好,事到如今她早就对戚玉没了什么想法,只是单纯地对于他这样地位的人的尊敬与礼貌,然后才对戚绵摇了摇头,“你放心,我好得很,这种事不会影响到我的。” 谢清韵直接无视了戚绵身边的戚玉,她见到戚绵的第一面,脑海中下意识就只剩下一个话题,同时也是想问出她之前思考了好久的疑问。 “戚绵,前不久我们去医院看祁医生,那时候你们没聊好,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打算放弃追求他了吗?”谢清韵真心提问。 戚绵脸色一滞,她甚至第一反应不是怎样回答,而是立即抬头看向身边人的表情—— 戚玉的神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那双黑漆漆的凤眸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冷寒阴沉,这还是戚绵第一次在这个戚玉的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看了看还一无所觉等待着戚绵回答的谢清韵,戚绵简直想抓狂:不是怎么这件事还没有过去啊!! 没有等到戚绵回答的谢清韵却是听见了戚玉那低沉中夹杂着某些风暴的声音。 “追求谁?”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50 谢清韵不明白戚玉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这时候才看向戚玉,这一眼让她遍体生寒—— 戚玉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上此刻尽是无边的冰冷,深邃的眉眼带着无机质的凉意,让人看了便知他此刻的心情绝非美妙,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戚玉这副样子,不过一眼,谢清韵就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什么……” 戚绵张了张口,正要说话,但被戚玉抢先一步,他冷冷盯着谢清韵,嘴里的话没有感情地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更加清晰:“谁追求谁?什么时候?” 谢清韵有些退缩地看了眼戚绵,很明显的求救眼神。 戚绵赶紧拉住了戚玉的手,打着哈哈地安慰道:“其实没什么,只是我我之前和清韵开的一个玩笑,并没有谁追求谁的事情,对吧清韵?” 顶着戚玉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谢清韵只能僵硬着点了点头:“嗯……是这样。” 戚绵抿了抿唇,自觉带着戚玉尽快离开这里才对,她扬起脸语气轻哄:“哥哥,我们先回家吧?这个事情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女孩子之间爱八卦开开玩笑啦。” 察觉到戚绵的亲近,戚玉的气势才微微收敛起一些,只是那双凤眸中仍然幽深,透着股深不见底的黑,他凝视着戚绵,沉默片刻后,低声应好。 兄妹两人就这样在谢清韵的面前远离,谢清韵心惊胆战地站在原地,消化着刚才感受到的来自于戚玉身上的骇人气势,这时候她才有功夫找回自己的理智与思考。 她的某种是惊疑不定的色彩,刚刚戚玉看戚绵的那种眼神,她并没有错过,那其中的占有与情感根本不是什么哥哥看妹妹的眼神,他对于戚绵的情感已经远超正常的亲情了…… 谢清韵越是回想越是不敢置信,戚玉他对自己异父异母的妹妹竟然怀有那样的心思吗?! …… 回到车上后的两人气氛也没有好到哪去。 这次外出戚玉是带了专用司机的,对方现在只是坐在前排开车都大气不敢喘一下,只是因为车内的低气压都快压抑的他想弃车跑路了。 戚玉坐上车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安静的模样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平静,倒像是那副平静的面孔下还有另一幅完全不同的疯狂。 事实上,他最开始是有感到几分难过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只在意的人是戚绵,然而戚绵的心可能在曾经另有所属过,但随即而涌来的,只是几乎快要将他淹没的浓重阴暗思绪。 戚玉微微垂眸,任凭纤长的睫毛隐约遮掩住他黑眸中的阴沉,他第一次尝到了醋意是何种滋味,被它牵扯出来的占有欲也快要将他的理智剥夺。 偏偏这时,戚绵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靠近他,女孩柔软的身体贴近他的侧面,她伸出手,搂抱住戚玉的胳膊,像讨好主人的猫猫般,戚绵的脸颊轻轻磨蹭过他肩臂上的衣服布料。 她的声音有淡淡的委屈:“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戚玉抿紧唇,绷紧的心弦只因为女孩简单的一个撒娇的动作便开始摇摇欲坠的颤抖起来,他按捺住想要圈紧戚绵的渴望,只从嗓子里挤出喑哑的一句话。 “我没事。” 可信度完全为零的一句话,戚绵再接再厉,她知道戚玉在意的是什么,于是又贴近他一点,两人的身体已经完全紧贴在一起,近日来天气转凉,戚绵穿着长裙,隔着裙子的薄薄布料,她的腿紧贴戚玉的,声音放得更软。 “哥哥,你不要误会,清韵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从来都没有什么追求,只不过是……”戚绵安慰地说着话,但她还没有说完,情绪激动的男人忽然打断了她—— “有。” 戚绵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么?” 戚玉紧紧地注视着她,黑沉沉的眼眸投不进半分光亮,他低声开口,语气是笃定而深沉的:“现在有了,我在追求你。” 他说完这句话,只沉默凝视着戚绵,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似乎在等待她做出回答。 但戚绵只是迟疑地眨了眨眼,什么追求不追求的,他们不是都已经亲过了?哪还有什么追求可言,换句话说就是—— “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女孩天真又真诚地开口,圆润清亮的黑瞳望着他,倒是半点撒谎的印记都没有。 这下轮到戚玉怔愣了,他的大脑算是空白了。 已经……在一起了吗? 戚绵忽然伸出手,揽住戚玉的脖子,她的眸子里是清浅的笑意,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在戚玉面前逐渐放大,最后,她以一种献上自己的姿势,轻柔地吻上了男人那淡薄的唇。 女孩的吻同她本人一样,是温柔而细致的,在呆愣状态下的戚玉只能任由她摆弄,但神智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周围乃至自己唇上的一切触感。 戚绵只是浅尝辄止,松开戚玉后迟迟不敢看向他,从他的角度去看,能看清她眼下泛起的淡淡红晕,女孩羞怯的面容简直是蒙上了一层令人着迷的面纱,漂亮又勾人。 戚玉的眸色渐暗,他只是声音更加喑哑地开口叫她:“戚绵。” 短短两个字,却好像蕴含了无数他胸腔中翻涌激烈的情感,那些他从未拥有、体验过的东西,尽数浓缩在这个名字中。 安静的车内,哑巴一样的司机不会管自己听到了怎样重大的新闻,他只是专注地开着自己的车,同时庆幸车内压抑的氛围总算是消散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51 戚家宅邸。 回到家不久后,戚玉便接到了一通电话,高大的男人站立于客厅的窗边,他略略侧身对着戚绵,侧脸的轮廓俊美无比。 戚绵只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望着他,注意到她视线的戚玉还会抽空对她微微一笑。 “嗯……知道了。” 随着男人低低的嗓音停止,电话也被挂断,戚玉收起手机,迈开长腿很快便来到她身边,他的眼底是对戚绵毫不掩饰的热切与亲昵。 “怎么了哥哥?”戚绵也十分配合地扬起脸问他,依赖得挽住他的胳膊。 面对戚绵亲密的举动,他仍然会难以控制自己兴奋起来的情绪与加快的心跳,戚玉眸光微闪,耳垂不自觉地染上浅淡的红,开口回答道:“是一个晚宴的邀约。” 他提起这个晚宴的语气倒是格外平淡,也不愿意多提,只是简单地带过,听起来戚玉似乎并不是很想前去应约。 本身就是如此,参加这种无聊的晚宴完全只是在浪费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和戚绵的独处时光。 但戚绵却提起了兴趣,倒不是因为好奇,而是三三在她脑海中说了话。 [这个宴会相当于一个家族晚宴,围绕着戚家的亲缘关系而展开的,举办者是戚玉的爷爷,他已经退出了生意界,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这次举办晚宴也特意提及到了你,他想见见你。] 戚绵眨了眨眼,追问道:[他和戚玉的关系怎么样?] 三三:[十分浅淡,几乎没怎么见过面,应该只有在戚玉小时候见过几次,对方早年闯荡生意场落下了一身的病根,现在也只能终日坐在轮椅或者躺在床上,每年他都会举办一次这样的家族晚宴,但戚玉从未去过。] 戚绵顿了顿,看向戚玉,既然和戚玉没怎么见过面,那么戚玉对这个自己的爷爷应该也是一种冷漠的陌生人态度,他当然是不想参加这样的晚宴的。 “哥哥不准备去吗?”戚绵单纯地询问。 戚玉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却忽然眼前一暗。 眼前的男人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漆黑的眼珠准确无误地锁定在戚绵的双眸中,戚玉挑了挑眉,勾唇道:“去吧。” 戚绵注视着他,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戚玉?” 戚玉双眼微眯,微微俯下身,宛如艺术品般的深邃眉眼十分愉悦地弯起一个弧度,他的呼吸声在戚绵耳边回荡:“绵绵认出来了,真聪明。” 戚绵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戚玉又站直了身体,线条流畅的下颚在她眼中清晰呈现,他反客为主地揽住戚绵的肩,目光从刚刚走来的管家看去:“先陪你去挑一件礼裙怎么样?” …… 坐上了前往戚玉爷爷家的车,戚绵身边是面色淡然一副无所畏惧样子的男人,她忍不住看向窗外飞速离去的场景—— 她已经从三三那里得知,戚父戚母和戚玉爷爷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所以戚绵这个后来被他们收养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没有和自己名义上的爷爷见过面,等会如果见到了对方,她是应该开口叫爷爷还是叫更客套疏离点的称呼呢? 戚家这个偌大的产业虽然由戚玉爷爷起手,但却是在戚父戚母的手中才开始逐步攀升到现在的地位,而在戚玉掌握后,它也只会比以前更加的辉煌。 “怎么了?在想什么?”戚玉忽然凑到她的耳边,男性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传来,混杂着他沉郁冷淡的气息。 戚绵眨了眨眼,答非所问:“你是不是抽烟了?” 戚玉一顿,眼中有片刻的光闪过,随即低声道:“如果绵绵不喜欢,我可以戒掉。” 戚绵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在所有哥哥里只有你会抽烟对吗?” 戚玉垂眸,应了一声,虽然女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嫌弃抗拒的表情,但为防万一,他还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戒烟的事情,他在处理各项工作和事物中的心神花费的最多,因而早年就养成了抽烟来缓解压力的习惯,烟瘾并不重,戒起来并不难。 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联想到要戒烟的层面,戚绵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焦虑说了出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爷爷,等会和他见面我应该说些什么?怎么称呼他比较好?” 戚玉微微皱眉,意外于戚绵竟然会纠结于这个。 在他眼里,那个老头子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管他死活如何,当然是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男人俊美的面孔适时地浮上一层冷酷张扬的笑意:“当然是随意就好,绵绵不需要在意他,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我们这次去,是有别的目的。” 艰难地忽略掉戚玉口中对自己爷爷的好不尊重,戚绵疑惑地睁大双眼:“什么目的?” 戚玉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并没有回答。 * 很难想象,好歹曾经也是戚家掌权者的人,居然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四周几乎覆盖了大片的绿植,这里离市区已经很远了,只有中间一座大面积的别墅引人注意,不过戚绵心想,也可以理解,毕竟人老了都喜欢清静。 此刻别墅前也已经停了不少车,大概都是和戚家有关联的人。 载着戚玉与戚绵的汽车缓缓驶入别墅敞开的大门,在宽敞的开阔地面随意找寻了一个空着的停车点,因为是家族聚会,因而四周的人也不算拥挤,只是三三两两的聚集着一些,乍一见到这从未出现过的汽车,不少人的视线都探究般地投射了过来。 而等到戚玉从车内走下时,四周的视线便再也没有遮掩的或是震惊或是奇怪地看了过来。 五官立体而俊美的男人在下车后并没有着急往外走,而是微微俯下他原本挺直的脊背,骨节分明的大手向车内伸去,这下,所有人的视线又都不可避免地朝车内的人看去。 在戚玉堪称温柔体贴的照拂下,戚绵搭上他的掌心,提起自己的裙边慢吞吞地从车内走了出来。 女孩白皙纤细的身体率先涌入眼帘,随即所有人都看清了她那张漂亮而柔软无害的面容,戚绵睁着双好奇的黑瞳,往面前扫去—— 这些人都看着她干嘛??! 有些人已经认出了戚绵是谁,前不久戚父戚母的养女回国已经传开来,也有人得知了戚绵的长相如何,而无一例外,关于她的传闻也都是与戚玉牢牢绑定在一起的。 毕竟听说这位养女一回国,就搬去自己的哥哥那儿了。 戚玉拉住她的手,力度不轻不重,却能很好地传递给她坚实的可靠感,他好看的眉眼在细碎阳光下宛如玉石雕塑。 “别紧张。”戚玉对戚绵微微一笑,转过身面向大众时,他脸上的笑却变了味,冷淡的眼底在扫视过那些人时有的只是冰冷,戚玉高大的身躯立于庭院中,长腿迈开,看也不看周围的人一眼,直直往厅内而去。 大厅内,众人围绕着的中心位置,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干瘪老头。 对面坐在轮椅上,听到四周骤然安静下来的氛围也只能眯缝着一双眼睛,也不知道到底睁开没有,那张树皮纵横的脸朝着戚玉的方向看了过去,戚绵倒是没想到,戚玉的爷爷现在看起来竟然这么瘦弱了,看来他的确病得不轻。 大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出来这是谁。 “……戚玉?”沙哑的声音混杂着浓重的喘息声,语气惊讶。 “是我。”戚玉上前一步,嘴角扯开一抹笑,“戚厉峰。” 大厅里的人看着这爷孙俩终于重逢的一面大气也不敢喘,只有戚绵转了转眼珠,心想原来人家叫戚厉峰。 戚厉峰咳嗽了几声才平息下呼吸,仍旧是眯缝着眼睛的模样,丝毫不介意戚玉直呼他的名讳:“我们爷孙俩好久没见了啊……今天是来参加家庭宴会的吗?” 戚玉漆黑的眼珠冷冷地盯着他,嘴角的笑慢慢上扬,勾勒出一个残忍的弧度:“不,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52 戚玉记得年少时经历的那场灾难。 绑架他的人自称是父母的仇人,对那时还是个少年的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但对方却始终没有要弄死他的意思,他们是奔着弄残弄疯他的目的而去的,只是他们没料到戚玉意志力强大,智力又出奇的高,最后没等救援赶到,就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逃了出去。 那些时日至今还会以噩梦的形式在不同人格的夜晚呈现,只有现在的这个戚玉不会再梦见。 他摈弃了所有的痛苦来成就自己的强大,日后逐渐建立起来属于他的帝国后,戚玉也渐渐寻到当年那件事的一些不对劲来。 最直接了当的就是,那些折磨他的人并不是父母的仇人,反倒是戚厉峰的旧识。 虽然知晓了那些人是由戚厉峰派出的,但戚玉至今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诚然他的父母与对方感情一般,只会在逢年过节时简单的客套一番,但也没有要亏待他的意思,甚至将日益壮大的戚氏股份分出一部分给了他。 过去的事情缘由,戚玉已经没了探究的欲望,对此也毫无波澜,他今天来,只是想从这个世界上除他以外最后一位掌握戚氏股权的戚家人手中拿走这一点股权。 对于整个戚家,他不想再有任何牵连的地方。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如针般的视线,戚绵悄悄往戚玉的身边靠近了些,有戚玉在,她无需害怕,但面上还是得装装样子。 “什么东西?”戚厉峰问道,光秃秃的眉头皱起。 戚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他身边最近的是不知道第几任太太,年轻貌美的样子与老头那树皮褶皱横生的脸完全不符合,令人作呕。 戚厉峰的太太说话了,看得出来她极其害怕戚玉,看着他的眸光止不住的逃避,声音也有些微的颤抖,对方的气势实在太骇人:“戚玉,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爷爷说话?” 她支支吾吾地指责了一句戚玉,转眼就把目光放在了他身边的戚绵身上,这个女孩她认识,而且很明显这也是个好欺负的主:“你就是戚绵把?爷爷可想见你很久了,来,我是你爷爷的妻子,有什么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看看那个美艳的女人又看看她身边的老头,不是吧姐??你就这么嫁给这样一个当你爷爷都行的老头了?? 虽说老头好老头妙,老头有低保,但咱这品味也不能这么低吧? “……戚绵?戚绵是谁啊?”戚厉峰喃喃自语,看起来似乎还得了老年痴呆,女人赶紧俯身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哦,是孙女啊……唉,可怜你爸妈走得早……来,让爷爷看看你。”戚厉峰听完颤颤巍巍地说道。 戚玉眯了眯眼:“不用了。” 随即,他的眉眼忽然透出几分愉悦的色彩,戚玉揽着戚绵的手紧了紧,将对方娇小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圈在怀中,开口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情人般的眷恋与旖旎。 “不应该叫孙女。”戚绵猛然看向身边脸上带笑的男人,她怎么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果然,男人下一秒便勾唇说完了剩下的话,“是孙媳妇。”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大脑还在消化着这句话的信息量,只有戚厉峰那个不太好使的脑子半天没反应过来戚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半张着嘴显然一副痴呆的模样。 “戚玉,你怎么能?!”戚厉峰的妻子震惊地开口,看看戚绵又看看戚玉,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戚玉俯下身,挺拔的鼻尖在戚绵的颈侧轻轻嗅了嗅,眸中一片餍足。 戚绵面无表情,内心默念我是木头人,不要看我…… 所有人也在此时不约而同地思考着,戚玉说的没错,戚绵只是养女而已,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戚玉这个常年独身的人忽然有了伴侣,甚至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这件事给人的冲击力太大了点。 满意地宣称了自己的伴侣后,戚玉也懒得再和这些人废话,他甩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把这个签了。” 女人接过文件,一目十行地扫过内容,脸上的表情破裂开来:“戚玉!你爷爷他现在生着病,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做出这种事,不就是等于将他往棺材里推吗?” 任凭身边人的尖叫,戚厉峰的脸上露出茫然之色,仿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戚玉冰冷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珠里看不出半点对亲人的关照,甚至只有厌恶与不耐:“签下它,或者我亲自来。”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戚玉如来时一般,随意而张扬地离开了。 “刚刚,让他签下的是什么?”戚绵有些好奇地问道。 身边的高大男人体贴地为她打开了车门,带着笑意的黑眸只示意她先坐进去,戚绵只好乖乖钻了进去,顺带拉起自己垂在车门边的宽大裙摆,事实上她在这待着的时间都还没有半个小时,早知如此完全没必要穿礼裙。 戚玉从另一侧坐了进来,车内的空间很宽敞,但他偏要靠近戚绵直至将对方半搂入身侧才停下。 戚玉俊美的面孔在略微昏暗的车内显得深沉神秘,他微微勾着唇:“是送给你的礼物。” 戚绵一怔,下意识就问出了口:“什么礼物?” 戚玉垂首,漆黑的睫毛遮去他眼底的情绪,却遮不住他低低声音中的情谊与温柔:“他手握一部分的戚氏股权,现在,那部分成为你的了。” 这个令人惊讶的消息让戚绵忍不住睁大双眼——她是记得的,虽然戚父戚母一直以来都把她当做小公主般养育,但或许是出于不想让戚绵涉入太深的商战水中,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分给她一点股份。 但现在,戚玉却给了她。 戚绵的神情一时有些复杂,一方面她当然是感谢戚玉能够为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但她可不觉得自己这普通人的脑袋瓜子能在偌大的产业中发挥什么作用。 没有犹豫,她直接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但是我不会金融商业,我怕我……” 女孩急急的声音被他打断,戚玉那双凤眸在明暗交界中浮光涟漪,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感知到的宠溺,他的声音听起来微讶:“谁说需要你工作了?” 戚玉忽然半俯上身,轮廓优美的五官直直面对着她,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慢慢上移到女孩尖俏的下巴,并没有多么用力,介于珍惜与爱欲之间的程度,他的声音低低:“只是让你能拿到分红,这是彩礼的一部分。” 戚绵的瞳孔微缩,无论是分红还是彩礼,这两个词都有点超出她的想象了。 先不用说以戚氏如今的规模,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分红都可以说是普通人努力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更何况戚玉的爷爷身为戚氏最初的创立者,拿到的股份绝对不少。 这哪是彩礼啊…… 这简直是买了戚绵整个人,甚至于她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知道多少辈都能被戚玉买下来了。 女孩呆滞的面孔似乎很好地取悦了戚玉,他的唇边不禁泄露出一点哼笑,捏着戚绵下巴的指尖也松开了来,只是并没有移开,而是在轻轻摩挲过她的唇瓣后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所以,你同意吗?” 戚玉微微后退,逆光着望着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看清戚绵的面孔,好让他很快地察觉到对方的想法。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虽然这个世界的财富并不能带到以后,但好歹曾经拥有过,四舍五入,她也算是当过一次霸道女总裁了。 她的声音有点干巴巴地:“啊……同、同意吧。” 戚玉这才满意地垂首,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身边的手揽住她的腰肢,拉着人往自己的身前依靠,他抬手逼迫女孩扬起脸,纤长优美的脖颈宛如天鹅般在车内晃荡着白光,烙印般的轻吻就这样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 同时,戚玉的眸光暗的透不出光亮,他嘴角的弧度再次拉大,显示出主人的愉悦心情。 首次求婚,是他拿下了。 其他人格或许都没有想过还有戚厉峰这个老不死的存在,毕竟他虽然手握股份,但好多年没有外出过了,只有他还记得,也很好地将其转换为了求婚的筹码。 戚玉认为,他已经先一步赢下了其他人。 …… 戚家宅邸内。 “祁如熙?”男人意味不明的声音淡淡开口。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三三突然开口:[只要你按照现在的路走,祁如熙不会再有危险。] 戚绵一愣,倒是没想到三三会在这时突然出声。 她也没想到,许久没有联系的祁如熙会出现在电视上,新闻播报着他的面容,似乎是在某项绝症的研究中,他取得了绝无仅有的进展。 只是她没想到,彼时陪在她身边的戚玉认出了祁如熙。 戚绵不太记得这个戚玉和祁如熙有没有接触,好像是没有的?而且他怎么会对这个名字反应这么大? “怎么了?”她神情正常,只是有点疑惑地看向身边的戚玉。 戚玉的确没注意过祁如熙这个人,但是在不久前,所有人格聚集在一起讨论今后身体的使用权时,有人提到了祁如熙这个名字,据说是戚绵曾经开玩笑说喜欢的人。 “他是你的朋友吗?”戚玉眯起双眼,语气无悲无喜,只是简单的询问。 但是戚绵直觉这很可能关系到任务,她赶紧扑到男人的怀中,扬起真诚的小脸:“不,只是见过几次呀哥哥,他不是那个王柱的主治医生吗?而且之前也是清韵朋友的朋友,我和他不熟的。” 戚玉沉默不语,似乎在考量。 三三简直没眼看,谁能想到,将祁如熙从戚玉的报复对象中划出后,本来就应该彻底消除他可能面临的危险了,但就因为最初戚绵口嗨说的那句话,导致之后祁如熙身上始终还笼罩着点似有若无的危险性,这次不是因为牵扯到戚父戚母的死亡,而是因为戚玉这个死变态单纯的占有欲爆棚! [什么叫按照现在的路走?]戚绵追问道。 三三只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说到底,戚玉对祁如熙的敌意源自于对戚绵的占有欲,既然婚都求了,不也就说两人已经彻底在一起了吗?他们都会是彼此的人。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戚绵只知道三三说了顺其自然就没什么问题,她已经摸清了怎么给戚玉顺毛。 “哥哥……”戚绵刻意放软了声音,黑瞳中浮光潋滟,她勾住男人的脖子,这次没有叫他的名字,而是叫出了这个带上了几分禁忌色彩的称谓。 戚玉漆黑的眼珠漠然地盯视着她,只有深看才会发现那片黑暗中正在熊熊燃烧着可怕的火焰,袭卷着带来吞噬一切的爱欲,糅杂在其中几乎要将人撕裂。 “刚刚在车上说的……”她唇瓣张合,隐约可见粉唇中湿亮艳红的舌尖与雪白的牙齿,戚绵弯起眉眼,漂亮的小脸上半是可怜半是期盼,“意思是哥哥要和我结婚吗?” “嘣”的一声,代表理智的弦彻底断裂开来。 …… 三三沉默不语,老天爷,它算是开了眼,原来色诱也是一种办法。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 “师弟!” 由远及近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而作为声音呼唤的主角,焚渊的脚步没有半点停滞。 直到背后一袭粉衣的少女的脚步声已经追到他的眼前,对方轻快地拍了拍他的肩,娇嗔的语气便婉转传来:“师弟,我叫你好多声了,你怎么不理我啊?” 眼前少年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乔梨总算松了口气,只是没等她继续说出下一句话,焚渊转过身来,一双深渊般无底的漆黑眼瞳直直地看向她,冰冷而漠然,没有半分别的色彩与光亮,只余死寂。 乔梨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间,一时不上不下难以进出。 眼前的少年有着一张近似妖邪的漂亮面容,苍白的皮肤透着终年不见光亮的阴郁,更让人难以忽略的,是他那头雪一样的三千银丝,几乎快要及腰的白发只在耳后松松垮垮地拢起,剩下的便随意散落。 “什么事?” 少年开口了,声音也像是在寒冰下沉睡了多年的玉石般带着刺人的冷意,或许是不怎么与人交谈的缘故,嗓音里还夹杂着几分沙哑。 乔梨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但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还是勉强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没什么啦,只是听说掌门又收入了一个徒弟,想来看看你。” “哦对啦,”她想起来什么,指了指自己那张清丽娇嫩的面容,“我是你的师姐,乔梨,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我的住处找我哦,我就住在……” “不必。” 没等对方将话说完,焚渊便转过身顺着自己一开始走的方向离去,留下的两个字干脆又简洁,明显的不近人情。 只留乔梨愣在原地,她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对方看起来不过才十七八岁,身材有些瘦削,但一袭素净的白袍穿在他身上却并没有空荡荡的,反而显得身材匀称,勾勒出少年那劲瘦的腰身。 那白衣是掌门赐予他的入门礼物,由冰蚕丝绣成,至净至寒,拥有防御与辟火的能力,但远远望去,恍惚中少年那一头白丝却好似比那衣袍更加纯净,在阳光下闪耀着透明的水光。 身为掌门麾下的唯一女弟子,乔梨在门派中活泼热情,向来受人喜爱的她头一次有如此碰壁的感受。 她想起其他人的传闻—— 焚渊是掌门在云游历练时捡回来的孩子,他天生就是天煞孤星的命,原本出生于人间一名门望族,却被他的命格所克,家道中落,他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在一场大火彻底吞噬了他所有的家人后,掌门将他带了回来。 天煞孤星的命格无法破解,唯有拜入他们门派中的无情剑宗,修得无情道,断绝七情六欲,才能破解这大凶的命格。 “天煞孤星……”乔梨嘴中喃喃自语。 命运坎坷,孤苦无依。 * 戚绵觉得自己有点想死。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新世界的准备,残疾、穷苦、废物什么的她又不是没经历过,自认为已经很有经验的她,怎么也没想到—— 她居然变成了一颗石头!! 没错,一颗石头,虽然三三安慰她自己并不是一颗普通的石头,但是戚绵也不是不能看见自己的样子:一个黑不溜秋的,说是椭圆形但边缘还磕磕绊绊的,丝毫没有美感可言的石头。 她正满腔悲愤地与三三对峙,没想到下一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戚绵突然觉得自己“飞”起来了,她的身体开始因为惯性而摇晃起来,周围的场景在她一个石头的视角来看也有点模糊不清,戚绵觉得自己被晃的要吐了,但很可惜,身为一个石头,她吐不出来。 [等等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没办法的戚绵只能寻求场外援助。 三三为她解惑:[哎呀,我一开始就和你说啦,你不是一颗普通的石头。] [其实,你现在是一块玉佩,此时此刻,你就被佩戴在我们此刻的任务目标身上。] 戚绵一愣:[玉佩?]她这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感到的天旋地转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景象,而是刚刚一直坐着的人突然站起身行走起来,挂在他腰间的戚绵也就不受控制地荡起来。 三三开始为她介绍这次的任务背景:[对的,任务目标叫焚渊,他天生为天煞孤星,克亲克友却是修炼奇才,他的修道之路本该飞速,但却在受到种种打击后不幸入魔,成为这个世界中毁天灭地的反派。] [在这个修仙世界的背景中,已经有万年没有人飞升成神,旧神也已经陨落,神界空荡便无法维持世间平和,所以你这次的任务就是助焚渊飞升成神。] 三三滔滔不绝地为戚绵讲述了这个世界的宏大背景,以及修道成神的坎坷艰难,戚绵听得心中无波无澜。 [道理我都懂,但我现在只是一块破石头,我能做什么?]要不是没有身体,戚绵现在一定会翻个白眼给三三看。 三三话锋一转:[这你就不知道了,还记得我说过的已经陨落的旧神吗?你是旧神陨落后残留的最后一缕神识,被封印在这块魂石中上千年,直到焚渊发现你,将你唤醒。] 戚绵总算觉得自己有点牛逼轰轰了:[我去,我这么有逼格?] 三三嘿嘿一笑:[但是你还没有被彻底唤醒,只有被彻底唤醒,你才能脱离这块魂石,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焚渊身边,帮助他得道成神。] 戚绵正想问它那应该怎么被彻底唤醒,就感觉眼前一亮。 佩戴着她的人似乎走出屋外,方才昏暗的场景让她不太能看清周围场景,现在她看清了周围的模样——灰白的瓦墙,不大不小的院中生长各式她或见过或没见过的植株。 而焚渊,开始了习武。 好不容易看清周围场景,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戚绵的脑子被晃成一滩浆糊,差点吐出来。 如果她还有脑子和胃的话。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 焚渊修习的是无情剑道,因而在修炼的同时他也需要领悟无情剑法,这门剑法是无念派的独有。 这个世界分为东洲、西泽、南岛、北渊四个板块。 每个板块有着自己的代表门派,无念派就是东洲的第一门派,主修剑法,西泽有主修器宗的炼磬宗,南岛有主修乐道的玄音门,而北渊则是最为神秘危险的领域,那里是魔修的聚集地。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还有各种其他的门派,以及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灵兽仙草,象征不同境界的名称等等。 当然,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记下来实在是让人头晕眼花,戚绵只是一听即过,管其他的怎么样呢,她的目标是焚渊,那自然也只要关心和他有关的就好了。 在被焚渊带着晃荡了不知道多久后,戚绵已经逐渐习惯了这失衡的感觉,她也从三三那得知了焚渊彻底唤醒自己的方法—— 只需要一滴焚渊的血。 而目前为止,戚绵发现她是并不能出口说话的,不过她却能凭借残留神识的灵力稍微地干涉一下外界,要知道虽然她只是一缕残识,但也是神的残识,她的力量在彻底被唤醒后放在这个世界里,不说天下第一,但也绝对是位列前茅。 焚渊似乎停下来了。 由于挂在对方腰间的原因,戚绵自始至终都没办法看见自己的这位任务目标到底是何长相,但是在刚刚焚渊练剑的过程中,她能时不时地看见对方翻飞的衣角以及那散落的银丝。 焚渊有一头银发,这是最显著的特征。 院中的少年面色仍旧冷淡地宛如一只人偶,只是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的胸膛在微微起伏,练了一下午的剑还是会有所损耗他的体力。 焚渊才刚来无念派不久,按理来说他的修为应该是远远比不上门派中的其他人的,但他却有着近乎变态的修炼速度,不过才来无念派一月不到,他便已经隐隐有了筑基的趋势。 这是什么概念,乔梨如今年纪与焚渊一般,但她从十二岁就拜入掌门麾下,修炼了六年左右,她才从练气到筑基再到现在的筑基圆满,她的天资已经可以称得上优秀,然而和焚渊比起来,简直是天地之差。 正是焚渊这无人可比的天资,才让无念派的掌门破格将他收入门下。 “咔拉——” 一道轻微的异响传来,焚渊敏锐地偏头看向声源,无人注意到他腰间的黑色圆石上闪过了一道奇异的光泽。 只见不大的院墙上,一枝从外面伸进来的树枝莫名断裂开来,直直垂落到院内。 焚渊一双黑瞳无波无澜地盯着那截断枝,细瘦树枝的横切面平整光滑,不像是自然断裂,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开了。 他迈步走了过去,罪魁祸首戚绵只觉得视角微低,焚渊捡起了那截断枝,她的目光也落到了对方露出来那只手上,苍白而修长,虽然漂亮,却像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戚绵无辜地看着那截断枝被焚渊捏起,她只是想试试以自己目前的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而已,显而易见,她最多也就只能掰断一根这么细的树枝了,连提笔写字和焚渊交流的能力都没有。 看来还是得尽快想办法让焚渊唤醒她。 银发少年立身站在墙边,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断枝,断面并未传来什么特殊的气息,不像是灵力造成的,但如果是被物理造成的,他却也并未注意到刚才周围有什么利器的存在。 焚渊顿了顿,视线在四周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食物,最终还是将那断枝丢下。 望着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断枝,戚绵莫名感到一丝心虚,她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这小子怎么这么敏锐,应该问题不大吧? 忽然,门外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下一秒,焚渊的院落大门被人敲响。 “焚渊师弟,你在吗?”陌生的男声。 戚绵竖直了隐形的耳朵偷听起来。 焚渊几步上前,打开了门,来人是门派的某位内门弟子,资历比他也高上好几年。 “师弟,掌门请你去宗门大殿一趟,应该是有事要同你说。” 穿着门派统一白衣的师兄长相端正,说话的语气客气友善,只是双眼在接触到焚渊那张似人似鬼的邪异面容后还是不可避免地瞳孔微缩了一瞬。 焚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需要我给你带路吗?还是等会你自己去?”师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体贴道。 焚渊往外迈出一步,跨出了院落内的范围,以自己的行为表明了他的选择,那双漆黑无边的眼珠静静注视着他,声音微哑:“多谢。” 那名师兄只觉得被那黑瞳看得浑身一震,连忙回过神来:“好,跟我来吧。” …… 一路上,戚绵都在无所顾忌地打量着周围的场景,不愧是修仙世界,她入眼所及的建筑物皆是恢弘雄伟,雕砌优美,时不时经过的人大多数都穿着同样的服饰,白色衣袍上绣着冰蓝色的纹理,透出一股素净整洁的气质。 那位师兄刚开始还时不时地和焚渊说着琐碎的话,大概是怕他刚到宗门不久不习惯,只是渐渐发现焚渊并不怎么热衷于谈话,两人间的氛围便沉寂下来,直到其中一人的步伐停顿下来。 “就是这里了。”白衣师兄对着焚渊微微一笑,“直接进去就可以,掌门在里面等你。” 戚绵很想看看这宗门大殿的全貌,但她视野有限,最多也只能看见入门前的两根精雕细琢的玉柱,以及橙红色的墙体。 大殿内的空间很宽敞,焚渊一踏进大门,戚绵就觉得自己的视野开阔起来,地面上铺着厚重的地毯,脚步踏上去时,声音会减弱很多。 还没等戚绵观察个仔细,她听见焚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掌门。”焚渊的语气没有感情,但也不卑不亢。 紧接着,另一道较远的声音响起,倒还算平和:“焚渊,我说过了,我已将你收为弟子,不用叫我掌门,可以叫师傅。” 那声音略微雄厚,听起来应当是一个中年男人发出的,只不过这修仙世界人类的生命是可以随着修为而延长的,戚绵也不确定这个掌门实际年龄是多少。 焚渊垂首:“是,师父。” “我找你来,是为了你身上的诅咒一事,我已在门派藏书内寻到压制之法,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等等都不一般,希望你也能为此忍下艰苦……” 听着两人的对话,戚绵大致听明白了。 掌门说的诅咒就是焚渊天煞孤星的命格,他虽然修习了无情道,但境界还不够深,他的命格仍旧会使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陷入噩运与死亡中,在境界还没有到达所需程度前,焚渊需要暂时靠外力压制住自己的命格。 这个外力就是某位陨落大能的遗留仙器。 “一年后尘机秘境开启,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能进入,你要靠自己的努力拿到那件仙器,压制住你的命格,你还有一年时间,在那之前,你先暂时用这个吧,虽然效力不如那件仙器,但也是有用的。” 掌门如此说道,将手中之物遥遥递送到焚渊面前,全然不管一个刚刚入门的修士在短短一年间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金丹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换言之,他清楚焚渊的变态天资,所以才对他寄予众望。 那是一个模样精致的剑穗,闻起来有阵苦香。 “这是我早年云游时得到的,可以吸收身上煞气,但待它容量满后便失去作用。” 焚渊接过,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大厅回响:“谢师父,焚渊明白。” 戚绵心想着一年时间,焚渊那么厉害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不对。]三三忽然开口,[那件仙器并非用来压制命格,而是用来吸取金丹。] 戚绵一怔:[什么意思?] 三三语气严肃:[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焚渊的修道之路十分坎坷吗?无念派掌门的境界已经在化神期停留了足足几百年,他的天资遭掌门垂涎,掌门会在焚渊修成金丹后夺取他的金丹助自己突破化神期,焚渊也会因此入魔。]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 无论如何,掌门在焚渊修成金丹前是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的,毕竟他还巴不得焚渊早日修成金丹,所以在那之前,他只会帮助焚渊修炼。 焚渊接过剑穗离开了大殿,修习剑法的人往往剑不离身,剑穗佩戴于剑上,也就时时刻刻不会与焚渊离开,暂且为他摈除命格带来的诅咒之力。 戚绵看见焚渊抽出了自己的剑,那把剑也是掌门赐给他的,品质中上,虽然不能说多好,但也足够现在的他使用了。 焚渊将剑穗佩戴上去,重新收好了自己的剑,戚绵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了晃,黑不溜秋的圆石缀于他的腰间,普通的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戚绵忽然有点疑惑,焚渊是怎么得到“她”这块石头的呢? 很快,她的思绪就被打断了。 焚渊不知为何竟然捏住了圆石,他的指尖修长,苍白的肤色与圆石的灰暗显出鲜明对比,戚绵有点羞愤地发现,她居然是有触感的! 少年的指尖微凉,置于她的身体上,虽然不至于冷,但要是有身体,戚绵免不了一阵颤抖,他将圆石从腰间拽了下来,指尖摩挲着圆石粗糙的表面,一双无边无际的黑瞳就这么直直出现在戚绵的眼前。 她终于看清了焚渊的面孔。 银色长丝下是一张苍白而俊美的面容,同样雪白的睫毛下是漆黑的眼珠,里面没有丝毫人类的感情,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海,那张脸已经超出正常的人类审美,精致地带上了一抹邪性,仿佛居于另一个空间,冷漠地审视着这个世界。 被那双黑眸注视着,圆石隐隐有了几分细微的颤抖痕迹。 焚渊眼神一暗,黑瞳中极其明显地流露出一丝疑惑。 刚才……这块圆石是动了吗? 他更加专注地凝视着圆石,指尖停止了摩挲,只是静静地观察。 戚绵感到十分的压力,大兄弟啊你别看了行不行,她真的扛不住那两颗黑沉沉的眼珠,总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剥光了一般完完整整地立于焚渊面前,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她死死地按捺住想发抖的冲动,默念一动不动是王八的口诀,终于,片刻后那双黑瞳总算从她身上移开。 焚渊微微皱眉,大概是错觉吧…… 但下一秒,他握紧了圆石,虽然他现在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但焚渊的指节也修长分明,再加上戚绵的本体并不大,轻而易举地就被完完全全地包裹在了焚渊的掌心内。 戚绵的眼前一黑,随即而来的就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紧紧束缚感。 这股束缚感并不强烈,毕竟是处于人的掌心中,焚渊练剑的时间并不长,掌心没有生出茧来,依旧称得上柔软,只是与原本微凉的指尖不同,焚渊的掌心是温热的,而当四面八方都被这温暖柔软覆盖住,戚绵便觉得这淡淡的温热变得滚烫起来。 戚绵:草……要热晕了。 虽然身为一块石头,戚绵并不需要呼吸,但在封闭与高温的环境下,戚绵还是觉得自己晕晕沉沉的,无尽的窒息感朝她压迫而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终于,焚渊松开了她,又将圆石挂回了腰间,而戚绵也已经是蚊香眼的状态。 * 夜晚。 不大不小的古木床铺上,一头银发的少年睡地平稳,清浅的呼吸声几乎快听不清。 被他脱去的外衣放在床边的木凳上,外衣上还有一颗黑不溜秋的圆石,安静昏暗的房间内,那圆石忽然闪过一道青白色的亮光,转瞬即逝,一切又恢复平静。 只有床上的少年忽而皱起眉头。 梦中,焚渊立于一片火海前,银发少年的身影几乎快要被火焰染为鲜艳的血红,他已经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滚烫热气。 偌大的宅邸被熊熊火焰包围,里面不时传来老人妇幼模糊的哭喊声,被燃尽的木制房梁轰隆一声坠地,大门上的牌匾写着焚氏的名讳,这里是……他的家。 “……焚渊。” “焚渊。” 有谁在背后叫他的名字。 焚渊没有回头,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炼狱般的场景。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 一片滚烫的火海中,面容苍白的少年立于其面前,漆黑的眼珠被火焰染出几道鲜艳的血红,妖异而邪肆。 焚渊神情冷淡平静到仿佛置身事外。 直到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一沉——不知何时,一只纤细而柔美的手从背后轻轻搭上了他的肩,一道充斥着蛊惑意味的轻柔女声自他耳边响起。 “焚渊。” 在耳边骤然感受到那喷洒出的温热气息后,焚渊猛地偏身后退了几步,他向声源处望去,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面容便出现在他眼前。 女子生着长至美的祸水面容,她的五官甚至漂亮到不似人类,微微上挑的眼尾让她的整张脸都显示出一种诱人至深的魅惑气息,这让她的美没有一处不透露着浓烈的攻击性与危险感。 她穿着一身青色宽大长裙,随意伸出一只手便能让那过大的衣袖褪至上臂,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藕臂来,身段柔美纤细,该丰满的地方也一点不缺。 只是对方见他看来,嘴角隐约挂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冲散了她身上原本的攻击性。 焚渊一直都知道这里是他的梦,因为他已经不知道梦见这样的场景多少次了,但这是第一次,梦中出现了一个在他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人。 戚绵其实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一次的长相,尤其胸前两个格外明显的“累赘”,虽然五官整体和之前的她还是有些相似的,但细微的变动却牵动了整个人的气质。 戚绵:…… 总觉得和这具身体一对比,以前的自己好像个小学生。 她是从三三那得知的自己虽然还没有被彻底唤醒,但可以靠入梦的方式与焚渊交流,但交流的目标目前只有焚渊,大概是因为那块黑色圆石离焚渊最近的原因。 对面的焚渊刚刚后退的几步让他们两人间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但充满防备与疏离的距离,如今变成人后,视角豁然开朗起来,戚绵看着眼前的任务目标也不觉得他可怕了,反而是好看的难以用语言形容。 “你是谁。” 他终于开口了,嗓音和戚绵在白天时听见的一般无二,带着些微的沙哑,低低沉沉的很好听。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戚绵弯起眉眼,她不知道自己的这张脸一旦笑起来后那蛊惑的威力有多大,她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 这次入梦的主要目的,是让焚渊尽快唤醒她,这样戚绵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我叫戚绵。”想了想,戚绵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来。 “是……一直被封印在那块黑色魂石中的残存神识。”原本想说出自己陨落神明的名讳,戚绵还是改了口,看起来焚渊目前对外人都是封闭内心的状态,她还是用一个稍微平易近人一点的身份吧。 黑色魂石?焚渊不过怔愣一秒,很快便想起了那块一直佩戴在他身侧的圆石。 那块石头的来历,说实话他也不清楚,只是他已逝的爹娘在他出生时,受某位高人照拂,留下了那块玉佩,说是要一直戴在他的身边,会对他有难以估量的保护。 虽然在他长达十八年的人生中,焚渊至今也没有体会到那块圆石究竟有何作用,但也一直听从他爹娘的话,佩戴玉佩直至现在。 偶尔想起时,他便会拿出那块圆石看一看,期待着它是否会有什么变化。 只是,戚绵的话他也不敢全然听信。 戚绵知道他不会听从自己的话,但她的目的正好可以证明这一点:“我已经沉睡了不知多少年,最近才苏醒,拥有了这次入你梦的机会。” 眼前的绝美女子微微勾起红润的唇,眼波流转间便是倾国之姿:“但离彻底醒来,还差你的一滴血,这样,我便能彻底苏醒,此后,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修得正道,渡劫成神。” 焚渊沉默了许久,他对成神无甚渴求,但他也渴望修成正道,摆脱他命格的诅咒。 “我怎么才能确信,你不会在醒来后违背你的话?”少年淡淡开口,他的神情依旧平静,但到底还是个才家破人亡不久的半大少年,那黑眸中已经燃起了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热意。 戚绵把从三三那得到的信息更改说法告诉他:“你放心,一旦你的鲜血侵入魂石,我便与你彻底绑定,无法伤害你一分一毫,魂石在哪我就在哪,而且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但有朝一日你的实力如果超过了我,就可以摆脱我的绑定。” 她弯着眉眼,狡黠没有告诉焚渊自己的实力如何,要他超过自己的话,以焚渊的天资少说十几年左右估计还是要的。 焚渊当然也知道戚绵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以他现在的境界完全看不出对方的境界如何。 银发少年静静注视着戚绵,良久,他开口:“作为代价,我需要做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任何交易买卖都是有条件的,也只有存在条件,这门交易才会让人踏实安心。 戚绵心想条件就是你好好配合我成神就行了,但是为了让焚渊相信她,她还是编出了一个借口。 “条件就是,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东西。”顿了顿,戚绵高深莫测地补充道,“但是以你现在的修为还不够,等到以后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 焚渊这才微微颔首。 只是他依旧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戚绵也知道他不会轻易就这样相信她的,但是没关系,反正她已经有了和焚渊交流的方法,以后多入梦骚扰他几次不就好了。 这样想着,戚绵脸上挂着惑人的笑容,她稍稍往前了一步,是试探,焚渊并没有退后,只是安静地盯视着她。 她穿得衣服确实有些宽松了,领口前敞开露出大片白皙肌肤,暗淡的青色衬得其犹如白珍珠,上面精致的锁骨似乎泛着粉意,走近时几乎能嗅到自她身上传来的浅浅幽香。 戚绵走到焚渊的面前,两人的距离被她拉近到一个超出正常社交范围的程度,她才发现,即使焚渊不过还是个少年,身量却已经高出她半个头,她这具身体其实还挺高挑的呢。 “而且……” 戚绵靠近他的颈侧,这一次,焚渊清晰嗅到了那夹杂着莫名危险性的幽香,她的唇渐渐凑近对方耳边,这不适的距离让他皱起眉来,但戚绵在他控制不住想远离时便说完了剩下一句话。 “你很漂亮,我喜欢你。” 面孔美的惊人的女子直直注视着他,那双如水般的眼眸透着潋滟浮光,氤氲着蛊惑人心的奇异气质。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 安静的卧房内,原本安静睡在床榻上的焚渊猛地睁开双眼—— 漆黑无光的眼底没有半分朦胧,清醒的仿佛从未睡去过。 他坐起身,一头银丝顺着主人的动作柔顺垂下,焚渊从床边站起,他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贴合的衣物显示出他匀称的身姿与紧实有力的四肢。 焚渊的目光落到了床边那小小的黑不溜秋的圆石上。 他几步上前,拿起了那块圆石,这块玉佩造型十分朴素,红绳下只缀着这一块黑色的粗糙圆石,别的什么装饰也没有,似乎是为了验证刚刚的梦,朴实无华的圆石落到他手中,奇异地闪过了一道微光。 焚渊双眸微暗,是真的…… 他沉寂片刻,从窗外看了眼外面的天空,此刻天都还没有亮,周围除了不时响起的风声虫鸣,就只余一片安静,想了想,焚渊披上外衣,重新佩戴好圆石,拿出长剑再次开始了他的修习。 他很快便要到达筑基期,等到了筑基期,焚渊就可以不用再吃凡人的食物,直接辟谷。 而焚渊一醒,戚绵也自然而然地退回到了圆石内,她还以为焚渊会继续睡再不济也是吃个早饭,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就开始练剑了,这天都没亮呢。 戚绵再一次见识到了焚渊的勤奋刻苦,就是她忘了说一件事。 练剑的时候能不能放下她啊,真的很头晕啊啊啊!! …… 一连几天,焚渊都在修炼,他并没有选择立刻滴血唤醒戚绵,这点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戚绵暂时不着急。 只是焚渊似乎触及到了筑基的顶端,隐隐有了突破的趋势但又迟迟未能到达那个点,几番考虑之下,他决定去无念派后山的一处秘林探索。 无念派的后山不仅有一块用于疗伤清毒的灵泉,还有许多仙花灵草,以及无数灵兽生存在其中,那里是整个无念派灵气最盛的地方。 只不过那里都是只有筑基及以上的弟子才能前去,而且越往深处去,灵兽的等级也最高,但最高也高不过门派中的各位长老,毕竟那些灵兽就是长老们捉来养在那儿的,经过灵兽自行繁衍成长,最终作为门派弟子的锻炼空间。 焚渊决定去那里猎杀一只灵兽,以此激发自己的境界突破。 他的修为虽然没到筑基,但身为掌门的弟子,是有特权可以去后山使用灵泉的,他也只需要借这个借口往更深处去就好。 戚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挂在他腰间轻松闲散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师弟?”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戚绵连忙试图晃荡身体朝那边看去,但遗憾的是,她只能看见一粉一白两个衣摆,似乎是一男一女? 焚渊走了一段路,忽然与两人迎面撞上,对面是一男一女,一个是他上次才见过的乔梨,另一个他也认识,是掌门麾下的大弟子,余钦风。 无念派的掌门目前只有三个弟子,分别是余钦风、乔梨和刚刚被收入的焚渊。 余钦风长相清俊冷淡,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天才,他比乔梨入门更早,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是金丹的境界,要知道门派中的各位长老也只高出他一个境界,他修习的和焚渊一样,也是无情剑道。 在刚刚进入无念派的时候,焚渊和这位大师兄就有过一面之缘,是对方领着他找到了自己的住处,还大致给他解释了一些无念派内的地图与门派规矩。 虽然态度冷淡,但也算周到友善。 刚刚叫住他的也正是余钦风。 焚渊也停下脚步,微微颔首:“师兄。”紧接着,他顿了顿,看向乔梨还是叫了声:“师姐。” 师兄师姐?偷听的戚绵很想让焚渊将自己举起来看看来人长什么样子,但她做不到。 乔梨看向他,虽然上次与焚渊的第一次见面吃了个冷脸,但现在身边有了余钦风的陪伴,再加上焚渊怎么说也确实生着长让人难以忘怀的脸,她还是很想与对方亲近一些的。 “师弟,你这是要去哪啊?”乔梨露出一个笑脸,她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时她的两边颊边便陷下去两个小洞,看起来活泼可爱。 焚渊这次去后山不管怎么说也是不合规矩的,说去灵泉的话也太假了,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于是不过思虑了片刻,他便开口答道:“去吃午饭。” 无念派还是有为没有筑基的弟子们开辟一个提供吃食的地方的,刚好就和这条路顺路。 乔梨点点头并没有怀疑:“这样啊,我们刚从后山回来,采摘了一些灵草,师弟你如果有想要的可以和我说哦。” 焚渊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轻微地点了点头。 余钦风面色依旧平静,作为无念派的天才弟子,他有着常年受人赞叹后免不了的淡淡自傲,他看了眼焚渊,已经能看出他隐隐筑基的趋势。 十八岁的年纪筑基,这并没有什么,他当年是十六岁便筑了基,修仙总是开头简单,越往后越难,但余钦风不知道的是,焚渊在进入无念派前,半点都没有修为。 “你已经有了筑基的趋势,筑基后需要平稳修为的话,可以去找门派内的丹修要一颗筑基丹。”余钦风说道。 焚渊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这一番话听下来,戚绵忍不住心想着,听起来这师兄师姐对焚渊好像还挺好的嘛。 告别了两人,焚渊脚步加快,索性后半段路他没再遇到其他人,平时去往后山的人本就偏少,更不要说像他这样是去往后山灵兽所在地带的。 戚绵只看见眼前渐渐没了房屋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绿的山林和脚下崎岖不平的石路,焚渊好像在爬山?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 伴随着巨大兽吼声的震聩耳膜,一阵无形的音波似乎围绕着中心点扩散而来,连戚绵这个平平无奇的石头都感到一丝发麻,更不要说就站在灵兽面前直直面对它的焚渊了。 焚渊的运气不太好,他并没有多么深入这片山林,但还是正好碰见了一只相当于金丹期的灵兽,这与他原本设想的状况差距太大了。 要知道他一个筑基都还没到的人,面对这一只灵兽,相当于是直接跨越两级了。 对此戚绵倒是不怎么意外,三三早就说了,焚渊的命格会让他注定命运坎坷,对他而言,所走的每一步路都会蕴含着许多暗藏的噩运与危机,只是她现在未能彻底苏醒,帮不了焚渊。 面色苍白的少年立于灵兽面前,这是只形似火狐的灵兽,只是体型比他大上不少,这种境界的灵兽一般都是居于深山中,但焚渊不知道的是,现在正处于这只灵兽的发情期,为了寻找伴侣,它自然会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同时性格也会更加狂暴。 跑,是绝对跑不掉的。 他还没有学会御剑飞行,灵兽轻而易举就能追上他,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焚渊咬了咬牙,他很惜命,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面前巨大的火狐,他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着火狐的下一步动作,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从这里脱困。 他并没有注意到,腰间的圆石在闪烁微光,就像是在替他着急。 很快,焚渊想到了离开的方法,这里树林粗壮密布,只要利用它们拦下火狐的去路,他便能趁机离开。 火狐也有了动作,被打扰的它显然心情非常差,少年开始握紧手中的长剑一边勉强闪身躲避,一边全力向附近的巨树挥出剑刃—— 不愧是反派,反应还挺快的嘛,戚绵在一阵头晕目眩的场景中渐渐适应,也看出了焚渊的想法。 不过刚刚还在试探的火狐现在也彻底确定了眼前的人类并没有能与它抗衡的能力,它张开布满尖利犬牙的大嘴,开始了自己真正的猎杀。 只听见“砰”的沉闷一声,人类肉体的碰撞听得戚绵暗暗牙酸,焚渊无法躲避展现出全部实力的火狐,竟然直接被其一掌拍飞了出去。 鲜艳的血液顺着他的右臂滴答流下,上面几道刺眼的抓痕面积很大,焚渊试着抬起手臂,但疼痛感使他不得不再次垂下,没等他调整好,火狐便再次冲他攻击而来。 他吃力地在地上滚过一圈,堪堪躲过这一击,只是几番下来接近精疲力尽的焚渊也有些脱力了。 没有人注意到,自他右臂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因他的躲避动作而时不时地甩到别处,直到有一滴溅入他腰间的玉佩上,黑不溜秋的玉佩猛然闪过一道猩红的光,有什么地方似乎在逐渐改变…… 焚渊有些精疲力尽地倚靠身后的大树,他的黑眸仍旧是死死盯着面前火狐,对方咧着嘴,凶恶的兽瞳毫不掩饰对人类的恶意。 不过在那张精致到不似真人的面孔上,缓缓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紧接着下一秒,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参天大树猛然朝前倒去,注意力都在眼前人类身上的火狐好像才发现了身后的危险,然而在它往后看去的同时,那约莫几人合包粗的树木迎头砸向它。 下一秒,尘土四起,被惊到的鸟兽四散而去。 那树下隐约可见火红的毛发,但没了动静,焚渊也松了口气。 他双眼微凝,正想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时,却在恍惚间感受到一阵熟悉的热意—— 那棵横在火狐身上的大树上火焰冲天而起,很快,火狐便从被烧成黑炭状的树下爬了出来,它黄色的兽瞳中是明晃晃的杀意与凶狠。 焚渊怔在原地。 火狐却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刹那间,自它口中聚集起一团巨大的火焰,极速朝焚渊飞去,那滚烫的热意如梦中一般,映射到他眸中,将漆黑染为血红。 “哧——” 火焰被什么熄灭的声音响在耳边,在焚渊怔愣的眸中,一个纤细而美艳的青色背影出现在他面前。 戚绵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些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淡蓝色水光,好奇怪,明明她并不懂什么法诀修为,但在抬起手的瞬间,她的脑中便自然而然地为她勾勒出一切法术的蓝图。 顿了顿,戚绵收回手,目光淡淡地看向不远处的火狐。 突然出现的人类女子身上的气势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与恐怖,这来自境界上的碾压是火狐从未体会过的,几乎是兽性的本能在告诉它自己应该快跑。 但只在它刚刚向后踏出一步的瞬间,一道细若枝丫的光剑迅速穿透了它的躯体,火狐只在原地停滞了几秒,终于不甘地倒下了。 戚绵转过身,露出那张在焚渊梦中出现过的过分美丽却危险的面容,她的唇角漾出愉快的弧度,弯起的眉眼带着惑人的魅力,轻飘飘地注视着树前的焚渊。 “哎呀,早点唤醒我不就好了吗?”她用柔软的嗓音轻轻开口说道。 焚渊神色微微紧绷,唇线抿直,黑沉沉的眼眸回望着戚绵,眼中也掩藏着淡淡的戒备与警惕。 戚绵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几步上前后想要为他查看伤口:“你的胳膊怎么样了?我看看?” 焚渊抿着唇,没有躲避,他垂下眼睫,在刚刚见识了戚绵一招秒杀火狐的实力后,他也知道,自己就算想躲也是躲不过去的,眼前之人的境界,至少也在元婴期以上。 白皙漂亮的指尖触到他的右臂,掌门赐给他的冰蚕衣已经破损,露出来几道皮肉外翻的狰狞伤口,不仅如此,刚刚硬生生抗下火红的一爪,重击也已经让他的右臂骨头断折。 疼痛感在撕扯他的神经,但焚渊的脸上并没有出现痛苦之色。 他偏过脸,垂眸看向自己的腰侧,那黑不溜秋的圆石不知何时,上面还悬挂着几滴要落不落的属于他的鲜血。 而圆石也像是受过打磨一般,变得光滑细腻,那原本黑不溜秋的颜色变成了一种更加暗沉均匀的昏暗,透不出光,也没有杂质,只是那片黑却莫名让人看久了后生出一股胆寒震慑之意。 “……我们已经绑定了?”焚渊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戚绵刚刚为他清理好伤口周围破碎的布料,闻言瞥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当然,非常感谢你彻底唤醒了我。” 焚渊看向她,那张美艳精致的脸也同样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又沉默地移开视线。 “哎呀,你的伤有点重呢,需不需要我给你疗伤?”戚绵对他眨了眨眼,笑嘻嘻道,“其实我还懂一点治愈的法术。” 焚渊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他顶着这样的伤被其他人看见了的确不好解释,但今天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他微微闭目,感受着自己体内充盈的灵力,人在危急关头激发的潜能是助他突破的重要一点,焚渊看了眼周围,除却那倒下的大树和死去的火狐外,这里灵气充足,鲜有人际,是打坐突破的很好地方。 忽然,暖洋洋的温度包裹住他的右臂,焚渊顺势看过去,戚绵手中已经运转起几道莹绿色的光芒,被光芒包裹住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逐渐愈合。 “好啦。”戚绵收回手,心情很好地看向焚渊,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大的好处,能打能奶,简直无敌。 焚渊雪白的睫毛颤了颤,吐出两个字:“多谢。” “不用谢,毕竟你现在可是和我绑定在一起的,我当然不能让你出什么意外。”戚绵说着,似乎察觉到焚渊体内满溢的灵力,眼珠转了转说道,“你快要突破了,不如就在这里打坐?我会守在你周围的,放心。” 焚渊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他稍微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戚绵,随即还是点了点头:“好。” 少年原地盘腿坐下,薄薄的眼皮盖住了那诡异的黑眼珠,总算让这张脸彻底地暴露出它的俊美妖异。 戚绵退至一边,默默打量着他。 修仙的人好像寿命很长来着,焚渊很年轻,修为也才刚刚开始,这样说来的话,戚绵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说不定要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7 焚渊打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戚绵眼睁睁看着天边开始出现了橙红色的晚夏,这期间,周围有闯入的灵兽要么被她赶跑了要么就被她杀了。 终于,半天没有动静的焚渊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那双漆黑无边的双眸。 “好了?”轻柔的女声从身边响起。 焚渊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他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陪着他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他以为戚绵只会在感知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 “嗯。”焚渊轻轻吐出一口气,很快便从地上站起,他看着旁边似乎百般无聊靠在树下的戚绵开口道,“我要回去了。” 戚绵从地上嗖的一下站起来,漂亮美艳的脸上照常露出笑来:“我知道啊,一起回去吧。”她走到焚渊身边,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挽住人那只已经完全恢复好的胳膊。 焚渊却止住脚步,微微皱眉看向她挽住自己的手。 纤细指尖,白嫩肌肤,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一双手。 大概因为对方是残识的原因,戚绵并没有正常人类的体温,但也不至于冰冷,只是清清凉凉的,像是凌晨的微风。 他蹙眉开口:“但是你不能被其他人看见。”说完,扯了扯自己的胳膊,好像不太想与戚绵过于亲密一般,只是碍于戚绵那远压过自己的力量,焚渊并不敢让自己的态度太过刺人,否则他早就冷下脸了。 仗着自己现在打遍天下无敌手,戚绵还就要赖着他了。 她亲昵地挽紧对方的胳膊,充满侵略性的漂亮面孔凑到他跟前,戚绵无辜道:“我不会被别人看见的,有人来的话我就回到魂石里。” 感觉到自己一只胳膊都被对方抱在怀里,鼻腔还能隐隐嗅到奇异的幽香,焚渊皱着眉,忍不住询问道:“为什么要挽着我?” 戚绵眨了眨眼,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的色彩,她轻轻眨了眨眼,勾人的眼眸中微微荡漾起柔媚之色:“我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喜欢你啊。” 焚渊没再说话,只是抿紧唇。 * 一回到焚渊的住处,戚绵就再次迫不及待地从圆石中钻了出来。 话说刚刚一路走来她发现了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彻底唤醒的原因,不仅圆石的外貌发生了改变,而且当她处于圆石中时,也不会再因为外界的影响而感到不适了。 什么头晕目眩、过冷过热等等都已经离她远去,戚绵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刚刚脱下破损严重的外衣,焚渊便感觉到身后多出来一个人,他微微顿身,转身果然看见了戚绵。 沉默片刻后,焚渊问道:“你喜欢出来待着?” 戚绵无辜地点点头:“对啊,在魂石中待着多不舒服啊,哪有在外面自由自在。” 焚渊暗暗叹了口气,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无奈的滋味,好一会儿后只能不咸不淡地提醒了句:“……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戚绵弯起眉眼:“放心,如果有别人接近这里的话,我是会第一时间感知到然后回到魂石里的。” 焚渊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他的视线落到自己刚刚才脱下的冰蚕丝外衣上,黑眸中渐渐浮现出一些复杂的神色。 这件衣服掌门才赐给他不久,他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弄坏了,如果被发现了怕是会有些麻烦,虽然他也还有其他的衣服,比如门派的统一服饰,但突然放着不会染脏的冰蚕丝衣不穿而去穿那个似乎也有点奇怪。 要知道门派中虽然许多人都穿着统一的服饰,但只有各长老和掌门的亲传弟子是不需要统一服饰的。 “怎么了?”发现焚渊盯着一处地方发呆的时间有些长了,戚绵关心问道。 焚渊只摇了摇头:“没什么。” 戚绵的目光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件破损的外衣上,她恍然大悟,哦是担心衣服破损被人发现是吧? 这件衣服不是靠手工制作,而是用灵力缝制,算得上一件灵器,戚绵有制作灵器的能力,她是可以修补好衣服的,但需要冰蚕丝才行。 话说回来……后山好像就有冰蚕吧?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8 焚渊虽然成功突破了筑基期,但也没忘了掌门的话,他在床铺上硬是打坐修炼到了半夜三更才堪堪睡了过去。 想着去给他修补好衣服做个田螺姑娘的戚绵忽然发现,虽然解除了封印,她确实可以外出,但也不能离那块魂石太远。 她如果要离开魂石去更远的地方,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的样子。 戚绵瞥了眼被焚渊放在桌上的已经彻底蜕变的暗沉魂石,处于某种限制,她本人并不能移动它,所以带着它去后山的计划就不能生效了。 不过半个时辰的话,以她现在的实力,应该够了吧? 戚绵不太确定地心想着,她最后看了眼在床上睡得清浅的少年,还是迈步走出了卧房的门,凭借记忆力往来时的路而去。 在安静的夜晚,一路上不见一个人,也省了戚绵还需要东躲西藏,很快,她就来到了熟悉的后山入口,她记得焚渊下山时走得就是这条路。、 通往后山的路口前被设下了一层屏障,只有满足条件的人才可以进去,但这道屏障在现在的戚绵看来,几乎就如同薄纱,她完全无需在意就能随意地出入。 [三三,能不能告诉我最近的冰蚕在哪?]戚绵问道。 三三:[ok啊,你顺着我的指引去就可以了,提醒一下,收集冰蚕丝只要找到它的老巢就行,不用猎杀灵兽哦。] 戚绵点点头,这些她都从自己自带的庞大记忆中找到了。 黯淡的月光笼罩着这片区域内的树林与山石,投射下的阴影衬地这片土地略微阴森,大部分的灵兽也会在夜晚入睡,倒是不需要担心会不会掀起多大的动静。 比戚绵预想中的还要快,她轻轻松松就取到了足够的冰蚕丝,这些东西只有巴掌大小,戚绵将它藏进了自己宽大的袖口中便按原路返回。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四周没有一个人的后山,在她即将到达外出的屏障前时,却忽然看见了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 戚绵脚步一滞,脚尖调转方向往别处躲避而去。 那人的脚步似乎有些虚浮,戚绵微微眯起双眼,她现在不是普通人,视力在夜间也无比清晰,来者一身有些眼熟的服饰,戚绵往那张脸看去—— 好像是焚渊的师兄余钦风? 白天的时候碰见焚渊的师姐师兄时,戚绵还是圆石的状态,所以也不清楚两人的长相,但那衣服上的花纹她记得很清楚,就是凭借这个,她认出了对方。 借着夜色与树木的遮蔽,远远地观察着他,只等余钦风离开了那条必经之路就可以回去。 余钦风有一张清俊冷淡的脸,远远看去便能知晓他肯定是不怎么活泼平和的性子,那挺直的脊背和眉目间的淡漠在隐隐约约中透着一股傲气。 戚绵眨了眨眼,只是他的脸色似乎有点苍白,对方前去的方向也不是往山上来,而是略微拐弯去往了不远处一汪灵泉,大概是受了伤所以要疗伤。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受伤呢? 戚绵记得白天见他的时候,余钦风好像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谈话之间半点看不出虚弱的样子,短短半天的时间,门派中也没什么危险,他是做了什么才会受伤? 毕竟是掌门麾下的大弟子,掌门又对焚渊抱有不善的企图,戚绵想了想,还是抬起脚步跟了过去,她只想看一眼余钦风伤在哪,伤口什么样子,这样就能大概分析出伤害他的是什么东西。 灵泉位于山脚下,水质清澈见底,其中还生活着少量的灵鱼,还未靠近便感到一阵清幽凉气,浓郁的灵力也从那其中涌现。 戚绵躲在暗处,看见余钦风立于泉边脱去了外衣,然后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来,余钦风的身材其实与现在的焚渊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年长一些的缘故,他比焚渊稍微高上一些。 很快,戚绵的视线就被余钦风背后一处殷红的痕迹所吸引。 大约在他后腰的位置,可见一道模糊糟乱的血印,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带刺的鞭状物横扫了过去,那附近的衣服也碎裂了好几道小口子,戚绵还发现那血迹发暗,看起来像是中了什么毒。 鞭状物……她蹙眉思索着,无念派并没有以鞭子为武器而修炼的人,更何况这东西上面还带着毒,那就不可能是门派中的人了。 [三三,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使用毒鞭的修士或门派?]既然不明白,那就直接问她的百科全书三三好了。 三三也看了眼附近范围内的主要角色和门派,最终否认道:[没有,并没有这种人,不过我觉得,那痕迹也不一定是鞭子造成的。] 戚绵一怔,再次朝余钦风看去,然而他已经进入了灵泉中,大半截身子都被泡在水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纹路有些影响她的视觉,残留的血迹浸水后晕染开来,戚绵只能看见模糊一道快被泡掉色的痕迹。 她抿了抿唇,轻悄悄地抬起脚步,朝余钦风的位置靠近些许。 等等,那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一些细小的尖刺? 戚绵眯了眯眼,还想再仔细看看的时候,脚下一不留神踩到了一片枯叶,轻微的“咔嚓”声在安静的山林中响起,几乎是瞬间,余钦风便猛然转过身,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 戚绵躲的很快,余钦风只看见一抹突兀的青色。 但这一抹青色也足够证明这附近有其他人在了,余钦风脸色微冷,他在门派待了多年,从未见过有谁穿过那种青色的服饰。 紧接着,他足尖一瞪,朝着刚才看见的方向飞了过去。 没有人。 余钦风双眸微凝,他的目光落到地上,那里有一片被踩碎的枯叶。 戚绵已经转移到了更远处的位置,她不得不庆幸还好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是顶尖,单纯靠反应的话,她可能还是普通人的反应,但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后,她的速度却是能轻而易举地摆脱余钦风的捕捉的。 戚绵盯着余钦风的背影,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灵泉完全浸透,血迹也被洗得差不多了,但这一次她也清楚看见了对方后腰上残留的几根尖刺,那是暗紫色的,看起来便毒性不轻。 确实不像鞭子,倒像是某种植物身上的刺。 踌躇了片刻,戚绵选择先离开这里,反正已经看清了余钦风的伤是什么样的,而且距离半个时辰的时间也快要到了。 …… 第二天清晨。 焚渊醒来时,卧房已经没了第二个人的踪影,但他十分清楚,戚绵的存在不是一个梦了。 他起身后,正要走去旁边的收纳木柜中取出门派统一服饰,然而,路过桌边时,焚渊停下脚步,黑沉沉的眼眸略带惊讶地看向他昨夜脱下后便随意放在凳子上的冰蚕外衣。 昨晚那上面十分明显的几道抓痕已经消失不见,冰蚕外衣还和之前一样光洁而崭新。 焚渊抬手扶在那外衣原本破损的地方,他能感觉到,虽然从外表上看,这件衣服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那一处的灵力气息却比别处要更加浓郁。 他拿起桌上的圆石,眸中有些复杂。 戚绵没有出现,他不确定对方现在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焚渊最终还是穿上了那修补好的外衣,像往常一样,将那块黑色圆石佩戴在了腰间。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9 焚渊并没有像昨天那样一大早就开始练剑。 在无念派中,到达筑基期的弟子就可以去接收一些门派的任务,完成任务后便能获得一些灵石,也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货币。 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这个。 刚刚进入无念派不久的他,身上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之前的家产都在火海中消失,他除了身上一块玉佩,什么都没有带走。 “你今天要去哪啊?不修炼了?”熟悉的女声忽然自耳边响起。 焚渊脚步一顿,面不改色地往前走去,一路上已经有一些和他一样早起的弟子们经过,他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的异常。 “别怕嘛,这个交流方式不会被其他人听见的,我们是在用心声对话,这是只有绑定的我们两个才能使用的。”戚绵笑眯眯地解释道。 焚渊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朝自己腰间安安分分的玉佩看了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在心中默念:“别人听不见?” “嗯。”戚绵看着周围偶尔路过的行人,开口道,“你看我们说这么多话了,没有一个人朝我们看。” 焚渊脸色平淡:“我知道了。” 戚绵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急切:“别光知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咱们这是准备去哪?” 焚渊平直的视线没有扫过面前经过的任何一个人,他回答的简洁:“赚钱。” 戚绵寻思她身为一个神识,以前应该也是家财万贯吧?可惜了现在身上啥也没有,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前几天,我跟着你看见了你的师父。” “你师父这个人怎么样?”戚绵暗戳戳地提问,为了显得自己的问题不那么突兀,又轻笑着调侃道,“你觉得我做你的师父怎么样?我可是也很厉害的。” 焚渊漆黑的眼珠中并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情绪,对于掌门,他自然是感激他愿意收留自己还教他修炼之法以及压制自己的命格诅咒,但仅此而已。 “……师父对我有恩。” 刚进入门派时,他的确还有那么几分的希冀,以为无念派掌门收自己为徒可以让他改变自己的命运,然而在门派中待了一月有余,大多数人看他的目光和曾经的那些普通人没什么不同,都是怪异又惊诧疏离的目光。 掌门也鲜少找他,事实上,除了刚入门和前几天被传去的两次,焚渊都没有再见过他。 焚渊觉得自己的生活和以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他拒绝了戚绵不知是玩笑还是真实的话。 耳边响起女子带着淡淡叹息的温软声音。 “真可惜……” 焚渊抿了抿唇,停下脚步,他看向头上的牌匾,这里就是无念派的委托接取处,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就能领取到不同数量的灵石,难度越高,领到的灵石自然也就越多。 焚渊看了眼室内,或许是因为还是清晨的原因,里面的弟子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 但只要是看见他的,都会控制不住地朝他多看几眼,尤其是焚渊那头惹人注意的银发,刚刚一路走来时也是如此,他早已习惯了,并不会介意这一点视线。 戚绵也发现了有很多不同的视线看过来,她轻笑一声:“他们都在看你。” 焚渊垂眸沉默,是了,当然在看他,毕竟他生来就与众不同,是个怪胎。 “毕竟是和我绑定的人,长得就是出色。”戚绵将下一句话说出口,语气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得意,“我敢说,这整个门派里,没有人能比你更好看。” 焚渊:“……” 他倒是真没想到,戚绵会这样说。 好看吗?他顿了顿,视线不受控制地瞥向自己散落在胸前的雪白发丝,不怪异吗? 委托接取处的室内需要排队接取,在那之前,弟子们可以从旁边的各项委托中先挑选好自己想要的。 焚渊走到一边,抬眸看起挂在墙上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无数行委托的内容以及它所对应的报酬。 第五条:帮附近的村落驱逐灵兽。 第六条:与明丹宗合作猎杀一只灵炎兽。 …… 第二十一条:在荆棘毒林中收集清浊果。 长长的一系列委托在焚渊面前展开,他正端详着思索接取哪个好,突然听见戚绵的声音—— “接取第二十一条。” 焚渊的目光顺着她的话落到那行委托上,他开口:“为什么?” 戚绵只是一看见荆棘毒林四个字就想起了余钦风身上的伤口,所以下意识地就想去看看。 只可惜,她看见了这句委托的后半句话:“仅限金丹期及以上修士可接取。” “算了,你的修为似乎不太够。”女声轻声说道,好像有些可惜。 焚渊没有说话,他注视着那行字,荆棘毒林他知道在哪,在跟着掌门来到无念派的路上,他们经过了这里,掌门当时随口提了一句。 而他虽然修为不够,但他可以用其他的理由离开门派。 “不,可以接取。”焚渊的声音低沉喑哑。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0 “这就准备出门了?” 一身青衣的戚绵站在焚渊的卧房中,她有些慵懒地依靠着床边的立柱,有些惊讶地望着正在低头仔细收拾东西的焚渊。 他并没有接取她所说的委托,而是接取了另一个需要出门的,并且也符合他现在修为的委托,只不过他的目的地还是要去荆棘毒林的。 焚渊只是认为,既然是戚绵提出来的,那想必应该是那里会有什么她需要的东西,对方救过他一次,他是有恩必报的人,自然会尽量地满足戚绵的要求。 “嗯,我刚刚突破,可以趁这次机会稳固修为。”焚渊并没有抬眼看她,只是低声开口解释。 他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卧房内本就干干净净,他也一穷二白,不过片刻焚渊便直起身来,问出了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那里面有什么?” 戚绵顿了顿,她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像余钦风那样的人,一定是不会为了几块灵石就去接取委托的人,一定是里面也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 在她看来无念派的掌门心怀不轨,而他的亲传子弟余钦风要做什么事,很可能也会与掌门有关,说不定就是掌门让他去的。 于是戚绵若无其事地转了个圈,摆出一个高深莫测的模样:“你去了就知道了。” 焚渊凝视她片刻后移开视线:“我知道了。” “不过……既然是面对金丹期才开放的委托,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戚绵莹润的双眸中透出几分关心来,“我会跟着你保护你的。” 焚渊无言,黑漆漆的眸子看了眼她,戚绵脸上的真诚不似作假,他也知道对方的确是有那个实力保护他的,但是他决定去荆棘毒林并不是因为身边有戚绵在才不担心潜在的危险,他只是不想欠她人情罢了。 “走吧,你该藏起来了。”焚渊淡声说道。 戚绵撇了撇唇,玉佩现在就在他的腰间,她走过去大概是准备回去了,却在靠近焚渊时,她忽然停下脚步。 焚渊有些莫名地望向她。 戚绵的眉眼流露出一抹有情似无情的笑意,那张脸实在生的极美,笑起来的弧度牵扯的整张脸都充斥着惊人的美感,她的指尖轻轻碰到了那块圆石上,女子身上的幽香飘入了他的鼻腔。 “真可惜,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呢……” 伴随着一声遗憾的轻叹,焚渊黑漆漆的眸中已经失去了戚绵的身影,只是她留下的浅香好似还在周围,将他环环围绕。 他只在原地站立了一秒,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似乎是想抬起触摸那块玉佩,但被主人克制地停下了。 …… 一人一石头便轻轻松松地走出了无念派的大门。 戚绵忽然想起什么,在识海中与焚渊对话:“你接取的是什么委托?” 焚渊面无表情地继续赶路,心中默默回复她:“去明丹宗取一些丹药,是之前门派的长老们与明丹宗做的交易。” 戚绵哦了一声,并不怎么感兴趣。 “那你是先去取丹药,还是先去毒林?” 这个问题焚渊已经思考过了,毕竟还不确定在荆棘毒林中会遇到什么,万一在那里拖得时间太久可能会引人怀疑,所以焚渊准备先去取丹药。 “你需要在荆棘毒林中待多久?”焚渊询问,每个委托都是有限时的,一旦接取,就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委托,否则便被视为失败,是拿不到灵石奖励的,像这种和别的宗门约好的事情,如果没有完成会影响门派的信誉,说不定还会受到惩罚。 还好戚绵也不打算看多久,她只是想观察一下那里面大致有什么。 “不用花多长时间,半天吧。” * 明丹宗。 这是距离无念派最近的一个门派,顾名思义,它是主修炼丹的,像炼丹炼器这样的门派,一般来说都是会比其他的同等级门派更富裕一些,尤其是丹药,毕竟丹药谁都可以买,甚至是民间的富贵人家,也会想要强身健体的丹药。 戚绵挂在焚渊的腰间,虽然不能看见明丹宗的全貌,但那大门的模样也足够气派了,虽然比不上无念派,但也能看出来很强盛。 焚渊只需要出示一下自己无念派弟子身份的证明——一张玉牌,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来此的目的,那大门前的弟子便将他邀进门内。 那名弟子拿出一枚木简,大约是使用了传话手段通知其他人,然后才看向焚渊,他的态度虽然还算尊敬友善,但那目光仍旧是在焚渊那头罕见的白发上停留了片刻。 “请在这里稍等片刻,会有人来带你去领取丹药的。” 焚渊只点点头:“好。” “他们门派的衣服款式不怎么好看。”脑海中忽然传来戚绵的嘟囔声。 焚渊怔了怔,下意识看向那弟子身上的穿着,明黄色的衣衫,上面同样绣有代表门派的花纹,虽然颜色亮了些,但也不至于不好看。 “你看见了?”戚绵问,随即语气一转隐隐带上几分自豪与夸赞,“不过我觉得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应该是好看的,以你的外貌,大概套件破布也是好看的。” 焚渊没有说话,但脸色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冷淡了。 “诶,师姐来了,你跟着她就行了。”那弟子忽然叫道,焚渊回过神来,抬眼朝前看去。 那依旧是一位穿着明黄色衣衫的女子,长相漂亮中夹杂着几分英气,她见到焚渊时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来取丹药的无念派弟子居然会是这副模样,她好像是记得前不久传闻无念派的掌门又收下一弟子,那弟子似乎就是生的一头白发。 “来,跟我走吧。” 焚渊微微颔首,黑沉沉的眼珠落到她身上又好像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总之那双眼睛给她的感受总是有些诡异的,再联想到那传闻还说什么这新收的弟子身负什么诅咒,这位师姐一时有些发怵。 一路无言,去往丹药存取处的路途上还会经过不少其他人,他们瞧见焚渊那一张俊美的脸以及奇异的银发,纷纷忍不住朝他投去视线。 总觉得这一道道视线看得人有些不舒服,那名师姐为了缓解尴尬主动开口道:“你就是无念派掌门新收的弟子吧?” “嗯。”焚渊应了声,脸上冷淡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对那些看向他的视线熟视无睹。 她又说了几句话,但得到的回应都少得可怜,大抵是发现了焚渊话少的性格,她才终于闭了嘴。 “不错,出门在外知道少和陌生人交流,值得夸奖。” 脑海中又传来戚绵笑盈盈的声音,焚渊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刹那的变化,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同孩童嘱咐,总之十分奇怪,焚渊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有回应戚绵的话。 戚绵并不在意他的冷淡,而是贴心道:“下次我教你一个掩盖容貌的法诀,你长相太出众了,太容易引人注意。” 她声音柔软又亲昵,好像两人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关系,焚渊听见她好像笑了一声,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重要的是,那么多人看你,我会不高兴的。”她说着,语气也适时地带上一丝不满。 焚渊的眸中闪过单纯的疑惑:“为什么?” 戚绵笑嘻嘻地回答:“因为我们已经绑定过了,这说明……” “你只能是我的。”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1 那位明丹宗女弟子带着焚渊取到丹药后,将它们装在了一个低阶储物戒指中,容量并没有多大,但足够装下所有的丹药了,这样也方便了焚渊的运输。 “好了,我再送你出去……稍等。” 说到一半的师姐忽然被身后的走近的另一位弟子拉住衣服,她退至一边与那人小声交谈起来。 焚渊沉默地等待着,这间库房中容纳着无数丹药,他只是进入就嗅到了屋内浓烈的药香,那些丹药被分类着装在不同的空间里,他对丹药的了解还不多,只是大致地看了一圈。 “话说,其实我也会炼丹。”没沉寂一会儿的戚绵又开始说话了,“只要有材料和灵火,我能给你炼出许多高阶丹药,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说。” 焚渊微微垂眸,看上去像在沉思,实际在回复戚绵的话:“我知道了。” 从目前来看,戚绵似乎什么都会,无论是境界的深不可测,还是对万物的认知,都绝对不是一般的修士,他虽然疑惑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但戚绵从未提过,他也不会主动追问,只能在心底通过她的一些话进行猜测了。 “哎,这位道友啊。”那名师姐终于聊好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歉意来,“我这里突然有些事,你记得来时的路吗?可以一个人出去吗?不行的话,我可以去叫别的空闲弟子来,只是可能还需要你等一会。” 焚渊只摇了摇头:“我记得,没事。” 对方松了口气,还是感激焚渊的体贴:“好,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你忘记来路的话,可以去问周围经过的弟子。” …… 明丹宗还是挺大的,出门的这一段路便显得有些长。 焚渊一个人走在路上时,他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服饰以及出色的外貌便更让其他人放肆地打量了起来,但他只沉默赶路,并没有什么反应。 就连戚绵都已经能感受到这一道道视线中蕴含的不同情绪了,她有些不悦,这些人是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人吗?怎么盯着人使劲看? 忽然,焚渊的前方被某位穿着与周围人不同衣服的青年拦住了。 对方停下的位置在他正前方,很明显就是为了挡住他的去路,焚渊停下脚步,古井无波的黑瞳静静注视着对方,等着他开口。 “这位道友,我在门派中从未见过你,见你气质不凡,想要和你交个朋友,如何?”那青年开口,戚绵总觉得他的话听起来友善,但那语气又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一般,莫名让人觉得他不尊重人。 这次因为焚渊和对方的距离还算远,她能看清对方的长相。 从那与旁人不同的衣服来看,他应该是某位长老甚至是掌门的弟子,长着张勉强称得上是俊朗的脸,只是那周身过于不可一世的气质有点破坏那张脸。 没等焚渊开口,戚绵就不悦地开口点评道:“此人看起来有些欠揍。” 焚渊一怔,倒是没想到戚绵嘴中会吐出“欠揍”这样的词。 他暂时没有理会戚绵的话,而是回答对面青年的问题:“我是无念派的弟子,前来拿取丹药。”焚渊仅仅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并没有其他的话。 那青年却笑了起来:“原来是无念派,我就说道友看起来怎么如此的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这个词用的有点奇怪了,不知道是在夸赞焚渊的气质不凡还是在调笑他怪异的白发。 “在下柳明岳,是明丹宗掌门的大弟子。”他自我介绍道,语气之中是毫不掩饰的自傲。 要不是没有实体,戚绵都翻了个白眼了,谁管你叫什么,再说了,我们焚渊也是掌门弟子,无念派还比明丹宗更强呢,到底在骄傲些什么。 焚渊脸色未变,但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眉间已经有些不耐,他还赶着去荆棘毒林呢,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柳道友,幸会。”焚渊不咸不淡地开口,“我还要将丹药带回宗门,就先不叨扰了。” 柳明岳脸上仍然挂着微笑,刚才他是听自己小师妹说看见了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人,他暗恋小师妹许久,自然生出攀比之心,只是没想到原来来人就是无念派掌门新收的弟子,那头白发的辨识度实在太高,很难不将他认出。 他以为对方是什么奇才,居然能让数年不收徒的无念派掌门再次收徒,却不想今天看来,对方才只是堪堪筑基期的修为。 除却那头怪异的白发与苍白的面容,他是看不出来对方身上还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了。 “好吧,看来今日是聊不了了。”柳明岳笑着开口,意有所指,“一年后的尘机秘境开启,各大门派都可派一定弟子前往,希望那时候能再看见道友。” “道友,你可得好好努力修炼,不要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焚渊平静地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珠中散发着浓重的死寂,他的脸上不见半分怒意,但黑瞳却映不出柳明岳的身影,明明只有筑基期的修为,看着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什么毫不在意的蝼蚁。 柳明岳被这样的眼神狠狠刺激到了,也收敛起虚假的笑容来。 “会的。”焚渊淡漠回应,迈开步伐径直与他擦身而过。 耳边还有戚绵兴奋的声音:“很帅嘛你的回应,继续保持哦。”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2 焚渊离开明丹宗后花费了大约整整一个时辰才到达了所谓的荆棘毒林。 现在周围已经没了多少人,戚绵也就直接从魂石中现身,跟在焚渊身边,她抬眼看向眼前的森林,其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林中的深处好像有着一些紫褐色的藤蔓缠绕于附近的树木上。 焚渊只看了一眼,便抬脚往里走,神色平淡而冷静。 “胆量不错,但要记得离我近点。”戚绵几步上去赶上他,微微靠近便使得两人间的距离变成了零。 她一双柔媚清亮的双眸似笑非笑地落在焚渊身上,说来奇怪,或许是因为戚绵的那张脸生得实在漂亮,再加上她本人的气质与语气总萦绕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暧昧氛围,举手投足间仿佛都在散发吸引力。 焚渊脚步微顿,他并没有看向戚绵,即使是不看,他也清楚戚绵此刻脸上的神情是怎样的。 戚绵十分懂得蹬鼻子上脸,既然焚渊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那她再亲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咯。 浅浅的幽香飘入鼻腔,焚渊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另一种柔软包裹住。 这下他不能装作无视了,苍白俊美的银发少年看向她,眉头微皱好像还带着一分不解,焚渊停下了脚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图已经十分明了。 戚绵翘起唇角:“这里太危险了,我牵着你才能更好地保护你啊。” 焚渊抿紧唇,漆黑的瞳孔盯着戚绵,无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我不是什么都不会。” 戚绵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她微微仰脸看向焚渊,秀气的细眉学着他的模样皱起来,看起来楚楚可怜,她声音放软:“我知道你厉害,可是我担心你,我们现在的关系可是生死相随。” 看见她眼中的关心与亲近,焚渊默了默,戚绵总是能将话说的好像他们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一般,这是他最不擅长招架的类型,毕竟身为会给身边人带来诅咒的天煞孤星,他从小就学会了远离人们以及被远离。 “好吧。”他妥协道。 却见戚绵瞬间收起了那副关心又可怜的神情,取而代之地则是一副狡黠得逞的样子,焚渊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隐隐有着跳动的迹象。 点到即止,戚绵微笑着稍微正经了一些:“这里面的藤蔓上带有毒刺,不要过于接近它们,它会主动伤人,不过外层的这些毒藤还比较幼小,不用过于担心,越往里深入,应该才会更危险。” 戚绵在心中比较着那夜所见的余钦风身上的伤痕,按照大小对比的话,他应该还要深入一些,这里的藤蔓还不到那个范围。 两人继续往里进,嗅到生物气息的毒藤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焚渊神情微凝,戚绵的表情却还是一副随意的样子,这些毒藤对她来说几乎就和花花草草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过为了不拖延时间,他们还是暂时选择不要去惊动那些毒藤。 两人继续往里走,忽然,戚绵偏过身,她微微俯身:“逮到一条。” 焚渊看过去,他的脚边不知何时悄悄跟来了一条毒藤,只是它还没有接近到自己就已经被戚绵捏在了指尖,她控制着自己的指尖不去碰那带有毒刺的地方,捏着这条如同蚯蚓般胡乱扭动的毒藤还有点好奇。 “看起来它的毒性应该是中等,不至于死人,只是会让人浑身无力感到晕眩。”戚绵说着,指尖燃起一道火焰,很快就将那条毒藤燃成了灰烬。 她重新直起身,看见焚渊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戚绵眨了眨眼:“继续走吧。” 焚渊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开口道:“谢谢。” 戚绵并不客气,她拉紧焚渊的手,漂亮的脸上由于这一句道谢而笑得弧度更大起来:“所以才要牵好我的手。” 越往里深入,毒藤也生长的越来越繁盛,那直径已经快相当于婴儿手臂粗细了,戚绵停下脚步,余钦风背后的伤好像就是差不多这样? “停下来吧。”戚绵说着,环顾一周,“我们在这周围找一找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生物或东西。” 焚渊点点头,正要往别处去,可戚绵拉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他被拉得停滞住了要走开的步伐,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等一下,谁说要分头行动了?”戚绵蹙眉,握着他的手有些用力,她将人拽到跟前,面对面注视着他,虽然身高上的差距导致她要抬头才能正视对方,但戚绵的气势还是强势的很。 焚渊垂下雪白的眼睫,黑沉沉的瞳孔望着她,解释道:“两个人分开行动会更快一点。” 戚绵哼笑一声:“我又不是非要找到什么东西,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焚渊垂眸不说话,倒是顺着戚绵的力度跟着她一起走了,沉默不语的模样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乖巧。 他们才往前没走几步,距离两人最近的毒藤就开始忍不住地朝他们挥去布满毒刺的藤蔓,焚渊双眼一凛,正要拿剑劈断那藤蔓,却见戚绵头也不抬地掐了个防护诀,直接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那毒藤直直撞上防护罩后又被弹了出去。 “别管它们,我们找我们的。”戚绵开口。 焚渊点了点头,他眯了眯眼,看向四周声音低沉:“你要找的是器物还是植物或者动物?” 戚绵顿了顿,她也不知道啊还,只能随口糊弄过去:“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总之是只有这里才有的某种稀罕的东西。” 焚渊微微抿唇,他看向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他的肤色是偏向病态的苍白,戚绵虽然也白,但却是另一只更加健康莹润的白皙,看起来透着股生气,很漂亮。 他怔了怔,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比较起这个? 焚渊闭了闭眼,将杂念摈除心中,开始认真感知起附近哪里的灵力比较强烈,他天生对灵力格外敏感,也是因此才能在修炼时快速分辨出灵力的纯净程度,从而加快他的修炼速度。 “走这边。”焚渊睁开双眸,墨黑的眼珠目标明确,他拉紧了戚绵的手,往一个方向而去。 戚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往前走了好几步路:“你找到什么了吗?” 焚渊摇了摇头:“还不确定是什么,但我觉得那里的灵力比较旺盛。” 戚绵便跟上他的步伐,两人速度的加快使得周围的毒藤都开始注意到他们,无数粗壮而狰狞的毒藤对他们横扫而去,看起来宛如群魔乱舞,但都一一被戚绵的防护罩所挡下。 很快,随着焚渊脚步的靠近,连戚绵也明显感知到了周围灵力的变化,并且那些毒藤的数量也在逐渐减少。 “就是这里。”焚渊骤然停下脚步,他直直看向面前的场景—— 前方的草地上生长了几株稀稀拉拉的植株,那植株翠绿而鲜嫩,上面结着一点雪白的果实,散发着浓烈的灵气,戚绵还能从空气中嗅到一些来自那些植株的浅淡香气。 “这是什么植物?”焚渊皱眉,询问道。 戚绵神色一变,很快就从自己的脑海中寻到了关于这种植株的信息。 灵纯草,结出的灵果可以炼成含有丰裕灵气的丹药,具有促进人修为的效果,但这种丹药属于拔苗助长的一种,只对于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有用,而且服用后还会有一定的副作用。 通过捷径而攀升的境界会不稳定,后期的修炼就会因此而堵塞。 戚绵大致将这植株的信息告知了焚渊。 焚渊走近几步,只观察了那灵纯草一会儿,便语气肯定道:“这些灵果已经被采摘过了。” 是了,那上面现在只剩下一些个头较小或者发育还未成熟的灵果,那空出的枝芽上,明显有采摘的痕迹。 戚绵自然知道了摘下灵果的人是谁。 余钦风。 而且她可不觉得余钦风摘下这些灵果是为了自己,毕竟既然都知道来摘了,肯定也十分清楚这些灵果的效用与副作用,他本就是少年天才,并不需要这样的东西来助他修炼。 “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戚绵毫不留恋地转过身说道。 焚渊有些错愕地看向她,就这样空手回去了吗?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3 焚渊原路返回,将从明丹宗取回的丹药交予委托人,成功领到了他人生中赚到的第一批灵石。 不过其实他在刚入门的时候掌门也发给了他一些灵石,作为暂时的生活保障。 “就这么点啊。”带着嫌弃的女声从脑海响起。 焚渊动作微顿,戚绵已经回到了圆石中,这次委托的酬劳是两块中品灵石,加上之前掌门给他的十块中品灵石,他现在有十二块中品灵石。 在修仙界,下中上灵石之间的兑换率是一比百,其实这么多灵石也算不错了,他现在已经筑基,不需要吃饭,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戚绵却觉得区区两块破石头,什么都买不了,她好像记得自己也有个成神前留下的秘境,之前作为修士时留下的仙器仙丹财富等等都在那个秘境中,看来以后等焚渊的修为高了,可以让他去那里继承一下她的“遗产”。 “中品灵石已经很好了,大部分交易只需要下品灵石就可以完成。”焚渊回应着戚绵的话,拿上他的灵石往外走,不过目的不是家,而是无念派里的交易场所。 之前在明丹宗见到那种储物戒指,他也想买一个,以后出门在外的话,比较方便带一些行李物品。 “储物戒指啊,我以前有无数个,每一个都很大,还有那种大到可以装下一整个无念派的……”戚绵不服气地说着,语调却渐缓,“可惜了,现在都没了……” 焚渊默默听着她的话,他知道戚绵的身份不简单,既然是拥有那么多高阶储物戒指的人,想必一定是某个十分有名号的人,说不定他向人打听戚绵这个名字,还会有人认识她。 “你是哪里的人?”焚渊忽然问道,整个世界分为东洲、西泽、南岛、北渊四个地块,戚绵曾经也一定是某个地方的修士。 戚绵差点脱口而出神界,不过她思索了一会儿,花费了好长时间才从那漫长的神界记忆中再回溯到还未成神的时候,好像是西泽的人? 那块陆地中水源充足,风景秀丽,就像是现代的江南一块。 在戚绵思考的这段时间里,焚渊等候了好一会儿,他都要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了,然而戚绵还是轻轻开了口。 “大概是西泽吧。” 焚渊双眸微暗,西泽吗?正好是与东洲相对应的,也是离东洲最远的地方,既然她曾经是那里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在离家乡最远的东洲呢? 聊天的功夫,焚渊已经来到了交易场所。 这里会售卖各种各样的修士所需物品,仙器、丹药、灵草、灵兽……只要是修士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品质并不会多高,中下品居多,上品稀少,毕竟只是门派内的。 焚渊随意寻了个售卖储物戒指的摊铺走了过去。 见焚渊将视线落到自己的摊铺上,那弟子咧嘴一笑:“师兄是要买储物戒指吗?我这里的戒指分为低阶和中阶,分别是一块中品灵石和三块中品灵石。” 戚绵一听诧异道:“他怎么不去抢?!这么破的储物戒指,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焚渊有些无奈,这样的价格其实是正常的了,想了想,低阶的储物戒指应该够他用了,于是便直接开口:“一个低阶的储物戒指。” “好嘞。”接过一块中品灵石的弟子笑眯眯地递上戒指,因为做成生意十分高兴。 买到自己想要的后,焚渊便抬步就要走,戚绵却忽然叫停了他:“等一下,旁边那个摊铺的玉簪不错,你觉得呢?”她声音微微扭捏,似乎为自己的讨要而感到了一丝难为情。 焚渊停下脚步,视线顺着她的话落在旁边的摊铺上,那上面果然摆放着一些雕刻漂亮的玉簪,不过那玉簪只是普通的饰品,并没有特殊之处,价格也写在了旁边的木简上,只需要十块下品灵石。 他拿出另一块中品灵石,在脑海中询问戚绵:“你要哪个?” 戚绵开始观察起来哪个玉簪最漂亮,不过没等她看一会,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 “师弟!”乔梨蹦蹦跳跳地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欢快的笑,“你也来逛门派里的市集啊?” “哎?”像是才注意到焚渊停留的摊铺竟然是一家售卖女子饰品的,乔梨微微睁大双眼,语气诧异,“师弟,你买这些女子饰品做什么?”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4 焚渊看了眼乔梨,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而是只微微点头示意:“师姐。” 带着刻意作怪的撒娇女声紧接着响起:“师弟~你买这个玉簪不会是要送给我的吧?”戚绵笑嘻嘻地说着话,巧妙地透露出自己语气中的一抹醋意以及对此情景的不满。 焚渊的眉头皱了皱,还没等他回复戚绵的话,没有得到回答的乔梨便紧接着追问:“师弟,你买这种玉簪是要送人吗?”她睁大杏眼,眸中是好奇的色彩。 戚绵小声哼了一下,自认为大度地开口为他解围:“算了算了,不要玉簪了,给她解释说你只是看看罢了。” 焚渊黑漆漆的眼眸却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视线又重新落到那一排排摆开的精致玉簪上,不知为何,脑海中闪现过的却是戚绵那一头一直以来都是随意散落着的直顺黑发。 的确,她好像没有用来整理头发的物品。 “嗯。”少年冷淡的简洁应声。 乔梨好像没反应过来,她呆了一下才恍然明白了焚渊是在肯定她的话,但是怎么会呢?她那张小脸上此刻是明晃晃的震惊,焚渊才来到门派不久,甚至于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和哪个弟子多么亲近,一直都是冷脸示人的形象—— 这样的他,居然会有想送玉簪的对象? “喜欢哪个?”焚渊没再理乔梨,而是低头仔细看起那些玉簪来,并在心中询问戚绵。 戚绵也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焚渊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样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或者奇怪的传闻吗?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态,报出了那个她看上的玉簪所在位置,戚绵调笑道,语气透露出她本人的愉悦心情:“焚渊,你这样说会不会让师姐伤心呢?” 焚渊垂眸拿起那玉簪,通体青白色,雕刻有漂亮的海棠花,上面还镶嵌着一些细小的珠宝,是个漂亮的小玩意。 至于戚绵说的什么话,焚渊一概不懂,乔梨为什么会因为这个伤心?他又没做什么。 “要这个。”焚渊已经递给那摊主中品灵石了,因为他没有下品灵石,所以对方还要花时间找给他剩下的灵石。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乔梨怔愣地注视着焚渊的模样,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弟生得十分俊美,几乎可以说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但现在这样的一个少年却垂眸认真挑选着那些玉簪,那在她看来黑沉冰冷的双眸仿佛也有了温度似的。 乔梨并不见得有多喜欢焚渊,甚至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还被焚渊的冷漠吓到了,但在门派中一直都被别人捧在手心,生活在夸赞与偏爱中的乔梨面对这种偏差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人嘛,总是视觉动物,虽然焚渊的性格古怪,但他那样的外貌很难不让人想要与其亲近。 少年的再度开口打断了乔梨的思绪,只见焚渊的侧颜轮廓完美,带着股强烈美感的冲击力,他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玉簪上:“这个、这个也给我拿下吧。” 他想的很简单,既然戚绵本来就没有,那多买几个也可以换着来,或者说防止其中哪个摔碎了。 焚渊的审美能力还是很强的,戚绵只瞥了一眼就发现他挑选的刚好都是自己刚才纠结了好一会儿的几个,她笑盈盈开口:“这么大方呀,眼光不错。” 焚渊收下被包装好的玉簪,向戚绵问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戚绵好心情地回应:“不用了,就这样吧,你可没有多少灵石,还是省着点用吧。” 焚渊闻言转身便要离开,被他忽视了许久的乔梨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堪堪伸出去的手想要拽住焚渊的衣袖,却被敏锐的对方察觉,在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看过来后,她的手便这样僵硬在了半空。 “还有什么事吗师姐?”焚渊静静地看着她。 乔梨咬了咬唇瓣,眸中闪过一分不甘,她语气自然地说道:“师弟,你买那些玉簪是送给谁的呀?师弟在门派中交到新的好友了吗?” 焚渊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戚绵的存在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他语气淡漠却又还算礼貌:“这个问题我就不回答了,我不想我的好友会因为我受到一些异样的眼光。” 乔梨张了张口,说不出来话,她知道焚渊口中的异样眼光是指什么,毕竟就连她,有时候也会用这样的眼光去看他,虽然知道焚渊的这句话并不是在特指自己,但乔梨还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内心也止不住地感到羞耻。 “啊……那好吧。”乔梨只能干巴巴地说着,她莫名为自己之前看他的眼神感到后悔。 见乔梨似乎无话可说了,焚渊便转过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少年人瘦削却紧实的背影在她眸中越来越远,那头之前在乔梨看来格外奇怪的白发,此时此刻迎着温和的阳光,竟然呈现出一种灿烂的白金色,漂亮而惊艳。 …… 终于回到卧房,戚绵便憋不住地从圆石中现身而出。 一身宽松青衣的绝美女子动作自然又流畅地径直坐到了焚渊的床上,戚绵依靠着床头,宽大的衣袖顺着她抬手的动作又褪至肘膝,她虽不客气但语调柔软带着明显的信任与亲昵:“玉簪给我。” 焚渊看她这样,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从他刚刚买的储物戒指中把那三个玉簪都拿了出来。 那个摊主将每个玉簪都好好地放置在了一个木盒中,他将三个木盒都递给戚绵,就见对方心情愉快地拆了起来。 戚绵将三个玉簪拿到一起对比了片刻,挑出来一个最喜欢的:“这个最好看,就先用这个吧。” 说着,她又慢悠悠地撑床坐起来,环顾四周,找到一处摆放着铜镜的地方,走过去便试着拢起自己的一头黑发。 不过这古代人就是麻烦,戚绵还从未养过这么长的头发,她不会用发簪,只能尽量将头发聚拢到一起后再绕个结,试探着插入玉簪,毫不意外的,她一放下手,那头长长的黑发就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她望着镜中披散着长发的自己,气恼地皱起眉,嘴里小声嘀咕着:“这玉簪怎么这么难用?” 听到动静的焚渊走过去,他的视线在戚绵那头被她弄乱了一些的黑发上停留了一会儿,再次感受到无奈的情绪,不过还是低声道:“需要我帮你吗?” 戚绵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你还会用这个?”随即看到焚渊也是一头及腰的长发,又觉得自己这个问句有点多余,又不是没有男式玉簪,她在这惊讶什么。 焚渊只点了点头没有解释,他走到戚绵背后,戚绵也非常配合地在桌边乖乖坐了下来。 其实他并没有用过玉簪,焚渊虽然是长发,但一直以来都只用发带,玉簪是他以前在自己家中时,看过丫鬟给自己的母亲梳理头发,他记性很好,学什么都快,不过看了几眼,那步骤也已经被他清清楚楚地记了下来。 焚渊苍白修长的指尖穿过黑发,微凉的发丝从他指缝顺滑地溜了出去,戚绵的头发长而密,要想全部盘起来的话只靠这一根小小的玉簪大概率是不行的,于是他就只拢起一半的头发,挽出来一个漂亮的花苞来。 戚绵只看见对方的指尖在自己头上随意地翻飞了几下,最后那根精致的玉簪直直横穿过去,在她手中一点都不听话的发丝就纹丝不动地固定在了头上。 “好了。”少年微微沙哑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戚绵对着镜子来回看了看,直接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你还真厉害啊。” 焚渊也看向镜中,黑发女子坐于桌前,身后是站着的白发少年,两人的容貌都相当出色,一人神情鲜活,一人神情冷淡,这样的场景有一刻竟让他觉得美的像是一幅画。 他移开视线,为自己莫名的想法感到怪异。 不过他也觉得有些奇怪,戚绵身为女子,看起来也应该是度过了很长一段人生时光,可是到头来,竟然连玉簪都不会使用?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5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焚渊都在自己的小院中努力修炼,虽然自从筑基后,焚渊的修炼便没有之前那么迅速,但他的境界也在稳步上涨中。 这期间,除了这里哪也不能去的戚绵简直是无聊至死,直到某天下午,那个许久未见的余钦风忽然上门拜访。 彼时焚渊刚刚结束修炼正在休息,坐在他身边的戚绵忽然站起身,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正想问她怎么了,戚绵开口说了句“有人来了”便迅速回到了焚渊的玉佩中。 他站起身来,下意识看向门外,但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才响起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焚渊抬步走过去,门外传来一道青年的声音:“师弟?” 他打开门,看见了好久不见的余钦风,戚绵也见到了那熟悉的衣摆,余钦风仍旧和上次见面时一样,穿着那身白衣,戚绵猜想这应该也是某样仙器,因为她从中感受了比焚渊身上那件衣服更多的灵力。 “师兄,有什么事吗?”焚渊问道。 余钦风看了眼他身后的卧房,礼貌询问道:“可以进去说吗?” 焚渊点点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二人在距离戚绵放着玉簪的桌子不远处的地方坐了下来,余钦风才开始进入正题。 “师弟,你近日来修炼进度如何?” 焚渊稍微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开口道:“如师兄所见,我前不久才刚刚筑基,如今虽然有些进步,但也还不多。” 感应了一下焚渊的境界,余钦风微微皱眉,他倒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他这个师弟竟然就已经筑基,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焚渊的灵力稳固,丝毫没有才筑基不久的那种紊乱杂乱感,就好像他已经筑基了许久一般。 不过他也只是浅浅地惊讶了一下,他今天来还是有掌门师父交给他的任务的。 “不错,但你也知道,掌门想让你尽快进入金丹期。”余钦风淡淡开口,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玉瓶来,“最近个门派观测发现,那尘机秘境的开启时间不知何故隐隐有提前开放的趋势。” “为了让你尽快踏入金丹期,顺利进入秘境,掌门特地为你炼来了这有利于修为增长的结丹丸。” 焚渊怔了怔,接过余钦风递过来的玉瓶,他对着瓶口轻微地嗅了嗅其中的气味,不知为何,竟然莫名觉得这气味有点熟悉,不过没等他深想,余钦风便紧接着开口。 “只要吃下它,再花一些时间去吸收这其中的灵力效用,你就能尽快结丹,如此,才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余钦风不咸不淡地说着,将掌门的话差不多原封不动地照搬了过来。 他前几日被掌门派去寻找那灵果就是为了这丹药,余钦风也清楚这丹药的效用与副作用,但他只觉得掌门这么做应该是为了焚渊好,毕竟那尘机秘境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至于焚渊服下丹药后产生的副作用,他只当这是对方修炼道路上必经的障碍,唯有靠他自己克服。 说是这么说,但余钦风对于这种靠捷径修炼的方式还是有些不屑,也因此,他看焚渊的眼神多少带上了几丝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轻视。 “好,我知道了,谢谢师兄,也希望师兄能代我谢过师父。”焚渊神情不变,微微颔首。 时刻注意着两人对话戚绵也已经在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丹药的效用,她就知道这掌门怎么会安这样的好心,肯定还是着急让焚渊结丹后再抢夺他的金丹。 正盘算着等会该怎么告诉焚渊不要吃下那丹药时,余钦风的视线在焚渊身边随意地瞥了一眼,却忽然停滞住。 “师弟哪来的玉簪?”他有些奇怪地问道,目光正落在戚绵之前忘了收起来的玉簪上。 焚渊循声看去,也看清了那玉簪的模样,他漆黑的眸中并没有什么担心的色彩,而是自然而然地淡声回答:“买来送人的。” 送人?? 余钦风惊讶地看向他,对方却神情平静,一副不卑不亢的诚实模样。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6 余钦风并不是爱八卦的人,但面对他这个性格孤僻的小师弟,对方有了心悦的人这件事本身就会让人惊讶。 尽管心中有些许好奇,他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再次叮嘱了一番焚渊,要他尽快服下丹药晋升金丹,才好不辜负掌门师父的心意与期望。 “师兄。”焚渊抬眼看他,忽然叫住了即将准备告辞的余钦风,“请问那尘机秘境大约在多久后开启?” 余钦风思索片刻后回答:“据各门派长老的观测,最迟不过两三个月内。” “这期间,如果你担心自己的修为不够稳固,也可以去后山找灵兽来实战锻炼一下自己。”余钦风提醒道,也算是尽职尽责了。 焚渊微微颔首,目送余钦风离开。 他走至那玉簪前,目光落于其上,只是还没等他拿起来,戚绵的身形便出现在他身边,从焚渊的眼下取回了那枚玉簪。 她对焚渊露出一抹略带尴尬的笑容来:“不好意思,我忘记收起来了。” 焚渊摇摇头,语气没有波澜:“没事。” 紧接着,他便看向那还放在另一边的玉瓶,开口问道:“你认识那丹药吗?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闻起来有些熟悉。” 戚绵微微挑眉,单薄柔软的身躯向焚渊靠近,她略微施法,那玉瓶便飘了过来,瓶口的木塞也被她取下,那一阵丹香味更加浓郁起来。 她上挑的漂亮眼瞳注视着焚渊:“你当然熟悉了。” “这丹药中成分最多的东西就是那日我们去荆棘毒林见到的灵果。”戚绵省去了与余钦风在后山碰面的事,她只需要让焚渊知道这丹药不是那么好的就行了。 “……总而言之,我不建议你服用这枚丹药,否则虽然现在得到实力的晋升,但后期要花更大的代价去慢慢平复体内的灵力。”戚绵握住玉瓶的,双目清清亮亮地注视着焚渊,脸上的神情是一派认真。 两人的距离被戚绵拉得极近,焚渊不得不也直视着她的那双眼睛,他声音低低:“……我知道了。” 戚绵笑起来,本就极其出色的一张脸更是充满明媚的漂亮,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将丹药背于身后:“这样才乖,而且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金丹,我相信你不用一个月就可以达到的吧?嗯?” 焚渊平静地看着她,对方微微弯起的眉眼使得整张脸柔和了不少,少了几分那过于摄人的美貌带来的冲击力,他知道戚绵说的话都是出于完完全全的信任。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信任究竟从何而来。 “好,那从今日起,我会认真教导你一些我所了解的法术与剑术的,如何?”戚绵笑眯眯的说着,虽然她修习的似乎不是无情道,但好歹也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神,她脑海中的知识与记忆简直磅礴的她翻个几十年也翻不完。 却不知道这话在焚渊听来,更加认为是戚绵对他的看重与希冀了。 要知道,在修真界,一个人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递给下一个人,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极其难得的传承,尤其是对于那些修为高强的人,他们传承的徒弟少之又少,相当于将自己的名誉和希望都压给了挑选的后人。 更不要说像戚绵这种修为不知高深到哪里的修士,焚渊清楚地知晓,如果戚绵还是一个正常的修士,想要拜入她门下的人只怕要挤破脑袋。 就连救下他带他回门派的掌门都没有亲自教导他,只是传给了他一些门派内的无情剑法。 焚渊沉默良久,雪白的长睫微微下垂半遮住他漆黑无底的眼瞳,他的神情看起来似乎还是平静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期间他心中都想到了什么。 少年的肤色苍白,漂亮的五官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死气,却格外精致,他的声音沙哑而轻:“可以吗?” 戚绵愣了一下,她都没反应过来焚渊问的这句可以吗到底是针对什么的,但她懒得细想,本来她的任务就是要帮焚渊成神,还有什么是比一个真正的神来教导他更加快速的呢。 “没问题的。”戚绵直起身,轻轻拍了拍焚渊的肩,她微微启唇道,“少年,我观你骨骼清奇、天资聪颖,是修仙奇才,可愿随我修习,得悟天道?” 她眼中满盈笑意与光亮,说出的话虽然莫名让人感到有几分不靠谱,但焚渊还是难以抗拒这样的戚绵。 “好。”他说。 * 本以为教学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毕竟戚绵就连普普通通的老师可都没有教过。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焚渊那真是真正的的天纵奇才,任何知识只要给他笼统地大致讲一遍,他不仅能完全掌握,甚至还能举一反三,不愧是掌门看上的金丹拥有者。 看吧,只要学生足够聪明,当老师也轻松的很。 戚绵懒懒散散地躺在竹椅上,半眯着眼睛看院中的少年挥舞那柄长剑,这一段时间以来,焚渊的掌心已经被剑柄磨出了浅浅的一层薄茧,不过他本人并不在意。 看着白发美少年练剑也是一件十分赏心悦目的美事啊,戚绵忍不住在心底悄咪咪感叹道。 只不过…… 她的视线微微固定在焚渊手中的那柄长剑上,这剑的品质一般,虽然焚渊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将戚绵授予他的剑法吸收的差不多了,然而那柄剑的品质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到他实力的发挥。 虽然原身并不是器修出身,但凭借她的本事,只要有材料,轻轻松松炼出一把真正的仙品灵器还是简简单单。 眼看时间距离尘机秘境的开启也越来越近了,戚绵觉得自己应该在那之前给焚渊炼出一柄好剑来,这样才能保他在秘境中不会遇上什么太难缠的危险。 这样想着,原本慵懒依靠着竹椅的戚绵忽然站起身来,无念派内也有专门的炼器场所,好像是某个器修长老的,她应该可以趁人不注意溜进去借用一下灵火炉。 那么除此之外,她缺少的就是一些罕见的材料了。 “怎么了?” 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修炼的焚渊走到她身前,他看戚绵起身,还以为是自己的剑法出了什么错。 戚绵摇了摇头,思索几秒后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告诉焚渊自己的想法了,她需要的这些材料都是很难得的,让焚渊知道了说不定还要一起,太耽误他的修炼了。 “我这几日可能会有些事要忙,不过我不能离你的玉佩太远,每次出去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此期间,你就按我教你的照常修炼。” 焚渊微微皱起眉,下一秒直接脱口而出:“什么事?不需要一起吗?” 戚绵看了他一眼,焚渊这几日按照她的教导来修炼,修为可以说是做了火箭蹭蹭上涨,估计再过不久就能成功晋升金丹期了,反正肯定是能赶上尘机秘境了,这样就不用她怎么操心了。 “你应该抓紧这段时间尽快突破金丹期,浪费时间随我外出的话万一耽误了你的修炼进度就不好了。”戚绵有理有据地陈述道。 焚渊还是皱着眉:“那你需要去哪些地方?” 戚绵还不清楚呢,她还得出去打听打听,只能模模糊糊地糊弄过去:“门派外面吧,就这样,突破了我会给你一件礼物的。” 她神神秘秘地对焚渊眨了眨眼,像是真的在隐瞒下什么天大的好处似的。 焚渊抿紧唇,他知道自己的修为还远远不如戚绵,甚至于就算和她一起外出说不定还要拖她后腿,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需要帮助告诉我。”他低声妥协。 戚绵挑了挑眉,见他一脸的低落模样,忍不住上前几步,细白的指尖捏住少年人的下巴,那柔软的肌肤触及指腹,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她手腕微微施力,就迫使对方正视着自己。 戚绵望进那双黑沉沉的眼瞳,嘴角翘起一抹像是愉悦又像是调笑的弧度:“别这样不开心嘛,看得我都舍不得外出了。” 焚渊直直注视着她,他也看进了对方的眼眸,她的眼眸比自己好看无数倍,清亮透彻,时时刻刻都带着一股鲜活的气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一缕早已死去的残识,而戚绵则是活生生的人。 她总喜欢说一些暧昧又调情的话来,让人始终分不清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焚渊盯着她开合的唇瓣,眼眸渐深,那片黑仿佛无尽深渊,映照不出丝毫色彩。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7 戚绵心里想着的是给焚渊炼造一把最最顶尖的仙器来,然而奈何她现在身受玉佩的范围限制,活动范围太小,有些稀少的材料要去更远的地方才能弄到手。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能力可及的范围内,大致地挑选出了她能做出的最好的一把剑所需的材料。 好消息是由于尘机秘境开启渐近,来自各地的修士都赶来了附近,因而有的修士窥见商机,在这附近开放了一个拍卖市场,可以在那里买到一些珍贵的材料药草仙器仙丹。 坏消息是,戚绵一分钱都没有。 但是这难不倒她,在实力面前,打劫这种小事做起来简直是得心应手。 “砰”的一声,又一名年轻修士被她放倒带到了这无人的地方,戚绵拍拍手,环顾四周,确定真的没人后才俯下身,对着那目露惊恐的修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等待片刻,见他配合后才解开了封住他嘴巴的法诀。 修士战战兢兢地仰视着面前的陌生女子,对方的实力强大到他一点反抗心思都没有,甚至于在对方释放修为的威压时,他就吓得腿软走不动路了。 虽然对方遮住了容貌,但从她露出的白皙皮肤与柔软漂亮的身段来看,他还是能确信对方一定长得很漂亮的。 “谢谢配合。”戚绵笑眯眯地直起身,紧接着伸出一只掌心柔嫩的手来,“打劫,把你身上的灵石全都交出来。” “哦对了,下品的不要。”想了想,戚绵补充了一句,下品灵石不仅不值钱,还占位置,她都懒得收。 本以为要丧失姓名的修士两眼一亮,只要灵石好啊,他虽然修为不高,但他家境还不错,世代修仙,甚至靠一些生意攒下了不少的财富,于是连忙颤抖着声音说道:“给给给,我全部都给你……” 戚绵站在原地,盯着他从储物戒指中将灵石都拿了出来,数了数,竟然有百余块中品灵石和一块上品灵石,她两眼一亮,飞快地将那些灵石全部收入囊中。 然后斜眼看着他:“就这些了?” “我、我就这些了,剩下的都是下品灵石,饶我一命吧呜呜。”那修士怕的都快哭出来了。 戚绵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知道了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她挥了挥手,那修士身上的禁锢便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得了自由的修士连连道谢,连滚带爬地走远了,就怕戚绵再想不开对他动手,小命和钱财哪个更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戚绵一个人留在原地,稍微清点了一下身上的灵石,这几日她也换来了一个中阶的储物戒指,专门用来储存灵石的,现在她已经得到了几十块上品灵石和快有一千的中品灵石。 这么多……应该够了吧?戚绵不太确定地心想着。 反正今晚那场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先看看再说,大不了实在买不起的话,就看看谁买下了,她再去打个劫就是了。 在那之前,她还得回去一趟,不然要不了多久,戚绵就会被魂石强制地收回去了,她要去焚渊身边重置一下外出时间。 …… “你是说,被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修打劫了?” 某家客栈的卧房内,一位相貌俊朗的灰衣男子正与另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说话。 “是啊,妈的,那女修看起来实力强悍,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还好她也只要灵石,别的都不要,下品灵石也不要,我把身上的灵石都给她了,才肯放我走。”说话的男子满脸压抑的怒气,却又无处发泄。 “哦?实力强悍,有多强?”那俊朗些的男子脸上流露出几分兴味,询问道。 “保守估计……元婴期以上。”他努力思索了一番,那女子身上的修为他完全看不透,所以至少也会高出他一个境界。 灰衣男人微微眯起双眼,冷笑一声:“呵,今晚就是拍卖会举行的时间了,她既然在短短时间内抢夺了那么多灵石,一定是要去拍卖会的,到时候你看看哪个人像她,告诉我一声。”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8 回去后稍稍休息了一会儿,顺带指点了一下焚渊的修炼进度,戚绵便再次抬步准备出门。 然而焚渊见她要走,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剑,他长身玉立,黑漆漆的眼瞳眨也不眨地看向她,似乎在无声询问。 不知为何,戚绵居然莫名感到心虚,明明她也没做什么。 “还要出去吗?”焚渊沉默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开口道。 戚绵扶着门框,小院上的天空已经渐暗,傍晚昏沉的光线让戚绵的身形仿佛由一片无形的云雾组成,带着阵朦胧的神秘感,她只自然地笑了笑:“当然了,我的事情还没有忙完。” “你要去参加那场各界修士参与的聚宝拍卖会?”焚渊虽然是在问话,可那语气却是陈述的,似乎已经笃定了戚绵的去向。 戚绵也歪了歪头,倒是并不觉得这种事情被发现有什么,又不是打劫被发现了:“你怎么知道的?” 焚渊的唇线抿紧,他这几日虽然都待在门派中,但其他的弟子们可不会像他一样,那场聚宝拍卖会据说收集了无数修士珍藏的宝物,是为即将进入尘机秘境的修士准备的,而且就举办在附近,最近有关它的消息他可听到不少。 他远远望着戚绵,对方那张漂亮而艳丽的脸庞在暮色的笼罩下显出几分温柔之色,焚渊知道自己的请求可能会难以得到同意,但他还是禁不住低声问道:“我可以一起吗?” 戚绵看着他,焚渊虽然经历了家破人亡等等事故,但他到底是个不大的少年人,即使平时都看起来早熟又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此时此刻,她还是能从对方的眼中窥见那一丝丝提出请求的腼腆与害怕被拒绝的不安。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情绪是只会在她面前才会出现,还是说平时的焚渊都掩藏的太好。 “你很想去?” 戚绵垂下手,几步走到他的面前,脸上还挂着浅淡的微笑,她的面容在焚渊眼中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褪去了那层因昏暗环境而出现的模糊阴影。 焚渊微微垂眼,默默注视着她,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浅淡幽香,这时他的心绪却慢慢平静下来了:“嗯。” 戚绵忽然勾唇,她笑得更加明媚起来,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如同画中妖精尽情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她的声音柔而轻:“可以啊。” “你亲我一口,我就带你去。” 她话锋一转,上挑的眉眼透出狡黠与孩子气,说着开玩笑的话,只是那张脸怎么看都像是在诱惑。 焚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视线从她漂亮的眉眼、小巧的鼻尖最终滑落到那翘起的蔷薇色唇瓣上,他俊美到近乎妖异的面孔在此刻似乎堕入了一种沉入渊底的晦涩,一时不语。 “开玩笑的,走吧,我带你一起去。”戚绵见他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是为难他了,于是又松了口,亲昵地挽起焚渊的胳膊来。 “我前几日外出赚了不少灵石,应该够我们去拍卖会了。”戚绵笑眯眯地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焚渊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色,“不过去的时候,我得给你施加一层遮掩外貌的法术,免的到时候惹到什么麻烦。” 焚渊沉默着,只听着身边女子唠唠叨叨地说着话,不过她嗓音柔美,说起噼里啪啦的话来,也格外动听。 戚绵挽着他,朝屋外走去,在焚渊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他的胳膊骤然一轻,刚刚还叽叽喳喳说着话的戚绵瞬间消散了身形,焚渊立在原地,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与怔愣。 不过没多久,戚绵的声音就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出去啊,还愣着干什么,这可是门派里,不能被你的师兄弟们瞧见对吧~” 焚渊很快调整好脸色,低低应了一声后便往无念派的大门方向走去。 *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拍卖会的入口。 这场拍卖会是无需通行证的,只要证明自己的修为在金丹期及以上就可以进入,毕竟是为进入尘机秘境的人开启的,自然要求也同它差不多。 焚渊不仅是相貌惹眼,他那头银发也很有辨识度,于是戚绵在掩去他的容貌后还改变了一下他的发色。 如今顶着一头黑发的苍白少年看起来也别有一种魅力。 众人只看见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挽着位苍白的少年进场,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戚绵扫视了内场一圈,这拍卖场内部空间还是挺大的,粗略估计应该能容纳几百名修士,他们来的不早不晚,正好是屋内坐了大半人的时候。 “道友,请吧。”守在入口的修士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如同水晶球般的圆润灵石,示意戚绵与焚渊二人将手置于上方。 刚才在后面排队的时候戚绵已经看清了,来的人只要往这水晶球里注入一些灵力,就能大概得知出本人的境界如何,这就是拍卖会的入场券。 焚渊身形微顿,他离金丹期还差临门一脚,但戚绵却对他眨了眨眼:“你先吧。” 那修士便将水晶球拿到焚渊的面前,他盯着那颗水晶球片刻,最终垂首轻轻将手放在了那上方,与此同时,他另一只垂下的手忽然被柔软的掌心包裹住。 焚渊心神微动,面上不显,他知道这是戚绵在帮他混淆过水晶球的探查,于是便放松下来开始向里注入灵力—— 只见那球体中慢慢聚起莹润的光芒,那光芒先是淡淡的灰色,随即逐渐变白,再由白慢慢转金,最终停留在了金色的光芒中。 修士笑了笑:“好了。” 他又将水晶球放到戚绵的身前,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戚绵抬手注入灵力,水晶球同样是维持在金色的光芒中,只是她的金色好像要更加纯粹,隐隐透出几分橙红来。 两人顺利进入拍卖会,“找个位置坐下吧。”戚绵凑到焚渊的耳边,小声说着。 在他们二人的身后不远处,有两名年轻修士看了眼戚绵两人,其中那位灰衣男子皱眉开口:“你确定这就是那个女修?她的修为好像没有超过元婴啊。” “这……我也糊涂了,但那女子身姿极好,很少见,肯定就是她没错,难道她那日打劫我时是用了什么改变身上灵力气息的仙器吗?不过,她身边那个年轻的男修我倒是没见过。” “算了,先观察观察再说。”灰衣男摆了摆手,快步走入场内,挑选了一个距离戚绵二人较远却又能观察到她的位置坐下。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9 拍卖会进行的还算顺利,因为戚绵需要的都是一些珍贵的原材料,这种东西并没有太多人与她竞价,人们来这里大多都是为了那些仙器仙丹的,这种东西带到尘机秘境才有大用。 戚绵倒是没想到,她准备的灵石不仅多了,还多出来不少,原材料并没有多少人需要,竞价也不高,毕竟人们就算得到了那些珍贵的原材料,像戚绵这样的器修也少见。 所以她眼看着自己想要的差不多都弄到手了,便偏过头去看焚渊:“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买。” 她笑嘻嘻道:“我现在可是有不少灵石。” 焚渊轻轻摇了摇头,他看着那台上的一件件遭人竞价的仙器时,眼中一丝波澜都没有,甚至于眼神都懒得多看一眼,他只对戚绵买下的东西感兴趣,虽然他目前还不懂什么炼器炼丹,但他也能看出来戚绵买下的那些东西,应该是要用来做什么事。 只是……有一件事他很在意。 短短几日内,戚绵就弄来了那么多灵石,他至今身上也只有几块中品灵石,焚渊任凭雪白的长睫遮住他眼底翻涌起来的情绪。 如果他也有很多灵石的话,戚绵也不需要花时间去赚灵石了,甚至于他都还不清楚戚绵是怎么弄到那么多灵石的,想必一定不容易。 戚绵不知道焚渊在想什么,但看他这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想也知道就算问他要什么也是得不到回答的,索性自己多关注一下台上的东西,有什么适合他的,她就拿下来。 “接下来这件,是某位修士在机缘巧合下获得了一位陨落先辈的珍藏,这是一件上品的仙器,不仅具有避寒避火的功能,还具有极佳的防御等级,能抵挡住一位元婴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台上负责主持的修士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那展示的仙器。 戚绵眼睛一亮,倒不是因为这修士介绍的多么好,只是那仙器看起来确实好看。 那是一件通体漆黑的男式长衣,衣襟处用某种材料绣着白金色的暗纹,腰身束有带着储物能力的曜石衣带,下面的衣摆层层交叠,黑红相间,透出一种强烈的神秘色彩。 她早就觉得焚渊那一头银发穿黑色肯定很好看,想想肤色苍白的白发少年面容俊美妖异,还穿着一身黑衣,简直涩爆了! 几乎是主持修士刚刚介绍完的瞬间,戚绵立马举起手中的喊价牌:“十块上品灵石!” 焚渊一愣,他看向戚绵,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台上的衣服,可那明明是男式的服饰,明显就不适合她。 “你……”他张了张口,低沉的声音差点被场内私语的众人盖了过去。 不过戚绵还是捕捉到了焚渊的话,她弯着眉眼对他俏皮眨眼,声音小了许多:“那衣服我一看就觉得特别适合你,一定要拿下让你穿给我看,而且听听这品质,比你那件被火狐随便挠一下就破损了的冰蚕衣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焚渊微微皱眉,十块上品灵石的价格在他看来着实是有点太高了,虽然不清楚戚绵究竟有多少灵石,但他也不想戚绵会为了自己花费这么多。 与此同时,身后的某处,有两人也开始小声说起话来。 “哎,你看,那个女修终于开始拍起一件像样的东西了,会不会那个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也许。”灰衣男沉思道。 “那我们要不要竞拍一下,不能叫她那么轻易地拿走。”那修士咬牙切齿道,他的灵石被戚绵掏空,自然也不想叫她好过。 灰衣男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戚绵身边那位肤色苍白的男修,开口道:“不用了。” “可是!” 灰衣男瞥了一眼他,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却是有点警告的意思了:“你着急做什么,反正他们等结束后拿货的时候,还是要与我见上一面的不是吗?” 那修士只能悻悻作罢,他知道身边的人不好惹,他也是靠家族帮扶才能搭上对方得到对方的一点照拂,这场拍卖会就是他举办的,人家背地里指不定还藏着些什么珍贵的好东西舍不得拿出来呢。 忍一时风平浪静,毕竟他的目的可不是拍卖会,而是对方指缝里漏出来给他的好东西。 那件黑衣仙器的起拍价是一颗上品灵石,戚绵一开口就是十倍的价格,就算后面再有人竞价也少得多了,最后这件黑衣也是被她以十六块上品灵石的价格拿下了。 拿下东西后,戚绵的心情极好:“等回去了,你就试试看哦。” 焚渊开始也劝说了她几句,但戚绵可不会听他的,说不上心中的情绪是怎样的复杂,他只能抿唇应下,只是心中除了对修成正道的渴望外,似乎还多了一些对其他东西的模糊渴望。 他暂时还不明白那些莫名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 一直等到拍卖会结束,戚绵才拉着焚渊走去领取商品的通道。 负责维持秩序的修士会根据他们每个人拿到的喊价牌的不同来为他们分配等候室,戚绵便和焚渊一起去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等候室等待。 几乎是才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敲响了门。 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穿灰色长衣的男子,对方长相俊朗肤色白皙,光看长相的话,有点像是个文弱书生,只是他的眉眼流转间却带着一股商人才有的精明感。 “两位贵客,晚上好啊。”他笑着开口,手中拿出来了一枚储物戒指,“两位今日在这里拍卖下的商品都在这里面了,只要交上灵石,便可以拿走了。” 戚绵将早就准备好的灵石扔给他,在对方清点过戒指中的灵石数量后才将装着商品的戒指给了她。 “等一下。”戚绵脸色微变,她冷声道,“这里面少了一样东西。”而且还不偏不倚,少得正好是她花了最多的灵石拿下的那件准备给焚渊的黑衣。 闻言焚渊的眸色也是一冷,直直看向那人。 灰衣男人却不慌不忙,微笑着开口:“想必您在来拍卖会前也清楚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们是绝对不允许假冒、强抢、偷盗等等行事不义的修士进入拍卖场的。”他说着,在偷盗这两个字上面加重了口音。 焚渊微微皱眉,不太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戚绵听明白了。 她只顿了不到半秒,脸上又挂起笑来,声音轻柔:“我知道啊,不过你们拍卖会也不会让人在交了灵石后空手而归吧?” 戚绵说着,身上磅礴的灵力气息陡然倾泻而出,一层一层逐渐加重,正如她脸上的笑容也在慢慢变大,只是那笑容中还隐隐含着威胁的意味。 金丹、元婴、化神…… 灰衣男人脸上的神情随着这威压的加大,慢慢僵硬起来,他的腿也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他几乎快要直不起自己的身体。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0 终于,似乎到达了某个临界点,灰衣男人膝盖一弯,彻底地跪坐在了地上,连半点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他看着戚绵的目光已经满是深深的恐惧和忌惮。 戚绵的威压只针对他一人,因而身边的焚渊半点也感受不到,但他也能从眼前的场景猜出来戚绵做了什么。 他微微抿紧唇,心下忍不住思考起戚绵究竟是怎样的境界。 戚绵歪了歪头,脸上的笑依然和善而温柔:“怎么了?” 灰衣男人咬紧牙关,拼命抵抗着那扑面而来的震慑,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他艰难开口:“给!我马上就叫人把漏下的那件商品带过来。” 感受到身上的压迫在慢慢消散,他终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随即连忙站起来,看也不敢看戚绵一眼,身影便快速消失在门口。 “他……?”焚渊看了眼男人出走时忘记关的门,微微有些担忧地看向戚绵,他怕那人出去后并不是去拿商品的,而是找来了其他帮手。 戚绵摆了摆手,闲散地倚坐在原本的座位上,莹润的双眸闪过的亮光是对自己的绝对自信:“没事,不会有人能拿我们怎么样的。” 焚渊站在她身侧,黑沉沉的眼瞳看着她的模样,完美、自信而强大。 的确,他很相信她。 戚绵拉住他的袖口稍微用了点力,便将人拽着坐在了她身边:“来坐着等一会儿吧,等拿到东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不出片刻,那灰衣男人便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位看起来年近中年的男子,戚绵只需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的实力在化神期左右,看起来应该是这举办拍卖会的人中最有实力的家伙了。 不过想借此来打压她,还是不太够的。 戚绵眉眼弯弯地对来人伸出手:“我的东西呢?” 灰衣男人暗暗瞥了一眼旁边的人,不愧是圆滑的商人,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的表情就转变为谄媚的笑来:“当然了,在这里呢。” 看戚绵接过了那剩余的商品,他停顿片刻,继续笑道:“这位贵客,我们方才是有一些误会才冒犯了您,为了聊表歉意,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补偿。” 戚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完全忽视了他身后那个表情冷肃的男人,好像根本不把他的实力放在眼中。 灰衣男人暗暗心惊,顶着她的目光继续开口:“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萧昀,也是这场拍卖会的幕后举办者,我们已经举办了无数场这样的拍卖会,如果您以后有需求的话,我愿意免费为您提供拍卖会的入场券。” “为表诚意,这件商品的灵石我们也不收取了,还望贵客对刚刚的误会能一笑而过。” 萧昀,戚绵暂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询问了一下三三有关此人的信息。 [萧昀是个修仙界的经商天才,年纪轻轻靠他的脑子就赚到了无数的灵石财宝。]三三简洁回答。 戚绵掐指一算,觉得这人有点用处,于是装作勉强地点了点头:“行吧。”她刚刚检查过了他递过来的储物戒指,里面确实不仅有那件黑衣,还有她的灵石。 至于萧昀背后的那个男人,戚绵看了眼对方,刚才在她和萧昀的对话过程中,那人一直在暗自对她释放探查的灵力,不过戚绵已经收敛起了自己的全部气息,对方是一点也没有得到什么信息。 “走吧。”反正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戚绵拉过身后的焚渊,抬步就想离开,萧昀忽然叫住了她。 “等等!” 萧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诚道:“您还没有留下个名字呢,不然日后我们怎么确定是您,给您免费入场券呢?” 戚绵看向焚渊,对方漆黑的眼睛直直望着自己,一点也没有在意萧昀的话,她转过身,即便是遮掩了外貌,那双惑人心扉的眸子不咸不淡地看向别人时,还是能从其中感到奇异的吸引力。 “不用了。”戚绵咧嘴一笑,眉眼流露出几分顽劣与挑衅,“下次来的时候,再感受一下我的灵力气息就能认出我了。” 萧昀一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戚绵二人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 他咬了咬牙,看向身边的人:“怎么样?有没有感知出了那个女修到底是什么境界。” 出乎意料的,那男子摇了摇头,目光凝重:“少爷,我建议您还是不要追查下去了,刚才……我探查不出一丝一毫她的灵力气息。” “这说明,她的境界至少高出我一个层次。” 萧昀呆了呆,连他身边最为强大的陈叔都这么说了,他可是化神期强者,要知道那无念派的掌门也正处于化神期,能比化神期还高出一个境界的那就只有渡劫期了。 而这个境界的人,放眼整片大陆,众所周知的也只有三人。 一位是西泽炼磐宗的宗主,那宗主炼器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平时两眼不观窗外事,一心扑在炼器上,是个十足的炼器狂魔,出自他手的仙器,不仅仅是天价才能买到了,而是要看有没有那个实力与缘分。 另一位是一个神龙不见踪影的散修,世人只知道他的名号是尧泽仙人,最后一位就是那北渊已经沉睡了几百年的魔修领主。 虽然不清楚戚绵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一想到她很可能和这传说中的三人一样,甚至就是三人中的一员,萧昀便感到一阵后怕,那是怎样可怕的实力。 修士的每个境界都是越往上差距越大,比如一位化神期圆满的修士与一位刚刚晋升渡劫期的修士相比,那可不仅仅是天地之差,渡劫期的修士都不需要出全力,就算十个化神期的修士冲上去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无形中招惹了一个怪物般的存在,萧昀顿时就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现在他心中可是半点怨气也没有了,不仅没有,还忍不住祈求那名女修千万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待下次如果有缘还能和她再见的话,萧昀一定会双手奉上自己的诚意道歉。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1 戚绵一路心情十分愉快地回到了无念派,她还不清楚自己刚才那一番作为到底给萧昀心中留下了怎样的阴影,毕竟她知道自己厉害,但还不知道自己的厉害已经到达了一个如此可怕的程度。 一回到焚渊的卧房内,戚绵便迫不及待地将那免费得到的仙器黑衣拿了出来,她双手捏着长衣,比在焚渊身上,自觉尺码正好,迫不及待道:“你快穿上给我看看。” 焚渊垂下眼睫,他听话地接过了戚绵手中的黑色长衣,声音有些沙哑:“这件衣服太珍贵了,我穿上后如果被师兄弟和掌门看见,会问起来的。” 戚绵眨了眨眼:“那你随便扯个理由说是遇到什么机遇就好,他们总不能抢走你的东西吧?”就算真的抢走了,她也是会绝对上前讨要回来的。 焚渊沉默片刻,抵不过对方那亮晶晶的双眸,还是点了点头:“好。” 这套仙器是里外衣都有的,会自动保持清洁,不染灰尘,因而需要焚渊连同身上的里衣也脱去才能穿上她。 眼看他拿着衣服走到了一旁的屏风内,戚绵坐了下来,控制不住视线地朝那屏风处看去—— 屏风虽然能挡住焚渊的外貌,却挡不住他的身形,少年人在脱去外衣后,紧实的身躯轮廓便清晰地展现出来,富含着爆发力与美感的肌肉线条匀称地分布在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修长挺拔的身影充斥着年轻的活力。 不过这场景也只出现了几秒,很快焚渊就已经将所有的衣服都穿好了,戚绵居然隐隐感到一丝丝的遗憾。 等到一身黑衣的白发少年走出来后,戚绵感觉自己的双眼在这一瞬间仿佛得到了质地的升华。 焚渊苍白的肤色被墨黑的衣衫衬托出一种神秘而病态的气息,他五官的深邃与俊美被这种气质放大了无数倍,简直是不似人类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美。 戚绵怔愣地看着他,心想着我就说这小子穿黑衣好看吧,但是她也没想到能好看到这个程度啊。 这家伙以后穿成这样走出去,不是分分钟抱着一堆融化的少女恋爱心回来吗? 焚渊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几分紧张,他的声音也被压制地轻了些,听起来让人莫名感到温柔:“合适吗?” 戚绵激动的双眼盈泪:“简直……太好看了!” 焚渊见她眸中泪光闪烁倒是一愣,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抬起的手想做什么又停在了半空,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了。 “你、你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戚绵反手握住他停滞在半空的手,湿漉漉的双眸在这时消散了美艳带来的侵略性,她一双眼睛几乎是黏在了焚渊身上:“我没事,就是觉得……你这样穿实在是太好看了。” “简直是画中仙啊……”她感叹道。 焚渊呆滞地眨了眨眼,那片漆黑无底的眼瞳第一次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只是他隐在白发中快融为一体的苍白耳尖倒是格外明显地出现了一抹淡粉。 “我改变主意了,你在无念派中还是不要穿这件衣服了。”戚绵认真且严肃地说道,“不然外面的小姑娘一定都会看你看的移不开眼珠子的。” 焚渊:“……” 他微微勾起唇角:“好。” * 凑齐了所有原材料后,戚绵的炼器计划便得到了飞跃性的进展,现在唯一缺乏的就是炼器的用具,而这她已经看好了,就用门派中某个长老的炼器房。 她已经提前观察过,那炼器房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人出入,整个无念派容纳的修士毕竟是剑修而不是器修,除了那位长老和他的弟子有时候会去里面炼器外,其他时候那炼器房都是空着的。 尤其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炼器房更是一个人都不会有。 而戚绵就准备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去那里炼器,不过因为是在无念派中,距离焚渊较近,所以她可以外出时间稍长一点,但她并不准备告诉焚渊,还是和之前一样找了个理由说自己要外出。 “这次不能带上你,会有点麻烦。”戚绵对焚渊亲昵地笑了笑,她脸上的神情还算轻松自在,“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焚渊平静地注视着她,在他听来,戚绵所说的带上他可能会有点麻烦也许就是在说他的实力不足,一起的话会给戚绵拖后腿。 苍白的少年抿紧唇,墨黑的眼珠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移开,他垂在身侧的手有些不甘地握紧,他还记得刚刚与戚绵相识的时候,对方也说过需要他帮忙做一件事,只是他现在的修为不够,还没到时机。 或许他只有努力修炼,拼尽全力地追赶她,才能真正的帮助她,站在她身边。 完全不清楚焚渊想到了什么的戚绵,在半夜时分看了眼仍在打坐吞吐灵力的焚渊一眼,轻盈地退出了卧房,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打扰他。 然而在她的身影刚刚离开卧房后的一秒,焚渊便睁开了那双黑漆漆的双眼,他看向空无一人的卧房,脸上的神情再次恢复到了他惯有的淡漠。 …… 戚绵借着夜色的遮掩,飞快地赶到了炼器房的位置。 这里很少有人踏足,因为是在门派内,也没有什么屏障,只有守在门口处的两个无念派弟子,只要蒙混过他们的视线,她就可以自由的进出。 暂时弄昏了门口的两个弟子,戚绵走进室内,将自己准备好的一系列材料都统统拿了出来,她一眼就看中了最中央那个火炉,那其中的火焰是一种特殊的灵火,炼制出来的器具品质也会更好。 她想炼出的那把剑对她来说并没有多难,只需要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戚绵应该就可以做成了。 一切也都像她所想的那样进展顺利,为了防止室内炼器的动静引起他人的注意,戚绵还在周围布下了一层隔音的屏障,如此她便一直炼制到了最后一步,只待长剑铸型。 然而就在那冒着滚烫红光的长剑逐渐显露出来时,无念派炼器房的上方,不知何时也逐渐聚拢起来一大片乌压压的黑云,厚重的云层之间,不时有若隐若现的雷光闪烁。 当第一道雷劫从天而降的时候,戚绵还在懵逼状态,仅靠身体硬生生的抗下了这一击,她抬头看去时,炼器房的屋顶已经被劈出来一道硕大的焦黑空缺。 戚绵:??? 三三:[哎呀,你不知道吗?在修仙文里,一般当面临高阶的境界晋升或者是炼丹炼器时,都会降下雷劫的,雷劫越多,说明你炼出的东西品质越好。] 戚绵:[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告诉我。]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2 虽说这点程度的雷劫对于已经成神过的戚绵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杀伤力,但雷劫带来的动静可是实打实的大啊。 几乎只是第一道雷劫落下后的瞬间,戚绵便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正在赶过来的修士。 她看了眼还未完全做成的仙器,咬了咬牙,不管怎么说,她也要等这剑炼成才能离开,不然做的一系列功夫不就是白费了吗,戚绵抬手掐诀,让笼罩着这间房屋的屏障更加坚固。 无念派炼器房的上空还在聚集着乌压压的黑云,那云雾之厚重,明显是上品仙器才能引起的雷劫,如今已经降下第一道雷劫,乌云仍然没有散去,反而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说明那未知的仙器不管是何人炼成,都绝对是一件极其强悍的上品仙器。 距离炼器房最近的那位长老才刚赶到附近不久,掌门也随之而来,他身后还有无数其他长老以及无念派的弟子。 “什么情况?”掌门双眼放光,看向身侧负责炼器的长老,他还以为是长老最近炼器炼出了品质极佳的上品仙器,要知道这位长老虽然是无念派中炼器最出众的人,但他的水平还是在炼出中品仙器居多,上品仙器屈指可数。 然而那长老只是脸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这动静,不是我引起的。” 掌门一愣,随即看向头顶那即将降下第二道雷劫的乌云:“那是……?” “我的弟子也都不在里面。”长老目光凝重,他猜测道,“不知道是何人闯进了我的炼器房炼出了上品仙器,才招惹来了雷劫。” “这房屋外部被布下了一道屏障,我方才已经观察过了,布下屏障的人也是有实力的,虽说不是完全不能破解,但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 掌门神情严肃,他只思考了不到一刻钟,当即立下:“我们合力,破除这屏障。” 虽然不知道炼器房内究竟是何许人也,但对方强闯无念派的行为是真,更何况里面的人既然有如此高超的炼器能力,那破除后再商谈一会儿,兴许还能结交下这样的炼器大师。 如果不能结交……掌门的目中划过一抹冷厉,那就夺走这件仙器,在他的门派炼出的仙器,于情于理,都应该归属于无念派。 几位长老相视一眼,忽然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合力冲击向那屏障。 此时此刻,戚绵刚刚经历了第二道雷劫,她看了眼屋顶上又多出来的一个窟窿,挥了挥手,将那窟窿用灵力暂时补住,防止有人从屋顶窥视室内的情况。 不过那屏障并不会遮住她的视线,她抬头看向那乌压压的黑云,怎么觉得这半点也没有消散的迹象? 忽然感知到了什么,戚绵皱了皱眉,看向门口处,门外有人在试图冲进来,她只能一边加固屏障,一边还要随时观察着仙器的情况。 头顶的乌云不时闪现着雷光,很快,第三道雷劫也要降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的错觉,她发现那柄快要炼成的长剑似乎在经历了两道雷劫后也变得更加锋利莹润起来,仿佛由最纯净的玉石和无形的光晕铸成。 “趁着雷劫劈下的瞬间,我们加大灵力!”在雷劫骤然闪现而出时,掌门高声喊道。 众位长老应声喝道,浑身都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浓郁灵光。 在他们的合力倾注下,整个巨大的屏障中,似乎快速地出现了一处的裂纹,然而不等掌门高兴,那裂纹眨眼间就又合上了。 他手上动作不停,视线瞥到一旁紧紧皱着眉的余钦风,忽而叫住他:“钦风!你去那处等候,当屏障被我们撕出裂口时,你找准机会钻入其中。” 余钦风很快就明白了掌门的意思,他足尖轻点地面,身形便已轻飘飘落在了屋顶的一处,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后,也露出来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位不太起眼的白发少年。 焚渊无声无息地站在房屋的背面,与众多站在长老们身后的弟子区分开来,他的面孔被夜色笼罩了大半,只露出漂亮而诡异的面部轮廓,当雷电闪现而出的一瞬间,才能照亮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孔。 他只看了眼那些长老们便收回视线,漆黑的眼珠死死地盯在了屋顶上的余钦风。 在这由雷劫掀起的偌大动静后,他也快速赶来了这里,只是不同于一无所知的其他人,他好像清楚屋内的人是谁。 也正是因此,他的心底才蔓延开来淡淡的焦急与担忧,现在焚渊看起来脸色冰冷无甚表情,实则浑身肌肉紧绷,已经在全力思考自己该怎么做。 第四道雷劫也劈了下来,只是长老们合力营造出的裂缝不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身形,所以即便余钦风拼尽全力撞上去也没能进入。 天上的乌云已经渐渐消散了一些,看起来好像是快要结束了,观察到这一点的戚绵总算是松了口气,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那柄即将完成的利剑,只觉得十分期待。 “余钦风!”掌门厉声喝道。 最后一道雷劫劈下的瞬间,那裂纹终于豁然撕扯开来,余钦风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完掌门的话,就已经一鼓作气地冲进了屋内。 “砰”的一声,戚绵被吓了一跳,她循声看去,才发现从天而降一个白衣青年,正是她见过几次的余钦风,对方大概是一时用力太猛,所以才猛地撞上了屋内的陈设,带来了巨大的响动。 然而他反应极快,身上的仙器白衣也没有沾染上丝毫灰尘,余钦风很快就站直身体,摆出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姿态,一张清俊的脸带着浓浓的警惕与冰冷,看向戚绵所在的位置。 入目所及的先是一大片有些眼熟的青色。 余钦风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刚好雷劫也已经结束了,戚绵反应迅速地将那柄剑收入储物戒指中,她遥遥看向余钦风—— 五官精致漂亮到不似真人的女子眉眼弯弯地看着他,那张脸带来的惊艳美感让人一眼看去就丧失了形容的语言,她一头柔顺的黑发随意地挽起半个发髻,剩下的便如同瀑布垂落而下,青衣宽大,白皙柔嫩的肌肤也莹润旖旎。 不施粉黛,但风姿绰约。 饶是余钦风这样情绪平淡的人,在看清对方长相的那一秒,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恍惚了一阵。 哎呀,被看见了,戚绵没有半点惊慌的意思,反正被看见就被看见,只要她想,没有人能找到她。 趁着余钦风怔愣的片刻,戚绵一句话也没说,提起脚步就往外跑,大门走不了,她可以凭借蛮力开辟出一扇新门,外面的屏障已经随着她灵力的收回而变得摇摇欲坠起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对方那张绝世之姿只在他眼前闪现了一下便留给他一个背影,余钦风抿紧唇,全力追了上去。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3 戚绵其实还没有跑出去几步,便被一阵大力揽住了腰,她只僵硬了一瞬,不到一秒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谁,因为那银白的长发已经飘到了她眼前。 “别出声。”焚渊微凉的唇瓣几乎已经贴上了她的耳垂,那低沉的声音也钻入了她的耳中,无端地让人感到瘙痒。 戚绵眨了眨眼,听话地屏住了呼吸,便见下一刻,从他们身后追出来的余钦风竟然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了过去,半点也没有发现戚绵人刚刚就在他旁边。 没等她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焚渊便维持着搂抱她的姿势,几步轻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地离开了这里。 也是在他们前脚才离开的时候,后脚戚绵布下的屏障也终于被攻破,所有人都涌入了那间已经空无一人的炼器房。 掌门站在最前方,脸色难看地环视了屋内一周,声音掷地有声:“启动门派抵御罩,在门派内,搜!” …… 焚渊带着戚绵一路回到了他的住所,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路无比的通畅,几乎没碰上几个人。 “你怎么……”刚一进门,戚绵还没说完话,焚渊就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解释。 “我用了你教我的隐蔽气息的方法,所以他没有发现我们。”他说。 戚绵明白了,虽然目前焚渊的修为还不如余钦风,但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余钦风也想不到戚绵居然会原地不动,所以他也没来得及注意周围环境便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想明白后,戚绵翘起唇角,看着焚渊的眼神颇有种孺子可教也的意思,她拍了拍对方肩头:“做得不错嘛。” 焚渊没有说话,一双黑沉沉的眼瞳宛如一片死寂的黑海,只默默注视着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戚绵嘴角的笑容一僵,心中瞬间就出现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心虚。 她想往前走,奈何对方的手还牢牢地环在她的腰上,半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怎么了。” 因为姿势的原因,两人离的极近,这身高的差距也就明显起来,焚渊垂眸静静望着她,对于这个角度的戚绵来说,那下垂的雪白睫毛并没有遮住那漆黑的瞳孔。 她能看见的,除了黑,还是黑。 “你就在门派内炼器。”陈述的语气,焚渊继续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至少这是在门派内,兴许他还可以帮上她,比如刚才躲避余钦风的追寻,或许有他在的话,他就不会让余钦风发现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余钦风已经看见她了。 说不清心中是怎样的情绪,总之焚渊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仿佛是自己一直私藏的珍贵宝物,可现在被公之于众了,无数人都妄图得到原本只属于他的。 “我这不是怕你……”戚绵抿唇,逃避开他投过来的那犹如实质般的视线,试图辩解。 焚渊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我可以帮上忙的。” 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紧紧地盯视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看错了,她居然觉得焚渊的眸中似乎还有几分不甘与委屈。 他说话间,搂着戚绵的胳膊忍不住收紧,拉地她完完全全的贴近了对方的胸膛,一直以来淡漠冷静的情绪好像也被撕开了一个小小的裂口,从里面倾泄而出的才是真正的焚渊。 一个充斥着独占欲而又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他不明白,他的种种行为和要做的事情,都会掺杂着戚绵的或明或暗的帮助,可轮到戚绵做起事来时,她却以麻烦为由而拒绝了他的同行。 戚绵拽住焚渊的衣袖,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有些艰难地往外伸去,在对方没有丝毫偏移的视线下,她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通体莹润、泛着透明玉白,青色从底部蔓延渐淡,只勾勒着锋锐边缘的利剑,那剑柄处还镶嵌着一颗墨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圆石,透不进半点光亮。 “这个是送给你的。”她握紧剑柄,将其微微移向焚渊,剑柄朝向他。 她的声音温软而轻盈,蕴含着无尽的包容与安慰,好像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情感。 焚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刻的空白,戚绵趁着这个时候微微挣扎了一下,总算从那个快要把她勒窒息的怀抱中逃离了出来,虽说她现在的这个形态并不会窒息,但也差不多了。 “给……我的?”他呢喃念道。 “对啊。”戚绵将剑柄塞入他的手中,解释道,“我这段时间外出都是在收集材料,刚刚炼器也是为了给你炼出这把剑。” “你不是快要进入那个什么尘机秘境了吗?我就想在你进去之前给你炼出一柄好用的剑来,这样也是一种保障,我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才没有告诉你的。” 戚绵眨巴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做出一副无辜又可怜的姿态来:“焚渊,你不会因为这个怪我吧?” 剑一入手,他便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柄剑中所蕴含的强大灵力,神秘又压迫,更何况他也是亲眼见过这把剑足足引来了五道雷劫,这足以说明这把剑若是放到外界,免不得会引起一波争夺的腥风血雨。 焚渊只是没想到,她花费了数日,不惜以暴露自己为风险,只是为了给他炼出一把好剑。 他的注意力只在这剑上停顿了不到一秒,再度看向身前的戚绵。 她笑脸盈盈地望着自己,好似已经知道了自己不会再生气一般,只有焚渊知道,他不仅仅是不会再生气,更深刻的情感也在他心中扎根发芽,日益壮大。 原以为天煞孤星的命格就是焚渊此生最大的障碍,他投身无情道,拼尽全力、刻苦修炼,只是为了终有一日能够化解这坎坷多灾的命格。 然而,他的无情道原来才是此生最大的障碍。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4 在戚绵逃离现场不久后,整个无念派都陷入了警戒状态,她没有来得及和焚渊多说几句话,就已经察觉到又一批人正在赶来这里搜查。 “有人来了,我先进去躲躲。”戚绵俏皮地对焚渊眨了眨眼,没等他回答,她的身影便如同烟雾般消散在眼前,唯留还在他手中的那柄长剑。 焚渊知道她的意思,他看了眼长剑,也将其收回了储物戒指。 没过多长时间,一批师兄弟们便赶到了此地,他们是奉掌门的命令来这块区域搜查,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小院的门并没有被关闭,几人急匆匆地便踏进了焚渊的家,见到刚刚出门查看情况的焚渊,先是微微点头示意:“师兄,我们是听掌门命令搜查擅闯无念派的歹人的,还望你配合。” 焚渊面无表情,倒也没有阻拦,侧过身后便淡淡开口:“请便。” 几名弟子飞快地在他住所的所有地方转了一圈,手上不时还会运转起灵力来探查一些陌生的气息,不过这些戚绵早有预料,都已经处理好了,他们就是把焚渊的家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搜寻无果后,那几人走出来,对焚渊抱拳道:“叨扰了。” 焚渊只沉默着点点头,半点没有心虚的样子,一脸平静地目送他们离开此地。 …… 一直到天色渐亮,出去搜寻的弟子们却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清晨时分,掌门和一众长老位于无念派的议事大厅中,众人皆是一脸凝重的神色。 “如果让外界人知道了我们无念派竟然是想闯就能闯的地方,那我们还这么坐在东洲第一门派的位置上?”有长老愤愤不平地开口道。 “我们运行抵御罩的速度很快,按理来说,短短时间内那个贼人是绝对跑不出去的,除非他身上还有什么别的极其厉害的法宝。” 那掌管炼器房的长老脸色最为难看,毕竟对方这种行为完全就是在直接打他的脸,他的声音蕴含着深深的怒意:“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将此人找出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们无念派竖下威严!” “……” 几位长老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掌门只闭目静听,看起来似乎已经平稳了些许情绪,然而一直立于他身旁的余钦风忽然上前一步。 青年不大不小的磁性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掌门,弟子斗胆,想插入一嘴。” 掌门半睁开眼,凝神看向他:“说。” 余钦风扫视一眼大厅内的众人,缓缓道:“弟子觉得,那人现在应当还隐藏在无念派中,因为弟子前不久在后山疗伤时,似乎见过她一眼。” * 尽管戚绵昨夜在无念派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波涛,但她本人对此毫不在乎,她表示有实力就是这么拽,什么无念派有念派,她一点都不在怕的,再来是个无念派掌门她也不怕。 也不知道那些掌门长老是怎么想的,那场声势浩大的搜寻只持续了一天不到,整个无念派就再度平静了下来,要不是那炼器房的屋顶多出来好几个窟窿,说不定大家都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戚绵并不在意,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让焚渊尽快突破金丹期,然后准备去尘机秘境。 好消息是焚渊也已经隐隐有了突破的趋势,这一次有戚绵在他身边,她可以引导焚渊的突破,也就不需要像他之前那样还要去找只灵兽来刺激自己了。 焚渊突破金丹期的过程可谓是极其顺利,半点波折都没有。 这一消息也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毕竟对于余钦风和掌门他们来说,都还以为焚渊是乖乖服下了那枚丹药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了突破,却不曾想他其实是靠自己的努力才在短短时间内便到达了金丹期。 盘坐在床铺上的青年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来,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只感觉到四肢百骸中充盈的灵力似乎比起以往更加纯净而丰盛,周围的风吹草动落入他的五感中,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这些都是境界提升后得到的增益。 “成功了,感觉怎么样?”守在一边的戚绵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看起来比突破的焚渊还要开心。 焚渊动作干净利落地坐到床边,他的脸上附着一层薄薄的冷汗,映衬地那原本苍白的肤色变得莹润起来,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生机。 “嗯,很好。”他低声说道,嗓音还有些沙哑。 “那就行了。”戚绵坐到他身边,宽大的青衣袖摆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褪至肘膝,光洁白皙的藕臂显露出来,也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微凉的指腹便落在了他沾染着点点汗意的脸上。 她只微微用力擦过,那一滴即将滑落下来的汗水便被她抹走,戚绵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上面因为沾染了水渍而泛起了一点点的水光。 “你流汗了,累吗?”戚绵捻了捻指尖,自然地朝焚渊看去。 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正对上了她的视线,对于焚渊这双黑瞳已经看习惯了的戚绵没什么反应,还是很活跃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今天要不要就休息一天?” 焚渊却轻声说道:“不了。”他站起身,面对向戚绵,俊美的面容背着光,看起来犹如镀着金边的雕塑。 “秘境很快就要开启,我还要努力修炼。” 戚绵心想真是活该你是天才,人家说勤能补拙,你这本来就是天资卓越,还勤劳,生产队的驴都没有你刻苦,这不活脱脱日后必能成神吗。 “好好好。”她打了个哈欠,随手一挥给焚渊来了个清洁术,顿时那张脸便恢复成平日干净又冷漠的样子,半点汗渍也不见了,竟然莫名有些可惜。 戚绵摆了摆手:“你去修炼吧。” 只是在她才说出这句话后,感受到了什么的戚绵忽然一顿,心情不太好地叹了口气:“算了,又有人来了,我先钻进去躲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焚渊便听见外面响起的敲门声,他暂时歇了修炼的心思,走向外门打开它,看见了余钦风的脸。 “师弟,掌门让你我都去见他,我是来通知你的。”余钦风挺拔的身姿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一双冷冷淡淡的眸子只落在焚渊身上。 “好,我知道了。”焚渊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现在就能和他走。 眼见他将门关上,余钦风便侧过身,领着人继续往前走,只有戚绵安安静静地观察了一下余钦风的服饰,他今天好像换了一身衣服,虽然还是一身白,但细节处和花纹都与之前的不一样。 没变的只是这衣服也是一件仙器,当然,肯定不如她给焚渊买的那件黑衣就是了。 她都已经想好了,等焚渊进入那秘境后,就将衣服和剑都换上,如果引来其他人的怀疑,就说是在秘境中寻到的机缘。 十分完美的借口。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5 焚渊跟着余钦风来到了议事大厅,此时此刻,里面还有许多其他人。 戚绵大致看了一圈,好像是各位长老以及不同长老麾下的弟子,而掌门就站在最前方,他的身边还站着许久不见的乔梨。 乔梨看起来境界似乎得到了提升,虽然不算特别大,但也能看出来她这段时间没怎么出现应该是也在修炼,大概站在这里的弟子都是为了不久后的尘机秘境。 两人走至掌门身边,微微行礼,便沉默下来静等掌门开口。 “我已收到确切的消息,尘机秘境将会在七日后开启,届时我和众位长老会护送各位弟子前去秘境的入口。”掌门沉稳的声音蔓延开来,他扫视一圈,满意地看到焚渊已经突破了金丹境界,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我与其他长老一起合力炼制出了这些玉牌,发放给每位进入秘境的弟子,它具有一次性的传送功能,如果在秘境中遇到什么难以应对的危险,可以捏碎这枚玉牌,你就能安全地回到无念派内。”那名负责炼器的长老缓声说道。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乎每个长老都说了一些话,大多都是关于尘机秘境中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以及应对方法,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那就是尽量抢夺秘境中的珍宝。 戚绵心想这场景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校长老师们轮流对学生发言讲话。 总算等到大家都差不多说完后,掌门看了眼身边的焚渊,低声道:“焚渊,你随我过来。” 戚绵心神一凝,直觉这掌门肯定不会怀着什么好心思,于是凝神听起来两人的谈话。 焚渊应好,掌门便领着他走向了大厅的内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我先前已经告诉过你,你这次要去秘境的第一目标就是取得一件仙器,让其助你压制诅咒命格。”掌门娓声道来,摊开的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形似罗盘的铜制器具。 “这特殊的罗盘可以在你进入秘境后为你指引那仙器的所在之地,彼时你只要跟着罗盘的方向,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件仙器带回来即可。” 焚渊认真听下,黑沉沉的眸中并无什么情绪:“我知道了。” 戚绵在心底冷哼一声,什么压制命格的仙器,不过都是他想要夺取焚渊金丹的媒介罢了,反正有她在,她是肯定不会让这个老不死的掌门得逞的。 焚渊接下那罗盘后,掌门才放心地舒展开来眉毛。 “出去吧,长老应该在发放玉牌了。”掌门假装关心地说着,“切记自身安危才是第一位,如果遇到无法抵抗的危险,就及时捏碎玉牌出来。” 毕竟如果焚渊死在了里面,那他想要的金丹就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了,只要他还活着,即使没有拿到那件仙器,他也可以另寻其他方法。 所谓的玉牌虽然名字里有个玉,但实际上只是某种并不起眼的石头打造而成的,所需的材料并不奢侈,因此也只能使用一次,戚绵却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她怎么没发现其实自己还可以制作传送符,这样一来,以后要离开焚渊身边去别处行事的时候,也省了赶路的时间。 没办法,实在是她脑子里有关各种法诀炼器炼丹术的知识太多了,不仔细找的话根本想不起来应该用什么。 这就是顶着学霸脑子的知识储备量,但身怀学渣的思维方式吗? “师弟!” 焚渊领到玉牌后,正要转身离开,乔梨忽然叫住了他。 她还是一身浅淡的桃粉色衣裙,衬得那张年轻娇美的小脸十分富有活力,乔梨小跑到焚渊的身边,她现在已经不那么怕焚渊了。 仔细想想,焚渊虽然冷脸示人,但他以前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天生又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性格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好了,乔梨甚至觉得他远离众人的行为应当都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命格影响到别人,伤害其他人。 “过几日进入秘境后,要不要一起行动?”乔梨发出邀请,她很想尽快和焚渊拉近关系,后几日的秘境自然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受惯了大家喜爱的乔梨,并不希望焚渊会一直这样疏远她。 但焚渊只是摇了摇头,礼貌拒绝道:“不了,谢谢师姐的邀请。” 乔梨不太甘心,她追在焚渊的身边,继续开口:“但是师弟,听说那秘境中危险重重,甚至有的危险连元婴期的修士都抵挡不住,你才刚晋升金丹期不久,一个人行动的话难免会不安全的,我可以……” 并没有等乔梨说完话,焚渊直直看向她打断了她的话,被那双漆黑的不见一点情绪与光亮的死寂眼瞳看着时,乔梨忍不住声音渐小。 “我一个人行动就好。” 乔梨的个子比较矮,比戚绵还要矮上不少,焚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上冰冷淡漠,吐出的话也如他一般带着割人的冷芒:“师姐,我的命格影响仍然在,与我走太近的人,最终都会落不得好下场。” 这句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的话让乔梨呆在原地,她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深入骨髓般的寒冷,刺得她背脊发凉。 焚渊没有再理她,而是大步朝远处而去,他银白色的长发随风而动,如冰雪般带着极度的冷意。 无端地,乔梨想起了那日碰见焚渊时,他正在给某位女修挑选漂亮的玉簪,那为什么别人可以同他亲近,她就不可以?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6 到了秘境开启的那日,无念派众弟子随着长老一同来到了尘机秘境的入口,戚绵注意到这其中掌门并没有到来。 守在秘境外的已经有一大批的人,他们身穿不同的服饰,明显也是来自于不同的门派,而无念派弟子在这其中却并不会泯然众人,身为东洲的第一门派,当无念派的人赶到这里时,还有许多其他门派的人前来打招呼套近乎。 焚渊只沉默地站在其中,目光静默地大致环视了一周。 当他看到明丹宗的位置时,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对方也正直直看着他,似乎就等待焚渊什么时候看过来。 戚绵认出了那是前不久焚渊在明丹宗碰见的柳明岳。 柳明岳对焚渊挑了挑眉,缓缓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他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焚渊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踏入了金丹期。 但身为明丹宗的弟子,对各种丹药的神奇作用再了解不过的柳明岳,随意地思考了一下便觉得焚渊这样的修炼进度一定是靠丹药堆上来的,这种人最是华而不实,看似灵力充盈,实则内里虚浮,没有半点实力。 如此想着,柳明岳看向焚渊的目光便更加灼热起来,这次进入秘境,他会与自己的小师妹一起行动,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在小师妹面前好好挫一挫焚渊身上那股锐气。 对此一切,焚渊的视线只不过在柳明岳的身上停顿了一小会儿,随即便无甚波澜地移开了视线。 尘机秘境的限制是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能进入,也是因此,能进入这里面的修士境界最高也不过是金丹期大圆满,但戚绵却不被这秘境的限制所桎梏,她可以和焚渊一起进入其中,到时候以她的实力,就算里面所有金丹期修士联合在一起,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于是戚绵看着柳明岳,心底已经升起了几分同情。 此刻横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山,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青山外围的空气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扭曲了一般,逐渐呈现出一种镜花流水般的朦胧旋涡,从中也发散着浓重而充裕的灵力气息。 自知是时机已到,无念派的长老看了眼面前的弟子们,缓缓道:“时机已,去罢。” 修士们走上前,试探着接触那漩涡般的空气,他们的身形缓慢地被吸入其中,最后消失在一片诡异的空气旋涡中。 焚渊走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正前方是余钦风与乔梨的身影,他们二人最先进入秘境,进入秘境后的修士都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的位置,有的运气差的人可能一落地就是致命危险,而运气好的人也有可能一落地就是天材地宝。 这一切都是未知。 …… 戚绵只觉得眼前恍然模糊了一瞬,再度清晰起来时,焚渊的挺拔而颀长的身躯出现在了一片色泽艳丽的花海中。 焚渊怔愣了一瞬,他的入目所及皆是无数漂亮而柔软的花朵,那些娇艳的花瓣宛如刚刚盛放那般,鲜活而生机,同时,鼻腔也被一阵浓烈的花香所充斥,并不刺鼻,只是香的人一时有些发晕。 眼前场景,绝对可以用美景来形容。 在焚渊身前不远处的位置,空间微微闪烁,也出现了几名身着不同服饰的修士,看来是和他一样被传送到了这里。 浓烈的花香仍然在一刻不停地入侵他的呼吸,焚渊微微皱眉,稍感不适,他正想提步尽快离开这里时,却不想脑子中的晕眩感愈演愈重,前方不远处的几名修士身形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倒,他硬是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咬了下舌尖。 刺激的痛感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些许,然而这片花海的面积过于广阔,不用片刻,那阵眩晕感便再度涌了上来。 对花香完全免疫的戚绵这才发现,这片花海是有问题的。 [焚渊!快屏住呼吸,这片花海有致幻的能力。] 脑海中似乎有道熟悉的女声遥遥传来,眩晕导致的感知力下降让焚渊的反应慢了半拍,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戚绵的意思。 他锁紧眉头、屏住呼吸,然而不知道是先前已经吸食过这股花香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那眩晕感并没有因为他的行为而停止,仍旧是越来越强,最终,即使焚渊已经竭力抵抗这股眩晕感,还是控制不住地朝后倒去—— 面容俊美妖异的白发少年静静地沉睡在一片花海中,他的眉头还维持着皱紧的模样,看起来仿佛做了个不太快乐的梦。 这片花海中已经没了修士的身影,所有人全都无一例外地昏睡了过去。 一片安静的花海中,下一秒,焚渊的身边出现了一道青衣女子的身影。 戚绵先低头看了眼焚渊的模样,没发现有受什么伤,他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一般,但是这片诡异的花海肯定不会像它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 自身完全对花海免疫的戚绵有些着急,她不受花海的影响就没办法了解它到底对人有什么作用,于是戚绵敲响了外挂三三。 [三三,快告诉我怎么解决这片花海!] 三三也回答地很快:[这片花海会引导人们进入不同的幻境,在幻境中,他们会失去原本的记忆,只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冲破幻境对他们的束缚,才能从中醒来,否则就要变成这花海的养料了。] 戚绵皱着眉:[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进入幻境找到焚渊?] 三三十分靠谱地开口:[按我说的做。]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7 再度睁开眼时,戚绵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偌大的院落中。 这片院子里种植着些许秀气繁盛的植物,清澈的水池中不仅有火红的鱼群还有形状各异的假山,旁边的墙壁灰白干净,瓦片青黑,看起来颇有一番古典韵味。 戚绵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随即一道模模糊糊的由远及近的说话声传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踮脚轻盈地落在了屋顶上,随即屏息默默看起下方的来人。 好消息是,她的一切灵力都没有消失,在这里面仍然可以使用,只是好像受到了部分封禁,但可供使用的也足够了。 那是两位结伴的妇人,身后还跟着四个小丫鬟,妇人穿着淡雅整洁,不知在谈笑着什么,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奇怪的是,无论戚绵怎么努力去听清她们的对话,甚至于她的听力本身就已经不错了,但还是只能听见一些宛如梦中呢喃的话,模糊的只能听见大致的语调,内容是一点都无从得知了。 戚绵皱了皱眉,据三三所说,这应该是她强闯别人幻境的代价,她不能直接与他们对话。 目送那几人逐渐远去,戚绵正想跟上去,忽然感觉到侧方传来一道极其热烈的视线,戚绵警惕地朝那方向看去—— 白发少年正在窗边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是焚渊。 戚绵心中一喜,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焚渊看起来与刚才一模一样,容貌上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他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件水墨色的长衫,居然还给他增添了几分清冷感。 那张俊美而苍白的脸庞面对着她,沉默地注视着她,没有任何情绪的外露。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明显是不认识她。 戚绵暗自咂舌,正思索着要不要直接上去找他,却在思索的间隙,焚渊转身离开了窗边,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小的窗口里,露出来里面精致而漂亮的陈设来。 自始至终,他也没什么反应。 戚绵挑了挑眉,她现在已经大致反应过来了,这里应该是曾经焚渊的家,她之前在进入焚渊的梦中时,见过那熊熊火焰中的府邸,现在对比起来,颜色设计都与这个地方差不多。 那么现在的焚渊,应该是还没有开始修炼的他。 心下有了着落,戚绵沿着屋檐向前行动,过程轻巧地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她穿过一道走廊,看见了一个正大大敞开的房门,那里面坐着好几个人,房屋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圆桌,上面还有各式各样的菜肴,看起来这一家人应该是准备吃饭了。 戚绵在屋檐观察了片刻,便见刚刚消失不见的焚渊又一次从走廊下方出现,他也走向了那屋中,其他人看见他,对他说着什么话,焚渊只是淡淡点头,一双黑瞳虽不像现在那么死气沉沉,但也不见得有多么鲜活。 焚渊来到桌边坐下,身旁的人也慢慢地开始动起了筷子,他安静吃着饭,那张脸看起来赏心悦目,即使是在吃饭,看起来也像是一幅价值不菲的画。 戚绵还想等着他吃完饭什么时候一个人了就去找他,试试看能不能沟通,然而焚渊没吃几口,就微微抬眼,视线精准无误地锁定了屋檐上的戚绵,就好像早就发现了她在那。 戚绵眨了眨眼,倒是也没有被发现后的心虚。 美艳神秘的青衣女子坐于屋檐上,缓缓地对焚渊绽放开一个旖旎漂亮的微笑,丝毫也没有为自己偷偷摸摸的行为而不齿,反而极其大方。 戚绵甚至还伸出一截雪白的藕臂,对着焚渊活泼地挥了挥手,像是熟人间的招呼。 焚渊捏着筷子的指尖顿了顿,他凝视戚绵半晌,才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吃起了饭。 …… 等了许久,那一桌的人终于吃完饭正在逐渐散去了,只留下一些前来打扫的下人,焚渊也和他们一样,迈着平稳的步伐,朝来时的路走去。 戚绵就在他的头顶,隔着一层厚厚的屋顶瓦片,慢悠悠地跟上他的步伐,这一幕看起来其实有些滑稽。 焚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踏入房间的前一刻,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还想回头看一眼那奇怪的女子还在不在,然而他刚回过头,视野便被一大片青色与白皙的肌肤所覆盖。 一股他从未嗅过却又觉得莫名熟悉的淡淡幽香袭入他的鼻腔。 刚刚还在屋檐上对他打招呼的戚绵,现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跳了下来,正正站在他的面前,一双清澈惑人的眼眸如水般专注地看着他。 戚绵试探着开口:“嗨?” 然而在焚渊眼中,他只能看见戚绵那张柔软粉嫩的唇瓣微微开合,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好久没有说话的三三提醒她:[在这个幻境中,你无法和他沟通,无论是语言还是文字,都不能传达给他。]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8 焚渊沉默地注视着她,脸上并未出现什么过于特殊的色彩,就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的情绪。 戚绵也不在意,既然没办法说话,那就用实际行动来唤醒焚渊了。 正好身后似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戚绵毫不客气地擦过焚渊的身体,径直进入了他的房间,宽大的青衣在她身后荡起一道干净利落的弧度。 眼前的房间和她之前在那个小小的窗口中窥见到的差不多,想必这里应该就是焚渊以前的家。 戚绵扫视一圈,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神色,明显是富贵人家的房间,比焚渊在无念派居住的那个小院落也好上了不少,不知道他那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曾经的家呢? 眼见这陌生又神秘的女子大大咧咧地闯进了自己的卧房,焚渊脸上平淡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唇瓣开合,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只是由于限制的原因,戚绵并不能听清他话中的内容。 只是看他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二,应该是在询问自己的身份以及来这里的原因吧? 戚绵不太确定地想着,她看向焚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听不见声音。 看明白的焚渊愣了一下,刚才还想再多说些什么的唇瓣紧紧闭合了起来,形成一道拘谨的直线,只是他的眉头仍然是紧皱的,他有些意外,对方看起来那么强大,到头来居然听不见声音? 而且看样子,似乎话也说不了。 这就意味着两人无法沟通,焚渊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忽然转身去一旁的木柜中取出了笔墨纸砚,他拿着这些东西走到戚绵面前,漆黑的眼瞳沉静地注视着她。 戚绵:“……” 话说回来,好像写字也是不能沟通的吧?她摆了摆手。 焚渊又是肉眼可见地怔了怔,居然连字都不会写?这下他看着戚绵的g目光开始有些复杂了,既然不会说和听,那最有效的沟通方式写字也不愿意去学习吗? 意识到两人在这种状态下是没办法交流的,焚渊没了声,只坐到一边,眸光静静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在什么。 戚绵也不尴尬,她抬手,从掌心凭空出现了一把木剑,这是她刚刚在外面用树枝做成的,既然要帮助焚渊醒过来,那就先从教他练剑试试,兴许这能让他想起无念派呢。 长相不似人间该有的女子走到他身前,她姿态亲昵地将那把木剑塞入了焚渊的手中,还不等他疑惑,便退后几步,装模作样地做出了几个剑法,意图也是十分明了地朝他点了点头,想让他也来试试。 虽然戚绵本身并不是炼无情剑法的,但是与焚渊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每次他练剑的时候她基本上还都在一边看着,日夜看下来,她也能记下一些其中的剑法了。 焚渊垂眸看着手中这把粗糙的木剑,雪白的长睫毛半遮掩着他瞳孔的墨黑,黑与白的映衬显得精致而妖异,他很聪明,一下子就理解了戚绵的意思,只是他还不明白—— 为什么对方突然来到这里,还要教他剑法? 焚渊怀疑多多,但他也清楚,眼前的女子绝对深不可测,如若她真的是想教授自己剑法,那他也一定会受益匪浅,跟着她学一些,兴许慢慢地就能发现她到底是什么意图呢。 想明白后,他站起身,视线直直看向戚绵,似乎在等待。 戚绵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外,然而他却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后,领着戚绵去往了另一个相对更加安静也更加狭小的小院,似乎是他的卧房自带的,平时不会有人过来。 白发少年安静地立于树下,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她,他的身影自始至终都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疏离外界的冷意。 戚绵打破了这一局面。 他本以为戚绵会在原地演示给他看再让他学习模仿,但戚绵却是直接上前,走到他的身边,她伸出纤细而白皙的手,宽大的青衣因为她的动作几乎快要盖住他半边身子。 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覆盖在了他的手上。 焚渊的身体几乎是在感受到那陌生触感的下一秒就绷直了,他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度,因为他的命格原因,府中的人都是能少和他接触就少和他接触,就连他的爹娘,也是如此,平日里虽然会有口头上的关心,但也不敢与他走得太近。 焚渊其实也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也理解,并且尽自己所能地去疏远他们,他不想伤害其他人。 小时候与他玩的亲密的几个玩伴,后来都因不同的原因相继死去。 从小伺候他的下人,也在几年后忽然疾病离世。 他的爹娘在他年幼时照顾他时,常常染病或出些意外,摔腿都是常见的事情。 他垂首定定地望着那抚在自己手上的女性的手,心中忽然涌入一大片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深重到几乎快要淹没他,鼻腔中除却那奇异的幽香,还有的便是这情绪带来的窒息感。 戚绵轻轻握住他的手,带着人开始缓缓按照她记忆中的无情剑法的模样舞动,分毫没有注意到,其实焚渊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练剑上了。 她舞剑时,出手迅速而漂亮,焚渊能听见空气被劈开的声音,还有那手腕处传来的阵阵发麻感,这都在说明对方的实力之强大。 可这样一来,他就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来找他,教他剑法,像戚绵这种神秘而强大的人,也许第一眼就已经看穿了他的命格,选择不避开,无非是因为她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无视这命格的诅咒。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选一位正常人?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9 戚绵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因为她逐渐发现,焚渊这小子好像压根就没有认真练剑的意思! 她有点傻眼,在无念派的时候,焚渊可是天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开始练剑,劝着让他休息都不愿意的那种,戚绵有点怀疑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焚渊了。 戚绵于是停下教学,她将剑独自扔给了焚渊,示意他自己来试一试。 他目光沉静地望着戚绵,右手紧握着那把木剑,上面似乎还残留有戚绵手心的温度,焚渊抬起手,动作相比戚绵来说虽然没那么快速,但却是完整又准确地做完了一套剑法。 戚绵眨了眨眼,疑惑心想怎么刚才明明看他一点都不认真的样子,居然还都记下来了? 焚渊做完这一切后,便又垂下手来,雪白的长睫微微耷拉着,柔和了那对死寂淡漠的黑瞳。 戚绵只能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然而她也意识到了这个方法对于唤醒焚渊来说,好像用处不大,或许应该另辟蹊跷,她正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却听见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那声音模模糊糊的,传入戚绵耳中就好像隔着一层空气墙,但落到焚渊的耳中却是格外的清晰,甚至于他已经将那声音与其主人的脸孔对上了名号。 焚渊脸色一变,手中的木剑都只是被他匆忙地扔在了地上,抬脚便往声源处走。 戚绵紧随其后。 她给自己施加了一层隐蔽身形的法术,除了焚渊以外的其他人都不会看见她的存在,这种法术对于普通人来说尤为有效,这样她就能大大方方地走在焚渊的身后。 她一路跟着焚渊,穿过了几道歪歪扭扭的走廊,最终来到了府邸深处,她一眼便看见那前方已经围起来了一圈人,最中心的地方因为被人群遮挡,她暂时看不见。 才走近一些,那些人的哭喊与听不清的说话声便传入了她耳中。 焚渊绕过同样赶过来看情况的人群,脚步极快地来到了最里层,那其中戚绵看见了几位眼熟的人,似乎是刚刚和焚渊一起吃饭的,他们看见焚渊,眸中透露出来的情绪强烈又复杂。 直到这时,戚绵才看清了,被这群人围在中央的是一口井,而此刻,那井口里清晰可见漂浮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对方的皮肤被泡的发白,双眼紧闭,很明显是已经死了。 她皱起眉,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其中一位妇人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直直便冲焚渊而来,戚绵只看见她大张的嘴巴,以及数不清的情绪激动的语句从她口中冒出来。 虽然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戚绵清楚地知道,对方应该是在怪罪焚渊——他的命格克死了她的孩子。 那妇人拽着焚渊衣服的指尖用力到发白,那张原本保养得当的漂亮面容上,现在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痛苦和悲伤,她不停摇晃着焚渊,嘴里尖叫着,而焚渊只是垂着眼睫,神色平淡,好像已经置身事外,又好像已经陷入了一种呆滞。 戚绵看得不忍心,她上前一步拉住了焚渊的衣袖,不过下一秒,他的爹娘便拉开了情绪激动的妇人,两人面色悲哀地抬头,对焚渊说了些什么,他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戚绵就跟在他身后,她稍微有些无措,因为她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应该都是焚渊以前经历过的。 焚渊一双黑瞳无边无际地直视前方,既无难过,也无愤怒,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垂下的左手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柔软,焚渊的脚步微顿,他看向身侧跟过来的戚绵,他知道刚才对方就一直在旁边看着,虽然不清楚她做了什么才能让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但是焚渊心想,她应该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吧。 戚绵唇瓣微微开合,想起自己无法和他沟通后又闭上了嘴,她只能靠近焚渊一点,握着他的手收紧了些许,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安慰与亲近。 焚渊默默看着她,眉头缓缓皱起。 他注视着她,忽然张开嘴,说了一句话。 戚绵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她歪了歪头,用空闲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次提醒他自己听不见他的话,焚渊知道这一点,他没有别的举动了,继续往前走去,两人交握的手也并未松开。 …… 接下来的场景忽然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时间线的变动似乎变得反复无常起来,戚绵发现自己眼前的场景时不时就会发生一瞬间的变动。 而每一次变动,剧情都会被引向一个焚渊记忆中的悲剧。 这其中的次数之多,已经让戚绵开始怀疑起这究竟是环境故意制造出来的击溃焚渊心智的,还是他真正经历过的事情。 唯一不同的点就在于,每一次发生这种事时,戚绵都会陪在焚渊身边,她说不了话,就拉着他的手,不言不语地陪着他,偶尔也会变出几个对于焚渊来说,应当是很熟悉的法诀。 幻境一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戚绵以为是自己的方法出现问题,她没办法帮助焚渊冲破幻境了,但她没有发现,焚渊注视着她的眼神,一次比一次深沉而幽暗,那一片深不可测的黑色海洋中,仿佛正在逐渐酝酿起一场恐怖的风暴。 直到某次,熊熊火焰与梦中的场景一一重合。 白发少年站在火海中府邸前,滚烫的热浪将他苍白的脸庞映照出了几分血色,那双黑瞳也好似被火焰所笼罩,泛出一阵无机质的暗红色光芒,他冷漠地站在大门前,听着府内各种各样的呼喊声尖叫声。 戚绵在他身后,她来到他身边,伸出自己的手臂,轻轻将他拢在怀中,即使她的个子不如焚渊高,也依然在努力地想要给他一些依靠。 她的脸颊贴在焚渊紧实的后背上,看不见身前的少年缓缓地勾起唇角,黑瞳中的风暴似乎终于被彻底平息,化为另一种更加诡异又可怕的执着。 “我们走吧。”他低声说。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0 眼前再度出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花海,比头脑先一步清醒过来的是嗅觉,奇异的花香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戚绵只怔愣了不过一秒,手腕便忽然被人轻轻握住。 “走吧,离开这里。” 焚渊不知何时已经立于她身旁,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没有半分不适的色彩,反而比她看起来还要清醒冷静的多。 戚绵不由得奇怪道:“你什么时候已经冲破了幻境?” 对方黑沉沉的眸子看向她,薄薄的唇瓣微微启动,声音平稳:“最后的时候。”焚渊只简洁回答,好像不愿意多提。 戚绵差不多理解他,毕竟幻境中的不管是不是真实的,对于他来说都不太愉快,所以他不愿意多说也是应该的,于是也不再追问,而是看了眼四周,先判断出他们要去的方位:“朝这里走。” 焚渊点点头,跟上她的脚步,然而并未走出多远,他再次开口:“为什么要进来找我?” 戚绵没有看他,脚下步伐不停,说的话自然又随意:“当然是担心你了。” 他垂下眸,墨黑色的瞳孔深处燃起了一小簇沉闷又幽深的火焰。 在离开这里的途中,戚绵还看见了好几位同样落入这里的修士,他们都倒在这片花海中,看上去神志不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又或者说他们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两人并未过多在意,继续前进。 终于,戚绵看见了这片花海的尽头,越到边缘,越发稀疏的花丛开始显露出外界的样貌,不远处是一块生长茂盛的森林,而森林的那边,依旧能很明显地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越朝这个方向走,灵力也越来越充盈,很明显那座山峰一定就是这个秘境中最深的地方,也是最有可能藏着一些品质上乘的仙器法宝的地方。 虽然无念派掌门让焚渊找的仙器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戚绵也并不准备就放弃这个任务,还是要找到那个仙器,这样才能让焚渊看清无念派掌门的真正面目。 进入森林后,环境明显变得静谧起来。 戚绵看了眼旁边的神色平淡的焚渊,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等一下。” 焚渊脚步微顿,侧脸安静地看着她。 “你还没有换上那件黑衣和我炼出的剑。”戚绵有些执着地说道,“我们刚进入这片森林,虽然目前看来似乎安静地没有其他人,但越往里一定也还会有其他修士想深入寻求仙器,多点保障比较好。” 她说完这些后,心想着她才不是因为单纯的想让焚渊穿得更好看才这么说的。 焚渊顺从地点点头,他闭目感受了一下四周,暂时并未察觉到有其他人的存在,于是便直接原地取出了那些物品,想要当场换上。 他动作很快,这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还不等戚绵反应过来,焚渊就已经脱下了外衣,露出了那与他自身身材更加贴合的干净里衣,少年人的腰身精瘦而柔韧,肩膀却宽阔有型,十分富有魅力。 戚绵忍不住睁大双眼,嘴中下意识便想吐出一句话:“你……!”你就在这里换啊。 焚渊将脱下的外衣收进储物戒指里,听见戚绵的话看着她:“怎么了?” 那张脸配合这样的身材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戚绵抿唇,涨红着脸摇了摇头,换就换吧,她也算是养养眼了。 于是焚渊就在她面前,十分自然又迅速地换好了衣服,期间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在换下里衣时似乎有意无意地拖延了一会儿,角度也更加面对她,。 大片苍白的肌肤差点晃花了她的眼,更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上面附着的层层叠峦的肌肉,一块块并不会让人觉得粗狂,而是如同雕塑般精致而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焚渊是在故意勾引人。 但戚绵看看他那张冷淡的好像什么人都无法被放进眼里的脸,只能心虚地为自己的误解感到一丝丝歉意。 换上新衣服的焚渊站在她面前,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他身上黑与白的颜色碰撞神秘又危险,宛如一件蕴含着强大毁灭能力的精美武器。 “好了。”他低声说。 戚绵胡乱地点点头,美色冲击下,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继续往前走吧。” …… 两人并没有走出多远,便听到一阵其他人的脚步声。 恰恰印证了戚绵的猜测,绝对还会有其他修士赶来这里,她原本想绕开,可那批人走的方向正好冲他们而来,而且速度也快,没过多久,戚绵就已经在树林中窥见了一些若隐若现的黄色衣摆。 戚绵想了想,还是先钻入了焚渊腰间的玉佩中。 她的实力毕竟不符合这个秘境的限制,而且她的身份也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如果被发现自己和焚渊待在一起的话,说不定会给他带来麻烦。 焚渊也听见了戚绵传入他脑海中的声音:“有人来了,我先躲起来,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会帮你的,别担心。” 身边没有了熟悉的身影,他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阴郁,也看向正在走来的修士—— 很快,焚渊便认出了那为首的人。 正是明丹宗的柳明岳,在他身后,还有几位穿着同样明黄色服饰的修士,看来明丹宗的弟子们应该是一起行动的。 柳明岳见到焚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勾起唇角,好啊,他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在秘境中遇见这小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碰见他了。 他可还记得两人前不久第一次见面时,焚渊还没到金丹期,现在就算到了金丹期应该也是初期的阶段,而他这边的人,可都是早就突破了金丹期的修士,很明显,焚渊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么巧,又见面了。”这么想着,柳明岳笑了笑,率先出声道。 走得近了,他才注意到焚渊身上那看起来便品质极好的黑衣以及从他手中握着的长剑上传来的丰裕灵力,这小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柳明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1 “焚渊,看起来你似乎在秘境里得到了不少好东西啊……”柳明岳咧开嘴,一双眼睛里已是充斥着明晃晃的恶意,“不如和我们分享分享?” 戚绵:“……”,怎么回事?这强烈的炮灰发言既视感,哪有人一上来莫名其妙就说这种话的,这个柳明岳是系统安排的npc吗? 她待在玉佩中没有动静,焚渊也沉默不语地看着来人。 能进入秘境的修士,都是一些青年才俊,即使他们当中的天资良莠不齐,但多年修炼学习,也能让他们在先后认识到焚渊身上那两件仙器的强大。 “师兄,你做什么……”有道较小的女声从那行人当中传来,戚绵认真看过去,那是个身量纤细的小姑娘,长得清秀可人,正目露担忧地拉住了柳明岳的衣袖。 柳明岳一对上这个小师妹,脸上的神情便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可见这位小师妹在他心中的地位应当不低,他露出个宽慰的笑来:“哎呀,灿灿师妹,你放心,师兄一定给你找到许多厉害的仙器法宝。” 说着,他声音微微放小了些,但在场的都不是凡人,实际都能听见他说的是什么:“你看焚渊他一个人在秘境中探索,身上还有这样的法宝,就算我们不找他麻烦,后面他也一定会被其他人盯上抢走那些仙器的,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否则之后落到其他人手中,我们可就不一定能拿走那些仙器了。” 被称为灿灿的小姑娘犹犹豫豫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焚渊,她之前在明丹宗见过焚渊一眼,对方身上那种神秘而危险的气质以及那张俊美似妖邪的脸都格外地引她注意。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和这样的人结下什么仇怨。 但师兄说的也没错,他们的掌门布下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尽可能多地收集材料与秘宝,这对于炼丹为主的明丹宗显然是尤其重要的。 纠结了许久,灿灿退后一步,垂下脑袋不太热忱地开口:“那我不要加入。” 柳明岳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他的小师妹本来就心地善良,而且不管怎么看,焚渊一个人的实力都是远远比不上他们的,无需小师妹的帮助,他们也能轻易地夺走那两件仙器。 “怎么样?焚渊,你也听见我说的话了,你是顺从地交给我们,还是非要我亲自去拿来?” 焚渊立身于他们的对应面,黑瞳中深沉地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只是清晰可见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苍白的指尖犹如玉琢般环绕在长剑上。 这把剑,是戚绵炼成给他的,只能是他的。 见他这副作态,柳明岳也明白了焚渊是不会乖乖配合了,他冷哼一声,扭头对周围的几位师弟们对视一眼,同时迈出脚步,迅速地分散开来,不出片刻,便已经形成一个将焚渊包围在中央的阵型。 戚绵看得啧啧称奇,修仙界都这么没有王法的吗?抢东西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她是丝毫不担心焚渊会不会抵不过对方的,虽然自己也许不应该现身,但解除封印后的戚绵,就算待在玉佩中,也能使用灵力来影响外界。 焚渊倒不清楚戚绵会怎么帮他,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劲瘦颀长的身体紧绷着,呈现出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已然是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进攻。 随着一声不知谁人发出的呵斥,一名身穿明丹宗弟子猛地冲上前去,对准焚渊的方向抛下了一个攻击性的法诀。 然而没等那道攻击落到焚渊的身前,众人便看见那团凌冽的灵力就如同进入了什么异空间一般,眨眼间消散在原地,甚至于连一声动静都没有发出。 那名弟子懵了一瞬,紧接着再度扔出法诀,然而一道两道三道,都和刚才一样,在抛出去后的不到两秒内,便消散在空气中,诡异地就好像焚渊身前围绕着一层什么强大的吸收罩。 “你在干什么?”柳明岳狠狠瞪了一眼那愣在原地的弟子,还以为对方是有意放水。 那名弟子只能无辜又委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的灵力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吸收掉了,这家伙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能抵挡攻击的仙器。” 柳明岳闻言,面色微微郑重一些,不过第三件仙器的出现,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夺走焚渊身上仙器的想法。 “我们一起上,我倒要看看那仙器能坚持多久。” 柳明岳一声令下,无数闪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灵力光团在焚渊身前炸开,然而所有的这些攻击都泯然于天地间,连半分火花都没能掀起。 再看焚渊,他面色淡漠地站在众人包围的中央,眸中没有慌乱也没有畏惧,冷静地仿佛置身事外,但只有戚绵知道,他们俩正在聊天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焚渊在心底低声问道。 戚绵奇怪回应道:“当然要帮你了,不然他们伤到你怎么办?” 焚渊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他是想自己先拼一把的,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修为也大多都在他之上,但是他并不害怕,只有突破自我,才能到达更高深的境地,他深谙这个道理,因而也想借此机会触及自己的底线。 如若实在到了撑不下去的那一步,他自然会让戚绵救他。 可现在她这样一味的保护,却让焚渊再一次深刻认知到了两人间的差距,他渴望与她并肩而立,而不是永远都活在她的羽翼下。 只有与她并肩,才能真正地站在她的身边。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2 接下来,焚渊在戚绵的注视下,踏出了她所建立的保护范围,戚绵惊了一下,正想扩大保护范围,却见焚渊眉眼锋芒毕现地朝离他最近的人而去,竟是想要与对方正面对上。 戚绵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并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依然清晰:“焚渊!” 他没有回应,手中那柄诞生于她之手却属于他的剑身上依然爆发出冷冽的寒光,那通体玉白的长剑在此刻犹如一把由光芒汇聚而成的剑体,不待它劈至人身上,便能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杀意。 离他最近的那名修士硬是凭借自己的直觉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根本不需要多思考一秒,他下意识就使出了自己的保命手段,只一眨眼,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距离焚渊最远的地方,只是即使速度已经如此之快,那剑身的锐气还是刮伤了他的胳膊,带来一阵冰冷刺骨的疼痛感。 他睁大双眼,后怕地盯视着那还停留在原地的白发少年,对方那双深邃的黑瞳正冷漠地直直注视着他,他第一次在一个同境界的修士身上感受到了如此剧烈的恐惧。 险险躲过这杀招后,那名修士的大脑迟钝了一刻,才想起来提醒其他人,连忙朝柳明岳高喊:“师兄!那剑气极凶,一定要小心!” 然而他的提醒晚了一秒,柳明岳虽然是这行人中实力最强反应速度最快的,也还是和刚才一样,身上落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剑痕。 感受到那伤口处传来的异样刺痛感,柳明岳再一次清楚认知了那柄剑绝非凡物,他咬了咬牙,眼中透露出一抹凶狠,方才是他们太过轻敌,不想焚渊修为虽然不如他们,却有仙器在身,这才让他吃了亏。 这次,他们要全力以赴。 他柳明岳,今日必须要夺走那柄剑! “摆阵法!” 明丹宗的弟子们到底是在修为、人数以及实战经验上都占据了上风,几个回合下来,即使焚渊已经拼尽全力,时间久了,也还是抵抗不住这么多人的攻势。 不多时,每个人的身上几乎都挂了伤,焚渊身上的伤也不在少数,只是多亏他身上还有一件上品仙器黑衣,因而才不至于伤得太严重。 焚渊的胸口起伏大了起来,脸色也苍白如纸,身上红与黑的交织诡异又病态,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瞳渐渐染上血色,露出一副歇斯底里的冷酷,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想杀尽这里的所有人。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明丹宗弟子在看见他这样时,也不由得对那眼神有些心生瑟缩。 柳明岳却并不在意,他也已经被焚渊激起了强大的胜负欲,看他身体状态不佳,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手中掐诀,用上他刚刚才在这森林里找到的一件法宝,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刺眼的黄光自他手心迸发开来,强盛的灵力几乎令人睁不开眼。 焚渊只挺拔地站在他的对立面,俊美的面庞上没有半分惧意,他缓缓举起了手中已染血的长剑,黑瞳冷静地仿若冰川。 巨大的“砰”声从两人中间炸裂开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刺得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的强光,在最后一刻,是戚绵气急败坏地从玉佩中钻了出来—— 她一把拉过了焚渊的胳膊,将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少年揽入怀中,宽大的青衣为焚渊遮去了那强烈的黄光,另一只手抬起化解了那冲到面前的攻击。 她身上的幽香味溢满了他的鼻腔,冲散了原本的血腥味。 焚渊怔愣了一瞬,而不过片刻后,这片区域便归于平静,戚绵气得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命了?” 那双差点就被毁灭与杀意淹没的黑瞳此刻像被水洗过一半,只呈现出单纯的迷茫,焚渊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漂亮美艳的面容,张了张唇,嗓音沙哑地像是干渴了许久的旅人。 “我……” “你什么你?!”没等他说完完整的一句话,戚绵的话就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是绑定了灵魂的,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焚渊无言地垂下眼眸,苍白俊美的脸此刻居然莫名显现出几分脆弱的色彩。 戚绵又瞪了他一眼,心想等会再骂你,转而先去处理对面剩下的明丹宗弟子了。 她刚刚化解柳明岳的最后一击时,其实是将那攻势反弹给了他们,因此现在对面的空地上已经躺倒了一大片的明丹宗弟子,包括柳明岳,都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但还有一个人没有倒下。 戚绵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透过层层树木,看向那站在不远处,自始至终都置身事外的女修,她站得远,也没有参与战斗,因而并没有受波及,在场所有人,也只有她身上干干净净,一丝伤痕都没有。 叫什么来着?她好像听见柳明岳是叫她灿灿。 灿灿现在也是一脸茫然又胆怯地躲在树后,看着戚绵与焚渊两人,她并不清楚戚绵做了什么,只知道戚绵一出现,所有师兄弟们就都倒下了,就这一点她就知道面前那貌美如画的女子绝对不是善茬。 她咬着唇,忽然上前一步,双眼瞬间蓄满泪水:“……求、求求这位高人放过我,我没有要与你们为敌的意思,我替我的师兄弟们道歉呜呜……” 灿灿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也可怜极了,焚渊却是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还在想着他似乎是做的过了点,惹戚绵生气了该怎么办。 戚绵望着那个抽泣的小姑娘,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人做什么,再给这些人几百年的时间,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实力就是她狂妄的底气。 所以戚绵并没有搭理她,至于被看见样貌什么的,也无所谓了,毕竟这趟秘境之旅结束后,焚渊也就该差不多看清无念派的面目离开他们了,到时候她自然会带着焚渊寻求一条更好的成神路。 “走吧,先找个地方给你疗伤。” 看了眼沉默的焚渊,戚绵没好气地拽了拽他的手,领着人想往前走。 焚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起来还有几分乖巧,他抿着唇,眉头不自然地皱起,没走出几步路,低沉又微弱的声音从他口中而出。 “对不起。”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3 戚绵的脚步放慢了些许,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正好瞧见焚渊微微低垂着脑袋,精致的面容半掩在雪白发丝间,莫名让人觉得可怜。 她不由得心软了几分,语气便也温和了许多:“也怪我护着你太多,的确你也该有自己历练的时候。” 她轻声道歉的话传入焚渊耳中,就像是一串在心上泛起的涟漪。 “不过你也要量力而行,你看你身上这么多伤,要是我不在的话,你之后又该怎么走下去?”戚绵话锋一转,认真地开口道。 焚渊只点头:“我知道了。” 稍微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戚绵停下脚步:“在这歇息一会儿吧,我给你疗伤。” 焚渊听从她的话在一处树根上坐下,他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那身上的黑衣看起来却是一点破损都没有,就是一些晕染出来的血迹,它也能很快就将其吸收干净。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件品质极好的仙器。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看不清伤势,戚绵只能说道:“把衣服脱了。” 焚渊依言乖巧地脱去衣服,刚才晃花她眼的大片苍白肌肤便再次露了出来,那漂亮紧实的肌肉上如今清晰可见好几道伤痕,还有看不见的内伤。 戚绵先处理他的外伤,她毕竟不是主修医道的,原主很明显是个武力派,虽然也会一点治疗的法术,但对严重的伤以及一些内伤是无能为力了,只能暂且稍微地让它好上几分。 她微凉的掌心不再隔着布料地触碰到了焚渊的小腹,少年的身躯微不可察地紧绷了一瞬,不过这动静太小,戚绵并没有注意,她专心处理伤口,也没有看见焚渊盯视着她的眼神正逐渐幽深。 “你身上的内伤,我没办法完全治好。”处理完后,戚绵皱眉道,“不过好在我们现在身处秘境,或许能在其中找到一些用来疗伤的灵丹妙药。” 焚渊没有回应。 戚绵奇怪地抬头看向他,恰好望入一片昏暗的海洋,她微微怔愣,奇怪道:“怎么了?” 焚渊移开视线,说话的声音有些喑哑:“没什么。” …… 两人行至森林深处,万幸的是这一路走来倒是没再遇到其他队伍,有戚绵在,她可以清楚并准确地感知大范围内的灵力波动,因而找到一些仙器的所在位置就简单了许多。 这森林中虽然也有不少灵力较为浓郁的地方,但比起那座山峰中的,还是小巫见大巫,戚绵可看不上那些东西。 她找就要找最好的。 “跟着我,往这走。”快要走出森林时,戚绵遥遥看了眼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双眼微眯,并没有选择直接往前走这开阔的大路,而是转身朝别处去。 她刚才发现了,前方的那片区域布下了一个大范围的阵法,应该是阻拦别人进入的,戚绵不想自找麻烦,所以选择走捷径。 然而没等焚渊应声,前方便匆匆忙忙传来一道慌乱的脚步声。 焚渊眉头一皱,刚意识到了什么,再一回头,戚绵的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 徒留他一人站在这里,脸上的神情不知不觉中又渐渐冰冷下来。 那串脚步声还在越来越近,他并不想理会,只打算按照戚绵刚刚说的路线走,但那赶来的人似乎是使用了什么赶路的法诀,很快就已到了他眼前。 来人看见前方的身影,先是一惊,随即发现了那头显眼的白发,才高兴起来。 “——师弟!!” 有点耳熟的女声传来,焚渊头也没回地继续往前走,但乔梨认出了他的身影,着急忙慌地就追了上来。 “师弟!看见你真是太好了。”乔梨喘着气,衣衫有些凌乱,看起来也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波折,“方才我和钦风师兄走到前方,我一时不察陷入了某种阵法,师兄为了救我自己身入险境,我正想出来求救呢!” 乔梨焦急地说着,语气带上了祈求的色彩:“师弟,你快同我一起去看看师兄吧,那阵法我看不懂,我怕师兄会有什么危险。” 焚渊皱着的眉头还没有松开,他不想和其他人浪费时间,更重要的是,和其他人一起行动就意味着戚绵不能现身,他就看不见她。 他不想这样。 但乔梨催得格外紧,现在已经急的过来拉他的手,焚渊的眉头皱得更深,在对方的手触及到他之前,迅速地躲了过去,幅度之大让乔梨都呆了呆。 “算了,和她去吧,有我在,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见此场景,戚绵也明白应该是不去也不行了。 焚渊的唇线抿直,虽内心不愿,还是迈出了脚步。 乔梨也总算松了口气,只不过刚刚焚渊躲开她的动作她有点耿耿于怀,焚渊就这么不想和她接触吗?她默默咬了咬下唇,将心中升起的微妙不快深埋下去。 困住余钦风的阵法就是戚绵刚刚感知到的那片区域。 只要穿过这阵法,也就能顺利达到前方的山峰,戚绵暗自心想着,没想到余钦风和乔梨两人居然也找到了这山峰,动作还比他们快了一步,不管他们到此来想要什么,反正戚绵觉得这山峰里最好的东西都该是焚渊的。 到时候他们要是想抢,她也不介意使出一点小手段。 “就是这里了!”乔梨停下脚步,远远看向前方那看起来平静至极的草地,那空旷的地面上除了花草空无一人。 “那阵法不知道将师兄带到了哪里,我刚刚陷进去的时候就是突然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但会让人觉得极其阴冷,我还没来得及受到什么危险,师兄就将我拉出去了。” 乔梨说着,眼里开始蒙上一层泪雾:“都怪我不小心,才害了师兄,师弟,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把师兄救出来啊。” 焚渊:“……”他没理会乔梨在一边的絮絮叨叨,只在凝神观察这无形的阵法。 戚绵倒是将她的话全听进去了,忍不住心想大妹子你咋光站着让焚渊来,你好歹也帮帮忙啊。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4 焚渊并没有在无念派学过阵法相关的东西,但戚绵却会将自己脑海中的一些知识念经似的倒给他,他天资极高,领悟能力也极强,即便是听着这样完全干瘪又理论性的讲述,依然能够从中学到一二。 此刻,他也能从这片阵法中窥探出些许东西。 乔梨却不知道他在干嘛,她只看见焚渊一直围绕在周围,脸色平淡地看来看去,半点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她咬着唇,虽然一开始是秉持着能抓到谁就让谁帮忙的心思,可现在她却站不住了,乔梨最后看了眼焚渊,跺了跺脚还是选择离开这里,再去找找其他的师兄弟们。 “你看出来什么了吗?”戚绵按捺不住地好奇问道。 焚渊沉思片刻后将自己目前的见解说了出来,居然都对了,只不过还没有探查到更深处的罢了,不过戚绵并不清楚这样的天资在外界看来会是多么的可怕,她只是随意地夸了一句:“不错嘛。” “不过要解开这阵法,必须身入其中才行。”戚绵缓缓开口,嘻嘻笑道,“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这阵法的最中央掩埋了一件上品仙器,不拿白不拿,对吗?” 焚渊明白她的意思,他抬起头来,眸光平静如水地步入了那法阵的正中央—— 下一秒,一阵强大的吸力传来,只是令戚绵没想到地是,焚渊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法阵中,可她附身的玉佩却叮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 这是怎么回事? 戚绵立即从玉佩中现身,将玉佩捡起来,呼叫起三三来。 [这就是你感应到的那件仙器的作用了,它拥有强大的感知与屏蔽功能,在这个法阵中,能够屏蔽不属于这个秘境的力量,也就是金丹期之外的境界。]三三回答道。 戚绵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很快便想起什么:[那就是说,只要我能将自身的修为幻化成金丹期,就可以进去了?] 三三肯定道:[是的,但是要注意的是,一旦你在其中使用了超出这个范围,阵法就会将你排除在外。] 戚绵啧了一声,好吧,不管怎么说,她一定是要进入其中去找焚渊的。 她微微屏息,改变了身上外在的气息后,和之前焚渊的动作一样,慢慢步入其中,随即眼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 待脚下有了实地的触感后,戚绵松了口气,然而环顾四周后她却傻眼了,这周围虽然一片漆黑,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不过她的视力并不受此影响,只是她并没有察觉到焚渊的丝毫气息。 她落地的这个地点,焚渊似乎从未来到过。 难道说,每个进入阵法的人还都落地不同? 戚绵忍不住有些烦躁,她都想不如刚刚直接在外面将整个阵法摧毁好了,只是可惜阵法被摧毁,那其中连带的仙器等等物品也会一同被摧毁,暴力破除阵法的方式是得不到什么奖励的。 她眨了眨眼,想了想,这里面毕竟还有余钦风的存在,为防万一她还是暂且用法诀遮蔽了自己的外貌,好消息是焚渊换下的那身冰蚕丝衣装在她身上的储物戒指里,现在也可以先换上这个。 这阵法中气氛的确阴冷,她没有走出几步,眼神微动,动作迅速地闪向左侧,咻咻咻几道箭声朝她原本待着的地方而去,戚绵凝神看去,那地面上正牢牢镶嵌着几根冒着黑气的毒箭。 这些对她倒是造不成什么威胁。 戚绵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她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焚渊。 继续往前探索了一会,随意地躲过了几个致命机关,戚绵忽然发现这阵法的布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暗迷宫,她在这其中走着走着就能看见数条拐道,全都是黑乎乎的看不见前方,但只要走错一步,很可能就会遇到一些无法预估的危险。 她停下脚步,再次试图感知焚渊的气息。 片刻后,戚绵睁开双眸,那清亮漂亮的眼眸在黑暗中宛如夜明珠,散发着璀璨的光泽,她发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 戚绵眼前一亮,顺着气息来源,往前走去。 越往前,气息的确稍微浓烈了一些,与此同时,她也嗅到了一股微妙的血腥味,是属于修士的鲜血,戚绵微微皱起眉,眸中不自觉地出现了几抹担忧与焦急。 很快,她在一个拐角处视力极好地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戚绵足尖用力,身形如同影刃般冲向那人影。 “谁?!” 一道低低的厉喝声传来,这道男声熟悉,却不属于焚渊。 戚绵猛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她抬起眼,与正前方的人正正对上视线—— 余钦风清俊的面容被阴影模糊了大半依然可见面上的警惕与冰冷,那身总是保持干净整洁的白衣此刻在左腹处被鲜血染红了大半,那浓郁的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戚绵双眼微眯,遥遥凝视着他,没有出声。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5 在这些进入尘机秘境的修士中,余钦风的实力绝对可以说是在里面拔尖的存在,他对于秘境的探索可以说是非常富有信心的。 事实证明秘境中的大部分危险他也都能化解,但唯一让他吃了瘪的也就是现在的这个阵法了。 这阵法极其诡异,里面道路弯弯绕绕不说,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道路就会随机的变化一次,根本没有规律可循,要走出这阵法,首先就要保证自己能够在活着的情况下走出这片迷宫。 只要走错一步,就会遇到可怕的危险,余钦风方才就是因为一步走错,才受了不轻的伤。 而更让人忐忑的是,谁也不知道走出这迷宫后,面对的到底是仙器法宝的奖励还是更危险更强大的敌人。 现在他皱眉看着不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影,这身影他是陌生的,但对方身上的那件衣服他却觉得有点眼熟。 戚绵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她也不太想管余钦风,她只想快点找到焚渊的踪迹,于是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般,脚尖微转,竟是完全无视了旁边的余钦风,只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余钦风见她这副行为惊讶了一瞬,不过细想下来,如今这迷宫中危险重重,他又受了不轻的伤,虽然不清楚对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但绝对也是一同进入这秘境的修士之一,不管怎么说,他们的阵容在大体上是一致的。 他得出结论,结伴同行才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安全的选择。 余钦风心神微定,想通后便向前追了过去:“道友留步。” 戚绵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话。 “此处迷宫异常凶险,我是无念派掌门麾下的大弟子余钦风,在这里面已经待了许久还是未曾找到出路,不如我们先结伴同行,一起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戚绵心想之前看你还是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居然还会低声下气求合作了,看来这迷宫对他们这种境界的修士来说,还真是不一般的难应对。 但可惜了,她并不想带上余钦风。 毕竟她不是一个拥有正大光明身份的修士,与余钦风相处的越久,他也会越发地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更不要说她现在还要去找焚渊。 余钦风说完话便屏息等待那前方的女子回答,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仅仅沉默了一小会儿,出口便是干脆利落的拒绝。 “不了。”这音色柔软而轻盈,但语气中的拒绝与疏离也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余钦风愣了一下,几乎没有被人拒绝过的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刚刚选择先自我介绍,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下来对他的警惕,谁人不知无念派的余钦风天资聪颖,是年少奇才,尤其行为处事也是淡雅正直,可以说余钦风在东洲的修仙界是格外受人追捧与欢迎的。 但对方犹豫都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余钦风的脸色一时有些复杂,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什么感受,但总归是有点怪异的堵塞感。 戚绵不再理会他,继续朝自己之前认定的方向往前走去,没等她走出几步,地面上掉落的一小缕白发吸引了她的注意。 戚绵俯身捡起那缕隐藏在黑暗中都快看不见的白发,十分笃定这就是属于焚渊的,他一定来过这里,而掉落的白发也说明他至少受到过一次袭击。 戚绵抿了抿唇,正要继续前进,忽然感到地面开始震动起来,这震动幅度越来越大,就像是整片区域都开始了地震一般,她站稳脚步,丝毫不受这震动的影响,依然固执地往前而去—— “等等!” 不知何时赶到她身边的余钦风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拽住了戚绵使得她前进的脚步被滞涩,余钦风皱眉警告道:“这片迷宫现在正在改变地形,我们不能随意走动,否则很有可能会被这四周的墙体封住去路,甚至挤压致死。” 戚绵在心底啧了一声,她当然看出来这墙体的移动了,但问题就是墙体的移动对她也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但很显然她并不能告诉余钦风,不然就要暴露自己不属于这个境界的实力了。 余钦风便只能窥见身前的女子停下了脚步,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但这近距离的接触倒是让他发现了,对方脸上似乎使用了什么遮掩容貌的方法,他看不太真切,与此同时,余钦风确定了一件事情——眼前这名女修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是他那师弟焚渊的冰蚕丝衣。 “你认识焚渊吗?”意识到这一点后,余钦风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中紧握戚绵手腕的力度,当即开口询问,谁也不清楚她这衣服是怎么得到的,说不定是杀害了修士之后抢夺来的呢。 戚绵毫不客气地甩开了他的手,力度之大让余钦风被甩开的手腕都感到了一丝发麻,这让他惊讶了一瞬,随即也反应很快地道歉道:“抱歉,我只是看见你身上的衣服与我师弟的一样。” 戚绵转身正视着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焚渊是我的朋友。” 余钦风眉头紧皱,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句:“朋友?” 他虽然和焚渊相处不多,但也看得出来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余钦风可不会认为焚渊那样的性格会有什么朋友,甚至关系都好到能将衣服借给对方,还是名女性。 四周轰隆作响的墙壁和地面仍在移动,好在两人站着的位置相对安全,并不受影响。 戚绵抬眼静静注视着他,重复并肯定道:“对,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咚”地一声闷响,整个迷宫终于陷入了沉寂,那些经过移动和翻转的壁面也静止固定下来,四周已经出现了许多新的通道,来时的路也有不少被黑暗的墙壁封住。 而在两人身后的位置,那多出来的一个幽深通道中,缓缓走出了一道人影。 一头白发的俊美少年迈着安静的步伐出现在在这稍显空旷的空间中,那双漆黑的无边无际的眼瞳抬起,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前方近距离对峙的两人身上。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6 “绵绵。” 冷淡却好听的男声在这安静黑暗的环境内响起,瞬间就引起了戚绵与余钦风两人的注意。 焚渊专注而执拗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瞳孔中仿佛已经容不下其他人,戚绵身边的余钦风没有分得半点眼神,全然被他当做了空气。 戚绵一看见是焚渊,心中一喜,再也没有要理余钦风的意思,他只能感觉到眼前一晃,女修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他眼前,站到了他那许久不见的师弟身边。 下一秒,余钦风便听见那刚才在他面前表现地格外不耐又冷漠的女修对着焚渊亲昵地说起话来。 “总算找到你了,这个阵法有些小问题,一开始将我隔绝在了外面。”戚绵解释道。 焚渊垂眸看她,眸中色彩明明暗暗,最后也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安慰道:“没关系。”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进来的那一刻,发现那枚玉佩不见了的时候,他是有多么的失控、暴戾、甚至于慌张、惧怕,他独身一人疯狂地在这个迷宫内闯荡,尽管身上有伤,但焚渊就如同感觉不到痛楚般,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拼了命地往前闯。 支撑他一路往前的只有找到戚绵这一个想法。 好在,现在她回来了。 “师弟。”余钦风看着对面那两人的相处,现在才相信了戚绵刚才说的焚渊是她朋友的话,他开口说道,“没想到你也被拉入这个阵法了吗?” 焚渊虚虚地看了眼他,现在好不容易与戚绵重逢,他一点也不想过多地与他人交流,但无奈身份在这,他只勉强客气地应了一声。 刚才他第一眼看见戚绵与余钦风在一起时,心中涌起的那片波澜还没有彻底平息,这导致他现在对余钦风有些不悦。 这时,戚绵又微微踮起脚,一边使用了隔音符,一边伏到他耳边用气声说话:“你刚刚怎么直接叫我名字了?余钦风在这里呢。” 焚渊垂着雪白的眼睫,隐去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也是懂事乖巧且有理有据地说着:“所以我叫的不是你本名,他仍旧不知道你叫什么,没关系。”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好像也是,他叫的是绵绵,而且余钦风现在还不知道她就是之前闯入无念派炼器房的外来者,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进入这里多久了,有什么发现吗?”余钦风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他见到了熟悉的人,开始自然而然地交流起这其中的情报来。 焚渊皱起了眉,环境太暗,余钦风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不太高兴的神情,而是继续等待着他的话。 其实在刚才的短短时间内,为了尽快地寻找戚绵,焚渊那堪称不顾生死的拼命赶路已经是将这个迷宫大致摸地七七八八了,他现在掌握的信息绝对要比余钦风还多得多,但他不会就这么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 他挑选了一些可有可无的信息,与余钦风互相做了交换。 “我们接下来还是一起行动吧,这迷宫毕竟凶险。”余钦风说道,他倒也不是完全担心自己的安危,以他的实力,迷宫是可以出去的,只是要花费一些时间,但余钦风自知焚渊的金丹修为是掺杂了水分的,要他一个人离开这里,说不定还真有点麻烦。 所以他也是出于同门师兄对师弟的关怀才提出这个决议。 “……” “……” 不过余钦风此话一出,戚绵与焚渊两人都纷纷看向了他,两人一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不由得被这奇怪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难道他提出的这个提议不够好吗? 戚绵收回视线,隐晦地看向焚渊,她知道这个情况下,焚渊最好还是同意余钦风的提议,她只要略微注意一下就好了。 于是两人同时开口—— 戚绵:“可以。” 焚渊:“不了。” 余钦风:“?” …… 片刻后,三人还是一同行动了起来,好消息是,由于戚绵已经和焚渊绑定过,所以她可以通过脑海中的传音来与他沟通,不会被余钦风听见。 但在余钦风看来,就是这两人一路沉默,半点话不说,走哪也都是他带着,什么意见都不会提出,这样走了一会儿,他心中也略微不满起来。 “下一波的迷宫移动就要开始了,我们要尽快找到规律离开这里。”余钦风严肃开口,补充道,“我已经观察到一些信息,那些靠左侧的墙壁,如果它对面的是一条通道自身就会出现一个新的通道……” 余钦风语言严谨又细致地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戚绵听着却皱起了眉,他说的的确没错,但也忽视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所以,接下来,我们一直朝右走,右拐三个通道后,直走。”余钦风指挥道。 戚绵看向焚渊,正要提醒他不要这么走,他却已经先一步打断了余钦风的话,他声音低沉冷静:“不,我们一直直走。” “可是……”余钦风还想说什么,但焚渊已经带着戚绵先一步往前迈去,二人丝毫没有要顾及他想法的意思。 余钦风的脸色难看了些许,他一路带着人走了那么久,分析观察也是他一直在做,可这两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什么有用的话,到头来还不愿听他的指挥。 直到现在,余钦风才感到一丝丝后悔。 他心高气傲,三番五次被人拂了面子,再怎么说也不愿同这两人并行了,于是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戚绵与焚渊两人的背影,毅然决然地朝着自己规划好的方向,左侧通道走去。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7 身后并未传来余钦风的脚步声,戚绵和焚渊都没有在意。 等到余钦风的动静彻底消失在了身后,戚绵停下脚步,她拉住了焚渊的手。 焚渊随之停下,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戚绵。 “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受了不少伤?”戚绵抬起眼,漂亮的双眸定定地望着他,语气担忧明显,“你一出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遇到什么了吗?” 焚渊一怔,他这一路走来,面色如常甚至于阵阵发痛的伤口也没有让他露出丝毫颤抖不适,仗着自己身上的黑衣可以吸取血液不露伤势而做出一副安全无事的模样,倒没想到还是没能瞒过戚绵。 他垂下眸,任凭雪白的睫毛遮住眼底不明的情绪,只是这些伤,不是因为他遇到危险,而是他想要快点地找到戚绵。 “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我们再出去。”戚绵开口不容置疑地说道。 但焚渊却拒绝了她,他认真地看着戚绵低声道:“我在里面不止碰到了余钦风一人,还看见了别的修士,那位修士因为被困其中的时间太长,已经濒死,现在应该先尽快离开这里。”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她进入阵法以来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听焚渊这样说,才知道这里其实有针对金丹期修士的毒素。 [三三,他说的对吗?]戚绵询问。 三三:[是的,金丹期的修士在里面最多不能待超过两个时辰,否则就会被毒素彻底侵入,难以自救。] 三三说完,继续补充道:[其实你们可以先通关这个迷宫,它给出的奖励正好是焚渊需要的治疗丹药。] 戚绵一听,那就不用犹豫了。 她清亮的双眸看向焚渊,声音镇定安稳:“好,我们先出去。” …… 有戚绵与她身上的三三在,两人想要成功通过这个迷宫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更不用说焚渊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似乎对这个迷宫也了解颇多,不用她怎么帮忙,他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两人步伐不紧不慢,很快便见到了一个与之前所见的通道都不一样的黑黝黝的洞口,这洞口是之前通道的好几倍之大,边缘并不圆润,像是一个天然的洞穴。 戚绵与焚渊对视一眼,知道这便是离开的通道,于是不再犹豫,紧跟着走了进去—— 几乎是刚刚踏入洞穴的一瞬间,一股极其难以形容的味道便扑面而来,这是一种潮湿味夹杂着腐臭气息的怪异气味,很快,还不等戚绵猜想这味道来源是什么,黑暗中,两颗硕大的犹如灯笼般的猩红眼球亮了起来。 戚绵猛然开口:“小心!”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一道夹杂着哧哧腐蚀声的毒水球就砸在了两人刚刚站立着的地面上,还好戚绵敏锐的感知力让她拉过了焚渊躲过了这一击。 她扔出一道短暂的照明法诀,刹那间,整个空旷而潮湿的洞穴空间便被白光照耀的清清楚楚。 两人对面的位置,正盘旋着一只看起来约莫有几米粗壮的巨蛇,蛇身呈现着一种剧毒感的翠绿色,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刚刚那硕大的红色眼球也是属于它的。 戚绵也终于知道了那气味的来源,这洞穴中,四处堆积着不知猴年马月进入其中的修士尸体,尸体大多残缺,很难不让人猜想出那蛇吃的是什么,有的只剩下一堆白骨,有的看起来好像才死去不久。 焚渊显然也看见了那一幕,他声音冷静:“那边的修士就是我刚刚碰见的。” 戚绵点点头:“看来我们要出去,就得先解决它了。” 三三也在脑海中提醒道:[那条巨毒蚺的身下有它诞下的蛇蛋,部分可以孵化成蛇,部分不能孵化成功的就可以服用,包治百病百毒。] 戚绵目光紧紧盯着那条巨蛇,她能看出来这条猛兽的修为已经远超金丹期,应该在元婴期左右的修为,闯入这里的修士,除非凭借各种仙器法宝齐心协力,否则可以说是极难从中逃离。 这还只是那座山下的阵法,就已经这么厉害了,那她已经可以想象到,那座山里一定有什么稀世宝物。 戚绵的双眸发亮,其中燃起的熊熊火意并非胆怯,而是愉快与兴奋。 她要把那座山上最好的东西,全都拿来给焚渊! 而焚渊正在沉静思考着各种击败这条巨蛇的方法,漆黑的眼瞳中是极致的冷静与锋芒,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转头看向戚绵,然后骤然愣在原地—— 戚绵那张美艳明媚至极的脸庞,一半在照明法诀的作用下,白皙而耀眼,宛如价值连城的宝石熠熠生辉,另一半则隐在黑暗中,似夜明珠般美的神秘而夺目。 强烈的攻击性与侵略性从那张无法用“美”这个字来涵盖的面孔上倾泻而出,那双上挑的眼眸,透露出的是绝对的自信与狂妄。 她缓缓勾唇,如画般的脸孔瞬间活了起来,泛起惊艳的震慑人心感:“焚渊。” “我们这次的收获一定会很大。”她说。 随即,同这道柔婉中暗含着危险气息的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戚绵身前出现的一道巨大的莹润光刃,眨眼间,那刺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的光刃朝巨蛇迅猛地劈了过去,那巨蛇也睁着血红竖瞳,嘶嘶叫着甩起自己的尾巴。 “砰”的一声巨响后,洞穴中被掀起的灰尘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平息下来。 那巨蛇,已断裂成两半地躺在原地,含有剧毒的紫红色血液汩汩流出,毫无生息。 焚渊立于原地,一袭绣有暗纹的劲瘦黑衣随尘埃微微飘动,银白的发丝映衬黑沉的眼瞳,他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自己要追寻的人不仅仅是只有拼命修炼才能做到。 他需要走的,是另一条更为偏离世俗的道路。 第38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8 在戚绵彻底结束这个迷宫后,整个法阵也就此被破坏,她最后一击控制的力度很好,那一招与其说是为了杀死那条巨蛇,但实际上她在其中潜藏了剩余的超出金丹期境界的灵力。 因而在杀死那条巨蛇后,他们先是通关了这迷宫,紧接着剩余的灵力也让这里的法阵被彻底破坏。 这么做,一是为了节省时间,二是她已经拿到了最想要的属于那条巨蛇的蛇卵。 此刻戚绵眼前的场景实际上与之前并无不同,依旧是一派繁荣平静的草地,樊渊就立于她的身后,像是还没有从刚刚那毁灭性的一击中回过神来,不言不语。 “上山吧。”戚绵回过头微笑道。 樊渊眉目间神色不明,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视线却越过戚绵的身影,落到了前方被杂草掩盖了些许的地面上,那里隐约可见血白相间的衣角。 戚绵一怔,这才注意到,那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人正是余钦风,几乎不用过多查看,只需一眼戚绵就知道他身上的伤又比之前多了不少,大概是因为他们破坏了法阵,所以余钦风也被弹了出来。 她心想道这还算是自己帮了他一把呢,否则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余钦风才能出来。 “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这次是樊渊主动开口,他眼见戚绵在余钦风身上停留的视线有些久了,不咸不淡地移开目光,率先往前走去。 有戚绵在,他们的进度绝对快了其他人不少,很有可能也是第一个进入这座山峰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先抢占资源,戚绵当然点头跟上。 两人的身影才消失在这里,后脚带着其他无念派弟子匆匆赶来的乔梨便来了,她看见地上生死不明的余钦风,连忙跑了过去,将自己进入秘境前带来的各种疗伤丹药全都一股脑地喂给了余钦风。 …… 戚绵也没有急着立即就去找什么珍宝仙器所在的地方,而是在山腰处寻到一个半深不浅的洞穴,让樊渊进去先用之前得到的蛇卵来疗伤。 “等你将这枚蛇卵吸收完成后,我们再出去。” 那条巨蛇诞下的蛇卵并不多,一共三枚,其中两枚不可孵化,是用来解毒疗伤的,剩下那一枚,戚绵让樊渊收好,虽然还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孵化出一条小蛇,但若真的孵化出来了,应当也是一只品质上佳的灵宠。 那只柔嫩的掌心中,正正窝着一枚奶白色的蛇卵,只是看起来,竟然与那只手的肤色也相差不大,樊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纤细的指尖,他垂眸接下那枚蛇卵,也不拒绝。 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的确不适合再继续后期的行动,比起受戚绵的保护,他更不想一直拖她后腿。 “好。”他低声应道。 正要直接捏碎那蛇卵活吞,戚绵忽然诶了一声:“这样吃你下的去口吗?” 她手中聚起一团莹润的火焰,顺着樊渊的手掌便将那枚蛇卵包裹住,奇异的是,他竟然并未感觉到任何的灼烧感与疼痛感,这火焰的温度只会令他想起戚绵掌心的温度,无害且令人不舍。 不出片刻,那枚蛇卵便被她温煮成熟的,虽然不太能想象出熟的蛇蛋是什么味道,但戚绵觉得起码比生的好。 樊渊食用完一整枚蛇卵后,只感觉到四肢百骸都充满了温暖,伴随之而来的还有凶猛浑厚的纯净灵力,这能效的确强劲,他当即开始打坐,静下心来好好吸收。 戚绵便坐在一旁守着他。 樊渊薄薄的眼皮掩盖住那双冷漠幽深的黑瞳后,便只剩下那张完美如玉般的俊美脸庞,淡粉色的薄唇平日里总是维持着一种淡漠而疏离的平线,也正因如此,才更让人想要窥探他脸上露出不同神情的样子。 无论是银白的发丝、睫毛,还是苍白的肤色,此时此刻,只让人觉得精致又易碎。 戚绵眨了眨眼,她有些想象不出来,樊渊入魔的样子,虽然三三说过原本的樊渊似乎会在以后入魔,可他的模样分明看起来冷淡纯净的就完全是天生为无情道而生的。 吸收蛇卵的过程不算太长,只是樊渊的修为似乎又有了要提升的迹象,时间就延长了一些。 只是戚绵没想到,原本以为其他修士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这里,然而樊渊还没有彻底恢复好,她灵敏的听觉就已经捕捉到了一批上山的修士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更不巧的是,那些人走来的方向,也正好就是他们现在所待的地方。 两人临时待着的山洞只是戚绵随意找的,并没有多少隐藏的能力,只要有人经过,就能一眼看清山洞里樊渊的身形。 那行人的声音还在逐渐逼近,戚绵已经能听见一些人的说话声,其中格外明显的一道女声被她认出来了,是属于乔梨的。 她看了几眼樊渊,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在平息提升的灵力,这个过程是不能被人打扰的,否则可能会反噬走火入魔。 无需多想,戚绵站起身,走出了洞穴。 她要在掩饰一下这个过于明显的洞穴,然后就先守在洞穴外,等待那行人安全地经过这里再说,唯一让她不太高兴的一点就是,被人抢了先,要是那些人再先一步地找到了什么灵宝仙丹,戚绵可就要后悔自己之前太冲动毁坏了那个阻拦人去路的法阵了。 “师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乔梨还是满眼担忧地望着余钦风,“我还有一些丹药,如果还不舒服的话就再服下几颗吧。” 她垂头丧气地低头愧疚道:“毕竟都怪我,师兄才会受伤。” 余钦风摇了摇头,淡声宽慰道:“我没事了。” “不过师兄,樊渊师弟明明也进入了那个法阵,我却只看见了你,他不会有什么事吧?”乔梨抿唇开口。 余钦风微微眯了眯眼,他当然知道樊渊也在其中,两人还见了面,只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够从迷宫中出来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功劳,那个时候他已经了解到自己选择的是错误的道路,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在迷宫中他也没有再碰见其他人,因而很有可能他能够从迷宫中出来的原因是樊渊与那名女修的所做而导致的。 他眸色微暗,如果真是这样,那樊渊与那名女修当中,至少应当有一人不是凡人。 他更倾向于是那名女修,她行事神秘,连容貌都不愿意露出,更何况樊渊的修为还是靠丹药堆积上来的,凭他的能力,破除那迷宫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他们这些进入尘机秘境的修士当中,女修的身份究竟是谁?他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门派有这样的一号人物? 第39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9 他们这一行人都是无念派的弟子,人数并不多,都是由乔梨带过来的,进入秘境的修士本来就大多都是以门派为阵营而聚集在一起行动,只有少数对自己实力比较自信行事又颇为独立的人才会独自行动。 他们行至山腰处,此时戚绵也已经将那山洞的洞口用一些杂草树枝而遮掩了大半,她没有选择布下屏蔽阵法,如果不布置,路过的人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布置了便有了不一样的灵力波动,那才会更加引人注意。 她屏息躲在树上,凝神观察着下方一行人的动作。 “师兄,我们接下来要往哪走?”乔梨忽然开口问道。 恰巧在这时,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出现了不同的选择,一条通往山顶,一条则是不知道通往哪里的隐于半山腰的弯路,也是那山洞所在的地方。 余钦风抬眼看向四周,他一身染血的白衣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下了,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又恢复成了之前那一贯的整洁又冷淡的模样,他稍稍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灵力波动。 虽然他的感知范围远不及戚绵,但也能大致察觉到一些灵力的浓淡不同。 “我们继续往上。”他严谨道,他的灵力嗅觉告诉他,仍然是山峰处的灵力波动才最为强烈,这意味着,往上走才能找到这个秘境中最为珍贵的东西。 众弟子没有异议,正要继续往前走时,乔梨却忽然哎了一声。 “师兄!”她惊叫道,杏眸圆睁好奇地望向不远处,”那片区域,杂草树枝后是不是还有一个山洞?” 乔梨这话一出,原本并未察觉到的余钦风这才发现了那黑黝黝的洞口,只是那里的灵力波动与周围无异,才被他忽略了过去。 乔梨并不觉得灵力的强弱就能说明一切,她只是认为这样的洞穴中很有可能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收获,于是询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余钦风抿了抿唇,他心高气傲,先前很有可能在法阵中被樊渊或是那名神秘女修比下去已经让他的一身傲骨微微受挫,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快找到更好的仙器法宝,否则出了秘境,若是他的收获还不如樊渊,那掌门会怎么看他? 要知道,虽然到现在也没看见什么其他人的踪迹,但法阵是由他们破除的,那么樊渊很有可能已经领先他一步。 余钦风思索不过片刻,淡若寒霜的眸子中已经逐渐冷静下来,没错,他需要的是品质的优秀,而不是数量的庞大,他开合唇瓣,正要开口回答,不远处竟突然传来一阵树叶的沙沙声。 余钦风眸光一变,瞬间朝那处看去—— 戚绵并不清楚余钦风的想法是什么,她只是以为乔梨发现了樊渊所在的山洞,要进去一探究竟,所以她选择先弄出点动静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这座山峰中,灵力浓郁,自然各种各样的灵兽也不少,她就随意捉来了一只树上栖息的灵鸟。 余钦风已经动作迅速地赶到了声源处的下方,他眉头微皱,仰头只看见一只不知被何人绑起来的灵鸟,现在正被困于茂盛的树叶中,无奈地煽动着翅膀,刚才听见的声音也就是它弄出来的。 “小心,这里可能还有其他人。”余钦风当机立断,从现场留下的迹象朝那可疑人物的去处追了过去。 其他人自然是跟着他的步伐一同追了过去,此地再次归于平静。 戚绵从树上轻巧地跳了下来,看了眼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眉头微挑,所以说余钦风的脑子其实也没有那么灵光嘛。 “咔嚓”一声轻微的树叶断裂声从身后响起,戚绵似有所觉地回过头,一身黑衣的樊渊不知何时已经苏醒过来,刚刚拂去了洞口的树枝而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比起之前好了不少,虽然还是苍白的,但好歹没了虚弱疲惫的神情,那双黑沉沉的眼瞳直直看向她,平直的唇角似乎微微上翘了些许,他低声叫她的名字:“绵绵,我恢复好了。” 大抵是声音依然有些沙哑的缘故,戚绵莫名觉得他叫自己名字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旖旎暧昧,听得她耳根发痒。 “恢复好了就行,那我们也赶路吧。”戚绵说道,“刚刚你的师兄弟们经过了这里,我们可不能把好东西让给他们。” 樊渊嗯了一声,脚尖继续往前,直至走到她的身边才沉声道:“掌门让我找的仙器,此刻已经给出了指引,我们要过去吗?” 戚绵点点头:“去看看。”她说着,视线略微在意地从樊渊身上瞥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总觉得樊渊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同了,不是说修为的增减,而是一些深处的东西,与之前相比出现了细微的差别。 她的目光停留的久了点,樊渊也察觉到了:“怎么了?” 戚绵注视着他:“你修为增长了一些?有遇到别的什么情况吗?” 樊渊幽深的黑眸平静如水,垂眸轻轻看着她:“没有,蛇卵的效果很好。” 戚绵只得作罢,心想可能是那枚蛇卵带来的一点效用吧,掌门给樊渊的那个用来指引方向的罗盘还在颤动着,两人朝它所指的方向而去。 樊渊与她并行,风吹动戚绵的那头柔顺的黑发飘动而起,过长的发尾触碰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上,触感几乎微不足道,但对他来说却清晰地能回味到那一瞬间的凉意与顺滑。 他雪白的睫毛不禁颤抖了一下,樊渊心想,她今天没有用自己买下的发簪。 方才在山洞中,他在吸收蛇卵中的灵力时,第一次感受到了一阵阻碍,当他想起戚绵时,他的道在排斥他自己。 他的无情道。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5 “哥哥,你要记住我给谢清韵的假名是沈绵,所以等会如果有别人问你我是谁的时候,你就这样介绍我的名字……” 戚绵亦步亦趋地跟在戚玉身边,她没有注意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只是小声在戚玉耳边絮叨着。 顾及到身边的戚绵,戚玉每走一步跨出的距离其实都放缓了许多,俊美的面容上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淡漠模样,凤眸扫过厅内的每一个人,但注意力却都集中在耳边女孩的窃窃私语上。 “哥哥,你看见谢清韵没有啊,她真的会来吗?如果你注意到她了要第一时间和我说哦。”戚绵忍耐着想要四处张望的冲动,紧紧贴着戚玉的胳膊。 戚玉绷直了自己的胳膊,他有些不自然地低声应了声:“嗯,知道了。” “戚先生!” 这时,忽然有道男声从两人身后叫住了他们,戚绵跟着戚玉一起转过了身,稍微有些好奇地看向来人。 那是个一脸精英像的中年男人,一看就让人觉得这应该是某家公司的什么老总,戚绵安安静静待在戚玉身边,尽力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但那人还是不受控制地多看了戚绵几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陈总。”戚玉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对方是他在生意上的伙伴,最近合作的还不错。 戚绵听着两人开始聊起一些生意场上的话,她无聊地随意扫视向周围的其他人,视线很快就被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 她眨了眨眼,竟然有点不确定,那是谢清韵吗? 站在人群中的谢清韵端着杯果汁,正面带微笑地与身边的人攀谈,只是她白净的脸上不再化着那过于成熟的妆,就连身上的礼裙也是淡淡的蔷薇粉,透露出属于少女的姿态,是戚绵所见的不一样的谢清韵,但不可否认,她这样的打扮才是更好看的。 戚绵只多看了几眼就赶紧收回了视线,她暂时还不太希望自己会被谢清韵发现。 陈总和戚玉已经不知道聊到哪去了,终于到了快止住话头的时候,陈总看了眼戚玉身边的戚绵,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这位小姐我从来没见过,她是?” 戚绵见提起自己,下意识就仰头看向戚玉。 戚玉也是自然而平淡地开口:“是我的女伴,沈小姐。” 这一次陈总眼底划过的震惊没有逃过任何人的眼睛,因为太过不敢置信,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声音有点干巴:“哦,沈小姐,幸会。” 戚绵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一脸的无辜:“你好你好。” 见对方一直盯着戚绵不肯移开视线,戚玉不满地微微皱眉,他揽了揽她的肩头,将人往自己身边拉的更贴近,低声道:“就先聊到这里吧陈总,我去那边看看。” 陈总愣愣地立在原地,也没有答话,满脑子都是戚玉那副与那个女孩格外亲近的样子,真是铁树开花开了眼,什么时候戚玉身边居然还会有女伴了,甚至于他们两人的姿势还那么亲密,难道说,年近三十的戚玉终于意识到自己该是成家的年纪了吗? 戚玉揽着戚绵往别处走去,要是知道他被人在背后蛐蛐自己年近三十了,说不定他会直接从陈总的公司里撤资。 “哥哥,我刚刚看见谢清韵了,她好像就在那边……诶,怎么没看见了?” 戚绵拉着他悄咪咪指了一个位置,正想告诉他谢清韵在哪,看过去时却没再看见谢清韵的身影。 戚玉的脚步微顿,他的目光投射向的却是与戚绵所指相反的地方——那个许久未见的谢清韵正站在不远处直直看着他们两人。 “哥哥?” 注意到戚玉的动作,戚绵顺着戚玉的目光看去,与谢清韵正正对视上了,她连呆滞的功夫都没有,立即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脸,对着谢清韵招了招手:“清韵,你也在这里啊?” 谢清韵表情复杂,她看看戚绵又看看戚玉,那张俊美深邃的脸依旧如神祇般完美,这个昔日里冷漠的无人可以接近他身边的男人,如今高大身躯旁却依偎着一个甜美又漂亮的女孩,更不要提他那只手的姿势还充满了保护欲。 说不清自己的心底是怎样的情绪,总归是不太舒服的。 谢清韵勉强笑起来走向戚绵:“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然后又看向戚玉,声音沉闷,“戚先生。” 戚玉并不回话,他望着谢清韵的眼神淡淡的好像在看什么尘埃,他对戚城这个女儿的印象并不好,谁让她以前总是变着法子的来烦他。 “我是被哥、戚先生邀请来的。”戚绵微笑着解释道,她知道谢清韵肯定会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戚玉在一起的,不如大方点直接告诉她,只是叫惯了哥哥,她差点说漏了嘴。 谢清韵一看见戚玉那熟悉的眼神就面色发白,无数次他看向自己的眼神要么是这样目中无人,要么就是充满厌烦与嫌恶的,可再一看待在他身边安然无恙的沈绵,她不可避免的心想着为什么对方可以她就不可以。 “这样啊……”她扯了扯嘴角,在戚玉面前她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就是戚先生的女伴?”这句话像是谢清韵艰难地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似的。 戚绵看出她的不适,心想再刺激下去这大妹子就要当场哭出来了,她只能委婉点开口:“也没有,其实我就是蹭一下邀请函。” 可没想到戚绵刚说完这句话,旁边一直不做声的戚玉却动了动唇瓣,声音低沉而笃定:“是的,是我的女伴。”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看向戚玉,这怎么一下子就承认的这么爽快了? 谢清韵只觉得更受打击,但头脑眩晕之际,她突然想起来,之前沈绵明明和她说过,她喜欢的人是一个叫祁如熙的医生,为什么现在又待在戚玉身边,难不成……戚玉还是单相思?! 谢清韵的大脑又遭受了一次重击,她被自己冒出来的想法震惊到,但又越来越相信自己的判断,冷傲如戚玉,怎么会好端端的就突然带了个女伴,肯定是对对方有好感才会这样,但他却不知道,其实沈绵早就有了别的喜欢的人。 谢清韵忍不住看向戚玉,这次她的眼中交杂着不可置信、质疑、同情、不甘还有无数复杂的情绪。 戚玉被她这样奇怪的眼神看得脸色微冷,正想拉着戚绵离开这里,戚绵却松开了挽着他的手。 “戚先生,我和清韵待一会儿,要不你先去忙会别的吧?” 戚绵往前走出一步,脱离了戚玉揽着她的手,她扭过头对戚玉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讨好而俏皮的笑,而戚玉只是在戚绵一下子离开自己的保护范围时怔愣了一下,他克制不住地垂眸看向戚绵那现在显得光秃秃的肩头。 管家给她挑的这件礼裙是个露肩款式,那小巧圆润的肩头就暴露在空气中,莹润的肌肤白皙细腻,手感如何他是知道的。 原本并不觉得这件礼裙有什么,可一看没了自己掌心的遮掩,戚玉竟莫名认为这件礼裙似乎有点过于暴露了。 “我……”他张了张口,冷冽的眉眼闪烁着不知名的暗色,还想说什么,但被戚绵打断了。 “我过一会就去找你哦。” 这一次戚绵放软了自己的声音,柔和轻盈的女声让人一听就觉得是在撒娇,她的语气像是在哄着闹脾气的小孩,温柔又包容,戚玉便闭了嘴,只是那双凤眸还紧紧盯着她露在外面的肩头上。 戚绵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觉得戚玉已经默认了,转身就想和谢清韵说话,却见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她看见了什么?! 沈绵居然在对戚玉撒娇!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戚玉好像还真受不了她的撒娇!!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6 戚绵想得是看谢清韵一脸丢了魂的样子,要不就留下来安慰她几句或者灌点心灵鸡汤,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谢清韵就憋不住了。 “沈绵,你和戚玉是什么关系?”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戚绵思索片刻,一边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边斟酌着语句回答:“朋友关系?” 谢清韵还是一脸的空白,她的声音几乎都有点麻木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戚绵双眼一亮,这个问题问的好啊,她在来之前就构思好了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戚绵咳嗽两声,认真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戚绵用她胡编乱造的故事打造出了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刚好帮助了当时正好遇到了一个小麻烦的戚玉,于是戚玉为了表达感谢,两人就这么相识了还邀请戚绵来到了这次的晚宴。 戚绵一口气说完全部内容后,并没有得到谢清韵的反馈,她一时有些尴尬,难道自己讲的真的很烂吗? 实际上,谢清韵根本就没那个精力去认真听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她只抓住了其中的几个关键词——戚玉很感谢沈绵,他们成为了朋友。 谢清韵有点怀疑自己的听觉,戚玉那样的人会因为感谢一件那么小的事就随便交友,他在生意场上纵横了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解决一切问题的他,也正是靠此才造就了他的魅力。 她一直都知道戚玉的脾气很差,但尽管如此,还是会被他那张堪称艺术品的脸以及强势锋利的气势所吸引。 “这么听来,他真的对你很特殊呢。” 良久,谢清韵感叹了一句,虽心中仍有不甘,但她也早就明白,戚玉是不可能会看上自己的。 “特殊?”戚绵眨了眨眼,没弄懂怎么话题一下子就跳到了这里,她们不是在说自己和戚玉是怎么认识的吗? 谢清韵的目光穿过她的身影,看向不远处站立在人群中的戚玉,他身形颀长,容貌出色,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一眼就能望见他,也就是这么个人,现在竟然也有了牵挂在乎的人。 她能看出来,从对方时不时看向这里的视线她就能知道戚玉对沈绵的在乎。 只是不知道,戚玉他知道沈绵其实喜欢的是祁如熙吗?谢清韵这样想着,自嘲般的扯了扯唇角。 奇奇怪怪地和谢清韵聊了几句,戚绵就先同她告别了,她的视线被角落里的那些精致小甜点还有美食吸引,戚绵便直接走了过去。 她吃完一小碗的布丁,满足之余刚刚拿起一块看起来松软可口的小蛋糕,耳边就忽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这位小姐,大厅里那么多的人你不去社交,倒是对食物情有独钟呢。” 戚绵抬眼,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年轻男性,对方长相只能算中等偏上,由金钱堆砌出来的高傲感倒是显而易见。 戚绵先打探他的身份:“你是?” 对方笑了一声,十分自信地报出一个有点绕口名字,由于不太清楚那后面两个字怎么写,戚绵只记住了他的姓,他姓何。 戚绵眯起眼,她好像隐约记得戚玉和她说过,举办这场晚宴的人就姓何,只不过他当时说那位姓何的年纪偏大,和他们的父亲差不多,那眼前这个应该算是晚宴主人的儿子或者什么亲戚? 种种思绪在戚绵脑子里转了一圈,她不太清楚这个何家在戚家面前是什么地位,就先表现出自己友好的一面。 “你好,何先生,我叫沈绵。”她露出一个职业微笑,礼貌招呼。 何小先生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反应,沈绵?沈这个姓氏他还没怎么听说过,估计这个女孩也就只是个身份一般的被别人带进来的罢了,长得倒是非常的清纯漂亮,他就喜欢这个类型。 “有兴趣交个朋友吗?”男人露出一个包含了别的什么意味的笑。 戚绵盯着他,好像已经洞穿了那张虚假笑容下的目的,但她弯起眉眼装作一无所知:“好呀。” …… 当戚玉再次看向那个小角落时,才发现戚绵的身影不见了。 戚玉眸色一滞,快速地环绕了一圈,只看见不远处独自一人的谢清韵,却没有找到戚绵,他唇线绷直,匆匆同身边几人告辞,脚尖微转朝前走去。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7 戚绵不慌不忙地叉起一小块蛋糕送入嘴里,同意了对方的交友请求后她就没了别的话,这样的态度让何尧寇感觉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被她放在眼里,一直以来都是被众人捧着的他可受不了这种落差,于是何尧寇兀自上前一步,抬手捉住了戚绵的手腕。 戚绵一时没有防备,才叉起的蛋糕就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掉到了地上,她蹙起眉,有点不高兴地看向他:“你干嘛?” 何尧寇歪嘴一笑,眼底却透露着一丝怒意:“这里人太多了,不方便聊天,我们去个私密点的地方,交流交流感情怎么样?” 戚绵望着他那张找不出亮点的脸,心想哥们你这个长相就不要学别人邪魅一笑了,一点帅气没看出来,还全都是猥琐的气质。 “不用了吧,我觉得这里就挺好的。”她眨眨眼,真诚道。 何尧寇见人不答应,也不准备继续虚与委蛇了,反正戚绵一看就是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人,他就是要霸王硬上弓了:“跟我来吧。” 对方手上微微用力,扯着戚绵的胳膊往别处拽,戚绵猝不及防被他拽的一个趔趄,蛋糕差点整个都掉在了地上,她有点着急地说道:“诶,你松开,我蛋糕要掉了。” 何尧寇冷哼一声:“想吃蛋糕?没问题啊,我那边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劲风,何尧寇只感觉到自己的右脸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紧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只抓着戚绵不放的手就被人扯了下来,力度之大疼的他当场就叫了出来。 “他妈的,谁啊!” 何尧寇被这一拳砸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了下来,半边脸都处于又疼又麻的状态,舌尖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猛地抬起头,张嘴就骂,视线却接触到那张他见一面后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阴郁深邃面容。 戚绵一脸无辜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戚玉,其实她早就发现了何尧寇身后正在往这里大步赶来的戚玉,所以也就一点都不害怕何尧寇会拿她怎么样,只是没想到戚玉竟然上来就给了人一拳。 戚玉打完人,也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而是一把揽过了旁边站着的戚绵,凤眸中第一次那么明显地出现了担心的神色。 “你还好吗?他对你做什么没有?”戚玉低声在戚绵耳边说话。 戚绵顿了顿,摇了摇头,她顺势挽住戚玉的胳膊诚实道:“没事的,他只是和我说要和我交朋友而已,然后还说什么在这里聊不太好,要带我去别的地方,我不想去,他就拉着我把我的蛋糕弄掉了。” 戚绵说完,指着地上那块有些可怜的蛋糕,似乎只是简单控诉了一下这个行为。 然而这一番话落到戚玉耳中就完全都是另一个意思了,他安慰地抚了抚戚绵的肩头,轻声道:“没事,等会带你去买更好吃的蛋糕。” 何尧寇看见戚玉,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看着戚玉与戚绵两人的姿态,他难道还不清楚这个女孩和戚玉的关系非同一般嘛。 但何尧寇真觉得自己倒了霉,今天晚上的这场晚宴,在场的不说所有,但除了零星几个人,其他的都是他惹不起的,偏偏戚玉这个人是他最最惹不起的,甚至于这场晚宴还是他父亲特意用某些利益换取戚玉来参与的,这下要是被父亲知道他和戚玉结下了梁子,那完蛋的绝对是他。 他妈的,谁能想到单身了二十七年的戚玉,身边突然就多了个女人。 思及到此,何尧寇连忙换了副谄媚的脸色,盯着半张还在发麻的脸就凑上去打哈哈:“戚先生,哎呀真是对不起戚先生,我不知道这是您的人,冒犯了,我一定赔礼道歉……” 戚玉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幸亏几人所处的位置还算偏僻,注意到这里的人并不多,不然何尧寇他父亲绝对会第一时间到达现场。 “何尧寇。”他语气淡淡地叫了一声,“不用你赔礼道歉了,让你父亲来吧。” 何尧寇脸色一白,还想为自己争辩几句,硬生生被戚玉一个淬了冰的眼神给止住了话头。 戚绵倒是若有所思地回忆着戚玉的话,原来这人叫何尧寇,她就说她刚才为什么觉得绕口没记住呢,何尧寇不就是何绕口吗? “我们走吧。”戚玉揽着戚绵的肩头,在周围些许人或震惊或疑惑的视线下带着人往外走。 戚绵不解地抬头看他,小声道:“哥哥,不是还要参加晚宴吗?” 戚玉抿着唇,脸色不怎么好看,但在戚绵身边还是收敛起了他那浑身的不快:“先带你去买蛋糕。” 戚绵一愣,随即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她甜甜蜜蜜道:“哥哥真好!” …… 戚玉其实不太懂甜品,他也很少吃,虽然不知道哪家店的甜品最好,但他知道哪家的甜品最贵,秉承着越贵就越好的观念,戚玉带着戚绵去了一家本市最好的甜品店。 两人一步入店门,戚绵不是先被甜品的香味吸引,而是被这店内的豪华装修给糊了眼——水晶吊灯、繁琐雕花的桌椅、复古精致的摆件……这哪像什么甜品店,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微型小皇宫呢。 “挑吧。”戚玉进了门,随口说道。 戚绵扫了眼那柜台中的各式甜品,每个都美的各有特色,但再看一眼价格,绝对是坐了火箭往上蹭的程度。 不过既然是戚玉带她来的,戚绵微微一笑,细长的指尖点过每个台面:“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 选完这些戚绵就十分期待地看向戚玉,却见对方微微皱起眉,戚绵还以为他要说自己选太多了,但戚玉只开口道:“只要这些吗?不过吃太多也不好,你喜欢的话下次还可以带你来。” 戚绵笑眯眯地望着他,说出自己已经对戚玉说了无数遍的公式句子:“我知道了,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8 戚绵十分满意地目睹着这个戚玉从“离我远点”到“随便选我买单”,她正思索着接下来还有什么能做的让他更进一步的转变,只是没想到这人才刚到家,就两腿一软,倒了下去。 戚绵被他吓了一跳,试想一下一个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走得好好的,突然往后倒去,可不就和一堵墙倒下来似的,还好戚绵反应快,迅速往旁边一闪才没有被砸到。 戚玉却是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那声音听得戚绵都觉得疼。 他眉头有些痛苦地皱起,双眼紧闭,尽管如此还是丝毫不影响那完美的颜值,戚绵这才扑到他身边,着急又担忧地探查他的身体情况:“哥哥,哥哥你没事吧?” 听到动静的管家和下人都赶过来了,戚玉那个大身板戚绵可搬不动,还得靠他们将人搀扶起来,没想到戚玉竟然没昏过去,他微微睁开眼,声音有些颤抖:“我没事,扶我去沙发上就好。” 管家闻言照做,戚绵也就在他身边坐下。 戚玉又闭上了眼,只是没过多久,那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脸色也重新变得平静,他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那双墨黑深邃的瞳孔。 戚绵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哥哥,你还好吗?” 戚玉的眼珠动了动,注视向戚绵,下一秒唇角便微微上扬,露出了那个有些熟悉的温和笑容:“我没事。” 戚绵微微怔愣,反应过来后就恢复自然的状态,她凑近戚玉,自然地抬手摸向戚玉的后脑勺,关心道:“但是我看哥哥刚才摔的好重,头疼不疼啊,我看一下吧?” 戚玉不太适应地微微往后退了退,他避开戚绵的视线,低声回应:“‘没事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我的腿……”他苦笑一声,解释道,“可能是这几天活动太多,腿伤复发了才没站稳。” “管家,你去把我的轮椅拿过来吧。” 管家已经见怪不怪,闻言俯下身应了声便去拿轮椅了。 戚绵理解地点点头:“那哥哥这几天还是不要外出了吧?就待在家休养休养,我可以陪着哥哥哦。” 她笑眯眯地看着戚玉,紧紧挨着他,漂亮的小脸在戚玉看来,几天不见竟然有点不太习惯她这样的亲近。 “嗯……好。”他低声回应。 “那哥哥,时间也不晚了,要不要早点休息?”戚绵挽住他的胳膊,“哥哥如果头疼要告诉我哦。” 戚玉僵着胳膊,嗅闻着女孩身上的香甜气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好像真的闻到了甜品的味道。 “嗯,我先上楼了。”他巧妙了脱离了戚绵的胳膊,坐上旁边管家送来的轮椅,逃跑似的迅速朝电梯而去。 戚绵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至于戚玉回到自己房间后,发现那多出来的几个玩偶后有多惊讶奇怪就是另说了。 …… 这是一个平和的上午。 本来戚玉待在家里修养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但遗憾的是,这个人从吃完早餐开始就一直待在了自己的书房。 本来还想等着他出来的戚绵在过了快两个小时后有点坐不住了,她突然想到反正自己之前得到了另一个戚玉授予的书房进出权,那为什么不使用呢? 于是戚绵径直走向书房门口,她抬起手,轻轻敲了敲紧闭的书房门。 书房内听见敲门声的戚玉微微抬眸,皱了皱眉,他没有叫人来送咖啡,怎么会有人在这时敲他的门? “谁?”低沉的男声传来。 戚绵大大方方地回应:“哥哥,是我。” 随即还没等戚玉开口,她就先一步地直接转动门把手打开了房门。 戚玉皱着眉,直直看向门口处未经他允许就推门而入的戚绵:“有什么事吗?” 戚绵眨了眨眼,无辜道:“没什么事呀,我只是想来陪陪哥哥,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我就在旁边坐着看看书玩玩游戏,可以吗哥哥?”她说着说着,圆溜溜的黑瞳露出祈求和可怜的神色来。 戚玉移开视线,并不去看那双会让他莫名心软的眼睛,张了张口,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不用了,我比较习惯一个人工作。” 戚绵微微怔愣,不过片刻,她的眼底就开始蓄起晶莹的泪花,然后委屈开口:“可是哥哥,你明明之前答应过我,可以来书房陪你的,你看,这里面还有我上次进来的时候带的礼物呢,为什么现在就不可以了?” 这次轮到戚玉怔愣了,答应过?他当然没有答应过,但戚玉进书房时的确是被这里面多出来的各色摆件给晃了晃眼,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不过细想一会,戚玉就意识到一定是其他人格做出的这个行为。 他看着戚绵隐隐快哭出来的模样有些头疼,也不能告诉她自己体内存在着不同人格的事情。 戚玉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奈地松了口:“算了,你进来吧。” 戚绵破涕为笑,笑嘻嘻地关上门就扑向了坐在办公桌前的戚玉,嘴里念念有词:“我就知道哥哥最好喽。” 女孩是从背后抱住他的,尽管书房的椅子是有靠背的,但戚玉为了方便坐的还是轮椅,轮椅可以调节高度,所以也不会影响他办公,而重要的是,轮椅的靠背要更矮更薄,戚绵的怀抱也就还是十分清晰地传达给了他的后背。 柔软温暖的躯体夹杂着少女纯然的甜香味,戚绵力度不轻不重地用胳膊圈着他的脖子,还在他耳边碎碎念着夸他。 戚玉只觉得整个人都掉进了粉色的糖果泡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戚绵终于松开了他:“那哥哥,我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哦,保证不会打扰你!” 戚玉猛地喘了口气,心跳的频率在此刻是极度不正常的快,他不想深想,只赶紧应声,让自己尽快回归该有的工作状态。 戚绵说是坐在沙发上,但坐哪有躺着舒服,她直接脱下居家的毛绒绒拖鞋,躺倒沙发上,随手选了本看起来勉强能吸引她阅读兴趣的书,尝试着看了起来。 只是她忘记了自己穿的是件可爱风格的小裙子,翘着腿的动作让她的裙摆滑落到了大腿处,露出了大片滑腻又雪白的肌肤,偏偏主人还一无所知地晃着腿。 戚玉看似在办公,视角那一块晃眼的白却是始终都无法忽略。 他有些烦躁地将文件放下,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些工作是如此的枯燥乏味。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29 戚绵只翻了几页书就放弃了它随手抛到一边,戚玉这里的书都是些什么金融哲理学术的,要不就是一些晦涩难懂的名著,她是看不下去一点。 戚绵打开手机里的小游戏,还是这些比较有意思。 她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一只手撑腮一只手点击着手机屏幕,细白的小腿依旧翘着,只是脸部不再对着戚玉。 她的小裙子倒是被压的严严实实了,但薄薄的布料却能完全贴合着她的躯体,非常清晰地勾勒出那从肩背到大腿处的轮廓,匀称又娇小,介于一种少女的青涩感与女人的娇媚之间。 戚玉不经意的一瞥,两只小腿往后,便将那一小块圆润的弧度一览无余,他身体一僵,连忙低下头去低低咳嗽了两声。 戚绵听到动静,有点奇怪地回过头去看他,但戚玉只留给了她一个认真工作的侧脸,戚绵体贴道:“哥哥,你要是想喝咖啡或者水了,就告诉我一声,我去给你拿。” 戚玉本想拒绝,但一想到这样的话似乎就能让这间书房短暂地只留给他一人,于是开口道:“那去给我拿杯咖啡吧,谢谢。” 戚绵来了劲,高高兴兴地应声,跳下沙发就走了出去。 戚玉目送她离开后,淡淡望着这又回归到只有他一人的书房,安静私密又极能启发人的专注,可是当他低头看向那些文件时,脑子里闪现的却依然是刚才不经意的一瞥,他的眸色渐深,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改变了。 他向来都是所有“戚玉”中最享受独处的人,当他掌管身体时,几乎从不外出,也不愿意与其他人有过多的交流,可这原本平和的属于他的世界,仿佛在戚绵来到这里开始,就已经被打破了。 戚玉仰头向后靠去,轻轻阖上了眼皮,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假寐。 计划将戚绵接来家中时,他所想的明明是要慢慢折磨这个夺走了他父母的女孩,可现在这副样子,究竟是哪里出现了不对呢…… 不过片刻,书房外再次响起敲门声。 戚玉看过去,他并没有出声,戚绵便已经推门而入,似乎这个动作已经做了无数遍一样熟练。 “哥哥,咖啡来了。”戚绵弯着漂亮精致的眉眼,将手中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端到了戚玉的桌上,“这是我亲手做的,哥哥快点尝尝?” 戚绵的明亮黑瞳闪烁着期待与喜悦的光亮,在她这样的注视下,戚玉有些不自然地端起了咖啡杯,他注意到,这杯子是白色小狗外形的,上面可爱的豆豆眼就正对着他,好像也和戚绵的眼神一样亮晶晶闪着光。 戚玉轻轻唾饮了一口,舌尖刚刚尝到咖啡的味道,他的眉头就瞬间皱了起来。 “你加糖了。”他放下咖啡,语气不太高兴地开口。 咖啡的味道不再是他以往常喝的那种苦香味,其中反倒夹杂着牛奶与糖块的丝滑香甜,虽说其实它的味道也不错,但戚玉并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戚绵好似并未发现他因不悦而皱起的眉头,只是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对啊,哥哥你天天喝那么苦的咖啡,怎么能每天开开心心甜甜蜜蜜的呢,我按自己的口味做了一杯,而且考虑到哥哥的口味我已经只放了一半量的糖了哦。” 她说的认认真真,体现着自己的用心与认真,这让戚玉快到嘴边的不喜也生生咽了下去,他还是微微皱着眉,声音冷硬:“下次不用这样了,我喝不加糖的咖啡比较习惯。” 戚绵一怔,似乎到了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做的咖啡并不受戚玉的喜欢,她垂下眼睫,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我知道了……对不起哥哥。” 戚玉没有说话,他注视着着戚绵因垂头丧气而更加明显的睫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颤抖着扑扇翅膀,遮住了那其中可爱又澄澈的瞳孔。 以为戚玉的沉默就是在说明他还在生气,戚绵想了想继续解释道:“哥哥,你别生气,我做的时候自己都先尝了的,我觉得一点都不够甜,才敢端给你的,我只是多放了一些牛奶,我下次会注意的。” “要不哥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现在再去给你做一杯吧?” 戚绵咬着唇瓣,嗓音软乎乎地求得他的原谅,一边伸手就要拿过那杯子下去更换,却被戚玉再度紧紧握住了杯子,以及她放在上面的手。 男人的体温总是比她高上一些,手掌更是比她宽大,覆盖上来的时候几乎将戚绵整只手都包裹在其中,他的掌心不像他这个人,其实也是柔软的。 戚绵有点惊讶地抬眼看向戚玉,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这样握住自己的手。 戚玉是听见她说自己先尝了拿杯咖啡后才一时失态握住了杯子,戚绵的话不就是说明,他们其实共用了一个杯子,更有甚者,说不定他们两人都已经算得上是间接接吻了?! 戚玉脸色滞愣,也因此,他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握住了戚绵的手。 很奇怪,他这样一个洁癖如此严重的人,一天要洗无数次手和澡,换无数次衣服,甚至于家中都要定期消毒,可在意识到自己可能与戚绵共同喝了一杯咖啡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反胃,而是另一种更加奇妙的、心跳加速的神奇感知。 戚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咖啡,口腔中不知是因为戚绵的那句话还是后来的回味,蓦然蔓延出无限的甜香味,唇齿间几乎没有一丝空隙,全被这味道所占领,而那醇厚的一杯咖啡液还在面前静静等待他的品尝,可他的心跳却如同擂鼓无法停歇。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哥哥?”戚绵见他没有反应,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要不要我去给你换一杯?” 她轻轻动了动手,想从戚玉的手下夺走那杯咖啡,察觉到她动作的戚玉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戚绵的手,他像被烫到一般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过激的心跳让他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但戚玉心想,或许只是因为咖啡的原因,或许喝到他平时常喝的口味就会好很多了,他眼神躲闪:“去换一杯吧,不要加别的。” 戚绵眨了眨眼,乖乖应声:“好。” 女孩拿起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咖啡,又一次向门外走去,这一次戚玉并没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而是垂眸静静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戚绵来到一楼的咖啡机旁,咖啡机旁还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有半杯咖啡,是她刚才做多出来的一点,也是她试探着品尝的咖啡。 戚绵心想着不知道戚玉刚才是抽什么风,喝口咖啡居然能惊讶成那样,她本来还打算用这个方法进一步加深自己在戚玉心中的印象,但现在看来他反应那么大,还是不要在咖啡上瞎折腾了。 只是她有点可惜地看了眼面前的这两杯咖啡,那半杯咖啡被她端起来皱着眉一饮而尽,糖加的有点少,还是有点苦,她也喝不下去太多,另外一杯就只能倒掉了。 算了,谁让他是任务目标呢。 戚绵任劳任怨地继续做起第二杯咖啡。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0 等戚绵做好第二杯咖啡端上来后,戚玉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到那副专注又冷静的模样,正在认真地翻阅着面前的文件。 戚绵将这纯正的无糖无奶苦咖啡端了过去:“哥哥,我又做了一杯,这次什么都没加。” 戚玉接过咖啡,淡淡嗯了一声,并没有抬眼看她,其实是他不敢看,戚玉已经得出结论了,只要戚绵在,他就是会出现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反应,所以不看她,少说话,也许就能好很多。 戚绵见他半个眼神都不给自己,撇了撇嘴,心想你气性还真大,真是小气鬼喝凉水,巴拉巴拉后面忘记了,她赌气地一转身回到沙发上躺着去了。 自认为现在不要触戚玉的霉头,戚绵开始安安静静地玩起了手机,没玩一会儿,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消息,虽然小游戏被她静音了,但手机铃声那里没开静音,那叮咚一声响的信息提示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格外明显。 戚绵吓了一跳,一边斜眼观察着戚玉的情况,见他没什么反应,赶紧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点开聊天框,发现消息的发送人竟然是谢清韵。 谢清韵:[沈绵,你在做什么呢?我听说了上次晚宴你被何尧寇骚扰的消息,想问一下你有没有事。] 戚绵眨了眨眼,指尖轻点屏幕,很快就回复了过去:[我没什么事,戚玉替我解了围。] 谢清韵回的也很快:[这个我也听说了,没想到他对你这么好啊,你对他是怎么想的呢?还有上次那个祁医生,你和他进展如何?] 看见消息的戚绵双眼一眯,原来发信息来是问这个,上次那个祁如熙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开个玩笑,没想到居然被谢清韵记到现在,算起来两人这好像还是在加上联系方式后的第一次聊天。 戚绵只思索了一会儿,就开始噼里啪啦打起了字。 [戚玉人是很好,我很感激他,至于祁医生,我们暂时没有什么联系诶。] 戚绵从沙发上半坐起来,开始专心地回复信息,看似在工作其实一点东西都没看进去的戚玉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他微微皱眉,这是在和谁聊天,怎么聊了这么久? 谢清韵:[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我跟你说我回去后和朋友聊天,才发现我刚好有个朋友是祁医生的病人,和祁医生还挺熟的,说不定下次他们见面我可以安排你偶遇呢。] 戚绵盯着这条谢清韵发来的最新消息,虽说她这样做的目的有点不太正常,但是能和祁如熙多点接触也挺好的,各取所需嘛,于是戚绵没有犹豫,高高兴兴地回复过去。 [真的吗?那太好啦,谢谢你清韵。] 聊天框的头顶显示起对方正在输入中,戚绵还在等着她继续发什么信息,一则短信突然发了过来。 是快递发来的,告诉她快递已经送到戚家了。 快递一般都会被下人堆放到客厅,需要戚绵自己拿上楼,戚绵记得自己买的好像是一件等了好久才发货的小裙子,可把戚绵期待坏了,她赶紧抛下手机对戚玉说了一声:“哥哥,我去拿个快递。”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那个套着小猫手机壳的手机就这么被戚绵抛在了沙发上。 戚玉还没来得及反应,戚绵就已经关上了书房的门,他沉默片刻,视线投向了沙发上的那个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被戚绵熄灭了,但他视力很好,能看见下一秒,手机好像收到了一条信息,一下子又亮了起来,那条消息就横在屏幕上,虽然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但格外显眼。 戚玉只停顿了两秒,就驱动轮椅走了过去。 他在沙发前停下,墨黑的凤眸淡漠地扫向那个还在发亮的手机屏幕—— 谢清韵:[没事的,我觉得你和祁医生可般配了,我当然会帮你和他凑成一对。] …… 戚绵将买来的小裙子放到了卧室才回到书房。 书房中,戚玉仍然垂着眸在认真办公,安安静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戚绵刚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就听见戚玉忽然开口。 “我工作完了,出去吧。” 戚绵一愣,抬头看向他,男人一双凤眸黑的仿佛无底深渊,下一秒就会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殆尽。 她并没有在意,只轻快应声:“好呀哥哥,那我们出去吧,好像也快到吃饭时间了,要不要一起去餐厅?” 戚玉已经让轮椅带着他来到了戚绵面前,两人都是坐着的姿势,戚玉仍旧可以俯视着她,那双凤眸似乎掩盖着什么诡异莫测的风暴,他静静凝视着戚绵,视线扫荡过她秀气的眉,黑亮纯净的眼眸,小巧的鼻子,以及粉嫩的唇瓣。 这样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在这个年纪情窦初开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可戚玉还是无端地感受到一种被背叛感。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因为曾经在他的父母身上,他也是如此的感觉。 戚绵被他盯地有点发毛,快要忍不住想开口问他怎么了的时候,戚玉却移开了视线,他的声音平淡的像一潭死水。 “走吧。”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1 戚玉在用晚餐后没有外出也没有去书房,反而是早早地回了卧室,还想和他多聊几句的戚绵见状也只能作罢。 她在客厅待了一会后便也想回到自己的卧室,但突然看见管家行色匆匆地出现,快速走上了三楼,三楼现在只有戚玉一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戚绵立即跟了上去。 管家在戚玉的卧室门口停下,正抬手准备敲门,被赶来的戚绵叫住。 “管家,哥哥叫你吗?怎么了?”她问道,三楼一般只有负责打扫卫生的下人才会上来,而戚玉的卧室更是除了那固定的打扫时间外,再没有其他人可以进出,所以怎么看管家这着急的样子都有点奇怪了。 管家见她跟来,也是微微一愣,他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却从戚玉的卧室内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重物落地声。 戚绵脸色一变,快步上前挤到管家旁边:“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也要进去看看。” 管家的脸色有点为难,他跟在戚玉身边那么多年,也是知晓他最多的人,他知道戚玉从少年时期开始就患有某种精神疾病,具体什么情况他不清楚,但他知道戚玉有一个病叫做躁郁症。 少年时期的戚玉躁郁症是最严重的时候,发病时就会苛责下人,情绪失控,那时的他是人人都害怕的存在,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戚玉的躁郁症似乎逐渐得到了缓解,管家很少会看见他再次发病,一般只有在受到刺激后才会这样。 管家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戚玉发病,但他知道戚绵还不清楚戚玉的病症,戚玉也不会想让别人知晓这些,他是不能让戚绵进去的。 “小姐,少爷他只传唤了让我进去,其他人他都不允许进入。” 看着戚玉从小长大,管家当然也知道戚玉发病时应该服什么药,刚才戚玉发信息让他上来就是要管家带精神药物来,此刻管家小心地将药物往口袋深处塞了塞,不让戚绵看见。 其实戚玉很少吃药,他对这些药物一直是抗拒的心理,只有在发病的时候,他才会服下一些,平时是碰都不会碰的。 屋内还在间或地传来某些杂乱的声响,见管家阻拦自己,戚绵自然能大致猜到是什么原因,她又看了眼卧室的房门,深吸一口气:“好吧,那管家你进去吧,照顾好哥哥。” 管家这才松了口气,忙不迭打开门飞快地钻了进去又关紧房门。 戚绵并没有守在外面,她回到了隔壁自己的卧室内,仅仅一墙之隔,她还是能听到隔壁传来的一点动静,不过在管家进去不久后,那声音似乎克制了一些。 戚绵趴在自己卧室的门前,听到管家离开的脚步声,她打开一条门缝,注视着管家离开的背影,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处,这才重新打开门,悄咪咪地溜了出去。 因为刚才有管家进出,戚玉的房门并没有锁上,她只需要轻微地转动门把手就能打开房门。 戚绵看着这扇胡桃木色的房门,思考片刻后还是先敲了敲门。 卧室中,隐约传来女孩轻柔又关怀的声音:“哥哥,你还好吗?我能不能进来?” 戚玉闭着眼,他刚刚半躺到床上,床前的地板上是被他扫落到地的一些书籍与台灯和玻璃杯碎片,他微微急促地喘息着,刚刚服下药,药效并不能立即发挥作用,但他不喜欢自己的情绪失控的感觉,一直在竭力忍耐着。 这下听到了戚绵的声音,男人黑如暗夜的眼底划过几分恼怒。 “滚。” 门中传来戚玉低哑又冰冷的声音。 戚绵眨了眨眼,她直起身,装作没听见戚玉那声滚,一只手握上门把,轻缓地转动起来。 门被她推开了一条缝。 身材娇小的女孩从门缝中小心翼翼地挤了出来,她的声音细若蚊叮,却也足够执拗:“哥哥,我听见了一些声音,我担心你,我想看看你。” 戚玉咬了咬牙,那张俊美深邃的脸上此刻遍布阴郁,他眉头紧锁,猛地翻身拿起床头柜上唯一剩下的一个刚刚用来喝药的水杯,然后狠狠地将其摔碎到地面上——“我让你滚,听不清吗?” 水杯是玻璃制的,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顷刻间那闪烁着寒光的碎片便在地上四分五裂,崩溅地到处都是,戚绵被他吓了一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瑟缩了一下。 可怜的女孩被他这番动作吓得脸色苍白,双眼已是蓄起晶莹泪光,但仍旧倔强地站在原地,透亮的黑色瞳仁直直看着他,她只穿着柔软轻薄的睡裙,两只细瘦的小腿缓慢朝他挪动着,嘴里也越发小声地说着话。 “哥哥,你别生气,我看得出来你很难受,我只是想帮帮你,让我看看你可以吗?” 戚玉自暴自弃般地闭上了眼,他仍在恼怒,恼怒今天看见的那则消息,即使戚玉并不了解自己的这股怒意究竟从何而来,但他只恨为何就没有人自始至终都只真心待他。 他出事那年,明明也才是个半大孩子,在医院昏迷的时日中,梦中尽是那日目睹的种种残暴场景,戚玉醒来后,又被告知会有残废的风险,医生做手术刨开他的腿骨时,他一直撑着没有叫疼。 直到手术结束他父母的到来,医生对他们说手术进行的很成功,没有残废的风险了,他的父母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那就好,然后潇洒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留下多待几天?为什么连多说一些关心的话都不行? 难道他们忘了,他受到的折磨都是戚家父母往日树下的仇敌带来的。 戚玉的伤好了,但他也失去了最后一点对于亲情的渴望,而他内心深处有个小孩,依旧活在那日日夜夜的折磨与恐惧中。 这个小孩,就是残疾人格戚玉。 现在看着戚绵那如往日般的样子说着关心他亲近他的话,戚玉脑海中却只想着她是不是对别人也会这样,甚至过犹不甚,毕竟一个是才相处了没多久的没有血缘的哥哥,一个却是她真心喜欢着的人。 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真情。 戚玉自嘲地勾了勾唇,他自己也是发了疯,竟然对戚绵莫名其妙如此在意。 胸腔中的一袭怒火与怨愤仍旧在堆砌,戚玉觉得心里又堵又涨,被情绪占据了上分的大脑此刻只想不管不顾地毁坏点什么来发泄,因此当戚绵逐渐接近他的身边时,感知到对方即将探上来的手,戚玉大力地甩开了它。 本来戚玉的力气就比她大,更不要说他还没有收敛,戚绵被他的力度掀得往后踉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戚绵脸上一闪而过痛苦之色,右手手心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看过去才发现是在撑地时不小心摸到了一块碎片,戚绵抬眼看向冷冷盯着她,眼底没有丝毫怜惜之色的戚玉,心想你小子可真够狠心的啊。 他凉凉俯视着跌坐在地的戚绵,那点刺眼的鲜红自然没有逃过戚玉的眼睛,他想着戚绵肯定会直接哭出来,毕竟她那么爱哭。 但戚绵只是盯着手心的伤愣了一下,然后就看着他,圆溜溜的黑瞳此刻像被水洗过一般,干净的不见一丝杂质,可偏偏没有泪珠滚落。 “哥哥,你的手也受伤了,要包扎一下。”戚绵轻声说。 戚玉一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或许是在摔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哪,有一些擦伤和淤青,但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 戚绵从地上艰难的站起来,她忍住想揉自己摔疼屁股的冲动,把流着血的掌心在睡裙上胡乱擦了擦。 “哥哥,对不起,你别生气啦。”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即使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还是小心地道着歉,“只要你别生气别难过,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觉,戚玉只知道自己内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本来还鼓满戾气的心就像气球似的瞬间泄空,随之而来的是复杂的酸胀。 他的理智在渐渐回归大脑,呼吸声也归于平稳。 戚玉淡淡凝视着她,看着戚绵那张温软又漂亮的小脸上布满对自己的包容和关心,凤眸微暗,从未有过的凶猛占有欲忽然袭卷着充斥了他的整个身躯,他的薄唇微微张合。 “那就永远待在我身边。”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2 戚玉说完那句话后,卧室便归于平静,他在等待着戚绵的回答,倘若她说不好,那他就会将戚绵赶出戚家,从此只当她和无数行人一样,再也入不了他的眼睛。 但如果她说好,那就…… 戚玉还没有想完怎么样,就听见女孩清脆又欢快地快速应声。 “好呀。” 他一愣,注视着戚绵,她的脸上是直白的喜悦,漂亮温软的眉眼弯起来,好像都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的背后还包含着哪些含义,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哥哥,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呀。”戚绵澄澈的眼眸不含遮掩,仅仅是真诚,“我们两人,本来就是在这世界上唯一的彼此依靠。” 戚玉看着她,轮廓优越的脸半张隐在昏暗阴影中,俊美的容颜并不清晰,只有那双凤眸,宛如深渊漩涡,黑的无法窥测一丝一毫,良久,他的唇角轻轻上扬。 …… 戚玉的卧室被他砸的乱七八糟,今晚大概是睡不成了,现在正有下人进去打扫,两人先下了楼在客厅包扎伤口。 戚绵掌心的伤口也没有多深,只是看起来血流的有些多而已,管家拿出医药箱,给两人上药包扎。 戚玉却拒绝了包扎,他的伤其实比戚绵更多,但他不觉得这一点小伤有什么影响,反而是看着戚绵掌心那处划伤,觉得刺眼的很,心底更是一阵的发酸,那伤都是他造成的。 “疼吗?”忍了忍,戚玉还是轻声开口问道。 戚绵知道他说不定会自责,因此也暗自忍耐着,并没露出多疼的表情,只是在给伤口消毒时,她的脸还是皱了皱,闻言只是摇了摇头,露出个娇憨的笑容来:“没事的哥哥,不疼。” 小骗子,明明上药的时候眉头都快夹成川字了。 戚玉心想着,感觉胸腔郁气更甚。 见他脸色不好,怕他等会又跟刚才那样发病,戚绵赶紧邀请:“哥哥,要不要今晚在我的卧室睡觉啊?我的床很大的。” 戚玉顿了顿,此刻他的洁癖早已不知所踪,只凤眸暗了暗就淡声应下:“好。” * 睡裙被戚绵沾了血,她就脱了下来换上了一件新睡衣,是上衣短裤款的,柔软的布料印着可爱的小猫脸,依旧是可爱风。 夜深时,温馨卧室中的两人早已相依安睡。 然而环抱着女孩腰肢的男人忽然眼睫微颤,墨黑的瞳孔渐渐显露,一片清明。 戚玉醒来时,微微呆了几秒钟,“他”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来过了。 此刻身体突然有了实质性的实感,他还有些恍惚,戚玉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忽然动作一滞,这才发现自己怀里好像还睡着一个人。 戚玉的眼眸瞬间被一片寒芒侵袭,那张俊美的脸上无一不透露出主人的戾气,他猛地缩回了手,手掌好像还残留着怀中人的体温,戚玉注意到怀里的人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黑长柔顺的发丝随意散落在身后,脑袋几乎快埋进了他的胸膛。 因为戚玉的动作,好像有点惊扰到了她。 戚绵扬起脑袋,露出睡得迷糊香甜的小脸来,奶白的颊肉被枕头挤出一小块凸起,可爱的引诱人上前揉捏,她有点不适应地往温暖处又凑了凑。 而在看清怀里人的容貌后,轰得一声,戚玉的脑子里像是猛地劈下了一道惊天巨雷—— 她怎么能,怎么能…… 这么可爱!!! 戚玉的眼前一阵眩晕,心跳如擂鼓般声声入耳,从未体验过的心动情绪都在一刻不停地吹鼓着他的兴奋,下一秒,刚刚还抽回来的手又牢牢抱住了女孩的腰肢,甚至比刚才的力度更重。 这他妈,一定是他老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3 戚绵是被闷醒的。 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张脸都紧紧贴在戚玉的胸膛前,对方双手牢牢地禁锢住她的腰,她连翻身都做不到。 戚绵短暂地懵逼了一下,主要是没想到戚玉竟然会主动抱她,还抱的这么紧,但这距离实在有点太近了,她的脑袋都快埋进被窝了。 头顶还传来对方平稳的呼吸,她不太敢直接叫醒戚玉,无奈之下,戚绵小心翼翼地缩起四肢,脑袋尽量后仰,好歹给她留出一点呼吸的空间吧。 她正慢慢挪动自己身体,眼看脑袋就能完全露出被窝了,突然感到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微微用力,戚绵一怔,抬头便看见戚玉那双已经睁开的墨黑凤眸,他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戚绵眨了眨眼,小声道:“哥哥,你醒了?” 戚玉双眸一暗,原来她喜欢叫自己哥哥,虽然和他所想的老公不一样,但是被叫哥哥好像更可爱了。 “嗯。”戚玉冷漠应声。 戚绵望着他,对方即使醒来了也还是紧紧抱着她,她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这是换了个人还是没换?不太确定的情况下只有多说几句话才能更好地分辨出来。 “哥哥,要不要起床吃早饭?”戚绵微微扭过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圆钟,“还有一个小时就吃早饭了。” “好的。”戚玉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应了一声但却没有动作,放在她腰上的手连动一下都没有。 戚绵:“……” 她现在确认了,这是一个全新的人格。 “那我先起床洗漱一下哦。”戚绵说着,慢吞吞地撑起身体,那只手终于从她腰上滑落下去,只是那双深邃莫测的凤眸还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似戚绵起床这件事就十分地值得关注。 实在看不懂戚玉到底在想什么,戚绵心想还是先溜出去吧,她掀开被子,背后顶着那如影随形的视线,默默地走进了卧室的卫生间内。 女孩下床后,她的全身便暴露在戚玉眼中,她穿着可爱的小猫睡衣,短裤的款式露出了两条又细又直的腿,在晨光似有若无的照射下显得莹润白皙,虽然戚绵身高不算高,但腿的比例却在身高中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也就很难不叫人注意。 戚玉盯着盯着,耳朵慢慢浮上红晕。 等卫生间的门被关闭了,戚玉这才扭过头看向四周——堆积的玩偶毛绒绒的地毯,梦幻又充满少女心的一个精致卧室,是他完全陌生的地方,但戚玉看着这样的卧室,内心涌现的想法却是这就是完全符合女孩的房间。 直到戚绵洗漱完毕从卫生间走出来后,戚玉竟然都还没有动作,她出来时就看见戚玉看着卧室中的一个玩偶熊,像是在发愣。 “哥哥,我好了。”戚绵晃荡着两条让他花眼的白腿走到他面前,声音也是软软乎乎的,“我先下楼?等哥哥一起吃早餐。” 戚玉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声音没有一丝异样:“好。” 见他这样,戚绵心想着这个人格有点难揣摩心思,可能不太好惹。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又被关闭。 戚玉这才下了床,刚准备起身去卫生间洗漱时,他脚步一顿,视线落到旁边桌上一个小巧的瓷杯上,奶白色的瓷杯上装饰着一点小碎花,里面盛着一汪看起来像是喝剩的清水。 戚玉的薄唇抿了抿,脚尖转移方向走向瓷杯,骨节分明的手捏住瓷杯的把手,端到面前。 深不见底的黑瞳静静凝视着那一片小小的水面,戚玉将瓷杯凑近了自己的唇边,随即轻轻抿了一口。 嗯,甜的。 他一本正经地将瓷杯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继续走向卫生间,卫生间内也铺着一个圆形的波点毛毯,水池旁被戚绵贴心地放上了两个牙刷杯,一个小兔造型,一个小熊造型。 戚玉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拿起了那个小熊造型的开始刷牙,他就说这绝对是他老婆把,看看,这情侣杯都用上了,就是不知道在一起多久了,戚玉还不清楚自己昏睡了多久。 一想到他很有可能错过了与老婆相处的点点滴滴,戚玉就有点想扇自己两巴掌。 镜子中,男人的面容宛如艺术品,未擦干的水珠顺着额角滴落到下颚,每一处都漂亮的恰到好处,玉白的肤色还有几分雌雄莫辨的美,好在眉眼深邃,凤眸凛冽,上位者的气势让他看起来令人生畏。 戚玉垂眸,正要抬步离开这里,眼角却好像瞥到了什么。 他微微皱眉,拿起了戚绵昨晚换下的睡裙,睡裙上沾染的一点鲜血还在上面,他正是看见了这个才感到刺眼,戚玉摸了摸那块斑驳的血迹,还好痕迹并不大,应当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但戚玉还是生出一种现在就想去问问戚绵哪里受伤了的冲动。 只是他才醒来,之前与她在一起的人格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再问起的话反而显得奇怪。 戚玉拧着眉头,手上的睡裙除了那块血迹都很干净,布料也很柔软,让他想起刚刚将女孩抱在怀里时的感觉,她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味,戚玉一晚上嗅着睡着,格外安稳舒适。 想到这,戚玉的眸色暗了暗。 高大的男人立于镜面前,忽然垂首,高挺的鼻尖就此埋进了那柔软的布料中,熟悉的甜香味再度袭来,戚玉的睫毛微微颤抖,不经意间倾泻而出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良久,他抬起头,黑眸中已不见半点光亮,诡异又暧昧。 * 戚绵在餐桌前等待,下人已经将今天的食物摆上了桌,戚玉也正好走来。 她偏过头去看戚玉,却见对方目视自己直直走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像戚绵还穿着睡衣,戚玉在她身边的位置停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戚绵呆了呆,竟然直接坐在了她旁边,她很快调整好情绪,同戚玉打招呼:“哥哥,吃早餐吧。” 戚玉看着眼前的餐具,低低嗯了一声。 他刚刚从卧室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是戚家,只不过多出来一间风格与其他房间截然不同的房间,戚玉更加肯定了女孩就是他老婆的想法,要不然怎么会都住在一起了? 不过戚绵却看不懂戚玉的态度了,这到底是不喜欢她还是喜欢她,怎么不爱搭理她又直接就再不她身边坐下来了? 秉承着多说多错的原则,戚绵决定不要随便乱说话了,先安安静静吃个饭吧,殊不知一直等着她开口说话的戚玉,见两人之间的氛围陷入了莫名沉默,急得快要挠头。 一直以来,他感知不到所谓的情绪,无法进行正常的社交,他是拥有情感障碍的戚玉,因此也是最少出来的人格,但是在昨晚看见身边女孩开始,他似乎有点开始理解那些奇奇怪怪的情绪了。 戚玉看似在吃早餐,实则视线的余光一直止不住地往戚绵身上瞥,他看见了戚绵握着筷子的掌心有一块白色的包扎布,这才反应过来,那应该就是那件睡裙上血迹的来源。 焦急和担心一时涌现心头,戚玉忍不住开口:“你的手……”话一出口,长久没有与人有过正常对话的戚玉又在喉间卡住了剩下的话,他不太清楚怎么开口才是正确的说法。 “嗯?”戚绵转过头看他,笑眯眯地解释着,“没事的哦哥哥,只是小伤而已。” 戚玉的唇线抿直,又是一声低低的嗯。 两人间的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小姐,刚才门口送来了您的快递。”管家走来陈述道。 “好的,先放客厅吧。”戚绵现在的爱好之一就是网购,买的并不都是给戚玉的东西,也有她自己喜欢的,好不容易有钱了,怎么不能挥霍一下呢? 戚玉的眉头猛地皱起,他看向管家,对方脸上是和蔼的微笑,看不出什么毛病,应该是一直以来都这么叫。 但是为什么叫小姐?难道不应该叫夫人吗?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4 虽然很想和这个新的戚玉多相处一会,但是戚绵已经和谢清韵约好了今天见面,她会带戚绵和她的朋友以及祁如熙偶遇。 “哥哥,我等会要外出,你要工作吗?”戚绵眨眨眼,问向戚玉。 戚玉盯着眼前吃剩的早餐,有些犹豫,他从来不工作,因为情感障碍的原因,对于那些有关公司的工作,他看都不会看,但他却在艺术领域有极高的造诣,无论是美术还是音乐,戚玉都称得上是这些领域的大师。 戚家宅邸中就有专门为他准备的画室与钢琴房,只是除了他以外没什么人会进去。 但他现在不想去那些房间,他想跟着戚绵。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诉求,戚玉注视着那双正等待自己回答的圆溜溜眼眸,憋了好半天,才终于吐出来两个字。 “去哪?” 戚绵觉得告诉戚玉的话问题应该也不大,之前他的每个人格都不会管自己什么时候外出,外出做什么的,只要不惹出什么事,有时候饭点回来吃个饭就行。 “去找谢清韵玩,我们约好了的。”戚绵眨眨眼,回答道。 谢清韵?好像有点耳熟,戚玉只放在其他人身上的思绪只停留了一秒,转眼就抛在脑后,社交之类的事情是其他人格的任务,他不会在这上面花费一点精力。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 戚绵望着他,心想这个戚玉话还真少,一看就是不怎么爱搭理人的。 “那我等会就出去啦。”她弯起眉眼,补充道,“我中午可能不会回来吃饭,哥哥在家的话不用等我。” 戚玉的唇嗫嚅了几下,到底是没把那句“能不能带上我”给说出口。 女孩的动作很快,吃完早餐后就上楼换衣服去了。 戚玉也停下筷子,他看向一边站立着的管家,忽然开口:“她叫什么?”到现在,戚玉都还不清楚女孩的名字,只知道自己应该和她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管家对这个问题见怪不怪,他知道自家少爷偶尔会出现的一些毛病,只认真回答:“少爷,她是您父母的养女,也是您的妹妹,戚绵,前段时间您的父母去世,您就将她接到家里居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戚玉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松开,筷子落到餐盘上发出一道刺耳的碰撞声—— 妹妹、妹妹、妹妹…… 戚玉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 在和谢清韵约好的地方,戚绵如约而至。 只是……戚绵抬头看了眼这家店的店面,怎么是家酒吧呢?她想象不出来祁如熙那样的人竟然会出现在在酒吧。 “沈绵!我来了。” 身后传来谢清韵的声音,戚绵转过身去同她打招呼。 “清韵,你确定祁医生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吗?这怎么是一家酒吧啊?”戚绵疑惑道。 谢清韵解释道:“我朋友就约他在这见面的,好像是说什么有个病人每天都会出现在这家酒吧,那个病人不配合治疗,不愿意去医院,就只能在这里找他了。” 戚绵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他们到了吗?” 谢清韵闻言环顾四周,忽然踮起脚朝一个方向叫了一声:“肖印泽!在这里。” 戚绵循声看去,走过来的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人,对方性格倒是挺开朗,看见戚绵也热情地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啊,我叫肖印泽,是清韵的朋友。”他笑眯眯的,态度友善也礼貌。 戚绵依旧是报上自己的假名。 “诶,你约的祁医生什么时候到啊?”谢清韵捅了捅肖印泽的胳膊,问道。 “快了,就在路上了,我们可以先进去等啊。”肖印泽拉过谢清韵往里走,戚绵随之跟上,他继续道,“等会我和他聊天,你们可以在一边看着,想来说话的话直接过来伪装成偶遇就可以了。” “不过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找他啊?还要偶遇多麻烦。” 谢清韵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 “好吧。”肖印泽嘿嘿一笑。 戚绵看着这两人,似乎感情还不错的样子,虽然不认识肖印泽,但也能看出来他应该也是某个富家子弟,她倒是有点意外谢清韵竟然没有直接告诉肖印泽来和祁如熙偶遇的原因。 三人聊了几句,肖印泽便走去了另一个无人的卡座,与谢清韵戚绵两人隔开一段距离,没过一会儿,祁如熙便出现在酒吧,他一身干净正经的气质,与灯光昏暗的酒吧格格不入。 现在是上午,酒吧里的人并不多,为了不被祁如熙看见,戚绵便和谢清韵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与此同时,在家里坐不住的戚玉开始破天荒地查起谢清韵的信息。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5 外面依旧是晴朗白日,但酒吧中却只有各色灯光照耀着这昏暗的氛围。 好在白天客人不多,酒吧里放得歌也偏向舒缓类,不会那么嘈杂。 戚绵和谢清韵坐在一起,盯着肖印泽和祁如熙两人,她突然觉得这一幕有点诡异的好笑了——她们两人在偷窥肖印泽和祁如熙,而他们两人又在偷窥某个病人。 或许也不是偷窥,戚绵看见祁如熙和肖印泽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们两人同时起身走向了一个正坐在吧台边喝酒的一脸颓废的男人。 “沈绵,你不过去搭讪吗?”谢清韵见她一直没有动作,稍微有点着急,“你不去搭讪,怎么和他聊起来呢?” 戚绵摸摸下巴,故作沉思:“可是他们三个人正在聊天,我不太好上去打扰吧?诶,你看,他们聊的好像有点激动。” 谢清韵闻言看去,还真是,不知道肖印泽他们说了什么,那个颓废男人一下子站起了身,冲肖印泽大叫着什么,音乐模糊了他的声音,导致戚绵她们没办法听清。 “这是发生什么了?”谢清韵惊讶道,她其实还并不清楚那个病人是什么情况,只是听肖印泽提了一嘴好像得的是个什么绝症,基本上没有治疗方法的那种,因此才日日夜夜都待在酒吧,消极度日。 “他们是不是吵起来了?我们要不要帮一下?”戚绵喃喃道。 那名陌生的男人站起来后,她可以大致看见对方的长相,看起来四十多岁,胡茬在下巴围了一圈,肉眼可见的脸色虚弱。 因为三三忽然开口笃定:[那个男人你见过,或者说原身见过,但并不熟悉,没说过话,他身份低微,以前是个司机,现在是无业游民。] 戚绵皱起眉,原身一直待在国外,要见面也只能是在国外见过,但既然这个男人只是个维修工,怎么会自去国外呢?她直觉这里面肯定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或许祁如熙与戚玉之间的交流,也与这个人有关。 还没想多少,在音乐骤停的一个瞬间,一道清脆的玻璃杯碎裂声在酒吧内响起,戚绵一惊,才发现不知怎么回事,那个男人将手里的杯子摔在了地上,嘴里骂骂咧咧,而他面前的肖印泽和祁如熙两人因为背对着她,所以戚绵看见他们的表情。 甚至那个男人下一秒就开始推搡站在他身前的肖印泽。 “沈绵。”谢清韵见此情景,立即站了起来,她一把拉住了戚绵的手腕,神色有些焦急,“我们快过去看看。” 戚绵没有犹豫,跟着她的脚步快速走了过去,还没走到跟前,就听见了男人那粗狂有力的叫骂声:“你在这唠叨什么?肖少爷,你还以为老子是你家的司机吗?早说了不要来管我,你们再这样烦我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说完,在地上吐了口唾沫,他毫不在意地抹了把嘴,无视了走过来的酒吧服务人员,抬步就想离开这里,却在一个转身,看见了赶来的戚绵与谢清韵二人。 “肖印泽,你没事吧?”谢清韵开口询问。 戚绵没有说话,那个男人在看见她时便怔愣在原地,双眼中的惊恐被她看的清清楚楚,戚绵蹙眉,为什么看见她是这个表情? 祁如熙本来被病人的不配合弄的十分头疼,脸色正难看,见到戚绵后惊讶了一瞬,没想到在这里又碰见了她。 戚绵没有回应祁如熙,面前的男人盯着她如临大敌,好一会儿才从那呆愣中回过神来,迅速低下头就想往外走,但却被赶上来的酒保拦住:“诶,先生!您摔坏了我们的杯子,按照规定是需要赔偿的。” 那男人不耐烦地从口袋随意地掏出了几张钞票,数也没数就扔给了身后的酒保,语气凶狠:“不用找了!”然后他的身影便快速消失在酒吧的门口。 戚绵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些被他扔到地上的钞票,这些钱算起来绝对够买很多杯子了,按三三的话来说,他以前是个司机,很有可能是肖印泽家的司机,但后来得了绝症成了无业游民,怎么会能拿出这么多钱? “我没事。”肖印泽的脸色也有点难看,只是对谢清韵还是勉强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他有些无奈道:“我没想到王叔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可能得了那样的病,对一个人的打击的确是有些太大了。” 谢清韵啧了一声:“那还不如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吧。” 见二人聊起来,祁如熙自然也明白过来这一圈四个人其实都是认识的。 戚绵心里还惦记着刚才那个人看她的眼神,面上和祁如熙打招呼:“祁医生,又见面了,刚刚那个是您的病人吗?” 祁如熙点点头,苦笑道:“是的,见笑了。” “他叫什么名字?得了什么病?”戚绵问道。 祁如熙还在犹豫病人的信息不能随意透露,嘴快的肖印泽便率先回答:“他叫王柱,原本在我家做司机,干了好多年了,后来因病辞职,那个什么病我也不记得叫什么了,总之是个绝症。” 戚绵奇怪追问:“好多年是多少年?” 肖印泽挠挠脑袋,虽然不清楚戚绵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应该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在肖家干了十几年的司机,怎么会有机会和远在国外的戚绵见面呢? 谢清韵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等戚绵和肖印泽聊完了,她便自以为贴心地将肖印泽拉到了一边,将剩下的空间留给戚绵和祁如熙,毕竟她来这儿可是为了撮合他们两个的。 当初被戚玉羞辱又拒婚,现在她也想让戚玉尝尝被喜欢的人拒绝的滋味。 戚绵对她的小心思并不在意,也正好她还担心几人围在一起,祁如熙叫她戚绵,谢清韵叫她沈绵,反而容易暴露。 “祁医生,我有一点好奇,既然刚刚那个病人那么抗拒治疗,为什么您还要执着于劝说他?甚至还追到了这里。”戚绵问道。 祁如熙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确抗拒治疗,但他的家人并不想放弃他,他还有妻有女,而且刚好我最近正在研究这项疾病的治疗方法,或许就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戚绵却有点惊讶,“但是这种病应该要花不少钱吧?他们家承担得起吗?”,随即为了弥补自己问题的合理性,她解释道,“其实我家里条件不错,如果遇到什么需要帮助的人,我也很乐意捐款。” 祁如熙对她轻轻笑起来:“谢谢,不过应该不用了,他的妻子找我时告诉了我她所有的资产,足够支撑他后续的治疗了。” “这样啊……”戚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我听说国外有些医疗手段比国内要好一些,他有没有想过去国外看看呢?” 祁如熙摇了摇头,遗憾道:“他之前去过一次国外,可惜并没有找到治疗方法。” 戚绵已经大致了解了一些情况,她正想结束这个话题,突然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凝滞。 只见从酒吧的大门处,大步走进来了一个男人。 他身材高大,周身气势冷淡非凡,一看便知不是常人,玉白的肤色透露着清冷凌冽之意,五官在这酒吧所有人当中是绝对显目的俊美深邃,一双狭长凤眸缓缓扫视过酒吧内的每个角落,最终黑眸定格在最里处的戚绵身上。 戚绵眨了眨眼,戚玉怎么到这儿来了? 反应过来后,她内心一惊,完了!祁如熙还在这里,难道就要这样让他们两人相认了吗? 努力思考着补救措施的戚绵,在戚玉走到她身前的那一刻,飞快地扑进了他怀里,她仰头撒娇道:“哥哥,你怎么来这了?是特地来找我的吗?哥哥怎么知道我刚好也想你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6 戚玉脚步停滞,脸色有片刻的空白,随即便是升温的耳垂,但他看起来还是淡漠的好似没有任何情绪,稳稳接住怀里的女孩后,只低低嗯了一声。 戚绵挽着他的胳膊,这个时候也没工夫去想现在的戚玉是哪个人格了,她拉着人往旁边走,刻意避开了祁如熙,戚玉应该还没有注意到他吧? 戚玉的外貌太过出色,这一进场,谢清韵也注意到了,她双眼睁大,眼睁睁看着戚绵抛下身后的祁如熙扑进了戚玉的怀里,这是什么意思?她喜欢的不是祁如熙吗? 而肖印泽自然也是认识戚玉的,他震惊与沈绵和戚玉的关系竟然那么亲密,然后就见谢清韵盯着两人发呆,忍不住开口道:“清韵,真没想到啊,你朋友竟然和戚玉那么亲密,你以前不是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吗?” 谢清韵瞪了他一眼:“你闭嘴。” 酒吧内不少注意到戚玉出色外表的人还在明里暗里地望着他,还好人不多,不然估计就要有大着胆子的上来搭讪了。 戚玉刚刚被戚绵这一个热情的怀抱给冲昏了头脑,这会冷静下来也暗暗皱眉,为什么戚绵会出现在酒吧这样的地方? “哥哥,我刚好和朋友玩累了,要不我们先回家吧?”还不清楚戚玉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但戚绵只想赶紧把戚玉和祁如熙两人分开,最好他们两个一辈子都不要有交集才好。 戚玉看着她那张在酒吧明暗灯光下显得增添了几分媚意的漂亮小脸,他很想问问对方为什么会来这里玩,但感受到她紧紧挽着自己胳膊的手,又什么话都说不来了。 “好。”男人低低应声,刚刚为了接住戚绵的拥抱而放在她腰上的手仍然没有松开,那双黑眸专注而平静地注视着她,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戚绵被他盯得心虚,拉着人就往外走,连再见都来不及和谢清韵等人说,而他们碍于戚玉在场,也不敢贸然上前,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两人姿态亲密地走了出去。 “祁医生,怎么回事啊?你们不是聊的好好的吗?她怎么就走了?”谢清韵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祁如熙。 祁如熙没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人家哥哥找来了,就跟着一起走了不是很正常吗? “戚绵的哥哥来找她了,应该是不想她待在酒吧吧。”祁如熙解释道。 戚绵是谁?哥哥?什么哥哥?谢清韵皱起眉。 …… 两人一起走出酒吧的大门,此时时间也才刚刚到了中午,外面的明亮日光温暖而晴朗。 戚绵一眼就看见了停在酒吧门口的黑色豪车,很难不猜出那应该是属于戚玉的,他这么费劲来找自己,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戚绵微微警惕起来。 “戚绵。”身侧的戚玉忽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戚绵连忙露出一个微笑来:“怎么啦哥哥。” 戚玉垂眸看着她,眉眼间的冷意未有消减,语气却并不淡漠,透着股认真:“不要来酒吧这种地方玩。” 戚绵眨眨眼,圆溜溜的眸子满满的乖巧:“我知道啦,哥哥,其实我也不是单纯来玩的。” 她想起那个奇怪的人王柱,也许戚玉会对他有点印象呢? “嗯?”戚玉等着她的下一句话,一边走到车前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戚绵愣了一下,戚玉竟然是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带司机,而且他还主动给自己开车门!这下她开始觉得这个人格真是个贴心好宝宝了。 “你认识王柱吗?还有肖印泽,王柱是肖印泽家以前的司机。”戚绵问道。 戚玉的唇线微微绷直,如果是问别的任意哪个人格,也许都会认识戚绵口中的人,但他偏偏从不与外界有太多交流,不过肖印泽他有点印象,肖家的地位虽然不算太高,但也处于中层,肖印泽就是肖家的独子,以后也是要继承肖家的。 除此之外的,他是一概不知了。 但戚玉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知道一些,怎么了?” 戚绵眼睛一亮,一咕噜将刚刚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去:“哥哥,那个王柱看见我的时候特别惊讶,像见了鬼一样,可是我和他明明不熟,我感觉他这个人就怪怪的。” 戚玉抿唇,他虽然懒得和人交流,但不代表他不能交流,涉及到戚绵了,他自然会查探一番。 “我知道了。”戚玉淡淡应声,等戚绵坐进了副驾驶,松开她的时候,内心还有些微的遗憾与不舍。 他正要替戚绵关上车门,戚绵忽然从车里探出一个脑袋来,笑眯眯地仰视着沉默站立着的戚玉:“哥哥,你今天特别好。” 戚玉没有说话,墨黑的凤眸冷然地俯视着她,但耳朵已然迅速爬上了一抹绯红。 看着戚绵那张柔软漂亮的面容,他在心中默默想道,妹妹又怎么样?父母都死了,也没有血缘关系,完全可以当老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7 戚绵发现了,这个戚玉和那个坐轮椅的一样,也不怎么爱出门,只是他好像也不爱工作,她在客厅刚坐下,戚玉后脚就走了过来。 “哥哥,你今天没有工作吗?”戚绵抬起头,象征性地问候了一句。 戚玉微微颔首,他已经把戚绵所说的那个叫王柱的可疑人员记了下来,让下一个人格出来的时候去查吧,他并不想因为其他人而减少自己与戚绵的相处时间,本来他就已经错过许多了。 他在戚绵身边屈膝坐下,与她的距离不远也不近,无甚表情地随手拿起茶几上放着的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戚绵:“……” 那张报纸好像是她买的某个快递上的包装纸,上面的日期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了,真的能看得下去吗? 她不敢提醒戚玉,顺嘴提起别的事:“对了,哥哥,你觉得我给你布置的书房怎么样?你喜欢吗?” 戚玉看向她,回想了一下书房的模样,的确是多出来了许多以前绝对不会出现在那里甚至是戚家的东西,其实他很喜欢,那些东西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早晨从戚绵的卧室醒来的一样,温馨而柔软。 “喜欢。”他侧眸注视着她,低声回应,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很可爱。” 戚绵眯起双眼,她开始觉得这个人格很好说话的样子了:“那哥哥,我可不可以也给你的卧室加点东西?”当前的情况,应该是趁机提出更多要求,这样其他人格来了也不好否认。 戚玉只停顿一秒便同意下来:“可以。” 可以说如果是戚绵喜欢,他还想把这整个戚家的宅邸都打造成一个梦幻的童趣乐园。 得到应允的戚绵感觉自己备受鼓舞,她挪动身体贴近戚玉,圆溜溜的透亮眼眸闪着光似的露出祈求之色,看起来有些可怜:“话说回来,哥哥,我从小在国外长大,都没有见过爸爸妈妈的公司在国内是什么样子的,哥哥你有时候会外出工作,能不能哪一次也带上我?” 戚玉沉默地盯视着她,女孩靠近的动作能让他嗅到对方的香甜气味,看清那双黑瞳中倒映着的自己,他突然抬起手,从戚绵的背后环绕过来直至包裹住她的肩头。 “可以。”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还有什么想要的?” 戚绵眨了眨眼,忍不住低头看了看他握住自己肩头的手,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么主动的吗?但既然他都这么问了,戚绵也不能客气,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手边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叮咚响了一声。 “好像有人给我发信息了……” 戚绵伸手去拿手机,刚一瞥到页面消息条上的祁如熙三个大字,立即熄灭了手机屏幕,祁如熙怎么会突然给她发信息?她暗戳戳瞥了眼戚玉,对方垂眸淡淡看着她,等待她做自己的事情,但他怎么还不松手? 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戚玉随口应了声:“嗯。” 他不清楚兄妹间应该怎么相处,但想必亲密一点也是正常的吧?就只是普通的抱抱而已,他喜欢抱着戚绵。 感受到戚玉的视线仍然落在自己的手上,他好像是在等着自己回复信息一样,戚绵现在有点后悔刚才听见提示音后为什么不直接无视了。 “算了,等会再看吧。”戚绵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将手机放了回去。 戚玉单纯疑惑:“怎么了?” 他的视力很好,刚才那短短一瞬的一瞥,他已经看清了那则信息,备注是祁如熙,一个陌生的名字。 “祁如熙是谁?”他忽然开口问道。 戚绵身体一僵,心想不会吧这就注意到了?她连忙回复:“只是一名医生。” “医生?”戚玉皱起眉,上下大致地扫视了她一圈,“你生病了吗?” 戚绵抿了抿唇,这种时候就不得不接着往下说了:“其实也和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王柱有关,他是王柱的医生,我就想大致了解一下那个人是什么情况,才加了这名医生。” [三三,我这么说可以吗?戚玉现在知道祁如熙了,不会之后要k了他吧?]戚绵紧急询问三三。 三三安慰她:[没事的啦,按照原本的剧情,他早就认识祁如熙了,而且戚玉会杀害祁如熙其实是因为一些误会与漠视他人的性格,只是单纯的认识并不会影响什么事,提醒一下,目前为止,你都做的很好哦。] 戚绵松了口气,她也算是实话实说了,戚玉应该不会产生什么误会。 “又是他?”戚玉的语气暗含不满,他不想让戚绵将心神都放在别人身上。 他思考了片刻,决定之后让那个最擅长探查信息和工作能力最强的人格出来替他解决这件事,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专心让戚绵陪着自己了。 “哥哥,我只是有点太好奇了嘛,感觉他真的很奇怪。”戚绵解释道,开始转移话题,“不过哥哥你什么时候去公司啊?下一次我就能跟着去了吗?” 戚玉点点头,他想尽快查清楚那个叫王柱的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么明天就可以让其他人格出来:“明天吧。” 戚绵眨了眨眼:“好呀。”希望明天还是这个人格,多好说话啊,她喜欢。 * 入夜,戚绵同戚玉一起在家吃过晚餐后就准备回房间休息了。 但却发现她回卧室的路上,戚玉也一直一言不发地跟在自己身后,高大的躯体投射出来的影子将她整个人笼罩了个彻底。 他要去书房还是卧室呢? 戚绵忍不住心想,然后她的脚步在自己卧室的门口停下,戚玉的脚步竟然也在她身后停下。 戚绵回头看向他,疑惑道:“怎么了哥哥?” 戚玉皱了皱眉,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他们两个人不是睡在一起吗?他当然是跟着戚绵一起回卧室了。 “你要回卧室休息吗?”他问。 戚绵如实回答:“对呀。” “好。”戚玉淡淡应下。 好?好什么啊?戚绵一脸懵逼:“那、那我进去了?”她推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抬步走进去后转过身准备关门,然而戚玉就着一副顺其自然的模样跟着她一起进了卧室。 “哥哥。”戚绵叫了声他,正要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对方那双凤眸无意看过来后,她的话便梗在了喉头。 她明白了,这个人格是不是以为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睡的? 这件事,解释起来还真有点麻烦,上一个人格躁郁症发作弄乱房间睡不了什么的,戚绵总觉得说出来好像不太好,而且其实一起睡觉的话,似乎也没什么,还能增加点兄妹感情吧? “嗯?”戚玉盯着她。 戚绵想明白后微微一笑,想起两人都还没有洗澡,便借用这个开口提醒:“哥哥睡觉前要洗澡,你的睡衣都还在你自己的房间里,要去那里拿哦。” 戚玉沉思片刻,他觉得应该是女孩子爱漂亮,衣服之类的太多了,一个卧室就算有衣帽间也放不下他的衣服,所以才会这样,他表示理解。 “好,那我先回自己房间洗澡。” 目送戚玉的背影离开,戚绵松了口气,她终于拿出手机查看起祁如熙给她发的信息,一边看一边也走进浴室准备洗澡。 祁如熙:[戚小姐,我先说声抱歉,我在和谢小姐聊天的过程中,好像不小心说错了你的名字。] [她以为你叫沈绵,而我说的是戚绵,谢小姐看起来很惊讶,希望我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戚绵盯着聊天框,心想暴露就暴露吧,反正迟早都会暴露的,她抬手打下字——[我知道了,没关系的祁医生,是我的失误。]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8 戚绵洗好澡后,重新穿上了已经被洗干净的睡裙,她推开浴室的门—— 同样洗好澡的戚玉正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手中拿着笔和纸,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他洗了头,但头发却并没有完全吹干,发尾处时不时滴落下一点水珠,玉白的肤色泛着冷意,当真如同一块玉石。 “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戚绵穿着拖鞋,哒哒走过去,略一低头便能看见他笔下的白纸上画着几行五线谱与乐符,戚玉是在写曲子吗?她有点诧异,戚玉还会对这个感兴趣? 见她过来,戚玉放下笔抬眼看她,女孩穿得奶白色睡裙是他没见过的模样,两条细长的胳膊裸露出来,不堪一折,漂亮的小脸还有着被热水气蒸过后的红晕,格外纯美,戚玉眸色微深。 “没什么。”他不过是在等待戚绵的时候试试完成自己之前没写完的琴谱,但不出意料的是,当身边有了戚绵,他的思绪便无法再集中在音乐上。 戚玉站起身,两人间的身高差距便一下子拉开来。 他垂眸注视着戚绵,冷冽俊美的五官淡然无情,可那双凤眸里却好像隐藏了浓烈又深沉的渴望与情感,矛盾的气质在他脸上显现。 戚绵一时怔愣,她敏锐地察觉到了这氛围中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困了吗?”他问。 戚绵摇摇头,现在时间还早呢,按照她平时的习惯,一般是躺床上玩玩游戏刷刷手机才会睡觉的,可是现在多出来了一个戚玉,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这时候的戚玉开始逐渐展露出自己并不缺乏的主导力,他揽过戚绵的肩,无袖的睡裙让他的掌心直接接触到了那块光滑柔软的肌肤,戚玉的掌心有些发烫,带着戚绵走去床边。 “想改造一下我的卧室,我们一起看看需要买什么怎么样?”他开口,猛然发觉自己的话比平时不知多了多少,更加确信了戚绵对于自己的特殊性。 戚绵点点头,这个提议挺好的,她可以看看买些什么东西,话说要是将戚玉的卧室完全改造成她的卧室这样,他会不会生气啊?她悄咪咪地看了眼戚玉。 两人刚刚躺坐在床上,戚玉第一次如此亲密地主动半抱住她,戚绵总有种他们不是兄妹而是夫妻的诡异错觉,但对方的脸色看起来又是如此的自然。 “哥哥,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动物?”戚绵开始认真询问对方的喜好,顺带思考了一下每个人格的喜好会不会都不一样这个复杂的问题。 戚玉却看向她:“你呢?” 如此亲近的距离,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比往日更加活跃,戚玉的思绪半点都不在改造自己的卧室上,他只想多和戚绵说些话,多多地了解她,接近她。 最后,让她接受自己。 见戚玉将问题抛给了自己,戚绵一愣,正在费劲想着该说什么比较好:“嗯……感觉只要是可爱的就都挺喜欢的吧。” 戚玉颔首:“兔子吧。” 他记得自己的书房桌子上有只兔子,模样看起来很像她,可爱的红眼兔子公主。 “好呀。”戚绵开始在手机上仔细搜寻着有没有什么和兔子相关的家具, 戚玉只注视着她的侧颜,纤长的睫毛和饱满的颊肉,握着她肩头的手忍不住微微用力,黑眸中的占有欲在悄然滋生,他突然有点不想让其他人格出来了,这样的戚绵,他想一个人拥有。 …… 戚玉醒来时,只觉得右手被什么重物压得有些酸麻,他皱起眉,往身侧看去,便看见上次还在撒着娇叫他哥哥的女孩这次睡在了自己的怀里,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得格外香甜。 他眉头微挑,残留的睡意瞬间便消失了大半。 戚玉动了动身体,才发现他的另一只胳膊也圈在对方的腰间,戚绵则安安稳稳地蜷缩在他怀里,形成了一个充满保护欲与占有欲的姿势。 看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妹妹很会引诱人呢。 卧室中开着很足的空调,属于两人的被窝却十分温暖,空气中尽是香甜的气息,戚玉微微眯起眼,凤眸扫过这间卧室的每一个空间,淡淡地在心底给出评价——小姑娘充满童心与少女心的卧室。 戚玉没有抽回那只被她压得发麻的胳膊,而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戳了戳戚绵柔软白嫩的颊肉。 戚绵的睫毛一颤,有些迷蒙地半睁开眼,大脑还是一片混沌的状态。 面前的男人俊美肆意,他注视着轻微睁开眼的戚绵,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早安,妹妹。”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39 高大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挺拔的背影宽肩乍腰,侧脸如雕塑般俊美,他垂眸沉思的时候黑眸中一片深沉,额前的碎发被他随意地往脑后拨弄而去,使他的优秀外貌完全暴露出来,极具侵略性。 几乎不用多想,戚绵脑中便闪现而过了那个夜晚披着风衣归家的冷峻男人。 而在戚玉听到动静朝她看来时,那对漆黑双眸中饱含的危险性更是让她百分百确定了这个戚玉是谁。 “哥哥。” 戚绵软声叫了他一下,这是二楼大阳台的位置,窗外的阳光正好温和而不刺眼,她慢慢走过去,好奇道:“哥哥在看什么?” 她顺着戚玉的视线往外看,窗外只是前院的漂亮花草以及更远处的高楼大厦。 戚玉扯了扯嘴角:“没什么。” 他刚刚是在想书房中被上一个人格留下的一些信息,戚绵所提到的某个名叫王柱的男人?戚玉只是花费了半个上午的时间,就已经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他的叔叔戚城为了戚家的继承权,找到身患绝症又需要养家的王柱,帮助他在国外谋划了一场称得上是完美的意外死亡,而他的父母就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王柱也只是这起事故中的参与者之一。 还有戚绵曾经的家庭教师,方知,以及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祁如熙,不过他只是在无知的情况下被人利用了,作为医学界的名人,他是给王柱提供去国外正当理由的人员之一。 戚玉的内心平静无波,也没有人能从他那眉目冷淡的模样中看出他此刻心中规划的其实是一场怎样的报复。 与其说是父母被杀害的报复,不如说是对贪图他戚家继承权的愤怒,他深深注视了一眼戚绵,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只当自己的父母不存在了,他们死亡的正常与否,都再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波澜。 但如果戚绵知道这些事情又会怎么样呢? 他忽然勾起唇角,对父母如此依赖又爱着的她,知道后一定会生气又难过吧,脑海中似乎一闪而过了戚绵那张漂亮白嫩的小脸上漫布泪痕的模样,倔强地红着眼默默抽泣。 戚玉怔了怔。 这样的画面是真实存在过的吗?他微微皱眉,为什么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脑海中的那个画面无比清晰与真实。 戚绵还在望着窗外假装自己正在欣赏风景,她还不清楚其实自己的任务在某个瞬间已然接近尾声。 只是暗处的三三看看这两人,在看看自己最近好不容易才收到的一则来自于祂残缺意识的信息提示,也许留给他们长一些的时间才是更加有礼的做法。 “戚绵。”身边的男人低低开口,“外界已经逐渐传开你是戚家的养女,而且也已经回到国内,以后在外要注意一些。” 当下还没有扳倒戚城,戚家的实权也没有百分百地落在他手中,为了戚绵的安全着想,戚玉还是提醒了一下。 对于这个被父母完完全全用爱浇灌长大的孩子,即使他们并不想让戚绵参与进钱权的争斗中,她也难免会因为自己的地位而受到别人的重视,毕竟在某种程度上,戚绵也就代表着他已故父母的立场。 戚绵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的身份在谢清韵和肖印泽面前曝光了,一传十十传百,在他们的圈子里就被广为人知,她满眼信赖地仰头看着自己的哥哥:“我知道啦,哥哥放心吧。” 她觉得戚玉的意思应该是说她以后出门在外要注意形象,因为自己是戚家的人,也代表着戚家的形象了。 戚玉盯着那对圆溜溜的纯净黑瞳,眼中流露出一丝愉悦,目前来看,值得庆幸的是,她站在自己身边。 他抬起掌心,在戚绵疑惑的视线中慢慢落在了她的脑袋上,柔顺的黑发手感很好,戚玉眯了眯眼,力度轻微地摸了摸:“乖。” 戚绵睁着眼睛有点呆滞地看他,这种温柔的动作由这个戚玉做起来简直就是杀人于无形啊,她忍不住心想,哥们你这也太有魅力了。 “我这几天会有些忙。”戚玉意有所指道,他可还记得第一次和戚绵见面时,对方说的那句他们现在只有彼此了,还有对方那总是表现出来的一股黏糊劲。 “哦……”戚绵果然是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下来,她眨巴着眼睛小心问道,“那哥哥什么时候就不忙了呢?” 戚玉沉默几秒,干净利落地回答:“三天。” 这句话中既是对戚城的轻蔑,也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 戚玉果然如他所说那样,在那天下午莫名其妙对戚绵说了一些话后,基本上除了深夜时回家一趟,后面就不会出现在戚家了。 甚至于他那么晚回家,起的还比戚绵早,每次戚绵早起时,他都已经不见踪影,一连两天下来,戚绵差点坐不住想熬熬见他一面。 然而她晚上熬不住,白天睡不醒,戚绵心想哥哥我们就先这样异地一段时间吧,她和懒觉是万万分开不了了,反正戚绵自我感觉她和戚玉的关系现在已经很好了,不差这几天时间。 正刷着手机呢,一条来自谢清韵的信息弹了出来。 戚绵眨了眨眼,点进去,发现是谢清韵又在约她出来—— 她暴露身份后,原本以为谢清韵不会再理她了,但没想到没过多久,谢清韵就主动给她发了一大段信息,大致意思就是她不会介意这些,关于戚玉她也放下了,现在只是单纯的想和戚绵做朋友,她不想失去戚绵这个朋友。 早年时间,为了能在戚玉面前证明自己并不是什么幼稚的小女孩,谢清韵和自己同龄人的好友大多数都断绝了往来,即使现在醒悟,那些失去的朋友也回不来了。 而且谢清韵觉得她本来还想着为什么戚绵明明说喜欢祁如熙,还和戚玉这么接近,现在有了解释,因为人家兄妹俩嘛。 那说明祁如熙和戚绵这一对她还是可以撮合的,出于单纯的对朋友的帮助,谢清韵很乐意出手。 谢清韵:[戚绵,我听肖印泽说了,那个王柱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病情突然一下子恶化,现在已经住院了,就是祁医生在的那家医院。肖印泽作为他之前的雇主要去看望他,你要不要一起?] 戚绵觉得反正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晃晃也挺好,更何况还是见祁如熙这样有关任务的重要人物。 她敲了几下键盘:[可以啊,什么时候?]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0 既然是在医院,那戚绵自然只需要直接和谢清韵在那里见面即可。 她没有让家里的司机送,戚绵谨听戚玉的话,出门在外要注意形象,坐戚家车出现在医院的话,万一被人发现了乱传什么戚绵或者戚玉之类的人得了啥啥病多不好。 于是戚绵选择了打车,到医院后她顺利下车,一眼便看见了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候她的谢清韵和肖印泽两人。 两人在不远处朝她挥了挥手,戚绵便快步走了过去。 “戚绵,你……”谢清韵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你为什么要戴墨镜,今天好像没什么太阳吧?而且我听说一会儿是要下雨的。” 戚绵嘻嘻一笑,也没有要拿下墨镜的意思,解释道:“因为我的身份曝光了啊,我哥哥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戚家养女回国的消息了,他让我出门在外注意一点。” 谢清韵听得微愣,戚玉竟然会对戚绵这么关心,虽然之前也见过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样子,但她多少还是有点奇怪,戚玉那样的人怎么会对父母的养女这么关心呢。 而肖印泽听到戚绵的话脸上已经开始出现内疚之色:“说到这个,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啊戚绵,你的身份可能是我和朋友聊天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的,然后他们又是大嘴巴,一个个的就到处说,才弄得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戚绵摆摆手,她对这个无所谓,感觉怎么样都没区别:“没事啦,迟早都会知道的,我们先进去吧?” 三人便一同进入了医院,因为是看望病人,肖印泽的手中还拎着好几个水果花篮,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原本想在这里面塞点钱的,但是后来我又发现,王叔好像不缺治病的钱,就作罢了。” “多出来的两个,是给你们准备的,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想到这个,看我细心吧?”肖印泽嘿嘿笑起来,谢清韵白了他一眼。 “谢谢你了。”戚绵还是很好奇王柱那天看她的眼神,闻言询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又配合治疗了吗?” 肖印泽摇摇头:“其实是因为他晕倒了,才被家人拉进医院的,并不是自主过来的,现在也不知道醒了没有,他的妻子还在病房陪护。” 跟着肖印泽走到一扇紧闭的病房门前,他家人还特地给王柱弄的单人病房,据说昨天晚上才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他所得的那个病,虽然现在治不了,但祁如熙正作为他的主治医师,戚绵相信,给祁如熙一点时间,他是会攻破的。 肖印泽敲了敲门。 “请进。”门内传来一道女人喑哑的声音。 三个人默不作声地进了门,戚绵这才发现病房中除了王柱的妻子还有祁如熙,而王柱正躺在病床上昏睡着,他的妻子看起来面色疲倦,眼睛不知哭了多久,红肿的可怕。 “祁医生。”戚绵对祁如熙点点头,后者微讶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戚绵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尴尬,人家王柱生病,肖印泽看看就算了,她和谢清韵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病房里一下子多了三个人,显得拥挤了许多。 “肖少爷,谢谢您还能来看他。”女人站起身,抹了把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再看向肖印泽身边的两人,“这几位是?” 几人将果篮递给她,肖印泽扯了个谎:“是我的朋友,她们之前在别的地方和王叔见过几次,就也想来看看。” 他也没说错不是,在酒吧不就见过。 看出来这些人可能是要围绕病人聊些天,关心几句,祁如熙站起身,对女人叮嘱了几句后便准备出去了。 谢清韵看了眼祁如熙,捅了捅戚绵,示意她赶紧外出跟上。 “那个,你们先聊着,我们出去一下刚好找祁医生有事。” 戚绵觉得自己待在这里也不太好,便被谢清韵拉着一起走了出去。 …… 没想到谢清韵还真是好人做到底,跟上祁如熙后匆匆说了句“戚绵她有些事想和你说”就拉下她跑了。 戚绵抽了抽嘴角,心想谢清韵的梦想怕不是当个媒婆,她看向祁如熙,真诚地道歉:“祁医生,真是不好意思上次因为我报了假名字让你陷入了那么尴尬的境地。” 祁如熙摇了摇头,他微笑道:“没事,先去我的办公室吧,这里不太好。”他以为戚绵还要说之前她提到的那个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 祁如熙办公室和之前一样,收拾的干净整洁,就和他整个人的气质一样,尤其身穿白大褂,清俊又温和。 “你提到的那个病人,最近情况怎么样了?”祁如熙开门见山地问道。 “啊?”戚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想了想干脆接下去,“我觉得他最近似乎挺好的,上一次他躁郁症发作的时候,自己的情绪好像还控制的挺好的,只是摔坏了一些东西。” 祁如熙听着皱了皱眉:“听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好。” 他笑了笑安慰道:“不过我最近也研读了一些有关心理疾病的书籍,或许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多的建议,比如说……”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预感到自己的大脑马上就要变成一团浆糊,连忙止住他的话头:“等一下祁医生!” 对方顿了顿,不解地望着她。 戚绵抿了抿唇,直截了当地开口:“我想知道,祁医生您清楚我的身份吗?你知不知道我还有个哥哥?” 祁如熙默了默,他当然知道,戚这个姓氏在本市内过于显目了,更何况那天在酒吧里他还亲眼见到了传闻中的戚玉究竟是何模样。 “嗯,怎么了吗?”祁如熙如实回答。 “那你和我哥哥认识吗?有没有和他接触过?”戚绵决定直接问这个。 像是不太明白戚绵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祁如熙皱了皱眉但还是诚实回答:“我并不认识戚先生,那天在酒吧里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戚绵松了口气,那目前来看祁如熙应该是安全的。 “谢谢,您继续说吧。” 祁如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总觉得戚绵好像有什么事瞒着他一样,只是职业道德至上的祁如熙再度开始说起了他这段时间研读心理学书籍学习的知识。 * 医院外,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中,司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老爷,我们跟踪小姐到现在,终于看见她和戚小姐出现在一起了,同行的还有肖少爷,现在他们就在医院中,暂时还没有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略雄厚的声音:“知道了,继续盯着,戚绵有没有带保镖和司机?” 司机回答:“没有。” 戚城吐出一口烟,他咬牙看了眼摊在桌子上的种种文件,再不行动的话不仅戚家继承权落不到他头上,他自己原本拥有的东西也会被夺去,不能再忍下去了。 “那就今天吧。”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1 戚绵在医院也不过只待了片刻,便准备离开了。 谢清韵有些不太理解地望着她,她瞥了眼旁边啥也不知道的肖印泽,将戚绵拉到一边悄悄询问:“你和祁如熙没聊好吗?怎么就这么一会你就出来了?戚绵我跟你说,喜欢一个人你就得……” 戚绵赶紧打住她,刚才听祁如熙念叨什么精神疾病的注意事项她已经快晕了,再听下去她可就真的不行了。 “清韵,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谢清韵的话的一切源头还是因为戚绵在最开始的时候那样说了,她有点想解释清楚,然而没等她话说完,谢清韵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了。 谢清韵对她摆了摆手,接起电话:“等一下,喂——” 戚绵不太清楚她在和谁说话,但能注意到谢清韵的脸色好像有点不情愿,她应下最后一声吼匆匆挂断了电话。 “本来想着我们几个再去别的地方吃顿饭的,但是我爸爸突然催我回去,说有什么事,看来我得先走了。”谢清韵解释道。 戚绵回想了一下,谢清韵的爸爸也就是戚玉的叔伯,戚城?说起来她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戚城了,她还以为觊觎戚家继承权的戚城自上次来找戚玉后还会来的呢。 “没事的,那你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肖印泽看看谢清韵,又看看戚绵,他拉下一张脸:“啊,我可不想回家,我好不容易和我的父母要来的一天自由假呢,回去就只能被迫学习工作了。” 几人在医院的门口各自上了车,戚绵没有带司机,所以她是打车的,等车的时候谢清韵与肖印泽两人都已经走了,大约又过了两分钟,她才终于坐上了车。 车里的司机是个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见到戚绵后搭讪道:“哎,我看你的目的地好像离那个戚家挺近的吧,你认识他们家的人吗?” 戚绵并不想和陌生人多说话,只随意地遮掩过去:“没有,我只是去附近的地方。” “那你看起来也挺有钱的啊,我看你穿衣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哈哈。”司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时从后视镜里查看戚绵的模样,有种莫名的奇怪感。 戚绵皱了皱眉,简洁回答道:“没有。” 司机点点头,车子行驶的平稳八方,但静静看着窗外的戚绵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个司机走的路,好像不是去戚家的方向。 司机还在说着话:“你今年多大了?在上学还是工作呢?” 在发现路况不对后戚绵心底一惊,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思索了一下司机是绕路还是不怀好意,果断地认为是后者,谁家好人绕路还绕去反方向都不带回头的啊。 她一边平视前方回答着司机的问题,一边两只手放在腿前偷偷打开自己的手机,戚绵点开联系人备注为“哥哥”的那一条,指尖开始迅速又遮掩地打起字。 “你在干什么呢?玩手机吗?”司机突然问道。 戚绵手指一僵,立即点下发送键,不过瞬间那则消息便已经发了出去,她微微笑起来:“是啊,坐车太无聊了,看看手机不是很正常吗?” 这一次司机没有说话,因为他的车速也已经渐渐减缓下来,他将车停靠在了一条戚绵并没有来过的街道旁,车门依旧是紧锁的状态,司机回过头,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球紧紧盯着她。 “戚小姐,我觉得你最好把手机交给我比较好。” 戚绵面色平淡地回望他:“为什么?你怎么在这里停下了?这里不是我的目的地。” 司机笑了笑:“你也不用装了,你的目的地不是这儿,我的目的地是这儿。”他的一只手藏在身前好像握住了什么东西,另一只手则朝戚绵伸过来讨要手机,“手机给我吧?我会谢谢你的配合戚小姐。” 戚绵顿了顿,心想绑架就绑架,还装什么礼貌人呢?她在心里默默骂了几句司机,还是乖乖听话地把手机给了他,反正信息已经发出去了,她倒是没怎么害怕的,只是这时候戚绵才有点发觉到,好像之前戚玉所说的让她注意一点是这个意思,不是她理解的形象问题。 司机接过手机满意地笑了笑,他给车门解开了锁,开口道:“戚小姐,接下来我希望您能配合我去一个地方,不配合的话可能会有点麻烦。” 戚绵撇了撇嘴,大叔你另一只手握着什么东西就直接亮出来呗,威胁人还整这么文雅,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绑架人的,但也是司机的这种态度让戚绵确定了他暂时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三三,这人是哪来的,我跟着他走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以防万一,戚绵询问脑子里的三三。 三三只大致看了一眼就回复道:[这是戚城的人,你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如果你配合他的话,还有,他另一只手里拿的是喷射瓶样式的迷药,你不配合的话,很可能就会被迷晕强制带走了。] 戚城啊? 戚绵感到莫名其妙,她和戚城见都没见过,论关系她也能叫对方一句叔伯,为什么好好的就盯上她了?戚家的实权在戚玉手上,跟她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沉默地下了车,司机紧紧引领着她,往正前方的一处建筑物走去,戚绵眯了眯眼,这好像是一个写字楼,规模不大不小,大概是戚城名下的某个资产。 其实司机也有点意外戚绵的冷静和配合,他还以为需要用上手中的迷药呢,但戚绵既没有尖叫也没有挣扎,跟着他一路走进大楼内又坐上电梯来到了某个办公室的门前。 “要见你的人在这里,戚小姐请进去吧?”司机站在了戚绵的身后,没有要再往前的意思。 戚绵看都没看他,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空间宽敞明亮的单人办公室,办公室正中间的办公桌前就坐着一个男人,而他的身边,还围绕着两个看起来像是保镖的西装男。 这就是戚城吗? 戚绵毫不掩饰地打量起他,虽然人近中年,戚城也保养的不错,虽然脸上皱纹不缺,但五官端正俊朗,想也知道,戚玉那么完美的长相,拥有戚家血脉的人长相肯定都不会太差的。 但戚绵还得揣着明白装糊涂:“您是?” 戚城笑起来:“戚绵,我是你的叔伯,你可以叫我戚叔叔。” 在戚绵微讶的眼神下,戚城目露慈光,语气还算和蔼:“戚玉他什么时候把你接回国了也不告诉我们这些其他的戚家人一声,我还是最近才知道你回来的消息,虽然我们没有见过,但你的爸爸也是我的兄弟,不用感到拘束。” 戚城说着,话锋一转,他叹了口气:“唉,只是你可能不清楚,我和戚玉之间存在一些误会,导致我们二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所以他对我瞒下了你回来的事情,连见你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不然我肯定第一时间去拜访,有什么需要和帮助我也会力所能及的出手。” 戚绵慢慢听着他说话,等到戚城絮絮叨叨的终于把那些客气话都说完了,她睁着圆溜溜的黑瞳,直接道:“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你。” 戚城一愣:“你以前见过我?” 戚绵眉眼弯弯,她诚实道:“你上次来找我哥哥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的房间偷听呢,我听出来了,我哥哥不喜欢你,所以我也不想见你。” 女孩的话透着股莫名的天真,漂亮的小脸虽然是笑着的,但温温软软说的话却有点刺人,戚城忍不住皱起了眉。 戚绵还没有说完呢,她继续道:“那么这次这么费劲地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戚城还是勉强维持着自己语气的祥和:“听说你和清韵还是朋友呢,她是我的女儿你知道吗?清韵现在刚到了家,你不想去找她玩吗?” 戚绵看着他那张脸,心想还真是主仆一个样子,戚城也和那个司机一样,明明干着绑架的事,面上还非得表现出自己很有礼貌非常友善的样子来,说了半天屁话就不说重点,戚绵都有点烦他了。 “我们刚刚玩过了,不急着找她,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找我来什么事?我哥哥知道你来找我了吗?”戚绵不跟他客气,人老还会装,怪不得谢清韵接他电话的时候都那么不情愿。 戚城看着她这副毫不客气的模样,眼底的光慢慢沉了下去。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2 戚绵被关在了这栋不知名的写字楼里,她倒是没想到这栋写字楼居然还有这样看起来设备齐全的小房间。 她就知道从戚城那日找戚玉谈话,还有今天和自己说话时的样子来看,他的性格就是造作又多事,野心大但其实能力一般,他没有那么强大坚决的内心,做起事情来拖泥带水,也是因为这样,戚绵才一点都不怕他,她就是说话刺着戚城了,对方也不会真的拿她怎么样。 不过好歹戚城总算是把自己的真实目的给说了出来。 他希望戚绵能告诉所有人,戚父戚母并不希望继承权会落在戚玉手里,而是更看重戚城,站在他的这边,因为戚父戚母虽然不希望戚绵会参与到这些钱权的争夺中,但他们曾经也告诉过其他人,无论何时,他们的养女都代表着他们两人,做出任何决定都是出于戚父戚母的意愿。 然而说实话戚绵没看出来这样做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感情上的偏向和真正埋头干好事的来比较,很明显戚城并不是这块料。 将戚绵带过来其实也是最后的办法了,最近一段时间里,戚玉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开始调查起戚父戚母的死因,而一旦他查到最后,就会发现这一切的谋划者都是戚城,那时候,戚城说不定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想到这里,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戚城收集了戚玉幼时因为性格问题而做出的一系列令戚父戚母寒心的事情,其中包括一些添油加醋,甚至将戚父戚母的死因也与戚玉扯上了关系。 他居高临下地来到了关着戚绵的房间,看着坐在位置上百般无聊只能看电视的戚绵,戚城的脸色流露出复杂之色,他像是格外挣扎般,将手上厚厚的一沓资料交给了戚绵。 “戚绵,我知道你很依赖你唯一的哥哥,但你也要知道,最爱你的和你最爱的,从来都是你的父母,而在戚玉眼中,家人这个词就好像是仇人。” “这些东西,你看过后我再来找你。”戚城留下一句话,再次走了出去。 戚绵随意掀开一页纸,上面记录着年幼时的戚玉展露出来的异常举动—— 他不但是个天才,也是个天生的异类。 戚玉一直都没有朋友,正常的时候他只是不理人,任何人的示好和关爱他都不会放入眼底,不会生出感激的心理,不正常的时候,心情不好的他会做出攻击和破坏行为。 也是因为这样,家里的下人被他恐吓伤害,就连父母有时都会被他弄伤,次数多了,他们便认为戚玉就是个天生的白眼狼和疯子,养不熟就不养了,在一次怀孕后戚母被戚玉推倒流产并失去了生育能力后,夫妻两人终于选择了抛下他,远去国外领养了戚绵。 [三三,这里面说的都是真的假的?]戚绵看得眼花缭乱,问起三三。 三三扫描了一下,回答道:[有些是假的,有些是真的。] 它给戚绵详细指出了真真假假,并解释道:[戚玉身为这个世界的反派,他幼时的设定就是天生恶种,在他慢慢长大后,这种施加在他身上的恶种本能才会慢慢离去,这时就用幼时制造出的所有人对他的漠视和失望,将他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反派。] [这上面写着,他中学时被戚父戚母早年的仇人绑架折磨了三天三夜,他的双腿受伤严重,也是从这之后,戚玉开始逐渐蜕变为一个真正的不需要感情的反派。] 戚绵不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他成为这样的人呢?为什么一定要有反派呢?] 三三:[……] 它无法告诉戚绵,真正的答案。 或许等祂苏醒了,祂会亲口告诉戚绵一切。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3 对于戚家最后的归属权,无论戚绵是否干涉过,它最终无疑都会落入戚玉的手中,在这个过程中,戚城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是什么强有力的障碍,他不过只是个炮灰。 戚城并没有给戚绵太长的时间来思考,他自身难保,不过在两个小时后,他就再次来到了戚绵眼前。 “戚绵,你想好了吗?你也看见了戚玉的所作所为,我相信如果你的父母还在世的话,他们也会想你会这样做的。”戚城目含关怀,语气却隐隐有着催促之意。 戚绵抬头看着他,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还算友善,反正戚城甚至关不住她半天的时间,因为她知道戚玉很快就会找到她。 “这上面说的,戚玉和爸爸妈妈的死有关,是真的吗?”明知答案的戚绵这样问他。 戚城的脸上闪过几分为难的色彩:“我知道这样说你很可能不愿意相信,但是从我目前找到的种种证据来看,他们的死亡确实和戚玉有着牵扯不断的关系。” 戚绵沉默下来,她像是收到了重大的打击一般,浑身脱力地往身后的椅背靠去,没有戚父戚母,她就是个孤儿,根本不会拥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和生活,可以说,对于“戚绵”来说,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是戚父戚母。 所以只要是涉及到他们的事情,戚绵的情绪是一定会有巨大的波动的。 她原本透亮的黑瞳仿佛失去了光彩,很快就蓄满了水汽,只是似乎还在强忍着落泪的冲动,戚绵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都和戚玉有关,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她早就全身心地依赖着戚玉了。 戚城只静静看着她,见她情绪失控,自觉时机已经成熟忙不迭递上一份文件:“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在这个文件上签下你的名字吧。” 戚绵心想你可真着急啊,她的哭戏还没有演完呢。 她双手微微颤抖地拿起那份文件,大致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再次在心底感叹道戚城真不是当ceo的料,还非要心怀满满的野心,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在戚城充满希冀的目光下,戚绵拿起笔,犹犹豫豫地将笔尖放在签名那一行就是不动,戚城急的冷汗都快要掉下来了,戚绵忽然开口:“那我哥哥怎么办?我签完字后,他会怎么样?” 戚城倒抽一口气,差点没被戚绵这个停顿憋死,他正要开口,身后的门只发出轻微的“咯哒”一声,带笑的低沉男声响起:“哥哥当然不会怎么样的。” 戚绵一怔,戚城一僵,两人动作十分同步地朝门口看去—— 戚玉身姿挺拔,他穿着身深灰色的西装,碎发被捋到脑后露出轮廓锋利而深邃的眉眼,他嘴角噙着抹透着冷意的淡笑,俊美的好似神祇, “绵绵在担心我吗?”戚玉问道,长腿迈出几步便走到了戚绵身前,与戚城并肩而立,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来他高出戚城不少。 “哥哥。”戚绵抬起脸,湿漉漉的双眸注视着他,脸上的神情似委屈似难过。 戚城的脸色僵的可怜,他张了张口又没能说出话来,而戚玉则是直接无视了他,他俯视着戚绵,漆黑瞳孔深沉无光,却抬起手,安慰似的抚了抚她的脑袋:“没事的。” 戚绵便像是终于找到栖身之所的小动物般一头栽进了他的怀里,忍了许久的眼泪也落了下来,她的小脸埋在他的小腹处,眼泪打湿了他的西装,留下斑斑泪点,看起来好不可怜。 戚玉垂眸看着她,脸上的冷意似乎也少了许多,他漫不经心地思索着,被人这样依靠着,好像也是种不错的体验。 “戚玉……”戚城咬着牙总算是说出了话,“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戚玉面上掀起淡淡的惊讶:“你这里很难找吗?我还想问呢,将我的妹妹带来这种地方,还收走她的手机,你是想要做什么?” 他说着,一只手随意地插入口袋,拿出了那个属于戚绵的套着小猫手机壳的手机,就这么递给了戚绵,顺带着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戚绵很受用地蹭了蹭他,心想就是这个态度帅!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戚玉的手,指了指散落在一边的各种文件:“他给我看了一些东西,想让我在这个文件上签名。” 戚城脸色难看至极地眼睁睁看着戚玉拿起了那些文件,悠闲自在地扫视了上面的内容:“嗯……这些内容,绵绵相信吗?” 戚绵看着他,十分真诚地摇了摇头,她的小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痕,水洗过的眼眸干净又澄澈,看着戚玉时就好像他就是她的全世界,戚绵软声回应道:“哥哥,我只相信你。” 戚玉勾了勾唇,夸赞道:“很乖。” 被两人视若无物的戚城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争辩的力气,这段时间以来,戚玉本就已经早早的找到了许多他的违法证据,各方面地打压着他,而现在,很明显是他输了,而且甚至是以一种可笑又可怜的方式输的。 “叔伯,麻烦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稍后会有警察来找你的。”戚玉淡淡笑着,将戚绵从座位上拉起护到怀中,然后对他说道,“希望你配合。” 戚城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他猛地转过身:“戚玉,我是你的叔伯,你就这么对我?!” 戚玉挑了挑眉:“这种话是不是应该由我的父亲对你说?” 戚城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说不出来话,他就知道,戚玉其实早就查出来了,只不过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妄图靠一点小伎俩谋得所求。 戚绵看看戚玉,看看戚城,实在有点奇怪怎么都姓戚,差距这么大。 “走吧。” 戚玉懒得和他废话了,他拉着戚绵往门外走去。 他只觉得戚城这个人蠢的没救了,他要是没有不该有的野心,安安心心地把握好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这一生也是幸福富裕了,但他显然没有这个远见。 “哥哥,为什么会有警察过来?他会怎么样啊?”戚绵懂装不懂地开口问道。 戚玉没有解释,只是看着她那张漂亮又柔软的脸,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戚绵,刚才为什么哭?” 戚绵愣了愣,她有些低落地垂下头:“我只是……想到爸爸妈妈的死,所以很难过。” 紧接着,还没等戚玉接话,戚绵又抬眼道:“哥哥怎么不叫我绵绵了,你刚才就叫我绵绵。” 女孩微微鼓起脸颊,泛着红的眼尾看起来可怜可爱,她的话语带着控诉的意味,指向的却只是这么小一个称呼,好像在她眼里,这是个十分重要的事情一般。 戚玉也怔住了,他也不清楚刚才为什么会突然那样叫她,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而且明明他这是第一次叫这样的名字,念在口中时,却觉得这么熟悉,两个字的发音在口腔中回荡时,带起的还有一阵不知名的情绪。 “你想让我这么叫你吗?”戚玉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眼底如同深渊。 戚绵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喜欢。” 戚玉笑了笑:“好的,绵绵。”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4 戚绵跟着戚玉回到了家,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要是戚城出了什么事,谢清韵怎么办。 三三却告诉她,谢清韵的母亲是个强势的女人,她不会傻傻的领着谢清韵等戚城出狱,她本身就是某家的大小姐,即便丈夫倒了,她也完全有资本带着自己的孩子过完剩下的一生。 [据说,对方好像已经在筹划离婚手续了。]三三嘻嘻笑道。 [那也挺好的。]戚绵应道,看来谢清韵虽然有个蠢后爹,但好在还有个聪明的母亲。 戚绵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舒舒服服地泡个澡,她的晚餐还没有吃,被戚城带走后,戚绵就一直没吃饭,不过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早就过了家里的晚餐时间。 她后知后觉地感到饥饿,正在考虑要不要点个外卖什么的,戚玉忽然走了过来,他垂眸,视线落到她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十分了然地开口:“还没吃吧?我让厨师再做一份简单点的晚餐。” 戚绵抬头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谢谢哥哥。” 戚玉盯着她,女孩今日受到的颠簸够多了,情绪的波动也很大,现在看来,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疲倦之意浮现于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上,看起来竟有几分惹人怜爱,他看着看着,眸光渐暗,忽然微微俯下身,两人之间的距离便骤然拉近,戚玉身躯投射出的大片影子将戚绵裹挟在其中。 “哥哥?”戚绵呆愣地看着他,她好像嗅到了一点烟草的味道,“你抽烟了吗?” 戚玉眉眼深邃,挺直的鼻梁下薄唇微抿,他注视着戚绵,深不见底地眼中似乎划过了某种异样的情绪,半晌,他低沉道:“绵绵,你想让我这样叫你。” “你也可以不用叫我哥哥。” 戚绵眨了眨眼,反应慢了半拍:“……那我应该叫什么?” “名字。”戚玉说。 他抬起手,宽大的掌心轻柔地贴在了戚绵的颊边,柔软温凉的触感是另一种陌生,衬托之下戚绵的脸小而白皙,那双圆溜溜的眼瞳依旧天真而纯然,淡淡的烟草味顺着掌心钻入她的鼻腔,这味道好像影响到了戚绵的大脑,让她无端感到自己有点晕乎乎的。 戚绵一时有些难以开口,但戚玉很有耐心,他只静静凝视着她,姿势维持着将她圈在自己的身前与沙发靠背之间,似乎在等待。 “……戚玉。”柔软又细弱的声音轻轻响起。 戚玉的眼眸猛地闪烁了一下,他正待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却失了力般地往前倒去。 戚绵被那片胸肌结结实实地砸了个彻底,触感是柔软的,纹理透过薄薄的衣料也很清楚,温热的体温带着烟草味,十分具有性张力,她差点忍不住乐地咧开嘴,然而不过刚倒下去没有几秒,戚玉便醒了过来。 他第一反应就是注意到自己身下多出来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对方娇小的身躯也完完全全地被戚玉抱住,紧贴的位置温暖又柔软。 戚玉下意识皱眉撑起身,然而不过起身一点距离,就注意到身下的人是戚绵,此刻她那张小脸上还有点呆愣,似乎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哥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即使知道这种情况一般是换人格了,戚绵也只能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回过神来后就赶紧关心地询问道,还伸出手来摸了摸戚玉的额头。 戚玉的耳垂迅速升温,他低低咳嗽了两声,没想到一下子出来的情况是这样的。 虽然但是,他依稀记得上次出来时面临的情况也是戚绵正在和某个人格看电影吧?怎么回事这些人?和戚绵一个比一个的亲近,他们都在干什么?怪不得刚才他想出来的时候对方还不理他呢,戚玉忍不住心想,要不是他将人挤下号了,指不定对方还要对戚绵做什么。 戚玉脑海里迅速地过完了一遍小剧场,却是一点都没意识到他还压在戚绵的身上没有半分要下来的意思。 “我没事。” 戚玉的语气有点不好,倒不是对戚绵的不满,只是对上一个人格的不满,对上身下戚绵可怜又小心的目光,错觉中对方的眼下好像泛着微红,可爱地诱人,他看得愣神了片刻,终于撑起身,翻身坐到了戚绵的身边,耳垂还是通红的,心跳也有些快。 “可是哥哥你刚才好像不小心跌倒了一样,还是说腿疼没站稳?”戚绵着急地拉住了他的手,还想查看一下他的情况,“是不是腿伤复发了?哥哥需不需要轮椅?” 腿伤?戚玉一愣,随即便是脸色微微复杂起来,那个瘸子连这种事都告诉戚绵了吗?所以他们和戚绵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了什么程度? 戚玉皱着眉,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某些想法已经和醋味搭了边。 并不清楚自己的话引起了某种误会的戚绵已经开始叫起管家,她还以为这个新来的人格是不能站立的戚玉,毕竟他到现在也没有站起来,刚刚还倒下来了。 戚玉制止了她:“不用叫管家拿轮椅,我的腿现在没……” “真的吗?”戚绵担忧道,“哥哥,其实我之前在网上学习了一些怎么按摩腿部肌肉的视频,说不定可以帮你舒缓一下疼痛,哥哥需要吗?” 戚玉“没事”两个字没能说出来,他看了看戚绵充满关心的眼眸,又看了眼她细白的指尖,到嘴边的话最后只变成一个字。 “……好。”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5 即使两人都是坐着的姿势,身高差还是让戚玉看着戚绵时需要垂下眼眸,得到戚玉同意的戚绵对他笑眯眯地开口:“那哥哥不要乱动哦,可能会有点痛。” 她记得看视频的时候,那个教学的老师就说按到某些肌肉时,会有些酸痛。 戚玉端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谨慎的态度活像是等会就要即将开始什么重要的会议,俊美的脸上一片肃穆与认真,但其实只是因为他不自在。 戚绵开始将双手轻轻地放在了戚玉的腿部肌肉上,她垂着头,柔顺的黑发因为她的动作而倾泻而下,遮去了她的大半张脸,尾端散落在戚玉的腿间,隔着裤子的一层布料,即使戚玉并不想去注意这细微的骚动,但女孩掌心的温度却是完全忽视不了的。 戚绵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腿部肌肉的僵硬,她眨了眨眼,这个戚玉确实会因为近距离的接触而僵硬身体,她只当这是对方的习惯。 脑海里开始努力回想视频中的按摩手法,戚绵试探着在腿部肌肉上缓慢揉捏起来,然后她就发现,男人的肌肉绷紧状态下实在是太硬了,戚绵甚至都捏不动。 戚绵:“……” “哥哥,你可以放松一点。”戚绵温声宽慰道,她停下了按摩的双手,抬眸有些无奈与羞怯地看着他,“太硬了,我捏不动。” 戚玉俯视着她,女孩半趴伏在他的膝上,撑起上半身无辜地看着他,漂亮的小脸上是对他的全然关心和亲近,有一瞬间,他恍惚中似乎看见了戚绵继续靠近他,直至两人间的距离归于零点。 戚玉猛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她那两只白皙的手上,此时它们正不轻不重地搭在他的大腿上,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从相贴的部位传来,戚绵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苦活累活,那双手娇嫩又纤细,看起来便觉得使不上什么力气,她说的话非常具有信服力。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如同擂鼓震动,戚玉匆匆开口:“不用捏了,就这样吧。” 戚绵怔了怔,不过还是乖乖地松开了手,从戚玉的身前回到了旁边的位置,她抬眼乖巧地望着他,语气中还是对自己手法不精的淡淡歉疚:“我可能不是很记得怎么做的了,不好意思哥哥。” 戚玉张了张口,看着她脸色自责的模样,他的心里也忽然闷了闷,只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管家突然走了过来—— “少爷,小姐,厨师已经做好另一份晚餐了,可以吃了。” 戚绵回应:“好,我知道了。” 戚玉皱了皱眉,现在都多晚了,透过窗外甚至可以看见黑夜下闪着各色灯光的建筑,她还没有吃饭吗? “怎么吃得这么迟?”戚玉只下意识地询问。 戚绵奇怪地看向他:“哥哥不是知道吗?我才从叔伯那里回家呢。” 戚玉一愣,叔伯这个称呼在他脑子里还停顿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有个这样的亲戚,戚城,他还有个惹人烦的女儿,明白过来应该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并不知情,戚玉抿了抿唇,他不能问出口,不然就显得自己可疑了。 “去吃饭吧。”这句话出口,戚玉莫名想起很久之前因为他凶了一句戚绵,戚绵在餐桌上哭了好一会儿没吃多少就回到房间的事情。 戚玉的眸中划过一丝不自然,现在看着戚绵那副全然信任他喜爱他的样子,他竟然感到有些后悔,或许就是自己曾经态度的问题才导致现在在所有人格中,她和其他人格的亲密程度都远超自己。 他出来时,戚绵似乎都与“戚玉”相处的很好。 看电影,撒娇,亲近…… 戚绵的唇线逐渐变成一条沉闷的直线,这些事情,如果他曾经的态度不是那样的话,是不是也能拥有?如果戚绵知道了自己不是那些对她更好的戚玉,她是不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这么好了? 种种思绪搅乱了他的心神,戚玉脸色一沉,猛地站起身,大步朝楼上走去。 留下戚绵有些呆滞地望着他的背影以及那两条健壮修长的双腿——啊?他会走路啊?这个戚玉不是那个坐轮椅的戚玉啊? * 很快,戚玉便也已经弄清了这几天大致发生了什么,了解道戚城对于戚绵做了些什么后,正好心情不太美妙的戚玉便拿戚城撒起了气,在他眼里可从来没有什么亲情,这句话对于任何一个戚玉来说,也都是适用的。 “哥哥。”戚绵敲了敲书房的门,一晚上过去她也已经弄清楚了这个戚玉是哪一个,对方上午出去了一趟,下午又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戚绵猜测估计都是在做和戚城有关的事情。 书房里并没有传来什么回应。 戚绵眨眨眼,不理她难道她就不进来了吗?她可是早就获得了书房的进出许可权。 戚玉并没有锁门的习惯,毕竟在这个家中,没有他的许可,别人也不敢随便进出书房,书房的门便被戚绵轻而易举地推开。 “什么事?”书桌前的戚玉连头也没抬,似乎正忙着工作,语气也是冷淡而抗拒的。 只有戚玉自己知道他在刻意地避开与戚绵的相处,每次和她在一起时,无论是心跳的加快还是情绪上的混乱,都是超出他意料的存在,戚玉不明白怎么处理,只能先选择逃避。 戚绵微微笑起来,她轻快地走到戚玉的身边,只是单纯地询问道:“哥哥是不是在忙叔伯的事情?我有点好奇,哥哥可以告诉我他会怎么样吗?” 戚玉捏着钢笔的指尖一顿,他还是没有抬眼看戚绵,只是淡淡回应:“估计是去牢里蹲一辈子吧,他做的坏事可不少。” 戚绵闻言惊讶道:“叔伯竟然是这种人吗?” 她转了一圈办公桌,来到戚玉的身边,一只手轻飘飘的放在了戚玉的桌上略微撑住,他的视线瞬间便被那白皙的小手吸引走了,钢笔的笔尖点在纸上,迟迟没有移动。 戚绵微微俯下身,凑近戚玉的耳边,狡黠地小声道:“还好哥哥不是坏蛋,我就知道哥哥肯定特别好特别聪明,叔伯干坏事还都要靠哥哥调查出来。” 女孩温热的呼吸气息喷洒在他耳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甜香,戚玉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好像都被容纳进了戚绵的范围,又是这样,戚绵一出现在他的身边,戚玉的全身心就尽数被她不受控制的吸引,完全无法抽离,仿佛她的一举一动对于戚玉来说,都是撩拨。 他握着钢笔的指尖开始泛白,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戚绵眨了眨眼,不明白他怎么还不搭理自己,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着男人俊美又深沉的侧颜,轻声叫道:“戚玉?” “嘣”的一声,戚玉感觉到他的脑子中好像有某根早就摇摇欲坠的弦终于断掉了,他放下了钢笔,蓦然站起身来,戚绵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往后一退,惯性的作用让她往后倒去。 戚玉握住了她的手,细白柔嫩的手被他完全包裹住,只需轻轻一用力,往后仰去的戚绵便又回来,一头栽进了戚玉的胸膛前。 戚玉的身材比例完美又身量修长,她的身高只堪堪到达对方的锁骨处,这一番动作下来,戚玉将她牢牢裹挟在了自己的怀中,女孩的身量本就娇小,在办公桌与椅子间的狭小空间里,他强势的动作逼迫得对方不得不乖乖缩在了他的怀里。 戚绵有些茫然地仰头看他,似乎还不明白戚玉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她圆溜溜的眼瞳里倒映着戚玉那张宛如艺术品般的脸颊,只是眉眼沉郁的夹杂了什么异样的色彩。 “哥哥?”女孩软声小心翼翼地叫他。 戚玉只维持搂抱住她腰的姿势,思绪仍在翻起波涛,她叫他戚玉,可此前她明明一直都叫哥哥,这意味着她之前一定是这样叫过其他人格,而身为她的哥哥,却变了叫成了名字—— “为什么叫我的名字?”他低声问道,漆黑的凤眸紧紧盯视着她,好像她不回答清楚就不会放她离开。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6 戚绵的回答验证了他的猜想。 女孩只睁着双纯净清澈的双眼,有些无措地看着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小心开口:“……不是哥哥这样让我叫你的吗?” 戚玉深深地注视着她,注视着戚绵漂亮可爱的眉眼,弧度饱满的唇,略微带点颊肉的腮,这张脸和他的父母没有半分相似度。 他的父母皆是生得一副好样貌,戚绵当然也很漂亮,只是不同的是他父母的外貌都是带有侵略性攻击力的美,她的长相与气质却都是天然无害的,柔软外壳的好似棉花糖,没有半分伤人的能力。 证实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无血缘关系。 戚玉勾唇,他的掌心依旧放在戚绵的腰间,细瘦柔韧,明显的腰窝在他指尖凹陷下去,他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摸了摸戚绵的脑袋。 “很听话。”戚玉夸奖道。 戚绵有点糊涂了,这是想让她听话还是不想让她听话呢?再说了,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她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叫个名字就这么大反应,那要是她上来一句老公戚玉还不得跳起来啊。 她暗戳戳地腹诽着,却见戚玉又变了个人似的,刚才还阴沉着脸,现在就是豁然开朗般的愉悦微笑,戚绵忍不住心想不愧是人格分裂症,情绪也变的这么多。 戚玉松开了搂住她腰的手,有一件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即使他体内有四个人格,但他们都是戚玉,他们只是“戚玉”在经历了一些事情后表现出来的不同性格。 本质上,他们深层次的思想都是一致的,也是因此,其中某个人格在意一个人,那么其他人格也如此。 喜欢或爱也是这样。 戚玉不清楚究竟是哪个人格最先认知到了自己的这种情绪,也不知道自己面对戚绵时的这种情绪是否受到了其他人的影响。 但答案更有可能应该是,或许不管情况如何,只要是戚绵,他们都会不受控制地在意她,喜欢她,保护她,占有她。 戚玉的脸色忽然一变,随即深深地皱起了眉,他体内此刻还在不断有人在想要争夺这具身体的拥有权,他们都想要出来见戚绵。 “哥哥,你还好吗?”注意到他脸色不对的戚绵关心问道。 戚玉的凤眸渐暗,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近期他们这些人格都开始想要尽量地多在外面待一会儿,就连那个一沉寂就是半个月的人格此刻都正在努力挣扎着想要出来。 “我没事。” 他垂眸看着戚绵,对方的眼中仍是一片清明与纯净,大概还不明白自己遇到了什么。 在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对于戚绵的感情后,体内的其他人格好像也感知到了什么,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要往外冲,占据此刻这具躯体的使用权,平时如果只是一个人格有这种行为的话,他还能撑住,但一下子都这样,戚玉也有点维持不住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权。 他当然也不想将戚绵交给其他的任何一个人格,即使他们都是戚玉,但他们也都有着独立的记忆,任何人都只想收集好自己与戚绵相处时的独特记忆。 “我想先去……”休息一会儿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戚玉的头脑愈发昏沉,他往前走了几步,最终还是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了。 戚绵连忙坐到他身边,微微扶起他垂下的头颅,想要检查他是哪里不舒服,她还以为是戚玉的躁郁症之类的又要发作了,焦急道:“哥哥,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管家,是不是要吃上次他给你的那个药?” 戚绵说着,起身就想走,却被戚玉一把拉住,他知道自己撑不住所有人格一起的冲击,但好消息是在这种情况下其他人格就算出来了可能也待不了多久就会立即被下一个人取代。 和戚绵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间,他可不想让戚绵离开。 “等一下。”男人的嗓音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情绪,他拉着戚绵的胳膊微微用力,将对方拉到身前—— 看着对方那双宛如深渊般暗含着某种浓烈欲望的凤眸,戚绵只怔愣地微微睁大双眼,戚玉的薄唇覆了上来,如他一样的薄凉,却带着汹涌的力度。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7 书房内。 高大俊美的男人将瘦削的女孩抵在办公桌前,她的后腰与桌沿被男人细心地用一只手隔离,牢牢地钳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强硬地扶住了她的后脑,他的力气极大,戚绵无法抵抗,唇齿间不时溢出几道破碎的缺氧声。 戚绵的大脑一片空白,对方身上传来的气势是如此具有压迫力,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颤抖的睫毛落到戚玉眼中,却仿佛是在引诱。 在意识被下一个人所取代的前一秒,他结束了这个滚烫的吻。 “戚绵,我……”戚玉的眸光闪烁了几下,口中的话并没有说完便骤然昏暗下来。 戚绵晕乎乎地睁开眼望着他,她微微张开唇瓣,小小地喘着气,原本只是淡粉色的唇瓣被人吻成了鲜艳的蔷薇色,圆溜溜的黑瞳里还是一片茫然与无措。 戚玉眯了眯眼,他倒是没想到自己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随即抬手扶住戚绵小巧的下巴,那双凤眸仔细端详着她的唇瓣,里面逐渐聚集起风雨欲来的深沉乌云。 “他亲你了?”戚玉声音轻轻,却像是按捺着极大的情绪。 戚绵睁大双眼,她不明白戚玉说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尽力地平复下自己错乱的呼吸,在男人安静的等待与注视中,她有些难堪地撇过头,舌尖忍不住舔舐了一下自己湿润的唇瓣。 戚玉哼笑了一声,虽然眼底没有丝毫愉悦神色,但温柔地叫她:“绵绵,我想先说声抱歉。” 戚绵看向他,眼里流露出不解。 戚玉的指尖渐渐上移,划过她的下巴,轻轻按压起她饱满的唇肉,凤眸中掀起无数再也不加掩饰的占有欲:“以后,希望你能慢慢学会分清我们。” 戚绵怔愣地看着他,这算是自曝人格了吗?戚玉怎么突然就……? 但她并没有思考太多的时间,因为扶着她腰的男人俯下身,在他那双漆黑无底的眼眸中,戚绵的魂魄像是被吸入其中,只能任由戚玉再度吻上她。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比刚才还要久,戚绵才调整好的呼吸又开始慢慢错乱开来,戚玉的怀抱宽阔又温暖,带着强烈的雄性气息,被他禁锢在身前的时候,戚绵有种自己完全是他所有物的错觉。 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戚绵只知道这一段时期内她的大脑昏沉,戚玉终于松开她的时候,她甚至有点腿软。 但细心的戚玉早已注意到这一点,他搂着戚绵的手臂微微用力,便带着她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戚玉轻轻抚摸着她因为缺氧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他的眼中是全然的意犹未尽,只是考虑到戚绵这一天的冲击太大,才堪堪忍了下来。 “绵绵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哥哥?”戚绵望着那双墨黑的凤眸,迟疑地开口。 戚玉扯了扯嘴角,他的神智中此刻还有其他人在不断地与他做抵抗,只是恰好在所有人格中,他是最为强大的那一个,因此他才能最先地挤开上一个戚玉。 他只需轻轻勾唇,男人那本就深邃冷冽的眉眼便渲染上一派肆意与侵略性,光是看着便让人感知到他的强大和狂妄,戚玉宛如对待小孩般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叫我戚玉。” 戚绵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叫他戚玉,这是这个人格的特征,她可以靠这个分辨出他是谁。 她抿了抿唇,正想叫他的名字,戚玉闭了闭眼,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虞,前几日他外出的时间太长,忙着调查戚父戚母的死因,耗费了他的一些心神,因而此刻就算他能够突破所有人的争夺出来,也不能维持太久。 “绵绵,要记得我是谁。”戚玉忍受着脑海中的冲撞,他的脸上神色依旧淡然,半点看不出此刻神智的挣扎,他唇角上扬,凤眸深深注视着她,“我们都是''戚玉'',但我只是我。” 男人的话音落下,戚绵只觉得他抚着自己脸颊的手突然松弛垂下,戚玉的眸光闪烁了一下,最终化为一片最为深邃的黑。 戚绵眨了眨眼,这又是谁? …… 戚玉换了一身衣服,他穿着黑色的长袖衫,衬得他玉白的肤色更显病态,他坐在轮椅上,长腿屈起,缓缓朝戚绵而来,精致而漂亮的眉眼始终笼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阴郁之色。 “哥哥。” 戚绵正身坐在沙发上,抬眼匆匆看了看他又垂下头,有点拘谨地叫他,这个戚玉从出来开始,脸色就一直很不好看,连她都有点发憷。 戚玉来到她身边,眸色幽深地注视着她。 视线从女孩侧脸那白皙的耳垂移到她垂下时显得纤长的睫毛,最后落在她淡粉的唇上,他清楚记得,自己刚出来时,那两片唇瓣的颜色是如此娇艳欲滴,与现在截然不同。 他的洁癖非常严重,如果是以前,他要是知道有人用这具共用的身体去亲吻了别人,他不仅会想要给自己的嘴消毒,还会想杀了那个被吻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有的只是难以控制的妒意和愤怒,也许还有几分他难以察觉的渴望。 两人间的氛围安静了片刻,戚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总觉得每个戚玉现在好像都变了,变得让她不敢像以前那样她还敢胆大地撒撒娇了。 戚玉终于动了,他抬起手,轻轻覆盖在戚绵放在自己膝上的手,掌心温热而宽大,他垂下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蔓延开来的偏执情绪。 “你都知道了。”他温声开口,只听语气的话,好似只是在单纯的安抚,“现在,能分清楚我们吗?” 戚绵眨了眨眼,刚才已经花了一点时间去消化戚玉在她面前完全暴露了自己有不同人格的事情,她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应该可以分清一点……但是不能完全确定。” 戚玉安慰地握住她放在自己膝上的手,此时此刻,他内心的那些对触碰外人的抗拒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乃至嗅到戚绵身上的甜香味时,他甚至有些喜爱。 “没关系,慢慢来。”戚玉轻声道,他并不想吓到戚绵,即使他的心底正压抑着深重的占有欲,但他明白,身为这具身体的共同使用者之一,想要真正地做到独占戚绵,将会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隐瞒你是我的错,现在我想请求你,不要因此而远离我,好吗?” 男人的声音夹杂着些微的祈求,这让戚绵忍不住抬眼望向他,那双黑眸中只是担忧,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俊美的面容让戚玉在做出这样的表情时莫名地令人感到破碎。 只是他眼底深处,似乎还有另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 戚绵试探着反握住戚玉的手,她猜想戚玉应该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他能对自己敞开心扉说出实情,当然也是一种两人关系的进一步升华。 虽然那两个吻有点…… 戚绵怔了怔,很快便回过神来,她倾出上半身,像第一次和戚玉见面那样,环抱住对方的脖颈,戚玉也配合地半抱住她,他的胸膛就像是天生的为与她契合般,能够完整地容纳戚绵的身躯。 女孩的声音有些沉闷,但也不难听出她从未变过的依赖:“哥哥,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人可以相互依赖了,我当然不会远离你,我答应过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的话和曾经一样,有小女孩的天真与固执。 戚玉轻缓地拍着她的脊背,他俯下头只能看见戚绵的发顶,戚绵同样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终于勾起唇,眼中是得了猎物的猎人般的餍足,黑沉沉的,光照不进,也映不出别的东西,只余戚绵一人。 他不需要依赖,只要戚绵愿意依赖着他便好。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8 上次提出给戚玉的腿部按摩给错了人,现在戚绵看着好不容易又出来了的轮椅版戚玉,她觉得怎么都不能浪费自己之前那认认真真看的视频。 于是戚绵又把视频翻出来,从头到尾细致地看了一遍,然后主动请缨。 戚玉刚从书房出来,他也是从之前几个人格留下的信息那大致了解了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戚城,当然他了解只是了解,完全不关心对方的死活,甚至不介意施加点压力让他更加不好过,谁让他敢把主意打到戚绵身上呢? “哥哥!” 戚绵哒哒哒地跑到戚玉身前,现在是傍晚,她刚刚在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此刻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蒸气,凑近了便觉得热乎乎的,像个小暖炉。 戚玉对她微微勾唇,温声询问:“怎么了?” 戚绵兴致勃勃地将手机页面给他看:“我最近看了这个视频好几遍,哥哥的腿不是还没有痊愈吗?我可以试着给哥哥按摩按摩。” 戚玉嘴边的笑僵了僵,他忽然想起来,虽然戚绵知晓了他身上有不同的人格,但她却不清楚他的腿好不了其实完全只是因为他的心理原因,这种东西并不是靠医疗手段就可以恢复的。 但看着女孩充满热情的小脸以及那双亮晶晶的眼眸,他当然不会拒绝:“好,我先洗个澡。” 戚绵点点头:“好哦,那我等你。” …… 在和戚玉说完后,戚绵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正在和三三聊天。 [话说,如果帮助戚玉克服了他心理上的那一关,那个戚玉也是可以行走的吧?]戚绵问道。 三三回答的迅速:[当然是可以的,毕竟他的腿本来就是健康的嘛,只是你要怎么帮他克服心理上的难关呢?] 戚绵讪讪地笑了笑:[还不清楚……]其实她也就是想一下,具体怎么做她也不清楚,只是看着戚玉每天坐轮椅的样子有些可惜,明明其他人格都没有这个毛病的。 [不过我倒是觉得现在你更应该关心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三三忽然嘻嘻笑起来。 戚绵一惊,还以为是和任务有关:[什么事?] 三三故作惊讶:[不会吧不会吧?某些人都已经被亲了还不清楚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吗? 戚绵:[……]好吧,其实她完全清楚。 “咚咚。” 卧室的房门被人不轻不重地敲响,意识到是戚玉来了,戚绵结束与三三的聊天,对着门外高声回应:“进来吧哥哥。” 戚玉推开门,洗完澡的他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睡袍,他洗澡很细致,玉白的皮肤被热水泡过和认真搓洗后会显得微微泛粉,一头碎发被洗干净后也吹的差不多了,看起来就是一副清爽整洁的模样。 这间卧室一如之前那样充满女孩的气味,童趣可爱又精致。 戚玉意外地发现,他开始有些喜欢这里了。 “哥哥坐到这里吧?”戚绵走到一边,对他招了招手,示意戚玉坐到沙发上。 戚玉驱动轮椅过去,听从戚绵的话在沙发上坐下,戚绵从他这一番行为下来莫名感受到一股乖巧。 既然戚玉穿的是睡袍,那也很方便她捏腿,只要掀起睡袍露出一截腿来就可以了。 她的指尖捏起戚玉的睡袍衣摆,动作很慢,因为戚绵还在观察戚玉的表情,担心自己的这个动作会让他不高兴,然而戚玉只是垂眸安静地看着她,凤眸中平静无波,只是那睫毛却在轻微地颤抖。 他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睡袍被掀起到他膝盖朝上的位置,正好完全露出戚玉的小腿和半截大腿,同样玉白的肤色,线条流畅的肌肉附着在上面,看起来便蕴含着强悍的力量,完全不像是病人。 只是……在那片本该光洁的肌肤上,却是分散着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像是刀伤,有的又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扎伤的,留下了一个个不大不小的圆孔状伤疤,这些痕迹与周围肤色不一致,显得他那双腿便格外奇怪。 戚绵只怔愣了片刻,她早有心理预期。 在戚城提供的资料上写到了戚玉少年时期曾经历过的虐待,她想应该也就是这次的经历才让他落下了这样的心理疾病。 “哥哥,别担心。”她轻轻抚上戚玉的腿,声音柔软中带着轻哄,“这些伤并不会掩盖住你原本的模样,哥哥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完美的存在。” 戚玉只盯着她的手不说话。 女孩细白的指尖半包裹着他狰狞可怖的双腿,衬得那双手更加的纤细漂亮,他其实早已与自己的腿上疤痕和解,并不会因此感到自卑或可恨,当初那些折磨他的人都已经被他千百倍的还了回去。 现在唯一害怕的也只不过是戚绵的感官。 但听着她温柔的声音,戚玉忽然在想,如果当初父母带着戚绵来医院看他的时候,他能和那时的戚绵说上几句话会怎么样呢?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49 戚城的开庭日期很快就被决定下来,他本人不仅仅只涉嫌于谋杀戚父戚母这一桩罪,在他的商业生涯中,他也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违法行为。 作为与戚父戚母有直系血缘关系的戚玉,是必须要出场的。 但他当然不能以坐着轮椅的姿态出场,否则被人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他,而戚绵是戚父戚母生前立下遗嘱的代表人,她其实也需要出场,但戚玉毕竟至今都还没有告诉她有关戚父戚母死亡的真相,他不想让戚绵出场。 “哥哥,不能带上我吗?” 听到背后有男人的脚步声传来,戚绵立即回头可怜兮兮地开口,戚玉所谓的隐瞒只是不想她伤心,但戚绵有三三,她什么都知道。 戚玉已经不是昨天那个坐着轮椅的模样,他脚步平稳,俊美至极的一张脸面色平静,这几日来体内的人格相处的都还算好,没有出现什么争夺情况下神智不定的模样。 但导致出现这个情况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他们各自商量了一下,暂且统一地赞同了平均分配的方法,只不过这其中又有几个人格在暗暗生出着别的想法就无从得知了。 戚玉远远望向戚绵,走向她的脚步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微微加快了几分,他心中仍然存在些微怒意,谁能想到他不过只是几天没出来,所有人都开始和他抢老婆了,明明戚绵是他第一眼就认定的老婆。 “为什么想去那里?会很无聊的。”戚玉好像只是单纯地疑问,他在戚绵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漆黑的眼瞳仿佛不见半分色彩,只有他知道他有多么渴望地注视着她的容颜。 戚绵微微嘟起唇,她知道戚玉不想让自己去是因为担心她,但实际情况是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又不能直接和戚玉说。 想到这,戚绵觉得她是有权利知道真相的,于是她顿了顿,倔强地开口道:“哥哥,其实谢清韵有联系过我,你应该知道她父母已经离婚了,但是她跟着自己的妈妈,她告诉我叔伯还做过一些事情和爸爸妈妈有关的对不对?” 戚玉怔了怔,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直直地望进那片纯净而透亮的瞳孔中,最终败下阵来:“好吧。” 戚绵的眼中不乏有难过,但更多的却是对真相大白后的释怀与欣慰,她坐在沙发上,抬起手轻轻拉住了戚玉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指,声音轻轻的:“没关系的哥哥,我没事,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玉垂眸看着她,女孩的眼中明明已经闪烁着细碎的泪光,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不可避免地感到心疼,同时在心底也对于戚城更加升起了一丝恼怒。 他一只手的指尖蜷缩起来,圈住戚绵勾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拂去戚绵眼底并不存在的泪水,戚玉的声音也温柔下来:“我知道了。” 戚绵微微笑起来,眉眼弯下的弧度正好控制在一个既忧伤又发自内心的感激与喜悦的弧度,她都忍不住心想着等所有任务做完了她要给自己颁布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正好离去往开庭地点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站起来,改为挽住戚玉的胳膊笑眯眯地仰脸看他:“那我们现在一起去吧?” 感受到女孩挽住自己的动作有些收紧,她的体温便十分清晰起来,戚玉抿紧唇心跳微乱,面色不改地领着她往外走去。 “话说,哥哥,我想确认一下我有没有记错。”戚绵忽然开口。 戚玉不解地偏过头望她:“嗯?” 戚绵盯视着他,那双看起来淡淡的黑眸底下蕴含的热情可是一点也不比面上的冷静少。 “哥哥,你是不是之前去酒吧找我的那个?”她眨了眨眼,轻快地开口。 戚玉一愣,凤眸中清晰可见一闪而过的错愕,他的确知道戚绵大概已经清楚了戚玉身体中有不同的人格,但他没有想到戚绵竟然会这样准确地判断出他是谁。 怔愣不过一会,随机而来的便是涌上心头的惊喜,戚玉的唇角不禁上翘起来,原本还有些嘈乱的心跳声却在这时莫名地平稳下来,像是落入平静的湖面,彻底归于实处。 “嗯。”他轻声应道。 也不过是他话音才落下的一秒内,戚绵忽然踮起脚,挽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便拽的男人朝她倾斜过来,动作是如此的干净利落,甚至于直到柔软的唇落到他的下巴边时,戚玉都还只是迟钝地眨了下眼。 戚绵笑嘻嘻地狡黠说道:“哥哥,偷偷告诉你,我觉得你是最可爱的一个。” * 判决结果没有丝毫的偏离,该属于戚城的刑罚是一点也没有漏掉。 毕竟有戚玉在,身为戚家现在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他的偏向几乎是所有人下意识的追随。 一切结束离场后,戚绵才在门口见到了许久没有看见的谢清韵,她倒是有点惊讶,没想到谢清韵还会到这里来看戚城,严格意义上来讲,对方只是她的一任继父。 “戚绵!” 戚绵本想装作没看见她直接离开,但对方却像是装了什么精准定位,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戚玉身边的她。 她小跑着过来,明明刚刚围观了自己继父的审判现场,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的开朗高兴。 戚绵也就只能停下脚步和她打招呼:“清韵,你还好吗?” 她身边的戚玉微微皱了皱眉,有点不满戚绵被其他人搭话,只是默默忍受了一下没有出声。 “戚先生。”谢清韵先浅浅地叫了声戚玉算是问好,事到如今她早就对戚玉没了什么想法,只是单纯地对于他这样地位的人的尊敬与礼貌,然后才对戚绵摇了摇头,“你放心,我好得很,这种事不会影响到我的。” 谢清韵直接无视了戚绵身边的戚玉,她见到戚绵的第一面,脑海中下意识就只剩下一个话题,同时也是想问出她之前思考了好久的疑问。 “戚绵,前不久我们去医院看祁医生,那时候你们没聊好,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打算放弃追求他了吗?”谢清韵真心提问。 戚绵脸色一滞,她甚至第一反应不是怎样回答,而是立即抬头看向身边人的表情—— 戚玉的神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那双黑漆漆的凤眸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冷寒阴沉,这还是戚绵第一次在这个戚玉的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看了看还一无所觉等待着戚绵回答的谢清韵,戚绵简直想抓狂:不是怎么这件事还没有过去啊!! 没有等到戚绵回答的谢清韵却是听见了戚玉那低沉中夹杂着某些风暴的声音。 “追求谁?”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50 谢清韵不明白戚玉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这时候才看向戚玉,这一眼让她遍体生寒—— 戚玉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上此刻尽是无边的冰冷,深邃的眉眼带着无机质的凉意,让人看了便知他此刻的心情绝非美妙,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戚玉这副样子,不过一眼,谢清韵就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什么……” 戚绵张了张口,正要说话,但被戚玉抢先一步,他冷冷盯着谢清韵,嘴里的话没有感情地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更加清晰:“谁追求谁?什么时候?” 谢清韵有些退缩地看了眼戚绵,很明显的求救眼神。 戚绵赶紧拉住了戚玉的手,打着哈哈地安慰道:“其实没什么,只是我我之前和清韵开的一个玩笑,并没有谁追求谁的事情,对吧清韵?” 顶着戚玉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谢清韵只能僵硬着点了点头:“嗯……是这样。” 戚绵抿了抿唇,自觉带着戚玉尽快离开这里才对,她扬起脸语气轻哄:“哥哥,我们先回家吧?这个事情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女孩子之间爱八卦开开玩笑啦。” 察觉到戚绵的亲近,戚玉的气势才微微收敛起一些,只是那双凤眸中仍然幽深,透着股深不见底的黑,他凝视着戚绵,沉默片刻后,低声应好。 兄妹两人就这样在谢清韵的面前远离,谢清韵心惊胆战地站在原地,消化着刚才感受到的来自于戚玉身上的骇人气势,这时候她才有功夫找回自己的理智与思考。 她的某种是惊疑不定的色彩,刚刚戚玉看戚绵的那种眼神,她并没有错过,那其中的占有与情感根本不是什么哥哥看妹妹的眼神,他对于戚绵的情感已经远超正常的亲情了…… 谢清韵越是回想越是不敢置信,戚玉他对自己异父异母的妹妹竟然怀有那样的心思吗?! …… 回到车上后的两人气氛也没有好到哪去。 这次外出戚玉是带了专用司机的,对方现在只是坐在前排开车都大气不敢喘一下,只是因为车内的低气压都快压抑的他想弃车跑路了。 戚玉坐上车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安静的模样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平静,倒像是那副平静的面孔下还有另一幅完全不同的疯狂。 事实上,他最开始是有感到几分难过的,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只在意的人是戚绵,然而戚绵的心可能在曾经另有所属过,但随即而涌来的,只是几乎快要将他淹没的浓重阴暗思绪。 戚玉微微垂眸,任凭纤长的睫毛隐约遮掩住他黑眸中的阴沉,他第一次尝到了醋意是何种滋味,被它牵扯出来的占有欲也快要将他的理智剥夺。 偏偏这时,戚绵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靠近他,女孩柔软的身体贴近他的侧面,她伸出手,搂抱住戚玉的胳膊,像讨好主人的猫猫般,戚绵的脸颊轻轻磨蹭过他肩臂上的衣服布料。 她的声音有淡淡的委屈:“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戚玉抿紧唇,绷紧的心弦只因为女孩简单的一个撒娇的动作便开始摇摇欲坠的颤抖起来,他按捺住想要圈紧戚绵的渴望,只从嗓子里挤出喑哑的一句话。 “我没事。” 可信度完全为零的一句话,戚绵再接再厉,她知道戚玉在意的是什么,于是又贴近他一点,两人的身体已经完全紧贴在一起,近日来天气转凉,戚绵穿着长裙,隔着裙子的薄薄布料,她的腿紧贴戚玉的,声音放得更软。 “哥哥,你不要误会,清韵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从来都没有什么追求,只不过是……”戚绵安慰地说着话,但她还没有说完,情绪激动的男人忽然打断了她—— “有。” 戚绵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么?” 戚玉紧紧地注视着她,黑沉沉的眼眸投不进半分光亮,他低声开口,语气是笃定而深沉的:“现在有了,我在追求你。” 他说完这句话,只沉默凝视着戚绵,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似乎在等待她做出回答。 但戚绵只是迟疑地眨了眨眼,什么追求不追求的,他们不是都已经亲过了?哪还有什么追求可言,换句话说就是—— “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女孩天真又真诚地开口,圆润清亮的黑瞳望着他,倒是半点撒谎的印记都没有。 这下轮到戚玉怔愣了,他的大脑算是空白了。 已经……在一起了吗? 戚绵忽然伸出手,揽住戚玉的脖子,她的眸子里是清浅的笑意,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在戚玉面前逐渐放大,最后,她以一种献上自己的姿势,轻柔地吻上了男人那淡薄的唇。 女孩的吻同她本人一样,是温柔而细致的,在呆愣状态下的戚玉只能任由她摆弄,但神智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周围乃至自己唇上的一切触感。 戚绵只是浅尝辄止,松开戚玉后迟迟不敢看向他,从他的角度去看,能看清她眼下泛起的淡淡红晕,女孩羞怯的面容简直是蒙上了一层令人着迷的面纱,漂亮又勾人。 戚玉的眸色渐暗,他只是声音更加喑哑地开口叫她:“戚绵。” 短短两个字,却好像蕴含了无数他胸腔中翻涌激烈的情感,那些他从未拥有、体验过的东西,尽数浓缩在这个名字中。 安静的车内,哑巴一样的司机不会管自己听到了怎样重大的新闻,他只是专注地开着自己的车,同时庆幸车内压抑的氛围总算是消散了。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51 戚家宅邸。 回到家不久后,戚玉便接到了一通电话,高大的男人站立于客厅的窗边,他略略侧身对着戚绵,侧脸的轮廓俊美无比。 戚绵只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望着他,注意到她视线的戚玉还会抽空对她微微一笑。 “嗯……知道了。” 随着男人低低的嗓音停止,电话也被挂断,戚玉收起手机,迈开长腿很快便来到她身边,他的眼底是对戚绵毫不掩饰的热切与亲昵。 “怎么了哥哥?”戚绵也十分配合地扬起脸问他,依赖得挽住他的胳膊。 面对戚绵亲密的举动,他仍然会难以控制自己兴奋起来的情绪与加快的心跳,戚玉眸光微闪,耳垂不自觉地染上浅淡的红,开口回答道:“是一个晚宴的邀约。” 他提起这个晚宴的语气倒是格外平淡,也不愿意多提,只是简单地带过,听起来戚玉似乎并不是很想前去应约。 本身就是如此,参加这种无聊的晚宴完全只是在浪费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和戚绵的独处时光。 但戚绵却提起了兴趣,倒不是因为好奇,而是三三在她脑海中说了话。 [这个宴会相当于一个家族晚宴,围绕着戚家的亲缘关系而展开的,举办者是戚玉的爷爷,他已经退出了生意界,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这次举办晚宴也特意提及到了你,他想见见你。] 戚绵眨了眨眼,追问道:[他和戚玉的关系怎么样?] 三三:[十分浅淡,几乎没怎么见过面,应该只有在戚玉小时候见过几次,对方早年闯荡生意场落下了一身的病根,现在也只能终日坐在轮椅或者躺在床上,每年他都会举办一次这样的家族晚宴,但戚玉从未去过。] 戚绵顿了顿,看向戚玉,既然和戚玉没怎么见过面,那么戚玉对这个自己的爷爷应该也是一种冷漠的陌生人态度,他当然是不想参加这样的晚宴的。 “哥哥不准备去吗?”戚绵单纯地询问。 戚玉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却忽然眼前一暗。 眼前的男人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漆黑的眼珠准确无误地锁定在戚绵的双眸中,戚玉挑了挑眉,勾唇道:“去吧。” 戚绵注视着他,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戚玉?” 戚玉双眼微眯,微微俯下身,宛如艺术品般的深邃眉眼十分愉悦地弯起一个弧度,他的呼吸声在戚绵耳边回荡:“绵绵认出来了,真聪明。” 戚绵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戚玉又站直了身体,线条流畅的下颚在她眼中清晰呈现,他反客为主地揽住戚绵的肩,目光从刚刚走来的管家看去:“先陪你去挑一件礼裙怎么样?” …… 坐上了前往戚玉爷爷家的车,戚绵身边是面色淡然一副无所畏惧样子的男人,她忍不住看向窗外飞速离去的场景—— 她已经从三三那里得知,戚父戚母和戚玉爷爷的关系也不是很好,所以戚绵这个后来被他们收养的女儿从小到大都没有和自己名义上的爷爷见过面,等会如果见到了对方,她是应该开口叫爷爷还是叫更客套疏离点的称呼呢? 戚家这个偌大的产业虽然由戚玉爷爷起手,但却是在戚父戚母的手中才开始逐步攀升到现在的地位,而在戚玉掌握后,它也只会比以前更加的辉煌。 “怎么了?在想什么?”戚玉忽然凑到她的耳边,男性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传来,混杂着他沉郁冷淡的气息。 戚绵眨了眨眼,答非所问:“你是不是抽烟了?” 戚玉一顿,眼中有片刻的光闪过,随即低声道:“如果绵绵不喜欢,我可以戒掉。” 戚绵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有点好奇,在所有哥哥里只有你会抽烟对吗?” 戚玉垂眸,应了一声,虽然女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嫌弃抗拒的表情,但为防万一,他还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戒烟的事情,他在处理各项工作和事物中的心神花费的最多,因而早年就养成了抽烟来缓解压力的习惯,烟瘾并不重,戒起来并不难。 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联想到要戒烟的层面,戚绵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焦虑说了出来:“我从来没有见过爷爷,等会和他见面我应该说些什么?怎么称呼他比较好?” 戚玉微微皱眉,意外于戚绵竟然会纠结于这个。 在他眼里,那个老头子已经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管他死活如何,当然是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男人俊美的面孔适时地浮上一层冷酷张扬的笑意:“当然是随意就好,绵绵不需要在意他,反正也是要死的人了,我们这次去,是有别的目的。” 艰难地忽略掉戚玉口中对自己爷爷的好不尊重,戚绵疑惑地睁大双眼:“什么目的?” 戚玉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并没有回答。 * 很难想象,好歹曾经也是戚家掌权者的人,居然会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四周几乎覆盖了大片的绿植,这里离市区已经很远了,只有中间一座大面积的别墅引人注意,不过戚绵心想,也可以理解,毕竟人老了都喜欢清静。 此刻别墅前也已经停了不少车,大概都是和戚家有关联的人。 载着戚玉与戚绵的汽车缓缓驶入别墅敞开的大门,在宽敞的开阔地面随意找寻了一个空着的停车点,因为是家族聚会,因而四周的人也不算拥挤,只是三三两两的聚集着一些,乍一见到这从未出现过的汽车,不少人的视线都探究般地投射了过来。 而等到戚玉从车内走下时,四周的视线便再也没有遮掩的或是震惊或是奇怪地看了过来。 五官立体而俊美的男人在下车后并没有着急往外走,而是微微俯下他原本挺直的脊背,骨节分明的大手向车内伸去,这下,所有人的视线又都不可避免地朝车内的人看去。 在戚玉堪称温柔体贴的照拂下,戚绵搭上他的掌心,提起自己的裙边慢吞吞地从车内走了出来。 女孩白皙纤细的身体率先涌入眼帘,随即所有人都看清了她那张漂亮而柔软无害的面容,戚绵睁着双好奇的黑瞳,往面前扫去—— 这些人都看着她干嘛??! 有些人已经认出了戚绵是谁,前不久戚父戚母的养女回国已经传开来,也有人得知了戚绵的长相如何,而无一例外,关于她的传闻也都是与戚玉牢牢绑定在一起的。 毕竟听说这位养女一回国,就搬去自己的哥哥那儿了。 戚玉拉住她的手,力度不轻不重,却能很好地传递给她坚实的可靠感,他好看的眉眼在细碎阳光下宛如玉石雕塑。 “别紧张。”戚玉对戚绵微微一笑,转过身面向大众时,他脸上的笑却变了味,冷淡的眼底在扫视过那些人时有的只是冰冷,戚玉高大的身躯立于庭院中,长腿迈开,看也不看周围的人一眼,直直往厅内而去。 大厅内,众人围绕着的中心位置,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干瘪老头。 对面坐在轮椅上,听到四周骤然安静下来的氛围也只能眯缝着一双眼睛,也不知道到底睁开没有,那张树皮纵横的脸朝着戚玉的方向看了过去,戚绵倒是没想到,戚玉的爷爷现在看起来竟然这么瘦弱了,看来他的确病得不轻。 大概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出来这是谁。 “……戚玉?”沙哑的声音混杂着浓重的喘息声,语气惊讶。 “是我。”戚玉上前一步,嘴角扯开一抹笑,“戚厉峰。” 大厅里的人看着这爷孙俩终于重逢的一面大气也不敢喘,只有戚绵转了转眼珠,心想原来人家叫戚厉峰。 戚厉峰咳嗽了几声才平息下呼吸,仍旧是眯缝着眼睛的模样,丝毫不介意戚玉直呼他的名讳:“我们爷孙俩好久没见了啊……今天是来参加家庭宴会的吗?” 戚玉漆黑的眼珠冷冷地盯着他,嘴角的笑慢慢上扬,勾勒出一个残忍的弧度:“不,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52 戚玉记得年少时经历的那场灾难。 绑架他的人自称是父母的仇人,对那时还是个少年的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折磨,但对方却始终没有要弄死他的意思,他们是奔着弄残弄疯他的目的而去的,只是他们没料到戚玉意志力强大,智力又出奇的高,最后没等救援赶到,就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逃了出去。 那些时日至今还会以噩梦的形式在不同人格的夜晚呈现,只有现在的这个戚玉不会再梦见。 他摈弃了所有的痛苦来成就自己的强大,日后逐渐建立起来属于他的帝国后,戚玉也渐渐寻到当年那件事的一些不对劲来。 最直接了当的就是,那些折磨他的人并不是父母的仇人,反倒是戚厉峰的旧识。 虽然知晓了那些人是由戚厉峰派出的,但戚玉至今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诚然他的父母与对方感情一般,只会在逢年过节时简单的客套一番,但也没有要亏待他的意思,甚至将日益壮大的戚氏股份分出一部分给了他。 过去的事情缘由,戚玉已经没了探究的欲望,对此也毫无波澜,他今天来,只是想从这个世界上除他以外最后一位掌握戚氏股权的戚家人手中拿走这一点股权。 对于整个戚家,他不想再有任何牵连的地方。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如针般的视线,戚绵悄悄往戚玉的身边靠近了些,有戚玉在,她无需害怕,但面上还是得装装样子。 “什么东西?”戚厉峰问道,光秃秃的眉头皱起。 戚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他身边最近的是不知道第几任太太,年轻貌美的样子与老头那树皮褶皱横生的脸完全不符合,令人作呕。 戚厉峰的太太说话了,看得出来她极其害怕戚玉,看着他的眸光止不住的逃避,声音也有些微的颤抖,对方的气势实在太骇人:“戚玉,你、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爷爷说话?” 她支支吾吾地指责了一句戚玉,转眼就把目光放在了他身边的戚绵身上,这个女孩她认识,而且很明显这也是个好欺负的主:“你就是戚绵把?爷爷可想见你很久了,来,我是你爷爷的妻子,有什么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看看那个美艳的女人又看看她身边的老头,不是吧姐??你就这么嫁给这样一个当你爷爷都行的老头了?? 虽说老头好老头妙,老头有低保,但咱这品味也不能这么低吧? “……戚绵?戚绵是谁啊?”戚厉峰喃喃自语,看起来似乎还得了老年痴呆,女人赶紧俯身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起来。 “哦,是孙女啊……唉,可怜你爸妈走得早……来,让爷爷看看你。”戚厉峰听完颤颤巍巍地说道。 戚玉眯了眯眼:“不用了。” 随即,他的眉眼忽然透出几分愉悦的色彩,戚玉揽着戚绵的手紧了紧,将对方娇小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圈在怀中,开口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情人般的眷恋与旖旎。 “不应该叫孙女。”戚绵猛然看向身边脸上带笑的男人,她怎么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果然,男人下一秒便勾唇说完了剩下的话,“是孙媳妇。”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大脑还在消化着这句话的信息量,只有戚厉峰那个不太好使的脑子半天没反应过来戚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半张着嘴显然一副痴呆的模样。 “戚玉,你怎么能?!”戚厉峰的妻子震惊地开口,看看戚绵又看看戚玉,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戚玉俯下身,挺拔的鼻尖在戚绵的颈侧轻轻嗅了嗅,眸中一片餍足。 戚绵面无表情,内心默念我是木头人,不要看我…… 所有人也在此时不约而同地思考着,戚玉说的没错,戚绵只是养女而已,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对,只不过戚玉这个常年独身的人忽然有了伴侣,甚至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这件事给人的冲击力太大了点。 满意地宣称了自己的伴侣后,戚玉也懒得再和这些人废话,他甩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压迫感:“把这个签了。” 女人接过文件,一目十行地扫过内容,脸上的表情破裂开来:“戚玉!你爷爷他现在生着病,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你做出这种事,不就是等于将他往棺材里推吗?” 任凭身边人的尖叫,戚厉峰的脸上露出茫然之色,仿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戚玉冰冷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珠里看不出半点对亲人的关照,甚至只有厌恶与不耐:“签下它,或者我亲自来。” 我的哥哥是精分变态完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戚玉如来时一般,随意而张扬地离开了。 “刚刚,让他签下的是什么?”戚绵有些好奇地问道。 身边的高大男人体贴地为她打开了车门,带着笑意的黑眸只示意她先坐进去,戚绵只好乖乖钻了进去,顺带拉起自己垂在车门边的宽大裙摆,事实上她在这待着的时间都还没有半个小时,早知如此完全没必要穿礼裙。 戚玉从另一侧坐了进来,车内的空间很宽敞,但他偏要靠近戚绵直至将对方半搂入身侧才停下。 戚玉俊美的面孔在略微昏暗的车内显得深沉神秘,他微微勾着唇:“是送给你的礼物。” 戚绵一怔,下意识就问出了口:“什么礼物?” 戚玉垂首,漆黑的睫毛遮去他眼底的情绪,却遮不住他低低声音中的情谊与温柔:“他手握一部分的戚氏股权,现在,那部分成为你的了。” 这个令人惊讶的消息让戚绵忍不住睁大双眼——她是记得的,虽然戚父戚母一直以来都把她当做小公主般养育,但或许是出于不想让戚绵涉入太深的商战水中,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分给她一点股份。 但现在,戚玉却给了她。 戚绵的神情一时有些复杂,一方面她当然是感谢戚玉能够为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但她可不觉得自己这普通人的脑袋瓜子能在偌大的产业中发挥什么作用。 没有犹豫,她直接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但是我不会金融商业,我怕我……” 女孩急急的声音被他打断,戚玉那双凤眸在明暗交界中浮光涟漪,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感知到的宠溺,他的声音听起来微讶:“谁说需要你工作了?” 戚玉忽然半俯上身,轮廓优美的五官直直面对着她,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慢慢上移到女孩尖俏的下巴,并没有多么用力,介于珍惜与爱欲之间的程度,他的声音低低:“只是让你能拿到分红,这是彩礼的一部分。” 戚绵的瞳孔微缩,无论是分红还是彩礼,这两个词都有点超出她的想象了。 先不用说以戚氏如今的规模,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分红都可以说是普通人努力几辈子也赚不到的钱,更何况戚玉的爷爷身为戚氏最初的创立者,拿到的股份绝对不少。 这哪是彩礼啊…… 这简直是买了戚绵整个人,甚至于她的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知道多少辈都能被戚玉买下来了。 女孩呆滞的面孔似乎很好地取悦了戚玉,他的唇边不禁泄露出一点哼笑,捏着戚绵下巴的指尖也松开了来,只是并没有移开,而是在轻轻摩挲过她的唇瓣后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所以,你同意吗?” 戚玉微微后退,逆光着望着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看清戚绵的面孔,好让他很快地察觉到对方的想法。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虽然这个世界的财富并不能带到以后,但好歹曾经拥有过,四舍五入,她也算是当过一次霸道女总裁了。 她的声音有点干巴巴地:“啊……同、同意吧。” 戚玉这才满意地垂首,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她身边的手揽住她的腰肢,拉着人往自己的身前依靠,他抬手逼迫女孩扬起脸,纤长优美的脖颈宛如天鹅般在车内晃荡着白光,烙印般的轻吻就这样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 同时,戚玉的眸光暗的透不出光亮,他嘴角的弧度再次拉大,显示出主人的愉悦心情。 首次求婚,是他拿下了。 其他人格或许都没有想过还有戚厉峰这个老不死的存在,毕竟他虽然手握股份,但好多年没有外出过了,只有他还记得,也很好地将其转换为了求婚的筹码。 戚玉认为,他已经先一步赢下了其他人。 …… 戚家宅邸内。 “祁如熙?”男人意味不明的声音淡淡开口。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三三突然开口:[只要你按照现在的路走,祁如熙不会再有危险。] 戚绵一愣,倒是没想到三三会在这时突然出声。 她也没想到,许久没有联系的祁如熙会出现在电视上,新闻播报着他的面容,似乎是在某项绝症的研究中,他取得了绝无仅有的进展。 只是她没想到,彼时陪在她身边的戚玉认出了祁如熙。 戚绵不太记得这个戚玉和祁如熙有没有接触,好像是没有的?而且他怎么会对这个名字反应这么大? “怎么了?”她神情正常,只是有点疑惑地看向身边的戚玉。 戚玉的确没注意过祁如熙这个人,但是在不久前,所有人格聚集在一起讨论今后身体的使用权时,有人提到了祁如熙这个名字,据说是戚绵曾经开玩笑说喜欢的人。 “他是你的朋友吗?”戚玉眯起双眼,语气无悲无喜,只是简单的询问。 但是戚绵直觉这很可能关系到任务,她赶紧扑到男人的怀中,扬起真诚的小脸:“不,只是见过几次呀哥哥,他不是那个王柱的主治医生吗?而且之前也是清韵朋友的朋友,我和他不熟的。” 戚玉沉默不语,似乎在考量。 三三简直没眼看,谁能想到,将祁如熙从戚玉的报复对象中划出后,本来就应该彻底消除他可能面临的危险了,但就因为最初戚绵口嗨说的那句话,导致之后祁如熙身上始终还笼罩着点似有若无的危险性,这次不是因为牵扯到戚父戚母的死亡,而是因为戚玉这个死变态单纯的占有欲爆棚! [什么叫按照现在的路走?]戚绵追问道。 三三只说了四个字:[顺其自然。] 说到底,戚玉对祁如熙的敌意源自于对戚绵的占有欲,既然婚都求了,不也就说两人已经彻底在一起了吗?他们都会是彼此的人。 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戚绵只知道三三说了顺其自然就没什么问题,她已经摸清了怎么给戚玉顺毛。 “哥哥……”戚绵刻意放软了声音,黑瞳中浮光潋滟,她勾住男人的脖子,这次没有叫他的名字,而是叫出了这个带上了几分禁忌色彩的称谓。 戚玉漆黑的眼珠漠然地盯视着她,只有深看才会发现那片黑暗中正在熊熊燃烧着可怕的火焰,袭卷着带来吞噬一切的爱欲,糅杂在其中几乎要将人撕裂。 “刚刚在车上说的……”她唇瓣张合,隐约可见粉唇中湿亮艳红的舌尖与雪白的牙齿,戚绵弯起眉眼,漂亮的小脸上半是可怜半是期盼,“意思是哥哥要和我结婚吗?” “嘣”的一声,代表理智的弦彻底断裂开来。 …… 三三沉默不语,老天爷,它算是开了眼,原来色诱也是一种办法。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 “师弟!” 由远及近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而作为声音呼唤的主角,焚渊的脚步没有半点停滞。 直到背后一袭粉衣的少女的脚步声已经追到他的眼前,对方轻快地拍了拍他的肩,娇嗔的语气便婉转传来:“师弟,我叫你好多声了,你怎么不理我啊?” 眼前少年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乔梨总算松了口气,只是没等她继续说出下一句话,焚渊转过身来,一双深渊般无底的漆黑眼瞳直直地看向她,冰冷而漠然,没有半分别的色彩与光亮,只余死寂。 乔梨的话就这么哽在了喉间,一时不上不下难以进出。 眼前的少年有着一张近似妖邪的漂亮面容,苍白的皮肤透着终年不见光亮的阴郁,更让人难以忽略的,是他那头雪一样的三千银丝,几乎快要及腰的白发只在耳后松松垮垮地拢起,剩下的便随意散落。 “什么事?” 少年开口了,声音也像是在寒冰下沉睡了多年的玉石般带着刺人的冷意,或许是不怎么与人交谈的缘故,嗓音里还夹杂着几分沙哑。 乔梨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但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还是勉强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没什么啦,只是听说掌门又收入了一个徒弟,想来看看你。” “哦对啦,”她想起来什么,指了指自己那张清丽娇嫩的面容,“我是你的师姐,乔梨,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我的住处找我哦,我就住在……” “不必。” 没等对方将话说完,焚渊便转过身顺着自己一开始走的方向离去,留下的两个字干脆又简洁,明显的不近人情。 只留乔梨愣在原地,她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对方看起来不过才十七八岁,身材有些瘦削,但一袭素净的白袍穿在他身上却并没有空荡荡的,反而显得身材匀称,勾勒出少年那劲瘦的腰身。 那白衣是掌门赐予他的入门礼物,由冰蚕丝绣成,至净至寒,拥有防御与辟火的能力,但远远望去,恍惚中少年那一头白丝却好似比那衣袍更加纯净,在阳光下闪耀着透明的水光。 身为掌门麾下的唯一女弟子,乔梨在门派中活泼热情,向来受人喜爱的她头一次有如此碰壁的感受。 她想起其他人的传闻—— 焚渊是掌门在云游历练时捡回来的孩子,他天生就是天煞孤星的命,原本出生于人间一名门望族,却被他的命格所克,家道中落,他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在一场大火彻底吞噬了他所有的家人后,掌门将他带了回来。 天煞孤星的命格无法破解,唯有拜入他们门派中的无情剑宗,修得无情道,断绝七情六欲,才能破解这大凶的命格。 “天煞孤星……”乔梨嘴中喃喃自语。 命运坎坷,孤苦无依。 * 戚绵觉得自己有点想死。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新世界的准备,残疾、穷苦、废物什么的她又不是没经历过,自认为已经很有经验的她,怎么也没想到—— 她居然变成了一颗石头!! 没错,一颗石头,虽然三三安慰她自己并不是一颗普通的石头,但是戚绵也不是不能看见自己的样子:一个黑不溜秋的,说是椭圆形但边缘还磕磕绊绊的,丝毫没有美感可言的石头。 她正满腔悲愤地与三三对峙,没想到下一刻,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戚绵突然觉得自己“飞”起来了,她的身体开始因为惯性而摇晃起来,周围的场景在她一个石头的视角来看也有点模糊不清,戚绵觉得自己被晃的要吐了,但很可惜,身为一个石头,她吐不出来。 [等等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没办法的戚绵只能寻求场外援助。 三三为她解惑:[哎呀,我一开始就和你说啦,你不是一颗普通的石头。] [其实,你现在是一块玉佩,此时此刻,你就被佩戴在我们此刻的任务目标身上。] 戚绵一愣:[玉佩?]她这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感到的天旋地转并不是什么奇怪的景象,而是刚刚一直坐着的人突然站起身行走起来,挂在他腰间的戚绵也就不受控制地荡起来。 三三开始为她介绍这次的任务背景:[对的,任务目标叫焚渊,他天生为天煞孤星,克亲克友却是修炼奇才,他的修道之路本该飞速,但却在受到种种打击后不幸入魔,成为这个世界中毁天灭地的反派。] [在这个修仙世界的背景中,已经有万年没有人飞升成神,旧神也已经陨落,神界空荡便无法维持世间平和,所以你这次的任务就是助焚渊飞升成神。] 三三滔滔不绝地为戚绵讲述了这个世界的宏大背景,以及修道成神的坎坷艰难,戚绵听得心中无波无澜。 [道理我都懂,但我现在只是一块破石头,我能做什么?]要不是没有身体,戚绵现在一定会翻个白眼给三三看。 三三话锋一转:[这你就不知道了,还记得我说过的已经陨落的旧神吗?你是旧神陨落后残留的最后一缕神识,被封印在这块魂石中上千年,直到焚渊发现你,将你唤醒。] 戚绵总算觉得自己有点牛逼轰轰了:[我去,我这么有逼格?] 三三嘿嘿一笑:[但是你还没有被彻底唤醒,只有被彻底唤醒,你才能脱离这块魂石,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在焚渊身边,帮助他得道成神。] 戚绵正想问它那应该怎么被彻底唤醒,就感觉眼前一亮。 佩戴着她的人似乎走出屋外,方才昏暗的场景让她不太能看清周围场景,现在她看清了周围的模样——灰白的瓦墙,不大不小的院中生长各式她或见过或没见过的植株。 而焚渊,开始了习武。 好不容易看清周围场景,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戚绵的脑子被晃成一滩浆糊,差点吐出来。 如果她还有脑子和胃的话。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 焚渊修习的是无情剑道,因而在修炼的同时他也需要领悟无情剑法,这门剑法是无念派的独有。 这个世界分为东洲、西泽、南岛、北渊四个板块。 每个板块有着自己的代表门派,无念派就是东洲的第一门派,主修剑法,西泽有主修器宗的炼磬宗,南岛有主修乐道的玄音门,而北渊则是最为神秘危险的领域,那里是魔修的聚集地。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还有各种其他的门派,以及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灵兽仙草,象征不同境界的名称等等。 当然,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记下来实在是让人头晕眼花,戚绵只是一听即过,管其他的怎么样呢,她的目标是焚渊,那自然也只要关心和他有关的就好了。 在被焚渊带着晃荡了不知道多久后,戚绵已经逐渐习惯了这失衡的感觉,她也从三三那得知了焚渊彻底唤醒自己的方法—— 只需要一滴焚渊的血。 而目前为止,戚绵发现她是并不能出口说话的,不过她却能凭借残留神识的灵力稍微地干涉一下外界,要知道虽然她只是一缕残识,但也是神的残识,她的力量在彻底被唤醒后放在这个世界里,不说天下第一,但也绝对是位列前茅。 焚渊似乎停下来了。 由于挂在对方腰间的原因,戚绵自始至终都没办法看见自己的这位任务目标到底是何长相,但是在刚刚焚渊练剑的过程中,她能时不时地看见对方翻飞的衣角以及那散落的银丝。 焚渊有一头银发,这是最显著的特征。 院中的少年面色仍旧冷淡地宛如一只人偶,只是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的胸膛在微微起伏,练了一下午的剑还是会有所损耗他的体力。 焚渊才刚来无念派不久,按理来说他的修为应该是远远比不上门派中的其他人的,但他却有着近乎变态的修炼速度,不过才来无念派一月不到,他便已经隐隐有了筑基的趋势。 这是什么概念,乔梨如今年纪与焚渊一般,但她从十二岁就拜入掌门麾下,修炼了六年左右,她才从练气到筑基再到现在的筑基圆满,她的天资已经可以称得上优秀,然而和焚渊比起来,简直是天地之差。 正是焚渊这无人可比的天资,才让无念派的掌门破格将他收入门下。 “咔拉——” 一道轻微的异响传来,焚渊敏锐地偏头看向声源,无人注意到他腰间的黑色圆石上闪过了一道奇异的光泽。 只见不大的院墙上,一枝从外面伸进来的树枝莫名断裂开来,直直垂落到院内。 焚渊一双黑瞳无波无澜地盯着那截断枝,细瘦树枝的横切面平整光滑,不像是自然断裂,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开了。 他迈步走了过去,罪魁祸首戚绵只觉得视角微低,焚渊捡起了那截断枝,她的目光也落到了对方露出来那只手上,苍白而修长,虽然漂亮,却像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戚绵无辜地看着那截断枝被焚渊捏起,她只是想试试以自己目前的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而已,显而易见,她最多也就只能掰断一根这么细的树枝了,连提笔写字和焚渊交流的能力都没有。 看来还是得尽快想办法让焚渊唤醒她。 银发少年立身站在墙边,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断枝,断面并未传来什么特殊的气息,不像是灵力造成的,但如果是被物理造成的,他却也并未注意到刚才周围有什么利器的存在。 焚渊顿了顿,视线在四周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食物,最终还是将那断枝丢下。 望着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断枝,戚绵莫名感到一丝心虚,她只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这小子怎么这么敏锐,应该问题不大吧? 忽然,门外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下一秒,焚渊的院落大门被人敲响。 “焚渊师弟,你在吗?”陌生的男声。 戚绵竖直了隐形的耳朵偷听起来。 焚渊几步上前,打开了门,来人是门派的某位内门弟子,资历比他也高上好几年。 “师弟,掌门请你去宗门大殿一趟,应该是有事要同你说。” 穿着门派统一白衣的师兄长相端正,说话的语气客气友善,只是双眼在接触到焚渊那张似人似鬼的邪异面容后还是不可避免地瞳孔微缩了一瞬。 焚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需要我给你带路吗?还是等会你自己去?”师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体贴道。 焚渊往外迈出一步,跨出了院落内的范围,以自己的行为表明了他的选择,那双漆黑无边的眼珠静静注视着他,声音微哑:“多谢。” 那名师兄只觉得被那黑瞳看得浑身一震,连忙回过神来:“好,跟我来吧。” …… 一路上,戚绵都在无所顾忌地打量着周围的场景,不愧是修仙世界,她入眼所及的建筑物皆是恢弘雄伟,雕砌优美,时不时经过的人大多数都穿着同样的服饰,白色衣袍上绣着冰蓝色的纹理,透出一股素净整洁的气质。 那位师兄刚开始还时不时地和焚渊说着琐碎的话,大概是怕他刚到宗门不久不习惯,只是渐渐发现焚渊并不怎么热衷于谈话,两人间的氛围便沉寂下来,直到其中一人的步伐停顿下来。 “就是这里了。”白衣师兄对着焚渊微微一笑,“直接进去就可以,掌门在里面等你。” 戚绵很想看看这宗门大殿的全貌,但她视野有限,最多也只能看见入门前的两根精雕细琢的玉柱,以及橙红色的墙体。 大殿内的空间很宽敞,焚渊一踏进大门,戚绵就觉得自己的视野开阔起来,地面上铺着厚重的地毯,脚步踏上去时,声音会减弱很多。 还没等戚绵观察个仔细,她听见焚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掌门。”焚渊的语气没有感情,但也不卑不亢。 紧接着,另一道较远的声音响起,倒还算平和:“焚渊,我说过了,我已将你收为弟子,不用叫我掌门,可以叫师傅。” 那声音略微雄厚,听起来应当是一个中年男人发出的,只不过这修仙世界人类的生命是可以随着修为而延长的,戚绵也不确定这个掌门实际年龄是多少。 焚渊垂首:“是,师父。” “我找你来,是为了你身上的诅咒一事,我已在门派藏书内寻到压制之法,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精力等等都不一般,希望你也能为此忍下艰苦……” 听着两人的对话,戚绵大致听明白了。 掌门说的诅咒就是焚渊天煞孤星的命格,他虽然修习了无情道,但境界还不够深,他的命格仍旧会使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陷入噩运与死亡中,在境界还没有到达所需程度前,焚渊需要暂时靠外力压制住自己的命格。 这个外力就是某位陨落大能的遗留仙器。 “一年后尘机秘境开启,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能进入,你要靠自己的努力拿到那件仙器,压制住你的命格,你还有一年时间,在那之前,你先暂时用这个吧,虽然效力不如那件仙器,但也是有用的。” 掌门如此说道,将手中之物遥遥递送到焚渊面前,全然不管一个刚刚入门的修士在短短一年间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金丹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换言之,他清楚焚渊的变态天资,所以才对他寄予众望。 那是一个模样精致的剑穗,闻起来有阵苦香。 “这是我早年云游时得到的,可以吸收身上煞气,但待它容量满后便失去作用。” 焚渊接过,略微沙哑的声音在大厅回响:“谢师父,焚渊明白。” 戚绵心想着一年时间,焚渊那么厉害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不对。]三三忽然开口,[那件仙器并非用来压制命格,而是用来吸取金丹。] 戚绵一怔:[什么意思?] 三三语气严肃:[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焚渊的修道之路十分坎坷吗?无念派掌门的境界已经在化神期停留了足足几百年,他的天资遭掌门垂涎,掌门会在焚渊修成金丹后夺取他的金丹助自己突破化神期,焚渊也会因此入魔。]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 无论如何,掌门在焚渊修成金丹前是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的,毕竟他还巴不得焚渊早日修成金丹,所以在那之前,他只会帮助焚渊修炼。 焚渊接过剑穗离开了大殿,修习剑法的人往往剑不离身,剑穗佩戴于剑上,也就时时刻刻不会与焚渊离开,暂且为他摈除命格带来的诅咒之力。 戚绵看见焚渊抽出了自己的剑,那把剑也是掌门赐给他的,品质中上,虽然不能说多好,但也足够现在的他使用了。 焚渊将剑穗佩戴上去,重新收好了自己的剑,戚绵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了晃,黑不溜秋的圆石缀于他的腰间,普通的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戚绵忽然有点疑惑,焚渊是怎么得到“她”这块石头的呢? 很快,她的思绪就被打断了。 焚渊不知为何竟然捏住了圆石,他的指尖修长,苍白的肤色与圆石的灰暗显出鲜明对比,戚绵有点羞愤地发现,她居然是有触感的! 少年的指尖微凉,置于她的身体上,虽然不至于冷,但要是有身体,戚绵免不了一阵颤抖,他将圆石从腰间拽了下来,指尖摩挲着圆石粗糙的表面,一双无边无际的黑瞳就这么直直出现在戚绵的眼前。 她终于看清了焚渊的面孔。 银色长丝下是一张苍白而俊美的面容,同样雪白的睫毛下是漆黑的眼珠,里面没有丝毫人类的感情,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海,那张脸已经超出正常的人类审美,精致地带上了一抹邪性,仿佛居于另一个空间,冷漠地审视着这个世界。 被那双黑眸注视着,圆石隐隐有了几分细微的颤抖痕迹。 焚渊眼神一暗,黑瞳中极其明显地流露出一丝疑惑。 刚才……这块圆石是动了吗? 他更加专注地凝视着圆石,指尖停止了摩挲,只是静静地观察。 戚绵感到十分的压力,大兄弟啊你别看了行不行,她真的扛不住那两颗黑沉沉的眼珠,总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剥光了一般完完整整地立于焚渊面前,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 她死死地按捺住想发抖的冲动,默念一动不动是王八的口诀,终于,片刻后那双黑瞳总算从她身上移开。 焚渊微微皱眉,大概是错觉吧…… 但下一秒,他握紧了圆石,虽然他现在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但焚渊的指节也修长分明,再加上戚绵的本体并不大,轻而易举地就被完完全全地包裹在了焚渊的掌心内。 戚绵的眼前一黑,随即而来的就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紧紧束缚感。 这股束缚感并不强烈,毕竟是处于人的掌心中,焚渊练剑的时间并不长,掌心没有生出茧来,依旧称得上柔软,只是与原本微凉的指尖不同,焚渊的掌心是温热的,而当四面八方都被这温暖柔软覆盖住,戚绵便觉得这淡淡的温热变得滚烫起来。 戚绵:草……要热晕了。 虽然身为一块石头,戚绵并不需要呼吸,但在封闭与高温的环境下,戚绵还是觉得自己晕晕沉沉的,无尽的窒息感朝她压迫而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终于,焚渊松开了她,又将圆石挂回了腰间,而戚绵也已经是蚊香眼的状态。 * 夜晚。 不大不小的古木床铺上,一头银发的少年睡地平稳,清浅的呼吸声几乎快听不清。 被他脱去的外衣放在床边的木凳上,外衣上还有一颗黑不溜秋的圆石,安静昏暗的房间内,那圆石忽然闪过一道青白色的亮光,转瞬即逝,一切又恢复平静。 只有床上的少年忽而皱起眉头。 梦中,焚渊立于一片火海前,银发少年的身影几乎快要被火焰染为鲜艳的血红,他已经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滚烫热气。 偌大的宅邸被熊熊火焰包围,里面不时传来老人妇幼模糊的哭喊声,被燃尽的木制房梁轰隆一声坠地,大门上的牌匾写着焚氏的名讳,这里是……他的家。 “……焚渊。” “焚渊。” 有谁在背后叫他的名字。 焚渊没有回头,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炼狱般的场景。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 一片滚烫的火海中,面容苍白的少年立于其面前,漆黑的眼珠被火焰染出几道鲜艳的血红,妖异而邪肆。 焚渊神情冷淡平静到仿佛置身事外。 直到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一沉——不知何时,一只纤细而柔美的手从背后轻轻搭上了他的肩,一道充斥着蛊惑意味的轻柔女声自他耳边响起。 “焚渊。” 在耳边骤然感受到那喷洒出的温热气息后,焚渊猛地偏身后退了几步,他向声源处望去,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面容便出现在他眼前。 女子生着长至美的祸水面容,她的五官甚至漂亮到不似人类,微微上挑的眼尾让她的整张脸都显示出一种诱人至深的魅惑气息,这让她的美没有一处不透露着浓烈的攻击性与危险感。 她穿着一身青色宽大长裙,随意伸出一只手便能让那过大的衣袖褪至上臂,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藕臂来,身段柔美纤细,该丰满的地方也一点不缺。 只是对方见他看来,嘴角隐约挂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冲散了她身上原本的攻击性。 焚渊一直都知道这里是他的梦,因为他已经不知道梦见这样的场景多少次了,但这是第一次,梦中出现了一个在他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人。 戚绵其实还有些不太适应这一次的长相,尤其胸前两个格外明显的“累赘”,虽然五官整体和之前的她还是有些相似的,但细微的变动却牵动了整个人的气质。 戚绵:…… 总觉得和这具身体一对比,以前的自己好像个小学生。 她是从三三那得知的自己虽然还没有被彻底唤醒,但可以靠入梦的方式与焚渊交流,但交流的目标目前只有焚渊,大概是因为那块黑色圆石离焚渊最近的原因。 对面的焚渊刚刚后退的几步让他们两人间维持在一个不远不近但充满防备与疏离的距离,如今变成人后,视角豁然开朗起来,戚绵看着眼前的任务目标也不觉得他可怕了,反而是好看的难以用语言形容。 “你是谁。” 他终于开口了,嗓音和戚绵在白天时听见的一般无二,带着些微的沙哑,低低沉沉的很好听。 “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戚绵弯起眉眼,她不知道自己的这张脸一旦笑起来后那蛊惑的威力有多大,她只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善意。 这次入梦的主要目的,是让焚渊尽快唤醒她,这样戚绵才能做更多的事情。 “我叫戚绵。”想了想,戚绵先报上自己的名字来。 “是……一直被封印在那块黑色魂石中的残存神识。”原本想说出自己陨落神明的名讳,戚绵还是改了口,看起来焚渊目前对外人都是封闭内心的状态,她还是用一个稍微平易近人一点的身份吧。 黑色魂石?焚渊不过怔愣一秒,很快便想起了那块一直佩戴在他身侧的圆石。 那块石头的来历,说实话他也不清楚,只是他已逝的爹娘在他出生时,受某位高人照拂,留下了那块玉佩,说是要一直戴在他的身边,会对他有难以估量的保护。 虽然在他长达十八年的人生中,焚渊至今也没有体会到那块圆石究竟有何作用,但也一直听从他爹娘的话,佩戴玉佩直至现在。 偶尔想起时,他便会拿出那块圆石看一看,期待着它是否会有什么变化。 只是,戚绵的话他也不敢全然听信。 戚绵知道他不会听从自己的话,但她的目的正好可以证明这一点:“我已经沉睡了不知多少年,最近才苏醒,拥有了这次入你梦的机会。” 眼前的绝美女子微微勾起红润的唇,眼波流转间便是倾国之姿:“但离彻底醒来,还差你的一滴血,这样,我便能彻底苏醒,此后,我也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修得正道,渡劫成神。” 焚渊沉默了许久,他对成神无甚渴求,但他也渴望修成正道,摆脱他命格的诅咒。 “我怎么才能确信,你不会在醒来后违背你的话?”少年淡淡开口,他的神情依旧平静,但到底还是个才家破人亡不久的半大少年,那黑眸中已经燃起了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热意。 戚绵把从三三那得到的信息更改说法告诉他:“你放心,一旦你的鲜血侵入魂石,我便与你彻底绑定,无法伤害你一分一毫,魂石在哪我就在哪,而且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但有朝一日你的实力如果超过了我,就可以摆脱我的绑定。” 她弯着眉眼,狡黠没有告诉焚渊自己的实力如何,要他超过自己的话,以焚渊的天资少说十几年左右估计还是要的。 焚渊当然也知道戚绵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以他现在的境界完全看不出对方的境界如何。 银发少年静静注视着戚绵,良久,他开口:“作为代价,我需要做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任何交易买卖都是有条件的,也只有存在条件,这门交易才会让人踏实安心。 戚绵心想条件就是你好好配合我成神就行了,但是为了让焚渊相信她,她还是编出了一个借口。 “条件就是,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东西。”顿了顿,戚绵高深莫测地补充道,“但是以你现在的修为还不够,等到以后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 焚渊这才微微颔首。 只是他依旧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戚绵也知道他不会轻易就这样相信她的,但是没关系,反正她已经有了和焚渊交流的方法,以后多入梦骚扰他几次不就好了。 这样想着,戚绵脸上挂着惑人的笑容,她稍稍往前了一步,是试探,焚渊并没有退后,只是安静地盯视着她。 她穿得衣服确实有些宽松了,领口前敞开露出大片白皙肌肤,暗淡的青色衬得其犹如白珍珠,上面精致的锁骨似乎泛着粉意,走近时几乎能嗅到自她身上传来的浅浅幽香。 戚绵走到焚渊的面前,两人的距离被她拉近到一个超出正常社交范围的程度,她才发现,即使焚渊不过还是个少年,身量却已经高出她半个头,她这具身体其实还挺高挑的呢。 “而且……” 戚绵靠近他的颈侧,这一次,焚渊清晰嗅到了那夹杂着莫名危险性的幽香,她的唇渐渐凑近对方耳边,这不适的距离让他皱起眉来,但戚绵在他控制不住想远离时便说完了剩下一句话。 “你很漂亮,我喜欢你。” 面孔美的惊人的女子直直注视着他,那双如水般的眼眸透着潋滟浮光,氤氲着蛊惑人心的奇异气质。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 安静的卧房内,原本安静睡在床榻上的焚渊猛地睁开双眼—— 漆黑无光的眼底没有半分朦胧,清醒的仿佛从未睡去过。 他坐起身,一头银丝顺着主人的动作柔顺垂下,焚渊从床边站起,他只穿着单薄的里衣,贴合的衣物显示出他匀称的身姿与紧实有力的四肢。 焚渊的目光落到了床边那小小的黑不溜秋的圆石上。 他几步上前,拿起了那块圆石,这块玉佩造型十分朴素,红绳下只缀着这一块黑色的粗糙圆石,别的什么装饰也没有,似乎是为了验证刚刚的梦,朴实无华的圆石落到他手中,奇异地闪过了一道微光。 焚渊双眸微暗,是真的…… 他沉寂片刻,从窗外看了眼外面的天空,此刻天都还没有亮,周围除了不时响起的风声虫鸣,就只余一片安静,想了想,焚渊披上外衣,重新佩戴好圆石,拿出长剑再次开始了他的修习。 他很快便要到达筑基期,等到了筑基期,焚渊就可以不用再吃凡人的食物,直接辟谷。 而焚渊一醒,戚绵也自然而然地退回到了圆石内,她还以为焚渊会继续睡再不济也是吃个早饭,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就开始练剑了,这天都没亮呢。 戚绵再一次见识到了焚渊的勤奋刻苦,就是她忘了说一件事。 练剑的时候能不能放下她啊,真的很头晕啊啊啊!! …… 一连几天,焚渊都在修炼,他并没有选择立刻滴血唤醒戚绵,这点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戚绵暂时不着急。 只是焚渊似乎触及到了筑基的顶端,隐隐有了突破的趋势但又迟迟未能到达那个点,几番考虑之下,他决定去无念派后山的一处秘林探索。 无念派的后山不仅有一块用于疗伤清毒的灵泉,还有许多仙花灵草,以及无数灵兽生存在其中,那里是整个无念派灵气最盛的地方。 只不过那里都是只有筑基及以上的弟子才能前去,而且越往深处去,灵兽的等级也最高,但最高也高不过门派中的各位长老,毕竟那些灵兽就是长老们捉来养在那儿的,经过灵兽自行繁衍成长,最终作为门派弟子的锻炼空间。 焚渊决定去那里猎杀一只灵兽,以此激发自己的境界突破。 他的修为虽然没到筑基,但身为掌门的弟子,是有特权可以去后山使用灵泉的,他也只需要借这个借口往更深处去就好。 戚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挂在他腰间轻松闲散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师弟?”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戚绵连忙试图晃荡身体朝那边看去,但遗憾的是,她只能看见一粉一白两个衣摆,似乎是一男一女? 焚渊走了一段路,忽然与两人迎面撞上,对面是一男一女,一个是他上次才见过的乔梨,另一个他也认识,是掌门麾下的大弟子,余钦风。 无念派的掌门目前只有三个弟子,分别是余钦风、乔梨和刚刚被收入的焚渊。 余钦风长相清俊冷淡,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天才,他比乔梨入门更早,如今二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是金丹的境界,要知道门派中的各位长老也只高出他一个境界,他修习的和焚渊一样,也是无情剑道。 在刚刚进入无念派的时候,焚渊和这位大师兄就有过一面之缘,是对方领着他找到了自己的住处,还大致给他解释了一些无念派内的地图与门派规矩。 虽然态度冷淡,但也算周到友善。 刚刚叫住他的也正是余钦风。 焚渊也停下脚步,微微颔首:“师兄。”紧接着,他顿了顿,看向乔梨还是叫了声:“师姐。” 师兄师姐?偷听的戚绵很想让焚渊将自己举起来看看来人长什么样子,但她做不到。 乔梨看向他,虽然上次与焚渊的第一次见面吃了个冷脸,但现在身边有了余钦风的陪伴,再加上焚渊怎么说也确实生着长让人难以忘怀的脸,她还是很想与对方亲近一些的。 “师弟,你这是要去哪啊?”乔梨露出一个笑脸,她有两个小梨涡,笑起来时她的两边颊边便陷下去两个小洞,看起来活泼可爱。 焚渊这次去后山不管怎么说也是不合规矩的,说去灵泉的话也太假了,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伤,于是不过思虑了片刻,他便开口答道:“去吃午饭。” 无念派还是有为没有筑基的弟子们开辟一个提供吃食的地方的,刚好就和这条路顺路。 乔梨点点头并没有怀疑:“这样啊,我们刚从后山回来,采摘了一些灵草,师弟你如果有想要的可以和我说哦。” 焚渊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轻微地点了点头。 余钦风面色依旧平静,作为无念派的天才弟子,他有着常年受人赞叹后免不了的淡淡自傲,他看了眼焚渊,已经能看出他隐隐筑基的趋势。 十八岁的年纪筑基,这并没有什么,他当年是十六岁便筑了基,修仙总是开头简单,越往后越难,但余钦风不知道的是,焚渊在进入无念派前,半点都没有修为。 “你已经有了筑基的趋势,筑基后需要平稳修为的话,可以去找门派内的丹修要一颗筑基丹。”余钦风说道。 焚渊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这一番话听下来,戚绵忍不住心想着,听起来这师兄师姐对焚渊好像还挺好的嘛。 告别了两人,焚渊脚步加快,索性后半段路他没再遇到其他人,平时去往后山的人本就偏少,更不要说像他这样是去往后山灵兽所在地带的。 戚绵只看见眼前渐渐没了房屋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绿的山林和脚下崎岖不平的石路,焚渊好像在爬山?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 伴随着巨大兽吼声的震聩耳膜,一阵无形的音波似乎围绕着中心点扩散而来,连戚绵这个平平无奇的石头都感到一丝发麻,更不要说就站在灵兽面前直直面对它的焚渊了。 焚渊的运气不太好,他并没有多么深入这片山林,但还是正好碰见了一只相当于金丹期的灵兽,这与他原本设想的状况差距太大了。 要知道他一个筑基都还没到的人,面对这一只灵兽,相当于是直接跨越两级了。 对此戚绵倒是不怎么意外,三三早就说了,焚渊的命格会让他注定命运坎坷,对他而言,所走的每一步路都会蕴含着许多暗藏的噩运与危机,只是她现在未能彻底苏醒,帮不了焚渊。 面色苍白的少年立于灵兽面前,这是只形似火狐的灵兽,只是体型比他大上不少,这种境界的灵兽一般都是居于深山中,但焚渊不知道的是,现在正处于这只灵兽的发情期,为了寻找伴侣,它自然会扩大自己的活动范围,同时性格也会更加狂暴。 跑,是绝对跑不掉的。 他还没有学会御剑飞行,灵兽轻而易举就能追上他,周围也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焚渊咬了咬牙,他很惜命,漆黑的眼珠死死盯着面前巨大的火狐,他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着火狐的下一步动作,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从这里脱困。 他并没有注意到,腰间的圆石在闪烁微光,就像是在替他着急。 很快,焚渊想到了离开的方法,这里树林粗壮密布,只要利用它们拦下火狐的去路,他便能趁机离开。 火狐也有了动作,被打扰的它显然心情非常差,少年开始握紧手中的长剑一边勉强闪身躲避,一边全力向附近的巨树挥出剑刃—— 不愧是反派,反应还挺快的嘛,戚绵在一阵头晕目眩的场景中渐渐适应,也看出了焚渊的想法。 不过刚刚还在试探的火狐现在也彻底确定了眼前的人类并没有能与它抗衡的能力,它张开布满尖利犬牙的大嘴,开始了自己真正的猎杀。 只听见“砰”的沉闷一声,人类肉体的碰撞听得戚绵暗暗牙酸,焚渊无法躲避展现出全部实力的火狐,竟然直接被其一掌拍飞了出去。 鲜艳的血液顺着他的右臂滴答流下,上面几道刺眼的抓痕面积很大,焚渊试着抬起手臂,但疼痛感使他不得不再次垂下,没等他调整好,火狐便再次冲他攻击而来。 他吃力地在地上滚过一圈,堪堪躲过这一击,只是几番下来接近精疲力尽的焚渊也有些脱力了。 没有人注意到,自他右臂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因他的躲避动作而时不时地甩到别处,直到有一滴溅入他腰间的玉佩上,黑不溜秋的玉佩猛然闪过一道猩红的光,有什么地方似乎在逐渐改变…… 焚渊有些精疲力尽地倚靠身后的大树,他的黑眸仍旧是死死盯着面前火狐,对方咧着嘴,凶恶的兽瞳毫不掩饰对人类的恶意。 不过在那张精致到不似真人的面孔上,缓缓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紧接着下一秒,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参天大树猛然朝前倒去,注意力都在眼前人类身上的火狐好像才发现了身后的危险,然而在它往后看去的同时,那约莫几人合包粗的树木迎头砸向它。 下一秒,尘土四起,被惊到的鸟兽四散而去。 那树下隐约可见火红的毛发,但没了动静,焚渊也松了口气。 他双眼微凝,正想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时,却在恍惚间感受到一阵熟悉的热意—— 那棵横在火狐身上的大树上火焰冲天而起,很快,火狐便从被烧成黑炭状的树下爬了出来,它黄色的兽瞳中是明晃晃的杀意与凶狠。 焚渊怔在原地。 火狐却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刹那间,自它口中聚集起一团巨大的火焰,极速朝焚渊飞去,那滚烫的热意如梦中一般,映射到他眸中,将漆黑染为血红。 “哧——” 火焰被什么熄灭的声音响在耳边,在焚渊怔愣的眸中,一个纤细而美艳的青色背影出现在他面前。 戚绵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些她没来得及收回的淡蓝色水光,好奇怪,明明她并不懂什么法诀修为,但在抬起手的瞬间,她的脑中便自然而然地为她勾勒出一切法术的蓝图。 顿了顿,戚绵收回手,目光淡淡地看向不远处的火狐。 突然出现的人类女子身上的气势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与恐怖,这来自境界上的碾压是火狐从未体会过的,几乎是兽性的本能在告诉它自己应该快跑。 但只在它刚刚向后踏出一步的瞬间,一道细若枝丫的光剑迅速穿透了它的躯体,火狐只在原地停滞了几秒,终于不甘地倒下了。 戚绵转过身,露出那张在焚渊梦中出现过的过分美丽却危险的面容,她的唇角漾出愉快的弧度,弯起的眉眼带着惑人的魅力,轻飘飘地注视着树前的焚渊。 “哎呀,早点唤醒我不就好了吗?”她用柔软的嗓音轻轻开口说道。 焚渊神色微微紧绷,唇线抿直,黑沉沉的眼眸回望着戚绵,眼中也掩藏着淡淡的戒备与警惕。 戚绵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几步上前后想要为他查看伤口:“你的胳膊怎么样了?我看看?” 焚渊抿着唇,没有躲避,他垂下眼睫,在刚刚见识了戚绵一招秒杀火狐的实力后,他也知道,自己就算想躲也是躲不过去的,眼前之人的境界,至少也在元婴期以上。 白皙漂亮的指尖触到他的右臂,掌门赐给他的冰蚕衣已经破损,露出来几道皮肉外翻的狰狞伤口,不仅如此,刚刚硬生生抗下火红的一爪,重击也已经让他的右臂骨头断折。 疼痛感在撕扯他的神经,但焚渊的脸上并没有出现痛苦之色。 他偏过脸,垂眸看向自己的腰侧,那黑不溜秋的圆石不知何时,上面还悬挂着几滴要落不落的属于他的鲜血。 而圆石也像是受过打磨一般,变得光滑细腻,那原本黑不溜秋的颜色变成了一种更加暗沉均匀的昏暗,透不出光,也没有杂质,只是那片黑却莫名让人看久了后生出一股胆寒震慑之意。 “……我们已经绑定了?”焚渊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戚绵刚刚为他清理好伤口周围破碎的布料,闻言瞥了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当然,非常感谢你彻底唤醒了我。” 焚渊看向她,那张美艳精致的脸也同样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又沉默地移开视线。 “哎呀,你的伤有点重呢,需不需要我给你疗伤?”戚绵对他眨了眨眼,笑嘻嘻道,“其实我还懂一点治愈的法术。” 焚渊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他顶着这样的伤被其他人看见了的确不好解释,但今天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他微微闭目,感受着自己体内充盈的灵力,人在危急关头激发的潜能是助他突破的重要一点,焚渊看了眼周围,除却那倒下的大树和死去的火狐外,这里灵气充足,鲜有人际,是打坐突破的很好地方。 忽然,暖洋洋的温度包裹住他的右臂,焚渊顺势看过去,戚绵手中已经运转起几道莹绿色的光芒,被光芒包裹住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逐渐愈合。 “好啦。”戚绵收回手,心情很好地看向焚渊,她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强大的好处,能打能奶,简直无敌。 焚渊雪白的睫毛颤了颤,吐出两个字:“多谢。” “不用谢,毕竟你现在可是和我绑定在一起的,我当然不能让你出什么意外。”戚绵说着,似乎察觉到焚渊体内满溢的灵力,眼珠转了转说道,“你快要突破了,不如就在这里打坐?我会守在你周围的,放心。” 焚渊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他稍微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戚绵,随即还是点了点头:“好。” 少年原地盘腿坐下,薄薄的眼皮盖住了那诡异的黑眼珠,总算让这张脸彻底地暴露出它的俊美妖异。 戚绵退至一边,默默打量着他。 修仙的人好像寿命很长来着,焚渊很年轻,修为也才刚刚开始,这样说来的话,戚绵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说不定要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7 焚渊打坐了很长一段时间,戚绵眼睁睁看着天边开始出现了橙红色的晚夏,这期间,周围有闯入的灵兽要么被她赶跑了要么就被她杀了。 终于,半天没有动静的焚渊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那双漆黑无边的双眸。 “好了?”轻柔的女声从身边响起。 焚渊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事,他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陪着他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他以为戚绵只会在感知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 “嗯。”焚渊轻轻吐出一口气,很快便从地上站起,他看着旁边似乎百般无聊靠在树下的戚绵开口道,“我要回去了。” 戚绵从地上嗖的一下站起来,漂亮美艳的脸上照常露出笑来:“我知道啊,一起回去吧。”她走到焚渊身边,一副自来熟的模样挽住人那只已经完全恢复好的胳膊。 焚渊却止住脚步,微微皱眉看向她挽住自己的手。 纤细指尖,白嫩肌肤,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一双手。 大概因为对方是残识的原因,戚绵并没有正常人类的体温,但也不至于冰冷,只是清清凉凉的,像是凌晨的微风。 他蹙眉开口:“但是你不能被其他人看见。”说完,扯了扯自己的胳膊,好像不太想与戚绵过于亲密一般,只是碍于戚绵那远压过自己的力量,焚渊并不敢让自己的态度太过刺人,否则他早就冷下脸了。 仗着自己现在打遍天下无敌手,戚绵还就要赖着他了。 她亲昵地挽紧对方的胳膊,充满侵略性的漂亮面孔凑到他跟前,戚绵无辜道:“我不会被别人看见的,有人来的话我就回到魂石里。” 感觉到自己一只胳膊都被对方抱在怀里,鼻腔还能隐隐嗅到奇异的幽香,焚渊皱着眉,忍不住询问道:“为什么要挽着我?” 戚绵眨了眨眼,眸中划过一抹狡黠的色彩,她轻轻眨了眨眼,勾人的眼眸中微微荡漾起柔媚之色:“我不是说过了吗?因为我喜欢你啊。” 焚渊没再说话,只是抿紧唇。 * 一回到焚渊的住处,戚绵就再次迫不及待地从圆石中钻了出来。 话说刚刚一路走来她发现了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彻底唤醒的原因,不仅圆石的外貌发生了改变,而且当她处于圆石中时,也不会再因为外界的影响而感到不适了。 什么头晕目眩、过冷过热等等都已经离她远去,戚绵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刚刚脱下破损严重的外衣,焚渊便感觉到身后多出来一个人,他微微顿身,转身果然看见了戚绵。 沉默片刻后,焚渊问道:“你喜欢出来待着?” 戚绵无辜地点点头:“对啊,在魂石中待着多不舒服啊,哪有在外面自由自在。” 焚渊暗暗叹了口气,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无奈的滋味,好一会儿后只能不咸不淡地提醒了句:“……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戚绵弯起眉眼:“放心,如果有别人接近这里的话,我是会第一时间感知到然后回到魂石里的。” 焚渊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他的视线落到自己刚刚才脱下的冰蚕丝外衣上,黑眸中渐渐浮现出一些复杂的神色。 这件衣服掌门才赐给他不久,他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弄坏了,如果被发现了怕是会有些麻烦,虽然他也还有其他的衣服,比如门派的统一服饰,但突然放着不会染脏的冰蚕丝衣不穿而去穿那个似乎也有点奇怪。 要知道门派中虽然许多人都穿着统一的服饰,但只有各长老和掌门的亲传弟子是不需要统一服饰的。 “怎么了?”发现焚渊盯着一处地方发呆的时间有些长了,戚绵关心问道。 焚渊只摇了摇头:“没什么。” 戚绵的目光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件破损的外衣上,她恍然大悟,哦是担心衣服破损被人发现是吧? 这件衣服不是靠手工制作,而是用灵力缝制,算得上一件灵器,戚绵有制作灵器的能力,她是可以修补好衣服的,但需要冰蚕丝才行。 话说回来……后山好像就有冰蚕吧?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8 焚渊虽然成功突破了筑基期,但也没忘了掌门的话,他在床铺上硬是打坐修炼到了半夜三更才堪堪睡了过去。 想着去给他修补好衣服做个田螺姑娘的戚绵忽然发现,虽然解除了封印,她确实可以外出,但也不能离那块魂石太远。 她如果要离开魂石去更远的地方,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的样子。 戚绵瞥了眼被焚渊放在桌上的已经彻底蜕变的暗沉魂石,处于某种限制,她本人并不能移动它,所以带着它去后山的计划就不能生效了。 不过半个时辰的话,以她现在的实力,应该够了吧? 戚绵不太确定地心想着,她最后看了眼在床上睡得清浅的少年,还是迈步走出了卧房的门,凭借记忆力往来时的路而去。 在安静的夜晚,一路上不见一个人,也省了戚绵还需要东躲西藏,很快,她就来到了熟悉的后山入口,她记得焚渊下山时走得就是这条路。、 通往后山的路口前被设下了一层屏障,只有满足条件的人才可以进去,但这道屏障在现在的戚绵看来,几乎就如同薄纱,她完全无需在意就能随意地出入。 [三三,能不能告诉我最近的冰蚕在哪?]戚绵问道。 三三:[ok啊,你顺着我的指引去就可以了,提醒一下,收集冰蚕丝只要找到它的老巢就行,不用猎杀灵兽哦。] 戚绵点点头,这些她都从自己自带的庞大记忆中找到了。 黯淡的月光笼罩着这片区域内的树林与山石,投射下的阴影衬地这片土地略微阴森,大部分的灵兽也会在夜晚入睡,倒是不需要担心会不会掀起多大的动静。 比戚绵预想中的还要快,她轻轻松松就取到了足够的冰蚕丝,这些东西只有巴掌大小,戚绵将它藏进了自己宽大的袖口中便按原路返回。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原本以为四周没有一个人的后山,在她即将到达外出的屏障前时,却忽然看见了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 戚绵脚步一滞,脚尖调转方向往别处躲避而去。 那人的脚步似乎有些虚浮,戚绵微微眯起双眼,她现在不是普通人,视力在夜间也无比清晰,来者一身有些眼熟的服饰,戚绵往那张脸看去—— 好像是焚渊的师兄余钦风? 白天的时候碰见焚渊的师姐师兄时,戚绵还是圆石的状态,所以也不清楚两人的长相,但那衣服上的花纹她记得很清楚,就是凭借这个,她认出了对方。 借着夜色与树木的遮蔽,远远地观察着他,只等余钦风离开了那条必经之路就可以回去。 余钦风有一张清俊冷淡的脸,远远看去便能知晓他肯定是不怎么活泼平和的性子,那挺直的脊背和眉目间的淡漠在隐隐约约中透着一股傲气。 戚绵眨了眨眼,只是他的脸色似乎有点苍白,对方前去的方向也不是往山上来,而是略微拐弯去往了不远处一汪灵泉,大概是受了伤所以要疗伤。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受伤呢? 戚绵记得白天见他的时候,余钦风好像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谈话之间半点看不出虚弱的样子,短短半天的时间,门派中也没什么危险,他是做了什么才会受伤? 毕竟是掌门麾下的大弟子,掌门又对焚渊抱有不善的企图,戚绵想了想,还是抬起脚步跟了过去,她只想看一眼余钦风伤在哪,伤口什么样子,这样就能大概分析出伤害他的是什么东西。 灵泉位于山脚下,水质清澈见底,其中还生活着少量的灵鱼,还未靠近便感到一阵清幽凉气,浓郁的灵力也从那其中涌现。 戚绵躲在暗处,看见余钦风立于泉边脱去了外衣,然后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来,余钦风的身材其实与现在的焚渊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年长一些的缘故,他比焚渊稍微高上一些。 很快,戚绵的视线就被余钦风背后一处殷红的痕迹所吸引。 大约在他后腰的位置,可见一道模糊糟乱的血印,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带刺的鞭状物横扫了过去,那附近的衣服也碎裂了好几道小口子,戚绵还发现那血迹发暗,看起来像是中了什么毒。 鞭状物……她蹙眉思索着,无念派并没有以鞭子为武器而修炼的人,更何况这东西上面还带着毒,那就不可能是门派中的人了。 [三三,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使用毒鞭的修士或门派?]既然不明白,那就直接问她的百科全书三三好了。 三三也看了眼附近范围内的主要角色和门派,最终否认道:[没有,并没有这种人,不过我觉得,那痕迹也不一定是鞭子造成的。] 戚绵一怔,再次朝余钦风看去,然而他已经进入了灵泉中,大半截身子都被泡在水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纹路有些影响她的视觉,残留的血迹浸水后晕染开来,戚绵只能看见模糊一道快被泡掉色的痕迹。 她抿了抿唇,轻悄悄地抬起脚步,朝余钦风的位置靠近些许。 等等,那上面好像还残留着一些细小的尖刺? 戚绵眯了眯眼,还想再仔细看看的时候,脚下一不留神踩到了一片枯叶,轻微的“咔嚓”声在安静的山林中响起,几乎是瞬间,余钦风便猛然转过身,朝她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 戚绵躲的很快,余钦风只看见一抹突兀的青色。 但这一抹青色也足够证明这附近有其他人在了,余钦风脸色微冷,他在门派待了多年,从未见过有谁穿过那种青色的服饰。 紧接着,他足尖一瞪,朝着刚才看见的方向飞了过去。 没有人。 余钦风双眸微凝,他的目光落到地上,那里有一片被踩碎的枯叶。 戚绵已经转移到了更远处的位置,她不得不庆幸还好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是顶尖,单纯靠反应的话,她可能还是普通人的反应,但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后,她的速度却是能轻而易举地摆脱余钦风的捕捉的。 戚绵盯着余钦风的背影,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灵泉完全浸透,血迹也被洗得差不多了,但这一次她也清楚看见了对方后腰上残留的几根尖刺,那是暗紫色的,看起来便毒性不轻。 确实不像鞭子,倒像是某种植物身上的刺。 踌躇了片刻,戚绵选择先离开这里,反正已经看清了余钦风的伤是什么样的,而且距离半个时辰的时间也快要到了。 …… 第二天清晨。 焚渊醒来时,卧房已经没了第二个人的踪影,但他十分清楚,戚绵的存在不是一个梦了。 他起身后,正要走去旁边的收纳木柜中取出门派统一服饰,然而,路过桌边时,焚渊停下脚步,黑沉沉的眼眸略带惊讶地看向他昨夜脱下后便随意放在凳子上的冰蚕外衣。 昨晚那上面十分明显的几道抓痕已经消失不见,冰蚕外衣还和之前一样光洁而崭新。 焚渊抬手扶在那外衣原本破损的地方,他能感觉到,虽然从外表上看,这件衣服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那一处的灵力气息却比别处要更加浓郁。 他拿起桌上的圆石,眸中有些复杂。 戚绵没有出现,他不确定对方现在能不能听见自己说话,焚渊最终还是穿上了那修补好的外衣,像往常一样,将那块黑色圆石佩戴在了腰间。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9 焚渊并没有像昨天那样一大早就开始练剑。 在无念派中,到达筑基期的弟子就可以去接收一些门派的任务,完成任务后便能获得一些灵石,也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货币。 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这个。 刚刚进入无念派不久的他,身上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之前的家产都在火海中消失,他除了身上一块玉佩,什么都没有带走。 “你今天要去哪啊?不修炼了?”熟悉的女声忽然自耳边响起。 焚渊脚步一顿,面不改色地往前走去,一路上已经有一些和他一样早起的弟子们经过,他不能让他们看出自己的异常。 “别怕嘛,这个交流方式不会被其他人听见的,我们是在用心声对话,这是只有绑定的我们两个才能使用的。”戚绵笑眯眯地解释道。 焚渊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朝自己腰间安安分分的玉佩看了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在心中默念:“别人听不见?” “嗯。”戚绵看着周围偶尔路过的行人,开口道,“你看我们说这么多话了,没有一个人朝我们看。” 焚渊脸色平淡:“我知道了。” 戚绵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急切:“别光知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咱们这是准备去哪?” 焚渊平直的视线没有扫过面前经过的任何一个人,他回答的简洁:“赚钱。” 戚绵寻思她身为一个神识,以前应该也是家财万贯吧?可惜了现在身上啥也没有,她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前几天,我跟着你看见了你的师父。” “你师父这个人怎么样?”戚绵暗戳戳地提问,为了显得自己的问题不那么突兀,又轻笑着调侃道,“你觉得我做你的师父怎么样?我可是也很厉害的。” 焚渊漆黑的眼珠中并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的情绪,对于掌门,他自然是感激他愿意收留自己还教他修炼之法以及压制自己的命格诅咒,但仅此而已。 “……师父对我有恩。” 刚进入门派时,他的确还有那么几分的希冀,以为无念派掌门收自己为徒可以让他改变自己的命运,然而在门派中待了一月有余,大多数人看他的目光和曾经的那些普通人没什么不同,都是怪异又惊诧疏离的目光。 掌门也鲜少找他,事实上,除了刚入门和前几天被传去的两次,焚渊都没有再见过他。 焚渊觉得自己的生活和以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谢谢你的好意,但不用了。”他拒绝了戚绵不知是玩笑还是真实的话。 耳边响起女子带着淡淡叹息的温软声音。 “真可惜……” 焚渊抿了抿唇,停下脚步,他看向头上的牌匾,这里就是无念派的委托接取处,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就能领取到不同数量的灵石,难度越高,领到的灵石自然也就越多。 焚渊看了眼室内,或许是因为还是清晨的原因,里面的弟子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 但只要是看见他的,都会控制不住地朝他多看几眼,尤其是焚渊那头惹人注意的银发,刚刚一路走来时也是如此,他早已习惯了,并不会介意这一点视线。 戚绵也发现了有很多不同的视线看过来,她轻笑一声:“他们都在看你。” 焚渊垂眸沉默,是了,当然在看他,毕竟他生来就与众不同,是个怪胎。 “毕竟是和我绑定的人,长得就是出色。”戚绵将下一句话说出口,语气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得意,“我敢说,这整个门派里,没有人能比你更好看。” 焚渊:“……” 他倒是真没想到,戚绵会这样说。 好看吗?他顿了顿,视线不受控制地瞥向自己散落在胸前的雪白发丝,不怪异吗? 委托接取处的室内需要排队接取,在那之前,弟子们可以从旁边的各项委托中先挑选好自己想要的。 焚渊走到一边,抬眸看起挂在墙上的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无数行委托的内容以及它所对应的报酬。 第五条:帮附近的村落驱逐灵兽。 第六条:与明丹宗合作猎杀一只灵炎兽。 …… 第二十一条:在荆棘毒林中收集清浊果。 长长的一系列委托在焚渊面前展开,他正端详着思索接取哪个好,突然听见戚绵的声音—— “接取第二十一条。” 焚渊的目光顺着她的话落到那行委托上,他开口:“为什么?” 戚绵只是一看见荆棘毒林四个字就想起了余钦风身上的伤口,所以下意识地就想去看看。 只可惜,她看见了这句委托的后半句话:“仅限金丹期及以上修士可接取。” “算了,你的修为似乎不太够。”女声轻声说道,好像有些可惜。 焚渊没有说话,他注视着那行字,荆棘毒林他知道在哪,在跟着掌门来到无念派的路上,他们经过了这里,掌门当时随口提了一句。 而他虽然修为不够,但他可以用其他的理由离开门派。 “不,可以接取。”焚渊的声音低沉喑哑。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0 “这就准备出门了?” 一身青衣的戚绵站在焚渊的卧房中,她有些慵懒地依靠着床边的立柱,有些惊讶地望着正在低头仔细收拾东西的焚渊。 他并没有接取她所说的委托,而是接取了另一个需要出门的,并且也符合他现在修为的委托,只不过他的目的地还是要去荆棘毒林的。 焚渊只是认为,既然是戚绵提出来的,那想必应该是那里会有什么她需要的东西,对方救过他一次,他是有恩必报的人,自然会尽量地满足戚绵的要求。 “嗯,我刚刚突破,可以趁这次机会稳固修为。”焚渊并没有抬眼看她,只是低声开口解释。 他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卧房内本就干干净净,他也一穷二白,不过片刻焚渊便直起身来,问出了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那里面有什么?” 戚绵顿了顿,她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像余钦风那样的人,一定是不会为了几块灵石就去接取委托的人,一定是里面也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 在她看来无念派的掌门心怀不轨,而他的亲传子弟余钦风要做什么事,很可能也会与掌门有关,说不定就是掌门让他去的。 于是戚绵若无其事地转了个圈,摆出一个高深莫测的模样:“你去了就知道了。” 焚渊凝视她片刻后移开视线:“我知道了。” “不过……既然是面对金丹期才开放的委托,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戚绵莹润的双眸中透出几分关心来,“我会跟着你保护你的。” 焚渊无言,黑漆漆的眸子看了眼她,戚绵脸上的真诚不似作假,他也知道对方的确是有那个实力保护他的,但是他决定去荆棘毒林并不是因为身边有戚绵在才不担心潜在的危险,他只是不想欠她人情罢了。 “走吧,你该藏起来了。”焚渊淡声说道。 戚绵撇了撇唇,玉佩现在就在他的腰间,她走过去大概是准备回去了,却在靠近焚渊时,她忽然停下脚步。 焚渊有些莫名地望向她。 戚绵的眉眼流露出一抹有情似无情的笑意,那张脸实在生的极美,笑起来的弧度牵扯的整张脸都充斥着惊人的美感,她的指尖轻轻碰到了那块圆石上,女子身上的幽香飘入了他的鼻腔。 “真可惜,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呢……” 伴随着一声遗憾的轻叹,焚渊黑漆漆的眸中已经失去了戚绵的身影,只是她留下的浅香好似还在周围,将他环环围绕。 他只在原地站立了一秒,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似乎是想抬起触摸那块玉佩,但被主人克制地停下了。 …… 一人一石头便轻轻松松地走出了无念派的大门。 戚绵忽然想起什么,在识海中与焚渊对话:“你接取的是什么委托?” 焚渊面无表情地继续赶路,心中默默回复她:“去明丹宗取一些丹药,是之前门派的长老们与明丹宗做的交易。” 戚绵哦了一声,并不怎么感兴趣。 “那你是先去取丹药,还是先去毒林?” 这个问题焚渊已经思考过了,毕竟还不确定在荆棘毒林中会遇到什么,万一在那里拖得时间太久可能会引人怀疑,所以焚渊准备先去取丹药。 “你需要在荆棘毒林中待多久?”焚渊询问,每个委托都是有限时的,一旦接取,就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委托,否则便被视为失败,是拿不到灵石奖励的,像这种和别的宗门约好的事情,如果没有完成会影响门派的信誉,说不定还会受到惩罚。 还好戚绵也不打算看多久,她只是想观察一下那里面大致有什么。 “不用花多长时间,半天吧。” * 明丹宗。 这是距离无念派最近的一个门派,顾名思义,它是主修炼丹的,像炼丹炼器这样的门派,一般来说都是会比其他的同等级门派更富裕一些,尤其是丹药,毕竟丹药谁都可以买,甚至是民间的富贵人家,也会想要强身健体的丹药。 戚绵挂在焚渊的腰间,虽然不能看见明丹宗的全貌,但那大门的模样也足够气派了,虽然比不上无念派,但也能看出来很强盛。 焚渊只需要出示一下自己无念派弟子身份的证明——一张玉牌,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来此的目的,那大门前的弟子便将他邀进门内。 那名弟子拿出一枚木简,大约是使用了传话手段通知其他人,然后才看向焚渊,他的态度虽然还算尊敬友善,但那目光仍旧是在焚渊那头罕见的白发上停留了片刻。 “请在这里稍等片刻,会有人来带你去领取丹药的。” 焚渊只点点头:“好。” “他们门派的衣服款式不怎么好看。”脑海中忽然传来戚绵的嘟囔声。 焚渊怔了怔,下意识看向那弟子身上的穿着,明黄色的衣衫,上面同样绣有代表门派的花纹,虽然颜色亮了些,但也不至于不好看。 “你看见了?”戚绵问,随即语气一转隐隐带上几分自豪与夸赞,“不过我觉得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应该是好看的,以你的外貌,大概套件破布也是好看的。” 焚渊没有说话,但脸色似乎没有刚刚那么冷淡了。 “诶,师姐来了,你跟着她就行了。”那弟子忽然叫道,焚渊回过神来,抬眼朝前看去。 那依旧是一位穿着明黄色衣衫的女子,长相漂亮中夹杂着几分英气,她见到焚渊时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来取丹药的无念派弟子居然会是这副模样,她好像是记得前不久传闻无念派的掌门又收下一弟子,那弟子似乎就是生的一头白发。 “来,跟我走吧。” 焚渊微微颔首,黑沉沉的眼珠落到她身上又好像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总之那双眼睛给她的感受总是有些诡异的,再联想到那传闻还说什么这新收的弟子身负什么诅咒,这位师姐一时有些发怵。 一路无言,去往丹药存取处的路途上还会经过不少其他人,他们瞧见焚渊那一张俊美的脸以及奇异的银发,纷纷忍不住朝他投去视线。 总觉得这一道道视线看得人有些不舒服,那名师姐为了缓解尴尬主动开口道:“你就是无念派掌门新收的弟子吧?” “嗯。”焚渊应了声,脸上冷淡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对那些看向他的视线熟视无睹。 她又说了几句话,但得到的回应都少得可怜,大抵是发现了焚渊话少的性格,她才终于闭了嘴。 “不错,出门在外知道少和陌生人交流,值得夸奖。” 脑海中又传来戚绵笑盈盈的声音,焚渊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刹那的变化,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同孩童嘱咐,总之十分奇怪,焚渊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有回应戚绵的话。 戚绵并不在意他的冷淡,而是贴心道:“下次我教你一个掩盖容貌的法诀,你长相太出众了,太容易引人注意。” 她声音柔软又亲昵,好像两人是什么亲密无间的关系,焚渊听见她好像笑了一声,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重要的是,那么多人看你,我会不高兴的。”她说着,语气也适时地带上一丝不满。 焚渊的眸中闪过单纯的疑惑:“为什么?” 戚绵笑嘻嘻地回答:“因为我们已经绑定过了,这说明……” “你只能是我的。”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1 那位明丹宗女弟子带着焚渊取到丹药后,将它们装在了一个低阶储物戒指中,容量并没有多大,但足够装下所有的丹药了,这样也方便了焚渊的运输。 “好了,我再送你出去……稍等。” 说到一半的师姐忽然被身后的走近的另一位弟子拉住衣服,她退至一边与那人小声交谈起来。 焚渊沉默地等待着,这间库房中容纳着无数丹药,他只是进入就嗅到了屋内浓烈的药香,那些丹药被分类着装在不同的空间里,他对丹药的了解还不多,只是大致地看了一圈。 “话说,其实我也会炼丹。”没沉寂一会儿的戚绵又开始说话了,“只要有材料和灵火,我能给你炼出许多高阶丹药,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说。” 焚渊微微垂眸,看上去像在沉思,实际在回复戚绵的话:“我知道了。” 从目前来看,戚绵似乎什么都会,无论是境界的深不可测,还是对万物的认知,都绝对不是一般的修士,他虽然疑惑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但戚绵从未提过,他也不会主动追问,只能在心底通过她的一些话进行猜测了。 “哎,这位道友啊。”那名师姐终于聊好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歉意来,“我这里突然有些事,你记得来时的路吗?可以一个人出去吗?不行的话,我可以去叫别的空闲弟子来,只是可能还需要你等一会。” 焚渊只摇了摇头:“我记得,没事。” 对方松了口气,还是感激焚渊的体贴:“好,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你忘记来路的话,可以去问周围经过的弟子。” …… 明丹宗还是挺大的,出门的这一段路便显得有些长。 焚渊一个人走在路上时,他与周围人格格不入的服饰以及出色的外貌便更让其他人放肆地打量了起来,但他只沉默赶路,并没有什么反应。 就连戚绵都已经能感受到这一道道视线中蕴含的不同情绪了,她有些不悦,这些人是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人吗?怎么盯着人使劲看? 忽然,焚渊的前方被某位穿着与周围人不同衣服的青年拦住了。 对方停下的位置在他正前方,很明显就是为了挡住他的去路,焚渊停下脚步,古井无波的黑瞳静静注视着对方,等着他开口。 “这位道友,我在门派中从未见过你,见你气质不凡,想要和你交个朋友,如何?”那青年开口,戚绵总觉得他的话听起来友善,但那语气又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一般,莫名让人觉得他不尊重人。 这次因为焚渊和对方的距离还算远,她能看清对方的长相。 从那与旁人不同的衣服来看,他应该是某位长老甚至是掌门的弟子,长着张勉强称得上是俊朗的脸,只是那周身过于不可一世的气质有点破坏那张脸。 没等焚渊开口,戚绵就不悦地开口点评道:“此人看起来有些欠揍。” 焚渊一怔,倒是没想到戚绵嘴中会吐出“欠揍”这样的词。 他暂时没有理会戚绵的话,而是回答对面青年的问题:“我是无念派的弟子,前来拿取丹药。”焚渊仅仅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并没有其他的话。 那青年却笑了起来:“原来是无念派,我就说道友看起来怎么如此的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这个词用的有点奇怪了,不知道是在夸赞焚渊的气质不凡还是在调笑他怪异的白发。 “在下柳明岳,是明丹宗掌门的大弟子。”他自我介绍道,语气之中是毫不掩饰的自傲。 要不是没有实体,戚绵都翻了个白眼了,谁管你叫什么,再说了,我们焚渊也是掌门弟子,无念派还比明丹宗更强呢,到底在骄傲些什么。 焚渊脸色未变,但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眉间已经有些不耐,他还赶着去荆棘毒林呢,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柳道友,幸会。”焚渊不咸不淡地开口,“我还要将丹药带回宗门,就先不叨扰了。” 柳明岳脸上仍然挂着微笑,刚才他是听自己小师妹说看见了一个长得极为好看的人,他暗恋小师妹许久,自然生出攀比之心,只是没想到原来来人就是无念派掌门新收的弟子,那头白发的辨识度实在太高,很难不将他认出。 他以为对方是什么奇才,居然能让数年不收徒的无念派掌门再次收徒,却不想今天看来,对方才只是堪堪筑基期的修为。 除却那头怪异的白发与苍白的面容,他是看不出来对方身上还有什么出色的地方了。 “好吧,看来今日是聊不了了。”柳明岳笑着开口,意有所指,“一年后的尘机秘境开启,各大门派都可派一定弟子前往,希望那时候能再看见道友。” “道友,你可得好好努力修炼,不要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焚渊平静地注视着他,漆黑的眼珠中散发着浓重的死寂,他的脸上不见半分怒意,但黑瞳却映不出柳明岳的身影,明明只有筑基期的修为,看着他的眼神却像是在看什么毫不在意的蝼蚁。 柳明岳被这样的眼神狠狠刺激到了,也收敛起虚假的笑容来。 “会的。”焚渊淡漠回应,迈开步伐径直与他擦身而过。 耳边还有戚绵兴奋的声音:“很帅嘛你的回应,继续保持哦。”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2 焚渊离开明丹宗后花费了大约整整一个时辰才到达了所谓的荆棘毒林。 现在周围已经没了多少人,戚绵也就直接从魂石中现身,跟在焚渊身边,她抬眼看向眼前的森林,其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只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林中的深处好像有着一些紫褐色的藤蔓缠绕于附近的树木上。 焚渊只看了一眼,便抬脚往里走,神色平淡而冷静。 “胆量不错,但要记得离我近点。”戚绵几步上去赶上他,微微靠近便使得两人间的距离变成了零。 她一双柔媚清亮的双眸似笑非笑地落在焚渊身上,说来奇怪,或许是因为戚绵的那张脸生得实在漂亮,再加上她本人的气质与语气总萦绕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暧昧氛围,举手投足间仿佛都在散发吸引力。 焚渊脚步微顿,他并没有看向戚绵,即使是不看,他也清楚戚绵此刻脸上的神情是怎样的。 戚绵十分懂得蹬鼻子上脸,既然焚渊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那她再亲近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咯。 浅浅的幽香飘入鼻腔,焚渊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另一种柔软包裹住。 这下他不能装作无视了,苍白俊美的银发少年看向她,眉头微皱好像还带着一分不解,焚渊停下了脚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意图已经十分明了。 戚绵翘起唇角:“这里太危险了,我牵着你才能更好地保护你啊。” 焚渊抿紧唇,漆黑的瞳孔盯着戚绵,无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我不是什么都不会。” 戚绵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她微微仰脸看向焚渊,秀气的细眉学着他的模样皱起来,看起来楚楚可怜,她声音放软:“我知道你厉害,可是我担心你,我们现在的关系可是生死相随。” 看见她眼中的关心与亲近,焚渊默了默,戚绵总是能将话说的好像他们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一般,这是他最不擅长招架的类型,毕竟身为会给身边人带来诅咒的天煞孤星,他从小就学会了远离人们以及被远离。 “好吧。”他妥协道。 却见戚绵瞬间收起了那副关心又可怜的神情,取而代之地则是一副狡黠得逞的样子,焚渊感觉自己额头的青筋隐隐有着跳动的迹象。 点到即止,戚绵微笑着稍微正经了一些:“这里面的藤蔓上带有毒刺,不要过于接近它们,它会主动伤人,不过外层的这些毒藤还比较幼小,不用过于担心,越往里深入,应该才会更危险。” 戚绵在心中比较着那夜所见的余钦风身上的伤痕,按照大小对比的话,他应该还要深入一些,这里的藤蔓还不到那个范围。 两人继续往里进,嗅到生物气息的毒藤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焚渊神情微凝,戚绵的表情却还是一副随意的样子,这些毒藤对她来说几乎就和花花草草一样没什么区别。 不过为了不拖延时间,他们还是暂时选择不要去惊动那些毒藤。 两人继续往里走,忽然,戚绵偏过身,她微微俯身:“逮到一条。” 焚渊看过去,他的脚边不知何时悄悄跟来了一条毒藤,只是它还没有接近到自己就已经被戚绵捏在了指尖,她控制着自己的指尖不去碰那带有毒刺的地方,捏着这条如同蚯蚓般胡乱扭动的毒藤还有点好奇。 “看起来它的毒性应该是中等,不至于死人,只是会让人浑身无力感到晕眩。”戚绵说着,指尖燃起一道火焰,很快就将那条毒藤燃成了灰烬。 她重新直起身,看见焚渊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戚绵眨了眨眼:“继续走吧。” 焚渊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开口道:“谢谢。” 戚绵并不客气,她拉紧焚渊的手,漂亮的脸上由于这一句道谢而笑得弧度更大起来:“所以才要牵好我的手。” 越往里深入,毒藤也生长的越来越繁盛,那直径已经快相当于婴儿手臂粗细了,戚绵停下脚步,余钦风背后的伤好像就是差不多这样? “停下来吧。”戚绵说着,环顾一周,“我们在这周围找一找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生物或东西。” 焚渊点点头,正要往别处去,可戚绵拉着他的手却没有松开,他被拉得停滞住了要走开的步伐,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 “等一下,谁说要分头行动了?”戚绵蹙眉,握着他的手有些用力,她将人拽到跟前,面对面注视着他,虽然身高上的差距导致她要抬头才能正视对方,但戚绵的气势还是强势的很。 焚渊垂下雪白的眼睫,黑沉沉的瞳孔望着她,解释道:“两个人分开行动会更快一点。” 戚绵哼笑一声:“我又不是非要找到什么东西,你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焚渊垂眸不说话,倒是顺着戚绵的力度跟着她一起走了,沉默不语的模样莫名让人觉得有几分乖巧。 他们才往前没走几步,距离两人最近的毒藤就开始忍不住地朝他们挥去布满毒刺的藤蔓,焚渊双眼一凛,正要拿剑劈断那藤蔓,却见戚绵头也不抬地掐了个防护诀,直接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那毒藤直直撞上防护罩后又被弹了出去。 “别管它们,我们找我们的。”戚绵开口。 焚渊点了点头,他眯了眯眼,看向四周声音低沉:“你要找的是器物还是植物或者动物?” 戚绵顿了顿,她也不知道啊还,只能随口糊弄过去:“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总之是只有这里才有的某种稀罕的东西。” 焚渊微微抿唇,他看向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他的肤色是偏向病态的苍白,戚绵虽然也白,但却是另一只更加健康莹润的白皙,看起来透着股生气,很漂亮。 他怔了怔,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比较起这个? 焚渊闭了闭眼,将杂念摈除心中,开始认真感知起附近哪里的灵力比较强烈,他天生对灵力格外敏感,也是因此才能在修炼时快速分辨出灵力的纯净程度,从而加快他的修炼速度。 “走这边。”焚渊睁开双眸,墨黑的眼珠目标明确,他拉紧了戚绵的手,往一个方向而去。 戚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着往前走了好几步路:“你找到什么了吗?” 焚渊摇了摇头:“还不确定是什么,但我觉得那里的灵力比较旺盛。” 戚绵便跟上他的步伐,两人速度的加快使得周围的毒藤都开始注意到他们,无数粗壮而狰狞的毒藤对他们横扫而去,看起来宛如群魔乱舞,但都一一被戚绵的防护罩所挡下。 很快,随着焚渊脚步的靠近,连戚绵也明显感知到了周围灵力的变化,并且那些毒藤的数量也在逐渐减少。 “就是这里。”焚渊骤然停下脚步,他直直看向面前的场景—— 前方的草地上生长了几株稀稀拉拉的植株,那植株翠绿而鲜嫩,上面结着一点雪白的果实,散发着浓烈的灵气,戚绵还能从空气中嗅到一些来自那些植株的浅淡香气。 “这是什么植物?”焚渊皱眉,询问道。 戚绵神色一变,很快就从自己的脑海中寻到了关于这种植株的信息。 灵纯草,结出的灵果可以炼成含有丰裕灵气的丹药,具有促进人修为的效果,但这种丹药属于拔苗助长的一种,只对于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有用,而且服用后还会有一定的副作用。 通过捷径而攀升的境界会不稳定,后期的修炼就会因此而堵塞。 戚绵大致将这植株的信息告知了焚渊。 焚渊走近几步,只观察了那灵纯草一会儿,便语气肯定道:“这些灵果已经被采摘过了。” 是了,那上面现在只剩下一些个头较小或者发育还未成熟的灵果,那空出的枝芽上,明显有采摘的痕迹。 戚绵自然知道了摘下灵果的人是谁。 余钦风。 而且她可不觉得余钦风摘下这些灵果是为了自己,毕竟既然都知道来摘了,肯定也十分清楚这些灵果的效用与副作用,他本就是少年天才,并不需要这样的东西来助他修炼。 “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戚绵毫不留恋地转过身说道。 焚渊有些错愕地看向她,就这样空手回去了吗?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3 焚渊原路返回,将从明丹宗取回的丹药交予委托人,成功领到了他人生中赚到的第一批灵石。 不过其实他在刚入门的时候掌门也发给了他一些灵石,作为暂时的生活保障。 “就这么点啊。”带着嫌弃的女声从脑海响起。 焚渊动作微顿,戚绵已经回到了圆石中,这次委托的酬劳是两块中品灵石,加上之前掌门给他的十块中品灵石,他现在有十二块中品灵石。 在修仙界,下中上灵石之间的兑换率是一比百,其实这么多灵石也算不错了,他现在已经筑基,不需要吃饭,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戚绵却觉得区区两块破石头,什么都买不了,她好像记得自己也有个成神前留下的秘境,之前作为修士时留下的仙器仙丹财富等等都在那个秘境中,看来以后等焚渊的修为高了,可以让他去那里继承一下她的“遗产”。 “中品灵石已经很好了,大部分交易只需要下品灵石就可以完成。”焚渊回应着戚绵的话,拿上他的灵石往外走,不过目的不是家,而是无念派里的交易场所。 之前在明丹宗见到那种储物戒指,他也想买一个,以后出门在外的话,比较方便带一些行李物品。 “储物戒指啊,我以前有无数个,每一个都很大,还有那种大到可以装下一整个无念派的……”戚绵不服气地说着,语调却渐缓,“可惜了,现在都没了……” 焚渊默默听着她的话,他知道戚绵的身份不简单,既然是拥有那么多高阶储物戒指的人,想必一定是某个十分有名号的人,说不定他向人打听戚绵这个名字,还会有人认识她。 “你是哪里的人?”焚渊忽然问道,整个世界分为东洲、西泽、南岛、北渊四个地块,戚绵曾经也一定是某个地方的修士。 戚绵差点脱口而出神界,不过她思索了一会儿,花费了好长时间才从那漫长的神界记忆中再回溯到还未成神的时候,好像是西泽的人? 那块陆地中水源充足,风景秀丽,就像是现代的江南一块。 在戚绵思考的这段时间里,焚渊等候了好一会儿,他都要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了,然而戚绵还是轻轻开了口。 “大概是西泽吧。” 焚渊双眸微暗,西泽吗?正好是与东洲相对应的,也是离东洲最远的地方,既然她曾经是那里的人,为什么现在却在离家乡最远的东洲呢? 聊天的功夫,焚渊已经来到了交易场所。 这里会售卖各种各样的修士所需物品,仙器、丹药、灵草、灵兽……只要是修士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会出现在这里,只不过品质并不会多高,中下品居多,上品稀少,毕竟只是门派内的。 焚渊随意寻了个售卖储物戒指的摊铺走了过去。 见焚渊将视线落到自己的摊铺上,那弟子咧嘴一笑:“师兄是要买储物戒指吗?我这里的戒指分为低阶和中阶,分别是一块中品灵石和三块中品灵石。” 戚绵一听诧异道:“他怎么不去抢?!这么破的储物戒指,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焚渊有些无奈,这样的价格其实是正常的了,想了想,低阶的储物戒指应该够他用了,于是便直接开口:“一个低阶的储物戒指。” “好嘞。”接过一块中品灵石的弟子笑眯眯地递上戒指,因为做成生意十分高兴。 买到自己想要的后,焚渊便抬步就要走,戚绵却忽然叫停了他:“等一下,旁边那个摊铺的玉簪不错,你觉得呢?”她声音微微扭捏,似乎为自己的讨要而感到了一丝难为情。 焚渊停下脚步,视线顺着她的话落在旁边的摊铺上,那上面果然摆放着一些雕刻漂亮的玉簪,不过那玉簪只是普通的饰品,并没有特殊之处,价格也写在了旁边的木简上,只需要十块下品灵石。 他拿出另一块中品灵石,在脑海中询问戚绵:“你要哪个?” 戚绵开始观察起来哪个玉簪最漂亮,不过没等她看一会,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 “师弟!”乔梨蹦蹦跳跳地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欢快的笑,“你也来逛门派里的市集啊?” “哎?”像是才注意到焚渊停留的摊铺竟然是一家售卖女子饰品的,乔梨微微睁大双眼,语气诧异,“师弟,你买这些女子饰品做什么?”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4 焚渊看了眼乔梨,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而是只微微点头示意:“师姐。” 带着刻意作怪的撒娇女声紧接着响起:“师弟~你买这个玉簪不会是要送给我的吧?”戚绵笑嘻嘻地说着话,巧妙地透露出自己语气中的一抹醋意以及对此情景的不满。 焚渊的眉头皱了皱,还没等他回复戚绵的话,没有得到回答的乔梨便紧接着追问:“师弟,你买这种玉簪是要送人吗?”她睁大杏眼,眸中是好奇的色彩。 戚绵小声哼了一下,自认为大度地开口为他解围:“算了算了,不要玉簪了,给她解释说你只是看看罢了。” 焚渊黑漆漆的眼眸却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视线又重新落到那一排排摆开的精致玉簪上,不知为何,脑海中闪现过的却是戚绵那一头一直以来都是随意散落着的直顺黑发。 的确,她好像没有用来整理头发的物品。 “嗯。”少年冷淡的简洁应声。 乔梨好像没反应过来,她呆了一下才恍然明白了焚渊是在肯定她的话,但是怎么会呢?她那张小脸上此刻是明晃晃的震惊,焚渊才来到门派不久,甚至于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和哪个弟子多么亲近,一直都是冷脸示人的形象—— 这样的他,居然会有想送玉簪的对象? “喜欢哪个?”焚渊没再理乔梨,而是低头仔细看起那些玉簪来,并在心中询问戚绵。 戚绵也愣了一下,她倒是没想到焚渊居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样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或者奇怪的传闻吗?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态,报出了那个她看上的玉簪所在位置,戚绵调笑道,语气透露出她本人的愉悦心情:“焚渊,你这样说会不会让师姐伤心呢?” 焚渊垂眸拿起那玉簪,通体青白色,雕刻有漂亮的海棠花,上面还镶嵌着一些细小的珠宝,是个漂亮的小玩意。 至于戚绵说的什么话,焚渊一概不懂,乔梨为什么会因为这个伤心?他又没做什么。 “要这个。”焚渊已经递给那摊主中品灵石了,因为他没有下品灵石,所以对方还要花时间找给他剩下的灵石。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乔梨怔愣地注视着焚渊的模样,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师弟生得十分俊美,几乎可以说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但现在这样的一个少年却垂眸认真挑选着那些玉簪,那在她看来黑沉冰冷的双眸仿佛也有了温度似的。 乔梨并不见得有多喜欢焚渊,甚至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她还被焚渊的冷漠吓到了,但在门派中一直都被别人捧在手心,生活在夸赞与偏爱中的乔梨面对这种偏差感,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人嘛,总是视觉动物,虽然焚渊的性格古怪,但他那样的外貌很难不让人想要与其亲近。 少年的再度开口打断了乔梨的思绪,只见焚渊的侧颜轮廓完美,带着股强烈美感的冲击力,他的注意力都在眼前的玉簪上:“这个、这个也给我拿下吧。” 他想的很简单,既然戚绵本来就没有,那多买几个也可以换着来,或者说防止其中哪个摔碎了。 焚渊的审美能力还是很强的,戚绵只瞥了一眼就发现他挑选的刚好都是自己刚才纠结了好一会儿的几个,她笑盈盈开口:“这么大方呀,眼光不错。” 焚渊收下被包装好的玉簪,向戚绵问道:“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戚绵好心情地回应:“不用了,就这样吧,你可没有多少灵石,还是省着点用吧。” 焚渊闻言转身便要离开,被他忽视了许久的乔梨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堪堪伸出去的手想要拽住焚渊的衣袖,却被敏锐的对方察觉,在那双黑沉沉的眼眸看过来后,她的手便这样僵硬在了半空。 “还有什么事吗师姐?”焚渊静静地看着她。 乔梨咬了咬唇瓣,眸中闪过一分不甘,她语气自然地说道:“师弟,你买那些玉簪是送给谁的呀?师弟在门派中交到新的好友了吗?” 焚渊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戚绵的存在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他语气淡漠却又还算礼貌:“这个问题我就不回答了,我不想我的好友会因为我受到一些异样的眼光。” 乔梨张了张口,说不出来话,她知道焚渊口中的异样眼光是指什么,毕竟就连她,有时候也会用这样的眼光去看他,虽然知道焚渊的这句话并不是在特指自己,但乔梨还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内心也止不住地感到羞耻。 “啊……那好吧。”乔梨只能干巴巴地说着,她莫名为自己之前看他的眼神感到后悔。 见乔梨似乎无话可说了,焚渊便转过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少年人瘦削却紧实的背影在她眸中越来越远,那头之前在乔梨看来格外奇怪的白发,此时此刻迎着温和的阳光,竟然呈现出一种灿烂的白金色,漂亮而惊艳。 …… 终于回到卧房,戚绵便憋不住地从圆石中现身而出。 一身宽松青衣的绝美女子动作自然又流畅地径直坐到了焚渊的床上,戚绵依靠着床头,宽大的衣袖顺着她抬手的动作又褪至肘膝,她虽不客气但语调柔软带着明显的信任与亲昵:“玉簪给我。” 焚渊看她这样,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从他刚刚买的储物戒指中把那三个玉簪都拿了出来。 那个摊主将每个玉簪都好好地放置在了一个木盒中,他将三个木盒都递给戚绵,就见对方心情愉快地拆了起来。 戚绵将三个玉簪拿到一起对比了片刻,挑出来一个最喜欢的:“这个最好看,就先用这个吧。” 说着,她又慢悠悠地撑床坐起来,环顾四周,找到一处摆放着铜镜的地方,走过去便试着拢起自己的一头黑发。 不过这古代人就是麻烦,戚绵还从未养过这么长的头发,她不会用发簪,只能尽量将头发聚拢到一起后再绕个结,试探着插入玉簪,毫不意外的,她一放下手,那头长长的黑发就宛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她望着镜中披散着长发的自己,气恼地皱起眉,嘴里小声嘀咕着:“这玉簪怎么这么难用?” 听到动静的焚渊走过去,他的视线在戚绵那头被她弄乱了一些的黑发上停留了一会儿,再次感受到无奈的情绪,不过还是低声道:“需要我帮你吗?” 戚绵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你还会用这个?”随即看到焚渊也是一头及腰的长发,又觉得自己这个问句有点多余,又不是没有男式玉簪,她在这惊讶什么。 焚渊只点了点头没有解释,他走到戚绵背后,戚绵也非常配合地在桌边乖乖坐了下来。 其实他并没有用过玉簪,焚渊虽然是长发,但一直以来都只用发带,玉簪是他以前在自己家中时,看过丫鬟给自己的母亲梳理头发,他记性很好,学什么都快,不过看了几眼,那步骤也已经被他清清楚楚地记了下来。 焚渊苍白修长的指尖穿过黑发,微凉的发丝从他指缝顺滑地溜了出去,戚绵的头发长而密,要想全部盘起来的话只靠这一根小小的玉簪大概率是不行的,于是他就只拢起一半的头发,挽出来一个漂亮的花苞来。 戚绵只看见对方的指尖在自己头上随意地翻飞了几下,最后那根精致的玉簪直直横穿过去,在她手中一点都不听话的发丝就纹丝不动地固定在了头上。 “好了。”少年微微沙哑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戚绵对着镜子来回看了看,直接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来:“你还真厉害啊。” 焚渊也看向镜中,黑发女子坐于桌前,身后是站着的白发少年,两人的容貌都相当出色,一人神情鲜活,一人神情冷淡,这样的场景有一刻竟让他觉得美的像是一幅画。 他移开视线,为自己莫名的想法感到怪异。 不过他也觉得有些奇怪,戚绵身为女子,看起来也应该是度过了很长一段人生时光,可是到头来,竟然连玉簪都不会使用?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5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焚渊都在自己的小院中努力修炼,虽然自从筑基后,焚渊的修炼便没有之前那么迅速,但他的境界也在稳步上涨中。 这期间,除了这里哪也不能去的戚绵简直是无聊至死,直到某天下午,那个许久未见的余钦风忽然上门拜访。 彼时焚渊刚刚结束修炼正在休息,坐在他身边的戚绵忽然站起身,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她,正想问她怎么了,戚绵开口说了句“有人来了”便迅速回到了焚渊的玉佩中。 他站起身来,下意识看向门外,但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才响起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焚渊抬步走过去,门外传来一道青年的声音:“师弟?” 他打开门,看见了好久不见的余钦风,戚绵也见到了那熟悉的衣摆,余钦风仍旧和上次见面时一样,穿着那身白衣,戚绵猜想这应该也是某样仙器,因为她从中感受了比焚渊身上那件衣服更多的灵力。 “师兄,有什么事吗?”焚渊问道。 余钦风看了眼他身后的卧房,礼貌询问道:“可以进去说吗?” 焚渊点点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二人在距离戚绵放着玉簪的桌子不远处的地方坐了下来,余钦风才开始进入正题。 “师弟,你近日来修炼进度如何?” 焚渊稍微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开口道:“如师兄所见,我前不久才刚刚筑基,如今虽然有些进步,但也还不多。” 感应了一下焚渊的境界,余钦风微微皱眉,他倒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他这个师弟竟然就已经筑基,不仅如此,他还注意到焚渊的灵力稳固,丝毫没有才筑基不久的那种紊乱杂乱感,就好像他已经筑基了许久一般。 不过他也只是浅浅地惊讶了一下,他今天来还是有掌门师父交给他的任务的。 “不错,但你也知道,掌门想让你尽快进入金丹期。”余钦风淡淡开口,从储物戒指中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玉瓶来,“最近个门派观测发现,那尘机秘境的开启时间不知何故隐隐有提前开放的趋势。” “为了让你尽快踏入金丹期,顺利进入秘境,掌门特地为你炼来了这有利于修为增长的结丹丸。” 焚渊怔了怔,接过余钦风递过来的玉瓶,他对着瓶口轻微地嗅了嗅其中的气味,不知为何,竟然莫名觉得这气味有点熟悉,不过没等他深想,余钦风便紧接着开口。 “只要吃下它,再花一些时间去吸收这其中的灵力效用,你就能尽快结丹,如此,才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余钦风不咸不淡地说着,将掌门的话差不多原封不动地照搬了过来。 他前几日被掌门派去寻找那灵果就是为了这丹药,余钦风也清楚这丹药的效用与副作用,但他只觉得掌门这么做应该是为了焚渊好,毕竟那尘机秘境的确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至于焚渊服下丹药后产生的副作用,他只当这是对方修炼道路上必经的障碍,唯有靠他自己克服。 说是这么说,但余钦风对于这种靠捷径修炼的方式还是有些不屑,也因此,他看焚渊的眼神多少带上了几丝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轻视。 “好,我知道了,谢谢师兄,也希望师兄能代我谢过师父。”焚渊神情不变,微微颔首。 时刻注意着两人对话戚绵也已经在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丹药的效用,她就知道这掌门怎么会安这样的好心,肯定还是着急让焚渊结丹后再抢夺他的金丹。 正盘算着等会该怎么告诉焚渊不要吃下那丹药时,余钦风的视线在焚渊身边随意地瞥了一眼,却忽然停滞住。 “师弟哪来的玉簪?”他有些奇怪地问道,目光正落在戚绵之前忘了收起来的玉簪上。 焚渊循声看去,也看清了那玉簪的模样,他漆黑的眸中并没有什么担心的色彩,而是自然而然地淡声回答:“买来送人的。” 送人?? 余钦风惊讶地看向他,对方却神情平静,一副不卑不亢的诚实模样。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6 余钦风并不是爱八卦的人,但面对他这个性格孤僻的小师弟,对方有了心悦的人这件事本身就会让人惊讶。 尽管心中有些许好奇,他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再次叮嘱了一番焚渊,要他尽快服下丹药晋升金丹,才好不辜负掌门师父的心意与期望。 “师兄。”焚渊抬眼看他,忽然叫住了即将准备告辞的余钦风,“请问那尘机秘境大约在多久后开启?” 余钦风思索片刻后回答:“据各门派长老的观测,最迟不过两三个月内。” “这期间,如果你担心自己的修为不够稳固,也可以去后山找灵兽来实战锻炼一下自己。”余钦风提醒道,也算是尽职尽责了。 焚渊微微颔首,目送余钦风离开。 他走至那玉簪前,目光落于其上,只是还没等他拿起来,戚绵的身形便出现在他身边,从焚渊的眼下取回了那枚玉簪。 她对焚渊露出一抹略带尴尬的笑容来:“不好意思,我忘记收起来了。” 焚渊摇摇头,语气没有波澜:“没事。” 紧接着,他便看向那还放在另一边的玉瓶,开口问道:“你认识那丹药吗?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闻起来有些熟悉。” 戚绵微微挑眉,单薄柔软的身躯向焚渊靠近,她略微施法,那玉瓶便飘了过来,瓶口的木塞也被她取下,那一阵丹香味更加浓郁起来。 她上挑的漂亮眼瞳注视着焚渊:“你当然熟悉了。” “这丹药中成分最多的东西就是那日我们去荆棘毒林见到的灵果。”戚绵省去了与余钦风在后山碰面的事,她只需要让焚渊知道这丹药不是那么好的就行了。 “……总而言之,我不建议你服用这枚丹药,否则虽然现在得到实力的晋升,但后期要花更大的代价去慢慢平复体内的灵力。”戚绵握住玉瓶的,双目清清亮亮地注视着焚渊,脸上的神情是一派认真。 两人的距离被戚绵拉得极近,焚渊不得不也直视着她的那双眼睛,他声音低低:“……我知道了。” 戚绵笑起来,本就极其出色的一张脸更是充满明媚的漂亮,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将丹药背于身后:“这样才乖,而且不就是一个小小的金丹,我相信你不用一个月就可以达到的吧?嗯?” 焚渊平静地看着她,对方微微弯起的眉眼使得整张脸柔和了不少,少了几分那过于摄人的美貌带来的冲击力,他知道戚绵说的话都是出于完完全全的信任。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信任究竟从何而来。 “好,那从今日起,我会认真教导你一些我所了解的法术与剑术的,如何?”戚绵笑眯眯的说着,虽然她修习的似乎不是无情道,但好歹也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神,她脑海中的知识与记忆简直磅礴的她翻个几十年也翻不完。 却不知道这话在焚渊听来,更加认为是戚绵对他的看重与希冀了。 要知道,在修真界,一个人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递给下一个人,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极其难得的传承,尤其是对于那些修为高强的人,他们传承的徒弟少之又少,相当于将自己的名誉和希望都压给了挑选的后人。 更不要说像戚绵这种修为不知高深到哪里的修士,焚渊清楚地知晓,如果戚绵还是一个正常的修士,想要拜入她门下的人只怕要挤破脑袋。 就连救下他带他回门派的掌门都没有亲自教导他,只是传给了他一些门派内的无情剑法。 焚渊沉默良久,雪白的长睫微微下垂半遮住他漆黑无底的眼瞳,他的神情看起来似乎还是平静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期间他心中都想到了什么。 少年的肤色苍白,漂亮的五官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死气,却格外精致,他的声音沙哑而轻:“可以吗?” 戚绵愣了一下,她都没反应过来焚渊问的这句可以吗到底是针对什么的,但她懒得细想,本来她的任务就是要帮焚渊成神,还有什么是比一个真正的神来教导他更加快速的呢。 “没问题的。”戚绵直起身,轻轻拍了拍焚渊的肩,她微微启唇道,“少年,我观你骨骼清奇、天资聪颖,是修仙奇才,可愿随我修习,得悟天道?” 她眼中满盈笑意与光亮,说出的话虽然莫名让人感到有几分不靠谱,但焚渊还是难以抗拒这样的戚绵。 “好。”他说。 * 本以为教学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毕竟戚绵就连普普通通的老师可都没有教过。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焚渊那真是真正的的天纵奇才,任何知识只要给他笼统地大致讲一遍,他不仅能完全掌握,甚至还能举一反三,不愧是掌门看上的金丹拥有者。 看吧,只要学生足够聪明,当老师也轻松的很。 戚绵懒懒散散地躺在竹椅上,半眯着眼睛看院中的少年挥舞那柄长剑,这一段时间以来,焚渊的掌心已经被剑柄磨出了浅浅的一层薄茧,不过他本人并不在意。 看着白发美少年练剑也是一件十分赏心悦目的美事啊,戚绵忍不住在心底悄咪咪感叹道。 只不过…… 她的视线微微固定在焚渊手中的那柄长剑上,这剑的品质一般,虽然焚渊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将戚绵授予他的剑法吸收的差不多了,然而那柄剑的品质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到他实力的发挥。 虽然原身并不是器修出身,但凭借她的本事,只要有材料,轻轻松松炼出一把真正的仙品灵器还是简简单单。 眼看时间距离尘机秘境的开启也越来越近了,戚绵觉得自己应该在那之前给焚渊炼出一柄好剑来,这样才能保他在秘境中不会遇上什么太难缠的危险。 这样想着,原本慵懒依靠着竹椅的戚绵忽然站起身来,无念派内也有专门的炼器场所,好像是某个器修长老的,她应该可以趁人不注意溜进去借用一下灵火炉。 那么除此之外,她缺少的就是一些罕见的材料了。 “怎么了?” 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修炼的焚渊走到她身前,他看戚绵起身,还以为是自己的剑法出了什么错。 戚绵摇了摇头,思索几秒后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告诉焚渊自己的想法了,她需要的这些材料都是很难得的,让焚渊知道了说不定还要一起,太耽误他的修炼了。 “我这几日可能会有些事要忙,不过我不能离你的玉佩太远,每次出去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此期间,你就按我教你的照常修炼。” 焚渊微微皱起眉,下一秒直接脱口而出:“什么事?不需要一起吗?” 戚绵看了他一眼,焚渊这几日按照她的教导来修炼,修为可以说是做了火箭蹭蹭上涨,估计再过不久就能成功晋升金丹期了,反正肯定是能赶上尘机秘境了,这样就不用她怎么操心了。 “你应该抓紧这段时间尽快突破金丹期,浪费时间随我外出的话万一耽误了你的修炼进度就不好了。”戚绵有理有据地陈述道。 焚渊还是皱着眉:“那你需要去哪些地方?” 戚绵还不清楚呢,她还得出去打听打听,只能模模糊糊地糊弄过去:“门派外面吧,就这样,突破了我会给你一件礼物的。” 她神神秘秘地对焚渊眨了眨眼,像是真的在隐瞒下什么天大的好处似的。 焚渊抿紧唇,他知道自己的修为还远远不如戚绵,甚至于就算和她一起外出说不定还要拖她后腿,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作罢。 “……需要帮助告诉我。”他低声妥协。 戚绵挑了挑眉,见他一脸的低落模样,忍不住上前几步,细白的指尖捏住少年人的下巴,那柔软的肌肤触及指腹,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她手腕微微施力,就迫使对方正视着自己。 戚绵望进那双黑沉沉的眼瞳,嘴角翘起一抹像是愉悦又像是调笑的弧度:“别这样不开心嘛,看得我都舍不得外出了。” 焚渊直直注视着她,他也看进了对方的眼眸,她的眼眸比自己好看无数倍,清亮透彻,时时刻刻都带着一股鲜活的气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一缕早已死去的残识,而戚绵则是活生生的人。 她总喜欢说一些暧昧又调情的话来,让人始终分不清她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焚渊盯着她开合的唇瓣,眼眸渐深,那片黑仿佛无尽深渊,映照不出丝毫色彩。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7 戚绵心里想着的是给焚渊炼造一把最最顶尖的仙器来,然而奈何她现在身受玉佩的范围限制,活动范围太小,有些稀少的材料要去更远的地方才能弄到手。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在能力可及的范围内,大致地挑选出了她能做出的最好的一把剑所需的材料。 好消息是由于尘机秘境开启渐近,来自各地的修士都赶来了附近,因而有的修士窥见商机,在这附近开放了一个拍卖市场,可以在那里买到一些珍贵的材料药草仙器仙丹。 坏消息是,戚绵一分钱都没有。 但是这难不倒她,在实力面前,打劫这种小事做起来简直是得心应手。 “砰”的一声,又一名年轻修士被她放倒带到了这无人的地方,戚绵拍拍手,环顾四周,确定真的没人后才俯下身,对着那目露惊恐的修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等待片刻,见他配合后才解开了封住他嘴巴的法诀。 修士战战兢兢地仰视着面前的陌生女子,对方的实力强大到他一点反抗心思都没有,甚至于在对方释放修为的威压时,他就吓得腿软走不动路了。 虽然对方遮住了容貌,但从她露出的白皙皮肤与柔软漂亮的身段来看,他还是能确信对方一定长得很漂亮的。 “谢谢配合。”戚绵笑眯眯地直起身,紧接着伸出一只掌心柔嫩的手来,“打劫,把你身上的灵石全都交出来。” “哦对了,下品的不要。”想了想,戚绵补充了一句,下品灵石不仅不值钱,还占位置,她都懒得收。 本以为要丧失姓名的修士两眼一亮,只要灵石好啊,他虽然修为不高,但他家境还不错,世代修仙,甚至靠一些生意攒下了不少的财富,于是连忙颤抖着声音说道:“给给给,我全部都给你……” 戚绵站在原地,盯着他从储物戒指中将灵石都拿了出来,数了数,竟然有百余块中品灵石和一块上品灵石,她两眼一亮,飞快地将那些灵石全部收入囊中。 然后斜眼看着他:“就这些了?” “我、我就这些了,剩下的都是下品灵石,饶我一命吧呜呜。”那修士怕的都快哭出来了。 戚绵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知道了知道了,你可以走了。”她挥了挥手,那修士身上的禁锢便在顷刻间消失不见。 得了自由的修士连连道谢,连滚带爬地走远了,就怕戚绵再想不开对他动手,小命和钱财哪个更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戚绵一个人留在原地,稍微清点了一下身上的灵石,这几日她也换来了一个中阶的储物戒指,专门用来储存灵石的,现在她已经得到了几十块上品灵石和快有一千的中品灵石。 这么多……应该够了吧?戚绵不太确定地心想着。 反正今晚那场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先看看再说,大不了实在买不起的话,就看看谁买下了,她再去打个劫就是了。 在那之前,她还得回去一趟,不然要不了多久,戚绵就会被魂石强制地收回去了,她要去焚渊身边重置一下外出时间。 …… “你是说,被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修打劫了?” 某家客栈的卧房内,一位相貌俊朗的灰衣男子正与另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说话。 “是啊,妈的,那女修看起来实力强悍,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还好她也只要灵石,别的都不要,下品灵石也不要,我把身上的灵石都给她了,才肯放我走。”说话的男子满脸压抑的怒气,却又无处发泄。 “哦?实力强悍,有多强?”那俊朗些的男子脸上流露出几分兴味,询问道。 “保守估计……元婴期以上。”他努力思索了一番,那女子身上的修为他完全看不透,所以至少也会高出他一个境界。 灰衣男人微微眯起双眼,冷笑一声:“呵,今晚就是拍卖会举行的时间了,她既然在短短时间内抢夺了那么多灵石,一定是要去拍卖会的,到时候你看看哪个人像她,告诉我一声。”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8 回去后稍稍休息了一会儿,顺带指点了一下焚渊的修炼进度,戚绵便再次抬步准备出门。 然而焚渊见她要走,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剑,他长身玉立,黑漆漆的眼瞳眨也不眨地看向她,似乎在无声询问。 不知为何,戚绵居然莫名感到心虚,明明她也没做什么。 “还要出去吗?”焚渊沉默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开口道。 戚绵扶着门框,小院上的天空已经渐暗,傍晚昏沉的光线让戚绵的身形仿佛由一片无形的云雾组成,带着阵朦胧的神秘感,她只自然地笑了笑:“当然了,我的事情还没有忙完。” “你要去参加那场各界修士参与的聚宝拍卖会?”焚渊虽然是在问话,可那语气却是陈述的,似乎已经笃定了戚绵的去向。 戚绵也歪了歪头,倒是并不觉得这种事情被发现有什么,又不是打劫被发现了:“你怎么知道的?” 焚渊的唇线抿紧,他这几日虽然都待在门派中,但其他的弟子们可不会像他一样,那场聚宝拍卖会据说收集了无数修士珍藏的宝物,是为即将进入尘机秘境的修士准备的,而且就举办在附近,最近有关它的消息他可听到不少。 他远远望着戚绵,对方那张漂亮而艳丽的脸庞在暮色的笼罩下显出几分温柔之色,焚渊知道自己的请求可能会难以得到同意,但他还是禁不住低声问道:“我可以一起吗?” 戚绵看着他,焚渊虽然经历了家破人亡等等事故,但他到底是个不大的少年人,即使平时都看起来早熟又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此时此刻,她还是能从对方的眼中窥见那一丝丝提出请求的腼腆与害怕被拒绝的不安。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情绪是只会在她面前才会出现,还是说平时的焚渊都掩藏的太好。 “你很想去?” 戚绵垂下手,几步走到他的面前,脸上还挂着浅淡的微笑,她的面容在焚渊眼中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褪去了那层因昏暗环境而出现的模糊阴影。 焚渊微微垂眼,默默注视着她,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浅淡幽香,这时他的心绪却慢慢平静下来了:“嗯。” 戚绵忽然勾唇,她笑得更加明媚起来,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如同画中妖精尽情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她的声音柔而轻:“可以啊。” “你亲我一口,我就带你去。” 她话锋一转,上挑的眉眼透出狡黠与孩子气,说着开玩笑的话,只是那张脸怎么看都像是在诱惑。 焚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视线从她漂亮的眉眼、小巧的鼻尖最终滑落到那翘起的蔷薇色唇瓣上,他俊美到近乎妖异的面孔在此刻似乎堕入了一种沉入渊底的晦涩,一时不语。 “开玩笑的,走吧,我带你一起去。”戚绵见他一直不说话,还以为是为难他了,于是又松了口,亲昵地挽起焚渊的胳膊来。 “我前几日外出赚了不少灵石,应该够我们去拍卖会了。”戚绵笑眯眯地说着话,完全没有注意到焚渊眸中一闪而过的暗色,“不过去的时候,我得给你施加一层遮掩外貌的法术,免的到时候惹到什么麻烦。” 焚渊沉默着,只听着身边女子唠唠叨叨地说着话,不过她嗓音柔美,说起噼里啪啦的话来,也格外动听。 戚绵挽着他,朝屋外走去,在焚渊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他的胳膊骤然一轻,刚刚还叽叽喳喳说着话的戚绵瞬间消散了身形,焚渊立在原地,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与怔愣。 不过没多久,戚绵的声音就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出去啊,还愣着干什么,这可是门派里,不能被你的师兄弟们瞧见对吧~” 焚渊很快调整好脸色,低低应了一声后便往无念派的大门方向走去。 * 两人很快便来到了拍卖会的入口。 这场拍卖会是无需通行证的,只要证明自己的修为在金丹期及以上就可以进入,毕竟是为进入尘机秘境的人开启的,自然要求也同它差不多。 焚渊不仅是相貌惹眼,他那头银发也很有辨识度,于是戚绵在掩去他的容貌后还改变了一下他的发色。 如今顶着一头黑发的苍白少年看起来也别有一种魅力。 众人只看见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挽着位苍白的少年进场,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戚绵扫视了内场一圈,这拍卖场内部空间还是挺大的,粗略估计应该能容纳几百名修士,他们来的不早不晚,正好是屋内坐了大半人的时候。 “道友,请吧。”守在入口的修士拿出了一个看起来如同水晶球般的圆润灵石,示意戚绵与焚渊二人将手置于上方。 刚才在后面排队的时候戚绵已经看清了,来的人只要往这水晶球里注入一些灵力,就能大概得知出本人的境界如何,这就是拍卖会的入场券。 焚渊身形微顿,他离金丹期还差临门一脚,但戚绵却对他眨了眨眼:“你先吧。” 那修士便将水晶球拿到焚渊的面前,他盯着那颗水晶球片刻,最终垂首轻轻将手放在了那上方,与此同时,他另一只垂下的手忽然被柔软的掌心包裹住。 焚渊心神微动,面上不显,他知道这是戚绵在帮他混淆过水晶球的探查,于是便放松下来开始向里注入灵力—— 只见那球体中慢慢聚起莹润的光芒,那光芒先是淡淡的灰色,随即逐渐变白,再由白慢慢转金,最终停留在了金色的光芒中。 修士笑了笑:“好了。” 他又将水晶球放到戚绵的身前,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戚绵抬手注入灵力,水晶球同样是维持在金色的光芒中,只是她的金色好像要更加纯粹,隐隐透出几分橙红来。 两人顺利进入拍卖会,“找个位置坐下吧。”戚绵凑到焚渊的耳边,小声说着。 在他们二人的身后不远处,有两名年轻修士看了眼戚绵两人,其中那位灰衣男子皱眉开口:“你确定这就是那个女修?她的修为好像没有超过元婴啊。” “这……我也糊涂了,但那女子身姿极好,很少见,肯定就是她没错,难道她那日打劫我时是用了什么改变身上灵力气息的仙器吗?不过,她身边那个年轻的男修我倒是没见过。” “算了,先观察观察再说。”灰衣男摆了摆手,快步走入场内,挑选了一个距离戚绵二人较远却又能观察到她的位置坐下。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19 拍卖会进行的还算顺利,因为戚绵需要的都是一些珍贵的原材料,这种东西并没有太多人与她竞价,人们来这里大多都是为了那些仙器仙丹的,这种东西带到尘机秘境才有大用。 戚绵倒是没想到,她准备的灵石不仅多了,还多出来不少,原材料并没有多少人需要,竞价也不高,毕竟人们就算得到了那些珍贵的原材料,像戚绵这样的器修也少见。 所以她眼看着自己想要的差不多都弄到手了,便偏过头去看焚渊:“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买。” 她笑嘻嘻道:“我现在可是有不少灵石。” 焚渊轻轻摇了摇头,他看着那台上的一件件遭人竞价的仙器时,眼中一丝波澜都没有,甚至于眼神都懒得多看一眼,他只对戚绵买下的东西感兴趣,虽然他目前还不懂什么炼器炼丹,但他也能看出来戚绵买下的那些东西,应该是要用来做什么事。 只是……有一件事他很在意。 短短几日内,戚绵就弄来了那么多灵石,他至今身上也只有几块中品灵石,焚渊任凭雪白的长睫遮住他眼底翻涌起来的情绪。 如果他也有很多灵石的话,戚绵也不需要花时间去赚灵石了,甚至于他都还不清楚戚绵是怎么弄到那么多灵石的,想必一定不容易。 戚绵不知道焚渊在想什么,但看他这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模样,想也知道就算问他要什么也是得不到回答的,索性自己多关注一下台上的东西,有什么适合他的,她就拿下来。 “接下来这件,是某位修士在机缘巧合下获得了一位陨落先辈的珍藏,这是一件上品的仙器,不仅具有避寒避火的功能,还具有极佳的防御等级,能抵挡住一位元婴期修士的全力一击……” 台上负责主持的修士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那展示的仙器。 戚绵眼睛一亮,倒不是因为这修士介绍的多么好,只是那仙器看起来确实好看。 那是一件通体漆黑的男式长衣,衣襟处用某种材料绣着白金色的暗纹,腰身束有带着储物能力的曜石衣带,下面的衣摆层层交叠,黑红相间,透出一种强烈的神秘色彩。 她早就觉得焚渊那一头银发穿黑色肯定很好看,想想肤色苍白的白发少年面容俊美妖异,还穿着一身黑衣,简直涩爆了! 几乎是主持修士刚刚介绍完的瞬间,戚绵立马举起手中的喊价牌:“十块上品灵石!” 焚渊一愣,他看向戚绵,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台上的衣服,可那明明是男式的服饰,明显就不适合她。 “你……”他张了张口,低沉的声音差点被场内私语的众人盖了过去。 不过戚绵还是捕捉到了焚渊的话,她弯着眉眼对他俏皮眨眼,声音小了许多:“那衣服我一看就觉得特别适合你,一定要拿下让你穿给我看,而且听听这品质,比你那件被火狐随便挠一下就破损了的冰蚕衣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焚渊微微皱眉,十块上品灵石的价格在他看来着实是有点太高了,虽然不清楚戚绵究竟有多少灵石,但他也不想戚绵会为了自己花费这么多。 与此同时,身后的某处,有两人也开始小声说起话来。 “哎,你看,那个女修终于开始拍起一件像样的东西了,会不会那个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也许。”灰衣男沉思道。 “那我们要不要竞拍一下,不能叫她那么轻易地拿走。”那修士咬牙切齿道,他的灵石被戚绵掏空,自然也不想叫她好过。 灰衣男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戚绵身边那位肤色苍白的男修,开口道:“不用了。” “可是!” 灰衣男瞥了一眼他,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却是有点警告的意思了:“你着急做什么,反正他们等结束后拿货的时候,还是要与我见上一面的不是吗?” 那修士只能悻悻作罢,他知道身边的人不好惹,他也是靠家族帮扶才能搭上对方得到对方的一点照拂,这场拍卖会就是他举办的,人家背地里指不定还藏着些什么珍贵的好东西舍不得拿出来呢。 忍一时风平浪静,毕竟他的目的可不是拍卖会,而是对方指缝里漏出来给他的好东西。 那件黑衣仙器的起拍价是一颗上品灵石,戚绵一开口就是十倍的价格,就算后面再有人竞价也少得多了,最后这件黑衣也是被她以十六块上品灵石的价格拿下了。 拿下东西后,戚绵的心情极好:“等回去了,你就试试看哦。” 焚渊开始也劝说了她几句,但戚绵可不会听他的,说不上心中的情绪是怎样的复杂,他只能抿唇应下,只是心中除了对修成正道的渴望外,似乎还多了一些对其他东西的模糊渴望。 他暂时还不明白那些莫名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 一直等到拍卖会结束,戚绵才拉着焚渊走去领取商品的通道。 负责维持秩序的修士会根据他们每个人拿到的喊价牌的不同来为他们分配等候室,戚绵便和焚渊一起去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等候室等待。 几乎是才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敲响了门。 走进来的是一位身穿灰色长衣的男子,对方长相俊朗肤色白皙,光看长相的话,有点像是个文弱书生,只是他的眉眼流转间却带着一股商人才有的精明感。 “两位贵客,晚上好啊。”他笑着开口,手中拿出来了一枚储物戒指,“两位今日在这里拍卖下的商品都在这里面了,只要交上灵石,便可以拿走了。” 戚绵将早就准备好的灵石扔给他,在对方清点过戒指中的灵石数量后才将装着商品的戒指给了她。 “等一下。”戚绵脸色微变,她冷声道,“这里面少了一样东西。”而且还不偏不倚,少得正好是她花了最多的灵石拿下的那件准备给焚渊的黑衣。 闻言焚渊的眸色也是一冷,直直看向那人。 灰衣男人却不慌不忙,微笑着开口:“想必您在来拍卖会前也清楚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们是绝对不允许假冒、强抢、偷盗等等行事不义的修士进入拍卖场的。”他说着,在偷盗这两个字上面加重了口音。 焚渊微微皱眉,不太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戚绵听明白了。 她只顿了不到半秒,脸上又挂起笑来,声音轻柔:“我知道啊,不过你们拍卖会也不会让人在交了灵石后空手而归吧?” 戚绵说着,身上磅礴的灵力气息陡然倾泻而出,一层一层逐渐加重,正如她脸上的笑容也在慢慢变大,只是那笑容中还隐隐含着威胁的意味。 金丹、元婴、化神…… 灰衣男人脸上的神情随着这威压的加大,慢慢僵硬起来,他的腿也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他几乎快要直不起自己的身体。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0 终于,似乎到达了某个临界点,灰衣男人膝盖一弯,彻底地跪坐在了地上,连半点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他看着戚绵的目光已经满是深深的恐惧和忌惮。 戚绵的威压只针对他一人,因而身边的焚渊半点也感受不到,但他也能从眼前的场景猜出来戚绵做了什么。 他微微抿紧唇,心下忍不住思考起戚绵究竟是怎样的境界。 戚绵歪了歪头,脸上的笑依然和善而温柔:“怎么了?” 灰衣男人咬紧牙关,拼命抵抗着那扑面而来的震慑,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他艰难开口:“给!我马上就叫人把漏下的那件商品带过来。” 感受到身上的压迫在慢慢消散,他终于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随即连忙站起来,看也不敢看戚绵一眼,身影便快速消失在门口。 “他……?”焚渊看了眼男人出走时忘记关的门,微微有些担忧地看向戚绵,他怕那人出去后并不是去拿商品的,而是找来了其他帮手。 戚绵摆了摆手,闲散地倚坐在原本的座位上,莹润的双眸闪过的亮光是对自己的绝对自信:“没事,不会有人能拿我们怎么样的。” 焚渊站在她身侧,黑沉沉的眼瞳看着她的模样,完美、自信而强大。 的确,他很相信她。 戚绵拉住他的袖口稍微用了点力,便将人拽着坐在了她身边:“来坐着等一会儿吧,等拿到东西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不出片刻,那灰衣男人便回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位看起来年近中年的男子,戚绵只需一眼便能看出对方的实力在化神期左右,看起来应该是这举办拍卖会的人中最有实力的家伙了。 不过想借此来打压她,还是不太够的。 戚绵眉眼弯弯地对来人伸出手:“我的东西呢?” 灰衣男人暗暗瞥了一眼旁边的人,不愧是圆滑的商人,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的表情就转变为谄媚的笑来:“当然了,在这里呢。” 看戚绵接过了那剩余的商品,他停顿片刻,继续笑道:“这位贵客,我们方才是有一些误会才冒犯了您,为了聊表歉意,我可以为您提供一些补偿。” 戚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完全忽视了他身后那个表情冷肃的男人,好像根本不把他的实力放在眼中。 灰衣男人暗暗心惊,顶着她的目光继续开口:“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萧昀,也是这场拍卖会的幕后举办者,我们已经举办了无数场这样的拍卖会,如果您以后有需求的话,我愿意免费为您提供拍卖会的入场券。” “为表诚意,这件商品的灵石我们也不收取了,还望贵客对刚刚的误会能一笑而过。” 萧昀,戚绵暂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询问了一下三三有关此人的信息。 [萧昀是个修仙界的经商天才,年纪轻轻靠他的脑子就赚到了无数的灵石财宝。]三三简洁回答。 戚绵掐指一算,觉得这人有点用处,于是装作勉强地点了点头:“行吧。”她刚刚检查过了他递过来的储物戒指,里面确实不仅有那件黑衣,还有她的灵石。 至于萧昀背后的那个男人,戚绵看了眼对方,刚才在她和萧昀的对话过程中,那人一直在暗自对她释放探查的灵力,不过戚绵已经收敛起了自己的全部气息,对方是一点也没有得到什么信息。 “走吧。”反正也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戚绵拉过身后的焚渊,抬步就想离开,萧昀忽然叫住了她。 “等等!” 萧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诚道:“您还没有留下个名字呢,不然日后我们怎么确定是您,给您免费入场券呢?” 戚绵看向焚渊,对方漆黑的眼睛直直望着自己,一点也没有在意萧昀的话,她转过身,即便是遮掩了外貌,那双惑人心扉的眸子不咸不淡地看向别人时,还是能从其中感到奇异的吸引力。 “不用了。”戚绵咧嘴一笑,眉眼流露出几分顽劣与挑衅,“下次来的时候,再感受一下我的灵力气息就能认出我了。” 萧昀一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戚绵二人的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 他咬了咬牙,看向身边的人:“怎么样?有没有感知出了那个女修到底是什么境界。” 出乎意料的,那男子摇了摇头,目光凝重:“少爷,我建议您还是不要追查下去了,刚才……我探查不出一丝一毫她的灵力气息。” “这说明,她的境界至少高出我一个层次。” 萧昀呆了呆,连他身边最为强大的陈叔都这么说了,他可是化神期强者,要知道那无念派的掌门也正处于化神期,能比化神期还高出一个境界的那就只有渡劫期了。 而这个境界的人,放眼整片大陆,众所周知的也只有三人。 一位是西泽炼磐宗的宗主,那宗主炼器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平时两眼不观窗外事,一心扑在炼器上,是个十足的炼器狂魔,出自他手的仙器,不仅仅是天价才能买到了,而是要看有没有那个实力与缘分。 另一位是一个神龙不见踪影的散修,世人只知道他的名号是尧泽仙人,最后一位就是那北渊已经沉睡了几百年的魔修领主。 虽然不清楚戚绵到底是什么身份,但一想到她很可能和这传说中的三人一样,甚至就是三人中的一员,萧昀便感到一阵后怕,那是怎样可怕的实力。 修士的每个境界都是越往上差距越大,比如一位化神期圆满的修士与一位刚刚晋升渡劫期的修士相比,那可不仅仅是天地之差,渡劫期的修士都不需要出全力,就算十个化神期的修士冲上去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无形中招惹了一个怪物般的存在,萧昀顿时就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现在他心中可是半点怨气也没有了,不仅没有,还忍不住祈求那名女修千万不要与他一般见识,待下次如果有缘还能和她再见的话,萧昀一定会双手奉上自己的诚意道歉。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1 戚绵一路心情十分愉快地回到了无念派,她还不清楚自己刚才那一番作为到底给萧昀心中留下了怎样的阴影,毕竟她知道自己厉害,但还不知道自己的厉害已经到达了一个如此可怕的程度。 一回到焚渊的卧房内,戚绵便迫不及待地将那免费得到的仙器黑衣拿了出来,她双手捏着长衣,比在焚渊身上,自觉尺码正好,迫不及待道:“你快穿上给我看看。” 焚渊垂下眼睫,他听话地接过了戚绵手中的黑色长衣,声音有些沙哑:“这件衣服太珍贵了,我穿上后如果被师兄弟和掌门看见,会问起来的。” 戚绵眨了眨眼:“那你随便扯个理由说是遇到什么机遇就好,他们总不能抢走你的东西吧?”就算真的抢走了,她也是会绝对上前讨要回来的。 焚渊沉默片刻,抵不过对方那亮晶晶的双眸,还是点了点头:“好。” 这套仙器是里外衣都有的,会自动保持清洁,不染灰尘,因而需要焚渊连同身上的里衣也脱去才能穿上她。 眼看他拿着衣服走到了一旁的屏风内,戚绵坐了下来,控制不住视线地朝那屏风处看去—— 屏风虽然能挡住焚渊的外貌,却挡不住他的身形,少年人在脱去外衣后,紧实的身躯轮廓便清晰地展现出来,富含着爆发力与美感的肌肉线条匀称地分布在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修长挺拔的身影充斥着年轻的活力。 不过这场景也只出现了几秒,很快焚渊就已经将所有的衣服都穿好了,戚绵居然隐隐感到一丝丝的遗憾。 等到一身黑衣的白发少年走出来后,戚绵感觉自己的双眼在这一瞬间仿佛得到了质地的升华。 焚渊苍白的肤色被墨黑的衣衫衬托出一种神秘而病态的气息,他五官的深邃与俊美被这种气质放大了无数倍,简直是不似人类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美。 戚绵怔愣地看着他,心想着我就说这小子穿黑衣好看吧,但是她也没想到能好看到这个程度啊。 这家伙以后穿成这样走出去,不是分分钟抱着一堆融化的少女恋爱心回来吗? 焚渊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几分紧张,他的声音也被压制地轻了些,听起来让人莫名感到温柔:“合适吗?” 戚绵激动的双眼盈泪:“简直……太好看了!” 焚渊见她眸中泪光闪烁倒是一愣,控制不住地上前一步,抬起的手想做什么又停在了半空,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这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了。 “你、你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戚绵反手握住他停滞在半空的手,湿漉漉的双眸在这时消散了美艳带来的侵略性,她一双眼睛几乎是黏在了焚渊身上:“我没事,就是觉得……你这样穿实在是太好看了。” “简直是画中仙啊……”她感叹道。 焚渊呆滞地眨了眨眼,那片漆黑无底的眼瞳第一次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只是他隐在白发中快融为一体的苍白耳尖倒是格外明显地出现了一抹淡粉。 “我改变主意了,你在无念派中还是不要穿这件衣服了。”戚绵认真且严肃地说道,“不然外面的小姑娘一定都会看你看的移不开眼珠子的。” 焚渊:“……” 他微微勾起唇角:“好。” * 凑齐了所有原材料后,戚绵的炼器计划便得到了飞跃性的进展,现在唯一缺乏的就是炼器的用具,而这她已经看好了,就用门派中某个长老的炼器房。 她已经提前观察过,那炼器房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人出入,整个无念派容纳的修士毕竟是剑修而不是器修,除了那位长老和他的弟子有时候会去里面炼器外,其他时候那炼器房都是空着的。 尤其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炼器房更是一个人都不会有。 而戚绵就准备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去那里炼器,不过因为是在无念派中,距离焚渊较近,所以她可以外出时间稍长一点,但她并不准备告诉焚渊,还是和之前一样找了个理由说自己要外出。 “这次不能带上你,会有点麻烦。”戚绵对焚渊亲昵地笑了笑,她脸上的神情还算轻松自在,“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长时间的,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焚渊平静地注视着她,在他听来,戚绵所说的带上他可能会有点麻烦也许就是在说他的实力不足,一起的话会给戚绵拖后腿。 苍白的少年抿紧唇,墨黑的眼珠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移开,他垂在身侧的手有些不甘地握紧,他还记得刚刚与戚绵相识的时候,对方也说过需要他帮忙做一件事,只是他现在的修为不够,还没到时机。 或许他只有努力修炼,拼尽全力地追赶她,才能真正的帮助她,站在她身边。 完全不清楚焚渊想到了什么的戚绵,在半夜时分看了眼仍在打坐吞吐灵力的焚渊一眼,轻盈地退出了卧房,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打扰他。 然而在她的身影刚刚离开卧房后的一秒,焚渊便睁开了那双黑漆漆的双眼,他看向空无一人的卧房,脸上的神情再次恢复到了他惯有的淡漠。 …… 戚绵借着夜色的遮掩,飞快地赶到了炼器房的位置。 这里很少有人踏足,因为是在门派内,也没有什么屏障,只有守在门口处的两个无念派弟子,只要蒙混过他们的视线,她就可以自由的进出。 暂时弄昏了门口的两个弟子,戚绵走进室内,将自己准备好的一系列材料都统统拿了出来,她一眼就看中了最中央那个火炉,那其中的火焰是一种特殊的灵火,炼制出来的器具品质也会更好。 她想炼出的那把剑对她来说并没有多难,只需要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戚绵应该就可以做成了。 一切也都像她所想的那样进展顺利,为了防止室内炼器的动静引起他人的注意,戚绵还在周围布下了一层隔音的屏障,如此她便一直炼制到了最后一步,只待长剑铸型。 然而就在那冒着滚烫红光的长剑逐渐显露出来时,无念派炼器房的上方,不知何时也逐渐聚拢起来一大片乌压压的黑云,厚重的云层之间,不时有若隐若现的雷光闪烁。 当第一道雷劫从天而降的时候,戚绵还在懵逼状态,仅靠身体硬生生的抗下了这一击,她抬头看去时,炼器房的屋顶已经被劈出来一道硕大的焦黑空缺。 戚绵:??? 三三:[哎呀,你不知道吗?在修仙文里,一般当面临高阶的境界晋升或者是炼丹炼器时,都会降下雷劫的,雷劫越多,说明你炼出的东西品质越好。] 戚绵:[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告诉我。]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2 虽说这点程度的雷劫对于已经成神过的戚绵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杀伤力,但雷劫带来的动静可是实打实的大啊。 几乎只是第一道雷劫落下后的瞬间,戚绵便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正在赶过来的修士。 她看了眼还未完全做成的仙器,咬了咬牙,不管怎么说,她也要等这剑炼成才能离开,不然做的一系列功夫不就是白费了吗,戚绵抬手掐诀,让笼罩着这间房屋的屏障更加坚固。 无念派炼器房的上空还在聚集着乌压压的黑云,那云雾之厚重,明显是上品仙器才能引起的雷劫,如今已经降下第一道雷劫,乌云仍然没有散去,反而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说明那未知的仙器不管是何人炼成,都绝对是一件极其强悍的上品仙器。 距离炼器房最近的那位长老才刚赶到附近不久,掌门也随之而来,他身后还有无数其他长老以及无念派的弟子。 “什么情况?”掌门双眼放光,看向身侧负责炼器的长老,他还以为是长老最近炼器炼出了品质极佳的上品仙器,要知道这位长老虽然是无念派中炼器最出众的人,但他的水平还是在炼出中品仙器居多,上品仙器屈指可数。 然而那长老只是脸色复杂地摇了摇头:“这动静,不是我引起的。” 掌门一愣,随即看向头顶那即将降下第二道雷劫的乌云:“那是……?” “我的弟子也都不在里面。”长老目光凝重,他猜测道,“不知道是何人闯进了我的炼器房炼出了上品仙器,才招惹来了雷劫。” “这房屋外部被布下了一道屏障,我方才已经观察过了,布下屏障的人也是有实力的,虽说不是完全不能破解,但需要花费不短的时间。” 掌门神情严肃,他只思考了不到一刻钟,当即立下:“我们合力,破除这屏障。” 虽然不知道炼器房内究竟是何许人也,但对方强闯无念派的行为是真,更何况里面的人既然有如此高超的炼器能力,那破除后再商谈一会儿,兴许还能结交下这样的炼器大师。 如果不能结交……掌门的目中划过一抹冷厉,那就夺走这件仙器,在他的门派炼出的仙器,于情于理,都应该归属于无念派。 几位长老相视一眼,忽然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合力冲击向那屏障。 此时此刻,戚绵刚刚经历了第二道雷劫,她看了眼屋顶上又多出来的一个窟窿,挥了挥手,将那窟窿用灵力暂时补住,防止有人从屋顶窥视室内的情况。 不过那屏障并不会遮住她的视线,她抬头看向那乌压压的黑云,怎么觉得这半点也没有消散的迹象? 忽然感知到了什么,戚绵皱了皱眉,看向门口处,门外有人在试图冲进来,她只能一边加固屏障,一边还要随时观察着仙器的情况。 头顶的乌云不时闪现着雷光,很快,第三道雷劫也要降下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的错觉,她发现那柄快要炼成的长剑似乎在经历了两道雷劫后也变得更加锋利莹润起来,仿佛由最纯净的玉石和无形的光晕铸成。 “趁着雷劫劈下的瞬间,我们加大灵力!”在雷劫骤然闪现而出时,掌门高声喊道。 众位长老应声喝道,浑身都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浓郁灵光。 在他们的合力倾注下,整个巨大的屏障中,似乎快速地出现了一处的裂纹,然而不等掌门高兴,那裂纹眨眼间就又合上了。 他手上动作不停,视线瞥到一旁紧紧皱着眉的余钦风,忽而叫住他:“钦风!你去那处等候,当屏障被我们撕出裂口时,你找准机会钻入其中。” 余钦风很快就明白了掌门的意思,他足尖轻点地面,身形便已轻飘飘落在了屋顶的一处,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后,也露出来了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位不太起眼的白发少年。 焚渊无声无息地站在房屋的背面,与众多站在长老们身后的弟子区分开来,他的面孔被夜色笼罩了大半,只露出漂亮而诡异的面部轮廓,当雷电闪现而出的一瞬间,才能照亮那张苍白俊美的面孔。 他只看了眼那些长老们便收回视线,漆黑的眼珠死死地盯在了屋顶上的余钦风。 在这由雷劫掀起的偌大动静后,他也快速赶来了这里,只是不同于一无所知的其他人,他好像清楚屋内的人是谁。 也正是因此,他的心底才蔓延开来淡淡的焦急与担忧,现在焚渊看起来脸色冰冷无甚表情,实则浑身肌肉紧绷,已经在全力思考自己该怎么做。 第四道雷劫也劈了下来,只是长老们合力营造出的裂缝不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身形,所以即便余钦风拼尽全力撞上去也没能进入。 天上的乌云已经渐渐消散了一些,看起来好像是快要结束了,观察到这一点的戚绵总算是松了口气,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那柄即将完成的利剑,只觉得十分期待。 “余钦风!”掌门厉声喝道。 最后一道雷劫劈下的瞬间,那裂纹终于豁然撕扯开来,余钦风甚至都没来得及听完掌门的话,就已经一鼓作气地冲进了屋内。 “砰”的一声,戚绵被吓了一跳,她循声看去,才发现从天而降一个白衣青年,正是她见过几次的余钦风,对方大概是一时用力太猛,所以才猛地撞上了屋内的陈设,带来了巨大的响动。 然而他反应极快,身上的仙器白衣也没有沾染上丝毫灰尘,余钦风很快就站直身体,摆出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姿态,一张清俊的脸带着浓浓的警惕与冰冷,看向戚绵所在的位置。 入目所及的先是一大片有些眼熟的青色。 余钦风不由得怔愣了一下,刚好雷劫也已经结束了,戚绵反应迅速地将那柄剑收入储物戒指中,她遥遥看向余钦风—— 五官精致漂亮到不似真人的女子眉眼弯弯地看着他,那张脸带来的惊艳美感让人一眼看去就丧失了形容的语言,她一头柔顺的黑发随意地挽起半个发髻,剩下的便如同瀑布垂落而下,青衣宽大,白皙柔嫩的肌肤也莹润旖旎。 不施粉黛,但风姿绰约。 饶是余钦风这样情绪平淡的人,在看清对方长相的那一秒,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恍惚了一阵。 哎呀,被看见了,戚绵没有半点惊慌的意思,反正被看见就被看见,只要她想,没有人能找到她。 趁着余钦风怔愣的片刻,戚绵一句话也没说,提起脚步就往外跑,大门走不了,她可以凭借蛮力开辟出一扇新门,外面的屏障已经随着她灵力的收回而变得摇摇欲坠起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对方那张绝世之姿只在他眼前闪现了一下便留给他一个背影,余钦风抿紧唇,全力追了上去。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3 戚绵其实还没有跑出去几步,便被一阵大力揽住了腰,她只僵硬了一瞬,不到一秒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谁,因为那银白的长发已经飘到了她眼前。 “别出声。”焚渊微凉的唇瓣几乎已经贴上了她的耳垂,那低沉的声音也钻入了她的耳中,无端地让人感到瘙痒。 戚绵眨了眨眼,听话地屏住了呼吸,便见下一刻,从他们身后追出来的余钦风竟然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了过去,半点也没有发现戚绵人刚刚就在他旁边。 没等她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焚渊便维持着搂抱她的姿势,几步轻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地离开了这里。 也是在他们前脚才离开的时候,后脚戚绵布下的屏障也终于被攻破,所有人都涌入了那间已经空无一人的炼器房。 掌门站在最前方,脸色难看地环视了屋内一周,声音掷地有声:“启动门派抵御罩,在门派内,搜!” …… 焚渊带着戚绵一路回到了他的住所,出乎意料的是,这一路无比的通畅,几乎没碰上几个人。 “你怎么……”刚一进门,戚绵还没说完话,焚渊就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解释。 “我用了你教我的隐蔽气息的方法,所以他没有发现我们。”他说。 戚绵明白了,虽然目前焚渊的修为还不如余钦风,但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余钦风也想不到戚绵居然会原地不动,所以他也没来得及注意周围环境便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想明白后,戚绵翘起唇角,看着焚渊的眼神颇有种孺子可教也的意思,她拍了拍对方肩头:“做得不错嘛。” 焚渊没有说话,一双黑沉沉的眼瞳宛如一片死寂的黑海,只默默注视着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戚绵嘴角的笑容一僵,心中瞬间就出现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心虚。 她想往前走,奈何对方的手还牢牢地环在她的腰上,半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你怎么了。” 因为姿势的原因,两人离的极近,这身高的差距也就明显起来,焚渊垂眸静静望着她,对于这个角度的戚绵来说,那下垂的雪白睫毛并没有遮住那漆黑的瞳孔。 她能看见的,除了黑,还是黑。 “你就在门派内炼器。”陈述的语气,焚渊继续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至少这是在门派内,兴许他还可以帮上她,比如刚才躲避余钦风的追寻,或许有他在的话,他就不会让余钦风发现她。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余钦风已经看见她了。 说不清心中是怎样的情绪,总之焚渊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仿佛是自己一直私藏的珍贵宝物,可现在被公之于众了,无数人都妄图得到原本只属于他的。 “我这不是怕你……”戚绵抿唇,逃避开他投过来的那犹如实质般的视线,试图辩解。 焚渊再次打断了她的话:“我可以帮上忙的。” 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紧紧地盯视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看错了,她居然觉得焚渊的眸中似乎还有几分不甘与委屈。 他说话间,搂着戚绵的胳膊忍不住收紧,拉地她完完全全的贴近了对方的胸膛,一直以来淡漠冷静的情绪好像也被撕开了一个小小的裂口,从里面倾泄而出的才是真正的焚渊。 一个充斥着独占欲而又没有安全感的小孩。 他不明白,他的种种行为和要做的事情,都会掺杂着戚绵的或明或暗的帮助,可轮到戚绵做起事来时,她却以麻烦为由而拒绝了他的同行。 戚绵拽住焚渊的衣袖,另一只手微微抬起,有些艰难地往外伸去,在对方没有丝毫偏移的视线下,她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通体莹润、泛着透明玉白,青色从底部蔓延渐淡,只勾勒着锋锐边缘的利剑,那剑柄处还镶嵌着一颗墨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圆石,透不进半点光亮。 “这个是送给你的。”她握紧剑柄,将其微微移向焚渊,剑柄朝向他。 她的声音温软而轻盈,蕴含着无尽的包容与安慰,好像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情感。 焚渊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刻的空白,戚绵趁着这个时候微微挣扎了一下,总算从那个快要把她勒窒息的怀抱中逃离了出来,虽说她现在的这个形态并不会窒息,但也差不多了。 “给……我的?”他呢喃念道。 “对啊。”戚绵将剑柄塞入他的手中,解释道,“我这段时间外出都是在收集材料,刚刚炼器也是为了给你炼出这把剑。” “你不是快要进入那个什么尘机秘境了吗?我就想在你进去之前给你炼出一柄好用的剑来,这样也是一种保障,我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才没有告诉你的。” 戚绵眨巴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做出一副无辜又可怜的姿态来:“焚渊,你不会因为这个怪我吧?” 剑一入手,他便能清晰地感知到这柄剑中所蕴含的强大灵力,神秘又压迫,更何况他也是亲眼见过这把剑足足引来了五道雷劫,这足以说明这把剑若是放到外界,免不得会引起一波争夺的腥风血雨。 焚渊只是没想到,她花费了数日,不惜以暴露自己为风险,只是为了给他炼出一把好剑。 他的注意力只在这剑上停顿了不到一秒,再度看向身前的戚绵。 她笑脸盈盈地望着自己,好似已经知道了自己不会再生气一般,只有焚渊知道,他不仅仅是不会再生气,更深刻的情感也在他心中扎根发芽,日益壮大。 原以为天煞孤星的命格就是焚渊此生最大的障碍,他投身无情道,拼尽全力、刻苦修炼,只是为了终有一日能够化解这坎坷多灾的命格。 然而,他的无情道原来才是此生最大的障碍。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4 在戚绵逃离现场不久后,整个无念派都陷入了警戒状态,她没有来得及和焚渊多说几句话,就已经察觉到又一批人正在赶来这里搜查。 “有人来了,我先进去躲躲。”戚绵俏皮地对焚渊眨了眨眼,没等他回答,她的身影便如同烟雾般消散在眼前,唯留还在他手中的那柄长剑。 焚渊知道她的意思,他看了眼长剑,也将其收回了储物戒指。 没过多长时间,一批师兄弟们便赶到了此地,他们是奉掌门的命令来这块区域搜查,自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小院的门并没有被关闭,几人急匆匆地便踏进了焚渊的家,见到刚刚出门查看情况的焚渊,先是微微点头示意:“师兄,我们是听掌门命令搜查擅闯无念派的歹人的,还望你配合。” 焚渊面无表情,倒也没有阻拦,侧过身后便淡淡开口:“请便。” 几名弟子飞快地在他住所的所有地方转了一圈,手上不时还会运转起灵力来探查一些陌生的气息,不过这些戚绵早有预料,都已经处理好了,他们就是把焚渊的家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搜寻无果后,那几人走出来,对焚渊抱拳道:“叨扰了。” 焚渊只沉默着点点头,半点没有心虚的样子,一脸平静地目送他们离开此地。 …… 一直到天色渐亮,出去搜寻的弟子们却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清晨时分,掌门和一众长老位于无念派的议事大厅中,众人皆是一脸凝重的神色。 “如果让外界人知道了我们无念派竟然是想闯就能闯的地方,那我们还这么坐在东洲第一门派的位置上?”有长老愤愤不平地开口道。 “我们运行抵御罩的速度很快,按理来说,短短时间内那个贼人是绝对跑不出去的,除非他身上还有什么别的极其厉害的法宝。” 那掌管炼器房的长老脸色最为难看,毕竟对方这种行为完全就是在直接打他的脸,他的声音蕴含着深深的怒意:“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将此人找出来,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们无念派竖下威严!” “……” 几位长老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掌门只闭目静听,看起来似乎已经平稳了些许情绪,然而一直立于他身旁的余钦风忽然上前一步。 青年不大不小的磁性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掌门,弟子斗胆,想插入一嘴。” 掌门半睁开眼,凝神看向他:“说。” 余钦风扫视一眼大厅内的众人,缓缓道:“弟子觉得,那人现在应当还隐藏在无念派中,因为弟子前不久在后山疗伤时,似乎见过她一眼。” * 尽管戚绵昨夜在无念派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波涛,但她本人对此毫不在乎,她表示有实力就是这么拽,什么无念派有念派,她一点都不在怕的,再来是个无念派掌门她也不怕。 也不知道那些掌门长老是怎么想的,那场声势浩大的搜寻只持续了一天不到,整个无念派就再度平静了下来,要不是那炼器房的屋顶多出来好几个窟窿,说不定大家都还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戚绵并不在意,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让焚渊尽快突破金丹期,然后准备去尘机秘境。 好消息是焚渊也已经隐隐有了突破的趋势,这一次有戚绵在他身边,她可以引导焚渊的突破,也就不需要像他之前那样还要去找只灵兽来刺激自己了。 焚渊突破金丹期的过程可谓是极其顺利,半点波折都没有。 这一消息也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毕竟对于余钦风和掌门他们来说,都还以为焚渊是乖乖服下了那枚丹药所以才这么快得到了突破,却不曾想他其实是靠自己的努力才在短短时间内便到达了金丹期。 盘坐在床铺上的青年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来,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只感觉到四肢百骸中充盈的灵力似乎比起以往更加纯净而丰盛,周围的风吹草动落入他的五感中,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这些都是境界提升后得到的增益。 “成功了,感觉怎么样?”守在一边的戚绵眉眼弯弯地看着他,看起来比突破的焚渊还要开心。 焚渊动作干净利落地坐到床边,他的脸上附着一层薄薄的冷汗,映衬地那原本苍白的肤色变得莹润起来,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生机。 “嗯,很好。”他低声说道,嗓音还有些沙哑。 “那就行了。”戚绵坐到他身边,宽大的青衣袖摆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褪至肘膝,光洁白皙的藕臂显露出来,也没有任何嫌弃的意思,微凉的指腹便落在了他沾染着点点汗意的脸上。 她只微微用力擦过,那一滴即将滑落下来的汗水便被她抹走,戚绵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上面因为沾染了水渍而泛起了一点点的水光。 “你流汗了,累吗?”戚绵捻了捻指尖,自然地朝焚渊看去。 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正对上了她的视线,对于焚渊这双黑瞳已经看习惯了的戚绵没什么反应,还是很活跃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今天要不要就休息一天?” 焚渊却轻声说道:“不了。”他站起身,面对向戚绵,俊美的面容背着光,看起来犹如镀着金边的雕塑。 “秘境很快就要开启,我还要努力修炼。” 戚绵心想真是活该你是天才,人家说勤能补拙,你这本来就是天资卓越,还勤劳,生产队的驴都没有你刻苦,这不活脱脱日后必能成神吗。 “好好好。”她打了个哈欠,随手一挥给焚渊来了个清洁术,顿时那张脸便恢复成平日干净又冷漠的样子,半点汗渍也不见了,竟然莫名有些可惜。 戚绵摆了摆手:“你去修炼吧。” 只是在她才说出这句话后,感受到了什么的戚绵忽然一顿,心情不太好地叹了口气:“算了,又有人来了,我先钻进去躲一会儿。” 没过一会儿,焚渊便听见外面响起的敲门声,他暂时歇了修炼的心思,走向外门打开它,看见了余钦风的脸。 “师弟,掌门让你我都去见他,我是来通知你的。”余钦风挺拔的身姿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一双冷冷淡淡的眸子只落在焚渊身上。 “好,我知道了。”焚渊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现在就能和他走。 眼见他将门关上,余钦风便侧过身,领着人继续往前走,只有戚绵安安静静地观察了一下余钦风的服饰,他今天好像换了一身衣服,虽然还是一身白,但细节处和花纹都与之前的不一样。 没变的只是这衣服也是一件仙器,当然,肯定不如她给焚渊买的那件黑衣就是了。 她都已经想好了,等焚渊进入那秘境后,就将衣服和剑都换上,如果引来其他人的怀疑,就说是在秘境中寻到的机缘。 十分完美的借口。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5 焚渊跟着余钦风来到了议事大厅,此时此刻,里面还有许多其他人。 戚绵大致看了一圈,好像是各位长老以及不同长老麾下的弟子,而掌门就站在最前方,他的身边还站着许久不见的乔梨。 乔梨看起来境界似乎得到了提升,虽然不算特别大,但也能看出来她这段时间没怎么出现应该是也在修炼,大概站在这里的弟子都是为了不久后的尘机秘境。 两人走至掌门身边,微微行礼,便沉默下来静等掌门开口。 “我已收到确切的消息,尘机秘境将会在七日后开启,届时我和众位长老会护送各位弟子前去秘境的入口。”掌门沉稳的声音蔓延开来,他扫视一圈,满意地看到焚渊已经突破了金丹境界,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我与其他长老一起合力炼制出了这些玉牌,发放给每位进入秘境的弟子,它具有一次性的传送功能,如果在秘境中遇到什么难以应对的危险,可以捏碎这枚玉牌,你就能安全地回到无念派内。”那名负责炼器的长老缓声说道。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乎每个长老都说了一些话,大多都是关于尘机秘境中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以及应对方法,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那就是尽量抢夺秘境中的珍宝。 戚绵心想这场景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是校长老师们轮流对学生发言讲话。 总算等到大家都差不多说完后,掌门看了眼身边的焚渊,低声道:“焚渊,你随我过来。” 戚绵心神一凝,直觉这掌门肯定不会怀着什么好心思,于是凝神听起来两人的谈话。 焚渊应好,掌门便领着他走向了大厅的内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我先前已经告诉过你,你这次要去秘境的第一目标就是取得一件仙器,让其助你压制诅咒命格。”掌门娓声道来,摊开的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形似罗盘的铜制器具。 “这特殊的罗盘可以在你进入秘境后为你指引那仙器的所在之地,彼时你只要跟着罗盘的方向,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件仙器带回来即可。” 焚渊认真听下,黑沉沉的眸中并无什么情绪:“我知道了。” 戚绵在心底冷哼一声,什么压制命格的仙器,不过都是他想要夺取焚渊金丹的媒介罢了,反正有她在,她是肯定不会让这个老不死的掌门得逞的。 焚渊接下那罗盘后,掌门才放心地舒展开来眉毛。 “出去吧,长老应该在发放玉牌了。”掌门假装关心地说着,“切记自身安危才是第一位,如果遇到无法抵抗的危险,就及时捏碎玉牌出来。” 毕竟如果焚渊死在了里面,那他想要的金丹就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了,只要他还活着,即使没有拿到那件仙器,他也可以另寻其他方法。 所谓的玉牌虽然名字里有个玉,但实际上只是某种并不起眼的石头打造而成的,所需的材料并不奢侈,因此也只能使用一次,戚绵却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她怎么没发现其实自己还可以制作传送符,这样一来,以后要离开焚渊身边去别处行事的时候,也省了赶路的时间。 没办法,实在是她脑子里有关各种法诀炼器炼丹术的知识太多了,不仔细找的话根本想不起来应该用什么。 这就是顶着学霸脑子的知识储备量,但身怀学渣的思维方式吗? “师弟!” 焚渊领到玉牌后,正要转身离开,乔梨忽然叫住了他。 她还是一身浅淡的桃粉色衣裙,衬得那张年轻娇美的小脸十分富有活力,乔梨小跑到焚渊的身边,她现在已经不那么怕焚渊了。 仔细想想,焚渊虽然冷脸示人,但他以前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天生又是天煞孤星的命格,性格自然也就不会那么好了,乔梨甚至觉得他远离众人的行为应当都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命格影响到别人,伤害其他人。 “过几日进入秘境后,要不要一起行动?”乔梨发出邀请,她很想尽快和焚渊拉近关系,后几日的秘境自然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受惯了大家喜爱的乔梨,并不希望焚渊会一直这样疏远她。 但焚渊只是摇了摇头,礼貌拒绝道:“不了,谢谢师姐的邀请。” 乔梨不太甘心,她追在焚渊的身边,继续开口:“但是师弟,听说那秘境中危险重重,甚至有的危险连元婴期的修士都抵挡不住,你才刚晋升金丹期不久,一个人行动的话难免会不安全的,我可以……” 并没有等乔梨说完话,焚渊直直看向她打断了她的话,被那双漆黑的不见一点情绪与光亮的死寂眼瞳看着时,乔梨忍不住声音渐小。 “我一个人行动就好。” 乔梨的个子比较矮,比戚绵还要矮上不少,焚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上冰冷淡漠,吐出的话也如他一般带着割人的冷芒:“师姐,我的命格影响仍然在,与我走太近的人,最终都会落不得好下场。” 这句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的话让乔梨呆在原地,她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深入骨髓般的寒冷,刺得她背脊发凉。 焚渊没有再理她,而是大步朝远处而去,他银白色的长发随风而动,如冰雪般带着极度的冷意。 无端地,乔梨想起了那日碰见焚渊时,他正在给某位女修挑选漂亮的玉簪,那为什么别人可以同他亲近,她就不可以?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6 到了秘境开启的那日,无念派众弟子随着长老一同来到了尘机秘境的入口,戚绵注意到这其中掌门并没有到来。 守在秘境外的已经有一大批的人,他们身穿不同的服饰,明显也是来自于不同的门派,而无念派弟子在这其中却并不会泯然众人,身为东洲的第一门派,当无念派的人赶到这里时,还有许多其他门派的人前来打招呼套近乎。 焚渊只沉默地站在其中,目光静默地大致环视了一周。 当他看到明丹宗的位置时,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对方也正直直看着他,似乎就等待焚渊什么时候看过来。 戚绵认出了那是前不久焚渊在明丹宗碰见的柳明岳。 柳明岳对焚渊挑了挑眉,缓缓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他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焚渊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踏入了金丹期。 但身为明丹宗的弟子,对各种丹药的神奇作用再了解不过的柳明岳,随意地思考了一下便觉得焚渊这样的修炼进度一定是靠丹药堆上来的,这种人最是华而不实,看似灵力充盈,实则内里虚浮,没有半点实力。 如此想着,柳明岳看向焚渊的目光便更加灼热起来,这次进入秘境,他会与自己的小师妹一起行动,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在小师妹面前好好挫一挫焚渊身上那股锐气。 对此一切,焚渊的视线只不过在柳明岳的身上停顿了一小会儿,随即便无甚波澜地移开了视线。 尘机秘境的限制是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能进入,也是因此,能进入这里面的修士境界最高也不过是金丹期大圆满,但戚绵却不被这秘境的限制所桎梏,她可以和焚渊一起进入其中,到时候以她的实力,就算里面所有金丹期修士联合在一起,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于是戚绵看着柳明岳,心底已经升起了几分同情。 此刻横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青山,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青山外围的空气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扭曲了一般,逐渐呈现出一种镜花流水般的朦胧旋涡,从中也发散着浓重而充裕的灵力气息。 自知是时机已到,无念派的长老看了眼面前的弟子们,缓缓道:“时机已,去罢。” 修士们走上前,试探着接触那漩涡般的空气,他们的身形缓慢地被吸入其中,最后消失在一片诡异的空气旋涡中。 焚渊走在中间靠后的位置,正前方是余钦风与乔梨的身影,他们二人最先进入秘境,进入秘境后的修士都会被随机传送到不同的位置,有的运气差的人可能一落地就是致命危险,而运气好的人也有可能一落地就是天材地宝。 这一切都是未知。 …… 戚绵只觉得眼前恍然模糊了一瞬,再度清晰起来时,焚渊的挺拔而颀长的身躯出现在了一片色泽艳丽的花海中。 焚渊怔愣了一瞬,他的入目所及皆是无数漂亮而柔软的花朵,那些娇艳的花瓣宛如刚刚盛放那般,鲜活而生机,同时,鼻腔也被一阵浓烈的花香所充斥,并不刺鼻,只是香的人一时有些发晕。 眼前场景,绝对可以用美景来形容。 在焚渊身前不远处的位置,空间微微闪烁,也出现了几名身着不同服饰的修士,看来是和他一样被传送到了这里。 浓烈的花香仍然在一刻不停地入侵他的呼吸,焚渊微微皱眉,稍感不适,他正想提步尽快离开这里时,却不想脑子中的晕眩感愈演愈重,前方不远处的几名修士身形看起来已经摇摇欲倒,他硬是凭借顽强的意志力咬了下舌尖。 刺激的痛感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些许,然而这片花海的面积过于广阔,不用片刻,那阵眩晕感便再度涌了上来。 对花香完全免疫的戚绵这才发现,这片花海是有问题的。 [焚渊!快屏住呼吸,这片花海有致幻的能力。] 脑海中似乎有道熟悉的女声遥遥传来,眩晕导致的感知力下降让焚渊的反应慢了半拍,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戚绵的意思。 他锁紧眉头、屏住呼吸,然而不知道是先前已经吸食过这股花香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那眩晕感并没有因为他的行为而停止,仍旧是越来越强,最终,即使焚渊已经竭力抵抗这股眩晕感,还是控制不住地朝后倒去—— 面容俊美妖异的白发少年静静地沉睡在一片花海中,他的眉头还维持着皱紧的模样,看起来仿佛做了个不太快乐的梦。 这片花海中已经没了修士的身影,所有人全都无一例外地昏睡了过去。 一片安静的花海中,下一秒,焚渊的身边出现了一道青衣女子的身影。 戚绵先低头看了眼焚渊的模样,没发现有受什么伤,他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一般,但是这片诡异的花海肯定不会像它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 自身完全对花海免疫的戚绵有些着急,她不受花海的影响就没办法了解它到底对人有什么作用,于是戚绵敲响了外挂三三。 [三三,快告诉我怎么解决这片花海!] 三三也回答地很快:[这片花海会引导人们进入不同的幻境,在幻境中,他们会失去原本的记忆,只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冲破幻境对他们的束缚,才能从中醒来,否则就要变成这花海的养料了。] 戚绵皱着眉:[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进入幻境找到焚渊?] 三三十分靠谱地开口:[按我说的做。]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7 再度睁开眼时,戚绵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偌大的院落中。 这片院子里种植着些许秀气繁盛的植物,清澈的水池中不仅有火红的鱼群还有形状各异的假山,旁边的墙壁灰白干净,瓦片青黑,看起来颇有一番古典韵味。 戚绵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随即一道模模糊糊的由远及近的说话声传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踮脚轻盈地落在了屋顶上,随即屏息默默看起下方的来人。 好消息是,她的一切灵力都没有消失,在这里面仍然可以使用,只是好像受到了部分封禁,但可供使用的也足够了。 那是两位结伴的妇人,身后还跟着四个小丫鬟,妇人穿着淡雅整洁,不知在谈笑着什么,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奇怪的是,无论戚绵怎么努力去听清她们的对话,甚至于她的听力本身就已经不错了,但还是只能听见一些宛如梦中呢喃的话,模糊的只能听见大致的语调,内容是一点都无从得知了。 戚绵皱了皱眉,据三三所说,这应该是她强闯别人幻境的代价,她不能直接与他们对话。 目送那几人逐渐远去,戚绵正想跟上去,忽然感觉到侧方传来一道极其热烈的视线,戚绵警惕地朝那方向看去—— 白发少年正在窗边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是焚渊。 戚绵心中一喜,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焚渊看起来与刚才一模一样,容貌上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他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件水墨色的长衫,居然还给他增添了几分清冷感。 那张俊美而苍白的脸庞面对着她,沉默地注视着她,没有任何情绪的外露。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明显是不认识她。 戚绵暗自咂舌,正思索着要不要直接上去找他,却在思索的间隙,焚渊转身离开了窗边,他的身影消失在小小的窗口里,露出来里面精致而漂亮的陈设来。 自始至终,他也没什么反应。 戚绵挑了挑眉,她现在已经大致反应过来了,这里应该是曾经焚渊的家,她之前在进入焚渊的梦中时,见过那熊熊火焰中的府邸,现在对比起来,颜色设计都与这个地方差不多。 那么现在的焚渊,应该是还没有开始修炼的他。 心下有了着落,戚绵沿着屋檐向前行动,过程轻巧地连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她穿过一道走廊,看见了一个正大大敞开的房门,那里面坐着好几个人,房屋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圆桌,上面还有各式各样的菜肴,看起来这一家人应该是准备吃饭了。 戚绵在屋檐观察了片刻,便见刚刚消失不见的焚渊又一次从走廊下方出现,他也走向了那屋中,其他人看见他,对他说着什么话,焚渊只是淡淡点头,一双黑瞳虽不像现在那么死气沉沉,但也不见得有多么鲜活。 焚渊来到桌边坐下,身旁的人也慢慢地开始动起了筷子,他安静吃着饭,那张脸看起来赏心悦目,即使是在吃饭,看起来也像是一幅价值不菲的画。 戚绵还想等着他吃完饭什么时候一个人了就去找他,试试看能不能沟通,然而焚渊没吃几口,就微微抬眼,视线精准无误地锁定了屋檐上的戚绵,就好像早就发现了她在那。 戚绵眨了眨眼,倒是也没有被发现后的心虚。 美艳神秘的青衣女子坐于屋檐上,缓缓地对焚渊绽放开一个旖旎漂亮的微笑,丝毫也没有为自己偷偷摸摸的行为而不齿,反而极其大方。 戚绵甚至还伸出一截雪白的藕臂,对着焚渊活泼地挥了挥手,像是熟人间的招呼。 焚渊捏着筷子的指尖顿了顿,他凝视戚绵半晌,才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吃起了饭。 …… 等了许久,那一桌的人终于吃完饭正在逐渐散去了,只留下一些前来打扫的下人,焚渊也和他们一样,迈着平稳的步伐,朝来时的路走去。 戚绵就在他的头顶,隔着一层厚厚的屋顶瓦片,慢悠悠地跟上他的步伐,这一幕看起来其实有些滑稽。 焚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踏入房间的前一刻,他像是感知到了什么,还想回头看一眼那奇怪的女子还在不在,然而他刚回过头,视野便被一大片青色与白皙的肌肤所覆盖。 一股他从未嗅过却又觉得莫名熟悉的淡淡幽香袭入他的鼻腔。 刚刚还在屋檐上对他打招呼的戚绵,现在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跳了下来,正正站在他的面前,一双清澈惑人的眼眸如水般专注地看着他。 戚绵试探着开口:“嗨?” 然而在焚渊眼中,他只能看见戚绵那张柔软粉嫩的唇瓣微微开合,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好久没有说话的三三提醒她:[在这个幻境中,你无法和他沟通,无论是语言还是文字,都不能传达给他。]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8 焚渊沉默地注视着她,脸上并未出现什么过于特殊的色彩,就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的情绪。 戚绵也不在意,既然没办法说话,那就用实际行动来唤醒焚渊了。 正好身后似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戚绵毫不客气地擦过焚渊的身体,径直进入了他的房间,宽大的青衣在她身后荡起一道干净利落的弧度。 眼前的房间和她之前在那个小小的窗口中窥见到的差不多,想必这里应该就是焚渊以前的家。 戚绵扫视一圈,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神色,明显是富贵人家的房间,比焚渊在无念派居住的那个小院落也好上了不少,不知道他那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曾经的家呢? 眼见这陌生又神秘的女子大大咧咧地闯进了自己的卧房,焚渊脸上平淡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唇瓣开合,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只是由于限制的原因,戚绵并不能听清他话中的内容。 只是看他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来一二,应该是在询问自己的身份以及来这里的原因吧? 戚绵不太确定地想着,她看向焚渊,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听不见声音。 看明白的焚渊愣了一下,刚才还想再多说些什么的唇瓣紧紧闭合了起来,形成一道拘谨的直线,只是他的眉头仍然是紧皱的,他有些意外,对方看起来那么强大,到头来居然听不见声音? 而且看样子,似乎话也说不了。 这就意味着两人无法沟通,焚渊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忽然转身去一旁的木柜中取出了笔墨纸砚,他拿着这些东西走到戚绵面前,漆黑的眼瞳沉静地注视着她。 戚绵:“……” 话说回来,好像写字也是不能沟通的吧?她摆了摆手。 焚渊又是肉眼可见地怔了怔,居然连字都不会写?这下他看着戚绵的g目光开始有些复杂了,既然不会说和听,那最有效的沟通方式写字也不愿意去学习吗? 意识到两人在这种状态下是没办法交流的,焚渊没了声,只坐到一边,眸光静静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在什么。 戚绵也不尴尬,她抬手,从掌心凭空出现了一把木剑,这是她刚刚在外面用树枝做成的,既然要帮助焚渊醒过来,那就先从教他练剑试试,兴许这能让他想起无念派呢。 长相不似人间该有的女子走到他身前,她姿态亲昵地将那把木剑塞入了焚渊的手中,还不等他疑惑,便退后几步,装模作样地做出了几个剑法,意图也是十分明了地朝他点了点头,想让他也来试试。 虽然戚绵本身并不是炼无情剑法的,但是与焚渊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每次他练剑的时候她基本上还都在一边看着,日夜看下来,她也能记下一些其中的剑法了。 焚渊垂眸看着手中这把粗糙的木剑,雪白的长睫毛半遮掩着他瞳孔的墨黑,黑与白的映衬显得精致而妖异,他很聪明,一下子就理解了戚绵的意思,只是他还不明白—— 为什么对方突然来到这里,还要教他剑法? 焚渊怀疑多多,但他也清楚,眼前的女子绝对深不可测,如若她真的是想教授自己剑法,那他也一定会受益匪浅,跟着她学一些,兴许慢慢地就能发现她到底是什么意图呢。 想明白后,他站起身,视线直直看向戚绵,似乎在等待。 戚绵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门外,然而他却摇了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后,领着戚绵去往了另一个相对更加安静也更加狭小的小院,似乎是他的卧房自带的,平时不会有人过来。 白发少年安静地立于树下,黑沉沉的眸子看着她,他的身影自始至终都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疏离外界的冷意。 戚绵打破了这一局面。 他本以为戚绵会在原地演示给他看再让他学习模仿,但戚绵却是直接上前,走到他的身边,她伸出纤细而白皙的手,宽大的青衣因为她的动作几乎快要盖住他半边身子。 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覆盖在了他的手上。 焚渊的身体几乎是在感受到那陌生触感的下一秒就绷直了,他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度,因为他的命格原因,府中的人都是能少和他接触就少和他接触,就连他的爹娘,也是如此,平日里虽然会有口头上的关心,但也不敢与他走得太近。 焚渊其实也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也理解,并且尽自己所能地去疏远他们,他不想伤害其他人。 小时候与他玩的亲密的几个玩伴,后来都因不同的原因相继死去。 从小伺候他的下人,也在几年后忽然疾病离世。 他的爹娘在他年幼时照顾他时,常常染病或出些意外,摔腿都是常见的事情。 他垂首定定地望着那抚在自己手上的女性的手,心中忽然涌入一大片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深重到几乎快要淹没他,鼻腔中除却那奇异的幽香,还有的便是这情绪带来的窒息感。 戚绵轻轻握住他的手,带着人开始缓缓按照她记忆中的无情剑法的模样舞动,分毫没有注意到,其实焚渊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练剑上了。 她舞剑时,出手迅速而漂亮,焚渊能听见空气被劈开的声音,还有那手腕处传来的阵阵发麻感,这都在说明对方的实力之强大。 可这样一来,他就更加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来找他,教他剑法,像戚绵这种神秘而强大的人,也许第一眼就已经看穿了他的命格,选择不避开,无非是因为她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无视这命格的诅咒。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选一位正常人?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29 戚绵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因为她逐渐发现,焚渊这小子好像压根就没有认真练剑的意思! 她有点傻眼,在无念派的时候,焚渊可是天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开始练剑,劝着让他休息都不愿意的那种,戚绵有点怀疑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焚渊了。 戚绵于是停下教学,她将剑独自扔给了焚渊,示意他自己来试一试。 他目光沉静地望着戚绵,右手紧握着那把木剑,上面似乎还残留有戚绵手心的温度,焚渊抬起手,动作相比戚绵来说虽然没那么快速,但却是完整又准确地做完了一套剑法。 戚绵眨了眨眼,疑惑心想怎么刚才明明看他一点都不认真的样子,居然还都记下来了? 焚渊做完这一切后,便又垂下手来,雪白的长睫微微耷拉着,柔和了那对死寂淡漠的黑瞳。 戚绵只能对他肯定地点了点头,然而她也意识到了这个方法对于唤醒焚渊来说,好像用处不大,或许应该另辟蹊跷,她正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做,却听见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那声音模模糊糊的,传入戚绵耳中就好像隔着一层空气墙,但落到焚渊的耳中却是格外的清晰,甚至于他已经将那声音与其主人的脸孔对上了名号。 焚渊脸色一变,手中的木剑都只是被他匆忙地扔在了地上,抬脚便往声源处走。 戚绵紧随其后。 她给自己施加了一层隐蔽身形的法术,除了焚渊以外的其他人都不会看见她的存在,这种法术对于普通人来说尤为有效,这样她就能大大方方地走在焚渊的身后。 她一路跟着焚渊,穿过了几道歪歪扭扭的走廊,最终来到了府邸深处,她一眼便看见那前方已经围起来了一圈人,最中心的地方因为被人群遮挡,她暂时看不见。 才走近一些,那些人的哭喊与听不清的说话声便传入了她耳中。 焚渊绕过同样赶过来看情况的人群,脚步极快地来到了最里层,那其中戚绵看见了几位眼熟的人,似乎是刚刚和焚渊一起吃饭的,他们看见焚渊,眸中透露出来的情绪强烈又复杂。 直到这时,戚绵才看清了,被这群人围在中央的是一口井,而此刻,那井口里清晰可见漂浮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对方的皮肤被泡的发白,双眼紧闭,很明显是已经死了。 她皱起眉,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其中一位妇人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直直便冲焚渊而来,戚绵只看见她大张的嘴巴,以及数不清的情绪激动的语句从她口中冒出来。 虽然听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戚绵清楚地知道,对方应该是在怪罪焚渊——他的命格克死了她的孩子。 那妇人拽着焚渊衣服的指尖用力到发白,那张原本保养得当的漂亮面容上,现在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痛苦和悲伤,她不停摇晃着焚渊,嘴里尖叫着,而焚渊只是垂着眼睫,神色平淡,好像已经置身事外,又好像已经陷入了一种呆滞。 戚绵看得不忍心,她上前一步拉住了焚渊的衣袖,不过下一秒,他的爹娘便拉开了情绪激动的妇人,两人面色悲哀地抬头,对焚渊说了些什么,他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戚绵就跟在他身后,她稍微有些无措,因为她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应该都是焚渊以前经历过的。 焚渊一双黑瞳无边无际地直视前方,既无难过,也无愤怒,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垂下的左手忽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柔软,焚渊的脚步微顿,他看向身侧跟过来的戚绵,他知道刚才对方就一直在旁边看着,虽然不清楚她做了什么才能让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但是焚渊心想,她应该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吧。 戚绵唇瓣微微开合,想起自己无法和他沟通后又闭上了嘴,她只能靠近焚渊一点,握着他的手收紧了些许,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安慰与亲近。 焚渊默默看着她,眉头缓缓皱起。 他注视着她,忽然张开嘴,说了一句话。 戚绵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她歪了歪头,用空闲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次提醒他自己听不见他的话,焚渊知道这一点,他没有别的举动了,继续往前走去,两人交握的手也并未松开。 …… 接下来的场景忽然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时间线的变动似乎变得反复无常起来,戚绵发现自己眼前的场景时不时就会发生一瞬间的变动。 而每一次变动,剧情都会被引向一个焚渊记忆中的悲剧。 这其中的次数之多,已经让戚绵开始怀疑起这究竟是环境故意制造出来的击溃焚渊心智的,还是他真正经历过的事情。 唯一不同的点就在于,每一次发生这种事时,戚绵都会陪在焚渊身边,她说不了话,就拉着他的手,不言不语地陪着他,偶尔也会变出几个对于焚渊来说,应当是很熟悉的法诀。 幻境一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戚绵以为是自己的方法出现问题,她没办法帮助焚渊冲破幻境了,但她没有发现,焚渊注视着她的眼神,一次比一次深沉而幽暗,那一片深不可测的黑色海洋中,仿佛正在逐渐酝酿起一场恐怖的风暴。 直到某次,熊熊火焰与梦中的场景一一重合。 白发少年站在火海中府邸前,滚烫的热浪将他苍白的脸庞映照出了几分血色,那双黑瞳也好似被火焰所笼罩,泛出一阵无机质的暗红色光芒,他冷漠地站在大门前,听着府内各种各样的呼喊声尖叫声。 戚绵在他身后,她来到他身边,伸出自己的手臂,轻轻将他拢在怀中,即使她的个子不如焚渊高,也依然在努力地想要给他一些依靠。 她的脸颊贴在焚渊紧实的后背上,看不见身前的少年缓缓地勾起唇角,黑瞳中的风暴似乎终于被彻底平息,化为另一种更加诡异又可怕的执着。 “我们走吧。”他低声说。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0 眼前再度出现了那片一望无际的花海,比头脑先一步清醒过来的是嗅觉,奇异的花香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戚绵只怔愣了不过一秒,手腕便忽然被人轻轻握住。 “走吧,离开这里。” 焚渊不知何时已经立于她身旁,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没有半分不适的色彩,反而比她看起来还要清醒冷静的多。 戚绵不由得奇怪道:“你什么时候已经冲破了幻境?” 对方黑沉沉的眸子看向她,薄薄的唇瓣微微启动,声音平稳:“最后的时候。”焚渊只简洁回答,好像不愿意多提。 戚绵差不多理解他,毕竟幻境中的不管是不是真实的,对于他来说都不太愉快,所以他不愿意多说也是应该的,于是也不再追问,而是看了眼四周,先判断出他们要去的方位:“朝这里走。” 焚渊点点头,跟上她的脚步,然而并未走出多远,他再次开口:“为什么要进来找我?” 戚绵没有看他,脚下步伐不停,说的话自然又随意:“当然是担心你了。” 他垂下眸,墨黑色的瞳孔深处燃起了一小簇沉闷又幽深的火焰。 在离开这里的途中,戚绵还看见了好几位同样落入这里的修士,他们都倒在这片花海中,看上去神志不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又或者说他们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两人并未过多在意,继续前进。 终于,戚绵看见了这片花海的尽头,越到边缘,越发稀疏的花丛开始显露出外界的样貌,不远处是一块生长茂盛的森林,而森林的那边,依旧能很明显地看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越朝这个方向走,灵力也越来越充盈,很明显那座山峰一定就是这个秘境中最深的地方,也是最有可能藏着一些品质上乘的仙器法宝的地方。 虽然无念派掌门让焚渊找的仙器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戚绵也并不准备就放弃这个任务,还是要找到那个仙器,这样才能让焚渊看清无念派掌门的真正面目。 进入森林后,环境明显变得静谧起来。 戚绵看了眼旁边的神色平淡的焚渊,忽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等一下。” 焚渊脚步微顿,侧脸安静地看着她。 “你还没有换上那件黑衣和我炼出的剑。”戚绵有些执着地说道,“我们刚进入这片森林,虽然目前看来似乎安静地没有其他人,但越往里一定也还会有其他修士想深入寻求仙器,多点保障比较好。” 她说完这些后,心想着她才不是因为单纯的想让焚渊穿得更好看才这么说的。 焚渊顺从地点点头,他闭目感受了一下四周,暂时并未察觉到有其他人的存在,于是便直接原地取出了那些物品,想要当场换上。 他动作很快,这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还不等戚绵反应过来,焚渊就已经脱下了外衣,露出了那与他自身身材更加贴合的干净里衣,少年人的腰身精瘦而柔韧,肩膀却宽阔有型,十分富有魅力。 戚绵忍不住睁大双眼,嘴中下意识便想吐出一句话:“你……!”你就在这里换啊。 焚渊将脱下的外衣收进储物戒指里,听见戚绵的话看着她:“怎么了?” 那张脸配合这样的身材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戚绵抿唇,涨红着脸摇了摇头,换就换吧,她也算是养养眼了。 于是焚渊就在她面前,十分自然又迅速地换好了衣服,期间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的错觉,她总觉得对方在换下里衣时似乎有意无意地拖延了一会儿,角度也更加面对她,。 大片苍白的肌肤差点晃花了她的眼,更引人注意的还是那上面附着的层层叠峦的肌肉,一块块并不会让人觉得粗狂,而是如同雕塑般精致而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焚渊是在故意勾引人。 但戚绵看看他那张冷淡的好像什么人都无法被放进眼里的脸,只能心虚地为自己的误解感到一丝丝歉意。 换上新衣服的焚渊站在她面前,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他身上黑与白的颜色碰撞神秘又危险,宛如一件蕴含着强大毁灭能力的精美武器。 “好了。”他低声说。 戚绵胡乱地点点头,美色冲击下,她实在有些招架不住:“继续往前走吧。” …… 两人并没有走出多远,便听到一阵其他人的脚步声。 恰恰印证了戚绵的猜测,绝对还会有其他修士赶来这里,她原本想绕开,可那批人走的方向正好冲他们而来,而且速度也快,没过多久,戚绵就已经在树林中窥见了一些若隐若现的黄色衣摆。 戚绵想了想,还是先钻入了焚渊腰间的玉佩中。 她的实力毕竟不符合这个秘境的限制,而且她的身份也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如果被发现自己和焚渊待在一起的话,说不定会给他带来麻烦。 焚渊也听见了戚绵传入他脑海中的声音:“有人来了,我先躲起来,如果有问题的话,我会帮你的,别担心。” 身边没有了熟悉的身影,他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阴郁,也看向正在走来的修士—— 很快,焚渊便认出了那为首的人。 正是明丹宗的柳明岳,在他身后,还有几位穿着同样明黄色服饰的修士,看来明丹宗的弟子们应该是一起行动的。 柳明岳见到焚渊,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勾起唇角,好啊,他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在秘境中遇见这小子,没想到这么快就碰见他了。 他可还记得两人前不久第一次见面时,焚渊还没到金丹期,现在就算到了金丹期应该也是初期的阶段,而他这边的人,可都是早就突破了金丹期的修士,很明显,焚渊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么巧,又见面了。”这么想着,柳明岳笑了笑,率先出声道。 走得近了,他才注意到焚渊身上那看起来便品质极好的黑衣以及从他手中握着的长剑上传来的丰裕灵力,这小子,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柳明岳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贪婪,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起来。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1 “焚渊,看起来你似乎在秘境里得到了不少好东西啊……”柳明岳咧开嘴,一双眼睛里已是充斥着明晃晃的恶意,“不如和我们分享分享?” 戚绵:“……”,怎么回事?这强烈的炮灰发言既视感,哪有人一上来莫名其妙就说这种话的,这个柳明岳是系统安排的npc吗? 她待在玉佩中没有动静,焚渊也沉默不语地看着来人。 能进入秘境的修士,都是一些青年才俊,即使他们当中的天资良莠不齐,但多年修炼学习,也能让他们在先后认识到焚渊身上那两件仙器的强大。 “师兄,你做什么……”有道较小的女声从那行人当中传来,戚绵认真看过去,那是个身量纤细的小姑娘,长得清秀可人,正目露担忧地拉住了柳明岳的衣袖。 柳明岳一对上这个小师妹,脸上的神情便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可见这位小师妹在他心中的地位应当不低,他露出个宽慰的笑来:“哎呀,灿灿师妹,你放心,师兄一定给你找到许多厉害的仙器法宝。” 说着,他声音微微放小了些,但在场的都不是凡人,实际都能听见他说的是什么:“你看焚渊他一个人在秘境中探索,身上还有这样的法宝,就算我们不找他麻烦,后面他也一定会被其他人盯上抢走那些仙器的,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否则之后落到其他人手中,我们可就不一定能拿走那些仙器了。” 被称为灿灿的小姑娘犹犹豫豫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焚渊,她之前在明丹宗见过焚渊一眼,对方身上那种神秘而危险的气质以及那张俊美似妖邪的脸都格外地引她注意。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和这样的人结下什么仇怨。 但师兄说的也没错,他们的掌门布下的任务就是让他们尽可能多地收集材料与秘宝,这对于炼丹为主的明丹宗显然是尤其重要的。 纠结了许久,灿灿退后一步,垂下脑袋不太热忱地开口:“那我不要加入。” 柳明岳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他的小师妹本来就心地善良,而且不管怎么看,焚渊一个人的实力都是远远比不上他们的,无需小师妹的帮助,他们也能轻易地夺走那两件仙器。 “怎么样?焚渊,你也听见我说的话了,你是顺从地交给我们,还是非要我亲自去拿来?” 焚渊立身于他们的对应面,黑瞳中深沉地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只是清晰可见他握着剑柄的手微微收紧,苍白的指尖犹如玉琢般环绕在长剑上。 这把剑,是戚绵炼成给他的,只能是他的。 见他这副作态,柳明岳也明白了焚渊是不会乖乖配合了,他冷哼一声,扭头对周围的几位师弟们对视一眼,同时迈出脚步,迅速地分散开来,不出片刻,便已经形成一个将焚渊包围在中央的阵型。 戚绵看得啧啧称奇,修仙界都这么没有王法的吗?抢东西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她是丝毫不担心焚渊会不会抵不过对方的,虽然自己也许不应该现身,但解除封印后的戚绵,就算待在玉佩中,也能使用灵力来影响外界。 焚渊倒不清楚戚绵会怎么帮他,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劲瘦颀长的身体紧绷着,呈现出一种蓄势待发的状态,已然是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进攻。 随着一声不知谁人发出的呵斥,一名身穿明丹宗弟子猛地冲上前去,对准焚渊的方向抛下了一个攻击性的法诀。 然而没等那道攻击落到焚渊的身前,众人便看见那团凌冽的灵力就如同进入了什么异空间一般,眨眼间消散在原地,甚至于连一声动静都没有发出。 那名弟子懵了一瞬,紧接着再度扔出法诀,然而一道两道三道,都和刚才一样,在抛出去后的不到两秒内,便消散在空气中,诡异地就好像焚渊身前围绕着一层什么强大的吸收罩。 “你在干什么?”柳明岳狠狠瞪了一眼那愣在原地的弟子,还以为对方是有意放水。 那名弟子只能无辜又委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的灵力都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吸收掉了,这家伙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能抵挡攻击的仙器。” 柳明岳闻言,面色微微郑重一些,不过第三件仙器的出现,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夺走焚渊身上仙器的想法。 “我们一起上,我倒要看看那仙器能坚持多久。” 柳明岳一声令下,无数闪的人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灵力光团在焚渊身前炸开,然而所有的这些攻击都泯然于天地间,连半分火花都没能掀起。 再看焚渊,他面色淡漠地站在众人包围的中央,眸中没有慌乱也没有畏惧,冷静地仿佛置身事外,但只有戚绵知道,他们俩正在聊天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焚渊在心底低声问道。 戚绵奇怪回应道:“当然要帮你了,不然他们伤到你怎么办?” 焚渊抿唇,没有说话。 其实他是想自己先拼一把的,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修为也大多都在他之上,但是他并不害怕,只有突破自我,才能到达更高深的境地,他深谙这个道理,因而也想借此机会触及自己的底线。 如若实在到了撑不下去的那一步,他自然会让戚绵救他。 可现在她这样一味的保护,却让焚渊再一次深刻认知到了两人间的差距,他渴望与她并肩而立,而不是永远都活在她的羽翼下。 只有与她并肩,才能真正地站在她的身边。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2 接下来,焚渊在戚绵的注视下,踏出了她所建立的保护范围,戚绵惊了一下,正想扩大保护范围,却见焚渊眉眼锋芒毕现地朝离他最近的人而去,竟是想要与对方正面对上。 戚绵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并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依然清晰:“焚渊!” 他没有回应,手中那柄诞生于她之手却属于他的剑身上依然爆发出冷冽的寒光,那通体玉白的长剑在此刻犹如一把由光芒汇聚而成的剑体,不待它劈至人身上,便能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杀意。 离他最近的那名修士硬是凭借自己的直觉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根本不需要多思考一秒,他下意识就使出了自己的保命手段,只一眨眼,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距离焚渊最远的地方,只是即使速度已经如此之快,那剑身的锐气还是刮伤了他的胳膊,带来一阵冰冷刺骨的疼痛感。 他睁大双眼,后怕地盯视着那还停留在原地的白发少年,对方那双深邃的黑瞳正冷漠地直直注视着他,他第一次在一个同境界的修士身上感受到了如此剧烈的恐惧。 险险躲过这杀招后,那名修士的大脑迟钝了一刻,才想起来提醒其他人,连忙朝柳明岳高喊:“师兄!那剑气极凶,一定要小心!” 然而他的提醒晚了一秒,柳明岳虽然是这行人中实力最强反应速度最快的,也还是和刚才一样,身上落下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剑痕。 感受到那伤口处传来的异样刺痛感,柳明岳再一次清楚认知了那柄剑绝非凡物,他咬了咬牙,眼中透露出一抹凶狠,方才是他们太过轻敌,不想焚渊修为虽然不如他们,却有仙器在身,这才让他吃了亏。 这次,他们要全力以赴。 他柳明岳,今日必须要夺走那柄剑! “摆阵法!” 明丹宗的弟子们到底是在修为、人数以及实战经验上都占据了上风,几个回合下来,即使焚渊已经拼尽全力,时间久了,也还是抵抗不住这么多人的攻势。 不多时,每个人的身上几乎都挂了伤,焚渊身上的伤也不在少数,只是多亏他身上还有一件上品仙器黑衣,因而才不至于伤得太严重。 焚渊的胸口起伏大了起来,脸色也苍白如纸,身上红与黑的交织诡异又病态,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瞳渐渐染上血色,露出一副歇斯底里的冷酷,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想杀尽这里的所有人。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明丹宗弟子在看见他这样时,也不由得对那眼神有些心生瑟缩。 柳明岳却并不在意,他也已经被焚渊激起了强大的胜负欲,看他身体状态不佳,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手中掐诀,用上他刚刚才在这森林里找到的一件法宝,准备给他最后一击。 刺眼的黄光自他手心迸发开来,强盛的灵力几乎令人睁不开眼。 焚渊只挺拔地站在他的对立面,俊美的面庞上没有半分惧意,他缓缓举起了手中已染血的长剑,黑瞳冷静地仿若冰川。 巨大的“砰”声从两人中间炸裂开来,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刺得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的强光,在最后一刻,是戚绵气急败坏地从玉佩中钻了出来—— 她一把拉过了焚渊的胳膊,将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少年揽入怀中,宽大的青衣为焚渊遮去了那强烈的黄光,另一只手抬起化解了那冲到面前的攻击。 她身上的幽香味溢满了他的鼻腔,冲散了原本的血腥味。 焚渊怔愣了一瞬,而不过片刻后,这片区域便归于平静,戚绵气得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命了?” 那双差点就被毁灭与杀意淹没的黑瞳此刻像被水洗过一半,只呈现出单纯的迷茫,焚渊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漂亮美艳的面容,张了张唇,嗓音沙哑地像是干渴了许久的旅人。 “我……” “你什么你?!”没等他说完完整的一句话,戚绵的话就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们是绑定了灵魂的,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焚渊无言地垂下眼眸,苍白俊美的脸此刻居然莫名显现出几分脆弱的色彩。 戚绵又瞪了他一眼,心想等会再骂你,转而先去处理对面剩下的明丹宗弟子了。 她刚刚化解柳明岳的最后一击时,其实是将那攻势反弹给了他们,因此现在对面的空地上已经躺倒了一大片的明丹宗弟子,包括柳明岳,都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但还有一个人没有倒下。 戚绵微微眯起双眼,视线穿透过层层树木,看向那站在不远处,自始至终都置身事外的女修,她站得远,也没有参与战斗,因而并没有受波及,在场所有人,也只有她身上干干净净,一丝伤痕都没有。 叫什么来着?她好像听见柳明岳是叫她灿灿。 灿灿现在也是一脸茫然又胆怯地躲在树后,看着戚绵与焚渊两人,她并不清楚戚绵做了什么,只知道戚绵一出现,所有师兄弟们就都倒下了,就这一点她就知道面前那貌美如画的女子绝对不是善茬。 她咬着唇,忽然上前一步,双眼瞬间蓄满泪水:“……求、求求这位高人放过我,我没有要与你们为敌的意思,我替我的师兄弟们道歉呜呜……” 灿灿哭的梨花带雨,看起来也可怜极了,焚渊却是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还在想着他似乎是做的过了点,惹戚绵生气了该怎么办。 戚绵望着那个抽泣的小姑娘,她一开始就没打算对人做什么,再给这些人几百年的时间,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实力就是她狂妄的底气。 所以戚绵并没有搭理她,至于被看见样貌什么的,也无所谓了,毕竟这趟秘境之旅结束后,焚渊也就该差不多看清无念派的面目离开他们了,到时候她自然会带着焚渊寻求一条更好的成神路。 “走吧,先找个地方给你疗伤。” 看了眼沉默的焚渊,戚绵没好气地拽了拽他的手,领着人想往前走。 焚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看起来还有几分乖巧,他抿着唇,眉头不自然地皱起,没走出几步路,低沉又微弱的声音从他口中而出。 “对不起。”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3 戚绵的脚步放慢了些许,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正好瞧见焚渊微微低垂着脑袋,精致的面容半掩在雪白发丝间,莫名让人觉得可怜。 她不由得心软了几分,语气便也温和了许多:“也怪我护着你太多,的确你也该有自己历练的时候。” 她轻声道歉的话传入焚渊耳中,就像是一串在心上泛起的涟漪。 “不过你也要量力而行,你看你身上这么多伤,要是我不在的话,你之后又该怎么走下去?”戚绵话锋一转,认真地开口道。 焚渊只点头:“我知道了。” 稍微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气息,戚绵停下脚步:“在这歇息一会儿吧,我给你疗伤。” 焚渊听从她的话在一处树根上坐下,他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那身上的黑衣看起来却是一点破损都没有,就是一些晕染出来的血迹,它也能很快就将其吸收干净。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件品质极好的仙器。 不过也是因为这样看不清伤势,戚绵只能说道:“把衣服脱了。” 焚渊依言乖巧地脱去衣服,刚才晃花她眼的大片苍白肌肤便再次露了出来,那漂亮紧实的肌肉上如今清晰可见好几道伤痕,还有看不见的内伤。 戚绵先处理他的外伤,她毕竟不是主修医道的,原主很明显是个武力派,虽然也会一点治疗的法术,但对严重的伤以及一些内伤是无能为力了,只能暂且稍微地让它好上几分。 她微凉的掌心不再隔着布料地触碰到了焚渊的小腹,少年的身躯微不可察地紧绷了一瞬,不过这动静太小,戚绵并没有注意,她专心处理伤口,也没有看见焚渊盯视着她的眼神正逐渐幽深。 “你身上的内伤,我没办法完全治好。”处理完后,戚绵皱眉道,“不过好在我们现在身处秘境,或许能在其中找到一些用来疗伤的灵丹妙药。” 焚渊没有回应。 戚绵奇怪地抬头看向他,恰好望入一片昏暗的海洋,她微微怔愣,奇怪道:“怎么了?” 焚渊移开视线,说话的声音有些喑哑:“没什么。” …… 两人行至森林深处,万幸的是这一路走来倒是没再遇到其他队伍,有戚绵在,她可以清楚并准确地感知大范围内的灵力波动,因而找到一些仙器的所在位置就简单了许多。 这森林中虽然也有不少灵力较为浓郁的地方,但比起那座山峰中的,还是小巫见大巫,戚绵可看不上那些东西。 她找就要找最好的。 “跟着我,往这走。”快要走出森林时,戚绵遥遥看了眼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双眼微眯,并没有选择直接往前走这开阔的大路,而是转身朝别处去。 她刚才发现了,前方的那片区域布下了一个大范围的阵法,应该是阻拦别人进入的,戚绵不想自找麻烦,所以选择走捷径。 然而没等焚渊应声,前方便匆匆忙忙传来一道慌乱的脚步声。 焚渊眉头一皱,刚意识到了什么,再一回头,戚绵的身影便已消失在原地。 徒留他一人站在这里,脸上的神情不知不觉中又渐渐冰冷下来。 那串脚步声还在越来越近,他并不想理会,只打算按照戚绵刚刚说的路线走,但那赶来的人似乎是使用了什么赶路的法诀,很快就已到了他眼前。 来人看见前方的身影,先是一惊,随即发现了那头显眼的白发,才高兴起来。 “——师弟!!” 有点耳熟的女声传来,焚渊头也没回地继续往前走,但乔梨认出了他的身影,着急忙慌地就追了上来。 “师弟!看见你真是太好了。”乔梨喘着气,衣衫有些凌乱,看起来也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波折,“方才我和钦风师兄走到前方,我一时不察陷入了某种阵法,师兄为了救我自己身入险境,我正想出来求救呢!” 乔梨焦急地说着,语气带上了祈求的色彩:“师弟,你快同我一起去看看师兄吧,那阵法我看不懂,我怕师兄会有什么危险。” 焚渊皱着的眉头还没有松开,他不想和其他人浪费时间,更重要的是,和其他人一起行动就意味着戚绵不能现身,他就看不见她。 他不想这样。 但乔梨催得格外紧,现在已经急的过来拉他的手,焚渊的眉头皱得更深,在对方的手触及到他之前,迅速地躲了过去,幅度之大让乔梨都呆了呆。 “算了,和她去吧,有我在,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的。”见此场景,戚绵也明白应该是不去也不行了。 焚渊的唇线抿直,虽内心不愿,还是迈出了脚步。 乔梨也总算松了口气,只不过刚刚焚渊躲开她的动作她有点耿耿于怀,焚渊就这么不想和她接触吗?她默默咬了咬下唇,将心中升起的微妙不快深埋下去。 困住余钦风的阵法就是戚绵刚刚感知到的那片区域。 只要穿过这阵法,也就能顺利达到前方的山峰,戚绵暗自心想着,没想到余钦风和乔梨两人居然也找到了这山峰,动作还比他们快了一步,不管他们到此来想要什么,反正戚绵觉得这山峰里最好的东西都该是焚渊的。 到时候他们要是想抢,她也不介意使出一点小手段。 “就是这里了!”乔梨停下脚步,远远看向前方那看起来平静至极的草地,那空旷的地面上除了花草空无一人。 “那阵法不知道将师兄带到了哪里,我刚刚陷进去的时候就是突然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但会让人觉得极其阴冷,我还没来得及受到什么危险,师兄就将我拉出去了。” 乔梨说着,眼里开始蒙上一层泪雾:“都怪我不小心,才害了师兄,师弟,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把师兄救出来啊。” 焚渊:“……”他没理会乔梨在一边的絮絮叨叨,只在凝神观察这无形的阵法。 戚绵倒是将她的话全听进去了,忍不住心想大妹子你咋光站着让焚渊来,你好歹也帮帮忙啊。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4 焚渊并没有在无念派学过阵法相关的东西,但戚绵却会将自己脑海中的一些知识念经似的倒给他,他天资极高,领悟能力也极强,即便是听着这样完全干瘪又理论性的讲述,依然能够从中学到一二。 此刻,他也能从这片阵法中窥探出些许东西。 乔梨却不知道他在干嘛,她只看见焚渊一直围绕在周围,脸色平淡地看来看去,半点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她咬着唇,虽然一开始是秉持着能抓到谁就让谁帮忙的心思,可现在她却站不住了,乔梨最后看了眼焚渊,跺了跺脚还是选择离开这里,再去找找其他的师兄弟们。 “你看出来什么了吗?”戚绵按捺不住地好奇问道。 焚渊沉思片刻后将自己目前的见解说了出来,居然都对了,只不过还没有探查到更深处的罢了,不过戚绵并不清楚这样的天资在外界看来会是多么的可怕,她只是随意地夸了一句:“不错嘛。” “不过要解开这阵法,必须身入其中才行。”戚绵缓缓开口,嘻嘻笑道,“更重要的是,我发现了这阵法的最中央掩埋了一件上品仙器,不拿白不拿,对吗?” 焚渊明白她的意思,他抬起头来,眸光平静如水地步入了那法阵的正中央—— 下一秒,一阵强大的吸力传来,只是令戚绵没想到地是,焚渊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法阵中,可她附身的玉佩却叮当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 这是怎么回事? 戚绵立即从玉佩中现身,将玉佩捡起来,呼叫起三三来。 [这就是你感应到的那件仙器的作用了,它拥有强大的感知与屏蔽功能,在这个法阵中,能够屏蔽不属于这个秘境的力量,也就是金丹期之外的境界。]三三回答道。 戚绵听着听着,皱起了眉,很快便想起什么:[那就是说,只要我能将自身的修为幻化成金丹期,就可以进去了?] 三三肯定道:[是的,但是要注意的是,一旦你在其中使用了超出这个范围,阵法就会将你排除在外。] 戚绵啧了一声,好吧,不管怎么说,她一定是要进入其中去找焚渊的。 她微微屏息,改变了身上外在的气息后,和之前焚渊的动作一样,慢慢步入其中,随即眼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 待脚下有了实地的触感后,戚绵松了口气,然而环顾四周后她却傻眼了,这周围虽然一片漆黑,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不过她的视力并不受此影响,只是她并没有察觉到焚渊的丝毫气息。 她落地的这个地点,焚渊似乎从未来到过。 难道说,每个进入阵法的人还都落地不同? 戚绵忍不住有些烦躁,她都想不如刚刚直接在外面将整个阵法摧毁好了,只是可惜阵法被摧毁,那其中连带的仙器等等物品也会一同被摧毁,暴力破除阵法的方式是得不到什么奖励的。 她眨了眨眼,想了想,这里面毕竟还有余钦风的存在,为防万一她还是暂且用法诀遮蔽了自己的外貌,好消息是焚渊换下的那身冰蚕丝衣装在她身上的储物戒指里,现在也可以先换上这个。 这阵法中气氛的确阴冷,她没有走出几步,眼神微动,动作迅速地闪向左侧,咻咻咻几道箭声朝她原本待着的地方而去,戚绵凝神看去,那地面上正牢牢镶嵌着几根冒着黑气的毒箭。 这些对她倒是造不成什么威胁。 戚绵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她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焚渊。 继续往前探索了一会,随意地躲过了几个致命机关,戚绵忽然发现这阵法的布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暗迷宫,她在这其中走着走着就能看见数条拐道,全都是黑乎乎的看不见前方,但只要走错一步,很可能就会遇到一些无法预估的危险。 她停下脚步,再次试图感知焚渊的气息。 片刻后,戚绵睁开双眸,那清亮漂亮的眼眸在黑暗中宛如夜明珠,散发着璀璨的光泽,她发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 戚绵眼前一亮,顺着气息来源,往前走去。 越往前,气息的确稍微浓烈了一些,与此同时,她也嗅到了一股微妙的血腥味,是属于修士的鲜血,戚绵微微皱起眉,眸中不自觉地出现了几抹担忧与焦急。 很快,她在一个拐角处视力极好地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道模糊的人影。 戚绵足尖用力,身形如同影刃般冲向那人影。 “谁?!” 一道低低的厉喝声传来,这道男声熟悉,却不属于焚渊。 戚绵猛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她抬起眼,与正前方的人正正对上视线—— 余钦风清俊的面容被阴影模糊了大半依然可见面上的警惕与冰冷,那身总是保持干净整洁的白衣此刻在左腹处被鲜血染红了大半,那浓郁的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戚绵双眼微眯,遥遥凝视着他,没有出声。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5 在这些进入尘机秘境的修士中,余钦风的实力绝对可以说是在里面拔尖的存在,他对于秘境的探索可以说是非常富有信心的。 事实证明秘境中的大部分危险他也都能化解,但唯一让他吃了瘪的也就是现在的这个阵法了。 这阵法极其诡异,里面道路弯弯绕绕不说,而且每隔一段时间道路就会随机的变化一次,根本没有规律可循,要走出这阵法,首先就要保证自己能够在活着的情况下走出这片迷宫。 只要走错一步,就会遇到可怕的危险,余钦风方才就是因为一步走错,才受了不轻的伤。 而更让人忐忑的是,谁也不知道走出这迷宫后,面对的到底是仙器法宝的奖励还是更危险更强大的敌人。 现在他皱眉看着不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影,这身影他是陌生的,但对方身上的那件衣服他却觉得有点眼熟。 戚绵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她也不太想管余钦风,她只想快点找到焚渊的踪迹,于是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般,脚尖微转,竟是完全无视了旁边的余钦风,只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余钦风见她这副行为惊讶了一瞬,不过细想下来,如今这迷宫中危险重重,他又受了不轻的伤,虽然不清楚对面的人是什么身份,但绝对也是一同进入这秘境的修士之一,不管怎么说,他们的阵容在大体上是一致的。 他得出结论,结伴同行才是在这种情况下最安全的选择。 余钦风心神微定,想通后便向前追了过去:“道友留步。” 戚绵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话。 “此处迷宫异常凶险,我是无念派掌门麾下的大弟子余钦风,在这里面已经待了许久还是未曾找到出路,不如我们先结伴同行,一起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戚绵心想之前看你还是一副高岭之花的模样,居然还会低声下气求合作了,看来这迷宫对他们这种境界的修士来说,还真是不一般的难应对。 但可惜了,她并不想带上余钦风。 毕竟她不是一个拥有正大光明身份的修士,与余钦风相处的越久,他也会越发地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更不要说她现在还要去找焚渊。 余钦风说完话便屏息等待那前方的女子回答,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仅仅沉默了一小会儿,出口便是干脆利落的拒绝。 “不了。”这音色柔软而轻盈,但语气中的拒绝与疏离也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余钦风愣了一下,几乎没有被人拒绝过的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刚刚选择先自我介绍,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下来对他的警惕,谁人不知无念派的余钦风天资聪颖,是年少奇才,尤其行为处事也是淡雅正直,可以说余钦风在东洲的修仙界是格外受人追捧与欢迎的。 但对方犹豫都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余钦风的脸色一时有些复杂,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什么感受,但总归是有点怪异的堵塞感。 戚绵不再理会他,继续朝自己之前认定的方向往前走去,没等她走出几步,地面上掉落的一小缕白发吸引了她的注意。 戚绵俯身捡起那缕隐藏在黑暗中都快看不见的白发,十分笃定这就是属于焚渊的,他一定来过这里,而掉落的白发也说明他至少受到过一次袭击。 戚绵抿了抿唇,正要继续前进,忽然感到地面开始震动起来,这震动幅度越来越大,就像是整片区域都开始了地震一般,她站稳脚步,丝毫不受这震动的影响,依然固执地往前而去—— “等等!” 不知何时赶到她身边的余钦风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腕,拽住了戚绵使得她前进的脚步被滞涩,余钦风皱眉警告道:“这片迷宫现在正在改变地形,我们不能随意走动,否则很有可能会被这四周的墙体封住去路,甚至挤压致死。” 戚绵在心底啧了一声,她当然看出来这墙体的移动了,但问题就是墙体的移动对她也不会造成任何威胁,但很显然她并不能告诉余钦风,不然就要暴露自己不属于这个境界的实力了。 余钦风便只能窥见身前的女子停下了脚步,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但这近距离的接触倒是让他发现了,对方脸上似乎使用了什么遮掩容貌的方法,他看不太真切,与此同时,余钦风确定了一件事情——眼前这名女修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是他那师弟焚渊的冰蚕丝衣。 “你认识焚渊吗?”意识到这一点后,余钦风不自觉地加大了手中紧握戚绵手腕的力度,当即开口询问,谁也不清楚她这衣服是怎么得到的,说不定是杀害了修士之后抢夺来的呢。 戚绵毫不客气地甩开了他的手,力度之大让余钦风被甩开的手腕都感到了一丝发麻,这让他惊讶了一瞬,随即也反应很快地道歉道:“抱歉,我只是看见你身上的衣服与我师弟的一样。” 戚绵转身正视着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焚渊是我的朋友。” 余钦风眉头紧皱,意味不明地反问了一句:“朋友?” 他虽然和焚渊相处不多,但也看得出来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余钦风可不会认为焚渊那样的性格会有什么朋友,甚至关系都好到能将衣服借给对方,还是名女性。 四周轰隆作响的墙壁和地面仍在移动,好在两人站着的位置相对安全,并不受影响。 戚绵抬眼静静注视着他,重复并肯定道:“对,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咚”地一声闷响,整个迷宫终于陷入了沉寂,那些经过移动和翻转的壁面也静止固定下来,四周已经出现了许多新的通道,来时的路也有不少被黑暗的墙壁封住。 而在两人身后的位置,那多出来的一个幽深通道中,缓缓走出了一道人影。 一头白发的俊美少年迈着安静的步伐出现在在这稍显空旷的空间中,那双漆黑的无边无际的眼瞳抬起,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前方近距离对峙的两人身上。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6 “绵绵。” 冷淡却好听的男声在这安静黑暗的环境内响起,瞬间就引起了戚绵与余钦风两人的注意。 焚渊专注而执拗地注视着她,漆黑的瞳孔中仿佛已经容不下其他人,戚绵身边的余钦风没有分得半点眼神,全然被他当做了空气。 戚绵一看见是焚渊,心中一喜,再也没有要理余钦风的意思,他只能感觉到眼前一晃,女修的身影便已经消失在他眼前,站到了他那许久不见的师弟身边。 下一秒,余钦风便听见那刚才在他面前表现地格外不耐又冷漠的女修对着焚渊亲昵地说起话来。 “总算找到你了,这个阵法有些小问题,一开始将我隔绝在了外面。”戚绵解释道。 焚渊垂眸看她,眸中色彩明明暗暗,最后也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安慰道:“没关系。”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进来的那一刻,发现那枚玉佩不见了的时候,他是有多么的失控、暴戾、甚至于慌张、惧怕,他独身一人疯狂地在这个迷宫内闯荡,尽管身上有伤,但焚渊就如同感觉不到痛楚般,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拼了命地往前闯。 支撑他一路往前的只有找到戚绵这一个想法。 好在,现在她回来了。 “师弟。”余钦风看着对面那两人的相处,现在才相信了戚绵刚才说的焚渊是她朋友的话,他开口说道,“没想到你也被拉入这个阵法了吗?” 焚渊虚虚地看了眼他,现在好不容易与戚绵重逢,他一点也不想过多地与他人交流,但无奈身份在这,他只勉强客气地应了一声。 刚才他第一眼看见戚绵与余钦风在一起时,心中涌起的那片波澜还没有彻底平息,这导致他现在对余钦风有些不悦。 这时,戚绵又微微踮起脚,一边使用了隔音符,一边伏到他耳边用气声说话:“你刚刚怎么直接叫我名字了?余钦风在这里呢。” 焚渊垂着雪白的眼睫,隐去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也是懂事乖巧且有理有据地说着:“所以我叫的不是你本名,他仍旧不知道你叫什么,没关系。”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好像也是,他叫的是绵绵,而且余钦风现在还不知道她就是之前闯入无念派炼器房的外来者,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进入这里多久了,有什么发现吗?”余钦风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他见到了熟悉的人,开始自然而然地交流起这其中的情报来。 焚渊皱起了眉,环境太暗,余钦风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不太高兴的神情,而是继续等待着他的话。 其实在刚才的短短时间内,为了尽快地寻找戚绵,焚渊那堪称不顾生死的拼命赶路已经是将这个迷宫大致摸地七七八八了,他现在掌握的信息绝对要比余钦风还多得多,但他不会就这么一五一十地全部说出来。 他挑选了一些可有可无的信息,与余钦风互相做了交换。 “我们接下来还是一起行动吧,这迷宫毕竟凶险。”余钦风说道,他倒也不是完全担心自己的安危,以他的实力,迷宫是可以出去的,只是要花费一些时间,但余钦风自知焚渊的金丹修为是掺杂了水分的,要他一个人离开这里,说不定还真有点麻烦。 所以他也是出于同门师兄对师弟的关怀才提出这个决议。 “……” “……” 不过余钦风此话一出,戚绵与焚渊两人都纷纷看向了他,两人一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不由得被这奇怪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难道他提出的这个提议不够好吗? 戚绵收回视线,隐晦地看向焚渊,她知道这个情况下,焚渊最好还是同意余钦风的提议,她只要略微注意一下就好了。 于是两人同时开口—— 戚绵:“可以。” 焚渊:“不了。” 余钦风:“?” …… 片刻后,三人还是一同行动了起来,好消息是,由于戚绵已经和焚渊绑定过,所以她可以通过脑海中的传音来与他沟通,不会被余钦风听见。 但在余钦风看来,就是这两人一路沉默,半点话不说,走哪也都是他带着,什么意见都不会提出,这样走了一会儿,他心中也略微不满起来。 “下一波的迷宫移动就要开始了,我们要尽快找到规律离开这里。”余钦风严肃开口,补充道,“我已经观察到一些信息,那些靠左侧的墙壁,如果它对面的是一条通道自身就会出现一个新的通道……” 余钦风语言严谨又细致地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戚绵听着却皱起了眉,他说的的确没错,但也忽视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所以,接下来,我们一直朝右走,右拐三个通道后,直走。”余钦风指挥道。 戚绵看向焚渊,正要提醒他不要这么走,他却已经先一步打断了余钦风的话,他声音低沉冷静:“不,我们一直直走。” “可是……”余钦风还想说什么,但焚渊已经带着戚绵先一步往前迈去,二人丝毫没有要顾及他想法的意思。 余钦风的脸色难看了些许,他一路带着人走了那么久,分析观察也是他一直在做,可这两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什么有用的话,到头来还不愿听他的指挥。 直到现在,余钦风才感到一丝丝后悔。 他心高气傲,三番五次被人拂了面子,再怎么说也不愿同这两人并行了,于是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戚绵与焚渊两人的背影,毅然决然地朝着自己规划好的方向,左侧通道走去。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7 身后并未传来余钦风的脚步声,戚绵和焚渊都没有在意。 等到余钦风的动静彻底消失在了身后,戚绵停下脚步,她拉住了焚渊的手。 焚渊随之停下,他有些不解地看向戚绵。 “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受了不少伤?”戚绵抬起眼,漂亮的双眸定定地望着他,语气担忧明显,“你一出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遇到什么了吗?” 焚渊一怔,他这一路走来,面色如常甚至于阵阵发痛的伤口也没有让他露出丝毫颤抖不适,仗着自己身上的黑衣可以吸取血液不露伤势而做出一副安全无事的模样,倒没想到还是没能瞒过戚绵。 他垂下眸,任凭雪白的睫毛遮住眼底不明的情绪,只是这些伤,不是因为他遇到危险,而是他想要快点地找到戚绵。 “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我们再出去。”戚绵开口不容置疑地说道。 但焚渊却拒绝了她,他认真地看着戚绵低声道:“我在里面不止碰到了余钦风一人,还看见了别的修士,那位修士因为被困其中的时间太长,已经濒死,现在应该先尽快离开这里。”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她进入阵法以来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听焚渊这样说,才知道这里其实有针对金丹期修士的毒素。 [三三,他说的对吗?]戚绵询问。 三三:[是的,金丹期的修士在里面最多不能待超过两个时辰,否则就会被毒素彻底侵入,难以自救。] 三三说完,继续补充道:[其实你们可以先通关这个迷宫,它给出的奖励正好是焚渊需要的治疗丹药。] 戚绵一听,那就不用犹豫了。 她清亮的双眸看向焚渊,声音镇定安稳:“好,我们先出去。” …… 有戚绵与她身上的三三在,两人想要成功通过这个迷宫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更不用说焚渊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似乎对这个迷宫也了解颇多,不用她怎么帮忙,他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 两人步伐不紧不慢,很快便见到了一个与之前所见的通道都不一样的黑黝黝的洞口,这洞口是之前通道的好几倍之大,边缘并不圆润,像是一个天然的洞穴。 戚绵与焚渊对视一眼,知道这便是离开的通道,于是不再犹豫,紧跟着走了进去—— 几乎是刚刚踏入洞穴的一瞬间,一股极其难以形容的味道便扑面而来,这是一种潮湿味夹杂着腐臭气息的怪异气味,很快,还不等戚绵猜想这味道来源是什么,黑暗中,两颗硕大的犹如灯笼般的猩红眼球亮了起来。 戚绵猛然开口:“小心!” 几乎是在她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一道夹杂着哧哧腐蚀声的毒水球就砸在了两人刚刚站立着的地面上,还好戚绵敏锐的感知力让她拉过了焚渊躲过了这一击。 她扔出一道短暂的照明法诀,刹那间,整个空旷而潮湿的洞穴空间便被白光照耀的清清楚楚。 两人对面的位置,正盘旋着一只看起来约莫有几米粗壮的巨蛇,蛇身呈现着一种剧毒感的翠绿色,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刚刚那硕大的红色眼球也是属于它的。 戚绵也终于知道了那气味的来源,这洞穴中,四处堆积着不知猴年马月进入其中的修士尸体,尸体大多残缺,很难不让人猜想出那蛇吃的是什么,有的只剩下一堆白骨,有的看起来好像才死去不久。 焚渊显然也看见了那一幕,他声音冷静:“那边的修士就是我刚刚碰见的。” 戚绵点点头:“看来我们要出去,就得先解决它了。” 三三也在脑海中提醒道:[那条巨毒蚺的身下有它诞下的蛇蛋,部分可以孵化成蛇,部分不能孵化成功的就可以服用,包治百病百毒。] 戚绵目光紧紧盯着那条巨蛇,她能看出来这条猛兽的修为已经远超金丹期,应该在元婴期左右的修为,闯入这里的修士,除非凭借各种仙器法宝齐心协力,否则可以说是极难从中逃离。 这还只是那座山下的阵法,就已经这么厉害了,那她已经可以想象到,那座山里一定有什么稀世宝物。 戚绵的双眸发亮,其中燃起的熊熊火意并非胆怯,而是愉快与兴奋。 她要把那座山上最好的东西,全都拿来给焚渊! 而焚渊正在沉静思考着各种击败这条巨蛇的方法,漆黑的眼瞳中是极致的冷静与锋芒,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连忙转头看向戚绵,然后骤然愣在原地—— 戚绵那张美艳明媚至极的脸庞,一半在照明法诀的作用下,白皙而耀眼,宛如价值连城的宝石熠熠生辉,另一半则隐在黑暗中,似夜明珠般美的神秘而夺目。 强烈的攻击性与侵略性从那张无法用“美”这个字来涵盖的面孔上倾泻而出,那双上挑的眼眸,透露出的是绝对的自信与狂妄。 她缓缓勾唇,如画般的脸孔瞬间活了起来,泛起惊艳的震慑人心感:“焚渊。” “我们这次的收获一定会很大。”她说。 随即,同这道柔婉中暗含着危险气息的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戚绵身前出现的一道巨大的莹润光刃,眨眼间,那刺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的光刃朝巨蛇迅猛地劈了过去,那巨蛇也睁着血红竖瞳,嘶嘶叫着甩起自己的尾巴。 “砰”的一声巨响后,洞穴中被掀起的灰尘足足过了一刻钟才平息下来。 那巨蛇,已断裂成两半地躺在原地,含有剧毒的紫红色血液汩汩流出,毫无生息。 焚渊立于原地,一袭绣有暗纹的劲瘦黑衣随尘埃微微飘动,银白的发丝映衬黑沉的眼瞳,他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他知道,自己要追寻的人不仅仅是只有拼命修炼才能做到。 他需要走的,是另一条更为偏离世俗的道路。 第38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8 在戚绵彻底结束这个迷宫后,整个法阵也就此被破坏,她最后一击控制的力度很好,那一招与其说是为了杀死那条巨蛇,但实际上她在其中潜藏了剩余的超出金丹期境界的灵力。 因而在杀死那条巨蛇后,他们先是通关了这迷宫,紧接着剩余的灵力也让这里的法阵被彻底破坏。 这么做,一是为了节省时间,二是她已经拿到了最想要的属于那条巨蛇的蛇卵。 此刻戚绵眼前的场景实际上与之前并无不同,依旧是一派繁荣平静的草地,樊渊就立于她的身后,像是还没有从刚刚那毁灭性的一击中回过神来,不言不语。 “上山吧。”戚绵回过头微笑道。 樊渊眉目间神色不明,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视线却越过戚绵的身影,落到了前方被杂草掩盖了些许的地面上,那里隐约可见血白相间的衣角。 戚绵一怔,这才注意到,那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人正是余钦风,几乎不用过多查看,只需一眼戚绵就知道他身上的伤又比之前多了不少,大概是因为他们破坏了法阵,所以余钦风也被弹了出来。 她心想道这还算是自己帮了他一把呢,否则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余钦风才能出来。 “不用管他,我们走吧。” 这次是樊渊主动开口,他眼见戚绵在余钦风身上停留的视线有些久了,不咸不淡地移开目光,率先往前走去。 有戚绵在,他们的进度绝对快了其他人不少,很有可能也是第一个进入这座山峰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先抢占资源,戚绵当然点头跟上。 两人的身影才消失在这里,后脚带着其他无念派弟子匆匆赶来的乔梨便来了,她看见地上生死不明的余钦风,连忙跑了过去,将自己进入秘境前带来的各种疗伤丹药全都一股脑地喂给了余钦风。 …… 戚绵也没有急着立即就去找什么珍宝仙器所在的地方,而是在山腰处寻到一个半深不浅的洞穴,让樊渊进去先用之前得到的蛇卵来疗伤。 “等你将这枚蛇卵吸收完成后,我们再出去。” 那条巨蛇诞下的蛇卵并不多,一共三枚,其中两枚不可孵化,是用来解毒疗伤的,剩下那一枚,戚绵让樊渊收好,虽然还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孵化出一条小蛇,但若真的孵化出来了,应当也是一只品质上佳的灵宠。 那只柔嫩的掌心中,正正窝着一枚奶白色的蛇卵,只是看起来,竟然与那只手的肤色也相差不大,樊渊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纤细的指尖,他垂眸接下那枚蛇卵,也不拒绝。 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的确不适合再继续后期的行动,比起受戚绵的保护,他更不想一直拖她后腿。 “好。”他低声应道。 正要直接捏碎那蛇卵活吞,戚绵忽然诶了一声:“这样吃你下的去口吗?” 她手中聚起一团莹润的火焰,顺着樊渊的手掌便将那枚蛇卵包裹住,奇异的是,他竟然并未感觉到任何的灼烧感与疼痛感,这火焰的温度只会令他想起戚绵掌心的温度,无害且令人不舍。 不出片刻,那枚蛇卵便被她温煮成熟的,虽然不太能想象出熟的蛇蛋是什么味道,但戚绵觉得起码比生的好。 樊渊食用完一整枚蛇卵后,只感觉到四肢百骸都充满了温暖,伴随之而来的还有凶猛浑厚的纯净灵力,这能效的确强劲,他当即开始打坐,静下心来好好吸收。 戚绵便坐在一旁守着他。 樊渊薄薄的眼皮掩盖住那双冷漠幽深的黑瞳后,便只剩下那张完美如玉般的俊美脸庞,淡粉色的薄唇平日里总是维持着一种淡漠而疏离的平线,也正因如此,才更让人想要窥探他脸上露出不同神情的样子。 无论是银白的发丝、睫毛,还是苍白的肤色,此时此刻,只让人觉得精致又易碎。 戚绵眨了眨眼,她有些想象不出来,樊渊入魔的样子,虽然三三说过原本的樊渊似乎会在以后入魔,可他的模样分明看起来冷淡纯净的就完全是天生为无情道而生的。 吸收蛇卵的过程不算太长,只是樊渊的修为似乎又有了要提升的迹象,时间就延长了一些。 只是戚绵没想到,原本以为其他修士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这里,然而樊渊还没有彻底恢复好,她灵敏的听觉就已经捕捉到了一批上山的修士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更不巧的是,那些人走来的方向,也正好就是他们现在所待的地方。 两人临时待着的山洞只是戚绵随意找的,并没有多少隐藏的能力,只要有人经过,就能一眼看清山洞里樊渊的身形。 那行人的声音还在逐渐逼近,戚绵已经能听见一些人的说话声,其中格外明显的一道女声被她认出来了,是属于乔梨的。 她看了几眼樊渊,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是在平息提升的灵力,这个过程是不能被人打扰的,否则可能会反噬走火入魔。 无需多想,戚绵站起身,走出了洞穴。 她要在掩饰一下这个过于明显的洞穴,然后就先守在洞穴外,等待那行人安全地经过这里再说,唯一让她不太高兴的一点就是,被人抢了先,要是那些人再先一步地找到了什么灵宝仙丹,戚绵可就要后悔自己之前太冲动毁坏了那个阻拦人去路的法阵了。 “师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乔梨还是满眼担忧地望着余钦风,“我还有一些丹药,如果还不舒服的话就再服下几颗吧。” 她垂头丧气地低头愧疚道:“毕竟都怪我,师兄才会受伤。” 余钦风摇了摇头,淡声宽慰道:“我没事了。” “不过师兄,樊渊师弟明明也进入了那个法阵,我却只看见了你,他不会有什么事吧?”乔梨抿唇开口。 余钦风微微眯了眯眼,他当然知道樊渊也在其中,两人还见了面,只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能够从迷宫中出来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功劳,那个时候他已经了解到自己选择的是错误的道路,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在迷宫中他也没有再碰见其他人,因而很有可能他能够从迷宫中出来的原因是樊渊与那名女修的所做而导致的。 他眸色微暗,如果真是这样,那樊渊与那名女修当中,至少应当有一人不是凡人。 他更倾向于是那名女修,她行事神秘,连容貌都不愿意露出,更何况樊渊的修为还是靠丹药堆积上来的,凭他的能力,破除那迷宫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他们这些进入尘机秘境的修士当中,女修的身份究竟是谁?他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门派有这样的一号人物? 第39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39 他们这一行人都是无念派的弟子,人数并不多,都是由乔梨带过来的,进入秘境的修士本来就大多都是以门派为阵营而聚集在一起行动,只有少数对自己实力比较自信行事又颇为独立的人才会独自行动。 他们行至山腰处,此时戚绵也已经将那山洞的洞口用一些杂草树枝而遮掩了大半,她没有选择布下屏蔽阵法,如果不布置,路过的人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布置了便有了不一样的灵力波动,那才会更加引人注意。 她屏息躲在树上,凝神观察着下方一行人的动作。 “师兄,我们接下来要往哪走?”乔梨忽然开口问道。 恰巧在这时,摆在他们面前的道路出现了不同的选择,一条通往山顶,一条则是不知道通往哪里的隐于半山腰的弯路,也是那山洞所在的地方。 余钦风抬眼看向四周,他一身染血的白衣不知何时已经被换下了,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又恢复成了之前那一贯的整洁又冷淡的模样,他稍稍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灵力波动。 虽然他的感知范围远不及戚绵,但也能大致察觉到一些灵力的浓淡不同。 “我们继续往上。”他严谨道,他的灵力嗅觉告诉他,仍然是山峰处的灵力波动才最为强烈,这意味着,往上走才能找到这个秘境中最为珍贵的东西。 众弟子没有异议,正要继续往前走时,乔梨却忽然哎了一声。 “师兄!”她惊叫道,杏眸圆睁好奇地望向不远处,”那片区域,杂草树枝后是不是还有一个山洞?” 乔梨这话一出,原本并未察觉到的余钦风这才发现了那黑黝黝的洞口,只是那里的灵力波动与周围无异,才被他忽略了过去。 乔梨并不觉得灵力的强弱就能说明一切,她只是认为这样的洞穴中很有可能会有什么出乎意料的收获,于是询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余钦风抿了抿唇,他心高气傲,先前很有可能在法阵中被樊渊或是那名神秘女修比下去已经让他的一身傲骨微微受挫,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快找到更好的仙器法宝,否则出了秘境,若是他的收获还不如樊渊,那掌门会怎么看他? 要知道,虽然到现在也没看见什么其他人的踪迹,但法阵是由他们破除的,那么樊渊很有可能已经领先他一步。 余钦风思索不过片刻,淡若寒霜的眸子中已经逐渐冷静下来,没错,他需要的是品质的优秀,而不是数量的庞大,他开合唇瓣,正要开口回答,不远处竟突然传来一阵树叶的沙沙声。 余钦风眸光一变,瞬间朝那处看去—— 戚绵并不清楚余钦风的想法是什么,她只是以为乔梨发现了樊渊所在的山洞,要进去一探究竟,所以她选择先弄出点动静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这座山峰中,灵力浓郁,自然各种各样的灵兽也不少,她就随意捉来了一只树上栖息的灵鸟。 余钦风已经动作迅速地赶到了声源处的下方,他眉头微皱,仰头只看见一只不知被何人绑起来的灵鸟,现在正被困于茂盛的树叶中,无奈地煽动着翅膀,刚才听见的声音也就是它弄出来的。 “小心,这里可能还有其他人。”余钦风当机立断,从现场留下的迹象朝那可疑人物的去处追了过去。 其他人自然是跟着他的步伐一同追了过去,此地再次归于平静。 戚绵从树上轻巧地跳了下来,看了眼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眉头微挑,所以说余钦风的脑子其实也没有那么灵光嘛。 “咔嚓”一声轻微的树叶断裂声从身后响起,戚绵似有所觉地回过头,一身黑衣的樊渊不知何时已经苏醒过来,刚刚拂去了洞口的树枝而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比起之前好了不少,虽然还是苍白的,但好歹没了虚弱疲惫的神情,那双黑沉沉的眼瞳直直看向她,平直的唇角似乎微微上翘了些许,他低声叫她的名字:“绵绵,我恢复好了。” 大抵是声音依然有些沙哑的缘故,戚绵莫名觉得他叫自己名字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旖旎暧昧,听得她耳根发痒。 “恢复好了就行,那我们也赶路吧。”戚绵说道,“刚刚你的师兄弟们经过了这里,我们可不能把好东西让给他们。” 樊渊嗯了一声,脚尖继续往前,直至走到她的身边才沉声道:“掌门让我找的仙器,此刻已经给出了指引,我们要过去吗?” 戚绵点点头:“去看看。”她说着,视线略微在意地从樊渊身上瞥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总觉得樊渊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同了,不是说修为的增减,而是一些深处的东西,与之前相比出现了细微的差别。 她的目光停留的久了点,樊渊也察觉到了:“怎么了?” 戚绵注视着他:“你修为增长了一些?有遇到别的什么情况吗?” 樊渊幽深的黑眸平静如水,垂眸轻轻看着她:“没有,蛇卵的效果很好。” 戚绵只得作罢,心想可能是那枚蛇卵带来的一点效用吧,掌门给樊渊的那个用来指引方向的罗盘还在颤动着,两人朝它所指的方向而去。 樊渊与她并行,风吹动戚绵的那头柔顺的黑发飘动而起,过长的发尾触碰到他垂在身侧的手背上,触感几乎微不足道,但对他来说却清晰地能回味到那一瞬间的凉意与顺滑。 他雪白的睫毛不禁颤抖了一下,樊渊心想,她今天没有用自己买下的发簪。 方才在山洞中,他在吸收蛇卵中的灵力时,第一次感受到了一阵阻碍,当他想起戚绵时,他的道在排斥他自己。 他的无情道。 第40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0 按照罗盘的指引,掌门要求焚渊拿到的东西似乎藏匿于一片半山腰的树林中,这片树林位于山峰的另一侧,而越往这里走,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凉,戚绵看见那地面上似乎隐约铺上了一层寒霜。 不过两人都有灵力护体,倒不会觉得冷。 “好像就在这里。” 焚渊忽然停下脚步,他掌心中的罗盘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颤抖,这代表他们距离目标已经达到了最近的程度。 戚绵闻言看向四周——显然他们已经彻底进入了另一种天气,周遭的环境不知何时开始被淡淡的白雪与寒霜所覆盖,只是还没有完全变成银装素裹的世界,这种温度不像是天气导致,应该另有源头。 而问题在于,放眼望去,除了稀稀拉拉的树林,什么奇特的东西都没有,根本看不出来这里会有什么仙器。 戚绵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空,附近她没有察觉到什么特殊的存在,可罗盘指引的地方的确就是这里,难不成在地下吗? 焚渊的想法显然与她一致,他已经开始紧盯脚底的地面:“往下挖试试看?” 戚绵点点头,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了诡异的挖坑行为,这里的地面因为寒冷并没有多少杂草,但土地也被冻得硬邦邦,普通人挖起来一定会费不少力气。 挖坑对他们来说还是太简单了,没过一会儿,平整的地面就已经被他们挖出来一个几米深的巨坑,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戚绵皱着眉直起身,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焚渊,罗盘给我看一下。”她开口。 “好。”焚渊将罗盘递给她,那上面的指针已经许久没有动弹,戚绵拿着它往旁边走了一些,那指针便又开始颤抖,指向他们刚刚挖出的巨坑所在地,这说明他们找的位置是正确的。 罗盘指向的一个区域,就是他们挖出来的那个巨坑,可这坑里又什么都没有,它能指出东西南北,却不能指出上下深浅。 焚渊静静地看着她的侧颜:“有发现什么吗?” 戚绵摇了摇头,有些泄气地将罗盘还给了他,她既感受不到灵力的强弱波动,也感受不到罗盘的具体所指方位,戚绵忍不住心想着那掌门给的东西还真鸡肋。 要是掌门知道他花重金买来的仙器被说鸡肋,估计会气的直瞪眼。 “继续挖。”无奈,戚绵咬咬牙道。 焚渊却看出了她的着急,他以为戚绵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走至戚绵身边后,那只微凉的手掌覆盖在她的肩头,他淡声道:“不找了,我们去别处寻其他仙器吧。”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虽然那仙器其实是掌门用来夺取焚渊金丹的,但他可还不知道,他以为是用来化解他命格的宝物,就这么放弃了吗? 焚渊神色平淡,丝毫不觉得这个决定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他只是不希望戚绵因为自己而陷入困扰,更何况虽然掌门说了要他将那仙器带回来,但也说了实在带不回来也没关系,并非强制要求。 这样说着,焚渊将那罗盘收了起来,他握着戚绵的肩头,那娇小的肩骨在他手心里有些硌手,但他不想放手:“走吧。” 戚绵皱起眉,正要拒绝,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一慢吞吞移动的黑影:“等一下,那是什么?” 焚渊看去——就在他们挖出的土坑中,不知从哪条缝隙里,慢吞吞爬出来了一只背甲坚硬的灰扑扑的虫子,大小不足人掌心的一半,行动看起来也很迟缓,长得像是那种最普通的甲虫。 他拔剑,锋利的剑刃以极快的速度挑起那只甲虫,甲虫也十分滑稽地在天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落在了戚绵的脚边,腹部朝天,扑腾个不停,没有表现出一点特殊之处。 戚绵紧紧盯着那只甲虫,虽然从它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灵力气息,但直觉告诉她这只甲虫不简单。 “罗盘试试,看它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戚绵当机立断。 焚渊明白她的意思,接下来,甲虫被他随意的抛来抛去,两人刻意远离一段距离后,罗盘的指针不论什么情况,都颤抖着指向了那只甲虫所在的区域,这下,就算罗盘不能准确给出仙器的位置,他们也能看出来,这只甲虫就是目标了。 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还不能从甲虫身上弄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 “把它带上,我们先去别处吧。”戚绵说道,反正已经知道了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只甲虫身上,之后把它带出去再慢慢研究也不迟。 焚渊点头,甲虫是活物,只有高阶储物戒指才能放活物,他就只能先暂时将甲虫放进储物袋中,挂在戚绵的玉佩旁。 * 由于阻拦修士去路的法阵已经被戚绵摧毁,这一段时间里,已经有不少修士来到了这座山峰上,修士一多,纷争也多,所以在察觉到不远处正有两方人出现矛盾时,戚绵选择还是继续走这条寒冷了许多的道路,起码这里人少。 沿着铺满寒霜的道路爬的越高,入目之处也开始被一片白雪所笼罩,戚绵发现,身边一直沉默着的焚渊动作似乎微微变得僵硬起来。 “冷吗?”她停下脚步,看向焚渊。 焚渊怔了怔,很快便摇头否认,但戚绵已经握上了他的手,那肌肤上传来的温度宛如寒冰,不见一丝生气,她狠狠地皱起了眉。 当戚绵那只仍旧保持着温暖的手心包裹住他的手时,焚渊也几乎克制不住地反握住她的手来汲取这一点可怜的温度,他的身体就像一块寒冰,相比较起来,戚绵宛如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怎么会这样?戚绵明明记得焚渊身上的这件衣服是能避寒的,可他的体温却低到了这样的程度。 她没有犹豫,紧握着焚渊的手微微用力,拽的人往自己身边凑近,那一瞬间,充满幽香气息的温暖怀抱包围了他,焚渊漆黑的眼瞳甚至有一瞬间的扩大,在她抱住他的瞬间,天地间所有源源不断侵蚀他骨缝与肉体的寒冷都被隔绝在外,这温暖带来的舒适与安稳令他差点谓叹出声。 “别动。”轻柔的女声自耳边响起,焚渊垂下雪般的白睫,乖顺地依偎在她怀中。 维持着半抱着焚渊的姿势,戚绵脱下自己身上的青衣,她身上的衣服是神明陨落前所穿,其珍贵程度远不是仙器可比较的,当然也能抵御世间所有形式的寒冷。 单薄的青衣搭在了他的身上,那股幽香与温暖似乎更加浓郁了些许。 戚绵松开了抱着他的手:“这样应该就不冷了。” 焚渊有些呆滞地回望着她,脱去青衣后的她,一身轻飘飘的白裙,纤细的腰肢被勾勒的无比清晰,胸前大片白色肌肤裸露而出,上面精巧的锁骨像玉琢般漂亮。 她站在漫天雪色里,身上的颜色除去一袭瀑布般黑发,便只余那蔷薇色引人采撷的红唇。 第41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1 待两人登上山顶时,他们终于发现了这阵诡异寒雪的尽头。 即使这一路崎岖弯绕,但山顶处的地势却是一整块平原,最中央的范围平整地就好像被一把极为锋利的砍刀硬生生地削去了原本的山峰,这里生长着一些再普通不过的杂草小花,但没有树木。 他们所站着的这一边平原,被白雪覆盖,平原的那一头却是一派青绿,这突兀的分割线就处于平原的正中央,除了杂草,便是尘土。 两人堪堪停下脚步,虽然暂时没有从这里感受到什么危险,但显然这里不会像他们看上去的那样平凡。 戚绵微微眯眼,她的视力能让她比焚渊更加细致地观察到远处的一些东西。 “有人来过了。”她轻声道。 她能看见那边的地面上残留着一些脚印,看起来这一行人应该是想走到平原的中央查看情况,然而没等他们走到目的地,脚步就戛然而止了,就像是一行人忽然消失不见。 “这里应该也存在着什么特殊的法阵或屏障,我们往前多走几步的话,就会落入其中。”戚绵说着,抬眼看向焚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冷吗?” 焚渊的唇角微不可察地紧绷了一瞬,她的话无形地提醒了他现在身披戚绵青衣的事实,恍惚中,那阵一路赶来都快让他习惯的幽香再一次地扰乱了他的心神。 “嗯……”他低声回应,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捏着青衣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戚绵多看了他几眼,继续开口道:“我们要想弄清楚这其中有什么,还是需要往前走。” 焚渊明白她的意思,只微微颔首:“走吧。” 他刚往前迈出一步,垂在身侧的手却忽然被人紧紧挽住,仅仅一层单薄的白色里裙丝毫掩盖不住她身上肌肤的柔软,焚渊的眸色变暗了几分。 戚绵眉眼微弯,只解释道:“防止我们被什么东西分开。” 熟悉的眩晕感与失重感传来,再度睁开眼时,戚绵已然站在了一片春意盎然的草地上,耳畔是清脆的鸟鸣,视野的不远处有一汪清澈的清泉。 她微微发怔,才惊觉身边的焚渊不见了踪影,下一瞬,那平静的湖面忽然被什么东西打破,掀起一道硕大的浪花,水声过后,浑身湿透的焚渊出现在那湖中。 戚绵睁大双眼,赶紧赶了过去想将焚渊拉出来:“你没事吧?” 焚渊漂亮精致的脸庞有水珠滑落,那头贴合在他轮廓完美的脸颊上,宛如玻璃制的艺术品,他皱着眉不太愉快,但摇了摇头:“我没事。” 好在他身上的黑衣和戚绵的那身青衣都不是凡物,在离了水源后,不过片刻就已经恢复了干爽,戚绵望着他不停滴水的发丝,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看来这次你是直接降落在了湖底了。” 焚渊不自然地抿了抿唇,随口念叨了个法诀让自己恢复干燥。 他将身上的青衣脱下,显然现在的天气他已经不需要这件衣服了,虽然心中暗暗有些可惜与不舍,但他还是递给了戚绵:“这个……还给你,谢谢。” “等一下。” 戚绵忽然开口,皱起眉,视线落到焚渊的腰间。 “什么?”焚渊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自己腰间,那里原本挂着一个小小的储物袋,此时此刻,储物袋密封的口袋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显然那其中的甲虫已经逃了出来。 “快找找周围,看看是不是落在这里了。” 两人都立即展开行动,毕竟那只甲虫身上还有着他们没来得及揭开的秘密。 好在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焚渊低沉的声音传来。 “在这。” 戚绵才看见,那只甲虫一如之前那般,慢吞吞地爬行在湖边,丝毫没有惧怕或慌张的意思,看起来坚硬的甲背有一道圆溜溜的弧度,看起来有点莫名可爱。 她松了口气,没丢就好,他们走过去想重新捉住它。 可那甲虫却无视了二人,爬行的方向竟然转了个弯,开始往湖中爬行,速度也快了不少。 戚绵眨了眨眼:“它是不是想去湖里?” 焚渊面无表情:“看样子是的。” “你刚刚在湖底有看见什么东西吗?”戚绵继续问道。 焚渊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一落地就在无法呼吸的湖底,自然第一反应是赶紧上岸,并没有来得及看见什么,但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沉声开口:“湖水的温度比岸上要低上许多。” 戚绵微微笑起来,抬手掐了个法诀,让一条隐隐约约的光线链接到那只甲虫身上:“我们跟上它。” 他们都会在水底屏息的法诀,呼吸不是问题,焚渊没有异议,正要下水,戚绵却忽然拉住他。 她挑着眉:“你不怕冷了?” 焚渊一怔,面色稍微不自然起来,他以为戚绵又要给他自己的外衣了,但戚绵并没有要脱下衣服的意思。 “抱着我。”她说。 焚渊漆黑的眼瞳闪过一丝错愕与空白,随之而来的是因为她这句话而加快的心跳。 其实戚绵这么做是因为她只有那件青衣有防水功能,但里面那件白裙只是普通的衣服,下水就会湿透,她可不想忍受那片刻的潮湿粘腻感。 不等焚渊反应,戚绵就十分主动又自然地钻入了他的怀里,温暖又娇软的身躯填满了他的胸膛,焚渊很快就反应过来,压制住心跳的颤抖后,他抬手牢牢圈住了怀中的人。 “好。”他说,声音有些沙哑。 第42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2 湖底下一片幽深的青蓝,但在那最底层的地方,却似乎有着一个几米之宽微微发光的圆镜,在湖底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焚渊无需多想,在看见那奇异的光亮处后,便搂紧怀中的人,朝那处游去。 戚绵一头海藻般的黑发在水中就像绸缎般扫过他的身旁,焚渊很难不去注意这些,以及对方那近在咫尺的纤细白嫩的颈肉,意识到自己的思绪有些分神后,他抿了抿唇,加快游动的速度,很快便带着人来到了目的地。 水中不方便说话,戚绵便用神识传声。 “我先看看。” 两人小心翼翼地离那硕大的圆镜险险靠近,奇怪的是,戚绵本以为这会是一个通往别处的大门,可凑近看了才发现,似乎真的只是一面巨大的圆镜。 那只小小的甲虫还在水中慢吞吞的扑腾,它的速度没有他们快,但显然目的地也是这里,戚绵微微用力拽了拽牵紧它的那条光线,甲虫便被拽到了圆镜面前。 只见它慢悠悠地爬行到镜面上,终于停下了脚步,身上却开始散发出淡淡到幽蓝色的光。 戚绵皱紧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甲虫,然而片刻后,除了它身上的光芒逐渐熄灭,无事发生。 “镜子好像在缩小。”焚渊忽然开口。 他这一出声,戚绵才发现,还真是这样,不知道甲虫做了什么,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那面圆镜在慢慢缩小,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肉眼可见地小到消失在原地,只剩下光秃秃的一片湖底淤泥。 戚绵眸色微凝:“我们先上岸。” 她明白了,这只甲虫的能力,是能够吸取仙器并将其装入体内,且无法被人发觉。 * 接下来,两人就如同开了挂一般,在这片神秘区域中四处扫荡,跟着甲虫慢吞吞的步伐,寻到一处仙器,也无需自己上前经过种种考验或危险后才能拿到,而是交给甲虫,让它统统吃进肚子里就好。 直到他们撞上了其他进入其中的人。 不巧的是,还是熟人。 戚绵远远地就看见了那明黄色的衣袍以及那身熟悉的白净长衫。 是明丹宗的人和余钦风一行人对上了,柳明岳正因为先前与焚渊的冲突而怀恨在心,自然对于同为无念派的弟子们也十分看不对眼,两方此时又看上了同一个仙器,现在正僵持不下。 戚绵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她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有功夫闯入这两拨人的麻烦中,她早就能靠甲虫找到好几个仙器了。 于是她拉了拉身边的焚渊,示意他先走,焚渊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不语地转过身,正要离开,可那只并未来得及被收回的甲虫却还在朝那行人的方向而去,甚至于它的踪迹已经被人发现了。 “啊!师兄,有虫子。”乔梨叫了一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只甲虫是他们进入这里以来碰见的第一个生物,没错,这个奇怪的地方有花草树木,却没有一只鱼虫鸟兽,此时此刻,所有人都被这只突兀的甲虫吸引,想当然的,他们自然都认为这只甲虫代表的含义不一般。 余钦风甩开衣袖,正要捉住那甲虫,被眼疾手快的柳明岳一记攻击挡下,他冷笑一声:“我可没说这甲虫归你们。” 乔梨皱起小脸,气鼓鼓地望着他:“那难道就归你们了吗?” 柳明岳扯开嘴角:“当然。”说着就要紧随其后去捉那甲虫,不过这一次,余钦风拦住了他。 “我们可以共享这只甲虫带来的信息。”余钦风冷冽的剑芒擦过柳明岳伸向那只甲虫的手,他的脸色冰冷,吐出的话已经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从两方人见面开始,这个明丹宗的弟子就一直对他们充满恶意,余钦风不屑于与这种人起冲突,但不代表他是没有脾气的,毕竟论起实力的,在场的所有人中,都没有他实力强劲。 只是考虑到明丹宗与无念派还有长期的交易往来,他并不想随意地扩大冲突。 柳明岳挑了挑眉:“是吗?怎么共享?” …… 听着不远处一行人巴拉巴拉的对话,戚绵有点想冲上去揍人,那明明是被她拴上了绳子的虫子。 她不快地心想着,手上无形的光线微微用力,正想将那甲虫拽回来,但不知前方发生了什么,忽然有一阵强盛的幽蓝光芒闪现,待光芒平息下来后,原地只剩下一面刚刚才见过的硕大圆镜,而那些人都不见了踪影,唯有小小的甲虫趴伏在镜面上,一动不动。 戚绵和焚渊对视一眼,连忙赶了过去。 平滑洁净的镜面散发着淡淡的幽蓝色光芒,刚刚还什么都看不清的镜面中,出现了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而那其中,正映照着几个小小的人影,属于余钦风他们。 戚绵瞥了一眼焚渊:“要进去救人吗?”无念派弟子都还在里面呢,那冰天雪地带来的严寒他们已经感受过了,那是一种诡异的灵力无法抵抗的,深入骨髓的寒冷。 焚渊黑沉的眼瞳一派平静,他垂眸望着那静止不动的镜面,只低声道:“不用,这是他们的修行,出不出的来,只靠他们自己。” 戚绵点点头:“那就继续去找别的仙器吧,这个先放在这。” 焚渊嗯了一声,抬脚往前走,甲虫也被戚绵顺势拽到了一旁,落到地面上后很快它就开始再度慢慢爬行起来,两人跟上它。 这一次,甲虫领着他们走到了一颗一米高的碎石上,那石头上似乎刻着什么字,但年岁过了太久,已经看不清了。 甲虫继续上前,趴伏在岩石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戚绵正想上前一步仔细看看那岩石的构造,然而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瞬间失去知觉往后倒去,视野中的最后一幕,是岩石上那隐隐散发白光的字符。 “戚绵!” 焚渊瞳孔一缩,立即上前接住了她倒下的身躯,而后,他眼前的岩石竟然开始隐隐颤抖起来,从那散发白光的字符中,渐渐汇聚出来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用担心她,本尊需要和你单独谈话。” 第43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3 “她快要醒了。”那模糊的白色人影说道。 焚渊垂眸看向怀中的人,眸色明明暗暗,晦涩难懂。 “你考虑好了吗?”他说,“本尊在此等候了几百年、几千年,只有你是最适合本尊传承的,若接受,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是谁?”焚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视线犹如藤蔓般缓慢而温柔地爬过怀中戚绵的脸庞,缠绵悱恻。 白色人影一顿,半晌没有说话。 焚渊这才抬眼看向他,在方才的对话中,对方只要一提到戚绵就会表现出难以隐藏的恐惧与避让,甚至于两人的谈话也要在她昏迷的状态下才能进行,而且看样子,让戚绵昏睡一小会已经是面前这个人能做到的最高程度了。 “我答应你。”他冷淡道,漆黑的眼眸紧紧凝视着他,似乎已经穿透了那半透明的身影直直望进了他的深处,“告诉我,她是谁?” 那人的身影明明灭灭地闪烁了一会儿,终于沉沉开口:“我无法完全地告诉你答案。” “她来自天道。”他带着崇敬与畏惧的声音模糊响起,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后,他的身影开始渐渐消散,最后只余下最后一句喟叹—— “你不应该对她心生歹念,这有驳于你的道,她也不会属于你。” 眼前的白色人影彻底消失不见,出现在他面前的又是那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刻字石块,不同的是,下方还多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卷轴,甲虫尽职尽责地吸收掉了那枚卷轴。 只剩焚渊静静地望着那人影消散的地方,精致到诡异的苍白面容没有表情,忽然,他淡色的薄唇轻轻动了动。 “不。” 焚渊动作轻柔地俯下身,怀中的女子依然如安睡中一样恬静又柔和,他的黑瞳已被某种情绪彻底蒙蔽,深不见底。 他垂首,银白的发丝顺着主人的动作垂落在他的耳畔,尾端搭在了她的青衣上,勾勒出暧昧又旖旎的款款温柔,那薄而淡的唇则落在了另一抹柔软的蔷薇色唇瓣上。 焚渊微微施力,不堪重负的红唇便被他碾压地微微下陷,他就像是要在那唇上留下什么永不可被磨灭的印记一般,反复地摩挲、吮吸,直到她卷翘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瞬。 焚渊直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张漂亮美艳而无知无觉的面容,他的唇角缓缓上翘,那双幽深的黑瞳中,充满了餍足与占有。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了些许树叶的碰撞沙沙声,其中仿佛还夹杂了一声淡淡的叹息。 戚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尚有些朦胧的眼眸茫然地望向面前苍白俊美的面容,她眨了眨眼,声音细弱:“……焚渊?我怎么了?” 焚渊的脸色挂着罕见的浅淡笑容,他深深注视着戚绵,无声收紧搂抱着她的手,只低声温柔道:“没事。” 没事吗?戚绵缓了缓恢复神智,狐疑地扫视了一圈四周,她怎么会突然晕倒了,还有,她舔了舔嘴唇,怎么觉得嘴唇上的触感有点奇怪。 “我刚刚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她奇怪道,总算从焚渊怀里站了起来。 焚渊有些遗憾地扫了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心,转而看向她,安抚道:“刚刚我通过甲虫又获得了一件仙器,应该是你刚刚离那仙器太近,受了它的影响,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戚绵点点头,低头探查了一番自身,的确没发现什么特殊之处,这才放下心来:“好吧,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焚渊却摇了摇头:“不用了,刚刚得到的仙器就是这个秘境中的支点,现在它的回收也代表着这个秘境就快要关闭了。” 戚绵心里一惊,刚刚被收走的仙器居然这么厉害吗?那也难怪她都会不小心昏迷了一会儿吧,她将心底的疑虑彻底抛去,忽然想到什么:“等等,那面圆镜我们还没有回收!” “先回去看看能不能把那圆镜收走,我们再离开这个秘境。” 焚渊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在那经过亲吻后更显娇艳与红润的唇瓣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回答:“好。” 两人便往回赶,焚渊稍稍落后她一步,视线也自始至终都紧盯在她的身后。 无论是断绝情欲的无情道,亦或是覆载万物的天道,于他而言只是一纸废文。 他苦苦渴求又追寻的道,就在眼前。 第44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4 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本次尘机秘境的探索居然提前关闭了,而更令人无法置信的是,尘机秘境不仅是提前关闭了,而且还彻底地封锁了自己。 这对于修士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一个秘境的彻底关闭,代表有人进入其中且完成了秘境制造者的最大愿景,或者是将支撑秘境存在的某样东西给带走了。 无论是哪件事情导致的,它的意义都极其之大。 尘机秘境虽然不是什么非常珍稀而罕见的秘境,但它也存在了几百年,甚至快要到达千年之久,放眼整片大陆,无数秘境中能够被修士彻底封锁的也不过寥寥。 因而,在所有进入其中的修士被迫退出后,不同门派的掌门或长老都在不约而同地询问自己的弟子们秘境中发生了什么。 无念派自然也不例外。 在秘境封锁后的第一时间内,所有弟子们都被召集到了议事大厅内,掌门高高在上地位居前方,他眉头紧锁。 “大家都知道此次所为何事了,余钦风。”他看向余钦风,语气严肃,“你在秘境中可有发现什么?” 虽然尚且不清楚封锁秘境的人到底是谁,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人一定得到了难以想象的丰厚奖励,且一个支撑起整个秘境的珍宝,即使是对于像掌门这样境界的人也是有极大吸引力的。 余钦风的面色看起来不太愉快,他微微垂首,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陈述出来,最后,他的掌心微微翻转,一面看起来精致小巧的圆镜便出现在他掌心。 “弟子不才,在秘境中寻到的最有价值之物便是这面圆镜。”余钦风声音沉沉,从秘境出来后他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身为天之骄子的他,往常进入秘境的最后都是他收获最丰。 然而这一次,他不仅不是成绩最好的,甚至于那个领先他的人还直接将这整个秘境都封锁了了,这样的成绩由金丹期的修士来做出,未免太过震骇。 且不知为何,关于那位封锁了尘机秘境的人,余钦风脑海中闪现过是那位至今连长相都未曾看清的女修。 直觉告诉他,对方并不简单。 “那明明该是我们的镜子。”在余钦风和掌门对话的时间内,戚绵忍不住在焚渊脑海中愤愤不平道,万万没想到当时那么迅速地往回赶了,可那面镜子还是被余钦风给收走了。 焚渊立于大厅中,神色平淡,却在心中小心地安抚她:“无妨,我们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他们封锁了秘境的事情,焚渊和戚绵都一致地认为还是不要透露出去比较好,反正他们行动的过程中没有被任何人看见,就算别人怀疑他们,也没有证据。 “其余弟子呢?有何发现?” 掌门听完余钦风的话,扫视了一圈大厅内其他噤声的弟子,他的神情同样阴郁,毕竟无念派是本次进入尘机秘境中最为强大的门派,若是之后传出来这个封锁秘境的人不是他们门派的,那无念派东洲第一门派的地位就该遭人质疑了。 弟子们开始纷纷上前汇报起自己在门派中的所见所闻,只有焚渊依然无声无息地站在原地,似乎在沉默着发呆,大家几乎都忽视了他。 但却有一道视线犹如实质般的牢牢锁定了他。 焚渊不咸不淡地抬起头,与那道视线的主人,余钦风对视上,他看向焚渊的眼眸深沉莫测,似乎在揣摩着什么东西,也在试探着他。 焚渊只静静地看着他,半分慌乱的神色也没有。 半晌,余钦风移开视线,悄无声息地朝掌门靠近一步,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也快要淹没在众弟子的陈述声中。 “师父,我在秘境中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修,对方看起来,不像是属于其他门派的人。” …… 焚渊的住处。 终于结束那场无聊的议事会后,戚绵迫不及待地从玉佩中现身:”快看看我们都从秘境中拿到了什么好东西,你要尽快弄清楚它们的用途。” 焚渊点点头,他的掌心只出现了一只缓慢爬行的甲虫,所有东西,包括那几枚蛇卵都被这只甲虫给吸收了,目前可知的是,这只甲虫一定是某种储存功能十分强大的灵兽,只是它的品种从未被记录过,他们无从得知这只甲虫的来历。 “还是可惜了那面圆镜……”戚绵叹了口气,目光紧盯这只甲虫,“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控制它将那些仙器都吐出来。” 焚渊在圆桌前坐下,甲虫被放在桌上,他垂眸,视线看似落在那只甲虫上,实际上,他的心神已经汇聚到自己的识海中,那空荡荡的一片漆黑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卷轴,漂浮在深渊中,散发着引人深知的气息。 这是他答应那某残识接受他传承的结果,值得一提的是,对方原本是想和戚绵一样与他绑定的,只是在发现焚渊的灵魂已经与戚绵的牢牢绑定后,他就像是被吓到一般,瞬间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今那抹残识已经彻底消失,只余下这枚据说是记录了他毕生所创的功法的卷轴,他的愿望很简单,不希望自己后继无人,只希望有适合这门功法的人能够将他刻苦研发出来的东西传承下去。 焚渊雪白的睫毛下垂着遮掩了自己黑沉的瞳仁,开始专注地探索起那卷轴中记录的东西来—— 他收回探索的神识。 卷轴中记载的功法,充满了邪性的攻击力,只稍一瞥便能感受到其中溢满的杀意与仇恨,犹如一条阴狠的毒蛇,为了猎食它愿意付出一切代价。这是专为嗜血而生的功法,焚渊猜想,写出这门功法的人一定有着什么支撑着他走下去的血海深仇之人。 但也因如此,这其中的许多方式其实有驳于正道,与入魔似乎堪堪只差几步之遥,也许仅存的良知与道德牵扯住了创造者的偏执。 毫无疑问的是,修习这门功法会轻易地引人入魔,因此,那位残识才会至今都寻不到合适的继承人选。 焚渊黑瞳无波无澜,他对这其中的功法没有任何看法,只是答应了所以履行罢了。 “诶,我知道怎么控制这只甲虫了,来,我教你。” 思绪被戚绵唤回,焚渊脸色缓和下来,应道:“好。” 第45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5 掌门没有忘记交给焚渊的任务,尽管还在忙于调查那个封锁秘境的修士,他还是马不停蹄地将焚渊叫了过去。 在掌门问他是否寻到需要的东西时,焚渊犹豫了一瞬,他知道戚绵很喜欢那些仙器,如果她真的很喜欢的话,他不想将仙器交给其他人。 “没关系,给他吧。”戚绵倒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只轻轻在他脑海中开口。 焚渊在心底应了一声,回答掌门:“找到了。” 他反手将那件从甲虫嘴里抠出来的仙器拿了出来,他们是出来后才知道了掌门说的仙器是什么样子的——那是一个莹润透亮的半透明圆球。 戚绵还没有来得及告诉焚渊这圆球的作用是什么,她觉得有些事情应该让焚渊亲自发现后才能更加地坚定脱离无念派的内心,更何况有她在,自然是不会让掌门伤害到焚渊的。 “很好。”掌门笑道,脸色看起来倒是愉快祥和,就是不知道他心底的打算是多么的不轨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待我参透其中奥秘,就会帮你彻底化解你命格的诅咒。” 焚渊神色不变地点了点头,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其实他忽然觉得,命格的化解与否已经不重要的,他过去在乎的人与事都已经逝去,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实,而现今,他唯一在乎的人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她并不会受此影响。 掌门收起圆球,抬眼再次仔仔细细地巡视了一周焚渊身上的灵力波动,目前看来,奇怪的是,他的金丹明明是依靠丹药堆积上来的,可现在看去,却丹田充盈,灵力稳定,看起来倒像是自己扎扎实实修炼得出的金丹。 他微微眯了眯眼:“焚渊,在秘境中可还有遇到什么机缘?” 焚渊声音平静:“秘境凶险,自然也会遇到一些棘手的情况。” “哦?”掌门意味不明地开口,“有结识其他修士吗?”他还记得余钦风昨日说的话,那名神秘的女修,他已经与其他门派的人互通了一下情报,目前来看,那名身份不明的女修的确像是最有可能封锁了秘境的人。 ”告诉他,你只是被我救了一命,你和我并不熟识。”几乎是掌门话音刚落下的一秒,戚绵便替他回答。 焚渊如此回答。 “那你可知,那女修叫什么名字?来自哪个门派?实力如何?” 焚渊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看向掌门,虽然对方于他有恩,可他还是不喜欢有人太过关注戚绵的相关信息,他曾经在余钦风面前叫过戚绵“绵绵”,而掌门对这些信息的来源也不用多想便知是余钦风所说了。 “弟子不知,那女修只告诉我她的名字中有个绵字,实力具体不清楚,应该在弟子之上。” 掌门沉思了片刻,暂且想不出来各个门派中有哪个出名的弟子名字中有个“绵”字的,他现在更倾向于那女修应该是个没有门派的散修。 不过这也很奇怪,因为尘机秘境几百年来都被东洲的各大门派共同圈揽,只有门派麾下的弟子才能进入其中,如果那名女子是个散修,那就说明她是在各个门派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混了进去,这显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你先回去吧。”掌门深深地看了一眼焚渊,挥了挥手道。 焚渊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只是没想到才走出屋内不久,一道熟悉的声音就叫住了他:“师弟!” 焚渊脚步微顿,没有回头,戚绵却忽然开口:“等一下,她腰间挂着的是什么?” 闻言,焚渊才回过头看向乔梨,她还是一身粉衣,衬得小脸面若桃花,那腰间赫然多出了一个挂件,由红绳将一面小巧的圆镜编织起来,镜面光滑,呈现着淡蓝色的寒光,看起来便知不是凡品。 “是秘境中的那面圆镜吗?”戚绵微微讶异,她记得这面圆镜是余钦风的,怎么现在又跑到了乔梨身上? 乔梨见焚渊停下看自己,面上一喜,很快便走至他身前:“师弟,之前在秘境里我还没来得及和你道谢呢,谢谢你当时帮我救师兄。” “嗯。”焚渊浅浅应了一声,没有要深聊的意思。 乔梨却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腰间的圆镜上,她面上浮上几团红云:“其实……明日是我的生辰,这是师兄送我的礼物。” “师弟,我明日想请一些人下山去人间玩乐,你要不要一起?”她说着,希冀地看向焚渊。 生辰礼物啊,戚绵默默心想着,那这余钦风对自己小师妹还真好,自己在秘境中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最好的仙器说送出去就送出去了。 “不了。”焚渊神情冷淡,没有半分犹豫地拒绝了乔梨。 乔梨皱了皱眉,不甘心地继续道:“哎呀师弟,只玩一天而已,你来门派也许久了,不想下山看一看吗?而且所有花销都是我出的,我们可以……” 焚渊没等她话说完,就不耐打断了她:“我还要修习。” 同时,戚绵堪堪出口的声音也与他的话正好重合:“我也想出去看看。” 戚绵一怔,补充道:“不过你要修炼就算了,我们还是……” 焚渊却已经改变了自己的话口:“也好。” 这下轮到乔梨呆了呆,她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劝说出来呢,不过说实话她也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她还是想要和焚渊拉近些距离,所以才鼓起勇气多邀请了他几次。 “不过我只是有些事需要出去做,不会和你们待在一起太久。”焚渊声音淡淡,黑沉沉的眼瞳望着乔梨,也依旧是充斥着疏远。 焚渊能答应她乔梨就已经很高兴了,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一点点不足:“好啊,没关系的,你愿意来我就很开心了。”她笑得娇憨,一副十分满足的模样,不知不觉中也流露出几分对于焚渊的亲近。 面孔苍白俊美的少年只是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但他在心中对戚绵温声说着: “你想去,我们就去看看。” 第46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6 这是戚绵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界。 没有修士存在的人界,其实与那些电视剧小说中的古代世界没什么不同,不同于他们修行人士的是,这里的市集上,人们大多穿着朴素的服饰,面容相比较修行之人的英俊漂亮来说也平平无奇了许多。 但他们身上有修士所没有的人间烟火气。 她很喜欢这一点,毕竟骨子里戚绵只是个身无绝技的普通人,和这些人一样。 也是因为这样,修士们在市集上行走可能会有些太显眼,因而所有人都使用了可以遮掩容貌的法诀。 “有什么喜欢的可以告诉我。” 焚渊在心中低声对戚绵说着话,他是和乔梨等人一同出来的,此刻正走在众人的尾端,这一行人中只有乔梨是他认识的,其他弟子他都没有接触过,戚绵原本还以为余钦风也会过来,但似乎他将修行看的更重要,最近刚从秘境中出来就又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个地点历练去了。 那些弟子在见到鲜少接触的焚渊时脸色都有些微的变化,显然他们都清楚有关焚渊的传闻,自然也是不想与他过多接触,不过正好他们拉着乔梨说话也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了。 戚绵哼笑一声,只当这是焚渊的客气话,她还是清楚焚渊的财产状况的,调笑着说道:“你有钱吗?” 焚渊却神情认真:“人界的东西,只要你想要,我都会买来的。” 在修仙界,货币用得是灵石,他自然没有,但在人界,用的都是金银铜钱,焚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他虽然没有带多少钱财去无念派,但焚家还有许多钱财存储在人界的钱当中,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去取。 只不过,他心底是默默认为人界的东西都配不上去戚绵的,她应该拥有这世间最为珍贵又强大的仙器,而这些……他眸色微深,还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做到的。 所以他会努力。 “我们等会先一起去酒楼吃个饭怎么样?”走在最前方的乔梨忽然回过头,对着身后的所有人高声叫道。 焚渊微微抬眼,跟着这行人出来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不想再走下去了,他想去别的地方,和戚绵一起,肩并肩说话,而不是只能在心底交流。 “我不去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忙。”他淡淡开口。 乔梨皱起眉:“可是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开始玩呢……” “师妹,随他去吧。”有人开始走到乔梨身边劝说,他们一开始就不想和焚渊同行,现在见他主动提出,还巴不得让他赶紧离开。 “师妹,你心底善良才邀请那家伙,他不领情就算了,我们玩我们的,你看那家伙在你生辰这天还板着张脸,给谁看呢?” 那些人的说道话虽然都是压低声音的,但修行之人的听觉又怎么会连这点话都听不到,焚渊脸色未变,依旧是冷冷淡淡地望了眼乔梨,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转身离去。 乔梨看着他的背影,犹豫地张了张口,她还以为这次出来能促进和焚渊的关系呢,可她也不能让其他师兄弟们不开心,于是也只能无奈地作罢:“好吧,我们走吧。” “嗯!师妹你别难过,我听说那个焚渊对谁都是这样,也难怪门派里大家都不愿意和他相处了。” 乔梨听着那些贬低焚渊的话,抿了抿唇,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诶~我觉得这个很漂亮。” 脱离了大部队,戚绵终于从玉佩中钻了出来,她步伐欢快地来到一个摊铺面前,指着那上方的一个工艺精巧的剑穗说着。 焚渊没有回应,而是径直走到摊铺面前买下了那个剑穗,然后低头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剑身上那串原本是掌门给他的剑穗取了下来,挂上了新的。 戚绵看得微微睁大双眼:“你……?”她只是随口一说罢了,那剑穗可是真的货真价实的仙器,还能压制一些他命格中的诅咒,这就换下来了? 焚渊望向她,浅薄的唇角轻轻上扬了些许:“剑是你给的,剑穗自然也由你来挑选。” 至于那被换下来的剑穗,则是被他随手扔进了储物戒指中,大概再也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走吧,再看看还有什么你喜欢的。”焚渊说着,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熟悉钱行,没记错的话,他的爹娘以前似乎在那里存过一些钱财,“先去趟钱行。” 片刻后,戚绵盯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双眼发光,她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自己就从身无分文变成了拥有一袋子沉甸甸的金银。 “这么多。”她笑嘻嘻的说着,好心情地挤到焚渊身边蹭了蹭他的肩膀,亲昵道,“看来你在人界还是个富公子呢。” 焚渊顺势自然无比地揽住了她的肩头,将人往自己怀里小心又不经意地带了带,黑瞳中闪现过一抹餍足之色,雪白的长睫垂下静静注视着她:“嗯。”所以在人界,有什么想要的,他都会满足。 两人高高兴兴地继续逛起市集,只是没有注意到,自从他们从钱行中出来后,身后便尾随上了一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男子。 他是这附近有名的小偷,行窃从未失手,刚才已经观察这两人好长时间了——那两人虽然相貌平平,但周身气质一看便知不是凡人,穿得衣服也看着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的,他们身上一定有不少银两。 男子嘴角挂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脚下步伐加快,跟了上去。 第47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7 “打扰了,两位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跟踪许久了吗?” 戚绵脚步一顿,看向挡在两人身前的陌生男人,对方身穿一袭黑衣,长相英俊,却带着一股阴邪之气,虽然对方已经靠某种手段隐藏起来了自己的实力,但戚绵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他修士的身份,不仅如此,还是个魔修。 焚渊没有回话,那跟踪他们的人其实两人也一早就发现了,只不过看得出对方只是个凡人,他们并不想多管。 “不劳你费心。”戚绵勾起唇角,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带着疏远的语气说完后,拉着焚渊便想从旁边离开。 “等等。”黑衣男人再度开口,脸上挂着看起来友善又关心的笑,“我看两位不是凡人,最近本人遇到了一些麻烦事,正需要道友的帮助,当然,报酬一定不会少的,不知二人有没有兴趣?” 戚绵挑了挑眉,先在心底告诉了焚渊对方魔修的身份,才慢悠悠地回应道:“抱歉,我们很忙,应该没有这个时间。” 那魔修皱了皱眉,视线不着痕迹地从焚渊身上打量一圈,注意到他腰间那看起来朴实无华的黑色圆石玉佩,心神一动,随后看向焚渊笑道:“道友,我正好有一件上品的漂亮玉佩,既能保护主人也能储存物品,且储存空间堪比上品储物戒指……” “不用。”焚渊没有等他说完便拒绝了他,同时他的脸色也冷了几分。 两人说完不再管他,径直擦过他离去。 那名魔修脸上的笑容就此僵硬住,原本还充满和善气息的面容瞬间被阴鹜笼罩,他眼神深暗地回过头紧紧盯向那离去的两人,视线只牢牢盯在焚渊的背影上。 那可真是个魔修的好苗子。 良久,他冷笑一声,拒绝也无用,身为魔修,他已经嗅闻到对方身上那阵道心不稳的摇摇欲坠迹象,他会一直跟着那小子的,相信对方入魔的时间用不了多久。 * 天色渐渐暗沉,街上的人却没有变少,烛火与灯笼依旧将这条街照的热闹欢庆。 戚绵看了眼天,脸上是意犹未尽的神情,随口问道:“我们要不要回去了?” 焚渊正将她刚刚挑出来了好几件漂亮饰品收入储物戒指中,他只摇了摇头,在戚绵视野中,那张依旧俊美精致的面容在昏黄烛光下明明灭灭,神秘却温柔。 “还可以再逛一会。”他从钱行取出来的钱才用了一半。 戚绵眨了眨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去吧,今天已经很开心了。” 焚渊抿了抿唇,他并不想回去的原因更多的其实是他很喜欢这种无人打扰的,只有两人在一起的玩乐逛街氛围,回到那座小院中后,虽然也是两人独处,可那里远没有这么多的玩乐,也难得见到戚绵的眉眼会笑的那么漂亮。 “我……”他张了张口,正在想说个什么委婉的理由来延长这次外出的时间,然而身后却传来了许久未听见的乔梨的声音。 “呀,师弟!原来你在这里。”乔梨蹦蹦跳跳地跟了过来,她的手上拿了串晶莹漂亮的糖葫芦,修仙之人虽然不需要饮食,但吃些凡间食物也没什么不好。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白天那些弟子,不同的是,那一行人中多出来了身穿白衣的余钦风,他面色淡然,目光正顺着乔梨的呼叫声望过来—— 戚绵呆了呆,她是来不及在街上表演原地消失了,不过还好,她有隐藏自己的容貌,对方是认不出来她的。 乔梨走得近了,也发现了焚渊身侧还有一同行的女子,对方身形高挑纤细,看起来气质极佳,只是那张脸平平无奇,她一看便知此人是和他们一样使用了遮掩容貌的法术。 只是奇怪的是,他们这些人虽然遮掩了容貌,但在同行的人面前,都还是原本的样子,只有戚绵,她看不出对方原本的模样,也看不清对方的修为。 跟在她身后的弟子们也跟了过来,余钦风轻轻瞥了眼前方,这一眼,让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戚绵身上。 虽然不清楚对方的容貌,但他认出来了,此人正是之前在尘机秘境中和焚渊同行的女修。 第48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8 “这位是?”乔梨走到焚渊身边,目光落在戚绵身上,她有些怔愣。 今日明明是自己的生辰,她邀请焚渊下山玩原以为对方的同意已是两人关系的一大进步,然而此时此刻他身侧的陌生女修,却在直白的告诉她,焚渊没有与他们同行只是去陪别人了。 乔梨的脸色难看起来,这种强烈的被忽视感让她的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委屈与恼意:“你之前不是说有事要做吗?现在是在做什么?” 焚渊瞥了她一眼,脸色没有分毫变化,只淡淡嗯了一声。 倒是戚绵笑嘻嘻地凑上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这个焚渊的小师妹碰面呢,她主动为焚渊解释道:“刚才是我和焚渊有些事要做,所以才没能参与你的生辰。” 乔梨咬着唇,看看她又看看焚渊,依旧是一脸的不高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她身后的余钦风走了过来,那双淡漠中带着些许探究的眼眸落在戚绵身上,他只自然而然地对戚绵点了点头,说道:“又见面了。” 戚绵眉头微挑,心想你还挺会认人的。 焚渊却微微皱起了眉,他浅浅侧过身,以自己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挡在戚绵身前,黑沉沉的眼瞳直视余钦风,似乎想将他落在戚绵身上的注意力吸引走:“师兄,你怎么来了。” 余钦风看了眼他,开口:“陪师妹过生辰。” 紧接着,他又看向了戚绵:“上次在阵法迷宫中,谢谢提醒。” 戚绵莫名地扫了他一眼,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提醒过余钦风什么,她正要回应,焚渊先一步开口:“师兄言笑了,我们并未做什么值得道谢的事情。” 余钦风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只是视线还是若有若无地落在戚绵身上,颇有一副欲言又止的感觉,掌门还在派人调查那封锁秘境的修士,眼下他认为的最大嫌疑人也就在这。 但碍于目前周围人多眼杂,他还不能多说什么,余钦风选择暂时沉默不言。 乔梨离得近,将几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在发现了自己的大师兄也与眼前的女修认识后,她心中更觉苦闷,大师兄向来对人冷淡疏远,在门派中最亲近的也就是同门的她了,可现在他不仅主动与旁人对话,还道了谢,隐隐约约的嫉妒种子在她心底悄然发芽。 “那个……”她看向戚绵,脸上露出一个习惯性的娇憨笑容来,“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是焚渊的朋友吗?我是他的师姐乔梨,认识他这么久似乎还没有听他说起过你。” 焚渊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一眼,他为什么要和乔梨说起戚绵的存在,他更渴望只有自己才是她唯一的相识与倚靠。 戚绵思索不到一秒就已经营造出自己的新身份:“嗯,我是他的朋友,你可以叫我……。” “师姐。”焚渊忽然打断了她与乔梨的对话,他幽深的眼眸注视着戚绵,俊美的面容在夜晚的阴影下无端生出几分阴郁,他不想让戚绵被太多人认识,“我和她还要做些事,先走了。” 乔梨小脸青白了一瞬,她没忍住冲上一步,直接拉住了转身要走的焚渊的衣袖,声音不自觉地放大几分:“师弟,今日可是我的生辰,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着做?” 几乎是在她的手刚刚接触到焚渊时,他的脸色便骤然冷了下来,焚渊猛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袖,带着森冷寒意的黑瞳死死地盯着她,那张如画般的漂亮面容此刻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乔梨的厌恶。 那眼神就犹如来自万丈深渊下的凶恶存在,恨不得将她饮血茹毛,乔梨脸色一白,被吓得后退了几步,顿时心中那刚刚升起的怒气就被湮灭的一丝也不剩了。 “乔梨。”余钦风开口,他伸手轻轻搭在了乔梨的肩上,“师弟要忙就让他去吧,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乔梨低着头,没有出声,到底是心怀不甘却又畏惧地退至其他弟子身侧。 余钦风见乔梨离开,淡薄的眉眼挂上几分因为不常做所以显得虚假僵硬的友善笑意:“师弟,还有这位道友,能否借一步说话?” 焚渊刚想拒绝,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他一僵,未说出口的话便梗在喉间。 戚绵盯了他片刻,唇角轻微上翘:“可以是可以,不过要说什么呢?” 余钦风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停留了一会,再次上移看着戚绵那张寡淡又平凡的面孔,饶是他,竟然到现在也还是看不出对方的真实相貌与修为,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对方的修为在他之上。 他顿了顿,声音起伏没有一丝波澜地开口:“上次在秘境中相见,还未来得及询问道友归属于哪个门派,名讳为何,钦风看得出道友天资修为不凡,想与道友结识一二。” 焚渊双眼划过一抹暗色,他紧了紧握着戚绵的手,看着余钦风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已经带上了几分其他的色彩。 “当然可以。”戚绵眉眼弯弯,随口就给自己瞎扯出了一个身份,“我叫戚绵,至于门派,就不透露了,实不相瞒,在参加过那次秘境后我就脱离了门派,现在是一名散修。” 余钦风眼神微变,虽然“戚绵”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说过,但既然对方给出了脱离门派这么详细的信息,那么回去后只要查查哪家门派最近有位叫戚绵的弟子离开了就能知道她属于什么门派了。 更重要的是,他更加坚信了对方就是封锁秘境的人,毕竟有时候,一些小门派中如果有弟子做出了封锁秘境的大举,那很有可能就会逼迫弟子将所得交予门派,弟子如果不愿意,那就只能是脱离门派了。 他再度深深地看了眼戚绵,没有要再说什么的意思,只微微颔首告别。 戚绵望着他的背影,分毫不担心自己的信息会被查出来是虚假的,反正只要她想,对方是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至于焚渊,他也是迟早都要脱离无念派的。 只有沉默听着二人谈话的焚渊站在原地,雪白的长睫遮住了他深不见底的幽暗眼底,他无声无息地蜷缩起手掌,将手心中那只柔软又细腻的手掌握的更紧,紧到她无法挣脱。 可他们明明如此亲密地牵着手,她的视线却在别人身上。 第49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49 “焚渊。”掌门的神情堪称慈祥,他带着奇异高亢语调的声音掷地有声,“我已寻破除你命格诅咒的方法,今夜子时便可开始。” 焚渊抬眼看着他,神情平静如水,丝毫不见兴奋与惊喜,似乎掌门所说的事情与他无关紧要,大概在遇见戚绵后,囚困他许久的天煞孤星命格不再是他的心结与执念,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重要更加珍贵的东西。 “弟子知道了。”他淡淡回应。 掌门没有在意他过于平淡的态度,他正满心满眼沉浸在不久之后自己就能突破这停滞了不知多少年的修为境界,彼时他无念派的态度也将更上一层楼。 “今夜子时,来后山,我为你准备破除之术。”掌门微眯双眼,沉稳地开口。 戚绵挂在焚渊的腰间,伴随他迈开步伐离开这里的动作而轻飘飘地晃了晃所处的那块黑色圆石,正盘算着到时候怎么做才能让掌门的这种行为被更多人知道呢,却听见焚渊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 “他破解不了,对吗?” 戚绵一怔:“你……?” 焚渊垂眸,一只手轻轻握住了那相比之前通体莹润了不少的玉佩,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石面,语气轻轻:“命格已经不再困扰我,它是否被破解,都无妨。” 他不是只知修炼的傻子,前有戚绵提醒他掌门给的提升修为的丹药有问题,后有掌门对他说起破除命格时,那眼底深处隐藏着的贪婪与渴求,他明白对方对他有所祈求,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将自己带回无念派,在不愿意传授给他门派中的内法后又催促他尽快结丹。 “真的吗?”戚绵疑惑地开口,她以为焚渊会为了破除自己命格的诅咒而不惜一切代价呢,她还想着之后要去帮焚渊找找有没有什么真正有效的方法。 焚渊的低哑的声音里莫名掺杂了几丝笑意:“当然。” “那你晚上还要去见他吗?”戚绵问道。 焚渊微微颔首,声音微沉:“见最后一面,算是还曾经他救我于火海中的恩情。” 他早已厌弃了呆在这偌大的无念派中,只是因为在这里,戚绵总是不能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他要离开这里,每日睁开眼,都是她的模样,焚渊幽深的瞳孔逐渐暗沉,他记得戚绵说过,她有需要自己帮忙的事情,只是目前的自己尚且达不到标准,那么他此后会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脑海中似乎传来了女子柔软的一声哼笑,戚绵调笑般地说道:“他救你一命,你都只还了个见一面,那我教了你这么久,岂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大步朝前行走的少年衣袂翻飞,银白的发丝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他如冰般的眼瞳却在刹那间写满了对不知名陨落神明的虔诚与追寻,其信念之执着与坚定,恰如最忠诚最疯狂的教徒。 “你想要的,我都会送给你。” 作为报答,他只要她。 * 午夜时分。 焚渊如约来到了后山,在进入后山前他就已经注意到,那原本设置在后山通道的屏障似乎被什么东西加强了,其中传来强大的灵力气息,昭示着布置此屏障的人不想让任何人闯入其中的心思。 他的脚步只停顿了不到一瞬,便走了进去,那强大的屏障对他倒是一点排斥都没有。 而戚绵在他进去之前就已经和他说好了,她要去做些别的事,不会花费太长时间,她会时刻关注焚渊这边的情况,焚渊一有危险,她就立刻赶回。 所以进入屏障时,焚渊是孤身一人。 掌门正站在后山的灵泉处,负手而立,他眼皮微阖,看上去神情肃穆而平静,但当他察觉到焚渊的走近而睁开眼时,那双眼中充斥着隐蔽的急切与兴奋。 “焚渊,过来吧。”他开口。 白发少年依言走至他身边,薄唇轻启:“我应该怎么做?”这时候,他已经不再用“弟子”自称了,仿佛是预料到了什么,但掌门夺丹心切,丝毫没有在意他语句中的不同。 “来,在这里坐下,接下来,我需要先借助这灵泉的纯净治愈灵气洗涤你体内灵力的杂质。”掌门缓缓开口,隐瞒了洗涤灵力是为了更好地融合他自己的事实。 焚渊点头,盘腿在泉边坐下,瘦削的脊背依旧挺直,流畅的肩背线条有种奇异的精致美感。 掌门在他身后同样坐下,运转起自己掌心的灵力,焚渊只感觉到一阵外来的力量妄图进入他的体内,他皱了皱眉,压制住抗拒的冲动,勉强允许掌门开始洗涤他的灵力。 …… 与此同时,戚绵借着夜色的行动,身影灵活轻盈地如猫一般落在了一个黑瓦屋顶上。 宽大的青衣随着她的动作带起一阵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布料摩擦声,戚绵唇角上翘,视线直勾勾地透过那片黑乎乎的瓦片屋顶看向屋内—— “谁?!” 一袭带着劲风的攻击冲她所在的地方袭来,戚绵轻轻踮脚便轻易躲开了那攻击,它砸在屋顶上,击落了一些瓦片,碎裂声划破了原本宁静的夜空。 余钦风迅速地从屋内走出,俊美的面孔布满寒霜与警惕,目光如炬般地紧紧盯向那出现在自己院落中的模糊身影。 穿着熟悉青衣的女子轻飘飘地转过身,露出那张世间所有语言都不可形容的绝美面孔,月光照耀着她白皙如玉般的肤色,那双狭长而柔媚的双眸即使是在昏暗的夜色下也摄人心魄。 余钦风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眸光暗含冷光:“是你。” 戚绵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晚上好。” 尽管对面的女子尚未流露出恶意,余钦风也握紧了手中的配剑,胳膊肌肉紧绷,他死死拧着眉头:“擅闯无念派,你有何目的?” 对面的女子眉眼弯弯,整个人漂亮地像是一幅画,她只俏皮地眨了眨眼,声音充满幽幽的蛊惑,开口道: “想不想看看你们掌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50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0 寂静的夜空注定传来不平凡的匆匆衣袂翻飞的声响。 一袭青衣的女子站在后山的入口处,她抬头眯眼看了看那显然被布下了层层屏障的入口,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停下!”余钦风堪堪跟在她身后,脸色难看,“后山是我门派修炼重地,寻常弟子没有要事都不得入内,你一介外人更不能……” “什么?”戚绵笑盈盈地转身望向他,如画般的眉眼浸润着点点惑人的媚意。 余钦风一怔,唇线绷直。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也传来了一阵跟过来的脚步声,不多时,好几位弟子便在戚绵的故意勾引下到达了这里,这些弟子都是门派中天资优异的长老麾下弟子,在门派中,也会比一般的弟子拥有更多的权威与可信度。 其中,一袭粉衣的乔梨也格外明显,只是她在看清前面戚绵的面容后神情有些呆愣,似是没想到会有人生着这样一张完美无瑕的面容。 “师兄,不要和她废话了!我们快将此人捉住交予掌门长老,我已经传音讯给师父了,他们很快就会赶到。”有弟子对余钦风焦急道。 戚绵听着眉头一挑,没想到她还没有叫上长老,这些弟子倒是帮她叫上了。 眼见已有弟子拔剑欲要与她一战,戚绵轻轻踮脚,拂袖一挥,那坚如牢笼的屏障便瞬间被撕裂开来,她纵身进入其中,其他弟子紧随其后。 …… 此时此刻,焚渊已经觉察出了掌门所作所为的不对劲,从他身体中源源不断流逝而出的灵力就最能说明问题,丹田处幽幽浮动于中心的金丹也在受了刺激后不稳定地震动起来,似乎在本能地抵抗着什么,传来了一阵阵的撕裂痛感。 焚渊睁开双眼,黑瞳中暗沉一片,却不见对身体痛楚的忍受,苍白的面孔在月色淡淡笼罩下显示出一片沉默的孤寂冰冷。 他终于开始运转起灵力,挡下了掌门对他金丹的裹挟。 “焚渊?!你在做什么?”掌门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他怒不可遏地呵斥出声,“你要配合我,否则怎么帮你破除诅咒?!” 身前的少年没有乖乖听话,反而站起了身,因为先前的配合,掌门的灵力依旧残留在他体内一刻不停地试探掠夺他的那颗金丹,然而焚渊仿佛无知无觉般没有因丹田处的撕扯痛皱眉,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仍旧盘坐在原地妄图操纵他的掌门,神情渐渐归于平静。 “你没有破除我的命格诅咒。”他淡淡开口,声音掺杂着一丝沙哑。 掌门惊愕地抬头望着他,而在他视野中,那双如同来自深渊般的黑瞳就像无边无际的黑夜,沉的不见一丝光亮,看得久了,便能从中窥见几分来自灵魂深处的诡异与妖邪。 他只怔愣了不到几秒,很快便反应过来,他等待了几百年,如今一切都已经准备好,虽然已经被焚渊识破他的心思,但无论如何,今日这枚金丹他都是一定要吞噬的。 “哼,命格算什么,以你现在的境界,若想跨入化神渡劫期还不知要过几百年,然而我却不同……” 掌门缓缓站起身来,强大的威压自他身上传来,他碾压了焚渊好几个境界的修为很快便让身前少年的脸色更加惨白,只是他的脊背还是挺拔如竹,古井无波的双眸沉默注视着他。 “你若配合,也算是为这大陆上再添一位渡劫期而做出贡献。”掌门冷笑一声,“那是你的荣幸。” 焚渊没有说话,他的视线透过对方的身影看向远方,无波无澜的黑瞳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掌门脸色一变,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朝后看去,然而还没等他完全转过身来,一记来势汹汹的灵箭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极速朝他眼前袭来,诡异的是,这攻击的速度甚至来不及让他反应躲避,他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紧随而来的便是侧脸上划伤处传来的刺痛感。 “哎呀,来得不巧。”一道陌生的女声响起,“打扰了你们掌门夺取别人金丹的事情。” 戚绵在焚渊的身后轻飘飘地落地,脸上似笑非笑,看了眼掌门,又看向他身后的那些跟过来的弟子与长老们。 她在赶过来时特意留了个心眼,给这些人包括自己在内都套了个屏蔽气息的法诀,以至于走近掌门了他也没有觉察到有外人的闯入,修仙之人五感灵敏,他刚才的那一番话不说全部,但也被众人听了个七七八八了。 即使他没有直白说出夺取金丹这种事,但聪明人又有谁猜不出来这样阴邪的向来都被视为魔修所作所为的秘法呢? “师父……”余钦风语气复杂地叫了一声。 掌门的脸色此刻青红交加,他已经看清了这行人的面容,也注意到了其中几位长老严肃而隐含深意的神情,他张了张口,咬牙道:“不要听这妖女妖言惑众,她擅闯无念派,我们必须立即将她扣押下来,即刻击杀!” 在听到他扯到戚绵后,焚渊的脸色有了一丝裂纹,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隐秘地闪现过了一丝杀意,脑海中有关那传承秘法的卷轴悄无声息地颤抖了一下,但一只轻柔的手搭在他的肩上。 “焚渊,你还好吗?”带着关心意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焚渊眸中的阴鹜瞬间消散。 他垂下眼睫,雪白的长睫垂落下来,透露出几分乖顺。 “我还好。”他低声回应。 那些长老们反应也很快,虽说掌门做出了如此不齿之事,但他们都是无念派的一份子,为大局为无念派着想,自然不希望这种事会传入外界,否则他们无念派东洲第一门派的名号绝对会跌落下去。 很快,长老就发出指令让所有在场弟子开始对戚绵展开围剿。 处于中心地位的焚渊和压根就没想躲的戚绵眨眼间就已经身处众人的包围中,她眨了眨眼,视线正好落在余钦风与他身边的乔梨的身影上。 余钦风的神情很是奇怪,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神情复杂挣扎却还是听从了掌门的命令,显然刚才掌门的一番话在他耳中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与之相比,乔梨看起来倒是好多了,她还没有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见焚渊莫名与那不知名的女修混在了一起,脸色多少有点难看。 戚绵轻轻笑了笑,眼睛也没眨一下便轻而易举地挡下了不知哪些弟子的攻击,她弯弯眉眼,看向掌门:“你确定要杀了我?” 掌门皱着眉,还没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瞬间,从戚绵身上传来的就犹如能够撼天动地的顶级威压呈放射状铺散开来—— 整片场地,只除了中心处的白发少年与青衣女子,剩下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内被碾压到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修为更低一些的弟子甚至嘴角都渗出了丝丝鲜血。 这四肢百骸都被莫大的重压沉沉桎梏住的感受,令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阵来自生理性本能的恐惧与胆怯。 “怎么了?”轻柔的嗓音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尖,“还没有开始打呢,就都跪下投降了?” 第51章 无情之道绊脚石51 那一夜,所有在场的无念派众人都意识到了他们招惹了一个怎样强大的存在,对方甚至无需真正地与他们开展战斗,仅仅是单纯的境界碾压。所有人就已经输了。 他们当然会以无念派的声誉为重,但更重要的还是自身的性命。 于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那位神秘的青衣女子便带着他们门派中无人在乎的焚渊离去了。 掌门失德的事情暂且不说,长老们此刻更加在意的还是青衣女子的真实身份,毕竟那样修为程度的人,几乎是随便探查一二就能知晓了,他们不查清此人的身份,整个无念派就会被一直笼罩在恐慌与畏惧中。 结果却让他们失望了,因为这世上仅有的三位渡劫期高人皆为皆为男性,但并不排除对方是否使用了什么遮蔽外形的法术,总之不管对方是谁,都绝对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于是这个消息被无念派无声无息地压了下去,没有人敢提及。 余钦风却没有任由这风波在心中停息。 结合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经历,他已然发现,自己曾经在不知不觉中与那青衣女子有过无数次的交集,对方对待他的态度虽然说不上多么友善,但却也没有实质性要伤害他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对方的本名。 戚绵。 余钦风双眸深凝,俊美的面容如同结了一层寒霜,此刻正垂眸翻阅着一本从门派藏书阁内借来的古籍。 这本书介绍了几乎半个大陆的有名历史人物,时间囊括到上千年之久,也是因为其内容之丰富,这本书分为好几十册,现在他在这里不知疲倦地阅读了不知多少册了,神情一如既往地专注与严谨。 终于,他几乎是已经翻阅到了书籍的最后几册。 “啪嗒”一声,那本记载了厚重岁月与兴亡历史的书籍就这样被他失神摔落在了地上,拍起了一阵光线照射下格外明显的灰尘。 余钦风刚刚拂过那几行文字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那张向来沉稳而冷静的面容上,此时此刻却明晃晃写着茫然、无措、震惊、乃至些微来自心底的恐惧…… 【戚绵,近五千年来唯一飞升成神的修士,女性,年龄不详。】 颤抖的指尖还在不断延伸,扩展到他的全身都开始发僵,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要贯穿他的耳膜,余钦风的瞳孔微缩,视野中,只剩下那页书上剩余的对于这位神明的描述—— 青衣、美艳、张扬…… * 日光渐渐下沉,戚绵和焚渊一起慢悠悠地走在人间的市集小道上,漂亮的脸上是轻松惬意的笑容。 “想去哪呢?”她懒洋洋地开口,“我们可以寻个灵力丰富的住处修炼,也可以一路走走停停,看哪好就在哪待几天。” 焚渊看向她,脸上也是少见地带着温和的浅淡笑意:“看你想去哪。”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要她来选的话她就想来个修仙版的“环球旅行”了,毕竟这么久了,她就一直呆在无念派中,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修仙世界都有哪些奇特的存在呢。 “那就……”她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可背后忽然又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道友!又碰见你们了。” 一身黑衣的年轻修士出现在他们面前,戚绵眉头一挑,一眼便认出了对方就是前段时间才碰见的魔修,没想到竟然这么执着,过了这么些天还跟上了他们。 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副打量的眼神望着他,魔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来惭愧,道友,我上次和你们说过的那件事到现在也没有办好,不知道二位现在有没有改变主意?” 戚绵皱了皱眉,她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正要拒绝,就看那魔修十分有眼色地继续开口。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在下墨承,是名散修,因为那件事迟迟没有完成,所以这一次我愿意再多加些报酬,除了上品仙器,还有无数灵石,而且全是上品灵石。” 听着仙器戚绵内心毫无波动,但听到上品灵石,她的心里还是微微倾斜了一下,上次靠恐吓抢来的那些灵石虽然还剩下一些,但上品灵石她有的并不多,既然要帮助焚渊成神,那以后的道路上肯定少不了灵石的花费,更不要说他们现在还需要找个住处。 她是个现代人,没有那么多对于魔修的偏见与厌恶,魔修修士凡人在她眼里都一样,区分他们的还是不同人的品性,所以戚绵并不会因为对方是魔修就懒得交涉。 她斜着眼睛,面色故作矜持:“多少灵石呢?” 焚渊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瞳孔闪过暗色——除却修炼,他还要努力挣取更多灵石给戚绵。 墨承将一枚储物戒指送到她眼前,示意戚绵查看,脸上还带着看似真诚又讨好的笑容。 戚绵只稍稍探查了一下,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她的眼皮跳了一下,面无波澜地将储物戒指还给了墨承:“我们接了。” 开什么玩笑,上千块上品灵石啊我去!戚绵在心底尖叫,想不到这个魔修看起来一脸肾虚睡不好觉的样子,居然是个隐形的富豪! 墨承笑眯眯地点点头:“那就谢谢二位了。” 灵石而已,身为魔修,行事阴狠毒辣,要钱的话不正当的方式可太多了。 焚渊抿了抿唇,他看得出来戚绵眼底掩藏不住的光,精致好看的眉眼不自觉地显出几分阴郁,他的能力太少,还不能为她提供所需,渴望变强的心理又一次重重地敲击在了他的心扉。 甚至于让他忍不住心想,有什么是能更快、再快一点地达成目的的方法。 苍白的少年沉默地立在原地,从那双半掩的深沉黑瞳中,有一片浓重的象征着欲念与渴求的乌云,他嗅到了身为同类的味道。 墨承站在原地,无声无息地勾起唇角。 第52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2 身为从北渊魔修领域走出的墨承,他可以说自己这一路来挑挑选选已经不知道给魔修这一阵营收拢进了成千上百个修士。 虽然他的修为在魔修中并不算多么出挑,但在对于如何让一个修士快速入魔的方面,他自诩为最有经验的人,不管是多么正派的修士,到了他手里不出三天就能坐地入魔。 而那些本身就有欲念与渴求的修士来说,入魔更是简单的犹如吃饭喝水。 他这次看上焚渊也是早早的做足了功课,了解到他的身世背景又发现了他奇特的命格,更不要说中途还有意外收获发现了他的执念所在,所以墨承打算采用最常用的方法—— 幻觉的刺激。 唯一一点比较棘手的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叫什么绵的女修,他到现在也没有摸清对方的修为境界,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要将那女修引走之后再去行动。 …… “这就是你的任务?” 戚绵狐疑地看了眼那笑眯眯的墨承,对方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对,这只凶兽的灵丹对我有大用,但凶猛程度实在是太高,所以我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做好。” 戚绵看了眼他递出的灵兽信息,那只凶兽大约在元婴圆满的境界,的确不是墨承能应对的了的,而且她从记忆里翻出来这只凶兽的灵丹确实堪比上品仙器,只是获得的条件也很苛刻,一不留神它就会自毁灵丹,不过对她来说自然不在话下:“行,什么时候行动?我何和焚渊准备一下。” “诶,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墨承眼珠转了转,“我不止这一件事要做,还有就是要去另一个地方采集一样仙草,所以道友你看,能不能你们二位分头行动?” 一直沉默的焚渊抬起头,看了一眼墨承,黑沉沉的眸子中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情绪闪过,显然他也并不想和戚绵分开,更不要说她的玉佩还在自己身上,她是不能离自己远距离太长时间的。 戚绵眉头一皱:“为什么不能一件一件来?” 墨承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因为先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导致这件事已经被拖了太久,我实在着急用,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也是因为时间紧急,我才忍痛将我存了那么久的灵石都拿了出来。” 戚绵正在低头沉思,她不放心焚渊一个人去行动,说到底墨承也是位魔修,指不定他先现在心里就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她考虑了不过片刻便拒绝了:“我只接受和他一起行动。” 戚绵双眼微眯,她在墨承面前还没有暴露过自己的真实样貌,此刻神情看起来无比认真,语气也冷淡了不少:“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我们是一起行动,也能在一天内替你办好这件事。 墨承心底一沉,张了张口:“这……” 没想到下一秒,焚渊握住了戚绵的手,她看向他时,焚渊正专注而认真地注视着她,那对漆黑瞳孔中弥漫开来的是一片浓厚的无名执着和坚决。 “我可以独自行动。”他早已不想再总充当那个躲在戚绵身后的人了,否则若有一日她要离开,他能拿什么留住她? 墨承面上一喜,只是碍于戚绵的脸色还是隐隐期待地望着戚绵。 被两人都盯着的戚绵:“……” 行吧,孩子大了,不想要家长陪同了,想要私密空间了,可以理解。 “好吧。”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妥协道,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她会速战速决然后赶回焚渊身边的,再不济,前段时间在秘境中焚渊还获取了不少保命的仙器,对付这个魔修应当是绰绰有余的。 焚渊微微垂眸望着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戚绵竟觉得焚渊这小子比起刚刚见面的时候似乎长高了一些,她心想果然还是个少年,成长空间还大着呢。 她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传音对他轻声道:“遇到危险及时告诉我。” “好。”他说。 * 墨承带着焚渊来到了所需仙草的地点,在这里,他已经提前利用某样上品仙器布置下了幻觉空间。 这件仙器在他以往引诱修士入魔时帮了他太多忙,是他曾经在北渊机缘巧合下得到的,据说这件仙器还是他们那位神秘魔尊在沉睡前无聊时随手炼成的,他一直都把这个当宝贝。 也是从得到这件仙器后,墨承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狂热的邪教徒,他信奉并尊崇着那位神秘而强大的魔尊的一切,并以为他寻到更多的教徒而当作人生目标。 仙草的信息墨承已经提前告诉了焚渊相关信息,并扯了个谎告诉他仙草周围有它自带的毒素,会使人出现幻觉。 焚渊微微颔首,幻觉他曾经在秘境中也已经体验过一次,这一次他的心态也更加沉稳。 “那我就不陪你一起前去了。”墨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没有自信到可以完整无损地从那仙草毒素中走出来的地步,所以接下来就靠你了啊道友。” 焚渊点了点头:“好。”他没有过多理会墨承在身后絮絮叨叨的叮嘱,而是冷静又谨慎地往前踏去。 几乎是才走出两步的距离,一阵头晕脑胀感将他所笼罩,一瞬间,他眼前的情景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焚渊定了定神,漆黑的瞳孔如同进入前那般,清明又冷静,直到他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这是一间喜房。 第53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3 从眼前卧室风格的陈设来看,不难看出这房屋的主人应当是个有钱人家,那红木桌椅与雕刻精美的床都透露着一股精贵的气息。 而此刻,那裁剪得当的大红喜字、火红亮丽的被褥与周围摆放着的蜡烛红枣等等都昭示这这间卧房即将迎来它的新人,只不过只有焚渊身处这里。 他很快便平静下心绪,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意识到了这里只不过是一场幻境,他非但没有沉浸进去,现在还在警惕而认真地观察着四周的一切,虽然意识到了这里是幻境,但很明显离开的方法并不是意识清醒就行。 焚渊开始在卧房内走动起来,凝神观察着内部的一切。 正当他并未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准备外出寻找时,那间紧闭的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步伐轻盈而缓慢的脚步声,焚渊双眸微眯,这里没有能够明显躲避的地方,他已经悄悄绷紧全身的肌肉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下一秒,卧房本就未上锁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细白而柔嫩的手。 焚渊却在目光落到上分后忽然顿住。 来人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精致喜服,唯一露出来的双手被衬得白若玉脂,即使是这样繁琐的衣裳也不能掩去她的风姿绰约,反倒成了陪衬,那细瘦的腰肢微微晃动间便已经踏入了卧房内。 即使她的面容被笼罩在厚重的红盖头下,焚渊也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是戚绵。 或者说,是幻境中的“戚绵”。 他虽然怔愣了一会儿,波澜不惊的心底也在意识到走来的人是谁后开始掀起波涛,但脸上神色还是冷静自若。 戚绵并没有走向他,而是直直朝铺满红枣与花生的床铺走去,在路过焚渊身边时,她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秒,那一瞬间,焚渊的瞳孔有细微的收缩,只因为那新娘自红盖头下传来了一道细微的轻笑声。 那妩媚而柔软的嗓音,与戚绵的声音如出一辙。 她走到了床边,轻轻坐下,宛如一个真正的新娘那般,端坐在床边等待着自己的相公来为她掀起红盖头。 焚渊久久未动。 他定定地望着那一动不动如同一尊精美而细致的雕塑般的新娘,视线犹如紧密的藤蔓从她绣着牡丹花的红布鞋上逐渐攀爬,细细密密地扫荡过了她身上的每一处细节,最后,焚渊黑沉沉的眼瞳暗了暗,他竟未找出一处是与戚绵不符合的。 “相公。”戚绵开口了,语气就像是平时待在焚渊身边调笑着说话那般,“你怎么还不过来,在等什么呀?” “我坐的都累了。”她轻飘飘地说着,尾音上扬,挑起了一小段似埋怨似撒娇的音调。 焚渊黑漆漆的眼珠从她身上收回,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暂时看不出来什么特殊的神色,仿佛还是只在细心为如何离开这个幻境而思考。 他平静地走到戚绵身边,视线从不远处桌上摆放着的金玉秤杆移开,没有选择去拿那秤杆,而是径直来到她身边,伸手随意地拽掉了那张红盖头。 那张令他每时每刻都在眼中甚至脑海中都小心描摹着的脸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漂亮地宛如画中仙子的眉眼正笑盈盈地望着她,经过润色后的红唇浅浅上翘,勾勒起一抹似蛊惑似欣喜的媚态。 她的美艳与妖娆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仅仅一眼,焚渊的眼底便陡然涌入一片深沉的暗色,他不动声色地将盖头随意地丢在了床上,没有说话,继续等待着戚绵的开口。 “你怎么不用秤杆啊,也太随便了。”戚绵鼓起脸,有些不高兴地说道,“今日可是我们的大喜日子,你就这么对我?” “大喜日子?”焚渊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微微沙哑的嗓音硬是将这句普通的问话说出了暧昧的氛围,但他没有看戚绵,而是垂眸忍不住又在喉间回味了一遍这四个字。 他与戚绵的大喜日子……似乎只是想想,他的心跳就已经按捺不住兴奋与喜悦,欢快地想要跳出胸膛。 “对啊。”旁边的戚绵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我们历经那么长时间才迎来这样的幸福,你要认真对待才是。” 焚渊却看向她,淡淡道:“多长时间?” 戚绵并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很快就给出了她的答案:“得有一百年了吧……焚渊,你怎么连这个都不记?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气呼呼地松开原本端放在膝上的手,想去拽焚渊的衣角,被他巧妙地转身躲过了,焚渊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桌边,戚绵眼前一喜,像是想到了什么。 “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呢。”她哒哒哒走到桌边,一副和他记忆中的戚绵一模一样的轻松姿态坐到了椅子上,招呼着焚渊快来。 焚渊扯了扯嘴角,心中隐隐有了某种猜想,先是顺势坐在了戚绵的身边,她就已经拿起了两人的酒杯,属于焚渊的那杯被她递给他,然后伸出手作势要交腕。 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酒杯,缓慢又顺从地伸向了戚绵的手,在她期待而喜悦的目光下,两人的手腕在即将接触到时发生了意外,焚渊手中的酒杯就像没拿稳般瞬间掉在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轻响,杯中醇香的酒水也洒在了地上。 这一次,他没等戚绵开口就主动道歉:“抱歉,我一时没有拿稳。” 戚绵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好歹看在他低眉顺眼的份上,也只是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接着便使出小女孩般的耍赖手段:“你已经做了好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了,要想我原谅你,你必须要亲我一口。” 说着,她便已经将自己半张雪白的脸凑了过来,一副等待亲吻的模样,娇俏极了。 焚渊冷冷地望着对方的侧脸,并未有动作。 戚绵等得有点着急了,她转过脸来,盯着焚渊那双不见丝毫温情的双眸撇了撇嘴:“那好吧,我亲你可以了吧?”她继续拉近两人间的距离,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庞就在他眼前放大,那双红润的唇瓣也可怜可爱地惹人采撷。 “噗嗤”一声轻响,戚绵那双清亮的双瞳微微放大,定格在了呆滞与震惊的交杂情绪中。 她的胸膛前,那柄本该用来挑起红盖头的精美金玉秤砣直直地插在上方,它的尾端圆润并不能用力攻击,从这一点也足以见得焚渊是使用了多大的力气下得如此狠劲。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液在沿着秤砣向下流淌,在那血液快要接触到焚渊的手时,他先一步移开了手,徒留秤砣牢固地镶嵌在她胸前。 在戚绵的视线中,那张俊美却诡异的苍白面容上逐渐露出一抹带着狠戾冷意的笑容。 “你让我恶心。”他低声说。 第54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4 戚绵刚刚结束了对灵兽的猎杀,令她稍微有点没想到的是,那只灵兽的确不难对付,但它却在觉察到戚绵的目的后就毫不犹豫地开始自毁,她是赶紧将其一击毙命才将那枚灵丹拿了下来。 只是灵兽自毁的速度还是快了一点,那颗灵丹虽然被她拿下了,也还是受了一点点的损害。 她仔细端详那灵丹上微不可察的一丝裂纹,心想着这么一点点瑕疵,那个魔修应该不会介意吧? 戚绵收好灵丹,立即踏上了回去找焚渊的路,她在猎杀灵兽上用的时间并不多,时间花费更多的是在路程上,她和焚渊两人现在相隔的距离实在有些晚,如果她不能在玉佩限制的时间内回到焚渊身边的话,她的神识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为此,戚绵脚下再度加速,可惜了那魔修要求的时间太过急促,不然她就能炼造出一张连接两地的传送符。 戚绵凝神微微探查了一下焚渊的气息,目前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知道他还是安全的后她就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为何,在快要赶到焚渊身边时,戚绵的身影在空中忽然一滞,脸上的神色出现了片刻的疑惑—— 玉佩的位置,不在焚渊身上。 …… 此时此刻,墨承正守候在焚渊进入幻境前的草地上,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焚渊,那就是这个由魔尊制作出的幻境还有一个特殊之处,能够进入它其中的只有修士本人。 也就是说,除却他本人以外的任何灵兽、仙器等等具有灵力的东西都不能被带入其中,幻境只会为其打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真正的物品则被幻境暂时保管,只有成功离开幻境,那些物品才会回到修士身边,墨承也是靠这一点才积累下了那么多从其他修士那里夺来的灵宝与灵石。 他当然也不会放过洗劫焚渊的机会,毕竟那小子身上的衣物与那柄剑一看就不是凡品。 只是要从幻境中拿出那些东西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以往也是因为一些修士迷失在了幻境中才能轻而易举地拿走原本属于他们的东西,很显然这一次直到现在,焚渊也还没有迷失的迹象。 不过……墨承的目光在落到那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黑色玉佩时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这枚玉佩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够无视幻境的禁锢,只要他现在想,就可以将那枚玉佩取出来。 他犹豫不到一秒,就一把将那枚玉佩收入掌心,他早就注意到了焚渊腰间总是挂着它,所以总归肯定不是什么坏东西。 玉佩一入手,便是一阵诡异地透入他掌肉里的寒凉,墨承神色一变,这一瞬,他仿佛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至上存在的注视。 他的头脑恍惚了只不到一秒,随即那阵诡异的感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那一切只是他的错觉,墨承回过神来,将那玉佩死死地攥紧,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绝无仅有的好东西。 在他收好玉佩后,那幻境也隐隐有了破碎的痕迹,这说明被困在其中的人已经通过了幻境对他的考验,墨承神色一变,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原本以为像焚渊那样执念深重的人一定坚持不了一会就会入魔。 但现在看来,他就要出来了。 墨承还是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的,他引诱别人入魔靠的是演技和仙器,可不是他的实力,要是那个神秘的女修再赶回来,那他肯定不是两人的对手。 思来想去,墨承觉得还是先离开这里最好。 于是他催动手中早就准备好的传送符,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在他离开后,那片幻境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嚓”,随即,那片扭动的空间内,凭空出现了一抹颀长的身影。 焚渊回归现实,脸上的神色还没有从刚刚幻境中的冰冷完全转变过来,在他离开幻境后,那些属于他的东西也全都回到了他身上,只除了一样东西。 而他刚刚落地,就已经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见了,那张苍白而俊美的面容上出现了一刻的空白,他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墨承或戚绵的身影,意识到什么的他陡然间犹如坠入万里寒冰,漆黑瞳孔中燃起了足以撕裂万物的恐怖摧毁欲。 那头白发由于主人情绪的失控与灵力的外泄猎猎作响,焚渊仅仅只是站在那里,“轰”的一声,以他脚下为中心的方圆几十米范围内便已在一道外泄灵力的波动下化为废墟。 白发少年仍然平静地未发一言,只是那张平静到诡异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冷笑。 这抹笑仿佛引发万里雪崩的一片雪花,他身上原本纯粹而干净的灵力,在瞬间被充满妖邪的黑红魔气浸染,而那原本停滞在金丹期的修为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步攀升,竟然是直接突破了本来还差一大截的金丹期,原地晋升为元婴期。 他垂下眸,没有去看浑身充满魔气的自己,而是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腰间。 第55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5 戚绵一路速度极快,就在即将到达焚渊身边时,她忽然感受到不知从哪传来一种强烈的吸力,她原本向前的脚步开始变得犹如千斤重,再度感应时才发现玉佩的位置已经在突然之间转变到一个更远的地方,而她被玉佩限制的时间也已经快要到了。 【三三!】她在心底呼叫,【玉佩去哪了?】 三三搜寻了一番回答道:【啊哦,遗憾地告诉你,你的玉佩被墨承带走了,而且由于玉佩的限制,现在你不得不去到墨承的身边了。】 戚绵眉头狠狠皱起,她就知道不能随意相信魔修,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玉佩居然会落到墨承的手上。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渐渐感到四肢传来的被束缚感,那阵强大的吸力愈发强劲,紧接着,下一秒,她失去了意识。 …… 墨承用来逃跑的传送点自然会设置的越远越安全越好,所以他这一传送几乎是直接传送到了北渊与东洲的中间地位,毕竟北渊是他的老巢,遇到什么问题也是逃亡北渊最安全。 而戚绵也直接被吸回到了玉佩内,因为在离开玉佩时间太久的缘故,她发现自己现在不仅灵力被压制了一大半,甚至于她不能离开玉佩的三米范围内。 【这种状态多久会消失?】戚绵询问道。 墨承将玉佩收回了他的储物戒指内,所以她现在身处玉佩中时并不能看见外面的场景,而焚渊离他们还远得很,玉佩不能回到他手上的话,她就只能一直呆在戒指周围三米的范围内。 三三给出回答:【不用太担心,过不了半个时辰就就恢复的。】 戚绵松了口气,虽然焚渊现在没有了玉佩,但他们曾经绑定了彼此的灵魂,因而她还是能感应到焚渊的大致位置与状态。 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担心起来,焚渊身上的灵力不知为何从刚刚开始就忽然紊乱起来,然而他的境界却猛然窜了一大截,她不清楚这具体缘由为何,只是心中倍感不安。 墨承此刻已经放松下来,他回到的地方是一条街道,这里的一家客栈是他短期内买下的住处,偶尔会在这里歇息。 客栈中,他先将那枚玉佩从储物戒指拿了出来,准备仔细研究研究。 玉佩入手时依然寒凉,只是没有了第一次拿到它时那种深入骨髓的诡异凉意,他将玉佩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几遍,并未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于是他准备开始注入魔气探查。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的魔气才刚刚接触到那枚玉佩的表面,甚至是碰都还没有来得及碰,那枚玉佩就猛然发出了一道强光,将他的魔气拍散地干干净净。 墨承双眼睁大,脸上闪过惊愕。 沉默呆在玉佩中的戚绵则是默默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心想就你那点魔气还想沾染到她的玉佩上来? 但墨承没有被吓退,他只是更加笃定了这枚玉佩的不简单,于是这一次,他决定以更多的魔气来小心探查。 不想被他接触的戚绵在脑海中感受了一下焚渊此刻的位置,惊讶地发现他的所处地点居然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变化后,她心中忍不住焦急起来,下一瞬,她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墨承的身后。 “咳……”一只玉白的手如同鬼魅般径直掐住了墨承的脖颈,根本来不及躲闪的他只能在喉咙里吐出一声破碎的低咳,紧接着,他的脸边出现了一张无比熟悉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面容。 戚绵眯着双眼紧紧盯视着他,她的语气森冷:“你对焚渊做了什么?” 墨承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无奈喉咙的桎梏让他无法吐出完整的句子来,只能一脸惊恐地发出嚇嚇声。 戚绵盯了他片刻,厌恶地松开了钳住他脖子的手,对方身体的脱力让他骤然跌坐到了地上,自知自己的实力比不过眼前的女修,墨承垂着的眼皮下眼珠子转了一圈,暂时没想明白这个女修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到这里的,便选择暂时妥协。 “道友,道友饶命啊……”墨承抬起来脸,那张阴郁但生得也俊俏的脸上挤出了一抹可怜又胆怯的谄媚笑容,“我、我也不清楚焚渊道友现在身在何处,但我敢保证我真的没对他做什么,那个采集仙草的任务他应该也完成了,只是……” 戚绵打断了他的话,她用力地捏起了对方的衣领质问道:“那为什么他的玉佩在你这里?” 墨承眨了眨眼,大脑飞速运转中,正要扯谎回答,却听见旁边的空间扭曲了一瞬,下一秒,那个漆黑而颀长的身影如狱中恶鬼出现在这个不大的房间内。 他的手上还捏着残存的传送卷轴碎片,谁也不知道刚刚那几刻钟内,他居然仅仅凭借墨承留在原地的传送轴碎片便重新复刻出了一个传送位置一模一样的传送符,这样的能力,若是让大陆上的人们知道,一定会惊呼对方是一位器修天才。 “焚渊?!”在看见焚渊赶来后,戚绵连忙松开了墨承的衣领,迈出步伐下意识朝他走去。 可是她忘了限制,在她才踏出去超过距离墨承的三米范围内后,她的身形被一阵看不见的大力骤然朝后拽去,一身宽大的青衣只来得及在空中飘扬了片刻,她就被吸回了墨承身边,或者准确来说,是他手中的玉佩身边。 她看起来脸色虚弱,漂亮的面孔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呆愣了一瞬,玉佩传来的吸力让她纤弱的身躯倚靠在了墨承的右手上,从焚渊的角度来看,就好像墨承搂住了她的腰肢。 戚绵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那个所谓的禁锢还没有消失,她正要抬眼对焚渊解释,但这一眼,让她彻底愣住—— 焚渊凝视着他们二人,三千银丝无风自起,那张俊美精致而苍白的脸上透露着一股沉默中快要抑制不住的死意,无端的,那漆黑眼瞳中的冰冷与狂暴让在场的两人都感到心底一沉。 他入魔了。 第56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6 “……焚渊?” 戚绵小心翼翼地开口叫道,她现在能够清楚看见对方身上几乎快要抑制不住的魔气,那双墨黑的瞳孔往日里只是让人觉得诡异,此刻却是真真实实地充满了邪异。 他看起来已经不像是曾经她认识的焚渊了。 然而出乎戚绵意料的是,焚渊冰冷的瞳孔在接触到她后犹如春意化冰般,很快就重新变得温和起来,带着一阵轻柔的安抚:“很快就没事了。” 戚绵愣了愣,还在思索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感到耳畔传来一阵迅疾的风声,那还呆愣在一旁尚未反应过来的墨承,就在瞬间被一只看不见的光剑贯穿了胸膛。 他茫然地睁大双眼,眼中还是单纯的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焚渊明明冲破了幻境还会入魔,更不明白为什么他入魔后修为居然会增长这么一大截。 他的胸膛处后知后觉地开始弥漫开来尖锐的痛楚,焚渊这一击并没有下死手,毕竟他还不清楚墨承到底对戚绵做了什么,但也足够墨承无法反抗了,几乎是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地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来自己最好的一种救命丹药,眼也不眨地吞了下去。 焚渊闲庭信步地走向戚绵,没有分给墨承一个眼神,他身上的魔气越走近,戚绵便能感受地越清楚。 她只能呆滞地伫立在原地,心想着完蛋了,焚渊看起来是真的完完全全地入魔了,没有一点回转的可能了,那她的任务帮助焚渊成神不就算是失败了吗?一个魔修要怎么成神? 墨承已经在她身侧脸色惨白地跪倒,焚渊使出的那记光剑阴狠而诡异,正是从那束传承卷轴中学来的,看起来无形又隐秘,但一旦进入人体就会像烟花般炸裂开来,甚至带着能够引起剧烈疼痛的毒素。 禁锢她范围的时间还没有失效,戚绵只能维持站在原地,看着焚渊一步步朝她走来,与他身上森冷压抑气质形成反差的是那张俊美的脸上仍旧挂着浅浅的温和笑容,他在戚绵面前停下脚步,微微弯腰便轻而易举地从墨承手中夺过了属于他的玉佩。 戚绵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什么,焚渊就已经将她揽入怀中,少年人高挑身姿还是能将她完全容纳进怀里的,他拍了拍戚绵的肩头,语气正常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绵绵,你还好吗?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戚绵机械地摇了摇头,她低垂着眼睫,视线只定格在焚渊重新挂在腰间的那枚玉佩上,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轻声道:“焚渊,你入魔了。” 焚渊握着她肩头道手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的确,到现在为止,他不曾为自己的入魔生出半点后悔之意,唯一让他害怕的就是戚绵是否会对他这副模样有着异样的眼光。 于是他只安静了几秒后随意地掠过了这个话题:“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置?” 戚绵顺着他的话看向一旁的墨承,对方服下的丹药好歹是让他的伤势缓和了一些,痛楚也在药效的发挥下渐渐减轻了一点,但还是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样倚靠在旁边的桌椅上。 虽然说一个魔修的死活可以说是无所谓,但戚绵心想焚渊已经入魔了,不管后面还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回转正道,总归不要彻底地沦落为夺人性命的魔修应该是好一点点。 “算了,别管他了。”戚绵抿唇,她现在面对入魔的焚渊不像之前那么轻松自在了,语气也是明显干巴巴的,“他没对我做什么,只是将玉佩拿走了,所以我才会被迫来到了这里。” 她生疏又小心翼翼的语气落入焚渊的耳中,刺激地他心中的黑气又一次大涨了一簇,只是焚渊闭了闭眼,勉强压制住心底不受控制弥漫出来的不安、悲伤、偏执…… 他还是温和地回应着戚绵的话:“好,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焚渊拍着她的肩头松开了搂住她的手,示意朝外走去,戚绵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她没有看见在自己往外迈出一步时,焚渊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微微一动,那被墨承虚虚笼罩在掌心的储物戒指就飞入了他手中,这里面有之前戚绵想要的上品灵石。 除此之外,他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眼似乎是陷入昏迷中的墨承,不见光亮的黑瞳中象征嗜血的冷光凛冽闪过,不消片刻,墨承那张原本看起来稍稍平复了一些的脸再度惨白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他逐渐微弱的呼吸声。 …… 戚绵和焚渊一前一后走出了这家客栈,他们两人追着墨承都快赶到了东洲的边境,现在想回去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了,反正他们本来就没有住处,索性戚绵也就选择先在这里待几天。 她还在脑海中努力寻找着有没有什么能将魔修变回正道修士的方法,一路走着都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样的她落在焚渊眼中就变成了对于他入魔后的厌恶与冷淡。 他如影随形地跟在戚绵身边,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悄悄握紧,眼底浮现出明明灭灭的阴沉,没关系,焚渊忍耐着在心底对自己说道。 他们二人间已经绑定了灵魂,即使戚绵现在后悔了想要离开一时半会也是做不到了,他会在戚绵找到离开他的方法之前,就率先强大到能够将她永远地绑在身边。 魔修不讲究追寻什么道,他们修道就是一个随心所欲,或者说,他们修的是自己的欲念,所以也可以说,他的道就是戚绵。 焚渊抬眼,黑沉的眸子沉默注视着比自己稍稍先行一步的戚绵,他已经不仅仅是爱她。 他渴求她。 第57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7 【……我看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确没有魔修成神的例子,正道修士认为魔修到达一定程度后就会被自己的欲念吞噬,最终陷入癫狂,或是反噬而亡。】 三三的话让戚绵皱着的眉头更紧了:【但是魔修中最强大的不是那个魔尊吗?他活到现在不是还好好的?】 三三沉思片刻后说道:【他虽然强大,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大约几百年前渡劫失败后就一直在沉睡,而且他所渡的劫就是他的成神劫,也许元气大伤了也说不定。】 也是因为魔尊的此次沉睡,近几百年来,魔修生活的愈发小心翼翼,没了背后那尊大佛的倚靠,正道修士们就能够压制他们,目前大多数魔修都被迫呆在北渊。 据三三所说,历史上所有魔修在经历成神那一劫时都失败了,无一例外,说不定这就是天道在警告世人,这种有违正道的修炼方式是不会被它所承认的。 戚绵头大起来,既然这样,那就只有看能不能将焚渊扭转回正道了,可是魔修成神难,魔修归正也没好到哪去啊。 【你再帮我找找有没有什么对焚渊伤害最小,还能将他拽回正道的方法。】戚绵对三三最后嘱咐道。 【……】三三欲言又止,她不清楚焚渊为何入魔,否则就该明白,照眼下的情况来看,焚渊是绝无可能再回归正道了。 恰在这时,一袭黑衣的白发少年回到了屋中,焚渊这几日不知何故突然对炼器生出了极大的兴趣,所以他经常外出去淘些有关炼器的法术,不过他们现在居住的环境有限,暂时不能给他提供最好的炼器炉。 戚绵掩去脸上的忧虑,露出一抹笑来:“你回来了,可有什么收获?” 焚渊的视线落到她脸上,那已经舒展开来的细眉虽然漂亮,却瞒不过他的眼睛,他垂下眸,装作不知晓对方心底的担忧,只轻声回答:“嗯,找到了一些适合我的炼器术。” 戚绵眨了眨眼,她开口:“其实炼器我也可以教你一些的,没必要去外面,那些能淘到的炼器术品质都不会很好的。” 焚渊避开她疑惑的目光,他外出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寻找炼器术,更多的是想方设法地赚取更多的灵石,比如他这段时间炼出的一些小玩意大多就都卖了出去。 “我打听过了,过几日,这里还会有一场拍卖会,是上次那个萧昀举办的,我们可以免费入场,这次的拍卖会会比之前那个更大,我想去看看有没有好用的炼器炉。”焚渊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身边,将一个看不太清的小物件塞给了她。 “好……这是?”戚绵奇怪地低头看了眼,那是根入手冰凉的玉簪,看起来精致又不失简洁,只需一眼,她就能看出这根玉簪的应当是一件中上品质的仙器。 焚渊那张看起来冷淡的脸总算出现了些许浅浅的笑意:“这是我这几日来炼出的最好的东西,具有滋养神识防御毒害的能力。” 戚绵微微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她没想到才短短几日焚渊居然就能炼出这样品质的仙器了,这说明他不仅在修炼上是个天才,在炼器方面居然也是个不世奇才。 她眼神略微复杂地看向焚渊,心想其实你就是修仙文里的龙傲天吧。 “谢谢,很漂亮。”戚绵收下它,当即取出了自己头上原本那支焚渊买给她的普通玉簪,想要换上它。 焚渊握住了她的手,漆黑的眼瞳直直凝视着她,看起来平静却又深不可测:“我帮你。” 身量高出她一截的少年站至她身后,看起来像是将她抱在了怀里,当他拢起大片柔顺的黑发时,雪白的睫毛颤抖起来,仿佛在诉说着主人内心的愉悦,焚渊眼底是深重的占有欲,望着自己身前一无所知的戚绵,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餍足的弧度。 他没有告诉戚绵,那根玉簪还有着极其强大的追踪能力,甚至具有一次性的传送功能,而传送的对象,是他。 至于那根被替换下来的玉簪,焚渊随意地瞥了眼,它看起来依旧漂亮润泽,但不是出自他的手制作出来的。 所以在他手中,那根制作精美的玉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化为灰烬,随风飘落。 在发髻被挽好的最后一刻,焚渊克制地微微俯首,高挺的鼻梁几乎快要触碰到一缕发丝,幽幽发香侵入鼻腔,他像个耐心极好的猎人,浅尝辄止后便重新站直身体,眼底浓重地化不开的占有与爱欲被他轻描淡写地淹没入深渊。 “好了。” 温和的声音传来,戚绵转过身,笑眯眯地望着他:“好看吗?” 焚渊认真地点点头:“你最好看。” “诶?”戚绵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手心,“换下来的玉簪呢?” 得到的回应只是他轻飘飘的一句:“不要了,以后我会给你做更多更好的。” 戚绵注视他片刻,放弃地收回视线,好吧,她倒是觉得有点可惜,那个发簪虽然没什么灵力,但好歹也是花了不少银两买来的呢。 “对了,那个拍卖会什么时候举行?你还有多少灵石,不够的话我去想办法给你弄一点。”戚绵很快就把刚才的可惜抛在脑后,她对拍卖会还是很兴奋的,毕竟那上面说不定能见到很多好东西。 焚渊只是摇了摇头:“灵石够用了。” 除了他这几日靠卖仙器赚到的,还有从那个魔修身上夺来的。 第58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8 再次见到萧昀时,即使戚绵换了张平平无奇的脸,他还是一眼就能认出焚渊身边的这位女修就是之前见到的那位渡劫期的神秘人。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弄清对方到底是哪一位,但也不影响萧昀立即端上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来。 “我已经事先为二位准备好了包厢,就在二楼的贵宾位置。”萧昀低垂着头,愣是半点不敢看戚绵一眼,生怕对方还记恨着上次自己的不敬,他心底其实有些隐秘的欢喜的。 之前只是为了表达诚意说的话,没想到对方真的再次来到了他的拍卖会上,这样一来,说不准他还会有拉拢这位渡劫期大能的机会,谁都不会拒绝和一位渡劫期修士的交好。 戚绵高深莫测地嗯了一声,她看向身边的焚渊,因为他现在已经入魔,所以在来到这里之前,她已经想办法掩盖了焚渊身上的魔气,否则一旦被其他人发现了这里有魔修的痕迹,到时候也会很麻烦。 萧昀亲自领着两人找到了他们的包厢,友好道:“我们会为贵宾座位的来客准备一些灵食,如果二位需要的话,和门外驻守的小厮说一声就好,有其他问题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便要退下,戚绵却叫住了他:“这场拍卖会中,最好的东西是什么?” 萧昀笑了笑:“这次的压轴仙器据说是北渊魔尊沉睡前炼就的一件仙器,价格也十分高昂,当然,如果是二位需要的话,我们可以适当地调整一下价格。”毕竟,一件仙器可比不过在渡劫期修士那里留下的好印象。 戚绵眯了眯眼,她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帮助焚渊回归正道,现在她和三三一起找到的方法都是会对主体造成极大伤害的,她不想用这种方法。 待萧昀离开后,戚绵坐到二楼的窗口前,这里可以清楚看见下方所有的来客以及正中央厅台上即将要展示的商品,焚渊走至她身边,悄无声息地坐在她身边。 “有什么想要的吗?”他问。 戚绵摇了摇头:“我们先看看再说,你不是还缺一个炼丹炉吗?等会看看有没有。” 焚渊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下方,目光在某位眼熟的白衣修士身上短暂地停顿了一秒,然后就不感兴趣地移开了,他忽然轻声开口:“炼丹炉不是炼器的不可或缺之物,没有也没关系。” 这句话要是让器修们听见了就要大笑他是个门外汉了,器修器修,最重要的东西莫过于炼丹炉、材料以及灵火了,这三者,每一个都是炼成优秀仙器的必备。 但他看向戚绵,漆黑的眼底透露着满满的专注与认真:“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一定要告诉我,我会为你拿回来的。” 戚绵眨了眨眼,稍微有点疑惑焚渊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他这样郑重,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想要能够尽可能护住修士灵脉与屏蔽外来侵害的东西。”虽然没有找到完美无缺的方法,但是尽可能地缩小魔修归道时的伤害应该也可以吧? 焚渊轻轻应了声好,丝毫没有要探知她为什么要这个的原因,只要知道她想要就可以了。 在两人聊天的过程中,拍卖会也已经开始了,戚绵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这次的拍卖会比之前参加的那个规模要大了不少,因为它举办的地点位于东洲边缘的原因,除了东洲的修士,她也看见了许多不属于东洲的门派服饰。 可惜一连过去了三样商品,她还是没有看见什么想要的。 戚绵半是神游半是观看的倚靠在窗边,还没看清下一样商品是什么,低沉喑哑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清楚响起—— “三块上品灵石。” 戚绵一怔,焚渊只对她露出了半张轮廓精致的脸,神情平静又执着,她奇怪道:“那是什么东西,你想要?” 焚渊闻言解释道:“那颗仙丹可以护住修士的灵脉。” 戚绵听了一会儿主持人的介绍,能护住是没错,但它只是个中上品质的灵丹啊,而且起拍价才只是几十块中品灵石而已,这一下子翻了那么多倍的价格,这小子是在浪费灵石吗? 她一阵肉痛,赶紧拉下他举起喊价的手:“那个丹药效果一般,我不用这种的。” 焚渊怔愣了一瞬,心神不受控制地被戚绵拉着他的手所吸引,自从他入魔,戚绵就没有再这样亲密地与他有过肢体接触,她经常在发呆,不知道是在忧虑他的未来,还是在思索着该怎么摆脱一个魔修的绑定。 他的眉眼间也在逐渐积累下一片阴郁,她的一举一动落到焚渊眼中都会产生各种各样的解读与恐惧,他知道魔修的身份为大众所不齿,但他不想戚绵也会因此对他感到失望,甚至是想要离开他。 所以这一段时间来,他都尽量地将玉佩留在客栈,而自己出门在外修炼,他不敢让戚绵看到太多自己的魔气,也只有在焚渊实在按捺不住思念时才会回到客栈看看她。 面容俊美而压抑的少年垂下眼,雪白睫毛轻微地颤抖着,眼底浓重的墨黑被一个简简单单的拉胳膊的动作唤醒,沉默了好一会才勉强平复下心中忍不住升腾而起的更多的渴求。 “好……我知道了。” 然而焚渊的叫价实在是高了太多,已经无人竞价,这样一颗在戚绵看来品质一般的丹药就这样以三块上品灵石的高价被他们买了回来,她感到一阵肉痛,心想着等会一定要叫萧昀给他们打个折。 但在他刚刚出声叫价的那一刻,一楼人头黑压压的大厅内,有一道凛冽如风的视线直直地穿透过那被设下了阻挡外来探究视线的窗口,看向窗内的人影。 余钦风薄唇微抿,他听出来了。 那道声音,是焚渊的。 第59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59 余钦风垂眸,紧紧望着自己手中不知不觉握紧的令牌,这令牌是他当初拜入无念派掌门麾下时掌门给予的,代表着他的身份,他曾经无论去哪里,除非情况特殊,都会将这枚令牌挂在腰间。 然而到了现在,他竟也会觉得这令牌让他感到羞耻了。 他无言地抿紧薄唇,将令牌再度收了起来,如今虽然他的师父虽然还在无念派掌门的位置上勉强坐着,但其余长老已经在随时准备着换下这个位置,他们无念派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具有污点的人成为掌门的。 余钦风已经纠结挣扎了许久,一方面是对师父昔日栽培他的恩情,一方面又是他个人从小便树立起的正道观念,所以他选择了外出历练,远离门派中的是非。 只是没想到,出门才没几日,居然就碰见了焚渊。 探究的视线再度投向那个看不透彻的窗口,余钦风说不清自己心头突然升腾而起的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像是隐秘的期待,又像是淡淡的埋怨,既然焚渊在这里,那么那位神秘的女修是否也在? …… “这个材料,我可以用来铸造炼丹炉,你需要吗?” 看着下方的场景,戚绵忽然回过头来,对身边的焚渊扬起一个轻快的笑,不想正好撞入了他深沉的眼底,那片黑暗如同深渊,正直直地照射着她。 戚绵被他看得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焚渊脸上的神色又恢复成了平日里的冷淡,他看了眼主持人正在介绍的东西,摇了摇头:“不用了。” “哦……”她有些在意地多看了他几眼,斟酌着开口,“焚渊,你最近修炼如何,还习惯吗?” 焚渊心底猛的一惊,苍白的脸色不细看的话完全发现不了他情绪的细微变化:“我……” 但他并没有说完话,因为两人包厢的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焚渊沉默下来,戚绵回头看了眼:“进来吧。” 萧昀那张俊朗年轻的面容再度笑眯眯出现在两人眼前,他的手上端着一盘外表精致软糯的糕点与茶水:“二位贵客,这是我们这里最好的灵食,需不需要尝尝?” 戚绵维持着高冷淡漠的面孔,目不转睛地点了点头:“嗯,端过来吧。” 萧昀脸上的笑容便又大了几分,他走近将餐盘放在了茶几上,随即搓了搓手:“在下刚刚注意到二位拍下了一个灵丹,我们可以免费送予,还有看中其他什么东西吗?作为贵客也是上次失礼的补偿,在下会尽可能地满足二位的需求的。” 戚绵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焚渊,张了张口正想问问有没有炼丹炉之类的东西,没想到他倒是率先出声了。 “有无可以护人灵脉,抵挡毒害的东西?”他低低道,视线并未移向戚绵,而是认真地看着萧昀。 “当然,抵挡毒害的东西我们有很多,不过护人灵脉的倒是鲜少……不知道这样的您需要吗?” 戚绵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护人灵脉的仙器的确少之又少,不单是因为它的需求少,制作它的成本也是十分之高,她对萧昀摇了摇头。 “好的。” 眼见该说的都说完了,萧昀却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焚渊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眼神微冷地注视着对方,等待着他还有什么事没说完。 萧昀看看焚渊又看看戚绵,心想只是传个话应该不会招来两人的厌恶吧,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位无念派最优秀弟子的身份也是他十分愿意交好的。 “抱歉打扰了,不过方才一楼大厅内有一位自称来自无念派的弟子想要见您一面,他说自己名叫余钦风,只是有些话想要和你说。”萧昀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因为他注意到两人的脸色都冷淡了几分。 对无念派都没什么好印象的两人对视一眼,萧昀说这话时看向的对象是焚渊,说余钦风想见的是他。 “要见吗?”戚绵问他。 出乎她意料的是,焚渊居然仅仅沉思了两秒后就同意了:“他在哪?我去找他。” 他不想让戚绵出现在余钦风面前,也是因为余钦风是除他以外了解戚绵最多的人,焚渊为这其中微小的担忧也想一探究竟。 “那我在这等你?”戚绵眨了眨眼,她确实还想守在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拍卖品。 焚渊对她清浅地勾了勾唇角:“嗯,等我回来。” * 萧昀为两人的叙旧提供了一个私人房间,他们俩一个一袭黑衣,一个一袭白衣,对峙着站立在屋内的中央。 “师、焚渊。”余钦风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一别数日,他竟然已经无法参透焚渊身上的修为境界了,“我想替师父对你说声抱歉,他受困于境界的停滞太久,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大错。” 焚渊面色平静,没有着急回话,他眯了眯眼眸,细细地打量起余钦风的神色来,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似乎洞察了那张歉疚面孔下的别的什么东西。 “你还想说什么?” 余钦风没说完的场面话就此卡在了喉咙里,他沉默了下来,脑海中止不住地想起那日在藏书阁中翻阅到的有关“戚绵”飞升成神的记载。 他沉默的过久了些,焚渊的语气冷了下来:“既然没有别的,我就先走了。” “你身边的那位名叫戚绵的女修……”余钦风陡然开口。 这半句话也让焚渊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他的视线几乎是夹杂着幽深寒冽的刀刃,一寸一寸地刮遍了他的整张脸。 余钦风没有在意他不善的脸色,停顿后还是选择将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她或许就是几千年前最后一位飞升成神的修士。” 第60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0 “他找你说了什么?” 身后传来推门的声音,戚绵心不在焉地回头看了眼焚渊,询问道。 焚渊走至她身边站定,垂首俯视着戚绵的脸颊,黑瞳中是不加掩饰的温柔与安慰:“没什么,只是说了些无念派的近况。” 戚绵点点头,她猜也是这样,于是便不再关注,转换话题:“你来的正好,他们刚刚呈上来一个炼器炉,虽然品质不能算上等,但也够用了吧?”她说着,朝台下的商品示意了一下。 焚渊随意地扫了一眼,便嗯了一声,他本来也不需要太过高品质的炼器炉,那种东西现在还不适合他这个入门者来使用:“就这个吧。” 戚绵便举起喊价牌正要拍下,焚渊的手掌却忽然搭在了她的手腕上,细瘦的手腕被他轻易地握住,她愣了一下,对方便已经率先出声拍下了这个炼器炉。 焚渊望着台下,眼底的光芒微闪,在人群中一个白衣身影上停留了几秒才移开,他坐了下来,语气自然地将刚才的动作略了过去:“后面应该没有多少拍卖品了,萧昀说的压轴商品你想要吗?” “先看看再说。”她收回手。 焚渊便安静下来,专心地看起下方的场景,只是他的心中却没有那么平静,他脑海中止不住地回想起余钦风最后所说的话—— “我从古籍中看到,那位叫戚绵的神明在飞升成神之前总是身穿着一袭宽大的青衣,世人说她性格肆意张扬,虽然年龄不详,但似乎也是极为年轻的模样,焚渊,我从未听说过会有神明来到人间的事迹,谁也不清楚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焚渊心想,其实并不是神明下界,他知道戚绵只是一缕残识,所以真实情况应当是她不知何故陨落而只留下这一抹神识,才留在了人间。 一思及此,他心底就翻涌起无数复杂又阴鹜的情绪,焚渊不停地思考着会是谁害得她从高高在上的神明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又忍不住庆幸唯有这样,她才会来到自己身边。 而他现如今也意识到了,为何戚绵总说虽然会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又总时候未到,现在的他,的确不配站在她的身前。 “下面!就是我们所有人都在期待的本次拍卖会中最高价值之物——传说中那位魔尊炼就的重明玉!” “此物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杀伤力,似乎只是一件简简单单的玉佩,但据说它是由那头残酷无情的魔尊杀害了无数青年才俊,利用他们的灵根铸就而成,长期佩戴在修士的身边,能够滋养灵体、提纯灵脉,达到了后天提升修士天资的能力,这是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们可能有人因为自己天资的限制而止步于自己的极限,但有了重明玉,却能真真切切的突破自我!” 台下的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台词,戚绵看了一眼便失望地收回了视线,本以为会是什么极其实用的东西呢,但提升天资这种能力,对于她和焚渊都没什么用处,毕竟焚渊的天资已经可以说是天花板了。 “一百个上品灵石。”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冷静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戚绵瞪大了眼睛,立即看向焚渊:“你干什么?”妈呀,一百块上品灵石,这得是多少钱啊。 焚渊抿了抿唇,他轻声道:“那个玉佩,很适合你。” 他的目光温和乖顺,黑沉沉的渊底触及她时总会化为一滩黑色的海洋,充满无限的包容与关怀,似乎要将她溺死在其中,戚绵不由得怔了怔,下意识开口:“但是我不需要提升天资……” 焚渊贴近她,银白的发丝垂落在她的手背,但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又堪堪停止,那张充满杀伤力的俊美精致脸庞低敛着望着她,只说了简单四个字:“滋养灵体。” 戚绵晕乎乎地收回视线,心想这小子真是脸在江山在,那副神情望着人的时候真是叫人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好吧……” 焚渊极小弧度地扬了扬唇角,其实还有一点原因他没有说。 那重明玉看起来白润亮泽,没有过多雕琢却天然散发着神秘又润泽的暖光,刚好与她的魂石玉佩正正凑成一对。 不过焚渊也是有些意外的,由魔尊屠杀了无数修士炼成的玉佩,看起来竟然是这样一副纯净且洁白的模样,丝毫看不出锻造它的过程付出了多少鲜血。 莫名地,他对这个传闻中的魔尊生出了些许探究之意,若是入魔后仍然能够锻造出至纯至净之物,且身上魔气不会外泄而引人惊恐,那么戚绵或许会对他少些疏离也说不定。 不过今天为这压轴拍卖品而来的修士也有不少,几乎是在焚渊刚刚喊出高了一倍不止的价格后,立即就有人跟了上来—— “一百二十块上品灵石!” “一百五十块上品灵石。” “我出两百五十块上品灵石!” …… 眼见重明玉的价格被越抬越高,戚绵渐渐有了点退缩的心思,这么多的灵石去买一个本质上没什么大用的玉佩实在是有点浪费了,她犹豫看向焚渊:“算了吧,这个玉佩其实也不是非常……” 焚渊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瞳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紧接着给出自己的价格,声音沉稳又掷地有声:“五百块上品灵石。”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就连幕后的萧昀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们收集来的重明玉虽然的确珍贵又罕见,但他估价最高也没估到这么多啊,五百块上品灵石其实大可以出去找名气大的器修给自己做好几个差不多的仙器了。 戚绵也是呆住了,五百块上品灵石,这是谁的几辈子啊。 不过也是他这一封顶的高价,那些跟着竞价的人终于放弃地偃旗息鼓,主持人十分激动且迫不及待地敲定了这个价格,似乎生怕焚渊后悔一般,就连余钦风也皱眉不解地看向那个窗口。 唯有焚渊本人微笑着注视着戚绵,温声道:“好了。” 戚绵蚊香眼状:“你你你……真败家啊!” 第61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1 玉佩最终还是挂在了戚绵的腰间,不过好在萧昀那人的眼色还不错,给他们打了个折,最终花了一半多的灵石拿下,戚绵才总算知道原来焚渊不知不觉间都攒了那么多灵石了。 焚渊最近修为稳定渐长,戚绵有时候看着他,绝对似乎和从前也没什么不同,好像是没有必要一定要找到什么回归正道的方法,再不济她曾经也是个神,总能在对方最终迈入神界的时候放点水吧? 不过倒是有一点很奇怪—— 戚绵皱着眉看向手中刚刚取下的玉佩,这重明玉带在身边虽然的确会给她一种神识温润舒适的轻盈感,可在无形之中,她总有种被什么东西窥探的感知,就好像这个玉佩也与她的那个魂石一样,储存着谁的神识。 但她确实仔仔细细地将其检查了一遍,并未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戚绵心想着会不会还有什么地方是她没有探查到的,前方传来推门的声音,她抬眼看去,焚渊回来了。 靠着从拍卖会上拿下的炼器炉,他现在的炼出的仙器品质也更高,卖出了更多灵石,在修仙界里,都说器修和丹修是最赚钱的,看来果然如此,不过当然也离不开他的天资异禀。 “回来啦?”戚绵将玉佩重新挂回腰间,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焚渊点头,视线在屋子里短暂地扫视了一圈,他临走前在屋子周围布下的感知法阵告诉他,戚绵在他不在屋内的时间里并没有出门。 这样很乖,他垂眸,眼底微暗,走至桌边,将一个崭新的储物戒指放在了了一边:“这是这段时间内我攒下的灵石,放在里面了,给你拿着,有什么想要的可以自己买。” 戚绵挑了挑眉,突兀地有种孩子长大了开始养家的诡异感。 “你不用吗?”她问。 焚渊摇了摇头:“我还有一点。”随即坐了下来,凑近看了,戚绵才发现他的脸色比起平时显出了几分疲态,本就苍白的肤色更是呈现出一种病态感。 她收敛起脸上的笑:“你出去做什么了?脸色怎么看起来不太好” 焚渊只诚实回答:“卖仙器,修炼,我还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其实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近期内的一点异常,奇怪的是,他最近做的事和之前并未有任何不同,但就是自从拍卖会回来后,他就常常感到自己没忙多久就开始累。 他抿起唇,将自己这不对劲的地方隐瞒了下来。 戚绵皱着眉,不由分说地拿过他的手腕,开始探查起他的身体,过了一会儿,她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焚渊只得微微仰脸望着她,幽静的黑瞳古井无波,半分慌乱与担忧都没有。 他检查过自己的身体了,什么问题都没有。 戚绵得出的也是这样的结论,的确大体看来什么问题都没有,一些都丰盈且健康,只是他本人不知为何,看起来就好像做了什么极累的事情一般,冷淡精致的面容都失去了几分光彩。 “你这几日待在屋中休息,不要出去了,我再观察观察看看你会不会好一点。”戚绵严肃道,她的掌心忽然没有预兆地贴上了对方温凉的脸颊,弄得焚渊怔了怔,却只能看见她满脸的担忧。 “你的脸色看起来太差了,不要出去忙了。” 焚渊抿了抿唇,妥协地应声,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在被戚绵觉察到之前,他就已经肚子忍耐了好几天,甚至于现在她所看见的焚渊的脸色较差,还是他已经吃了几粒从外面买来的补气治愈丹药的结果。 “最近外出的时候,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吗?”戚绵目光认真地望着他,询问道。 焚渊沉思片刻,开口语气有条不紊地将自己外出的一般流程都透露了出来。 在他说话的期间,戚绵神色专注地注视着他,两人的注意力都被焚渊的话紧紧吸引着,却没有注意到戚绵腰间的重明玉在微微发烫,在那玉佩与焚渊之间的一段短暂距离中,那片空气似乎有些微的扭曲,看起来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连接着焚渊与玉佩,无形中输送着什么东西。 “……我知道了。”听完焚渊的陈述,戚绵默默回忆着,从他刚才的话来看,好像也没什么太过特殊的经历,甚至是每天两点一线的修炼—卖仙器—炼器,十分兢兢业业刻苦上班的打卡。 “绵绵,不用太担心我。”焚渊静静看着她,唇角不经意地扬起一道安慰的弧度,“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其实除了有些疲倦外,我并没有其他的什么不适,或许只是因为……我刚入魔不久,身体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温言宽慰着,心底想的却是还好他此次外出买了不少丹药,在他发现原因之前,还能靠丹药撑一下,焚渊并不想因此让戚绵为自己感到费神。 就算真的有什么原因,他也会自己解决。 戚绵闻言,脸色却骤然冷了下来,她的声音是焚渊第一次听到的冷冽:“还不担心?!你知道你现在的脸色有多差吗??” 提高的女声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屋中突兀地响起,焚渊的黑瞳茫然了一瞬,就听见她紧接着开口:“我明明记得今天早上你出门前,脸色还很正常,短短半天的时间,你就变成了这样,足以说明事情有多严重,万一你在不知情的时候被什么人下了暗手怎么办?” 戚绵越说越气愤,一看这小子脸色白的和纸似的还一脸不在乎地说自己没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焚渊的衣领,拽的他身体颤了颤,两人间的距离就这样被骤然拉近。 焚渊的脸色依旧茫然无措,他是第一次见戚绵对自己发火,内心的慌乱、恐惧、担忧以及无措都在此刻变成了他脸上具象化的茫然。 戚绵紧紧盯着他,两人的鼻尖都只剩下了不到两寸的距离,那张在深深刻在他眼中脑中乃至心中的面容,此时此刻能够清晰无比地显现出它的每一处细节—— 美艳狭长的眉眼,精致小巧的鼻尖,以及那红润紧绷的唇瓣。 “别忘了我们两人还绑定了彼此,要是你出现了什么意外,那我也……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戚绵连珠炮似的话戛然而止,她紧紧皱着眉,盯着好似在发呆神游的焚渊,脸上浮现起几分不满。 “我……”焚渊张了张口,还未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整个人便忽然顺着戚绵拽他的力度惯性地朝前倒去,在他昏迷之前,隐约感受到唇上陌生又熟悉的柔软触觉。 那是他曾经偷来的吻。 第62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2 焚渊感到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中,他的意识是清醒的,可没有支配四肢的能力,只能无力地阖着眼皮。 他正要努力挣扎着睁开眼时,忽然浑身的血液都开始顺从着身体的本能沸腾起来,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再次加快,直至跳跃速度都快要冲破他的胸腔。 有什么东西,在凝视着他。 这无比清晰的冷酷又审视的视线犹如一条剧毒毒蛇,缓慢地爬过他的全身,将他本人乃至体内、思想的所有都剖析地干干净净,完完整整,诡异的是,他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有种出自本能的接纳。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大脑忽然一阵剧烈的刺痛,那刺痛虽然只维持了一瞬间,痛楚却让他瞬间惨白了一张脸,冷汗浸透他的脊背,四肢百骸都还在为刚才的疼痛而感到恐惧。 随即,他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处悬崖,他只要往前踏出一步,就能坠入那看起来黑地看不见底的深渊。 焚渊望着这透露着浓浓死意的悬崖,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他曾经来过这里,并在这里留下了某种深刻而无法磨灭的印象。 …… “焚渊?!” 担忧焦急的女声传入耳中,在层层诡秘的梦境中,焚渊醒了过来,他浑身冰凉,若不是身上穿着的衣服拥有自动清洁的能力,恐怕现在他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终于醒了……”戚绵松了口气,收回了原本按在他胸膛上努力输送灵力的手,她脸色难看的很,不仅仅是因为焚渊显然不正常的身体情况,还因为在刚刚探查他的身体情况时,好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东西。 焚渊迟钝地眨了眨眼,视线在接触到戚绵的脸后恢复了清醒,只是那双光影浮动的黑瞳中多了几分浓重的阴霾,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 “我……怎么了?” 戚绵眸色微微闪烁,没有立即回答。 焚渊透过她的身影,看见了那块被戚绵取下来放在桌上的重明玉,玉佩完好无损,安静又平和地躺在那里,好像对屋中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无端看出重明玉看起来好像黯淡了一些。 漆黑的眼珠又开始凝聚起不知名的阴霾,焚渊的神色恍惚了一瞬,方才在梦境中,他好像感受到了重明玉的存在? “你昏迷了两天。”短暂的沉默后,戚绵声音尽量平淡地开口,“在你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你的修为不断攀升,已经晋升到了化神期。” 焚渊苍白平淡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他错愕地抬起头直直看向戚绵,与此同时,他也的确感受到了体内此时此刻汹涌澎湃的魔气,它们并不稳定,反而还在不断冲击着他的身体,隐隐约约地还有想要不断增加的意思,但这些魔气分明没有任何来源,突兀又怪异。 “我……”他的声音低哑,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戚绵打断了他的话,她语气冷静道:“我们要去一趟北渊。” * 北渊境内。 与其他三个板块不同,北渊是一处已经被魔气彻底侵染透彻的地方,这里的天空常年阴沉不见阳光,昏暗的天色犹如一面巨大的未经打磨的铜镜,压抑又低迷。 在这里,焚渊无需隐藏起自己的魔气了,两人先前靠御剑赶路,速度极快,不过渐渐深入后,戚绵不属于这里的灵力有了引人注意的风险,考虑到现在焚渊的身体情况,她也不想回玉佩,就停了下来靠步行。 焚渊一路沉默地行走着,由于北渊地广人稀的环境,他们这一路最多也就碰见稀稀拉拉几个魔修,就算碰见了,戚绵与焚渊如今两人身上的修为威压都是一般人不敢靠近的。 “你昏迷时,还看见了什么东西吗?”戚绵忽然开口问他。 焚渊垂眸:“我看见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悬崖,很深很暗,看不清下方是什么模样。” 戚绵点点头,问起三三:【北渊有什么类似的悬崖吗?】 三三:【北渊的中心地带,是一座巨大的枯山,枯山的中央,有一处几万年前大战时留下的悬崖痕迹,深不见底,无人知道那下面有什么。】 戚绵表示知道,转头就想告诉焚渊他们现在往哪走,但三三紧接着又道:【不过我要提醒你,北渊的中心地带是魔尊的地盘,他虽然沉睡着,但周围也聚集了无数的魔修。】 【明白。】戚绵认真说着,【三三,你实话和我说,焚渊其实可以魔修成神的对吗?】 三三停顿了好一会儿,好像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她的话。 其实它现在能接触到的信息也偏差了许多,自从那位开始不断地跟随着戚绵,每个原本既定剧情的小世界就都开始发生了无数的偏差,原本它所知道的东西都产生了巨大的改变,它只能跟着戚绵的视角,慢慢地去观察哪些地方发生了改变。 过了许久,三三才给出回答:【……可以。】 虽然原本这个小世界的设定是魔修有违天道不能成神的,但既然是那位的话,应该是可以的吧?三三不确定地心想。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戚绵看向焚渊,他还是一副疲惫苍白的脸色,只是神情却清醒又冷静,她伸出手,握住焚渊一直垂在身侧的手,声音暗含着某种坚定的执着。 “我们去找魔尊。” 焚渊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只是轻轻看了眼她握着自己的手,他记得刚认识时,戚绵在无念派后山的树林中救下他时,也这样握着他的手,入魔后,他们两人交流少了许多,也就没有了这样亲昵的举动。 “好。”他反握住戚绵的手,唇角轻微地上扬,不问她原因,只单纯地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暖。 “不过天色有点晚了。”戚绵看了眼逐渐暗沉的天空,北渊的天到了夜晚会黑的可怕,即使月亮高高挂在天上,皎洁的月光也丝毫倾洒不到地面,就好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阻挡了一般。 焚渊同样抬起头,比以前更好的视力让他就算在这样的环境也能看清遥远的那头有一排排高低错落分布着的城池。 “先去前方的城池住一晚。”她说。 第63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3 两人身上的灵石现如今都十分充足,在某个魔修开的客栈里选了个最好的房间暂时休整一晚。 戚绵觉得焚渊身上的情况现在很不稳定,所以她并不想在路上耽误太长时间,只想快点带着他去往中心地带寻找魔尊与三三所说的悬崖,然而本打算天还未亮就出发,在她准备叫上焚渊离开的时候,发现对方又一次地陷入了那种浑身冰冷的昏睡中。 “焚渊?”戚绵皱着眉,这下都不用她探查气息了,焚渊身上的魔气已经汹涌地都快要溢出来了,犹如毒藤紧紧缠绕着他,困的他无法反抗。 她叫不醒焚渊,视线落到那块已经被她拿出来的重明玉上,她这段时间并没有佩戴这个东西了,因为觉察到上面的不对劲,所以她一直都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储物戒指里,没想到就算放在了储物戒指里,这东西还是会一直影响着焚渊。 忽然,戚绵脑中灵光一闪,她记得,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她有进入过焚渊的梦境,那是她与焚渊绑定后的特殊能力。 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她现在依旧可以进入。 戚绵眸色微微凝滞,她看着焚渊那张渐渐失去血色的脸颊,莹润温和的灵力顺着她的意愿缓缓攀爬到他的身上—— …… 一片黑暗。 戚绵错愕地睁着双眼,她确实进来了,只是没想到焚渊的梦境中只有浓浓的黑雾,甚至于以她的视力也只是除了漆黑别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她没有看见焚渊的身影,戚绵脸色冷静,开始搜寻着周围是否有焚渊的气息,然后从那浓郁地快要将她吞噬的魔气中找到焚渊残存的可怜的气息,步伐稳重又较快地朝前走去。 视线仍旧是一片漆黑,但比起刚才稍微明显些的气息至少说明她没有走错路。 戚绵不敢放松警惕,一边随时观察着四周,一边继续行走,可她明明打着十足的精神警觉,还是在刹那间,被一道从身边袭来的大力猛的抓住了手腕,她浑身一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反抗,但一想到这里是焚渊的梦境,不能随意动手,还是堪堪忍住了。 那阵粗暴的力量来源是一只大掌,对方似乎一直都站在她的身边,只是她从来没有察觉到,而随着这股拉扯的力量,戚绵的眼前陡然间脱离了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虽然仍然光线昏暗,但好歹是能看见周围的场景了。 她在被人拉扯着踉跄间瞥到了眼前几步之遥的无底幽深悬崖,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三三描述的那个地方,还没来得及细想,她的视线绕了一圈,落到了近处。 由于惯性,戚绵差点扑倒眼前宽阔挺拔的胸膛上,她睁大双眼,往上看去,那张俊美绝伦又无处不透露着诡异精致美感的脸颊就此出现在她视线中,比对方那苍白肤色更白一些的,是那头无风自飘起的银发。 “……焚渊?”她下意识地喃喃出声。 但看清对方的全貌后,戚绵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眼前的男人虽然长着一张几乎与焚渊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颊,特征也几乎一模一样,但他的轮廓与身形显然要比焚渊更加成熟高大,而那双正淡淡注视着她的黑瞳中,也蕴含着一抹常年浸润死气后留下的挥之不去的阴森冷酷,令人胆寒。 男人垂眸望着她,眉眼虽然阴郁又阴冷,但漆黑眼珠中并无恶意,甚至于细看还能发现他的眼中夹杂着几分莫名的兴味与亲近:“你知道本尊的名字?” 戚绵立即从他的自称中明白过来,这位恐怕就是北渊沉睡了许久的魔尊,只是为什么他和焚渊长着张那么相似的脸?还说自己的名字就是焚渊?这一句话中包含着的意味鲜明到让她不可思议。 眼见这位奇怪的美艳女子脸上露出呆滞的神色,“焚渊”有点不高兴,他握着对方手腕的手还没有松开,此时此刻他收紧了几分力气,唤回了戚绵在他身上的注意力。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声音低沉而淡漠,他好像缺乏与人正常沟通的能力,即使在自己看来他是第一次以这样柔和的语气说话,但在戚绵听来,只能感到一股子的傲慢蔑视与冷淡无情。 戚绵抬眼呆呆地注视着他,视线像无形的绸缎,细致又缓慢地拂过了那张脸上的每一处细节,没有错,这张脸除了比焚渊成熟几分,其他的所有地方都一点不差。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完完整整看了一遍对方长相的戚绵想说——没人告诉她焚渊长大之后这么帅啊!!这踏马简直就是行走在人世间的完美成熟男人体玩偶吧?!! “焚渊”被她这样热切的目光看得无端感到不自在,他又重复问了一遍:“告诉本尊你的名字。” 这下戚绵立即回答了:“戚绵,我叫戚绵。”她双眼控制不住地直往人家那张找不到一点瑕疵的脸上瞟,心想以前怎么没觉得焚渊这么有魅力?果然还是年龄太小,还是这种的符合她审美啊。 “焚渊”点点头,沉思片刻后不急不缓地开口:“本尊见你很有眼缘,虽然你不是魔修,但本尊也不介意这些,本尊家里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都行。” “所以,要不要和本尊结为道侣?” 他一脸冷淡正经,语气也严肃的很,但说出来的话让戚绵瞬间就从美色的沉迷中脱离了出来,她眨了眨眼,一脸的单纯懵逼。 什么?魔尊焚渊刚刚说什么?她是不是耳朵出现问题了?不然怎么会听见“道侣”这个词? 【三三,他说什么?我好像因为沉迷美色出现了幻听,没注意他说的什么,能给我复述一遍吗?】戚绵天真发问。 【……】三三简直不忍直视,它语气平的好像个老式机器人,【他说要和你结为道侣,问你同不同意。】 “怎么不说话?”男人皱了皱眉,以为自己说的条件不够让她满意,又补充道,“如果你愿意和本尊结为道侣,本尊承诺,在不涉及原则的问题上,都会听你的。” 说完,他沉默了一会,看戚绵还是不说话,继续低声道:“原则性问题也能听你的。” 戚绵张了张嘴,在“焚渊”看似冷漠无情,实则期待不已的目光下,缓缓吐出几个字来:“我觉得……” “戚绵!“ 另一道更为熟悉也更加年轻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戚绵立即朝后看去,魔尊见她中止了未说完的话也是一脸不快地往后看去—— 少年焚渊脸色冰冷,穿着戚绵送给他的那身黑衣,正立于两人身后的不远处。 第64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4 戚绵的脸上一瞬而过的诧异没有逃开焚渊的眼神,她以为自己进的焚渊梦中碰见的魔尊其实就是焚渊本人,却没想到原来这个魔尊也是他梦中的一个角色? 少年焚渊步伐极快,不过眨眼间就来到了她身前,不由分说地拉过了她剩下的那只手,想要将人拽过来,但魔尊并没有放手。 男人眯了眯眼,视线落到他的握住戚绵的那只手上,俊美森冷的眉眼隐隐透露着几分奇异的色彩:“怎么?你也看上她了?” 焚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理会,而是看向戚绵:“绵绵,你是来梦中找我的吗?” 戚绵点点头,尽量忽略自己两只手腕传来的不同束缚感:“嗯,你的身体状况很不对劲,外面的天色已经亮了,你能醒过来吗?我们必须尽快找到……” “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好。”焚渊安抚道。 “绵绵?” 这两个字明明只是个普通的称谓,但被魔尊念起来,低沉暧昧的嗓音却说出了一股极为亲密又旖旎的色彩,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被焚渊争夺戚绵或无视他而感到不悦,只是似笑非笑地注看着那个一脸冷色的少年。 “你也很喜欢她。”他用肯定的语气随意陈述着,并没有管焚渊骤然冰冷阴沉下来的神情,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不过本尊看你的模样,倒是遮遮掩掩的,一点也不大方。” “唰”的一声,一道不知从哪出现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贯穿了魔尊焚渊的胸口,只是长剑入体,声音不是穿过肉体的沉闷感,而是轻飘飘的像是穿透了一层薄纱,一点血迹也不见。 焚渊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即使知道自己无法杀死对方,他也毫不犹豫地下手了。 “闭嘴。”他沙哑的声音里暗含极力的忍耐。 戚绵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焚渊……你和他?”她其实已经看出了两人间紧密的联系,但不清楚焚渊现在究竟是以怎样的态度面对魔尊。 男人哼笑一声,即使胸膛上还明晃晃插着一柄锋利的剑刃,也完全没有在意,他收回在焚渊身上的视线,垂眸凝视着戚绵,声音比起刚才显然亲昵了许多:“绵绵。”他学着焚渊那样叫她。 “你看不出来吗?他对你的喜欢可不是那么单纯的。” 魔尊微微收紧手上的力度,他往前又迈进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快要将戚绵完完全全地笼罩在其。 中间即使焚渊以森冷的眼神狠狠仇视着他,他也不受其影响,只随意挥了挥手,焚渊就在自己的梦境中被他控制的动弹不得,连同那只紧紧捉着戚绵的手也被迫地松开垂落下去。 戚绵微微扬起脸,还算冷静地警惕看着他,静等他说完剩下的话。 面容俊美如神祇的男人抬起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拂过她柔软的脸颊,与此同时,戚绵猛然睁大了双眼,在这一瞬间,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弹了。 随后,对方阴郁中带着丝丝温情的眉眼在她眼前放大,戚绵无法抵抗,只能呆愣地望着对方逐渐凑近的脸颊,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好像是要吻上她一般,戚绵有点不敢置信地猜想着,是她会错意了吗? 但下一秒,一阵巨大的拉力将她拉扯出了魔尊身前的范围,戚绵的身体也重新恢复了控制,突破禁锢的焚渊死死地盯视着他,眼中的冰冷杀意已经犹如刀片般将魔尊浑身上下地刮了个遍。 他开口,声音喑哑地不像样:“滚。” 魔尊重新站直身体,有些可惜地看了眼被焚渊牢牢护在身后的戚绵,才平淡地扫向他:“怎么?这不就是你一直想对她做的吗?我只是在替你做你想做的事情罢了。” 在焚渊漆黑阴沉的眼瞳中,那柄静止的长剑开始微微颤抖起来,然后在他与戚绵的视野中,那柄杀气腾腾的凛冽长剑猛然劈了下来,将魔尊焚渊的身躯从上而下一分为二,男人高大的身躯犹如残影般模糊了一瞬,随即渐渐淡化。 自始至终,魔尊也只是毫不在意地注视着他,在身影即将完全消失时,他忽然勾唇轻轻笑了起来:“反正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不是吗?谁做都一样。” 随即,他的身躯彻底消散在一片黑暗中。 戚绵还没来得及回味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这里的梦境就因主人的苏醒而将她强行踢了出去。 …… 戚绵从梦境出来后,身体还维持着坐在焚渊床边的姿势,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检查焚渊的情况,正要俯身边对视上一双幽深黑沉的眼眸。 焚渊醒了过来,脸色看起来好像比刚才好了些,没有那么难看了,他坐起身,一言不发地望着身前的戚绵,眼中某种浓稠的情绪宛如深渊,他记得梦中的一切,自己努力隐藏克制的感情,被人彻底地撕毁暴露在阳光下,他只能静静地凝视着她,等待着自己的判决。 果然,戚绵立即就开口询问道:“刚刚在梦中,那个男人说的……”你们本是一体是什么意思? 话还没有说完,焚渊抬手覆盖住她撑在床边的手上,制止了她剩下的话。 “嗯,他说的没错。” 他垂下眸,脸上的神情冷静地可怕,可是却不敢抬眼看她的脸,垂下的雪白长睫掩住了他眼底的种种情绪,胆怯又卑微地不住颤抖着,是唯一暴露出主人情绪的地方。 少年人低垂着头颅,声音中是微不可察的脆弱与克制:“抱歉,我的确对你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戚绵懵了一下,她要问的不是这个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应该是焚渊和那个传说中魔尊的关系吗? 她看着眼前人耷拉着脑袋一副十足的低落模样,其实她早有一点点预感,所以倒也不是很意外,戚绵抽出被他按在的手,转而摸了摸他的白脑袋,想了想说道:“没关系,你不用抱歉,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你的身体。” 焚渊抬起眼,那双黑沉沉的眼珠里现如今竟然流露出几分破碎:“那你会愿意接受我吗?” “我们绑定了彼此,是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戚绵眨了眨眼,迟疑了片刻,看着他精致漂亮又苍白可怜的面容,还是点了点头,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吧,她本来就是要一直和焚渊在一起的。 焚渊终于放松了紧绷又恐惧的心神,他探出前身,小心翼翼地轻轻抱住了戚绵,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拥抱她,不是为了保护或疗伤,仅仅是出于他本能的贪恋。 戚绵回抱住他,轻轻拍着对方的肩背,没有看见焚渊幽深黑瞳的深处,闪烁着浓浓的占有与偏执。 第65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5 神秘的悬崖在魔尊宫殿的后方,要去那里,只能通过宫殿。 魔尊的沉睡已经过了太久,这就导致在他的宫殿附近少了许多魔修,只剩下一些还誓死追随着他的忠心魔修在那里日复一日地守候着那座空荡死寂的宫殿。 因为宫殿内魔修稀少的原因,戚绵觉得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混进去,省的他们还要耗费精力与那些魔修缠斗。 她到底不是魔修,虽然可以掩盖气息但也不能假装出魔气,两个人的行动没有一个人方便,所以她选择先回到玉佩中,观察四周指导焚渊往哪里走。 这座宫殿即使常年缺乏人的打理,也依旧能看出它内部陈设的豪华奢侈,通往不同地方的走廊也弯弯绕绕的,数量之多使人完全分不清究竟是走到哪里,还好戚绵有三三在。 “前面拐角处有两位魔修在朝这里走来,他们修为在元婴期左右,不用担心,使用隐蔽符纸就好。”戚绵感受了一下前方道路的气息,提醒道。 焚渊停下脚步,快速打量四周后隐身藏入了一面雕刻精致的巨大屏风后。 脚步声逐渐走近,如今他的修为远在两人之上,焚渊便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那两位魔修—— 两人皆是一身黑衣,面容看起来很年轻,五官透露着一股魔修常有的阴冷淡漠的气息,就是不知道实际年龄是多少了,他们往前一路走去,一路无言,也丝毫没有察觉到角落里的焚渊。 “好了,继续走吧。”戚绵开口。 焚渊从屏风后现身,没有撤去隐蔽符纸的能力,他的视线无意地从自己掌上掠过,那存放着重明玉的储物戒指正在隐隐发热,这还是呆在储物戒指中的反应,倘若将其拿出来,还不知道会烫到什么程度。 不过这也说明,重明玉带来的种种影响,的确就与此地有关。 【再往前走就要穿过一道大门了,门后还有几位追随魔尊几百上千年的老怪物一直居住在这里,最好不要碰见他们。】三三尽职尽责地说着。 戚绵认真听着,也一字不差地将其说给了焚渊,只不过她补充了这些信息的来源是她曾经打听过的。 幸运的是,焚渊走的极快,穿过大门后走出好长一截路连半个魔修的影子都没有看见,戚绵心想这魔尊的住处还真是随便,这么大的宫殿,轻轻松松就能让人传入深处,看来确实是沉睡太久了,手下的魔修都疲于巡查驻守了。 “接下来,去后院,从那里一直往后走就可以到悬崖了。”戚绵开口。 焚渊一直冷静无波的黑瞳却忽然闪烁了片刻,踏出的一只脚停顿下来,在他脑海里,不同于戚绵的另一道低沉成熟的男声在说话。 “不要走那里,往右走,那里有一个传送阵,可以直接去无妄崖。” 无妄崖,焚渊的眸光暗了暗,第一次听说了那个悬崖的名字,果然又是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他停顿的这片刻,戚绵奇怪地催促道:“怎么了焚渊?快往前走,身后有人过来了。” 焚渊抿了抿唇,他内心是更相信也更愿意顺从戚绵的话的,可就在他准备不管脑海中的男声继续往前走时,魔尊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那道声音带上了几分嘲讽。 “我知道你喜欢她,但我是最了解这里的人,你也不想带她一起陷入危险吧?” 焚渊的脸色冷了几分,这下是毫不犹豫地右转迈步了,他在脑海中轻声回应着戚绵的话:“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直接传送去悬崖处,我们走这里。” 戚绵愣了愣,猜想大概是有关那个魔尊的,于是也应了下来:“好,后方的魔修走去别的地方了,不用担心他了。” 温和柔软的女声中,隐隐约约掺杂着一道来自魔尊的轻笑声。 按照焚渊的道路,不过一会儿就走到了一个稍显空旷的房间,屋内只有正中央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繁琐法阵,正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站上去,脑海中默念你想去的地方。”魔尊淡声提醒道。 焚渊在踏上法阵的一瞬间,无数隐秘的符文陡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凝神仔细看去——北渊无妄崖、东洲尘清林、西泽无忧沼泽等等无数地名跃然空中,竟然涵盖了整片大陆的每个关键的位置,也就意味着,只要魔尊他想,随时随地,他都能出现在大陆中的每一个角落。 戚绵看不到这些东西,不过也知道现在焚渊所处的地方是传送阵,她松了口气,焚渊没有被骗就好。 焚渊闭了闭眼,掩去眼底那些因看到无数符文后翻涌而起的暗色,在心中默念着“无妄崖”的名字,随即脚下法阵的冷光开始渐渐强烈起来,光芒如同暗红色的藤蔓,猛然将他的身躯裹挟起来,一阵巨大的吸力从地面传来,再度平静下来后,屋内已经没有了焚渊的身影。 但在法阵被催动的那一瞬间,所有身处宫殿中的魔修都感受到了那股久远的熟悉波动。 他们纷纷睁大双眼,露出不可置信的色彩来,那个由魔尊创造出来的传送法阵,只有他本人才能使用,而那一阵催动法阵启动的波动,毫无疑问,是在告诉他们所有人,魔尊的苏醒! …… 无妄崖。 四周一片荒芜与死寂,这里的天空聚集着一大片厚重阴郁的乌云,遮掩着天空那本就少的可怜的光芒,脚下暗红色的土壤像是吸满了鲜血,散发着不知是泥土还是腐烂生物的腥臭味。 而最令人胆寒的,还是眼前那一望无际的无底悬崖。 在焚渊落地的后一秒,戚绵就迫不及待地从玉佩中出来了,她微微好奇又惊讶地俯视着脚下只有一片漆黑的深渊,果然是深不见底。 【三三,魔尊的沉睡地点也在这里?】戚绵询问三三。 三三:【是的,据说在崖底,但无人知晓这悬崖的深度,也不确定究竟是在崖底,悬崖半山腰,亦或者是附近的什么地方。】 戚绵沉思片刻,回头看向焚渊:“把重明玉拿出来吧,看看能不能利用它找到魔尊沉睡的地方。” 焚渊脸色苍白,在昏暗的环境下,戚绵没注意到他眉眼间的不适,他顿了顿,盯着戚绵那双清明而漂亮的眼瞳,这才将早就烫的人快触碰不了的重明玉拿了出来,声音轻轻:“小心些,它现在很烫。” 戚绵点点头,提前在手上设下防护措施接过来,正垂首准备详细研究,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道极其细小的怪异风声,她猛地抬起眼。 视野中恍然映入一道高大的身影,她还未来得及看清对方的容貌,银白的发丝在眼前一闪而过,一阵闷响声响起,与她仅仅几步之遥的焚渊便被一道毫不留情的攻击打下悬崖。 “焚渊!!”她瞳孔紧缩,脚尖轻点,伸出去的手已然触碰到对方的衣角,正在戚绵放慢的视线中,她看见对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对于自己的坠落无知无觉。 男人只轻轻伸出手,就将半个身子都快探出悬崖的戚绵揽了回来。 “那么担心他?”魔尊略微不满的低沉声音从她头顶响起,他牢牢禁锢着怀里人的腰肢,“那小子不过是缕分魂,我才是本体,你在意的应该是我……” “啪”的一道清脆声音响起。 魔尊未说完的话就这样梗在了喉间,戚绵这一巴掌用了十足十的力量,那张俊美妖异的脸维持着被打后微微歪斜的角度,一双墨黑的眼瞳错愕地望着她。 戚绵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未发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了无底悬崖。 第66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6 无妄崖是整片大陆中最为神秘的地方,戚绵只不过迟了几秒,纵身跳下去后就已经丝毫不见焚渊的身影。 她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探出自己所能催动的所有灵力,往下追寻着焚渊的踪迹,因为极速下降的原因,猎猎作响的风声灌入她的耳中,她浑身柔润的光芒发挥最大也仅仅照亮了周围几十米的范围,除了陡峭的崖壁,便是无妄的黑暗。 【三三,帮我找到焚渊!】她快速嘱咐道,不惜使用灵力加速了自己下坠的速度。 三三沉默了片刻,回应道:【不用找了,无妄崖没有底。】 戚绵呆了呆:【什么意思?】 三三用不忍的声音再度开口:【无妄崖没有底,坠落其中的人只会一直维持着下降的姿态,直到死亡。】 事实上,上古时期的那场大战不是普普通通的小世界争斗,其中混入了高等位面的存在,这里留下的悬崖当初是被人活生生撕开了一道突破小世界壁垒的裂痕,为了防止原住民的外逃,才将这里设置成了必死之局势。 她感到大脑一片空白,既然是悬崖,怎么会没有底呢?戚绵不明白,她的声音有点颤抖:【那焚渊呢?】 三三没有回答,戚绵也恍然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凝滞在了空中,随即,她脚下虚浮的黑暗中凭空出现了一面眼熟的法阵,暗沉的光芒逐渐加深,她眼前一阵晕眩,下一秒,戚绵站在了实地上。 长期的失重让她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一只手掌忽然扶上了她的肩头帮她维持平衡,戚绵抬起眼,又一次见到了那张熟悉却不是樊渊的面孔。 “你还好吗?”魔尊脸上的关心不似作假,他上前几步,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借给她倚靠,刚刚才被打了一巴掌的他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只是眼神躲闪又不安。 戚绵狠狠皱起眉,等自己恢复正常后就大力推开了他:“焚渊呢?!既然你能把我捞上来,那也必须给我把他捞上来!” 本名就叫“焚渊”的魔尊神情黯淡了些许,还是实话实说:“本尊……我只在无妄崖下方三万米处设下了传送阵,这是我的极限了,我尽力赶回来救回了你,但他已经超过了三万米的深度。” 戚绵脸色一白,瞬间扭过头就想回到无妄崖寻找焚渊,被看出她意图的魔尊一把拉住了手。 他声音沉沉:“不用去了,坠下无妄崖的人必死无疑。”他曾经也多次研究过这个神秘的悬崖,得出的结论就是没有生门,曾经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布置下的传送阵也没能给出他什么结论。 但他庆幸着自己好歹是救下了戚绵,只是魔尊现在也从她的眼神中能看出来自己是多么的受她仇恨。 在他几千年的肆意生命中,从未有过后悔之意,今日短短几面之缘的女子却一个眼神就让他心中升腾起无穷无尽的后悔之意,焚渊为自己感到讥讽。 戚绵冷冷地望着他,看样子还想再甩他一巴掌,还好魔尊再次开口止住了她想动手的欲望。 “但他不会消散,本尊将他推下无妄崖也只是为了让他回归本尊,只有他死了,才能回到本尊的躯体内,本尊也就可以恢复所有的实力。” 戚绵皱着眉压制着想要狂抽对面帅脸的冲动,一针见血道:“他回到你的身体后还是他吗?” 魔尊感到心里一阵苦涩,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也算是明白了自己这缕残魂在戚绵那里到底有多重要,于是心中的悔意又开始忍不住掺杂起丝丝的嫉妒。 “会的,他的记忆都保留在残魂中,我们要彻底融合还需要一段时间,在此之前我们共用一具身体,等到彻底融合后,他就是我,我就是他。”魔尊幽幽开口,黑瞳中不乏希冀地望着戚绵,毕竟要是成功融合后,戚绵是不是也就会把他当作分魂一样对待呢? 戚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他现在回来你的身体没有?让他出来和我说话。” 魔尊:“……” 额,他该不该说,焚渊还在无止尽的坠落中,他虽然已经昏了过去,但他的修为不算低,起码也还要再坠落个三天三夜才会被无妄崖中的死气彻底吞噬。 戚绵满含怒意地死死盯着他,仍然在等他回答,魔尊不自然地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将实话委婉地说了出来。 “啪”的一声,他左右脸挨的巴掌终于对齐了。 * 魔尊的苏醒对于整个北渊来说都是一件大事,但魔尊本人并不希望引起太大的动静,尤其是现在身边还多了个戚绵的情况下,所以他命令宫殿中所有魔修都不能将整个消息泄露出去。 他刚刚苏醒,前来汇报近几百年来修仙界的魔修们络绎不绝,一个个的上来就是先眼含热泪尊敬地喊一句尊上,戚绵也才知道,原来魔尊的本名鲜少人得知,不然焚渊这个名字早就被那些正道修士们讨伐了。 至于那个突然出现在魔尊身边的神秘女修,无人敢问,只知道魔修给了对方莫大的权力,在宫殿中,没有什么东西是她不能碰的。 戚绵一直盯着他,就等着什么时候焚渊回到他的身体里,要是一天一夜的时间过了他还没有回来,她盯着魔尊背影的双眼一眯,那可不是两巴掌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魔尊被这无形的视线盯的后背发凉,脸上神色一冷,蹬了眼又来汇报情况的下属:“闭嘴,通知所有人,最近一个月都不要再来烦本尊了。” 等到大厅恢复了安静的氛围,他总算松了口气,嘴角挂起讨好的弧度,看向一直坐在旁边的戚绵:“绵、戚绵。”原本想叫绵绵的魔尊被戚绵一个低了好几度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分魂的回归还要一段时间,你要不要在我的宫殿里四处看看,这里面好东西不少,你看上什么都可以拿去。” 戚绵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忽然开口:“你为什么要放出焚渊这缕分魂出来?” 魔尊立即诚实回答:“我当初渡劫失败,身体大受损伤,渡劫时我观到失败的原因是天道排斥着我的魔气,我不甘心,于是选择分出魂魄来化为凡人,希望他代替我修得正道,然后回归我的身体冲散我的魔气,再试试渡劫成神……” 没想到,他的分魂也随了他的性子,照样入了魔。 戚绵听得沉思了一会儿,魔修成神果然还是有点困难,但既然他说的是被天道排斥,她身为曾经得到天道承认的神明,是不是也能代表一部分天道来认可焚渊这个魔修的成神呢? 见对方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戚绵勉强开口:“我知道了。” 看着魔尊那张努力释放亲切感的面容,她眸色微暗,戚绵记得,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第67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 在等待焚渊回来的这一段时间内,戚绵也没有完全闲着,她在魔尊安排的房间内闭目冥想,从她那涵盖了几千年历史长河的庞大记忆宫殿中搜寻着有关渡劫期成神的点滴细节。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原身的成神之路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她身为修士时的人生几乎是开了挂,一路疾驰向前,仿佛对于她来说,修为的增长只是每天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当一切都水到渠成跨越渡劫期时,原身也是轻轻松松地扛下了九九八十一重累劫,不能说一点伤没有,但那雷劫就像是刻意给戚绵开了后门,道道不达全力,轻描淡写的象征一下便让她迈入神界。 戚绵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如果记忆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话,那原身真的可以说是天道的宠儿了。 可天道立于天地间,视万物如草芥,又怎么会给特定的人偏爱呢? 三三不敢说话,只能心想着戚绵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真相了。 从这些成神的记忆中,她丝毫没有找到可以帮助樊渊成神的方法,戚绵叹了口气,正要起身再去看一眼魔尊那边的情况如何,没想到就被他先找了过来。 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进来吧。”在这整个宫殿中会来找她的只有魔尊了,戚绵站起身,随意收拾了一下久坐后微乱的衣服。 高大的男人身影便一下子映入眼帘,那张堪称艺术品的面孔上竟然浮现着几丝浅显的喜悦,焚渊大步走至她身前,开口便道:“本尊的分魂回来了。” 戚绵的双眼瞬间睁大了几分:“什么时候的事?现在焚渊是什么情况?可以让他出来吗?” 听着她这一连串表达关心的问话,魔尊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了几分,明明都叫焚渊,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得到的待遇相差就这么大,他看着戚绵的幽幽眼神忍不住带上了些许怨念,但还是顺从地答了她的问题。 “他刚回来,还要适应一会,大约几炷香的时间便可,不过……”他说着,神情出现一点疑惑,“一般来说,分魂适应的时间也得要个半天的时间,他身上似乎带了什么可以缓解这一点的东西,所以才恢复的快了许多。” 戚绵眨了眨眼,从尘机秘境到最近的拍卖会,焚渊身上确实应该已经攒下了许多仙器,保不齐里面就有什么能发挥作用的,这倒是一件好事。 “好,那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想等他出来。”戚绵说。 魔尊自然十分愿意在戚绵这里坐下,虽然原因不是为了他,但他安慰一下自己内心里再次悄然冒出头的嫉妒小苗,反正分魂也是他,四舍五入就是在关心他。 这么想着,他心里舒坦多了。 戚绵自然而然地在他身前坐下,一双清透的双眸一眨不眨地仔细注视着他,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处微小的变化,被她这么看着,魔尊渐渐感到心神不宁,他低低咳嗽了一声,开口打破这个诡异的氛围。 “本尊还不知你从何而来,有归属的门派吗?”他问,其实心中也是想借此多了解一下戚绵,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也只知道对方的名字。 戚绵挑了挑眉,随口回答:“西泽,我是个散修。” 魔尊微微讶异的目光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一个散修居然能在资源缺乏且不受门派庇护的情况下修炼到这样的境界,这足以说明戚绵的天资与实力的强大了,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想道,这样看来,戚绵果然更加适合做他的道侣了。 只是有一点,他一直都看不透戚绵的身体情况,她就像是被一团紧密的至纯灵力牢牢地包裹在其中,要不是他看戚绵身体凝实、修为扎实且灵力活跃,还真与那些陨落后的大能残识有点相似。 不过魔尊猜想也许是因为她修习了某种独特的法术吧。 “本尊曾经也去过西泽,那里的风景很漂亮,本尊一直都很期待着什么时候再去重游一次。”魔尊暗示感满满地说着话,一双充满期待的黑瞳就差没把两人一起去写在脸上了。 戚绵望着他,忍不住翘了翘唇角,她心想原身上一次在西泽可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还重游呢,对她来说她可是一次都没去过。 虽然心里觉得魔尊这副样子看起来还挺好玩,戚绵面上还是附和着说道:“确实挺漂亮的。” 魔尊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忽然感受到体内一股横冲直撞的气息,他顿了顿说:“本尊的分魂苏醒了。” 戚绵眼前一亮,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见她这样表情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魔尊不太高兴地盯着她:“我让他出来和你说会儿话,不过不能太久,彻底融合还需要时间。” 戚绵点点头,下一秒,眼前的男人容貌未变,周身的气势却已发生了细微但不可忽视的变化,对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那双黑沉沉的眼瞳中是熟悉的淡漠与幽深。 只不过这目光在接触到戚绵后便恢复成惯有的看她的低敛眸光。 “……绵绵。”焚渊试探着开口叫她,只是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声音的变化,随即也就注意到了他身形的改变。 焚渊的脸色停滞了一瞬,即使在被召回到魔尊焚渊的身体中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厌恶。 没想到他才回过神来,戚绵轻盈的身形就朝他扑了过来,浅浅的幽香袭入他的鼻腔,她紧紧抱住了他,环绕着他脖颈的手微微颤抖,像是想要收紧又害怕会让他难受。 细弱的女声从他胸口处传来:“你回来了就好。” 焚渊只愣了一下,便回抱住她,细细体会着这令他无比珍惜又贪恋的怀抱。 安静的房间内,两人紧紧相拥,换了新身体的焚渊与戚绵体型差更大了,原本只是个高出她半个头的清瘦少年,如今戚绵只能到他的胸口处,对方宽阔的胸怀与挺拔的脊背如同钢铁般稳固而坚实地包裹住她。 充满安全感的怀抱中隐藏着焚渊隐秘的占有欲。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8 焚渊虽已回归他原本的身躯中,但显然他本人十分排斥这一点,也是因此,所以魔尊焚渊与少年焚渊仅仅只是共用着一具身体,记忆都不能互通。 “我在离开无妄崖前,看见了这个。” 焚渊低声说着,摊开掌心,手中出现了一枚幽绿的散发着莹润光泽的圆珠,戚绵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两人曾经在尘机秘境中的那条巨蛇窝中拿来的蛇卵,只是本该是圆乎乎的椭圆形白蛋,现在变成了只有黄豆大小的圆珠。 她接过那圆珠,仔细观察间,焚渊也继续道:“它在吸收了无妄崖的死气后便成了这副模样,在我的魂魄离体之时,除了因灵魂绑定而跟随我的魂石玉佩外,它是唯一跟随着我且护住我魂魄的东西。 戚绵明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焚渊的分魂回到躯体内后短短时间内就能恢复好苏醒过来了,虽然现在看来这枚蛇卵已经彻底失去了孵化的可能,但好歹看来也还是有些别的作用的。 “我知道了。”戚绵将圆珠还给他,“是个好东西,你留着吧。”焚渊抿了抿唇,落至掌心圆珠上的目光微微黯淡了几分,这是他们两人之间唯一留下的东西了,其他的,无论是戚绵送给他的黑衣还是她亲手锻造的长剑,都已被遗落在无妄崖中。 只要思及此,他就忍不住对自己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生出杀意,幸好,幸好还有这颗蛇卵,证明了他们曾经一起进入过秘境。 “这个暂且保管在你这里吧,他还不清楚你只是个残识,但他曾经通过我的梦境知道这枚玉佩与你密不可分。”焚渊开口,翻手变化出那魂石玉佩,交予戚绵手中。 戚绵点点头,她也的确不想自己的玉佩落在魔尊手上,只是尽管玉佩回到了她手上,与焚渊的隐性绑定还是存在的,玉佩不能远离他太久,以后还需常常到焚渊身边晃悠才行。 焚渊黑沉沉的眼瞳轻轻转了转,收回紧紧粘在玉佩上的视线,心中的不甘与不舍被他一一忍了下去,敛去眼底寒凉的冷意,他的神情忽然认真而专注。 “绵绵,我不想与他彻底融合。” 戚绵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眨了眨眼,似乎只是疑惑地询问:“那你要怎么做?” 焚渊定定地看着她,没有回答,或许他也知道这种事情的难度有多大,说出来也只是天方夜谭,又或许他心中已经有了什么自己的打算,无论如何,这种事绝对比两个焚渊融合更麻烦,戚绵赶紧试图劝说他。 “焚渊,你不要着急,你才回到魔尊的体内,可能只是还没有适应这一切,夺舍之事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一旦错步步错……”戚绵一口气严肃地说完一系列夺舍的可怕之处,最后呼出一口气,柔和的视线中倒映着他如今成熟俊美的面庞。 “其实不管你是曾经的焚渊,还是魔尊模样的焚渊,对我来说都是焚渊,此时此刻没有彻底融合的你是,彻底融合后,你也只是多出来了一些记忆的焚渊。” 戚绵小声道:“你也不会因为多出一些记忆就不理我了对吗?” 焚渊沉默片刻,终究是抵不过她水润的眼眸,轻轻点了点头,雪白的睫毛乖顺地垂下,不管怎样,他不会让他代替自己陪在戚绵身边。 …… “如何?他……有说些什么吗?” 真正的身体主人魔尊刚刚夺回控制权,语气就稍显急促又隐隐克制着问道,他倒不是害怕焚渊不愿意和他融合之类的,而是担心在他不在的时间,对方会不会和戚绵说什么自己的坏话,挑拨他们两人的关系。 毕竟他们才认识不久,他就已经挨了两个嘴巴子了,自觉戚绵不是很喜欢自己的魔尊现在更是极力地想要表现自己,挽回一点自己在戚绵那里的好印象。 戚绵瞥了他一眼,实话实说:“他似乎并不想和你融合。” 不是她希望焚渊融合,而是他的肉体已经死在了无妄崖中,这之后他要想获得一具新的身体就只能夺舍了,魔修能不能成神她不确定,但夺舍后的人是被明确记载着完完全全不能成神的,所以按目前情况来说,戚绵还是希望这两人能够和平共处。 魔尊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任谁把自己推下悬崖的人都不会有好感的。 但他好歹也是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即使在戚绵面前好像稍微有点有失形象,但论起心计与谋划来,焚渊这个才活了二十年的小辈是绝对比不过他的。 “没关系,这个我可以说服他。”他说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戚绵的表情,就怕看见她脸上出现什么反对的色彩来。 还好,戚绵看向他,反倒是有些期待的模样:“怎么说服?你能有几分把握?“ 魔尊垂眸看着她,幽深眼瞳暗芒闪现,声音轻轻:“有你在的话,十成的把握。” 他眯了眯眼,视线忽然落到戚绵腰间那魂石玉佩上:“本尊记得,那分魂与你似乎通过这枚玉佩达成了什么约定?” 戚绵心中微微一动,神色不变地嗯了一声,暗暗打量着对方的神色,不清楚他现在究竟对这玉佩了解到了哪个程度。 “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或许可以借此劝说分魂与我彻底融合。”他幽幽道。 戚绵的手指不知不觉拢住了玉佩,追问:“怎么做?” “很简单,他喜欢你,也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魔尊轻轻笑了笑,眼中一闪而过复杂的情绪,“据我所知,你还没有告知他你要他做的到底是什么,那么只要告诉他,这件事只有通过与我融合才能完成就好了。” 他说完这些,就彻底平静下来,刚刚吐出口的那前半句话,他清楚地明白,不仅仅对于自己的这缕分魂适用,对他也适用,奇怪的是,他竟然丝毫不排斥这样来源莫名又心甘情愿的臣服。 或许,只是命中注定。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69 魔尊的话并没有明确地说出具体的解决方法,但确实给了戚绵一点小小的启发,毕竟她的任务是帮助焚渊成神,而他要是夺舍,这个任务也就失败了。 魔尊的宫殿很大,除却那些弯弯绕绕的走廊与无数个内室,自然也还有十分宽阔的庭院,只是可惜这样平整的庭院中,因为北渊常年不见阳光且死气沉沉,因而少见花草。 不过,戚绵看向面前的一大片不知名的暗红色药花,有一种花十分适应这里的生活,那就是荼靡花。 血糜为养分,故而常开不败,妖艳夺目。 “喜欢吗?”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伴随之而来的还有他轻缓的脚步声。 戚绵回过头,被对方那张堪称完美艺术品的俊美脸庞晃了晃神,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接上话:“为什么会种这么多这种花?” 魔尊垂下眸,视线落在那片血红的花海上,黑瞳中复杂而幽深的情绪沉沉浮浮,最终化为一片宁静又执着的海洋,他的声音忽然轻了很多:“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戚绵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相传荼蘼花会为人指引所爱之物,天上人间、地府黄泉,只要种下的它够多,你就能一直追随在爱人的身边。” 他说着,沉默的视线落到戚绵的身上:“说来奇怪,我这一生并无任何执念,但无端地就是想要种下它,越种越多,直到现在这个宫殿里的空地几乎都被我种上了荼蘼花。”他的执念似乎终于出现了。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眉眼间微微柔和了一些:“绵绵,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戚绵移开视线,莫名感到一丝心慌,随即胡乱点了点头,只是个称呼而已,她并不在意。 魔尊微微勾起唇角:“你知道我那缕分魂对你的心思,那你对他抱有何种情感?师徒?友人?亦或者是其他?” 戚绵心想她也挺喜欢焚渊的,但是和以前经历过的无数个世界一样,她都是有点喜欢,但好像也没那么执着到要非他不可的地步,不然她怎么会平静自然地离开一个又一个世界呢。 他没有忽略戚绵眼中片刻掠过的迷茫,魔尊眼底渐深:“你不想伤害他,也乐意陪着他,所以即使你没有他对你那样的爱,你也会和他在一起是吗?” 戚绵皱了皱眉,有点生气:“你非要问这个做什么?” 面前的男人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没有说话,但下一秒,他眼眸中的光闪了闪,周身气势飘起淡淡的寒霜,显然,掌控身体的人已经改变了。 戚绵的瞳孔放大了一瞬,好在及时稳住了情绪,试探着叫了一句:“焚渊?” 他点了点头,淡漠的双眸此时此刻显得好像不是那么宁静,刚才他们的对话,不知是魔尊故意所为,还是因为他们融合的原因,他竟一字不落都听了进去,即使最后一句话戚绵没有给出确定的回答,他也明白,魔尊说的都是对的。 焚渊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一阵苦涩与阴霾,一方面他为戚绵愿意一直陪着他而庆幸,另一方面他又贪婪地不知满足,渴望得到更多属于她的真心的喜爱。 戚绵抿了抿唇:“你和他融合的怎么样了?” “速度缓慢,我并不想配合,但似乎待在这具身体中越久,我就会逐渐消散在他的体内。”焚渊声音有些沉闷。 戚绵闻言安慰他:“并非消散,你只是成为了本来的你,你依然存在。” 焚渊抬眼定定地望着她:“绵绵。” “你想要只和我在一起,还是想与他融合后的我在一起?” 这个问题有点过于刁钻了,戚绵被噎了一下,一时说不上话来,她知道焚渊肯定是希望自己只选择他的,但问题在于,他不能不与魔尊融合。 “我……”戚绵张了张口,心里想的是魔尊先前告诉她的,可以直接告诉焚渊有关自己交予他的任务,她上前两步,走到焚渊身前,对方高大的身躯令她不得不扬起脖子才能正视焚渊的眼眸。 戚绵叹了口气,漂亮清透的眼瞳中只有温柔的包容与关怀:“焚渊,你要明白,我只想你好。” “当下来看,你原本的身躯已毁,现在只有与他融合才是最佳选择,而且……”她说着,牵住了他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我从未与你说过,其实我一直以来想让你帮我做的那件事,就是让你成神。” 焚渊幽深的黑瞳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让他成神? 可他已经是个魔修,如何能够成神? 戚绵仿佛看穿了他眼里的疑惑,紧接着道:“如果你要夺舍其他人的身体,那么你就绝无成神的可能了,但若你只是魔修,虽然希望渺茫,但还可以一博。” 她眯了眯眼,心下一狠,心想反正都说到这里了,在她这里任务才是第一位,干脆直接威胁道:“我们曾经绑定灵魂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需要你以后帮我做一件事,现在我告诉你了,就是要你成神,所以为了完成这件事,你必须与魔尊彻底融合。” 身前的女子脸上的神情凶狠,看起来像是在发脾气不管不顾地瞪着他,但焚渊嘴角上扬,笑容越来越大,那发自内心的欢快高兴的笑,就像是六月暖风,让这张死寂冰冷的脸彻底破冰,掀起一股扑面而来的惊艳感。 “我很高兴,绵绵。”他温柔地说。 “我很高兴你终于愿意向我索求了。” 焚渊微微俯下身,在她唇角旁落下虔诚的一吻,让人耳酥的温和嗓音蕴含着足以将人溺毙的爱欲。 “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无情之道的绊脚石完 那日之后,戚绵很少再看见焚渊现身了。 魔尊告诉她,焚渊正在努力契合自己的灵魂,这个过程说长不长,说慢也不慢,最明显的表现就在于他们二人之间共享的记忆越来越多,渐渐地,魔尊看见了自己这缕分魂与戚绵的初识、熟悉与爱恋,焚渊也看见了此前几千年内属于魔尊的漫长而孤寂的生命。 分魂是焚渊,魔尊也是焚渊,他们本就为一体。 旖丽的银丝散落在男人俊美无暇的脸颊上,他垂首便是满目的温情,高大的身躯带来的并非压迫而是臣服与保护,戚绵望着他,恍惚中觉得那双温和漆黑的瞳孔竟然与焚渊看她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只差最后一步了,你想见见他吗?”他说话了,证明着自己此刻魔尊的身份,也证明着他就是焚渊。 戚绵点点头,心中到底是有些忐忑,也止不住地有点不舍。 下一秒,他勾了勾唇,低声道:“绵绵,我会换个身份陪在你身边。” 焚渊俯身,黑沉的眼眸认真而专注地拂过她的每一寸五官,最终将她拥入怀中,沉默的怀抱即使温凉,却让人心中滚烫,他没有再说话了,只是轻轻抱着她,这一刻,其实拥有了魔尊大部分记忆的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那个身怀天煞孤星命格的焚渊还是那个在北渊坐拥无边荒土的魔尊了。 戚绵愣愣地看着他,这片刻的对视,让她切身实地地看清了那双黑瞳中弥漫着的无边无际的深重爱欲,厚重到压得她有些窒息。 “叫我的名字。”头顶传来男人的声音。 戚绵的睫毛颤抖了一瞬:“焚渊。” “是了,我是焚渊,这世间,仅此一个爱你的焚渊。” …… 灵魂恢复完整的焚渊修为也回到了他的鼎盛时期,距离成神只差临门一脚。 奇怪的是,戚绵担忧的魔修成神困难似乎完全没有被焚渊放在心上,他每日只缠在戚绵身边,对自己即将到来的成神之劫毫不在意,魔尊宫殿中的魔修们已经对自家魔尊整天跟在戚绵屁股后面转的景象见怪不怪了。 戚绵问他不紧张吗,焚渊搂着她,嗅闻着她发间的淡香,轻飘飘地说了个不字。 记忆融合的焚渊已经知道了戚绵的身份,她虽为神明的残识,但居然能逗留人间如此长的时间,已经说明了一件事,曾经的他成神失败是因为他是随心所欲没有道心的魔修,但现在的他有了道心。 他追随的道是戚绵,而她的身份又使得他的道符合了天道的认可。 所以这一次,他有了十足十的把握,只不过焚渊没有告诉戚绵,因为有一件事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戚绵一定要他成神?冥冥中,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 他问过戚绵,戚绵给出的答案是曾经三三所说的成神道士太少,神界失去支撑,但焚渊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是为了填补神界的空缺,寻找大路上其他渡劫期的修士也是可以的,为什么偏偏是身为魔修的他。 戚绵皱了皱眉,回答不上来。 焚渊没有过多纠结,他心想我们以后的时间还长,不急于这一时。 “你预感雷劫还有多久时间会来?”戚绵拍了拍他拦在自己腰间的手,转过身看他。 焚渊深邃的眉眼间浮现了几分自信张狂:“只要我想,现在就可以。” 戚绵眨了眨眼:“这种事情你还能控制得了?”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诱哄道:“你若实在着急,亲我一口,我现在就招来雷劫。” 戚绵瞪了他一眼。 接收到她视线的焚渊笑了笑,漆黑的瞳孔中似乎闪过了其他的什么色彩,他的心底有些隐秘的担忧,他不清楚自己真的成神后,戚绵会怎么样,他们二人虽然绑定了彼此的灵魂,但她到底只是神明的残识,焚渊不知道这样的身份是否会被神界认可。 如果认可的话,她怎么会坠落到人间来? 因而焚渊一直在有意识地压制着自己的修为,他怕前途的未知。 戚绵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只催促他:“既然如此,我看这几天就可以了,我最近为你收来了许多有助于你度过雷劫的仙器,虽然结果未知,但总要先试试才知道。”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做好了如果焚渊不被天道承认的话,就将自己身上残存的神明气息尽数渡给他,这是戚绵能想到的最可能有效的方法了。 焚渊唇边的笑淡薄了几分,垂眸望着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我成神后,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吗?”他轻声问。 戚绵的眸光闪烁了片刻,下意识躲开了对方那总是蕴含着沉重情感的眼神,安抚地回答:“会的,我们的灵魂都绑定了,我自然会一直陪着你。” 焚渊的眼底暗了暗,她细微的逃避表现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不带笑意地扬了扬唇:“那就好,既是你想要看见的,我当然会为你实现。” * 焚渊成神的那日,遮天蔽日的雷云与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吸引了大半个修仙界的修士,所有人都意识到,北渊那位沉睡已久的魔尊又一次要度过他的成神劫了。 这一次,结果会不一样吗? 第一道雷声劈下,方圆几千米的荒野化为一片焦黑。 奇怪的是,围观的人们等待了许久,都没再等到第二道雷劫的下落,这其中,也不乏正道修士,余钦风便是其中一员。 他远远望着魔尊那一头熟悉的白发,虽然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这一头白发,还是让他恍然。 在漫天飞扬的碎石与尘土中,挺拔身躯伫立在原地的焚渊眸色漆黑的望着他身前不过几步之遥的戚绵,神识的消散让她的身形变得透明了一些,得到神明气息的焚渊已经被天道所认可,雷劫不再坠落,只是轰隆隆地不时闪烁在云间,欲散不散。 “绵绵,你要走了吗?”他问。 戚绵眨了眨眼,弯弯眉眼没有说话。 焚渊的眼中聚集起一团凶猛的阴霾,冰冷压抑的气息令他那头银白的发丝无风自起,他面容俊美妖异,不似神祇却似妖魔。 蓦得,他扬唇笑起来,眉眼宛如春风化冰般惊艳,温柔宠溺的爱自他眼中彻底浮现,焚渊的唇瓣动了动,无声吐出一句话来—— 绵绵,等我找你。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 好冷……戚绵下意识地环抱起自己的胳膊,她在想要睁开眼时被脸上的水渍刺激地又紧紧闭了起来,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全身都湿了大半。 她抹了把脸,发现自己此时此刻正跌坐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还没看清楚四周的环境,尖利刻薄的女声自她头上响起:“戚绵,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丢不丢人啊?还偷东西?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有人朝她砸过来了一个捏扁的易拉罐,戚绵的肩膀被砸的一抖,她皱着眉抬头,看见几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站在自己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个个都是嫌恶鄙视的眼神。 “呸,真是看着你就恶心。” 最后一句谩骂落下,一群人终于懒懒散散地离开了这里,原本显得又些狭小的空间也一下子空旷起来,戚绵这才知道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好像是个卫生间,她旁边是个单人淋浴间,里面摆放着许多女生的洗浴用品,只需一眼,她看出来了这里应该是某个宿舍的卫生间。 她眸色深了深,所以说刚刚那几个欺负她的女生很有可能是她的室友。 【猜对啦!绵绵宝宝真厉害~】三三忽然欢呼出声。 戚绵扶着墙缓慢站起身,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感觉有点头疼:【所以这个世界是什么情况?我成了一个被室友欺负的小可怜?】 三三哎呀了一声:【别急,现在就告诉你这个世界的情况。】 简言之,家暴的爸早死的妈还有生病的她。 没错,如此凄惨的戚绵在这样的环境下好不容易考上了本市最好的大学,脱离了家暴的父亲,却因为自己贫困的出身与内向孤僻的性格受到室友同学的挤兑,坚强的她靠着勤工俭学努力读书为自己谋求出路,又在一个月前查出患有渐冻症。 她的生命才开始显露光芒,就已经被宣判了死期。 无法医治的渐冻症会让她慢慢地失去行动、说话甚至是呼吸的能力,现在的病情还没有那么严重,但也已经有点影响她,戚绵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病情,偶尔失控的身体则让同学们对她的嘲笑鄙夷更加严重。 听完一切的戚绵:【……】什么地狱开局。 【不过呢,这个世界其实是个灵异世界,你的任务目标叫白舜,是一只鬼,一只厉鬼,他被人设计炼化成厉鬼但超出对方的预期失去控制,于是被封印在某处,你的任务就是了结他的执念,让他转世超生。】 戚绵心想怪不得给我安个早死的绝症呢,这样死了还能变成鬼继续做任务,还更加方便是吧。 她叹了口气,还是慢吞吞地拖动着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往外走,她的室友们好像都出门了,戚绵回想到那几个姑娘脸上都化着漂亮的妆,应该是要出门玩,也好,不然她走出浴室还要挨一顿骂。 甚至不用三三的指引,她一下子就认出寝室里那个东西最少的桌子就是她的,她环顾一圈,这所大学毕竟是本市最好的学校,所以寝室也很干净漂亮,四人寝,上床下桌的款式。 戚绵打开自己的衣柜,被里面少的可怜的衣服刺痛了眼睛,颤抖着手拿出几件干净的衣服赶紧溜到浴室,冲个热水澡后才换上,中途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的她有点可怜的心想再感冒就真的是惨上加惨了。 【提醒你哦,你的酒吧兼职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还有二十分钟。】三三善意道。 【知道了。】她咬牙切齿道,【给我位置。】 戚绵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狠狠抹了把脸,镜中的女孩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显得瘦削娇小,但仍然是个小美人,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皮肤呈现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此刻因为打了几个喷嚏,微微泛红的眼尾无辜又惹人怜爱,看起来就十分符合坚强小白花的形象。 她有点奇怪,按理说在大学中,学生们都已经成年了,心智也成熟许多,不会像中学生那么叛逆年轻气盛,戚绵还有一张这样受欢迎的漂亮小脸,怎么会落到这样一个被所有人欺负的地步呢? 现在也来不及想那么多,再不走就赶不上上班了,为了赚取足够的学费与生活费,原身不得不选择酒吧这样赚更多钱的地方,她做的是夜班服务员,平时上班时都会尽力地缩小自己存在感,即便如此,偶尔还是会受到一些客人的骚扰。 好在酒吧老板是个好人,他知道戚绵的窘迫,平日里会关照她一些,这大概是唯一一个对原身比较好的人了。 她一路小跑,酒吧位置在学校外面,并不远,走路需要十分钟的样子,路上也有不少准备出去玩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充满青春的鲜活,路灯柔和模糊,天边晚霞如同巨大的油画。 戚绵恍惚地扫视了一圈,这是她头一次体会到大学的氛围,在遇到三三之前,她也是个因病休学只能躺在医院的将死之人。 突然,她的脚尖不知为何僵直不受控制了一瞬,戚绵愣了一下,下一秒,她就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从手掌与膝盖上传来的痛楚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戚绵死死皱着眉,忍受着周围人好奇打量的视线,艰难地爬了起来。 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她低头看了眼掌心嵌入的细小沙石,斑斑血痕分布在上面,带来刺痛的感觉,戚绵小心地拂去上方一层沙石,剩下的暂时不管了,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 刚刚肢体一瞬间的不受控制是渐冻症前期的症状之一,三三告诉她。 …… 戚绵微微喘着气,抬头看见那闪动着霓虹灯光的“蓝夜酒吧”四个大字,她总算在迟到前赶到了酒吧的门口。 “戚绵,你来了啊。”长相儒雅英俊的成熟男人站在门口望向她,他穿着身很衬身材的西装,带着副金丝眼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从记忆中戚绵得知,对方名叫唐越明,是酒吧的老板。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 唐越明看着戚绵走进店里,眉头一挑便发现了她走路时膝盖细微的停顿与颤抖以及那外衣上的脏痕。 “来的路上摔倒了?”他关心问道。 戚绵没有隐瞒,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没关系的唐经理,只是小伤不会影响我工作的。”她往员工试衣间里走,她的工作服在那,需要换上后才能开始工作。 唐越明望着她的背影,女孩瘦弱的背影看起来如纸片般弱不禁风,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开口道:“等会去找一下小陈,让他给你拿医药箱处理一下伤后再去上班吧。” 戚绵顿了顿,回过头来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你,唐经理。” 酒吧的工作服是一件朴实简约的白衬衫,女员工下身搭配的黑色包臀裙,裙长到膝盖处,还算正常,男员工则是西装裤。 戚绵换好衣服戴上工作牌后便开始按照记忆中的模样有模有样的端起餐盘来,相对于其他女员工的高挑身材,她矮小瘦弱的多,混在形形色色的顾客中也不怎么显眼,只是若是叫人细看,那张漂亮清纯的小脸也是众多浓妆艳抹女孩中的一抹亮色。 身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虽然还有些疼,但不会影响她做事,戚绵只想尽快完成工作。 酒吧中摇晃的男女与让人眼花缭乱的灯光,再加上各种喧嚣的音乐,叫她本就有点昏沉的头脑更加难受起来,戚绵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晃晃沉重的脑袋,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点要发烧的前兆了。 她匆匆将用过餐盘收回,借口上厕所准备去洗把脸精神一下。 来酒吧的路上,三三已经将白舜的位置告诉了她,幸运的是,他被封印的地方就在酒吧不远处的公园里,解除封印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她按照三三的指示做就行。 脑子里思索着等会下班后就去公园看看,戚绵随手拽了张纸擦干脸,镜子里的女孩脸上是掩不去的疲态与病弱,她起身正准备出去继续工作,没想到才走出去几步,忽然被人叫住。 “戚绵!唐经理叫你去找他。”某个她并不熟悉的员工叫道,戚绵望着她迟钝地说了声好。 唐越明的办公室在酒吧的深处,隔音设备做的很好,戚绵一边往里走一边感受到那炸人耳膜的音乐声总算是小了一些,来到写着经理办公室的门前,戚绵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唐越明沉闷的声音。 戚绵推开门走了进去,她低着头有点忐忑不安,以为是自己摸鱼被发现了:“唐经理,听说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偌大的整洁办公室只有唐越明一人,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抬眼看向那个低着头的女孩,她看起来总是一副好欺负的可怜模样,唐越明揉揉太阳穴,拿下了架在自己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露出那双透着几分关切意味的深邃眉眼。 “戚绵,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他委婉询问,“我注意到你上班时候有些走神,倒不是说批评你,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生病了,可以和我请假休息一天,不用强撑着来上班。” 戚绵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清棱棱的眸子专注地看向他,语气有点着急:“我没事的唐经理,路上摔的那一跤也不严重,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才没精神,不用请假的。” 请假就意味着少了一天的工资,这点工资对于现在的戚绵来说,实在是重要的割舍不下。 唐越明显然也看出来了她的担忧,他差不多知道一点戚绵的情况,她虽然缺钱,却不接受别人的馈赠,非要自己努力挣钱,即使他表示愿意给出一点善意也被拒绝过。 唐越明只能劝说几句:“你还年轻,又在上学,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因为上班影响到你的休息和学习时间。” 他大了戚绵快有十岁了,如此一番话也就像是在对自己的妹妹说着,唐越明家里不缺钱,开了个酒吧纯粹是因为兴趣,没想到碰见这么个惨兮兮的小姑娘,若不是戚绵太过倔强,他早就想提出资助她上学了。 戚绵心想呜呜呜你真是个好人,她也想请假休息,可是她现在的人设不允许啊。 “我知道了,谢谢唐经理的关心。”她再次低下头,小声说着。 …… 晚上十点整。 戚绵来到了公园,夜幕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好在路灯和今晚的月亮还在为她提供着一点光亮,晚上的空气浸润着冷意,出门时穿得不太多的戚绵被冷风一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环顾四周,因为时间太晚,公园里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只留空荡荡的公共娱乐设施静立在周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原因,戚绵总觉得这里的温度好像比公园外低上不少。 【好了,接下来听我说。】三三开始指示,【把你身后那棵小树踩折,树枝扔到旁边的湖里,然后把花坛里那些碎石都扔出去……】 戚绵一一照做,越做越觉得冷,又止不住地感觉自己大晚上又是搬石头又是折树枝的行为显得好像个疯子,她忙活半天,累的要死,结果还一点没暖和起来,空气中流动的凉风简直像是刺骨的刀片,一寸寸地刮过她的骨缝,让她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三三说的事情她已经做了一大半,戚绵呼出一口气,心想再忍忍就能回去钻被窝暖和了。 昏暗的夜色下,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路灯孤零零地照耀着公园内稍显空旷的地面,一阵冷风吹过,路灯的光亮好像隐隐黯淡了几分。 戚绵站在水池边,只要将手里最后一捧碎石扔进水池里就大功告成了。 她现在灰头土脸的,一双手上包扎过的绷带也早就被土尘沾染,随着“扑通”几声闷响,那几块不起眼的石头也坠入了湖底,戚绵拍拍手,问三三:【这样就可以了吧?】 得到三三肯定的回复:【可以了,回去吧。】 戚绵搓搓手,再次看了眼周围,确定自己刚才的奇怪行为都没被人看见后才放心地转过身离去,三三说过因为被封印了太久的缘故,就算她现在破除了封印,白舜也不会立即醒来,所以她准备明天再来看看。 女孩的脚步声逐渐远去,逐渐归于平静的湖面显得幽深而死寂,忽然,一道模糊的黑影自湖面上闪现而出,它的速度极快,宛如水蛇般迅速地游向岸边——女孩离开的方向。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 在即将到达寝室门口时,戚绵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她还有些担心自己回来的过晚会不会影响室友的休息,但等她见到门缝中传来的光亮后就放下了心。 她轻轻推开寝室的房门,里面传来几个室友的说话声。 “戚绵又这么晚都没回来,你们猜猜她今晚在陪哪个大老板?”充满恶意的女声嬉笑着说道。 “我看肯定是上次那个秃顶的胖男人,他看起来就和戚绵那副样子特别配嘻嘻……” 门被完全推开,几人的说话声也没有停止,戚绵抿了抿唇,与其中一个短发女生正好对视上,对方斜着眼睛瞪了她一眼,卸下妆的脸颊上分布着一小片雀斑,这个短发女生叫夏如心,是寝室长也是寝室里最看不惯戚绵的女生。 几人完全没有理会戚绵的回来,照样继续着自己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甚至夏如心看了眼正在收拾衣服的戚绵喊了一声:“诶,戚绵,那个秃头男钱多不多啊,愿意跟着人家吗?” 戚绵低头沉默地取下掌心脏兮兮的绷带,起身前往卫生间洗漱。 没有得到回应的夏如心翻了个白眼:“切,真没意思。” “哎呀,如心,这你还要问吗?人家肯定早就不知道和那个秃头男约会过几次了,我们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别回头染上了什么病。”另一个卷发女孩嘲笑道,她叫林悦,是寝室里条件最好的人,家里开了个小公司。 夏如心闻言跟着笑了几声,正准备附和呢,突然浑身一僵,一股没来由的心惊让她的头皮发麻了一瞬,紧接着,她书桌上摆放得好好的台灯忽然掉了下来,发出“咚”一声闷响。 “怎么了?”夏如心旁边的邻座刘小云听到动静后问道。 夏如心皱着眉,弯腰将台灯捡了起来:“没事,台灯不小心掉了。” “真是奇了怪了……”她小声嘀咕着,自己刚刚明明一点都没碰它,怎么就突然掉了?夏如心没有多想,这一打岔也让她忘了附和林悦的话,转过头开始忙起今天的作业。 “诶,刘小云,你那个报告写了吗?给我看看呗。” 刘小云哦了一声,低头将作业发送过去,她是寝室里唯一一个来自农村的孩子,成绩也是比较不错的,她家里开了个小小的水果店,条件也不怎么样,但她会拍马屁,平时跟在林悦身后,也能捞到一些她不要的东西。 林悦开始护肤,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仔仔细细地敷起面膜,镜子里除去她那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就倒映着对面夏如心的桌面,她凑近镜子想要观察一下自己脸上的面膜敷整齐了没有,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夏如心的桌子前似乎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 林悦皱了皱眉,眼珠子一转认真地看去镜中那个位置,黑影又不见了,仿佛刚才的画面也只是她的错觉。 她没有多想,继续做自己的事,直到卫生间的门被戚绵打开,她走了出来,林悦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朝她看去,这一视线的转变过程中,她又一次注意到了夏如心桌前那个黑影。 这一次,那身影比起镜子中更加清晰,她甚至清楚地看见了对方人形的轮廓,身量瘦长,整个身体就像是由一团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线团构成。 “啊——!!” 林悦没有忍住,尖叫出声。 这一叫,所有人都看向了她,夏如心被吓了一跳:“怎么了林悦?你又看见蟑螂了?” 林悦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是惊魂未定的茫然,在她叫出声后,那黑色人影就消失了,她胆子小是寝室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怕虫怕黑更怕鬼,她不敢多说多问,生怕引起什么东西的关注,只能吞下肚子里的恐惧,安慰自己一定是刚刚眼花了。 其他人也就没再多说,戚绵也没在意,她已经想通了,这几个室友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关她的事,她只要关注好自己的任务就好。 十一点半,寝室终于熄灯。 戚绵累了一天,这会儿已经困的不行了,刚躺下就开始睁不开眼了,她放任自己沉溺在梦乡中。 而她旁边的床位就是林悦,林悦被黑影吓到了,一时半会也不敢睡觉,就躺在床上玩着手机,她们寝室的作息都很晚,寝室里的人除了戚绵都是夜猫子,她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打开夏如心的聊天框开始输入。 如心,你刚刚在桌子上坐着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黑影? 林悦在聊天框里输入这一行字,她的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发送,很快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没有啊,我只是台灯掉了,可能是我没有放好吧,没事的。 林悦盯着那一行字,呼出一口气,心下稍稍稳定了些许,继续刷起了手机。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枕边摆放着的玩偶熊在她开始输入文字时,毛茸茸的玩偶头微微倾斜了几分,那黑溜溜的纽扣眼珠静静地直射向她手中的手机屏幕,仿佛在一直偷窥着她的聊天信息。 …… 十二点后,安静的寝室内只剩下几人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 戚绵已经完全睡熟,白天的疲惫让她在睡梦中也没有完全的放松下来,她侧卧着蜷缩成一小团,这个姿势令她床的另一半还剩下了大片的空间,半边白嫩的脸深陷在枕头里,女孩秀气的眉头轻轻皱着,有道轻柔的凉风拂过她外侧的脸颊,她没有反应。 一团黑乎乎的模糊影子慢慢投射在她身后,它的姿态看起来像是跪坐在床上,根据轮廓依稀可以辨别出是脑袋的地方此刻正低垂着,无声注视着梦中的女孩。 戚绵的手在揭下绷带后就没有再包扎,她自己并没有相关的医药用品,那双手便被她随意地放在脸前,擦破的掌心被水浸湿后显得红通通的,细小的伤口散乱地铺在上面,看起来就很疼。 黑影望了她一会,模糊的头颅越来越低,最终伏在了女孩放松的掌心。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4 第二天是周五,也是戚绵课最少的一天,只有下午的一节课,奇怪的是,平日里没课没事的时候,寝室其他人都会睡懒觉,但今天早上,戚绵还没有醒来,就被隔壁林悦的下床声音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掌心的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莫名觉得自己掌心的伤看起来好像恢复了不少。 林悦在床下活动,戚绵听见她倒了杯水,不一会儿,对面的夏如心也起来了,她看见林悦,吓了一跳。 “林悦,你昨天晚上玩到几点啊?你这黑眼圈也太重了。” 夏如心这话一点不错,林悦那张向来被她呵护的很好的白嫩小脸上此刻眼下却出现了深深的青黑色,她的脸色很不好,一副精神萎靡的模样,听见夏如心的话也有点心不在焉。 “没什么,做了点噩梦。”她声音有点微弱,说着又喝了口热乎乎的白开,感觉到自己冰凉的身体总算有了点回暖,很奇怪,她感觉到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而且被噩梦吓得很惨,可她睡醒后,有关噩梦的记忆又一点都不见了。 此时刘小云也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了,戚绵听见三个人都起床后犹豫了一下自己要不要起床,想想起床说不定被三人看见还要一顿排挤,还是窝在了自己的床上。 “做噩梦吗?是不是因为我们昨天晚上看到那部悬疑片?林悦你要是害怕的话,我们下次看看别的类型吧。”刘小云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走去浴室洗漱。 戚绵默默打开原身那不知道落后了多少年的触屏手机,能支撑起的娱乐活动也只有看看帖子刷刷视频了,她知道一般大学校园都会有校园墙这个东西,原身既然这么受人厌恶,想必校园墙上应该也会有相关的信息。 她点开社交软件,刚刷了个空间,果然一条备注为校园墙的动态就跳了出来。 她划过前面几张校友求助图片,在划到第四张图片时,戚绵指尖微顿,视线定格在那张显目的偷拍图上,灯红酒绿的酒吧内,身穿员工制服的女孩端着餐盘站在其中,露出的侧脸漂亮而纯美,与背景形形色色的男女形成鲜明的对比。 如果不看下一张投稿人对于这张图片的描述,恐怕别人会以为这张图片是什么一见钟情的捞人帖。 [不是我说,文学院大二的戚绵怎么还在这里上班啊?那前段时间铺天盖地传播的她陪酒照几乎都人人看过了,她脸皮就这么厚?这么不舍得自己的金主吗?学校能不能开除这这种学生,真的是败坏我文学院学生的名声。] 戚绵眨了眨眼,刚看完这行文字,还没来得及看评论区,忽然感到身边一阵寒凉的冷空气袭来,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向周围,但她的床铺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大概是室友开了窗户吧,她没有多想,继续看起评论—— “笑死了,本来看见这张脸我还愣了一下以为我们学校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学妹呢,一看戚绵啊,那没事了。” “这姐心理素质也是真强大,人人喊打了每天还照样上课上班,就问你叼不叼。” “谁有她微信能推我?虽然人不咋地,但冲这张脸,我愿意小玩一下。” “奉劝楼上不要有这个色心,得病就老实了。” …… 戚绵认认真真地看完了每一条有关她的评论,心想好家伙,她还以为只是个小范围的校园霸凌呢,原来都已经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了啊,不过这些言论并不会影响到她什么,反而是加深了她的疑惑。 原身的的确确没有做过任何出格不好的事情,学习刻苦努力兼职,怎么就落到了这个下场,要说这背后没有人的故意推动,她是一点都不信的。 戚绵放下手机,准备换衣服起床,真是奇了怪了,这被窝待着越待越冷,要不是看寝室里空调没亮,她都要以为是不是有人开空调了。 她下了床,免不了又受到三个室友的轮番白眼,戚绵只当没看见。 而被她遗落在床上的老旧小手机,本该是熄屏的状态,却在一瞬间忽然亮了起来,手机的数字密码被无形的力量解开,屏幕上便再次出现了那条足足有几十条谩骂评论的帖子。 比起夜晚浅淡了许多的黑色模糊阴影对着小小的手机屏幕伸出手,差不多算是指尖的部位沉默地落在那第一条谩骂评论上,从那串象征着发表评论的人的网名上冷酷而残忍地拂过,无声的怒火在空气中燃烧。 * 到了下午上课的时间,戚绵装上相关的书本,来到了对应的教室。 尽管现在她正处于一个十分尴尬且受人鄙夷的状态,也不能抹除戚绵对于大学校园的好奇与期待,原身平时上课一直都坐在最前排,虽然课堂中总是安安静静地并不会主动发言,但该学的一点没落,甚至是班里成绩最好的那个。 没有人愿意和戚绵同座,她也乐得清净,不过戚绵才坐下,身后就传来了几个女同学的窃窃私语,中间不时穿插着几个她的名字,她们似乎是故意的,对着戚绵的谩骂声也毫不掩饰,什么谣言都说了出来,好像戚绵就是这个学校里最大的八卦体一般。 戚绵眨眨眼,丝毫不受影响,低下头在心中默念烂嘴巴烂嘴巴烂嘴巴。 而一路跟着她来到教室的某黑影看了看孤零零缩在前排的瘦弱女孩,对方那澄净的双眸似乎都在语言的攻击下黯淡了几分,苍白病弱的小脸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惜,它又看了看那几个还在喋喋不休的碎嘴婆,身上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一点的怒火有了隐隐升腾起来的趋势。 嗯,看来今晚要找的人有点多。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5 晚饭后,又是戚绵的上班时间。 她心里惦记着还在那个公园里的白舜,提前了半个小时来到蓝夜酒吧,蓝夜酒吧的营业时间是晚六点到次日凌晨六点,她提前来后,店内还没有什么客人,舞池也就显得空旷了许多。 “戚绵,你的伤怎么样了?”唐越明正在吧台前慢悠悠地擦拭着酒杯,他偶尔也会帮着店里的员工打打下手,看见戚绵来了,随意地关心了一句。 戚绵也客气地应付过去,她径直走向换衣间,准备换上自己的工作服,唐越明目送她的身影走远,继续低下头收拾吧台,驾着金丝眼镜的深邃眉眼别有几番成熟的魅力。 “……” 跟在戚绵身后的无形黑影停下了脚步,它似乎是看向了唐越明,速度不急不缓地漂浮到他面前,漆黑的面孔沉默审视着他,他们之间仅仅只隔了一个吧台的距离,颀长的黑影裹挟着阴凉的气息,唐越明似有所觉地抬起头—— 面前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再一次低下头,维持着嘴角惯有的弧度,将手中的高脚杯轻轻放在了一旁。 戚绵换好衣服走出来,便见外面这个点来上班的员工也差不多都来了,除她以外的其他员工都不是学生,大多也是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原身对这家酒吧里的员工完全不熟悉,平时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就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戚绵目不斜视地走过他们,无声开始自己的工作,舞池中的音响被打开,一阵舒缓的音乐传来,代表着蓝夜酒吧的开始营业。 唐越明走到酒吧门口,将写着营业中的牌子挂了上去,转过身的一刻,他视线的余光瞥到角落里弯着腰擦桌子的瘦小身影旁,有道若隐若现的人影,他皱了皱眉,再度认真看过去时,又不见了。 戚绵仍旧在那里,白皙面容被紫红色的灯光照耀着,漂亮而神秘,唐越明站在原地,多看了她几秒,一瞬间忽然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不知从何生出的惊悚感陡然笼罩住他全身,他的身影僵硬了一下,这感觉就好像有什么诡异而可怕的存在盯上了他。 唐越明上扬的嘴角已经松懈下去,那张脸微微紧绷,左右环顾一圈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能皱着眉走去了办公室。 黑影站在戚绵的身边,那张本该是一团浆糊般的脸上,不知何时在嘴巴的位置撕开了一道细长的裂痕,裂痕黑的幽深,张张合合像是在说什么话。 “不许…看她……她…我的。” 戚绵猛然直起身,本能放大的瞳孔静止了片刻,她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 十点准时下班。 外面的夜幕黑如墨汁,戚绵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店门,一阵十分显目的闪光灯照亮了她的侧脸。 她脚步一顿,看向那个急急忙忙收起自己手机的男生,从他稍显青涩且充满尴尬慌张的脸色来看,戚绵猜想这应该是她的校友,来这里偷拍她寻找八卦的。 那男生与她对视上,一张脸涨的通红,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见天天被挂在校园墙上的戚绵本人,她比照片上的样子还要好看,柔软清纯的五官分布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或许是刚刚下班的缘故,她的眉眼低敛着浮现出几分疲倦,总而言之,这是一张我见犹怜的面孔。 偷拍被发现后,他已经做好了被戚绵追上来质问的心理准备,但她只是看了自己几眼,一无所觉般地移开视线离开了,又或者说,她已经习惯了被这样对待。 男生愣了愣,看着她轻飘飘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心底莫名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可惜的是,这股愧疚之情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快,一阵令他窒息的恐惧就席卷了他的全身。 戚绵又来到了那个公园,她先是远远望了一眼,公园整体看起来与昨天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询问三三:【白舜现在就在这里吗?它会出来见我吗?】 三三瞄了眼一直紧跟在她身后都跟了整整一天的黑影:【啊……会出来吧,他现在就在你身后呢。】 戚绵一呆,瞬间转过身去,背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可能出于某种想法还不想在你面前现身,但是他确确实实现在就在你背后。】三三解释道。 戚绵思考了一下,心想可能是因为对方还不清楚她是什么,抱着什么目的来这里,所以才不想随随便便现身,但是她是一定要见到白舜的,不然怎么知道他未了结的念想是什么呢? 她脚尖一转,慢悠悠地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溜达起来,按照三三昨天说的,白舜应该还不知道是自己将他放了出来,不知道也好,不然说不定要怀疑她抱着什么不安分的目的。 这么想着,她走到公园长椅上坐下,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和纸,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三三疑惑:【你在画什么?】 戚绵神秘一笑:【你知不知道有种游戏叫笔仙?】 不能直接了当地来找他,假装自己是个灵异爱好者,大半夜来公园里玩笔仙总行吧。 于是黑影就在一边默默看着她完成了用来玩笔仙的道具,戚绵将手中的笔尖直立在纸面的正中央,嘴里念念有词:“笔仙笔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 一堆嘻哩咕噜的句子被她念叨出来重复了好几遍,黑影有点茫然加疑惑,他不太明白戚绵这是在做什么,但莫名的,身为阿飘的本能让他想要去握住那只笔,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手背骤然被一层冰凉覆盖住,戚绵差点惊呼出声,她明白过来这是白舜来了,松了口气,想了想,先问了一个最基础的问题:“笔仙笔仙,你是男是女?” 一片寂静,手中的笔没有任何反应。 戚绵眨了眨眼,奇怪地看了眼自己的手,她明明感觉到了自己手上怪异的触感啊,为什么不回答她的问题?难道说这个问题触犯到了对方什么心理防线,他不想回答? 没有人知道,黑影其实是在握住戚绵的手后就呆愣住了,他没想到这样就轻轻松松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柔软温暖细腻白嫩的小手,在他手心里乖巧的一动不动,仿佛对他无比信任。 他觉得自己头顶有点冒烟。 没有得到回答的戚绵又换了个问题:“笔仙笔仙,你在这里吗?” 这次,那只笔在短暂地停滞了一会儿后,终于缓慢动了起来,感觉到并未施力的笔在自己掌心自发地画起圈圈,戚绵有点新奇地一眨不眨认真盯着笔尖的走向。 它在写着“是”这个字的上面画了个标准的圈。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6 白纸上已经被画满了圆圈,戚绵望着上面的字迹发呆。 除了第一次问的问题对方没有回答外,后面不管她问的是什么都得到了回答,他的名字缩写、生日、年龄甚至是他的身高和体重,对方事无巨细地一一圈了出来。 戚绵心想问了这么多,他居然一点都没有不耐烦,虽然还想试着能不能更进一步地交流,但看了眼时间的她还是决定先回去吧,寝室的门禁时间是十一点半,她要是超过这个时间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她留了个心眼,大家都说请完笔仙后是需要送走它的,如果不做这一步,阿飘可能就会一直跟着你,而这正好是戚绵想要的效果,于是她抿了抿唇,想要直接抽回手离开,试了一下,没有抽动。 戚绵:“?” 她抬起头对着无人的空气开口:“我要走了。” 没有回应,但下一秒她的手就可以动了,那阵子阴凉的触感也消失不见,戚绵站起身收拾好东西,刚刚迈出一步,从垂在身边左手上传来的冰凉感让她忍不住微微侧目。 她只看了一眼,猜想这感觉应该是说明对方已经跟上她了,戚绵为自己没有送走笔仙的行为而暗自窃喜,殊不知这只是因为某只阿飘单纯地想要牵她的手。 黑影望了眼两人相握的手,不确定地心想:她应该没有发现吧? 深夜。 寝室已经陷入一片安静与黑暗中,但因为明天是周末没有课,四个人里除了上班累到沾床就睡的戚绵,其他人都还在床上捏着手机。 白舜无声出现在戚绵的床边,寝室单人床的面积太小,他不方便显现出自己完整的躯体,所以才只以阴影的模样出现,面前蜷缩着睡得安详的女孩恬静柔和,他静静注视了一会,才静悄悄地离开了寝室。 凌晨一点半,戚绵被一阵突兀的尖叫声音吵醒,她皱着眉睁开眼,辨别出那道声音是属于对面床位夏如心的。 另外两人都没有睡,但也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林悦不满地开口:“如心,你叫什么,吓死我了。” 夏如心坐起身猛地拉开自己的床帘,看见对面其他几人床帘内隐隐透露出的手机光才安心了几分,她后背尽是冷汗,脸色难看极了:“我刚刚睡着没一会儿,就被噩梦吓醒了。” 陈小云问:“什么噩梦?” 林悦这时也想到了自己昨天晚上做的噩梦,心里不太舒服,没有说话。 “我梦见被什么东西追,我拼命地跑,但还是跑不过它,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撕碎成两半……”夏如心惊魂未定地说着,“那种疼痛感特别清楚,我感觉我就像是被痛醒的一样。” 戚绵默默听着,莫名感到一阵心虚,总不能是因为她引了只阿飘回来,夏如心才做噩梦的吧? 她本想继续睡的,但这会儿醒了又觉得喉咙疼的厉害,之前被泼了盆冷水后还是感冒了,不过还好不算太严重,用不着买药,戚绵起身下床,准备倒杯水喝。 夏如心缓了一会也就好了,毕竟只是个噩梦而已,她暂时没什么特别的想法,看见那边的戚绵爬下床,还习惯性地刺了一句:“哟,把你也给吵醒了啊,晚上还回来干什么?直接去你金主那睡觉不好吗?” 戚绵充耳不闻,拿起水杯准备倒水。 刺耳的碎裂声瞬间响起,她呆滞住,望着自己脚下碎裂的玻璃杯,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拿住了的。 “戚绵,你是不是有病?大半夜摔碎个杯子,手断了吗?”夏如心骂了一句。 林悦也被这个声音吸引走了注意力,她拧着眉头提醒:“戚绵,你最好把玻璃渣打扫干净,要是掉到我那边害我不小心弄伤了,我就……” 几人此起彼伏的吵闹声没有让戚绵心中泛起多大的波澜,她小声道了歉,打开自己桌面上的台灯,已经低下头开始小心收拾起来,玻璃碎片是有点难收拾,她的手部有些无力,或许是因为这样刚才才没有握紧水杯。 还好她穿的是长裤,不然说不定就要被碎片划伤了,戚绵将大块的玻璃碎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声音细小:“我想开一下灯可以吗?不然可能会打扫不干净。” 陈小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开你的去吧。” 咯噔一声,整个寝室瞬间就亮了起来,没能适应这一下子的强光,被闪到眼的夏如心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戚绵抽出几张纸巾,在地面上仔仔细细地擦拭了好几遍,完成后站起身的一瞬间,她又感到自己有些失衡,一瞬间向后倾斜的身体在半空中被某种无形的存在稳稳地圈揽住。 她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这个怀抱有些过于冰冷,但从那不过几秒的触感来看,对方的胸膛足够宽阔紧实,戚绵站稳后朝后看了一眼,仍旧是什么都看不见。 白舜刚刚“办完事”回来,还好赶上了戚绵将要摔倒的一幕,虽然她退出去的动作有些快了,有几分淡淡的可惜,他后退一步,安安静静地蛰伏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玻璃杯摔碎了,戚绵只能拿过原身上课时常带的塑料水杯,这次格外小心地倒好水,总算是喝上了一口水。 寝室的光亮再次熄灭,听到戚绵上床的声音,林悦往外瞥了一眼:“戚绵,你擦干净没有?” 戚绵身形停滞片刻,维持着原身唯唯诺诺的软弱性格,轻声说话:“嗯,没有碎片溅到你那里,不好意思。” “真是烦人精。”林悦小声嘀咕着。 话音刚落,白舜陡然朝她看去,黑暗中,那原本无物的桌前多出来一抹若隐若现的人影,林悦一无所觉地继续玩着自己的手机,她最近认识了一个别的学院的小帅哥,这几天都在享受两人间的暧昧氛围。 戚绵回到被窝里,调整好睡姿,轻轻阖上了眼。 白舜飘然来到她床头,伸向她的手虚虚拂过那张小巧的脸颊,他克制着自己的力度,既没有风也没有冷气。 …… “咚咚咚。” 深夜,林悦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的床位离门口最近,才从睡梦中醒来的她头脑还有些昏沉。 “咚咚咚。”更加沉闷清晰的敲门声近距离地传来,它的频率死板而僵硬,让人听着心里就产生一阵不安。 林悦看了眼枕边手机上显示的凌晨三点,呼吸急促了几分,很显然,这个点不应该有人敲门,而从其他床铺传来的均匀呼吸声也在无声证实这这整个寝室现在只有她一人醒来了。 她熄灭手机,紧闭双眼想要逃避过去。 但敲门声一下接着一下,以同样的诡异频率,紧密催促着室内的人去为它打开房门,好像得不到回应,它就会一直敲下去。 “咚、咚、咚。”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7 门外敲门声仍然在继续,并且林悦发现,随着时间的拖长,那敲门的人似乎也开始不耐烦起来,敲击的频率从缓慢逐渐加快。 那一声声的敲门声仿佛都敲在她的心上,林悦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不断放大,她惊恐地发现,自己开始忍不住担心若是一直没有开门,是否会激怒门外的东西,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她终于忍不住了,从被子里伸出一只颤抖的手,她哆嗦着指尖,拨通寝室内夏如心的电话,但寝室内没有任何声音,夏如心的手机应该静音了。 敲门声愈来愈重,林悦感到自己的头皮开始发麻,她再次拨通刘小云的电话。 仍然是静音的状态。 一丝丝绝望萦绕上她的心头,抱着脑海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她点开了几乎从来不联系的戚绵联系页面,指尖将要点下语音通话按钮时,敲门声忽然戛然而止。 一片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与狂跳的心脏,林悦呆滞了片刻,在声音停下后,她也就没再继续拨通电话,林悦紧缩着身体在被窝里等待了许久许久,直到她的心跳已经渐渐平息下来,耳边响起的则是不知是谁的浅淡呼噜声。 她吐出一口哽在喉间的气,动作缓慢地掀起被子,刚刚那一段时间下来,她已经被闷出一身汗,现在只想露出头来透透气。 然而,在她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的一瞬间,黑暗中,一张青白交加的肿胀狰狞的面孔陡然出现在她面前不过十厘米的地方,那张脸上,没有眼白的黑眼球正僵硬而凶恶地死死瞪视着她。 林悦只来得及在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可怜的抽泣,随即就彻底地吓晕了过去。 青白面孔的阿飘摆正脑袋,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看了看晕死过去的林悦,又看向站在一边正沉默盯视着他的黑影,好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毕竟他被要求是说吓吓人,但现在人被他吓晕过去了,那他是把人叫起来继续吓还是完成任务了? 白舜摆了摆手,示意阿飘可以离开了。 青脸阿飘就乖巧听话地径直穿墙离开了这里,心想着做鬼这么久,他头一次体会到吓人的乐趣,怪不得那些恐怖片里的鬼都不愿意直接现身,而是先制造点怪动静,太好玩了! 白舜颀长的身影立于寝室的中央,在这样安静的无人清醒的环境中,他总算愿意露出点自己的全貌来,模糊黑影的消散让那张面孔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流畅的下颚线、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眉骨。 他微微抬起头,凸起的喉结在那截苍白的脖子上格外明显,但较之更加明显的,是围绕在脖子外一周的诡异黑色缝合线,它如同蜈蚣般爬过他的脖颈,留下细细密密的触角与足迹。 镶嵌在那漂亮眼窝中的是一对青灰色的眼珠,不正常的颜色透着股浓重的死气,像是死去已久的人眼上被蒙上了一层挥不去的阴翳。 白舜的视线定格在戚绵的床位上,她是寝室里唯一一个没有安装床帘的人,所以他可以一览无余地将床上睡得安稳的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脸颊正好是朝外的,可爱、恬静、柔软。 但在他的视野中,却能看见对方身边那缠绕着她的淡淡黑色死气。 死气还不算特别浓郁,不过也无法消散,这代表着,这条鲜活倔强的生命即将逝去。 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 …… 戚绵才知道虽然周末她没有课,但她还有一些老师布置的作业,原身的成绩名列前茅,戚绵是肯定不能在作业上马虎的。 但她到底没有上过大学,于是只能申请场外援助——三三。 作业有了三三的帮助,戚绵就不用烦恼了,她想起那天晚上偷拍自己的男生,于是就想看看校园墙有没有又多出什么有关她的帖子。 没想到刚翻到一条数条评论的帖子,定睛一看居然不是关于她的。 原帖:【5号楼女寝三层闹鬼!我和室友都可以作证,我们晚上一直听见女人的哭声,室友半夜上厕所时还看见了女鬼,我们都被吓得不轻,现在怀疑我们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求问有没有什么高人能帮帮我们?!】 “帖主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们寝室昨天晚上也遇到了怪事……” “别说女寝了,我们2号楼男寝昨天晚上寝室两个人做了一晚上噩梦,问起来都说不记得,但我看室友脸色真的太吓人了,惨白惨白的。” “不是吧,怎么一下子这么多人碰到怪事?我补药被鬼缠上啊啊啊!” “……” 戚绵望着那评论区下一连串的详细描述自己昨晚遭遇了什么的学生们,莫名感到一阵心虚——昨天晚上,那不就是她把白舜带回寝室的时候吗?难道就因为他被自己带回来了,一下子影响了这么多的人? 但是……戚绵眨了眨眼,视线从那些描述自己经历的人们网名上掠过,怎么觉得这些名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紧接着,一阵熟悉的凉气从背后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站在了她身后,和她一起看着手机上的帖子,半点掩藏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戚绵:“……”好的,知道了,就是你做的对吧。 她还没看完评论区的精彩鬼故事,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的林悦风尘仆仆地推开寝室门走了进来。 “林悦,你干什么去了?”刘小云抬头惊讶地看向她,林悦手里拎着一个奇怪的红布袋。 林悦抿了抿唇,不愿意多说:“没什么,找个朋友。” 见她不愿意说,刘小云也不会多问,但夏如心却不是这样的人,她开口:“你手上拿着什么呢?买什么东西回来了吗?这种包装袋我还是第一次见,看起来好奇怪啊。” 林悦啪地一声把红布袋扔到了自己的床上,望向夏如心:“我今天出门看见陈浩了,他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看起来还挺亲密的。” 捕捉到陌生的名字,戚绵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直觉告诉她,有八卦能听了。 果然,陈浩这个名字一出来,夏如心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走了:“什么女生?我们认识吗?长什么样子?” 林悦挑了挑眉,视线远远地投向在一边坐着默不作声的戚绵:“女生我不认识,不过她的长相,看起来倒是清纯漂亮,和戚绵有点像吧。” 夏如心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不明白怎么话题一下子就转到自己身上的戚绵一脸懵逼,她维持着低头看手机的姿势,一句回应都不敢给。 可夏如心不会因为她的沉默就熄灭了自己的怒火,她快步走到戚绵身后,一把拽住了她垂在身后的长发,嘴里开始骂骂咧咧:“你他妈还敢在这坐着?!表子,之前都是因为你……” “啊!!” 戚绵只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提起了一瞬,连疼痛感都没有,下一秒就发现夏如心不知为何趴在了地上,甚至在跌下去的时候她的脑袋正好磕在了戚绵脚边的桌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夏如心被撞的脑袋生疼,还跌坐在地上摸着额头,林悦看见她这窘迫样没忍住笑了一声:“如心,你怎么回事啊?怎么摔倒了?” 刘小云走过去想要扶她:“你没事吧如心?” 戚绵莫名其妙地望着突然间就蹲在自己脚边的两人,而在她身后,白舜站在那里,冷冷地盯视着这几人。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8 蓝夜酒吧。 今天来上班的时候,戚绵听到旁边的员工在小声谈论着某个工作了小半年的服务员被唐越明突兀地开除了。 她在自己记忆里翻找了一下,隐隐记得那位女服务员似乎有点心高气傲,她家里并不缺钱,来做这份工作也只是为了体验生活,和原身并没有什么冲突。 戚绵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继续埋头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酒吧中今天的客人相较于工作日要更多一些,而且由于酒吧的位置离学校并不远,所以也不乏有她的校友,戚绵低垂着头,她知道自己如今在校园墙上的有名程度,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一个匆匆端着餐盘的服务生走了过来,他看见戚绵眼前一亮:“戚绵,七号卡座的客人要求打扫桌面,你过去一下吧,我暂时去不了。” 戚绵抬头看他,嗯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酒吧明明暗暗的灯光让她眯了眯眼,看见卡座上坐着的是年轻的两男两女,她走近了,发现其中两人的长相还有些青涩,看起来像是学生,戚绵心底咯噔了一下,面上平静地走至卡座旁,低声解释自己是来打扫桌面的。 还好,那几人聊得正欢,并没有功夫搭理她,但戚绵却听见了一个耳熟的名字。 “陈浩,你和那个大一的小学妹怎么样了?”一个有几分微醺的大男生嘻嘻笑笑道。 戚绵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眼那个被叫陈浩的男生,对方长得是一副标准的痞帅小帅哥模样,头发特地打理过,右耳上有一颗闪闪发亮的耳钉,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应该就是白天林悦和夏如心提到的那个人。 陈浩笑了一声,一把搂过了身边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孩:“别提她,茜茜会吃醋的。” 被他搂入怀里的女生顿时羞涩地更往他怀里钻了钻,戚绵再次低下头,收拾好桌面上不知被谁弄倒的酒水后,她就要离开了,可就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陈浩忽然开口。 “不过我听说,那个戚绵是不是就在这里上班?怎么没看见她?” 戚绵身形一顿,没有停下脚步,平静而自然地离开了这里。 后面的几人还在聊着天,但她已经听不见了,戚绵快速掠过几个卡座,拐弯要去吧台那边时,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瞬间便向前倒去,她微微睁大双眼,面前被拖的发亮的地板就在眼前放大。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白舜见状,立即抬起手想要去扶起她,但他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他苍白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几下,随即抬眸,淡若寒霜的灰绿眼珠定格在了骤然出现在戚绵身前的男人。 戚绵没有摔到地上,她的锁骨前出现了一只手臂,牢牢地止住了将要前倾的身体,紧接着身前传来了唐越明温和的声音:“没事吧?小心一点。” 戚绵借他的搀扶站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脱力,她抿了抿唇:“谢谢你唐经理。” 唐越明那双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眸闪烁着淡淡的包容与关怀,他嘴角轻浅笑着:“幸好我来得及时。” “走路不要总是低着头,注意看路。”他细心叮嘱道,显然刚刚就已经看见了她埋头走路的姿态,唐越明像是知道些什么,体贴补充:“不用担心客人的问题,这里是我的酒吧,有人打扰你的话可以和我说。” 戚绵感激地点点头,她知道原身之前工作时出现过几次被校友出言讥讽欺负的事情,都是唐越明出来替她解围的。 “我知道了,唐经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回应。 唐越明嘴角只带着淡淡的笑,没有再说话,他微微侧步为戚绵让路,举止绅士而礼貌,英俊成熟的面容上自带一股令人心安而亲近的魅力。 目视戚绵的身影在自己身前掠过,唐越明镜框后的眸色忽然深了深,像是感应到什么,他转过脸看向一处空无一人的卡座前—— 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冷冷地盯视着他,这感觉强烈到甚至令他已经可以在脑海中大致勾勒出那片空地上对方的视线高度以及距离,这视线绝无善意。 白舜沉默地站在原地,透过对面男人那双瞳孔,他正与对方直直对视,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他的身影,白舜抬步,眨眼间就来到了唐越明的身前不足一米的地方,但唐越明仍旧没有丝毫反应,只皱起眉感到一股更深的冷意。 这近距离的相对而立,竟然能够明显看出白舜是比唐越明稍稍高出一截的,他的身形也显然较他更为均称劲瘦,就像是蕴含着一种难以估计的爆发力,唐越明的身材则是经过日积月累的锻炼后呈现出的高壮。 苍白而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抬起,无形落在唐越明心脏的前方,白舜微微眯起眼,青灰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透过镜片直视着那双属于人类的瞳孔,他能感受到手下那鲜活跳动着的心脏。 一下又一下,沉稳有力。 而这颗心脏,在刚刚接触到戚绵的短短时间内,跳跃地急促欢跃了几分。 神情与语言可以掩藏,但他的心跳声无法克制。白舜面无表情地收紧掌心,模仿着死死捏住人类心脏的动作,最终轻描淡写地垂下手,瞬息间就又移动到了戚绵的身边。 正在弯腰收拾吧台的戚绵身体一僵,她感觉到有一阵凉意一下子将她包裹了起来,这诡异的感觉有点像是她突然被什么体温很低的人抱在了怀里,心里其实猜想地到。 酒吧中,紫红色闪烁着的暧昧灯光不时投射到这里,青涩纯然的女孩穿着酒吧服务生的制服,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身形并未移动分毫,默许了这个拥抱。 她轻浅的声音被淹没在舞池炸耳的音乐中。 “你在抱着我吗?”她问。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9 七号卡座的几个人还在那里聊的热火朝天,一直到戚绵快要下班了,他们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隐约能看见那几人的脸上都已经有了醉意,大概今晚是不准备回宿舍了,戚绵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有关陈浩的记忆,一无所获,这说明原身确确实实和陈浩没有半分关系,但为什么夏如心和林悦又会说那种话? 一道熟悉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戚绵,可以下班了,去换衣服吧。” 她转过身,看见唐越明微微笑着的脸,戚绵看了眼时间,其实距离精准的下班时间还有几分钟,其他和她一样的员工也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也证明了唐越明的确是对她有几分优待的。 戚绵没有拒绝,毕竟谁不喜欢提前下班呢,但她不能同意的太明显,不然就有点不符合原身性格了。 “可是……离下班还有几分钟。”她抿抿唇,白皙漂亮的小脸抬起认认真真地看着唐越明,充分表露自己对于工作的严谨。 唐越明嘴角的笑更温和了几分:“没关系,这里只有你还在上学,太晚回去也不好。” 戚绵眨了眨眼,正准备开口,忽然感到腰间一紧,有什么东西搂上了她的腰,力度之大甚至差点让她控制不住地往那东西的方向偏向了几步,她脸色飘过一抹不自然,匆匆忙忙地同意了唐越明的好意。 “谢谢你,唐经理。” 唐越明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只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去换衣室了。 戚绵在原地停顿了一秒,发现腰间的手依旧没有要移走的意思,只能就着对方的搂抱迈出步伐。 在唐越明看不见的地方,俊美阴郁的青年将他身前的女孩完全容纳进了自己怀中,他微微垂下头,苍白的肌肤贴在戚绵的颊边,感受着她温暖的温度,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偏偏他脸色平淡的好像做的事情普通而正常,只是那双不正常的灰绿眼珠自始至终都在紧紧的盯视着唐越明那张笑脸。 像是在挑衅。 戚绵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半边脸,没有过多在意。 她进入员工换衣间,拿出自己的常服,并没有要立刻换上的意思,摸了摸腰间怪异的束缚感,戚绵小声对着空气说话:“我要换衣服了哦。” 周围安静了几秒,随即,那股缠绕在周身的凉意便消失不见了,戚绵松了口气,指尖开始一颗一颗地解起身上衬衫的扣子。 殊不知,离她不过几米远的地方,气质沉郁的青年就站在那里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那双眼瞳中,不再是冰冷与警告,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情感,在他死寂的眼底无声燃烧。 每个员工都有属于自己的储物柜,储物柜上设有密码,平时脱下的衣物与带来的东西就可以放置在里面。 在戚绵拿出里面所有的东西,关上储物柜的一瞬间,一股劲猛的冷风刹那间擦过她的耳边,她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那冷风就平息了下去。 “你、你没事吧?”犹豫了一下,戚绵问出口。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她等待了几秒,心想有点不对劲啊,刚才白舜不是应该已经离开身边了吗?怎么又刮起冷风来了?戚绵皱了皱眉,继续换衣服,她才解开几颗扣子呢。 而白舜颀长的身影正牢牢挡在储物柜前,戚绵没有看见在冷风刮过来的瞬间,储物柜上的密码锁有个细弱的红点闪烁了一下,他的掌心还置于密码锁上,那里面的微型摄像头已经被他彻底摧毁。 但白舜的脸色阴冷的吓人,他那张脸虽然极美,但到底不是人类,独属于鬼魂的阴气让他看起来苍白而死寂,如同一具没有生命的精致陶瓷人偶,细看便会让人觉得诡异恐惧。 他微微收紧按在密码锁上的掌心,泛着非人青色的手背紧绷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狠厉得挥出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隐藏的摄像头又都捕捉到了什么呢? 白舜闭了闭眼,勉强克制住自己胸腔中快要溢出来的怒火,他很想现在就冲去杀了那个人类,但在那之前,他要先找到对方曾经利用摄像头录下的画面,将其全部摧毁。 对此一切,戚绵一无所知。 她收拾好一切,心里还在惦记着刚才那阵奇怪的冷风,想了想,其实刚才换衣服时就算白舜站在身边也没什么,毕竟她里面还有衣服呢。 当戚绵走出换衣间时,一些员工也下班了,她迎面正好撞上一个来换衣间准备换衣服的女员工,她记得这位员工好像是那天叫她去唐经理办公室的,名字似乎叫什么娜娜。 娜娜看见戚绵,愣了一下,现在才刚刚下班,她就一副已经收拾整齐的样子,要知道唐越明虽然看起来温和好说话,但其实对于员工的规矩都要求的比较严苛,提前下班是绝对不允许的,一经发现会被扣工资。 但她也很清楚,戚绵会这样做肯定是得到了唐经理的默许。 联想到今天和其他员工在一起的八卦,他们说唐经理每次安排卡座的服务时,都会故意给戚绵安排比其他人少几个或者轻松些的工作量,原本她没怎么注意,还只当听听就算,可这样一看就坐实了那些人说的话了。 心里一下子就迸发出愤愤不平,娜娜看着戚绵的眼神忍不住带上了一些不悦,明明大家都是在这上班的,凭什么她戚绵就能少干活? 戚绵对娜娜微微笑了一下,虽然不熟悉,但都是同事,打个招呼也是正常的吧。 然而娜娜却是径直无视了她,理也没理就与她擦身而过。 戚绵迟钝地眨了眨眼,怎么觉得对方对她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她还没仔细回想,唐越明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她旁边。 “下班了。”他笑了笑,镜片后的双眸漂浮着几分奇异的笑意,刚刚娜娜与戚绵两人的互动都被他看在眼里,他没有提及的意思,“回去好好休息,看你这几天好像精神比以前好了一些,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话音刚落,那股诡异的阴冷视线又一次穿透了他的身体,唐越明的笑僵硬在嘴角,他的额头瞬间就因身体本能反应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戚绵看着他,眼神似乎偏移了他的身体,她歪了歪头—— 这一次,她清楚看见了唐越明身边模糊的黑色身影。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0 黑影影影绰绰地立于阴影中,戚绵看着它,突然有种奇异的直觉,白舜正在看着她。 唐越明还在看着她,见戚绵迟迟没有回复他的话,唇角的笑意稍淡了几分,正想再说些什么,走神中的戚绵终于将视线重新移到了他身上。 “我知道的,谢谢唐经理的关心。”她礼貌地笑了一下,并没有说出任何多余的话来。 唐越明的眼眸深了深,戚绵总是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到现在为止,他们明明已经相处了很久,他也在努力拉近两人的距离,释放自己的好意,然而这种情况依旧一点都没有改善。 说实话,他的确一直都是一个极富耐心的人,但不管再怎么沉得住气,在看见自己的努力都不能引起什么作用后,他也稍微有点着急了。 唐越明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他垂眸静静注视着戚绵有那么几秒没有开口说话,这几秒的时间内,戚绵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明天的课多吗?”他突然问。 这是唐越明很少提及的话题,虽然偶尔他也会关心一下戚绵的校园生活,但并不会问出这样问答明确的话来。 戚绵隐隐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但还是诚实回答:“还好,有三节课。” 唐越明勾勾唇,他很擅长通过自己那张英俊成熟的脸来散发独特的魅力:“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还是不得不请求你帮助我。” 戚绵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同时,眼角余光又止不住地往唐越明身边那团黑影处瞟,她发现了,白舜的身影比起刚刚更加凝视了一些,她已经可以看清他的四肢轮廓,只是不知为何,在唐越明说完这句话后,他突然往前迈进了一步。 “我不仅开了这家蓝夜酒吧,同时我还有一个服装品牌,最近设计师新设计的一款女装缺模特,你的气质很适合那件衣服,能不能抽空来拍张模特照片?”唐越明的语气诚恳而真诚,“当然,会给你丰厚的报酬,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戚绵犹豫了一下,往唐越明身边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他也似有所觉地侧了侧身,的确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觉得身侧的位置有点发冷,不过唐越明只以为是那边的空调温度低了一点。 白舜阴郁的眉眼落在唐越明的身上,要不死戚绵还在这里,他真想立即对唐越明下手,不过还有一点稍微有点麻烦—— 他灰绿色的冷寂瞳孔偏移几分,倒映出隐藏在唐越明衬衫领口处的一截黑绳,那是个不知哪来的法器,庇佑着主人不受邪祟的侵害。 效用很强,但在白舜眼中,还是不够令他停步。 他神情冰冷,已经打定主意今晚要留在唐越明身边。 “……可以吧。” 面前的女孩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唐越明对她笑道:“那么你什么时候有时间的话,告诉我就好,大概需要一下午的时间。” 戚绵点点头,她其实不是很想接这个活,原身本来就足够“有名”了,再拍个模特照如果被同学们发现了,说不定会跑到唐越明的服装品牌下攻击,但如果是十分缺钱又努力赚钱的原身,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毕竟模特照,听起来就肯定比一般的工作更轻松也更赚钱。 …… 戚绵回到寝室的一刻,立即就觉察出了寝室氛围的不对劲。 她的视线快速从寝室内的几人身上转过了一圈,注意到三人的脸色比起平时都低沉了不少,尤其是林悦,她的神情看起来很是烦躁,注意到戚绵回来,她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戚绵,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夏如心低下头开始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似乎是在和谁发信息。 戚绵顿了顿,关好寝室的门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洗漱,在走过几人桌位的时候,她不经意地扫视过林悦的桌面,发现了那个前不久才见过的那个奇怪的红布袋好像已经被打开了,原本鼓鼓囊囊的表面变得干瘪。 但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她无从得知。 眼见戚绵的身影消失在了浴室中,夏如心快速地与林悦交换了一个眼神,林悦起身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她快步走到戚绵那张干净整洁的桌子前,掌心摊开,一张带有褶皱的符纸出现在她手中。 她低下头,动作又快又准地将那张符纸塞进了戚绵桌底,那纸张也奇怪的很,明明在林悦手里时还是张普普通通的黄纸,一贴近戚绵的桌底,就像被涂了一层胶水,牢牢地粘在了桌底,不趴下去朝里看的话,正常人是发现不了那里会有一张符纸的。 但此时还在浴室里准备洗澡的戚绵下一秒就听见了三三的话。 【林悦在你的桌子下面贴了张符纸,那张符纸可以辨别出人类身上鬼气的深重程度,鬼气越重,符纸就会变得越黑,而你桌底的那张符纸不出半个小时就会变成一张黑纸了。】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1 戚绵若无其事地从浴室中走了出来,没有一个人看向她,但正是这样刻意的不关注才更加奇怪,毕竟平时不不管她做什么,那几个室友都是要看她一眼再出言讽刺几句的。 见她坐到了桌前,林悦忍不住偷偷朝戚绵那里瞥了一眼。 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了,她胆子又小,所以就出去花钱请了专人来看,那人很是专业,一眼就看出她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林悦就从大师那里买来了一些辟邪除祟的东西。 而令她更加恐惧的是,当她将那些符纸分给寝室的其他两人时,每个人的符纸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染黑,这证明了她们的寝室很可能已经不再安全,说不定四人寝室在不知何时已经多加入了一位新成员。 这下,林悦夏如心和刘小云三人就都坐不住了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计划。 那位大师说了,鬼魂是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她们寝室里的,一定是有什么人做了什么把它引了回来,区别出这个人的方法也很简单,她最先接触鬼魂,所以她身上的符纸也会受影响后变得最黑。 目前除了戚绵没有排查外,三人中符纸最黑的是受惊吓最多的林悦,但她可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怪事,一边关注着戚绵那边的情况,林悦低下头,开始在只有她们三个人的寝室群里聊天。 戚绵并不在意旁边的几人在想些什么,她用膝盖微微顶了顶桌底,听到了一阵与纸张摩擦的声音,确定了符纸的位置,没有着急立刻将其取下,如果符纸只是简单地丢了,那这几人也不会停止对她的怀疑的。 【三三,符纸是什么样子的?可以伪造吗?】戚绵问道。 可惜三三说符纸用的材质她现在是没有的,而且上面还画着特殊的红符。 戚绵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看了眼四周,虽然她好像没有感受到什么凉气……但是说不定白舜就在身边呢? “你在这里吗?”她轻声开口,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但过了片刻,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没有办法,戚绵只能先放弃。 但她不知道的是,有只被白舜抓来的阿飘正伏在她们寝室的天花板上,时时关注着寝室内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当戚绵被人欺负时,它要立刻给白舜送达消息。 所以刚刚女孩细若蚊叮的声音并没有逃过它的耳朵,它整只鬼身体一震,感觉那句话应该是对白舜说的,阿飘沉思了一会儿,戚绵那句话的确是对白舜说的,可她又没有受欺负,那它是说还是不说呢? 正在纠结的大脑里飘过了白舜那张鬼气满满的阴森面孔,它抖了抖,还是告诉他吧,看他那副这么在意这个人类女孩的样子,多说总比不说好。 寝室很快就熄灯了,十分听话且负责的路人阿飘再次开始了它的吓人活动——白舜曾经叮嘱过它,要它吓人连续一个星期,阿飘非常愿意,因为这个任务对它来说又简单又有趣。 只是它刚刚来到夏如心的床铺前,一阵熟悉的阴郁鬼气扑面而来,冰冷阴森的氛围甚至令它这只阿飘都有些胆寒,都不用抬头看,它就知道肯定是白舜回来了。 在阿飘眼中,白舜的模样清晰无比,没有诡异黑雾的遮挡,只有那张轮廓完美而漂亮的面孔。 他抬眸看了眼已经躺到床上的戚绵,又看向阿飘,声音森冷。 “她刚刚在和我说话?” 阿飘点点头,根据记忆一字不缺地复述了一遍戚绵刚才的问话。 白舜点点头,随手朝它灌输了一缕黑烟状的鬼气,阿飘顿时两眼放光,像个饿死鬼般扑过去将那缕鬼气吸食了个干干净净。 …… 戚绵还没有睡着,睡前刷一遍校园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她注意到上次那个说寝室闹鬼的帖子不仅没有就此消停,反而下面的评论区越来越多人评论,校园墙还发了几条新的内容大差不差的帖子。 戚绵的视线从其中一条评论中“长发飘飘的白衣女鬼”上面略过,仔细想了想,白舜应该不会是这个形象,也不是愿意扮成这个模样的性格吧?也就是说,其实那些怪事不一定是白舜做的,也许还有别的阿飘呢? 她贴在屏幕上的指尖正要继续下滑,忽然一股凉意舔舐上她的指尖,紧接着包裹住她周身的空气,就像是一下子飘来了一阵冷风,戚绵微微一愣,意识到这是白舜回来了,她指尖的触感很奇怪,就像是被什么人握在了手心里。 如果她能看见白舜的话,此时此刻戚绵就会发现,在她那张窄小的单人床上,一侧睡着她,另一侧正躺坐着一位四肢修长的苍白青年,因为床上的空间有限,白舜其实几乎已经将敲门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只不过隔着一层被子。 他垂着眸,视线落到她手中的手机,又低敛着深深注视着她的侧颜,在柔软白皙的颊肉上,清晰可见细小的绒毛,它们因为突然降低的温度径直竖起,他知道自己的体温很冷,所以每每接近她时,都会刻意地驱散自己身上的鬼气,只是再怎么消散,也还是冷的。 白舜原本为她呼唤自己而高兴的心情突然没那么好了。 戚绵并不在意这个,她正愁怎么找白舜呢,现下他回来了,赶紧抓住机会开口:“你回来了?能不能帮我个忙?” 女孩声音压制着很小,大概是担心被寝室里的其他人听见,她不知道如果白舜想,其实是可以向外人屏蔽他们二人的对话的。 “好,你要我怎么做?” 阴冷的、潮湿的、低敛而暧昧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暗示着主人对她无条件的顺从与包容。 这是戚绵第一次听到白舜的声音,不可否认这声音的确好听,还因那诡异的萦绕着非人森冷的音色多出一种独特的引人深入的诱惑力。 戚绵从那道奇异音色中回过神来,纤长的睫毛如蝶翅般颤抖了几下,似乎是认为自己提的要求可能有点过分而去怪异,因此说话时的语气有点底气不足。 “那个……我的桌子下面被室友贴了符纸,你可不可以帮我弄掉它。”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2 呆在戚绵身边的白舜停滞了一瞬,紧接着,戚绵就看见那张符纸凭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寝室的其他人丝毫没有发现。 那张符纸已经完全变黑了,甚至戚绵都看不出来符纸上原本的红色的符文,就像一张纯黑的纸片,她呆了呆,还未想好该怎么处理,白舜已经将这张符纸的作用看的清清楚楚。 “我帮你变回去?”阴郁低冷的嗓音继续说着。 那张符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褪去墨色,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白舜低垂着眼眸,仔细地凝视了一会儿符纸—— 符纸上残留着的气息,是制造出符纸的人,他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戚绵眨了眨眼,大概明白了白舜的意思,但她补充了一句:“稍微变黑一些吧,然后放回原来的地方。” 完全变黑的话更引人注意了,她心想着,小声道谢:“麻烦你了。” 阴冷的气息拂过她的颊边,他似乎是凑得更近了:“不麻烦。” 戚绵抿了抿唇,对方现在愿意和她直接沟通还帮她的忙了,这是很大的一个进步,但时间确实不晚了,明天一早还要上课,于是她轻轻拉了拉被子:“我要睡觉了。” 白舜垂首望着她,女孩娇小的身体缩在了被子里,她并不清楚自己的具体位置在哪,因而一双清透的双眸只能茫然无措地低敛着,看起来还不怎么熟悉和他这样的存在交流。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戚绵都要以为对方不会给出回应了。 “我叫白舜。”他忽然开口。 戚绵还恍惚了一会儿心想我知道你名字啊,怎么突然开始自我介绍了,然后仔细想想只有玩笔仙那次他告诉了自己名字缩写。 他等待了一会儿,直到躺在被窝里的女孩呆呆地回应了一句:“……好的。” “我叫戚绵。” 白舜皱了皱眉,有点不开心,为什么不叫他? “我知道。” …… 早八专业课。 台上的老师在不断输出自己的知识,台下的戚绵在努力聆听并做笔记,但还不是撑不住打架的眼皮,偷偷打了个哈欠。 她揉了揉渗出了些许眼泪的眼尾,随意地扫视了一圈周围,这个专业的女生比较多,一个班几十个人,男女生的比例差不多是二比八,而相比之下,女生之间的恶意显然比男生要大的多。 仅仅是她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比较困,一些女生相互对视一眼,便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猜想着戚绵昨晚是去做什么了。 这些东西,戚绵并没有注意到,但逃不过白舜的眼睛。 不过刹那,他就像是瞬移般出现在了那几个讲着悄悄话的女生身后,一阵阴冷气息从背后袭来,有个女生停下讲话,回头看了一眼,但空调是关着的。 “哎,最近我们学校校园墙有没有新的关于戚绵的瓜啊?老是那几个我都看腻了。” “好像没有,最近都是一些瞎扯的灵异事件,一点意思都没有……” 在她们说话的间隙,白舜指尖绕出一抹黑气,它随着主人的意愿缠绕上身前的人们,做完这些后,白舜就回到了戚绵身边。 看见戚绵的样子后,他愣了一下,也许是因为昨晚他们简单地聊了几句,戚绵睡得太晚,刚刚还在勉强支撑,现在已经抵抗不住地支着脸颊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了。 白舜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一小块因为掌心的按压而凸起的颊肉上,看起来白嫩软糯,像是什么很好吃的东西,让他莫名生出一股诡异的食欲。 这种感觉在他死后就从来没有过。 他灰绿色的眼珠紧紧盯着那里,脊背在自己都不知道时已然悄悄弯了下去,阴凉的气息越发接近,最后,修长的指尖落在令他失神的脸颊上,戚绵也因这一下冰冷的触感清醒过来。 她赶紧看了眼台上的老师,还好老师讲课讲的很入神,没有功夫去管她在做什么,只是刚才的触感……戚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很清楚那应该是白舜,难道对方是在提醒她不要睡觉好好听课? 觉得自己猜想没错的戚绵挺直腰背,心想着白舜可能是那种比较喜欢学习刻苦听课专注的人,于是开始专心致志地听起课来。 看着对自己的接触一点反应都没有无视了他的戚绵,白舜脸色沉郁了几分,他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控制不住的动作不小心吵醒了戚绵,在他看来就是打扰了戚绵的休息。 正在努力跟上老师节奏的戚绵耳边突兀地响起一道声音。 “对不起。” 她呆了呆,声音她认出来了,是白舜。 看了眼老师和周围的同学,戚绵压低声音轻声问道:“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白舜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很容易就能听出来的低落,在她问出这句话后,对方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话,像是在赌气一般,戚绵却不清楚他到底在为什么道歉。 就这样,沉默压抑的氛围维持了好几分钟,但阴凉的气息一直在她身边,这代表白舜没有离开,只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直到下课铃打响,教室里一下放松起来,戚绵没有动,她低下头,拿出一边的草稿纸,埋头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等她重新抬起头来,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的白舜看向她身前的草稿—— 那上面画着一只造型可爱的小幽灵,幽灵看起来耷拉着一张脸,不太开心的样子,戚绵在下方写着小小的一行字: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白舜灰扑扑的眼底倒映着那幅画面,终于开口了:“我碰了你的脸,吵醒你了。” 戚绵眨了眨眼:“没事的,你想摸就摸啊,我不介意。“说完,她还扬了扬脸,就像是在邀请别人戳戳她的脸颊。 白舜的身形僵硬了一瞬,眸色暗了暗,鬼迷心窍般地靠近她,伸出去的指尖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颊了,突然一僵。 他接近她时,戚绵能感受到的都是相同的冷气,那么无论是用指尖触碰,或是用嘴唇亲吻,她是不是都不能分辨出来?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3 上午的两节课因为戚绵前期有点打瞌睡,笔记落下了一些,所以她得去问老师要一份上节课的ppt内容,鉴于目前的人际状况,向其他同学求助的选项自然是被她直接掠过了。 那位老师是一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女士,并不是很严厉,等到下课铃打响,戚绵迅速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追上那位老师离开的脚步,她离开的路径明显与其他同学的走向不一样。 白舜紧紧跟在她身边,如果他想,他也可以以人类的姿势行走。 “你要去哪?” 突兀的男声在嘈杂人声中响起,与背景音中学生们下课后的欢笑交谈声音截然不同,像是一缕清清冷冷的泉水流过戚绵的耳畔,让她一下子远离了周遭的环境。 戚绵顿了顿,回答道:“……找老师要一份上课的资料,我上课的时候有些走神。”话说到后面,她有些不好意思。 白舜眯了眯眼,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课上的内容,他的记性很好,不管是生前还是生后,甚至可以说死后他的记忆力留存地更久更清晰了。 很奇怪,在他还是人类的那些日子,已经模糊地快要看不清了,他过去的家人、朋友、白舜都叫不出名字了,相反地,从他被戚绵唤醒过来后,每一日的记忆都清楚地烙印在脑海中。 这一切就好像是……他的意识是从遇见戚绵开始拥有的。 “你可以问我。”他轻声说,“我也许会知道一些。” 戚绵却会错了他的意思,她以为白舜是在说他生前的知识储备量很多,所以学习上的问题也可以问他,这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戚绵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我能不能问问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身边沉默了一会儿,戚绵忐忑地心想自己不会是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吧。 白舜只是低敛着眉眼努力回想,然后格外坦诚地回答:“不记得了。” 戚绵眨了眨眼:“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嗯。”这一次,他回答地很果断,其实还是记得一些琐碎的画面的,但都是些他不怎么在意的人的影像,白舜甚至连思索那些人究竟是谁都懒得想。 戚绵哦了一声,她猜想可能是当初那个将白舜炼化成厉鬼的人对他做了什么,才会导致他记忆的残缺。 说话间,她已经追上了那位老师,戚绵叫住她,礼貌表达了自己的需求,女老师见到是她,稍微愣了一下:“加我联系方式吧,我把ppt发给你。” 戚绵微笑道谢:“谢谢老师。” 对方多看了她一眼,在戚绵添加联系方式的空隙,她皱了皱眉还是隐晦地提醒道:“戚绵同学,你在学习上面的确很用功,但也要注意个人的私生活,按你现在的学历和努力,将来出了社会慢慢打拼,什么都会有的,不要想着走捷径。” 戚绵点击屏幕的指尖僵硬了一下,她维持着低头的姿势,没有去看老师的神情,原本以为这些事情也就在学生里传播传播,现在居然连老师也知道了。 这下就麻烦了,万一以后再有个什么人把这事闹大点放到网上,她很有可能会面临被劝退的风险。 种种思虑在她心中不过停留了片刻,戚绵恢复好脸上自然而大方的微笑,她挺直身体,漂亮的面孔在些许阳光的照射下白的纯净而透明,她的语气不卑不亢:“老师,您说的我都明白,我也更清楚,别人的看法如何对我自己而言并不重要,人言可畏,我只需坚持本心,做好自己就好。” 白舜静静地看着她,这样的灵魂即使被死气缠绕着,依旧难掩其真正的光芒,可他想看见的并不是戚绵这样坚强独立的样子,他想看所有人都为她的闪闪发光而惊叹。 老师被这番话说着心中微微一怔,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只再添了几句让戚绵平时好好听课的官方话。 “嗯,我知道了老师,我已经加上您了,那我就先走了。”戚绵扬了扬手里的手机,“麻烦您了,老师再见。” 白舜看了眼她低头查看ppt的模样,垂在身侧的手蓦然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脸色平静如水,抬起的手却轻之又轻地放在了垂首的女孩头顶,两人相隔着一道名为生死的墙壁,掌心仍然感触到了那片柔顺的发丝,经阳光短暂地照射过后,夹杂着淡淡的暖意。 戚绵没有察觉到这个动作,接收好ppt后就赶往食堂,中午吃过饭后今天下午还有课。 不过她知道白舜就在自己身边,看了眼外面到了正午逐渐强烈起来的阳光,最近的天气在逐渐变暖,夏天就要来了,戚绵忽然想到什么。 “外面的太阳有些大,会影响你吗?”毕竟在一些恐怖片里,阿飘好像都是在晚上活动的。 白舜丝毫不受影响地跟着她走到了阳光下,他的身形被阳光照射地轮廓清晰而漂亮,镀着金边的躯体已丝毫不见阴冷的鬼气,看起来像个活生生的人,只是可惜戚绵并不能看见他。 “不会,我不害怕阳光。”他低声说。 戚绵点点头:“那就好。” 她往食堂的方向走去,路上,也有好几对两两成行的校园情侣,大多都是挽着手亲密地走在一起,戚绵没有过多在意,但白舜的眼睛却落在那几对情侣身上移不开了。 于是戚绵就听见好一会儿没再开口说话的白舜突然出声—— “我平时可以现身在校园里陪你吗?” 他的声音平淡沉稳,不见丝毫怪异,好像就是在说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见戚绵没有立即回应,白舜紧接着补充道:“我可以变成人类的模样,没有人看得出来我的不同。” 他轻轻伸出手,虚虚地停止在距离戚绵的肩膀还有几厘米的位置,模仿着刚才那对情侣中,男生揽着女生肩膀的姿势,白舜低下头,淡薄的唇瓣靠近她的耳边,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期待而旖旎的暧昧。 “可以吗?”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4 在戚绵同意了白舜的话后,他就短暂地消失了一段时间。 戚绵秉持着节省的原则,且她本身还不是特别饿,午饭就只买了个手抓饼,当她从食堂阿姨的手中接过手抓饼时,周围的声音忽然一下子沉寂了片刻。 她转过身,奇怪地朝人群看去,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却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在人群自发让开的道路中央走来—— 那是个一眼便能叫人移不开视线的人,墨黑碎发映衬着苍白的肤色与像是混血般的灰绿色眼珠,几乎完美的五官轮廓线条,漂亮的与周围环境完全隔绝开来,他穿着身简单的白衬衫黑长裤,淡漠清冷的气质萦绕着他,就差把“离我远点”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走得近了,戚绵才看见,在对方那截优美的脖颈上又带着圈黑色一指宽的简约项圈,明明穿得严谨素雅,这条项圈却硬生生在禁欲的氛围中融入了一丝色气。 莫名的,即使对方还没有开口,即使她还没有见过白舜真正的模样,可戚绵就是无端地确定了,那名青年就是白舜。 他走到戚绵身前站定,全然忽视了四周止不住朝他打量来的视线,戚绵抬头望着他,从那张完美的面容中总算是品出了些微非人的诡异视感,比方说那双灰扑扑的瞳孔中反射不出半分投入的光芒,死寂地宛如一汪深潭。 “白舜?”戚绵试探着开口,倒是并没有怔愣太久,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这么多人看见了他们站在一起,肯定会引起不小的反响了,尤其是牵扯上了她这个校园墙常驻选手。 白舜点点头,稍微有点不适应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人类视野中,更多的是对于戚绵看见自己全貌后的忐忑不安,他担心戚绵会不会不喜欢自己的模样,也是因为这样,他特意将脖子上那条骇人的缝合线遮挡住了。 “你就吃这个吗?”白舜的视线微微下移一点,看见了她手里的手抓饼,忍不住皱了皱眉,“能吃饱吗?” 戚绵点点头,眼角余光瞥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她看过去,是那天在酒吧里见过的陈浩,对方的打扮比起在酒吧里收敛了不少,痞气被文艺感代替,要不是耳垂上那个闪闪发光的耳钉,还真让人觉得他是个什么温润青年了。 白舜看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还走神,顿时自觉她可能是不喜欢自己的真实模样,心中刚升起一些悔意,戚绵忽然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入手的冰凉温度已经早有预料,戚绵脸色未变,只轻声道:“我们先出去吧。” 白舜呆愣着感知都还全都聚集在她主动拉过自己的手上,就已经被她拉着离开了食堂。 学生们依依不舍地追随着白舜的身影,学校里什么时候有了个这样的极品大帅哥,不少女生已经在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冲上去问问对方的联系方式,即使他身边已经有了个戚绵,依旧不愿意放弃拥有和这么个大帅哥做朋友的机会。 但也有人认出了戚绵,纷纷猜测这神秘青年的身份以及两人的关系。 对此,戚绵表示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那些人会想些什么,她是无所谓的,只是白舜的形象确实太显眼了,就算走出了食堂,一路上还是不断有人对他投去惊艳探究的目光。 白舜的注意力却全在戚绵身上,丝毫不关心自己有多么受人瞩目。 戚绵张了张口,几次想提醒,在接触到那目光深深的灰绿眼珠后就卸下气来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你这样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戚绵看了眼他身后被阳光照射出来的影子,委婉地询问道。 “什么影响?”他奇怪问道,微微紧了紧握住戚绵的力度,从走出食堂开始,主动牵手的人就已经从戚绵变成了白舜,即使她完全放松力度想要松开,也被对方牢牢地牵着手。 算了算了,随他去吧。 眼角余光又看见一个偷拍的学生,戚绵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幸好白舜只是阿飘,不然如果是人类的话,他的生活说不定也要被影响。 “我等会要上课的,是专业课不是大课,你不能跟过来。”戚绵提醒,话说她还想补充一句大课估计白舜也不能来,毕竟他那张脸太显眼了,老师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自己的学生,除非是什么特别松懈管理的老师。 然而这所大学是全国内名列前茅的,教学管理自然会严格不少。 白舜低低嗯了一声,语气听起来也没有多失落,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不能以人类身份陪在她身边,那就以鬼魂的形态陪着她好了,反正他就是要一直粘着她。 为什么要一直粘着她?白舜说不清楚,他只是本能地很喜欢亲近戚绵。 “我可以让他们都看不见我。”他说。 戚绵心想那也行,总比被所有人一直盯着要好,午休时间虽然还有两个小时,但她并不准备回寝室,寝室那样的环境,万一被室友知道了白舜,说不定还要堵着她问个彻底,所以戚绵选择先去教室自习。 她咬了一口手抓饼,味道还是不错的,只是她没有加太多料,但也足够了。 “想喝什么东西吗?”白舜紧紧盯着她,视线在那开合间露出的雪白贝齿上附着着,忽然开口,“我可以去给你买?” 戚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要钱的。”你一个阿飘能有什么钱。 白舜垂下眸没有说话,他虽然没有现实使用的货币,但他有数不清的冥币,而且可以通过障眼法让人以为他付的就是现实的货币,至于障眼法失效后,店员看见收银台里躺着两张冥币后会作何反应,那就不管他的事了。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5 白舜虽然不能陪她一起上课,但也一直陪着戚绵走到了班级的门口,不巧的是,戚绵刚一抬眼看向教室里,就与自己的那几个室友正好对视。 林悦三人坐在靠后同一排位置,离上课时间还早,班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同学,她们已经拿走了粘在戚绵桌下的符纸,确认了她是受影响最少的人,也就排除了她的嫌疑,她们这几天的精神状态都很差,任谁天天晚上做噩梦或者听见奇怪的动静都会这样。 而戚绵身边那个陌生的俊美漂亮青年已经让她们移不开眼,在见到戚绵之前,她们就已经听班上的同学说到此事,甚至有人还私信她们询问戚绵身边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是哪个专业的。 那时她们还没见到白舜,现在看见了,才明白那些人如此热衷打探的原因,因为林悦和夏如心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戚绵皱起眉,明明她来的很早,怎么这几个人也刚好来得这么早? “你先走吧。”她低声对身边的白舜说着,挣脱开对方握住自己的手往里走去,然而才走出几步,戚绵踏出的脚步陡然踩空,这是一个阶梯形的教室,她踩空一个楼梯后,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她的双眸微微放大,脑海中闪过惊诧,明明她是仔细看了楼梯的,为什么还会踩空? 停在门口的白舜动作快到在人类眼中只能捕捉到残影,不远处的林悦只看见一道人影骤然闪过,紧接着,原本该结结实实倒下的戚绵就被那个冷淡的青年揽在了怀里。 这个怀抱虽然是带着凉意,仍然安全地叫人被惊吓的心跳落回了实处。 戚绵愣愣地扶着他的胸口,扬起头来只能看见对方光洁流畅的下颚线,她的声音有微不可察的停滞:“谢、谢。” 白舜低头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遍,好看的眉眼隐约笼罩着一层浅淡的阴郁,他知道戚绵的病情在逐渐加重,先是肢体的不协调,然后是语言的障碍,到了最后,她只能躺在床上用那双清透的双眸注视着这个世界。 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许多话没能说出来,白舜只轻轻垂下眼睫:“小心一点。” 戚绵点点头:“好。”她站稳身体后,白舜就十分自觉地主动放开了她,即使掌心还有她身上的余温,心中尚有不舍,但没关系。 啊……完蛋了。 戚绵再次看向四周时,发现整个教室里不过个位数的学生都朝他们两人的位置投来毫不掩饰的目光,后知后觉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被所有人看见后,戚绵面无表情地心想ok大家下一秒就要开始新的八卦题材了。 算了,好歹目标是身为阿飘的白舜,不会影响他的生活,戚绵庆幸地想着,她不知道白舜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毕竟一路走来到现在,他的注意力好像都只在自己身上,完全没有发现周围偶尔有人看向她时的不善视线。 “你要坐哪里?”白舜扶好她后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斜挎在身上的书包,环顾四周,毫不关心地忽视了所有紧紧盯着他的人,给戚绵寻找位置优越的座位。 戚绵感受着背后由夏如心等人的几乎快要将她穿透的视线,只想尽快让白舜离开,随手指了一个地方:“就那边吧。” 白舜便走在她身边,小心关注着她的情况,见她在座位上安稳坐下后才放心,虽然他的脸色总是一副阴冷森凉的模样,可戚绵却能在现在的他身上看出一丝丝对于自己的关心。 “我先走了。”他微微弯下腰,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让戚绵听得更清楚,那张漂亮的不似真人的面容在面前放大,戚绵失了失神,下意识应了一声。 下一秒,身前的青年站直身体,万年不化冰的脸上此时此刻竟然悄然在唇角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他背着光站在戚绵的桌前,动作缓慢地抬起手,就像是知道戚绵不会躲开一样,那只手落到了她的颊边,力度堪称轻柔的捏了捏白皙的颊肉。 白舜脸上的微笑越发真实了一些,惊艳若一汪化冰后的温暖春水,不再是身处另一个世界的疏离气质。 没等戚绵反应过来,他就迈开长腿,安静地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的所有人都见证了那一幕,容貌姣好的青年和女孩亲密的模样,两人美好地犹如一部电影,那一瞬间,这幅画面已经让所有人都忽视了画面中的主角身上背负着的那些真真假假的争议,他们只是得到了视觉上的舒缓。 白舜是离开了,但没有完全离开。 在感觉到身边再次多出来的一片凉意后,戚绵就知道白舜已经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教室里依旧没有一开口说话,难得的安静氛围,所有人都憋着一肚子的好奇与渴望,想去与戚绵搭话询问刚才的情况,但无奈这一教室里几个人都没和戚绵有什么好关系,连陌生不说话的关系都称不上。 “小雪说的那个男生就是刚才那个吧?”夏如心低下头,小声和身边的林悦说话。 林悦皱着眉,作为极其讨厌戚绵的人,她们当然是不愿意看见戚绵能有这么出风头的表现的,她不快地回应道:“肯定是了,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倒是从来都没见过学校里有这么好看的男生,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说不上是校外的呢?”刘小云说道。 夏如心翻了个白眼:“那个男生肯定不了解戚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要知道了连躲都来不及,诶,我说我们下次看见他的时候去要个联系方式和他说点戚绵……”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仅仅一瞬间,夏如心的背后忽然感受到一阵猛然冲击过来的阴凉气息,甚至并非真正的冷空气,而像是一种诡异的看不见的冷气,狠狠地席卷到她的皮肉下,激起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嘶……”夏如心的心思立即就飘回了寝室里看不见的脏东西上,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脸色白了下来。 林悦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附和着:“我看行,那么个好看的男生绝对不能被戚绵那样的人给骗了……”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6 戚绵才知道今天不用上班,蓝夜酒吧每个月会给员工固定四天的休假期,原身为了多赚点钱,和唐越明商量后将四天假期改为了两天,今天也就是她本月的第一天假期。 但回到寝室后,戚绵反而觉得似乎还是去上班比较好。 好几日没有主动搭理过她的室友几人,因为白舜的出现,竟然主动和她搭话。 夏如心和林悦交换了一个目光,她看向刚踏进寝室门的戚绵,挑了挑眉:“哟,回来了呀戚绵,什么时候交了个那么帅的男朋友?你那些金主们知道吗?” 戚绵望着她,眼眸平静如水没有说话,但站在她身后的白舜却已经将目光对准了夏如心,他眯了眯眼,抬眼看向天花板上趴伏着的阿飘,无声示意着对方该做什么。 阿飘喜滋滋地点点头。 “戚绵,你这样的人,配得上人家吗?”夏如心见她不说话,又补充了一句。 白舜已经皱起眉头,原本听着夏如心将他看成戚绵的男朋友,他心中还有一丝丝隐秘的欣喜,再一听这话,哪有什么戚绵配不上他的,他反而才是总担心戚绵会不会不喜欢自己的那个人,生怕这话落到戚绵耳中后真的会引起她的什么误会,白舜冷下脸,只一抬手—— 原本好端端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夏如心,面前书桌架上摆放的安安稳稳的几瓶护肤品毫无预兆地摔了下来,其中一瓶最大的精准砸在了夏如心的眼角,疼的她瞬间连人带板凳地往后退去了一大步,然而这样的下场就是所有护肤品都不偏不倚地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空气中,一股子护肤品的浓香顿时弥漫开来。 “草!”夏如心没忍住骂了一声,她顾不上自己眼角的疼痛,连忙弯下腰去抢救自己的护肤品,她这些东西可都是花了不少钱忍痛买下来的,甚至都还没有用多少。 林悦看向她:“怎么回事啊,如心?” 夏如心随口应付了一身,暂且没功夫继续她们三人的计划了,林悦瞥了眼刘小云,她知道刘小云平时虽然什么都顺着她们,但畏畏缩缩的性格也注定了她不是那种会主动出击的人,于是站起身,拦住了戚绵想要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去路。 “戚绵。”她语气不善地叫了她一声,“我说你本事也真够大啊,你那张脸还真是把勾引人的本事发挥到了最大哈,上到四十岁老男人,下到同校如心喜欢的学长,现在还能吊来个不知哪来的帅哥,我说你不累吗?” 这话是难听了点,戚绵皱起眉,但她心想,什么夏如心喜欢的学长?原身记忆里可是和男生几乎都没什么交流的。 陈浩吗?她不经意地思索着,视线飘向旁边还在收拾残局的夏如心身上,她喜欢陈浩,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莫名其妙都觉得自己曾经勾引过陈浩? 林悦见她不回话,冷笑了两声:“别怪我没警告你,之前在寝室我们教训你那几次还没让你长记性吗?你也就配在油腻老男人身下放荡了,别来沾其他正常人的边行吗?” “手机给我。”林悦骂完一通,总算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她们原本就是想把戚绵的手机拿过来,因为她们都觉得戚绵手机里肯定有那个青年的联系方式,那么漂亮又气质独特的人,她们确实很难不想去认识一下。 戚绵立在原地,感受到身后的冷气越发充足,心想白舜这是生气了?她脸色发白,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忍受欺负,为了维持人设,她也不能做的太过火,只是双眸隐隐带着倔强,即使声音因为底气不足而微微有些颤抖,还是坚持说出了拒绝的话:“我不会给你的。” 林悦愣了一下,完全没有预想到戚绵居然会拒绝,要知道戚绵以前一直都是个包子性格,任打任骂绝不反抗,但仅仅愣了一秒而已,她丝毫没有被对方那色厉内荏的态度给唬到,既然不配合,林悦不耐烦地伸出手,准备强抢。 “嘶——”哪知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戚绵,林悦不过是往前走了几步,下一瞬就滑倒在了光洁的地板上,怪异地让戚绵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白舜做的。 林悦看似只是简单的一个平地摔,但远远不止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白舜暗中在她身上施加了一点小把戏,因而林悦膝盖受到点冲击格外重,疼得她一时半会腿都软了,站不起来。 刘小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林悦,你没事吧?”她看见林悦脸上那痛苦的神情,急忙跑到她身边要去扶她。 寝室里的三个人就这样都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蹲在了地上,戚绵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虽然心里暗爽,脸色还维持着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阴冷可靠的气息伏在她耳边,白舜的声音幽深传来—— “没事的,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7 刘小云扶起林悦,对方的神情痛苦,低声喘息着:“小云,我觉得我摔得不轻,能带我去趟校医院吗?” 林悦说着,堪堪坐到一边的座椅上,捂着自己摔伤的膝盖,半点注意力也分不到戚绵身上了,才收拾好一地残骸的夏如心见状,皱眉问:“不对啊,我看你刚刚摔得不会那么严重吧?会不会是疼劲过了就好了?” 林悦咬着牙,她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这样的疼痛别说少有,恐怕在她人生中也是第一次,听到夏如心怀疑自己,心里的憋屈也自然而然地转化为恼怒:“我自己摔的严不严重我还不知道吗?现在不去校医院,一会儿我腿都要断了。” 夏如心被她语气这么一冲,脸色不太好看,没说话了。 刘小云瞥了眼旁边疑似不爽快的夏如心,赶紧开口:“没事,我现在扶你去,实在不行打个120去医院吧。” 两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寝室门口,只留下夏如心和戚绵,戚绵听见夏如心对着林悦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具体是什么没听清,但她眯了眯眼,心想这个寝室中三人的关系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看什么看?你他妈很喜欢看笑话吗?”寝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夏如心便将怒火撒在了戚绵身上,她死死瞪着戚绵,“真搞不懂一个破手机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是怕让人看见你手机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吗?谁不知道呢。” 戚绵望向她,心想我刚才也没看你啊。 夏如心与她对视,嘴里啧了一声,正以为戚绵会和以往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不回应时,突然听见她平静而轻缓的声音。 “我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戚绵淡淡道。 夏如心愣了一下,在寝室里,她们基本上都没听过戚绵说什么话,在外面她也是一副内向话少的样子,大概唯有偶尔上课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才能听见她的声音。 戚绵其实有副很好听的嗓音,轻轻柔柔的就如她这个人外表看起来一般,软糯无害,上课走神时,她的声音一出来,夏如心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戚绵,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加厌恶戚绵,认为她就是个人们常说的绿茶夹子,估计就是靠着这样的外表和嗓音才能不停地去勾引男人。 她喜欢的陈浩、那些有钱的老男人、以及今天突然出现的那个俊美的青年,都是这样。 夏如心想着,眼里的憎恶与愤恨已经快凝聚成实质,想也不想,她从自己的座位上冲出来,嘴里声音拔高:“你他妈还敢顶嘴是吧?!” 戚绵看着张牙舞爪朝自己而来的夏如心,她的个子比自己高了不少,心知就自己现在的这个小身板肯定是挡不住的,下意识便想往旁边躲去,在她视野中,明明手心可以触碰到的桌面却在即将接近时偏离,她摸了个空,顿时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去—— 她的身影停滞在半空中,熟悉的温凉怀抱将她包裹住,可在夏如心眼中,却是即将跌倒在地的戚绵身形诡异地停在了半空中,以一个正常人类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姿势。 夏如心呆了呆:“你……?” 戚绵张了张口,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却感受到一阵森凉的冷气拂过她的耳边,白舜轻声说着话:“没事的。” 紧接着,在夏如心的视线中,戚绵的身后缓缓浮现出一道模模糊糊的透明身影,那人影看起来高大骇人,被它抓住的戚绵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被它吞噬,虽然看不清全貌,那张本该拥有五官的位置却出现了两个黑黝黝的洞口,象征着它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夏如心。 夏如心脸色一白,大脑完全来不及反应地尖叫出声,随即飞一般地逃出了寝室。 “……” 戚绵无奈地站直身体:“你吓她了吗?” 白舜脸不红心不跳地嗯了一声,顺带还极为体贴地补充道:“我没有让她看清我,而且她也不会觉得我是在帮你。” 寝室里一下子只剩下戚绵一个人,白舜就慢慢凝实了身体,化出他人类的模样来,俊美而苍白,漂亮的如同一尊瓷像。 戚绵并不同情她的室友,好歹原身也被她们欺负了快两年,只是提醒道:“不要做的太过火了。”万一闹大了,说不定校方也要介入了。 白舜轻轻笑了一声,为被戚绵担心而感到既新奇也愉悦:“好。” 他微微俯下头,戚绵虽然站直了身体,但其实还在他怀里,白舜并不舍得就这样放她离开,他一低头就能嗅到戚绵颈边属于洗发水的淡香,在戚绵看不见的地方,一直缠绕在她身边的黑色死气似乎也在白舜的嗅闻中被吸纳了些许。 白舜脸色未变,自然地替她梳理了一下垂落到颊边的长发,语气低沉温柔:“你刚刚试着反驳她了,很棒,以后她们再敢欺负你骂你,你也可以直接骂回去,我会帮你的。” 戚绵眨了眨眼,抬眼看向他,那对灰绿色的眼珠正在主人深邃的眼眶里安安稳稳地镶嵌着,像被蒙上了一层阴翳,但里面的柔和与鼓励是真实存在的。 “就像刚才一样帮我吗?”她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眸,问道。 白舜顿了顿,点点头,没有把自己做的其他没有被戚绵看见的事情说出来。 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戚绵看向声源处—— 原来是夏如心刚才跑得太急,手机被落在了寝室里,现在不知道谁打来了电话,戚绵回想一下她刚才被吓破胆的样子,估计她一时半会也不敢回寝室住了。 她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并不打算去管,但白舜面色淡淡地望着那个亮起屏幕的手机,并没有这么想,他心念一动,放在桌子上无人去碰的手机就这么自动接取了电话。 “喂?”一道陌生的男声从里面响起,戚绵惊了惊,她望向白舜正要问他要做什么,白舜弯了弯眉眼,伸出手无声地轻轻捂住了她的嘴唇。 “嘘——。”他轻声说。 喂!这个女孩被我罩了18 无人回应电话里的人,于是那头在短暂地停滞后再度开口—— “夏如心?你在听吗?” 这一次,戚绵从这道男声里隐隐约约感受到少许熟悉,她皱了皱眉,思索不过几秒就意识到了这个人的身份,是陈浩,也是所谓夏如心比较在乎或者说喜欢的人? 她看了眼身边的白舜,却见对方眨眼间身影便出现在了手机前,他眸光下垂,脸色平淡,微微开口时,嘴里吐出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属于白舜的低沉好听的嗓音,而是夏如心的声音。 “我在听,怎么了?” 这样的声音从白舜的嘴里说出来,戚绵只觉得这画面诡异极了,割裂感让她既想笑又觉得奇怪。 陈浩继续回复:“什么怎么了?不是你让我给你打的吗?你上一次约我出去吃饭,我看了一下,这周末有空。” 戚绵心中微惊,按这样的话来看,夏如心应该是在追求他或者主动向他示好?但是她记得不是明明前几天在酒吧里还看见陈浩和另一个女生举止亲密吗? 那这样来看的话,很有可能陈浩不是什么好东西,脚下踏着不知道多少条船。 白舜眯了眯眼,他其实知道的东西比与夏如心同住一个寝室两年的戚绵更多,因为只要他想,白舜可以随时观看夏如心的手机。 “什么时间?”他简单询问。 白舜已经了解到,曾经夏如心与陈浩两人见面时,戚绵刚好从旁边路过,而夏如心提了一嘴那是她的室友,于是陈浩就对戚绵生出了兴趣,还请求过夏如心想要戚绵的联系方式。 当然,后来,夏如心就将戚绵的那些传闻都添油加醋地说给了陈浩,只不过看起来,陈浩仍然是对戚绵存在着几分心思的,仅仅因为她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戚绵快步走到白舜身边,还因为脚步过快又一次有些步伐不稳,被眼疾手快的白舜拉了过来,她不确定白舜想做什么,担忧又好奇。 “嗯……周末晚上一起吃个晚饭吧。”陈浩想了想,回答道,同时心里有点不爽。 怎么回事,平时他要是主动给夏如心发句信息,她都能回个十句,怎么打电话了还这么不咸不淡的,他身边还有朋友在听着呢,这让他有点没面子,好像自己才是约人的那个,但明明是夏如心缠着他说了好久他才同意的。 毕竟夏如心虽然长相不算大美女,但打扮起来也还勉强算个小美女吧,他不是不能接受。 “我有事,去不了。” 白舜忽然语气淡淡地落下一句话,然后还不等对面回答,嘟的一声,电话就此被他直接挂断了。 戚绵睁大双眼,忍不住发问:“你怎么直接挂了?” 然后在她的视线中,那部根本没有任何人去触碰的手机就主动删去了这则通话记录,露出来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白舜将它上翻,滑到两人在谈论戚绵的地方。 “她说了你的坏话。”白舜语气不明地陈述道,被眼睫遮挡了些许的灰瞳中一片晦涩深暗,“陈浩对你也没抱什么好心思。” 戚绵这才看清了两人完整地提到自己的聊天记录,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在林悦提到陈浩时,夏如心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恶意了,但该说不说,这种毫不费力就偷窥别人隐私的事情,让她心中浮起些许心虚。 憋了半天,戚绵只能闷闷地说了句:“……没事的。”毕竟说她坏话的人多了去了,还差这俩吗?更何况夏如心对她的讨厌可是已经印在脸上了,不过陈浩的事情倒是她不清楚的,看来上次在酒吧中避开他是正确的选择。 白舜没说话,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沉稳而令人安心。 “她不会知道这则电话的事情。” 戚绵点点头,对于白舜的能力她还是很相信的,不过她突然想到什么,眨了眨眼:“你刚才直接吓到夏如心,之前林悦她们应该也被你吓到过吧?不然她不会突然弄出那个符纸来的。” “如果她们找人帮忙的话,你会不会有事?”戚绵抿了抿唇,抬头注视他的双眸,认真询问道。 “不会。”白舜回答的利落迅速,丝毫疑虑都没有,他淡漠的声音里蕴含着的是他对本人实力的绝对自信与狂妄,“不会有任何人能对我造成威胁。”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那你确实很棒棒哦。 “那就好。”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其他几人现在都不在寝室的现状十分满意,想了想,还是轻声开口,“谢谢你帮我。” 白舜走到她身边,随着步伐的迈进,他的身影也在逐渐消散,再一次融入了空气中,徒留阴凉的气息笼罩起她的身体。 “你不用道谢,我……”白舜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顿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话头,“我才应该谢谢你最初将我放了出来。” 戚绵一愣,原来他知道是自己做的吗?她还未来得及追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突然感觉到脸颊边落下了一点冰凉的触感,像是被什么人的指尖轻轻按了按。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阴郁俊美的青年俯下身,垂下的眼睫毛卷翘起虔诚而爱恋的弧度,吻在她的脸颊。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19 晚上十点多,刘小云回来了,其他两人都没有回来。 戚绵看了眼她,刘小云看起来脸色有些疲倦,她没有要搭理戚绵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到了夏如心的位置,拿起了她的手机,准备出门送给她。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先是林悦莫名其妙摔了一跤就骨裂了,现在还躺在医院,再是夏如心告诉她寝室里有脏东西她不敢回去住了,要在外面住酒店,让刘小云把手机带给她。 刘小云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说寝室里真的有什么脏东西吗? 她也经历过几晚的噩梦,刘小云虽然是寝室里家庭条件仅次于戚绵的,但她并不是个迷信的人,一直以来她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去努力地改变自己的出身,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的俗气寒酸。 之前那几次噩梦她也没放在心上,就算林悦把符纸带回来了她都没怎么在意,可今天这一系列怪事发生,刘小云越发觉得奇怪了。 她一边在心底思索着种种事情,一边拿着手机去往外面,将要走到门口时。刘小云回头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的戚绵,突兀地发问:“戚绵,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寝室里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戚绵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她,就见刘小云正目光认真地望着自己,她长着张黄瘦的脸,从戚绵的记忆与近日的相处中,都能知道在欺负戚绵这件事上,刘小云从来不会主动,但也不会反抗,只会附和。 “……没有。”她盯着刘小云,沉默片刻,回答道。 刘小云点点头,没有再说话,走出了寝室门,再一次寝室里回归到平静的氛围。 “她是在说我吗?” 白舜忽然出现在戚绵身后,语气意味不明地说道,尾音微微上扬,好似带着轻盈的笑意。 戚绵眨了眨眼,看向桌面上镜子里的倒影,在这个角度,她能清楚看见自己身后一个高大的模糊黑影正紧紧贴近在她背后:“大概是的吧,你最好还是收敛一些。” 她目光下移,垂下的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显露出主人透露出来的不安与担忧,戚绵轻声道:“我不想你会因为被发现而受伤……” 白舜注视着镜中女孩漂亮的脸颊,无声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他俯下身,让戚绵完完全全地感受到自己将她拥入了怀中:“好,我知道的。” “你不想我离开你,对吗?” 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回响,阴冷的气息激起戚绵脖颈间一块肌肤的战栗,她没有说话,像是默许了白舜这样暧昧而旖旎的话。 …… 第二天。 在享受了一天上完课回到寝室后没有夏如心和林悦的冷嘲热讽后,戚绵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她在今天课上听到刘小云替林悦和老师解释了,戚绵惊讶了一下那样简单一摔竟然直接骨裂了,心想着白舜这家伙下手还真挺重。 不过到了晚上,这样的好心情就被上班打散了。 短暂的一天假期结束了,戚绵今天又得去上班,她每月的两天假期一天是在月中,一天在月尾。 一天没见,戚绵发现唐越明的脸色居然一下子差了不少。 他那张英俊成熟的脸上,此刻眼下两团硕大而深重的黑眼圈简直就像是被颜料硬生生画上去的一般,金丝眼镜也遮挡不住他眼底的红血丝,看起来就好像整整熬了好几天的通宵。 戚绵看见他时吓了一跳,出于礼貌,还是开口问侯了一下:“唐经理,您昨晚没有睡好吗?” 唐越明看见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是声音也不像以前那样沉稳了,而是处处透着一阵虚浮与疲惫:“嗯,家里出了点事,没有太大关系,不用担心。” 戚绵点点头,她只是礼貌关怀,既然说完了就准备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了,然而她才刚踏出一步,垂在身侧的左手忽然被熟悉的温度紧紧包裹住—— 白舜牵住了她,力度还不小,就像是在通过这种方法宣泄着什么自己情绪上的不满一般,戚绵不太明白地抿了抿唇,侧头小心看了眼左侧,白舜并没有现形,她看不见他,但戚绵还是小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戚绵便任由他握着去了,还好工作需要的是右手,左手不能使用的话暂时也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于是,就维持着这样一直被牵着左手的怪异姿势,戚绵完成了端餐盘的任务,正要继续前往下一个卡座打扫时,左手的触感忽然一下子消失了,戚绵一怔,还未来得及询问白舜,就见不知何时,一身宽松卫衣的陈浩出现在她眼前,直直挡住了她的去路。 “戚绵?”陈浩嘴角挂着痞笑,配合那张帅气年轻的脸庞,其实还是很有魅力的,但可惜的是在戚绵心里已经差不多知道了这个人是什么德行,所以她心里掀不起半点波澜,只觉得麻烦。 “你好,需要什么吗?”戚绵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姿态,嘴角扬起生疏礼貌的笑。 陈浩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眼里透露出惊艳的神色,果然他就知道戚绵这张脸是能让人忽略一切的,为了这张脸,他十分愿意尝试一次,玩玩而已。 “我叫陈浩,和你一个学校的,音乐专业的,一直想认识你一下,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陈浩语气诚恳道。 戚绵皱了皱眉,心想还真是条八爪鱼,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不了,我……” 她话未说完,一道熟悉的男声忽然从远处响起,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从这道声音出来后,周围的环境似乎都一下子低了好几个分贝—— 同上一次一模一样穿着的白舜出现在了酒吧的门口,俊美精致的面孔如同雕塑般充斥着冷淡与神秘的色彩,诡异而漂亮,他颀长的身躯被酒吧五颜六色的灯光暗沉笼罩着,呈现出几分冷漠与疯狂交织的极致魅力。 “戚绵。” 白舜大步走向戚绵。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0 陈浩脸上的神情出现了十分明显的错愕与空白,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居然也和他一样是来找戚绵的,更多的是因为那张不似真实存在着的漂亮苍白的面容,以及那神秘幽冷的气质。 这个青年身上,会给人一种他身处在不同世界的感觉。 戚绵倒是还好,她只微微惊讶了一下白舜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很快就回应起他,毕竟在目前这样麻烦的情况下,有白舜在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嗯,什么时候下班?”白舜自然而然地走来,接话道。 在经过旁边的陈浩时,他不经意的淡淡瞥过他,这一眼也让陈浩看清了那对罕见的灰绿色瞳孔,灰蒙蒙的,透着一股子的死寂与诡异,陈浩为自己的想法莫名感到头皮发麻,但还是强撑着站在戚绵的面前并不想离开。 “还要一会儿呢。“戚绵回答他,默默地移动脚步往白舜的那边靠了靠。 陈浩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牙,他在学校里一直都是被人奉为校草的人物,只是今天见到白舜这样的青年,他却清晰地认知到自己似乎连人家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陈浩强迫自己忽略了白舜的存在,语气急迫地再次开口:“戚绵,我刚刚说的,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戚绵张了张口,正要拒绝,白舜却已经先一步替她开了口,由于两人身高上的差距,白舜只是眼皮微微下敛,以一种像是轻视般地目光毫无感情地盯着他。 “要联系方式吗?戚绵是我的。”白舜语气平淡地就好像在陈述着什么既定的事实,“她不会给你的,我也不会同意。” 陈浩一愣,这句话虽然没有明确指出两人间的关系,但只要是个智力正常的人也都能听出这里面的含义来,他的脸色难看起来,陈浩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几乎被全校所耻笑的女生,居然会谈上了这么一个一看就非同寻常的男朋友。 最近是什么他的倒霉日吗?陈浩忍不住恼怒地心想着,先是舔了他许久的夏如心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冷待他了,又是在手握胜券的戚绵这里碰壁。 他紧闭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还是铁青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地大步离去了。 戚绵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侧过身看向白舜:“我是你的?” 刚才还脸色平静语气沉稳的白舜这时却略带慌乱地躲过了她的视线,语气泄露出了主人心底的一丝丝紧张:“……我只是替你解围,你应该不想给他联系方式吧?” 戚绵拖长声音“哦——”了一声,眉眼弯弯的夹杂着些许揶揄之色来,只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似天真地道了句谢,不过她并不能在这里和白舜聊太久,她还要工作。 “你可以在这里坐坐,我还要工作。”她环顾一周,正在替白舜寻找空闲的卡座,目光却在接触到一个人后骤然停滞下来—— 不知从何时起,唐越明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眸色幽深地注视着两人。 戚绵怔了怔,脸色不自然起来,不过她纯粹是因为自己上班时间摸鱼聊天被老板发现而尴尬,来不及多想什么,她赶紧低下头准备前往自己的下一个卡座位打扫。 白舜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他同样追寻着戚绵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与唐越明那双半遮掩在金丝眼镜的眼眸对视,戚绵已经转身离开,他没有移动步伐,微微眯了眯眼,望着唐越明的双眸中明显冷了下来,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来。 远远注视着那个陌生的青年,唐越明皱了皱眉,他虽然没有听清几人间的对话,但能明显看出戚绵与那个青年间的熟悉感。 而戚绵在他这里工作了这么久,这是唐越明第一次见到有类似于戚绵朋友的人出现,对方还是个年轻的男性。 一瞬间,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浮上唐越明的心头,即使他耐心充足,一直以来也都是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增加着自己在戚绵心中的重量,可这不代表他会愿意自己会出现某个竞争者。 唐越明的眼底暗了暗,还好,他并不是没有过这种经验,他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戚绵身边孤立无援,只能依靠着他一个人来汲取唯一的温暖。 想到这,唐越明没有犹豫地抬步走向白舜,脸上再度挂起了他那一贯的虚假的微笑。 “您好,先生,您是第一次来蓝夜吗?”唐越明语气彬彬有礼,“我看您很面生,我是这家酒吧的拥有者,我想……” “唐越明。”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白舜便打断了他,精准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灰绿色的眼瞳中只有深深的冷意。 “离戚绵远点。” 唐越明的笑僵硬在了脸上。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1 深夜,唐越明已经提前下了班回到自己家中,蓝夜酒吧虽然会正常营业到凌晨,但他并不会一直呆在那,大多数时候,唐越明都是在戚绵的上班时间才会来到酒吧。 他家境优越,父母都在国外经商,大可不必这样辛苦地打卡上班,唐越明的家在一个高档小区内,他一人独居,养了只猫作伴。 零点,他回到家中,先将客厅的灯打开,听到动静的猫走过来蹭起他的裤腿,但此时此刻的唐越明并没有心情去搭理它,他阴沉着一张脸,满脑子都是不久前那个陌生的青年对自己的警告以及他和戚绵熟悉又亲密的模样。 或许是从小到大缺失父母的关爱,又或许是天生如此,唐越明有一种在乎想要的东西就绝对要不择手段地完完全全地得到的心理,如果不能得到,他宁愿毁掉也不会让给旁人。 正是因此,唐越明此刻只简单地在门口停了一下,换了双家居鞋后直奔自己的书房。 殊不知,有道诡异的黑色人影悄然跟了上来。 被唐越明忽视在一边的猫正想跟上主人的步伐,忽然似有所觉地抬起眼,直直看向了白舜的身影,它声音不大不小,带着警惕与试探地叫了一声,得到白舜毫无波澜的一瞥。 这只猫浑身的毛发瞬间如同被电击一般竖直起来,凄厉尖叫着窜进了角落里。 书房中,唐越明刚刚打开自己的电脑备份,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查看蓝夜中被他偷偷放置在戚绵储物柜前的监控,女孩一直都很乖巧安静,并不需要他一直监视着。 只是这一次,当他打开监控画面时,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个隐藏的摄像头已经损坏了,得不到任何的画面,甚至于曾经的那些储存画面也都莫名其妙地从他的电脑里消失了。 唐越明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他眉头紧皱,不信邪地将整个电脑都翻了个遍,仍旧没有丝毫监控的痕迹,但这不应该,他的电脑一直都有密码,他家也几乎都没人进入过。 “砰”的一声,男人重重地砸向自己的键盘,泄气般的靠在了电脑椅上,唐越明摘下自己的金丝眼镜,露出那双仍旧带着疲倦血丝的眼睛来,他的眼珠子意味不明地扫视过电脑桌上的一切。 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他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了一个项链—— 这是很多年前,他在旅游时途经一个十分有名的寺庙,出于好奇,唐越明向那里的一位大师求来了一枚护主平安的玉佩,那位大师当时多看了他几眼,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凡事不可强求,多行善事。” 当然,唐越明并没有听进去,不过前几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也让他不得不重视起这枚玉佩的作用来,他隐约记得,某天晚上他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许久没犯过的梦游居然又出现了,是他胸口的玉佩砸发烫将他烫醒的,那时他正站在自家的厨房里,手里拿着一把餐刀,连他自己也不会知道下一秒将要发生什么。 除此之外,还有接连几天的睡不好做噩梦等等。 唐越明低头沉思起来,手里的玉佩是一个平安扣的模样,白润简约,他眯了眯眼,他竟然恍然发觉这玉佩已经不似之前那样透亮了,看起来犹如蒙了尘埃般,灰蒙蒙的。 唐越明猛地掏出自己的手机,他轻车熟路地点开了一个联系人的聊天页面,上一条聊天记录是一笔他转过去的几千块钱,对方收下。 他快速地打出一行字来:“你最近有没有在学校里看见戚绵和一个长得不错的青年走在一起?” 唐越明看了眼时间,他知道对方是经常熬夜的人,这个点应该是能看见信息的,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收到了回复:“对啊,你也看见了?我们班上都在传那是戚绵交的男朋友呢,真没想到她这样的居然还能交个那么帅的男朋友。” 唐越明的视线定格在“男朋友”三个字上,眼底透露出一片深郁的阴沉,几乎没有犹豫,他就再次开始打起字来—— “上次我给你的图片和信息,你发到你们学校的校园墙去吧,如果可以的话,留意一下那个青年的行踪,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这一行字刚刚打完,发送键都还没有按下,唐越明听见轻微的咔嚓一声,他愣了一下啊,抬起头时,那个被他放在桌上的玉佩不知何时,陡然碎裂成了两半,裂纹干干净净,一丝其他的痕迹都没有。 他还在呆愣中,不远处常年半开着透风的纱窗后突然席卷来一阵汹涌的狂风,力度之大甚至让他放在桌上的几叠文件都被吹的沙沙作响,飞到了地上。 唐越明一下子站起身,直觉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 不仅仅是这来源突然的狂风,还有在狂风吹过后,书房内下降了好几个度的温度,阴凉的寒冷充斥了这整个房间,即使书房的灯还是明亮温暖的,此时此刻的唐越明只能感受到浓重的不安和心慌。 显然,这一切都不对劲。 好歹是个心思深沉的聪明人,唐越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第一反应就是走向窗边想要将半开的窗户完全关闭,隔绝这诡异冷气的侵扰。 他的一只手已经放在了窗户上,正要移动,平日里并不卡顿的窗户在这个时候又莫名其妙地卡在了原地,即使他已经用力到指尖都泛起白色,窗户依然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被推动的迹象。 唐越明的眉头死死拧起,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两只手都放在了窗户上,在他即将要使出全力狠狠地推动窗户时,手背上忽然覆盖下来了一种刺骨冰冷的触感。 他眼眶中的瞳孔微微放大,大脑完全陷入了一片空白—— 在唐越明的视野中,一直从窗外黑暗中伸过来的苍白如树枝般枯瘦的手死死地抓在了他的手腕上,黑色的指甲深深扣入他的肤肉,被这只手碰到的位置,冷到他发麻而失去对那一块皮肤的感知。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2 夏如心终究是不能一直住在酒店的,她的生活费经不起,于是在外住了三天后,夏如心回到了寝室,不同的是,她的身上多出来许多淘来的乱七八糟的护主小玩意儿。 手腕上的红绳、书包上的荷包等等,戚绵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而现在的夏如心已经没心思再去关注戚绵了。 林悦的伤还没有好,估计还要在医院里躺个一星期,她和林悦私下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将近日来种种古怪的事情上报给了学校,虽说那边暂时还没有给出什么答复,但学校也不会完全地坐视不管。 夏如心只想尽快地搬出这个寝室,她认为是这个寝室里有脏东西,只要换个地方住就行。 “刘小云,我前天不在寝室的时候,你有没有碰见什么怪事?” 夏如心没有要掩饰的意思,直接在寝室里询问,另一方面,她也是想看看戚绵的反应,她知道想从戚绵那个闷葫芦那里问出什么东西来应该很难,更不要说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极差,退而求其次选择观察戚绵听到这话的反应。 刘小云沉思了一会儿,说实话,她的确也有做噩梦和晚上听见怪声的经历,只是她胆子比较大,还不至于像林悦和夏如心那样被吓得脸色看起来疲惫又恍惚。 “我不太能睡好觉,但是我买了个耳塞,我觉得可能有点作用,你要不要试试?”刘小云建议道。 夏如心心底泛起嘀咕,耳塞这东西她早就试过了,可那些怪声就像是从她大脑里发出来的一样,压根遮挡不住,为什么刘小云会说管用?此时此刻对什么都有些怀疑的夏如心看向刘小云的眼神中衍生出些许的不善来—— 她忽然想到,整个寝室里戚绵和刘小云受到的影响最小,有没有可能,那些怪事也是有人暗中故意使坏呢? 白舜平静地站在戚绵身后,他像尊阴冷隐形的雕塑,整个寝室以他为中心向外发散着低冷的气息,明明已经是将近夏天了,寝室内却像是开了空调一样,依旧如同春天。 根据不同人做出的事情大小,他给予的惩罚力度也不一样,但并不是说给出的结果就不一样了,例如刘小云这种沉默的帮凶,他只是在以一种更加缓慢的、潜移默化的方式去腐蚀她的气运。 他不是什么大度宽容的善人,而是睚眦必报的恶鬼。 夏如心看了眼刘小云,又瞥了眼一边丝毫没有反应的戚绵,按照情况来看,显然是常年被她们欺负的戚绵实施的报复可能性更大,但这么长时日的相处下来,寝室里的人心里都门儿清戚绵只是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软包子。 说来嘲讽,夏如心竟然觉得戚绵报复人的可能性趋向于零。 “算了,我要出去吃饭了,你和我一起吗?”夏如心对刘小云道。 刘小云点点头:“可以,现在吗?” “嗯,我饿了,走吧。” …… 寝室又一次只剩下了戚绵和白舜一人一鬼,她放下了手中的笔,老师布置的作业不多不少,她写起来肯定费劲,但有三三在,基本上就是它报答案,戚绵跟着写就行了。 “她们好像都觉察出来不对劲了,现在都在想办法驱赶你。”戚绵低着头,声音在安静的寝室内轻柔响起,好似在自言自语。 然而下一秒,一个高大劲瘦的青年出现在她身后,他微微俯下身,姿态亲昵地揽住了戚绵的脖子:“你在担心我吗?” 戚绵侧过脸,这样她就能看见一点白舜的身形了,她没有否认:“嗯,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万一她们真的找到了什么高人呢?” “白舜。”她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椅子腿在她的力气作用下偏转向白舜的方向,与地面的摩擦发出一道长长的拖拽声,戚绵的双眸清棱棱的,满是认真。 “你就只想这样一直待在我身边,保护着我吗?” 白舜维持着刚开始的姿势,垂眸注视着她,两人间因为戚绵的动作变成了面对面,他灰绿色的瞳孔中一闪而过片刻的单纯不解,反问道:“不可以吗?” 戚绵抿了抿唇,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在悄无声息地恶化,从近日来时不时地摔倒和四肢甚至大脑的僵硬迟钝就能看出来,倒不是害怕死亡,只是她还需要了结白舜的执念。 而对方总是自主地出现在她身边,什么时候离开,要去做什么也从来不会告诉她,只有当他选择待在自己身边时,才能有短暂的一些交流,戚绵需要改变这个局面。 眉眼温软的女孩低敛着眼睫,脆弱感突然就笼罩了她瘦弱的身躯:“可是我是人,你是鬼,我总有一天会死掉的,到时候你又要去做什么?” 白舜被她问得一愣,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反应,在戚绵说出这句话时,她周身总是萦绕着的一层淡淡死气又黑沉了几分,宛如他心上压着的石块。 “我……”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在白舜眼中,戚绵还是个不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人,他并不想将这些告诉她,所以总在尽力地拖延她身上死气蔓延开来的时间,但他终极不是万能的,他能拖延,但不能彻底地清除。 “白舜,你经常不说你去做什么了就离开,我连你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戚绵的纤长的睫毛开始颤抖起来,难过、委屈与依恋在她的声音中无限地被放大,“所以,如果你真的想要一直待在我身边,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一些想法和想做的事情,我想了解你。” 女孩低着头,看不清神色,长长的黑发遮盖了大半张她小巧的脸颊,即便如此,白舜还是清晰看见了那自她光滑白皙的脸颊边滑落下来的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漂亮易碎。 那一瞬间,灰绿色的瞳孔骤然紧缩。 白舜哑然过后,便是无尽的自责和愧疚涌上心头,他以前从未在意过的事情竟然让戚绵感到了这么多的不安,他悔恨地简直想穿越回去把自己每时每刻的行踪都列成表给戚绵。 “好、好的,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对不起……” 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地捧起戚绵的脸,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又被那红彤彤的眼眶刺痛了眼睛,白舜语无伦次地道着歉,冷淡的眼珠此刻全然被戚绵的模样占据。 她睁着圆溜溜的双眸望着他,倔强地咬唇点头:“好。” 戚绵在心里笑嘻嘻。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3 在今天上完课后,戚绵那个几乎从来没有人会主动联系她的老旧手机中,忽然响起了一道电话铃声,戚绵低头看去—— 屏幕上显示联系人的名字是“爸爸”。 她愣了一下,从记忆里能大致得出,戚绵的父亲是一个脾气极其暴躁的男人,早年期间因为赌博欠了一大笔债,最喜欢拿家里人出气,以前她在家时,基本上是一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最严重的一次,是原身被他用啤酒瓶砸烂了脑袋,差点把脑子打坏了。 但自从戚绵上了大学逃离家庭后,她就再没回过家,父亲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一分学费更是没有给过,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 虽然心里清楚这个电话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犹豫了一会儿,戚绵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原身虽然心里也对自己这个父亲充满恨意,但戚绵知道她偶尔还是会想念那个破碎又冰冷的家庭,她妈妈没有钱下葬,骨灰还在家里,一摆就是将近七八年。 “戚绵?”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中年男人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不清,旁边似乎有台声音极大的电视在播放什么节目。 白舜沉默地站在她的身边,来来往往的学生并不能看见他,他盯着手机侧边的屏幕,并未开口显露出自己的存在感。 “……爸爸。”戚绵抿了抿唇,有点不熟悉地叫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的声音颤抖起来,像是在压抑着极大的情绪:“戚绵,你现在还在上学吗?准备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你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了,你不想爸爸吗?” 戚绵心想你说想妈妈还差不多,想什么欠债家暴爸啊,她语气不变:“爸,我上学忙,没空回家。” 戚建业一听,刚刚还能勉强假装煽情的口气有点憋不出,开口就是恶意与怒火:“你现在翅膀硬了,上大学了不起了就忘了你爸了是吧?留你爸一个人在老家,你是不是人?老子辛苦养你这么大……” 后面越来越难听的话更是听得戚绵和白舜两人都同时皱起了眉毛,她放下手机,正想直接挂断,就听见那边戚建业的话锋忽然一转—— “家里的老房子为了欠债让我卖了,你妈的骨灰现在没地方放了,你要是还念着你妈,就打一万块钱给我让她好好安葬去,没钱的话骨灰盒就只能扔了。” 戚绵心里一沉,一方面她清楚妈妈的骨灰盒的确是原身唯一对家的留恋与牵挂,另一方面她也知道这笔钱要是真的打给戚建业了,她可不觉得对方会真的拿去安葬,她的老家在某个落后的小县城里,安葬费并不需要那么贵,甚至于有的农村人会直接将人拉去山上埋了。 而她也确实拿不出来这么多钱,生活费学费都靠自己,就算戚绵平时生活节俭还会省下一点钱备用,也完全不够。 电话那头的男人仿佛也知道这件事已经彻底拿捏了戚绵在意的点,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就一声不吭地挂断了电话,一副没有商量余地的模样。 女孩望着自己熄灭的手机屏幕发起了呆,白舜小心地开口:“你想要钱吗?” 戚绵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她已经决定了,原身妈妈的骨灰她肯定会好好安葬的,但不可能是让戚建业来,她不信任对方,可以找个时间偷偷回家一趟,把骨灰带走,至于钱的问题,前不久唐越明提议的模特拍照片还没有开始呢。 “没事的,不用担心。”戚绵只宽慰地回应着白舜,眉眼的弯度并不深,笑意透着丝丝交错的忧愁,白舜无声注视着她,没再说话。 …… 回到寝室,戚绵点开了除了发工资和工作上的问题外就没有额外交流的唐越明聊天页面,上一条信息还是发工资时的工资单。 她正准备打字询问拍照片的时间,握在她手里的手机忽然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力度抽出了手心,悬空在她手前不过几厘米的距离,戚绵一愣,紧张地赶紧去看其他室友的反应,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这里的异常。 她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白舜就先一步出声,他的声音低沉,仔细听就会发现比起平时的平淡,这句话似乎带着几分不悦。 “你要给他发什么?”青年俯身贴近她的耳朵,阴凉的气息激起她脖颈上细腻皮肤的一片鸡皮疙瘩,他这样做在戚绵看来是为了防止被其他人听见,但实际上,只要白舜想,他完全可以只让戚绵听得见自己的的声音。 戚绵实话实说:“唐经理之前说过想让我给他的服装拍一些试穿的照片,我想约个时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手前悬空的手机彻底飞远被白舜放在了书桌靠里处,他眯了眯眼,漂亮精致的眉眼中闪现过凌厉压抑的气氛,戚绵就算看不见,也感觉到了周围空气温度的变化。 “不许去!” 青年的声音顿时提高了不少,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句话里显露无疑,白舜紧紧地握住了戚绵下意识想去拿手机的手,包裹住整只手后,他的身形完完全全地在寝室里显现出来。 戚绵惊讶地微微睁大双眼,还以为要被人发现要完蛋了,可不远处的夏如心和刘小云还是在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对戚绵这边发生的动静一点反应都没有。 戚绵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单纯疑惑地抬眼看着他,真诚地发问:“为什么不想让我去?” 白舜的脸色阴沉着,即使是苍白如他的肤色,也不难看出那张脸现在黑着脸,他很想将唐越明干得那些恶心事说出来,又担心会引起戚绵不必要的烦扰,思虑不过几秒,他挑选了一些唐越明的事情想要说出口,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陡然变了。 “我不想你和他走太近,而且你完全可以依靠我。” 戚绵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干净清亮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还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白舜唇线绷直,钳住她的双手改为一只手,剩下的一只手动作小心克制着捏上了她的脸颊,软嫩的颊肉顿时陷下去几个手指印,可爱的像是被戳出洞来的棉花糖。 “他不是好人,要不然你辞职吧,我去给你挣钱。” 喂!这个女孩被我罩了24 关于摄像的事情,白舜不忍告诉戚绵,但还是和她说了唐越明在暗中找与她同校的人散播有关她的谣言,因为戚绵一直以来都在蓝夜酒吧工作,唐越明想搜集一些照片太简单了。 戚绵心想她以前还纳闷呢,怎么原身没做什么就莫名其妙成为全校名声扫地的人了,现在看来,果然是因为背后有人故意为之。 唐越明很聪明,知道如何捕捉错位照片,也知道怎样发挥一个谣言的最大威力,他的助手是谁,戚绵暂且不得而知,但她看白舜的模样,觉得他应该是知道的。 “他这么做多久了?你知道吗?”戚绵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如常地询问道。 其实唐越明也还是没有料想到一点——那就是原身的意志是如此强大,即使身负恶意这么久,她也从来没有弯下脊背向谎言低头,她只是默默无闻地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为自己的未来而努力。 这个答案,白舜也不是特别清楚,毕竟他以前还一直被封印着,但不代表他就会一直都这样无知下去,他声音晦涩:“我会去查明的。” “你也不用担心,”白舜认真地看着她,灰绿色的眼珠闪烁着异样的冷光,“这之后,他再也不会做出类似的事情了。” 戚绵点点头,不过她还是很奇怪一点:“可是唐越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睁着清透的双眸,只是单纯而疑惑地望着他。 白舜顿了顿,眸色深了深,到底是没有将唐越明那些恶心人的心思说出来,他怕脏了戚绵的耳朵,更何况他也不愿意让戚绵再与唐越明有任何的交流和印象。 “……我也不清楚。”白舜低敛着眉眼轻声道,“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减少与他的相处,或者直接辞职。” 戚绵抿了抿唇,她倒是也想辞职,一想到唐越明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她就渗得慌,但是很久之前她在蓝夜酒吧工作的时候,原身就被唐越明哄骗着签下了一份工作合同,那份合同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只是它要求了戚绵不能无故辞职,起码在她上学期间就要一直在这里工作,否则就要赔付一定的费用。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就几万块钱,但对于还在上学的戚绵来说肯定是赔不了的。 见戚绵沉默了这么久,白舜有些担心,他看着女孩微微垂下的侧脸:“怎么了?” “我、我曾经……”正准备如实将原因说出来的戚绵一愣,她的声音不知为何莫名在嗓子卡了一下,话语中明显的停顿让她感到大脑空白了一瞬,再次想要开口说完剩下的话时,她的发声过程有了不轻不重的变化—— “……和唐越明、签订了工作合同,我不能、无故辞职。” 稍微有点磕巴地将这句话说完,戚绵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自己诡异的发声吸引走,她心想难道自己突然之间开始结巴了吗? 但许久未说话的三三打破了她的怀疑:【这不是结巴,是渐冻症影响到了你的语言系统。】 戚绵怔了怔,要不是偶尔的四肢僵硬与站不稳,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还患有渐冻症,可现在病情竟然已经发展到会影响她的说话了,第一次,戚绵体会到了这种不熟悉的病症带来的沉重压迫。 白舜并没有错过她话语中的卡壳,但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眼戚绵,灰暗的眸中掠过不知含义为何的情绪,自然而然地无视了这不起眼的不对劲:“有什么问题,我会帮你解决,钱的问题也是。” 他勾了勾唇角,精致的眉眼浸染起柔和的色泽,漂亮地像是一尊玉石雕像:“你是不是以为我身为一只鬼,什么钱都没有,也没办法挣钱?” 戚绵抿了抿唇,她现在有点抗拒说话,只能眼神奇怪地看向他,心想她倒是从来没觉得白舜穷过,他还记得之前白舜用冥币给她买奶茶的事情,要说冥币,白舜肯定家财万贯,但冥币肯定是不能用来正常使用的,偶尔用用还好,大额用起来的话,迟早会引来麻烦。 “这是你们用的纸币。”白舜伸出苍白的掌心,里面无端出现了一张干干净净的百元大钞,肉眼看上去,与真实的货币没有任何不同。 戚绵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声音,稍显缓慢地开口:“你是怎么弄出来的?” 白舜笑道:“我确实没办法变出真正的纸币,但世上的人类有那么多,他们几乎每个人都丢过钱,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拐角沟道里隐藏着人们丢失后再也无法寻回的钱币,而我可以找出它们再清洁好它们,这样就可以正常使用。”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此时此刻她心想的不是白舜到底是怎么找到丢失的钱币的,而是—— 这个世界上有好几十亿的人,如果每个人都丢一块钱,那岂不是说,白舜就拥有了几十亿?!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5 蓝夜酒吧。 从白舜那里了解到唐越明这个人背后都做了些什么后,戚绵就怎么看他怎么不对劲,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像是虚假的面具,她确实已经决定了要辞职,只是目前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如果唐越明针对她做了那么多事的话,他一定不会轻易放戚绵离开。 她刚换好员工衣服,走出试衣间后再次看见了唐越明,对方正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英俊的眉眼被金丝眼镜衬地斯文儒雅,但戚绵没有错过他眼下的青黑。 最近一段时间,唐越明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一直都不太好。 她原本还没有想太多,现在看来,一定与白舜有关了,戚绵面上无异,径直走了过去,在唐越明盯着她即将开口时,她率先出声。 戚绵微微笑着,她正好有件事还没有和唐越明说清楚:“唐经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说的那个服装模特的事情。” 唐越明微讶,眼中闪过一道喜悦的暗光:“你有时间了吗?” “不。”戚绵语气委婉而略带歉意,“不好意思唐经理,我想了想还是不接下这个工作了,这个不适合我。” 唐越明立即皱起眉:“怎么了?有什么不适合的?戚绵,我就是看中你的气质才挑选你的,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他说着,脊背也离开了墙壁,站直身体后,高大的身形在戚绵身前,无形地产生一种压迫感。 但很快,阴冷的气息出现在戚绵身边,驱散了那来自唐越明的气息并将其取而代之,这种阴冷的气息戚绵已经习以为常,而唐越明最近也被这种东西折磨地不轻,当下不知道是联想到了什么,声音卡了一下。 戚绵趁机想要结束这个话题:“唐经理,谢谢你的肯定,但是我的确有自己的一些原因,抱歉不能接受这个工作。” 她落下这句话后便转过身想要离开,但在病症的影响下,戚绵迈出的脚尖不受控制地脱力歪向一边,也是在这时,白舜与唐越明都同时朝她伸出手——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戚绵靠在了白舜的怀中站稳身形,唐越明并未能触碰到她,可她的视线却定格在了唐越明伸出来的那只手上,他穿的衬衫西服稍微有些紧绷,在伸出胳膊后,衣袖自然而然地上滑,于是就露出一截手腕来。 而那截手腕上,明晃晃有着几道青黑色的指纹,就像是被什么人大力地抓握了许久,攥到他那块肌肤的血液凝滞,偏偏没有任何的外伤,深深的指纹显得狰狞又诡异,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磕碰得出的伤口。 戚绵看着那显目的指纹愣了一下,这一秒被唐越明注意到了,他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脸色出现了一丝裂纹,嘴角的笑容变得僵硬勉强起来,唐越明没有要提及指纹的意思,仅仅是匆忙地应付过戚绵的话:“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 戚绵抬眼看着他,身后的白舜同样也在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面前这个令他厌恶的男人,唐越明只觉得那种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的胆寒惊悚感又一次出现了,刺激地他脊背发凉,甚至于额头都在渗出冷汗了,但那张属于戚绵的小脸依然柔软漂亮。 “……我先走了。”他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多日来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已经让他被迫去找了心理医生、别人介绍的神秘大师等等,唐越明吞咽着喉间分泌出的口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戚绵歪了歪脑袋,莫名地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 走廊里,只有她一人,这里没有开灯,安静而昏暗。 女孩忽然轻声道:“你是不是吓过他了?” 空气中平静了片刻后,戚绵笑了笑,像是在回答某个不存在的生物:“我就知道。” …… 回到寝室。 既然已经准备要辞职了,戚绵也就不用再每天按时去上班、坚持打卡获得个全勤奖了,她毫不客气地第一次对唐越明提出了自己要请两天假的要求,就在这个周末,理由没有作假,就是她要回老家一趟看看家人。 准确来说,是带她母亲的骨灰离开。 唐越明回复中隐隐约约地打探和关心被戚绵通通无视了过去,白舜默默看着,心里微妙地感到了一丝愉快。 “我陪你回家。”他紧靠在戚绵身后,微微弯着腰看她熄灭自己的手机屏幕,绕过她的肩膀撑在桌前的手有种欲搂住她又不敢直接尝试的暧昧感。 戚绵扬了扬唇角,语气竟然有些理所当然:“当然要你陪我了,我一个人说不定还打不过我爸爸,有你在我才安心。” 白舜被她一句话哄地眯起眼,呼吸间再次微不可察地嗅闻了丝丝缕缕极少的黑色死气,他只能尽自己可能地帮戚绵缓解这一死气的弥漫速度。 “我会保护好你的。”他低声道。 戚绵偏过头,模糊看见一道淡色的人影,是白舜的模样,她伸出手,像是想要触碰一下他的脸颊,但因为不是实体,只能虚虚地拂在那模糊轮廓的上方,她眼眸认真而专注。 “谢谢你,白舜。” 白舜感觉自己不存在的呼吸都停顿了一秒,他的视野被那只细嫩的掌心遮挡了大半,下意识就想显出实体来让她真的触碰到自己,淡色的人影明明灭灭的深浅闪现了一瞬,还是极力地克制,欲摇摇欲坠的理智才勉强支撑了他的行为。 他垂下眼眸,深色在眼底蔓延。 要是周围没有其他人就好了。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6 在长达十几年的阴暗潮湿记忆中,可知戚绵的家并不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存在,那个小小的屋子位于一个老旧偏僻的小巷中,四周的邻居不多,但也都将戚建业此人的坏看得清清楚楚,只要和他对上一眼,戚建业的下一句话就是借钱,所以他们一家基本上是不会和左邻右舍交流的。 戚绵凭着记忆找到了这里,她远远地站在巷口外,往里面看,虽然通道哦狭窄,也能一眼看见那破旧的门口。 戚建业在电话里说他把房子卖了,但戚绵是不会相信的,她更认为是戚建业故意骗她回来,只是为了要钱而已。 在她身边,身材颀长的俊美青年面色平淡地牵着她的手,两人的容貌都出色的不像是这个地方会生出来的人,还好这边人并不多,而且戚绵挑选的时间是晚上,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她知道戚建业常常有夜不归宿的习惯,在外面要么喝酒要么赌博,一般都是直到深夜才回家,或者干脆不回家,那时候的戚绵更希望他不回家,因为一旦他赌场失意,回到家就会开始发脾气,影响一家人的休息。 “你能不能看见那间屋子里有没有人?”戚绵站在原地观望了一会儿,那个破旧的小屋家门紧闭,便偏过头询问白舜。 白舜顿了顿,不出两秒就肯定地回答:“没有人。” 戚绵点点头:“那我们就赶紧进去,找到我妈妈的骨灰就可以了。” 女孩的声音平和柔软,白舜却莫名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紧张,他止不住地心想——他是一只鬼,戚绵的妈妈死去多年了应该也是一只鬼,如果他们撞上了,那算不算见家长?他等会是要假装看不见对方还是要主动问好? 身边人奇奇怪怪的想法并没有引起戚绵的注意,她只想尽快弄完这些然后离开,估计有生之年里除非意外,她是永远都不会再见戚建业一面了。 “好。”白舜被戚绵拽着手往前走出一步,晃了晃神才紧跟上,脑子里又开始忍不住地构思起见家长的情形。 然而事实注定是要叫他失望了,世界上还是没有那么多人能在死后成鬼一直留恋在世间的,母亲骨灰的摆放位置戚绵很熟悉,戚绵在白舜的帮助下打开房门后的第一眼就看见了。 而白舜紧绷的神经在进屋后发现这间屋子没有人也没有鬼后,一下子也泄了气,说不上心底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戚绵一把就抱住了落了厚厚一层灰的骨灰盒,也不嫌脏,拿上后转身就想走:“白舜,我们走吧?”她歪了歪脑袋,看向白舜时,发现他正盯着屋内的墙壁角落发呆。 她眨了眨眼,走过去,跟着他一起看起来。 原身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名列前茅,即使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大大小小的奖状拿了许多,从未间断,她的母亲会将那些奖状一张一张地都贴在家里这面灰扑扑的掉了不少墙皮的墙壁上,尽管后来因为戚建业某次发酒疯撕掉了奖状,上面依然会残留一些缺角断页的碎片。 戚绵的视线轻缓地扫过这面墙,模糊不清的字眼依稀可辨出那上面写着戚绵的名字以及对应着的不同年级与奖项,她心想原身真的很棒了,她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出的最大努力,只是命运并不眷顾她罢了。 正在发散思绪的时候,白舜的掌心落在了她的头顶,唤回了戚绵的神智,她抬眼看向对方,那张精致诡辩的面容正浸染着淡淡的温柔与宽慰,漂亮至极。 “我记得我以前似乎也有许多奖状。”他说。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下意识的,她的注意力全都移动到了白舜开合的唇瓣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她很想多了解一下他。 白舜垂下的眼睫长而密,深沉的灰绿色眼珠朦胧地像是一层月光:“我以前似乎很喜欢学习、也会为了拿到奖状而开心许久……但奇怪的是,我对这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一点代入感都没有。” 他忽然直直注视向戚绵,眼底闪烁着不知名的光:“我认为,过去的那个人不是我。” 莫名的,戚绵有种什么东西被他彻底地看穿,直白说出来后的冲击感,她的视野都模糊了一瞬。 白舜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夹杂着回荡人心的震慑感:“从我醒来看见你开始,我才是我。” “你是否也有过这种怪异的感觉呢?”他再次抬头,看向那面墙壁上碎裂陈旧的奖状,“看着这些奖状,心里反而觉得这些东西并不属于你。” 戚绵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这一刻,白舜那张漂亮而诡异的面容,居然在眼中闪现着不断与过去遇见过的无数张面孔交融、重合。 她的大脑似乎陷入一片混沌的空白,那一刹那的窥探让戚绵的眼前出现难以抵抗的眩晕感,她听见三三的声音,尖声叫着什么东西,面前依旧是白舜那张温柔的脸庞。 戚绵晕了过去。 也没有彻底晕过去。 【准确来说,就是你这具身体发病了,所以你的身体陷入了昏迷,但你的神智还是清醒的,只是不能到外界去控制身体,所以你在这里,这片识海中与我对话。】 这一次三三的话戚绵听得很清楚了,她暂时看不见自己的身体,目前她只急于求知一个问题,戚绵对三三快速询问道:【白舜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7 戚建业回来了。 白舜告诉她,在他才带着戚绵离开那间小屋后,戚建业就拖着浑身的酒气回到了家中,且丝毫没有发现戚绵母亲的骨灰盒已经消失不见,从那上面积灰的程度来看,大概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他都不会发现了。 他没有带昏迷的戚绵去医院,对于这种特殊的病症,医院无法根治,还不如被他吸食走些许死气来得有效。 戚绵坐在床上,脊背倚靠着柔软的枕头,小口喝着白舜买回来的瘦肉粥。 她的脸色看起来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瓷白柔软的一张小脸,透露着浅淡却挥之不去的病弱感,但从戚绵拿着勺子时偶尔僵硬颤抖的手来看,她的病情还是不可避免地恶化了。 白舜无言地取走她手中的勺子,眼眸低敛:“我喂你。” 戚绵没有推辞,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目前来看有点力不从心,她的视线避开白舜的脸颊,看了眼周围整洁干净的陈设,床头母亲的骨灰盒被白舜好好地摆放在那,因为时间已晚,白舜临时找了家酒店暂住,等到明天再回到学校。 她心想白舜应该看出来了什么,她也就没必要特意去拿自己的病情来说了。 “谢谢你。”她想了想,细声道谢。 白舜继续喂了口瘦肉粥,见女孩乖乖巧巧地将其吞了下去,才开口说话:“明天想吃什么?今晚你的身体有些虚弱,我就只买了粥,等你明天好些了,我可以带你去吃好吃的。” 戚绵心想自己的身体明天估计也不见得会有多好,只会更差吧,当然她还是微笑着附和了白舜贴心的话:“好。” 一碗粥喝完,白舜替她掖了掖被角,让戚绵今晚先好好休息,不要再随意活动身体了。 她很听话,或许也是因为的确没什么精力再起身了,戚绵解决了母亲骨灰的事情,心里也放松了不少,轻轻眨了眨眼望着床边沉郁郁的青年,他将灯关掉了,戚绵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轮廓,还是很安心的。 她闭上眼睛,唇瓣微微开合:“晚安,白舜。” 半晌,没有人回应,青年的身形似乎已经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但在戚绵快要睡着的时候,又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什么温凉柔软的东西落在了她的眼角。 并没有一触即止,而是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后,渐渐下移,裹挟着如同夜间凉意的柔软的属于其他人的唇贴合上来,温柔地不像是恶鬼的吻,反倒蕴含着深厚的情感。 戚绵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些,大脑清醒了一点点,困倦中,她茫然思考着白舜是在亲她吗? 昏暗的卧室中一片黑沉,只有窗边偶尔从未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里偶尔泄漏出来一些白润的月光,映照着床上的起伏,安睡的女孩和无声无息趴伏在她身上身形高大却小心翼翼蜷缩着脊背的诡异黑影。 …… 戚绵回到了学校,说起来还真有点神奇,她第二天醒来后,居然真的感觉身体一下子精神了不少,原本还觉得白舜说的第二天精神好些是不可能的,但看来她的身体还没有差到那个程度。 一进寝室,就看见寝室里多出来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正在林悦的床位上翻找收拾着东西,床下还摆放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 戚绵愣了一下。 那女生直接无视了她,继续收拾着东西,不时和夏如心刘小云等人说着话。 从她们的聊天中,戚绵才得知原来林悦是要搬出寝室了,只是她的伤势还没有好,就叫了其他专业的好友来帮她搬行李,林悦似乎是要搬去校外租房住,她实在被寝室里看不见的东西折腾的精神萎靡,还好她家里有钱,说搬就能搬出去。 只是刘小云和夏如心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尤其刘小云,她最喜欢跟在林悦身后东接一句西夸一句,然后就能得到她不要的护肤品穿了没几次的衣服等等,可是现在林悦搬走了,这就意味着她接下来接触林悦的时间少了很多。 夏如心则是和林悦一样害怕这间寝室,但她没有条件搬出去,和学校申请了想换寝也还没有得到答复。 想到这,夏如心没忍住瞥了眼戚绵,她可还记得上次戚绵被一道诡异的黑影紧紧缠绕在怀里的情形,那一幕着实给了她心灵上不小的恐惧,她想不明白,戚绵怎么看起来就脸色淡淡的,难道她一点都不害怕吗? 戚绵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即使注意到了对方投来的视线,也假装没感觉到一样,她正在手机里敲打着自己的辞职报告。 没错,她要辞去蓝夜酒吧的工作了,白舜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完全不必担心违反工作合同后的赔偿金,戚绵刚写好一个辞职信的稿子,白舜站在她身后瞥了眼稿子就皱起眉。 “语气太委婉,言辞太客气。”他毫不客气地指出自己认为不对劲的地方。 戚绵觉得有点好笑,她是在网上找的辞职信模板,那些模板都是客气恭敬的态度,她小声回应着白舜的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其实隐约夹杂着几分宠溺与包容。 那天白舜和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什么从前的自己不是现在的自己之类的话后,两人没有再提及相关的话题,可戚绵每每再次看着白舜的那张脸时,总觉得熟悉又亲昵。 就好像……他们之间其实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很久。 “那你想让我怎么写?” 白舜直接将指腹点击在她的手机屏幕上,退出写着辞职信稿子的备忘录,找到联系人中唐越明的聊天框,二话不说输入简洁明了的四个大字——我要辞职。 然后在戚绵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直接点击了发送。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8 唐越明打电话过来了,戚绵手机屏幕上闪现着来电通知,她没有接听,只是看着它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熄灭。 随之而来的是唐越明发的一连串信息,大多是在问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辞职以及劝她不要辞职之类的话,在白舜的凝视下,戚绵一条都没有回复。 不过她还有一些东西留在了蓝夜酒吧里,她告诉白舜后,对方原本的态度是让戚绵不要回去拿了,反正她缺什么白舜都可以重新买给她,不过沉默思索了一秒后,白舜脸色一变。 “你还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戚绵想了想,回答道:“有两根笔、几件备用衣服,还有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不多也不贵重。”她也觉得没有回去拿的必要了,回去了还要面对唐越明的质问纠缠,她可不想去。 白舜却改了口气,他脸色略黑:“我去帮你拿回来,你不用去了。” 戚绵奇怪地看向他:“其实不拿也没关系……” 白舜唇线绷直,一副意见已定的模样,他可是知道唐越明到底是什么样的死变态,别的不说,戚绵的衣服他绝对不能留在那里,谁知道唐越明会不会偷偷拿走。 他看了眼戚绵一脸纯然无知的样子,心里的不快被他压下去,这些事情他就不和戚绵说了。 “我去帮你拿,不会让他发现的。”他坚定地说。 戚绵眨了眨眼:“那好吧。” 两人刚说完话,戚绵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不是来自唐越明,反而是几百年都没有联系过一次的辅导员。 辅导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并不带她们的课,为人略微有些古板,平时请假什么的还是比较严格的,需要有正当的理由才可以,原身与她唯一的交流似乎也就是每学期一次的奖学金与助学金的申请。 辅导员发来的信息十分简洁,只有短短一句话—— 现在有空吗?来我办公室找我,尽快。 戚绵愣了一下,这简单的一句话,她已经品出来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白舜也看见了这句话,他只是摸了摸戚绵的头,低声道:“现在要去吗?喂陪你,晚上我再去帮你拿回你的东西。” 戚绵点点头,既然辅导员说了要尽快,肯定是十分紧急的事情,她也没有犹豫,站起身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准备出门了。 只是在她出门前,那个帮林悦收拾行李的女生也正好收拾完了,左右手各拎着两大坨行李箱,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戚绵,身为林悦的好朋友,除却在校园墙上看到的那些有关戚绵的言论,她也在林悦那里听过不少戚绵的坏话,这导致她主观上也极其厌恶戚绵。 这会儿两人要同时从寝室离开,戚绵率先从她身边走过,两个行李箱占据了寝室内走廊的大部分空间,她不得不贴近与行李箱的距离才能顺利通过。 女生皱起眉,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心,小声嘀咕了一句所有人都听得见的话:“真烦人,刚才不走现在走,有病吧。“ 戚绵听得清清楚楚,但她连头也没回,心想小妹妹你这个言语攻击的能力有待提升,还是去校园墙骂她的那些评论里多学学吧。 白舜的脚步却停滞了一瞬,他微微侧过身,冰冷阴沉的目光直直注视向那女生的脸颊,幽幽的寒光像淬了刀片般凛冽。 女生浑身一僵,浑身的汗毛莫名其妙的瞬间炸开来,一股凉气从脚底径直冲到她的天灵盖,脚下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两步。 白舜收回视线,淡淡地与天花板上蛰伏着的溺死鬼对视一眼,再度跟上了戚绵的步伐。 整个过程,戚绵一无所知。 女生缓过来,脸色青白地看向夏如心:“你刚刚有没有感受到什么?你们的寝室确实太怪了,肯定有脏东西。” …… 办公室内,只有一个短发的精明女人正坐在办公桌前,视线刚刚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移到了戚绵的脸上。 “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戚绵微微低着头看着辅导员,礼貌开口。 辅导员轻轻敲了敲桌子,她的表情看起来严肃又复杂,望着戚绵的眼神里分不清是纠结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戚绵是个好学生,绩点常年位列第一,各项比赛考试也是能去就去,还总能拿到出色的成绩,这是各科老师都认证的事实,她知道一点戚绵家里的情况,所以助学金也都是一次不落地发给她。 只是她实在没想到,这样的孩子居然会和这种事牵扯上关系。 她叹了口气:“你过来看吧。” 戚绵走过去,看着辅导员将面前的电脑调出来另一个页面,那是几张截图,从截图的其他地方来看,是从学校官网的论坛上截取下来的。 这些图片,有戚绵在酒吧工作的各种抓拍图,每张图的她身边都有几个男人,看起来举止亲密灯光暧昧,它们真假混合,使得看起来更加难以分辨,更过分的是,有几张图片里,明明是她在蓝夜员工换衣间里换衣服的样子,却被p成了在不同男人怀里衣冠不整的模样。 最后一张截图是发布者写下的洋洋洒洒几百字有关戚绵不堪入目的陪酒当三等等“事迹”的描述,言语看起来真实又可靠,甚至将戚绵的学号班级联系方式等隐私信息都挂在了上面。 戚绵脸色平静地看完这些,第一想法是这发布者胆子也太大了,造这么大的谣,就不怕坐牢吗? “这些东西现在都已经被管理人员从学校论坛上删除了,但删除的并不及时,我不确定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辅导员声音沉沉,“这些事情已经严重影响了学校的声誉,身为学生,做出这些事也是可以被劝退的程度了。” 戚绵垂眸从那些图片上移开视线,她声音柔婉却坚定有力:“这些都不是真的。” 辅导员皱着眉,正想继续追问,旁边忽然传来“砰”地一道爆裂声,两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她摆放在办公桌上好好的玻璃杯,不知为何陡然爆炸了,玻璃碎片溅地到处都是,只有戚绵身边没有。 紧接着,紧闭的办公室门被人从外大力地推开来,一位俊美到近乎失真的黑发青年大步走了进来,辅导员震惊地看向这个陌生的青年,对方身上堪称可怕骇人的冰冷气势震地她张了张口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问起。 白舜面无表情地走到戚绵身边站定,虽然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但那双灰绿色的眼珠,宛如冰冻万尺的深渊,冷得足以吞噬一切,仅仅是因为控制不住的怒火,玻璃杯就是这样轻易地被波及到碎裂了。 “我可以证明,戚绵没有做过这些。”他说。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29 辅导员最终还是让戚绵先回去了,她本就是个相对古板严肃的人,因此对于学校里早就传开的有关戚绵的言论一概不知,对她的印象一直都还是个勤奋努力的好学生,她愿意给戚绵解释的机会。 至于发表那论坛的人究竟是谁,辅导员却摇了摇头说她也不清楚,相关的管理人员并不愿意将这件事透露给她。 “还有,下次进办公室记得先敲门。” 辅导员眯了眯眼,看了看那杵在戚绵身边如同沉默雕塑的青年,不满地提醒道。 白舜倒是谦卑地低下了头:“是,老师,我下次会注意。”他还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表现出什么样子的,并不想给戚绵带来更多的麻烦。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办公室。 “这件事交给我就好。”白舜掀起眼皮,灰绿色的眼珠又恢复成浅浅温意的模样,丝毫不见刚刚在办公室里那骇人的冰冷。 戚绵低头看着地面,声音有些闷闷的,带着迷茫和困惑,她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喜欢那样说我。” 白舜眼底微暗,他的脑海在看见那些图片的瞬间便已显现出一个人的样子来,他无言地揽住戚绵的肩头,也不管周围经过的几位同学目光灼灼地朝他们投来,只低声安慰着她。 好在校方目前对于此事的态度还是很公正的,并没有宣称出去,甚至加强了对学校相关论坛校园墙等等东西的关注,毕竟学校的声誉和学生的个人隐私也是非常重要的。 这到底是所国内有名的学校。 白舜将戚绵一路送到了寝室楼下,他站在门口与戚绵短暂地告别,精致冷冽的眉眼透着股淡淡的温情:“我要出去帮你查查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用多长时间,你在宿舍等我就好。” 戚绵扬起脸来看他,毫无攻击性的温软小脸乖乖巧巧:“好,谢谢你。” 白舜却皱了皱眉:“不要道谢。”总是对他道谢,会让他觉得两人间的距离似乎隔着道看不见的屏障,太生疏了。 戚绵眨了一下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点点头,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习惯了依赖着白舜,遇到一切难事,有他在,心底都安安稳稳的。 说这几句话的功夫,寝室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已经驻足了几个忍不住或明显或隐晦地朝白舜看过去—— 身量出众的黑发青年立在门口,眉眼轮廓是叫人惊艳的好看,苍白的肤色不会让人觉得病弱,反倒多出几分神秘清冷感,她们在学校里,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生。 即使青年的对面似乎就是他的女朋友,但人们对于好看的事物总是会想多看几眼的,也是白舜将吸引力都吸走了,没几个人注意到他对面的竟然就是那个常驻校园墙的戚绵。 “那我先上楼了。” 戚绵注意到周围的视线,开始不太自在了,她小声地说了一句,转过身就想往门内走,又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嗯?”她扭过头,有点奇怪地朝白舜瞧过去。 白舜垂着眼睫,灰绿色的眼珠被长长眼睫投射出的阴影遮掩着,看起来像是灰黑色的玻璃珠,他抿了抿唇,视线控制不住地落在戚绵红红润润的唇瓣上,唇肉饱满的像是香甜的棉花糖,被黑色颈圈束缚着的喉结极其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见他不说话,戚绵再度开口:“怎么了?” 白舜最终还是克制着收回了视线,他伸出手轻轻为戚绵整理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掉出来的耳边碎发,说话的声音比起刚才低了一个度。 “……没什么,你上楼的时候小心一点,靠近点墙走,别摔倒了。” 戚绵应了一声,心里止不住地想着白舜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的病情一直隐藏着的,但要是白舜的话,他又不是普通人,说不定真的能发觉出来呢。 女孩瘦弱的背影隐入了寝室楼的大门里,白舜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他闭了闭眼,无声给在她寝室内的溺死鬼传了个口信,让它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照顾好戚绵,这才抬起脚步往外走去。 没了戚绵在身边,高大青年周身的气质肉眼可见地冷漠下来,如冰刃般地目光不咸不淡地扫过周边已经看了他许久的一些人,眼中什么感情也没有,但无端叫人心里一紧,慌地赶紧移开了视线。 白舜离开了。 几个女生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起来。 “那个男生是哪个学院的?长得也太好看了,比我之前现实里看到的那个谁谁男明星都好看。” “不知道啊,从没见过,要是他在学校里出现过几次的话,校园墙早就捞人捞疯了吧?” “你没看见人家有女朋友了吗?那个女生我看着长得也很漂亮,两个人颜值还真挺搭……” 一堆闲言碎语传入耳中。 夏如心站在人群里,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她刚刚也目睹了戚绵和白舜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那个模样的确像是一对恋人,亲亲密密的。 她想起自己之前给陈浩发信息,发出的信息陡然显示着您已不是对方好友,一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刺得她眼眶生疼,偏偏还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删了她。 夏如心不甘心地咬了咬牙,脚下蹬蹬蹬地带着怒火,也走进了寝室楼里。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0 现在的四人寝已经变为三人寝,戚绵回到寝室后,一眼就被林悦桌上多出来的东西挡住了视线。 她记得昨天林悦的床位桌面上都还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没想到她才搬出去没多久,空闲下来的位置就已经全被夏如心等人占用了。 戚绵收回视线,在拿出手机后,才发现一会儿没看的手机上,竟然收到了许多来自不同人的信息。 她自动忽略了唐越明的信息,两人现在已经不是上下属的关系,戚绵对他的信息回不回都无所谓,甚至想删了对方,但其余的信息,她一眼便看见了来自父亲戚建业的短信与未接来电。 细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方停顿了一刻,还是点开了来自戚建业的短信。 长长的数十条短信排行下来,即使没有见到戚建业的面孔,戚绵也能从这些文字中读出他愤恨怨怼的情绪,她沉默着看完了这些,没什么反应地退出信息页面,没有打算回复。 看来他已经发现自己回去一趟后将母亲的骨灰盒带走了,发现的时间倒是出乎她意料的早,不过除此之外,戚建业不知从哪得知了她的学校地址,甚至也知道了她在酒吧工作过的事情,痛骂一顿后威胁戚绵再不给钱还债他就要来她学校找她了。 戚绵皱起眉,这些事情肯定是有人告诉了他他才能知道的,她的目光落到了下方来自唐越明的信息,戚绵眼眸平静如水,默默地望着这紧紧相连在一起的两个人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趴伏在天花板上的溺死鬼伸长了脖子,浑浊的眼珠直溜溜的转,往底下女孩的手机屏幕上瞅,它从来没有在戚绵面前现过身,因为得了白舜的嘱咐不能吓到她,但此时此刻,它也谨记白舜所说的要关注戚绵的一切,因而不得不靠近戚绵查看信息。 忽而,戚绵只觉得脖颈处一凉,下意识地回头看去,还以为是白舜回来了,可她小声叫出的名字并没有得到回应。 溺死鬼缩了缩脖子,有点后怕地撩起自己过长的头发,心想还好白舜没看见,不然它的脑袋就要被卸下来挂在学校操场三天三夜了,虽然不疼,但没有脑袋还是挺让鬼难受的。 寝室门再次被人推开,是夏如心回来了。 她的脸色阴沉沉的,像是聚集着一小片将要打雷下雨的乌云,夏如心抿着唇,走到林悦的桌上拿起自己放在那里的书包,视线也顺势瞥到旁边戚绵的位置上。 她心里堆积着一团郁气,以前心情不好或者看戚绵不顺眼都会无所顾忌地对她发火,发泄出来就好了,夏如心几乎是习惯性地就往戚绵那边走,正想找点她的事儿,话到嘴边还没有说出来,她的脚脖子忽然一紧。 最近天气逐渐变热,她今天穿着个短裤,没有太多衣物遮挡的脚脖子乍一被碰,触感就格外明显,冰冰凉凉的,又力度极大地限制了她的行为。 夏如心的脊背瞬间凉了个透彻,连刚刚想说什么都忘记了,低头僵硬地往下看去,正好与藏在林悦桌下的溺死鬼对视上来,那溺死鬼发白的鬼爪就攀附在她脚脖子上,肿胀可怖的脸上清晰地带着个大大的微笑。 夏如心魂飞魄散。 突兀的尖叫声让戚绵皱紧眉头朝她看去,夏如心却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影,活像是被什么怪物追着逃了出去。 戚绵呆愣愣地寻思白舜也没回来啊,这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重新隐藏起自己的溺死鬼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一丝动静也没有发出,好像刚才吓人的不是它一般。 *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下来,白舜也是在这个时候回到了戚绵的身边。 温凉的风轻轻拂过她脸侧的发丝,戚绵便偏过头小声问他去做什么了。 低低的嗓音在她耳边轻荡开来:“睡一觉吧,明天就没事了。”白舜说完,就见溺死鬼巴巴地凑到他跟前,小声说起白日它从戚绵手机上窥探到的东西。 “你父亲今天找你了?” 戚绵眨了眨眼,奇怪了一下白叔怎么知道的就应了下来:“他知道了我的学校地址,说不定和那个在论坛发布我信息的人是同一个。” 白舜点点头,他现在是微微弯着腰站在戚绵身后的模样,因为寝室里还有个刘小云,他不好直接现身,戚绵也就看不见此时此刻,对方的一只手自始至终都背在身后,好似拿着什么东西一般。 他唇线绷直,冷淡的脸上浮现着几分从未有过的紧张与犹豫,只是开口说话的语气没什么不同。 “我有个东西想给你。” 戚绵疑惑地嗯了一声:“什么东西?” 白舜垂下眸,灰绿的瞳孔映照着女孩蓬松干净的发顶,他没有立即给她,而是紧接着又说道:“这个东西你要确定接受了我才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戚绵想了想,白舜给她的东西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东西,在好奇心的催动下,她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回应:“好,我接受。” 青年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他紧绷的唇线舒展开来,下一秒,戚绵面前的桌面上就出现了一叠像是什么重要文件的白纸。 纸上复印着密密麻麻的黑体字,她来不及细细看去,视线第一眼就被文件正上方那最大的一行标题给吸引住了—— 遗产继承协议书。 戚绵的瞳孔紧缩,这几个字一跃入眼中,她瞬间就了解到面前的这份文件大概是个什么东西,文件中更是显目的标注了她与白舜二人的名字。 甲方的签名处已经被青年写下龙飞凤舞的“白舜”二字,只有乙方还是空白的,等待着她将自己的名字书写上去,签名上方的最后一句话是—— “本协议自双方签字之日起生效。”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1 “我回了趟家。”白舜轻垂下眼睫,“还好我还记得家的位置。” 戚绵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 白舜却被她这副认真可爱的模样盯得唇角微扬:“时间过去的太久,回到家后才发现,我的父母都已经相继去世,我是独生子,家里也没有其他人能继承那笔遗产。” 他在还未成年的时候就因为独特的体质被人盯上,活着的时候白舜的身体素质极差,常常大病小病不断,倒是做了鬼才拥有了强壮的体魄,也是做了鬼才知道他过去的病痛都是有人暗中对他下咒,而他的父母也不是寿终正寝,是在唯一的儿子去世后,郁结于心,才早早离开了人世。 戚绵心里微微惊讶,如果说白舜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那即使没有继承人,那样多的产业也应该早就被他人占据了才对,他是从哪弄来的这份遗产继承? 仿佛看穿了戚绵眼中的疑惑,但白舜并不想过多的解释,他对从前的一切早就没有了任何留恋,奇怪的是,当他回去时才发现,曾经还活着的自己早就准备好了这份遗书,就好像正在等待着以后的他回来取走一般。 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抱着怎样的心态准备好这份遗书了。 戚绵还在犹豫着看着那份文件,她自觉承担不起这么多的东西,但白舜直接握住了她的手:“放心签吧,法律效力都还在。” 女孩犹犹豫豫的,被他握着的手捏住笔尖,垂在签名处要落不落,戚绵抿了抿唇:“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白舜怔了怔:“当然,你想问什么都行。” 戚绵抬起脸,眸中盛着满满的真诚:“你什么时候……嗯,去世的?”戚绵心想着现在两人已经不是在玩笔仙时候的关系了,笔仙中的禁忌问题她也可以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白舜似乎陷入了仔细的回想当中,他确实是有点忘记了,过了几秒,才不太确定地回答:“应该有几年了?十年?” “我记不清了,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是被封印着的,不知道外面的年月。”他诚实道。 戚绵点点头,清棱棱的瞳孔镶嵌在眼窝里,有几分跃跃欲试,既然他都说了问什么都可以,那直接问和任务相关的也是可以的吧。 “那你生前,有没有什么没有了结的心愿?就是你现在也还是很想完成的事情。”戚绵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舜这次回答的很快:“没有。”过去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哪来什么心愿呢? 戚绵却皱起眉,下意识反驳道:“怎么会?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特别挂念的人或者事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就现在来看的话,白舜最挂念的也是唯一挂念的人只有戚绵,最想做的事就是彻底散去戚绵身上的死气,可这些事情,他没办法说出来,戚绵还这么年轻,正是未来的光明大道在朝她招手的时候,她不该接受自己既定的命数。 “没有。”青年冷冷淡淡又格外笃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 直到账户上多出来一连串的零,戚绵都还没有实感。 然而没等她回过神来,辅导员就又给她打来了电话,急急忙忙就赶去办公室的戚绵,这一次不是独自一人,白舜已经提前显现出来,陪着她一起去了办公室。 戚绵在办公室门前站定,回头看了眼一路上都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的黑发青年:“你先在门外等我吧,不要进来了。” 白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反正他可以无障碍听到办公室里的情况。 戚绵这才放心地敲了敲门,得到辅导员的回应后,推门而入—— 和上次并无二样的辅导员坐在办公桌前,脸上却挂起了淡淡的笑,她大致说明了一下误会已经解开了,那个传播不实言论的同学因为影响过大,被学校做劝退处理了。 戚绵一脸懵逼地进来,一脸懵逼地出去,心想着她什么都没做啊,怎么突然所有事情就一下子都解决了,这么快的吗? “你做了什么?”几乎想都不用想,戚绵看向站在办公室一边的青年,开口询问道。 白舜没有回答,只是淡声开口:“唐越明和你的父亲还有没有再联系你?” 戚绵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好像从白舜回来开始,确实她的手机就处于正常的一派平静的状态,她意识到了什么,摇了摇头:“没有了,他们……怎么了吗?” 俊美的青年肤色苍白,站在阳光下宛如由玉石雕琢而成的清冷人像,他掀了掀眼皮,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着什么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唐越明家里的资产有问题,被查封了,这几天估计有得忙了。” “戚建业涉及赌博、斗殴、还有杀人未遂的罪行。”白舜说这话时,悄悄地看了几眼戚绵的脸色,见她的神情没什么变化才在心底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说,“他被拘留起来了,后续清算起来的话,应该要坐上至少几年的牢。” “至于学校……我用那笔财产,以你的名义,给学校捐了两栋楼。” 戚绵:“……” 戚绵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脚下踩着的不是地面,倒是什么软乎乎的棉花,有种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丑小鸭,拍拍翅膀变成白天鹅的错觉。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2 这是同学们第一次清楚地认知到戚绵能够这么光彩夺目。 她很漂亮,这是大家心里都公认的事实,但曾经的戚绵总是穿着破旧又朴素的衣服,她从来没有精心打扮过自己,身上也一眼就能看出那股子的贫困味,像是蒙了一层灰尘的珍珠,虽然漂亮,却总不够耀眼。 可是今天,戚绵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她像是被人用心装扮过的千金小姐,身上穿的衣服干净而极富设计感,材质上佳的衣裙勾勒出纤细腰线,品牌是班里少数几个人才认得出来的某全球高奢品牌,以往那个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旧书包也被同样品牌的精致托特皮包所代替。 只有那张原本就美的纯然无暇的面孔还和曾经一样,惊奇地是她竟然没有半点被那身衣服的锋芒掩盖,反倒被其衬托得极为柔软惊艳,铺面而来的贵气掺杂着少女特有的天真,宛如某个大家族不谙世事的小姐。 注意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戚绵其实很不习惯,甚至迈出的小腿都不受控制地僵硬起来,但白舜就在她身边,轻轻扶着她的肩膀,不给她低头垂下眉眼的机会。 “看,他们都在看你。”青年低沉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缓缓地像流过的小溪,“因为他们终于发现你这么好看。” 戚绵微不可察地咬了咬嘴唇,她会穿成这样,完全是被白舜逼迫的,他领着戚绵去原身从来都没有踏足过的商城内狠狠消费了一把。 她是想推拒的,但白舜说她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商业巨头白氏集团中最大的股东,为了白氏的颜面,她也得把自己打扮的高端一点。 戚绵表面上一脸为难犹豫地接受了,实际上在心底仰头大笑,放肆欢呼,心想她终于又做回有钱大小姐了,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天知道她被白舜陪着去逛街买衣服的时候,嘴角的笑容有多难压。 那时候她憋笑憋到白舜都以为她不习惯这样,最后还是松了口气,没有让她把各种项链珍宝都戴个遍。 戚绵当时幽怨地心想你别放弃这一步啊,她想戴啊,她可想戴了!难道你就不觉得她脖子手腕耳朵上那么那么的空吗?要不是人设不允许,她恨不得把那家店里的镇店之宝——鸽子蛋那么大的蓝宝石给带回寝室。 在白舜的搀扶下,戚绵步伐稍缓地坐了下来,她的病情上次稍微好转一些后,过段时间就又开始渐渐影响到她的日常生活了,为了不让人看得太明显,她行动时需要小心缓慢一点,否则很容易摔跤或者没拿稳什么东西。 戚绵和以前一样,坐在教室的第一排。 自她进入教室到落座后,周围的同学们都安静地像是睡着了一般,他们的视线牢牢钉在那个她的背影上,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看见的这一切。 怎么回事,戚绵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夏如心还没有回过神来,她隔壁的同桌就杵了杵她的胳膊,满脸的不可置信,压低声音小声问她:“诶,戚绵怎么突然变那么有钱了?是傍上大款了吗?” 夏如心并不清楚这些,她明明记得上一次在寝室见到戚绵时她还不是这个样子,仅仅只是一上午的时间,一个人就能发生这样脱胎换骨的变化吗? 夏如心不清楚,但总算在医院躺着恢复差不多回到学校上课的林悦心里却不平静了。 就在前几分钟,她收到了来自父亲的信息。 她的父亲是家小企业的总裁,平时除了打钱,父女二人间几乎没有别的联系,但这次,她的父亲却发来了不一样的信息。 “白氏集团的新任继承人好像就在你们学校上学,似乎和你同级,是个女生,你打听一下,好好和对方打好关系,要是我们家能和白氏促成一个小合作项目,那我们整个公司都能一跃跻身上流了。” 林悦关上手机,脸色黑的发沉,难看地仿佛刚刚目睹了一起穷凶极恶的犯罪现场。 虽然她怎么都不想把这一切联系到戚绵身上去,但同级、女生,再联系到今天戚绵身上突然的改变,林悦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猜想起来。 而很快,她也不用挣扎着纠结什么相不相信的事情了,因为白舜从来就不打算掩藏戚绵的身份。 他虽然是只鬼,没办法现身直接去做些什么事,但越是去探索自己的曾经,就会发现,冥冥之中,过去的他似乎早就为以后遇到的戚绵铺好了后路,他早在许久之前准备好了献给戚绵的礼物。 “今天晚上别回寝室了,我给你找好了新的住处,之后就搬出去住吧。” 戚绵抬眼看着讲台上的白板屏幕,仔细听完了白舜的话,她愣了一下,倒是没有再拒绝,衣服都已经穿上了,再回寝室住指不定还要被夏如心等人一顿纠缠。 “……那我要回寝室收拾行李。”戚绵小声道。 白舜挑了挑眉,脸色有点意外,他的语气理所当然道:“那当然是我帮你收拾了,你还要亲自回去收拾吗?” 戚绵闭了嘴,但想了想,她还是悄咪咪地反驳了一句:“你是男生,不能进女生寝室。” 白舜被她的模样逗笑了,声音听起来也比刚刚更加温柔了几分:“我可以找女生帮忙。” 至于这个女生,究竟是人是鬼就不一定了。 戚绵这才低下头,乖巧地嗯了一声。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3 夏如心回到寝室后,便发现寝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陌生的女生,她一只脚刚刚爬上戚绵的床位,背影看起来有些过分的瘦削。 旁边的地面上,又是敞开来的两个硕大的行李箱,此情此景,与之前林悦搬出去时几乎一模一样。 夏如心猛一皱眉,张口就想叫她下来:“你谁啊?跑到我们寝室来做什么?” 那女生听见她的声音,并未做声,只是身体缓缓地转了过来,脚尖重新落在了地上,整个一系列动作看起来并不流畅,有种老旧电视机里的怪异卡顿感。 她将手里刚刚拿下来的东西放进了旁边的行李箱里,这才慢悠悠地回了一句话:“关你什么事?” 夏如心脸色一黑,被人这么怼,本来这段时期她的心情就一直不好,现在冒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女生,看起来还是戚绵的朋友,她的态度瞬间就差了起来。 “你他妈什么意思?这是我的寝室,怎么就不管我的事了?你来做什么……” 身形瘦削的女生站直身体,抬起脸看向她,夏如心这才看清了对方的容貌,她的话哽在了喉咙—— 那女生的长相已经不能用正常的词汇去形容,那张脸竟然比之瘦削的身形过犹不甚,过于干瘦的面庞令两腮清晰无比地深陷下去,两个深深的眼眶中只有无神且死板的眼珠,瞪着人时看不出任何情绪来,配上那可以用青白色来形容的肤色,简直了无生气,如同一具行走的干尸。 夏如心被她的长相吓了一跳,未说完的骂声就此收了回来。 但那一直没说话的女生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准备回应她了。 “你说什么?” 她用干瘪阴冷的嗓音淡淡问道。 夏如心无端地打了个寒颤,明明外面骄阳似火,她却注意到那女生就连指尖都泛着白,身上一丝一毫代表生气的红润都看不见。 “……”她憋了好半晌,没能说出来什么,既感到害怕,又拉不下脸面来缓和气氛。 女生瞥了她一眼,继续开始收拾东西,寝室里的氛围开始变得诡异安静起来,有那不像活人的女生在,夏如心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这无声的压迫感逼得她频频往刘小云的座位上看去,心底有些不爽地嘀咕着自己刚才说话,她也不知道帮着说几句,就在那埋头坐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过了许久,大概是终于收拾完了,那女生拎起两个其实并没有装满的行李箱,一声不吭地走出了寝室。 夏如心咬了咬牙,终于看向刘小云:“她什么时候进来的?你知道她是谁吗?” 刘小云一直佝偻着身体,近乎是趴在了桌面上,沉默良久的她听到夏如心的叫声,身体骤然一抖。 “如心……你不知道她吗?” 夏如戏一脸不快地望着她:“我知道什么?刚才我和她说话,你也不帮着说几句。”说完,她才发现刘小云的脸色比起平时苍白了不少,眼中布满掩藏不了的恐惧。 刘小云缓缓地举起自己的手机,让夏如心看清屏幕中那则好几年前的新闻的同时,她的声音也幽幽地颤抖地出来。 “刚刚那个女生,是四年前在我们学校的一个学姐,当时她因为考研失利,半夜在学校寝室自杀了,学校为了压下这个消息花了很多金钱,但网上还是能搜到她的信息。” 屏幕上除了文字的部分,还有一个女生的大头照,那照片看起来明媚了不少,夏如心还是一眼就认出来,照片上的女生正是刚刚见过的人,虽然气质和身材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长相轮廓都无法彻底改变。 这一秒,她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凉气从脚底直接窜到了天灵盖。 * “嘶……” 女孩小声抽气的声音没有瞒过白舜的耳朵,还在另一个房间收拾新房间的白舜瞬间就来到了戚绵的身边,脸上的神情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和担忧。 “怎么了?” 戚绵看着这一出大变活人愣了一下,伸在眼前的手指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她刚刚想要拿一边的水果刀削个苹果,但明明在眼中距离精准的水果刀柄,等她真正去拿起时,却发现自己握到了刀刃的位置。 其实并没有真正地伤到,她用的力度并不大,不知道是不是病情的影响,她现在做事时常常感觉自己浑身使不上力气,只是被刀刃小小地刻了一下,疼痛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抽了口气。 注意到她动作的白舜已经不用她解释,就牵过了她的手仔细检查起来。 还好,碰到刀刃的地方仅仅留下一道浅淡的白痕,别的什么都没有。 但他还是皱起眉,小心地抚过那道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的白痕:“要做什么告诉我就好,不用你来。” 戚绵抿了抿唇,神情不太自然地收回手,最近一段时间里,她经常出现这样的状况,站不稳、拿不好东西、甚至是说话都会慢个半拍,这样明显的症状,白舜却像是从未觉察出哪里不对劲一般。 除了对她更加上心,不让她做事以外,半句提及她身体的话都没有。 这让戚绵不得不怀疑起来,是不是白舜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明确说出来而已。 “……我没事。”她停顿了一下,才轻声说道,说话慢吞吞的,显得温柔了几分,像春日里的溪水,柔柔地流淌过心尖。 白舜注视着她,观察着她的脸色,其实对现在戚绵的身体状况来说,她已经不适合再坚持每天去按时上学了。 即使他每天夜里都悄悄地将熟睡中戚绵身上的死气驱散开来一点,依然抵不过它蔓延开来的气息,按照当前的情况推算下去的话,她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白舜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明明他就是一只鬼,明明就算戚绵死去了他也有办法让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存在,继续一直彼此陪伴着。 可他总觉得,戚绵不应该变成那样,她应该好好活在阳光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拥有健康的身体和快乐的生活。 青年沉默着低垂下眉眼,接过放在一边的水果刀,开始削苹果,他知道刚才戚绵应该是想做这个。 “白舜。”戚绵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她凑近来了一点,胳膊自然地攀附上他的胳膊,“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她本意是想弄清楚白舜的心结到底是什么,但对方好像压根就没在意她问的是什么。 “你觉得成为一只鬼怎么样?”他问道。 戚绵眨了眨眼:“嗯?” 白舜的声音变得闷闷的:“就是,和我一起做鬼,我们两只鬼一直在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4 他说这话时,总是灰扑扑的灰绿色眼珠竟然奇异地透出来了一点光亮,里面清清楚楚地映照着戚绵自己的模样,她甚至可以看见自己脸上片刻闪现而过的怔愣。 戚绵仅仅是因为惊讶而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就语气轻快而自然地回答:“当然好啦。” 她本来还在担心要是自己撑不住,在弄清楚白舜心结之前就死翘翘了,那该怎么办。 如果说死了还能变成鬼陪在他身边,那她的任务时间好像就更多了,就不用担心完成不了任务怎么办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也待了许久时间了,奇怪的是她一点都看不出来白舜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青年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低垂下头颅,温顺而柔软,但那双眼里所蕴含的,绝不仅仅只是温柔的情意。 “你愿意和我一样,成为一只鬼?”像是不敢确认似的,白舜的声音好似黑沉的海。 戚绵睁着明亮的双眸,抬起注视着他:“对呀,感觉成为一只鬼好像还挺好玩的,而且能和你一直在一起,这也是我想要的。“ 她用细细的嗓音说着,全然没管这样的话在白舜听来,会在他心中掀起多么汹涌的波涛,戚绵弯起眉眼,开玩笑般地继续补充着。 “如果真的能这样话,我都想现在就去死翘翘了。” 这样就不用每天上学写作业,还要顾及各种考试和人际关系了,戚绵在心里悄咪咪地心想着。 白舜的眉眼好看的如同一幅画卷,他忽然佝偻下脊背,单膝落在了她的身前,原本颀长的身子便一下子矮下了戚绵一个头,他的唇间露出一抹轻浅的弧度,苍白的面容在这一刻竟然多出几丝鲜活的温暖气息。 “绵绵。” 他这样叫她,戚绵恍惚了一下,也不知道脑海中闪现而过的是什么人的面孔。 白舜牵起她随意撑在身侧的手,虔诚而温柔地在白皙手背上落下一吻,这吻带着凉意,如同一片落在手上的雪花,一触即离。 “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我很荣幸。”他用郑重而认真的声音说着,牵着她的手虽然凉,那份珍重的情感却一直烫到了人的心尖。 戚绵望着他,瞳孔深处干干净净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他”。 …… 戚绵短暂地休假了,她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太合适再每天定时去学校上课了,好在过不了多久,暑假也要来临了。 她只打算去学校里参加一下期末考,其他的课程暂时搁置了,有三三的帮助,她也不会拿到太低的成绩。 别人的期末考有老师画的重点,但戚绵因为没有几个关系好的同学,也没有人能转达给她考试的内容,她完全倚靠三三,戚绵心想她有高等智慧ai,可比老师画的重点管用多了。 三三听后表示很感动,保证一定会让戚绵拿到第一名。 “我会在你考试的时候陪着你的,身体不舒服的话就示意我一下。” 外面的街景疾驰而过,今天的日头很大,戚绵坐在开足了空调的车里,白舜就在她身边。 专门的接送司机都是白舜给她找的,但白舜没有在司机面前露过面,所以此时此刻司机不知道自己车上其实还有一个乘客,戚绵也只能小声和他说着话。 “我知道了、放心吧、我可以的。”戚绵一字一句道,不难听出她说话的语速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停滞。 白舜贴紧她,眉眼不乏对她的关心,他现在特别喜欢外面的烈日,以前天气不够热时,他会担心自己身上阴气过重,会冷到戚绵,但现在到了夏天,他就像是个行走的人形空调,戚绵很喜欢粘着他。 “到了,小姐。”司机缓缓将车停在路边,他在校门口做了登记,可以直接驶进学校,将戚绵送到考试教室。 他是被作为白氏继承人的戚绵而雇佣的,因此才不能让司机看见白舜的模样,不然就说不清为什么白氏死了那么多年的独生子怎么又活过来了。 戚绵说了句谢谢,在白舜体贴的搀扶下小心下了车。 四周顿时就有不少目光投了过来,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目光不再是充满恶意的了—— 白舜替戚绵请假的理由是,作为白氏的下一任继承人,她需要去公司里学习观摩如何管理公司。 这个理由显然已经传遍了学校,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曾经那个被所有人耻笑嫌弃的戚绵,其实是白氏流落在外的继承人,曾经各种谣言也已经得到澄清,她只是为了生活与学费不得不去兼职工作。 如今的戚绵,不再是谁都能随意评判的了,否则就是一纸律师函。 “小心一点,这里有台阶。”青年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戚绵下意识抬起略有僵硬的脚,完美地跨过了第一个台阶。 考场在二楼,接下来长长的台阶,都在白舜的帮助下走了过来,在外人眼里,戚绵只不过是行走的步伐慢了一点,丝毫看不出来她身上的异样。 她成功到达了考场,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以往的室友们还在不远处对她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戚绵远远看过去,一眼就发现了那几人眼下浓重的青黑。 “她们好像好几天都没睡好觉……”戚绵奇怪地和白舜嚼耳朵,“我们两个不是都已经搬出去了吗?” 白舜垂下眸,虽然他们已经搬离了寝室,但溺死鬼并没有离开,它已经喜欢上了捉弄恐吓人类的恶作剧,且在白舜的指示下,它专门逮着那些说戚绵坏话欺负过她的人恐吓。 夏如心一行人,简直快要神经衰弱了,现在对夜晚都格外恐惧。 当然,这些事情,白舜并不打算告诉戚绵,坏事他来做就行。 “不清楚,可能有心理阴影,晚上睡不着吧。”他淡淡回应。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5 考试结束后,戚绵还以为白舜会和刚才一样,暗中搀扶着她,但门外聚集起来的人群与学生们的窃窃私语让戚绵意识到,白舜就在门外。 冷白俊美的青年长身屹立在教室的门口,雾霾般的眼瞳淡淡地瞥进室内,无悲无喜地越过一众人,最终落到戚绵身上,眼底才逐渐蔓延开截然不同的柔软。 戚绵刚刚收拾好自己的考试用具,见他来了就想起身过去找他,然而日渐僵硬的四肢让她的步伐在桌角边瘫软了一下,她不过弯腰撑桌子的片刻,白舜就已经来到了她身前,神色看起来竟有几分焦急。 “别着急。”他低声说着,手掌已经自然而然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教室里并没有开空调,阳光与人群共同挤满这个教室,已经让它内部聚集起浓浓的闷热,即使戚绵其实并不那么怕热,在接触到白舜的那一瞬,还是不由自主地靠进他的怀里。 “你身上凉凉的,很舒服。”她小声说道。 白舜愣了一下,随即眉眼便晕染开一抹笑意,他暗暗使力,让女孩更加凑近自己的怀里,声音听起来平淡,细听就知道夹杂着一阵暗爽。 “嗯,走吧。” 戚绵点点头,也不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亲昵地倚靠在白舜怀里的模样,叫人丝毫看不出她四肢上的问题,只能关注到两人亲密的互动,以及那两张格外相配而出色的面孔。 “戚绵。” 在她走出教室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道略微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过头,才看见那是鼓起勇气叫住她的刘小云。 刘小云两只手有点紧张的死死抓着自己的衣摆,对她来说,这样主动与过去关系极差的室友交流,已经花费了她全部的力气。 但一想到最近听到林悦所说的,戚绵现在的身份是多么的高不可攀,刘小云心里的那一点想要“攀上枝头变凤凰”的想法就抑制不住,她从小穷苦,羡慕同村那个家里开着小工厂的小姑娘,进入大学后更加见识了不同家境的人生活有多大区别。 妄想通过人际关系改变自己出身的心思早已深深刻在了她脑海里,尤其是刘小云仔细想了想,她其实与过去的戚绵还是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的,毕竟以前的戚绵也过的很穷困不是吗? 而且细算下来,她从来没有主动地欺负过戚绵,只是跟在林悦夏如心背后附和罢了,她完全可以用害怕或者被威胁来为自己过去的行为解释。 越这么想,刘小云越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可以与戚绵成为好友,欲望战胜了胆量,所以今天她选择叫住了戚绵。 然而,准备好的话术到了嘴边,却被她身边那个容貌精致的青年一个眼神尽数堵了回去。 该怎么形容那个眼神……就好像是她如果再敢多说一句话,就会被这个青年毫不犹豫地狠狠撕碎,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刘小云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几步,脸上讷讷的表情就此定格,嘴唇嗫嚅着一个字都冒不出来了。 白舜冷冷地注视着她,他对这里的学生没有一个有好印象,更不要说曾经和戚绵同为室友,正面欺负过她的人了,对方还敢找戚绵,说明得到的惩罚还不够多,他想,过去似乎确实是把关注度更多地放在了另外两个身上,倒是忘了这个死人了。 见刘小云迟迟没有下一句话,戚绵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唇瓣刚刚开合想要开口,白舜揽过她的肩,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并不想搭理她的意思。 “吃饭去,该饿了吧,我学习了一些菜品的做法,回去可以做给你试试。”白舜说话的时候,会下意识微微低垂下头,靠近女孩的耳边,弥补两人间身高的差距。 他总是这样,不需要戚绵向他迈出半步,他自己就可以走完所有通向她的路。 戚绵默许了白舜的行为,她也不想再和刘小云等人有任何的牵扯。 “好呀,什么菜?你还会特意学这个?”戚绵惊奇地抬眼看他。 两人一高一矮的亲昵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中,刘小云呆了呆,心底又不可避免地溢出些许后悔的情绪,她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和戚绵沟通的机会,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刚刚主动叫住戚绵的行为已经完完整整地落在了林悦夏如心的眼里。 她们两人暗中脸色不虞地盯着愣在原地的刘小云,林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黑沉地厉害。 想必以后,这三人的室友情也就到此结束了。 * 白舜真的不是说说而已,他特意学习的几道菜都很美味,戚绵边吃边忍不住举起大拇指夸他。 “其实我觉得我以前应该是会做饭的,只不过后来做了鬼都忘记了,但是我进入厨房的时候,还是会感到一阵淡淡的熟悉感。”青年好看的眉眼弯起轻浅的弧度,眼底满是对戚绵认可的高兴。 戚绵奇怪道:“你以前很会做饭吗?可是你以前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自己亲自做饭?” 白舜顿了顿,他恍惚了一下,似乎也没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 “……我不太记得了,也许是我记错了。” 戚绵也不在意,只是随口问了一下而已,她吃着香喷喷的米饭就很满足了,家里做的到底和学校食堂的大锅饭不一样,更何况白舜的厨艺绝对算得上是五星级大厨级别了。 别说他自己怀疑自己以前会做饭,戚绵也觉得能做出这种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掉的饭菜,一定不是初学者能做出来的水平。 【三三,你知道生前的白舜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吗?】 嘴里嚼着,眼睛睁着,时不时看一眼神情温暖的白舜,戚绵忽然有点好奇。 三三:【稍等,我可以给你搜寻一下。】 【白舜,白氏唯一的继承人,以前似乎是个很冷情的人,和谁的关系都不亲近,就连父母家人也不怎么亲近,但他从小就对自己有着近乎完美的变态要求,任何领域都要涉及,而且一涉及就想做到最好,拿下了无数各个领域的奖项,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 【你猜的也没错,白舜还拿下过厨神大奖。】 戚绵在心底暗暗震惊,这么厉害的吗? 不过……她悄悄看了眼对面青年柔软的神色,其实也不像传闻里那么冷冰冰吧。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36 期末考试周结束后,迎来的就是让所有学生都翘首期盼已久的暑假。 大部分的人会计划着这个暑假该去哪玩,吃什么好吃的,但显然并不在戚绵的考虑范围内,她的行动能力和语言系统都在日渐衰败,没有扭转之地。 白舜眼睁睁看着以前行走起来,身影纤细步伐轻盈的女孩逐渐变成了迈出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弯下腰,扶着墙壁把手,才敢保证自己不会摔跤的虚弱模样。 “白舜……”戚绵张了张口,缓慢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现在的她已经说不出太长的句子,多说几个字,就会暴露她口齿的卡顿不清,但好在,青年的名字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青年脚步加快来到她身边,在沙发旁边坐下,关切询问:“怎么了?” 客厅的窗外是略微有点刺眼的阳光,但他们并不需要开空调,有白舜的存在,窗户还是正常打开通风的,不时有温热的风吹进来。 戚绵抬眼看他:“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变成鬼?” 女孩仰着小脸,澄澈的双眼轻轻眨了眨,纯净而美好,对她来说,变成鬼好像不是宣判通往死亡的证明书,而是一个化身小仙女的魔法棒。 白舜微不可察地抿紧唇,脸上的神色僵硬了一刻,他们两人之间,默契地从来没有提及过戚绵身体的变化,差了就由他照顾,白舜很贴心,什么都能关照到,也不用担心太多。 戚绵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她是真的想要尽快变成鬼。 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做什么事都不行,还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恶化,戚绵觉得还不如直接变成鬼算了,省的还要耗费那么长时间。 白舜似乎想要转移话题,他的视线落到了桌上盛着半杯水的玻璃杯上,开口道:“你热吗,我去给你买杯冰饮料?楼下对面就有一家奶茶店。” 戚绵不满地抬起手,在白舜眼中称得上是迟缓的速度,她轻轻拉住了实际还没来得及起身的白舜:“我想变成鬼。” 这一次,她倒是流畅顺利地说完了一整句话。 白舜低垂下眼皮,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带着些微的颤意。 “你真的想成为鬼魂吗?”他低声说着,不敢去看戚绵的眼睛,只是在口头上细数种种成为鬼后可能会遇到的坏事,每说一点,白舜的心里那细细密密的疼痛感就再加一层。 “成为鬼后,你眼中的世界会发生很大的不同,你会看见许多长相可怕的鬼魂,尤其到了夜晚,如果你的阴气不够重的话,也许会不能见阳光太久……当然,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保护好你。” 白舜列举了一大堆的坏处,临到末尾,才恍然想起他内心其实还是自私地希望戚绵愿意用这样方式和他永远在一起的,于是又亡羊补牢般的补充了一句话。 身边沉默了许久都没有传来回应,白舜有些按捺不住地朝她看去,正撞见身体不方便的女孩在努力地撑起上半身靠近他。 那截细白的胳膊按在柔软的沙发上,像玉琢般的精致细腻,白舜晃了晃眼,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已经下意识地先一步握住戚绵的肩膀,微微使力就让人如她所愿般地靠近了自己的怀里。 冰冰凉凉的触感舒服地戚绵眯了眯眼,她慢吞吞地抬起手勾住了青年的脖子,指尖触碰到了对方那从来不曾解开过的黑色缎带状颈圈。 “我也会、变得很可怕吗?”戚绵歪了歪头,直直注视着他,疑惑道。 白舜身体僵硬着不敢动,只有头小幅度地摇了摇:“不,我会让你保持生前的模样的。” 戚绵弯起眉眼:“那就好,我不想…变得太可怕。”她是个爱漂亮的小姑娘。 白舜怔神地看着她,因为戚绵一直努力地想要靠近她,为了不让她太吃力,他一只手正扶在对方的后腰上,此时此刻她努力挺起的上半身,让后腰他掌心下的位置凹下了一个小小的腰窝。 白舜触及腰窝处的指尖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她好像小声地说了句什么,注意力全在那个小小凹陷处的白舜没有听清,看见青年脸上的茫然,戚绵有些不满地收紧了抓住他胳膊的手,她借力勉强地仰起脸,白舜只看见那抹红润润的唇瓣似乎是想接近他的脸侧。 但在距离他的下巴还有几厘米的位置,戚绵的动作停滞住了,她实在是够不上了。 以往总是一眼就能看出她想做什么并且给出回应的白舜,现在却像是个木头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声音有些低哑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女孩气呼呼地拧紧秀软的眉头,声音提高了不少,这一次他听清楚了。 “亲我!” …… 柔软的唇瓣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连湿润的水意也一丝不漏地被尽数吞了进去,青年就像渴了许久的沙漠旅人,贪婪又凶猛。 颈间的缎带不知什么时候被女孩的指尖摩挲地掉落下来,泛着红意的指腹触碰到了那凹凸不平地宛如针线缝制般的疤痕,力度温柔又不可忽视地轻轻抚摸着,青年的动作仅仅停滞了一瞬,就继续投入到了这个吻中。 被他小心掩藏了这么久的疤痕,一直以来在心底担心着戚绵看见后会不会害怕他的心结,就这样轻易地消散了。 心意互通的喜悦感让白舜头晕目眩,只想抵死缠绵。 喂!这个女孩被鬼罩了完 在暑假才刚刚开始的初期,戚绵在这个舒适安静的小屋内永远地睡过去了。 期末成绩的结果大概是赶不上了,不过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因为按照她的身体状况,大概原本就会在下个学期撑不下去了。 三三告诉她,其实白舜一直都有暗中帮助戚绵缓解病症的蔓延,否则她可能都撑不过这个暑假了,人类的医学更是比不上白舜的医治能力。 成为鬼的过程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有多难受,反倒是放松舒缓地,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躺”在原地,而她飘上天的那个过程稍微有点惊悚了。 她的“尸体”还睡在床上,旁边站立着的青年却一眼也没看,只是拉住了隐隐有种想要继续往上飘的戚绵的手,视线中只剩下化为鬼魂的她。 她的容貌与过去没有任何不同,甚至于连脸色都还是红润温软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属于鬼魂的阴冷苍白气息,这一方面是因为白舜阴气的帮助,另一方面则是证明着戚绵本人的灵魂本就是这样纯净而不掺杂丝毫杂质的。 戚绵看了眼两人相握的手,惊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全身,声音带着不确定的意味:“我这样就算是成为一只鬼了吗?” 白舜将飘在半空的女孩拉了下来,他有点想笑,目光接触到戚绵那张脸庞后又有点莫名的恍惚:“你好像还不太适应鬼魂的身体,你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或行走或飞行了……” 戚绵感受了一下,原本还活着的时候,她僵硬无力的四肢已经重新变得灵活起来,甚至比没患病之前还要更加健康有力,这样鲜活的力量让她心里一点都没有被“自己已经死去”这个事实带来悲伤,有的只是喜悦和兴奋。 “不过,我的身体怎么办?” 戚绵突然想到什么,看向自己那具安安静静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身体。 严格来说,那也不算是她的身体。 戚绵愣了一下,才记起来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具躯体也只是三三按照她的身材和长相稍作改变后创造出来的。 就在这时,三三颤抖而慌乱的声音传来。 【戚绵……你的灵魂外貌改变了,是你原本的模样……完蛋了,白舜他肯定会看出不对劲的地方的。】 戚绵:【???】 她的大脑空白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三三说的到底是什么,戚绵的视线控制不住地紧紧盯住了那具床上的躯体,经过三三的调整,那张脸仔细看的话和她本身有着七八分的相像,除此之外,也就是身高上有些差距。 为了挑选最稳妥的化鬼时间,现在的时间是才过零点不久的深夜,戚绵忍不住无力地安慰起自己,也许现在是晚上,白舜没看清她的长相…… ……个鬼啊!!戚绵简直想捂脸,这房间里明明开着亮堂堂的灯。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赶紧询问起三三。 得到的回答是三三颤颤巍巍的表示它会想办法的,先让戚绵以任何方式瞒住白舜,别暴露出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是原本的“戚绵”就行。 戚绵:说得还真不是人话啊你。 女孩身体的僵硬当然逃不过无时无刻不再仔细关注着戚绵的白舜,他立刻就微微低下头想要看向戚绵,担忧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怎么了?是不适应吗?” 戚绵动作迅速地拉紧了他的胳膊,让对方和自己维持在同一排,这样白舜就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好歹可以混淆一下,至于身高,戚绵心想幸好她现在能飞能穿墙,就是不经意地把脚陷进去地板几厘米也看不太出来的。 “没、没什么。”她回答地过快,差点咬了舌头。 注意到这一点后,白舜微微眯起眼,不容置疑地掰过她的身体,认认真真地观察起她来,戚绵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格外瞩目,他皱了皱眉,没看出来戚绵身体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阴气平稳充足,并不混乱。 “你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青年低声急切地问道。 戚绵睁大双眼,后知后觉地发现——白舜好像一点都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不管是因为什么,戚绵都觉得保持现状最好,于是赶紧摇头,调整好表情:“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处理我的……尸体。” 白舜松了口气:“我会安排好的,将你与你母亲的骨灰盒葬在一起好吗?” 戚绵抿唇点了点头,纤长的睫毛下垂着,妄图靠这一点点遮掩弱化自己如今长相的变化。 白舜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于将戚绵变成鬼这件事他心底还是有着愧疚的,如果不是他的能力不足,无法为其挽回命数,戚绵也不用变成这样了。 “谢谢你。”他垂首吻了吻戚绵薄薄的眼皮,声音极尽温柔。 …… 两人,不、两只鬼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戚绵在白舜的教学下,已经可以短暂地在人类眼中出现几个小时。 但戚绵的任务到底是已经完成了,她不能停留太久时间。 这样想着,她的视线再次飘到了不远处正在为她用阴气编织遮阳伞的白舜背影上,这段时间她最奇怪的就是白舜怎么一点都没发现她和以前的不同呢? “做好了。”白舜回过头,俊美的脸上轻轻微笑着,递给她一把全新的黑色遮阳伞,“使用这把伞的话就能延长你在人世间活动的时间。” 戚绵回过神来,接过那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伞,伞柄一入手就是刺骨的寒凉,不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种冷已经无法引起她的不适,反倒觉得摸着很舒服。 耳边是三三任务完成的播报,戚绵睁大双眼,清透的瞳孔将青年的身影完完整整地纳入,仿佛是想将他的模样烙印在脑海里。 “白舜,你没发现吗?”她喃喃的声音几乎快要淹没在风里。 白舜还是淡淡笑着,苍白的肤色被阳光照的仿若透明。 “发现什么?” “绵绵,我还没有告诉你,我记起来了一点生前的事情。”他轻声说着,戚绵也专注地听着,生怕错过一点信息。 “我生前,经常梦见一个女孩,从小到大都在断断续续地梦见她,我知道总有一天会和她相遇,却不知道到底会等多久。所以我一直在努力地提升自己,我希望她见到我时,看见的是一个完美的我,这样才会让她喜欢我。” “那则遗书,也是我在预感到自己死期将至时怀着不甘的心写下的。” 白舜的声音如同温凉的溪水,无声无息地流淌过她的耳畔、心间,带来的不仅仅是灵魂上的安稳,还有恍如隔世般的震慑。 “梦里她的样子,就是你现在的样子。” 他说着,向前走了一步,戚绵看着他的脸眨了眨眼。 一个视若珍宝般的吻落了下来。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 “人怎么昏过去了?” “路上一直不配合,太吵闹了,我们怕影响仪式,就先给她服了点睡眠药。” “哼,被光之主选中是她的荣幸,居然还不接受……” 奇异的如同吟游诗人般的腔调将戚绵从沉睡中唤醒。 周围的声音先一步进入她的耳朵,她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让戚绵冷静了下来,她才刚来到这个新世界,还不清楚周围是什么情况,还是不要随意动作才好。 话说回来,她悄悄地睁开了一道缝,那些人说的话似乎是一种晦涩难懂的语言,带着神秘优雅的古老气息,却又能让她丝毫不差地听懂。 【你醒啦~】三三的声音给了她更多的安全感,【别着急,我这就把这个世界的概况传达给你。】 戚绵维持着昏迷的状态,任由身边的人将她搬起,她好像没有穿鞋,被人抱着走了一段距离后似乎是将她放在了一个厚重的地毯上,光裸的足部接触的地方绵软而温暖,倒不会叫人难受。 与此同时,她也差不多将三三的话都消化完毕了。 简言之,这里是一个西幻魔法世界,除却人类这个世界还有许多奇幻或邪恶的种族,而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人类世界,权利最高峰并不是什么国王或女皇,而是教廷。 各个种族都有其所信仰的神明,他们当中,天赋出众的人就会拥有学习魔法的能力,而魔法的强大取决于对神明的信仰虔诚度以及被神明的认可程度。 当前,整个世界中公认的最强大的两个神明便是光明神与黑暗神,顾名思义,一正一邪,正好达到一种相互制衡的和平。 【然后呢,你的任务就和这个光明神和黑暗神有关了。】三三说着。 戚绵福至心灵:【我明白了,肯定是要帮助光明神打败黑暗神对吧?】 三三:【额……其实光明神和黑暗神是同一个人。】 戚绵:【嗯???】 她尚且还没来得及消化,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缓的脚步声,那声音朝她而来,又在距离她还有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弄醒她,否则没办法展开仪式。”这道声音像是从她头顶传来的,听起来大概是个年轻的女孩。 “是,圣女阁下。”另一道声音传来,紧接着,戚绵就听到一阵复杂的低语,伴随之而来的还有浑身被某种温润暖意包裹起来的舒适感,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装晕了。 戚绵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绣有金色繁杂花纹的纯白衣角,她迷蒙地眨了眨眼,视线再往上,便看见穿着一身白金色圣洁衣裙的金发女孩。 对方是标准的西方人长相,五官轮廓深邃,带着还未完全褪去少女的精致,绿莹莹的眼珠宛如宝石般透亮,却始终透露着一股上位者的傲慢。 戚绵记得刚才有人称呼她为圣女,她心想着果然,长得就一副圣女的模样。 索菲亚微微皱着眉,居高临下地望着似乎刚刚醒来后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的戚绵。 戚绵,莫瑟家族最小的女儿,也是被选中献给光之主的祭品,莫瑟家族从小将其千娇万宠着长大,只待在她成年的那天送给光之主,只是可惜,对方好像并不愿意配合的样子。 献给光之主的祭品是由教皇每三年根据占卜与推算,选出一个命数最契合的人来,人们相信这种方式可以加强与光之主的联系,得到祂的庇佑,而被选中的人更是无上的荣耀。 “戚绵·莫瑟,很快就要开始仪式了,不管你心中是否情愿,都请记住,这关乎着吾主的悲喜、人民的希冀,以及你家族的荣誉。” 金发圣女低声说着话,戚绵微微撑起手肘,并不在意地看向四周—— 她应该是在某个极尽奢华圣洁的教堂中,底下铺着金色符文地毯的两边站立着许多身着教廷服饰的信徒,墙壁上象征神明天使的白洁雕塑以及头顶圆弧状由中间向四周延伸的彩色穹顶都无一不昭示这里的肃穆庄严。 索菲亚见她这样走神的样子,眉头皱的更深了,不过好歹对方也没有来时那样挣扎着大吼大叫的样子了,她紧绷着唇线,提醒道:“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先随我来接受洗礼吧。” 戚绵眨了眨眼,抬眼看向她,洗礼? 她倒是从三三那知道了自己即将要作为光明神的祭品被献给她,这样近距离接触任务目标的机会她当然不会错过,因而也就暂时表现得乖顺下来。 “跟我来。”索菲亚不再看她,而是拂了拂衣摆往前走去。 戚绵才知道方才看到的底下那堪称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大厅竟然还不算是这个教堂的全貌,顺着楼梯往上走,首先看见的便是那中央面积不大不小的圆形泉水池。 水池由某种玉石堆砌而成,四周盘旋着精致复杂的纹路,看一眼便能感受到其中的圣洁,但更引人注目的还是那正前方,一道高大的甚至看不到顶的白洁雕塑—— 那雕塑的每个细节都被刻画地精细生动,栩栩如生的衣袍就像是真的布料,高大挺拔的身形带来无穷的压迫感,连身侧垂落的手指都漂亮的如同艺术品,唯有那张脸,戚绵怎么看也看不清,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面纱,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线, 但这并不影响这尊雕塑的完美与神圣。 三三适时地在她耳中解释道:【那是光明神的雕塑,这是圣水池,被献祭给光明神的祭品都必须要在众人眼前经过圣水的洗礼,确保身上完完全全的洁净才行。】 戚绵收回视线,心想难道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洗澡吗?不过细想一下应该也不可能这么低俗,好歹这也是个光明神的教堂。 索菲亚在圣水池旁站定,金色的卷发垂在胸前,就连上翘的弧度都显现出主人的高贵,莹绿色的眼珠无波无澜地瞥了她一眼:“请步入圣水池中。” 戚绵抿了抿唇,感受到身后无数道直勾勾的眼神,有点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单薄的衣裙。 她应该是某个大家族的小姐,身上的衣裙材质上佳,舒适而顺滑,但也轻薄的如同一层白纱,难保不会在圣水的浸透后隐约透露出什么来,在索菲亚眼神的无声催促下,戚绵往前走了几步,视线落到那清澈见底的圣水池中。 肉眼并不能看出这水与普通的纯净水有什么区别。 【没事的,进去吧,这水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误解了戚绵迟疑的三三安慰道。 【等会你说不定就能见到光明神了,到时候你可要给他留下个好印象,好在日后促进他和“黑暗神”的和解。】三三絮絮叨叨的说着,毫不自知地将这次戚绵的任务给说了出来。 戚绵呼出一口气,一只脚缓慢地踏入了池水中。 雪白的足尖泛着淡淡的粉红,小巧又可爱,一接触到圣水,那原本平静的水面便掀起一道道金色的水波,粼粼如阳光,美轮美奂。 也是这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那圣水的正前方,高度直达穹顶的纯白雕塑的眼瞳部位,快之又快地闪过了一道淡淡的白金色光芒。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2 圣水池中传来哗啦一道声响,浑身湿透的黑发少女从中起身。 她的肌肤如牛乳般白嫩,隔着薄薄的一层纱裙,很难让人分清那身上的颜色究竟是来自白裙还是莹润的肌肤,面容是显然区分于这里其他人的东方面孔。 莫瑟家族的人是拥有东方血脉的,因而他们的头发大多都是沉闷的黑色或棕色,面孔也相比其他人更加独特一些,而这种独特到了戚绵身上,就变成一种无害的柔软,失去锋锐深邃轮廓的五官呈现出一种少女的娇憨柔软,漂亮而惹人怜惜。 戚绵打了个冷颤。 虽然圣水池的温度其实没那么凉,但从中起身后,身上的湿气接触到空气,还是不可避免的掀起一阵寒凉。 她抿了抿唇,双手抱臂以此来带给自己些许安全感。 三三已经告诉她了,这个世界的黑暗神与光明神是创世神分裂后得来的结果,祂们水火不容相看生厌,已然忘却了曾经同为一体,然而实力又都齐平,最终只能落得个两败俱伤,双双陨落的后果。 两大主神的陨落在这个以神明信仰为力量的世界当然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戚绵的任务就是让光明神和黑暗神与彼此和解,回归为创世神。 好在身上的凉意只持续了一会儿,索菲亚垂眸低语了一句咒语,一股明亮的光旋绕过戚绵周身,她的身体便瞬间恢复了干燥的状态。 “随我过来。” 戚绵没应声,只是跟了上去,两人走至那尊巨大雕塑的脚下,在主教座位前停下,身后是一个类似于祭坛般的六边形矮台,上面燃烧着无数根金黄色的蜡烛。四周也不知何时走来了一批身穿教服的人,他们将戚绵与索菲亚两人团团围住,面容肃静而冷淡。 索菲亚看着黑发少女一副沉默配合的样子,目光在那头罕见的黑发上停留了一刻,眉头稍稍松懈,原本这样的仪式是要有教皇来主持的,但教皇前段时间出去与矮人族的教皇外交了,于是就轮到了身为圣女的索菲亚主持。 “仪式开始。”索菲亚清冷的声音响彻教堂。 所有人都开始吟诵起戚绵听不太懂的咒语,她眨了眨眼有点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心想这具身体应该是一点魔法天赋都没有的,不然也不会一句咒语都听不懂。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场景还怪唬人的,起码她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忍不住快了几分。 献给光明神的祭品……难道说,光明神真的会降临然后将她带走吗? 戚绵忍不住趁着所有人都在垂眸念诵咒语的时候,抬起头看向那高大圣洁的雕塑,这一眼,让她呆滞地愣在原地—— 只见那雕塑的面部,原本隐隐绰绰只能看个大概轮廓的部位,不知何时陡然显现出一双金色的眼瞳。 那金瞳如同被淬炼过的最纯净的金,闪烁着神圣而美丽的光辉,这一眼让人联想到了那高高悬挂于天上,永远不可接触到的太阳,震撼而威慑。 戚绵的瞳孔微微紧缩,她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地略过一个想法。 她好像……和光明神对视了? 她没能注视那双金瞳太长时间,倒不是因为金瞳消失了,而是随着众人念诵咒语声音的提高,一道直冲穹顶的光柱将戚绵整个人包裹在了其中,隔绝了外部的所有场景,入目之际只有白金色的光。 要、要被闪瞎了淦! 戚绵在心底狠狠了骂了一句后终于抵抗不过地闭上了眼。 光柱散去后,原本站着戚绵的位置空无一人,在场的其他人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一情况。 索菲亚上前一步,对着光明神的雕像闭目祷告起来。 以往每届被选为祭品的人,一般都会在被光柱吞噬后彻底消失,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倒是有个口舌相传的说法,人们相信这些祭品是被选中了去往光明神身边为祂侍奉的,相当于光明神身边的信徒与仆从吧。 索菲亚睁开双眼,转过身后,莹绿色的眼眸无波无澜地扫视过身边的所有人,淡薄的嘴唇轻轻开合。 “仪式结束。” * 被那闪瞎人眼的金光刺得到现在眼睛都还生疼的戚绵死死皱着眉,揉了揉眼睛后才堪堪睁开了眼。 这里似乎是一个金碧辉煌的房间? 她愣了一下,视线从雕刻精致得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桌椅上移开视线,还没来得及细看其他地方,忽然有人扯了她一把,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 “新来的,别愣着了,赶紧把衣服换上,等会去见吾主让祂给你分配职位了。” 视线晃悠了一下,戚绵被人强硬着拉到了另一边,一个金发的年轻女孩也撞进了她的眼内,对方身穿洁白的长裙,但更引人注意的还是她身后那长长的几乎快要拖到地面上的巨大羽翼。 “你在看我的翅膀吗?”她注意到戚绵的视线,轻轻笑了一下,戚绵心想这个“天使”还挺活泼的,起码不像那些教廷人,一个个板着张死人脸,好像整个世界都欠他们一千万似的。 “只要你好好努力,在自己的工位上发光发热,你也能得到晋升,获得翅膀的。” 对方认真地说着,戚绵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工位”这个词,心想什么玩意,上了天堂也要打工吗?那还不如灰飞烟灭算了。 “好了,去屏风里把这个衣服换上,换好了我带你去见吾主。”她推着戚绵,顺手将一件薄的好似没有重量的白裙放在了她手中。 初次上天堂,人生地不熟的,戚绵只能照做,顺便看这个“天使姐姐”人很好的样子,于是就和人聊了几句。 首先,这里是光明神的领域,也可以理解成天堂吧,其次,所有光明神领域下的人都可以被称作为神使,只不过分为不同等级,这些神使的来源大多都是人界被选中的祭品,偶尔也有死后的教皇圣子圣女等等虔诚的信徒。 神使被分配到不同地方为光明神做事,有的会去聆听人界的祈愿,有的则去负责与其他神界的交涉,更厉害一些的,甚至可以下凡代光明神行使使命。 戚绵心想怪不得她这次的身份是个祭品呢,毕竟只有祭品才能近距离接触神界,接触光明神。 “你换好啦,那跟我走吧,等会见到吾主要保持恭敬虔诚的心,不够虔诚的人可是会被看穿后扔下神陨洞的哦。”神使女孩这样说着。 闻言戚绵一下子僵住了,她到底是个外来者,心里可对这个世界所谓的什么神明没有半点信仰,会被光明神看出来吗?那什么神陨洞一听就很可怕的样子。 她补药啊!!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3 踏过云雾般的地毯,穿过一根根素雅洁白的立柱,戚绵最终被带到了一个敞开的白金色大门前。 这道大门粗略估计得有七八米高了,戚绵仰头望着那高耸的门,呆了一下,心想这光明神不会是巨人族的吧?那她不得和个小虾米似的啊。 奇怪的是,她原本以为像这种场合,周围应该层层围守着许多神使才是,但除了身边女孩,戚绵这一路走来都没有见过其他人,大门前也干干净净的,除了装饰用的西式雕塑与叫不出名字的花植,半个人影也没有。 薇薇安在门口停下了脚步,对她眨了眨眼:“好了,你直接进去就好了,吾主会给你安排职位的,不用太紧张。” 戚绵抿着唇,心里七上八下跳个不停,但都到了这个时候,跑也跑不掉了,只能对薇薇安最后道谢,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一步入大门,戚绵便感觉到眼前骤然一荡,四周的场景瞬间改变,原来之前在门口看见的内部环境甚至不是真正的模样,只是类似于障眼法的东西,真正走进来了,才发现这里面的装潢无处不透露着圣洁的神性。 高雅精致,却也不见丝毫人类生活的迹象,冷冰冰的不掺杂一分生气。 因为没看见其他人,戚绵揣着手不安地往前走,视线不时从周围那些极具美感的陈设上扫过,直到脚下忽然出现了一节台阶。 戚绵眨了眨眼,自然而然地抬起头—— 层层台阶之上,是一个乳白色镶嵌金色花纹的王座,座位上还铺着厚厚的一层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坐垫。 唯一突兀的是,这座位上并没有人。 戚绵心想难道光明神不在这里?有事出去了? 但这个想法刚冒出头,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如同古典大提琴音般地好听男声,这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深入人的耳膜,直达心灵,萦绕不绝。 “叫什么?” 戚绵还没从那声音里回过神来,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这个问题:“……戚绵,戚绵·莫瑟。” 来人一点脚步声也听不见,戚绵却能看见他正缓缓朝自己走来,高大挺拔的身形完美地犹如希腊神话里的阿波罗,那件极尽简约的白金色长袍没有过多装饰,却扑面而来一阵强大的压迫感,洁白如雪的长发快要垂到腰间,肉眼就能看出它有多么柔顺。 光明神的身高起码有两米,戚绵暗暗心想。 该怎么形容那张脸的美貌,戚绵脑海里飘过了好几个词汇,最终都无奈地放弃,除了完美无话可说,她也再一次见到了那双充满神性的淡漠双眸,其中是睥睨万物的冷漠。 光明神走过来,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直接忽略了身侧的戚绵,走到了台阶上的神座上坐下。 得到姓名后,他也没有半点反应,实际上询问姓名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他从来没有真的记住哪个神使的名字,光明神沉默下来,位居上端,那双倨傲的金瞳带着淡淡的审视,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底下的黑发少女。 在接触到那头黑发时,他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他已经几百年没有遇到过黑发的神使了,上一个黑发的神使还因为信仰不诚,被扔下了陨神洞。 他的神界放眼望去也几乎都是金发神使,数量多到别的神明都常常拿这个开玩笑,说光明神是个金发控,怎么这一次选出来的祭品,竟然是个黑头发的? 【别呆愣着了!他在探查你的信仰够不够虔诚,赶紧想点和光明神有关的事情。】三三忽然尖叫着提醒道。 戚绵心里一惊,不是这玩意应该怎么想啊淦,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 眼看那双金瞳已经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几秒,甚至戚绵还注意到光明神的眉头轻微皱起,心底的恐慌盖过思维,她猛地闭上眼睛,开始在心里极速默念起来—— 我爱光明神我爱光明神我爱光明神……光明神就是我生命的光、我人生的引路灯、我毕生追求之人,哦不,神,我愿意为光明神付出一切,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我踏马爱死光明神了!!! 戚绵心里像念经一样疯狂输出着对光明神的彩虹屁爱慕之语,甚至词穷到什么土俗的情话都照说不止—— 光明神我好渴,你猜我想喝什么,呵护你。 我是九你就是三,我除了你还是你。 你知道你是什么血型吗?我的理想型。 …… 闭着眼睛的戚绵并没有看见,光明神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越来越怪异起来,细看就会发现,他原本洁白如玉的耳垂,不知何时也染上一层绯红。 过了好一会儿,戚绵心里念得都快没词了,光明神终于再次开口了。 “咳,戚绵·莫瑟?”他好像不太习惯念凡人的名字,稍微迟疑了一下,才继续开口,“你负责聆听信徒祈愿,等会会有人来带你走。” 戚绵猛地松了口气,虽然刚刚一大堆话都是在心里默念,但她现在还是有种说话过多的窒息感。 “好的,光明神大人。”她干巴巴地回复。 三三在她脑子里教她说话:【谢您赐恩。】 “谢您赐恩。” 光明神瞥了她一眼,大约有点奇怪她的称呼怎么和别人的不太一样,不过并没有过多在意:“嗯。” 这一声落下,两人间都陷入了一种沉默,戚绵是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说什么,光明神则是莫名的不想让她就这么快离开,按照以往,到这里他就会让人将戚绵领走安置了。 但方才探知她心中信仰时,那些奇奇怪怪的,他从未听过的话,总是无端让他有些在意。 安静了一会儿,光明神忽然开口:“你初来神界,对这里有什么建议吗?” 戚绵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弄不清楚他指的是哪些方面,光明神却以为她是因为害怕,不敢直接说,于是便缓和了一点语气,再度张口。 “没关系,说吧,神界建设需要一些神使的思想。” 戚绵咬咬牙,脱口而出:“我觉得那个什么祭品仪式上的光柱太亮了,刺的人眼睛疼。” 光明神:“?”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4 正式拥有了自己的职位后,戚绵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见习神使。 至于为什么会说她是见习—— “戚绵,你今天的工作是守着这面神睨镜,看有没有人来祈祷,有就记录下来。” 一名金发神使走过她身边,刚刚叮嘱完后就步伐匆匆地离开了,他的手上还抱着一堆像是书籍似的东西,厚重的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 戚绵:“……” 她看了眼对方离开的背影,又看了 教学楼的铁门似乎被什么东西用暴力撞塌的,门上面有一个明显的凹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八没有蛋瞬间再起搏一搏的赌心,当即带上一壶好酒和十个鸡屁股就去了诛仙镇的庙里。 她想了想,在地上抹了一把灰,把脸上弄脏一点,这样防止其他人认出自己。 “大家就一起来吧,今天我请客。”则这一个时候,马英勇也主动的开口了,目光在白雨薇那里打量了两眼,面带微笑。 青年时代的他报考了军校,成为了日本陆军的一名军官,并且收获了爱情。妻子美貌温柔,是他此生心里最大的港湾。 刹那之间,他化作了胡嫣儿,同时生出了九条无比美丽的洁白狐尾。 “走吧,多弄点消息,接下来好好的修炼,要不然就被赶超了。”风翩翩可不管人,他现在还是灵师一阶境界,一心想要修炼。 林婉婉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想起林潇潇最近的变化,莫不是她恢复记忆了? “突破了又怎样,一个刚突破的灵尊一阶境界怎么和一个突破了许久的灵尊一阶对战,而且这里是天海海域。”鲨鱼族少族长也是不屑的说道,但是下一秒狠狠的打脸,他也是惊呆了。 而且薛仁贵还是李恪的卫率出身,能叫李恪托付以性命的心腹,薛仁贵在李恪面前绝对是说得上话的,只要薛仁贵应下了此事,此事就不会出岔子,高藏王的命就算是保下了。 所有人皆是震惊,特别是之前的十人,此物好似又恢复了四不像的能力,可以无限生长? 既然现在任务已经接到了,那么自然剑侠客接下来只要是去找到巫奎虎说的那个云中月就可以了。 戈特会这么说,是因为他听说蒙哥马利的前妻3年前身亡,而蒙哥马利在葬礼上一滴眼泪都没留。 也就是说,巴尔博在北非可以调派的总兵力,共计足足有15个师。 很可笑不是?当他终于知道自己见她与别的男子亲昵时心头烧得正旺的那把无名怒火出于何处时,当他愿意承认自己的感情时,她却告诉他,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她现在厌倦了。 这白骨便是当初在甄府一别后,再也没能见面的华佗,最后还是死在曹操手上。 “莱因哈德·特里斯坦·欧根·海德里希”一串完整的名字赫然在目。 一时之间,封林的前后方分别出现数不清的人影,还未见面就开始各种各样的咏唱。 这句话贯穿着道力,将两条蛟龙拉动的飞舟都震的抖一抖,声音更是直接贯彻了整个天武圣城,古不缺自然也是听到一清二楚。 “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庄臣说会这样是因为我哭多了,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哭得最狠最频繁么?”慢条斯理,她不想在这种严肃的时候再抽抽嗒嗒,会觉得很奇怪,她又不是装可怜,难不成还要讨怜悯么? 大多数酒都不惜吝啬地放在明处,能被珍藏在酒窖里的,必然是劳斯高管们要亲自享用的。一想到,会后那些人痛心疾首的表情,她就不得不佩服ad的随性大胆。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5 洛斐修斯怔愣片刻的功夫,黑发少女莹润的黑眸中水汽已经更加明显。 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亮晶晶的眼泪要掉不掉地蓄在眼眶里,漂亮柔软的面容满是倔强,即使洛斐修斯能够清楚地看见她的身体在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也没有半分要退缩的意思。 戚绵瞪的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眼泪都要干了,光明神终于开口说话了。 “什么工作?”光明神的语气尚且还算正常,并没有因为戚绵失礼的举动而生气,她在心里松了口气。 戚绵抿了抿唇,似乎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当,纤长的睫毛不安地下垂着,她顿了顿,声音细弱了许多:“就是……负责一面神睨镜的观察与记录。” 洛斐修斯微微垂眸,他身形高大,即使两人一站一坐,在瘦小的黑发少女面前,他也丝毫没有要低人一头的意思。 看管神睨镜的任务,在神界至少也有成千上百名神使在做,并不算什么特殊的工作,他这样想着,神情不自觉地浮现出几分疑惑:“这个工作有什么问题?” 戚绵揪紧衣摆,低垂着脑袋,从洛斐修斯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挺翘的鼻尖,还有那蝴蝶翅膀似的一闪一闪的睫毛,他停留在那上面的时间稍微又些长了,陡然意识到这一点后,洛斐修斯猛地站起了身,像是想要掩饰些什么,忽略了心中那一闪而过的奇怪感觉。 戚绵被他这一起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去,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身后就是通往亭子的台阶,她脚下猛地踩空,洁白的纱裙在半空划过一道柔软的弧度,身体骤然向后坠去。 洛斐修斯拉住了她不受控制抬起的手。 于是因为惯性,戚绵又往前倒去,差点撞进了光明神的怀里,还好她心里还想着这可是光明神,绝对不能做出这么大不敬的动作,不然对方肯定会讨厌她的,于是反应还算快地换成用双手撑在了光明神的胸膛,阻止了她全身撞进光明神怀里的场景发生。 “……”洛斐修斯垂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少女纤细如玉的手掌按在他的胸前,那材质极好的衣袍原本是服服帖帖没有一丝褶皱的,被戚绵这么一用力,掌心周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几道褶皱。 戚绵紧张地眨了眨眼,心底还在嘀咕光明神的身材真不错,这胸膛还真是宽阔又紧实。 “谢、谢谢……对不起。” 维持了这个动作不到两秒,戚绵才像个受惊的兔子似的,一下子抽回手,脑袋都快低到了地里。 洛斐修斯脸色已经恢复了平淡,看不出来和刚才有什么区别,但他胸前那多出来的几道褶皱还在昭示着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像是一尊永远都一丝不苟受人敬仰的神圣雕塑,突然某一天,它的身上被不知哪来的小猫蹭了一身猫毛,这细微的突兀影响了整个雕塑的气质。 “所以,你对这份工作有什么不满?” 光明神淡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戚绵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用力地眨了一下,再次抬起头,她又变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我的那份工作和其他神使都不一样,他们每天都忙来忙去,也不像我的,整间房子里只有一面神睨镜,而且我已经守着那面神睨镜三天了,但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戚绵一口气将情况全部说明后,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观察了一下光明神的神情,没看见明显的怒火才继续往下说去:“我想……您是不是不喜欢我,那些神使都说,只有努力工作才能得到学习魔法晋升自己的机会,我这样的工作根本没办法进行。” “您是不是……因为我有一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黑发,所以才不喜欢我?” 黑发少女如此说着,最后一句话被她用极轻的声音说出,眼中却充满了令人心碎的难过。 洛斐修斯金色的瞳孔倒映出她的脸颊,在她提到自己的那一头黑发时,他的内心也悄然多跳了一拍,他的确在见到少女的第一眼就因为她的黑发而多少有那么一点点的意见。 然而此刻,他的视线落到那头柔顺黑沉的发丝上,这位新来的少女神使有一头及腰的黑发,虽然颜色是他向来不太喜欢的沉闷,但却生长的极好,看起来就知道它的手感一定很好,细嗅还能闻到浅淡的发香。 黑发也衬托出少女本就白皙的肤色,如牛乳般洁净,这样的黑发在光明神的领域一直都是不受欢迎的,只有在黑暗神所管辖的那片区域,人们才会更加喜欢象征着死亡与毁灭的黑色。 洛斐修斯金色瞳孔下移,注视着戚绵那双急于得到答案的双眸,心想黑发好像也不是那么惹人讨厌了。 “并没有。”他简洁地否认了这一点,随即解释起来。 “你所负责的神睨镜,位于人界与暗界接壤的唯一一座光明神教堂,它常年无人问津,是因为地区特殊,人界与暗界水火不容,一旦出现变故,很可能会引发灾难,这种特殊性使得这面神睨镜被单独放在了一间观察室里。” 暗界?戚绵心神一动,三三就在她脑海里介绍起来。 【暗界就是死灵、魔族的地盘,他们信仰黑暗神,也是你的另一个任务目标哦。】 真相大白了,她不是被光明神忽视了,反而还可能是因为得到了重视,所以才一来就被安排到了这么重要的神睨镜上,一想到自己现在抛下了那面神睨镜出现在这里,虽然有三三替她看管,戚绵还是有些羞愧地抿紧了唇。 “原来是这样,我……真的非常抱歉,光明神大人,都是我……” 洛斐修斯面色不改地平静注视着她,看到黑发少女隐藏在黑发中的雪白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红了起来,他忽然开口:“如果你实在不喜欢这份工作,也可以换一个。” 戚绵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嗯?” 洛斐修斯脸色冷淡的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语气沉稳平缓地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你可以到我身边,负责帮我打理书籍信件。” 这项工作,原本只有在神界努力工作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积攒了大量经验、为神界完成过至少三件重要事务且心绪极端冷静严谨的神使才能胜任的。 戚绵不知道这其中的条件苛刻,她只是觉得这个工作听起来似乎可以近距离接触光明神,于是她一脸惊喜地叫道:“真的可以吗?光明神大人,我愿意!” 洛斐修斯望着她,心里还是丝毫都没有为自己这个惊天动地的决定产生哪怕一丝丝的波澜,他只是微微颔首。 “嗯,你明天就可以来。”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6 戚绵新上任的第一天,见到了自己唯一一个同事。 明显,为光明神处理的信件等事务并不多,因而这份工作甚至小到仅需一个神使就能完成,也就是她现在共事的一名金发少年。 对方的金发看起来有些独特,他的金发更偏向于铂金,在特定的灯光下,会显现出一种白金色,五官也是深邃立体的俊秀模样,话说回来,戚绵回忆了一下,她在这个神界貌似都还没有遇见过长得丑的。 “你好,我叫戚绵·莫瑟。”初次见面,戚绵决定先与这名同事打好关系,趁着现在光明神还不在,说不定她可以从青年口中得知一些有关这份工作的信息。 青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神情几乎与光明神是如出一辙的死人脸:“伊文·克里斯。” 戚绵脸上挂着的笑容稍稍淡了一些,她看得出来,这名同事并不想与她有太多的交流,于是她也收起想要聊天的心,一边暗中观察伊文是怎么管理书籍的,一边学着有模有样地拿起一叠信件。 这里大概类似于光明神办公的地方? 戚绵的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后又收回,整个房间很大,高耸的古典书架将三面墙壁都层层围绕起来,最里面的位置则摆放着一排紧贴天花板的柜子,里面放置的东西稀奇古怪,她没有一件是能叫出名字的。 而光明神的办公桌,就在这房间的正中间。 一张快有四五米之长的乳白色长桌,前方是一把雕刻有精美花纹的西式靠背椅,桌上堆叠的东西不算太多,戚绵匆匆瞥了一眼其中一本书上面的文字,发现自己压根就读不懂。 “你放错了,那些信件不需要收起,吾主还没有读过它们。” 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戚绵愣了一下才发现是伊文突然开口说话了,她看了眼正被自己捏在手里的信件,抿了抿唇,将信件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伊文皱着眉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这个黑发少女看起来并不像是很有经验的模样,甚至于动作也有点迟疑缓慢,一点都不符合光明神选拔神使时要求的沉稳冷静。 但他不认识戚绵,也不知道戚绵其实才来不久。 安静的只能听见偶尔纸页声响的房间里,戚绵看似在工作,实际上十分钟过去了也没真正地挪动哪些东西,她怕自己又弄出什么错来。 光明神将她调来这里,却没有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做,戚绵垂着眼睫,暗自想着等光明神来了,她要去询问一下。 想到什么就来什么,戚绵才冒出这个想法,不远处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自动敞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如雪般的长发随着他走动的动作扬起来一点,然后又柔顺地垂落下来。 戚绵眨了眨眼,还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开口,身旁的金发少年已经自然低下头来,恭敬的声音传来:“吾主。” 戚绵收回视线,学着他的样子低下头,小声叫了一句:“吾主。” 洛斐修斯的眼神轻轻地在黑发少女的身上一点而过,随即什么也没说,步伐平稳地走到了桌前,伊文为他拉开了椅子,洛斐修斯顺势坐了下来。 戚绵微微挑起眉毛,心想原来为光明神拉开椅子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吗?早说嘛,这种拍马屁的事情她做起来还是很简单的,她暗戳戳瞥了眼伊文,心想以后让你多拉一次椅子都是她手残。 光明神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径直拿起桌面上刚刚才被戚绵放回原地的信件,沉默着看了起来。 戚绵看不懂上面的字,她原本想开口询问的,可光明神这样一副专注工作的样子,她又不好意思开口了,只能把话憋回了肚子里,一声不吭地站在旁边。 伊文不像她,光明神看信件的速度极快,一面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他只扫了几秒就放在了一边,伊文熟练地拿过了那张被看完的信纸,将其放入了另一个空信封里。 戚绵:“……” 怎么感觉她在这站着一点作用都没有? 一连好几张信纸被伊文这样拿走后,在下一张信纸刚被光明神看完时,戚绵终于眼疾手快地一把抽走了那张信纸,她的动作极快,简直像是在抢什么东西,伊文才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他脸上神情冷淡地看向戚绵。 戚绵心里笑嘻嘻地想着总算让她找到发光发热的机会了吧,然后学着伊文的样子从旁边一叠空信封里拿出一张来,作势要装进去。 洛斐修斯淡淡地看着她:“这张信封是用来装海神那边的信件的,我刚刚看的信件是来自自然之神的。” 戚绵嘴角一抽,将已经塞进去一半的信纸抽了回来,什么海神自然神的,她连信件上的字都不认识,怎么知道哪封信是哪个神写得? “……对不起。”她脸颊发热的把信纸放回了桌上,伊文眼睛眨也没眨就拿走了那张信纸,放进了正确的信封中。 洛斐修斯眼神无波无澜地注视着她,戚绵却感觉那双金瞳里的她,宛如一个智障。 她鼓了鼓脸,有点不服气又有点委屈地小声开口:“我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少女细弱的嘀咕声轻柔可爱,像是他许久前以残影降落人界时看见的一只灰扑扑的会叽叽啼叫的小鸟,眼看她的唇瓣被压制地越来越向下弯,洛斐修斯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的视线落到桌面上唯一的装饰——一个圆润洁净的花瓶上。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闪现过那日在花园中偶遇少女的场景,洛斐修斯垂下洁白的睫毛,淡薄的唇开合。 “你负责每日去采摘一些花来插进这个花瓶里。”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7 神界有个面积开阔的花园,第一次遇见的名叫薇薇安的金发女孩是戚绵目前在神界唯一一个比较熟悉的朋友。 她给戚绵大致介绍了一下那个花园。 花园里种植的每一种植物花卉都有其独特的作用,但它们的共同点就是只会给人带来益处,而不会伤害人们,偶尔有一些神使意外受伤,也可以在经过同意后来花园中采摘一些具有治愈作用的花卉。 薇薇安说完,还贴心地提醒道:“不过你最好不要总是去那里,吾主很喜欢在花园中休息,万一和他撞上,说不定会打扰到吾主。” 戚绵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那我就先去工作啦,有空可以找我玩哦。”薇薇安笑眯眯地对她挥了挥手,金发背影逐渐消失在云雾道路中。 戚绵思索片刻,光明神虽然说让她每日去采摘一些花,但却没有对这花有什么具体的要求,而她也不清楚每种花的具体作用,所以在傍晚的空闲时间,她决定去神界最大的藏书阁里看看有没有关于花园中花卉的介绍。 …… 神界的藏书阁与人界也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书籍陈设看起来更加精美稀奇,所有神使都可以来这里借阅书籍,但有些书是需要达到某种条件才能借阅的。 一进到里面,戚绵就有点后悔了,这里的书实在是太多了,更不要说有的书她还看不懂,不过她的视线很快就被藏书阁中一位坐在桌前的神使吸引了。 “你好,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有没有关于神界植物花卉的介绍书?” 戚绵走到那明神使前,目光在他背后那两只洁白的翅膀上停留了一会,才礼貌询问道。 神使抬头看了她一眼,随手就指了个方向:“那边,第六排第三行。” 戚绵心想真厉害啊,这么多的书都能记得,平时肯定有在努力工作,怪不得有那么漂亮的翅膀呢,她虽然喜欢,但并不怎么羡慕,毕竟只要深想一下,每天都有一个巨大的翅膀坠在身后,总觉得非常麻烦。 戚绵在那名神使指引的地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万幸的是那本书使用的语言她能够看懂,她的指腹刚刚落到《神界植物大全》,眼神忽然微微一动,看向了上面一排的某本书—— 《神鉴录》 将《神界植物大全》取出后,戚绵拿起了上面那本书,安静的藏书阁里,也有不少神使在拿到自己想要的书后便留在了这里认真翻阅,她学着他们的样子,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 “光明神,为人类、光之精灵、梦兽……所信仰的神明,真名洛斐修斯·缪兰蒂尔诺,掌管光明与治愈之神,五大主神之一……” 戚绵一目十行地看过那些有关光明神的介绍,记住了他的名字后继续往后翻,直到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名讳。 黑暗神。 她眯了眯眼,黑暗神墨尔加斯,是梦魇、魔族、死灵等等种族信仰的神明,也是五大主神之一,意外的是,戚绵看了眼那象征各神界分布的地图,发现黑暗神与光明神的领域居然恰好相邻。 这是她的另一个任务目标,或者确切的说,是光明神的另一半? 后面的内容都是繁琐枯燥的历史记载,戚绵看不下去了,将书合上,准备带着她的植物大全回去了,刚刚站起身,陡然一道清清冷冷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 “你在看什么?” 戚绵吓得手一抖,书差点掉下去,手忙脚乱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抱稳,有点不太高兴地往后看是谁在吓她,这一眼又差点把她手里的书吓得掉了下去。 光明神怎么会在这? 洛斐修斯就站在她身后不过几米的距离内,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戚绵在心里小声逼逼光明神怎么有当鬼吓人的爱好啊。 金瞳白发的神明静静站在她面前,注视着她,他骤然出现在这里,周围的神使也没有过多关注这里,也幸好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洛斐修斯偶尔也会来藏书阁,不过这里的书基本上都已经被他背了下来,他来这里不是为了看书,而是为了将新写好的书放进来。 “我……”戚绵声音压的很小,还记着图书馆不能大声喧哗的常见规矩,洛斐修斯便已经瞥见了她手里书籍的名称。 “神鉴录?”他低低念出了书籍的名字,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你想了解哪位神明?” 戚绵抱着怀里的书,低头看了一眼,很快便真诚又尊敬地开口:“因为我现在被调到了您身边工作,为了能够更好地服务您,我就找来这本书想要多了解一下您。” 她说着,轻快眨了眨眼:“不会冒犯到您吧?” 洛斐修斯盯着黑发少女湿润明亮的眼眸,忽然又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脑子里的点滴心声,现在她的行为也更加验证了戚绵对自己的虔诚,因为喜欢他,所以想要了解他的一切吗? 洛斐修斯的眼眸微微闪了闪,语气平淡:“嗯,了解到什么东西了吗?” 戚绵心里一沉,她看书一目十行的看,那里面的内容全是什么神明的伟大事迹,枯燥无聊的要死,她除了个名字可是啥也没记得。 心里正慌着,忽然想到她手里还有另一本书,赶紧开口道:“吾主,我看了很多关于您的宏伟事迹,但是我发现这里面有些东西没有写到。” 少女一脸严肃认真,仿佛自己的发现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洛斐修斯垂眸望着她,神色未变,心里却莫名感到几分好奇:“什么?” 戚绵抿着唇,目光郑重地看着他:“吾主,这里面没有说到您喜欢什么花,喜欢什么颜色,讨厌什么东西,又或者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洛斐修斯无波无澜的金瞳出现了一阵涟漪,平静的面容似乎有了些微的破裂,他的语气竟然能听出几分惊讶来:“你想知道这些?” 戚绵肯定地点点头:“对呀,那本《神鉴录》里,写得都只是一些外在的,人们眼中的您的形象,那样的形象太过宏大遥远,比起那些,我更想了解一些您日常生活中的喜好,只有这些东西才能直接地与您的心情挂钩不是吗?” 她说完,充满期待地看着洛斐修斯,漂亮可爱的脸上赤裸裸地写着对他的关心和喜爱。 洛斐修斯的耳垂染上了淡淡的粉,冷静的面容俊美若雕塑,总是下压的嘴角不知何时抿起了一个像是害羞的弧度,他移开视线,掩饰般的看向戚绵手里的书籍。 半晌,戚绵听见他淡漠中夹杂着别的什么情绪的声音。 “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8 透亮的淡青色花瓶里,放着几支才盛开不久的沐光芍,淡黄色的花瓣上还有些莹润的露珠,这种花会散发一种淡淡的乳白色光辉。 光辉在白日里并不明显,只是让沐光芍看起来像是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边,美丽而神圣。 洛斐修斯的目光在那束沐光芍上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他知道这花的功效,安抚心神,驱散疲惫,虽然他本人很少感到疲惫,但心里对这束花的出现还是忍不住多了几分在意。 准备这束花的黑发少女此时此刻就站在他身后,安安静静地也不说话,洛斐修斯收起心神,拿起羽毛笔,洁白的睫毛垂下,在面前的信纸上写了起来。 近日海神来信,说他下界领域的一名重要神使不小心受了重伤,且伤口是来自黑暗魔法的,这种伤口一般的魔法并不能完全医治,必须是光明魔法才能彻底治愈,所以海神来信希望光明神能派出一名神使来为其治愈伤口。 光明神正在准备回信。 戚绵依旧看不懂他写得这封信用的是什么语言,另一边的伊文去了旁边的书柜整理书籍,她只能无聊地待在光明神的身后发着呆,毕竟让她做别的事她也不会。 洛斐修斯写好信,抬起头忽然平视向她:“你会光明魔法吗?” 戚绵眨了眨眼,原身是个千娇万宠长大的大小姐,出生就是为了献给光明神作祭品,她娇气懒惰,即使自身的天资不错也并不愿意多学一些魔法,会的似乎也只有一点点的基础魔法。 “不是很会。”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如实作答。 “治愈魔法呢?”洛斐修斯淡声道。 戚绵头低了下去,声音也更小:“……不会。” 洛斐修斯微微皱起眉,被挑选到神界成为神使的人都是有着极高的魔法天赋且心性纯净的,几乎每一个神使在到来神界时都已经学会了不少魔法,看来她倒是个例外了。 “今天起,你每天下午去学习治愈魔法。” 戚绵嗯了一声,心想不就是学魔法吗,她还挺想学学看的,谁没有个魔法少女梦了? 洛斐修斯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眉头松开来,又问道:“你在人界为什么没有学习魔法?” 戚绵嘴唇一抿:“没有人教我。”其实是有的,但是原身抗拒了几次后,莫瑟家族就没有再勉强了,她总不能说原身太懒了所以才不想学吧。 洛斐修斯不知道想到什么,看着戚绵的眼神微微流露出几分柔和,心道或许她是在人界的身份地位太低,才没有人特意教授,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他这样问倒是戳了人的痛楚了。 戚绵只感觉光明神看着自己的眼神莫名其妙地多出来愧疚,一句话也不敢问。 “没事,神界有专门教授魔法的神使,你以后每日下午去找他们,那里也有许多别的光明魔法书,闲暇时你可以自己看看。”他低声说。 戚绵点点头:“好的。” 洛斐修斯站起身,整洁的神袍自然而然地垂落而下,如他银白的发丝一般,戚绵知道他这样意思是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话说回来,这份工作还真不错。 因为光明神每天待在这里的时间并不长,基本上也就一两个小时,最多也就一上午,待完就走,同时意味着戚绵和伊文也可以下班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低下头,恭恭敬敬地为光明神拉开了椅子。 洛斐修斯侧过身,不咸不淡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就在戚绵以为他要就这么离开时,他却忽然张开唇:“今天的花很好看,为什么会选沐光芍?” 戚绵愣了一下,什么什么芍?那本植物大全里各种各样没听过的花名实在难记,她摘花纯粹只看哪些花漂亮,又有着益处,才会选择。 想了想,她认真回答:“因为它很漂亮,颜色也像您一样,温暖圣洁。” 洛斐修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实则耳垂再次悄悄染红,少女形容花的词语就像是在对他说得一般,他在神界总是一副不苟言笑淡漠高傲的模样,从来没有人会这样直白地夸赞他。 神使们就算信仰着他,也只是保持距离,远远地表达着自己的崇敬。 比起那些,他更喜欢听戚绵所说的话。 戚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觉得好不容易光明神主动和她搭话,还说了工作以外的话,那她也得找点话题多聊几句。 “吾主,您还没有告诉我,您喜欢什么花呢?或者喜欢什么颜色?” 少女抬起头,清亮亮的黑瞳直率天真地看向他,漂亮的小脸便彻底地暴露出来,带着少女独有的柔软轮廓。 洛斐修斯张了张口,没能想出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但他的视线落在那张面对他的小脸上,金色瞳孔里倒映出少女说话间微微开合的红润唇瓣,亮晶晶的好似涂抹了花蜜,他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垂下眸。 洛斐修斯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一度:“红色吧。” 戚绵欣喜地点头:“我记住了。”她总算挖掘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了。 …… 第二天,光明神的办公桌上,多出来一束娇艳火红的玫瑰。 这抹红在这间几乎全由白金色构成的房间里,落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留余力地散发着自己夺目的鲜艳光彩,叫人无法从它身上移开目光。 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9 火红的玫瑰花在那大片放眼望去几乎都是纯白或浅色的花园里已经是十分难找,花园的面积很大,戚绵在里面走了快两个小时才找到这一抹鲜艳的红。 经此一事,她感觉到学习魔法似乎确实是必不可少的事情了。 毕竟有的魔法就可以帮助她寻找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减少她体力的消耗。 戚绵根据记忆里光明神所说的,来到了据说是可以教授神使光明魔法的地方,这里有专门的魔法教授老师,但很少能真的得到他们的亲自授学—— 每日来学习魔法的神使太多了,而老师却很有限,因而大部分人其实都在通过这里的魔法书自学。 戚绵也是这么打算的,相比较让一个陌生人来见识自己对于魔法知识的浅薄认知,她还是更愿意先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基础魔法学。 “戚绵!你也来这里了啊。” 才找到一本基础魔法学书,戚绵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她回过头看去,果然是薇薇安的身影。 薇薇安高高兴兴地朝她走来,身后那漂亮洁白的翅膀似乎也察觉到主人欢快的情绪似的,微微摇摆着:“我已经连续来这里学习好几年了,对这里很熟悉,如果你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来问我。” 戚绵抿唇笑起来:“好,谢谢你了。” “你已经学了这么久吗?真厉害。”她看着薇薇安年轻漂亮的面容,忽然心想成为神使后人还会变老吗? 薇薇安点点头:“魔法的强度也是评估我们神使能力的一个重要部分呢,我的工作虽然还和你一样,但是因为我一直都在努力的学习各种光明魔法,所以才得到了这对翅膀。” 她说着,颇有几分骄傲的侧过身,露出来那对翅膀的完整样貌。 戚绵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自己眼中的惊讶与赞叹,能坚持学习这么久,不管怎么看都很厉害啊。 薇薇安道:“你有什么想学的魔法吗?” 戚绵想起光明神的话,回答:“治愈魔法,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薇薇安闻言,微微睁大双眸:“可以呀!治愈魔法如果学习到一定程度,那可是能晋升成为我们神界的圣使的,到时候你就可以频繁外出到别的神明领域工作啦。” 戚绵心神一动,那是不是说明也有机会可以去黑暗神的领域,可是再一想到自己现在惨不忍睹的魔法知识,她有点泄气:“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外出吗?” 薇薇安笑眯眯的:“当然不是啦,我们偶尔也有一些凡间的任务,然后去下界完成,这也是外出呀,我明天正好就要去下界某个小国的教堂那传达吾主的神谕。” 戚绵听得有点心动,她还在思考怎么开口才能让薇薇安教教自己,没想到对方下一句就紧接着说到了她的心坎里。 “你想不想去下界看看?我可以带你一起哦。” 戚绵声音微微扬起:“可以吗?” “可以啊,只要你给你的工作请个假就行了,我的那个任务正好还缺一个随行神使呢,你愿意的话我就可以带上你啦。” 戚绵只能说,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快速地答应一个人。 …… 本以为请假是一件难事,别人请假可能是和自己的上司神使说一声,但戚绵可是要去和光明神本人说的。 她不太敢直接去找光明神,于是就问薇薇安借了一张具有追踪传讯功能的信纸,戚绵认认真真地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请假原因,特别表明自己是为了更好地提升能力才想要去下界锻炼锻炼的。 这封信纸需要用到追踪者的一样贴身物品才行,好在戚绵天天都在光明神身边工作,她拿来光明神写剩的信纸,不出半个小时,就收到了光明神的回复。 那时候,她还在自己房间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下一秒,房间里用来接收紧急传讯的精致小圆镜忽然传来光明神低沉好听的嗓音。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批准。” 于是第二天,洛斐修斯像往常一样前去工作时,室内已经没有了黑发少女的身影,但那精巧的花瓶里,却摆放着一束显然是才放进去不久的粉嫩蔷薇。 洛斐修斯的视线落到那束花上,微微停顿了几秒。 莫名的,他今天原本有些沉郁的心情在见到这束花后,重新放晴。 * “戚绵!我已经找到目的地了,那群人还在做准备工作,等他们准备好了我再去,这份工作给的时间是整整一天,我们其他时间都可以在下界四处逛逛。” 薇薇安高高兴兴地挽住她的手,身后的翅膀不知何时也被她收了起来,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人界某个大家族的贵族小姐。 戚绵也弯着眉眼:“好啊。”到了下界她才发现,这次薇薇安的任务地点居然就在距离暗界不远的一个小国,凭借她昨晚紧急学会的传送瞬移魔法,完全可以赶去暗界。 只不过这就不能带着薇薇安一起了,否则到时候解释起来又很麻烦,一个光明神的神使怎么会想要跑去黑暗神管辖的暗界呢。 正好薇薇安需要独自去传达神谕的时间,就是她找机会去暗界的机会。 目送薇薇安离去,两人互相留有传讯用的小圆镜,也不怕出什么意外,戚绵立即马不停蹄地朝暗界所在方向赶去。 她的魔法有限,不能跑太远的地方,戚绵便在边缘地位暂时停下,打算先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看能不能直接进入其中。 连接两地的是一大片幽深茂密的寂静森林,这里的树木生长的极为高大,枝干张牙舞爪地伸展开来,鲜少有叶子的点缀,更多的则是那密密麻麻缠绕在其上的青苔与荆棘藤蔓,但却能将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四下昏暗难以视物。 戚绵扬起头,看向前方暗界所在的地方。 她知道这里并不能见到黑暗神,毕竟人家可是神明,应该待在神界才是,而这里只是信仰黑暗神的种族所待的领土,戚绵只是想去里面打听打听有关黑暗神的信息。 还没再进一步,不远处陡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 戚绵皱了皱眉,抬脚便朝声源处走去。 只见一棵生长高大的树木下,不知何时倚靠着一个像是昏迷过去了的黑发少年,由于是低着头的动作,戚绵看不清他的长相,但却能看见他裸露出来的手背肌肤,苍白的如同白纸,一丝一毫的生气也没有,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而刚才听到的响动,就是从少年身边凑过来的一只低级魔兽发出的。 那应该是一只肉食性魔兽,模样看起来像是一只乌鸦,但细看就会发现它的体型要大上不少,乌黑发亮的羽毛平整光滑,尖尖的喙部闪烁着锋利的寒刃。 也许它是饿了? 戚绵眉头皱得更紧,快步上前赶走了那只形似乌鸦的黑鸟,黑鸟发出嘶哑的叫声,张开翅膀飞去了树枝上,并没有离开,只是低着头看着树下的两人,不知在想什么。 戚绵微微扶起黑发少年的身体,发现对方有一张稍显稚嫩的漂亮面容,这张脸精致到了雌雄莫辨的地步,漆黑的碎发黏在他苍白侧脸上,形成强烈的对比。 “你还好吗?醒醒?”她的手贴上对方的脸颊,传来的温度冷的吓人。 没有反应,戚绵抿了抿唇,在脑子里努力回想治愈魔法的咒语,尝试着施展起来……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0 温暖的乳白色光芒渐渐从少女纤细的指尖散发而出,戚绵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心想她还真能施展出来啊。 明明也就看了会书,没有一点实际操作,没想到这治愈魔法还真让她施展出来了,现在戚绵强烈怀疑自己其实是一个魔法天才。 总而言之,她尝试着治愈这位昏迷的少年,但大致看了一眼对方,戚绵并不能看见什么明显的伤口,甚至于治愈魔法也施展得有一会儿了,对方看起来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嗨嗨?” 她抿唇,少年垂首靠在树干上,戚绵双手扶住他冰凉的脸颊,让人抬起头,观察了一下那张仍旧苍白如纸的脸,戚绵忍不住手上微微施力,轻轻掐出少年的脸颊,他的颊肉被她的指尖捏出了一小团,意外的柔软。 叫不醒啊。 戚绵默默思索着,她看了眼手边刚刚被她放到一边的小圆镜,她要是一直耗在这里的话,今天也没什么机会再去暗界了,可是放着少年不管的话,戚绵觉得说不定下一秒他就被什么魔兽给吃掉了。 【三三,给我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戚绵盯着少年的面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三三:【往西边走,大概就一千米左右的位置会有一间小小的废弃木屋,是以前来这里猎杀魔兽的人留下的。】 戚绵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起身,将昏昏沉睡的少年从地上拽了起来,好在对方的年龄还小,体重不算太重,她便吃力地将人拉到自己背后,想要背着人往三三所说的地方送去。 调整好姿势,戚绵一使劲,将对方整个人都完全背了起来,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她没忍住低声骂了一声:“我去……看着这么瘦,怎么这么重啊。” 阴沉沉的茂密森林中,黑发少女背起同为黑发的少年,她的脚步微微有些虚浮地往前移动了一步,戚绵嘴里轻轻念起了瞬移魔法的咒语。 在她的头顶,那只一直都没有离去的黑鸟还站在树枝上,红艳艳的眼珠盯着树下的两个人影,似乎是有点好奇,它歪了歪脑袋。 在它的眼中,清楚看见了被少女背在背上的主人,嘴角悄无声息地翘起了一抹淡淡地弧度。 瞬移魔法生效,戚绵的身影顿时消失在了原地。 黑鸟却像是早已预知到一般,煽动着翅膀,同样朝西边飞去。 …… 在三三的指引下,戚绵找到了那间被废弃了许久的小木屋,屋里虽然因为太久没有人住而显得有点脏乱,但还有一张勉强可以休息的木床,她暂时将少年放在了那里。 戚绵原本只打算将人留在这里,留点吃的就走,毕竟她确实也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薇薇安那边或许很快就要结束了。 可没想到,她刚将从人界买来的一些吃食留下,那无声无息的少年居然“幽幽转醒”了。 “你是谁?” 清亮的少年音从身后传来,语气听起来沉稳冷静,丝毫不见对现在陌生情况的担忧。 戚绵想要离开的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去,便见躺在布满灰尘的木床上的少年已经睁开了眼,令她惊讶的是,他竟然有一双流光溢彩的血红色眼眸,配合那苍白如纸的肌肤与黑沉如墨的头发,当真有股非人的诡异感。 她张了张唇,正想说她只是路过救了一下对方,可三三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对劲,这名少年貌似是黑暗神墨尔加斯的化身。】 戚绵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赶忙在嘴边转了个弯:“我是……啊,我刚刚在森林里发现了昏迷的你,旁边还有一只想要吃人的魔兽,我怕你有什么意外就将你带到了这里,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会一点治愈魔法……” 她的声音明显从平淡急剧转向温柔关心,脸上真诚的表情不似作假,甚至原本准备要踏出门外的脚步也收了回来,朝他走了过去。 少年红艳艳的双眸里倒映着她的身影,也不见什么变化,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感激般的笑容:“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 戚绵用力地点点头,开什么玩笑,这可是黑暗神啊,她不走了,她要抓紧时间在对方面前狂刷好感度。 她走到少年身边,双眸关怀地注视着他:“我叫戚绵,你的家在哪里,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森林里太危险了。” 少年微微眯起眼,像是审视般的抬眼将她粗略打量了一番,刚刚在第一次遇见戚绵时,他就认出来了,这是光明神那边的神使,身上带着不少光明神的气息,令人嫌恶。 墨尔加斯向来和光明神不对付,既然今天凑巧让他碰见了光明神的神使,那他当然要好好戏耍一下对方。 想到这里,墨尔加斯忽然失落地低下头,长长的羽睫遮住那双诡异红宝石般的眼眸,稍显稚嫩的精致面庞轻易就能做出一副弱小可怜的模样,他的声音低低的:“我没有家了……” 戚绵听得一愣,心想这是什么意思,就见伪装成受伤少年的黑暗神继续说道。 “我叫墨恩,家里很贫困,早年我的父亲丢下我和我的母亲走了,在我母亲得重病后,我跟着一位猎户,经常来森林里帮他猎杀魔兽,以此赚取一些钱币为母亲治病,可是前不久我的母亲也去世了……” 墨尔加斯说得神情愈发痛楚难过:“昨天晚上我被一种毒蛇咬了,猎户看我没用了就把我丢在了那里,没想到我还能活着。” 戚绵听得一脸莫名其妙,心想你不是黑暗神吗,这是在演什么戏呢,然而墨恩并不给她怀疑自己的机会,刚说完自己的悲惨经历就撸起裤子给她看自己脚踝边两个细小的圆洞。 现在那伤口虽然还有点泛红,但也能看出来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了。 墨尔加斯仰头看向她,语气诚恳:“是你救了我,戚绵小姐,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了。” 戚绵险些没把脸上懵逼的神情收回去,赶紧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来:“没事,不用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干巴巴地安慰着。 墨尔加斯见状,嘴角微微勾起,他的笑容虽然是脆弱的却无端让人心生怪异,他伸出手,苍白的手背上清晰可见青色的细瘦血管,他小心翼翼地拉住了戚绵的衣角—— “戚绵小姐,我现在已经没了去处,您这么心善,能不能收留我……” 黑发少年红艳的双瞳中满是令人心碎的祈求,漂亮而惊艳,戚绵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这次脸上的惊诧与空白倒是来不及收回去了。 什么情?黑暗神主动求收留? 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1 戚绵很想对墨尔加斯说她非常愿意将他带回家,但她不能在这里久留,薇薇安已经在联系她了,她说想趁着还剩一点时间和戚绵一起去逛逛人界,她已经很久没有来到人界了,对这里的一切既新奇又思念。 黑发少年还在可怜兮兮地用那双湿润的红色眼珠看着她,戚绵心底微微一动,她拿出自己刚来人界时随便买的几个食物。 “我很愿意帮助你,但是我的家里情况特殊,工作也比较危险,我不想连累你。”她像是无奈又善意地说着,“这些吃的你先拿着吧,虽然我不能带你回去,但是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会尽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你的。” 她说着,似乎还生怕这点信息不够墨尔加斯心动,继续增加筹码:“另外,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可以告诉我,我会在力所能及的基础上帮你的。” 墨尔加斯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他看着少女那张满是认真的小脸,心底嘲讽地想着不愧是光明神底下的人,还真都是一副正义善良的天真面容,根本一点头脑都没有。 谁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呢?他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受宠若惊地接受了戚绵的提议。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您了!”他感动地说着,一边快速地报出了下次两人见面的地点。 “这是我目前居住的地方,下次可以来这里找我。” 墨尔加斯刚说完这句话,那个在他嘴里其实根本不存在的小屋,就已经在无声无息之时拔地而起。 戚绵点点头:“好,我记下了,现在已经不晚了,森林里很危险,需不需要我带你回去?” 墨尔加斯点点头,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因为少女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柔软温热的掌心是他几乎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触感,他差点就条件反射地想要甩开,得亏戚绵的下一句话让他的胳膊僵硬在原地—— “我会一点光明魔法,可以带你一路瞬移回去,但是需要你抓紧我。”她解释着,贴心扶起了床上“病弱”的少年,两手交握间,戚绵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墨尔加斯的肩膀上。 少年人的肩膀也瘦削地出现一块凸起,他的个头其实要比戚绵稍微高上一点,但或许是这句身体营养不良的原因,总是显得比他原本的身高更加瘦弱一些。 “你可以抱住我。”戚绵看着身体明显僵硬起来的墨尔加斯,仿佛什么都没发觉一般提醒道。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但戚绵也没有再勉强的意思,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黑暗神现在到底是在演什么戏。 她搭在对方肩上的手微微施力,嘴中小声念了句咒语,很快两人的身影便再一次消失在了原地。 一直潜伏在屋外的黑鸟从窗户里眼睁睁看着二人又一次消失,在原地发出了两道诡异的叫声。 黑鸟:“……”算了,已经习惯了主人时不时的忽略自己。 它再次拍拍翅膀,顺着主人的气味飞了过去。 * “你居然真的会魔法,好厉害啊。”到达墨尔加斯所说的小破屋后,戚绵面色奇怪了一瞬,堂堂黑暗神在人界还真是个小可怜?住着这么破烂的屋子,再一想就连光明神的办公室都那么豪华,当真是委屈他了。 所以即使墨尔加斯夸赞的语气其实有点假,戚绵也强行忽略了过去。 “其实这些也没什么,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教你。”戚绵笑眯眯地说着,反正也没打算真的教他,黑暗神还用她去教? 墨尔加斯注视着她,血红色的瞳孔倒映出少女柔软漂亮的面容,像是想要将这个天真愚蠢的光明神神使给记在脑海,半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嗯!” 戚绵盯着他这样一下子乖巧起来的模样,有点手痒想摸头,还好心里还在告诫自己这可是黑暗神,才堪堪忍住。 “那我先回去了,下次有空了我会再来找你的。” 墨尔加斯点点头,目送着少女的身影像刚才一样,唰的一下消失在眼前,他知道戚绵很大概率应该是回到神界了。 转瞬间,黑发少年身上的气势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脸还是那张脸,外形并没有任何改变,可那张精致的面容就无端变得阴郁冰冷起来,暗红的眸中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死寂与压迫。 他环顾了一圈这个前几分钟才被自己制造出来的小屋,挥了挥手在小屋周围包括小屋都布置下一个感应魔法,这样那个神使一来,他就能立即赶到这里,不至于穿帮。 做完这一切,墨尔加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上面由少女带来的柔软温暖触感好像还停留在上面,陌生地让他皱了皱眉。 戚绵·莫瑟,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黑色头发的光明神神使,在光明神那边可是很少见,以后想要找她应该也很容易。 墨尔加斯冷冷地勾出一抹笑来,几十年前,他蛊惑了一个光明神的黑发神使,造成对方信仰破碎,给那时光明神的神界带来了不大不小的困扰,几十年后的今天,他同样可以以相同的方法让那个目中无人的洛斐修斯愤怒。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2 回归岗位的第一天,戚绵表示还可以适应,这份工作还是太轻松了。 洛斐修斯坐在桌前,头也不抬地抬了抬手,一本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厚书便飞了过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手心。 戚绵不感兴趣,连一眼都没瞥。 谁知下一秒,洛斐修斯淡淡开口:“这次下界,体验如何?” 戚绵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同自己说话,眼看旁边的伊文沉默着不说话,她才慢了半拍地开口:“嗯……还可以,我来神界的时间并不长,对人界还是更熟悉一点。” 洛斐修斯悄无声息地挑了挑眉:“那你更喜欢待在人界吗?” 戚绵赶紧摇头:“不,我的意思是对人界更熟悉而已,要说喜欢的话,我更喜欢待在您身边。”她露出一抹温顺柔软的笑来,毫不掩饰地表露着自己的真诚。 洛斐修斯放下了握着的羽毛笔,他微微侧过头,金色的瞳孔便清楚看见了少女的全貌:“有没有遇到什么?” 戚绵思索片刻,她的确遇到了黑暗神,还答应了人家以后会去见他,既然这样,她肯定是要想办法常常下界的。 “我在人界认识了一个朋友。”戚绵垂眸轻声说着,话语中尽量省去了对于莫恩这个角色的不正常,“那是个半大的少年,家中没有亲人,独自生活还受了伤,我见他可怜,就稍微留了点食物和金钱给他。” 洛斐修斯安静地聆听着,脸上并没有什么对这则消息的不满,戚绵顿了顿,观察他的脸色继续补充道。 “临走时,他告诉我,希望我能常常回去看看他,他很感激我的帮助。” 洛斐修斯低低嗯了一声,也不知是什么态度,他将那本刚刚取过来的书翻了几页,深邃俊美的侧脸显得冷淡而优雅。 “你想去看他吗?”洛斐修斯说道,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的信徒本就应该多行善,戚绵的所作所为没什么问题。 戚绵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一直没有说话的伊文倒是看了一眼她,淡漠的眼瞳几乎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也无从得知他这一眼包含着什么意味。 “不用担心你的职责,我每日要忙的事并不多,伊文一个人就足够了。”洛斐修斯头也不抬地淡声说着,“如果你真的很想去,偶尔去几次没什么,只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引来麻烦。” 戚绵没控制住地微微睁大了双眼,光明神原来对在下面的人这么宽松的吗?她的声音还带着不确定:“我真的可以吗?” 洛斐修斯点点头:“你的魔法基础太弱,神界能锻炼的地方很少,去下界或许更能促进你魔法的提升。” 戚绵高兴地笑起来,语气也从恭敬生疏不自觉地变得亲昵活泼起来:“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您真贴心。” 贴心?洛斐修斯疑惑地皱了皱眉,什么叫贴心? 他没有纠结太多,结束这段对话后,就继续投入到了自己的书籍当中。 今天的工作结束的很早,戚绵大致估计了一下,她似乎仅仅只在那站了一个多小时而已,洛斐修斯就起身要离开了。 戚绵跟在他身后一同离开,而伊文则留在原地,为光明神收拾着书桌上的东西,她回头看了一眼,心想真是不好意思了伊文,她是被光明神准予了不用参与这些东西的,谁让她是个没用的文盲呢。 洛斐修斯走得很稳,步伐看起来不紧不慢,却才走了几步就已经甩开了戚绵一大截距离,不过她也没有要跟上去的打算,她低着头走路,心里盘算着下一次去见墨尔加斯应该在什么时候,没有注意到前方的洛斐修斯已经停下了脚步。 直到看见地面上出现了光明神的衣角,戚绵才堪堪停下了脚步,她猛地一抬头,差点被近在咫尺的光明神吓了一跳。 准确来说,应该是被帅了一大跳。 洛斐修斯的那张脸,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完美的存在,而这样近距离的注视,更是美貌冲击。 戚绵的耳垂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单纯被惊艳到心跳快了几分,她说话有点磕绊:“怎、怎么了,吾主?” 洛斐修斯的视线落在她很难叫人忽视的绯红耳垂上,他的听力很好,甚至有时候如果他想,还能窥探人们的心声,此时此刻他就能听见对方那如擂鼓般震荡的心跳声。 他知道一般人们只有在过度恐惧或兴奋时才会这样。 虽然心里稍微有点在意,但洛斐修斯没有就这件事问出口,还是询问了另一个看起来似乎十分没有必要的问题。 “今天为什么选那束花?”他问。 戚绵眨了眨眼,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昨天从那本神界植物大全里看见的信息,认真解释道:“我在书里看到,星辉铃象征着无尽的光与希望,我想您的光明也就像这束花一样,无穷无尽,给所有信徒们带来希望。” 她弯起眉眼:“而且这束花是粉色的,您虽然说喜欢红色,但花园里的花红色太少,粉色倒是勉强算沾上了一点红,我想您也会喜欢的对吗?”她期待地注视着洛斐修斯的双眸。 黑发少女的脸颊映照在他眼底,漂亮柔软的像是花园枝头常常停留着的那一种羽毛蓬松的小鸟,它们的叫声轻灵悦耳,是神界很常见的一种鸟儿,但他以前很少会分给它们一点注意力,现在却时常会多看它们几眼。 洛斐修斯垂着长长的洁白羽睫,声音像化了冰的溪水:“嗯,我的确喜欢。” 戚绵松了一口气,她早就发现了,洛斐修斯总喜欢提问她每日选花的原因,所以她常常会背下植物大全里的一些内容,然后再想方设法地把这些话与洛斐修斯连接在一起,拐着弯地夸他。 现在看来,是夸到他满意了。 “你想要翅膀吗?”洛斐修斯忽然这样说道。 戚绵仰头看着他,像是没听明白,下意识疑问了一声:“嗯?” “工作努力的神使,会得到一对翅膀。”他低声说,金瞳不深不浅地望着她,“你也可以拥有。”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3 戚绵想象中的西方天使,大抵就是长着一双洁白无瑕的翅膀,头上顶个光圈的模样,光圈这种东西她倒是没在神界见到过,但翅膀这东西,谁不想长一对体验一下四处飞的感觉呢? 所以在洛斐修斯提起这个的时候,戚绵十分诚实地承认了想要。 她仰着脸,水润的眼眸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期待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洛斐修斯。 洛斐修斯被她看得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怪异的情绪,他的眼神似乎有点躲闪,只低声道:“你每日挑选的花束都很用心,完全可以拥有一对翅膀。” 戚绵呆了呆,虽然洛斐修斯看起来一本正经严肃认真,但这话却是让她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她貌似……上任以来就没做过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吧? “真的吗……”她不太自信地重复道,“可是我觉得,我好像还没有做什么。” 洛斐修斯高深莫测地抬起眼,金色瞳孔中一片惯有的淡漠冷静:“不,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戚绵只好虚心接受了这个肯定。 “三天之后,我会赐予你一对神圣羽翅。”他淡声说着,好像这对翅膀就像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凡物。 戚绵连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完全沉浸在自己莫名其妙就获得了一双翅膀的震惊中,她好像记得,薇薇安的那对翅膀都花费了她十几年的功夫吧? …… 戚绵以为获得翅膀的过程一定会很麻烦,应该就像之前被献祭给光明神一样,周围会有一堆人围绕着你吟唱咒语,但完全不同—— 她身边只有洛斐修斯一个人。 洛斐修斯带着她,来到了一个戚绵从来没来过的地方,这里是一个由无数立柱与遮天蔽日的透明弧形穹顶打造而成的一个巨大广场,中央则是一个凸起的圆形平台,正中间立着一尊巨大的翅膀雕塑。 “我应该怎么做?”戚绵难掩好奇地往那巨大的翅膀雕塑上多看了几眼,她注意到那双翅膀看起来没有一丝杂质,不像是由什么石头雕刻的,倒像是由某种光一般的物质凝聚而成,散发着淡淡的莹润色泽。 洛斐修斯领着她,站在了翅膀之下,那翅膀还要高上他两三米的样子。 他看起来倒是平静的很,大概是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戚绵悄悄在心底猜想。 殊不知洛斐修斯其实很少亲自授予神使翅膀,经由他之手授予的羽翅远远不同于一般的羽翅,它将会更漂亮更柔韧,最重要的是,它富含了一丝丝来自光明神洛斐修斯的气息,只有在神界极其强大刻苦的神使才能得到这份殊荣。 戚绵还不知道自己才来不久,就已经一路靠着洛斐修斯的偏爱拿到了多少神使一辈子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 “将你的右手放在这里。”洛斐修斯指了指那翅膀雕塑的某个部位,戚绵依言照做。 说来奇怪,原本对这雕塑除了外观没有任何别的感触,但在她触摸到雕塑的一瞬间,一股温暖澄澈的光从中迸发而出,萦绕着她全身,这光并不刺眼,没有叫她感到太难受,反而是全身上下都放松舒适下来。 尤其是后背肩胛骨的部位,热乎乎的,又有点细微的瘙痒,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缓慢地描摹下一个印记。 洛斐修斯就是在这时候将手搭在了戚绵的肩膀上。 她穿的衣服都是来神界后由其他神使统一发放的衣裙,大多都是款式相近的洁白轻薄纱裙,今天的戚绵心想着要长出一对翅膀来,说不定还会撕裂背后的衣服,所以特地挑选了一件露背长裙。 她的身高在人界其实也不算太低,但到了洛斐修斯的身前,就只能用娇小来形容。 黑发少女背对着他,从修长的天鹅颈往下,是大片白皙柔腻的肌肤,那两道精致凸出的肩胛骨十分明显,正随着羽翅的印刻而微微发颤,像是刚刚破茧的蝴蝶正在不太熟练地扇动着自己的幼翅。 洛斐修斯的双手置于她圆润的肩头上,这是他几乎从未接触过的触感,温暖的带着少女独有的淡淡体香,莫名让人失神。 金色的瞳孔注视着她的纤细的背影,他垂下眸,默默地在心底默念起授予羽翅的咒语。 “嘶……”身前的少女没忍住发出了一道细微的叫声,洛斐修斯知道,初次长出的羽翅,的确会带来一点痛意,但他以往从未对那些表达出痛苦的神使们感到什么情绪的波澜,这一次,他却抿起唇,手下的动作不自觉的放轻了许多。 即使他知道自己放轻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戚绵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她原本站得平稳,现在却有点摇晃,对痛楚的忍耐让她皱紧了眉,但再也没有发出第二道声音。 洛斐修斯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大概是真的很痛了。 他皱了皱眉,金色瞳孔带着冷意,看了眼那巨大的羽翅雕塑,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这东西会让人这么疼? 被瞪了一眼的无辜羽翅雕塑:“……”嘤嘤嘤。 终于,密密麻麻的痛楚散去后,一双华美而宽大的,显然不同于戚绵平时见到的那般,纯白圣洁的羽翅就此猛地从她身后绽放开来,带来唰的一道风声。 洛斐修斯早有预料地松开了手,他看着那对漂亮的新生羽翅,脸上的冷意散去了:“可以了。” 戚绵睁大双眸,新奇地感受着自己背后多出来的东西,她居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操控着翅膀的一切,甚至于对于风拂过翅膀时的感触,在她的脑海里也一清二楚。 这和她多长出来两只手没什么区别了。 “谢谢您。”她转过身,眉眼含着纯粹的欣喜与感激。 洛斐修斯嗯了一声,没有多大的反应,他提醒道:“关于羽翅的能力还有很多,你可以慢慢发掘。” 顿了顿,他继续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戚绵点点头,她笑盈盈地站在洛斐修斯身前,背后的翅膀如同油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甚至更为令人震撼,这一刻,即使她有着一头洛斐修斯以前并不喜欢的黑发黑瞳,他也不会带有任何偏见了。 他只觉得,她看起来漂亮极了。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4 拥有了翅膀的戚绵并不敢太招摇,平时还是选择将那对惹眼的翅膀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只告诉了身边关系比较好的薇薇安一个人。 “什么?!!”女孩几乎快要尖细到破音的嗓音惊叫起来,“你你你被吾主亲自授予了一对翅膀???” 薇薇安脸色堪称惊恐,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的两只眼珠子恐怕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戚绵眼神飘忽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这对翅膀得来的的确十分令人惊讶,也有点担心会不会因此让薇薇安感到不快,但万幸的是,薇薇安只是惊讶,并没有其他不好的情绪。 “我的光明神啊……”薇薇安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嘴里喃喃道,“你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快得到翅膀的神使了,而且还是吾主亲自授予的。” “戚绵,你到底做了什么伟大的事迹?”薇薇安追问道。 戚绵诚实回答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每天按时工作罢了。 但薇薇安却一脸的我明白,一定是这件事太神秘壮大了所以才不能说,她表示理解:“没事,不能说也没关系,这么大的事情肯定不能说出去,你放心吧,你拥有翅膀这件事,没有你的允许我也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戚绵叹了口气,无奈地应了一声。 “我今天找你,是想问问你上次你下界的流程是什么?我有点事……需要下界一趟。” 薇薇安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崇敬了起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两人一起下界时还是戚绵第一次下界,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得到了又一次下界的机会,甚至还是独自下界,她更加坚信了戚绵肯定身负什么极其重大的任务。 “没问题,我来告诉你。”薇薇安说着,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来,“不过,能不能请你在下界的时候帮我带点上次买的那个糕点,真的好好吃!我还想尝尝。” 戚绵当然点头同意了,说实话她也挺想再去人界尝尝美食的,成为神使后,虽然他们仍需进食,但神界的食物都是一些特制的花瓣露水,听起来神圣纯净,但也真的是让人嘴里淡出个鸟味来。 顺便,戚绵在心里悄悄思索着,到时候也给墨尔加斯带去一点吧。 * 距离上次与墨尔加斯见面,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月,戚绵还稍微有点忐忑,她不确定自己这次去找对方,他还在不在那里。 毕竟人家是个黑暗神,又不是什么真的小可怜。 戚绵拎着一篮子的吃食日常用品草药等等,钱财方面,他们神使从来不用担心,从神界随便薅点路边野草,到了人界都能卖出天价。 戚绵根据记忆回到了那间熟悉的小破屋。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才走到小屋门口的不远处,一个熟悉的黑发少年便打开了屋门,似乎正准备出门,又在抬头时见到了戚绵,脸上惊讶了一瞬。 “戚绵?”犹豫了一下,对方率先叫出了她的名字。 墨尔加斯的一只手背在身后,在戚绵看不见的角度,他悄无声息地对着身后的屋子施了个清洁咒,人类的住所就是麻烦,半个月没来,里面就积上了不少灰尘。 戚绵加快脚步,脸上扬起温暖欢快的笑容:“呀,刚好碰见你出门啊,我今天没什么事,所以就来看看你。” 她伸出手里沉甸甸的花篮:“这些是我随便买的东西,想着你可能会用上。” 她笑眯眯地看着墨尔加斯,黑亮亮的瞳孔是明晃晃的喜悦与关心,墨尔加斯嘴里道谢,接过篮子后,良好的视力让他瞬间就注意到了少女白嫩的掌心处,被篮子的重量勒出来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衬着周围白皙的肌肤,格外明显。 他接过篮子的动作顿了顿,才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你准备出门去做什么吗?”戚绵眨眨眼,满脸期待地望着他,她很希望能陪在墨尔加斯身边,这样才能更加了解对方。 而墨尔加斯也刚好如了她的愿,他点点头,表示自己要先将篮子放回去:“我正准备外出采购一些草药材料,我最近在学着制作一些药物,然后卖钱。” 他露出一抹略微腼腆的笑来:“算是我的新工作吧,以前母亲在时,教过我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她年轻时是一名医师。” 戚绵点点头,顺其自然地揽住了对方才放下花篮的手:“那我们一起去吧,我带了不少钱,如果你不够用的话,我可以帮上忙的。” 墨尔加斯的眉头轻微一皱,又很快就松开来,他唇线绷直,努力想要忽视二人间亲昵的距离,但对方轻轻挽着自己的那只手却让人一点都忽视不能,她身上夹杂着一种复杂的气息—— 一方面是他厌恶的光明神的神圣气息,另一方面又是来自少女本人的甜香与温暖。 这时,他忽然注意到,戚绵身上的光明魔法气息似乎比起上次更加浓重了一点。 墨尔加斯和她一起走出小屋,关好门,然后状似不经意般开口问道:“你最近在做些什么?” 戚绵自然而然地回答:“也没什么,都是一些每天重复的日常工作罢了,不过我最近表现良好,所以被允许拥有了一点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这就来找你啦。” 她说着,漂亮的小脸上忍不住流露出几分骄傲的意味来,笑眯眯地凑近他,粉嫩嫩的唇瓣开合着,轻而易举地吐出甜言蜜语来:“我工作的时候可是还常常挂念着你的,就怕你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会不会吃不饱穿不暖,我上次都没来得及给你留下太多东西,所以这次我来找你,就特意带了许多东西。” 墨尔加斯的视野中,少女那张娇憨柔软的面庞似乎令他晕眩了一阵,她说的话几乎与情人间的爱语没什么不同了。 他是掌管欲望、死亡与毁灭的神明,在欲望方面,他见识过太多种族之间的爱恨情仇,当然清楚地知晓那些情人间汹涌澎湃的爱是多么猛烈,但墨尔加斯向来不屑一顾,且认为这些人都蠢的像一只只笨驴。 但不知为何,这样的情话从少女嘴里吐露出来,却好像变了个味道,墨尔加斯强行压下心中不知从何而起的一阵怪异而陌生的情绪,板着一张脸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戚绵并不在意他的这点冷淡,她整日面对着洛斐修斯那张冰块脸,比起有时候还会露出点各色情绪的“小可怜”墨尔加斯来说,洛斐修斯才叫一个冷酷无情呢。 “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或者想要的,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给你找到。”戚绵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墨尔加斯注视着她,沉默片刻后,忽然勾唇笑了笑。 “是有一样东西。”他说。 戚绵立即追问:“什么什么?” 墨尔加斯妖艳的红色瞳孔微微暗了一些,他低声说着:“我听说,世界上有一种泉水聚集了最纯净的光明魔法,叫做神愈泉,它可以让人起死回生,如果我能拿到那个东西的话,当初我的母亲就不会死去了吧……” 他说着,垂下长长的眼睫,掩盖住眼底蔓延开来的哀伤。 戚绵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但她觉得自己现在就身处光明神的神界,还在光明神手下做事,要拿到这种一听就和洛斐修斯关系匪浅的东西一定很简单,于是郑重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给你找来的。” 墨尔加斯唇角晕着抹隐约的笑,眼瞳中有血色光芒闪过。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5 戚绵陪同墨尔加斯一起去了人界的市集,他们居住的位置比较靠近边境,所以比起曾经戚绵的莫瑟家族所在地,各类商品要少许多,街道也远没有中心城繁华。 “你有没有采购名单之类的,我去帮你找。”戚绵直接对墨尔加斯说道,她觉得这样应该比较方便。 黑发少年抬眼看了看他,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唇:“那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戚绵心想黑暗神还挺有礼貌的,要么就是演技和她一样好,她十分自信地拍拍胸脯:“你放心,我不缺钱什么的,这样采购也更节约时间呢。” 墨尔加斯只能不太情愿地从袖口里掏出一个前一秒刚刚变出来的采购纸条,他故意在上面列举了一大堆稀缺的物品,不至于珍贵到不符合他目前的身份,但也能让人花费一番功夫才能寻到。 “那就拜托你了。”他将纸条递给戚绵。 戚绵接过后大致扫了一眼,也没有露出什么奇怪怀疑的表情来,这让他松了口气,然而墨尔加斯却忽然感到头顶一沉,他脸上的表情顿时空白了一瞬。 少女并不算多大的掌心正正落在他的头顶,随意地揉了揉,力度不轻不重,但也让人完全忽视不了,她漂亮的小脸上是欢快的笑意,收回手时自然而然地好像刚刚做的事就像什么家常便饭一般常见。 “你乖乖的等我回来,喏,看见这家店铺了吗?”戚绵指了指两人身前不远处,“等会我们就在这里汇合好吗?” 墨尔加斯的脸色已经从空白转为了阴沉,他极力控制着额头上跳动的筋脉,头颅死死低着,不露出半分神情,只因为他一旦露出那张脸,戚绵就能看见那双血红色双瞳中此时此刻燃烧着多么熊烈的火焰。 “嗯?墨恩,你听见了吗?” 太久没有回应,戚绵疑惑地重复了一遍,伸出的手正要落到他的肩膀上,终于看见少年有了反应。 他猛地退后了一步,虽然还是低着头,但好歹是应了声,只是那声音听起来沉闷闷的,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戚绵多看了他几眼,也没有过多关注,那纸条上的不少东西还需要去别的城里寻找,她得抓紧时间弄完,然后再回来找墨尔加斯。 …… 戚绵拥有翅膀后,她学习魔法的速度也突飞猛进,本来这具身体的魔法天赋就十分出众,现在更是如同坐了火箭般的一路飞升,因而即使是略远一些的路程,她也能够很快地到达,将需要的东西买回来。 不过半天的时间,在天色还未彻底暗下来时,她赶回了与墨尔加斯相约地点。 不出所料的是,墨尔加斯并不在那里。 戚绵站在店铺下,左右看了看,她就知道黑暗神不会那么乖乖听话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在忙什么事情还没有忙完,那么她还是去找一下吧? “哎,这位小姐。”身后传来一道雄厚的声音,“我看您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要不要来我家吃点东西,看您这么尊贵的模样,想必是某家的大人物,我愿意给您便宜一点价钱。” 戚绵回过头,原来那家店铺是个小餐馆,这位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大概就是这家店铺的老板。 她开口正想婉拒,又想起墨尔加斯,便开口询问道:“不吃了,我已经吃过了,您有没有在这里见到一名皮肤苍白身材瘦削的黑发少年,噢,他还有一双漂亮的红眼珠。” 老板转了转眼珠,很快就回答道:“有的,我记起来了,刚才好像还在这站了一会儿,然后来了个年轻姑娘将人带走了,那位姑娘我认识,所以印象深刻。” 戚绵眉头一皱:“什么?哪位姑娘?” 老板神秘地眨了眨眼:“小姐,那位黑头发的少年可是你的情人?如果是的话,您就要小心了。” “带他走的姑娘,是我们这最有钱有势的琼斯家的大小姐,她年轻漂亮还十分娇纵,经常看上哪个长得好看的青年才俊,就将人带回去了。” 戚绵听得忍不住挑了挑眉,心想这还有个她的“翻版”?有钱有势还骄纵的大小姐,可不就是以前的戚绵·莫瑟吗?只不过戚绵·莫瑟可不贪色,这位琼斯小姐听起来倒是有点花痴的样子。 话说回来,戚绵暗戳戳心想道,黑暗神那样的人,都能直接被人带走? 她的脸色不见半点焦急担心,反而是看热闹的好奇更多,老板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暗自嘀咕看来那长得不错的小少年应当不是这位小姐的情人了。 戚绵向他打听了一下琼斯家族的位置以及刚刚两人离开的方向,紧跟着追了过去。 没走几条街,戚绵忽然看见前方围起了一大圈的人,她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人群中央的墨尔加斯—— 黑发少年的那张脸在这一圈范围里,还真是格外精致出众,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血红色的瞳孔深处隐隐闪烁着冰冷的杀意,而这杀意不仅仅是对他身边那位红发的小姐,还对周围所有看热闹的人。 戚绵觉得墨尔加斯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杀人了,她赶紧冲过去:“哎,让一下让一下……墨恩,墨恩!” 少女柔软娇俏的嗓音在嘈杂的人声里非常明显,尤其是当人们看见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女同样容貌穿着都不似凡人,就都自发地散开来了。 “墨恩,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戚绵终于挤到了墨尔加斯身边,她看也不看身边的红发女孩一眼,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揽住了他的胳膊,将人拉到了自己身边,两只清透的黑眸中好像只能装下他的身影,关切又依赖地看着他。 墨尔加斯:“……”他忍了又忍,好歹是忍下来杀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思,只是那位自称玛莲娜·琼斯的少女,他还是十分想摘下她的头喂给自己的魔宠赫伯特。 刚刚被玛莲娜带走时,他本想着配合一下,等戚绵来了让她费脑筋处理,没想到还没等到她来,墨尔加斯就快被这位显然是疯的不轻的女人弄得快要大开杀戒了,要不是这里还是光明神的地盘,且他也不想暴露身份,玛莲娜恐怕早就流了一地的血了。 “你谁啊?墨恩是我看上的人,我可是玛莲娜·琼斯,你敢来抢我的人?”对面的少女尖声叫道,带着不小的火气。 戚绵拉着墨尔加斯的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她看向玛莲娜,她有一头火红的卷发,脸上虽然有一些小雀斑,但长的也可爱漂亮,只是那张充满恶意和娇蛮的脸冲散了原本少女的气质。 她微微笑了笑,柔软的脸颊无害而清纯,说话的语气也温温柔柔的没有半点攻击性,但话一出口,全场鸦雀无声。 “你谁啊大婶,大街上拽着人家就叫着要带回家,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行吗?是头发被火燎了还是脸上长疮口了?长得还没有墨恩一根手指漂亮,也配出现在他面前?” 玛莲娜你你你了半天,被气的眼珠子直瞪也愣是没说出来一句话,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 墨尔加斯原本阴沉的神情也呆滞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戚绵嘴里竟然能吐出这么恶毒的话来,一时之间,看向戚绵的眼神都复杂起来。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6 平心而论,玛莲娜的确还未见过像戚绵这样看起来便尊贵又优雅的女孩。 她虽然不清楚对方究竟是何来历,但也能看出来或许对方的身份甚至不低于自己,只是原本心里还有的一点顾虑,在戚绵那番冷嘲热讽的话出来后,玛莲娜的脑海就只被怒火蒙蔽了。 眼见戚绵直接无视了她,拉着莫恩就要离开那里,玛莲娜恶狠狠地瞪向两人的背影,手中施展开来她前不久才学的攻击性魔法。 一道凭空出现的狂风朝着戚绵的方向骤然席卷而去,所到之处卷起了地面上的尘石垃圾等等,围观群众一看这架势也纷纷散开来了,他们只是想看热闹,可不想在这里受伤甚至丢了性命。 戚绵紧紧握着墨尔加斯的手,她一瞬间就注意到了环境的变化,不用回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尔加斯皱了皱眉,他抬头看向戚绵正想提醒她,却见黑发少女已经先一步回过头,他只感觉到一阵带着清淡花香的墨色长发从眼前掠过,恍惚间,柔软冰凉的发尾似乎轻轻扫在了他的脸上,带起一股痒意。 戚绵松开了他的手。 她的脸色没有分毫变化,双手只随意抬起挡在身前,一道明显的莹润光圈出现在两人周围,宛如一个巨大的发光泡泡,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那道疾驰而过的迅风就在触碰到光圈的刹那间被吞噬地无影无踪,甚至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激起半点反应。 玛莲娜睁大双眼:“怎么会这样?!” 她虽然不算什么天才,但在魔法上的天赋也算优秀,而且玛莲娜对于魔法学习一直都很刻苦,她的老师常常夸她学习态度很好,家里人也会拿这件事向其他家族的人炫耀。 可她的攻击魔法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人挡了下来,眼前这个黑发少女,到底是什么来头? 到了这个时候,玛莲娜总算清醒了,她怒火中烧的心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惹上了某个不该惹的人。 戚绵看着玛莲娜那张脸变来变去,一会红一会青,一会黑一会白的,心想她居然还精通变脸之术,不过她想的并没有玛莲娜担心的那么多,只是觉得既然看样子她应该是已经歇了心思,那就不管她了。 “下次不要再来欺负他了哦。”她笑眯眯地说道,继续握上墨尔加斯的手,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 “刚才有没有吓到啊?她没对你做什么吧?”一到墨尔加斯那个陈旧的小破屋,戚绵就一脸紧张地对他看来看去,“对不起,我来得太迟了,以后我们还是一起出门一起行动吧。” 墨尔加斯很想抽嘴角,但好歹是忍住了,为了不穿帮,他只能装作可怜地低下头:“我没事,谢谢你。” 戚绵松了口气,看他这样乖巧的模样,手心又痒痒地搭在了他的头顶:“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 墨尔加斯的身体在她的手落下来的时候僵硬了一下,他的声音低了一个度:“嗯……你刚才真厉害。” 戚绵扬起唇角,十分高兴地接受了来自黑暗神的夸赞:“哎呀还好,其实我会的魔法也不多,只是刚好我前几天才学了这个防御魔法,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我还担心自己才学的施展不出来呢。” 墨尔加斯听着心神微微一动:“才学的?” 戚绵认真地点点头:“对的,我之前会的魔法可少了,几乎是什么都不会,最近才开始学的。” 墨尔加斯抬起头,红艳艳的瞳孔中隐隐有怀疑的色彩,身为光明神的神使,甚至身上属于光明神的气息还不少,对于光明魔法的造诣居然这么浅薄? 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让他有些不敢相信的,但戚绵这样无意间说着的话听起来可信度极高,静下心来想想,墨尔加斯记得两人刚相遇时,戚绵背着他去往森林里的那个小木屋,一路的瞬移的确是施展了好几次才到。 如果是正常的神使,应当只需要一次瞬移就能到达,毕竟到小木屋的距离其实并不远。 墨尔加斯眯了眯眼,这样看来的话,戚绵在神界的身份一定就更加特殊了。 能让光明神对一个魔法能力十分低微的人还这么重用,戚绵身上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样啊……没关系,我觉得你已经很棒了。”墨尔加斯抬眸注视着她,精致苍白的面孔上尽是对戚绵的崇拜与亲近。 “我相信戚绵你这么厉害,一定会帮我拿到神愈泉的对吗?” 戚绵眨了眨眼,点点头:“当然。” 她被墨尔加斯用这样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纤长的睫毛抖了抖,颇有点害羞的意味,戚绵递出自己刚刚采购到的所有东西,眨巴着纯粹天真的眼眸:“你看,你要我买的东西我都买到了,所以你想要的那个什么神愈泉,我也肯定会给你拿到的。” 墨尔加斯对上那双盛满真诚的双眸,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他竟感到一丝不敢与之对视的逃避。 他垂下眼,声音轻了些:“……嗯,谢谢。”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7 神愈泉是什么东西,戚绵还是从三三口中才了解清楚。 总而言之,神愈泉只有两个地方有,一个位于光明神在下界领域中的最强大教廷,另一处则只有光明神所在的神界了。 它的确可以使人起死回生,不管多大的伤都能恢复如初,不仅如此,它还能洗净人们体内的污秽,也就是说,它可以让被异教蛊惑的人重新信仰起光明神。 正是如此,神愈泉才格外的难得,那下界唯一一处拥有神愈泉的地方被称为奥罗拉帝国教堂,是奥罗拉帝国的最大主教堂,而莫瑟家族其实就属于奥罗拉帝国,只不过当初戚绵被献祭的那个教堂并不是主教堂。 神愈泉在里面由无数骑士信徒看守,它的数量稀缺,几乎只有一个水盆大小的容量,因而一般也只有皇室贵族才能用到它,但神界就不一样了,在光明神的神界,神愈泉还是有一个喷泉那么多的。 戚绵没有丝毫犹豫就下定决心还是去神界拿吧,下界太危险,她可没那个本事闯进去那么多人把守的地方。 将今天收集好的花束小心翼翼地插进了瓶中,为了在光明神到来前弄好这些,戚绵每天都来的很早,所以在她等待洛斐修斯过来的途中,一直都在脑海里构思一会儿该怎么和他开口要神愈泉的事情。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伊文都已经来了,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站着,洛斐修斯依旧没有过来,按照平时这个时间点,他早就已经开始写起戚绵看不懂的文字了。 不多时,门外忽然飞进来一只羽毛暖黄色的小鸟,戚绵还在好奇地盯着这只来历不明的小鸟,伊文已经先一步低下头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 小鸟张了张小巧的喙部,里面竟然传来洛斐修斯低沉好听的声音—— “今日不用来这了,明日也是,我有些别的事情要忙。”他说完,小鸟也闭了嘴,红豆大小的眼睛看了眼身前的两名神使,在黑发少女身上停留的更久,滴溜溜的眼珠深处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像是有人在通过它的眼睛视物。 戚绵微微睁大眼睛,没忍住发出一声疑惑音,洛斐修斯不来工作了,那她怎么和对方说神愈泉的事情呢。 下一秒,小鸟再度开口:“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显然这句话是在对她说的,伊文已经习以为常地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准备离开了。 戚绵垂眸看着停在桌上的那只毛茸茸的小鸟,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嗯……没什么。”算了,等到两天后再去找他吧。 洛斐修斯却没打算就这算了,他紧紧注视着少女那张明显写着复杂情绪的脸庞,再度开口,语气却柔和了一些:“有事可以直接说,或者可以来花园中找我,我现在就在那里。” 戚绵还没有回应,小鸟已经拍动翅膀飞走了。 她看着那只小小的身影,心想既然洛斐修斯都这样说了,那就去找他吧,正好花园的路离这里也不远,她已经对花园十分熟悉了。 * 这片花园其实有很多个出入口,戚绵每天早上都是从一个入口进去,找一束漂亮的花,再从另一个出口出去。 花园很大,戚绵也不确定洛斐修斯究竟在哪里,只是没想到她才刚进去,那只小鸟不知从哪又飞了出来,它扇动着翅膀停在戚绵的头顶,从那里传来洛斐修斯的声音。 “跟我来吧。” 戚绵心下了然,加快步伐追上了小鸟。 最后,她在一个有些熟悉的花坛前见到了洛斐修斯的身影。 他的背影修长挺拔,那头柔顺披散而下的银丝带着不可触碰的漠然神性,他微微转过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那只小鸟便飞过去停在了他的手指上。 洛斐修斯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只小鸟像是恍然初醒般,黑溜溜的眼珠顿时恢复了生机勃勃的天真气息,拍拍翅膀飞去了远方。 “吾主。”戚绵走过去,先向往常一样微微低了低头。 洛斐修斯站立在她身前,高大的身影无形透露出一股压迫气息,这是来自他神明的气质,是无法掩盖的,戚绵已经习惯了,倒也不会觉得心神不安了。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他淡声道。 戚绵抬起眼,透亮的眼眸罕见地呈现出丝丝紧张的气息,说起话来,舌头也像打了结似的,半天也吐不出一句流利的话来:“啊,我是想、嗯……我在下界遇到了一些事,然后呢……” 洛斐修斯金瞳安静柔和地注视着他,没有丝毫不耐烦或催促的意味,那张神祇才能拥有的俊美容颜上,是如普照万物的阳光般的包容。 “嗯?”他脚尖动了动,朝旁边迈出一步,露出身后那完整的花坛来,里面的花开得鲜艳美丽。 戚绵愣了一下,她认出来了,这是自己今天早晨才摘过的花。 “你不要紧张,有什么事慢慢说,我又不会惩罚你。” 似乎是看她发愣的时间长了点,洛斐修斯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缓声开口道。 戚绵闻言心中一横,就是要个东西嘛没事没事,要不到就拉倒,她又不是做什么坏事。 黑发少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洛斐修斯看见她长长的睫毛颤啊颤的,像初生的蝴蝶,中间还有一个精巧的鼻尖,像个小花苞,落在白嫩嫩的脸颊中央,他看得入了神,连女孩慢悠悠说的话到了耳中都变得遥远起来。 “……所以,我想要问问您,能不能给我一些神愈泉?”戚绵终于小声着一口气说完,心里和放下一块大石头似的,也轻松多了。 洛斐修斯回过神来,微微皱起眉,他回忆了一下戚绵刚刚说的话。 为了下界一个孤苦伶仃少年的可怜愿望,来向他要神愈泉? 他的第一反应甚至并不是神愈泉的珍贵之处,而是戚绵居然会为了下界一个才认识不过几天少年做出这种事,难道她就那么关心那个少年吗? 身前的人沉默了许久,戚绵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忐忑不安了,她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看他:“吾主,我只是想要问一下,我也不懂神愈泉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它很珍贵的话就不要了,谢谢您愿意听我说话。” 洛斐修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得戚绵心惊胆战的,她就没见过洛斐修斯露出过这样的神情,难道神愈泉真的特别特别重要吗? 良久,洛斐修斯转过身,没有回答她刚才的话,却是抛出了另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很想替他实现这个愿望?”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8 戚绵失神地愣愣看着洛斐修斯用那样一双漂亮的不应该被称为眼瞳的双眸注视着她。 那双浅淡的金瞳中不再是她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冷静无情,而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东西,戚绵看不出那是怎样的情绪,但她知道—— 那样的情绪,本该出现在凡人的身上。 她嗫嚅了几下唇瓣,没能说出话来,洛斐修斯却像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似的,他走向戚绵,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凭借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这一瞬间,他仿佛又恢复到了那个清清冷冷的神明模样。 “真的很想要?”他平淡地问道。 戚绵眨了眨眼,心里犹豫了一下,她现在每天都待在洛斐修斯身边,不用担心接触不到他,但下界的墨尔加斯却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还是先以他为先吧。 于是她认真又坚定地回看洛斐修斯的双眸,柔软的嗓音掷地有声:“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给我一点,一点点就好。” 洛斐修斯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垂下了眼眸,像是想要掩藏眼底控制不住渗透出来的,本不应该存在于他眼中的某种情感。 “好。”他说。 戚绵高兴地弯起眉眼,完全忽视了转过身的洛斐修斯心情似乎不太美妙。 他迈开步伐,声音低低:“跟我来。” 戚绵亦步亦趋地跟上他,只是没想到洛斐修斯不知道是因为腿长还是故意为之,他迈出的步伐格外大,戚绵要跟上他有些吃力,不得不小跑起来。 她边追边心想着,不对劲啊,之前洛斐修斯每天下班时候走路有这么快吗? 走了没一段路,戚绵已经累的呼吸声重了一些,她虽然学了很多魔法,但从未锻炼过的体质还是十分鸡肋,属于是多跑几百米就要喘气的程度,但她也不敢抱怨,只能边压制着呼吸,边努力跟在洛斐修斯身后。 洛斐修斯身为一名主神,他的听力甚至可以好到只要他想,整个光明神神界的动静都能被他收入耳中,又怎么会注意不到少女那愈发急促的呼吸。 他原本想装作听不见,可对方那细细的喘息如同雨声,一下接着一下地打在他的心间,将他平静如镜般的心敲击出一道道涟漪。 洛斐修斯在心底轻轻抬了口气,他停下了脚步。 戚绵见状,也赶紧停了下来,不解地看向前方高大的背影,怎么了,这是到了吗? 洛斐修斯转身看向她,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他说道:“神愈泉的位置比较远,这样走太慢了,我带你直接过去吧。” 戚绵忙不迭点头,她本来就走得有些累了,这下不用走了当然是巴不得,然后就见洛斐修斯走到她身边,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 戚绵心领神会地伸出自己的手搭在了洛斐修斯的掌心上,他的掌心宽大,手也长得像是艺术品,戚绵的手一放上去就明显可见两者大小的差距,她不敢用太大力,只是稍微搭在上面,但对方却在下一秒就紧紧反握住了她的手。 出乎意料的,洛斐修斯的手心竟然是温热的。 这奇妙的触感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洛斐修斯的掌心应该像他这个人一样冷冰冰的,然而柔软温暖的就像个普通人,戚绵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她从侧面看见了洛斐修斯微微抿紧的唇瓣,他用了点力度,原本形状好看的唇被收紧更薄了一些。 这样看起来,就好像是……他在紧张? 戚绵赶紧收回视线,将这个令人不敢置信的念头甩出了脑袋。 洛斐修斯握紧她的手,甚至不需要吟诵咒语,转眼间一道莹润的白光就包裹住两人的身体,下一秒,他们就站在了一个新的场景。 戚绵还在好奇地观察周围从未见过的场景时,洛斐修斯已经垂下手,他垂眸深深地看了眼自己刚刚握过少女手掌的手,那抹陌生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他手心,叫他莫名有些怅然。 其实刚刚他们走到那里,离神愈泉所在位置已经不远了。 其实他带人一起传送,并不需要手牵手。 洛斐修斯沉默地将所有自己刚才不合理或者说不必须的行为都埋在了心里,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似乎什么都无法激起他情绪起伏的神明,但他不知道,有些已经改变了的东西,一旦生了根,往后只会越来越繁茂。 “神愈泉就在这里。” 洛斐修斯一道低沉的嗓音唤回了戚绵的神智,她看向前方那看似只是一个漂亮普通的小型喷泉,愣了一下。 神愈泉看起来……这么普通吗? 水是纯净水的模样,也没有散发什么光芒或者特殊香味,要不是洛斐修斯这样说,戚绵绝对只会觉得这个喷泉只不过是个神界里随处可见的喷泉。 但当他们走近时,神愈泉周围无声激荡起一层若隐若现的屏障,屏障中蕴含的无穷力量还是证实了这里的重要性。 洛斐修斯挥了挥手,便让那层屏障彻底地打开来,对戚绵完完全全地敞开,他就站在喷泉池旁,小小的泉水喷洒出竟然在半空制造出来一道小小的彩虹。 虹光映照在他银白的发丝上,美的像一幅由梦织成的画。 外型完美的白发神明长身立在她身前,身后是虹光相衬的漂亮喷泉,那双金瞳平淡地凝视着黑发少女,低声道:“想要多少,你自己取吧。” 黑发少女闻言便认认真真地掏出一个小瓶子来,弯腰去池中舀水。 她不会知道,这是神明赐予她的多么珍贵的偏爱与纵容。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19 顺利取到神愈泉后,戚绵第一时间就想尽快下界找墨尔加斯。 她转过身,宝贝似的收好了神愈泉,笑眯眯地朝洛斐修斯道谢,准备就此告辞了,然而在她转过身将要离开时,对方却忽然叫住了她。 “等等。” 戚绵歪了歪头,不明所以地看向洛斐修斯:“怎么了?吾主。” 洛斐修斯神色冷淡,他看着少女紧紧攥在掌心的小瓶子,心里清楚估计她这一走就是要去下界寻找那个她口中的可怜少年了,而这个下界的特权还是他准允的。 不知为何,洛斐修斯忽然就不想让她这么快去下界找那其他人了,他更希望戚绵此时此刻能够陪在他身边,拖延一些时间,于是在脑海还没有组织好具体理由时,他的话语就先一步脱口而出。 戚绵十分认真地站在他面前,就像是一个随时等候他命令的小神使。 洛斐修斯金色的瞳孔闪烁了片刻,他的声音低沉:“我要去自然之神那一趟,需要陪同神使一名,你陪我一起吧。”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自然之神是什么神,但显然她是不能违抗洛斐修斯命令的,反正神愈泉也已经拿到了,也不急这一会儿。 “当然,我十分荣幸。”戚绵同样弯着眼睛,轻轻应下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 洛斐修斯的视线落在她那张没有展露出丝毫不悦与犹豫的脸上,心底的沉郁稍稍散去了些,他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几乎是肉眼捕捉不到的弧度。 “那现在就走吧相约的时间快到了。” 戚绵睁大眼睛:“吾主,不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洛斐修斯一顿,实际上,需要一个陪同神使只是他心血来潮的借口,虽然的的确确很多神明在外出时都会带上几个神使,让他们做些小事,但洛斐修斯从来没有这个习惯。 “不用了,直接去就好。”他神色平淡地说道。 * 这次来到自然之神的神界的神明并不只是光明神一位,事实上,除了自然之神与海神外,五大主神都来到了这里。 最近几百年来,海神与自然之神就下界的领域问题一直争论不休,海神总会悄无声息地控制海水的上涨来慢慢侵蚀自然之神的下界领域,于是乎,这两位神明便展开了不眠不休的争夺领域战。 此次所有主神聚集在一起,就是为了给这两位神明的领域划下一个明确的分界线,好让这场闹剧尽快收尾。 这些都是洛斐修斯在路上和戚绵大致说的。 戚绵的关注点不在这种争论上,她在意的是,既然五大主神都来了,那她肯定也会见到黑暗神啊!! 她赶紧低下头掩饰住自己震惊慌张又兴奋的神色,就算见到黑暗神了她也不能表现地太突兀,不能暴露出自己其实知道下界那个墨恩就是墨尔加斯。 洛斐修斯的赶路速度极快,几乎也就是四周场景模糊了一会儿,两人就已经站在了云雾构成的实地上,戚绵甚至都没有感觉到风吹过脸上的触觉,想必洛斐修斯应该是屏蔽了高速带来的影响。 “进去吧,你不用做什么,跟在我身边就行。”洛斐修斯淡声说道。 前方已经有两个注意到这里动静的神使走了过来,戚绵乖巧点头,跟在了洛斐修斯的身后,在两位神使的接引下,往前走去。 “洛斐修斯!” 没走出几步,戚绵忽然听到一道声音从远方响起,对方竟然敢直呼光明神的名讳,而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 她悄悄抬头看了眼洛斐修斯,对方绝对听见了这声音,可他眉头没皱一下,脚步也没放缓,依旧往前走去,戚绵就也没有反应地跟着他往前走。 “喂!你等等我啊。” 这道声音响起后,戚绵没有听到追来的跑步声,反而是下一秒,他们的身前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她停下脚步看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男孩,长着张西方幼童的脸,稚嫩可爱,甚至有几分难辨雌雄,他穿着身精致繁琐的衣袍,腰带上绣着几行戚绵看不懂的文字,此时此刻,那张小脸正气鼓鼓地充斥着不满。 “你听不见我说话吗?”小男孩叉着腰横在洛斐修斯身前。 洛斐修斯脸色冷的好像丝毫不在意这个突然挡路的小男孩,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男孩,语气竟然夹杂着些微的嫌弃:“别挡路,奥尔登。” 被称为奥尔登的小男孩有些泄气地垂下手,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嘁,一天到晚板着一张死人脸,墨尔加斯脸上的笑都比你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黑暗神呢。” 戚绵紧紧垂着脑袋,不敢开口,心里却在默默苟同,是啊,好久没有看到她家神明大人笑了。 三三在她脑海里解释道,奥尔登是智慧之神,别看他一副小男孩的模样,真实年龄其实是整个神界里仅低于光明神和黑暗神的。 洛斐修斯还是没有理会奥尔登的意思,他瞥了眼疑似在撒泼的奥尔登,脚尖一转绕过他离开了,戚绵也跟在他身后,奥尔登这才发现洛斐修斯旁边竟然多出来一个随从。 他咦了一声,两只眼珠紧紧盯在戚绵身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下一秒,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神明也来到了这里,他有一头利落的火红碎发,凌乱的发尾处却多出来一根细细长长的编发,面容深邃凌厉,自带一股野性的原始魅力。 那是战争之神阿瑞斯,奥尔登看了他一眼,也得到对方轻飘飘的一瞥,他理了理衣袖,全然不复刚才在洛斐修斯面前的撒泼,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沉淀了无数年岁的睿智精英感,那副孩童的身体让他的气质形成一种突兀的割裂感。 阿瑞斯朝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抬步往前走去。 阿瑞斯等着人走远才撇了撇嘴,迈开小短腿同样跟了过去。 等到所有人离开,这片地区便恢复了安静与空旷,直到一只羽毛乌黑的怪鸟扑扇着翅膀飞来这里。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20 在自然之神的神殿中,戚绵终于见到了大部分的神明。 这里的建筑风格很符合“自然”这个称号,大厅内的陈述建筑都分布着不同种类的草木形状,神殿正中心的座位是属于自然之神的,戚绵悄悄瞥了一眼,发现那位自然之神竟然是一位女神。 她有头蓬松的棕色长发,由柔韧的藤蔓编织起来,一双碧绿的眼眸柔美动人,说是戚绵见过的最温柔的人也不为过,那种母亲般的包容温和气质仿佛能化解一切风雨。 戚绵刚在心里念叨这位自然女神的脾气一定很柔软,所以才会被海神欺负。 然而下一秒,自然女神的脸色一变,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杀父仇人一般,秀软的眉毛恶狠狠地皱起,那张漂亮温柔的面庞顷刻间就变得杀气腾腾:“特里斯坦,你终于敢来见我了是吧!你看我这次不割了你半块地,你个早晚被雷劈死的死鱼!” 戚绵瞪大眼睛,一瞬间就了解到了原来海神的名字就叫特里斯坦。 她有点控制不住地往后看去,想要瞧瞧这位海神究竟长的什么样子,然而身边的洛斐修斯身材过于高大,完完全全地遮挡住了她的视线,戚绵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能心痒痒地按捺下去。 注意力完全不在周围神明身上的洛斐修斯一瞬间就发现了戚绵蠢蠢欲动的小动作,他微微偏下头,完美的侧脸在戚绵眼前凑近几分,压低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道:“怎么了?” 戚绵顿时站得笔直:“没、没什么。” 洛斐修斯金色的眼瞳仍然注视着她,观察了一会儿确认无事后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两人的小动作并没有被太多人注意到,唯独奥尔登看见了这一幕,矮小的身影远远看向这边,那双并不符合他外貌的幽深眼眸眯了眯。 自然女神已经与海神吵了起来,用词中的攻击力那叫一个凶猛可怕,和她的外表一点都不搭配了,反而是海神始终沉默寡言,高高昂着头颅,神色优雅而傲慢,面对自然女神粗鄙的语言偶尔流露出几分嫌恶鄙夷的神色。 旁边还有几个其他的神明时不时插句嘴,试图将这团水搅的更浑。 戚绵看着他们生动的情绪表达,心想看来不是所有神都像洛斐修斯这样一天到晚板着脸和没有感情的冰块似的。 “好了,先坐下吧。” 洛斐修斯忽然淡淡开口,他的声音不算多大,却在落下一秒后,顺利让全场都安静下来,神明们按照自身的地位依次以自然女神和海神的中心位置分两排坐开来。 因为这次主要是为了解决他们两神之间的事情,所以座位以他们为中心,跟着神明的神使是没有座位的,戚绵注意到其他神明的神使都安静低垂着头站在自家神明身后,她就照样做。 但在悄悄抬头瞥了眼全场后,戚绵微微顿了一下。 除却自然女神、海神外,应到场的还有五大主神——光明神、黑暗神、战神、智慧之神以及时间之神。 其中时间之神也是一名女神,长得温婉漂亮,有种知性睿智的气质,全程安静沉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戚绵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刚才在快速扫视全场时,似乎与对方对视了一下? 在场还有一个座位是空的,这个座位是与洛斐修斯正相对的,洛斐修斯坐在自然女神旁边,空座位在海神旁边,戚绵皱了皱眉,那是黑暗神的座位。 洛斐修斯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目光冷淡地扫向对面的那个座位,并没有着急开口催促,下一秒,就像是应对他的视线一般,那个空座位上骤然出现了一只熟悉的黑羽鸦。 随着黑羽鸦在桌上的落脚,一阵飘渺的黑雾炸开来,蕴含着强大力量般的修长劲瘦躯体便出现在了空座上。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她看向的不是黑暗神,而是那只黑鸟。 她曾经见过这只乌鸦般的生物。 与戚绵印象中完全不一样,墨尔加斯的真貌是成熟俊美而阴郁的,他落座后先是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在座的所有神明,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瞳孔隐隐闪过对在座所有人的蔑视,眉眼间始终萦绕着一股幽暗的死气。 “真是不好意思,有事耽搁了,没有迟到吧?”他扯开嘴,露出一抹没有丝毫真诚的笑容,音色听起来竟然和洛斐修斯的极其相似。 没有人搭理他,看来墨尔加斯在神界的人缘应该并不是很好,戚绵暗暗在心里想道。 下一秒,或许是她盯着那只黑羽鸦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墨尔加斯黑沉沉的眸子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戚绵的脸颊,在看清她熟悉的长相后,墨尔加斯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随即自然无比地挥了挥手,那只黑羽鸦就这样化为黑气消失不见。 “嗯?这次的聚会上似乎多了个人。”墨尔加斯托着腮,目光灼灼地盯着洛斐修斯身后的方向,“洛斐修斯,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带神使了?这可打破了我们二人都不带神使的约定。” 被无端提及的戚绵感觉脊背一凉,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洛斐修斯就冷冰冰地开了口:“我不记得和你有过什么约定。” 墨尔加斯哼笑一声,看似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实际上,在场所有神明都已经因为二人间这短短的对话注意到了那个属于光明神的神使。 能让情感淡薄的洛斐修斯为了别人简单一句话就怼回去,还打破了外出从不带神使的习惯,这些已经至少在说明,那位看起来实力一般甚至可以说弱小的黑发少女在洛斐修斯那里是特殊的。 戚绵不明白这些,她只是庆幸还好洛斐修斯替自己说了回去,偷偷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听得让人十分无聊的各种关于下界领地的分割问题,戚绵对这些不感兴趣,她只是安静低着头,看似待命实则发呆。 直到有人提及了她。 “我看,在座的所有说的都有几分道理,只是我们一直僵持不下,既然如此,不如听听其他人的看法。”墨尔加斯勾唇轻笑着,视线已经越过洛斐修斯看向了状况外的戚绵。 “洛斐修斯,能被你选为陪同的神使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我倒是想听听,她有什么看法呢?”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21 在墨尔加斯说完这句话后,在场的所有神明都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自然女神和海神看着戚绵所在的位置,毕竟墨尔加斯所问的问题是关于他们的,而身为两个神明,即使并不是主神,被一个小小的神使来随意地评判还是十分容易引起一些不满抑或矛盾的。 戚绵微微睁大双眼,她遥遥看着墨尔加斯那张挂着调笑意味的脸庞,洛斐修斯也冷冷地看过去,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然而几乎只要是看见他的人,都会发现—— 洛斐修斯生气了。 察觉到这一事实的下一秒,戚绵悄悄挪动脚步,更加凑近洛斐修斯,大脑已经开始高速运转,思考着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才能尽量减少摩擦。 可这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神明忽然发话了。 “墨尔加斯,为什么要为难这位可爱的神使呢?” 温婉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这是戚绵从未听过的音色,来自于那位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的时间之神。 对方虽然在替戚绵说话,却没有看向她,只是微微笑着注视着墨尔加斯,对方同样回以含有某种深意的凝视。 “奥利维亚,你不觉得你今日一改往日的沉默,主动为一个小小神使说话才显得你更加可疑吗?”墨尔加斯嗤笑一声,“这倒是让我更加好奇了,到底这位神使是谁,居然让你和洛斐修斯都重视起她来了。” 戚绵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其实她也什么都没做啊。 时间之神奥利维亚浅浅笑着:“一个人的特殊之处,不在于她是怎样的人,而在于她做了些什么。” 墨尔加斯闻言微微眯起双眼,像是若有所思般的没再继续这个对话。 可作为话题的主人公,戚绵却全场一点都没听懂,她做了什么呢?难道说给洛斐修斯每日送花,以及在人界悄悄与墨尔加斯接触,就算得是什么特殊的事情了吗? 她垂下眼睫,心里暗暗对这个素未相识的时间之神留了个心眼。 洛斐修斯淡淡地瞥了一眼墨尔加斯,金色的眼底蕴含着的是冰冷的警告,他站起身,看了眼正座上的自然女神,声音低沉:“关于海神与自然之神之间的领地问题,按我刚才所说的做,其他不变。” 他这一句话落下,在场的神脸上表情各异,自然女神是喜上眉梢,海神则是拉下脸,阴沉着眉眼,但无论这些神的心里想法如何,都没有一个敢上前反驳,仿佛他们这场会议的决策其实都只由洛斐修斯一个人决定就好了。 戚绵再一次认知到洛斐修斯在神界的地位,五大主神恐怕不仅仅是他所能接触到地位。 会议就这样在许多神明的争论与最后一个神明的决策中结束了。 戚绵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自己什么都没做,在这里扮演的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而且听刚刚墨尔加斯那样说,洛斐修斯以前应该也不会带随从神使的。 她默默走在洛斐修斯身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前方身材高大的银发神明,谁知洛斐修斯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他也恰巧回过头,与少女清透明亮的双眸对上。 他怔愣了片刻,开口道:“抱歉,墨尔加斯的性格就是那样,我刚才没能及时地顾及到你,你还好吗?” 戚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光明神洛斐修斯竟然和她低声下气地道歉了,她赶紧摇摇头,一脸惶恐:“不,没关系的吾主,我没什么事,您不要放在心上。” 洛斐修斯抿了抿唇,还想说些什么,可戚绵的脸上明显写着惊诧与慌张,他们二人之间的身份差距让这样的对话显得怪异而不合宜,洛斐修斯低低嗯了一声,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戚绵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因为她注意到了前面那个站在那里许久的黑色身影。 墨尔加斯可是将他们一主一仆之间的对话得清清楚楚,他俊美深邃的面孔阴沉郁躁,尽管心里再怎么生气,他的嘴角还是习惯性地扯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来。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光明磊落的光明神大人还有背后说人闲话的爱好。” 洛斐修斯抬眼,平淡的脸色没有一点说人坏话被逮到后的尴尬,他的音色平稳好听:“我的评价不对么?” 墨尔加斯的黑瞳中划过一抹阴鹜:“呵,你是伟大的光明神,说什么话当然都会有人认同。” 戚绵学聪明了,这次将自己完完全全地躲在洛斐修斯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来小心地观察着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心想看来光明神和黑暗神之间的关系已经算是水火不容了,要是想让他们融合成为创世神,非常困难。 看着那个在人界对自己各种表达关心与爱护的少女此时此刻却一脸戒备地站在自己最讨厌的光明神身后,墨尔加斯心中燃起的怒火愈演愈烈,脸上的虚假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 戚绵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底不由得闪过几分瑟缩,心想这墨尔加斯当神的时候也太可怕了,还是莫恩可爱一点。 而戚绵的眼神让墨尔加斯心底更沉闷了,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只是这一幕在他眼里就那么刺眼,明明他对戚绵只是看作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洛斐修斯冷淡道。 半晌,墨尔加斯冷哼一声,决定不再留在这里观看这让自己郁气满满的画面,大步迈开离开了这里。 远处,时间之神奥利维亚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幕,她看到墨尔加斯面色阴沉的离去。 奥利维亚顿了顿,摊开自己的掌心,那里忽然聚起一团散发着灰暗光芒的光球,光球表面深浅不一,大大小小的灰斑笼罩在上面跳动闪烁着,仔细看去的话就能发现,混沌的光球内部,穿插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画面。 那些画面是动态模糊的,偶尔能看清其中的几个,有人物有场景,犹如电影片段般在其中不断放映。 就好像……这个小小的混沌光球,承载了某个人的记忆。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22 戚绵跟着洛斐修斯回到了光明神界,本以为洛斐修斯忙完这个应该就没有别的事情了,但他却又去做别的事了,戚绵的假期依然还在持续中。 她回想了一下才见过的墨尔加斯,对方那副为难自己的模样算是被她牢牢记在了脑子里,导致戚绵现在心里还有一点小小的不满,并不想立即下界将神愈泉送给他。 恰好此时,好几天没见的薇薇安来了。 “戚绵!我听说你和吾主一起去自然之神的领域了,怎么样?那里漂亮吗?你有没有见到自然之神?我在神界待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去过别的神明领域呢。” 金发少女活泼蹦跳到她身前,双眼亮晶晶的,满含期待与兴奋。 戚绵见到薇薇安这样,也不由得被她的情绪感染,笑得眯起眼来:“见到了,岂止是自然之神,五大主神我都看见了,自然之神的宫殿很漂亮,和我们这里不一样,她的宫殿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薇薇安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失声叫道:“天呐,五大主神你都见到了啊?” 戚绵点点头:“对呀。” 薇薇安像是还不信邪般地重复道:“真的都见到了吗?你确定是五个吗?就连时间之神你也见到了吗?” 戚绵渐渐收起笑容,不解道:“是啊,五个主神都在,还有海神,他们是为了解决自然之神与海神之间的矛盾才来的。” 薇薇安一脸惊诧,她紧张慌乱地抬头看看四周,推着戚绵走近了屋里,紧接着,她的声音被刻意压低:“你可能还不知道,时间之神虽然是五大主神之一,但她是最少出现的,不管多大的场合,几乎都看不见她的身影。” 戚绵皱起眉:“为什么?可是这次的场合好像也不算多大……”她回忆了一下几个神明商议的状况,其实全程都没有两个小时。 薇薇安猛地点点头:“对啊!所以你说你这次看见了时间之神我才特别惊讶的,之前有两个神明开战的时候,时间之神都没有现身呢。” “我听说是因为时间之神掌管的时间是最忙碌的,她需要每时每刻都关注这个世界的运转与时间变化,一旦某个时间点出现差错可能都会引起世界末日,所以她才很少现身。” 戚绵听着感觉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再看看薇薇安脸上认真的神情,她就完全相信了这个说辞,顿了顿,她忽然想起什么,犹豫开口:“说起来,时间之神好像还在无意中帮了我……” 薇薇安的眼睛睁的更大了,听完戚绵对整个事件的大致描述,她倒抽一口气:“不是吧?!那个很少见人的时间之神竟然会在突然现身后还帮一个小小的神使解围?” “戚绵。”薇薇安忽然镇静下来,她一只手郑重地放在了戚绵的肩膀上,双眸及其真诚严肃地紧盯着戚绵的双眼,“我当初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肯定不是像我们这种普普通通的神使,你一定能爬上更高的地位,得到吾主的重用。” 戚绵被她夸得一愣一愣的,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又被薇薇安打断了。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薇薇安拍了拍戚绵的肩膀,“倘若来日你发达了,一定要记得我这个姐妹。” 戚绵哭笑不得地点点头,原来重点在这里。 “哦对了,既然时间之神帮助了你,你可以试着写一封信感谢她,虽然信件基本上不可能会被她看见,但有这份心意多少是好的。”薇薇安放下手,提醒道。 写信……? 戚绵眨了眨眼,她伏在桌前,桌面上正摆放着一张烫金花纹的牛皮纸,右手捏着一支漂亮纤细的羽毛笔,只是牛皮纸上还什么字迹都没有。 薇薇安说她可以写封感谢信,通过各神界特有的邮寄方式寄给时间之神,每天都有无数神使会写信给自己敬爱或尊崇的神明,以表达自己的虔诚与感激,神明可能会在闲暇之余抽取其中的几封信件查看。 不过即使被看见了信件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每位神明都那么忙,日理万机的怎么会有空搭理一封小小的不知来自于谁的信件呢。 戚绵总还是很在意自己与时间之神刚见面时那个似有若无的对视,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时间之神又为什么会突然为自己说话呢? 她想了想,缓缓呼出一口气,提笔认认真真地写了下去。 …… 云霄之外。 这里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浅蓝色平面,从上拔地而起无数大大小小的尖顶建筑物,仔细看去的话就会发现,几乎每隔几个建筑物,就会有一个高出周围房屋几十米之高的城柱,城柱的上方,则是一顶巨大的时钟—— 这一圈圈城墙的中心处,是一轮硕大的圆形时钟,它凭空悬浮在中心处,上面尖锐锋利的指针严谨地把控着每一秒的间隙,一步一步顺时针走动着。 时间之神就站在这面巨大圆种的前方。 她低垂着眉眼,看起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丝不乱的发丝别在耳后,露出的侧脸温婉美丽,带有无数岁月沉淀后留下的沉稳。 “吾主,您所说的来自光明神神界的信件来了。” 一位步伐匆匆的神使双手珍重地举着一封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信件,恭恭敬敬地来到了时间之神的身前。 奥利维亚瞥过去,那封信件便无端升腾而起,慢悠悠地落入了她的掌心。 “嗯,下去吧。” 神使的背影逐渐远去,奥利维亚垂眸看向手中的信件,她并没有着急打开信封,而是用指腹细微地抚过了落款处的姓名—— 戚绵·莫瑟。 她不必再读信,因为这封信,她已经读过了。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23 经过上次与墨尔加斯真身的见面,戚绵心里对墨尔加斯的印象差了一丢丢,但她还是任劳任怨地跑去人界小屋准备将神愈泉交给他了。 非常巧合的是,与上次一样,她刚走到小屋门口,墨尔加斯化作的黑发少年就推门走了出来。 “戚绵,这么快你又来了吗?”少年睁大双眼,用惊喜又高兴的嗓音说着。 戚绵点点头:“嗯,你这是又准备出门吗?”她看了眼墨尔加斯两手空空的模样,可他刚才确实是准备往外走的。 墨尔加斯顿了顿,才找补似的解释道:“不,我今天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既然你来了,那就到里面坐一会吧。” 跟着他走进小屋内,戚绵发觉这里的陈设与上次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她微微挑了挑眉,不仅仅是没有多大改变,就连窗边摆放着的一盆不知名的植株都没有任何变化,她记得上次见到时,盆里的土地上被人浇了水,水渍只围绕了植株根部的左边半圈。 现在也一模一样,甚至于连水渍的深浅都没有变化。 这间屋子就像是被魔法定格在了某个瞬间一样,或者换句话说,墨尔加斯很有可能在上次见面到现在都期间都没有动过屋子里的任何东西。 戚绵不动声色地将这次随手买来的一些看望礼物放到桌上,她差不多能看出来墨尔加斯的这个小屋估计只是为了应对自己而创造的,他本人其他时间根本不会来这里。 “你说的神愈泉,我找来了一点点,不知道够不够。” 戚绵一边从花篮里抽出几枝还带着新鲜露水的花来,一边随意地说着。 墨尔加斯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戚绵的神情,眼中划过惊异的色彩—— 这么快就拿到了神愈泉?怎么可能,他原本就抱着戚绵应该起码也要花费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拿到神愈泉的心理准备,还想着就算拿不到也没关系,他可以再提些别的要求。 毕竟神愈泉那种东西有多宝贵他也是清楚的。 “真、真的吗?!”黑发少年诧异出声,他漂亮的脸上是激动的喜悦与犹疑的呆滞,“你真的拿到神愈泉那样珍贵的东西了吗?” 戚绵笑眯眯地抬起眼,对视上他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表情,翻手摊开,握着一个小小的琉璃般的瓶子:“对呀,不过我只拿到了这么点,你知道的,神愈泉确实很难得,所以我也只能弄到这么多了。” 墨尔加斯瞳孔微缩,眼眸倒映着那仿佛散发着浅浅微光的瓶身,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里面装的是真正的的神愈泉。 尽管手心已经痒痒的十分想要伸手拿过那瓶神愈泉了,墨尔加斯还是按捺住了这股冲动,他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幽深的黑瞳流露出一阵哀伤与真挚的感激,墨尔加斯的声音似乎带上了几分哽咽的意味。 “我真的太感谢你了……戚绵,你一定为拿到神愈泉付出了很多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墨尔加斯说着,抬手掩饰般的抚了抚自己实际上并没有落下的眼泪,“要是我再早一些遇到你就好了,那样我的母亲就不会……” 漂亮精致的小少年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来的确赏心悦目,戚绵暗戳戳多看了他几眼,心想黑暗神还是这个样子更讨喜一些。 她大方地将神愈泉放到了墨尔加斯的眼前:“这没什么,能够帮到你我也非常开心,你的母亲会在天上为你祈福的。”反正本来拿到神愈泉也没花费多少功夫,戚绵心道,感谢善良大方的光明神大人吧。 墨尔加斯小心翼翼地将神愈泉双手捧起,放到自己的胸口,欣慰地垂下眼睫:“嗯,谢谢你戚绵。” 戚绵压制着嘴角得到肯定后美滋滋的笑容,大手一挥:“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告诉我。” 墨尔加斯看着她,注意到少女跃跃欲试的神情,心下稍微迟疑了一刻,这位显然收到光明神重用的神使难道就没有半点戒备之心吗?神愈泉虽然不能拿来伤害别人,但它拥有的起死回生的效果却能在某些关键场合引起翻天覆地的改变。 因为他这一会儿的迟疑,戚绵已经走近几步紧紧握住了他空下来的那只手,柔软温暖的触感包裹住手掌,墨尔加斯猛然回过神来,一抬头便对视上对方那温软清澈如同某只幼兽的黑瞳。 她的表情在告诉他,她不知道自己会拿这小小的神愈泉做什么事,也不会知道她偷偷将神愈泉送给外人,甚至是他墨尔加斯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 墨尔加斯闭了闭眼,移开了自己的目光避开了那双单纯的眼眸,他记得上一个受蛊惑的光明神神使被剥去翅膀降下神罚后,成为了凡世间一个聋哑失语者,受尽苦楚后才在病痛中离世。 他竟然不敢去想如果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戚绵身上会是什么样子。 “墨恩,你是我在人界唯一的好朋友,而且你这么努力这么坚强,我真的很高兴能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要能帮到你,我就很开心了。” 戚绵睁着眼睛说着感人真诚的话,实际上心里还在吐槽但是你那天当着那么多神明为难她的事情她还是会记仇的哈。 墨尔加斯黑沉沉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那深不可测的漆黑眼瞳变得沉郁了一些,他原本想要开口要一些更加重要些的东西,却在话到嘴边时突兀地改口了。 “……谢谢,这样就很好了,我暂时也不需要别的什么东西了。” 黑发少年低着头,碎发垂落下遮住他精致的眉眼,也看不清他究竟是什么表情,戚绵见状眨了眨眼,也不失落,反而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好的,不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也尽管和我开口就好。” 【三三,你要记得给我兜底哈,一旦墨尔加斯拿这个神愈泉做什么坏事或者影响到我,都要及时告诉我。】戚绵在心里默默念叨。 嘻嘻,没想到吧,她还有三三这个作弊神器。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24 “已经将神愈泉送给那个凡人了吗?” 洛斐修斯瞥了眼乖乖站在身旁的戚绵,他早已知道对方前不久又去了趟人界的事情,不用猜他也知道戚绵做了什么。 戚绵假装看不见他眼底的些微不满,只是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嗯,他很开心可以完成自己曾经无法完成的愿望,我告诉他这都是因为光明神大人的慈悲,他也一定会更加尊崇您的。” 洛斐修斯不置可否,并没有被戚绵的谄媚哄好,他还是不太愉快。 洛斐修斯的心情变化其实非常容易看出来,因为他平日里永远都是同一个表情同一个弧度的嘴角,平平淡淡的好像什么情绪都没有,因此只要出现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就会格外明显。 戚绵立即就注意到了他不太好的心情,可是为什么呢? 她疑惑又小心地偷偷观察着认真写字的洛斐修斯,神愈泉是洛斐修斯给的,下界也是经过他同意的,甚至自己都将神愈泉的去处也说的清清楚楚,全程没有看见洛斐修斯说过一个“不”字,怎么现在就突然不高兴了呢。 戚绵觉得原因一定不会出在自己身上,那肯定就是洛斐修斯在自己工作中遇到了一些小麻烦,这种事她就没办法帮忙解决了,但身为贴心的神使,她非常愿意能为洛斐修斯郁闷的心情带来一点点缓解。 “吾主,您之前说过如果我在魔法学习中遇到不理解的问题是可以问您的。” 戚绵轻言细语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揣摩他的神色:“我最近是遇到了一点麻烦,不知道您有没有空为我解答一下。” 洛斐修斯在她说完第一句话后就侧过脸来正视着她,无机质的金色瞳孔镶嵌在深邃的眼眶里,里面倒映着黑发少女虚心求教的面容,他淡声开口:“什么问题?” 戚绵思索了一会说道:“我最近一直在学习治愈魔法,然后发现关于身体上的伤害我都能很快学会,也能理解,但在精神上的伤害,比如消除一些精神上的负面影响,我能背下咒语,却经常无法正确地施展出魔法来。” 洛斐修斯垂眸:“等我完成这纸文书,我会教你。” 戚绵高兴地眯起眼睛,语调也欢快起来,毫不吝啬的夸赞着洛斐修斯:“好!太感谢您了吾主,您真是善良又大方,我为能站在这样的您身边而感到无比荣幸。” 洛斐修斯没有说话,但戚绵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低气压消散了一些。 默不作声的伊文多看了一眼戚绵。 * 洛斐修斯带戚绵来到了神界专门练习魔法的场地,但不同于其他神使们就在公共的场所练习魔法,他一路带着戚绵来到了一处安静又宽阔的内室,避开了外面有些喧嚣的人群。 洛斐修斯指尖点了点空地,一团像是暗物质般的人形影象就出现在空地上,他声音低沉:“尝试净化它,我看看。” 戚绵点点头,她紧紧盯着那团人影状的东西,唇瓣微动念出自己早就背的滚瓜烂熟的咒语,biu的一道光柱射向人影,然而结果不出她所料,人影没有丝毫变化。 她泄气般的垂下脑袋,不敢抬眼看洛斐修斯的脸。 但下一秒她只听见洛斐修斯依旧平稳好听的声音:“你在施展魔法时是不是没有情感的投入?” 戚绵眨了眨眼,抬头看他有些不解:“什么是情感的投入?” 洛斐修斯轻轻叹了口气,他掌心摊开,上面凭空出现一本戚绵最近正在看的治愈魔法教学书,教学书无风自动地翻页到她现在施展着的魔法上,洛斐修斯轻轻念出了书上的话—— “帮助患者清除精神负面影响时,需要以积极美好的心态念出咒语……” 戚绵呆呆眨了眨眼,戚绵恍然大悟。 啊,她一直以为那个积极美好的心态只是一个辅助般的修饰词罢了,没想到还真要做到啊。 洛斐修斯合上书,低声解释道:“精神上的负面影响与身体上的伤害不同,它常常会让患者感到痛苦迷茫烦躁悲伤,这时候,治愈他时必须要在魔法中倾注自己充满美好幸福的情绪,这样才能使咒语生效。” 戚绵一脸崇拜地看着洛斐修斯:“原来是这样,您真厉害,我明白了!” 洛斐修斯被她的星星眼看得移开视线:“嗯,你再试一次吧。” 这一次,戚绵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各种能让人感到开心愉快的事情或场景,于是那个模糊的人影在她的魔法生效后终于原地消散了,这是她治愈魔法施展成功的证明。 戚绵兴奋地握紧手:“吾主,我学会了!” 洛斐修斯倒是没什么表情地微微颔首:“嗯,做得很好,还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吗?” 戚绵的眼珠悄咪咪转了一圈,脑海里骤然闪过自己前几天在某本非常小众的书里看见的魔法,她望向洛斐修斯:“吾主,我还学了一点某个能影响人意识的魔法,但是这个魔法不好实践,所以我还一直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学会。” 洛斐修斯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干脆地开口:“那就对我试试吧。” 戚绵翘起唇:“那我试一下,您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告诉我。” 洛斐修斯点头,心里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这样强大的身躯,放眼世界几乎没有魔法能够伤害到他了,更不用说只是一个来自初学者的魔法。 黑发少女的眼里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她面对着高大的银发神明,对方同样垂眸注视着她,耳边传来她轻柔的低语—— 一道淡黄色光晕融进了洛斐修斯的躯体,然而他本人却没任何感觉,身前的少女还在认真地观察着他,声音和刚才一样柔软好听:“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洛斐修斯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金色的瞳孔只紧紧锁定着漂亮纤细的黑发少女,他恍惚地眨了眨眼,竟觉得往日里就很漂亮白的她看起来更加迷人了一些,黑白分明的眼珠像是通透的小玻璃球,白皙细腻的肌肤像牛乳般惹眼。 更让他难以忽视的,是对方小巧柔软又红润的唇瓣。 洛斐修斯微微张开唇,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脚步不受控制地上前一步,在他的大脑恢复清明前,他已经轻轻环绕住了少女的肩膀,这个姿势看起来似乎下一秒他就要将戚绵抱进怀里了。 戚绵在这时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她有些慌乱地抬眼看着他:“怎么了吾主?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洛斐修斯闭了闭眼,开口的声音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的声音变得低哑沉闷,似乎在压制着什么东西。 “不,我没事。” 他松开了抱住戚绵肩膀的手,抿了抿唇:“你已经学会了这个魔法,你做的很好。” 戚绵疑惑地眨了眨眼,是吗?可是洛斐修斯的反应看起来很奇怪啊,她的魔法不应该引起这样的反应啊。 洛斐修斯没有说更多了,清醒过来后他也意识到刚才戚绵施展的是什么魔法了,那是一种扩大人们心中欲望或者说显现意志的魔法,一般用于考验一名信徒是否真的没有心怀不轨而虔诚心静。 他自认为成百上千年来,自己无任何欲望念想,这样的魔法本该对他不生效才是。 可是为什么……他刚刚竟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少女拥入怀中的念头,甚至是那张红润的唇瓣,他也想要采撷下来。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25 戚绵小声慌乱道着歉,她看见洛斐修斯微微蹙眉,脸上的神情实在不能说是好,她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刚才施展的魔法是不是书里所写的那样,难道她一不小心伤害了洛斐修斯? 这可是天大的过失啊。 她死死咬着唇,虽然洛斐修斯表示了自己没事,但她还是很不放心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洛斐修斯稳住心神,勉强将刚刚脑海中踊跃而起的异样念头暂时压制下去,终于露出一抹让戚绵放了点心的微笑来,他的声音还是低低的:“你刚刚的魔法施展的很好,没有什么错处。” 戚绵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哦,那您刚才是什么感觉呢?我还没有尝试过这种魔法到底会给人带来什么影响呢。” 洛斐修斯的金瞳闪了闪,顿了顿后才开口:“没什么,我刚刚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和你的魔法无关。” “抱歉,我得先处理这件事情了,下次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再来问我。”他说着,高大的身躯便往外走去,步伐匆匆,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十分着急似的。 戚绵有些迷茫地盯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竟然从洛斐修斯的背影品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没有多想,也紧跟着离开了这个私密的练习空间。 戚绵刚刚踏出门外,脑海里忽然响起来自三三的紧急提醒声—— 【完啦,绵绵,黑暗神要拿你的神愈泉去做坏事了,你要赶紧去阻止他,不然万一这瓶神愈泉被光明神查到是你做的,你肯定要受处罚的,说不定还会被剥夺神使的身份!】 三三着急地叫着,戚绵完全被它话中的内容所吸引,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一次,三三称呼自己为“绵绵”,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 她也一下子精神起来了:【什么?!他做什么去了?我该怎么阻止?】 三三详细说明了一番情况,在黑暗神所管辖的下界领域中,曾经诞生过一位凶残暴戾的恶灵王,他不断率领魔族恶灵侵扰人界攻打领地,当时无数英勇的骑士们都丧生在他的手下,后来是光明神降下神罚,赋予一位最勇敢正义的骑士强大的光明魔法,才战胜了这位恶灵王,令其长眠于土地中。 如今墨尔加斯要做的,就是用那瓶神愈泉去复活这位恶灵王,一旦恶灵王复活,以他曾经对人类的憎恨来说,他一定会对人界展开凶猛的报复,到时候洛斐修斯再发现这件事的来源出自于他给予戚绵的神愈泉,那就更完蛋了。 【所以咱们一定要阻止墨尔加斯复活恶灵王,这样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事情了。】三三掷地有声地说着。 戚绵郑重地点点头:【嗯,你说的对,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组织?】 三三尖叫道:【还什么时候?墨尔加斯都已经把神愈泉交给恶灵一族了,他们马上就要举行仪式复活恶灵王了!】 话音刚落,原地已经没了戚绵的影。 【下次这种重要的事情你给我早点说啊!!】 …… 暗渊。 这里是魔族与恶灵共生的土地,山石狰狞,天地昏暗,刚刚悬挂于天上的红色圆月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在神界每天都是晴朗的白日,没想到此时此刻的下界正是夜晚。 戚绵飞速地赶往三三所说的地点,她一边赶路一边努力地伪装着自己,在洛斐修斯身边太久,她身上洁净的光明魔法气息太重,到了这样处处充满魔气的地方,别人只要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还好她还学习了一些隐蔽气息的魔法,在这种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虽然是这么说,但真到了目的地,戚绵还是心里慌了慌。 恶灵王复活的仪式举办的并没有多么庄重,倒显得豪迈了许多,众位魔族恶灵只在他们城池的中央空旷地带摆上了一大圈祭坛般的设施,四处挤满了前来观赏欢呼的魔族恶灵,戚绵就混杂在这其中。 她努力踮脚看向那祭坛的中央,周围恶灵的嬉笑声吵的她一点其他声音都听不见了。 祭坛的正中央高台上,伫立着一圈恶灵骑士,他们穿着厚重的盔甲,但头盔内却不是一张张人脸,而是一团诡异的黑色雾气,五官的位置变成了闪烁的猩红色火光。 他们守护的则是一个小小的像是骨灰盒般的东西,盒子通体漆黑,上面什么花纹都没有但又散发着浓浓的不详死气,曾经带领他们征战土地的恶灵王就这个小小的盒子里永远封存着,站在盒子面前的是他们类似于祭司的人物,他高声呼喊着什么,举起的手中明晃晃就是戚绵之前送给墨尔加斯的神愈泉。 戚绵在看见神愈泉时瞳孔猛然一缩,她咬牙悄悄在自己的体内注入加强力气的魔法,一把推开前面拥挤的人群,慢慢朝前而去。 祭司的说话已经到了尾音,他高声喊完最后一句话,天上的圆月越发猩红,仿佛已经在预兆着什么不安的事情即将发生。 祭司嘴角挂着虔诚的微笑,他伸出白骨一样的手小心地打开了那个死寂的小黑盒,然后揭下装有神愈泉瓶子的瓶塞,在他握着神愈泉向盒内倾斜的千钧一发之际—— 戚绵再也无法顾忌地使用光明魔法,一道刺目的白光骤然朝祭司所在的方向扫射而去,然而祭司的反应也极快,他瞬间施展下一道护盾魔法,保护好自己手里的神愈泉和恶灵王的魂盅,怒而大喊:“有异徒,杀了她!!” 戚绵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一心只想毁了那瓶神愈泉,她从人群中跃然出身,原本用来遮掩相貌的斗篷兜帽也顺势垂落下来,露出她那张白皙漂亮的面容来,光明魔法笼罩了她的全身,让她像是黑暗中唯一的烛光般亮眼。 几十米之外,隐藏在人群中准备默默观赏这一切的墨尔加斯瞳孔骤然紧缩,在他漆黑深邃的眼底,只剩下那一抹亮目的白。 她怎么会在这里?!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26 在戚绵不管不顾地将自己彻底暴露在所有魔族与恶灵的眼皮子底下时,她就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定会是一场极其凶恶甚至是单方面碾压的攻击。 所以戚绵在一瞬间就将自己所学习到的所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光明魔法都施展了出来,而在她的身后,豁然展开来一对华美洁白的羽翅,那对羽翅用力地扇动着带动它身材娇小的主人飞离拥挤杂乱的人群,画面宛如传送神话史诗的油画。 “天!是光明羽翅!” “她是来自光明神那边的使者!” 周围哗然的喊叫声更大,戚绵咬唇用羽翅挡下几道攻击,但她到底不是一名优秀的战斗系神使,更何况这里的敌人密密麻麻的根本没有办法一一躲避。 不过挡了一会儿,她羽翅上柔润的白光就开始闪烁起来,戚绵的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挂上了些许伤口,天空上,自上而下地飘散开来一些漂亮的白色羽毛来,有人目露贪婪地慌忙伸手去接,这种东西可是能卖出不少钱的。 祭司在一开始的惊诧后也看出来了这位神秘的光明神神使远没有她看起来那般能打,于是勾唇低语起来,他施展开自己引以为傲的杀技,以肉眼几乎看不清的速度朝戚绵疾驰而去。 戚绵也看见了这道攻击力一看就很大的紫黑色光束,但她已经来不及躲闪了,只能尽全力收紧羽翅,施展出最大力度的防护魔法—— “砰”的一声巨响,戚绵的视野都完全黑了下来,她心跳加速神情恍惚了一秒,随即便意识到,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 羽翅颤了颤,小心翼翼地张开来,戚绵看见了一张意想不到的面孔。 墨尔加斯那张苍白而深邃的脸庞距离她极近,他的黑瞳漆黑无比,看不见半分光亮,唇线压抑地像是一条直线,印刻着主人此刻十分不悦的情绪。 戚绵才反应过来,墨尔加斯是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挡在了她身前,受气刃影响,他那头暗沉的黑色长发飘散到她眼前,拂过戚绵的脸颊,激起一阵瘙痒,她呆滞地眨了眨眼,像是还没有从墨尔加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事实中清醒过来。 “什么人?!” 祭司咬了咬牙,本以为不是必死也能重伤的招数竟然被这个突然窜出来的魔族轻轻松松的抵挡下来,这下他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只能牢牢守护好自己怀里的魂盅与神愈泉。 “我们要复活的可是伟大的恶灵王,你身为魔族,怎么敢阻挡恶灵王的复生?还与光明神的走狗混在一起?”祭司怒不可遏的喊道,显然他是将黑发黑眸还散发黑暗魔法气息的墨尔加斯误认成了一个魔族。 也正常,毕竟下界没有人知道神明的真实面目。 墨尔加斯不耐地抬起眼,他看向祭坛上立于那里的祭司,漆黑的眼底似乎闪过红芒,就是这个该死的东西刚才居然差点想要杀了戚绵。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怒火竟然是为了担心戚绵的安危,全然将复活恶灵王这件事原本就是自己吩咐给祭司的抛在脑后,墨尔加斯的眼底是真的一派冰冷肃杀,这一眼看得祭司的瞳孔紧缩,他仿佛觉得自己的生死只在这个神秘魔族的一念之间。 在这一会儿的功夫,戚绵也总算反应过来了,顾不得墨尔加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神愈泉还在祭司手上,她立即马不停蹄地展开羽翅朝祭司的方向而去。 “呃……”只是没飞出去半米,戚绵就被墨尔加斯捏住了后脖,她像只扑扇翅膀的小鸟被墨尔加斯乖乖地按在了身边。 戚绵不满地蹬向他刚要开口,就见墨尔加斯对祭司伸出了手:“把神愈泉给我。” 祭司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这一刻,从墨尔加斯身上散发的威压使得在场除戚绵以外的所有人都无法展现出自己忤逆的心思,密密麻麻的人群竟无一人敢出言抗拒。 祭司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瑟瑟发抖地盯着墨尔加斯的身影,心里对黑暗神的敬仰大过了他对自己生命的重视。 他哆哆嗦嗦地开口:“这可是黑暗神大人赐予我们的神愈泉,是他授予的旨意让我们复活恶灵王,你怎么敢……” 戚绵默默地盯向墨尔加斯越发沉郁的脸色,我就知道是你这小子干得吧。 察觉到身边少女的视线,墨尔加斯的脸色更加可怖,他伸出手掌,五爪凌空一握,那个被祭司紧紧藏在怀里的神愈泉就这么朝着他飞了过来,墨尔加斯将神愈泉握在掌心后,冷冷地开口—— “吾主降下神谕,复活恶灵王的命令作废,神愈泉被发现无法用在恶灵王身上,这么做是为了整个暗渊的和平稳定。” 他说完,也不敢看戚绵的表情,握着神愈泉的手往旁边一伸,就这么塞进了戚绵的怀里。 戚绵愣愣地拿好神愈泉,心想你小子还真善变啊,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突然觉得前面那个明明没有脸却还是能看见上面绝望灰败表情的祭司莫名其妙的可怜起来。 墨尔加斯垂眼没有看戚绵的神色,只是轻轻扫过她身上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势,声音低的能凝结成水来:“我送你回神界。” 其实她并没有受多严重的伤,在墨尔加斯出手前,她基本上也将大多数攻击都拦了下来,只不过偶尔的疏忽让她的身体被攻击的余波震碎了衣服或是擦伤了一点,但看起来就会给人一种十分狼狈的感官。 不过这种时候说什么话好像都不对劲,戚绵默默点头。 …… 光明神领域。 两人刚一落地,戚绵就看见了前方那个无法忽视的高大身影。 洛斐修斯一头银发垂落而下,完美的面容像是最美的艺术品,他正面对着戚绵所在的方向,那双压抑着某种汹涌情绪的金瞳眨也不眨地看着两人的模样,淡薄的唇形十分明显地下压着。 他看见了被墨尔加斯半圈在怀里的戚绵,黑发少女如今看起来已经全然没有了平日漂亮鲜活的模样。 她的衣服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有的还能从里面看见暗红色快要凝结的鲜血,那双由他亲手赐予的羽翅现在也无精打采地垂落在她身后,洁白漂亮的羽毛上沾染了脏污,看起来灰扑扑的,像是受了欺负的小鸟。 唯一不变的,只是少女看向他时柔润温柔的黑亮眼眸。 毫不夸张的说,洛斐修斯身上的低气压此时此刻简直能冰冻千里之地。 戚绵下意识有点想缩脖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但洛斐修斯对她伸出手,平稳的语调听不出喜怒:“过来。” 戚绵乖乖地从墨尔加斯的怀里探头出来,小跑着来到洛斐修斯身边,被他牢牢地半揽住肩膀,后背倚靠上光明神宽阔挺拔的胸膛,她稍微在心里担心了一些自己会不会弄脏他的衣服。 但洛斐修斯一点关注点都没有分给自己的衣服。 在自家的小鸟归巢后,他看向墨尔加斯的眼神又冰冷了一个度,那双金瞳比起平时好像都更亮了一些,燃烧着太阳灼目的火焰,墨尔加斯的脸色依旧冷冷淡淡的,像是完全没在意洛斐修斯的怒火。 他一身漆黑地站在洛斐修斯领域的洁白云雾上,格外格格不入,但俊美苍白的容貌与宽肩窄腰的身材给他带来了更多的包容性。 洛斐修斯的语气再难掩厌恶:“滚!” 这一个滚字没把墨尔加斯吓到,反而把安安静静缩的和鹌鹑似的戚绵吓了一跳,她抚了抚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被洛斐修斯干脆利落驱逐的墨尔加斯。 墨尔加斯轻笑一声,这个时候他还能调笑出来:“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看见永远面无表情的光明神露出这样生气的表情来,该说不愧是我吗?” 戚绵心想你可快别说了,赶紧走吧,别把她也连累进去啊,没看见洛斐修斯的脸色都快要杀人了吗?? 幸好墨尔加斯还没有准备继续和洛斐修斯争辩的打算,他并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黑沉沉的视线扫过被洛斐修斯护在怀里的戚绵,深不见底的眼中似乎划过了某种异样的情绪。 “非常感谢你在人界对我的照顾,小神使。”墨尔加斯嘴角的笑容加大,“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好好叙叙旧吧。” 紧接着,他就在洛斐修斯即将忍无可忍要施出光明魔法时飞快地瞬移了,只留下一脸绝望加震惊的戚绵。 喂!你走就走,没必要还把她的罪责都说出来吧?!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27 戚绵被洛斐修斯拉到了他的像是私人寝居的屋内。 说是寝居,其实这个房间虽然足够豪华空旷,但没有丝毫人居住的日常气息,连那屋内唯一一张用来歇息的宽大床铺看起来也是冷冰冰的,连个枕头薄被都没有。 戚绵全程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洛斐修斯现在肯定很生气,还不知道他会这么惩罚她,不会真的剥夺她神使的身份吧?戚绵心惊胆战地思索着,大脑飞速运转,不管怎么样,她得努力思考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惩罚轻一点。 “坐。” 洛斐修斯看了她一眼,唇瓣的弧度和刚才一样紧紧抿着表达着主人的不悦,那双金色的瞳孔注视着少女看起来瑟瑟发抖的模样,他却误以为是对方还没有从之前的受伤中回过神来。 大概是在后怕吧。 洛斐修斯在心底轻轻叹气,他再一次地后悔起自己不应该那么纵容戚绵随意的下界结交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起码也应该有他的把关才是。 看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和苍白的脸色,洛斐修斯只觉得心里无端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细密酸楚。 戚绵乖乖坐下,像小学生似的坐的端端正正,双手放在膝上,低着头也不敢看他,洛斐修斯站到她身后,他的指尖温凉,陡然落到戚绵羽翅上时,那突兀的触感吓得她抖了抖,差点以为洛斐修斯是要撕下她这对羽翅。 但他没有。 洛斐修斯的手指轻轻拨弄开那沾染了脏污的羽毛,能看见羽毛下方的细微擦伤,他的金眸深了深,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施展治愈魔法。 莹润的白光从他手心流淌而出,再飘入戚绵的身躯,她感到一阵温暖与放松,尽管知道洛斐修斯是在替自己疗愈,戚绵还是对自己未来的处决抱有十分的害怕。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轻轻发颤,不是因为疼痛,单纯只是太紧张了。 只是这一幕落到洛斐修斯眼里,就变成了她明明觉得很痛,却硬生生忍着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可怜地瑟缩身体。 洛斐修斯忍不住皱起眉,他的治愈魔法是世界上最强的,治愈过程是绝对不会给任何人带来痛苦的,偏偏少女的这般表现让他半点没有怀疑是对方心情的原因,只以为是他的魔法使用地还不够轻柔。 于是他手心放出的莹润白光更加透亮纯净,直到她感觉到身上的伤势全都被治愈完全,戚绵听见身后传来低得分辨不清情绪的声音:“还疼吗?” 戚绵小声回应:“不疼了、谢谢您。” 洛斐修斯闻言才放了点心,他走到戚绵面前,金瞳紧紧注视着下方垂首道少女:“你和墨尔加斯……” 没等他话说完,戚绵就像是被戳到屁股似的猛地站起来,赶紧为自己极力辩驳:“吾主!我知道是我的不对,我不该随便把神愈泉那样珍贵的东西送给别人,对不起,我会为自己做错的事情负责。” “但我只想请求您,不要将我从您的身边驱逐开,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我的翅膀我的魔法我的一切我都愿意献上,只求您不要赶我走……我、我不能离开您。” 黑发少女高高仰起她修长洁白的脖颈,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从她泛红的眼眶里掉落出来,她睁大双眼,水润的黑瞳充满祈求与难过,声音倔强地像是他不答应就会死在这里。 戚绵用带着哭腔的嗓音继续诉说着自己是如何地热爱光明神大人,要她离开洛斐修斯简直还不如让她就这样死去了。 她说着说着,还因哭的激烈可怜可爱地抽了抽鼻子,整张脸上,眼睛、鼻子、脸颊都泛起粉润的红,洛斐修斯觉得现在的她不像是小鸟了,倒像是只红眼睛的兔子。 “吾主,求求您了,不要驱逐我……”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有说完,洛斐修斯就像是无奈又像是疼惜地伸出手,将她牢牢地圈在了自己怀中,戚绵愣住了。 洛斐修斯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多么的让人震惊,他高大颀长的身形让身前的少女被包裹的严实,他只要一低头,形状完美的下巴就能搁置在少女柔软的发顶,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洛斐修斯的怀抱和他一点都不一样。 他看起来总是平淡冰冷的,他的怀抱却是出乎意料的温暖包容,戚绵像是被阳光照耀着,鼻间呼吸到的是洛斐修斯身上一阵浅淡清冷的气息,带着独属于神明的神性。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也不会驱逐你,更不会惩罚你。”洛斐修斯的声音第一次如此温柔地飘入戚绵的耳中。 她连抽气都忘记了,眼里要掉不掉的眼泪还蒙在眼珠上,这让她的视线依旧是模糊的,但洛斐修斯轻轻扶住了她的肩,微微拉远两人的距离,让戚绵的视野里出现了朦胧的白发神明面容。 “乖女孩,我知道你行事的初衷是因为你的善良,只是被墨尔加斯利用了你的这一点。”洛斐修斯的好看的指尖落到她颊边,为她轻柔地拂去了那滴盛在眼角要掉不掉的眼泪。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没能看护好你。”他低声说着,金色的眼瞳在戚绵眼中映照着,她似乎看见那双眼眸不复以往的冷淡万物,而是装满了别的什么不属于神明的情感。 洛斐修斯动作温柔小心地捧起她的脸颊,那双看得人入迷的金瞳距离越来越近,直到无法看见。 他在戚绵的额间落下轻轻一吻,迎着少女因过度的惊诧而显得茫然空白的神色,洛斐修斯的声音在温柔之外还带着些许蛊惑的意味。 “以后想做什么都告诉我,我会尽力陪着你看护着你,好吗?” 戚绵失焦的眼眸湿漉漉的,神明的吻是温凉的,她的额头好像还残留着那抹温度,这感觉怪异又美好,就像是洛斐修斯借着这个吻给她打下了独一无二的烙印。 在他充满鼓励和关怀的目光中,戚绵迟钝地眨了眨眼—— “……好。”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28 戚绵还是多虑了,洛斐修斯不仅没有惩罚她,甚至因她阻止恶灵王的复生有功耳而给予奖赏。 这个奖赏不是什么普通的金银财宝,毕竟生活在神界的他们,本就不缺任何财物。 在神界,自身魔法实力的强大,一是来自于自己的天赋与努力,二就是信仰的虔诚以及神明的认可,如果神明对你的认可度越高,那么你的魔法能量也会越强越纯净。 洛斐修斯给她的奖励,就是来自光明神的偏爱。 于是,那个在戚绵看来有点意外的额吻就有了合适的借口,洛斐修斯只是在通过这种方式来给她自己的神力,换句话说,戚绵现在是真的的的确确地被洛斐修斯打上了自己的烙印。 但有一点让戚绵烦恼起来。 墨尔加斯在她面前的身份已经曝光,洛斐修斯在那件事发生以后也不会再随意地允许她单独外出,接下来还想接触到墨尔加斯的话,将会是难上加难。 她翻阅着手里新借来的书籍,这本书类似于神鉴录,不同的是它还记录了许多鲜为人知的神明之间发生的故事与他们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她想在这本书里找找看有没有关于洛斐修斯和墨尔加斯里两人之间的关系说明。 可惜的是,她没有看见丝毫与二人有关的句子,但戚绵翻页的指尖忽然一顿—— “黑暗神初生之时,曾经有一位陪伴了他短暂时光的神明,这位神明存活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是黑暗神唯一亲近的好友,传闻她的陨落让黑暗神从此的性情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神明?戚绵愣了愣,她又翻了几页,但整本书里关于这段历史的描述似乎只有这短短一句话。 她合上书,思索起来,所以说,墨尔加斯曾经的性格也许还不像现在这样恶劣冷漠,而那位陨落的女性神明,其实也就相当于墨尔加斯曾经的白月光? 戚绵心想,那看来也许这里会是一个突破点,她要想办法找到有关这位神明的详细信息。 “你在看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的冷淡男声吓得她手一歪,差点把书掉在了地上,戚绵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看向对方,洛斐修斯怎么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身后。 “没什么,吾主,我只是喜欢在闲暇之余随便来这里看看,您也是吗?”戚绵微微笑起来,双手自然而然地将那本书放回了原位,眼眸专注景仰地仰望着神明漂亮圣洁的脸庞。 洛斐修斯的视线从那本书上淡淡地收回,并不在意地开口道:“不,我是来找你的。” 戚绵眨了眨眼惊讶道:“找我?” 洛斐修斯微微颔首:“嗯,奥利维亚举办了一场时间宴会,众神会在这场宴会中总结过去五百年内发生的重大事件并记录下来归为经验,奥利维亚则会根据史实与近况调整目前时间的运转。” 大概是注意到了戚绵震惊的目光,他停顿一秒解释道:“不会调整太多,对下界的人民来说一切照旧,在他们短暂的生命中不会注意到这样的变化。” 戚绵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只是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洛斐修斯会突然来找他。 洛斐修斯看着她那双柔润的眼眸,说道:“你需要同我一起出席,这种宴会的娱乐程度大于正事,不是什么大事,神明们会带些神使一同领略各神的姿态实力,也是神使们拓宽眼界结交新友的方式。” 戚绵眼睛一亮,刚刚还在担心下一次与墨尔加斯的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不就来机会了? “我知道了吾主,我会好好利用这次机会的。” 洛斐修斯点点头,没了别的嘱托,但他却莫名地不想这样离开,心中隐秘的情绪将他的脚步定格在了少女身边。 两人所处的位置其实比较隐蔽,这里的书架大而高,几排间就能形成一个私密的小空间,戚绵选的书也是神使们不常看的类型,他们更偏爱魔法类的学习书籍,因而两人面对面站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沉默竟无形侵染开一片暧昧的氛围。 “吾主,您还会带别的神使吗?”戚绵没有注意到气氛的不对劲,她睁着清明的双瞳,有些惭愧羞怯地看向洛斐修斯,“我的实力并不算多厉害,您愿意带着我两次前往别的神界,会不会引起其他神使的不满?” 洛斐修斯定定地注视着少女在说话间不自觉变粉的耳垂,他声音低低:“没有其他神使,我不习惯外带神使。”在回答完戚绵的前一个问题后,洛斐修斯才继续开口。 “我的意愿与决定,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金色的瞳孔深处闪烁着不知名的情感,“而且,你值得。” 在戚绵失神的片刻里,他抬手轻轻触碰了自己曾经吻过的地方,他能感觉到指腹下温热的肌肤,也能察觉到心底逐渐升起的快要抑制不住的冲动。 在那道防线被念想击破之前,洛斐修斯移开视线,唇线微微抿紧,金瞳含有几抹隐忍与理智。 “明日早晨,等我来接你。” 黑发少女一无所觉,仰望着自己一直信仰的强大神明,笑眯眯地说好。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29 在奥利维亚的神界,钟表成为了一样随处可见的装饰品,让人惊讶的是,这些钟表的样式与建筑风格都格外契合,精致之余带着朦胧的神秘感。 他们在中央空旷的区域见到了那轮巨大的钟表,四周由环状尖顶亭屋围绕着,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相貌陌生的神明或神使。 戚绵跟在洛斐修斯的身后,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她看见了一位有着尖俏精灵耳的金发神明,对方身上的衣物已经不能用奢华来形容了,她走在那里就像是一尊移动的藏宝阁,她忍不住心想要是跟在对方身后,说不定能捡到不少宝贝。 她还见到了有各种各样翅膀的神使:蝶翅、骨翅、精灵翅膀——洛斐修斯特意叮嘱了她,来参加这样的宴会时需要展现出自己的翅膀,这是别人辨别你所属神界的一种方式。 鉴于洛斐修斯的身份是神界最高,一路走来不少不知名的神明都会朝他微微致礼示意,戚绵便装作空气般默默观察着那些神明,防止哪天自己见到了还以为是个神使。 而她最关注的墨尔加斯还是迟迟没有看见。 难道说墨尔加斯就是有迟到的习惯吗?戚绵思索着,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上次见面我就在想,您会不会还带着那位小神使来,还真见到了。”那是自然女神调笑的声音,她的神色看起来轻松惬意了不少,应该是解决自己的领地问题后心情都好了。 洛斐修斯面色冷淡:“嗯,带她出来看看也是好的。” 自然女神眨眨眼,看了眼他身后低着头的黑发少女:“这么说,您是想着重培养她了?” 洛斐修斯顿了顿,还未回答,又见时间之神奥利维亚走来。 “说什么呢,进去坐坐?”奥利维亚微笑着,她不经意地瞥过戚绵,也发现了对方正在小心翼翼打量自己的目光,“我准备了浸有月华的果酒。” 戚绵便跟着三个神明走进了内场,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奥利维亚,心想着自己上次写的信她到底有没有看见呢?应该是没有看见的吧,毕竟每天写给神明的信件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这位小姑娘也可以尝尝,它对神明没什么作用,但对你们这些神使还是很有好处的。”奥利维亚举起酒杯,对着洛斐修斯说话,视线却明晃晃落在戚绵身上。 戚绵眨了眨眼,尝试性地看向洛斐修斯,得到他微微颔首后便上前接过了奥利维亚的酒杯,她没有感觉错,奥利维亚果然对她有种莫名的亲近和善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只觉得很感激。 “谢谢您。”她垂眸低声道,接过酒杯后默默退到一边,好奇地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是醇厚香甜的果味,并没有多少酒味,其美味程度是戚绵以前喝过的任何饮料都不能比拟的,戚绵眼前一亮,紧接着就灌下一大口,洛斐修斯看了看她,声音压低。 “少喝一些,到底还是酒,喝多了会醉。” 戚绵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已经在盘算着等会找机会开溜再去长桌上拿过一些吃食果酒。 见到洛斐修斯这样罕见的关心神态,奥利维亚眸色微闪,她没有像自然女神那样直接开口揶揄,而是看向不远处—— 那位姗姗来迟的黑暗神,墨尔加斯终于随着身侧黑羽鸦的叫声赶来了这里,黑发黑眸肤色苍白,穿着也是一身漆黑的他与这里的所有神明都有些格格不入。 即使贵为主神,也不见墨尔加斯有像洛斐修斯那样的好人缘,自发向他打招呼的神明少得可怜。 墨尔加斯似有所觉地抬起眼,看向奥利维亚的方向,他的注意力在第一时间就被奥利维亚旁边的黑发少女所吸引,她柔软漂亮的侧脸对着自己的方向,小口喝着杯中果酒,看起来乖巧而无害。 墨尔加斯皱了皱眉,对自己没来由的关注感到恼怒,撇过头不再理会。 宴会开展到陈述近史的时间,戚绵与一众神使被隔绝在了会议厅外,他们这些神使不被允许参与到其中。 洛斐修斯微微俯身对她叮嘱了几句,金色的瞳孔里潜藏着无声的关怀与温热,戚绵注视着他点点头。 奥利维亚微笑:“不必担心,我会让我的神使陪着她的。” 被奥利维亚命令陪在戚绵身边的神使是一位同她一样温婉成熟的女性,她保持着有礼又友善的态度:“你想不想去别的地方看看?吾主在这附近还有一座巨大的时间展馆,里面收藏着许多奇迹般的历史时刻。” 戚绵顿时来了兴趣:“好啊。” * 神使小姐领着戚绵走过长长的展馆隧道,一边为她讲解着那些被装在混沌光球中的历史时刻,戚绵注意到这里几乎没什么人,应该是受奥利维亚的照顾命令,神使小姐才特意带她来了这里参观。 时间展馆是一道看不到尽头的走廊,戚绵不确定这走廊是直直往前还是环状首尾相连,踏入这里后,其中的奇异似乎模糊人对空间的认知,她的注意力全然被两边由精美画框罩住的混沌光球吸引了。 光球中闪烁着无数电影般的画面,看起来生动而丰富。 “这是在奥兰多王国维多利亚女皇受其亲生子嗣毒杀的晚宴,从光球中你可以看见她死前不甘心的痛苦面容……” 戚绵看的入神,一时也忘了回应,直到她看见一个与众不同的暗黑色光球。 她奇怪地打量着那个光球:“这是什么时候?为什么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神使小姐停下脚步,微微笑起来。 在戚绵认真等待她解释的间隙,她突然察觉到一股正在逐渐变大的吸力从身后的黑球中传来,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朝后猛然跌落而去,她惊恐地睁大双眼,对着身前不过一米距离的神使小姐伸出求救的手臂。 对方小小地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她的脸上还是从始至终的那副柔和的笑意,戚绵的眼前陷入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好像听见有道安抚好听的女声—— “那是您的过去。”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30 戚绵难受地揉了揉眼睛,前几秒的天旋地转还没有让她回过神来,比视力恢复更快的,是她的听觉。 此时此刻,外面似乎正在下雨。 绵绵细雨一刻不停地敲打在光滑地面上,发出珠玉对碰的清脆声响,她捏了把自己的脸,强迫自己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全然陌生的画面—— 整体以暗色调为主的屋内摆着几尊显眼的大型花瓶,只是花瓶内装的却不是什么植物,而是一团灰扑扑的云,它悬空在花瓶上方,从里洒落出的淅淅雨水恰好被花瓶一滴不剩地容纳,似乎那个花瓶怎么也装不满似的。 戚绵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又一次“穿越”了。 三三的声音好像有些模糊:【绵绵,我刚刚才知道,这个世界你有两个身份。】 【一是戚绵·莫瑟,光明神的神使,二就是曾经的你,掌管风雨的神明,戚绵。现在你回到了过去,也就是风雨之神还未陨落的时候。】 戚绵愣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那风雨之神是怎么陨落的?我现在应该做什么?】 三三体贴道:【不需要你刻意做什么,这本来就是由你创造的历史,不论做什么都会成为史实,至于你的陨落,暂且也是未知的,一旦你陨落,就会回到原来的时间线上,现在我只知道,在你陨落后,由天气之神掌管了你的神职。】 戚绵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她看了眼自己身前的灰蓝色水晶质圆桌,刚刚自己就是趴在这张圆桌上,估计这里应该就是相当于洛斐修斯那样的办公地点。 她站起身,想去别的地方四处观察一下。 乍一起身,戚绵脚步踉跄了一下,她扶了扶脑袋,怎么还是觉得有点昏沉沉的? 三三解释道:【因为你刚刚喝了不少果酒啦,那个果酒是后劲比较大的,可能现在酒劲上来了。】 可能是喝醉的原因,戚绵莫名有点心烦,本想出门的心思又歇了下来,正想回到桌前休息一下,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她抬起眼,一个有着灰色利落短发的青年走了进来,他有双冷静理智的绿色眼眸,一进门就先对她行了个礼:“吾主。” 戚绵的脑海里自然而然飘过此人的信息——塞西尔,她的从属神使,平时也就是他陪在自己身边帮忙工作做事什么的,在她身边已经待了很久,是个十分可靠也非常忠诚的青年。 她语调尽量显得稳重:“嗯,有什么事吗?” 塞西尔点了点头,不卑不亢地垂眸道:“墨尔加斯不知从哪偷溜到了我们的雨庭中,在那已经呆了许久,因为身份原因,神使们不便前往劝说,您需要前去送他离开吗?” 墨尔加斯?戚绵昏沉沉的头脑短暂地惊诧了一下,她也来不及多问,直接开口:“带我过去看看。” …… 雨庭是具有风雨之神特色的观赏园区,里面不仅有许多漂亮的植被,还有各种小溪湖泊与亭屋,当然最特别的是,雨庭内永远都是灰蒙蒙的天气,小雨淅淅,绵绵不绝。 但戚绵是风雨之神,她可以控制雨水是否会降落到自己身上,所以不需要伞,她也能干干净净地漫步在小雨中。 塞西尔带着戚绵走到距离墨尔加斯不远的地方就被她支走了,戚绵遥遥地看着那个据说是墨尔加斯呆着的亭屋拐角,心里有点忐忑奇怪。 不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线上的墨尔加斯是什么性格,不会比之前那样更不好相处吧?还有他为什么会跑来自己的雨庭里,她从到这里开始,脑子里就被灌入了所有风雨之神的记忆,唯独没有两人之间相处相识的回忆。 耳边纷杂的雨声吵的她头更昏了,戚绵皱着眉,小心翼翼地靠近拐角。 走得近了,她好像隐约听到一阵小狗哼唧似的声音。 戚绵的眉头皱的更紧,她好像看见了一点黑色的衣角,她逐渐靠近,嘴里轻轻说道:“你好?” “……” 小狗哼唧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戚绵的神色也瞬间空白了。 拐角里,一个看起来不过才到她膝盖往上一点的黑色团子缩在那里,他像是被来人吓到了一般,仰头看着戚绵,那张依稀能看出点墨尔加斯容貌的面容,如今两腮多出可爱的婴儿肥,圆溜溜的黑亮眼珠里充斥着胆怯。 他的脸上挂着面条似的莹亮泪痕,小巧的鼻头哭的红扑扑的,更不要说浑身上下还和落汤鸡似的湿的彻底,简直没把可怜没人要一句话诠释的淋漓尽致。 ??? 这是黑暗神墨尔加斯?那个目中无人傲慢恶劣的墨尔加斯? 戚绵默默咽下一句卧槽,她维持着温柔和善的笑,慢慢蹲下身来:“你怎么啦?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怎么淋的一身湿?” 小墨尔加斯盯着她漂亮温柔的脸看了片刻,停顿一秒,又开始发出小狗哼唧的哭声,眼眶里好像有两座瀑布似的,泪水不要命地往外撒,哭的直抽抽。 戚绵见状,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哄起来,一会是姐姐家里有糖你吃不吃,一会是姐姐带你去打欺负你的坏人好不好,哄了老半天,戚绵眼里都要冒金星了,小墨尔加斯也没有半点好转的样子,泪水只增不减。 酒精上脑,戚绵勉强维持的理智和温柔终于被烦闷冲散,她啧了一声,声音没控制住放大了一点:“不许哭了,吵死了!” 小墨尔加斯睁着呆滞的眼睛望着她,像是终于止住了哭泣,没等戚绵松一口气,他“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更凶猛。 戚绵:“……”得,爱咋哭咋哭吧。 她板着张脸,反正也没有耐心继续哄了,随手施了个魔法将对方身上的衣物变干,然后弯腰一把抱起了哇哇大哭的墨尔加斯,转身大步走入雨中,那些刚刚毫不留情打在墨尔加斯身上的雨,此时此刻都无比小心而体贴地避开了戚绵与他。 小墨尔加斯停止了哭泣,他被迫埋在戚绵的怀里,只探出个脑袋来傻愣愣地看着漫天神奇的小雨,温暖且夹杂着冷香的怀抱将他包裹起来,帮他避开了那些冷冰冰讨人厌的雨水。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31 很明显,神明是不需要进食的,所以戚绵一开始所说的什么来姐姐家给你好吃的都是假的。 不过好消息是,墨尔加斯似乎对糖果美食并不感兴趣,在戚绵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哭泣时,对方只乖乖地趴伏在她胸口,眨巴着圆溜溜的哭的红肿的双眼,一声不吭地望着她。 不过酒劲越来越明显,戚绵没有太多精力分给他了,此时此刻她只感到困倦昏沉,按照记忆里来到了属于她的寝居,这里没有神使,但唯一的大床上也没有柔软的被褥。 戚绵撑着沉重的眼皮摸了摸墨尔加斯的脑袋:“我要睡一会,你需要午睡吗?” 墨尔加斯没有说话,戚绵当他默认了,反正她也不会觉得冷,没有被子就拉倒吧,她抱着小小的黑团子,往床上一躺,不出片刻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墨尔加斯却清醒的很。 他被对方用胳膊安安稳稳地抱在身前,一抬头看见的就是戚绵那张完全陌生但又漂亮温柔的脸庞,墨尔加斯安静地缩起身子,好让自己能够更加贴近这个从未体验过的温暖怀抱。 他大概知道面前这位陌生的漂亮姐姐应该是某位神明,就像他一样,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成长的足够强大,暂且不能真正挑起神明代表的职位。 墨尔加斯是个没有朋友的小神明,自有记忆开始,他就已经身负黑暗神的神职,而他的哥哥洛斐修斯则担任着光明神的神职,他们二人是神界唯二的还未成长起来的神明。 没有人负责养育他们,也没有神使照顾他们,他们二人只能靠自己一点点摸索着长大,只有一点墨尔加斯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哥哥似乎总是比他更受欢迎一点。 今日不小心闯入雨庭也完全是一个意外,只是在昨天某位神明举办的娱乐宴会上,他听到了很多神明对哥哥的夸赞,唯独没有人搭理他,感到委屈的他连同积压在心头许久的孤独和悲伤都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 于是横冲直撞的他来到了雨庭,在那里悄悄哭泣。 墨尔加斯的小脑袋瓜里飘过了许多以前那些自己一个人呆在偌大的神宫里,没有人陪伴,连唯一的哥哥也整天不见人影,他的记忆空洞茫然又单薄,这是第一次,有人小心翼翼地将他搂在怀里,原来被人拥抱是这样的感觉。 温暖、舒适、放松。 他不禁眯了眯眼,身体诚实地往戚绵怀里靠了靠,他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对方的神职,这样的动作仅仅只是因为他对这份温情的留恋与贪心。 * 戚绵一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三三说她再不醒过来,神使们就要因为担心来找她了。 戚绵心里嘀咕着有那么长了,感受到头总算没有那么难受了,她胳膊一抬却沉了沉,戚绵心里咯噔一下,往下看去,果然与一对黑润润的眼瞳正正对视。 墨尔加斯还在这里啊? 戚绵震惊了一下,而且看对方的样子,很可能是完全没有睡着,就这样硬生生待在她怀里熬到了自己醒过来。 她赶紧坐起来,自己没有带小孩的经验,更没有带神明小孩的经验,戚绵思索了一会试探道:“你好?我是风雨之神戚绵,你呢?” 墨尔加斯的黑眼睛亮亮的:“我是未来的黑暗神,墨尔加斯。” 这个戚绵已经知道了,于是她扶起小黑团,盘坐在床上低头注视着他:“嗯我记住了,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雨庭里?还哭的那么伤心,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吗?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说,那也没关系。” 墨尔加斯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明显出现了纠结和羞愤的表情,虽然他人小小的,但他的自尊心可是大大的,戚绵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他更不想表现出自己的脆弱了。 “唔……没什么,我已经好了,谢谢你。”他犹豫了一会,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戚绵点点头:“那你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墨尔加斯身体一僵,又开始回忆起那个大却空旷,没有半个人影的家,他铆足劲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家。”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戚绵,小狗般纯洁真诚的小眼神看得人心里软软的,墨尔加斯颇有些紧张地开口道:“我可以待在你这里吗?” 戚绵眨了眨眼,心想倒也不是不行,毕竟这可是未来目中无人的黑暗神,抓住他现在看起来这么好欺负的听话样子,好好培养感情,绝对是有好处没坏处的。 只不过有一点她比较担心:“那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要不要说一声,不然你的家人朋友会担心的。”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墨尔加斯的伤口,戚绵可以很明显地看见他的眼眸一暗,很是失落地垂下脑袋:“没有了,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戚绵惊讶了一刻,神职如此强大的黑暗神,幼时居然没有人照顾他吗? 三三开口解释道:【他和洛斐修斯一样,都是由最初最为强大的创世神分化出的神祇,神明们对创世神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以为即使是小孩子的模样也会有创世神那样令人胆怯的气势,尤其幼时的洛斐修斯人小却性子沉稳成熟,他们就更坚信了,所以没有神明敢自告奋勇的前去照顾他们。】 【另外,也有一种说法是说洛斐修斯继承的是创世神沉稳可靠的一面,墨尔加斯继承的则是创世神冷酷严苛的一面,因而神明们就会对他更加远离。】 戚绵听完看着面前这个可怜可爱的小黑团子的眼神更加关爱了几分,没想到啊,墨尔加斯小时候居然是个小可怜呢,她还以为高低也得是个混世魔王。 “没关系,那你就在我这里待着吧,想待多久都行,我有空了可以带你去玩,如果你想的话。” 漂亮温柔的姐姐这样对他说着,墨尔加斯用亮晶晶的眼眸望着她,虽然极力抑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但说话间雀跃的语气还是忍不住泄漏了出来。 “好!”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32 原以为做神明的时间会过得格外漫长,然而只不过是转眼间,戚绵与墨尔加斯就已经在她的神界待了小一个月了。 这期间竟然没有任何人前来询问有关墨尔加斯的信息,好歹他也头顶着未来黑暗神的名讳,这样失踪一个月就没有人关心吗?戚绵在心里疑虑着,可看墨尔加斯的模样却是一点都不担心,脸上的笑容也是比刚见面时越来越多。 戚绵每日要处理的事务并不多,她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如何陪伴墨尔加斯身上。 毕竟他不是个普通的人类小孩,带他不需要费太多心神,这一个月戚绵已经带着他将整个风雨之神的神界都逛了个遍,现在墨尔加斯对这片土地已经格外熟悉。 但他似乎对雨庭格外钟意。 完成自己的日常事务后,戚绵像往常一样来到雨庭,果不其然在这里找到了贪玩的小墨尔加斯。 他蹲在一朵奇特的小乌云花面前,捏着乌云软绵绵的身体,这种植物轻轻一捏就会挤出许多雨水来,是雨庭特有的植物,但听到戚绵的脚步声后,他反应极快地站起身,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戚绵所在的位,撒开了腿朝她奔了过去。 “姐~姐!” 戚绵笑眯眯地弯下腰,牢牢接住跑过来的小孩,习以为常地将他抱了起来,墨尔加斯在雨庭待了很久,但他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连个水花都没有溅上。 这是因为戚绵特意送给他了一个可以防风避雨的小手绳,她的神界除了雨庭还有很多地方都是常年下雨的,有了这个小手绳,墨尔加斯出去玩就不会被雨淋湿了。 “你在做什么呢?”戚绵捏了一把他的小脸,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小墨尔加斯和长大后的墨尔加斯完全不是一种人,这段时间她已经完全喜欢上了这个可爱听话的小墨尔加斯。 “姐姐,我找到了一种植物,很像摆在你卧房的植物,我也想要摆在自己的房间里,可以吗?” 墨尔加斯说着,仰着黑亮的大眼睛目光真诚地注视着她。 不过是一个小小要求,戚绵当然会应下来:“好啊,等会我会让人搬去几盆的。” “今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现在没什么事,可以陪你。”她温柔的眉眼浸染着雨庭的湿气,看起来有几分朦胧的意境。 墨尔加斯盯着戚绵那张漂亮的脸眨了眨眼,虽然看了不少次,他还是经常会觉得,姐姐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比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美神都漂亮了不知道多少倍。 “姐姐,我今天听到几个神使说他们要去人界。”墨尔加斯的声音脆脆的,像春雨后冒出来的小竹笋尖带着嫩呼呼的软意,“人界是什么样子,我还没有去过,姐姐可以带我去人界看看吗?” 戚绵犹豫了一下,在神界里,并不是每个神明在下界都有绝对信仰自己的信徒种族,譬如说一些小有名气又或者像她这样,掌管的东西太过宽泛的神明,在下界就没有主要的信徒。 人们只会在需要她时才会去供奉有她的神殿参拜,更多时候,则是连专属的神殿都没有,只是和许多和她一样的神明共享一个神殿。 但看着墨尔加斯期待的双眼,戚绵还是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她问三三神明能不能下界,三三回答只要不被人发现或者做出太出众的举动就可以,于是戚绵放了心,总归自己也是个神明,她还是有底气的。 “真的吗!现在就可以?” 墨尔加斯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更亮了几分,他靠在戚绵怀里,双手微微抓住对方的衣领,最开始时,他会担心自己这样会不会弄脏弄皱戚绵的衣服,但对方从未对此表露过任何不悦。 所以他更喜欢待在戚绵姐姐的怀里了。 戚绵笑着点点头:“嗯,不过你要注意不能闯祸哦,要是被下界人发现神明的现身,姐姐会受到神界主神的责罚的。” 墨尔加斯用力点点头:“好!” * 人界。 考虑到墨尔加斯还是个黑暗神,戚绵在选择落地的地点时也特地选择了一处人类与魔族的交界处,这样的话,逛完人类的地盘,说不定还能带他去将来管辖的魔族领地看看。 “哇……姐姐,这里好热闹啊。”墨尔加斯张大嘴巴,他在戚绵怀里伸长了脖子四处看。 目光所及之处是他从未见过的繁荣市集,穿着与神界完全不一样的人类熙熙攘攘地流动在这里,周围的房屋也比神界的更加朴实暗沉。 今天似乎刚好是什么节日,又或者这里在举办什么活动,人群格外多。 戚绵心情也很好,她给两人都施加了一个更改外貌的魔法,穿的衣服变成了人界常见的富家小姐少爷的服饰:“人界的很多食物都是神界没有的,而且都很好吃,今天你可以都尝尝。” 她抱着墨尔加斯在一家卖着不知名糕点的摊铺前停下,这家的糕点香气格外浓郁,连她都被吸引了过来。 “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口味的?”戚绵对怀里的人说道。 墨尔加斯正在苦苦做出选择之际,只听远处不知谁喊了一声:“里昂大人回城了!!” 这一声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无数人群都蜂拥而来,嘴里高高喊着里昂大人的名字,热血沸腾地欢呼着。 戚绵差点没被挤过来的人群掀翻,赶紧抱紧墨尔加斯躲到了摊铺的后面,摊铺的老板也踮起脚张开嘴欢呼着。 戚绵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先生,我是从外地来的,请问这位里昂大人是谁?” 摊铺老板惊奇地看了她一眼,激情澎湃地解释道:“里昂大人你都不知道?!那可是带领众多骑士前往魔兽森林,将邪恶的魔族们逼退到边境之外,带领我们走向胜利的骑士长大人!” “据说,里昂大人在这次战斗里徒手击杀了十几只魔兽,甚至最后也是他将魔族军团的首领给降服了的!” 戚绵越听眉头皱的越紧,里昂里昂……她怎么越听越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呢,突然间,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某次在光明神的藏书阁里阅览某本记载人界历史的书籍,那本书中记载了某个名叫里昂·科塞利奇的人物经历。 她的脸色一变:“这位里昂大人,是不是姓科塞利奇?” 摊主高兴地点点头:“是啊,里昂大人,来自科塞利奇家族,科塞利奇家族世代都有英勇的光明骑士,您终于记起来了是吧?” 一直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墨尔加斯抬头看向戚绵,他没有兴奋也没有高兴,黑润的瞳孔隐含着担忧,他看得出来,戚绵的神色并不像是在高兴。 戚绵不敢置信地看向那越来越多的人群中央,那位骑着战马归来的骑士就要走来了。 她清楚记得,里昂·科塞利奇是人族骑士历史上的一个耻辱,人们将战胜归来的他当作英雄崇拜,但殊不知,这位骑士早在战争时就被魔族夺去了心神。 在归来后的第二天,人们为他举办盛大的庆功宴时,里昂将会失去神智,召唤出魔族大军,将这座城市屠杀地彻彻底底。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33 即使戚绵现在已经回到了过去,她也知道一段历史是绝对不能被轻易改变的,因为没人知道改变历史后会付出怎样的代价,小小蝴蝶扇动的翅膀也许都会带来一场毁天灭地的龙卷风。 所以戚绵的第一反应就是带着墨尔加斯尽快离开这里。 “姐姐,我也想去看看。”墨尔加斯看向那边热闹的人群,撒娇般的拽了拽戚绵的衣袖。 戚绵抿了抿唇,第一次拒绝了墨尔加斯的请求:“乖,我带你去别处看看,这里人太多了很危险,好吗?” 被拒绝的墨尔加斯也只是愣了一下,他乖巧地应声,但心底无端地升起恐慌感。 姐姐会不会开始觉得他太任性太贪心了?这样总是提出要求的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让姐姐感到厌烦了? 墨尔加斯埋在戚绵的颈窝里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其实眼尾已经控制不住地湿润起来,他太害怕这段自己从未拥有过的美好陪伴会在自己不经意的行为下如烟雾般消散得无影无踪。 满心满眼想带人离开这里的戚绵并没有发现墨尔加斯的异样,她大致思索了一下周围的场景,当即决定去往隔壁的一座城池,只是这里的人太多,她不方便在大街上直接使用瞬移魔法,于是戚绵抱着墨尔加斯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 “诶哟!” 由于太过匆忙的原因,戚绵在拐弯处与一个跑过来的男人正正撞了上去。 “不是你没长眼睛啊!撞的我疼死了……”男人骂骂咧咧的才说完一句话,抬眼看见戚绵身上明显是富家小姐的服饰,嘴里的话又小了下去。 戚绵皱着眉道了歉,她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好在男人也没有多为难,小声嘀咕了几句就想往前走,只有墨尔加斯悄悄从戚绵怀里探出头来,漆黑的眼瞳深深地注视着那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人。 这个人类居然敢这样对待戚绵,就是将他千刀万剐也无法免除他的过错。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响亮的男人嗓音问起,戚绵睁大双眼,才看见不知何时,里昂的随行骑士队伍已经走到了眼前,一位负责维护现场秩序的骑士正在马上高高地看向这里,与回过头来的戚绵对视。 男人一见是士兵,脸上赶紧挤出笑来解释道:“嗨,没什么,只是我刚才与这位小姐不小心撞上了,没事没事,不劳烦大人处理。” 戚绵没有说话,她胡乱点了点头,抱着墨尔加斯想走,又被那名骑士叫住了。 “这位小姐,您真的没什么事吗?如果您受了委屈与欺负,请放心同我们说,我们一定会为您做主。” 显然,那位骑士先入为主地将看起来瘦弱又温婉的小姐看为了受害者。 戚绵在心里骂了这个多管闲事的骑士一万句,勉强笑了笑:“大人,我真的没什么事,谢谢您的关心,我家里还有些事着急回家,先不打扰您的公务了。” 骑士点点头,看起来像是放过了戚绵,戚绵松了口气,忽然,四周的人声愈发热烈起来,她知道是里昂要过来了,头也没抬就立即溜到了小巷中。 “发生什么事了?安德烈。” 坐在战马上的金发青年英俊而高壮,他穿着一身银色流畅的盔甲,身后还披着随风飘荡的白色披风,看起来英姿飒爽,只是那双碧色眼瞳看起来无波无澜,深不可测。 骑士上前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一汇报,里昂微微颔首,视线定格在逐渐远去的那个娇小身影上,他眯了眯眼眸。 那个年轻女孩的身上,有股他最厌恶的光明气息,这气息浓烈到他远隔几十米的距离都能嗅到。 里昂收回视线,无声无息地向魔族们传递这个信息。 * 总算从那挤得人喘不过气的街道里脱离出来,戚绵将墨尔加斯放到了地上,牵着他的手,轻声询问他:“要不要去隔壁的城池看看,听说那里的景色很漂亮。” 墨尔加斯仰起头,黑润润的眼眸乖巧看着她:“好。” 戚绵眨了眨眼,莫名觉得这孩子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心想着应该是因为刚才拒绝了他观赏骑士军团的要求,她稍微有点愧疚,于是微微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脑袋。 “抱歉,没能带你去看想看的东西,姐姐一定好好补偿你好不好?等会姐姐给你买许多好吃的。” 墨尔加斯抱住她将要收回的手,用自己软软的腮肉贴了贴她的手,他摇摇头:“姐姐,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没关系的,你带我去哪里我都会很开心的。” 戚绵笑起来,掐了把他的脸颊:“真乖~姐姐最喜欢你了。” 墨尔加斯听着,默默红了红耳垂,方才一点不愉快也瞬间被他抛在了脑后,他低着头小声回应了一句:“我也最喜欢姐姐……” 但戚绵似乎没有听清,她正在准备施展瞬移魔法。 魔法生效的前一刻,一股强烈的危险不详气息朝他们二人如同毒舌般极速袭来,戚绵拉着墨尔加斯的手一紧,立即作出反应,聚集出一面巨大的防护罩,挡住了这道一击毙命的黑暗魔法。 她将墨尔加斯牢牢护在身后,警觉地查看四周情形。 一道如鸟类鸣叫的尖利声音响起,在她前方的视野中,赫然出现了一只羽毛漆黑的凶猛巨鸟,它张开的翅膀甚至能够遮蔽住身后大半的天空,随着它的出现,数位带着杀戮气息的魔族也现身在这里。 戚绵抬眼望着那只凶猛的黑色巨鸟,她倒没有担心害怕,只是在心里生出了一丝丝的疑惑—— 这只鸟……是不是有点眼熟?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34 那只黑色的巨鸟朝天鸣叫,下一瞬就双眼泛起猩红色的暗芒,锋利的喙部朝着戚绵的位置如一把冷冽的刀刃直刺过去。 戚绵稳了稳心神,她现在身负风雨之神的道神职,下界的任何人显然都不是她的对手,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她这样做的后果是否会招来什么麻烦。 她大致扫视了一眼四周围过来的魔族,对方的人手也不算很多,大约在十人以内,而现在的戚绵所在位置却并不空旷,她身后是一些人们的房屋,身前是一片小树林。 墨尔加斯轻轻拉了拉戚绵的手,小声道:“姐姐,你别担心,我可以对付他们。” 戚绵当然不会让他过去的,她下手还有分寸,墨尔加斯可不懂这些,她抬手轻而易举地化解了那只巨鸟的带着浓重魔气的攻击,随即闭了闭眼,在她心神微动之际,他们头上不知何时迅速聚集起一大片乌压压的云,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魔族并不会在意天气的变化,他们在发现对手的实力不可小觑后,立即改变了先前观望的心态,想要通过围剿取得胜利。 然而随着一道沉闷的雷声响起,绵绵细雨如针般扑朔而下,在小雨触及到魔族的一瞬间,所有魔族的动作都停滞了,他们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呆滞,像一尊尊雕塑般凝结在了雨中。 墨尔加斯张了张口,见戚绵已经解决好一切,眼底微黯地垂下了头。 “没事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在下界不要招惹太多麻烦。”戚绵牵紧墨尔加斯的手,正要离开,却在抬头时瞥到那只巨型黑羽鸦。 她的雨能让所有人陷入“停滞”状态,且在雨结束后,他们会忘记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这是戚绵想到的最好的能解决这种状况的方法了,那只黑羽鸦也和所有人一样,呆呆地停在原地,收起那对宽大的翅膀后,它的体型变小了许多。 她还是有点在数年之后,那只陪在墨尔加斯身边的黑羽鸦。 于是戚绵咬了咬牙,甩出一张光网捉住了那只黑羽鸦,将黑羽鸦连同两人,一起瞬移到了远处。 …… “姐姐,为什么要带上这个东西?” 墨尔加斯蹲在昏迷的黑羽鸦旁,双眼弥漫着疑惑但也能明显看出来,他对这种从未见过的生物是很感兴趣的,毕竟是孩子心性,天然地对一些动物充满着好奇与喜爱。 戚绵挥了挥手,有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她来到黑羽鸦前,开始查看这只黑羽鸦的情况。 “……这是一只黑羽鸦,生活在人魔边界的魔兽,它之前似乎是被魔族控制了,现在我来洗清魔族在它身上的印记,就能让它恢复正常了。”戚绵说道,并未发觉身边墨尔加斯的眼神骤然亮了起来。 “姐姐,那我可以将它带回神界吗?”墨尔加斯仰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戚绵。 戚绵眨了眨眼,心里有点恍然大悟,所以说这就是墨尔加斯与他魔宠的第一次见面吗?自觉这肯定是历史重要事件的戚绵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墨尔加斯的要求。 在这个世界,人们与自己的魔宠之间是需要签订某种以血液为契的契约的,这样就能将主人与魔宠绑定起来,令魔宠彻底认主,这是墨尔加斯第一次拥有一只魔宠,他胸腔里的小心脏兴奋地砰砰直跳,可他却拉住了戚绵的手。 “姐姐,我想要和你一起给它签下契约,可以吗?” 戚绵愣了愣:“一起?可是你不希望它只是你的吗?” 墨尔加斯认真地点点头:“这是我的第一只魔宠,但是也是因为姐姐愿意带我下界,我才能拥有这只魔宠,所以我希望我能和姐姐共同拥有它,可以吗?” 由两方不同的血液来签订同一只魔宠的契约也不是没有,只是很少人使用,毕竟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能拥有一只独一无二的魔宠,戚绵稍微犹豫了一下,小小的墨尔加斯就拉着她的手可怜巴巴的摇晃起来,用那双黑润水亮的眼瞳期待地看着她。 心里默念卖萌可耻的戚绵就这样十分没有骨气地同意了下来,反正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也不会再管这只黑羽鸦了。 在戚绵和墨尔加斯刚刚共同完成了黑羽鸦的认主契约后,她的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悄咪咪提醒你一下哦绵绵,你最好尽快回到神界,里昂屠城的这段历史很快就要上演了,而且他也已经发现你的逃跑了,虽然它主要发生的地点不在这里,但周边城市都会受到一定影响的。】三三忽然开口。 戚绵抿抿唇,尽管看墨尔加斯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模样,她也只能找了个理由说要结束这短暂的下界旅行。 好在刚刚得到人生第一只魔宠的墨尔加斯并没有不开心,反而乖巧又配合地应了下来。 * 神界。 戚绵刚在地上落脚,敏锐的直觉就即刻告诉了她这里氛围的不对劲—— 她抬起头,与面前面色冷淡身穿神袍的时间之神奥利维亚对上视线,在怔了一刻后,戚绵猛然发现,不止奥利维亚,她与墨尔加斯的四周,围绕了数名相貌或熟悉或陌生的神明。 无一例外,冷脸相对。 “风雨之神,戚绵,你私自下界留下了足迹,根据神规,理应受罚。” 奥利维亚淡淡地注视着她,脸上的神色不再是曾经戚绵见过的温婉模样,但似乎也没有变化太多,她盯着戚绵的脸,深邃的眼底闪烁着几道不明的色彩。 “你可知罪?” 绿茶祭品与二分之一神明35 在墨尔加斯被人带走的那天,戚绵见到了与他差不多大的洛斐修斯。 第一眼她就认出了那个长相漂亮的像是精致人偶的金发小男孩,只是与墨尔加斯不一样的是,小时候的洛斐修斯竟然就已经是一副冷冰冰的无情脸了,他是来接墨尔加斯回家的。 “感谢这几日的照顾。”洛斐修斯甚至没有多看戚绵一眼,说着感谢的话也丝毫感觉不到他感谢的语气,拉着墨尔加斯的手,明明个头与他一般大,却也没分半个眼神给自己这个弟弟。 戚绵忍不住感到了一丝丝的割裂与不满,要知道之前刚见面的时候虽然的确觉得洛斐修斯很冷淡,可在后续的相处中,洛斐修斯都逐渐表现出了他的温和与关心,看来小时候的洛斐修斯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嘛。 “……没关系。”她干巴巴地回应了一句,不敢去看墨尔加斯可怜带泪的双眼,她还要去领罚呢。 墨尔加斯还是有些害怕自己的这个哥哥的,现在的他能力与人缘都没有洛斐修斯好,即使心里再怎么不舍戚绵,也只敢在对方转过身时小声地叫了一句姐姐。 戚绵的脚步顿了顿,在心底叹了口气,还是回头看向他。 小墨尔加斯黑润的双眼湿漉漉的,里面充盈的泪水似乎下一秒就要溢出来了,他死死咬着嘴唇忍着想哭的念头,活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没事的,等我有空了,你还能回来找我玩,好吗?”戚绵笑了笑安慰道,她很想摸摸他的脑袋,但洛斐修斯就在旁边冷淡地看着,到底还是没有伸出手。 墨尔加斯失落地点点头。 “走吧。”戚绵走到奥利维亚身边,内心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惩罚。 奥利维亚对她点了点头,看出她垂下眼睫时些许的紧张,竟然愿意开口解释:“不用太担心,这是你第一次犯错,原因也能理解,所以不会太为难你的。” 戚绵抬眼看了看她,周围的其他神明只是静静地站在奥利维亚身侧,没有说话的意思。 …… 她本以为自己的处罚应该是会在众神明的监督下完成判决,但没想到的是,按照奥利维亚所说,戚绵来到一个类似判决大厅的地方,里面却只有奥利维亚一人。 戚绵疑惑地看了眼四周空荡荡的坐席,随后望向站在上方的奥利维亚,迟疑地开口:“我需要做什么吗?” 奥利维亚忽然露出一抹熟悉的笑,就如同无数年岁之后,戚绵在第一次与她见面时看见的那抹微笑般,带着温婉包容的气质,她恍惚了一下,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是她认识的奥利维亚。 “戚绵,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只有你我之间才能知晓,你也必须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奥利维亚说着,慢慢走到她身前。 戚绵心里还惦记着之前奥利维亚的神使莫名其妙将她推到了这个时空的事情,现在看来,这件事情也是她早就预计好的? 时间之神,掌管时间,所有时间长河中流淌过的事情,也许都早已深深印刻在她脑海里无数遍。 “好。”她没有多问,安静等待着奥利维亚的下一句。 奥利维亚轻叹一口气:“从我担任这个神职开始,我在无数条时间线中看见了无数的可能性,无一例外,那些时间线最终都会被两人终结。” “洛斐修斯和墨尔加斯,我们的创世神。”她轻声道。 戚绵忍不住悄悄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 “我试图更改这种结局,但无论我做出什么改变,都无法扭转这样的结局,直到你的出现。”奥利维亚微笑道,“我不知道你从哪来要做什么,但戚绵,你不属于这里对吗?” 戚绵猛然惊诧地对上她的视线,奥利维亚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事实上,我只是需要你的帮助。” “你像一颗划破天际的流星,突兀地降临到这里,带来了无法预估的改变,也只有你这样的存在才能阻止未来世界的终结。” 戚绵心想这样的话,看来奥利维亚的目标和她是一样的,毕竟她原本的任务就是要促进黑暗神与光明神的融合。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戚绵沉思片刻,询问道,她想听听奥利维亚对于实现这个目标的方法。 “很简单。”奥利维亚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让他们两个神明都深深地爱上你。” “……嗯?”戚绵懵了一下,怎么感觉这严肃的话题一下子就跳转到不正经的恋爱频道上了,虽然说她好像一直以来也的确是在努力提高两个神明对她的好感度来着。 奥利维亚解释道:“时间线的终结本质上是因为他们两人的对抗,他们始终没有任何相同的理念,所以才永远无法融合到一起,但如果他们都爱上了你,就能以此为媒介,成为融为创世神的唯一着力点。” 看着戚绵那张不敢置信的神情,奥利维亚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 “我相信做到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简单,你已经完成了一半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