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说我爱老大》 第一章 午后,阳光映着街角的咖啡屋,屋里客人或聊天或看报。音箱播放杂着海浪声的度假音乐,营造与世无争的气氛,像此刻窗外不是喧哗的街,而是片蔚蓝海洋。 「砰!」店门被人粗鲁推开,门上挂的铃铛激出刺耳声响。 谁那么粗鲁?!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直觉以为会弄出这么大声响的,该是彪形大汉,要不就是痞子流氓,没想到,走进来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纤纤女子! 女子穿著褐色t恤,低腰牛仔裤,双手戴着皮手套,足蹬马靴。长发垂在肩侧,柔软细密,泛着健康的光泽。秀气的瓜子脸,衬着两弯细细的眉,小而挺的鼻,樱桃般红润的嘴。 虽还不算是个令人惊艳的绝色美女,但那张脸容透出的气质,秀雅得像三月飘的细雨,清灵得似国画里的山光水影。要说有什么和这张小脸不符的,就是那双怒气腾腾的眼,凛凛锐利的眼神像无声地说着——「谁都别惹我!」 熊宝宝,就这么走进来了。无视于众人好奇的目光,她停在吧台前,瞪着吧台后那个阿飞装扮的男服务生。 「乔大伟?」她打量眼前少年——绑头巾、穿耳环……谨慎地确定着他的身分。 「妳是?」男服务生停住舀咖啡豆的动作。 「你是不是乔、大、伟?」熊宝宝犀利的目光透着威严。 「你有什么事找他?」被这么盯着,男服务生蓦地一阵寒,小心翼翼地问。 「废话真多。」秀眉一蹙,她耐着性子说:「叫乔大伟出来。」 说话间,从厨房跑出个服务生向这边喊——「大伟,三明治好了!」 大伟?熊宝宝双眸眯成危险的一直线。「你就是乔大伟?」 「呃……我、我……」乔大伟支支吾吾,不敢承认。 只见佳人身影一闪,乔大伟尖叫,大家也跟着惊喊,然后乔大伟被揍了一拳,砰地好大一声,他整个人撞上橱柜随即摔在地,唉呦呻吟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还没办法从怔愕中回神。 熊宝宝瞪着乔大伟冷酷道:「敢欺负我熊宝宝的姊妹,你找死!」说着就要翻入吧台继续扁。 「别过来……再过来我不客气了,喂……我真的不客气了……」乔大伟大吼,双手朝半空比出个迎战的架势。 「哼。」熊宝宝停步眯起眼,微勾唇角。「好、很好。今天,我熊宝宝要好好修理你这个败类!」说完,她拉拉手套,压压指关节,双手往吧台一撑,打算一跃而入,但—— 「小姐。」有人喊住她。 嗯?!宝宝顿住动作。她皱眉,头没回,左手往后一指,警告:「不要吵——」没看见她正忙着清理人渣吗双手再次往吧台一撑—— 「别打啊!」服务生们一票人赶紧冲上来阻止,但熊宝宝一个侧踢,狠劲的脚风,骇住了这票想搭救乔大伟的男男女女。 危险……好象会武功欸。大家不敢轻举妄动,而佳人递来的警告眼色更是把他们钉在原地。 嗯,识相。她扭扭脖子,纵身翻跃—— 「小姐——方才那个声音再一次顿住她的动作,低低的嗓音夹杂着笑意。 妈的!宝宝火大,扭头怒咆:「没见我要扁人?识相就给我……」滚这个字还来不及出口,她的右手腕已被一只大掌扣住。她眨眨眼,瞪着胆敢抓她手的男人—— 男人生得英俊非凡,身穿浅灰色休闲西装,独坐在吧台旁,长腿在桌下交叠,长度惊人,他的身高肯定超过一八○,然而令她惊愕的,是那双正仰望着她的眸子。 男人有少见的长长睫毛。长睫底下,眼色星般明亮,觑着笑意,有一点轻佻,带一点邪气。 「喂!快、放、手。」她警告。瞧他一副神情轻松自在的样子,要是知道他正抓着的是个连赢三届女子空手道冠军的高手,还敢这么放肆吗? 「对不起。」他缓缓松手,微笑地道歉着,就像个绅士。 笑望着眼前女子,谭夏树心中暗叹——她好高啊,眼色好精神,凛着一股英气。方才那少年叫她什么?对了!熊宝宝……真可爱的名字,和她的性子完全不称嘛! 谭夏树跟她商量。「熊小姐,能不能请你让他先把我的意大利咖啡煮好,我二十多个小时没睡,很需要咖啡提神。等咖啡送来后你再打?」 宝宝瞠目结舌。现在是怎样?有没有搞错?打人还有等的喔? 旁人也错愕,这老兄状况外吗?这种情形,他还想喝咖啡?还喝得下去?! 下一刻,目光集中在宝宝身上,好奇她会怎么做,吧台后的乔大伟乘机爬到最角落。 熊宝宝瞪着谭夏树,考虑了一会儿,深吸口气,指着他。「你好样的!」丢下一句,大步离开咖啡馆。 咦?不打了?没戏看了?大家傻眼,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望。 「呼!」乔大伟摀着瘀青的右眼爬起来,向救命恩人道谢:「太谢谢你了。那个熊宝宝好象是练空手道的,要不是你,我就死定了!妈的,真衰。」 唉,都怪他把到熊宝宝罩着的马子,丁紫柔。之前只是从紫柔口中耳闻熊宝宝的厉害,而今一见,真够恐怖。刚才她出拳又快又狠,根本没得躲! 「大伟,你怎么会惹到这么恰的查某?」 「她为什么打你?」服务生们围过去跟乔大伟询问事情始末。 刚阻止一场暴力行为的谭夏树,笑着向乔大伟提醒:「我的咖啡。」 「喔,马上弄,我请客。」乔大伟立刻煮咖啡。 砰!门又推开,铃铛又发出刺耳的声响,熊宝宝又出现了! 啊乔大伟刷白了脸,表情像看见凶猛的酷斯拉,立刻往角落逃。众人伸长脖子,又有热闹看了。 谭夏树回头,看熊宝宝拎了一袋东西走过来,砰地放到他面前的桌上。她弯身,瞪住他的眼睛。手指着袋子,冷酷道:「麦当劳咖啡,六大杯,够你喝了吧?」她到隔壁买的。又说:「喝这个,比喝人渣泡的咖啡好。」 夏树错愕着,对她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 她转身,瞪住窝在吧台角落的乔大伟,冷冷一句:「你、死定了!」 「救命!」大伟蹲下,抱头嚷:「快阻止她,快保护我!挡住她的我给一千块……」 同事们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向女人动手,就算动手很可能也打不过她,也不知道需不需要报警…… 犹豫间,熊宝宝开扁了。 谭夏树眼神专注,好惊人的画面,难得一见哪! 「你给我出来!」熊宝宝一个纵身,漂亮地翻进吧台,一拳击中大伟,众人惊呼,大伟惨嚎。 「啧啧啧,一定很痛。」夏树从袋子里捞出咖啡。 「人渣、王八!敢骗女人钱!」宝宝一记擒拿,将乔大伟揪起来往地上摔。 「天啊……」大家目瞪口呆,好野蛮喔。 「啧啧啧,一定很痛。」夏树掀开奶油球,倒进咖啡里,在乔大伟的哀嚎声中,搅拌咖啡,啜饮起来,嗯……还不错,就是淡了点。 前方战况激烈,哀嚎声持续中,乔大伟让女人打得毫无还手机会。 「救命啊——大姊……我下次不敢啦……哇啊,会死人喔……痛喔……」乔大伟倒地,用腿踢宝宝。 她敏捷地避开,跳起来,一个手刀——「我斩!」咚、砍上乔大伟的脖子。 「啊~~我会死喔……姊姊饶命啊……」 宝宝左手揪住他的衣领,右手巴上乔大伟的脸,掌掴这个负心的猪头男。 「吃紫柔的、用紫柔的,还背叛她?你以为女人都那么好欺负?嗄?还敢还手?嗄?人渣、混帐东西,再还手啊,嗄?当劈腿族,我让你再去劈、劈个够!」 「呜啊……」乔大伟的右脚惨遭宝宝的马靴蹂躏。 那边,谭夏树点燃香烟,悠哉悠哉地吸烟,吐出烟圈儿,冉冉飘升。 修理负心郎的戏码,在众人惊呼、大伟哀嚎里终于到了尾声。 熊宝宝气喘吁吁,瞪着惨兮兮的乔大伟,撂下最后一句:「乔大伟,记住我的鞋号!」抬脚往他的脸踹下去—— 「啊——」于是,乔大伟的脸,盖上了宝宝的鞋印。 这时,群众已吓得腿软,一个个噤若寒蝉。 「好、好、好身手啊!」谭夏树起身,拍手赞好。 熊宝宝翻出吧台,深吸口气,收功。然后,她好礼貌地向大家一鞠躬。 「抱歉,惊扰各位,大家继续喝咖啡,我请客。」抽出皮夹,放了两张千元大钞在柜台,长发一甩,英姿飒爽地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人们,和倒地哭嚎的乔大伟。 谭夏树转身,目送佳人离去。低头,瞅向印着麦当劳标志的袋子,手抚额,低低笑开,奇女子啊! 客人们见危机解除了,纷纷窃笑,看了场闹剧,还有免费咖啡喝,赞!服务生见他们爱把美眉又爱臭屁的店长被女人修理,表面关心他的伤势,实则心底暗爽,终于也有这天啊,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啊! 只有乔大伟笑不出来,被女人打成这样,呜……太丢脸了。 同事们过来扶乔大伟,问他怎么回事,他骂着粗话,拿抹布猛揩脸上鞋印。 谭夏树拎了袋子,离开咖啡馆。 阳光灿灿,夏树从西裤口袋里掏出钥匙,走向路旁停着的蓝色捷豹跑车。 须臾,跑车驶入快车道。离峰时间,车辆稀少,筛落的树影子在马路上婆娑。谭夏树戴上墨镜,扭开音响,猝然眼睛一亮。前方十字路口,那骑在重型机车上的女人,不就是刚刚的熊宝宝? 她戴着黑色安全帽,停在路口等号志灯变换。灯号换了,谭夏树踩油门,以一个惊险的动作超越前方汽车,追上她,按两声喇叭。 听见喇叭声,熊宝宝从后视镜瞟见跟着她的蓝色跑车。 是刚刚那个男人?又怎么了? 跑车追上来,他按下车窗,向她打个手势,要她靠近。他驶向路旁停住,宝宝骑过去,停在车旁,她没熄火,只掀开安全帽罩子,偏头看他。 夏树摘下墨镜,左肩膀靠着车窗,仰望她,眼色懒洋洋。 「有没有时间?一起喝咖啡?」他拍拍身旁空着的座位,那里放着她刚买的麦当劳咖啡。 见她挑起一眉,没作声,他玩笑道:「我今天交了好运,有人免费请我六大杯咖啡。」左肘搁在车窗沿,探出头来,朝她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一个人不可能喝得完,一起喝?」他眨眨眼,笑得风流浪荡。神情自信,显然对自己魅力深具信心,一口白牙在日光中闪耀。 宝宝摘下安全帽,拽在怀里,上身靠过来,右手撑在车顶,眼瞪着他,长发直泻而下,他闻到她的发香,想象着那一头长发绕在颈边的感觉,兴致更好了。 她俯瞰着他,字字清晰道:「先生,你觉得你说话很幽默吗?」 他眼神困惑,不懂她的意思。 她伸出手,轻捏住他的下巴,眼睛眯成一线。「我最讨厌骑车时被人搭讪,一看见像你这种长得帅就自命风流的人,我的手会很痒,很想揍人!你以为开辆捷豹跑车,就能满街乱把马子吗?给我闪远点!」松手,赏他个凶恶的眼神,警告意味浓厚。 夏树楞住,旋即仰头大笑,毫不介意碰了钉子。 看他笑得开心,她秀眉一蹙。「有病!」戴上安全帽,油门一催,飙离他的视线,将他甩得老远。 谭夏树兴味盎然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这女人真劲! 台北市寻常巷内,一处隐匿的商务会所,一群秘密人士等着谭夏树现身。这群人的身分异于常人,金发碧眼的两名男子来自法国里昂国际刑警总部;靠在墙角,一直沉默着的黑服男子韩震青,绰号j先生,服务于国际刑警总部,负责追踪并鉴定会员国遗失的古文物。 在大家等了足足三小时后,谭夏树来了。 「终于来了!」负责居中斡旋,协助国际刑警办案的警官沈凯,向好友挥手招呼:「等你好久了。」 谭夏树嘴边叼根烟,悠哉悠哉地走向他们,踏过厚厚红地毯,拎一只银色工具箱,停在众人围着的、约莫七十公分立方大小的黑色保险箱。 沉凯敲敲保险箱。「昨晚fax给你的资料就是这个鬼东西!已经找遍英法日开锁专家,没人弄得开。」透过管道,沉凯推荐谭夏树试开。「开不了保险箱,就不能定阿法特的罪。」 阿法特与他的同党多年来盗卖各会员国古物,交易资料可能就藏在这保险箱中。沈凯向谭夏树解释:「只要搜出证据,里昂总部就要发布红色通缉令,全世界逮捕阿法特。不过这保险箱的锁是特制的,很坚固,撬不开。用炸的又怕毁掉里面的东西……」 在沉凯解释保险箱时,国际刑警操着英语向夏树陈述阿法特的罪行。韩震青依旧沉默地立在一隅,冷眼瞅着他们。 谭夏树单膝跪地,摘下唇边香烟,交给沈凯,向他眨个眼。「来根雪茄。」 「早帮你准备了。」沈凯向房门口的服务员比个手势,女服务生呈来一盒雪茄,谭夏树挑一根点燃,衔在嘴边,这才愿意动手开锁。 他摸了摸精钢锁,打量它一会儿,掀开工具箱。 「行不行啊?争口气,叫他们瞧瞧咱们的厉害。」沈凯在夏树耳边悄声道。他跟人家拍胸脯保证过,要开不了,就丢脸了。 谭夏树没回答,长指拨了拨箱里器具,忽然,朗声唱着意大利情歌,异国语言哼得流畅,嗓音慵懒性感,哼唱中,动手组合开锁工具。 两位国际刑警面面相觑,怀疑这抽雪茄又唱歌的家伙,真能打开保险箱?! 听见夏树的歌声,韩震青勾起嘴角,微笑了。瞧他两个同事,瞪着夏树像瞪个怪物。 注意到国际刑警微蹙的眉头,沈凯拍夏树肩膀。「喂,别唱啦,正经点。」 谭夏树干脆唱得更大声,沉凯糗得满脸通红,嘿嘿笑地应付那两位金发国际刑警的询问眼神。 就在热情洋溢的歌声中,谭夏树组好开锁工具。 一根极细的空心管,先缓缓地插入锁孔,再拿起特制的听诊器,粘在锁旁。这时——他停止歌唱了,大家的神经也跟着绷紧了。 「让我听听这宝贝……」夏树像医生那样戴上特制耳机,一边转动插入锁孔的细管,一边凝听着传来的声音。 韩震青对好友使用的新器械感到兴趣,上前观看。 夏树露出严肃的表情,瞅着保险箱,燃烧的雪茄,烟雾熏过他英俊的脸庞。「唔。」他蹙眉,闭上眼,再度缓慢地旋转空心管,更专注地凝听。 这时,室内只听得见轻微的呼吸声,一滴汗,滑落沉凯脸庞。 韩震青觑眸注意着夏树的动作,忽然,听见他吹了声口哨。 「怎样?能不能开?」沉凯问。 夏树瞥向沉凯。「嘿,这宝贝很复杂。」 「简单还用找你?」沉凯睐他一眼。 「嗯。」夏树神情一凛,听见细管碰到簧片的声音了。旋转细管,精准地找出簧片位置,每找出一处,他就拿钢针插入,定住簧片,待四根钢丝针分别定住四处簧片。这时,笑容重回他的脸,倾身吻了吻保险箱。 喀的一声,众人眼色骤亮——开了?! 夏树转动锁环,吸口雪茄,喷出烟雾,成功拉开柜门,他向大家比个请的手势。 「太好了!」沉凯大叫。 国际刑警操着英文大赞特赞,向夏树竖起拇指,神情激赏。 沈警官得意了,搂住夏树笑眯眼睛。「天才、天才啊!好小子。呵呵呵!」真有面子。 韩震青和刑警们搜出柜里文件,装袋密封,随即着手检视柜里每处,不放过任何可能藏物的地方。 谭夏树收拾工具,完成任务,沈警官笑搂住他。 「进去喝一杯吧。」里边是招待室,早备了好酒好菜。沈凯回头向韩震青嚷:「喂,你好了也一起来。」三人因为合作过几宗案子,早已混得很熟。 韩震青向他点点头,又继续和同事们处理文件,记录相关报表。国际刑警回头瞅着谭夏树,低声问韩震青。 「高手啊,要不要延揽他来总部?」 「老大会很高兴的。」他们说的是古物部门的负责人。 韩震青签署文件,淡道:「他热爱自由,不为谁工作。」 「是吗?」 「唉,可惜。」 他们望着谭夏树,他正随着沈凯步向甬道尽头的会客室,见他步伐慵懒,与沉凯谈笑,笑声爽朗,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光与热,忽觉这位开锁高手,真像个大明星。 华英道馆—— 两名少年练习空手道,熊宝宝指导着他们的动作。道场旁,娇小纤瘦的丁紫柔乖乖坐着。她刚从书店下班,过来找宝宝聊天,聊得正起劲,宝宝教课时间到了,只好等上完课再继续。说是聊天,开口说话的多是丁紫柔,宝宝通常只负责听。 两个学生胖的叫大业,瘦的叫嘉强。他们是表兄弟,正值十六岁叛逆期,精力又旺盛,父母怕他们会学坏,所以送到社区里的华英道馆学空手道,发泄过剩的精力。 馆长熊华英自从加入了慈善团体后,性情大变,天天跟师兄师姐去做义工,原本打算把道馆收起来,但是熊宝宝坚持要继续经营,只好把道馆交给女儿负责。 两名少年认真比划动作,不因为教练是女的就态度随便。 熊宝宝点头,拍手道:「好,今天上到这里。接下来自由搏击。」 「是,教练。」两名少年面对面搏击。 下课了丁紫柔冲过来,挽住宝宝衣袖,泪眼汪汪地说:「老大……我们可以继续说了吗?」她习惯叫宝宝老大,她和宝宝念同一所女中。女中同学们当运动健将的熊宝宝为偶像,喜欢老大老大的叫她。想当年谁要是在校外被欺负了,都会找讲义气的熊宝宝出面摆平,整间女子高中的学生熊宝宝全罩了。 这不成材的丁紫柔,出社会都好多年了,还戒不掉依赖宝宝的习惯。 丁紫柔又在哭哭啼啼了。「宝宝……你听我说,我昨晚又失眠了……我好难过喔,一想到乔大伟我就……」 「你还没哭够?」宝宝手环胸,看徒弟练习。自从紫柔跟乔大伟分手后,她就哭哭哭,哭得她烦死了。 「呜……宝宝……怎么办?我好想他喔,那天你打他时,他……他有没有提到我?你打得很用力吗?那他不是恨死我了?呜……」丁紫柔眼泪、鼻涕全往宝宝的空手道服袖子抹。 「脏死了、脏死了!」宝宝抽手,她抓得更紧。宝宝骂:「拜托,别哭了行不行?很烦欸!」火大了。 「哇~~」不行,丁紫柔哭得更大声了,哭得宝宝眉头揪得更紧。「老大……他怎么可以背叛我?我对他那么好,我的信用卡给他刷,我的车子给他开,我的家给他住,我的人也……」紫柔第n遍控诉。 啪!木棒呼向嘉强肩膀,宝宝喝叱:「腕部太僵硬!」又击向大业的腿。「站稳!定住脚跟!」 「哇——」丁紫柔拽住宝宝手臂,整个人挂在她身上。「我好难过喔,我恨死他了,我不想活啦……」 「你有没有骨气啊?」宝宝回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丁紫柔。「乔大伟有什么了不起?嗄?孬种一个,一听到我是熊宝宝,跑得跟飞的一样,这种男人早分早好,再跟他耗下去就倒大楣啦!」 「你不懂啦,我付出那么多,他利用我,还同时交三个女朋友……呜……我不甘心……」 「好——」宝宝挽起袖子,很有义气地道:「我再去扁!」 嗄?丁紫柔瘪嘴。「我……我又不是要妳再打他!」 「那就别再哭,哭得我烦死了,不是说很多人追你?再找一个。」反正她是标准的恋爱狂,要让她振作起来,就是快点再去恋爱。 「你不懂啦,怎么可能这么快又爱别人?」 「我不懂?什么叫我不懂?」宝宝扔了木棒不服气。 「因为你没谈过恋爱啊!」没有意识到宝宝生气了,丁紫柔还继续白目地说。 没、谈、过、恋、爱?轰~~宝宝凛容,问:「你什么意思?」 呃,好象说错话了。丁紫柔赶紧补一句:「欸,我不是笑你没男朋友喔……」 没男朋友?宝宝脸色发青。 惨,好象又说错了。丁紫柔急嚷:「喂、千万别误会,我意思是说,因为没人追你,你没跟人交往过,所以你不懂我有多伤心,我真的很难受欸……」 「我没、人、追?」把她说得像没人要,妈的,宝宝忿然道:「我只是不想学你!」 「我?」丁紫柔眨眨眼,不明白欸。 宝宝咆哮:「像你随便答应别人追求,随便跟人交往,最后当然也随随便便被甩!」 「赫!」丁紫柔摀住胸口,倒退几步。「你是说我活该?」又开始喷泪。 宝宝凶巴巴地嚷:「本来就是,一封情书、花啦、一两句好听话,随便就感动得要死,马上答应跟人交往,也不先了解对方的品行——」 「你笑我很随便喽?老大,妳是不是嫉妒我?」丁紫柔哇啦啦控诉:「你有收过情书吗?有人送过你花吗?说不定有人这样对你,你也会马上就跟他谈恋爱,但是没人这样对你,所以你到现在都没恋、爱、过!」 哇——!大业、嘉强开始慢动作搏击,竖起耳朵听她们吵架。 宝宝挺胸回道:「如果追我的都像追你的那些王八蛋,我熊宝宝情愿闷死也不跟谁交往!」 「好,追我的都是王八蛋,那请问怎样的男人才够格当你男朋友?你说啊!」紫柔双手插腰,反问。 厚,刺激刺激。大业、嘉强打到一旁,偷觑她们。 熊宝宝挑眉回道:「至少要打得过我。」像那种软趴趴的男人她看不上。 打得过她?大业、嘉强停住动作。 打得过她?丁紫柔瞠目结舌。 要打得过连续三届空手道冠军的熊宝宝才能追她? 大业、嘉强忽地转身,肩膀抽搐,偷偷笑。 紫柔仰头,直接哇哈哈。 「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哇哈哈哈,谁打得赢你啊?除了妳爸吧!哈哈哈哈……」 「我绝不要一个打不赢我的男人。」宝宝很坚持。不是她挑剔,女人都希望被呵护,一个打不赢她的男人,她打心里就瞧不起,又怎么可能爱上对方?这就是强者的悲哀啊! 「这样啊……」丁紫柔本来气得要死,现在听见宝宝的回答,反而同情宝宝了。她挽住宝宝的手,笑眯眯地撒娇:「好啦好啦,我们不要吵架,我去弄面给你们吃,好不好?」看样子宝宝要孤独终老了,啧!可怜。 「哼!」宝宝手抱胸,维持酷样,咬牙切齿地说:「我的面要加蛋。」懒得跟爱哭鬼计较! 熊爸做完义工回来,听见客厅充斥李小龙独树一格的呼喝声,对瘫在沙发,大啖披萨的女儿抗议:「又在看李小龙!你不腻?」 宝宝睐父亲一眼。「奇怪,这是你搜集的欸。」他中途「弃武向佛」,不代表她也要跟着背叛李小龙吧? 「唉!」熊爸叹气,将一杯绿墨墨的东西递给女儿。「我不是说看这个不好,但是你偶尔也看看别的嘛。」她是女人欸,成天看这种打打杀杀的,不好吧? 「这什么?」宝宝瞪着手里绿绿的东西,闻一下。「恶~~」 「生机果汁,爸爸帮你弄的,对身体很好喔,是师姐教的,有麦草、牧草、小豆苗……」 「我又不是牛,吃一堆草。」宝宝苦着脸,将爱心果汁放一旁。 「你给我喝、下、去!」熊爸命令,坐下,搓搓手。「宝宝,我们来看别的。」 「喔。」熊宝宝拿出桌底一袋ddvd挑选着。「黄飞鸿?中华英雄?十三妹?古惑仔之杀出一条血路?」 还飙出一条马路咧!「不要!」熊爸抢来,检查女儿租的影碟。「古墓奇兵?」武打片。 「好象很刺激。」宝宝呵呵笑。 「北斗七星?」什么啊?熊爸一脸疑惑。 「这部卡通很正点,嫉恶如仇,除暴安良。」宝宝竖起拇指。 熊爸倒出所有影碟。「洛基?终极杀阵?雷霆霹雳……嗐!」熊爸叹气,都怪他打小带女儿参加武术比赛,害她迷上武术,变得暴戾,好勇斗狠不像女人。他很担心宝宝一辈子嫁不出去,她根本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啊。 「决定没?要看哪片?」宝宝兴致勃勃。 熊爸撇下影碟,拉开矮柜抽屉。「看这片。」他抽出自己买的影碟拿去放,一会儿,屏幕秀出名称。 「小亲亲?」晕~~宝宝嚷:「我不要看这种的!」什么亲不亲,恶心。 熊爸回眸一笑,一颗金色假牙闪闪发亮。「女儿,那你看书好不好?」 「书?」怪了,老爸笑得很暧昧喔。 熊爸跑进房间,拎一袋书过来,哗地倒桌上,十几本小说堆成一座小山,粉嫩书皮,封面一幅幅女孩肖像,或撅嘴或挑眉,书名全都很梦幻。 晕~~晕啊晕~~宝宝按住抽搐的左眼,熊爸努力煽动女儿,口沫横飞,神情激动—— 「听说女孩都看这个,」熊爸左挑右拣,一本本向女儿介绍。「『爱情甜蜜蜜』!小姐跟我说这本很赞,里面的女主角本来对爱情没兴趣,就跟你一样,后来发现谈恋爱好幸福。」 宝宝脸色发青,熊爸继续:「这本也很棒,『a来有情郎』,小姐说书里的女主角一直没人追,也没男人缘,跟你一样。后来她努力改变自己,终于让她暗恋的男人喜欢她。还有这本『月光光心好慌』……你知道她为什么慌吗?」 宝宝张着嘴巴,手上的披萨掉到地上。「因……因为停电?」 「不是。」 「因……因为她心律不整?」 「不是。」 「因……因为跟男生恋爱。」 「对了,就是因为恋爱喔!」熊爸眨眨眼。 宝宝诧异地瞪着父亲,内心在崩溃中。天啊!华英道馆馆长,跑去租言情小说,还跟店员小姐讨论剧情?宝宝眼角抽搐,哭笑不得。 「嗐!好吧。」就念在老爸用心良苦,为了不让他失望,勉强挑一本翻翻,随便念一段:「我、中了毒吗?一看见你,膝盖发软,我没办法思考了……哇哈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我的妈呀……」宝宝倒在沙发上,笑得双肩颤动。「膝盖发软?贫血喔?不能思考?智障喔?哈哈哈……」 熊爸眼角抽搐。「你这德行,怎么会有人喜欢?」瞧她坐没坐相,吃没吃相,讲话大剌剌,天啊~~他的女儿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干么要有人喜欢?我喜欢我自己就够了。」拾起桌上的披萨继续啃咬,扫开言情小说。「快快快,来看黄飞鸿。」 熊爸怒吼:「你不恋爱?妳不嫁人?你不希望有人追吗?」 「缘分又不能勉强。」很烦欸! 「爸把你生得不丑,要不是你成天忙着练空手道,又动不动就跑去教训人,怎么会没人追?你二十五啦,再耗下去要独身一辈子吗?爸死了以后你怎么办?要当独居老人喔?最后生病老死都没人理?你一定要这么惨吗?你现在身强体健当然觉得没关系,等你老了以后你——」 烦欸!宝宝跳起来抓起空了的可乐罐,蹙眉皱鼻将罐子掐扁。 「为什么我不恋爱都不行?为什么要逼我~~」 呃~~宝宝生气了。熊爸识相地赶快转移话题。「呃……要看黄飞鸿吗?那我们就来看黄飞鸿喔……」就这么个宝贝女儿,把父女关系搞僵,日子就难过了。 第二章 一到周末丁紫柔就约熊宝宝上酒馆喝酒。失恋的女人最脆弱,讲义气的熊宝宝周周奉陪到底,负责把喝到烂醉的丁紫柔送回家。 这个月,宝宝家里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待命,丁紫柔一失眠,就打电话跟宝宝诉苦。宝宝听紫柔讲她跟大伟的事,听到都可以默背。唉,真不瞭,干么看不开?宝宝不厌其烦地听紫柔哭诉他们交往的过程,陪她臭骂乔大伟、诅咒乔大伟。陪她重建信心,振作精神,开创未来。 宝宝仁至义尽,奉陪到底了。谁叫情义值千金,做人就是要讲义气。这是宝宝的信念,但——这个周末。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宝宝忽地有股杀人的冲动! 在她前往酒馆赴约的途中,被一通电话截住脚步。 「你说什么?有胆你再说一次!」宝宝冷着声音说。 「不要啦。」花了很多钱欸,大业扒住袋子,快哭了。 「还是……意思意思没收几片就好?」嘉强跟她商量。 「还是直接交给你们的爸爸妈妈?」宝宝问。 「不要、不要!」 「会被骂死!」两人惊呼。 「哼,给我乖乖回去,成年了才能看这个,听见没?」 两个小鬼垂头丧气走了。 哼,这么小就看a片,看了要是太兴奋还得了?!宝宝拎着纸袋,过马路到对面pub。 周末夜,pub里烟雾弥漫,音乐性感,好多旷男怨女。 有人忙着把马子,有人找一夜情,有人贴身热舞,有人躲在角落谈恋爱。 谭夏树、沉凯,还有「丁先生」韩震青,三人坐在蓝色l型沙发上。沉凯和韩震青坐一边,夏树一个人坐在面向着吧台那侧。 他靠着沙发,嘴里叼雪茄,手中一杯萧邦马丁尼,绿色橄榄浸在透明杯底浮荡。 「喂,你这次要留多久?」沉凯问韩震青。 「看总部的指示。」穿黑西装的韩震青,检视掌中无线微型计算机。 「喂,什么时候才申请我去你们总部参观?」国际刑警总部传闻建在水上,神秘得很,沉凯很想去参观一次。 韩震青瞟向谭夏树。「你去不去?总部想聘你过去。」 谭夏树笑着喷出一团烟雾,摇摇头。 沉凯哇哇叫:「喂,找我去吧,我虽然不像夏树会开锁,但我办案能力强,三年前破获走私集团,两年前逮捕……」 沉凯哇拉哇拉向韩震青炫耀战绩,韩震青注意着谭夏树,看他不时望向吧台,问他:「在看什么?」 「当然是看美眉。」沈凯抢白:「夏树,你条件那么好,把什么女人都行。甭看了,喜欢哪位?去请她过来坐。」 「哪有这么容易。」夏树呷一口酒。 「不然呢?」坐在两位出色的男人间,沈凯的自卑感又犯了。他瞟向身旁韩震青,韩震青轮廓深刻,个子高挑,身材削瘦结实,性情沉静,有种神秘吸引力。又睐向谭夏树,谭夏树衣着考究,穿顶级三件式西服,超凡的英俊脸容,举手投足流露浑然天成的魅力,像头穿梭热带雨林的美洲豹,狂野热情。沉凯再低头看看自己肥胖的身子—— 「唉……你们不像我啊,你们俩高大英俊,没有女人会拒绝你们。」 光坐在这,就能不时接收到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媚眼,女人们频频走过,瞟向这里,假装东西掉落在这里,故意站在韩震青旁嗲声说话,刻意在谭夏树的沙发旁磨蹭。唉,这两个超级发电机,与他们交朋友他是与有荣焉啦,但很难不自卑。 沉凯挥挥手,嗟叹:「女人对你们的魅力没抵抗力啦!」 「我也会被女人拒绝的。」夏树轻晃了晃酒杯。 「不可能。」沉凯不信。 「真的。」夏树放下酒杯。 「谁?谁会拒绝你?」沉凯好奇。 「她。」夏树下巴往吧台指。 沉凯顺着方向看去,吧台边坐着五女四男。他猜测道:「红衣服的?」那个穿红色紧身服的,腰小臀圆,光看背影就能让男人发情。 「不。」夏树摇头。 韩震青将计算机收入西服口袋,也望向吧台。 沉凯又猜:「蓝洋装的?」穿洋装的女人,交叉双腿侧坐吧台,正跟旁边男人说话,神情妩媚,坐姿慵懒。嗯,一定是她。 「不是。」夏树摇头,笑意更深。 「黑衣服。」韩震青猜测。 「对了。」夏树挑起一眉。 「嗄?」沉凯忙掏出口袋里的眼镜戴上,仔细看:「她?」 穿黑衣的女人背对他们坐着,她身材高瘦,穿著普通。寻常的黑上衣,款式中性,一条牛仔裤,一双咖啡色皮靴。嗯,除去那一头长发,拜托,光看背影,不怎么迷人啊!又不丰满,屁屁也不够大。但是,她拒绝谭夏树?! 「我曾约她喝咖啡,被拒绝了。」谭夏树说的好受伤,可眼里觑满笑意。那次印象深刻啊!方才熊宝宝一跨入pub,他立刻认出她。 「是喔,有没有可能她是欲拒还迎?」沉凯问。女人最爱这招,先拒绝几次,故意吊足男人胃口,遇上越喜欢的就越矜持。 「不,绝不是。」夏树笑着摇摇头。那次,她拒绝得很果断。没想到今晚又在这儿巧遇,真有缘。 「有人过去了。」韩震青道。 谭夏树看见了,沉凯也注意到了。有个痞子接近她,在她身旁说话。痞子越靠越近,她转过脸来,表情不屑,骂了他几句,痞子赖笑不走,缠着她说话,她的神情越来越难看。 「夏树,快过去,快去表演英雄救美。」沉凯嚷嚷。这招好用,机不可失。沉凯激动的语气,令韩震青发笑,夏树啧啧摇头。 「我看啊,不需要。」英雄救美?又不是没见过熊宝宝揍人的狠劲。她那么厉害,十个痞子都能应付。夏树兴味盎然地研究着她的表情,看她表情渐渐不耐,身体也越绷越紧,呵呵,开始为那没长眼的痞子担心了。 「夏树,还不去?她快被烦死了。」沉凯催促。 「嗯,有好戏看了。」韩震青注意到熊宝宝僵直的身子,那是发怒的征兆。 「是啊。」谭夏树微笑。 吧台边—— 「小姐,一直坐,屁股会变大喔。」痞子故作幽默。 「小姐,我注意你很久了,没人陪你喔,怎样?寂寞喔,要不要和我去跳舞,流流汗不错喔,呵呵呵……」痞子的幽默只有自己懂。 熊宝宝准备动手了,这痞子找死,缠着她讲黄色笑话就算了,还不时动手动脚。 「小姐,哈啰~~」手在宝宝面前搧了搧。「看得到我吗?哈啰,我在跟你说话欸,不要装酷啦,再酷就不像了,暗爽会得内伤喔。怎样?请你喝酒?笑一个嘛,来,笑一个。」一只贼手推了推宝宝肩膀。 够了!宝宝抓住那只咸湿手。 「喔呵呵,喔呵呵~~」痞子不知大祸临头,继续吠:「抓我的手?哇塞,热情喔、刺激喔!」 「要不要更刺激?」宝宝冷笑,斜眼看他。 「哦~~好啊!」痞子瞪着一双色眼,卯死了,今晚有搞头了! 宝宝挑挑眉,痞子魂荡神驰。宝宝微笑,痞子用力向她抖动眉毛,充满性暗示。宝宝眯眼,笑意加深,一扭一转。 「啊、啊!啊~~」痞子痛嚎。那边,谭夏树和朋友们看得哈哈大笑。 宝宝将他的手往下一扯,痞子上半身趴在吧台,乖得像条狗。她俯看他痛到扭曲的脸,轻轻说:「我喝酒时,最讨厌被搭讪,尤其像你这种低级色胚,识相就给我闪一边去,听见没有?」 「听见、听见了,姊姊、大姊,痛呀……快放手。」旁观的人都笑了。 「滚!」宝宝松手。 痞子窘红着脸,转身走,瞬间扔了颗迷奸丸在她的酒杯。大家顾着笑,没注意到这个卑鄙的小动作。迷药入水即溶,无色无味。 赶走痞子,宝宝一口干了酒,又点了一杯血腥玛丽。 那边,谭夏树吹了声口啃。 「那女的真狠,力气很大喔?」沉凯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倾身,拍拍夏树肩膀。「兄弟,换你去。」 「疯啦!没看见她多凶?」夏树瞪他一眼。 「很有挑战性啊,赌一千,她会喜欢你。」沉凯怂恿。 「两千,赌她不喜欢夏树。」韩震青说。 「三千,赌我会被她揍。」夏树道。三人大笑。 「稀罕了,竟然有你不敢追的女人?!去啦去啦,我觉得这女的挺适合你的。」沉凯想看热闹。 「我觉得你只是想看我出丑。」夏树回道。 「如果你被她拒绝,小弟我才信世上有公理。」见韩震青和夏树不懂他的意思,沉凯摇晃食指解释:「这证明人生而平等,我沉凯会被女人拒绝,谭夏树也会。这和长得英不英俊无关,只和运气有关,我日后会信心大增,相信世界还有希望……」 沉凯滔滔不绝说着,对身高只有一百六,体重七十五的他而言,如果亲眼看到夏树被拒绝,确实能振奋他的精神,抚慰他的心灵,他今晚肯定会笑着入梦。 谭夏树和韩震青交换个眼神,然后—— 「好。」夏树答应了,就当是娱乐兄弟。他按熄雪茄,干了马丁尼,站起来,长腿跨出去,拋下话:「待会儿我要是被揍,快来救命。」 沉凯大笑,和韩震青看夏树一步步接近「神力女超人」。 莫非是神的旨意,连神都想帮谭夏树吗?本来dj播放热闹的电音舞曲,忽然,放起经典的英文情歌「she」。 旋转的霓虹及贴身跳舞的男女,交织成适合恋爱的浪漫氛围。配合抒情歌曲,酒保按下擎钮,变换吧台内嵌的灯光。弧形吧台吐出湛蓝光晕,映蓝了那一抹清瘦孤寂的背影。 霓虹投射光影,一圈一圈错落在夏树脚边。夏树右手插口袋,步伐从容,带着微笑走向熊宝宝。同时,注意到她覆在吧台上的手,手边一排空了的酒杯,嘿,喝了不少,他祈祷,酒精能稍稍柔软她的脾气。他真怕她会忽然发狂,像野兽那样打他。 在周遭女人发情的目光追随下,夏树停在宝宝身后,轻拍她的肩膀。 宝宝回望,先见到穿著黑色西服的胸膛,仰头,看见拍她肩膀的男人,闻到淡淡的古龙水味,来自他身上的热气暖过她的脸颊。 「又见面了,熊小姐?」夏树对她微笑。 「嗯……」她眼色朦胧,摇摇晃晃地跨下高脚椅,手伸向他—— 那边沉凯警觉地站起,夏树要被揍了引欲冲过去,韩震青长手一伸,拦住他。 「等等。」 接着,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之外。 「she」播完了,dj忘了换片,相拥的男女也忘了舞步。 「怎么回事?!」沈凯惊呼,瞪大眼睛。 每个人都望向夏树,这画面太惊人了!惊到酒保摇掉手里的雪克杯,人们都忘了说话。所有人看着熊宝宝摸向夏树胸膛,但让大家震惊的是她接下来的动作——她的手往下滑,身体也往下滑,脸抵着他的胸膛,也跟着往下滑。好了,她的脸越来越低,大家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滑过了胸膛,低过了腰。 她膝盖发软,身子下移,滑跪下来。滑啊滑,最后双膝跪地,脸埋在男人最敏感的地方——夏树的双腿间! 「哇靠!」沉凯摀住鼻子,怕流鼻血。有人喷出嘴里的酒,有人咒骂,有人窃笑,有人羞地钻入男伴怀里。 太煽情啦!霓虹灯还在转,佳人没有移开的打算,她的脸埋在温暖的地方,舍不得离开了。 谭夏树低看埋在腿间的女人。挑起一眉,嘿,没想到她这么热情欢迎他。 她醉了吗? 「熊宝宝?」他拍拍她的肩膀,怕她跌倒,不敢移动身子,也亏他异于常人的胆识,这样尴尬的姿势他还能镇定如常。不过,她的呼息要是再这么持续热着他,他怕要高血压了。 「熊宝宝?」夏树又低低喊了一次。情况已经够暧昧、够引人遐想了,偏偏,宝宝还…… 「唔~~」在他腿间逸出声慵懒性感的呻吟,她好晕好困。 这一声「唔~~」,男人们血压急飙,女人掩眼窃笑。 然后,她移动了,她的脸离开热热的地方,贴靠他的大腿。「嗯……」身子软软地往旁边倒,夏树实时抓住她手臂,同时碰撞到她刚刚坐着的椅子,搁在椅旁的纸袋倾倒。从纸袋里滑出一堆a片,盒面香艳火辣的照片尽是男女裸体纠缠,三点全露。 轰!又是一串惊呼诧嚷,旁观者惊骇鼓噪。 夏树眼色骤亮,呀,这个熊宝宝,看好多a片哪! 谭夏树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单膝跪地,左手揽抱她,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中,右手将a片一片片捡回纸袋内。 他表现得镇定从容,好象在捡拾散落的书籍,脸上甚至噙着抹微笑。他不羞,围观的男女倒先羞得面红耳赤。 赶来的沉凯凭经验做出判断。「该死,她的酒被下药了。应该是flunitrazepam,她有得睡了。」 韩震青把住宝宝的手,测量脉搏,又观察她的脸色。「她没事,约十个小时后,flunitrazepam会被肝脏排掉。」 「宝宝?听得到吗?」谭夏树拍拍宝宝的脸,她勉强睁开眼睛,眼色恍惚,对不住焦聚。 好晕啊,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只觉得身体软绵绵,好象在海里漂浮。她又闭上眼,有个低沉的嗓音,温柔地哄她:「放心,没事,我送你回家。」 谭夏树抱她起来,回头交代:「沉凯,我先带她回家。」 「没问题,我了解一下状况。」沈凯招pub经理过来,亮出证件,接管pub。 夏树带着宝宝离开,一旁的韩震青也向沉凯告辞。 这时的沉凯仿佛变了个人,他向好友挥手,不送。他急着要当柯南,嚷人把桌上的空杯装袋。 在pub外,谭夏树扶着宝宝,拉开车门,将宝宝安置在座位上,然后他问身旁的韩震青:「有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 韩震青看车内的宝宝一眼,解释道:「flunitrazepam是benzodiazepines安眠剂,没过量的话就不会呕吐。不碍事的,让她好好睡一觉。」 「我送你回饭店。」夏树示意他上车。 韩震青瞟他一眼,没兴趣当电灯泡,挥挥手,走了。 夏树将装a片的纸袋拋入车后,绕过车身,跨进车内,发动汽车。这时宝宝已陷入昏迷,任夏树摆布。 夏树按亮车内顶灯,打开她斜挂在身上的皮革包,抽出皮夹,搜出印有她名字的名片,灯下打量。 华英道馆?拿出手机,拨电话。 铃声持续了很久,熊华英才接起电话。「喂?」他嗓音沙哑,带着睡意。 「请问,是熊宝宝的亲人吗?」 「欸,我是!她是我女儿!发生什么事?」熊华英惊醒,大半夜接到这种电话,紧张了。 「没什么,她……」 咚!原本坐好好的宝宝,忽地倒向他,横过保险杆,脸又埋他腿上了。 要命!夏树失笑。拍拍她的头,向她父亲说:「她没事,她只是醉了。」他撒谎,怕吓到老人家。 「她醉了?怎么会?」宝宝酒量惊人欸。「到底怎么回事?她咧?」 「唔……」她低吟着在他大腿上磨蹭起来。 夏树立刻有了反应,赶紧按住她,阻止她乱动,否则再蹭下去,他怕会无法控制自己。 他低头望着她笑了,她的头发密密地披覆他的下身,这画面……要命哪!夏树深呼吸甩开脑袋里的遐想。 熊华英在电话那头嚷:「她怎么样了?你给我说!」拳头抡起来,杀气腾腾。 「伯父,我正要送她回家。」 「你是?」宝宝没有男性朋友啊,熊华英纳闷着。 夏树念了名片上地址:「……是这里吗?」 「是。」 「好。伯父!」夏树口气忽然变得严肃。 「呃、嗄?」熊华英一楞。 夏树承诺:「放心,我会将她平安送回家。」喀,收线。 周末夜,市区灯火辉煌,一辆捷豹跑车驰过街头,车窗敞开,跑车的主人,黑发被风拂乱,俊容更添不羁风采。他熟练地操纵方向盘,加速,超车,左转,右弯。 在车辆拥挤道路狭窄的马路上,他就是有办法开得像飞驰在荒凉无人的平坦大道上,那高超的驾车技术让一旁昏睡的女人在梦里飞翔。 爵士歌手高唱欢快性感的英文歌曲,方向盘上,他修长的手指跟着节奏敲打。 sexbomb,sexbobm,youmysexbobm,babyyoucantakemehome 驰进闹区街头,他放慢车速。跑车美丽,加上车内英俊的男子,有缘惊鸿一瞥的,莫不惊呼着跟同伴揣测看见的是哪位大明星? 半小时后,车子驶进加油站。 谭夏树对着迎上来的女工读生微笑。「加满,谢谢。」 工读生傻楞楞地看着他发呆,好……好帅的男人……好性感的眼睛……好迷人…… 「有什么问题吗?」夏树挑起一眉,微笑地问。 女工读生顿时胀红了脸。「呃……没有!我马上帮你加满。」 加完油,她过来低头说:「总共六百元。」面红耳赤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少女的心扑通扑通跳。 她窘迫的模样,夏树全看在眼底。很清楚那是因为他的关系,他低笑咳嗽,伸出手,指间夹着一张千元钞票。「不用找了。」向她眨了眨眼,顿时把她电得骨软筋酥。 离开加油区,将汽车驶向停车区,夏树推开车门,下车走向贩卖机。投币买了一罐冰汽水,转身,倚靠着贩卖机,抽掉拉环,昂头灌着汽水。 方才那位女工读生,忍不住偷瞧他,也跟着咽了咽口水。好英俊好帅喔,好象是电影明星哪。少女的心怦怦跳,眼睛瞅着谭夏树,再移不开视线,也无心工作了,满脑子遐想。心里盘算着——「他刚刚跟我眨眼呢,我……我去跟他要电话……刚刚车里睡着是他女朋友吗?如果是……那……他还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星空底,开捷豹来的男人,性格的脸庞,高瘦颀长的身材,举手投足,潇洒从容,害得清纯的少女想入非非,芳心大乱。 灌了好几口冰凉的汽水,冷却被熊宝宝挑起的情欲。 这时,他注意到一旁偷觑的目光,是刚刚那个发呆的少女。他微笑,高举汽水,指了指贩卖机。 「要喝吗?」他回身投币,买了一罐,拋向少女,少女接住了,脸红耳热,抱着汽水像拽着什么宝物。 「小姐,偶要加油欸!」来了个邋遢的中年机车骑士催促着,将少女拉回现实世界。看着嚼槟榔、穿夹脚拖鞋又浑身汗臭的男人,少女欲哭无泪,差真多咧。 谭夏树回到车里,熊宝宝安安稳稳地昏睡。 他眸光深沉地看着她,心底思量着——再十分钟就到她家了,然后呢?就这么平白当个无名英雄?不甘心哪!黑眸闪过一抹狡光,他用冰凉的汽水罐碰触她的脸。 「嘿、醒醒。」至少该记得他的名字吧? 神奇的benzodiazepines,教宝宝动也不动,睡得深沉。 夏树微笑,揉揉她的头,神力女超人睡着时还真可爱,像个秀气的洋娃娃。嘿,会带a片去pub喝酒的洋娃娃,想到这他的笑容不自觉地加深了。 发动汽车,驶上道路,驰骋一会儿,离开台北了。车子绕进一处社区,他放慢车速,认着门牌,最后,车子在一条小巷前停住。 谭夏树下车,绕过车子,将宝宝抱出来。她乖得像个婴儿软在他怀里,任他摆布,让他稳稳抱着。 幸好他人高体健的,抱着身高一七○的熊宝宝,还能面不改色,站得直挺。 舍不得送她走,他低头,对她说:「我,谭夏树,很高兴认识你。」 他微笑着,想了想,捏了她鼻子一下,管她听不听得见,又撂下话:「熊宝宝,在未来的日子,我要你当我的女朋友。」 抱着她来到她家门外,正要按电铃,里边有人砰地急急推开门。 「宝宝?!」熊华英冲出来,看见女儿让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抱着,男人抱着宝宝,就像抱只猫那般轻松。 「您好,令嫒回来了。」夏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好耀眼的男人!熊华英楞了楞,神情迷惘,忽然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 第三章 清早,有个女人捧着脑袋,蹲在床边地板上,神情懊恼。 「想不起来,天啊,我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熊宝宝哀嚎着,记忆像被人硬是抽掉了一段。 熊华英端着稀饭进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昨天我会被你吓死,大半夜,有人打电话来劈头就一句——请问是熊宝宝的亲人吗』,哇咧~~以为你又去跟人打架,警察打电话来叫我去保你!」熊爸激动地拍着桌子。 在宝宝念书时常发生这种事,通常都是因为帮朋友出气和人打架的,可惜她有勇无谋,架打完,人也被送进警察局。她还曾经因为看不惯马路上的不良少年欺负流浪狗,上前阻止,一言不不合打起来。 唉,这事让熊华英气死了。她把少年打得像猪头,少年的父母是议员,坚持提出告诉,怎样也不肯和解。少年的父亲要熊家道歉,宝宝死也不肯。好啦,她有骨气,可是呢,因伤害罪而有了前科纪录,真糟欸! 熊爸拍着胸口。「幸好不是又跟人打架,只是喝醉了。」 「我喝醉?」宝宝揪紧头发。「不可能,我酒量很好的。」 「可是你真的醉得不省人事欸,那个男人抱你回来,搬你上床,你都没感觉。」 「不可能啊!什么男人?我昨天跟紫柔约在pub见面,然后……」宝宝努力回想,还记得丁紫柔打电话来说要跟乔大伟复合,还记得半路遇到学生,没收了一袋a片,a片?a片! 「啊——」宝宝猛地抬头,瞪住父亲。 「怎么了?」 「昨天……嗯……」尴尬了。老爸看见a片了吗?她支支吾吾地说:「嗯,那不是我的,那个……」 「什么不是你的?」熊爸眼色一凛。 宝宝解释:「那一袋……那个……」天啊,老爸看见了吗?太丢脸啦! 「哦~~」熊爸挥挥手。「我放在客厅桌上。」 「别误会,那不是我的!」糗到爆,宝宝跳起来解释,一定要说清楚。 「宝宝啊……」熊爸摇头。 「干、干么?」 「唉!」 「唉什么唉?都说不是我的,我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宝宝生气了。 熊爸看着宝宝。「幸好昨天那个男人有帮你拿回来,不然东西丢了看你怎么办?」 「嗄?」很严重吗?a片又没写她的名字,丢了就丢了会怎样?「反正不是我的东西,不见就算了。」那个男人不拿更好,老爸也不会看见,这下怎么解释都很奇怪。 「爸知道你有这个坏习惯,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要你戒,唉,女孩子这样不好……很伤身体欸。」熊爸捧住脑袋,很懊恼。 哇咧!宝宝面红耳赤激动地说:「都说那不是我的,你不信?」 「明明是你的,放你皮包里,还狡辩?」熊爸脸色骤变。 宝宝楞了一秒。「爸,你在说什么?」 「烟啊?爸知道你只有心情不好时才会哈一、两根烟,可是抽烟对身体不好,宝宝,你还是戒掉,好不好?」 「……」宝宝霎时悲喜交加。 悲的是原来老爸知道她会抽烟,喜的是a片不见了,哈哈哈哈……可是刚放下心来,她又想——那……那a片呢?该不会还在pub里吧?最好,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才不要去拿,谁捡到就当便宜谁。嗯嗯嗯,就这样,船过水无痕,再会了a片。 「爸说的你是听见没有?」 「喔,好啦,我少抽一点。」 「干脆不要抽!」 「尽量尽量啦。」宝宝敷衍。 「你很番欸,香烟我没收了。」 「拜托,都几岁了,还没收我的东西?」宝宝笑了。 熊爸也笑,搓着手问:「宝宝啊,昨天那个男的是你的朋友吗?男朋友?」 「哪是啊?大概只是好心送我回来的吧,没印象……」她往床铺一坐,完全想不起来。 「不是妳朋友?」可惜,那男的感觉很优秀。 宝宝努力回想,只记得在pub有人喊她一声「熊小姐」,然后,她头晕目眩,对了,从这开始就没印象了,真的是喝醉了吗?怪怪的。 「他开捷豹跑车喔,你不是最爱跑车?他长得高大英俊,爸看他挺正直的……」 「捷豹?」见鬼了,最近很多人买捷豹?老是遇上开捷豹的男人。 叮~~门铃响。 「我去开门。」宝宝跳下床,下楼,穿过前院,拉开铁门。一见来人,砰地又关上门。 「老大!」门外,丁紫柔用力拍门。「别这样嘛,老大,哎呦,你不会这么绝吧,我跟你道歉,我整个晚上都没睡欸。」 没睡?忙着跟乔大伟相好吧?哼,宝宝双手抱胸,瞪着门。 「丁、紫、柔,我熊宝宝没你这么窝囊的朋友,你滚蛋~~」 「呜……老大不要这样嘛,我不能没有你……」丁紫柔撒娇。 「你有乔大伟就够了。」宝宝无动于衷。 「那不一样,原谅我啦,好不好咩?」 「我跟你绝交。」 「我不要。」丁紫柔嚷。 宝宝吼:「管妳要不要!」脸皮真厚欸。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神经病,我进去了,你慢慢玩。」宝宝转身就走。 丁紫柔用温情攻势。「我知道我让你很失望,我下跪行了吧?跪到你原谅我。我丁紫柔是重感情的人,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情人,我好挣扎啊,两个我都不愿放弃啊,老大,我该怎么办?做人为什么这么辛苦?」说着嚎啕大哭了。 厚!宝宝停步。她还真的在门外演起来了喔?! 「谁啊?」熊爸走出来。「宝宝,怎么不开门?」 「熊伯伯,呜哇……」丁紫柔听见声音赶紧哭得更大声了。 「是紫柔啊?」熊华英冲过来开门。 「不要开!」宝宝挡住爸爸的手。 「怎么了?」熊爸纳闷。 丁紫柔拍门哭嚷:「宝宝要跟我绝交,呜呜呜呜~~」 「宝宝!不是要你脾气别这么坏?又吵架?」熊华英骂女儿。 拜托~~宝宝翻个白眼。「你不知道啦,她最会哭了,别理她,我以后都不理她,让她哭好了。她就爱来这套。」 「哇~~」丁紫柔放声大哭。 熊爸听不得那可怜兮兮的哭泣声,不顾女儿反对,拉开门。「快进来快进来,熊爸爸有煮稀饭,进来一起吃。」 哇咧!宝宝看爸爸慈眉善目的扶起泪眼汪汪的丁紫柔。 「熊伯伯,你真好……」丁紫柔可怜兮兮,跟着熊爸进屋,撇下熊宝宝。 「喂、喂!搞什么?」就会装可怜,听见宝宝的叨念,丁紫柔回头,对她扮了一个鬼脸,可恶,真会装欸!宝宝又气又好笑。 吃过早餐,两个女人窝在房间,丁紫柔听了宝宝昨晚的奇遇,笑得在床上滚。 「哈哈哈,a片!天啊,那个男人是不是把a片偷走了?」 「还笑?」 是地!丁紫柔笑到蛀牙都看见了。「哈哈哈,该不会是因为想要a片,才好心送你回家吧?」 「很好笑吗?嗄?是谁害的?」 「妳自己要喝醉的喔。」丁紫柔嘻嘻笑。「没想到现在的小孩这么早熟,十六岁就会偷买a片。」 「幸好没让我爸看见,不然糗大了。」宝宝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 丁紫柔靠过来。「喂,这男的不错欸,你醉得不省人事,还很君子的送你回来,也没占你便宜,也没要你们谢他,就这样咻地消失。」 「又怎样?」宝宝斜睨她,丁紫柔又露出梦幻眼神了。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好好奇喔。 「我爸说他开一辆捷豹跑车。」 「哇酷!」 「每个男的你都说酷。」 「品味很好。」 「在你眼中没有品味差的。」 丁紫柔脸色一沉。「拜托,我跟你说真的,要遇上开捷豹跑车的人机率有多小你知道吗?好羡慕你喔!」丁紫柔一脸陶醉。「我也好想坐坐捷豹跑车。老大,感觉怎么样啊?」 「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啥都不记得。 「可惜,他就这么消失,也不知道长得怎样。」 叮~~门铃又响了。 「又是谁?」宝宝跳下床,冲出去下楼开门。 正要出门的熊爸站在门口嚷:「宝宝,你的挂号信。」 「喔。」宝宝拿印章过去签收。 回房间,拆开信,信纸雪白,纸质柔滑,纸边镶着金色雕纹。还没看清楚内容,先闻到一阵香气。淡淡的香味,让人联想到大自然里松树的气味。 「什么信、什么信?写什么?」丁紫柔凑过来靠着宝宝肩膀看。 两人看着信,半晌,说不出话。 两秒后,宝宝嚷:「搞什么啊?莫名其妙!」 丁紫柔将信抢过去瞧得更仔细。「哇!是在妳家附近啊。」 信里手绘了地图,地点是附近山上公园,路径标示得很清楚,在山林里小径旁一株大树,树下有块大石头,石头上做个星号,还拉出一行字—— 熊小姐: 你好,我是谭夏树。昨晚送你回家,你的东西忘在我车上。我把它埋在泥地里,上头写着你的名字,记得去拿取。 「什么东西啊?」丁紫柔问。 两人面面相觑呆了几秒,同时惊呼—— 「a片!」 还写上名字?!宝宝啊一声,踹床骂了句:「shit!」 装潢成南洋风格的西餐厅,女客们窃窃私语,目光不时溜向窗边坐着的两名男子。 阳光攀进窗栏,坐在光处的男子,刚享用完意大利面,甩开雪白餐巾,揩了揩嘴,星目朗朗,嘴边隐着一抹笑。 「昨晚真愉快。」夏树笑望着好友韩震青。 「是你愉快吧?」韩震青坐在背光处,神情淡漠。 夏树笑道:「听沉凯说,你想定居台湾?怎么?天涯海角的追缉古物,不是你的兴趣吗?想转行?」 「只是想有个固定的地址。」韩震青轻抚了抚左手指的银戎。 「浪迹天涯的日子要结束了?」 韩震青抽出根香烟叼在嘴里。拿起火柴盒,划了一根,注视着火光,点燃香烟。 「与里昂那边的合约下个月到期。」 「不想续约了?」 「我考虑自己接case,比较自由。」又问夏树:「搞一间pub来玩,怎么样?」 「没兴趣。」夏树想也不想就拒绝。「弄间店绑死自己,不干。」 「我出资,帮我设计店面,算你一股。」 「这个嘛……」夏树考虑着。 「你家开餐厅,交给你筹备,我就放心了。」 「餐厅是我妈在搞的,你知道我从不插手,我只负责吃喝玩乐。」谭夏树兴趣缺缺。 「我会兼卖雪茄,进口高级的手卷烟,酒吧开成,你多个地方杀时间。」利诱不成,韩震青投其所好。 夏树呵呵笑,改口道:「我考虑考虑。」说着瞟一眼手表。 「怎么?有约会?」韩震青问。 「你信一见钟情吗?」谭夏树反问老友。 韩震青诡异地笑了笑。「你恋爱了?」 夏树点燃香烟,背靠座椅,懒洋洋地喷出口烟圈。 「是昨天那位小姐?」韩震青黑眸炯亮。 谭夏树没有承认,但他脸上的笑容昭然若揭。 「认真的?」韩震青吸口烟,吐出烟雾。 谭夏树只是兴味盎然地笑着。 「她对你印象如何?」 「好极了。」谭夏树眨眨眼。 艳阳高照,两个女人爬着通往山腰的石阶。 「妈的,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个?」宝宝拿着地图边走边骂:「没见过这么无聊的男人,就不要让我遇到,我打死他,王八蛋、变态!」还画地图,他小学生啊?幼稚! 如果是小学生埋东西在公园还画藏宝图,那还说得过去。但已经是会开车、去pub的成年人,还玩这种寻宝游戏,简直是吃饱太撑,气死了。 「他可能是不好意思直接将a片交给你爸,算起来他还满为你着想的。」丁紫柔落后宝宝好几个阶梯,气喘吁吁。 「为我着想?所以跑来这将东西埋在地下?妈的,遇到疯子。」 丁紫柔噗地大笑。「很有心啊,总比让你爸知道好吧?」 「我看这个人是疯子,他是想整我。」宝宝揪着地图越看越火。「还写了我的名宇,我不来拿都不行,什么心态?见鬼了。」 终于爬上山腰,按着地图指示,找到大树,看见大石头,石头旁果然有一坨土松动过。 「好了,就这里,挖吧。」宝宝扔了地图,抹抹汗。 「用什么挖啊?」丁紫柔左看右瞧,随即捡来树枝,蹲着挖。 宝宝翻白眼。「拜托,用树枝要挖到什么时候?」 「那怎么办?」紫柔瘪嘴。 「双手万能你不知道?」宝宝蹲下,赤手扒土。 好粗鲁喔!「我不要,我的指甲会断掉。」丁紫柔嚷嚷,决定旁观。「妳挖吧,老大,我精神上支持妳。」 「妳再不挖,等一下我拔光妳的指甲。」宝宝啪啪啪扒开泥土,碍于宝宝的威胁,丁紫柔加入挖宝行动,但她还是坚持用树枝拨呀拨。 「怎么那么深?见鬼了,我真倒霉欸!」宝宝边挖边骂。 「可能怕被人家偷走吧!」丁紫柔哈哈笑。怎么会有这种事?太好笑了。 「有了!」宝宝拖出袋子,袋子还用麻绳捆着。「你说,他是不是很变态?还用麻绳绑?」 哇哈哈哈,丁紫柔笑得合不拢嘴。「这表示他很细心啊。」 绳上还系了一张卡片,写着熊宝宝的名字。宝宝抽掉麻绳,拆开塑料袋,里边还裹着蓝色绒布。「有够无聊的,变态变态大变态……」一层又一层的蓝布,宝宝越扒越火。「百年难得一见的变态!时间太多、吃饱太撑的变态!」啊,她失去耐性又撕又扯。 丁紫柔笑到肚子好痛。 终于,扒开最后一层绒布,东西掉下来,两人望着地上。 「什么啊?」丁紫柔捡起来,是个深蓝色的罐子。「搞什么?a片呢?」宝宝抢了瓶子,拔掉塞子,拿出一朵玫瑰,玫瑰梗上系着一张纸条。 宝宝抓着玫瑰大叫:「哇啊!我的a片呢?」瞪着玫瑰,她已濒临崩溃边缘。 「纸条写什么?」丁紫柔抢了纸条,大声念出来—— 「亲爱的熊小姐,希望你喜欢这个惊喜。今晚八点,miracle餐厅,我在一楼a座,期待与你共进晚餐,顺便归还你的物品,夏树。哇!好浪漫~~」丁紫柔望向熊宝宝——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手握拳,胸膛剧烈起伏。 「呃……」老大好象很生气喔,丁紫柔往后退一步。「冷……冷静。」 「我杀了他!」宝宝抢了纸条撕得粉碎,把玫瑰摔在地上用力踩,气到不行。 miracle餐厅,四处错落几可乱真的仿棕榈树,壁灯吐着幽微的光,桌前坐着三人。 夏树闲适地靠坐椅上,懒洋洋地看着熊宝宝——她神情严肃,目光炯炯地瞪着他,一副野性难驯的模样,反而激起他想要征服的欲望。 今天她束着马尾,眼色明亮,气色红润,穿著白衬衫、蓝色牛仔裤,干净清爽得像朵白色百合花。他很想亲吻那紧抿着的唇,尽管她此刻看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熊宝宝手臂交叠在胸前,神情不耐,情绪恶劣中。在经过中午坎坷的挖宝行动,及刚才发现谭夏树是上回搭讪不成的男人后,她对他是不爽到极点了。 丁紫柔傻呼呼地,双手捧着下巴,笑看着英俊的夏树,呜……快流口水了。显然她已经忘记自己的立场,投诚到夏树那边去了。 丁紫柔坐在背对走道的位子,右边坐着熊宝宝,左边坐着谭先生。右边杀气腾腾,左边轻松惬意。 「东西咧?」熊宝宝瞪着夏树,火大地问,打算一拿到东西她就立刻走人!烦死了! 「先用餐吧。」夏树清清喉咙,笑着翻开菜单。 「你东西先还我。」笑笑笑,笑得她想呼他巴掌。 「喜欢牛排还是羊排?这里的茴香羊排很好吃。」他主动建议。 「真的吗?那我吃羊排。」甜甜的嗓音,来自白目的丁紫柔。宝宝踹她一脚,痛得她闷声低呼。 宝宝从口袋里拿出那团被她揉绉的地图,扔到桌上。气唬唬地质问:「谭夏树,你无聊兼幼稚,这很好玩吗?」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个惊喜。」他眼底蓄满笑意。 「我是挺喜欢的……啊!」丁紫柔被宝宝k一记。 「你闭嘴。」懂不懂她是哪一国的啊?笨蛋! 夏树低笑。「放心,熊小姐,你的片子我放在车里。」他向她伸出食指晃了晃。「一片都没少。」 「等一下!」宝宝脸色乍红,这事要说清楚。「那不是我的,我从不看那种东西,那是……」 「我们可以点餐了吧?」夏树召服务生过来,没兴趣听她解释。「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没什么。」说完还跟她眨了眨眼,一副他了的模样。 shit!宝宝低吼:「我说了那不是我的!」 「好好好,不是妳的。」夏树口气敷衍,像在跟闹别扭的小孩说话,把宝宝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噗~~」丁紫柔忍不住笑了,被宝宝狠瞪一眼,赶紧低下头。 服务生过来,谭夏树帮大家决定餐点。 「三客茴香羊排,饭后甜点……嗯,波士顿蛋糕,三杯热咖啡——ok?」他用眼色询问宝宝。 「o~~k~~」丁紫柔比了ok的手势,还装可爱的对他吐了吐舌头,笑得清纯甜美。 这个丁紫柔可以更恶心一点!宝宝翻白眼,反胃。她从夏树手中拿走菜单,朗声向服务生道:「我不要羊排,改成冰岛鳕鱼。甜品不要蛋糕,改成绿茶冻,饮料不要咖啡,要高山乌龙茶。」改改改,全部改掉。 服务生楞了一秒,说道:「小姐,波士顿蛋糕是我们这边的热门甜点,你不试试?」方才那位先生是这里的老顾客,他点的都是店里最受欢迎的食物哪。 「波士顿好啊,就波士顿好了。」丁紫柔拍拍宝宝,立刻遭来一记白眼。 「我不吃蛋糕。」啪!宝宝合上菜单,把谭夏树的建议全部否决。 服务生离开,三人沉默,久久没人开口,气氛有点尴尬。 丁紫柔望向宝宝,她板着一张脸,摆明不想聊天。再看看谭夏树,他笑望着宝宝,她的沉默对他丝毫没造成影响。 呃,丁紫柔找话题:「谭先生在哪高就?」 「我没上班。」 「嗄?是吗?」那怎么能开捷豹又穿著一身高级西服? 看出丁紫柔的疑问,他解释:「我家开餐厅,夏树餐厅。」 「哦、哦哦。」丁紫柔笑着说:「我听过,那间餐厅很有名哪,风评很好,还上过时尚杂志哩!」 「过奖了,家母要是听见一定很高兴。」 「所以,吃家里的、用家里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宝宝冷笑。「难怪有时间画地图玩游戏。」最看不起这种人。 「呵呵呵,唉呦~~」紫柔撞一下宝宝手肘,努力化解尴尬。「谭先生帮家里的餐厅工作,怎么能说是游手好闲?」旋即望着夏树说:「你是伯母亲太累,对不对?真孝顺啊!」 他笑着道:「误会了,真惭愧。我从不插手餐厅的事,经营餐厅是家母的兴趣,我只负责吃喝玩乐,反正也不缺钱,乐得不去上班。」光是担任制锁公司的专业顾问,费用就够他日常开销。 「身为一个男人,好吃懒做,不觉得丢脸?」宝宝一脸不屑。 「呵呵呵呵……」宝宝一开口就没好话,丁紫柔听了直冒冷汗。「老大,别这样哪。」 谭夏树风度超好的,宝宝损他,他不但不生气,还一脸笑容,好象挺享受的。 「看来我给你的印象很差劲。」他问宝宝。 前菜端上来了,宝宝甩开餐巾。「是。」她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本来嘛,男人就该有担当,像这样吃家里、用家里,真可耻。 「糟了,我还想追你。」他呵呵笑着说。 「哦?你有没有保险?」 「什么意思?」 丁紫柔噗地笑了。「想当她的男朋友,要打得过她。」 宝宝也笑。「是啊。」 「为什么?」夏树好奇。 宝宝说:「我只看得上打得过我的男人。」 丁紫柔插嘴:「她的偶像是李小龙,最敬佩的男人是黄飞鸿,最爱看中华英雄。」 「哦?!」谭夏树笑道:「原来如此。但是你家开武馆,听说你还是连续三届女子空手道冠军,要打赢你,很困难。」 「是啊,所以她到现在都没交过男朋友——啊!」呜……丁紫柔又被踹了。 夏树又问:「不寂寞吗?」 「一个人多快活——」宝宝瞟丁紫柔一眼,故意说给她听:「我宁缺勿滥。」 丁紫柔用力挖生菜沙拉,假装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那好吧!」夏树深吸口气,揉揉颈子。 宝宝问:「好什么好?」 夏树举杯向宝宝道:「用完餐,我们来打吧。」说完,干了餐前酒。 「嗄?」丁紫柔困惑。 「什么意思?」宝宝听不懂。 「我说,等我们吃完饭,好好打一场。」夏树直视她,笑得诡异。 「真打?」宝宝挑起一眉。敢情他是在下战书喽? 「真打。」夏树说得坚定。 宝宝眼睛一亮,终于展露笑容。厚!他脑袋秀逗了?他皮在痒喔?跟她打?很好,他死定了! 第四章 幽暗的空间,就在位于天母的极限酒吧,藏在饮酒的空间后,是一处供人咆哮发泄之处。男人们扯下领带,解开衬衫,挽起袖子,饮着啤酒,对擂台上进行的搏斗吼叫。 这里是男人发泄精力的天堂,丁紫柔吓到了。从不知道有这么野蛮的地方,她娇小的身子夹缠在一个个阳刚的身体间,她快窒息了啦,而且兴奋得快要流鼻血了,这里好多猛男喔! 「老大,你确定?」她问宝宝。 熊宝宝戴上头罩和护具还有拳套,一副很兴奋的样子。厚~~等一下打给他死!她瞅向谭夏树。「谭夏树,我下手很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砰,两手互击,向他示威。 「你说话要算话——」夏树也全副武装,头罩里,一双黑眸闪烁着。「打赢了你,你就要当我的女朋友。」 「那是不可能的。」在台湾能打得过她的男人,宝宝全认识。父执辈中仅有几位武术教练可与她匹敌。谭夏树?宝宝睨着他。呵呵,他算哪根葱啊?虽然他也是一副身强体健的样子,不过八成是外强中干,这一拳呼下去,肯定口吐白沫,倒地不醒。 「排第二十号。」韩震青拿来两张拳票。刚刚他在这里看拳赛,接到夏树打电话来托他买票。没想到爱好和平的谭夏树,竞要和一个小姐打架。 「你是他朋友?」宝宝问穿著一身黑的韩震青。 「是。」韩震青冷道。 「很好,等会儿可以扛他回家。」 「我会的。」韩震青嘴角微扬,笑觑着夏树。 当当,开打了。擂台上,主持人对着扩音器吼:「二十号。」 熊宝宝倏地略咚咚跃上擂台。 是女孩子?顿时群众骚动,主持人诧嚷:「各位各位,本擂台第一次有女人上场!」 掌声轰天,男人们急着去嚷女性友人过来看。人潮急涌向擂台,众人喧哗,兴奋地要看男人与女人的战争。 谭夏树与熊宝宝各占擂台一边。 主持人介绍:「右边的是,熊宝宝小姐!第一位敢上擂台的女人,让我们热烈欢迎她。」 男人吹口啃,女人激情呼喊。 麦克风塞向宝宝,主持人问:「熊小姐有什么话要对大家说的?你的对手可是个男人,你有自信打倒他?」 「当然!」宝宝自负地笑瞪着对面的谭夏树。「我要证明一件事,只要经过锻炼,女人也可以轻易撂倒男人。」 说完群众大笑,pub老板闻讯赶来,他上台抢过麦克风,高举啤酒向大家道:「为了庆祝本店第一次有女人挑战擂台,各位,只要熊小姐打赢,为了展现男人的风度,今晚本店啤酒请客,免费供应。」 好耶!又一阵疯狂鼓掌,情绪被挑起了,人也越聚越多。老板精明地想利用这机会做生意,暗示主持人拖延时间,好让更多听到风声的客人涌进店里。 主持人过去问夏树:「谭先生怎么会想要跟个女人挑战呢?」 麦克风递向谭夏树,他眼睛瞅着宝宝,对着麦克风说:「因为,在我面前这位可爱的熊小姐,只愿跟打得赢她的人交往。」 夏树英俊的面容和充满磁性的嗓音,立即俘虏了台下众女芳心,除了台上那位准备揍人的熊宝宝!她嗯一声,不屑他肉麻的话。 「哦?!」主持人眼睛一亮。「这可有趣了,所以你想追求这位小姐喽?」在场人士鼓噪着。主持人幽默道:「谭先生,难道没人教你送玫瑰这招吗?女孩子最爱玫瑰了。」 「有啊,不过听说她把我早上送的玫瑰踩烂了。」谭夏树笑望宝宝,宝宝哼一声别开脸去。 噗!丁紫柔听了大笑,她是证人。 谭夏树耸肩道:「显然她对打架比较有兴趣。」 「废话真多,来打吧!」宝宝挺直腰杆,等得不耐烦了。等一下把他打到变猪头,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好!各位,让我们拭目以待。」主持人在欢呼声中走下擂台,裁判上场站在两人中间,挥手吹哨。群众激呼,开打了,宝宝冲向谭夏树,挥拳就往他呼去,击向那张英俊的睑。 「哇啊~~」 「cool!」 众人惊呼,丁紫柔掩眼不忍看。 没中!谭夏树矮身闪过拳头。 宝宝追过去,呼出第二拳,拳快如风,力道凶猛,群众又一阵惊呼。丁紫柔吓得猛念阿弥陀佛。 接着,画面诡异,惊骇众人。 谭夏树没事,有事的是打人的熊宝宝。她啊一声,忽然跌倒在地。 咦?怎么搞的?众人傻眼,谭夏树没出手啊,熊宝宝怎么倒在地上?比赛暂停,夏树跟裁判奔向熊宝宝,丁紫柔推开人群冲向擂台。 「老大?怎么了啊?老大?」 熊宝宝趴在地上表情很痛苦。 谭夏树单膝跪地,伸手要扶。 「别、别碰我!」宝宝苦着脸,右手试着摸向脖子。 夏树明白了。「妳扭到脖子?」 「唔……」她忘了热身。该死!她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比赛被迫暂停,主持人向擂台下的观众解释原因,嘘声与失望的咒骂声几乎轰掉屋顶。 「还说要给男人教训?」 「还没打就倒了e on!」 错过精彩的比赛,原本兴致高昂的观众意兴阑珊纷纷散去。 宝宝窘得胀红脸。在叫嚣和嘘声中,谭夏树拆掉拳套,抱住宝宝起身。 「快放我下来!」宝宝咬牙。嫌她不够糗吗?她哇哇叫:「别抱我!」她扭动挣扎,他牢抱不放。 她怒目警告:「我说放我下来。」 「不然呢?揍我吗?」他咧嘴,笑得无赖。 谭夏树开车送熊宝宝和丁紫柔回家,回程路上,车子里,宝宝瘫在座椅上,歪着脸说话—— 「今天是我一时疏忽,不然你早就倒在地上呻吟。」脖子僵硬,她只好维持面窗的姿势,跟左边的谭夏树呛声。 「是是是。」谭夏树好脾气的任她发泄情绪。她已经很糗了,他不忍再落井下石。 「我平时绝不会犯这种错,要不是急着揍你,我不会忘记热身。」 「是,我的错。」夏树嘴上道歉,眼里满是笑意。 「等我脖子好了,再比一次。」宝宝坚持要扳回颜面。 「没问题。」他嗓音怪怪的,像是正努力地克制自己不笑出来。 「你在笑我?」听得出他口气里的异样,她瞟向右后方。「紫柔,他是不是在笑?」 「……」丁紫柔低头不语。 「紫柔?丁紫柔?!」宝宝吃力地将整个身子往右偏去。「你干么?」 「没有哇……」丁紫柔低着头,双肩颤抖,不能笑、千万不能笑。她不敢抬头看宝宝,只要一看见她的脸,就会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她一向最崇拜的无敌女老大,竟在众目睽睽中,扭伤脖子,还被大家嘘,真好笑。 熊宝宝目光一凛,口气硬邦邦:「你干么一直低着头?」 「喔。」丁紫柔缓缓地拾起头来。「噗~~」天啊,忍不住啦,她爆笑,谭夏树也笑出来了。 在两人幸灾乐祸的笑声中,熊宝宝面青青,撂狠话:「等我好了,你们就死定了!」 这一役,熊宝宝真糗,回家后千叮咛万交代,要丁紫柔保密。 可是一天后,吃午餐时,熊爸不悦道:「难得有男人喜欢你,你不能温柔点?一定要跟人家单挑?搞到连脖子都扭到,你这么凶谁还敢追你?」打架打到pub去了,她到底有没有身为女人的自觉? 可恶!戴着医师给的护颈套的宝宝,举高报纸遮住脸。这个该死的丁紫柔,一定是她跟爸说的。 「我教你空手道不是让你打男人用的,什么要追你还要先打赢你?」 结果她被念了足足一个小时。 几天后,熊宝宝的脖子已无大碍,可以右转了,只是还有点酸麻。她在道场给学生上课。 「教练,那间可以揍人的pub在哪?」嘉强忽然问。 「教练,你还要跟那个人打吗?」大业也跟着问。 宝宝清秀的脸庞出现杀气,她要宰了丁紫柔! 嘉强:「这是你第一次失败欸。」 大业:「那个男的厉不厉害?」 「谁要敢再提这件事——」熊宝宝咬牙切齿:「我就把他打成猪头!」 大业和嘉强闭嘴了,可是过一会儿又忍不住问:「那下次你们打架时,我们可以去观战吗?」 「教练,你真的打得赢他吗?」 「笨蛋!」熊宝宝大骂:「要不是我扭伤脖子,他早趴在地上给人家扛出去了。」敢怀疑她的能力,有没有搞错?挂满一壁的奖状是假的吗? 嘉强和大业交换个眼神,笑嘻嘻地。 「那如果他赢了……」 「教练真的要当他女朋友?」很难想象凶悍的教练当人家马子。 「那是不可能的!」宝宝火大。 她对自己有信心,在教完大业、嘉强后,又来了一批学防身术的高中少女。结束课程,宝宝坐在桌前休息,忽然来了不速之客。 谭夏树走进道场,依然是那比阳光还耀眼,性感魅力到无与伦比的笑容。 「好点没?」他微笑着问候,带来一束鲜花探望熊宝宝。 她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有幸灾乐祸的味道,板着脸说:「你完了,我就快好了。」好了以后马上打死你!等着吧,谭夏树。 两人隔着方桌对坐,阳光透窗而入,熨着他英俊的脸庞。「有没有好好休息?闷不闷?载你去兜风?」他的声音低沉温暖。 「……」不理他。宝宝烦躁地翻动报纸。这家伙很烦欸,干么缠着她不放?哼,游手好闲的败类,闲闲没事,八成特地跑来取笑她的。 「要不要吃什么?我帮你买?」她表现冷漠,他不以为意,丝毫不被她影响心情。 「……」不鸟他,识相的话就快滚。 他舒展一下筋骨。「或者,去吃下午茶,你看看,天气这么好,不想出门走走吗?」 「……」哇靠,都不鸟他了,他还能说那么多?宝宝蹙眉,不耐烦,更粗鲁地翻动报纸。要对付这种无聊人士的最佳办法,就是冷静处理。宝宝猜他顶多自言自语十多分钟,知道自己浪费时间自讨没趣,应该就闪人了。于是她始终维持沉默,他终于识趣闭嘴了。 好长的一阵沈默,沈默到宝宝认为他应该已经窘得想逃了,可他还是没走,她觑他一眼。 喝!肖仔,他竟然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看什么看?」她不爽了,那爱慕的眼神害她鸡皮疙瘩爬满身。 「我发现,你很耐看,越看越漂亮。」夏树欣赏着她别扭的表情,还故意恶心巴拉说:「唉,终于明白徐志摩为什么能写出缠绵悱恻的情诗,原来望着喜欢的女人,这样令人感动!」 恶~~心~~她脸一沉,忍不住和他杠起来:「我终于能明白——」 「哦?」 「为什么有人会得躁郁症。」 夏树笑了。 宝宝继续说:「看个不喜欢的男人对自己痴痴笑,要忍住不动手打人,很难。」 「熊小姐,我怎么觉得你像是那种会辜负大好风景,煮鹤焚琴的人。」他笑容不减地说。 「我的确是,如果你再继续恶心下去,我怕会管不住自己的手,摧毁你那张英俊的脸,那就不美了。」 「我太高兴了!」他夸张地捂胸道。 「高兴什么?」她问。 「你刚刚说的话。」 「什么?」 「原来在你眼中,我很英俊。」 宝宝揪紧报纸,啐道:「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 「我也没见过比你更有个性的。」他笑了,真欣赏她直爽的性子。 「我的确很有『个性』,我连打人都很有个性,通常我修理人时,会很有『个性』地先踢他肚子、再踹他小腿,然后很有『个性』地将他扔出去,或让他的脸盖上我的鞋印。」 夏树大笑,她的威胁完全起不了作用。他像是天生对她的暴躁有免疫力。 看他笑得好乐,她疑惑了,间:「你很高兴?」奇怪,通常男人听到这里就会脸臭臭地滚蛋了,从此再也兴不起追她的念头,但他不走,还笑? 「是啊,我是很开心。」他靠向椅背,怡然自得。 「被我骂还开心?」咦?有自虐倾向喔。 「妳很有趣。」好久没这样强烈地想追求一个女人了,自从有过五次的分手纪录后,他就暗自下了决定不再造孽了。 「神经病,你回去。」她讪讪道,懒得跟他哈拉。「后天咱们擂台见。」 但过了十分钟,他还不走,她抬头指着门。「门在那里。」 「我知道。」他咧嘴笑。 「那还不走?」坐很久了欸,这里又不是红茶店! 「我想多待一会儿。」 「干么?」 「跟妳聊天啊!」 「干么跟我聊天?」 「喜欢你啊。」 「为什么?」奇怪了,男人不是都喜欢娇滴滴的女人? 「我很欣赏你。」 欣赏?宝宝看了看自己,又瞪着他。「欣赏我什么?」怪了,第一次有男人这样对她说,以往男人都是对她说「我很怕你」。 「也许这样说很奇怪,但是看你说话直接,脾气又冲又硬,我觉得很有趣。」他微笑。 她还是不懂,这副又臭又硬的脾气从来只有挨骂的分,他竟觉得有趣? 他真奇怪啊,然而更令她奇怪的是他接下来说的—— 「我想,我终于找到我未来的老婆。」 嗄?嗄?!宝宝差点没跌下椅子,直呆了三秒才回过神来,努力溶化他的话。 「喂,你会不会扯太远了……」 宝宝来不及把话说完,谭夏树又拋下一枚炸弹—— 「熊宝宝,我想娶你。」 轰!晕了。宝宝瞠目结舌。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几时这么有男人缘?她开始觉得这很可能是谁的恶意玩笑,还是老爸帮她求的桃花符生效了? 在谭夏树从容的微笑中,熊宝宝唯一能做的反应是怔愕地瞠着双眼。 熊宝宝困惑了。 藏在耀眼俊魅的笑容后,谭夏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突然闯入她的生活,总是笑笑的,可是说要娶她的口气是认真的。 她一向敌视游手好闲的纨桍子弟,他们靠祖上庇荫游戏人生,再有钱有势,她也瞧不起。男人该有肩膀,花家里的钱像什么话! 她一向把父亲当自己挑选男人的条件,别看他现在啰唆唠叨,当年,熊华英可是叱武场的风云人物,出国比赛时他总是带着宝宝,还常常受邀到世界各国去参与武术会议。 宝宝年幼丧母,她是看着父亲的拳头长大的,在道场上与对手厮杀的父亲,剽悍威武,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汉。 所以她讨厌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讨厌打不过她的男人,唯有父亲那样的男人,才会让她心动。 谭夏树没一项符合她的标准,他不像父亲老穿著t恤牛仔裤,他穿西装或休闲服,乍看就是那种镇日窝在俱乐部喝酒抽雪茄的男人。那不是她的型,她喜欢会在烈阳下流汗的男人,刚猛、威武、顶天立地铁铮铮的汉子。 谭夏树不同,他心平气和,总是温柔的笑着,身上永远带着淡淡的古龙水味,对了,虽然他身上的味道挺好闻的,但是她讨厌会喷香水的男人。她喜欢有活力、有气魄的男人,像勇士一样的男人。 而他像是那种遇到大热天就窝在咖啡厅,或是餐厅里看书、听爵土乐的男人。 当然,她承认他长得英俊,风度翩翩,性情浪漫,活像是爱情电影里多情性感的男主角,但那下足以迷惑她。她不曾对哪个男人感兴趣过,所以老爸才会紧张,以为她这辈子不嫁了。 好了,既然谭夏树没一项符合她的条件,那,为什么她会因为他白天时说的话而失眠? 「可恶!」宝宝在床上辗转翻覆。「啊……」一脚踢掉棉被,坐起来,推开窗,仰望满天星光。天空像黑色的河流,一痕新月飘在夜空里,点点星光眨着眼。对了,那男人也爱笑着眨眼睛。 他们约定后天晚上要在同一间pub再打一场,他肯定是打不赢她的。她注意过他的手指,干净修长,他绝对没有学过武术。 熊宝宝睡不着,整个晚上,她的心莫名地浮躁着。第一次这样焦虑,竟然是因为一个男人,她想,一定是因为他太奇怪了的缘故。 熊宝宝昨天才因他失眠,今天,谭夏树又来了。 「要不要去喝下午茶?」谭夏树笑得灿若朝阳。 「不要。」宝宝正在排课表,斩钉截铁地拒绝。她发现他又换了一套崭新的西装,名副其实的贵公子,奢侈浪费的生活。 「我真失望。」 「是喔,有时间的话不如去拜拜吧。」 「拜拜?」 「是啊,求神明保佑。」 「保佑什么?」 「保佑你明天不会被我打死。」她瞪他一眼。 「还好我有一千万的人寿保险。」他呵呵笑。 「你看——」宝宝指了指墙壁上的奖状。 他走到墙前,观赏她打出来的天下,他吹声口啃。「好个花木兰,打遍天下无敌手。」 「所以你明天一定会输,被我打得惨兮兮,倒在地上呻吟。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果你苦苦哀求,我可以取消比赛,而且帮你保密。」 「没这个必要。」 「你不怕痛啊?被女人打,很丢脸啊!」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他很有耐心地又邀请一次:「走吧,去喝下午茶。」 「好啊,敢让我开捷豹,我就去。」宝宝兴起捉弄他的念头。 「有何不可。」他即刻答应。 结果熊宝宝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回家,整个晚上魂不守舍,两眼无神,神情恍惚,脚步轻飘飘,像受了什么重大打击。 「妳去哪了?饭菜都凉了。」熊爸追着女儿问。 宝宝钻进浴室洗澡,在里面嚷:「跟朋友出去啦。」 「朋友?」熊爸在浴室外嚷:「紫柔有来找你。」 「喔。」 「那你跟谁出去啊?」奇怪,除了紫柔她没什么朋友啊? 「就朋友嘛。」宝宝不肯说了,怕父亲问个没完没了。 十点多丁紫柔打电话来。 「脖子好了吧?你们几时要打?我要去看。」她笑嘻嘻的。 「明天啦,约好明天要打。」 「我们一起去。」丁紫柔又问:「我可以带乔大伟去吗?」 「好啊,我上次打得不过瘾,明天再揍—次。」白目,明知她讨厌乔大伟还敢提? 「算了,我去就好。对了,你下午去哪啦?我有去找你欸,本来想叫你载我去买衣服的。」 「和朋友出去。」 「谁啊?」 「明天见。」宝宝想挂电话。 「等等——」丁紫柔贼兮兮问:「该不会跟谭先生出去吧?」以宝宝爽快的个性,跟谁出去这种事没必要回避的,一定有鬼。 「对,怎样?」宝宝干脆爽快承认。 「他去找妳?哇塞,真积极,你愿意跟他约会了?」 「只是喝下午茶,不是约会。」 「孤男寡女,当然是约会。」 「我只是想开开他的捷豹——」宝宝力挽颓势,但口气有点虚弱。 「哇~~哇啊~~哇~~」丁紫柔在电话那边鬼叫。 「见鬼了?叫什么?」 丁紫柔继续叫:「哇啊,天啊!他让你开他的车?」 「干么?我开车技术很好。」把捷豹开得像在飞,好爽! 「老大,对男人而言,车子像他们的第二生命。」 「所以?」 「所以当男人愿意让女人开他的车,尤其还是辆价值不菲的跑车,那代表一件事啊!」 「喔。」 「他非常~~非常喜欢你。」 「喔。」 「怎样,很感动吧?」 「难怪了。」宝宝冷道。 「难怪什么?」 「难怪他一路面色苍白,仿徨无助,好象我是抢劫犯,他是被我挟持的人质。」 「哈哈哈哈哈……你一定开得很快。」紫柔大笑。老大平时飙机车就很狠,何况开咆车?, 「最后他很激动。」 「是吗?被你吓坏啦?」 「不,他激动是因为车子撞上安全岛。」 「嗄?!」紫柔大叫。「他气坏了吧?」 宝宝拿着电话,思绪飞到下午撞上安全岛那剎—— 强烈的撞击力,让她的头也跟着撞上前面的仪表板。 谭夏树很激动,拉她过来,拂开头发,检查她的额头,见她没事,才放心,吁了好大一口气。 「吓死我了。」他揉揉她的头说:「别开那么快了。」 没有破口大骂、没有咆哮叫嚣,更没拋下她急着检查车子。 他激动,是以为她受伤了。 她也很激动,是因为他关心她的眼神。 第一次芳心大乱,胸口泛酸。原来被呵护的感觉这么好,原来这种又酸又麻的感觉,就是感动。 「老大,你把人家的车撞了,他还要追你吗?」吓都吓死了吧? 「你问题真多,我要睡觉了。」宝宝挂上电话,倒床,瞪着天花板。 第五章 男女擂台战,又在pub如火如荼展开。 韩震青、丁紫柔都来观战了。 pub里挤满人,他们手上饮着啤酒,兴奋地对着擂台叫嚣。这也难怪,毕竟这是一场罕见的,男人与女人的战争。 擂台上,熊宝宝戴着头罩、护具,双手套着拳套,眼色凛冽,蓄势待发。 谭夏树仍是那副悠哉样,经过昨晚一场小小的车祸,熊宝宝原以为他会打消追她的念头,没想到他还是出现了。 「今晚各位真是太幸运了,熊小姐上回扭到脖子中途弃战,这次,又来了。让我们为她欢呼!」 「这次我一定要先问清楚——」主持人将麦克风递向宝宝。「熊小姐,刚刚热身了吗?」 「你要让我热身吗?我可以呼你几拳!」宝宝瞪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笨。 「呵呵呵呵!」主持人咚咚咚跑向谭夏树。「过了这么多天,谭先生还是想追熊小姐吗?她这么凶,你不怕啊?」 谭夏树望着宝宝,低头对麦克风道:「我觉得她很可爱啊。」 观众大笑,宝宝脸色微红。 裁判上场,主持人拍拍夏树肩膀。「千万不能丢男人的脸。」 裁判站到中间,观众静下来了,倒数计时。 五、四、三、二、一!哨子一吹,手一挥,当当,开打了。 熊宝宝冲过来,抬手呼拳,拳快如风,砰一声,谭夏树倒在地上。 「哇啊~~」丁紫柔捧脸尖叫。老大真打?! 「哇~~」观众呼叫,这么快?! 韩震青笑了,唉,真糟。 裁判和主持人傻在擂台边。一拳定江山? 不!谭夏树站起来,他甩甩头,嘴角隐约看得见血。他耸耸肩膀,动了动脖子,做出迎战姿势。 比赛继续。 男性观众大声叫好,要谭夏树给那个凶婆娘教训。 裁判过来手一挥,哨子一吹。 宝宝与夏树对峙,四目瞪着彼此。夏树防御,宝宝攻击。 在众目睽睽中,宝宝又是一个箭步冲上去,呼出一拳,夏树闪过。她回身踢他,他敏捷闪过。 台下观众惊叫连连,血液沸腾,熊宝宝气势凶猛,谭夏树身手矫健。一攻一守,熊宝宝攻势凌厉,终于—— 砰!夏树招架不住,她一拳击中他腹部,夏树痛得跪倒在地。 韩震青替好友痛得皱眉。 丁紫柔惊叫:「老大妳太狠啦!」那么帅的人也揍? 「开始了没?」匆忙赶来的沉凯找到韩震青就问。 「开始了。」 沉凯忙掏出眼镜,看向擂台:「夏树呢?」 「倒在地上的就是。」 「嗄?」兄弟啊,丢不丢脸啊? 男性观众气坏了,挤在擂台前向摀着肚痛趴在地的夏树咆哮,要他站起来。至于女性观众则分成两派,有为宝宝叫好的,也有心疼帅哥受难的。 熊宝宝出拳很重,谭夏树趴在地上不动了。裁判冲过来数,五、四、三、二…… 夏树摇摇晃晃站起来,甩甩头,黑眸仍固执地注视着她,隐着血丝的嘴角还带着笑意。 这女人出手真狠,他现在全身没一处不痛的,甚至还耳鸣。看来她是真的不想让他追求,这益发激起夏树的斗志。他抡起拳头,硬是要打这场注定失败的战争。 胜负太明显了,裁判悄声问:「呃……要不要投降?你还行吗?」怕再输下去,男人的脸都被丢光了。 熊宝宝笑了,向他挑衅地挑挑眉。聪明的话,就趁着还有口气在,投降下台。看他额角瘀青了,嘴角也渗血,相信他现在每根骨头都痛,相信他后悔跟她挑战,相信他得到教训再不敢轻视女人,相信他怕痛就要离场了,相信他…… 宝宝瞠目,不敢相信。 「继续!」谭夏树眼色一凛,已经被她当众揍得惨兮兮,他还是抡拳要战。 裁判点点头退开,手一挥,吹哨,比赛开始,熊宝宝又是连续几拳猛攻,他一直被动地挨打,就在她得意时,夏树竟一个箭步,快得连她和观众都还没看清楚时,朝她就呼出一拳—— 咚!这一拳,击上她胸前护具,把她击倒在地。 丁紫柔尖叫:「哇~~老大?」输了? 「yes、yes!」观众疯了,男人脱掉t恤挥舞,互干啤酒大声叫好。 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动作这么快?宝宝躺在地上,剧烈喘息,一时还头昏目眩。 谭夏树乘胜追击,跑过去,当众人面,将她压在身下。 「干什么?!滚下去!」宝宝瞪他,来自他的体热和重量,害她气息更乱、头更昏。 「当我女朋友?」夏树趴在她身上,笑得耀眼。 裁判走来蹲在他们身旁数:「十、九、八——」 宝宝急了,对裁判吼:「你眼睛瞎啦?他趴在我身上我怎么起来?」 「六、五——」裁判边数边笑,观众也笑成一团,本来就不是正式比赛,大家存心要帮谭夏树。 「犯规、犯规!」宝宝大叫,用力挣扎。她的咆哮引来更多笑声,她的挣扎只是让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宝宝胀红脸,又气又急。 「卑鄙!」戴着拳套的手揍向他肩膀,意识到他的身体如火般灼热,而他刚硬炙烫的男性象征正巧抵在叫她脸红的地方。 经过激烈的打斗,他们的心跳疯狂,呼息热热地拂在彼此脸庞。群众围着擂台呼嚷,裁判自以为幽默地放慢计数的速度。 「当我的女朋友。」他嗓音低哑,笑得很性感,而深邃专注的眸光像似要穿透她。 宝宝瞪着他。他帮她摘下头罩,也摘了自己的,然后他低头,一片暗影罩住她的脸,热热的呼息掠入她鼻间,暖暖的嘴覆上她的。 轰!怎么回事?他吻她?! 本来喧哗着的人们,忽然安静,一个个瞠目结舌,看得脸红心跳,目不转睛。 谭夏树双手撑在两边地上,身体迫着她,热情地吻她。 宝宝瞪大眼睛,听见台下窃笑声。当她意识到他开始舔吻她的嘴,将舌头挺入她嘴里时,她咬了他。 夏树吃痛,抬高身体,对她笑,笑得无赖。「宝宝,你输了。」 在她因他的吻而混乱慌张时,裁判已数完,灯光打在他们身上,擂台边,人们都在笑,红尘男女穷极无聊,爱看这种走调的小意外。 「下流!还不滚开?」宝宝骂道。粘在她身上,讨厌死了。敢吻她?真是找死! 「宝宝。」夏树悠哉地偏着头,无视那么多人在看,竟还是霸道地压着她,左手手指缠着她的头发,眸光温柔。「你答应过,只要我打赢了就当我的女朋友。」 「好!」主持人也过来蹲在他们身旁看好戏,他对着麦克风道:「大声说出来吧,熊小姐,答应他吧!」 他以为自己在主持来电五十或红娘节目?比当事人还激动。「熊小姐,谭先生让你又打又咬,他很有诚意哪,你就大声说好吧!」 群众鼓掌又大笑着,丁紫柔掩住嘴也笑得双肩抖颤,老大被男人压在身下欸,竟一点法子也没有,还被主持人亏,没见过老大这般狼狈。 麦克风塞到宝宝嘴边,主持人起哄:「来,答应他,不要害羞,我们不会笑你的,哈哈哈哈哈……」 分明就在笑话她!宝宝瞪主持人一眼,看见擂台边好事的男男女女,可恶,这些人存心看她出丑,很好。 她对着麦克风说:「我不能答应谭先生。」 「哦?为什么?」主持人问。 「我对男朋友的要求很高。」 「愿闻其详。」夏树微笑。 顿时一片寂静,众人想听女泰山的择偶条件。 主持人说:「熊小姐就把条件说出来吧,到底有多高啊?我看谭先生的条件已经很好了啊!」主持人替夏树抱不平,这女的也不瞧瞧自己的条件,又不是长得倾国倾城,还这么挑剔。 下面观众们窃窃私语—— 「她以为她是谁啊?」 「哟,长得普普通通,男人婆一个,还敢这么挑!」 「路上随便一个女生都比她漂亮!」 「我就比她好!」 八卦八卦我牵挂……大家议论纷纷。 真酸!哼,看样子长相英俊的谭夏树已经赢得一致好评,宝宝更不爽了。就算她条件不怎么样,就算她长得很平常,那不代表她就该来者不拒,她就是要挑剔,搞清楚,她又不稀罕男人追。 宝宝对着麦克风说:「谭先生,我是很粗暴的人。」 「在我眼中那是一种个性美。」他爽快道。 「喔呵呵呵呵呵呵,好犀利的回答,好机智喔。」主持人眉开眼笑,穷搅和。 宝宝又说:「和我约会很累,我怕你会体力不继。」别说没警告过他。 噗!丁紫柔爆笑,这是真的哩,老大的嗜好不同凡响。 「约会怎么会累?」主持人好奇。 宝宝轻描淡写道:「我有空就去潜水,我有潜水执照。我休假就去高空弹跳,我有高空弹跳的证书。我有时还去攀岩,攀登玉山是我下个计划。我还喜欢跳伞,对了,我还是马术会员,常常到擎天马场骑马。还要继续往下说吗?」 谭夏树在笑,擂台边的观众听得目瞪口呆,主持人看着宝宝的眼神像看着一头野生熊。 「请继续。」只有谭夏树镇定如常。 「好,我是合格的国际登山社会员,偶尔我会一个人带帐篷去露营,我喜欢亲近大自然,不爬完一座山就不回家;我十九岁时就骑单车环岛旅行,还上过新闻,接受过采访。」说完了。哼哼哼,谭夏树,我看你还敢不敢追我? 「哇靠!和这女人交往会短命。」台下的沉凯哇哇叫,干么跟十项全能的女人交往?看不出瘦瘦的熊宝宝这么恐怖哩。 这下,大家望向谭夏树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在众人期待、好奇又怜悯的目光下,耐心听完的谭夏树,只是深深地吸口气。 他叹气了?是无奈?想放弃?还是?大家猜测着。 宝宝双手枕在脑后,悠哉问:「怎样?」吓死了吧?好胆麦走! 谭夏树说:「虽然我没潜水执照,但我有一艘游艇,可以载你出海潜水;虽然没试过高空弹跳,但我可以在旁边为你鼓掌加油。攀岩我不会,但我有个朋友最会攀岩,可以请他给我急训。」 沉凯顶顶韩震青手肘。「说你呢?呵呵。」韩震青是顶级的攀岩好手。 谭夏树继续对着麦克风说:「你爱跳伞就跳吧,我可以帮你注意降落的方向,当你从天上降落时,知道地上有个人等你,会比较安心。你说的马术俱乐部收不收新会员?希望我还来得及参加。攀登玉山是你的下一个计划,和你交往则是我目前最紧急的计划,两案合并,行不行?」 「上帝~~感谢你的神迹!」台下某个花痴乱叫:「世上还有这种男人,感恩。」 「谭夏树我爱你!」又一个花痴扔手绢过来,宝宝抬手挥开。 「谭夏树,我跟你约会,别理那只熊!」又一个女人乱叫。 妈的,我几时变熊了?!宝宝脸色很难看。过了几秒,她说:「好,我答应你,以后你就是我的男人——」她抬起手,用还戴着拳套的手摸摸夏树的脸庞。「我会好好爱护你。」 奇怪,这么浪漫绮情的发展,大家怎么看得冷飕飕,遍体生寒? 「太好了。」谭夏树笑得更耀眼了。 「祝我们交往愉快。」熊宝宝学他惯常的动作,对他眨眨眼。 「熊宝宝,你不会后悔的。」谭夏树说得铿锵有力。 「我保证你的人生从此以后会过得很、精、彩。」宝宝也回得斩钉截铁。 「哗,我看见火花在你们之间滋滋响。」沉凯偷跑上台,蹲在两人旁边说。 三个男人坐在捷豹跑车里,驰骋在道路上。韩震青开车,沉凯坐他身旁位置,被女人揍得惨兮兮的谭夏树卧在后座。 「她故意输的,刚才她大可以躲过那一拳。」结果她让夏树击倒在地,还被他压了很久!韩震青说得很肯定。他从小学武,还曾跟日本武术大师习过忍术,照他的看法,宝宝有故意输的嫌疑。 「她故意输?我看不出来啊!」沈凯惊呼。 「她是故意输的。」夏树微笑着附和震青的看法。当他呼出那拳时,他看见她眼底闪过一抹挣扎。她原是可以出拳击开他的拳头,但她犹豫了一下,所以他才能成功将她击倒在地。 谭夏树微笑着,对额角的瘀青和背脊的酸痛不以为意,看着车窗外飞掠而逝的盏盏路灯,心情正好。 沈凯沉思了好久才问道:「她为什么要故意输?」 「笨!当然是因为喜欢我。」谭夏树凑近前座。 「可是我觉得她好象想整你欸!」沉凯回想:「她真狠,和她交往不死也半条命。要陪着潜水、攀岩、骑马、跳伞、登山,哇靠,上山下海都包了。这女人比较适合震青吧?」 夏树勾住他脖子。「少瞧不起我,上山下海我不行吗?」 「妈的,我说实话,那女的没一样兴趣跟你有交集,为什么是她?好几个女人都喜欢你,为什么是她?」 「可怜的沉凯。」夏树叹息。 「咦?」 「没谈过恋爱才这样问。」夏树摇头。 「嗄?」沉凯困惑。 「为什么是她?这个你就不懂了——」夏树啧啧道:「当爱的感觉来到时,没有『为什么是她』,你只会对自己说『就是她』!」 「但我不觉得熊宝宝有多好啊!她恰北北咧!震青,你觉得咧?」 韩震青保持缄默,他微笑着,不发表意见。 夏树说出自己的感觉:「我觉得她很有活力,不错啊!」看多了弱质纤纤的女人,强势果断的熊宝宝在他眼中反而显得独特。「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一见到她,心情就很好。」说这话时,谭夏树的表情很温柔。 印象中,女孩子心思纤细、敏感多疑,她们的心都像易碎的玻璃,有时约会说错了话,女孩子可以记在心里别扭好久,却不说为什么不开心。 她们喜欢让男人摸不透她们的情绪,她们常常故意不给追求她们的男人指引明路,爱看男人自己摸索出讨好她们的路径。 很少有女孩于会像熊宝宝那样,直接条列出对男友的要求。她们通常都不说出口,却在心里默默要求。相较之下,熊宝宝坦率多了。 眼看着夏树愉快的模样,沉凯摇摇头。「夏树啊,我看你好象顶认真的。小心啊,历史事件重演。」 韩震青听了,和沉凯交换个眼色,他们好默契地笑了。 听沉凯这么一说,夏树拉长了脸,退回后座。 「追宝宝的事,不能让她知道。沉凯,你给我保密!」 「我有把柄在她手上欸!」沉凯苦笑。 韩震青笑问:「夏树,这么多年了,还搞不定?」 「要让她知道,我就惨了。」一提到这,夏树就头大,横倒后座,仰望天窗外边,暗夜里的星子。 他们说的是夏树的妹妹,一个十八岁的怪怪美少女,谭星荷。 自从经历一次惨痛的失恋后,谭星荷就认定这世上只有哥哥最可靠,对哥哥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夏树前五次恋爱,都让她给破坏了。那些女人受不了他行为怪异的妹妹,最后纷纷求去,没办法,谭星荷超会整人,就连当警官的沈凯都要怕她三分。 「唉,愿上帝垂怜,祝福我跟宝宝。」夏树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忽然灵光一现,向前座嚷:「沉凯,不如你去追我妹吧?」 「你不如杀了我吧!」沉凯唉叫一句,三人大笑。 丁紫柔跟着熊宝宝回家。她很兴奋,一路哇哇叫的,好象今晚在擂台上被追求的人是自己。 「好浪漫喔,真的好浪漫喔!」紫柔一再重复谭夏树的话:「虽然我没有潜水执照,但我有一艘游艇,可以载你出海潜水;虽没试过高空弹跳,但我可以在旁边为你鼓掌加油。攀岩我不会,但我有个朋友最会攀岩,可以请他给我急训。」 丁紫柔倒背如流:「你爱跳伞就跳吧,我可以帮你注意降落的方向,当你从天上降落,知道地上有个人等你,会比较安心。你说的马术俱乐部收不收新会员?希望我还来得及参加。攀登玉山是你的下一个计划,和你交往则是我目前最紧急的计划,两案合并,行不行?」 然后她一直重复最后一句,她认为最经典的一句——「两案合并,行不行?两案合并行不行,喔行不行……」 「丁、紫、柔!」一直沈默的熊宝宝终于出声。 「嗄?」 「晚上我在现场。」 「是啊。」 「我在擂台上。」 「对啊。」 「事情的经过我都清楚。」 「嘿啊。」 「所以你一直重复同样的话,不只没意义而且很蠢。」 「欸……老大老大,感动不?今晚感动不?」丁紫柔躺在宝宝的床铺问。 「感动。」宝宝说。她坐在书桌前写东西。 「哇啊、哇啊、哇啊~~」丁紫柔在床铺上跳。「终于有人融化老大的心,耶、好耶,好好耶!」 「丁紫柔,如果你继续用脚在我床上乱跳,我就让你以后走路外八。」 「外八?」 「把你的腿打断再帮你接回去,接成外八,以后你就像螃蟹那样趴趴走。」 丁紫柔坐下,碎碎念:「交友不慎,误入歧途,早知道加入黑社会没什么好结果……」 宝宝吼:「你在乱念什么?!啰啰嗦嗦,真讨厌。」 「呵呵呵呵……」丁紫柔又问:「你在写什么啊,老大?你现在应该跟我一起回味刚刚发生的事啊,那么浪漫,值得品味再三,和好姊妹彻夜长谈,窝在被窝里窃笑回忆。讨论第一次接吻的感觉,关于男人是怎样,他的行为代表什么?他为什么这样说啊?他有多喜欢我啊?」 这才是一般女人们的对话。 可惜熊宝宝不是一般女人,发生这么大条的事,她看起来和平常没两样。当丁紫柔这个局外人还沈湎在浪漫的情节里,她熊宝宝已经云淡风轻得好象这个夜晚和昨夜、前夜没有不同。 「老大,你不兴奋?初吻欸~~」 「我很兴奋。」 「看起来不像。」 「如果你靠近一点,你会发现我心跳得比平常快,我的表情比平常慈祥可爱。」 「真的吗?」丁紫柔跳下床,走过去,停在椅子边,弯身看宝宝的脸。 啪!「哇,好痛、好痛啊!」被宝宝k。 「满脑子爱情的笨蛋。」 丁紫柔揉着头说:「老大,我不信你一丁点都不感动。」 「我很感动。」 「看不出来。」丁紫柔摇摇头。 「如果你再靠近一点,看清楚我正在写的东西,你就知道我有多感动。」 「哦?」丁紫柔低头,桌上摊着的是宝宝的行事历,原来宝宝在安排行事历—— 下个周六和谭先生去骑马,周日玩bb弹。下下个周六和谭先生去潜水,周日一呙空弹跳。再下下周六和谭先生去跳伞,周日登山。 「呃,老……老大?你的感动在哪里?」她只看到谭先生的苦痛。 「这里啊!」宝宝指指行事历。「我要带他上山下海,骑马、打仗,和他参与刺激的活动,一起心跳加速的感动。」 「呃,老大,你是想整他,还是真的想跟他交往?」 「如果他不能参与我喜欢的活动,我们很难有交集,我怎么喜欢他?」 其实今晚她小让了谭夏树,凭她的实力,他那一拳她是可以躲过的。 可是当时,看着被她揍得惨兮兮的谭夏树坚持不肯认输,她被他的气魄吸引住,于是当他的拳头打过来时,她心头有个声音说——「不如给他个机会吧?和他交往看看啊……」就这么一个迟疑,她放水,挨了一拳,输了。 丁紫柔帮谭夏树求情:「老大,你说的没错,但是你的活动异于常人,一般男人很难接受。」 「我熊宝宝不是一般女人,我要的当然也不是一般男人。」 「你不能妥协一点点?难得有条件这么好的男人追你欸。」换作是她,马上甩了乔大伟,直接巴上去。 「不能。」毫无转圜余地。 可怜的谭夏树,丁紫柔决定开始为他祈祷,她真想亲眼看见谭先生接到这份行事历的表情,她相信一定很精彩。 确实是很精彩,坐在道场边的长桌前,谭夏树看见行事历,神情精彩到宝宝很想笑。 「请问,为什么骑马的隔天要去打bb弹?」太累了吧? 「因为骑马时会让我想去丛林打野战。当我拿枪扫射敌人,打赢战争,耳中会响起一首主题曲。」 「什么歌?」 「荒野大镖客。」 「喔。」夏树笑了,他爱上一个好勇斗狠的女人。他又问:「好吧,那请问,为什么潜水完隔天要安排高空弹跳?」 宝宝很有活力地回答:「中庸之道啊。」 「什么意思?」 「一天潜水底,一天在高空跳。中庸,平衡,对身体很好。」 「咳咳!」谭夏树头痛了,可是又觉得很好笑。「那我再请问,跳伞的隔天去登山,这又是为了?」 「答案如同上题。」她酷酷地回答。 「中庸?平衡?有吗?」夏树呵呵笑。 「一个跳下来,一个爬上去。」 「是是是。」他摇摇头,笑着拿出口袋里的pda,将她的计划输入他的电子簿里。 「熊宝宝,最后一个问题。」他低声道。 「喔?」 「每个追你的男人,都要经过这些吗?」 「每个追我的男人都没有经历过这些。」她说,他呵呵笑。 「那我是幸运还是不幸?」 「每个追我的男人都没有经历过这些,因为你是第一个想要跟我交往的人。」从前,男人只要对她稍微表现一点好感,没多久得知宝宝女泰山的本性就会吓跑。 谭夏树听了,抬起头来。「是吗?熊宝宝——」收好pda,他专注地看着她。 「干么?」 「我真高兴。」 「你又高兴了?你还真容易高兴。」她笑了。 「我已经开始期待我们的约会,我感觉那会非常刺激而且有趣。」 他竟没被她的计划吓倒?他甚至兴致勃勃。 「我说过会让你往后的人生很精彩。」宝宝目光闪动。 「我相信。」谭夏树咧嘴笑,白牙一闪一闪。「我从没怀疑,打从遇见你的那天起,你就没让我无聊过。」 「嘿嘿,所以这些活动你都接受,没意见?」宝宝眼色炯亮。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意见。」 「哦?」 「一周约会两天太少了。」他伸手一勾,将她从桌子对面揽过来。 「喂!别乱来。」宝宝发出警告,反手扳开绕在她颈上的手。 「吻妳的滋味也很精彩。」他说,凑身覆上她的嘴。宝宝后退,他双手揪住她肩膀,炙热的气息在她的唇办缠绵,舌头滑入她的嘴里,亲密地爱抚着她的嘴巴内部。 身体发热,呼吸急促,她想推开他又不自禁沉沦在他诱惑的吻里。他温柔地吻着,她身体轻飘飘又懒洋洋…… 门口忽有人大叫:「宝宝?!」 热吻中的两人,齐齐望向门口。 熊爸爸楞楞地瞪着他们,老人家语无伦次地迭声嚷:「你们在干什么?在亲吻?对、在亲吻,怎么回事?啊、嗄?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可怜的熊爸爸,老盼着女儿交男朋友,怎么也没想到,会看见女儿跟男人接吻。 宝宝,你动作也太快了! 谭夏树已经离开三小时了,熊宝宝也已经冲好泡面在吃晚餐了,熊爸爸激动的心情还没平复。 他左手端着女儿帮他冲好的泡面,右手拿着筷子,神色恍惚,目光呆滞地盯着电视屏幕,屏幕里李小龙正在跟日本鬼子打架,熊爸爸的脑袋也在打架。 「所以他是妳的男朋友?」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刚刚我不是都说了?」答得理所当然。 「他是上次开捷豹送你回来的那个人?」 「我刚刚都说了啊!」奇怪,没听懂喔?「就是他,他叫谭夏树。」 「所以你们刚认识……」熊爸爸伸出指头数着:「一、二、三、四、五……大概顶多可能只有……两个礼拜?!」他大叫。 「哗~~这段精彩,打得好!」宝宝按遥控器倒转再看一次。 「只有两个礼拜!」熊爸又叫。 「对、右拳,踢他、快踢他,对,揍死他!」宝宝为李小龙喝采,百看不厌啊。 「只有两个礼拜!」熊爸爸还在惊惊叫。 宝宝睐他一眼。「爸,干么一直讲两个礼拜?」 「我的天啊!」熊爸惊呼,捧着脑袋。 「够了喔,是看到鬼喔?」 熊爸爸瞪住女儿。「才两个礼拜你们就接吻?!」 「你是要跟我讨论这个吗?」宝宝脸色微红,口气因为恼羞而有些不悦。为了掩饰尴尬,她提高音量:「是你要我交男朋友的。」 「啊、这、这……」熊爸爸口吃了。话是没错,但是她会不会进展得太快?「他人好不好?才两个礼拜你了解他吗?」 「上次他送我回来,你不是一直说那个人不错吗?」 「啊、这、这……」又口吃了。「我的确是这样说过。他在哪工作?做什么的?」 「啊、那……那个……」换熊宝宝口吃,她低头吃面,含混说了一句:「……」 「什么?没听清楚。」熊爸爸嚷。 宝宝抹抹嘴。「他家里开餐厅。」 「哦,他在家里的餐厅工作?」 「嗯。」 「这样好吗?男人还是应该要有自己的事业吧?」熊爸搔搔头。 「就是啊!」熊宝宝用力点头。 「宝宝,你不是最讨厌那种靠家里的男人吗?」 「是啊。」 「那……为什么……」熊爸爸不解。「你真的喜欢他?你们是认真的吗?」 宝宝不会回答,她闷头吃面,心里有种怪异的感受。 谭夏树不是她喜欢的型,会开始注意到他,是他追求她的毅力,而真正让她动心的,则是他说的话—— 你爱跳伞就跳吧,我可以帮你注意降落的方向,当你从天上降落,知道地上有个人等你,会比较安心。 她以为那些话,只是说说而已。见识太多女性朋友,被男人的花言巧语哄骗,所以当谭夏树毫不犹豫地将她排的约会行程key进他的pda里时,她在他低垂的眼眸里,看见一种顽固,但温柔的神情。 一直到那个时候,熊宝宝才开始认真考虑要跟这个男人交往。也许是她迟钝吧,也一直到那时候,她才警觉到,谭夏树真是个好看的男人…… 第六章 一艘游艇航向海中央,离陆地越来越远。几只海鸟,掠空而去。潮浪摇晃着游艇,也温柔地摇晃着游艇甲板上的一对男女。 金黄色酒液,从晶莹的瓶口淌出,流入透明的高脚杯中。被五指纤纤握住的杯子举高,小手的主人一口干掉杯中酒。 男人放下酒瓶,靠过来要亲吻靠坐在甲板边椅子上的女人。「宝宝……唉!」可恨不能得逞,她的膝盖及时抵住他的胸膛,阻挡他想靠近的意图。 「少动手动脚的。」熊宝宝长发一甩,睐了他一眼。 谭夏树眼色一沉。「你不知道,眼神会杀人的。」 「什么意思?」宝宝懒洋洋地靠坐着。 他定住她的颈子,略微提高她的脸。「意思是,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好性感……性感得会杀死我。」继续进攻,低头欲掠夺那片红唇,呃……纤手挡住他的嘴。「唔……」失望啊! 她酷酷道:「天气很热,别靠那么近。」 他笑了,额头抵住她额头。「你觉得热,是因为身上的潜水衣。」紧束的黑色潜水衣,将她美好的曲线完美呈现。他怎么有办法对这个可爱的尤物保持距离?当她穿得这么性感的时候,他只想把她拉到船舱底下缠绵,把恼人的衣服褪去,将她按在床上,潜入她身体里,在性感的运动中解放自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掐住他耳朵。 「我承认我是想着要跟你打架。」 「打架?」她挑眉。 「在床上……唔!」被踢了一下。 熊宝宝拎起地上的潜水用具。「好了,我要下水了,你乖乖在船上候着。」 「在床上?!遵命。」 「船上,笨蛋!」 他呵呵笑,她瞪他一眼,拎起面罩、背上氧气筒,着装完毕,准备下水。 他抓住她,笑着说:「不可以喔。」 「什么?」 「按照规定,没有潜伴是不能独自下海潜水的。」 「我有执照,安全得很。」 「既使你有执照,按照规定还是必须带着潜伴下海。」 熊宝宝冷冰冰道:「那你逮捕我啊!」会潜水又有执照的人太少了,如果每次潜水都要求人参与,那她可能还没享受到潜水的乐趣就会先气死吧! 「我陪妳下海。」 宝宝笑了,问:「谭夏树,我没听错吧?上礼拜去马场,我骑马时,你在干么?」 「在旁边欣赏女朋友英勇的骑姿。」他不会骑马,不肯上马出糗,只好在旁边欣赏她纵马驰骋。 「然后,打bb弹时你又在干么?」宝宝笑问。 唉,他真喜欢她微笑的样子,既使她是在笑他啊!「我爱好和平,不上前线,所以在大后方帮你加油啊!」 bb弹分成两组人马,他在旁边观赏两军交战。心得是,那跟真的打架几乎一样。 「所以?」宝宝挑眉笑问:「你现在要跟着我潜水?别开玩笑了!这可是比骑马、打bb弹更难。」 「我知道,我没说它容易啊!」夏树耸耸肩。 「难道你要我教你潜水?」 「现在吗?」夏树呵呵笑。「我想你没这个耐性。」 「是,我现在只想快快潜到海底和鱼儿约会。」她转身走,他再次拉住她。 「又怎么了?」她不耐烦了,再耗下去太阳要下山了。 「等我十分钟。」他走进船舱,一会儿出来时,身上穿戴全副的潜水装备。 「你?」她愣住了。 「我说了,我跟你下海。」 「这个要执照……」 「我有。」夏树弯身从牛皮包前的小夹袋,掏出证书,秀给她看,顺便欣赏她诧异的神情。宾果!总算扳回一点颜面。 「怎么可能?」宝宝瞪着那张证书,他的级数竟然比她还高。「你会潜水?你怎么不说?我以为——」 「你以为我是个只会开跑车、混俱乐部、躲在冷气房不运动的少爷。」他托住她的手。「你猜得没错,只是我刚好学过潜水。来吧,让我们在海底约会。」戴上氧气罩,拉她背向海,靠坐游艇边。 他们戴上面罩,含住呼吸管,套上蛙鞋。 他拍拍她肩膀,无声的问她准备好没有? 她笑了,摇摇头,她竟低估了谭夏树。她望住他,向他比个ok的手势。 他微笑,点点头。同时,他们深吸口气,以一个熟练的动作,身子往后倒,潜入海底。水花激溅,圈圈涟漪颤开又在瞬间回复平静。 两条黑色人影潜入海的深处,在二十米底下的深蓝色海底泅泳。夏树与宝宝偕伴前行,换气时呼噜噜地吐出长串气泡,好奇的鱼儿游过来围着他们打转,几尾石斑鱼挡在他们前面,夏树看宝宝一眼,宝宝也看向夏树,她指了指石斑鱼,手伸向石斑鱼,鱼儿像是忽然从某个梦里醒来,滑稽的张大嘴巴才忽地摇尾逃走。 宝宝灵巧地追逐鱼儿,夏树紧紧尾随女朋友。追逐中,伴游的鱼儿,鳞片闪闪发光,光彩夺目。 这是个无声的世界,他们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他们游到珊瑚边,艳丽的色彩,绚烂着海底世界,小小鱼儿躲在珊瑚里偷看他们,宝宝一边潜泳,不时回望夏树,他一直紧紧相随,潜在她右后方。 她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不管她游到哪儿,他都会追着;不管她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实时出手帮助。仿佛他在照看她的一举一动,不管她往前或是后退,不管她靠左或靠右,他都想陪在她身边。 宝宝游着游着,今天的海水怎么好象特别温柔?今天潜泳的姿态怎么那么恣意?她又回头望他,他在,与她同在这海的深处,与鱼儿共舞。 熊宝宝感觉到了,坚强独立的自己,终于有被保护的感觉,她在心底微笑。 谭夏树……和她这头不解风情的熊,一同化成两尾鱼儿。她很愉快,天啊,她真的好愉快啊! 他们共游一阵,时高时深,看着阳光照射进海底,光影穿透蓝的世界,散落他们身旁,然后他们在无数光影里穿梭着。 谭夏树忽然朝她比了个手势,她减缓动作,看他指了指珊瑚,珊瑚身上躺着一瓶落在海底的雪碧。 夏树拾起雪碧,宝宝想——没想到他还会捡拾垃圾,真环保啊? 两人游了一阵,回到三米深的地方,待习惯了气压,才回到游艇上。 两人陆续换回衣服,这时太阳西下,彤云漫天,像红的火在天空烧着,而天空下,海洋平静地任游艇摆荡着。 宝宝先换好衣服,她靠在躺椅上擦头发。 谭夏树穿了一条浅褐色亚麻长裤,走出来。夕阳映花了视线,宝宝手掩在额上,好看清楚他。 嘿,好家伙,光着上身就出来了。宝宝好奇地盯着那走近的男人,目光落在他结实的上身。没想到她心中的这位公子哥,并不像她想象中文弱,相反的,他的肌肉分明,小腹结实,皮肤是漂亮性感的古铜色,她再往上看,被他胸膛上一条长长的疤痕震住了。 他注意到她骤变的神情,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疤痕,抬头向她眨眨眼。 「酷吧!」毛巾甩上肩膀,过来在她身旁的躺椅坐下。「男人都该有道疤,来展现他的男子气概。」 「为什么有这道疤?」宝宝盯着他的胸膛,揣想这疤痕的来历。 「妳真想知道?」他跷着腿,双手枕在脑后,很是惬意的模样。 「怎么回事啊?」那么大的疤痕划过心口,肯定有个精彩的故事。 他望着天空说:「我年轻时混帮派,当上老大,和人争地盘时被砍的。」 宝宝瞄着他,摆明了不相信。「我爸也认识不少黑道人物,把你的名号报上来,搞不好我有印象。」 「山鸡。」他咧嘴一笑。 「你绰号山鸡?」她好笑地问。 「山狗。」 「叫山狗?」 「疯狗?黑猫?黑道兄弟不是都这样取的?」 「说实话吧。」她笑了。 「好吧。」他伸出左手,揉摸着那一把长发,这次她没回避他的碰触。他看着她,目光好温柔。 「这是动心脏手术留下的疤痕。」他轻描淡写地说。 「嗄?!」宝宝跳下躺椅,瞪着他。「你有心脏病?」 「已经好了,不是太严重,只是先天性异常……」 「干么不早说?!有心脏病不能潜水。」 「我说已经好了。」 「万一又发作呢?」 「医生保证过,我现在和正常人没有不同。」 「哪有这种事,早知道你有心脏病,我就不会——」 他目光一凛。「不会让我跟你潜水吗?别这样。」好象他是个病耗子。 她住口了。他骤然严肃的目光,让她警觉到他讨厌人家当他是病人。 宝宝放软口气:「不管怎样,有心脏病不适合潜水,你学潜水时,是不是隐瞒教练了?」否则是不可能教他潜水的。 「我们可以换个话题吗?」他的声音难得的紧绷起来,表情也异常严肃。 宝宝急切地要让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万一你——」 「该死。」他骤然从躺椅起身,撇下她,走入控制室,结束谈话。 她是第一次领教谭夏树的脾气,他的愤怒,让她难堪又觉得很气。她也是为他好,一想到她带个有心脏病的人潜水,嘿,万一刚刚在海底发生什么状况,他会没命的。 他不知好歹就算了,他不爱惜生命干她屁事?嘻!宝宝烦躁地吁口气。既然不干她的事,那她为什么生气?她穷紧张个什么劲?她担心!担心?是啊,宝宝懊恼地想——她竟然开始紧张这个男人了。 想她熊宝宝可是女中豪杰,英勇潇洒,几时竟变得婆婆妈妈了,还苦口婆心劝他咧,要命。最呕的是,人家根本不领情,还和她发脾气。 谭夏树待在控制室里,他生气了。 宝宝伫立甲板上,她也气。 沉闷的气氛僵持着,她坐回躺椅,背对他卧着,看着夕光中,海面低飞的鸟儿。不管了,他爱气就尽管去气,别以为她会过去跟他修补关系,哼,他慢慢等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游艇抽锚,谭夏树调整游艇方向,回航。 海风轻拍她的脸颊,长发干了以后,轻轻飞扬,可她的心还沉滞在不快的气氛里。 忽然,身后传来歌声—— 「whydobirdsuddenlyappear,everytimeyoucuenear,justlikemetheylongtobe,closetoyou……」 为何乌儿突然出现?只要妳一靠近。就像我一样,他们也渴望接近你。 她笑了,「closetoyou」是木匠兄妹的歌。她回望,隔着控制室玻璃,看见他拿着游艇的扩音麦克风,对她歌唱—— 「whydostarfalldownfromthesky,everytimeyouwalkby,justlikemetheylongtobeclosetoyou……」 为何星星从天而降?只要妳一走近。就像我一样,他们也渴望接近你。 她心坎涨满温暖,听谭夏树低沉的嗓音哼着愉快的歌曲。 「closetoyou,oh~~closetoyou,closetoyou。」热情的目光注视着她,她微笑,迎着他的目光。 他一遍遍哼唱closetoyou,亲近你……仿佛他们的心,神奇的也在这歌里,亲密靠近。 就在这一瞬,勇夺好几届武术冠军的女豪杰熊宝宝,终也不敌爱情魔力,尝到恋爱的甜蜜滋味,沉沦爱情海。 四目相望,凭歌传情,游艇摆荡,她觉得她爱上这个男人了。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这么舒服,懒洋洋、轻飘飘,很甜蜜的啊。好象被透明的幸福团团包围,好象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如此耀眼,在她眼底闪烁着,宝宝觉得她整个人从里到外亮了起来。 从不让谁征服,这一刻她却甘愿投降,在他温暖的目光底。 他固定航行方向,走出控制室,回到她身旁。 「天要黑了。」他坐在她身边。 「真快。」她下意识地说。 「舍不得回家?」夏树听了微笑,拨开拂在她脸上的发。「原来和我约会这么开心?」 她昂着下巴,笑睨着他,没有回话。 咦?默认了?他挑眉。「不跟我斗嘴了?」她不是很爱逞强的? 「希望我开口损你?我真不该让你失望,你——」 「嘿!」以指轻覆她的嘴唇,眸底觑满笑意。「闭上你的嘴,我有奖品给你。」 「奖品?」她笑了,眉一扬。 「是啊。」 「什么?」她面对着他坐直身子。 夏树弯身拿起方才潜水时,从海底捞起的雪碧。「我们的收获啊!」他扬了扬雪碧。「我看过,没过期。」拉开拉环。 她惊诧地嚷:「喂,你要喝它?」 「有何不可。」他灌了好大一口。「嗯……」闭上眼,一副品尝到人间美味的模样。 「滋味怎样?」她好奇了。 「妙不可言。」他斜看她一眼,将雪碧递向她。「妳喝看看,有海洋的味道。」 「我不要。」她拍开他的手。 「妳不敢?怕什么?」他翻身,趴在她身上,笑着俯看她。「你不是什么都不怕?」 他沉重的身体几乎是贴在她身上,于是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谁知道那是谁扔下海底的?我才不喝来路不明的……」 「啊!」夏树忽抱腹,脸色骤变。「痛……」 「怎么?」宝宝拿走雪碧放到地上,轻拍他的背。「哪痛?肚子?很痛吗?该死!笨蛋,叫你别喝你偏偏……」 他偎进她胸怀里。「糟了,好痛……」脸埋在她胸前。 「喂——」宝宝眼角抽搐,低望着直往她怀里蹭的男人。「你在给我演、哪、出?」 「我肚子痛。」他埋在柔软的胸脯里,微笑。 「移开你的手!」她瞪住抚摸在她臀侧的手掌。 「我需要安慰。」夏树抬头,赏她个好无辜的眼神。 「我看你是需要一千块。」 「嗄?」 宝宝朝双手各吹口气。「一边五百,啪啪两边就是一千块。」 夏树眼色一暗,赶紧蒙住两颊。「喂,别动粗。」 「色狼。」什么肚子痛?根本是想吃她豆腐,欠揍! 他在她胸前,咧嘴笑。「色狼?不,我是情不自禁,对着漂亮的你情不自禁。」他黑眸闪耀着情欲。 「色狼,别压着我。」她眯起眼睛,长指顶开他的睑,他的眼神很色情喔。 「妳懂不懂情趣?」他双手撑起上身,俯瞪她。 她冷冷回道:「你知不知道羞耻?」 他目光灼热。「原谅我,我太想亲近我的女朋友,我刚刚不是唱着『亲近你』?closetoyou?你不是很感动吗?」 「我有跟你说我很感动吗?」她挑眉。 他知道她没生气。因为她美丽的眼睛闪烁着笑意。「你刚刚笑了啊!」他懒洋洋地说,仿佛很享受跟她抬杠。 「那是因为你的歌声很好笑。」她跟他斗嘴。 「哦?」他啧啧道:「熊小姐,这句话缺乏说服力,我对我的歌声很有信心。」 「谭先生——」她眨眨眼。「我更正,我不是因为你的歌声觉得好笑,我觉得好笑是因为你拿麦克风唱歌的样子很蠢。」 他摇头又是啧啧道:「熊小姐,我对我的长相也是很有信心的,我深信不论我做什么,看来都不蠢,我想你是为我超凡脱俗的魅力而笑。」 「谭夏树。」宝宝的眼睛闪亮着。 「嗯哼?」 她的长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脸庞,懒洋洋道:「我不得不重复我之前的话。」 「哦?哪句?」 「你知不知道羞耻?」她翻白眼。「超凡脱俗的魅力?啧!亏你说得出口。」 「熊宝宝。」他放低身体,让她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热气。 「干么?」她的眼色暗了。他的身体,比她想象的还要宽厚庞大。 「我对你率性爽朗的性子一直很欣赏。」他低头,鼻子快碰到她的鼻子,知道她呼吸急促了。 「干……干么?!」可恶,靠太近了吧?她偷偷握紧拳头,准备攻击色狼。 「我发现一件事。」 「什么?」嗯,敢再靠近一点就揍他。 「你独独对我,表现得很别扭。」 「嗄?我哪有!」乱讲,她反驳:「我哪里别扭了?」拳头握得更紧了。 「你明明很喜欢我,刚才听我对你唱情歌,你的表情明明很陶醉,你的嘴就是不肯承认,这样还不算别扭?」 「喂!」自大狂喔。 他深吸口气缓缓地说:「但我很高兴。」 宝宝瞪大眼睛。「又?你又高兴了?」他真容易高兴欸。 「宝宝……」他忽然用力捧住她的脸,双掌亲昵热情地贴紧她的脸颊。 「干什么!」她的拳头威胁地抵在他下巴。 他对她的态度很一致,仍然秉持着无敌铁金刚的精神,对女老大的要胁不屑一顾,无畏无惧。 「我高兴啊,你独独对我别扭,那代表一件事,你真喜欢我。可能,你已经爱上我,不,绝对是的,你爱上我了。」 「你、你你、你……」宝宝胀红脸,急得头昏脑胀。奇怪,不论她怎么讲,他都能扭曲成对他有利的意思?好无赖!可是,她干么脸红?干么气虚?怎么说不出话反击?怎么冷静不了?脑袋一片空白,脸红耳赤的瞪着他微笑的脸、黝黑的眼睛,怎么口拙了? 他的脸越来越近,他的嘴也是,他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她的心痒痒的,在他热情的注视下,她觉得恍惚、虚弱、不能专注。因为她感觉到他要吻她,是啊,他像是要吻她了,他看着她的眼神好象已经穿透她的心,剥开她的心房,唉!好象她赤裸裸了啊,真可怕。 女老大慌了。 「我不跟你说了。」结果只是赌气地进出一句。反正怎样都讲不过他,气虚。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身体紧密地压住她,她喘不过气,脸色更红了,心跳得好狂! 「那更好,我们不要说话了。」他眼色炯亮、热情。她脸红的样子真可爱,他能感觉她的脸在掌心里越来越烫。 「……」她瞪着他,不懂他的意思。 他的鼻子轻轻摩挲她的鼻子,眼睛牢牢地盯住她的眼睛,心贴着她的心跳。 「我们都别说话,我们来亲吻,嗯?」低头,覆住她的嘴,结结实实的亲吻,热情的舌头探入她嘴唇,与她亲昵相触,吻得她透不过气。 「会有人看见……」她移开嘴,挣扎着说。 他攫住她的下巴,嗓音低哑:「谁?鸟?还是云?还是水里的鱼儿?」他啃咬她的耳垂。「你真香,真软……我想在你身体里……对你做好色情的事……」 「你够了喔。」她喘气,他越说越色情。 「譬如把你爱揍人的手绑住……」舔吻她的耳垂,一路延续到柔白的颈子。 「然后趁着月黑风高,色情地侵犯你……」然后是肩膀。 她的呼吸开始破碎,说的话不清楚,变成喃喃的低吟。 他继续说:「你脾气太坏了,也许该把你的脚也绑住,好好惩罚你。」他的手钻入她的上衣里,扯下胸罩,隔着t恤,轻咬她的乳尖。 「我要教训你,用热情的吻,还有我的身体惩罚你,让你兴奋得不能睡觉,让你疲惫得不能作梦,让你在我的身体下融化……让你像水被热情地蒸发,让你哭着求饶,把你旺盛的精力榨干……」 「你……谭夏树……」她的身体开始柔软,她的意志在摇晃。她的骄傲呢?霸气呢?在他绵密又色情的亲吻底下,融化、崩塌。 「然后……我要在你的身体里,盖章……」他的嘴,开始攻击她的腰。 真可怕,她觉得好兴奋。「好了、好了……」揪住他的肩膀要将他推开。 他坚定立场,不为所动,开始扯她的裤子,亲吻可爱的肚脐眼…… 她惊颤地下腹一缩,膝盖一顶。 「唔!」 砰地,他跌下躺椅,惊愕地看着躺椅上的熊宝宝,她急遽喘息,发乱脸红。 「我……我不是故意的。」跌疼了吗?他对她做的事太亲密了,害得她太慌乱了才会…… 「你……」夏树瞠目,旋即头一仰,哈哈大笑。他双肘懒散地撑在地上,笑得喘不过气。 「别笑了。」宝宝脸红似火烧。 「老天!你踹我……而且是在我们亲吻的时候……宝宝,你真狠。」 「笑完没有?」宝宝尴尬。看他大笑,听他爽朗的笑声,竟也渲染了那份愉快的感受,温暖的光彩在她眸底流动。 「你不喜欢我吻你吗?」他眨眨眼睛。 「不是。」她红着脸,不情愿地承认了。实话是,她觉得他害她好兴奋又很刺激,可是这种刺激对她而言真是太陌生了。 「看不出你也有害羞的时候。」夏树笑睨着她,存心逗她。 「不是害羞!」脸更红,连耳朵都红了,他怀疑再闹下去她要爆炸啦! 「是胆小。」他笑得坏坏地。 「不是!」她瞪他一眼。 「我吻妳,妳不好意思啊?」他懒洋洋地问。 「喂!」 「妳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喂!」 「哦?喔喔,我猜对了,面对喜欢的男人,你就害羞了?」 宝宝跳下躺椅,压住谭夏树,骑在他腰上,捧住他的脸,低头凑上嘴用力一吻,然后,猛地放开。 「谁说我怕了!」 他眸光一沉,环住她颈子,往下按,勒索更多的亲吻。 第七章 熊宝宝恋爱了!熊华英高兴得只差没放鞭炮庆祝。 她的男朋友,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真叫大家跌破眼镜。谭夏树挺直的鼻梁,高挑结实的身躯,从服饰到汽车都很讲究。嘿,品味一流、打扮一流,耀眼得像明星。 他应该是不缺乏女朋友的,可是他败倒在女老大的牛仔裤下。更不简单的是,他也让女老大将她的恋爱原则放下,醉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于是熊宝宝的亲戚朋友们背后都笑说,谭夏树是一株尤加利树,而熊宝宝像无尾熊找到她的灵魂伴侣了。 而当熊宝宝与谭夏树热恋时,当他们俩形影不离沉醉爱河里,谭夏树的妹妹,谭星荷,开始嗅出异状。 哥哥对她冷淡了,哥哥常常不见踪影,打他的手机常常也是关机的……这次又是哪个该死的女人跟她抢哥哥? 谭星荷心事重重,难得哥哥回来看她,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叉着盘里的牛排,却懒得吞到嘴里。「哥,明天带我去看『冰原历险记』。」她最爱看动画片。 「哦,那部片……」谭夏树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纸。 「哦,那部片?」谭星荷瞪他一眼。「什么意思?」 「没有。」谭夏树拿高报纸挡住她的视线。 「你看过了?」谭星荷用刀戳开牛排。「你明知道星荷最喜欢看动画片,你还跟别人去看?」 「乖。」 「你跟谁去看的?」 「你那么想看的话,哥哥找沈凯陪你去。」把好友祭出去。 「你交女朋友了?」星荷握紧叉子。 「没有。」谭夏树往后躺,用报纸盖住脸。嘻,又来了,真的是历史事件重演,接下来妹妹便会使尽各种办法霸占他的时间,果然! 「明天陪我买衣服。」 「明天要和朋友吃饭。」 「谁?」 「zz……」鼾声从报纸下传出,装睡好了。 「那后天?」谭星荷努力不懈。 谭夏树挥挥手,不行。 星荷瞠目。「后天也没空?后天要干么?」 「zzz……」鼾声又开始了。 她的眼泪也开始了,从美丽的脸庞滑落,啪答啪答滴在桌面。 接着,她要开始哭哭啼啼了,果然! 星荷委屈地哭诉:「最近你老是没空,我知道,你交女朋友了,一定是这样的。她是谁?」 「别乱猜。」夏树闷声道。 星荷忽地大叫:「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她是谁?」 手机响了,谭夏树掀开报纸,拿出手机,看见来电号码,他微笑了。 他温柔地对着手机说:「……好的,八点吗?」看一眼墙上挂钟。「没问题,我去找你。嗯,bye。」收线,起身,向餐桌前气鼓鼓的少女挥挥手。 「哥走了,你要听话,知道吗?过几天再来看你,跟妈说一声……」话未说完,一块牛排飞来砸向他身后墙壁。 「哥哥是笨蛋——我生气了!」星荷抓着叉子哭嚷。 「小猩猩,又闹脾气,这样不乖哩。」 「你要去约会,我知道你要去约会了!」小猩猩是他跟母亲对妹妹的昵称,她野蛮起来活像只猩猩,又咬又叫,谁都管不住。 夏树呵呵笑,开门走了。 谭星荷气炸了,拿起手机,按了一组号码。 「沉凯!」 「呃……」正在吃饭的沉凯,一接起电话,听见这叫声,即刻头皮发麻。 「是、我是。」 谭星荷冷冷地问:「沉凯,我不是跟你说过,一听见我的声音就要说什么?」 沉凯喉咙紧缩,冷汗涔涔,用一种干枯的声音说:「我没忘,但我现在在一个很严肃的地方。」 「什么地方?」 「我正在跟督察吃饭。」 「管你的,你再不说,我就把那张照片登到网络上,让大家看看沈警官穿大象内裤跳舞的样子!」她任性地嚷嚷。 「谭星荷是世界无敌美少女,世界无敌美少女找我有什么事?」他无奈地道。呜……真丢脸。 坐在对面的陈督察,听见这恶心的话,骇得打翻茶杯。 沉凯顿时面红耳赤,他向督察比个手势,跑到角落说话。 电话那边,传来谭星荷的笑声。沉凯越是拿她没辙,她就越感到愉快。 「我问你喔,我哥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你哥哥没交女朋友!」绝不能出卖夏树。 她了然道:「他要你别说,对吧?」 「真的没有。」沉凯毫不松口。 谭星荷哇哇叫:「骗人!世界无敌美少女要将矮冬瓜穿大象内裤跳舞的相片登到网络上。」 「好,我说实话。」呜……他真想一枪毙了她。 「哼哼哼,好极了。」谭星荷唰地翻开笔记本。「说吧,姓啥、名啥、几岁、住哪?长得怎么样?」 「姓马名匹八岁住阳明山,健康强壮肤色很黑,跑得很快,爱吃方糖。」 电话静了几秒,谭星荷冷冷地说道:「马、匹?你耍我?!」 「大小姐,你哥哥买了一匹马,他最近参加马术俱乐部,常去练马术,所以才没空陪你啦。」沈凯胡掰。 「真的?」谭星荷半信半疑。 「骗你是小人。」没差,他本来就矮。 「真是这样?」 「真的啦,不信你自己去问他。」 「那下次我叫哥哥带我去骑马。」她试探道。 沉凯热络道:「好啊好啊,你可以叫他买匹迷你马给你骑,反正你哥钱多多,而且他那么疼你,一定会答应。」 这话中听,谭星荷笑呵呵地挂上电话。 呼!吓死。沈凯立刻拨电话给夏树。 「你在哪?」他劈头就间。 「车上。」 「去哪?」 「去找我的宝宝吃饭啊。」口气很愉快。 「你可以更恶心一点。」沉凯听不下去了。「谭夏树,你妹妹找我!」 电话静了一秒,谭夏树幽幽叹了口气。「是不是问你,我有没有女朋友?」 「是啊,我蒙骗过去,怎么办?要是发现我骗她,她一定会整死我!」 「喂,沈大警官,她只是个小女孩,ok?」 「我知道,她只是偷拍我们喝醉时,我跳艳舞的相片的小女孩,她只是个会威胁要把我穿四角裤跳舞的相片po上网的小女孩!」沉凯光火。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 「你还敢笑?那次要不是震青和你把我灌醉,我也不会脱裤子乱跳艳舞!我他妈的倒八辈子楣,被你妹妹欺负。要不是念在咱们的交情,我早就把她抓起来,送去管训!」欠人教训的臭丫头,仗着大家都容忍她就无法无天,可恶! 「好好好,我知道你很委屈。」夏树承诺:「给我一些时间,我想办法透过网络侵入她的计算机,把你的相片杀掉。」 「你说过n次了!」沉凯咆哮:「什么时候才能成功?我常作噩梦啊!」梦见他穿大象内裤跳舞的相片在各大纲站流传,醒来总是惊出一身冷汗。 「你再忍忍,我一定想办法。」夏树安抚着沉凯。妹妹计算机超厉害的,连他这哥哥都没辙。 自从知道谭夏树心脏开过刀后,熊宝宝嘴上不说,背地却更动了行事历的约会计划——登山改成开车到山上喝咖啡,偶尔和夏树还有他的朋友泡泡男人的俱乐部,和里边的男人们赌几局撞球。 谭夏树很快发现,熊宝宝学东西很快,打保龄球或撞球都难不倒她。 以前,熊宝宝对约会没什么兴趣,不管是杂志或是电影,男女约会通常就是看电影啦、吃吃饭啦、送送花,往返几次,上上床,很快同居在一起……嗟!无聊。 熊宝宝发现,和谭夏树约会精彩刺激:永不无聊。天,她没遇过比他会玩的。他会带她去看赛车,知道她爱飚车,便和赛车场老板串通好,比赛结束后,让她试开跑车上场飙一场。宝宝乐坏了,那天驾驶红色跑车,听着引擎轰轰声,轮胎碾过地面,风驰电掣的感觉让她大呼过瘾。 谭夏树在场边挥手为她加油,赛车场老板留着两撇翘胡子,当宝宝飙回终点,老板滑稽地挥旗杆,而夏树对她吹口啃,给她英雄般的欢呼。 宝宝推开车门,跨出车子,摘下安全帽。 谭夏树走过来,笑问女友:「好玩吗?」 勾住他脖子,宝宝踮脚吻他。黑发湿汗粘在颈上,她的心飞扬,这个男人懂她。 收到吻的奖赏,夏树回搂住纤腰,不顾场边闲杂人等,艳阳下,两人拥吻,世界发烧!爱让人忘了矜持,恋爱中的人们眼中只有彼此,世界为他们存在,而不是他们活在世界里。 谭夏树征服宝宝的心,爱情是一种勾引,投其所好的勾引,他欣赏宝宝与众不同,和她约会从不依循女孩子们的喜好,她热爱冒险刺激,他就给她冒险刺激。 他还带她去男人的俱乐部玩,dunhill是男人的天堂。天花板盏盏昏黄的灯,皮沙发温柔,再怎么心浮气躁,入座就想懒懒地醉生梦死,不想离开。 夏树在这里寄放了各种玩具,古典精品区设计的每样玩具他都有,大富翁、○x井字游戏、西洋双陆棋、英式桥牌组,全部手工制,精致得光看就让人欢喜,玩起来神魂颠倒,摸起来是爱不释手!宝宝发现夏树是个童心未泯的大男孩。 而dunhill和她印象中吵闹的pub不同,在dunhill里和谭夏树坐一起,夏树与朋友品酒抽雪茄,烟雾腾腾中,宝宝与他们玩桥牌,或玩大富翁,或是西洋双陆棋。生在武道馆,打小就常和父亲参与各武活动,她混在父执辈问,对这些杀时间的游戏不陌生。 宝宝和夏树的朋友们处得很好,她能跟他们玩游戏,也能和他们讨论国际局势,参与政治分析,当男人们讨论起马术或潜水,她甚至能指点他们二一。比较哪家潜水品牌好,哪家马场马儿最健跑。 他们没有性别障碍或与语言隔阂,宝宝在夏树身边如鱼得水,随意自在。 记得父亲以前老是劝她在男人面前示弱,谦卑憨呆一点,说:「这样男人才有面子,男人不喜欢女朋友太强势,也不喜欢好胜的女孩。」 可是,当她在夏树面前赢了牌,跟他朋友辩论国际局势,夏树会专注倾听,有时支持,有时反驳。他从未不耐或漠不关心,他尊重她的意见,他时刻制造惊喜。 以前她总爱嘲笑那些肉麻的话,现在肉麻的话若是夏树说的,她就百听不厌。 越来越期待跟他约会,约会的时间越来越晚,散会时的失落感越来越重。自从恋爱以后,开始懂得思念。今天分手,明天又开始期待;明天约会了,后天空下来,会不知怎么过。 夏树在时,她像云般轻盈;夏树离开,她像淋了雨的衣服。投入爱里,才知道,从前有多自以为是,原来是她未曾相识,相识夏树这个人,然后懂得她过去自负的潇洒是多么的可笑荒谬。 原来爱是一种耽溺,像鸦片,触碰了就不想停止。宝宝的心开始变得柔软细腻,这是她的初恋,夏树是最优秀的启蒙老师。 今晚他们手牵手离开俱乐部。 「刚刚玩棋你输给我了。」宝宝侧首,笑睨着他。 「是啊,输得很惨。」他轻啄了一下她的脸庞。 他们刚才喝了不少酒,眼色迷惘,脚步缓慢;心像泊海的船,情意荡漾。 她问:「让你在朋友面前丢脸了,不气?」男人不都爱面子? 「女朋友这么聪明,干么生气。」他回得落落大方。 宝宝停步,低头想了想,复抬头望他,笑盈盈的。「听说,男人都爱面子。」 「是。」 「那你呢?」 夏树挑起一眉,笑道:「我也爱面子……」侧首,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宝宝聆听着,笑容甜蜜,情意满腔。 秋夜,街灯醒着,自黑色天空披泻而下的银月光,照护着他们的影子。 宝宝因为他的话,感动了许久许久。刚才他在她的耳边说——「我爱面子,所以才跟你在一起,因为你是最好的。」 他们穿过停车场,回到捷豹跑车里。 夏树转动车钥匙,捷豹亮灯且蓄势待发,宝宝倏地翻身趴到他身上,仰头笑望他,炯亮的眼睛直像要看进他灵魂里。 他笑,圈抱住她。「你这样……会害我好兴奋。」近乎纯挚的注视,会触燃他的情欲。 「我好愉快。」她说。 「是吗?」他眼中闪烁着温暖。 宝宝带着醉意说:「我非常非常满意你的表现!」 在他们约会n次后,才听见她说出这句话,夏树仰头大笑,不知该感到安慰还是难过? 「事实上我只展现了七成功力。」他眨眨眼。 她哈哈大笑,双手霸着温暖的胸膛。「那其它三成呢?」好个自大的家伙。 「其它三成啊?」车厢幽暗,他笑着跟她调情:「留待你慢慢发现,越到后头越是精彩……」讲得像电影预告。 「我迫不及待,看你还有什么绝招?」她灿笑,捏他鼻子,像在跟顽劣的学生讲话。 「我给你快捷方式——」轻啃她的唇瓣,他说:「如果妳今晚留下……」 他决定带她回家。 酒足饭饱,情绪正好,捷豹潜入大厦地下停车场。在等待电梯下降时,他看她一眼,她也瞄他一眼,两双眼睛,迷蒙着原始的情欲。 电梯门打开,他们走进去。他按键,十六楼。 电梯关门,他猝然回身,将她压在墙前热吻。她被突袭而来的热袭击,昏眩在他高超的吻技里。他肆意探索情人唇里的秘密,火热的舌挑动着她的情欲。 悬挂电梯的皮索勒紧,机器在喘息,嗡的一声后上升,她的身体正沦陷。沦陷在迫在身前的强硬躯体。沦陷在,蛮横激情的拥吻里。 电梯升到三楼,抓着她的黑发,他开始以嘴攻击白晰的颈,她在他肩上喘息。 五楼,大掌滑入衬衫下,潜进胸罩里,覆住柔软温玉,拇指触过乳尖,她颤栗,逸出轻吟,自此开始:心跳紊乱,呼吸破碎。 八楼,他略粗糙的大掌往下,抚过小腹的柔滑软腻,溜进了牛仔裤里,然后犹豫着,在底裤边缘游移着,像考虑着要不要越界,偷渡到幽微密林里。 手的犹豫却让等待却更刺激,她双手扣住他的双肩,虚弱的,只想懒懒躺下,躺在他身下。想拋弃矜持,渴望舒展,任情人来勒索。 她喘息着,眼色恍惚。当他的指决定继续冒险时,电梯停住了。他们走出电梯,夏树拿钥匙开门,开灯,拉她进屋。她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的家,就又被他揽进怀里,他踢上门,捧住她的脸亲吻,他的嘴火热,湿润而需索,她试着响应他的吻,头晕目眩着。 他忽然说:「宝宝,生日快乐。」双手在她身上游移。 「嗄?」宝宝响应着他的吻。 「生日快乐啊。」 「咦?」宝宝楞住,退身看着他。 「今天妳生日。」他伸手帮她拂去颊边乱发。 「今天三十一号?」 「是啊。」 「你怎么知道的?」她自己都忘了。 「上回我们去马场,登记证件时,我看见的。我有礼物送你——」他回身拉开壁柜,拿出个盒子交给她。 宝宝呆住了,傻傻揣着包装精美的盒子。他记着她的生日?她拉开缎带,拆开纸盒,看见一个圆球,球下有个方座。 「这什么?」 谭夏树按了方座旁的擎钮,拉出一条电线,将插头插入插座,他关了电灯。 世界瞬间黑暗,她双手捧着方座,方座上的圆球转动,玻璃圆球射出无数道光束,打在墙上,映亮了天花板,在他们四周变幻着光影,粉红,蓝,紫,黄,橘,还带着绿,光影攀爬,四下流泻。 「喜欢吗?」他问。 她看着双手里捧着的霓虹座,这份贴心的礼物来得她措手不及。 宝宝伸手,指尖轻触着转动的霓虹。「我……我真开心。」他对她的宠爱,种种、种种……有时望着他俊魅的容颜,她会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喜欢她。 就好象一开始他「赌」定要追求她时,她以为他只是开玩笑的,所以故意刁难。从没想到……他们真的交往,她真的恋爱了。 「谢谢。」她有点尴尬地笑着,不习惯这种被呵护的感觉。感动,却不知所措,只傻傻看着他笑。 「那么,我可以赢得一个吻吧?」他弯身,鼻尖亲昵地顶着她的鼻尖。 「一个吻吗?」宝宝先将转动着的霓虹放到柜子上,眼睛漾着笑意,踮起脚,吻在他脸庞。 「看来我说得不够清楚——」他拉她靠在身上,以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是这里。」 她偏着头,觑着他笑。 他爱死她这个表情,她略带挑衅的笑容,令他想到高中迷恋的女老师,或是电影里神通广大的女间谍。 「这样呢?」她双手握着他肩膀,踮起脚尖,偏头,唇瓣轻刷过他的嘴。 「熊小姐。」他叹息。 「怎么了?」她笑着瞪大眼睛,瞧出他的失望。 「你亲吻的技巧,需要好好改进。」 「还不成啊?」这个好色的家伙。 「我不要这样的吻。」夏树突地将她推到墙前,左手掌撑在墙上,身体抵着她。 「但我吻了啊。」 「我不要幼儿园级的。」他懒洋洋地说。 「亲吻还分级啊?」她哈哈笑,讶异自己竟和他说着这种没营养的对白。 「当然。」 「那请问……」她把玩他的领带。「分哪几级?」 「幼儿园级,只是以唇刷过对方的嘴。」他低头,嘴轻刷过她的唇。他退开,又说:「小学生级,轻咬对方嘴唇。」他轻咬了她上唇。又侧首,在她耳朵说:「国中级的,要吮遍对方嘴唇。」他扫住她下巴,以舌描绘她柔软的唇瓣。 宝宝膝盖发软,身体某处开始发热。 「再来是高中级的。」他眨眨眼。「口述太复杂,我们直接来!」他拉她双手去圈在他颈上,捧住她的脸,他用舌尖顶开她的嘴伸进去,亲昵地与她纠缠。 他们在墙前吻得难分难舍,她的身体失去力量,她在他嘴里轻叹,伸出舌头与他摩擦,情欲在旋转的光影里蔓延,宝宝觉得自己坠入个迷离而刺激的梦境。有点色情,可是她喜欢。 一直到快要窒息了,他才放开她。 他爱抚她的身体,像爱抚最心爱的宝贝。「我们今天要跳级。」拉她躺到原木地板,他压在她身上,俯望她。「我们直接来到研究所,研究我们彼此……」 「是吗?」她学他,隔着衬衫,也抚摸他的身体。 他眼色一暗,因为欲望,他的嗓音更低沉了。「很有求知精神。」他用手肘半撑起自己,享受着一双小手在他身上造成的效果。 「你喜欢?」她眼色迷离地问,他的身体摸起来好温暖。他们调情,像在玩个不可告人的游戏。 「我还喜欢这样……」他将她衬衫的钮扣,一颗颗解开。 「是吗?」她也动手,解开他蓝衬衫上的钮扣。 他笑了。「还有这样——」动手解她腰间皮带,看着她,将皮带缓缓抽离,拋到地上。「换你了。」他鼓励她继续冒险。 她深吸口气,手摸向他腰间,摸上金属环扣,来自他身上的热暖着她的手,她脸颊绯红,摸着坚硬的环扣,解开,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也抽出皮带,拋到一旁。她感觉到他的亢奋,灼热地挤迫着她。 他们望着彼此,欲望如箭在弦上。 这时候的夏树,在霓虹的光影里,英俊的脸看来原始而野性。他眼里的欲望太明显,她的理智告诉她该制止,另一方面却很兴奋。 「接下来?」她问,旋即讶异,那陌生颤抖的声音,竟是出自她的嘴。 「你闭上眼,我告诉你。」夏树感到伊人身体轻颤,他猜这是她的第一次,拉她起来,抱她进房,将她放在他的床铺上。 他上床,靠着她侧躺,身体右倾,右手撑着脸,右肘搁在床,这令他不至于压伤她。 他看着她,眼色慵懒,在他肩后,月光被挡在窗玻璃外,房间一半亮一半暗的。 幽微的光线中,她看见他眼里闪动的欲望,黝暗热情,仿佛只要这样静静望着,就会在不知不觉间,被他催眠。 他的床飘散他的气味,淡淡的古龙水香,躺在他的气味里,她看着他,情欲也在她眼底骚动。 他低头,以舌头撬开她的嘴,深入与她纠缠。在缠绵的亲吻里,他精准地褪去彼此衣物,让两人光裸地偎靠着彼此。 她好奇地注视他的身体,他看起来结实强壮,腹上布着肌肉,然后她抽口气,移开视线,脸颊红得像要烧起来。讶异着方才看见的,那解脱了束缚的硬挺,看起来危险而充满力量。 夏树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她艳红的脸颊,略带羞怯的表情,让他更亢奋,更觉刺激。 「妳害怕?」他哑声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迷惘地看着他,然后伸手碰触他的身体,那热的皮肤感觉非常温暖。她没有停止的意思,好奇比害怕还多。 他低头,覆住她的嘴,带领她,开启身体的欲望之锁,里边藏着相爱的宝藏,在深处等待被开凿,无限销魂。 她闭上眼,感觉他的吻滑过她的颈、肩膀、锁骨,一路往下…… 宝宝累坏了,连续经历了两次销魂的高潮,她筋疲力竭,意识恍惚,沉沉昏睡着。 她隐约地感觉到,他离开了。宝宝打了个呵欠,好困、好累啊,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身体慵懒,满足地动也不想动。 他去哪?管他的,她累得只想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恍惚着感觉有双温柔的手,拿着湿毛巾在帮她擦拭身体。她侧卧着,抱着枕头,好舒服啊,微笑着继续睡。 那双手极尽温柔地,用着冰凉的毛巾一逼遍揩拭着她肌肤每一寸……小心翼翼地,像似怕吵醒她,她微笑了,安心地沉入梦里。 谭夏树帮宝宝揩净身体,然后回到床上,将她揽在怀里,与她并肩侧卧着。 他亲吻她耳边柔软的发、她的脸。 佳人已沉沉睡去,他的思绪却仍清醒着。 夏树热情随兴,从不拘泥世俗观念,为了保障他无拘无束的生活,在性方面他是小心谨慎的。 与历任女友交往,总是在有所防护下才尽情享受鱼水之欢。 但这次,他没有做任何保护她的措施。在欲望开始时,他有自信能压抑住欲望,采取必要的保护措施,但一切就这么不可收拾地发生,在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他只犹豫了一秒。 那时他想着,万一她怀孕了……可奇异的是这念头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反而令他隐约地感觉温暖,像生命找到了归属,他找到想倚偎一生的人。 他搂着宝宝,喜欢她躺在他床上睡觉的感觉,喜欢这样抱着她,感觉这平时活力旺盛的女人,软绵绵靠着他酣睡的滋味。 闻着她的发香,听着她均匀的呼息,夏树心情激动,有种与她是一家人的亲密感。 以前,他与女友们交往,贪图着快乐的感觉。现在,爱着宝宝,他却考虑到更深一层。他想娶她,想朝夕都望着她生气盎然的模样,看她在身边走动着,与她共享亲密时光。 在这个夜晚,谭夏树决定放弃他自在逍遥的单身生涯。 他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如何,要把宝宝娶回来,与她长相守。 第八章 天亮,宝宝醒了。浑身酸痛,她伸个懒腰,瞥向墙壁挂钟——十点……十点!宝宝猛地坐起,睡了这么久?一张纸条飘落地板,谭夏树写着—— 我去买早餐,等我回来。 宝宝打个呵欠倒回床铺,翻了两圈,趴在床上,脸埋在羽毛枕里,微笑地嗅闻着他的气味。 跳下床,看见沙发椅上,她的衣裤整齐叠着,他帮她收好了……蓦地脸色泛红。走过去套上衬衫,上头的绉痕提醒着昨夜的激情。她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有点不敢相信,好象……不是真的。 她昨夜被热情冲昏头,现在才真仔细地环顾夏树住的地方。 好吧,她早知道夏树生活奢侈,品味讲究,但真正身处他的地方,还是惊讶莫名。 阳光被染红的绸制窗帘挡住,间接染红了这个房间。朴素的深蓝色床单,床铺松软,躺下去给人平静温暖的感觉,仿佛藏着瑰丽神秘的梦。 昨晚,他们就在这片深蓝里,一遍遍激情交缠。想及此,宝宝脸颊泛红,她立在床畔,看见遗落在床上,自己的几根长头发。 她挑了挑眉,笑着,有种暧昧的幸福感,胸腔满溢着懒洋洋又甜蜜蜜的感受。 床尾摆着一张木制矮桌,上面放着金色雪茄盒、水晶烟灰缸、碧绿茶壶,和六只碧绿茶杯。 有点渴,宝宝倒茶,捧着,喝一口——茶是热的、清香的。她目光闪动,又绽出一朵笑。 他一早起来泡的?为了她吗? 走出房间,三十多坪的空间,厨房与客厅中间只隔着一座矮吧,六只高脚椅,墙上挂着一幅斑驳的老版画,一侧铁架上摆满各式调味罐,显示着主人对食物的讲究挑剔。她忽然想到他家是开餐厅的,难怪他的厨房也忒地讲究。 隔着透明玻璃的阳台,铺着白石,养着各式各样蕨类植物,或悬挂或搁地上,沐浴阳光底,一盆盆生气盎然,看见这方绿,心情即刻舒坦。那里还搁着一张藤椅,上面放着—叠书籍。 客厅黑色皮沙发上,躺着几个大的褐色抱枕,地上铺针织地毯,花纹低调素雅。宝宝在客厅转一圈,每个小地方都让她惊奇,谭夏树真懂得生活。她肯定他是个好注重细节的男人,他不去当装潢设计师实在可惜! 宝宝弯进浴室梳洗,连他的浴室都叫她惊讶。白墙白地砖,洗脸台却是黑的,更让她惊讶的是,黑色洗脸台里,环抱着绿色弹珠,扭开上边的复古式花雕水龙头,水沿着绿色弹珠流下,灯光折射,弹珠与水流交错着光影,制造令人诧异的效果,她呆呆瞧了好久,才想到要洗澡。 洗脸台上有一支末拆封的白色牙刷,一边折叠着干净的白毛巾。 他为她准备的?真细心啊! 宝宝冲完澡,擦干身体,套上衬衫,走出浴室,同时,听见钥匙声,他回来了? 喀!门把转动,她微笑。走上前,主动帮他开门。 「夏树——」 「抓到妳了!」一个娇小的人影闪进来,瞪着宝宝。 宝宝也瞪着眼前穿白洋装的少女。「你是谁?」 少女关上门,说了句:「你是第六号。」哥哥的第六号女朋友。 「嗄?」什么第六号?她是谁?她怎么有夏树的钥匙?这是怎么回事? 当宝宝困惑着时,少女从手提袋内掏出数字相机,对准衣衫不整的宝宝,喀嚓、喀嚓猛拍,银光激闪! 「干什么?!」宝宝拾手遮掩。 「你是衣衫不整的第六号。」谭星荷咧嘴对着宝宝笑。「好大胆啊你,敢到我的地盘撒野。」她瞠眸,啧啧有声地打量宝宝。「羞不羞?里边什么都没穿欸……」说完又拿高相机对准宝宝。 「妳住手!」宝宝手一伸,劫走相机。 「我的相机!还我!」谭星荷大叫。 宝宝拿高相机。「你和夏树什么关系?」 「很亲密的关系。」 「他的女朋友?」 「比女朋友更亲更亲。」谭星荷示威地叫着。 更亲?宝宝脸一沈。「他老婆?」 「嘿……」她喜欢这个说法。谭星荷忽地跳起,抢走相机,走向沙发坐下。她顺手将钥匙扔在桌上,交叉双腿,撑着下巴,望着宝宝。 「我不管你是哪位阿猫阿狗,总之,你爱错人了。不管你眼夏树是什么关系,我不追究,我给你十分钟,你穿好衣服滚。」她讲得像她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 宝宝深深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进房穿衣。 谭星荷在她后边嚷:「算你识相。」第六号真逊,三言两语打发干净。 宝宝穿妥衣服,踅返客厅。 她将长发束在脑后,白衬衫、牛仔裤,那双出色的长腿,让谭星荷看了很不顺眼。 「门在那里。」谭星荷指着门。 「我知道门在哪里。」宝宝没走向门,反而走向她,在她左侧沙发坐下。 谭星荷跺脚。「喂,门在那里。」坐下来干么? 宝宝缓缓说道:「我会走,不过要先等谭夏树回来。」她要问清楚,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走开,虽然她心里有点慌,但直觉告诉她,谭夏树不笨,假使真有老婆,不可能蠢到带她回家来,这里边有问题。 谭星荷急道:「我数到三,你再不把你的屁股移开我家沙发,滚出我家,我打电话报警,我叫警察抓你!」她激动起来。 宝宝发现她很喜欢强调我这个字,相对于她的咆叫,熊宝宝表现得冷淡平静。 「等我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我会走。」假如谭夏树骗她,也要揍过他再走,哼! 「你听不懂国语?」谭星荷发飙,跳下沙发,指着她骂:「不要脸的女人,跑到人家家里还赖着不走,你以为夏树喜欢你?你糟了你,警察会把你抓走,你……你妨害家庭,你……你快滚出去啦!」 一串歇斯底里的咆叫,没让宝宝害怕,倒是令宝宝额角出现黑影。这少女语无伦次,用词很幼稚喔,宝宝冷睇她。「你冷静点。」 「什么冷静?」谭星荷抓了桌上的烟灰缸掷向宝宝。「给我出去!」咦,谭星荷呆住,用力眨眨眼,没看错吧?烟灰缸被她接住了,还放回桌上。 怎么可能?星荷随手又抓了抱枕k她,哇咧~~抱枕又被接住,放回沙发。 怎么可能?!系看到鬼喔?谭星荷陆续又扔出书本、花瓶、烟盒、杯子、茶壶,以及她的数字相机。 除了数字相机,其它的统统被接住放回桌上,至于相机则在地上砸个稀烂。 「哇啊~~我的相机!」星荷瞪着碎裂的相机怪叫。 同时,大门打开,谭夏树拎着早餐回来,一见到谭星荷,脸色骤变。 「你怎么在这里?!」 正在为相机哀嚎的谭星荷,听见声音呆住。很快地,她抬头微笑,慢慢地坐回沙发,好淑女地将双手叠放在裙上,一副好乖的模样。她向夏树眨了眨眼,口气无辜地说:「我们在聊天……」 三人落坐沙发,开始严词逼供,交叉比对。 宝宝问夏树:「她是你老婆?」 「星荷!」夏树瞪妹妹。 星荷缩肩,瘪嘴。「我没这么说喔,是她自己乱猜的。」 宝宝问夏树:「她说她跟你的关系很亲,比男女朋友的关系还亲!」那不是老婆是什么? 「星荷!」夏树怒瞪妹妹。 星荷低头咕哝:「我们是很亲啊。」 「你把话给我讲清楚。」谭夏树生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宝宝不耐烦了。 谭星荷接收到哥哥愤怒的眼神,只好低着头小声解释:「我……我们是兄妹。」 「妳是他妹妹?」宝宝惊愕。 「血浓于水,当然比男女朋友更亲,喔,对不对?哥哥……」她瞟夏树一眼,糟了,他的眼色好严厉喔。 噗!宝宝大笑,笑得瘫倒沙发。「原来是妹妹……哈哈哈……」亏她刚刚还紧张得要命,原来是他妹妹!幸好她有留下来。 可恶,笑什么笑?谭星荷瞪宝宝一眼。谭夏树打开买来的早餐,跟宝宝说:「我跟妹妹谈一下,你先吃早餐。」他拿面包和咖啡给宝宝。 「喔,好。」宝宝接了面包就啃,饿死了。 「我也还没吃早餐。」谭星荷跟夏树说。 谭夏树问宝宝:「咖啡要不要糖跟奶精?」 宝宝点头。「一包糖,不要奶精。」 「好。」夏树撕开糖包,倒入咖啡。 「我也想喝咖啡,你知道我的口味吧?我要很多牛奶跟糖喔。」谭星荷说。 「小心,很烫的。」谭夏树将咖啡搅拌好,递给宝宝,目光温柔,口气亲密,他拨开宝宝垂落脸庞的头发。 「嗯。」宝宝盘起腿,抓了面包啃,另一手端着咖啡,享受她的早餐。 恶心,低级,见色忘妹,谭星荷的不满飙到最高点。「我也要吃。」她指着袋里另一份早点。 「那是我的。」安顿好宝宝,夏树没收桌上的钥匙。 「人家肚子也饿,人家也要吃那个面包,人家要生气了喔,人家要哭了喔……」谭星荷发飙。 噗~~宝宝被咖啡呛到。鸡皮疙瘩全爬起来了,忽然觉得有点反胃。 夏树赶紧拿面纸帮宝宝揩嘴。「喝慢点。」转头,瞪住小妹。「星荷,告诉我,你为什么有我家的钥匙?」他摇晃着钥匙。 「这个喔……」谭星荷忽坐直身子。「啊!我想起来了,你不是会做蛋饼,我吃蛋饼好了。」 「不要转移话题。」 「嗯,对——」宝宝嚼着面包,指了指星荷。「偷拿别人的钥匙是不对的,就算是自己的哥哥也不可以。」 「干妳屁事!」星荷吼。 「回答我!」夏树低嚷。 星荷一见哥哥生气就气虚。「我……我想到了,我约了人在麦当劳见面,来下及了,你们慢聊,我走了,不必送,门在那里。」起身,落跑。 「不准逃!」夏树抓住妹妹手臂。 「把话说清楚。」宝宝拾脚,挡住她去路。 x!谭星荷被他们一手一脚堵住去路,只好不爽地坐下。 「我没偷拿你的钥匙,我只是拿去复制,以备不时之需。」 「什么不时之需?」他冷冷地问。 宝宝啃完面包,冷眼瞅着谭星荷。 谭星荷继续狡辩:「你一个人住,万一发生意外,总要有人可以进来屋里救你。」说完一阵安静。 谭夏树挑眉看宝宝一眼,宝宝眯眼,把头摇一摇。 他问宝宝:「太牵强了?」 「简直胡说八道。」宝宝说道。 两人齐望住谭星荷,开始围攻—— 「就算是这样,要复制我的钥匙,也该跟我知会一声,你太夸张了。」 「你怎么可以擅自进来?还要你哥哥的朋友滚出去?」 「她叫你滚出去?」夏树问宝宝。 「是啊,刚刚真以为她是你老婆咧。」宝宝点点头。 「吓坏你了?」 「妈的,被她整得一头雾水。」气死了。 「妳相信我有老婆?她是我老婆?」夏树大笑。「她才几岁啊!」 「但她演得跟真的一样啊。」宝宝也哈哈笑。 「我的天……哈哈哈……」两个人大笑。 呜……谭星荷苦着脸,觉得很丢脸。 在谭星荷答应哥哥,认真地给熊宝宝道过歉又答应不再惹是生非后,事情解决,谭夏树送宝宝回家。 车上,宝宝帮夏树调整后视镜。 宝宝直言:「你妹妹心理有病,她对你有不正常的爱恋。」 「我知道。」阳光刺眼,谭夏树戴上墨镜。 「她……」宝宝沈思一会儿,才说:「我总觉得,她讲话的方式很奇怪,她还在念书吗?几岁了?」 「为了让妹妹死心,我们快快结婚。」他笑道。 「喂,这不是解决的办法吧?别开玩笑了。她怎么会对你……」 「那么订婚?」嘴边笑意更深。 她眼一瞠。「喂,我顶认真在跟你讨论,难道你们家放任她这样?」应该想点办法吧? 「如果你怕结婚麻烦,法院公证也行。要是希望办得豪华,台北各大饭店让你选。」 「别逃避问题!」宝宝冷睇他一眼。 夏树耸肩,笑着感慨道:「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他不想讨论这些恼人的问题。 「怎么复杂?我们可以讨论讨论。」 夏树的表情忽变得严峻,摆明不想谈。 「我发现,我对你的了解还挺少的。」昨晚她是第一次踏入他家。 他回头笑着问她:「你还想了解什么?」 「譬如你的家庭啊,除了那个妹妹之外,还有什么人?」 「没了,一个妹妹,一个母亲。至于我的父亲嘛,因为我跟妹妹是私生子,所以很少联络。」 「喔。」宝宝识相地没再继续追问。唉,气氛有点闷,宝宝有点自责,她好象问了不该问的事。 谭夏树熟练的驾驶爱车,车子里一阵沉默。 「怎么?就这样?我以为你会问我祖宗十八代。」夏树刻意轻松道。 她听了,微笑。「神经,问你祖宗十八代干么?」 「身家调查啊!」 「我只是好奇你家有多少人,什么祖宗十八代?我没兴趣。」 「ok,换我了。」夏树问:「妳呢?」 「嗄?」 「每次去接你,只看见伯父,伯母呢?」 宝宝耸耸肩。「死了。在我六岁的时候,她出车祸死了。」口气平淡,神情如常。 阳光灿灿的午后,马路上头汽车呼啸着,车子里空调开着,音乐轻扬,也不知怎地,两人忽然都有点感伤。 原来他们都有个残缺的家,他是私生子,她幼年丧母。在片刻的沉默后,谭夏树忽然有股冲动,想跟她分享心事,他从不对人说的往事。 他低低诉说:「小时候,我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常年住在医院六楼的儿童病房。医院外,有座篮球场,每到下午,我就趴在窗户玻璃前,看外边的人打篮球。 「外面阳光很亮,我的病房只有日光灯。篮球场边,开满花儿,而我住的病房,总是弥漫着消毒水味。我很讨厌消毒水的气味,会让我联想到坏掉的腐败食物。到现在,那么多年过去,那气味好象还粘着我的肺……」他苦笑。「真希望能有把刀子,刮掉那股气味。」 宝宝难以置信,看他一眼。想不到啊,看来总是好快乐的谭夏树,会说出这么忧郁的话。 他透露了心中黑暗的秘密,于是,宝宝也泄漏她脆弱的心事。 她靠着座椅,弹弹指甲,用着漫不在乎的口气说:「我小时候好嘴馋的,下午老吵着要吃点心,我小时候好爱吃蛋糕,什么巧克力蛋糕、草莓蛋糕啦,爱吃得不得了,越甜的越爱吃……」 他微笑地说:「看不出来,你那么瘦。」 她瞪他一眼,也笑了。「我小时候胖嘟嘟哩。爸老笑我,说熊宝宝、胖宝宝。宝宝吃蛋糕,变成胖宝宝。吃饱饱,睡好好,长大一定是个宝。」 「你爸文学底子不错,有押韵。」 她不好意思,笑了笑,转头望向窗外。 「有天下午,我吵着要吃蛋糕,妈骑车去买,就没再回来……」她低下头,苦笑。「后来,我变得很讨厌吃蛋糕……」 那天,母亲在街角跟出租车擦撞,从此再没有醒来。那天后,悲伤过度的父亲,更是沉浸于武术世界,到处出国比赛。 谭夏树放慢车速,他把音乐开得更大声。他必须如此,因为听到她紧绷的呼息,他猜她要哭了,于是他的胸腔也跟着绷紧。 她安静地坐着,低头望着自己双手,眼神是空洞的。她抿了抿嘴,深埋的秘密一出口,尘封的悲伤瞬间凶猛,心坎潮湿啊,不知道囤积了多少眼泪。 夏树看到她低垂的脸,因极力压抑住眼泪,变得通红。 「别怪自己,这对你不公平。」他轻声道,将车驶向路旁,停住。 「我真想……再让她抱抱我……」她哽咽道。小时候,妈出门时,总会抱住她,跟她说再见。那温柔的声音,再听不见。 她,永远不能原谅自己。那个盛夏的午后,如果她不吵着吃蛋糕,母亲也不会出门,就不会…… 他凑身过去,将她轻轻揽入怀里,低低的在她耳朵边问:「你难过,她就会回来了吗?」 「不会啊。」她摇摇头。 「所以你要放过自己,这么好的妈妈,一定在天堂享福了。」 「是吗?」埋在他怀里,她的身体因为悲伤而绷得好紧。 「当然啊……」他下巴抵着她的头,大掌摩挲着她的背。「如果真的那么想她再抱抱你,那么暂时把我当成她吧,我抱着你,让你好好哭一场。」 「神经。」她闷嚷。 「你不觉得我的怀抱跟你妈妈一样,都很温暖?」 「别这样说……」她骂道,旋即痛哭,身体剧颤,呼吸破碎。 他心疼,双臂将她搂紧。 「真丢脸!」她气恼,可眼泪淌得更凶。 「不好意思啊?」他揉揉她的头。「那我来唱歌,盖住你的哭声。」 「你神经……」她又笑又哭,把那片温暖的胸膛淋湿。长发,眼泪,还有脸颊皮肤,他的衣服,潮湿的甜蜜的粘腻着。她的心因为往事震颤着,他的双臂强壮有力,坚固地安慰保护着她,像要消灭她的哀伤,神奇的是,累积的眼泪淌出以后,她的心慢慢平静。 而他一直像抱着个无助的婴儿,小心地轻轻摇晃她,在她掉眼泪时,他唱歌给她听—— 「onthedaythatyouwereborn,theangelsgottogether,anddecidedtocreateadreaetrue.sotheysprinkledmoondustinyourhairofgold,andstarlightinyoureyesofblue.」 在你出生那天,天使齐聚,决定让梦想成真。因此他们在头发洒下月光,在你双眸中,洒上金色星光。 他唱的还是那首「closetoyou」。他的歌声好温暖,怀抱也好温暖,他的气息暖着她的头顶,渐渐冲淡悲伤的氛围。 在这时候,熊宝宝感觉到被保护的幸福感。温柔无敌,她桀骛不驯,却在他怀里软弱地掉泪。头一次示弱,她觉得丢脸,在人前哭泣,有违她的作风,可是……感觉好好。 宝宝张手,紧紧环抱他。她在心底对他说——我爱你,夏树。 水晶灯下,五十几岁的谭碧娥穿著银色礼服,拿着麦克风,跟着电视屏幕里的帕华洛帝高唱「杜兰朵公主」。 她唱得非常陶醉,高级的隔音设备,将歌声藏住,让她尽情探测走音的极限,挑战颤音的频率。她在歌声里忘了自己的年龄,伸展躯体,做出一个个撩人的姿势,随着歌剧旋律,音阶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终于到了最高潮的尾声,她一鼓作气准备将声音飙上去——啪!有人关了电视。 「妈,你还有心情唱歌?」谭星荷把电视遥控器放回茶几上。 谭碧娥被迫从歌剧名伶的幻想中醒来。「怎么了?」 「完蛋了啦!」谭星荷眼眶一红,眼泪啪答啪答地掉下来。 「你怎么啦?谁欺负你?」谭碧娥拉着女儿坐下。 「没有人欺负我,我只是很担心……哥哥啦!」星荷偎在母亲怀里抽抽噎噎说。 「夏树怎么了?」 谭星荷嘟着嘴说:「他交女朋友了。」 谭碧娥倏地僵直身体,脑中警铃大响,闪着「危险」两字。过去的经验告诉她,只要夏树交女朋友,谭星荷就会开始情绪低落、歇斯底里,一直闹到夏树和女友分手为止。 她必须小心处理,希望历史事件不要再重演。于是她清清喉咙,第n次开导女儿:「那是好事,我们要祝福你哥哥,他早晚要娶老婆的嘛,是不是?」 「但是他跟一个很坏的女人交往。」想到下午哥哥和熊宝宝亲密的样子,她又气又怕,像有人抢走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嗯,这样啊……可是你哥交过五个女朋友,没一个你说好的啊,是不是妳的眼光太高了?」唉,这丫头的恋兄情结何时了? 「但是她真的很坏,我有证据。」谭星荷起身,冲回房间,拿出被摔烂的相机,放到桌上。「妳看。」 「哦?相机坏啦?妈再买给你啊!」 「这不是重点,我是要你看清楚,哥正在交往的女人有多恶劣,妈,你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吗?天!」谭星荷摇摇头,用夸张的口气说:「我真不敢相信,哥会跟那种人交往。」 呃,冷静,耐心!谭碧娥问:「乖女儿,摔烂相机和那个女人有什么关系?」 谭星荷伸出食指。「今天我去找哥哥,我遇到那女人,她竟然衣衫不整的在哥哥家里,衣衫不整哪!」 「呵呵呵……」碧娥拍拍女儿。「恋爱嘛,你哥也不小了,别看得太严重。」 「我还没说完!」谭星荷跳起来,继续说道:「然后哥哥做早餐给我吃,那女人吃醋欸,她见不得哥哥对我好,和哥哥吵起来,气得抢走我的相机摔烂,还臭骂我一顿。妈咪,她是不是好可恶?」星荷觑妈妈一眼,发现她没有跟着同仇敌忾,于是用力地抱紧母亲,哇地哭了起来。 唉,谭碧娥听完女儿的控诉并没有当真,她敷衍地说:「好了好了,反正都摔烂了,再买就好了。你啊,别再去闹哥哥,他好不容易又交女朋友,你别……」 「妈,你再不阻止哥哥就完蛋了。」可恶,这还不成?只好下猛药。「那女的以前是太妹,还有前科!!」 「前科?你别乱说……」谭碧娥果然吓到了。 「玛丽亚,把我桌上那叠纸拿来。」谭星荷朝正在扫楼梯的菲佣嚷。她花了一下午搜集证据,透过计算机网站把熊宝宝的身家底细摸得清清楚楚。厚厚一叠资料送来,呈到谭星荷手里,她转而交给母亲。 「这什么?」谭碧娥戴上老花眼镜。 谭星荷指着查来的资料,陈述着熊宝宝的「丰功伟业」。 「铭新小学毕业,学业成绩丙欸。就读普传国中,成绩也是惨不忍睹,德行分数是低空飞过。毕业后就读三流女中,哼哼哼,纪录更精彩,大过两支,一次和校外流氓打架,一次无照骑车。警告呢,嘿嘿嘿,平均每学期两次。有跟教官吵架的、有对老师不敬的,最霹雳的是,毕业后,还跟外面的人打架,闹到警察局,有伤害前科,要不是那时年轻,早就被关进监狱了!」 「你……你怎么弄到这些资料?星荷,我不是要你别闯公家机关的网站吗?」 「妈,这种女人,你放心让哥哥跟她交往?我看她八成是混黑道的:心狠手辣,品行低劣,将来万一哥哥让她不爽,搞不好还给哥哥砰砰!」谭星荷比个开枪的手势。 看完资料,谭碧娥动摇了。「奇怪,这不像是夏树会喜欢的女孩呀?!你说她叫什么?熊什么?」 「熊、宝、宝。」 「她家做什么的?」 「武、道、馆。」谭星荷大声道:「很多黑道家里都嘛开武道馆。」 「她长得怎样?」 谭星荷深吸口气,伸出食指。「非、常、丑。」只要跟哥哥交往的,她觉得都是丑八怪! 谭碧娥看着资料沉思着,对熊宝宝很好奇。 谭星荷抓住她的手臂。「妈,我们去跟那个坏女人说,叫她别缠着哥哥,你跟她说你讨厌她,他们在一起不会有未来,就算将来他们想结婚你也不会答应!我们这是为哥哥好,你要快点行动,免得哥哥越陷越深……」她很急,急着要把哥哥留在身边。她感觉得出哥哥这次非常认真,早上甚至把熊宝宝留在家里。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跟熊宝宝结婚,结婚后跟熊宝宝生小孩,建立自己的家庭……想到这儿,谭星荷很焦虑。哥哥有自己的家了,那她怎么办? 谭碧娥放下资料,决定了。「妈想见见这个女孩。」 「我立刻安排。」谭星荷道。 第九章 房间里,床铺上衣服堆成小山,衣橱的门开开关关,衣服穿了又脱,脱了又穿。坐在小山边的丁紫柔,指导着忙于穿衣脱衣的女人。 「no、no,你穿这件看来很凶。」 「no、no、no!拜托,穿牛仔裤见长辈不好吧?」 e on!你确定要穿t恤?」 「我的天啊,你穿这样很像庞克女郎欸!」 「很好,终于有件象样的洋装,但是……你确定要穿黑色的?穿这样像是去奔丧,啊!」 一条玉腿扫过来,踹向堆栈成山的衣服,衣服崩塌,丁紫柔跳下床。「老大别发脾气啊!」 「你他妈的意见真多,你在整我是不是?」熊宝宝汗流浃背,她瞪着丁紫柔耐性耗尽。 丁紫柔瘪嘴。「冤枉啊,老大,我是为你好欸!」一听见熊宝宝要见未来的婆婆,她可是马上杀过来,帮她做行前教育欸。 宝宝蹲在地,双手抱头。「可恶,那个谭星荷到底想干么?」傍晚时她接到谭星荷电话—— 「明天我妈要见你,晚上六点,我妈要你先别跟我哥说,记得准时。」然后说了餐厅地址,就挂上电话。 就这样打电话来吩咐一声,也不管她是不是有事,哪有这种道理?!懂不懂尊重人啊?宝宝一肚子气,最呕的是还不能跟夏树说,那丫头到底想干么? 「算了,我不去了。」宝宝挥挥手。 「嗄?你要爽约吗?」丁紫柔跑过来蹲在宝宝旁边。 「什么爽约?」宝宝抬头瞪紫柔。「她们跟我约过吗?随便丢下一句,我就要去?有没有搞错?」 「但是……对方是谭夏树的妈欸!你不去不好吧,这样会得罪她喔……」 「丁紫柔。」熊宝宝按住好友肩膀,对她晓以大义:「咱们为人处事讲的是个理字吧?她们不尊重我,我当然有权不鸟她们,管她是夏树的谁。」决定不去,宝宝松了口气,盘腿坐在地。 「老大,这样不好吧?」丁紫柔皱着眉头,她诚心诚意为好友着想:「你跟谭夏树交往,是认真的吗?」 宝宝睐她一眼。「我像在玩游戏吗?」废话,当然是认真的。 「那……你们交往得顺利吗?」 「出乎意料之外的……」 「的?」丁紫柔挑眉。 宝宝咧嘴笑了。「顺利。」只是有个恋兄情结的谭星荷梗在他们之间。「谭夏树是个怪胎,但是我喜欢。」 好吓人啊!丁紫柔用力眨眨眼,她竟然从老大脸上,看见了一种叫做温柔的东西。哇,老大恋爱以后,整个人闪闪发亮欸。「老大……你真的很喜欢他喔。」 「嗯。」宝宝低头,笑着承认。 好恐怖啊,丁紫柔更用力地眨眨眼睛,她竟然从老大脸上看见了一种叫做害羞的表情,丁紫柔张大嘴巴,直盯着熊宝宝。这……这是她认识的那个老大吗?那个拳打脚踢,好勇斗狠的老大吗? 沈湎在甜蜜气氛里的熊宝宝,发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嗯,不过我喜欢他是一回事,他妈妈要见我是另一回事。听他妹妹的口气,好象跟我见面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连夏树都不知道。干么偷偷摸摸的?太没诚意了。」 「我跟你说喔,假如你真那么喜欢夏树,交往得也很愉快,为了你们俩的未来着想,最好不要得罪他妈妈。万一你惹得他妈妈不高兴,她搞不好会阻止谭夏树跟你来往——」 「哈哈!」熊宝宝大笑两声。「他要是因为这样就不跟我交往了,那我还真要庆幸早早认清他,一个没担当、没主见的男人,我不稀罕!」 「哼哼,怕就怕在他是个有担当、有主见的男人。」丁紫柔冷笑。 「哦?」宝宝不懂。 「老大,你真的是爱情智障欸。你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夹在妈妈和女朋友之间,过得多辛苦、多郁闷吗?他妈妈不喜欢你,他偏偏硬要喜欢你,你想想看,一个是养大他的女人,一个是他深爱的女人,哦~~」丁紫柔又在演爱情文艺大悲剧了。 「他的挣扎、他的矛盾,他谁都不能得罪,他怎么会快乐?他就算拚了命,也没办法同时讨好两个女人啊。」边是妈妈,一边是爱人,左右为难啊!」边是亲情,一边是爱情,他——」 「停!」宝宝嚷。「我知道了,废话真多。」 「老大,妳了了喔?」丁紫柔双眼闪闪发亮。 「嗯,了。」 「那我们继续搭配明天穿的衣服。」 「不必,我不会去。」 「嗄~~」刚刚不是说了了吗?丁紫柔一脸无奈说:「老大,你真顽固欸!」 韩震青深夜到访,他进门,拋了个礼物给夏树。 「送你。」 「什么?」夏树及时接住。他打量小巧的黑盒,盒边镶着金线,盒中央有个小洞,看来是个锁眼。「你又从哪弄来的?」 「别人送的。」 「这盒子很有点历史吧?又是古董?」夏树掂掂它的重量。「里面装什么?」 韩震青耸耸肩,径自去冰箱拿啤酒。 「这该不会又是哪个部落送你的吧?」追缉古物的韩震青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通常,那些付不出酬金的穷部落或民族,在韩震青私下帮他们追回古物后,常会送些怪东西,当作是给他的酬谢礼。 夏树问他:「钥匙呢?」真想看看里边装什么。 「没有钥匙。」韩震青仰头啜饮啤酒。 「所以?」 「所以才送你。」韩震青笑道,遭谭夏树一记白眼。 「你不要?」韩震青扬眉。「还我。」 呵呵,谭夏树被他看穿死穴,拿着宝盒坐到工作台前,扭开灯擎。「我倒要看看里边藏着什么,这锁眼很特别……」夏树忍不住开始研究了。他拉开抽屉,取出雪茄,点上。头也没回道:「今天住这?」 韩震青躺到沙发上,算是回答。他双手枕在脑后,望着阳台外一大片星光。 谭夏树摊开袖珍型开锁器具,回头瞄他一眼。「怎么心事重重?」 韩震青没有回答他,兀自沉思着。 谭夏树右眼戴上特殊镜片,瞅着锁眼。「这锁构造挺怪的……」 「开不了?」 「不可能。」谭夏树微笑,眯眼思量:「有法就有解,没有不能破的锁。」锁眼主阴,钥匙主阳。阴阳并存是不变的道理,世上绝无开不了的锁。 「盒子太老,构造脆弱。」韩震青提醒他:「锁孔稍一使力,就会毁坏。」正因为如此,没有一个锁匠敢尝试开启它,怕毁了古董。 「我知道。」谭夏树拿出个小撢子,撢盒子。「不急,我慢慢跟它玩。」轻轻地整它,总会整得开。谭夏树衔着雪茄,埋首开锁。 他心情很好,边开锁边唱歌,开锁的过程跟恋爱很像,慢慢摸索,小心试探,到终于开启为止,伊人心房,就是他想观赏的宝藏。 想起伊人,夏树轻轻哼歌——closetoyou~~ 韩震青听着歌,灯下无语。他望着无垠的夜空,想念远在天涯的某个女人——今夜……不知她栖居何处?不知她的漂泊何时才能终止? 在长长的一段沉默后,谭夏树摘下眼镜问道:「你睡了没?」 「醒着。」韩震青回答。 「既然不睡,倒在沙发干么?」谭夏树旋转椅子,笑望沙发上的好友。 韩震青的忧郁和黑沙发在地上连成个暗影,他的脸庞上有着坚毅的表情。虽然躺在那里,双手枕在脑后,但怪的是,夏树竟然觉得他像头警戒的豹子,随时准备着要追捕猎物。 「你,真的要退出国际刑警组织?」 「唔。」他说要开酒馆,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他已经下了决心,要定居台湾。 「为什么是酒馆?」夏树问。 「她爱喝酒。」韩震青举高右手,夏树会意,拋根雪茄给他。点燃雪茄,烟雾团在他忧悒的脸庞缥缈着。 夏树呼出一团烟雾,问:「那个爆破专家?」 「唔。」韩震青深爱的女子,一个漂泊天涯的奇女子。业界的爆破专家每一次的工作都是一次冒险,常常生死未卜,时时行踪成谜。 「今晚她在哪?」夏树问。 韩震青望着星空思索着。「这阵子……她应该是在越南。」 「你们两个老是天涯海角的跑,几时能定下来约个会,好好的谈恋爱?」夏树微笑道。「连碰面都是问题。」 韩震青又吐出一团烟雾,沉声道:「所以,我要开酒馆。」两个人,全世界跑,动辄相距几千万里,就算想碰面也没得约起,两人就这么周旋好多年。韩震青想,他不跑了,他就定在一个地方,等着她来赴约,只是……她会来吗?他没把握。 夏树咬着雪茄,点头道:「原来啊……你的酒馆,是开来恋爱的。」想不到这个惯常跋山涉水、出生入死的老友,也有这么浪漫的一面。 「我也想不到——」韩震青揶揄他:「你爱挑战各式银铁锁,最后竟栽在一个心思简单的女人身上。」 「熊宝宝,她没你想得简单。」一提及她,他眸光登时变得好温柔。 韩震青笑道:「是吗?我看她个性很坦率啊。」他回望夏树。「她不像一般女人心思复杂,更不像你爱挑战的锁,曲折诡秘。」 「她的心没有锁。」夏树按熄雪茄。 「哦?」 「只有墙。」夏树眨眼道:「她顽固起来,顶可怕的。」他领教过。熊宝宝不爽的事,怎么拐她哄她,她大小姐就是不干。她坚持的事,就是扭断她的脖子,她也绝不妥协。 韩震青挑眉道:「这么说,你这个开锁专家,对着个没锁的心,恐怕是没辙了。」他笑问:「那,你是怎么逗得她开心,乐意跟你交往?」 「我包容她——」夏树呵呵笑,目光炯亮。「我吞了她。」 关于她的一切,照单全收;她的坚持,全数尊重。没有心眼的熊宝宝,偏偏最得他青睐。喜怒哀乐形于色,这样简单明白的展露着,光明磊落的姿态,最是吸引谭夏树。 「看来……她真把你迷住了。」谁能料到,最简单的,竟然就是谭夏树要的——一个没有心眼,爽朗直接的女人。 「一般女人,恋爱了常常心口不一,喜好随时为着男友或是周遭环境改变。」夏树满眼温柔。「但是她不会,真奇怪……她竟然不会,她有自己的主张,绝不妥协。」 「也许那是因为她还不够爱你。」韩震青泼他冷水。 谭夏树佯装忧郁,蹙眉道:「那可糟了,我真怕失恋。」但他的口气却是云淡风轻的,他对自己挺有信心。 「那也不是不可能。」韩震青继续泼好友冷水。「打一开始,她就对你兴趣缺缺。她对打架还比较有兴趣,你追得那么辛苦,可见她是个不容易感动的女人。她心肠硬,要甩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喂,你说得挺乐的嘛。」夏树赏他一记青眼。 「是。」韩震青微笑,苦涩地说:「我憎恨世上有情人。」因为他爱的,不在身旁。 「听来可怜兮兮的。」夏树拉开抽屉,抓了个东西拋向韩震青。 他接了,是个纸卷。韩震青坐起,卷开纸轴,眼色暗了。他将纸轴平放桌面,长指丈量纸内世界,那里边有乾坤,他期望他的爱能在这乾坤里实现。 「你的酒馆。」夏树微笑,沉道:「按着风水帮你勘进设计里,一桌一椅都藏着朵朵桃花,嘿,包你恋爱成功。」 韩震青万般珍重地卷好纸轴。他说:「你开个价。」这张设计图巧思处处,彰显着夏树的才华,付再高价码也值得。 夏树手一挥,道:「送你吧。」不过花三个昼夜,能替朋友做事,他极乐意。钱不是问题,他还缺钱吗?光是担任制锁公司顾问,他就花用不尽。 「好。」韩震青不跟他客气,他望向工作台上的古董盒,朝夏树使个眼色。「就拿盒子里的东西当酬金。」 谭夏树笑哼一声:「是喔,一个开不了的老盒子。」 「你不是说,有法就有解?」韩震青笑。「放心,你打得开的,也许里边藏着珍宝。」 「在这么小的盒里?」夏树不以为然。 当夜更深的时候,韩震青睡了。因工作需要,他长年漂泊,奔波于崇山峻岭间,谭夏树的长沙发,足够他好梦了。 谭夏树关掉客厅吊灯,好让朋友睡得更沉。他只留着工作台上的一盏黄灯,一圈光影落在白色桌面。 谭夏树瞧了一眼电子钟,取出手机,传了一封简讯,给他心爱的人儿。 同一片夜空底,另一方屋墙里,床上苦恼的人儿,还没入睡。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凌晨三点,她放弃挣扎,起床检视手机留言。 谭夏树睡前,习惯来通简讯跟她道晚安。 今晚也是。 简短的讯息,传递温暖情意。 以前她爱嘲笑丁紫柔,当丁紫柔向她展示收到的情书,或手机里情人恶心肉麻的留言时,她总是抬抬眼角,表情不屑。 但为什么类似的言语,换作心里喜欢的人儿,她可以感动得看了又看,舍不得删,一日日储存着他给的讯息,傻傻地看了又看—— 亲爱的宝宝,晚安。 kissyourlip,kissyoureyes,goodnight!夏树。 宝宝合上手机盖,将手机拋落床铺,翻身趴卧,重重叹息。 翌日—— 熊宝宝改变主意,决定要赴约,同时她意识到爱情的魔力。她一向讨厌委屈自己,没想到会为了他们的爱情妥协。 她甚至因为想给夏树的母亲一个好印象,跑去买下生平第一件粉红色洋装。然后又为了要衬洋装,买下第一双高跟鞋,然后穿著洋装和高跟鞋在镜子前练习微笑。 「伯母,您好,我是熊宝宝。」 「伯母,很高兴跟您见面。」 「伯母,您看起来好年轻……」 杀了她吧,这么谄媚的话是出自她的嘴巴?正当她忙着唾弃自己时,谭夏树打电话来—— 「宝宝,冰岛鲑鱼、松阪牛肉、北京烤鸭,哪个好?」 「呃……啊……什么?」熊宝宝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冰岛鲑鱼、松阪牛肉、北京烤鸭,你比较喜欢哪个?」夏树又重复了一遍。 「冰岛鲑鱼,你呢?」熊宝宝倒是很会有来有回。 「我倒是觉得松阪牛肉比较好吃。要不要试试?」夏树语气中含着笑意。 熊宝宝笑着,所性趴到床上继续听电话。 「我们一家一家餐馆吃过去,先吃冰岛鲑鱼,再吃松阪牛肉,最后北京烤鸭,就从今天中午开始。」夏树越说越高兴,不由笑了起来。 「好啊!到时我要证明给你看,我的味觉才是最厉害的……哎呀,今天中午不行。」熊宝宝突然想起了和夏树母亲的约会。 「为什么?」 「今天中午我有事。不和你聊了,我还要去准备准备呢,bye。」熊宝宝说着就切断了电话,只留夏树一人在彼端莫名其妙。 熊宝宝准时到达了饭店,由服务生领到谭星荷预的座位。 谭碧娥上下打量了一下熊宝宝,问道,「夏树的女朋友就是妳?」这个熊宝宝和她想象中不同,要说眼前的女人品行不良或是混黑社会,打死她都不信。 熊宝宝穿著粉红色洋装,长长头发,五官细致素雅,没有上妆,看了很舒服。眉眼间透着股英气,眼色明亮,给人很正直的感觉。 谭碧娥从事餐饮业,阅人无数,她一看就知道这女孩心地纯正,绝不是坏孩子。她松了口气,她的儿子果然有眼光。 「我叫熊宝宝,正和夏树交往。」宝宝说道。虽然对谭星荷很感冒,但是对夏树的母亲就显得拘谨。 「真高兴见到你,想吃什么?」谭碧娥问。 宝宝向侍者点一客鸡排。 「饭后甜点?」侍者问宝宝。 「这里的波士顿蛋糕很好吃。」谭碧娥建议。 「但是……」她讨厌吃蛋糕,不过话到嘴边她硬是吞回去。她听见自己顺从道:「那就波士顿蛋糕。」 「熊小姐在哪高就?」上菜的空档,谭碧娥想多了解熊宝宝。 「我是华英道馆的空手道教练。」宝宝递名片给她。 「所以要是惹到你就惨了。」谭星荷嘀咕,遭来母亲一记白眼。 「你和夏树怎么认识的?」谭碧娥笑眯眯。 谭星荷抢白道:「还用问?一定是她倒追哥哥。」 熊宝宝深吸口气,忍耐忍耐啊,微笑地向谭星荷说:「不是。」 「哦?不是妳倒追他,那可稀奇了。」她用一种不屑的眼神将宝宝从头盯到脚。于是笑容从宝宝脸上消失,她昂起下巴,迎视谭星荷不友善的眼光。 谭碧娥瞪女儿。「星荷,妈在说话,你别一直插嘴!」谭碧娥试着缓和气氛,可惜两个女人的战争已经开始。 「我哥哥交过的女朋友,就你长得最丑。」谭星荷故意激怒熊宝宝。 熊宝宝反驳:「我还算五官端正吧?」 「你再没礼貌,妈就要你回去了。」谭碧娥骂女儿,又向宝宝解释:「别跟她计较,她孩子气,没恶意的。真抱歉,突然约你见面,我这个做妈的,只是想看看儿子在跟谁交往。」 宝宝回以微笑。「伯母别担心,我和夏树光明正大的在交往。」 「怎么能不担心?妳有前科欸。」谭星荷凉凉道。 「星荷!」 气氟瞬间降到冰点。 「你们调查我?」熊宝宝气愤的倒抽口气。 「对啊!」谭星荷理直气壮地说:「怎样?怕人调查啊!真丢脸,三流女中毕业,我哥是台大毕业欸。」 「我懂了——」她不必忍受这些,太超过了!宝宝眼中闪着愤怒。「发现我有前科,所以急着见我,你们懂不懂得尊重人?」 「你干么不说说为什么有前科?见不得人的事吗?」谭星荷冷嘲热讽。 「我干么跟你解释?」 谭星荷怪叫:「前科欸!我看你的品行很有问题。」 「我看你的脑袋才有问题!」宝宝吼回去,声音大到令旁人侧目。 谭碧娥瞪着熊宝宝,想不到这相貌清秀的女孩发起脾气来这么恐怖。 「妈你看见了,她骂我!你看她凶的咧,要是她不爽,搞不好还会揍我,好差劲喔!」谭星荷哇哇叫。 真是够了,受不了谭星荷歇斯底里的叫嚷,宝宝双手抱胸冷冷地问:「你可以闭嘴了吗?谭星荷,你跟我相处过吗?你凭什么批评我?」 谭星荷胀红脸,指着宝宝说:「还需要相处?看你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就知道你家教差!」 「好了,你少说两句。」谭碧娥骂女儿。 谭星荷吼:「你不配当我哥哥的女朋友!」 「请问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当你哥哥的女朋友?」宝宝跟星荷卯上了,这个变态少女,不好好整治还得了? 谭星荷怔愕,没想到宝宝会这么问。「反正……反正不是你这种女人!」 「那是哪种人?请你说说看。」熊宝宝冷静但坚持。 鲜少见女儿被人逼得紧张兮兮,谭碧娥决定让女儿自己应付,她袖手旁观,谁也不支持。 呃……谭星荷气窘。「当我哥哥的女朋友要很优秀、要很美丽、要很有气质!」 「符合这些就可以当他女朋友?」宝宝目光灼灼。 「对!」 「我第一次听说,哥哥交女朋友还要妹妹批准的。」 「我怕他跟坏女人交往,我是关心他。」 「所以你是为哥哥好?」 「当然。」谭星荷脸红了,其实她是怕哥哥离开她。 「好吧,你来跟我住。」宝宝说。 「你说什么?」谭星荷一脸惊讶。 熊宝宝的话教她们觉得莫名其妙。 熊宝宝直视谭星荷的眼睛,一字字清晰道:「来跟我住,我给你机会了解我,看看我是不是坏女人。」又问谭碧娥:「伯母,可以吗?」与其被这个小女孩气得跳脚,不如直接带回家再教育。她决定亲手解决问题,而不是让这丫头在背地里搞鬼。 谭碧娥傻了一秒,随即笑出来。「好啊,可以。当然!哈哈哈,好、好啊!」她被这女孩的魄力吸引,忽然有点明白夏树为什么喜欢熊宝宝了。以往星荷骚扰夏树的女朋友,她们处理的方式就是找夏树哭,要他跟星荷算帐,没想到熊宝宝却选择亲自解决。 她的提议,教谭星荷慌得跳脚,她猛地站起。「我不要!」 「你不是很想了解我的为人?」宝宝起身,按着谭星荷的肩膀,目光凛冽地看着她。「和我同住一闾房、同睡一张床,咱们朝夕相处,晚上同盖一床被。相信不用几天,你就能清楚我的为人怎样、品行如何,到时你就可以放心让我和你哥哥交往了吧?毕竟,这不就是你担心的?嗯?」 谭星荷听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张大着嘴,半晌找不出话来反击,转而向妈妈嚷:「我不要。妈,有够好笑欸,她那地方我哪住得惯啊?」 「妈也觉得这主意不错,你不是想了解哥哥的女朋友?」太好了,也许这个熊宝宝能矫正星荷的偏差行为。 「熊宝宝,我……我不要去跟你住。」谭星荷又气又慌,熊宝宝这样做,无疑是让她没借口再反对他们交往。 熊宝宝索性将她的心思道破:「你根本不想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只是不能接受哥哥交女朋友,你是为反对而反对!」 「对,我喜欢哥哥,我不要他跟任何人交往!」谭星荷恼羞成怒。 「你喜欢哥哥,所以就千方百计破坏他的爱情?」真自私,宝宝直言道:「可怕,他竟有你这种妹妹,说的是喜欢他,做的事却在伤害他!」宝宝把谭家避谈的问题揭开来。 谭星荷没回嘴,猝然眼眶泛红,表情像被谁甩了一巴掌,惊愕狼狈又混杂着哀伤。 谭碧娥被女儿哀伤的神情骇住了。她握住女儿的手。「好了,别吵了,都坐下来吃饭。」 谭星荷不肯,她咬牙道:「熊宝宝,你全说对了。」她颤抖着,面色苍白,就快要崩溃。 宝宝看她这样,心软了,口气缓了。「如果觉得我说的对,就别再干涉哥哥谈恋爱,你也可以跟喜欢的男孩子交往啊!」 「谁会喜欢我?」谭星荷哽咽。 谭碧娥低头,神情疲惫,母女二人忽然都像泄了气的皮球。 「你这么漂亮,还怕没男孩子喜欢?」宝宝不懂。 「是吗?」谭星荷忽地伸手往头上一抓,揪下假发,露出光秃秃的头顶。「有人会喜欢我吗?」 宝宝惊骇,旁人惊呼,同时谭碧娥搂住女儿哭出声来。 熊宝宝一直理直气壮地活着,从没想过会伤害谁,只要是正确的,她就坚持不妥协。 她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眼见为凭,她看见谭星荷的任性、无理取闹,和带给夏树的诸多困扰。可是她没看见,在谭星荷背后,藏着的阴影。 如果她细心一点、敏感一些,就该猜出一个相貌甜美的少女,为什么会这么样害怕失去哥哥的关爱? 穿著新的高跟鞋,踩踏着不惯的步伐,脚尖和脚跟用疼痛跟宝宝抗议,回家的路怎么比来时还长? 因为穿洋装,她没有骑车,必须徒步到捷运站搭车回家。红砖道上细密的纹痕害她好几次差点绊倒,过细的鞋跟教她的脚步狼狈,穿越两个十字路口后,宝宝在服饰店橱窗前停步休息,她看着镜里的自己,觉得面目可憎。 她骂着自己:「你以为自己有理,所以就得理不饶人。你争赢了又如何?看见谭星荷苍白挫败的脸,现在你快乐了?」 第十章 一接到电话,谭夏树立刻赶来。 家庭医师和母亲在客厅讨论谭星荷的病情,谭夏树接过佣人递来的热茶,母亲过来解释状况—— 「她哭了好久,又不肯吃药,闹着说不想活,唉,你劝劝她吧。」方才在电话里,已跟夏树说了事情的经过。「也难怪她难受,第一次有人痛骂她。」 母子俩,灯下静静坐了一会儿。 谭碧娥擦拭眼泪。「妈该阻止的,可当时我想着,有人说说她也是好的,毕竟你妹妹这些年,也给你惹了不少麻烦。要是由我们来说,怕她会更难受……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当众把假发摘下来……」 心疼啊,这孩子十五岁得了脑癌,从此与癌症抗战,好不容易控制住,却因为长时间与疾病为伍,缺乏和人交际,行为幼稚,思想偏激。 谭星荷曾和网友谈过恋爱,可是在一次约会中,与路人擦撞,碰落了假发,男朋友见到她光秃的头顶,表面镇定,还要她别介意,但却渐行渐远,最终避不见面。从此谭星荷认定世上只有一个人永远不会嫌她丑、不会离开她,那就是最亲爱的哥哥,他答应过会永远守护她。 谭夏树拍拍母亲肩膀,起身,朝妹妹房间走去。 推开门,里边黑着,空气窒闷。他开灯,同时床褥上的人儿拉被盖住脸,挡住光亮。他走去拉开窗帘,让月光移了进来,又拉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换走一室窒闷。然后,他卷高衣袖,侧坐床边,掀开被子,笑望躲在被里的人儿。 「哥……」她没戴假发,泪眼汪汪,眼色像小鹿般无辜。 「为什么不吃药?」 「干么吃药,死了对大家都好……」她伤心道:「反正我只会给妈和你添麻烦,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我是你们的累赘。」想起熊宝宝的话,她伤心说道。 夏树笑着,纵容她的脾气,温柔地说:「你死了,哥哥会难过的。」 她哭嚷:「你还有熊宝宝啊,她很健康,她可以陪哥哥一辈子!」 凝视着妹妹苍白的面容,疾病残酷地侵蚀着这个小妹;心疼她的苦痛,便一直纵容着,任她的不安全感不断勒索他的情感。而原来这份纵容,只令她更陷溺在自怜里。 「星荷。」夏树拉她起来,看着她。「哥哥爱熊宝宝,但不代表就会减少对你的关爱。我们是亲人,流着相同的血,我们的感情不能分割,也不能拿到天秤上秤,你是我的小妹,永远都是,不会因为哥哥爱上谁,就改变了这个事实。等哥哥娶了她,她可以和哥哥一起疼妳啊。」 「但是你恋爱了,忙着陪女朋友,我很寂寞。」谭星荷揪住夏树的衬衫痛哭着。 「怎么会?」夏树轻声安抚妹妹。「等哥哥把宝宝娶进门,不就又多个人疼你?」 「我跟她吵架呢!她怎么可能疼我?她讨厌我,她还骂我。」 「她骂你?」夏树揉揉妹妹的头。 「是啊,好凶的骂呢,把我都骂哭了……她没跟你说吗?」哥哥八成已知道她调查宝宝的事,谭星荷撅着嘴问:「她应该跟你告状了吧?她怎么说的?是不是说我很可恶?她叫你来找我算帐吗?」 「你愿意吃药了吗?妈很担心你。」他不想响应这个问题。 谭星荷退身,仰望哥哥,疑心地揣测着。「怎么不说?她怎么跟你骂我的?你说吧,不用怕我伤心。」 「你真想听啊?」他笑着。 「当然!」可恶,熊宝宝一定把她骂得很难听,挑拨她跟哥哥之间的感情。 「这很重要?干么听来让自己更气?」夏树捏捏她的脸颊。 「哼!你说,我看她是不是乱讲。」星荷擦掉眼泪。 「好。」谭夏树伸手拿来杯子和药。「把药吃了,我就告诉你。」 谭星荷接过杯子一口把药吞了。「说吧。骂我什么?」 谭夏树搁好杯子,笑望妹妹。「她什么都没说。」 谭星荷瞠目。「不可能。」熊宝宝明明很气的。 「事实上,她也没打电话给我。」 「骗人!她没跟你告状,你怎么会忽然跑回家?」 「你那么伤心,是妈打电话给我的。」谭夏树抽了面纸帮她揩眼泪。「我听到你出事,马上过来看你。」 「她真的没打电话?」 「干么骗你,晚上只有妈打给我。」夏树拿手机给妹妹检查。 「那她……」谭星荷检查来电讯息。 「我有打电话给她,她关机了。」 「为什么?」 「还为什么,不敢见哥哥了吧。」谭夏树笑着捏捏妹妹的鼻子。 「嗄?因为我光头吗?吓到她了?」 「不是,傻瓜。」夏树大笑,拍拍妹妹光光的头顶。 「那为什么她……」 「我想呢……她是不好意思吧,把你弄哭了,伤了你的心,所以不敢见哥哥。」 「所以她也没跟你说我调查她……」以为熊宝宝会马上跟哥哥告状的,结果她反而躲起来了? 「你调查她?」夏树惊愕,谭星荷倏地躲进被子里。 星荷躲在被里闷嚷:「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熊宝宝的话言犹在耳…… 他竟有你这种妹妹,说的是喜欢他,做的事却在伤害他! 不!星荷揪紧床单。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害怕,怕寂寞啊。谭星荷从被子里向哥哥嚷道:「哥,我其实……我是真的……希望你幸福……」 夏树怔住,望着被褥里因哭泣面颤抖的小妹。他伸手拍拍被子。「星荷,妳懂事了。哥哥很高兴。谢谢。」 「你去找她吧,不用担心我了。这些年……对不起了,我是真的希望哥哥快乐的,真的!」谭星荷学着坚强勇敢,不让哥哥烦恼。 「哥哥好高兴……」夏树很欣慰,他的小妹终于懂得反省自己。揉揉被子里的人儿,温言承诺。「你永远是哥哥最爱的小妹,永远。」 伤害了谭星荷,熊宝宝很难过。她关了手机,害怕面对谭夏树。想到自己对他的妹妹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她就觉得很对不起夏树。 九点四十多分,谭夏树直接打雷话到熊家,熊华英接了,宝宝在旁挤眉弄眼,要父亲撒谎说她不在。 「宝宝还没回家喔……」熊华英帮着女儿敷衍夏树。收线后,他问宝宝:「你们吵架了喔?」 「没有。」 「干么不接他的电话?」小俩口不是热恋中吗? 「唉,你别管啦!」熊宝宝眼神闪烁。 熊华英睡前撂下话。「那么好的男人,很难得,你别使性子。」 「喂,我哪有对他使性子?」x的!现在她比较像龟孙子好不好?一只做错事怕捱骂的龟孙子,真够别扭的。 十一点,电话再次响起。 一定是夏树!她瞪着电话,心惊胆战。 已经睡了的熊华英被吵醒,从卧房吼:「电话、电话啊!」吵死了! 「喔。」熊宝宝伸手接,指尖一碰到电话忽地转而拔掉电话线,铃声戛然而止。 呼~~吁口气,惊觉自己满额汗。天啊~~她挫败地朝空中挥出一拳,跌坐沙发。窝囊!严格说起来,她也是无心的痲! 觉得胃有点痛,晚上都没吃呢。她起身去厨房泡面,冲热水盖上碗盖。 宝宝转身,背倚着流理台,望蓍脚上红肿的大拇指。咦?起水泡了……唉,穿不惯高跟鞋,磨破了脚趾,又拉扯身上昂贵的粉红色洋装,想着,等一会儿洗澡后,要将它打包明天拿去送洗,这件洋装可是花了她三千块哩!真是她买过最贵的衣服了。唉,可惜,饭局搞砸了。 老爸说的对,她的脾气真的需要改进,那时如果忍住不跟谭星荷吵就好了。 胡思乱想着,猛地记起热着的泡面,转身打开碗盖,面都糊了,烂成一团。 懒得捧出去吃,拿了筷子,夹起面条……面条稀烂,哀怨地挂在筷上,然后断断续续溜回碗里。 宝宝蹙眉,可恶!真恶心……抄起碗,将面倒掉,扔了筷子,双手撑着流理台。 叮——门铃倏地响起。 她转身,穿过客厅去开门。 灯下,谭夏树靠在门边,乍见宝宝,咧嘴,吹了一声口哨。 「太稀罕了,穿裙子!」第一次看见。 「怎么来了?」宝宝问得有气无力,避开他的视线。 「怎么不接电话?」低沉的嗓音温柔地问她。 伊人心情低落,低着头思量着该不该说出今晚的事。他还不知道吗?她垂着脸,心事重重。 他微笑。「你看来一副心虚的样子。」向来趾高气昂的家伙,竟一副气馁样,可见受到极大打击。 宝宝抬头,瞪他一眼。「我是很烦!」 夏树攫住她脸畔一小撮头发,轻扯,拉近她的脸。直视她道:「穿这么漂亮,该不会背着我和谁约会了?」 「乱讲!」 他呵呵笑。熟悉的略带轻佻的口吻,奇异地安抚她的心情。 总是这样,用这调调说话,像是天下没大事,全是庸人自扰之。这么云淡风轻,言笑晏晏地。宝宝凝视他,月光下的谭夏树,英俊清朗,赏心悦目。 就算他知道今晚的事,他也不会跟她生气吧?毕竟他对她一向都是这么温和有耐性啊,应该不会因为这事就讨厌她了吧? 糟糕,爱情果真会害人患得患失,她几时这么怕被讨厌了? 「夏树……」怎么办?被你家人讨厌了。宝宝叹息,垂着肩膀,犹豫着要如何说。 夏树退后一步,打量她,将她从头到脚看一遍,视线留在她红肿破皮的脚趾头上。「脚趾怎么了?」 「穿高跟鞋磨破皮了。」 「所以今晚你难得的穿了洋装,又破例穿高跟鞋?」他直视她,一边扯下系在领口的蓝色领带。 他侧首,笑望她,用一种懒洋洋的口气说:「宝宝啊,见我的家人,需要这么慎重吗?」 他知道?!宝宝倏地脸红。 夏树促狭道:「原来……你这么重视我的亲人。」他一副很感动的样子。 「你全知道了?」 「嗯。」 「我是说……嗯……你知道多少?」 「知道整个饭局经过,一直到我妹妹摘下假发。」他的语气里含着笑意。 「那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将领带甩挂在右肩上,抬手看表。「你们约六点是吧……现在是十二点三十五分。」目光对上她的眼睛。「也就是说,已经过了六个多小时,你身上还穿著洋装,可见是烦恼到连衣服都没换,我百分之百肯定你晚上什么都没吃,百分之两百肯定你沮丧得要命。」他笑笑地眨了眨眼。真不像平时那个身强体健,气势磅礡的熊宝宝啊。 「我对你妹妹说了很重的话。」宝宝气虚。 夏树走上前,扣住她的手腕,陡然将她横抱起来。 「夏树?」忽地失衡,她赶紧圈住他的颈项。 「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你可怜的肚子,你不饿啊?」他低望着她,嗓音是宠溺的。 「你放我下来,抱着干么?」 夏树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们去吃顿好的,把你喂得饱饱的。」 「可是——」 砰!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夏树踢上铁门。 「喂,我没穿鞋!」 「放过那双可怜的脚,我会抱着你。」抱着她大步走向车子。 「钥匙、皮包……」统统没带啊!她挣扎着要下来。 「那都不是问题。」将她塞进车里。 「没钥匙我怎么回家?我爸已经睡了……」她还在啰唆,车子已倒出停车格滑入夜里。 印度人开的小餐厅,艺文界夜猫族最爱的基地,藏匿在市区小巷里,没招牌,水泥墙间,通往地下的楼梯铺着金色地毯。 谭夏树抱着熊宝宝往地下室走。 「喂,可以放我下来了,这样太招摇了吧?」 「有什么关系。」 「下面是餐厅?」 「印度餐厅。」 「你现在是打算用抱的把我抱进餐厅?!」她提高音量。 他呵呵笑。「也可以用扛的,但是你穿著裙子,怕你春光外泄……唔!」被宝宝踢了一脚。 谭夏树坚持不放她下来,她熊宝宝一身武功,要摆脱他的怀抱太容易了。但一想到,他是怕她脚痛才坚持抱着她,虽然尴尬,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嘴上不承认,心里却为他的温柔感动着。 往下的楼梯,灰色水泥墙上有着一盏一盏的烛台,烛台上的蜡烛燃烧着,光影交错,他们像是要穿越奇诡的时空隧道。 随着那一阶一阶往下的楼梯,偎在壮阔的男人胸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感受高级衬衫光滑细腻的触感摩挲过脸颊。宝宝愉悦起来,整晚紧绷着的心情也逐渐地放松下来。 他知道晚上发生的事,还是来找她了。他没责备她半句,只是担心着她还没吃晚餐。他心疼她双足的不适,一路将她抱过来…… 宝宝将脸埋进那片胸膛,耳朵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她怎能抵挡这样温柔的男人啊! 他们来到餐厅门口,她听见曼陀铃优美的乐音,从他怀里回望,鼻间扑进咖哩气味,眼前的景象宛如来到神秘国度。 谁能想到在深夜时刻的台北,在冷清了的街道下,会有着这么一间印度餐厅? 「这间餐厅开到清晨。」夏树介绍着。 两名印度装扮的女服务生过来招呼他们,带他们入座。 夏树不肯放她下来,坚持抱着她走向座位,要是在一般餐厅想必引起骚动,但在这里却不会,大概是聚集的客群多是艺术工作者的缘故吧! 宝宝忙着打量餐厅里的装潢。从天花板顶棚垂下来密密重重的流苏,每串都是一句佛经经文。咖哩的香味中,弥漫着一股随兴浪荡的颓废气氛。 宝宝瞧得目不转晴。这里没灯,屋顶悬吊着铜盘,盘里点着蜡烛,铜盘微微晃动,烛光在他们身边一闪一闪。 这里没椅子,矮矮的木头桌放置在榻上。人们脱掉鞋、扔掉外套,或坐或卧,交谈着,有人甚至用手吃饭。 哗!大开眼界。 来到座位,夏树放宝宝下来,隔着矮桌面对面坐下。 服务生送来盛水的铜钵,两条手巾搁在桌上。 「今晚我们体验一下印度人的生活。」他拉起她的手放进铜钵,掬水帮她洗手。 「要用手吃饭吗?」她问。 「在印度,寻常百姓常用手吃饭的。」他甩开手巾,裹住她的手,仔细擦干,动作好温柔。 「他们不会烫伤手?」 夏树笑着答:「不会的。你也可以选择用刀叉,不过我打算入境随俗。」他洗了手,卷起衣袖,解开领口几颗扣子。 看着他的动作,她感觉口干舌燥。他的喉结还有敞开的领口,引人遐想。宝宝赶紧移开视线,要命,她几时变得这样色情了? 服务生送来菜单,夏树点了几样印度菜,还有酒。 菜色陆陆续续端上来,都是宝宝没吃过的。 还没动手,那些盛在银器铜钵甚至是芭蕉叶里的食物,已经先教眼睛吃了一次飨宴。 宝宝这会儿真的饥肠辘辘了,她和夏树赤手朝食物进攻,吃饼吃饭,熏酱喝酒。 印度的米细细长长,味道香浓,搭配咖哩浓醇的气味,在齿颊间余留着久久不散。印度酒装在金色尖嘴壶底,夏树帮她倒酒,她捧着铜碗,看琥珀色酒液从细窄的尖口一路金线似地溜进碗里,心先醉了一半。 印度烤饼奇妙有趣,夏树向宝宝示范吃法。他撕了一片烤饼,用饼去抓咖哩还有菜,跟着凑身送入她嘴里,拇指抹去她唇边溢出的汤汁,这时她的心已经醉得七上八下了…… 他们吃吃喝喝,偶尔交换眼神。 辣辣的鸡肉咖哩令她脸色绯红,甜甜的奶油咖哩味令她陶醉。桌上盘子一碟碟空了,酒壶越来越轻盈,他眼里的情意好缠绵,她瞧着他的眼色意乱情迷。 到最后,品尝过水果优格,尝过芒果的气味,终止于印度的香料茶。趁着香气还在舌间缠绵,他忍不住以指勾住她的下巴,在她迷惘的眼色里,吻上红唇,交换远从印度飘洋过来的神秘香氛。 在飨宴过后,酒精催眠,还有他多情的眼,以及挑情的亲吻后,熊宝宝整晚的担心都化作了泡影。 嘻,白担心一晚了,结果谭夏树不以为意,没有苛责她半句。 「夏树,你妹妹……今晚我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她托着腮,凝视他。「我想你母亲,还有你的妹妹……讨厌我了吧?」 「你没有错。」她自责的眼神令他心紧。 「你妹她……她是什么病?因为化疗所以……」头发才掉光的。 谭夏树简单地解释了妹妹的病情。「不过只要按时吃药,是可以得到控制的。」他伸手,指尖轻轻刮过她的脸庞。「不要自责了,她任性太久了,是该有人点醒她。说来还要感激你,经过这次,她变得懂事了。」 「有什么可以帮她的吗?让她开心的?她喜欢什么?有什么兴趣?」宝宝想弥补对谭星荷的伤害。 「她很喜欢海,可是被禁止潜水。」夏树笑着说:「因为这样我才去学潜水,好把海底的世界说给她听。」 「原来如此。」他对妹妹的好,令她感动。「还有其它的兴趣吗?」 「爱玩计算机,连程序都会写,全靠自修来的。」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在凌晨两点离开餐厅。 「这下好了,没钥匙我怎么回家?」坐在车里,宝宝嘀咕。 「去我那里。」忍不住又亲吻伊人香唇,品尝唇内的甜蜜润滑。 她喘气道:「不能去你那,明天早上八点我要教课。」 「这样啊,只好送你回去了。」夏树发动引擎。 「现在几点?」宝宝瞅向电子钟。「两点半?我爸大概睡死了吧!」 「那就让他睡喽。」 「我没钥匙。」宝宝睐他一眼,要是刚才先让她进去拿钥匙,现在也不愁被困在外头了。 「我有钥匙。」 「怎么可能?」宝宝不信。 他开了音响,朝她眨眨眼。「等会儿帮你开门,保证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家里。」 她还在质问着。「真有钥匙?我爸给你的?」 午夜,晚风徐徐,远处几声狗吠。偶然驰过的汽车,车灯亮晃晃地闪过了小巷。巷弄一隅有两个人,立在月光下,在宅前,在妖袅婆娑着的梧桐树影里。 宝宝赤足站在家门外。「好啦,现在怎么办?钥匙呢?拿出来啊!」不信他真的有。 她看夏树把手探入西裤口袋摸索着,抽出手,空空如也。 「原来你骗人的!」睨着他瞧,她唇边漾着笑。「还是按电铃吧!」抬手要按铃,他伸手挡下。 他朝她摊开双掌,接着像变魔术,右手探入衬衫外的黑背心口袋。 「还没玩够?」宝宝一副「看你玩到几时」的模样。 夏树从口袋里摸出的,不是钥匙,而是一管条状小木盒,像是拿来装牙签的。 他以指推开盒盖,从盒内倒出一根细长的特制银针,落在左手掌心。 「我立刻开门。」说完,在熊宝宝诧异的目光中,他单膝跪在门前,银针插入锁孔,闭目,以针探索簧片位置,挑动拨弄,不消一刻,喀地一声,铁门开了。 「怎么用的?」她惊呼。 他侧首,对她笑,口气亲昵地说:「宝宝,我一直没跟你说我的职业。」该让她知道了,过去鲜少跟历任女友提起自己的职业,一来是沉凯委托他的工作通常是机密案件,不能曝光:二来是讨厌被追问工作内容,啰啰嗉嗉的解释如何开锁。 当然,他不是一开始就避谈自己的工作,也曾经坦诚告诉交往中的女友,结果把自己陷入无止尽的麻烦中。 那位女友会突然兴起要他在亲人面前表演开锁。 她的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摩托车、行李箱、珠宝盒,甚至只是一本日记……只要是跟锁扯上关系而又打不开的,他就会被请去表演。 举手之劳没什么好抱怨,只是那些小儿科的锁,找他去开就像杀鸡用牛刀是一样的道理,令他觉得无聊,烦不胜烦的结果是,从此聪明地三缄其口。 不提他的职业,不讲他的专业。 那么,为什么愿意跟宝宝说? 他望着熊宝宝,她的性格强烈地吸引住他,跟她的交往,一日比一日认真。而且这是第一次,兴起了想与一个女人厮守一辈子的念头。她或许没有一般女子温柔细心,可是当今晚看见她为了想见他母亲,特意穿了她平常不穿的洋装,穿高跟鞋而磨破脚趾,还有她因为伤害了他的妹妹,内疚沮丧的模样…… 在今晚,那种想与她厮守一辈子的欲望,好几次强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就是她!他谭夏树一直在追求的幸福,他人生的伴侣。 于是,趁这开锁的机会,展现自己的专业,把所有的自己亮在她眼前。 他记得她讨厌纨桍子弟,讨厌男人不务正业,之前她误会他游手好闲,他只觉得新鲜有趣,现在不了。现在,他想在这个深爱的女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本事,炫耀他的能力。 收回银针,他将铁门推得更开,然后得意地望着宝宝。「现在,你知道我不是游手好闲的人了吧?」开锁是非常专业的本事,而且他还是业界顶尖高手。 「你是锁匠?」她回过神,揣测着,可又立刻推翻她的揣测。「不、不对!」有哪个锁匠不用顾店的?而他的时间一向很自由。 「宝宝,不是那种开店打钥匙、刻印章的。」层次更高一点喔。 熊宝宝后退一步。「难道……你是贼?」贼工作自由,贼开锁一流。 喔,误会大了,她惊讶的模样,逗得他大笑。 「笑什么?解释清楚!不会真是个贼吧?」她厉声问,急着搞清楚。 「如果我是呢?」他双手插口袋,眼里尽是笑意。 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贼……妈的!这可是比游手好闲更令人难以接受啊! 「谭夏树,你家不缺钱,不必靠偷窃维生吧?」不,她不相信自己会跟个宵小交往。宝宝瞪着夏树英俊的脸,宵小该鬼鬼祟祟、獐头鼠目、鬼头鬼脑、畏畏缩缩;但他却是仪表出众、风度翩翩。如果他真是宵小,那老天爷的玩笑就开大了。 夏树懒洋洋道:「你说得对,我不缺钱。这样说吧!或者我是为了寻找刺激……」好你的熊宝宝啊!竟误会他是个贼,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哇咧~~真是贼!轰!熊宝宝楞在原地,表情活像刚被雷公劈过。老天爷,有必要这样考验她的包容力吗?她真是无语问苍天。 一向自认天不怕地不怕,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吓她不倒,女中豪杰的熊宝宝,这次,谭夏树让她的信心有崩盘的危机。 「就因为追求刺激,你选择当个贼?」宝宝声音紧绷,眼角抽搐。 唉呀,她当真了。他做人这样失败?他哪个地方让她联想到贼啦?夏树深吸口气,似笑非笑地瞅着宝宝。「我完全能理解你的惊讶,唉……毕竟鲜少有人能接受我的职业。」他幽幽叹口气,捉弄起她来了。 哇哩咧,有哪个女人能接受男友是个贼?除非她本身向往鸳鸯大盗亡命天涯的生活。 xx的,惊愕完毕,宝宝恢复战斗力。「我知道了。」既然交往已成事实,后悔也无济于事。她弯身,双手撑在膝上,用力吸口气,像在勉强自己接受事实。 宝宝哼一声,自嘲道:「一个贼?我竟跟个贼交往?真不敢相信。」 「难道因为我是贼,你就不要我了?」夏树继续戏弄她。 「不管怎样,我的男朋友,绝不能是个贼。」她做人光明磊落,岂能跟宵小谈恋爱? 「我知道了,小贼你不能接受,强盗或许可以考虑。」 「你要是强盗我马上毙了你。」还敢跟她耍嘴皮子?宝宝揉着太阳穴,冷静、冷静。「谭夏树,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的谈一下。」 「因为我是个贼?」 「妈的,是,因为你是贼!」她气得口不择言。 「你说吧,我洗耳恭听。」他耸耸肩膀。他想,她将开始对他谆谆善诱殷殷教诲。 果然—— 「什么不好做,干么当贼?」开始了,爱的教育,铁的纪律。 「说得是、说得是。」他乖乖听训。 她用力踱步,慷慨激昂地说:「以前怎样我不管,现在跟我交往,就不准再做这鬼鬼祟祟的勾当,做人要光明磊落,听清楚没?」 「确实、确实。」他好想笑,可是她认真的态度害他不敢。谁知道她大姊一个不爽,会不会在他脸上盖鞋印。 她搔搔头发,像在跟自己的原则打架。他是贼,不该跟个贼在一起,那怎么办?说分手,又舍不得他的好,可是他是个贼,贼啊!可恶,可恶!最后,她停在他面前,按住他双肩,深吸口气,很有气魄的告白:「谭夏树,你知道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夏树咧嘴笑。她苦恼的模样真可爱,轻咬着下唇的动作让他想亲吻。 宝宝看着他,想了想,说:「我真不能接受一个当贼的男朋友,答应我,改邪归正。不管你是什么时候染上这个不良嗜好,戒、掉、它。」眼睛瞪着他的眼睛。 「恐怕很难。」瞧见她脸色瞬间阴霾,他立刻补充说明:「妳知道,这种瘾头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哇!夏树在心中吶喊——宝宝你真是太可爱了!看她用一副正义使者的姿态和他说话,让他感觉好象在跟女教官恋爱。 「你不能是非不分,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 「可是每当我成功地撬开门锁,溜进陌生人家里,我会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淹没;心跳激烈,热血沸腾!那种刺激感你能想象吗?」 「每当参与武术比赛,当我开扁的时候,当对手被我打倒在地,我同样也能得到这种刺激感。你喜欢的话,我每天跟你打一场,要多刺激,我就让你多刺激!」 呃……这例子举得不大好喔。夏树傻眼。 「如果你指的是那种被你揍的刺激,我恰恰好领教过,我个人觉得那种刺激对我的心脏来说,太过激烈了。我想要的是犯罪的刺激,不是疼痛的刺激,你了解这其中的差异吗?」 佳人双手猛地揪住他的衣领,目露精光,继续循循善诱。「想想看,万一你哪天失手被逮,关进监狱,你舍得让你如花似玉的女朋友,颜面扫地去监狱给你探、监、吗?」 「说得对、说得对,我也知道偷窃不对。」 妈的!她咆哮:「那还做?!现在、立刻、马上发毒誓,再也不干!」宝宝激动得整个人趴到他身上。 夏树被佳人迫到墙前,忽而眼色一暗,神情无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贼?」 「为什么?」 「小时候住在儿童病房,我看了一套故事书。」 「哦?」这和当贼有什么关系? 「怪盗亚森罗苹。懂了吧?」黑眸瞅着她。 揪住衣领的小手松开,她双手抱胸,瞪着他。「意思是说怪盗亚森罗苹教你去当贼?」靠!误会大了。 「我希望自己将来能锄强扶弱,劫富济贫,所以……」他憋住爆笑的冲动。 「好,别再说了。」她头痛,又再弯身,双手撑膝,吐纳吸气,平复翻涌的情绪。 曾听过,人一生免不了经历风雨,有时不得不面临考验,要勇敢地挑战命中意外的插曲。 可是,这段插曲也插得太厉害了吧?她为什么要面临这种考验?第一次掏心掏肺爱一个人,他竟是个贼,只因为他小时候看了怪盗亚森罗苹? 她在心中吶喊——「怪盗亚森罗苹你给我下来,我要揍你!」 她在心里哀叹:「上帝,我确实跟你说过,希望和中华英雄或是黄飞鸿、李小龙之类的英雄交往。上帝,我承认我确实幻想过我的男人锄强扶弱,身怀绝技。但您不赏我个大英雄就算了,何必让我爱上个见光死的贼?!」怪盗亚森罗苹留在故事书里奇哉妙哉就够了,跑到人间活生生演给她看,当她男友就太过、分、了! 奇怪,他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怪盗亚森罗苹……这跟她高中时,常幻想自己是花木兰有什么分别? 宝宝气虚,拍他肩膀。「夏树,歹路不可行,回头是岸。」她脑汁绞尽,干脆,他要是再不开窍就用手巴他,也许巴他几个耳光就能打醒他。 他还没玩够,继续掰。「宝宝,你知道你为什么吸引我吗?」他握住宝宝双手,将之按在胸口,望着她眼眸。「当我遇见你的那刻,我就知道你能把我从堕落的黑暗里救出来。你正气凛然,心地纯净。」 「呃……」 「你一定能帮助我脱离窃盗生涯。」 「咦?那么你决定不当贼了?」 「我愿在你的见证下,改邪归正。」说得煞有其事。 「那好哇!」总算感到有点安慰。 「只要你愿意陪我当最后一次贼。」 「嗄?嗄!你再说一次。」宝宝惊骇,她有没有听错? 「明晚十二点我来接你,我们一起行动。」他用力按住宝宝肩膀。「在我脱离怪盗亚森罗苹的阴影前,我需要你目睹我贼之生涯的结束。」 「你还要当贼?!我刚刚说的你没听进去?不肯答应就算了,现在还拖我下水?!」啊~~他真的是皮在痒了。 他拉住她的手。「我们劫富济贫,干完最后一票,从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宝宝眼角抽搐,脑子里飞快闪过——监牢、探监、警察、记者、电视新闻、老爸……我如果真笨到和他去当贼,我就是他妈的天下第一王八蛋,白痴加三级! 她吼:「不准你再去偷人家的东西!」 「是偷坏人的,劫富济贫。」 「管你什么人什么贫,不准企!」气得她飙出台湾国语了。「我不会跟你企!我为什么要跟你企!」她觉得自己快气死了,就快蒙主宠召,呜呼哀哉。 「因为你是我深爱的女人,在我最后一次的行动里,希望有你在场。」 「需要穿拉拉队衣服帮你加油吗?」 「如果愿意,请你穿迷你裙,我会更来劲。」 x○*%#&…… 拜夏树之赐,很多很多粗话,瞬间爆满在宝宝的五脏六腑间。 第十一章 谭夏树这个贼,困扰了熊宝宝一夜,害她失眠了。 好吧,以一个贼来说,他顶厉害。 虽然贼没贼样,但几个月光阴,他就偷去她的心,偷去她一晚的睡眠,偷去她第一次的恋爱,偷去她想象中的男友肖像。 她从不愿跟他约会,到几乎天天跟他约会;她从不屑他的游手好闲,到欣赏他的生活情趣。她厌憎鬼鬼祟祟的行为,结果她交的男友是个贼! 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 现在,这个可恶的贼,竟还要拉她一起去当贼?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她绝不答应!他如果因此不愿金盆洗手,那就等着她跟他分手。 嗯,就这么办!在天亮的时候,宝宝有了决定。 然后,一天开始了。 七点整,她买了早餐在道场等学生。八点教学,学生是一群退休了,想锻炼身体的阿公阿嬷。九点课程结束,送走学生,回家洗衣服、打扫家里。 十一点,电话响。以为是找她的,爸爸接了电话,换了衣服,出门去也。 「爸跟方叔叔他们去做义工了喔。」熊华英拎着环保袋开开心心出门了,浑然未觉女儿心事重重。 下午两点,丁紫柔笑眯眯来也。她带来麦当劳,宝宝呆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她笑吟吟问:「要不要吃薯条?」 「不。」 「汉堡?」 「不。」 「玉米棒?」 「不。」 「谭夏树?」 宝宝瞪她一眼。「很幽默吗?」 「嘿嘿嘿嘿嘿嘿……」丁紫柔自以为幽默地乱笑着。「你今天脸很臭喔。昨晚没睡好喔?有黑眼圈欸……」 「你今天很高兴嘛。」笑得像花痴。 紫柔用一种超可爱的声音说:「是、啊!紫柔今天好开心喔~~」 嗯~~ 「跟乔大伟分手啦?」 丁紫柔哇哇叫:「喂!少诅咒我们。」 「跟他在一起才是诅咒,早晚人财两失。」 丁紫柔跳下沙发,眯眼打量熊宝宝。「啧啧……自从你和谭先生恋爱,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你这么凶了。你今天火气这么大,紫柔决定帮你消消火。」说着拿出手机,打电话。 「你干么?打给谁?」 丁紫柔挥挥手,电话接通,对着手机说:「谭先生吗?救命救命,你的爱人暴躁中——啊!」 宝宝抢过电话。「别听她……」嘟嘟嘟嘟……咦?熊宝宝瞪着手机,丁紫柔爆笑。 「哇哈哈哈……骗你的啦,看你紧张的,哈哈哈哈哈……哇!痛~~」被宝宝乖乖粘回沙发,正正经经地给熊宝宝意见——「你应该跟他去当一次贼。」 「我疯啦?嗄?我活得不耐烦啦?嗄?我像是会干那种事的人吗?嗄?」宝宝的反应像是丁紫柔多污辱她似地。 「谭夏树这个人也真够妙的,怪盗亚森罗苹,哈哈哈哈哈哈……」忽然,丁紫柔又重复一遍她刚刚做过的举动,笑得抱腹又笑得拍桌又笑得差点跌到沙发底。 「你如果不爱坐沙发,我可以考虑让你在地上趴。」宝宝这句话有效地令丁紫柔止住笑弹回沙发。 「咳咳!」她清清喉咙,双眸闪着光芒,轻轻开口:「假如是我,我会去。谭夏树那个人看来聪明得很,我有信心他不会失手,你会平安归来,他改邪归正,两全其美,百年好合。」 「还有没有?你在给我作诗吗?」熊宝宝火气更大了。她的脸上开始出现一种不耐烦的神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压力指数急遽飙高中。 「好吧,换个角度想,就算你们偷窃时被发现,那不正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干么?打警察吗?」 「欸……」 「警察有枪你知道吗?」 「呃……」 熊宝宝目露凶光。「我练武是为了要偷东西吗?嗄?嗄!」她嗄得丁紫柔捂住胸口,惊慌失措。 「不是的,老大。」 「唔。」 「不过你既然是贼的女朋友,在他最后一次偷窃里,体验一下也是不错的啊!」 「如果他是杀人凶手,在他最后一次杀人时,我也要体验一次杀人吗?嗄?嗄!你是头壳坏掉喔!」真是,不跟她说还好,越说越觉得自己像白痴。 「那你决定怎么办?」 「今晚八点我要阻止他。」 「他如果还是要去偷呢?」 「我揍昏他!」 「嗄?嗄!嗄~~」丁紫柔忽然明白一件事——谭先生当贼固然不好,但有熊宝宝这样的女友好象更糟! 罗曼史终于降临在老大身上,但怎么全走调变样了?谈恋爱应该缠绵悱恻,怎么老大谈得暴戾凶狠?啊~~不愧是她的老大,恋爱谈得这么有气魄! 「老大我崇拜妳!」丁紫柔一把抱住熊宝宝。 「你恶不恶心啊……」熊宝宝挥手将丁紫柔甩开。 晚上八点—— 像是预知到熊宝宝会阻止他偷窃,当宝宝上车,才开口说了一句:「我要你打消念头……」 夏树立刻截断她的话。「你知道我们待会儿要偷的人是谁吗?」然后他开始陈述「目标物」的罪行。 在谭夏树振振有词地陈述目标物的罪行后,果不其然,熊宝宝气得破口大骂—— 「这种侵占穷人物产的人渣,放高利贷逼死百姓的混帐,应该找警察报案!」不过她气归气还是不忘导正他的思想。 「唉,你有所不知,这些漂白了的黑道份子,后台都很硬。」于是,谭夏树又耗了十五分钟,向宝宝说明这么罪大恶极的坏蛋,为何能躲避掉法律的制裁,而且极可能永远地逍遥法外,继续违法,继续伤天害民。 「太可恶了!」熊宝宝咒骂。「世上竟有这种人,畜生不如!」 「对啊,今晚我们来给他个小小的教训。」 咦?!宝宝瞥他一眼,他在笑;心里的算计表露在微扬的嘴角——她忽然有种上当的感觉。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哼,八成是掰的。「怪了,你对坏蛋的背景很了解嘛。」这坏蛋要是像他说的那么神通广大,那对自己做的坏事应该很保密,哪是他随便可以知道?该不会全是他掰来哄骗她的吧? 「妳自己看。」他拉开车匣,抽出档案夹给她。「我有个朋友在警局做事,这都是他提供的。」 熊宝宝唰唰唰地翻看。 谭夏树补充说明:「根据可靠消息,这位先生出国了,今晚是个好时机。」汽车驶上高架桥,谭夏树嘴边多了一根雪茄。 宝宝心中满是挣扎,她阻止夏树的决心开始动摇,她的是非观被他混淆,老天~~他是恶魔啊! 宝宝头痛,摀住脑袋。「这怎么可以……」她竟然开始认同他的行为? 歌声悠扬,播放的是英文老歌「howdeepisyourlove」。 「万一我们被警察逮住了……」她开始有让步的迹象。 「我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我说万一!」 「不可能。」他口气坚定,像鱼会走路,地球是方的,被警察逮住是绝对不可能。 宝宝沈默了,看着车灯映过一截又一截黑暗的马路。爱一个人需要这么冒险吗?嘿,她是喜爱冒险犯难,但是…… 瞥见她忧郁的神情,谭夏树笑道:「嘿,想想待会儿我们将从坏蛋手中偷走多少东西?想想我们今晚的收获……猜猜我们会看见什么?珠宝、戒指、钻石……肯定会有一只保险箱,绝对会是超坚固的那种,但不要紧,不管多难开的保险箱,我都有办法。」他咧嘴笑着,眼色烁烁发亮。 熊宝宝只想到事迹败露等着他们的监牢。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要是被逮住了,手铐脚镣你会开吗?」 他的回答是哈哈大笑,笑得差点掉下泪。悲哀啊,她对他这么没信心。 「我怎么可能会让心爱的女人教警察逮去?」他朝她眨眨眼,性感得要命。 「甜心,就算你被抓进监狱,我都能带你越狱,所以别担心了,好吗?我保证这会是你最快乐的回忆。」他靠过来亲吻她的脸颊。 终于时候到了! 时间,深夜一点。地点,普通公寓五楼。 谭夏树第一次当贼,但他没漏掉戴手套的程序,也帮着宝宝戴上,电影都是这样演的,怕留下指纹。 开锁时间——铁门二十秒,木门十秒,总共三十秒。 没有破坏锁,然后他们闯进了坏蛋家里,里边黑漆漆,谭夏树点亮手电筒,把门关上,熊宝宝开始轻微的歇斯底里。 「快快快……」她低声催促。 「你看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他拉开电视柜下的抽屉,悠哉悠哉地检查坏蛋的收藏。「这坏蛋喜欢收集钱币……这是限量的万宝龙钢笔……」 「你快点!」宝宝打开他带来的手提箱,他放进一支钢笔。 第一件赃物!她心跳剧烈。 谭夏树陆续拉开十格抽屉,拿了三叠钞票、一支钢笔、一条水晶炼。 「去房间看看。」他往里边走。 「喂,可以了吧?」宝宝只想逃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离客厅最近的房间,是主卧房,巨大的衣柜贴墙而立。 他打开衣柜,长指扫过吊着的一排西装,摇头叹息。「这位先生品味很差。」款式老气,看了气馁。 「你管他的品味?!」宝宝开始了中度的歇斯底里。「快点快点,速战速决!」 夏树抽出架上复古的黑色礼帽,拋落在宝宝头上,大声赞美:「好可爱啊!宝宝。」猛地吻了她的脸颊。 「谭、夏、树!」还玩?!她摘下礼帽。 他呵呵笑,拉开衣服下方的小抽屉。「存折?嗯,我找一下他的印章。」 「别偷存折,你敢去领啊?」宝宝吼。真笨欸! 「说的对。」耸耸肩,拉开下一格抽屉。「哇!印章放这里。」 「也别管印章,又不可能去领!」那是自投罗网好吗? 「是的。」关上抽屉,他深吸口气,伸展身体,左转右转,长臂舒展。 「你到底会不会偷?」宝宝快崩溃了,手提箱塞给他。「我来!」x的,慢吞吞的是想偷到天亮吗? 「宝宝?!」夏树惊愕,看佳人弯身往衣橱扒东西,美好圆润的臀部性感撩人。「嘿,真是赏心悦目啊!」他乐得清闲,双手环胸欣赏起来了。 熊宝宝真不是盖的,发挥老大精神,啪啪啪啪,一次将所有抽屉拉开,开始搜刮了—— 「这个好、这个不要、这个勉强,这个应该值很多钱……这个没法销赃吧?偷这个保证让他心痛而死!这大概是他女朋友的……这个赞……这别针好象很值钱,这个玉佩也不错……」 瞧她偷得可起劲了,夏树大开眼界。「妳真神!不愧是我的女朋友。」 不到十分钟,手提箱内堆满赃物,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分别是——劳力士手表一只,金项链三条,金光闪闪的别针几枚,珍珠项链,耳环,领带夹十个,其中最昂贵的,大概是一只红宝石戒指。唯有这只戒指,款式新颖,设计高尚,其它的物品都像是阿公阿嬷时代留下的。巨大的男性金戒指,很重很值钱,但是造型俗到爆,果然像黑道弟兄佩戴的。 「好了、好了,可以走了吧?」宝宝吁口气,关上手提箱,不啰唆,挽住夏树就走。 「但其它房间……」他犹豫。 「做人别太贪心!」她很果断。 在房门口,他们倏地停住脚步。 客厅铁门,发出声响,像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有人回来了?shit!他们同时转身奔向衣橱,钻进里边,他唰地关上衣橱,瞬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从客厅传来此起彼落的谈话声,他们不知道两个贼就藏在房间衣柜里 「要开始了吗?」有个女人问。 开始什么?宝宝竖起耳朵听着。 「再等等吧,我先准备一下。」男人说。 准备什么?厚~~难道要吸毒? 「还差两个人,等他们来了再继续。」男人又说。 「要不要打电话催?」女人笑问。 「不用吧?都约好了。」 然后是搬弄桌椅的声音,杯盘的碰撞声、音乐声,还有……还有迫在宝宝身前,夏树的呼吸声。 衣服的气味,桧木衣橱的气味,夏树身上的淡淡古龙水味,他脸庞的烟草气味……这些气味同时袭击着宝宝混乱的脑袋。 衣橱虽大,西服也不少,加上两个高个子的成年人,空间紧迫得快爆炸。 他的脸庞紧紧贴着她的额头,他的颈项挨着她的脸颊,她能感觉他的脉搏在她脸庞跳动。 他的胸膛迫着她的胸脯,她的腿搁在他的腿间,伟大的男性象征就贴着她的大腿。 她开始流汗,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紧张。忽然她仰头瞪他——妈的,他竟然……兴奋?! 在这种要命的时刻?亢奋的男性象征毫不受影响地,鼓胀坚硬,贴触着她的大腿,透过牛仔布料,那部位的热,真实得像它已经触及她的皮肤。 宝宝抬头,好暗,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她轻捏了下他的大腿,以示警告。 夏树接收到她的警告,手掌覆住她娇软的胸脯。 「喂……」宝宝低声阻止,身体绷紧。 事情已到这地步,紧张也没用,索性交给命运去安排。他低头,攫住伊人的唇,探索着诱人的湿润柔软。 「唔……」双手抵住迫近的胸膛,宝宝侧首回避贪婪的吻。有没有搞错?这种时候还发情? 她推开他,小心翼翼,怕弄出声响。 他扣住她的双手,压在橱壁上方,继续扬风点火。 夏树……宝宝昂头躲掉亲吻,他转而把住她的下巴,积极索吻。 她想出声制止,但必须噤声。 他料定她不会嚷嚷,在她嘴里探索爱抚得更深更放肆。 太过分了喔!宝宝蹙眉,膝盖发软。听见外边,倾倒酒液的声音,主人家们在热烈干杯。 危险紧张的处境下,夏树热烈地爱抚她。在他双手的撩拨下,气氛变得异常刺激兴奋,害怕与亢奋同时冲击着宝宝的神经。 他的容貌和身影被黑暗吞噬,伟岸的身体,手指的温度和威胁迫着的热却更明显立体。他双手在她身上爬行,勃发坚硬的热抵在她腿间。 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试着计算危险指数,他偏偏在恶意地挑逗,诱惑着她,害她不能专心。 当外面客厅里的人们讨论起近日的新闻时,他的手滑进她的牛仔裤,长指摸索着暧昧的幽痕。 当客厅里的人们从新闻话题,转至政治议题,他的手指掠过贴身的障碍,直接探索幽痕里的秘密。 后来……她再听不清楚客厅里的对话,话语变成模糊的无意义的音节,或轻或弱地敲着耳膜。 没心思辨别它们的意思,有更强烈的刺激在扣紧她的思绪。他的指尖在探索,她的身体潮湿得像个炙热的雨季,狂野的动情激素流窜在体内,热情吶喊,危险地快乐。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衬衫的扣子被解开了。 他的另一只手掌,撇开胸罩,覆住暖玉似的乳房,愉快地感受到,它在掌心里乍然坚挺。移开手掌,低头,轻轻咬住可爱嫩尖,嘴里的热力与舌尖的暧昧挑逗,它脆弱地颤栗。 它的主人实时咬住自己的长指,堵住差点溜出唇瓣的呻吟。 情欲在重重西服间弥漫,锁在陌生人的巨大衣橱里,稀薄的空气和灼热的身体,蒸发掉理智,担忧都化为泡影。 当热情的嘴离开颤栗的乳尖,往下一寸寸缓慢吞没光滑的皮肤,她有种窒息的感觉。她已经忘记他们身处险境,她的手开始在他结实的身体旅行,爬过宽肩攀过胸膛,在他紧绷的大腿摸索。 混杂着不安与危险,逼出的快感,异常令人兴奋。 他们开始狂野地探索彼此,在黑暗里热情游戏。用手还有湿润的嘴,拉扯彼此,急着要填满各自体内的空虚,他们渴望更亲密的贴近,消解身体的饥渴。 她扒开他的衬衫,他企图褪下她的紧身牛仔裤。 突然—— 手机音乐声响起! 电话?电话引两人同时停住动作。 「你没关手机?」 是的!刺耳的手机铃声从夏树的西装口袋内窜出,愉快地充塞在衣柜里,铃声越来越大。shit!宝宝伸手探入他的西装口袋,摸出手机,急着要关掉电源。 夏树双手敏捷,先将她的衣服整理妥当。 「该死的!开关在哪?」宝宝咒骂。 客厅交谈声戛然停止,混乱的脚步奔向房间。完了、完了啊!手机铃声持续越来越大声。夏树抢走手机,切掉电源。 啪!柜门被拉开,光线闪入,伴随呼嚷—— 「surprise!」 空中纸花飞窜,响炮轰炸,熟悉的脸容朝他们哈哈大笑。 夏树搂着宝宝也在笑。只有宝宝一脸错愕,一副惊骇过度的模样。 「怎么回事?」外边站着夏树的朋友们,还有丁紫柔。刚刚在外边的是他们。 谭夏树拨开西服,拉着宝宝走入光里。他拉出手提箱,打开,拿出红宝石戒指,套进宝宝的食指。 沉凯清清喉咙。「熊宝宝,你愿接受谭先生的求婚吗?」 韩震青将带来的花束交给夏树。 夏树搂住她的肩膀,玫瑰塞进她怀里,向她眨眨眼。「我们结婚吧。」 她思绪一团乱,瞪着夏树。「怎么回事?怎么搞的?」 大家哈哈笑,丁紫柔解释着:「老大,一切都是谭夏树策划的喔,他想给你个惊喜啊。」 一群人冲着宝宝笑。 熊宝宝呆了一会儿。「所以……你不是贼?」 「不是。我专门帮警界开锁,兼任几家制锁公司的顾问。」夏树捏捏她的脸。「怎么也想不到你猜我是贼,我看来像吗?」 「那……这房子是?」 「我家。」沉凯忙着邀功。「那些阿桑级的首饰和装饰品是我跟人家a的,晚点要拿去还咧,犯罪资料是我帮夏树编造的。」 「刚刚的电话是我打的喔,吓死你了吧?」丁紫柔眨眨眼很得意。 「了解。」她抬头。「你耍我!」气得作势要打他。 夏树笑着截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怎么样?嫁给我?」 宝宝笑着,有谁经历过这么刺激的求婚吗?把她吓得半死,然后忽然间,让她感动得要命。 「怎么样?」夏树催促着。 「各位——」宝宝向大家说:「请让我们单独说一下话。」 大家听了,讪讪地陆续离开房间。待门一关上,宝宝矮身忽地一个侧踢,将夏树绊倒在地上,旋即跳到他身上,双手抡拳,笑捶着那片厚实的胸膛。手势虽狠,力道却很轻,夏树只是呵呵笑。 「敢骗我?什么你是贼,还劫富济贫,还怪盗亚森罗苹?我看你是欠修理,嗄?嗄!」 夏树抓住她双手,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底觑满笑意。「坦白说,宝宝,很好玩是不?」 「好玩?!」宝宝揪住他的耳朵,龇牙咧嘴地说:「告诉你,我还是杀人犯,信不信我把你宰了?」 两人打闹一阵,夏树亲吻她的眼睛。「宝宝,我爱你。」说着又吻她的嘴。「结婚吧!」 两人吻得难分难舍,宝宝头昏目眩地,喃喃着:「外面……他们……」 「让他们等。」 尾声 东北角,海岸线,游艇出航,泊在海中,阳光灿烂着,蓝色海洋闪着金光。 咚!两条人影潜入海底。夏树游在宝宝后边,帮她注意着水流方向。宝宝拿着从日本进口的海陆两用数字相机,拍摄海底景象。 一个小时后,他们回到船上。卧在铺开的软垫上,白云流浪,船艇摇晃,温暖的日光违洒在他们身上,夏树辜负着浪漫的大好景致,抱怨起女友近日种种劣行—— 「宝宝,挑礼服、选喜饼、决定饭店、喜宴菜色怎么都我在关心哪,哪个新娘像你这样?」反了反了,这对白通常是女孩子在说的啊?瞧他谭大少爷为爱情沦落至此,可悲啊! 宝宝忙着看刚刚拍摄的海底风景。「那些事有够烦的,我没意见啦,你喜欢就好,我觉得穿牛仔裤去公证就好啦!哇~~这条鱼真美,瞧它的颜色,白得像雪。」 夏树敲她脑袋一记。「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可以草率的穿条牛仔裤去公证?」他的新娘缺乏耐性,都要结婚了还拉他来潜水。 数字相机忽地对准他的脸。「夏树,来,笑一个吧!」 夏树皱眉,露出个凶狠的表情。「酷不酷?」 「哈哈哈哈!」宝宝大笑。「酷、酷!摆个黄飞鸿的招式让我拍。」 「喝!」夏树一个侧踢,帅气地跃下躺椅,摆个电影里的武打招式,身长脚长,挺像回事。 「好帅啊!大帅哥。」宝宝边拍边笑。 夏树走过来,抢了相机对准宝宝。「来,换你。」 宝宝笑着挥开相机,他追着拍摄。「熊宝宝,来一个爱死我的表情。」 宝宝翻白眼。 「真不合作,那来个好感动的样子。」 宝宝吐吐舌头。 「这是好恶心的表情吧?」夏树大笑。 宝宝眉一凛,抬手,作势要k他。 夏树照拍不误,他问:「宝宝啊,结婚后你还要继续教空手道吗?」 「你很无聊欸!」她瞪着他走回软垫坐下。 「突然买相机,是不是觉得你老公很帅,不拍可惜?」 「……」宝宝拿起啤酒畅饮,不鸟他。 夏树纠缠过来,搂着她,继续拍摄。「宝宝,唱首歌给你未来的老公听,快,我录下来。」他按下录音键。 「你烦死了!」宝宝被闹得受不了,拿了墨镜戴上,握着啤酒罐,用力清清喉咙。 「你听好了,这首歌我要送给天上的星星——」 「大白天的哪来的星星?」 「你管我,我说有就有!」宝宝抓紧啤酒罐,好认真地对着啤酒罐唱了一首歌。 由于她的表情很认真,他不敢开玩笑了,认真帮她摄录到相机里。 谭星荷在翌日收到宝宝快递来的礼物。 收到时,她正孤单地在房间里上网,盲目地闯荡在一个又一个匿名聊天室,用煽情的字句捉弄男孩子。如果有急着想要一夜情的,她会答应,说定了时间地点,让他们白等。 要是遇到恶心的低级男,开场白就问她:「小姐,要不要援交?」 她会说:「要。」 对方如果问:「多少钱?」 她会回答:「一百万给你相片,两百万跟你讲电话,三百万考虑陪你看电影,四百万可以一起喝咖啡,五百万帮你健康检查,如果有问题我帮你电疗……」 通常讲到这里,对方就会骂她神经病。 她以捉弄他们为乐,这游戏一开始觉得好玩,后来渐渐无趣。哥哥要结婚,她不再闹情绪,乖乖接受事实,可是心里是苦涩寂寞的。 收到快递,她仔细瞧着盒子,看见寄件人是熊宝宝。 她在计算机桌前拆开盒子,看见一台迷你数字相机。 「哼,想收买我了。」算她识相!谭星荷打开电源,发现里边已有录制档案。她打开档案,看见海底风景—— 珊瑚荡着纤白触角,鱼儿在它旁边捉迷藏,相机有播音功能,她听见咕噜咕噜的气泡声。 「哼,想讨好我?」一定是哥哥跟她说她梦想着潜水。 然后画面跳回船艇,她听宝宝命令哥哥摆出各种滑稽的动作,谭星荷忍不住被逗笑了。 后来,宝宝入镜,她对着镜头说:「你听好了,这首歌我要送给天上的星星——」 谭星荷忽地呼吸困难,心脏揪紧。 她看宝宝认真地唱起英文歌「she」。 宝宝认真地唱着其中一段,谭星荷听着,眼泪不知不觉地一滴滴落下。 她知道这首歌,哥哥以前常唱。 谭星荷在这歌声里,与未来的嫂嫂和好。她听出歌声里,嫂嫂对她的关怀,她的不安和焦虑都在这温暖的歌声里得到安抚。她默默流泪,倾听歌声传递的承诺,相信宝宝会爱护她,就像哥哥一样。 宝宝对着镜头唱—— shemaybethebeatuyorthebeast,maybethefamineorthefeast,mayturneachdayintoaheavenorahell. shemaybethemirrorofmydreams,asmilereflectedinastream,shemaynotbewhatshemayseem,insidehershell. shewhosalwaysseemssohappyinacrowd,whoseeyescanbesoprivateandsoproud,noone''salowedtoseethemwhentheycry. sheymaybethelovethatcannothopetst,maetomefromshadowsofthepast,thati''llremembertillthedayidie. mei''lltakeheughterandhertears,andmakethemalllmysourvenirs,forwhereshegoesi''vegottobe…… 她可能是美女或野兽,可能是饥饿或盛宴,她能够让每一天变成天堂或地狱。 她或许是我梦想的的魔镜,一朵小溪里反射的微笑。 她不可能只定她外在看起来的形体,她似乎永远在人群中显得快乐,没人能看到她落泪的模样。 她或许是那不能期待持续的爱,将由过往阴影走向我,让我将永远记起直到逝去那日。 我将带着她的笑声及泪水,把她变成把握一生的纪念珍藏。 她往哪里我必跟随…… 全书完 注: 英文歌「she」的中文歇词,摘自费翔专辑——「爱过你」,丰华唱片。 后记 你应该更爱自己     单飞雪 我有强烈占有欲,来占有我自己。 我希望快乐,但如果那份快乐感,需寄生在某人某事物上,我宁愿不要,因我痛恶患得患失,我要踏实的快乐。 我希望获得名利,越多越好啦,但假使那些名利需要苦做苦捱,咬牙切齿硬着头皮挣来,我宁可放弃,当无名小卒也不赖。 我曾经雄心壮志,年轻气盛自以为与众不同,身有奇力,自大到妄想可以征服全世界。为了挣得想要的,耗费太多时日来搏命演出,来表演金刚不坏、百折不挠的毅力。 而其实背地里我常常恐惧,恐惧我因逞强而担下超过能力的事,或答应了我做不到的承诺。 有时,逞强地坚不示弱,确实能满足我的虚荣。 但静夜里,疲惫躺下,我自问:「人吃三餐睡一张床,有必要这么辛苦吗?」 这几年,我不再做着我将与众不同、征服世界的白日梦。 这几年倒是心安理得窝在这角落写稿,有合拍的工作伙伴、温暖舒适的出版社,我能安心过着简单生活,感觉着自己的心逐日安定踏实,双手仿佛也更有力量。 想从前的自己,老跟着世界潮流打转。像跑马灯座上的跑马,只因为受到光的欺哄,被它的美丽蛊惑,我的欲望无边无际,眼睛看到的都想拥有,贪得无餍的追逐,竭尽所能的表现,就为了浸淫在世人赞赏的目光里。 我反省,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其实我只有两只手,能拽住的又有多少? 我停下脚步,决定发掘自己心里的光。我开始专注,专注在自己双脚站立的地方。 当人们继续追逐一个又一个偶像,我开始学着当自己的偶像,宠爱并崇拜我自己。 我用尽一切办法,来安定自己的心,而不是耗尽力气,去安抚别人的眼睛。我活在自己的价值观里,下再拿别人的价值观衡量我自己。 假使我的心不安定,它有一点忧郁,我会安安静静地,开导我自己。花费几个昼夜,理清楚思绪,而不是依赖旁人来改善我的心情,更不仰赖物质上的安慰。 买再多东西也不可能安抚内心的躁动,事出必有因,我不再回避问题,喜欢静静思考,耐心拔掉心头的刺。 有人令我不愉快,我会试着回避,而不是针锋相对。 有事令我不开心,我放弃钻牛角尖,把情绪拋下,慢慢处理到好。真的做不好,就放下,去努力别件事,人总该偶尔放过自己,认清楚有些事的确做不好。放弃不代表否定自己,只是让自己有力气努力在更擅长的地方。 开始学会放弃,把七情六欲捐出去,活得像团泥土,朴素地、顺其自然地软着。 我的占有欲越来越少,什么都不强求。 不戴钻石、不买珠宝,不希望夜归的时候,变成贼的目标。 我的居所是贼来了都要失望的,除了营生的笔记型计算机,我想不出贼还能偷走什么。 书吗?如果是个雅贼,我乐于赠与。 或者假使贼爱花草,想窃走我的百香果树、木瓜苗、金桔花、铜钱草……嘿!爱花草的贼,我乐于让他偷窃。 虽然我常在故事里写名牌货,什么lv啦,什么夜光表啦,但感谢天,我的虚荣心只挥霍在故事里,过干瘾。真实生活,我对名牌货仍处于麻木状态。 当然,等哪天我发财,它们的价钱不再让我心痛,我或者会买。 我觉得很愉快,觉得自己越来越轻盈。 有时我在床上练瑜伽,兴起时就翻几个筋斗,学学家里的猫咪,活得懒洋洋,越来越爱嘻皮笑脸的,对谁都没有得失心。 是啊,我还是有着强烈的占有欲,但仅限于占有我自己。吝啬花费力气去占有任何人,即使是很爱很爱的人儿,也不愿占住他的世界。 我害怕两人世界也变成一座跑马灯。 他是灯,我是马。我是灯,他是马,嘻!不管谁专注地只为谁奔跑,追逐谁的光影,久了都让人厌倦。 我不要两人相爱,爱得世界变成一座跑马灯,我们拥抱着只能亮着几寸地。我宁可各自奔跑,各自觅快乐,回来交换新闻,丰富彼此的视野。 我讨厌当拉风筝的人,宁可自己是风筝,当心爱的人儿想飞翔,我随时也可邀游天际。 忽然我的天地,那么自在快活,物质的欲望和情感的负担都被我拋却。 我的生活越来越快乐,我随时能享受孤独的乐趣,也欣喜地欢迎着两人相爱的情趣。 我有时穿得像公主,有时像村妇。 我有时逛诚品,有时蹲在巷尾的小书局看蚕宝宝,玩一会儿娃娃机。 我有时心血来潮跑去五星级饭店吃大餐,有时窝在家里揉面团,吃着十元不到的自制蛋饼。 有时……嘿!我备受宠爱分身乏术。有时我孤苦伶仃,要自己安慰自己。 更有时,我富有得像凯子般挥霍,有时竟穷得七天不出门。 可是不管时局怎么变化,我保有我的弹性度日子,我可大可小,也能屈能伸。 于是我的忧虑很少,我的快乐很多。向左向右都可以,忽上忽下也不赖。谁人的生活没有高低潮、顺逆境? 渐渐我没有所谓,不做太多顽强的坚持,顺其自然地活着,笑眯眯地发掘生活里的小乐趣。 因为把目光专注在我自己,我更彻底地理解了自己,因此我从未迷失,从未混淆自己的喜好,从未贪心地去获取非我想要的人事物。 我一天比一天更爱我自己,那你呢?你爱不爱自己?你的目光总是放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