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您太匪》 第一章 大王不好了 宽阔的场地上,周侧是错落有致的石头和木头构成的房屋,房屋没有因为是在山间的原因而显得破败简易,反而透着一股大气雅致,约莫四五十间和着院落场地依山而建,放佛是屹立于山间的小小殿宇。.. 而房屋四周却是茂盛的树木和曲折险峻的山脉,看着这些奇险的山势或许没有人会想到在这百丈山上会有一群人的聚居,但是知道的却是闻风丧胆。 因为在这上面住着一群土匪,一群以恶名著称的土匪,其中最凶狠的土匪—白芷,名字很好听,名声却恶的很。百丈山附近十几个山头哪个不晓得白芷的名讳,十八岁那年带领百丈山上的三百多个土匪一个个铲平了附近的所有山头,成了名副其实的方圆几里的山大王。就连朝廷听闻都曾经几次三番派兵前来剿匪,结果不是打得落荒而逃,就是在山中迷路,最后还不得不求白芷才得以走出去。 所以,白芷两个字几乎是在大魏国成了修罗恶鬼一样的存在,更有甚至传闻她不是人,而是百丈山上的冤魂恶鬼所化,所以才会如此厉害地让人惧怕。 如果白芷听得到这些的话,一定会大声告诉他们是的,她就是冤魂所化,但不是恶鬼。 那么多年过去,她早就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鬼地方,穿越成为土匪头子捡回来的女儿。可是她依然清晰记得她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看见白罗一脸胡子,侧脸还有一道至额头的长长的丑陋的伤疤。如修罗一般,吓得她一下子开口叫了出来,待发出声音之后更是被自己的声音惊到了。 那是,婴儿的啼哭声?她竟然穿越到了一个婴孩身上!!! 由此白芷就展开了莫名其妙的穿越路,彻彻底底抛弃了二十世纪的一切,来到这座有花有树又有草可就是没有帅气霸道加腹黑的皇帝王爷丞相和将军的百丈山。 何其冤啊,想她一个文明开化的二十一世纪新青年,虽然工作烂了点,工资底了点,生活差了点,可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做着打家劫舍的事儿啊。 但是打家劫舍了十几年以后她也就慢慢习惯了,尤其是六年前她那个长相十分像修罗的老爹因为劫了一票帝都首富,高兴地狠了,一口肉没来得及咽下就过去了。百丈山上的三百多双眼睛巴巴地望着她,白芷没得法子,只得扛起土匪头子的重任。可是十五岁的姑娘,仍然抱着会遇到一个英俊倜傥到掉渣的男主角出现。 话说,穿越剧里这不是套路吗。 于是她就守在她家山下那条土匪道上守了三年,愣是没有劫上一个,要么丑得一绝,要么品行比她还烂。 白芷绝望了,生气了,怒了!扛起大刀一口气荡平了附近十六个山头,一举成为臭名昭著的山大王,天天过着鱼肉手底下小喽罗的好日子。 “唰!唰!唰!” 三声响起,三支利箭同时离开纤长的手指破开空气向远处的靶子奔去,那箭似乎有着极大的力道,后面二十几双眼睛望着,等着那箭刺到靶子上的结果。 “砰!” 只有一声响,只有一只箭射中了靶子,另外两只已经朝着大地的方向落下。一个身材瘦长的土匪瞥着自家大王的脸色,反应极快地跑了出去,打算把白芷没射到靶子上的两只箭插上去。谁知道刚刚到那两只箭落下的地方,那靶子居然砰地一声破开了,木屑儿溅到那人脸上。身后是随之而起的哄笑声,伴随着心悦诚服的声音。 “大王威武。” 女子挑眉笑的骄傲,伸手一抛,手中的弓落了出去,忙有人接住,白芷双手环胸,眉毛细长胜柳叶,但是其间更有几分英气飒爽,眼眸明亮若星辰,却盛着不敢直视的威严,一袭张扬红色长衣,手脚处微束,方便骑马射箭。 “怎么样,大王我的手艺没有生疏吧。” 白芷开口,自然是一片的夸耀不绝之声。 “大王是方圆百里最最了不得的土匪了自然是了不得的。” “莫说是土匪,就是朝堂的大将军有几个可以与我们家大王比的。” “呸,胡说八道,就是神兵天将也比不上我家大王啊” …… …… …… “大大大……大王,不好了!” 最后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一场一个赛一个夸张的恭维声,众人回过头去,炎白芷似乎不甚在意,眉头都未皱,启口淡淡道 “怎么了,哪个山头的又活腻歪了。” 语气随意淡然,似乎不以为意。白芷虽然平了所有山头,可是就是有那么一两个有骨气的不甘心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压着,三天两头闹事,闹一次白芷打压一次,不是说北边的麒麟山上的霸王成都吓得差点已死谢罪了吗,居然还敢闹事情,非得要让他残了死了才知道厉害是吗。 来报信的土匪一个噗通跪在地上,整个身体都是颤抖的,一双眼睛瞪大了望着白芷,里面满是惊恐。 “大……大大王,不……不是的,不是山头闹事,是……是……是” 最后一个是说了三遍,那人愣是没说出是什么,炎芷回过头一脚就要踹上去,那人抱着头大声道 “是朝廷派丞相言容率了五千兵马来剿我们了。” “言容?那个传闻奇丑无比,奇毒无比,活到现在还没死的言容?” 白芷的脚在离那土匪几寸的地方停了下来,语气中是无法掩饰的诧异。开玩笑,这大魏朝就算连皇上的寿辰不知道,也不可能不知道他言容的名讳,比她的还要臭。 人长得丑也就罢了,身材魁梧,满脸横肉,鼻眼内陷,嘴唇外翻。她百丈山随便挑一个都绝杀他三千里啊,不仅如此,偏生还歹毒地很,但凡是落在他手上,死都是最好的结果。 大魏朝传闻,大魏曾有一郡内闹鬼,言容去了一次,那儿几乎半夜连狗叫都没有了。仅连白芷知道光是江湖派出去的追杀言容的江湖追杀令就发了九十九封。 啧啧,他这样丑得影响国情,坏得人人得而诛之的人能活到二十八岁也是不容易,够坚强。 可是她应该没有劫过他吧,长得他那样出挑的万中无一的,如果劫过她应该会印象深刻啊。 “为什么?” 白芷几乎是想都没有想的,她没劫过他,他凭什么来剿她。 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几乎像在看一个傻子。 “大王,我们是土匪啊。” 跪在地上的那个土匪好心地提醒白芷,白芷似乎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拍了拍手向前走去,身后的土匪忙跟了上去。 “通知其他十六个山头,东南西北九个留守在山间设伏围攻,其他的来百丈山同我一起抵御朝廷大军,这次我定让言容有来无回,替天下除了这一大害。” 一举手一投足,白芷都是无比的霸气侧漏,那报信的土匪加快步子,快步跑到白芷身旁,小心翼翼道 “大王,好像不可以了。” 说完在白芷的目光没有杀过来之前低下了头,果然白芷突地止步,目光锋利地看着他。 “给我一个理由。” “言容已经在山下,安排了两千名士兵留守,其他的随他杀上山来,大概明天一早就会道山寨门口。” “那我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这句话白芷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音一落伴随着脚下习惯性踢出去的一脚,那人已经配合地倒了过去,仰头努力咧着嘴笑着看着白芷 “因为,小的也是现在才收到信。” 白芷闭眼扶额,想她如此英明无双的一个山大王居然养了这么一群蠢得一绝的土匪。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她敢保证一定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一抬脚,旁边的几个土匪远远地躲开了,白芷却没有踹他们,而是大踏步离开了。 “大王,你去哪儿?” 几道声音一起在身后响起,谁现在都不敢跟在白芷身边触怒她半分,惹急了她,可以把他们倒挂着放在山中喂一整夜蚊子,想想那种感觉,但求一死。 “去死。” 白芷背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她现在一定要快点离开,一定要快点,要是慢了她保不齐会建起地上的箭插进那些个笨土匪脑子里,就这样还做土匪,连大军到了脚底下才知道是打自己的,恐怕有一天脑袋掉了才知道快死了。 做个土匪不容易,做个土匪头子更是不易,做个可以活到长命百岁的的土匪更是十分地不易。 白芷躺在床上感叹了三次之后闭上眼睛睡觉,窗外上百个土匪围了个圈,以为自家大王被吓着了,小心翼翼地看着。白芷现在可不能有事,她要是有一点儿事恐怕他们就真的被言容的大军踏平了。 只要白芷好好的,哪怕朝廷来了一万大军都不怕,想当年白芷带着他们铲其他山头的时候,有一次只带了五十个人,而东齐山却有两百多个土匪,个个凶狠的紧,白芷居然也可以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俯首称臣,月月往百丈山进贡,百丈山即使不劫道也可以过得大鱼大肉。 个个伸长了脑袋,屏住呼吸,认真听着屋内的动静,终于,半晌之后屋内传来平稳得呼吸。 “大王好像睡着了。” 一个身材有些魁梧的对着旁边同样不瘦的人压低了声音道,换来对方赞同地点头。 “是啊,好像睡着了。” 旁边一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伸长了脖子朝屋内看 “大王既然睡得这么安心,就一定有对策了,我们回去睡吧。” 看了半晌,那凶神恶煞模样的人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嗯嗯,对啊,先回去睡吧。” “好,唉,你今天晚上不准再踢我了” “谁踢你了,明明是你咬我?” “胡说八道,你那么瘦我咬你都嗝牙。” …… …… 第二章 开门迎军 一阵小声的吵闹之后,众人悄悄退了过去,一个个的居然安安心心地回去睡觉了,只留下两个在山寨门口守着。 估计这会儿白芷醒着能被他们气晕,大敌当头没有一点儿危急感,简直缺乏职业责任心。 这一点来说言容带领的大军的确比他们好得多,你看看人家,摸着夜色,大晚上的,不怕狼吼,不怕鬼叫,不怕蛇虫鼠蚁。三千大军,一个比一个顽强,脚步一个比一个坚定。 “丞相大人,我们一定会铲除百丈山这群无恶不作的土匪为民除害的。” 一个年轻的土匪信誓旦旦在黑夜里望着言容的方向道,那人并未答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散入夜色里,依然带着无尽的威严。那说话的士兵一见丞相大人理自己了,高兴地精神更振奋了,踩地地上的草地滋滋作响。 然而走到半山腰军中就陆陆续续传来深深浅浅的嘀咕声,这山诡异地很,没有土匪把守,也没有任何机关,关键是在丛林深处,似乎还有绿油油恶狠狠的目光。虽然是训练有素的朝廷大军,到底也是血肉之躯。而且民间把百丈山上的土匪传的那么邪乎,只怕还没见着人就葬身在这山林间。 走在最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似乎在考量什么,但是夜太黑了,看不清模样,只听得他嘴里传出来的声音。 “让大军先在此扎营,待到黎民光亮之时再上山。” 声音清冽,如同山间清泉缓缓淌过石子儿的声音,竟有几分动听,与他传闻中的丑恶面目并不相衬。 大军一听丞相大人准了歇息,忙高兴欢呼,生火铺地,寂静的夜里,百丈山的半山腰里突然热闹了起来。 但是百丈山上守着门口的两个土匪都彼此靠着睡熟了,根本听不见任何声响。反正有他们的大王白芷坐镇,怕什么,指不定明天朝廷大军会败得多惨呢,说不定大王还会把那个丑得惨绝人寰的丞相言容吊在山门口镇山呢。 坐在火堆前的言容打了个喷嚏,墨黑的瞳孔比山间的黑夜还要可怕几分。 当红日高悬于天际之时,明亮的日头把山间的雾气散的一干二净,伴随着阵阵鸟儿清脆的鸣叫,整整齐齐的脚步声响彻在整个山间,惊起了飞鸟,似乎他们这些外来人,打扰了这片土地的宁静。 百丈山上,整个山寨里冒起袅袅的炊烟,有浓烈的食物香气自寨子是飘散出来。 再看白芷,一只脚踩在宅门口城头山,自上而下俯视着越来越近的大军。她的身侧,是一个个烧的正旺的火炉,火炉上面是满是辣椒的汤水,正冒着热气,似乎再等一会儿就要开了。而言容大军的脚步声也渐渐地,清晰地落入每个土匪耳中。 所有人无不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寨门,三尺见宽,十尺高的寨门打开。他们大王这是要开门迎朝堂大军,是嫌他们赢的太容易吗。 可是他们的大王是何等机智聪颖之人,她此举定有所图,他们信得过白芷。 日头一寸寸升起,言容率领的大军终于也抵达了寨门口,虽则一路上畅通无阻,走得极为顺畅,可是每个士兵心里却是极为恐惧的。都说炎芷可怕得很,怎么会让他们轻易上山,不会是打算在山上灭了他们,然后剩下的日子都不愁没肉吃吧。 言容虽然面容淡定,到底心里也是疑惑的,白芷这是什么意思,听到消息跑了吗,为了保命连自己的山头都不要了吗。 可是如今最疑惑的当数白芷了,此刻她的脖子可是伸得比谁都长,眼睛恨不得从脸上跑出去在大军中巡视一圈。 没看见言容啊,鬼影儿都没看见啊,难不成言容是听见她的大名不敢来了吗。没想到她的名声已经恶到了那种地步,连言容都不敢来,此一战以后恐怕也没谁敢来了吧。 不过那话还是说的不错的,朝堂果然出美男,比如带头的那个,有些远了,不过可以清晰看到他脸上的轮廓,硕长飒爽的英姿,如果再长得俊美些,炎芷都差一点起了贼心想把他抓起来做压寨夫君了。 “哈哈哈,看到没有,言容一听说打的是我,来都不敢来了,亏得本大王还在这儿迎他。” 白芷蔑然地看着三千大军,笑得那叫一个嚣张,三百多个土匪闻声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嘲笑丞相言容。而这些话和笑自然是落入了几乎已经到了寨门口的大军耳中,前面一个士兵气不过站出来大声道 “你们这些这个无恶不作的土匪强盗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丞相大人在此,你们怎么敢如此放肆!” 那士兵说到丞相二字时指向白芷刚刚看上的男子方向,这次她看清了,这个据说是言容的人长得哪里是好看,简直是太好看,谣言果然是谣言,信不得,半点也信不得。 可是造谣的人必定是恨极了言容的吧,否则怎么会把他说成那样,说不定还是一个受了情伤,嘴长没品的,男人? 言容那眉眼,那身姿,换用古人的话说就是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眸聚星辰月华之光,面具白玉容华之色。 啧啧,不做压寨夫君简直可惜了。 正当白芷的目光与落在言容眼睛对上的刹那,突地被他锋利的目光摄住了,果然,狠辣阴毒之名,倒是说得一点儿也不假,看得她都像活生生把自己刚刚说出去的话咽回来。 “白寨主亲自相迎,本相岂有不来之理。” 冰冷的语气即使隔了大老远白芷都感觉出了不善之意,得,还真有一个倾国倾城的美男,只不过是来灭了她的。 四下一片寂静,白芷看了一圈,那些个没出息的土匪恨不能藏在锅里去。得,还是靠自己个儿吧。 “呵呵,那个,丞相大人,我刚刚也只是开开玩笑,活跃活跃气氛。百丈山好客得很,你看看听说你要来我可是一大早起来亲自杀了寨中养了十几年的什么猪羊鸡鸭,特意给你做了火锅接风,大军一进寨肉就下锅,片刻也不耽误。” 白芷呵呵笑着,翘上去的腿却没有拿下来,看起来匪气十足。言容扫了一眼城头上各处,大大小小架了十几口锅,冒出来的气味还透着醇香,这是,火锅? 活了二十几年,身为大魏丞相,什么没吃过,第一次看见这般吃食,偏生后面那些士兵闻见香气已经开始咽口水。 不过还是有一两个保持清醒的凑到言容身边进言道 “丞相大人,其中必定有诈,到处都说白芷诡计多端,狠毒无比,这一定是她的计谋,她就是想把我们骗进寨子再一举歼灭。” “对,说不准她在汤里下了毒药,等我们喝下他们就不战而胜了。” 旁边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小,有些经验的将军竖着眉毛附和道,言容抿唇不言,眼睛微微眯着,打量着城头上笑靥如花的女子。 “喂,丞相大人,你不会是不信我吧,那你看看。” 白芷为了自证清白,豪气地那大勺舀了汤吹了半晌,好歹凉些了,才倒进嘴里还是烫的够呛。努力压抑着告诉自己不能在敌军面前咳出来,俯视着三千大军红着脸保持笑颜道 “看,是不是,这下子丞相大人是不是安心了些。而且丞相您带了三千多人,可以先派些人进来看看,如果有了任何意外,你再让大军踏破我的寨子也不迟。而且我一个小女子,就算诡计再多端也斗不过睿智无双的丞相大人是不是。” 语气诚恳,句句在理,听得下面的士兵都要站在白芷那一头了。言容身边的一个将领亦觉得白芷的话在理,对言容道 “丞相大人,不若就先派一百人进寨探探虚实,后面大军再入吧。” 说完还朝后看了看,似乎在考虑让那些进去,刚刚赞同的一下子不赞同了,个个垂着脑袋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言容突地勾唇,一下子整个山间都似乎增加了亮色。 “不用了,本相信得过白寨主。” 一挥手,示意身后的大军跟着他进入寨中,那些士兵虽然心内存疑,不过是丞相大人的话不敢不听,只得跟了进去。 白芷唇角的弧度更大了,好似有什么阴谋诡计得逞了一样。 三百个土匪井然有序地将一大早宰杀清理干净的各种肉放进锅里,顿时刚刚四溢的加了些鲜肉的香味,闻着更加诱人了。 言容带领的大军经过连夜的赶路,现在亦是饥肠辘辘,一开始还有些忌惮小心,待吃了两口,发现这吃食不一般的味道,和其中并无什么不妥索性放开吃了起来。 但是言容身边依然跟着是来个地位和武力都不错的将领,自然是防白芷的,可是白芷从头到尾一副恭敬无辜的模样,将言容迎到寨中后方的院子,那个地方可以俯瞰百丈山的风景,百丈高崖,嶙峋山谷,云雾缭绕。加之山崖边还长着半人粗的古树,茂盛繁密。即使在最寒冷的冬季,也不会完全脱落死寂,倒是一个风景极佳的地方呢。 第三章 以国换寨 因此,跟着言容的几个将领时时刻刻看着白芷,生怕她一生歹念将言容退了下去。不过言容毕竟是见过些世面的,面色从容冷静的很,即使他怕也掩饰得很好吧,白芷如是想着。 待到言容落座之后,白芷命人将放了肉的火锅端上来,几个将领巴巴望着锅里,却有碍于尊卑有别不敢上前来。 “现在行军在外,不必那么拘于礼节,你们也坐过来吧。” 言容端正地坐着发话,面上的表情仍是没什么起伏的,白芷一下子坐在言容对面笑道 “对啊,大丈夫何必拘泥那些” 诸位将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似乎在为她的行为生气似的,可是白芷丝毫不为所动,自顾自查看锅里的肉。 最后在那些将领的执着坚持下,白芷只得让他们—站着吃。 言容抬手夹起锅里的肉尝着着,慢条斯理,不急不缓,真真是温润大气,吃香甚雅。 “白寨主可知我们此行为何?” 筷子上的肉散发着热气,升腾的热气在空中化为淡淡的水雾氤氲在言容的眼前,让人更加看不清眼睛里的东西。 反观之下白芷就豪气多了,大口吃着,一点儿也不在乎周侧是不是有那么多诧异的眼神。 “知道啊,剿匪嘛。” 话还未说完肉就放进了嘴里,那些将领见白芷吃得这般模样,也不再存疑开始夹了起来。言容也已经将肉入口,那种感觉辛辣中带着醇香还有刚刚出锅的火热,新奇却又忍不住想要吃下去。 “那你又可知道这样做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言容虽然自十六岁混迹朝堂,现在已有十二载,什么样的诡计战术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人心算计没有经历过。可是不得不说,他看不透白芷。明明知道是来打她的,居然开门相迎,还备好酒菜,他知道其中必定有诈,可是却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 “知道啊,就算我把百丈山所有的财宝双手奉上,丞相大人你也会照灭不误吧。” 白芷眼皮也不抬地说着,周围那些围站的吃得渐入佳境的将领此刻也如刚刚白芷那般大口吃了起来,相较此刻的他们而言,白芷觉得自己还是优雅些的。 升腾的雾气间,言容的目光落在面前这个一门心思吃火锅的女子身上,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白芷突地站起来,周侧的将领齐刷刷仰起头看她,那颗防备之心真是一刻也没有落下啊。 “丞相大人不用猜也不用怕,我白芷就算胆大包天也不敢妄动朝廷命官,更何况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你。至于目的嘛……” 边说着边夹了几块肉放进言容的碗里,最后一句话拖长了声音,眼神扫了一圈四周的将领。虽然她的眼睛里面还带着些笑意,可是他们就是觉得白芷有阴谋,肯定有。 言容的眼色落在碗里的肉上面,颇有些嫌恶的感觉。白芷居然用自己的筷子给他夹菜,抿唇思索了一下道 “你们暂且退下,若有事本相会唤你们的。” 白芷刚刚的意思他看明白了,她是有话想对他说,不方便那么多人在场,可是也无心吃火锅了,放下筷子望着白芷。 “丞相?” 那些将领同时出声,满是关切和不赞同,开玩笑,把丞相大人和一个山匪放在一起,怎么能够。 “这是军令。” 更何况他现在也很想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想说什么,她最后的筹码够不够他放过百丈山,十七个山寨联合,两千多个土匪的寨子。 军令一出,自是无人敢违逆,虽然万般不愿,他们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开,边走还边看着白芷,满是警告之意,好似白芷敢对他们丞相做什么他们就会把她千刀万剐了。 可是白芷不敢啊,她怎么敢,她只是安安分分地把言容碗里的肉堆得都快成小山了。 “白寨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待到他们走远,言容目带冷意扫了一眼自己眼前的碗,语气更冷道,白芷呵呵笑着,好歹收回了手,坐到离言容近了些。 那些刚刚走远却躲在远处看着的将领差点没因为白芷这个动作忍住冲了过来。 “丞相大人亲自带兵,整整五千兵马,就为了剿灭区区两千多个山匪,恐怕别人信,但是我,白芷,是不信的。” 白芷缓缓地把锅里的肉又往自己碗里夹,慢慢地,不急不缓。言容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要看透她的所有心思,果然是一个聪颖的女子,能看透这一层,那就难怪附近的山头都会被她灭了。 “那白寨主以为本相此行为何呢?” 言容复又执起筷子,将碗里的肉夹起来细细嚼着。 白芷抬头看着言容,粲然一笑 “只怕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几个字轻轻落下,言容顿了一刹那,唇畔亦上扬了几分。并不答话,似乎在等着白芷继续说下去。 看得周围的将领却是糊涂了,他们刚刚看到丞相大人的笑了吗,所以,丞相大人与那个土匪谈得还不错吗。 “现在天下分裂为魏,晋,楚,齐四大国及无数番邦小国。近年来,大魏边境的隋明国更是愈发不老实,屡屡进犯大魏边境,每次得了些好处就撤兵,待到稍稍平息又开始滋事。朝廷对此头疼得很。奈何隋明国中因为占据极好的天时地利而得年年丰收,粮食丰富,所以与四强国皆有贸易往来,因此自己富庶得很,兵强马壮。若是真要派兵去剿,朝廷必然劳民伤财,还有其他三国虎视眈眈。皇上觉得得不偿失,只得一味隐忍,纵容着隋明国,但是现在恐怕皇上再也忍不住了,所以才会派了丞相大人前来吧。” 前段时间隋明国居然派兵滋事大魏边境并提出和谈理由让大魏割亦城池与他,用来饲养战马,这么侮辱无理,引起举国愤慨。但是比起一城,起兵隋明国的损失大的多,当今帝王北宁易才会左右为难才派了言容前来,打算探探隋明国的底,再出其不意打压打压他的气焰。 可是这些都是朝堂上的事,她一个旧居山间的土匪怎么会知道得这么透彻。 “所以呢,这与本相平了百丈山并不冲突。” 而且平了,不是更易让人相信他是来剿匪的吗。 白芷似乎不以为意,还哈哈笑出了声。 “若是真的如此,丞相大人就不会坐在这儿听我讲这么多废话了。” 言容不置可否,拿捏筷子的手紧了些力道,如此聪颖得女子,若是为了男儿身,只怕他真要提防了。 “但是白寨主凭什么觉得本相可以放过百丈山。” 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也是他最感兴趣的东西。 这下子白芷也不夹肉了,目色锋利地看着他,透着明亮的神采。 “因为我有不废一兵一卒彻底让隋明国覆灭的办法。” 比起她一个山寨,只怕一个隋明国的用处大得多吧。可是不废一兵一卒就可以覆灭隋明国,多么荒诞可笑。整个朝堂那么多人都想不出两全的法子,她有什么本事。 “凭白寨主的所有山匪吗?” 这一次就连言容都起了几分怀疑,白芷为了保住百丈山不是没有可能胡说八道。 “自然不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魏国应该与楚国交情不错吧,毕竟楚国的四皇子慕容修还在大魏的皇宫中。四个强国两个结盟,其他两个至少也会顾及些的吧。” 白芷慢慢说着,眼中胸有成竹的目光未曾减弱半分。可是天下局势,隋明国滋事,他要灭百丈山根本是互不联系的事。 不知不觉中言容的眉头有些微皱,目中亦是带了几分明显的好奇之意。 “如果我真的可以有法子不废一兵一卒灭了隋明国,丞相大人是不是可以放过万丈山和附近山上的土匪。这些年呢,虽然劫道抢劫的事没少干,可是杀人害命却是一点儿也没干啊。算起来做我们土匪这一行也是拿命去博的行当啊,活得一点儿也不比其他行业容易,高风险,点儿背的时候还可能劫个一穷二白的,还不能揍他。所以丞相大人只要一点头,我马上说法子。”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没有一句话在正题上,言容抬手抚了抚额头,眼睛闭上,唇角的弧度落下,一身清冷的威严突然乍现了出来。 “那要看白寨主的计策是否值这两千三百二十个人命。” 果然是朝堂上的老狐狸,一点儿亏也不肯吃,白芷一咬牙,伸手就想在他眼前呼噜一掌,没想到言容突然睁眼吓得她猛地缩回来。 “那个,锅里的油溅起来了,我帮丞相大人拍掉,现在我们说正题。哈哈,那个,说到哪儿了,哦哦,对了楚魏结盟。大人应该知道隋明国为什么可以如此富庶吧,不过是因为占据了好的地形,年年老天又格外眷顾,雨水充沛,光照充足。据说隋明国一年可以两产,而产的粮食可以提供四强国这样的大国一个一年所有黎民的生计。而且他们国家的粮食输出有八成都是送到四大国,连经常战乱大魏国也吃了隋明国不少粮食。那样小的一个国家,居然有这样大的本事,难怪有底气敢于大魏作对了。可是,如果隋明国的粮食两年输不出去呢。” 第四章 入帝都 白芷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言容觉得脑中有什么突地炸开了来,所有不相干的一切都可以串起来。..是啊,若是隋明国的粮食输不出去,哪怕是仅仅两年年,国内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大量粮食囤积必定造成国内恐慌,人民动乱,那时侯只要大魏大开方便之门,隋明国不攻自破。而且楚魏已经缔结盟约,五年内不起战事,守望相助,只要楚国答应不再从隋明国购进粮食。再派使臣去其他两国相谈,许以好处,一起截断隋明国的所有出路就可以了。 这样虽然是会花些代价,可是比起受隋明国的屈辱,或者出兵攻打隋明过国的代价的确划算得多,而且最后还能落一个隋明国,那儿可是一个好地方。 妖魔白芷,不负其名。 据说,丞相言容带兵剿匪与百丈山,双方交火,激战三天三夜,白芷惨败,跪迎言容大军进寨,双手奉上所有百丈山数年抢夺所得宝藏,两千多土匪被言容尽数抓回。 此事在百丈山附近的郡县传得沸沸扬扬,什么茶馆里,小摊上,酒楼中,连勾栏之地都成为谈资。 甚至连离百丈山最近的黎韩郡为了庆祝这盛事,郡守居然大摆宴席宴请郡中贵胄文人醉饮三日。 幸亏现在青执还在百丈山,否则一定气得扛起大刀就要跟那些胡说八道的人拼命,她跪迎言容大军入寨?言容把她打得惨败? 明明是言容卑鄙无耻得了绝好的点子还不肯放过百丈山,要让所有的土匪参军为朝廷效命才肯放过他们的性命,白芷自然是据理力争,奈何言容脸皮太厚,她自愧不如只得同意。 “那个丞相大人啊,我们百丈山上的土匪虽然是土匪出身,但是参了军之后也是为朝廷效命,你千万不能因为他们的出身而歧视欺负他们。想从今以后他们可都是背井离乡,以血肉之躯护卫边疆安定,很可能马革裹尸也说不一定,他们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可千万不能差别对待,亏待他们,或者故意让他们冲在最前面,祸害他们吧,丞相大人,你应该不会吧。” 白芷夸张地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里面戏份是十足,尽是惊恐。 城墙之上,言容别开眼睛不看白芷的模样,面色从容镇定,饶是旁边几个将领都听得恨不得堵上白芷的嘴巴。 百丈山门口,所有的朝廷军马和百丈山及附近十六个山头的土匪都集结于此,无不目色炯炯地看着他们。 “白寨主大可放心,本相是丞相,不负责军中人事调动和安排,只要他们遵守兵纪法纲,自是无人敢动他们半分。所以你,多虑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责任撇了个一干二净,他只是负责把所有的土匪送进兵营,不负责他们的生死官爵。 白芷心中白了言容无数眼,唾弃了他无数句,奈何人家兵强马壮,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敌得过。 转身面对底下的所有土匪和兵马,正了脸色,一瞬间道有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模样,言容转过头打量着她,却见她的神情未变半分。 “所有百丈山的兄弟今天给本寨主听着,打从今日后你们就不是百丈山上的土匪,就不是拦路抢劫的强盗,你们的家就不在百丈山了。你们以后是朝廷的兵马,你们要保家卫国,安定边疆,抵御外敌,你们的家是国,国安定方才有家,只有你们守卫好边疆的每一寸的土地,只有你们完完全全安定了兵防才可以守卫好自己的家园。从今以后,你们不是没有法纪纲领可束的贼子,你们是大魏国黎民百姓的英雄,我白芷的英雄!” “是!寨主。” 众土匪叩首于地,声音穿破整座山谷。一字一句,气势磅礴恢弘,甚至比战前将领的训话还要振奋军心,即使身为文臣的言容也听得有几分澎湃。 是啊,有国才有家,有边防安定才有国家安定。可是白芷一个山大王说出这样的话却是让他刮目相看的,可是此刻的白芷不仅说了,而且眉眼中是无人可以匹敌的神情。 他甚至有几分错觉,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芷设下的圈套,目的就是为了让百丈山这些人人唾弃的土匪成为朝廷正正当当的兵马,光明正大地活着,不用在这险峻群山躲躲藏藏地活着。 可是她怎么会有这样的计谋呢,她不过一个女子。 可若是她真有呢,那她该是多可怕,或许他真的低看眼前这个女子了。 墨黑的瞳孔幽深了几分,似乎要把白芷看穿似的,白芷突地转过头来,呵呵地笑着,刚刚地气势威严瞬间消失。 “我训话完了,丞相大人该你了。我就不送你们离开了,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或多或少会舍不得的。” 白芷说完就打算开溜,言容唇畔上扬,眼神落在大军之上。 “白寨主且慢!” 在白芷就要消失在言容视线的一刹那,那个歹毒狡猾的言容却突地开口了,一种不详的感觉自心里升腾开来,知觉告诉她不能听言容的话,他要整死她,他想整死她。 “怎么了,丞相大人要话别吗,可是本寨主最不擅长这个了,还是不说了吧。” “两千多土匪进入大魏军营本相怎么样都不放心,所以白寨主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白芷抬起的脚还没落下,言容的话就落入了耳中。 他不放心?她训练了几十年的精英土匪都给他白白地冲锋陷阵了他还不放心,他到底想要怎么样,他…… 白芷的脑子一瞬间苍茫一片,呆愣似的转过头去看言容,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证实了她的想法。 言容是要把她为质,来牵制入伍的土匪! 这个老狐狸,巨歹毒,臭不要脸! 白芷恨得咬牙切齿,言容唇角却愈发上扬了。因为她眼中带着恨意地明了更加坚定言容打算把她留下来为质的念头,这么聪明的女人若是留在百丈山难保不会再创几个山头出来。而且,若是带走了她,想必那些曾经忠心耿耿的土匪,在军中也会安分些吧。 所以,当言容率兵浩浩荡荡班师回朝的时候民间流言又起。 传说,言容不仅不废一兵一卒招降了百丈山的所有土匪,而且带回来了百丈山的山大王。 据说那个长得虎背熊腰的女人死缠着他们年轻俊美的丞相大人,以死想胁要与丞相大人一起回朝,奈何丞相大人心底仁善为救她性命只得答应。 帝都闵安的千金贵胄又气又恼,占领了闵安最高的地方迎接他们丞相归来,就连皇上也至闵安城前亲自迎接丞相。 当然,北宁易不是为了言容剿匪成功而迎接他,而是为了那条灭掉隋明国的妙计。 刚过而立之年的帝王居高临下看着浩浩荡荡归来的大军,似乎心情甚好,眉眼里都盛着笑意。 车轱辘不断响着,白芷靠着车框睡得天昏地暗,日月不分。言容正襟危坐,眯眼打量着她,突地一个瞬间车轮磕上石头。 “砰!” “啊~” 一头撞在车框上,那叫一个结实,白芷怒掀车帘,探出头对那驾车的士兵吼道 “是不是想死啊你,会不会驾车!信不信本寨主把你从百丈山上丢下去。” 那士兵回头看她,目色中颇具生疏冷漠,白芷方觉不对,她好像已经出了百丈山,也不是山大王了。 尴尬地揉了揉头,一瞬间从满面怒容到满面笑靥。 “呵呵,那个,你慢慢驾,不急,我说梦话呢。” 飞快放下车帘,以足以让人诧异的速度。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错觉而已,只有白芷知道,确确实实发生过。 都是该死的言容,有马不让她骑非要让她坐马车,还真以为她有天大的能耐,骑着一匹马就可以逃之夭夭了。 “丞相大人,刚刚地上有洼陷所以车轮顿了一下,您没事吧。” 驾车的士兵隔着帘子对着车内恭敬道,白芷气得都想给他一巴掌,有事的明明是她,他们丞相哪里有事? 言容意味深长地看了白芷一眼,淡淡道了一句 “无碍,继续走吧。” 那眼神,白芷说不出来什么感觉,看得浑身不舒服活脱脱一个看傻子的模样啊。 她发誓等言容到了帝都一定要找一间离丞相府最近的院子,否则天天在这样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会折寿。 那士兵领命又继续向前走着,本就离帝都不远了,这会儿更是不到一刻就到了,难得得白芷是睁开眼睛,言容都有些想笑,遂勾唇道 “白寨主这会儿精神好了。” 长得一副颠倒众生像,还带着笑意,白芷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美色蛊惑下都能够保持如此痛恨言容的心态实属不易。撇了撇嘴角,再伸了伸懒腰笑道 “觉睡够了当然精神也就好了,待会儿想必是夹道欢迎丞相大人,我白芷无功无德受不起所以大人还是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放我下来吧。” 车轱辘已经渐趋平缓,肯定过不久就到了,白芷可不想接受整个帝都城诧异的目光。 第五章 放一把火 然而话音一落,车轮彻底停了下来。.. 不是吧,这么快。 “可是皇上想见白寨主,所以恐怕要委屈白寨主一下了。” 什么?言容居然告诉了皇帝,他想害死她啊。 “喂,言容你……” 掀开车帘就要去追下了马车的言容,然而城门口黑压压的人一下子吓得白芷住嘴躲了进去。 北宁易立于百官之前,后面赶至的兵马已经跪下行礼,言容下了马车径直至北宁易身前掀袍跪下,姿容俊逸贵雅。 “臣叩见皇上!” 北宁易自是瞧见了探出头一刹那的白芷,心里已经猜到她的身份,上前亲自扶起言容 “丞相剿匪,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快些起来。” 言容方才起身站定就看见北宁易的目光落在车内,唇角弧度上扬。 “白寨主既然都遂丞相来了帝都,为何不肯露面呢。” 果然,果然,言容果然没有骗她,北宁易真的知道她来了。可是当着这么多官员和皇帝的面,她一个土匪头子,他们会不会当场杀了她啊。 “皇上,哈哈,我一介山匪,盘踞百丈山不懂事那么多年,没有颜面见皇上,还是算了吧。” 现在这个时刻,肯定是车内比较安全,实在不行她就驾车逃跑,是绝对不会这样死在帝都的。 北宁易笑看着言容,眸中带了些好奇的趣味,这个百丈山的山匪头子果然有些不同。 “白寨主深明大义,率百丈山上众人归顺朝廷,守卫边境,而且丞相也早有奏报百丈山上的土匪虽然抢劫多年但是从未伤人性命。朕决定既往不咎,白寨主现在弃了寨主之位与我大魏境内平民无异,朕自会厚待。” “嘿嘿,我就说嘛,皇上您深明大义,肯定不会与我区区一个小女子计较,偏偏丞相大人说我作恶多端他也无法做主才要带回帝都,所以我刚刚才吓得无颜面圣。” 北宁易话音一落白芷就掀开车帘探出头笑的一脸谄媚,谄媚之余还略带责怪地看了一眼言容,言容淡然而立,面色无波,心里却不得不叹服了白芷。居然当着皇上的面报复他设计百丈山土匪入军一事,刚刚那些话,他可是一个字没说过,现在倒是他家传圣意,辱没圣上宏恩了。 这下子旁侧的人都知道马车里的是百丈山的土匪头子,莫不睁大了眼睛望过来看她的模样。 姿容英气秀丽,啧啧,真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样的女子也可以做土匪。 “哈哈哈,丞相太过于谨慎了,不过没事,朕替丞相帮白寨主压惊,明日在宫中设宴,白寨主同丞相一起来吧。” 这么快!她才刚刚离开百丈山,进入古代文明开化的帝都就可以进宫参加宴会,难不成是接下来她就被皇上看上,封位后妃,开始漫漫长的宫斗之路。 北宁易确乎长得不错,姿容极美,天生带有帝王的威严,一语一笑之间皆是风采,眸子里时时刻刻带着算计。与言容倒是相像,不过他们两个,白芷一个都没好感。她才不会相信可以登上帝位的人会是多么仁善的人,而且言容的歹毒她是真真切切领教过的。 “呃,这个就不用了,我一介带罪平民怎么可以踏入宫门,皇上若是真心想替我压惊,在帝都偏僻处赏我一间屋舍便是,可以遮风避雨即可。” 她一定要趁着现在皇帝在敲一笔,她贡献了两千多兵马皇帝不会吝啬的一间房子都不给她吧,如果给那必定不是简单的。 在座的大臣莫不倒吸了一口气,真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土匪头子,不仅敢违抗皇命,还敢开口问皇上要东西。就连立在北宁易身后的言容都不由地勾了唇畔,白芷是不在百丈山打家劫舍了,她来帝都打劫皇上来了。 “皇上恕罪,白芷初来帝都不懂规矩,皇上平日里事物繁忙,白芷住所便交由臣来安排吧。白芷,皇上既然赏赐了你入宫赴宴,现在便下来谢恩吧。” 帝王之命向来只有遵从,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白芷是在她的百丈山做山大王做得习惯了,居然一时忘记了现在是一个君主集权的封建帝制国家,接受到言容眼神的威胁警告之后赶紧乖乖下来行礼。 “白芷谢皇上恩典!” 北宁易愣了片刻,白芷刚刚虽然抗命但他也未曾想与她治罪,言容却替她出了头解围想必心中定是有了其他考量。他还记得言容在信中说过白芷机智聪颖,诡计多端,只是不知道他们的丞相又想用白芷做些什么。 含笑打量了跪在地上的白芷片刻之后,北宁易大笑着离开了,众大臣忙跟了上去,言容去宫中复命。白芷以为她自由了,没想到来了两个官兵模样的人说是丞相大人替她安排了住处,现在带她前去。 言容啊言容,居然还不肯放过她。 等到那士兵把白芷领至丞相府门前她才彻底愣了,言容要她住在丞相府,他居然让她住在相府,这不是让她住进狼窝虎穴吗,不能进去,打死不能进去。 白芷死死地抱住相府门口左边那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好似她一踏进去就会尸骨无存似的。 “白芷姑娘,到了,丞相命我等送你回相府,屋苑已经替您准备好了。” 那两个士兵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如此举动的女子,帝都女子大多温婉恭顺,品行俱佳,就是民间女子都是得体大方,哪里会有她这般的女子。 “那个,能不能商量一下,我随便找一间客栈便是,相府就免了罢。” 呵呵地笑着,手指死死拽着石狮子,两个士兵交换了一个眼色,起初丞相大人叮嘱他们的那句话他们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当是明白了。 两人双手环胸,有些凶相毕露。 “丞相大人吩咐过,若是姑娘不愿,那就让相府中一百四十个护卫亲自出来迎接姑娘吧。” 嘴角噙着笑意,此时相府门开,管家走了出来,见着眼前一幕也诧异了几分。 纤长的手指缓缓自石狮子上滑落,言容根本就是把她算计了个彻底,就是打算把她困在相府,相府一百多个侍卫,开玩笑就是只有十个她都打不过啊,更何况是在帝都,天子脚下。再者她若是跑了,那些她手底下参军的土匪也会受到牵连的。 谁说最毒妇人心,这句话该改改了,当是最毒言相心,犯天犯地,就是别犯到言容手上。她现在悔啊,当初为什么要平了那十六个,否则言容就不会找上她,她现在还好好地当她的山大王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打架都有一群陪练的,现在好了,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活着。 “啊……言容,你最好是别犯在我手上,否则本大王一定发明一千种刑罚折腾死你,左耳朵穿洞打到右耳朵,然后整个人吊起来放在烧的旺盛的火堆上烤成腊肉干,等到逢年过节就剁一条胳膊,剁一条腿,蒸炒煎炸煮……” “姑娘?” 水灵灵的声音突地打断了白芷的话,那管家似乎知道她是谁的领了她就进了东苑的一见院子,听说言容的处所就在她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院子里摆设风景都是俱佳的,什么松柏海棠梨花梧桐玉石琉璃翡翠,简直就是穷凶极奢啊穷凶极奢,哪怕是做好几辈子土匪也不能打劫到这般地步。 刚一进屋就摊在床上,屋内熏了淡淡的檀香,怡人得很,但是摆设什么都是新的,倒像是为她新布置的,可是白芷无暇顾及其他,她要骂人,就算不能实打实报复,咒死他都是好的。 声音出现的那一刻她的脑子短路了,为什么会有人,这间屋子里为什么会有人,管家不是都出去了吗,怎么会有人进来,而且听声音还不是一个。 支撑着身子爬起来,三个面容比声音还要水灵的姑娘映入眼帘。 啧啧,言容不仅穷凶极奢,还风流得很啊,府中尽是美人。 “你们……是谁?” 难得这个院子不是给她一个人的,还有言容的姬妾? 三个人恭敬颔首,揖了一礼道 “奴婢等是来侍候姑娘起居的,姑娘若有什么事,皆可吩咐奴婢等。” 轻柔的声音里还有些颤抖,整个相府现在谁不知道东苑湘芜院中住的可是大名鼎鼎的百丈山土匪头子,要不是丞相命令谁愿意来侍候她。 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要是她们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白芷会不会被她杀了啊。 白芷瞪大了眼睛,缓缓站了起来,她这是有丫鬟了,还一下子有了三个,从底层的农奴阶级一下子跃升为剥削阶级。 哈哈哈,虽然是迟了二十多年,没想到她也有今天。 是不是有一天她也可以领着一大帮丫鬟仆人,耀武扬威地走在帝都的街市,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想那感觉,真是不错。 贼兮兮地抹着下巴,颇有些地痞流氓的模样盯着低着头的三个姑娘笑道 “那你们三个叫什么啊?” 她们三个可是经过礼仪诗书训练过的良家丫鬟哪里被一个女人这样看着,头低地更低了,脸上都染了红晕。 相府中的婢女服饰皆有定制,侍女着浅色衣裙,着简易珠饰。因此三人皆是青色衣裙,白玉簪簪发,看上去清新典雅,颇具大家风度。 自左边第一个较瘦削的开始答道 “奴婢青月。” “奴婢青云。” “奴婢青璃。” 哟哟哟,连名字都别致得很,她都羡慕言容得很,天天被这么多美人儿包围着。 白芷绕道青云身后,伸开双臂搭在青月青璃肩上。 “那以后本大王我就带着你们在丞相府翻天覆地,玩儿个痛快吧。” 哼哼,言容敢让她进府,她就让他看看下场。 二十八岁,英俊倜傥的丞相大人,府中肯定姬妾成群,有女人的地方哪里少得了是非,她定要给他的后院点一把熊熊烈火,烧成一片焦土。 第六章 凤阳公主 “哈欠!” 原本安静的大殿中被言容的这一个喷嚏打破了,北宁易坐在龙椅上噙着笑意看着言容 “丞相去剿了一次匪染上了风寒吗?” 言容并不答话只是勾唇笑着,诺大的宫殿里除了君臣二人,便是侍候的宫女太监。..青葱年华的小宫女莫不偷偷抬头去看俊美的丞相大人。那般风姿卓绝,若是能够多看两眼都是会长寿的吧。 一听说丞相大人感了风寒更是紧张地望了过来,一双双眼睛,比百丈山上的狼群还要可怕。 “臣无大碍,劳烦皇上挂念了,只是皇上可曾想好出使晋楚齐三国的人选?” 白芷的法子是不错,只要能够让隋明国臣了大魏,对大魏的长远来说只会有利许多,所以即使现在付了大代价联通各国也是值得的,只是出使的人选一定要选的好,否则只会功败垂成。 北宁易的手指在身前的木案前轻轻瞧着,眉眼有些微蹙。 “朕有两个人选,御史大夫李渊和靖文公赵愈,朕也拿不定注意哪一个好一些,想听听丞相你的意见。” 大魏王朝虽然在北宁易的统治下历经十四年,政治清明,大一度走上繁荣鼎盛之期,坊间曾传胜过明皇帝北郡然在位时期的天明之治。但是朝堂上仍然难以彻底革除党派之分,现下朝中分四党,皇帝北宁易掌一党,丞相言容一党,大司马云复一党,顾国公顾颐一党。 御史大夫李渊名义上是北宁易的忠臣,实际上听命于言容,只是北宁易似乎现在也不知道。不过知道了无多大关系,整个朝堂上下北宁易最放心的就是言容,他十八岁登基至今十四年,当初两年朝政被顾国公掌握,他是一个实打实的傀儡皇帝,后来言容进入朝堂,自吏官坐起,逐步帮他拦回大权一步步打压顾国公,大司马云复也便是这时候崛起的。后来言容以他的才能本事彻底让朝野上下称服,自小吏,侍郎,尚书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不过五年。二十一岁为相,成为大魏史上最年轻,最得民心的丞相。 而靖文公赵愈,是云复的人,先帝时就已封了公侯,封地为邯郸,不过他因各种借口一直留在帝都。 说起来靖文公也是个人物,当年先帝登基不久,大魏刚刚经历五王之乱,国内兵困马乏。大楚大晋大齐三国合谋打算围攻大魏。兵临城下,四面楚歌,三国大军,足有百万之众,朝野上下莫不害怕震惊,许多人连逃命的打算都做好了。但是年方二十六顾颐却于此时自群臣中战出,一身玄衣素服,带十个士卒,赶赴边境战场,游说大宛,月氐,楼兰,鲜卑,柔然等十余个国家偷袭三国帝都,只身一人立于百万大军之前,痛陈厉害,微言大义,待到三帝发觉不对之时为时晚矣。 三帝撤兵回朝,那十余个异族早已得了好处跑了,他们本就是游猎民族,骑射过人,大魏有喘息之机,随时可能反扑,追击自是得不偿失。自此之后,三国十多年修养生息,大魏伺机得以发展,逐渐壮大,让三国不敢再犯。 赵愈也因立下奇功被先帝封为文公,食邑五千户,子孙袭爵,五代不衰。自那以后,靖文公一党逐渐壮大,不久后依附逐渐权倾朝野掌控朝局的大司马云复。所以靖文公即使再有本事,北宁易也是忌惮的。但若是用李渊,他虽才能胆识俱佳,论起胜算稳妥,当首推靖文公,这就是北宁易如此头疼的原因。 果然世间之事,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臣倒是以为皇上担忧的不应该是这件事而是另外一件,现在朝廷并非云复一党独大,还有顾国公与微臣不是么,就算顾国公没有动作,微臣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云复再复独大。” 气定神闲,不急不缓,唇角半弯,眼角微挑,周身气质若神若魅。 经言容一说完北宁易也弯唇笑了起来,他只记得云复不是省油的灯,倒是忘了言容这盏更不省油的灯。还有顾国公那盏,一个个的,倒是省了他的力气。 可,言容说他该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除了使臣还有什么事? 言容仍是笑着,眸色中放佛屹立着苍茫天下。 “要彻底绝了隋明国的退路,不仅要交好晋齐楚三大强国,而且连匈奴,鲜卑,柔然这些临近小国也应当提防着。所以,使臣所带的财物必定是一笔巨大开销,近年国库虽充富,可这一笔开销可不小。那便只剩下从民间征收赋税,但是先帝年间,大魏曾有七郡受旱涝洪灾,国家才刚刚修养生息几年,现在增加赋税民间必然有所怨言,民为社稷之本,所以臣以为这才是皇上应当担忧的。” 不必出兵,可是财力代价也不小,这一份支出该从何来啊。北宁易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个言容啊,刚刚给他解决了一个问题,又带来一个更大的问题。难怪民间传言他是毒相呢,还真是。 “丞相啊丞相,朕是该夸你好呢还是该骂你呢?” 出使的人选还有选择的权力,现在连选择都没有,言容勾唇笑着,也是一脸无奈。 “唉,对了,丞相你不是带了白芷回来吗?” 北宁易突地亮了眼眸,主意是白芷出的,现在遇到问题了想必也该她拿主意啊。 “那皇上的意思是……” 言容话未说完,可是君臣已经达到了共识,白芷的智谋言容已经领教过一回,他也是想清楚地知道那个传闻中凶狠无比的土匪头子到底还有多少过人之处,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若是白芷知道北宁易和言容的打算,一定吃不下眼前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来来来,青云给我一个鸡腿。” “唉,青月,把酒满上。” “嗯嗯,舒服,青离你捏肩的手法真是不错。” 半躺在贵妃椅上,翘着二郎腿,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个酒杯,三个侍女围在旁侧。 虽然比起百丈山是差了些,不过这种等吃等喝还有人伺候的日子也不错,经济来源都有了,连打家劫舍的工作都不需要了。 管他什么言容毒相呢,凭她白芷的才智,怕他不成。 “青月,你来给我说说你们丞相大人府上有多少宠妾夫人啊。” 白芷一脸八卦地凑到身边蛾眉芙容的女子面前,那女子一下子低下头怯怯道 “回姑娘,相爷并无宠妾夫人,连暖房丫头也没有一个,还有……还有,奴婢是青云不是青月。” “没有,怎么可能,难不成你们相爷是断袖,否则像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上战场了吧。” 又或者他有一份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因为某某原因他喜欢的女子或嫁给他人,或远走他乡,或被皇帝横刀夺爱,或者英年早逝。然后言容一蹶不振,发誓终生不娶? 比起这两种可能,白芷显然更倾向于前面一种,毕竟像言容那种人,一看就不是多么情深如许的。 “不是的,相爷才不是呢,都是因为凤阳郡主。” 给白芷捶背的小丫头青离顾不得害怕,气的小脸红彤彤的,丞相大人在她们心里可是神人一样的存在,怎容他人诋毁呢,哪怕是死,也要力保丞相大人的清白。 “哦~” 还真有啊,白芷回过头,一脸的八卦模样定定望着青离,这下子青离知道怕了,老实地低下头去,眼中仍有愤愤之色。 丢下酒杯扔了鸡腿,在袖子上随便擦了擦手,白芷双手撑着下巴望着青离。 “来,跟我说说这个凤阳公主是何方神人可以让丞相为她守身如玉多年呢。” 猜就是一段郎才女貌,荡气回肠的佳话,如果不是闲的无聊,她白芷其实也是没有这么八卦的。 青离见白芷没有责怪之意,鼓了鼓勇气,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道 “凤阳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十四皇妹,当年先帝驾崩之时她才八岁,是当今圣上看着长大的,诸多皇亲之中,皇上待凤阳公主算是宠爱有加的了。当初相爷辅佐丞相顾不上家事,及到了后来二十五岁的时候连皇上都替他着急了,打算许一门亲事给他。可是年方二八的凤阳公主倾心相爷,一门门的,全部搅黄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相爷对凤阳公主无意,可是这都三年多了,凤阳公主仍不死心。” 喜欢言容的时候十六岁,三年过后就是十九岁,都快赶上她的了。大魏女子十五便可婚嫁,现在凤阳公主都十九还未嫁人,她白芷一介土匪二十还是三十都无所谓,但是凤阳公主居然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喜欢了言容这么久,就冲着这份情,言容就算不娶她也确实无法娶别人。 没想到天底下也有能够治的了他言容的人啊,哼哼,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她倒是想见见这个凤阳公主了。 青月青云青离诧异地看着自顾自笑着的白芷,放佛在看一个怪物,可是谁也不敢说什么,谁叫人家是百丈山的土匪头子呢。 第七章 抓个正着 可是白芷还没笑完湘芜院外就传来了嚣张之极的声音。.. “本公主倒是想看看是多丑多恶的妖女,敢勾引我们大魏的丞相,等本公主逮着了她一定把她打回原形,教她再不敢兴风作浪。”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白芷正想会会她呢就自己找上了们来,想必她应该是喜欢言容喜欢得狠了,否则怎么会她才回府安顿下,一顿饭都没吃完就跑了过来。 “姑娘,好似是凤阳公主到了。” 青月有些战战兢兢,这凤阳公主白芷没有见识过,他们可是见识过得,仗着皇上的宠爱,连相爷都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偏偏为人骄横跋扈,相府里的女子但凡是多看相爷一眼都能惹得她不满。而且相府婢女皆是浅色衣裙,若是谁敢浓妆艳抹,凤阳公主便会仗打一顿,直接逐出府去,好似这相府就成了她做主一般。 白芷欢喜地拍了拍手站了起来,一脸的高兴模样。 “走,陪我去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凤阳公主。” 还以为待在相府会无聊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可以玩儿的了。 “姑娘,你可小心些,凤阳公主脾气不好,切莫触怒了她。” 这是青离说的,一开始她们还怕这个土匪女子呢,现在倒是替她担起心了,毕竟凤阳公主身份尊荣,权势了得,饶是白芷再厉害只怕都斗不过。 “哈哈哈,不要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本姑娘带着土匪拦道的时候她还在宫里放风筝呢,连她都怕,岂非丢了土匪的脸?” 大气地拍了拍小丫头的肩膀,刚一推开门就感觉凌厉的杀气,一抬眼正看见北倾颜圆瞪的美眸,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饰以上好的珠玉簪饰,一袭牡丹金丝锦衣长袍,腰间挂以上好璞玉。不仅美若刻雕,更是一身贵气无加。 不愧是帝王家的女儿,仪态气质果然出挑,连这样的女子言容都看不上,着实挑了些,照他这个态度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北倾颜也瞧见了白芷,白芷已经洗浴换上了言容给她准备的衣袍,她挑了一身暗红色长袍,只有红色,艳丽张扬没有任何花纹的红色,加在她清冷而又张扬,明媚又透着王者之气的模样,不像百丈山的土匪,倒像一个气质出尘的女子。 北倾颜的不满愈发明显,原是有几分姿色,所以才敢勾引她的言容哥哥,居然不知廉耻地让他带她回相府。 “山中野草即使披上了锦衣也是卑贱之极,用些龌龊手段就以为可以夺得容哥哥的心,也不看清楚自己身份地位,如何姿态模样,简直痴心妄想。” 明明那么好看的眼眸里尽是些讽刺的冷意,那样尊荣的女子却说出如泼妇般的话。 爱情啊,果然是可以改变人的。 “哟,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风华绝代的凤阳公主吧,您刚刚那些话是在说我。” 白芷双手环胸,自台阶上缓缓走下,院中的海棠花儿开的正艳,一朵朵地衬得白芷有几分不怒自威。一下子竟然让北倾颜有几分愕然,可是她一介大魏公主,白芷一个山匪,怎能怕她? “若你有些自知之明就该知道本宫就是在说你,就凭你那般姿色也该痴心妄想,趁早自己滚出丞相府,莫让本宫亲自动手。” 北倾颜带了走得仓促,只带了两个宫女出来,如今白芷离她越来越近,她竟紧张地握紧了双手,然而眼中的怒意和威严却不减。 白芷好笑地摸了摸鼻子, “这一点凤阳公主似乎弄错了吧,我可没有喜欢言容半分,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死缠烂打痴心妄想。是言容死乞白赖跑到百丈山,用尽计谋把我骗到丞相府的,他啊,非说非我不娶,失去了我就要死要活。我可是本着慈悲心肠,救人一命的心思来的,话说我也不想住在这丞相府,若是凤阳公主可以说服言容放过我,我谢谢您全家。” 白芷一口气说完,气得北倾颜脸都青了,伸手就要打上来 “本宫从来就没有见过你这般不知廉耻……” “白芷奉劝凤阳公主一句,有些东西当我给你的时候你就收着,你要是不要,我也会扔在地上顺带踩上两脚—你的脸。” 北倾颜的手掌还没落下来,白芷就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着二十来年的土匪可不是白当的。 北倾颜久居深宫,可也听得出白芷话的意思,白芷居然说她不要脸,她敢骂她,她居然敢骂她! “来人,把她给本宫拿下!” 北倾颜只当这是她的紫云殿开口就唤,她身后两个小丫头是打宫中出来的,哪里见过土匪啊,怯怯地不敢上前。 “我说你不仅没有智商,是不是连脑子都没有了?” 白芷放开北倾颜的手,双手抱胸,似笑非笑打量着北倾颜,居然让两个小宫女对付土匪。 北倾颜气急,指着白芷的鼻子就开骂 “你这个土匪,无耻之徒。” 千篇一律的骂词,果然是皇亲贵胄骂人都不会。 “哈哈哈,再用你最后仅存的脑汁儿骂我听听,让我看看你还能骂出什么词儿。” 那般轻佻倨傲的语气,气的北倾颜差点没背过气去,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这下子指着白芷的鼻子的手都颤抖了 “你这个贱人,狐狸精!” 北倾颜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能骂出这样的话对她来说已是难得了,可是白芷依然丝毫不为所动,又上前走了一步,都要贴上北倾颜了。北倾颜只好将身子向后仰了些,这样看去,白芷倒有居高临下了,半眯了眼睛,唇角依然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看起来你也骂不出什么话了,这个脑子确实是废了,所以对于你今天所说的所有话我都可以选择原谅。但是凤阳公主,不要忘了,我是土匪,惹急了我……” 最后的话白芷没有说完,拖长了尾音带着浓浓威胁的意味,眼中骤然转冷。北倾颜许是记起白芷土匪头子噬血的本性,好歹怕了些,后退了几步有些狼狈地想要跑开。 后面的宫女赶紧跟了北倾颜上去,才跑了两步就顿了下来,望着面前的人,眼中一片惊喜地明亮。 “容哥哥,这个女人,这个土匪,她敢欺负我!” 言容刚刚从北宁易那儿回来正打算来问问白芷钱财方面的事,却刚刚遇上这一幕。 还有刚刚白芷说得什么,他死乞白赖,要死要活? 北倾颜抓着言容的手臂就哭诉起来,一脸的梨花带雨,煞是让人怜惜,似是受尽了她白芷多大的欺辱似的。 言容似笑非笑的眼神落了过来,白芷心虚地偏过头去,她刚刚好像为了气北倾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是也不能全怪她啊,谁叫北倾颜一上来就骂她。嘿,她那个暴脾气不动手已经是仁慈至极了。 “我都看见了,白芷才从百丈山下来,缺些规矩。” 此话一落北倾颜和白芷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刚刚事情言容都看见了,那他也看见她骂人了,她堂堂一个公主居然骂出那样的话,还是当着言容的面。北倾颜满脸通红,把头埋地低低的。 白芷则是一个眼神狠瞪了过来,言容居然说她缺些规矩?笑话,她是百丈山的山匪头子,什么都不缺,恰好就缺规矩。可是言容眼中的神情也带了浓浓的冷意,似乎在为刚刚听到的话耿耿于怀。白芷念及自己也说了他的坏话,别过头去,打算不在于他计较。 “公主可否先行移驾,我同白寨主有些话说。” 语气冷得渗人,似乎北倾颜一走他就会找把刀把她活刮了似的,这一刻白芷竟有些期待北倾颜不要走。 “那我先回宫了,等明日皇兄在宫中为容哥哥接风我再送一份大礼与容哥哥。” “是啊,容哥哥,凤阳公主大老远来看你一眼,你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呢。” 北倾颜话刚落的刹那,白芷突地放柔了声音,那声容哥哥她自己都足够吐一年,上前挽着言容的另一只胳膊,双眸含情,嗲声嗲气。 果然,不出意外看到了北倾颜快要喷火的目光,依北倾颜的性子看到她这样死缠着言容肯定不会放心先走。 “白芷,你……” 愤恨地一跺脚,北倾颜恨不能把白芷放在言容胳膊上的手卸下来。 “时辰不早了,公主先回去吧。” 言容一派坚定,没有中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北倾颜一咬唇,眸中尽是不甘 “容哥哥你早些歇着,过些时日颜儿再来看你。” 说罢狠狠剜了白芷一眼就转身离去,走得那叫一个干脆,白芷傻了。 不是吧,蛮横的北倾颜这么听言容的话。 “喂,公主……您慢走。” 白芷不甘心地叫了北倾颜一声,然后话还没说出口就在言容犀利目光的逼迫下飞快咽了回去。 谄媚地收回手替言容理了理衣袖,一扭头就打算跑。 “白寨主就有没话对本相说?” 脚步还没迈上台阶,白芷就感觉道言容如寒冰般的冷意袭遍了她的全身。 第八章 毒相 白芷深吸一口气,勾起唇角,转过头去。.. “有啊,当然有,我现在已经下了山,不再做土匪这个行当了,丞相大人以后就叫我白芷就是了,否则我怕别人听到吓着。” 白寨主这个称呼没有错,错的是从言容口中说出来,听一次冷得她起一次鸡皮疙瘩,仿佛他叫一次她就会减寿十年似的。 言容背手,唇角微微上扬,可是白芷感觉不到笑意,她觉得他有阴谋,一定有,就冲着那不怀好意的笑。 “好,但是本相还有一件事想要问问白芷你?” 改口改的还挺快,可惜那种压迫感还是没减。白芷撇了撇嘴角,也不顾地什么,掸了掸大理石阶的台阶就坐了上去。 “问吧,我定当知无不言。” 反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言容这个毒蛇,还是顺着些好。不过就是问问题,又不是叫她死。 言容扫了一眼青离青月青月的方向,那三个丫头立刻识趣地揖礼退了下去。 什么话这么神神秘秘还得避着他府里的下人,难不成他这么快就被她的智慧和美貌折服打算告别,怕她当着下人的面拒绝丢人所以谴了她们下去。 啧啧,不得不说这言容还是挺有眼力见儿的。 “你还记得你出的切断隋明国退路的法子吧,使臣出使,那么一大笔钱,从何来?” 呵,原来是有求与她而来,亏她还胡思乱想半天。 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白芷一脸笑靥地站起来,满面的春风得意,绕着言容走了半圈,单手摸着自己的下巴。 “我有什么好处?” 直截了当,不饶半分弯子,既然让她出主意也不能百出是不是。 言容淡淡嗤笑,他就知道白芷不好对付。 “你想要什么?” 一袭玄色官袍加身,玉冠束发,长身玉立,容色无双,艳丽海棠花盛开在他身后,不敌唇畔那一抹繁华。 白芷不自在转了转眼神,真是差一点就被言容的美色所惑,长成那样出来就该化化装好吗,这样子闵安城的所有男子岂不是都要打光棍。 简直就是祸国殃民啊祸国殃民。 “出入相府的完全自由,你绝对不可以派人监视我跟着我。” 言容把她带回相府就说明他不放心她,想想以后她从前的山大王出入都有人跟着就不舒服,趁着言容有求于她,一定要讲好条件,否则以后一群大尾巴甩都甩不掉。 “好。” 没有反驳的,甚至都没有半分迟疑地,言容干干脆脆地就答应了。白芷一下子就后悔了,不讨价还价的条件不是好条件啊,她是不是提得太低了。 “呃,那个还可以再提一个吗?” 伸长脖子眨巴着眼睛望着言容,一记冰冷的目光在下一刻投来,和着同样冰冷的话 “不可以。” 讪讪地缩回脖子,就知道言容是个刻薄鬼。 重新坐回台阶上,一只脚翘起来抖着双腿,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白芷一副的漫不经心。 “谁有钱问谁要呗,据我所知光是闵安城中钱财超过千万的富豪都有八个。” 她那个老爹就是劫了其中一个赵忌廉的一批货,其中价值五十万两白银,一下子高兴狠了就背过气了。 没想到多年以后,她这个做女儿的还能替她老爹报仇啊。刮那些富豪的钱可是比要他们的命伤的都狠,可是有什么法子,国家下令谁敢不服。 言容唇角的笑意更明显了,看着白芷的眼光也多了几分赞赏。他也是打着从大富商那儿搜刮钱的,但是后来北宁易想起了白芷,他也想知道她会怎么做,竟然不谋而合,只…… “商贾大富多与士族贵胄有所牵扯,若是撼动富豪的利益,必然会牵扯到贵族,动摇了贵族势力的利益,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何况现在朝中行党派之分,贵族的倒戈直接会影响局势发展。 白芷呵呵地笑着,扫了言容一眼 “不动摇贵族,难不成等到他们与富商勾结权势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让他们来动摇社稷江山吗。” 白芷上辈子历史还可以,所以清清楚楚记得东汉末年的党固之祸,还不是因为最后富豪的贵族的势力已经超过了皇权,社稷乱,百姓苦,江山亡。 现在的大魏,曾在成文帝时进行过抑商,而后北宁易的父皇即位后,国家经历五王之乱,后又历天灾,国家急需钱财,商贾重税是一笔巨大的收入。因此对商人也就放松了些,现在商贾已呈崛起之时,全国资产过千万的近三十个。商贾大富与贵胄交好勾结,富商出利,贵胄荫庇,已经有几分互相勾结之势了。若是任其发展,只怕日后必成大祸。 恐怕这一次从商人中取利,不仅可以解燃眉之急还可以打击打击富商与贵胄的勾结。 白芷不仅聪颖,而且目光长远,她,的确是一个不一样的山匪。 “而且白芷奉劝丞相大人一句,这次打压还是莫要太彻底,恐怕会激起全国动乱,比如可以让资产上五十万的商贾十取其一,这其间一定要护好赋税不变,黎民苍生。否则受苦不会是富户,只会是最底层的百姓。” 她出的主意,不想最后遭罪的会是百姓。商人吃了亏,有贵胄支持,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民间牟取暴利,这一点必须靠国家才可以维持。 言容看着白芷的目光中参杂了探寻,还有些赞赏,这般聪颖的女子,若是为了男儿身只怕天下风云都会为之变动。 白芷被言容看得浑身不舒服,蹙了蹙眉不满道 “怎么样,不允许土匪有文化啊。” 虽然现在的琴棋书画她一窍不通,可是再怎么样她也是接受过现在文明洗礼的新女性的。 言容敛了笑意,面色淡然转过头去打算离开,目的都达到了自是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明日宫中设宴,不要忘了。” “喂,你可以告诉皇上就说我死了不能去吗?” “不可以!” “……” 算他狠! 不过愁归愁,却一点儿也不影响白芷的睡眠质量,尽管北倾颜已经气得不知道把她的紫云殿砸成什么样子,恨不能将白芷剥皮抽筋以消心头之恨,偏偏她皇兄对白芷还宽容得很,打算明日为言容的接风宴都让白芷来。 她一介山匪,她怎么配! 言容连夜将白芷的计谋撑给北宁易,第二日一开早朝,整个朝堂都震动了。 因为,北宁易采纳白芷建议,当然名义上是言容提议的。大魏国内,资产过三十万的富豪缴纳十分之一的赋税,由顾国公执行,言容复查,若有私漏或者不从者,则全部没收其家产,降为奴仆。 要知道这些富豪每年可以给朝中贵胄官吏多大的好处,朝中四党,以顾国公一党中贵族势力最盛。 其中不少贵族田亩过五十倾,门客三百以上,顾国公最甚,门客竟达一千多人。 当然这比不上大魏史上的梁相国,曾经门客超过三千,田亩近三百多倾。最后被明皇帝沒其所有家产,门客尽散。 自此以后,大魏大力打压贵胄门客府兵之风,就是连丞相言容府兵也不过一百多,门客两百多人,曾被北宁易树以贵胄效仿典范。 所以这一次自商人取利,对言容打击不大,四党之中,最受打压的当数顾国公,偏偏北宁易让顾国公筹募钱资,不得扰民,查之严惩。 言容复查,他与顾颐为两党,自是会严查,所以皇帝这一步棋,是让顾颐自己拿起刀斩了自己的羽翅,当真歹毒。 作为最没有影响得云复一党,因为出使的是他的人,所以持中立态度。 皇帝一党和言容两党同意,顾颐一党反对怎会有用? 北宁易挑了眉眼,这白芷果然不错,一下山就给他出了这么好的点子。 “皇上,顾颐老矣,恐怕难以担当大任,还请皇上另择贤良。” 顾颐自朝臣中站出,虽则将近耳顺之年,可是他自幼年习骑射,倒是硬朗无加,更似四十岁壮年,这么几年,连个风寒都少,哪里会老矣,不过是托词罢了。 若是换作北宁易初登帝位,还会忌惮他,现在…… “顾国公说笑吧,朕只是让你收收钱而已,不必亲自动手,靖文公不过少你几岁,却可以一个人出使十余国,不言一字。若是你真的觉得老了,朕也可以同意让你颐养天年。” 北宁易这话说的毒,要么执行帝令,要么削官回乡。不过也是,像靖文公都五十岁的人了还要出使十几国游说,他坐守帝都,掌管账册即可,这样倒显得他矫情了。 顾颐咬了咬一口老牙,叩首道了一句 “是,臣知罪,臣领命。” 现在的北宁易不是他手中的无能小儿了,他再也不会忌惮他了。现在他也只能弃车保帅,暂时舍弃富商与贵胄的利益来保全自己了。只是经此事后,恐怕他也会丧失很大一块贵胄支持。 云复瞥了一眼言容,只见他微垂眼眸,不卑不亢,面色淡然,难以窥探思绪。 毒相就是毒相,动起手来那般决绝,只是不知道以后会用什么法子对他。 “若是无事诸爱卿就退下吧,今晚在宫中设宴,大家尽欢。” “谢皇上恩典!” 众臣叩首谢恩,现在这次宴会与其说是接风宴不若说是北宁易自己庆功宴,轻而易举打压了顾国公一党,还有不断崛起壮大的贵族,防止了他们兴风作浪。 最后的余光落在言容身上,他现在可是对白芷感兴趣得很。 第九章 惹是生非 出了宣政殿,顾颐最快地走了,气得脸色都青了,那些依附顾国公的官吏赶紧跟了上前。言容缓缓走着,不急不缓,云复走到他身侧,目光落在脚下的石阶上。 “丞相大人真是好计谋,本司马佩服。” 云复三十五岁,眉眼之中的深沉算计自是不少言容半分。现在的朝堂,顾颐已经老了,他最大的对手就是言容。 “不过是尽些臣子的本分罢了,算不得什么,大司马过誉了。” 明朗的天气下,长长青石长阶一直蔓延,两侧是站得笔直的侍卫,五月和煦的春风许来,这般的天气下,光是看着就令人神清气爽。 云复勾唇一笑,不再多言,即使他说了,他问了想必也从言容嘴里问不出什么的。 二十一岁封相的传说,莫说大魏,整个天下都是传说吧。 可惜啊,为什么言容偏偏生在了大魏,成了他的敌手。 不知道为什么,言容现在有些期待回到相府,期待见到白芷,那个女人,似乎每次都能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一次次的计谋,他开始确定打从一开始不是他算计了白芷,而是白芷算计了他,借着他的手让土匪变成了军。 要是让朝堂上那些整日算计度日的人知道那些计谋都是白芷出的,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而此刻言容心中聪明绝顶的女子正带着青离青月青云三人耀武扬威走在闵安的大街上,闵安的街道足有近五丈宽,可以两辆马车并行,出了名的繁华热闹。各种布帛器饰吃食赏玩字画,叫卖声络绎不绝,酒楼钱庄布店当铺并排相连,数层而起,锦衣华服的贵胄公子穿行其间。 以往在百丈山待的久了,竟然忘记了古代也有这么繁华热闹的地方,啧啧,就冲着这个这趟百丈山没有白下。 “哟,姑娘,看什么,需不需要本公子替你挑一挑啊?” 白芷正兴起地拿着摊子上的珠钗把玩,一个一袭深色锦袍,面容尚可,但是眼色极为猥琐的富家公子立在旁侧轻佻道。他的身后,跟了五六个同样穿着不俗的男子,亦是带着像极了地痞的笑。 白芷抬起头,勾唇而笑,她着了艳丽的红色,这般一笑倒显得有些魅惑了。身后的三个小丫头小脸气得鼓鼓地,就要出来斥责那些不成气候的贵胄公子,连丞相府的人都敢欺负,他们哪来的胆子? “哟,若是公子肯相助的话,不若帮小女子把这一整条街都买下来吧。” 明媚的眸中是流转的光芒,色彩斑斓,满是算计,只是那些在酒肉财帛中长大的糊涂蛋儿哪里看得出来。 “这还不容易,这些东西统统归姑娘你了,我是刑部尚书左仆射的儿子,谁敢不听本公子的话?” 那长得猥琐的公子豪气地一挥手,但是听他的意思就是想要以权压人,并不打算付钱。 也是,贵胄盛行的大魏,大家都是沆瀣一气,平常百姓哪里敢招惹。 “哦,是么?” 白芷唇角的笑意更深,手掌抚上那男子的领口处,他笑的愈发恶心,伸出手就打算来拉白芷的手。似是没有想到白芷会如此主动,然而下一刻,就在那咸猪手落下来的刹那,白芷拎着就把他扔在地上,紧跟着一只脚踏上他的肚子。 “我告诉你,我管你什么刑部尚书礼部尚书的,这条街被我白芷承包了,什么保护费铺子安全都是我说了算。不准在这这条街兴风作浪,欺压百姓。知道吗,白芷你知道吗?百丈山最凶狠的土匪头子,若是惹急了我烧了你的尚书府都是不眨眼睛的。所以惹鬼也好惹神也好,就是别惹我白芷,听懂了吗?” 眼睛里面是凶神恶煞的光芒,脚底狠狠踩了他一下,疼得那公子嗷嗷叫了起来,其他几个直接看傻了眼。他们都听说百丈山的山匪白芷进京了,没想到她就是,都说她杀人不眨眼,看起来还真是。 “知道了,知道了,不敢了,不敢了。” 到底是脂粉堆里长大的公子哥儿这么不禁吓,还没揍呢就开始怂了。白芷的唇角扬得高高的,眼底尽是威风,就连身后的三个小丫头都看得裂开了嘴,第一次觉得揍人的感觉这么好。 “知道就好,叫声姑奶奶来听听。” 白芷拍了拍手,双手叉腰,眼神还掠过和他一起来的几个公子哥儿,吓得他们都差点倒了过去。 “姑奶奶。” 顾不得颜面不颜面,白芷太可怕了,他怕她脚底力道再大一些他的小命儿就没了。 白芷收回了腿,顺带着踹了他一脚 “滚!” 山上打土匪,山下打贵胄。两侧的百姓刚刚还在为白芷叫好,一见她的目光扫了过来,虽是笑着,但是也怕,绕着白芷小心翼翼地就走了。 人群中一个一袭深色衣服的快步男子离去,他走向的地方,是相府! 彼时言容刚刚从朝上下来,府中安静得很,几乎听不见白芷的吵闹声,待管家禀报后才知道她出府了。 “丞相大人。” 书房里,刚刚跟踪白芷的人恭恭敬敬立在言容面前,言容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各府呈上来的折子。 “她今天去哪儿了。” 他是答应了白芷不派人跟着,可是皇上是不放心白芷的,所以他这是替皇上跟着。 “白姑娘今天去了集市转了几圈,倒没什么,只,只……” 那报信的侍卫顿了顿,有些支吾,他还没从刚刚的诧异中回过神来。这么会有如此彪悍的女子,居然敢当街殴打礼部尚书左仆射家的公子。 言容的笔顿了一下,他可以预料到必定是白芷闯祸了。 “只是白姑娘打了礼部尚书左仆射家的公子上官卿。” 还是当众,最后一句那侍卫咽了回去,言容搁下笔,眸光转沉,了解他的必定知道他起了几分怒意。 上官卿之父上官宏是顾国公的人,现在顾国公本就一肚子不满,若是让他逮着机会生事必定麻烦。 “带几个侍卫把去白芷找回来。” 若不是白芷没有下过山,不知道朝堂党派,他都要怀疑她是故意的,故意打了上官卿来气他。 侍卫得令赶紧退了出去,白芷尚且不知道危险,居然忖度着去青楼勾栏之地看看,现下正向三个小丫头打听 “喂,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闵安的公子哥儿最喜欢去那儿啊?” 白芷背着手,笑的一脸贼兮兮的模样,三个丫头面面相觑,还颇为认真地思考起来。 “姑娘,好像前面有个文赋阁是很多贵胄公子都喜欢的,听说他们经常去哪儿吟诗做赋,弹琴赏画什么的。” 青月眨着纯真的小眼睛颇有些高兴,比起一开始她们已经不那么怕白芷了。 “对啊,我也听府里有些门客说过,那儿可是汇集到四国天下的好诗和绝画呢,听说文赋阁里有琴棋书画四公子,分别精通琴艺棋艺书法和绘画,都是不得了的人物。” 青云亦是高兴道,白芷早已一头黑线一伸手制止了正要说话的青离 “停!” “我是想打听什么顶尖的好的青楼什么的?” 她一个土匪不会写字不会作画,去那么高雅的地方做什么? “啊?” 难得的,三个丫头这么异口同声,连眼睛里面的诧异都是一模一样的。白芷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天天呆在丞相府里,哪里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这青楼可是中国几千年历史里面颇具传奇的一个地方,不少名人都和它有牵扯呢。看起来,她得给她们三个好好洗洗脑子了。 可是话还没开口,就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急促而且越来越近,抬眼望去。 哟,人还不少都是身着铁甲的侍卫,英姿飒爽地很。 等等,不对啊,他们跑过来的方向怎么是她这儿,难不成那个什么尚书的儿子不服气找了人群殴她? 很快,十余个侍卫围住了白芷,周侧百姓纷纷站得远远地看热闹。 “白姑娘,丞相大人让你尽快回府!” 不是那个草包尚书儿子的人啊,害她都做好了开溜的打算。 “现在吗?” “立刻。” 果然是和言容混的人,说话都言简意赅得很。白芷撇了撇嘴,伸手指了指和她说话的那个侍卫 “你,下来!” 那侍卫满腹疑惑,可是居然听话地翻马下来了,白芷走过去夺过马绳,一个纵身至马上,看傻了那侍卫。 “白姑娘,你做什么?” 她居然会骑马,关键是骑了他的马。 “废话,回府啊。” 白芷一脸淡然,勒了马绳就要转身,那侍卫忙在后面喊道 “白姑娘,那我呢?” “自己解决!” 白芷挥了挥手,马已经迈开步子跑了起来,剩下的侍卫忙跟了上去,刚跑了两步白芷突地停了下来,回过头,笑的一脸灿烂。 “对了,顺带把我的三个侍女送回来。” 瞥了一眼青云青月青离三人,一转头,马蹄起落,只见女子青丝飞扬,衣袂纷飞,飒爽英姿。 倒是不像土匪,而像天地间的自在精灵了。 第十章 公主殿下说的是 白芷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是申时,宫廷开宴一般是酉时开始,但是大臣及其家眷应当提前一个时辰左右在那儿候着,以示帝王的天家威严,其间自然也有歌舞和戏曲之类,不喜欢的还可以赏花游湖或者三五一群玩闹斗笑,倒也不失为热闹,因此大家大都愿意早去。所以,现在白芷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言容气定神闲地坐在书案前安然批阅折子,官服已经换下,发丝散着还未干透,想必是刚刚沐浴不久,一袭月白色沧海浮云绣纹长袍,唇艳如血,极尽魅惑。 “殴打尚书之子,惹是生非,罚禁足禁食三日。” 清冷的声音在白芷踏进去的一刹那随之而起,言容明明头都没有抬,怎知是她来了。 “哦,那是不是从今天就开始啊。” 比起进宫,还不如被关着饿着呢。 “宫宴之后,明日开始。” “你……好美!” 又要关她又不让她进宫,言容真是阴狠毒辣至极,可惜白芷还没骂出口就被言容幽深得眼神逼的生生咽了回去。 “我打他又跟你没关系,凭什么关我?” 白芷一手撑在言容的桌案上,言容仰头看她,虽然白芷居高临下竟觉得有寒意袭来。 “凭那两千多土匪的身家性命。” 言容勾唇,刹那唇畔生花,吐出来的话却是歹毒无比,一下子白芷连接着骂他的话都没法说了。 他这摆明了是要挟,要挟!以百丈山两千多土匪的性命要挟她,偏偏她又不得不从。 “有的商量吗?” 白芷换上了笑靥,单手支撑着下巴,谄媚之意尽显。 “没有。” 言容低下头,直接无视。 白芷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她那么好脾气的山匪居然被言容逼成这样,要不是看这儿是丞相府,他的地盘儿早就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照死了揍。 可是三日禁食禁足对白芷来说是毒了些,但是比起言容即将要对付顾国公那个老狐狸的手段,白芷已经好得多了。 “给你一个时辰沐浴装扮,一个时辰之后从相府出发去皇宫。” 在白芷努力努力平了气息的时候,言容合了最后一份折子,语气保持一贯淡然道 “哼!” 一掌大力地拍在桌子上,白芷拂袖而去,转过身的刹那唇角扬起。 她可是掌握好了力度,那一掌刚刚可以将砚台里的墨汁儿溅起来,然后落满言容一身。 不能揍他,怎么样也不能便宜他。 言容看着黑色的墨汁儿在白色的锦布上浸染开来,离去的背影在离门口极近的时候加快了步伐,大有几分开溜的架势。 看起来,他得要重新沐浴一次了,土匪白芷,真是一点亏也吃不得。 门外的侍卫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着里面,不得不发自内心地感叹,土匪就是土匪,胆子真大,连言相都敢惹,她是不知道自古惹了言相会死的多惨吧。 虽是为丞相接风的宫宴,可是这种场合也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和位分不低的皇亲贵胄才有参加的机会,一般官员都只能带上自己的正室和嫡长子,或位分官爵高者,可带庶子之类。北宁易继位之后,减弱了一些嫡庶之分,更加注重才能选拔,但是嫡庶之别长存已久,难以彻底化然。 白芷是和着言容一起去的,论起来她算不得言容的家属,也不是门客幕僚之类倒是有些奇特的存在。 所以,当白芷背着手和言容并肩出现的时候,一众齐刷刷的目光投来。皆是气度不凡,七艺皆通的官僚贵胄或是公子小姐。 白芷抬眼望去,一个个的,莫不是锦衣华服,珠玉为衬,香囊相挂,极尽优雅。这样看起来,旁边的言容一袭水蓝色云纹长袍,玉冠束发,未饰什么香囊玉佩,与他们比起来倒是多了几分英气,愈发顺眼了。 那些贵胄小姐的眼神齐刷刷压过来,恨不能放出可以供给全国照明的高电压,可惜言容的目光却落向了官员之中。 顾国公和大司马已经至了,似乎言容因为她的原因来的有些迟了。言容给了她一个时辰,她以为搞得定的,可是谁知道那么麻烦,光是沐浴焚香就差不多把时间花完了,还要什么描眉敷粉染唇束发。 光是沉甸甸的钗饰,那些丫头就给她压了一头,幸而白芷抵死不从,最后那三个小丫头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了简易的白玉簪花,着了浅紫和白色相衬的锦袍,上面绣着高雅的水泽木兰。看起来,哪里还有半分土匪的气质,简直就是一个出挑得不能再出挑的气质女子了。 当然,只要她不开口。 “丞相。” “丞相” …… 官员贵胄们莫不随着言容的走入拱手相迎,极尽客气,就连昨天在朝堂上吃了亏得顾颐也是挂着笑意。 白芷不识得云复,只觉得他长得也是不差的。 他虽年长言容几岁,可是容颜也是极尽俊美的,看起来官爵也不小,她就奇了怪,为什么望着他的女人比言容的少,难道是言容的官爵比他大。 “大司马有礼了,顾国公有礼了,本相因为事情耽搁来迟了,待会儿定当自罚请罪。” 言容说话的时候故意将人分地清明,似乎在指给白芷看一样。眼尖的自然也注意到言容身后的白芷, “丞相大人,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深明大义,计谋过人的白寨主吧。” 宴会上大家褪了官袍换上常服,所以白芷是不知道说话的人是什么来头的,事实上,即使穿官服着她也看不出来。 言容却是识得的,是工部侍郎罗伊,他开了个头,后面的人也三三两两议论起来。言容唇带浅笑,侧首看了一眼白芷 “罗大人好眼力,她的确就是白寨主,可是白寨主现在已经下了山,不再是山匪了,大家以后便去了后面而寨主二字吧。” 白芷保持着笑靥并不答话,有言容在,能不说就不说。 言多必失,她无权无势,即使是言容也不过是利用她而已,而且她一介山匪能入皇宫已是恩赐,再多话恐怕那个皇帝逮着个机会就斩了她,永绝后患。 “这就是那个传闻中跟鬼一样的土匪头子啊。” 忍! “对啊,听说百万兵马都不怕,居然被丞相大人招安了,是不是觊觎丞相大人的美色啊?” 再忍! “我看是,不过就是她这幅样子送个本公子当洗脚婢都是不要的,别说丞相大人了。” 竭尽全力地忍! “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罢了!” 不行了,忍无可忍! 靠,想她白芷当年也是那片山上无数山大王追逐爱慕的对象,怎么受得了如此屈辱,管它谁的地界呢,揍死他个说闲话的。 “臣等参见公主殿下!” 就在白芷转身准备撸起袖子动手的刹那,只见北倾颜在一群宫人的拥簇下走了出来,一袭艳丽又不失贵气的鹅黄色牡丹花纹长袍,眉眼精致,带与生俱来的傲气。惊鸿一瞥,到有些神妃仙子的感觉,长成北倾颜这样,哪怕不是公主熬到了二十几岁也是能够嫁出去的啊。 “怎么了,白寨主如此看着本宫,难道本宫有哪一句话说错了吗?” 眉眼高挑,一脸的高傲,白芷审时度势了一下, “当然没有,公主殿下说的是,像我这么卑贱的平民怎么有资格入宫呢,现下白芷立刻退下莫惹了公主不快!” 不得不说着北倾颜来的很是时候啊,给了她很好的开溜机会,骂就让她骂两句吧,反正她脸皮厚,又骂不疼。 白芷突地一下子竟然变得如此温顺乖巧,北倾颜是有些诧异的,不过更多的却是得意的笑意。昨天在湘芜院外受的屈辱她可是记得,即使要白芷滚,她也要好好折辱一番。 “知道你卑贱就好,就凭你的……” “朕特意请了白芷你,难道都不想见见朕就要走吗?” 北倾颜一席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北宁殷威严的声音自后面响起,完了,走不了了。 “臣等叩见皇上,皇后!” “皇妹叩见皇兄,皇嫂!” 北宁易免了礼,径直走到白芷身前,他的旁侧是大魏的皇后,百里曦,温婉大气,容颜出众,是大魏的书香士族,曾经三朝为太子太傅的百里家族的嫡长女。 白芷咽了一口唾沫站了起来,北倾颜已经不甘地跺了一下脚跑到北宁易身边。 “皇兄!” 她就不相信一向疼爱她的皇兄会在大庭广众向着这个山野女子,北宁易脸色微沉,极具威严 “倾颜别再闹了,白芷今日是客,你身为皇家女儿是主,哪里有主赶客的道理。” 北倾颜胡闹任性是出了名的,他纵容她,可是也会分场合,更何况现在白芷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女子。 “倾颜,本宫听说今儿个来了最好的戏班子,待会儿皇嫂给你点几出好戏可好?” 百里曦挽着北倾颜的胳膊,适时地上去打圆场,北倾颜满腹不甘,可是北宁易一脸严肃,完全没有帮她的意思。复又把可怜兮兮蓄了泪水的目光转向言容,言容面色淡然而立,仿佛刚刚的一切于他毫无干系,虽然确实是没什么关系。 第十一章 宫宴代有美男出 “走吧,本宫听说可是与以往都不一样呢,保管倾颜你喜欢。..” 北宁易递了一个眼色与百里曦,百里曦便有些硬拽般把北倾颜拉走了,她一面走还一面恨恨地等着白芷,白芷垂头看地,完全无视。 “倾颜的性子自小有些骄纵,白芷不会介意吧。” 果然还是护短的啊,她骄纵就可以随便打人骂人了?她骄纵就理所应当,毫无过错了?凭什么! “原就是白芷不对,惹恼了公主,哪里敢有所怨言。” 这是不在她的百丈山,要是在百丈山,准保让她吃够苦头。 “哈哈哈,白芷不仅深明大义还心胸宽广,想必我大魏很多男儿都不及。” 不宽广,不宽广,我现在只怕是没有把北倾颜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了。 “哈哈,皇上谬赞了。” 以为我白芷什么人,两句好话就是可以收买的吗? “既然人都齐了,大家就都入座吧。” 北宁易眼角噙着笑意最后看了一眼白芷对着百官笑道,这时候旁侧的宫人忙走了出去寻那些赏花游湖的小姐夫人和公子,谁知道今儿个皇上会这么早到啊。 皇家宴席,自然是按照高低贵贱亲属远近落座,白芷很识时务地打算找一个偏僻地角落安安静静吃完这一顿鸿门宴,刚一转身就被人抓住了手 “别乱跑,跟着我。” 掌心的温热隔着布料传来,白芷诧异地回过头却见面色如常的言容,嫌恶地甩开手,现下所有官员入座,时局混乱,无人发现他们的动作。 “你确定我可以跟着你?” 平民和丞相,再怎么说那席位也隔了一条银河吧。 “皇上特意为你赐了位。” 这个皇帝不会是暗恋她吧,居然连她的座位都赐了,白芷可怕地抬头去看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 诚然,言容没有骗她,北宁易真的为她赐了位,在言容身边,还不如把她丢在一个角落里呢。 言容的位置不是离北宁易最近的,他在北宁易左侧的第二个位置,顾国公顾颐在言容旁侧,离北宁易最近的一个位置空着。他对面的男子大司马云复,云复在右侧第二个,后面最近的一个位置空着,然后是尚书之类的二品大员,离皇后最近的那个也空着。 等到众人落定,白芷方才发现原来云复旁边是有一个女人的,还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即使与北倾颜比也不逊色,极具雍容和气度。恐怕十有八九是云复的正房妻子,那看他的女人少了也好解释了。人家都有正房了,有什么好看的,好好的姑娘谁愿意做妾,还是盯着言容这个大肥肉吧。 “喂,言容,说说,云复旁边那个是谁?” 白芷向言容身边凑了凑,颇好奇道,言容转身看着她,似有几分斟酌之意,在白芷缩了缩脖子打算作罢的刹那突然道。 “云复旁边的是他夫人,傅彻侯之女傅宁。” “嗯?没了?” 这么言简意赅的介绍,即使他说了又有何用?果然是从言容的嘴巴里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的。 “你还想知道什么?” 难得的,言容居然会好脾气问她。白芷都有些惊讶,其实言容当然是有所图的,白芷聪颖过人,让她知道知道朝中的人脉关系没准儿以后有用。 白芷扬唇弯了眼睛,笑道 “没了。” 她可不想等言容说一句再问一句,麻烦,想知道的还是从京城那些繁华的茶楼酒肆里面去听八卦吧。 这时刚刚离去的皇后和凤阳公主也回来了,北倾颜一看白芷靠得言容那么近,笑的那么灿烂气得差点没冲过去就给白芷两巴掌。百里曦对于北倾颜爱慕言容也是略知一二的,按了按北倾颜的手,示意她不要闹事。 北倾颜憋着气坐下,正是在云复旁边,离皇后最近的位置。那言容旁边又是谁呢,照理说也应该是皇亲之类的吧,否则怎么可能离北宁易那么近,正思度着,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 “宁王到!” 宁王,又是一个王爷,白芷伸长了脖子去看来人,只见他一袭白色锦袍加身,墨发微束,环佩在前,倜傥俊美,仿若神人,一双桃花眼带笑瞬间就勾了许多女子的魂魄。 “他是当今皇上的七弟宁王,府邸在京城,辅佐皇上处理政务,手中握着十万兵马大权。” 难得的,言容这次不仅在白芷问他之前说了还阐释了一句。 “臣弟来迟,请皇兄赎罪!” 抬手揖礼,一起一落,皆是风华,在座的小姐都不知道该看言容还是云复或者北宁樾了。 北倾颜把言容和白芷的一举一动都看着眼里,容哥哥居然在同她说话,他们两个还挨得那么近!气得她差点把手中的帕子都绞碎了。 “哈哈,你既是迟了,待会儿就多喝两杯罚罪。” 北宁易郎笑道,似乎与这个弟弟关系不错,北宁樾亦是一脸笑意。 “是,臣弟谨遵圣令。” 又换来北宁易一阵朗笑,北宁樾刚刚落座,是言容旁边离北宁易最近的位置,外面的太监又扯起嗓子喊了起来。 “慕容修公子到!” 哟,还有能人啊,不是皇族也能来的这么迟得定然非凡,抬眼望去,不出意外又是一个长得好看地引起轰动的美男子,只是少了北宁樾的妖娆,言容的阴毒,北宁易的霸气,更加出尘绝逸了些,若空谷幽兰,气质天成。慕容修着了暗紫色的宽大长袍,上面居然绣了腾蛇图案。 白芷一下子来了兴趣,慕容姓非大魏王姓,那他难道是楚国送过来的质子? “本宫迟来了,魏皇恕罪。” 慕容修只是俯首示礼,并未跪拜,想必这也是大魏国对他楚国皇子身份的优待吧。说起来,慕容修也是不易,十五岁就来了大魏,至今已有十三年,为了两国的和平,委身他国十多载实在可歌可颂。亦有不少女子看重他的大义,偷偷以眼神以示爱意呢。 “四皇子不必多礼,本是宴会,四皇子能来,朕荣幸之至。” 北宁易笑的一派大气,看起来的确对这个质子皇子礼待有加。 “这是楚国……” “四皇子慕容修,十三年前如大魏为质,换来魏楚多年的和平同盟关系。” 言容刚开口白芷就笑着接了下去,言容顿了片刻,居然牵起了唇角,好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子,凭只言片语就猜出了慕容修的身份。 北倾颜此刻简直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偏偏百官和北宁易在场不能发作。 白芷似乎是看见了北倾颜恼怒的目光,故意气她似的凑的离言容更近,唇角的笑都能开出花儿来。 “不得不说,你们大魏真是美男辈出,个顶个长得好看,你说说你们长成这样让天下的女子怎么活啊。” 要是整个大魏行短袖之风,那不出几年大魏是不是就要人丁凋零了。白芷胡思乱想着,笑的更欢了,言容也不管她自顾自转过头旁边的宫人忙上来斟酒,末了那宫人还红了脸颊。 上座上北宁易举杯,含笑扫了一眼众臣,在座的臣子都赶紧举起了杯盏,就连从行的夫人小姐也不例外。 “丞相不费一兵一卒尽收两千土匪,又献灭隋明国良策,实乃大魏的肱骨之臣。还有白芷姑娘,深明大义,劝说两千土匪入军止干戈,安百姓。今日真特为丞相和白芷设宴,诸爱卿尽欢!” 哟,还有她的份啊,本来她是一个身份卑微得土匪头子,经北宁易一说到有了身份不少。不过北宁易怎么也只有口头夸奖,赏赐什么都一个没有。 “谢皇上!” 众人异口同声地吼了一句,抬手掩袖,杯中酒尽完。 皇上开了个头,示意着宴会开始了。这是大乾宫前的场地,颇为宽大,白芷目测了一下似乎长五十丈宽三十丈,容纳千人不成问题,而且北宁易坐的位置正对面是一水池,水池中央有一宽阔的高台,高台四周又白玉砌成的阶梯和栏杆。彼时五月,水中莲花未开,但是葱绿的荷叶一片片掩在水面上好看得很。加之四周花团锦簇,不难看出这儿应该是君王常用于设宴的地方,而水池中的那高台应该是用来表演歌舞之类。 啧啧,真是极尽奢华。 “言容,不若猜猜今日的开场彩是什么?” 北宁易突地看着言容笑问道,那笑有几分神秘,看起来他说的那个开场彩必定不赖。 言容一脸茫然,笑了笑道 “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言容的回答似乎取悦了北北宁易,他哈哈笑了起来,目光落在旁侧的皇后百里曦上 “哈哈,没想到还有能够难住丞相你的。” 百里曦莞尔一笑,望着言容帮北宁易解释道 “今儿的开场彩就是华敏的天阵舞,本宫也是拖了丞相的福才可以有缘得见呢。” 华敏?天阵舞?白芷真是后悔没有带一个多嘴多舌的小丫头进来,不然现在得发挥多大的作用啊,可是宫廷那个破规矩,奴婢不得进入。她怎么能指望言容能给她说那么多。 第十二章 圣女华敏 大魏的天阵舞是行军打仗之前由大魏圣女领舞为士兵祈福送军的舞蹈,以大气优美著称,传闻舞到佳处可使天地日月变色,当然这其中是有夸张的成分的,不过确实与一般的以柔美为主的舞蹈有着太大的区别,尤其还是以圣女领舞的。.. 大魏圣女是特为天阵舞而选的女子,若被选中自小便会加以训练,自十五岁开始送大军,十八岁止。这种女子,无不出自书香贵族世家,品行出众,才识过人。 所以,即使这样的女子过了十八岁也是整个闵安,乃至大魏男子竞相追逐的对象,莫不以可以娶到圣女为荣。 而华敏就是其中一个,她是大魏王侯士族的华族嫡长女,传闻容色倾城,才华无双,说起来华敏与云复的妻子傅宁也算得上表亲关系,华敏的母亲一族的长姐嫁于了傅彻侯,诞下傅宁。后傅宁与云复情投意合结为夫妻,傅宁来了京城,华敏也与她关系甚好,宛若亲生姐妹。 当然,这些都是白芷在另一个人嘴巴里听说的,一个她死都想不到的人。 “是臣沾了皇上皇后的光才是。” 言容颔首淡淡抿唇而笑,末了还微微侧首对白芷道 “华敏是华阳王的嫡长女,大魏为士兵行军而舞的圣女。” 这个时候言容都记得她,白芷不得不开始怀疑言容的用心呢,她才不相信言容会是多么好心的人。 在座的男子一听得华敏的名字莫不兴奋了许多,连眼睛都亮了,而女子皆是又气又恼,不过是想博得丞相和宁王的青睐,现在华敏出来了,那儿还有她们的份。 北倾颜气得脸都红了,她是见过华敏的舞的,只要她甩袖一舞那些士兵只怕是死都不怕,怎会不英勇。 如今那个狐媚子居然要为容哥哥献舞,那不是摆明了勾引容哥哥吗。 白芷勾唇看着四周各人的脸色变化,也不得不赞叹这华敏到底是何等人物,值得这样轰动全场。 “丞相大人真是了不得,本王都从来没有这样的殊荣。” 北宁樾侧首笑着打趣着言容,白芷抬首的瞬间却与他的目光对上,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如同明亮的日头下大片大片的带了毒的罂粟花,美的极艳,却淬了剧毒。 “王爷说笑了,臣哪里有这等殊荣,不过是因为那些辛苦奔走的将士而已。” 一如既往地淡然,如同石子儿丢尽深潭,连波浪都不曾激起半分。 言容啊言容,你是不是只有这幅表情啊。 白芷笑着摇了摇头,瞥见斜对面的慕容修,淡然而坐,艳丽的春花在他身后都显得黯然了。那样尊荣的男子,却在着深宫中苦熬着想必怎样的雄心壮志都被磨灭地差不多了。 “丞相和将士都有功,只是这些年丞相为朝庭立下了数之不尽的功劳,朕都不知道怎么赏他才好了。” 北宁易笑着,似乎对言容满意得很,能助他安安稳稳坐稳皇位的,自是甚得他心了。 云复笑了,看了一眼言容道 “怎会没有赏的,皇上忘了丞相都快至而立之年还是孤身一人呢,报效国家固然重要,可是丞相也要安家不是吗?” 华敏那样出挑,与言容更是郎才女貌,若是成了那言容和大司马府的关系也会大为改变。 云复一说此事,旁边的北倾颜立时红了脸颊,眼睛里面都快要滴出水了,她等了言容那么多年不过就是想等的他娶她而已。 北宁易望了望言容又看了看娇羞的北倾颜,唇角笑意未减 “是啊,丞相你也不小了,不是弱冠的少年,可有心仪的人,若是没有朕就是强加也要为你许一门亲事了,否则朕都觉得愧对你的言氏先祖了。” 倾颜等了他三年了,也足矣了吧。 这一唱一和的,各子算计着各自的小九九,真是好不热闹。要不是这儿人多,白芷直接给他们拍手称好了,果然是官场宫廷历练出来的人物,演技已达登峰造极啊。 然而正当白芷看得欢喜的时候言容的目光却缓缓移了过来,那种笑里藏刀,绝对不善的笑。 不是吧,她已经这么安分了,要是换做穿越剧里的女主角现在已经艳惊八方,集众人目光于一身了,她已经快要低调成空气了,言容就不能忽视她吗。 “劳烦皇上和大司马挂念了,实不相瞒,现下言容已经有喜欢的人,只是我并不想逼迫与她,我想等她愿意成为我娘子的那天。” 喂,言容你说归说,不要看着我,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白芷恨不能把言容的脑袋拧过去,可是一众齐刷刷带着探索,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已经看了过去,要是已经里面可以藏兵器的话,估计她现在已经是肉末了。 北倾颜傻了,北宁易愣了,云复和北宁樾惊了,就连那么淡然的慕容修都抬起了头,白芷咽了咽唾沫。 “丞相,你的夫人可不是一般人就可以配得上的,你可想好了?” “臣想好了,无论她多么贫贱卑微,臣也非她不娶!” 言容,你这是要害死我啊你。我说你喜欢我恨我的只有北倾颜一个,你说了全天下的女子都恨我了。 太毒了,言容实在是太毒了。 “皇上,华敏姑娘准备好了。” 正在四下皆惊的时间,北宁易身边的太监突然道了一句,北宁易打心眼里还是向着北倾颜的,毕竟是他的亲妹妹,掩了脸上的不悦笑道 “尽说丞相的家事都忘记了,今儿的重头戏可是天阵舞,皇后不是一直惦记着想亲眼看看吗,现下就可以了。” 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北宁易却转了话头,明显不想接言容已经有心上人的话。云复亦然,笑道 “哈哈,看起来今天臣也可以沾光大饱眼福了。” 这下子四周又因为华敏的出现闹腾了起来,似乎刚刚言容的事不过一个插曲,连北倾颜也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愿意白芷说得是真的,她的容哥哥真的那么喜欢白芷。 “言容,你到底做什么,你想害死我啊。” 白芷捏紧了拳头,连华敏都没心思顾及了,天知道古代的女人又多可怕,还是一群有权有势的女人。 言容悠悠地转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不过是想让你做做盾牌,本相想为了那两千多人的性命白寨主应该会深明大义吧。” 就知道,就知道言容那厮怎么会眼瞎喜欢她,不过是找了个好借口拒绝四面八方的赐婚和婚而已。他倒是安安稳稳地退了,她现在却成了一块儿活靶子,不知道会死的多难看。 “你不觉得你用同一个借口已经威胁了我千百遍,你以为这一次还会有作用吗?” 骗她下了百丈山,然后进宫赴宴,还有明天后天及大后天的断水断粮,现在还有一出,可能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出。 “本相以为,有用!” 眼底是笃定的笑意,自白芷肯第一次为了那些土匪下山的时候他就知道只要他的手里握着那两千多人的性命,就等于掐中了白芷的死穴。 事实上,确实是有用的,虽然白芷气得牙根儿痒,可是她百丈山两千多个土匪还在战场上,退一万步讲就是不顾及其他十六个山头的,那百丈山的三百多个或陪着她长大或看着她长大的土匪她是不能不顾及的。 以为让他们脱了土匪身做了士兵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人了,可是没想到却搭上了她白芷,还指不定这言容有多毒得在后头呢。 深吸一口气,白芷平复了些心情。 “好,这一劫我替你挡了,那后面三天的禁足禁食可不可以撤了?” 她替他解决的可是终身大事,言容应该会退一步吧。 “不可以。” 拒绝地那叫一个干脆,此时高台那边起了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清远,又似在积蓄力量,等待冲破。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言容亦是抬眼过去,余光瞥见了把椅子把手都要抓碎的白芷,眼角半弯。 今日宴会上顾颐和上官宏都没有什么动作,不知道是因为沉得住气还是不知道此事,可是白芷是一定要罚的,无论轻重,难免他日留下话柄。 可是聪颖如言容怎么会想到那上官卿草包是草包了些,可是居然难得的有些骨气,被一个土匪揍了是决意不会告诉自己父亲的,不仅如此还封通行的几个人的口。 “那可是皇家之物,很贵的。” 在管弦声接近高音的时候,言容好心提点旁边的白芷道,白芷瞪了他一眼却瞥见了北宁樾的目光,吓得她立时转过去看舞。 太可怕,北宁樾的目光可怕,明明那么明媚,却像是隐遁在最暗黑的黑夜,永远没有人可以看清他的真面目,言容虽坏,倒是坏得挺坦荡。 “说的我赔不起似的!” 白芷仰着脖子,绝不丢志气,尤其是在言容面前。 “你赔得起吗?” 言容眉眼未挑,语气带了些好奇。 “……” 确实赔不起,百丈山都没了她拿什么赔。 “嘿言容,你知道嘴毒是一种病吗?” 知道言容心肠歹毒,没想到嘴巴毒起来也是一绝,果然毒的人是从内到外的毒。 “不知道,可是本相知道对本相大不敬是重罪。” 言容挑眉,眼中是重重的威胁,白芷眼睛骨碌转了一圈,放在高台上,不再看言容可怕的眼睛。 言容勾唇,眼底是绝世的光华。 第十三章 言容你要害死我? 难怪在场的男子都恨不得冲过去了,她白芷一个女子都只有惊叹不已的份,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若说北倾颜的美带着皇室加的骄纵跋扈的话,华敏就是彻彻底底就算是坏到骨子里都是她有理的女子。 恐怕在场的所有男子,没有一个是对她没有非分之想的。难怪北宁易舍得下血本了,恐怕…… 白芷贼兮兮回过头看言容的表情,只见他依然气定神闲看着踩着令人振奋的音乐起舞的华敏,英气中不失婉约,柔媚中更彰显大气。 言容的淡定一定是装的,极力装的。 北宁樾眉眼弯着,还是淬了毒的笑靥。慕容修的目光亦落在台子上,眉眼中带了几分欣赏,北宁易隔得太远了白芷看不真切他的眼神。 “喂喂,丞相大人,跟我说说实话,是不是心动了,我可以帮你,我白芷最喜欢成人之美了。你可得下手快些,虽然你是一品大员,可是你看看周围那么多贵胄子弟一不小心就被谁先下手了。” 言容这般拒绝北倾颜铁定是为了华敏,她就说言容怎么瞧不上北倾颜那么好看的,原来还有华敏这么好看的。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圣女在十八岁以前是不可以婚配的。” 所以啊,你才到现在都没成亲等着人家呢。 “那就再等等呗,别怕这段时间我给你当盾牌,保准你活的顺儿溜儿的,等到华敏岁数够了你就可以风风光光迎娶她了。” 这不是,俗话说的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也就难怪言容脾气这么差为人这么毒了,求不得啊,往往是最苦的了。 “到时候我帮你保准你扫平一切障碍,顺顺利利抱得美人归。” 白芷说到高兴处居然一手搭在言容的肩上,感觉到周围的低气压才感觉到不对,讪讪地放下来 “那个,哈哈,我是替你太着急了,别生气,别生气啊。” 此时四面八方都在看华敏没人注意到,除了一脸愤恨的北倾颜,还有些讶然的北宁樾和北宁易。 慕容修往言容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又转了回去。 “我对华敏无意,若是白寨主那么喜欢胡思乱想地话不妨想想你在丞相府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言容这下子是有些冷了脸,白芷那双眼睛是怎么看出他对华敏有意的,瞎了吗? 白芷惊讶地双手捂住了嘴巴,看着言容的眼神都是怪异的。 “言容,你不会是……断袖吧?” 否则怎么连华敏都不喜欢。 言容一甩袖子站了起来 “皇上,臣有些不胜酒力,先行离开一会儿。” 断袖?那个女人怎么想出来的。 此时高台上的天阵舞正直最精彩的部分,起落飞扬,美若画刻,北宁易对于言容这时的离场也是意外的,不过看他脸色不对便允了。 北倾颜一见言容离席了,忙追了出去,临走还看了一眼,不对,是瞪了一眼白芷,带怒带恨。 言容是被她气走的,可是白芷却觉得是自己发现了言容的秘密他羞恼逃走的。 没想到堂堂的大魏丞相,居然…… 不过她是新时代走过来的女性,不应当歧视异样的爱情,要尊重,要淡定。 斑驳绚烂的珠光之中,十位白衣舞女之间,她是最光彩夺目,卓然出众的那个,天下所有男子无不为她倾倒,天下所有女子无不对她羡慕之极。 可是言容居然走了,她最想跳给他看的那个人居然走了。 今年她已经十七了,还有一年,还有一年她就可以不做圣女,嫁为人妇了。 打从第一次为大魏出行将士跳舞,看见一袭玄色衣袍高高立于城墙之上的他时她就再也移不开视线。是的,他不是皇亲,不是贵胄,甚至连看她的眼神都永远是淡然的,但是她就是会被他吸引,她的舞,她的美她都想被他看见,若是能博他一笑,那应当是世间最美的事了吧。 “容哥哥,容哥哥!” 北倾颜急急追着言容,皇宫今日各处点了烛火,明亮得很。 言容闻声止步,回过头来 “公主,你怎么来了。” 自从北倾颜十六岁北宁易带她一起围猎,言容在旁和北宁易一起狩猎之后北倾颜就一直黏着他,她是公主,他虽无意可是也无可奈何。 北倾颜是一个人跑出来的,连丫头都遣了,因此除了四下走动的禁卫只有他们两个人。面色带了红晕,眉眼里尽是笑意。 “我看容哥哥一个人走出来了以为容哥哥身子不适所以跟出来看看,容哥哥你没事吧。” 言容是被白芷气离开的,不过这点他倒是不打算告诉北倾颜。他不想成亲有不想成亲的理由,更何况现在那么多人盯着丞相夫人的位置,他并不想最后和他走完一生的女子是被硬生生安排的。 每个人的一生,都或多或少有些执着和坚持,不希望被动摇。 所以,与其如此,还不如让白芷挂着个虚名在丞相府住着替他挡着。 “无事,只是今日的酒有些烈了,出来醒醒酒。公主不用跟着我,快些回去吧,待会儿皇上该担心你了。” 言容背着双手,烛火的光芒和着月光洒落在他的周身,明明是漆黑的黑夜,却觉得他是立在阳光底下,凝聚了所有的光华于一身。 “皇兄这会儿忙着看天阵舞呢,哪有功夫管我,就让我跟着容哥哥走一会儿吧,那儿满座都是男人,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言罢还可怜兮兮望着言容,言容没得法子,只得点了点头。 北倾颜的眉眼弧度更大了,此刻的她倒是像极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儿家。 相较之下,北宁樾觉得白芷有些像饿死鬼托生了。 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向来是过三不食,像白芷那样把眼前的什么肉食汤品差不多吃得干干净净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白芷姑娘,丞相大人没有给你准备饭菜吗?” 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北宁樾开口问道,坐姿优美,唇角上扬,眼眸深不可测,白芷吞下口中的鸡肉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 北宁樾抽了吗?,她就吃个饭而已,碍着他的眼了吗。 “丞相大人热情好客,自然是准备了,不过白芷天生饭量大,王爷见笑了。” 能吃是罪吗,他管得着吗? “哈哈,白芷姑娘果然非同凡响,难怪皇上另眼相待了。” “谢王爷夸奖!” 白芷扯了扯嘴角,心里早已经腹诽了北宁樾千百遍,一个大男人,连女人吃饭都要插嘴,当真是讨人厌的。 北宁樾和白芷两个人说话的场景落入北宁易眼中,彼时天阵舞已完,华敏退了下去。 “白芷,觉得大魏的天阵舞如何?” 尴尬了,皇帝一发话,所有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白芷正右手夹着肉,左手端着酒杯,嘴巴里面的肉还没咽下去。 立刻,马上,麻溜地放下杯子和筷子,以让人瞠目的速度把食物咽了下去。 “好啊,再好不过了,简直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北宁易我今天如果是噎死了一定是你害的! 此时在座的官员贵胄眼神都变了,咦,看不出来一个土匪还能说出这么有文化的诗。 饶是领教过白芷计谋的北宁易也了一刹,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这样的佳句即使大魏有才华的人也未必说得出来,白芷却脱口而出。她是在土匪山寨里长大的,竟然会这个,而且才智过人。 她,到底是不是土匪。 “哈哈,好一个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人人都道无可形容圣女天阵舞之言,今日本王却是开了眼界,认为白芷姑娘的这八个字恰到好处。” 第一次开口称赞她的人居然是北宁樾,白芷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她也有主角光环,仅仅一句诗就吸引了全场目光。可这她就不高兴了,就不许土匪又文化吗? “七弟所言甚是,没想到白芷的才学如此了得,连大魏的男儿都羞愧了吧。” 呵呵,不是她的当然有才学,曹植的洛神赋可是不得了的著作呢,秒杀你们给秒着玩儿似的。 “哦,白芷姑娘若是真有才学不妨再作诗一首让本宫也见识见识。” 北宁易夸奖的声音刚落北倾颜的声音就响起了,她的身侧是刚刚离席的言容。丞相和公主一起回来,顿时四下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北倾颜噙着笑意,眼底是嘲笑与戏谑,她就不信白芷一个土匪还真有什么才学。皇兄居然如此赞扬她,她若是再不打压打压白芷的气焰只怕容哥哥彻彻底底被她迷惑了。 这时美的不可方物的华敏也缓缓落了坐,虽不如言容北倾颜这些座位显眼,不过到底也是不差的,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华敏身上,哪还有人有心思管她,白芷想着只要她打打马虎眼就没事了。 “白芷刚刚不过是鹦鹉学舌而已,让皇上笑话了,我不通文墨,不懂诗书半分,这些丞相大人都是知道的,我只不过是一个粗鲁平庸的常人罢了。” 亮晶晶的目光投向言容,示意他配合一下,言容勾唇缓缓至座位上,自上而下打量了白芷一眼。 “白芷姑娘未免太谦虚了,当初在百丈山时就听闻你的才学绝佳,是不愿意听从公主的吩咐吗?” 言容居然给她玩釜底抽薪过河拆桥,亏得她还那么好心地操心他的终身大事,白芷不知道如果她不是那么好心的话,他也不会故意报复她的,毒相言容向来都是人欠一分,他定取十分。 第十四章 好一朵白莲花 周围的目光如同彩灯齐刷刷投过来,没想到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受到万众瞩目的目光居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轻蔑,嘲笑,等着看好戏,或者还有期待。 对面的慕容修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安安静静品着酒。 “啪!” 白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上一脸愤怒。 “丞相大人您被骗了,到底是百丈山哪个胆大包天的土匪连你也敢骗,告诉我让我帮你处置他!” 他有张良计,她有过桥梯,平了十六个山寨的土匪头子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把她蒙进去。言容抽了抽嘴角,没料到白芷会这般,北宁易也是愣了一刹,被白芷刚刚的动作,被她的话。 若说刚刚还有人的目光停留在华敏身上的话,这下子可是彻彻底底望了过来,居然有人敢在宫宴上面拍桌子,白芷居然敢在皇上面前拍桌子。 好像,她是过头了些。 “哈哈,皇上,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双手绞在一起,脸低低垂着,安安分分重新坐了下去,宛若一个做错事的小姑娘,好像刚刚的事不是她做得一样。 言容忍着不让唇角上扬,北宁易笑出了声 “哈哈哈,白芷姑娘不愧是传说中的白寨主,真性情!” 皇帝开口赞了一句,群臣也跟着符合了起来,言容走过去坐下,北倾颜气得差点跺脚乐,白芷明明什么都没干为什么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啊。 “本宫不在乎你说什么样的诗句,你说说就可以。” 北倾颜傲然而立,整个脸上就差写一句这儿是老子的地盘我说了算,叫你说就必须说。 果然,这种刁钻蛮横的姑娘是女配绝佳人选啊,可是白芷觉得自己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死心塌地打算做一个臭名昭著的土匪,怎么也就这么难呢。 但是,凭借她不屈不挠不怕死的精神白芷打算死不开口,当着她容哥哥的面儿呢,她就不信北倾颜会打她。 “还是别了,辣耳朵,我才疏学浅,若是公主殿下想切磋诗词歌赋不如找丞相大人,我好像看见丞相大人写过一首赞美公主德行的诗呢,叫什么来着,我忘了,丞相大人叫什么?” 敢害她,必须害回去,明媚的眸子中闪着得逞的算计,言容立于朝堂十二载,能言善辩处变不惊,向来只有他把人说得哑口无言。 没想到,天底下还有白芷这号人。 北倾颜一听言容瞬间失了理智,一双美眸含情脉脉地望着言容,脸颊红得都要滴出水来。 她就说她的容哥哥肯定是喜欢她的,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好了,诗也好词也罢,今儿个是庆功宴再这么下去都变成诗词歌赋了,颜儿快些坐好,还有好看的戏呢。” 北宁易终是以皇帝的威严镇压下了这一场闹剧,北倾颜娇羞如水地坐了回去,彼时华敏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不发一言,极具大家典范。 真是,好一朵明艳照人的白莲花。 言容和白芷并排坐着,两个人之间可以感觉道不善的气氛。 白芷不待见言容,言容也被白芷的言语气的够呛。 “华敏还是头一次在宫中跳天阵舞呢,朕真是大饱眼福,不愧为天阵舞,能得此舞鼓舞,我大魏战事何不能胜?” 睥睨天下的帝王威仪,祸国殃民的容颜,这样的帝王,后宫肯定不得安生吧。 白芷在脑海里补了无数场宫斗大戏,甄環传,宫心计,金枝欲孽。啧啧,后宫如战场,真是遗憾她不能亲眼目睹。 此时全场的焦点瞬间移到了华敏身上,得见圣女,是多高兴的事儿,没准儿努努力还能得到圣女青睐呢。 微勾唇畔,眉眼温柔,肤如凝脂,指若葱根,颈似珠玉,青丝披肩。带着与生俱来的典雅与学习舞蹈的出尘,单单是坐在那儿就是一副倾城绝画啊。 缓缓立起,抬首揖礼,一起一落皆是风采。 “华敏不才,谢皇上赞誉。” 啧啧,这声音听起来都和她的舞相似轻柔中带着清冷,妩媚不失刚毅。若是他日华敏进宫,指不定会演化成什么妲己飞燕之类的祸国专宠大戏呢。 言容蹙着眉头看着旁边单手支着下巴,眼睛一动不动打量着华敏的白芷,她该看的,是华敏吗? “大魏若论歌舞,恐怕再也挑不出你这般出挑的了,你若是不才,天下岂不是都是愚人了,言容,你说是不是?” 北宁易明明在夸华敏,怎么突地转到言容身上,言容亦是愣了一刹。 “皇上所言甚是,圣女舞姿绝世,倾世无双。” 言容的目光落在华敏脸上,二八年华,如画容颜,带笑含羞。 真是好一对碧人,可是北宁易这是什么意思,要撮合言容和华敏吗,不是还想把北倾颜也嫁给言容吗? 帝王心,果然是猜不透的。 “华敏舞姿无双,可是好像快到十八岁了吧,她为大魏朝做了不少,皇上也应当替她寻一个好人家才是。” 皇后百里曦笑得一派婉约大气,果然是皇帝的好皇后,连皇帝的心思都摸得透透的。 言容啊言容,没想到躲过了北倾颜,还有华敏等着你呢。 所以说,你要是长得好看又有权有势一点要早点娶妻啊,否则等着给你相亲的一大堆呢。 不过,华敏或者北倾颜配言容都是不错的,尽管白芷不是那么待见北倾颜,可是没准儿将来有一天她可以帮着自己走出丞相府呢。 “皇后所言甚是,华敏,你可有心仪人选?” 这大气劲儿,好似说得华敏挑了谁他就给她赐婚似的。 华敏一双水眸盈盈,定定望着言容,脸颊染了红晕,咬着下唇并不言语。 不言一字,是个人都看出结果了啊。 “华敏但听皇上吩咐。” 微微颔首,女儿家的娇弱之态尽显。白芷偷偷去瞄言容的表情,他一手挑了衣袖,一手使了筷子去夹菜,仿佛外面天崩地裂也与他无关。 “来,多吃些。” 言容给她夹菜!他还跟她说话,以这么温柔的语调! 不愧是老狐狸,不动声色就阻挡了华敏的爱意。 可是她怎么办,得罪了凤阳公主,再得罪了圣女,和着她身后的大司马府以及华王族,有一天她要是踏出丞相府一步是不是直接会被乱箭射死。 “不……不用了,我刚刚吃了很多已经饱了。” 飞速推开眼前的菜,仿佛躲避瘟疫一样,她就知道宫宴绝无好事,人家女主好歹有一个强大的后台或者绝世武功,她什么都没有,分分钟被言容害死。 言容笑着看着她,宽容的,恶毒的,不怀好意的。 “既然吃饱了就不吃了罢,免得身子不适。” 一个人的独台戏你也唱得下去,言容你不是影帝你是影神啊。 北宁易笑得嘴角都要抽了,两次想要赐婚都被言容不动声色地拒绝了,华敏涨红了脸,北倾颜又气又喜,北宁樾颇感兴趣地望着白芷。眼里是与言容有些神似的笑意,真是一颗不错的棋子,难怪言容肯带在身边。 北宁易打算把北倾颜嫁给言容一部分是疼爱北倾颜,还有一部分是拉拢言容,虽然是效忠他的,不过帝王的猜忌心到底是重的。而后撮合言容和华敏,不过是言容与华王族联姻,来制衡制衡云复。可惜了,白芷一颗棋子就完胜了。 而白芷,又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土匪吗。 好像,闵安城要热闹起来了呢! 那场宫宴一开始热闹无比,最后收场地却惨淡,白芷几乎是闭着眼睛走上马车的。所以她没看见也没机会看见追到宫门口的北倾颜,也不在乎旁边的言容多么歹毒可怕,靠着车壁就睡着了。 吃个饭而已,至于吗,几乎吃了半个世纪。有那么多话说吗,一个个的明明不高兴还要那么虚伪谄媚。 闵安是大魏的帝都,即使到了二更天外面也有酒楼食肆摊位人影不绝,马蹄踢踢踏踏穿过宽阔的街道。喧嚣吵闹声不绝,月色偶尔透过被风掀起的车帘,言容好奇地看着睡得正熟的女子。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在这样的情况下都睡得着,做的了土匪,入得了宫廷,敢与他为敌,从容应对帝王贵胄。 或许,这颗棋子于他大有用处。 “相爷,你回来了?” 马车一至相府门口管家就迎了上来,待言容下车才瞥见车里的白芷。 “相爷,她……” 管家望着言容,不知道该不该叫醒白芷,言容已经转身朝府中走去。 “找几个人把她抬回房!” 而后的几天,她将会都在那儿度过。 白芷正做着梦,悬崖峭壁构成的百丈山上,言容吊在悬崖边上,她一手踩着言容的手,下面是湍急河流,上面是不断滚下的石子儿。 “言容,叫声姑奶奶来听听!” “姑奶奶。” “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大王小的知错了,再也不敢,大王饶命!” “饶命?休想!你这个坏透顶的恶相,本大王今儿个就要为民除害除了你,下辈子好好投胎别在遇上本大王这么英明神武的大王。” 踩着言容的脚移起,一脚揣在言容的胸口, “滚下去死吧,该死的言容敢对本寨主不敬要你死无全尸,哈哈哈!” 第十五章 哟,百花楼的姑娘这么放不开啊 “嗷!” 一头磕在地上,疼的白芷从美梦里醒了过来。 “青月青云青离我要被摔死了,嗷嗷嗷!” 唉,没反应,不应该啊,相府的下人习惯睡懒觉吗? “我真的摔疼了,快,给我请个大夫看看,晚了你们就只能上棺材铺了。” 嗯?还没反应? 她在做梦吗,没下百丈山,没进相府。 不对啊,这不是她百丈山该有的粗犷模样啊,太文艺了些,白芷自己爬起来,吃痛地揉着手去推门。 “你们三个大清早的不会去散步了吧?唉,门怎么打不开!” 对了,言容把她关起来了,禁闭三天,连一个丫头都没有给她留。她还记得言容说什么,禁足禁食。 等一下,她记得她桌子上有水果和点心的。 白芷飞快跑过去,平日里摆得满满当当的桌子现在空无一物。 幸好,还有水活的下去。 靠!他居然连水都不给她留,茶壶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言容,你知不知道人三天不喝水是会死的。” “言容,你个毒相!你个杀千刀的!” “言容,我诅咒你,诅咒你孤独终老,疾病缠身,不得好死!” “言容……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 “我知道错了,我可以发誓!” …… …… 湘芜院隔壁的隔壁的房间里,言容于窗前执书而坐,五月和风,携卷着花瓣纷落,他的发丝微垂在肩头,眼睛半阖,白芷的叫骂声一字不漏地落入他的耳中。 “相爷,这三天真的不给白……白姑娘水吗?” 管家在旁边小心翼翼看着自己主子的眼神儿,丞相大人在朝堂上如何威风他只是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对相府的人这么狠过。 这白芷姑娘,想必是得罪相爷得罪狠了。 “不用,湘芜院外的桃树也该开始结果子了。” 湘芜院后的桃子六月份熟透,现在五月未完还带着酸涩,不过活下来是足矣的,以白芷的聪明才智恐怕是会想得到的,不过,味道就差强人意了。 管家抬起头的瞬间正看见言容唇畔的笑意,一种不同以往的笑意,如同三月的春风化开了清池里的水。 幸好他是个男人,否则也会拜倒在他家丞相的容颜之下,不过湘芜院那位似乎就有些倒霉了。 第一天,白芷啃着果子过活。 “相爷,要不要去看看白芷姑娘?” “不用!” 第二天,白芷啃着果子过活。 “相爷,您放心,树下的果子少了。” “嗯……你去看看” 白芷怎么不吵不闹了,第一天不是挺能折腾的吗? “是……啊?” 第三天,完了,靠近窗子的果子啃完了,好吧,睡一觉,一觉解千愁。 “相爷,白芷姑娘似乎晕过去了!” “找府里的大夫,明天早上给她把脉。” “明早?” 言容的目光看过来。 “是,奴才知道了。” 三天而已,死不了人,何况是白芷那样的人。 因此第三天一大早白芷是被饿醒的,这一觉醒来,天地仿佛都变了,青云青月青离三个小丫头齐刷刷站在床头,手里捧着毛巾热水衣服。 白芷激动地一把推开她们朝桌子奔去,以逃命般的速度! “不是吧,三天都过了为什么还没吃的。” “姑娘,相爷已经备好饭菜了,待姑娘收拾好了奴婢就带姑娘过去。” 和言容吃饭?不要,她是拒绝的,看着那双眼睛她就吃不下去。 可是,肚子怎么办,饿得都已经见底了。 好吧,为了生存忍一次,就一次。 一伸双手,明明是让丫头给她梳洗打扮的,却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见言容如见鬼啊,一只披了倾城容颜外衣的毒鬼。 待那三个丫头把白芷领到用饭的前厅是言容已经落了座,看样子是下了早朝回来的,那么悠闲,慢悠悠品着茶。 彼时外面下着沥沥的小雨,落在开得极艳的花朵儿上面,石子路上泛着晶莹的光芒,雨水落在屋檐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古代啊,就是这点好,空气好景色好。 “丞相大人早啊。” 白芷背着手大摇大摆在言容对面坐下,一脸笑靥。既然对付不了他,那就谄媚下,反正现在又逃不出去。 言容懒懒抬首,黑色的眼眸凝聚了明亮的光芒,白芷每见一次,小心肝就颤一次。 “嗯,用早膳吧。” 言容面色淡然道,仿佛她与他往日无仇一般。 哟,态度还不错,一桌子的,满当当的,上等燕窝,蒸笹水晶包子,热腾腾的鸡汤,还有新鲜的小菜。 还是当大官好啊,吃喝都不错。白芷欢喜地拿起筷子,在触到肉的一刹那停住了,抬起头警惕地看着言容。 “你……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突然这么好,不可能吧,他可是言容唉。该不会是暗地里下黑手,在菜里下了什么慢性毒药,然后天天求他才能活下去。 不能吃,不能吃,再饿也不能吃这种东西啊。 言容一手执了汤碗,一手执了汤匙,顿了下来,抬起头看着白芷,唇角带了笑意。 花瓣随着细雨落下,沾染了泥土,慢慢破碎。 “这是相府,不是龙潭虎穴,只要你可以担保那些土匪的安分,我也可以担保你的性命。” 真的两个字还没从白芷口中吐出,就听得晗了首的言容慢悠悠道 “只要你不惹事。” 不惹事?哼,不惹事日子怎么过啊,她可是土匪,三天不打架就不舒服的土匪。 这哪里是条件,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丞相大人的不惹事界限是什么?” 双手捧着脸,脸上一如既往挂着虚伪的笑。 “看心情!” 碗中的汤升腾起的雾气氤氲在他的眼前,长长的睫毛覆盖了眉眼,竟多了几分魅惑。 白芷狠狠咬了一口鸡肉。看心情,看他的心情?一天变几千万遍,要是他哪天心情不好是不是弄死她她也活该。 等她奋斗到强大女主的那天必定开外挂弄死他,生平没恨过人,言容你是第一个。 “容哥哥,那请问公主殿下还会不会找我麻烦呢?” 他喜欢她是他说的,北倾颜那个刁蛮劲儿肯定是不会放过她,既然是替人办事怎么能吃亏。 “咳咳……” 言容一口汤还没咽下就被白芷这一声容哥哥硬生生憋了下去,呛得他猛咳了几声,顿时黑了脸颊 “自己解决。” 他就是不想理会北倾颜才会在宴会上说出那样的话,又怎么会管北倾颜怎么对付白芷,而且看她哪天的模样自然不会吃亏。 靠,她半条命都搭上了言容居然这样对她。 “那我也不介意多给公主殿下说说丞相大人多么爱慕公主。” 反正说瞎话又不需要脑子,言容怕什么她就喜欢什么。 言容抬起头正视着她,眸子如同深远的漩涡,牵了牵唇角,颠倒众生。 “若是你想说的话,不妨试试。” 你个王八蛋,奸臣,佞相,禽兽,禽兽不如! 话虽然撂得狠,不过接下来几天言容几乎都是亥时才回来,白芷自己架了靶子没事练练箭耍耍刀,赢得那些小丫头欢喜的惊呼,与言容没什么直接冲突,日子过的不错。 那天,在三个小丫头的精心打扮下,白芷插了极好的翡翠步瑶簪子,带了翠玉镯子,明珠耳坠,留下了三个小丫头大摇大摆出了门。 负责看着白芷的暗卫立刻偷偷跟了上去,天知道这个土匪姑娘会做什么。 万万没想到,她出了相府直接去了当铺,然后出来的时候攥了一把银票,簪子没了,步瑶没了,镯子也没了。 白芷把东西换了钱,不会是想跑吧。 暗卫打起了精神,正为难要通知言容还是跟着的时候白芷居然走到了花楼门口。 她,要逛青楼? 对,白芷就是要去青楼,青楼可是自古穿越必去圣地啊,只是人家好歹会假装把人家当瞎子女扮男装一下,白芷倒好,大摇大摆穿了女装就去了。 “哟,姑娘,你要是想进万花楼得走后门啊,前门是个客人走的。” 立在门前的姑娘一见白芷走了过来摇着手笑道,粉黛红唇,纱裙在身,极尽妩媚,万花楼不愧是京城最大的青楼,三层高楼,花灯高挂,富丽堂皇,美轮美奂,堪比民国时期百乐门啊。 “我既然走了前门自然是客。” 白芷背着双手,满面春风笑靥,那姑娘诧异了,而后走过来了几个,围在一起好奇地嘀咕着。 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居然第一次看见女人逛青楼,还是大白天的。 打杂而忙进去请了老鸨,生怕是哪家的贵胄小姐进来砸场子的。 “哟,姑娘,你也想进万花楼玩儿啊,你可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这儿可不是什么酒楼雅阁。” 一身牡丹红色衣裙的老鸨走了出来,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带着风云场所女子的凌厉和风韵,面容艳而不俗,倒是风韵犹存了。 白芷面色淡然,又抬步上了几阶,至老鸨身前,挑了眉眼,故意拖了语气。 “哟,百花楼的姑娘这么放不开啊,我可听说隔壁国色楼的姑娘可是不挑客人的!您要是不行,我立刻走人。” 第十六章 她是不是女人? “哟,百花楼的姑娘这么放不开啊,我可听说隔壁国色楼的姑娘可是不挑客人的!您要是不行,我立刻走人。” 言罢扭头就打算走,老鸨是个见过世面的听说过男子养小倌的,没见过女子逛青楼,不过有生意嘛,必定是要做的。忙匆忙上前拉住白芷,面色笑靥温和了许多。 “唉,姑娘别走啊,我们这儿的姑娘是全京城一顶一的好,姑娘既是客,那便请进,保准让姑娘你啊尽兴而归。” 唇角勾起,白芷回头打量着老鸨 “是么,那就把百花楼最好的姑娘都给本姑娘叫来,只要姑娘好,赏钱少不了你的?” 边说着还拍了拍老鸨的手,满眼贼兮兮的笑意,看得暗卫傻了眼,白芷姑娘进了青楼,她进了青楼!她真的是个女人吗?不行了,他必须要立刻回去告诉丞相大人。 那暗卫才刚刚进府就看愣了管家,他是去哪儿了居然这幅表情回来。 “相爷” 暗卫拱手低头,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脸色都不由得红了。 “她回来了?” 言容正在作画,重叠的群山在白纸上一座座立了起来,下面是蜿蜒的水流,倒映着山像。 “不是,是……” 那暗卫觉得自己都不会说话了,为什么每次白芷姑娘做的事都是那么惊天动地,他发誓下一次绝对不要去看白芷了,换人,一定要换人。 “是什么?” 言容顿了笔抬起头,头一次是揍了尚书左仆射家的公子,难不成饿了三天她还不长记性。 “白姑娘进了……进了百花楼。” 姑娘打人已经够稀奇了,白芷居然进了青楼,女人逛青楼!别说侍卫了,言容都反应了三秒,白芷去百花楼,她去那儿做什么? “接着盯着,有什么问题回来禀报。” 他不信白芷会无缘无故进青楼,她去那儿一定有所图,这下子暗卫的脸色绿了。 “相爷?” “嗯?” “可以换人吗?” “……” 百花楼不愧是闵安名副其实的第一花楼,光看看里面的打扮,艳丽中不失雅致,屋中小池围着台子,周侧各色艳丽花朵齐绽,四周书画挂在墙上,若不是台上的歌舞和丝竹,与那些有几分袒胸露乳,不羁风流的官僚贵胄不是的笑闹声,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一座青楼。 老鸨得了白芷的好处欢天喜地地找姑娘去了,管它男的女的呢,能赚钱就是好的。 白芷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百花楼的格局,没注意到二楼视野开阔处投过来的目光,那人一袭堇色长袍,头发高束着,颇有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立在一众的公子哥的当中到有些扎眼了。 而他,正是当日白芷在街头揍了的尚书左仆射家的公子上官卿,目光定定地看着白芷,眼底尽是趣味。 “原来是百花楼的姑娘,我还当是谁呢,走,陪本公子一起去报仇。” 没想到当初在街上居然是被一个青楼女子给揍了,上官卿一时间又恼又气,今天他可得好好地报复回来。 周围的公子忙跟了上官卿前去,知道的当然意外,不知道的也只当看热闹。 白芷双手抱胸,一派的大爷模样没注意到二楼下来的十来个人。 “哟,这位姑娘好生眼熟啊,我们是不是见过?” 有模有样地摇着折扇,身后黑压压立了一群人,白芷是来逛青楼的,怎么会想到是在叫她,而且周遭嘈杂,愣是连头也没回。 上官卿脸色难看了些,咳了两声。 “咳咳,咳!咳咳!咳!” “喂,你聋了吗?” 一扇把打在白芷肩头上,白芷立时转过头来刹那间吓得上官卿退了两步。 眉眼慢慢弯起,白芷眼里带了笑意。 是他,上官卿,她可是因为他饿了三天,看起来今儿个这青楼没白来。 “哟,你的伤倒是好的挺快啊,看起来尚书家的药不错嘛。” 都能出来逛青楼了,至少也好了十之八九吧。 上官卿恢复了些脸色,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没事儿,她是风尘女子,不过是钱能够解决的女子,他怕她做什么,这样想着也有了些底气,猥琐的笑意又恢复在眼中,摇了摇扇子,极尽妩媚。 “好与不好都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告诉本公子你的价位,从今以后,我都包了!” 保准折腾不死她! 白芷一咬牙忍住了,瞎了眼的,居然把她认成风尘女子,有她气质这么出尘的风尘女子吗? “若是你姑奶奶我今天到这儿也是来寻乐子的呢?” 白芷的指尖落在上官卿的折扇尾端,眼中是凌厉的目光,上次就是这种目光之后白芷把把他摔在地上,上官卿长了个心眼儿又向后退了些。 “哈哈哈,从来只听说男人来这地方寻乐子,没想到还要女子来着地方寻乐子啊?” “哈哈哈” 身后那些草包公子跟着上官卿笑了起来,一副嘲笑白芷你的青楼女子的模样,白芷正忍无可忍的瞬间老鸨的时间适时响了起来。 “姑娘你看看,这些都是咱门百花楼拔尖儿的姑娘,是否合你的胃口?” 白芷扭过头去,背着手仔细看着老鸨带过来的姑娘。后面一排排,四五个的确实姿色气质上等。 上官卿傻了眼,白芷真的不是百花楼的姑娘,那…… 悄悄地,悄悄地地打算从人群中跑出去,心里默念看不见看不见。 “站住!” 一声清冷的,低低的,却足够听得见的声音响起,吓得上官卿住了脚。 白芷走到那些姑娘身前,从左至右上上下下打量着,不时还伸手摸摸她们的脸蛋儿。 “上面有人叫我呢,白姑娘您先玩儿,我去看看。” 上官卿一扭头,打算立刻开溜。 她真的是白芷,杀人不眨眼听闻还入了皇宫得了皇上夸奖,还有丞相大人荫蔽的白芷。 大街上敢揍他,还敢逛青楼。 “不急,你既然来了姑奶奶这儿姑奶奶也不能亏了你不是,看看,这几个姑娘不错吧?” 白芷一手搭在百花楼姑娘的肩上,笑看着上官卿道,上官卿转过身子来,真是恨不能给自己俩大耳刮子,惹谁不好偏偏要来惹白芷。 “不能够啊,怎么能让您请客呢,要请也是我请啊,你今天在百花楼的花销我全包了,不仅今天,以后,以后的以后你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 机灵地一拍胸脯笑着保证着,不动声色地靠近人群了些,这儿人这么多,白芷不会在这儿动手吧。 而上官卿的话正中白芷的下怀,她正担心银子不够使呢,相府的东西虽然贵重,到底也是那几样,像青楼这种地方完完全全就是销金窟啊,现在有个冤大头岂不是完美。 “好,来,老鸨听见了吧,把你们这儿的最好的酒菜最好的上房都给我找来,还有这几个姑娘我都要了,你们几个一起,大家一起玩儿才开心嘛” 一伸双手指着和上官卿一路的那些人,他们平日里和上官卿想熟自然知道上官卿是个多么浑的人,连上官卿都怕的人他们可是一点儿也不想招惹,可是还没开溜就被上官卿拦了肩头。 “去,一起去,白姑娘想喝酒我们都去作陪否则就没意思了,你们一个都不准跑啊,否则以后看我怎么找你们算账。” 好歹那么多人一起在呢,白芷要动手怎么也会顾及些。 “哈哈,姑娘们走,今儿跟着本大王玩尽兴罗。” 白芷左右一个搭着肩就领着几个姑娘上了楼,上官卿旁边几个打算走却迫于上官卿凌厉的眼神。 他可是尚书左仆射家的嫡长子啊,还是别惹他了吧。 上官卿理了理衣襟,上前迈了几步又退了回来,指了指他们中一个看起来高大些的道 “你,走最前面。” “啊?” “快些!” 一脚踹过去,看热闹的人当中立时爆发出一阵哄笑,白芷扭过头看了一眼那些富家公子,一时间被言容气得跳脚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上官卿啊,这百花楼都有什么好玩的啊?” 脚步踩在脚下上好的金丝柚木上,发出沉闷好听的声音,周围的女子周身散发着浓郁却又不致于让人厌恶的脂粉气,有几分恰到好处的味道。 果然,高级青楼也有高级青楼的好,难怪那么多有钱人愿意砸钱来百花楼呢。 上官卿怕白芷一时抽了动手,躲在那一堆贵胄公子里,探了一个头望着白芷笑道 “好玩的,百花楼好玩的可多了,什么……” 呃,好像不对,白芷是个女人,那些不适合。 “是什么?” 白芷加重了些语气,眼睛又眯了些,上官卿咽了咽口水 “牌九筛子划拳喝酒。” 都来了百花楼这种地方了,难不成还能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吗? “哦~” 白芷拖长了声音,眉眼不善地落在那些人脸上,吓得他们齐刷刷低下头,余光还落在上官卿脸上,一副都怪你胡说八道的模样。 “不若待会儿我们一起比比,输了可是有惩罚的啊。” 牌九筛子划拳喝酒,那可是百丈山的必备娱乐项目啊,这群脑满肠肥的贵家子,看她白芷今天不把他们搜刮个干净。 第十七章 吓死她 牌九筛子划拳喝酒,那可是百丈山的必备娱乐项目啊,这群脑满肠肥的贵家子,看她白芷今天不把他们搜刮个干净。.. “刚好,几个美人儿给我们做做见证,好不好?” 一张脸差点就要凑到旁边的姑娘脸上了,那姑娘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得努力笑着 “哈哈哈,走,赌博去!” 在抵达那女子脸庞的刹那,白芷突地回头大笑这向楼上走去,亏得她是一个女子,否则一定是一个多风流的人啊。 上官卿吃惊地看着白芷,本来以为他就够夸张,没想到这个女人更夸张。 “五魁首啊三个九,六六六顺七个巧,八匹马啊……喝,给本大王抱着壶喝!” 一壶酒甩过去,白芷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搭着百花楼姑娘的肩膀看着上官卿,一手攥着赢过来的银票。老鸨找得几个都围在白芷身边,平添了几分山大王的气势。 “会不会太夸张了啊?” 上官卿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白芷,这个女人喝酒用壶量啊,他们这儿九个人,虽然败多胜少,可是白芷少说也喝两坛子酒,怎么就一点儿没反应。 “夸张个鬼,看我的。” 白芷玩得兴起拿起酒壶仰头就往嘴巴里面灌,晶莹的酒顺着喉咙淌在衣领上,尽是倜傥风流。 旁边的姑娘巴巴看着,眼睛里面都要放光了,白芷要不是女人她们都巴不得以身相许了。 “哇,大王威武!” “哈哈哈~!” 上好的白玉酒壶滚落在地上,白芷仰头大笑,左拥右抱,真是,有失体统! 言容派来的侍卫立在对面的酒楼里透过打开的窗子看见房间里面发生的一切,这是女人吗,这不是吧,怎么可能! 可,好像感觉这样的女人也不错。 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十九你在想什么,这样的女人也不错天下的女人岂不是都贤良淑德品行俱佳了?” 不能这样想,千万不能这样想…… 上官卿是眼睁睁看着白芷把酒喝完的,眼睛蹬得都有桐子那么大了,他见过小家碧玉,大家闺秀,风尘女子。也知道什么叫温婉娇羞,静若处子,妩媚妖娆。可,白芷,该用什么词形容。 “怎么样,上官卿,本大王的酒量还不错吧?”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了头,原本白净的脸上染了浅浅的红晕,虽然站姿霸气,两只手搭在别人肩上,居然有了些娇媚之态,眼中迷离带着异样的光彩。 “不是不错,你是海量,这是酒,不是水,是百花楼最烈的秋露白。” 就连他们几个平日里聚在一起也只会点两三壶,白芷一个人一口气就喝了这么多。 上官卿平日里虽然浑,混迹风月场所放荡不羁,带着一帮子狐朋狗友横行街头,调戏调戏良家妇女。可是像什么害人性命,霸占良家妇女的事到底是没做的,不过口上胡说八道,在朋友面前逞逞威风。所以他没把白芷揍他的事告诉他父亲,若是真的闹起来他是会丢些颜面,可是丞相是不会为了一个土匪拂了尚书左仆射的。 白芷虽然当街揍过他,他想过的也只是整治整治她罢了,像她这个喝法,会不会喝死啊。 “啪!” 白芷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目露凶光 “小看本大王是不是,区区几壶酒能喝醉我,李太白醉了我都不会醉,快,接着来,否则我让你走不出百花楼的大门!” 上官卿缩了缩脖子,没骨气地点了点头。 最后,白芷是在深夜的时候被上官卿一群人搀着走出百花楼的,那天夜里,月黑风高,是不是还刮着大风,一个暗红色衣裙的女子摇摇晃晃走在一堆贵胄公子中。 上官卿敢保证此时此刻就算给白芷指着一堆牛粪她都能说是金元宝,居然敢当街揍她,他一定得报复回来。 “白大王,您慢点,那儿是树不是路,唉唉,等一下,那儿石头不是馒头……” 白芷摇摇晃晃走着,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不知道是不是憋屈久了一口气连灌了五壶酒,不醉也够她晕的。上官卿搀着她,知道她听不懂还是不停说着。 “我们不是要把她送回相府再回去吧。” 旁边帮上官卿搀着白芷的男子眼睛里面有几分嫌恶之色,白芷可是土匪,刚刚怕她,现在醉了有什么可怕揍她一顿都记不得是谁。 上官卿勾了唇角,眼底一片算计。 “送回府?她想得美,敢让本公子出丑,今天就把她一个人扔在街上,等她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吓死她,保准她以后都再不敢出门。” “谁,谁不敢出门,是不是你啊上官卿,放心本大王下次下手轻点就是了,保证留你一条小命。” 上官卿话音刚落白芷就拍了拍他的脸,醉醺醺笑道,上官卿抽了抽嘴角,胆儿上来把白芷胳膊一放,旁边那个人没拉住,白芷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上官卿,你找死啊。” 恶狠狠地指着人群中一个人,上官卿在她的右侧,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 “好好呆着吧你,找死,我看你才是找死,下次再敢惹本公子就把你丢到乱坟岗。走,咱门回家。” 上官卿一挥手,后面的公子哥跟了上去,笑着看着神志不清,眼神迷离的白芷一个人骂骂咧咧。 “她一个土匪也敢惹上官兄,真是活腻歪了。” “那不是,也不看看上官兄是什么人,就是丞相大人也要给三分薄面。” “让她一个人在这儿思过吧,就怕她怕得吓死” “哈哈哈” 众人的笑闹声逐渐远去,只余满地的狂风陪着白芷。 “相府的房间怎么连窗子都不安,冷死了。” 闵安的黑夜里,几乎家家闭门,灯火全息,狂风席卷的大街上一女子抱着胳膊就着石板躺着,时不时还发出抱怨的声音。 烛火因着大风而火苗儿有些摇摇晃晃,偶尔灭了一两盏,但是并不影响房间里的明亮。 皎月璞玉面容的男子着了一袭白色长袍,魅惑妖娆的面容如同黑夜里的地狱仙君。 “王爷,大司马传来讯息。” 一袭黑衣的男子恭恭敬敬递上信函,北宁樾伸手接过,面容宁静却让人不敢直视。 朝堂四分党派,北宁樾偏安一隅,老老实实帮着北宁易打理朝堂军事,即使他有野心有动作,北宁易也只会防备着他,怎么也不会料到那样诡谲聪明的云复会是北宁樾的人,一个北宁易都掌控不了的人。 修长的手指一点点将信函展开,迎着烛光,那些字迹清晰地落入他的眼中,墨黑的瞳孔先是一瞬间的惊讶接着是笑意,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真是有趣,联合各国孤立隋明国和自富商之中取纳钱财的法子居然是白芷想出来的,一个土匪,一个言容口口声声说喜欢的土匪。 她究竟是言容的棋子还是谋士呢? 她进入闵安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了权?或者是为了言容? 可以把骄横得不可一世的倾颜气得跳脚却拿她没有半法,当着皇上的面公然胡说八道,这个女子,或许真的不简单。 “吩咐大司马接着彻查白芷的一切,盯着她的举动,有什么异常便报。” 上好的白纸在火焰上一点点化为灰烬,北宁樾脸色复有恢复如常,只那一双眼,如同一片不见边际的罂粟花海,剧毒明艳。 “是,大司马还请示王爷这一次自富商中取利的事,我们要不要有什么动作?” 北宁易动了,言容动了,顾颐也动了,云复虽然出了人可也是受皇命而为,算不得什么。如今,朝堂这趟浑水乱了起来,他们是不是也该有所动作才对。 白色的衣袍起落随着北宁樾的坐下,窗外狂风未歇,似乎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只是这场风雨落到的恐怕是……顾颐的身上。 “现在的朝堂已经不需要顾颐那样的老东西了,既然言容和皇上都想变一变,我们何不帮他们一把?” 烛火落在北宁樾的侧脸上,幽邃的眼眸中倒映着明亮的光芒,但那光芒如何明亮始终无法抵达最深处。 黑色的墨在白色的宣纸上云染开来,衣袖带风,那除字上可以看见笔走龙蛇的气势。 这么多年了,他忍了这么多年,从先帝册封太子开始,从他的母妃为她争夺储位用尽手段不惜搭上性命开始,从他每天需要向龙椅上面的人俯首称臣开始。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人就可以高高在上拥有一切,掌握杀伐生死大权。凭什么他这一辈子的荣辱兴衰都要看着他的脸色,明明都是先帝的子嗣不是吗,明明他也是那么出众不是吗? 该他的,不需要任何人给,他可以自己夺回来。 “咚咚咚。” 一阵叩门声突地想起,把北宁樾自深思中拉了回来。 “王爷,王爷,您在吗?” 清婉柔顺的声音,是他的侧妃,程云,镇北将军程昱家的庶女。他的府中共有三位侧妃,两个侍妾,为了避免北宁易的疑心,都非朝中特别显贵家的女子,其中一个侍妾明瑜还是当朝七品家长吏家的嫡女。 虽然不是位高权重,可那些位置都是很重要的。 微微点头,那暗卫赶紧打开门将程云迎了进来,暗卫而后识趣地走了出去。 第十八章 动手 已经快到三更天了,宁王府后院的烛火却一盏盏亮了起来,各房都知道程云顶着狂风跑去找王爷了,那个狐媚子,不过一个庶女,也太不知廉耻了。 “砰!” 巨大的惊雷终于砸在了地上,床上的男子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和着闪电可以看见他眼中的忧虑。 “来人!” 对着门口大吼了一声,门口都快睡着的侍卫忙惊醒跑了进去。 “怎么了,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这三更半夜的,少爷不会又想不开要去百花楼之类的地方吧,这种天气,还是不要去了吧? “给本少爷备马!” 上官卿一面急急穿着衣服一面吩咐着,他是想给白芷一点颜色看看的,谁叫她凶成那个样子。可是雷闪电鸣的,没准儿待会儿还要下雨,她要是真被劈死了,丞相找他算账怎么办,还是去瞧瞧吧,免得出事。 “啊,少爷,这么晚了……” “啰嗦什么,快去!” 那侍卫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上官卿斥了回去,垂首认命地答了一个是,还是听上官卿的话吧,他那么浑老爷都拿他没法子。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混合着雷声洒落在街头,暗黑的天空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倾盆大雨似的。 上官宏披了件衣服闻声出来,便只听得马蹄声,连人影都看不到半个了。 这个逆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来讨债的,偏生又是独子,打打不得,骂骂不得,生了他,他都会折寿几年的。 “老爷,他现在愈发不像样了,你也该好好管管了,否则将来指不定惹出什么事呢?” 一面容艳丽,看起来不过三十的女子攀着上官宏的肩头审视着他的身前抱怨道。不说还好,一说上官宏的脸色更难看了,一甩衣袖哼了一声就走了进去,那女子望着外面,又望了望上官宏愤愤地跺了跺脚。要不是她没有半个子嗣,平日里那个上官卿还敢那敢那么目无尊长,连声姨娘都不叫她。 又一个惊雷落在地上,吓得那马都惊了,差一点把上官卿甩了下来,幸亏他缰绳勒的紧,否则不知道会不会甩出多远。 “公子,我们要去哪儿啊?” 那侍卫望了望后面的百花楼一脸困惑,少爷不是要去百花楼吗,现在都已经过了啊。上官卿没有搭理他,继续拍了马背向前跑。 “吁~” 上官卿勒了缰绳,一脸的困惑,他明明把白芷丢在这儿的,现在怎么没了人影,不可能啊,她醉成那个样子,不可能自己走啊。 马儿围着周围走着,后面的侍卫跟了上来。 “少爷,您找什么啊?” 大半夜的,又是这荒无人烟的街市,他家少爷不会魔怔了吧。 “找人,帮我找找,看看附近有没有一个醉得半死的女人。” “啊?” 那侍卫诧异地都可以吞下鸡蛋了,人?这个地方会有人,如果有也只有鬼吧。狂风不断刮着,伴随着雷电,这种天气最适合鬼魅出入了。 “唉,少爷等等我,我跟你一起。” 他可不想在这黑夜里遇见一只鬼,哪怕是长得不错的。 上官卿是找不到白芷的,因为他没看见他和那些公子哥走了以后暗卫十九是多么痛苦地把白芷弄回丞相府的。 顶着大风,还要忍受这个女人时不时的酒疯。 还是让他去杀人吧,宁可冒着生命危险做事也不要再跟着白芷。 当十九搀着白芷回去的时候言容还没睡,准确地来说,他是看着十九搀着她进来的,醉得都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女人,嘴巴里面都还骂着。 “言容,你个毒相佞臣恶霸坏蛋,从头坏到脚从里坏到外,总有一天本姑奶奶要把你炸成春卷蘸着芥末吃。” 炸成春卷还要蘸着什么吃,他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坏了。 暗卫十九的脸已经黑透了,他可是知道他家丞相脾气有多么不好,敢惹他的死的比鬼还难看,恨不能现在一把推开白芷,话是她说的,与他无关。 言容一步步走了过来,嫣红的唇畔上扬这绝美的弧度,吓得暗卫心跳都剧烈了。 “白芷,是不是这世上没有让你忧心的事了?” 她看起来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可是过得却是肆意得很,一点儿也不担心她明天会怎么样,活不活的下去。 白芷眯着眼睛笑了,身体摇摇晃晃的。 “呵,忧心?如果活下来已经是一件竭尽全力的事,那还有什么事是值得忧心的呢?” 脚步踉踉跄跄,要不是十九使劲儿拉着,白芷现在已经不知道栽倒了几百次,言容面上的笑容在一刹那凝固了般,而那双眼中却透着更加锋利的目光,黑色的漩涡中似乎湮没了许多不足为人道的过往。 如果活下去都是一件竭尽全力的事,那还有什么是值得忧心的呢? 就如同大街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丐一样,每天所担心的事只是可不可以填饱肚子活下去,那样的人哪里会有心思去勾心斗角,算计猜测。 可是谁又没有经历过困难到绝望的曾经,那时以为自己所求的,在后来的岁月里看来都不过是笑柄而已,当他拥有得到的很多以后。 她醉了吗,喝成那个样子,当是醉了吧。而偏偏那样的话居然是从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子口中说出来的,他越来越确定自己把她带回来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送她回房吧。” 在最终确定白芷是真的醉了以后言容终于转过头去,轻飘飘的话语在他离开的时候落入十九的耳中,憋屈着一张脸,道了一句 “是” 十九决定了,今天晚上回去就弄残自己的腿,那样明天再也不用跟着白芷了。 “上官卿,你的酒量可不行,太差了,嗝~” 还是直接砍了自己的腿吧,那样干脆,以后都不用跟着她了。 白芷是在三个小丫头一遍遍锲而不舍的叫声中醒过来的,彼时太阳已经在天空的正上方。 这个时候昨夜找了白芷一夜未果的上官卿早就在相府客厅等着了,还要那个像罂粟一样的的宁王来了,说要和相爷一起游湖。 相爷和王爷游湖?哼哼……有情况。 可是为什么要带上她啊,他们不知道宿醉之后最是头疼吗。 “青月啊,为什么我也要去?” 那可是宁王,看一眼足以做上好几天噩梦的宁王,说真的,比起看见他,她还不如看见言容那一张阴险狡诈脸呢。 小丫头替白芷擦拭着头发上未干的水渍,垂首本分道 “听说,好像是王爷叫了上官公子,上官公子又点名让姑娘你去。” 上官卿,那个草包上官卿又给她惹事了!叫她去,看来是那天揍得他不够狠,下次打得他残了看他还敢不敢出馊主意! “所以,现在他们三个是在等我一个?” 言容还有北宁樾一起,等她?而她现在还跟个大爷似的慢条斯理地沐浴穿戴着。 白芷瞪大了眼睛望着忙活的青离青月青云三人,不约而同的,三人齐齐点头。 完了,言容那个有仇必报而且百倍奉还的歹毒货,她让他等了那么久指不定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她,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北宁樾,一看就不是善茬儿。 游湖?她不会直接被丢到水里喂鱼吧! 后悔了,这下子彻底后悔了,就算当初跟言容拼着一死也不该直接投降啊。现在好了,完全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没有半点反抗的本钱。 丞相府的前厅里面,三个人落座,桌上淡淡的清茶散发着宜人的香气,和着院落中的花香,沁人心脾。 上官卿执起茶盏浅啜了一口,慢条斯理,举止雅致,典型的世家贵族。 “不愧是丞相大人府中的茶,清醇香美,唇齿留香。” 不同于言容的镇定贵重,亦区别与北宁樾的深沉高雅,上官卿自周身就散发着一种洒脱不羁的气息。说出这样的话倒让人觉得有几分舒适,言容微微勾唇淡笑,一如那初绽的牡丹倾城,明知道那样的笑疏离刻意,可是那样的面容却让人止不住沉沦。 北宁樾亦浅浅品了一口,赞道 “不只是茶好,在丞相的府上品茶都别有一番风味呢!” 深邃的眼眸落在言容的身上,掩饰地很好的探寻如同只是一句普通的话。 北宁樾是当朝王爷,怎么会无缘无故拜访丞相,自是有企图的。言容为人睿智卓绝,才华无双,无论是政治见识还是决策手腕都是上上人才。他能够在北宁易极为困难的境地扶植他坐稳帝位就足以说明他的不简单。现在他手中已经有了云复,如果可以让言容归为己用,大魏的帝位何愁不能在手。即使不可以,他也要看看言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物。虽然在朝堂上打过近十年的交道,可是不得不说他是不了解言容的。现在,他十分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件事。 言容依旧保持着浅淡的笑容,手指悠悠转着茶杯,阳光透过窗户打了进来,落下一片明亮。 “王爷和上官公子谬赞了,不过普通的茶水罢了,言容还怕招呼不周。” 眸中的光芒落向虚处,眼里是笑着的,却很难让人透过他的眼睛看到内心。 而他却十分清楚地明白北宁樾是来做什么的,一个安分了那么多年的王爷,终于开始按捺不住了。 第十九章 游湖 而他却十分清楚地明白北宁樾是来做什么的,一个安分了那么多年的王爷,终于开始按捺不住了。 可上官卿他倒是不明白了,上官卿的父亲是从二品的官员,朝堂上颇有威望,可是上官家偏偏上官卿这么一个纨绔的独子,所以上官宏对他疼爱有加。他和白芷何时那么熟识了,白芷不是在大街上当众揍过他吗? 而且,十九昨天回来禀报,是上官卿把醉酒的白芷扔在大街上的。可今儿一大早又跑到了相府,他都还未上朝就候着了,白芷到底对上官卿做了什么他才会这样。 言容自然是不明白的,因为他不知道十九带着白芷走了以后上官卿顶着狂风找了白芷多久,心里设想了白芷无数种遇险的可能,被雷劈了之后大风再把碎末儿吹走?或者自己迷迷糊糊落入水坑?再或者,被妖魔鬼怪挖心吃肉? 显然,没有一种结局白芷是可以好好的活下来的。所以第二天鸡才叫了一遍他就风风火火跑来了,明明听见白芷在府中就是不敢相信,非得等到见到她才能确信。在昨天那样的情况下,她真的没死? “王爷早安,丞相大人早安,上官—公子—早—安?” 白芷含笑的眼眸在扫过上官卿的时候是透着杀意的,里面写满了你死定了的意思。 上官卿打了个寒颤呵呵笑着,言容和北宁樾的眼神落了过来。 “听闻白姑娘昨儿个身体不适,今天可好些了?” 北宁樾的笑一如既往地带着剧毒,就是白芷那样打家劫舍的人都不敢长久直视,只是看了一眼就走过去坐了下来,大大咧咧没有半分拘束。 北宁樾知她出身山寨也不多过在乎礼节也罢了,可是白芷觉得不对了,左边言容,右边北宁樾,对面上官卿。 这局势,似乎并不十分有利。 “好多了,多谢王爷挂念。” 颔首恭敬,唇畔半扬,一刹那敛了张扬,居然看起来温顺得体了。言容是知道白芷的多变的,在宫宴上就看到了。 上官卿看呆了,这是白芷?这是在街市揍他,在百花楼喝酒的白芷?她,不会是被掉包了吧? “你真的没事?” 上官卿缓缓开口,一脸的诧异,白芷的眼神一下子落了过去,锋利狠辣。对,没错,就是她,这样的眼神不会错。 “上官公子你说呢?” 白芷挑眉,语气依旧温和,上官卿却不寒而栗,以为白芷记得昨天晚上他把她扔在街上的事,打着马虎眼哈哈笑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丞相王爷,不是说游湖吗,现在时辰刚刚好,不若我们走吧。” 袖口下的掌心里不断浸出汗渍,上官卿内心的声音告诉自己快点跑,快点离开白芷的视线,她一定是记得昨天的事,那么歹毒的人,绝对不可以在让她逮到。 可是他似乎忘了,是他提议带白芷一起游湖的,白芷也是因此想揍他的。 “那便走吧,今儿天气甚好,湖中绿荷正盛,煞是好看。” 言容颔首,深情淡然 “既然王爷有如此兴致,下官岂有不陪之礼,我已命人备好船坊歌舞,想必现在白芷姑娘也没事了,就一起吧。” 言容现在两个字特意咬重了两分,就像刻意说她来的多迟,幽深的目光落在白芷的脸上,她勾唇笑着 “好啊,多谢王爷,民女也沾了一次光。” 回答得干脆,言容愣了一刹,在他的印象里白芷可不是个如此干脆的人。 其实不是白芷想去,是她在多次与言容的斗争经验中已经明白了,如果是言容打定了注意要她做的事还是干脆一点吧,否则结果只会更惨。 “哐当!” 上官卿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好看的眉眼里写着的是绝望。 白芷也要去?完了!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向上官卿看过去,上官卿摸了摸鼻子 “手滑了,哈哈。” …… …… …… 五月的大魏帝都是热闹非常的,就连集市上都摆放着开得正盛的花朵,宽阔的到路旁不时有盛开着海棠梨花一类的树。来往商贩络绎不绝,高大的拱桥边茶肆酒楼笑闹声一片。 白芷坐在诺大的船坊里瞪大了眼睛,怨不得她一脸的没见过市面样子,可是这……这也太奢侈了。游湖居然有这么大的船坊,可以放下茶桌座椅,中间还有一个宽阔处可供二至六人歌舞,船坊中还有沏茶和奏乐的。 这哪里是船坊,这是轮船吧? 言容怎么可以这么有钱,她都忍不住想要抱他的大腿了,攀上他这个高枝就是天天挥金如土也能过一辈子吧,她开始理解那些女人如狼似虎的目光了。 不如,试着****他? “丞相大人的船坊不愧是闻名京城的,本王都觉得自愧不如。” 清丽的琵琶声淡淡响起,跳舞的女子候在外面还未得命令,北宁樾打量了一遍起码用十来种上好的木材嵌着玉石而成的船坊,就连船帘都是江南上好的刺绣。 上官卿垂着头,努力垂着头,生怕白芷再看见他。可是白芷的目光定在言容的侧脸上,似要把他看透一般。言容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回应着北宁樾。 “普通船坊罢了,怎能和王爷的像较。” 余光瞥见白芷火辣辣的目光,没来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这个神情,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救命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救命啊,哪位会凫水的公子救救命吧。” 一阵女人的呼救声响起,白芷等人闻声望过去,只见不远的船坊上立着三个衣着华美的女子和一众婢女,而她们面前的水中似乎是一个孩子。 因为这一阵呼救声两岸顿时围满了了人,个个面色焦急,可是没有敢跳下去的。怨不得他们不敢,可以用来做游湖的水深自是常人不敢轻易尝试的。 “发生何事了?” 言容头都不转地问着,白芷都想骂他一句了,你tm眼瞎啊,不知道自己看一眼啊。 “是有人落水了,你,快点把船划过去。” 白芷也不管那划船的正在回言容的话,起身走了出去焦急道。要是换了旁人她也是不会管的,可是那是一个孩子,不过十来岁的模样,等他们商量完恐怕命都没有。 那划船的男子却愣住了,白芷恼极吼道 “看什么看,快划啊,再不动当心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说罢作势就要动脚,那人被她吓住,赶紧划了起来。此时言容北宁樾上官卿也闻声走了出来,船不断靠近,可是那孩子看起来就要精疲力竭,沉下去似的。 “你们有没有会水的?” 顾不得什么王爷丞相的了,白芷直接指着他们道,言容和北宁樾面面相觑,一看就不会。 “我,会一点!” 上官卿的声音慢慢响起,伴随着三人的目光。 就在上官卿话音落的一刹那白芷一脚踢过去,接着就听得噗通一声的水声伴随着溅起来的巨大水花。 “把他救起来,快!” 白芷对着水中扑腾的人叫道,幸而上官卿反应快,两下稳住了形势,朝那孩子游过去,言容和北宁樾的目光落过来。虽然都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可是也没见过这种事情,光天化日的,白芷居然一脚把尚书左仆射家的公子踹到了水里。 白芷转过头遇上两人的眼神,方才想起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 她刚刚好像是把上官卿踢进了水里,对吧? “哈哈,不好意思,失脚了。” 尴尬地甩甩手,眼睛小心翼翼地移向上官卿的方向。一时情急她居然忘记了这是一个等级制度严苛的封建社会,上帝保佑上官卿不会淹死吧,否则她还真赔不起。 “没关系,因为我还活着。” 上官卿抱着昏迷的孩子艰辛地往这边游过来,一声得水渍和狼狈,白芷赶紧拿过撑船的手中的船槁递了过去。 “那个,情况危急,也顾不得了,你看你现在不是也救了一条人命吗,这可是七级浮屠,佛祖都替你记着呢,来,唉~” 白芷使劲拉起上官卿,撑船人忙过去接过那孩子,上官卿好笑地拍了拍一身的水。 “对,那我多谢白姑娘了,所以我们之间的帐是不是清了?” 虽然白芷把他踹入水中的一刹那他也怀疑过自己会淹死,不过他命大,怎么会那么轻易。 上官卿比白芷高上一个头,此时的他居高临下,眼底之中还有几分笑意,白芷哈哈笑着,一手拍在上官卿肩膀上。 “清了清了。” 那感觉,好似是她多大度般,上官卿噙着笑意回过头看向言容,白芷已经走过去帮那个孩子把胸腔里面的水压出来。 “丞相大人不知船坊内可否有干净的衣裳?” 言容很快消化了这一连串事情,脸上挂上了浅淡的笑意 “有一些平常衣裳,来人,带上官公子去换衣服。” 上官卿向着言容颔首以示感激,踏入船舱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给孩子压水的白芷,勾起了唇角。 这个土匪,倒真是不平凡。 “噗!” 那孩子一口水吐了出来,幸亏白芷退的快,否则保准吐她一脸。 “好了,好了,没事了,吐出来就好了,快把船靠岸把他送上去找个医馆看看。” 旁若无人般吩咐着,白芷是忘记了这是言容的船坊,不是她的,在撑船的人愣住的时间白芷又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这件事。抬起眼睛望向一脸淡淡笑意的言容。 第二十章 实力演技派 旁若无人般吩咐着,白芷是忘记了这是言容的船坊,不是她的,在撑船的人愣住的时间白芷又才后知后觉地记起这件事。..抬起眼睛望向一脸淡淡笑意的言容。 “先把船靠岸把这个孩子送上去吧,看起来他似乎与父母走丢了。” 深邃的眼眸转过去对撑船人吩咐着,表示同意了白芷的说法,白芷松了一口气,搀着孩子找了个地方坐着。那人得了主子的命令赶紧过去了,北宁樾噙着笑意打量了一眼言容的神情和白芷的神情,很快,几乎只用了一刹那,而后便朝走了过来。 “今天多亏白芷姑娘机敏聪颖,否则这个孩子就会有性命之忧了。” 只是辛苦了落水的上官卿,没想到那样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在白芷那样对他后居然不气不恼,还在笑。 莫非,白芷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不仅心计了得,还会俘获人心。 或许,言容说喜欢白芷的话是真的? “王爷谬赞了,一切都是……” “多谢丞相大人仗义出手救了那孩子一命,妾身代那孩子谢过丞相大人了。” 一阵清丽的声音打断了白芷的话,抬头去看的瞬间之间一个衣着华丽,姿容高贵清雅,年轻美丽的夫人立于船头。 那不是她那日在宫中见的云复的妻子傅宁吗,她的身边是华敏,大魏的圣女华敏。旁侧还有一个女子,一样的衣着华美,姿容贵雅出挑,眉眼中凝聚了几分英气,桃面朱唇,看着别有一番感觉。 刚刚只记得救人了,没看到那船坊是大司马云复的船坊,今日是傅宁约了华敏还有顾国公的孙女顾若一起游湖。 白芷是识不得顾若的,因为那日为言容接风之时顾若还在自边疆赶回来的路上,未来得及进宫。顾若虽为顾家嫡女,却喜欢疆场刀枪,顾家男丁不兴,顾颐独子顾铭又不争气。顾老爷子没法子对顾若百般疼爱,准许她每年在春季气候好的时候去边疆一个月见识见识沙场。 可,顾颐与云复党派不同,顾若和傅宁走得那么近。 “原是大司马夫人还有华敏小姐,方才只着急救人了,未看到夫人与小姐,是本相的不是,不知顾若小姐是何时回来的?” 言容的目光落在顾若的身上,顾若弯唇笑道 “前两日才回,傅宁姐姐和华敏姐姐怕我闷所以邀我来游湖,谢谢丞相大人记得臣女。” 一派的爽朗大气,没来由的,白芷对她添了几分好感。 此时北宁樾回过头,傅宁等人方才看见宁王也在船上。 “宁王殿下!” 三人齐齐屈身行礼,唯独顾若有一瞬间的停滞,在北宁樾回头的瞬间,一袭紫衣,玉冠束发,倾世容颜,从来只道女子容颜可以倾国倾城,没想到男子容颜也可以这般惊天动地。 而偏偏是他,宁王,一个并不在他的祖父为她的夫婿考虑的夫君范畴之类。可是她就是喜欢他,即使这么些年借口喜欢疆场不婚配也多多少少是为了他的。 “免礼,本王今日亦是丞相大人的客人,云夫人和华敏小姐顾若小姐不必多礼。” 三人缓缓站直身子,顾若的脸颊染了绯色,微垂着头,白芷一眼就看了个了然。 果然,太过直爽的女子都不太擅长自己的感情啊。 可是这样一来,华敏和言容,顾若和北宁樾,都是成双成对的。她又显得多余了,为什么老是会有这么尴尬的时候。 傅宁一行人都主动过来打招呼了,言容和北宁樾一个丞相,一个王爷,自然也不能小气了。果不其然,几人寒暄一阵以后言容的船坊上突然之间多了三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有眼尖的认出了华敏,一下子之间河沿桥上挤满了人,更有些仰慕华敏的甚至打算乘了舟靠过来。 原本清净的下午,柳条儿垂岸,偶有几片荷叶浮于水面,宽敞的环城河中挤满了小舟,好不热闹起来。 本来打算靠岸把那孩子送上去的,后来也只能找了一个小舟把他载走了。 华敏认出白芷就是那日宴会上坐在言容身边的人,脸色变了变,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换好衣服的上官卿走了出来。 “我就说突地怎么这般热闹了,原是船上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云夫人有礼了,华敏小姐,顾若小姐有礼了。” 上官卿换了一身湖蓝色长袍,墨发未干,懒懒散在肩头,少了平日里的不羁,多了些风流之态,即使立在言容和北宁樾之中也是不逊色。 看看,丞相大人就是不一样,连他的衣服都可以让上官卿脱胎换骨。白芷又在心里叹了几叹,要不是言容那般歹毒,他这么有钱又好看她都要动心思了。 而华敏和顾若是别有一番心思,上官卿臭名在外,她们又是一等一的贵胄小姐,又各自有心上人,只是对上官卿有礼回应便了。 上官卿倒是不在意得很,笑着坐下,就在白芷旁侧。 “不知这位小姐可是京城闻名的白芷姑娘。” 随着华敏的一句询问,一船坊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了过来,白芷转了转眼珠子瞄了一眼旁边的言容。 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长的好看就是个祸患。 “我确是白芷,不过闻名京城不敢当,华敏小姐才是京城一等一出名的才女。” 言容保持着一贯的淡然看着,上官卿憋着笑,努力不笑出来。见识过白芷那副样子,也难为他现在可以如此镇定了。 华敏勾唇浅笑,恰到好处,极高贵典雅,又温和绝美 “白芷姑娘谬赞了,说起才华二字,有丞相大人与宁王殿下在华敏怎敢恬居。” 温婉清扬,语调柔和,若珠玉落盘,如音如乐。 浅笑的眼眸带着深情在言容脸上不舍流连着,白芷自是看了个了然,伸手摸着下巴望着华敏笑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宛在水中央。不知这首诗白芷有没有记错,是在丞相大人府中看见的。原还想着是什么样的女子值得相爷如此心心念念,今日一见华敏姑娘方才觉得实胜画中之人。” 言容啊言容,知不知道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缠的,尤其是喜欢你的女人。现在一个北倾颜一个华敏,看你还不死。 白芷一席话,全场寂然了,淡定如言容都眯了眯眼睛侧首看着笑得一脸无辜的白芷。 她到底想做什么,宴会上面胡说八道,今天又当着傅宁华敏还有宁王胡说。他何时写过那样的诗,还有画,他从未有过女子的画像。 这个女人,看来还是苦头吃得不够。 北宁樾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落在白芷身上,若说华敏会被言容冲昏头脑相信白芷口中的诗是言容所作,他却是不信得。 若是白芷只是偶然看见,怎会随口道来,而且她一介土匪,也识得字?当日在宫中就被她糊弄过去,今日又是惊世的才学。他可以断定,白芷绝非普通草莽山匪,言容留她,也绝非只是挡去婚事这么简单。 华敏早已红了脸颊垂下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丞相居然为她写了诗,还是这般的。看起来他的心里是有她的,不辜负她的痴心等候。 傅宁握紧了双手,脸上挂着笑意,眼眸中看不出异样。 突地,言容的手掌落在白芷的头上,白芷的心肝又颤了起来。觉得不对的感觉刚刚升起的下一刻,头顶温柔地不可思异地话语落下。 “你啊,怎么连自己的样子都认不出来了,不过那首诗给你念了那么多遍,好歹是记下来了。” 嘭!白芷觉得有一颗原子弹在脑海里爆炸了。 言容又在害她!他居然说他给她写了诗作了画,华敏的眼光不对了,傅宁的眼神也冷了。北宁樾眸中染了诧异,上官卿惊讶地都快长大嘴巴,顾若一心落在北宁樾身上倒是最为淡定了。 白芷回头落入言容无限宠溺的眸子中,张了张口却发现话都不会说了,就好像突然被抽走了神魂,连思考都不会了。 若是那份温柔是真,哪怕只是一瞬,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愿意沉沦。 “哈哈,丞相大人没想到也是一痴情之人,白芷姑娘真是好福气。” 北宁樾的话打破了这一场寂静,白芷回过神来方才自刚刚空白的思绪中回过神,言容这下子真的把她害死了。 成了丞相大人喜欢的女人,等于成了整个闵安女人的公敌啊。 华敏这下子恨惨她了吧,会不会将来和北倾颜联手一起对付她,然后她就走上了一条苦情命苦的女主之路。 投毒?暗害?杖打?关小黑屋? 不不不,不要,她还想好好地活下去呢。 “承王爷贵言,白芷不求其他,但求能和容哥哥永结同心,别无所求。” 将言容放在头上的手拿下来紧紧挽着,眉眼盈盈,满是爱慕。她可以明显感觉到唤那一声容哥哥的时候言容身子颤了一下,连嘴角都抽了抽。可是言容那种歹毒货,很快就恢复好了。 “若得白芷你,本相定会一心,再无旁骛。” 深邃的眉眼里是看起来真诚无比的爱意,白芷敢保证,若是现在四下无人,她一定会把肠子都吐出来。 第二十一章 遇刺 深邃的眉眼里是看起来真诚无比的爱意,白芷敢保证,若是现在四下无人,她一定会把肠子都吐出来。 她后悔了,为什么刚刚要脑子抽了配合言容,现在哪怕是一点点的话她都说不出口。 全场一时间寂静无比,众人的眼眸全部落了过来。 华敏何等人也,大魏圣女,华王族嫡长女,哪怕是入了宫廷也是贵妃一样的人物。而她看上倾慕的人,眼里心里喜欢的居然是一个土匪,可是他是言容啊,大魏的言容,怎么可能。 顾若的手挽着华敏的手,晗笑看着她,无声地给与她以力量。 “丞相与白芷姑娘真是羡煞旁人,相爷待姑娘情深,何不早日给白芷姑娘名分,也让她免受他人非议。” 白芷入帝都半月有余,若是真是与言容那般情深,怎会传不出半分喜讯。华敏却是紧张了,睁大美眸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若,以为她要撮合言容和白芷。顾若投以她一个眼神,示意华敏安心,华敏愣了片刻,旋即恢复了神情。 不愧是在沙场上见识过的人,智慧谋略超于常人,北宁樾赞赏的目光落过来,顾若不由得紧张了几分。 白芷脑子炸了,名分?言容给她名分,就是要娶她。她要嫁给言容,不可能,那样狠辣歹毒的丞相,嫁给他还不如死。 猛地抽回拉着言容手臂的手,扔开秽物似的速度丢下。 “不不不,顾若姑娘说笑了,丞相大人高高在上,如同星月,白芷低微如尘,哪里配得上半分。能得大人喜欢已是足矣,其他的不做他想,白芷自知出身不好,若是丞相的人因为我而落人诟病,我就是万死也是难安的。天底下能够配得上大人的女子只有华敏姑娘这样的不可!” 虽然听从言容可以活得久一点,可是嫁给言容那是可怕至极的。鬼知道那个毒相想得什么,万一同意了呢。还是继续她开始的策略,以女人牵制言容吧。 言容啊言容,只要你不瞎,就该知道现在是多么优秀的姑娘喜欢你,那可是华敏啊,大魏圣女华敏。 船坊里面的气氛一点点发酵,变得诡异莫测,就是上官卿那种混迹风月坊间多年的人也看不透。 华敏红了脸颊,北宁樾一脸笑意,顾若眼底是深沉的思索,言容目光落在白芷脸上,笑着,却让人不敢直视。 “丞相大人也是如此以为的吗?” 顾若步步紧逼半分不让,带着沙场惯有的英气和看穿一切的探索。可是顾若却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心计多么深沉的男人,一个把朝堂都可以玩弄在鼓掌之中的男人。 白芷努力挪动自己的位置,离得言容远一点,再远一点。 “她还未曾全心全意信赖于我,我说过不会逼迫她便是做数的,等到什么时候不再心存疑虑,我一定风风光光迎她过门。” 得了,就是她现在在千里之外也和言容有说不清的关系了。 华敏彻底变了脸色,自顾若手中挣开手站起来盈盈行礼道 “王爷,丞相大人,请恕华敏失礼,今日华敏身子不适先行告退,扫了王爷相爷的雅兴,他日定当赔罪。” 这下子换顾若变脸色了,好不容易见到宁王这就要走了? 傅宁的心情最为复杂,她不会无缘无故和华敏顾若一起,不过是华敏和顾若谈得来指望着靠着华敏拉拢拉拢顾国公一党,后来遇上丞相,还以为会别有收获,没想到居然闹成了这样。 “王爷相爷恕罪,敏儿自小体弱,失礼之处还请勿怪。” 现在的情况是待不下去了,傅宁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退场。 北宁樾自始至终都看在了眼里,微微挥手笑道 “无碍,既是华敏小姐身子不适便当早些歇息才是。” 言容终于移回了目光,落在华敏身上。 “是本相不好,顾着游湖,未曾顾及到华敏小姐体弱这便靠岸,送小姐上岸。” 如春风拂水破冰的声音,一点点落入她的耳中,明明一开始那么恼怒不悦,顷刻之间都化为乌有。 “华敏多谢王爷,丞相大人。” 华敏握紧了双手,微垂的眸子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一定会赢过白芷,赢过白芷在言容心里的地位的,无论他现在多么喜欢白芷,她都会扳回来。 “丞相夫人,丞相大人待你如此情深,上官卿在这儿给你道喜了。” 在华敏顾若和傅宁离开,言容与北宁樾都出去相送之后,诺大的船舱里只有白芷上官卿二人。此时外面因为那五个扎眼的人出现热闹非常,几乎都要从河岸挤到河里了。上官卿双手环胸,一脸戏谑地打量着白芷。 虽然与白芷相识不深,可是上官卿很清楚地知道知道白芷今天在作戏,虚伪至极的戏,而偏偏,配合她演的是朝堂上的丞相大人。 白芷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完了,从今以后,她都要仰仗言容过活了,言容是替她得罪了所有的女人,打今儿起恐怕离开相府一步都有性命之忧。 “上官卿,想死吗?” 白芷闭上眼睛,心情不悦道,上官卿却是心情好的很,凑的更近了些心情愉悦道 “不想啊。” “那就闭好你的嘴巴,姑奶奶今天心情不好当心揍死你。” 恶狠狠的目光杀过来,上官卿讪讪退了两步。 “嘭!” 在上官卿刚刚站稳的瞬间,一阵巨响突地传来,好好的船坊突地翻了,巨大的水花在周围溅起来。 言容和北宁樾立于船头,两人都会些功夫纵身一跃便至岸上,还未走运的华敏三人亦被这声响惊得回过头来。 “白芷我就知道和你在一起绝没好事。” 诺大的船坊突然崩塌,河中的水急急灌了进来,船坊梁上的木头砸了下来。上官卿闹闹抓着支撑船坊的主梁,从来只知道风月的他,自从遇见了白芷以后不知道遇见了多少莫名其妙的事。 白芷脚的水已经开始蔓延进来,如同喷涌进来的地底泉水,汹涌剧烈。 “你怎么不说是我遇见你没好事,上官卿我告诉你我白芷要是今天淹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船中的水越来越多,自脚踝漫延到肩膀,死亡的恐惧一点点漫延开来,上官卿怕死地大呼小叫着。 “来人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本公子我就赏他……” 话音还没落一个木头就砸了下来,上官卿彻底落入水中,白芷脚下木头彻底冲散,河水浸至头部。 她不会死在一艘船上吧? 五月的河水还带着些许蚀骨的凉意,和着恐惧一起,漫延席卷了白芷的全身。 滚滚的水灌入她的鼻腔,耳朵,嘴里,她不会水啊,一点儿也不会啊,唯一会水的上官卿早已经看不见。张开嘴巴想叫上官卿一声,却发现口中的水愈发多了,赶忙闭上嘴巴,双手胡乱在水中扑棱着。 此时上官卿的头被木板砸中,疼痛感还没过就浸入了水中,凫到水面上一眼就看见扑棱的白芷。这一刻居然什么也没想,没想过白芷欺压他,揍他,下意识就急急游了过去。 冰冷的河水不断漫延在眼球,白芷难受地闭上眼睛,下一刹那,胸脏感觉到比河水更加冰冷的东西刺入。惊恐地睁大眼睛,只觉得眼前的黑影一用力拔出深刺的剑快速在水中潜遁了去。 艳丽的鲜血在河中漫延开来,一点点浸染了周围的河水,满目的鲜红,冰冷和疼痛让她难以呼吸。 眼前的景色一点点模糊不清,连睁开眼睛都似乎用了她巨大的力气。 死了死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那片河水怎么变红了?” 顾若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木头之中有一片红色的河水。那哪里是河水变红,分明是鲜血。他们都离开了,船坊里只剩下白芷和上官卿,那血,是白芷还是上官卿的? 周侧的人听闻顾若的声音突地惊恐开来,言容的船坊爆炸,附近的也慌乱起来,一时间到处都是一片混乱。 言容眉头深蹙,袖口下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丞相大人!” 在众人慌乱的时刻,言容突地纵身掠了出去,华敏知道他是不会水的,惊慌叫出了声,追着言容至岸边,差点落下幸而被傅宁拉住了。 “白芷,白芷你怎么了,你不会真的死吧?” 上官卿忍着头上的疼痛尽全力朝白芷游过去,刺目的红色落入他的眼中,白芷在水面上的手一点点落下,似乎失掉了全部力气。 一种可怕的猜测席卷了他的心脏,白芷不会死了吧,明明是那样一个凶狠的土匪,这一刻他居然希望自己的猜测不是真的。 “白芷你说话啊,你别玩了,要玩也先上岸吧,白芷?白芷?……” 不会的,她是白芷,怎么会死,她醉成那个样子被扔在街上都没问题,怎么会轻易死呢。 玄色的身影自上官卿眼前落下,一双白色银线长靴踏着水面上的木板碎块自他身前掠过。 在上官卿手掌抓住白芷肩头的刹那,言容一用力提起了闭上眼睛的白芷。 第二十二章 性命垂危 不会的,她是白芷,怎么会死,她醉成那个样子被扔在街上都没问题,怎么会轻易死呢。 玄色的身影自上官卿眼前落下,一双白色银线长靴踏着水面上的木板碎块自他身前掠过。 在上官卿手掌抓住白芷肩头的刹那,言容一用力提起了闭上眼睛的白芷。 鲜血浸红了她的衣衫,眉头皱得愈发深了,言容一用力打横把她抱起来,踏着一块块碎木头离开,河中的水泛起一圈圈涟漪,在言容离开以后,上官卿望着离去的背影卸下了所有似的松了一口气。 “她受伤了?” 北宁樾在言容带着白芷落地的一刹那满眼诧异,看见船坊爆炸的一刹那他还以为是对付言容的,可是为什么现在白芷明显受了很重的伤。 “王爷,言容失陪了,我要先带她回府救治。” 华敏傅宁也围了过来,看到的却是言容眼底的紧张,不由得心底又是一疼。可是满身鲜血的白芷又让她觉得触目惊心,不由得退了几步。 “无碍,白芷受了重伤,丞相快带她回府医治,本王立即宣太医至相府医治白芷姑娘。” “多谢王爷。” 简短的一句道别,言容几乎是步履匆匆地带着白芷离开,却还小心地用内力保持着身体的平稳让白芷体内的血不再淌出来。 割破的衣服似乎可以看见里面翻滚的血肉和红色的窟窿,看样子是狠狠刺穿了白芷的心脏。 北宁樾凝了眼眸,瞳孔深处是无尽的思索。白芷刚刚至帝都不久,若说得罪,也只有倾颜一人,可是他了解北倾颜,她虽刁蛮,但是害人性命这种事应该是做不出来的。 但是还有谁呢?要置白芷于死地。 傅宁拉着华敏的手掌,顾若站在一旁,三个女子看见这样的情况自是吓得不轻。 而偏偏,堂堂尚书左仆射的长公子被遗留在冰冷的河水中,孤独可怜地一个人向岸边游着。 接近黄昏的相府,已经有几分暗沉之色,黑压压的天际,显得压抑无比。 相府的湘芜院中一片进进出出,忙碌不断,京中最好的大夫与皇宫中的御医挤满了屋子,脸上皆是一片暗沉之色。 言容换了衣服立于庭院之中,听着下人禀告着白芷的伤情。 “相爷,白芷姑娘伤的那一剑直穿心脏,加之胸腔积水,失血过多,并无生还之机。” 管家小心翼翼地禀报着,外界都传闻相爷十分喜欢白芷姑娘,虽然他不相信,可是白芷的的确确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进入相府的女子,至少在他待在相府的这十几年。 言容凝着眼眸,冰冷充满寒意,背着的双手攥紧了些。 他抱着白芷回来的时候已经料想到这样的结局了,可是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几分惋惜。 白芷那样聪明剔透的一个人,若是能为他所用,定成大事。 只是,可惜了。 “可是白芷姑娘居然有些异于常人,她的心脏长在右边,所以虽然被刺穿也只是重伤,现在胸腔积水已经排出,她能不能活下来,要看伤势的严重程度。” 指节一点点松开,言容半眯着眼睛看着管家,里面一片骇人之色,管家慌忙低下头去。 他只是说了大夫的话,又做错什么了吗? “吩咐下去,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活她,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虽然只是一颗尚不能完全掌控的棋子,可是言容坚信他不会看错。 白芷,但愿你的命对得起用得这些药。 白日里一场普通的游湖,使得整个帝都的夜晚莫名热闹起来,尤其是以相府为盛。 尚书左仆射家的公子睡不着了,刚刚喝下药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个不停,急的侍候他的人直跺脚。 少爷都受了伤着了凉怎么还不肯入睡,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都别活了。 “怎么样,相府那边情况怎么样?” 从外面回来的小厮还没立稳上官卿就冲了过去,白芷被言容带回去半天没消息,上官卿等不及打发了好几个下人去看情况。 “少爷,听说白芷姑娘凶多吉少,可能撑不过今晚。” 那小厮心虚地仰头答道,丞相府是什么地方,他怎么能进去,不过是听那些下人说的,可是他真的尽力了。 上官卿一听他的话就立时推开他走了过去,朝着门口的方向。 “你要去哪儿?” 上官宏突地站在上官卿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一脸的严色。上官卿绕开了他便走边道。 “有急事去相府一趟回来再向父亲禀报!” 一见上官卿走了出去,上官宏脸色愈发连看,指着他怒道 “来人,把公子带回房间好好看着,他今天要是踏出相府一步,我唯你们是问!” 自己都病的不成样子还要乱跑,上官宏被他气得差点倒了过去,几个家丁上前围住上官卿,把他扣住拉了回来。上官卿一脸着急,努力挣脱却挣不开。 “父亲你这是干什么,我真的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上官宏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快步走到上官卿身边,扬起的巴掌却停在了半空,最后只得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句逆子。 “在你伤好之前哪儿都不准去,否则我就打断你的腿!” 要不是上官家人丁单薄,他不知道打了这个逆子多少顿了。 “父亲,父亲,父亲!” 任凭上官卿在后面如何呼喊上官宏只当没听见,自顾自朝院外走去,七八个家丁生拉硬拽地把上官卿拉了回去。 饶是如此上官卿仍不死心,敲门打窗闹了一夜。 白芷熬不过去他是不信的,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白芷那样的人,不活个百八十年他都是不信的,可是他的的确确是看见了那么多血从她身体里面淌出来的。 白芷,你不会真的撑不过去吧? 北宁樾今夜宿在书房,哪家个侧妃的房里都没去,指骨分明的指节敲打着桌面。白芷的消息他已经听说了,她是聪明过人,不过是为言容所用。所以她的死活对他来说并无多大影响,只是究竟是谁要杀白芷,还是在言容的船坊上。 他们在河面上遇见傅宁和华敏她们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那与白芷受伤又有没有关系。 如果是有人刻意做的,那他的目的是什么?白芷还是言容,上官卿是和白芷一同落得水,他却安然无恙。所以说杀手的目标里没有上官卿。 船坊爆炸的时候,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要杀言容不会是那个时机。 要是所有的一切,打从以救人为由进入言容船坊,再到后来等到众人都离开再动手都是有人算计好的,那那个人是谁,是言容吗,是他想要除掉白芷所以设下如此一个局。可是他救她的时候紧张的神情不似作伪,如果不是他就只剩下一个人有这样的本事了。 大司马,云复。 云复居然不和他商量就对白芷动手,他现在是有些不把他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看起来他得提醒提醒他,到底是谁才可以说了算。 “告诉大司马,明天在老地方见面。” 白色的衣袂,红色的嘴唇,黑色的瞳孔,此时北宁樾就是一个立于黑夜之中的修罗。 “是。” 黑色衣服的男子面容浸在暗处看不清神情,可是语气是铿锵有力的坚定。 随着黑色衣服的人离去,北宁樾眼中的戾气一点点消散。 如此不安定的夜晚,却也有人欢喜地紧。譬如,宫中紫云殿的凤阳公主。 “你再说一遍,白芷熬不过今晚?” 如花面容,美眸里尽是欢喜,那侍卫恭恭敬敬行礼又道了一遍 “据相府的人说,白芷伤得严重,可能撑不过今晚了。” 他刚一说完北倾颜就站了起来,和着高兴的笑声发出。侍卫哪里明白公主为何会对一个普通女子如此上心,听闻她病重居然还这么高兴,可是她是公主也不敢冒犯半分,恭恭敬敬垂着头。 “我就说区区一个土匪也敢打容哥哥的注意,好好的山匪她不当,偏偏要痴心妄想,企图攀上容哥哥飞上枝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现在把小命都搭上也算是她活该。也罢,谁叫本公主仁厚,明天就去送她最后一程。” 都是因为白芷她被罚在宫中不得出宫十日,害她都无法看见容哥哥,现在她病重得要死了她去送她一程,若是奏名皇兄想必他也会允准的。 她等了容哥哥那么多年,又岂是一个粗鄙女子就可以抢去的。 满宫的太监宫女一见不高兴了好几日的公主殿下突地如此高兴了都带了笑意,心里都感激了这个白芷几分。 要知道,他们公主可是从不为丞相大人以外的人上心的。 现在生死关头的人白芷若是知道她的性命有这么多人关注不知道是什么感受,青离青月青云三个丫头在白芷床前忙前忙后,端着一盆盆清澈的水进来,又捧着一盆盆红通通的水出去。 不过那么一会儿光景,白芷姑娘怎么就带了这一身伤回来,那么多的血,好似都把她身体里的血流尽了似的。 不止他们三个,整个屋子里的太医都忙得不可开交,丞相下了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救活白芷姑娘。他们虽是太医,可是毕竟丞相大人名声在外,是谁都不敢招惹,只盼着这个姑娘命大些吧。 第二十三章 长叹人心不如水 不止他们三个,整个屋子里的太医都忙得不可开交,丞相下了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救活白芷姑娘。..他们虽是太医,可是毕竟丞相大人名声在外,是谁都不敢招惹,只盼着这个姑娘命大些吧。 等到东方吐白的时候,丞相府好歹安静了下来,三个丫头齐齐靠在白芷床头睡得正沉,没有注意到带着太医进来的丞相大人。 “看看她现在情况如何!” 清冷声音响起,三个小丫头立时醒了过来吓得立时退了下去,可是言容的目光落在面色苍白如纸的白芷脸上。 太医吸了一口气走过去小心翼翼探白芷的脉息,渐渐地,眼中的惧怕被高兴取代。 “禀丞相大人,白芷姑娘现在已有好转迹象,脉象开始变得平稳,只是有些微弱。想来是因为失血太多,不过好在命已经保住了。” 那么危急而病情,恐怕换了一般女子早已经丢了性命,可能是因为白芷是土匪,自小舞刀弄枪,体质较好的原因。不过这下好了,他们也不用承受白芷救不好的后果了。 言容的神情在听到太医的话时候不自主松了几分,一挥手替白芷把脉的太医退下,后面一个又上去探白芷的脉息,得到的是同样一个结果。 “那她何时可以醒过来?” 掀袍坐在床侧,仍是一脸凝重,虽知道白芷无性命之忧,可是她没醒过来到底是不放心的。 从来都是闹腾女人,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都不像她了。 于是几乎是三分之一太医院的太医终于在第二天回到了皇宫,每个回去的太医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所以,白芷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言容,毒相言容,吓得她心下一抽,扯痛了伤口。 “嘶!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刚刚醒的眼眸还带着朦胧,却是浓烈的警惕。言容不由得好笑,都是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怎么还这么大的提防心。 “那你以为我该在哪儿?” 面上虽然一派清冷,可大魏第一毒相居然仔细地搀着白芷坐了起来,白芷眼底的警惕未减,眼神一直落在言容身上。 “我以为你是怕我没死透所以打算来补一刀。” 白芷勾唇,眼底一片打趣意味,她中那一刀的时候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毕竟,这是一个伤风都会病死的年代,可是居然命大地活了下来。 言容坐在床侧看着她,眸色深不可测。 “只要你安安分分地听话不惹事,本相会保住你的性命的!” 时间寂静了一刹那,白芷在一瞬间脑子又空白了。 言容说,他会保她的命? 笑话不是么,如果她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他会吗。她不会傻气地以为自己真的是自带外挂的女主,对于恶毒言相,她是不信的。 “长叹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谁又能保证丞相大人这一刻说的话下一刻不会反悔,比起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交付于一个陌生人,我还是觉得自己掌握在自己手中比较牢靠。” 唇畔半勾,眼底是懒懒的笑意,明明都已经病的面色苍白地没有一点儿血色,可是眼中的光芒却让人移不开眼。 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说出来的话倒是如同一个智者一般,而他,就那么不可信吗?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黑色的眸子完完全全落在她的脸上,白芷被看得不自在移开脸去,目光飘向窗外。 暗沉沉的天际,真符合气氛。 “信任这个字眼是站在关系对等的前提上来说的,现在我的性命都握在丞相大人的手中,又怎么又权力谈这两个字眼。等等……” 白芷突地转过头,一脸的怪异 “丞相大人今天和我说这么多,不会是又有什么企图吧?” 言容那个歹毒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会有闲心陪她说这么多话,可疑啊可疑。 言容扬唇笑了,笑声很轻,唇畔却似绽开了万千芳华。 白芷咽了咽口水,愈发确定他意图不轨。 “白芷,我在你心里当着就是那么阴狠毒辣,狡诈多端?” 他是带着笑靥问她的,如果白芷不是领教过他的手段的话,这一瞬间一定会被他迷惑。够了唇畔,白芷亦笑了 “丞相大人混迹朝堂多年,小女子自愧不如,所以凡事还是小心些好,别等到有一天被丞相大人买了还傻乎乎地帮丞相大人数钱。” 她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背景,就连手下的小喽罗都落在了言容手里。虽然她一再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什么身份特殊的公主巫女,流落民间最后被土匪头子救了。可是这个猜想已经被她爹数次不耐烦的推翻而告罄,他说捡到她的时候她才刚刚从她娘肚子里掉下来不久,她娘难产而死,她爹打仗战死,彻彻底底的一个孤儿。要不是她土匪爹发善心,她都不会活到今天。 所以,就她这一点儿背景,绝对不可以与言容直接相斗的。 “那这一次确确实实是本相救了你不是么?” 否则她早就在河里淹死了,白芷突地瞪大了眼睛,满脸诧异地看着言容。 “丞相大人不是忘记了吧,我是因为上了你的船才会落水被刺,现在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却落得满身伤,丞相大人难道不应该为此负责一下吗?” 好好的相府不待,偏偏要去游湖,要去你就去啊,还要拉上我。最后还差点落了性命,一切的一切都是言容的错。 白芷现在十分确定那杀手一定是要杀言容的,她点儿背,替他挨了。 “这样说,本相还应该补偿你了?” 唇角的笑意一直未褪,虽然言容心里明白白芷是在与他斗心机,可是竟觉得轻松好笑。在朝堂是斗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明明知道是在彼此算计还能这般和平共处。 而且他对白芷,的的确确没有杀心。 “相爷,凤阳公主到了。” 管家垂着头小心道,丞相大人担忧了白芷一夜未睡好,一大早抱了恙未去早朝就来看白芷姑娘。若不是是惹不起的凤阳公主来了,他也不想进来禀报,打扰相爷和白芷姑娘。而且他们面上都带着笑意,看起来聊得还挺开心的。 是挺开心的,斗智斗勇,分毫不让。 白芷脸上的笑在听闻北倾颜的一瞬间凝结了,立刻笑的更开了,目光落在言容脸上。 “补偿倒是不用了,丞相大人出去拦着凤阳公主就可以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她再进来我肯定必死无疑。丞相大人不是说会护我周全吗,我就姑且先信信大人。” 姑且?他的信任何时如此微薄了,言容未说话站起来看了白芷一眼转身走了出去。也不知道刚刚的条件是答应还是没答应,白芷撇了撇嘴角,自己折腾着躺下。 不管了,现在哪还有体力对付北倾颜,等她一进来索性装死好了。 言容刚刚踏出房门的一刹就遇见了步履匆匆赶过来的北倾颜。 “容哥哥?” 北倾颜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男子,不过几日每见,每一次相见都如初遇般让她觉得怦然心动。 娇艳的面容染了绯色,一如枝头开得正艳的桃花。 “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言容比北倾颜高出一个头,这样子显得更加修长俊朗了些。 北倾颜眼睛里面的爱意都要倾然而出,白芷半晌没听见反应便知道言容拦住北倾颜,忍不住好奇抬起耳朵仔细听着。 公主追丞相,可是一出好戏啊。 “我听闻白芷病重所以特意来看看,容哥哥不必太忧心,生死有命,白芷就算挨不过来,能遇见容哥哥已是她的幸事了。” 果然是希望她死的,什么遇见言容是她最大的幸事,要是没有遇见言容她现在不知道活得多好呢。 白芷一激动差点扯到伤口,压低了声音叫了几声重新躺了回去。言容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响动朝屋内看了一眼,复又转过头对北倾颜道 “她现在已无大碍,安心调养调养就可以了,劳烦公主殿下挂心了,只是现在屋内有血污,白芷又昏睡着恐怕无法招待公主,所以还是先不要进去,我陪公主殿下在相府逛逛吧。” “好啊。” 言容话音才落就听得北倾颜欢喜的声音,明明前一刻听闻白芷没事还是不高兴的,可是言容一说要与她逛相府就高兴无比,这还是他容哥哥第一次同她一起呢! 所以现在北倾颜也顾不得白芷是死是活了,打发开了下人和着言容两个人并排走在相府的小路上。 五月的相府,繁花盛开,落英缤纷,粉蝶围绕其间,鸟雀声悦耳。 北倾颜垂着头高兴地笑得一派傻气,言容目光落在远方,看不出情绪。 “公主殿下,你信我吗?” “啊?” 北倾颜被言容突然的一句话愣住了,容哥哥问她是否信他?她自然是信他的,可是为什么容哥哥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难道是因为白芷,他怕她会误会他和白芷的关系所以才会这么问,她的容哥哥原来是喜欢她的。 第二十四章 怀疑 北倾颜被言容突然的一句话愣住了,容哥哥问她是否信他?她自然是信他的,可是为什么容哥哥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难道是因为白芷,他怕她会误会他和白芷的关系所以才会这么问,她的容哥哥原来是喜欢她的。(..) “信!当然信,无论容哥哥做了什么,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信。” 一定是白芷胡说八道,她以后都不会疑心她的容哥哥了。 然而北倾颜坚定如誓言般的话却半分没让言容高兴,反而眉头愈发锁了。 北倾颜信他,皇上信他,相府上上下下的人信他,甚至就连天下的黎民百姓都是信他的,为什么偏偏白芷不信他呢。 “那你觉得我做什么会让你高兴?” 女人都是一样的吧,所以北倾颜喜欢的东西白芷也应当是喜欢的吧。 这下子北倾颜的脸颊更红了,眼睛里面都要滴出水来。 “只要容哥哥一直陪着我,我就觉得是最高兴的事了。” 就这样,一辈子,陪在身边。 陪伴?白芷是不需要的,每次只要一看见他,白芷就像猎物看见了猎人一样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落在白芷的心里都是诡计多端,别有所图的,他要怎么做才可以让她放下戒心呢? “除此之外没有了吗?” 言容看着北倾颜神色众有几分郑重,北倾颜摇了摇头,一脸真诚,只要她的容哥哥陪着她她就什么也不求了。 看起来,女人和女人之间也是不一样的。天下女子所求的是那么简单,为什么白芷求的那样难以窥测呢。 她到底要什么,又到底有什么才可以让她安心。 两个人影并肩走在石子儿小路上,一个满心满面的欢喜,一个眉眼心里皆是愁绪。 若是他日言容知道今日的一番话会给北倾颜造成那样大的误会,不知道会不会后悔万分呢? 一股股热气自茶盏之中升腾起来,幽静的院落,簌簌落下的洁白梨花飘散在院中,恍如隔世的仙境,没有人想到这个地方的前面是京城最热闹富贵的珍馐居。 北宁樾悠悠品着上好的雨前龙井,一举一动极具优雅大气,不慌不忙,看起来悠闲地很,却是有些急坏了侯在一旁的云复。偷偷瞄了好几眼北宁樾,可是主子没有发话,他连坐下也不敢。 这样的大司马,恐怕全大魏除了北宁樾再也没有人看见。 “为什么要对白芷动手?” 没有任何铺垫预兆地,北宁樾直接问出了口,云复神色中掠过几丝慌张,很快恢复如常。北宁樾智谋无双,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否则他也不可能为他所用。现在他既然问出了这样的话,想必已经是明白了前因后果,想来瞒是瞒不住了,遂拱手恭敬道 “禀王爷,此事臣非有意瞒着王爷,只是白芷一介山匪,属下以为这点小事不用麻烦王爷了。” 茶盏合上,上好的瓷器发出轻微悦耳的碰撞声。 “既是小事,怎么惊动了华敏顾若还有言容。” 一开始就是云复算计好的,得知他要去邀言容游湖所以特意安排了华敏一行人,若是白芷去了就在船上动手,若是没去就拖住言容在相府动手。 只是没想到,白芷那么命大。 “白芷机智过人,而且她手下的两千多个土匪在军中,若是除了白芷不只可以消弱言容势力,还可以挑拨言容与那两千土匪的关系。现在正值打压富贾之时,若是这件事牵制住了言容,顾国公早就首当其冲被言容设计,那打压富贾得益最大就剩下王爷您了。” 的确实不错的计谋,不愧是大魏的大司马。这些年都是他在暗处,云复在明处培植势力,等到双方做大的时候,即使北宁易和言容联手恐怕也掌控不了。 北宁樾的脸色好了些,他气恼云复的自作主张,可是如今听来云复也是精打细算过的,只…… “你以为言容就是那么好对付,凭着他的本事,即使白芷真的出事,你以为消息就一定能落入那些土匪耳中?” 到了那时言容若是随便寻个错处处置了那些土匪也是可以的,既然入了军中,那便是言容的手心里。 “臣知错,绝无下次。” 云复垂首告罪,未看见北宁樾的眸光一点点变得幽邃起来。 土匪,言容,还有白芷。他起初也是疑惑言容到底为什么要把白芷留在身边,一个土匪罢了,后来见识白芷的聪颖有些了然,现在他才发现言容下了一局多好的棋。白芷和两千多土匪完全可以互相牵制,这样一来不止白芷乖乖听他的话,而且军中那两千多土匪也是没有任何异心的。不费吹灰之力,多了一个谋士还有两千多忠心耿耿的士兵。 言容,大魏的好丞相,你的手段就连本王都不得不佩服呢。 “罢了,言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还有白芷,不急着对她动手,或许将来可以为我们所用也未可知。” 既然是一根绳子栓了两个物什,那么谁攥着绳子,那两个物什就是谁的。今日在他言容的手里,谁又能保证他日不会落入他北宁樾的手中。 白芷,本王现在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大能耐呢。 云复看着北宁樾唇角的笑意不由得有几分疑惑,王爷为什么突然心情这么好了? “对了,去彻查白芷的身世,本王总觉得她不是一个土匪那么简单。” 那等的算计谋略,即使是立于朝堂之上也是不逊色男子的。如此的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在山间打家劫舍长大的土匪。若是白芷的来历有什么,那将会是一个不错的筹码。 “是,王爷。顾国公那边已经开始着手打压富商一事,只是这次牵连涉及甚广,恐怕那只老狐狸不会轻易地失势,世家贵族势力盘根错节,联手荫蔽起来恐怕即使皇上要撼动也是不易的。” 动静虽然闹得大,只怕到了最后,不过拿了富商的皮毛,顾氏一族仍然稳如磐石。 北宁樾眼底的笑意转淡,目光落在远处的地面上。 “这件事有言容和皇上出手我们大可不必劳心,只是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候搭一把手就可以了。” 他倒要看看,这一次最后是顾颐死还是言容伤。可是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是不会吃亏的。 他手底下虽然也有些世家贵族,可是无用者居多,与其养着他们毫无用处,还不如让言容帮他清理清理。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快要热闹起来了呢。 碧绿的茶叶在水中沉浮起落,终而将杯中的水也染上一片碧色。 春日都未过完的帝都今年显得格外热闹,大魏声势浩大地进行这打消富贾势力的举措,忙坏了一大群的贵胄权候,就在这时却盛传着有人想要对丞相言容意图不轨的说法。 传言说,富贾忌恨言容出的法子,所以联手出了大价钱请了杀手买言容的命。谁料却伤着了丞相心爱的白芷姑娘,所以丞相大人已经接连三日谢了早朝在府照顾白芷,衣不解带,费心得很。 一向沉稳自重的圣女华敏都坐不住了,第三天和着顾若一起就来丞相府。 而偏偏应该闹得最凶的凤阳公主却没了响动,难不成是见言容对白芷如此痴心所以死心了。 白芷偷偷将眼睛睁了一个缝去看正在安静处理朝事的言容,宽大的月白色袍子,金丝溜边,墨发微束,眉眼认真。 他到底想做什么,仅仅是为了证明他所说的会护她周全所以这几天都把处理政事搬到了她的房间?他会那么好心?他是言容没错吧,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 “喂,丞相大人可不可以商量一下?” 吃力地侧着身子,单手支着下巴回家,巴巴看着言容。 “说。” 言容头也未抬,清冷的话语如同早晨的露珠儿砸在地上破碎那一瞬间的感觉。 “你可以到别处处理政事吗?” 自从他天天守在这儿,白芷觉得自己终日都是噩梦缠身,吓得一身冷汗。照这个情形下去,不病死自己也折腾死了。 “为什么?。” 仍是一派的清冷淡然,手指翻动着奏折,眸光未放过一个字。 白芷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为什么?因为你在这儿姑奶奶吃吃不好,睡睡不香行吗? “丞相大人整日日理万机,还要为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烦心,白芷实在心里有愧。怕丞相的人伤了身子,白芷就无法向百姓和皇上交待了。” 现在才深刻地发现,她也是有马屁精的潜质的。 言容背对着白芷,手上的笔锋在纸上落下潇洒的姿态,唇角不自主上扬几分。 “不用,你安心养好伤最重要。” 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女子,伤得那么重,才不过三天又可以斗嘴闹心眼了。 一个巴掌狠狠地朝背后呼噜过去,带着强大的风力,很快又收了回来,换上一脸笑靥。 “我现在的伤已经不重了,丞相大人请回吧,莫让他人胡说八道。” 言容放下手中的折子,转过头看着白芷 “你就不怕那些杀手一次不成再来一次?” 那些杀手是杀你的好吗,你不在我才安全得很,你在这儿保不齐他们那天就来了。 第二十五章 虚情假意一出戏 他手底下虽然也有些世家贵族,可是无用者居多,与其养着他们毫无用处,还不如让言容帮他清理清理。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快要热闹起来了呢。 碧绿的茶叶在水中沉浮起落,终而将杯中的水也染上一片碧色。 春日都未过完的帝都今年显得格外热闹,大魏声势浩大地进行这打消富贾势力的举措,忙坏了一大群的贵胄权候,就在这时却盛传着有人想要对丞相言容意图不轨的说法。 传言说,富贾忌恨言容出的法子,所以联手出了大价钱请了杀手买言容的命。谁料却伤着了丞相心爱的白芷姑娘,所以丞相大人已经接连三日谢了早朝在府照顾白芷,衣不解带,费心得很。 一向沉稳自重的圣女华敏都坐不住了,第三天和着顾若一起就来丞相府。 而偏偏应该闹得最凶的凤阳公主却没了响动,难不成是见言容对白芷如此痴心所以死心了。 白芷偷偷将眼睛睁了一个缝去看正在安静处理朝事的言容,宽大的月白色袍子,金丝溜边,墨发微束,眉眼认真。 他到底想做什么,仅仅是为了证明他所说的会护她周全所以这几天都把处理政事搬到了她的房间?他会那么好心?他是言容没错吧,不会是被人掉包了吧。 “喂,丞相大人可不可以商量一下?” 吃力地侧着身子,单手支着下巴回家,巴巴看着言容。 “说。” 言容头也未抬,清冷的话语如同早晨的露珠儿砸在地上破碎那一瞬间的感觉。 “你可以到别处处理政事吗?” 自从他天天守在这儿,白芷觉得自己终日都是噩梦缠身,吓得一身冷汗。照这个情形下去,不病死自己也折腾死了。 “为什么?。” 仍是一派的清冷淡然,手指翻动着奏折,眸光未放过一个字。 白芷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为什么?因为你在这儿姑奶奶吃吃不好,睡睡不香行吗? “丞相大人整日日理万机,还要为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烦心,白芷实在心里有愧。怕丞相的人伤了身子,白芷就无法向百姓和皇上交待了。” 现在才深刻地发现,她也是有马屁精的潜质的。 言容背对着白芷,手上的笔锋在纸上落下潇洒的姿态,唇角不自主上扬几分。 “不用,你安心养好伤最重要。” 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女子,伤得那么重,才不过三天又可以斗嘴闹心眼了。 一个巴掌狠狠地朝背后呼噜过去,带着强大的风力,很快又收了回来,换上一脸笑靥。 “我现在的伤已经不重了,丞相大人请回吧,莫让他人胡说八道。” 言容放下手中的折子,转过头看着白芷 “你就不怕那些杀手一次不成再来一次?” 那些杀手是杀你的好吗,你不在我才安全得很,你在这儿保不齐他们那天就来了。 然而白芷一个白眼未翻完就听得言容接着道 “那些杀手不是冲着本相的,否则不会等到本相离开了才动手。” 这下白芷愣住了,不止是为她没说话言容却猜透她所想,还因为那些杀手不是杀言容的。那,不是言容就是她了。 为什么,她无仇无怨的,若说不合也只剩下言容了。 怀疑的眼眸落在言容脸上,言容自是一下子就看出她在想什么 “我不会蠢到杀了你再救你。” 有时候聪明地惊人,怎么有时候又蠢得这个样子。 “万一呢,万一你先安排杀手,杀我不成再救我,好让我觉得你是救我性命的大好人,然后感激涕零想方设法报答你。” 这种混迹朝堂都能立于不败之地的老狐狸,鬼知道他的套路有多深。 言容眼里难得的,除了深不可测的目光还露出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的白芷差点都以为自己冤枉了他的瞬间,青离走进来禀报道 “丞相大人,华敏小姐与顾若小姐前来探望白芷姑娘了。” 不是吧,又来,大魏的女子是有多闲,要不然就是游湖,要不然就是探望。 “丞相大人?” 白芷眨巴着眼睛望着言容,明显一副有求于你的模样,言容一扭头对青离淡道 “让她们进来。” 唇角淡淡的笑意映衬着言容此刻的面容较平日更加俊美了几许,眼角之中还透着几分得意,白芷气结,躺回去闭着眼睛继续装病。 华敏和顾若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副白芷卧床休息,言容在一旁批阅折子的模样。真真是像极了外界传闻,言容对白芷用情极深,片刻不离地照顾。 华敏眼底闪过惊异的悲伤之色,很快用笑意掩饰上前同顾若一起行礼问好道 “华敏(顾若)见过丞相大人。” “嗯,华敏小姐和顾若小姐有心了,白芷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尚须调养。” 言容微微点头颔首,两人站起,华敏留恋地看了言容一眼,方才将目光落在白芷身上道 “前几日见白芷姑娘伤势严重,这几日相府太医进进出出,料想看望不便,今日方才前来。白芷姑娘好转便好,表姐特意拖我带了些药材补品前来,还望白芷姑娘早日痊愈。。” 语气还是那么地温和清冽,满是关切之意,白芷睁开眼睛故作努力地爬起来笑道 “谢谢华敏姑娘和大司马夫人关心了,白芷好多了。” 如果不是需要应付言容和不断来探望的更好。顾若背着双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打量着,带着沙场儿女的英气爽朗,又带着大家士族的贵气雅致。 “白芷姑娘还是快些好起来吧,否则你没好丞相大人都倒下了。” 这位语气生冷怪异,完完全全听不出关切。一看顾若就不喜欢她,也是,顾若同华敏交好,白芷又是出了名的臭名声,顾若一个世家出来的小姐会喜欢她才怪。 此时青月端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水进来,吓得白芷的心肝又是一颤,努力牵起嘴角 “是啊,我病了这几日倒是没什么,倒是劳烦丞相大人了,日日夜夜地守着,都消瘦了一大圈,我让他去歇着,他偏偏不放心。” 不过不是不放心她死了,是不放心她还活着,眼神落在言容身上的时候狠狠瞪了一眼。可惜碍于华敏顾若在场到底是装着笑意,虽然言容说保她性命的话不可尽信,可是很明显眼前的两人来者不善,现在的她还是抓住言容这个大靠山牢靠些。 顾若见白芷一副侍宠而骄的模样就要发作,华敏拉住了她。顾若冷哼了一声又道 “原以为白芷姑娘出身山间,身体应当不错,没想到也是这般柔弱娇贵,倒是让顾若长了见识。” 眉眼里尽是轻蔑嘲讽,一个出身土匪窝里的女子,不过是被丞相大人可怜,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在大魏的帝都,哪怕是在街头随便挑一个女子,哪一个不比她白芷好上百倍千倍。更何况是大魏名震天下的圣女,顾若一向具有沙场将士的义气豪爽,不由得又为华敏打抱不平了几分。 眼神落在言容身上,也没那么好看了。能看上白芷这般帝王女子,不知道言容到底在想什么。 顾若话说得分明,哪怕是不识得诗书的粗人都听得出来顾若是在骂她白芷出身卑微偏偏还一副虚伪柔弱博取同情的模样。谁知道白芷听闻顾若的话后非但不气,还挂了淡淡的笑意 “是啊,白芷本是一介山匪,皮糙肉厚,比不得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小姐。可是这人呢就是奇怪得很,没有人在意的时候哪怕无助地快要死了都活得下去,可是一旦有人在意关心了,哪怕是一点点小伤小痛都显得娇贵了。” 边说着还微微掩唇而笑,那副模样,道真真像是一个备受疼爱呵护的女子。 “你……” 手指指着白芷直发颤,顾若气急脚向前迈开一步就要上前来,被华敏狠狠拽住。言容还在这儿呢,她可不想当着言容的面落下一个泼辣的模样,虽然闹事的是顾若不是她,不过人到底是她带来的。 把京城的小姐气成这幅模样,白芷心里爽快不已,可惜笑还未落呢就瞧见青月端着药走了过来,那可是比西药痛苦一百倍的中药啊,天知道有多苦,一碗喝下,嘴巴里面三天都没有味觉。 眸色一转,换上了一副可怜模样。 “容哥哥,人家伤口好疼,你可不可以喂人家吃药。” 恶心就恶心吧,反正这份罪不能她一个人受。 华敏抓着顾若的手松了,眼睛巴巴看着言容,心里想着不要听白芷的,不要听白芷的。 言容在听到白芷那一声怪异的话后整个身体都颤了一下,刚刚顾若和白芷说得一切可是一字不漏地落入他的耳中。没想到名动京城的顾国公家能文能武的嫡孙女,居然会被一个土匪气成这样,热闹还没看完就听得白芷那一声虚伪至极的容哥哥。 那个女人,就不能学一点好吗? 华敏的心在言容缓缓站起身子的时候一寸寸凉下去,言相,真的要给白芷喂药,这样粗鄙的女子,值得言相喂她喝药? “是本相疏忽了,忘记你有伤在身,来,这药有些苦,我叫下人准备了蜜饯,喝完之后吃一些就好点了。” 沿着床沿坐下,接过青月手中的药碗,唇畔挂着宠溺温柔的笑意,俨然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 第二十六章 中毒 沿着床沿坐下,接过青月手中的药碗,唇畔挂着宠溺温柔的笑意,俨然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 白芷甚至没有抬头去看言容的眼睛,也不管药苦不苦了,一张口便吞了进去,以舌头还来不及感觉到药味的速度。 顾若气得袖口下的手都颤抖了,脸色更是难看 “白芷姑娘不会是来了帝都就将自己的本来行当忘了吧。” 麻雀就是麻雀,穿了再金贵的华裳也做不了凤凰。 白芷吃力地喝下言容喂给她的最后一勺药,快速平复了面容的狰狞笑道 “自然是没有忘记,我听闻顾若小姐也是精通七艺,才华绝世,若是不弃,待白芷伤好了,陪小姐比试比试如何。” 在这儿明里暗里骂了本姑娘一通,真当本姑娘是好欺负的? 这下子气恼的顾若脸色变好了,眼角眉梢居然带了笑意 “好啊,不知道白芷姑娘想比什么?” 山野而来的女子,拿的出手也也只有什么骑射呢,而她在边疆之时,能赢她的将领都是少数,凭白芷?她是不放在眼里的。” “那就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刀枪骑射十二样怎么样?” 白芷斜倚在床侧,眉眼里是流动的光芒,言容目光紧紧落在她脸上,顾若皱了眉头,华敏美眸里也染了诧异。 若说白芷要同她比刀枪骑射倒是说得过去,可是居然要比试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比起来,白芷不是必输无疑吗。 言容的眸光如同黑色的漩涡,看起来,白芷的身世真得好好查查了,普通的山匪哪里会什么诗词之类。 白芷,你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装作土匪呢? 幸而言容的心思白芷看不透,否则此刻不知道笑成什么样子,装土匪?她倒是想,不过老天实打实让她真真切切体验了一把。 “你确定?” 顾若挑眉,有些怪异地看着一脸成竹在胸的白芷一眼,不知道她是太愚蠢,还是仗着有言容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唇畔的弧度大了些,虽然一副病态,满面苍白,可是此刻的白芷看起来依旧是一身的霸气 “自……噗!” 一口艳丽的鲜血自口中喷出,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瞬间。幸而言容眼疾手快飞速拦住了她,才让白芷没有栽倒到地上。 “白芷,你怎么了。” 黑红色的鲜血还在顺着唇角流出,白芷难受地捂着心口,一下子不止是伤口,整个身体都疼得无以复加,即使是言容在问她,她也没有力气回答半分了。华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捂了心口,顾若上前一步,眉色凝重。刚刚她是不喜欢白芷地紧,可是也没想到会突然变成这样。 “丞相大人,她好像中毒了,她嘴角的血都是黑色的。” 顾若十四岁开始奔驰疆场,多多少少见过一些。言容闻声看着白芷唇角的鲜血,果然是黑色的 “来人,快找大夫。” 她怎么会中毒了,相府的医药吃食都是精心挑选的,白芷怎么会在相府中毒呢。 顾若望了一眼被吓得坏了的华敏,记着白芷刚刚信誓旦旦要与她比试,而现在变成这样眼底竟有些惋惜,她倒是很想知道能在帝都引起巨大轰动的女子,会有什么样的法子来同她比试。 不多时白芷的屋子里又挤满了太医大夫,言容在一旁蹙着眉头看着,华敏知道此时再说什么都已经不合时宜了,遂拉着顾若走开了。顾若满心困惑,伤刚刚好一些又中了毒,白芷到底得罪了谁,这样千方百计地想要她的性命。 “她的毒如何?” 自从喝下药到现在太医把了脉这么久,白芷都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言容也有些担忧了,重伤不死,以为她命大,现在又中了毒,不知道可不可以挺过去。 满屋子的太医心里更是复杂,好不容易把白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还没过几天呢,怎么又出了这档子事儿。 “禀丞相大人,是因为白芷姑娘的药中添了一味黎芦,她的药中本有丹参,丹参和黎芦相加有毒性所以白芷姑娘才会中毒,不过现在不深,可以解毒。只是白芷姑娘本身伤势严重,不知道她可不可以撑过去。” 黎芦?白芷的药中怎会有这味药,当日白芷的药方他是瞧过的,里面是没有黎芦的,若说下人粗心也不会平白无故多了这一味药。 “黎芦可是常见的药?” 如果寻常的药错了也情有可原,如果不是那恐怕白芷中毒就另有玄机了。 那回话的太医又道 “黎芦生长广布,可治头痛胸闷脑疟,倒是平常药材,不过有些含有毒性,即使入药也是十分谨慎的。” 看起来的的确确有人要害白芷了,三番两次要置她于死地。 “尽力医治白芷姑娘,本相不希望听见她有性命之忧的说法。” 言容相信,即使这一重接一重的暗害也是无法彻底要了白芷的性命的,虽则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就是那样确信。 一众太医抬头看着丞相大人远去的背影苦了一张脸,为什么每次这种艰难万分的事情都落在他们身上了啊。今天相府又是出不去了,得在这儿呆上一整天直到确定白芷姑娘安然无恙了才可以。 五个暗卫立在相府书房之中,安安静静等着丞相大人安排。一下子出动五个暗卫,当是不小的事情。 “十一,你去调查白芷的身世,打她在百丈山以前开始。十三十四你们两个调查白芷被刺和中毒一事,一定要查出是何人所为。十九十五你们两个守好湘芜院,好好保护白芷,她的饮食汤药一定要特别仔细,湘芜院不能再传出有事的消息。”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敢闹出这么大的动作,他倒想看看此人是谁,有如此的能耐。 十九黑了一张脸,满眼复杂地望着言容,又是他保护白芷,不是吧,那个女人比鬼还要可怕,保护她没这个必要吧。 言容觉察道十九的目光,瞥了一眼他道 “还有什么事吗?” “有一件小事,相爷,我可不可以和十一换一下我去调查身世,他来负责白芷姑娘的安全?” “嗯?为什么?” 言容坐下,一身冷冽的气势让人不敢质疑反驳。 十一十三十四十五也望了过来,十九在他们中资历能力算是不错的,又忠心耿耿才会得丞相大人如此重用,从来没有怀疑过相爷的决定,今天是怎么了,居然敢这样。 十九底了头,眼色中都是慌张,没想到他也有这么怕一个人的一天,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因为十一功力和反应比我快,我怕保护不好白芷姑娘。” 十一的反应的确不错,不过功力和十九也是旗鼓相当的,言容蹙着眉头打量了十九一眼又看了十一一眼终是点了点头。十九脸上的紧张一下子落下,换上高兴的笑容,落在十一脸上的时候多了些同情,看得十一不知所措。 等到吩咐安排完毕,五个暗卫飞快离开书房,几乎没有人看见他们来过。 “喂,十九,你怎么敢违逆丞相大人不去保护白芷姑娘?” 十一跑到十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询问道,十九勾唇一笑 “保护?她那样的女人才不需要保护。” 打得了尚书公子,入得了青楼,不祸害他人就不错了。 “什么意思?” 十九眼底的笑意怪怪的,不由得让十一起了困惑。十九伸手拍了拍十一的肩头,叹了一口气惋惜般道 “唉,十一,你现在还小,等到以后就明白了。” 话刚说完十一差点一个拳头抡上去,他小?他比他可大一岁多了。相府的暗卫名字都是按进入的先后编排的,十九和他中间差了八个,他居然敢说他小。 十九这下子反应出奇地块,飞速掠了出去,只余下空气中回荡中他肆意夸张的笑声,好像获得新生一般。 不过一个女子,有那么可怕吗? 才十七岁,不过已经是圣女有了些见识,与寻常女子不同。但是今日去了一趟相府怎么就这样了,难不成是为了言容? “有什么便说吧,她是你姐姐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往常我也没见过你如此,阿敏给姐夫说说是不是丞相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所以才会这样。” 言容知道华敏是傅宁的表妹,想必忌惮他,说了什么拒绝华敏的话也未为可知。 “没有,丞相大人没有说什么,只是我今日同顾若一起探望白芷姑娘的时候居然看见她中毒了,而且还当场晕倒了,看起来中得挺深的。” 白芷居然中毒了,白芷被刺杀是他下的手没错,可是他并没有动手给她下毒了。没想到除了他以外居然还有想让白芷死的人,会是谁呢,又是为了什么。 只可惜现在宁王有命白芷还不可以死,否则这会儿他也应当是高兴的。 “她怎么会中毒呢,她不是受了伤正在养着吗,相府戒备森严,谁又可能把毒下到相府里面去呢?” 云复正了脸色,他知道言容为人谨慎得很,可以在相府的必定都是t他信得过的人,能把手伸进相府到底会是谁呢? 第二十七章 女人心 云复正了脸色,他知道言容为人谨慎得很,可以在相府的必定都是t他信得过的人,能把手伸进相府到底会是谁呢? 可惜华敏哪里知道,她是出身王族大家的嫡女,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才华出众,姿容绝世,后来又成了大魏圣女,身份尊荣,那些人心险恶算计自是不清楚的。.. “我不知道,白芷姑娘晕倒以后相府就来了许多太医,混乱得很,我便和顾若先回来了。” 原是打算接着探望白白芷可以和言容说上几句话,可是后来到底什么也没说。 云复明白华敏也问不出什么了,同傅宁交换了一个眼神,傅宁立刻伸手拍着华敏的肩头安抚道 “今儿定是把你吓坏了,用了饭早些歇着,待会儿表姐找人来替你瞧瞧。” 傅彻候家的女儿自是与常人不同的,傅宁心思机巧缜密,往往云复一个眼神她就能猜出所想。云复是大魏大司马,位高权重,又面容英俊不凡,但是她嫁予云复已经七年有余,大司马府无一侧室,足见她的手段。 “谢谢表姐。” 华敏脸色有些难看,笑着谢礼,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云复的眸色如墨,指节分明的手指重新执起桌上的筷子,慢悠悠地夹菜。 从前朝堂司方势力均衡,所以一直都很稳定,现在打压富商之事一出,势力开始倾斜。加之发生在白芷身上接二连三的事,云复觉得,似乎有事要发生了。 在权势朝堂中混迹过来的人,从来都没有想过安定二字,水浑了,复又清明的时候会怎样呢。 华敏受了惊吃得也少,饭后傅宁便带了点心去看她。彼时华敏正坐于亭中,纤指落于上好的琴弦之上发出悦耳清脆的声响。若初绽的牡丹瓣好看的面容上,眉眼微微阖上,唇角勾勒出绝佳得弧度。微微清风抚过带动散落在肩头的青丝,周侧繁华似锦,恍若仙境。 不得不说,华敏的容颜的的确确足以让任何人沉沦。加之她一身的才华,这般的女子,当得起大魏第一圣女的称号。 “阿敏。” 傅宁轻轻唤了一声华敏,她亦是出身世家大族,才能学识自是不必说,当年未出阁时也何尝不是声明在外,竞相追逐。如今能嫁予云复为妻,她已知足。 “表姐,你怎么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华敏睁开眼眸,一刹那如同暗夜里突然亮了满天星辰。 “我看你今天午膳用的少担心你饿,所以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些点心,好歹吃些,你自小体弱,姨母又交待了我,要是照顾不好你啊,表姐我啊也没办法交待啊。” 手心揉在华敏的头上,眼中添了几分温溺,华敏扬唇笑了,挽着傅宁的胳膊托着她坐下笑道 “还是表姐你啊对我最好了,我自打做了圣女以后,长年离开母亲都是表姐你在照顾我,谢谢你啊。” 美眸里闪耀着感激的光芒,虽则出身王族,可是到底离了封地,背井离乡的,有一个亲人在旁侧多多少少觉得格外亲切。 傅宁拍了拍华敏的手,叹了一口气 “谁叫我是你表姐呢,阿敏,告诉表姐,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丞相啊。” 华敏闻声红了脸颊,自傅宁手中抽回手,低垂着头双手绞在一起。 “表姐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情窦初开又脸皮薄。 傅宁笑了几声执起华敏的手望着她 “你我姐妹,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丞相大人的确是一等一的夫君人选,若是喜欢有什么不可以说的。他身份尊贵,可是我们阿敏是华王族嫡长女又是大魏圣女,当是配得起的不是么。” 的确,依照华敏的家世声望配一个王爷都是可以的。华敏微微抬了些头,长长叹了一口气,眉眼里有些无奈。 “可是丞相大人那样出挑的人,连公主殿下都喜欢他,而且他现在已有喜欢之人,我哪里还有什么机会。” 她再怎么不错也比不过出身王室的凤阳公主不是么,凤阳公主待丞相的情意他们都看在了眼里,热烈又执着,这样丞相大人都无动于衷,她又如何能得到丞相的青眼呢。 傅宁仍是带着浅笑,执着华敏的手未松 “阿敏,喜欢一个人呢很多时候不是论配得上配不上的,当年我嫁予大司马的时候他已经是朝堂上光风霁月的人物了,我不过一个外姓王侯家的女儿,他若是娶了帝都的王室将会更有利。可是喜欢就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我竟然大着胆子同他说话,同他接近,你看后来我不是嫁给了他,这么多年我虽则只诞下槿儿一个女儿,可是还不是容宠不衰,无一侍妾。阿敏,喜欢一个人千万不要因为其他任何原因而轻易放弃,他是你最喜欢的人,甚至是甚于性命的人,如果不曾拼尽力气去争取一次难保他日不会后悔。” 傅宁说到后来的时候华敏逐渐抬起眼眸,眼睛里面逐渐有了明亮的光彩。 是啊,言容是她此生最喜欢的人,她几乎将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系在他身上。她会放弃,那也是在她尽力之后,如今绝对不可以因为其他的人和事而放弃她最喜欢的人。 “我知道了,表姐,谢谢你,我知道了。” 明亮的阳光落在盛开正艳的繁花之上,人面更娇。 打压富豪的皇令已经自帝都散至大魏的州郡之中,顾颐最近忙的不可开交,言容手底下的也在尽力核实。北宁易等着收上来用来出使各国的财物,云复立于朝堂安守本分。 言容伸手揉了揉疲累的眼眸,已至亥时可是还有厚厚一摞文书未完,都是些近日来顾颐报上来各州郡富商的钱财情况。 那个老狐狸,至少隐报了三分之二的财力,这样即使后来收上来了,也大大折损了不少。如此一来,不得罪士族,在皇上面前又显得尽心尽力。如若言容执意要彻查下去,后来得罪士族富商的便是他了,没了士族拥护,只怕他这个大魏丞相也要失势不少。 可是白芷说得没错,不趁着现在除了世家与富商的勾结,只怕将来他们做大,皇权都无法控制。但为何,最后这个烫手的山芋落在了他手里。 白芷啊白芷,真是出得好点子。 回头望了望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的白芷,没来由的,看见安安静静闭着眼睛的女子他居然勾了些唇角。站起身子朝床边走过去,沿着床沿坐下探了探她的脉息。 还活着,没死。 没想到他堂堂大魏丞相居然会因为怕一个女子死了而守着她房里看着,言容自嘲地笑了笑,烛火辉映着他的面容,一袭宽大堇色衣袍,发丝未束散落了下来。 “啊,鬼啊。” 惊恐的吼声中带着虚弱减了不少力度,以至于守在房外的丫头并没有听见。 白芷才睁开眼睛的瞬间看见就是言容一头披散在肩头的青丝,加上大晚上的,害得她人都没看清就吼了出来。待到看清之时,言容的脸色已经冰冷了许多。 “是丞相大人啊,哈哈,我刚刚在你身后看见了一个鬼影,您可得当心点。” 这胡话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你都已经半条命踏进阎罗殿了看见鬼也是寻常的事。” 言容轻哼了一声神色不佳道,白芷的伤口本就严重如今中了毒虽然清了一些到底也是严重的。看着她吃力地爬着起来靠着,言容到底是过去搀了她一把。 “不是有丞相大人您在吗,你说过会护我周全的,别说半条命踏进阎罗殿,就是连脖子都进去了丞相大人也能把我救出来是不是?” 半仰着头望着言容,因为伤口的痛蹙了蹙眉头,偏偏眼睛里带着狡黠的笑意,言容本是气的,现在看她的样子又觉得好笑。 “我是要你性命的,怎么会救你。” 自上而下打量着她,一副嬉笑的模样,脸上全无血色。 “丞相大人一言九鼎说过会救我命就一定会,是小女子小肚鸡肠,误会了大人,别见怪啊。” 白芷不是没有怀疑过言容要取她性命的,可是下毒之事来的太过于蹊跷,就好像是有人故意设计让她怀疑言容一样。偏偏太过凑巧的事情她是不信的,她不傻,否则也不可以坐上百丈山山大王的位置,荡平了十六个山寨。 一开始那一刀的确是要她性命的,如果她的心脏长得和常人一样早就死了。这一次的毒却不同,她本就伤重,若是掺了剧毒必死无疑,可是居然让她活下来就说明没有下死手。丞相府密不透风,那人这样做十有八九是想挑拨离间。言容手中捏着她的把柄,没必要再这样惺惺作态博取信任让她听话,所以这一次真的不是言容。 言容本还打算如何做才能让这个女人想明白于他无关,没想到一觉醒来就什么都看透了。 不知是高兴白芷的聪明还是其他,言容勾了勾唇角,坐在桌旁替白芷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第二十八章 探望 不知是高兴白芷的聪明还是其他,言容勾了勾唇角,坐在桌旁替白芷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要我命的人丞相大人可有眉目了?” 虽然不是言容,可是还是知道谁要让她死好一点,否则最后死了都不知道谁害的她。 “还在查,最近你的饮食汤药我都会叫人看着,不会有什么差错,你安安分分在湘芜院待一个月应当就没什么大碍了。” 只要白芷的伤好了,性命也就保住了,那样聪明警惕的一个人,被害过一次,第二次应当是极困难的。如今不担心白芷了,可是朝堂上的事还要下一番功夫,否则怎么对得起顾国公所做的一切呢。 白芷手一抖手中的杯子差点落下去,一个月?一个月不能踏出湘芜院,她不会病死,会闷死。 “一个月会不会长了一点?” “如果你觉得比起你的性命来说一个月太长了本相不介意你去哪儿。” 眉眼里揣着笑意,白芷哈哈干笑了两声 “不长不长,一个月的事,不过弹指一挥间间,睡几觉就好了。” 淡黄色的烛火下,言容的唇角亦勾起浅浅的弧度,转身理了理桌岸上的文书唤了下人进来,不多时离开了白芷的房间。三个小丫头赶紧跑进来,围在白芷身边满是关切。 “白芷姑娘你总算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姑娘回来的时候怎么那么多血啊,奴婢还以为,奴婢还以为、、、呸呸呸,我胡说八道什么,姑娘没事了就是万幸。“ ”就是,靑离你那个乌鸦嘴就快闭上,现在姑娘没事了就是最好的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没看见姑娘刚刚醒吗,就不能安生一会儿。” 三个小丫头吵得不亦乐乎,白芷靠在床头看着她们的模样不由地好笑,生平第一次觉得这样生机勃勃得模样真是好啊。 “你们三个啊,也不看看什么时辰吵成这个样子,也不怕吵到了你们了不得的丞相大人,当心他割了你们的舌头。” 虚弱的语气里带了些小小的威胁,三个丫头立时闭上了嘴巴,睁大眼睛巴巴地望着白芷,一副奴婢知错的模样。 白芷哈哈笑出了声,扯痛了伤口不由地低呼一声 “嘶” 三个小丫头忙拥上来围着她,又是一阵关切,不过声音低了些,看起来她们确实怕言容怕得紧啊。 “你们丞相大人就有那么可怕啊。” 居然连相府的都怕他。 三个丫头脸上挂上暧昧的笑看着白芷 “以前是怕的,不过如今有我们姑娘做靠山就不怕了。” “我?” 白芷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诧异,她做靠山,她都没有任何靠山,天天过了今日愁明日的。 “对啊,姑娘您不知道,你病得这几日丞相大人有多担心,天天守在湘芜院,把帝都最好的大夫和宫中的太医都找来了,奴婢从来没有见过丞相大人对谁这样上心的。” 不是吧,言容的戏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连相府的人都全骗过了,那外面现在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 白芷捂着自己的伤口咽了咽口水,完了,她白芷这辈子算是折在言容手里了。 管家捧着自家主子的文书紧跟在言容身后,时不时偷偷去瞄言容含笑的神情,自己亦勾唇笑着 “看起来白芷姑娘真是不错,自打她来了相府以后相爷您笑的都多了。” 以往丞相大人总是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样,让人敬畏,如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亲切多了。 言容止了脚步,唇角的弧度落下,侧首望了一眼管家 “有吗?” 他怎么不曾觉得,只是每次和白芷说完话以后心情总会好那么些许,可那也只是因为他赢了白芷的原因吧,毕竟胜了如何不高兴。 “有啊,相爷您不知道现在的您真的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呢,虽说老奴只是一个奴才,可是也照顾了相爷您这么多年,总是盼望着相爷您可以成个家,难得见您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的,现在······。” 许是真的因为言容近日脾气好了些,管家说话一时没收住,当抬眼望见自家丞相半眯的眼眸时方才生生将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他是不是,说的有些多了? 言容盯着管家看了半晌,转过头继续向前走着,眉眼中暗沉的墨色浸润在黑夜里。 白芷,居然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管家在言容身后垂首安安静静跟着,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第二日一大早言容就去了早朝,白芷在湘芜院躺尸,准备过长久无聊到死的日子。才闭上眼睛就听得一阵动静,打发了青月出去看。 只见丞相府门口上官卿领着七八个人,抬着各种盒子浩浩荡荡就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来提亲呢。亲呢,可是相府有没有适龄出嫁的小姐啊,难不成风流成性的上官公子又看上了丞相府的那个丫鬟?啧啧,真是够荒唐的,不知道这一次丞相大人会气成什么样子! “上官公子您这是······?” 管家听了动静忙至门口,上官卿的荒唐在帝都是出了名的,这会儿丞相又不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上官卿着了一身雪白色鎏金滚边长袍,玉冠束发,尽显风流,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笑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带了些补品来看看白芷姑娘,不知管家可否带路?” 这些都是补品?围观的人诧异地口里都能塞下鸡蛋,上官公子居然带了这么多补品来,真真是,太奢侈。 管家脸上带着笑,也略显僵硬,人家既然不是来闹事的他自然也不能拒之门外。 “当然可以,上官公子里面请!” 于是乎,一大群带着补品的人合着上官卿进了湘芜院,一阵脚步声在园中响起,青月跑了进去,白芷正半靠在床上和靑离青云划拳玩儿。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那么热闹?” 难不成有事凤阳公主来闹事了,不应该啊,如果是北倾颜她就应该直接冲进来给她一刀,哪里还有这么多铺垫。 “姑娘,好像是上官公子来了,正奔湘芜院来呢,要不要奴婢替您梳洗一下。” 上官卿?躺了几天居然把他给忘了,既然他来了就又得完了。 “不用,你们就在这儿好好待着就成。” 拍了拍双手,苍白的面容因为眼里狡黠的笑容而显得光芒万丈。 三个小丫头守在白芷的床跟前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到门口 “白芷,你还没死吧?” 人还未进屋久听得熟悉得声音响起,白芷一哼带着笑意 “你都还活蹦乱跳地活着你姑奶奶我怎么会有事呢!” 敢盼着她死,看她今天怎么折腾他。 “哈哈哈,你啊,都伤的半死不活了还嘴皮硬。” 随着嚣张得声音响起,上官卿总算是进了屋,和着身后跟进来捧着东西的人。管家忙至前面来禀报 “上官公子今日特意带了补品来看望白芷姑娘。” 哟,上官卿还有这么好心? 白芷单手支了下巴,眼底带着戏谑的笑意。 “哦,你现在怎么这么乖啊,怎么着,脑子被水冲坏了?” 上官卿摆了摆手下人搁了东西,管家领了他们出去,青月忙上去倒茶给上官卿。 “给你带补品还不能得句好话,早知道这么吃力不讨好我就不来了。” 明明知道白芷是一个什么样上午女人,他居然还会担心她出事,他也觉得是不是自己脑子进水了。 “那你就没有在补品里面给我下个什么鹤顶红砒霜之类,今天我喝了,明天你就可以直接来参加我的葬礼?” 双手环胸,白芷到底是不信上官卿对她这么好。上官卿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天下还真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回事。 “我上官卿虽然玩世不恭,风流倜傥了些,但是也不是那种阴狠歹毒的人好吗?下毒,这种招数,本公子一岁就玩烂了。” 白芷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岁?牙口都没长齐呢,吹牛也不掂量掂量。 上官卿搬了椅子至白芷窗前,颇为骚包地摇了摇扇子笑道 “别说你还真命大,刀捅不死,毒毒不死,你说说你是人是鬼啊?” 以前只是听说大魏出了一个妖魔白芷,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个妖魔。 “呵,我啊,我不是鬼,我是鬼他老大。” 嘴唇都看不出血色了,偏偏那份嚣张劲儿一点儿未减,看来他带的那些补品都是多余的了,还不如给自己老爹煲汤喝呢,兴许他一高兴多给自己点银子去百花楼。 两个人在屋里斗着嘴,旁边三个小丫头捂唇笑着。言容下了朝就发现府里下人窃窃私语不对劲儿,召了管家才知道是上官卿来了。上官卿来了也好,白芷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无聊了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至少现在多了一个上官卿白芷就没工夫在相府折腾了。他现在忙着管理顾国公和打压富商一事,没有工夫顾得上她。 顾国公这个老家伙,老谋深算,以为一点儿皮毛就可以遮掩住。顾氏一族历经那么多代,虽说势力根基深厚,又有大家支持。可是往往氏族愈大里面的矛盾和蛀虫愈多,这一次他倒是要看看顾颐可不可以撑过去。 朝堂的风雨,要拉开序幕了。 第二十九章 最后荣光 顾氏一族历经那么多代,虽说势力根基深厚,又有大家支持。可是往往氏族愈大里面的矛盾和蛀虫愈多,这一次他倒是要看看顾颐可不可以撑过去。 朝堂的风雨,要拉开序幕了。 “最近湘芜院的吃食和药物供应好,白芷有什么不对就去请太医,安排两个大夫住在湘芜院附近,上官公子要是来看白芷就由着他,照看好府里,最近本相有些忙。” 眼皮也不抬地吩咐着,白芷是颗不错的棋子,但是当务之急还是顾国公那边。 “是,相爷······” 管家答了一半迟疑地抬起头,捧上手中的信件。言容抬起头,眼中有几分困惑。 “这是华敏小姐送来的。” 华敏,大魏的圣女华敏,她给他信做什么。言容点了点头又垂首到 “搁下吧。” 华敏的身后有着庞大的华王族一氏,势力不容小觑。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给他信件做什么,会不会是云复的计谋,毕竟华敏和傅宁走的那么近。 波谲云涌的朝堂,到底谁才可以笑到最后,他也很想看看呢。 大批的暗卫穿行在帝都的黑夜之中,然而万家灯火无一受扰,顾家因为顾若的回来而大摆了宴席庆贺,听闻连凤阳公主都去了,当然,这是受到言容会去得讯息之后。不止是北倾颜,圣女华敏同云复傅宁一起前去赴宴。那一场宴会几乎汇集了帝都里所有的权贵,浩大而繁华,让一众百姓艳羡不已,只有做于轿中的言容知道,这是顾国公府最后的繁华灿烂,是坠灭没落前的回光返照。 他,会亲手毁了这一切。 “丞相大人到!” 雄浑有力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随着言容掀起轿帘顾颐亦从府中迈着步子大步走了出来,已过耳顺之年的他仿若不惑之年,一身中气十足,尤其一双眼眸,透着摄人的光芒。 “丞相大人能从百忙之中到顾府,老夫不胜荣幸。” 顾颐微微拱手,面上带着混迹官场多年的笑意,言容下轿行礼,发现北宁樾亦走了出来。 “国公客套了,能来赴宴该是言容的荣幸才是,见过王爷。” 北宁樾背着手走了出来,唇角浅浅勾着,眼眸中的光芒即使在黑夜里亦不可忽视。 “丞相大人总算是来了,刚刚本王还同国公打赌说相爷会不会为了照顾白芷姑娘而忘了宴会呢,看起来还是国公你面子大啊。” 言容至两人身前,摇头笑道 “让相爷笑话了,白芷前些日子伤重我有些所以照看了些,不过如今已经打好了,让王爷忧心了。” “丞相大人情深,现在已经在帝都传开了,老夫也略有所闻,白芷姑娘真是好福气,看起来我家若儿是没有机会了。” “哈哈哈····” 三人大笑着走了进去,府中各处已经挂了明晃晃的灯笼,亮如白昼,只见今天的主角顾若着了一身英姿飒爽的金色戎装,眉眼妆容精致,美貌之外多了些飒爽。小心翼翼拉了华敏的手躲在柱子后面看着走进来的三个人,唇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阿敏,我今天的妆容怎么样,会不会太艳,还是太淡了,合适吗,跳舞我不拿手要不然还是你来吧,毕竟你才是大魏舞跳得最好的,我给你抚琴。” 白皙的面容染了些红晕,这样的姑娘,让人一眼就看得出心思。华敏笑看着顾若道 “你都准备了那么久怎么可以轻易放弃,谁说我的舞是大魏最好的,今儿看了阿若你的舞,明天全帝都就该说阿若你的舞才是整个帝都最好的了,只怕到了那时再也没人看我的舞了。” 说道最后还难过似得叹了一口气,顾若轻轻推了华敏一把不好意思道 “阿敏,都这个时候你就别取笑我了。” 华敏拍着顾若的肩头笑道 “不取笑,别怕,你跳的那么好,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今儿个一定会艳惊四座的。” 笑意再看见一身华服的北倾颜踏进来的时候停住了,北倾颜也来了,本以为今日能见见言容呢。 “容哥哥!” 顾颐北宁樾言容三个人同时停住,一回头正瞧见北倾颜艳若桃花模样得北倾颜几乎是提着裙子跑过来的,顾颐北宁樾两人相视一笑 “丞相大人,本王和国公还有事相商,先行一步。” 言容喜欢白芷,北倾颜又喜欢言容,这个热闹,够他们看的。 言容的笑意亦凝主,眼睁睁看着顾颐和北宁樾越走越远。早知道这样,哪怕白芷只剩下一口气也要把她拖过来啊。 ······· “熬······” 上官卿的痛呼还没发出来就被白芷捂了嘴巴 “嘘,小点声,不怕被人听见啊。” 上官卿闭着嘴巴,眼睛都皱成了一团,他可是从顺着树爬上来掉进屋里差点把腿都摔折了还不能叫出声。 “我这腿要是废了你是不是打算养我一辈子啊。” 白芷搀扶着上官卿坐下,他仰着头好气到,白芷放下他的胳膊哈哈笑道 “不至于,就摔了一下而已不会残,再说你老爹那么有钱的,就是废了也是养得起你的。” 要不是看着白芷还有伤在身,上官卿早就气得踹她一脚了,这个女人从来不会说出让他高兴的话。 白芷搬了凳子凑到上官卿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喂,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有没有眉目。” 要不是今天言容离府赴宴,她也不会着急让上官卿进来,青月青云靑离三个小丫头虽说对她不错,可到底是言容府上的人,她不放心。 这下子上官卿却是有几分傲娇地仰起头,一副现在我就是大爷,我说了算的模样。 白芷动了动手腕,骨骼发出清脆的声音,上官卿咽了咽口水哈哈笑道 “有了,我打听过了,百丈山下去的两千多个土匪在周禹周将军麾下,而周将军的的确确的丞相大人的人。” 歹毒的言容,就知道是这种结果。还骗她说什么为国建功立业,到头来还不是落到他的手中。一手恨恨地砸在上官卿肩头,疼的上官卿又低呼了一声。 “我给你出生入死通风报信就是这种结果,白芷你也太狠了。” 抱着胳膊一脸埋怨看着白芷,白芷不好意思笑了笑替他拍了拍 “我知道你辛苦了,是个大功臣,这么着下次有什么好事我一定记着你。” 上官卿嫌恶地拍开她的手,坐远了些颇为不赞同道 “还是算了吧,你会有什么好事,每次遇见你不是被揍就是被刺,要是再有什么好事就是死了,我还想多活两年替我爹尽尽孝道呢。” 白芷一伸手拳头差点落到上官卿脸上,上官卿赶紧起身跑到窗口笑道 “天儿晚了你还是早点休息,我先走了,要不然待会儿我爹回来看不见我又该打断我的腿了。”。 再待下去才会被白芷揍死,前一秒爬上窗户下一刻就听得一阵痛呼,白芷到窗前哈哈笑着,笑道一半想起她手底下所有的小喽啰现在全部都落在了言容手中就苦了一张脸。 就算她睿智无双聪明绝顶离得开丞相府,也是永远受制于言容的。言容啊言容啊,怎么样才可以弄死你呢,愁苦地摇了摇头。 “哎,看起来今晚上是睡不着了。” 得好好想想计谋与言容过招了。 入阵曲高昂激越的琴声响起,只见一众大臣女眷只见的台子上有两个姿容绝佳各有千秋的女子,一个是大魏大魏圣女华敏,纤指落于琴弦之上,乐声四起,激动人心。一个是顾国公的嫡孙女顾若,身姿起落于黑夜之中,舞袖纷飞,翩若惊鸿。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们身上,独独北倾颜单手支了下巴痴痴地看着言容。 多好看的面容,就是几辈子也看不厌啊。 华敏的目光时不时望过去,只见言容时而垂首饮酒,时而抬眼看舞,但是似乎与北倾颜没有太多交流。看起来流言是对的,言容与北倾颜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表姐说的没错,她还是有机会的,虽说言容喜欢白芷,可是依照白芷的出身怎么也不能成为正室,她喜欢言容,喜欢到可以容忍另一个女人的存在。 “好,不愧是大魏的圣女与顾国公家的女儿,能观此舞听此声,此生无憾。” “如此的舞姿与乐声只当是天宫才有啊。” “都是拖了国公得福才可以得此一观呢。” 随着舞和琴声的结束,赞叹声不断响起,华敏站起来揖了一礼默默退场,顾若利 立于场子中间,身姿端庄,一派大气。 “多谢诸位大人和王爷肯赏脸,祖父心疼顾若,特意办了宴会接风,还望各位大人尽兴而归。” 眼光偷偷瞄向北宁樾,北宁樾抬首懒懒的一眼正与她对上。顾若的心跳不由地又快了几分,底下又是一片赞叹之声,顾颐欣慰地望着自家出众的孙女,含笑回应着各位大人的夸赞。 “若儿平日里玩闹任性,我今儿也是头一次正正经经见她跳了一次舞,她要是今天不跳,我都以为她是不会这些的。” 比起那个喜欢风花雪月的儿子,顾颐显然更喜欢这个既能上战场又会诗书的孙女。 顾若退了下来,至顾颐身旁,安安分分地立着。顾颐回头,笑得一脸慈祥。 “国公,不知顾若小姐可有许配人家?” 一个世家得公子出言道了一句瞬间引起了众人的好奇,谁都知道顾家的势力有多大,若得顾家的孙女,整个朝堂上说话都是有分量的。 第三十章 同盟破裂 顾若哪里知道,还以为自己祖父多疼自己呢,又偷偷瞄了几眼北宁樾,以为自己和他有可能了。 顾颐这种把戏其他人看不分明北宁樾和言容怎么会不知道,皆是缓缓品着酒但笑不语。 还有些对华敏不死心,一个劲儿地以眼神示好,奈何华敏就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目不斜视,看起来清冷得很。只是没有人发现华敏的目光总是会若有若无地飘向言容的方向,却被一直盯言容看的北倾颜看了个透彻。 嫣红德唇畔勾起,北倾颜的目光落在了华敏身上。原来喜欢她容哥哥的不止她一个啊,不过她倒是不太担心华敏的,毕竟与华敏比起来无论身份才学她都是不弱的,何况她和言容还有一起长大的情分,现在住在相府的粗鲁山匪才是她最恨的。如此一个低贱得女子,怎么敢住在她容哥哥的府上。 “刚刚华敏小姐一曲恍若仙乐,本宫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呢,不知华敏小姐可否愿意教授本宫一二?” 望着华敏的方向,北倾颜一脸的眉眼盈盈,华敏眼底有几分惊诧,很快便被笑意取代了,揖了一礼恭敬道。 “华敏才疏学浅怎敢教授公主殿下,殿下真是折煞臣女了。” 傅宁在桌下拉了拉华敏的手,她们都不知道凤阳公主意欲何为,可是传闻她跋扈得很,还是少些接触为好。 公主殿下发话了,全场得目光都望了过来,北倾颜对华敏的回答不以为意,仍是笑着道 “华敏小姐谦逊了,本宫实在是喜欢华敏小姐的琴艺很,你不愿意,是不是因为嫌弃本公主天资愚钝,无法教授?” 天下人哪有胆敢嫌弃皇家公主,即使华敏出身尊荣也是不敢挑战天家威严啊,站立起来垂首道 “公主抬爱臣女是臣女的福分,殿下聪慧过人,臣女不及其一,只怕有误殿下,既然殿下喜欢,臣女定当倾力相授,敢问殿下何时方有闲暇?” 虽然不知道北倾颜要做什么,可是当众违抗惹恼了她必无好处,还是先应下再说吧。 眼底波光流转,北倾颜莞尔一笑站起身子 “不若就现在,可好?” 北倾颜突然之间要学琴?从前只是听闻这个公主的脾气性子不好,如今见了当真是涨了见识。傅宁不放心正要起身提议陪她一起,被华敏的手势止住了,云复亦拉了拉傅宁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冲动。 “既然公主殿下由此雅兴,当然好。” 这下子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这顾家大小姐的宴席,公主殿下偏偏要学琴,她还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啊。 北倾颜同华敏准备离席,顾颐只得为北倾颜寻了一间房间,顾若和傅宁想要前去都被北倾颜制止了。 言容不是不疑惑的,可是女人之间的心机他没什么兴趣,不过是些小计较罢了,相较起来,好像每一次白芷的算计都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顾若瞧瞧遣下人递了一张纸与北宁樾,说想现在见见他,北宁樾亦不胜酒力为由退了席。 “顾若姑娘可是有事?” 今日的顾府格外花奢精美,各处挂着明亮的琉璃灯笼,映照着花朵河流都反着迷人的光芒。北宁樾立在哪里,一身的贵气清冽,恍若仙君。 顾若缓缓回了心神,伸手遣了下人靠近北宁樾了些,面上染了一层忧思。 “顾若冒昧,不知王爷可知道公主殿下带走阿敏是有何事,阿敏平素性子清冷,臣女怕她会触怒了公主殿下,王爷可否告知一二。” 北倾颜刁蛮任性,圣上平素又多纵容,顾若与华敏交好,担心也是常理。 “应当是倾颜一时兴起而为,她平日里就每个定性,不过出格的事情应当是不会做的,顾若小姐大可放心,而且华敏身为大魏圣女,倾颜不会胆大妄为到这般。” 他这个妹妹命可是比他好得多了,不仅受父皇宠爱,现在皇兄又对她多加照拂,是真真的金枝玉叶,若说吃苦也只有在言容那儿吃了些苦。她会盯上华敏,多半是看出华敏对言容有些不一样。所以顶多就是胡说八道几句,真的做些什么倒不至于。 顾若松了一口气,她是疆场回来的世家女儿,多多少少带了些洒脱,重情重义,既与华敏交好,自然关切她的安危。 北宁樾看着刚刚还是光芒万丈的姑娘现在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他看着顾若,又仿佛在透过她再看另外一个女人。 世间有些女人,或许她的身份容颜都是那么平凡普通,可是她眼底的光芒却可以摄住一个人全部的心神,波光流转的刹那,万千芳华都失了色彩。 如同白芷,一个山匪。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足以让人诧异,不过见过两次,可是他总觉得她眼底或算计或躲避或得逞的光芒都是那么与众不同。事实也证明他没有看错人,重伤之后下毒都没有死,只是不知道处在危机重重和相府之中白芷和言容的关系又会怎样。 “王爷您见过沙场吗?那种满眼黄沙,长河落日的疆场,以血肉之躯站地笔直地守卫着国家安宁的疆场,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疆场” 顾若眯着眼睛望着看不清景象的远方,唇畔绽开一朵花儿来。北宁樾攥着得手愣了一刹,转头看了她一眼,之间顾若的眼中似乎燃烧着边场的烽火。 “见过的,可是本王见到的和你有些不同,我见到的是兵临城下大军压境,血流成河,生死未卜。” 当他看见这些的时候还希冀可以凭借这些可以与当年的北宁易一较高下,在先帝的眼里得到半分赞赏。可是那时的他还不明白,帝王家的事哪有那么简单,他想要的又岂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得到。所以才在以后的那么多年以后学会了隐忍,学会了退让,学会了低垂着头颅以求生存。 才会明白活下来原来是那么悲哀,那么艰辛的一件事。 他说着这些的时候语气很轻很淡,顾若却觉得有锋利的刺一点点刺入她的心脏,会让她觉得心疼,抬首去看他时只见无论是他的眼里还是唇角有的都是笑意,那样好看的笑意。 他总是把自己伪装地太好,连悲伤都不曾流露。 “等一会儿吧,若是待会儿华敏小姐还未出来我就去找找倾颜。” 虽然相信北倾颜不会太过分,可是谁又知道她为了言容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北宁樾的脚步渐行渐远,顾若看了看他的背影,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他走了,留下了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足以让她觉得安心。 她希望可以与他比肩,即使难一点,即使苦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会贪心地希望,他也有一点点这样的心思。 “你们在门口守着,本宫与华敏小姐学琴不希望被打扰。” 北倾颜端着浅浅的笑意,遣退了前来送琴的下人。华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刹,旋即很快移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灯火通明的房间里面走去,烛火的光芒将两人的身影拉的硕长,因为空气的流动,烛火跳跃闪烁着。 在接近古琴的时刻,北倾颜止步,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 华敏立于她身后,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圣女聪颖无双,相比已经猜出本宫同你出来不是为了学琴的吧。既如此,本宫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圣女你也是喜欢丞相打大人的吧?” 就这样直接地说出口,没有半分掩饰遮掩,华敏是有些诧异的。同时也有几分被戳破心事的羞赫,红晕挂上了脸颊,过了一会儿压下心中的思绪浅笑道 “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她是喜欢言容的,可是也只有傅宁和云复知道而已,现在北倾颜找她出来说这件事是为了什么,要她识趣放弃吗? 北倾颜轻轻笑了出来,转过身子看着她,目光是洞察一切的了然。她是大魏的公主,是与嫔妃朝夕相处的公主,人心算计什么的就算不会,看也看得多了。 “你不必害怕,喜欢一个人没什么不敢说的,而且还是丞相大人那么光风霁月的人。本宫不会也不想做什么,我也喜欢荣哥哥,很喜欢很喜欢。” 这么直接?华敏瞪大眼睛望向北倾颜,惊异多过了刚刚的害怕。 “公主殿下?” 北倾颜是大魏最尊荣的公主,亲口说出喜欢丞相这件事到底够让人吃惊的,虽然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你也好我也罢现在都已经败了,败给了一个土匪,一个粗野的土匪。你应当也是见过她的吧,一副粗野的模样,我北倾颜居然败给了那样的女人,我不甘心!你甘心吗?华族的嫡长女。” 就算是最后输给华敏,她也觉得比现在要好些,至少不会那么难看,那么屈辱。 华敏看着北倾颜,一个眼中带着怒火与威严的北倾颜,脑中思绪翻飞。不甘心?的确,她是不甘心的。可是不甘心有什么用呢,如果言容真的那么喜欢白芷的话。 “公主殿下说得没错,我喜欢丞相大人,而他喜欢的人是白芷,我不甘心,可是也得看清。” 况且男子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她始终相信可以陪着言容走到最后的人当中有她一个。 第三十一章 漫天烟火 况且男子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她始终相信可以陪着言容走到最后的人当中有她一个。 华敏的诚实似乎让北倾颜心情颇好,竟然又恢复了笑意 “容哥哥喜欢白芷,若是白芷没了呢?” 轻柔的语气里透着狠戾,华敏诧异地抬起头。 她明白了,明白为什么北倾颜会找她来了,她是想要同她一起联手对付白芷。白芷没了,言容身边没人,北倾颜又可以得到言容的心了。 北倾颜喜欢言容,喜欢到无法容忍任何人存在与言容的身边,今天她可以为了对付白芷与她联手,他朝为了对付她又会怎样呢。 狡兔死走狗烹,她华敏不傻,怎会做这样的事。她的的确确十分喜欢言容,喜欢到除了他可以终生不嫁,可是她不会,至少现在还不会用那样卑劣的手段去得到一个男子的心。言容收到她的信后并未赴约,也未曾说什么,但她到底不会心狠手辣地算计另一个人。 “白芷姑娘得丞相大人青睐庇佑必会安然无恙,华敏的确倾心丞相大人,他日丞相大人若是眷顾臣女,臣女自是不甚欢喜,若是没那一天便是臣女没有福分,与人无尤。公主殿下若是无心学琴,臣女还有些琐事先行告退。” 拒绝的干脆利落,北倾颜是有些意外的,她堂堂公主纡尊降贵同她一起,居然是这种结果。不过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容哥哥喜欢上她吗,简直是痴心妄想。她用了那么多年的光景都没办法办到的事,她一个华王族的嫡女就可以做到了吗。 一个男人的宠爱的喜欢从来都是需要自己挣来的,没有本事的只会是最可怜但是不值得同情的那个,这是她在后宫里看到的结果。哪一个得宠的妃子不是七窍心思,单纯的女人活都活不下去。 “华敏,你会后悔的。” 最后一句话淹没在开门声中,凤阳公主想同圣女学琴,可是一丝琴音都未听见圣女就出来了。婢仆们揣着一心得到疑惑跟着华敏回到了宴会之上,而后北倾颜亦回来的,仿若无事,似乎刚刚她就是同华敏去学琴了一般。 傅宁本是担忧的,但是见华敏脸上淡然的模样也安心了不少。 顾若见华敏安然无恙的回来也松了一口气,不由得望了望气定神闲的北宁樾,只见他抬首,淡然一笑,若万千烟火齐绽。 顾国公府的宴会一直持续到了子时,宴会的最后的时刻,顾颐放了满府的烟火,照的顾府一片明亮灿烂。 升腾的烟火在最高处绽开最美的姿态,然后突地熄灭,那样的块,那样的猝不及防。而后又有新的烟火升腾起来,让人根本来不及去在意刚刚熄灭的烟火。 前来参加宴会的官员王侯女眷差不多百多号人,立于顾国公府诺大的庭院之中共同欣赏着堪比王族的世家大族极为繁盛的时期,无不透露着羡慕的目光,看着这样盛大的场面却只有赞叹的份。 顾若抱着顾颐的胳膊抬首望向漆黑的夜空,言容和北宁樾立于顾颐两侧。回首的瞬间,顾若看见了烟火的光芒落在北宁樾侧脸的模样,好看的仿若虚幻,似乎这一刹那时间止住,万象消失,只余下他和她。 这样风光得意的时候,顾府上下哪个不高兴,就连一直不被顾颐器重的顾若父亲顾礼亦挂上了高兴的笑靥。 言容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中透着寒夜都无法与之比拟的深远。白芷若是见了言容此刻的目光,定不会再觉得北宁樾的笑是淬了毒的罂粟。而是言容的,言容的笑不只是淬了毒的罂粟,还是自自身就散发出的剧毒,只一滴,就让人万劫不复。 那么多的烟火,那样好看的盛况,就连天空中的皎月朗星都失了光彩。 兴荣了五十余年的顾国公府,繁荣而强大…… 马车车轮发出吱呀的声响,万籁俱寂的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车内女子的心情。 兴致勃勃地睁着眼睛打量着坐得笔直的言容,眼角眉梢里都是欢喜的。 顾国公府的宴会散得晚,北倾颜以宫门已闭为借口半求半央着言容带她去相府暂住一晚。 公主住在丞相府上?成什么体统,言容自是不肯,北倾颜就求了一路,最后不知道是言容累了还是被北倾颜的诚心打动,居然松口答应了。 回府的时候湘芜院的灯火已经熄了,给北倾颜安排了住处之后言容便回了房,一起进屋的还有保护白芷的十一十五。 “湘芜院今天有没有什么异样?” 纵使是疲累奔波了一天,言容周身强大的气势依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威慑住所有人。 “禀相爷,湘芜院白日并无异象,只是在晚上您走了之后上官公子来了。” 上官卿,大晚上的他来做什么。 “而且,上官公子是爬窗进来的。” 十一说爬窗二字的时候刻意压低了些声音,生怕丞相大人知道白芷姑娘私会上官公子会不悦。偷偷抬眼的刹那,只看见自家丞相大人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白芷深夜和上官卿私下见面,想必说的话都是不可以让他知道的,那便是那件事了。白芷果真是机警,居然会利用上官卿去帮她查这件事,现在看起来她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他知道瞒不过她,却没想到她知道得这么快,自己还躺在床上呢,整个帝都根本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亲朋,也可以如此迅速地查证。 他果真是没有看错人,白芷的确了不得。只是她和上官卿的关系什么时候和她这么好了,一个混迹风月场所的贵胄公子,居然愿意为她去查这些事。如此看来,他得重新审视一下白芷和上官卿的关系了。 “你们接着盯着,有什么异样来报就是了,其余的不必理会。” 揉了揉额头对十一和十五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白芷的事现在可以搁一搁,明天会发生的大事才需要好好筹谋一下呢。 于是,在十一和十五刚刚离开的时候又有三个暗卫进了言容房间,皆是面上覆了银色的面具,无法窥探容貌。那是暗卫中等级最高,也是执行最高机密的暗卫,是相府所有暗卫想要达到的位置。然而那样的暗卫只有十个,平时都是不得见的,只听命于言容一人,神出鬼没,身份莫测。 相府书房中的光芒一直持续至二更天方熄,彼时白芷不知道已经做了几个梦,睡得正香。 待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睁眼吓得她惊呼了一声。 “呀!” 难怪她这般诧异,一睡醒北倾颜的脸就凑到她跟前,要不是大白天还以为是见鬼了呢。 “怎么?见到本公主就吓成这样吗?” 北倾颜双手环胸,一脸的倨傲之气。 言容一大早就去上了早朝,现在不会回来,白芷病重躺在床上,看她还能怎么嚣张! 白芷拍了拍胸脯,才看见青离青云青月三个丫头都被北倾颜的人拦在了门外,只剩下她一个人孤军奋战面对北倾颜。 北倾颜不会趁这个时候,要她的命吧。 “没有,公主殿下花容月貌怎会吓人呢,只是恍然一见还以为是仙女下凡让白芷看见所以惊喜不已。呃……敢问公主殿下一句,丞相大人现在可在府中?” 白芷笑得一脸的灿烂谄媚,北倾颜冷哼了一声,眼里尽是不屑。 “容哥哥整日忙于政务,哪里会有空天天看着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如此恬不知耻!” 这么说言容是不在府上了,那她岂不是一个救兵都没有。 言容你不是吧,用得着我的时候就阴魂不散,用不着的时候连鬼影也看不见,本姑奶奶今天要是被北倾颜害死了,做鬼也不会让你好过。 “公主殿下说的是,也只有白芷这么无能之人才能天天如此享清闲,像丞相大人那样胸怀天下的人自是与我不同。” 既然言容已经靠不住了,就只有靠自己了,她就不信凭借她聪明无双的智慧不能忽悠了一个旧居深宫的小公主。 许是白芷那句骂自己的话让北倾颜高兴了些,她离开床边坐在桌子旁,旁侧的丫头忙给她斟了茶递上。 “好一个七寸不烂的舌头,知道没办法让容哥哥来保你就想着讨好本公主了。白芷,不要以为是是山匪出身就多了不得,本宫在后宫见识过的东西比你一辈子见识的都多。花言巧语听得多了,本宫还分的清哪句真哪句假。” 果然,在后宫中长大的无论受不受宠都不是省油的灯,她白芷再一次被古代白莲花大戏忽悠了。 北倾颜那么恨她,可是她的把柄又攥在言容手中,现在没办法让北倾颜帮着她离开相府,言容又不在。而且这会儿一大早,上官卿也不能来。 老天啊,你要玩死我啊。 清晨的阳光落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众侍卫打着十二分的精神立着,宣政殿外的侍卫精神格外好,竖着耳朵听着里面的一动一静。 今儿个是实行打压富商政策的二十四天,听闻国公大人将所有的钱银和账本已经交于丞相大人。这会儿丞相大人正在禀报呢。 第三十二章 手腕狠辣 今儿个是实行打压富商政策的二十四天,听闻国公大人将所有的钱银和账本已经交于丞相大人。这会儿丞相大人正在禀报呢。 “皇上,微臣有事要奏!” 言容本就立于百官之首,再如此立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尤其是顾颐,目光落在言容身上,他知道言容应当禀报的是打压富豪一事,从容的面色中有一闪而过的忧虑。 打压贵族一事之中他包庇了不少富豪贵族,虽然顾家是大家,可是谁又知道他们这个年轻毒辣的丞相会做些什么。 “准!” 北宁易的目光落在言容之上,经有些兴奋的光芒,云复立在旁侧淡淡看着。言容和顾颐联手打压富豪一事,无论言容对顾颐的做法是否有动作,他都是不会有损的一方。 言容掀起玄色锦绣官袍跪了下去,重重叩了一首,如此举动不由得又将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禀皇上,此次清查大魏境内富商资产,臣发现一个巨大的秘密。” 话语至此突地一顿,顾颐眸色转深,刚刚想上前一步下一刻又忍住了。 云复和北宁樾朝着顾颐看了一眼,很快又望向言容。北宁樾蹙了眉头,一脸好奇。 “哦,那是何事?” 君临天下的帝王好奇的眼眸深处藏着一丝笑意,掩饰得很好,以至于立下面的臣子没有发现。 “臣在调查富豪资产一事中发现,无论是在帝都闵安或是江南扬州建邺等富庶之地,都存在许多山地林园无主无户,仅是闵安一处就有千亩之多。臣以为那对于大魏或是大魏的子民实在是巨大的浪费,现在还有许多百姓家中田亩不足以致人丁空闲,所以臣以为不妨将那些无主之地分给平常百姓,开始两年免除赋税以鼓励生产。如此一来,不至于造成大好河山的荒废,也会使大魏更加富庶强大。百姓若足,国家何愁不富。” 言容每说一句话顾颐的脸色就冷一分,他当初为了包庇富商少纳赋税,虚报瞒报了不少资产,而其中最好虚报瞒报的就是那些山地和园林,不是金银房产,不好调查,但那才是资产上面的大头。当初虚报了,现在存在的山地园林自然是没有户口所有的了。言容竟然歹毒至此将心思动在这个上面,富商当年交钱也就十分之一,若是这些资产以无主之名由国家夺了去,那他们至少损失三分之一。对于商人来说,利益就是性命和情谊,言容的建议一被采纳,那以后还有那些世家大族肯跟着他顾颐。富商走了,贵族自然也留不住,顾氏一族将会慢慢倾塌。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全部上报,现在他该怎么办,不管是否如实报那些富豪都是会闹起来的。 “竟有这种事情,若非丞相亲自调查,朕也不得而知呢,的确是个不错的点子,这样一来利国利民。不愧是大魏第一睿相,没愧对朕对你的信任,既然丞相你已经有应对之策,不若朕便将……” “皇上,臣有事启奏。” 北宁易的话音未落顾颐就上前道,打断君王说话是不敬的,可是他没办法等北宁易说完,等他一说完这件事就完完全全落在了言容手中。要是言容来处理这件事,恐怕整个顾国公府将会万劫不复。 缓缓升起的阳光透过窗户落了进来,逆着光看去,丞相大人眼底深邃的笑意如一潭千年深渊。 顾颐,终于沉不住气了么? 被打断话的北宁易眼底有些不满,凝了脸色道 “准。” 顾颐的脸颊有些苍白,平日里朝堂上无所畏惧的气势减弱了几分,晗着望着跪在地上的言容道 “丞相大人,臣今日家事琐碎,加之年纪大了有些老糊涂了,不是丞相大人今日提及山地园林产业一事都险些忘记了。我先前交于丞相大人各地富豪的产业只是一部分,还有些山地园林未核实完全清楚,所以并未一起送过去。谁知道近日若儿回来,臣一时太忙竟然忘记了。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金刚石铸成的地板回荡着顾颐铿锵的叩头声,北宁易和言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这样就沉不住气了,后头还有呢。 “国公难道不知道清理出的资产是用来出使各国邦交之用吗,它是用来巩固大魏的边防,护卫大魏的臣民的,如此重要的事国公也可以忘记,那国公你告诉朕什么事是你可以放在心上的?” 帝王一怒,所有大臣立时跪了下去,齐声道 “皇上息怒!” 而一向立于朝堂泰然而立的顾颐也复重重叩了一首,唯独跪在最前面的言容脊背挺得笔直。 “皇上不必如此动怒,国公已过耳顺之年,平常人家这般年纪早已经儿孙承欢膝下,享尽天伦。而国公大人还要为朝堂,为子民辛劳,着实太过于辛苦了,所以不能完全怪罪国公。” 一席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众人都不由得赞叹丞相大人的高风亮节,即使是顾颐一党也不由得感动了。平日里国公和丞相大人相对,现在帝王盛怒之下丞相大人居然愿意为国公求情。 顾颐扫了一圈他身后对言容感激涕零的眼神气的抽了嘴角,言容这哪是在帮他,分明是在说他已经年纪大了一点儿也不中用了。 北宁易的脸色平复了些,仍是不满的,冷哼了一声道 “这么说倒是朕的错,冤枉有功之臣了?” 帝王怎会有错,北宁易这样说分明是气的狠了,众人忙齐齐叩了一个头道 “皇上息怒,是臣等的错,惹恼圣上。” 现在不急着认错,只怕明日官职都没了。 “皇上,臣……” “皇上,是微臣言行失当惹恼皇上,皇上若是责罚就请责罚臣下,国公为两朝元老,为大魏鞠躬尽瘁,实在是尽了心力。” 说到两朝元老的时候,顾颐眉心又跳了一跳。朝堂上大多数人是知道当初北宁易初登帝位之时,顾颐是如何用手中权势霸占整个朝堂,没把北宁易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本来打算帮顾颐进言的大臣,思及此事也不敢多言的,而年轻不知事的大多权势不大,见无人敢言,也便默认明哲保身。 此事不提也罢,提了北宁易更为恼火,彻底黑了脸颊恼怒道 “若是人人都仗着用功有劳就嚣张跋扈,不把朕放在眼里,不把大魏放在眼里,那这样的臣子养来何用,他日岂不成为大魏的蛀虫。顾国公顾颐,年长糊涂,做事不利,即日起削爵一级,罚奉三年,顾府私兵幕僚不得过三百,减五千户俸禄。若敢违逆,朕定当严惩。” 限制了府兵幕僚,减了五千户的俸禄,那样即使挂着一个国公头衔,和一个三品的王侯何异。且不说富商会怎样,北宁易如此一来顾颐朝堂上的势力势必受损,爵底一级,不知道又有多少拜高踩低的小人会在此时离开。他们虽然不衷心,可是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顾颐,你可认罚?”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只有帝王威严的话语落下,顾颐半叩在地面上,脸上已经不知是怒是气。 “臣认罚,谢皇上恩典。” 顾颐身后的大臣吸了一口气,无不战战兢兢,生怕皇上会在盛怒之下牵连到自己。 顾颐的眼眸中透着寒意和苍凉,此刻的他如同一匹年迈无力的狼一般,再也没有往日的不可一世。 北宁易早就对他心存忌惮,这些年来他仪仗着顾氏一族庞大的势力一直立于朝堂于不败之地。如今富商打压,他大势已去,在朝中为官的大多懂得审时度势的道理,何况言容手段狠戾,根本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 皇位之上一袭威严的男子复又坐下,脸色平缓了不少。 “认罚便好,自今日起协助丞相好好处理富商一事,且不可再疏忽大意,若是还有未查清的,定不会如此便宜。” 不知道是给顾颐的最后一丝尊严,还是要他亲手造成顾国公府的衰败。北宁易居然还把打压富商一事交于他,然而这次与第一次不同,第一次他可以虚报,依靠顾家势力加以隐瞒。现如今所有的都已经被言容挖了出来,他再次接手只有昭实禀报,若非如此,落在言容手中,依照他的狠戾,恐怕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臣领命,定当鞠躬尽瘁不负皇恩。” 一个头重重叩在地上,发出清冽的声音,顾氏一党莫不垂低了脑袋,有些见风便变的臣子已经开始思度是投靠丞相还是投靠大司马了。 北宁樾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出步步紧逼的好戏,言容就是言容,凭着打压富豪一事就打压下了顾颐。顾氏一族根基深厚,顾颐不会轻易倒下,但是与朝堂的之上来说,他再也不复当日的威胁了。 顾颐走出去的时候,乌云遮住了天际,诺大的皇宫看起来多了些阴沉,一阵阵狂风席卷着地面的风沙迎面扑打了过来。 第三十三章 刁难 顾颐走出去的时候,乌云遮住了天际,诺大的皇宫看起来多了些阴沉,一阵阵狂风席卷着地面的风沙迎面扑打了过来。.. 一张面容突然间显得苍老无比,好似历经了一身的风霜似的。 顾氏一族,在他手上竟然如此就没落了。 “哈哈哈,哈哈哈……” 顾颐似失了心智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忠于顾颐一党的几个老臣围了过去,生怕顾国公受不了如此打击会怎么样呢。 “国公不必忧虑,现在情形危急,待他日此事平日,何愁不可以东山再起。” 御史大夫李岸在旁盯着顾颐进言道,一双眼睛里满是坚毅,看起来即使顾颐落魄至此也是有真心跟随他的人的。 顾颐似乎真的是气的糊涂了,只是哈哈笑着,惊得一些胆小的臣子躲远了去,许多从宣政殿走出来的臣子围在旁边看着这个大魏一身传奇的国公如今没落的模样。 “我顾颐感念皇上恩德重用,纵使有负皇恩,皇上依然信任微臣,微臣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夹杂着白发的头发被风吹起,飞舞在顾颐的脸侧,看上去有几分骇人的模样。 云复立在宣政殿门口,看了一眼和北宁易远去的言容,又看了一样有些失常的顾颐。不由得勾唇笑了,北宁樾嘴角亦噙着淡淡的笑意。 “大司马认为丞相大人此棋下得如何?” 北宁樾的目光落在顾颐身上,似乎与云复只是闲谈。 “歹毒至极,狠绝至极,云复自愧不如。” 他开始明白言容是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帮着北宁易在毫无权势,顾氏一族压迫的情况下一步步登上皇位,开创盛世的。与这个男人比起来,他的手段似乎实在是做不到那么狠绝,恐怕这也是言容是丞相,而他只是大司马的原因吧。 “丞相大人,果然是大魏的肱骨之臣!” 北宁樾笑着道了一句,然后踩着漫天的狂风走远了去,衣袂纷飞在风里,似要乘风而去。 云复盯着北宁樾的背影看了半晌,有些困惑为什么突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抬头看了看天,变了,天变了,大魏的天,变了! “哈欠!” 白芷实在扛不住,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这虽然是六月天,可是大上午的还是有些凉,况且丞相府引了沟渠,水环流而过,使得相府即使处于夏日都是不热的。现在的六月天,更像是四月天。加之乌云遮蔽了阳光,狂风大作的,她一个大病未愈的女子立在荷池淤泥之中,自然是有些受不住的。 “白芷姑娘可得要加把劲儿了,这天儿变得快,恐怕待会儿雨落下来这荷池中的荷花打着了就不好看了。” 北倾颜旁边的丫头替北倾颜打了伞对着荷池中的女子笑道,眼底尽是得意,一身骄傲的北倾颜亦然。她可是清清楚楚记得上次在湘芜院白芷是如何欺辱她的,还是当中容哥哥的面。她才不是一个慈悲仁善之人,尤其是对着白芷这样厚颜的狐媚子,非得好好惩治一番不可。 “公主殿下若是喜欢那莲花不若让奴婢们去采吧,白芷姑娘重伤未愈,恐怕经不起的。” “还请公主殿下开恩,姑娘的身子受不住的。” “奴婢们都是愿意去的,哪怕公主殿下要哪朵莲花都可以。” 青离青云青月三个丫头噗通跪在地上哭道,担忧地盯着荷池里面的白芷,她们清清楚楚记得当初白芷送回来的时候伤得何等严重,现在才不到二十来天的光景,她怎么经得起如此的折腾。 可是北倾颜连抬眼看她们一眼都不肯,只是看着艰难在荷池中行走着的白芷。 “她是不得了的土匪头子,什么做不到,什么受不住,白芷你说对吗?” 风刮的愈发猛烈,夏天这个天,时不时就会有一阵阵雨,淤泥中冰凉的感觉透过脚心直抵心脏,伤口还隐隐疼着,虽然已经开始结了,不知道今天这个凤阳公主会不会弄得它裂开。 回首咬了咬牙齿,白芷笑道 “公主殿下说得有理,你们三个就别瞎操心了,我可是做土匪出身的,既然是为了让公主殿下高兴,我必定要亲手采下最好的花交给公主殿下。” 丫的北倾颜,看姑奶奶伤好了恢复元气怎么报复回来。 该死的言容,把荷池修那么大干什么,姑奶奶都走了几年那么久了还没到河中心,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白芷一面朝着荷池中心走着一面在心里唾骂着言容,一阵风刮过来,吹得她满脸的头发,用手拂开又亦步亦趋地向前走着。 “砰!” “啊!” 突地一个惊雷砸在池子里,溅起巨大的水花洒了白芷一身,吓得白芷差点没立稳栽倒了过去。不是吧老天,这个时候你也好害我,说下雨就下雨啊。 “白芷姑娘再快些,这雨马上就落下来,你一定要赶在那之前将花儿采下来才好啊。” 北倾颜旁边的丫头一见这个情景,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不仅没有担心白芷有没有事,反而愈发不耐烦地督促起来。 “md,什么鬼花,谁爱要谁要,姑奶奶不伺候了,北倾颜告诉你要是你真喜欢这什么鬼玩意儿莲花,有胆子得就自己下来采,姑奶奶现在没空没闲。” 一抹脸上的泥水,白芷看起来有几分落魄狰狞指着北倾颜的鼻子就是一顿痛骂,然后大步流星行云流水地往回走,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北倾颜气的脸都绿了,白芷居然敢对她不敬,敢这样同她说话。 “白芷你居然敢对公主不敬,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北倾颜旁边的丫头也被白芷的气势样子吓住了,随着白芷一点点的靠近,指着白芷的手也颤抖了。她上次是跟着北倾颜一起来的,所以见识过白芷凶狠的模样,明明一开始还乖乖听话,怎么突然一下子就变了。 一脚踩上岸,此刻的白芷,像极了一个从荷池里爬出来的水鬼,三个小丫头忙围过去照看白芷,被白芷伸手拦下了,径直像北倾颜走过去,还未近的身就被北倾颜的侍卫拦住了。若非昨夜出来赴宴带了些侍卫前来,北倾颜也不敢对白芷这样。 “大胆白芷,竟敢对公主殿下不敬!” 明晃晃的刀亮了出来,青离青云青月三个丫头吓了一跳,白芷却是没有半分畏惧,笑得一脸随意道 “公主殿下刚刚不也说了我白芷就是一介山匪,自然是不守规矩不懂礼数不晓尊卑,而且做了那么多年土匪,虽然采莲花不怎么样,可是打架斗狠却是拿手的,诸位侍卫要不要拿公主殿下的安危与我赌一赌啊?” 半笑着眉眼里是无尽的杀意,现在的白芷深刻地觉得刚刚一定是自己脑子抽了才会听北倾颜的话,明明可以靠武力解决的事,干什么要跟北倾颜讲道理呢。 “白芷你敢,你要是敢动本公主一下,本公主离开杖毙那三个丫头。” 北倾颜不愧是从宫里出来的,在这样的情形下都懂得人心算计,一开始她就是以这三个小丫头要挟的白芷,她听了第一次就说明她是顾及她们三个性命的,她不怕白芷不听第二次。 谁知道北倾颜说完白芷居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得,极为猖狂。 “公主殿下若是想处置她们三个白芷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她们都是相府的人,与我的关系不大,不过到底是丞相大人派来服侍我的,我也会仔仔细细地向丞相大人禀报他们三个的事,也算是为她们三个尽心了。” “你……” 这下子北倾颜怒得指着白芷的鼻子却没骂出一句话,的确,那三个丫头是相府的人,不是白芷的人,若是她今日在这儿打了相府的人,不知道他日容哥哥知道了会怎么想。 “怎么,公主殿下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吗?” 白芷挑了眉眼,扫了一圈周的侍卫,一时间那些侍卫也无措极了,频频回头去看公主殿下是否有吩咐。 “白芷,你不要太嚣张,你一个山匪而已,你不守礼数,歹毒至极居然打死了丞相府的丫头,本宫是代丞相教训你!” 哟,这看起来是打算诬陷她。北倾颜果真是不简单啊。 她是土匪出身,北倾颜奈何不了,可是那么多侍卫,困了她打死丫头也是可以的。 白芷攥紧了拳头,一时间进退两难,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公主殿下说笑吧,我刚刚一路走过来丞相大人府上的丫头都活的好好的,是谁被白芷打死了?” 明明刮着那么大的风,上官卿还骚包地摇着手中的折扇,一袭白衣长袍,人模狗样就走了过来至白芷身旁时讶然地跳了起来。 “白芷,你不是水鬼托生吧,弄成这个样子,你不要告诉我你是掉进这个荷池吧,我可是听说以前有人掉进去过然后上来就得了瘟疫,还感染了一片,邪门的紧,你离公主殿下远点,你离我也远点,本公子还想长命百岁寿比南山呢。” 折扇挡在脸上,上官卿眼底戏份十足,挡在白芷身前的侍卫后退了几步。开玩笑,瘟疫可是传染的,染上了可是必死无疑,他们还不想死呢。 白芷一见上官卿的眼色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刻意上前走了两步,北倾颜忙后退了几步急忙斥道 第三十四章 山雨欲来 白芷一见上官卿的眼色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刻意上前走了两步,北倾颜忙后退了几步急忙斥道 “白芷你不准再上前,你一身的污秽泥垢离本公主远些,要是再敢靠近一步本公主就以大不敬治你死罪。(..)” 北倾颜可是千娇万贵的公主,要是感上了什么疫病可是了不得的,嚣张跋扈的目光里难得的出现了些许害怕。白芷勾唇一笑,脚下的步子仍未减缓 “刚刚公主不是就像替丞相大人教训我吗,反正现在我也染了瘟疫活不长久不若就让公主亲手教训,达偿公主所愿怎么样。我白芷可是难得这么慈悲仁善,公主殿下不会拒绝吧。” 俞说走得愉快,北倾颜带来的侍女侍卫也就退的越快,退到阶梯处时北倾颜直接转身,狠瞪了白芷一眼怒道 “本公主宽宏大量不同你计较,摆驾回宫,本宫一刻也不想看到这般污秽的人。” 话都没骂完呢,就逃也似的跑开了,后面的侍卫宫女忙跟了上去。白芷捂着肚子立在桥头哈哈笑着,上官卿走了过来用扇子嫌恶地拍了拍她的背道 “喂,你要是再不回去沐浴更衣恐怕没得瘟疫死就先得风寒病死了。” 本就一身伤病,还穿着湿衣服立在风中,要命不要了。 青离青月青云三个丫头哭着跑了过来围在白芷的身边望着上官卿哭道 “上官公子,姑娘真的会染上瘟疫啊。” “姑娘会不会死啊。” “上官公子你可得救救姑娘啊。” 三个丫头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得白芷都目瞪口呆了,照顾了她几天居然对她感情如此深厚,想起来她还那么不信任她们都有些惭愧了。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白芷故作哀伤道 “看起来我已经活不长,你们三个若是怕传染现在走了就是,求生是人的本能,我不会怪你们的。” 边说着边用手掩了眼睛,一派的伤心之状,三个丫头忙搀着胳膊拉着她的手哭了起来。 “不会的,奴婢们就是死也不会离开姑娘的。” “瘟疫算什么,姑娘若是真的有奴婢也不怕,大不了传染就传染。” “是啊是啊,奴婢们是决计不会扔下姑娘的。” 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似乎下一刻她就要死翘翘了似的。然而下一刻却是白芷和上官卿都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上官卿笑得都站不稳了,扶着河边的栏杆,眼角都淌出了泪水,白芷更是扶着她们三个,直不起腰。 这一下子三个丫头傻了,哭都不知道哭了。 “哈哈,瘟疫?也亏得你想得出来,吓得北倾颜跑得魂没了,你们三个记着啊,以后谁的话都信的,千万不要信他的话,简直是和言容一个档次影神级的演技啊,这胡说八道的本事都可以去写一本聊斋志异了。” 上官卿也笑得够了,摇了扇子走了过来 “可是我替你解了围,一句好话都没有,白芷你也太没有良心了。” 三个丫头算是明白了些,刚刚是上官公子在骗公主殿下啊。 “所以说,姑娘不会得瘟疫了?” 青月泪水还在眼珠里打转呢,嘴巴已经笑开了来,上官卿扇子轻轻落在青月脑袋上笑道 “她会的瘟疫,她可是一个留千年的祸害,我怕瘟疫死了她都没死。” 白芷一巴掌呼噜掉他的扇子,得意笑道 “别欺负我丫头啊,否则我这个活千年的祸害将来揍死的孙子儿子。” “哈哈哈,你啊……” 上官卿笑得一脸无奈,这个女人啊,还说她胡说八道呢,自己胡说八道起来比谁都厉害。恐怕今天不需要他救她也能脱身,可是他却不知道白芷一早就是把他算计好了的,她知道上官卿平时都是这个点过来,所以才会那么理直气壮地荷池中起来。她的确是不怕北倾颜的,可是谁又知道皇家出来的人会不会把人命当一回事,何况她带了那么多侍卫,硬拼是拼不过的。在这个封建帝制的时代,即使她打死了几个丫头想必言容也不会拿她怎么样,也只是白白丢了三个丫头的性命。 当然,这些白芷是不会告诉上官卿的,否则被他知道她欠他个人情还指不定嘚瑟成什么样呢。 “上官卿,今天晚上去百花楼你请客啊。” 不顾及上官卿的反抗,白芷一手搭在上官卿肩上,上官卿瞪大了眼睛望着她 “百花楼?你病还没好呢。” 白芷狠瞪了他一眼,满眼的威胁 “本姑娘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拿你练练手怎样啊。” “不用了,不用了,我信。” 上官卿慌忙摆手,当日在街头被揍的噩梦可是记忆犹新呢。白芷哈哈大笑了两声,大步流星地就朝湘芜院走了进去。 十一和十五隐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十一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初十九听说来看着白芷的时候跑得那么快了,这个女人,哪里需要人保护,堂堂公主都拿她没有法子,她不折腾别人就不错了。 坐在棋桌前的言容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有什么事儿发生。北宁易坐在他对面,心情大好。 “今日是朕最近最高兴的一天了,言容你真是做得好,这一次朕倒要看看顾颐那个老家伙还有什么花招。” 玉石黑子落下,棋局相当,胜负难料。 言容勾了勾唇,把玩着白子,认真思量着。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上还是当心些好,顾氏一族盘根错节,势力广布,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拔出的。” 北宁易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盯着言容有些不满 “你啊,总是在朕高兴的时候扫朕的兴,不仅做事毒,这嘴巴也是毒得很。” 白子落下,棋局突地发生变化,白子占了上风,换北宁易拿着棋子认认真真地考虑。 “微臣再怎样歹毒也是为皇上效忠,只要大魏无恙,臣甘背骂名。” 说得义正言辞大义凛然让北宁易又禁不住发笑,摇了摇笑道 “朕说不过你,大魏的忠臣,不过听说今儿上午倾颜可是急匆匆从丞相府跑回宫的。这可不像她,往常出了宫恨不能在相府扎了根,今天还自己跑回来。” 手上的黑子不断摩梭着,可就是没有落下来,言容也不急,耐心等着。听着北宁易的话,唇角带着半扬的弧度 “白芷现在在臣府中住着,想必她们又撞见了吧。” 那次他可是亲眼看着白芷如何把北倾颜气走的,想必这一次也差不多。 言容一说完北宁易将执了棋子的手放下来,望着言容脸色正了几分 “言容,你不会真的喜欢那个土匪女子吧!” 虽然宴会上他是这样说的,朝堂内外也是这样传的,可是北宁易就是不信,不信一向清冷的丞相会喜欢上一个土匪。 言容抬眼对上北宁易的眼眸,仍是笑着 “皇上信不信都不重要,臣说得是真的就可以了。” 北宁易撇了撇嘴角,扔了手中的棋子向后靠在椅子上, “不玩儿了,没意思,管你真的假的,反正你朕管不了,倾颜朕也管不了。” 他不管北倾颜,就是由着她闹腾,虽然言容喜欢白芷,他作为皇帝也不会拦着自己妹妹喜欢言容。 言容的目光落在棋局上,轻轻笑了。 北宁易这哪里是关心北倾颜,分明就是已显颓势,不愿再战的模样所以岔开话题罢了。不过他也没有道破,只是站起来恭了礼道 “既然皇上不管臣,臣是不是可以回府了?” 彼时都已经接近亥时,睡觉的时辰都到了,这下子北宁易也没有半分挽留的样子了,甚至看起来还有些高兴的模样,挥了挥手道 “去吧去吧,朕派人准备轿子护送你回府。” 在臣子面前输了棋多丢人啊,所以言容走得恰是时候。 丞相大人坐着皇上亲赐的轿子,在月黑风高的夜里悠悠地往回走。 过了子时的街市,虽然偶尔有些叫卖的商贩,不过到底是不如白日热闹的。 也有些留恋风花雪月的贵胄公子还在三五成群地走着,不过其中一个湖蓝色衣裙,白玉簪簪发,眉宇之中带着些英气的女子走在路上,倒是显得有些扎眼。 “小姐,都这么晚了,我们为何不就在大司马府上歇下啊。” 顾若旁边的小丫头有些害怕,昨日办了宴会,今日自家小姐又来和华敏小姐说了好一会儿话,到了这么大晚上。可无论华敏小姐怎么挽留顾若小姐都执意要回府,也不知道为什么。 顾若不在意地走着,不时还看看路边街市,唇畔挂着浅浅的笑意。 “我和华敏虽然交好,可祖父和大司马毕竟在朝堂上立场不同。况且祖父近日因为打压富商一事心烦不已,我们还是快些回去,莫要热祖父心烦。” 她是顾氏一族的女儿,自然也要考虑到自己家族的立场,后面的小丫头知道自己思虑不周,闭着嘴巴乖乖地不说话了,紧紧跟着自家小姐。 闵安的东西南北四街分别住着不同等级的人家,东街主要是朝廷官员所在,北街是王侯贵胄的住处,西街是富商聚集之地,而南街就是平头百姓的住所了。 而通东街和北街有一条长永街,直连皇宫,富庶热闹自是不必多说,顾若见两个丫头害怕,于是舍了此时有些阴暗长明街选了长永街走着。 第三十五章 杀人夜 而通东街和北街有一条长永街,直连皇宫,富庶热闹自是不必多说,顾若见两个丫头害怕,于是舍了此时有些阴暗长明街选了长永街走着。(..) 人群散尽的夜晚格外寂静,可以清楚听见风刮过树叶的声音,初夏的风,带着些淡淡的凉意,刮进了轿子里面,言容端坐着。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眸中闪过异样的光芒,望向轿外的刹那,剑锋明亮的光芒落入眼中。 下一刻,伴随着抬轿子的轿夫还未吐出口的惊呼,上好紫檀木制成的轿子就破碎来来,顿时人群四散,一片惊呼。 看起来,今夜回相府是不那么容易了。 刀锋落入轿内的刹那,言容纵身跃起,下一刻,兵器的碰撞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声音。相府银色面具的暗卫与前来刺杀的杀手打斗了起来,言容落于一众杀手和两个暗卫之间。 相府的暗卫都是千挑万选,特殊训练出来的,武功和反应极快,所以平日里言容出门带两个在旁侧即可。这一次好像有些不一样,来的杀手个个武功不凡,招式凌厉有序,相互配合紧密,一看就不是在江湖上花钱雇来的,应当也是哪个府上养的暗卫或者死士之类。而且人数不少,差不多十来个。所以今天即使有银色面具暗卫相护,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小姐你看,街上的人怎么都在乱跑啊?”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冲出来这么多人,会不会是有什么妖怪之类的在深夜出没。吓得小丫头赶紧拉住了顾若的胳膊,顾若眉头办蹙,道了一句去看看就大步走了过去,待小丫头反应过来已经走了老远,赶紧跟上了顾若。 朝着人群散开的地方俞走俞近,兵器碰撞的声音就愈发明显,顾若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些。 这可是帝都,天子脚下,谁大晚上敢在这儿打架。 “丞相?” 接着商贩来不及熄灭的灯笼光芒,顾若看清了立在一片杀手之中的言容,居然是言容,被刺杀的居然是丞相大人。 许是因为胸中的热血作祟,顾若几乎是不做多想地就冲了过去。吓得身后两个小丫头在后面喊着,却又不敢冲过去。 “你们是何人,居然敢胆大妄为刺杀丞相大人?” 凌厉的一个腾身跃起,顾若随便在路边捡了一个棍子立在言容身前斥道,那些杀手在看到顾若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和顾忌。 “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们要他的命,现在给你一条生路赶紧离开,否则就只能给他陪葬。” 冰冷无情的话语从杀手得到口中吐出,看起来确实是杀言容的人无疑了。 言容面色一派清冷镇定,处于危险之中毫无惧怕,他只是疑惑顾若的出现。 手腕翻飞,棍子飞快落了出去,顾若一个扫身,朝着身后大声道了一句 “快护送丞相大人离开。” 现在的情形下,言容只有回到相府才有一丝生机。身后的暗卫一见顾若缠住了杀人,忙护着言容向后退去,谁知道杀人步步紧逼,他们每退一步就追一步,也不与顾若多做纠缠,留了两个人缠住顾若就去追言容。 银色面具的暗卫在长时间的打斗中愈发吃力,言容身法不弱,游走于众多杀手之间,游刃有余地很,可是自保是可以,长久的持续下去定然不利。 帝都的长永街上一片杀气危机,却丝毫没有打扰到百花楼的生意兴隆。 百花楼的老鸨忙活坏了,今儿个前些日子来百花楼的姑娘又来了,还是上官公子带来的,叫了最好的姑娘伺候都不满意,选了百花楼最好的雅间,和二十来个姑娘一起喝酒呢。 上官卿看着面前左拥右抱,喝的不亦乐乎的女子咽了咽唾沫,确定白芷是个女的? 他就算是个男人,也不见玩的这么荒唐的。 “唉,世风日下,人心败坏啊,连女子现在都敢这个样子了,我上官卿这样看起来倒是一个风度翩翩,品行俱佳的好男子了。” 自顾自叹息着,白芷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打趣到 “说得什么歪理,男人逛花楼就是风度翩翩,女人喝酒取乐就是世风日下,告诉你上官卿你这是性别歧视,要是搁在网络时代,准能被唾沫星子吐死。” 白芷骂着,上官卿却是没怎么听懂,不过听出了个大概,旁边的姑娘一见白芷如此神武,连上官公子都敢骂更是对她欢喜不已,一个劲儿给她灌酒。上官卿不忍地摇了摇头,拿着他那把折扇朝窗户走过去。 得,还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眼色落在窗外的时候,吓得他的脸突得煞白,以极快的速度关上窗子。 白芷好奇地看过去笑道 “怎么了,上官卿,见着鬼了?” 上官卿一副惊恐未消的模样看向白芷,努力牵了牵唇角笑道 “我没见着鬼,不过白芷你就要快见到鬼了,你们丞相大人来百花楼抓你了,这次你是离死不远了。” 可是他也离死不远了吧毕竟是他带白芷来的,没想到丞相大人真的那么喜欢白芷,还亲自来百花楼找她。 白芷被上官卿的话惊着了,推开旁边的女子站了起来朝窗子走过去看着上官卿道 “胡说八道什么,他最近忙得吃饭都恨不得倒进去的,怎么会亲自来揪我。” 边说着边推开上官卿朝窗外望去,吓得她腿一软赶紧关了起来。是言容,真的是言容,不是吧,他真的亲自来抓她。 可是不对啊,她怎么看见言容是在跑着的,旁边还跟了一群人,好像还有个女的,这样的组合,太奇怪。 “怎么样,信了吧,这次我们就看看是谁先死啊。” 上官卿摇着手上的扇子,幸灾乐祸地看着白芷,白芷推开窗子,之间下面一群人围住了言容,他们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剑,跟在言容旁边的是顾若,虽然只有两面之缘却让她印象深刻的顾若。 “你傻啊,言容哪里是逮我,他是在被人追杀。” 白芷一个爆栗狠狠瞧在上官卿头上,上官卿收了折扇,仔仔细细地瞧过去。 呀,真的,言容真的是在被人追杀呢。 “现在怎么办,要救丞相大人吗?” 十来个杀人一个个手法凌厉迅速,快捷灵巧,完完全全把言容围在了一个死圈之中,牵着着暗卫和顾若,让他们无暇顾及到言容。 “救吧。” 白芷思索了片刻,颇为牵强地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言容那么歹毒,要是今天晚上死了她以后也就不用天天活在他的魔爪之下了,可是谁叫她白芷天性仁善,看不得别人死在她眼前。 “怎……” “去找些什么花椒粉胡椒粉最好是洒点盐,再抗一袋豆子。” 上官卿一句怎么救还没脱出口就听得白芷行云流水般说到,一屋子的女子忙出去找白芷要的东西。 彼时处在中间的言容已经越来越见颓势,六个杀手分别困住顾若和华敏,四个对付言容,游刃有余,言容平日里计谋过人,一身的功夫也不差,不过到底是一对四,吃亏了许多。 刀锋朝着胸口刺过来,刚刚躲过后背又感到一阵凉意,翻身跃起旁侧的杀手又袭了过来,片刻都没有修正的时刻。 顾若到底是女儿家,那些杀手又无杀她之心,只是一味牵着着,见顾若有些败了,便撤了一个去杀言容。这样一来言容本就不利的形势更加危险,若错一招便可能是性命之忧。 “等一下!” 莫名其妙一声大吼声传来,连杀手都止了手中的动作朝出声的女子看去,只见白芷手中包了一大包东西,上官卿还扛了一个麻袋,不知道做什么。 见众人停了下来白芷悠悠地走到众人之间,拍了拍言容的肩膀笑道 “你们要杀他对不对?” 杀手疑惑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女人,带头的蹙了眉头冷道 “他今天必死无疑,你若是插手,不介意送你一程。” 连语气里都透着杀意,白芷听完却哈哈笑了起来。 “我又没说是拦着你们,来来来靠近些,我教你们如何稳准狠地杀了他。” 两个银色面具暗卫听了白芷的话站不住了,就要上前去拿住白芷,被杀手挡住了,言容安然地立着,看着白芷嬉笑狡猾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从白芷出现的那一刻他竟然觉得危机解除了。 杀手们有些迟疑,不过却靠的近了些,不过到底也没多近,白芷勾唇,嫣红的唇畔在夜里盛开出娇美的花 “我告诉你们,杀言容最好的法子就是……” 话说了一半故意拖长了声音,杀手起了好奇围过来了些,说时迟那时快,白芷手掌一摊,一大包的胡椒辣椒粉和着盐洒入那些杀手的眼中。然后回头退了言容一把大声吼了一句 “快跑!” 言容身旁的暗卫反应过来,护着言容就跑,不过那些杀手反应也快几个靠的近的被迷了眼睛,远的赶紧没洒上的赶紧追了过来,白芷又吼了一句上官卿 第三十六章 受伤 言容身旁的暗卫反应过来,护着言容就跑,不过那些杀手反应也快几个靠的近的被迷了眼睛,远的赶紧没洒上的赶紧追了过来,白芷又吼了一句上官卿 只见上官卿散开麻袋密密麻麻的豆子全部滚了出来,落满了一地,言容停住了脚,回头看着还在后面撒辣椒粉的女子,下一刻白芷已经跑了过来。立刻听得身后杀手落地的声音,身后的杀手倒了一片。 饶是再好的轻功,怎么敌得上圆滚滚的豆子呢,这叫双重连环计,白芷都不由地为自己的聪颖点赞了。 顾若闻声回头的刹那看见一个倒在豆子见的杀手掉了面巾,面色突地变了,但是脚下的步子已经迈开了去,只得向前跑着。 “看什么看,还不快跑,不想活了你。” 白芷一手拉起站在那儿就开始跑,脸上颇为气恼,自己花上了这么大的力气冒着生命危险救他,平时不是挺机灵挺歹毒的吗,怎么这会儿愣住了。不过逃命要紧,连骂言容的话都憋在了嘴巴里。 手心的温度透过手掌传递至心脏,言容侧首看见黑夜里白芷明亮的眼眸,奔跑中风吹起她的头发,纷飞在脸颊上。 二十八年的光景,无论是困顿无助或是风光得意的年月,似乎已经不曾有人给予过他这样的温暖了。 白芷,在这个最危急的时刻居然是白芷救了他的性命,带着他在黑夜里奔跑。 或许他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把她带下了山留在相府,这个女人,真的会让他的一切发生改变。 遍地豆子一颗颗俞滚俞远滚,跌倒在地上的杀手缓过劲儿站了起来,这下子上官卿扇子都直接扔了,撒开腿飞快跑了起来。 “喂,白芷你不是吧,我刚刚才帮了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等等我啊!” 话是这样说,可是逃命的时刻上官卿还是跑得贼快的,丝毫不比白芷的速度差,白芷哪里还顾得上他,自己手里就拖了一个大包袱呢。拉着言容一个劲儿地跑着,头也不会道 “怎么会不管你呢,上官卿,告诉你一个活下去的秘密。” “什么啊。” “跑得够快就行了。” 脚下一个趔趄,上官卿差点没跌倒,这算是什么秘密,可是身后的杀手已经快要追上来了,他连骂白芷都顾不得了。 “快来人啊,救命啊,丞相大人被人追杀啊,要是救了丞相大人赏银千两!” “千两雪花银啊,先到先得,晚了丞相大人就被别人救走了啊。” “抓紧了,大好的挣钱机会各位抓紧了啊。” 白芷朝着街道两边大声吼着,她就不相信这世界上没有要钱不要命的人,等到人一聚多就可以脱身了,反正不是她给钱。 上官卿一听脑子里面如醍醐灌顶,哟,真是个不错的法子,片刻之后马上跟着吼起来 “尚书左仆射的公子上官卿也遇袭了,快来救命啊,救了本公子赏银一千两啊。一千两雪花银啊,谁就了本公子本公子就赏给他。” 这上官卿脑子转的倒是快,下子白芷没憋住笑得凶了,紧急一刹差点栽倒过去,幸好言容反应快,一把捞住了她,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白芷身上的时候突地转的深沉幽暗。 白芷一袭月白色的衣裙上面,胸口处已经浸润了红色格外显眼。那不是雪又是什么,她的伤口裂开了,想必是刚刚跑得太急的原因,这么久却没坑一声。言容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口就听的四面八方传来的嘈杂声。 “我张叁来护驾了,谁敢伤害丞相大人!” “我李斌在此,杀手在哪。” “护驾了,丞相大人我来了。” “不准伤害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等等我啊,我来了!” “……” 突地一瞬间,长永街街各处窜出不少贩夫走卒书生武夫青年老者应有尽有,就像是突然窜出来的,以令人瞠目的速度朝杀手涌了过去。 呃,没错,天下要钱不要命的多了。 黑压压的人潮杀手愣了,这么多人,什么棍子斧子砍刀都有,饶是他们武艺高强冲出去也困难啊,而且言容早已经被安安全全地隔绝在百米开外,今天已经没了杀言容的可能了。 “撤!” 杀手头子望着言容不甘地道了一句,立刻后面十多个杀手纵身一跃至房顶上,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夜色里。 平头百姓一千两怎么不想要,可是杀手突然窜起来还以为要做什么呢,吓了他们一跳,赶紧向后跑去,人群拥挤引起一阵喧嚣。 言容却是没有管那些,看着白芷的伤口眉头都蹙了起来。 “伤口裂开了怎么不说。” 因为刚刚差点摔倒言容拉了白芷一把,所以白芷现在几乎是被言容环抱在怀中,那姿势再配合着言容的话,显得诡异地很。 头顶上冰冷的还带有着些许斥责的语气落下,白芷朝着自己的伤口看了一眼,咦,真的裂开了。 “逃命逃的太急了,没顾上,丞相大人医药费可得你全掏,我可是为了救你。” 难怪觉得刚刚胸口有些疼呢,不过好歹是躲过了杀手,性命保住了。 言容本是有些气的,虽然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可是听到白芷的话居然有些想笑,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在她那儿都变得不一样了。 危急解除了,上官卿恍了恍手打算摇扇子,可是手中空无一物只得尴尬笑笑走了过来。 “看看,我说的没错吧,每次和你在一起要么被杀要么被打,这短短的一个多月比我二十来年都过得胆战心惊,白芷,你的日子真不一样。” 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刚刚跑慢了一步会不会就死在了那些凶狠的杀手刀下,不过像他这么英俊潇洒的不长命百岁都对不起这副容貌,如此想着自己居然笑了起来。可是走了过去才看见白芷被言容搂在怀里,那暧昧的姿势,让他都相信丞相大人钟情白芷这件不可能的事了。 顾若亦是看见了,看着白芷的眼神又差了几分,对言容拱手行了一礼道 “既然丞相大人现下无事顾若便先行一步,若是回府太晚只怕家父责罚。” 言容点了点头,手掌落在白芷的胳膊上面 “今夜多谢顾若小姐搭救之恩,他日本相一地亲至府上感谢,只是今夜白芷伤口复发本相不能亲自送顾若姑娘了。沐风秦明,将顾若小姐安全送回顾国公府,不能有一丝差错。” 沐风秦明是言容身边两个银色面具的暗卫,现在事情闹大,那些杀手应当不会再来,所以他的身边是安全的。 沐风秦明拱手正要回答是的时候上官卿突然冲了过来大声惊慌道 “白芷你伤口又复发了,呀,真的流了这么多血啊,早知道刚刚就应该本公子一个冲出来对付他们的,你伤没好干什么逞强,你看看现在也不怕小命儿丢了。” 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两个暗卫领命走了下去跟着顾若,顾若见白芷真的受伤也没做刁难就干脆地走了。只是眉宇之间有些愁意,似乎在思度着什么事儿。 许是真的疼了,白芷脸颊有些苍白,瞄了一眼上官卿笑到 “刚刚那么危险怎么可以让上官公子出手呢,不过现在我一个小忙让上官公子帮衬一下,不知上官公子可否愿意?” 狡黠的笑意在眼角的最深处,言容料想白芷定是又揣了什么心思,可是上官卿没看出来,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难为你还担心我的死活,你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定然办到。” 白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侧了头往回看 “诺,大家伙帮了忙,麻烦上官公子帮忙答谢一下吧。” 一大群黑压压的人群齐齐望了过来,上官卿笑意僵住了,刚刚才脱离了生死困境马上就要破财了。勉强上扬这唇角,却有几分哭意 “好,好啊。” 两千两银子,都可以去几次百花楼了,他可真是破了财了。 言容仍是搀着白芷,唇角上扬了几分,眸中有些高兴的光芒。 “那就多谢上官公子了,本相先带白芷回去疗伤了。” 上官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笑着道 “哈哈,无碍,无碍。” “啊!” 话音一落,白芷还在偷笑骗了上官卿两千两银子时,自己却突地脚离开了地面,整个身子腾空了,言容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言容抱她,言容居然在抱她!大哥,你演戏倒是挺敬业的啊。 “不用了吧,我能走的。” 仰头就可以清晰看见言容的面容,在淡淡的月辉下面,似乎他绝美的脸上也染了浅浅的光辉,唇畔嫣红好看地不像话。 白芷心脏突地跳的剧烈了些,看起来确实伤得重了,心跳都不自然了。 “本相怕等你自己走回府杀手又回来了。” 就知道,言容怎么会那么好心,得了,心跳又恢复正常,伤好了。 “唉唉唉,不要抢,人人有份,不要挤了啊,都有都有……” 言容前脚刚一走,上官卿被挤在一大群当中,兜里的全部银子都掏了出来,可是那些人一拥而上,几乎是哄抢的。 月华下,抱着女子的男子身影俞行俞远,现在几乎是已经看不见了。收回飘远的目光,上官卿摊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笑了笑,得,人也走了,钱也没了。 “本公子还是回家睡觉吧!” 第三十七章 败露 月华下,抱着女子的男子身影俞行俞远,现在几乎是已经看不见了。收回飘远的目光,上官卿摊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笑了笑,得,人也走了,钱也没了。 “本公子还是回家睡觉吧!” 寂静的长永街上,平稳的脚步声响在夜里,如果此刻是白天早就炸开了锅。 大魏有钱有权,长得俊美不凡,智谋才华无双,让整个帝都趋之若鹜的丞相大人现在居然怀里抱着一个女子。恐怕要是被大魏的女子看见了,泪水都能淌出一条护城河来。 可惜彼时怀里的女子似乎不怎么高兴,脸都皱在一团,眼睛里面神色复杂。 她居然被一个男人抱着走,她可是名动大魏的土匪白芷唉,这样也太丢人了吧。要是被她那一群小喽啰知道还不得笑话死她,从此以后她这个山大王的威严怎么放啊。 “很疼吗?” 言容发现了白芷的异样,难得的,垂首关切地问了一句。看着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言容不得不怀疑是因为她的伤口疼。 白芷扬起头正对上言容的眼眸,月华的映照下他的眸子里面似乎镀了金子,亮的不要不要的,白芷觉得自己心跳又快要不正常了。 妖孽啊妖孽。 “丞相大人,我被你抱回去是不是不太好啊,您放我下来自己走,保证不会托你后腿。” 实际上言容担心白芷伤口再次裂开,这一路也走的极慢,要是按平常的速度这会儿已经到了相府。 “为什么?” 目光虽是落在白芷身上,可是言容脚下的步子走得也是稳稳当当的。白芷哈哈笑了笑,错过落在言容脸上的目光望着天空道 “你不觉得我一个山大王受了点伤就让别人抱这样很丢人吗?” 言容嘴角抽了抽,忍住了笑意,没想到这个女人也会这么好面子。 “放心,我不会告诉旁人。” 他一个丞相,又不是闲的,天天出去说这些。 白芷眼睛亮了,一手抓了言容的袖子确认般道 “真的。” 言容笑了,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夜风吹起他的衣袂发丝,和着唇角的绽开的盛世风华。 丫的,言容你这是勾引啊勾引你知不知道。不行,我堂堂白芷一个穿越而来的山大王绝对不会因美色所惑的。 极力隐忍住自己又不规则的心跳,白芷在心里千百次地告诫之后不得不用笑声掩饰尴尬。 “哈哈,言容有时候你也挺不错的。” “不叫丞相大人了?” “好吧,我错了,是丞相大人您有时候挺不错。” “哈哈哈。” 这下子言容彻底笑开了,完了,心脏完了。 白芷蒙眼欲哭,你这么毒就丑一点好不好,这样子我对你下狠手都下不去啊。 …… …… “小姐您回来了,怎么今儿个回来的如此晚。” “有事耽搁了一下,父亲睡下了吗。” 管家忙招呼顾若进门忙关切地问着,顾若是顾颐最喜欢的孙女,在顾府没有一个男丁有她受宠。而且顾颐小姐极为出挑本事,做事细致有分寸,虽然才十八岁,确实是很多男子及不上的。平日里对于顾若小姐,顾颐也都是宽容得很,对她做事不过多问,他们下人也不好开口。 往常顾若小姐回府时辰早都会去顾礼大人那儿问安,可是今日已经晚了,顾若小姐也要去吗。 “这个时辰,当是睡下了,小姐有事吗?” 顾若朝着顾礼的院子走去,管家便在后面跟着候命,顾若步子有些匆忙,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异样。对管家摆了摆手道 “无碍,我去看看父亲可否歇下,问一句安就是了,管家你先去歇着吧,不必跟着我了。” “是。” 管家躬身行了一礼止了步,看着匆匆向前走着的顾若,叹息似的道了一句。 “顾若小姐真是孝顺,难怪国公如此喜欢顾若小姐。” 虽是夜里,顾府也有巡逻守夜的,见着顾若都是恭恭敬敬行礼,至顾礼的云竹院时,有细微的声音传来,如果顾若不是在沙场待过也是听不出来的,眼中的神情幽邃了几分,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咚咚咚,咚咚咚。” “父亲,你睡下了吗?” 顾若叫了一次门没人应,复又再叫了一次。 “我已经睡下了,若儿可是有事,不如明天再说吧。” 沉稳清明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迎着月光看过去顾若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又道 “是很紧急的事情,烦请父亲开一下门,若儿等不到明日再说了。” 若是等到明日不知道又是一番怎样的光景,里面沉寂了片刻之后又传来顾礼的声音。 “那若儿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就来开门。” 不多时屋子里重新燃起烛火,光亮透过门窗映照了出来,顾若脸上眼里的怒意和忧虑愈发看得分明。待到顾礼打开门的时候,顾若还来不及说话就大步走了进去,顾礼掩上门正待开口就听得顾若开口道 “父亲你好糊涂!” 顾礼愣了一刹,眼眸深处有一丝难以捕捉的光芒,仔细看去时已经是一脸的困惑。 “若儿,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也敢说父亲糊涂。” 虽说顾若受宠,到底也是孝顺的,这般无礼从前都是没有的。顾若上前了两步,锋利的目光直视着顾礼,眼里已经分不清是忧是怒。 “父亲你还想瞒着我吗,出了这样大的事你以为瞒得过谁吗,瞒得过祖父还是瞒得过丞相大人?” 这下子顾礼的脸色突地煞白了,定定地看着顾若,还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会的,他安排的那样机密,怎么可能被顾若知道呢,可若是顾若都知道了,那岂不是真的像她说得那样谁也瞒不住。 不知是不是气的极了,顾若居然笑了。 “父亲,你到底知不知道顾府现在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处境,祖父又是什么样的位置,现在顾府每走一步都是战战兢兢的,刺杀丞相大人这种事你怎么会想得出来的。” 杀手面巾落地的瞬间她看见了他眼角处的标志,很小却很特别,那是顾家暗卫的标志。祖父不可能糊涂到刚刚被言容算计了一道就去派人刺杀他,若是成了倒也值得,只是不成的话将会牵连上整个顾府。 可是人的的确确是顾府的,那只有可能是她父亲派出去的人。依照祖父的聪明,最迟明早就会知道这件事,祖父平日里已经是不怎么喜欢父亲的了,若是此时在顾府危亡的时候他再铸下大错,恐怕以后在顾府只会更难过。 顾礼的眼中一片空白,失了力气跌坐在椅子上。白日里他只听说言容使了手段将顾府打压狠了,顾颐在朝堂之上都没有半分还手之力,还被帝王削级重罚。他一时冲动没有想明白就找了顾府最好的暗卫刺杀言容,本想着等到言容一死朝堂必定大乱,到时候父亲趁机夺回权势就是了,完完全全没有料想失败的后果。 可惜现在失败了,被顾颐知道一定饶不了他。 “若儿,父亲糊涂了,是父亲糊涂了啊。” 难怪他父亲不器重他了,原来他真的如此无用,只会败事而已。 顾若一见自己父亲这般模样心突地难受起来,她尊重敬爱她的父亲,虽然在她祖父眼里她父亲一无是处,可是她知道她父亲只是不善于权谋算计而已,她父亲那样的人,应当是闲散自由地活着的,只可惜他生在了顾府,生在了权谋的中心。 走过去蹲下身子,郑重地望着自己的顾礼嘱咐到 “父亲,记着,从现在起,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清楚了,明天祖父问起,一定要照我我说的做。我会揽下所有的罪责……” “不行,是父亲做错了事怎么能让你承担。” 顾礼着急地看着自己女儿,虽然顾若受宠,可是惹出这么大的乱子顾颐夜未必就饶得过她。顾若抓着顾礼的手掌,脸上一派的镇定 “父亲,相信我,就照我说的做,我自有办法向祖父交代,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跟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知道吗?” 顾若娘亲走得早,最亲的也这个父亲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护住他。 顾礼的眼角早已湿润,看着自家女儿惭愧不已, “若儿,父亲,父亲怎么可以让你承担呢,不可以的。” 一时间所有的情感都涌了上来,若不是他不争气,他的若儿也不用这么辛苦,她也可以过上平常官宦人家小姐的生活,偏偏在这个世家大族里面,她扛起了他长子一房的所有荣耀,在本该烂漫无忧的年纪。 顾若也湿了眼眶,抬首看着满脸慈爱的父亲,虽然母亲走得早,可是父亲给她的疼爱却不少,她是他的女儿,现在长大了,应当守护他的。 “父亲对女儿有生养之恩,大恩情于天,所以父亲有事女儿怎么可以置身事外呢。况且我已经想好脱身之策,父亲就相信女儿,打小女儿不是没让父亲失望过吗?” 眼泪终是没忍住从眼角滑落了下来,顾礼闭上眼睛,半晌终是点了点头,府外打更声想起,已经一更天了,今夜一过,明早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三十八章 顶罪 眼泪终是没忍住从眼角滑落了下来,顾礼闭上眼睛,半晌终是点了点头,府外打更声想起,已经一更天了,今夜一过,明早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言容又称病了,据说是因为昨夜回府是被刺受了伤。白芷听闻抽了抽嘴角,受伤的是她好吗,言容可是一根头发丝都没伤着,完好无损地坐在那儿呢。 看着满桌子的菜馋的咽了咽口水,伸手刚要夹就给言容打掉了。 “伤还没好,油腻的先不能吃。” 那你还摆在这儿给我看? “就一点点,没事,我自己身子自己知道。” 白芷不死心地笑着道,言容慢条斯理吃着他刚刚说得太油腻的鸡腿,白芷恨不能一筷子给他打下来。 “不行。” 言容眼皮都没抬,拒绝的极为干脆,白芷气得鼓了腮帮子,早知道昨天夜里就不救他了,今天一顿肉都吃不上,这是对待恩人该有的态度吗,言容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还有,最近一个月都不准踏出湘芜院,你们三个记得上官公子也不准进来,无论是探望一概拒绝。” 言容放下筷子,侧首望了三个小丫头一眼。最近帝都有些不太平,连刺杀他的人都有了,不得不防备些。而且白芷跟上官卿能去的是些什么地方,无非是一些青楼酒肆的地方,龙蛇混杂的很,难保那一天不会死在外面,那他的心思都白费了。 白芷不高兴了,又是一个月不准出去,这次更惨连外人都不能进来,那她岂不是要活活憋死啊。 “言容你不是忘记了吧,昨天是我救了你的命啊。” 这恩将仇报的速度也太快了些,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毒相。 “所以啊,我现在投桃报李也救你一命,只要你安安分分待着,性命绝对无忧。” 言容幽邃的眼眸里透着狡黠的光芒,手中却是依然优雅地拿着筷子夹着菜,白芷手中的筷子脱了手落了下去,看着言容的目光都是膜拜。 这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死不要脸的模样可是学得太快了些,想当年她和她土匪爹都学了十来年,不过来相府两个月的世间言容就学了个炉火纯青。要是她再这样教下去,言容这个后浪迟早气死她这个前浪。 言容闻声抬眸看着白芷 “手里的筷子都拿不稳了,这段时间就别出湘芜院了。” 平静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的担忧,言容明明一眼就看出她不是因为病的落的筷子,偏偏来气她。 白芷决定了,这段时间都不出门了,一定要好好闭关修炼刻苦修行,她就不信了她白芷气人的本事能输给言容。 “多谢丞相大人挂心了,白芷定当安安分分地待在湘芜院哪儿都不去。” 带我重出湘芜院之时,就是言容你的死期! 言容颔首尝了一口参汤,垂首的瞬间,唇角的弧度在破散开的汤碗里开出绝美的花。 日头一寸寸自东方升起来,花瓣儿上的露珠滚落了下来,而后化为真真薄雾,升腾起来。 言容用了早膳离开湘芜院便进了书房,管家跟了进去掩上门。 每次相爷不去早朝留府都是有事的,甚至比去早朝还要忙,他都已经习惯了。 “相爷,早朝已经撤了,好像顾国公离开宣政殿的时候脸色并不怎么好。” 虽然没有上早朝,可是皇宫里的一举一动都是清清楚楚的。聪明如言容怎么会想不到昨夜的杀手和顾府有关,只是他明白顾颐不会蠢到那个地步,若是别人陷害顾府又不像,而且当时顾若又出现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 现在他还没有捋明白其中的关系,所以称了病在家,若是真是顾府的人做的,恐怕最后沉不住气的人当是顾颐。 “顾颐那边先静观其变,不打紧,对外一致宣称本相病重不见客就是了。” 他该做的已经做完了,留下来的烂摊子就交给顾颐自己收拾吧。 管家垂首道了一句是,复又问道 “相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铺开桌子上上好的宣纸,管家走过去往砚台里倒了些水开始研磨。 “最近不要让上官卿进府,也不要让白芷见到他。” 虽然在白芷那儿交代了一遍,言容仍是不放心的。 磨墨的手顿了顿,管家脸上浮现了高兴的笑意,看起来相爷真是对白芷姑娘上心了,否则也不会因为上官公子频频来见白芷姑娘吃味。 “是,奴才明白了。” 管家恭恭敬敬道了一句,语气里有些欣喜暧昧,他们丞相大人真的开始喜欢一个姑娘了,虽然不是什么贵胄千金,不过有了总是好的。 言容觉得管家的语气有些不对也没做他想,压了宣纸,正准备去拿笔的刹那管家突然停下道 “对了相爷,暗卫查的消息出来了,白芷确确实实大小是在百丈山长大,她非白罗亲生女儿,是在山下捡来的,捡回去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而她的亲生父母应当是都死于了当年。” 虽然不知道丞相大人为什么对一个土匪的来历如此上心,可是既然是丞相大人吩咐的,就当尽心尽力地办到。 言容刚刚拿起纸的手顿住了,眼睛里面满是疑惑,白芷都是身份没有假,这就更奇怪了,那她怎么会懂得那么多的诗书才学,无论是心机或是才华都是出挑的。 “白罗可曾给她请了什么先生之类。” 如果白罗因为白芷是女儿,心疼她所以请了人教她也就说得过去了。 管家认认真真想了想暗卫报的情况然后郑重摇了摇头 “没有的,百丈山都是做些拦道打劫的行道,没有人会愿意上山去给土匪讲课,也没听说过白罗曾经在山下抢过人之类,所以应该没有先生教过白芷。” 没有人教过她,白芷一个人就懂得这么多,无论如何言容都是不信的。要不就是白芷本事太大,把自己藏得太好,要不就是发生了什么他都查不出的事,可是究竟是怎样的事连他言容都查不出来呢。 不止言容一个人收到这个消息是意外的,北宁樾听到暗卫的消息后也是不信的,白芷那样的才学,若非学个十年八年,不可能有成。 这个白芷,必定不妥。 不过有一件事北宁樾是确定了的,白芷手上的土匪确乎落在了言容手中,也就是说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已经很清楚了。 如果只是单纯的利用和胁迫关系,那么事情就简单多了。 顾礼在房中来回跺着步子,完全无法安定下来,马上顾颐就要回来了,丞相大人被刺消息今天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帝都,顾颐只要在府中一查就会知道昨天夜里府中的暗卫被调动了。 他会查到他的,他该怎么办,改听顾若的话置身事外吗。 “老爷,国公已经回府了。” 门口的侍从回了顾礼一句,顾礼的眉头皱得愈发厉害,连走都不走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要干什么。 他没有回侍从的话,也不知道自己立了多久,顾颐房中的侍从过来通知顾颐要召见府上所有的老爷公子小姐的时候顾礼才如梦初醒,手心紧紧攥着袖口朝顾颐的房中走去。 顾氏一族,顾颐的儿子侄子一辈,统共有四个住在府上,顾礼是顾颐的长子嫡孙,其余三个都是侄子。顾若也是长孙,孙子一辈加上顾若大大小小有八个人,最小的是顾若三堂叔的儿子,现下不过三岁多,被他父亲顾明抱在怀里,软软糯糯的一小个,若是换了平常顾若定要上去逗弄逗弄的。可是今日不同,顾颐的脸色早已难看至极,平日里他就是顾家的掌权着,所有人都要看他脸色行事。今日这种召集了所有人前来,还是只有什么祭祀才有的。大多数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以为是顾府如果受创,顾颐心中抑郁不满所以要发火呢,个个摒声凝气,不敢多言。 顾若朝顾礼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按照昨天晚上说好的做。 顾颐的院中的太清阁是专用于处理事物的,太清阁的外间足有四尺宽六尺高六尺长,轻轻松松就可以容纳得下顾府所有的儿孙媳妇。 顾颐坐在整间屋子大门正对的椅子之上,含怒的的眼眸扫了一眼众人,突地一拍旁边的桌子,发出骇人的声响,所有人一下子跪了下去。 顾明手上的孩子吓得哭了,顾颐脸色一沉,下人赶紧将他抱了出去。 “到底是谁昨日派出暗卫刺杀丞相的?” 能调动顾府暗卫的,定是他们其中的人,都怪平日里对他们约束太小,都有胆子背着他调动暗卫了。 四下一片哗然,面面相觑,无不惊讶,刺杀言容的人居然是顾府中派出去的。 顾礼垂着头,手心里全是汗。顾若跪在叔辈后面,脸色努力装出一派沉静。 “怎么,做了不敢认吗,我顾府的人连这点儿担当都没有吗?” 含着威怒的眼眸又落了下来,霎那间下面立刻安静了下来,没人再敢多说一句话。 顾礼紧张地额头都浸出了汗渍,后背更是湿了一片,还不待他站起来就看见顾若立了起来望着顾颐道 “祖父,是我派人刺杀的丞相大人。” 第三十九章 衰落 顾礼紧张地额头都浸出了汗渍,后背更是湿了一片,还不待他站起来就看见顾若立了起来望着顾颐道 “祖父,是我派人刺杀的丞相大人。” 眼中一派的坚定,顾颐脸上掠过错愕,目光紧紧落在顾若身上,不可置信道 “你?” 不可能的,顾若向来是一个稳重的孩子,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蠢事。 顾礼看着顾若,目光中又是担忧又是慌张,恰巧此刻和顾颐威严的目光对上了,匆忙之下低下头去掩饰。然而顾颐的目光已经紧紧落在他身上了。 “你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若儿,这件事关乎顾府的生死存亡,我不希望你包庇谁。” 这些话是看着顾礼说着的,顾礼吓得头也不敢抬,整个身体都有些哆嗦。 顾若拜了一拜,跪直了身子,目光定定望着顾颐平静道 “祖父,这件事确是若儿所为,但是若儿做这件事是有深意的,若儿希望可以禀明祖父。” 微微扫了一眼身后的人,顾颐知道这是要私下告诉他,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信顾若会做出这件事,思量了半晌,道了一句。 “你们暂且退下。” 所有人如释重负般赶紧走了出去,顾府出了这么大的事,谁知道顾颐会发多大的脾气,生怕迁怒自己。顾礼看了自己的女儿好几眼,终于最后走了出去,下人掩上门。顾颐的脸上怒意未褪,打量着顾若。 “说吧,你刺杀言容是为了什么。” 刺杀丞相这件事无论是否成功,只要他朝一经查出必是灭门之祸,顾若不是那么一个不顾全大局的人。 “祖父,昨天夜里丞相大人被刺杀之时若儿也在,还曾全力护着丞相大人。现在顾府处在风口浪尖,所有的一切又都是丞相大人所为。但是说到底也是皇上不容顾府,才会借丞相大人的手一再打压。顾府现在在朝中的势力大不如前,如果和君王敌对恢复往日荣光怕是困难,甚至连保全都是不易的。可如果顾府买了丞相大人一个天大的恩情呢,他日动手之时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惦念,只要顾府可以保全,他日朝堂风光定然恢复。” 晓陈厉害,动之以情,顾若可以说是句句在理,可是顾颐的脸色仍然不好看。 “你以为言容就查不出杀手是顾府派出去的吗?” 依照言容的聪明,知道一切不过早晚而已。现在顾府已经在风口浪尖之上,这样的把柄再落在言容手中定然是万劫不复的。 顾若脸色镇定从容,明亮的眼眸里是胸有成竹的目光。 “祖父说的是,可是依照丞相大人的聪明定然也能想到杀手不可能是祖父派出去的,而我又救过丞相大人,即使他日事情败露,也只可能抓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丞相大人即使再狠毒,明面上也不可能对相助之人赶尽杀绝。但若是丞相大人惦念恩情,顾府尚可有一丝喘息之机。” 虽然这样的可能并不大,可是如今事情已经出了,谁也无法挽回,只求可以保住她的父亲。 顾颐没有说话,眼睛盯着顾若,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想什么。其实他怎会看不出那件事是顾礼做出来的,顾若是他最器重的孙女,顾氏一族现在已经逐步走向没落,尽管他自己也不想承认,可是却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顾府确确实实再也回不到当年得到荣光了,顾府最好的结局就是安然无恙地幸存下去,不会被帝王赶尽杀绝。 当打压富豪一事之后,他就不可能再保全得了顾府了,顾若说得没错,现下顾府想要立足,除非有所仪仗。言容或是云复,是言容动手打压的顾府,按照顾氏一族的尊严来说他是不想投靠言容的,可是言容的本事又是那般不得了,深受帝王器重。只有言容才可以在如今的情况下保全顾府,可是他顾颐会那么做吗。 “你先下去吧,我累了。” 半生辛劳支撑打拼下来的顾国公府就这样了,他已经是耳顺之年的人了,即使再精明能干又能做些什么呢,或许他真的该好好想想顾氏一族到底该如何,他最后又能做些什么。 鬓角早已经满是白发,甚至连胡子都花了不少,精明的眸子里是无尽的疲累,顾若看着这个斗了一世,曾经风光无比的男人,她的祖父,不由地有些心里酸楚。 抛却所有的身份,他只是她的祖父而已,一个疼爱她的祖父,而如今明明该是儿孙承欢膝下的年纪,还要扛起一族的兴亡,他能不累吗。 重重叩了一首,额头磕在大理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祖父,顾氏一族子孙兴旺,所有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若儿但求祖父切勿过分忧虑,万事还有若儿。” 虽是一介女子,她自信也可以帮助祖父拯救顾氏一族。顾颐望着自己得意懂事的孙女,欣慰地笑了 “祖父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天儿变了,你自己多当心些。” 顾若抬首看了看顾颐苍老的面容,慈祥的笑意,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半晌又咽了回去,再叩了一首道了一句 “是。” 身子被太阳的光芒拉的硕长,顾若在顾颐的注视下走出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在离开门口的那一刻泪水突得淹没了眼眶,顿了顿脚步,半晌复又抬脚向前走。 六月的天,日头已经开始毒了起来,树荫里的蝉不听叫着,院子里往年现如今开的最艳的海棠花树,今年一株花也没有开,反而枝头树叶凋零,显得有些破败憔悴。 顾若立在那棵海棠花树下很久很久,末了道了一句 “寻个最好的花匠将这棵树打理打理。” 活了那么多年的树,怎么会说死了就死了呢。 言容病了,丞相府一下子热闹起来,不过三天的光景,凤阳公主来了三趟,圣女来了两趟。其他官员侯爵自是不用多说,几乎是日日客来客往,门庭若市。言容称病一个也没见,天天待在湘芜院躲清净,除了北倾颜硬闯进来过几次就没人进来过。 白芷还记得北倾颜那天进来的时候的模样,还没进门的时候不知道多高兴,一进了门立刻变了脸色。 彼时白芷正一副大爷模样似的半靠在床边,嘴里吃着丫头们剥好的葡萄,而言容着乐一袭堇色的袍子,坐在那儿为白芷抚琴。 她的容哥哥都已经病重了,白芷居然让他抚琴,这个女人心肠究竟是什么做的。 可是天知道白芷有多么无辜,言容有伤,有个屁的伤,他只是和她玩儿五子棋被白芷棋高一招不得不答应抚琴的。 可是北倾颜哪里知道,当时气得脸都绿了,当场二话没说就打算上去招呼白芷,白芷反应极快,一个侧身便躲过北倾颜呼过来的一巴掌,扯了刚刚有点愈合的伤口低呼了一声。言容手下的琴声止住了,站起来就走了过来问白芷 “又扯到伤口了,快宣大夫来看看。” 从搀着白芷到问候再到蹙眉担忧宣大夫,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呆了北倾颜。她的容哥哥已经彻彻底底被白芷迷惑了吗? “容哥哥,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土匪罢了,怎配你在意她的死活。” 北倾颜不甘心地扯着言容的衣服道,言容的脸色阴沉,不怎么好看,冷冷道了一句 “白芷现在已经不是土匪,她现在是相府的人,她的死活本相一定会过问。” 白芷惊了,抬起头定定看着言容,心里千回百转。 言容说这句话绝对不可能是袒护她,一定是在演戏给北倾颜,好让北倾颜恨死她,然后等到有一天用不着她的时候再借北倾颜的手弄死她。 北倾颜的手松了,眼中的泪水就要滚出来,她的容哥哥说白芷现在是相府的人,她的容哥哥担忧的在乎的是白芷? 那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忍受了那么多的非议的难堪喜欢的男子,他现在真的喜欢上别的女人了吗可是前不久他还问她是否信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变心了呢。不会的,她的容哥哥是不会变心的。是白芷,都是白芷使了手段,就如同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一样为了留住皇兄不择手段。 “容哥哥,在你的心里究竟是我更重要一些还是她?” 北倾颜的泪水已经从眼眶里面滚了下来,手指指着白芷,眼睛里面尽是期待和恨意,她就不信她的容哥哥会觉得白芷比她更重要。 白芷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昏倒,生怕言容再说出什么害死她的话。 “公主殿下,现在白芷性命垂危,还请公主殿下让本相先行救治她再说。” 言容是冷着脸说完这些的,他明明知道论智谋北倾颜不会是白芷的对手,可是她伸手打白芷的时候他的心里竟会生起一丝怒意,淡的,却是以前没有过的。 嫣红的血浸出了衣服,看起来确实是扯破了伤口,北倾颜狠狠地盯着白芷,她就是用这种手段留住容哥哥的。故作可怜,简直无耻不要脸。 第十四章 醋意? 嫣红的血浸出了衣服,看起来确实是扯破了伤口,北倾颜狠狠地盯着白芷,她就是用这种手段留住容哥哥的。故作可怜,简直无耻不要脸。 容哥哥,我一定会让你看清她的真面目的,一定会的。 最后狠狠瞪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白芷,然后转身离开。跑出去北倾颜与进来的大夫相撞了一下,正在气头上便骂了一句 “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不想要命了吗。” 来的三四个大夫立刻跪了下去,言容也朝这边看了过来,北倾颜气恼一咬牙跺了跺脚离开了。 大夫站了起来,朝白芷走过去,其中一个头低的比其他厉害,连面容都看不清。言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似乎感觉到了似的,转了转头掩饰。旋即言容的目光又移开了去,指了一个大夫给白芷把脉。 “她的伤怎么样了?” 言容的语气中有些不悦,这都断断续续快折腾一个月了,要不是那天和上官卿出去百花楼现下已经好了,真是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能折腾。 而言容似乎忘记了,当初要不是溜出府的白芷,他现在活不活着都不一定。 “禀丞相大人,白芷姑娘的伤已在开始恢复,只要不会有什么剧烈的动作试伤口裂开就好了,将养个十来日就差不多了。” 大夫黄觉答着,他们都是相府里面的大夫,平素里医术也高明,这样说应当是没事了。 言容点了点头,目光又在剩下的太医中转了一圈,手指抬起,指了一个人道 “你来替她把把脉。” 而言容所指的就是刚刚有些怪异的人,那人左顾右盼,见无人答话,抬头指了自己的鼻子道 “我?” “上官卿!” 白芷惊讶地叫出了声,怪不得她如此诧异,好几天不见他,一眨眼居然成了一个大夫。 上官卿闻声赶忙垂了头,心里暗道完了完了,被言容逮个正着。他还以为言容不在湘芜院,所以想了法子溜了进来,谁知道言容就在那儿坐着。 “哈哈,听说你病的挺厉害的,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明明之前担心她又被言容拦在了湘芜院外面,所以才想尽了千方百计要进来,结果进来了说出的话还是那么的,欠揍。 白芷看他这副模样,料想也是吃了不少苦头才进来的。说起来上官卿也是一个不错的人了,被她打了揍了非但没有记恨她,每次逛百花楼都是他花钱,还帮她查事情,病了还能惦记着看她。没想到在这个朱门酒肉臭的帝都还有上官卿这么仗义的人。这样想着,看他的眼神都和善多了。 “谢谢了啊,这样惦记着我,等我好了好好带你去百花楼玩儿。” 脸上笑得如同窗外盛开的花儿一样,坐在白芷旁边的言容脸色黑了,掩唇咳了咳 “咳咳!” “那你说的,我可是记住了,下次你花钱,不准耍赖啊。” “我是那么说话不算话的人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好吗。” “咳咳!” “你说的话不可当真,这个我早就见识过了,只怕是今天说得好,赶明儿就不一样了。” “上官卿,你是不是想死啊。” “不想不想,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来回说着,被忽视的言相此刻脸色如同一片愁云惨淡万里凝的模样。 “白芷伤还没好,若是上官公子是来探望的,就改日吧。管家,代本相送送上官公子。” 白芷的话还没吐出口,言容就一气呵成从拒绝到送客,候在门口的管家从头到尾盯着自家相爷的面容,早就看出不对,偏偏那两个主儿一个都没看见。 这下子相爷生气,不知道他们会受怎样的惩罚啊,可是也不能全怪他们啊,谁知道上官公子招儿那么多,第一天拜访被拒,第二天翻墙被逮,本以为就放弃了,谁知道还是溜进来了。 看来以后相府不仅要防贼防盗,还的要防着上官公子,要是再让他见着白芷姑娘,丞相大人的醋意只怕要浸满整个相府了。 “上官公子请,白芷姑娘伤还未愈,适合静养,您改日再来。” 说完也不管上官卿是不是愿意,半拖半拽就往外拉。白芷看见,正要阻止就看的言容警告的眼色,已经到了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个言容是怎么了,近日跟上官宏不和吗,对上官卿这样。 正当白芷满心疑惑的时候,言容已经给刚刚把脉的大夫递了一个眼色,那大夫赶忙会意望着白芷道 “白芷姑娘,你的伤本不重,可是如此中毒再加上裂开来来回回地折腾,如今倒有些严重了。我建议您近日还是不要见客的好,好好在房中养着,否则过了些时日,到了盛夏日头太热了就更不容易好了。” 那大夫说得一本正经,听得白芷脸色都肃然了几分。都是这个伤害的他她天天呆在屋子里差点憋死,她可不想再这样待下去了。 言容的目光偷偷落在白芷听得认真的脸上,唇角竟然勾起小小的弧度,心情没来由的好了几分。 “那我好好待着是不是就能早点好啊?” 眼睛巴巴地望着大夫,一闪一闪的,言容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悄无声息地转过头去,大夫撇了一眼言容,旋即回复白芷道 “那是自然,只要姑娘休养的好,伤自然好得快。” “好好好,最近几天我一定不踏出这个房门一步你就放心吧。” 大夫点头笑着,默默擦了擦汗,心里暗道,现下放心的该是丞相大人吧。 这年头真是大夫不好当,丞相府的大夫更不好当啊。 为了可以早点好,白芷当真就乖乖地待在了屋子里,言容见她如此,嘱咐了管家切莫再让上官卿进来。管家这次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头听下了,要是再让上官公子进来一次,恐怕他这个管家也到头了。 是夜,白芷早早歇下了,管家把府上堵的死死的,上官卿白日吃了鳖也没再来。 当夜色完完全全笼罩整个帝都之后,丞相府的大门却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当然,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很少有人知道来人是谁,他又要做什么? 整个相府的灯火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熄了,独独丞相大人房中,灯火通明。 管家迎了来人进去,颇为恭敬,适时正当夏日,夜里褪了炎热,多了些凉爽。 来的人身子硕长,走路带风,气派非常,若非借着房中的烛火光芒看清他的面容,谁会想到他已经是年过六十的顾国公。 “老夫深夜拜访,叨扰丞相大人了。” 随着身姿硬朗,可是细细看去时之间鬓角的发丝白了不少,较之以前苍老了许多,脸色也不好看,隐隐透着病态,只那双眼还是一如既往地如火如炬。 言容放下手中的折书站起,抬了右手到 “国公至府上,是本相得到荣兴,只是不知道深夜而来,可是为了富商一事。” 烛火的映衬下,言容的瞳孔墨如深渊,又如辉星,看透一切。 他和顾颐都知道顾颐今日来这儿是做什么的,只是等着顾颐先说出来罢了。 只是顾颐没想到,他骄傲自负,不可一世了一辈子,最后居然要相求一个一手毁了他的人。 “老夫今夜非未富商之事,乃是又其他事单独与丞相大人说,还请大人摒退左右。” 彼时房中也没什么人,都是些侍候茶水的,但是顾颐怎么可能当着下人的面去求人呢。 言容使了一个手势,下人赶忙退了出去。 房门的吱呀声传来,顾颐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 “丞相大人,老夫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我顾颐争斗了一辈子,朝堂之上,搅风弄雨,也曾无限风光,只是万万没想到败给丞相大人。” 顾颐笑着,是败军之将的苍凉,是不肯认命却又不得不屈服的无奈。 言容背着双手,立于明亮的烛火之中,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国公没有败,国公只是老了,风风光光了一辈子,国公也该好好地安享天年。国家大事,黎民百姓,就交给言容这些晚辈来做吧。” 顾颐虽老,但是他的风采却依然不老,即使如今败了,即使现在在求人,一身的傲骨还是凛然可见。 “哈哈哈,败了就败了,老夫认,朝堂如战场,胜败皆常事。我该谢谢丞相大人,这几日的光景,顾颐已经想透了很多,一生的荣耀权位又算得了什么,到头来去的比什么都快。” 苍凉的瞳孔中似乎掠过了他一生的繁华场景,他噙着笑意,不知是在笑自己当年的风光,还是笑自己如今的落败。 言容并不多言,只是立在那儿看着她。顾颐是个聪明人,赢的时候无人企及,输的时候也会做好最坏的打算。 “丞相大人,老夫此次前来,乃是与丞相大人做一桩交易的。” 半晌,顾颐的思绪终于拉了回来,望着言容,目光中是炯炯的风采。他又回到了那个大权在手,不可一世的的顾国公顾颐的模样。 老虎老了,还是老虎。 言容勾唇,烛火落在带笑的眼眸,窗外月色渐明,在落于柳梢之时,寂静的夜晚,相府的大门又是一阵匆忙离去的脚步声。 湘芜院的灯火早已经熄灭,言容立在窗前看着湘芜院的方向。 好像,一切的一切打从白芷出现以后就不一样了呢。 第四十一章 神秘信函 湘芜院的灯火早已经熄灭,言容立在窗前看着湘芜院的方向。 好像,一切的一切打从白芷出现以后就不一样了呢。 月色这样好的业夜晚,怎么会是适合睡觉呢。 长长的白色袍子衬得北宁樾的身姿越发修长,未束的头发散落在肩头,月辉打在上面映衬着明亮的光芒。 “王爷,顾国公从丞相大人府中出来了。” 暗卫立在北宁樾身后拱手道,北宁樾唇角微扬,眼底却无一丝诧异之意,仿佛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按照言容的聪慧,打压富商一事不可能只是击垮顾国公这么简单,十二年的朝堂打拼,言容是最狡猾不过的狐狸。现如今不仅少了顾颐一个对手,还收为了己用。 不过,这些是他早就料想到的,打从言容在朝堂上的步步紧逼就看出来了。 “本王知道了,你去传信给大司马,让他想办法让富商的情绪恶化。” 言容啊言容,你真正的对手现在才开始出手呢,但愿你不会让本王失望。 朝堂这盘棋,究竟谁可以是最后的赢家。 蛰居隐忍了这么多年,当一只老虎的爪牙已经锋利到不可以控制的时候,他要看看天下是否可以有人拦住他去拿属于他的东西。 帝都的天一天天变得炎热起来,今年的夏日似乎格外热,听闻顾国公在被皇帝责罚的差不多十日后就病重了。先前还未查清富商的资产,但是无论是闵安还是各州郡的富商已经开始闹了起来。 顾颐如今床榻都下不了,顾氏一族的势力也被打压得十去三四,顾府无人主持大局,顾国公将所有的权力交给了年仅十八岁的孙女顾颐。 言容收到讯息的时候并不意外,他只是意外顾颐真的病了,那么顽强的一个人真的再也没有能力掀起风浪了,难怪他那么沉不住气来找他依附于他。 顾颐的算盘还真打得精,他自己护不了顾府,就让他这个丞相帮他护着。 当短短几日发生这样多的事情以后,称病的丞相也不得不回到了朝堂。白芷一听说言容走了,离开打开门在院子里溜达起来。 憋了她好几日,总算是盼到言容走了。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感觉天上的日头都不那么讨厌了呢。 “姑娘,你的伤刚好慢着点儿走。” “外面日头大,姑娘的伤未好全,姑娘还是回房养着吧。” “对啊,姑娘要是再有个什么意外,奴婢们怎么向丞相大人交待啊。” 然而,三个小丫头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话多的跟话痨似的。 白芷黑了一张脸,手纂成拳,了解她的百丈山土匪都知道她这是快要忍到极限了。 “停,来来来你们三个过来。” 白芷站了在一棵海棠花树下对三个丫头招手,三个丫头一脸茫然地走了过去。 “我有些渴了饿了热了,青月你去给我端些茶,青云你去给我在厨房找些点心,青离呢你就去给我找些冰块之类的。记住一定要快啊,否则我一个人在这儿指不定出什么事儿呢。” 双手搭在小丫头的肩上,三个小丫头面面相觑想了想,青离眨着眼睛望着白芷一脸真诚道 “姑娘,要不然我和青月去吧,青离留下来照顾你。” 说的也是,三个都走了,怎么也是不放心的,白芷颇为认真地想了想道 “还是你们三个都去吧,这三样东西我缺一不可,快些回来就是了,我不会有事的。这么着,我在地面上画一个圈儿,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寸步不离这个圈儿可好?” 边说着还边蹲下去捡了一根树枝画了起来,三个小丫头被逗乐了,福了一身匆匆走了。 白芷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看不见三个丫头身影的时候纵身一跃便跳到了枝丫上。 “这大树上也算是在圈里,算不得不做数吧。” 得意地拍了拍手掌,凉爽的风透过枝丫吹过来,白芷舒服地闭上眼睛。 耳畔传来树叶破碎的声音,是那种被利刃刺破的声音,白芷睁开眼睛的刹那明晃晃的利刃正好插在她旁边的枝丫上,发出深沉的声音,吓得她身子一抖差点掉下去,待到循着利刃飞来的方向去看时哪里还有半分影子。 狐疑地盯着深深扎在木头里的利刃,只见扎了一个信封在上面。 好江湖式的传信手法,可是她好像不认识江湖上的人吧。 虽然心里揣着疑惑,白芷到底是拔下了那利刃,一点点展开信封,眼神落在上面的字迹时一点点变得难看。 冯不平,赵虎,韩七,孙老三,和着后面一连串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那些都是百丈山上忠心耿耿色,和着她和她爹一起出生入死的土匪名字。而且不仅仅是他们的,还有她荡平的十六个山寨的土匪头子名字都在上面。 给她这封信的人一定查过她的底,也知道她在惧怕什么,更加对参军的两千多个土匪头子了如指掌。 可是相较之下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给她写信的是谁,他有什么目的,他会怎么样。 白芷的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手中的信纸攥的有些破烂,眼光虚无缥缈,却带着害怕和憎恶。 她白芷生平最厌恶三件事,背叛,算计和威胁,这个人触到她的底线了。 阳光透过树梢落在信纸之上,只见上面写着 若想知道一切,今天酉时于百花楼二楼天字号房间会面。 没有落款,谁又会傻到寄了威胁信还落款呢。 白芷自嘲地笑了笑,她到底是低估帝都人心的险恶了。 可是这个人到底想要什么,她白芷,原来还有一个山头,现在一无所有又可以给他什么呢。 最可悲的是,明明知道是陷阱还不得不往里跳,明明知道他不怀好意,却又不得不受人摆弄,这种被人玩弄与鼓掌之中的感觉,真是让人讨厌地很。 “姑娘,你怎么到树上去了那儿那么高,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可以上去呢,奴婢马上去找梯子让你下来,您等着,我离开就回来,你不要再动了,千万不要再动了。” 端着茶壶回来的青月一看见树上的白芷吓得茶壶带杯子差点没从手上落下去,那大呼小叫的声音,差点没让整个丞相府听见。 白芷额头黑了,比起来要考虑谁给她的信和那个人的目的,她现在最要紧的应该是想想如何才能避开这三个丫头溜出相府。 于是,当天白芷称头昏打从吃了午饭就在房里休息。 不出所料,三个丫头找了大夫前来,大夫不过说些什么天气和伤方面的事就走了,白芷继续躺在床上睡着。 三个丫头一见大夫来了,白芷后来也安分地喝了药,便安心了几分。白芷苦口婆心地劝了她们在外间休息着,有事便唤她们。 说得唾沫星子横飞,真诚得不得了之后三个丫头总算是出去了,白芷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睡觉。 待到三个丫头前前后后进来查探白芷十几遍没有异样之后刚才安安稳稳地在外间小憩了起来,然后白芷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打开窗子,爬上树,翻了墙,离开了相府。 前后加起来不到一刻钟,就连奉命看着白芷的十一和十五也没想到明明刚刚还在床上睡着的白芷怎么突然就跑出了府。 天气这么热,打个盹儿的功夫,人就没了。 白芷跑出去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酉时,仓促的时间使得她顾不得身上的伤,撒开腿就跑了起来。跑得太急,撞上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 “唉,你没长……白芷姑娘我错了,我没看见……。” 那是朝中户部侍郎的儿子,平日里与上官卿走的近,刚刚开口打算打骂就回头看见白芷的面容。 白芷是谁连上官卿都敢揍别说他了。吓得他腿一软,赶紧道歉,道歉还没道到一半儿就看见白芷头也不回往前跑,压根儿没看见他。 那不是百花楼吗,听说白芷不是受了伤吗,怎么还去百花楼。 那人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衣袂带着风对身后的几个人笑道 “本公子现在有点事儿,先去尚书府一趟,你们自己玩儿啊。” 最近他可是听说上官卿对这个白芷上心的紧,奈何丞相大人把白芷关在湘芜院谁也不见,上官卿愁的花酒都不喝了,他要是告诉上官卿白芷出了相府,上官卿指不定多高兴呢。 百花楼一见是白芷自然是不敢拦的,老鸨的笑脸还没贴上来就见白芷伸了手道 “我找人识得路,不用带了,不需要姑娘,更不用酒菜。” 老鸨尴尬地笑了笑,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风情万种道 “哈哈既然如此白姑娘您请,您请。” 开了这么多年青楼,还是头一回见女人逛青楼逛的这么横的。 白芷头也不回地直接奔楼上去,步履匆匆,脸色肃然,长长的袖口下,手掌紧握成拳,每离那个房间近一分,白芷的心跳的酒剧烈一分。 似乎有一张巨大的网,慢慢的将她网在期间,再也挣脱不出去。 第四十二章 拉拢 白芷头也不回地直接奔楼上去,步履匆匆,脸色肃然,长长的袖口下,手掌紧握成拳,每离那个房间近一分,白芷的心跳的酒剧烈一分。 似乎有一张巨大的网,慢慢的将她网在期间,再也挣脱不出去。 “咚咚咚,咚咚咚!” 手掌与门扉的碰撞发出声音,白芷努力压着此时此刻心中的紧张。她什么都不怕,可是那两千多个土匪是不可以不顾的,其中还有那么多是在百丈山看着她长大的。与她而言,跟亲人无异。 里面缓慢的脚步声音透过木制的门窗落入她的耳中,在打开门的一刹那,白芷几乎是屏住呼吸的。 若罂粟花一样的眼眸,唇角绽放着倾世风姿,白衣加身,俊逸出尘。 不是北宁樾又是谁,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他不简单,在兄弟登上帝位之后还可以留在帝都做一个闲散王爷,他的心机智谋怎会简单。 “王爷。” 脑子里面思绪千回百转考量之后,白芷诧异地叫出了北宁樾的身份。他自始至终嘴角都噙着笑意,那种淡的,却是足以摄人心魄颠倒众生的。 “白芷姑娘来了,里面请。” 修长的手指伸出,长得比女子的手指都要好看,白芷勾唇笑了笑,把手放在身后握在一起,便往里面走佯装无事笑道 “我刚刚还在想这闵安城中谁这么大气阔绰,要请我白芷在百花楼喝酒,原来是王爷你啊。” 北宁樾合上门扉,外面得到莺燕器乐之声一点点消弱在耳际,房中除了他们再无一个人。 看起来约她的人确确实实是北宁樾无疑,而且想必他也的确有那个本事可以查清楚两千多个土匪的身份。 “本王知晓姑娘喜欢热闹,所以才特意寻了这里,姑娘喜欢便好。” 两人靠着窗子对坐,上面帝都菜式酒水已经上好。白芷伸手执了筷子,眼神落在菜上,并不去看北宁樾的眼睛。 带着罂粟的眼睛,是淬了毒的。 “王爷还真是聪慧,知道我近日吃得寡淡所以特意点了这么多好吃的,谢谢王爷了。” 北宁樾特意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查了那么多人现在绝对憋着坏,他不会是想玩什么间谍之类让她刺杀言容,然后心甘情愿地背黑锅,好让自己少一个对手。 这可是朝堂古装盛行的套路,若是北宁樾真的逼她,她该怎么办啊。 “哈哈,白芷姑娘说笑了,丞相府的吃食怎么会寡淡,本王听说前些日子白芷姑娘中了毒,想必丞相大人应当给你好好调养调养才是。” 北宁樾特意强调了中毒两个字,白芷拿着筷子的手一瞬间停止了,有什么东西自脑子中闪过,使得她的眼眸一瞬间明亮起来。 是北宁樾,她的毒是北宁樾下的,虽然一开始被刺时怀疑言容对她不轨,可是后来中毒让她想清楚并不是言容,而她中毒一事言容也是费了大力气最后也没查出什么。现在她可以百分百地确定,毒就是北宁樾下的。而且做的滴水不漏,好让她怀疑到言容身上。 试问,密不透风的丞相府又有谁可以进去下毒呢,只有丞相大人一个人才有这样的本事,北宁樾就是想让她这样想。 他,想挑拨她和言容。 “就是因为我中了毒,丞相大人小心得不得了,每一个菜都是自信查过的,而且受伤不能太油腻所以天天白粥青菜,那素的比寺庙里面的还寡淡,吃得我愣是差点没吐。” 敛了心中思绪,白芷一边大口吃着一边满面不满地抱怨着,仿佛刚刚北宁樾说的话她并没有领会到下毒二字的意义。 可是北宁樾怎么会没看到她手指停顿的一刻,这个聪明剔透的女人,果真与闵安的女子不同。 “那到底是谁给白芷姑娘下得毒呢。” 得,北宁樾还是往回绕。 “砰!” 白芷怒得一摔手中的筷子,有一只掉在了地上,满脸的愤怒,差点没站起来拍桌子了。 “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给我下得毒,否则我一定用世间最残酷的刑罚折腾死他,叫他求死都不能。” 北宁樾的眸色幽深,半弯着依旧看着白芷,一举一动都全部清晰地落在他的眼中。 “白芷姑娘不必如此气恼,丞相府可是密不透风的,想必丞相大人一定能查出毒害姑娘的人,到时姑娘再处罚他泄恨。只是,本王一直纳闷丞相大人的府邸一直都是严密地很,到底谁有这个本事可以下进去,可若不是外面的人,那又是谁呢。” 啧啧,果然是一头老狐狸,见她不接话茬就循循诱导,生怕她不会怀疑言容。 白芷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脸上尽是遗憾和无奈。 “算了吧,丞相大人查了那么久也没个结果,兴许是下人一时不察弄错了也未为可知,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活的好好的就够了。哎,王爷如此关心我一个卑微女子,谢谢王爷了,白芷今日以区区薄酒谢过王爷。” 这话题转的陡快,反正白芷就是打定了主意不管北宁樾说什么都不接茬,看他能出什么坏蛾子。 北宁樾唇角的笑意微微敛住,眼中光芒流转,心里对白芷的认知又多了一分,执起面前的杯子,与白芷浅酌了一口。 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是在重新考量。本来想着让白芷和言容结仇,让后利用战场上的土匪让白芷倒戈,没想到她的聪明超过他的想象,今天说话得小心些了。 端起桌上的酒壶替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再向白芷斟,面上的笑意又恢复如常 “白芷姑娘真是客气了,白芷姑娘深明大义,让百丈山上的土匪弃恶从军,为国为民。而且他们现在在周将军麾下,杀敌英勇,本王都听的不少他们的事迹呢。而且周将军与丞相大人私交不错,想必丞相大人会厚待他们的。” 一招不成又来一招,明摆了告诉她现在言容手里攥着所有土匪的性命,他只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 白芷没有说话,只是噙着笑意等着北宁樾说着。 北宁樾替白芷斟满了酒放下酒杯,右手执起,悠悠转动着, “白芷姑娘如此为国为民,本王也是欣赏白芷得很,这样如何,本王在军中也识得一些人,虽然官爵不高,但是到底也是军中的人,不若本王托人照看照看白芷姑娘的部下如何?” 照看,让你照看还能有好吗,分明就是威胁,想告诉她他也是可以取了那些土匪性命的,想让她听他的话。 “那感情好啊,谢谢王爷了,我正愁他们在军营里面无亲无故的,有王爷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多了,王爷可真是仗义之人。” 又是一招悄无声息的拒绝之法,无论北宁樾说了什么想要说什么都可以被白芷轻而易举四两拨千斤地打回去。北宁樾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算计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一个女人让他这样,憋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用多礼,白芷姑娘为国为民,这点儿是本王应做的。” 白芷啊白芷,你到底是谁,明明不像个土匪,偏偏查不到有任何不对,你的聪明机警要是不可以为本王所用本王该拿你怎么办呢。 “呀,不好了,这会儿都快要戌时了吧,要是丞相大人回府没看见我,发现我又偷偷溜来了百花楼肯定会打断我的腿的,王爷不好意思,白芷要先告辞了,来日再行谢罪。” 窗外斜阳微沉,带着些夏日的余热,散落在白芷焦急的面容上,明媚的眼眸,聪慧的头脑。 一下子站起来,道了几句抱歉的话扭头就大步走开打算走。她要是再在这儿待下去指不定北宁樾给他下多大的套儿呢,还是孙子兵法说得好,走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上策。 而且在北宁樾算计眼眸看过来的刹那,白芷突然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决定。 “白芷姑娘!” 手指触碰门的瞬间,北宁樾开口叫住了她,白芷袖口下的手掌开始攥紧,只感觉身后的人站了起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本王还是希望白芷姑娘考虑考虑,怎样才可以让边关的土匪活的更好,宁王府随时恭候白芷姑娘大驾,本王绝不会亏待白芷姑娘。” 到底是说出了他的目的,白芷紧张只余竟然还有些高兴,没想到她白芷也有如此抢手的一天啊。 “谢了,王爷,但是恐怕白芷没有那个福分踏进王府的大门。” 莞尔一笑,门扉打开,百花楼楼下的厅堂里面仍然惹恼无比,一阵阵叫好声,歌舞动人,丝竹悦耳。 白芷踩着木制的楼梯一点点走下,平稳坚毅,她向前走着,一跳看不清的前路,一跳走一步看一步的路,她也希望自己不会有一天为自己今天的决定后悔。 北宁樾负手而立,看着那么平凡而又不一样的女子穿过风月场所的喧嚣吵闹,一点点走出去,一点点彻彻底底离开他的视线。 “我北宁樾想要的东西,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 亮如星辰的眸子里是如罂粟般迷人有毒的光芒,仿佛他所眺望的远方,已经尽在掌握。 第四十三章 被抓 亮如星辰的眸子里是如罂粟般迷人有毒的光芒,仿佛他所眺望的远方,已经尽在掌握。 “你真的看到了,没骗我?” 上官卿揪着来人的衣袖,眼睛里面窜着喜悦的小火苗。 白芷都可以出来逛青楼的,说明她好了啊。 来报信的户部侍郎公子一见上官卿高兴成这样就知道自己刚刚的打算没错,忙不迭地点头道 “真的,真的,我看见白芷姑娘进的百花楼呢。” 虽然他只是看见白芷走向了百花楼都是方向,可是也已经可以笃定她必定是去了百花楼无疑。 “谢了,本公子下次请你喝酒。” 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那人还来不及说几句客套话上官卿已经大步走了出去,几乎是衣袍带风,步履匆忙。 自打上次言容在湘芜院把他逮个正着以后,相府看守严密地滴水不漏,他什么法子用尽了也没能进去,现在好了,白芷出来,一定得好好说说这些日子为了见她受了多少罪。 上官卿高兴的脸上都要开出花儿了,扇子都来不及摇高兴地走进了百花楼,老鸨一见他忙招呼了上来。 “哟,上官公子,可是有好些日子没来了,我还以为上官公子换了别家呢。” 当初上官卿可是三天两头就往百花楼跑,如今都有十来日不曾过来了,老鸨一见他也是诧异的。 上官卿脸上笑着,神情却是左顾右盼, “最近有些忙,不常来,唉,妈妈,你有见过白芷吗,她今天不是来了百花楼吗?” 难不成那个女人又在二楼包了房间,老鸨甩了甩手中的帕子笑道 “白芷姑娘啊,她是来过的,刚刚才走呢,要不然上官公子你坐坐,她再回来也说不准。” “走了?往那个方向走的?” 眼睛猛地瞪过来,吓了老鸨一跳,拍了拍心口道 “诺,朝万永商号那个放向走的,今儿也奇怪,姑娘也不叫,酒菜也不点,就说有人找就上去了,可……唉,上官公子你怎么走了,不多坐一会儿,我们百花楼近儿来了几个新人,长得可水灵了,什么……。哎,今天什么事儿啊,一个两个的跑得比逃命还快,难不成这帝都出了比我百花楼还好的青楼。” 老鸨刚刚指了方向还没嘀咕完上官卿就跑了出去,气的她差点绞碎手中的帕子。 上官卿一心惦记着见白芷哪里顾得了那么许多,听了方向就追了上去。 彼时白芷正悠悠地在街上逛着,好不容易溜出来一堂,就这么着回去也太亏了。 “唉,老板,这个镜子不错,怎么买的?” 刻着精致木纹的花边镜子,上面还点缀了些朱玉,料想应该不差的,那老板一见白芷挑了,忙笑着道 “姑娘真是慧眼,这可是上好的银镜,你看看照的人多有气质光泽,还有上好的檀木镶边花纹,闵安许多小姐夫人用的都是它呢,我看姑娘如此水灵,不若便宜一些给姑娘,就一钱银子如何。” 白芷拿着镜子的手抖了抖,一钱?都跟现代的一千块差不多,一个破镜子也亏得他说的这么了不得。 不过确实是不错的,照的闵安的大街都是清清楚楚的,后面书画摊上两个男人还在那儿挑字画都看得一目了然。 不,不对,他们的眼神怎么会有意无意地往她这儿瞟。言容那个毒相,真是贼心不死,明明都答应她不派人跟着她了,居然跟她玩这种把戏,看她怎么揭穿他。 “唉,镜子是好镜子,可惜,可惜了。” 手里拿着镜子,白芷面上一派可惜之色,后面的两个人见白芷专心看镜子又望了过来。 “可惜什么?” 那老板眼睛亮了,望着白芷,以为她有心要买只是压压价罢了。 “可惜了,本姑娘现在身无分文,老板,不好意思了啊。” 含笑放下镜子拍了拍手继续走着,老板望着她的背影愣了一刹,旋即不满挂了了脸上。 “没钱你早说啊,看这半天,也不知道把我的镜子看坏没有。穿的那么好,却也是个空架子。” 嘟嘟囔囔帝都声音淹没在人群的喧嚣之中,白芷背着手大摇大摆朝着人烟稀少的小巷走去。 做了那么多年的土匪,若是连两个尾巴都堵不住那她岂不是白混了。 跟着白芷的两个人一见她进了巷子,脸上露出笑意,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 一时间,不止刚刚白芷身后的两个,屋檐上,酒楼里,小摊前,四面八方大概二十来个人朝巷子中围过去。 强烈的杀意升腾在身后,白芷心底一凉停了下来。 好像不对,那不是言容的人,而且今天她是偷偷溜出来的不是么。 完了,没想到最后自己坑死自己。 白芷麻利地一转头,现在走出巷子兴许来得及。谁知道刚刚回头,还没迈开步子就看见不足五尺的巷子里黑压压挤满了人。 不是吧,她被杀的频率也太高了。 “麻烦各位让让,我出去一下。” 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巷子两边都是两层的酒楼客栈,根本跳不上去,两头被堵住了,除非她能够拼出一条路否则一定走不出去。 “姑娘先不用出去了,我们带姑娘去一个地方。” 七尺高的男子,身子硕长健壮,绝非普通之人,一定是经常习武,而且眼睛里面透着狠意。 “不用了,我不喜欢串门子,而且我在帝都没什么熟人。” 第一次暗杀,第二次下毒,第三次直接找人抓她。只是这三次都是北宁樾吗,直觉告诉她不是的,若是北宁樾的人,不会在北宁樾刚刚见过她之后动手。她虽然只与北宁樾有过几面之缘,可是看得出来北宁樾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这种粗暴的劫道方式应当不是他做的。 可是还会有谁呢,抓了她又要干什么。 “唉,老板你见过一个长得,长得差不多,看起来有些横的不像女人的女人。” 上官卿出了百花楼就朝着老鸨指给他的路找来,可是一路都没见人影,没得法子只得见人就问。 器玩摊的老板一见上官卿衣着富贵本是高兴的,可是一见他是打听不买东西又不怎么高兴了,理着自己的东西,心不在焉道 “长得差不多的女子倒是没见着,不过看见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站在我这儿瞧了半天东西,末了才说没钱,没钱,没钱还拿着不放,真是闲的慌。” 是她,上官卿敢肯定能说这种话做这种事的只有白芷。 “那她去那儿了?” 上官卿高兴地望着那老板,器玩老板撇了撇嘴满是不满本来看了不买就已经够不高兴,如来又来一个问路的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她去了……知道,知道,朝那边的巷子去了。” 金灿灿的银子落在面前,商贩还没吐出口的话立时咽了回去,上官卿听后扔了银子就走了,高兴地商贩在后面眉开眼笑。 “救命……” 焦急的声音刚刚吐出了两个字就没了,白芷本来看见上官卿打算搏一搏的,谁知道还没叫出口就被杀手打晕了。 二十来个杀手腾空跃起,穿梭在小巷里上官卿循着声音望过去,正看见白芷被带走。 “杀人了,来人啊,他们杀人了!” 上官卿边跑边大声叫着,不少人的目光被他吸引了过来,有些随着他一起超小巷跑着。突然而起的暴动打乱了杀手的计划,四面八方围过来越来越多的人,从楼上到道路两旁。 那些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见上官卿闹了起来跑得更快了,平常人家哪里敢惹这样的杀手,只敢远远看着。 上官卿急得直跺脚,如果看着白芷被他们的带走我恐怕命都没了。怎么办,他该怎么办,对了,有办法了。 脱掉脚下的鞋子和着手上的扇子就扔了出去,也不管扔的上扔不上。 “砸啊,给本公子砸死那些杀手,谁扔的东西多,本公子就赏银千两,大家都开始砸啊。” 一千两可以买的东西多了,听见的人忙不迭将自己身上,旁边有的东西都砸了出去,密密麻麻的鞋子花瓶杯子茶壶飞了出去,杀手们立在巷子中间进退不得,所有的东西都砸在了他们身上。 气的杀手脸都黑了,做杀手这么多年哪有做的憋屈成这样的。明晃晃的剑亮了出来,一个个目露凶光,害怕的百姓立时散开了。 有些胆子大的江湖人要钱不要命冲了上去,一时间困住了杀手,白芷被劈了肩头,正昏迷着。江湖上的义气好钱之时如同西瓜一样很快受了伤从空中落下来,大街上的人一下子四散开来,也没有人敢为钱再趟这趟浑水了。 踏着屋檐踩着空气,二十来个杀手飞速离开,上官卿赶忙上前去追才跑了两步就发现脚底下鞋子没了。 完了完了,白芷这次死了。 就在上官卿都准备放弃的时候,半空突然掠过来两个身影,其中一个直直向截了白芷的人打过去,猝不及防的一袭,那杀手松了手望过去的刹那只见丞相大人威严墨黑的眼眸震慑人心。顿了一刻差点落下,一时间杀手慌了,复有几个朝言容冲过去,言容身旁的侍卫赶忙重在前面拦住了杀手,言容趁机落了下来,一手抱着白芷,对付旁侧的杀手游刃有余,无论是实力或是招式上面都显然与当日顾国公府的杀手不一样, 第四十四章 言容,我们结盟吧 就在上官卿都准备放弃的时候,半空突然掠过来两个身影,其中一个直直向截了白芷的人打过去,猝不及防的一袭,那杀手松了手望过去的刹那只见丞相大人威严墨黑的眼眸震慑人心。顿了一刻差点落下,一时间杀手慌了,复有几个朝言容冲过去,言容身旁的侍卫赶忙重在前面拦住了杀手,言容趁机落了下来,一手抱着白芷,对付旁侧的杀手游刃有余,无论是实力或是招式上面都显然与当日顾国公府的杀手不一样, 不知道是慌乱之中杀手没有劈重还是白芷自身的防范意识强,此时她已经开始醒转,迷迷糊糊之间她居然看见了言容的面容,透着狠意的眼眸,紧抿着的嫣红唇畔,倾国倾城的容颜,月白色的宽大衣袍。 周侧的杀手不断倒下又涌过来,明晃晃的刀剑恍花了她的眼睛,而此刻似乎一切寂静无恙,只有他的眉眼,他的面容。 言容,若是我喜欢上你这样一个人该怎么办,你那样歹毒,那样狡猾多端,若是我没有一点点价值,只怕现在早就是一枚弃子了吧。 所以我是不会喜欢你的,虽然心脏跳动地不安分,可是它不会喜欢你的。 “给本相拿下这些杀手,一个不准跑。” 话音落的刹那,又一个杀手被言容一掌直击胸口倒了过去,白芷安然无恙地护在他的怀中,杀手不曾近的白芷半分。 虽然只有言容和他的侍卫,可是二十几个杀手居然奈何不得,再这样拖下去,不多时就会有官兵到来,其中一个杀手道了一句 “撤!” 旋即所有的杀手赶紧跑了,言容的侍卫本打算追的,被言容制止了。垂首看了怀中的女子一眼, “醒了?” 语气有不易察觉的淡淡怒气,不是早就嘱咐过她不要出湘芜院。她就那么喜欢和上官卿呆在一起,就几天都等不及,甚至性命都不顾,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当初百丈山那个土匪白芷吗? “哈哈,醒了,谢谢丞相大人又救了我一命,大家扯平了。” 白芷被言容抱在怀里,她略微尴尬地笑了笑,打算离开他的怀抱,谁知言容手腕的力道大了些,挣脱不得,下一刻居然再次一个打横把她抱起来了。 喂,这次她没有受伤吧。 “丞相大人,这大庭广众的,不合适吧?” 难得的,白芷红了脸颊,眼睛里面都要滴出水似的。言容莫名地心情好了些,抬首看向前方,面上一派淡然 “刚刚不是才被打晕了吗?” 呃,可是现在已经醒了不是么。 “你没事吧,刚刚有没有受伤啊。” 上官卿赤着脚跑了过来,着急地看着白芷,言容目色清冷地扫了上官卿一眼,带了清浅的笑意道 “她无碍,劳烦上官公子记挂了,只是住于相府,可能以后与上官公子不便相见了。” 多么直白的宣誓主权,现在白芷是他言容相府的人,以后都不会与他上官卿见面了。白芷怎么觉得有些不对,怎么言容一副好像一个抓住自家女人在外面和别的男人暧昧不清的样子。 他与她,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言容这戏演的,也太全套了。 上官卿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上次在湘芜院他就感觉到言容有些敌意的感觉,这次的更浓了。 若是他没帮白芷查过土匪一事兴许相信言容喜欢白芷的话,可是他既然清清楚楚知道她和言容的关系,自是不信言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白芷。 “丞相大人当初不是说过会尊重白芷所想吗,既然如此,那若是白芷姑娘将来不选择丞相大人,丞相大人也是否一如当初所言。” 上官卿负手而立,褪去了平日的玩世不恭,难得的有了些认真,一双眼眸清亮若辰,白芷望过去的刹那看到了她从未见过的上官卿。 “上官公子怎么知道她最后又会选什么呢?” 轻轻落了一句,言容也不待上官卿回答,抱了白芷就从上官卿身边走过。上官卿还在思索言容刚刚那一句话,人已经远走,转身望向远去的人影大声道了依据 “若是只是一味的利用和算计,丞相大人不若放过她,她不应当卷入这样的东西中,她该自在地活着,不受任何拘束。” 简单的几句话直刺心底,突地一瞬间白芷身体变得僵硬,因为上官卿的一席话。 她不应当卷入这样的东西,她该自在地活着,不受任何拘束。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这样捍卫她人生自由公平的权力,在这个谈不上自由公平的社会,居然是他,上官卿,一个她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人。 言容没有止步,他的目光依然望向远处,头也不回。 “她要的,本相知道,本相会给。” 他说着,语气平稳。 她抬头看他,面色淡然,眸色墨黑,脚步平稳。 她要的,本相知道,本相给。 言容,我要的你真的知道吗,你真的给的起吗。 上官卿看着言容抱着她走远,就在他的面前,他是从小到大什么都有的人,生平第一次这样无助和无奈。 他是丞相,高高在上的出现,他拿什么和他争,或许他说得对,他可以给白芷的,是他给不了的。 闵安大街拥堵繁华,却因为刚刚一场闹剧大家躲了起来空荡荡帝都大街上只有丞相抱着白芷的身影,仿佛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们而已。 白芷回到湘芜院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头把自己的头扎进水里面,直到不能呼吸了采重新探出头来。 不可能,今天发生的一切不可能是真的。 言容和上官卿在帝都的街上争风吃醋,为了她?怎么可能言容那样冷血歹毒的人,上官卿那样多情风流的人。 而且那么突然,没有一点点预兆,没有一点点心里准备。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青离递了帕子与白芷,小心翼翼地问着,姑娘这么不对劲,不会是被丞相大人罚了吧。 白芷双目无神空洞,木讷地盯着远处,半晌方道了一句 “我饿了。” 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三个丫头面面相觑三秒钟马上齐齐点头跑了出去。 白芷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抬首望着渐渐起来的明月,和着漫天的繁星。 不是没有那么幻想过,期盼过自己也有一分惊天动地刻骨铭心的感情,也有一个至死不渝不离不弃喜欢自己的人。 可是一个人最最不应该的事就是自作多情,尤其是明明喜欢后果,就好像盛了一盆水映了一个月亮,就以为月亮是自己的了。 愚蠢而又可笑,可怜而有可悲,她白芷不会是那样的一个人。 “得,该做正事了。” 拍了拍手站起来,眼底又恢复了狡黠的笑意,迈着轻快地步子刚刚走到门口就遇见三个端了饭菜回来的小丫头。 白芷与她们打了一个招呼就往前走,三个丫头傻了眼,幸好青月反应快忙道 “姑娘你要上那儿啊。” “去丞相大人那儿,你们自己把饭菜吃了吧。” 挥了挥手大摇大摆地向言容的书房走去,留下三个看着饭菜的丫头。书房烛火仍然亮着,白芷抬手敲了敲门,言容这个点儿应该还在忙正事儿。 “咚咚咚!” “什么事?” 淡的欠揍的语气,一听就是言容的。 “我白芷,找丞相大人有点事。” 白芷?她来做什么,言容望了一眼刚刚还在这儿认错的十一和十五,示意他们离开,方对着门口道了一句。 “进来吧。” 白芷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言容坐在书案前,指节分明的手指拿了折子慢悠悠地看着。 仔细地掩了门,自己给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坐到言容对面,然后双手支着下巴望着言容。 言容好奇地不时微微抬眼去看白芷,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白芷就那样看着言容,大概看了半分钟,一句话也不说,在言容都差点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突然道 “言容,我们结盟吧。” 明亮的眼睛里面没有异样,却是丢了平日里的防备的戒心,多了些真诚。言容突然有些看不明白她了,就白天出去的一次,现在就要与他结盟,难道是为了保命。 他却不知道白芷在遇袭之前先进了百花楼,遇见了北宁樾。普天之下能够对抗北宁樾,保住那些土匪性命的只剩下言容了。 “为什么?” 收回落在白芷面上的目光,言容的目光复又落在书本上,语气还是那么淡然。白芷也不着急,噙着浅笑道 “各取所需。” 说话的一瞬间明媚帝都光亮重新落在了她的眼中,这一刻她又是聪颖无双的白芷。 “丞相大人帮我确保那两千多土匪的性命,我替丞相大人出谋划策出生入死。这样丞相大人不仅得了兵力,也得了谋士,你不亏。” 白芷定定地看着他,看着言容的一举一动,她的面上沉着冷静,心里却是不怎么有底的。其实她在赌,赌狡诈的言容会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言容勾了唇畔,绝美的面容在烛火下显得有些魅惑。 “好。” 轻飘飘的一句话,淡然无波的语气。呃,他会不会答应地太痛快了。 白芷一下子心里就有些别扭了,为什么每一次和言容谈判都好像她吃了亏似的。 第四十五章 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白芷一下子心里就有些别扭了,为什么每一次和言容谈判都好像她吃了亏似的。 “丞相大人,可不可以商量一下。” 白芷撑着下巴望着言容,言容头也不抬,答了一个 “嗯?” “以后我提条件你可不可以不答应地那么爽快?” “为什么?” “因为那样显得我的条件很low唉?” “楼是什么?” “就是很无关紧要。” “不是么?” 好吧,她竟然无言以对,不得不承认言容你又赢了。颇为尴尬地站起来打算离开,她一个睿智无双的山大王每次都在言容这儿落败而归,真是丢人啊丢人。 “十日后皇后娘娘寿宴,你准备一下。” 白芷刚刚站起来言容的声音就落入耳中,皇后寿宴,她也要去?可是刚刚才跟言容结了盟,好像也不好直接拒绝。 闭上眼睛,沉思了三秒钟,白芷再次睁开的刹那又是一脸的笑靥看向言容。 “其实丞相大人我想了想,像承诺这种东西呢最好是有个什么正式的书面形式,我一介山野土匪倒是没什么,就是怕丞相大人您吃亏了,这么着你执笔,我盖手印,一式两份?” 要是没个凭据什么的,只怕有一天言容买了她都没处说理,有个东西捏在手里也安心些,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写明她的底线,否则言容以后老是要挟她又不能反抗,现在白纸黑字,看他怎么狡辩。 “不用了。” 言容淡淡扫了她一眼,云淡风轻道,白芷再一次愣住了。 “为什么?”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白芷不淡定了,刚刚说的话言容不会是想反悔吧。 “你不是说不要太爽快答应吗?” 这个不需要好吗,白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面上还不得不保持着笑意,刚刚需要的时候为什么他不这样拒绝一下。 “这个是保障你我权益的,应该要的。” “是么?” 言容抬首,四目相对,明亮的烛火照映,时间停顿了一刹。 “是。” 好半晌,白芷移开眼睛慌张道了一个是。 言容颔首,展了一张白色宣纸,上好的砚台里面墨还未晕开来,白芷见他同意了,忙屁颠屁颠过去帮他研磨。 “第一,我白芷不做伤天害理杀人害命的事。 第二,丞相大人要绝对保证那些土匪的身家性命。 第三,我有人身自由,不得派人跟踪。 第四,若说丞相大人您招惹的风流债我不负责收拾烂摊子。 第五,等到丞相大人得到想要的东西时,让我离开相府,一样厚待那两千多土匪。” 黑色的墨汁晕染开来,笔走龙蛇的气势,大气磅礴行云流水的书法,白芷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字也太好看了吧,言容你到底有没有不擅长的? “没了?” 言容顿了笔侧首望向白芷,月上柳梢,烛火摇曳,他执笔而书,她磨墨侍立。那场景,怎么那么…… “没了。” 白芷朝纸面上伸长了脖子望了望笑道,她虽不识得繁体字,不过大多数是与简体字相像的,瞧了个大概,言容没有骗她。 正欲打算丢了砚台盖了手印回去睡觉,言容又开始写了起来,白芷诧异了,看着言容好奇道 “不是已经写完了吗?” 那他还在写什么,黑色的墨落了上去,只看见言容写了六在上面。 “本相也有两个条件。 六,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见上官卿!” “为什么?……你说了算。” 白芷刚刚说了一半就瞧言容墨黑的瞳孔,默默咽了咽口水低下头。这纸合约中,他们都有权利提条件。白芷只得乖乖认了,毕竟她提条件的时候言容可是答应地很爽快。 兴许是他对外说了喜欢她,跟上官卿走的太近他脑袋上会绿才这样吧。 “还有一条呢?” 垂首墨着墨,白芷故作漫不经心道,言容停了笔,似乎在思索什么,白芷磨墨的速度慢了些,小心翼翼去偷瞄言容的神情,生怕他提什么无法答应的要求。 “你什么时候走本相说了算。” 俊美的侧脸被烛火染了柔和的光芒,黑色的墨汁停止了搅动,隐隐映出女子有些微愣的脸庞。 她什么时候走他说了算,那她还走得了吗。 “怎么,不同意?” 言容侧首挑眉看向白芷,白芷抽了抽嘴角,勉强笑道 “可以,可以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真是不能低看言容半分。 写完一份后言容不多时又写完了第二份,白芷按了鲜红的手印,言容写了名字在上面。待到白芷揣着合约往湘芜院走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了,这怎么像卖身契,她无期限地帮言容打工,而且好像还没写工钱。最最可耻的是,居然是她送上门往坑里跳的。 “言容啊言容,你个大坏蛋。” 白芷一怒差点揉碎手上的契约,转念一想那上面还有言容的保证赶紧舒平了弄好了放着。 世界上有两招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和虚与委蛇,言容只说不能见上官卿,每说不能去百花楼,而且言容也不能派人看着她。她的的确确是不见上官卿,只是碰巧遇见了而已。 走在大街上的白芷都不由得为自己的聪慧而欢喜了,此时大概十来个人策了马从大街上穿过,似乎很急的样子,旁边的人赶紧躲开。白芷抬头望去,那不是那个又横又傲娇的顾若大小姐吗。 不过看起来却是憔悴了许多,脸上也没了笑意,急匆匆的,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本着闲事莫理的想法,白芷正打算去百花楼,又有一匹马跑了过来,马背上的人还叫着她的名字。 “白芷姑娘。” 白芷回过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那人又喊了她一句翻身下马。 “白芷姑娘,丞相大人让你去顾国公府协助顾若小姐处理富商资产一事。” 是白芷提出打压富商的法子的,而且只有她去顾国公府最不会引起注意,加之顾颐刚刚归附,言容担心他存有二心。所以白芷去顾国公府相助是最好的办法,而且最近隋明国愈发嚣张,最好在近几日里彻底清查清楚,赶紧派使出使。当白芷忙了起来,也就无心顾及上官卿了。 “现在?” “对。” 昨天签了契约,今天就开始使唤她了,言容这速度也忒快了。回头望了望百花楼的方向,白芷终是认命地上了马,去了顾国公府。 顾若本来就不待见她,她这样上赶着去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不对啊,言容不是一向与顾国公不对付,怎么突然要她去帮顾若了。言容不是一个会吃力不讨好的人,他从来只会干吃人不吐骨头的事。虽然富商一事是他负责,可是现在顾颐倒了,要是顾若不成气候,他看着顾国公府倒了就是了,少了一个对手,没必要派她去看着顾若啊。 如果不是真心实意想帮顾颐,那言容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顾颐早已经归附了他,所以他才这样帮衬着顾颐。 但是他又不好自己出面去顾府,所以就找了她,世间之间女眷走动都是正常的。就如顾若和华敏,云复和顾颐不对付,她们的关系却是不错的。 难怪她昨天找言容的时候他答应地那么痛快,原来是撞上了他要用人的档口,真是又被他算计了。 白芷恨恨地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老奸巨滑的老狐狸,她怎么会妄想从言容那儿可以得到好处呢。 “白芷姑娘您来了,小姐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管家一见白芷身后跟了丞相府的人便料定她是小姐嘱咐过回过来的白芷姑娘,恭敬迎了她下马,在前面领路。 白芷也是微微有些诧异的,顾若知道她要来,就说明是言容告诉他的,言容与顾颐结盟应当是机密之事。顾颐却敢告诉顾若,说明顾若在顾府的分量的确不轻。 顾府构造一派的大气华丽,甚是符合这样的大家威严,府中奇花异草,山石水泉皆具,花奢之至,比丞相府更甚,难怪北宁易看不惯顾颐了,她要是皇帝也想立刻除了这样的蛀虫。 管家直接领了白芷去顾若的院子,顾若的院子极大,单是她的院子中就有百多平的荷池,还有些花园假山。白芷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打劫了那么多年也没能有一个这样的院子。 “这位姑娘是?” 一约莫四十来岁的男子自顾若房中走出,气质出尘,面容俊美飒爽,看见白芷疑惑地看着白芷道 管家忙笑着介绍道 “禀大公子,这是白芷小姐,是大小姐的朋友,今日来看望大小姐的。” 大公子,顾国公府的大公子,应当就是顾若的父亲了,难怪顾若长得好看了,原是有这样好看的父亲。 白芷行了行礼,道了一声 “见过伯父” 顾若似是听见了声响自房中走了出来,至白芷身旁挽了白芷的胳膊笑道 “父亲,这是闻名帝都的白芷姑娘,我和她有过几面之缘,觉得投缘,所以叫了她来府上。” 脸上挂着亲切友好的笑意,顾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笑得友好了许多。 第四十六章 一言不合就动手 脸上挂着亲切友好的笑意,顾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笑得友好了许多。 “原是若儿的朋友,白芷姑娘不必多礼,若儿最近忙于事物我还担心她的身子呢,有你来陪陪她想必她也高兴不少,谢谢白芷姑娘了。” 看起来顾礼是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来府上,顾若又特意出来解释她的身份。想必与归附丞相一事顾颐连自己儿子都是瞒着的,却告诉了自己的孙女。 白芷心里猜了个大概,也配合着笑着道 “伯父客气了,我就是听说最近国公病重,顾若她要处理许多事情,想着可能心情不太好所以来看看,叨扰之处还请伯父见谅。” 顾若侧首看着旁边反应极快的女子,明白丞相为什么派她来了,白芷递了一个笑意与她。三个人寒暄一阵之后顾礼好歹走了,顾若刚刚和白芷进屋就放了她的胳膊,脸上友好的笑意也不见了。 白芷打量着她不怎么高兴的神情,心里却是有些高兴的。顾若这种女人出身世家又聪慧过人,漂亮有才华,但是却不勾心斗角为人正直敞亮,的的确确是一个好姑娘。 看过那么多人,白芷觉得对顾若的判断应该不会有假,单从仅仅因为华敏喜欢丞相顾若就排斥她,而且虽然依附了言容对她的态度也不曲意改变就看得出来。 “顾若小姐刚刚不是还和我关系那么好吗,怎么现在突然就这么生分了呢。” 顾若冷哼了一声,神情不善地撇了白芷一眼。 “白芷姑娘明明知道是演戏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若非言容手腕狠戾,顾府有怎会沦落今日的境地,华敏喜欢上言容那样一个人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白芷勾唇笑着,懒懒在屋子里面闲逛着,顾若那样直爽的一个女子,不喜欢还忍者没赶走她应该是在顾全大局。 “看来顾若小姐对丞相大人讨厌地很呐。” 随手拿起一个白玉雕成的小物件放在手里把玩着,白芷心里再次赞叹了一把顾国公府的富有。 顾若脸上变了眼色,有一种被看穿的尴尬和恼怒,自顾自走到主位上坐下不悦道 “白芷姑娘可不能乱说话,我和丞相大人素无过节,为何要讨厌丞相大人。” 她讨厌言容是一件事,被白芷说出来是另一件事,反正她是不喜欢白芷的,一个粗野不知礼数的粗野女子,仗着言容就肆无忌惮。 “言容害的顾国公没落,你讨厌他也是情有可原,不过顾若小姐要看清一件事。顾国公府的陨落是必然的,跟言容出不出手没有任何关系。” 白芷靠近顾若坐了下来,反正今天她已经做好了被顾若各种厌弃的准备。 “啪!”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顾若猛地站起来指着白芷怒道 “你说什么?” 不是没有一点点害怕的,毕竟她现在还是在顾府,白芷定了定心神,双手抱熊仰望着顾若,面上仍是一派泰然。 “我只不过是说了顾若小姐知道却不愿看清的事实罢了,顾国公府这么多年以来在朝堂上势力庞大,贵族依附,君主忌惮。而旁枝错综复杂,遍布朝野,已经兴盛五十余载,偏偏顾国公一生自负骄傲,还曾做过大逆不道之事。” “白芷,你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杀了你!” 顾若被哪句大逆不道之事气急,双手紧紧攥拢,也顾不得白芷是不是言容的人,眼睛恨恨盯着她,似乎她再多说一句真的会出手。 白芷不以为意,淡然一笑,继续道 “顾国公府撑到现在都是靠顾国公和世家大族势力的支撑,现在富商闹得不可开交,顾国公府依附的贵族十去五六。顾若小姐以为这样的世家大族会兴盛到几时,以你的聪慧恐怕知晓其中厉害,为何偏偏不敢承认。君王之塌岂容他人酣眠,何况还是一只老虎,现在的顾国公府已经穷途末路,不过强弩之末罢了。” “白芷你住嘴!” 顾若气得眼睛通红,一掌朝白芷狠狠劈过来,白芷似是料到起身一躲,顾若掌力落在椅子上,椅子顿时破裂了开来。可是顾若还未罢手,掌力追着白芷继续攻击,白芷是从小打架打到大的,会手绰绰有余,两人在房中打得不可开交。白芷口中的话却未歇 顾若右手劈向白芷的肩头,左手直攻命门,白芷一个侧身直顾若身后,扣住顾若右手手腕 “顾府再也不可能回到往日荣光了,你看清楚些吧!” “你胡说!” 手腕一用力,顾若挣脱白芷束缚,右脚自地上扫过,就要将白芷铲翻,白芷纵身而起,去挡顾若伸出来扼她喉咙的手。 “到底怎样顾若小姐心里清楚,现在不是千方百计想着如何振兴顾国公府的时候,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如何才能保住顾国公府,保住顾国公府所有人的周全!” “你住嘴!” 顾若手上的掌力越发狠戾,白芷也寸步不让,两人难分高下,不少瓷器都掉在了地上,因为顾若吩咐过不得接近她的房间,现在外面也无人听见。 “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我的住嘴而改变任何东西,现在该看清的人是你,顾若,清醒些吧。” 反手扣住顾若的左肩,在她手掌袭过来的刹那交叉扼住她的右手,顾若挣脱不得,面上又恨又气。 “顾若,想清楚,现在顾国公府的兴衰荣耀都握在你的手中,只要看清事实才可以救得了顾国公府。” 打得汗都要出来了,白芷在心里又给言容记了一笔,要不是她反应快武功高现在恐怕已经被顾若打趴了。 顾若回头用恼怒的眸子瞪着白芷,白芷眼底清明,面色从容,慢慢的,顾若的反抗弱了些。白芷料到她可能有些想明白了,放了她的手,替自己擦了擦汗,疲累地倒在旁边帝都椅子上。 “第一,今天我是来帮你的,不是来跟你打架的。 第二,你是顾国公府的掌权者,我所说的一切只是意见,怎么做都是你看着办的。 第三,……算了,我也不说第三了,前面两个你想明白就是了。” 哪里有第三,不过是说出来壮声势罢了。可是此时此刻的顾若已经没有心思考虑那些,几乎是颓坐了下来。 白芷说的话不中听,可是却是句句实话,现在的顾府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每走一步都是极为危险的。只是她不愿意相信,那样根基庞大的顾府,就从衰落了。 “为什么要帮我?” 好半晌,白芷的目光都把顾若的房间瞧了个遍之后顾若扬起头对白芷道。白芷笑了笑,翘着自己的二郎腿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算不得帮你,所以你也不要觉得欠我人情。好了,现在打也打了,气也气了,顾若小姐,该干正事了吧。” 若是只是打了一架就回去,岂不是太无功而返了。 顾若有些别扭地别过头站起来面色仍是不快,不过较之一开始已经好了许多拿了一本册子扔与白芷 “富商为了抵制朝堂的打压政策联合闹了起来,不少地方断了米粮的供给,引起了不少民怨,闹得挺凶的。” 白芷打开册子看了看,里面记录了多少富商参与闹事和闹事的规模的影响,的确不小,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有近一千的百姓不满了,若是惹起民愤,只怕到时候朝廷都收不了场。 可是照理说富商是没有这样的胆子的,除非背后有人撑腰,白芷第一个就想到了北宁樾,那个深藏不露帝都男人。顾颐和言容相斗败了,于是他就利用富商的情绪来对付言容,从头到尾自己没出一分力气却得了最大的好处。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这些富商既然闹了就要承担闹了的后果,顾若小姐直接依法让刑部拿了他们就是了,捡几个闹得凶影响大的查抄金额,再将得到的粮食以低价买一些出去,这样一来即可以让百姓受惠又可以打压富商气焰。” 那些富商不过是仗着贵胄的支撑以为不会动他们才敢如此放肆,等到真正动了手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顾若看着白芷,心里有些没底。 “真的要动手对付商人?” 顾府现在已经这样了,若是再严厉打压,只怕最后真的失去了所有助力。 白芷哈哈笑了起来,把折子扔给了顾若 “你不会以为已经闹成了这样那些富商还会乖乖地依附着顾国公府吧,现在顾国公府的助力已经不是富商了,而且最后自己存在的势力。顾国公府根基深厚,家族又大,只要不妄动妄想,要好好地存下去是不难的,何况还有顾若小姐这样聪慧的子孙。” 再怎么说顾国公都是兴荣了那么多年的,即使富商垮了,他的财力和势力也是很庞大的。若是现在肯安分守己,帝王也不会冒着搅乱朝局的风险彻底赶尽杀绝。 不得不说顾颐现在的病反而给顾国公府活下去的机会,顾国公府到如今境地已经跟没落没什么两样,若是现在顾颐身强体健再搅动风雨什么的,难保帝王不会一时心狠灭了顾府。 第四十七章 前尘旧事 不得不说顾颐现在的病反而给顾国公府活下去的机会,顾国公府到如今境地已经跟没落没什么两样,若是现在顾颐身强体健再搅动风雨什么的,难保帝王不会一时心狠灭了顾府。 顾若紧紧攥着折子,眼眸里面的漩涡深不可测,有着看透一切的痛苦悲伤。 败了,顾国公府真的败了。 白芷看着顾若那般模样不由得叹了叹气,顾若一个出身世家大族千金小姐,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年华,却要扛起一族兴亡的重任。 顾若虽然不待见她,可是白芷却对于顾若有了好感。 离开顾府以前白芷去瞧了瞧顾颐,曾经在言容的接风宴上见过他,一身的傲然之气。如今躺在床上,面上血色全无,连曾经威严无比的眼眸里都再也看不见一丝光亮,苍苍的白发似乎突然之间就长满整个头,与一个平常的老人家无异。 无论他的一生何等风光无限,到了垂暮之时依然逃不过岁月的狠戾和无情,可能他一辈子得到的都不及岁月从他身上夺走的多。 顾颐虽然老了,可是眼光却是不错的,顾若不仅聪慧无双,而且有着杀伐果断。第二日就找了刑部照着白芷的法子做了,查抄了闵安最大的富商陆明富,将他入狱,其他富商多多少少查封了一些闹得凶得铺子,整个闵安的富商一下子老实了不少。 各地的富商多多少少受到了官府方面的压力,不仅如此白芷还制造了些舆论。说这些钱是富商从百姓中取来,如今却不肯为了国家为了黎民而付出,反而煽动民心制造暴乱。大魏不会看着自己的子民因为富商的动作而失去温饱,无论富商取走多少都由朝堂的官商补上。 一时间大魏子民再也没有和着富商一起闹的,对帝王爱戴拥护不少,民心甚齐,富商再无钻空子的可能。 北宁樾半眯着眼睛看着云复呈上来的折子,带怒的笑意一直挂在嘴角。原还以为这次动乱会让言容大费周章一番,没想到他那么狠,彻底断了富商这一条路,但是得到了民间不少民心。朝廷插手了不少商业,一时间民间富商有的财力也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本事那么大的言容,如果不可以收为已用,看来她要想想法子除了他了。 白芷去顾国公府的第五天,顾礼都已经熟识了她,才在府门口呢就同她打招呼了。 “白芷姑娘你来了,谢谢你近日一直来府上陪着若儿,自从你来了之后若儿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自从顾颐一病不起之后顾若就一直忙着顾国公府的事,整天眉头都没有几个时候舒开的,不过白芷来了就好多了,偶尔也有时间在花园里逛逛。 “伯父客气了,顾若是我的朋友,她开心就是最好的了。” “是啊,顾若小姐开心,我们也就安心了。” 是上官卿的声音,白芷猛地回过头去,之间一袭玄色官袍,依旧风骚地摇着扇子的男子,不是上官卿又是谁。 几日不见,上官卿居然做了官。 “上官公子来了,顾礼不知,失礼了。” 顾礼笑着迎了上去,上官卿混迹帝都多年名声在外,不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 上官卿朝顾礼行了一礼走了过来,倜傥的气度里多了些稳重,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顾大人多礼了,本官此次前来也是要与顾若小姐商讨商讨关乎富商入狱一事,不知现下可否方便?” 上官卿的官服是刑部的,白芷不熟识官服代表的官阶自然看不出来,那是他找他爹帮他在刑部谋的。上官宏为官倒也算正直,可是上官卿是他唯一的儿子,平日里还不务正业,现下突然要入朝为官,还情真意切他都动容了不少。舍了一张老脸,帮他谋了一个。 上官卿递了一个得意的眼神与她,表示自己多么神通广大,言容心肠歹毒他也不是吃素的,现在白芷来了顾国公府他不是也照样来了。 “方便,上官公子里面请。” 顾礼迎着上官卿进去,走在最前面。上官卿靠在白芷身边,一脸得意。 “喂,怎么样,我这身官服不错吧。是不是衬得我愈发英俊不凡了?” 白芷笑着瞥了她一眼,道了一句闷骚便大步走开了。上官卿赶紧跟上去凑在白芷旁边着急道 “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穿上这身官服的,不好看吗,挺好看的不是吗,有了他本公子以后就是朝廷的人,走到哪儿都得被叫一声大人。白芷你倒是说说,好看不好看啊?” 不是女人才在意衣着上面的吗,上官卿这是神经了吗,一身官服有什么好看,而且顾礼就在前面,她爆粗口都不能,只是回头瞪了上官卿一眼。 上官卿却像是得了话痨一样,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气得白芷差点一巴掌朝他呼噜过去。 顾礼觉得有些异样,一回头正对上白芷对他笑得一脸灿烂的模样。 上官卿来了顾国公府,恐怕她又不得安生了。 六月份的日头一天比一天毒,白芷无奈抬头看天,丫的,怎么不让上官卿是个哑巴呢。 “见过丞相大人,华敏有礼了。” 言容刚刚从北宁易的宣政殿出来就被华敏堵住了,她曾经写了信函给言容,又几次登门造访都是无功而返,今日入宫陪皇后说话无意间听闻言容入了宫所以才得意称了病从皇后那儿出来。 明亮的日光落在言容脸上,他扬唇笑了笑道 “真是巧啊,居然遇见了圣女。” 夏日日头毒,两人便沿了树荫走,华敏眼睛直直看着言容,有欣喜,也有隐忍。纤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袖,袖口都起了褶子,走了半晌,华敏似下定决心般道 “不是,不是巧合,丞相大人,我是特意等你的。” 突然间,两个人有默契地同时停了脚步。 “不知圣女找本相可有何事?” 墨黑色的瞳孔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的深渊,即使他在看着她,他的眼睛里面也找不到她的影子。 这样的男子是她永远无法猜透的,可是她却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他,无论是他的淡然或者冷漠疏离。她觉得顾若喜欢宁王很傻气,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言容那样的男子,她即便倾尽一切也可能无法得到他的心。 袖口下摊开的手掌复又合拢,里面似乎捏了什么东西,她垂首笑了笑,目光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丞相大人可否记得五年前的七夕佳节?” 手心攥得越来越拢,眼睛里面是无法掩饰的紧张。 言容的瞳孔愈发墨黑,五年前的七夕佳节,他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他登上相位的第三年,朝中根基势力刚刚稳固不久。他却在深夜遇刺,而且那次遇刺计划周祥,杀手人数众多,他身边培植的暗卫死了十个。他受了重伤,被刺腹部,差点命丧。后来虽然捡回一条命可是到底没有查出来谁要害他。 “你是?” 眼眸里写着几分不敢确定,当年寒冷的深夜,他似乎都看见了地狱修罗,四面八方的杀手,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必死无疑的形势。下一瞬间是一个女子温暖的手掌拉着他遁入水中逃过了劫难。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暗卫救了回去,都说没有见过什么女子之类,他还以为是他看花了。 袖口下的手抬起来,手掌渐渐摊开,那是一个一片薄薄的玉片,上面却雕了花纹繁复的云雷纹。 那是他当年玉佩上面丢的一块儿玉片,还是北宁易赐给他的,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丢了也没在意,现在想来应当是那夜逃命的时候丢的,所以玉片才会在她手里。 “是你,是你救了我?” 皇宫中各色艳丽的花朵迎着盛夏而开,空气里带着花朵儿的馨香,粉蝶围绕其间。他长身玉立,眸中总算是有了她的影子。 华敏勾唇淡笑,目光与言容目光相接,她是帝都最美的女子,才华家世无一不是令人艳羡的。表姐说得对,很多东西要靠自己争取才有的。 “那夜我也只是偶然路过,没想到居然遇见了丞相大人,我今日说出此事并非其他,只是很想知道当年第二天丞相大人不辞而别是因为什么,是被杀手追杀还是被救走了。”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不会水的,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在那样重重的险境下牵着他的手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手里紧紧攥着残荷,手心都划出了口子,可是为了他愣是忍住没叫疼。她怕,怕稍微发出一点儿声响就会被杀手察觉。但是却在第二天她去为他寻大夫的时候消失地无影无踪,就那样走了,没有一点儿音讯。 她以为不会再见的,萍水相逢的一个人罢了,哪里去找呢,却在帝都成为尊荣的圣女之后在送大军出征之时看见了他。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他当时的样子,一袭玄色衣袍,面容恍若神人,立于百万兵马之前帝都城头之上,那样好看。 他是她注定的那个人,从那一刻起她就无比的坚信,所以哪怕是那么多的权贵皇亲对她竞相追逐时她都不曾动摇半分。 她以为她有一天会告诉言容这件事的,但是绝不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为了博得在他心里的一丝地位。而是他们成亲以后两个人相依偎着回忆过往,然后再提起来。 第四十八章 圣女配丞相 她以为她有一天会告诉言容这件事的,但是绝不是在这样的场景下,为了博得在他心里的一丝地位。而是他们成亲以后两个人相依偎着回忆过往,然后再提起来。 “我找过你,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没想到居然会是圣女你。” 毕竟是救命之恩,谁又可以不记得呢。言容倾世的容颜上带着笑意,他笑了,他为自己笑了。 那么多年的辛苦算得了什么,这一刻他记得她就足够了。 “我也找过丞相大人,可是我刚刚出去找大夫的时间您就不见了踪迹,我会以为你走了。” 他也找过她,他还记得她,足够了。有了那一段过往,她有那个信心得到言容的心。 姹紫嫣红在身后开遍,她终于可以开始与他比肩而立。 夏日的热气随着夕阳的沉追一点点消散,白芷小心翼翼地自前院往自己帝都湘芜院绕着,那样的鬼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做贼呢。 要不是今天上官卿在顾国公府胡说八道一气她也不用待这么久,生怕遇到毒相言容,只要一看见他就准没好事。 书房和客厅的门都闭着,没事,就是言容在也看不见她。胆子大了些,白芷也就背着手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在走廊上面还没走到一半白芷就听见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抬眼看去,只见海棠花树之下,言容和华敏相对而坐,夕阳散落在他们身上,为一对长得绝世的两人平添了风采。 多么般配的样子,想当初言容还一口否定不会喜欢华敏呢,可惜啊自古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的。白芷笑了笑,有些苦涩,心里有点儿堵得慌,不知为什么。 唉,白芷你是不是想太多,以为真的有那种长得好看又聪明绝顶的男子会喜欢你这种长得不丑但是粗鲁无比帝都女子吧。看看,丞相陪圣女才是绝配,胡思乱想什么。你的价值也只有那么一点点,没了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居然还敢想他会为了你和上官卿争风吃醋你是不是疯了。 默默骂了自己一遍,白芷转身朝湘芜院走去。 世间没有那么多的痴心又瞎眼的男子,白芷,你是土匪,只是土匪而已。 “这么多年过去,我还以为丞相大人已经忘记了,所以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那日给丞相大人送了信本是打算说的,可是……” 华敏停了下来望着言容,他的面容浸润在夕阳里面,唇畔愈发嫣红。似乎是九天而来的仙君,好看地不真实。 “那些时日富商之事积压太多,后来竟给忘了,是本相的不是,圣女见谅。” 其实他连打开都不曾,哪里知道是什么事。华敏也信他,心里更加高兴,甚至还有些愧疚。 “是我不好,只是想着知道当年的事忘记丞相大人琐事繁多,时辰晚了,华敏告辞,他日再拜访。”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到底是不能长留,不过今日对她来说已经是这些年最高兴的了,她和言容相对而坐谈起只属于她们的过往,没有白芷的过往。 不得不说她是有几分嫉妒白芷的,宫宴上她看见言容对她的温柔宠溺,船坊中对她许下诺言,后来抱着她离开是那么紧张,她重伤又寸步不离地在湘芜院守着她。若是她可以得到言容如此相待,足矣。 言容站起身叫了管家找了轿子将华敏送出府,待到轿子渐渐地离开相府之后,墨黑的瞳孔里面又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华敏,当年救他的人居然是华敏。对于当年救他的那个女子,言容不得不说是有些不一样的,至少是打心眼里感激她的。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她是华敏,与云复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他还猜不到华敏是带着怎样的目的接近他的,毕竟这么多年她总是有机会告诉当年的事,反而挑在了现在的时机,顾国公府衰落,朝堂上他与云复争锋。云复究竟是要拉拢他还是有什么计谋,而华敏,她的目的是什么? “相爷” 十一和十五立在言容身后,恭敬垂着首唤了一句言容,言容的目光收回来,走到石桌上坐下。彼时夕阳已经完完全全坠入云海,只余些未灭的火红。 “今天她去顾国公府有什么异常吗?” 从顾若这几天的动作来看言容就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了的,白芷有着男子都不及的才能,有她相助,打压富商一事事半功倍。 十一十五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支支吾吾。 “相爷,白芷姑娘与顾若小姐都没什么,只……” 十一开始体谅十九了,他怎么敢说丞相大人那么重视的白芷姑娘今天和上官公子谈笑风生了一下午。 言容见十一吞吞吐吐便料想白芷肯定又做了什么,沉了眸子看过去,两个暗卫忙跪下道 “只是今日上官公子去了顾国公府,说是同顾若小姐商量关入大牢的富商一事。” 薄薄的汗渍自额头上冒出,十一此刻心都跳的比往常快了。 言容眯了眼睛,最近尽盯着顾颐和云复了,居然忘记了前几日上官宏把他儿子弄进了刑部。本来他一个二品大员,是有那样的权利的,他也以为上官卿打算务正业以后就不会想几年法子来找白芷了,没想到他倒是高看了上官卿这个世家公子,半点儿不像他父亲。 手指缓缓地在大理石支撑的桌面上敲击着,十一十五垂着头不敢看自家相爷的眼神。相府最最不能进来的人就是上官卿了,现在白芷姑娘还是见了上官卿,不知道自家丞相大人会气成什么样,气得急了会不会拿他们出气。 “嗯,本相知道了。” “管家。” 言容唤了一声,管家赶紧跑了过来。 “找人去湘芜院告诉白芷一声,最近打压富商一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不必去顾国公府,好好休息几日准备进宫参加皇后娘娘的宴席。” 没有预想的责罚,十一和十五松了一口气。不过丞相大人也真是聪明,上官公子去了顾国公府,白芷姑娘留住府上他们一样还是不可以见面,不过这一次他们一定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可不能再让白芷姑娘溜出去了,否则受罚就是难免的了。 管家领了命退下,飞快地就派人知会湘芜院那边了,传过去的时候白芷已经睡下,难得的睡得那么早。三个丫头都觉得诧异,自家姑娘今天怎么有些怪怪的。不过既然睡下了也没有再叫醒她,第二天知会也是一样的。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上官卿就带了轿子来丞相府门口候着,毫不意外地被管家赶走了,可是上官卿怎会是那样轻易放弃的一个人,硬是硬生生地闯过了前殿才被拦下来。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跑了侧面的墙那儿准备故计重施爬上去,经历重重困难后终于是爬上了墙头。 “啊~” 凄厉的喊叫划破了湘芜院,正摆了茶和点心准备给三个丫头讲西游记的白芷站了起来朝窗口望去 “刚刚什么声音?” 那么凄惨,不是鬼叫就是谁得罪言容了。 三个丫头围了过来警惕扫了一遍窗户外面,摇了摇头。青月抓着白芷的衣袖一脸害怕 “姑娘,是不是什么妖怪之类的?” 白芷讲的西游记里面遍地妖怪,这三个小丫头自然有些怕了,白芷哈哈大小起来朝屋外走去,第一次看见有人听西游记还能害怕的。 “都是虎你们玩的也当真,走,跟我去看看今天是个什么鬼。” 三个丫头见白芷出去了,忙跟了上去,白芷看到湘芜院的墙面是傻了眼。 “啧啧,可够狠的啊。” 言容这手段,她都干不出来,居然在内墙面上铺满了荆棘,想想,谁要是一把放上去,那感觉。 可是这帝都谁有爬墙的习惯呢,除了上官卿没别人了,那刚刚那声惨叫? 白芷眼光一转,立时跑了出去,只看见坐在地上一手刺的上官卿痛苦的面目狰狞。白芷赶紧跑过去把他搀起来。 “白芷,丞相府上什么墙啊,居然有刺,本公子一双手都毁在上面了。” 白芷朝上官卿手心看了一眼,差点扎成了仙人掌。 “墙要长刺,娘要嫁人我们谁也管不了是不是,别在意那个了,快去上点儿药,否则就真的是废了。” 说着就把上官卿拖了起来,白芷带着他进了丞相府,管家也不好拦着,还宣了相府的大夫来给上官卿看伤,末白芷坐在一旁看着大夫给上官卿上药。 管家立在一旁,眼睛片刻不敢遗漏地盯着两人,心里打着小鼓。丞相大人可千万别挑这个时候回来,要不然看见上官卿在这儿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疼的厉害,上官卿从头到尾吵吵嚷嚷,白芷捂着耳朵都想把手上的苹果塞进他嘴巴里了。 “喂,上官卿你说你一个男人,不就几根刺吗,值得疼成这样,太夸张了啊。” 上官卿一听愈发委屈了,一脸的我很不高兴道 “不就几根刺?白芷你看看这是几十根好吗,我的手都快要被扎成马蜂窝了。本公子的手可是拿来办案,为皇上效命的,居然折在几根刺上。” 第四十九章 逐客令 “不就几根刺?白芷你看看这是几十根好吗,我的手都快要被扎成马蜂窝了。..本公子的手可是拿来办案,为皇上效命的,居然折在几根刺上。” 为皇上办事,也亏得他说的出来,白芷笑了, “那我就很好奇了,是为皇上办什么事需要爬丞相大人府上的墙啊?” 上官卿脸色黑了,瞪了白芷一眼愤愤道, “我告诉你白芷你没义气,要不是为了见你一面我至于爬墙吗,现在伤成这个样子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真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 白芷好笑,走过去抬起他的手笑道 “是是是,我错了,我没义气。来,帮你看看有没有事,嗯,还不错,只伤了皮肉,没动筋骨,而且你看人家陈大夫包得这么好,丞相府什么好药都用了,放心,很快就好了。不留疤,无后遗症……” 管家在一旁看得急了,白芷姑娘你怎么拉上上官公子的手了呢,快放下,被丞相大人看到可不得了。白芷胡说八道一气,哪里看见管家眼里着急的神情。 一个硕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好了,丞相大人回来了。 “相爷,您回来了。” 管家反应极快地上去迎接了,里面的场景刚刚好地落入言容眼中。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上官卿不是被勒令不准进来了吗,他怎么又进来了,白芷还抓着他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白芷一下子扔下上官卿的手,转过头看着言容道 “丞相大人。” 上官卿吃痛地低呼一声,亦站了起来道了一句丞相大人。 言容微微颔首走了过去,管家已经察觉出自家相爷不开心了。 “上官侍郎怎么今天有空来本相府上,是富商一事又有什么问题吗?” 眼神悠悠地扫了白芷一眼,白芷心虚地别过头去。 奇怪,她和上官卿明明什么都没有,怎么好像被抓到红杏出墙一样帝都感觉。 上官卿哈哈笑着,晃了晃手中包的严严实实的手 “没事没事,就是途径丞相府的时候受了点伤,白芷她好心,让我进来治治伤的。” 才在上官卿手上拔下的刺还搁在桌子上,言容看在眼里早已了然。那刺也是他叫人铺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白芷过来配合道 “是啊是啊,你看看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居然掉进了刺堆里,幸亏没有大碍,还是丞相府的大夫医术高明啊。” 恐怕在座的人除了那些天真的下人,没有人不知道那刺是言容放的,可是上官卿总不能说他是爬墙受的伤,这样可真就把他老爹的老脸丢光了。白芷也不能说,言容和她有契约在先,现在说出来岂不是不打自招。虽然爬墙是上官卿自作主张,但是她也那么不仗义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不是。 她怎么会傻到和言容结盟呢,是不是傻了。 言容勾唇一笑,白芷心肝儿又颤了。 言容朝她走过来了,近了,近了。 心跳怎么突然这么快,手心紧张地出了汗。 他拉起她的手,微微一用力她就到了他的怀间,此刻言容的心跳都可以清晰听得见。 “你前些日子去顾国公府不是着了凉吗,刚好让陈大夫给你瞧瞧。” 宠溺的眼眸似一潭深不见底的冰泉,带着摄人魂魄的魅力。言容拉着她坐下,环着她的肩膀。那姿势,宛若一对恩爱夫妻。 白芷默默抽了嘴角,着凉?她哪有,言容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陈大夫上前来替白芷把脉,末了一脸严肃地说伤寒病重,宜当静养。 好吧,上官卿听明白了,言容是打算赶他。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走了进来禀道 “相爷,华敏小姐来了。” 心上人来了啊,看他还怎么演戏。白芷含笑打量着言容,而言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道了一句 “请。” 上官卿安然地坐在一旁,刚刚他一个人,现在来了华敏,言容总不至于连华敏一起赶,想来他也不用走了。 婢女领了华敏进来,一袭淡紫色长裙,绣了雅致的兰花,墨发用玉簪簪着,妆容宁淡,美若画成,一举一动极尽妍态,一路走过,花朵都失了颜色。 抬眸的瞬间,她看见言容那样温柔地把白芷护在怀里,似乎护着心爱的东西,刚刚想来见他的喜悦似乎突然之间被什么浇凉。缓了缓心神,福了一礼道了一句 “华敏见过丞相大人,见过上官公子,见过白芷姑娘。” 四目相接的一刹那,白芷看懂了华敏眼中的哀怨,尴尬地抬头盯了盯身旁的言容,仍旧一脸的无动于衷。 言容啊言容,你这样是会失去华敏的,你知道吗。 言容给管家递了一个脸色,管家忙下去端了茶水上来,请华敏坐下,与上官卿相对,白芷和言容坐在主位上。 呃,四下寂静无声,气氛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白芷侧头望着言容,笑得一脸真诚 “丞相大人,你和华敏小姐有事要谈,要不然我去送送上官公子?” 在待下去恐怕她就要被华敏的眼神给灭了,言容侧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华敏和上官卿。 “过几日你要入宫参加寿宴,宫里有些规矩你不懂,刚刚好华敏小姐来了。白芷道华敏小姐有没有闲暇提点她一二,白芷不曾入的宫,我怕她会有失仪之处。至于上官公子,管家你就送送上官公子,一定要安然无恙地送到尚书府上。” 华敏的脸色又变了些,白芷要入宫?皇后娘娘的寿宴都是邀请的贵胄皇亲,至于女眷要么是郡主圣女,要么是官员皇亲的夫人。白芷显然不是前一种那言容带她入宫是以什么名义?丞相府的夫人吗?他已经完完全全把她当做他的妻子了吗,就算她曾经救过他的性命也无法博得他心里的一点儿位置吗。 这件事情白芷早已知情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上官卿囧了,这逐客令下得,比刚刚还要直白。望了望坐在言容旁侧的白芷,起身捧着自己一双包扎地肿肿的手道 “本官告辞,谢谢丞相大人的伤药。” 管家一见上官卿要走了,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赶紧迎上去带上官卿出府了。华敏在上官卿走后才回过神来,脸上勉强挂着笑意。 “好啊,如果白芷姑娘不弃的话。” 声音轻柔清脆,白芷哈哈笑着 “不弃,不弃。” 言容你要留你喜欢的人自己留就是了,干嘛还要牵扯上我。 然而,在华敏答应之后言容就离开了,只余下白芷和华敏待在一起。 嗯?这是又要唱哪一出。 “华敏小姐,宫中的规矩我不清楚,你稍稍微微说一下行礼什么的。” 白芷凑到华敏身前,主动说话化解尴尬。毕竟言容如果喜欢华敏的话,那华敏以后就是丞相府的当家夫人,她一时又跑不掉,还不如先讨好讨好华敏,等到他日言容看在华敏的份上,没准儿能放过她也说不一定。 华敏颔首浅笑,礼数周全。 “好的,白芷姑娘,可是我们要在这儿说吗?” 华敏的眼神扫了扫四周,这儿是前厅,好像是不怎么合适。 白芷又尴尬地笑了笑,站起来领路 “去湘芜院吧,劳烦华敏小姐了。” 这样礼数周全,又不蛮横霸道的女人真是比北倾颜还要难伺候。说话顾着,做事顾着,不能吵,不能打,还得言笑晏晏,累啊。 管家最后瞄了一眼往湘芜院走的两个人去了言容的书房,言容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棋盘。 管家不过三十七岁,比言容大九岁,却将丞相府上上下下打理得妥妥当当,言容对他也是极为放心的。管家会意走过去坐在言容对面,丞相大人不是说有事吗,怎么来下棋了。 “相爷,奴才有一句话逾越了奴才的本分,但是奴才却想知道。” 管家放下黑子于棋局之上,一场较量开始拉开序幕问着。言容面色冷然 “问吧。” 对于他所信任的人,他是可以容忍他的有些行为的。 管家的手掌握了握,望了望言容一如往常的神情,半晌方才道 “我见华敏小姐甚是喜欢相爷,而且她身后有庞大的华王族,相爷虽然刚刚收了顾国公府,但是顾国公府已经倾塌,与华王族比起来,华王族显然对相爷更有助力,为何相爷不娶了华敏小姐,即使不为正妻,奴才看为妾华敏小姐也会是愿意的。” 自古以来联姻不就是最好的政治力量结合的手段吗,而且相爷要做的事不就需要可以倾覆天下的力量吗。不过只是丞相府多住一个女人,又没什么,白芷不就住进来了吗。 言容专心盯着棋局,手里把玩这棋子,眼中的幽邃仍是无法窥探边际,左手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不知道是在思考落子还是管家的问题。 “我不需要那样的手段去得到我想要的,阿启,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以一桩婚姻去得到的利益是他所不屑的,他是言容,他是大魏的丞相言容,他不需要那样的手段。 第五十章 皇后寿辰 以一桩婚姻去得到的利益是他所不屑的,他是言容,他是大魏的丞相言容,他不需要那样的手段。.. 管家知自己又多话了,闭了嘴巴默默下棋。他不是不了解言容,只是觉得他太行苦了,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曾经花了无数的心血的时间筹谋出来的。他只是想要他,可以不用那么行苦而已。 “可,相爷,你真的要把白芷姑娘这样一直留在相府吗?” 比起白芷,显然华敏好得多。言容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了,白芷?他和她就像白芷以为的那样只是合作和契约关系,如果有一天大家不需要靠这样的关系来维系了或许他会放白芷离开吧。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以后的某一天丞相府再也没有一个会爬墙会惹事会与他算计的土匪,他会觉得有一点儿空落。 “看看吧,至少现在她还有用。” 白芷的那份聪颖,比起大魏的贵族谋士好得多了。 有一天他达成所愿,就不会需要这样的女子了。 管家迟疑地抬起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言容察觉到他的异样,蹙眉问道 “还有什么吗?” 他并不好奇管家会问什么,他只是不希望他对他话只说一半。 管家捏着手心的棋子小心翼翼看着自家相爷道 “相爷你是真的喜欢白芷姑娘吗?” “哐!” 言容手里的棋子落在地面上,怪异地看着管家道 “为什么会这么问?” 落在地面上的棋子一点点滚开,管家咽了口唾沫道 “我看上官公子每次来相爷你都不太高兴。”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白芷,那为什么会对上官卿有那么大的敌意。 言容微微俯身去捡地上的棋子,一脸的肃然 “本相不想和尚书府有太多接触,那样皇上会起疑。” “真的吗?” 言容蹙眉,有些不悦地看着明启 “你今天问得太多了。” 管家低头,默默看棋盘,他只是太好奇了而已。 在华敏尝试了几百次几乎都要耗尽她所有的修养和典雅时,白芷实在是受不了放弃了。 那哪里是规矩,那简直是最残酷的刑罚,比她发明的在脚心刺字,三天不让一个人说一句话和吃下十个馊了的包子要痛苦得多了。对于她这种刀枪棍棒样样拿手但是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女人来说太难受了。 “华敏小姐,我实在是撑不住了,我放弃,放弃。麻烦你了,谢谢你了,我会去给言……不,丞相大人说是我没毅力坚持不下去,如果非得要学了这些规矩才能进宫的话,那我谢谢了我一辈子都不用进宫了。” 白芷摊在椅子上,累的眼睛都睁不开,青离青月青云三个丫头一面替她扇扇子一面替她捏肩捶背。华敏诧异地看着这样一个没有半分规矩仪态,一点儿都不像个女人的女儿家。 她居然是言容喜欢的女人,言容不把整个帝都的女子放在眼里独独喜欢的女子居然是这副模样不可能,言容是不可能喜欢她的。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言容喜欢的人不可能是这样的。 “可是白芷姑娘还有四天就要入宫了,若是到时候在娘娘王爷们面前失了仪恐怕会给丞相大人带来麻烦。” 心里诧异不已,华敏还是提醒着白芷。毕竟她现在代表的是丞相府啊,就算她不在意,可是也不能不在意丞相大人的颜面吧。 “他不带我就好了,劳烦华敏小姐替我去说说就说这些礼仪与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让丞相大人为了完全就不要带我入宫了吧。” 宫中那个地方能不去最好不去,鬼知道去了又会发生什么。她现在都想在契约上面加上一笔,绝对不入宫门。 “可是白芷姑娘,是丞相大人拖我来教你的,这……” 要是白芷到丞相面前去说是她不尽心,那她岂不是百口莫辩,何况丞相还那么喜欢白芷,对她的话一定深信不疑。现在她好不容易和他的关系有了一点儿好转,她不想因为任何东西破坏它。 白芷抚额一脸痛苦,想死的心都有了,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自椅子上爬起来接着学习。她发誓今天学完了一定要去找言容好好说说,绝对不再学下次。 “白芷姑娘站直些,对,不对,步子小一点,手不要恍,上身保持平稳,福身时不要太高也不要太低……” 日头一点点落下,带着夏日的余热。 四天之后 因着皇后百里曦的寿辰,整个帝都齐贺,燃放了一夜的烟火。 言容是拉着白芷的手于酉时进入皇宫的,那个金碧辉煌,充满权欲交织的地方,无数人希望的梦寐之地。 许是经过了安排,皇宫里面的夜晚显得有些凉意,所以言容手心的温暖格外明显。 毫无意外的,她和言容是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走进宴席的。彼时华敏北倾颜云复北宁樾和慕容修已经落座,因为顾颐病重没有来,顾若代替顾颐坐在了言容旁边。 白芷朝顾若看过去,顾若面色冷淡对她没有一点儿好脸色。得,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帝后未至,但是台子上的歌舞已经开始,无论是器乐还是舞姿都是上乘的,只是与华敏的比起来到底是差了许多。 白芷觉得无趣,同言容撒了一个谎溜了。都不知道北宁易和百里曦什么时候才能来,难不成她要候场子候到那个时候。 皇宫中宫人众多,随便找一个都能把她领回去,秉持着这样的想法,白芷大摇大摆地在皇宫中闲逛了起来。 “啊!” 突地,一个端着汤水的宫女撞了白芷一下,白芷吃痛呼了一声 “你是何人,居然胆敢撞了云贵妃的补汤。” 那宫女衣着华丽,一脸的威严,恐怕也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可是这儿是皇宫,杀人不见血的战场。即使言容肯罩着她,她也未必能全身而退,还是识时务些。 “不好意思,是白芷莽撞了,姑娘见谅。” 略微晗着首,那宫女一听白芷两个字的时候脸上浮现一丝异样,没想到她这么声名在外,宫里的宫女都怕她。 “罢了,谅你也是无心的,我们走吧。” 那宫女挥手大度地招呼后面的人走了,白芷继续在宫里闲逛着,没逛了几步就看见几个宫女拥了一个女子走了过来。 彼时夕阳犹在,如血艳红。 是北倾颜,一直和她不对付的北倾颜。 “民女参见公主殿下。” 本本分分地福了一礼,白芷忍不住又骂了自己一句,怎么又忘记了皇宫中还有北倾颜这样一号人。 北倾颜冷冷笑着,走到白芷身旁,打量着她笑道 “哦,几天不见,你现在倒是懂得礼数了不少,也难怪,从鬼门关出来的人都会看开些。你倒也真命大,那么多杀手都没办法奈何你。” 杀手,她在闵安遇刺的人是北倾颜派去的? 难怪,难怪她一直猜不到人是谁派出去的,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怀疑过北倾颜。她还不信为了争风吃醋,一个女人可以心狠到要取人性命。 白芷站直了身子,眼底深处的笑意不带温度,对于一个想要她命的人也没有必要再伪装了不是么。 “谢公主殿下惦念,不是白芷命大,实在是那些杀手的本事不怎么样,那么多杀手居然都无法奈何我一个小女子。” 既然是北倾颜派出去的,想必都是宫中不错的侍卫,而且当日是言容当众救的她,这样一说北倾颜的脸果然气得变了,哼了一声就要动手被白芷拦住了。 “白芷,你最好看清楚这儿是什么地方,不是丞相府,是宫中,对本宫大不敬本宫会让你性命不保。” 北倾颜恨恨地看着从容不迫的白芷怒道,旁边大人宫女太监围了过来。白芷扫了一眼人数,她确实不占优。 “我没有对公主不敬,只是公主要动手大人而白芷自问没有犯什么过错,不服罢了。” 言容啊言容,最关键的时候你怎么又不见鬼影了呢。 “把她给本宫拿下,今天本宫好好帮帮丞相大人让她学学礼仪。” 北倾颜一发话,旁边的太监拥了上来扯开白芷攥着北倾颜的手,他们的力气不小看起来都是些会武功的,白芷被七八个人围在中间进退不得。北倾颜刁蛮狠毒,恐怕她今天没这么轻易脱身。 “喂,阿敏,看什么啊?” 顾若一拍华敏的肩膀笑道,刚刚华敏突然离开她还以为出什么事随后跟了过来。华敏被顾若一下慌张回过头来,面上还有些害怕。 刚刚她看见北倾颜紧随白芷跟过来,料想北倾颜会做什么,果不其然北倾颜将白芷带走了。可是顾若来的时候她们刚刚拐过走廊,只有她看见白芷被带走了。 北倾颜早就想除掉白芷,而且现在是在皇宫,在她的地盘上,她要去告诉言容吗。 “没事,就是突然出了神,阿若,找我有什么事吗?” 华敏一边用笑意掩饰刚刚的慌张一面转移话题,顾若以为她是因为言容带了白芷来而不高兴也没有多想,关切地看着她道 “我看你一个人离了宴席以为有什么事,没事就好,我们快些回去吧,想必一会儿皇上和皇后娘娘也该到了。” 第五十一章 计谋 “我看你一个人离了宴席以为有什么事,没事就好,我们快些回去吧,想必一会儿皇上和皇后娘娘也该到了。..” 顾若挽着华敏的胳膊,华敏担忧地看着走廊的方向最终和顾若走了。 会没有事的吧,公主殿下虽然刁蛮但是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事的,白芷出自山间,让公主殿下给她教教礼仪也好,免得待会儿会让丞相大人难堪。 华敏一路上想着心不在焉,顾若问了几回华敏说没事也没在再问。今天晚上最重要的是顾国公府,顾颐不在就是她代表着整个顾国公府。没有人知道顾国公府已经依附了丞相,除了她和顾颐。现在在所有人眼中顾国公府已经是一个倾倒的家族,顾颐倒了,顾家的男子不成气候,一个女子饶是再怎样厉害也是于事无补的。 可是没关系,她是顾若,顾国公府的长孙女,她会撑起顾国公府的荣耀。 “唉,白芷怎么和公主殿下在一起,她们不是不和吗?” 上官卿疑惑地看着带着白芷往紫云殿方向走去的北倾颜,他还清清楚楚记得上次在丞相府的荷池旁的场景。 他今天只不过迟了一会儿来宫宴就不见了白芷的踪迹,出来寻了半天才看见她,居然是和北倾颜在一起。不对啊,白芷不会无缘无故和北倾颜一块儿,而且现在是宫宴,她们去紫云殿干什么,其中必定有蹊跷。 上官卿跟了上去,果然,北倾颜带着白芷进了紫云殿。 “站住,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凤阳公主的寝宫!” 上官卿刚到了门口就被拦住了,那侍卫一脸戒备地看着他,上官卿哈哈笑着 “这儿是凤阳公主的寝殿啊,不好意思,我是尚书府的公子,不识得路,冒犯了。” 边往后退上官卿眼睛边朝里面瞄着,可是人已经入了紫云殿根本看不见什么,上官卿退了出来使了老伎俩爬上墙发现紫云殿四处都有侍卫把守,还有巡逻的侍卫,根本进不去啊。 公主和白芷本就不和,现在又到了公主的地盘,上次在丞相府要不是他及时出现白芷的处境都危险得很,现在进了紫云殿,随便北倾颜安一个什么罪名给白芷都可以治了她。 现在谁可以进紫云殿救得了白芷呢? 紫云殿中,十来个侍卫立在两侧,北倾颜坐在主位之上,自上而下一派傲然地打量着白芷。 她就不信她堂堂大魏朝的公主,会奈何不了一个山匪。 “白芷,我现在很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想着容哥哥回来救你吗?” 得意的笑意蔓延在她的唇角,到有些像北宁樾罂粟般帝都笑靥了,不愧是两兄妹。 白芷站在北倾颜面前,负手而立,面上笑靥清浅,一派淡然,看起来倒像是个打着小算盘的样子。 可是指望言容,还不如靠她自己。言容对她从来都只有利用和算计罢了,偏偏这一点是其他人看不透的。 “若是公主殿下真的要对我做什么那我还是恨盼着丞相大人来救我的,毕竟我要是有个好歹恐怕他下半生就要孤身一人了那该多可怜啊。” 也不管北倾颜有没有招呼她,白芷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 北倾颜脸色唰地变了,白芷勾唇一笑,她就知道言容是北倾颜的痛脚。北倾颜怒极,眉头都要拧在一起了。 “你……你不过一个粗鄙山匪,你当真以为容哥哥会多喜欢你这样的人!”” 白芷哈哈笑起来,望着北倾颜 “以后会怎样的确不敢保证,可是现在丞相大人对我有多么情真意切我却是体会得到的,为了照顾我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亲自煲汤下厨,为我弹琴赋曲,想必天下男子能为一个女子做到此种境地帝都应该不多,所以我还是很知足的。” 言容哪里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照顾她,不过是自己演戏给天下人看罢了,后面两个更是胡扯。可是白芷总觉得北倾颜的目的不止于此,她在打算什么,所以她才想激怒北倾颜让她失去理性。 “白芷你胡说,容哥哥才不会这样,都是你胡说八道恬不知耻,容哥哥不会喜欢你所以你就编了这些,你以为本宫会信你吗?笑话,不过一个山匪的话。” 嘴里这样说着,北倾颜的神情早已扭曲,白芷都可以看见她掐进椅子上的手指。北倾颜应该是恨她恨到了极点,居然没叫人打她真是可疑啊。 “公主,公主,云贵妃宫中的月芙求见。” 在白芷还打算说什么气北倾颜的时候外面的小丫头赶紧跑过来禀报,北倾颜的眼底闪过极快的笑意,快地如同一道闪电,捕捉不到。 “宣。” 白芷有些诧异地看着自门口走进来的一身鹅黄色锦衫帝都女子,应当是公中身份不低的宫女,好似就是她在走廊上撞过的那一个,还没到北倾颜身边就对白芷投了一个怨恨的眼神 “你来紫云殿可是有何事?” 北倾颜仍是坐在高位上,公主架子十足,那宫女噗通一下跪下去哭道 “禀公主,有人在云贵妃娘娘的汤药里面下了毒药,负责煎药的宫女说除了白芷姑娘没有遇见别人,而且遇见白芷姑娘的时候白芷姑娘还撞上了药,所以奴婢才斗胆,斗胆……” 那宫女看着白芷的面容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北倾颜蹙了眉头惊异道 “噢,竟有这种事,你确定只遇到了白芷?” 眼睛的余光里面看到了喜悦,北倾颜问着那宫女,白芷怎么都觉得这其中蹊跷得很。 “可不是只遇见了白芷姑娘吗,宫中的哪有胆儿大的敢撞云贵妃的的汤药。” 那宫女说这话的时候还望着白芷,一脸你就是凶手的模样。白芷就知道入个宫不会这样便宜,看,多么轻易地她就成了毒害贵妃娘娘的凶手。 “没错,我的确是撞过你,可你怎么确定毒就是我下得。” 那么快的瞬间,而且药碗都没离开过她的手,说她下毒,十有八九是个圈套。 那宫女突地站起来,指着白芷的鼻子怒道 “你还不承认吗,敢不敢去芳华殿当着贵妃娘娘的面对峙。” 那信心十足的模样,好像已经十拿九稳她就是凶手了一般,北倾颜自椅子上站起来至白芷和那宫女身边笑道 “既然事已至此白芷姑娘不若走一趟吧,否则你要怎么证明你的清白呢。” 不对,一定有那儿不对,北倾颜怎么会那么痛快答应她去芳华殿,今日她不就是想要除了她吗。可是她若是不去芳华殿又怎么证明清白,到时候北倾颜以一个毒害贵妃的罪名照样能处死她。 “姑娘,说话要讲证据,我白芷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定然也不会受这份冤枉你们要是不信不若让丞相大人来查这个案子。” 不能去芳华殿,直觉告诉她,那儿现在肯定已经挖好了一个坑让她跳。 北倾颜冷笑一声,几个护卫就围了过来 “事关贵妃娘娘的性命,恐怕也由不得你说了算,要是真是你所为即使是大魏的丞相也不能包庇你。” 夕阳坠入云海,天际开始昏暗,白芷看着北倾颜脸上的笑,突然觉得触目惊心。 顾若回到宴席上的时候只有邻座的几个官员同她打招呼,态度都不是十分恭敬。若是换了当日顾府兴盛之时,那些官员都是赶着巴结顾颐的。世风日下,人心如此罢了。 唇角牵起一抹苦笑,顾若执起桌上的杯盞,却无意间触到北宁樾的眼神,带着倾城的笑意,微微对她颔首。刹那间,她竟觉得所有的辛苦都算不得什么,至少还可以看见他不是吗。 华敏的目光一直落在和官员谈笑风生的言容身上,她的眼中有纠结有挣扎,现在都快到开席的时间,皇上皇后马上就要来了,北倾颜和白芷还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该不该管这件事情,可若是白芷真的出了什么事言容会怎样,他要是知道她看见却没有告诉他会怎么想她。还是告诉言容吧,不管会不会出事,也总比出了事然后言容怨她的好。 “丞相……”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华敏的话还没来得及吐出口就听得太监尖细的声音想起,顿时文武百官和所有女眷都起身行礼。 “臣等(奴才等)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言容立于百官之首,华敏根本没办法同他说上话,待到北宁易让众人起身落座以后他正打算告诉言容突地上官卿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上官宏看见自家儿子如此失仪,但是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上官公子?” 彼时上官卿已经跑得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出一句,言容侧首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丞相大人,不……不好了,快,快去紫云殿,白芷可能有危险。” 虽然上官卿不想求言容,但是现在没办法,能救白芷的,只有言容了。 眸中的光芒趋于墨黑,白芷去紫云殿做什么,那儿不是北倾颜的寝宫吗,看起来她又惹事了。 第五十二章 闯宫 眸中的光芒趋于墨黑,白芷去紫云殿做什么,那儿不是北倾颜的寝宫吗,看起来她又惹事了。(..) “丞相,是有什么事吗?” 百里曦好奇地看向言容的方向,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华敏的神情有些慌张,她不知道上官卿对言容说了什么,可是她可以清楚看见言容的神情变了,天下谁可以让言容神情发生变化呢,只有白芷了。 言容起身揖了一礼,面上又恢复了冷静淡然 “禀皇后娘娘,无事,只是前些日子富商一案交由刑部,上官侍郎急着告诉臣一些事情所以失礼了,请皇上皇后娘娘见谅。” 上官卿立在言容身后跪了下去告罪,皇上皇后都在,他的确失礼的。可是他心里却是无比焦急的,现在白芷在北倾颜手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北宁易勾唇而笑 “今日是皇后的寿辰,朕知道你平日里多么为国为民,但是今天官场上的事丞相就暂时搁一搁,君臣尽欢吧。” “是。” 言容垂首答道,上官卿抬头正要说话被言容用眼神制止了。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袖口下的手掌渐渐合拢。 白芷不会有事的,她那样精明的一个人,算计别人还猜不到,北倾颜不会奈何得了她的。 “皇嫂,你没事吧,怎么样?” 刚刚进了云贵妃的芳华殿北倾颜就朝半躺在床上的云贵妃跑过去,关切地执着她的手问着。云贵妃一袭白丝金线牡丹花纹长裙,步摇金钗尽显华贵雍容,面上有些苍白也难以掩饰她绝色的容颜和气度。 云贵妃微微睁开眼睛,看起来非常难受 “是颜儿来了,本宫喝了一口那有毒的汤药觉得味道不对立刻吐了出来,宣太医一看才知道有毒,不知道是谁这样心狠手辣居然要毒害本宫。” 而立侍在芳华殿旁侧的确乎有三个太医,均是中年的样子,想必在太医院的地位应该不敌。 北倾颜站在云贵妃面前指着白芷的鼻子怒道 “白芷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毒害贵妃娘娘,你简直是大逆不道心肠歹毒。” 周侧宫女太监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就连那个云贵妃的眼里都有些怨毒。 她懂了,北倾颜给她下套了。 “你是何人,为何要毒害本宫?” 病态的眼眸带了狠意,看得白芷一愣,宫里出来的女人都不简单,若是北倾颜一口咬定是她,她恐怕百口也莫辨。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白芷没有给娘娘下药,更无来毒害娘娘之说。” 白芷站得笔直,不卑不亢,面上没有一点儿惧色,心里却是没底的,要是北倾颜和云贵妃早就勾结好了,一个毒害贵妃的罪名足以赐她死罪。 她现在多想说她和言容是清白的,比白豆腐还要白啊,居然会因为一个什么关系都没有的男人而被一个女人害死,她也太冤了些。 云贵妃在北倾颜的搀扶下渐渐站起身子,唇畔勾起淡然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的那种,白芷在身后握紧双手,眼睛的余光打量着芳华殿四周,找找看有没有逃跑的可能。 “那你就是说你冤枉了?本宫宫里的宫女都说从御膳房到芳华殿只是遇见你的时候出了一点儿意外,你说你没有,难不成是本宫宫里的奴才做的,想要要谋害主子?” 柔软的话语带着巨大的威严,整个芳华殿的奴才普通跪了下去喊冤道 “娘娘,奴才冤枉啊,奴才们不敢。” 北倾颜坐在云贵妃旁侧,笑得胜券在握,有云贵妃相助,何愁不能除掉白芷。 “娘娘,我绝无此意,只是害人总归是要有什么理由吧,我和娘娘往日无怨今日无仇,而且娘娘身份尊贵,若是败露我也是活不成的,我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是为了什么呢?” 这是最后的赌局和赢面了,她在赌北倾颜是不是和云贵妃真的勾结,若是真的,她这一番话也是无济于事的。 北倾颜冷然一笑,透着狠意 “皇嫂,不要再听她胡说八道了,她惯会蛊惑人心,我看她十有八九是想毒害皇嫂你借机打压云家,好在丞相大人面前讨好,既歹毒阴狠,又恬不知耻。” 官场上的势力权谋白芷是不怎么懂得,云家是大魏的宗室大家,只是云家一直处于封地之上,鲜少至帝都,也不怎么参加党派之争。也正是因为如此云熙才会得北宁易喜欢,被封为贵妃。 既然云家不涉党争,她替言容除了云熙,切了云家在宫中的仪仗。云家为了博得喘息就不得不攀附势力,言容再出手就可以壮大丞相府势力,她如果为了讨好言容这么做了倒也说的通。 北倾颜果然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公主,步步算计到位,在贵妃的汤药里下毒,再让她遇见,最后出面留住她不让她回宴席和言容见面,直到芳华殿事发。如果两人已经合谋,现在云贵妃就是以这样的罪名现在治了她死罪,恐怕言容他日也无话可说,为了避嫌可能还不会管此事。 “白芷,本宫再问你一句,有没有在本宫的药里下毒?” 云贵妃缓缓站起,居高临下看着白芷,白芷指甲嵌进肉里,泛出浅浅的血痕。 “没有,我没有毒害过贵妃娘娘。” 坚定的眸子里是最后一搏的决绝,她只是盼着她的猜测不会是真的。 云贵妃闻声勾唇而笑,递了一个眼色与旁边的宫女,不多时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就端到了白芷面前。 这是要毒死她? 云贵妃和北倾颜自上面走了下来,云贵妃望着汤药笑道 “白芷,你既然说你没有下过毒,也说不是本宫宫里的宫人下得,那这汤药应该是没有毒的,你就将她喝下去给本宫证实一下,然后就可以离开芳华殿,本宫既往不咎。” 怎么可能没毒,就是她没下过毒现在的汤药里面也一定是有毒的,只要她喝了的的确确可以离开芳华殿,不过是横着被抬出去的。 黑漆漆的药碗越离越近,周围的侍卫走过来按住白芷的肩膀和手腕。 不能喝,这药不能喝,会死的。 “白芷,你可要想好了,究竟是喝了这碗药还是……” 云贵妃拖长了尾音,周侧的侍卫拔出刀围在白芷身侧,即使她可以躲过不喝这碗药也会被他们杀死。 瓷器而制的碗沿自唇畔传来冰凉的触感,那宫女的劲极大,重重捏着她的下巴,动弹不得。白芷尽力闪躲,又过来两个丫头固定着她的头。 “娘娘难道就不怕这样草菅人命传出去有损你的德行吗。” 黑漆漆的汤药已经到了嘴巴边,白芷用尽全力转过头望着云贵妃 云贵妃哈哈笑了起来,又向前走了几步,眸色极美,又极为可怕。 “草菅人命,你恐怕不知道宫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吗,本宫若是要德行,现在早就在阴曹地府报到了。” 云贵妃凌厉的眼神望向宫女,那几个宫女联手掐着白芷的鼻子让汤药灌了进去,苦涩的感觉透过舌头进入她的肺腑里面,灼热的感觉在体内升腾起来,周侧的宫女侍卫退开,看着白芷痛苦地蹲在地上。 她会死吧这一次,只是不知道死了之后能不能回到她的世界,一个阔别了二十年的世界,应该回吧,小说里面都是这样的不是么…… …… “唉,丞相大人,这儿是公主殿下的寝宫,您不能进去。” 侍卫将言容拦在了外面,上官卿一脸急切,差一点就要冲进去了。 “滚开,丞相大人找公主殿下有事,耽误了你担当得起吗?” 一脚踹在那拦着他们的侍卫脚上,上官卿满脸焦急,恨不能现在就冲进去,相较之下言容就要淡定些,面上的笑意仍在,只是宽大的衣袍下面是握成拳的手。 那侍卫是皇宫里面的侍卫,自然是不会被上官卿吓到,仍是端着站着道 “若是丞相大人想找公主殿下商讨事情还请改日吧,公主殿下现在不在寝宫里。” 上官卿哪里肯信,他是看着白芷和北倾颜进去的,恐怕那侍卫的话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北倾颜动手,眼神一动一把抽出那侍卫腰间的剑放在身前 “让开,你们都给本公子让开,否则本公子不保证今天会不会误伤。”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脑子里面已经脑补了无数中北倾颜在对付白芷的法子,那丫头虽然讨厌,不过倒是挺有趣,比他认识的人有趣多了,她要是就这么没了,那以后岂不是又要枯燥乏味了。 言容一言不发,走在上官卿旁侧往紫云殿里面走,那些侍卫顾忌着言容不敢上前,两人将紫云殿翻了一遍,愣是没发现北倾颜。 那侍卫说的话是真的,北倾颜真的不在紫云殿中? “说,公主殿下到底去哪儿了,还有白芷,她们现在在哪儿。” 一把抓住一个侍卫的衣领,剑锋抵着他的脖子,那侍卫害怕地发抖。上官卿好歹是个尚书府的公子,而且恶名在外,谁敢保证他不会胆向恶边生,真的杀了他。 第五十三章 不了了之 一把抓住一个侍卫的衣领,剑锋抵着他的脖子,那侍卫害怕地发抖。..上官卿好歹是个尚书府的公子,而且恶名在外,谁敢保证他不会恶向胆边生,真的杀了他。 “我不知道公主殿下去了那儿,只看见她和一个面生的姑娘大约半个时辰前离开了紫云殿,至于去了那儿我也不知道。” 那侍卫一脸的憋屈,这儿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了他啊,冰冷的刀锋在脖子上的感觉可真吓人。 “你真的不知道?” 上官卿又将刀锋近了一寸,都快陷进脖子里了,侍卫害怕地盯着上官卿的手,周围的想要上去帮忙被言容的眼神骇住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对了,云贵妃娘娘寝殿的宫女来过,来了不就她们就一切离开了,或许他们去了芳华殿也说不一定。” 芳华殿,上官卿听到名字就松了手扔了手中的刀冲了出去,言容跟了过去,才出紫云殿门口就遇见了赶来的华敏和顾若。 “丞相大人,你这是要去哪儿?” 刚刚言容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早早离了席,和上官卿一起出来了。华敏觉得不对劲和顾若跟了过来,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来了紫云殿,华敏便料想言容一定是知道了。 言容的目光瞄了一眼跑远的上官卿,再看向华敏道 “华敏姑娘,你知道芳华殿怎么走吗?” 跑得最快的上官卿跑了一半觉得不对劲停了下来,他好像并不知道路啊。 “知道,我来给丞相大人带路吧。” 华敏指了指方向走在前面,言容步履匆匆跟了上去,顾若也走得极快,直觉告诉她今天的事一定不简单。 “喂,等等我啊。” 上官卿折返回来,言容华敏顾若三人已经朝不同的方向走了,上官卿只得又跑着跟了过去。 白芷,等等啊,撑住啊。 “大胆……” “滚开!” 守门的侍卫刚叫了一句就被上官卿一脚踹开了,顾若习过武踹过另外两个,四个人冲到了内院里面,彼时一群人正将白芷围在中间,北倾颜的云贵妃立在台阶之上。 众人之间的女子疼得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如雨般落下,她的嘴唇乌紫,满面痛苦,上官卿也顾不得这儿是那儿就冲上去把白芷抱了起来。 “白芷,白芷,你怎么了,你怎么样了。” 言容半跪在地上探了一下白芷帝都脉息,复目光落在云贵妃和北倾颜脸上,一副我要个结果的样子。 北倾颜慌了,忙指着白芷道 “是她,是她啊,是她心怀不轨,想要毒害皇嫂,被皇嫂抓住还不承认,皇嫂一怒之下就赐了她和了那碗下毒的汤药,都是她……” “哇~哇~” 北倾颜话还未说完,白芷就一把拉住上官卿大人衣袖吐了起来,和着艳丽的鲜血。 “啊,白芷,你怎么样,撑住,撑住啊。” 上官卿护着白芷,眼里满是担忧,七尺男儿,几乎都可以看见隐忍的泪水。 可,不对啊,白芷吐的止是血啊,还有秽物,看得上官卿一阵恶心,强忍着压下了扶着白芷让她吐完。 “还不快去宣太医!” 言容冷眼扫了一遍旁边的宫女侍卫,眼中的威严的怒气极为下人,他们也不待公主和贵妃吩咐了,赶紧跑了出去。 “白芷,白芷,你没事吧,你别吓我,你醒醒啊,醒醒啊。” 白芷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倒在上官卿怀中,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努力张着嘴巴似乎在说最后一句话 “贵妃娘娘你没有告诉我汤药里面有三七啊。” 天知道从小到大她一吃三七就吐,吐的肠子都会出来,还不如直接毒死她呢。 上官卿听得一愣,什么跟什么啊,白芷明明是中毒,怎么突然提起什么田七。 太医院的太医急匆匆赶了过来,才跟贵妃和北倾颜见过礼,刚打算给言容见礼就被言容黑着脸命令给白芷把脉。彼时白芷已经有些昏迷了,只能任由上官卿抱着。 华敏在一旁将所有的情景都看在了眼里,包括言容冷得快要结冰的眼睛。 “这位姑娘是中了剧毒鹤顶红啊。” 话音一落,上官卿和言容的心都沉了下去,难得的顾若眼中居然看到了紧张。谁都知道鹤顶红是剧毒,中毒必死。她虽然不待见白芷,可是毕竟她也帮衬过她,不管是不是受了言容的命令,到底是对白芷的死有些怜悯的。 北倾颜唇角上扬,看着白芷的眼睛尽是喜悦,虽然事情闹得有些大,不过白芷到底是死了不是吗。 上官卿一把抓住太医的衣领,失控般吼道 “你救救她,救救她,要什么东西本公子都给你,不管多少钱财都可以,救活她啊。” 这辈子她还是第一个让他如此上心的女子,一同生共死都好几次,他不可以让她死,他还没和她一起玩够疯够呢。 太医的脖子都要被上官卿勒出痕迹了,忙抓着上官卿的手臂吃力道 “我……我还没把话说完,她虽然重了鹤顶红剧毒,而且分量不轻,但是她刚刚猛吐过,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现在只剩下一些微量的毒,还不致死,可以解。” 好歹一口气说完说所有的话,上官卿松开太医的一衣服,哈哈笑着 “那救救她,给她把毒解了。” 言容袖口下的手掌松开了来,顾若脸色也好看了,而北倾颜和云贵妃的脸色不好看了。连鹤顶红都毒不死,她居然可以这样命大。 “贵妃娘娘,不知是因为何事要赐死白芷。” 白芷性命无尤了之后,言容向云贵妃行了一礼恭敬问道,那双眼睛的深处却透着蚀骨的冷意,饶是云熙这样长年在宫廷争斗中过来的人都有些害怕,含笑坐回椅子之上,目色平淡地看着言容道 “就凭她毒害本宫这一条还不够赐她死罪吗?” 北倾颜缓缓退到云贵妃身侧坐下,脑袋有些垂着,她不敢看言容现在可怕的眼睛。言容瞄了一眼正在被救治的白芷缓缓笑了笑道 “娘娘可有凭证?” 这么快就草率处死,哪里会有什么凭证,不过是草菅人命罢了。云贵妃却笑了起来, “凭证?本宫宫里的宫人就是人证,她喝下的那碗毒药就是物证,怎么样,这样的凭证够不够?” 北倾颜也来了胆气,看着白芷道 “她给皇嫂下毒我也知道,她根本就是心思狠毒,处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对于皇室来说,任何平民的命都是毫无价值和意义的,言容一掀长袍跪下道 “白芷是臣带进宫的,出此事情出乎臣的预料,但是臣相信她不会那般歹毒的人,还请娘娘恩准臣可以彻查此事。” 彻查,那会不会查到她身上,北倾颜慌了,如果言容知道她做出这种陷害杀人的事还会不会喜欢她。眼睛巴巴看着云贵妃,希望她能够帮忙,云贵妃望了北倾颜一眼,递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安心。 “证据已经确凿,查不查都无大碍,反正她现在也喝下了毒药,能不能活过来就看她的造化了。本宫就不再同她计较,也请丞相大人把你的人看好一点,不要再惹出乱子,否则下一次本宫绝不会轻饶。” 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到此为止,否则即使查出什么一个是皇上的贵妃,一个是皇上的妹妹,白芷一样讨不了任何好。 言容眼底的余光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白芷,上官卿眼睛定定看着这边,白芷这样了,他当然不希望事情就这么轻易平息,再怎么都要还她一个公道。言容是当朝丞相,也只有他才有这个本事。 “是,臣谢娘娘恩典。” 一头磕在地上,言容沉声答道,赞同了云贵妃的方法。上官卿沉不住气了,半搀着白芷站起来看着云贵妃怒道 “白芷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的,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不可以就此了事。” 如果这样了了,那白芷受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言容站了起来自上官卿手中接过白芷,上官卿没防备,被言容抱走了白芷,他面色清冷,看不出情绪 “白芷是丞相府的人,怎样处置上官公子应该无权过问,公主殿下,贵妃娘娘,若是无事本相先代她回去解毒。” 上官卿愣愣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双手,得,到头来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还成了最忙活的那一个。 “嗯,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今日也有些乏了。” 云熙懒懒甩了甩手,言容华敏顾若高了退离开了,上官卿最后一个反应过来赶快跟了上去。 华敏嫉妒地看着前面被言容抱在怀里的女子,若是她可以,哪怕是中毒也是愿意的。顾若心里却是有些疑惑了,言容真的那么喜欢白芷吗,如果他真的如传闻那么喜欢白芷,那今天就是冒着惹恼云贵妃的危险也要给白芷讨一个公道。毕竟要不是白芷把毒药吐了出来,现在性命都没有了。又或许,世间男子都是一样的,无论多么喜欢一个女人,都不会为了她而做出有损自己前途和利益的事。所谓的喜欢,只不过是他们权势得到满足之后说得好听的消遣品罢了。 那他呢,她喜欢的男人,也是一样的吗。 第五十四章 顾颐死 那他呢,她喜欢的男人,也是一样的吗。 白芷中毒,言容自然是没有多待,说白芷余毒未清先带着她回府了,北宁易见白芷都已经昏迷不醒便准了,顾若因着顾家的场面还要在宴席上面强撑着。现在打压富商一事已经差不多解决,顾国公府基本上将帝都和大魏最有钱的富商得罪了遍,如果再不得帝王庇护恐怕再无立足之地。 上官宏还没来得及斥责自己不长进的儿子他就已经溜了出去,紧随着言容的车驾出了宫门。 “丞相大人,等一下。” 漆黑的夜里,闵安城上空遍布繁星,朗月当空,却也明亮得很。上官卿拦了言容的车驾,驾车的车夫停了下来。 “上官公子还有何事。” 言容未露面,只听得他的声音传出来。车轿之内,服了药的白芷安然地靠在他的怀中,月光透过缝隙落进来,白芷眉眼紧闭,再没有张牙舞爪,算计谋略。 才不过来帝都多久,就已经几经生死,她倒是很不一样呢。 “我有话想同丞相大人说,不知可否与丞相大人同乘一驾。” 一时间车轿内没有声响,半晌言容才道 “进来吧。” 赶车的车夫下来迎了上官卿进去,上官卿的车驾跟在后面。 掀开车帘,言容的手正温柔地题白芷理着落下来的的头发。上官卿眸色中染了淡淡的怒意,握紧了拳头坐在言容身侧。 “上官公子有什么要告诉本相的吗?” 马车缓缓行驶在夜晚之中,清晰听得见车咕噜和马蹄踢踢踏踏的声音。上官卿看着白芷的面容,突地下定决心般抬起头看着言容。 “丞相大人放过白芷吧”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上官卿看得出来白芷并不是外界传闻的歹毒阴狠的土匪,她的心底是不错的,虽然打架,逛青楼,与他斗嘴。可是也会当了自己的东西给青楼的女子,教她们如何保护自己,也会在恶霸横行街头的时候替平常百姓出头,她所关心忌惮的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土匪。他们的所有身家性命全部压在言容手中,所以她不得不待在丞相府,即使今天被刺明天被毒,她还是成天笑着,带着浓浓的防备笑着。将自己用厚重的心思保护起来,没有人可以走进她的心,知道哪怕是一点儿她的所想。他和她一起玩儿,却从不说她的一切。 言容抬眸看了一眼上官卿,扬唇笑了 “上官公子何出此言,她是自愿留在丞相府的,有何来本相放过一说呢?” 放过?等到他不再需要她的时候再说吧。 衣袖下,上官卿拳头上的青筋掩饰在黑夜里,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明明白芷那样聪慧的女子是不需要任何人保护的,可是他却会要想如果有他守着是不是以后她都可以不用受到那些伤害。 “如果没有边关的两千多土匪,丞相大人还会需要她吗,如果她不是那么聪明,丞相大人还会需要她吗?说白了吧,丞相大人想要的不是白芷,而是通过白芷可以取得的利益。所以现在丞相大人,我上官卿告诉你,白芷可以做的,尚书府只会过之而无不及。只要丞相大人可以放过白芷,让她自由,她欠你的,我来给。” 白芷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土匪,而尚书府拥有的势力大的多,上官宏虽然依附了顾颐,可是眼看着顾颐无望,又只有上官卿一个儿子,只要上官卿依附了言容就相当于尚书府依附了言容。的确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可惜他言容并不是一个生意人。他总是觉得白芷可以带给她的,是整个帝都的权势也无法相抵的,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想。 “上官公子的确聪明,可是白芷与我来说,与那些东西无关,更加不会交易买卖,相府到了,本相就不送上官公子了。” 车轮咿呀声渐渐消散,马车停顿在丞相府前,言容抱着头也不回白芷走下马车,只余下一直望着他的上官卿。上官卿的目光一直落在言容怀中的白芷身上,明明现在就已经触手可及可是可以抱着她的却不是自己,明明她已经一身伤病,却还要卷与利益阴谋之中。 白芷,等等我,我会让你离开这些算计,卸下伪装地生活下去的。 前半生他留连风花雪月之地,不务正业荒唐之至,可是后半生不会了。他会得到权势,会正正经经的生活,会拥有得到一切的力量然后来守护她。 是喜欢吗,又或是爱,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白芷那样粗野的一个女子,为什么自己会甘愿为她如此呢。 上官卿下了车驾徒步往尚书府走,他需要很多的时间来想明白这个问题,多到可能他走完也条路也没个结果。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多么难得的他一生才出现了这样一个让他愿意改变的女子,让他觉得世间上除了美酒美人还有更让他无法放手的东西。 “轰隆轰隆~” 雷声滚动在天际打乱了上官卿的思绪,抬头看着突地被乌云遮了朗月的天空 “不是吧老天,这么煞风景啊,就不能稍稍配合一下我现在的情绪吗?。” 至少等到他回家以后再打雷啊,明明大晴天的。 皇后的寿诞宴会在这声势浩大的夜晚结束了,华敏挽着顾若的手走出宫门,两个人各具心思。华敏一心惦念的是言容和白芷,看他们今天的情形,言容还是那么喜欢白芷呢,她该怎么办才可以夺得言容心中的一席之地。 顾若拧着眉头,身侧官员人来人往,鲜少有人再给她打招呼以往总是往顾国公府的几个官员甚至有些躲着她。 才刚出得宫门一个人影就冲了过来,抓着顾若的衣袖哭道 “小姐,小姐,不好了,你快回府吧,国公,国公……他,他好像快不行了了,快回去看看他吧。” 是顾国公府的管家,他说顾国公出事了,说她的祖父出事了了,顾若放大的瞳孔在一瞬间积蓄了冲破眼眶的泪水。 “怎么会,祖父他刚刚还是好好的不是吗。” 顾若抓着管家的衣袖,满眼的不敢相信。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出门的时候祖父不是还叮嘱她宫宴该注意的事吗,怎么会突然间就出事了呢。 “小姐走了之后国公就一直咳血咳嗽不止,大夫喂了药扎了针也无济于事,现在国公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小姐呢,小姐快些回去吧,快些……” 老管家后面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他在顾国公府四十几年,比任何人陪在顾颐身边的时间都长,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顾府觉得脑子如遭雷击,混乱不堪。也顾不得宫门外的马到底是谁的,顾若一把夺过翻身上马冲了出去,马绳狠狠抽在马背之上,恨不得它快一些,再快一些。她要见祖父,一定要见到他。 雷声越来越密,倾盆的雨水滚落下来,她连擦拭脸上雨水的空隙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儿向前跑,拼命向前跑,好像只要她用尽了全力就可以来得及,就可以看见她的祖父。 “祖父,等等我,等等若儿,等等若儿啊。” 为什么帝都要那么大,为什么帝都的街要那么长,为什么身下的马要跑得那么慢。 “啊!” 在抵达顾国公府门口的一刹那马突然折了脚跌倒下去,顾若直直从马背上滚下去。 “小姐,大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门口的下人赶紧上来搀起顾若,顾若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就朝顾颐的屋子跑去。 顾府大大小小的人全部聚集在顾府的房外把房间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知谁吼了一声 “大小姐回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自动让开一跳路,一身狼狈雨水的顾若冲了进去。 躺在床上的顾颐睁大眼睛再没有平时的半分威严,满是期待和盼望,他在等,在用他的最后一口气等他最得意的孙女回来,他是顾颐,他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哪怕是面对生死这件事。 “祖父,祖父,若儿回来了,若儿回来了。” 几乎是扑到窗前,一身狼狈的顾若紧紧将顾颐的手掌护在手心里,眼中的泪水一颗颗落下,顾颐动了动手想最后一次像往昔那样疼爱地拍拍自己孙女的头,告诉她顾家的女儿不可以哭,她是顾若不可以哭,她是顾府最得意的子孙,她不可以哭。 “祖父,祖父,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你还说等到有一天不忙朝堂的事你还要带我去游山玩水,给我讲你过去的事你都没有讲完啊,都没有讲完。” 不管她的祖父何等张狂歹毒,可是他对她很好很好,就像一个平常的祖父对孙女那样,把最好的都给了她,那么疼她他是那么疼她的。 “若儿,若……儿,不哭,别哭啊,祖父这一生……已经走完了,别替祖父难过,孩子……现在顾国公府都要靠你了,祖父再……也撑不起了,若儿,靠你……你……”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众人的哭泣声中,手心的手掌垂下,他的眉眼紧闭,眼角还有些笑意。 等到了,他等到他的孙女了。 第五十五章 重出相府 最后一个字淹没在众人的哭泣声中,手心的手掌垂下,他的眉眼紧闭,眼角还有些笑意。(..) 等到了,他等到他的孙女了。 “祖父,祖父~” 痛彻心扉的哭声充斥在整个顾国公府中,那天夜里,顾国公府的哭声甚至盖过了雷雨声,顾国公府上下五百三十七口齐齐跪着为顾颐的去世哀悼。 顾若一直捧着顾颐的手,直到他的手一寸寸变得冰凉也不愿意放开。她怎么也不肯相信,她的祖父去了,就这样去了,毫无预兆的,在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时候。 是顾颐看着她长大的,她还记得小的时候祖父教她读诗书时的样子,她还记得祖父把她抱起来逗她玩儿的样子,她还记得第一次一个人偷偷跑出去边疆把祖父气得胡子都直了,巴掌拿起来偏偏舍不得落下来的样子。那些事情都好像在昨天一样,他说过他会好起来他不会扔下整个顾国公府,扔下她的。可是他怎么就这么走了,彻彻底底走了。 对于天下所有人都是那么普通的一夜,对于顾若来说却是最难过,最难捱的,她记不得自己哭了多久,哭到后来眼睛眨一下都是疼的,哭到后来好像一颗泪水也落不下来了似的。 不管是谁,不管用了多大的力气都没办法把她从顾颐身边拉开,顾礼看着自己女儿的模样,无可奈何地在一旁落泪。 虽然顾颐没有给他太多父爱,可是儿时的时候他还是对他很好的,只是后来他不争气,让他失望了。 滚滚的惊雷依然不听地落入雨水之中,一阵比一阵更大,好像要把哭声都压下去似的。 “皇上,顾国公,仙逝了。” 太监总管躬身对着坐在床榻前的帝王道,顾颐是大魏朝曾经不可撼动的势力,是当今帝王心头的一根刺,只有他才知道这个年轻的帝王当年有多么恨顾颐。不知道现在皇上听见这个消息心里会有什么感想呢。 北宁易愣了一刹,眸光似乎陷入了深思,只有一句话在脑海里回响,顾颐死了,顾颐死了,当年那个把持朝政,处处打压着他的顾颐死了。连他都以为自己会很开心的,现在竟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 这么多年了过去,属于他的他已经一点点拿了回来,或许对于顾颐他是没那么恨了的吧。 “传令下去,追封顾国公为镇国公,封顾颐之子顾礼为平宁候,封其孙女顾若的靖明郡主,协助顾国公府处理顾颐的身后事。” 顾府倒了,自此之后大魏再无顾国公,再无顾国公府。 他是大魏的帝王,真真正正可以做主的帝王,再也没有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半分。 这场大雨之后,大魏的天彻彻底底发生改变。 言容伸开手接了一滴雨水,任由它顺着手指缝淌下去。夏日的雨水,竟也带着些蚀骨的凉意。 身侧不远处的烛火下映照着一盘棋局,地面上滚落了一颗棋子。 顾国公府倒了,它的势力也所剩无几了,现在的朝堂真的三分了,他,云复,还有北宁易,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那是闵安城最萧条的一个夏天,顾国公府倒了,富商大受打击,整个闵安城都似乎安静了下来。除了使臣靖文候赵俞出使的那天,百姓夹道相送,一万兵马跟随,无数钱财珍宝。 顾若忙着处理顾颐的身后事和顾国公府子孙的安置分家的事情,一时间抽不开身,言容特意派了人相助与她,安抚了顾颐想闹事情的的侄孙,顾家由顾礼掌家,顾若协助,几个旁系孙侄彻底分了家,只是仍住于顾国公府府。顾若虽为一介女子,可是在这个时刻居然可以处变不惊,泰然处置,安定了府内,扫除了府外那些见风使舵的小人。顾国公府虽说经此一劫衰落了许多,也少了许多势力小人。 上官卿也不闹腾了,安安静静在刑部好好做官,早上一大早到任,晚上回家,别说青楼,就是酒楼都不去了。上官宏看着自家儿子甚是欣慰,天天脸上都挂了笑意,高下地不得了。上官卿自己也争气,不过短短的一个月,就升到了四品,还被北宁易在朝堂上夸奖。 相比之下白芷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枯燥乏味,自打她中毒以后就被关在湘芜院,整整关了一个月。言容一开始派十一十五两个头头盯着她,后来索性光明正大起来,只要她踏出一步马上被拦住。 “不是吧,我都好的差不多,不用这样盯着了吧,要不然这样我们来赌一局,老规矩,我要是输了离开乖乖回去躺着。” 白芷摇了摇手中的骰子笑着道,一开始都是她赢,可是不过玩了几盘而已,后来就没有再赢过。她就不相信了,这么邪乎。 十一躺在树枝上侧头看着立在地面上笑意盈盈的女子,伸手挡了挡眼睛望向天空,湛蓝的天空上面是形态各异的白色云朵,如同盛开的花朵儿般好看,都八月了,这天也没那么热了。 十一笑道 “姑娘你还是别赌了,结果都一样不是吗。” 十五躺在更高的枝丫上亦笑了笑道 “是啊姑娘,不然到时候您输了又不高兴。” 跟白芷赌博,他们都不知道赢了多少钱财,每次白芷又满院子追着他们把钱要回去,反正都知道结果,就没什么可赌的了。 “你们赌不赌?” 白芷沿着石阶坐下,望着枝丫上的两个人,眼睛里面都是胁迫的光芒。十一十五齐齐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那好,那我就给丞相大人说一下七月十八,十一偷偷溜出去一个时辰喝酒,十五和十九打架打了两个时辰。八月初二呢,十一睡懒觉中午才起来,八月初四十五偷看青月丫头洗澡被逮个正着,八月……” “唉,等等,我没有偷看青月洗澡,只是路过而已,十一他也知道的,姑娘你可不要胡说。” 十五唰地一下脸都红了,紧张地望着十一盼着他给自己洗刷清白。青月一听,脸也红了恨恨地盯着十五,像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一样。 白芷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树上的两个人惊诧道 “好啊你们啊,不至十一偷看,十五也偷看,不要脸了啊。我非得问问你们丞相府都是些什么人,十一十五你们太坏了。” “喂喂喂,我们没有,你不要乱说啊。” 十一十五自树上跃下,两个人满脸紧张,吐词都不清了。他们可是丞相府中出色的暗卫,现在居然被诬陷偷看女子洗澡,真是天大的屈辱,怎么能不辩驳。 “白芷姑娘我真没有,那天我一直待在……” “好,我们跟你赌!” 十五一伸手到十一的脸前面挡住了十一要说下去的话,望着白芷下定决心般道,白芷莞尔一笑,抛出手中的骰子道 “爽快!” 三个人围在了石桌旁边眼睛定定地看着骰盅,骰盅随着白芷的手上下左右晃动,丞相府出色的暗卫聚精会神地计算骰子大小,待到骰盅停止晃动,白芷放在手上挑眉看了看他俩道 “怎么样,押大还是押小?” 十一十五交换了个眼神,异口同声道 “大!” 白芷手腕一翻,骰盅到了桌子上,单手放在上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好,那我就押小。” 骰盅慢慢离开桌面,里面的骰子大小清晰可见,一点,最小,白芷赢了。 “怎么样两位,我可以走了吗?” 十一十五欲哭无泪,白芷明明一直都输的啊,今天怎么会突然赢了呢,可是话已经说了有不可能反悔,看起来今天受罚是免不了了。 “哈哈哈……” 白芷笑得一脸娟狂大摇大摆翻墙离开了相府,末了还对十一十五喊了一声 “再见,下次手气好了再赌啊。” 十一十五觉得不对,离开回去看那骰子,不看倒也罢了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六个面全是一,白芷怎么可能不赢。一扭头去看那三个丫头,她们正立在房内,一看他们两个马上关了房门。 两个人幸幸地自己到言容房前敲了门,言容允了之后走进去。 “她又跑了。” 言容这是肯定句,明显没有一丝奇怪,白芷被关了一个月,不跑他都觉得奇怪。 十一十五咽了咽唾沫,低声道了一句 “是。” 丞相大人怎么这么神机妙算,什么都没说就猜出来了。 “自己去领罚吧。” 言容头也没抬淡淡道,十一十五纵使再不情愿也只得退下去了,谁叫他们没有看好人呢。 房门的吱呀声消散在空气中,言容抬眼看了看窗外。 白芷又跑出去了,是去找上官卿?那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就这么入她的眼? 看起来上官卿也该娶妻了,他都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了不是么。 白芷出了丞相府直奔北街而去,步履匆匆,连逛街的意思也没有。 而闵安官员的府邸,在东街。 “白芷姑娘是来***的吧,我这就进去给你通报。” 打压富商的时候白芷天天往顾国公府跑,现在门口的下人都认识她了,白芷摇了摇手不在意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第五十六章 家族内乱 “白芷姑娘是来找大小姐的吧,我这就进去给你通报。..” 打压富商的时候白芷天天往顾国公府跑,现在门口的下人都认识她了,白芷摇了摇手不在意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现在连门口的下人都穿着孝服,都还为顾国公守着孝呢,想必现在顾若也没有闲暇招呼她,何必先告诉她呢。 似乎,即使顾若有闲暇,也未必会招呼她,所以还是她自己进去呢。 咦,今儿个的顾国公府似乎冷清了许多,往昔都是丫头下人们熙熙攘攘,说笑打扫的,顾颐这一走,顾府似乎安静多了。 白芷识得顾国公府的路,自己便往顾若的院子去,下人们多识得她,也不敢拦着。 还没入得顾若的院子就看见黑压压站了许多人,立侍在门口下人刚要同白芷行礼被她示意拦住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顾老爷子一走顾府就开始热闹起来了吗。 之间众人之中,顾礼坐在主位之上,顾若坐在顾礼旁侧,其他是顾颐的几个侄孙依照辈分大小依次坐着,还有妻女在内,竟然有十多个人,加上各房近身侍候的丫头小厮,一时间差不多三四十个人,难怪架势这么大了。 顾礼脸色并不好看,几个与他同辈的顾若的堂叔也是,神情凝重,一脸不悦,似乎刚刚起了什么争执。也对,顾国公府这么家大业大,顾颐死了分家的时候是值得争一争的。 “几位堂叔要的顾若是不可能给的,无论今天说什么都没用,这儿是顾国公府府,祖父死前将顾国公府交给我做主,堂叔们要是不服便去祖父的灵前说顾若何等不孝吧,顾若绝无怨言。” 顾若两只手放在椅子上,扫视了一圈那些顾颐的侄子孙子,眼中是坚定的决绝和坚毅。顾礼看了顾若一眼,有些愧疚但终是没有说什么。 离顾礼最近的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想来应该是顾若的堂叔。 “若儿说大伯将顾国公府交给了你,那为什么现在是堂哥管家,我们都知道大伯在世时就不重视堂哥,为什么会把顾国公府交给他。” 那人一开口周侧的几个堂叔立时附和了起来,顾礼攥紧了手掌看着顾颐在世时对他礼让万分现在却咄咄逼人的几个堂弟,眼中是渐渐积攒的怒气。 顾若淡然一笑悠悠端起桌上的茶杯 “堂叔此言差矣,你怎么知道祖父不重视父亲,他对父亲所做的一切你们知道多少,祖父是父亲的生身父亲,一个父亲怎么会不为自己的儿子打算。堂叔觉得祖父会将诺大的顾国公府交给堂叔您,这就是可信的了吗。而且父亲现在是皇上亲封的平宁候,难不成堂叔以为连皇上也看走眼了吗。” 多么可笑,居然会以为顾颐一走顾国公府就是他们当家,一些靠着顾国公府势力坐吃山空毫无建树的人哪来的勇气。她的父亲是不擅权谋,但那并不代表顾国公府就会交给这样的人,她可以看着顾国公府平静地哪怕是再也不会荣光下去的长存,可是不可以让她祖父一手打下的家业败在他们这些人手中。 同顾若说话的堂叔顾温脸色变了变,都知道皇上赐封顾礼不过是看着顾颐的颜面上,可是到底是皇恩,谁也不敢置喙。 “皇上赐封堂哥是顾国公府无上的荣耀,可是治理顾国公府方面堂哥还是欠缺的,比起顾国公府的前途荣耀,我觉得我们没必要那么斤斤计较到底谁是嫡系。我们大家都是顾国公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推举出德才兼备的人重新执掌顾府。”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节,说到底不过是篡权夺势的计谋罢了,如果不是经过这一个月处理府中各房堂叔堂兄的分家事宜,顾若兴许还会相信他们现在看起来义正言辞的话,不过现在她已经不信了。无论说得多么冠冕堂皇,目的都是丑恶的,难怪当初祖父躺在病床上还那么担忧顾国公府。也怪她不懂事,这么多年都没有帮祖父分担些什么。 “不可能,我顾若再说一次,只要我在顾国公府一天,我父亲就是顾国公府的掌事的,谁也不可能取代他的位置。各位堂叔同意便是,如若不同意,现在家也分了,你们大可以离开顾国公府。” 面色平淡沉稳,眼中却透着无人敢质疑的威严,她是是个十八岁的女子,也是顾国公府现在的的支撑柱石,无论是为了祖父还是父亲,她都不可以倒下。 顾温听闻顾若这句话后非但不恼反而放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若儿你似乎忘记了,你是一介女子,迟早是要出嫁的,不可能守着顾国公府一辈子,难不成你要把顾国公府当做你的嫁妆吗?” 顾温说完剩下的几个叔辈和侄辈哈哈大笑了起来,仿佛听见了多么好笑的笑话。他们根本就是在联手欺负顾若,顾礼性子不争懦弱,顾若又是一介女子,他们现在不过是想要趁着顾颐倒了想要彻底主掌顾国公府。平日是最亲的亲人,到了权势面前也不过如此。 白芷突然间觉得荒凉,突然间有些心疼面前这个女子,贵胄千金小姐,本来是荣华富贵享尽,被捧在手心里,现在居然被亲人逼到这种地步。 她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只是觉得他们实在太欺负人了,前脚刚刚踏出去准备为顾若说话的瞬间却见顾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势摄人,顾温吓得差点向后退了一步。 一步步靠近顾温,顾温就后退一步, “你,你想做什么?” 说话都有些打顿了,看起来顾温的确是被顾若的气势吓到了。 “来人,明日召开宗族会议,去除顾温顾氏之姓,削出族谱,自此之后再与顾国公府没有半分关系。” 顾温没料到顾若居然这么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众人也都惊住了,顾礼更是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顾若。 去姓除族谱就是说顾家再也没有顾温这样的子孙了,这么大的刑罚只有犯了大罪才会被执行,顾若怎么敢突然间对顾温行此刑罚。 顾温已经气得脸都变了颜色,手指颤抖地指着顾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凭什么,即使大伯在世的时候也不曾这样对我!”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长辈,顾若此举也太大胆了,几个堂叔一下子一起闹了起来,说顾若不尊长辈,目中无人,什么难听的都有。白芷听得都不由得生气,何况顾若,心里早已经凉透。 这样的堂叔,这样亲戚,哪里还有情谊可言。 “就凭顾国公府的主事权现在在我手中,就凭现在我是靖和郡主,下不得这样的命令吗?” 眼眸扫过众人,刚刚还义愤填膺的几位堂叔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啊,她也是皇上亲封的郡主,算是皇亲,他们不过普通人,怎么能质疑皇亲的决定。 本来以为顾若一个小女子好对付,现在看起来裁纸刀不是的,不知道有多难对付。 “若儿你堂叔一时糊涂,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可不能将他逐出相府啊,说到底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非要闹成这样,你听二婶一言,算了吧,就当是看在二婶的面子上。” 顾温的妻子陈氏出来打圆场,拉着顾若的衣袖,满脸笑意。 呵,如果顾着是自家人刚刚怎么不出来阻止顾温,现在覆水难收了竟对她说这样的话。 顾若冷冷一笑,甩掉陈氏的手 “我拿他当堂叔,一心把好的都分给他,盼着他能长进些,成气些,不要让外面的人骂我们顾国公府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他没有半分的长进成气。顾国公府不比往昔,恐怕容不下这等心计的人。” 重新坐回主位上,眼中没有半丝温度,顾礼见闹得僵便拉了顾若的衣袖劝道 “若儿,放过他一马吧,好歹也是你堂叔,你祖父在天之灵想必也不想看到顾国公府变成这样吧。” “是啊,若儿,你堂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也是为了顾国公府好,只是说话冲了些,你又何必同他置气。” “若儿,大家都是亲人,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呢,大哥他有不对你说就是了,没必要把事情做成这样,外人该怎么看我们顾国公府啊” …… …… 一时间一大堆人围在顾若身边劝着,七嘴八舌,无不是劝顾若收回决定,顾若闭上眼睛,手掌收缩成拳大声道 “好了,不要再吵了,堂叔的事情没得商量,除非他自己知错去跟祖父,给顾国公府的列祖列宗请罪,否则我没有理由撤销决定,是要是想一起移出族谱大可以接着说,如果不想就各自回房吧。” 强硬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众人一时间愣住了,就连顾温也没有一开始的气势汹汹。他以为顾颐没了,顾礼房中无子,顾礼又不争气,趁机就可以得到顾国公府的主事权,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女子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顾颐在世时就把所有的权利交给了顾若,所以顾若手上有着顾国公府原本的所有势力,他们几个联手也是难以抗衡的,何况顾若顾礼都被皇上赐封了,地位更加是他们比不上的。 第五十七章 酒后谈心 强硬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众人一时间愣住了,就连顾温也没有一开始的气势汹汹。他以为顾颐没了,顾礼房中无子,顾礼又不争气,趁机就可以得到顾国公府的主事权,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女子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顾颐在世时就把所有的权利交给了顾若,所以顾若手上有着顾国公府原本的所有势力,他们几个联手也是难以抗衡的,何况顾若顾礼都被皇上赐封了,地位更加是他们比不上的。 陈氏拉着顾温走开,众人一时间也不敢再说话散开了去,顾礼拍了拍顾若的肩头打算为顾温求情,顾若先抬头对顾礼道 “父亲,我有些累了,想歇一歇。” 顾礼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着自己那般疲累的女儿,一时间涌上不少心疼,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了一句 “好,你先歇着,不要太累了,待会儿我吩咐厨房煲些参汤送过来。” 顾若笑着点了点送走了顾礼,顾礼至门口看见了白芷,两人打了招呼,顾若方才看见白芷来了。蹙了蹙眉头坐下 “你来干什么?” 前些日子才在宫里中了毒现在就有闲心来看热闹了。 白芷看见顾若眼底的不悦,哈哈笑着,她知道看人家隐私是不好的,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本意是想关切关切顾若这个刚刚失去了亲人的小姑娘的,谁知道这么凑巧。 “哈哈,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嘛,放心,我不是那么嘴快的人。唉,别说,刚刚你的样子真是帅的举世无双,我都差点……。其实家族之中这些事情都是很平常的,没什么。” 白芷一边说着一边朝顾若走过去,顾若自始至终态度冷淡得很。虽然打心眼里来说她是不怎么讨厌白芷的,可是到底不怎么过得了自己心里的坎,华敏是她那么好的朋友,她有多喜欢言容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以那样轻易地给白芷好脸子。 “你究竟有什么事。” 顾国公府虽然倒了,但是依附言容这件事还是真的,白芷是丞相府的人,她来这儿未必就只是看热闹这么简单。 白芷吐了一口气,摊了摊自己的手坐在顾若旁边望着她真诚道 “这些天在丞相府憋坏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我喝一场?” “没有。” 顾若面色高冷,站起来就打算走,白芷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 “不是吧,堂堂顾若大小姐连喝酒都不敢啊?” 顾若回头,眼神透着寒冰 “来人,把顾国公府最好的酒都给我搬来!” 看看,一腔热血的女子都是经不起激的。 暮夏的夜晚繁星漫天,密密麻麻散落在天空,好似最明亮明珠,那月亮的光芒将苍茫凡尘都染的似环境一般。 不时传来蛙声和风声,凉风拂过因着酒劲而滚烫的面容,格外舒适。 顾国公府中顾若院子中的屋檐上,两个女子仰躺在月华下,旁侧是一个个空空如也的酒坛。 “唉,怎么样,我的酒量还不错吧。” 顾若伸手推了推旁边的白芷,白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她,顾若脸上染了红晕,眼中带着朦胧的笑意,比平时冷冰冰的模样顺眼多了。 “不错,的确不赖,我还以为你只会高冷和训人呢,喝酒也不错。” “我不止会喝酒,我还会打架,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刀枪剑戟没有一样是我顾若不会的。” 晃了晃手中的酒坛,顾若眼底尽是得意。现在的她与白日的简直判若两人,会笑会闹,会像一个普通的十七八岁的女儿家。不再那么逞强,不用那么辛苦。 白芷侧着身子,用手撑着脸看着她,眸光中染了认真,夜不知道醉了没醉。 “顾若,现在顾国公府垮了,府中人心又不齐,各自算计各自的。要是顾国公府势力不保,难保会一蹶不振,你有什么打算。” 看白日里的情形,这诺大的顾国公府确实这只有顾若一个成器的,难怪顾颐宁愿把顾国公府交给顾若也不交给他们了。 顾若拿着酒坛的手顿了顿,苦涩挂满了唇角,亦测过头看着白芷,难得的,没有平日的厌恶和嫌弃。 “我想去上战场,现在顾国公府算是败了,要让顾国公府存在下午的唯一出路就是有足够的实力。可是我得那些堂叔都是盯着顾国公府的权势,完全不知道顾国公府已经跌到了什么地步。所以现在唯一最快最有效的挽救顾国公府的法子就是军功了。” 月光洒落在顾若的脸上,白芷看见了不属于该她这个年纪所有的悲伤和无奈。一个女子上战场何等的凶险艰辛,虽然这个乱世之中也曾有过女子为帝为将的先例。可是到底是太不易了,且不说一个女子在到处都是男子的军营何等不方便,女子的体力是不及男子的,正打起仗来,不知会有多吃亏。 而且她还记得顾若有喜欢的人,宁王,尽管并不是一个良人,到底也是她付诸了真心的。 “你是当真的?” 也顾不得旁边的酒了,白芷坐了起来看着她,顾若仰头看天,嘴角笑意未散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言罢顾若又灌了一口酒在嘴里,辛辣的感觉袭遍口腔,灼热进入咽喉。 “那北宁樾呢,你……打算放弃吗?” 连试探都没有,白芷直接问出了口,顾若原本就悲伤的眸子此刻愈发让人看着心疼,甚至还有了一丝丝的泪意。 北宁樾呢?她也想知道,若是可以她可以不管不顾一切喜欢他,可是他的心里是没有她的,如果有一点点这些时日他或多或少回来看看她的吧。她没有想过责怪他,只是觉得悲凉而荒唐,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从来没有在乎过她半分。就像华敏和言容一样,所以她才会那样懂得华敏。 “我要为祖父守三年的孝,而他,不喜欢我的。” 三年的光景,葱郁美好的年华都熬过了,女子一般十六岁出嫁,顾若现在的年纪都有些大了,再捱三年便是真的老了。若是北宁樾不喜欢她,确实是不可能娶她的。 白芷一把抓着顾若的手,眼中放着亮光,顾若诧异看着白芷,不知她要做什么 “试一下,无论他喜不喜欢你都应该试一下的,无论成败都比现在不知道结果要好得多不是吗。” 虽然白芷并不觉得顾若应该和北宁樾那样心计深沉的人在一起,可是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更改的事实,顾若是一个好姑娘,她不希望她后悔。战场那样九死一生的地方,她不希望她去。 其实算起来她在古代并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朋友,除了百丈山那些土匪以外,上官卿算一个,她拿顾若当朋友,尽管知道她不会领情。 时间仿佛在白芷说完那句话的时候止住了,顾若眸色如同漩涡,像在想着什么,良久良久之后眼中恢复清明,扬唇一笑,脸上阴霾尽散 “试一下,就算败了我也是顾颐。” 她喜欢了那么久啊,如果到头来她都没有告诉他即使败了也是不甘心的。 白芷亦笑了,拿起旁边的坛子就要跟顾若喝酒便听得小厮的声音 “大小姐,大小姐,您在哪儿,丞相大人来寻白芷姑娘了。” 白芷發誓言容两个字绝对有提神醒脑的功能,现在她一下子完完全全醒了,手里的酒坛子滑落下去,只听得哐当一声,紧接着就是小厮的声音 “呀,什么啊……小姐,原来您在屋顶上啊,丞相大人已经在前厅候着了,大公子,不,老爷去招呼丞相大人了。” 小厮抬头看见屋顶上的顾若忙道,白芷再也没有刚刚的高兴劲儿了,一张脸苦兮兮的,看着顾若发出了笑。 两人纵身一月下了屋顶,连衣服都未整理就去了前厅。 言容果然来了,正和顾礼说着话,面上看不出表情喜怒,白芷却觉得一定不妙。她偷跑出府,本来打算偷偷跑回去的,谁成想他都能找到这儿,恐怕回去以后又惨了。 言容的想法却与白芷的不一样,言容这一次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有些意外,白芷跑出了丞相府居然没去找上官卿而来了顾国公府。所以他才会特意跑一趟来接她,看看顾国公府到底闹成什么样子了。 “顾若来迟了,请丞相大人赎罪。” 白芷与顾若并排走着,顾若对言容拱手行礼,白芷只得咧着嘴笑着缓缓走到言容身边。言容给身后的下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人赶紧将薄薄的披风披在了白芷身上。现在的夜里已经开始凉了,白芷的身上衣服是不够的。 “无碍,是本相深夜前来叨扰了,白芷在顾国公府大半天,劳烦顾若小姐照顾了。” 顾若的脸色在言容的下人给白芷披上披风的时候微微变了变,她们在屋顶上是聊的不错,可是言容的举动却提醒了她,白芷是相府的人,是夺走华敏喜欢的男子的人。这样想着,眼中的笑意也淡了许多。 “丞相大人驾临顾国公府是顾国公府的荣耀,怎么能说是叨扰呢,现在夜深了,回府多有不便,要不然我今日命人打扫出一间客房,丞相大人明日再回去?” 第五十八章 丞相大人豪赌啦! “丞相大人驾临顾国公府是顾国公府的荣耀,怎么能说是叨扰呢,现在夜深了,回府多有不便,要不然我今日命人打扫出一间客房,丞相大人明日再回去?” 言容站起来略微颔首 “不必了,多谢顾若小姐美意,明日还有早朝就不叨扰了,告辞。” 白芷本分地立在旁边,酒劲儿还在,一张脸上游戏红红的脸色迷迷糊糊,任由下人搀扶着离开。顾若知道现在顾国公府不宜明面上和丞相府有瓜葛,便允了亲自送言容之府门口 白芷回过头看顾若,谁知道顾若又换上了一脸冷冰冰的模样,女人啊,真是翻脸比翻书快。 “你喝了多少酒。” 言容蹙着眉头拉白芷上马车不满道,偷跑出府也就算了,还喝这么多酒,哪里有半分女儿家的模样。 白芷粲然一笑上了马车,失了力气地靠在车轿壁上。 “没多少,顾国公府的酒太好了,一时没收住。唉,言容你还是丞相呢,你府上的酒可没顾国公府的好。” 言容理了理因为刚刚拉白芷有些皱的衣服,淡淡扫了一眼白芷 “你跑出相府就是为了跟顾若喝酒?” 亏得他还提防着上官卿那边,最后白芷居然跑到了这儿来。 许是白芷真的喝多了,靠着轿子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整个样子没有半分仪态。不时脑袋撞在轿壁上,痛的她醒过来然后揉了揉头接着睡。马车在碎石上一个顿儿,她差点栽倒过去,在倒落地面的一刹那,一双手突地拦住了倾倒的身体。言容叹了口气,坐到白芷身边将她的头按在肩上,单手扶着她的胳膊。 “驾车慢一点。” 细微的吩咐声自车中传来,车夫有些奇怪,现在不是已经比白天慢很多了吗,为什么还要慢。不过是丞相大人吩咐的,只得应了一声是放慢了速度。 着靠在肩头熟睡的女子,言容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当初白芷初下百丈山第一次入宫喝多了也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都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顾国公府倒了,赵俞出使也一个多月了,料想应该已经去过楚国了,现在云复继顾颐之后成了闵安富商的靠山,一时间势力又大增了许多。朝政三分,局势愈发复杂多变起来。真真让他看不透的是宁王北宁樾,他绝对不是那样简单的一个人,可是也安分地太不可思议了。每日上朝下朝,闲来无事就赋赋诗词,访访名山。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王爷,为什么会长久待在帝都。 他总觉得自富商一事起北宁樾就参与其间,可是他连进言都不曾看不出一丝破绽,到底是哪儿不对,哪儿出了纰漏呢。 好看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身旁的女子半分没有感觉到他的忧虑,睡得正熟,不时还往他身上凑凑。 白芷,这普天之下能威胁到你的只有那两千土匪了吗,如果是的话,本相有把握让你永远不会背叛我。 即使是上官卿,也不会让你背叛我。 马车缓缓行驶在寂静的夜里,万家灯火聚灭,只有连续不断的车轮转动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北宁樾手里捏着宫里传来的书信,还未入眠。 那是一个月前传来的,皇后寿宴那天,也是白芷被北倾颜害的那天。 云熙是云家的人,而云复也姓云,本就是一家,而且云家也早就归附了北宁樾,只是一直隐着不曾有人知道罢了。云家是一方分封王侯,手下自然有不少兵力财力,这些年一直沉稳不发,和北宁樾一样。 他现在缺的不是实力,而是时机,一个可以让他一击即中,会赢得天下的时机。 皇后寿宴那次他本来没打算对白芷动手,可是后来北倾颜想杀了白芷,他便叫云熙顺水推舟,没想到白芷还是活了下来。 她真命大啊,那样聪明又命大的一个女人留在言容身边是可怕的。 一出山就搅乱了朝堂天下,被杀多次依然安然无恙,这样女子,不会是简单的。他该怎么做,才可以让白芷对他不构成威胁呢。 “王爷。” 一个人影自屋中一闪而过,再仔细看时,发现屋中已经站了一个人,黑色的衣服,用黑巾遮了的面容。 北宁樾手中的纸渐渐握成团,幽远的目光一寸寸收了回来。 “什么事。” 能这么大半夜来他房间,定是又出了什么事。 “禀王爷,据楚国那边的探子来报,楚帝慕容俞准备送何乐郡主来大魏和亲,与大魏继续修好。” 楚帝俞准备派郡主过来和亲,不是已经有了一个皇子在大魏的皇宫里面吗,他是想要换回自己的皇子还是打算什么。 “消息可靠吗?” 北宁樾回过头,面色严肃,那暗卫仍然垂着头 “可靠,是从楚国宫里传过来的。” 北宁樾蛰居十几载,可不单单是在大魏当个闲散王爷那么简单,他的势力财力和情报网络已经在北宁易看不见的地方发展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步,他倒是想看看,有朝一日他立在北宁易面前的时候,他的神情该是何等诧异。 他一定是没想到他处心积虑防着的皇弟到头来还是夺走了他的一切,他肯定想不到他北宁樾已经有了这样大的本事。 “不要妄动,等到和乐郡主真的来了帝都再说。” 大楚再次示好,无论其中有没有什么阴谋与他来说都未必是什么坏事,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和亲之上时,他才好开始动作。 深暗的眸光里印着烛火的光芒,唇畔的罂粟一点点绽放。他已经等得够久得了,是时候该让天下人也知道知道大魏的宁王了。 “吩咐各方的暗卫宫中和军中,可以开始动作了。” 躲在暗处的时间已经结束,他现在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太阳底下了,光明正大地看着那个将会是他的位置,他一手打下来的位置。 等到黎明再次破晓的时候,大魏的天下将由他来改写。 白芷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好像一股奇特的味道传入她的鼻子,又好像没有,淡的很却极为奇特。奈何眼皮沉得厉害,怎么也睁不开只能任由丫鬟搀扶着向湘芜院走去。 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金灿灿的帖子吓得她一下子坐了起来,那是战书,顾若给她的战书,五日后在闵安的城外,她与她比试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刀枪剑戟十二样。还请了言容宁王云复华敏这些人观战,这,她现在说不去也不可能了啊。 不是吧,昨天夜里刚刚一起喝了酒今天就要这么赶尽杀绝啊,这话虽然是她说得,可也不是当初顾若的模样太拽一时气恼才说的吗,完了完了,这下子玩大了。 白芷抱着被子痛哭,顾若你有钱有权要不要这么豪啊。 然而白芷不知道的是,在五天的光景里,这件事情已经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闵安城,各大赌坊均下了注赌到底是白芷赢还是顾若赢。相较而下买顾若的是绝大多数,毕竟比的十二样中白芷至少八样不会,赢得可能性不大。 上官卿更是砸了一万两买白芷赢,给白芷壮声势,不少贵胄公子看上官卿下了这么大的注也纷纷买了白芷。上官宏傻眼了,自家儿子不是学好了吗,怎么一下子又开始这么败家。 一时之间白芷和顾若的比试成了整个闵安城最热闹红火的事,帝都传闻是因为顾若小姐也看上你丞相大人,但是心高气傲容不下他人所以和白芷约了比试,谁输了谁离开丞相府。更有甚至传闻,顾若喜欢白芷,因为白芷喜欢丞相大人,顾若得不到因爱生恨所以才借着比试的由头想和白芷最后了断。 哟,这大魏子民的思想还挺开化的,一场普普通通的约架都被传成了各种版本的凄美爱情故事。 白芷出了一趟门马上就有大批了百姓围了过来,吓得她跑得比逃命还快,再也没敢出过门。天天窝在丞相府里吃饭,睡觉,思考。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刀枪剑戟十二样,除了后面四样她会,前面的还真是有难度。她就那么一说,顾若怎么能当真呢。 照着那样大的排场,她要是输了定是丢死人了,她这个大魏山匪的颜面何存啊。 白芷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青离青月青云三个在旁边看傻了眼,着白芷姑娘不是会给顾若小姐吓傻了吧。 管家望了望平静的湘芜院,端着茶进了言容的书房,他正端正坐着批阅折子。 “相爷,顾若小姐和白芷姑娘的比试你真的要去啊。” 管家一面给言容沏茶一面问着, “嗯。” 朱红的笔在折子上批了一个压字,证明这份折子便在言容这儿压了下来。 管家的手顿了一刹,不是因为言容手中的折子,而是他刚刚那句话。丞相大人协助皇上料理国家大事,日理万机,居然会去看两个小女子比试这么无聊。看起来湘芜院那位的确不一般,没准儿将来就是相府的夫人。可,她到底是一个土匪,这样合适吗。 管家正打算开口进言,言容突然搁了笔回头对管家道 “去库房取两万两银子以本相的名义押白芷赢。” “嗯……啊?” 最后一个字拔高了音调,管家不止眼睛里,整张脸都是诧异。 两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当然对于丞相大人也算不得什么,可是朝堂官员的俸禄皆有定制,丞相大人如此豪地拿出去赌会不会太招摇了。 第五十九章 顾若白芷比试(一) 两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当然对于丞相大人也算不得什么,可是朝堂官员的俸禄皆有定制,丞相大人如此豪地拿出去赌会不会太招摇了。.. “王爷,两万两?” 管家特意比了个手势确认,言容晗了晗首道 “对,两万两,上官卿不是下了一万两的注吗?” 言罢又转过头去继续看折子,管家紧紧捂着自己的心口,不让翻滚的鲜血喷出来。 丞相大人花两万两下注只是为了压过上官公子下的一万两?这,丞相大人的醋意也太贵了吧。 “还有什么问题吗?” 旁边的人半晌没有动作,言容淡淡地道了一句,管家赶紧退下去,满眼的震惊未褪。 丞相大人现在是为了白芷姑娘什么都肯做啊! 于是,在顾若与白芷比试开始的前一个的夜晚,丞相大人押了两万两赌白芷赢,一下子整个闵安城又唏嘘不已。 啧啧,看起来,丞相大人更喜欢白芷姑娘一些啊。 北倾颜听闻此事后气得直跺脚,用了自己大半的首饰珠宝卖了去押顾若,准备第二天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白芷和顾若的比试。 于是乎定于第二天巳时才开始的彼时,从一大早辰时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打听了郊外的场子前去站了位置,除了早就备好的比赛场地和给言容宁王大司马几个准备的位置以外,其他地方都已经涌满了人,更有甚者爬到树丫上来看热闹。 等到言容和白芷的车驾到的时候,大司马云复和宁王北宁樾,上官卿还有一些贵胄家的小姐公子和想着趁此时机接近接近丞相大人和大司马的朝中臣子都来了,城外休息的三层小亭中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顾若负手而立,看着白芷越来越近的车驾握紧了双手,华敏立在她的旁侧,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样的阵势,一点儿也不必当初皇后寿宴的架势小。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言容先跳下来,紧接着伸手就去搀白芷,伸出手的一刹那白芷愣了片刻。 言容又开始演戏了,她要稳住稳住,千万不能输。 这样想着,莞尔一笑伸出手放在言容的手心里被他轻轻一拉跳下了马车。然后两人并肩朝哄闹的人群走过来,普通百姓被官兵拦在了外围,自是无法接近言容。 华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的笑意越来越冷淡。 “多谢各位大人公子前来,今日白芷与顾若小姐比试本是嬉闹玩笑之举,本相代白芷谢各位捧场。” 挂上一贯式的官场笑容,言容扫了一眼众人道,那些臣子自是涌上来跟言容说客套话。 “哎?今天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都没人叫我啊。” 北倾颜掀起轿帘笑道,众人一见凤阳公主来了赶紧行礼,北宁樾含笑看着自己凑热闹的妹妹,真是有言容的地方一定能看到她的影子。 “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罢了,不敢劳烦公主大驾,公主今日能来顾若荣幸之至。” 顾若与言容白芷站在了前面对北倾颜拱手道,北倾颜扫了一眼白芷,走到言容等人身前 “我七哥都来了怎么能少了我呢,何况今天还是白芷姑娘比试,本宫自然是要好好看看的,白芷,你说是不是?” 就知道北倾颜一来她绝对没好事,白芷吐了一口气正打算抬头会北倾颜的话,言容握着她的手突地加重了力道,白芷抬头去看时,竟在言容眼睛里看到了让她心安的眼神。 “多谢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公主殿下还请上坐。” 言容抬了手给北倾颜指路,北倾颜一见言容和白芷的手握在一起心里无比不悦,不过看着言容的面子上压下了坐到了亭中北宁樾旁边的位置上。 言容与云复华敏还有顾若白芷走了过去,上官卿看着他们拉在一起的手不由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一众人落座,顾若与白芷相对而立,皆是一身干脆利落的骑射装扮。 “先比试什么?” 顾若面色淡然地看着白芷道,一副我让你先选的模样,白芷勾唇一笑,两只手背在身后往前走了两步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儿地势开阔适合比试武功,什么各种武器顾若也都事先预备好了,还设了琴棋书画的东西,准备的倒也齐全。 顿了脚步,复回头时对顾若笑道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刀枪剑戟十二样其中琴棋书画歌无样我都认输,我与你比试剩下的七样,我放弃的五样也算在当中。” 话音一落立时四下哗然了,白芷一下子放弃了五样,就是说顾若只需要再赢两样就可以获胜了。顾若一时间也愣住了,她本想着白芷会别出心裁,没想到直接放弃,如此即使她赢了也不十分光彩啊。 上官卿满是担忧,他倒是不是心疼那些钱,只是这样白芷还有胜算吗。众人之中,神情最平静的当数言容了,淡定就喝茶看着这一切,似乎丝毫也不意外。发生在白芷身上的任何稀奇古怪的事,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为什么?” 顾若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问出口之后顾若才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不对,白芷一个山间土匪不会这些很正常,与其拿出来输的惨烈让人取笑还不如直接认输来的干脆,白芷应当是深思熟虑过的。 “没办法,我不会啊。” 白芷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顾若皱着眉头,思虑片刻道 “那就只比那七样吧,我不想让别人说我胜之不武。” 好看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严肃,白芷哈哈笑了起来 “我也不想让人说我胜之不武,说好十二样就是十二样,没道理突然变成七样,那五样是我输了,心甘情愿地认输。但不保证我白芷就没了胜算,仅靠七样,我也一样可以赢。” 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白芷竟然一口气说完了,众人的目光一时间落了过来,有轻蔑的,有赞扬的,当然嘲讽的居多。 顾若可是顾国公府长年征战沙场的长孙女,白芷居然敢小瞧她的势力,只怕她今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顾若看着面前这个得意的女子心中困惑复杂地很,她明亮的眼眸和笑意一时间竟让她不由得脱口而出道 “好,那先比哪个。” “诗词赋和刀枪剑戟比起来比较不费事,就先比那三样吧,只是不知谁有兴趣出题?” 白芷依然背手而立,早晨的阳光透过小亭的栏杆落在她身上,此刻的她似乎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不若今日诗词赋的题由本公主来出如何?” 北倾颜站起来勾唇一笑,看着白芷的眼睛满是轻蔑不屑,一个山间土匪,有什么能耐会这些,看她今天如何让她颜面尽失。 “好,劳烦公主殿下了。” 白芷回望着北倾颜笑得肆意,仿佛胜券在握的模样,众人又开始猜测了,这白芷,不会是疯了吧。 顾若的目光从头至尾一直落在白芷身上,她从上次宫中事件中已经可以看出北倾颜想害白芷,今天这么大好的机会北倾颜肯定的不会给白芷什么好果子。她却没有在白芷脸上看到任何慌乱和害怕,反而是一派的云淡风轻,成竹在胸的模样。 或许,她真的遇到了一个对手,一个她曾经小瞧了的对手。 北倾颜得逞似的一笑,走至白芷和顾若中间,满眼深沉的笑意。 白芷,本宫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白芷,本宫也不为难你,我知道诗词赋不易,你也未必怎么会。这么着诗词赋题目就不限制你的了,但是诗词起码的平仄押韵是要有的,赋工整不可少,顾若小姐觉得如何?” 诗词赋最最基本的便是押韵工整,北倾颜这样说是觉得白芷什么也不会所以打算羞辱她的。白芷含笑打量着北倾颜。 “好啊。” 没有任何迟疑的,白芷痛痛快快地答应了,顾若望着她,也道了一句好。 姑奶奶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学识渊博的文化青年好吗,什么上下五千年的诗词歌赋都是倒背如流的,就算姑奶奶不会照样也是不得不得了的。 北倾颜惊异之余更多的是高兴,白芷现在欢喜待会儿还指不定哭成什么样,抬手拍了拍双手,便有丫鬟捧着香走了过来。 “以一柱香为时限,一柱香后两人读出自己所做的诗词赋,由在座所有人评判。” 一柱香便是一个时辰,这样的时间更现代写一个作文的时间差不多,但是写作文是白话文,这个不一样,什么用词韵脚题目都要考虑到,虽然诗词赋都只有短短的句话,也是极难的,若非实在具有才华的人,于其他人而言无异于刁难。 白芷却勾唇一笑欣然接受,之间对面顾若已然落座,旁人有侍候的人替她研磨。今日不是宫宴,白芷也带了青离来了,青离正要动手帮她研磨被白芷伸手示意止住了。 青离抓着砚台一时间不敢放,紧张地看着白芷道 “小姐,时间这么短,现在不研磨待会儿来不及的。” 白芷凑近了青离旁边笑道 “不用,我自有妙计,你不用担心了。” 她想写字啊,可古代的毛笔字她真是是一点儿不会写,何苦让青离磨墨折腾自己呢。 顾若坐在她对面,执了毛笔,青丝披肩,面容极美,仿若画卷。 啧啧,这样的女子真不愧是顾国公府出来的大家闺秀。 第六十章 白芷顾若比试(二) 啧啧,这样的女子真不愧是顾国公府出来的大家闺秀。.. 香一点点燃尽,顾若桌上的白纸已经落上了黑色的字,可是白芷还是未曾落过一笔。上官卿着急地额头上都开始冒汗,白芷这是干什么,要输也不用这么干脆吧,香已经燃了三分之二她再不落笔就输定了。 与言容同座的云复和北宁樾也是诧异不已,这么多人看着,就是装装样子白芷也应该写几个字啊。 一贯淡定的言容也不由得有些眉头微蹙,白芷又是唱的哪一出? 最高兴的就是北倾颜,香一点点燃尽,她的心情就好一分。她在白芷那儿吃过不止一次苦头,这一次她要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白芷,这香可是剩的不多的,你倒是打不打算写些东西。” 北倾颜缓缓走到白芷身边,彼时白芷真吃着水果目光悠悠地眺望着远方,一脸苦恼的模样,正思虑着哪一首诗词应景,没听见北倾颜刚刚的话,更加没看见她立在自己身旁。 这大庭广众的,她堂堂公主居然让一个山匪无视了,北倾颜脸色又不好看了加大了声音道 “白芷。” “嗯,啊?” 白芷猛地回过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与北倾颜快要动怒形成强烈对比。 “公主殿下还有什么要求吗。” 抬头好奇地看着北倾颜,再看了一眼香,不是还有个几分钟的样子吗,她怎么就过来了。 北倾颜勾唇一笑,看着白芷空空如也的桌面,眼底极尽讽刺 “无事,只是提醒提醒白芷姑娘香可就要燃尽了,白芷姑娘切莫忘了时间。” 原来是来找茬的啊,白芷亦扬唇笑了 “无爱,待会儿不是只要读出诗词赋就可以吗,那些在心中,不拘泥形式。” 谁规定一定要写出来呢。 北倾颜也不恼,她已经笃定今天白芷什么也做不出肯定丢死人,如此想着,心里愈发高兴,看着白芷的面容挑眉笑道 “但愿如此。” 只怕到时候一句也说不出。 北倾颜闹完了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望了一眼旁边的言容,喜悦又爬上了眼角眉梢。 顾若是顾国公府最才德兼备的女子,还不到一柱香已经将三样都做好了,白芷看着对面模模糊糊,看不清却透着大气俊秀的的字迹不由得在心里又膜拜了顾若几分。 果然是才女啊,幸亏她不是真的古代女子,否则今天一定死定了,可是算起来也是剽窃得来的胜利。 诸位逝去的先辈诗人们,不好意思了,都是我白芷嘴太欠否则也不会沦落到抄袭的地步,对不起了啊。 “时间到。” 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再次看了过来,不过已经开始议论开来,说白芷这次输定了,白纸上面一个字也没有,简直输的惨烈之至。 言容握着手中的茶杯看着站起来的两人,顾若旁边有下人捧了她刚刚写的东西,白芷空无一物。北倾颜复又站起来走到两人身前,面上的笑意比一开始还要甚 “白芷,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还要比下去?” 等到一会儿一个字也说不出可就真的丢人了,言容云复北宁樾也走了过来,上官卿紧张地站在白芷身边小声道 “白芷,你到底会不会啊。” 白芷微微侧首,以小小的声音回应他道 “放心。” 让后看着北倾颜依旧笑得一派的云淡风轻 “当然,不如就顾若小姐先开始吧。” 顾若一直看着白芷,打算从她眼中看出什么异样,但是什么也没有。她是想和白芷比,尤其是在顾国公府和她打过一架后。白芷的魄力和聪颖让她觉得惊奇,她想看看这样的女子到底还有什么让她喜出望外的地方。 “白芷,你……” 顾若开口,想说什么字吐到嘴角又咽了回去,其实她想说如果白芷真的那么不想比试就算了,撤了这些,她们比后面的就是。 “顾若小姐请吧。” 白芷见顾若欲言又止的模样猜出了大概,噙着胸有成竹的笑意看着顾若道,顾若终是点了点头,接过旁边自己的诗读了出来。 “我的诗是以木兰为题,诸位见笑了 浓阴柳色罩窗纱, 风送炉烟一缕斜。 庭草黄昏随意绿, 子规啼上木兰花。” 辞藻精美,对仗工整,意境闲雅,却是不可多得的好词。 白芷噙着笑意听完,不急不缓。 顾若读完之后周侧一片赞扬声,赞扬之余还有不少敦促白芷快读的声音。 上官卿眉头蹙得厉害,言容亦没来由地握紧了手,而白芷却是沉着冷静地很。 “既然顾若小姐说完了,那白芷也就献丑了,只是可能写的东西有些俗,非花非月,是风。” 风?文人写诗词向来以什么植物志向为题,咸少有人写风的,也不知道白芷是当真还是玩笑。 “风?我看她是疯了吧,做不出就做不出,还胡编乱造了。” “可不是,不会就直说,可别勉强。” “是啊,输了不丢人,待会说出来更丢人。” “哈哈哈……” 一众看热闹的公子哥已经开始起哄了,白芷只是扬唇笑着,微微颔首,背着双手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哈哈哈,看吧,果然什么都不会,说了写风里面哪有一个风字。” “可不是,分明就是胡诌出来的。” “快别比了,多丢人啊。唉,等等,不对啊。” 白芷话音一落骂声就纷至沓来,言容云复北宁樾几人没有开口,顾若华敏也慢慢品着白芷的诗,待那些人骂到一半才发现不对。白芷虽然一个字也没有写风,可是诗中每一句说的都是风啊,还是形形**不同的风。而且每一句都精妙无比,较之顾若的更好。 渐渐地,笑声越来越少,已经有人小声地议论开来。 云复北宁樾看着白芷的眼神也不一样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能写出这样的句子 顾若品出了其中的精妙,眼中看着白芷又是诧异又是赞赏。 “这一局,不用评了,我认输。” 诗词较量,往往一读出来就看得出谁高水低了,根本不用多做比较。 北倾颜见顾若认输一时间慌了,着急地看着顾若道 “为什么不评了,我觉得你的更胜一筹啊。” 就算是白芷的好一些她也不会认的,圆瞪的眼睛里都是霸道,她是公主,她说了算。北宁樾瞧自己妹妹较上了真怕她闹起来,走过去扯了扯北倾颜的衣袖安抚道 “这一局顾若小姐都已认输了,是白芷赢了,可后面不是还有那么多局吗。评的久了,后面的不就没时间了。” 也对,这一局有可能只是白芷侥幸而已,毕竟她那样的粗野女子怎么能和帝都的才女相比。如此想着,瞪了一眼白芷仍气道 “那就开始第二局吧,顾若小姐,你先来吧。” 她就不信白芷这一次还可以蒙对。 顾若瞧了一眼自己的词,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白芷,执起来读道 “秋日将至,我就写了一篇秋景图与大家听听,湖上风来波浩渺,秋已暮、红稀香少。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劲无穷好。莲子已成荷叶老,青露洗、苹花汀草。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 果然是帝都才女,可以写出这般精妙才绝的词,这秋景写的,白芷都快要忍不住拍手称赞了。这般才华诗情,当世少有,看旁边一些凑热闹的世家公子都羞愧不已。 北倾颜的笑意傲然又挂在了脸上,北宁樾含笑看着顾若,绯红色染上了顾若的面颊。 “白芷,该你了。” 当众人还沉浸在顾若刚刚精妙的词当中时,北倾颜把话头转向了白芷,上官卿又有些紧张了,他只知道白芷会打架赌博,从来不知道她会什么诗词啊。 白芷长长舒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自责,唉,顾若这么好的才情,她当真是不该用古人的诗词压她的。可是既然让了五样,再输了可就让北倾颜当众羞辱了。 顾若,待会儿我们刀剑上面实打实比试,他日一定给你赔罪。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好词!” 一个有些才情的公子哥在白芷说完之后喊了出来,满眼都放了光芒,一脸的兴奋。 “绝佳的好词啊,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一寻一惊,惊喜和繁华跃然而出,妙极妙极,这样的诗词当是绝佳的好词。‘’ 那人自顾自兴奋地呢喃着,很快,不只是那人,有些才识的公子哥也渐渐赞扬声起。如果说刚刚顾若的诗出口的时候他们是惊喜的话,白芷的诗就足以惊艳了。 白芷的脸颊有些红了,不过不是高兴的是羞愧的,剽窃可耻啊可耻,没想到她居然在古代做了一把这样的事。 这一局的胜负也不用多做品评,一看就分明,言容噙了笑意,目光中带着深意看着白芷。 这个女子,他居然看不透。 第六十一章 白芷顾若比试(三) 这一局的胜负也不用多做品评,一看就分明,言容噙了笑意,目光中带着深意看着白芷。.. 这个女子,他居然看不透。 有没有那样一个人,打破你长久以来对事对人的看法,让你觉得世界上也会有一个人那样的不一样,如同黑夜里闪耀的星星,在巨大的黑暗中破开一个窟窿。 这是北宁樾这个时刻的想法,他查不到白芷的底,猜不透她的想法,想过策反利用她也失败了。一个土匪,不仅计谋过人,而且才学惊世,连命都出奇地大。 言容,真是找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你……” “别闹事。” 北倾颜一见众人都从一开始的嫌弃厌恶变成现在的欣赏赞美,气得牙根儿都痒了,她才不信白芷会有这样的才学,刚想出口教训北宁樾就拉住了她。 白芷他现在还看不透,不宜让北倾颜把事情闹大。北倾颜哪里肯,正要使了大力气挣脱开口被北宁樾先开口压低了声音道 “现在人这么多,你好歹是个公主,闹起来只会有失体统,先看看再说,若是她是虚才假学,迟早会露出破绽。” 北倾颜气得跺脚,可是北宁樾就站在旁边她也无可奈何,只得等着事情的继续发展。 顾若看白芷的眼神也不一样了,白芷赢了第一局她有些惊讶,第二局彻底打破她对白芷看法。那个第一次见面仪仗言容的身份肆无忌惮让人讨厌,第二次躺在病床上依然一脸灵动的算计无赖,像极了她的山大王身份,第三次在街头用奇特计谋救了言容。 现在,她还会给她多少不一样的模样。 “这一次,白芷姑娘先来吧。” 顾若伸手,眼底是试探的光芒,比起结果她更想知道的是白芷做出来的赋是什么样子的。 齐刷刷的目光再次望了过来,白芷手后的双手绞在一起,心里又开始了一番争斗,最后一次抄袭,最后一次了啊,祖宗诗人们啊,明年清明一定给你们多烧点。 “哈哈,好啊,不过这首赋是我昨夜梦间一神女临时起意而作,有些滑稽唐突,别见笑。咳咳……” 清了清嗓子,做好最后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读赋的准备。 言容的目光落在白芷身上,华敏看了个了然,北倾颜也气得直跺脚,可是没有法子,话既开口就没有收回来的。 “昨梦神女,惊以其形,特做此赋。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 “白芷姑娘不必再读了,这一次顾若诗词赋输的心服口服。” 白芷刚刚读到一半顾若就打断了她,拿过旁边侍女捧着的诗词赋一下子撕碎,目光中带的却是笑意,心悦诚服的笑意。白芷此赋单是前面几句就足以惊艳于世,没有读完的必要,也没有在同她比试的必要。输了就是输了,她顾若是一个输得起的人。 北倾颜一见顾若撕了自己的词赋一下子着急了,冲过去躲过,可是已经撕碎哪里还拼得起来。 “顾若,你这是做什么,好好的赋撕了做什么?” 北倾颜气得眼睛里面都是怒火,顾若却淡然多了,勾唇淡然一笑 “公主殿下,胜负已然分明,没有比下去的需要,我们还是开始刀枪剑戟的比试吧,也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北倾颜怎么肯,一甩手上破碎的纸屑就要发作。华敏见势不对,亦过来打圆场,走到中间笑道 “是啊,公主殿下,比试而已,胜负无碍,大家高兴就好。这儿会快到晌午,若是再不比只怕待会儿日头毒了伤了公主殿下凤体就不好了。” 白芷立在北倾颜对面,看着北倾颜这个堂堂大魏公主被她气得脸都绿了的模样。都是言容那张脸,招了这样一朵桃花可有她受的。 目光一转落在言容身上,正好与言容的目光对视,深的看不见底的墨色瞳孔,让白芷一刹那不敢与他对视。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又有什么样的心思,她猜不透看不透,仿佛每次她要的言容都会给,到头来吃亏的却是她自己。 “公主殿下先回去看完后面的比试吧,这儿日头照进来了,难免热。” 就在气氛劲剑拔弩张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言容开口了,北倾颜愣愣地回过头,言容唇角正开着绝艳的花。刚刚还愤怒地想一头豹子的北倾颜也不气了,傻傻地笑了笑,道了一句 “好‘’ 言容你这美男计用的,真是不错。白芷挑眉,投给言容一个赞扬的目光 刚刚闹腾的公子哥不说话了,屏息看着两个人的比武。 帝都好些日子没出过这么有意思的人和事了,他们要好好看看。本来以为白芷只是一个会说胡话的山大王,没想到还真有真才实学,不知道这场较量的背后谁胜谁负,更加不知道他们押的银子会不会回本啊。 不行,还是回去重新押吧,万一顾若输了,那岂不是赔大了。 许多人一见白芷这个架势马上风风火火地往城中的赌坊里面跑,生怕慢了一步所有银子都打水漂了。 白芷和顾若在两旁检查衣服,趁着这个当儿上官卿赶紧跑了过去,还没走近就被丞相府的侍卫拦下了。 “白芷姑娘现在在准备,上官公子不宜靠近。” 那侍卫伸手拦了上官卿,一脸的严肃正经,眼神却不由自主望言容这边儿瞟。 言容的目光看了过来,对侍卫微微颔首,微微眯了眼睛看上官卿又玩什么花样儿。 “我就说过去帮她看看,没事的,我跟白芷挺熟的。” 上官卿着急叮嘱白芷小心,顾若是在军中混过的,武功什么都是不错的,连军中也少有敌手。可是推了半天侍卫的手愣是推不开,正打算硬闯,那侍卫一下子拔出了手中的剑,吓得上官卿退了好几步。 手指指着侍卫,愣是半天没骂出一个字,末了又退了两步朝白芷的方向吼道 “白芷你当心些,打不过就认输,别受伤了。” 遥远的距离,声音在半道上就散在了空气里。言容勾唇,面容倾城。 上官卿走后,刚刚拦着他的侍卫朝白芷跑过去,白芷正一脸无奈地任由青离第十次检查。 “白芷姑娘,丞相大人让您当心些,顾若小姐是习武之人,切莫斗得太过。” 喲,这么快就怕她伤了顾若,刚刚依附他的顾国公府没有出头之日了。 白芷似笑非笑地看着言容,看不出来多高兴,那侍卫愣了,丞相大人这么关心白芷姑娘她不是该高兴吗,他又怎么知道白芷完完全全会错意了。 对面华敏立在顾若身侧,帮她仔细检查着,生怕衣服有一点儿危险。 “好了,我的华敏大小姐,你都看了几百遍了,没有问题的。” 顾若无力地垂着头,满是无奈,华敏看着她如此模样,知她已经不耐烦了。轻轻笑了,拍了拍顾若的衣服。 “刀剑无眼,还是仔细些好,别那么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儿,好了,最后一遍,查完我就走。‘’ 果然,顾若一听最后一遍离开来了兴趣,抖擞了精神任由华敏检查。 好不容易两个人都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检查完了,立在下面的场子之上。明亮的日头下,两个一身劲装的女子相对而立,同样的飒爽倜傥,同样的眉眼如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于两人身上,没人看见从北倾颜身旁匆匆走过的小丫头,只有北宁樾的余光瞧见了。 看起来,这场比试不会那么容易了,不知道白芷能不能想办法躲过。 “白芷,现在日头也大了,时辰也不早了,刀枪剑戟四样费时费力,不如我们就比一场定胜负,一场之中,兵器随便换,如何?” 等到一场场比下来再评太费时间了,而且今日北倾颜在这儿难保不会刁难白芷,她想赢,但是想赢得光明正大。 明亮的眼睛里面都是坦诚,白芷粲然一笑同意了。顾若是个坦坦荡荡的女子,她信的过她。 “好,无论结局如何,我们等比试完了都好好去喝一场如何?” 有华敏和言容在中间,她和顾若可能没办法做朋友,可是难得的古代有这样一个特别的姑娘。能一起喝喝酒,打打架也是不错的。 “这一次,不醉不归。” 风掀起顾若束好的青丝,笑得倾国倾城,下一瞬间她已经飞身跃了起来,白芷反应极快,跟着跑了过去。脚底下的青草随着脚步的踩过摇摇晃晃,在风中舞蹈一般。 纤长的手指触到放在兵器架上的大刀,顾若勾唇一笑,一把拿过,白芷亦挑了一把大刀。 “砰!” 清脆的兵器碰撞声在众人都还在惊诧两个姑娘扛着一把大刀打架的时候响起,两柄大刀抵在两人身前,顾若白芷相视一笑。 憋了好久,总算是可以打架了。 第六十二章 棋局开始 清脆的兵器碰撞声在众人都还在惊诧两个姑娘扛着一把大刀打架的时候响起,两柄大刀抵在两人身前,顾若白芷相视一笑。 憋了好久,总算是可以打架了。 “白芷,但愿你的手上功夫比你的诗词还要好。” 否则她就白白特意今天办这场比试了。 手腕一用力,手上的刀锋与白芷的刀锋划出晃眼的火花 “当然,你也别让我失望。” 顾若突然撤了力气收回刀,在白芷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劈了过去。日头折射着刀身的光芒,白芷一个转手,手上的大刀刚刚挡住顾若砍过来的刀式。两人并不多纠缠,笨重的大刀愣是在两人手上耍出了各种花样,相较之下白芷更加实用切中要害,毕竟是那么多年真刀真枪跟土匪打过来的老爹交给她的,自己也铲平了那么多山头。顾若的灵活好看有余,打架的话躲闪应对不愁,可是进攻与白芷比起来就相对势弱。几个回合下来已经觉得吃力,毕竟是十几岁的女儿家,扛着那么笨重的刀打架,额头上浸出薄薄的汗渍。再看白芷打得正兴起,似乎一点儿也不嫌累。 顾若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总算是遇到一个对手,帝都的女儿家那个会陪她这般打架,即便是今日输了也要打个痛快。 思量之下顾若纵身向兵器架飞去,扔了笨重的大刀,换了一根长枪。枪头迎着金属的光芒,一看就是不错的兵器。白芷见顾若换了兵器,也换上了长枪同顾若打斗。顾若在军中用过这个,用起来得心应手地很,白芷虽然在百丈山没用过真正的长枪,只是拿着树枝玩儿,不过夜不赖,两个人打得不相上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亦愈发毒辣起来,汗渍都已经浸透了顾若和白芷的衣领,头发上都开始滴着汗滴。北倾颜旁边的宫女片刻不敢停的给北倾颜摇着扇子,生怕热着自家公主。 北倾颜皱着一张脸,不是很高兴的样子。都打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怎么还没分出胜负啊。 上官卿更是焦急万分地看着,一开始白芷占上风他还挺高兴的,可是打了这么久,怎么着也快吃不消了,他就是站在这儿看着都觉得累,更别说打的两个人了。 北宁樾却是越看越感兴趣,依照白芷和顾若的伸手,恐怕与他过起招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越来越有趣了呢,言容带回来的这个山匪。 一众人看着打得不分上下的两个人,北倾颜却走到旁边,瞧了瞧没人看他们才压低了声音对旁边的丫头道 “你们到底做好没有。” 那丫头一脸的惊讶和害怕,看着场上比斗的两个人小心道 “做好了的,奴婢亲自检查过了,照理说现在应该可以看到了,公主殿下再等等,应该可以看见了。” 北倾颜冷冷地盯了那丫头一眼, “若是没办好你们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做。” 冰冷的话语尽是主子的威严,吓得那小丫头身子都有些颤抖了,她们这个公主可是什么都敢,她们怎么惹的起啊。可是顾若和白芷都打了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没反应,是不是她们动手的地方不对呢。 不过现在想也没用了,顾若白芷都换上了第四把兵器,眼看着就要打完了。 “顾若,我看我们的体力都打得差不多了,速战速决怎么样?” 两人都换上了戟,换作地面上打斗,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分毫不让,打得淋漓尽致。 顾若脸上的汗水已经如同雨水般落满,喘着粗气道 “好,这么热的天,是该打完了。” 要是换了日头好的时候她非要和白芷多打几个回合才是,白芷唇角上扬,又来了劲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顾若亦笑了,向前一刺接住不让道 “最好是别,否则我赢的都不痛快。” “哈哈哈” 顾若的话取乐了白芷,两个人放声笑了起来。周围的人看得更愣了,这打架还打得这么高兴啊。 “啊~!” 顾若手上的戟刺过来,白芷正要抬手曲解,脚下却一个踩空向后跌倒过去。顾若刺了个空,看见白芷直直向后落去,踩落的草垛下面,是一个深坑,白芷这样掉下去肯定不能在比了。顾若一咬牙,将自己的戟刺在草地上,一手攥着一头,翻身下去拉住白芷。就在白芷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巨大的力道从手心传来,才刚刚抬头去看来人的面容,就已经被顾若手臂一用力抛到岸上。 果然是真真正正的君子,这种情况下伸出援手,她白芷没有看错人。 “怎么样,还能再打吗?” 顾若拔起地面上的戟指着白芷笑得,白芷抬手亦甩了甩手中的戟道 “当然。” 话一说完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言容看得震惊只余竟有一丝担忧,北倾颜气得咬碎自己的一口银牙。 顾若刚刚都可以赢了,为什么还要去拉白芷一把,真是枉费了她动了半天的心思,又白费了。 上官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脸的劫后余生,天知道刚刚白芷落下去的时候他差点冲出去接住她,幸好她没事。 “你输了!” 戟带着刺刀的头正对顾若的喉咙,白芷挑眉笑着,炙热的日头下面,可以看见泪水顺着她的发丝一颗颗滚落。 顾若看了看手中的戟,又看了看对面的白芷哈哈笑道 “哈哈,是我输了,没错。” 虽然只是那么一招,可是白芷赢了就是赢了,哪怕只是一招。 周侧沉寂了几秒钟以后爆发出巨大的哄闹声,这次北倾颜彻底气了。也不管旁边的北宁樾有没有拦她,三两步就走下去,旁边的丫头赶紧跟着她 “白芷没有赢,刚刚本宫看看清清楚楚,白芷差点掉进坑里,明明都是顾若赢了,这儿这么多眼睛都看到了,后面的不做数。” 的确,如果没有顾若拉的那一把白芷不可能赢,但是那样的情况下,除非铁石心肠否则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吧。而且那是意外情况,能和输赢比吗。 人群又开始哄闹起来,有的认为北倾颜说得有理的,也有的人为北倾颜说得没有理,一时间彼此争闹不下。 而刚刚经过酣战的白芷顾若对视一眼之后居然哈哈笑了起来 白芷道了一个 “不醉。” 顾若会意,点头笑道 “不归” 两人没头没脸的对话让周围的人摸不着头脑,顾若噙着笑意回头对北倾颜福了一礼 “公主殿下今日能来观战是顾若的荣兴,只是这场战是我和白芷之间的事,今天于她来说我赢了,于我来说她赢了。大家都是赢家,至于在座各位认为谁输谁赢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一字一句句句在理,可是又让人摸不透,北倾颜一时间看着顾若不知道说什么。顾若看了白芷一眼,两人离开了场子。 上官卿赶紧跑到白芷身边,刚刚接近的刹那,言容替白芷系了一件薄薄的披风,揽着她的肩头。让上官卿站在原地,不知道该退改进。 华敏在顾若身边看见这一幕,瞬间心里又沉了下去,顾若发现她的异样也看过去,什么也没说,只长长叹了一口气。实际上她现在已经不那么讨厌白芷了,如果不是白芷一开始就站在言容那边,没准儿她们会是交情不错的朋友。 言容,白芷还有华敏三个人的感情,谁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呢。 白芷在言容怀里不自在地动了动,蹙眉斜着眼睛望着言容 “喂,我不冷。” 言容看着远方,目不斜视,淡淡道 “待会儿就冷了。” 打得浑身的汗水,待会儿风一起就该着凉了。嘴上是担忧,做出来也是一副关切的样子,可是白芷自己知道言容真正上并没有多靠近她,隔了一段距离呢。料想他应该有洁癖,她现在又是一身的汗水。于是为了气言容,白芷特意朝他身旁凑了凑。果然,言容神情变了变,不过未发作,仍是安然无恙地走着,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北倾颜回过神来正看见这一幕,气得她狠狠地一跺脚。 “白芷,本宫跟你没完。” 胆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勾引容哥哥,她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而伤心的人何止是她,还有站在那儿神情都变了的上官卿。白芷刚刚似乎很亲近言容,她是喜欢上他了吗,毕竟言容是那样出挑的一个人,若是喜欢他,她将来会吃多少苦啊。 而且,他的心难受地厉害,似乎有什么堵住了似的,透不过气。 是喜欢,终于可以确定是喜欢,他对白芷,是与世间任何女子都不一样的情感。他不会把她放在言容身边的,终有一天他会给她想要的一切,谁都无法阻止。 北宁樾和云复两个在后面慢悠悠走着,闲散地说这话,在普通人看来不过客套奉承罢了,没有知道他们讲了什么。 “王爷,各郡县和帝都还有军中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要开始动作了吗。” 云复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北宁樾,目光直视着远方,似乎他们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话。 北宁樾噙着无害的笑意,半晌点头淡淡道 “是啊,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也该热闹热闹了。” 还不容易等着言容扳倒了顾颐,难道还要等着言容做大之后才开始动作吗。 云复眯着眼睛眺望四处的风景,脸上看起来也是高兴的。 “是,王爷。” 部署了这么久的棋局终于要开始了。 第六十三章 女追男 部署了这么久的棋局终于要开始了。.. 暮夏的日头在斜阳的余晖里一点点散去,失去温度,乍起的风刮在闵安的街头,参杂了秋日里的寒气。 看起来,夏天快过去了。 丞相府的管家明启今天脸上走哪儿都是高兴的,就像见着金子一样,不知道还以为丞相夫人娶了他为夫人呢。 白芷狐疑地盯着匆匆忙忙走过去的管家,戳了戳旁白的青月小丫头道 “喂,你们管家怎么了,我就睡了三天大觉而已,醒来他就转性了?” 平日里不是跟言容学的挺好的吗,又冷又酷的,这眼瞅着要到秋天了,管家脸上突然春风十里的,见鬼了啊。 青月也是一头雾水,想不明白,自打三天前白芷姑娘比试完了回来之后管家就停高兴的,真跟捡了钱似的。可是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敢问啊。 明启走到白芷身前,似是看见了白芷,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了一句 “白芷姑娘你醒了,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吩咐厨房去做。” 满脸笑意,那态度好的,对她跟对亲爹似的。白芷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言容想毒死她,所以才让管家这么说的,慌忙摇了摇头 “不需要,不需要,我不饿。” 管家脸上的笑意未减,又颔首道 “那姑娘最近看上什么首饰玩意了吗,我去给姑娘买回来?” 白芷眼睛都瞪大了,言容不会是真的想让她死吧,都要给她置办遗产了,平日里拿了会管她喜欢什么首饰之类。白芷哈哈笑着,往后退着道 “不用,不用,什么都不需要,不劳烦你了。” 明启不死心接着向前走,吓得白芷都撒腿跑了起来,刚跑到门口就被小厮拦住了 “白芷姑娘,顾若小姐找你。” 白芷一下子眼睛都亮了,望着那小厮道 “现在?” 小厮不明所以,点了点头,高兴地白芷离开跑了出去。顾若这次来的真是时候啊,救了她一命。 三个小丫头正要去追白芷,白芷就已经跑开了去,挥了挥手慌忙道,好似在逃命一样 “我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不用管我了。” 明启看傻了眼,他就是觉得前几日丞相大人拿了两万两银子押白芷最后翻了五倍挣回来。他觉得白芷了不得,所以特意来问问白芷缺什么,她怎么这么怕自己啊。 “快走!” 白芷一到门口看见顾若拉着她的手就开跑,顾若不明所以,满脸的诧异。 待到跑到一半街上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松了顾若的手拍着自己胸口喘粗气。 “你跑什么,撞见鬼了?” 顾若扶着白芷的肩头,白了她一眼道。白芷好歹喘过了气,盯着后面没有人追过来才后怕似的道 “跟见鬼差不多了,唉,你今天怎么有闲心找我啊,是打架还是喝酒啊。” 顾若从来对她都是高冷地很,能来找她肯定有事。顾若不自在别过头去,脸上染了可疑的绯红色,两只手绞在背后,看起来不自在得很。白芷看她这副模样觉得肯定有什么,背着手在她身旁转着,唇角噙着笑意。 “哟,什么事啊,这么不好意思,不会是为了男人吧?” 顾若躲避着白芷探寻的眼神,不敢与她对视,不自在地咳了咳,脸上的红晕愈发明艳。 “那个,那个,我……我,……” 顾若吞吞吐吐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只是紧张地袖口都攥皱了,眼睛里面是平日里没有的慌张。 白芷突地一下子就明白了,能让平日里洒脱的顾若小姐变成这副模样的恐怕也只有那个罂粟一样的男子了。虽然是看透了,白芷也不道破,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奇道 “你什么啊?” 顾若再一次转过头去,眉头都皱在一块儿,为难至极的模样,白芷再一次凑过头去,极力忍住自己的笑意 “你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顾若闭上眼睛,手心握到最小的弧度,脸红的跟抹了胭脂似的。 “我……我想去见宁王,跟他,跟他把话说清楚。” “哈哈哈” 白芷扶着路旁的摊位笑得直不起腰,看到顾若这么别扭的样子,饶是谁也忍不住啊。顾若睁开眼睛,又是怒又是羞盯着白芷,白芷尴尬地收了笑意,刚刚只记得笑了,倒是忘了正事了。 “那个,说清楚是好事,我刚笑就是看你的样子……等一下,你找宁王把话说清楚,然后来找我,你不会是想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芷盯着顾若,满眼的不可置信,顾若眼中的怒意被真诚取代,咋一看还有些可爱。承认地点了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白芷又蒙了,顾若不是和华敏关系那么好吗,为什么这种事不去找华敏啊。 “那个,你不是和华敏挺熟的吗。” 抱着最后一丝挣扎,白芷拉着摊子上的柱子望着顾若道,她可不想见北宁樾那朵毒罂粟,一不小心就死无葬身之地。 顾若笑了笑,走过来靠近白芷了些道 “华敏她不是还没出阁吗,说这些事儿不好。” 白芷别过头去,一脸的不悦,说的好像她出过阁似的,不就是稍稍脸皮比其他人厚了那么一点点吗。顾若拉着白芷的胳膊,难得的捧着一张笑脸对她说话。 “你不是说让我去试试吗,现在我打算去了,总不能一个人去吧?” 白芷扭头想想,倒也是,这种事情搁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都不好意思,别说顾若一个世家大族的大小姐了,能有这种想法都是听出阁的了,要是跟顾若说了,还指不定什么反应呢。 可,那个人是北宁樾啊,每次见北宁樾都慎得慌,而且经过百花楼一事她更加觉得北宁樾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我要是自己一个人去,那……那我。” 顾若垂下头,别扭的很,眼中既有期待又有害羞,当真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模样。看得白芷心一软,一横道 “好吧,我陪你去。” “真的?” 话音一落顾若就猛地抬起头,仿佛等得就是这句话。得,今儿个她也被顾若摆了一道。 顾若办事效率还真高,叫了她就奔宁王府走,一路上双手始终绞在一起,紧张地不行。白芷见她那个模样,便拉了她的手劝道 “别这么紧张,没事的,其实也就一句话的事,他同意你就万事大吉,不同意好歹也说清楚,心里无牵无挂的,挺好。” 话是这么说,白芷自己心里都没底,那毕竟是北宁樾啊。顾若现在完完全全没了平日里的沉稳计谋的模样,一双眼睛彷徨又迷茫,看着白芷就像看着救命稻草似的。 “真的吗,我……我该怎么说啊。” 唉,被爱情冲的五迷三道的女子啊。白芷不由得有些同情顾若了,多么聪明的一个女人啊,什么想不开的,偏偏要喜欢人。 “你就问她喜不喜欢你,愿不愿意娶你为妻,他要是愿意感情嘛可以慢慢磨合,要是不愿意立刻立马上马抬头挺胸扭头就走,绝对要走的干脆利落,潇洒不凡。” 话是这样说,她也只是没有经验的空谈啊,追男人这种事,她就是还没穿越之前都没经验啊。 顾若突地停下来不走了,眼睛巴巴地看着白芷 “真的吗?” 真的吧!白芷自己都不自信地点了点头。顾若一高兴,加大了她的力气继续向前走,白芷一抬头,呀!这么快就到宁王府了? 两头**的石狮子守在门口,六个侍卫笔直地立着,府门旁还种着各种花朵儿,富贵之余显得贵气。 “两位姑娘找谁?” 果然,还没入的门就被堵住了,顾若红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白芷便只得出头道 “我是白芷,她是顾若小姐,我们来拜访宁王殿下,不知宁王殿下现在是否在府上?” 那侍卫一听白芷的名字瞬间眼睛都亮了,不过不是多么高兴,前些日子刚刚去押了赌局,没想到押错了输了好几十两,现在见到真人了。 “王爷在府上,我先进去禀报一下。” 那侍卫哭着脸进去禀报了,顾若在一旁紧张地不行,手掌紧紧攥着,白芷也怕啊,可是都到了门口,也不能不进去。 不多时那侍卫重新出来引了她们进去,白芷和顾若进的北宁樾的院子就瞧见他牵了一个女子的手在悠悠闲闲地游着院子。 得,来得真不是时候。 “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顾若咬着下唇,尴尬紧张地不行打算扭头就走,白芷还没来得及开口北宁樾就瞧见了她们。 “顾若小姐?” 刚刚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顾若愣了半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转过头来。北宁樾身旁的女子一袭粉白色金丝长裙,妆容精致美丽,面容娇美。是北宁樾的侧妃,程云。 两人对北宁樾行了一礼,白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疼地看了一眼顾若,喜欢这样一个多情又心思深沉的王爷该多受罪啊。 “白芷姑娘,顾若小姐免礼,不知两位今日到宁王府可有何事?” 程云的手仍然挽着北宁樾的手臂,两人渐渐走近,北宁樾还是笑的一副姹紫嫣红开遍的模样,白芷觉得旁边的顾若又要快禁不住诱惑眼睛里面冒火花了。旁边的程云是在宁王府的后院混过来的女人,自然看出来了顾若的异样,面色有些不善。论家世人品她当然比不上顾若,若是顾若入了府只怕她的日子不那么好过。 第六十四章 她看错人了? 程云的手仍然挽着北宁樾的手臂,两人渐渐走近,北宁樾还是笑的一副姹紫嫣红开遍的模样,白芷觉得旁边的顾若又要快禁不住诱惑眼睛里面冒火花了。..旁边的程云是在宁王府的后院混过来的女人,自然看出来了顾若的异样,面色有些不善。论家世人品她当然比不上顾若,若是顾若入了府只怕她的日子不那么好过。 “我和顾若今日冒昧前来乃是有话想和王爷说,不知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着人家侧妃面前,总不能这么直白地告白吧,看顾若今日的样子,现在溜的可能性比较大,白芷更想她说清楚一些,否则一直惦念着北宁樾这样的人不会是什么好事。 北宁樾会意,给程云了一个眼色,程云自然不肯走,一走恐怕她在宁王府的立足之地都没有了,拉着北宁樾的胳膊不撒手,北宁樾沉了些脸色,程云不敢冲撞北宁樾只得退下了。 一时间诺大的院子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顾若没开口,北宁樾也等着她们说话,白芷一会儿看看顾若一会儿看看北宁樾。她现在成了多余得了,怎么样才能找个借口离开呢。 “王爷,请问王府的如厕在哪儿,您跟顾若慢慢说,我去一趟。” 这次真是豁出去了。话一说完就接受了两个人诧异的眼神洗礼,哪有女儿家胆子这么大当着男子的面问如厕在哪儿。 “额,我自己去找。” 白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快速跑开了,能多快跑多快,北宁樾睁大了眼睛看着离开的背影,开口惊讶道 “如厕的方向应该在那边啊。” 顾若抬头去看北宁樾,又看了看已经看不到人影的白芷,笑得一脸尴尬。北宁樾回过头来看见顾若,神情又恢复如初。 顾若和白芷一起来,他还以为是白芷有什么事情呢,没想到跟他说话的是顾若。 “顾若小姐有什么事吗?” 似乎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以往那个北宁樾,也和顾国公府没什么牵扯吧。 顾若低着头,不敢去看北宁樾的眼睛,笑着道 “王爷,刚刚那个是您的侧妃吧。” 北宁樾不明所以,答了一句 “是,她是我的侧妃程云,怎么,顾若小姐认识她?” “不认识,不认识!” 顾若忙开口否认,目光与北宁樾的眼神对视,刹那间脸上又是一片绯色,指甲掐的手心都要出血了,好半晌才道 “我是……我是想问问王爷,是否,是否愿意……愿意娶顾若,无论正妃侧妃我都是愿意的。” 这一刹那,美人目光灼灼,周侧繁花似锦,落叶自树上落下,寂静无声,岁月都静止了下来。 北宁樾看着顾若,顾若看着北宁樾。 他还没反应过来,这还是生平第一次一个女子对着他说这样的话,这样的猝不及防。 他是北宁樾,宁王北宁樾,这些年来骗过了所有人,差一步,差一步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顾若是顾国公府的长孙女,是顾国公府的集权者,娶了她没准儿可以从言容手中夺过顾国公府的势力。 顾若是一个不一样的姑娘,无论是顾国公府倾塌之时,还是后来在宴会的表现都是一等一的机灵敏慧,娶了这样的女子会对他有极大的助力。 他虽然一心想要着天底下最高的权势地位,但是不可否认他是有些敬佩顾若的,那样的一个女子,他该利用她吗。 “顾若小姐应该知道本王府上已经有三位侧妃,两位侍妾。顾若小姐是顾国公的嫡孙女,嫁给本王做侧妃不是太委屈了吗?” 哪怕是现在顾国公府倾塌了,想要迎娶顾若的王公贵族也不在少数,他现在是一个闲散无势的王爷,顾若没有这个必要的。 “我不在乎,我……我只在乎王爷心里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似乎是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勇气,顾若就那样喊了出来,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来,可是话一出口更加让她紧张的却是北宁樾的回答。 周侧的落叶随风一片片飘落,似乎真的是秋天到了,树再也留不住叶子了。 北宁樾看着面前这个褪去了所有骄傲和聪明的女子,单纯的只是喜欢他的女子。他是没有情义的一个人,他所有的情义早就埋葬在权利的最深处,他一生的倾力付出和谋划都不过是那个位置而已。他的人生是在黑暗中摸索着孤独走过的,顾若,不应当属于这样的人生。 “对不起,顾若,本王不喜欢你,更加不可能纳你为正妃或者是侧妃,请回吧。” 或许以后自己会为自己现在的决定而后悔吧,居然放弃了一个可以那样轻易得到助力的机会,可是这一刻他决心要如此。 泪水就在一瞬间席卷了整个眼眶,似乎多年的信仰和希望在顷刻间崩塌。其实她从来不坚强,也不勇敢,很多时候只是没有半法,顾国公府倒塌的时候她没有办法只得一个人撑起来,面对所有的世态炎凉她没有办法只有忍受,对着一群想着得到顾国公府权势的亲人她没有办法只得硬起心肠。 可是这一刻,所有撑起来的坚强和勇敢都没了,她也只是一个小姑娘,一个被喜欢的人拒绝而伤心绝望的小姑娘。 “多谢王爷,顾若明白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泪水是不断从眼角里面淌出的,话一说完就朝宁王府的大门跑了出去。 她可以哭,可也想留着最后一丝尊严,哪怕他不喜欢她。 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子,没想到是以这样的结局告终,这样决绝直白,不留任何余地。她该料到的,也该能够承受的,可是就是好难受,哪怕跑得再急也能感觉到心痛,疼的无以复加。 北宁樾没有追上去,他看着顾若离开宁王府的身影,向来冷漠的眼眸居然看见了一丝悲悯。他是应该带着血腥和杀戮的地狱恶魔,哪里该有这种东西。或许是因为顾若对他的喜欢太简单,太纯粹了吧。 “唉,王爷,顾若呢。” 白芷掐了时辰回来,原以为能看个结局什么的,没想到发现顾若不在,她还以为自己看叉了,特意走了过来才发现顾若真的走了。 这谈话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走了。” 平淡的听不出情绪的话,和言容如出一辙,白芷猜出了个大概。北宁樾应当是拒绝了顾若,否则顾若不会走的这么快。 那样好的一个姑娘,现在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王爷,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白芷对北宁樾颔首行礼,虽然知道顾若不同,不过这么伤心的时候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 “白芷姑娘似乎知道顾若小姐为什么来宁王府?” 北宁樾的声音响起在白芷抬脚的刹那,他又恢复了罂粟一样的眼眸,带着审视看着白芷,绝美,有毒没有边际。 白芷和顾若应当是不熟的,顾若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了她。最关键的是白芷是言容的人,顾国公府也归附了丞相府,他不得不怀疑些什么。 落在水面上的树叶一点点沉入水底,白芷抬起眼睛,坠入北宁樾罂粟的深渊,莞尔一笑 “知道,所以我不明白,明明是大好的时机,王爷为什么会轻易地放手。” 北宁樾当初都肯花心思查她的底,现在顾若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放在面前他居然不要。 他抬起头看着早已经没了人影的门口,勾唇笑了,不同以往的笑,不带毒意,竟有些像早晨迎着第一缕朝阳盛开的木兰,美的圣洁 “世间女子都适合,可惜她不适合宁王府的生活。” 就连这一句话都透着眷顾,比起在百花楼逼迫算计她的那个北宁樾,白芷都觉得这个不是他了。 若是北宁樾真的是这样一个人,顾若也算是没有喜欢错人。 “为什么,是因为顾若本身还是怕顾若身后的顾国公府会给你招来猜忌。” 她终究不信北宁樾藏得那样深沉的一个人会是因为什么慈悲和善良而放弃得到利益的机会。 北宁樾直直看着白芷,似乎要把她看透一样,好半晌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果然很聪明,白芷” 虽然这一次你猜错了,可是即使猜错也没什么,因为我很快就不是一个惧怕任何人的人了。 北宁樾自白芷身侧走过,宽大的绛紫色衣袍纷飞在空气中,他似绝尘而去的九天仙君,白芷愣在原地。 她以前,是不是没有看透过北宁樾。心计智谋之后,他是不是也有一些真实存在但是别人看不透的东西。 从宁王府离开,白芷竟然不知道该去那儿,想了想先去了一趟顾国公府,结果被小厮拦在了外面,说今天顾若小姐不见客,又只得硬着头皮回丞相府。一想起今儿早上管家的反常,她就觉得头皮发麻。 从丞相府大门到湘芜院畅通无阻,顺利地白芷都快要放松警惕,结果一入湘芜院就发现不对,人怎么这么多,管家还立在门口。 “白芷姑娘你总算回来了,丞相大人一直在等你用饭呢。” 正打算撒腿逃跑的瞬间,管家喊了她的名字,白芷只得转过头去哈哈笑着。 言容来湘芜院了,还在等她吃饭?又玩的什么把戏。 从宁王府到顾国公府再回丞相府折腾了大半天,午饭都没吃倒真是饿了。开始入秋的帝都夜晚来的早,房中已经点上了蜡烛,言容着了一袭黑色的袍子,头发懒懒披散着,执了书卷坐在饭桌前,看起来还真是在等她吃饭啊。 第六十五章 为什么不信我? 从宁王府到顾国公府再回丞相府折腾了大半天,午饭都没吃倒真是饿了。(..)开始入秋的帝都夜晚来的早,房中已经点上了蜡烛,言容着了一袭黑色的袍子,头发懒懒披散着,执了书卷坐在饭桌前,看起来还真是在等她吃饭啊。 “哈哈,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秉持着离言容越远越安全的原则,白芷坐在了言容对面,言容放下书卷,管家赶忙接过了。抬头看着白芷,烛火辉映下的眼眸,如魔如仙。言容抬首,面容淡然。 “没事,用饭吧。” 这么好说话,言容,你没事儿吧。白芷诧异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一双眼睛直直看着言容,极力想透过他的皮相看看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在宁王府用过了?” 言容慢悠悠地夹着菜,慢悠悠地说着,白芷心里咯噔一跳。完了,言容知道她去宁王府了。 “言容你言而无信,说好不派人跟着我的。” 虽然当初写这条的时候她也明白言容守信的可能性不大,可是用来先入为主一下也是好的。言容手上动作未停,眼神慢慢抬起看着白芷坦荡道 “我没有派人跟着你,是跟着顾若。” 诚然,顾若现在是丞相府的人,言容有这个资格,而且今天白芷是和顾若一起去的,知道她的下落也不奇怪了。 “没有,没有,没在宁王府吃饭。” 猛地摇头,言容一时间怼得她哑口无言,只得乖乖地低头扒菜,吃得急了呛到自己猛咳了起来,旁边的小丫头忙上去替她顺,好半天才缓过来。 接过丫头盛的汤打算喝一口,言容手指放在桌面上敲了敲旁边的位置。 “坐到这儿。” 幸好汤还没喝到嘴里,否则又得吐出来。 “不用,这个位置光线挺适合的,不用那么麻烦了。” 白芷紧紧攥着自己的椅子不撒手,仿佛这样就可以不走一样,言容一个眼神望过来她立时乖乖坐了过去。 紧接着言容递了一个眼神给管家,管家便带着屋里所有的下人退下了,诺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白芷紧张了,紧张地腿都要软了。旁边的言容气定神闲地慢悠悠吃着菜,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你想进宫参加宴会吗。” 言容是不是故意的,每一次在她打算吃东西的时候开口,瞅准了是吧。 “宴会啊,不必了吧,我好像不适合那个,丞相大人还是找其他人陪你去吧。” 北倾颜现在恨她入骨,是有多想不开她自己往北倾颜那儿撞。 言容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点了点头似乎是赞同一样道 “不想去便罢了,我辞了宴会陪你在闵安逛逛。” 言容你是被调包了吧,今天不仅脾气好,态度好,而且语气都是那么好。居然说连宫中宴会都不去了,陪她逛逛? 就一天而已,丞相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变了? 确定这儿是丞相府,大魏毒相言容的丞相府? “你的反应是想去宫中赴宴吗?” 好吧,他就是。 “不是,我只是觉得丞相大人日理万机没必要为了我放弃和各位大人还有皇上一起吃饭的机会是吧,中秋节嘛,年年都有对不对?” 言容突然这样绝对有鬼,他不可能只是那样轻易地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 烛火晃晃悠悠地燃烧着,房外天色渐黑,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就那样看着她,看不出情绪的眼眸,不知道是算计了什么或者是将要算计什么。 白芷心里慌地厉害,言容这是怎么了,做什么这样看着她,她最近没犯事儿吧。 抬头,言容的眼睛,再抬头,还是言容的眼睛。 完了完了,言容肯定图谋不轨。 “丞相……” “为什么你不能信我?” “啊?” 事情仿佛在一瞬间发生,白芷正开口被言容截住,他问她为什么不能信他,以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语气。在他的眼眸深处白芷居然看见了几丝不被信任的,悲伤? “为什么你可以信上官卿,可以信顾若,不可以信我。” 明明是她和他签的契约不是么,那为什么她对上官卿和顾若的信任都比他多,一个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一个是与她打架的顾若。他给她所有的隐蔽和保护,为什么到头来白芷最信不过的人是他。 她会为他出谋划策,算尽一切,可是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她那样防着他,防得比谁都严重。 手中的筷子不稳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音,白芷的眼神还恍惚地看着言容。 她怎么会想到言容会和她说这些话,又是关于信任,言容或许不知道在她心里全天下都敢信只是不敢信他,他的心计太难看透了。她不知道如果选择全心全意信任言容,自己何时何地会成为一颗弃子,一颗可怜至极的弃子。 她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土匪,他是高高在上的丞相,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因为信是需要心的。她的身上,牵挂着太多人的性命,她不敢冒着样的险。 嫣红的唇畔在烛光中勾出月牙儿的弧度,清明的目光与他的目光对视。 “信任?不需要吧,我会帮丞相大人做事,只要丞相大人做到你允诺我的一切,我也绝对不会食言半分。丞相大人不会全心全意地相信我,同样的,我也不会全心全意地相信丞相大人。信任这个字眼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利用而已,显然的,我们之间不需要。我吃饱了,丞相大人慢用。” 又是那样疏离冷漠的表情和语气,带着讽刺至极的笑意,从来只会在他面前才有,而在上官卿面前从来不会。 冷漠的笑意之后,白芷推开身后的椅子站起来,转身,朝属于她不被打扰的地方走去。 突然手被身后的人拉住,冰冷的触感,带有一丝丝温度。 心乱了,不受控制,脚停住了,不敢回头。 言容是有毒的,比北宁樾更加有毒。 这场交易和算计中,她是输不起的,尤其是对着言容。 “我可以给你的远比上官卿的多。” 他的眼中是烛火找不到的黑暗,黑暗中透着光亮,微弱的光亮。 所以,所以至少可以像对上官卿那样对我。 “呵呵,所以你觉得我就是只值那些吗?” 她突然觉得荒唐可笑,那些他开出的条件,给出的利益,她白芷,就只值那些吗。 她突然很想哭,一种被侮辱的感觉,若是换了旁人她可以大声地骂回去,可是为什么这一刻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她不敢看言容那淡的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眸,那样的眼眸宣告着她的一文不值。 她是白芷,百丈山的白芷,她有自己的骄傲,不是可以用利益去交换的。 她甩开了他的手,没有一丝犹豫,那一瞬间她没有看见言容的眼神,没有听完他说的话。 他想说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并不是想用利益换你,我只是希望没有利益的我们之间也可以剩下一些东西。 可惜终究是来不及说出口,她走了,走得匆忙。 是生气了吗,因为他刚刚说的话?他要的,真的多了吗。 满桌的饭菜还散发着轻微的热气,他看着那些薄薄的烟雾散在房间之中,他想说的真的不是那些的,可是现在怎么办呢。 大魏第一毒相长长叹了一口气,生平第一次这么无奈。 第二日一大早,丞相大人上早朝前往湘芜院的方向看了看,蹙眉问立在旁边的管家 “白芷起了吗?” 管家摇头,一脸诧异,相爷怎么今日关心白芷有没有起来。 “没呢,相爷,白芷姑娘平日里都差不多巳时才起来。” 也对,也从没见过他早朝前白芷就起来了。 “待她醒了,准备些燕窝鸡汤给她送过去,今天要去那儿,见谁都由着她。” 言容侧首对管家吩咐道,目光再次落向了湘芜院一眼,转头去上早朝。 这样,气应该消了吧。 管家看看湘芜院,又看看自家相爷的背影,一时间不知所措。 相爷这是和白芷姑娘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可是既然是自家相爷吩咐的,明启也不敢耽搁,寸步不离地看着湘芜院的方向。 北宁易瞧了几次朝堂下面心不在焉的丞相压着满腹的疑惑,今儿个言容是怎么了,平日里都是威风凛凛,朝堂上无人能敌的模样。难道天下真的有什么事可以难倒丞相大人。 “咳咳,丞相,大楚的和乐公主已经快抵达楚魏边境永州城,恐怕过不久就会至帝都,丞相可有合适的迎接使臣推荐。” 虽然满朝的文武没有人猜的透楚帝打得什么主意,有一个儿子在大魏的皇宫做质子,现在又派一个公主来和亲,难不成赵俞的游说功夫就那么厉害。 言容站在百官之首的位置,行礼之后道 “禀皇上,臣以为公主快到永州城,可以先让永州城守将朱齐接驾安顿修整,再在帝都派使臣前去迎接以示大魏诚意。” 既然楚帝这般示好,总不可能大魏一点儿表示也没有,毕竟后面还要联合各国困死隋明国,现在楚帝主动示好,其他几国忌惮恐怕更加事半功倍。 第六十六章 算计上官卿 既然楚帝这般示好,总不可能大魏一点儿表示也没有,毕竟后面还要联合各国困死隋明国,现在楚帝主动示好,其他几国忌惮恐怕更加事半功倍。.. 北宁易对言容的提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顾颐倒了之后,朝中一时间人心甚齐,他这个皇位坐的格外舒坦,心情自然也好了。 “那自帝都派出去的使臣是谁比较合适呢?” 这个位置既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太高了压低大魏身份,太低了唯恐大楚的公主不高兴。 朝中一时间又开始热闹起来,大家纷纷讨论起来,言容立在一旁听着各位臣子争论不休。唯独刚刚做上来的尚书左仆射之子上官卿安安静静立着,既不参言,也不吵闹。道显得少年沉稳,不急不躁。 上官卿未入朝前关于他的传说可不少,要不就是在大街上调戏哪家的小姐,要不就是在青楼打了哪家的公子。荒唐至极形容也不为过,没想到入了朝倒是不一样的样子,处事决策有为,断案拿人不怕权势,刚正不阿,不仅朝中即使在民间名声也是好的。难怪短短时间就升了一品,如今上官宏看着自家儿子眼中都带了笑意。 上官宏是原本是顾颐的人,不过为人忠耿,顾颐倒了以后也算是北宁易的人,北宁易现在自然也是器重上官卿不少。 上官卿听着周侧的议论,心里却是想着要不要今天晚上去丞相府爬墙见见白芷,毕竟比试过后已经好几天没见过白芷了,趁着这些天事情少,过几天忙活了又没时间了。难怪他老爹天天在家脸色黑沉沉的,官原来这么不好做啊。 “臣有一人举荐给皇上,不知皇上是否合意。” 争辩的喧闹声在言容的这一句话响起后止住了,所有人齐齐向丞相大人望去。大家都知道皇上有多么器重丞相大人,他看中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使臣乐。使臣代表大魏的颜面,又是迎接这等不吃力的活儿,自然是优差,想去的不在少数,现在大家等得就是丞相大人的一句话。 “哦,不知道丞相要举荐的是何人?” 北宁易也来了兴趣,噙着笑意看着言容,此次迎接他是没放在心上的,没想到言容居然站出来举荐,好像有意思了呢。 言容勾唇,抬头与北宁易对视。 “臣要举荐的是,吏部侍郎上官卿。” 清冽如同一月冰破的声音落在大殿之内,上官卿目光愣愣地看着刚刚说完这句话的丞相大人。他还没反应过来,言容怎么突然推荐了他,没记错的话,言容是不待见他的吧。而且出使迎接这种事一来一去的,差不多两个月,他两个月不在帝都,那白芷就待在言容身边两个月,他怎么放心得下。 “上官卿,丞相眼光真是不错,朕也觉得他能当此任。” 以前上官卿的荒唐事北宁易也听过一些,不过入朝的表现看起来倒是比他爹上官宏不差的,如果能这般下去,只怕将来会是他不错的臣子。 帝王眼中的赞赏上官宏这种混迹官场多年的老臣又怎会看不出来,没想到自家儿子这么快就会得器重,心里高兴不已。上官卿拱手跪下重重叩头慌忙道 “皇上,微臣,微臣才能欠佳,恐怕有负皇恩,难以当此重任,还请皇上三思!” 上官卿竟然拒绝了,上官宏的脸色垮了各位臣子也吵了起来,云复和北宁樾立在两边看着这一切。北宁樾唇角噙了笑意,置身事外地看热闹 言容突然对上官家感兴趣了,似乎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朝堂上帝王蹙了眉头,有些不解,言容含笑看了一眼上官卿,胸有成竹般道 “上官侍郎过谦了,你的才能本事是朝中年轻臣子中少有的,若非你都不能担起,朝中本相一时间也挑不出合适得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即使是看言容的面子皇上也会选上官卿了。上官卿紧紧握着手掌,微微抬眼正看见言容的面容,他是斗不过言容的,无论是权势还是心计。 北宁易自皇位上站起来,缓缓走了下来至跪在地上的上官卿身前 “朕也以为丞相所言极是你也不必太过妄自菲薄,不过就是迎接公主而已,除了旅途劳顿些罢了,你爹年轻的时候可是朝堂上了不得的人物,你可不能让他丢人啊。” 上官宏噗通一下跪下去,为北宁易刚刚的话谢恩道 “臣叩谢皇上器重犬子,犬子年轻,不过是畏惧怕辜负皇恩,卿儿,皇上如此看中你,你怎能让皇上失望。” 一时间皇恩,父亲的威仪都齐齐压了下来,即使他千百个不情愿都只能压下去。 “臣,领命谢恩,定当竭尽全力迎回和乐公主。” 这一局,他输了。两个月的光景,希望一切来得及。 辰时,没开门,巳时,没开门,快到午时了,还没开门啊。 白芷姑娘这是怎么啦,平日里待在屋里一刻都呆不住的。 不止是管家,湘芜院内三个丫头看着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白芷姑娘也是看呆了。这一大早上的,白芷姑娘不起床,不洗漱,不吃饭,谁也不得打扰,一个人趴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芷眉头紧蹙,一脸愁苦。她昨天对言容是不是太不客气了,还敢甩他的手,言容那么毒会不会想法子对付她。没错啊,她和言容就是彼此利用,她的价值也就是可以带给言容的利益,所以她到底在别扭什么。别扭言容的利用,用利益来衡量她吗,她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一脸埋在被窝里面,第三百次重重叹气。 一众朝臣从议政殿热热闹闹地出来,不少拥在上官宏身边,其中不少是曾经不怎么看好上官卿的臣子。 令人奇怪的是刚刚举荐完上官卿的丞相大人匆匆就走了,连上官宏的谢都没打算受一句。云复为了避嫌也在北宁樾前面走了,北宁樾走在最后,看着言容布下的这一场好戏,他还没看清言容意图的好戏。 当朝臣散的差不多的殿前阶梯上面出现了一个身影,顾国公府嫡孙女,顾颐。 北宁樾站在台阶之上,远远就瞧见了顾若,住了脚步看着她一步步走近。顾若也看见了北宁樾,巍峨**的皇宫之中,他立在高高的台阶之上,俊美的面容,硕长的身姿。 这么多年过去了,放佛还如当年一年,她的喜欢和悸动即使被拒绝过还是真切地存在。 她一步步向他走近,又永远都走不近。 “宁王殿下。” 颔首躬身行礼,他是王她是臣,她与他终究最后一丝希望都被自己亲手捏碎。 “顾若小姐免礼,错了,是靖明郡主免礼。本王竟然糊涂了,郡主今日入宫可是有事?” 明媚的阳光散落在金砌的屋顶之上,他整个人立在阳光之中,似乎周身都散发着光芒。顾若抬了些头看了北宁樾一眼,异样的感觉充斥眼眸,她赶紧移开眼睛。 “有些事情要面见皇上,王爷挂心了。” 终究还是舍不得最后几次看他的光景,顾若极力忍住要从眼眶滚出来的泪滴,目光落在北宁樾脸上,那个笑着,看不到真心,看不到她倒影的眼眸。 “嗯,那郡主先请吧。” 北宁樾摊开手,依然笑着,顾若点点头挪开脚下的步子朝宣政殿走去。 高高的台阶,他向下,她向上,没办法再遇见了。 “靖明郡主?” 领着顾若的太监诧异地看着立在最高的台阶上望着台阶下泪流满面的女子提点着她,宣政殿内已经启奏了皇上,宣了顾若进殿,着靖明郡主立在这儿不走算怎么回事。 “劳烦公公了。” 抹干眼角的泪水,顾若回首对那太监有礼笑道。太监笑了笑,领着顾若往宣政殿内走。 短短的距离,将会彻彻底底改变她的一生。 “白芷,先出来吃饭吧,饭快凉了。” 沉稳清明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入白芷的耳中,刚刚那是,言容的声音,言容居然来叫她吃饭? 三个丫头也愣住了,不知道该开门还是该帮白芷姑娘洗漱。 管家紧张地立在言容旁边,眼神偷偷去瞄自家相爷的神情,那是紧张? 相爷一下早朝就问白芷姑娘有没有出门,结果一听说白芷姑娘没出门没吃饭就亲自过来了。而且丞相大人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叫白芷姑娘吃饭,这也太奇怪了。 房中半晌没有反应,言容眉头不由得蹙得更加厉害。白芷是还在生气吗,女人生气又该怎么样。 “咳咳……她喜欢什么。” 言容咳了咳,故作不在意地问旁边的管家,管家啊了一声认认真真思考起来。白芷姑娘喜欢什么,他怎么知道啊。 “嗯?” 等了一会儿旁边的管家没有反应,言容加重了声音嗯了一声,管家立时抬起头眼中放光道 “白芷姑娘,她应该喜欢去百花楼吧?” 不是每次溜出去白芷姑娘都跑去百花楼吗,那她喜欢的应该就是百花楼了吧。 言容眉头又深了几分,百花楼?青楼,白芷喜欢那个地方,可,可那是他该去的地方吗? 房中的女子突地一下子坐了起来,脑子里面一片混乱,是言容的声音吗,还是她幻听了。 “刚刚有人说话吗?” 睁大了好奇的眼睛望向三个小丫头,她是真的分不清了,三个丫头齐齐点了点头,她们可是听得真真的,刚刚的的确确是丞相大人的声音。 第六十七章 丞相大人去百花楼了 睁大了好奇的眼睛望向三个小丫头,她是真的分不清了,三个丫头齐齐点了点头,她们可是听得真真的,刚刚的的确确是丞相大人的声音。.. “等你吃了饭,本相陪你去百花楼。” 言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百花楼,他说要陪她去百花楼。他这是在跟她赔礼,丞相大人逛百花楼,想想都是无比好玩的。 “哈哈哈” 白芷一想到言容去百花楼的样子就笑得停不下来,一个劲儿在床上打滚儿,三个丫头紧张地守在自家主子旁边,眼神时不时朝门外看去。丞相大人还在门外呢,等白芷姑娘笑完了是什么时辰了。 “丞相大人,要不我去看看白芷姑娘是不是在房里?” 管家小心翼翼看着自家反常的相爷道,他现在是相信相爷喜欢白芷姑娘了,否则怎么会这么耐着性子来哄一个姑娘,还等了这么许久。 言容望着紧闭的门缝,脸上神情既有失落又有复杂,白芷兴许真的生气了吧。 “罢了,等她愿意出门了再说吧。” 昨天她气成那样,今天许是不想见到他吧。 “等等!” 开门的吱呀声和着白芷的叫声响起在言容转头的刹那,明启敢发誓,那一瞬间他看见了自己丞相脸上的笑颜,从没见过的笑颜。 白芷扶着门框,唇角还带着刚刚未曾消散的笑意,听完言容去百花楼的时候她笑得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儿。此刻的她是强忍着笑意跑出来的,言容缓缓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一片平静淡然。 “你刚刚说会去百花楼是真的?” 言容撇过眼神,不自在地四处飘散着,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 白芷没憋住终究是大笑了起来,站都站不稳了,抱着肚子蹲了下去,三个丫头闻声出来搀着自家姑娘。言容被白芷笑得不自在,转头就走,白芷一见言容要走立马跑上去拽住言容的胳膊。 “丞相大人可得说话算话,我们现在就去?” 言容脸黑了,他怎么会想到用这个法子让白芷开心。 “参见皇上。” 额头轻轻磕在大理石上,冰冷的触感传遍全身,提醒着她今日来的目的,将刚刚与北宁樾相见的一幕淡忘。 “靖明公主平身吧,今日入宫是有事要同朕说吗?” 顾颐死了,顾国公府经过内乱势力已经消磨得差不多,顾若这个时候入宫,是打算什么。 顾若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帝王,目色坚毅沉稳。 “皇上,靖明不才,愿意上战场杀敌保卫大魏边境,为朝堂鞠躬尽瘁。” 许是被顾若的话惊到了,北宁易诧异地看着她 “你想上战场?” 女子上战场是少有的事,何况还是顾若这般出身世家的小姐,顾国公府兴盛的时候顾若也会去边关逛逛,但是毕竟没有领过兵杀敌,现在要上战场,会不会太突然了。 “是,靖明蒙受皇上恩德,愿意报效皇恩,奈何靖明一介女子无法为官为国为民,愿意以血肉之躯保卫大魏边境子民安宁,不让大魏疆土受半寸侵扰。” 铿锵有力的话语气势恢宏,完全不像一个贵胄小姐之口。北宁易手指缓缓敲击着桌面,眸色中都是沉思。 顾颐死了,顾国公府没有一个有出息的男丁,而现在顾若却要上战场。顾颐当年曾经将他逼至困境,可究竟与顾若无关,她还是一介女子,北宁易并不想为难她。 “你可要想好了,战场之上凶险万分生死未卜,刀枪没有眼睛,生死是谁也无法掌控的事。你现在是靖明公主,大可以找一个好的王侯嫁为正室,安安乐乐地过完余生,荣华富贵不愁。若是你真的喜欢哪家的公子,朕可以替你赐婚,没必要去战场。” 喜欢哪家的公子?她喜欢的是北宁樾一人而已,可惜他终究不喜欢她。她是可以风光地过完一生,可是她的父亲呢,祖父留下的顾国公府呢,她不可以不管不顾。 “靖明谢皇上恩典,可是靖明此生无嫁人的念头,只是想要为大魏出力,还请皇上成全靖明。” 重重地将头叩在地上,宣誓着她的决心,北宁易蹙着眉头,不知道该同意还是不该。 “靖明,有些事情你还是想清楚再来吧。” 北宁易站起来打算离开,他并不想让顾颐仅存的孙女去战场,落得一个赶尽杀绝的名声。 “皇上若是不同意靖明,靖明便长跪不起。” 瘦削的脊背有些发抖,敢武逆帝王,谁会不怕。 “放肆,你敢威胁朕。” 北宁易一甩衣袍,桌面上的东西滚落到地面,有几个砸在了顾若身上。 怪不得他如此动怒,顾若刚刚的语气真真是像极了朝堂上目中无人的顾颐。 豆大的汗珠儿顺着额头落下,顾若紧张地闭上眼睛,压下心底的害怕。 “靖明不敢,靖明只是心意已决,若不能为朝廷出力,靖明单凭皇上处置。” 属于女儿家清明的声音带了些颤抖,北宁易看见她的身影方才觉得自己刚刚有些迁怒她了。可是他为帝这么多年,最最厌恶的便是威胁,朝臣的威胁,明明他才是大魏的皇帝不是吗。 “你当真不怕死?” 明黄色的龙袍逐渐清晰,顾若攥紧袖口下的手坚定道 “是,靖明不怕。” 如果这份死可以为顾国公府换来荣耀或者他能记得自己一些,也值了。 “好,那朕便成全你,十日之后出发去平阳城吧,你可记住了,到了平阳城再不是什么郡主,而是大魏的将士,保家卫国的将士。” 垂眸看着脚底下俯跪的女子,北宁易突然觉得顾若和顾颐是不一一的,至少现在是不一样的。 “靖明,谢皇上隆恩!” 明黄色的衣角一点点消散在视线之类,诺大的宫殿之中只余下顾若跪坐在地上的身影。 当丞相大人和传说中的白芷姑娘站在百花楼门口的时候,差点儿整个百花楼的姑娘都出来相迎了。言容脸冷得都要掉下来冰雹,白芷视而不见。 “白芷,本相还有些公事处理,你自己去玩,所有的开销本相会让管家给你报了。” 堂堂大魏丞相和一个女子去逛青楼,只怕第二天整个闵安都热闹了。白芷双手环胸,眼睛圆瞪,一脸微怒。 “好啊,既然丞相大人有事就走吧,我自己进去就是。” 言容看了看百花楼的门,又看了看旁边的女子。下一刻抬脚往石阶上走,白芷在言容身后转怒为笑。 言容这次歉道的,还挺有诚意的。 “妈妈,这可是我们丞相大人,今天你可得伺候好了啊,要是怠慢了恐怕就……” 白芷驾轻就熟就攀着百花楼老鸨的肩头,噙着坏笑看着淹没在一群莺莺燕燕中的丞相大人。 言容既然落到了她手上,她就要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气死那个北倾颜,看她心心念念的容哥哥留恋烟花之地。 白芷却没料到言容一进百花楼,整个百花楼内都沸腾了,几乎是所有的姑娘都拥了过来。如此俊美不凡的丞相大人,即使是没有半文钱能看看都是好的。喝酒的公子哥儿旁边的姑娘们都跑了,一个个看傻了眼。 “丞相大人可是好久没来过百花楼了,恐怕都忘记了百花楼的秋露白的味道了。” 哇,平日里矜持庄重的百花楼头牌月菱一看见言容就再也不矜持了,紧紧挽着言容的胳膊,眼睛里面都要跳出花儿来了。 言容依旧是平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浅浅啜着月菱递上来的酒,旁边十几个姑娘一股脑儿地往前涌,盼着丞相大人能看一眼她们的样子。立于百花之间,不躲不避不闪,反而乐在其间。果然天下男子都是一样的,见色心起,什么坐怀不乱,什么正人君子都是无稽之谈。 那么多人还看着呢,言容一个丞相就那么不知检点,左拥右抱,白芷气得哼了几声,大口咬着百花楼的点心。 “白芷?” 有人拍了拍白芷的肩头唤她的名字,白芷看着高兴地在下面喝酒的言容气得脸鼓鼓的没注意到。 “白芷!” “别闹,本姑娘现在忙着呢。” 甩了甩搭在肩头的手,白芷把玩着手中的点心,恨不能一下子扔在言容脸上。个臭不要脸的,居然把手放在人家姑娘的腰上,亏得朝堂上以他马首是瞻的大臣没看见,否则恐怕都跑完了。 哎呀呀,他居然还跟月菱凑的那么近,他怎么不直接亲上去呢。不能忍,砸死他再说。白芷一怒,抓了一把旁边桌子上的点心就要扔出去,在扔出去的刹那她的手突地被拉住了。白芷回头,吓得她差点叫出来 “上官卿,你怎么来了。” 上官卿一副被她气死的样子,叫了她半天都没听见,下了朝本来打算去找她的,听说她来了百花楼就赶了过来,人家正看言容喝酒呢。于是也不管白芷心情如何了,拉着她的手朝二楼的雅间走进去。 “你总算是看见我了,不跟丞相大人生气了。” 白芷的眼睛望着下面美女环绕的言容气得咬牙,恶狠狠道 “可不是气着呢吗,你看看言容多腐败,平日里还多么正人君子呢,都是装出来的,还丞相呢,真是贪官污吏,见色起意,臭不要脸。” 越骂越气,白芷的心思根本没在上官卿身上,他苦笑,关了门,彻底隔绝了白芷的视线。 第六十八章 又生气了 白芷的眼神还在一个劲儿往外瞟,上官卿只得立在门缝那儿,看着白芷,一本正经。 白芷见上官卿如此反常,抱了双手终于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怎么了,你做官得罪权贵了,你爹都要没办法摆平了?” 上官卿平时里肆无忌惮惯了,难保做了官不会惹事。 上官卿白了她一眼,又是气又是好笑,他在白芷心里就那么不济事儿。 “我除了惹是生非就不能正正经经做官了是吧,皇上命我去永州城迎接楚国前来和亲的和乐公主,我要离开帝都两个月左右。” 楚国的和乐公主来大魏和亲了,白芷突地来了兴趣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茶笑着打趣上官卿。 “不错嘛,是个美差啊,没准儿人家和乐公主一看你长得这么俊美不凡,当机立断和你和亲了。你也不算白跑这一趟,可以捡个驸马当当。” 上官卿这下真是气得脸都绿了,亏他还担心她被言容算计来给她说,她居然还这么轻松地开玩笑。不悦地走到白芷身前,故意踢了踢旁边的凳子泄气坐下。 “美差,是美差丞相大人就不会那么塞给我了,不知道那个和乐公主会有多难缠。而且啊,我离开帝都两个多月,你一个人没事儿吧。” “噗!” 白芷一口茶差点喷在上官卿脸上,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 “你还担心我,你不是忘记了第一次你见着我是什么样子了吧。言容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就是他聪明我也不傻不是。” 不过是楚国的和乐公主来和亲,为什么让上官卿去,照理说轮不上他啊,而且上官宏也不是言容的人。言容做事向来不是只有一个目的那么简单,他让上官卿去定有深意。 白芷用脸上的笑意掩饰着心里的猜想,虽然现在她的小命攥在言容手里,不过上官卿对她不错,不能眼看着他被言容算计。 上官卿夺过白芷手中的杯子劝告似的看着她不在乎的模样道 “还是当心些吧你,他是大魏的丞相,没几个斗得过他,能抽身就尽早离开丞相府,到时候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的。” 原来上官卿这么关心她啊,白芷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脸感动地看着上官卿,抬起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我可是山大王出身,奈何我的没几个,放心我有法子。倒是你啊,即使不能得到人家和乐公主的芳心也别让人家讨厌,否则到了帝都可就……” “哐!” 门突然开了,白芷觉得一股凉意自脚底下袭遍全身,那种冰冷蚀骨的感觉,跟掉进冰窟窿差不多。小心翼翼地地抬起头,目光触及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时默默地咽下了口中的口水。 言容,他不是刚刚在楼下喝酒喝的挺欢的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儿。而且脸色那么难看,那温度得有一千度以下吧。 “嗨,丞相大人?” 面对笑得花儿都开了的白芷言容表情并没有半分变化,只是勾了勾唇畔冷道 “今天玩够了吗?” 连语气都是百丈寒冰一样的感觉啊,丞相大人今天是在下面受气了吗。 “哈哈,够了,够了。” 尽管不知道言容为什么这么不高兴,白芷还是识趣地顺着言容的毛捋。 “那就回府吧。” 冷眼扫了一眼旁边的上官卿,言容似乎真的心情不太好,白芷站起来对上官卿招了招手跟了过去。言容却是加快了脚步,恨不能离开离开这儿,白芷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追上去的。 上官卿立在楼梯之上看着远去的人影眼中染了二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哀凄。 白芷啊白芷,你什么时候才能看透我的心,你明明那么聪明的不是么。 丞相大人大步走着,白芷气喘吁吁地跟着,敢怒不敢言啊。也不知道是谁得罪了丞相大人,气成这样,都暴走了。 “丞相大人走得这么匆忙是有公事吗,那要不然你先回府,我自己回去。” 总算是跑到了言容旁边,白芷仰着头笑嘻嘻看着言容一脸的怒容,言容突地停下脚步,眼里的寒冰这一瞬间被恼怒的怒火取代,转过身看着白芷,吓得白芷退了几步。言容步步紧逼,缓缓走了过去,巨大的压迫感再一次充斥整个身体。 白芷明白了,是她惹了言容。 “我先回去,然后你再回去和上官卿高高兴兴地说话吗,和我在一起你就有那么不高兴吗?” 不是提防就是虚伪,除了算计就没有其他。如果她只是这样他也认了,为什么只是对他呢。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还是长得震惊帝都的丞相大人,这下子热闹了,凑过来的人都足够开一个演唱会了。白芷瞟了瞟四周,当机立断拉起言容的手就开跑,言容没反应过来跟着她跑,好容易跑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巷白芷才松了手顺气。再看言容,经过刚刚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白芷小心地看着言容道,尽管她自己也不信,言容怎么可能喜欢她,只不过是大男人的好胜心罢了,不甘心她理上官卿不理他而已。 “若是本相说是呢?” 如同淬了血的唇畔绽开花朵儿一样的弧度,颠倒众生的面容此刻极尽魅惑,他笑着,尽管眼底看不见光亮,笑得依然让人足以沉沦。 白芷的心跳乱了,言容最近也太不正常了,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居然会为了她来百花楼,还安排上官卿去接楚国公主。 若是,若是他真的喜欢她,那他让上官卿离开帝都就是因为争风吃醋吗?她怎么敢相信言容,那可是深不见底的言容。 “丞相大人还是好好吃饭吧,醋很难喝的,不适合你。” 白芷将身后的手攥在一起,目光错过言容的眼神,言容不再上前站在那儿,居高临下看着她。他本就比她高一个头,这样看起来她的气势弱了很多。 “你喜欢上官卿什么?” 冷静,冷静!白芷你一定要冷静,言容骗你的,他一定有所图,他说的是假的。 时间停滞了,空气不流动了,这样历经了好几秒以后,白芷抬头与言容对视,笑靥如花 “我不喜欢上官卿,我喜欢你啊。” 言容平静的眼眸里掀起一丝波澜,白芷的唇角藏了淡淡的得逞。 果然,她猜对了,言容说得如果是真的,那他的眼睛里面就不该出现那样的神情,而是高兴,可是显然的,他是惊异大于高兴才会有一丝丝的异样。他没想到她会那样说,才会出现诧异的神情,尽管他已经掩饰地很好了。 言容这种人怎么会有感情,幸好她没有信。 “真的?” 眼中的异样已然全无,换做了淡然的笑意,足以让天下女子心动的笑意。白芷眼眸一转,脸上也是笑着,坦然道 “当然。” 本姑娘就看看你想做什么! “那就择个吉日将你迎进府吧。” “好……等等,什么吉日,什么进府?” 不是开玩笑的吗,言容你要不要玩这么大。 冰凉的手指牵起她的手,在人烟稀少的帝都街头,大魏赫赫有名的丞相言容对一个山匪女子深情如许。 “既然你也喜欢本相,本相也喜欢你,你就入相府为侧室不好吗?” 侧室,你怎么不说暖房丫头,那多合适。丫的,言容你真拿自己当大爷,真是想的美,姑奶奶我眼睛还没瞎,想我做侧室也亏得你说得出口。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手从言容取出,白芷又后退了两步。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我虽然喜欢丞相大人,但是更加愿意陪在丞相大人身边。白芷身份低微,自知难以与丞相大人相配,不敢妄想。” 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这些的,要不是知道言容会武功,白芷早就一拳头招呼上去了。北倾颜和华敏怎么会瞎了眼睛喜欢他,不就长得好看点吗。 “是不敢还是不想?” 唇角的笑意淡去,刚刚还好好的语气又陡然变得冰冷,白芷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言容已经拂袖离去,仿佛刚刚真的是又生气了,也不管白芷有没有跟上,自顾自就走了。 哟,丞相大人又开始演戏了?看起来以后在丞相府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白芷抬头望了望天,长长叹了一口气,在闵安漫无目的地溜达着,这几日闵安似乎热闹了许多,夜晚各色的灯笼也挂的多了,一盏盏的,五颜六色的。 “中秋快到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一回头旁边的女子垂首把玩着摊位上的灯笼,刚刚那句话似乎在说给她听,也似乎在说给自己听。 “顾若?” 大晚上的她怎么在这儿,还是一个人。 顾若方下手中的灯笼,背着手笑着 “怎么,你很惊讶?” “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是高兴。” 白芷笑得一脸狡黠,顾若挑眉 “高兴?” “喝酒啊,你忘了,说好不管谁胜谁负打完后都要大醉一场的。” 但是宁王的事一发生就给耽搁了,她还怕顾若缓不过来呢,没想到今儿个就遇上了。 “哈哈哈,我给忘了,不如就今天晚上怎么样,也算是给我践行了。” “践行?” 第六十九章 顾若离开 “哈哈哈,我给忘了,不如就今天晚上怎么样,也算是给我践行了。” “践行?” 白芷提高了声音,好端端的,践什么行。顾若望着拥堵的街市笑容清淡 “对啊,你忘了,我说过要去边疆的,我已经禀明皇上,皇上准了,十日后离开帝都。” 白芷一把抓住顾若的胳膊 “这么快?” 顾若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白芷也想过她真的会走,尤其是北宁樾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她那么骄傲的一个女子。但是她没想到顾若会走得这么匆忙,还有十多日就是中秋的,竟连中秋都没留完就走了。 “嗯,你好像不怎么意外,快是快了些,不过顾国公府的事我已经都交代好了,父亲是皇上亲封的侯爷,封位牌匾什么的也都下来的,族里的叔伯现在不敢再闹,我也算走得了无牵挂。早些走了,否则到了日后凉了就愈发不方便了。” 是啊,现在一天天凉了下去,只怕在过两三个月帝都就该开始落雪了。 两个人沿着街市缓缓走着,周侧人声鼎沸,喧嚷热闹,不管人事更替了再多,都无法干扰这份热闹。 白芷想了想,既然是北宁易都知道的事情她劝也没用,而且顾若有勇有谋,聪慧异常,也未尝上了战场就会怎么样,那儿对她来说没准儿是一个好去处。不必背负那么深重的家族责任,也不用每天对着亲人勾心斗角,可能生死看的多了,对北宁樾的感情也就淡了。 “那好,今天我就好好替你践行,真的不醉不归才行。” 既然不能劝她留下,那就好好地送她走吧,无论顾若有没有拿她当朋友,她是打心眼里认了顾若这个朋友的。 “这么大方,你请客?” “我请客啊,反正花的是丞相大人的钱,没事儿,我们去珍馐居。” “哈哈哈,那今天我可真的多喝点。” “最好是喝的人事不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那天的诗词不是我自己的,是别人写的。” “那这顿酒也算是请罪了。” “算吧。” …… …… 两个女子并肩向闵安的珍馐居走去,躲在暗处的十一十五长长叹了一口气,十一刚刚回头的刹那,十五已经跑了出去。 唉,还是晚了一步,今天给丞相大人报信的是十五了,他不知道还要看着白芷多久。 丞相府中,管家立侍在桌子旁边等着丞相大人用晚饭。可是诺大的一桌子饭菜,好半晌丞相大人愣是没吃多少。 “撤了吧。” 放下筷子,言容淡淡道了一句,明启也不敢多言,给了一个眼色与下人侍候完言容漱口就跟去了书房。 “相爷近日是胃口欠佳吗?” 明启掩了门,立侍在言容旁边关切道,言容执起今日递上来的暗报慢慢看着点了点头道了一句 “嗯。” 不仅胃口不好,心情也不好。 明启闭了嘴巴,在一旁等着言容吩咐,言容翻了半天折子,微微蹙了眉头看着明启 “就只查到这些?” 折子上面的字迹在烛火辉映下清晰可见,都是些宁王北宁樾的幕僚行迹之类,并无什么可疑。好像一丝漏出也没有,可越是这样言容越是不信,他总觉得北宁易不会是那么简单。 明启扫了一眼折子,眸色转黑 “不止这些,暗探似乎查到宁王曾经和大司马有些交集,不过到底是公事还是私事至今也没查清。” 有些没有证据的东西暗探都是不会呈上来,只是报给管家,然而所有的消息之中唯独这一条最为有用。言容眯了眼眸,手指抚着折子 宁王和北宁樾,这两个人有交集,平日里朝堂上和政事中的确有一些,不过没什么异常,所以他没多在乎。而且这些年北宁樾确乎安分地很,早在几年前北宁易还授意他彻查北宁樾的一举一动,这些年也没再查了,就连北宁易都开始放心北宁樾了,他却开始觉得不对。 这么多年,云复在朝堂的地位不比顾国公府低,而且云复依靠世家势力不大,又有自己的母族和军权,掌控着朝中的官员,势力既大又稳,不好对付。而且云复聪明得很,不像顾颐去触北宁易的逆鳞,他做事滴水不漏,哪怕是偶尔敛财贪污也难以找到证据,加上手中的军权,即使有什么北宁易也是不敢轻易动他的。 若是北宁樾真的和云复私底下勾结,而且勾结了这么多年,恐怕朝堂将会不稳了。 “咚咚咚。” 轻微的扣门声适时响起,言容点了点头,管家走过去开了门,一见立的是十五明启突然明白为什么丞相大人今儿个心情和胃口都不好了。似乎,湘芜院那位,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回来呢。 “相爷。” 十五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言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应了,然后十五接着回话 “白芷姑娘可能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做了这么多年暗卫,十五发誓这是他说话最没有底气的一次了,要是现在十一也在就好了。 周遭的空气渐渐冷了下来,言容的目光落在折子上,十五却头也不敢抬。 “她在哪儿?” 心里的怒火一点点起来,言容从来没觉得一个人可以如此影响他的思绪,若是现在从十五的嘴巴里面听到白芷是上官卿在一起恐怕他都忍不住要亲自出去把她带回来。 “白芷姑娘,她……她和顾若小姐去了珍馐居,说要不醉不归。” 好了,感觉不那么冷了,十五偷偷抬眼去看自家丞相,好像面色柔和了许多。 “下去接着看着,若是喝醉了就把她带回来。” 甚至连语气都比刚刚哪句要好呢,十五赶紧应下出去了。明启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走到言容的书案前看着自家相爷道 “相爷,从边关收到消息,白芷姑娘百丈山去的两千多个土匪其中一个叫成霸的好像惹事了。” 若是一般的士兵处置了也就算了,可到底是丞相大人送去的,又吩咐了关照的,不敢妄动才报了上来。 言容顿了下来,抬头看着明启 “什么事?” 那神情,居然有些高兴的样子。明启也不敢猜测,接着道 “成霸受不了军中管束太严,所以带了几个原先山上的手下出去喝酒,结果喝多了还在外面打架,怕受责罚还跑了,最后被抓了回来,现下还关着。” 放下手中的折子,言容站了起来,唇角的弧度变大,似乎整个黑夜都明亮了起来。 “去珍馐居把白芷叫回来,就说军中出事了。” 她那样在乎那两千多个土匪,应当不会不管的吧。 明启看着自家笑着的相爷,隐隐觉得有些不习惯,这相爷的情绪变化也太快了吧。 半个时辰后,管家带着下人从珍馐居得来的消息,一脸的战战兢兢,丞相大人房间里面还是一片灯火通明,显然还未入睡。手指放在门上,半晌不敢去叩 唉,算了,早晚得说。明启心一横,扣门走了进去 “她回来了?” 桌子上的茶还冒着些许热气,想必刚刚喝过不久,这大晚上喝茶,不利睡眠啊,除非丞相大人是为了等人。 明启觉得他接下来说的话恐怕又要惹丞相大人不高兴了,可是没法子啊 “白芷姑娘还在珍馐居,她说那些土匪既然入了军中就是军中的人,犯了什么事军法处置便是,她不会过问。” 丞相大人脸黑了,整个屋子又开始冷了。 “嗯,本相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相爷您早点歇着。” 没想到纵横朝堂的丞相大人也会为情所困啊。 轻轻合上门扉,明启看了一眼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再离开。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丞相府将会发生一件大事,一件让他从今以后整天都不停忙活的大事。 白芷是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了,一大清早,整个院子里人来人往,各种搬东西的声音,热闹异常,让她都没心思去想自己为什么醒来在丞相府,而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离青月青云三个小丫头还在,一见白芷醒了忙上前来准备给她洗漱。 “怎么了,这是,丞相府翻修啊。” 白芷任由三个丫头倒腾着,睁着惺忪的眼睛望着丫头道,青离低着头,眼神有些闪烁,青云青月也紧张了起来,似乎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白芷来了精神,翻身下床穿了衣服好奇道 “看你们的样子天都塌了,不会是你们丞相大人准备娶哪家的小姐入府吧?” 二十八岁的黄金单身汉加上那副面容,前赴后继的世家小姐肯定多如牛毛,言容娶妻也不稀奇,可心里一时间怎么这么别扭。 “不是,是,是,……还是青月你说吧。” 青离扭过头去替白芷拧帕子,青月使劲儿咬着自己的下唇,吞吞吐吐也不敢说,白芷索性把目光望向青云 “青云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要是不说我就出去问你们管家了。” 不会真是吧,言容昨天还虚情假意呢,今天就直接找了个正主入府,果然是在拿她玩儿呢。 第七十章 凤阳公主住进丞相府了 不会真是吧,言容昨天还虚情假意呢,今天就直接找了个正主入府,果然是在拿她玩儿呢。.. “是公主殿下来了相府,好像要在相府住上一段时间。” 人人都知道凤阳公主喜欢丞相大人,现在倒好,直接住了进来,谁知道将来还会不会出去。白芷突然明白了,原来是北倾颜又来了,居然还住进了丞相府,想必肯定是花了大力气。恐怕是上次宫中算计不成,现在住进来看着她。 这太平日子算是没了,公主殿下驾到,丞相府鸡飞狗跳。 穿好衣服吃好饭,白芷精神抖擞地去迎接北倾颜。刚刚踏出湘芜院不远就瞧见了浩浩荡荡的宫女和侍卫,哟,挑了间离言容最近的院子,看起来以后她们是邻居了。 “都仔细些,这些可都是殿下的东西,磕着碰着了,你们可担待不起。” 立在北倾颜旁边的丫头指着搬东西的下人不停使唤着,浩浩荡荡的东西堵了一路,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北倾颜就此长住了。 北倾颜看着越来越多的东西搬进萱梨院,脸上挂着欢喜的笑意。为了搬进丞相府,她差点都把自己的紫云殿拆了,然后告诉皇兄说紫云殿重修,软磨硬泡,求了大半个月才求到旨意。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容哥哥身边天天住着另一个女人,关键是容哥哥还说喜欢那个女人。她喜欢了言容那么多年,不可能输给一个土匪。 而此刻皇宫中的宣政殿内,好容易下面的臣子启奏完了事情,北宁易时不时看言容两眼,待到言容察觉马上移开目光。 “诸位卿家可还有事要奏?” 北宁易带着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半晌无一人站出来奏事,料想应该完了。 “那今日便散了吧,丞相你留一下。” 言容抬头正对上北宁易有些闪躲的目光,最近朝堂边疆都很安宁啊,北宁易要跟他说什么。 北宁樾淡淡扫了一眼言容和北宁易,和众大臣一起走了出去。朝臣走尽后,言容跟着北宁樾进了御书房。 “咳咳……那个,言容啊,有一件事情,朕知道现在说有些完了,可……可是朕也是没法子了。” 北宁易一脸的吞吞吐吐,言容愈发疑惑,狐疑地打量着北宁易 “皇上有事但说无妨。” 可以让北宁易这样的,难不成与北倾颜有关。念及北倾颜,言容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那可是比朝堂任何大臣都难对付的。 “倾颜她的紫云殿漏雨,她想搬去丞相府住一阵儿,你也知道倾颜的性子,天天跑到朕的寝殿前面堵朕,骂了骂了,罚也罚了,朕总不能打她吧。言容你就忍忍,而且那个白芷不是住在你府上吗,有白芷在,没准儿过几天倾颜就气冲冲地跑回来了。” 诺大的皇宫,宫殿多了去,紫云殿坏了大可以换一个。偏偏要去丞相府,恐怕不是北宁易磨不过,是他有心的。而且现在北宁易这么说,十有八九北倾颜已经去了相府。 言容的目光中带着看透一切的锐利,北宁易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坦诚道 “好吧,朕承认,她一个公主去丞相府是不合适,朕也大可以把她关在紫云殿一辈子不出门。可是她到底是朕的皇妹,你也算看着倾颜长大的,她对你如何朕也不用多说了吧,这么多年你不娶妻朕也心怀愧疚。倾颜是任性了些,但是对你是真不错,你府上住了一个白芷,但是她的身份摆在那儿,成为妾室都是不怎么可能。你就给倾颜一个机会,朕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言容看着北宁易北宁易越说越乱,最后也索性盯着言容,两个人就这样对视。最后言容只得拱手领命 “是,臣领命。” 君令谁又可违,何况现在木已成舟,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白芷了,看看她能不能把北倾颜气出丞相府。 北宁易趁着言容垂首,偷偷抹了抹额头上浸出的汗渍,长长吁了一口气。 倾颜啊,皇兄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北倾颜浩浩荡荡搬了一上午东西,整个萱梨院忙做一团。明启一头汗水地立在北倾颜旁边盯着,时不时望望湘芜院的方向。却见白芷正靠着湘芜院外面的海棠树看热闹,三个丫头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姑娘一副闲情逸致的模样,这公主殿下都杀到府里来了,她怎么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呢。 “姑娘,这以后怎么办啊?” 三个丫头眼睛里面的哀怨都要冒一院子了,白芷不由得觉得好笑,不就一个北倾颜吗,真跟天塌了似的。 “该怎么着怎么着呗,她住她的,我们住我们的,没大碍,别去惹她就是了。” 三个丫头脸更皱了,青离拉了白芷的衣服,一脸的可怜巴巴 “那可是凤阳公主,姑娘,她明显就是冲着你来的,咱们怎么办啊,她要是向皇上求了赐婚,以后成了丞相府的夫人……姑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丞相大人……” “得得得,青离你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就成了还没进门就被丞相大人休弃可怜至极的女人了。趁着现在天儿早,要不然……” 白芷打断青离的话,眯着眼睛一脸高兴的样子,三个丫头还以为她想到了什么好点子,齐齐望着她 “要不然我们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姑娘!” 异口同声的这次三个丫头整齐划一了。一脸的恨铁不成钢,虽然她们都怕凤阳公主,但是心里面都巴望着白芷成为丞相府的正主儿,毕竟白芷不像北倾颜那个样子。 “别叫了,现在不愁也不行了,喏,公主殿下来了。” 刚刚还看着搬东西的北倾颜正带了她的婢女朝这边过来,一脸的气势汹汹。这北倾颜,是要闹事情啊。 “公主殿下万安。” 三个丫头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白芷自树丫旁站直身子,双手环胸,没有行礼的打算。 “都来了丞相府这么久,看起来你还是没有学会半分规矩,见到本宫连礼都还不会啊。” 倨傲的面容带了笑意,旁边的七八个宫女站着,大魏公主的气势彰显无疑。白芷淡笑道 “若是我知道公主今日会来定当学好礼仪迎接公主,只是不知公主殿下是以什么身份住进丞相府的?” 她现在也很想知道究竟北倾颜住进相府这件事言容知不知道,言容对北倾颜的态度是不怎么喜欢的,如果是北倾颜一厢情愿住进来的,那以后的日子可有得玩了。 “我……本宫,本宫当然是以……是以公主的身份住进相府的。” 北倾颜被白芷问的语塞,一时间说话都有些不清了。什么身份?要么是公主要么是丞相府的主子,显然她不可能是后者。 白芷勾唇一笑,恭恭敬敬弯了身子道 “民女白芷给公主殿下见安。” 虽然不是多么周全的礼数,到底也是行过了。北倾颜气得跺脚,白芷给她行了礼,却也提醒了她她是丞相府的客人,在这儿宣誓主权呢,她怎么能不气。令人奇怪的是北倾颜虽然气得直跺脚却没有发作,半晌反而忍了下来 “嗯,本宫的紫云殿重新修缮,暂住在相府几个月,你住在湘芜院,本宫住在萱梨院,什么晨昏定省的君臣礼仪也就免了,本宫想你也是你不怎么想见到本宫的。而本宫自然也不想见你,所以只要你安安分分待在湘芜院,你自在本宫也高兴。可若是你要在相府惹什么事端,本宫也断断不会轻饶。” 这话说的,丞相府除了湘芜院哪儿都是她的地盘了,俨然一副女主子的模样,哪里是像来暂住的。 青离青月青云三个丫头脸皱在一起了,公主殿下这么说,以后丞相府就是她做主了,那她们日子还怎么过啊。 白芷嘴角噙着笑意,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是,民女领命,民女定当安安分分待在湘芜院,定不会叨扰公主半分。” 比起她自己,白芷更担心的是言容,北倾颜来丞相府摆明了就是怕言容被她拐跑了,赶紧来看着。她的日子不好过,恐怕言容的日子更加不好过。 “公主殿下自宫中一大早来,舟车劳顿,要不然先行歇息,我吩咐厨房替公主殿下准备膳食。” 明启提心吊胆地听着白芷和北倾颜的对话,怕久了又出乱子,忙对北倾颜进言道。 北倾颜见白芷如此听话,以为是前两次的刺杀让白芷怕了,所以现在规矩本分了不少,勾了唇角,应了明启一句是就自己回去萱梨院了。 白芷看着北倾颜逐渐走去的身影,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浓郁。 言容,北倾颜,有好戏看了。 “唉,姑娘你去哪儿?” 北倾颜刚走就见白芷拍了拍手准备出去,三个丫头慌张去拦,白芷走得极快,三两步就过了萱梨院,后头对三个丫头招手 “我出去逛逛。” 府上来了北倾颜,恐怕言容以后看她的心思都没有了。 “去哪儿?” “啊!” 刚一扭头就看见言容冷然的面容,吓得白芷一退差点摔倒,幸而言容一把拉住了她。 “你想出府去哪儿?” 第七十一章 疑心起 刚一扭头就看见言容冷然的面容,吓得白芷一退差点摔倒,幸而言容一把拉住了她。 “你想出府去哪儿?” 白芷立稳,言容居高临下看着她,面容还是一如既往淡然。 “随便逛逛呗,现在公主殿下来了府上,我要是待在府上,你就不怕哪天把你的相府给点了。” 明亮的眼眸一闪一闪的,偏生还说的多为她考虑一样,言容觉得好笑,拉起白芷的手便往萱梨院走 “府上有客人来了你怎么还能往外跑。” 轻柔的语气带着若有若无的斥责,白芷争大了嘴巴,惊讶地眼睛都不转了,没注意到脚底下的阶梯脚一滑差点又摔下去,言容伸手捞了她一把 “不是摔就是跌倒,今天确实是不适合出门的。” 丞相大人伸手将她抱了起来,没有任何预兆的,白芷睁大了眼睛注视着言容的神情,而言容全程忽略白芷诧异的表情,目光落在远处,稳稳地走着。 好半晌白芷总算是适应过来了,言容这种脑子的人,算计人的思绪跑得飞快,不知道又想干什么 “容……哥哥。” 还没至萱梨院前就瞧得北倾颜风风火火跑了出来,一出来就看见言容怀里抱着白芷,到嘴边的话都差点咽回去。 饶是她当初怀着多大的忍耐来丞相府看到这一幕都不可能不气,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恨不能现在一把就把白芷从她容哥哥手中扯下来。 “公主殿下来了,明启,可安排好了住处,将府中的兰雪院打扫出来给公主,再安排府里机灵的丫头侍候公主。” 雪兰院是相府最好最大的院子,本是为相府的夫人准备的,可是这些年来相府一直未住女主子。北倾颜一听这话自是高兴得不得了,可是萱梨院是离言容院子最近的,她搬了那岂不是白芷离言容最近了。但是雪兰院又是那样的所在,她该住哪个。 明启立在旁边也是一脸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公主殿下一大早就自己来挑了萱梨院,现下相爷回来又要安排雪兰院。 “这……相爷,公主殿下……” “劳烦管家了,我不知道容哥哥替我安排了院子,所以擅自拿了主意。” 怒意已经完完全全荡然无存,现在的眼中满是欢喜,言容让她住象征丞相夫人的雪兰院,那不单单只是一个院子,还是身份的象征。 白芷咽了咽口中的唾沫,默默地给言容竖了大拇指,一句话就让住下来的北倾颜搬了院子,言容真是勾心斗角的榜样,不仅男人的心思让他猜的透透的,女子的算计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公主喜欢就是了,你快下去准备好,再找大夫来湘芜院。” 大夫,她不是没病吗?言容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还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的。北倾颜复又想起白芷现在在言容怀里,可是急着换院子也顾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言容抱了白芷回湘芜院。 一踏入湘芜院三个丫头就涌了上来,那眼神高兴地都要冒出花儿来了。 没想到自家姑娘出去了两步居然是被丞相大人抱着回来的,这样子就不用怕凤阳公主了。 白芷却不是这么想,言容刚刚当着北倾颜的面儿那么做,十有八九是想拿她来挡北倾颜。只要女人认准了谁觊觎她的东西,那第一件事就是弄死觊觎她东西的那个人。 “这儿没人了,丞相大人放我下来吧。” 入了屋子,白芷笑看着言容道,言容放了她下来,掸了掸自己的衣服。坐在桌旁,外面还是一阵吵吵嚷嚷,热闹地很。 “喂,丞相大人人家凤阳公主那么喜欢你,要不你就从了,本来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成了驸马爷那整个大魏你岂不是都要横着走了。” 白芷咬着上好的苹果,翘着腿坐着,完全没个女儿家模样。言容面上带了浅浅的笑意,眼眸里面是一轮轮漩涡。 “你就那么希望丞相府有个女主子?” 白芷被言容看得不自在,认认真真吃苹果。 “有没有跟我都没关系,只是关心关心丞相大人你的终身大事,别太挑了丞相大人,否则将来孤独终老哭都来不及。又或者……” 白芷眼睛里面的神情又变了,奇怪地很,言容瞧着白芷那副模样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说话之前还是掂量一下好,否则还能不能说话本相就不保证了。” 上次在宫中居然还敢说他有断袖之癖,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想的,白芷嘿嘿笑着,闭了嘴巴。外面脚步声传过来,应当是管家带了大夫过来,白芷等了半晌却没进来一个人,脑袋一个劲儿往门口望。 言容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又笑了笑,白芷一扭头看见了他的笑意,就想明白言容是为了不让北倾颜进来才说她病了宣了大夫来,结果来了门都没进。 “你对宁王还有印象吗?” 管家守在门口,大夫也立在外间,三个丫头一个也没进来,白芷的窗子大开着,风吹了进来,和着散落的阳光。 她就说言容怎么会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来是怀疑上了北宁樾,不过说了帮言容做事,也不能白白地天天在丞相府上锦衣玉食。于是坐在言容对面,支着头认认真真思量起来 “北宁樾,他和你刚刚凑成一支歌。” 脸上挂着狡黠的笑意,言容蹙眉, “歌?” 白芷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对啊,两只狐狸嘛,你和他真算计起来可能道真是棋逢对手。他曾经找过我让我做谋士,还查过我的底。所以啊,丞相大人有人开始挖墙脚了,我还是很抢手的,你得对我好点儿了。” 北宁樾找过白芷,如果白芷今天不说他也没查到过,看起来北宁樾确实是不简单的,这么多年混迹在朝堂上面不动声色的,不知道暗底下还做了多少。 “那云复呢?” 言容接着问道,他总是觉得云复和北宁樾之间有些联系,但是却怎么也查不出有什么异样,无论是在公事还是私事上面,走动都少的很。但是当年云家在封地之上,云复又是云家的孙辈,云家孙辈人才济济,云复无论是入朝为官还是留在封地都是很难出头的。结果云复选择了入朝为官,还在顾颐只手遮天的情况下逐渐壮大起来,现在顾颐倒了,他收了富商的财力反而愈发强大了。 白芷对云复也只有两面之缘,都是在宫中,云复离得她远,话都没说过几句,说印象是不深的,可是她知道言容和云复是朝堂两股不同势力。 “敢问丞相大人,当初你得罪完大魏的富商以后,那些富商投靠的可是大司马。” 莫说富商了,就是她也会这么选,言容点了点头。白芷站起来,一脸的思索,在房中来回踱着步子。 言容今天问北宁樾和云复,说明他怀疑的不止一个。就连她也觉得北宁樾不简单,他手中的实力挖出来可能会吓人一大跳。言容肯定是手中没有证据,心里又疑惑不已才来问她。 连言容都查不出两个人之间的勾结,如果真的存在,那他们就藏得太深了。 突地,白芷停了脚步眼睛里面明亮了许多,一回头看着言容,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丞相大人可否彻查过大司马的资产,比如他的房产地产商号里面的存款有没有增加?” 言容是何等聪明的人,白芷只起了个头他就一下子联想了起来。所有的富商归了云复,云复定然得了不少好处,而一般官员都会将财产放在地产田产和商号,如果云复的资产没曾,那那么多钱去了那儿,又去做了什么? 似乎是一颗小石子儿扔进一片静谧的湖中,荡开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蔓延至整个湖中。 似是想到什么,言容舒展的额头又皱了起来。 赵俞是云复的人,如果云复是北宁樾的人,那出使的赵俞带着巨大的财力在帮皇上和谈的过程中如果帮北宁樾做了些事情,北宁樾手中的一切就太过骇人了,恐怕是他和北宁易联手都难以控制的。 房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安静地外面的风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公主不会在丞相府住太久的。” 半晌,言容对白芷说了这样已句没头没脑的话。 倒也是,没有北宁易的首肯北倾颜也不能住进丞相府,现在言容又查到北宁樾的不对,他不喜欢北倾颜,自然也不喜欢北倾颜住在相府,他要是拿这件事情去北宁易那儿稍微旁敲侧击,北宁易的选择不言而喻。 皇权面前,亲情往往都是可以被牺牲的那一个。白芷觉得自己有些同情北倾颜了,有一个当皇帝的哥哥,还有一个满腹算计的心上人。喜欢言容这样的人,注定可怜。 “那恐怕丞相大人就要辛苦辛苦了。” 白芷懒懒地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打量着言容,好像再说坐等看你的好戏一样。言容看了白芷一眼淡淡道 “她不止一次想置你于死地,而且她是公主,权势在手,我会安排暗卫在湘芜院附近守着,只要不出什么大事都可以保得你周全。” 第七十二章 闹掰了 “她不止一次想置你于死地,而且她是公主,权势在手,我会安排暗卫在湘芜院附近守着,只要不出什么大事都可以保得你周全。(..)” 言容这是关心她?那刚刚给她说北倾颜不会呆太久也是为了让她安心,言容居然对她这么好,好的她都开始怀疑了。 可是她还不会蠢到去猜言容会不会真的对她有一丝丝喜欢,且不说他们两个差的多远,单是言容的心思,都不可能是一个会以感情为先的人。 大魏这场风雨,她本局外人,奈何搅了进来。而言容,究竟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多谢丞相大人关心,我的小命我会记着的。” 起码不会完完全全系在别人身上。 言容点了点头,站起来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停了下来,眸色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慢慢启唇道 “上官卿走了。” 白芷是有些吃惊的,毕竟昨天上官卿才跟她说要去永州城接和乐公主,今儿个就走了,速度还真快。 不过言容为什么要特意告诉她一声,难不成言容真的以为她和上官卿之间有什么吧。一下子站起来跑到言容身前 “是你特意安排上官卿去永州的?” 问句里面更多的是肯定,她已经确定是言容让上官卿去的,她也不会自作多情地去想言容是为了吃醋而让上官卿去。大楚的和乐公主前来魏国和亲,楚魏本就交好,这次魏国必定不能亏待了公主,和亲的公主所嫁必定是显贵异常的王孙,而没有正妃,年龄合适的宁王自然是上乘人选。他让上官卿去,最大的可能是破坏和乐公主要嫁给北宁樾的可能。原来言容一早就开始忌惮北宁樾了,所以才会在忠于北宁易的大臣中挑选迎接和乐公主的人选。就算北宁易没有看破这一层,有利于壮大自己的力量他也是乐见其成的。 每走一步都在算计,每一句话都是心机,她面前这个男人,真真当的起大魏第一毒相的名号。 白芷眼中的温度一寸寸变凉,放在言容衣服上的手也慢慢滑落。她居然会怕,会这么怕一个人,怕一个人的心机算计。 言容看见了白芷的变化,波澜不惊的眉头开始蹙起。 为了上官卿,她这样是为了上官卿,上官卿当真在她的心里占了这么重要的地位,他算计上官卿就可以让她这么不高兴? “天晚了,丞相大人请回吧。” 她笑了笑,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然后回头向里间走去。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和惧怕占据了她的全身,此刻的白芷才发现原来在诺大的帝都她从来都只是只身一人去面临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言容给予她的隐蔽和保护从来都只是建立在利益之上,他也是会算计她的。言容不会有半分的慈悲和心软,如果她没用。她很清楚这些,但是今天格外清楚。 上官卿走了,顾若走了,以后喝酒都没有人了。 门扉开合的咿呀声渐渐弥散空气里,明启看着自己相爷不高兴的模样不由得又在心里纳闷。 相爷这是,和白芷姑娘吵架了? 夜幕一点点来临,整个帝都暗了下来。宁王府的后院各院子点了烛火等着北宁樾,但是谁也不会想到现在北宁樾还在宁王府外未曾归府。 闵安城中最高的近云塔的第七层高阁之上,两男子并肩而立看着闵安城中的繁华灯火。 “王爷,言容已经开始查你了。” 云复差不多五日前前就收到奏报,言容的暗卫又在开始查宁王的势力还有他的。 北宁樾轻轻笑着,眼中是塔下面明明灭灭的万家灯火。 “本王知道,他在大殿上力荐上官卿去永州城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不想最后与楚国联姻的会是本王。” 言容会查他不过早晚的事,而且现在他早已经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了。 塔上悬挂的灯笼在夜色中随着寒风左右摇晃,接着烛火,云复看见北宁樾沉思的眼眸,思量了半晌道 “王爷,您的府上现在缺一位正妃,我给您举荐一位可好?” 既然楚国公主不可能,那宁王妃定要是给宁王助力最大的那个。 “你说的是华王族的嫡长女。” 微微勾了唇角,北宁樾似乎并不诧异。反而是云复,他明明都还每说,王爷怎么知道了。 “华王族有自己的封地兵力和财力,如果您娶了华王族的嫡长女,对宁王府会是很好的。比起和亲公主来,云复认为华王族可以带给王爷的会更多。” 傅宁虽然也和华王族有些关系,不过到底是外戚了,不及华敏带来的势力大。宁王算计到今天,成事的可能是极大的,多一份胜算到底是好的。 北宁樾轻笑出了声,回头打量着云复 “你难得不知道华敏倾心的是言容吗,你要本王为了权势去娶一个心里惦念着别人的女子?” 不重的话语却有极大的威严,云复一掀衣袍跪下告罪 “云复不敢!” 他只是不想是言容得了华王族的势力。 北宁樾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所想,云复追随了他这么多年倒也算忠心耿耿。当年初入帝都为官的云复是他动用母族的势力一点点提拔帮衬上来的,云复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朝堂上博得不错的位置,为他在面上做了很多事情。 伸手搀起跪在地上的云复,北宁樾重新眺望着远方。 “言容知道华敏的心思,不娶她不知道是怕北宁易有朝一日也会惧怕他还是因为他的确不想娶华敏,这一点本王还没有看透。不过本王不会以自己的妻子之位去博权势,当年母后何曾对父皇无情,可是为了生存却变得狠戾,手段用尽。现在的我已经拥有足够的势力可以和他堂堂正正较量一次,最后输赢我都认。云复,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的算计和谋划是躲在暗处的,可那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足够强大地站出来正面较量。当年他输了,就输在一旨退位诏书上面,连给自己争的机会都没有,白白让自己母亲丢了性命。 云复立在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在黑暗之中,北宁樾依然立的笔直,长长的影子落在地面上,又着君临天下的气势。 那一句,云复,这些年,辛苦你了。竟让他鼻头有些发酸,大丈夫,可以血落头掉,但是泪是不轻易落得。可是面前这个人是第一个提拔他,赏识他,帮衬着他走得今天的。北宁樾的才华谋略他最清楚,这么多年帮他做事也让他看分明他没有跟错人。 哪怕现在是要同他一起与正规大魏相背,他也敢同他一起赌一次。 “若非王爷赏识,哪有云复的今日,哪怕竭尽全力,云复也定当助王爷达成所愿。” 这苍茫浩大的闵安城,未必就不可以换一个人主宰。 半个月后,帝都五千骑兵终于看见永州城的城门时差点都要泪如雨下。一个月的行程,愣是被上官大人日夜兼程用半个月的时间就赶到了。可是人家是使臣大人,又是一介文官都没说什么,他们是出身军营的将士自然也不敢多有怨言。 上官卿看着威武的永州城城门,守城的将士站满了城墙,城门大开,将士浩浩荡荡进入城中。 俊逸的面容上长了密密麻麻的胡茬,为了赶路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不止是将士们高兴,他也高兴啊。压了行程,就可以早些返回帝都了。 “上官大人,在下永州城守将朱齐,迎候大人大驾。” 朱齐率了永州城的将领在门口迎候上官卿等人,上官卿翻身下马对朱齐拱手揖礼 “劳烦朱将军了,敢问和乐公主现下何处?” 连歇息都没有片刻,上官卿第一句话就是问和乐公主的下榻之处,本来行程上面就已经如此匆忙,使臣又赶着见和乐公主。朱齐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帝都出什么事了,居然如此反常。 朱齐看了看上官卿身后的大军,迟疑道 “上官大人,这……你率大军方到永州,还是先做修整之后再去驿馆见和乐公主吧。” 上官卿也觉得才刚刚到就风尘仆仆去见和乐公主未免失礼,哈哈笑了笑道 “是本官思虑欠周了,还请朱将军先安排大军修整。” 五千多骑兵一听这话差点落泪,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大半个月的赶路,现在能睡觉都是最好的了。 永州城毕竟地处边城,不比闵安城繁华富庶,不过热闹倒是一样的,街上上熙熙攘攘都是各种做生意的人,街旁林立着茶肆酒楼。 可惜一向爱热闹上官卿此时也无心在意,只是想着明日见了和乐公主商量了行程之后赶快赶回帝都。 也不知道他离开的半个月丞相府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白芷又经历了生死没。 “哈欠!” 白芷突地一个喷嚏,旁边三个丫头立刻躲开去,十一十五更是眼疾脚快,已经跑了出去。 不就打了个喷嚏,至于么,一个个的,跟病毒原似的的感觉。 “打喷嚏而已,又不是得了风寒,瞧把你们三个吓得,快过来,这一局开始了啊。” 第七十三章 失宠了? “打喷嚏而已,又不是得了风寒,瞧把你们三个吓得,快过来,这一局开始了啊。” 白芷摇着自己手里的色子招呼着,青离青月青云皱着眉头看着她,十一十五对视了一眼,也不上前。 “怎么了你们,今天输的是我又不是你们,一副苦兮兮的样子,刚刚的银子我可是结了的。” 三个丫头就立在那儿看着她,仍没有过来,青离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白芷一眼道 “姑娘啊,今天相爷都和公主殿下出去游湖了,您还在这儿玩色子,恐怕,恐怕过几日就……” 青离到底是没有说出口,愤恨地跺了跺脚,青月青云亦是瞪着白芷,这都大半个月了,每天公主殿下不是去找丞相大人弹琴赋诗就是两人出去赏花游湖,丞相大人半步也没踏进湘芜院。反而是雪兰院那边,天天热闹地跟过节似的,就连中秋节那天丞相大人都是和公主殿下一起过的。府里的人都说过了不久丞相大人大人就要正式将公主殿下迎进府,公主殿下将会成为丞相府真真正正的女主子,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再也没有半分白芷的立足之地了。 十一十五索性跳到树上看热闹,看了白芷这么久,越来越觉得湘芜院的日子挺有意思的,要是白芷真的被相爷厌弃还真挺可惜的。 青离话一落,白芷就扔了手中的色子站了起来。 “你说言容和北倾颜去游湖了,现在不在府中?” 那面容还有些紧张,三个丫头以为自己姑娘好歹重视了,走过来道 “可不是,都出门两个多时辰了,那会儿姑娘你还在睡觉呢。” 都不知道她的心怎么那么大,一点儿也不在乎。 白芷拍了拍手,满眼兴奋,三两步就走了出去 “言容不在太好了,我出去玩一会儿,十一十五你们两个不准跟上来,否则我就到处去说你们偷看我丫头洗澡让你们在丞相府混不下去。” 啊,原来白芷姑娘是这么打算的,三个丫头还来不及拦住白芷她已经跑远了。 十一十五面面相觑,该不该追上去,如果不追必定受相爷责罚,如果追了那他们清清白白的名声可就毁了。 “十一,要不你去追吧?” 十五推了推十一,巴巴道,十一扭过头去亦是一脸为难 “要不你去吧?” 十五咳了咳, “那就不去了,咱们一起受罚吧。” “那就一起受罚吧。” 谁叫他们那么喜欢名声呢。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白芷心情甚好,大摇大摆地走在热闹繁华的街头上。憋闷了好几日,言容没来找事,有些事情也想透了。只要言容能护得那些土匪的安然,被利用利用又怎么样,反正他又不要她的命,还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算是仁至义尽了。 “哟,糖葫芦!” 许是心情好了,白芷瞄到街旁的糖葫芦摊儿便欢喜地跑了过去,一口气买了四串,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还真不心疼。 大魏的帝都还真是热闹啊,人潮喧嚣拥堵,欢声笑语不断,不好,北宁樾。白芷赶紧扭头走人,嘴巴里面还包着糖葫芦。 “本王就如此可怕,白芷姑娘一见本王跑得那么快。” 懒懒的语调飘到耳旁,完了,还被发现了。白芷只得硬着头皮回头,拿手里的糖葫芦冲北宁樾招手 “嗨,王爷,真巧啊。” 要是不巧恐怕她今天又有事了。 北宁樾噙着淡淡的笑意走了过来,与白芷比肩。 “是啊,帝都也么大也能遇见确实很巧。白芷姑娘是一个人在逛街?” 可不是一个人吗,要是带了人还会怕他吗。白芷现在都后悔让十一十五不要跟上来,她可是怕北宁樾这朵毒罂粟的很。 “对啊,王爷也是一个人吗?” 总算是咽了嘴巴里的糖葫芦,白芷笑嘻嘻对北宁樾道,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北宁樾似是看出了她的紧张,接过了一根糖葫芦,咬了一口笑道 “味道真不错,听说倾颜跑去了丞相府,想必给白芷姑娘惹了不少麻烦吗,本来该是我请客替倾颜给你赔罪的,倒是反过来了。” 白芷知道今天逃不了,两个人沿着街头走着 “公主殿下是来了丞相府,不过忙活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 说到此处,眼中噙了狡黠的一味瞥了一眼北宁樾,北宁樾自是知道她指的是言容,哈哈笑了起来,纤长的手指执了糖葫芦,旁边不少妙龄姑娘望了过来,眼中波光流转,希望长得俊美的男子可以看自己一眼。 “和王爷走在一起我的压力还真是大啊,待会儿那些姑娘们会不会直接扔东西砸死我吧。” 甜丝丝的感觉通过舌尖传入肺腑,没想到这些百姓的吃食还真不错,而白芷的话也让他觉得轻快。 好似突然间就远离了算计谋划,他就是一个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人。 “在大魏杀人是犯法的,她们恐怕还不敢。” “哈哈哈,王爷您还真幽默。” 白芷也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北宁樾说气话来还可以这么有趣,抬眼一看见他墨黑的瞳孔,如罂粟一样灿烂绽放。她突地记起她陪顾若去宁王府那次,这个男人似乎有着许多她不知道的样子,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顾若已经去平阳成了,王爷知道吗?” 顾若走的那天她还是偷偷爬墙出去送她的,那样骄傲的姑娘,以那样决绝而孤独大人姿态离开了故里,去到黄沙滚滚的战场。 顾若没有告诉华敏,她说那样的场景下她怕华敏会哭,也没有让她父亲去城门口送她。可是白芷却看见她不止一次地回头眺望城楼之上,她知道,顾若是在等北宁樾,尽管他不会来,可是她到底是抱了最后一份期待的。 “知道,她身手不错,也够聪明,当是不会有事的。” 北宁樾背着手,执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视线散懒地盯着地面。他知道白芷说这句话的意思,当初是她和顾若一起来的,他拒绝了顾若,也不会去给顾若任何无谓的希望。 回答得坦诚坦荡,没有什么遮掩,有淡淡的关切,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切。 即使不喜欢,也可以如此直白地拒绝。从这个角度来看,北宁樾倒像是一个君子。 “她确实很聪明,所以没准儿有朝一日她会是大魏声名赫赫的战将也未为可知。” 想想顾若一袭战袍,指挥千军,威风凛凛的模样白芷不由得笑了。北宁樾点了点头,赞同似的道 “是啊,顾若那样的女子若是生了男儿身,必成一番大事业。” 抛却顾若身后的世族势力和顾颐曾经做的事来说,在大魏贵族女子之中,顾若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 白芷咬了一口糖葫芦,仰头看着北宁樾道 “王爷此言差矣,只有有心有本事,女子和男子有什么不一样。朝堂战场谋略不是只有男子才会,世间女子的聪明和智慧是不低的,只是男子和女子所求不同,自然也用的不同。若是用于同一件事,谁胜谁负倒是很难看出来的。” 北宁樾的目光落在白芷的脸上,唇角沾了糖葫芦的糖渍,一脸淡然的笑意和认真模样。 同白芷见了那么多次,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这般模样。还有那一番话,女子智谋与男子不相上下,也许是真的。他在宫廷中长大,亲眼见过女人之间的算计有多可怕,只是她们算计的是一个男人的心。如果她们算计起权势来,还指不定天下会有多热闹呢。 而且,他眼前就站了一个真切的例子。白芷算计起朝堂之事来,顾国公府和整个大魏的富商不是都败了么。 他和言容相斗,有朝一日也会和白芷对上吧,他也想看看这个女子到底会有多聪明。 白芷今天算是相信那句话了,冤家路窄。 北宁樾还站在旁边,眼前不远处言容已经看见了她,还有言容身旁的北倾颜。 “七哥!” 北倾颜朝北宁樾招了招手,挽着言容的胳膊就快步往这边来,她最近心情格外好,自打住进了丞相府,天天都能看见言容,而且很多时候还一起出去玩。她的容哥哥也没有见过白芷,似乎都把白芷忘了似的,现在她看见白芷也不那么讨厌了,欢喜地和北宁樾打招呼。 白芷差点一颗糖葫芦噎死自己,言容的目光隔了十丈远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不善的气息,如同一匹夜里的狼凶狠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 两人走了过来,言容正要同北宁樾行礼却被制止了,含笑瞧了一眼北倾颜道 “本是出来玩的,那些虚礼就不必计较了,没想到今天遇见了丞相大人,倾颜最近去了府上,想必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七哥,我哪里有添麻烦,我乖得很,不信你问容哥哥。。” 北倾颜微怒,不满道,看着言容,想着他为自己作证。言容笑容清淡,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白芷道 “是啊,公主能驾临丞相府是丞相府的荣幸,不曾麻烦什么,多谢王爷关切了。” 第七十四章 不动声色和好 “是啊,公主能驾临丞相府是丞相府的荣幸,不曾麻烦什么,多谢王爷关切了。..” 北倾颜一听容哥哥这样说,立时垂了头红了脸蛋。 白芷不动声色地后退,再后退,趁着人家说话的热闹劲儿溜走。言容北宁樾和北倾颜,她一个都不对付,三个加在一起凶多吉少。 “你近日身子不好怎么今日出来了?” 在白芷差不多都可以转身离开的时候,言容的话又落了过来,如同一个惊雷一样,又炸开了。 言容抽开北倾颜的手朝白芷走了过去,面色从容温柔地拉起白芷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现在天凉了,出来该多穿些的。” 边说着还边褪下自己的长袍替白芷披在肩头,北倾颜的眼睛里面又开始冒着小火花,北宁樾立在一旁看好戏。 “我在相府太闷了,所以出来逛逛,阿容,我的身子已经大好,我想你明日也带我出来逛逛可好?” 唱戏就要唱全套,言容反正已经帮她把北倾颜得罪死了,从今以后就让她好好地和言容长一出戏。 回过头来,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然而唇角的糖渍还在,旁边的北宁樾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言容伸出手宠溺地替她拭去糖渍,将白芷护在怀间笑道 “你想出来自然是好,最近朝堂事务不多,本相向皇上告假几天,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陪着你。” 北倾颜再也无法忍住,跑过来拉住言容的手急切道 “容哥哥整日帮着皇兄日理万机,你居然为了一己之私独占着容哥哥,白芷,你也太不识大体了。” 她还打算明天和容哥哥一起去华严寺上香求姻缘呢,如果明天容哥哥和白芷一起那她不是没有机会了,这几日容哥哥都没有理她,现在怎么会突然对她这么好,一定是她又用了手短迷惑容哥哥。 白芷掐了自己一把才让眼睛里出了些泪水,半靠在言容怀里,刻意放软了声音道 “我就是不识大体,我就是想阿容陪着我,阿容,你可愿意?” 这下言容都忍不住要抽嘴角了,可是依然挂着宠溺的笑意,伸手揉了揉白芷的头 “当然愿意。” 回头看着北倾颜浅浅笑道 “公主殿下,朝堂之事,本相心里有数,不会因为阿芷而耽误的。” 阿芷?叫的亲昵的白芷差点破功,忍不住的下手在言容怀里掐了一把。言容吃痛,皱了一下眉头,很快恢复。 北倾颜眼中的泪水彻底落了出来,一跺脚捂着脸跑了。本来今天高高兴兴地和容哥哥一起出来游湖,现在居然变成这样,北宁樾赶忙追了上去。 白芷伸手推了推身后的言容 “怎么样,我的戏不错吧。” 他垂首看了看怀中笑靥如花的女子,不自主勾了唇角,一只手还揽着白芷的肩头,旁侧落木纷纷,熙熙攘攘,俨然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 “明天去华严寺吧。” 刚刚不是还说让她选地方,现在就要去华严寺,言容肯定又在谋划什么。她就说言容怎么态度那么好,原来又是另有所图。 “好啊,我也想看看寺庙长什么样子呢。” 尤其是古代大气恢宏的寺庙建筑,跟着言容去,没准儿还能见见大师什么,可以开开光什么的。 答应地如此干脆,连问为什么都不。言容料想白芷已经猜到什么,也不多解释。 “今天想去百花楼吗?” 语气温和宠溺,白芷吓得停了脚,抬头看着言容,他是绝对不会因为算计了她而陪她去百花楼的,好端端的,他为什么又对她这么好。 “丞相大人公主殿下她们已经走了。” 所以已经不需要再演戏了,放在白芷肩头的手臂僵了片刻,他清晰看见她眼中的诧异。在她心里,他的每一份好都是有所图的,而上官卿的不是所以她才会那么信上官卿吗? “本相知道,本相也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对吗?” 本来看她和北宁樾一起是奇怪的,但是看见她手里的糖葫芦料想是自己跑出来的,她的生辰是从军中土匪得来的信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这个跑了出来。 白芷愣住了,言容居然知道她的生辰,虽然是拿白罗把她捡回来那一天当做的生辰,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但是在百丈山二十年都是以那个日子过的。 来了帝都以后,短短几个月几经生死,饶是她再怎么胆子大也不会不怕,战战兢兢活下去都足够辛苦,哪里还惦念着自己的生辰。 “你是怎么知道的?” 褪去了戒备,难得的,白芷也像一个姑娘家。 “本相知道这个很难吗,今天无论你是要去百花楼还是哪儿都可以。” 确实不难,言容的身份和聪慧,知道什么不可以,白芷摇头笑了笑了然道 “那无论要什么都可以吗?” 言容似乎几天心情特别好,点了点头,眸中是比万千繁华更美的光芒。即使再怎么戒备万分的人恐怕多看一眼也会丢盔弃甲,白芷移开眼去笑道 “那不知道丞相大人可不可以亲手为我做一碗长寿面呢?” 堂堂丞相大人肯定是不会做面的,白芷这无疑是在刁难言容,其实她也明白言容不过是说说而已,她也就开开玩笑。 言容蹙眉思虑了半晌,白芷偷偷去看他的神情,知道他现在肯定后悔不已, “算……” “好。” 白芷正打算放过言容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应下了,眼中的笑意依然微淡,却绝世无加。 上官卿抬头看了看驿馆的大门,勾唇一笑快步走了进去,朱齐跟在上官卿身后进了和乐公主下榻的永州驿馆。 现下天下又分各国,相安无事,各国之间自然会经常遣使往来。所以在边境之地就会特设驿馆接待各国使臣。 驿馆之中较之宫廷自是不及,可是到底也是贵奢精致,现下驿馆之中还有春夏方才盛开的花朵。 彼时大楚的和乐公主着了一袭富贵华丽的牡丹花纹长袍立于驿馆正厅之中等着大魏使臣上官卿的到来,她年方十七,正值最好的年纪,面容如同三月盛开的桃花一般灿烂美丽,又带着些小女孩的天真和可爱。 其实慕容若语并非大楚皇室的公主,而是大楚镇国将军洛郑的嫡女,被楚帝封以郡主,后因出使大魏和亲才赐封了和乐公主的名号和皇族慕容姓氏。 大楚公主前来大魏,带了一万精兵护驾,还有大楚将军,慕容若语母家兄长洛适安护送,他立在慕容若语身后,一袭战甲长袍,威严大气。 “臣大魏使臣上官卿前来迎接和乐公主大驾。” 上官卿上前行礼,礼数周全,完完全全没有半分往昔纨绔子弟的模样,到有些沉稳大气的臣子模样了。 慕容若语缓缓移步上前,眉眼浅笑,尊贵华美,恰到好处。 “劳烦上官大人亲自前来迎接和乐,大人一路想必旅途劳顿了,大人请先坐下说话。” 上官卿揖了一礼,慕容若语先坐下,然后上官卿和朱齐洛适安落座。 “本官不过是从帝都赶来,和乐公主是自大楚而来想必更加辛苦。本官今日前来乃是来探望公主,并与公主商讨启程日期,不知道公主的初入大魏,可还习惯。” 尽管上官卿心里恨不得今天就可以启程回帝都,可是到底是来接和乐公主的,定要先问问和乐公主的意见。 慕容若语眉眼里面早已经没了疲惫之色,反而是欣喜和期待,看着上官卿高兴道 “本宫已经在永州滞留半月,大魏和楚国接壤,吃食住行方便差异不大,和乐自是习惯的,现下身体已然无恙,明日即可随大人启程回帝都,不知大人可否方便。” “好啊,那我们明日便启程回帝都。” 上官卿差点高兴地直接站起来,本来还装了许多话等着劝这个和乐公主早些走呢,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干脆。 朱齐诧异地看着如此反常的使臣大人,怎么一听回帝都这么高兴,难不成真的是帝都有事了? 洛适安看着自家高兴的妹妹,不知道是替她高兴还是难过,和亲他国这种事是没有几个女子愿意的,她却自愿前来,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的确不知道慕容若语在想什么,一个十七岁的女子,心里却已经住了一个人。一个住了十几年的人,她还清清楚楚记得当年的她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姑娘,梳着小小的辫子,不知道愁为何物。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见了那个人,一袭长长的月白色衣袍,硕长的身姿,俊美不可言语的面容,孤身一人立于开的最艳的梨花之间,仿若神人。 那是十六岁时候的慕容修,那个时候他还住在宫中,即将被送入魏国为质子,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他。 她还记得和他说过的所有话,她问他 “你长的这么好看,你是不是神仙啊。” 他揉了揉她的头笑道 “不是,我是宫中的四皇子慕容修。” 就只有这一句话,她时至今日还记得他说话时的模样和声音。打从他离开楚国的第一天她就开始等他,等了这么多年,等到她都长得这么大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回来。 第七十五章 长寿面 就只有这一句话,她时至今日还记得他说话时的模样和声音。..打从他离开楚国的第一天她就开始等他,等了这么多年,等到她都长得这么大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回来。 所有人都说慕容修回不来了,大楚的皇帝已经忘记了这个儿子,他是被放弃遗弃的皇子,注定一辈子只能被囚禁在大魏。她不信,那么好看,笑起来那么美的男子怎么能一辈子待在囚牢似的地方呢。每有一个人说这样的话她就同他打架,也不管打的过打不过,反正她就是不信他不能回来。 可是真的是没有回来的,她等了十二年,几乎天天跑到城门口去看,去等,城门口是几块砖她现在都数的清了,看守的将士换了一波又一波。可是他就是没有回来,或许真的是不回来了。 可是她还想再见见他啊,哪怕是看一眼都是好的。 所以后来皇上说要同大楚和亲的时候她第一个就站了出来,她的父亲不肯,她就以自己的性命要挟,赶了几千里的路,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只是为了看看他,风尘仆仆,不辞辛劳,只是想离他近一些。 现在既然可以早一点去帝都,早一点见到他,她怎么会不高兴呢。 不管前路多么艰险,自今以后,她至少可以陪着他了。 “哐当!” 又一个白瓷碗被言容“不小心”碰到地上摔碎了,白芷趴在桌子上远远看着,一脸不忍。 “算了吧,丞相大人,我不饿,不想吃面了。” 再让言容这样倒腾下去,恐怕这个厨房都废了。 言容瞧了瞧手上还生硬的面,咳了咳 “本相说过的话就会做到,你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白芷咽了咽口水,这么大半天面都没和好,别说生火下锅了,她要是能吃上面,得等到明天早上了。 “要不我来帮你吧?” 否则待会儿厨房毁了她可能压死在里面。 言容盯着手上一直和不好的面沉了面容,抿了嘴唇,这样一看还有些倔强的样子。 “不用,你在那儿等着,很快就好了。” 他是大魏无所不能的丞相大人,怎么会对付不了一碗面,而且今天白芷在旁边看着,他怎么着也要煮出来。 可是,为什么煮一碗面这么难,平日里厨子不是煮得挺快的吗? 白芷换了一只手支自己的下巴,长长叹了一口气,望了望外面的天,言容都已经从黄昏煮到了月上柳梢。早知道就不说要长寿面了,现在饿得饥肠辘辘都不敢说一句话。否则只会更加坚定言容煮面的想法。 “哐当!” 手里坚硬的面团一下子飞出去砸碎了一堆碗,白芷双手蒙住眼睛,不忍直视。言容豪不在意,继续倒面粉,加水,重来。 看起来今天晚上,大魏的丞相和一碗面杠上了。 负责厨房的几个厨子在门外听着声响,思量着明天多久去重新添置碗具。 远处一个小丫头瞧了一眼赶紧小跑着走了,直到跑到雪兰院才停下来。北倾颜站在门口等着她,那丫头刚要行礼就被北倾颜拉住了 “怎么样,容哥哥还在厨房吗?” 那丫头看了一眼公主,低着头点了点头。北倾颜放开抓着那丫头的手,眼中又是动怒又是难过。 她的容哥哥怎么会为了那个女人去厨房那种地方,男子不就是应该立于朝堂疆场,威严无边的吗,怎么可以为了那样的女子而去煮面,他都没为自己煮过一次面不是吗? “公主殿下别太担心了,肯定是白芷以狐媚之术迷惑了丞相大人,她那份模样和身份,那一点能和公主殿下相比。只要丞相大人醒了过来,多看她一眼肯定都是不肯的。” 北倾颜近身侍候的宫女进言道,今天她是看着公主殿下哭着跑回来的,还以为公主殿下和丞相大人吵架了呢,最后丞相大人居然是和白芷姑娘一起回来的,回来之后还直接去了厨房,赶了所有的厨子下人,丞相大人亲手帮白芷姑娘煮饭。这个白芷姑娘还真不简单,能把丞相大人迷惑成这样。 北倾颜狠狠地握紧双手,眼睛通红,努力克制着不让泪水落下来。 “对,容哥哥一定是被迷惑了,白芷那样粗野的女子怎么配的起容哥哥,天底下能配的起容哥哥的人只我而已。” 眼光望向厨房的方向,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会赶走白芷,一定会得回容哥哥的心。 夜色一点点浸染整个世界,滴漏里的水一滴滴滴着,明启默默地看了无数次还灯火通明的厨房,再看了看滴漏。现在都快接近子时了,丞相大人怎么还在厨房待着呢,明天不用上早朝了么? “哐当!” “怎么了,又碎了?” 白芷一下子被瓷器破碎的声音惊醒,眼睛都没睁开就下意识道,待到彻底睁开眼睛才看见面前放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言容立在她面前,眼中竟有几分骄傲和期待的模样。 “好了,你尝尝。” 摇摇晃晃的烛火映照着高大的身躯,他逆光而立,整张脸看不清神情,白芷却莫名觉得温柔了许多。动了动才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再去看言容,是他褪下自己的外袍给了自己。 言容抱她的时候没有心动,他说着虚情假意的情话时也没有心动,这一刻白芷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心动了。因为面前这一碗冒着热气,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汤面,立在她面前的男子是大魏的丞相,计谋无双权侵朝野的丞相。而如今面粉落在了他的脸上,衣服上,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外面的夜已经很晚了,很凉了,她却觉得这见厨房很亮,很暖和。 突然间也会奢望,如果言容对她说的虚情假意的话中有一句是真的也好。 拿起桌子上的筷子,白芷拌了拌碗里的汤面,不拌还好,一拌居然一根根开始断了。 呃,这是长寿面吗? 心里这样想着,白芷还是极力找了些完整的夹了放进嘴里,咬了一口一时间整张脸都僵住了,满口的盐味,齁得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盐了。 言容发现了白芷的异样,走过去有些担忧地蹙眉道 “怎么了,很难吃吗?” 这已经是他做的这么多次中最好的一次了,看白芷的样子似乎难以下咽。 白芷看了一眼破碎的瓷片和混乱不堪的厨房,憋着咽了下去,灿烂一笑道 “没有,很好吃,没想到丞相大人手艺这么好。” 如果说不好恐怕今天晚上觉都睡不了了。 许是信了白芷的话,言容坐下来似乎是要看着她吃完。 “丞相大人你先回去睡觉吧,我吃完就自己会湘芜院就是了。” 筷子在碗里拌着,白芷始终不忍心再夹起第二筷子。 “本相等你吃完。” 言容噙着笑意,尽管狼狈不堪,依然风采绝世。 “我是担心时间太晚了,丞相大人回去还要沐浴更衣,恐怕会耽误你休息。” 顺着白芷的目光看去,言容方才满身的面粉污垢,刚刚一心想着揉面生火都没在意,现在看起来才狼狈不堪,他哪里如此狼狈过,面色变了变站起来道 “本相先回房去沐浴更衣,你慢些吃,过寿辰就该吃碗长寿面。” 望了一眼白芷,又看了一眼面,白芷拿着筷子的手愣愣的,看着言容离开厨房的门,却没有赶紧站起来,而是盯着碗里的面,心里五味杂陈。 当初在百丈山上时每逢她的生辰白罗总会让整个百丈山热闹一天,宰牛杀羊,热气腾腾吃一整天火锅,大家一起喝酒。白罗是土匪,哪里会想到长寿面这些,只想着热闹就是好的。没想到生平第一次吃长寿面居然是言容给她煮的,长寿面,寓意长寿,一心算计利用她的男子却是盼着她长寿的。 上好的象牙筷子夹起碗里的面,白芷张嘴吃了一大口。 好像,没那么咸了呢。 第二日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永州城依然有些凉,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永州城前往大魏帝都闵安。原先和和乐公主一起来大魏的一万大楚兵马就此折返五千回大楚,余下五千陪着和乐公主入帝都和亲。 上官卿不时回头去看轿了,而轿帘稳稳当当垂着,没有半分动静。 为了赶路上官卿是加快了行程的,慕容若语是养尊处优的公主,颠簸辛苦的赶路于她来说本就艰辛,何况现在还刻意加快了些,可是和乐公主没有半分吵闹。 赶了大半日的路,就只是用了几次水而已别无其他,上官卿都不忍心了,于是叫停了队伍,策马至慕容若语旁边。 “公主殿下先歇下片刻再行赶路吧,都赶了大半日的路,想必公主殿下也累了。” 莫说慕容若语,有些士兵都开始抱怨了。 掀开轿帘,当空的日头落在慕容若语有些疲累的面容上,她依然仰着唇角笑着 “大人不必太顾及和乐,和乐身体无恙,赶路要紧。” 慕容若语旁边陪着的宫女巴巴地看着自家公主,明明那么累,却都不说一个字。上官卿怎会看不见慕容若语脸上的疲累,垂首思量了片刻。 第七十六章 华严寺 慕容若语旁边陪着的宫女巴巴地看着自家公主,明明那么累,却都不说一个字。上官卿怎会看不见慕容若语脸上的疲累,垂首思量了片刻。 “公主殿下身子娇贵,路途又遥远,不急于这一时,还是先歇歇,再说后面还有一万多兵马呢。” 慕容若语探出头来看着后面浩浩荡荡的人群,终是点了点头。 于是大军停下稍作修整,点了火煮些东西补充一下。 高大的乔木下,慕容若语坐在准备的凳子上,丫头们替她披了披风,怕她着凉,洛适安守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自家妹妹。 “阿语,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然今天就先在此扎营,修整一日再走。你是去和亲的,不必那么匆忙。” 对这个妹妹他是心疼的,毕竟是大小一起长大的,而且以后隔了远远的两国城墙,连见上一面或许都不可能了。 慕容若语抬头笑着,劝慰着洛适安道 “我坐在轿子里面舒舒服服的,那么多士兵都还没事呢,我怎么会有事,兄长不用太过担心我了,大魏境内路途平坦,又不颠簸,没事的。” 只要能快些见到他,什么苦是不能吃的呢。 “和乐公主真是与众不同,下官佩服,大魏能迎来和乐公主是大魏之幸,所以下官就更加不能让和乐公主有什么闪失了。赶路不比平常,只会愈发辛苦,还是先做歇息再上路。自边城至帝都一路都有捷径的道路,一月左右即可抵达的。” 上官卿边笑着说着边走了过来,对慕容若语恭敬揖了一礼,慕容若语也颔首回礼,洛适安一见上官卿这样说也高兴了许多,回头去看自家妹妹。慕容若语点头笑道 “如此,便听上官大人安排吧。” 上官卿颔首一笑便又退了过去,背着手缓步转悠着,心里思绪万千,早已经飞回帝都。 现在为了迁就和乐公主,恐怕归期最早也要一个月左右了。 不过这个大楚的和乐公主倒确实不一样,不娇贵,不多事,本分乖顺。楚帝的的确确挑了一个合适相亲的公主,只是不知道这位和亲的公主最终会嫁给谁。 “上官大人?” 慕容若语唤了一声上官卿,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上官卿回首揖礼 “不知和乐公主有何事?” 慕容若语只带了一个婢女过来,又是他刚刚离开,她应当是有话要对他说的。两个人沿着林荫走着,慕容若语将两手放在腰前 “和乐唐突,是想同大人打听一个人。” 慕容若语向他打听人,他一直在大魏,难不成她认识大魏的人,所以才想这么快到帝都。 “公主请讲,下官定当知无不言。” 放在一起的手紧紧攥着,慕容若语目光盯着远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这么多年了,能得到一点儿他的消息于她来说都是极高兴的。 “大楚十二年前遣四皇子入大楚为质,不知现在四皇子境况如何?” 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慢了下来,慕容若语脸上染了点点绯色,目光不时偷偷去瞄上官卿。 上官卿心下也了然了许多,原来是打听大楚四皇子。也对,他们同出于楚国,应当是认识的。现在一个和亲,一个为质,倒有些同病相怜了,思及慕容若语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子能为了两国安好如此牺牲,上官卿对她也怀了些敬佩,因此为了她不惜放慢行程。 “四皇子近些年在宫中甚好,只是本官不经常入得宫,也少几乎见到四皇子,只是偶尔几次在宴会上见过几次,他看起来挺不错的,公主不必太过挂怀。” 楚魏交好,魏国也对这位为质的四皇子礼遇有加,这是大魏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与四皇子没有交情,也只能这样说了。 上官卿没注意他说关于慕容修的事情时慕容若语的目光一直看着他,他说的每一句话她听得都是极认真的。眼中满是笑意,对一个喜欢的人的笑意。 “那就好,他过得好就好,去大魏这么多年,皇上一直挂念这四皇子,现下知道他过得好和乐也就安心了。” 半晌收回目光喃喃道,脸上仍是笑着的,抬头看了看远方通向大魏帝都的路,眼中竟有点点的波光,似乎那儿就是她的故乡一般。 马车匀速行驶在通向华严寺的道路上,一路上车驾不少,皆是去华严寺上香的贵胄夫人和小姐,小厮仆人们跟着,一路上吵吵嚷嚷,倒显得热闹异常。 丞相大人和公主殿下的车驾格外瞩目,不仅跟了仆人还有几十个带刀侍卫跟着,气派地许多贵胄小姐都在轿子里私下议论。 北倾颜坐在轿子里面气得差点拧碎手中的帕子,白芷要去华严寺,容哥哥居然跟皇兄告了半个月的假陪着她,不仅如此他们还同乘一轿。而她自己一个人乘了一个轿子,后面容哥哥和白芷坐在一个轿子里。 掀起轿帘回头去看时正碰见白芷掀开轿帘四处张望,两人四目相对,北倾颜狠狠瞪了白芷一眼。 白芷看北倾颜气得那个样子觉得好笑,还故意笑得嚣张去气她,北倾颜一摔轿帘隔绝了视线。 “丞相大人,现在可以说了为什么要来华严寺了吧。” 白芷心情甚好地放下帘子,靠在轿子上看着言容笑道。她知道言容有所图,但是还没猜到一个佛寺他可以图什么。 言容面色淡然地坐直身子,微微侧首看了白芷一眼 “大司马家的钱没有购置房产地产,但是云复的妻子傅宁隔三差五就会来佛寺进香,还会給佛寺捐不少的香火钱。” 白芷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言容查了云复大半个月没有任何线索,唯一可疑的就是经常来华严寺捐钱上香的大司马夫人,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一心信佛的女子会助云复将这笔钱给北宁樾,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也是不好查的,所以言容才会特意以她为借口住进佛寺,来彻查云复钱的真正出处。 “那这件事丞相大人有几成把握?” “七成!” 够了,如果言容有七成把握的话,就说明这件事是真的,他现在不过缺证据,缺这笔钱是到了北宁樾手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事的证据。 北宁樾,那个她直到现在都看不透的男子,他到底怀了什么心思,又想做什么,皇权吗?帝位吗? 若是有一天顾若面临忠君和心爱的人之间的抉择时又该如何,她是那样喜欢北宁樾,却又不得不扛起顾氏一族的荣辱。 她以为她带着交换来到帝都,完成之后,有一天可以毫无牵挂,什么也不留下也什么也不带走地离开。可是到底是错了,她是人,有血有肉的人,现在她的生命里除了那两千多土匪还有顾若,还有上官卿,还有一心厌恶她要她性命的北倾颜,还有面前这个男子,言容。 马车车轮缓缓前行着,把她推向未知的未来。若是有一天那些土匪都成了功成名就的将军将士,若是有一天她再也没有任何牵挂,她该去那儿,又该做什么,她又要什么。 “在想什么?” 言容看着已经出了神的女子道,白芷刚刚的神情太过飘渺空洞,一点儿也不像她。 “我再想接下来半个月都要在寺庙里面吃素了,不知道会不会瘦下来,丞相大人你平日大鱼大肉,吃的惯寺庙里面的素菜吗?” 眼中又恢复了灿烂明亮的光芒,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错觉,她到底,信不过他。 “半个月而已,你要是不喜欢,我便让相府的厨子来两个,在禅院外给你做饭就是了。” 他没追问下去,白芷不想说的话,即使问多了得到的也只是谎话而已。 白芷哈哈笑了起来,天底下还有人去寺庙自己带厨子的,除了丞相大人再也没有别人了。 “那我还是选择天天吃素吧,你要是真把厨子叫来了,我怕公主殿下忍不住给我下毒毒死我。” 本来就够恨她的了,言容再一刺激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呢。 马车速度渐渐缓慢了下来,想必是到了。 华严寺并不多远,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就到了,但是华严寺恢宏庞大香火鼎盛,是闵安城最大也是人气最旺的一个寺院,不少王公贵族都喜欢闲暇时来此小住几日静心参禅。 言容扶了白芷一把下了马车,北倾颜刚刚掀开轿帘看到这一幕,脸又气绿了。身旁的宫人搀着怒气冲冲的公主殿下下马车,然后再望向华严寺,还有数不尽的台阶呢。 北倾颜生的倾国倾城,言容也是一个祸害,左右公子和小姐的目光都齐齐往这边看。有些有见识的认出言容和北倾颜的身份还上前来行礼攀附,一时间言容身边便围了不少贵胄小姐,热热闹闹地说着话,白芷一时间被挤了出来,居然无法近得言容的身。 这哪里是来上香拜佛,这是来开演唱会的吧。 “没想到丞相大人也来了华严寺,华严寺的香火极为灵验的,我来了好几次求什么应什么。” 第七十七章 别有所 “是啊,华严寺是大魏最好的寺庙,就连公主殿下和丞相大人都来了,这儿的香火定然不错,本公子也要住在华严寺一端时间看看。” “唉,丞相大人和公主殿下一起来,难不成,难不成是……” 众人越说越热闹,甚至还揣度是不是言容和北倾颜两心相悦,所以前来求姻缘。北倾颜听得高兴,红着脸颊去看言容,言容周围满是人,却不见了白芷的踪影,皱了眉头四处寻找白芷的身影,却见白芷坐在石阶上面和扫地的小和尚在说话。 “大师的名讳为何,来华严寺多久了,寺庙里面是顿顿吃素吗,寺里面的和尚都是每天挑水扫地煮饭参禅就没有其他了吗,你们读的是金刚经吗?” 白芷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那和尚埋头扫地,放下扫帚,双手合十道了一句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的问题太多了。” 呃,多吗?不多啊。 出家人不是都应该慈悲为怀耐心十足吗? “那你就一个一个回答呗,那我先一个一个问你,大师,你的名讳……” “该上去了。” 白芷正问得高兴,面前突地伸出一只手,硕长的身影站在了面前温柔道 白芷一抬头,言容正笑得宠溺万分。 好吧,又到了她该配合他演出的时候了。 白芷伸出手搭在言容的受伤,言容用力将她拉了起来,然后合了手掌对旁边打扫的和尚道 “打扰大师了。” 那和尚和手道 “无碍。” 然后拿着扫帚接着扫地,仿佛旁边的喧嚣都跟他没关系似的。 言容和白芷拉着手向台阶上面走去,一众公子小姐讶然地张大嘴巴。 原来丞相大人不是和公主殿下一起的啊。 那,公主殿下? 齐齐向北倾颜看去,北倾颜刚刚还笑着的面容僵住了,眼睁睁看着容哥哥牵着那个山匪女子的手往寺庙内走去。 “公主殿下放心,现在都入了佛寺,那个妖女定然玩不出什么花样,丞相大人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佛寺之内,诸佛皆在,什么妖术都会破解,北倾颜亦觉得是白芷迷惑了容哥哥,现在入了佛寺,容哥哥定然不会受她迷惑。这般想着,好歹好些了,侍卫围过来护驾,北倾颜浩浩荡荡往佛寺里去。 不愧是大魏帝都最好的佛寺,大殿之中三身佛和七位五位主尊金碧辉煌,富贵华奢,白芷怀疑这些都是实打实的金子做的,看的她眼睛都要放光了,随便偷一尊回去还做什么土匪啊,简直一辈子吃穿不愁啊。 “喂,丞相大人,这些不会是真的金子做的吧。” 白芷扯了扯言容的衣袖,完全是一头扎进钱眼里的模样。 言容看她异样的神情,绕有趣味地扬起唇角 “你喜欢佛像?” 白芷点了点头毫无防备道 “我喜欢金子” 旁边的主持和尚脸色变了,默默道了一句 “阿弥陀佛。” 在佛寺之中谈论喜欢金子,白芷果然是山匪出身,没有见识,北倾颜含笑走了过来 “竟在如此神圣之地将此等庸俗之物,白芷,没想到你在相府待了那么久,居然还是如此庸鄙。” 她就不信她容哥哥见白芷这样的女子还会喜欢她,白芷瞧了一眼旁边的主持,又看了看寺庙内的环境,香客来往纷纷,她虽不怎么信佛,不过在此吵嚷到底是不好的,回头看着言容笑道 “阿容,我现在累了,待我们到后院稍作休息之后再来上香吧。” 言容倒也配合,颔首淡笑道 “好。” 北倾颜见白芷不动声色,以为她是怕了心里愈发高兴,却见白芷和言容并未走,白芷立在言容身前仰头故作娇弱道 “阿容,我了一路累的紧,再也走不动了,你抱我去禅院可好?” 白芷居然在大庭广众要容哥哥抱她,北倾颜正要发作却见言容俯身打横将白芷抱了起来就朝大殿外走。 不止是北倾颜,一众香客都看愣了,即使是夫妻,也没见哪个男子如此疼爱自己夫人的,丞相大人真是喜欢白芷姑娘喜欢到了骨子里。 北倾颜旁边的宫女愣愣地看着自家公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 “我怎么觉得这么像谍战啊。” 假情侣,潜入到一个地方查案,然后查的还是不得了的大案,真是像极了民国大片里面的谍战悬疑,只差枪战了? “谍战?” 言容看着怀里的女子蹙眉道,很多时候她说的话他都猜不出意思。 白芷哈哈笑了笑道 “没什么,没什么。” 眼神望向远处,躲开言容的目光,言容看她如此光景没在追问。可是越来越觉得白芷并非百丈山的土匪那么简单,她的身上藏了太多的东西,连他都查不到的东西。 佛寺古刹,钟磬声缭绕,是四处皆是身着白衣的僧人。 时时轻拂拭,莫使染尘埃。 本来就是尘埃污垢来往匆匆之地,哪能不染。 暗卫自房梁上纵身越下,然后推门进入房内,身影极快,加之在暗夜里,根本无人看见。 “王爷,丞相大人今日去华严寺了。” 北宁樾迎着烛火的光芒而立,墨发散落未束,犹如魔魅 “看起来他已经查到了,不愧是我们大魏的丞相大人。” 他知道言容迟早会查到,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线索,毕竟他和云复私底下谋划了这么多年,官员的打点和军费物资都是需要钱财打点的。傅宁这样隐秘的一条线都能被言容挖出来,想必过不久他就会被挖出来了。 他现在倒是有几分期待,言容多久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挖出来。 他和北宁易的对决,才刚刚拉开。 “那王爷,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暗卫抬头看着自家王爷,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丞相大人有所动作而他们什么都不做吧。 北宁樾半眯着眼眸笑着 “既然丞相大人暂时退下朝堂,那朝堂上面总不能太冷清了,让大司马让朝堂热闹热闹。本王许久未去华严寺聆听慧清大师诵读佛经,明日也去华严寺一趟罢。” 华严寺这么热闹,他也想去看看。毕竟从今以后,他都不能那么闲了。 佛经的声音充斥在整个佛寺之中,言容和北倾颜都去了前厅大殿诵读佛经,白芷一个人溜达着。 倒不是她那么对佛不敬,只是她怕读着读着就睡着了,到时候就真的丢人了。 言容对她还真不错,带了青离青云青月三个丫头来陪着她,两个黑影在禅院中窜过,白芷勾唇一笑,光是看身影已经知道那是在湘芜院外面守了两个多月的十一和十五。言容把他们也带来了,想必这**的华严寺也不是那么安全的。 “姑娘,你为什么不去和丞相大人一起诵读佛经啊,公主殿下都去了,要是丞相大人觉得你亵渎神灵,会不会……” 青离说话一向口无遮拦,跟了她之后也未曾管束,现在是什么也也敢说了。 “会不会怎样,会不会你们丞相大人就此厌弃我,然后我就一蹶不振,公主殿下成为丞相府的主子,你们三个呢,也会跟着我倒霉,从此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白芷挑眉逗着青离,青离面上一红垂下头不敢再胡说八道。 “你们三个啊,一个个都才十五六岁,怎么就那么操心,都还没嫁人呢,就在天天猜男子的心思,那将来你们要是嫁给了哪个男子,他还不得被你们攥在手心里面死死的,什么花样不敢玩了?” 三个丫头被白芷打趣地不好意思,低头唤了一声 “姑娘!” 白芷看她们三个也不敢再胡说八道了,背着手大步向前走着 “走,趁着月色,我们去佛寺后山看看。” 华严寺后山并不险峻,又因为平日里香客众多,所以打理地很平坦,栽种的又是些海棠桂树梨花之类,赏心悦目地很。华严寺又是地处半山,月色皎皎,照的路途明亮,多了些诗情画意。 三个丫头不敢再多话跟在白芷身后往后山去,十一十五眼尖,看见白芷走了,急忙跟了上去。 大殿之中,一众和尚和言容北倾颜认认真真诵读佛经,北倾颜的宫女立在旁侧侍候,北倾颜时不时睁开眼睛偷看旁边的言容。 白芷果然是妖女,连佛寺都不敢进来,可是她的容哥哥闭眸诵读佛经的样子还真是好看呢,映着烛火,比雕刻出的佛像好看千百倍。 佛音渐渐消弥,晚上的诵读结束,北倾颜的目光还痴痴落在言容身上,诸位大师僧人开始站立起来,只有北倾颜还愣在那儿,宫女赶紧跑过来推着她道 “公主殿下!” “啊?” 北倾颜刚刚从失神中回过神来看着旁边的宫女,宫女一脸羞赫之色看着四周,北倾颜方才回过神来,红了脸颊由着宫女搀扶起来,谁料跪得久了,膝盖麻了没有立稳差点又跌倒,言容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公主殿下小心。” 温厚的手掌隔着衣料传来力量,北倾颜抬头看见言容绝美的容颜,立刻脸颊更加艳红。 “谢谢容哥哥了,我的脚好麻,容哥哥可不可以扶我一下。” 第七十八章 佛寺后山 “谢谢容哥哥了,我的脚好麻,容哥哥可不可以扶我一下。” 明亮的眼眸里眨着可爱的光芒,言容突地就记起狡诈多端的白芷,每一次北倾颜在的时候她就会虚情假意地同他演戏,虽然没有半分真心,可是她那个样子似乎也挺可爱的。 温柔的笑意在唇角漾开,放佛刹那间世间万千花朵都绽开了来,美的倾城绝色。 北倾颜再一次看得痴了,为了这样的笑靥,哪怕倾尽她的一生也是愿意的。 “姑娘,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否则待会儿丞相大人诵完经没看见姑娘该担心了。” 毕竟是天天待在相府里面的丫头,虽然是服侍人的,到底也是锦衣玉食,哪里大半夜的来过山间,看什么都有些阴森森,骇人得很。 白芷好豪不在意地往前走,不时回头看几眼三个丫头,越发后悔带了她们出来。 “谁说荒山野岭没有看的,你没看,那儿不是有一片湖吗。” 没想到这华严寺后山中还有这样一片湖,在月光下面波光粼粼,湖旁居然盛开着零零散散野花儿,高大的乔木立在两侧,美轮美奂,如诗如画。 三个丫头顺着白芷的手指看去也看惊了,本以为只是些秋日颓败的景色,居然还真有好看的。 湖水即使在夜色下也显得清冽无比,立在湖光山色之中,也不枉此行了。 “啊!” 青离突然惊叫一声跑到白芷身后躲起来,紧紧抓着白芷的衣袖,怕的不得了的模样,白芷借着月色看过去,不只毛茸茸的小兔子从草丛里面窜了出来,经过青离一吼也吓到了赶紧窜进草丛里。 白芷和青月青云齐齐笑了起来,青离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这儿景色好看我们明天再来吧,今天这么晚了,奴婢实在是怕。” 白芷拍着青离的胳膊,心疼她受了惊吓笑着道 “那今日就回去吧,要是待会儿再窜出个什么蛇老虎之类你还不吓得晕过去,我可就没办法把你弄回去了。” 青离一听什么蛇老虎的,抓着白芷的手更紧了,片刻也不敢离开白芷身边,四个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青离几乎是紧跟着白芷的步子走着,看着白芷噙着笑意的面容犹豫了半晌道 “姑娘,公主殿下真的会嫁进丞相府成为丞相夫人吗?” 白芷回头看了青离一眼,却见她面色忧愁,似乎很怕北倾颜进入相府。青云青月听见青离问了这个问题也都看着白芷,放慢了脚步。 “若是丞相大人要娶她,谁也拦不住的知道吗?” 谁知道最后会成为什么样子,她现在只不过是言容棋局上的一颗棋子,自己的性命都没办法保证,别说将来丞相府的女主人是谁。 “姑娘,可是丞相大人不是那么喜欢你吗,我们都希望你会是丞相府的夫人。” 一开始虽然她们也怕白芷,可是后来处的久了,白芷不仅没有骂过她们半句,平日里还会一起吃饭,把自己的首饰什么的全部分给他们,有时候白芷出相府去玩儿,回来还会给她们带外面的吃食。天下哪有主子是这样的,待下人就像亲人一样,她们才不在乎白芷是不是土匪了,她们就指着白芷会成为丞相府的女主子。 笑着的眼眸一点点变深,白芷笑着看了三个丫头一眼。 “胡思乱想什么,就我的身份和才能,土匪出身,琴棋书画没一个会的,就算你们丞相大人不弃让我入府也只能是为妾。所以啊,你们丞相府的夫人呢不是北倾颜还会有别人的,公主殿下生性刁蛮,但是只要你们不打丞相大人的主意她是不会为难你们的,放心吧。” 那天言容不是都说过了吗,打算迎她入府为侧室,果然不是典型的穿越金手指大戏啊,她奋斗了半天也只是个侧室而已。唇角的笑意慢慢充斥了苦涩,三个丫头的脸更苦。她们是不在乎白芷的身份来历,可是丞相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确实不可能让一个土匪为妻。 “姑娘,即使你为侧室,我们也会拿您当夫人看待的。” 青离两只手抓着白芷的胳膊关切似的道,尽管她们不愿意承认,但是北倾颜的才貌家世确实胜过白芷太多。 这下子三个丫头安静下来了,不再吵吵嚷嚷,以为白芷因为自己的身份伤心了,白芷心里却是好笑 “喂,你们三个怎么不说话了,是怕我真的做了侧室,公主殿下做了夫人将来欺负你们啊。不是吧,平日里你们三个教训我不是挺厉害的,你们都怕她,那我以后见了公主殿下岂不是要夹着尾巴走。” 青离推了白芷一把,三个丫头被白芷逗的破涕为笑。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往禅院走,才到禅院就看见一路浩浩荡荡的人,除了北倾颜还会有谁,只见言容立在她的旁侧,搀着她的胳膊。 哟,北倾颜还学的挺快的嘛,这么快就会装柔弱了。 “姑娘……” 青月含怒望了一眼北倾颜和言容的方向,提醒般叫着白芷,今天早上还对白芷姑娘那么好呢,现在就拉着公主殿下的手了,难道丞相大人真的会迎公主殿下回府? “我又不瞎,看见了,人家丞相大人和公主殿下是郎才女貌,你们别多话也别多事啊,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们了。” 经历过前面两次,白芷已经见识了北倾颜的手段,她那么恨她,若是三个丫头再在她面前表现了不满难保北倾颜不会迁怒她们三个,她们是丫头,北倾颜堂堂公主,处置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北倾颜的余光看见了白芷,故意往言容怀里靠了靠,白芷淡然一笑转身回了自己房中。 权势面前,言容肯定会不娶北倾颜吗?虽然她清楚言容是不喜欢北倾颜的,可是北倾颜到底是公主,有着高贵的身份和倾世的容貌,有着世间男子喜欢的一切。他是权势滔天的丞相,也是普普通通的男子,他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世间情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都是与利益相勾连才能长久,两世为人,有些道理她看得分明。 一如这金碧辉煌的佛寺,说是普度众生的神灵,却要凡尘香火供给才可以鼎盛。 慢慢阖上眼眸,漆黑的夜里,慢慢睡去。 言容送北倾颜回房后回了自己的房间,暗卫早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接过暗卫的奏报,言容的面色无波,不意外也不生气。 “相爷,这些就是今天在禅院查到的。” 除了每次傅宁来所捐的款项以外,什么也没查到,没查到傅宁另外在佛寺有过任何交易。云复也真是谨慎,做的这么滴水不漏。 “如果被如此轻易地查到,他就坐不上大司马的位置了。” 不过才是第一天而已,不论云复藏得有多么深,他也会一点点找出来的。 “你继续下去彻查,不论发现了什么都要来报。” 华严寺内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尽管一点儿也不知道,可是言容就是确信,确信这儿不简单。 如果一个看起来固若金汤,没有破绽的地方要查出什么到底该怎么做呢,他也有些犯难了。不知道白芷会怎么想,怎么做呢。 言容的目光飘向窗外,他的旁侧住着的就是白芷。今天她没去诵经,也不知道做了什么。 听说上官卿提前半个月抵达永州城匆匆接走了和乐公主,五千多兵马,居然可以将行程提前一半,上官卿是有多急着回帝都。只怕等他到了帝都以后,会大不一样。 华严寺最近格外热闹,第一天公主殿下何丞相大人双双来了华严寺之后,第二天大司马夫人和圣女还有宁王殿下也来了华严寺,华严寺虽大,可是来的这些人物更大。 众多的香客穿梭在其间,白芷抱胸立于台阶之上盯着一个地方看了许久,北倾颜拉着言容去抽签,抽完之后兴冲冲地去解签。 三个丫头被白芷打发了,自己兴冲冲拜佛求签,白芷一个人,言容透过喧嚷地人群看见了白芷。 “公主殿下你先过去,我有事,等一下到解签的地方找你。” 北倾颜求的是姻缘,正愁言容在旁边不好意思呢,一听言容这样说赶紧高兴地应下了 “好,容哥哥你先去,待会儿过来找我,我就在那儿等你。” 言容淡淡点了点头,北倾颜拿着手中的签欢欢喜喜跑了出去,没多时又跑了回来拿过言容手中的签。 “容哥哥,不若我替你去解签吧,待会儿把结果告诉你。” 言容本就没有多信这些,点了点头,北倾颜就拿着他的签高兴地离开了。 她自然不会告诉言容求的是姻缘,不过没关系了,她知道结果就好了。 言容走到白芷身后她也全然没有发觉,目光仍是落在远处出神,寺庙之内,人影来往攘攘,即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不出她在看什么,他只得在她身旁提高了些声音道 “咳咳,你在看什么?” 被突地一惊,白芷惊吓似的退了一步便看见面前的言容。 “丞相大人,我迟早被你吓死。” 第七十九章 他比本相好看? 被突地一惊,白芷惊吓似的退了一步便看见面前的言容。 “丞相大人,我迟早被你吓死。” 拍了拍胸口,白芷嗔笑道,言容立在她旁侧,望向远方好奇道 “你刚刚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言容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白芷笑了笑,望着远处道 “诺,你看那个和尚是不是很帅。” 即使是剃了光头坐在那儿参禅的模样也帅成那个模样,白芷都怀疑华严寺香火这么鼎盛有一半是那个和尚的功劳。 言容看着白芷的目光紧紧地落在那个和尚身上,脸色有些变了,蹙着眉头盯着白芷道 “有本相好看吗?” “噗!” 白芷一下子没憋住,放声笑了起来,言容实在是太自恋了不是么。可是华严寺何等**之地,居然有人如此放肆地笑着,所有人齐齐望了过来,白芷立时收了笑意,恨不得找个地儿躲起来。言容却不在乎旁人的目光,一直看着白芷,蹙着眉头等着刚刚问题的答案。 “我们回去探讨这个问题。” 白芷一把抓住言容的衣袖就要离开,言容却立在原地不走,目光丝毫未移 “本相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周侧目光众多,白芷咽了咽口水,与言容再这样僵持下去恐怕他们会成为今天华严寺的焦点。靠近了言容些,微微俯近言容的肩头道 “丞相大人好看,丞相大人是世间最好看的男子,没有之一,没有人可以与丞相大人媲美。” 放佛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之间暧昧的低语,靠的那样近,他似乎都可以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一瞬间他的心似乎加快了跳动,那种感觉前所未有,却很美好舒适,让他想要长长久久的留住。 解完签的北倾颜没看见言容便回来寻他,刚刚看见这样的一幕,手里攥着的签落入地上,在嘈杂的人群中,声响都听不见半分。 而目睹这一幕的还有满心欢喜拉着傅宁一起前来的华敏,面前的场景映入眼帘的一刹那,拉着傅宁胳膊的手滑落了下去。 丞相大人已经和白芷姑娘这么好了?看丞相大人面上温柔的笑意,是她从没见过的,那样宠溺,那样欢喜。 白芷无奈地收回头正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刚一抬头还没看清远处就看得一个耳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了她的脸上。 “啪!” “你这个不要脸的妖女,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容哥哥,还是在佛寺清净地之中,太不要脸了。” 一众人刚刚打算收回去的目光又看了过来,北倾颜的骂声让言容从刚刚新奇的欢喜中回过神来,一把懒住白芷的肩头,将她护在怀中,神色紧张地查看伤势。北倾颜当真是用了大力气,当下就显了鲜红的指印。言容的面色黑了,眼底都一点点变凉,细长的指节抚上白芷的伤处,白芷吃痛地嘶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的心竟会突然难过, “公主殿下,阿芷是本相府上的人,她若是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本相自己会管束,这样的事情,本相不希望再发生一次。” 冰冷的语气带着骇人的威严和隐忍的怒气,北倾颜从没见过言容发这般大的脾气,吓得踉跄了一步,身后的丫头赶紧将她搀好 “容哥哥,是她,是她不知廉耻,是她不好的。” 北倾颜不甘心地指着白芷继续骂道,不知何时北宁樾到了北倾颜身边,抓着她的手低声 “倾颜,这儿是佛寺重地,不要生事。” 到底是皇室的人,当众闹起来岂非有失体统。北宁樾抬首看见了白芷面上显目的红印,走过去伸手打算探一探又觉得失礼收了回来。 “白芷姑娘,本王代倾颜给你赔一句不是,她平日里娇纵惯了,今日之事是她不对,待会儿本王命人给你送些上好的药去。” 果然是亲兄妹,即使打了人歉也不用道就可以了了。不过白芷也没指着北倾颜会给她道歉,前两次差点要了她的命也没说什么,何况只是打了一巴掌。 “多谢王爷好意,伤药本相还备了些,不闹王爷费心了。” 言容拉紧她的手,面上带了冰凉的笑意望着北宁樾道,说完后对北宁樾行了一礼 “本相先带她回去上药了,失礼了。” 言罢便自北宁樾身旁走过,他的手掌里面包裹的是白芷的手掌,白芷看了看脸色不好的北倾颜,颔首对北宁樾揖了一礼,随言容默默走了。抬头去看言容的面容,刚毅俊美,一副完完全全护内的男子模样。他的手掌温热,眉眼沉毅,仿佛他立在身侧,足以支撑起她的整个世界。 北宁樾看着越走越远的两人慢慢勾起了唇角,罂粟的眼眸装着的是谁也看不见底的深渊。 地面上的签被不同脚踩踏上尘垢,一点点湮没原本的文字,一颗泪水落下来滴在上面,混在灰尘里。 傅宁担忧地看着旁边的华敏,华敏的脸色有些惨白,下唇被咬得差点儿出血。 “表姐,我今日身子不适,改日我们再来进香吧。” 或许世间有些东西真的不是靠争夺就可以得来的,无论她做了多少,可以做多少,不属于她的,终究是不属于她。或许阿若做的是对的,既然得不到,早些放手也是好的。 “阿敏,我们都已经到了这儿了,若是现在回去岂不是白白走了这么大老远。” 傅宁的目光若有若无看了一眼北宁樾,华敏之所以会来是因为言容来了,而她,是因为北宁樾来了。 云复一心想要宁王府和华王族联姻,但是他知道北宁樾不会让一个心怀异心的人进入宁王府,他便让华敏多和宁王接触接触,宁王相貌学识皆和言容不相伯仲,而且他是人中龙凤,云复以为华敏应当会喜欢他的。 若是有一天宁王和华敏互相喜欢,那无论是对宁王府还是对他都是好的。 “表姐,我……” 华敏噙着泪水看着傅宁,话淹没在口中,眼中的神色早已说明一切。言容不喜欢她,她这样贴着跟着只会难堪。 傅宁拍了拍华敏的手,心疼道 “表姐知道,阿敏,你现在走的路表姐都是走过的,想要和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怎么会不吃些苦,受些委屈,可是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些又有什么是不值得的呢。” 念及言容温柔宠溺的笑意,华敏突然间也会贪心地去想如果那些有一刻是属于她的也是好的,哪怕是一刻她也是知足的。 表姐是过来人,她知道的,她说得肯定都是对的,只要她做的足够多,丞相大人他会看见的,也会喜欢她的。 “嗯。” 华敏点了点头,眼中的泪水倒了回去,傅宁笑着拍着她的手再向宁王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已经过去安抚北倾颜,和不情愿一起回禅院了。 “走了一路我们先进去歇息一下吧,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傅宁搀着华敏的手往寺庙内走,华敏便跟着她走,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刚刚的场景,到底是有些难过的。 人群的哄闹随着言容和北倾颜几人的离去也渐渐平息了下来,白芷和言容一路回到禅院中,一路上他都拉着她的手未松开半分,直到回到了房中方才松开。十一十五突地出现在门口,手里还带了药,言容接过,两人退了出去掩好门。 言容带着手上的伤药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白色的瓷瓶打开,淡淡的药气飘散出来,闻起来清新芬芳。 “还疼吗。” 凉凉的药覆在被北倾颜打过留下的手指印处,他轻轻用手指替她晕开来,白芷转着眼睛侧头去看言容,认真,温柔。 “不疼,就一巴掌而已,我是土匪出身,从小打架大到大的,没事儿。” 白芷笑着道,丝毫不在意脸上的伤痕,一巴掌而已,不过留些痕迹,几天就过了。自小大大咧咧惯了,伤了磕了碰了都是常有的事,这点儿小伤确实不值得在乎的。 眼睛的余光瞄到言容的神情,他好看的眉头微微有些蹙拢,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神愈发浓郁。 是啊,谁又是没有吃过一点儿苦走过来的,艰辛的,不止他一个。 “以后记得,你是丞相府的人,不可以随便让人欺负了去,无论是谁都不可以。” 撤了手,他坐在旁侧看着她郑重其事道,悠悠佛寺之中,毒相言容的面容看起来都慈悲了些许。白芷咧嘴笑了,脸颊一疼,眼睛又皱了。 “谢谢丞相大人如此护着我,那我以后在闵安要是惹了事就报丞相大人的大名了?” 没想到言容还真是一个护短的人,那以后谁要是嫁进了丞相府肯定会过的不赖,这样想着,白芷到有些羡慕丞相府以后的女主子了。 明媚的眼中是凝聚了较明珠更耀眼的光芒,白芷每次笑起来的时候仿佛万丈阳光划破层层乌云,抵达黑暗的深处。又像冰山深处最凌厉的冰霜,再温暖的火把也无法将其融化。他似乎喜欢那样的目光,又似乎不喜欢。 第八十章 公主殿下出事了 明媚的眼中是凝聚了较明珠更耀眼的光芒,白芷每次笑起来的时候仿佛万丈阳光划破层层乌云,抵达黑暗的深处。又像冰山深处最凌厉的冰霜,再温暖的火把也无法将其融化。他似乎喜欢那样的目光,又似乎不喜欢。 其实白芷是和他像的,都是将满腹的心思算计揣进肚子里的人,谁都不肯也不敢完完全全地相信。他们又是不一样的,她依然可以站在日头底下,依然可以对人坦诚相待,而他是不可以的。 “本相还有事,你早些歇着。” 言容突地站起来,面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从容,又回到了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白芷唇角掠过一丝苦笑,极快,可能自己都都没察觉。 “丞相大人慢走。” 她颔首点了点头,脸颊上了药膏,在空气中有点点的凉意。硕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处,言容一走三个丫头赶紧涌了进来,白芷一见此景闭眼一躺。 完了,少不了又是一顿解释。 北倾颜是奔着言容来的,她的房间自然离言容不远,所以言容刚刚离开白芷房间就看见了从北倾颜房门出来的北宁樾,两人迎面而走,避无可避。 北宁樾亦发现了言容,抬头看了一眼言容勾唇一笑,言容亦揖礼会以一笑,抬脚大步走了过去。 两人沿着佛寺的回廊并肩而走,一个如九天星辰明月,一个似万里浩渺磅礴高川,皆是绝世出尘之人。 “华严寺的确不错,难怪以前有那么多香客前来,好在本相不怎么信佛,否则定也要长住于佛寺了。” 言容扫了扫周侧的景色楼宇,清净**之余,更显的大度宽博,不愧是大魏帝都最好的佛寺。 北宁樾背手淡淡扫了一眼附近,他听得出言容言外之意,言容是怀疑他喜欢来听禅的用意。北宁易没有给他多少实权,所以平日里他就闲散多了。现在言容既然开始怀疑他,一丁点儿儿细枝末节定是不会放过的。 “对啊,佛寺清净,住着住着心也静下来了,有时候即使听不懂禅也觉得此行非虚。” 北宁樾说道,两人出了出了禅院便是华严寺的靠山的阶梯,四处建着小阁,一棵棵古树沐浴着佛音。 言容唇角微微扬着笑道 “王爷所言极是,来佛寺前走在街上本相的心都一直不静呢,现在好多了。” 北宁樾侧首看了一眼言容道 “定是丞相平日里忧心国事太过,既然向皇兄高了假那便好好歇着几日吧。” 言容却轻笑出声道 “并非如此,不怕王爷笑话,本相是有些嫉妒,嫉妒大司马云大人。同样的在朝为官,为皇上效命,大司马大人在民间的风评却比本相好得多了,人人都称颂大司马大人清正廉明,爱民如子。而本相却得了毒相的称号,心里总是不平的。” 云复在怎样也是大魏的大司马,底下门客几百,还有现如今依附的富商势力,偏偏他的房产只有帝都和他故乡的两处,甚至连地产也无多。若非他真的清廉,便是将钱财挪为了他用,言容同他同朝为官这么多年自是清楚云复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人,否则又怎么可能爬上大司马的位置。 他当着北宁樾的面说这些多多少少是有几分试探之意,北宁樾面色未变,仍笑着道 “原丞相大人是因为此事不快,大司马虽说在朝这么多年,可无论是能力还是其他到底是不如丞相的,平常百姓哪里知道这些,不过随口一说而已,丞相大人不必在意。皇上最器重的不还是丞相你吗。” 一个习惯了伪装和做戏的人无论从他口中说出的是真话还是假话都是很难分别的,言容自信看过北宁樾的神情了,没有丝毫的破产,放佛他说的不过一个不相干的人。 “理是这个理,可是落得毒相之名言容实在是有些……哈哈哈” “哈哈哈……” 北宁樾同言容同时放声笑了出来,笑声落在佛寺之中,湮没在尘埃之间。 北宁樾和云复真的会没关系吗,他不信,这个救济苍生的古刹之中一定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北倾颜那一巴掌打得的确挺狠,白芷两天才好,言容每日听完禅后便是去看白芷,对北倾颜冷淡了许多。华敏偶尔能和言容说上几句话,不过是些礼貌客套的话。倒是傅宁,刻意挑了些北宁樾去的地方带华敏去,给两人创造了不少机会。 “相爷,相爷,不好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出事了。” 言容凝眉望着远处思索的时候,北倾颜宫中的宫女突然跑至言容房前吼了起来。彼时言容正在白芷房中与白芷商量,他刚收了报上来的暗报,华严寺中仍旧查不到任何纰漏。 白芷的房间与言容的房间离的近,所以听得一清二楚。 “哟,丞相大人,看来你的麻烦又来了?” 白芷望了望门缝看着言容挑眉道,差不到北宁樾言容就已经够愁眉紧锁了,现在北倾颜一闹,不知道大魏闻名的丞相大人会怎么样。 言容看了白芷一眼,神色复杂。 门外的宫女见言容没反应便又扯开嗓子道 “丞相大人,公主殿下想不开,她要出家,奴婢求求你,快去看看吧,殿下还年轻,她要是真的出了家,那后半辈子都毁了。丞相大人,奴婢求您了。” 那丫头吼的歇斯底里,言容的眉头开始皱了,站了起来。北倾颜再怎么说也是北宁易的妹妹,要是出了家,他还真没法跟北宁易交代。 白芷也来了兴趣,她知道北倾颜会闹起来,没想到居然晚起了出嫁这种把戏,果真不错,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公主,有手段。 “你还是去看看吧,真出了事,别说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华严寺的事情不妨交给我。” 狡黠的目光中闪着聪慧,四目相对的刹那,他似乎觉得交给白芷就可以解决似的,可是丞相府最好的暗卫都查不出的东西,凭白芷,可以么? “你?” 语气虽是疑惑的,可是言容心里到底也是信她的了。 “对,我,只要丞相大人将你的暗卫借我用几天,就算查不出全部,但是至少可以挖出一些东西。” 她就不信华严寺是不通风的铁桶,只要有人的地方,肯定撬得出东西。 外面的丫头吼得一阵比一阵厉害,现下又来了一个,两个丫头闹到后来索性哭了起来,哭声震天,有些年纪小的小和尚忍不住好奇凑过来看热闹,外面一时间热闹的紧。 言容看了一眼外面,又看了一眼白芷凝眉道 “好,这十天之内丞相府的暗卫都听你调动。” 门扉打开的瞬间两个丫头突然停了哭声,那止住的速度,比汽车刹车还快,看得立在门口的青月青云青离三个丫头都傻了。 “丞相大人,请你劝劝公主殿下吧,公主殿下最听您的话,现在只有您可以拦住她了,殿下要是出了家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其中一个宫女重重一头磕在地上,顿时头都红了一片,眼睛里面泪痕还没有干。北倾颜身边的宫女都是如此了不得,难怪她那么厉害了。 另外一个宫女也赶紧叩头哭着求情,言容看着她们道了一句 “公主现在在哪儿?” 两个丫头赶紧站起来领着言容往前走,那宫女临了还望了一眼依在门上看热闹的白芷,眼睛里面满是幽怨,看得白芷扑哧一笑。北倾颜那么刁蛮,手底下的丫头倒挺忠心耿耿的。 可是白芷三个丫头却是立不住了,丞相大人刚刚对白芷姑娘上心了两天又被公主殿下抢了过去,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她们忙朝门口的冲了过去,白芷一见这个阵仗扭头就往屋内跑 “姑娘,一看公主殿下就是装的,你也不拦着些,现在丞相大人又去了,不知道公主殿下又会使些什么手段来。” “对啊,公主你刚刚被公主殿下欺负了也不知道在丞相大人面前好好说说,都怪那天奴婢们不在,要是奴婢们在定不能让公主殿下白白欺负了姑娘。” “姑娘你就是太善良,要是换作奴婢非得好好对丞相大人说道……” “停!” 青云还没说完白芷就忍不住捂着耳朵大声道,她身边才三个丫头都难受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北倾颜天天身边跟了那么多宫女是怎么活过来的。走过去拦着三个丫头的肩头,白芷一本正经道 “你们三个先出去自己玩,把十一十五给我叫来,我找他们有事儿。” 三个丫头面面相觑,最后齐齐看向白芷正要开口,白芷突道 “快去,我真的有事,丞相大人交代的,你们不想我被丞相大人责罚吧?” 三个丫头一听跟言容有关赶忙齐齐点头,然后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十一十五本就是保护白芷帝都,自然不远,白芷找他们其实很容易,不过是想支开三个丫头。 不多时十一十五小心地推开禅房的门走了进来,三个丫头忠心耿耿地守在门口。 十一十五小心翼翼地朝屋内看了看,白芷正慢悠悠倒了三杯茶招呼他们过去。十一十五止了步,有些不敢上前了。跟在白芷身边这么久,多多少少也知道白芷怀好意的时候是不多的,还是对他们。 “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两人站得离白芷三米院,谨慎开口道,白芷一看他们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朝他们招了招手 “先过来喝茶,事呢慢慢说,放心,我这次不会造谣毁你们名声的。” 第八十一章 慧清大师 “先过来喝茶,事呢慢慢说,放心,我这次不会造谣毁你们名声的。” 白芷笑得一脸慈悲大度,十一十五满眼警惕,咽了咽唾沫不敢上前一步。 经历告诉他们这个女人很可怕,比丞相大人还可怕。 白芷半眯了眼睛,手指敲击着桌面 “三……二……” 一阵风在房中穿过,转眼间十一和十五已经坐在了白芷身边,两个人靠的极近,大有相依为命的感觉。白芷觉得好笑,不就逗了他们几次吗,还是丞相府不得了的暗卫了,怎么这么胆小,一点儿也没有他们丞相大人的样子。 “我吃饭又不吃人,看你们那模样,真给你们丞相府的暗卫丢人,本来想让你们给丞相大人办事的,现在都不敢了。” 白芷说的一脸遗憾的模样,十一十五听得极为紧张,等白芷说完赶紧道 “不不不我们……我们当然可以,我们只是……” “我们只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 十一吞吞吐吐道,十五赶紧在旁帮腔接了下去。两人眼睛瞪的圆圆的,只差指天发誓了,白芷见激将法成功,悠悠执起茶杯道 “那不知道你们查事情的本事怎么样?” 十一十五对望了一眼,齐声道 “好。” “扑哧!” 白芷笑了出来,他们还真不谦虚。 “现在我要你们去查一件事情,丞相大人说了相府的暗卫可以随意调动,你们比较熟悉暗卫营里面的每个人的本事,我便把任务给你们,你们去安排人可否?” 慢条斯理地说着,不急不缓,眼神也是平缓得很,十一十五点点头表示同意,白芷于是接着道 “安排几个人彻查大司马夫人每次来华严寺所见的人,无论是安排她进香的和尚,还是负责她住宿的僧人,或者为她解签的,为她处置善款的等。但凡与她接触的,每一个都要仔细,尤其是她接触的频繁的或者每次都来相见的更是要彻查他的来历,属于哪一房,哪个和尚管。除此之外,查查为宁王讲法的慧清大师的来历,和慧清大师手底下的徒弟僧人,还有与宁王接触频繁的僧人。” 白芷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十一十五听得倒也专注,频频点头,不敢怠慢。待说完之后白芷却皱了眉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她那天在寺庙内见的帅和尚,直觉告诉她那个和尚不一般,可是却不知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而且言容似乎不喜那个和尚,若是她用相府的暗卫去查那个和尚被言容知道了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想一想还是罢了。 “白芷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十一十五巴巴地望着思绪飘远的白芷道,白芷回过神来,唇角复又挂上笑意 “没事了,不过你们去转告丞相大人一声我最近噩梦缠身,也想去听听慧清大师讲经。” 北宁樾每次都见慧清,即使慧清没事其中也有些蹊跷,她倒要亲自去看看藏了什么,而且近日北倾颜闹着出家恐怕言容再不得清闲了。 前面的事十一十五都理解,可是白芷姑娘突然要去听慧清大师讲法,他们不理解了,白芷姑娘这转的也太快了。 公主殿下风风火火的要闹出家,谁劝也不听,最后还是丞相大人去相劝才停了,最后公主殿下依在丞相大人怀里差点儿哭成了泪人儿。 北宁樾见那个光景也明白了自家妹妹不过是闹一场,没打算真的出家便也就放心了。可是言容自此抽不了身,只要北倾颜一柱香时间没看到言容马上就闹。一起吃饭,一起诵经,一起逛佛寺。这些话落到白芷耳朵里的时候她都能相像言容的神情,肯定脸如千丈不化的冰霜,所过之处尽是寒冬。 十一十五得了白芷的命令当即就吩咐了下去,青月青云青离三个丫头一听说白芷要去听慧清大师讲经,以为白芷也想不开要出家,寸步不离地跟着,打着十二分的精神。 “宁王殿下!” 一大早白芷远远看见了往慧清大师处去的北宁樾大声唤了一声,北宁樾回过头来正看见白芷一脸欢喜的模样,她什么时候看见自己这样高兴了。 白芷跑得极快至北宁樾身边,后面三个丫头也跟着跑了过去,白芷就是为了躲她们才赶忙跟北宁樾打招呼。再听她们三个“劝慰”自己下去,恐怕自己最后真的出家了。 “白芷姑娘。” 北宁樾颔首淡笑示礼,白芷已经跑了过来,华严寺地处半山秋日的清晨还有些未散的雾气缭绕其间,像极了凡尘险境。 “宁王殿下可是要去听慧清大师讲法?” 北宁樾比白芷高了一个头,白芷仰头看着他笑道,北宁樾点头道 “是啊,不知白芷姑娘打算去何处呢?” 白芷使了一个眼色与北宁樾示意自己想甩掉自己身后的三个丫头,北宁樾会意,白芷笑道 “巧了,我也打算去慧清大师那儿听听他讲法,静静心。” 北宁樾抬头瞥了一眼白芷身后的三个丫头 “可是慧清大师喜静,白芷姑娘带了这许多人,本王只怕……” 面色之中透着为难,三个丫头抬头看着俊逸的宁王殿下,白芷忍者笑回过头来道 “那你们三个便先回去禅院等我,待我听完慧清大师讲法自会回去,佛寺清净之地,莫扰了才好。” 三个丫头为难地彼此看了看,还没劝完白芷姑娘千万不要想不开呢,可是现在宁王殿下在这儿,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半晌只得委屈地点了点头。 白芷转头看着北宁樾一本正经的模样终究是忍不住扬起唇角,没想到宁王殿下胡说八道起来也是一把好手。 两人向慧清大师的院子走去,三个丫头立了半晌终是回禅房了。 慧清大师是华严寺辈分较高的高僧,每逢华严寺中的法会之事他变会出来讲经说法,许是因为北宁樾身份高贵,所以才可得慧清大师为他讲法。 白芷随北宁樾进得慧清的禅院之中,还有十来个在他座下参禅帝都弟子正在修早课,瞧见北宁樾去了,慧清起身相迎。 他着了一身白色的僧袍,长长的白色胡须看起来便年岁不低。 “阿弥陀佛,宁王殿下到了。” 慧清双手合十,揖了一礼,并未行跪拜大礼,眼神轻轻扫了一眼旁侧的白芷,充满了智慧与锋利,白芷亦双手合十揖了一礼。 “叨扰大师了,这位是白芷姑娘,随本王一起前来聆听佛法的,不知大师可否方便。” 北宁樾说得倒也恭敬,慧清大师笑了笑道 “佛法普渡众生,自是方便的,两位里面请。” 北宁樾轻车熟路地走在慧清前面朝里间走去,白芷本以为在里间讲法,谁知过了里间有一露天的木制的台子,台子周侧是高大的菩提树,树荫茂密,即使入了秋也翠绿得很,阳光错落下来,如同沐浴佛光。 台上铺了垫子,三人坐下。慧清坐在前侧,北宁樾与白芷并肩而坐。 “今日当讲金刚经的净心行善分第二十三了,可是?” 慧清望着北宁樾问道,北宁樾颔首,慧清接着道 “须菩提!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这是上半部分,王爷可懂得其中大意?” 慧清大师讲了一半将目光放于北宁樾身上,北宁樾勾唇浅笑,眼中已有些了然之色闻的佛音多了,大抵也会一些。白芷却是听得一头雾水,皱着眉头,望着慧清大师好奇道 “敢问大师,何为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这佛家名词大多晦涩难懂,若非真的学过,还真是难以理解。 北宁樾侧首看着白芷解释道 “这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佛经语,确乎不好懂得,乃是最上等的智慧觉悟之意,而这上半句话的意思大抵是在说修得至高智慧无捷径,当用无分别之法修世间一切善法,才可得到至高的智慧。不知本王说的是否正确?” 北宁樾缓缓说着,慧清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些赞赏之意,佛法精妙,若非北宁樾真的下了功夫恐怕也是不能懂得的。白芷心里也对他另眼相待了些,原以为只是借口听法而已,没想到北宁樾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大魏的宁王真是不简单,能酸碱计谋,还能说佛听法。 “没错,大抵意思便是如此,王爷慧根果真不错,不过没想到这位女施主也如此喜欢佛法。” 慧清将目光放在了白芷身上,有些惊异之色,白芷笑了笑合了手答话 “其实也算不得喜欢,只是好奇罢了,曾听过些佛经中的石桥禅和佛祖割肉喂鹰这些故事,所以对佛经佛法好奇罢了,见王爷如此喜欢,也来凑凑热闹。其中之奥妙精密,想必只有懂得之人方可领悟,我只不过听听而已。” 那些故事还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听得,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远的年月,有朝一日她竟可以站在佛寺之中听大师讲法。 慧清面上的笑容带着佛家的慈悲和大气,目光看着白芷点了点头道 “石桥禅和佛祖割肉喂鹰确乎是佛寺中流传较广的两个故事,不过女施主既然有心来此便是有缘。也是老衲有幸,可以同女施主讲法。” 明明是华严寺无上智者的和尚,还淡然地同她一介普通女子耐心讲授,白芷对慧清的好感多了些。 第八十二章 采药 明明是华严寺无上智者的和尚,还淡然地同她一介普通女子耐心讲授,白芷对慧清的好感多了些。 “哈哈,大师谬赞了,白芷不过一介俗人,但是听得石桥禅中阿难五百年的守候只为待一个心上人从桥上觉得痴心不已,也实在好奇是否真有其事。” 文明开化的时代是无鬼佛只说的,可是她竟然穿越了,也不得不信了几分,如今有这个机会也想问问。 北宁樾似是也来了兴趣,看着慧清道 “哦,是何故事仿佛很有趣,本王竟不曾听说过。” 北宁樾来华严寺听的大多是金刚经讲法一类,石桥禅是佛经故事他倒是未听过,慧清淡淡笑着,看着两人道 “佛祖故事自天竺流传而来,真伪是否老衲也不敢妄言。但凡尘也有真情却如阿难待那女子般痴心不悔,受尽苦难不为相守但为等候。阿难原为佛陀座下弟子,因喜欢上凡尘女子而去相问佛祖,他对佛祖说“我喜欢上一个凡尘女子”,佛祖问他“你有多喜欢那个女子?”,阿难说“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慧清止住,北宁樾听了这禅中故事一时间凝眉思索起来未说话,白芷亦未开口,一时间寂静不已。半晌,北宁樾始才开口道 “确实是不错的故事,没想到佛祖弟子之中还有如此痴情的人,五百年的光景,只为盼她自桥上走过,让人不免动容。想必凡尘也未必有如此的感情,本王竟是今日才听得如此的故事。白芷姑娘真是与佛家有缘,早就听闻这些故事了。” 眼神不经意落在白芷身上,带了淡淡的笑意,他越来越觉得白芷不简单,普通山匪怎会听得佛家的故事。若说是下了山这些时日在丞相府听的,可是相府没有喜欢佛法的人,即使是言容也是咸少去佛寺的,更加不可能同她讲这些。 白芷看出了北宁樾眼中的试探猜测之意,原来他对她的怀疑从未消弥半分。 “道听途说罢了,佛法博大精深我不懂,不过听些其中的故事觉得有趣便记下了。若是当日听的是什么经法之类,恐怕现在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哈哈哈” “哈哈哈” 白芷的话让慧清和北宁樾同时笑出了声,气氛因为这笑声好了许多,慧清又讲了些经法,三人说着话,时间过的也快,不多时一天便完了。 白芷头一次觉得佛寺也是如此有趣,难怪那么多的和尚在寺庙里可以上时间待下去。 北倾颜借着出家的由头天天从早到晚同言容一起,白芷见他的机会都没有,也只有见见十一十五听听有没有打听出什么消息。云复藏得极紧,白芷查了三日多方才知晓傅宁每次来华严寺都是由同一个和尚安排膳食住宿的,而这个和尚却和慧清大师没有半分关系。她去了慧清那儿四五日,每日慧清都是同北宁樾讲法参禅,并无半分不妥但是越是这样,白芷越是怀疑得很,但也只有等着看看暗卫是否查到慧清座下的弟子有没有什么不妥。 上官卿护送大楚和乐公主至帝都也走了十多日的光景,一路上慕容若语未曾道一声苦,可是到底脸色差了许多,上官卿看不过吩咐休整了不少次。照这样的日程,大抵一个月左右才可以抵达帝都。 天色暗沉沉下来,似乎雨水将至的模样。停下来休息的大军抬头去看天空的方向,都纷纷议论了起来。这儿周侧无驿馆,他们一万多人真是遇上了大雨该如何。 上官卿踱步至慕容若语轿前开口道 “公主殿下,天色似乎有变,本官恐有雨水,今日天色又晚了,不若先再次扎营休整,待雨停之后再行上路。” 轿内的慕容若语因为连日赶路颠簸,脸色苍白了许多,一听上官卿这话却是急了掀开帘子焦急道 “上官大人既然天色有变不若趁现在雨水还未落下先行赶路,要是待会儿雨水落下恐怕又迟了。” 这一路短短的十多年犹如她在大楚十多年那么漫长,每靠近大魏帝都一寸,她就觉得离他更近一寸,她不怕苦,不怕累,只是想早点儿看见他。 慕容若语惨白的脸色让上官卿蹙了眉头,她本就身体娇弱,一路颠簸吃食不当折腾地她都消瘦多了,偏偏还是那么固执,现在的模样一定又是身体不适了。 “本官看公主殿下身体微恙,现在不宜赶路,还是先做休整,下官去帮公主寻些草药,公主殿下好生歇着。” 她正要反驳头部突然不适,幸而靠近轿壁,里面的丫头反应快赶紧搀住了,上官卿见如此赶紧带了几个识得的人一起去找草药。 不多时大军已经安下营帐,夜色暗了下来,洛适安在慕容若语旁侧守着,上官卿寻药还未归来。 “阿语,你何苦如此,将自己的身子都拖垮了。” 关切的语气中带了淡淡的斥责和浓浓的心疼,慕容若语展唇一笑抬头看着自家道 “没事的哥哥,赶路而已,从楚国到魏国那么远都走了过来,这会儿才走一会儿便叫苦岂不是丢了楚国的颜面,我是大楚和乐公主,哪有那么容易病倒。” 洛适安知道自家妹妹性子倔强,也不好多劝,递过去手中的水让她喝下。天空突地窜过一道闪电,吓得慕容若语旁边的几个丫头惊叫了出来。洛适安赶紧将慕容若语带进了已经搭好的帐篷里面,刚进的帐篷里面便听得外面大雨如注落了下来。 慕容若语思及上官卿出去找草药去了便焦急地站起来至帐篷门口,洛适安追了上去疑惑道 “怎么了,阿语。” 她焦急地望着远处逐渐黑下来的天际担忧道 “上官大人去替我寻草药还未回来,现在下了大雨,我担心……哥哥,怎么办啊。” 慕容若语回头抓着洛适安的衣袖如同抓着救星一般,洛适安不忍看她受尽苦楚还这么担忧,拍着她的肩膀笑道 “不用担心,我去替你寻他,上官大人不会有事的。” 慕容若语舒眉笑了笑,对洛适安道 “哥哥当心。” 洛适安对她点头一笑便打算出去,脚还未踏出帐篷的门就看的不远处上官卿手中执了草药一点点走近,他的身后跟了几个士兵。 暗黑色的天际,漫天的大雨,闪电纷飞,慕容若语看不清楚上官卿的面容和神情,只看得见他一步步走近的身影。她这半生爱慕容修爱的凄苦孤独,本是怀着绝望远走他乡嫁入异国,却没想到还有人如此待她。 “天色突地变化,我只找了这些草药,先去煎了草药与公主殿下服下,也不知道能不能解殿下的病情。” 上官卿至慕容若语帐篷处将草药交给下人吩咐着,慕容若语眼神落在沾了雨水的草药,在闪电下看的清楚青翠的颜色。 “多谢上官大人了,和乐无碍的,劳烦大人替和乐冒着风雨寻药,和乐感激不尽。” 上官卿立在风雨中笑着,大雨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哈哈,无碍的,本官负责迎公主回帝都原就该保证公主殿下的安康,这些都是本官的分内之事,公主言谢真是折煞本官了。” 若是遇到白芷以前他面对这些事情是无动于衷的,可是白芷在无声无息中改变了他,喜欢上了一个人之后,居然心中会渐渐地生出慈悲。 慕容若语见雨势渐大也不在多说,谢过之后上官卿回了自己的营帐休息。 那一夜雨水出奇地大,复杂巡逻的士兵也不敢多做走动,只守在隐蔽之处,好在一夜相安无事,第二早虽为完全放晴,到底雨势笑了。 上官卿带了饭菜去慕容若语的帐篷,彼时慕容若语正听着帐篷外的雨水声出神。 “上官大人!” 帐篷内的宫人躬身对上官卿行礼道,慕容若语回过神来匆忙起身 “上官大人来了,和乐刚刚走神了,失礼了。” 上官卿将手中的饭菜交到宫人手上,立在慕容若语面前道 “是本官冒失前来叨扰了公主殿下,昨夜雷雨甚大,不知殿下昨夜可否受到惊扰?” 慕容若语伸手迎着上官卿坐下,扬了唇畔笑道 “无碍,倒是因着上官大人采来的草药,和乐今日身子大好,可以启程了。” 她刚刚望着窗外就是在思度今日大雨上官卿会不会同意上路,可是不论会不会同意,她都要先试试。 慕容若语想赶着雨天赶路,她居然这么想去帝都,帝都有什么她着急见的人吗? “昨夜雨水颇大,我们走得虽是官道,到底也不免泥泞坑洼,而且外面还下着小雨,后面有不少徒步跟着的士兵,走起来恐怕是艰辛的。本官知道公主想两国交好的心,但若是冒雨赶路出了叉子只会耽误行程,还请公主听本官一言,趁着下雨养好身子,待雨停再行上路。” 这一路万余人跟随,她在车轿之中还算是好的,竟然忽略了那些徒步走着的士兵。听完上官卿的话,慕容若语面色红了几分,她只惦着慕容修,忘了其他人了。 第八十三章 撞见 这一路万余人跟随,她在车轿之中还算是好的,竟然忽略了那些徒步走着的士兵。听完上官卿的话,慕容若语面色红了几分,她只惦着慕容修,忘了其他人了。 “是和乐考虑欠佳了,一切单凭上官大人安排吧。” 慕容若语脸色有些歉疚道,上官卿怕她多想遂转了话头笑道 “这是我吩咐做的吃食,也不知道合不合公主的口味,但是大魏广大,本官敢保证的是在吃食方面定不会让公主勉强。” 慕容若语被他逗乐了,旁边的宫人打开食盒,饭菜的香味便飘了出来,闻着甚是不错,菜的色泽上佳,定是费了功夫的。 “和乐本想着远离故国,日子定当难过,没想到使臣大人待我如此之好,和乐感激之余都煞是感动,亦不怕路遥山远,再无亲朋了。” 她伸手夹了菜在手上笑道,眼睛里面是盈盈的笑意,上官卿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怜悯,到底是十几岁的女儿家,真是难为她了。 “公主入大魏便是大魏的人大魏上下都是公主的亲朋,大魏也将是公主的故里,大魏臣民见公主都欢喜不已。所以公主不必悲伤,此去帝都定能看见公主意想不到的大魏。” 慕容若语点了点头,将菜放进嘴里缓缓嚼着,爽口的滋味让她绽开了笑靥,上官卿看着她想起了白芷。每次去百花楼喝酒玩乐白芷也会笑,不过不是这般笑,而是笑得肆意无拘,一点儿也不像个女儿家。 不过现在的白芷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听慧清大师讲法,一点儿也未分心,哪怕三个丫头无聊地在禅房中大眼瞪小眼。 夕阳西垂之时,白芷同北宁樾自慧清的禅院中出来。 “王爷,今日慧清大师讲的若以三十二相观如来者,转轮圣王即是如来是何意思,什么是三十二相观如来者,什么又是转轮圣王?‘’ 白芷与北宁樾并肩而行,抬首看着他问道,佛经的确有趣,不过有时候听起来却难以明白。 北宁樾轻轻笑了起来,看了一眼白芷笑道 “哈哈,不是三十二相观如来者,三十二相是佛陀所具有的**德相。而转轮王则是佛教君主,这句话的意思……” 北宁樾说到一半止住,白芷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北倾颜挽着言容的胳膊走着,两人也看见了他们,止了步子。 北倾颜见白芷和北宁樾脸上都挂着笑意,似乎谈的挺高兴的模样狠狠瞪了白芷两眼,才刚刚把容哥哥拉过来,白芷居然就敢勾搭上她的七哥,难怪是土匪,不知廉耻。 言容亦瞧见了说谈的两人,白芷和北宁樾一起听法他是知道的,白芷信誓旦旦地同他说可以查出东西,他便由着她查。白芷向来是有些避着北宁樾,可是这一次和上一次在集市上看见他们在一起的场景似乎并不是那样。 “粗鄙就是粗鄙,和我七哥走在一起也不知道避些,也不怕丢了我七哥的颜面。” 她七哥是皇室之人,岂可和这种平庸的女子并肩而走。 “倾颜,不得胡说。” 北宁樾斥了一声北倾颜,面色微肃。白芷勾唇一笑走了过去,上下打量着北倾颜指着自己道 “公主殿下刚刚说粗鄙可是在说我?” 北倾颜挑着眼眸,眉眼里尽是不屑 “当然是在说你。” 言容本是担忧北倾颜闹起来的,可是看见了白芷眼底的光芒,便知她今日不会吃亏,立在一旁等着接下来会发什么。 “那敢问公主殿下粗鄙二字何解?” 北倾颜见白芷连这么简单的词都不知道,不由得笑了道 “粗鄙自然是粗俗鄙陋的意思,你连这都不知道,本宫说你粗俗鄙陋也不算冤枉了你。” 白芷又上前了两步,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所谓粗俗便是粗野庸俗,我不曾骂人,不曾动手,何来粗俗之说。至于鄙陋,白芷虽然不才,到底也不是多浅薄之人,担不起鄙陋二字。” 北宁樾自身后看着白芷的身影勾起了唇角,尽管现在自家妹妹被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可是倾颜从来刁蛮,吃吃苦头对她也是好的。 “你,白芷你居然敢如此对本宫说话,你……” 北倾颜被白芷气得说不出话,怒的脸都红了。言容看着白芷满面笑靥的模样,不自觉勾了唇角。 “不得对公主殿下无礼,公主殿下既是说了,便是对的,来,跟公主殿下赔礼。” 言容上前了两步将白芷的手握在手中温柔道,唇角还有笑意,一副哄着的宠溺模样。明面上是向着北倾颜,却是帮着白芷的,北倾颜立在言容身后,脸色都变了。北宁樾眼神深邃了些,看着面前的两人。白芷看懂了言容所想,索性莞尔一笑扶着言容的手臂望着北倾颜道 “公主殿下,民女知错了,民女以后再也不敢了顶撞公主了,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北倾颜原是想让白芷难堪的,没想到容哥哥居然又到了她身边,这几日一直拦着不让容哥哥见白芷,现在一见果然出了事情。容哥哥背对她看不出神情,可是她看得到白芷脸上明显的得意。也顾不得什么公主的威严和仪态了,北倾颜索性两步走过去挽着言容的胳膊,一脸的楚楚可怜。 “容哥哥,我身子不适,你陪我回禅房吧。” 直接忽略掉旁边的白芷和她刚刚的赔礼道歉,白芷抬头去看言容波澜不惊淡定从容的面容,和北倾颜一样等着他答复。 “容哥哥,我近日思绪不宁,你陪着我好不好?” 眼睛里面都要泛出泪花了,影后级演技,这点来说和言容倒是挺配的。 “丞相大人,今日倾颜总会胡思乱想,她信赖你,劳烦你照看她一下,他日本王定当亲自登门致谢。” 北宁樾在这个关键时候走过来道,哟,还真是一个心疼妹妹的好哥哥,可是他和北倾颜明明不是一母所生不是吗。 言容两难的目光对上北宁樾的浅笑,再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北倾颜道 “谈不上谢,王爷吩咐,本相定当谨遵。” 言容这话说的,分明是北倾颜缠着他陪她,结果成了北宁樾给他吩咐照顾北倾颜了。北宁樾的面色也僵了一刹没料到言容会如此回话,片刻后恢复了笑意。言容又看着白芷“关切”地嘱咐道 “你一个人回禅院当心,累了便早些歇息。” 好吧,言容也忽略了和她一起的北宁樾,北倾颜看着白芷的目光里都透着恨意,白芷仰头笑着道了一句好,目光与言容温溺的目光相接时心中陡然一跳。 “丞相放心,本王会送白芷姑娘会禅房,路途不远,不必担忧” 北宁樾依旧云淡风轻道,仿佛只是同他刚刚要言容关心他妹妹一般无二,罂粟一样的眼眸是无尽的艳丽,言容抬首笑道 “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松了拉着白芷的手,北倾颜见机忙扯着言容走了。北宁樾走了过来,看着走远的两人摇了摇头笑道 “都是大小一起长大的,没想到倾颜对丞相比对我这个亲哥哥还要亲。也怪我平日里闲散惯了,咸少顾及到她。” 眼睛里面满是兄长一般的疼爱宠溺,至少白芷看不出异样。 “王爷也不必太过自责,到底是一家人血脉至亲,公主殿下还是很亲你的。” 至少每次看见她和北宁樾站在一起北倾颜也是不高兴的。 北宁樾笑了笑颔首看着白芷道 “丞相对你倒是很上心,这么多年,本王还是第一次见丞相对一个女子如此,他当是付了真心。” 呵,真心,言容要是有真心也要在炉子里炼上一百年才看得出来,反正她是不信的。 “白芷一粗野山匪,承蒙丞相大人不弃,如此相待,想来也是用了不少世的福气了,恐怕下辈子当运气不好了。” 她笑着道,虽然是做戏,不过到底要做全套。况且她面前这个男人深不可测,鬼知道他到底打得什么注意。 北宁樾笑了几声,没在多问,与白芷往禅院方向走去,到了禅房门口也没见得三个丫头出来相迎,白芷料想她们不知她何时回来出去玩儿了也没在意。送走了北宁樾自己进了房,房中的熏香还点着,散发着清淡的香味。 屋外面的天际已经开始黑起来,模模糊糊的,人面都要看不真切,三个丫头不在,白芷只好自己添了些蜡烛。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正在点蜡烛的白芷一惊手里的蜡烛都掉了。 “这三个鬼丫头居然敢玩这么晚,看来我该树树我山大王的威信让她们看看了。” 白芷便骂着边去开门,打开门正准备开口教训三个丫头却见门口立了一个和尚,眉清目秀,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 “阿弥陀佛,白芷姑娘,这是你今晚的斋饭。” 那和尚一手提了篮子,一手放于身前道,白芷哈哈笑着接过斋饭 “多谢大师了。” 这三个丫头居然敢晚饭了都不回来,还劳烦寺里的和尚来给她送饭。 那和尚道了一句无碍,将斋饭递与白芷便离去,关了门打开斋饭,只见虽是素菜却也色泽极佳,香味醇厚。 “唉,可怜我一介山大王要天天吃素了。” 第八十四章 下药 “唉,可怜我一介山大王要天天吃素了。” 白芷哀叹了一句默默夹起菜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幸好还有几日言容就要回相府了,否则这素菜真是把她都吃绿了。 一顿饭直到吃完也不见三个丫头回来,白芷觉得有些不对于是索性出去寻她们三个,才刚刚至门口,脑袋就有些晕,身体出现异样的感觉。 房间的熏香味道传来,白芷愈发觉得不对,这不是平日里的熏香,今日的饭菜也不是三个丫头自己去取的,直觉告诉她要赶紧离开房间,白芷忍着身体的不适扶着门框走出了房门。 现在她一个人独木难支,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到一个有人的去处才比较安全,她跌跌撞撞地跑着,没注意到禅院外面的树后藏了一个人影,行踪鬼祟,一身僧袍。 待白芷跌跌撞撞跑远,那个和尚也追了上去,正是刚刚给白芷送饭的那个和尚。 言容是丞相,身份尊贵,住的是佛寺上好的禅院,旁侧并没有什么闲人。他又在北倾颜的地方还未回来,白芷只得迷迷糊糊又往外跑,她可以清晰地听见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沉稳粗重,是一个男子的。白芷没有回头,拼命往前跑,虽然她会武功,可是现在这副模样,面对一个未知的对手胜算也是未明的。除了跑,再无他法。 **佛寺之地,果然不是那样干净的。 “白芷姑娘?” 白芷突地撞上了一个人,还未来得及抬头去看那人的面容就听她唤了自己的名字,待她去看时正是这些时日也待在华严寺的圣女华敏。 “华敏小姐帮帮我,后面有人追我。” 白芷抓住华敏的衣袖急切道,华敏是大魏圣女,平素什么一定跟着丫头,跟着她的是一个人,看见人多便不敢再过来了。 华敏听得白芷的话便朝她身后看去,果真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仔细去看早已没了踪影。 她今日本是和傅宁一起去诵经的,傅宁突然有事让她先去诵经处等她,却碰巧撞见了白芷。 “没事了,白芷姑娘,人已经走了。” 白芷有些站立不稳,手撑着华敏的肩膀,华敏觉察出异样搀住她。这时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人影,白芷神情有些恍惚看不真切,只听华敏喊了一声王爷。 北宁樾这个时辰本是用过晚饭出来逛逛的,不料看见了异样的白芷和华敏,大步走了过去问道 “白芷姑娘这是怎么了?” 白芷身形虚晃,眼神无焦,一副病态,可是今天下午分别的时候都是好好的不是吗。 华敏仰头看着北宁樾亦是疑惑地很,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白芷姑娘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她刚刚还说后面有人追她。” 北宁樾打量了一眼四周,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北宁樾不来还好,他一来开口说话白芷觉得刚刚的不适愈发强烈,浑身滚烫至极。 她明白了,这是常见的害人招数,她一定是被人下药了,还是那种要毁她清白的药,白芷狠狠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勉强让自己清醒了些。好歹看的清楚面前的人了,这时青离青月青云三个丫头跑了过来,担忧地搀着白芷紧张道 “姑娘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这样了,都怪我们在寺里迷了路,这么晚才回来,姑娘你可不能有事啊,千万不能有事啊……” 三个丫头一见她就喋喋不休地说着,白芷本就有些不清醒了,被她们一吵更是混乱地厉害,不过是靠痛楚保持清晰大声道了一句 “停!” 三个丫头顿时住了声不再说话,白芷由三个丫头扶着回头看了一眼北宁樾努力保持着无事的模样 “多谢王爷和华敏小姐关切,我没事,不过是有些疲累,要先行回去歇着了。” 白芷说完小声对三个丫头嘱咐了一句 “走。” 说完便抬步开始走,若是再待下去,恐怕到时候药性全部发作就是把自己肉揪下来也没法儿。 北宁樾一脸困惑看着走远的女子,白芷明明看起来不对却说自己没事是为什么。华敏也看出了异样,关切地望着白芷的背影道 “白芷姑娘你真的没事吗?” 可是白芷走得匆忙,心内复杂哪里听得见这些,只晓得要快些离开这个地方。脚下的步子越来越轻飘,体内热的如同高烧。 三个丫头也觉察出了不对,不停地旁边关切问着,可是白芷怎会答话,只是走着 “去佛寺后山的湖泊。” 她被下了药,那个人一定会去她房里捉奸,她现在不能回去,而被下了这种药必须要跑在冷水里浇灭,否则即使她好了,也是难受异常。 “湖泊?” 三个丫头同时叫出了声,这大冷天的,白芷姑娘身体又不好,做什么要去湖泊哪儿。 “不要多问,要快,否则我就活不过今晚了。” 白芷说得严重,三个丫头也不敢多说,匆匆跟着白芷往后山去,也顾不得冷不冷,怕不怕了。 北宁樾和华敏站在原地看着白芷几人一起离去,越想越不对,北宁樾蹙眉看着华敏道 “华敏,白芷姑娘刚刚真的说她身后跟了人?”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人在害她。 “对啊,我还看了看,真有一个人影,不过很快就不见了,天色又黑,我没看清长相。” 真的有人,白芷还知道,那她知道自己有危险还敢一个人去,言容和倾颜在一起不在她身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她要选择一个人面对,究竟是什么危险呢。 “我去看看白芷姑娘需不需要帮忙,华敏小姐,天晚了,你先回禅院吧。” 北宁樾看着华敏认真道,华敏被今晚的事也是惊了一跳,点了点头,北宁樾已经朝白芷离去的方向走去了。 可是走到一半才发现不对,那不是白芷禅院的方向啊,她为什么朝哪儿去,他没有时间多想,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 “小姐,我们回去吧。” 华敏旁边的小丫头也是被吓了一跳,牵了牵自家小姐的袖子要她回去,华敏凝着眉头想了想道 “我们也去看看。” 今天晚上一定会发生事情,她虽是世家小姐,到底也不是多么胆小怕事的。 身后的小丫头不敢置信地“啊”了一声,自家小姐已经走了出去。 白芷和三个丫头越来越快,走到后来药效越来越厉害,她连脚下的路都看不真切磕绊了几下,幸好由三个丫头扶着。 一路跌跌撞撞,走了一会儿好歹到了。 “姑娘,大晚上的,我们来这儿干什么啊。” 青离上次来了一次,还心有余悸,躲在白芷身后望了望脚下后怕似的道,白芷往湖泊走去头也不回道 “洗澡,你们三个帮我好好看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啊?” 三个丫头又惊了,白芷姑娘跑这么远这么急就是为了洗澡,可是这么冷的天,在湖里洗澡,该是多冷啊。 可是白芷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湖里,哪里会听她们劝,三个丫头着急地看着,可是也不敢直接下去,只能听白芷姑娘的话,在那儿守着,一步也不敢离开。 冰冷刺骨的寒意随着水蔓延在身侧袭遍全身,不愧是入了秋的湖泊。白芷仍咬着牙齿继续往湖泊里面走去,她要让这种冰冷的感觉替代身体原来的异样。 月色清冽如水,映照着平静的湖面,映照着湖面里面逐渐被湖水淹没全身的女子。 “丞相大人?” 华敏被突然出现的两人吓了一跳,才刚刚走出去没两步就看见了言容和北倾颜。北倾颜神色有些不对,看着华敏,似乎有些焦急的模样,可又似乎顾及着旁边的言容,抬头看着他。 “天色晚了,华敏小姐这是想出去吗?” 平日里都是见她和傅宁在一起的,今日一个人,还在这么晚的时候出去。 华敏着急地看了言容,又看了看旁边的北倾颜,面色焦急,忖度了片刻后下定决心道 “丞相大人,白芷姑娘似乎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 虽然她不清楚是不是出事了,可是白芷如果真的出事她又看见了没告诉言容,他日言容知道了会不会对她心生嫌隙。 “那她现在在哪儿?” 言容还未开口就听得北倾颜开口问华敏道,她似乎很关切一样,可是公主殿下与白芷姑娘不是向来不对付吗。这个时刻下华敏也没时间多想,朝他们指了指白芷离去的方向道 “白芷姑娘朝那个方向去了。” 言容朝华敏指的方向看去,并非是禅院的方向,又是大晚上的,白芷定是出事了。 “公主殿下先回禅院,我去看看白芷怎么了。” 言容侧首对北倾颜道了一句,这次北倾颜一反常态没有闹反而关切似的道 “不,白芷姑娘一个人大晚上出去了不安全,我怕她出事,容哥哥我陪你去找她吧,多一个人怎么都要好些。” 北倾颜居然关心起白芷的死活了,华敏侧首看了她一眼,满是诧异。言容亦不由得看了北倾颜一眼,片刻道 “那好吧,你注意些安全。” 第八十五章 捉奸? “不,白芷姑娘一个人大晚上出去了不安全,我怕她出事,容哥哥我陪你去找她吧,多一个人怎么都要好些。..” 北倾颜居然关心起白芷的死活了,华敏侧首看了她一眼,满是诧异。言容亦不由得看了北倾颜一眼,片刻道 “那好吧,你注意些安全。” 今日的一切事情里面透着诡异,无论是白芷出事还是北倾颜的表现,三个人循着白芷和北宁樾留下的足迹向前走去。 北宁樾已经快要追到湖边,三个丫头立在湖旁看着河中许久未上来的女子着急地都快跳脚了。 “姑娘怎么这么久还没上来啊,她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要不我们下去看看吧,都这么久了,可不能让姑娘出事,她平日里待我们那么好。” “是啊我青离今天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把姑娘救上来。” 三双眼睛里面闪着坚毅的光芒,三个丫头商议过后手拉手向湖旁走去,不要说秋天了,就是夏天她们也不敢下到湖里去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姑娘在湖里,她们非去不可。 “姑娘,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三个丫头边向湖边走去便小心翼翼问着,白芷就那样立在湖中一动不动,她们看着都渗人。 而此刻的白芷也是极难熬的,一面身体里面不适,一面又冷得刺骨。 “你们几个不要过来,好好看着就是。” 强忍着难受,白芷咬着牙道三个丫头住了脚步,不敢上前,探着头望着湖里的白芷,满脸焦急。 白芷本就一直伤病不断,要是再在冰水里面泡久了病了如何啊。现在丞相大人又不在,她们该怎么办呢。 “白芷姑娘在水里?” 突地,身后一道雄浑的男声响起,吓得三个丫头惊叫了一声,一回头那正是跟着她们而来的北宁樾。 “王爷?” 三个丫头愣愣看着北宁樾道,连行礼都忘记了。 “白芷她在水里?” 北宁樾看着三个丫头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尽管看到了水里面那个身影,他还是迟疑的,白芷大冷天的进水里干什么。 “是,白芷姑娘进了水里,我们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是她吩咐了不准靠近,只能在这儿守着,王爷我们该怎么办。” 青离巴巴地看着北宁樾道,现在她也顾不得去想北宁樾为何会出现在这儿了,只是想着能让白芷起来就是好的。 北宁樾上前了两步借着月光的光芒,看清了水中的背影,墨色的头发披肩,整个人浸在水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的缘故,肩头有些发抖。 “不用担心,本王去看看,一定把白芷姑娘给你们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三个丫头一听宁王殿下如此信誓旦旦地说话,心里也有了些底,不再那么害怕,眼神定定地看着向白芷走近的北宁樾。 白芷难受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咬紧了牙齿,浑身又冰又烫。 “白芷姑娘,你到底怎么了?” 北宁樾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水中,刺骨的寒意透了上来,若是换了是他在水里恐怕都要难以忍受,更何况白芷一介女子。 “王爷,我没事,你不要过来,我一会儿就好了。” 男人的声音让白芷惊醒过来,即使不回头她也听得出这是北宁樾的声音。但是她本身中了这种毒,北宁樾测出现只会让她更加难受,不会对她有益。 “白芷姑娘,你究竟怎么了,本王可以帮你吗?” 现在的北宁樾没有记得白芷树丞相府的人,倒是真心实意有些关切她了,这几日在佛寺中的相处,让他认识了一个不一样的白芷,聪慧,清明,看事情明白透彻,思考独特奇妙,与众不同。这般的女子,恐怕整个大魏也挑不出第二个,而且他也很好奇白芷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这样。 “我不过是想洗澡而已,寺庙中都是男子我不方便,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还是先上岸,以免有什么人看见就说不清了。” 侧着头,倔强的面容一半浸在月色中一半落在黑暗里,北宁樾依稀可以看得见她目光中的坚毅,放佛月光下盛开在水里面的水泽木兰般清雅坚持。 他后退了两步,没有上前 “白芷姑娘既在乎名声清白那本王不上前也罢,便就在这儿候着,但是秋水寒意刺骨,你有什么不适便说,到底性命比名声珍贵些。‘’ 北宁樾说完当真立在原地候着,微微有些侧首,目光并不落座湖里的女子身上。白芷本是想拒绝的,可是她现在这般难受也不知道待会儿会怎样,三个丫头都是女子能不能把她带回相府,有北宁樾在也是好的,至少可以以备不测。 “既如此,白芷便多谢王爷了。” 侧着的头微微颔首,北宁易道了一句不用多礼,两个人隔着波光粼粼的湖水远远的立着,一个在水中,一个在岸上。 水下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叩进肉里掐出点点猩红,散落在水中,染红了旁侧的水。 窸窸窣窣的声音穿梭在寂静的夜里,明晃晃的火把照亮弯弯曲曲的小路,一大群人行走在其间。言容快步走在前面,北倾颜蹙眉由丫头搀着跟在言容后面。她哪里吃过这种苦,可是今日没有一丝抱怨,反而紧紧跟着,眼中还有些期待和得逞的意味。 华敏亦在后面跟着,她不明白这儿根本不是什么禅院所在,但丞相大人根据白芷姑娘留下的点点痕迹断定白芷姑娘朝这儿走了,而且她也看见白芷姑娘是朝这个方向来了,明明是华严寺荒芜的后山,他们来这儿做什么。 “容哥哥,这荒山野岭的,又是大半夜的,白芷姑娘一个人来这儿做什么,会不会……” 北倾颜望着言容的背影故意提高了些声音道,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却是拖长了尾音,荒山野岭,一个女子,又是三更半夜,出来能做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夜会情郎。而人人都知道丞相大人对白芷用情至深,没想到白芷居然背着丞相大人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就算丞相大人不顾颜面,单是付诸的那一片情谊都不可能放过白芷。 给白芷送药的那个和尚是她安排的,让青离青月青云三个丫头迷路也是她一手安排的,房中的**要配合饭里的药才可以有作用,白芷走后她已经撤走了饭,没有人可以查的出来蛛丝马迹。白芷现在很大可能现在正在和她安排的那个和尚在后山的荒郊野岭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旦被容哥哥撞破肯定不会再姑息她半分,到时候她倒要看看那个狐媚子还怎么迷惑她的容哥哥。 言容脚下的步子顿了片刻,眼底一片墨黑。 他自然知道白芷是不可能大晚上出来夜会谁的,白芷在帝都除了上官卿谁也不熟,而上官卿现去迎接和乐公主,依照现在的时间不可能出现在帝都,更加不可能在佛寺。北倾颜会说出这种话,十有八九是白芷出了什么事,而让白芷出事的人最大可能就是北倾颜。 言容脚下的脚步加快了些,北倾颜以为言容听信了自己的话,知道了白芷的真面目,也顾不得什么荒郊野外了,赶紧跟了上去。 华敏一头雾水,也以为言容当了真,她可是知道白芷是有些异样的,也赶紧跑了过去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普通的夜晚因为一场闹剧变得分外热闹,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华严寺后山齐聚了大魏不得了的人物,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恐怕以后拜的就不是大殿里面的诸佛而是后山的湖泊了。 北宁樾看着还泡在水里面的白芷心下的担忧也加剧了些,在冷水里面跑这么久白芷身子再怎么好都是会得风寒的吧。 “白芷姑娘,你没事吧?” 终是忍不住,北宁樾朝湖中喊了一句,白芷被冻得嘴唇青紫,哆哆嗦嗦道 “我……我好像……脚麻了。” 站了这么久一动不动,脚心又麻又冷。 北宁樾一听白芷的话知道她是没办法走了,回头看了那三个丫头一眼,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是不可能把白芷弄起来的,男女之别也顾不得了,这儿也没什么外人,那三个丫头又是白芷的人应该不会说出去。 他一个纵身至湖面上,伸手提起白芷的肩头边带着她离开水面。月华下的的水面泛起圈圈涟漪,扩散开来,里面的月亮也破碎成珍珠。 踏着水面,稍稍借力,北宁樾便到了岸上,白芷因着腿部酸麻站立不稳,北宁樾只得搀着她,三个丫头急急往这边跑。 “容哥哥你看,白芷果然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言容一行人恰至路头,瞧见了这一幕,因着天黑又远,北倾颜根本看不清和白芷待在一起的是谁,但是看身形依稀是个男子模样。北倾颜便断定,那是她事先安排好的人,现在好了,被她容哥哥抓个正着。 北倾颜声音不小,尤其是在这寂静的夜里,白芷一行人远远地就听见了,三个丫头止了脚步看见了言容,心里暗道不好,丞相大人怎么出现在了这儿。 言容凝了目光看着依偎的两人,没说话继续往前走去,华敏觉得不对,但是依然跟了过去,此刻的北倾颜眼里已经不止是得意,更加是欢喜。 湿漉漉的衣服的头发紧紧贴着身子,夜里的凉风刮着,白芷哆嗦了身子,北宁樾见景揽紧了些白芷的肩头,也顾不得快要走近的言容。 第八十六章 我信她 湿漉漉的衣服的头发紧紧贴着身子,夜里的凉风刮着,白芷哆嗦了身子,北宁樾见景揽紧了些白芷的肩头,也顾不得快要走近的言容。.. 三个丫头见丞相大人来了,躲在白芷身旁不敢说话,丞相大人是大魏叱咤风云的人物,她们怎会不怕,何况现在自家姑娘还在宁王的怀里。 “原是王爷,本相不知,失礼了。” 淡淡月华笼罩的夜里,言容的面上带了笑意,清淡的,看不清神情的。 北倾颜却是黑了脸,一着急跑到言容身前望着北宁樾和白芷一脸震惊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七哥,七哥怎么会在这儿。” 她安排的不是一个和尚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她的七哥,北倾颜这下子看白芷的眼神愈发怨毒了居然连她的七哥也敢勾引,太不要脸了。 “白芷姑娘今日身子不适所以特意来后山散散心,熟料天黑路滑跌入水里,幸而三个丫头机灵大声呼救被本王听见所以赶来救下了白芷姑娘。” 一气呵成,连顿都不带打顿的,宁王殿下真是有胡说八道的天赋啊。 北倾颜怎么会信北宁樾的说辞,言容却笑了笑,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白芷肩头,扶着她的肩笑道 “多谢王爷了,救下了她一命,如此大恩本相定当铭记,他日必定想报。” 言容边说着边悄无声息地将白芷拦回自己怀中白北倾颜在一旁看得又气又急,看着北宁樾巴巴道 “七哥,你来的时候就她一个人,没有别人吗?” 北宁樾手中的人已经离开了怀抱,只余下衣上的湖水还未干。 “不是。” 北倾颜立时脸色高兴了许多,北宁樾接着道 “本王来的时候三个丫头也在,可是她们胆子小不怎么敢下水,所以才大声呼救。” 北倾颜眼底的喜悦再次淹了下去,急得她望了望言容又望了望北宁樾道 “不可能,一定还有其他人的,否则白芷来这儿干什么,一定还有人的。” 她安排的和尚呢?为什么现在人影也看不见了,七哥不可能看到白芷只是一个人的,他为什么要帮她瞒着那。北倾颜不服气,接着指着白芷就道。 白芷好笑,北倾颜安排了一出戏没有演下去,反而她现在还气急败坏了。 “公主殿下怎么敢断定还有其他人呢?” 虽是全身不适,白芷的气势却没有减弱半分,北倾颜恨恨地瞪着她道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你不是偷会情郎是什么,容哥哥待你那么好,而你却做出此等事情,你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吗?” 说到后来没有凭据北倾颜也骂了她起来,北宁樾伸手拉了北倾颜一下 “倾颜,白芷姑娘今日是身子不适,哪有你说的那样,佛寺重地,切不可再胡闹任性了,否则亵了神灵便是闯了大祸。” 北宁樾何等睿智之人,怎会看不出今日之事出自何人之手,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妹妹当真会如此狠毒,做了这样的事。然而北倾颜哪里肯善罢甘休,她筹谋策划了那么久才安排好了今日的一出,若是放过了白芷,那她的苦心岂不是都白费了。 “七哥,连你都要替她遮掩了,她究竟是做了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把你也迷惑成这般。” 北倾颜也是气得糊涂了,连自己的哥哥也搭上了,北宁樾被气得沉了脸,华敏立在一旁看着,白芷依然在言容怀里。 “倾颜!” 北宁樾重重呵斥了北倾颜一声,告诉她有些过分了,北倾颜的目光却落在言容身上,其他人再也顾不得。 “容哥哥,这个女人诡计多端惯会欺骗人,今日把她抓个正着可不能再轻易饶她。你可是大魏的丞相,怎么能受她迷惑。” 她绝不可能让白芷再回相府,否则将来容哥哥又会被她所惑。 言容的手掌替白芷放在肩头压着衣服,垂首看了看怀中因着冷脸色都变了的女子,又往怀中拢了拢,抿唇道 “我信她。” 白芷冻的牙齿都要哆嗦了,望了一眼言容在心里道, “这么明显的局你不信我你就是傻了。” 北倾颜气得脸色变了,走到言容白芷身前泫然欲泣道 “容哥哥,你不能,你怎可以信她,她是骗你的,她……她是个不贞的女人,容哥哥你不能再要她了!” 果然是北倾颜做的,什么事情都还不清楚呢,就说她不贞了,摆明了就是她所为。白芷是不意外的,可是一旁的华敏听了这话却是吓着了,公主殿下说白芷不贞,难道是因为这个公主殿下才一直对付她吗。还是因为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那公主殿下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本相说过我信她,阿芷,我们先回去吧。” 冷冷地道了前面半句话后言容垂首有些温柔地对白芷道,白芷被言容的演技震惊了,来不及反应,只愣愣地点头,下一刻言容一个打横又将她抱了起来,动作行云流水极为熟练。 北倾颜本就在眼眶中打转儿的泪水彻底滚落了出来,即使白芷三更半夜在荒郊野外衣衫不整地和其他男子在一起她的容哥哥也一句都不问地信她,他当真那么喜欢她,那她还有什么机会。 言容带着白芷离开,三个丫头赶紧跟了上去,华敏见北倾颜失魂落魄的光景本来想劝劝的,但是一瞧北宁樾在旁边也便不再多事,跟了言容他们离开。 “发生了什么?” 言容微微垂首看着怀中狼狈不堪的女子问道,眉头有些微微蹙拢,白芷抬首竟在他的眼中看见了关切。 “就像你看见的那样,天热了,我去湖里洗洗澡。” 白芷笑道,似乎刚刚那个在湖中难受万分的人不是她。 洗澡这么拙劣的借口言容自是不信的,他怎会看不出今日这一场是因为什么。目光落在蜿蜒的山路上,瞳孔墨黑。 “华严寺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我会再多派些暗卫来保护你,过几日回了相府公主殿下就会回宫。” 他淡淡说着,压低了声音,只有白芷和他听得见,白芷抬起的眼眸只能看见月华下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洒下的阴影和高挺的鼻梁。 “如此,多谢丞相大人了。” 她笑道,眼睛里面的光亮晦暗闪烁。 如果,如果不是一开始大家都是那样目的清晰地走在一起,或许白芷真的会模糊,真的会心动。这样好的男子,这样护着她的男子,这样总是救她于危难之际的男子。 可惜,到底是有目的的。 人影随着脚步声的变弱一点点消失,北倾颜似乎是立在了原地,不知道走动。北宁樾立在她旁侧,心里面已经由刚刚的生气有些心疼,虽然不是一个母妃,到底是亲兄妹,北倾颜又比他小那么多,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当年新帝即位,他每次入宫赴宴,怕与朝臣攀谈惹起猜忌每次都是和倾颜一块儿玩,有一段时间她还很黏他,可是后来遇到言容就变了模样。如今,当年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刁蛮,狠辣。 “倾颜,天凉了,先回禅院吧,莫着了凉。” 终是不忍心,北宁樾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北倾颜身上,北倾颜抬头看他,满脸泪水,突地就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七哥~七哥~为什么容哥哥喜欢她不喜欢我,她有哪点好,身份才学美貌她没有一样可以与我比,为什么容哥哥偏偏喜欢的是她,我不服气,我不服气啊七哥。” 北倾颜哭得梨花带雨,北宁樾望着一望无际的小径拍着北倾颜的背安慰道 “对啊,我们倾颜是大魏朝最尊贵的公主,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既然丞相大人无心于你就换作其他人吧,反正大魏朝的男子那么多不是吗?” 何况他日他和言容定是水火不容的,与其到时候倾颜夹在期间难受还不如就现在醒悟。 北倾颜自北宁樾怀中挣出,看着自己的哥哥泪水未止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我只喜欢他啊,怎么办七哥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她最葱郁的年华都付诸于了那一个人,她心心念念所有的希冀都是那一个人,叫她如何舍得,如何放下啊。 北宁樾看着北倾颜心中竟也泛起了点点苦涩,这十几年的算计他哪有什么心思去喜欢一个人,像北倾颜这样,他不懂喜欢是什么感觉,爱是何物。就像当初听慧清大师讲阿难为了一个女子甘心等待五百年,历经劫难他不明白的时候一样。世间怎么会有那样一种感情,只求付出,不问回报,甘心情愿吃苦受罪,只是为了另一个人的安好。在北倾颜的眼中他似乎看见了这样的感情,虽然她不择手段,狠毒了些,但他终究是不明白这样的感情的 “没事儿了,时间过去了就好了,而且你喜欢丞相大人也有可能是因为你没遇见另一个让你喜欢的男子呢,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了,或许就会放下了,倾颜,要记得你是大魏的公主,大魏最最尊贵的公主,知道吗?” 她点了点头,面上仍是泪水,怎样也抹不干,北宁樾的话或许可以落进她的耳中,却无法进得她的心里。 第八十七章 明哲保身 她点了点头,面上仍是泪水,怎样也抹不干,北宁樾的话或许可以落进她的耳中,却无法进得她的心里。 漆黑的夜晚,佛寺重地之中,佛音未散,佛光仍在。然而穿梭在佛寺之中的黑影未消停半分。 华敏心事重重回到自己的禅房,傅宁早已在门口等她。 “阿敏,你总算回来了,你去哪儿儿,怎么回来的这般晚。” 傅宁一见华敏赶紧拉了她的手紧张道,她是知道北宁樾会从那条道走,所以特意拉了华敏一道之后谎称自己不适离开一阵子给华敏和北宁樾制造机会。没想到一回来就半点儿也瞧不见华敏的影子了,不仅她,连宁王殿下也不见了踪影。虽是她一手安排,但是也知道华敏不喜欢宁王,总是担心会出什么事情。 华敏一脸愁绪的模样,抬眼看了看傅宁,扯了她的衣袖走进房内关了房门道 “白芷姑娘今日出事了,但是公主殿下奇特得很,我觉得其中有异样,却不清楚是不是公主殿下所为。” 傅宁只是觉得今日有些奇怪,华敏回来的时候,内府禅院各处也有些动作,没想到居然是白芷出了事,忙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阿敏,你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这华严寺中住了大魏最会搅弄风雨的人物,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改变天下局势影响,经过和云复这么多年的夫妻,傅宁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无知的女子了,她已经可以帮着云复做许多他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了。 华敏见表姐如此紧张,自己又实在想不透便一五一十将今夜发生的所有事情讲了一遍,从她们分开说起,直到回来。 傅宁每个字都听得极为认真,若寒潭的眼眸没有丝毫边际,似乎在考量着什么事情,待到华敏说完一会儿方才看着华敏道 “你看清了跟着白芷姑娘的是什么人了吗?” 华敏未经世事还料想不到一个女子会为了博得男子的宠爱去毁另一个女子的清白,她却是看得明了,不过她并不想华敏卷进这场是非,毕竟一个是公主,一个是丞相。 华敏凝眉思索了片刻 “当时天色已经昏黑,看不清模样,不过依稀是个和尚模样,我也不敢确定。” 若非瞧见了那人头上的光顶,华敏也是不会这么猜的,傅宁的面色紧张了几分,拉着华敏的手,一脸紧张道 “记住,以后无论谁问起都说那日你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清楚。这件事十有八九和公主殿下脱不了干系。可是公主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又颇得皇上宠爱,你若是为白芷作证查出了东西,难保他日公主殿下不会记恨与你,华王族虽然强大,到底也是外姓王族,公主刁蛮任性,表姐怕会伤着你,所以千万要记住,什么也没看见。” 北倾颜是何等人,大魏境内除了北宁易和言容谁敢招惹她。当初华敏喜欢言容她一直替华敏担心着,好在后面北倾颜一心对付白芷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华敏身上。若是华敏有和白芷一起的意向,难保北倾颜不会对华敏下手,华敏不仅是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妹,宁王要做大事也需要华敏背后的华王族,绝对不可以让北倾颜搅和了。 华敏蹙着眉头,眉眼深沉,听傅宁这样一说她也串起了今日的所有的事情。 “可……表姐,白芷姑娘今日吃的苦就白吃了吗?” 那样落魄的模样,她看着都有些同情,偏偏还拿捉弄她的人无可奈何。 傅宁的手仍然放在华敏的肩头,眉眼严肃 “只能是白吃了,她能得丞相大人眷顾,吃这点苦头也不算是冤了,莫说她,阿敏,换了你吃些苦头换丞相大人的心疼可愿意。” 华敏看着傅宁认真的眼眸,认真思索了起来,怎会不愿意,那是言容啊,那是她最喜欢的人了啊,哪怕是吃这点苦,豁出性命不要换他的眷恋也是值得,如此想着,白芷的确是不算亏的。 “是了,她自有丞相大人心疼,与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好看的眉眼染了浓浓的落寞和伤悲,傅宁知她定是又想起了言容,也不好多劝,只拍了拍她的肩头,望着白芷的禅院方向,那儿烛火还未曾熄灭。 白芷洗了热腾腾的热水澡好歹感觉好些了,这么一闹虽然是吃了些苦头,不过到底解了毒也算是没事。穿了寝衣往床边走,能好好地睡一觉明天也不会有什么事了,三个丫头在外间守着,想必这会儿也打瞌睡呢。 爬上床便一头扑进被窝里,除了一个头在透气外什么都盖的严严实实的。 有浅浅的脚步声传入耳中,这么晚了三个丫头还进来瞧她当真也算是尽心了。 “不用看了,我没事,你们也快些回去睡觉,都这么晚了。” 白芷闭着眼睛道,声音有些疲累,那脚步声在床边止住,然后那人好像坐了下来。 “睡吧,今日我守着你,别担心。” 淡然的声音透过空气传入耳中,白芷一惊,猛地睁开眼睛,面前的正是刚刚离开的言容。 “丞相大人,你刚刚说什么?” 虽然她听得清楚,也难保不是半睡半醒之间听岔了,没有人的时候言容也会那么温柔地对她说话? 言容伸手替白芷掖了掖被子,面色在烛火照耀下格外柔和。 “今日害怕吗?” 恐怕白芷中毒的时候已经发觉了是什么样的毒,所以才没告诉任何人,选了那样的法子解毒。处变不惊,机智聪慧,的确是白芷的作风,可是她到底是一个女子,他也很好奇她怕不怕。 白芷露出一个脑袋,偏着头看着他,眼睛睁圆。 “怕,不过我想了就算我今日有个好歹丞相大人也会信守承诺的,如此想着也没那么怕了。” 唇畔在突地一瞬间绽开绝美的花瓣,他被白芷的话逗笑了。虽然只是那样轻微不可见的笑容,亦足以让天地失色。 “你就不怕我不守信了?” 毕竟他是大魏人人相传的毒相不是吗。 白芷笑了笑道 “不会的,丞相大人一言九鼎,怎么会呢。” 言容摇了摇头,面上笑意未散,俯首看着白芷,烛火照亮他的鼻尖,放佛沐浴光华。 “公主殿下做的一切我都知道,等到过几日证据齐全了我们就回相府,公主殿下会回宫,以后我不会让她再这样算计害你了。” 他语气温柔,一派温溺,仿佛她真的是他喜欢钟爱的人一样。可是她透过他眼眸深处去看她的影子,终究是看不见的他是丞相言容,不是平凡人,怎会对她动心呢。 “我知道了,其实无论公主殿下做多少都是因为喜欢你,若不是因为喜欢你喜欢得痴了也不会做出那些事情。丞相大人,一个人就算再怎样恶毒狠辣,但她所做的一切若是因为爱情,都是值得原谅的。她或许对全世界的人都不好,但是对你却会是最好的,试着接纳接纳她,可能会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公主殿下。” 今天晚上北倾颜的着急和慌乱她都看得真切,那个时候心里已经没那么怨她了,尽管浸在湖水里的时候心里恨北倾颜恨得紧,那个时候也觉得她是世间最可怜的人了。 爱至深,求不得。所以即使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又怎样,还不是那么可怜。 神情中的同情没有半分做伪,言容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人,真心还是假意他是分的清的。白芷的的确确是同情北倾颜,可是北倾颜都已经那样对她了,她对北倾颜心里当真就没有怨怼,当真就不恨。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不管经历了什么,心底却不存在狠意和仇恨,仿佛白日里的日头,无论黑夜多么暗黑和漫长,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一样那么明亮温暖。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他问她,语气轻淡飘渺,似乎在问自己。他见过为钱为权为势为虚名搭进去一生的人,可是白芷为了什么,他不信她就单单为了那两千多土匪。 可是却是没有回答的,言容仔细去看时白芷已经闭紧眼眸睡着了,这一天的折腾的确是累了,也是头一次同人说着话就睡着了。 他看着她熟睡的面容,听着她平稳的呼吸,没有算计,没有提防。她就在他旁侧睡着了,睡得安稳。 白芷的法子的确有效,北宁樾没有直接通过慧清和傅宁接触,而是经过了几道手,不过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必须是特定的人,只要抓住了这一点,不愁查不出蛛丝马迹。挖出了开头,顺着摸下去慢慢的也就找出了一切,现在他缺的是真真切切的证据。 不过既然查到了,即使他没查出证据,北宁易也会让证据出来的,这一趟华严寺不算白来。 丞相大人在华严寺半个月后准时离开回朝廷复命,他一走连带着公主殿下和圣女都相继离开,只余宁王殿下在华严寺多逗留了些时日,听说是因为佛法教诲没有听完,所以特意留下来听完。 不过那夜的事情言容到底没有大动干戈地彻查,只是草草查了查,北倾颜怕查出东西,那几日都安分地很,言容却是查了不少北宁樾的东西,满载而归。 白芷掀开轿帘看了看香火不断的佛寺,那个帅和尚依然坐在寺前的石头上打坐。 红尘百千丈,古刹色不改。 他是谁,为何而来,意欲何为,她不知道,也不会知道了,世间一切并非都一定要知道前尘后果,一如她此去回到帝都,不知道又会发生些什么。 第八十八章 上官卿归来 他是谁,为何而来,意欲何为,她不知道,也不会知道了,世间一切并非都一定要知道前尘后果,一如他此去回到帝都,不知道又会发生些什么。(..) 言容回到丞相府的第二天宫中就传来消息说紫云殿修缮完毕,请公主殿下回宫的消息。北倾颜哪里肯依,又哭又闹,心里料到是白芷怂恿言容干的。可是华严寺一事是她在言容的眼皮子底下做的,到底心虚怕被发现,不敢光明正大地找白芷闹,左右是不愿意回宫。 白芷住在湘芜院离雪兰院远远倒也清净,完全不闻不问,任由北倾颜闹,不过她闹归闹,皇命到底是皇命,怎么扭得过,闹了不过一两日也只得认命地回了宫。 她走之后白芷好歹过了几日清净日子,暗卫也查出了些消息,言容几乎是日日进宫与北宁易商量宁王的事。她和言容去华严寺的几天,云复以极快的速度将他们平日里安排在暗处的人全部提到了明面上,这下子证据都要不需要了,北宁易也瞧出了北宁樾的野心,朝堂之上他也再不是当年那个不问政事的闲散王爷。什么赈灾军饷皆会站出来说上一二,偏偏支持的朝臣不少,北宁易无可赖何只能同意。 好不容易走了一个顾颐,现在又来了一个北宁樾。 “现在大魏的州郡之内竟有超过三成是北宁樾的人,还只是明面上的,朕竟如此不了解朕的这个皇弟。” 北宁易紧紧攥着手中的棋子,眼中是汹涌难测的目光。 言容手中一颗棋子落定,微微勾了唇角笑道 “宁王殿下蛰居隐忍多年不发,现在露出来难免惊人了些,不过现在已经看出来了,也是不打紧的。” 北宁易面色稍霁,手上虽然拿了棋子,到底心绪不宁。 “他可以隐忍这么多年,还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培植了这么大的势力,竟然连云复都是他的人。当年先帝的诸皇子中,他的才能本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所以朕当年才会那么忌惮他,后来安分了,朕还以为他是认命了,没想到竟是韬光养晦去了。言容,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你真有把握可以控制住他的势力?” 现在的北宁樾有多大的势力他已看不清了,可是云复的权利他确实清楚的,毕竟都是他亲手给的。日夜提防着狐狸,自己却养了一头老虎。 言容目光落在棋局之上,修长的指节敲击着桌面。 “查了宁王那么多年,甚至后来我都以为他认命了,不知道他是何时开始筹谋,不知道他手中有多少权势财力,把握不敢说,但会尽力一试。” 可以藏得那么深的王爷,恐怕是云复和顾颐都比不上的,他也算是遇上了一个真正的对手。 北宁易终于落子,棋局场面大改。 “对了,过不久上官卿即将带着和乐公主的仪驾回到帝都,也就在明后两日,对于和亲的人选,你心中可有定数了?” 大魏王爷不少,但是大多已经成家,现在未娶正妻的也就北宁樾一位,可是北宁樾野心昭著,赵俞也出使了楚国,现在和乐公主前来和亲,谁也不知道打得是什么主意,所以在怎样也不可以让和乐公主嫁进宁王府。不止是言容这样想,北宁易也是这样想的。 但楚魏向来交好,总不能委屈了和乐公主,嫁给一个什么异性的郡王。 言容在听说上官卿明后两天即将回来的时候,眼底的光彩变了变。这些时日白芷在府上整天安分守己,最多也就是和暗卫过过手,等到上官卿回来她会不会又惹出什么事。 “人选倒是没有,不过既然楚国有心交好,皇上不若将和亲的人选交于和乐公主来决定,一来尽显大魏的敬意,二来皇上也不必再为此忧心。” 交给和乐公主决定也未尝不是一个法子,可是若是和乐挑中了北宁樾又当如何,毕竟宁王殿下可是大魏的美男子。 北宁易思及此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言容看出了北宁易所想笑道 “和乐公主不会选宁王殿下,这点皇上大可放心。” 他说的极为自信,饶是北宁易心里再怎么困惑也放心了。言容做事他向来是放心的,不过还是挑眉笑问道 “你如何就敢如此肯定?” 言容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眼中笑意不减 “宁王若是真的看重来和亲的公主,当日就不会看着我推荐上官卿而无动于衷了。而且他正妻的位置一直悬而未决,想必是等着一个最有用处的人,比起异国的公主,大魏不是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的确,况且这个和乐公主还并非皇室的嫡亲公主,远嫁而来的,都是皇帝舍得的。 大魏境内,最最配得上宁王正妻只位的便是圣女华敏了,华王族势力强大,还拥有重兵,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个深藏不露的宁王殿下是不是也如此考量。这样算起来大楚的和乐公主的确比不得圣女身法,不过华敏一心爱慕言容,恐怕北宁樾这个算盘打得也不会太容易。 北宁易颔首思索着,面上的神情渐渐舒展开来。言容神情却是染了几分不自在,看了看北宁易又收回了目光,似乎不自在地很,北宁易发觉了他的异样抬首看了看他 “皇上,若是你何时有空去紫云殿的时候代我向公主殿下说一声抱歉。” 白芷说得没错,即使北倾颜百般歹毒,至少待他真心,只是他无法以此心待她,到底是对不住她的。 北宁易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道 “试也试过了,朕相信你也是尽力了,就当是倾颜与你无缘吧,他日我会替她寻一个正直的王侯,风风光光将她嫁出去,也算是补偿她了。不过你的年岁也不小了,当为自己考虑考虑婚事,言氏一族还要靠你延续香火呢。” 言容是铁了心不愿意娶华敏,即使他是帝王也无可奈何。不过后面半句话却是在旁敲侧击言容,华敏喜欢他,趁着这个喜欢劲儿娶了华敏,收纳了华王族的势力,免得他日被北宁樾下了手。 言容颔首笑着,并不与北宁易的目光对视,放下手中最后一颗棋子,抬首笑道 “臣遵命,臣会留心的。” 北宁易见此笑了笑,没笑完眼光落在棋局上就定住了,片刻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言容你啊……” 黑白棋面之上,言容棋高一招,已经是胜了。他们这个大魏丞相啊,真是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白芷坐在院子里看着最后一点残阳渐渐地没入云层里,些许风吹了过来,有些凉了。 向后望了一眼三个丫头笑道 “我冷了,你们去替我取件衣服来。” 三个丫头对视了一眼,青离赶紧跑进了屋里,有人伺候真是好,走路都省了,满面笑靥地转过头。 旁边的十一十五脸色却比哭还要难看,他们也冷啊,偏偏还要举着石头站着,都怪自己不仅笨还功夫差,跟白芷比试输了这会子还要受罚呢 放着好好的暗卫不当,干什么要来看着白芷呢。 “你们两个好好站着啊,还有半个时辰,少了一弹指都不行。” 白芷凌厉的目光扫了一眼两人,原本有些晃悠的身子立时又稳了。 十一十五差点哭了,目光一瞟远远地瞧见了一个人立时敛了哭意笑了起来。 丞相大人来了,那他们就有救了。 “相爷。” 青月青云对言容揖了一礼道,白芷听见声响回头看去果然是言容来了,言容看了一眼白芷,又看了看站在那儿的十一十五,最后将疑惑的目光落在白芷身上。 “他们输了,这是惩罚。” 白芷摊了摊手道,言容走了过来两个丫头赶紧搬了椅子过来让他坐下。 “哦,那你们就好好站着吧。” 言容说得淡然,仿佛那两个不是他的暗卫一般,都被自家主子抛弃了,十一十五这次彻底哭了。 白芷看着她们的模样好笑,青月青云也偷笑着,青离拿了披风出来披在白芷肩头。 “最近几天管家帮本相处理一些事情,你管管相府的账本开销。” 白芷还没乐完呢,言容的话就让她身子一抖,差点把身上的披风都抖掉了。 言容要她管账,一个土匪管丞相府的帐? 她身后三个丫头却是乐坏了,没想到丞相大人如此信任白芷姑娘,居然让她管账,那可是丞相府的主子才能做的事。 白芷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脸望着言容道 “我,管账?” 言容点了点头,神情与白芷的对视了片刻便移开了。若是明启现在在这儿肯定更惊讶,丞相大人没让他做什么啊,为什么要白芷姑娘管账。 而言容之所以会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管账是最废时间的事情,至少没个十来日不会完,这些时日白芷也不用出府了更加不用看见回帝都的上官卿。 白芷整日待在相府,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以为言容又想了法子刁难她,不过签了协约她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照办。 夕阳西下的湘芜院院子中,两个暗卫眼角有湿润的泪水。 白芷管账,一手遮天,以后日子算是彻底没法儿过了 第八十九章 重逢 白芷管账,一手遮天,以后日子算是彻底没法儿过了 言容第一日说了要白芷管账,第二日管家就拿了厚厚的一摞账本去了湘芜院,白芷看到那些账本傻眼了,她可是一个字都不认识啊。管家也傻了,白芷姑娘不是念诗词的时候念得挺溜的吗,怎么会不认识呢。 “要不,你去给丞相大人商量商量,换个人管账吧?” 瞧着眼前都要高过自己的账本,白芷咽了咽唾沫道,明启咳了咳一脸为难。别人不了解言容,他可是清楚地很,言容现在是要拖住白芷,哪里是指着她管账啊。 可,不认识字这可如何是好啊。 “不若这样吧,我挑一个会识字的小厮给你,他读给你听,你教他如何写便是了。” 明启想了好半晌才得了这样一个法子,笑着对白芷道,白芷侧头看着他,一脸困惑 “那为什么不直接让那个小厮记呢?” 连让她读都省了,多省事儿。 明启面上的笑意僵住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想他堂堂丞相府的管家,也是见过世面的,什么时候被问得说不出话。 “毕竟是丞相府的钱财,相爷除了你谁也不放心,姑娘你还是好好学一学,放心差不多十来日我的事情就处理完了,到时候拿走账本就是了。” 顿了片刻之后,明启看着白芷笑道,眼中却透着苦意。白芷眼中的疑惑更浓了,言容放心她?他不提防她就不错的,怎么会放心她,可是现下言容去了皇宫,丞相府的人又是一心只听丞相大人的话的死心眼,她谁也说不听。于是只能点点头对明启道 “好吧。” 谁叫她斗不过言容呢。 后面的三个丫头彻底高兴了,欢喜地差点都要跳起来庆祝了,丞相大人为了白芷姑娘赶走了公主殿下,还让白芷姑娘管账,照这样下去,白芷姑娘肯定是相府的女主子了。 白芷却是望了那密密麻麻的字迹,恨不能戳瞎自己的双眼。 第二天 “我好困啊!” 一大早白芷就被拉起来听账本,听了半个时辰便昏昏欲睡,一头倒在账本堆里,眼睛都要睁不开了。青离赶紧倒了一被茶端过来 “给,浓茶,解乏的。” 白芷抬头一看,的确很浓,浓得都要成黑色了,不是吧,这都准备好了。 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退,白芷摸着自己的肚子可怜巴巴道 “我好饿啊。” 话刚刚说完青月就端了上好的桂花糕过来 “来,姑娘,吃了就不饿啦。” 诺大的一盘子,够她吃一天的了。 白芷脸色一变,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万分 “啊,不行了,我肚子疼我要去如厕。” “姑娘我陪着你去!” 白芷敢肯定,青云绝对是踩着凌波微步过来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她完了,这次真的完了,死在这一堆账本上面了。 丞相府里白芷一脸愁苦地学习识账本,丞相府外却是热闹地很,拥堵的百姓挤满了皇城的街道,丞相大人率大臣立在皇宫的城门外等着即将赶回的和乐公主大驾。一万兵马穿过宽阔的街道,酒楼茶肆里都涌满了人,等着看这个不远万里嫁来大魏和亲的和乐公主。 上官卿骑了马走在前面,不时担忧地朝后方的车驾看上两眼。这一路的颠簸辛苦,慕容若语没少吃苦,加上连日的赶路,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 此时车内的慕容若语情况确实不太好,脸色苍白地很,旁边的小丫头看着忧心,毕竟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小姐,怎会不心疼。 “公主殿下,你怎么样,要不停下歇息片刻,你现在的情况怎么见魏国的皇上和臣子,怕是还没站稳,就先倒了。” 慕容若语看着旁边的小丫头用力勾了唇畔笑了笑, “没事儿,都已经到帝都了,哪里还有休息的道理,阿兰替我化化妆吧,看着气色好些,待会儿也不至于失礼。” 这是她日思夜想的地方,走到了帝都,只要她还没倒下,就绝对不会歇息。 那丫头一路陪着慕容若语而来,怎会不知道她的脾气,心疼地咽回眼底的泪水,拿出胭脂盒替她上妆。 慕容若语正对着她,眼睛里是笑着的,却不似在看她仿佛已经看见了心心念念的人一般。 车驾离皇城愈发近了,北宁易已经设好宴在皇宫里面等着和乐公主一行人,特意宣了太华殿的慕容修前来,与大楚的人相聚。 “臣言容率众臣子恭迎和乐公主大驾。” 车驾而至,言容拱手向着车驾行礼,上官卿已经翻身下马,立在一旁。 车驾里面的和乐公主闻声缓缓站起来,到底是有些站立不稳,旁边的丫头搀了她一把,待到站起忙让旁边的丫头撤了手,掀开轿帘。因为化了妆的缘故,慕容若语面色好了许多,不过眼角眉梢之中的疲累还是难以掩饰。 迎接的宫人伸手将慕容若语迎了下来,她莞尔一笑,一伸手道 “言大人多礼了,本宫一介楚国公主怎么受的起大人如此大礼,大人快快请起。” 言容收了手看着慕容若语,面上笑意恰到好处,不淡亦不浓,不过倾城绝色足亦,慕容若语一刹那见看花了眼,如此这样的面容,真是和当年的四皇子可以相媲美。 “公主殿下大义,为楚魏安好不远万里跋山涉水而来,是世间许多男子都不及的,应受的起本官的这一拜,公主殿下无须自谦。况且殿下一路舟车劳顿想必辛苦,不该再在此站立吹风了,请公主殿下入宫,皇上已经为殿下备好了接风宴。” 一席话说得极尽礼节,慕容若语就是想推辞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好笑了笑往城门里走,临走时还瞧了一眼身后的兄长和上官卿一眼,上官卿对她颔首一笑示礼。随后上官卿也未褪战甲入了宫,他这一回帝都也算是立了宫了,不知道皇上又会给他怎样的赏赐。本事一见高兴的事,上官卿眼底的疑惑却居多。 回了帝都已撸,他都没看见日夜思念的那个身影。白芷是一个重义气的人,若是知道他回宫应该不会不出来的啊,难到她已经将自己给忘了? 如此想着,即使进官加爵他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垂首走着,竟是连周侧的一句恭喜也听不进去。 走在前面的慕容若语却是另一番光景,心里欢喜,脚下的步子也快了许多,言容走在她的身后也察觉了些许。 待到众人入了庆祝的明华殿,管事太监将众人迎了进去以后她远远地就看见站立起来的一袭墨色长袍的男子,青丝如墨,眉眼如画。 “和乐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 北宁易自龙椅上走下至慕容若语身前,今日不止是臣子,还有后宫几位得宠的妃子也来了,云贵妃云熙便坐在上面,北宁樾也候在座位上。 慕容若语俯身行礼,言容一干大臣跪地行礼。 “和乐多谢皇上挂念,和乐无碍,只是劳烦皇上和诸位大臣了。” 礼数周全恰到好处,只是她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去瞧那个墨衣男子和北宁樾,他们都是皇子所以衣服上都有腾蛇图案,她一时也分不清究竟谁才是慕容修,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她还太小,怎敢确定,只记得那男子一眼,倾城绝色。 “哈哈,早听闻和乐公主温婉大义非常,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这是大楚四皇子,一别十三载,四皇子总算是看见故国之人了。” 北宁易将目光看向了慕容修的方向,慕容若语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墨衣男子原本就如画刻的面容带了笑意,如寒冬最温的阳光。只是看着却是敛了周身的锋芒,淡然出尘,好似是被岁月磨尽了风华。 也对,被自己亲爹送去他国为质十几年,谁还会欢喜高兴吗。慕容若语又心疼了他几分,袖口下的手渐渐攥紧,那样倾世的男子,这些年究竟是如何熬过了的?这么多年,他应当过的很辛苦吧。 “是啊,离开故国这么多年,今日见着故国之人真是格外亲切。多谢皇上恩泽,让本宫今日可以得见故国之人。” 虽是不认识慕容若语的,可是在他国见了故国的人怎样都是高兴的,而且在慕容若语的眼睛里面他看见了钦佩,看见了欢喜,还看见了泪水。仿佛有了这一切,为质十三年都是值得的。 慕容若语好半晌总算是抑制住了眼中的泪水,躬身福礼谢恩道 “和乐多谢皇上大恩,让和乐可以得见四皇子。” 为了这一天,千难万险都是值得的。 北宁易见两人相见甚是欢喜心里也高兴了许多,他让慕容修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安抚和乐和慕容修两人的情绪。 “既然公主和四皇子许久不见,那今日公主就坐在四皇子旁侧,也好叙叙故乡之情。” 楚魏交好,若是皇子和公主在大魏都过得高兴,想必楚魏的和平会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 慕容若语自是高兴的,在大楚他是皇子,她是臣女,与他从来都不可能并肩而坐,如今却可以了,虽然她即将嫁为人妇,可是为了看他一眼,什么都是值得的。 第九十章 又爬丞相府的墙 慕容若语自是高兴的,在大楚他是皇子,她是臣女,与他从来都不可能并肩而坐,如今却可以了,虽然她即将嫁为人妇,可是为了看他一眼,什么都是值得的。(..) 北宁易坐于帝位之上,百里曦和云熙分别坐于他的左右两侧,北宁易厚待慕容若语,她坐在北倾颜旁边,而北倾颜靠近的就是北宁易。北宁易这种场合本没有打算让北倾颜来的,可是北倾颜知晓言容会出席吵着闹着也要来。 言容坐慕容若语对面,旁侧是北宁樾。上官卿是四品臣子,坐的较远些,垂着首缓缓饮酒,面色不怎么高兴。 “上官爱卿一路护送和乐公主回帝都着实辛苦了,不知你想要什么赏赐。” 北宁易突然望了上官卿道,上官卿抬首,脑子里面震惊不已,上官宏看见自己这般模样着急地看着自家儿子,慕容若语也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这一路走来,上官卿对她颇为照顾,她是感激他的。 “护卫公主至帝都乃是微臣的职责,实在不敢讨赏,皇上能信任微臣,对微臣来说已是最大的赏赐。” 上官卿自坐上站起,拱手揖礼道,上官宏见自己儿子如此进退有度面上的紧张也退了。北宁易面上亦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以前上官宏虽然依附顾颐,可是本事不小而且也未和顾颐一起兴风作浪,反而相劝不少,所以顾颐倒了之后他并未动过上官一族半分,后来上官宏的表现也未让他失望,现在上官卿又如此不错,他真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虽是尽臣子本分,你一路舟车劳顿到底辛苦,朕便封你为从三品太禄寺卿以示嘉奖。” 半年不到,连升两级,这可是大魏朝从未有过的,即使是现在名震天下的丞相大人,当年也是用了不少时间。 言容只是在一旁慢悠悠品着酒并未理会皇上加封上官卿的事,只是唇角有一丝浅淡的笑意,甚至蔓延到了眼角深处。 上官卿会加封几品他不管,反正现在白芷连上官卿已经回帝都的消息都不知道,想想她还一脸愁苦地看着那些账本竟连面上都多了些笑意。 北倾颜看着她一心喜欢的人面上有了笑意,不知道她的容哥哥在高兴什么,是因为看见她了吗。 帝令一下除了谢恩身为臣子的也别无他法,何况还是这种加恩的帝令。上官卿走至宫殿中央俯首跪下谢恩道 “微臣谢皇上隆恩。” 如果这一切要用白芷来换的话他宁可不要,白芷,你为什么没来,你究竟做什么去了? 慕容若语看着上官卿加了官位也替他高兴,上官卿这样的人,虽相处不久,倒是个仗义仁义的,他若是为官,定也是个好官。 “和乐公主不远万里,愿为楚魏和平嫁入大魏,甚是大义,所以朕可以允诺公主,公主的夫婿由公主亲自挑选,大魏境内任何男子只要公主喜欢皆可,若是皇室,朕亲自主婚,若非王室,朕则封他为王,赏赐良田爵位,定不会亏待了公主。” 北宁易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落入慕容若语耳中在心底泛起一阵阵酸涩,无论是谁?这一刻她倒希望慕容修是魏国之人,那么她便可以指着他说她喜欢的人就是他,可是命运偏偏如此弄人,她喜欢的人是她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站起身子,立于她喜爱的人之侧,望着异国的帝王,面上挂着不是真心的笑意 “和乐谢皇上隆恩,但是和乐对大魏的男子并不熟识,但请皇上给和乐一个月的时间挑选,一个月后,和乐定会给皇上一个答复。” 至少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她还是慕容若语,她还可以毫无顾忌地喜欢他。 “好,朕便给公主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内朕会派人将大魏的王侯画像和信息送到公主处供公主挑选,若是公主对那个王侯有意,可以见面。” 一个月的时间挑一个夫婿并非过分,而且是北宁易先起的头让慕容若语挑,她是大楚尊贵的公主,却在一个月内就决定了自己的一生。北倾颜望了望和乐,比她还要小的年纪,却比她可怜得多了,这样的命运,难道就是皇室女子逃不脱的吗? “是,和乐谢恩。” 平静的面容上没有波澜,仿佛她已经认了这样的命运一样,不悲不喜,不争不闹。 慕容修坐在那儿看着慕容若语瘦削却立的笔直的肩膀,人人都道他这个为质十三年的皇子不易,现在竟有了比他还不易的人,还是一个女子。 言容亦抬首看了看慕容若语的面容,看到的是她眼底满足的笑意,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已是高兴的了。目光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北宁樾,只见他淡笑着看着这一切,仿佛置身事外,什么都和他没有关系似的。 上官卿也觉得看不清慕容若语,受尽艰险而来,她难道为的就是如此吗?若是今时今日换了白芷她会如何,会在半道上就逃跑还是好好算计言说一番直接推了这样的婚事。突然间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想到白芷,那个没心没肺,喜欢打架喝酒逛青楼的女人。 因为和乐公主的大义,因为北宁易的高兴,那场接风宴大家都喝的很高兴,独独刚刚加封了的上官卿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提前退席,他刚走片刻丞相大人也头疼不得不离开。两个人相继上了马车出宫,入了轿子中的丞相大人头也不疼了,探出头对驾车的车夫道 “抄近道回府,快些。” 那神情颇为严肃,车夫心里又疑惑了,今日是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要快些回府呢。 前面上官卿的车驾已经快速驶出了宫门,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的丞相大人大人脸上浮现了几丝焦躁的表情。 他才不信上官卿什么身体不适的借口,十有八九又是回去爬他的相府了,他的赶快回去把湘芜院外面墙上的刺儿埋厚些,一次扎他个透,看他还敢不敢了。 “相爷,今日宫里的宴会怎么散的这么早。” 管家一见自家急匆匆下车的相爷赶紧迎了上去道,言容脚步匆忙,抿着唇向里屋走去道 “去湘芜院把白芷找来,本相想看看近日的帐记得怎么样。” “啊?” 丞相大人回来这么早就是为了看看白芷姑娘的帐记得怎么样? 言容已经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书房内,管家只得去了湘芜院找白芷。白芷听到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言容居然要看看她的帐?这不是开玩笑吗,今天才记了一天,她就睡了半天,哪里记了什么帐,她能听懂就不错了! “管家,你看现在天色晚了丞相大人累了一天了,还是先让丞相大人歇着,等明日一早我去跟丞相大人说可好?” 现在这个时候能拖一天是一天吧,要是被他知道学了一天是那个鬼样子今天晚上还能不能睡了! 管家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这夕阳还未落下呢,怎么就晚了,白芷姑娘定是累得糊涂了,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 “白芷姑娘,现在天色尚早,而且丞相大人已经在书房等着了,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今天丞相大人不对的紧,要是真怎么着了他也担待不起。 明启一脸的严肃,看得白芷都实在编不出什么瞎话来拒绝,只得抱了壮士断腕的决心虽明启前去。 白芷前脚刚刚离开湘芜院,湘芜院墙外的巷道里就停了一辆马车,上官卿急急下车,攀上了丞相府的院墙。 “白芷?白芷?” 这次上官卿学乖了,不再直接爬进去,而是攀上墙唤白芷的名字,谁知唤了半天都没反应。 “白芷?白芷?” 上官卿索性放大了声音,可还是没有反应,难不成白芷睡着了,毕竟现在有些晚了? “白芷!” 这一声吼可是响彻了整个湘芜院,留在湘芜院看院子的青月青云听见了声响忙急匆匆跑了出来,朝城墙上一看是多日不见的上官公子,只是这老习惯还没改,还是喜欢爬墙。 “上官公子你回帝都了?” 青月青云对上官卿也不人生,招了招手对他打招呼,上官卿一见白芷的贴身丫头出来了,以为他猜的对了,白芷刚刚当真是睡着了。 “白芷呢,她是不是睡着了?” 那丫头跟别的丫头不一样,什么事情都是做的出来的。 “没有啊,姑娘她刚刚去相爷的书房了,上官公子你晚了一步。” 去书房了,?他走的时候言容不是还没走吗,白芷现在为什么去书房了,难道是她去书房等言容回来,难道她喜欢上言容了? “这样啊,那好,我明日再来看她。” 明明这次手没有被荆棘扎,为什么比上次被扎了还要难受痛苦,心里的苦涩一点点往外冒,疼的他都没有力气爬下去了。 是啊,言容那样好的人,那样明亮如星辰日月一般的人,白芷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可是她不可以喜欢他啊,他精于算计,哪里会重感情,她会吃亏的,他日言容再娶了北倾颜这样的正房回来她岂不是会被欺负死,他怎么能让她喜欢上言容呢。 第九十一章 三天为期 是啊,言容那样好的人,那样明亮如星辰日月一般的人,白芷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可是她不可以喜欢他啊,他精于算计,哪里会重感情,她会吃亏的,他日言容再娶了北倾颜这样的正房回来她岂不是会被欺负死,他怎么能让她喜欢上言容呢。 白芷小心翼翼叩了书房的门,里面道了一句沉稳的 “进来。” 心里跳了一下,白芷还是推门进去了,算了,言容总不能吃了她吧。 “今日账本看得如何?” 言容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就问她,白芷哈哈坐下,后背紧紧贴着椅子,偷偷去瞄言容神情。 “账本啊,那个东西生性比较怕生,我和它处了一天它都不怎么理我,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可它就是油盐不进啊,丞相大人我也很苦恼。” 明明是看不懂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言容差点都要被她气笑了。不过他也是没指着她看懂这个的,但是现在上官卿回来了,为了不让她出府也只能用这个拖住她。 压了压心里的笑意,面上换上了平日的神情,言容看着她道 “这样说来这个账本还确实挺怕生,整整一日都没熟,那需得几日才会熟呢?” 言容挑了挑眉毛,眼睛里面凝聚了光芒,白芷被她看得心里一震只得哈哈笑道 “这个啊,恐怕没个什么十天八日的是熟不了了,丞相大人你不知道我其实也挺怕生的,遇见一个不认识的,怎么着也要先了解了解,找找共同话题什么才可以继续下去,否则是熟识不了的。” 反正都是胡说八道了,白芷索性破罐子破摔,言容敢胆子大地把账本给她管这点儿承受能力应该还是有的。 “三天,给你三天的时间,看懂账本,三天之后本相查验。” “三天?” 言容这是在刁难她吧,凭她的资质三天之内能看懂一本就是奇迹,怎么可能看懂所有。 “怎么,嫌多。” 懒懒的声音里是浓浓的威胁,白芷活生生咽下到嘴边不满的话语。她现在在言容的府里,最最关键的是签了那该死的协约。 “不嫌,不嫌,够了。” 除非她这三天不免不休,她现在已经生无可恋。 “嗯。” 言容轻轻嗯了一声,垂下头的瞬间唇角绽开好看的弧度。突地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 “你应该还未用过晚膳吧,在这儿用过再回湘芜院吧。” 免得上官卿没走,白芷这会儿回去又撞上了。 “啊?” 声音呈条件反射地从喉咙里面发出,言容居然突然关心她有没有吃饭。 这次言容却是没应她,直接唤了管家进来去准备晚膳,白芷眼睛直直盯着言容,觉得他是不是一瞬间被魂魄附了体。 明启看着房中奇怪的两人,揣着一心的疑惑往外走,丞相大人的表情怎么今日这么反常,若不了解他的人看起来则会觉得他是淡淡的,可是他伺候了他那么久,明显看得出他是一脸的不自在。还有白芷姑娘,为什么这副表情看着相爷。 唉,算了,反正丞相大人和白芷姑娘的事他从来也看不懂。 “殿下这十三年就是住在这儿?” 散了宴席之后慕容若语顾不得一身的疲惫执意要去看慕容修的住处,北宁易思及慕容修十几年未见故国之人便特意派了人跟着他们而去。洛适安现在是外臣,替他安排了住处出宫去了。 慕容修的太华殿是宫中位置比较偏远的宫殿,他是为质的皇子,这样也算是合理。而且太华殿打整地干净妥当,四周花卉泉水俱佳倒是个不错的地方,不过慕容若语那么喜欢慕容修,即使他住了这样大魏地方也觉得是委屈他了。 “对啊,这儿景色极佳,又很清幽,闲时抚抚琴作作画,日子过得也自在,若是本宫在大楚,想必处境还不比现在呢。” 楚帝皇子众多,她母妃又非特别尊贵,他更是不被楚帝看重,后来母妃死于宫中斗争,他留在楚国在皇室的争斗之中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来了魏国反而得到礼遇,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好的。 慕容若语想起这些,心里又心疼了慕容修几分。 “清净自有清净的好,可是殿下以后恐怕不再得清净了。” 敛了心里和眼里的悲伤,慕容若语望着他俏皮一笑道,伸手触了触太华殿外有些干枯的枝丫,她仿佛看见这么多年她喜欢的男子在这里度过的光景。 “那是为何?” 慕容修立在她身后挑眉好奇道,慕容若语回过头来扑哧一笑,好似满树的花儿在一刹那那绽开似的 “因为以后我要经常来打扰你了啊?” 若是可以,我宁远化作这庭前的枯枝,长长久久地陪伴着你。 “哈哈,没想到太华殿也会热闹起来啊。” 他立于漫天的夕阳之下,粲然一笑恍花了她的眼,迷乱了她的心。 殿下,这么多年了,我总算见到你了。余生漫长艰辛,有你足矣。 “殿下可否记得我是谁?” 她曾想有朝一日见到他她定会好好问问他,这一瞬间却是毫无意识脱口而出的。 慕容修面上的笑意一点点淡去,被困惑取代。他只知道面前这个是母国派来和亲的,比他小了十来岁。当年的后宫是没有一个叫慕容若语的公主的,所以她应当是哪位皇亲家的女儿吧。但是听慕容若语这样讲似乎以前识得他一般,慕容修认真地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 迎着夕阳的眼眸一点点黯淡下去,唇角是上扬着的,却是满是苦意。 对了,他怎会记得她呢,当年她不过一个那样小的小姑娘而已,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能对她笑笑,和她说话就是无上的荣兴了。 “是和乐冒昧了,那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会记得呢。只是当年第一次进宫看见殿下便惊为天人,对了,殿下可能不知道我并非皇室的公主,而是洛氏一族的嫡长女,被皇上封为郡主,后嫁入大魏加封为公主的。” 只是恐怕整个大楚,没几个女子希望有这样的荣兴吧。她笑得那般洒脱,其实不知道心底藏了多少背井离乡的愁苦和无奈,慕容修觉得心疼,他和她不一样,他是无人理会的皇子,她却是可以有光明未来的女子,没必要这样子。 “原是洛将军家的女儿,难怪如此气度不凡,本宫确乎是忘记了,但是能在大魏看见你我很高兴。” 慕容修嘴里的一句“能在大魏看见你我很高兴”让她心里一暖,手指缓缓从枝丫上滑落。 “是吗,没想到殿下还记得我洛氏一族,想当年殿下为了大魏和楚国的和平大义离开楚国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丫头,而殿下就已经为了楚国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和乐此生最最敬佩的人便是殿下。殿下能记得我洛氏一族,和乐觉得很荣兴。” 哪怕他不记得她,她也觉得是值得的。 “洛将军为大楚出生入死戎马一生,本宫即使这一生都会记得的。现在你还为了楚国远嫁大魏,不止是本宫,所有的大魏子民都会记得你的。” 他笑着道,笑意很淡,很暖,很好看。 她与他相对而立,在夕阳下,在数十年的光景之后,在另外一座宫殿,重逢。 升腾的雾气凝成一股白雾,萦绕在两人之间,夕阳一点点沉入云堆里,整个天际变得暗黑。 “王爷,皇上怎么会允诺让和乐公主挑选夫婿,他难道不怕和乐公主挑中的是您?” 毕竟宁王殿下长得那么好看又身份尊贵,真是挑上了他,就不怕宁王府搭上了楚国这条线。 北宁樾不慌不忙,慢悠悠斟着茶,替云复也斟了一杯,云复垂首恭敬接过。 “他若是怕就不会这么允诺,当初我们没拦着上官卿去接和乐公主言容就看出来我是不会想娶这个和乐公主的,而且远嫁他国的公主背后会有多大的实力?不过名头好听些罢了,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皇室公主还难说呢。” 和乐公主来的匆忙,在楚国的探子还没传回和乐公主的真正身份和楚帝这个时候嫁公主前来的意图。他现在要担心的不是楚国那边,而是这头和言容已经开始的较量。 楚国不是他的战场,大魏才是。楚帝也是他的敌人,他的敌人是高居在大魏龙椅上那个人,那个拥有所有人朝拜的人。 “王爷思虑周全,是我没考虑好,但是言容已经在各方面开始动手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以往都是静静隐忍着的,可是现在朝堂上王爷都已经和言容互相撕开了,没必要再惺惺作态了。 苦涩甘醇的味道相混合,在舌尖一点点弥散开来,不愧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棋局开始,既然对方的卒开始走了,我们这边应该坐以待毙吗?云大人的棋术在大魏都是咸少遇见敌手的,这局棋,本王相信你可以下得好。” 较量怕什么,动手怕什么,他等了那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抬首看了看天空,阳光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了,他却觉得这是他这十多年见过的最明亮的一次天空。 第九十二章 迷局起 抬首看了看天空,阳光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了,他却觉得这是他这十多年见过的最明亮的一次天空。 上官卿第二日还未来得及去爬丞相府的墙就接到宫中的旨意被宣召入宫,说是和乐公主在清凤宫摆了酒特意感谢他一路的照顾,上官卿本是想推辞的,可是自家老爹狠狠的一眼杀过来,只得乖乖认了。 马车驶过丞相府的时候上官卿掀开轿帘看了看,哪里有白芷的半分影子,这些天他托人打听了,白芷这一个半月没去百花楼也没去哪个酒楼玩,就安安分分地待在丞相府,这一点儿也不像她啊那样闹腾的一个人,难道言容真的有本事让她转了性子? 放下轿帘,上官卿叹了一口气,马车驶至宫门口停了车,他徒步向清凤宫走去。 “公主,奴婢查清了,昨日宴会丞相大人称病是假的,他回府就将白芷叫入了书房说了好一会儿话,后来两人在书房用过晚饭白芷才会湘芜院。” 北倾颜的近身宫女靠在北倾颜身边道,丞相府都是言容的人,她能得到的消息都是言容愿意透出去且无关紧要的,但这对于北倾颜来说却是恨的牙根痒。她本以为她的容哥哥只是图一时新鲜,是断断不会对这样的女子用真心的,可是没想到白芷都已经来了丞相府差不多半年了,容哥哥还是对她那么好,那个女人若非妖女就定是给容哥哥下了什么药,否则容哥哥是不会这么糊涂的。 “去查查有没有什么迷惑人心智的药或者妖法,若是白芷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法子,本宫定要让她死无全尸。” 居然敢迷惑她的容哥哥做出那么多的事情,还敢当众羞辱她,她是大魏的公主,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 旁边的丫头看了看自家公主盛怒的表情,探了探头小心翼翼道 “公主,若是……若是丞相大人大人真的喜欢白芷该怎么办?” 毕竟丞相大人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被一个女人迷惑的可能性不大。 北倾颜突地转过身,满身的怒气,吓得那个丫头赶紧跪了下去道 “公主殿下奴婢失言,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她怎么敢胡说八道说丞相大人真的喜欢白芷,那不是戳公主的痛处吗,公主本就不悦,不知道现在会发多大的脾气。 “就算是真的喜欢又如何,就凭她的身份,她配得上容哥哥吗,一个土匪而已,让她做个丫头都是抬举她了。丞相府的女主人绝对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容哥哥即使娶妻也不会娶她的。这大魏国,能配得上,真心实意喜欢容哥哥的只有我一个,只有我才有资格做容哥哥的妻子你们听清楚了吗?” 白芷只是一个卑贱至极的土匪,她有什么资格! “可是公主,现在大楚的和乐公主住在宫中,皇上让她自己挑选夫婿,她若是选了丞相大人……” 那丫头这次没敢说完,抬起头紧张地看着北倾颜的神情,生怕她又动怒。 白芷的确没有资格,这个和乐公主就不一样了,和亲的公主向来都是娇贵的,何况皇上也发了话。北倾颜的面色愈发难看,她当日也在场,见过那和乐公主,容貌虽比不得她,但是那份尊贵的气质却是与生俱来的,白芷比不了。 “不会的,本宫是不会让和乐公主嫁入丞相府的。” 握紧的手心里都要浸出鲜血,她北倾颜喜欢的男子,任何人都不可以夺走。 “唉,公主殿下,那不是上官大人吗,他怎么入得后宫了?” 跪着的丫头一抬头就看见了被太监领着向清凤宫走去的上官卿,上官卿分属外臣,是没有资格进宫的,那丫头也是在替和乐公主的洗尘宴上才见了上官卿一次,今日出现便认出了。 北倾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是昨日回来的使臣上官卿,若是皇兄有事找他也是在宣政殿,他怎会进宫,也没听说上官一族哪个女子进宫为妃啊。 “他去的方向通向哪个宫殿?” 跪地的宫女认真看了看上官卿行走的方向思考了半晌道 “好似是宫中特为外使所设的住处。” 外使?现在宫中唯一的外使就是从大楚而来的和乐公主了,上官卿去那儿,难不成是去见和乐公主? 紧锁的眉头一点点舒展,望着上官卿背影的眼中的笑意如清晨的花苞一般缓缓绽开,只是好似里面带了黑夜的幽暗。 “恐怕和乐公主嫁不了丞相大人了!” 和乐公主居然召了上官卿入宫相见,上官卿接她回帝都,即使没有日久生情,至少也是有些许情谊的,只要是有一点,她就会让它滋生下去。他日和乐公主看上了上官卿,定不会嫁给容哥哥了。 底下的小丫头诧异地看着突然笑了的公主,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神情变得这样快。 上官卿随着宫中的太监入了清凤殿,慕容若语立在殿门口好似是在特意等他一般。见他来了,三两步出了宫门走到他面前,满面笑靥。 “公主殿下。” 上官卿拱手对和乐揖了一礼,慕容若语伸手笑道 “上官大人不用如此多礼,这一路过来,大人对我颇为照顾,所以今日特意备了些酒菜以谢大人当初相助之恩。” 她还记得那日大雨倾盆之时他满身狼狈为他采回草药时的模样,但凭这份恩情,就是一顿饭谢不了的。 “本官早说了那是本官分内之事,公主殿下身份尊贵没有则怪下官照顾不周,下官已是高兴,怎还当的起公主殿下的谢。” 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女子,大义,善良,坚强,勇敢又不失纯真。恐怕无论是谁都会对她多怜惜几分,多加照顾吧。 “哈哈,上官大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饭菜都好了,你不是打算让我一个吃完吧,那恐怕我还未和大魏的王侯和亲就先撑死了,到时候恐怕无论是魏国还是楚国都说不清了。” 慕容若语笑得一脸的俏皮开怀,和当初在路上愁绪满怀,坚强隐忍的模样大不相同。许是大魏真的有她相见的人,现在见着了人也高兴了许多。 “既然如此,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官卿拱手揖礼笑道,慕容若语被他的表情又逗的笑了,欢喜地引了他至宫门里面。 她这一生都未曾开怀过,那种得到的喜悦和满足填满了她的心,无论明日是多么的艰辛和不易都不会影响她面上的笑容半分。 有他的地方,便是她的故乡。 上官卿奉了和乐公主的诏入了宫,他爹现在却是愁容满面地立在宣政殿中,感受着丞相大人和宁王殿下之间热气腾腾的争夺。 大魏三个郡内相继查出郡守贪赃枉法,借着各种灾情的由头在上谎报,在下欺瞒敛财。 而这三个人,恰恰当日都是由丞相大人举荐的。 北宁易捏着手中的奏折半晌说不出话,其实官员贪污乃是常有现象,否则就凭朝廷下派的俸禄是没几个官员可以过的风光富庶的。而且他敢肯定,北宁樾呈上来的这些证据当中肯定有不少是假的,言容手底下的人不至于蠢至如此。但是贪污之事最最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否则无论大小处置不当都会激起民愤。北宁樾就是抓住了这一点,现在在朝堂上替言容换人。 “宁王,呈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北宁易看了一眼言容蹙眉对北宁樾道,北宁樾抬脚走了一步拱手笑道 “禀皇上,本王所呈皆是实情,三州太守贪赃枉法皆是罪证确凿,不少百姓甚至连命上书请皇上彻查此事。” 笑意清淡,语气亦然,但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尤其是那句各州百姓已经联名上书,他这是在逼他,逼他撤了这三州的太守,逼他去削言容的势力。言容的人一旦换下,取而代之的就是宁王的人。三个郡,凭一些子虚乌有的罪证,北宁樾就拿下三个郡的太守之位,手段当真是狠戾。 “哦,连百姓都上书了,看起来这三州的太守做的确实过分,不知道丞相可有什么处置的法子?” 他是绝对不会把三个郡就这样轻易地交到北宁樾手中,但是现在朝中北宁樾拥有少半的势力,他轻易动不得他。 言容看了一眼北宁樾,又抬首看了看北宁易,走至与北宁樾并肩处拱手道 “臣以为既然现在罪证确凿皇上应该秉公处理,以慰天下民心,而且应当严惩。贪腐之风绝不可助长,否则短了殃民,长了祸国。” 言容一席话说得正义凛然,听得北宁樾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言容这是同意处置那些贪官,可那些不都是他的人吗。 北宁易一时间也纳闷了,这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分毫不让,狠辣决绝的丞相大人啊。 “可是一下子便没了三个太守,何人可以填补这个空缺呢?‘’ 北宁易语气中有些疑惑,他不信言容会这样轻易地将太守之位拱手相让。北宁樾在一旁眼光也一直落在言容身上,等着他说下去。 “臣以为大理寺少卿李峤,翰林院侍读学士周甫,礼部侍郎孙宜君,三人刚刚可以补空下来的三个太守空缺。” 第九十三章 深谋远虑 “臣以为大理寺少卿李峤,翰林院侍读学士周甫,礼部侍郎孙宜君,三人刚刚可以补空下来的三个太守空缺。..” 李峤,周甫,孙宜君,这三个人都是云复底下的人,换言之就是宁王的人。这三个人的才能本事都不低,若是真的换太守的话倒是不错的人选,可是竟是言容开口引荐的。北宁樾不仅心中犯了疑惑,眼光瞥了云复一眼,云复明白宁王的意思是不是这三个人不干净,可是跟他的人都是经过了许多的审查的,照理说不会是言容的人,可是现在的的确确是言容出口引荐的,不仅是北宁樾就是他也存了疑。 北宁易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他自然也知道言容引荐的三个人的来处,本是疑惑,可是出自言容之口他是信的,毕竟这么多年都是言容忠心耿耿辅佐他过来的,言容这样做定有什么深意。 “嗯,朕也觉得这三人才能不错,能当太守之位,朕明日便颁了诏书撤了原来那三个太守的官交由刑部彻查,而这三个太守也尽快上任吧。” “是,皇上英明!” 一掀玄色的官袍跪下,言容朗声道,北宁樾也只得跪下拜了,尽管心中满是困惑。 没想到言容竟然如此厉害,明面上用了他的人,实际上却在他心里埋了一根刺,无论那三个人是不是还忠心耿耿他都是得提防着,虽是换作了他的人,谁又知道究竟是不是他的人? “朕虽是信你,到底也想不通为什么你要答应宁王将那三个太守之位给他。” 入了御书房,北宁易一面坐下一面按钮不住好奇问言容道,言容立在书案之前,身姿硕长,眉眼绝世。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和釜底抽薪!” 短短的一句话,无多也无少,却带着胸有成竹的睿智。北宁易指着言容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原来你早已经想好对策了,亏得朕还在朝堂上犯半天的困惑。居然会怕你这个毒相吃亏,朕真是多虑了,也罢,你既然已经有了对策,想必定不会让朕失望,朕也安心了许多。” 北宁樾虽然深藏不露,但是他相信大魏能斗得过言容的没几个,只要言容的脸上有一如既往的沉稳笑意,他就不担心。 “皇上竟连什么对策都不过问就如此信任微臣,微臣真是受宠若惊。” 眼睛里面三分疑惑七分揶揄,北宁易知言容是在打趣他,扔了桌上的一个折子砸向言容,言容微微侧身便轻易躲过了。无奈地给言容赐了坐,北宁易笑看着言容道 “今日和乐公主宣了上官卿入宫,说是感谢他一路的相送之恩,看起来这个和乐公主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只是现在朕还未看透楚帝送来和亲公主的意图。” 若是楚魏不和处于战祸,送公主和亲自然是个好法子,可是楚魏和平,又有皇子为质,没必要的事情楚帝为什么要做呢。 “楚帝若是有其他所图定然会交托和乐公主转达,但和乐公主昨日一切正常,今日也未见任何动作,我们不若等上一等,看看和乐公主有没有什么动作再做打算。” 反正现在人已经到了帝都,料想区区大楚五千兵马也玩不出花样。 北宁易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楚帝生平精明,不会派一个女子来破坏楚魏之好。 但是和乐公主竟对上官卿另眼相待,王侯的画像还未送至,若是和乐公主先看上了上官卿? 北宁易俞想俞觉得可疑,眼睛惊讶地盯着言容,后知后觉般道 “你是料到和乐公主会看上上官卿?” 否则言容怎会一派淡定地让和乐公主亲自挑选夫婿。 言容笑了笑,原就好看的眸子更是度上了光彩。 “臣不过一介凡人,哪里会什么未卜先知,不过是赌了一局罢了。大楚的和乐公主旧居深宫,心性单纯,而上官大人的才能本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上官大人能得公主殿下青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若是和乐未看上上官卿,他也会适时的加一把火,反正最后会和和乐公主成亲的人,定是上官卿无疑。 “哈哈,真是没想到,我们的丞相大人竟也可以为了心上人手段用尽,你如此喜欢白芷,难怪倾颜输的那般凄惨了。若你真的那么喜欢白芷,不若就纳了她,也免得倾颜不死心。” 若不是听北倾颜在她面前抱怨过上官卿处处护着白芷他也不会联想至此,言容的神情突地变得有几分怪异,眸中光芒也不似往常般深沉墨黑,袖口下的手胡乱捏了捏衣袖。他是向来没有考虑过娶妻纳妾之事,这么多年早已经成习惯,平日北倾颜老是来缠着他也会觉得烦躁,就是对于华敏也未有心思。刚刚北宁易说让他纳了白芷的时候心里竟有些高兴,若白芷真的嫁给他会不会就会像对上官卿那样对他,会不会就不会只是提防冷漠。 笑意不经意间攀上嘴角,还未抵眼角深处的时候脑中突地窜出白芷威怒生气的眼眸。他突地记起在朝堂设计上官卿去平阳城的那天,他对白芷说过要她入相府为侧室时白芷生气的样子,嫁给他,她是不愿意的吧! “多谢皇上美意的,她不会愿意的,我并不想以身份逼她,等等吧,等等看有一天她兴许会愿意的。” 或许等到上官卿迎娶了和乐公主之后白芷就会看清了。 这次北宁易真的是大笑了起来,甚至扶着椅子,笑的肚子疼,言容看着他夸张的模样一脸奇怪 “哈哈……言容,哈哈,你居然会变成一个痴情男子,没想到,朕真是没想到,如果不是你亲口说出来,朕真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二十八岁的年纪,连一个侧室都不曾立过,现在居然会等一个女子愿意嫁给他的那天,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何须如此低微,想必言容真的是动了真心。 言容被北宁易笑得不自在,他喜欢白芷吗?他自己都看不透,应该不是吧,他只是觉得她与他所见过的女子不同,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一个女子陪着也是不错的。至少府中不再是那么寂静,至少除了权谋之外也会有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皇上若是打算接着笑下去,那微臣就先退下了。” 站起身朝北宁易揖了一礼,北宁易见言容当了真忙止了笑,只是面上的笑意还未完全停住。 “算了算了,朕不笑了,你也快到而立之年,喜欢女子也是正常,不过朕到底要提醒你一句,白芷毕竟是土匪出身,若是他日你要娶她为侧室,到底要替她寻一个背景的好,否则大魏的女子还不得闹起来。” 放着那么多王侯权贵的女儿不娶,偏偏挑了一个土匪,喜欢言容的女子那么多,届时闹起来他这个皇帝都收不了场。 面色闪过一瞬间的复杂,言容在心里叹了一句, 现在是白芷不愿意嫁给他啊。 “是,臣知道了。” 再拜了一拜,言容声音沉了沉,北宁易料想真是说到言容的痛处了,也不再多说,让言容退了下去。 “你,过几天再将大魏王侯的画像和信息送到清凤宫吧,这几日暂且搁下。若是和乐公主传召上官卿,随着她便是。” 北宁易伸手唤了旁边的太监上前道,上官卿虽非王侯,但若他日真的与和乐公主成亲,随便封他一个又如何,反正上官宏现在是忠心他的。 大楚的和乐公主是嫁出去了,大魏的凤阳公主可该怎么办啊。 大魏的少年帝王扶着额头,一脸愁苦。 日子一天天凉了下去,眼看着就要入冬了,上官卿回了大魏十多日,愣是没见着白芷一次,每次爬墙上去要不是白芷不在就是被湘芜院的十一十五扔了下去。反而是宫中的和乐公主经常召了他入宫去,同大楚的四皇子一道谈心饮酒,渐渐地,几人熟识了起来。 “在大魏十多年了,这太华殿向来都是冷冷清清的,现在竟然热闹至此,他日有一天若语你出了嫁我还怕会不习惯。” 慕容若语和慕容修并肩走着,上官卿恪守着君臣之礼,立在慕容若语右侧,微微靠后的位置。 慕容若语唇角的笑意一瞬间僵住,出嫁,是啊,住了十多天她都忘记她是来和亲的公主这档子事了,宫里堆了一摞厚厚的画像,她愣是没有看过一张,想着真到了那一天随便捡一个,捡到那哪个便是哪个了,没什么好看的。 “即使出了嫁,我也会常常来看望四哥哥你的,只是不要嫌我吵闹才好。” 她笑得灿烂,却将悲伤埋在了心里,上官卿看着她伪装出来帝都开心模样,那一瞬间又看到了一路护送她来帝都时的模样。 这个女子,小小的年纪,却是藏了秘密的。 “怎会,我高兴还来不及。” 慕容修伸手抚了抚慕容若语的头,仿若他真是她的兄长一般。 她的心在他的手触到头发的一瞬间止了跳动,和煦的阳光,温热的温度,还有,她期待的笑靥。 “和乐公主真是好兴致!” 张扬的女声突地响起,几个人抬眼去看时,只见北倾颜领了一众宫女太监正朝这边走来。 上官卿蹙了眉头,北倾颜怎会突然出现,对于这个大魏的公主殿下,他的感觉是不好的,至少她对白芷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他厌恶。 第九十四章 上官卿蹙了眉头,北倾颜怎会突然出现,对于这个大魏的公主殿下,他的感觉是不好的,至少她对白芷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他厌恶。.. “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纵使不愿,毕竟君臣有别,上官卿对北倾颜揖了一礼。 慕容修识得北倾颜,也揖了一礼以示礼仪,慕容若语同样含笑揖礼。北倾颜朝他们走了过来,瞥了一眼上官卿挽着慕容若语的手笑道 “其实我早想来看看你的,可是皇兄说你初来帝都身子不好,又要与四皇子叙故国之情,叫我不要来打扰,没想到今日居然遇见了,还看见了四皇子和上官大人。” 如少女一般天真的笑靥亲切和蔼,除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北倾颜看起来可爱了许多,加之容色无双,慕容若语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和乐是和亲之人,该是和乐来拜见公主殿下才是。” 没有挣开北倾颜攥着她的手,慕容若语抬首没有戒备地笑着,上官卿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困惑的,蛮横的北倾颜怎么突地如此友好了。困惑还没完呢,北倾颜突然转过头看着他笑道 “难怪公主殿下常找上官大人说话,上官大人可是我们大魏帝都女子竞相追逐的男子,不少王侯千金都对他倾心不已,公主殿下可是要仔细些了。” 语气之中颇有些暧昧之意,慕容若语蹭地红了脸颊忙解释道 “不是的,我只是很感激上官大人一路的护送之恩,别无他意。” 上官卿面色亦是变了,女儿家清白名声何其重要,何况慕容若语还是来和亲的公主,她要嫁的定是大魏的王侯贵族,若是慕容若语这一番话传了出奇,那慕容若语岂不是声名尽毁。 “公主殿下还请慎言,下官与和乐公主只是君臣之谊。” 况且他喜欢的人也只是白芷而已,虽然现在不知道白芷和言容究竟如何,但是他始终都挂念着白芷。 北倾颜看着上官卿变了面色的模样捂着嘴巴哈哈笑了 “哈哈,是,本宫失言胡说,和乐公主且莫见怪。” 认错认得爽快,慕容若语也不好说什么,不过面上到底是尴尬了些,眼光偷偷看向慕容修的方向,慕容修投以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她安心了些。 至少,她喜欢的人没有误会。 “哈欠!” 翻出墙的白芷还没立稳就打了一个喷嚏,伸手扶着墙好歹立稳了。 唉,好像不对啊,现在丞相府的账务交给了明启,她不用再爬墙了。只不过爬墙爬习惯了,这么顺手,让三个丫头拖住十一十五轻而易举就跑了出来。 前脚白芷出了丞相府,后脚明启就去了言容房中。 “相爷,白芷姑娘又出丞相府了。” 还是偷偷爬墙出去的,不过这次言容没有惊奇,反而唇角带了笑意,似乎对白芷跑出丞相府一点儿也不意外。 关了她十多天,她憋到现在也是奇迹了。 “让十一十五跟着她,待会儿安排几个暗卫暗中守在书房外面,任何人不得打扰,本相要处理一些事情。” 这次出门,想必白芷也会有些收获的。 明启见丞相面上带了笑意也不再多问,退出了房外去寻了最好的暗卫守着,自己亲自立在房外以防任何人打扰。 不过大白天封了书房处理事情想必是大事,丞相大人做事他是放心的,若是此事顺利,想必不久丞相大人就要达成所愿了吧。 “唉,听说了吗,这次来大魏和亲的和乐公主哪个王侯都没看上,听说唯一看上的就是上官卿上官大人。” 白芷一脚刚踏进百花楼就听得几个贵胄公子凑在一起嚼舌根,她记得是上官卿去迎接和乐公主的,现在居然有人说和乐公主看上了上官卿,她来了兴趣,凑过去听热闹。 只见刚刚说话的那个公子旁边的一个公子凑了过去,一脸惊讶。 “上官大人?就是尚书左仆射家的公子?” 又一个风流公子哥儿揽了百花楼姑娘的肩头凑过来道 “除了这个上官公子,整个闵安还有哪个上官公子啊,唉,想当初他也是和我们一起是百花楼的常客,没想到现在人家已经混到了三品官员,又被和乐公主看上,若是真的和和乐公主成了亲,他日成为郡王不过是早晚的事” 边说着那公子还边为自己惋惜了一把,白芷凑得更近了些。 “你们到底是听谁说的,道听途说,惹恼了那个惹是生非的上官公子可是了不得。” “哪里是道听途说,本公子可是听宫里的人说得,这十来日和乐公主已经有四五次召了上官公子进宫说话,你说要不是看上了上官公子,怎么会这样呢。” “哈哈,没想到大楚的公主胆子还真大,喜欢一个居然敢如此大胆。” “此言差矣,我们大魏的公主也不差啊,咱们凤阳公主可是前一段时间还住进了丞相府,只可惜咱们丞相大人啊……” “你说是不是真的有妖法一说,否则丞相大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土匪放弃公主殿下。” 那群公子哥越说越起劲,外面的白芷听得手已经握成拳了,百花楼的老鸨一看不对,赶忙凑到里面打算提醒他们几个。丞相大人都曾经陪着白芷姑娘来百花楼,他们敢如此胡说八道惹怒了白芷姑娘岂不是要把百花楼砸了。白芷伸手把老板拦住了,往里又走了几步。 “我看是,那个土匪肯定是用了什么妖法,否则……” “否则本姑娘也给你们用用,看看你们是不是会听话。” 冷冷的声音在那个公子说了一半的时候止住,众人一听是个女声齐齐回了头,只见白芷双手环胸,面上的笑意露着杀气。 白芷以前也是上官卿的百花楼的常客,在场的几个公子哥儿有几个也是识得她的,吓得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白……白芷姑娘?” 刚刚说话的那个公子哆哆嗦嗦看着白芷道,身体不由得往后退了退,白芷这个人物,他是惹不起的。 老鸨见现在闹大了,更是紧张地盯着白芷,生怕他砸了自己的百花楼。 白芷走到众人之间,抬脚至桌子之上,扫了一眼众人,眼中含威。后面的公子哥吓得脚都软了,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俩大耳刮子,说谁不好居然说白芷。 “白芷姑娘,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放过我们吧。” 此刻的他们哪里还有刚刚说是非的嚣张模样,一个个面色铁青,懊恼不已,赶着求饶。白芷看他们的样子气了消了七八分,憋着心中的笑意一手拍在桌子上吓得老鸨身子一抖。 “胡说八道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敢当着我的面儿,各位公子真是胆子大啊,不过呢,今日本姑娘有一个要求,只要你们做到了,本姑娘就放过你们。” 那些一听白芷可以放过他们忙频频点头应允道 “好啊,白芷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们一定做到,绝不失言。” 放下搁在桌子上的脚,白芷坐在最好的那个位置上挑眉笑道 “把上官卿和和乐公主的事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记着,别给我添油加醋胡说八道啊,否则我就让你们趴着走出百花楼!” 没想到她不过十天没出丞相府就出了这么多事,她倒是想知道上官卿去接了一趟和乐公主发生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老鸨见景松了一口气,白芷旁侧的公子哥儿忙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据说,和乐公主和上官卿日久生情,两人情投意合,一个非君不嫁,一个非你不娶。 据说,和乐公主焚了所有的王侯画像,决意下嫁上官卿。 据说,上官卿怕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和乐公主,愁苦不已,整日在百花楼借酒浇愁。 “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那些贵胄公子胡说八道呢,没想到是真的,上官卿看不出来,你也有痴心一片的时候,那个和乐公主想必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 一口辣酒刚刚入喉熟悉的声音就落入了耳中,上官卿一抬头神色突地就变了,白芷,真的是白芷。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 上官卿激动地攥了白芷的衣袖,高兴地一句话都说不真切。 白芷扯下他的手笑着坐下来替自己倒了一杯酒道 “我不是怎么了,你是不是一心记得和乐公主,都不记得我了。” 白芷是打趣的话语,上官卿却是听得急了,赶忙摇头急红了脸道 “不是,不是啊,我去了丞相府爬了几次墙都没看见你,我会以为你……你……你最近在忙什么啊。” 他本是想问白芷是不是喜欢上了言容,到底是问不出口,眼睛巴巴地看着白芷。白芷猛灌了一口酒满口气愤的模样 “还不是因为言容,也不知道哪个脑子抽了,居然让我管账本,开玩笑么这不是,我字都不会写,管什么账本,幸好只有十天,要是管久了我还不如去死。” 想想这十多日的愁苦日子,白芷就恨不得把言容的脸画在桌子上戳花。 原是管账,难怪她会去言容的书房了,他就说不过短短的半个月而已,白芷怎么会喜欢上言容呢,亏得他以为那些流言是真的,天天来着百花楼借酒浇愁。上官卿欢喜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白芷看他那个模样一看就是有了喜欢的人,她当然不会想到是自己,推了推言容的胳膊笑道 第九十五章 和亲人选 原是管账,难怪她会去言容的书房了,他就说不过短短的半个月而已,白芷怎么会喜欢上言容呢,亏得他以为那些流言是真的,天天来着百花楼借酒浇愁。上官卿欢喜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白芷看他那个模样一看就是有了喜欢的人,她当然不会想到是自己,推了推言容的胳膊笑道 “喂,上官卿,说说,你和和乐公主怎么样了,和乐公主是不是也很喜欢你啊。”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白芷你不要听信谣言,我和和乐公主什么关系都没有,她只是为了感激我才宣我进宫说话,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外面都是以讹传讹,胡说八道,千万信不得,白芷你千万不能信。” 这三日为了避那些流言他也没进宫了,白芷一定不能信那些流言,否则他成了什么人了。 白芷见他一脸的紧张,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心里愈发笃定外卖的流言是真的,坐的离上官卿近了些笑道 “别那么紧张嘛,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而且人家一个公主,你喜欢她也不丢人啊。况且你现在也是三品大官,身份不差,让你老爹帮衬着你劝劝皇上没准儿这事也就成了,哪里用天天借酒浇愁这个模样可是不像风流倜傥的上官公子了。” “没有,真的没有,我不喜欢和乐公主,白芷……唉,你怎么就不信呢,我……我喜欢的人,我喜欢的人……” 上官卿急得都快要暴走了,怎么无论他怎么说白芷都不信了,猛地灌了一口酒,整张脸更红了。白芷见上官卿有喜欢的人了,心里的八卦又起来了,攥着上官卿的胳膊好奇道 “你有喜欢的人了?她是谁啊,哪家的姑娘,你就是为了她在这儿借酒浇愁的?” 明亮的眸子里面尽是好奇,没有半分吃醋和不悦,上官卿定定看着她的面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喜欢的人是你啊,我借酒浇愁为的人也是你啊,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你怎么就那么傻呢?” 可是阿芷,我终究是不能将这些话告诉你,你不喜欢我,若是说了,恐怕连和你一起喝酒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喜欢的女子她不喜欢我,所以我才这么借酒浇愁。” 若是白芷能读懂他的心意哪怕是半分,他也觉得是高兴的。 白芷见他眼中的悲伤无假,便知他说得是真话了,没想到流连风月的上官公子也动了真心,拍了拍上官卿的肩头,白芷叹了一口气道 “情这一字最是无解,我也不好劝你,便陪你大醉一场吧!” 连现在的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会有一天栽在这个字上,能多过一天太平日子便是一天吧。 上官卿苦笑地端起桌上的酒壶,眼中尽是白芷的面容,她会关心她,她会记得他,可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呢。 “不醉不归!” 也只有这酒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了吧。 “不醉不归!” 言容最近这么折腾她,喝一顿酒应该无碍吧。 烈性的秋露白一杯杯下肚,上官卿俞喝俞高兴,半天没有停下来的模样,看得白芷惊呆了,上官卿真是受了情伤,怎得这种模样。 而没有酒来浇愁的慕容若语却是难过了许多,如今不止是宫外,宫里的宫女太监不少也开始嚼舌根,说她看上了上官卿,几次还让她自己撞上了。 她不喜欢上官卿,不喜欢任何王侯贵胄,她喜欢的人是慕容修,只有慕容修而已! “和乐公主这是怎么了,为了何事如此伤感啊?” 北倾颜领了宫人朝面色不佳的慕容若语走过来,一脸的关切,慕容若语敛了敛悲伤站起来扯了扯唇角,笑却比哭还难看 “凤阳公主,和乐失礼了,无碍,最近有些想念故国所以才如此,让凤阳公主见笑了。” 宫里的流言北倾颜听得一清二楚,怎会不明白慕容若语为何忧虑,挽了慕容若语的手仍是关切道 “也是,这千里相隔,可能一辈子都回不了故里。现在最要紧的是挑一个好夫婿才不辜负这千里迢迢的辛苦,否则若是挑了一个脾气秉性不好的王族,不是白白搭上了和乐公主你的终身。” 轻柔的声音里面尽是为慕容若语着想的善意,北倾颜是清楚的,慕容若语未必会挑言容为夫婿,可是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能留下。 慕容若语眼中的悲伤逐渐消散,她一心想来大魏是相见慕容修的,无论是当初或是现在都没想过所嫁之人到底是谁。今日北倾颜倒是提醒了她,若她选了一个无所事事,一点儿也不长进的王侯为婿,那她以后能进宫看望慕容修的机会岂不是更少了。恐怕今日回了清凤宫她得好好看看那些王侯的信息了。伸手牵了北倾颜的衣袖,慕容若语颇为感激地看着她道 “和乐多谢公主殿下提醒,不知公主可否告知和乐一二大魏一些王侯的秉性,好让和乐心里也有底。” 慕容若语如此顺遂她的心意,北倾颜勾唇一笑,拉着慕容若语走了两步真诚道 “其实和乐公主现在又何须再打听其他王侯的讯息呢,和乐公主身边已经有最合适的人选了不是么?” 已经有合适的人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慕容若语看着北倾颜一脸疑惑道 “最合适的人?” 她近日都住在深宫,什么人也没见不是么。 北倾颜掩唇笑了起来,拍了拍慕容若语的手臂低声道 “上官大人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上官卿,原来北倾颜说得又是上官卿,慕容若语面色突地变了,抬首便要解释,北倾颜却按了她的手接着道 “和乐公主先不要气恼,这些日子本宫也看了些,前些日子兴许真是本宫误解了。公主对上官大人无疑,是本宫糊涂,第一次见面就胡说八道让你不高兴了。可是本宫可以起誓,宫中一切流言本宫觉绝没有散步半分。同是女儿家,本宫是知道名节二字的重要性的。” 北倾颜缓缓说着,硬是将慕容若语生起来的不满压了下去。 她是不了解北倾颜的,也没有那么多算计,自然分辨不出她话中几分真几分假,不过是以为她是真心为自己好。 “但是和乐公主你终究是来大魏和亲的,一个女儿家孤苦无依的,我与你年纪相仿,看着你如此我也很是心疼。今日不过说些真心话,不论中听与不中听,我都是为着你想的。你可能对上官卿无意,但是诺大的大魏,那么多王侯,你连面都没见着又怎会对他们有意呢。你问我可否知道那些王侯的秉性,即使本宫知道的也不过是他人口中所言罢了,并未真的见识过。可是上官卿如何你是真真切切见到过的,他的脾气秉性你也大概能看出一二。不妨告诉公主,上官家族在朝堂上颇得皇兄器重,上官大人虽不在王侯之列,但是身份尊贵不逊与王侯。若是他日你说中意的是上官大人,皇兄一定会成全的。” 北倾颜一面说真,慕容若语眼底的眼色一点点有了变化。 是啊,嫁与谁不是嫁呢,与其嫁给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男子还不如嫁给一个她知道一些的男子。上官卿秉性忠善,单凭他肯为自己冒雨采药她就看得出来。或许她和上官卿一辈子都没什么感情,但是上官卿定会对她不错的。只是上官卿是个不错的男子,她却要利用他了。 慕容若语心里想着这些事情烦乱地很没有开口,北倾颜看得出她的心里已经有些松动了,叹了一口气又道 “你如今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一辈子的光景那么长,定要好好地过才好啊。和乐公主你好好想想,本宫先回宫,若是有什么需得的,派人来紫云殿知会一声便是。” 该说的她已经全说了,剩下的就看和乐公主够不够聪明了。 慕容若语点了点头揖礼道 “好,和乐先谢过凤阳公主了。” 或许这个公主真是不错的,没有四哥哥说得那般刁钻任性。只是她喜欢的人,终究是只能错过了。 北倾颜走了以后慕容若语沿着长长的青石板路一直往太华殿的方向走,路很长,她走得很慢很慢,慢到天快黑了才到太华殿门口。 宫内的烛火散发着明黄色的光芒,摇摇晃晃,她是多么希望其中能有一盏烛火是为她而点。 “公主来了。” 守着宫门的侍卫朝慕容若语揖了一礼,慕容若语点了点头朝屋内走去。彼时房中满是墨香,洁白的宣纸之上,是浓黑晕染开来的墨汁。 他在作画,似画的是一个女子,她上扬着唇畔,笑得极美。 “四哥哥这是画的谁这么好看?” 是他的心上人吗,落笔那么认真。 慕容修画的入神,慕容若语走得又轻,一时间没听见如今她一开口他竟是被惊着了,手中的笔一顿,描着墨发的鼻尖落下一片黑墨。 “若语你怎么来了?” 而且她来也没知会一声啊,慕容若语走到慕容修身侧,眼光定定地看着画上的那个女子。 第九十六章 赐婚 而且她来也没提前知会一声啊,慕容若语走到慕容修身侧,眼光定定地看着画上的那个女子。远远瞧着看不出来,走近了一看竟与自己有几分相像。 四哥哥画的,这是她? 慕容修见慕容若语认出了画中人也不再藏着,搁了笔看着画笑道 “本是想等着在你大婚那天赠予你的,虽不是贵重的东西,到底也是我能拿的出手的,现在看来却是惊喜也没了。” 再也不受控制的泪水自眼眶滑落,砸在薄薄的宣纸之上晕了开来。 他画的真是她,她喜欢的人居然亲手为她作画。她是何等高兴,从前只听喜极而泣,还以为人家胡说八道,高兴极了怎么会哭呢,原来是真的,原来真的会哭,忍都忍不住。 “不是的,这是和乐此生收过的最最好的礼物,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比任何东西都要喜欢,四哥哥,谢谢你。” 没有人知道那一副普普通通的画意味着什么,只有她明白,那意味着她十三年的青葱年华,意味着日日夜夜的思念牵挂,意味着她下半生的异国他乡都是值得的。 她的爱,无法说出口,却依然好好地将其珍藏。 他侧首看着感动地哭了的女子,伸手用温热的手指拂掉她脸上的泪花儿低头认真地替她擦拭干笑道 “真是个傻姑娘,不过就一副画而已,就算我画的丑了些也不用哭吧。” “扑哧!” 慕容若语背慕容修的话逗得一下子笑了出来,抬首正瞧见慕容修温溺的眼眸,她哪里是嫌弃画丑,喜欢还来不及呢。偏偏慕容修一句话,就将她逗得破涕为笑。 “一点也不丑,是最好看的画儿了,我见过的所有画中,数这幅最好看。” 也是这幅,最让她心动。 慕容修见她不哭了也便放心了些,瞧了瞧画上的墨吇在心里想着扔了这一幅,替她画一幅好的,毕竟是她的大婚贺礼。慕容若语却似看透了他所想一般,拿着画霸道地将 “可不许将这幅画儿换了,我瞧着是再喜欢不过了。” 哪怕是有些墨渍,依然是最好的礼物。 慕容修瞧着她笑着的眼眸笑道 “好。” 轻柔的一句话,眼中却是含了无限的温柔。 十几年的孤苦光景,还是头一次有一个人待他如此好,为他煮茶,替他做汤,哪怕是他有一点点的情绪变化她也可以立刻察觉。总是对他笑着,那样好看的笑,融化了他所有的孤寂。所以他也得对她好一点才行,才可以对得起她的那份好。 若是她不是大楚的和亲公主就好了,可是她的确就是,是他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若语,谢谢,谢谢你带给我的一切,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月光下,素服男子看着沐浴在月光中的女子笑得开心而苦涩。 金灿灿的圣旨驾临上官府的时候,上官卿定定地跪在地上,不知道起身。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怎么成了与和亲公主成亲的人,大魏朝的王侯那么多,为什么最后成了他。 “公公,是不是皇上的圣旨有误?” 半晌,上官卿才从上官宏焦急的眼神中回过神来,蹙眉看着宣旨的太监诧异道。上官宏的脸色变青了,上官卿怎么敢质疑圣上的旨意,这可是大不敬的罪。然而那宣旨的太监并未气恼,反而一脸的堆笑道 “上官大人玩笑了,皇上的旨意怎会有差错,恭喜上官大人了,不仅娶了和亲的和乐公主,又封了嘉明郡王,真是双喜临门,奴才恭喜嘉明郡王,恭喜尚书大人了。” 封了郡王便是入了王族,这可是天大的尊荣。大魏朝有定制,赐封的郡王可以三代袭爵,上官卿这可是给上官家挣了莫大的荣耀,便是上官宏也只是做到了二品大员而已。 可是上官卿现下哪有心情思索那么多,满脑子想的都是让他娶慕容若语的旨意。不可以,他怎么可以娶慕容若语,若是娶了她,他和白芷真的一点儿机会也没有了。 皇命在前,上官宏威严的目光又直直看着他,连宣旨的太监也着急了。这么好的圣旨,上官公子是高兴傻了吗,怎么不接旨呢。 一个头重重叩在地上,上官卿闭了眼睛下定决心道 “请恕臣难以领命。” 哪怕是皇上责罚,削了他的官职他也不能娶慕容若语,他喜欢的是白芷,只有白芷一个人而已。 上官宏气得差点晕过去,宣旨的太监吓的手都抖了看着上官卿诧异道 “难以领命?你可知道违抗皇命是怎么样的罪行,那可是诛九族的,上官大人,你想让上官一族都为你陪葬吗?” 虽则皇上如今器重上官家,但是上官大人也不敢如此藐视皇命啊,上官宏更是被上官卿的言语气得出了汗回头看着上官卿斥道 “皇上恩宠上官家,给你封了郡王,又让你迎娶和乐公主,你若是敢违抗皇命,明儿个我便以我的一条命去向皇上请罪。!” 上官宏说得严重,是要以死相要,要么她娶和乐公主要么上官宏就以死谢罪。 “父亲,请你不要逼迫我。” 上官卿眼中都蓄了泪水,七尺男儿,眼眶尽红。 上官宏已经气极,指着上官卿怒道 “逼你?你说我是在逼你,违抗皇命是诛九族的死罪,与其连累九族,还不若我上官宏一个人担下教子不严的罪责,也算是我尽力一个父亲的本份!” 当着宫中人的面,上官宏也有些失了礼仪,可是被上官卿一气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柳姨娘在旁听见诛九族几字忙对着上官卿道 “他可是生你养你的亲爹,你怎么忍心看着他白发人再为你赴死,卿儿,你可不能这么不孝啊!” 违抗皇命的罪责是他一个人无法担待的,一个是他亲爹,一个是回不了头圣旨,白芷如今本就没有对他有情,他日更加不会愿意嫁入上官府为妾,无论他是多么喜欢她,依照她的脾性都是不会愿意的。 若接旨,他和白芷再无可能,若不接旨他的父亲就要丧命,他该怎么办? “臣领命谢恩!” 宣旨的太监将手中的圣旨递与上官卿,面上又恢复了笑意道 “奴才先恭喜嘉明郡王了,皇上有命,一个月后的大婚有些仓促,郡王府来不及落成,郡王先在尚书府完婚,他日待郡王府落成,郡王及郡王妃再搬入郡王府……” 后面太监说了多少话上官卿已经听不进去了,旨意已下,已成定局,他现在还该在意些什么吗? 终是一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遂了所有人的心愿,保全了所有人的性命,只是牺牲了他,牺牲他所有的喜欢和真心而已。 落入地面的泪滴还未成形已经先破碎,沾染了灰尘,再也难以分辨。 皇命难违,终究是皇命难为啊。 “来,你过来一下。” 白芷朝立在一旁安排杂务的明启招了招手,明启见白芷似乎有事便走了过去。 “白芷姑娘有什么事吗?” 好像从前白芷从来没有找过他怎么样啊。 白芷凑近了明启些一脸困惑道 “你们丞相大人最近没事吧?” 言容也太奇怪了,今天早上脾气好的惊人,不仅陪她吃早饭替她夹菜还全程笑靥,她都觉得是不是她和言容身份互换了,否则言容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明启也看出了言容今日的异样,轻笑着回话道 没事啊。” 只是今日上官公子赐婚的旨意下来了而已,恐怕现在整个闵安城的人都知道了,只是白芷姑娘你不知道而已。 “你确定没事?会不会你们丞相大人被下降头或者中了邪之类?” 这么奇怪不可能没事啊,而且她已经看了,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明启心中已经让白芷的表情逗的笑开了,面上还要保持着淡定的模样编着话来回。 “没什么事,应当是最近朝堂无事,丞相大人心情也好了些吧。” 虽然他从前从来没有见过丞相大人心情这么好的模样,这是头一次。 白芷被明启说服了,点了点头。也是,像言容那么歹毒的人,没准儿今日又把谁算计得不可翻身这么高兴也不是不可能的。 看起来大魏又要有一个可怜人了,真替他担心。 “没事就好,那我先出府去逛逛。” 言容现在清闲,也应该没什么地方用得到她吧。 明确瞪大了眼睛看着白芷,她说了半天最后就是要出府? “记得早些回来,不要晚了晚饭。” 言容立于不远处的走廊之下淡然笑道,褪了玄色的官服,着了一身月白色的宽松袍子,立于十一月的残秋之中,仿佛下一刻就会陡然转为春天一样。 他今天居然这么好说话,连出府都不管她了。言容绝对有怪异,难道是它喜欢的人终于出现了,否则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巨变啊。 白芷揣着满心的疑惑慢慢走了出去,每走三步就要回头去瞧瞧言容的神情。淡淡的笑靥,神情温和,几乎是目送着她直到门口。 言容也遇到穿越了吗这是! 第九十七章 醋坛子又翻了 言容也遇到穿越了吗这是!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白芷冲进言容的房间第一句说的就是这句话,明启愧疚地立在门口,白芷实在是闯的太突然了,他没拦住。.. 言容抬首正看见白芷因为跑得匆忙而红了的面容,她也是会武功的,怎么跑成了这个模样,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吗? “什么事。” 言容边问着边朝明启使了个眼色让他退了出去,白芷走至言容眼前神情肃然地看着他道 “能不能让皇上收回上官卿娶和乐公主的婚事,他不喜欢和乐公主,即使娶了她也是一桩不美满的姻缘。楚魏和亲,皇上也不想亏待了和乐公主吧。” 上官卿的确是胡闹不羁,可是那日的谈心白芷看得出他对感情是认真的,他说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现在的一旨赐婚无异于活生生拆了他的姻缘,也是害了和乐公主。 这番话听在言容心里却是另一番意思,白芷的话如冷水一般浇灭了他原本高兴的心情。他本以为上官卿被赐了婚白芷就会死心,没想到她竟这么喜欢上官卿,竟来求他让皇上收回成命。 温暖的眸子一寸寸冰凉,唇角勾起冷冷的笑意。 “收回成命?你可知道皇命一出,便是收不回的,何况只是一桩赐婚而已,若是要皇上收回成命,除非上官卿没了性命,再让和乐公主下嫁他人。” 而且她凭什么觉得他会帮上官卿去求皇上,这本来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白芷愣了愣,深深的墨色席卷了整个瞳孔,许久又想明白了似的笑了笑。 当初是言容让上官卿去的永州城接和乐公主,想必他是一早就做好了让上官卿娶和乐公主的打算。她是看不透言容在想些什么在算计什么的,何况她也只是他的一个谋士而已,说得难听些便是一颗棋子,言容又怎么会听他的话去向皇上求情。 权势利益的算计中,想必她在他心中从来都是不占任何份量的吧。 她以为言容会一次次救她的性命就是重视她,会为她赶走北倾颜,在湘芜院的墙上埋刺就是喜欢她,待她不一样吗? 究竟是自己太过天真了而已。 “是我唐突了,我先回湘芜院了。” 又是那样失望冷漠的眼眸,又是因为上官卿,心里的怒火似在一瞬间不受控制地窜起,他是那样一个善于隐藏情绪的人,这一刻也无法将其压下。 硕长的身影从书案后的椅子上站起,言容大步走至准备离开的白芷身后抓了她的手臂怒道 “他于你来说就有那么重要?他娶妻你就会这样不高兴?若是今天换作了被赐婚的人是本相你是不是会无动于衷?别说不会着急地让皇上收回成命,反而会高兴地庆祝一番是不是?” 上官卿到底为她做过什么值得她这般! 白芷本是觉得心凉的,没想到言容居然这样质问她一番,愣愣地回过头,一脸的诧异。 言容刚刚的模样是在生气吗,为什么?因为她为上官卿求情,他不会是以为她对上官卿有心才如此动怒吧? “丞相大人你不会是误会了吧?” 白芷眨着眼睛,一脸的好奇模样,看得刚刚怒气冲冲的言容心里突然一下子平静了片刻。 误会,误会什么? 抓着白芷手臂的手缓缓滑落,言容的神情突地变得有些怪异,转了看着白芷的眼眸道 “误会什么?” 那样奇怪的神情定然有异,莫名的,白芷的心情好了些 “误会我喜欢上官卿啊,丞相大人你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人,这件事怎么会看得这样离谱了,我喜欢上官卿?怎么可能。” 移开的目光复又重新落在白芷脸上,还带了许多明亮的光彩。白芷说她不喜欢上官卿,是真的,她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看着他的时候没有半分闪烁,当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要为上官卿求情!” 不是说不喜欢吗,那又为什么会这样。 平日里算计再胸的丞相大人此刻别扭的模样倒像是一个凡人了,白芷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道 “因为上官卿算是我的朋友吧,好歹说他也帮过我那么多次,还在宫中救过我一次命,虽然是我自己命大他也没帮上什么忙,可是其心可贵。如今他有了喜欢的女子反而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我是有些替他难过而已,别无其他。” 世上最难过的事也不过如此了吧。 白芷面上一副坦荡,没有半分隐瞒遮掩的模样,言容料想她是不喜欢上官卿的,只是不知道上官卿喜欢的是她而已。明明那么聪明的女子,没想到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不过她糊涂糊涂也好,太精明了也不好不是么。 “既是如此,那便没有什么,这件事是皇上赐的婚我怕你一时糊涂做出什么事来。在大魏皇命是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就连是本相也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已,无法更改皇命。他若是真喜欢那个女子,他日娶了她为侧室,待她好些便是了。” 白芷连他的侧室都不愿意做,更何况上官卿的侧室呢。说出这些话,不过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 是啊,古代男子三妻四妾都是正常的,与其做一个没有夫君疼爱的正妻,倒不如做一个拥有真心的侧室。而如今这件事无论是不是与言容有关系都是无可更改的了,她更改不了任何情况的。 “若是没有皇命,没有强权,或许就没有那么多的事了。” 可惜啊,这是一个她呆了二十年都无法看清的世界。 没有皇命,没有强权,哪来的那样的世界呢。在这个群雄并立的乱世之中,能活下来,不择手段又如何,阴险歹毒又如何,只要是胜了的,谁又敢置喙呢。 她可是她毕竟是来自那样的世界,感受过那样的世界,又怎么会不向往呢。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有些悲伤,有些凄凉,看起来竟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孤独。 世间女子都希冀的不过是荣华富贵或是心爱的男子,她想要和期盼的竟是一个没有皇命没有强权的世界,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想法。但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他居然没有觉得有一丝意外。仿佛她天生就该是那么不一样的女子,无论是想法还是其他。 “以后这样的话别当着任何人说了,会给你惹来事端的,若是你真的方心不下上官卿便去看看他吧。不要走得太近了,毕竟他是快要成亲的人。” 言容放柔了些语气对白芷说着,话散在空气里一字一句飘入她的耳中。 这还是那个阴狠歹毒的言容吗,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坏,也会有一份好心的。 “丞相大人你……确定最近没有中邪?” 白芷看了言容的面容半天最后问出了这样一句话,言容胸中的气一堵,险些气着,一甩衣袖扭头 “明天你还是好好地待在府里吧。” “没有没有,我中邪了,是我中邪了!” 说变脸就变脸,看起来他的确是没有中邪,还是那个原版的言容啊。 不过他说话的确是作数的,第二天白芷就大摇大摆地去找上官卿谈话了。兴许上官卿真的喜欢了一个喜欢得不得了的女孩子,就是看见白芷来劝他也是一脸的愁眉不展,生不如死的模样。 宫里的和乐公主也好不到哪儿去,要不是天天由着四皇子陪着她说说话,跟着劝劝,恐怕不知道哭了多少次。 一个不想嫁,一个不想娶,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挨着,挨到帝都都开始落雪,挨到成亲的日子一天天接近了。 “下雪了,没想到大魏的雪竟是这般模样。” 慕容若语伸手接着自天上洒落的雪花喃喃道,由着那雪花在手心里融化,化作点点冰冷的雪水,留在手心上。 侍候的宫人刚从清凤宫取了大氅来与她披上 “公主,外面天寒,我们还是回去吧,婚期将近,若是你感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她是跟着慕容若语一起长大的,知道她不想嫁,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不是她想不想可以更改的。 慕容若语牵着嘴角笑了笑,无比的凄苦,睫毛上面落了雪花,墨发上也沾染了些,好似在一刹的光景里面她就白了头发。 “无碍,这点儿雪没什么的,阿兰,我不想天天待在宫里等着,等着婚期,等着成亲,不想看见那些凤冠霞帔。他们让我觉得压抑难受,让我喘不过气。” 虽然是她自己选的人,可也是不喜欢的。 “那便让公主在这儿好好看一会儿雪景吧,大魏的雪景最是好看,犹记得儿时,我最喜欢的就是落雪的时候,到处都是白的,干净的。” 上官卿的声音自身后传过来,慕容若语转过身,果见上官卿穿了白色的披风走了过来。他面上带了笑意,很淡,很温和。 自从上官卿被赐婚以后,北宁易为了让他和和乐公主增进感情便准了他自由出入宫中。现在离大婚还有七日的时间,依照习俗,大婚前三日新人是不可以见面的,所以他才特意挑了今日来看慕容若语。 第九十八章 相劝 自从上官卿被赐婚以后,北宁易为了让他和和乐公主增进感情便准了他自由出入宫中。..现在离大婚还有七日的时间,依照习俗,大婚前三日新人是不可以见面的,所以他才特意挑了今日来看慕容若语。 无论这场意味不明的婚姻是因为什么,他始终相信慕容若语不是带着满腹的心思和算计嫁入上官府的。 “上官大人。” 她开口唤他的名字,神色之中有些尴尬。那些流言蜚语不止是她,还有上官卿也是听见了的,他听见赐婚的时候是怎样想的,会不会误会她。 “公主殿下可否摒退左右,下官有些话想同殿下单独讲。” 慕容若语以为上官卿是要问赐婚之事,瞧他的样子最近也憔悴了许多,当初终究是因为她造成今日的局面的,有些愧疚,于是望了望身后的宫人道 “你们暂且退下,待会儿有事本宫会唤你们。” 阿兰和着几个宫人退了几步,上官卿示意慕容若语往前走,两个人深深浅浅的脚印落在洁白的雪中突兀地很。 “公主殿下,其实世间感情有时候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上官卿望着远处一地的白雪,干枯的枝干上还有些未曾落光的枯叶。 鞋子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吱呀声突地止住,慕容若语看着上官卿的侧脸,满是诧异。 “上官大人此话怎讲?” 他淡淡笑了笑,回首看着她,薄薄的雪花落在她的头发和睫毛之上。其实早在接亲的时候他就觉得慕容若语是为了一个人而来,后来到了大魏的皇宫她反而开怀了许多,他便多多少少猜到了慕容若语挂念的人是慕容修。一开始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慕容若语和慕容修是兄妹,她却如此惦念他为了他不惜远涉千里。直到后来查到了慕容若语的真实身份他才明白了,原来他们两个都是可怜的人罢了。 “世间情爱大抵是最珍贵不过的东西了,我知道殿下不辞辛劳一路自大楚而来所为便是思念之人。而那个人并非可以迎娶殿下之人,我会得到那旨赐婚的诏书向来也是殿下的无奈之举。楚魏和亲局面已定,不是你我二人便可更改的。既然已经是定局,下官不妨劝劝公主看开些,将来的日子很长,单是痛苦和难受是不足以支撑的。或许多年以后,殿下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人,但是并非一定要朝夕相对不可。能瞧见,能记得也不妨是一件好事。” 哪怕将来有一天他要眼睁睁看着她嫁与他人,只要她好好的,他也知足。 这些时日白芷常常来劝他,怕他会一时义气悔了这桩婚约,也毁了他自己。只是白芷不知道若是她让他如此,哪怕是舍了一切他都会去做的。只是到了后来他看清了,这场感情之中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她会是他的朋友,可是却不会喜欢他。 庆幸的是,他还可以看见她,还可以陪着她,她有危险的时候还可以护着她,她不高兴的时候还可以陪她喝酒。 如此,他也觉得是足够的了。 上官卿的一席话对于慕容若语何止是震惊,她设想过无数种他要说的话,却没料到他要说的话是这些。听他的话,早已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是什么,那他居然没有怪她,也没有拆穿她,婚姻对于一个人何其重要,他明明知道真相还反过来劝她。 “上官大人,我……我……,你,你都知道,难道不怪我,不怪我让还是赐婚,不怪我那么自私吗?” 他一路而来都是护着她的,她竟然恩将仇报。 终是没有看过,上官卿身手替她担落了衣上的积雪笑道 “和亲非你所愿,要嫁给谁你都不想,我又怎么会怪你,只是希望你看得分明些,不要太过于伤心,这世间真情固然可贵,但是人却并非全是为着它而活的。” 似乎有一股温热的气息突地就窜进了她的心脏深处,如同丢在古井里面的石子儿,溅起水花。 她以为她的下半生会凄苦可怜许多,她以为经过这两个月的时间以后她都不会再感受到温暖。而眼前这个男子,明明那么温暖。 “谢谢,谢谢你,上官卿,我很庆幸可以遇见你。” 更加庆幸我要嫁的人是你。 白色的雪花无声地落下,一片片散落在天地间,散落在两人身侧。 雪白的远处,一棵未干枯的青松后面,紫色狐裘的男子握紧了双手,指节发出清脆的声响。 生平第一次给他温暖的人,他终是没有力量去守护她。 “若语,非要和亲不可吗?” 若是当初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那他情愿一开始就没有和亲这回事。 旁边的黑衣暗卫在茫茫的白雪中格外显眼,他顺着慕容修的目光看出,大雪中的两人看起来竟是如此温馨。抬首看了看自家主子落寞的眼眸,心疼似的道 “主子,和乐公主和亲这一步棋已经下出去没发收回来了,我知道主子心里难受,可是现在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了,还请主子顾全大局。” 大局?呵!所谓的大局大概就是要牺牲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吧。 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多事情早已由不得他了,只能走下去,不可以回头,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若语,对不起,偏偏牺牲了你。 白雪一刻不停歇地往下落,似乎在祭奠着什么,又似乎在掩盖着什么。 可这世间的污垢太多,又岂是一点儿雪就可以完全掩盖的。 等到积雪消融的时候,那些污垢不还是一点点显现出来了么。 大魏的这个冬天格外冷,冷的人人要么裹了厚厚的棉袍,要么披了厚厚的狐裘,连一向热闹非常的闵安街市都冷清了些许。 只是因着和乐公主与嘉明郡王的婚事,沉寂的闵安城又热闹了起来,大婚前几日皇帝特意安排了人清扫闵安的街市,以免大婚之时喜驾受阻,和乐公主被赐由皇宫中出嫁,由皇上亲自主持婚事,当天帝后亲自到场,大楚的送亲队伍也将在大婚候留下侍候的侍卫与宫人带着余下的人返回大楚复命。 上官府挂了火红的绸子和灯笼,就连下人这几日也都换了红色的喜庆的衣服,为迎接和乐公主入府做准备。 柳姨娘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在府里逛着,眼底尽是愤愤之色,像她也是官家的女儿,身家清白,入上官府这么多年也算是尽心尽力,可是上官卿就没有唤过她一声姨娘,因着上官卿的态度,上官宏也没有将她扶正,十多年了,她始终是一个姨娘。现在上官卿成个亲还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和乐公主还没入府了,全府上下就要将就着她来过活,她偏不。 “这是少爷的喜服?” 一丫头端了大红色的衣服给柳姨娘行过礼后起身正准备走就被她开口叫住了。 “是,这是少爷的喜服,前些日子试了有些不合身,今日改了再拿去与少爷试试看看合不合适。” 丫头捧着喜服恭敬道,柳姨娘冷冷嗤笑了一声走了过去捻了捻衣服,是上好的千针锦衣缎子,平常官员都是用不得的,果然是封了郡王的人,当真是了不得,恐怕以后更加没把她这个姨娘放在眼里了。 “好料子,你们可要仔细些送,若是出了一点儿差池可是你们的小命儿赔不起的。” 虽是交代,可是语气中不满居多。上官府里的人一向都知道少爷和柳姨娘不和,没有多说,小心地端了衣服去上官卿的院子。 “少爷的衣服改好了,今日特意拿来与少爷试试。” 几个丫头到了上官卿的房前对门口守着的人道,守门的两个小厮面面相觑,满是为难。 “少爷在休息,先搁着吧,等到少爷休息过了,我们会拿给少爷试过的。” 送衣服的丫头听了蹙了眉头道 “这怎么行,这喜服是明日就要穿的,皇上亲自主婚万万不可怠慢,还请通禀少爷试过,不合适好让绣娘赶制,否则就来不及了。” 守着门口的两个小厮愈发为难了,彼此看了两眼,迟迟没说话,看得那送衣服的丫头都急了,跺了跺脚正要开口却听得一个小厮放低了声音为难道 “不是我们不让你见少爷,只是少爷现在不在府上啊。” 他们也知道大大婚前一日是何其关键,可是上官卿的脾气是谁也拦不住的,只是若被尚书大人知道了,会不会动怒处罚少爷呢。 几个送衣服的丫头也吓坏了,明天就要大婚了,公子怎么还往外跑呢,若是跑到了百花楼多喝了明天怎么成亲啊。 “你们怎么可以让少爷出门呢,明天的婚礼出了差池看你们但不担待地起。” 几个小厮吓得面色都惨白了,一脸的害怕,现在公子出门了若是闹大了老爷必然知道,若是不闹大少爷不回来怎么办。 少爷,你可不能置我们的小命于不顾啊。 让几个丫头小厮担心不已的上官卿此刻却立在丞相府外等着管家进去通禀。 上官卿过了不久,明启出来把上官卿迎进了湘芜院,自己立在湘芜院外守着。 没想到他堂堂丞相府的管家,有一天居然也要听墙角,相爷您这个命令也太绝了。 第九十九章 七星连珠 没想到他堂堂丞相府的管家,有一天居然也要听墙角,相爷您这个命令也太绝了。 可是上官大人您不是都要成亲了吗,做什么还要来找白芷姑娘。 “上官卿你来了,过来坐。” 白芷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对上官卿招了招手,今日难得的歇了雪见了日头,院子里的梅花也开了。 上官卿向她走过去,唇角带了淡淡的笑意,一袭宽大的堇色袍子,外面套了狐裘披风。 “这样冷的天,为什么不在屋里待着,冻坏了怎么办。” 虽然他向来是知道白芷是不会循规蹈矩的,不过到底是严冬,她又是一个女儿家。白芷捧出手中的手炉笑道 “喏,这儿不少有暖和的吗,再说今日难得没有落雪,出来走走。你呢,明日就要成亲了,东西可备齐了。听了讲了那么多,和乐公主也不上一个刁蛮任性的人,将来也应该好相处。可是你成了亲以后便不一样了,毕竟是有了家室的人,像百花楼那种地方就少去,莫要惹和乐公主不高兴。她可是千里迢迢嫁过来,下半辈子都压在你身上了,还有若是你当真喜欢……” “白芷,我有话想同你讲。” 白芷喋喋不休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上官卿打断了,没了以往的玩世不恭,看起来正经了许多。仿佛是有什么正经事一样,白芷看了看三个丫头和十一十五,上官卿的意思应该是让他们下去吧。 “你们几个先退下,我有话同上官卿说。” 既然是言容派到她院子里的,应当会听话的吧,否则继续留着她们做什么。 三个丫头和十一十五思量了一笑,觉得这个时候不应该走。可是白芷圆瞪的眸子就在眼前,此刻于丞相大人比起来好像白芷要可怕了一些。 罢了,还是走吧,大不了和管家一起听墙角,姑娘你可千万不能做出出格的事啊。 “说吧,什么事,你是不是心里还是惦记着那个女子放不下?” 虽然打她心眼里是觉得如果上官卿和那个女子私奔便是最浪漫的结局,可是这儿是皇权社会,他一走留下的祸事却要两个家族承担。 上官卿没有答话,从怀里取出两个物什递与白芷,是一个玉佩与一些银票。 “这是我所能给你的东西了,若是有一天你要离开相府,这儿是足够的钱财和上官府所有的暗卫势力,应该能够护得你的周全。” 白芷数了数银票,差不多二十多万两,就算她一辈子也用不完啊,上官卿这是把他家所有的家底偷出来了吗。还是什么暗卫势力,应当就是那块刻着上官二字的玉佩,他居然也给了她。他是怕她有朝一日向离开丞相府却没有足够的可以与言容抗衡的势力,他竟连这点都帮她想好了。 手心里的银票和玉佩灼得手心生疼,她突然间明白上官卿口中一直心心念念放不下却又不肯告诉她的姑娘是谁,是她吧,所以上官卿才会如此大方。可他怕她愧疚,竟然连告诉都不曾告诉她他应当是懂得她的脾性,不可能嫁给一个人为侧室所以连提都不曾提过。她怎么那么蠢笨,这些日子和上官卿待在一起那么久都没看懂过他神色之中的难过。 他的深情无法言说所以只能选择沉默,她不能回应只能故作不知了。 “哈哈,上官卿你是不是傻,你忘了我是什么出身。土匪向来都是打家劫舍,你倒好,自己把银子送到土匪以后可就甭想收回去了。” 隐掉眼中的愧疚,白芷扬了扬手中的银票和玉佩笑道,上官卿见她收下了面上终于有了些安心的笑意,即使以后他不能像以前一样守着她,好歹她也有些可以自保的资本了。 “既是给了你的便是你的了,我是不会收回的,明日我就要成亲了,有着娘子管着丞相府的墙也是不能爬的了,想来丞相大人的刺是浪费了。” 他的目光落在湘芜院墙上的刺上,现在想起来那些往日爬墙的光景竟是好的,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就改变了这么多,更加没想到他上官卿竟有有一天会变成这般模样。 白茫茫的积雪覆盖了墙上的刺,有些未遮掩住的,可以清晰地看见刺尖。白芷亦看了过去,仿佛又看见了那一日上官卿被扎的满手是刺的模样。 “早些回府吧,明日成亲想必有很多事要做,尚书大人老了,以后少惹他生气。” 灰蒙蒙的天际愈发阴沉了,是啊,天色晚了,他该回去了。今日之后,他与她恐怕就没有这样说话的机会了。 “那好,我先走了,若是你明日有闲暇,便来看我的大婚吧,毕竟是那样重要的日子,我想有你在场。” 即使不能娶她,他也希望能最后看看她。 上官卿站了起来,手捏了捏衣袖,白芷点了点头笑道 “放心,我定会去的。” 哪怕仅仅是为了你这一份情谊。 听完白芷和上官卿的对话,蹲在湘芜院外安安静静听墙角的六个人脸色别提多好看了。白芷姑娘居然收了上官公子的东西,还说明日会亲自去上官大人的大婚。 不行,要去告诉丞相大人啊。 明启匆匆回头向书房走去,今天发生的可是大事,丞相大人可真有远见,要他来看着否则白芷姑娘一时心动被上官公子骗走了也未为可知。 “她真的收下了?” 言容停了手中的笔,面色凝重了几分。 银子他丞相府的会比上官卿的少吗,她为什么要收上官卿的,而且暗卫丞相府的也比上官府的好很多好吗。上官卿那点儿东西,白芷怎么能看上眼呢。 “是,白芷姑娘她收了,而且上官公子说这些是为了他日白芷姑娘想离开丞相府用的。” 上官公子也真胆大,敢跑到丞相府怂恿白芷姑娘离开,看看,把丞相大人气得脸都青了。 手中做毛笔用的上好的湘妃管突地断裂,发出低哑的声音。 白芷离开相府?除非他愿意,否则无论谁给了她什么都是不可能的。 “去湘芜院把那二十万两银票和玉佩偷出来!” 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能留在她身边。 “啊?” 偷东西,还是在丞相府里,丞相大人确定没有说错。 “有难度吗?” 言容抬头,眼底是淡淡的杀气,明启咽了咽唾沫笑道 “没有,没有,我这就去办。” 希望白芷姑娘现在不在湘芜院内吧。 退出了书房的门,明启望了望湘芜院的方向,一脸愁苦,偷东西,还是偷白芷姑娘刚刚收到的东西,怎么偷呢。 对了,丞相府的暗卫不是归他管吗。 “十一十五你们下来!” 明启背着手走到湘芜院外对屋檐上的十一十五喊了一声十一十五一见是管家大人忙跳了下来。 “大人有何事。” 一般管家都不会这个时候找他们的啊。 明启握了拳头放在嘴边咳了咳一本正经道 “那个,给你们一个新的任务,待会儿我把白芷姑娘骗出来,你们两个去里面把刚刚上官公子送给白芷姑娘的东西偷出来。” “啊?” 十一十五的反应和明启刚刚如出一辙,偷东西?他们没听错吧。 “有难度吗?” 明启望了两个暗卫一眼,眼中带了些掩饰心虚的威严。 “没有,没有。” 十一十五摇了摇头,心中痛苦万分,他们现在还是丞相府的暗卫吗?怎么沦落到偷东西的地步了。 “那好,我先进去了,你们抓紧啊。” 明启咳了咳,背着手朝湘芜院里面走。 他也是很难啊,还要编借口去骗白芷姑娘。白芷宫女,无论我说了什么,你都一定要信才好啊。 “唉,管家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白芷正在屋子里转着,一扭头就看见神色怪异的明启。三个丫头也在屋子里翻翻找找,不知道在找什么。 “白芷姑娘你不知道吧,今日会有七星连珠的异象,听说在丞相府的最高处的观月楼看最是分明,不知姑娘可否有兴趣。” 七星连珠,这可是小说里面才会有的异象,她会不会因此回到二十一世纪呢,会不会从此就不需要过这样胆战心惊感谢大家的日志了呢,白芷的眼睛亮了,抓着明启的衣服就道 “走啊,现在就走。” 明启一脸的惊讶,刚刚是胡说八道的话,本还想着怎么圆才能让白芷姑娘相信,没想到她信的这么快。 这也,太让人震惊了吧。 三个丫头一听好奇吵着也要去,这正中明启的下怀,十一十五要偷动心,最好的就是湘芜院没有一个人。 十一十五在屋檐上望着匆匆离开湘芜院的几人,在心里给明启竖起了大拇指,官家大人果然厉害,三言两语就把白芷姑娘骗走了。 两道黑影在暗黑的天际窜入湘芜院的房中,白芷匆匆跑去丞相府的最高处,明启在身后跟着。 一双明亮的眼睛眨巴地瞧着月色朦胧的天际,星星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真的会有七星连珠吗,白芷两只手握得紧紧的,眼睛盯着上面眨都不敢眨,一心只是妄想着她可以回去,她终于可以回去了,等了二十多年,在古代待了二十多年,终于可以回到她的世界了。 “管家,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概,快过子时了吧。” 砰的一声惊雷落下,白芷眯着眼睛看着明启 “你确定今天会有七星连珠?” 明启咽了咽唾沫 “大概,我也被骗了吧。” …… …… 第一百章 大婚 砰的一声惊雷落下,白芷眯着眼睛看着明启 “你确定今天会有七星连珠?” 明启咽了咽唾沫 “大概,我也被骗了吧。(..)” …… …… 和乐出嫁的那天,整个闵安城到处都挂了大红色的灯笼,鲜艳的红毯自皇宫一路延伸至上官府中,帝后也着了红色的衣服,前去上官府主持大婚。 他一个人立在高高的城墙之上看着这场场面盛大的大婚,天空灰蒙蒙的,看起来是要落雪的模样,她坐在喜轿里面,又盖了红色的盖头,应当是看不见的。 高头大马上坐着前来迎娶她的人,她的夫君,将来漫长的光景陪着她走下去的人。 四哥哥,可能你不记得我了,可是没关系,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四哥哥,我要出嫁了,有你看着我出嫁,真好。 四哥哥,就算你以后都不能回大楚了也别怕,我会留在这儿陪着你的。 四哥哥,天那么冷,婚宴你就不要来了,会冻着的。 四哥哥,再见,我要走了。 滚烫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十几年了,本来以为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面他已经消磨了所有的情绪,却原来自己也会落泪。 她终是要出嫁的,他是没办法拦住的。 和乐,多么好的名字,馨和安乐。 “若语,愿你这一世和乐。” 鲜红的嫁衣被攥皱,唇畔的嫣红早已经分不清是胭脂还是咬出来的鲜血。她的怀里抱着的是他给她作的画,是他给她大婚的贺礼。 画上面的她很好看,还是笑着的,与现在的模样相差甚远。 四哥哥,我喜欢你,可惜我终究不能告诉你,但是这一生我都会一直一直喜欢你。哪怕有一天我老,哪怕有一天我死。 多好啊,在冬天成亲,等到白雪覆盖了一切,所有都会了无痕迹了。 马蹄声淹没在哄闹的人群中,震耳欲聋的鞭炮,恭贺艳羡的喧闹声,那么多笑脸,那么多人。 他只能选择笑着,哪怕此刻心中痛苦万分,哪怕那个笑是那么的违背心意。因为他是今日的新郎,因为他别无选择。 轻飘飘的雪花开始飘落,轻的,凉的。融化在艳红的红毯上面,那红毯愈发艳红。 这场大婚,究竟成全了谁。 言容穿了暗红色的袍子,衬得他俊逸的面容多了些丞相大人的该有的威严。明启上去去替他披了厚实的狐裘披风在外面,言容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 “东西偷到了吗?” 相府那么多暗卫,明启也是颇有本事的,不过偷个东西,应当不难。 明启替言容理披风的手顿了顿,一下子跪了下去,连头也不敢抬道 “奴才办事不利,没有拿到。” 亏得他昨天晚上把白芷骗出去那么久,结果拿东西就被白芷随身带着,十一十五差点把湘芜院拆了都没找到。 言容凝了眉眼看着跪在地面的人,满腹疑惑,那么多人竟然没有偷到。正欲开口的瞬间却听得白芷欢喜的声音传了过来。 “丞相大人早啊,这是要去喝喜酒吧?” 白芷跑得匆忙,今日也难得的化了些妆,挑了一件艳丽些的衣袍,和着红色锦缎的狐裘披风,看起来倒是像严冬里开的一朵梅花。明启站起来立在言容身侧,瞧着白芷的样子突地记起昨日她说过要去上官卿的婚宴,昨儿竟然忘记报给丞相大人了。 不过言容看白芷的模样也猜到大概了,她向来和上官卿交好,上官卿大婚要去也是正常的。 “既然是同去上官府,那就和本相一道吧,反正轿子也大。” 否则白芷一个人跑去指不定会不会又和上官卿有什么牵扯。 白芷原本憋了一肚子的借口蹭言容的轿子,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爽快。 “哈哈,不得不说丞相大人真是聪明绝顶。” 丞相大人的唇角微微上扬,明启偷偷投以白芷一个崇敬的眼神,白芷姑娘一出来就可以让丞相大人笑,当真是了不得啊。 目送着两个人上了轿子,明启在心里默默祈祷,白芷姑娘还是早些嫁给丞相大人吧,那以后他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上官卿迎了和乐公主至府上,因着北宁易到了,一众人先行叩拜了北宁易,宫中随之而来的禁卫护卫着上官府。一起来参加婚宴的还有云复和北宁樾,北宁樾没有正妻,便带了侧室程云而来,云复带了傅宁和华敏,达官显贵多数到场,不甚热闹。 见过礼之后,便是成亲的流程,上官卿牵着红色的绸缎,绸缎的另一头牵着的是慕容若语的手,纤长白嫩的手指如白壁般好看。白雪纷纷扬扬落下,却一点儿也不惊扰这一场热闹。 白芷立在言容身侧看着一步步走近上官宏的两人,上官卿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白芷,可是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到底没有忍住。她看着他,认真而专注,带着笑靥,带着祝福。白雪落到了她的肩上,他想伸手替她掸去,恍然间记起现在自己正在成亲哪里还有可能站在她的身侧呢。有一双指节分明的手落在她的肩头,轻柔仔细地替她掸去雪花。顺着手臂看去时不是言容又是谁,白芷亦察觉了言容的动作,一抬头正瞧见他目色宠溺地看着自己。 是啊,大庭广众的,她又该配合丞相大人演戏了。 他看见她笑着看着言容,温柔的,好看的,或许永远都不会属于他的。苦笑着回过头继续往前走,红色的毯子踩在脚下,这一程为何那样近,又那样远。 北宁易见一对新人走了过来,与百里曦执手至上官宏前侧笑道 “哈哈,这还是朕头一次主持婚礼,没想到竟是给嘉明郡王和和乐公主主持大婚,不仅两情相悦的婚事,而且还是有利魏楚交好的婚事。和乐公主,嘉明郡王今后你们可要相敬如宾夫妻和乐啊。” 这一场大婚以后,上官卿与大楚结为姻亲,将会对他更加有利。 “是” “是” 上官卿和慕容若语躬身揖礼答道,上官宏坐于主位之上,旁边是上官卿生母的灵位。柳氏立在一旁气恼不已,上官宏宁肯摆着个灵位也不愿意扶她为正妻坐在那儿。 “一拜天地。” 四哥哥,你看不见吧,我要嫁给他人了。 白芷,如果我不开口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知道我喜欢你。 “二拜高堂。” 四哥哥,若说当初你没有来大魏为质,是不是我们都不会走到今天。 白芷,以后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挨了揍都不记仇的。 “夫妻对拜!” 四哥哥,记得我,你一定要记得我啊。 白芷,余下的光景,我终究是不能陪着你了。 “礼成,送入洞房。” 片刻的寂静安宁之后,宾客一下子又哄闹了起来,上官卿护着慕容若语进入喜房之内,然后出来宴客。 白芷算做女眷一类,与言容分开为两桌,北倾颜为皇亲,与北宁易还有百里曦一桌与言容北宁樾云复上官宏等人同座。 华敏本想着与白芷同座,白芷待在丞相府那么久好歹知道一些言容的喜好,她想打听一下。却看见戏言还没开始白芷就朝上官府的内院走去,边走还边向下人问路。 白芷不是来参加喜宴的吗,那去内院做什么。可是旁侧傅宁已经拉着她坐下,纵使千般疑惑,也只能咽下。 “姑娘,这儿你不能是新房,你不能进去。” 白芷至上官卿与慕容若语的新房门口被拦了下来,大婚之日若非闹洞房是不准外人进入的。 “我是上官卿的朋友,他现在抽不开身,我受了他的委托来给公主殿下先送一份礼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先去前面问过。” 白芷手中的礼盒是上好的紫檀木制成,看起来颇为珍贵,而且这桩婚事是皇上亲赐,又是郡王和公主的大婚料想不敢有人捣乱,而且白芷说得煞有介事的模样,那看门的侍卫忖度了片刻开了门。 她一路朝里面走去,丫头守在里面,慕容若语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盖头没有掀,她看不清来人只能听脚步声。 “公主殿下,白芷冒昧打扰了,这是上官大人托我转交殿下的东西。” 白芷说完将东西呈给了旁侧的丫头,那丫头接过等着慕容若语示意。慕容若语是听过白芷的,从上官卿的嘴里,说起她的时候上官卿总是会笑着。他说她不一样,和大魏所有的女子都不一样。他还说他从来没有看过白芷那样的女子,若是有一天她见了白芷也会惊讶的。要不是今日场合不对,她真想看看白芷的样貌。 慕容若语点了点头示意丫头把东西呈上去,她接过是一个盒子,垂首透过盖头的缝隙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的赫然是厚厚的银票和一块做工精细的血玉玉佩,上官卿把这些东西给她是什么意思。 白芷见她已经打开了,料想她肯定会疑惑, “公主殿下或许会不解大婚当日为什么上官大人会送这些东西与公主,这银票是上官家的资产,那玉佩是上官家至关重要的东西。上官大人把这两样东西交给殿下的意思便是既然他已经迎娶殿下为妻,这一生都会坦然相待,更愿意将他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予殿下。” 第一百零一章 相携而走 “公主殿下或许会不解大婚当日为什么上官大人会送这些东西与公主,这银票是上官家的资产,那玉佩是上官家至关重要的东西。..上官大人把这两样东西交给殿下的意思便是既然他已经迎娶殿下为妻,这一生都会坦然相待,更愿意将他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予殿下。” 上官卿对她的情义是她这一生都无法回报的,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她可以,她可以陪着上官卿走完一生,从韶华至白头。所以上官卿的这些东西不应当是属于她的,应当是属于慕容若语的。 慕容若语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心中突地泛起一股不知名的情感,愧疚和感激交织,让泪水一下子充斥在她的眼睛里面。 上官卿明明知道她喜欢的是慕容修不是吗,为什么还要给她这些动心,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这份好,又该何以为报。 “谢谢白芷姑娘将这些东西带与我,替我告诉他,我很喜欢。” 或许这一生除了她的爹娘以为,上官卿是对她最好的人了,她将所有的情感都给了慕容修,而上官卿却把那么多好给了她。 白芷瞧着落在银票上面的泪水一时间心中复杂不已,她这样算是欺骗和乐公主吗?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她也不能收回了,看今日的情形和乐公主会为了上官卿送给她的东西而感动就说明她的的确确是一个好姑娘,只盼着上官卿有朝一日快要看透,可以珍惜吧。 “是,我定当转达,今日乃是大喜的日子,我还没同殿下说一句恭喜呢,恭喜殿下。” 隔着红色的盖头白芷看不清慕容若语的面容,不过料想应当是一个倾国倾城又深明大义的女子。 只见她点了点头道 “多谢。” 好听的声音中带了些呜咽,白芷觉得多留无益,而且待会儿言容察觉她不在肯定又会起疑于是便退了出去。 待到回到喜宴之上是天际暗沉沉的了,白雪纷纷扬扬落下,密密麻麻的,厚厚的狐裘裹在她身上。她伸手接了几粒雪,孩子气的笑了笑。 不远处坐着的男子一回头正瞧见了这光景,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上洒落着白色的雪花,唇角的弧度好看地似盛开的月芽。 北倾颜妒忌地看着言容看白芷的眸光,带着笑意,带着温柔,她的容哥哥怎么能这样看一个女子,那是喜欢一个人才有的,她的容哥哥是不可以喜欢这样的女子的。 上官卿已经被灌得迷迷糊糊,绯色染上了脸颊,手中的酒杯摇摇晃晃,可仍是记得今日自己是该笑着的。 城墙上的人满身已经落满了雪花依然没有挪开半步,喜房内的女子手里攥着锦盒,旁侧放着画卷,盖头遮住了面容,看不见她的神情。 夜幕一点点降临,这场盛大的婚礼随着黑夜的降临逐渐落下帷幕,而大雪却愈发肆无忌惮地落下。白芷立在一众女眷中看着被众人簇拥着走远的皇帝,上官卿已经喝的不省人事被搀进了喜房,上官宏留在外面送客。 白雪密密麻麻的,即使那么轻微落在身上亦有了知觉。白芷有些冷,裹了裹身上的狐裘。突地,一只温暖的手掌握在她的手掌之上,抬头去看言容正噙了笑意看着她。 “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他说回家不是回府,就在那一刹那,曾经无数次压下去的妄念又不受控制地滋生起来。言容把丞相府视为家,是他们两个人的家。这是真的,抑或只是她一个人的妄念。 言容拉着她的手走着,她就安安静静任由他拉着,保持着看着他侧脸的模样,似乎她的时间停在了刚刚言容说回家的瞬间。 她知道奢望,知道不可能,看过了那么多的分离怎么还会相信世间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假话,经历了那么多谎言怎么还会轻易被什么山盟海誓感动。所谓的感情,誓言,想法,不过一时冲动罢了,到底是熬不过年华,抵不过时间的。如果这一刻虚假的幸福要用将来长久的痛苦作为交换的话她宁远没有过,她是那样聪明的人,不会将自己置于这样的境地。 然而那漫长的一路,风雪加身,两人都没有乘轿,任由白雪落下任由身侧黑暗漫漫,看不清前路,手心紧握,温热尚存。 火红的灯笼挂满了尚书府,白雪落满了上面,似在讽刺这场婚礼一般。 上官卿是带着满身的酒气跌跌撞撞进入喜房的,丫头立侍了一屋,借着酒劲儿上官卿把他们都赶了出去。慕容若语听见了动静,紧张地握紧了双手。待到门扉合上的声音传来之后,房中竟一时没了动静,她以为上官卿醉得倒了,凝神听着,半晌感觉有一个人坐到了自己旁边挑起了自己的盖头。却见上官卿虽然一身的酒气可是眼底澄澈,一点儿也不像喝醉了的模样。 以往他是酒量不佳的,可是后来白芷经常找他喝酒,每次都是喝的烈酒,白芷酒量甚好后来自己的酒量也跟着好了,所以即使今日被灌了那么多酒也没什么事。 “上官……夫……夫君,我……” 这么冷的冬天,她紧张地手心都出了汗,上官卿笑了笑,语气糅合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场婚礼非你所愿,也非我所想,可是既然如今已经拜了天地入了宗祠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夫妻却不仅要名分,还要情分,所以我不会逼你,整个上官府更加没有一个人可以逼你。若是你不愿意,即使是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夫妻我也会依你。和乐,记得,无论如何都不要委屈自己。” 何况不止是慕容若语,连他也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这一切,接受他和白芷有缘无份的事实,接受他已经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为妻,或许他会一辈子对她好,可是却无法给予她很多东西。所以,为什么不对她好些,对她宽容些。 摇曳的烛火落在晶莹的泪滴里,她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子。明明是她有负于他,明明是她对不起他,他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好到她甚至庆幸自己是嫁给他的。 “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收拾好一切,放下过去,做你的妻子。上官卿,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对我的宽容,谢谢。” 若是当初她遇见的是上官卿,或许一切就可以改写了。 上官卿站了起来面色仍是带着笑意 “好将来的日子很长,不急。今日你也累了,早些歇着,我睡地上,你睡床上,好好睡一觉,不会有人进来打扰的。” 眼睛瞥到了旁侧未完全散开的画卷,依稀看见上面女子的面容,上官卿心下了然到底是没说出口。 他是没资格怪慕容若语放不下的,如今他也没放下不是吗。 白雪终究是淹没了所有的热闹,深夜终于也归于沉寂,白色的月光散落在雪地里,透过窗户打进来映得明亮异常。 她看着睡在地面上眼眸紧闭的男子,许久笑了。 第二日放了晴,若是没有屋檐上面的积雪,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昨天夜里下了那么大的雪。 上官卿领了慕容若语去给上官宏请安,刚踏入大厅却发现柳姨娘坐在上官宏的旁侧。上官卿蹙了眉头,顿了一下接着往前走。慕容若语察觉了异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上官卿走了进去。 上官卿先跪了下去敬了一杯茶与上官宏,然后便站了起来,没有要给柳氏敬茶的意思,柳氏变了脸色被上官宏看了一眼压下了没有发作。慕容若语看了看上官卿的脸色,只见他对自己笑了笑便无其他只得跪下去向上官宏敬茶。 “儿媳慕容若语向公公敬茶。” 双手奉上上好的碧螺春,上官宏笑着接过,品了一口笑道 “若语你是大楚的公主,以后这些晨昏定省就免了,现在卿儿也封了郡王,再这样就不合礼仪了。” 上官宏名义上还是臣子,上官卿和慕容若语已经是王族,王族向臣子行礼确实有些不妥,慕容若语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抬首去看上官卿,上官卿看着她笑道 “父亲说得有道理,你远嫁而来,礼数那些就不必了,只是父亲无论我有没有封为郡王都是你的儿子,孝义是天地大义,怎可因为身份而更改。” 上官宏见自己儿子这般懂事愈发欣慰了,慕容若语亦笑了笑打算接过第二杯茶去向柳氏敬茶,上官卿却与此时去拉慕容若语的手臂笑道 “既然敬完了就回房歇着吧,昨日你也折腾了一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扯着慕容若语起来,阻止了慕容若语向柳氏敬茶,柳氏的脸色极为难看,依然忍不住了,气恼地盯着上官卿道 “我今日坐在这儿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你竟连一杯茶夜不给我敬,上官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姨娘吗?” 上官宏都让她坐在这儿便是承认了她的身份,味道上官卿一点儿颜面也不肯留于她。 上官卿正拉了慕容若语离开,头也不曾回道 “你是头一次知道我不曾把你当做姨娘吗?既然不是我的姨娘,若语身份尊贵,也是不必向你行礼的。” 冰冷的话语中带了些凌厉的恨意,慕容若语惊讶地去看上官卿的侧脸,只见他冰冷的眸光。 上官宏见事情闹成这般脸色也不好看,沉了声音道 “好了,不要再闹了,和乐公主累着了,还是先让她歇着。” 他这个儿子性情倔强,要让他承认柳氏想是不太可能。 第一百零二章 养虎为患 “好了,不要再闹了,和乐公主累着了,还是先让她歇着。..” 他这个儿子性情倔强,要让他承认柳氏想是不太可能。 也是因为柳氏的原因,这些年他格外骄纵他。 慕容若语仰头看着面色带着愠怒的男子,在她的记忆里上官卿笑着的时候是多的,还不曾这般发过脾气。 “为何,你那么讨厌柳姨娘?” 她父亲也娶了几房姨娘,她虽不见得怎么喜欢到底也不会闹得那么僵,上官卿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他会这样其中定有缘由。 上官卿止了脚步敛了些身上的怒气,回头看着慕容若语一眼道 “先陪我去母亲的墓碑前吧。” 今日是该他给母亲敬茶的日子那杯茶无论如何也是不该给那个女人喝的。 慕容若语见他有些悲伤也不再多问,慢慢地走在他身后,两人到了上官卿母亲的墓碑前,墓碑收拾地很干净,料想应该是有人经常照料。他跪坐在墓碑前,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墓碑上的积雪。 “娘,孩儿来看你了,你看,那是我的妻子你的儿媳,她是大楚的公子,她很好,你不用再担心我了,今日是我们成婚的第一天我把她带过来见见你,娘,下雪了,你要多穿一点儿啊。” 说到后面的时候上官卿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几分慕容若语亦跪下磕了一个头道 “娘,我是慕容若语,是夫君的妻子也是你的儿媳,我会代你照顾他的,你放心吧。” 她没想到上官卿那样的男子也会有如此柔软的一面,她没有去看他的面容,但是知道此刻他一定在流泪。 “柳氏是当年母亲替爹挑的,当年父亲官场不顺,母亲一族也衰落了,母亲为了保住爹爹劝他娶了柳氏进门。她在柳氏进门的那一天病到了,柳氏却手段用尽把父亲留在她那儿,害的母亲心中积郁愈发严重,我那时候只有九岁,也是这样的大雪天,我跑去求她,求她让父亲去看看母亲,她却把我赶了出来。我至今仍然清晰记得她当时的面容,这些年无论改变了多少我都无法忘记,无法不记得母亲带着遗憾离去时的模样,无法不恨她。” 哪怕他的父亲为了弥补他任由他闯祸惹事,从来未提及扶正柳氏,可是那份恨却不会因此消散。 天上微弱的阳光落下来却落不到上官卿的心里,他爬在他母亲的坟前,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孩子。她开始明白他对柳氏的敌意,他眼中的恨意从何而来了。 但这一刻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任由他抱着墓碑哭泣,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头最后也收了回来。 他解了她的困境,她却无法助他走出困境。 上官卿,余下的光景,我会竭尽全力去试着喜欢你的。 上官府的大婚之后闵安城突地陷入了沉寂之中,好似是受了大雪的影响,皇城都安静了下来。然而翻滚的朝堂之上正在酝酿一场波涛汹涌和摧城山雨。 一向不问朝堂政务的宁王殿下一下子成了大部分朝臣拥护的贤王,不仅如此在民间也流传着许多宁王殿下为百姓为江山社稷所做的许多事情。 初春的时候大魏几个郡内遇见许多年不见的洪水,是宁王殿下亲自拜访富商让他们拿出钱财赈济灾民,不少官员趁此时机中饱私囊也是宁王殿下不惧朝堂盘根错节的势力铲除奸邪,他还亲自前往受灾之地检查灾民的安置情况。 一时间大魏宁王的风头盖过了皇上北宁易,也盖过了毒相言容,整个大魏咸少有几个人没听过宁王殿下的名号。甚至坊间开始偷偷传闻当年皇上是将皇位传给了宁王,是当今圣上的母后用了手段将圣旨改了。 不过传言到底是传言,不敢伸张开来。 北宁易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一众朝臣,言容与北宁樾并肩而立,云复立在北宁樾身后,党派之别已然分明。 好一个北宁樾,好一个隐忍不发的皇弟,积蓄了这么多年了的势力,一出手就开始笼络人心。 “宁王赈灾有功,这些日子也辛苦了,朕赐你黄金药材好好在府上休养一段时间。” 母后当年说得没错,北宁樾留不得,都是他当年被北宁樾做出的假象骗了,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祸患。 北宁樾并未开口接旨,却是后面的云复站了出来道 “皇上,宁王殿下这些时日虽然辛苦,但是还休息不得。赈灾一事都是殿下亲力亲为,如今灾情稍稍稳定,各州郡的富商都递书求见宁王殿下,相商各地的重建及修筑工作,若是富商肯出钱修筑堤坝拦截洪水那对大魏的子民将是无穷的好事。所以臣斗胆,请宁王殿下再辛苦些时日。” 这哪里是让北宁樾再辛苦,根本是不让他把手中握着的权力放出来。当初言容让富商和顾颐两败俱伤,后来北宁樾让云复收纳了富商势力,现在富商自然是依傍着宁王的。 他好像,已经不能控制北宁樾的势力了。 “臣附议,臣也以为现在恐怕殿下还要辛苦些时日,皇上不妨让你的补品留些时日,待宁王殿下完完全全平定了富商之事再赐予宁王殿下。” 言容突地站起来躬身道,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北宁易蹙眉看了言容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北宁樾,可是言容镇定的面容让他安心了许多,全天下都会背叛他,可是言容不会,既然他这样说了,不妨放手一试。 “嗯,既然如此也只好再辛苦宁王了,待到灾情完全稳定了,朕在宫里设宴为宁王庆功。” 北宁樾终于站了出来,拱手笑道 “是,臣遵旨。” 如果觉得现在就无法忍受我了吗,那只是个开始而已,皇兄,命运慷慨赠予你的东西,有一天我都会靠自己拿回来。 余光看了旁侧的言容一眼,却见他眼底的笑意依然如幽深的寒潭,看不分明。 他太了解北宁易了,流淌着同样血液的兄弟,他知道他忌惮什么,畏惧什么。可是言容不一样,他在暗处与言容斗了这么多年始终看不分明言容是一个怎样的人。每一次他料定言容下一步棋要走哪一步的时候,他偏偏出其不意。 与北宁易的这场争斗,言容是最大的变数。 “殿下,言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现在的云复已经光明正大地北宁樾走在一起商量策略,旁侧官员走过同两人打招呼也是是淡淡点头。 “不知道,言容为人心思极为机巧,他现在府上还有一个白芷,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可以看出他的意图,否则顾颐也不可能在言容手上跌的那样惨。盯好他的人,看死他的弱处,若是真有一天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可以好好的回敬回去。” 现在这局棋已经开始,没有退路,既然看不清言容的步法,唯有堵死他所有的出路。 上官卿自宣政殿中缓缓走出,言容在他前方不远,他三两步上前追上了言容开口唤了他一声 “丞相大人。” 言容闻声回头瞧见了上官卿停了脚步 “嘉明郡王?” 当初的的确确是他设计上官卿娶的慕容若语,只是这件事十有八九都非他自己动手,即使上官卿看出什么,也是不能对他如何的。 “四月的帝都真是不一样,风中都散发着温暖舒服的气息。” 上官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言容都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两人沿着高高的青石台阶往下走,言容眯着眼睛望着远处 “是啊,自打入了冬以后,最近的气节都是不错的,若是朝政不忙,游游湖,踏踏青最是好的。” 既然上官卿要绕弯子,他便陪着他绕吧。 “嗯,只是最近事多恐怕得等些时日了,不过我听说丞相大人新得了一批茶叶挺不错的,不知本王有没有这个口福。” 原是想去丞相府,恐怕又是因为白芷,可是现在上官卿身为郡王既然开了口他这个臣子也不能拒绝,而且他已经娶了亲,即使见着了,又能怎么样。 “郡王真是消息灵通,不错,的确是得了一批,不若趁着天好,郡王移驾相府尝尝本相新得的茶叶如何?” 上官卿答应的瞬间上官卿眼中突地蹦出欣喜的光芒,他今日的目的的确是想去见见白芷。他是在前几日才在慕容若语那儿看见了号令上官府暗卫的玉佩,问了她从何得到才知道是白芷在大婚那天把所有东西都给了她。 他想去当面看看她,看看她如今过的如何,她手中没有任何东西,他到底是不放心的。 “哈哈,既如此,本王便先谢过丞相了。” 白芷,你怎么那么傻,你明明比若语更需要那些东西啊。 言容似乎是故意的一般,一路上故意不要车驾,走路回相府,明明一刻钟就可以回去的路程,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才悠悠地回到相府。偏生一路上上官卿还得陪着言容不停地说话,即使是闲扯,也只能说着。 第一百零三章 赶出上官府 言容似乎是故意的一般,一路上故意不要车驾,走路回相府,明明一刻钟就可以回去的路程,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才悠悠地回到相府。..偏生一路上上官卿还得陪着言容不停地说话,即使是闲扯,也只能说着。 待到两人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午时,管家明启刚刚下去准备沏茶的工具言容的院子里就传来欢喜的声音。 “言容,小狐狸居然当上副尉了,还不到一年唉,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厉害。上官卿?你怎么来了。” 白芷手中握着信几乎是小跑着跑到言容的院子里,还走得不远的明启眉头一跳,直觉告诉他今天又有什么事要发生。 不止是明启,言容听见白芷的声音也眉心跳了一跳,他本来打算让上官卿喝完茶就让他走的,反正白芷待在湘芜院没有人告诉她,她也是不知道的,可是她竟然自己跑了出来。还叫着小狐狸,那又是谁。 月白色的衣裙,墨黑的青丝,狡黠的眼神,不是她惦念的白芷又是谁,那样莽莽撞撞的模样,那样开心的模样。一如他初见她时的模样,仿佛世间什么都变了唯独她不会改变。 “我听说丞相大人得了些好茶所以来蹭茶喝了,是谁的来信,你这样高兴?” 他站起来缓缓走到白芷身前看着她,白芷扬了扬手中的信望着上官卿开心道 “小狐狸来的,应当是找人代写的,他哪里会写字,从小到大就会打架算计而已,小时候我都不知道在他手上吃了多少亏,没想到他真的这样出息,不到一年的光景居然坐上了副尉,若是爹爹知道了也应当会高兴的。” 百丈山的土匪终于不是土匪了,他们是大魏的将士,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白芷笑得格外开心,像个天真的孩童模样,他从来没见过白芷笑得这样开心过,接过她手中的信去看,果然是边疆过来的家信,不过是两个月前的,能在短短时日做至副尉的确是不错的,也难怪白芷开心成这样了。 明启小心翼翼将茶具端了上来去看丞相大人的神情,难得的丞相大人没有生气反而看着白芷姑娘扬起嘴角。 不是每次丞相大人看见白芷姑娘和上官公子在一起都会不高兴吗,如今是怎么了,是他看错了还是丞相大人变了? 自打上官卿成亲以后白芷姑娘也安分了许多,不再天天往百花楼跑,只是丞相府热闹了许多,整个相府的暗卫几乎没有人是没被白芷姑娘练过手的,几乎丞相大人都不用找人看着白芷姑娘了,只要谁能想办法赢她,无论那个人提了什么白芷姑娘都会应允。相府热闹了许多,经常都是欢笑声和哀嚎声,丞相府越来越像一个寻常百姓家了。 “小狐狸,是苏阕吗?” 言容难得的问了白芷一句,打破了上官卿和白芷两个人的寂静,白芷听了言容的话欢喜地跑了过去高兴道 “是啊,他好像就是叫苏阕,只是从小到大我都叫他小狐狸,忘记他的名字了。没想到我百丈山出来的土匪还是不错的精兵强将啊,你这次可是捡到宝了,要不要谢谢我啊。” 她说得一脸的自豪,好似那是她自己一般,言容无奈地摇了摇头,沏着手中的茶笑道 “刚好,这是上好的龙井茶,就当谢谢你的精兵强将了。” “嘁,一杯茶就想把我打发了,言容你也太小气了。” 白芷嘴上嫌弃却自己将手中的杯子递了过去,言容面上笑意未减,上官卿手中还捏着刚刚的信,看着两人安然平稳的模样,突然觉得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言容对白芷其实何尝像他想的那样,若是言容待白芷是真心的,那白芷跟了言容怎会不比跟了他好。 “丞相大人的茶可是好茶,就连本王府上也是没有的,否则本王也不会为了蹭一杯茶这般,白芷你若是觉得亏了就多喝些。” 上官卿放下捏着信的手亦走了过去笑道,彼时言容壶中的茶已经过了第一遍,换了水依然浮上好看的碧色。 温暖的初春,丞相府中三个人坐在一起悠悠地喝着茶,气氛竟然诡异和谐,明启在旁边都看傻了。 上官卿终究是没有将怀中的玉佩再拿出来,若是白芷真的到了非离开相府的一天他会助她,但是依照白芷的脾性定然是不会收的,她既然盼着他和和乐公主好好的,那便让她这样以为着吧。 此刻的上官府却非那么安宁,上官卿不喜欢柳姨娘后来慕容若语也咸少去她的房间请安,随着上官卿封了郡王,柳姨娘又一无所出,她觉得自己的处境愈发岌岌可危。 听说郡王府已经快要落成,如今她只盼着上官卿和慕容若语尽快搬离上官府,否则他日上官宏定然会将所有都给上官卿的,她将会什么也落不下。 趁着春色,慕容若语正在院子里散着步,走廊上的柳姨娘瞧见了眼底闪过一丝凌厉便走了过去 “哟,公主就是公主,身份尊贵,即使现在嫁入了丞相府连一杯茶都没给我敬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大楚的教养就是如此。” 冷冷的语气和着冰冷的眼眸让慕容若语突一惊,转过头来正看见立在跟前的柳姨娘,扬了唇角躬身笑道 “原是姨娘,是若语失礼了,夫君说这些日子姨娘身子不适让若语没有去拜见,所以有些失礼了。” 一字一句说得礼数周全,完全没有因为柳姨娘刚刚的讽刺而生气,端的是大家典范。柳姨娘的脸色却并未因此好看,丫头立在一旁,反而觉得难看了很多,一怒道 “什么身子不适没有来拜访,若是你真的记得我身子不适怎会不来看看我,我看你是觉得我是姨娘,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吧。” 如此的步步紧逼,完全不讲理,慕容若语也看出柳姨娘今日是刻意刁难。上官卿是上官宏的独子,柳姨娘拿上官卿没有办法,但是她却是才嫁进来的,又是远自大楚而来,没有仪仗,她是上官家的媳妇,柳姨娘即使教训她也是情理之中的。 “姨娘说的是,是若语不懂事了,明日定当早起给姨娘奉茶。” “你明日不必给她奉茶,以后也不必给她奉茶!” 上官卿的声音突地响起,柳姨娘和慕容若语同时朝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上官卿正大步向她们走过来,立在慕容若语身侧目光凌厉地看着柳姨娘。 “你就算现在不是大楚的公主,也是大魏的郡王妃,她算什么,怎么当的起你给她敬茶。” 当年是她害死他的母亲的,现在居然连他的妻子也敢欺凌,他上官卿又怎会由着她。 慕容若语立在上官卿身侧,被上官卿拦着不让她上前。 柳姨娘亦不肯相让,盯着上官卿冷笑道 “郡王妃?我倒是想问问嘉明郡王现在这儿是那儿?这儿是上官府不是郡王府,我是上官府的女主人怎就当不得一杯茶,郡王不觉得你的话说得无礼吗。” 这话一说摆明了就是赶上官卿和慕容若语走,告诉她们现在他们已经有自己的府邸,不应该再继续呆在上官府。 这般恶毒的女人,害死了他的母亲,现在还要赶他走。 上官卿上前了两步,目光愈发渗人,柳姨娘都惊得有些后退。 “女主人?你怎么配,我是我爹的独子,你又算什么,还敢端起女主子的架子要赶我走,我倒是要去问问爹这个家里何时换作你做主了!” 一个名分都不全的姨娘,还敢如此嚣张。 可今日柳姨娘是铁了心要赶走两人,她就不信她在上官府这么多年博不得上官宏的一点点真心。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这个皇上亲封的郡王为何迟迟待在上官府不肯走。” 慕容若语见两人吵得实在厉害,便要去扯上官卿的衣袖,一抬头却看见了远处脸色铁青的上官宏。 上官卿亦察觉了慕容若语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上官宏的身子向后倾倒了过去。 “爹!” “老爷!” 上官卿与柳姨娘一起跑了过去,上官宏急火攻心晕倒过去几个人也不吵了立在床边,等了半晌上官宏好歹醒了。 “爹。” “老爷。” 两人一同走过去,上官卿却早柳姨娘一步至床前,柳姨娘瞪了上官卿一眼满是不满。 上官宏看了上官卿一眼又看了一脸委屈的柳姨娘一眼,叹了一口气 “卿儿留下,你们先出去吧,我和他说说话。” “老爷!” 上官宏的话刚说完柳姨娘就不甘地跺了跺脚,上官宏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柳姨娘怎会不明白他这样便是表示的话是没有更改的,只得退了出去。慕容若语行了一礼也退了出去,下人合上门扉,上官卿搀着上官宏坐起,这样看自己的父亲,突地觉得他老了许多。 “爹,是孩儿不孝,让你生气了。” 上官宏无奈地叹了口气,拉过自己儿子的手 “爹知道这些年也委屈你了,无论是你闹还是你惹事大抵都是你心中不悦的缘故。而我平日里又忙,咸少顾及到你的想法,你母亲故去的早,那件事你又耿耿于怀,这些年又不能释怀。柳姨娘有些时候是蛮横霸道了些,可到底也是在府上呆了十几年的人了。你不肯认她,她不肯退让,府中始终难得安宁。如今你封了郡王,有了郡王府,我怕她气不过刁难若语,若是郡王府好了你便挑个好日子搬过去吧,若语是个好孩子,莫要让她委屈了。” 第一百零四章 言容寿辰 “爹知道这些年也委屈你了,无论是你闹还是你惹事大抵都是你心中不悦的缘故。..而我平日里又忙,咸少顾及到你的想法,你母亲故去的早,那件事你又耿耿于怀,这些年又不能释怀。柳姨娘有些时候是蛮横霸道了些,可到底也是在府上呆了十几年的人了。你不肯认她,她不肯退让,府中始终难得安宁。如今你封了郡王,有了郡王府,我怕她气不过刁难若语,若是郡王府好了你便挑个好日子搬过去吧,若语是个好孩子,莫要让她委屈了。” 柳姨娘在上官府待了多久他们便斗了多久,以往他只当上官卿是孩子脾性,可是如今成了家也封了郡王,的确是长大了。他日若是慕容若语诞下孩子,天天活在这样的争斗中也恐怕会长成宁一个上官卿,如今搬出去是最好的法子,虽然他已年迈又膝下只有一子,可是人老了总盼着家宅安宁。 “爹,你要我离开?” 上官卿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是不敢相信,他爹怎么会让他离开家呢。上官宏放在上官卿手上的手又轻轻拍了拍,面上满是疲累和无奈,眼中甚至积蓄了泪水 “爹又何曾想让你离开,不过隔个墙的事,你也不必天天看她的面难受,我们父子朝堂上又可相见。我大多时间都是在外面,你我无论是一起处理朝政还是谈心也自在。只是你现在是郡王,皇上既赐了府邸,早晚也是要过去的。待你搬过去之后,便也在那边替你母亲立一个牌位,好好将她供奉着,也让她得两日的清净。卿儿,或许父亲真的是老了。” 早生的缕缕白发长在上官宏的鬓角,上官卿这么多年才第一次看清,以往只知道惹是生非让他不高兴,如今才晓得原来自己的父亲也是普通人,很多苦难也是经不起的。 “是,爹我明白了,过几日就是好日子,我收拾收拾东西便搬过去,若是平日里有什么事情你派人知会一声就是了。郡王名分是假的,父子情分才是真的。” 只可惜,早些年他并不懂得这些道理。 眼眶里的泪水到底是淌了出来,上官卿伸手替自己父亲拂去泪水,无论曾经多么高大伟岸的身影,有朝一日也会苍老无助的。 上官卿搬出上官府的那一日柳姨娘特意挑了最好的衣裙立在门前看着小厮们搬东西,明明一开始还是欢喜的面容却在一箱箱东西搬出去的时候变得一点点难看。 不是上官卿搬到郡王府吗,怎么会带走这么多东西。 “老爷,这,这些都是上官府的东西啊。” 柳姨娘沉不住气了,抓着上官宏的袖子着急道。上官卿与慕容若语立在上官宏身旁看着柳姨娘。上官宏没有看柳姨娘,墨色的目光只是落在那些车驾上面 “他是我上官宏唯一的儿子,这些都是他该得的。” 是坚毅地没有商量的余地,言罢将目光落向了上官卿与慕容若语道 “如今你也算是成家立业了,以后待若语好些,王府离家不远,你们经常回来同爹吃吃饭。” 从今以后诺大的上官府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除了清净倒也什么也不剩下了。 “爹,我会的,可是不要以为以后没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来气你了,我可是隔三差五就要来的,你说了我是你儿子,便是你拿棍子轰都是轰不走的。” 上官卿笑道,眼里却是对于唯一的父亲的惦念。二十多年的父子,即使隔了一道墙心里也是挂念着的。 柳姨娘眼睁睁看着上官府里的东西搬出去却无论说什么上官宏也无动于衷,仿佛没听见一般。 一辆辆车驾慢悠悠地从上官府离开,然后进入郡王府,柳姨娘最后彻底气了,扭头进了屋里索性不看。 上官卿与慕容若语同上官宏拜了几拜方才搬进郡王府,离开了上官府对慕容若语和他也好,以后不必再当着上官宏的面演戏了。 明启得来的这些上官卿消息没来得及告诉言容就在院子里忙进忙出,热闹非常。白芷刚刚同十五打了一架还没回院子就看见大大小小的箱子被下人抬着往屋里抬,白芷来了兴趣走过去问道 “怎么了这是,丞相大人大人要换府邸啊?” 这个丞相府不是够豪奢的了吗,难不成还有更好的。 白芷现如今跟丞相府的人没什么两样,明启笑着回话道 “不是,今日是丞相大人的寿辰,往昔都是在府上办的,今年皇上特意恩准在宫中替大人办所以各位大人送了东西前来相贺。” 今天是言容的寿辰,怎么没听他提过。白芷记起她过寿那日言容还特意煮了一碗长寿面与她,而他的寿辰是多少自己都记不得有些不好意思,心虚地转了转看着明启的目光望着移走的东西道 “那个,言容他面子还挺大的,都不办寿宴还有这么多人送他礼啊。嗯,他大概多久会回来啊?” 再怎么说言容都曾经帮她过过寿,她也不能太熟视无睹不是么。 明启招呼着搬进去的东西,没怎么看清白芷不自在的目光。 “大概亥时的样子吧。” 亥时,九点,还不晚,言容回来替他庆一庆应该来得及。 “你先慢慢搬,湘芜院有些事我先回去看看。” “哦,好。” 唉,不对啊,湘芜院会有什么事情。明启反应过来抬头去看时白芷已经走远了,眼前一大堆动心搁在那儿他也不能扔了去问白芷,只能盯着他们搬完。 北宁樾逐渐做大,北宁易只能越来越抬高言容来与北宁樾抗衡。以往是没有臣子在宫中过寿的先例的,更何况言容是二十九岁的寿辰,不是什么六十七十大寿。北宁易却照着皇族的寿宴来替言容操办,不止是大魏朝的臣子,许多贵胄皇亲都前来庆和。 据说,圣女华敏将会为丞相大人献舞庆寿,一时间不少还未娶正妻的公子特意沐浴洗漱前来。 上官卿也领了慕容若语前来赴宴,如今上官卿封了郡王,不少臣子见着他都需行礼。连大楚的四皇子慕容修也出席了宴会,还未至戌时就已经全部落座。 令人惊奇的是一向爱慕丞相大人的凤阳公主竟然没有出席,不少人纷纷猜测是不是丞相大人一心一意喜欢府上那个土匪白芷所以公主殿下知难而退放弃了。但是宴席一开始刚刚那些猜测的声音便自己消弥了。 开场的第一个节目不是戏文不是歌舞而是琴声,而奏琴的正是刚刚消失的公主殿下。 难怪,难怪公主殿下刚刚不见了,原是为丞相大人准备弹琴去了。 琴音响起的刹那,言容的心都颤了一下,居然是一曲上邪,端起桌上的酒猛地灌了一口。 上邪是表达心意的诗曲,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事北倾颜还是不肯死心,今天真是该把白芷带过来的,齐刷刷的目光都带着暧昧地看过来。 纤长的手指落在琴弦之上,含情脉脉的目光却落在了一袭暗红色衣袍的言容身上。 哪怕是赌上她最后的尊言,她也想看看她的容哥哥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了。 上官卿慢悠悠饮着手中的酒,目光却仔细看着言容和北倾颜。他的确没有希冀还可以赢回白芷,可是他不希望最后言容娶了白芷以后府上还有一个北倾颜这样的正妻。慕容若语亦是淡淡品着酒,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去看慕容修。上官卿待她那么好,现在她已为**,不可以辜负他。 最最没有关系的就是北宁樾了,他似一个旁观者一般坐在那儿与旁侧的大臣一起谈笑风生,金丝滚边的月白色浮云长袍,衬得他出尘无争,可惜他却是酝酿了最大的野心,不知道这场看似平和的寿宴之后,下一次还会不会是这些人。 先是北倾颜表达爱慕的琴音,后是圣女倾城的舞姿,丞相大人从头到尾都接受着全场目光的洗礼。 明启立在相府的厨房门外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屋内双手支着下巴眼睛定定地看着桌子上那碗面的白芷姑娘。 现在似乎都要子时了,恐怕丞相大人今日回来得很晚了,若是喝酒喝的多了,只怕到时候回来请不清醒都不一定呢,那白芷姑娘这碗长寿面岂不是白做了吗。 他想告诉白芷言容可能吃不上了,又不忍心走过去,毕竟是她亲手精心准备了两个时辰的,若是丞相大人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丞相大人你快回来吧,否则到时候面就没了。 旁侧的烛火突地灭了,白芷抬头一看,蜡都燃尽了。他不会回来了吧,也对,大魏的皇上替他贺寿,不知道有多少山珍海味呢,怎么会却一碗面呢。就算到时候言容回来了也未必会吃,就算吃了又怎么样,觉得她厨艺不错另眼相待吗。 “算了,不等了。” 白芷叹了一口气伸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在碗里拌了拌,打算自己吃了。明启一看急了,白芷一筷子面还未喂进嘴里就听得明启的声音响起 “白芷姑娘等一下。” 三两步冲进房中,明启一脸的尴尬,该怎么跟白芷姑娘说呢,要她不要吃留给丞相大人吗,可是如果丞相大人没回来呢。 “管家,你怎么在这儿,怎么了吗?” 放下手中的面,白芷一脸惊讶地看着冲进来的明启,明启紧张地将放在身前的手绞在一起道 “呃……嗯,这个面有些凉了,不若我叫厨子重新给姑娘做一碗。” 反正现在只要不要让白芷吃这碗面,保住它就好了。 白芷一听却好不在意重新夹起一筷子笑道 “没什么,还温着呢,忙活了大半天做的,不吃可惜了。” 第一百零五章 风满楼 白芷一听却好不在意重新夹起一筷子笑道 “没什么,还温着呢,忙活了大半天做的,不吃可惜了。..” “别别别,现在刚刚入春不久,天气易变,姑娘还是不要吃冷的东西比较好,我把它拿下去,姑娘你想吃什么我叫厨子给你做” 趁着白芷入口的一刹那明启赶紧将面带走了,白芷还未反应过来明启就已经跑了出去,徒留白芷睁大了眼睛看着远去的背影。 现在连管家都对她这么好了? 言容回到府上的时候湘芜院的灯火已经熄了,明启迎了他进去,言容面色有些微红,料想今日应当是喝了不少酒,平日里一般丞相大人喝酒面上都是没反应。 “白芷歇下了?” 虽然他亲眼看见湘芜院的灯火熄了,可是还是习惯性问了一句。明启接过言容褪下的外袍打整着道 “白芷姑娘刚刚歇下不久,恐怕这会儿还未睡着。” 言容停了手上的动作回过头看着明启诧异道 “哦,为什么她今日歇的这么晚?” 难不成又出了什么事。 明启偷偷看了丞相大人的神情道 “不是,是白芷姑娘今日在厨房给您做面做久了。” 她给他做面?波澜不惊的面容带了喜悦的笑意,就连一旁的明启看着言容高兴的模样都笑了,可还是忍了忍道 “白芷姑娘以为你子时回来呢,做了面在厨房等了许久,刚刚才回房不久,这会儿都凉透了。” 其实他早在厨房里煨好了。 “咳,那个,明启,你去把面端过来,本相有些饿了。” “您不是才在宫中用完膳回来吗?” “本相只顾着喝酒了忘了吃饭。”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饱,可是既然是白芷做的,不妨尝一尝味道如何。 “是,我这就去。” 明启忍着马上就要憋不住的笑意退了出去,端了已经有些坨了的面上来,若是换作平常这种面是见都不能让丞相大人见的。可是到底是白芷姑娘做的,不一样。 言容用筷子拌了拌,面在汤里泡的久了许多一夹就断了,他的面上却自始至终挂着笑意,那种温暖的,罕见的,明启都觉得稀奇的笑容。 看起来今天他的确没有做错,把这碗面留了下来,看看,丞相大人吃得多开心啊。 饶是再怎样好吃的面放了这么久,面条也泡的软了哪里会好吃到哪里去,明启却眼睁睁看着言容将那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不剩,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丞相大人因为胃胀而吃不下任何东西。 唉,相爷就是好吃你也不能撑成那样,若是别人知道丞相大人被一碗面撑着了还不得怎么样呢。 白芷在前院溜达了几圈,这几日都是言容同她一起吃饭的,今天早饭午饭都是她自己吃得,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管家,丞相大人今天吃了什么啊。” 白芷一面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花朵儿,一面时不时回头去瞧亭子中拿着折子看的言容。 管家面上噙着笑意立在白芷旁侧答道 “丞相大人今天整整半日了,除了些茶水什么也没用。” 没吃,难不成昨天的宫宴里面好东西太多了他吃撑了? “丞相大人为了国事还挺废寝忘食的啊。” “不是,是丞相大人昨日回来又用了碗长寿面吃撑了。” 丞相大人我为了你也是殚精竭虑,若是有一天白芷姑娘真的嫁入相府我也算是功臣了。 “长寿面?” 白芷放下手中的花,转头看着明启好奇道,明启咳了咳道 “对啊,就是姑娘做的那一碗,昨日丞相大人说饿了,愣是全给吃完了,没想到今儿早上撑着了,什么也吃不下。” 昨天明启不是把她的面端走了吗,为什么最好言容会吃了,吃了他还吃撑了。白芷揣着满腹的疑惑看了看明启两眼,明启侧过头故作没看见,她索性朝言容走过去 “今天天气不错啊,丞相大人在看书啊。” 自顾自坐在言容对面拿起桌面上的折子看着,都是些难看的繁体字,看不懂意思。 言容未放下折子,只是唇角扬了扬道 “今日不同十一他们比武了?” 以往这个时候湘芜院都是热闹得很,什么比剑打斗声不绝。 白芷撇了撇嘴角扔了折子在桌上道 “哪里就天天打架,就是你府上的暗卫多我体力也不够啊。” 不就打了几次而已,怎么现在无论是管家还是言容看见她安安分分地坐着都觉得不正常了呢。 “最近帝都会有大的变动,你若是闲来无事与他们比试比试也罢,少出府的好” 帝都会有变动?难道是北宁樾那边出事了? “宁王会有异动?” 可就算北宁樾再有本事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开始出手啊,而且她见过北宁樾几面,他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人。 言容的目光有些意外地看着白芷,他没想到白芷天天在府内,华严寺的事以后他也未曾和她商量过什么朝堂之事,白芷怎么就猜到帝都的变动与北宁樾有关。 “还不至于,不过朝堂上官员变动复杂,现下人心惶惶。不知道宁王下一步棋会怎么走,你好好的待在府上就没事。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言容的话让白芷面色染了得意,双手环胸扬着下巴看着言容笑道 “以我的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丞相大人可是小看我了。宁王蛰伏这么多年,恐怕这一次不掀起什么风浪是不会歇的。以后有你忙的了,丞相大人。” 宁王这样的人,还好当年顾若去了边疆没有同他在一起。现在不时还有边疆的消息传回来,都说大魏多了一位用兵如神的女将军,替大魏铲除了不少番邦小族,安定了边疆。 一晃都差不多半年多的光景,没想到顾若如此能耐,倒是比留在帝都强多了。 “哈哈,待这些时日过去了,我带你去边疆看看你手底下的那些人。” 言容笑着道,笑声散落在风里笑靥在错落的光影中直抵人心。 朝堂上搅弄风云的人物也可以如此平静地与她谈笑风生,这样缓慢而美好的光景显得那么不真实,她曾经那样提防的人现在如此让她觉得安心。 言容,若是真的这样的日子过得久了,我怕有朝一日再也离不开这儿了。 “那我先谢谢丞相大人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白芷挑眉笑道,眼底写满了狡黠,阳光落下,破碎了一地的芳华。 言容摇了摇头笑了笑,重新执起桌上的折子看起来。 四月的天变得也快,今日还是好好的风轻云淡,第二日居然就开始大雨倾盆。 帝都是落了大雨,灾区却是一片晴好,灾民们得到了安置,赈灾粮款也落到了灾民手中,一时间宁王殿下的声望又高了许多。就连朝堂上帮北宁樾说话了臣子也齐刷刷站出了一大片北宁易想要收回北宁樾的权力都是不能。 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朝堂上斗得愈发热闹,北宁樾在朝上换下了几个疆场上的老臣,换做了他自己的人。北宁易有些沉不住气,召了言容不知道几次入宫商量对策,但凡言容进宫一次北倾颜都要在宣政殿外等着。 “公主,您是堂堂大魏朝的公主,这样纡尊降贵的,丞相大人会不会也就觉得您不是那么重要了。” 旁边的小丫头擦拭了自己额头上因为炎热浸出的汗渍看着北倾颜道 北倾颜眼睛望着屋内,看着言容是不是要出来了,对那小宫女的话却不甚在意,换做了天下任何男子她都是不会如此的,可是那是言容,她就算是假装也做不到对他熟视无睹。而且皇兄后宫那么多嫔妃,哪一个对皇兄不是顺着依着才可以长久得宠。 “你个小丫头,人都还没嫁过呢就敢胡说八道,容哥哥才不是那样的男子,快把消暑的冰镇绿豆汤备好,容哥哥待会儿出来肯定渴了。” 只要她一直对容哥哥好,他一定看得到的。而且现在容哥哥天天往宫里跑咸少见白芷,正是她的机会。 那宫女听自家公主斥了自己一句盲垂了头道了一句奴婢知错,话刚说完言容就从宣政殿走了出来。 “容哥哥,你和皇兄商量完了,累了吧,来这是我亲手做的冰镇绿豆汤,你尝尝,消暑最是好了。” 北倾颜忙将宫女手中的绿豆汤递了过去,一脸欢喜的笑意,言容看了看碗里的绿豆汤,面前是北倾颜期待的目光。 “谢谢公主殿下,只是刚刚皇上辛苦了,你不若给他送过去。” 微微颔首,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为臣子的礼仪。北倾颜似是知道言容会如此,干脆将手中的绿豆汤放在了言容手心里。 “容哥哥你就喝吧,皇兄后宫那么多嫔妃,不知道多少碗绿豆汤替她备着呢,轮不到我上心。” 北宁易听见了声响走了两步,正瞧见北倾颜放在言容手背上的手,满脸的欢喜,言容终究是拗不过北倾颜,只得端起来喝了。 当初言容以北宁樾的事将北倾颜送回来就说明的的确确是不会娶她的,可她这个妹妹,如何才能死心呢。 第一百零六章 两难境地 当初言容以北宁樾的事将北倾颜送回来就说明的的确确是不会娶她的,可她这个妹妹,如何才能死心呢。.. 隋明国降了大魏的消息是在暮夏的时候传来的,隋明国竟是连两年也没撑下去就亡了,整个大魏朝堂都因为这个消息沸腾了,纷纷夸丞相大人神机妙算。 只有北宁樾的脑海中闪过那个机智无双女子的眉眼,这哪里是言容想的法子,明明是白芷想的。这些日子顾着整肃民心和各方势力竟然忘记了言容的府上还住着这样的一位女子,而且这些日子各种事情进展地极为顺利,顺利地有些不可思议,要不是他明白言容觉得不可能归向他他都怀疑言容是不是背叛北宁易了。 到底是哪一步算错了才让言容有机可乘呢,明明他都已经算好了每一步与言容如何过招,偏偏言容轻易就放过了他。言容究竟在盘算什么,他为什么一点儿也查不到呢。 “还是查不到言容在干什么吗?” 北宁樾负手立在粗壮的海棠花树之下,云复立在他身后眉眼深蹙 “差不到,丞相大人的行程与以前无异,丞相府的暗卫又查不到有什么动作。” 难道是言容如今已经黔驴技穷,无法与宁王殿下相抗了? 淡蓝色的衣袍灌了风被吹鼓,仿佛下一刻就要带着他飞上九天一般。 “依你对言容的了解,如今的情况下他最可能动那儿?” 现在无论是朝野还是军队商场到处都是他的人,现在的情况下言容要做什么才可以一举撼动他的全局,伤到他的根基。 云复蹙着的眉头愈发深了,他与言容是斗了十多年不假,可是从来也没看透他的谋划,否则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登上丞相之位。 “王爷现在拥有庞大的势力,照理说无论言容做什么都是无法撼动你的,王爷会不会多心了,言容这么沉稳只是不想暴露他的败绩也未为可知。” 他不信时至今日言容可以有什么一举改变整个局势的法子。 “王爷,出事了。” 一黑衣暗卫匆匆跑过来立在北宁樾身后道,似是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定而安心了些,又似重新砸起巨大的涟漪给他更大的不安,北宁樾握紧手回头看着那暗卫道 “发生什么事了?” 他猜对了,言容果然不是那么束手待毙的人。 云复面色也紧张了,看着那暗卫,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崇州那边有快马加鞭的急信匆匆送到帝都,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崇州,那不是云家的封地所在吗? 他突地明白了言容这是在玩釜底抽薪,他最大的助力就是云复,而云复出身云氏一族,言容在帝都这么久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因为他把所有对付的重心都放在了崇州那儿。 他想对付云家,整垮他的臂膀。 “可曾查到那急信的内容?” 那封信觉得写着什么东西,还是可以撼动整个云家的东西。 “没有,他们都是武功高强的将士,而且是分五批在不同时间离开的崇州,根本无法拦截,差不多明后天密信即会抵达闵安。” 言容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既然已经算计好要对付云家定然不会给他们机会喘息。北宁樾握紧了双手,眉眼愈发严肃,看着云复吩咐道 “飞鸽传书给云大人,彻查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刻保持与云家的通信,将消息送进宫里与云贵妃,要她做好准备。” 云家是云熙和云复的母族,这些年他很多事情也仪仗着云家,若是云家垮了就算他不会怎么受牵连,云复和云熙是在劫难逃的,同时少了这两个人,那他这些时日做的一切当真是白费了,而且有可能还不能挽救这次的危急。 当真是毒相,言容啊言容,本王真是从未看透过你的算计。 “是,臣这就去。” 云复也是慌了,对北宁樾行了一礼就赶紧退了下去。 闵安里崇州路途遥远,即使飞鸽传信也需要一天一夜的光景,可惜云家的回信还没到云复的手上时就已经传来派兵捉拿云家全族的命令。 云霄与鲜卑私下通信数年,图谋不轨,如今一举败露,皇上震怒,派兵二十万兵临崇州城下,捉拿云霄。不仅如此,还传闻云霄还与大司马云复勾结,打算与鲜卑一起里应外合谋反。虽然证据不足,不过为了洗清嫌疑刑部仍然拿了大司马彻查。 云贵妃云熙收到消息替母族求情跪在北宁易的寝殿外一天一夜替云家求情,皇上却不闻不问任由她跪着,并下了命令,在证据出来以前不允许任何人求情。 原本风光正盛的宁王殿下突地陷入了困境,云家面临灭族,还牵扯到了大司马。 谋逆是灭九族的大罪,何况帝王已经派了重兵前去崇州,即使宁王一党跪了多少人与云复求情也无济于事。 北宁樾看着从御书房走出来的言容扬唇笑了笑道 “丞相大人好计谋。” 一举就让他输的一败涂地。 言容对北宁樾揖了一礼笑道 “宁王殿下过奖了,本相只不过做了身为人臣应当做的。” 两人相对而立,立在数百级高的台阶之上,暮夏的风开始带了凉意,掀起两人的衣袍,天边云彩翻滚,红火的云和乌黑的云交相辉映。 云复入了狱,即使是冤枉的又怎样,言容设好了局,是绝对不可能让云复活着走出大狱的。而大军开往崇州城,崇州只有八万兵马,北宁易就派去了二十万,根本想一举灭了云氏一族,让云氏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要灭的不是云氏一族,而是他,只是云氏一族是他面前的屏障而已,除了这个对付他就轻而易举多了。他的确有足够的实力可以与北宁易相抗衡,只是现在如果举兵谋反绝非最佳的时机,而且现在云家谋逆,无论是天时和人心没有一样占,他的赢面不大。 言容就是现在无疑给了他两条路,一条放弃云复,自断手臂。一条为了云复此时举兵,言容正好和北宁易联手荡平了他们这些叛军。 好歹毒的丞相,与他相斗真是不能有一点儿掉以轻心 “本王可不可以问一句丞相大人是从何时开始布这个局的?” 这样齐全的证据,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做成的。云家一向低调,他很好奇言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云氏一族的。 言容眯着眼睛望着天边一点点西沉的斜阳,唇畔开着艳丽灿烂的花朵。 “华严寺。” 其实言容早知道云复与云氏一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使当时云复是脱离了云家独自来闵安做官帝都,但是到底是那样庞大的一个家族,不可能完完全全与云复没了关系。 后来证实了云复与北宁樾的关系之后他把当初白芷在宫中被云贵妃和北倾颜联手设计的那一件事串联起来,云贵妃一个旧居深宫的妃子,怎会突然帮北倾颜对付一个不想干的女子,除非是有人授意。而最想除掉他身边可能出谋划策的人便是北宁樾。 所以不仅云复和北宁樾有关系,连宫中的云贵妃也和北宁樾有关系,既然如此对付云氏一族就是没有错得了。 北宁樾了然似的笑了笑,当初他太过于自负,一心想着光明正大地北宁易交手,没想到言容那个时候就开始设计他了。 “丞相大人聪慧无双,计谋过人,本王领教了。” 这一局,他输了,输的没有翻身的余地。 “多谢宁王殿下,臣府上还有事先行告辞。” 恭恭敬敬揖了一礼,言容自北宁樾身旁走过。 身后跪了一地的臣子抬起头看着立在面前的宁王殿下,不知道还该不该再跪下去,毕竟都已经一天了,房中的皇上半点儿动静也没有啊。 北宁樾闭上眼睛轻轻笑了,唇角苦涩而无奈。 “算了,凭你们救不出大司马也救不了云氏一族的。” 今日换做了是他也不会因为外面跪了这么多人儿放弃可以让敌人一败涂地的机会的,旁边的云熙哭的眼睛都红了,一整天都未曾装扮,整个人落魄得很,几乎是跪走着到北宁樾身前 “宁王殿下求求你救救云家,救救父亲,现在只有你能救云家,能救父亲了,云熙哪怕性命都不要都可以,求求你题云家洗刷冤情,云家不可能谋逆的,不可能的。” 那些可都是她的亲人啊,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北宁樾握紧了双手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子眼眸中尽是不见底的墨色。 “事到如今,皇上坚信云家谋逆,本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求尽力一试。贵妃娘娘先回宫吧,莫等云家的冤屈还未洗刷,你就先倒下了。” 只怕从此以后,云熙这颗棋也是废了的。 可是他怎会如此轻易地放弃,言容,这局棋本王还未输呢。 “王爷,求求你,云熙求求你了。” 身后的女子叫的声嘶力竭,他忍住不让自己回头,这条路,是一条独木桥,一旦踏上就没有回头的可能,要么死,要么到另一处。 现在正是棋局拉开的时候,或许他丢了一个车,而下一步,再也不会了。 第一百零七章 感情? 现在正是棋局拉开的时候,或许他丢了一个车,而下一步,再也不会了。(..) 闵安热闹的大街上又多了一个摊子,朝堂上的事往往是平头百姓最感兴趣的事了。就是闲来无事的富家公子哥儿也要摇着扇子走在路上三五成群地说上几句。 白芷听着那些入耳的声音放缓了脚下的步子,顾若刚刚传来书信不久说她在边疆仗打得不错,如今北宁樾这边就出事了,北宁樾为了保全自己会不会答应娶顾若进府呢。毕竟顾若现在有了兵权,顾氏一族又有残存的势力,刚刚可以弥补因为云家倒塌而丢掉的势力。 “王爷?” 白芷正想着一抬头却瞧见了迎面走过来的北宁樾,神色凝重,眉头紧蹙,那一双随时都像盛极的罂粟眼眸也失了些颜色,看起来云家的事对他的打击不小啊。 “白芷姑娘。” 北宁樾因着白芷的声音亦瞧见了她,面色勉强勾勒出一丝笑意,至少在他的意识里白芷是言容的人,他还不能让自己看起来输的那么惨。 “王爷看起来很烦心?” 白芷本是不想多与北宁樾有牵扯的,可是怕远在边疆还不知道情况的顾若可能因为感情被北宁樾利用所以也不得不插手进来。 繁华的集市上谈事自然是不方便的,北宁樾示意白芷一同上了旁边的酒楼,两人坐在靠窗的雅间里,点了茶小二便掩了门出去了。 “若非烦心也不会如此轻易被白芷姑娘看出来了。” 他淡笑着斟了一杯茶与白芷,面上早已看不出忧心忡忡的模样,白芷垂首看着杯中沉浮起落的茶叶笑道 “云家之事我也听说过了,朝堂之事我是一介女子也难辨对错,只是想劝王爷放宽心,凡事皆有解决之法。” 白芷竟是来劝他的?北宁樾有些意外,他本以为这件事就算白芷没有出计至少也是知情的,当初言容去华严寺的时候不是也带上了她,还让她听法试探他与慧清大师之间的关系吗? “那本王先借白芷姑娘吉言,但愿如此吧。” 解决之法,除非舍了云家,竭尽全力保全云复还有什么法子。 白芷端起茶杯却未喝之上拿在手上慢悠悠地把玩着 “世间有些事情不一定要靠权势和利益才可以解决,有时候感情二字换来的利益往往是意想不到的。我听说,现如今顾若屡立战功,好像已经封了副将,不知王爷可知?” 端起的茶杯还未拿起来就定住了,北宁樾抬首看着白芷,四目相对的刹那他才看清她眼中的光芒。 感情?白芷是在试探他是不是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利用顾若对他的感情。她思虑地没错,顾若的确是现在可以挽救局势的一颗好棋,也难怪她会担忧了。 “哈哈,白芷姑娘如此聪颖难怪丞相大人也对你另眼相待了。你说的没错,世间很多权势利益买不了的东西凭感情二字却可以轻轻松松得到,哪怕这份感情是虚假的。” 他慢悠悠说完,目光落在白芷捏紧的双双上。不止是手,就连白芷杯中的茶水都有些颤动。 她不敢保证顾若对北宁樾的喜欢也没有到可以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地步,如果是那顾若很大可能上会不考虑北宁樾对她是不是真心就全心全意去帮他的。 而她的紧张尽数落在他的眼中证实了他的猜想,清香的茶递至唇边缓缓尝了一口,微微颔了眼眸,长长的睫毛落在脸上 “于本王来说,感情却是世间最靠不住的变数,我,不会把筹码往那上面押。” 罂粟一般的眼眸重修直视她的眼睛,那一瞬间她似乎在那片罂粟海中看见了明亮的阳光,让她不由自主地就去相信北宁樾的话。 他阴谋怀身,居心叵测,蛰居隐忍,这样的人是没有信任可言的。她却信了他,就因为那样的一眼,信他,不会伤害顾若。 或许吧,或许像他那样在皇室中走出来的人,自己的兄弟父亲都无法相信更何况去相信一个不想干的人的喜欢呢。 她看着放在桌面上的茶水一圈圈翻着涟漪,看着他笔直的背影走出房间。 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同言容一样让她看不透,看不透他利欲熏心的面目后面到底藏了多少诚挚的情谊,对顾若,对他人。而他,仿佛并没有完完全全丢弃自己的执着和坚持,哪怕是被逼到了绝境。 北宁樾快走到宁王府的时候才为自己刚刚的话觉得好笑,明明都快要输的什么都不剩了,却还不肯不择手段地去得到自己想要的,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输给言容的原因吗?但是他还来不及深想就听得悲伤绝望的女子哭声。 傅宁看见北宁樾回来几乎是冲到言容身边跪下去的,华敏在旁边却没来得及搀住她 “王爷,王爷,救救大司马吧,你知道的,他是被冤枉的,他不可能做出谋逆的事的,你清楚的啊。” 他是清楚,可是他清楚又有什么用呢。 “云夫人先起来进去说话,这件事事出突然且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北宁樾搀了傅宁起来道,云复到底是他的人,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云复就此被冤。 “王爷说得没错,现在要紧的是想法子救姐夫,表姐你还是平复些心情与王爷进去慢慢说吧。” 华敏搀着傅宁的胳膊,一脸的关切模样。北宁樾突地看见了同来的华敏,她与傅宁是表亲,现在云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也难为她不离不弃了。 傅宁眼中的泪水一颗颗滚落,也知道在王府门前哭不成体统于是随着北宁樾进了府中。 丫头上了茶水,华敏又在旁边相劝了半晌,傅宁好歹眼中的泪水止住了。 “此事听说云家谋逆罪证确凿,皇上震怒下也未彻查,大司马出身云家,又位居高官皇上自然是怀疑的,不过本王相信大司马的为人,他是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可此事牵连甚广,云夫人伴在大司马身边这么多年想必对其中厉害也知晓一二。如今单凭本王一己之力恐怕是难以力挽狂澜的。” 北宁樾缓缓说着,墨黑色的目光看着傅宁的面容,却在最后一句一己之力几个字时看向了华敏一眼,华敏顾着傅宁的情绪未曾察觉。 而傅宁却是真真切切看见了北宁樾的这一眼的,仿佛突地明了什么似的,下一刻眼眶又蓄了泪水道 “王爷,当真没有法子了吗?” 北宁樾长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子, “云大人这些年帮衬了本王不少,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本王倾尽全力恐怕也难以保全大司马。” 朝中之人早就将云复和北宁樾视为一党,如今北宁樾出手只会加深嫌疑而已,根本不好帮云复洗脱冤情,这个道理不止聪明的傅宁知道就是从来不过问朝堂之事的华敏也是看得出来的。 傅宁笑了笑,在华敏的搀扶下站起身揖了一礼道 “妾身明白了,今日叨扰王爷了,傅宁先行告退。” 北宁樾闭眼点了点头,华敏再次搀着傅宁离开,傅宁哭的太久又忧思过度身体都有些虚浮,两人走得缓慢一点点离开宁王府的大门,踏出门槛的一刹那,傅宁强忍的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表姐别太忧心了,姐夫是冤枉的,定会查清的,他位居高位,不会如此轻易就被冤枉去了的。” 饶是现在的劝解恐怕也帮不了傅宁什么,可是华敏觉得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傅宁回首看着她,目光里面泪水弥漫,眼眸一点点合上,下一刻华敏抱着突地晕过去的女子大声道了一声 “表姐!” 傅宁在宁王府的大门晕倒了,北宁樾也不好不闻不问便找了车驾送傅宁与华敏回府。 硕长的身影立在宁王府的门外望着远去的车驾嘴角竟然噙了一抹笑意。 白芷,感情?谢谢你为本王提了这样一个醒,可以让本王反败为胜。 车驾驶回大司马府的时候傅宁还未醒过来,华敏只得为她去请大夫,奈何平日里巴着往大司马府跑得太医一个也不肯来,只得在民间找了几个大夫前来,皆说傅宁是气急攻心,好好调养就是了。 傅宁待她不错,这些年当真如亲人无二,华敏甚至想过即使大司马怎么样了,她也会像侍奉姐姐那样侍奉傅宁的。 “阿敏……” 虚弱的声音从刚刚醒过来的人口中吐出,倚在床边守着傅宁的华敏被惊醒看见傅宁醒了一时间高兴不已。忙倒了温热的茶水与她 “表姐你可算醒了,可把我吓坏了,大夫说你是急火攻心,再不能这样忧心了,你的身子会受不住的。” 傅宁恍若又记起往事一般,眼眶突地红了起来,挣扎着就要起来,华敏忙搀着她坐起。 “怎么可能不忧心,现在大司马在牢中不知道在受什么苦,就连宁王殿下也救不了他,恐怕这一次大司马是凶多吉少了。也罢,阿敏,我也想通了,这一世能嫁与他为妻表姐也是知足的。若是他真的过不了这一关,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随他而且,大不了来世一样做夫妻。” 第一百零八章 利用 “怎么可能不忧心,现在大司马在牢中不知道在受什么苦,就连宁王殿下也救不了他,恐怕这一次大司马是凶多吉少了。..也罢,阿敏,我也想通了,这一世能嫁与他为妻表姐也是知足的。若是他真的过不了这一关,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随他而且,大不了来世一样做夫妻。” 滑落的泪水砸落在水杯里,华敏看得都红了眼睛 “表姐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你还有我,还有姨母啊,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 傅宁摇了摇头置若罔闻,只是闭着眼睛哭着 “是啊,我还有那么多人,可是他就只有我了,黄泉路上我不陪着他谁陪着他呢。” 那副决绝的模样,让华敏看了心惊,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她 “姐夫不会有事的,表姐,要不然我们让朝中臣子联名上书,还有傅彻候,还有宁王殿下和以前追随姐夫的大臣,一定可以的。对了,表姐,还有华王族啊,我这便飞鸽传书给父亲,加上华王族皇上不可能无动于衷一意孤行的。” 傅宁突地睁开看见看向华敏,眼眸中闪过很快得逞的狡黠,随机化作欣喜 “对啊,对啊,华王族势力庞大拥有兵权,外祖父又得民心,有不少弟子遍布大魏各处,若是华王族肯出手云家的冤情就有大白的希望了。阿敏谢谢你,表姐代云家,代大司马谢谢你。” 傅宁几乎是爬到地上对华敏叩首的,华敏立马俯身下去拉住傅宁的衣袖 “表姐千万别这么说,这么多年你对我多加照拂,姨母又是华王族的人,现在大司马出了事华王族帮忙也是应该的,你先喝了药歇下我这便去同父亲写信,只要父亲首肯,一定可以重新彻查此事的。” 似乎是重新找到光芒一般,傅宁的眼中也有了欢喜,只是含泪一遍遍点着头,待到华敏离开房间的一刹那才放松似的倒在地上露出了笑意。 北宁樾回头看华敏的那一眼她就明白他是要她利用她和华敏之间的感情请动华王族相助,华王族根基深厚,皇上就算有能力动一个云家,加上华王族和傅彻候也会思虑再三的。所以宁王才会在当时拒绝了相救云复,让她以最绝望的样子与华敏相对,然后动了恻隐之心请动华王族相助。这下子不止云复有的救,就是云家也有救了,一局死棋却绝处逢生。 阿敏,对不起,这一次表姐利用你了 可是只要是能够救他,我哪怕坠入阿鼻地狱也在所不惜。 “来人!” 傅宁自地面站起,眸中哪里还有什么悲伤愧疚,早就是一片清明算计。声音响起之后不时便有两个暗卫出现在了屋内。 “去宁王府通知宁王殿下云家有救,让他修书崇州云家按兵不动,静待变数。” 若是华王族还未出手云霄就已经在崇州按耐不住先举兵抵抗,就是华王族有再大的势力也不可能保全他了。 “是!” 两暗卫拱手而答,下一刻却已经消失在了屋子里。 华敏是华王族的嫡长女,又是大魏的圣女,她是华王族的荣耀和希望。华王族一直不涉帝都的各族势力,就是再等着这个嫡长女会选择哪枝梧桐。 当华敏的书信递回去的时候华染的确惊了一跳,可是华敏竟然在言辞剑提到帝都的形势和各种势力相争的局面。华王族盘踞一方,拥有兵权,若是帝王真的打压下云家,没准儿也不会容忍华王族有着那么大的势力。 帝王之塌,安眠者又岂会有,这个道理华染是明白了,何况只是联名上书,给帝王施压而已,到时候近有宁王远有傅彻候,帝王就是恼,之后表一表衷心也就是了。 向来权势相斗,势力倾轧,谁又不是为了保全自己而选最好的法子呢。 而且谁又会看的透如今的宁王他日不会成大器,华敏这般帮衬大司马,若是宁王兴起,难保华敏看上的就未必是将来的帝王至尊。 华敏递出去这封信后方才记起言容,那个他她丢尽尊严也无法忘怀的男子。这一局她帮了大司马,他会不会以为她是心向着宁王,他们之间会不会更加没有可能了。 没想到他和宁王的权势之争最后竟是她卷了进来,造化真是弄人。让她遇见他,喜欢他,却又隔着那么多的艰难和困苦,难以走到一起。 暮夏的树叶已经开始泛黄飘落,散落在风中,她迎着月华而立,容色绝世,却写满哀凄。 她是大魏最美的女子,是所有男子趋之若鹜的圣女,可为何求一男子的真心就如此困难,又或许他是没有真心的,他喜欢的只有权势而已。若是如此,那她将她手中的权势拱手奉上之时他会不会让她留在身边呢。 华敏甩了甩头,为自己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这样可怕的念头惊了一跳,她华敏喜欢一个人竟然到了如此低微的地步了吗,居然会这样不管不顾。 或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吧,就像表姐那般,即使万丈业障加身也无所畏惧,哪怕万劫不复也甘之如饴。 转身飞快跑出大司马府的大门,走上停在门前的马车径直朝丞相府驶去。 过了今日,她和他相对再也不一样了吧。 “丞相大人今天胃口难道好了,来,多吃些。” 白芷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青菜与言容,明启看在眼里在心里道 既然要补身子白芷姑娘你难道不是应该给丞相大人多夹些肉吗? 言容唇角带了笑意,也不在乎白芷给他的是什么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白芷则给自己夹了一只色泽极佳的鸡腿放到碗里大口吃了起来,他看着她便吃着眼睛里面还边笑着。 “禀相爷,圣女求见。” 看门的小厮在这样的时刻突地走过来道了一句,白芷口里的鸡肉还未咽下,明启落在白芷身上惊讶的目光也未收回,似乎所有的寂静都被这一句话打破。 言容颔首,明启出去迎华敏进来。 华敏来了,那她,是不是又变成多余的了? 手中的鸡腿不动声色地放回桌面,白芷咽下自己口中的鸡腿笑了笑道 “那你们有事慢慢聊,我有事先回湘芜院了。” 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依她的身份却如言容当初在街头说得那般,只能是一个妾室,可能那已经是给她最高的荣耀了的。丞相府的正室夫人只会是华敏或者北倾颜这样的人,不会是她。 言容点了点头亦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如今夜里凉了,若是冷就叫下人多添些被子。” 白芷扯了扯嘴角 “好啊。” 竟在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三两步离开,走得匆忙,有些像落败而逃的败将,真是丢人,她白芷何时打过败仗呢。 不过快了吧,现在言容斗垮了大司马,再过不就北宁樾倒了她就可以离开相府了吧。 “丞相大人。” 清丽的声音传入耳中的一刹那,白芷还是忍不住顿了顿胶布,骂了自己一举又大步往湘芜院外走。 “本相刚刚在用饭,不知圣女有没有用过,若是没有,不若就在这儿添一副碗筷吧。” 华敏与傅宁交好,如今云复入狱,她又救过自己,言容也不清楚华敏是不是今日来求他放过云复的。 华敏放在袖口下的双手绞在一起,看了明启一眼有些为难道 “多谢丞相大人关切,华敏已经用过,只是华敏有事想和丞相大人说,不在可否屏退左右?” 言容看了一眼明启,旋即明启便待了侍候在旁的下人走远了去,华敏仍是立着,言容让她坐下了,她的目光一直定定般落在他脸上,如此光景,定当是有什么事吧。 “丞相大人,若是……若是有一天华敏做了什么糊涂事你可会……原谅华敏?” 糊涂事?言容蹙了眉头,不解她话中的意思,开口道 “圣女玩笑了,圣女是大魏尊贵的圣女,聪慧无双,即使有过错也轮不到本相斥责。” 他本是以为华敏第一句话是给云复求情呢,如今他倒是不明白了。华敏的脸上添了些焦急,仍看着他道 “华敏不在乎天下人的看法,只要大人不怪华敏,华敏便会心安。” 哪怕那个斥责她的人是北宁易也无所谓,只要她喜欢的人知道不一样就可以了。 华敏怎么会突地对他说这些,言容着实糊涂了,他从来没有猜过女人的心思,唯一猜过的也只有白芷的心思而已。 “圣女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本相愚钝,不知圣女话中的意思。” 暗黑的夜空,明亮的烛火,如幽潭一般深不见底的眼眸,似巨大的漩涡一点点卷入她所有的思绪和理智。喜欢上这样一个男子,应当是她的劫数吧。 所有的事情明天便会明了,言容,不要怪我,别怪我。 “对不起,是华敏失礼了,叨扰了丞相大人。” 她还没办法现在就说她做的一切,没办法面对他和她敌对的情况。 华敏自凳子上站起,面色上尽是慌乱和痛苦,言容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好再问,毕竟他是曾经受过华敏救命之恩的。 “圣女客气了,本相闲来无事府上也少来客人,只是现在天色晚了,若是你愿意也可来府上逛逛,白芷她平日里一个人闲的也是无事。” 也省的白芷只知道舞抢弄棒的了,被她这样折腾下去恐怕以后相府得多找些暗卫才够。 华敏的神情凝住了一刹那,在言容说白芷的时候,语气那样柔和,温柔地让她嫉妒。 躬了躬身子,她垂眸掩饰掉眼角的异色笑道 “好啊,最近表姐身子不适华敏先行告辞回去照顾表姐。” 话落的一刹那她甚至不敢抬头让言容看见她眼底的泪水便已转身,努力忍住心头的万千思绪离开,言容的声音突然响起。 “若是真的有一天发生了什么什,我不会怪你。” 言容立在明亮的烛火间望了正要离开的背影道,明明已经忍回去的泪水在下一瞬间滴落下来。 他说不会怪她的,他不会怪她,如此,够了。 第一百零九章 逆转 他说不会怪她的,他不会怪她,如此,够了。 “姑娘,圣女来了?” “她现在和丞相大人在一起呢,这么大晚上的。” “姑娘,你有没有听见我们讲话啊,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呢。” 青月一把扯开白芷挡在身上的被子焦急道,一时间房中三个丫头把她齐齐围住,白芷就是想无动于衷不闻不问也不可能。 一下子翻身坐起,白芷盼着腿,凝了脸色看着三人道 “湘芜院现在究竟谁说了算?” 三个丫头愣了一刹,见白芷神情不对齐齐点头道 “姑娘你啊。” 白芷神情之中的严肃未减,拿出昔日当山大王的架势接着道 “那我现在说的话还作数,你们还听吗?” 三个丫头又动作一致地点头道 “姑娘自然是说了算,我们都听。” 这下子几人温顺乖巧的模样确乎像一个丫头了,这些日子都把她们宠的没边了。 “既然如此,你们三个现在立刻马上出去洗漱睡觉,一句话也不准再说,明白就点头。” 三个丫头齐刷刷点头转身出门,刚刚掩上门的一刹那才回味过来不对。 唉,现在圣女不是还和丞相大人大人在一起吗,白芷姑娘真的就这样不闻不问啊。 门就在眼前,三个丫头却没有一个敢去打开,毕竟湘芜院是白芷姑娘当家做主,若是真的惹了姑娘不高兴,会不会就不要她们了,比起待在其他地方,她们还是更加愿意待在湘芜院一些。 吵吵的小麻烦们走了,白芷重新蒙着被子躺下,睁着眼睛望着床顶,竟然浮现那一日言容与华敏言笑晏晏的场景。心里泛起一阵阵莫名其妙的酸涩,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难受。 “怎么了,白芷你是不是疯了,人家郎才女貌郎情妾意是正常的,你居然吃醋,你一定是疯了,一定是。言容只不过对你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又开始胡思乱想浮想联翩了?不行不行,一定要快点恢复正常,不能这样,绝对不可以。‘’ 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疼的叫出了声。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不可活。 第三日云复还未开审就听得傅彻候,华王族,以及十多位王族和不少朝中大臣联名上书要求皇上重审云家谋逆一案,华王族族长华厉更是赶来帝都求见帝王。 北宁易这边头疼地还未决断又听得开往崇州平乱的兵马刚刚抵达崇州城下,云霄就素服散发立于城门口相迎,城门打开,黑压压跪了一地的百姓替云家求情。 这下子云家谋逆,帝王平乱的戏码突地在半路卡住,北宁易饶是拥有再大的权利,如今那么多王族和朝中臣子联手一起也不可能不忌惮。 言容终于明白华敏那日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她请了华王族出山相助,华王族一旦出手,这件事就不会如初设想地那般顺利了。 沉寂的大殿只能,君王没有开口说话,一众臣子也安静立着,仿佛在等什么人,好半晌,立侍在宣政殿外的太监拉长了嗓子吼了一句 “华王到!” 龙椅上的北宁易闻声眸光突地变了一众臣子齐刷刷朝门外看去,言容看了北宁樾一眼,他正笔直立着,目光望向门外 华厉是华家的族长,已过古稀之年,是他一手打下的华王族,即使如今华王族已经交到了华染手中,所有人也会恭恭敬敬唤他一声华王。 北宁易自龙椅上走下自一众朝臣之中,宣政殿的大门大开,阴沉木敲击大理石的声音如同古刹的钟声一般响亮在正规大殿之中。 只见一头发和胡须皆斑白的老者穿了一袭绛紫色长袍,手执拐杖脚步沉稳而来,干枯瘦削的身体却有着折服常人的气势,尤其是那一双眼眸,比顾颐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了华厉的模样,大概也就明白为什么华王族会如此兴盛了。 立侍在北宁樾身后的人眼中皆闪了欢喜的光明,而言容身后的人大多蹙着眉头。 “臣华厉叩见皇上!” 掀袍而归,气势摄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北宁易上前搀了华厉起身笑道 “华王年岁已高,况且当年为祖父,为父皇立下不朽功勋,当年父皇在世时都曾多番夸奖华王,华王今后大可不必如此多礼。” 华王族的确为大魏朝做了不少,只可惜这一次华厉却是来与他作对的。 华厉站起了身,威严的眸子看着北宁易柔和了几分,多了些敬意道 “往昔之事都是华厉身为臣子当做的,多谢皇上惦念这微臣,念着华家,微臣蒙受皇命,不胜感激,今日微臣千里而来乃是有事启奏。” 暗黑色外壳的折子自华厉手中递出,北宁易面上的笑意僵了一瞬旋即结果回头重新走到高位之上坐下。 “原来华王不辞辛劳是因为云家之事本来已经是罪证确凿的事,不过现如今这么多人替云家喊冤想必其中也有些隐情,朕今日便着令重新彻查云家谋逆之事。但使臣人选尚未确定,不知华王此次前来心中可有人选?” 就算今日华厉没有亲自来,云家的事闹到如今的地步也是不可能轻易罢休的了。云家之事本就是为了打垮北宁樾而设的一个计策,若是重查云家的翻身之机也就来了。 他没想过对云家下手,只怪他们选错了主子。 众人再一次将目光齐聚在了华厉身上,谁都清楚这个时候把彻查人选给了谁无疑就是给了那边一个筹码。 华厉的目光与北宁易的目光对视,闪着炯炯的光芒。 “华厉虽老,但非一无是处,愿意请命彻查此次云家谋逆之事。” 不愧是华家族长,真是聪明,把这件事揽在了自己身上。言容收回目光微微颔首笑着,华厉的话一出这一局他与北宁樾胜负已分,他并非一个输不起的人,唯一算错的就是华厉的出现。 后面的臣子已经开始议论开来,华厉插手此事已经是诧异,现如今他居然要去彻查云家的谋逆之事。 北宁易蹙了眉眼思索了片刻,云家的事牵连甚广,但是华厉开了口,他也不好去驳华厉的面子。 “华王,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你如今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了吧。这样的年纪即使平常人家都已经颐养天年了,而你千里迢迢自封地而来已是辛苦,如今还要赶去崇州彻查,未免太过辛苦。” 华厉为人坚毅,一旦开口的话大抵是不会收回去,但是这一次北宁易真的不想他插手进来。 手杖再一次触到地面,华厉再次跪下叩首道 “华厉一生为国为民,如今老了也不想虚度残年,但求皇上圆臣心愿,最后再为朝堂做一件有益的事。” 北宁樾立于朝堂之下,面色上是淡淡的笑意,是北宁易厌恶的沉着和冷静。 “华王既一心为国,朕便应允与你,云家之事就交给你彻查。” 他不会让北宁樾做大的,大魏的天下是他的,他是不会让北宁樾有机可乘。 “臣领旨谢恩!” 洪亮的声音响彻在宣政殿内,华厉如一颗猝不及防的棋子,打乱了整个棋局。 北宁易就是再不甘也忍了下来,待到朝臣散去之后方才怒然地一把拂掉桌面的所有奏折。 “好,好,北宁樾真是好手段,现在居然连华王族都帮着他了,真是不错的!” 言容立在一旁看着此时此刻暴怒地如一头狮子一般的帝王并没有开口制止,可以说这些年自打当年压下顾颐之后北宁易的帝王之路一直很顺,顺得他都快要忘记危急了。开始的几年还提防宁王,后来也放下了心思,如今云家的事也算是给他提了一个醒。皇权路上,从来都不缺有实力的觊觎者。 “朕给了华王族那么大的荣耀,现在居然还和着宁王一起与朕作对,华厉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砰!” 连带着桌上的砚台一起,最后一点儿东西也滚落下去,宣政殿内的太监哆哆嗦嗦跪着,头也不敢抬。 言容缓缓走到一堆混乱的东西之中,让那些太监先退了出去方对北宁易道 “其实皇上何须如此动怒呢,来日方长,你才是大魏的帝王,宁王再有本事也不过一个王而已,而且我以为此次华王族肯出手相助并非是向着宁王。” 发泄过的帝王恢复了理智之后听了言容的话也重新平静了下来,坐在椅子上望着言容 “顾颐死了,顾家倒了,皇上手中的权利愈发集中。而在这个时刻最担心的是哪些人呢?自然是那些有封地又有兵权的王,他们怕皇上你的势力一直扩大最后收复他们手中的权利。所以你要灭了崇州,华王族自然会担心下一个便是他们,华厉此次出山不过是为了保住华王族而已。与其说华王族是在帮云家,不若说华王族是在找一个挡在前面的屏障而已。” 北宁樾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通过华敏找到华厉的吧。 北宁易面色一点点恢复,言容总是有有本事让他从盛怒的情绪很快走出来,这些年若是没有言容,他不可能走得这么平稳。 第一百一十章 本王无话 北宁樾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通过华敏找到华厉的吧。 北宁易面色一点点恢复,言容总是有有本事让他从盛怒的情绪很快走出来,这些年若是没有言容,他不可能走得这么平稳。 不可否认言容的话很对,华王族是不可能和着宁王一起作乱的,华厉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华王族的自保而已,确实是他猜忌过度了。 “但是如今华厉插手进来,你布了那么久的局也再无任何作用,反而是看着他做大了。” 他终究是容不下北宁樾的,哪怕是他的血缘兄弟,但是既然生在了皇室往往最亲的人就是最要提防的人。 “一局而已,何况这一次就是云家无恙也必然受损,来日方长,未到最后,谁又知道胜负呢。” 墨黑色的瞳孔凝聚了时间最明亮的光芒,那样的沉稳不惊,也只有他言容做得到了。 “朕自是信你的,只是我厌恶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年的戏,最恨的是朕还信了他。” 他居然会去信北宁樾那样的人没有一点儿野心,与其说今日的局面是北宁樾筹谋出来的,不若说是他的错信造成的。 言容看着北宁易鹰鸷的目光,那是属于一个帝王的威严和悔恨,也许是因为他没有那么恨北宁樾吧,所以才不会太生气。 立于朝堂十二年,他是头一次觉得棋逢对手的感觉,云复入狱之后他真的以为北宁樾一蹶不振,再也无数作为了,还不禁有些可惜,如今看来北宁樾倒是没有让他失望。 天边云彩翻滚,气候骤变,秋风似乎在一瞬间就咋然而起,席卷了所有青翠的枝叶,徒留长久的萧条。 华厉树迎着这些萧条离开帝都赶赴崇州的他离开的那天云复也从大狱中北放了出来,言容和北宁樾一起立在闵安的高城之上眺望着车驾远去。 “倘若我七十时也能有华王这般的风骨,此生也是不枉了。” 言容笑看着影子逐渐消失的车驾笑道,北宁樾的目光亦随着车驾远去,双手负着,凛冽的风肆虐在两人的发丝衣摆之间。 “老当益壮,华王如是,恐怕大魏再难出一个华王这般的人物,本王先祝贺丞相也有那样的一日。” 话语平淡,两个人都看不透对方的心思,不知道话中的真假,却同样笑着,目光深远。 上官卿听着两人的对话,目光却落在城中的摊位之上,那儿仿佛在卖簪花头饰,前些日子慕容若语丢了一只簪花寻了许久也没寻到,还有些不悦,料想应是很喜欢的,重新不若买一个与她,或许也就高兴了。 如此想着,便寻了一个借口离开了,至摊前认认真真选着。 “大人是给夫人买簪花吗?” 那脉簪花的老板见上官卿着了一身官服便知不凡,笑着客气道,上官卿也未曾觉得不妥,点了点头道 “对,她平日里喜欢素色,不喜太过奢华,可有适合她的?” 他手中拿着一只通透白玉的木兰簪和一只浅紫色的紫玉簪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两只都是不错的,夫人若是喜欢当都可以的。” 老板仍是一脸笑着坚毅道,面前这位大人看着阔绰,两只簪子应当会买的,若是可以卖两只,为什么要选其一呢,上官卿思量了片刻点了点道 “嗯,替我把这两只都包好。” 若是其中一只能让她喜欢,兴许就会高兴了些吧。 老板一见忙高兴地接过了包好笑道 “大人待夫人真是好,夫人也真是运气好可以嫁与大人这般的男子,不仅模样俊逸还如此细心。” 小贩的话似是让上官卿高兴了些,唇角微微扬了些,却在弧度最大的一刹那停住。 他娶的人不是他喜欢的人,也不是喜欢他的人,哪里来的福气,哪里有什么福气呢。 言容回头时刚刚瞧见了立在摊位前等包好给他的上官卿,白芷的面容突地浮现在了他的脑中,若是上官卿时至今日还不死心想着纠缠白芷怎么办。前些时日白芷生辰的时候也不知道上官卿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在闵安城中替她燃了一夜的烟火,白芷竟然跑到屋檐上去看。 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王爷,本相府上还有些事情,要先行告退了。” 他回首朝旁边的北宁樾行了一礼,北宁樾因的云家事情得解心情也好了许多,点了点头道 “今日秋光甚好,丞相大人府上有事可是可惜了,本王还要赏一会儿秋色呢。” 言容笑了笑便退了下去,以不易察觉的模样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往府中赶。上官卿也买好了两只簪花,打包着离开了。 北宁樾看着不同方向离开的两人笑了笑,高高的城墙立着他只身一人,诺大的闵安城,富庶繁华,却终究有些人是孤独寂寞的。 一个人默默地筹划这么多年无非就是想要最高的位置和权势,无非就是不甘心,他北宁樾没有丝毫差过北宁易,他可以做这天下的帝王,他一样可以。 有浅浅的脚步声传来,北宁樾敛了思绪回头,正瞧见华敏的面容。 “宁王殿下。” 她躬身行礼走了过去,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北宁樾晗了晗手,面上带了些笑意 “圣女,华王已经走远了。” 他以为她是不舍华王而上了城墙眺望的,华敏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北宁樾道 “我并非为此,这是阿若从边关捎回来的书信,托我转交殿下。” 上好的信封上面写着宁王亲启几个大字,北宁樾犹豫了片刻接过了。 顾若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子,他不是重情的人,可也到底是对她有些歉疚的。拆了信封,只见顾若用娟秀飘逸的写着 王爷 此次前来边关我方知道以前是错的,你说的是对的,疆场不止是黄沙将士豪气英勇,更多的是兵临城下大军压境血流成河生死未卜。这一次我第一次领兵打仗,不知是否可以活下去,所以写了这一封信与你,顾若甘愿守卫大魏疆场,也盼着王爷您安然无虞。 顾若上 顾若现在已为副将,信中却说她是第一次带兵打仗,应当是几个月前寄回来的。 寥寥的几个字,不见得多,其中却藏了许多不敢说出口的话,他看得出,可是却不会回应。因为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开始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一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人,那一天白芷试探他会不会利用顾若对他的感情时他其实是心动了的。一个可以为他得到兵权的女人,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女人,哪怕他稍稍骗她一下,他就会得到很多。 可他已经是一个坏人,不可以再坏到用别人的感情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学过诗书礼仪,也知道礼义廉耻,有些事情,他做不出。 “劳烦圣女了。” 他淡淡道,慢慢折起信放回信封内,再无其他话,然后便迈步打算离开,华敏提着衣裙追了过去急道 “王爷可有什么需要回给阿若的?” 顾若生死之中还递出一封信,为的就是得到他的讯息而已。论起痴心二字,顾若也是与她相似的。 “本王无话。” 若说出来只是负累,还不如不说。 他说的漠然,仿佛给他写信的女子是不相识的人一样,华敏愣在了原地没有追上去。顾若那么喜欢他,到头来却只换来一句本王无话,所有的痴心原是这般的一文不值,那她在言容的心里也是不是这样的。 不,不会是一样的,她和言容有过曾经,他还许诺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怪她,若非喜欢他怎么会那么说呢。 秋日里的天气变得快,刚刚还有些太阳,一晃眼的时间酒密布了乌云,似乎马上要落下雨来,果不其然过了不久密密麻麻的雨砸在了地面上。 上官卿将袖子挡在头上跑着赶回了郡王府,幸得快到了,没淋多少雨,跑到府中还未放下手就听得慕容若语的声音 “郡王你没事吧?” 放下挡在头上的手,慕容若语立在他身前执了伞一脸关切 “没事儿,雨落的时候我已经快到了,来,看看这个。” 他边说着边打开刚刚买的首饰盒子,只见里面的两只簪花。慕容若语愣愣看着那个一眼,又抬头看着他一脸疑惑。 他将盒子递与她笑道 “前些日子见你丢了一只簪花不高兴了许久,所以今天路过集市瞧见了便给你重新买了一只,也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就买了两只,你瞧瞧,可有喜欢的。” 额头上的雨水缓缓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眼里却是带了星子一般的笑意,慕容若语一手撑了伞,一只手捧着盒子,眼睛看着他的脸,就那样看了许久。 眼前这个男人竟知道她丢了东西,也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以前在家的时候娘亲不高兴都是对她们讲的,爹爹从来不知道,也不会买东西哄她,而这个跟她只有夫妻名分的男子待她如此细微。 “好,两只都很好看,我都很喜欢。” 其实她丢的那只簪花并无什么特别,只是当日慕容修给她作画时,画上的她簪的就是那只簪花,后来她嫁了人,簪花也丢了所以才不高兴了些。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相府缺个女主子 其实她丢的那只簪花并无什么特别,只是当日慕容修给她作画时,画上的她簪的就是那只簪花,后来她嫁了人,簪花也丢了所以才不高兴了些。 他从不问因果,只是默然守护,上官卿,的的确确是一个好人。 “喜欢便好,秋日雨水凉,你多添些衣服,我先回房换一件衣服。” 上官卿见她喜欢也未曾多想,径直往里面走去,慕容若语拿起盒子里的簪花放于手心,含笑的眼眸里噙着泪水。 雨水淅淅沥沥下着,没完没了,送走了华厉上官卿便呆在房中,手掌摩梭着厚厚的银票二十万两,并非一个小数目,他爹上官宏为官是没有那么多钱的,无非是他这些年赌博和从商人那儿拿来的,本是想给白芷防身,如今拿着却觉得烫手起来。 没有用处的钱,再多又怎样。就算是给她过一个生辰都不能光明正大,她是丞相府的人,他是娶了妻子的人。 定是老天在惩罚他以往的荒唐吧,所以才会让他遇见喜欢的人却无法相守。 “郡王?” 敲门声自门外响起,慕容若语的声音透过门传来,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进来。” 慕容若语平常不经常来他的房间,今日兴许是有事吧。 她推门进来,手里端了姜汤。 “你今日淋了些雨受了寒,喝些姜汤吧,会好些。” 热腾腾的姜汤自她手中递出,下人识趣地退了出去,上官卿放回手中的银票浅笑着接过姜汤喝了 “往后这些事就交给下人来做吧,你不必亲力亲为的。” 放下空了的碗,上官卿坐在桌旁,慕容若语亦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袖口下两只手紧张地放在一起,脸上染了些红晕 “我们……我们是夫妻,所以这些都是我应当做的。” 夫妻?上官卿突地睁大了眼睛,慕容若语不会是已经放下慕容修,打算做他的妻子了吧。 “若语你……你不必这样,我说过,夫妻是两个人彼此喜欢你现在喜欢的人是他,我……我会等的,你不能勉强自己。” 其实是他的心里一直放不下白芷,所以才会不在乎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心里有别人,现在慕容若语突然说他们是夫妻倒把他吓了一跳。 她许是料到上官卿会这样说,垂首似是给自己了些勇气,半晌抬起头道 “我不想骗你,直到如今我都无法忘记他,他是我十几年唯一的信念。可是郡王,我想我开始明白了,我喜欢他,但是那份喜欢和相守无关。我是心甘情愿地做你的妻子,自此以后他便会真的像兄长一般的存在,我不会在一个人去太华殿了。” 或许,或许她做得到吧,这些时日的朝夕相处告诉她,无论将来她和慕容修会走到何重境地都不可以伤害眼前这个男子,这个以一颗真心待她的男子。 上官卿紧张了,一时间心里有无数的话却无法说出口。他能说一直以来他所谓的不要让她勉强她自己其实并非完完全全是为了她,而是因为他放不下白芷吗?他能说他可以娶她,但是心里装着另一个女子所以无法和她成为真正的夫妻吗? 他不能,终究是不能说当初的一切都是参杂着谎言的,他不能说他对她所有的好大部分都是因为愧疚的。 原来最后最坏的那个人,是他上官卿啊。 “若语,给我一点儿时间,现在我还没办法。” 没办法面对现在的慕容若语,没办法彻彻底底割舍下白芷。 上好的云锦衣袖被攥得愈发皱了,她面上却还带着笑意,有些苦涩,有些尴尬。本是鼓着巨大的勇气,割舍下了那样珍贵的感情来对上官卿说这番话的,现如今的场景怎么看都像她是自作多情了。 又或者,他其实是介意她带着对另一个人的喜欢嫁给他的。 “好,郡王愿意等若语,若语也愿意等郡王,无论多久。” 一场感情之中,不是就是这样一个人躲闪,一个人锲而不舍地追寻吗? 上官卿点了点头,神情满是不自在,慕容若语带着空碗退了出去,他再次拿出刚刚收起的银票,看得出神。 窗外夜色和着雨水一起落下,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清晰更多。 言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那几个丫头不要出声,然后慢慢的,放轻了步调朝床边走去。 女子呼吸声平稳,应当是睡熟了,今日下雨她无聊,所以早早就歇下了。白芷盖了被子,却没盖全,后背灌了风进去这样最易着凉。 言容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在床边坐了下来,明明灭灭的烛火闪在屋中,光亮还不及屋外的闪电。 他看着白芷的面容,静静地,安静的,认真的。 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她这样安安静静睡着的模样,上一次还是他在宫中中了毒回来,还有被刺,被下毒,那些光景她天天躺在床上,他就在旁边批阅折子。没想到日子竟过的这样块,没想到如今竟忙的咸少再与她有以前的光景了。 华厉要彻查云家的事,云复也放了,北宁樾手中势力渐大,恐怕他以后清闲的日子不多了。做了这么多年的大魏毒相,他从来没有喜欢过闲暇得时光,如今却开始希冀。他还记得她曾说过她喜欢自在,想去最高的高山,最宽阔的草原看看。也是生平第一次想陪一个人去做那些他原本没打算过的事情,只可惜不知道以后他有时间的时候时多久了。 白芷,真的改变了他许多。譬如,她让他开始习惯孤寂的生命里有一个人的存在。 轻轻掩上门扉,言容示意三个丫头走到院下的台阶道 “她夜里睡觉被子盖的不严,你们隔一段时间去瞧瞧,秋日里夜里凉,她还有许多旧伤余毒,着凉了就不好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电闪雷鸣的,就是不压低屋里的人也是听不见的。 三个丫头一脸高兴地听着,欢喜地点头。 明启在言容身后替他提着灯,和着雨声雷声走回房中。 “过几日皇上应该就会安排秋猎的事,我会一同前往去祁山,你照看好府里,有事就飞鸽传书给我。” 进了屋内,明启掩了门挡住了刮进来的风。 “是,相爷需要收拾什么东西或者安排一些暗卫前去吗?” 言容坐在书案前,还有几个折子未看完,随意挑了一个起来。 “不需要,暗卫留在府里照看好湘芜院那边,祁山那边不会有什么事。” 暗卫留在府中照看湘芜院,明启困惑地抬起头道 “相爷不带白芷姑娘一同前去吗?” 秋猎是准许臣子带着女眷前去的,何况还是丞相大人这般身份的人,而且这些日子丞相大人待白芷姑娘极好,他还从没见过丞相大人待哪个女子这么好呢,原以为丞相大人是会带白芷姑娘一起去的。 “秋猎凤阳公主也会去,我怕她又会对白芷做什么,她还是留在府上安全些。” 白芷虽然聪明,可是到底北倾颜用友那么大的权利,上一次她就差一点死在了宫里。届时北宁樾和云复都会去,他怕自己会顾不上她。 明启忍不住唇角的笑意,偷偷去看言容的神情,原来相爷那么关心白芷姑娘啊。 “府里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的,相爷就放心吧,而且白芷姑娘现在很少去百花楼也不怎么见上官公子了,只是整日和几个暗卫比试。” 今日丞相大人一回府问的就是上官公子有没有来,想必丞相大人是防着上官公子见白芷姑娘的。 言容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折子上专注看着 “嗯,吩咐府里的暗卫,若是她想比试就由着她,别真动手。” 到底暗卫是杀手,难免会下手重了。不过这句话幸好那些暗卫没听见,否则都要委屈地哭了,每次被揍的都是他们啊,为什么丞相大人还要偏袒着白芷姑娘。 “是,我会吩咐下去的,相爷你也早些歇息,别太累了,将来还有许多事情呢。” 拿着折子的手顿了一下,言容的目光有些飘远。 是啊,将来的路还长得很,难走得很,他怎么会现在就觉得有些累了呢。搁下手中的折子,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双手扶着椅子,他看着明启道 “阿启,你说这丞相府是不是缺一个女主子了?” 若是有一个人相陪,是不是就没那么累了。 明启的眼睛亮了,甚至比烛火还要明亮,相爷总算想起娶妻了。 “实不相瞒,明启觉得,相府确实缺一个女主子。” 还是一个聪明睿智,家世深厚,可以助丞相大人一臂之力的女主子。 言容眼睛聚了光芒,放在扶手上的手也顿了一刹。 “你觉得白芷如何?” “啊?……白芷姑娘?” 明启一下子没忍住诧异地叫出了声,丞相大人说得女主子是白芷姑娘。 “怎么,她有什么问题吗?” 微微蹙了些眉头,言容眼中有些困惑,明启稳了稳自己的心情上前走了两步劝道 “相爷,白芷姑娘确是不错,可是她到底是土匪出身,您是丞相,若是想纳她为妾室已是足矣,何况是相府的夫人,当是大魏身世品行俱佳的方才配得上你啊。” 但愿丞相大人只是一时兴起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秋猎 但愿丞相大人只是一时兴起吧。 “她是不会愿意为妾的。” 若是白芷肯,他也不会如此苦恼了,不止明启,就连北宁易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白芷是土匪,是不可能成为他的正室妻子的。但是如今,好像除了这个法子似乎没什么可以留住她。 明启再一次愣住了,丞相大人跟白芷姑娘说过了?也对,依照白芷姑娘的脾性是不可能做妾室,然后被一个世家大族出身的正房天天压着的。可,即使这样,丞相大人也不能让白芷姑娘成为正房吧。 “相爷你一定要三思啊,白芷姑娘就算现在不肯,他日有一天看明白形势没准儿就肯了呢,你不能因此就把丞相夫人的名分给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子,相爷,你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虽然他们也很想白芷姑娘尽快嫁入相府,可是如果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的话,宁肯白芷姑娘就像现在这样待着。 言容的目光已经从明启的脸上移开,落在桌面上,也没有落在桌面上,一片空寂,手指悠悠敲击着把手,在想着什么。 明启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是言容,不是一个普通人,为一个女子放弃一切并非他的作风,所有的算计谋划都没有实现,现在的他不能冲动,绝对不能。 “嗯,本相会考虑的,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白芷啊白芷,若是你肯为侧室,一切的一切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是。” 明启明白言容的性格,或许刚刚他还有些冲动,现在也已经恢复了理智。看得出来相爷对白芷姑娘是有些不同其他女子的喜欢的吧,这种事情还是要他自己想清楚才好。 夜开始归于寂静,唯独窗外的雨水仍然砸在屋檐上落下一串声音。 今夜换明启睡不着觉了,愁丞相大人和白芷姑娘之间的事愁了一个晚上。 一场雨之后的帝都似乎又有些什么变了,上官卿一直躲着慕容若语晚上也是很晚才归家,若非皇上下了秋猎的命令,还特意带上和乐公主的话想必他还会一直躲下去吧。 “嗯,这次秋猎皇上希望你也能去,但若是你身子不适或者不喜欢那样的场合就算了。” 叶子一片片散落的庭院中,上官卿立在慕容若语面前支支吾吾道,慕容若语一直看着他的面容,他没落在自己脸上的眼神。 想必上次那件事,他还没缓过来吧。 “既然是皇上的命令,我定然回去,以前在大楚的时候也会去秋猎,我没事的。‘’ 只是以前有兄长爹爹护着,现在她只有一个人。 上官卿本就有些别扭,如今再听见慕容若语这样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说,只胡乱点了点道 “你喜欢便好,这些日子再府上待的也闷,出去玩玩也好,今天我还有些事情未处理完,可能会晚些回来,你不必等我。” 说完仓促离开连个慕容若语说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 “王妃,郡王这几日是怎么了?” 侍候在慕容若语旁侧的丫头都看出了不对劲,望着上官卿匆忙离开的背影道。以前不管郡王平日里多忙,都会关心王妃的平日饮食起居的。就连王妃掉了一只簪花不高兴都看得出来,如今怎么了,见面每说两句话就离开。 慕容若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带了浅浅的笑意道 “应当是最近朝堂的事太多了吧,而且马上秋猎了,郡王要去就要给下面交代许多事情了。这些话当着我说可以,但切记不要胡乱去说,郡王平日里辛苦,就不要让些闲言碎语让他烦心你们且做好分内的事就好。” 当初上官卿给她的包容如今她也一样可以给他,或许待到到了秋猎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好好说话了吧。 那丫头道了一句是也闭上了嘴巴,到底是下人身份,胡说八道可是会惹来祸端的。 祁山是离帝都不远的一座山,且山中树木茂盛,多奇珍异宝,飞禽走兽甚多,颇具天地灵气,山势除了北边一面有着陡峭不见底的悬崖以为其余大多平坦,所以才会被选中作为皇家猎场。秋猎春猎时间固定,不过看帝王有没有心思去罢了。今年宁王突地崛起,又惹出一系列事端,北宁易有些气闷,所以才打算出来秋猎一场,也算是解解心中积郁。 皇后百里曦留在宫中主持大局,云贵妃又因云家之事遭受牵连让帝王不喜也降级留在了宫中,北宁易带了懂些骑射的郑妃前来,郑妃母家是朝中言容一党底下的郑钧,此次也参加了秋猎。 这场声势浩大的秋猎去了臣子皇亲近三十人,还不算他们带去的家眷,侍女和侍卫等人加起来差不多五千多个人。 大堆人马立在城门口等着帝王的车驾,北倾颜坐在车驾里牵起嘴角。待到北宁易终于到了,言容坐于车驾前的高头大马上马正开口道 “起驾!” “等一下!” 一道女声从轿中传来,紧接着就是凤阳公主掀开轿帘走了下来,众人都因凤阳公主突如其来的打断而回过头去。 华敏亦掀开轿帘,看见北倾颜走到了北宁易身边笑道 “皇兄稍等片刻,还有一个人未来呢。” 还有一个人?不是都已经齐了吗,北宁易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什么重要的而且没有来的人啊,他这个妹妹又在搞什么鬼。 “什么人竟然现在还没来?” 北宁易蹙了蹙眉头垂首看着自己诡计多端的妹妹道,北倾颜莞尔一笑,扯了扯马背上北宁易的衣袖撒娇道 “皇兄你就等片刻,她来了不就知道吗。” 如明珠的眼眸流转的是狡黠的意味,北宁易终究是疼他这个妹妹的,在言容的事情上面已经亏待了她一次,见她如此也只由着她。 于是一众人连带着北宁易一起都在皇城下面等着北倾颜口中要来的人物,有些好奇心重的公子甚至下了车驾在外面等着,看看究竟是多重要的人值得这么多人一起等他。 待到等了差不多一柱香之后,众人才看见远处驶过来一个车驾,旁侧还有宫中的侍卫护着,难不成是什么皇亲。 北宁易也来了好奇,这车内坐着什么他都猜不出的人物。 “到了” 车驾旁侧的侍卫到了一句,赶车的车夫下了来,几人对皇帝跪下行礼,只见车内探出一只手掀开轿帘。 纤长匀称是女子的手指。几乎是万众瞩目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期待里面会走出什么样的人。 轿帘完完全全掀开,车内女子的面容显现在众人面前,言容看着车内的人不由得蹙了眉头。一旁坐在马背上勒着绳子的上官卿也变了脸色,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 本是没有想要她来的,北倾颜终究是不死心把她带了出来。 北宁易亦看见了来人,回头去看言容的面容,不出意料的,有些臭。在心里不由得又为自己的妹妹叹息了一把,男人想要护着的女人若是还要想动她,只怕会惹得这个男人更加不悦,言容是真的不可能喜欢北倾颜了。 “哈哈,朕还当是谁呢,原来是白芷啊,没看见言容把你带出来还以为你不去了呢。” 此刻的白芷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觉睡的好好的就被一大群人吵醒了,说是皇上的命令要一起去秋猎,明启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好似让她不要抗命一样,她也怕北宁易一个不高兴砍了她的脑袋,只得爬了起来胡乱装了些衣服就被带到了这儿。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很明显北宁易不知道她要去啊。 言容翻身下马径直走到她身边执了她的手朝北宁易走过去 “她近日身子有些不适,不适合秋猎,也不知今日怎么突然跑出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带着暗示的眼眸落在白芷身上,她现在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看着言容的眼睛,莫名地就信了他点了点头道 “对啊,我本是打算出来看大夫的。” 言容应该是不会害她的吧。 言容正打算禀了北宁易让白芷回府,北倾颜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笑道 “白芷姑娘若是真的身子不适也不用那么麻烦,正好皇兄带了太医,让他给你瞧瞧就是了,也省的跑。” 太医都有现成的了?看来这又是北倾颜设的一个局,恐怕是想让她也去秋猎,到时候枪箭无眼,即使她死在猎场上恐怕也是没有人可以拿她怎么样的。 “多谢公主殿下美意,可是民女一介普通平民,怎敢劳烦宫中替皇上娘娘诊治的太医为我看诊,我还是去找医馆吧。” 北倾颜已经不止一次两次想要她的命了,这次再不能给她害她的机会了。 “白芷姑娘何必如此客气,既然你住在容哥哥府上,当是不凡的,看诊一下而已,林太医,来替白芷姑娘把脉。” 北倾颜压根儿不给白芷机会,唤了一声便有太医走了过来,想必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即使她今日有病恐怕把了脉之后都是没有病的吧,何况她只是装病而已。 第一百一十三章 平静的第一天 北倾颜压根儿不给白芷机会,唤了一声便有太医走了过来,想必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即使她今日有病恐怕把了脉之后都是没有病的吧,何况她只是装病而已。 言容拉着白芷的手紧了些,墨黑的眸子在片刻的墨深之后归于平淡,带了笑意望着道 “我只想着你前些日子身体不适,也不知道近日好了没有,若是好了便随我一起去祁山秋猎吧。” 言容也要她把脉?难不成他已经提前贿赂好林太医了?但是无论如何北倾颜是想害她无疑,现在只能赌一赌言容是不是也会害她了。 乖乖点了点头,言容让林太医给她把了脉,北倾颜立在一旁含笑耐心等着,林太医是她提前只会过的,他知道怎么说话。 “白芷姑娘气息平和通顺,想必身子应是无恙的了。” 果然,她猜对了北倾颜的意图。 “既然白芷姑娘无事,今儿天气也好,不若一起去秋猎吧,皇兄你说如何?” 北宁易怎会看不穿北倾颜的把戏,可事情到这一步也不能当众驳回北倾颜不然她又会怎么闹呢。 “白芷既然身子好了自是可以去秋猎的,正好丞相没有带家眷,要不届时都是双双对对的,丞相倒显得孤寂了。” 倾颜啊倾颜,只希望经过祁山这一次你可以真正看透言容的心吧。 得,这次真的是皇上下令了,她是非去祁山不可。 言容拉着她行了礼告了恩,将她送到轿门前替她掀开车帘,在她进去的一刹那道 “别怕,我在。” 柔和的声音很小,只是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白芷愣了一刹,心中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情感又涌了上来。 “好,谢谢丞相大人。” 这一次又是生死未卜,可能她可以依靠的也只有言容了吧。 虽然计谋得逞,可是看着自己喜欢的人牵着别人的手走过的时候北倾颜还是忍不住妒忌愤怒,气得身子都有些发抖。 白芷,你回不来了,你再也不可能再陪在容哥哥身边了,从此以后陪着她的只会是我,只会是我而已。 神秘人的到来终于以这样的方式收场,北宁易一行人开始往祁山赶去,若是其中没有女人的话,骑马一天的光景就能赶到,却因为带着马车和行礼近半夜才至祁山之上。幸而祁山是作为长久的皇家猎场,筑有行宫,免去了搭帐篷的琐事,一行人上了山便各自分配着歇下了。 北倾颜挑了一间离言容近的房间,吓得白芷一整夜提心吊胆睡得,生怕北倾颜一时兴起派个杀手到她的房间。 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换好了猎装,除了在房中睡觉的白芷,昨天提心吊胆了一夜,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来了。待她醒来的时候言容已经在山间不知道猎了多少猎物了,北倾颜随着言容一路,她是女子也是公主,言容少不得要照看些。 “容哥哥,你真厉害,一会儿功夫就猎了那么多,可惜我一只也没猎到。” 北倾颜坐在马背上看着言容笑道,她本是养尊处优的公主,会骑射已是不易,猎不到也属正常。 言容目光落在丛林之处,面上平静淡然 “山中猎物狡猾,本相也是侥幸而已,公主过奖了。” 或许现在北倾颜在他身边白芷是最安全的吧,俊美的面容和着树叶缝里散落的阳光,怎么看都是让人移不开眼睛,北倾颜回过神时言容已经策马去追前面的野兔去了。 华敏和傅宁也着了猎装前去,不过都是图个热闹,旁侧都有侍卫护着,而且圣女来了,不少公子哥也围在旁边护着,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华敏想起找找言容都是不可能的。 上官卿带着慕容若语,她换上了猎装,显得有些英气飒爽了。 “咻!” 箭在突地一瞬间脱离弓弦飞了出去,上官卿顺着箭飞出去的方向看去,正中狐狸的颈部,精准的箭法完全不比男子的差。侧首看着慕容若语不由得赞道 “没想到你的箭法这样好。” 彼时慕容若语手中的弓弦还未完全平和下来,还在晃动着。 “我也没想到一下子就能射中,许是今儿运气好吧,郡王,不若我们比比谁猎的多?” 她笑着,目色中闪着狡黠的光芒,他似乎看见了白芷的模样,当初在百花楼的时候白芷也是用了这样的神情语气和他说话。 “好” 他笑道,笑中有些温溺,像是在看慕容若语,又像是没有在看她。 “驾!” 慕容若语猛地一拍马背,骏马便飞驰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葱郁的树林中,上官卿也拍了马背追了上去。 白芷吃着手中的干果,翘着腿坐在行宫的栏杆上,抬头看着日头甚好的天。 她想不明白啊,慕容若语明明就是有所图才会把她弄上山,结果到现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打猎了快一整天也没回来,是把她忘了,还是她猜错慕容若语的想法了。 正这般想着便听得各处清晰的马蹄声,正打算一拍栏杆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谁知道竟是北宁易带着打猎的一行人都回来了。 “哈哈,丞相和宁王今日真是收获颇丰啊,都快把朕的比下去了。” 北宁易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笑道,郑妃在他旁侧,言容和北宁樾在后面一点儿,北倾颜自是不必多说,跟在言容旁边。 “臣打得都是些什么兔子野鸡的小物件,宁王殿下今日猎了一头狼才是了不得的。” 狼是凶狠的动物,平常人都接近不得,北宁樾都够以箭猎到的确是不错的。 北宁樾攥着马绳笑着 “皇兄和丞相这样说,本王明天要是不打一只老虎恐怕就下不了台了。” “哈哈哈。” 不止言容和北宁易,在场的其他人也笑了起来,言容的目光却扫到了远处的白芷,她还是平常服饰,应当没有去打过猎,可是秋猎差不多十来天,白芷以后肯定也会去的,暗卫当初留在了相府,现在只有宫中的侍卫守着祁山的行宫,他当如何才能保全她些呢。 华敏远远地看见了言容的身影,可是北倾颜在他旁侧接近不得,只得苦笑了些随着傅宁一起回去了。 因为狩猎猎物颇丰,所以当日的晚饭没有交给厨房准备,而是在行宫内宽敞的场地上架起了一些烤架,准备君臣同乐一起吃烤肉,毫无意外的白芷也得出席。 祁山上夜里星子遍布,一片明亮,只是山中夜风甚大,有些凉,不过燃了火堆也暖和了些许,白芷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走在言容身侧。 “这几天白日里我要去狩猎,相府的暗卫没有上来,你自己小心些。” 言容的眼神落在前方,对白芷说着关切的话,。白芷明白他指的是北倾颜,毕竟大庭广众谈论公主殿下是不敬的,她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道 “我是在山间长大的,说起危险,什么野兽虎狼都是比不过我的,丞相大人似乎担心错人了。” 若不是北倾颜是公主,她还真保不准忍不住就给她一箭。 虽然心中还是担心的,不过言容因为她的话忍不住扬了唇角,被火光照耀着像是盛开在夜里的花。 北宁易坐在火堆旁侧,前面有宫人拿了处理好的肉刷了油和香料靠着,言容带着她坐下。 郑妃,北宁樾,云复,华敏,傅宁,北倾颜,上官卿,慕容若语还有她和言容与北宁易所有人围了一个圈,中间是燃的正旺的火堆和考的散发出诱人香味的烤肉,其他臣子和自己的家眷一起各自在旁边的火堆旁等着烤肉。 “容哥哥,你今日打猎辛苦了,今日可要多吃些。” 北倾颜边说着便将自己手中刚刚接到的烤肉递给言容,旁边北宁易手上的烤肉还没喂进嘴里,一脸可怜地笑道 “天下居然还有这种妹妹,自己哥哥都不顾着,还说别人辛苦,宁王,朕怕我和你加起来的分量都不是咱们的丞相大人啊。” 北倾颜被北宁易说得不好意思,已经红了脸颊,言容却没有接过北倾颜手中的,而且接了烤肉的宫女递给他的笑道 “今天咱们的皇上也辛苦了,所以才会收获不小了,公主快尝尝,这可是皇上不辞辛苦打来的。‘’ 迂回地拒绝了北倾颜递给他的烤肉,撕了自己手里的递给白芷,北倾颜只得讪讪地手回,笑得有些尴尬。 白芷看着面前的烤肉,亦感觉到了不对的气氛。言容不是不知道北倾颜想害她吧,还大庭广众地做戏,是嫌她死的慢是吧。 “谢谢丞相大人了,我自己了来。” 默默地从言容手中去接那一块肉,现在只有言容可以护着她了,还是顺着些他吧。 言容却没有顺她的意,仍是将肉拿着,看着她温溺道 “你吃就好了,我来帮你弄。” 不仅说得温柔,他还递了一块喂到她嘴巴,此刻已经不止是一双眼睛盯着他们,是几双。 言容,你这样我会活不过明天的。 略微向言容身边凑了凑,白芷努力压低自己的声音道 “丞相大人,我不想死在荒郊野外。” 言容唇角上扬,手指优雅地撕着肉道 “你不会死在荒郊野外,你只会在百年之后葬在荒郊野外。” 第一百一十四章 提醒 “你不会死在荒郊野外,你只会在百年之后葬在荒郊野外。..” 至少有他在身边的时候不会。 好吧,白芷是被言容这一句话说服了,所以在一旁乖乖地吃肉,头也不敢抬,生怕北倾颜的目光会把她五马分尸。所以她也没看见她和言容刚刚说话时上官卿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慕容若语看见了,她就坐在他旁侧,看得那样真切。 为什么,郡王会如此悲伤而难过呢。 “皇兄,倾颜饱了先行告退。” 一切才刚刚开始北倾颜就突地起身道,北宁易正准备吃正妃递过来的烤肉便听见北倾颜的声音,她的面色不好,看起来心情也糟糕,言容全神贯注地撕着烤肉,目光完全没有往这儿看。 “也好,跑了一天你也累了,回去找太医看看有没有那儿伤着了。” 言容对他这个妹妹不上心,他还得上心啊。 “是,多谢皇兄关心。” 福了福礼,北倾颜便退了下去,临离开时朝白芷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中是凛冽的杀意。 “事情都准备齐全了吗。” 回到行宫的房中,北倾颜几乎是阴沉着脸问面前的宫女,那宫女不敢去看北倾颜的面容,垂首有些害怕道 “禀公主,一切都准备好了。” 北倾颜仍是盯着那宫女,目色深邃了几分 “这一次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她要是再没事,本宫不保证你们有没有事。” 那宫女吓得一下子跪了下去,她是知道公主殿下多恨白芷的,动了那么多次手白芷都没事公主已然恼急。若是这次白芷再没事恐怕她们真的有事了。 “公主放心,这一次一定万无一失奴婢保证那个白芷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祁山她的尸骨都不可能被找到。” 许是那丫头的话让北倾颜放心了些,脸色稍稍平缓,只一身的寒意和肃杀让人不寒而栗。 “但愿如此。” 她是再也无法容忍白芷的存在了。 夜色深重,行宫内点了火把的地方却是热闹至极,一开始大家吃得规矩热闹,后来也都无拘了起来,傅宁身子不适被云复送了回去,华敏独坐在那儿也不再吃肉,只是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言容那儿。 “山中夜里凉,圣女若是觉得无趣不妨本王早些送你回去歇着吧。” 北宁樾的声音在华敏看言容的时候突地响起,吓得她一下子回头,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被看破,不敢到底害羞红了脸颊。 北宁樾本是与云复坐的近,云复和傅宁走了,她和北宁樾之间的距离也近了些。 华敏摇了摇头笑道 “多谢王爷,可是今日月色甚好,华敏还想多待一会儿待会儿自己回去就好,不必劳烦王爷了。” 也许只有在黑暗的夜中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吧,哪怕是看着他对另一个女人温柔,能够多看一会儿也是好的。 北宁樾自然明白华敏所想,也不说破,只再一旁静静喝着酒也不再说什么,府中妾室有几个,不过争风吃醋有余,秋猎这种完全不会所以才会一个人来了。 刚刚云复离开的时候拖他照看一下华敏,他清楚那是云复不死心还想着撮合他和华敏,毕竟这一次云家出事,华族一出手就解决了,可以看得出华族的影响力有多大。 可惜,他并没有想要以一场大婚来得到华族那样的靠山,否则谁知道有朝一日华族那样的大族会不会做大构成威胁呢。 寂静的夜里,回荡的是风声和欢笑生,北宁易执起手中的杯盞看着他笑着,他也端起了手中的杯盞两人在空中遥遥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兄弟,血脉相连的兄弟,这种虚伪至极的关系终会以一个人的全胜而告终,不是他就是他。 待到第二日天亮之时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还说一如既往的骑射打猎,不同的是白芷也换了骑射装扮进山打猎。 言容本是让她跟在他身后的,不过当时北倾颜已经在言容旁边了,白芷怕自己看见北倾颜想起她三番四次要置自己死地的事而控制不住将原本该射进动物心口的箭射进北倾颜的心口,然后被北宁易天南地北地追杀所以放弃了。 言容派了几个信得过的宫中侍卫跟着她,一路上走下来安然无恙,没有任何事情。平静得白芷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不过第二天倒是没有一起烤肉,只是清点了猎物,北宁易奖了头猎者就散了。 白芷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不明白,结果没等来北倾颜倒是等来了来看望她的华敏。 黑夜阻挡了一切,没人看见华敏进了白芷房间之后她的房外树后还立在一个人,一个人目光中带着悲伤的人。 “华敏小姐这么大晚上有事吗?” 白芷替她倒了一杯茶,两个人坐在桌子旁。 不可否认,和华敏坐在一起,天下任何女人都成了陪衬,无论是容貌或是气质。白芷再纠结了一次言容为什么不喜欢华敏之后面带着笑意颇为友善地看着她,毕竟她没像北倾颜那样不择手段地想那么多次杀她。 “我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扰白芷姑娘,只是平常白芷姑娘在相府我在大司马无缘得见,如今见着了就想找白芷姑娘说说话,不知是否叨扰到姑娘了。” 如果不是会谈论到言容的话题的话就不会,白芷在心里如是想着。 “当然不会,我在祁山也是除了打猎没什么说话的人,圣女能来和我说话简直是荣幸之至。” 至少比跟北倾颜说话好得多。 屋内的烛火和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散落在华敏的周身,如果不是以前白芷见过华敏一定会以为她现在看见神仙了。 华敏立了起来走到窗户旁,背对着白芷,似乎不想她看见她的面容 “白芷姑娘兴许不知道,你是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羡慕的女子。” 白芷仍旧坐在凳子上,一只手支了头看着华敏,好像一个登徒子在看一个绝世美女的模样。 “羡慕我什么,声名狼藉一无所有吗?” 以前她还有一个山头,现在山头也没了。 “很多时候人往往是看不清自己有什么,反而眼睛里面看到都是别人有什么,白芷姑娘,你有的一切华敏愿意拿所有去换。” 华敏说得没错,人往往是看不清自己有的东西,只看得到别人眼中的,而她也没看清自己有了多少,才华美貌家世,无一不是天下女子艳羡的,而偏偏只是被一个情字遮住了眼睛。 华敏羡慕言容对她的情谊,她只是不知道那些显现在她面前的情义中言容几乎都是虚情假意。 可白芷自己也看不透了,明明清楚地知道那一切是假的,明明清楚尘埃和星辰是不可能,但心中滋生出的贪婪一点点侵蚀她所有的理智和聪明。在不需要算计的平静安宁的光景里,她开始希冀可以就这样一直留在他身边,不需要名分,不需要情谊。 是在什么时候滋生的呢,是那天她生辰是和上官卿一起爬上湘芜院的屋顶,偶然一瞥看见立在走廊处被烟火照亮身影的他的时候吗。 兴许更早吧,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得不到的人。 “华敏小姐聪慧无双,所见所看皆是与众不同,而白芷只是想告诉华敏小姐一句话,世间之事所见未必是实,所闻也未必是真。” 也许有朝一日自己醒过来才发现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也说不一定。 华敏的面容浸在月色之中,嫣红的唇畔勾起好看的弧度,轻轻笑了。转过身来,重新走到白芷面前 “多谢白芷姑娘的话,华敏叮嘱姑娘一句,此次祁山可能对姑娘来说未必是那么安宁的所在,还请姑娘小心些。” 她说得诚挚关切,仿佛眼前这个女子并不是她的情敌一般,只是上一次在宫中她已经错过一次了,这一次她清楚地知道北倾颜不怀好意,虽然提醒也可能于事无补,但是这样说过了总觉得心安些。 白芷站起来与华敏相对而立,这个未谋面几次的女子竟会为了她的安危前来提醒。她突然有些羡慕顾若,有一个自己喜欢奋不顾身的人,还有一个这样好的朋友。 “谢谢,华敏小姐心底仁善,佛祖慈悲,一定不忍让华敏小姐所求不得的。,” 大抵也只有华敏这样的女子才可以与言容那样的人相配吧,而她终究只是百丈山一个土匪而已。 华敏笑了笑,带着些苦意,微微揖了一礼走了出去。她也想佛祖慈悲可以让她得偿所愿,只可惜,前路太未卜了,没有人可以看得清。 言容的房间离白芷的不远,他是等着白芷房中的灯火熄了以后才入眠的。 丞相府已经收到了飞鸽传书,只是暗卫还没进的祁山的行宫中来,他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好似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当第二日白芷骑着马从他身边驰过的时候那种不安感又强烈来几分。 白芷的身影和马蹄声逐渐在面前消失,他勒紧了手中的绳子目光一直追寻着她的身影,北倾颜的目中亦落在消失的人影之上,露出几分狠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杀 白芷的身影和马蹄声逐渐在面前消失,他勒紧了手中的绳子目光一直追寻着她的身影,北倾颜的目中亦落在消失的人影之上,露出几分狠意。 北宁樾与北宁易两人坐在马背上并肩,树木茂盛的山中不时有野兔飞鸟窜过,只是难以见到狐狸老虎狼这样的野兽。 “宁王,昨日未猎到老虎甚是可惜,不若今日你我比试一番,看看谁可以猎到这山中之王。” 身下的马已经想要挣脱北宁易的束缚朝丛林深处跑去,奈何绳子攥在北宁易手中跑不开。 北宁樾身下的马也是,他似安抚般抚了抚马儿的鬃毛笑道 “好啊,还是先帝时曾在祁山生猎过老虎,皇弟也很想看看这山中的老虎究竟藏在了那儿?” 祁山中有老虎是无疑的,能不能猎到就看各自本事了。 绝地马和翻羽马几乎是同时朝林中飞奔而去,速度不分伯仲,远远地将身后的大臣甩在了后面。 上官卿看见了白芷离开的方向,他不放心朝那个方向赶去了,祁山广大,其中树木遍布,而且有着许多小山丘,入了丛林想要找一个并非易事,何况慕容若语也赶了过来,上官卿还要一面照顾慕容若语一面去寻白芷的踪迹。 北宁樾和北宁易入了林间之后也很快分散,再也看不见对方的影子,各自在林间狩猎。 言容惦念着白芷,一直心不在焉,北倾颜看出了却一直拖着不让他离开。 白芷一路至丛林深处方才看见一只棕色的野兔,奈何兔子狡猾很快窜的没影,而且刚刚跑得过快后面的侍卫都已经远远地甩开了。打不着兔子,白芷便拉了弓弦去打天空的飞鸟,锋利的羽箭离开弓弦直向头顶的飞鸟飞去,还是一只不小的鸟儿,待打下来肯定是不错的。 利箭离飞鸟越来越近,白芷目光定定看着,等待剪头穿入它身体的刹那,紧张地手中的弓弦都握紧了,谁料那箭竟在靠近飞鸟身体的刹那擦过它的羽毛就落下了。 “就只差一点点啊!” 白芷气极,差点一怒之下折了手中的弓,垂首的刹那目光突地一亮。 老虎她竟然看见了老虎,虽然看体型应该是没成年的,不过若是今日能够猎到一只老虎也是极不错的。 “驾!” 白芷猛地一拍马背朝老虎的地方飞驰而且,那老虎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飞快跑着,用尽了全身力气。 打马追虎而去的女子离开之后,高大的灌木之上跃下一黑衣人,伸手极好,蒙了面,独眼中有着地狱一般的光芒。 祁山中有着血枫,秋日之时便会红的如同鲜血一般,热烈疯狂。这种枫树大抵长在丛林深处,而且靠北面一点儿,那儿陡峭的山势配合着血色的枫叶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北宁樾看见了那血色的枫叶方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远,身后跟上来的侍卫没几个,大都累得气喘吁吁。 “王爷,这山中真的有老虎吗,为什么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看见半个影子。” 坐在马背上的侍卫捂着胸口喘气,他们也是体力不错的了,没想到宁体力这么好,跑了这么久气也不喘。 北宁樾身下的马还在不停地转悠着,他的目光在灌木丛里搜寻着老虎的踪迹,他肯定这山中肯定有老虎,而他一定可以找出来。 ““你们要是累了就先歇一会儿,本王再上前面看看,若是你们看见了踪影便发信号本王会立刻过来。”” 简单地叮嘱了几句,那几个喘着粗气的侍卫还来不及说话北宁樾就已经策了马继续往里面走去。 寂静的山林,高大的乔木,血一样艳红的枫叶越来越近,身下的马躁动不安起来,北宁樾凝了眼睛打量着周围,手紧紧握着缰绳。 翻羽马这样异常,是老虎出现了吗? 树林寂然,只有风拂过留下的飘动模样,突然的瞬间各处的树叶震动剧烈起来。 “驾!” 马绳狠狠抽在马背上,翻羽马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而去。 不对,马的异常不是因为老虎的出现,是因为杀气,周围快要隐藏不住的杀气。 他,陷入险境了,还是只身一人。要离开这个地方,一定要快。 “倏!” 树叶发出剧烈的震颤,甚至连枝干都晃动了起来,泛黄的叶子一片片如落雨般落下。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来的黑衣人将他围在了其间,马的躁动愈发不安,好似他已经感知到即将到来的危急。 北宁樾凝着目光看着越来越近的杀手,约莫二十几个,即使他打得过他们,这么多人,体力也会耗尽的,到时候只需要一刀就可以置他于死地。 况且,他看到的杀手就是所有的杀手了吗? “你们是谁的人。”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北宁樾还是想要确定一下。 立在他前面的杀手抬起手中的刀道 “宁王殿下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今天无法走出这儿就是了。” 这场暗杀,原本就是没打算留一点儿活路给他。他清楚那个人一定会按耐不住出手,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挑了这个时机动手,现在动手哪怕是除了他也会引起朝堂的动荡不安,届时要收拾的烂摊子可不小,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为了他甘冒这样的风险。 “哦,是吗?” 罂粟一般的眼眸慵懒抬起,是无人可直视的倾世风华,紧接着他一个跃身上前依然夺过了刚刚说话的人手中的刀,下一刻那人还来不及反应喉咙就已经被割破,惊讶的眼睛圆圆睁着,可是再也没机会说一句话就倒下了。 太快了,宁王的动作太快了,快的都不似凡人了。 就在杀手都还沉浸在刚刚的诧异之中时,北宁樾已经重新坐在马背上,猛地一甩缰绳,翻羽飞速向前跑去。 “我错了,我是无意的,我知道知道错了,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 惊恐的女声响在丛林之中,若不是大白日还真以为是闹鬼了呢。 白芷的手一刻也不敢停下地拍打着马背,头都不敢往后看,天知道后面有三只老虎正用尽全速追着她。 本来以为只是一头小老虎而已,没想到追到了里面竟然蹦出两只大的,她也真是蠢明明都已经有小虎了,就说明一定会有大虎。现在好了,她成了三只老虎的大餐。 她骑的马虽然是不错的马,可是到底脚力有限,又是跟山中之王想必,恐怕她真的没有一点儿生还之机了。 “宁王,今天你走不出祁山了,前面就是猎场的外围祁山北面。” 祁山北面的险峻,即使武功再高强的人用了绳索都是无法攀缘的。如果他真的被逼到了北面,前面有这么多杀手,后面是断壁悬崖,等同于一条死路,更何况这一路跟杀手相斗,身下的马依然疲惫至极,他的肩甲手臂也受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不能让他们逼到北面,他必须冲出一跳生路,一手紧紧握着从杀手手里夺过的长剑,一手紧紧拽着马绳。杀手将他的四面八方围得水泄不通,他只能寻找最易攻破的一个方向杀出一条血路。 “宁王殿下不必再看了,我可以告诉你祁山之中的杀手远不止这些。” 即使打过了眼前的,还有后面许多更未知的。 兵行险招,绝处逢生,或许现在只有最危险的地方才可以保得他一命。 “本王的命,你们还要不起!” 眼神一凛,手中的长剑反射着叶缝透出的光芒,在晃到眼前的杀手刹那,北宁樾弃了身下的马用手中长剑取了北边两个杀手的性命,提了气踩着快要枯萎的草木飞速向前掠去,后面的杀手越围越多,仿佛是在印证刚刚那个人的话,这祁山上有数不清的杀手。 “郡王,你想打什么?” 慕容若语追上上官卿望着他紧张的目光道,这一路跑过来她以为上官卿是来打猎的,可是途中有那么多猎物他都熟视无睹,只是一个劲儿东张西望,似乎在找寻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看这山中有没有什么不一一的猎物,你尽管打你的就是,不必管我。” 白芷,你究竟在那儿啊,你现在究竟有没有危险。 他是不想跟她一起打猎吗,慕容若语心里有些失望,但那种情绪还没蔓延开的时候她已经自自己的马背上跃起,跳到上官卿的马上,在感觉到被人抱住之后,上官卿的耳边突地传来一声轻微的,却清晰地他无法忘记的利器刺破血肉的声音。 “郡王,小心!” 殷红的血液自慕容若语唇畔流出,她紧紧抱着他的身子不放,好似身后再有千万只箭她都替他挡着。 “若语,若语!” 他回抱住她差点坠下的身子,只看得她背后刺进去的长箭留下的伤口,鲜血如注般自她的身体淌出,染红了她一身的衣服。 “若语,若语,你怎么样,别吓我,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回去救治,你撑一撑,很快就好了。” 他的手掌染了她身体浸出的血,她努力睁着眼睛看着他用体内残存的力气笑道 “好,我信郡王。” 哪怕是以命相赌也无怨言,她从来没有这样信过一个人,深信不疑。 第一百一十六章 坠崖 哪怕是以命相赌也无怨言,她从来没有这样信过一个人,深信不疑。 时间一点点流逝,涌到北宁樾身边的杀手越来越多,他越来越靠近祁山北面,已经出了猎场的范围了,如今他体力愈发不济,恐怕还未到北面他已经伤重而亡了。 “啊,让开,前面的人让开啊,有老虎,这儿有老虎啊。” 女子的吼声在杀手的剑快要刺进北宁樾胸膛的一刹响起,所有人都朝白芷的方向看过来,只见跑得飞快的女子后面跟了三只老虎,那女子蓬头垢面,想必已经是被老虎追了些时辰。 突然蹦出来的老虎大乱了杀手的围困,白芷亦挤到这重重的围困到中来。畜牲不通人性,尤其是老虎这么嗜血的,吓得刚刚还气势十足的杀手都不由地后退了几步。老虎也被这么多人惊了一下,他们个个手中拿了明晃的剑,许多剑上还染了鲜血,老虎嗜血,闻到血腥味也顾不得刚刚想要射杀幼虎的白芷了,朝那些身上散发着血腥味的人扑上去。 北宁樾看准这个时机拉着白芷的手突出杀手重围,以全身的气力向前奔跑,跑了一会儿白芷方才反应过来拉着她手的人好像是北宁樾,而刚刚那些人似乎是杀手。 不是这么好运吧,同时遇到杀手和老虎! 后面的杀手也大多乱了阵脚,不知道合力杀了老虎,和着北宁樾一起逃跑。于是北宁樾拉着白芷在前,二十来个杀手在后一起朝祁山最北面跑去。身后丛林的地面上是倒下的尸体和被鲜血染红的枯草,三只野兽分食着刚刚的战利品。 “王爷,那些杀手是杀你的吗?” 耳边寒风呼啸而过,白芷在逃跑的间隙抬头问北宁樾道,他的目光盯着前面,脚下的速度未敢有一刻减慢。 “否则呢,他们是来给我超度的吗?” 说得云淡风轻,而额头的汗渍和身上各处流淌出的血液明明让他看起来那么狼狈。 白芷努力憋住了自己口中快要蹦出来的那一句 “既然是要杀你的就放开我你自己跑吧,反正我又不会死。” 她怕一说出来北宁樾为了图便利而一剑解决她,比起死还是跑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只是活得长一点而已。 “你还跑的动吗?” 北宁樾的脚步有些放缓,体内的力量已经不足以让他在继续以那样的速度奔跑,但是后面的杀手脚步声却愈发清晰。那些老虎,并没有阻挡住杀手,他还是免不了一死。 “跑不动了,王爷,我实在是跑不动了,我们停下来喘口气跟他们决一死战吧。” 比起累死她还不如跟那些杀手打死呢。 话音刚落的刹那,北宁樾突地停了脚步,白芷还没反应差一点就冲了出去,待立定是才发现眼前不足五米远的地方再也没有连绵的山脉的茂密的树林,什么也没有,只有升腾的雾气,那儿是一个悬崖。 “今后我的墓碑上一定会写着英年早逝四个大字。” 白芷与北宁樾分开,两人并肩看着乌泱泱的杀手愈来愈近。 北宁樾侧首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放佛是绽放得最美的罂粟。 “也不错。” 只是有些不甘心,没有真真正正较量过就这样死了终究是不甘心的。 “没准儿我们有胜算也不一定,你看看他们跑得气喘吁吁,而我们气定神闲,至少体力上赢了。宁王,开打了!” 虽然歇息了不足三分钟,可是恢复体力足矣。嫣然的笑靥还在面前,人影却已经向那些杀手掠了过去,白芷身法不错,很快就夺下了一个杀手的长剑,反手一刺正中杀手腹部。北宁樾还未动,看着那女子在诸多杀手之间不停穿梭,身影翻飞,剑法狠绝。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山匪,难怪百丈山的名声那样大了。 “宁王你不是要我一个打他们这么多人吧,他们一人一剑砍下来我可是连个全尸都没有了,你快过来帮忙啊!” 后面那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宁王殿下这个身份在她面前已经没了任何威慑力。北宁樾唇角上扬出绝美的弧度,若踏云而来的仙人纵身跃了过去。 “那本王来替你分担几剑是不是就有一个全尸了?” 他笑着说着刺破杀手心口的血溅到了他脸上,这颗毒罂粟愈发触目惊心。 “谁知道呢,不过能少几剑总是好的,死了还全身的窟窿也太难看了。” 两人后背相抵,守住对付的后背,各自在前面杀着靠过来的杀手。但那些杀手到底武功不错,知道两人的体力终究有限,于是采用车轮战术,一点点消耗两人的体力。 被逼着越来越靠近悬崖,杀手的人数也越来越少,而他们的体力也一点点耗尽,白芷一个不防,竟然右手胳膊被劈了一剑,手中的剑掉落地上。北宁易余光瞟见了白芷的情形,蹙眉揽起她的腰际避过了自身前劈过来的一剑。 “不是我悲观,但是今天我们可能真的死定了。” 重新捡了一把地上的剑,白芷疼的呲牙咧嘴道,北宁樾蹙紧的眉毛展开了来,现在这等危急的时刻,白芷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想笑。 “不是早就做好了英年早逝的打算么?” 刀光剑影之中,北宁樾半开玩笑道。 “可是我没做好暴尸荒野被野兽分食的打算,那样的话哪里来的墓碑,又有什么英年早逝的屁话,等等,乌鸦嘴不是这么灵光吧?” 重重的杀手之后,竟然涌上来一群虎,不止是刚刚的两三只那么少,现在至少有五六只。即使他们打的过杀手,两个人也根本不可以对付这么多老虎。 北宁樾顺着白芷的目光看过去亦看见了老虎,杀手听见了老虎的嚎叫,吓的手一颤兜,任务也顾不得就向四处逃窜。那些老虎如同许久未曾进食一般,尽数扑了上来。 “砰!” 白芷手一软剑也落下了,要不是嫌太丢人,她现在早已经腿软地倒在了地上。 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那些老虎已经全部扑了过来,白芷一把拉起北宁樾的手就开跑,也忘记前面是不是悬崖绝壁了。 “你们皇家玩什么不好玩打猎,玩打猎也就算了还来有老虎的地方,我白芷英明一世,没想到最后居然成了老虎嘴巴里面的大餐,北宁樾我今天就是死了也觉得冤啊。” “停!” 北宁樾突地一手拉住白芷的手臂,脚下的石子儿滚落山崖发出的回响都听不见一点,白芷彻底腿软了。 “呃,王爷,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该讲吗?” 以前只听说后面老虎前面悬崖,没想到自己竟然亲身体验了,北宁樾的嘴角抽了抽回头看着正凶残地撕碎着地上杀手尸体的老虎,其中一头似乎看见了他们两个,正带着杀气地走过来。 “你的笑话可以让它走吗。” 白芷紧紧拉着北宁樾的手,瞪得眼睛都大了,勉强牵着嘴角 “它可能不会喜欢我的笑话,还是不讲了。” 两个人渐渐向悬崖边退去,吃完了的老虎也逐渐围了过来似乎对他们这两个还没死的新鲜的大活人很感兴趣。 老虎越来越近,五米,三米,两米一米。 “王爷小心!” 老虎扑向北宁樾的刹那,白芷率先扑到北宁樾身前,下一刻山崖中呼啸的风才告诉她刚刚做了多么愚蠢的决定。 老虎扑到悬崖边看着下落的两人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扑下去去追,山崖太高,算了,不追了。 “这儿是悬崖啊。” 白芷几乎是紧紧抱着北宁樾,声音里都有些哭腔,北宁樾一脸的无奈 “不然你以为呢。” 这下子彻底没命了。 “不好意思我忘了。” 那么多老虎一齐扑上来,紧张地她都忘记自己是谁了,怎么会记得山后面的悬崖呢。 “王爷,不要怕,十八年以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白芷的头紧紧靠在北宁樾的肩膀上,呼啸的山风刮在她的耳际,眼睛都不敢睁开去看眼前的景物。 北宁樾看了看怀里的女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索性最后也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下落。 真的没命的一刹那,脑海中万千过往浮现,不是他和北宁易之间的较量相对,而是他而是的时候父皇母后一起拉着他的手缓缓走过被大雪覆盖的道路,到处都是一片洁白,唯有艳红的腊梅花儿开的那样好看。冰天雪地之中,留下三个人的脚印,深深浅浅,任由雪花洒落上面。 “快,郡王妃受伤了,快找太医!” 上官卿抱着慕容若语流血不止的身体几乎是吼道,守在行宫外的侍卫看见这个场景也吓坏了,赶紧跑去找随着皇上而来的宫里的太医。他几乎是跑着进到屋内的,猩红的眼睛里面满是紧张和担心。 慕容若语一开始还可以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说话,到了后来任凭他怎么叫怎么喊都没有回应。他不可以让她死,尤其是她是为了救他而死。 “快,救她,一定要救活她,她不可以有任何闪失,绝对不可以!” 林太医刚刚踏进屋内就被上官卿沾了鲜血的手拖着到床边,他吼的歇斯底里,吓得林太医这种见过大场面的太医都害怕了,只敢哆哆嗦嗦点头。 第一百一十七章 群狼 林太医刚刚踏进屋内就被上官卿沾了鲜血的手拖着到床边,他吼的歇斯底里,吓得林太医这种见过大场面的太医都害怕了,只敢哆哆嗦嗦点头。 他不是第一次见上官卿这个模样了,以前替丞相大人府上的白芷姑娘看病的时候嘉明郡王也是这般凶狠,虽然并非真正的皇亲可是太医院没有一个敢对他怠慢的。 和乐公主,现如今嘉明郡王的王妃突然被袭重伤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座祁山,楚魏向来友好,北宁易听说此事也顾不得打猎匆匆赶了回来,还有丞相大人言容也一道回来了。一时间和乐公主门外涌满了人,无不是担忧里面面色苍白的人的死活。上官卿紧紧蹙着眉头半步也不肯离开,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女子,待看到宫女给她褪衣上药时才慌忙转过头去。 慕容若语那一箭刺穿了腹部,虽然未知要害,毕竟流了那么多血,又是骑马奔波回来的,太医整整忙活了三个时辰才算忙完。北宁易心中担忧慕容若语的死活,也顾不得用膳就坐在慕容若语所在的院落外面,言容陪着他坐着思绪却不在此处。 白芷呢,她去那儿了,现下天色已经快要黑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和乐公主怎么样,有没有性命之忧?” 林太医刚刚从房中出来北宁易就从座位上立了起来问道,林太医赶紧跪下回话 “禀皇上,和乐公主伤势颇重,又流血过多,不过性命已经保住了,只是今夜一定要派人收着,时刻准备着外敷和内服的药以恐公主殿下会有什么意外。” 唉,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就不来祁山了,差点一条小命都交待在嘉明郡王手上。 北宁易一听慕容若语没事也放心了些,林太医是太医院医术顶好的太医,他这样说慕容若语应该就不会死了。 “好,你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明日来和乐公主院子候着,一定要确保她的性命无虞。” 楚国皇帝千里迢迢嫁来一个和亲公主,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恐怕楚魏之间真的会出事,不过幸好她没事。 上官卿自从慕容若语被送进房中就没有离开过一直在外面守着,哪怕是后来林太医说她没事的时候也不敢懈怠,从头到尾自己的手都来不及洗,只一直看着她,生怕她出事。北宁易看见上官卿这般光景也未拦着,只吩咐了厨房给他准备好饭菜,不要因为担心拖垮了身子。 好不容易等一切都忙活完了,北宁易疲累地拍了拍言容的肩头走着道 “走,陪朕去吃饭吧。” 这半天也把他饿的够呛,言容没有跟上去,一脸的凝重道 “皇上先去用膳,臣还有些事情恐怕不能陪皇上用膳了。”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他不该等的,他该从一开始觉得不对的时候就去找她的。 白芷,你不可以死,你要是死了,本相定要你最珍视的人同你陪葬。 “都在行宫了,那些政事就先搁一搁,不要管那么多,等秋猎完了,回宫有你忙的。” 北宁易笑了笑道,不以为意 “不是,皇上,白芷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臣有些担心。” “皇上,求皇上派兵找找宁王殿下,宁王殿下天黑未归,臣就派人去寻,可臣在附近都翻遍了都没发现宁王殿下。” 言容刚刚说完云复就急匆匆赶过来道,一脸的匆忙和担忧,半点不似有假。 失踪了?白芷和北宁樾一起。 言容和北宁易目光对视,一个只是疑惑,另一个的眼中还有些忧虑。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的夜晚的晚上,本是该用来休息的,祁山上面却热闹之至。 葱茏茂密的山林间,皇宫两千多个侍卫提着火把仔仔细细地翻找着祁山的每一处。 言容背着手在房中不断地走来走去,似乎忧心忡忡地很。突地,几道黑影窜过已经麻黑的天际飞快进入言容的房中。 “相爷。” 丞相府五个暗卫立在房中对言容揖礼,他们本来今日下午就来了,可是祁山防卫严密,自山下到行宫内有许多守卫,重重守密,不好混进来,等到晚上这会儿兵力松懈了些才混进来。 言容终于停住了脚步,眉头仍是皱着,看着身前的暗卫命令道 “我现在出去找白芷,你们偷偷跟着我,必要的时候分开搜寻,今夜一定要找到她。” 他等不住了,没办法再坐在这儿等消息,他怕等到的是她出事的消息。他明明知道祁山有问题还是让她来了,来了之后却没护好她,再一次让她置身险境。 “是。” 五个个暗卫拱手行礼,言容已经大踏步走了出去,黑漆漆的夜幕开始打雷闪电,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而搜寻的将士打着火把走在黑夜里向北宁易的住处赶去,他加快了步子拦住了一个将士 “怎么样,查到白芷和宁王在那儿了吗?” 漆黑的夜幕掩盖了他握紧的拳头和有些紧张的眸子。 那回话的将士拱手道 “禀丞相,没有找到宁王和白芷姑娘,只是我们在林间……在林间找到许多被野兽撕碎的尸体,属下怕,怕……” 那将士未敢说完,毕竟一个是不得了的宁王殿下,一个是同样不得了的丞相大人府上的人。 言容觉得好似天边的闪电全落在了他的心头一般,打得那么疼,疼的他都反应不过来。 野兽撕碎的尸体,他不敢想早上还同他说话的女子会是那其中一个。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不惧惮多么可怕的死亡场景,只是怕他看见的尸体里面有她。 她是土匪,她没有规矩,一点儿也不温婉,还喝酒打架,还敢骂他咒他,算计起人来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 不,不会有她的,她是不会死的,她那么聪明,区区机头畜牲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然而所有的坚定不移的信念在他亲眼目睹地上躺着的尸体时一点点动摇,在祁山北面的山林里,鲜血洒了一路,蜿蜒成一条红色的路径。除了还带着些许血肉的尸骨就是干枯的秋草,野兽踩踏过的痕迹那样清晰,好似铺就了一条通向死亡的路径。 云复看着这样的场景脚下踉跄,退了半步,他怎么敢相信宁王殿下那样光风霁月智谋无双的人物会丧命在这样的山林里。 北宁易眯着眼睛,里面是深不见底的墨色,看不出情绪。 “不,他们没有死,他们还活着。” 言容突然的一句话引起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回过头去,他的眼底是坚信的光芒。北宁易蹙着眉头看着道 “这些尸骨男女都难辨,你怎么确定他们还活着?” 这里少说也有十几具尸骨,辨认完也需要时间的。言容目光正视着那条蜿蜒的血路道 “这些衣服残屑里面没有宁王殿下和白芷的,说明她们没有被野兽袭击过,他们一定还活着。” 野兽是不会全连着衣物一块儿吃的,所以白芷一定还没死。 云复的眼睛突然变得明亮起来,好似重新有了生机一样,一众人顺着尸体和足迹一路向前找去,直到走到悬崖边看见夜里格外恐怖的深渊和崖边又一片尸体。 这儿有尸体就说明杀手和白芷北宁樾到过这儿,可是下面是悬崖,后面有那么多野兽。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场景有多么凶险可怕,那样的情况下还可能有生还之机吗。 言容看着面前的悬崖紧抿着嘴唇,浸在黑夜里的眼眸似要与夜色溶为一体。 “翻遍着附近的每一寸,宁王殿下和白芷可能就躲在附近。” 言容沉着声音吩咐着,似乎忘记了北宁易在场。也许他们只是受伤了也说不一定,他从来没有如此希冀过北宁易没事,现在他基本可以笃定白芷和北宁樾在一起,只要北宁樾没事,那白芷也应该没事的。 北宁易侧首看着旁边的言容,没有制止他,目色中却带了些审视,恰巧此时言容抬头看他,两个人的目光对视。言容的目光里面却有窥探一切的光芒,最后竟是北宁易转过了头。 言容聪明绝顶,想必他现在已经看透一切了吧。 祁山的山崖之下,阵阵惊雷闪过的谷底映照着黑暗和死寂,闪电打下的一刹那,有些衰败的秋草丛中躺着人影动了动,好似黑夜中的鬼魅。 “唉,好疼,我的胳膊我的腿,我现在还活着吗?” 白芷动了动身子觉得全身剧痛无比,舒展一下疼的好像身子都要散架了,可是庆幸的是她居然活着,被野兽和杀手围攻之后掉下山崖居然还活着,真是命大啊。 可是北宁樾呢,他不是和自己一块儿掉下来的吗。白芷的目光扫了四周一遍,没发现北宁樾的半点儿影子,目光触及道碧绿色的幽光时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狼啊,居然有狼,老天你不是玩这么大吧。” 现在她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都有困难更别说对付那些立在崖壁林间的狼了,它们似乎是忌惮闪电惊雷不敢上前,只是立在那儿看着猎物,只要闪电惊雷一停,恐怕那些狼就会像山崖上的老虎一样全部扑过来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生火 现在她在这个鬼地方活下去都有困难更别说对付那些立在崖壁林间的狼了,它们似乎是忌惮闪电惊雷不敢上前,只是立在那儿看着猎物,只要闪电惊雷一停,恐怕那些狼就会像山崖上的老虎一样全部扑过来的。.. 老虎没有咬死她,最后居然死在了狼嘴巴里。 唉,不对啊,她的身下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强撑着一身的痛处坐倒在旁边的草垛上,白芷方才发现她压着北宁樾了。原来她没摔死是北宁樾垫着她了,可,北宁樾呢,他会不会死了? “宁王殿下?宁王殿下?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不是我把你害死的吧,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还不得被千里万里地追杀,宁王殿下你一定要醒过来,千万不能有事啊。” 白芷紧张地推着躺在草堆上的人,叫了推了半天没有半分反应,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是还在,至少说明不是她害死北宁樾的,至于他以后怎么着就是造化了。 惊雷和闪电未歇,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止,恐怕不久就会有一场暴雨,他们现在在山谷中,若是下了雨一点儿遮蔽的都没有。可山崖间又有狼,不敢过去躲避。 来了古代这么久,她第一次体会到了绝望。 思量了片刻,白芷决定生火弄一个火把去驱散狼群,慢慢地退到山洞里等天明再做打算,可是尝试了几次发现石子儿碰撞出火根本不科学,一个火花都没冒。 真是天要亡她啊! “北宁樾你就醒醒吧,好歹最后也能看看你是死在谁的嘴巴里啊,你要是再不醒恐怕我们都活不下去了。哎,等等,反正我们两个都活不下去了不如我把你送给狼群然后趁机逃回山洞,这样我们两个好歹能活一个。你放心,我会告诉皇上你为了救我和狼群做了多么英勇的斗争虽然最后失败了,然后皇上给你立一个墓碑,受到大魏朝千千万万的百姓供奉好不好?” “本王觉得……白芷姑娘的这个主意不错。” “对吧,我也觉得……嗨,殿下,您还没死呢?” 一直昏迷不醒的北宁樾突然开口白芷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居然接了下去,说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劲,忙搭手将北宁樾的上半身望起扶了扶。 她刚刚说了什么,要把宁王殿下送去喂狼吗? 北宁樾吃力地睁开眼睛,全身的骨头都似碎了一般,要不是山谷中野草茂盛,形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恐怕他的小命也没了。 “是啊,让白芷姑娘失望了,本王还活着。” 谋害皇亲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虽然她早已经没有九族,可是白芷也怕死啊。狗腿地替北宁樾轻轻拍了拍肩头哈哈笑道 “哈哈,王爷,我刚刚开玩笑的,你看这寂静的山谷空无一人我就讲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王爷,好笑吗?好吧,其实好不好笑已经不重要,关键的是王爷你有办法对付它们吗?” 如果说过的话已经收不回去,那就转移他的注意力吧,白芷指了指四周虎视眈眈,可能正在磨牙准备生吃他们的狼。 北宁樾看见了闪电听见了惊雷也想到狼为什么不敢上前了,思索了片刻道 “野兽怕火,你只要点了火他们就不敢靠近了。” 呃,这个她也知道,关键是怎么样产生火啊。 白芷颇为尴尬地巴巴望着北宁樾道 “王爷,你会点火吗?” 虽然她是做土匪的,可是手底下有小喽啰啊,生火这种事情还轮不到她这个山大王来做。 北宁樾一脸镇定,将手伸进身前的衣服里找了片刻递到白芷眼前道 “本王有火折子。” 你不早说!早知道他有火折子就不必费力叫醒他,还说了那么一大堆不该说的话。 白芷慢悠悠放下北宁樾,用火折子起了火,秋日枯草干燥,最易点燃,而且幸好还没下雨,否则真的是走投无路。然后接着那火在旁边寻了两根粗壮干枯的木头点了一根给她,一根给北宁樾拿着。 那些狼瞧见这边点了火把,有几只胆小的已经退了回去,剩下的已经远远没有一开始那么多。 “殿下,那个,先脱下你的外衣。” 白芷举着火把目光移到别处有些别扭道,北宁樾抬首看着她一脸困惑,现在他们不是应该退到山崖里吗,白芷要他的衣服做什么。 白芷见他没有反应以为他疼索性自己上前去褪了他的外衣,北宁樾伤重也无法反抗,只是心中疑惑满满,她褪下北宁樾的外衣后也褪下了自己的,他正要开口的时候白芷已经强撑着,举着火把朝山谷的河流走去。走近河岸边,扔下那两件衣服然后再走回来。 她是打算这样做让人发现他们的衣服找到痕迹前来营救吗?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虽然心中有了想法,北宁樾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白芷慢慢搀起地上的北宁樾,把他扛在肩头一点点往山洞走去。 “我们坠下山崖肯定过不久就会有人来寻,但是谁又知道到底是援兵还是杀手先找到我们,是援兵固然好,若是杀手以我们现在的状况还手之力都没有。而且今夜看样子会下雨,大雨会掩盖我们在山谷中的行踪,等到他们找到河中的衣服就会误入歧途。到那时我们就要足够的时间休养,放心,王爷,我是在山中长大的,等我稍稍修整之后一定把你带出去,不会留给那些凶恶的狼的。” 原来如此,这个女人竟然思虑得那样周全。没错,如果他的猜想是对的,那么很有可能是杀手先找到他们,届时等着他们的不会是生路而是死路,她以河中的衣物误导搜寻的人会给他们留下更多休养生息的时间。这个女人才刚刚经历过生死就会如此冷静的思考,他都没有想到。这等的睿智,不止不输他,恐怕也不输言容半分。 但那个人竟然没有杀死他,那他定然也不会让他好过。 大雨在白芷和北宁樾踏进山洞的一刹那倾盆落下,不早也不晚,似乎天际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天河决堤全部落到了凡间一样。 言容立在窗前看着外面如注的大雨身后的手握成拳。 他在山崖的北面附近都找遍了却没发现半个人影,如果他们真的没死唯一的可能就是落下的山崖。可是祁山北面的那个山崖险峻异常,即使晴好的天气都没办法沿着崖壁下去,更何况现在落了雨更是不可能。若是他们沿其他途径下山则要耗费巨大的时间,从行宫下山然后去到落崖的地方,至少要花两天的时间。如果白芷他们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又没有及时救治的话,恐怕难逃一死。 是他这一生罪业重,所以老天才会连他喜欢的人都不留给他吗? 直到他觉察出白芷出事的那一刹那,内心巨大的恐慌和惧怕才让他清晰明白,他喜欢上白芷了。从来没有想过和感受过的那种喜欢,会因她而欣喜,而难过,而妒忌。他可以在任何情况下处变不惊镇定自若,却总是忍不住面对她是心里迸发出的各种情绪。他觉得他这种人是不会有这种东西的,所谓的情爱不过是无聊是的谈资玩物而已,是一个人最大的软肋,却原来,是真是,是有的。 当他这么坏的人都会开始关心别人的死活,都会在乎她的安宁和悲喜。他这一生下过无数局棋,这一场是他输的最惨的一次。 白芷,回来吧,我不再威胁利用你了。我会娶你,光明正大,成为丞相府的夫人,哪怕你什么也没有。我不在乎你会不会给我带来什么,我会用我的一切护你周全的。 雨水冲刷干净树林间的血渍,被遗弃的尸骨也无人掩埋,没有人记得他们是谁,没有人会为杀手掩埋尸体。 灯火依旧明亮的房中,北倾颜坐在镜子前面,身后的丫头替她卸下头饰,唇角是欢喜渗人的笑意。 白芷终于死了,这一次她终于成功了。 “处理好后事了吗?” 北倾颜淡淡启唇道,染满红色丹蔻的嘴唇看起来有些让人害怕。 “处理好了,误伤和乐公主的杀手已经被灭口,不会有人怀疑到公主。只是公主,奴婢不明白,我们明明只是安排了人捉了幼虎放在白芷的猎区引诱成年的虎袭击白芷,派人守着那一条道不让他进入白芷的猎区以防救了白芷的四个杀手而已。可是我听说林间有好多杀手的尸体,差不多四十几具。‘’ 北倾颜看着镜中的自己笑容也停住了,她也想不明白今日为何会有那么多杀手出现,明显不是她派去的。而且是七哥和白芷一起失踪的,如果不是七哥救了白芷的话,那些杀手很有可能就是对付七哥的。七哥最近在朝堂锋芒毕露,出尽风头,想要对付他的人肯定不少,又会是谁想要对七哥不利呢。 “这件事情不可声张,你暗地里查查看那些杀手到底是谁的,千万不能把动作弄大。” 白芷除了固然好,但是她现在也很担心七哥的危险。敢这样兴师动众安排这么多杀手的人势力一定不容小觑,他会 第一百一十九章 炊烟 白芷除了固然好,但是她现在也很担心七哥的危险。敢这样兴师动众安排这么多杀手的人势力一定不容小觑,他会是谁呢? 黎明破晓的时候,昨夜的大雨已经全然停歇只余下山间的湿润的泥土证明着昨夜的确下过那样大的雨。 云复亲自领了五百兵马下山去寻至崖底的路径,言容也给明启递了信让他派暗卫前去寻找,祁山围猎也就此告终,北宁易也没了一开始的兴致,坐在马车里面起驾回宫。 北倾颜临上马车前看了一眼坐在马背上的言容,勾起唇角,似乎心情不错的模样,言容回过头的刹那她一下子低下头去。 然而幽邃的目光早已看透一切,整个祁山之中想要白芷命的人也只有北倾颜了。曾经她已经三番四次置白芷于死地,因为这么多年她对他情谊和北宁易的面子他都可以不过问,轻易放过,但是这一次无论白芷有没有出事,她都不会在那么便宜了。 车咕噜滚动在为皇家修筑的道路上,前来打猎的人马浩浩荡荡返回宫去,一如他们来时的那般。 山洞里面的柴禾燃烧了一夜早已经全然熄灭,阳光白芷推到门前阻挡野狼的大石块落进山洞里面,耀眼而刺目。 白芷用手挡着眼睛从睡梦中醒过来,北宁樾似是也受了太阳干扰醒了过来。头一次在这样的荒郊野外醒来,还是有些不习惯的,他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在崖壁上,减少些苦楚。 白芷见他实在困难,又救过自己一命过去将他搀起,又北宁樾做肉盾她伤得并不重,而且睡了一夜也好多了。 “我待会儿弄些柴生点火在洞里,狼就应该不敢来了。你好好待在这儿,我去找一点儿草药,再看看这山有没有什么出路之类,山势陡峭,昨夜又有大雨,搜寻的人应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我们。” 她边努力推开石块儿边说着,一张脸都已经有些花了,可是独独那双眼睛依旧如星子般璀璨。他靠在崖壁上看着她,脑中千回百转,现在的情形下她丢了他独自寻求生路不是最好的出路吗,而且他们之间也并没有什么交情足以让她为他做这些。 “白芷姑娘不是丞相大人的人吗?” 他和言容分为两党,白芷既然效命于言容,就不该救他。 白芷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和困惑,立在山洞口太医射进来的地方,正对着他,似乎整个人都浸在阳光中。唇角上扬,落着阳光。 “对啊,可是宁王殿下不会以为我是想救你吧,这荒郊野外的,我都不知道会被困多久。要是找不到食物岂不是会被饿死,好好养着宁王殿下你呢,真到我走投无路的那一天把你剁吧剁吧可是能对付好几天呢。” 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只可惜不符合逻辑,现在是秋季,山中树木茂盛就是吃野果也能活下去,而且她有那个心力给他找药自己早就可以找到足够的食物了。虽然心里早已经看破一切,他还是忍不住笑了,看着她说完这些笑着转过头,瘦削的身影慢慢在附近捡拾着柴禾,她的衣料偶尔透出血色,想必也是受伤了的,却可以不吭一声。 大魏朝男子为尊,女子不过白玉翡翠一样的东西,若是貌美才华出众当然会被奉以珍宝,若是粗鄙丑陋自然也是被人厌弃的。可是她,白芷,却活出了另一种模样,如同暗夜里的星辰,闪耀着夺目的光彩,在漆黑的夜色中只一眼便铭记难忘。 “好了,这些柴禾应该可以撑到我回来,王爷你放心待着,我会堵住洞口以防万一,若是有在山间打猎的人被你运气好遇上了,你就想办法让他带你先走,留些记号给我就是了。” 虽然这种山谷有人来打猎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万一有也说不一定。 白芷说完拍了拍手就要离开,他靠在洞壁上的身子微微前倾,在女子还未至洞口之前道 “小心些,山中野兽多。” 她是言容的人,但到底不是言容,而且她还救过他不是吗。 白芷没有止步,去搬堵洞口的大石头,回头对他笑道 “王爷可是望了我当年是山中一霸,那些野兽怎么奈何的了我,你好好等我回来就是了。” 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还是因为疼痛的缘故,她的脸都有些扭曲了。堵在洞门口的石头彻底挡住了外面的阳光,也挡住了他的视线,只看得到没有完全挡住的一点儿衣角。 “好,我等你。” 他眯着眼睛望着阳光道。 白芷走到离洞口很远处才露出狰狞的表情,小心翼翼掀起小腿的衣服查看伤势 “嘶!做个英雄可真困难,做事不算还不能表现出痛苦,还好,只是擦破皮,但愿这几天还有草药吧。” 她自小在山间长大,很多时候受了伤都是自己找药处理,所以大抵都是认识的。 随着现在入了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儿是峡谷的原因,草药居然不少。但是因为北宁樾伤的重,所以白芷特意跑远了些替他多寻草药,但是她跑了大半天都没看见他们摔下来时的悬崖边际更别说什么可以出去的路了,除了草就是树和石头,谁也不知道那儿通向那儿。 “这祁山也太高了,我们能活下来真是奇迹啊” 白芷咬了一口怀里刚刚捡的野果道,恐怕找他们的人没个三五日是找不到路进来了,这几天都得靠他们自己啊。 “炊烟,那是炊烟。” 隔了一座不怎么高却也不矮的小山,白芷看见有些微弱但是确定不是雾气而是炊烟的烟雾。那是炊烟,就说明一定会有人家,找到了人家就等于找到通向外面的路了。一扫刚刚的低沉,白芷几乎是小跑着赶回山洞的。 “北宁樾,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她高兴地直接隔了堵着门口的大石块叫北宁樾的名字,搬开石块,然后将药和野果放在地上。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 “你看见来找我们的人了?” 北宁樾向火堆里添了一些柴禾淡然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不过是顺着白芷的话说而已。 白芷递了一个野果给他,坐在火堆旁休息 “我看见对面山头好像有炊烟?” “炊烟?” 北宁樾侧首看她,目色中有些惊讶,好像一副他并不知道炊烟代表什么的样子。白芷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王爷要是一个人摔下来可怎么活的下去。 “炊烟呢,是老百姓做饭的时候柴禾冒出来的烟,这儿有炊烟就说明有住户,只要找到住户就找到出去的路了。” 北宁樾不自在地别过头去,面色有些尴尬,他出身在皇宫,饮食起居都有宫人照顾,就是行兵打仗也会有专门的伙食,他没注意过,自然是不知道的。 尴尬之后,他咬了一口不知名的野果,任由陌生的滋味在嘴里漫延开来。 “这样的树林里面也会有住户吗?” 不是都应该住在闵安城中吗? 白芷直接将手中的野果砸过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是每个人的房子在富力豪奢的地方,也不是每个人都衣食无忧吃穿不愁,住在这种偏僻荒原的平民百姓多的是,而且大魏每年的粮食来源大多出自这些人之手。他们可比那些手脚健全却躺在街头要饭的乞丐强不知道几百倍,我说,王爷,你这二十几岁怎么过的?” 天天锦衣玉食,美酒佳肴就一点不知道人民愁苦吗。 北宁樾伸手接了那果子,皱了眉头看着白芷,眼中有些不服气的倔强,与他如罂粟一般的容貌看起来有些别扭。 “本王自然知道,只是觉得这山谷太过偏僻,在此居住多有不便而已。本王也知道谷物出处,黎民疾苦。” 就一点点不知道居然被一个女子嘲笑成这般,他是大魏的宁王,颜面何存! 白芷扑哧一下子笑出了声,刚刚的模样好似她多冤枉了他似的。 “是,宁王殿下聪慧无双,自然是什么都知道。等我们吃完这些果子,我给殿下上些药,修整一日,明日我们翻过对面的山头去找住户,不知道王爷的身子可否撑得住?” 最后一句话白芷发誓不是激将法,她是真的怕北宁樾受伤太重没办法走。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都是奇迹。 北宁樾动了动身子,浑身的骨头疼得很,微微一动就疼得他皱了眉头。他也是在战场上将生死置之度外过的,从来没有伤得这样严重过,与杀手搏斗时已经受了不少伤,后来又消耗了太多体力坠下山崖。 “王爷,我有法子了,来,我先给你上药。” 白芷扔了手中的果核拍了拍手站起来朝那堆草药走过去,都是绿色的植物,根本看不出来哪些有用哪些没用,至少在北宁樾眼中是这样的。 “你确定这些真的是草药?” “当然,我在山中长大,金矿银矿看不出来,可是植物草药是难不倒我的。小时候和百丈山的土匪一起玩儿,摔了骨头擦破皮都是我自己找药治好的。” 北宁樾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白芷将用石头砸碎的药拿了过来,正欲伸手去褪北宁樾的衣服。北宁樾变了脸色,忍着痛退了退 “白芷姑娘,这样好像不妥。”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白芷哈哈笑着摊开手中的药道 “那你来。” 北宁樾动了动手臂,巨大的痛意让他没办法继续,尴尬地咳了咳道 “劳烦白芷姑娘了。” “……” …… 第一百二十章 顺水推舟 宁王坠崖生死未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闵安城,与此同时,华厉替云家平反的消息也传了回来。可是宁王一党包括云复在内再也高兴不起来,就算救了一个云家又怎样,如果宁王殿下真的没了,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用? 大司马府上,云复的书房里坐满了十余名宁王的亲信,云复坐在首位之上,傅宁立于门外替他们守着。 “大司马,王爷,真的出事了吗?” 刑部上卿看着云复忍不住开口道,突地周围一片寂然,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在座的都知道大司马是宁王殿下最为器重的,他的话十有八九便是最真的了。虽然心里都清楚祁山北面的山崖是多么险峻的所在,但是谁也不肯相信效忠了那么久的主子没了。 “宁王殿下会安然无恙的,各位大人不必忧心。” 无论如何他也要竭力稳住现在的局势不让它乱起来,否则他日殿下回来又要花费心力重新整顿,他一直相信宁王殿下没死,一定没死。 坐于右侧的闵安总兵参将秦康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握紧了拳头 “云大人,若是王爷真有三长两短,那,那……” “我说过王爷不会有事的!” 秦康的话未说完云复突地吼了一句,气势骇人,气氛一下子又平静了下来。秦康憋红了脸,不敢再说话。云复站起来,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一遍,目光所到之处,那些臣子有些羞愧地垂下了头。 “宁王殿下不会有事的,我可以保证殿下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和往常一样,谁要是敢趁现在做一些对不起宁王殿下的事,我云复绝对让他万劫不复。” 狠戾的语气如同架在脖子上的刀子一般骇人,所有人同时站起揖礼道 “吾等追随宁王,绝无二心!” 声音洪亮坚毅,可是云复心里清清楚楚知道,他们有几个是真心又有几个是迫不得已呢?对于一个连性命都不知道还在不在的主子,谁不会想先为自己做好退路的打算的。 但是他不会,因为他早已经绝了退路,自他决意追随北宁樾的时候。全天下的人都会背叛宁王,只有他不会。 知遇之恩,以命相报。 夜色落寞,不安的黑暗重新降临。 第一天而已,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言容坐在湘芜院内抚着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因为累了还是其他。 明启和暗卫立在身前看着他,五个暗卫顿了片刻终是回话道 “相爷,还未找到通向祁山山底的路径,山势太过陡峭,只能沿其他途径迂回进入。若是走山路可能会近些,可是其中树木茂盛,不好寻找路径,也易耗费体力。” 没有在祁山中穿梭过的人,要找到通向山底的路也是不易的,看起来他当初预计的两天时间是少了些。 “最快几天到山底。” 他的眼睛仍是闭着,暗卫却垂着头不敢看他。 “三天。” 那已经是最快的了,山中也野兽出没,夜晚是没法儿搜寻的。 锦缎千丝袖口下的手紧握成拳,他的脑海里浮现的场景全都是白芷摔下山的场景,他不敢想,却又甩不掉那些画面。 “相爷,凤阳公主似乎在查林中杀手尸体的来由。” 在空气沉寂了几秒钟之后,一个暗卫开口道。言容在听见他的话后慢慢睁开眼睛,里面透着冷冽。 “助凤阳公主一臂之力,不要太明显。” 她欠白芷的,他会替她讨回来。林中的杀手尸体或许北倾颜看不出,但是怎么会瞒得过他的眼睛。 北宁易这一次真的是太沉不住气了,居然在祁山上面动手。他承认北宁樾的势力和手段有些超出一开始的估计了,但是还没到用那种手段的地步不可。一旦败露只会给自己留下无穷的祸患,若是北宁樾因此事狗急跳墙,届时兵戈相向局面只会一发不可收拾。北宁易许是料到他会反对,所以索性都没有告诉他。既然他并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故作不知道吧。 可是当这个惊天的秘密被自己最疼爱的妹妹揭开的时候,权势亲情,这一场北宁易又会如何抉择呢。 如果北倾颜一心想要往火坑里跳,那他就助她一次吧。他是没有感情的修罗,是最歹毒的凡人,他死了应该会下地狱吧。但是这一世,就让他尽力护一护他在意的人吧。 暗卫禀完了话退了出去,三个丫头知道丞相大人在房中有要事也不敢进去打扰,哪怕她们多担心白芷的生死。 “相爷,近日湘芜院和湘芜院的下人……” 明启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照理说白芷姑娘不在湘芜院便空了,湘芜院的下人也该调到他处的,不过白芷姑娘是第一个住进丞相府的姑娘,他也不敢私做决定。 “湘芜院一切照旧,那三个丫头也照样照顾湘芜院的日常,不必有什么变动。” 等她回来的时候看见一切都没有变应该会高兴的吧。 “是。” 明启答了一句,把快要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何曾见过丞相大人这副模样,那么失魂落魄。他是大魏的丞相,他是无所不能的丞相啊。他们也很喜欢白芷姑娘没错,可是她也只是一个女子,虽然特别了些,没了很可惜。但是他们的相爷也不能因此就如此情绪低沉啊,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沉寂的夜晚与黑暗一起同眠,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山洞,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禾使得山洞里面的石头都变得有温度了。 有点点的月色透过缝隙落进山洞里,和着里面的火光一起,他靠在洞壁上看着已经半躺在石头上睡着的女子,火光落在她的脸上。 旁边是她花了一下午时间用树藤和木头弄好的架子,是为他准备的。 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而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对他这么好。当初他曾经三番五次想要她的性命,如果这一次是他们两个同时跌落山崖而伤重的那个是白芷的话,为了打压言容他可能会扔下她不管不顾。她一个女子,却为他做了这样多。 他一直以为无论他做任何事,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是不会后悔的,但是如今竟然有些犹豫了,因为那个粗糙的木头架子,因为身上不知名的野草,因为眼前这一堆柴火。 但是他是放不下的,算计谋划了这么些年,怎么会甘心。那个人竟然心狠手辣至此,他怎么可以放过。 他是北宁樾,大魏先帝的第七个儿子,当年诸皇嗣之中最出色的皇子,才华无双,智谋绝世。他会赢的,会让那个人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干枯的木柴从燃得最旺盛一点点变小,然后熄灭,化为灰烬,终于在天明的时候什么也不剩。 白芷替他再换了一遍药,两人吃了些昨日剩下的野果,然后把北宁樾放在木架上拉着往另一座山头走去。 他躺在木架上面,白芷怕木头会咯着他的伤,所以特意在上面铺了厚厚一层野草,她在前面拉着他往前走。 “为什么,为什么不丢下我。” 现在的他即使死在这样的山间也不会有人过问的,没必要像个负累一样地带着他。 白芷勾了唇角,拉动木架往前走,目光看着远处崎岖的山路。 “不是任何问题问一句为什么都会有答案的,人心这个东西,谁也看不透。” 如果她真的那么理智聪明的话就会知道北宁樾死了无论是对言容,对她还是对顾若都是好的。北宁樾死了,言容没有对手,她也可以功成身退,而顾若也不用再那样痛苦无望地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为什么没丢下呢,她问过自己,可惜没得到答案。 北宁易愣了一刹,微微侧头却也只看见白芷的背影太阳在底下,显得那样瘦弱而不屈。 人心这个东西,谁也看不透。 好吗?可是却可以视性命于草芥。坏吗?见人危难又不由得伸出援手。 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都是普通人而已。 一路从原来那个山洞离开到攀上另一个山头,北宁樾没有再问过白芷那样的问题。白芷没有答案,他也没有。 山路并不那么好走,尤其还带着一个比自己还重的人。白芷累的额头直冒汗,可是看了看遥远的行程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速度愈发缓慢了起来,北宁樾也察觉到了异样。 “先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吧,天黑之前应该可以的。” 彼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而他们才开始下山,白芷虽然伤得不重,可到底也有些伤口。但村落就在山脚下不远处,如果他们现在不下去还要在这儿待上一夜,白芷思量再三道 “下山可比上山容易多了,这儿没有崖洞,要是狼来了就没命了。” 如果现在躺在这儿的是言容就好了,那她就有足够的交换条件可以跟他谈判,真是可惜可惜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北七? 如果现在躺在这儿的是言容就好了,那她就有足够的交换条件可以跟他谈判,真是可惜可惜了。.. 崎岖不平的山路,秋日里的山风,还有山间被枫叶染红的靓丽风景,一切的一切夹杂在夕阳之下,宛如画卷一般。 拉着木架的白芷已经从她小时候被白罗捡回去看见他的样子吓的直哭讲到十二岁白罗头一次带着她下山抢劫的时候。 说到太累的时候她就稍稍停顿一下,过了片刻接着又说。其实北宁樾心里明白白芷只不过在说些有的没的怕他担心而已,明明汗水都顺着头发开始滴落了,她还是倔强的一步不肯停下来,照这个速度他们的确可以在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到达已经不远的村落,似乎都已经可以看见隐隐约约的房屋,和从房子里面冒出来的炊烟。 “爹爹说那个时候我的胆子也真大,他还每说开抢我一个人就冲了出去,吓得他赶紧也冲出来,那赶着马车的商人都吓坏了……” “我伤口有些疼,白芷,我们先歇一下吧。” 白芷正说得欢喜,北宁樾到底是忍不住侧首看着她的背影开口了。她一听这话忙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的刹那,额头上的汗水如豆粒般大小。 “怎么了,是不是太颠簸磕破伤口了,我来帮你看看。” 她说着就要去查看他的伤势,也顾不得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北宁樾笑了笑,抓了白芷伸过来的手臂笑道 “没有大碍,就是刚刚有些疼,我们歇一刻钟再上路吧,反正现在离村落近,狼群应该不会出没。” 好似在他母妃过世以后再也无人对他这般,而且母妃对他的好中许多是参杂了殷切的期盼的。眼前这个女子,虽然说不清目的,却让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北宁樾松了手,白芷伸回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要不然你歇一下,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草药,可能走了一天药耗尽了,放心,我随便找一点,不会走远。” 再怎么说北宁樾现在也算是救命恩人级别的,她白芷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不要去!” 她转身离去的瞬间,北宁樾再次拉住了她的手。 “反正马上就到了,现在已经好多了,不如我们上路吧。” 真是个笨女人,从山崖上坠下来的时候还那么聪明,现在就看不出是在骗她的吗。 白芷瞧了瞧近在咫尺的村落和马上就要落下的日头思量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重新拉着北宁樾走,刚刚走了几十米就瞧见了一个砍柴的农夫。 “大叔!大叔!” 她放下木架朝人影的方向使劲挥手喊着,那模样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那农夫也看见了他们,停了下来一脸疑惑,他们村里好像没有这号人吧。 “你们是谁啊?” 隔了将近一百米的距离,那农夫看着他们问道,白芷见他应了高兴地不得了,直接跑了过去,留下一脸错愕的北宁樾。 她就这样把他扔下了? 白芷同那个不熟识的农夫交谈了半天之后,两个人竟是一起过来了,白芷替那人背着柴禾,农夫朝北宁樾走了过来。 “他就是我的夫君北七,现在他伤重根本没法走动,劳烦陈大叔了。” 那农夫看了一眼北宁樾笑道 “没事儿,反正我现在也回家了。小姑娘,你的夫君长得可真好看,难怪你要大费周章地给他找药了。” 夫君?北七?找药? 北宁樾现在已经不止是错愕,根本是反应不过来,白芷一脸笑着看着那农夫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而且那农夫直接将他扛在背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递了无数个眼神给白芷,可是白芷走在旁边与那个农夫交谈着,完全不理会他。 “大叔,你们村里有多少人啊?” “我们村子里的人可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加起来有两三百呢,平日里逢年过节可热闹了,而且最近几年收成不错,当今的圣上是个明君,没少减免赋税,我们日子都过的不错。” “那大叔你们平时都是靠砍柴种粮食维生吗,有没有儿子出去当兵的?” “我的两个儿子都在家呢,不过我们村里倒是有十来个出去当兵的,现在天下太平,当兵也没有以前那么辛苦,一年还可以回来个一两回,当了兵的钱富和孙贵那些家里,现在不知道多神气,我都后悔当初没让自己儿子去当兵,不过……” …… 两个人喋喋不休地交谈着,从头到尾白芷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就是他猛地咳了几次都被白芷直接忽略,好在很快就到了村里。 村里的人见来了外人都出来凑热闹,背着他回来的农夫一路解释说他们是在山上寻药,赶巧下雨没来得及回去,而摔下山崖的闵安城中人。一路上交谈声和犬吠不止,白芷竟然伸手跟他们打招呼,她不是一个都不认识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跟他们说……说谎?” 陈大叔好心地将他们安置了下来,他两个儿子都成了家分了产业,住的近但不是在一处,两个老人特意给他们腾了一间以前儿子住的房间。 两人粗略地洗过之后好歹是能躺下了,白芷说北宁樾伤重两人不能睡在一起特意多要了一床棉被铺在地上,白芷仰头去看北宁樾,已经有些睡意了。 “说谎?你是说我们是夫妻的事啊,扑哧……” 她突地笑了,坐起来看清了北宁樾有些别扭的面容,明明是罂粟花一样有毒的人,现在看着倒有些不一样了。 “村子里面也有云英未嫁的少女,宁王殿下你长成那个样子,如果我不说谎,明天陈大叔家肯定涌满满村的少女,到时候你就等着那么多双爱慕的眼神吧。” 在闵安有宁王的身份压着都挡不住那么多女子爱慕的眼神,更何况是来了这里,恐怕到时候全村都知道这儿来了一个绝世美男子,不到三天,绝对能传遍闵安。 她一想想到时候那个场景,还是觉得委屈一下说谎比较好。 可是几天之后白芷发现她是完完全全低估了北宁樾那张脸的魅力,即使说了已经成亲仍然有着成批的,前赴后继的女子。 “可为什么我叫北七?” 就算白芷刚刚的话都有道理,那他的名字也变了,北宁樾困惑地看着她,似乎等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叫北七难不成叫北宁樾啊,宁王殿下,现在呢,你只是一个跌落山崖的普通人,不是大魏的王爷,否则到时候的后果只会一发不可收拾。” 王爷来了这个村子,可比一个绝世美男子来了的冲击力更大。北宁樾仍眉头紧蹙,似乎是想辩驳什么,其实他想说他只是觉得北七这个名字不怎么好听。可是白芷的眼睛已经合上,平缓的呼吸传来。算了,看在她叫白一的份上扯平了吧。 虫鸣声透过并不怎么牢实的纱窗传入耳中,木桌上的油灯也已经渐渐熄灭,只有着并不怎么明亮的月光渗了点点进来。 他闭上眼睛,竟然生平第一次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宁和舒适,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农夫家里,在虫鸣嘈杂的夜里,耳旁,有一个女子平稳的呼吸声。 陈大叔所在的村子是离祁山不远的山阳村,翻过两个山头就可以上官道直抵闵安,需要大约一天一夜的时间。依照北宁樾现如今的身体状况不将养个十来日他们根本没法儿启程,否则只会对他的伤势不利,白芷思虑再三决定等北宁樾伤势好一点再行离开。 山阳村离帝都闵安近,村子里也有些不少识得诗书的读书人,村子四周溪流环绕,土壤肥沃,百姓种植的谷物收成也不错,村子里确实像陈大叔说得那般过得不错,看起来北宁易确算得一代明君。 为了让北宁樾快些好,白芷只得天天去山中采药,就在她天天忙活着采药给北宁樾包扎伤口的时候,陈大叔的家里几乎是天天围了五六个二八年华的少女,什么也不做,就一个劲个伸长了脖子去看屋里的男子。等到白芷采药回来的时候,还投以她几个羡慕恨的眼神。 果然美色害人啊害人。 彼时大魏的朝堂却并不安宁,不少宁王一党的开始摇摆不定,然而偷偷递了信给丞相大人的,却是一个都没回,不知道该继续等消息还是直接投诚。 厚厚的一摞试探信封放在言容的书房里,他一封都没来得及去看,背着手在房中走了几个来回,蹙着的眉头没有一刻伸展。 从找到进入山谷的路到整座山的搜寻已经有七八天的时间了,就是没有半点儿消息连痕迹都没有。 无论是宁王一党的投诚,还是云复的算计谋划他一个都没有心思管,无论做什么在那儿总是会想起她的影子,笑着的,狡黠的,无奈的,悲伤的,算计的,一幕幕在脑海挥之不去。 怎么会没有影子呢,怎么会找不到人呢,那么两个大活人不是吗。 “再在丞相府调五十人,本相亲自去找。”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哪怕他多么相信白芷没有事,这种无边无际的等待也会让他觉得恐惧。 第一百二十二章 节哀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哪怕他多么相信白芷没有事,这种无边无际的等待也会让他觉得恐惧。.. 丞相府原本就掉了五十人出去,只剩下九十几个,现在又要在相府抽调人马,只恐怕护卫相府的都不够,而且朝中事务繁多,丞相大人竟然要亲自去找白芷。明启是不赞同的,可能她和宁王都已经尸骨无存了,相爷就是去了也无济于事啊。 “相爷……” “相爷,刚刚在祁山脚下的河里发现了白芷姑娘和宁王殿下的衣服。” 明启正准备劝言容的时候,一暗卫突地自大门走了过来道。言容的眸光在一刹那聚拢,袖口下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带本相去!” 不可能,她不可能死的。怎么会,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谁又会算计得了她呢,就算是野兽,就算是山崖也一定不可能让她丧命的。 言容在心里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几乎是小跑的脚步却带了害怕。 郡王府中最近开始热闹了些,前些日子郡王妃一身鲜血性命垂危地回来吓坏了同慕容若语嫁过来的宫女,直到近些时日才好转了些,好歹能够吃下饭了。不过打从郡王妃出事以后郡王就天天在郡王妃的房中守着,就是喝药都是郡王亲自喂的看起来郡王与郡王妃的关系似乎好了不少呢。 慕容若语房中的丫头笑着将端上来的药递给坐在床榻边的上官卿,上官卿接过仔细地盛了一勺吹凉了喂给慕容若语。慕容若语的面色依旧苍白的紧不过较之一开始好的多了。 当时从祁山回来的时候她昏迷了一天一夜,吓得他以为她的命没了。所以白芷出了事也是后来府里的下人谈论才知道,他想去找白芷的时候慕容若语紧紧拉着他的手整个人迷迷糊糊,她是为他受伤的,即使他心里再淡笑白芷也不敢那个时候离开。 “近日你的气色总算好些了,补品能多吃就多吃些,你流了那样多的血,当补补。” 他一面给她喂药一面温和地笑着道,旁边的丫头识趣地退了几步,看着恩爱的郡王夫妇。 慕容若语笑了笑忍着苦意将药喝下道了一句 “好。”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当初她做梦也没想过要嫁的人,现在待她那样好,被捧于手心,小心翼翼地疼着护着。大难不死她突然觉得释然,对那十多年一个人默默喜欢的孤独和苦楚,对待在宫里的慕容修。 生命里有些人你很喜欢,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他并不是那个可以陪着你走完一生的人。有的人出现地出乎你的意料,却可以和你一起过平淡如水永不枯燥的生活,他的陪伴,给你养成根深蒂固的依赖和习惯,让你离不开,像罂粟一样上瘾。 “郡王,四皇子殿下来了。” 下人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上官卿笑着放下碗站了起来搀着慕容若语躺下。慕容若语的面色却在寂静被打破的一刹那闪过一丝不自然。 “去请四皇子殿下进来。” 慕容修是质子,本事没有资格出宫的但是最近和乐公主遇刺,北宁易为了安抚慕容修的情绪特意准了他出宫探望。慕容若语养病的这些时日,他几乎天天都来,上官卿也习惯了。 慕容修并非一个人来的,身后跟了四个宫中的侍卫一起,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 “郡王。” 慕容修对上官卿见了一个礼,上官卿会以一礼后慕容修走至床边,丫头搬了凳子来让他坐下。 “好些了吗,伤口还疼不疼?” 他替她掖了掖被子关切道,慕容若语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儿了,四哥哥,我好的差不多,估计过几天就全好了,你不要担心我。” 多么好,她还有一个对她很好的哥哥不是吗。 慕容修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点了点头 “那就好,不过虽然好些了也要按时吃药,我从宫里带了些蜜饯糕点,吃完药后再吃就不苦了。” 他仔细地嘱咐着,仿佛真是一个细致关切的兄长。上官卿立在一旁看着他们,那样温暖没好的场景却又参杂着无限的悲伤。他知道慕容若语是为慕容修跋山涉水而来,也知道慕容修待慕容若去情真意切,不过事实弄人罢了。 而他,和白芷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 默默地退了出去,就算他没办法成全他们,能够让他们多处一会儿也算是他能做的所有事了吧。 慕容若语在他离开房间的瞬间看见了他的背影,刚刚想开口叫住他已经抬脚走了出去。 眉色之中聚了几分悲伤,他到底还是在意她和慕容修之间的过往吗? “四哥哥。” 她开口唤了慕容修一句,慕容修正替她剥开一颗蜜饯 “嗯?” 他将手中的蜜饯递给她 慕容若语没有吃他递过来的蜜饯只是抬起头看着他道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以后就不必天天往郡王府跑了。毕竟是在大魏境内,我怕哪天大魏的皇上不高兴了,将来你的处境会不好。” 而且她现在已经为人妇,不适合再与他频繁见面。 慕容修只当慕容若语是在为他打算,无所谓地笑了笑道 “无碍的,最近你受了伤,大魏皇上只你委屈特意让我来看看你,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她在被子下将手握拢,垂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面前这个男子是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男子,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对他没有一点儿感觉,他的温柔,他的好只会让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与他已经不可能,何苦还要继续纠缠下去。 “四哥哥,郡王府……” “若语,我有事出去一趟,可能晚上才回来,劳烦四皇子殿下照顾若语一下了。” 慕容若语本相本想找借口让慕容修离开的,没想到上官卿突然冲了进来说了一句,一脸焦急慌张的模样,她还来不及开口问什么事上官卿早已经跑了出去,那般形色匆忙,似是发生了大事。 对上官卿来说白芷的衣服在河里发现的消息就是再大不过的事了,前些日子没有找到她,他还希冀地以为她是受了伤在山中那儿没被找到,现在居然在河里发现了她的衣服。 她坠崖的时候他没能够去找她,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去。 “发生了什么事,郡王怎么离开的那么匆忙?” 慕容若语望着门口喃喃道,有疑惑,也有关切,一双眼睛里面全是早已不见的人影。慕容修看在眼里,知道她已经大抵放下前尘了,本是该为她高兴的,内心却泛起了阵阵酸涩。 “应当是朝堂上的事,你好好歇着,我出去替你问问。” 若她现在过的一切安好,那他愿意选择成全。 “好,谢谢四哥哥。” 她仰头对他笑着,笑容明媚,他伸手如同兄长般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若语,你有喜欢的夫君了,我真替你高兴。自此之后我就算一生困于大魏皇宫,也是安心的了。 “丞相大人,这是在水里打捞起的衣服,泡了七八日已经不成样子,但是经祁山狩猎当日安排衣服的宫人说这两件的大概样式就是白芷姑娘和宁王殿下的。” 士兵将已经被浸泡的有些发臭的衣服捧着地给言容,丞相大人对这件事情格外上心,自从白芷姑娘和宁王殿下失踪之后一点儿线索都要亲自来看,他们也丝毫不敢耽误。 言容接过白芷的衣服,他记得的,虽然这衣服已经破烂不堪了,可是他记得这就是白芷当日所穿的猎装,是她的衣服。 好像有人砸了他的心口一拳,重重的,告诉他这就是白芷的衣服,她出事了,没命了,已经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言容一动不动,只看着手里的衣服,疲累的眼眶有着骇人的红色,拿着衣服的手不自主地颤抖,不放心言容一个人跟了过来的明启看到丞相大人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这种哀痛绝望的样子,他何时见过。 “相爷,事情已成定局,还请你节哀。” 明启伸手欲去拿开言容手上的衣服却被他紧紧地攥着,不肯松开 节哀,节谁的哀?为什么要节哀,她没有出事也不会出事的。 “找!接着给本相沿着河找,附近的山林村庄每一寸都要翻遍,一定要把他们找到。” 悲痛的语气带了不敢违逆的威严,即使是明启都惊住了,那些士兵更是吓得赶紧答话跑下去接着找。可衣服发现的地方已经出了祁山的范围,祁山本来就广大,现在不仅要捞河里,就连山林也要翻找,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而且当日下了大雨,两具尸体在河里还指不定冲到了什么地方,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呢。 “这是什么?” 匆匆赶来的上官卿看见言容手中的东西赶紧翻身下马走过去去看,奈何言容的手仍未送,被他紧紧拿着,上官卿夺不过,只得站在那儿看着。言容未答他的话,明启于是答道 “这是白芷姑娘当日落下山崖是穿的猎装。” 猎装,这是白芷的猎装,那她…… 他一听说找到白芷的衣服就赶紧跑了过来,没想到看见的居然这样的一件衣服,泡的破烂不堪的衣服,让人不敢去猜想当初穿着这身衣服的人现在发生了,变成了什么样。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争执 他一听说找到白芷的衣服就赶紧跑了过来,没想到看见的居然这样的一件衣服,泡的破烂不堪的衣服,让人不敢去猜想当初穿着这身衣服的人现在发生了,变成了什么样。 也顾不得言容攥得多紧,上官卿用力扯过言容手上的攥着的衣服,一时间丞相大人和郡王两人为了一件破烂的衣服争执不下,看呆了周围搜寻的士兵。 “设计我去平城我认了,算计我娶和乐公主我也认了,当初你执意不肯放手,我本以为你可以将她照顾好的。可是现在呢,现在她的人呢,哪怕是一具尸首呢,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在哪里?” 重重的一拳猝不及防地砸在言容的胸口,上官卿已然怒极,言容踉跄了两步,两人手里仍是紧紧拉着那一件破烂的衣服不肯松手。明启赶紧上去扶住言容,一脸怒容地看着上官卿气道 “白芷姑娘是遇见野兽才会跌下山崖的,当时丞相大人不在她身边怎么会知道,郡王的脾气也未免来的太莫名其妙了些。” 就是他是郡王又如何,丞相大人才是大魏最了不得的人,莫说他只是郡王,就算他是宁王殿下他也是不会任由他伤害丞相大人半分。 上官卿却并没有因为明启的话平息半分,脸上的怒容更甚,上前了两步眼睛直直狠盯着言容,明启怕他伤害言容,忙挡在言容身前。 “没在她身边,多好的借口,如果你不能陪着她身边,如果你不能好好护着她就不要把她留在身边,就不要那样放心地让她一个人去打猎!” 若是换作是他定然不会让她置身险境半分。 言容未开口,只是蹙着眉头,眼睛里面血色和墨色交织,半晌推开身前的明启看着上官卿,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 “白芷是丞相府的人,无论生死都是,与郡王无关。今日这一拳,本相可以不计较,但是若是计较恐怕上官大人都保不住郡王。” 他的人,不需要任何人打抱不平,他自会护着。 就一句话彻彻底底击垮了上官卿所有的愤怒和不甘,白芷是丞相府的人,与他没有干系,他的妻子是慕容若语,不是白芷。 “你威胁本王?” 就算她和他已无可能,他一样会倾尽所有——为她。 他是皇上亲封的郡王,王室一族处罚臣子也是应当的。虽然如此他也清楚他自己不是嫡亲皇室,不过册封的郡王,若是真的闹到皇上那儿北宁易未必会帮他。 言容往前走了半步,周身散发出的强大压迫感让上官卿都觉得有些惧怕了。 “本相没有,本相只是想让郡王看清,现在丢的是丞相府的,该着急恼怒的人也该是本相。” 不该是他,上官卿看了言容半晌没有开口,最后放开了手中的衣服翻身上马匆匆离开了。 他失去她了,当初同和乐成亲的时候就失去了,为什么他就是记不住看不透呢。 白芷,原来你现在无论生死,都与我没关系了。 “相爷,我们先回府吧,你的伤势还是先找大夫看看。” 毕竟生生挨了那么一拳,上官卿恐怕用的力气不小,别出了什么事。 言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衣服上面,头也未抬道 “不用,吩咐暗卫,把凤阳公主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吧。” 如果白芷现在生死未卜,那么害她的人怎么可以安然无恙呢。 “相爷,还是先找个大夫看看吧,我看刚刚郡王打得挺重的。” 而且丞相大人为了白芷姑娘的事这么多时日都没吃好睡好,身子怎么挨得住。 “丞相府是换了主子了吗?” 威严的眸子扫了明启一眼,他慌张跪下去道 “奴才知错。” 他跟随言容多年,自然知道丞相大人这般模样便是动怒了。 言容转过身向前走去,走了一段方道 “你先回相府,本相留在这儿搜寻。” 她一定还活着,只是那些士兵太笨找不到而已。 “相爷!” 这荒山野岭的,丞相大人怎么能留在这儿呢,明启担忧地喊了一声,可惜言容走远了去交代他们搜查,根本没留意。 天色暗沉沉的,像是看透了人的心思一般。 白芷放下在山中刚刚采回来的药,毫不意外地看见前两天才可以走动的上官卿周围围了一群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人,个个的眼里恨不能将春夏秋冬波送个遍。 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当初何苦说她和北宁樾是夫妻,害的现在村子里面的未婚女子把她当做公敌一样。 “娘子,你回来了。” 一见白芷回来了,北宁樾就像看见了救星似的,赶紧站起来往白芷走去,现在他才知道当初白芷那个谎撒的多明智了,如今他唤着娘子两个字都唤的顺口极了。 “娘子,你天天上山去给我采药辛苦你了,村子里面的各位姑娘也知道你辛苦了,特意给你带了补品来。” 白芷愣愣地看着一脸宠溺地伸手替她拭着根本没有汗渍的额头的男子,北宁樾的戏也太好了,眼里的那朵罂粟花儿开的绚烂至极,要不是她见识过言容的演技一定现在就沉沦了。 “没事儿,夫~君你好了就好了。” 她故意将夫君两个字的音拉长了些,回头去看那些女子,果然都狠狠地盯着她。跺脚踩着地上的草像是踩着她的脸似的,一个个面含不忿地离开了。 白芷的手段她们是见识过的,当初她们本想连成一气将白芷压下去,没想到白芷一回来直接将北宁樾领进了屋里,再也没有出来过,吃饭的时候故意打开窗子让她们看见北宁樾给她喂饭的恩爱场面,从那以后只要白芷回来了,那些女人也就识趣地离开了。 瞧着那些女子走远了,白日里陈大叔夫妇也不在家,都出去干活了。白芷抽开北宁樾握着她手的手笑道 “她们都走了,宁王殿下的戏演完了。” 走到刚刚那些女子做的桌子旁边,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刚刚那出戏,她入得快,出的也快。快得他手心里的余热都还未消散,他以为她是有情的,在那样绝望的情况下都没有选择扔下他,却原来是无情的,多么真切的戏份丢不会留下半分真心。 “明天别去采药了,那些药够用一阵了。” 他可不想整日都面对那些女子,一个个的比当日祁山上的老虎还吓人。 白芷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走过来的北宁樾 “嗯,看你的样子应该再过两天就可以启程了,也不需要什么草药了,等你回了宁王府,有的是好药。” 她也不用再天天去采药了。 北宁樾停住了,在白芷说完这句话后,眉头蹙起,似乎有些痛苦的模样,下一刻身子一晃竟然倒了下去 “北宁樾你怎么了。” 白芷赶紧扔了手中的杯子跑过去搀他,北宁樾一脸痛苦,似乎难受的紧 “好像是骨头疼的厉害,一下子没撑住,应该是这几天走动多了的缘故。” 微垂的眉眼里痛苦万分,独独在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他的确是伤势严重,不过习过武的人无论骨骼还是体质都会较常人健壮。他懂得如何运用体内气息和运动调息,加之白芷采回来的药外敷内用,好的确实差不多。可是白芷说到要回闵安的时候他竟然一下子就想出了这个点子,几乎是下意识的。 山阳村平静安宁,没有权谋争斗在这儿他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算谋。这几日的光景,陈大叔两夫妻天天煮了补汤与他们,白芷采完药回来也会帮着他们一起做饭收拾。素不相识的人一起开玩笑吃饭,偶尔取笑他们夫妻感情好,这是白芷就会低头错过他的眼神,眼睛里面藏了几分害羞。夜里没有王府侍卫的脚步声和身边并不喜欢的女子的呼吸声,只有窗外的虫鸣风声,和白芷的呼吸,让他觉得很安心,好似他真的只是一介平民北七一样。 他也清楚地知道他多消失一天帝都内出事的可能性就会越大,但是他想等等,再等等再回去面对那些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再去过天天带着面具活在阴暗里的日子,如今的他,想多做几天北七,哪怕是多一天都是好的。 白芷却是信了北宁樾的话,小心翼翼将他搀起来 “你伤了筋骨,是我大意了那些草药只能治皮毛,没办法治内里,要不然我先回帝都找人来医治你?” “不行!” 白芷刚说完,北宁樾还没坐下就一下子否决了。 “为什么?” 白芷疑惑地看着他 “万一那些杀手找来了,我又不能打,一个人在这儿怎么办。” 她若是回了帝都,那他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 白芷坐在北宁樾旁边想了想也是,他们是为了躲杀手才不直接回帝都而到这儿的,而杀手的目标就是北宁樾。她既然那样辛苦地救下了他,也不能让他这样轻易死了。 “可你的伤怎么办?” 她不是大夫,不知道北宁樾伤的多严重,要是治不好岂不是一样害了他。 她不知道,北宁樾心里却是清楚自己的伤势,掩去了刚刚做戏时些许的紧张淡淡道 “现在已经比一开始好多了,只是伤了筋骨难免比一般伤势好的慢些,多将养些时日就是了。” 他说的成竹在胸模样,白芷思虑了片刻终是同意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亲兄弟? 他说的成竹在胸模样,白芷思虑了片刻终是同意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是夜落了下来,打在屋檐上,砸出一串串乐符。 慕容若语第无数次把目光望向门口的方向,然后再失望地收回来。 “郡王还未回府吗?” 不是都已经戌时了吗,还落了雨,照理说郡王殿下应该回府了,那他为什么没过来呢,以往他睡觉前都是要先来喂她吃完药再回去的。 慕容若语旁边立着的丫头低着头没有答话,目色中似乎有些为难,慕容若语发现了异样,望着她道 “是郡王发生什么事了吗?” 否则他不会不来的。 那丫头兴许知道是瞒不过慕容若语的,索性跪下去道 “郡王早先就回府了,却把自己关在房里喝酒,听说是发现了白芷姑娘的衣服赶去的,还和丞相大人起了争执,所以郡王才会不快的吧。” 若是郡王妃在这个时候过去劝劝郡王,或许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更好了也说不一定。 慕容若语的目光重新落在门口的方向,难怪他今天没有来,原来真的出事了。 “替我寻件披风来,我去瞧瞧郡王。” 她的伤被整日最好的药养着,已经能够下床走动了。丫头赶紧替她寻了一件披风,陪着她去了上官卿的房间。果然房间里面亮着烛火,他真的回来了。 “郡王?郡王?” 慕容若语立在门前叩门唤上官卿,半晌却没有反应,她索性推开门自己进去了。 房间里面书籍折子酒杯器具凳子横七竖八道了一地,上官卿抱着一壶酒靠在墙沿处往嘴巴里面灌,好像牙根儿没看见有人进来一样。他如今脑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那件泡烂的衣服,白芷的模样,言容的话。 他是上官卿,他是一无是处的上官卿,他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护不了,他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他真后悔当初没有告诉她他喜欢她,所以她永远也不知道了,永远也不会记得他了,不止这一辈子,连下一辈子他都没有机会了。 “你先下去,把门带上。” 慕容若语对旁边的丫头吩咐了一句,上官卿这副落寞的模样,到底被下人看见了有损郡王的威严。她拾起地上散落的东西,走到他的身边,拿起他手里的酒壶心疼道 “别喝了,郡王,这酒伤身。”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政事,但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宽宽心而已。 “伤身?哈哈……哈哈哈。” 他突地发笑,让慕容若语不知所措,笑着笑着上官卿竟然哭了起来,重重一拳砸在地上,眼里悲伤痛苦。 “她死了,她不会回来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伤身又有什么,我死又有什么,我愿意拿我的命换她的,可是换不会了。” ““阿芷,对不起,对不起,如果当初我不是那么无所事事的不会没有跟言容抗衡的本事,不会让你留在丞相府,不会无法违抗皇命迎娶和乐公主。就算你不喜欢我又怎样,我也不该把你留在那儿的,阿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面语无伦次地说着一面哭着,她从没见过他哭,他从来都是笑着的,温润的,胸有成竹的。她以为他是不会哭的,无论在什么时候。她以为他是因为言容而闷闷不乐的躲在房里喝酒的。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错了,原来都错了,他喜欢的不是她,他想娶的也不是她。所以他明明知道她心里记挂着慕容修还是同意娶她,所以这些时日慕容修来看她他非但不吃醋还特意找借口离开,所以当她说要好好做他的妻子时他拒绝了,所以当初白芷会在成亲当日将玉佩和银票给她拿过来,一开始那些就不是要给她,而是要给白芷的。 “砰!” 手里的酒壶落在地上,上好的瓷器破碎开来,和着里面甘醇的酒倒落地上。 她一步步向后退去,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老天真是捉弄人,她本以为她嫁了一个疼她护她的良人,就算她失去了深爱十几年的男人也依然可以和这个人白头偕老。她本以为是她亏欠他太多,想要好好弥补。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她才是从头到尾错的最离谱的那个人,最不知所谓的那个人。 雨水一颗颗落下,掩盖了夜里所有的声响,只隐隐看见奔跑在郡王府走廊上的女子,和跟在她身后的小丫头。 房中的男子烂醉如泥,嘴里一直深情地呢喃着一个名字,泪如雨下。 闪电打落在窗户上面,映衬的里面的女子的面容愈发苍白,北倾颜攥着手里信函的手都在颤抖,脸上的表情已经分不出是恐惧还是震惊。 派人刺杀七哥的,竟然是她的皇兄! 她不敢相信上面的一切,尽管那是她亲自派人查出来的,可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相信她的皇兄要杀她的七哥。 她攥着手里的信函直奔北宁易的书房,她不信,除非她皇兄亲口告诉她。 “公主殿下,这么晚……” “滚开!” 北倾颜一脚揣在拦在她身前的侍卫身上,直接推门走了进去,面上的表情让人害怕。 “你们都滚出去!” 她对大殿里所有的宫人吼了一声,似乎带着巨大的怒意,还在垂首看折子的北宁易也抬起了头,四周的宫人恭敬地看着他,等着他发话,北宁易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出去。 北倾颜直接走到北宁易的书案前一把拂掉上面的所有的东西,北宁易气得一下子拍桌子站了起来 “放肆!北倾颜,平日里朕是不是太宠着你了。” 现在居然都敢掀他的桌子了。 她却并未因为北宁易的这句话而有什么变化,一双染满怒意的眼睛直直盯着北宁易,仿佛要把他看破一样。 “是么?皇兄也有真心吗,皇兄也会真心宠爱一个人吗?那倾颜今日做了这些事是不是明日皇兄就会派杀手来取了倾颜的性命!”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眼神锋利,如同刀子一般。 北宁易心下一惊,眼中的惊讶取代了刚刚的怒意。北倾颜说的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重新做到椅子上,目光有着躲闪的光芒。北倾颜分毫不让,又上前了两步,单手撑在桌子上面,目光审视着他。 “胡说八道?到底是我在胡说八道还是皇兄你心虚了,残害手足的事做的出现在却不敢承认了吗?”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杀她七哥的人竟然会是她的皇兄,那么疼她的皇兄。 眼睛里面的痛意和失望让北宁易不敢直视,他的确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皇位而受威胁杀了北宁樾,但是至少在北倾颜面前他还是一个好皇兄,一个好人。 “宁王是在祁山遇到了意外,你今天怎么如此胡说八道,倾颜你是不是疯了。” 北倾颜脚步踉跄了一下,若非手撑着桌子恐怕已经倒了过去,在来之前她是抱着一点点期待的,期待着不是她的皇兄,期待她皇兄做不出那样的事。可是在他的躲闪和紧张之中她看出来的,是的,就是他,这个她最敬爱的皇兄做了手足相残的事。 “真的是你,居然真的是你,就因为七哥现在在朝中有了声望,就因为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不问朝政,就因为他开始威胁到你的权位。所以你就要动手杀他,所以你就连一点点亲情都不顾及。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皇兄,我以为你和那些心狠手辣的皇室中人是不一样的,却原来是一样的,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差别啊!” 她从来没有如此厌恶过自己生在了皇家,一个亲情血脉都可以罔顾的地方。 北宁易的手掌在握到最紧的时候一点点松开,最后眼睛终于与北倾颜的直视,他看着她,带着嘲讽。 “是,我是不顾及亲情,我是为了权势什么都可以舍弃。那你呢,你敢说你没有在祁山设计让白芷丧命,北倾颜,你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而已,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朕!” 他辛辛苦苦得到的江山,无论是谁都不可以将它夺去。 北倾颜笑了起来,待在失望至极的泪水边笑便往后退。 他承认了,她的好皇兄承认是他动手杀害七哥的了。 “可是他是你的亲弟弟而已,白芷只不过是一个低贱如草芥的人,她为什么不可以死,而七哥是大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啊。” 她就算再心狠手辣也只是对其他人而已,对皇兄,对七哥从来都没有那些想法。 北宁易站了起来,唇角勾起弧度,如同修罗一般的笑意。他走下高高的台阶,走到她身前 “亲兄弟?他是朕的亲兄弟,可是他是想要朕皇位的亲兄弟,朕为什么不可以杀他,朕为什么要留着他。” 墨黑的眼睛里面带了嗜血的杀意,让北倾颜觉得恐怖而害怕,不由地往后退,不可置信地摇头,这不是她的皇兄,这不是那个疼着她护着他的皇兄。 “凤阳公主疯癫无状,在紫云殿闭过三个月,不得踏出一步。” 任何人都不可以威胁他的皇位,任何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故事 “凤阳公主疯癫无状,在紫云殿闭过三个月,不得踏出一步。..” 任何人都不可以威胁他的皇位,任何人! 大雨一如他们坠下山崖的那般大,甚至连雷声和闪电都没了,只有雨声,淹没一切的雨声。 白芷躺在木板支成的床上面翻了个身,有些睡不着,睡在床榻上面的北宁樾一样没有睡着,仿佛这场大雨惊扰了所有人的睡眠。 “我好像有些喜欢这样的日子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忙着生计和田里面的庄稼,其他的什么也不在乎,不在乎谁做龙椅,不在乎会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白芷笑了笑,在夜里,他们看不清彼此的神情。 “我给王爷讲一个故事吧。” 既然大家都睡不着,不妨打发些时间。 “好。” 他答道,声音里有些期待。 “从前呢,有一个皇帝,全天下的人都听他的号令,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可是他觉得不开心,于是他就出去民间散心,走到一个水塘旁边他看见一个农夫在那儿垂钓,他的鱼筐里面还一条鱼都没有,但是他看起来很高兴,很悠闲的样子。那个皇帝很好奇,他走过去问他,“你这么穷为什么还这么高兴?”你猜那个农夫怎么答的?” 她侧首看着床榻上的男子,尽管看不到,北宁樾也侧身对着她思虑了片刻道 “我虽然很穷,但是我很自在?” 白芷笑了笑,接着道 “不,他反问那个皇帝“我需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皇帝说“做你喜欢的事啊。”,农夫又道“我现在不是正在做我喜欢的事吗。”那个皇帝突然愣住了,他离开了那里重新回到皇宫,日子还和以前一样,但是他过的开心多了。” 白芷的故事讲完了,现在愣住的是北宁樾。他本以为白芷想告诉他的是自在的日子才是好的,不需要荣华权位,他却没猜到这个故事的结尾是这样的。 其实每个人想要的都很简单,只是很多人选择最曲折的方式去得到它,有的人只需要一伸手就可以抓牢了。他需要的也并非皇位高权,只是因为不甘心而已,若是有一天真的得到了,他会高兴么,那份高兴又可以持续多久呢。 “可惜我已经走了太远了。” 远到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他的身后立了太多人,他输不起。而且,他连他的性命都可以要,他怎么可以原谅。 “王爷以为一个怎样的人方才是最强大无敌的人?” 白芷察觉到了他散发出的愤怒和无奈,并没有相劝只是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却将北宁樾一时间难住了,不知道如何作答,一个最强大无敌的人,拥有最高的权势的人吗?直觉告诉他这个答案是错的。 “是他内心的慈悲和宽容,可以原谅一切,可以善待一切的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他,无论是利刃或是流言。不需要财富,不需要权势。” 她清楚地知道无论那个要杀北宁樾的人是谁,等他们回到帝都以后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人是她救的,所以接下来的一切也是她间接造成的。她不知道如何化解,只想尽力而为。 黑夜里的寂静愈发明显,再也没有一点儿声响,他没有再说话,所有的话哽在喉间说不出口。他经历的一切,他付出的一切,要怎么放下,要怎么宽恕。 慈悲是佛祖的事,与凡人无关,他做不到。 雨过天晴之后,仿佛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北宁樾又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同白芷还有陈大叔夫妇一起在屋中用饭。 “陈大婶,你的厨艺可真不错,住在你这儿这些日子我都觉得自己长胖了。” 白芷和着青菜吃了一口饭开心地笑道,比起北宁樾平日里用的饭菜,这些确乎难以下咽,但已经是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了,一开始的时候吃不太习过,到了后来竟也一点点喜欢了。 陈大叔的妻子欢喜地笑了,好似白芷说了多么好的话一般,夹了一块肉与她笑道 “都是些粗茶淡饭,白一你不介意就最好了。” 虽是普通的人家,却也十分纯朴。 几个人正吃着饭,陈大叔的小儿子却于此时走了进来,陈大婶以为他回家吃饭盲高兴地起身招呼 “老二,你还没吃饭吧,刚巧我和你爹刚刚开始吃,你也坐下吃一些。” 陈大叔的二儿子也有三十好几,长得健壮高大,阴沉着脸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我不吃饭了,你们还有钱没有,昨天夜里下雨把我那块田冲垮了,我得找人赌上。” 天下竟有这种儿子,都这般大了还伸手问父母要钱,之间陈大叔没有说什么,起身之屋内寻了一会儿然后出来把为数不多的几个钱都给了他。 “这是这些日子攒的,要补就好好补补,别一下雨又垮了。” 那儿子也不客气,接过钱就走了出去。北宁樾蹙眉看着发生的一切,待到陈大婶重新坐好之后开口道 “他经常伸手问你们要钱吗?” 陈大叔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 “也不能怪他,当初分家产的时候他分的田就不好,收成一直比不得他大哥,平日里我们能帮衬就帮衬一下。” 陈大叔说完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陈大婶看了陈大叔一眼无奈道 “可是天下哪里就有那么两全的法子都顾及得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大哥先成家自然是先把好的给他,却亏了这一个。他也是我们的儿子,如果有怎么会不给他,实在是我们两不中用,没有好的了。” 北宁樾拿着筷子的手也停住了,愣在那里似乎在想什么事。当初他父皇将皇位传给他皇兄的时候是不是也会有很多顾虑呢,除了他的才能,除了他比他大哥好很多。还有朝中的势力需要平衡,还有错一步即将酿成的祸患。除了儿子之间的抉择,还要顾全江山大计。 这些年他是不甘心,他的不甘心最多的就是当年的那一旨退位诏书,如果那其中的因果并非他当初所想的那样,那他这些年的执念又该归于何处。 想要皇位的是他的母妃,想要天下的也是他的母妃,她为了这一切命都不要,而她的算计谋划到底是为了他的将来,还是她已了的一生的不甘心。 “你没事吧?” 北宁樾愣在那里许久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吃饭,白芷碰了碰他的胳膊关切道,北宁樾回过神来,而眼底的深沉落寞却是那般浓烈。 “我吃好了。” 撂了这样一句话,他起身离开,并未回房间而是在村子里面僻静的小路走着,那儿才不会有平日里经常跑过来的女子。 错了吗,是他错怪他的父皇了吗?他曾经那样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他就是父皇眼里最出挑的儿子,铁定的皇位继承人。当年顾国公手里握着朝堂最大的势力,而只有皇后一党的势力是稍稍仅次于顾国公的,若是先帝传位与他,饶是他能力再出挑,手中没有实权也只能任由顾国公掌控,恐怕所做的还不如当初的皇兄。若是这样,那他是真的错了,错了啊。 僻静的村落小路,孤寂的身影,还有地上未干的积水,他缓缓走着,自己都不知道要去那儿。 “宁王殿下的伤势好了吗?” 白芷的声音突地在身后响起,北宁樾回过头来,只见白芷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面上带着清淡的笑意。她一开始的确被北宁樾骗过了,但是今天跟了他这样一路,他步履稳健,完全没有半分病态她就知道北宁樾说了谎。 “白芷,一个人真的可以放下吗?” 他突然问他,二十几年第一次这样彷徨迷茫,觉得自己走了一跳错路又不知道该如何回头。 他背光立着,只要一转身就可以走出所有阴暗。 白芷走过去拉起他的手臂,让他转过身子,温暖的阳光落满了他一身 “其实何必要放下,你从来都知道你想要什么,只是被太多东西迷惑了而已。” 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改变对北宁樾的看法的,或许是他明明可以利用顾若解决一起危机,但是他冒着失去的危险没有这样做。如果一个人对权势真的那么热衷的话,感情对他来说是可以轻而易举去利用的。他没有,说明他并不是那样的一个人。 顾若没有看错人,北宁樾的的确确是一个好人,或许走了很多岐路,但是却到底没有迷路。 阳光落满了他的眼睛,那么明亮的阳光,照的他都睁不开眼睛。那么温暖,温暖地洗去了他一身寒意。 “我想再在这儿待一段时间。” 他想彻底看清现在自己的想法是真切的还是一时冲动。 “好,不过吃了这么久白饭的宁王殿下,以后是不是该做一些事情来回报回报陈大叔他们呢?” 两个人都是从猎场上面掉下来的,身上没有钱财,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人家,的确也只有做一些事了。 他侧首看着她,阳光同样落满了她一脸,唇角浸在光中,似是迎着朝露盛开的花朵。 “当然。”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权势,亲情 他侧首看着她,阳光同样落满了她一脸,唇角浸在光中,似是迎着朝露盛开的花朵。.. “当然。” 言容踏进宣政殿的时候殿中的烛火有些暗,宫人都退了下去,只有北宁易坐在高高的龙椅上面,微微垂着头,看不出神情。 “臣,叩见皇上。” 他行了一礼,头磕在地上。北宁易抬起头,墨色的瞳孔未被烛火照亮。 “倾颜知道是我派人去刺杀的北宁樾了,她还到我这儿来大闹了一场。” 北宁易并未叫言容起身,只是看着他有些忧心地说着。他想了一个晚上,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倾颜会知道这件事情,她是有些小聪明,但是这件事情被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出来的可能性不大唯一的可能就是言容故意让他知道的。 他想做什么?想让他们兄妹反目成仇吗? 北宁易说得没有一点儿遮掩,言容心里也料到北宁易猜出了那一切都是他所为。抬起头,目光与北宁易对视,没有一点儿被看穿的慌张,反而唇角有细微的弧度。 “所以皇上打算现在如何处置凤阳公主呢?” 他问他,心里明明知道北宁易就是现在两难才会让他来的,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竭力护住的秘密。 果然,北宁易听了他的话面色都变了。 “言容,你究竟为什么要让倾颜知道这件事。” 他不是不知道北倾颜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啊。 言容起身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淡然道 “因为她不止一次想要白芷的命,以前白芷受伤没有性命之虞也就罢了,但是这一次她放出了那么多老虎,想要白芷的性命。白芷是丞相府出来的人,皇上应该明白我言容不是一个多么仁善的人,有仇不报的事,做不到!” 尽管她是当今的公主。 “可是她是朕的亲妹妹,你看着她长大的。” 北宁易面上有些错愕,言容真的喜欢白芷喜欢到了这般,竟然为了她不惜冒着让他动怒的危险对付北倾颜。 “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她的性命。” 言容迎着光而立,眼底幽邃的目光还是深不可测。北宁易站起来,蹙着眉头 “可是如今她已经知道……” 知道他派人杀宁王的事,留下她只会是无穷的祸患。 言容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这个刚刚还在斥责他伤害了他妹妹的帝王,这一刻不过因为他妹妹知道了他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就想要她的性命,究竟是他还是他更狠毒一些呢。 “楚魏现如今交好,楚国质子仍在大魏皇宫,楚帝还派了公主前来和亲,若是皇上也派了最疼爱的妹妹前去和亲,那么楚魏的关系定然会更佳,臣听闻楚国的十皇子现在还未娶正妻。” 言容缓缓说着,似乎一早就预料好了一般。但是不可否认北宁易动心了,虽然他从没想过把他自己最疼爱的妹妹送去异国他乡,还嫁给一个不受宠的十皇子。可是留她下来会坏事,还不如把她送的远远的,这样至少可以保住她的性命。 “言容,你真毒辣。” 这一局,竟然连着他一块儿设计了。 但是他可以刺杀北宁樾,可以放弃北倾颜,却不能失去言容。十几年的光景,从言容一步步帮着他攥稳皇权的时候言容就已经成了他最信任的人,这份信任超过了血缘,即使他恼怒言容设计了他,最后也只得原谅。 关在紫云殿里的北倾颜怎么也不会想到,两个对她来说那么重要的男人,一个设计了她,一个舍弃了她,一朝之间她变得一无所有。 没有人会把和亲的消息告诉北倾颜,直到她出嫁的那天。 上官卿是睡到第二天午时后才醒的,醒来的时候上官宏在旁边蹙眉看着他,几日不见,上官宏却似又老了许多。 这个儿子比他想象的出息有本事,可是他没想到他和言容起了争执,所以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与上官卿说了两句话后也放心了些,随后没有吃午饭便回了上官府。 上官卿不记得慕容若语来看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她说过什么,一如既往地去看慕容若语,只是面上多了许多疲惫。 推开慕容若语房中的门时,几个丫头正捧了药立了一地,慕容若语闭着眼睛不肯喝药。 “怎么了,是药太苦了吗?” 有时候她嫌药苦了也是这样不肯吃药,上官卿走过去接过下人手里的药坐在床边。她咽下心中的苦意,睁开眼睛看见面前这个满身落魄的男人。 只可惜,这份落魄,不是因她。 “郡王现在应该去找白芷姑娘而不是来我这儿。” 她启唇说着,唇色苍白,声音也不怎么有力气。上官卿端药的手顿了一下,眼中飞快闪过诧异。 “丞相大人正在找,你先把药喝了。” 红色的眼眶里面是显而易见的血丝,他说这句话得时候明明眼睛里面闪过伤痛,慕容若语一把打掉他手里的药泪水毫无征兆地在那一瞬间落了下来。 “你明明喜欢的是她,为什么还要娶我,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上官卿,你明明想要一生一世陪着守着的人不是我,为什么还要那样骗我!” 如果一开始他就说清楚不喜欢她,那她就不会心动,也就不会硬生生把原本该属于她四哥哥的地方腾出来给他,如今她快要心甘情愿地和他过一生的时候却又让她知道他是不喜欢她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的假象。 手中的药碗被打落甩下,瓷器破碎,汤药洒了一滴,他沉痛的目光落在那一地的碎屑上面,双手握紧,骨骼都清晰可见。 若是可以,他又何尝想要今日的局面。 “皇命难违,若语,有些事情你坳不过,我也一样。” 他对不起白芷,也对不起面前这个女子。他可以娶她,却没办法爱她。 是啊,皇命难违。慕容若语闭上眼睛,眼里的泪水还是顺着泪水滑落了下来,当初是她要来的大魏,也是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愿意和亲,更是她带着对另一个人的喜欢嫁给的上官卿,如今质问他的人居然还是她。她能喜欢慕容修,难道上官卿就没有权利喜欢白芷了吗。 究竟,是她太过于无理取闹了。 “对不起,上官卿,我……,你去找她吧,哪怕是尸骨,你成全了我,我也不想你有任何遗憾。” 当初若非上官卿,她还不知道要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上官卿诧异地看着慕容若语,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慕容若语睁开眼睛,刚刚的恼怒气愤已经消散,她带着笑意,含泪的笑意。 “若语?” 他有些不敢相信,迟疑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慕容若语笑着点了点头 “去吧,如果今天换作是四哥哥出事,你也一定会让我去的。我现在伤已经好的差不多,有太医照看着,你不用担心。” 上官卿怎会不惦记生死不明的白芷,以前顾着慕容若语的伤势只是让郡王府的下人去了,如今听慕容若语这样讲他自然是高兴的,看着她感激道 “谢谢。” 谢谢她给了他最后一次弥补白芷的机会。 他匆匆离开,连头也没有回,慕容若语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的时候止下去的泪水再一次滚落了出来。 好像什么东西从她的生命里面彻底剥离,带着血肉,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疼。 而日头晴好的山阳村中,百姓们正忙着收割地里面金灿灿的麦子,白芷立在田地上帮着陈大婶给他们准备茶水,北宁樾和陈大叔一起在田里收割麦子。伤虽然未好全,不过这点儿活还是可以的。 “白一,还是让你丈夫歇一会儿吧,他的伤还没好,要是累着了,我们怎么过意的去。” 陈大婶在旁边将地上掉的麦絮捡起来担忧道,白芷端了茶水笑了笑道 “我过去问问他,若是累了就先歇一会儿,陈大婶你不要担心。” 说罢便端了茶水走过去,陈大叔接过喝了一大口,还直夸上官卿能干,上官卿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白芷将茶水和布巾递给他 “你的伤没问题吧,如果疼就先歇一会儿。” 北宁樾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对着向这边看过来的陈大叔笑道 “我没事,你夫君可不是那么没用的,刚刚我和陈大叔都说好了,我们两个一起,差不多三天就可以把麦子收完了。” 他说夫君两个字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白芷一眼,白芷是肠子都悔青了,狠狠地一咬牙回去了。 陈大叔却在身后高兴道 “往常都是我和老婆子两个人收,要收上七八日,多亏了你啊,白一眼光不错,挑了个好夫君,我原只瞧着他样貌长的好,还这般勤快,可比我那两个儿子好多了……” 后面的话白芷走远了没听真切,只是一整天陈大叔的麦子地里都热闹地很,到了后来收工的时候天都黑了,白芷特意给北宁樾烧了水让他洗澡。 他洗澡的时候她在外面守着,陈大婶路过的时候看见坐在门前的她诧异道 “你怎么不进去帮北七搓背啊?” 白芷愣了一刹,刚刚想说男女授受不亲收回去了,尴尬地笑道 “听说今天有七星连珠,我等等。” “有吗,那可是难得一见的,我也等等,老头子快出来看,今天有七星连珠啊。” “……” 明启的法子还真好使。 北宁樾坐在房中的浴桶中听见外面的声响忍不住摇头笑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和亲 明启的法子还真好使。.. 北宁樾坐在房中的浴桶中听见外面的声响忍不住摇头笑了。 可是接下来几天的麦地就没那么清净了,村里的小姑娘不知道从那儿听说北宁樾去收麦子,也顾不得自己家的麦地,一个个的提了连夜熬的鸡汤就跑了过来。陈大叔黑着脸在一旁收麦子,拦都拦不住那些姑娘。 陈大婶颇为担忧地看了白芷一眼同情道 “白一啊,看起来你夫君命带桃花,你以后可要辛苦了。” 白芷呵呵笑着,在心里道,不辛苦不辛苦,反正又不是真的夫妻。 摸着自己的下巴颇为认真地看着陈大婶道 “要不,我把他的脸划花怎么样。” 陈大婶扑哧笑了出来,笑完之后还道 “我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没想到纯朴的陈大婶也会开玩笑,白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正当两人笑得正开心的时候,围在一群女子中间的北宁樾黑着脸回过头看着白芷道 “娘子,我渴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所有女人嫉妒恨的目光齐齐杀了过来。明明他旁边的女子手里汤茶补品应有尽有,他却偏偏回头问她要喝的。北宁樾北宁樾,你这是自己不安生也不让我安生啊。 “好啊,夫君,你等一下。” 如果这些女人不拦下去,恐怕她的日子也不安生。 提着篮子的女人们不高兴了,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竟然比不上那个女人手里的一碗白水。 “北七哥哥,这是我煮的绿豆汤可解渴了。” “北七哥哥,我的鸡汤盐放的少,也很解渴,很好喝的。” “北七哥哥还是我的银耳莲子汤最好了,这可是我爹在帝都带回来的银耳,都是达官显贵喝的,最是补身子。” …… …… 一群女人不甘心地七嘴八舌说着,北宁樾黑着脸推开他们走向正走过来的白芷道 “抱歉,我只喝我娘子手里的东西。” 白芷手抖了一下,直感觉面前的女人快要置她于死地了。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把手中的白水递给北宁樾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道 “宁王殿下这张脸可真是招桃花啊。” 北宁樾浅浅啜了一口白水,唇角在一刹那勾起。看得那些女子都痴了,心里又恨了白芷几分,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竟然可以让心情不好的男人突然笑了,真是个狐媚子。 白芷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告诫自己曾经做过山大王的人一定要忍住,绝对不可以因为几个女人不善的眼神就吓退。 可是宁王殿下啊,你到底打算何时回去啊。 凤阳公主即将和亲楚国的消息传遍整个帝都的时候凤冠霞帔已经送到了紫云殿,而第二日和亲的銮驾即将启程。北宁易这是一点儿都不给北倾颜反抗的机会,直接将她送入异国。 北倾颜看着面前艳红如血的衣服泪水一颗颗往下落,她撕碎了一件接着送来另一件,满屋子都是碎衣服,可是还是有好的不断送来,她皇兄这是要铁了心把她嫁去楚国。 除了言容,她谁也不会嫁的。 “公主殿下,您还是试试吧,皇上说了无论如何明日你都要上銮驾的。” 捧着凤冠霞帔的宫女立在北倾颜旁边鼓了勇气劝道,她们也不想公主殿下远嫁他国,但是现在皇命已下,谁又可以违抗。 “我不嫁,我不嫁,我死都不会嫁去楚国的,告诉皇兄,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北倾颜再一次将那宫女手中的衣服打落在地,那宫女无可奈何,只得大着胆子再一次去御书房求皇上来紫云殿,可是都已经去了好几趟了,这一次皇上也未必会来啊。 “参加皇上。” 那宫女刚刚踏出殿门就看见了北宁易,忙跪下请安,语气里有些许喜出望外。北宁易直接朝北倾颜走去,才刚刚到房门口就瞧见了一地的碎衣服,他自然是了解他这个妹妹的脾气的,示意宫人退了下去,一个人走到北倾颜身前,捡起地上那件凤冠霞帔。 “是因为我知道七哥的事所以就要把我嫁去楚国吗。” 眼角的泪水落下,她直直盯着北宁易,眼里尽是不甘。 北宁易没有看她的眼睛,只是掸了掸喜服上面的灰尘 “倾颜,那不是你该知道的。” 这样就是他承认了,北倾颜笑了起来,和着眼泪。 她竟然不如一个秘密来的重要,原来她在她皇兄的心里一点儿都比不上他的权势。 “我是不会远嫁楚国的,哪怕我死了都不会,我这辈子只会嫁给容哥哥,其他的谁也不嫁。” 她说得坚毅,半点儿没有商量的余地,北宁易抬眸去看她的神情,伸手想替她逝去眼睛的泪水,被北倾颜躲过了。 “容哥哥?你以为远嫁楚国的点子是谁出的,就是他,你非嫁不可的人。倾颜,别傻了,言容不喜欢你,他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比起在大魏守着她,我倒宁可你嫁去楚国。” 他的笑意里带了讽刺和心疼,北倾颜的瞳孔一点点变大,里面尽是不敢置信。言容是她最爱的人啊,怎么会,怎么会是他让她嫁去的楚国呢。 “你骗我,你到现在还要骗我,你只是怕我说出什么损了你帝王的威严对你不利才把我嫁去楚国的,现在你还要骗我说一切都是容哥哥的主意。北宁易,你太坏了!” 这还是从小到大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那么愤怒,那么气恼。 北宁易收回手,眼底的笑意没有温度,连怜悯都让人害怕。 “我坏?如果不是你非要去查那一切事情不会到今天这一步,你还可以好好做你的凤阳公主。我待你不好吗?什么你想要的都给你了,你喜欢言容我也帮你撮合过,可是你还是要帮着你七哥,那个一心一意想要我江山的人。你喜欢的男人,你信任的男人,他正在日日夜夜担心另一个女人,他现在正在费尽心力地找一具尸首。北倾颜,是你太笨太蠢,看不清形势看不懂人。” 艳红的凤冠霞帔狠狠摔在地上,他的眼底燃着由愧疚而被权势覆盖了的火焰,如同魔魅一般。她是她妹妹,血脉相连大小看着长大的妹妹,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他也不会想伤她,可是竟连她也想要帮着北宁樾,他无法容忍。 北倾颜被吓住了,从椅子上面滑落跌坐在地上,愣愣看着他,半晌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脑子里回响着他刚刚的那一句话,言容在找白芷,哪怕是尸骨他也不放弃。 言容喜欢的是白芷,所以他是为了白芷报复她才让她嫁去楚国的。她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北宁易看了她一眼甩袖大步离开宫殿。 “我是不会嫁去楚国的,死都不会。” 她对着北宁易踏出宫门的背影歇斯底里喊着,夹杂着哭腔和倔强。北宁易停住了,背对着她,声音冷漠无情 “即使你死了,朕也一样会把你的尸首送去楚国,葬在楚国的皇陵里面。” 他闭上眼睛,似是不忍面对这一切。 倾颜,别怪我,是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泪水一颗颗滑落,染湿了满地的红色绸缎,她摇着头说不要,说她错了,是她不会乱说的,说求求他不要把他嫁去楚国,说她不要离开大魏。可是北宁易都没有再回头,再也没有来过一次。他是不会拿他的江山社稷去做赌注的,他是一个帝王,大魏唯一的帝王。 第二日北宁易给北倾颜备了一万人的送亲队伍,还有数以千计的宫女侍卫和太监太医一起,她终究还是穿上了凤冠霞帔,走上了和亲的銮驾。 北宁易立在百官之前看着她,眼睛里面再也没有一点儿兄妹之情的温暖,言容就立在北宁易旁边。她努力克制着眼中的泪水,终究还是没有挡住。她是那么想冲过去问问言容,是不是他提议的要她嫁去楚国,为什么他不肯要她还要把她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是因为白芷吗? 她不甘心,输给了一个土匪,输的这么狼狈,她是大魏的公主,最骄傲尊贵的公主。她要活下去,要让言容和她皇兄为今天所做的一切后悔。 “皇兄,倾颜向你辞行,倾颜祝愿你的江山永远繁荣~永固。” 她跪在北宁易面前,抬头笑着,眼角里面带着狠意。让已经下定决心的看了都有些心惊,攥紧了袖口处的衣袖。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言容脸上,有不甘,愤怒,恨意和绝望。 最后竟是她最爱的男子把她害到这步,她如何能想得到。 “起!” 太监一声尖锐的叫声,抬着北倾颜的銮驾自地上而起,大门打开,百官跪地叩首 “臣等恭送凤阳公主!” 这还是一个公主唯一一次可以接受百官朝拜的大礼,没想到她北倾颜也有此殊荣。 容哥哥,若是你此刻可以站出来替我说一句,哪怕是一句话我都可以原谅你。为什么,为什么你竟待我如此决绝。 皇兄,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你说的对,是我太蠢太笨看不清形势看不懂人,但是我会学聪明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放下 皇兄,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你说的对,是我太蠢太笨看不清形势看不懂人,但是我会学聪明的。.. “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白一姑娘啊,你这是要去给北七哥哥送水?” 今日北宁樾帮陈大叔家里拾掉在地里的麦穗,白芷帮着陈大婶在家收拾,晌午的时候准备给他们送点儿水,谁知道才走到河边就遇见几个往常天天跑去粘着北宁樾的女人。 五个人挡了她的去路,一脸恨意地看着她,恨不能吃了她一样。白芷咽了咽唾沫,知道今天没那么便宜过去了。 “是啊,他们忙了一上午了,我先走了,你们有事慢聊。” 女人嫉妒起来是会发疯的,这点她在北倾颜那儿已经领教过了,更何况现在这么多女人。 白芷刚刚踏出一步,那五个女人凑近了些,完完全全把她围在中间。 “平常的不得了的女人嘛,凭你也天天霸着北七哥哥,想必定然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的狐媚子,今日我们便要叫你现现形。” 说话的女人长得有些魁梧,气势狠辣,吓得白芷都退了一步,稳了稳心神,站住了看着她道 “我好像平日里没有得罪过各位吧。” 旁侧的一个女人勾唇笑了 “是没有,今天是我们想得罪你。” 嗯?这么直白。 “啊!” 白芷还没反应她话的意思下一刻就被眼前那个魁梧的女人一推,田堤的后面就是小河,修的坡道极为陡峭,上面的小草在秋季也秃光了,没有任何阻碍的,白芷直接掉入水里。秋季这样的天气,最是冰凉。 “白一,怪只能怪你不识大体,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平常,你偏偏要一个人霸着。” 推她的女人立在最前面抬眉笑道,语气中尽是得逞的欢喜,言罢便领着后面的几个女子转身离去。 “喂……你们不要走啊……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白芷不会水,上一次就是在水里被刺杀的,这一次又落入了水里。可是那几个女人哪里会管她,不多时已经走远了去。河里面的水虽然不深,也是不浅的,她这样长久挣扎耗光了力气没人救也是会死的。 如今的女人怎么都这么歹毒了,连人命都不管了,白芷不停拍打着水面如是想着,嘴里不停地呼叫。 “救命……,救命!” 河流离对面的麦地还有些路程,正在埋头捡麦穗的陈大叔突然抬起头来 “我好像听见了有人喊救命。” 他是在村里住惯了的人,有一点儿声响也最易察觉,北宁樾也立起来认真听了起来,仿佛拂过树梢的风声中真的带了呼救的声音。 “在那边。” 他指着声源的方向扔下手中的麦穗便跑过去,陈大叔也扔了手里的东西赶过去,两人愈走那呼救声就俞明显。北宁樾听清了,那是白芷的呼救声,她怎么了,怎么会呼救呢。 脚下的步子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他甚至提了气力用了轻功。 此时落在水里的白芷已经快没有力气,头一一次次埋进水里,也没有气力再往上扑棱。 “白芷!” 北宁樾看清了水里挣扎的人,内心的恐慌和紧张前所未有地勒紧他的心脏,那种害怕和担忧只有在他再也唤不醒自己的母妃时出现过。 “白芷,白芷。” 他直接跳进水里抱起已然昏迷的女子,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好像只要他一直叫她就可以把她叫醒似的,甚至忘记了待她起来。 “北七,你先带她上岸啊。” 陈大叔跟在北宁樾身后赶过来提醒道,它方才记起把白芷抱起来。 “把她胸腔里面的水压出来。” 北宁樾已经慌得不知所措,只能顺着陈大叔的话做,眼睛一直看着眉头紧蹙却怎么也没有反应的女子。 “白芷,你醒醒,你别丢下我,你别丢下我啊。” 七尺男儿竟然红了眼眶,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他自己都分不清这份恐慌是因为脑海里母妃死去时的场景还是面前的女子。 “白芷,老虎和那么深的山崖都拿你没办法的,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使劲儿帮她压着胸腔里面的水一面着急地说着,眼眶里面好似都已经积蓄了未落的泪水。 他怕了,慌了,因为一个原本不相干的人。 “噗!” 白芷突地起身吐出胸腔里面的水,溅了北宁樾一身然后昏了过去,北宁樾顾不得依旧用力压着她的胸腔,陈大叔走过去拦住道 “她吐了水应当没事了,现在昏了过去,我们还是先回去给她换上干衣服,否则水这么凉她会着凉的。” “哦哦,好。” 几乎是没有迟疑的他就抱起地上的白芷飞快往陈大叔家的方向赶去,陈大叔在后面傻了眼,他怎么可以走得那么快。 “喂,北七你倒是等到我啊。” 北宁樾甚至都没看脚下的路,目光一直落在怀里的女子身上,他怕她醒不过来,怕她死。 “这是怎么了,白一怎么了。” 北宁樾还没走进屋内陈大婶就瞧见了他们,紧张地问着,北宁樾一面将白芷抱进屋内一面习惯性地道 “白芷她溺水了,陈大婶你帮她换一件衣服,我去烧热水。” 陈大婶跟着北宁樾走近了屋里,瞧着放在床上的白芷道 “还是你帮她换衣服我去烧水吧。” 毕竟他们是夫妻啊。 北宁樾愣了三秒钟,才从刚刚的慌张中回过神来,匆忙走出房间若无其事道 “还是陈大婶你帮她换吧,你毕竟好找衣服,而且我不怎么会换衣服。” 说到后面脸色竟然有些泛红,幸好现在白芷昏迷了,否则一定得笑半天。 陈大婶看着北宁樾匆忙离开的身影一脸愣然。 白芷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醒过来,要不是陈大叔和陈大婶拦着北宁樾差点都要打算出去找大夫了。然而白芷只是迷迷糊糊醒过来,在秋天的冰水里面泡了半天,又呛了水,加上前些日子有些小伤没在意竟然发了高热,睁着眼睛根本认不清人。 “她如今发了高热,现在天色晚了,村里没有什么大夫,只能先给她喝些药,盖着被子严严实实睡一觉明天应该就会好很多。” 陈大婶又替白芷添了两床被子盖在身上给北宁樾宽心道,陈大叔也端了药来给白芷强行灌下了。 白芷虽然未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都是热的,忍不住要踢开被子,北宁樾没有法子,只能替她死死按着。 “北七你今天晚上一定不能让她踢开被子,要好好给她盖着,否则明天早上她的病该更严重了。” 陈大婶瞧见了白芷的动作,不放心地嘱咐着,彼时已经有些晚了,北宁樾点了点道 “嗯,今天晚上我会照顾好她的,陈大叔陈大婶你们也忙了一天早些歇息,如果明天早上她再没有好转我就带她去帝都看大夫。” 陈大叔和陈大婶终是退了出去,还准备了些热水替白芷敷额头。北宁樾按了半晌被子白芷好歹没有动作,他正准备铺床睡下的时候白芷又将身上的被子踢了下来额头上都浸出了薄薄的汗渍,嘴巴里面一个劲儿喊着热。 “白芷你忍忍,出了汗明天就好了,别踢被子。” 北宁樾一面死死地按住被子一面在白芷耳边劝道,可是白芷哪里听得见北宁樾说了什么,只是觉得全身滚烫像着了火一样,北宁樾又替她拧了帕子在额头上面敷着。白芷就这样闹到了子时也没歇下,北宁樾最后没有法子只能睡在白芷身边,用手臂替她按着,看着她蹙着眉头嘴巴里面迷迷糊糊不知道在说什么。 从小到大还是头一次这样照顾人,虽然累的很,他却没有觉得有什么反而一想到明天早上白芷能退了高热就有几分高兴。 他记起他们刚刚落下山崖的那晚,那么多狼围在他们身边,天上还有闪电惊雷,她搀着重伤的他躲进山洞,自己也受了伤还忙着找柴禾点火,搬石头去把山洞赌上防止狼进来。 可能如果不是她,他真的没命了。 她说过的话他也仔细想过了,他真的有那么喜欢那个位置吗,他真的非要权势不可吗。 没有的,他只是赌一口气,一口没必要的气。为了那口气已经搭上了太多人,他走了错的路,他以为走不回去了,可是和她待的久了就觉得那些都是没什么的。 脑海里突然窜出一个想法,惊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若是宁王就此死了,天下在也没有北宁樾,只有北七,白一的夫君,他们就住在这样的村落里面,盖一间木头房子,前面挖一个水池,种上莲花。房子附近种些花草瓜果,日子这样平平淡淡的过着,再也没有纷争,再也没有计较。 “白芷,如果我愿意放下一切,你愿意留在这儿吗?” 好看的手指轻柔地拂过她的头发,北宁樾的唇角挂着温柔绝世的笑意,一如黎明突地破晓之时朝阳穿破重重云层那样明媚,即使在夜里,也倾城绝色。 如果说他的母妃是把他拉入黑暗中的人,那白芷就是把他拉出来的人。是她拉着他的手让他面对着阳光,放下过去的一切,那些原本他以为永远不可能放下的一切。 第一百二十九章 顾若归来 如果说他的母妃是把他拉入黑暗中的人,那白芷就是把他拉出来的人。..是她拉着他的手让他面对着阳光,放下过去的一切,那些原本他以为永远不可能放下的一切。 “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吗?” 言容握着拳立在湘芜院中,看着叶子都要落光的枝丫,眉眼之中满是苍凉和悲伤,好像突然之间就苍老了几岁一般。 自打上次发现白芷的衣服以后皇宫又加派了三千多兵马搜寻,几乎把那一带的河流和附近的山崖都找了个遍,依旧没有半分踪迹。 曾经的笃信也会被现实一点点击溃,他是大魏的丞相,在生死面前也是这般无能为力。 明启看着相爷落寞的背影心疼不已,早知如此当初就不拦着相爷娶白芷姑娘为妻了,好歹相爷也不会像如今这样难过。 “禀相爷,还是没有讯息。” 就连丞相府所有的暗卫都派出去了,哪里有半分讯息,十有八九恐怕是尸骨都不剩了。 “给我去准备一根三里长的绳子,牢实些的。” 言容闭上眼睛似是做了最后的决定一般,明启一听觉察不对跪下劝道 “相爷不可啊,太危险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你不可以这样啊。” 那么长的绳子,言容除了是打算从白芷北宁樾当日落下的山崖攀下去之外还有什么打算,他跟了言容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的。那样险峻的山崖,经过训练的暗卫都不敢轻易尝试,怎么可以让相爷去。 “若是你不想办,我便交给他人去做就是了。” 白芷都从那样高的地方落了下去,他只是攀下去而已。 言容淡淡说着,语气里却是一如既往的坚毅,明启知道自家相爷是去定的。 “相爷,我也是有些功夫的,让明启去吧,您绝对不可以冒这样的险啊。” 言容睁开眼睛,回头看着跪在地上劝谏他的人。 “十九,去给本相找绳子,两个时辰之内交给本相。” 说罢便走了,直接出了相府,剩下的暗卫跟了上去,明启知道今日无论如何也是拦不住言容的了,也追了上去,生怕言容会有意外。 自帝都到祁山路途不近,可是言容独身策马就比平日快了将近两倍,而还未到祁山上就发现了十多个身影,其中一头墨发的身影尤为熟悉。 言容加快了速度去追前面的人,身后的暗卫也随着言容一起加快速度,而前面的人似乎很赶一般,速度快的紧。言容只得对前面的人喊了一声 “顾若!” 前方的人闻声渐渐停了马回过头来,四目相对的刹那言容确定那个人就是顾若,那个现在本该在平阳城的顾将军,现在居然无诏就自己回了帝都。 她好大的胆子! 顾若亦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对的,对突然出现识破她身份的言容颔首道 “相爷。” 顾国公府早就依附了丞相府,所以她回京即使不报给北宁易也应该知会言容一声的。但是北宁樾事发突然,她听说他坠崖的时候早已经失去了所有理智,顾不得什么身份军令,家族兴衰。 她不相信,不相信那样的男子会出事,她不相信北宁樾会死,她会连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他。所以不惜不顾天子召令,胆大妄为地自作主张回了帝都。她只想看看他,确定他的生死安危。 哪怕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你该知道无诏回京是大罪!” 她都已经在边疆打出了军功,现在却要毁于一旦吗? 顾若没有下马,眼睛看着言容写满了倔强和坚毅,就算是死罪也在所不惜,因为那个人是北宁樾。 “他比我的一切都要紧,今天无论相爷说什么做什么我也一定要先找到他,否则我不会回边疆。” 那样无所畏惧的光芒,为了一个人连性命都不顾及的勇气,她是那样喜欢北宁樾,喜欢到骨子里。 他看懂了的顾若,因为现在的他和顾若何异。 “先找人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言容最后竟是这样淡淡说了一句便罢了,没有其他愤怒责怪的话,让顾若觉得诧异。片刻之后一行人二十几个朝祁山方向走去,顾若率人在祁山脚下等候,言容则带着人自祁山上面下去,明启劝了好几遍之后没有半分效果只能紧紧攥着绳子看着言容自那么高,那么险峻的山峰一点点往下爬。 刺骨的山风刮在身侧,万丈深渊就在脚下,即使是会绝世武功也不可能不怕。一想起白芷那天就是这样落下去的便觉得心惊,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险境,只是攥着绳子一点点下落,任凭汗水浸透衣服。 白芷的高热退了,在一整夜北宁樾都没有睡好的照顾之后,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便看见了睡在旁边的北宁樾和他替自己压着被子的手臂。 阳光洒满了他的面容,没有了罂粟花一样的眼眸,好看而安静。 “怎么样,白一的高热退了没有。” 就在时间停止的一刹陈大婶突地推门而入,北宁樾亦从睡中惊醒,所有的一起发生的是那么突然。 从陈大婶的目光看去他们就像是抱着睡着的,是一对极为恩爱的夫妻,白芷红了脸,北宁樾慌了,陈大婶退了出去,屋内的空气沉寂了三秒钟。 “那个……你,昨天发了高热,又一直踢被子,我们法子只能这样……” 北宁樾慌忙从床上下来紧张道,语气都有些不连贯,白芷转过头去点点头道 “哦,这样啊,谢谢你了。” 为什么说话比不说话还要尴尬。 “我出去给你打点水。” 北宁樾慌忙拿了旁边的木盆道 “好。” 白芷几乎把头埋进被子里点头道,半晌听见关门的吱呀声才抬起头,差点没闷坏。 怎么会这样呢,她怎么会昨天都什么都不知道呢,应该没有胡说八道什么吧。 “丞相大人!” 顾若见言容快要着陆,忙带了身边的几个人涌上去搀住他。 经过了一个多时辰,言容好歹从山崖上面攀下来了,只是力气几乎都已经用尽了,满额头都是汗水,明启在山崖上面唤了半晌没有反应,也赶紧策马下来。 言容扫了一眼附近的地形,眼眸里面的光芒一点点升腾起来。 落下来的地方离河边很远,就算有偏差也根本不可能掉进河里,那说明河里的衣服就不是白芷掉进去的时候冲掉的,他们都被骗了,白芷真是个狡猾的女人。 “这附近可有什么山洞?” 如果那天白芷没有掉进河里,他们后来一定会找山洞避雨,要是可以在山洞里面发现蛛丝马迹就足以证明他的猜想。 “那儿有一个,是离这儿比较近的。” 顾若指了指不远处山崖上的山洞道,她比言容早下来查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势。 言容径直朝山洞走去,虽然现在几乎精疲力尽,但是脚下的步子依旧出奇地块。顾若好奇,跟了上去。 就算有山洞白芷也已经不可能在里面了啊,丞相大人找这个干什么。 “点一个火把。” 言容走进山洞里面对身后的人道,虽是白天,到底山洞里面是黑的,难以看清景象。不多时后面的人已经点了火把,递给言容,顾若跟着言容身后不解道 “丞相大人你在找什么?” 言容的目光落在地面的每一寸,没有答顾若的话。地面只有些石子儿和泥没有其他的东西,言容又用木棍翻了翻,眼睛看到地上的小果核时突地停住了。 是果核,是人吃剩下的野果的果核,虽然沾满了泥土到底也看得出来,没有完全腐烂只是有些沾了泥土,所以吃这些野果的人应该在不久前待过这儿。而且可以看得出来,这些野果核被刻意掩埋过,说明吃野果的人不想别人知道他们曾经在这儿过。当日他们在树林里面发现了杀手,白芷肯定是怕杀手先找到他们所以才这么做的,不仅如此还把衣服扔进河里来误导他们。 她真聪明,连他都骗过了。 “她没死,没死。” 言容喃喃说着,紧绷了这么些时日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稍稍松懈,这一刻他才知道疲惫,知道自己有多累。 “丞相大人,这个有什么吗?” 顾若听见了言容的话,一时间又高兴又诧异但是仍然不解为什么言容会看见一个果核这么激动。 “去看看这附近有什么村落和藏身之所没有。” 白芷到现在都没有回帝都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受伤了,没发走而且藏起来了。 顾若在边疆历练了一年多,现如今已经有了超出常人的观察和分析,记起刚刚下山时看见的一些炊烟,料想那儿应该有人居住。 “似乎这座山的对面山后侧有人居住,不过我也不是很确定。” 也有可能是山中升腾起的雾气也说不一定。 言容已经确信白芷没死,而且她十有八九就在顾若说的地方。 那个女人,那个骗过了所有人的女人,那个吓的他这么多天都没吃好睡着的女人。她没死,她没死,这就够了。 白芷一脸无奈地坐在那儿看着什么都不懂却偏偏要逞强的宁王殿下。 因为她昨日发了高热,今日虽然好了但陈大婶和陈大叔不肯让她一起去外面干活,便让他们留在家里做午饭,让北宁樾照顾她。 所以,现在北宁樾看着灶台一脸无辜。 第一百三十章 回帝都 所以,现在北宁樾看着灶台一脸无辜。.. 饭他吃过,就是没做过,不仅没做过,连厨房都没进过。 “宁王殿下还是歇着吧,我去做饭,不然待会儿陈大叔他们回来就该饿肚子了。” 白芷到底是看不过站起来走过去接过北宁樾手中的东西笑道,北宁樾有些气闷,但实际上他的确也是不会的,蹙眉垂首看着白芷 “你会吗?” 语气中带了些狐疑,似乎压根儿不相信她会做饭一样。她是土匪出身,可怎么好像什么都会。 “会不会待会儿就知道了,呐,现在你去劈些柴来。你不要告诉我你不会连柴也不会劈吧?” 白芷双手环胸,眼睛里面的怀疑让北宁樾不舒服,扬了扬眉毛道 “本王自然是会的,你等着就是了。” 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局啊,否则岂不是输的太惨了。北宁樾三两步走了出去,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让白芷看见自己也会劈柴一般。白芷摇头笑了笑,开始生火做饭。 北宁樾在厨房外面的院落里面劈柴,虽是力气活,不过在他看来比做饭容易多了。白芷时不时透过厨房的窗子去看北宁樾,却见他劈得倒还有模有样。 昨天那几个女人把她推进水里今天心虚也不敢再来,倒是清净了不少。 袅袅的炊烟自烟囱里面冒出,有饭菜的香味飘入空气,飘进他的鼻子里面,北宁樾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笑了。 “来,尝尝我做的汤怎么样。” 白芷端了刚刚煮好的汤拿出来给北宁樾,手里还带了一根布巾给他拭汗,只见院落里面劈好的柴不少。 北宁樾接过热汤递到嘴边尝了一口,清鲜可口,滋味鲜美,没想到白芷做菜也不错。 “你好像什么都会。” 他把碗递回给白芷笑道,落叶在风中纷纷而下,阳光明媚。 叶缝里的阳光落在她自豪的面容上,明媚的他移不开眼 “那自然是,天下我不会的事还没有呢。” 只是夸了一句便高兴地那般模样,北宁樾不由地摇了摇笑着,白芷转身往厨房里面走,他看着她的背影远去,藏在心中的话在她还未走入厨房的时候脱口而出。 “我们不回帝都了,留在这儿,做真正的白一和北七” 很多年后北宁樾想起当日的场景,秋日里不暖和的风,惨败的落叶,小小的屋檐和着她的背影,是他此生见过最美的光景。 白芷住了脚,错愕不已,半晌才回过头看着他 “权势富贵,宁王殿下都可以放下吗?” 她从没想过改变北宁樾什么,毕竟要改变一个人太难了,而且还是一个满腹算计的王爷。今日北宁樾说的一切,一时兴起她信,可是真心实意她不信。 “我愿意放下所有的一切,白芷,你愿意留下来陪我过普通夫妻的日子吗?我一无所有,但是可以照顾你的一生。” “砰。” 手里的碗掉落地上,白芷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里面倒影的是北宁樾认真的眼眸,没有算计,没有深渊,是透彻,那种可以一眼望到底的透彻。不是罂粟花海,仿佛冬日苍茫的白雪覆盖了天地,那么澄澈。 他说的是实话,他也是认真的。 北宁樾,一个她从没想过的人竟然说要与她过普通人的生活,不久前还是攻于算计水火不容,今日竟然到了如此局面。 她移开与他对视的眼睛,转过头掩饰眼中的震惊和错愕,扯了扯嘴角笑道 “宁王殿下玩笑了,白芷不过一介山匪,配不起殿下的,而且殿下迟早要回帝都的。” 他是王爷,怎么可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北宁樾眼中的认真未减,径直上前走到她的身前垂首看着她的面容 “现在没有人找到我们,只要我们藏得足够好所有人都会以为我们死了,我们就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了。白芷,我知道过去的一切让你无法相信我,可是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人,可以放下一切的人。” 他拉了她的手,手心炙热滚烫让她不由得要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后退了两步,面色恢复了沉静 “对不起,王爷,我,不能待在这儿。” 还有那么多土匪在言容的手中,她不可以放下他们不管不顾,而且言容呢,他会相信她死了吗,他会不再找她吗? “为什么?因为你惦念着……言容吗?” 他以前是不信言容喜欢白芷的,但是言容那样的人,倾颜为他不顾一切,华敏喜欢他至深。白芷和他一起那么久,谁又可以保证她会不会喜欢他。 她的心在北宁樾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突地变得奇怪,仿佛藏得极为隐蔽的心事突然被人知晓一般。她自己对自己都不敢承认她不愿意留在这般安宁的地方一定要回帝都是因为言容,因为一个她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她喜欢他,虽然从来都知道这份喜欢无望。她克制过努力过,但是世间有些东西真的是拦不住的。譬如明天的到来,譬如对一个人无可救药的喜欢。 她的沉默和静然仿佛说了她不敢说出口的话,北宁樾就那样蹙眉看着她等一个结果,一个和他心里所想不相符的结果。 “殿下!” 突然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的寂静,白芷和北宁樾齐齐回头看见不远处的言容和顾若一行人。 他们,找到这儿了。 言容立在远处看着白芷,那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她,那个骗过了所有人的她,那个还安然无恙活着的她。 他是言容,他是毒相,他是从来不会表露感情和喜怒的人,此刻心中就要冲出来的欢喜却让他红了眼眶,袖口下的拳头攥得那么紧。 他向她走过去,从很快到很慢,他想快点见到她,又怕眼前出现的一切只是虚假的幻影而不敢那么快靠近。从没有过如此的战战兢兢,害怕失去。 她就立在那儿,一如言容不敢相信她还活着一样,她也不敢相信此刻俊美的面容尽是一路的风霜和疲惫,甚至连下巴附近都有着青青的胡茬的人就是言容。她从百丈山第一次见他到落入山崖之前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落魄的言容。 不知道什么情绪控制了心脏,让她不由自主地难过,想冲上去一下子抱住他。可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他是丞相,她是土匪,她是他的一颗棋子,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 自作多情,从来都不是她白芷应该做的事。所以即使眼泪都溢满了眼眶,她还是强忍下。 但是下一刻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的刹那,似乎所有的原则都在顷刻间崩塌。 “没事了。” 他紧紧抱着她,那么大的力道,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命里面。 顾不得这儿是那儿,顾不得有多少人看着,只有紧紧地抱着她才能感觉到她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心中所有的担忧和恐慌才可以落下。 没有人知道那句简单的话中参杂了多少他隐忍下的喜极而泣,他喜欢她,哪怕他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可是现在他有了致命的软肋。 没有人知道她用力回抱住他的一刹那埋在他怀中眼角落下的泪水多么温热。 言容,我输了,真的输了,感情这局棋原来不是够聪明就可以掌控全局的。这一刻就让我忘记理智是什么,忘记未来会怎样,言容,就当我奢望,就当贪心,这一刻我无法放手,无法推开。 这场生死之后重逢的拥抱,北宁樾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他看见了白芷眼中的欢喜,看见了她只装下言容一个人的眼神,也看见了她眼角隐约的泪水。她喜欢上言容了,他猜对了,尽管他多么希望自己是错的。 顾若看着北宁樾,泪水满面的面上还有笑意,似乎劫后余生的人是她一般。她清楚地知道这一次自作主张回到帝都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祸患,甚至可能会死,但是她不怕。边关那么多场生死,每一次出征她都以为自己回不来了,都想着能够多看他一眼都是知足的,如今看到了,足够了。 宁王殿下和白芷安然无恙回到帝都的消息让原本就因为凤阳公主出嫁楚国而热闹的帝都愈发热闹了,就在言容北宁樾和顾若白芷回到帝都的那天,顾若因为无诏回京而被入了狱。 据说皇上震怒,可能会削去顾若的一切,并将她处死。平宁候顾礼在宫门外跪了一夜北宁易都未曾见他。 白芷踏入湘芜院的第一步三个丫头就涌了上来抱住她哭的稀里哗啦,言容立在身后看着她们,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眼里尽是温柔。不过二十来日的光景,却好似渡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如今的湘芜院才像湘芜院。 明启立在言容身侧看着衣服都来不及换的相爷,一时间心内无味杂陈。 “好了,好了,我还没死你们就哭的这么厉害,那我要是死了你们得哭成什么样啊。” 白芷推开三个丫头笑道,心内却是感动不已的,三个丫头习惯了她一贯的胡说八道,竟然扑哧一下子笑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的下半辈子里,有你 白芷推开三个丫头笑道,心内却是感动不已的,三个丫头习惯了她一贯的胡说八道,竟然扑哧一下子笑了出来。 过了一段自给自足的日子,白芷咋一回到统治阶级由着三个丫头帮她洗漱沐浴倒不习惯了,可是三个丫头态度坚决,泪花儿都泛在眼眶里,白芷没法子只能由着她们。 等到丞相府热气腾腾的饭菜白摆上来的时候她差一点就扑了上去了,言容不动声色地走进来,白芷忙于饭菜没有看见,三个丫头刚想行礼就被明启拦下叫出去了。 “不得不说,论起饭菜还是丞相府的最好吃了,你们三个也别看着了,过来一起。” 她刚刚吞了一口的鸡肉回头没看见刚刚还在忙活的三个丫头,只看见笑得温柔的言容立在身后。 “丞……丞相大人?” 白芷舌头稍稍结巴了一下,天知道她现在的动作多么具备“土匪”气质,一只脚踩在凳子上,袖子微微挽着,唇角还布满鸡腿上面的油渍。 言容却未觉得不妥,走了过去用手替她仔细拭去唇角的油渍笑道 “若是好吃不妨吃一辈子。” 他坐在她旁边,月白色的宽大衣袍,未完全簪起的墨发,颠倒众生的面容,还有前所未有的温柔。褪去了过往的算计,温柔地白芷差点忘记呼吸。 言容这又是唱的那一出? “呵呵,那个丞相大人,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山阳村的拥抱她动心了,可是兴许在言容看来什么也不是,所以现在这个时刻她觉得自己是不好面对他的。 “我还饿着,陪我吃完,好吗?” 言容突地拉住了她的手,语气里面是轻柔的商量和询问,没有胁迫。她的心咯噔了一下,重新坐下来不敢看言容的面容。 此时此刻的言容,看多了真的会中毒。 言容的目光却一动不动落在她的脸上,一刻也不曾移开,那么温柔,唇角的笑意从进门就没有消散过。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白芷盛了一碗汤给言容,他接过目光总算是落在了汤碗上,从她脸上移开了。 “我知道你不会死。” 哪怕全天下都说她死了,哪怕她的尸骨摆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相信。 “为什么?” 难道是她的计策太平淡被看破了,白芷皱了眉头有些气恼。 “因为我的下半辈子里,有你。” 他抬起头看着她道,摇曳的烛火映照两人对视的面容。她错愕,不知所措。他温柔,带着浓烈的情意。 没有人可以抵挡这样的言容,即使白芷也没把握,他是那样好看,那样温柔,温柔地都快让人以为是精神分裂了。 他说他的下半辈子里面有她,这样的话是告白吗。 “相爷,外面有个人说要见白芷姑娘。” 就在这样紧要万分的时刻,明启突然叩了叩门道,打破了一室的寂静。言容面色突地拉了下去,明启跟了他这么多年,怎么说话就不会看场合呢? 明启若是知道相爷这么埋怨自己肯定觉得冤死了,他也不想啊,可是门外那个人闹得比刚刚的上官公子还凶,上官公子听说白芷姑娘需要静养也回去了明日才来,而那个人却是死活不肯非要进来亲眼看看,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和白芷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今日天色晚了,让他明日再来吧。” 言容的语气不太好,明启在门外自然是听出了,可是…… “相爷,那位公子闹得凶,他说他叫小狐狸,今日一定要见白芷姑娘,若是看不到他哪怕闹一晚上也要进来。” “小狐狸!” 明启话语刚落白芷就一下子站起来,眼睛里面都是欢喜,她刚刚还在想是谁来看她了,原来是小狐狸,百丈山和她一起长大的小狐狸,不久前还收到他写回来的信呢。 高兴地直接跑了出去,独留面色阴郁的丞相大人坐在那儿望着门口的方向。 看来以后是该好好交代一下丞相府的下人了。 “小狐狸,小狐狸!” 白芷还未跑到门口就大声叫了起来,彼时苏阕还在和丞相府守门的小厮打得不可开交,众人一听白芷的声音都停了下来。白芷直接扑过去抱住苏阕,欢喜地不得了。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边疆吗,你一个人回来的吗,他们呢,怎么样呢,你打过仗吗,有没有受伤啊?”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都不带喘气的,白芷这才看清苏阕的面容,当初他离开百丈山从军的时候已经二十七岁了,长得相貌俊逸,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土匪,好几次下山抢劫碰到姑娘,他反而差点被劫色了。没想到再边关待了两年看着愈发沉稳大气,气度不凡,倒是百丈山最好看出挑了男子了。 苏阕本来是听说了猎场之事,担心白芷的安危所以偷偷跑回来的,现在看到她活蹦乱跳没什么事也安心多了,被她拉着手笑道 “大王这么多问题,我一时回答不过来啊。” 看着苏阕笑着的面容上面白芷仿佛又看见了百丈山往昔的光景,哈哈笑了两声道 “那就一个一个地回答,好久不听大王这个称号了,咋一听感觉还真不错。” “那我就多喊几声,大王,大王,大王?” “哈哈哈,小狐狸你啊,还是那个样子,估计那些敌军都不是被你打败的,而是被你气死的。” “这个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战之上策也。” “不错啊,还会兵法了?” “好歹我也打了那么多场胜仗……” “苏将军回帝都可有启禀圣上?” 明启看着自家丞相立愈来愈难看的脸色终是开口打住了白芷和苏阕的谈话,两个人齐齐回过头来,只见丞相大人立在那儿,一身的严寒气息。 苏阕面上的笑意一点点凝固,他是没有上报的,若是上报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回来了。白芷这才反应过来将士无诏回京是大罪,何况他们还是土匪入伍。 “小狐狸,你疯了吗,你……那可是死罪啊,你快点回去,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当初让他们参军是让他们活下去,不是让他们死的。 苏阕笑着摇了摇头,肤色带着边疆的风霜,不再是当年的土匪少年了。 “来不及了,一去一回最快也要一个月,已经说不清了。” 何况我离开的那一刻就没想着自己会怎样,白芷只要你安然无恙就好了。 他就那样看着她,本来以为她会做一辈子的山大王,他也会一辈子守在她身边的,可是后来他和其他土匪一起入了伍。他又想或许他可以闯出一片清明天下,成为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到那时无论她闯了什么祸都是可以护住她的。没想到他出生入死之后等到的却是她坠落山崖的消息,帝都人心诡谲,他怎么就那么傻地放心她一个人待在那儿。那时候他想着哪怕是死他也是会陪着她的,毕竟她是山大王,他是她的小喽啰。 “那就不回去了,去别国,去天涯海角,去那儿都好,只要不被抓住就是了。” 苏阕是如同亲人一样存在的人,她怎么能够让他死。 言容立在两人身后,目光落在白芷抓着苏阕的手,眉头紧蹙。 不过一个土匪,她就那么担心他? “他若是逃了,只怕是会牵连其他土匪。” 言容的声音适时响起,白芷回过头看言容突地记起他是无所不能的丞相大人,赶忙跑过去拉着他道 “你可有什么法子救救小狐狸?” 言容垂首看了看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刚刚眼中的戾气一点点消散,竟然有些高兴了。 原来他,对她也是重要的。 “让明启先带他去刑部说明情况关着,我会向皇上求情的。” 虽然一个苏阕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不过既然白芷开了口保住他一命也是可以的。 言容的话让白芷稍稍安心了些,不过一想到苏阕即将进刑部天牢关着又有些担心。 “我也去吧,等他到了刑部我就回来。” 刚刚好一点儿的心情又没了,明启觉得这会儿丞相大人的心情已经变了几遍,忙拦住白芷道 “如今天色晚了,白芷姑娘你就别去了,而且你现在去了对苏将军也无益,我会去交待好的,你回湘芜院歇着吧。” 苏阕念及白芷今日白芷刚刚从崖底回来需要休息于是笑了道 “明管家说得对,你还是先歇着,等事情结束了我就来看你。” 等事情结束了,一定要离开把苏将军送走,再不能让他见白芷姑娘了,否则自家丞相的醋坛子又该翻了,明启心里如是想着。 白芷点了点头走过去又嘱咐了苏阕几句方才回湘芜院,一回头才发现言容还没走,想起刚刚言容在饭桌上说得那些话心跳乱了几分。 言容同她告白了!言容居然给她告白了,是她听错了还是言容脑子这段时间出了什么问题。 “嗨,丞相大人,你还没走啊。” 她同言容招了招手,笑得一脸不自在。言容点了点头,褪下自己的外袍与她披上 “夜里凉,自己当心些。” 垂首替她弄好边角,末了牵着她的手往湘芜院的方向走,仿佛白芷已经是她的妻子一般。 白芷愣了半晌之后挣脱了言容的手,退了两步直视着言容的目光道 “丞相大人,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入丞相府为妾的,无论天底下多少女子巴望着那个位置。”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丞相大人,我已经说过了,我是不会入丞相府为妾的,无论天底下多少女子巴望着那个位置。” 她还记得当初言容对她说过,想让她入相府为妾。也许他对她有一点点的喜欢才会说那样的话,有那样的念头。可惜她白芷,不是一个愿意嫁给一个注定三妻四妾的人。 月色下她的眼睛里面浸染了悲伤和愤怒,他向她走近了些,眼睛里面倒映着清明的月色 “不是妾室,是夫人,丞相夫人,我言容明媒正娶,丞相府唯一的夫人。” 如果没有经历那一场生死他也许不会看透,她对他是这么重要。 白芷彻底愣住了,言容说要娶她做丞相府的夫人,唯一的夫人。 喜欢的人近在咫尺,他的许诺就在耳侧,秋日的凉风参杂着桂花的香气。 是真的吗,言容说的,她能信他吗,可以答应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不到的,怎么可能,他是言容啊,或许现在他权势滔天,可是有朝一日当他需要一桩婚姻去稳固他的权势时,他也会毫不留情地舍弃她的。 她看过太多的变幻无常,怎么敢相信大魏丞相的话。 于是她跑了,在言容错愕的目光中,一口气直接跑回了湘芜院也不听三个丫头关切的话直接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言容立在那儿,目光追随着她远去的身影,白芷这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 一夜的无眠,白芷第二天是趁言容上了早朝之后才跑出丞相府去刑部见苏阕的,生怕与言容撞上。她心里清楚不该那么笨那么傻地相信言容昨夜的话,可是要心无波澜地拒绝还是太困难,只好躲着些。 明启一见白芷出了丞相府,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让府里的暗卫跟着,如今白芷姑娘可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否则丞相大人还指不定什么样子呢。 “听说了吗,凤阳公主之所以要嫁去楚国时因为那个土匪白芷。” “土匪白芷?怎么可能,凤阳公主可是最受宠的公主,一个土匪有怎能奈何他。” 大街上上两个好事的公子哥儿边走着边说笑着白芷本是顾着去刑部没想过听八卦,没想到他们说的八卦里面竟然有她,不由得伸长了耳朵多听了两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丞相大人迷上了那个土匪,在祁山狩猎的时候公主殿下一时嫉妒对白芷下了手,结果丞相大人为了给白芷报仇就硬生生将凤阳公主送去楚国和亲了,皇上都没拦住。” “哦,这样说,咱们的丞相大人还真厉害,连皇上都管不了。” “可不是,现如今谁不知道丞相大人是大魏最了不得的人物,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丞相大人啊。我爹就挺聪明,早早就投了丞相大人门下,挺熟你爹好像和宁王有些瓜葛,也不知道宁王殿下和丞相大人谁更厉害一些……” 两个人仍是说着未停,白芷早已止了脚步没有跟上去,脑海里面回想着刚刚他们说的话。 言容为了她把北倾颜送去了楚国,不会吧,言容竟然这么喜欢她? “白芷?” “啊,宁王殿下。” 北宁樾突然出现在白芷身边唤了她一声,白芷方才从刚刚的沉思中回过神来。北宁樾也不问她为何这般模样,只是笑了笑道 “你要去那儿?” “刑部。” 北宁樾有些惊讶,没想到白芷也要去刑部,开口问道 “你也要去刑部?” 难不成顾若入狱的消息她也得知了。 “对啊,听宁王殿下的话好像你也要去,是有什么事吗?” 打从山阳村的相处之后,撇开回来那天北宁樾对她说的话不谈,其实北宁樾是一个不错的人。 “顾若无诏回京被下罪入狱,她是为了我才回来的,我想去看看她。” 他没想到一个世家大族的女子会有这样生死无惧的气度,况且当日顾若离开之时他还说过那样的话,她是一个好姑娘,是他无法回应。 “顾若下狱?” 白芷停下来吃惊道,明显不知道这件事,仔细想了想顾若也该在边疆,那天出现十有八九也是没有得到召令回来的。北宁易本就忌惮北宁樾,如今北宁樾活着回来他心中恼怒,可能只是想拿顾若出气。想通了之后又替顾若觉得可惜,那样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却受这种无妄之灾。 “不仅下狱,皇上震怒,可能会处死她。” 北宁樾说这些的时候有些愧疚,他也清楚真正让北宁易动怒的人是他不是顾若,他活着回来打破了北宁易所有的计划,北宁易才会发这样大的脾气。 怎么会突然间发生这么多事,顾若和苏阕入狱,北倾颜嫁去了楚国,还有北宁樾和北宁易即将拉开的恩怨。 她真的,彻底走不出这些恩怨纠缠了。 白芷和北宁樾一起到了牢中,顾若住的牢房条件不好,光线也阴暗,只能隐隐看见她靠墙坐着,一身的孤寂和落寞。一阵心酸自心底泛起,她还记得当初顾若张扬肆意地站在她面前为华敏打抱不平的情况,怎么现在她就成了这般模样。 “顾若?” 她开口喊了顾若一声,顾若抬起头,灰暗的目光再看见北宁樾的一刹有了光芒。 宁王,来看她了! “你们怎么来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自己一身的尘埃污垢,现在自己这副模样肯定落魄极了,宁王本来就不喜欢她,如今肯定愈发不喜欢了吧。 白芷注意到顾若的动作,又看了看旁边的北宁樾,知道现在顾若想看见的人不是她,于是识时务道 “我先去看看苏阕,顾若我待会儿再来看你。” 而且她今天的目的也是来看苏阕的,如果北宁易真的怒了要动顾若,苏阕所犯之罪和顾若是一个性质,就算言容为他求情苏阕可能也难以逃过。 “天牢污秽之地,王爷本不该来的。” 顾若立在铁窗处看着外面一袭干净锦衣长袍的俊美男子,心中虽然欣喜,但却是担忧他的。 北宁樾笑了笑,并不明亮的天牢里面,他的笑靥却如暖阳般灿烂。 “谢谢你,顾若,谢谢你为了我竟然可以不顾生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记住,以后别再这么傻了,你的性命也很珍贵,别为了任何人那样不管不顾了。” 微弱的光芒落入他的眼中,如同一个极美的幻境,无论多么困苦的人只要看见他的眼睛就会无限沉沦。 温热的泪水滑落,没有预兆,不受控制。 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他这么温柔地同她说话,有关切有心疼,即使没有喜欢。 “有王爷这一句话,顾若哪怕是死了,也无憾了。” 若是死了之后他还能记得自己该多好啊。 “本王说过你不会死的,平宁候还在外面等你回家呢,放心吧,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北宁樾说的笃定,说完之后也不多做解释便转身离开了。顾若抓着栏杆,布满泪水的脸上还挂着笑容。 原来她危难之时,他也是会关心心疼的。 宁王殿下,顾若这一生对任何人都可以不管不顾,可是对你,顾若没办法了。 他走出了天牢,闭上眼睛扬唇笑了,长长吐了一口气朝皇宫的地方走去,每走一步,眼中的神色就深一分。 翻滚的云层随着天色的灰暗亦愈发灰暗了起来,突地一阵狂风自地而起。 今年的秋天,大魏的帝都天色真多变。 他抬首看见恢宏巍峨的宫殿,这座宫殿之中住着大魏朝的帝王,所有人命运的决策者,他的皇兄。 “皇上,宁王殿下在宣政殿外请求面见皇上,说有事启奏。” 在宣政殿外侍候的太监垂着头禀道,他是跟在北宁易身边较长的,宁王和皇上之间的恩怨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皇上才为宁王殿下活着回来而不高兴,宁王殿下现在又来了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动怒。 北宁易执着奏折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虚处思量了片刻道 “让他进来吧。” 大难不死,所以他现在是来向他示威的吗,不过一个王爷而已,他北宁易还并不忌惮。 传话的太监退了出去将话传给宁王,宣政殿门打开,殿外的大风顺着门扉吹了进来,北宁樾负手向殿中走,大风吹鼓他的衣袖,吹起肩头的墨发。北宁易抬首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那个一脸沉稳,心思深沉的宁王。 “臣弟给皇兄请安!” 一掀衣袍跪下,宣政殿门未关,狂风依然吹在他的身上。北宁易蹙眉淡淡扫了他一眼道 “宁王起来吧,宁王刚刚回来,伤都没养好怎么进宫来了,难道是有什么事吗?” 他叫他皇兄,他却叫他宁王,显然是不想与他显得多亲密。 兄弟之情,早就在皇权争夺中消弥了。 北宁樾也不计较,勾唇笑了笑站起来看着北宁易道 “臣弟有要事启奏,还请皇兄禀退左右。” 北宁易盯着他的目光,仿佛要看穿他的目的一样,单手北宁樾只是淡淡笑着,目光中的东西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他有要事,会有什么要事? “你们暂且退下吧。” 北宁易终还是开口吩咐道,太监宫女们得了命令退了出去,宣政殿的大门合上,殿外的风也再也刮不进来,殿中一时寂静不已,都可以清楚听见殿外的风声。 第一百三十三章 该信谁? 北宁易终还是开口吩咐道,太监宫女们得了命令退了出去,宣政殿的大门合上,殿外的风也再也刮不进来,殿中一时寂静不已,都可以清楚听见殿外的风声。 北宁樾径直朝北宁易走过去,他近一分,北宁易的拳头捏的就紧一分。 北宁樾这是想做什么,弑君吗? 当他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北宁易觉得自己都要忍不住站起来,下一刻北宁樾伸出手的刹那,北宁易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大胆,北宁樾你想做什么?” 北宁樾看着北宁易恼怒的模样,转而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摊开手心,里面是一颗普通不过的石子,不过却是光滑无比看起来是给悉心保管过许久的。 北宁樾没有想对他不利,他只是想给他看这颗石子儿? “皇兄,或许你已经不记得它了吧。” 北宁樾笑了笑,看着手心里的石子儿,似是陷入了过往。 “当年我们都还小,常在一起读书玩闹,那个时候母妃也不是贵妃,我偶尔也会受欺负,皇兄你有时候看不过帮我揍了其他皇兄之后还一半骂我笨然后一边帮我包扎。有时候我们还会一起在国子监用石子儿做弹弓打树上的鸟儿,被太傅发现你就一个人担下来怕我回去会被母妃骂,有时候我背不出功课你也会在一旁偷偷地帮我,那些光景,真的是很好。可是啊,后来,我们都长大了。” 北宁樾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收回来落在北宁易脸上,继续道 “我变得聪明,受了欺负也知道还手,母妃升了贵妃,父皇也开始看重我了。好像一切都开始变得好起来,你也不用再帮我打架处处护着我了。可是我们两个却越走越远,我还记得母妃告诉我最多的就是一定要强过你,什么都不能比你差。你得了太傅的夸奖,我就一定要得到父皇的夸奖才可以。你在朝堂上出了风头,我就要披甲上阵立下战功让任何人都不敢小看。你有继承皇位的苗头,我就要做尽一切去讨父皇的欢心。以至于后来,母妃没了,你我反目,走至今时今日的境地。” 北宁樾忍不住垂了头,眼眶似乎已然泛红,还固执地不让任何人看见。 “我不甘心,明明我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是你得到了皇位,为什么我输了个彻底。所以这么多年握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培植势力,夺得兵权,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地做着这一切。我想着等到有一天我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到你的面前证明我一点儿也不比你差,给母妃看,给父皇看!” 北宁易的眸光在北宁樾说话的时候愈发深沉,他可以看见北宁樾攥着石子儿的手都爆了青筋,往昔的一切他都是记得的。可是他的皇室子嗣,亲情算得了什么,兄弟算得了什么。 “你不会比我强的,北宁樾。” 北宁易唇角的笑意带着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和和骄傲,无论如何,如今登上帝位的人都是他。 北宁樾笑了笑,松开了手掌,重新看着北宁易目光中竟有些释然 “我错了。” 北宁樾开口道,北宁易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他看见了北宁樾的眼眸,没有恨意,没有不甘。 他就这样认输,不可能啊。 “皇兄,我终于明白我执迷的不是那个皇位,而是当年父皇的决定。因为他的决定搭上了母妃的性命,搭上了你我的兄弟之情。可是事到如今我才知道他当初做这个决定时的不易,我错怪了父皇,错怪了他这么多年。我也做了错事,错的离谱的事,皇兄。” 北宁樾突然跪了下去叩了一首,超出北宁易所有的猜想和预料 “我愿意交出所有的兵器和势力,做一个真真正正的闲散王爷,无论皇兄信与不信。在我看来,亲情,比一切都重要。倾颜已经走了,皇兄是我仅剩的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余生的光景我希望能和皇兄尽兄弟之欢而非手足相残。” 他说完话之后北宁易半晌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看着他,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想着那些“不重要”的过去。 北宁樾蛰伏了那么多年,处心积虑了那么年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下一切把所有都给他呢,他不相信,无论如何都是不信的。都是他在骗他,一定是的。 北宁樾似乎看清了北宁易的想法,自己站了起来自衣服里面拿出他经营了这么多么的护符,走上前去将那块放了很多年的石子和护符放到北宁易手中。 北宁易曾经用那颗石子儿护过他,他曾经用那颗石子儿激励自己,如何都不需要了,他放下了,所有的一切都放下了。 “皇兄,放了顾若吧,一切因我而起,如今我亦一无所有。” 石子儿完全放入北宁易手中,他转身离开,诺大的宫殿里面,脚步清晰。北宁易拿着手中的护符,目中一点点泛红,在北宁樾走到门口的刹那突地开口 “七弟!” 他终于肯承认他是他的弟弟了,这么多年了,他们终于又是兄弟了。北宁樾同样红了眼眶,回过头看着高位之上的男子笑了。 “皇兄。” 他开口,仿佛这么多年的嫌隙都在一瞬间冰释。他瞒着他做过大逆不道的事,他也狠过心肠派人刺杀过他,如今两个人都已经放下了。 北宁樾很感激白芷,感激在百丈山渡过的所有光景,成全了他今日所做的一切。他转过身,重新以宁王殿下的身份离开,手触到宣政殿的门顿住了,门外的风透过门缝吹起他的衣摆,踏出这道大门他将彻底与过去诀别。 “皇兄,小心言容,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北宁易的神情在北宁樾说出这一句话后也同样顿住了,然而下一瞬间北宁樾已经走出了宣政殿,北宁易看着手中的虎符和石子儿眸色暗黑。 北宁樾是什么意思,是言容真的有事还是他假意投诚实则挑拨离间? 北宁樾和言容,一个是他的手足兄弟,一个是帮着他打下天下的人,他该信哪一个? 白芷在刑部的天牢里面一直同顾若说话到傍晚才离开,本来探视的时间是有定制的,可刑部里面的人都知道白芷的来历,不敢轻易招惹她,便只能由着她。 彼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暗沉沉的,还有不断呼啸的大风,许多商贩已经收了摊,被风吹熄了烛火的灯笼里面并没有亮光,平日里热闹的帝都有些死气沉沉的。 白芷拢了拢自己的外袍往丞相府走,早知道就该让明启给她也农一顶轿子,现在还得走回去,这个天不会闹鬼吧。她心里这样想着,也不敢去看阴暗处埋着头往相府走,还没走几步就撞上了一个东西,吓得她退了好几步叫了出来,待到看清之时才站住了脚后怕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宁王殿下啊,你怎么也不坐轿子,吓死我了。” 北宁樾离开刑部的早,她还以为他早就回王府了,没想到竟在这儿撞上了他。 北宁樾刚刚同北宁易说过那一番话,正在思量如何同云复他们说才让他们情绪太过于波动,一世界也没注意到街上有什么人,没想到同白芷撞上了。 他瞧着白芷的模样,风把她的头发吹乱了,双双紧紧抓着衣服,看起来有些冷的样子,褪下自己的外袍走过去披到白芷身上 “你怎么还没有回相府。” 仔细替她将衣服拢好,白芷想要拒绝一抬头正瞧见北宁樾认真的眸子 “我和顾若说了一会儿话说的晚了,王爷,不必要的,我也是习武之人这点儿凉风奈何不了我。”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脱下外袍,北宁樾抓住她的手笑道。 “虽是习过武也是女儿家,就穿着吧,我是王爷,衣服是不少的。” 白芷的手被他攥着,不自在地抽了回来,只得穿上北宁樾的衣服。北宁樾看了看空了的手心,笑了笑未说话。 生平第一次想要娶一个女子为妻,没想到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两个人沿着空荡荡的街市走着,北宁樾故意走在她的后面些替她挡着些许风。 “顾若的事情你不必忧心,明日就会放出来的,不会有大碍。” “真的?” 白芷欢喜地回过头看他,明亮的眸子若闪动的星光,就是这样明亮的光芒把他拉出来的。 他突然很想伸出手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最后只是化作了唇角的笑意 “真的。” 他点了点头道,白芷心中疑惑,北宁樾怎么就这么肯定顾若可以安然无恙地出来呢。难不成他刚刚去见北宁易了,如果是胁迫北宁易那北宁易肯定不会放人,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真的放下了?” 漫天的狂风席卷,天色晦暗,确是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北宁樾立在那儿却希望这一刻长一些,或许如今能干理解他心中所想的只有白芷了吧。 “累了这么多年,现在方才觉得轻松,好像重新活过了一样。” 无星无月,他的眼中却亮如白昼,白芷从前觉得北宁樾的眼睛是看不得的罂粟海,现在觉得那竟是最为光明的所在,坦荡明亮,甚过星辰。 如果一开始遇见的是这样的北宁樾,那么如今义无反顾的不止是顾若还有她了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熟真熟假 如果一开始遇见的是这样的北宁樾,那么如今义无反顾的不止是顾若还有她了吧。 她从来都觉得人心诡谲难测,没有真心可言,所以做了二十来年的土匪也没想过下山,当初和言容一起来帝都的时候更是提防重重,对她遇到的每一个人,言容,北倾颜,上官卿,顾若,华敏,北宁樾都是。可是后来上官卿竟然敢将他的银票和玉佩给她,顾若待朋友的真诚,和现如今北宁樾抛却过往重头来过的勇气。她开始去想,是不是一直以来自己的提防心太过。 所有冷漠算计的外表之下,其实都藏着一颗不敢轻易示人的心,那她是不是也该坦诚面对一次自己,试一试可不可以和言容在一起。 北宁樾送她到了相府门口,管家一瞧见白芷赶紧迎了上来,刚刚相爷奉诏入宫吩咐了若是白芷姑娘戌时还不回来就直接出去找人,好在现在白芷姑娘回来了。 可,怎么是和宁王殿下一起回来的? “白芷姑娘,宁王殿下。” 明启偷偷瞄了一眼白芷身上的衣服,还是宁王的,幸好丞相大人不在,否则醋坛子又该翻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家丞相大人这么能吃醋的呢。 “明天顾若应当就可以回顾国公府了,顾若不追究了,你的那个朋友也应当会放出来的。” 北宁樾淡笑着叮嘱白芷,白芷笑着点了点头,发现身上的衣服于是取了下来给北宁樾披上。 “我到了,衣服还是你穿上吧,今天风大,宁王殿下当心些了” 他知道她的脾性没有拒绝任由她给他披上,明启在旁边紧张兮兮看着,白芷姑娘你都没有给丞相大人这样穿过衣服吧? 他侧首看着她认真替自己穿着外袍勾唇笑了。 他曾经那么多次想要她性命的女子,如今竟然关心他,世间之事真是多变。 北宁樾慢慢往王府回去,白芷立在门口目送他远去,明启立在旁边想问为什么他们在一起又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只是心里默默替自家相爷心疼了一把,上官卿走了,宁王殿下又来了。 踏入宣政殿的言容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又说不清是什么,当看见北宁易手中的虎符时更纳闷了。 那好像,不是北宁易的虎符。 “言容,他把虎符给我了,他不争了也不抢了。” 北宁易坐在龙椅上垂眸说着,目光一直再虎符上不曾移开,语气里面有些失落和,愧疚。 他都对他下了杀手,他怎么会就这样轻易地放下了呢。 言容当然知道北宁易口中的他指的是谁,宁王居然放下了一切,不过几天的光景。 “宁王提了什么要求吗?” 心机城府那么深的宁王,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下。 “他说放了顾若。” 放了顾若?言容的眉头蹙拢,北宁樾怎么会只有这样简单的一个要求。 “没有其他的了吗?” 言容继续道,北宁易摇了摇头,低垂的目光看不出情绪。 刚刚开始拉开局面将要正式厮杀的棋局,一方却服了输,无论换作了谁都是不信的。 眸光凝聚在北宁易手中的虎符之上,言容思量了许久方才道 “皇上可知道棋局上有一着棋叫做以退为进。” 不大的声音如同一颗落入地面上的棋子,在北宁易心中砸出了声响,抬起头来看见言容墨黑的瞳孔,攥着虎符的手开始有一些捏紧。 “宁王坠落山崖,不少曾经追随他的人都以为他死了而离开了宁王,宁王势力去了三四。如今安然无恙地回来,依照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与皇上相抗所以索**出虎符打消皇上的疑心,然后再像当年一样,韬光养晦。” 手中的石子儿随着攥着的力道加大,愈发咯手,帝王眼中的怀疑一点点升腾起来。坐到今天这个位置,谁也不敢轻易相信。 “所以他,在骗朕?” 可北宁樾说那些的时候不像在骗他啊。 言容唇角勾起摄人心魄的弧度,在摇曳的烛火下 “真假与否,皇上大可以静观其变。” 为了一个顾若宁王就交出了兵符,天下恐怕没有一个人会有这么傻,至少在言容看来是的。 北宁易心中升起的温暖一点点消弥,他信过的,是真是信过的,在北宁樾说那一切的时候。他多么希望那些是真的,在这个孤寂的高位之上,他也可以拥有一点点的真情。 “朕累了,你回去吧。” 累到他不想去分辨言容和北宁樾的话究竟熟真熟假,累得他竟然不想争斗,在这一刻。 言容揖了一礼退下,踩在大理石上声音回响在宣政殿中。 “言容,你不会骗朕的,对吗?” 在言容即将离开的时候,北宁易突地坐直了身子望着言容希冀道。言容愣了一瞬,回过头看着北宁易,宣政殿那么大,他们隔的那么远,看不清彼此的眼眸。 “是,不会的。” 跳跃的烛火在言容的眼中倏忽熄灭,北宁易疲累的面容牵起一抹笑意。 终究,他还是有一个人信得过的,真好。 北宁易没有信北宁樾的话,可是第二天依旧把顾若放了出来,一个兵符换一个人,值得的。 言容也动了自己的力量让苏阕出了天牢,回边疆继续做他的将士,白芷高兴不已,甚至差点儿没忍住抱住言容庆祝。 “谢谢你了言容。” 她牵着他的衣袖仰着头笑道,笑容明媚无忧让他亦上扬了唇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眼中盛着温柔 “如今他们都没事了你也该放心了,收收心准备一下做丞相府的夫人。” 丞相夫人?明启脚底一个踉跄,他没听错吧,丞相大人真的要娶白芷姑娘为妻。 白芷攥着言容的手停了,眼中笑意熄了垂首道 “丞相大人,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 她想了很久,还是不敢轻易将一颗心轻易托付给言容这种人,毕竟那是万劫不复的事。 白芷姑娘拒绝丞相大人了!明启觉得可能马上丞相大人的脸色就要变了,不忍却又忍不住去看言容的面容时却见他眼中的温柔未减。 是的,过去的一切让她不足以信他,但是如今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喜欢上他。 上官卿娶了和乐公主,苏阕也一定会去边疆,她的身边只有他不是么。 “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他轻轻问着,温柔的语气让白芷突地抬起头正落入他满眼的温柔之中。 言容这是改戏码,走温情套路了? “你是认真的?” 心脏的跳动愈发剧烈,她定定看着言容的眼眸等着他的回答,她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哪怕如今对言容的喜欢也是小心翼翼揣着,生怕一表明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大王!” 一声突然冒出来的声响再一次打破了这一场寂静,就在言容打算开口说那句他是真心喜欢她的时候。 苏阕立在远处满脸欢喜地对白芷招手,刚刚还满面温柔的丞相大人脸色变了。 苏阕,不应该久留。 白芷朝苏阕跑了过去,与言容擦身而过的刹那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出来了,没事了吧,多久回边疆啊?” 白芷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不过这次可不是真的关切只是掩饰刚刚心中的慌乱。苏阕未想那么多,只是笑了笑道 “我不想回边疆了,大王,我想留在帝都。” 我不想你有什么事我不知道也不能做什么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一次就够了。 白芷未曾多想,只拍了他的肩头打趣道 “哟,小狐狸,仗都不想打了,是不是这次回帝都瞧上哪家的姑娘了,不想打仗想着成家立业了?” 她惯会胡说八道,尤其是当着她那群小土匪。 苏阕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是啊,我不想打仗了,想成家立业了,行吗?” 我更想和我成家立业的那个人,是你。 白芷没看出苏阕眼中的一起言容却是看了个透彻,大步走过去自然地执了白芷的手淡淡道 “你本边疆将士,打仗守城是本分,无诏归京本是大罪如今又抗命不去边关恐怕无人可以保住你。” 天底下能和他言容抢人的人,还没生出来。 苏阕目光落在紧紧拉着白芷的手,白芷亦是诧异,不过如今担忧苏阕也没有推开。一听言容的话,心里不由得害怕了些劝着苏阕道 “现在你刚刚被赦免,还是先回去吧,你喜欢哪家的姑娘我帮你看着就是了,保管等到你凯旋而归的那一日她都不会嫁人。” 她只顾着苏阕是苏阕,倒是忘了大魏的律令,将士怎么会是想走就可以走的。 苏阕的目光仍然在言容拉着白芷的手的地方,他明白了,丞相大人喜欢他们大王。他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卒,的确比不得丞相大人位高权重,有这样的人护着她,他也是放心的了。 缓缓抬起眼眸,目光却是与言容对视 “苏阕鲁莽了,这便回边疆领罪复命,还请丞相大人多照拂白芷一二。” 言容点了点头以示同意,眸中神色毅然,让苏阕放心。 白芷,原来我,来迟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追随 白芷,原来我,来迟了。 “那我送送你吧。” 白芷一下子抽出手笑道,言容侧首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耳朵微微泛红,似乎是害羞了的模样心情好了几分。 “明启,替苏将军准备快马盘缠,再派几个人送苏将军出帝都。” 既然白芷要去,那便遂了她的心意,反正现在苏阕也走了。 明启得了言容的吩咐仔细看了一眼丞相大人没有什么异样方才下去准备,如今丞相大人是怎么了,他都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言容本是可以不用管苏阕的,却对他这么好,白芷回头对言容道了一声 “谢谢啊。” 言容噙着笑意看着有些不自在的她 “苏阕既然是你在乎的人,那我帮着些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的,好似他们真有了什么似的,白芷一下子抬起头,整个脸都红了,于是只能扭头就走,留下心情颇好的丞相大人。 苏阕看了看白芷逃也似的背影,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目光追随白芷的言容。握了握手中的拳头看着言容,鼓了勇气道 “丞相大人,卑职知道,以卑职的身份本是不该说这些话的。可是白芷是和卑职一起长大的,若是丞相大人真心待她卑职感激不尽,若是丞相大人只是觉得她与众不同还请丞相大人不要娶她。” 言容回过头,看见苏阕眼中的认真和坚定,哪怕这一刻因为这一番话言容对他怎么样他也无所畏惧,白芷是他珍视的人,若非因为白芷他也不会愿意去边疆。言容的确不错,如果他对白芷好的话,可如果不是,他宁可言容不喜欢白芷。因为他清楚白芷的秉性,她虽然聪明可到底没有经历过男女情爱,比不得言容这样的权谋之人。 他怕她伤,怕她难过。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芷,言容心情格外好,没有因为苏阕的话有所动怒,思虑了片刻,目光正视着苏阕的目光 “本相这一生只认定了她一个人,也只会是她一个人。” 感情与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件认真的事,二十几年他从没对一个女子说过喜欢,现在说出了口,便是唯一的喜欢,不会有任何人。即使白芷现在不相信,有朝一日他也会让她相信。 墨色的瞳孔里面是深深的笃定,但是那份气魄便让苏阕信了,言容是真心喜欢白芷的。 “有丞相大人这一句话,苏阕愿意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言容知道苏阕话中的深意,如果他待白芷好,边疆的土匪便会向他效忠。当初他是想过利用白芷牵制土匪的,可是如今他已经将白芷和他们分开了来,但是若是可以得到那些兵力,也是大有益处的。 “本相不会让苏将军失望。” 他喜欢的人,自然不会让她受苦。 白芷,待到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定会将天下最好的都给你。 秋意萧瑟,树木尽落,仿佛冬天快要到了。 云复立在走廊上瞧见远处坐在院子里扶着古琴的宁王,他一袭绛紫色长袍在风中纷飞,墨发缭乱在空气之中,紧闭着眉眼,仿佛天地之间再无一人可以入他的眼。 他听说宁王殿下将兵符交给皇上了,怎么也不肯信,那是宁王这么多年处心积虑才谋划而来的啊,宁王是要成大事的,怎么可以将兵符交给皇上呢。所以这一定是宁王殿下的计谋,一定是的。 “殿下” 琴声消弥的时候,云复立在北宁樾身前揖了一礼道。北宁樾缓缓睁开眼睛,手执还落在琴弦之上 “你来了。” 他淡淡道,看不出悲喜。云复却是揣了一肚子疑惑,看着北宁樾又不知该不该贸然开口。 北宁樾立了起来,背着手缓步走着,唇角挂着笑意 “那些是真的,我把虎符交给了皇兄。云复,我不想要了,什么都不想要了,今后只想做一个闲散王爷。” 目光中装满满园的秋色,再无权势算计,云复愣在那里,一时间没有跟上去。 怎么会突然这样,王爷怎么会什么都不要了。 “殿下,云复想知道为什么?” 北宁樾受了多少苦他看在眼里,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可以改变主意。 北宁樾没有回头,但是停了下来 “因为不值得,云复,世上有些事情可能我们一开始看不清,但是后来看清了却觉得自己付出太多而舍不得放下。但是错了的东西就应该适时的放下,否则到了最后只会愈发泥足深陷。” 走错了路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重头再来的勇气。 “王爷?” 云复走上前两步看着北宁樾道,哪怕是北宁樾亲口告诉他的这些,云复此时此刻仍旧不敢相信。 “我知道这些年付出的最多的就是你了,你的才能学识在大魏没有几个比得上,就算不跟着本王,效忠皇上也会有一番作为。我已经放下一切,你还可以好好地做大司马。” 北宁易不傻,只要他不再有异心,北宁易是不会不用云复这样的人才的。 “宁王殿下!” 云复一下子跪了下去,北宁樾回头看他,只见他一脸的慌张 “云复追随殿下这么多年,不问前尘荣华只是希望能够辅佐殿下而已,殿下进,我进;殿下退,我退。云复绝不会背弃殿下!” 他是抱着一腔热血追随北宁樾的,怎么会想到北宁樾如今不要他了,让他去追随北宁易。 他云复虽然不是什么肝胆忠烈之士,但是认定了了要追随谁就决意不后悔。 北宁樾未曾料到云复竟然对他这么衷心,原先他只以为云复追随他一半是因为知遇之恩,一半是因为前程,如今才知道云复是死心塌地追随他的。他立在云复身前,也不让他起来,只是看着他,思度了许久方道 “云复,你既决心追随本王,那便要守本王的规矩,丑话本王说在前头。本王现在说了不会再心怀异心谋夺那个位置便是不会,若是你心有不甘还想做什么本王是断然不会留你的。” 云复跟了他那么多年,他自然知道云复也不是那种甘愿偏安的人,如今他想退了,也不想手底下的人怀有异心。 云复抬首看着北宁樾,他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坚定,即使当初想要把那个人拉下来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坚定。 王爷真的要退了,他跟着宁王这些年的目标就是那个位置,如今王爷不要了。他呢,他应该听王爷的话吗? 时间寂静安宁,树叶跌入尘土的声音都清楚地听得见。云复垂首想着,北宁樾也不催他。云复会对天下人说谎,但是他不会对他说谎,所以现在云复要么不开口,若是开口说的便是真话。 他愿意等,等他最后的决定。 “云复愿意追随王爷!” 哪怕自此前程尽毁,再无翻身之机,只要是宁王选的路,他便走。 铿锵的语气是坚毅地让人没法儿怀疑,北宁樾看着云复的眼睛,他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嫣红的唇畔勾起轻微的弧度,北宁樾似是有些高兴道 “好。” 如果云复对他死心塌地,那这场未曾掀起的祸事也就不会掀起了。还好,他还没有酿成大祸。 可是白芷,他还有那个机会吗? “喜欢究竟是什么?” 顾若临出征前约白芷喝酒,在帝都最豪奢的酒楼里面。白芷是有些意外的,不过更多的是高兴,两个人抱着酒壶坐在云水楼的屋顶上面。顾若兴许是喝醉了,猛灌了一口酒望着白芷道 白芷同她靠着彼此的肩头,彼时帝都的斜阳刚刚落下,映照在两人的脸上,白芷笑了笑,一口烈酒灌进腹中 “喜欢?喜欢就是个屁,憋着的时候浑身都不舒服,放了就什么事也没有。” 而且这世间,又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顾若被白芷的说法逗笑了,笑得拿着酒壶的手都有些颤抖,斜阳落进她的眼里,里面似乎有点点的水纹。 或许白芷说得没错,喜欢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屁,可是她放不下,若是可以放得下谁愿意自己这么辛苦。 若是换作以前白芷兴许还会劝劝顾若,可是经历了祁山之事,她开始觉得北宁樾是一个好人,值得顾若喜欢的好人。 用肩头推了推顾若的肩头,白芷回过头看着顾若道 “你知道为什么皇上会同意放你出来吗?” 兴许顾若知道北宁樾为她做的一些事情以后会好过些,顾若为了北宁樾杀头的罪都不怕,北宁樾为了顾若放弃了一切,虽然那也正是北宁樾要放弃的时候。 顾若本以为是因为皇上看着祖父的份上,不忍赶尽杀绝所以才恕了她,今日白芷这样说她才觉得此中不简单,而且那日宁王来狱中告诉她不会让她有事的。 “为什么?” 她回过头看着白芷道,攥着酒瓶的手指有些颤抖。白芷看着顾若,认真道 “是宁王,他用他手上握着的权势去和皇上换的你的性命,算起来苏阕也算是沾了你的光。顾若,我不知道宁王是不是真的不喜欢你,但是他,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人。” 后面的话顾若早已没有听进去,只听见白芷那句“他用他手上的权势去和皇上换的你的性命。” 她经历过顾家的从兴到衰,自然知道权势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而且当今皇上忌惮他,他还交出了一切。而他这么做,竟是为了她。 第一百三十六章 醉后吐真言 她经历过顾家的从兴到衰,自然知道权势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而且当今皇上忌惮他,他还交出了一切。而他这么做,竟是为了她。 在这份感情之中她从未想过回报,只是觉得她喜欢他,便可以倾尽自己的一切去守护自己的喜欢。北宁樾那样的男子,在她眼里是最灿烂的星辰,她当初离开帝都的时候她不在乎他是否会回应,只希望他可以安然无恙。可如今白芷竟然告诉她他也为她做了这么多,不逊与她。 眼角的泪水倒映着斜阳的光芒,璀璨美丽至极,白芷心疼地拍了拍顾若的肩头 “阿若,世间很多东西都是会改变的,只要你等的起。我知道我这样说不对,若是你换一个人喜欢会好得多,可是人生在世,又有多少时候能够选择对自己好的呢,大多数时候选的都是心中的那份执念。除非你自己有一天肯放下,否则谁都无法帮助你。” 她劝不了顾若,她甚至连自己都劝不了。她清清楚楚知道言容是不能喜欢的,他说的话是信不得的,但是她的心啊,就是那么不听话。 烈酒在喉间留下灼烧的疼痛感,夕阳下背靠背的两个人哭笑着喝下所有的酒。 白芷喝到后来几乎是人事不醒的,不知道怎么下得云水楼,不知道怎么回的丞相府。只是恍然间感觉很温暖很熟悉的怀抱,和同样熟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斥责和心疼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她听见了声音吃力地睁开眼睛,似乎看见言容近在咫尺的面容,如血的唇畔,墨黑的眼眸,好看地让人忍不住沉沦的面容。她伸手抚上他的面容,红了眼眶道 “言容你知道吗,我好怕,我好怕得到,因为得到之后就会失去。我看了那么多悲欢离合,看了那么多信誓旦旦的誓言最后却酿成笑话,看了那么多这一刻真心相对下一刻就变了心的欺骗。我不知道什么该相信,不知道什么会永久,没有什么是真的,也没有什么会永恒存在,都是假的,我甚至不知道时候会离开这个世界,前一刻还真切攥在手中的下一刻就全没了。” 她迷迷糊糊说着,和着落下来的泪水,因为醉意眼睛看起来迷离朦胧,好似一个无助至极的孩子,褪去了所有的防备。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甚至这局身体都不是她的。她从来没有真真切切感觉到过拥有,她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和虚情假意,她怕她付诸的真心最后会被抛弃,她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因为太怕,所以不敢赌。 温热的手掌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他心疼地看着怀中的女子。这一刻他才看清她心中的所想,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承认喜欢。所有的小心翼翼的疏离冷漠之后,藏着她最真挚的心。 若是她不信,便让她信。 “就算全世界都不可以相信了你还可以信我,就算再也找不到什么是不变的了,我对你的喜欢是不会变的。” 白芷,未来还很长,我等的起,也相信最后守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我。 明启立在旁侧看着不让下人经手,亲自照顾白芷姑娘的丞相大人,那般温热深情的眼眸。 丞相大人如此喜欢一个人究竟是好是坏? “相爷,现在是最要紧的时候,你……你不可以这么儿女情长啊。” 待到言容从白芷房间出来,明启终是忍不住开口道。虽然白芷姑娘也是聪明无双,可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子,他怕有一天丞相大人会因她而误事。 言容走在明启前面,神色没有变化,墨黑的瞳孔落在地面上 “白芷对本相很重要,她是丞相府的女主子。” 他淡淡道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有极重的分量,不容辩驳和质疑。言容愈是这样明启俞担心,三两步走上前道 “相爷,皇宫里面传来消息,皇上在查宁王,而宁王不仅自己循规蹈矩,还吩咐了底下的人也不可有任何动作,谴出了一些不安分,似乎真的是放下了。可如今这个时候,宁王此举对我们是不利的。” 北宁樾真的没有野心了? “密切注意宁王的动向,将可以用的线全部用上,一定要查清宁王真正的意图。” “是,相爷。” 墨黑色的瞳孔在夜里依然可以看清那一轮漩涡,言容握紧了手,他以为宁王只是虚与委蛇,如果他是真的放弃,那他将要重新部署棋局。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是没有任何退路的,没有任何回头路可以走,无论前面等着他的是什么。而且他言容,是不会输的。 “相爷,那白芷姑娘?” 明启看着言容的神情试探性道,如今这个时候白芷姑娘的事应该放一放,若是其他有钱有势的女子娶入相府自然有利。可是白芷的出身和背景在这个时候入主相府只会有害无利。 言容回头扫了明启一眼,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照常准备大婚的东西,暂时别让她知道。” 他期待着她一身嫁衣的模样,思及此唇角有些上扬,眼底的所有也尽数化作了温柔。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这样高兴。 明启看见了言容一脸的欢喜,这么多年丞相大人的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算计智谋,自从白芷姑娘来了以后他的改变越来越多。会笑,会生气,会动怒,会吃醋,就像一个平常男子。他跟了丞相大人这么多念,自然也是希望他好的,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白芷姑娘于他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主子的命令终极无法违逆,明启揖了一礼道了 “是。” 第二日顾若便得了帝令再次赶赴边疆,这次临行前顾礼和华敏都去了,可北宁樾还是没有来,白芷立在顾若所骑的马旁边替她瞧了瞧城墙,并没有半分影子。 “兴许他是有事吧?” 不是白芷想替北宁樾解释,她只是觉得现在北宁樾放下了一切,顾若也还那么喜欢他,两个人若是能过上隐居的生活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顾若却并未像头一次那般失落,尽管眼里还是有着期待的。这一次回来让她看清了她在宁王心里也是有些分量的,白芷说得对,有些东西是会改变的,她愿意等,即使一辈子又如何,她等的起。 “他不会来了。” 她笑道,秋风吹起她的衣袂,一袭戎马装束愈发衬得她英姿飒爽。白芷抬头看着她,有些心疼,然而心疼的话还没说出口顾若就看着她笑道 “白芷,后会有期,我还会回帝都的。” 只是不知道下一次回来又是多久,他还会不会记得她。 “后会有期!” 白芷抬首笑道,其实顾若那样的女子,何须那么多相劝的话呢,难受的时候能陪她醉一场就是最好的了。她的固执,大胆,坚持,敢爱敢恨是天下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及的。所谓的花木兰穆桂英也不过如此,此生能有此好友,足矣。 “驾!” 一拍马背,马背上的女子转身打马而去,墨发飞扬,英姿飒爽。 天下女子,唯有顾若才可如此。 白芷笑了笑沿着街市往回走,周侧街市喧嚷,人来人往,白芷却觉得似乎没有初来帝都时那么热闹了,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改变。 “顾将军走了?” 一袭绛紫色衣袍的男子突地出现在白芷身侧,他比白芷高了一个头,白芷要抬起头才可以看清他的面容。 “是啊,宁王殿下当时应该站在城墙后面的吧。” 尽管白芷并没有亲眼看见北宁樾在城墙后,可是看他的模样应该不是现在才从王府出来的。他看着顾若离去,却不让顾若知道。 北宁樾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眼睛微微眯着,一身的慵懒肆意,周身的气度看着却更让人入迷了。似乎他就该是这样无拘肆意活着的人,过往的权势桎梏只是把他的光芒掩映了。 光风霁月,北宁樾当如是。 “顾若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但是有些情意伤人又伤己,还不如不知的好。” 当年的宁王无法给顾若的一切,现在的北宁樾更加给不了。 “王爷,世间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 白芷默默哀叹了一把,她一个孤家寡人怎么突地做起了红娘。 北宁樾勾唇笑了,垂首看着旁侧的女子 “那你呢,会答应当日我在山阳村问你的事吗?” 他知道她喜欢言容,可是言容那样的人,没有人看的透。如果真的可以改变,他希望白芷对言容的喜欢会消磨。 北宁樾一句话把白芷吓着了,瞪大了眼睛抬首,正瞧见北宁樾温柔的眉眼。那眉眼,像极了言容最近看她的。北宁樾也是玩真的?不会吧,大魏最优秀的两个男人最近都动了凡心,还都喜欢她。 想当初百丈山只有她一个女子,她还以为等到她十六七岁赶着上百丈山的土匪会多不胜数呢,没想到一个都没有,那时候她爹就拍着她的肩头道 “孩子,别生气,都怪山底下长得漂亮的姑娘太多了?” 这,是亲爹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朝局变 这,是亲爹吗? 白芷不得不又开始怀疑了,自己是不是哪个神秘国度遗落的公主,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然后北宁樾和言容同时查了出来,会不会还有什么得她得天下的戏码。 这才是正统的穿越剧应有的戏路嘛! 胡思乱想一气,都忘记了北宁樾问她的问题。北宁樾瞧见她这个模样,以为她心里惦念着言容,眉眼里染了些失落 “我知道我晚了些,可是白芷,给我些时间,让你看清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若是一开始就知道今时今日他也会对白芷动心,一开始就不会给她下毒,由着云熙在宫里对她动手。而这些事,在白芷倾心他之前他都会瞒得好好的,不会让她知道。 北宁樾突然的告白让白芷懵了,最近帝都是流行这个吗,言容刚刚告过北宁樾接着告? “实不相瞒,宁王殿下,白芷虽然平微,但是感情之事却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宁王府的大门,恐怕白芷不会进。” 这样的拒绝,应该够明显了吧。 果然白芷说完了之后北宁樾愣在了那儿,过了几秒钟之后方才回过神看着她 “本王知道了。” 简单的一句话再无下文,眼底还有未散的笑意,白芷以为北宁樾明白了,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了前面的分岔路,她回了丞相府,北宁樾回了宁王府。 繁华的集市上面,一衣着富贵,容颜清绝的女子被一个丫头搀着,她面色有些苍白,显出病态。目光落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男子身上,眼底浮着点点的泪花。旁边的丫头不忍地看着自家公主如此,心疼地劝道 “殿下,你为何不现在就过去质问郡王,明明你才是他的妻子,他怎么能惦记着其他女子呢?” 慕容若语心中凄苦,眼中的泪水就要落出来,却还是极力忍着。 “没有必要了,郡王是我的夫君,夫君为大,他的事情,不应该过问的。” 不是没有过不甘的,打从一开始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是上官卿待她那样好,天天熬了药端于她,怕她不开心还找了外面的戏班子入府来,他房中的灯火每晚都熄得比她的晚。饶是他喜欢白芷,也只是远远瞧着,每日按时回家,从未做过什么。 他知道她与慕容修的渊源,每次慕容修来的时候还会故意避开,他以为她的心里喜欢的惦念的只有慕容修,却不知道现在她的心有很大一部分已经被他占据。 上官卿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了楚魏安宁娶了她,喜欢白芷却在旁默默守候从不说出口。 或许,她是真的喜欢上了这样的上官卿。 “回去吧,该准备午饭了,否则待会儿郡王回去该饿了。” 敛回眼中的泪水,慕容若语笑着对旁边的丫头道。那丫头有些为慕容若语不值,却也只得听从主子的话,毕竟上官卿对慕容若语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兴许郡王只是一时糊涂了呢。 上官卿一直等到白芷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良久才回头,如今丞相府看得越来越严,每次相府管家都会找一大堆理由不让他进去。他只能在丞相府附近安插眼线看白芷多久出府,这样才可以见她一面。祁山之事后,他还是头一次看她,听说她没死的时候他不知道多高兴。 他早已经不奢求太多,她如今能好好活着就已经足矣。 “这是……干什么?” 白芷一回到相府就瞧见府里面黑压压立了百十个人,个个衣着奇怪,看起来像是江湖人,明启和府里几个经常露面的暗卫立在前面。明启听见白芷的声音走过来解释道 “相爷知道姑娘喜欢练武,府里的暗卫已经练了个遍所以相爷特意命我在江湖上找些武功不错的来与姑娘过招,省得姑娘平日里无聊。” 这些人是来给她练手的?言容这出手也太阔绰了些,不愧是大魏一顶一的毒相。 白芷放眼望过去,这些人不是配了剑就是带了刀,个个周身气场非凡,想必都是江湖上混的不错的,居然来丞相府给她练手,看起来这年头有风骨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江湖人不多了啊。 “练手府里的暗卫就够了,这些人也太多了,还是不用了。” 若是民间知道言容又为她做了这些,指不定又把她说成什么样呢。 明启颇为为难地瞧了瞧那些江湖人士,最近相爷会有所动作,府里的暗卫除了固定守着湘芜院的几个都会有任务,而这些相爷不希望白芷姑娘知道才找了这样多江湖人士来。 “白芷姑娘府里的暗卫如今一听说跟你打都吓怕了,你还是换些人吧,否则他们恐怕相府都不敢待了。” 跟白芷打又不能太下狠手,打输了又丢人,一个个精挑细选出来的暗卫确实没几个愿意做这样的事。白芷挑眉看了看还立在那儿的几个暗卫,他们一瞧见白芷的目光瞥了过来赶紧把目光移开,生怕白芷又动什么歪脑筋。白芷瞧见他们那副样子大发慈悲道 “那好吧,不过这人也太多了,挑几个就是了。” 聚那么多江湖人士,丞相府都快成客栈了,明启点头应允了,白芷心情不错地回了湘芜院。 此刻的朝堂上,一众臣子正争得热闹。北宁易坐在皇位之上听着他们在下面争的起劲,言容安慰立着,云复听了北宁樾的吩咐也只是听着,未曾参言。 可,今日的局势,怎么透着些古怪。 兵部的陈玄原本是顾颐的人,后来顾国公府倒了,这陈玄却依然安居兵部侍郎的位置。兵部尚书赵历是北宁易自己的人,如今却闹出兵部尚书私收贿赂,提拔亲族的事,于是朝中便闹了起来说要革了赵历的官职提拔陈玄上去。北宁易半晌没说话明显是不想依了百官的参言,可顾颐手底下的人如今不该是北宁易的人了吗,既然如此,换了岂不是更好。云复看不透,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现在宁王殿下真真正正撤出了朝堂,一连休了好几日的假不问政事他连商量的人都没有。 “这件事情丞相有何看法?” 百官争论不休,北宁易实在是听不下去所以开了口问言容道,言容自百官中站出揖了一礼 “臣以为赵尚书提拔亲族,且任其作为的做法实在不是朝堂大员应该做的。为臣者当为皇上分忧,而非寻私利拉党派。况且陈侍郎为人忠耿,做事稳重妥当,处于侍郎之位多年,颇得赞誉可当大任。” 北宁易本来靠在椅子上,可听着言容的话说到后来做至了身子。 言容这是,要提拔陈玄? 赵历做的事的确是罪证确凿,但是如果他要保他还是保得住的,言容现在却说了舌赵历择陈玄的话,陈玄做事能力出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当年顾颐也是器重他的。现在顾国公府虽然倒了,但是顾若还在边疆,谁能保证顾国公府就会一直老实。 北宁易的目光直直看着言容,想看清他这样说的理由,看了半晌言容只是笔直站着,并未其他动作于是开口道 “丞相言之有理,大魏绝不可姑息党派徇私之人,即日起赵历革职查办,陈玄接任兵部尚书一职。” 到了最后,他还是选择相信言容。 一众文武百官跪下叩首高声道 “皇上英明!” 这大魏的朝堂,丞相大人已经快要只手遮天了。 云复跪在一众大臣之间,抬首看了看皇位之上的北宁易,再看了看跪在最前面的言容,眉头紧蹙,满是思索。 他当年查过言容,顾颐死了之后,顾国公府投靠丞相府,这陈玄会不会早就是言容的人。若是如此言容将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的人从北宁易的人换成他的人,到底是为国为民还是另有所图。 看起来,他得要去一次宁王府了。 “说说,为什么要用顾国公府的旧人。” 众朝臣退了下去之后,北宁易扔了手中的折子挑眉看着言容道。在朝堂上他是顺着言容的意思降了赵历提罢了陈玄,但是如今他仍然需要一个理由。 言容坐在北宁易左侧,手里执着宫人端上来的茶水,悠悠荡开茶叶品了一口 “皇上莫非忘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顾国公府了,而所谓的顾国公府的人也早已经是大魏的人。” 顾颐死了,一座空落落的府邸还有何用。 话虽如此,北宁易到底是忌惮着的,蹙着眉头抿唇道, “顾颐是死了,他下面还有那许多子孙呢,顾家家族庞大,谁又知道当初的亲信会不会死心塌地。” 言容轻轻笑了笑,搁下手里的茶杯抬首看着一脸疑虑的帝王缓缓道 “顾家成器的也就一个顾若,可顾若一个女子成不了气候,顾礼更是没什么用处。顾家那些个旁支侄辈在顾颐死后只知道争家产势力,胸中谋略可见一斑。顾国公府兴旺那么多年,底下的人不是蛀虫也大抵养成了蛀虫。唯有顾颐当年任用的几个人才能本事都是不查的,如今顾国公府已经再无可能,皇上若是在此时不计前嫌任用陈玄,他若是不蠢也该知道投桃报李报效皇上才是最好的出路。”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生一世 “顾家成器的也就一个顾若,可顾若一个女子成不了气候,顾礼更是没什么用处。..顾家那些个旁支侄辈在顾颐死后只知道争家产势力,胸中谋略可见一斑。顾国公府兴旺那么多年,底下的人不是蛀虫也大抵养成了蛀虫。唯有顾颐当年任用的几个人才能本事都是不查的,如今顾国公府已经再无可能,皇上若是在此时不计前嫌任用陈玄,他若是不蠢也该知道投桃报李报效皇上才是最好的出路。” 而且能够爬上兵部侍郎这个位置的人不会蠢到连审时度势都不会,北宁易眉头微微舒展,言容接着道 “论起本事忠耿,赵历确实不及陈玄,赵历今日可以为了一族之力谋私,他日更加会做出更多的事,与其等他铸成大错再惩罚还不如就趁着现在将他换下去也给他一个警醒,告诉他坐稳一个位置不是那么容易的。” 北宁易点了点头,氏族做大最易酿成祸患,顾国公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年赵历是不错,但不代表他永远就不错,也是该敲打敲打他了。 “那就等查实后降降他的品阶吧,对了,最近北宁樾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 他虽然给了他兵符,也并不能让他安心。 言容摇了摇头,他动用了不少的眼线看察北宁樾,始终没什么异样,不仅他不动,就连她给北宁易的兵符的那些兵马也安分的很,无论升降奖惩一律没有任何怨言,极为老实。 北宁易袖口下的手中捏着那颗石子儿,慢悠悠地抚摸着。不止言容在查北宁樾,他也在查,的确看不出异样。目光落在言容脸上,他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北宁樾那日离开宣政殿的时候说言容并非那么简单的一个人,他的话究竟什么意思,他猜不出来也始终没有开口去问言容,或许一起都只是北宁樾的手段罢了。 “言容,你今年也二十有九了吧,顾颐死了,北宁樾如今交了兵权,天下总算太平了。寻个好日子同将华敏娶进门吧,平常人家像你这般年纪孩子都不知道多大了。而且你一日不成家朕心里也放不下,始终觉得是朕耽误了你。” 抛却了朝堂政务,北宁易如兄长般关切言容道,言辞之间语气温和,眼中带着笑意。言容知北宁易是担心他,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眼中却是坚定得很。 “是啊,我也想成家了。” 孤身了这么多年,谁不想枕侧有一个人相陪呢。 北宁易见言容如此说,哈哈笑了起来 “朕一定以皇亲之礼给你举办,你的婚事肯定会热闹地很。” 陪着他出生入死夺得帝位的人,他定然不会亏待。 “可我想娶的人,自始至终只有白芷一个。” 北宁易笑意嘎然停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言容道 “你要娶她为正妻?” 白芷一介土匪,什么都没有,言容是不是疯了居然想娶她为正妻。 言容面上的笑意未褪,眼中添了几分柔情 “是,丞相府的夫人只会是白芷,不会是任何人。” “可是她是一个土匪。” 北宁易激动起站起来,他觉得白芷为侧室都已经是不可思议,怎么可以娶她为正室。 “我不在乎。” 言容神色淡然从容,却透着无可更改的坚毅。哪怕如今立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北宁易,也不可能更改他的决定。 他喜欢白芷,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你究竟明不明白华敏可以给你带来多少,而白芷什么都不能给你。” 北宁易双手撑着桌面盯着言容道,若是今日娶华敏的人是北宁樾他不仅不会同意反而会多番拦阻,可是他信言容,信他不会背叛他,所以才让他和华王族成为亲家,壮大自己。 言容站了起来,上前走了两步至北宁易身前。 “我喜欢她,她什么都不需要给我,她会一直在我身边就足够了。我知道皇上是为我好,但是我言容此生的妻子一定要是心中所爱才可以,与权势无关。” 他说的那般笃定坚毅,目光中参杂的欢喜和期盼是北宁易所没有看过的。 言容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的确已经不需要一个夫人的位置来巩固自己的势力,他只是希望他能稳一些而已。但他这般坚决,他又能说什么呢。 “罢了,你若实在不愿朕也不能逼迫你,过不久就是朕的寿辰,待她入宫来吧,让她与大魏贵女们处处,将来也能帮衬着你些。宫中的教习宫女不少,带几个回去教她一些礼数免得他日会让你丢了颜面。” 一个帝王能为臣子思虑至此也是天大的恩赐了,这许多年北宁易早已把他当成最亲的兄弟,跨过了骨血的那种。 言容掀袍跪下叩了一首 “臣代白芷谢过皇上!” 目色落在大理石地面之上,晦暗难测。 他带着北宁易给他的教习宫女回到丞相府的时候,白芷正在湘芜院与明启新挑的几个江湖人士打斗,十一十五坐在湘芜院前高大的树木上面看热闹。两个教习宫女瞧见这个逛街吓得退了几步,言容唇角微微勾起,走了过去。 白芷打得正热闹,没看见言容只顾着过招,渐渐地,那些江湖人士就处了下风,也不知道是因为明启叮嘱了他们不能伤到白芷姑娘还是因为确实打不过。 湘芜院三个小丫头替言容上了茶,搬了椅子让他坐在那儿看着。 “备条毛巾与热水。” 言容目光落在白芷身上对身后的三个丫头吩咐道,三个丫头得了命令赶紧去准备了,白芷打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终于亦胜了告终,落在地面上才看见坐在那儿的言容。 “哟,丞相大人怎么来了。” 扔了手中的兵器白芷走过去笑道,言容眉眼带着笑意,将手中的茶水递给白芷,自丫头的手中拿过毛巾沾了热水,走到白芷身边替她仔细拭着因为刚刚打架额头上面浸出的薄薄细汗。 “今日朝堂上有些事晚了些,累了么?” 言容离的她极近,认真的眼眸里面尽是温柔,就连他说话的呼吸她都听得见,他比她高了一个头,白芷抬头刚刚可以看见他好看的下巴。 言容啊,你再这样演下去我会当真的。 “我自己来吧……” “别动!” 白芷正要伸手去夺言容手中的毛巾之时言容突地捉了她的手,心疼变得剧烈起来,面色都因为害羞有点变红。言容看见了白芷的变化,唇角上扬,心情愉悦。 替她拭完汗后捉着她的手仍未放松,明启识时务地让刚刚打架的江湖人退了出去,树上的十一十五傻了眼,看了白芷姑娘成为丞相府的女主子指日可待啊。 他拉着她的手往屋内走去,朝宫里出来的两个宫女示意让他们跟上来。 “还有两个多月就是皇上的寿辰,他想让你进宫参加寿宴,后面的是宫里来的教习宫女,她们会教你些规矩。若是你不喜便不学,那些规矩没有必要。” 从他决定娶她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喜欢的是白芷这个人,与她的身份学识没有半分关系。 她的手在他手心里,感觉着他手心透出来的温暖,暖和地容易让人着迷。 就算她再怎么不知道大魏贵族之间的规矩也知道言容这些举动的意思,皇上寿辰臣子可以带的也只有家眷而已,而且皇上还特意赐了教习的宫女前来,摆明了她就是丞相府的女主子,只是还没有一个仪式而已。 她有些动心了,不是因为丞相府夫人的身份,而是言容对她的好。 “我不会去的,她们也没必要教我。” 白芷突地用力抽出了手,站在言容身旁坚定道,目色中是他最怕的认真,每次白芷这个样子说出的话大多都是他不喜欢的。 言容挥了挥手让下人都退了出去,关上湘芜院的大门,他抱住她,白芷被言容突然的动作不知所措,他将她揽在怀里,她听着他有点不一样的心跳,感受他的指腹摩梭过头顶的感觉,温柔地有些颤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叹息声自头顶传来。 “白芷,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也只是一个平常人而已。 她的心跳彻底乱了,身子不听自己的使唤没有力气自他怀里离开。言容的话如同有回音一般,一遍遍回荡在她的耳畔,仿佛刹那之间心中盛开了万千花海。 这是动心的感觉,喜欢的感觉吗?她沉沦了,是真的喜欢上言容了,哪怕只是一个拥抱她都会如此心乱如麻,失去反抗。 “言容,你懂喜欢吗?” 她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没出息还是因为开口说出的话。 他放开她,双手扶着肩头,墨黑的瞳孔直直看着她的眼睛 “不懂,可是白芷,我愿意学,只要是你所期盼的,我都可以学的会。” 无论如何,到了今天这一步他都是不会放手的。他没有喜欢过人,但是喜欢上了,其中的情意也是真切的。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好看地难以言说,其中的温溺足以吞没她坚毅的心,零零散散的阳光散落在房间里面,差一点就要不受控制吐出那个好字。 “言容,喜欢一个人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了,喜欢是相互的事,我……我现在,还不喜欢你。” 白芷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侧过了头,只有她自己清楚那句话是多么违心。她喜欢言容,只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承认这个事实。 他勾唇一笑,温热的手掌仍是落在她的肩头之上 “我知道,所以我会等,等你会喜欢我的那一天,我会以天下最盛大的婚礼迎你入府,一生一世,丞相府只有一个夫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怀疑 “我知道,所以我会等,等你会喜欢我的那一天,我会以天下最盛大的婚礼迎你入府,一生一世,丞相府只有一个夫人。” 白芷回过头,生平第一次明白了目光灼灼这个词。 “好啊,那就看看丞相大人的耐心如何了?” 猛地从言容的手中抽身,白芷站远了些道,再被言容这样看下去她一定会破功。 瞧着白芷别扭的模样,言容也不恼只是笑了笑道 “好。” 说完之后白芷直接大步走进了屋内,一头埋进被子里,丞相大人心情颇好地离开了湘芜院,留下三个好奇心极重的丫头赶紧跑进屋内去。 明启跟着言容回到了书房,关上门,言容眼底的柔情还未完全散尽。明启将手中的密信递给言容禀道 “相爷,各处已经准备好可以开始动手了,若是事情顺利,不出三个月的光景就可以成事。” 三个月,足够让她喜欢上他了。 言容合上书信,眼底是深沉的笑意 “一切按照计划做,北宁樾那边继续派人看着,无论他是真的放手或是假意都不能让他坏了事。” “是。” 明启接过言容手中的信封放在火上焚尽了,火光在燃尽信封的那一刹那出奇大,好似即将发生的一切一般。 云复在夜里赶到了宁王府,彼时的宁王府正陷在一股低沉怪异的气氛之中,宁王的李侍妾和程侧妃跪在宁王房外哭个不停,管家直接领了云复进屋,程侧妃一见房间的门开了赶忙冲了过去,还未至门口就被拦了下来,她只能又跪在门口哭哭啼啼。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 云复揖了一礼,好奇地看着正气定神闲看书的北宁樾问道,宁王府的后院一向安宁,怎么突然大家都闹了起来。 北宁樾放下手中的书,目色淡然地瞥了一眼外面道 “无碍,都是家事,你来这儿做什么?” 他已经吩咐过云复平日里无事不要来宁王府避免北宁易的猜疑,云复向来聪明想必无事也不会来。 云复见宁王说是家事也不再多问,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与北宁樾说了一遍,末了还说了心中的顾虑。 北宁樾听罢凝目思索了片刻,外面的哭闹声不止,不过也未惊扰他的思绪。 早在他坠崖以前就查过言容,他虽忠心北宁易,可是手底下依然有些势力似乎是北宁易都不知道的,而且顾颐死了以后顾国公府归附丞相府这件事北宁易也是不知情的。言容的势力越来越大,若是他真存了不轨之心而北宁易有没有半分提防的话只怕他日会出事,所以当日他才给北宁易提了个醒,没想到言容真的有问题。 “现如今皇上对言容深信不疑,无论我们在此时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以为是挑拨离间,反而让皇上提防把注意力放在我们上面,倒不若按兵不动,查出真切的证据,再想办法压一压言容。” 他交出兵符之后北宁易仍旧派人查他他就只得北宁易不会完完全全信他,他信的只有言容一个人。 云复思及今日朝堂上北宁易对于言容换人的态度就明白北宁易有多么相信言容,王爷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他们现在做的越多只会错的越多而已。 “是,王爷,皇上的寿辰将近,可需我替王爷寻一些寿礼吗?” 往年皇上的寿礼都是他替王爷准备的,今年王爷虽然放下了一切不过身为皇亲王爷必然要出席,还是备着些好。 “先不急,没准儿我可以送给皇兄一个大礼。” 若是言容的事情查实的话,将会比任何东西都有用。 外面的程云闹得愈发厉害,直接往屋内冲 “王爷,妾身不敢了,妾身再也不敢了,王爷息怒,王爷不要赶妾身走啊。” 程云的声音极大,云复听了个一清二楚,北宁樾蹙了眉头,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的模样。这是主子的家事,他不好多问只得退了出去。 云复走了之后,程云和李侍妾在屋外的哭闹声还在持续,他揉了揉额头对门口的侍卫道 “放她们进来吧。” 若是今日不见他们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 房门一打开,两个女子赶忙跑了进来跪在北宁樾身前,满眼都是泪水,哭的我见犹怜,北宁樾如今瞧着却只觉得心烦。 他府里的三个侧妃和两个秦侍妾和傅侧妃入府时间较晚,还未得宠幸,他已经不打算谋得帝位于是想着将她们和离回家也好寻一个好的夫婿过日子。程侧妃,杨侧妃和李侍妾早些,杨侧妃身世虽比不上程侧妃,可是她也是世家出来的嫡女小姐,平日里又温婉得体,他待她不错,哪里知道程云居然和着李侍妾一起趁着他清理后院的时候欺辱杨侧妃,杨侧妃气不过竟然寻了短见,幸而人救活了过来,送回母家将养着。 没想到他的后院之中竟有这般恶毒的女子,平日里他对她们不上心也没成想同一个屋檐下过日子的姐妹会相逼至此,他本想念着夫妻情分留着她们三个,纵他不夺权也是一个富贵王爷,能养的起她们几个。 如今闹成这样,他是断断不能容忍的了。 两人跪在他身前扯着他的衣袖不停哭着求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你们犯的是逼死人的罪名,依照王府的规矩本是该杖打一顿逐出府去,但你们两个在王府多年也算尽心尽力。本王会给你们一封和离书回去寻个好人家,你们没有子嗣也没了牵挂,他日嫁个好夫君好好过一生吧。” 他对她们从来没有过真心,与其让她们留在王府勾心斗角终老一生还不如放她们离去对她们更好。 他以为他是一个不会倾注真心的人,可是好像在山阳村的时候不一样,那种想要和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的感觉,他在那个时候有了。 “不,王爷,我不走,我不离开王府,我就死也不会离开王府的,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我以后再也不做那些事情了,你怎么罚我都可以,不要把我赶出去。程云要是离开了王爷,我宁愿死啊王爷。” 程云失控般牢牢抓住北宁樾的袖子,她是因为太喜欢北宁樾了,她是容不得任何人分去他的一点儿心意才会对杨侧妃下手的。她喜欢北宁樾的心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她为了他什么事都肯做。 李侍妾见程云闹得凶也过去抓着北宁樾的衣袖哭哭啼啼不肯走,北宁樾闭上眼睛,手渐渐握成拳。 “王爷,程云跟了王爷那么多年,程云不求其他,甚至连名分都可以不要,只求能够守着王爷,哪怕是为奴为婢都可以,只求王爷不要赶程云走。宁王府就是程云的家,离开宁王府程云就无家可归了。王爷,不用赶我走,不要。” 她是真的喜欢他的,喜欢到可以不顾一切抛弃一切,李侍妾见程云这样说都不再闹了,如是真的降为奴仆那她还不如回家另嫁夫婿,起码不用服侍他人。 北宁樾睁开眼睛看着程云,看着她满面泪水痛哭流涕,双手抓的他的衣袖那么近,似乎只有死了她才会放手一样。 他喜欢白芷,程云也如此喜欢他,喜欢一个人是没有过错的,他是不是太过苛责她了。 “你说的是真的,哪怕是降为奴仆也在所不惜?” 他开口道,好看的眉眼终于落在了她身上,程云心中大喜忙破涕为笑道 “愿意,愿意的,哪怕是降为奴仆也是愿意的。” 北宁樾又把目光投降李侍妾开口道 “你呢。” 李侍妾瞧了瞧北宁樾,又瞧了瞧程云,这般好看的夫君她是舍不得的,可是在王府多年她一个侍妾也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打压,王爷召幸她的次数少之又少,若是以后的光景连现在都不如她宁可离开。 她朝北宁樾拜了一拜,柔弱的目光中难得的有了些坚毅 “王爷,妾身愿意领修书,归家去。” 北宁樾点了点头,面色平淡 “即日起程侧妃降为侍妾,杨侧妃不久后伤愈就回回来,府中大小事务皆交由她处理。李侍妾,本王会给你一纸休书,想带走的尽管给管家说一声便是。如此,你们可愿意?” 程云一听北宁樾并没有把她降为奴仆只是降为了侍妾,重要的是没有把她赶出去,欢喜地赶紧叩头谢恩。李侍妾间宁王对她如此宽容也欢喜地感恩,一阵闹腾之后两个人退了出去,北宁樾总算得了安宁。 两个人一走,房间里面便多了两个暗卫。 “丞相府那边,白芷怎么样?” 白芷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已经做不到,可是他也想尽他所能去喜欢一个人。 “禀王爷,相爷,相爷好像在准备婚事。” 答话的暗卫垂首说真,北宁樾突地抬起头看着他们 “婚事?” 北倾颜走了,自然不可能是和北倾颜的,而华王族那边没有响动也不会是同华敏,难不成,是和白芷的? “是,不过婚事准备的隐蔽,好像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第一百四十章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是,不过婚事准备的隐蔽,好像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婚事? “可曾查到丞相要迎娶的人是谁?” 若是白芷,言容应该不用藏着吧。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相爷和白芷姑娘的关系看起来颇为亲昵,相府中人也对白芷极为恭敬。” 握拢的手掌愈发紧握,仿佛都可以看见手背上面的青筋,淡定从容的宁王殿下面色有些变了,站了起来道了一句 “知道了。” 后就大步走了出去,留下两个暗卫面面相觑,他们,说错什么了吗? 北宁樾脚下的步子愈发快了起来,脑海中尽是他落下山崖之后的场景,白芷给他上药,他们两个在狭小的山洞里面围着火堆说笑,她不放弃地拉着他翻过山去山阳村,她同陈大叔说他们是夫妻,她采药回来赶走围在他身边的女子,她落水那天他抱着她睡着。 一幕幕,那么深刻真切,他从来没有和任何女子经历过这些,从来没有那么美好心动的感觉。 当日他和白芷说愿意放下一切留在山阳村都是真的,他喜欢她,所以愿意和她一起埋名隐居。而如今呆在她身边的是另一个男人,她会对另一个男人笑,会和他一起吃饭,一起说笑。那些场面,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心乱如麻,他想见到她,马上见到她。他想告诉她即使他做不到一生一世人也会一辈子疼爱照顾她,他喜欢的人也只会是她一个人。 “丞相……” 明启正要开口的瞬间被北宁樾伸手制止了,彼时的湘芜院中已经接近黄昏,言容握着白芷的手,她靠在他怀中,两个人极为亲昵,印证了暗卫的话。 白芷红了面颊,感觉周身的体温都升高了,完全顾不得言容握着她的手中的笔落在宣纸上面的是什么。 言容察觉到了白芷的异样,微微俯身靠在她的耳边道 “认真些,不然天黑就画不完了。” 温热的吐息落在耳侧,白芷的心跳的更快了。言容你这是在使美人计啊你,要不是本姑娘定力好已经忍不住了。 居然借了打架的幌子给她打赌,说输了便给他作一幅画,谁知道言容不仅武功深不可测,心计更是。嫌弃她的画丑要亲自教她,现如今两个人的模样完完全全就像言容抱着她嘛,偏生落在宣纸上的笔尖勾勒出的线条还是那么好看。 丞相大人你是十项全能啊你。 言容高兴地将白芷的慌乱看在眼中,她会为他慌乱,那就是说明她心里不是全然无他。 “丞相大人。” 北宁樾抱了拳走进湘芜院故意打破这一场寂静,明启跟在后面愧疚地垂下头,他也不想打扰丞相大人和白芷姑娘培养感情啊,可是宁王殿下来的突然,他没拦住。 握着白芷的手松开,上好的毛笔放在砚台上面,言容站直了身子对北宁樾揖了一礼笑道 “不知宁王殿下突然驾临相府有何事?” 言容还立在白芷身侧,白芷面上的红润开始慢慢退却,抬首对北宁樾笑了笑。 北宁樾走近了些,刻意忽略掉刚刚自己看见的场景看着白芷道 “本王此次前来是来找白芷姑娘的。” 目光灼灼,是言容曾在上官卿眼中看到过的东西。 言容不动声色地拉了白芷的手笑道 “哦,阿芷,可是你给宁王殿下惹了什么麻烦?” 短短的一句话让白芷和北宁樾都愣住了,阿芷,言容怎么和她这般亲昵了。而且那话说得,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一样。 白芷不知道世间不止只有女子的第六感灵验,男人的目光看到的东西一样,尤其还是言容这样聪明的男人,任何想打白芷主意的人他都会让他们避得远远的。上官卿如是,苏阕也如是。 北宁樾握紧了自己的手,眼中的异样一闪而逝便消退了,他知道白芷对言容也有意,可是既然未成亲,他也想争取一下。 “不是,是当日本王落下山崖若非白芷悉心照料不离不弃恐怕本王今日早就不在,所以特意谢谢白芷。” 悉心照料和不离不弃八个字咬的尤为重,他想让言容知道不止他和白芷有过去,他和白芷之间也有其他人插不进去的光景。 白芷觉察道言容握着她手的力道大了些,在北宁樾说完话的时候周遭的气氛好像有些改变,就像以前上官卿来找她是言容在场的气氛一样。 “王爷严重了,我不过做了力所能及之事而已,王爷能够大难不死是王爷你的福分。” 言容的心情好了些,刚刚还有些镀了寒冰的目光温暖了许多。 北宁樾扬唇一笑,眼中温柔未减 “白芷,你我还需如此生分吗,当日你虽是骗陈大叔的,可是我觉得也可以是真的。” 白芷的心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妙。 宁王殿下,你如今是来旧事重提的吗。不是吧,在这样的场合下你又说那些话。 言容刚刚好一点的眸子又冷冽了起来,也可以是真的?什么也可以是真的?看来他得好好问问白芷在山阳村发生了什么。 “宁王殿下,那是假的,而且现在我们都回来了,你是宁王,我是白芷,过去的事还是忘了的好。” 北宁樾灼灼的目光逼的白芷向后退了些,愈发靠近言容的怀里,他的心在她靠近的一刹那也乱了节奏。 这个女人,总是能给他惹麻烦。 “王爷有什么事不妨和本相说,白芷过些时日就要嫁入相府,现在算是半个丞相府的人了。” 这下子不止北宁樾和白芷,明启的眼睛都瞪大了。相爷不是说瞒着白芷姑娘吗,怎么他自己说了出来。 白芷瞪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言容,伸手瞧瞧地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她什么时候答应嫁入相府了? 言容忍住腰间传来的痛,面上仍是笑着,北宁樾的脸色已经有些微变,这样说来,言容偷偷准备的婚事是给白芷准备的? “你,要成亲了?” 北宁樾盯着白芷,此刻他的目光像极了夕阳下的大片罂粟花海,极美又透着些许伤感,白芷呵呵笑着,扯了言容的衣袖道 “我和丞相大人有话要说,宁王殿下我们改日再聊。” 她说完也顾不得那么多人看着,拉着言容就往屋里去。言容的手被她攥着,没来由地觉得欢喜,回首对北宁樾颔了一首跟了上去,留下北宁樾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 一把言容拉进屋白芷就一脚踹了房门撒了拉着言容的手,双手叉腰,一脸怒容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进丞相府?”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言容跟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是拒绝的吧。 他瞧着她微怒的眉眼,似乎很不高兴的模样,她就这样不想嫁给他吗? “宁王刚刚说‘也可以是真的’,是什么意思?” 他未答她的话,反而开口问道。 白芷想起她和北宁樾假扮夫妻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在言容面前有些心虚,眼睛都瞟向了别处,双手绞着袖子。 “那个,没什么,都是不打紧的事。” 反正都是假的不是吗。 言容瞧着她这个模样愈发觉得不对,上前了两步,两个人离的极近,再近一点都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了。 “本相要听真话。” 他不想白芷和其他男人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言容就站在她的身前,他又比她高,这样居高临下看着她,显得她气势矮了一大截。白芷转念一想,她又没嫁给言容和他没什么关系,即使和别人谎称了几天夫妻又有什么,遂有了底气抬头看着言容道 “当初在山阳村的时候,我为了怕麻烦,所以谎称我和宁王殿下是夫妻。” 夫妻?她竟然和北宁樾谎称过夫妻,那那段时间都是她在贴身照顾他了? 心中的怒火和妒忌突地升腾,他再无平日里的冷静自持办法,一伸手拦住她的腰白芷便到了他怀里,俯身噙着她的嘴唇带着怒意肆意攻城略地,白芷在那一瞬间脑中一片恐怕甚至连反抗都忘记了。 这是他第一次亲她,现在却顾不得什么温柔,他妒忌了,吃醋了。她在她身边两年的光景,她对他从来都是百般提防,可是为什么她可以对上官卿好,对苏阕好,还和北宁樾假扮夫妻。 他说过他会学着去喜欢一个人,不参杂任何的心机算计,可是今日他似乎失去了等着她喜欢他的耐心。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头,不给白芷留喘气的间隙,吻如密雨一般密密麻麻。许是那感觉太过美好,白芷竟然不由自主地伸手回抱他,她的手触及他背部的瞬间所有的怒意顷刻见化作柔情,他缓缓吻着她嫣红甘甜的唇畔,追寻她唇齿间的小舌,白芷被他吻的喘不过气瘫软在他怀里。言容这才放过她,将她抱在怀里,手指温柔地抚过她的发间。 “阿芷,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他闭上眼睛,似无奈般叹气道。 他是大魏的丞相,却不得不为了怀中的女子挡尽桃花而机关算尽,好不容易让上官卿娶了妻,又来了苏阕,把苏阕送走,现在还有一个北宁樾。 第一百四十一章 浮出水面 他是大魏的丞相,却不得不为了怀中的女子挡尽桃花而机关算尽,好不容易让上官卿娶了妻,又来了苏阕,把苏阕送走,现在还有一个北宁樾。.. 白芷镇定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她刚刚,是在做什么?回应言容吗,她怎么那么没有骨气。 猛地一把推开眼前的言容正打算转身逃开的刹那,言容拉住她的手臂往怀中一揽白芷又落到他的怀中 “想去那儿?” 言容半眯着眼睛,紧紧圈着怀中的人,这些时日他本是该匆忙无比的,可是叫他如何放得下眼前的女子。 白芷眼睛躲闪地看着他处,心中慌乱却又无怒意,只是不敢抬头去看此刻言容的目光。好半晌方才抬首看着他努力睁大眼睛佯装生气道 “言容,你非礼我!” 言容被她这一句弄得一下子扬唇笑开了,如同太阳落在花朵儿上突然绽开的模样。白芷再一次看着这般绝世的容颜出了神,下一刻言容俯身在她唇上浅浅一吻,很淡,很快。 “你将是我的妻子,算不得非礼。” 正经无比的丞相大人这一瞬间居然带了几分匪气,那无赖的模样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白芷绷着的脸一下子垮了,言容啊言容,你到底有多少个模样。 “堂堂大魏的丞相大人娶一个土匪,你不怕天下人非议吗?” 尊卑嫡庶,在封建社会何其严明,她是土匪,言容娶了她不知道会受多少非议。 言容眸中的目光一寸寸柔和起来,她原来是担心他的,单手捧着她的头,温柔地拂过柔软的墨发 “不怕,天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我惧怕,我只怕你不愿意嫁给我。” 言容叹了一口气,眸中带了几分期待 “我知道,我一生算计诡谲,名声不好,你不信我也是平常。可是阿芷,信我一次,就这一次。”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之后,谁都会变动小心翼翼,卑微如斯。 他的眉眼近在咫尺,他的温度透过手臂上的衣服传到她的心里,她看着他,第一次,在他的眼中没有一汪深渊的算计,只有她的影子,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 或许她错了,喜欢一个人何须顾及他是谁他做了什么,既然付出的真心无可收回,不若就和这命赌一次,输了又何妨,不过一辈子而已。 想通了这些,白芷竟然笑了起来,言容看着她的笑有些痴了,宽厚的手掌覆上她的面容。 “阿芷,告诉我,你喜欢的人应当是什么模样,无论是什么样子,我都会努力做到。” 低沉的嗓音似乎带了巨大的魔力,要将听话的人卷进这深渊 “我喜欢的人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他终其一生不会欺骗我算计我背叛我,就可以了。” 可是,言容,你做得到吗? “好。” 他将她紧紧揽入怀中,面上尽是欢喜。 哪怕他今后骗尽算计天下人半分都不会骗她算计她。 窗外夕阳全然垂下,猛烈的寒气自窗缝中透了进来,冬天快来了,这个冬天,似乎没有以往那么冷了。 言容,我白芷赌了,以我的全部身家性命,若是输了,那我就真的一败涂地了。 大魏平元七年的冬天雪下的格外大,纷纷扬扬落满了帝都,百姓们都欢喜地说这是瑞雪兆丰年,这些年自打北宁易登了基年岁一年胜过一年,大魏的势力和疆土亦愈发大了,顾国公孙女顾若的战绩传遍天下,所有人都说大魏出了个了不得的女将军。 而官场上热闹更甚,自打北宁樾交出兵权以后,不过一个月的光景,朝中人事已经几经变动,好几次北宁易气得在朝堂上握紧了拳头,可是最后还是不得不同意任命。丞相大人立在百官之首,不发一言。 似乎,有什么事情开始改变了。 云复捏着手中传上来的暗报,眸中的颜色一寸寸深了下去,手指紧紧攥着那些,仔细去看,竟然有几分颤抖。 “准备车驾,我要去宁王府。” 真的应了宁王殿下的话,真的,言容不简单,他瞒了皇上太多事。 大雪纷纷扬扬落个一停,马蹄踩在上面都可以落下清晰的脚印,车轮缓缓滚过街市,飞速往宁王府驶去。 云复来势匆匆,北宁樾知他定然有事便遣退了旁侧的杨侧妃退了下去,云复将手中的暗报递上去,看过之后平展的眉头亦蹙拢了。 暗信之中写着已经查到的言容在军中的兵力和各州县的势力,其中很多是暗线,他们不知道,北宁易更加不知道。光是他们可以查到的那些势力和兵权加起来,就足以撼动大魏的江山了。 “王爷,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云复一直觉得今日朝堂上的局面诡异地很,许多提拔上去的人员并非北宁易所希望的人选,可是许多朝臣一致上书北宁易迫于压力无可奈何,表面上看言容也是迫于那些压力,可实际上言容很少和北宁易一起,更多的是默认那些朝臣的做法。如果那些换上去的人都是言容的人,如果言容并非那么忠于北宁易一切就可以说的通了。 北宁樾攥着那些信函,墨黑的眼眸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进宫,把这些交给皇兄。” 现在整个大魏能够阻止言容的也只有北宁易了,云复紧张地看着北宁樾不赞同道 “皇上最信的人是言相,就算我们把证据呈上去皇上也未必会信,到时候皇上若是以为王爷挑拨居心叵测只会对王爷不利。” 皇上本来就一直忌惮北宁樾,如今交了兵权手底下的人已经十去七八,留下的势力不多,若是到时候皇上要动他连自保都不可能。 北宁樾闭上眼睛,唯独攥着暗信的手指可以一点点攥紧可以看出此刻他内心的挣扎。云复的担心他何尝不知道,比起一个曾经觊觎他皇位的人,任何人都会更加相信同他患难与共过来的人。可如果言容真的酿了野心,依照他现在的权利和势力将会给大魏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他是大魏的王爷,他有那个责任守卫大魏的山河完整。 “无论成与不成我都要去告诉皇兄,否则他日就是死了我会无颜面对父皇的。” 云复见北宁樾态度坚决也只多劝无益,只能暗地里去帮北宁樾想好退路,如果皇上真的不相信宁王殿下,他就是付出再大的牺牲也要护得殿下周全。无论刀山还是火海,他都会一如既往站在他身后支持着他。 那夜的雪落的极厚,盖住了金碧辉煌的琉璃砖瓦,墨靴紫袍的男子踏过一层层白雪,走过漫长的青石台阶往宣政殿走去。他没有打伞,雪花落了他一身,进入殿门的一刹那携裹了满身的风雪,连烛火都跳跃了起来。 “宁王这个时候来有何事?” 北宁易在北宁樾开口前道,最近他也正为朝中的人事调动而心烦,所以北宁樾来的时候他并不怎么空闲,可以与他斗心思。 “臣弟想同皇兄说一些花,希望皇兄可以禀退左右。” 言容势力那般庞大,谁敢肯定宣政殿中没有他的人。 北宁易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自打交出兵符以后北宁樾安分了一个多月,没上朝没私下里见朝臣,倒是安分不少,今日突地跑到宣政殿来又有什么事。 “你们暂且退下。” 帝王开了口,很快整个大殿奉茶侍候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奇,空荡荡的大殿又只剩下他们两兄弟。北宁樾走上前去将手中的东西直接呈给北宁易,也不急着说明,待到北宁易渐渐绽开那暗信时方才道 “这是臣弟这一个多月动用全部势力查出的丞相大人的底细,并不十分全面,但臣弟可以保证上面所写没有一条不属实。” 摇曳的十几盏烛火下来,北宁易的脸色随着目光触及到暗信上的内容一点点改变。 言容在大魏十三个边城中都有自己的兵权势力,加起来差不多过百万,不仅如此还有各州郡的上至刺史下至县令,大大小小官员一百七十几人都是他的人。让他最为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些言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他是不是,太过于相信言容了,才会让他发展到今天的地位。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给朕?” 北宁易努力抑制着手臂的颤抖,一脸试探看着北宁樾道,他始终难以相信言容会背弃他,会瞒着他。 “我之所以把这些交给皇兄是不想大魏有朝一日会陷入内乱的水深火热之中,皇兄可以不信我,也可以自己去查证所有的一切,但是皇兄,你千万不能太信言容了。” 太信一个人,有一天死了最易会万劫不复。 北宁樾满脸的淡定和坦诚,没有半分做伪,北宁易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出异样。当初北宁樾第一次和他说言容不对的时候他是起过查言容的心的,但是后来渐渐淡了,不仅如此还把暗卫派去看着北宁樾。最近发生的一切又让他心烦,他更加没有心思去想言容和其中有什么关系。 有好几次在朝堂上面,言容明明说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局势的,但是他没有。而他,那样信他,从来也没有多加过问。 若是,若是一切都是虚假的,若是北宁樾说得才是真的,那他还该信言容吗。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嫌隙生 若是,若是一切都是虚假的,若是北宁樾说得才是真的,那他还该信言容吗。 “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竟连最后一个他信得过的人都已经背叛他了吗?他北宁易,连一个可以信得过的人都没有吗? 北宁樾顿了顿,到了唇边的话终是咽了回去,恭恭敬敬揖了一礼候道 “臣弟告退。”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北宁易做到今天这一步应当是谁也信不过的,这些证据摆在他面前即使不足以彻底击垮言容,至少他也会对言容有一些提防。言容在大魏朝堂十二载,要扳倒他何其不易,即使他当初想要篡夺帝位的时候想到的也是拉拢言容而不是对付他,那样睿智聪明的人对付起来实在是太自伤实力了。不过如今言容谋得东西太过分了,就算北宁易不再信他,他也会尽自己所能守卫山河。 风雪在门打开的瞬间刮了进来,吹灭了几盏蜡烛,大殿里面暗了几分,太监正要进来电视便被帝王的目光吓得退了出去。 “紫金暗卫!” 上好的信纸被攥得有些破碎皱褶,上面的字迹都已经落在了一起,一身寒意的帝王对着空气喊了一声之后大殿之中突地出现八个暗卫,莫不是一袭暗紫色盔甲,连面上都带着银制的面具。 他们是皇室级别最高的紫金暗卫,无论是武功还是刺探情报都是最好的,三十个紫金暗卫,只听命于帝王,只有帝王知道他们的存在,就连选拔也是帝王一层层亲自挑选的。紫金暗卫没有任何的亲朋家属,没有眷恋羁绊,唯一的使命就是任务,若是任务成就活着,任务败就死,是帝王手中最好的一把杀人的刀。 就连言容,都不知道北宁易手底下有这样一批暗卫。 “彻查丞相的所有行动和势力,朕要在半个月之内得到结果。” 威严的语气让旁侧的烛火跳跃都显得小心翼翼了,八个暗卫一齐跪下 “是!” 掷地有声的话语像是最重的誓言,紫金暗卫的任务,便是他们的使命,是发誓完成的事情。 八个人影在说完之后不过片刻的功夫已经全部消失再了大殿之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仿佛刚刚没有任何人来过一样。 北宁易盯着手中的暗信,暗潮滚动的眸中是怀疑,害怕,憎恶,担忧。 言容,但愿你别骗我,否则朕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他不怕天下人的背叛,北宁樾的,北倾颜的,他都可以忍受,唯独言容不可以,他是他那样深信不疑的人,如果言容都信不过,那他这半生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一夜的积雪堆积,压断了树上的枯枝,啪嗒一下折断了下来,毫无预兆的。 明启在旁边侍候言容上早朝,听见声响的时候往院子里面望了一眼,将预先准备好的暖炉递给言容道 “今年帝都的雪格外大了些,相爷天天这么早还要去上朝也是辛苦。” 何止是早起上朝辛苦,相爷为了陪白芷姑娘一起用饭都是上了早朝回来吃,偏生早上白芷姑娘起的晚,相爷也不许人去扰她,一个人独自等着,待到白芷姑娘起了还骗她说他才刚刚下朝回来。 相爷,为了一个女子,您这样不累么。 “白芷昨日同她们堆雪玩得玩,想必今日不会早起,让府里的下人注意些别惊扰到了她,将府中新的的好碳都拿去湘芜院那边,今年冬天冷,免得着凉了。” 言容将暖炉放在手中,任由下人给他披了大氅对明启吩咐道。 全部的好碳都送去湘芜院那边,那丞相大人不是都没有了,明启心中对丞相大人对白芷这般好颇有微词,面上却也只得答着 “好,相爷你放心吧,我会准备好一切的。” 下人撑了伞过来,言容瞧着时辰不早便提步上轿,刚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回头道 “对了,昨日白芷说想吃什么烤地瓜,你去打听打听是什么,给她弄些回来。” 难得的她有想要的东西,他本想昨夜就给她去寻,但是昨夜白芷说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雪又大,问了明启说不知便拖到了今天。若是她今晨一醒来便瞧见想要的东西不知道会有多高兴。言容相助白芷欢喜的模样亦忍不住上扬了唇角,满地白雪之中,足以倾城。 明启立在石阶之上,雪落在了他脸上也没感觉。 相爷你既然如此喜欢白芷姑娘,干脆成了亲算了。 “去,打听打听什么是烤地瓜。” 明启侧首对旁边的一个小厮道,那小厮未动,抬首看着明启颇有些诧异 “就是烤红薯啊。” 这下子诧异的换明启了,诧异之外还有些欣喜 “你知道?” “嗯。” “那就快去准备过来。” “……是。” 没想到今天的任务这么简单啊,明启高兴地一抹脸上的雪渍脚步轻快地朝屋内走去,看着那大雪都顺眼了很多。 帝都昨夜的雪实在下得太大,以至于言容的车驾在半路上居然陷进了雪里面,下人下来折腾着,言容撑了伞立在雪地里,不多时雪花已经纷纷扬扬落满了伞面。那轮子虽然从雪里面折腾出来了,可往前移走又得陷进去,如今还早着,所以清扫闵安大街积雪的还未完全处理干净,言容瞧着这般模样料想是不能乘车驾入宫,于是叫车夫卸下马来,翻身上马选择骑马进宫。 因着马车坏了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入宫的时候一众大臣已经在宣政殿站好了,言容走进去的时候不少眼睛看了过来,尤其以他手底下的记挂官员眼神最为奇怪,还不待他开口询问一瞧见立在最前面的人便知道了究竟。 北宁樾,重新上朝了。 北宁樾亦瞧见了言容,对他微微颔首浅笑示礼,言容同样回礼走到最前面。寒暄的话还未吐出口就听得太监吼了一句 “皇上驾到!” 只见北宁易自宣政殿门口走过来,众朝臣跪下,待帝王走至龙椅之上时方道 “皇上万岁!” “诸卿家平身吧!” 北宁易语气毫无异样道,他是不是对北宁樾的出现表现地太平静了。 言容心中疑惑,面上却保持着一贯的淡然。众朝臣都站了起来,他和北宁樾并肩立在百官之首。 北宁易淡淡扫了一边下面的臣子,目光落在言容脸上的时间稍稍长些 “各位爱卿一大早来上朝想必也看到今年的雪下得有多大了吧,不止是闵安,大魏今年许多地方都连着下了好几日的大雪,有些地方不比帝都富庶,不少百姓遭了灾。昨日呈上来的折子里乾州,福郡,建安,绥和这几处尤为严重。不过好在大魏这些年国库充盈,这点儿灾祸不能伤及大魏子民,只不知道哪位大人有合适的赈灾人选?” 乾州,福郡,建安,绥和这几处虽然比不得闵安富庶,可乾州人口众多,福郡和建安经济繁荣,绥和地势绝佳,都是不错的地方。虽然受了灾,不过开春之后经济应该很快能恢复。如今皇上派人去这四处赈灾,若是灾情得控那赈灾之人定然有功还能收获民心。 这样的差事,自然想去的不少。 御史中丞吴孟站了出来揖礼道 “禀皇上,臣有人选推荐。” 吴孟,在暗信上面被查出来是言容的人。 北宁易眼神一凛,眼底带些难测的笑意 “哦,不知道吴卿家要推荐的是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瞟过言容,言容立的笔直,面上神色无异。 吴孟开口道 “吏部的晁意晁大人和沐卫沐大人还有大理寺的韩岳韩大人和兵部的朱巍山朱大人都是合适的人选。” 吴孟一口气推荐了四个人,刚刚对应受灾的四个地方,而且这四个人在朝中的声望都是颇为不错的,做事细致缜密,堪当大任。北宁易却蹙着眉头思量了起来,他还记得晁意和朱巍山的名字是在暗信上面的,其他两个是他的人。若是换作往常他一定会同意,可是如今明明知道言容有意为之便不想同意,怕这其中有诈,毕竟查消息的紫金暗卫还有些湿时日会把消息传回来,谁知道这其中是不是全是言容的人。 于是,在吴孟说完的一段时间之后君王都没有开口,半晌反而是站在前面的宁王北宁樾站了出来道 “禀皇上,臣弟以为吴大人推荐的人不合适!” 北宁樾一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安静的朝臣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宁王殿下长久不来早朝,一来怎么就这么热闹。 北宁易看着北宁樾,面色平静了些道 “哦,有何不妥?” 虽然他现在不能尽信北宁樾,可是要是有个人在此时可以压一压言容的风头也是好的,免得真有一天言容会到权势滔天的地步。 “晁大人做事的确细致入微,但是赈灾地区偏远,晁大人又年岁已高,不适合奔波劳碌。而朱大人平日里掌管邢狱,对于赈灾之事难免生疏,饶是朱大人虚心请教,可是灾情严重,灾民是等不得,因此本王以为朱大人也不合适。” 第一百四十三章 换人 “晁大人做事的确细致入微,但是赈灾地区偏远,晁大人又年岁已高,不适合奔波劳碌。..而朱大人平日里掌管邢狱,对于赈灾之事难免生疏,饶是朱大人虚心请教,可是灾情严重,灾民是等不得的,因此本王以为朱大人也不合适。” 北宁樾缓缓说着,说出来的理由换做了往常肯定是不会被采纳,不过今日…… “宁王所言甚是,还有其他人选吗?” 北宁易一句话就否了吴孟刚刚的话,刚刚还打算看热闹的臣子这下子也来了精神。怎么了这是,皇上如今竟然听了宁王殿下的话,他们不是一直都不怎么对付吗。 镇定自若立在一旁的言容也不由得抬起了头,却见北宁樾也朝他看了一眼,他的唇角挂着笑意,浅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那种。 “臣弟以为嘉明郡王和礼部的李峤李大人是再合适不过的人,嘉明郡王曾经至边疆迎回和乐公主,且一路平安无虞,料想应是心思缜密之人。李大人曾经做过建安太守,对建安再熟悉不过。” 上官卿是忠心于北宁易的,李峤更是大魏朝中出了名的忠耿之人,北宁樾推荐的这两个人都是北宁易的人,北宁易怎会不同意。果然,之间高位之上的帝王眉头彻底舒展了开来 “宁王说得有理,既如此,便着沐卫韩岳嘉明郡王李峤四人分别赴乾州,福郡,绥和,建安赈灾,即日启程。” 北宁易竟连商量都没有就采纳了北宁樾的建议,一众朝臣又傻了眼。沐卫韩岳上官卿李峤四人站出来领命,上官卿的眸色暗黑,似乎在思量什么。此去绥和赈灾必定需要差不多两个月的光景,也好,他和慕容若语现下不知道如何相处,能离开一段时间对大家都好,而且白芷她现在过得很好,应该也不需要他的帮衬。 “臣等领命,绝不辜负皇恩。” 四人跪下领命谢恩,言容回首看着几人,眸光一点点专暗。 待下了朝北宁易直接让众人都退了下去,他本想问问今日北宁易为何如此安排,但是一想他既然这样做了,必定有什么缘由,而这缘由,看着形势十有八九对他不利。与其去北宁易那儿找一个不可靠的讯息,还不如自己去查。 出了宫门,大雪仍然未止歇,苍茫茫的,天地之间都有些惨白晦暗了。北宁樾在他前面些,正打算掀了轿帘上轿却瞧见言容翻身上马。 “丞相大人!” 他开口叫住了言容,言容勒着马绳还未离开便回头看着他 “宁王殿下有事?” 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这样,但是北宁易今日之举便说明如今他是有些信任北宁樾的了。宁王果然不简单,没了兵权和一切,照样可以重头再来。 “丞相大人今日是骑马来的吗?” 北宁樾索性下了车驾,立在前面笑道,旁侧的宫人替他撑了伞遮雪,言容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任由风雪落了一身。 “不是,只因昨夜雪太大,今日车轮陷入雪中于是本相索性弃了车驾骑了马来早朝” 言容淡笑道,答得诚恳,北宁樾了然,掀了车帘道 “原是如此,不过今日风雪甚大,丞相大人骑马回去恐会着凉。本王的轿子不小可以容得下两个人,不知丞相大人是否愿意?” 透过掀开的轿帘看去,北宁樾的轿子里面果然是不小的,铺着暖和的毡子,帘子处特别用东西固着以使风雪不易刮进来。 “既如此,本相谢过王爷了。” 他也很想看看言容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宫人过来将言容搀下了马,不多时两人上了马车,里侧还有预先备好的暖炉,比外面确乎暖和了许多。 “宁王殿下的车驾真是舒适。” 薄薄的积雪正在言容的大氅上面一点点融化,车轮缓缓滚动,在雪地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北宁樾勾唇淡淡笑了笑 “不过一个物什而已,算不得什么,丞相大人若是西华本王可以送给你一个。” 言容亦笑了,摇头道 “宁王的车驾虽好,恐会不适和本相,本相还是比较习惯丞相府的车驾。” 北宁樾愣了一刹,言容还以为他如今还想着拉拢他。愣了之后北宁樾又笑了,而且笑的弧度比刚刚大了些。 “是啊,什么东西久了都会生出习惯,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勉强大人,只是想告诫丞相大人一句,车驾用的久了在雪地里面难免卡住,还是需要细细检查的好。” 轿中的气氛一点点怪异起来,两个人都接着其他的话不断试探猜测。言容上车之前就料到如此,可是北宁樾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车驾用的久了难免卡住?”。他究竟是在告诫他还是在说其他,北宁樾是一个怎样心思深沉的人他已然知晓。 他的话里,藏着刀。 “多谢王爷提到,本相一定注意。”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否则他不会感觉这么奇怪。当初北宁樾交出兵符过着不问朝政的日子,后来北宁易还派了不少人查他,如今他们似乎已经彼此信任的模样,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如果北宁易已经信了北宁樾,那今日朝堂上就是他们联手打压他。而北宁易那边,究竟是因为他如今做大引起了君王忌惮所以才用了北宁樾打压,还是北宁易对他起了疑并且查出了什么。如果是后者,那现在他将处在一个不利的位置。 这局棋,要重新部署了。 车轮在一地的白雪之中滚出痕迹,言容心事重重回到了相府,临走是北宁樾朝丞相府中看了一眼,眸子深邃,似乎想看见什么又终究没有看见。 自那日他来丞相府以后就没有见过白芷,白芷因着天气严寒很少出府,差人来请言容又大抵找各种借口回绝了。 “丞相大人,不知本王是否有幸可以讨一壶热酒?” 在言容快要走入府门里面的时候北宁樾突地在他身后道,让人沉沦的眼眸里面是浅淡的笑意。言容回过身笑了笑道 “当然,若是殿下不弃的话。” 北宁樾走了过来,两人并肩往府中走去,明启迎了过来,将一身雪渍的大氅替言容换下,见着北宁樾行了一礼后也替他换下了 “白芷起了吗?” 言容一面走进屋内一面问道,北宁樾听见白芷两个字心跳了一瞬,不过压下了等明启答话 “白芷姑娘已经起了,已经将烤地瓜送到了湘芜院想必白芷姑娘这会儿正在吃,丞相大人可要准备用早膳了?” 明启回的颇为得意,仿佛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要知道那烤地瓜可是下人寻来的。北宁樾颇为惊讶,侧首看着言容问道 “丞相大人还未用早膳?” 现在大概巳时过半,用早膳已经晚了些 言容淡笑道 “阿芷平日里吃饭不喜一个人吃,早上又贪睡,我便下了朝回来陪她吃。” 言容说话的时候眉眼之间还带着宠溺,饶是瞎子都看得出丞相大人是喜欢白芷的,北宁樾几乎可以想象他们一起用饭的样子,不由得有些不自在,面上的笑意也僵了些。 两个人朝夕相对又怎会不生情意呢,何况还是言容那样的男子,平日里对倾颜百般冷淡倾颜也甘之如饴地追在他身后,如今他待白芷那样好,她,应该已经全然喜欢上了他吧。 “这样啊,那丞相大人待会儿是要到湘芜院用早膳吗?” 虽然已经清楚地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了其他人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见她一面,有些人愈是想念,愈是见不着便愈是难受。 或许等他真的见了她,看到她和言容在一起多么开心就会好一点,就会放手了吧。 他北宁樾,有一天竟也会如此喜欢一个女子。 言容挑眉笑了笑道 “是啊,我听阿芷说当初坠下山崖之后她曾高热,宁王殿下有照顾之恩,不若一起用些粗茶淡饭,也当我替阿芷答谢王爷。” 毒相就是毒相,三言两语就足以气得人恼极。这话一出,不仅代表白芷把当初坠下山崖的事全部给他说了,还表示他可以替白芷做主了,彰显他们之间不凡的关系。北宁樾知言容是在宣誓主权,面上却也只得笑着道 “如此也好,当初若非白芷本王也早已殒命,当日登门未曾好好谢过,今日还请丞相大人备些酒好谢谢白芷。” 两个人说话打着太极,没瞧见外面的风雪竟然有些小了,明启备了伞送两人至湘芜院。 彼时湘芜院正热闹地很,白芷刚刚和几个丫头还有两个暗卫吃了些地瓜正在院子里嬉闹,纷纷扬扬的白雪中是他们不断追逐跑闹的样子,白芷抓起地上的一把雪朝十一砸去,十一是练过武功的哪里会怕一个跃身便躲过了,正在得意的时候一抔雪正正好砸在脸上,十一放眼看去时不是十五又是谁。 “好你个十五居然敢砸我!” 十一正打算捡了雪砸回去,白芷和三个丫头手上的雪已经朝他招呼了过去 “这叫防不胜防知不知道,十一你以后可要学聪明些了。” 白芷趁着十一不备不断打着还一面笑道,几个人又闹了起来,北宁樾和言容进来的时候正瞧见这光景。 诺大的庭院中,密密麻麻的细雪之中,艳红的腊梅开在旁侧,一簇簇,极为眼里。披了白色狐裘的女子在院中不停跑着,无忧的笑靥挂在她的面上,竟比腊梅还要抢眼许多。 第一百四十四章 隐瞒 诺大的庭院中,密密麻麻的细雪之中,艳红的腊梅开在旁侧,一簇簇,极为眼里。披了白色狐裘的女子在院中不停跑着,无忧的笑靥挂在她的面上,竟比腊梅还要抢眼许多。 沉寂灰暗的雪天也因着她的笑意变得有了生机,仿佛整个丞相府都是那样热闹,而在他的宁王府中,从来听不到这样的笑声。 “丞相大人!” 十一败得惨了,正要躲避的时刻看见了立在院子进来处的人下意识开口道,他这一说所有人都朝北宁樾和言容看了过来。 府里的下人大抵也是识得北宁樾的,于是连着白芷一起朝北宁樾行了一礼 “宁王殿下。” 北宁樾淡淡点头让他们平了,言容嘴角噙了笑意走到白芷身前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 “今儿雪大,玩一会儿就回屋吧,否则着凉了就不好了。” 白芷也没有推开,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道 “是,丞相大人!” 这些时日虽然很短,可是她似乎感觉到了言容的真心,无论他忙与不忙都会找时间陪着她,平日里两个人斗嘴吵闹大抵也是他让着她多些,无论她想要什么言容都会想办法给他弄来。虽然这些好让她觉得有些飘渺虚无不真实,可是她已然无法挣脱出去了。 言容见她难得如此温顺亦扬唇笑了,似想起什么回过头看着北宁樾道 “今日我的车驾坏了,是宁王殿下送我回府了,你不是说曾经宁王殿下对你有相助之恩吗,待会儿一起用饭得好好谢谢殿下。” 他拉着她的手仍未松开,白芷面色无异看着北宁樾笑道 “是啊,一直未有机会谢谢宁王殿下,待会儿我一定敬殿下两杯以示谢意。” 此刻的北宁樾面色有些僵硬,袖口下的手不由自主握拢,他的一厢情愿,他的喜欢,在两个执手立在他面前的两个人时仿佛都成了笑柄。 他开始体谅顾若的辛苦,虽然他不喜欢她。 “不必了,本王刚刚想起府上还有些事,他日再与丞相吃饭把,先告辞了。” 他走了,有些狼狈仓促,像一个败军之将。他输了,从山阳村之时他问白芷那句是不是喜欢言容的时候就已经输了,只是他自己不敢承认,他喜欢的人不可能喜欢他。 许是宝应吧,为他做过的那些糊涂事,如今尝尽了苦楚,心中苦涩却无从可说。 这大抵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辛苦了吧。,若是他可以早言容一点儿遇上白芷,那是不是如今他们已经在山阳村那样的地方隐居,他是她的夫君,她是他的娘子。 只可惜,都晚了。 言容瞧着北宁樾狼狈离去的身影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仿佛赢了糖的小孩模样,白芷回头时正瞧见他这个模样,不由得好笑。抽出了手,一手环胸一手捧着下巴望着言容笑道 “你是故意气宁王殿下的吧?” 否则怎会不吱一声就把北宁樾带了过来。 虽然被看穿,他却没有半分羞恼,眼底的笑意愈发蛊惑人心 “是宁王要留下来吃饭的,不信你可以问明启,明启,是吗?” 明启被言容点了名,一时间愣愣回过头只知道点头到 “对,是宁王殿下要来的。” 白芷扫了一眼言容,又看了一眼明启。他们两主仆惯会的就是狼狈为奸,她是问不出什么的。不过现在她已经知道言容有多么喜欢吃醋已经习惯了,而且她是不可能喜欢北宁樾的,这样也好。 言容看着白芷不再多问亦放心了些,两人用了早饭后言容有事回了书房,白芷一个人再院子里同三个丫头玩儿。 刚刚把书房的门合上明启就觉得言容有些不对劲,似乎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 “最近皇上好像对我起疑了。” 言容坐在书案之前,冬日的天有些暗沉,何况还关了窗子,屋子里显得有些暗沉沉的。明启惊了一跳,平日里皇上不是都对丞相大人信赖有加吗,为什么如今会突然起疑。 “会不会是相爷多心了?” 毕竟言容这份信任是十几年的辅佐培养起来的,怎么会突然就怀疑了呢。 言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摇头道 “不是,只是我现在还不明白是不是北宁樾做的,如果皇上已经起疑迟早会查出来,我们现在动手有几分的把握?” 他不能坐以待毙地等下去,否则只会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 明启瞧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垂首思索了片刻道 “五成。” 五成,五成的几率太小了,筹谋策划了这么多年,他是输不起的,而且现在多了一个白芷,他更加无法承担自己失败的后果。 言容墨黑的瞳孔深无边际,手指还在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明启知道他是在思虑什么事情也不再多话,在一旁耐心候着。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言容的眼眸终于不再那么深远,抬头对明启道 “通知楚国那边,侵扰大魏边境,速度一定要快,而且兵力不能少,我要在一个月之内听到边关告急的消息。” 楚魏是缔结了和平盟约的,而且现在出兵,其他三国都会虎视眈眈,甚至还会等着两虎相争坐收渔利,并非上乘之举,明启想不明白为什么丞相大人要做此举。 “相爷,这个举动会不会太冒险了?” 就算皇上起疑也未必他们就不能成事,言容掌握了大魏大半的势力,所有的局面又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言容用手势微微示意,明启上前了些,言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话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明启的眸子离有些写喜悦,退了一步躬身道 “是,相爷,我一定尽快办好。” 丞相大人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一次定能让所有人都出其不意。 明启赶忙往外面走,如今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是珍贵的,可是还没走了两步身后又响起了言容的声音 “明启,我该把这一切告诉白芷吗?” 言容看着明启的背影道,眼眸之中是一片迷茫。白芷说过她最不喜欢欺骗算计和背叛,他对天下都要把握,可是对她没有。他怕有朝一日白芷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之后会怎用,会厌恶他?会离开她? 明启被言容的话吓到了,对明启来说言容这句话一点儿也不低于说北宁易怀疑他时的错愕,丞相大人竟然想把一切告诉一个女人?在这个时候? 他转身跪下,目中尽是规劝担忧之意 “相爷,万万不可啊,这个时候俞少人知道俞好,我知道你喜欢白芷姑娘,你不想瞒着她,可是这件事若是现在告诉她定然大为不妙,可能会将一切努力付之东流。相爷,我们筹谋策划了十二年啊!” 明启说十二年的几个字时喉间都带了几分颤音,那是所有人的心血和努力,谁会不怕。 言容看着明启的面容思量了许久方道 “嗯,本相知道了,你先下去做事吧。” 白芷,并非我有意瞒你,只是这个时候还不可以告诉你,再等等,等到一切可以告诉你的时候我一定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明启合上房门的一刹那内心的担忧仍未散去,一向那么冷静自持的丞相大人怎么会有那么糊涂的念头,看起来红颜祸水这句话真是对的啊。 慕容若语看见顶着一身风雪的人归来了之后从走廊的转角处退了回去,上官卿踏进府门的一刹那她刚刚转过转角,上官卿哪里还看得到半个人影。 “公主,为什么不让郡王知道你这样日日立在走廊下等他回来。” 每一次公主一瞧见郡王回来就回房了,这样子,饶是等了多少次郡王也不知道啊。 慕容若语苦涩一笑 “不必了,他回来了就好了。” 他和她已经从一开始的理解走得越来越远,这场名存实亡的婚姻将会一辈子延续下去。她原本以为此生和她纠缠不休的男人应该是慕容修,没想到居然会是上官卿。 慕容若语和丫头前脚刚刚回了房就听得外面的声响,守着门口的侍卫行礼道 “郡王!” 上官卿?他怎么过来了,自打她伤好了之后上官卿就没有过来过的,两个人关系别扭,她也没找过他,今日他突然过来她是诧异的。屋子里的丫头却乐开了花儿道 “公主,郡王殿下来看公主了,他最近一定是因为公务太忙没有过来的,如今闲了便来了” 虽然明白丫头的话不大可能,不过慕容若语到底是有些欢喜,笑意都爬上了眼睛,小丫头赶紧过去开了门,只见上官卿披了淡青色的狐裘立在外面,风雪在他身后飞扬,突地一瞬间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高兴她的眼眶居然红了。 上官卿走进屋解了外袍向慕容若语走过去,他看见了她眼底的泪意,觉得有些愧疚,可到底没有伸手去替她拭泪。 “若语,你的伤,还有大碍吗?” 他开口关切道,把慕容若语拉了回来,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道 “无碍,劳烦郡王记挂了,已经大抵好全了。这样大的风雪天,王爷怎么来了?” 旁侧的丫头一见郡王和公主在一起,上了茶之后也识趣地退下。上官卿坐在凳子上,招了招手示意慕容若语也坐下,将搁在旁边的暖炉搁到她手里道 “你大病初俞身子不好,就算是在屋里也要时时燃着炭火,闵安不比楚国,冬日冷得很,你要照顾好自己。”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可怜至极 “你大病初俞身子不好,就算是在屋里也要时时燃着炭火,闵安不比楚国,冬日冷得很,你要照顾好自己。..” 他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一股熟悉的温暖在她心里化开来,却在眼角处酿成泪水,她怕被上官卿看见,于是垂了眉眼。 “没有多冷的,平时房间里面炭火充足,倒是郡王最近好像忙得很,是年跟前朝政多吗?”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也很想理直气壮地问他为什么会忙的连看她的时间都没有,可如今,到底没有那份底气。 上官卿愣了愣,不知道如何说,这些是日朝堂上虽然热闹,不过他一个郡王倒是没有多忙。他心里放不下白芷,也不确定慕容若语是否放下了慕容修,于是就故意躲着了她些。 “是啊,有一些。明日我就要奉命去绥和赈灾,我还不清楚灾情多严重,不知道能不能回来陪你一起守岁过新年,那两天你便回上官府和父亲一起过新年,上官府人多,热闹些。如果柳姨娘给你气受就立刻回来,你是楚国的公主,大魏的郡王妃,轮不到她气你。” 他面色平和地缓缓交代着,想着这是慕容若语在大魏的第一个新年,他走了府里难免冷清,便想着上官府人多热闹,她也高兴些。 慕容若语微微低着的头抬了起来,定定看着她,眸子里面满是委屈,刚刚还强忍着的泪水全部落了下来。 “郡王就如此讨厌我?如此想避开我?为此宁可去灾区赈灾。是若语当初嫁给郡王的时候并非全心全意,可是嫁与郡王以后若语便再无他想,郡王是若语的夫君,是若语的一辈子的依靠,若是郡王这般不喜若语,为什么还要留着若语,为什么不直接禀了皇上休了若语让我回楚国去!” 慕容若语说到后来情绪激动,甚至站了起来。上官卿本意非此,他也着急了,站起来扶着慕容若语的肩头解释着 “不是的,若语,不是这样的,这是皇命我也没想到。” 慕容若语眼中的泪水未歇,压根儿不信上官卿的话,以为他只是以皇命为托辞,就是一心想要躲着她,用手大力去推上官卿的手臂哭道 “究竟是因为皇命还是郡王想要的结果郡王心里明了又何必来骗若语,若语知道郡王不喜欢我,以为我一心喜欢着四皇子,郡王娶我只是为了皇命,只是迫不得已,这场婚姻根本就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不是的。” 上官卿在慕容若语几乎完全失控的时候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大声道,慕容若语愣住了,连哭都忘记了。 “不是的若语,我娶你不单单是因为皇命,而是因为你是慕容若语,是那个在路上在辛苦也会挂着笑撑着的勇敢的慕容若语,是那个为了心上人不顾一切敢爱敢恨的慕容若语,是在猎场上为了救我而死都不怕的慕容若语,是是非分明善良特别的慕容若语。我没有骗你也不会骗你的,若语,不会的。” 他紧紧把她抱住,眼眸里面尽是一片焦急,怀中的女子安静了下来,眼角的泪水停了,仿佛刚刚上官卿的话有多大的魔力似的。 上官卿见怀中的女子没有说话,于是接着又道 “我的确喜欢过白芷,她如今也活在我的生活里,可是我清楚她不喜欢我,我和她也不可能在一起。她有一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在身边陪着她。我已经慢慢放下了,若语,我只是不敢确定,不敢确定你喜欢的是谁。你喜欢了那个人十几年,你过去的光景都是在喜欢他当中渡过的,我不过是大魏的一个郡王,我……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 他喜欢过白芷,她喜欢过慕容修,他们都在过去彼此不知道的光景里面喜欢过一个不可能的人,所以彼此都不敢确定在以后的光景里面在彼此的心里有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不管多么胆子大的人,在感情这个东西面前都会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又不自信他是这样,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他的所想,才知道他心里也是有她的。愣在的双手环住眼前男子的腰,她的头靠在他的怀里笑着道 “过去的慕容若语喜欢的是慕容修,现在的慕容若语只是上官卿的妻子而已,她喜欢的人也只有上官卿。” 尽管脸上还挂着写泪水可是那笑靥依然幸福。 上官卿的心跳在这一刻止住了,在慕容若语说她喜欢他的一刹那,如同世上最美的烟火在心中嘭地绽开来,美极。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抓住慕容若语的手臂把她从怀里拉出来看着她,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他的眼中有多少欢喜的笑意 “若语,你说的,是真的?” 慕容若语亦抬头与他的目光对视,面上染了些羞涩点了点头,上官卿突地大声笑了起来不由分说讲慕容若语抱了起来,欢喜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之中。 大雪一刻未歇,守在外面的宫女却是欢喜不已的,公主和郡王殿下成亲这么久了总算是同房了,想必以后郡王和公主会越来越恩爱吧。 紫金暗卫归来的那一夜,北宁易只身一人立在诺大的宣政殿中,似乎都可以听见他自己的心跳,隐隐有些惧怕。 无论如今的他多么怀疑言容他都希望一切都是自己的多疑而已,言容其实从来没有做过那些事,从来没有骗过他。他现在还可以清晰地会想起当年初登帝位的他在高高在上的皇位上面却受尽臣子的打压,只有他,只有言容一个人站出来为他出谋划策力挽狂澜。第一次打败顾颐时的喜悦感觉都是那么清晰,他怎么敢相信给他一切的人已然背弃于他。 言容,你从一开始想要的就只有权势吗? “皇上!” 为首的四个紫金暗卫出现在宣政殿内,宣政殿外的狂风落在门窗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北宁易闭着眼睛,背在身后的手慢慢紧握成拳,好半晌都没开口说话。没有人明白他沉默的这些光景里面内心经过了多大的挣扎和痛苦,就像一个人做好斩去自己手臂的决心,不止是流血和痛苦,还有一辈子无法愈合风伤疤。 “说吧。” 在紫金暗卫都以为眼前的帝王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北宁易开口了,声音比之朝堂上面的帝王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岁,那么脆弱和痛苦。 紫金暗卫本是最冷血的暗卫,此时此刻看见这样的帝王也不由得心惊了一下。 “禀皇上,丞相大人早从十年之前就在军中,州县,帝都的六部安插自己的势力和眼线,时至今日丞相大人的势力已经遍布整个大魏,这是丞相大人手底下的势力分布。” 暗卫将手中的暗信递了上去,北宁易在身后的手抖了一下,从背后把手移到暗信前面的时间仿佛过了十多年那么漫长。 原来,早从十多年以前他就在开始骗他,他从没把他当成兄弟,他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烛火辉映下面,接过暗信的帝王,目光紧紧锁在信纸上面,猩红的眼眶里面尽是滔天的愤恨。 真的,北宁樾递给他的暗信是真的,而且言容的势力不止于此,紫金暗卫递上来的暗信上面的势力比北宁樾给他的还要多了许多。 若是他真是那么忠心耿耿怎会背着自己培养这么多势力,几乎都要超过他手中的权利了,他给他的已经够多了不是吗,为什么他还那么贪心,不知厌足! 北宁易拿着暗信站了许久,久到烛台上的蜡都滴了厚厚一层。 最信的人都信不过了,他还有谁可以相信,难道天下的帝王只有孤家寡人这一种吗,难道他什么情谊都不能剩下吗。 北倾颜嫁去了楚国,言容背叛了他,他对他们不好吗,为什么还要背叛他,为什么? “为什么!” 狠狠地将手中的暗信摔到地上,怒极的帝王失控般吼道,四个暗卫一下子跪下也不敢多言。 ““滚,你们都给朕滚!”” 北宁易疯了一般踹了暗卫吼道,眼眶通红地就像入了魔一般,四个暗卫吓得赶紧退下,他们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皇上发这样大的脾气,完完全全失去了控制。 宣政殿内的东西被怒极的帝王全部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乒乒乓乓的,可就是没有一个宫人赶紧来阻止半分,比起屋内震怒的帝王,他们宁肯选择屋外冻入骨髓的风雪,起码可以保住性命不是么?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叛我,朕对你们那样好,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们,而你们偏偏要选择背叛我!” 宽大的衣袖甩过桌子上的东西,顷刻之间所有的东西全部尽数落下,黑色的墨汁倒了一地,如山的折子散落一地,满屋子上好的玉石碎片与瓷器,烛火摇曳不止,似乎也是怕极了此刻动怒的帝王。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北宁易几乎把宣政殿内的东西摔了个干干净净,无力地颓坐在地面之上,猩红的眼眶里面竟有晶莹的液体滑落,那副模样看起来颇为可怜。 北宁易,不过也是一个可怜至极的人。 第一百四十六章 动摇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北宁易几乎把宣政殿内的东西摔了个干干净净,无力地颓坐在地面之上,猩红的眼眶里面竟有晶莹的液体滑落,那副模样看起来颇为可怜。.. 北宁易,不过也是一个可怜至极的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朝堂之上的气氛愈发诡异,已经不止一次皇上与丞相大人的意见相左,最后谁也不让,只得将意见容后再议,宁王殿下进宫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言容蹙着眉头立在走廊上,任由风吹着雪花落在自己脸上,似乎没有知觉一般。不多时回廊不远处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她远远瞧着他,不由得也随了他蹙了眉头。 言容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一个人蹙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每次她问他怎么了,他总是笑道是因为她还没答应同他成亲,所以他才忧心地很,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喜欢上他。 这么拙劣的借口,她怎么会看不出他在骗她,可是言容不肯开口她也问不出什么。她只是觉得言容在等,她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可是她知道言容等到了他要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将改变。 “这么大的雪,不冷啊?” 她牵了言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轻搓着笑问道,言容回过神看着面前这个眉目浅笑,一点儿也不霸道蛮横的姑娘笑了。 “冷啊。” 将另一只手深了过来,阴谋诡计的丞相大人无赖似的道,白芷笑着摇了摇头,将他的另一只手也放在了手心里,眼神落在手上。从言容的位置刚刚可以看到白芷长长的睫毛,有一片极薄的雪花落在了上面,他突地俯身,温热的唇瓣落在睫毛上 “你干什么?” 白芷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惊道。言容这些时日虽然变着法儿对她好倒也守着君子之礼,如今竟然…… 那样受惊的模样,好似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眼睛里面都还有刚刚的惊惧。所有的谋划担心都在白芷刚刚的模样中消散,他伸手拉了她的手臂微微一用力将她拉倒了怀里 “你睫毛上刚刚落雪了。” 他轻轻说着,唇畔嫣红地就像雪地里盛开的腊梅花儿,白芷看了一眼心脏就吓得砰砰直跳,盲移开眼睛望向别处道 “雪又没什么打紧,化了就是了,以后不准这样了!”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鼓了腮帮子仰着偷瞪着他,面上还有刚刚未散的红晕,他的眉眼里面写满了温柔 “好,无论你说什么都是好的。” 承认错误的态度这么好,白芷都没法儿接着骂他了,只能硬生生别过头去,眼睛看着落雪。 他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下颚微微抵着她的头,细细的头发摩擦着他的下巴 “阿芷,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他问她,声音柔柔地落入耳中,飞雪就在眼前,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寒冷 白芷笑了笑眼睛微微眯着,丝毫在认真考量 “有啊,我想要……” 她突地转过身子抓着他的胳膊,一只手攀上他的面容,慢慢地抚着他的眉毛 “我想要你的眉头不会再皱,言容,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想要做什么,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看不清你,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你是不是真实的。可是言容,我不喜欢你皱每天,我认识的丞相大人应该是天底下最毒辣最无所不能的丞相大人,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忧心,他的每天,应当上天天舒展这的。”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不问因果不问前尘,一心只是希望他好好的吗。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他,可是一旦喜欢上了,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她的眼睛就那样看着他的眼睛,温溺,明亮,直抵他内心的最深处。猛地抱住眼前的女子,这一刻才真真切切觉得自己拥有过什么一样。 “好,我答应你。” 阿芷,再等等,再等等一切就都好了。 在朝堂诡异气氛持续的二十多天以后,北宁易生辰的前一天,一道边关告急指令突地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大楚突的不顾于大魏的和亲,发兵攻打大魏边疆,军事猛烈而又土壤,以至于大魏完全没有防备,以至于节节败退不过五日的时间就丢了平阳城。一时间朝堂哗然,帝王脸色大变,和殿外白雪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 “大楚竟然不守合约不尊规矩,简直无耻!” 龙椅之上的帝王讲奏折狠狠一扔怒道,顿时整个大殿鸦雀无声,群臣颔首。 大魏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啊,刚刚遭受了雪灾,紧跟着大楚又攻打大魏,也不知道大魏今年哪一头的风水这么差。 北宁樾蹙着眉头思虑着突然而来的战争,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可是又实在想不透这其中的不对究竟在那儿。 群臣战战兢兢安安分分立着大气都不敢出跟别说说话,可这时候就是该大家一起提出应对之策的人办法,北宁易扫了一眼底下的群臣面色更差了,平日里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朕的打起仗来屁都放不出一个,这就是大魏最了不得的臣子? “丞相大人对大楚突然进攻有何看法?” 北宁易突地点了近日与他最不对盘的言容问道,群臣一下子把目光全落在了言容身上,都知道得宠了十几年的丞相大人突然不得宠了,可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今日皇上突然点了丞相大人的名字,都是怀中一腔的好奇的 只见言容不慌不忙走了出来,恭恭敬敬揖了一礼道 “禀皇上,臣以为大楚既然一句攻打大魏必然是蓄谋良久,如今再去追究原因已无益处,不若考虑该派何人前去抵挡大楚兵马,守卫大魏的疆土更切实际。” 若是换了往常北宁易一定是以为言容在为他考虑,到了今日的局面他却觉得言容的话是在说他刚刚斥责大楚的话毫无用处,心里虽然恼极,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言容说的是实话。 “那丞相大人可有何应对之策?”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这句话的,他是大魏的帝王,可是面对言容的时候还是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若非言容手中有那样大的权势他一定早将他剥皮抽筋以消心头之恨了。 言容却恍若未察觉北宁易的情绪一般,面色从容淡定,缓缓开口道 “大楚突然进攻大魏,大魏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丢了平阳城军心涣散,大魏这些年兵强马壮并非不敌大楚,只是事发突然。可已经败了一仗,下一仗若是不能挽回颓势只怕是不止君心,民心都乱了。所以臣建议,当挑选身经百战的谋略过人的将军率援军至平阳城迎敌楚军,而且初战一定要告捷方能安抚军心。” 言容分析了一通局势,好歹将看热闹的大臣拉回到大魏正在被大楚攻打的事实上,底下不少臣子三三两两讨论起来说该派谁去迎敌。北宁易瞧见这个光景,好歹欣慰了些,言容不愧是言容,三两句话就可以让朝堂热闹起来。 只是如今大魏刚刚历经雪灾,天寒地冻的,援军根本不好派就连几个重用的将军也安插在与鲜卑匈奴接壤的地方,没有料想到签了盟约的大楚会来犯。 在那些地方调兵遣将并非明智之举,朝堂上也留了几个将军,要么是世袭贵族,要么是军功在身留守帝都好几年没有打过仗,面对大魏的来势汹汹,他还真不敢冒险。 “丞相分析的如此透彻,不知你可否有推荐的人选?” 若是言容说出的是他手底下的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言容在此时抬起头,定定看着北宁易,一掀衣袍跪下叩了一首坚定道 “皇上,现在大魏境内遭雪灾,大魏边疆被突袭,各边防驻地将军不可妄动以防其他国家和部族趁虚而入,所以臣建议自平阳城前方的饶州徐州借兵,臣亲自率兵抵御楚国进攻,若不能抗退敌军,臣愿意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四个字如同一颗惊雷砸了下来,北宁易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言容,一脸的不敢相信。言容此时的目光正与他对视,满是忠君爱国的大义,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冤枉言容了。 当初言容为了巩固他的皇位,夺取兵权攥在顾颐手中的兵权,曾经上过战场以身犯险披甲上阵解大魏边疆之危。最后大魏边疆的威胁是解除了,没想到言容却受了重伤丢了半条性命,差一点死了。因着严重的刀伤,他的心口落下了顽疾,太医曾交代过再不可冒险上阵了。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彻彻底底相信了言容。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不可以上战场,那他现在在做什么,命都不要了吗? 北宁易觉得自己有些生气,却不敢深想那生气的源头,言容可能早已经背叛他了,他还管他的死活做什么! “丞相大人不是说笑吧,你亲自带兵抗敌?” 帝王抿了唇畔笑道,目光一直定定看着底下跪着的人。 言容亦看着他,那样深,那样暗黑的眸子,饶是他们做了十几年的君臣北宁易也看不透。 第一百四十七章 别让她知道 言容亦看着他,那样深,那样暗黑的眸子,饶是他们做了十几年的君臣北宁易也看不透。.. “是,臣愿亲自率兵抗敌,并立下军令状!” 铿锵的话语散落在整个大殿之中,周遭的气氛一时间安静不已,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连各自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北宁易一直看着言容,心中此刻早已经千回百转,他在猜言容是在用苦肉计博取他的信任抑或是真的打算上战场,究竟言容瞒着他做的一切是有苦衷还是机关算尽。 “既然丞相如此执着,那便依丞相所言,在帝都带五千兵马赶赴平阳城,在徐州和饶州借兵抗击大楚兵马。” 北宁易终是同意了言容的话,大魏这个时候外患较重,言容是个聪明人自然也知道孰轻孰重,所以才会选择出征,一来可以平定大魏的危急,还可以给自己建立战功。而来可以在他这儿得到信任,再巩固他在朝堂上的地位。北宁易不傻,看得出其中的厉害,但是如今的局势让言容去的赢面明显是最大的。而且打仗这种事费时费力,等到言容去了边疆,他就可以好好地整顿朝堂了,等到言容凯旋归来之时,恐怕大魏朝堂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北宁樾立在一旁没有说话,他自然也看透了北宁易同意言容此次前去打仗的原因,但是他与言容相斗这么多年,始终觉得言容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人,但是言容究竟又有什么目的呢?大楚攻势猛烈,要是他不敌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臣,谢皇上信任。” 双手放在地上,言容叩首道,整个朝堂的大臣面面相觑,不止北宁易一党,言容一党更加看不出来言容此举的意味。 言容出征平阳城的日子定的很快,第一日皇上钦定,第二日点兵,第三日出征。 整个闵安城因为这档子事闹得沸沸扬扬,唯独丞相府的湘芜院密不透风,没有得到一丝消息。 湘芜院的供给一应由丞相府提供,平日里白芷是青离青月青云三个丫头侍候,今年的冬天极冷,既然东西够她们也懒得出府,不止她们,白芷因为天气太冷都懒得出府了,天天在院子里堆雪人玩儿。 湘芜院离言容的院子近,白芷和三个丫头和十一十五玩的开心,他立在窗口都可以听见笑声。细细的雪飞舞在空气里,偶有几瓣落在他扬起的唇角上面。 “相爷。” 明启似乎是出了一趟门,带着一身的风雪走了进来,言容止了笑意,伸手关上窗子回过头 “都办妥了?” 轻描淡写的问句,言容看起来并不担心明启的办事能力,明启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办妥了。上前去将手里的暖炉递给言容。丞相大人样样都好,就是在自己的问题上不怎么上心,大冬天的,他又经常容易身体冰凉,却不怎么在意。 言容接过,侧首看了一眼窗户,又回过头走到书案前坐下,思量了什么片刻之后看着明启道 “明日我就出征了,记住这件事情一点儿也不可以让白芷知道,先说我事务繁忙,有时候都没办法回府,等到实在瞒不住的时候就说实话,当我的死讯从边关传回来的时候就让她离开帝都。她离开帝都的时候一定要安排妥当,不可以让北宁易或者北宁樾发现她的行踪。” 他知晓白芷的性格,若是她知道他出征一定会担忧万分,也知道瞒不了她多久,但是至少现在不想让她知道。 明启听着在心里默默记下,当言容说死这个字的时候他的心震动了一下,虽然心里明白这些都是丞相大人安排好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担忧。 “相爷安排的事我一定会办妥,但是相爷,边关刀剑无眼,凡事你一定要小心啊。”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都承担不起差错的代价。 言容点了点头,给明启一个安心的笑容。明启跟了他这么多年,若是没有他,恐怕要成今天这样也是困难万分的。 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只听得一个小厮道 “丞相大人,华敏小姐求见。” 明启与言容对视了一眼,皆是不解为何华敏在这个时候来了。 言容点了点头之后,明启了然地走出去将华敏迎了进来关上门扉。华敏几乎是跑进来的,银白色的狐裘上面还有薄薄的雪花,面上满是着急,眼眶都是红的,似乎是哭过一般 “丞相大人,你……你要去平阳城打仗?” 顾不得平日里的礼仪,华敏一开口便是这句话,她听过云复讲说当年言容打仗丢了半条性命的事,他不是不能够上战场吗,为什么如今要去平阳城,大魏那么多武将将军,怎么会偏偏要他去呢。 言容淡淡勾唇,面上起伏不大,这时丫头端了茶水进来,华敏置若罔闻,直到那丫头帮她去褪带雪的狐裘时才微微从言容脸上移开些眼神。 “是,这件事情已经禀明皇上了。” 他说的那般平静,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华敏急了,上前了两步,眼眶红的愈发厉害 “可是丞相大人当年打仗落下了旧疾,根本没办法再上战场了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丞相大人冒着性命危险也要去平阳城。” 他可以不喜欢她不在乎她,可是为什么连自己的性命也那般不在乎。 似是言容感觉到了华敏有些激动的情绪,站起来亲自斟了一杯热茶放到她手里笑道 “战场虽然凶险,可到底也不是那么凶险,本相打过仗上过战场,无碍的。” 这场仗,他非去不可。 “丞相大人就那样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不在乎自己,也不怕别人担心你在乎你吗?” 许是真的气得急了,华敏就那样吼了出来,眼眶里面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一颗颗落了下来。言容未料到她会这样,不由得蹙了眉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虽然歹毒阴狠,可是对于曾经对他有过救命之恩的女子也知道该回报恩情的,只是事到如今恐怕这份恩情也没办法回报了吧。 “多谢华敏小姐关心,本相的身子如何本相自己知道,华敏小姐若是冷了不妨喝一杯热茶吧。” 他的目光朝她的手看了看,示意正冒着热气的茶水,华敏却是怎么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它在乎的是他,关心的是他的茶水,为什么他在乎的是一杯茶呢。 “砰!” 华敏手中的杯子掉落地上,破碎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突地拉住了他的手臂,目色近乎祈求 “不要去,丞相大人,就当华敏求你,不要去,你会死的。你对我怎样都好,不理我不在乎我不喜欢我怎样都可以,但是求求你不要去,我怕,我怕连再看你都没有机会,我怕你……怕你……” 不能活着回来 最后几个字淹没在华敏的哭腔之中,言容愣愣地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如果现在立在他面前哭着求他不要去,怕他会受伤会不能活下去的人是白芷的话他会不会心软,会不会改变主意。 可惜,哪怕他将要走了也不能告诉他喜欢的那个人。 将华敏放在他手臂上的手一点点褪下,他的眼中淡去了平日里的暗深,取而代之是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一次我要去,我想要给一个人这天底下最好的地位,最好的一切,想要她什么也不必惧怕地留在我什么,我想要,能够让她即使光明正大站在我什么也不会惧怕任何东西能够伤害到她。” 过去十几年的算计他都是为了自己所求,自从白芷抱住他的那瞬间他的下半辈子生命里所做的一切所为的不止他自己还有她。 那么温柔的语调那样温暖的目光,连自称都是我而不是本相。华敏突然明白了,她不是言容喜欢的人所以无论她说多少做多少言容都不会在乎的,他在乎的人,只有白芷一个。 她是圣女,她是大魏最好最尊荣的女子,倾尽一切却无法在这个男人的心里夺得一席之地,她竟是输的那般狼狈可笑。 如同来时一样,华敏是跑着离开丞相府的,连相府里的丫头拿着她穿来的狐裘喊她她也没有回过头。言容立在门口看着华敏远去的背影,有一个人影在他出来的刹那一下子藏在了满是白雪的大石头后面。 “出来吧。” 他眯着眼睛望着远处,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白芷讪讪地从石头后面走了过来,手上沾染了石头上面的积雪。他瞧见的瞬间立刻蹙了眉头,三两步走过去将她的手放在了手心里。 “为什么要躲在那儿看?” 宽厚的手掌传来舒服的温暖,白芷心虚地看了一眼言容,只见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认真替她擦去上面的雪渍。 “没有偷看,只是很巧刚刚路过而已。” 其实是明启那个大嘴巴跑得湘芜院来说华敏小姐来了,她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谁知道还没看见什么就见华敏哭着跑了出来,倒显得她多么不光明正大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偷偷观察言容的神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却看见他的唇角缓缓勾起,眉头都舒展了,突地抬起头看着她。 第一百四十八章 言容出征 “没有偷看,只是很巧刚刚路过而已。..” 其实是明启那个大嘴巴跑得湘芜院来说华敏小姐来了,她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谁知道还没看见什么就见华敏哭着跑了出来,倒显得她多么不光明正大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偷偷观察言容的神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样,却看见他的唇角缓缓勾起,眉头都舒展了,突地抬起头看着她。 “那你就不想知道我和华敏刚刚说了什么?” 他为她吃了那么多醋,也轮到她为她吃一些了吧。 “说了什么?” 白芷的手下意识回抓住言容的手,完全没防备地顺着他的话问道,言容唇角的弧度更大了,这般好看的容貌,天地都霎然失色了。 “她说,她打算让皇上给我和她赐婚。” 言容对白芷撒谎道,他那样诡谲的人即使撒了谎也是看不出异样的,只是眸子之中全是探索和认真,他想看看他这样说白芷会有什么反应。 白芷刚刚正仰着头笑着看着他,这时笑意有些僵了,反应了半晌低了低头苦笑道 “那很好啊,你和她,一个丞相,一个圣女,很般配。” 慢慢地自言容的手心里面抽出自己的手,心中压抑的难过似乎马上就要肆无忌惮地冲了出来。她曾以真心付于言容,可是权势这个东西,她究竟输给了它。 在她的手完全脱离言容手心的一刹那,他突地合拢手掌一用力将她拉了回来。在她还茫然无知的时候言容已经伸手揽过她的腰俯身下来吻住了她的唇 “傻姑娘,我说过这一生一世丞相府只会有你一个夫人的,怎么还会有其他人。” 本来是想让她吃吃醋的,可是她放手打算离开他的那一刹那便什么也顾不得了,他是用了那样多的智谋心计才把她骗过来,要是让她这样轻易就走了那不是亏大了。 温热浅淡的吻让白芷一时间愣住了,直到言容的话语落入耳中的刹那才反应过来刚刚是他在骗她。将头埋得深了些,让里面还未落出眼眶的泪水倒回去后才仰头瞪着言容怒道 “你骗我?” 害的她差点就丢人了,言容瞧见她这个模样笑出了声将她拦在自己的怀中欢喜道 “我只是想让你为我吃一次醋,当时上官卿天天往湘芜院跑,我不知道吃了多少闷醋你都不知道。” 害的他堂堂丞相大人还要做在墙上埋刺这种伎俩。 白芷被他的理由说得完全没有了脾气,靠在他的怀里抱住他,面上也笑开了 “谁叫你是个醋坛子,那么容易就翻了,等等……” 白芷突地从言容怀里睁开看着他明白了什么似的道 “上官卿娶和乐公主不会是你的手笔吧?” 她当初就奇怪为什么上官卿好好的要去平阳城迎亲,后来和乐公主还嫁给了他,原以为是日久生情,如今看起来倒是没那么简单。 这件事是言容所为,如今被白芷说破了却也没有一点儿愧色什么的,反而一脸的理直气壮道 “谁叫他觊觎本相的娘子了!” 让他生了那么多闷气,他又怎么会让上官卿好过。 白芷是彻底拿言容没辙了,歹毒阴狠起来真的谁也不及了,红了脸斥道 “胡说八道什么,谁是你娘子。” 不是还没有拜堂成亲吗? 那一脸怒容的模样,到有些像他初见她是立在百丈山的山头那副山匪样了。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耳边有些散落下来的头发,目光锁在她的目光上, “阿芷,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我们就成亲吧。” 到那个时候应该一切都已经安定了下来。 指腹的温暖落在她冰冷的面颊上面,她对阴谋诡谲的言容有抵抗力可是这样温柔深情的样子,别说她了,就是块石头也要化了。 “来年,会不会太快了?” 虽然在古代来说她的年纪也真的不小了,就是搁二十一世纪也有点给党和国家拖后腿了。 言容的目光依然温柔,手指不慌不忙拂过她的眉眼 “阿芷,我都快到三十岁了,平常人家孩子都可以考功名了?” 若是白芷没有出现过,他恐怕如今也不会考虑成家生子的事,可是白芷偏偏出现了。他有时候走在帝都上瞧见缺了门牙还在吃糖葫芦的小孩就会想如果他和白芷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该多好,他定然把他的一切都给他。 白芷看着言容认真地想了想,也对,古代男子三十而立,偏偏他还是那样一个倾城多金专一的好男人,嫁给他怎么算她都不亏。 “好啊,那等来年开春柳条儿开始绿的时候我们就成亲。” 她笑着道,虽是土匪出身,不过到底是女儿家,不由得红了脸颊,只好蹭到言容怀里让他看不见。 他欢喜地揽住怀中的人,眉眼里面尽是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他要成家了,他也会有一个家,有一个他很爱的妻子,将来还会有他们的孩子。 而他,绝对不会让他们的孩子步他的后尘。 温暖的目光在落到漫天的飞雪之时,一点点随着冰冻的积雪变得严寒,他抱着她的手依旧还是温热的。 在来年的春天到来之前,他还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情。 当天夜里言容是看着白芷睡着才回房的,临走前还盯着她的面容看了许久。这一去不知道他们要相别多久,也不知道那个刚刚才对他动了心将来会不会变心,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自己这般没有信心。 阿芷,等我,等我回来。 第二日一大早,在文武百官齐聚城门口时,连着落了好几日的大雪难得的放了晴,圣女华敏立于城头之上替一行士兵送行。北宁易和北宁樾亦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立着,言容一袭银色盔甲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身后五千骑兵气势恢宏。 华敏看着底下那个凝聚了所有光华的男人,她的目光几乎从他脸上移不开眼睛,她是大魏圣女,曾经送行了许多次战役,可她并不想为他送行。 今年大魏的雪这样大,边关那样的地方肯定冷的极了,他还带着旧疾,怎么能去呢。可是她终究是拦不住他的,那天下还有谁可以拦住他呢。 对了有一个人,有一个人可以拦住言容。 “华敏,起舞吧。” 就在华敏正在高兴找到可以阻止言容去边关的人的时候,北宁易突地开口吩咐,她这才记起她今日的事情。 待她起了舞送走了言容再赶回相府找白芷应该来得及的,言容一行五千多人,白芷只要快些应该能追上他的。 “是。” 躬身行了一礼,华敏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舞蹈上面,彼时钟鼓声已经四起,激昂雄壮,仿佛滚滚的人沙场与晨吐,坐在马背上的五千骑兵也因着这鼓声而情绪激昂起来,待到华敏起舞,仿佛更是战场就在眼前,满心的为国捐躯的雄心壮志油然而生,连身下的马都似乎被这情绪所感染,有些跃跃欲试了。 大魏最美的女子,立在朝阳下面翩然起舞,她如战场上的战魂,如九天的神女,如飘落的白雪,如最美好的事物。 言容,就算以后你都不会记得我,可是至少记得我今日为你的这一舞吧。 她闭上眼睛,足下步履愈发急促起来,随着鼓声的激越,入阵舞达到**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都背华敏的舞姿吸引,立的近些的侍卫更甚诧异,为何圣女的脸上会有泪水。 最最冷静的当数言容北宁易北宁樾三人,他们三人的目光落在跳舞的女子身上,心中的思绪却已不知道飘向了多远,得不到比次信任的君臣,无论对方做什么都只是满心帝都猜忌而已。 言容看了看城墙的四处,似乎在找什么。他明明知道白芷压根儿不知道他要出征的事,所以城墙上面的人谁都有就是不会有白芷。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忍不住会去想如果她立在城头上看他出征,看见他一袭战甲的模样,她还没看过他上阵杀敌的样子呢。他还记得她曾经戏说过她喜欢的人应当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如今她喜欢的他都做到了,只可惜她没有看见。 待鼓声渐渐平息,跳舞的女子也安静了下来,默默退到了后面些,北宁易立在最前面,一袭君王的**气派,背手而立看着底下帝都男子到 “言容,朕等着你凯旋归来。” 言容微微颔首即使隔了那么远的距离,他们都似乎能看见彼此眼里的试探。 号角声响了起来,五千兵马分为两排,言容自中间穿过到大军最前面,马蹄生踩着激昂的号角声踏上远方的征途。 她眺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淹没在未融化的积雪之中,帝王亦立着至大军的身影不见。 “皇上,华敏身子有些不适,先行退下了。” 华敏突地上前向北宁易告退,北宁易的心思在言容身上,点了点头华敏就退下了。 “言容究竟在打算什么?” 北宁易望着只剩下马蹄印的小道,似乎在对北宁樾说又似乎在对自己说。 “丞相的心思,恐怕大魏之中没有人能够看的透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重新联盟 北宁易望着只剩下马蹄印的小道,似乎在对北宁樾说又似乎在对自己说。.. “丞相的心思,恐怕大魏之中没有人能够看的透吧。” 言容的每一次出手都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且每一次掐中的都是要害致命,连他都不得不叹服言容的智谋,他有时候甚至会想若是当年登基大魏的不是他们北姓的人,而是言容的话,那如今恐怕五国割据的局面已经被打破。 “但是他已经走了,无论他多么智谋过人如今的闵安都是朕的。” 北宁易说这句话的时候透着狠戾与得意,北宁樾抬头去看皇兄的样子,他的眼里有不加掩饰的雄心和狠辣。 言容走了,这闵安的天也将变了。他早已对皇位没有兴趣,如今只是想帮着皇兄打倒言容,让大魏存在的这个内忧消失。 “皇兄言容虽走,他的势力犹在,凡事还是要三思而行啊。” 他只怕言容不仅是个智谋过人的人,还是一个决胜千里之外的人。 北宁易眯着眼睛在想北宁樾刚刚的话,也在想如今朝堂上的局势。是啊,剪除言容十几年的羽翼,谈何容易。 华敏是快马加鞭赶到相府的,忙不迭敲开丞相府的大门,出来的是明启 “白芷姑娘在府上吗?” 华敏直接对明启道,明启听了白芷两个字眉心跳了一跳,心中打起了警惕。丞相大人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白芷姑娘,凡事只要摊上了白芷便是要万加小心的。 “不止华敏小姐找白芷姑娘有什么事?” 明启笑着道,人却是拦在华敏身前,没有要让她进去的意思。华敏着急不已,要是再晚些恐怕白芷就追不上言容了。 “丞相大人往日有疾是不能出征的,不知道白芷姑娘知不知道这件事,如今只有她可以劝阻丞相大人了。” 华敏一脸的焦急,没看见她说完这句话后明启有些变了的眼神。白芷姑娘岂止不知道丞相大人不可以出征这件事,她连丞相大人出征这件事都不知道。如今要是让华敏小姐进去说了白芷就知道丞相大人出征了,所以明启略微思索后肯定不能让华敏进去。 “华敏小姐,丞相大人待白芷姑娘情深意笃,自然什么都是给白芷姑娘说了的只是近日白芷姑娘感了风寒,丞相大人心疼不让白芷姑娘去城头相送。免得白芷姑娘的风寒传给了华敏小姐,华敏小姐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 白芷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知道? 华敏立在那儿,不可置信般看着明启。她都怀疑是不是喜欢言容的了,怎么会明明知道言容身体有旧疾还不拦着,言容若是肯拿对白芷的百分之一情谊待她,她就是死也不会让言容冒险的。 丞相大人,你究竟喜欢了一个怎样的人 “如此,倒是华敏多管闲事了。” 华敏笑了笑,笑中透着些冷意,如今她是打心里觉得白芷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了。而此刻一无所知的白芷正在屋里无聊地烤着炭火,打着喷嚏。 “阿欠!” 一个喷嚏不受控制地打了出来,三个真正绣花的丫头忙放下手中的绣活围上来关切道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那紧张的模样,仿佛已经笃定她是发热了一样。白芷好笑地招了招手笑道 “没事儿,估计是哪个闲来无事的公子哥儿又在说我的坏话。” 要不是这个冬天太冷,她都跑到百花楼去玩儿了,只是如今上官卿成了亲她一个也无聊了许多,整天就赖在院子里看三个丫头绣花,言容忙完了过来陪她一会儿。 三个丫头瞧着白芷打了一个喷嚏之后没有再打也安心了些,接着手上的绣活做着,白芷无聊走起来到窗口处打开窗子,发现今日没有怎么落雪,暖和的阳光落了下来,心情都好了许多。 “今儿日头这样好,不若我们出去玩玩?” 她回头对三个丫头招呼着,三个丫头齐刷刷抬头看她,想了一刻齐刷刷点了头,想必也是憋的久了。 几个人收拾了一阵便向丞相府门口走去,彼时明启正打算进屋处理丞相大人交代给他的事情,一抬眼就瞧见了走过来的白芷姑娘,一下子吓得傻了,赶紧跑过去笑问道 “白芷姑娘要去那儿啊?” 看样子就知道白芷要出去玩儿,可是今日丞相大人出征,这会儿城中必定纷纷扬扬,白芷一出门定能听见那些流言。 白芷看见了明启,笑了笑不甚在意道 “出去玩儿啊,待会儿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说完便转身离去,自打和言容在一起后,明启也待她好了许多,言容又曾和她说过明启是跟了他许多年的人,彼此不像主仆像兄弟,于是对明启也亲切了几分。 明启一听白芷果然要出去玩儿,神经立刻紧绷了,跑到白芷身前拦道 “白芷姑娘,今儿帝都的雪开始化路上滑得很,相爷特意交代了今日你别出门,若是要出门待这两日他忙完了便陪你一起。” 跟着丞相大人久了,明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是练的炉火纯青。 言容不让她出府?雪多是没错,刚化路滑也没错,可是连她雪天出去玩也要管会不会管的太宽了。 “你确定是言容说的?” 白芷眯着眼睛审视着明启问道,明启面不改色心不跳道 “是啊,是今日丞相大人出府前特意交代的,他说姑娘虽然功夫不差,可是玩起来怕是一时疏忽了踩上了冰块,来年开春是要成亲的,姑娘若是伤着了磕着了就不好了。” 来年成亲是她答应言容的,可是如今从明启嘴巴里说出来一时间竟让她有些害羞。这件事连明启都知道是不是说明言容已经在开始准备婚事了?白芷如此想着,刚刚不让她出府的怀疑都被高兴冲没了,只是她不知道,言容早在她答应以前就开始准备婚事了。 “那好吧,叫让十一十五他们几个过来陪我打架吧。” 白芷一挥手爽快道,明启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过十一十五就不会过了,两个人拉着暗卫营的门死都不肯走最后还是被出生入死一起过来的兄弟推出来的。 相爷,你到底喜欢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待到傍晚的时候架也打得累了,可是言容还是未归白芷总觉得有些不对,跑到书房去找人。 同白天一样,没有看见言容,只看见明启在房里收拾东西。 “言容呢,还没回来吗?” 往常言容都是会陪她吃饭的,今儿个明启说有事忙她也没在意,可是这个时候都没回来还是未有的事。 明启拿着书的手抖了一抖,暗道丞相大人把他留在府中天天编瞎话骗白芷,整理了一下心情回头对白芷道 “最近年跟前,大魏境内几个郡又遭了雪灾,丞相大人事务繁忙,刚刚还派人回来取了些东西,留了话说今日不回来,明日看情况,他让姑娘你早些睡,不要担心。” 白芷咳了咳,不自在道 “谁担心了,不过问一句而已,你先忙吧,我回院子里了。” 虽是黑夜,可是明启还是看清了白芷脸上的红晕,女子仓促走后不由得摇头笑了笑。原来大魏境内最凶狠的土匪也会这么容易害羞啊,还是丞相大人厉害,全天下的女子都为他倾倒。 就在白芷被蒙在鼓里的几天,大魏的朝堂已经几经变动,帝王正在一点点拿走言容手上的势力收回自己的囊中。可是最近几日,北宁易并不高兴,因为无论他想打压或撤换的人是谁,那个人都会先他一步以各种借口退下去,没给他留一点儿机会,就好像自己每走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无论他想的是什么,那个人都可以轻而易举看破。 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比言容当着他的面立在朝堂上逼迫他还要让他难受,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咽喉,而自己又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 “皇上,宁王殿下来了。” 太监在旁侧壮了胆子提醒了一下满面愁容的帝王,北宁易听见北宁樾来了之后脸色稍稍好了些。从这些时日对北宁樾的调查和监视来看,他并没有对他撒谎,而且无论如今北宁樾做什么都是会先禀给他,他拿了一个宁王的空架子,手里并没有实权。让北宁易在失去言容的时候变得愈发信任起北宁樾来那份丢失了十几年的亲情和信任,正在一点点重建。 “宣宁王进来。” 依照言容如今的权势和能力,恐怕只有他和北宁樾联手才可以对付了。 北宁樾褪下沾染了风雪的袍子走了进来,正要行礼被北宁樾拦道 “以后只有我们兄弟两个就不要如此拘束了。” 只希望这一次他所信之人,不会再背叛的。北宁樾笑了笑,却是依然跪下了道 “兄弟是骨子里的血脉,但是尊卑是不可废的,臣弟些皇兄恩典,臣弟是皇兄的弟弟,也是臣。” 北宁樾那样重的猜忌心怎么会轻易信一个人呢,他明白他的秉性,更不想徒热事端。 高位之上的帝王在北宁樾跪下的那一刹那皱了眉头,眼中却透出几丝喜悦。 第一百五十章 骗子 高位之上的帝王在北宁樾跪下的那一刹那皱了眉头,眼中却透出几丝喜悦。 “哈哈七弟你啊,当初是我们兄弟互不信任互相猜疑,但是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大魏的江上是父皇传给我的,我们兄弟一起守护。” 北宁樾笑了笑站了起来,抬首看着高位之上的帝王,相较之下他的笑看起来真诚坦然多了,一个不再求什么的人,从他的眼睛看得出来的。 “言容已经走了几天,可是朕的心里越发不安宁。” 北宁易自龙椅上走下来,眉头蹙得厉害,北宁樾亦看到了近几日朝堂上面的情况,察觉出了反常。 “丞相肯那样爽快地离开朝堂,必然早已经谋划好了一切,皇兄不必忧虑,你手中的权利不比言容少。” 就像他当初与言容交手时的情况一样,不走到最后一步永远看不清言容要动的是哪一块,永远是你没想到却又至关重要的地方。 “可是真不想被他这样掌控着什么也做不了,就好像无论朕做什么说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无时无刻不在,这种感觉让朕厌恶!” 北宁易情绪有些失控般吼了起来,吓了北宁樾一跳,仿佛此刻的帝王就已经被人扼住了要害一般。 “皇兄,言容虽然心思深沉,可到底也是凡人,他可以算计这一切不过是他辅佐了你十几年,了解你的脾气秉性而已。可到底大魏朝你才是帝王,他只是你的臣子而已。” 当前的情况下,北宁易的情绪一定不能乱,他也只能慢慢帮忙劝着。 北宁易听完北宁樾的话好歹脸色好了些,心情镇定了些道 “朕当年就是太相信他了,这些年无论朝堂上什么事情都会同他商量着,所以才会被他算计的死死的。短的时间朕所做的一切一定都会被他看透,所以七弟,这些时日你要帮朕出谋划策,打破言容固有的计划。” 言容看透了他所想,未必就看透了北宁樾所想,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多年也察觉不了北宁樾所做的一切。 北宁易来之前就知道北宁樾找他的目的,背了双手,与北宁易比起来沉着多了。 “丞相去了边疆,皇上若是想知道一切不若安插些暗卫在军中盯着他。至于朝堂上面的事情,言容势力根深蒂固,轻易换人不仅影响朝政还容易引起各种问题,不若从最不显眼却紧要的地方开始拔出。譬如六部掌握实权以及一些郡县掌握矿产船舶盐业的小官,换下自己的人,切断他的退路,这样一来,即使朝中位高权重的人是他的人,没了这些根基一样无法动作。而且这些地方换起来轻易许多,人选也好找。” 言容一开始就料到依照北宁易的脾性,等他一走比如先动朝堂上的大员,让那些他看不顺眼的人都退下去,所以早就嘱咐好那些人,让他们自己避避锋芒。而北宁樾的心思和北宁易却是不同的,否则也不可以背着他做那么多事。 而言容也想过北宁易会重用北宁樾来对付他,所以在离开之前就嘱咐好了明启如果朝堂上的变动出乎他的意料,那便换另一种法子来应对。 所以,当北宁易听了北宁樾的建议重新部署的时候,清闲了两天的明启又开始在丞相府侧书房暗间之中忙活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溜达到府外面的白芷。 最近连着四五日白芷都未看见言容的影子,问了明启也只说忙,每一回都以各种借口把她打发了回来。 白芷心中烦闷,领了三个丫头就出门玩儿了。 “还说有空带我出去玩儿,玩?玩个鬼,天天忙的夜不归户,什么事儿忙成这样!” 白芷用脚趟开地上的雪,一脸的愤懑,三个丫头就在旁边却当没看见一样。三个丫头有趣地打量着生气的白芷姑娘,这还好像是白芷姑娘头一次因为丞相大人没有时间陪她而不高兴呢。 府里的人都说是因为白芷姑娘对丞相大人不上心才一直未办喜事,如今上心了,恐怕喜事也近了。 闵安不愧是帝都就是这样寒冷的天气,街市上的小贩依旧不少,因着寒冷,特意还在摊位旁放了一个红彤彤的火炉子。酒楼茶肆里面人来人往的,热闹地就像快到元日了一样。 换了往常白芷早就欢喜地去玩儿了,今天只是一个劲儿同地上的雪较劲儿,头也不肯抬。 “白芷姑娘的风寒好了?” 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自人群中传了过来,白芷抬头去看是华敏和傅宁挽了手,披了上好的狐裘立在她身前。华敏的眼神有些不对,看着她好似恨不能一口吃了她一般。 “风寒?我没有风寒啊?” 这难道是大魏贵女问候的开场白? 白芷的话一说华敏却是诧异了,和着傅宁上前了两步又到 “丞相大人出征的两日你不是得了风寒吗?” 言容出征了?这下子换白芷懵了,怎么今天她和华敏说话一个听不懂另一个的呢。 “言容不是在处理政事吗,他没有出征啊?” 他不是天天还派人来送信回来说忙吗? 白芷的神情是真的困惑不似在做伪,华敏侧首看了一眼傅宁,傅宁笑了笑对白芷道 “白芷姑娘难道不知道丞相大人早在五日前就带领兵马出征平阳城平定大楚的进攻了吗?” 照理说白芷天天住在丞相府不应该不知道啊。 白芷回头看了三个丫头一眼,三个丫头齐刷刷摇头,一脸的无辜,丞相大人出征这件事她们也不知道啊。 华敏眼中的恨意淡了些,原来不知道言容出征这件事,那她就更不知道言容落了旧疾不可以出征这件事了。既然如此,她今日便帮言容看看白芷的真心如何。 “这样说来白芷姑娘也不知道当年丞相曾经出征落下旧疾,太医曾经嘱咐再不可上战场的事了?” 华敏的目光一直紧紧看着白芷的眼睛,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白芷不止是愣然和惊奇,现在更是错愕了。 言容去打仗了?他不可以打仗还偏偏去了? “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华敏和傅宁说的是真的,那这些时日明启就一直在骗她。 华敏和傅宁点了点头,白芷突地踉跄了一下,三个丫头反应大却是没什么事。 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言容去了平阳城打仗,他连说都没跟她说一句就去了,不仅去了,还让明启瞒着她。 “白芷姑娘?” 顾不得满地的积雪,白芷推开身后的三个丫头就往丞相府跑,身后的华敏瞧见这个光景一时间心中复杂,也不明所以只是侧首看着傅宁,傅宁拍了拍她的肩头示意没事儿。 白芷是一路跑着回到相府的,脑海中一遍遍会放着言容离开之前的场景,他拉着她的手说他们来年成亲,他守在她的床榻边直到她睡着。她当时怎么就没有起疑言容是有事瞒着她,她怎么就那么笨让明启瞒着她这么久。 “明启在那儿?” 白芷一回府就攥着一个小厮的领口道,气势威武雄壮,吓得那小厮脸色都变了,白芷姑娘怎么这么可怕了? “管……管家,正在书房替丞相大人处理东西呢?” 他愣愣指着书房的方向,白芷得到了答复一下子松了手,那人失了力气竟然一下子倒了过去。 白芷一脚踹开书房的大门,把刚刚从暗间出来的明启吓了一跳,手都哆嗦了一下。 “白芷姑娘,怎么了?” 这般气势汹汹的模样,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白芷沉着脸走到他身前,明明比他矮了许多,这气势却是压了明启一截,让他有一种眼前这个人生气很可怕的感觉。 “我再问你一句,言容去哪儿了?” 明启心头跳了一跳,直觉告诉他白芷可能知道了,可是这时间嘴居然比脑子快开口道 “相爷现在在宫里帮皇上处理事情呢。” 话刚说完就想给自己一大嘴巴,他今天早上才说丞相大人去闵安城西边一处受灾的地方视察了。 “是么?” 白芷眯着眼睛看着他道,没想到白芷姑娘一个女子也有这么强的压迫感啊,明启觉得自己的腿好像不受控制地抖了,咽了咽口水道 “那个,丞相大人,他……他其实……” “其实是去平阳城打仗了是不是?” 明启吞吞吐吐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白芷便截了他的话道,明启被白芷的眼神看得心虚,认命地点了点头。 丞相大人你喜欢的女人也太不一般了。 “呵,明启你很可以嘛,这些天的借口都不带重样的。” 骗的她团团转。 明启勾唇笑了笑,笑得牵强至极 “没有,没有,不及白芷姑娘的聪慧。” 如今白芷姑娘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办,丞相大人这会儿肯定还没到边疆啊,皇上又盯着丞相府的动作盯得比什么都严。 “给我准备马匹和干粮。” “嗯好……啊?” 白芷冷着声对明启道,明启一如既往地应下后才觉察不对,准备马匹和干粮,那白芷姑娘这是要去那儿? “白芷姑娘您要马匹去哪儿啊?” 要是看不住白芷姑娘那他这个管家也算是做到头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戳穿 “白芷姑娘您要马匹去哪儿啊?” 要是看不住白芷姑娘那他这个管家也算是做到头了。 “去平阳城。” 白芷转身朝屋外走去,步履有些匆忙,正撞上跟回来的三个丫头,三个丫头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得白芷道 “给我准备衣物。” 反应过来的明启自房中冲了出来伸开双手拦在白芷身前 “白芷姑娘你怎么可以去平阳城那地方正在打仗,丞相大人临走特意嘱咐好好照顾你。瞒着你也是丞相大人怕你担心,你若是如今跑去了平阳城那丞相大人一定会怪罪我们的。” 他可是见过言容为了白芷对付上官卿和北倾颜时都用了什么手段,他可不想落一个照顾不周的罪名。 白芷淡淡抬眼,眼中的冷意未减,瞧着明启道 “你是要给我准备马匹走呢,还是我自己打趴了府里的侍卫和暗卫跑出去?” 带着寒意和威胁的眸子直直看着他的脸,明启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这白芷姑娘发起脾气来怎么和丞相大人如出一辙,而且他知道依照白芷山匪脾性她是做得出来的。 如今丞相大人远在千里之外,他又不能禀奏,白芷姑奶奶又气势汹汹让他无可奈何,做了十几年的相府管家,这一次竟是他遇见过的最困难的处境。 “青离青月青云去给我弄匹马!” 明启挣扎还不过三秒白芷就从他什么走过对三个丫头吩咐道,吓得明启赶紧追了上去讨好般道 “好好好,我给白芷姑娘准备车马干粮,不过姑娘得答应我带上府里的暗卫,否则若是您有个意外丞相大人非剥了我们的皮不可。” 白芷侧首看了一眼明启满面为难帝都模样,唇角勾起了淡淡笑意,但是一想着言容带了旧疾背着她去平阳城打仗一下子怒火又窜了上来,眼睛里面尽是怒意,即使立在风雪里也会让人觉得她比风雪还冷。 明启倒也是个办事利落的,很快就找了二十来个暗卫和马匹干粮过来,三个丫头在湘芜院收拾了些衣物与白芷,白芷就那样翻身上马离开了丞相府。 在众人离开的刹那,马背上的暗卫回首对明启落下一个安心的眼神。 白芷在最前面,着急去平阳城也没看见,一行人为了避免北宁易的窥探抄了小道往城外走,暗卫令了明启给他的令牌找了言容底下的人出了城,一行人风风火火往平阳城赶。 彼时言容虽然早走了五日,可是到底有五千兵马跟着,又是重重的积雪,连借兵的饶州都还有将近十日的光景才能到。但到底是训练过的士兵,一个个体力较常人要好,一路上也不曾滞留埋怨过什么。 他们还不时接到边关传来的战报,说楚军攻破了平阳城之后加大了兵力向下一座城池蕲州城进攻,若是援军一个月不至,恐怕蕲州城也不得保。北宁易下了皇命,要言容一定要在蕲州城破之前赶到,保住蕲州城,所以大军几乎是连夜赶路,好不容易至了饶州,向饶州守将借了十万兵马,然后带着饶州的兵马一起往蕲州赶去。 彼时白芷也走了七八日,但是愈走俞不对,一路上根本没有听见半句谈论战事的消息,二十几个暗卫天天跟着无论是赶路还是其他都听命令没有任何异议。 “十九你确定你真的知道去平阳城的路怎么走?” 走到了一个郡中,白芷终于起了疑看了一眼走在前面些的十九道,她的眼中有着看穿一切的锋利,看得十九惊了一跳,故作真定道 “知道,我曾经去过平阳城执行任务,这条路是通向平阳城的捷径,我们一定可以追上丞相大人的。”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要对着白芷撒谎,都是管家吩咐了不能带白芷姑娘去平阳城,而是带她走反的方向,待到接到命令之后再护送白芷姑娘离开大魏。 白芷瞧了一眼热闹的集市,又瞧了一眼十九表现淡然的神情,翻身下了马对一个摊位上的小贩问道 “大叔,这儿是什么地方,往平阳城怎么走?” 那小贩还以为只是一个问路的小姑娘,压根儿没看白芷身后马背上的暗卫给他手势,只笑道 “这儿是邯郡,如果要往平阳城的方向就朝那个方向,出了城门之后一路朝北走就可以了,只是路途有些遥远,听说平阳城在打仗,姑娘还是小心些。” 小贩末了还好心地提醒了白芷一句,白芷笑着谢过了后一回头瞧着十九立时变了脸色。 明启骗她,如今相府的暗卫也骗她,等她找到言容第一件事就是揍上他一顿,不仅自己骗她,还吩咐底下的人挨个儿骗她。 翻身上马以后白芷便向着小贩给她指的那个方向奔去,二十来个暗卫面面相觑看了彼此一眼一齐拍了马背追了上去。 完了完了,要是做不好管家交代的事情回去可是重罪啊。 到底女子的体力不及男子,二十几个暗卫在白芷的马刚跑出城外就将她拦下了。 “白芷姑娘你也别生气,管家吩咐了千万不能让你平阳城,等到过些时日丞相大人的仗打完了也就回来了,但是你千万不可以犯险啊” 白芷扫了一眼二十几个暗卫,虽说大魏打仗本是平常事,可是这一次白芷觉得透着诡异,否则言容也不会瞒她瞒得这样紧,还让明启三番四次地骗她。她还记得华敏告诉过她言容有旧疾不宜出征,言容那样聪慧的人怎么会将自己的性命都不顾去打仗,大魏又不是没有可用的人。虽然心里清清楚楚知道一切,可是白芷一想起言容只身一人带着伤去战场就是放心不下,就是隐隐觉得不安。 “是现在放我走还是等我们斗到两败俱伤,然后我拖着伤一个人去平阳城?” 她也不与他们争辩直接道,依照她的脾气要做的事情没有人拦的住,而且在座的暗卫都和她打过,她清楚他们的招数,也明白她一个人打不过这么多人,但是她知道他们不敢对她下狠手,所以算起来也是势均力敌,最坏的就是两败俱伤。 暗卫们用眼神彼此交流了一遍,他们是丞相府最好的暗卫,可是就是拿眼前这个女子没有一点儿法子。 “白芷姑娘请!” 挡在白芷前面的暗卫终是退开了一条路,白芷一勒缰绳拍了马背便疾驰而去,他们又赶紧跟了上去。 待消息传回明启那儿的时候白芷已经赶了快到一半的路,明启接着暗信脸色都变了,可是听闻丞相大人已经赶至蕲州城,正在进行部署,这个时候他该不该把消息传给丞相大人呢。 还是不传了吧,就算传了也指不定是信先到蕲州城还是白芷姑娘先到,否则现在战事吃紧,丞相大人又为白芷姑娘担心乱了一切布局该怎么办。 如此想着,明启胆子大地下了决心不传书信。而白芷也一路疾驰,几乎是日夜兼程往蕲州城赶。到了蕲州城的言容整顿了平阳城战役剩下的残兵,安置了平阳城内逃出来避难的百姓,召了平阳城和蕲州城还有自饶州和徐州而来的十四个将领在书房里面商量对策。 “相爷,楚军自攻打平阳城时就好像已经有了全面的部署和安排,进攻平阳城的时候火力击中在兵力部署最为松懈的地方,而且偷袭地稳准狠,导致平阳城一败涂地,那么快就失守了。” 平阳城的将领朱齐经历过平阳城一役,率先分析了一下当初平阳城的战况,跟着朱齐打过几仗的将领如今也蹙着眉头,似乎颇为担忧的模样。 “所以朱大人认为,平阳城中有内奸?” 言容的手指悠悠敲着桌面,漫不经心抬首道,一句话却让周围突地安静了下来。 是啊,若非平阳城中有内奸,否则楚军怎么可能那么了解平阳城中的情况,打得诺大的平阳城没有招架还手之力。 朱齐抿着唇不说话,他的确怀疑过平阳城中有内奸,但是楚军进攻的太急了,根本没有时间去查清这件事楚军就把他们打得全线溃退。 “若是城中有楚军的内奸,那蕲州城岂不是也很危险。” 从饶州而来的姑苏将军按着腰间的刀看着言容道,众人一时间议论了开来,若是这个内奸还在,那蕲州城的部署可能敌军已经知道了,就算现在有了援军,胜算一样不大。 “楚军已经攻破了一座平阳城,要是蕲州城再丢了,那么到时候不仅皇上大怒大魏的民心也会动怒的。” “可是明日楚军又要攻城,我们现在连内奸都找不出来怎么开战?” “找不到内奸就不打仗了?我们就这样坐在这儿等楚军破城吗?” “就是啊,我们平阳城虽然战败,但是还有五万残存的兵马,加上蕲州城和饶州徐州的三十五万大军一共四十万大军,就算楚军忧虑军事部署又怎么样,他们如今不过二十几万的大军,难不成我们大魏的将士打不过他们吗?” 一个武将情绪激动地一拍桌子,让吵吵嚷嚷的将领朝他看了过来,只有言容的目光落在如今的军事部署图上面没有开口。 那武将吵嚷开了以后紧跟着又有几个气血方刚的将领也跟着闹了起来,书房之中一时间热闹吵嚷不已,几个将领甚至争得面红耳赤,仿佛面前的是敌军而不是战友了一般。 “诸位将军吵完了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初战大捷 “诸位将军吵完了吗?” 清冽威严的声音响起在众人之中,没有其中任何一个将领的声音大,其中的威严却让吵嚷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再无一个说话刚刚激动得站起来的将领也坐了下来,面色有些忧惧的盯着丞相大人。.. 言容见他们安静了下来,抬眸慢慢扫了一眼众人道 “诸位将军若是说完了不妨听本相一言。” 众将领齐刷刷看着言容,眼里都放了希冀的光芒,都知道大魏的言相智谋过人,能做常人不能做,手段非常,天下无一人的心思算计可以与他相比。如今丞相大人开口,定然是有了克敌的良策。 “当下的情况下,城中奸细不明,战事败势初现,军心不稳,民心浮动。饶是我方兵马胜敌方过数,可是士气不足把握不大,贸然硬拼于我方不利。所以当下的情况最要紧的是稳住兵心和民心,只有我们内部不乱才可以一致抗外。” “朱将军,依照你的分析艰辛应该出在平阳城中,所以在不知道奸细是谁的情况下平阳城原本的兵马最好不要上战场而是死守城池,明日本相会率五万精兵亲自在正面迎敌,我会让帝都而来的五千兵马自敌军后方侵扰,陈将军姑苏将军陆将军各点三万精兵从三方围攻。敌方见我出阵必将火力放于前方,加上你们三位在三方的侵扰,后方兵力必定空虚,届时帝都的五千骑兵自后方突袭,切断后路烧毁粮草供给,就算不能成功也必然给敌军造成大乱。只要敌方乱了,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重新部署战略,留守的朱将军尤其注意揪出奸细并安抚城中的民心。剩下的几位将军六位同本相一起迎敌,吸引敌方的攻击,留下四位坚守蕲州城。” 言容部署完后各位将军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各自领了命下去遵照安排,待众人散去之后朱将军还留在书房之中 “丞相大人?” 他开口道了一声,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朱将军可还有事?” 言容悠悠地合上布防图看着朱齐道,朱齐老实地点了点头,看着言容有些担忧道 “或许丞相大人不记得了,可是当年旭州城一役丞相大人以寡敌众击退番邦进攻大魏之时朱齐也是副将,只是职位低微,难以得见丞相大人。可是朱齐也知道当年丞相大人身受重伤,曾传闻此生丞相大人都不能上战场,为何明日丞相大人要亲自率兵打仗?” 武将向来最钦佩那些用兵如神的人,尤其还是言容这样年纪轻轻,能文能武的。 言容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坐下道 “朱将军既然参加过当年旭州城之役就该知道大魏当年在朝廷补给不足,敌我兵马又悬殊的情况下是如何取胜的?” “是,是因为丞相大人用兵如神。” 他不知道丞相大人要的答案是什么,但是在他眼里实情就是这样的。 言容勾唇笑了笑,朱齐看得都有些痴了。 “当年可以击退番邦并非本相用兵如神而是因为——军心。” “军心?” 朱齐不解,蹙眉疑惑道,言容点了点头又接着道 “朱将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想必也知道军心的重要,军心若齐则可以事半功倍,而军心若不齐哪怕我们胜敌军多少倍也是徒然。本相明日亲征的目的就是要启大魏士兵的军心,只要士兵的军心齐了,打起仗来自然也会守望相助团结一致。” 朱齐听着点了点头,心中有对言容钦佩了不少,他见识过一次言容的军事才能,这一次自然更加信服,揣着大魏必胜的信心退了出去。 朱齐走了许久后书房的灯依旧未歇,丞相大人也未在看布防图,而是立在房中听着暗卫的回禀。房中一共立了两批暗卫,想必是处理不同的事情。 “嗯,明日开战,一切便按照计划进行,若是出了意外便让楚国那边按照我给的信号行事。” 听完禀奏之后言容对立在前面一些帝都那批暗卫吩咐道,待说完了,那些暗卫领了命退了下去。剩下的一批暗卫走上去禀奏道 “近日未收到相府传来的消息,想必帝都那边一切顺利平安无事。” 他们是负责传递平阳城和相府消息的几个暗卫,言容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在想什么,唇角带了些笑意。帝都安然无恙,说明白芷也好好,那他就安心了。这局棋中,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变数只是白芷而已,他怕她回应他要做的事而受伤。他如今没有十全的把握可以护好她。 “嗯,你们先退下吧,帝都若是传来消息,除非本相在战场上面否则立刻传来给我。” 虽然听说没事,到底是不怎么安心的。 “是!” 几个暗卫拱手领了命令退了下去,言容这才褪下战甲躺下。 平阳城不比帝都,军中更是比不得相府,他从来不畏惧多么辛苦,会不会死。他只是有些不习惯,不习惯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看见她。 世事真是奇妙,没想法他一个大魏的丞相会喜欢上一个土匪,她甚至不会诗书礼仪,不会写字,天天只喜欢打架还和男子一样逛青楼,这样的女子,说出去都会吓一跳吧。 烛火一点点燃烧着,一身风尘仆仆的男子总算是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在言容的带领下,固守了多日的蕲州城终于不再城门紧闭,在城门打开,五万精兵自城中冲出去的刹那,把最近一直气势嚣张的楚军都吓了一跳。只见领兵的男子一袭战甲,容颜俊美异常说不出的气势和威严。饶是他身为一个男子,都被眼前这个人惊艳了一把。 “大魏是没有能人了吗,居然派这样一个小白脸出来打仗?” 说话的楚国将领与言容比起来是显得粗壮高大了许多,他只是觉得言容这样的人应该不是长年征战沙场的武将,所以特意说这样一句话先羞辱大魏一番。 言容身后的将士已经气急,他们大魏的丞相怎么能这样让敌军羞辱,而言容却一派淡然镇定,勾唇笑了笑,沙场都似乎变做了世间景色最美的地方。 “若是大楚的将士都是一些逞口舌之快的无能之辈还不若现在就撤兵回朝,也面得大魏的将士动手将你们赶回去。” 言容是语气淡然地说完这些话的,却气得刚刚骂他的将领不轻,脸色都变了,指着言容的手直抖,一拍马背大声道 “杀,给本帅杀了那个小白脸!” 敌方的兵马气势汹汹杀了过来,言容唇角的笑意深了些。 没想到大楚派来的竟是一个经不起激怒的蠢将,若是没有大魏境内的情报恐怕会打的落败而逃吧。 “杀!” 言容抽出腰间的长剑吼了一声,平日里说话语调淡然,战场上的这一声吼却带着无尽的鼓舞和力量,让大魏的将士精神振奋直接冲了上去。 刚刚对骂的武将首当其冲就向言容冲了过来,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劈头就向言容砍了下来,言容气定神闲,在大刀还未落下的瞬间一甩手扔出手中的剑直直刺破那将领的手臂,痛的他一下子落了刀痛呼起来。言容趁此时机夺了马下一个楚将手中的长枪策马朝那将领奔驰了过去,待到言容快要到身前时那将领才反应过来危机,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一拍马背便往后撤。 正在此时言容昨日安排的那三个将领领了三路人马从各方包抄过来,人马乌泱泱的,在气势上就胜了楚国兵马一大截。楚魏交战多次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楚军大乱,许多士兵都应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言容又摔着几个将领冲进了敌军深处,打楚军一时间方寸大乱,没有招架之力。 “撤!” 受了伤的将领瞧见局势不对便当机立断下令撤回去保存实力,可是围攻的兵马已经包抄了过来,完全没有要放他们离开的意思。那将领倒也血性,一瞧见这光景索性一把私下一块衣服胡乱包住了伤口便夺了一把大刀杀了过来。杀敌英勇,而且专挑有破口的地方出击,在战场上厮杀的言容瞧见了他,明白为何这男子会被派来攻打魏国了,原来他也是有脑子的。那将领一时间也看了过来,看见言容镇定面容的刹那眼睛里面噙了恨意。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上了战场竟然那么凶狠,害的他以貌取人一开始低估了他受了这样严重的伤。 蕲州城外一战从上午打到了傍晚,最后楚军竭力撕开了一条口子逃了回去,不过元气已经大伤,待楚军撤回营地时才发现背后被袭,粮草受损。气得那手臂受了的将领用受了伤的那只手狠狠地一拍桌子,疼的他立时收了回来。 没想到那个小白脸竟然那样歹毒,正面战场赢了不算还背后偷袭。 蕲州城初战大捷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帝都,北宁易拿着捷报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言容替大魏击退了楚军固然可喜,可是他手中的势力和声望又高了一层,那他这些时日费力做尽一切岂不是白费苦心。 不过北宁樾的法子的确可靠,不过短短的一个月光景就拔出了不少重要位置的人手,现在朝堂上几乎他的话再无人敢违逆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美救英雄 不过北宁樾的法子的确可靠,不过短短的一个月光景就拔出了不少重要位置的人手,现在朝堂上几乎他的话再无人敢违逆了。.. 帝都的雪小了些,似乎随着元日的一点点过去天气都在开始回暖。 上官卿赈灾还未归来,不过慕容若语隔三差五就可以收到上官卿寄回来的家信,同她说说他的处境还有多久归来,两人如今俨然是一对恩爱的夫妻的模样。 北宁樾是在白芷几乎都要抵达蕲州城才知道白芷跑去找言容了,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是有些失落的。她竟然那样喜欢他,哪怕那儿是战场,那怕那儿危险重重很可能会丧命她也追随他而去。 皇兄要对付言容,他自然是要帮着北宁樾的,而若是白芷和言容在一起,那岂不是他们两个有一天要为敌。他怎么会料想得到他北宁樾喜欢的女人有朝一日会与他站在敌对面,若是天下女子恐怕他都会狠的下心肠,可是那是白芷,是把他自灰暗无光的日子里拉回来的白芷,他恐怕下不了手吧。 白芷,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若是言容不能再护你周全,我也一定会护着你的。 北宁樾立在白雪纷飞的天际下望着丞相府的高墙勾唇笑了,仿佛他已经看见了墙里面古灵精怪的女子一样。 而那女子正不知疲惫地拍着马赶到蕲州城下 “城下何人?” 守城的将士自上而下眺望着白芷道,如今楚魏交战蕲州城四个城门都是紧闭着,无论是百姓出城或者是生人进城都是要经过盘问的。 白芷抬首看了看城墙上的人道 “丞相府的人!” 虽是女子,可是说起话来气势十足,加上她身后又跟了那么多黑袍暗卫,城头的将士不由得信了几分,让下面的人打开城门自己跑了下来到城门口。 身后的暗卫交出丞相府的信物,那将士难辨真假于是打算交给上面检查一番,白芷急着见言容确认他的安危本就有些不耐,可是如今是打仗也就只得认了,谁知道那将士还回来说丞相大人昨日就率兵去诱敌至蕲州城前方的泰陵山里面,现在还未回来,强烈的不安感自心中升腾起来,白芷也顾不得这是那儿,懒得跟那将士废话,直接勒马冲了进去,那将士正想追上去被几个暗卫拦住了。白芷闯了西门之后接着用同样的方法闯过了东门,直奔泰陵山而去,她身后的暗卫却被将士缠住了没有及时追上去。 蕲州城外经过连日的大战,地面上满是铁器残骸马匹尸骨还有未收拾的死伤将士,尸体的腐臭和血腥味落入鼻中,饶是这样的雪天也无法掩盖这样的气味,白芷看了一眼不由地蹙了眉头,远处的泰陵山已经被白雪覆盖,山上尽是枯枝,没有一点儿碧色,死气沉沉的,只有些未掩住的密密麻麻的马蹄印顺着山路一直延伸至山林深处。 白芷也不知道那儿来的胆子,居然就那样顺着那些印子跟了上去,似乎有直觉告诉她言容此刻就在这些痕迹的尽头,只要她沿着这些痕迹走下去就可以见到他。 脑海里面又浮现出当日他立在走廊中对她说 “阿芷,我们来年成亲吧。” 时的场景,鼻头一酸,雾气竟然浮上了眼睛。 言容,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你最好别出事,否则来年成不了亲,就算是你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驾!” 白芷心中思绪纷乱,猛地拍了一下身下的马加快了速度,随着慢慢进入泰陵山,四周都是冬日干枯的枝丫和白雪,辩不清方向,白芷只能顺着那些留下的痕迹走着,可能那些足迹都不是言容他们留下的。 泰陵山的山崖之中,大魏和大楚的两方兵马正在交锋,当日言容初战打败了大楚兵马,大楚挂了几日免战牌,休养了几日,言容和城中将领也商量了些对策,紧跟着又打了几场胜仗,眼看着就要把楚军赶出平阳城,谁知道那日阵前叫骂的将领还真有几分本事,率领楚军死守平阳城,大魏久攻不得。于是今日言容设计将那将领引到了泰陵山山崖之中,打算在此地杀了那将领,谁知道不知谁泄露了消息,那将领竟设了困局将言容困在了此处。现如今楚军兵马是大魏兵马的三倍,又是在这狭窄的山崖之间,根本难以突出去。 “丞相大人,没想到吧,你那么聪明,只可惜啊,大魏的兵马中有奸细。” 那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笑道,似乎已经是胜券在握的模样,言容的一行人被他们困在中间,如今不过零零散散两三百人而已。 言容环视了一遍四周的情况,再看了一眼受伤的士兵将领,他领出来的四个将领已经伤了两个,死了一个,如今这个境况要么是被俘要么死在此地。 “袁将军不愧是大楚神将,手段真是让本相钦佩。” 话语冰凉至极,哪里有钦佩之意,不过讽刺敌将领用了卑鄙的手段而已。 言容对他说完后侧首对现在还无重伤的陈将军道 “陈将军,待会儿我亲自迎战楚军的袁将军,带着一百人攻击南面,你带着剩下的兵马兵马从北面突破。听着,这是军令,不要激动也不要闹,不要让敌军看出异样。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弃帅保车,届时你们冲出之后立刻会蕲州城带兵攻破平阳城,不要顾及本相,我是大魏的丞相,他们会留着我们性命做筹码的。” 言容吩咐地沉稳从容坚毅,连给陈将军反驳的余地都没留,战场之上军令就是铁令谁也不可以更改和违背,而且言容特意分析了一番,陈将军觉得丞相大人怎样都是有理的于是领了命令。 下一刻言容冲了出去,回首对身后的陈将军再次道了一句 “按军令行事!” 陈将军眼中一片沉痛,愧疚上面早已经染满了血污,拱手道 “末将领命!” 巨大的厮杀声又在山谷中响起,敌军将领见言容冲了过来,那一次又在言容手上吃过亏于是打起了精神与言容厮杀起来,没顾及到北面的突围。 而此时正在山间寻找言容身影的白芷听见了厮杀声,赶忙策马奔驰了过来,每走一步厮杀声就强烈一分。那是生死存亡的较量,每个人都用尽了全力在厮杀,陈将军更是杀的满眼猩红,连顾及周围的时间都没有,只是一味记得丞相大人的话撕出一个口子带着将士跑出去,回蕲州城班兵攻打平阳城,夺回平阳城,将楚军赶回去。 许是言容的计谋奏了效,不多时陈将军已经渐渐撕开了一条口子,可是言容那边几乎显然围困,不容乐观。 “丞相大人!” 撕开口子可以离开离开的陈将军朝言容这边看了一眼,言容还在同那将领打斗,抽了闲暇回头厉声道 “走!” 陈将军再三回头看了几眼,最后终是下令让死伤大半的将士往回撤,敌军将领这才察觉不对想要追赶,可是言容缠着他一步也动不得,只能把他困在那儿。 言容身边的敌军越来越多,而大魏的士兵却越来越少,他带领的百多个人眼看着只有十来个马上就要被楚军诛杀殆尽。几个大楚的将士和那将领一起围住了言容,他攻不出去,只能困在其中。 “丞相大人若是现在收手本将倒是可以保丞相大人一条性命。” 那人虽然与言容过了几回合,败了几次,不过现在不敌的是言容,他怎么都是威风的。 言容微微勾唇,唇底尽是凉意 “大魏的将士从来只有战死不会苟活。” 饶是如今已经全身上下受了不少伤,甚至战马都已经被敌军砍到,可是立在那儿的言容就是一身的风华,让人不敢直视。仿佛他今日就是败了,也是一个骄傲到不可一世的王。那将领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平复过来 “如此,便怨不得本将了。” 那将领的眼中蕴藏了恨意,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周侧的楚军看着他的手势立时就围攻了上来。 许是看出言容身手不错,楚军之中出了几个身手利落的围在言容身旁,其他的将言容身边仅剩的几个士兵隔开,眼看着大魏的士兵越来越少,只剩下言容一个人,而言容的体力也愈发不济,正在这时在一旁观战的楚军将领袁将军冲了上来,手里的长戬一下子刺了过来,言容无暇分身,周围几个士兵又缚着他的手脚。 锋利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腰处,言容正在思量着什么,抬首正打算向楚将领说什么的时候,那将领持着长戬的手被远处的石头砸重,吃痛的瞬间只见一女子策了白马而来大声道 “言容!” 是白芷,居然是白芷,她怎么来了。 墨黑的眼眸一瞬间闪过惊喜和不知名的情绪,而那种情绪竟有些掩盖了他看见日日夜夜思念的人的喜悦。 可是还不待众人反应,白芷已经策马飞奔了过来,一把拉起敌军中央的言容至马背上,那被偷袭了敌军将领方才反应过来一个,小女子竟然冲了进来救了大魏的丞相。 第一百五十四章 生死不明 可是还不待众人反应,白芷已经策马飞奔了过来,一把拉起敌军中央的言容至马背上,那被偷袭了敌军将领方才反应过来一个,小女子竟然冲了进来救了大魏的丞相。.. “小丫头,胆子够大的,死都不怕。” 那将领眼中带了嗜血的恨意,差一点他就可以除掉言容,没想到被她拦下了。 言容自白芷身后抱住她的腰,正要开口时似乎被白芷察觉了率先道 “不是我要拦着你们,只是你们看,山后面雪崩了,再不逃命大家都死在这儿了。” 她伸手指了指山后故作真诚道,眼眸在瞥向身后的男子一刹那却变得有些愤怒,等那些人好奇地回过头的瞬间白芷一下子转了缰绳拍了马背笑道 “所以我就先跑了,你们各自保命要紧吧!” 士兵听了白芷的话也未辨她的真假,一下子恐慌起来,比起立军功他们更想要活下去,那个将领一回头看见白芷和言容扬长而去的身影方才知道中计了,朝士兵吼了一声 “她是骗我们的,快追啊!” 便率先策马追了上去,后面的士兵也失了方寸,此刻也只晓得听将军的话追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言容紧紧抱着前面的女子,到此刻仍不敢相信怀里的人就是她,只是他的眉头蹙着,仿佛在忧虑什么。白芷在前面专心策着嘛,冷哼了一声道 “我不来,我应该被你和明启骗得团团转,然后等着在闵安城收你的尸体是不是?” 她甚至都不敢想今天要是再晚来一刻言容会怎么样敌军那样锋利的长戬,要是一下子刺到了他的身体怎么办,会不会一下子要了他的性命。即便是到了此刻,她的心里都是害怕的,害怕到紧紧攥着绳子的手都有轻微的颤抖。 言容感觉到了白芷的怒气,那是为他而升腾的怒气,刚刚眼底复杂的情绪一点点被欢喜替代,他的手覆上她攥着着缰绳的手,白芷一恼就要甩开,言容却附在她的耳边道 “别闹,敌军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白芷一头黑线,现在究竟是谁在胡闹。 但是不可否认言容那个乌鸦嘴说的话应验地很快,许是白芷赶了很远的路到蕲州城,身下的马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还是在这样崎岖的深山之中,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震撼的马蹄声清晰地落入耳中。 “这匹马可能撑不下去了,我们下马吧。” 言容扫视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勒了缰绳肃然到,白芷也察觉到了这个情况,点了点头与言容一起翻身下马。两人前脚下马,后脚那匹马就倒在了雪地里喘粗气,似是累得极了。 言容紧紧地攥着白芷的手朝并不隐蔽的山林深处跑去,所有的一切早在白芷出现的刹那被全部打乱,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要做的就是带着白芷逃出去。 被大雪覆盖的山路并不好走,根本分不清自己下一脚踩下去的是那儿,而且身后的追兵将至,他们要逃走的可能性非常小。 白芷瞧见了远处的白雪在一处突地再无延伸,仿佛前面是断崖没有路一般。 “往那边走。” 白芷反拉住言容的手便向那个方向跑去,言容亦瞧了一眼那条道,并没有什么异同,不过也未多问和着白芷一起跑到路尽头,身后的楚军已经完全追了上来,高大的马匹和明晃晃的刀剑带着凛冽的杀意。他们的身前是一望无底的断崖,和着寒冷的白雪,刺骨寒冷。 那将领在一众楚军的最前面,看见他们两人走投无路得意的笑意又挂上了面容 “怎么样,丞相大人,还跑吗?” 那样险峻的断崖,踏错一步都会死。 言容紧紧攥着白芷的手,面色冷峻。而白芷的脸上却没有惧怕之意,相反的,还带着些笑意,看得众人不解。都走到了这个地步,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言容,我这个人很喜欢赌,敢不敢和我赌一次?” 她微微侧首看着他笑道,目光还望了断崖一眼,言容一下子便知晓了白芷的意思。她是想跳下去博一次生机,可是这样的断崖,这样境况,真的会生还吗,他该和她赌一次吗,用她的性命? “好,我与你赌,若是不死,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做我的妻子,不可以反悔。” 既然所有的事情已经全部乱了,那他不在乎再多乱一些,至少这一次他也与她同生共死了一次。他没有有想过自己也会如此的不顾大局不计后果,可是如今他的脑子里面真的什么也没想。 白芷拉紧他的手,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我现在是在救你的命还要提条件,别那么多话了,跳了!” 她说完甚至都不给言容思考的时间之间拉着他跳了下去,坐在马背上的将领怎么会想到白芷的动作这么快,拦都拦不住,两个人迅速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之中。 “袁将军,我们追吗?” 在那将领旁边的士兵请示道,他凝了眉眼看着高的骇人的悬崖道 “不追了,这么高的山不死也废了,先回平阳城,如今大魏的丞相坠崖了,正是攻打蕲州城最好的时机。” 若不是因为言容的及时赶来恐怕蕲州城早就拿下了,如今言容生死不明真是天助他也,一众楚军浩浩荡荡往平阳城赶,可是未曾想刚出泰陵山就被朱齐带来的魏军拦住了。原来陈将军奉了言容的命回蕲州城搬救兵,也派了朱齐在泰陵山外面拦着,若是丞相大人出来了就接丞相大人回来,若是丞相大人被敌军擒住了就救下丞相大人,顺便拦下大楚的将领,好让大魏趁机攻打平阳城。 朱齐带来的两千兵马,大楚袁将军现如今只有零零散散五百多人,而且围住了出口之处,大军出不得,要么回泰陵山没有粮食补给饿死在泰陵山中。 朱齐扫了一眼四五百的将士当中,并没有丞相大人的影子,他以为丞相大人用计跑了,如今还在泰陵山中。于是打算擒了敌军将领将他带回去拷问,再派人搜山,一挥手命令道 “给本将生擒敌将首领。” 敌军完全慌了,多于四倍的魏军围了过来,就连楚军将领都有些乱了。此刻朱齐拔刀亲自上前与楚军将领对打,不过多时就完全将楚军的残兵清理干净,活捉了楚军将领。 “一千人将这些敌军和大楚的袁将军带回蕲州城,剩下的随本将进山找丞相大人。” 待捆好了敌军,朱齐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被拖在马背后面的袁将军听闻此话冷冷嗤笑了一声,甚至笑出了声 “丞相大人?你们的丞相大人的尸骨恐怕如今都已经被恶狼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朱齐一听此话猛地回过头看着他道 “你说什么,什么尸骨?” 那将领虽然被擒,可是依然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脸的污垢血渍但是不失威严气节 “什么尸骨,当然是你们丞相大人的尸骨,不妨告诉你们你们的丞相大人早就被我们杀了,尸体扔进了深山,冬天的野兽最是凶残,恐怕如今他已经尸骨无存!” “你胡说!” 朱齐一下子就从马上冲了下来领着那将领的衣服,一脸的愤怒和不敢置信,丞相大人可是神人一般存在的人,都是因为丞相大人蕲州城之危才可以解,丞相大人怎么会出事。 “等你们找到你们丞相大人的尸骨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了。” 那将领笑道一脸的得意,好似如今败的人不是他一般,朱齐一点点松开他的衣服,内心也害怕了起来,一脚将他踹在雪地里,对身后的士兵道 “将他们给本将带回去,其他的进山找丞相大人!” 他是不相信言容会出事的,除非真的有尸骨摆在面前,跌倒在雪地里的楚军将领看着朱齐急匆匆进山的背影竟然张狂地笑了起来,笑到后面渐渐笑了,有些失望的样子。 若是那个女人没冲出来,他真的就杀了言容,只可惜言容没有死在他的刀下,否则他就是被魏军杀了也值了。 言容算计的分毫不差,他带兵拖住了大楚的将领,然后陈将军会蕲州城搬了兵马攻打平阳城,平阳城中没了主帅,大魏兵马进攻的又急又猛,而且许多都是清楚平阳城中的部署的将士,还没打到晚上,平阳城就破了,大楚剩下的残兵败将慌忙撤出平阳城,往大楚奔逃。 当夜的平阳城中,打了胜仗的将领们却没有举杯庆祝,因为仗虽然打赢了,可是丞相大人却死了。夺回一座平阳城,却失去了丞相大人,谁都说不清这场战究竟是胜了还是败了。 书房的气氛阴郁地很,所有的将领聚在一起等着搜山的朱齐回来。 “回来了回来了,朱将军回来了。” 守在书房的门口的士兵一瞧见朱齐回来了,高兴地朝着屋内喊了一句,于是众人立时跑了出来,在看见面色不佳的朱齐时刚刚喜悦的心情一点点凉了下去。 “难不成,丞相大人真的没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崖底告白 “难不成,丞相大人真的没了?” 陈将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朱齐道,他还记得今日言容沉着冷静地吩咐他离开时的场景。..朱齐低着头,眸中满是沉痛,算是默认了。 “丞相大人没了我们怎么向皇上交代啊?” 姑苏将军率先反应过来,言容是朝中重臣,谁不知道言容是最受皇上器重的,如今死了恐怕皇上会震怒的。 “可是我们收回了平阳城,皇上应该不会怎么怪罪吧!” 陆将军瞧了瞧周围紧张的气氛小心道,韩将军皱了眉头 “你以为平阳城和大魏的丞相比起来孰轻孰重?” 一句话将陆将军噎了回去再不敢说什么,一时间周遭的气氛又凝重了来,朱齐突地一把推开众人 “再没有找到丞相大人的尸体前都不要妄下结论,我们现在去牢里面审问楚军,看看那个楚将首领说得是不是真是。” 他不是坚信言容没有死,而是信言容当初的话,如果敌军真的捉住了言容最大的可能性是带走而不是杀了他,留着一个敌国的丞相做要挟远远比杀了他来的价值更大。 后面的将领也知道言容死了事情会有多严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只能进牢里去审讯。 于是,当天夜里,蕲州城最热闹的就是大牢了。 彼时的边城经过了一天的战争洗礼,夜晚的月光却显得格外明亮,尤其是落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上面,和着点点的冰霜反照,映照的深崖都明亮了许多,就是不点燃柴禾,都是明亮无比的。 白芷如今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自己命真大,落下来的地方原本是一堆枯叶,可是落了雪,雪是松的,还未严实,言容怕她受伤紧紧抱住她,而且这个山崖虽然险峻,却远没有祁山高,所以言容自然伤得也轻,至少白芷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开始鼓捣生火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冰雪天也点燃了火堆,不仅如此还找了有些潮湿的枯木放在火堆旁烤着,一夜的柴禾都够了。 “醒了。” 白芷一动言容就察觉了,白芷方才发现她躺在言容怀里,身上还盖着他的外套,忙坐起来望着他道 “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言容瞧着她担心的模样心里泛起阵阵暖意,伸手将她捞了起来倚在自己怀里。 “伤了,胳膊和腿都伤了,可能下辈子你都要照顾我了。” 他的确是伤着了,可是如今这样一说白芷都不怎么担心,好气地推开他的手臂,可是言容力气比她大,一下子又把她抱回怀里。 “别动,我冷。” 火不是燃的那么旺吗? “冷就把衣服穿上!” 白芷冷了一张脸,完全不受言容故作可怜的影响,再次一把推开他将身上的衣服塞在他手里。 “嘶!” 言容在白芷推开他手臂的一刹那吃痛地低呼了一声,白芷也顾不得刚刚多气言容了,立时挽上他的袖子查看,只见他的手臂上果然有一道口子,现在还狰狞地可怕。照理说白芷这样做惯了山匪打惯了架的人对这种小伤应该是无动于衷的,可是看见狰狞的刀痕在他的胳膊上的一刹那心里竟然刺痛了一下。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垂着头,手指心疼地伤口附近抚摸着,语气中带着些责备和赌气。 她很气,很气言容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还和她商量什么时候成亲,到了最后一个人上战场,要不是她发现恐怕他死了她都不会知道。 他怎会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所想,不过是怕她担忧,怕她犯险所以不敢告诉她。而且在他的部署中,从来都不会把她放在他无法确定的地方,那样会让他觉得不安。 “阿芷,对不起。” 他的手掌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叹息道,他这一生没对任何人说过抱歉,在白芷这儿却不知道破例了多少次。 白芷突地抬起头,眼睛里面满是怒意,却早已经红了眼眶,还有薄薄的雾气弥散在眼中。然而她的愤怒和生气全在触及到言容愧疚的眼眸刹那全部消散,此刻的他没了平日里的干净出尘,因着连日战争自己都来不及打理,下巴开始长了浅浅的胡渣,面色有些沧桑疲累。 她好怕,好怕今日那样的场景她没有及时赶到。 突地一下,白芷一下子扑到言容怀里,脸彻底埋进他怀间的刹那,泪水全部落下。 “别再那样了,言容,我会怕,我会担心。我不怕死,可是怕你会丢下我一个人,哪怕那是为了我好。” 白芷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落入他的耳中,言容突地愣住了,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伸手紧紧抱住她,满眼笑意 “不会了,哪怕别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什么也不告诉你留下你了,阿芷。” 若是这舍了性命的一次可以换来她的心,他是愿意的。从来都是他那样不顾颜面地追随在她身侧,这一瞬间他终于也觉得她是舍不得她离不开他的,他也会对她如此重要。 “阿芷,我爱你。” 明亮摇晃的火堆旁边,轻柔的声音落入耳中的刹那,满地的冰雪随之融化。 言容刚刚说,他爱她?白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又真真切切听见了。 说完半晌白芷没有一点儿反应,言容突地着急了,将白芷从怀里拉出来一看她脸上一片茫然,眼眶里的泪花儿卡在哪里不落出来也不收回去,看得他一下子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言容,你刚刚说了什么?” 白芷如梦初醒般抓着言容的衣袖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道,他面上的笑意终是忍不住绽开了来一俯身温热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傻姑娘,我说我爱你啊。” 他的唇轻轻贴着她的唇柔声道,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白芷一下子抱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 这是言容勾引她的,不能怪她。 英明睿智的丞相大人愣了一瞬方才欢喜地一把抱起白芷让她完完全全坐在自己的怀里,这还是白芷第一次主动吻他,他怎么会不高兴。 朱齐和着蕲州城还有平阳城的将领在大牢里面审讯了一夜,最后一个楚将终于扛不住说了实话,袁将军没有杀丞相大人,他被突然冲出来的一个女子给救了,但是后来两个人跳下了断崖,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朱齐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便派了人马整座山搜寻,而清晨醒过来的言容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好像有人。那种刻意压下去的气息和凛冽的杀气,待一众黑袍的杀手自雪地后面走出来的时候印证了言容的猜想。此刻白芷也全然醒了,一睁眼便看见言容紧蹙的眉头和不对劲的目光,寒意涌上心头,刚醒的睡意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次恐怕我们真的要同生共死了。” 言容抓紧白芷的手,她半开玩笑地看着黑袍杀手道,却已经做好了站起来逃跑的准备。言容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在白雪中格外亮眼 “那下一世你也只能嫁给我。” 白芷未说话,只含笑看了言容一眼,在杀手接近的一瞬间,两个人一起站了起来朝另一方向跑了过去。 出现的杀手大概是来个,一看见两人跑了赶紧往上追。 幸而白芷自小打架长大,加上昨夜修整了一晚上,如今体力还不错,不然真不敢确定能不能跑过那些杀手,言容的手更是一点儿也不敢懈怠地攥紧白芷的手。他没办法确定这一批人是谁的人,目的是什么,会不会要他的命。现在的一切早已经超出他的算计和掌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且他的身边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他得护她周全和安然。 两个人拼尽全力跑着,可是那些杀手毕竟是训练过的,言容昨天的确受了伤,自断崖上落下来,跑了半个多时辰体力已经不济,后面的杀手越来越近,他一下子将白芷拉住护在自己怀里。周侧的杀手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却没有用兵器,仿佛只是想抓住他而并非杀了他,言容心中拿了主意,在一掌劈开白芷身前的杀手道 “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先走。” 现在这个情况下他没办法保他周全,这些人不会杀他不代表不会伤白芷,他不能让她留在这儿。 白芷听了这话突地怒了,一下子挣开言容的手把他往前推了一把 “该走的人是你不是我,我被刺杀过下毒过掉崖都掉了两次都没死,只要你跑了我才可能活下来。” 言容可以看出的事她当然也看出了,可是饶是如此她也不会让言容就这样落入他们手中,白芷一脸的坚决。言容知道拿她没法子,突地一瞬间白芷身后的杀手将腰间的长剑拔出朝白芷刺了过来,言容眼神一凛闪身过去拉住白芷。 “没办法了,我们都不走的话就只能接着跑了。” 他不会让白芷犯险,白芷也不会让他犯险,刚刚杀手的动作让他害怕,如今他唯一要做的便是拼尽力气活下来守着她。 第一百五十六章 软肋 他不会让白芷犯险,白芷也不会让他犯险,刚刚杀手的动作让他害怕,如今他唯一要做的便是拼尽力气活下来守着她。.. 白芷仰头看了他一眼,了然似的点了点头,两人背靠背被杀手围困在中间。那些杀手伸手不错,打了这么久体力也没弱,而言容身上的伤势却在一点点扯开了来。白芷朝地上看了一眼,一俯身抓了一把雪,站起来时杀手刚刚到了眼前,她用劲捏了捏那雪边凝成了一块,在杀手出手的瞬间一下子不偏不倚打在他的右眼上。那杀手疼得立时倒了过去,在她身后的言容看了个大概,一扫地上的白雪,那些雪便飞了起来尽数落在杀手眼前,一下子拦住了那些杀手的视线。趁着这个时候言容再次抓住了白芷的手往前跑,不知道前方是那儿,也不知道跑不跑得出去,只是拼尽了力气往前跑。 “言容,真的不是我说你,都是你平日里太歹毒了,人还是善良一点的好。” 白芷一面在言容身后跟着他跑着一面“劝戒道”,被人追杀这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 言容竟然勾了笑意,回头看了她一眼道 “好,以后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芷红了面颊,怎么言容这样危急万分的时刻还能说不要脸的话呢,可是还没红过脸色就黑了。 不是吧,这座山是有多少个山崖啊。 两人眼前有事一个深不见底的山崖,后面的杀手眼看着就要追上来,言容凝了面容,拉着白芷的手思索着, “阿芷,还敢跳吗?” 他回头看着她笑问道,眉眼里是说不出的风采,白芷咽了咽唾沫,又回头看了一眼马上就要杀过来的杀手,索性心一横道 “敢!” 只是恐怕这一跳就真的没有命了。 言容笑了笑,一把将白芷揽在了怀里跳了下去。白芷闭上眼睛,双手抱住言容的腰,寒冷的山风刮在身侧,这一次她没有把握能不能活下去,可是言容在旁边她竟然也不怕了,兴许阎王都会讨厌言容那样的人吧,所以跟着言容十有八九是不会死的。 就在白芷做好了摔残的打算时他们突地在半空停住了,她睁开眼睛一看,言容紧紧抓住了悬崖上的一颗枯树,兴许他刚刚就是看见了着悬崖上有树作为缓冲才敢拉着她跳。没想到他跳崖都要算计一下,白芷抬首看了看身侧的男子,此刻莫名地居然生了几分钦佩。可是那钦佩感没多久就随着清脆的枯木断裂声响而破碎,她和言容加起来怎么着也有两百多斤,悬崖上的枯树本就根基不牢,如今又是冬天枯得厉害,怎么可能承受得起他们两个人。 “把手伸过来抓着树枝。” 言容面上一派镇定自若柔声对怀中的人说,白芷抬首触及他眼神的刹那就明白了他所有的打算。 枯枝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所以言容打算让她抓着树枝自己落下去。 “若是丞相大人想要玩那种牺牲自己的戏码就不必了。” 白芷挑眉一笑,有些冷意,言容还因她的态度奇怪的时候白芷突地放开了抱紧言容腰的双手落了下去。 她是山大王,这种舍己为人的戏码怎么着也该她来演。 “白芷!” 她突然的放手让言容始料未及,开口叫她的时候白芷早已经落了下去,言容一咬牙松了手跟着白芷落了下去,临落下前一用力拽下枯枝好让自己落得快些,在靠近白芷的时候扔了枯枝一把将她拉了过来。 他喜欢的女子,总是那么聪明,又总是那么让他不省心。 “这种蠢事我们以后都不要做了。” 既然他们都不会丢下彼此,那何必还要来做这些看起来为对方好实际上却伤害极深的事。那一刻他突地明白了白芷跑来救他是的愤怒从何来,既然可以说得清楚,他还自以为是地瞒了她那么久,难怪她会那样生气了。 白芷还以为依照言容的性子会生气,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她竟忍不住笑了,也不在乎这儿是那儿,下一刻会不会摔死。她安静地保住眼前的男子,等待着未知的一切降临,好的,坏的,可能会死,有可能不会死。 在两人完全落在地面上的刹那,言容一个用力至白芷的下面,把她紧紧保住,着地的一刹那白芷好像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接着就再无任何知觉。 朱齐的人在泰陵山搜寻了五天五夜都没有任何消息,打了胜仗的消息早已经传回帝都,可是丞相大人还未任何动作是不合常理的。蕲州城的诸将合计了一下,都觉得言容生死不明的消息瞒不下去,于是索性写了奏章启奏帝王,不过几日的光景,整个大魏已经传遍了言容胜似不明的消息。 明启收到消息的时候同蕲州城中的暗卫核对再三后方才信了,当初丞相大人临走时说等他的死讯传来帝都的时候就动手,可是如今传来的是生死不明的消息,而且蕲州城的暗卫来报,当日是有一个女子同丞相大人一起消失,同白芷一起去蕲州城的暗卫也传回信说白芷姑娘失踪了,那十有八九和丞相大人一起失踪的人就是白芷姑娘。 脚步踉跄地连带着后退了好几步,明启脸色都吓得变了,旁侧的暗卫刚想上前搀住他就被他伸手示意拦住了。 丞相大人坠崖了,生死不明,怎么会这样,他该早一点告诉他白芷姑娘去找他了的,他该拦住白芷姑娘不让她发现那一切的,否则不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动,丞相大人不会变成这样,若是丞相大人没了,那他们算计谋划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意义,就算算计好了所有还可以做什么。 “管家大人?” 明启面色苍白地愣了许久,吓坏了旁边的暗卫,终是忍不住开口喊了他一声,却见明启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他跟了言容这么多年,其间的主仆情谊非常人能比,哪怕是让他为言容死都是可以的,可如今怎么会成这样。 “丞相大人不会死的,丞相大人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明启突地抓住眼前的暗卫问道,那暗卫垂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明启见他的反应如此一把将他推开怒道 “不会有事的,丞相大人不会有事的,去,让蕲州城还有平阳城所有的暗卫都找丞相大人,附近的每一个郡县都要找全,丞相大人落下山崖不识得路可能不知道走到那儿,一定要把丞相大人找到。” 他不相信丞相大人会出事,不相信他会这样没了,当初白芷姑娘和宁王殿下从祁山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去不是也没事吗,丞相大人那么聪明的人一定也不会有事的他一定还安然地活着。 那暗卫是丞相府最忠心的暗卫,现在虽不知道言容的生死,不过明启发了话便下去照做了。 宫中的北宁易同样收到了消息,得到消息的北宁樾赶到宫中与北宁易商量的时候才发现北宁易没有一丝的惊异,反而沉着地很,只是眸色暗黑复杂难以看透,说不清究竟是喜还说怒。 “皇兄,言容他……” 北宁樾看着北宁易试探性道,如今他的人没查出白芷的下落,他很怕白芷会跟言容在一起。 北宁易勾了唇角,笑意有些冰冷骇人 “言容不会死的,他坠崖以后朕在军中留的暗卫找到了他,本来打算把他偷偷带回帝都再向天下人宣召言容已死,只可惜,让他逃脱了,朕倒要看看如今言容还有多大的本事。” 言容背弃了他,那他便让言容付出比背叛更难受百倍的代价,他要让言容的下半生痛不欲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北宁易的恨意是让人害怕的,甚至北宁樾心里都生了惧意,好似北宁易对言容的恨是噬骨的,就算言容死了也无法消散的,这种恨,在当初他和北宁易作对的时候都不曾看见过。 “那皇兄可查到言容是只身一人落崖的?” 北宁樾问这句话的时候握紧了手,他想知道白芷的下落,可是不希望她出现在那里。 北宁易情绪稍稍平静了些,眸中神色平稳了些淡淡道 “不是,暗卫说当时相府的白芷也在,而且言容百般护着她。若是他们都没死,那朕知道如何可以让言容痛苦了。” 让一个最难过的不是怎样折磨他,而是怎样折磨他的心,他从前以为言容是没有软肋的,可是如今有了白芷就不一样了,他就算动不了言容,一样可以让他痛苦。 北宁易眼中的恨意让北宁樾心头一跳,他没想到北宁易竟会将白芷牵扯进来,上前劝道 “皇兄,白芷只是一个女子,她与这些事没有太大的关系的。” 他知道白芷聪慧,可是北宁易是大魏的皇帝,要动她还是轻而易举的。 北宁易并不为北宁樾的话所动,唇角可怕的笑意仍在, “她本来可以没关系的,可是言容喜欢她就不一样了,这些事情你别管了,如今朝堂上面的局势已经大抵稳定,你暂且将近日换上去的人好好看着,别让出了岔子。” 北宁易态度坚决,北宁樾自小同他一起长大,明白此时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于是退下了赶回府中,叫了云复前来,动用宁王府在边境的暗卫找白芷和言容,确保他们的安全。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做的很好 北宁易态度坚决,北宁樾自小同他一起长大,明白此时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于是退下了赶回府中,叫了云复前来,动用宁王府在边境的暗卫找白芷和言容,确保他们的安全。.. 言容一出事,几乎整个大魏都震动了,但是大楚战将袁信也被俘,平阳城一役楚军落败,短时间也不敢侵扰大魏。如果大魏没有内乱,北宁易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放过大楚,可是如今大魏内部不稳,北宁易也无暇派兵去大楚讨一个说法。 只当初风光嫁来大魏的和乐公主日子一下子难过了许多,慕容修在宫中多年,都说早已被大楚皇帝忘了,同情者居多倒是没有几个人去刁难他。可是慕容若语的情况不一样,她是和亲的公主,当初北宁易又给她举行了那样风光的婚礼,上官卿也因此封了郡王,皇帝也器重上官卿,往常往郡王府跑的夫人小姐多的是,都想同她交好巴结。而如今大楚兴了战事,虽未祸及帝都,那些好事的官宦夫人却拿着这个说事,郡王府门可罗雀不说,有时候慕容若语走在街上往常交好的夫人都绕着道走,而且议论纷纷。 尤其是上官府的柳姨娘,往常她就不喜欢上官卿,奈何上官卿是上官府独子她没法子。后来封了郡王有了府邸更甚不把她放在眼里,连他的妻子都不用向她行礼,还以为是多了不得的公主,没想到一朝起了战事,也是个人人唾弃的。 “哟,这不是和乐公主吗,怎么着,今儿个有空出来逛逛?” 一众夫人拥促着柳姨娘在慕容若语对面走了过来,柳姨娘挑眉看着她,目色中尽是得意。慕容若语微微福身行了一礼笑道 “今儿个天色不错,所以出来逛逛,没想到遇到各位夫人,倒也是有缘。” 这些日子的白眼和冷语她受了不少,知道今日来者不善可是也只得忍着,不为其他,单是为了上官卿的颜面她也要忍着。 柳姨娘旁边的工部侍郎家的月夫人冷哼了一声笑道 “郡王夫人想和我们有缘,我们可不想和郡王夫人有缘,像郡王夫人这种对婆婆不行礼不请安的儿媳,我们高攀不起。” 她说完之后旁侧的几个夫人一块儿指着慕容若语议论开来,无一不是斥责冷眼,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慕容若语觉得事情闹大了有失上官卿脸面,于是竭力绷着笑意道 “既然诸位夫人好兴致出来游玩,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说完她后面的丫头就颇有眼力地搀着她打算离开,谁知道柳姨娘在这个时候站在慕容若语身前拦了她的去路,看着她勾唇笑道 “怎么,平日里在你的郡王府不行礼,如今出了郡王府我也当不起和乐公主一礼?” 当初上官卿曾经给过她的羞辱她今日都会在慕容若语身上讨回来,既然不把她当长辈,那她便教教他妻子规矩。 慕容若语不想在大街上与柳姨娘起争执,于是绕了过去打算离开,可是柳姨娘旁侧的夫人亦上前一步挡住她 “媳妇给婆婆请安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难不成是楚国没有这样的规矩,所以和乐公主不会?” 那女人是大理寺少卿的夫人,看起来年纪与她相仿,说的话却是歹毒地很,谁不知道如今大魏的子民不喜欢楚国人,现在挑了这个头无疑是她惹众怒而已。 她们含笑看着中间的女子,以为慕容若语不敢多言,谁知道她突地抬起头,目色中的光芒吓了众人一跳 “若语平日里在郡王府未过去向柳姨娘请安是若语不对,可是母亲的灵位摆在郡王府若语也是早晚前去上香,担不起不孝二字。若语虽然自楚国而来,但一心希望楚魏和睦,为此不惜远离父母,至千里之外,他日死也是葬在他乡。楚国兴战让大魏生灵涂炭固然不对,但亦并非若语所愿,嫁夫从夫,现在若语是大魏的人,习的是大魏的礼,懂得是大魏的规矩,孝顺的也是郡王的生身母亲,难道若语做错了吗?” 慕容若语每说一句便向前走一步,字字句句,有理有节,让人无可辩驳,柳姨娘立在她身前也被她的气势吓到,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周侧刚刚指责慕容若语的百姓此刻也停了下来,甚至出现了不少帮她说话的声音。 是啊,她只是一个远嫁和亲的公主,战争这种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还要遭到这些人的讥讽,倒真是可怜。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穿过人群传了进来 “没错,你做的很好!” 慕容若语顺着声源看去,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正是一身玄色官袍的上官卿。 上官卿赈灾结束就急着赶回来了,本来打算回府看慕容若语一眼就进宫禀奏,没想到竟在大街上看见了这一幕。 众人一见是上官卿都自动让开了些,柳姨娘有些惧怕,亦再退了半步。 上官卿一直走到慕容若语身前方才翻身下马,看着面前这个思念多日的人又高兴又心疼,他怎么会让她受这样的委屈。 拉了慕容若语的手放在手心里,然后转身看了一眼周侧看热闹的人,最后将眼神落在柳姨娘身上,带着一身凛冽的威严,吓得柳姨娘手心浸出了汗渍,可是为了保持颜面依然正视着上官卿。 “若语做的没有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教她这样做的,她是我的妻子,自然是听我的。而且柳姨娘,本王希望你记清楚,本王这辈子只有一个生身母亲,她已经死了,你想要本王给你行礼问安,你不配!” 他说完也不管周遭百姓的议论,径直抱着慕容若语上了马而后策马离开了,跟着慕容若语的小丫头高兴地瞧了脸色铁青的柳姨娘一眼,欢喜地跟了上去。 上官卿坐在慕容若语身后将她安稳地护在怀间,他的下巴立的她的肩膀极近,瞧着她带笑的面容歉疚道 “对不起,今日差一点就让你受委屈了。” 柳姨娘已经让他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了,要是再敢动慕容若语,他定然饶不了她。 慕容若语侧首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一身的风霜疲惫还在他的脸上,可是看起来依然那么俊美不凡 “可是你及时回来了不是吗?” 她的眼眸里满是欢喜和爱慕,她不在乎其他任何人如何对她,现在她在乎的人只有上官卿一个。 慕容若语的话让上官卿笑了,用鼻子碰了碰她的鼻子,亦是满心的欢喜 “我保证,今日的事以后都不会发生了,若语,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半分的。” 她回握住他的手笑道 “好,夫君说的话,我都信。” 若非上官卿,她不会顺利来到帝都,若非上官卿,她没有如今这样幸福的生活,放下一切的过往。 或许打从她遇见上官卿的时候,她的命运已经被他改变。她从前不信缘分,可是现在信了,而且会好好守住这份缘分。 闵安城中的贵胄夫人围着慕容若语的时候,许多大魏的贵公子却围在了城墙边上,因为大魏的圣女已经一连好几天都立在城头上,目光眺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傅宁侧首忧心地看了一眼憔悴了许多的华敏,自打丞相死生不明的消息传到帝都的起华敏就像疯了一般,当初她还一心想去边关找言容,若非她拦了下来,恐怕现如今华敏早就跑出了帝都。后来虽是劝了下来,却一直站在城头等着,嘴里一直说言容会回来的,说她只要等下去就可以等到他身骑战**旋归来的模样。可是战场上面的事凶险万分,生死难测谁又说的准呢,要不是华王族离帝都千里,她都想去把华敏的祖父找来劝劝她。 “阿敏,现在冬天刚过,傍晚冷得很,我们还是明日再来等吧。” 傅宁拦着华敏的肩头劝着,华敏只是目光愣愣地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傅宁的话她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不了,我怕他回来的时候城门关了,没有人给他开门,他走了那么远的路一定很累,要是再没办法进城怎么办。表姐,你不用担心我,你先回去吧,我等到丞相大人就会回来了。” 她还记得他带兵出城时的模样,她那样哀求他留下来他都没有回头,她那个时候就好怕好怕他回不来。所以当消息传入她耳朵的一刹那,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明明所有人都说言容死去的可能性比活下来的可能性大的多,可是她就是不信,就是想等着他,等着他回来。 “阿敏,听表姐一句劝好不好,言容是不错,可是天下的好男儿多的是,你何苦这样对自己呢。” 傅宁抓着华敏的肩头几乎是吼道,也顾不得旁侧守城士兵诧异的眼神,华敏帝都眼神在她话语说完的时候有了光亮,回过头看着傅宁,早已经泪流满面。 “可是我喜欢的人只有他啊,表姐,我只喜欢他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了,我试过放下的,我想过不喜欢他的,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别骗我 “可是我喜欢的人只有他啊,表姐,我只喜欢他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了,我试过放下的,我想过不喜欢他的,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啊。..” 打从喜欢上言容的那一天起,她早已经不再是大魏那个最骄傲的圣女,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她为了言容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舍弃。可是为什么她做尽了一切都无法得到他的半分喜欢,一丁点儿垂怜。尽管如此她还是放不下忘不了,听到他的消息便再也忍不住。 华敏哭到后来失去了所有力气,被傅宁搀着一点点蹲了下去,傅宁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没有一点儿仪态的女子,整个闵安城下立满了为她倾心的男子,可是她的心里却只有那一个人。 她喜欢过云复,所以懂得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而华敏比她辛苦多了,为了言容付出了一切得不到半分回应。 最后傅宁终是蹲在华敏身前,将她的头枕在自己肩上,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哄道 “没事了阿敏,都会过去的,表姐回陪着你,陪着你等他回来,你那么喜欢他,一定可以等到他的。” 哪怕等不到,时间久了也会好些吧。 在大魏的边境小镇上,初春的阳光甚好,一个女子正在一个院子里挽着袖子洗衣服,水还有些凉,冻得她的手都有些红了。 一个妇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提了一壶热水笑道 “来,白姑娘,加些热水吧,这次天的水凉的很,别把手冻伤了。” 洗衣服的女子抬起头对那夫人粲然一笑,她俨然就是落下山崖消失了多日的白芷。 “多谢张大嫂了,张大哥当初救了我们,我们又留在你这儿养了这许久的伤,这份恩情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那妇人笑了笑,将热水加在白芷的水盆里 “不过是瞧见了帮了一把而已,这些年拖当今皇上的福,我们都过得不错,这些草药算不得什么,你再这样挂在心上,我可要不高兴了。” 水盆里的水已经全部暖和,冒着些热气,白芷笑着吐了吐舌头笑道 “所以我也没跟张大嫂你客气啊,每顿吃得那么多,这点儿活你就别管了。” 她和言容坠下山崖,落了个严实,两个人本就有伤,如此一来,两个人昏迷了好几日,若非张大哥夫妇好心救了两人,否则这冰天雪地的,两个人早就冻死了。 白芷为了答谢他们,一连日日洗衣做饭做了好几日,她也了解了她的脾性,不再多说,只目光望进屋内的时候停住了,彼时白芷的目光也看向了屋内,面上的笑意一点点凝住。 当日落地的瞬间言容用他自己的身体给他做缓冲而受了重伤,她醒的时候看见他的后背全身狰狞的血肉和伤痕,恐怕里面的骨头都碎了。那一刻饶是她在怎样坚强都忍不住哭了出来,生平第一次有一个人为了她这样不要性命。她当初不敢信言容对她说得每一句甜言蜜语,那一刻会想起那一切却无比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喜欢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对他好一些,若是他这一次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 “白姑娘,你也别太担心了,今儿个你张大哥上城里去找最好的妙手回春刘大夫了,他一定可以治好你夫君的。” 白芷回过头牵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眼中的担忧之意却未减。 言容睡了这么多日,她都不确定他可不可以醒过来了。 待张大嫂走了,白芷放下手中的衣服走进了屋内,在衣衫上擦干手上的水渍,缓缓拂过他苍白到可怕的面容。 从前她被刺中毒被北倾颜害,在丞相府躺了许多日,每一次都是言容这样坐在床边看着她,而她躺在床上对他百般提防。 他还说等到今年春天的时候他们就成亲的,可是冬天马上就过完了,春天快要来了,他却醒都还没醒过来。 “言容,我说过我最讨厌别人骗我的,你别骗我啊,你说好我们要成亲的,可是现在都还没醒过来,你是不是要反悔啊。你要是骗了我,我以后都不会理你了。” 泪水一颗颗砸在言容的脸上,他像没有直觉一般,一动不动,安静地躺着,没有一丝变化。白芷收回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言容,你别睡了好不好,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这一辈子也就会这样喜欢一个人,所以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当年我爹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我一个人成了山大王,所有人都不服我,我那个时候真的好难过好难过。还有前辈子,父母为了养活我要离开我去外地,每一次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都哭的好伤心,可是他们都不理我都不回头。我不想被丢下,不想离开你。” 如果所有的得到都会以失去告终的话,她宁可没有。是言容一点点走进她心里的,在她愿意赌上一切去喜欢他的时候,他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呢。 院子里的阳光一寸寸落下去,寒意在空气中慢慢升起来,白芷替他掖了掖被子,床榻上的人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她拢了拢衣服走了出去,双手紧紧环住身子,当真是冬天还未过完,这天还冷得很,连带着眼角的泪渍也冻的冰凉了。 “白姑娘,你看看我把谁找来了了。” 张大哥推开栅栏带着一路赶过来的刘大夫,一脸的高兴。白芷瞧见了面上也带了些笑意,匆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道 “这是刘大夫吧,听说刘大夫医术高明,他已经昏睡几天没有醒过来了,不知道刘大大有没有什么办法。” 如今是在边城,言容受了重伤醒不过来,白芷也没办法一个人回平阳城找人前来,她怕她一走他又出什么事儿。所以现在无论是哪个大夫来了她都是高兴的,总觉得他能够医好言容,虽然她早已经失望了无数次。 刘大夫穿了一袭暗色的长褂,白色的胡须和墨黑的眉眼让他看起来倒挺沉稳可靠。 “这位姑娘不要着急,我们先去看看病人再说。” 白芷于是忙让开路,迎了刘大夫进去,屋子里还遗留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刘大夫坐在床边身上去把言容的脉息,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不已,张大哥瞧着白芷紧张,于是劝慰道 “刘大夫是方圆十几里最好的大夫,什么疑难杂症都能够治好,你别担心,言公子虽然没醒过来但是近日一直在喂药,伤口也有些好转,没事的。” 白芷点了点头,目光一直紧张地看着刘大夫,只见他把完了脉又仔细查看了言容的伤口,神色并不十分好看。 “这位公子的伤应该不止背部的,他的脑部应该也被撞击受了伤,积了许多瘀血,所以迟迟不能醒过来。不过姑娘不用太担心,我会给他针灸疏通瘀血,在辅以汤药外敷,只要仔细调养定然可以醒过来的。” 刘大夫的确是边疆出了名的妙手回春的大夫,往常来了好几个都说不知所因,只能先看看再行医治。白芷一听他这样讲安心了许多,于是在一旁帮着准备东西,片刻不敢离开,其间张大嫂让她去吃饭叫了好几次也没叫动,将饭放在她手上,她的心思目光也只是落在言容身上。忙活到了后半夜总算是弄完了,张大哥安排了刘大夫住下,她留下照顾言容。 张大嫂立在门口瞧见白芷这般模样都不由得摇了摇头,床榻上的男子好看是好看,可是若是要躺一辈子,谁能够这样不离不弃地守着呢。 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上,周侧看不到边际,她只身立在其间,整个天幕都是暗沉沉的,闪电惊雷落了下来,鸟兽四散开来。 “言容,言容!” 白芷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喊着她最信赖的名字,可是无论她叫的多么大声都没有回应。最后无力地倒在了地上,突地一男子骑了高头大马自远方而来,她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立时站起来欢喜地同他招手。 “言容,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啊。” 可是那男子仿佛置若罔闻一般,策着马离开头都没有回一下,白芷慌了,追了过去,可是脚下被杂草绊了一脚摔了过去,那匹马载着言容已经不知道跑出去了多远。 “言容,言容,言容……言容!” “言容!” 趴在床榻边睡着的女子突地自梦中惊醒,睁开眼睛方才发现床榻上的男子依然安安稳稳睡着,没有睁开一下眼睛。烛火已经全然熄灭,唯有透过窗户的浅淡月光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他的轮廓。 手掌颤颤巍巍抚到他的面容之上,白芷鼻头一酸,泪水不知为什么就溢满了眼眶。她是百丈山的山大王,刀斧加身都是不怕的,怎么会这样轻易哭呢。心里暗骂着自己不争气,却还是忍不住趴在言容旁边哭的小心翼翼。 “哪怕你就真的这样子不会醒过来我也是会陪着你的。” 闭上眼睛,手心里紧紧攥着被角,努力咬着自己的下唇,使哭泣都不发出声音。在她的眼睛闭上的刹那,床榻上的男子突地睁开眼睛,黑暗中他的眼眶泛着点点的亮光,看着靠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心疼不已,想抬手拍拍她的后背却又忍住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言容你给我玩儿失忆 闭上眼睛,手心里紧紧攥着被角,努力咬着自己的下唇,使哭泣都不发出声音。在她的眼睛闭上的刹那,床榻上的男子突地睁开眼睛,黑暗中他的眼眶泛着点点的亮光,看着靠在自己身旁的女子心疼不已,想抬手拍拍她的后背却又忍住了。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白芷睁开眼睛的刹那正对上言容睁开的眼睛,她欣喜地就扑了上去,完全没看见他眼中的冷漠和生疏。 “你醒了,你总算是醒过来了,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吓死我了。你是不是傻啊,那是山崖啊,你怎么可以用身体护着我呢,要是你死了怎么办……” “放开本相!” 白芷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沉浸在言容刚刚醒过来的欢喜之中,言容此时却冷声道,那声音一如冬日最冷的寒冰,让白芷一下子愣住了。从言容怀里站起来愣然地看着他,眼里的泪水还在,面前的人却冷得一如初见之时一样。 “你是谁?” 言容冷眼打量了她几眼之后吐了这样三个字,白芷心底的凉意一点点蔓延开来,言容失忆了,他不记得她了?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平息下心中的千般猜想,白芷试探性地看着言容道 言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但是冷得很,完全没有温度 “我是大魏丞相言容,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这又是哪儿?” 不是吧,言容记得所有事情唯独忘记了她,言容这是在跟她玩儿失忆啊。 白芷站直了身子,扭头思索了半晌,昨天刘大夫说言容可能摔了脑子,电视剧里面是有这种桥段,可是这忆失的也太有水准了些。 “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在这儿?” 她回头仔细看着言容的神情道,希望可以从他的神情出破绽,是她把言容从楚军手里救出来的,如果言容记得他是怎么来这儿的应当会记得她的。 言容蹙眉思虑了半晌,面色上没有丝毫破绽 “当日本相和敌军在泰陵山中大战,最后被困山中,后来……后来,我记不清怎么来这儿的,难道这儿已经是楚国境内?” 黑色的瞳孔里面是一片混沌和困惑,还有着无以复加的威严,他是言容,是忘记了她的言容。 “你等一下,我找大夫给你看一下。” 眼眶里面的泪水强咽回去,白芷记起昨夜太晚了刘大夫就在张大嫂家歇下的,现在应当还在的,也不待言容回答便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她离开房门的一刹那,床榻上的男子目光突地变了,复杂难明,参杂着痛苦。 当白芷把刘大夫拉进言容房中的时候心里没来由生了几分紧张,张大哥张大嫂也进屋围了过来 “刘大夫你看看他是怎么了,好像有些事情记不得了是因为大病初俞的原因还是因为伤了头部?” 言容挑眉看了一眼面前的大夫,目色中的威严吓了那大夫一跳,张大哥和张大嫂看了也惊了一跳,他躺着的时候不觉得,怎么醒了之后他的目光如此吓人。 愣了刹那之后刘大夫终是上前打算去探言容的脉息,可是言容却移开了手冷声道 “这是哪儿?” 刘大夫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了就开口答了他的话道 “这儿是江鱼县,属于平阳城和莱里城的交界处。” 刘大夫答完后言容依旧把手放在自己身前,没有要让他把脉的意思刘大夫被他的气势吓到也不敢上前。白芷蹙眉看着,心里担心言容的伤势拉了一把刘大夫道 “你快给他看看他的伤怎么样了。” 言容的目光下意识落在白芷拉着刘大夫的袖子的手上,以难以察觉的速度蹙了眉头。 “不必了,本相认识江鱼县的县令,,他那儿应该有大夫。” 言容说着便打算站起来,他背部被摔伤,因着连日的汤药和草药已经好了许多,可是到底没有全好,一起身便扯痛了伤口,低呼了一声。白芷也顾不得言容是不是真的失忆了便过去搀他,言容却一下子甩开了她的手 “本相不需要你抚。” 他说完瞧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张大哥夫妇道 “你们替本相去一趟县衙,就说丞相言容在这儿,让县令王坚前来迎接。” 张大哥一家都是普通百姓,哪里见过丞相大人这般的官职,吓得坏了,赶紧跑了去县衙找县令前来,刘大夫就算是医术再怎样了得也是不敢招惹丞相的,就在一旁候着。言容的变化让白芷觉得有些愣然和错愕,仔细看了言容半晌却又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真的失忆了?还只是忘记了她一个人?到底言容是装的还是真的,她现在都分不清,前一刻还在信誓旦旦说着喜欢说着会守护你一辈子的人下一刻竟把你忘了个一干二净。 “刘大夫,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同丞相大人说。” 白芷把丞相大人几个字咬的极重,目光一直盯着言容的面容。刘大夫早就想走了,奈何一直没有借口,如今好了得了白芷的话赶紧忙不迭提了药箱跑了出去。白芷走过去合上门扉,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道 “言容,我不知道你现在是真的失忆还是装的,如果是真的,我可以等你好起来,如果是装的,那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什么理由和借口,只要是骗了我,我都是不会原谅的。” 打从她认识言容的那一天起就早已经见识了言容的狡诈多端,当初他叫明启骗了她一次,难保不会自己出马骗她第二次,她总觉得言容身上有很多东西是她看不透的,哪怕言容口口声声对她说喜欢的时候仍然觉得他是带了一层面具。 他说喜欢她,却始终不可以坦诚相待。 墨黑色的瞳孔以最快的速度闪过一丝异样,再抬首与白芷对视的刹那还是那么的冷漠生疏。 “本相从未见过你,谈不上什么欺骗,若是你是因为知道我是丞相所以想得些好处,金银财宝本相可以给你些许。” 他的话字字锋利如刀,目色更甚。她的心不由得回随着他的目光和话语而抽痛,就连泪水都快要满眼眶,白芷闭上眼睛,紧紧握着拳头。她现在真的很想上去揍他一拳,可是一想起落崖的时候是他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她的场景心就一下子软了下来。 白芷睁开眼睛,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倒流了回去,她怀中最后一丝希冀看着他。明明他的眼神是生疏的,话语是冰冷的,可是她就是觉得言容没有失忆,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了她。她不相信言容会记得一切唯独忘记了她,若是真的是这样,老天也对她太好了些。 “我不要什么金银财宝的报酬,我只需要丞相大人回答我几个问题。” 言容的目光不闪不避,与她对视,两个人就那样看着彼此 “好。” 他面容淡然道,似乎是为了让白芷死心。 “当初你有没有带兵围剿过百丈山的土匪?” “有” “百丈山的土匪头子叫什么?” “记不得了” 言容答话的时候没有半分迟疑,目色中异常冷然,白芷微微侧了一下目光缓了片刻后又看着他道 “当初在帝都顾国公府出事以前你有没有被人刺杀过?” “有” “你可记得当时谁救的你?” “顾若。” “除此之外呢?” “上官卿。” 袖口下的拳头一点点握紧,白芷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到底是怕言容真的忘记了他,还是愤怒言容忘了她。 “去年皇后寿辰的时候你有没有入宫?” “有。” “那你是不是闯进过云贵妃的芳华殿?” “是。” “为什么?” “不记得了。” 白芷上前两步,目光中已经满是愤怒,言容每一次在关于她的事情的时候都会忘记,如果记忆出了岔子他自己不也应该觉得奇怪吗。 “你去华严寺寻找宁王殿下不臣的证据时带了谁?” “凤阳公主。” “言容你到底要装失忆装到什么时候!” 白芷一把抓住言容的衣领怒道,有些事情如果忘了其中的关节根本串不起来,言容却一直都在躲闪最关键的地方,他根本就是在骗她。 床榻上一脸病色的男子直视着女子的目光,眼中依然是冷意,言容抬起手扯开白芷的手,目光冷的渗人。 “本相没有失忆,不要以为你知道一些事情就可以在这儿胡说八道,看在你这两日照顾本相的份上留你的性命,希望你好自为之。” 她的手被一点点扯开,言容受了伤力气仍然比她大,而且在他用力的瞬间似乎扯痛了伤口,疼的他蹙了眉头,白芷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 一时间整个房间寂静了下来,安静地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白芷的目光落在虚处,目中是让人心疼的失落和难过。 言容,到底是丢下了他。 “丞相大人!” 王坚得了张大哥夫妇的话赶忙赶了过来,他也听说了丞相大人大战之后生死不明的消息,只是未在江鱼县传开,如今传来了丞相大人的消息,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他是见过言容的样子的,七年前他入帝都考试曾经有幸得丞相大人提点一二,如今还感怀在心,所以见到床榻上的人时他一下子就认出他就是当今的丞相大人言容。 第一百六十章 再给他一次机会 王坚得了张大哥夫妇的话赶忙赶了过来,他也听说了丞相大人大战之后生死不明的消息,只是未在江鱼县传开,如今传来了丞相大人的消息,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他是见过言容的样子的,七年前他入帝都考试曾经有幸得丞相大人提点一二,如今还感怀在心,所以见到床榻上的人时他一下子就认出他就是当今的丞相大人言容。 “王大人,本相与楚军大战后受了伤,幸得这户村民搭救,替本相谢谢他们。” 言容似乎忘记了旁边的白芷,吩咐着县令王坚,王坚得了命令赶紧答谢了张大哥一家,并吩咐衙役准备车轿,忙活了一阵以后,王坚匆匆带着言容离开了,愣是连一句话都没有再同白芷说。 张大嫂看在眼里,有些奇怪,白姑娘不是说那是她夫君吗,怎么丞相大人表现的好像陌生人一般,她正打算上前去问问白芷,白芷却一下子冲了出去去追言容的马车。 他在骗她,他一定在骗他。 “言容,你站住,你给我停下!” 白芷疯了一般追着已经开始走了的马车,周围的百姓好奇地围拢过来,县令骑着马走在前面听见了声响回头发现白芷追赶着马车,于是向轿中的丞相请示到 “丞相大人,外面……” “不用管她。” 王坚的话还未说完里面的丞相清冽的声音就传来出来,愣是堵住了王坚接下来的话道了一句是便接着走,后面的女子还在追着。可是人哪里会有马跑得快,那女子却一直锲而不舍地追着,道路旁因为她的追赶拥了越来越多的百姓,王坚怕事情闹起来只得吩咐车夫加快速度。白芷虽然习得武功,可是跑了这样大半条街体力也将近,前面的车没有一点儿停下来的迹象马车里面的人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所有的委屈涌了上来,和着泪水一起滴落。 “言容,这一次你要是骗了我我不会再理你了。” 女子的吼声和着因为长久奔跑而产生的粗重的喘气声清晰地落入马车中男子的耳中,袖口下的手紧握成拳,额头上冒出层层的细汗,不知道是因为马车的速度扯痛了伤口还是隐忍着什么而使他紧紧蹙着眉头。 不能回头,现在他不能回头去看她,否则所有伪装出来的情绪都会崩塌,会把她陷入最危险的境况。所有的一切已经被打乱,他没有按时给明启送回消息,但是明启一定照了吩咐差不多平息了帝都的势力。当日追他的暗卫明显不想要他的性命而只是带他回去,就说明北宁易已经完完全全怀疑了他。所以他和北宁易的对抗已经拉开,但是他现在的力量不够。而且他昏迷耽误了太多时间,这些时间完全足够当日的暗卫查到他们的下落。他不可以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而去实施当初的计划,那样的胜算太小了。在他没办法确定她的周全的情况下,他宁可选择先让她记恨着他,只要他可以吸引走暗卫的目光,就可以护住她的周全。平阳城中是有他的暗卫的,只要到时候找过来护着她安全把她送走,他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他了解她,就像她会只身一人冲到战场上来一样,如果她知道一切也会留在他身边。而且,他还没有做好把一切全部告诉她的准备。 阿芷,等到有一天即使你站在我身边我也不怕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的时候我会给你解释清楚这一切。若是我败了,你便当我是一个薄情的人,不必记得我,可以带着对我的记恨好好活下去。 多好,哪怕是恨着我,你也是记得我的,不会忘了我的吧。 缓缓闭上眼睛,杀伐生死前面都不眨眼睛的男人此刻的眼角居然淌出了一滴温热的泪水。 他没爱过一个人,白芷是他爱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只要她高兴他愿意学着怎样去爱,他想守着她一辈子,他想做到答应她的所有事情,只要他还有这个机会。 最后她终是跑得累了,全身没了力气,蹲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泪水一颗颗落下怎么也止不住。 他丢下了她,把她一个人丢在一个小县里面。他骗了她,说会娶她陪着她一辈子的话统统都没有作数。 “言容,你个大骗子!” 周侧的行人看见一个跑得头发都散乱的女子蹲在路中央抱头痛哭,可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搀起她。天色一点点变黑,她依然蹲在那儿哭着,似乎停不下来。街市上面的人也越来越少,江鱼县是边境小镇,夜晚集市散的早,很快小贩就陆陆续续收了摊,周侧全部变得安静下来。 “唉,姑娘别哭了,你看这天色都晚了,一会儿该不安全了。” 白芷蹲的大街旁边客栈里面的小二出来好心对白芷道了一句,白芷抬起头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诺大的街市,万家灯火亮了起来,可是她却无家可归。她甚至不知道这儿离帝都多远,而且现在的她去帝都做什么呢,无论言容是装的还是真的反正是不认识她的。百丈山也没了,她好像突然之间什么都没了。 旁侧的店小二见白芷愣在那儿没有反应,以为她是一个傻子呢,看了两眼叹了口气走了进去,最后一扇门也关上了。 天边突地划过一道亮光,白芷眉心一跳,暗道不会现在遇上下雨这么巧吧。果然,思绪还未落下就听得惊雷落了下来,紧跟着就是瓢泼大雨,快得让人措手不及,白芷赶忙站起来找躲避处,见身后有家关了门的客栈于是赶忙过去敲门。奈何那店主和店小二已经走了里屋里去,加上外面的雷声掩盖了她的叫声,根本听不见。白芷使劲儿拍打着门扉却没有一点儿反应,雨越下越大,她的脚底下很快流淌着雨水。加上巨大风力刮过来,雨被吹得斜了,落了她一身。白她赶忙在附近找躲避物,可是周侧全部门扉紧闭无可躲避,借着闪电的亮光看了半晌方才看见不知道是哪个小贩弄丢的破布还在路上,白芷冲到雨里将它捡了起来挡在身前面前遮住些雨。 双手举着破布,抬头看了一眼头上并不能全部遮住她的屋檐,白芷现在骂天的心都有了,怎么什么倒霉事儿都让她摊上了,恐怕现在言容正安慰地在高床软枕上面休息呢。 “言容,你最好一直这样失忆失下去,别等我翻身的那一天,一定整死你!” 对着密密麻麻的雨水一阵大骂,一阵风刮过来白芷赶忙举起破布遮住头。 王坚带了言容回去后依照言容的吩咐分别给平阳城和帝都两个方向修书,告诉众人丞相大人还活着。然后找了江鱼县最好的大夫前来给言容看诊,折腾完了已经是差不多子时的时候。众人全部退了出去,言容立在窗口处盯着外面的大雨。 现在下了这么大的雨,她在哪儿,有没有找到躲雨的地方,现在安不安全,有没有事。 所有的思绪萦绕在心头,让他根本没办法入睡,平阳城的暗卫明天才能赶到,他不应该那么早离开他的,应该等到暗卫赶来了才走了。平日里都可以算计地那么好,怎么今日竟然失算了。 阿芷,再等等,马上,马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黎明降临的时候,店小二打开门准备开店,一开门就有一个人倒了进来吓得他赶紧撒了手大叫了一声,倒过来的人也因为摔倒疼的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那店小二才发现她是昨天蹲在大街上哭的那个姑娘,于是笑着搀起她道 “姑娘,你没回去,昨儿个在这儿休息了一宿?” 白芷蹙着眉头站了起来,打量了一眼那店小二, “昨夜雨下得太大了,没来得及回去,对了,你们这儿的县衙怎么走。” 她一定要知道言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店小二瞧她神志清醒的模样走出来给她指了路道 “诺,沿着这条路一直走,遇到路口左转然后在往前走看见一个福来酒楼再转一下直接直走就到了。姑娘,你的家在县衙里啊?” 小二指完路多嘴问了一句,白芷只是回头对他道了一句 “多谢。” 再给言容一次机会,让他给她说清楚的机会,无论什么事情好的坏的她都可以陪着他去面对,只要他肯对她说真话。 白芷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小跑着向县衙赶去。 她不相信言容以前所说的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言容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可是既然她已经选择了他就会陪着他一起面对。 就当,也是给她自己最后一个机会吧。 “相爷,外面……昨天那个姑娘吵着见你。” 王坚迟疑了许久终是来回禀了言容,都是县衙门口那个姑娘太厉害了,居然一口气打倒了十来个衙役,一下子县衙里的衙役和她僵持在门口谁也不想让,她一个劲儿吵着要见相爷。 彼时言容还立在窗口,衣着整齐,白芷的还以为他是晨起立在那儿的,其实他在那儿立了一夜未睡。 白芷她在门口,她没事儿。 这是言容听见王坚的话的第一时间的反应,提了一夜的心松了下来,闭上眼睛,在不让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白芷入狱 这是言容听见王坚的话的第一时间的反应,提了一夜的心松了下来,闭上眼睛,在不让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长长舒了一口气。 “本相不认识她,把她轰走吧,叫她不要再胡闹纠缠了。” 平阳城的暗卫马上就要赶来了,他的伤将养两三日结了痂就可以回帝都,他会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一切去找他和她解释一切的。 “是。” 王坚领了吩咐躬身准备下去,刚刚转身言容又开口道 “如果她再胡搅蛮缠就把她关在牢里几天吧,不过要挑些清净的牢房,本相近日养伤,不希望被打扰。” 王坚抬首看了一眼侧首对他吩咐的言容一眼,刚刚的一刹那他似乎在丞相大人的眼睛里面看见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可是再去看的时候又全部消失了,仿佛他只是看花了眼一样。 白芷在县衙门口敲了鼓出来了衙役却不打算替她禀报,所以她才打算硬闯的,江鱼县二十几个衙役被她打趴了十个,其他的围在周围不敢动作,正不知怎么好的时候县令王坚又带了十几个衙役过来。 “把那女子给本官抓起来收押,胆敢无事滋扰公堂。,关到她老实为止。” 围在白芷的人一见人多了便也有了胆气,白芷愣了,目光直视着王坚 “我说我要见丞相大人!” 她说的坚毅,仿佛根本听不清楚刚刚王坚说了什么似的,王坚勾唇笑了道 “你想见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可不想见你,丞相大人说了像你这般的刁民就该抓起来关着,正正衙门的风气。来人,把她给本官拿下。” 王坚一挥手,顿时四十多个衙役围了过来,白芷寡不敌众终是被他们缚住了手脚押入天牢。 言容居然关她?言容居然把她关进了天牢!白芷越想越气,踹着天牢的铁栏杆撒气,被带着刀的衙役听见了声响过来怒喝了几声更是来了脾气,竟然和他骂起来。言容听到王坚把这些报给他的时候忍不住勾了唇角,他几乎都能够想象白芷气急败坏的模样,也好,也有一次是她为他这样生气。至于以后如何,那就看造化吧。 明启是在言容进入县衙的当夜收到他平安的消息的,比北宁易一行人早的多,言容在心中安排了简单的部署,并说会先回帝都再做打算。明启收到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好歹知道丞相大人没死,至于往后的事情怎么复杂都不打紧了,只要丞相大人好好活着,什么都可以办得到。 北宁易拿到王坚给他的奏信时并没有多意外的样子,信是王坚快马加鞭送回来的,但是在怎样也需要半个月的路程,恐怕现在言容已经在路上了。 “皇兄说得没错,丞相大人是一个命大的人。” 北宁樾悠悠折着手中的信,垂首淡淡道,眼中却藏了一丝担忧,在言容公布没死的消息以前他的人并没有找到言容和白芷他们,而如今信中又只传来了言容没死的消息,他虽然清楚白芷是和言容在一起的,可是得不到她确切的消息他就是没办法放心。 “他若是不命大也就不叫言容了,也好,他藏了这么多年,朕也想看看我们的丞相大人本事究竟如何了不得。” 天底下能把他骗得这样彻底的人也只有言容了,他倒要看看今后言容还能怎样。 北宁樾抬首看了一眼北宁易的样子,愈发坚定要找到白芷然后送她离开的想法,否则依照皇兄的性子为了让言容痛苦一定会动她的。 白芷,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啊。 “皇兄,我们虽然拿了言容在帝都和郡县上面的一些势力,可是他的手里还握着大量的兵权,而且这一次他不惜性命大摆楚军在百姓中赢得很高的威望,如是现在动手,有胜算吗?” 他想拖一拖,至少在他找到白芷以前不要动手。 北宁易勾唇笑了笑,唇角带着嗜血的杀意。 “世上从来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可是朕是大魏朝的皇帝,这一次绝对不会输给一个骗子!” “砰!” 北宁易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拳砸在书案之上,堆积的奏折都抖动了一下,似乎感知了帝王的怒气。 北宁樾抿唇看着他,一时间没有再说话。宣政殿寂静下来,而这种寂静让人觉得压抑和可怕。 彼时从边城通向帝都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以很快的速度往回赶,马车旁还有几十个护卫的士兵,走了大半日马车停了下来,马车中的人缓缓走下来,只眉头有些微蹙,似乎并不那么好受。 一个士兵走上去递了水与言容道 “丞相大人你还好吧,要不然先休息一下再上路。” 这些时日连日赶路言容的伤口本来都好了却又撕裂了些,只能包扎着,而言容又很少修整导致伤口很难愈合。 “不必了,赶路要紧。江鱼县那边怎么样,她放出来了吗?” 他走得远一些,她就安全一分。 那士兵接过言容手里的水壶,他是言容带在身边的暗卫,负责传达信息和保护言容 “你走后不久白芷姑娘就放出来了,那边的暗卫已经按照相爷的意思把银子“给”了白芷姑娘,相爷不必担心。” 那暗卫跟了言容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她对一个姑娘这般上心,怕她不要银子还特意设计扔在了路上让她捡到。 “嗯,待我完全出了平阳城的境内就让附近几个郡县的暗卫汇合在江鱼县将她送出大魏。” 他虽然吸引走了北宁易派来的暗卫的目光,到底不能完全确保她的周全,他要的是她的万无一失。 “是。” 那暗卫领了命,言容也未查看有些灼疼的伤口就上了马车。 帝都的局势已经大改,恐怕他这一次回去要大费一番苦心了。 积雪一寸寸融化,严寒的冬季快要过去,潜藏在地底下的新绿开始一点点探出头来,就连空气中的风都温和了些许,似乎都在宣示这春天的来临。 她一个人走在街头,手里是刚刚在路上捡的银子,看那荷包富贵华丽地很,而且透着浅浅的香气,定是哪个留恋烟花之地的公子哥儿掉的。料想他也不差这几个钱,就当他是行善积德了。白芷这样想着,有了这些银子生计是不愁的,可是她到底高兴不起来。 言容一个人回帝都了,在她还关在大牢里面的时候,等她放出来的时候已经走出去了好远。她该追回帝都去问他吗,可即便是她追回去言容会跟她说实话吗,还是继续骗她。而且一直都是她笃定言容在撒谎,若是真的呢,言容真的失忆了呢。她心里喜欢着他可是他早已经把她给忘了,那她追去岂不是一场笑话。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周侧的客栈酒楼已经陆陆续续关门,白芷抬起头看周围的瞬间正看见最后一家准备打烊关门的客栈。 “哎,等等。” 她朝那家客栈跑了过去,赶在小二关门前拦住他,她可不想今儿个又露宿街头。 “等等,等等,你们客栈里面还有没有房间?” 一手按住未完全关拢的门,那小二愣了一刹笑道 “姑娘是你啊,有,我们客栈还有房间,你要住多久啊?” 原来那小二正是昨天给白芷指路的那个人,瞧见走了好几天的女子出现在店门口亦觉得有些缘分,白芷没多在意,只想了一下道 “先给我找一间干净的房子吧,至于住多久再说。” 她现在还不确定该不该去帝都找他。 “好,姑娘你先进来吧,楼上请,我们这儿的住房都是干净的,看姑娘的样子需不需要热水和饭菜什么的,我替姑娘准备。” 白芷垂首看了看自己一身有些脏的衣服亦蹙了眉头,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落魄成这个样子了。她现在居然已经把言容看得这样重了,重到都可以不顾自己。甩去心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她努力扯出一抹笑意对那店小二笑道 “替我备些热水吧,如果店里有什么干净衣服也给我找一套来。” “唉,好勒,这边走,姑娘,我们这客栈可是十村八店里最好的,你要是要什么知会一声就是,保管随叫随到……” …… 白芷同那店小二上了楼,客栈的大门关上,外面的天也变得黑漆漆起来。立在不远处的转角处的几个黑袍人瞧见白芷进了客栈之后离开了。 这下好了,白芷姑娘住下了,等些时日把白芷姑娘送出大魏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所有的暗卫走后,白芷所住的客栈对面的一座酒楼屋顶上面飞速闪过几个黑色的身影。 第二日黎明降临的时候,江鱼县这样的边疆小镇又迎来了一天的繁华,店小二提了热水往楼上走去,挨个房间送去热水,走到一个房前敲了半晌都没有反应 “姑娘,姑娘,你醒了吗,我来给你送些热水。姑娘?” 他叩了半晌门没有反应于是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不是现在还没醒过来吧,得,我待会儿再送上来吧。” 他嘀咕了一句离开的房间,待到快到正午的时候趁着客栈里面吃饭的人不多又上来叫了一遍门 第一百六十二章 重回帝都 他嘀咕了一句离开的房间,待到快到正午的时候趁着客栈里面吃饭的人不多又上来叫了一遍门 “姑娘,你现在醒了吗,需不需要饭菜什么的?” “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要我去叫人前来” “别不是出什么事了吧,要不然找人把门敲开吧。(..)” 店小二叫了半晌没有反应遂有些担心白芷,就在他嘀咕着要撬开门的时候那门突地打开,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白芷冲出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道 “你就不能让我好好睡个懒觉吗,吵吵嚷嚷一早上,烦死了!” 凶狠的目光下了那店小二一跳,提在手里的茶壶都掉了下去,害怕地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了 “对不起姑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慢慢睡,我再也不敢来打扰你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吓人的姑娘,像土匪一样,比男人还要可怕。 白芷见他那副恐惧的模样怒火也消了许多,松了手躲过他手里的茶壶扭头往屋内走 “好了,没事了,你走吧,有事我会叫你,但是没事你就不必来了。” 真是一不小心就暴露了土匪本性,看起来相较丞相夫人她还是比较适合当一个土匪,要不然找一个山头接着做山大王吧。 抱着茶壶进去的白芷如是想着,如同饮酒一般提起茶壶灌了一口,小二愣愣地看着她豪放的举动,默默关上门赶紧下了楼。 “等一下!” 小二还没下楼就听得刚刚的女子声音,吓得身子他一抖转过去时白芷正打开门看着他不过目色友善了许多,伸手扔了一锭昨天捡的银子给他 “你们店里有什么好酒给我送些上来。” 都说酒能解忧,今儿个她也试试。不就是一个言容吗,还不信戒不了。 “好勒。” 得了银子的小二欢喜地跑了下去,瞬间觉得这位姑娘也是眉目和善的了。 白芷旁侧的房间里面的几个男子立在门口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目光彼此接触的刹那,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可怜两个字。 想他们堂堂丞相府的暗卫,居然要憋屈地几个暗卫挤一个房间,还要听墙角。 早知道就不去报白芷姑娘住在客栈的事情了,现在好了,这家客栈的屋子不多,害的他们几个人挤一个屋子,开房的时候店小二瞧着他们的眼神都是古怪的。 “要不,我们两个人一组轮班吧?” 其中一个暗卫提议了一句,立时得到大家的一致同意,当即过去抽了签留下两个暗卫,其他的离开了。 经过近二十日的快马加鞭,言容总算是抵达了闵安城,往往都会出来相迎的帝王却安稳地坐在宣政殿没有出来。倒是北宁樾和华敏明启一行人和着朝中的三十几个官员来了,立在城门口也显得浩浩荡荡了。 华敏的目光几乎是钉在言容的车轿上,随着言容的车轿而移动,攥着傅宁的手都在微微颤动。 那是言容,那是她想了那么久的人,他没有死,他还活着。是上苍听见了她的祷告吗,让他活了下来。 “阿敏,没事了,他回来了。” 傅宁轻轻拍着华敏的肩头,打心眼里替她觉得高兴。华敏回首点头,目光中竟然含了泪意。 立在一旁的北宁樾亦目光紧张地看着车轿,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期待从车轿里面走出来的只有言容一个人还是白芷和言容。 车轮缓缓停住,车轿里面的男子勾起唇角。 好像,当年带白芷从百丈山上下来也是这般光景,这可惜时间都已经过去那么久远了,而如今车里面也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已。 车夫掀起轿帘,车里面男子的面容显露了出来,那一瞬间华敏眼中克制的泪水全然落下。 是的,那是言容,那是她想念了那么久的言容。 明启在看见言容安然无恙的一瞬间,一直不放心的心也稍稍放心了些。那些朝中言容一党被北宁易打压的臣子看见言容回来更是高兴不已。 北宁樾的目光暗了几分却又透着复杂的担忧和喜悦,白芷没和言容一起回来,那她在哪儿,现在怎么样。 “相爷!” “丞相大人!” 华敏几乎是和明启同时迎上去的,言容因为伤口的缘故,脸色不是和好看,当日伤着的是筋骨,他只修整了半个月的时间,如今又连日奔波,一般人早就倒下了。 给明启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退下,微微拱手笑道 “本相多谢王爷和圣女还有各位大人前来相迎。” 华敏此刻欢喜地都哭了出来,哪里还顾得什么礼仪之类,只是北宁樾率先沉着了下来 “丞相大人为抗击大楚兵马身受重伤,本王亲自出来相迎也是应当的。皇兄在宫里设了宴席替丞相接风庆功,丞相大人,请。” 言容抬首,目色中染了些迟疑和为难,面色苍白,有事一身的风尘,看着让人不由得为这个抗击敌军的大魏丞相心疼了几分,旁侧的百姓议论开来,纷纷夸耀大魏得了一个多好的丞相。 这些话自然是清晰明了地落入言容和北宁樾的耳中。 “实不相瞒,本相是一路赶路而归的,现在旧疾复发,恐怕不能和王爷一起入宫赴宴,不知王爷可否代本相向皇上请罪。” 言容这样说众人仔细朝他看去,果然见他看起来有些病态,华敏更是从重逢的喜悦中清醒,暗骂自己糊涂,言容病的那样厉害自己怎么没有看出来,竟也顾不得规矩什么的直接开口道 “丞相大人伤重便先回府养着,皇上那儿华敏愿意代丞相请罪,最要紧的是丞相大人的身体没事。” 围观的百姓也纷纷投来问候的声音,他们也是听说言容大战之后生死不明的消息的,恐怕是受了极严重的伤,为了大魏性命都不顾任是换了谁都会钦佩的。这样的声音一旦多起来之后道显得如何要言容进宫是有些不近人情的,北宁樾笑了笑,点头道 “圣女说得对,丞相大人的伤要紧,丞相还是先回府养伤,皇兄若是知道定然不会怪罪的。” 言容点头,道了一句多谢便示意明启过来,于是明启搀着言容走上预先准备好的轿子,带着言容往相府去,一众人瞧着言容远去的车轿。华敏拉了傅宁的手就要走 “阿敏,去哪儿啊?” 傅宁蹙着眉头问她,有些疑惑。彼时华敏的眼里染满了担忧,蹙着眉头道 “去丞相府,相爷身子本就不好,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我要去看看不然放心不下。” 他刚刚脸色那么难看,一定是难受地紧了。 傅宁拉住华敏停了下来,华敏诧异地回过头看她,却听得傅宁道 “如今丞相大人刚刚回府又是身受重伤,现在丞相府上下必定是为了丞相大人忙前忙后,我们若是现在去非帮不上忙只会给相府添乱,不若等丞相休息休息我再陪你来看他?” 傅宁的话说得极有道理,一下子点醒了华敏,有些不好意思笑了道 “是我鲁莽了,听表姐的,改日再去。” 反正他现在也回来了不是么,楚国退兵了,他也不会去边疆打仗,总是有机会看见他的。 傅宁瞧着华敏傻气的模样忍不住宠溺似的摇了摇偷,带着她回了大司马府。如今言容回来了,一切总算是平息了些。 跟着言容回到丞相府的明启愈发觉得言容的脸色不对,赶紧找了相府的大夫来看,只见撩起衣服的后背尽是斑斑的血迹和狰狞的血肉。 “这……相爷,你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他今天看见言容脸色不好还以为是连日赶路导致的,哪里想到居然这么严重。言容半靠在椅子上面,面色已经苍白地有些可怕,可是还是那么沉着镇定。 “没有太大的事情,你给我说一下我走的这段时间帝都发生的所有事情。” 后面的大夫正用水清洗伤口,可是越洗那狰狞的伤口就越清晰,明启似乎都看见言容额头上因为疼痛冒出的汗渍,不忍道 “相爷你的伤势这么严重,帝都的事情等你上完药再说吧,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言容抬眸看了明启一眼,满是威严 “不能等,我们现在的时间不多,说!” 把她一个人留在边疆他总是不放心的,可是又不敢把她带回危险重重的帝都,生怕出个意外会保不住她。 明启了解言容的性子,知道自己劝不动他,只得将这些时日北宁樾和北宁易联手掐了他们的一些重要暗线,还换了关键部位的官员和职位,现如今他的实力已经比离开帝都的时候消弱了一半,比他预先的情况还要糟,而且他确定了一件事,北宁樾是真的要帮北宁易。当初看出北宁樾的野心之时他本想着利用北宁樾和北宁易相斗,可以坐收渔利,没想到自己竟然是养虎为患了。 这样危险的境况,幸好没有带她回来。 当年他是用了十几年的谋划才得到今天的一切的,差一点就可以成事,最后却功亏一篑,而如今他已经失去了北宁易的信任,要重新谋划更是难得多。而且她还等着他,他以前是什么都不怕的,可是如今怕她等得久了就把他给忘了,白芷那个丫头,谁知道会怎么样呢。对于她,他机关算尽小心翼翼,一点儿侥幸都不敢抱。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任重而道远 当年他是用了十几年的谋划才得到今天的一切的,差一点就可以成事,最后却功亏一篑,而如今他已经失去了北宁易的信任,要重新谋划更是难得多。而且她还等着他,他以前是什么都不怕的,可是如今怕她等得久了就把他给忘了,白芷那个丫头,谁知道会怎么样呢。对于她,他机关算尽小心翼翼,一点儿侥幸都不敢抱。 “相爷。” 明启瞧着言容蹙眉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叫了他一声,这些时日是他待在帝都亲眼看着相爷培植的势力怎样一点点去的,知道这对言容的打击有多大。现在他又受了重伤,不适宜忧思。 “没事,总会有解决的法子的。” 言容淡淡道,也不知道是在对明启说还是在对自己说。是啊,他是言容,他是不会输的,可是现在他想要的是以最快的速度赢,他再也没有时间可以耗下去了。 心里揣着事情,言容一夜都未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刚刚换完药明启就进来传话说华敏来了。 华敏,华敏,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面打了很久的璇儿,半晌墨黑的瞳孔闪过一丝明亮,抬首瞧着明启道 “白芷现在在江鱼县住下了?” 明启点了点头答了一句是,这消息丞相大人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他。 “那将附近几个郡县的暗卫都调到江鱼县把白芷送走吧。” 言容吩咐着,明启却觉得好似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做贼心虚和怕被发现的感觉丞相大人这是怎么了。而且他禀的不是华敏小姐的事吗,相爷怎么突地提起了白芷姑娘。 “是,可是相爷,华敏小姐还在外面候着。” 倒也难为华敏那样一个矜贵的千金小姐,能对一个男子如此不离不弃,若是丞相大人喜欢的是华敏小姐事情就简单多了。 “咳,那请华敏进来吧。” 言容咳了一声,眼中那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浓烈了几分。明启揣着疑惑出去将华敏迎了进来,华敏带了几个丫头小厮,捧着一堆的补药和伤药。瞧见言容的刹那,按耐住心中的欢喜行了一礼 “丞相大人的伤可好些了,华敏特有带了些伤药与丞相大人。” 言容点头示意华敏免礼,面上带了浅淡的笑意,却早已经足以颠倒众生,让华敏在身侧坐下道 “不是多打紧的事,华敏小姐惦念了,这么多伤药,恐怕用到本相好了都是用不完的。”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面有着淡淡的暖意,比春日的日头还要暖和。 华敏心下高兴,往四周望了一眼笑道 “白芷姑娘不在府上吗?” 白芷离开的消息除了明启和北宁樾北宁易几个知道以外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华敏当初只是看着白芷策马追了出去,那一日言容回来的时候没瞧见白芷,还以为不是一道回来的,未曾多想。 言容听了之后微微蹙了眉头,眸中染了些冷意看着华敏道 “白芷,是谁?” 旁边的明启眼睛瞪大了,丞相大人刚刚还问了白芷姑娘的事,这会儿居然不知道白芷是谁,是他听错了还是出现了幻觉。 华敏亦是诧异不已,手抓着坐着的椅子微微前倾了些身子道 “丞相大人不记得白芷姑娘了?” 言容摇了摇头,目中还有些懵懂不知的模样,愣是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听的是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可是华敏是知道白芷和言容之间的事的,如今丞相大人怎么会不记得白芷了呢。 明启默默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疼的差点叫出声音,言容的目光落过去,他赶忙闭上嘴。 “我该记得她吗,她是谁啊?” 语气淡然地说着,提及白芷的时候感觉都是生疏的,华敏目光变了变,心中思绪涌起。言容不记得白芷了,他忘了白芷,到底在平阳城的时候发生了什么,白芷没有回来,是不会回来了吗? 她想不明白,但是却有一点点高兴滋生了出来,言容不记得白芷,那是不是说明他有可能喜欢上她了。 “不是什么打紧的人,既然丞相大人伤势严重便先好好养着,华敏改日再来拜访。” 华敏站起来笑道,眉眼中都是无法掩饰的高兴,她要回去好好和表姐商量一下这件事情,她也要好好想想怎样可以让丞相大人喜欢她。 言容点了点头,目色中又开始有了暖意,瞥了一眼旁边的明启一眼道 “好,明启你去送送华敏小姐。” 明启回过神,有些茫然,半晌回过神道 “是。”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华敏带着满心的欢喜离开,明启却是在送走她后就赶紧去了言容的书房,看了自家相爷半晌方才道 “相爷,你,不记得白芷姑娘了?” 一句话愣是被他说成了三句。 言容抬首,目光中已经不似刚刚和华敏在一起的目光那样。 “谁告诉你的?” 那不是刚刚丞相大人你自己说的吗。 明启憋在自己嘴巴里面,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 “可,刚刚……华敏小姐……” 他吞吞吐吐道,似是在提醒言容他自己说过的话,言容挑了眉毛,唇角竟有些笑意 “你可还记得我们陷害云氏一族时北宁樾是如何反败为胜的?” 言容未答明启的话,反问了他一句。明启愣住,蹙着眉头想了半晌恍然大悟似的抬起头 “利用华王族!” 他懂了,懂了为什么丞相大人在华敏小姐面前装作忘记了白芷姑娘,相爷已经准备把白芷姑娘送走,她不会再回帝都。相爷这样做可以让所有人认为他已经忘了白芷姑娘,好让白芷姑娘可以安全,也可以得到本来就倾心丞相大人的华敏小姐的帮助,得到了华敏小姐的帮助,就相当于得到了华王族的帮助。相爷的势力去了一半,华王族那样的大族可以一举就帮丞相大人扳回来,那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 这一局,丞相大人又有胜算了。 可,若是…… “相爷,要是白芷姑娘知道了……” 明启望着言容迟疑地道了一句,他要是想利用华王族的势力,恐怕就得和华敏常常走动,白芷姑娘可不是什么温婉的大家闺秀,难保知道了不会闹成什么事情。 言容抬眼,眯了眯眼睛看着明启 “所以你绝对不可以让她知道。” 相爷的眼眸里面带了浓浓的威胁,明启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下了朝的北宁樾带着满腹的疑惑回了宁王府,昨天言容归来未入宫参加宴会,照理说皇兄是会动怒的,可是非但没有今儿个早朝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好似言容的归来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似的。皇兄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攥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筹码。 北宁易一下朝没有去书房而是向后宫走去,唇角噙着笑意,是那种欢喜的,胜券在握的笑意。 而后宫中一个刚刚被腾出来的宫殿之中躺着一个女子,她紧紧闭着眼睛,睡得正沉,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当她不知道是多少次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这地方和她前些天待的地方不一样,前几天她都是待在一个马车之上,一群黑衣人在她的周围,几乎是每天看着她,每次等她饿醒了就给她喂些饭,那饭里掺了**,她吃完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如今竟然在这样一个华丽堂皇的房间里面,难不成言容做的,他又在搞什么把戏。 白芷在心里嘀咕了一声,揉了揉巨痛的头正打算起来,外面突地走进来几个丫头恭恭敬敬给她行了一礼 她们,也不是青离青月青云她们几个啊。 “这是那儿,你们是谁?” 白芷起了警惕,蹙眉看着几人道,紧紧握着手,可是身体因为连着几日的**没什么力气。 三个丫头过来搀她并未回话,这时外面却传来一道声音 “这儿是大魏的皇宫,她们是你宫里的宫人。” 清冽熟悉的声音让白芷猛地抬起头,正瞧见一个男子硕长的身影朝这边走过来,纱幔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真切,她床前的几个丫头跪了下去恭敬道 “奴婢给皇上请安。” 皇上,他是皇上,大魏的皇上,那他不就是北宁易? 细长的手指掀起纱幔,白芷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不是北宁易又是谁。他的唇角带着笑意,那笑意并不温暖,反而让她觉得有些惧怕。仿佛他是猎人,而她是落入他手里的猎物一样。 慢慢地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先是言容的态度大变,然后是她被关进大牢,醒来的时候言容已经启程了好几日,她本打算在客栈住几天好好想清楚她和言容之间的事再做打算。没想到第二天晚上竟被下了**,醒来的时候在车驾上面,之后就一直迷迷糊糊不是很清醒,现在她眼前的人是北宁易,就是说是北宁易把她掳回来的。 他要做什么,难不成也看上她了? “嗨,皇上你好啊,原来是你派人把我接回来的,那我现在就回去了,谢谢皇上的好意啊。” 白芷虽然猜测北宁易是不是看上她了,但是单看北宁易的眼神就觉得不可能,直觉告诉她还是先离开的好,于是也顾不得脑子是不是晕乎乎的便从床上下来,才刚刚支撑起身子就有几个宫女围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封妃? 白芷虽然猜测北宁易是不是看上她了,但是单看北宁易的眼神就觉得不可能,直觉告诉她还是先离开的好,于是也顾不得脑子是不是晕乎乎的便从床上下来,才刚刚支撑起身子就有几个宫女围了过来。 北宁易走过来了些,立在她身前看着她,平白生出一些压迫感。他微微够了唇畔,白芷却觉得他即将说出的话不会是她喜欢听的话。 “你觉得来了皇宫要出去是那样轻易的事吗?” 白芷心中一惊,往后退了退,仍是笑着道 “哈哈,皇上打算留我吃午饭的大可不必了,我现在不饿。” 北宁易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在朕公布立你为妃的消息之前你不可能踏出这个宫门一步,若是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立她为妃?北宁易不是疯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言容又在做什么,白芷有些不明白了。努力保持着面上的笑意和北宁樾之间的距离冷静道, “立我为妃,我还是劝皇上考虑一下,我白芷是再粗野不过的人,生平什么都不会做,就是喜欢惹事生非,什么打架斗殴,摔东西拆房子最是拿手,皇上您虽然家大业大,也还是慎重考虑一下的好。” 北宁易仍是笑着,那种压迫感没有减轻半分 “朕不是言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若是朕的后宫什么东西坏了或者什么人伤了,你手打的赔手,脚踹的赔脚就可以,朕不介意纳一个有些残疾的妃子。” 歹毒,北宁易可真是歹毒,难怪可以当上皇帝呢,想必所有的皇子中也只有他最是歹毒了。 白芷咽了咽唾沫,默默地又离他远了些 “哈哈,皇上玩笑了,白芷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你的地盘上撒野啊。开玩笑,开玩笑而已,其实皇上能立我为妃我真是特别高兴的,想当年我还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土匪呢,过不久就是大魏朝尊贵的皇妃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不知道皇上打算什么时候册封我啊?” 她就不信北宁易今天说了明天就会举行册封大典,只要她有时间就可以跑出去。 “不急,还有些时日,你在后宫的消息朕都还没放出去呢。” 那就还好,她不信她一个山大王还跑不出皇宫了。 北宁易居高临下看着她,把她的全部表情尽收眼底, “别指着言容可以来救你,飞霞殿外全部都是朕的人,就算言容的势力再大也于事无补,除非是朕开口,否则谁都不可能赖救你。还有,朕不是一个脾气多么好的人,所以最好不要惹事。” 言容救她?白芷心中更是疑惑了,北宁易说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他和言容闹掰了,所以现在打算用她要挟言容。 这,言容不会是打算谋朝篡位吧! “嘿嘿,皇上您可能误会了,别说言容他不可能来救我,他现在连记得都不记得我。他落下山崖的时候脑袋受了伤,把我忘了个一干二净,当初在江鱼县我跪在他的面前苦苦哀求他带我回帝都,他愣是无动于衷,还狠狠踹了我一脚。疼了我好几天,后来要不是靠我的聪明才智早在江鱼县饿死了,多亏了皇上带我回帝都,否则靠我自己不知道要走得何年何月。” 现在的局势她是看不透了,只能掰一句是一句,先保住性命出了皇宫再说,否则看北宁易这个架势,迟早弄死她。 北宁易挑了眉毛,唇角的笑意深了些,有几分思索的模样,片刻后方道 “哦,那朕就看看丞相是朕失忆还是假失忆?”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在他想用白芷牵制言容的时候言容就忘了白芷。 白芷见北宁易不为所动,转身就要离开一下子急了朝着他的后背道 “皇上,其实我可以教你的,对付言容这种人呢,就像打蛇一样,要打到七寸上面。不管他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反正我已经成了他抛弃的无关紧要的棋子。皇上拿着一颗弃子是对付不了他的,应该挑他最在意的东西下手,一打一个准儿。” 北宁易未料到白芷会说这番话,有些诧异地回过头看着她,饶有兴味道 “那你说说,言容的七寸在那儿?” 白芷竟会倒戈来帮他? “当然是权势了,当初我还是土匪的时候就听说丞相大人心狠手辣,为了权位不择手段,所以权势才是他最喜欢的东西,只有皇上夺了他的权势还不得让他痛苦万分,活都不想活了。” 北宁易冷哼了一声,眯着眼睛看着白芷冷道 “你还真是挺替朕着想的啊?” 白芷笑了笑,颇有些自豪道 “那是那是,我马上就要成为皇上的妃子了,可不得替皇上着想吗。” 她的话刚说完北宁易就扭头走了,带着一身的寒意。他怎么会不知道言容在乎权势,否则也不能骗他这么多年。可笑的是白芷巨人想用这个脱身,也真是能够胡说八道,真不知道言容是怎么看上她的。 他只是想看看,在权势和白芷面前,他言容会怎么选。 北宁易走后白芷的压迫感好歹轻了一些,仰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言容和北宁易闹掰了,而北宁易想用她对付言容,她最不能确定的就是言容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照她对言容的了解言容是不会失忆的,可是她又怕万一是真的。毕竟穿越都发生了,还有什么狗血的不能发生呢。 可是那一切都不重要,最最重要的是她如何才能出这个皇宫。北宁易说得没错,就算言容权势再怎样滔天要在皇宫救人都是不可能的,还要在言容愿意救她的情况下。瞧着今天北宁易那个歹毒样子,她怕言容再一激他把他弄得不高兴,他真的会把她整死。 早知道就不喝酒了,害的她一点儿警惕都没有着了北宁易的道儿。 “唉,几位……嗯,妹妹,你们好啊,反正咱们闲着没事也没事,聊聊天怎么样,你们给我说是你们是什么侍候入宫当宫女的,宫里的待遇怎么样,你们以前的主子有没有大骂责罚过你们,你们在宫外还有亲人吗?” 白芷笑得一脸的和蔼,只差说我是一个和蔼善良慈悲的好人了,那几个宫女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躬身行了一礼都散开各自做各自的了。 不是吧,这么冷漠,她还打算混得熟络了再给这几个丫头洗洗脑,让她们认识到封建专制统治的可恶然后和她同仇敌忾大家联合一气一起逃出去。看起来这招行不通啊。 后来的几天白芷才清晰认识到这几个丫头不止是冷漠,而且身手也是一等一的,她一个打两三个没什么问题,可是这屋子里面就有六七个看着她,院子里面还藏着二十几个。 北宁易这是当防贼一样防着她啊,得,没有别人的帮忙她还真是跑不出去了。 “唉,各位姐姐。” 白芷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瞅着认真擦着早已经透亮瓷器的几个宫女堆着笑道,那些宫女一个个面无表情,并不打算理她。白芷眼眸一转,张口就开始吼 “啊~祖国~我亲爱的……” “白芷姑娘有什么事吗?” 那歌刚刚起了一个头,周侧的宫女都停下手中的活儿回头看着她,态度也算恭敬了不少,白芷勾唇,为自己“得天独厚”的嗓音高兴了一把,这几天只要这几个宫女一不理她,她一开嗓所有人都乖乖的了。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成天呆在着飞霞殿挺无聊的,麻烦你们帮我问问什么时候可以放我在皇宫里面逛逛?” 北宁易不是说封她为妃么,总不能把她关在这飞霞殿一辈子,那宫女一听不是什么又要出去玩躲密藏之类的无礼要求倒也很爽快就答应了。 白芷趴在桌子上耐心等着,没有再闹腾什么的,几个宫女也安了些心,在房间里面各忙各的,不多时传话的宫女回来回了她两个字。 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就知道从北宁易的嘴巴里面听不到什么好消息。白芷一下子不高兴了,很快,整个飞霞殿的宫女就跟着她一起不高兴了。 谁可以告诉她们天底下怎么会有白芷这样的女子! 入了春的帝都百花齐放,天气也怡人地很,言容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法子,明启也高兴了不少,只要等着边关送回来白芷姑娘被送走的消息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正念叨着,负责传递边关信息的暗卫就来向他禀奏了。 “白芷姑娘送出大魏的地境了吗?” 明启收拾着书房里面的东西问道,未注意到回话的那个暗卫一脸的愁容 “明大人,白芷姑娘……白芷姑娘好像……不见了。” 丞相府的暗卫都知道白芷对言容多重要,所以暗卫说这句话得时候几乎底气全无,明启拿着折子的手松了,任由手里的折子落了下去也没回过神去捡。 暗卫刚刚说,白芷姑娘不见了?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地在江鱼县吗,怎么会不见了。” 明启抬头紧张道,他不敢想象丞相大人得到这个消息会有怎样的反应。 第一百六十五章 “前几天不是还好好地在江鱼县吗,怎么会不见了。” 明启抬头紧张道,他不敢想象丞相大人得到这个消息会有怎样的反应。 那暗卫垂下头,不敢看明启的眼睛 “江鱼县的暗卫传信说白芷姑娘住在客栈里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们怕惹出事情也没进去,谁知道这样一连六七日都没开房门,后来客栈的店小二推开门才发现里面早已经空无一人。” 一连六七日没有开门,明启算了一下时间,白芷姑娘住进去的时候丞相大人还没有回来,现在丞相大人都回府几天了才传回来暗信,这在时间上说不通啊。 “那怎么这么晚才禀奏?” 若是白芷因此出了什么意外,别说那些暗卫,恐怕他都得受罚。那暗卫的头低的更低了, “他们起初以为白芷姑娘玩心起来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出去玩了,所以把江鱼县和附近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所有的地方都没找到人他们才觉察出不对,传回了密信。” 一个大活人被他们看丢了,怎么都是丢人的,明启踉跄了一下,整个人都慌了。今日丞相大人和华敏出去游湖,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禀告给丞相大人,丞相大人一定会着急的,被华敏小姐看出端倪就不好了,所以还是先等着丞相大人回来再向他启奏。 明启如是想着,在心里做了决定,吩咐暗卫道 “将平阳城还有蕲州城和附近几个郡县的暗卫全部调动找白芷姑娘的下落,去她消失的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沿着江鱼县回帝都的路也看看,没准儿是白芷姑娘看出有暗卫监视所以才跑了的。” 没事的,白芷姑娘一定没事的,明启在心里告诫着自己,额头上却开始冒汗。 暗卫瞧见明启的反应心里也更加紧张了,得了命令赶紧退下去安排,留下明启一个在书房准备给言容的说辞。 这件事情瞒不住的,可是丞相大人那么重视白芷姑娘,他要是一着急做了什么事情必然不利大局。而他若是瞒了下去,白芷姑娘真出了什么事丞相大人不知道会怎样。 所以他,到底是该还是不该说呢? 明启一直纠结着,直到晚上言容回来也没做出决定,言容回来的时候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今日玩的不错。要是时间丞相大人喜欢上华敏也有可能啊,那时候就是白芷姑娘不见了也没什么大碍吧,而且现在又不能确定白芷姑娘是不是出了事,万一找到了呢,还是先不要打扰丞相大人了吧。 “怎么了吗?” 言容褪下外袍瞥了一眼神色有些怪异的明启道,明启赶忙敛了眼中的情绪故作轻松道 “没事,刚刚还在想相爷未回来要不要派人去接,可怕派人又打扰了你和华敏小姐,所以一直在想着,有些走神了。” 明启有什么向来的是不瞒他的,言容夜未多疑,走在前面,朝书房的方向去 “阿芷她送出大魏了吗?” 江鱼县在大魏边城,找日子算不出意外应该是送出去了,明启在言容身后点着头慌忙道 “送走了,今儿下午的时候暗卫就回来报信了,那会儿丞相大人正在跟华敏小姐游湖所以没有过来禀报。” 言容一听白芷离开了大魏心里松了几分,脸上的笑意愈发和煦,却突地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来,一转身直直看着明启,眼神犀利 明启吓了一跳,还以为丞相大人看出了端倪,正打算坦白的时候却听得言容开口道 “帝都发生的事情以后对阿芷该说就说,不该说得本相希望一个字都不要落进她的耳朵里。” 明启一口提上来的气憋了回去有一种大难不死的感觉,扬着嘴唇灿烂道 “不会不会,不敢说的,奴才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让白芷姑娘知道。” 言容得了明启的答复笑着转过身走了进去,明启看着言容的背影,心情再次复杂起来。 他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言容回京后的第七日第一次踏上早朝,已经变了风向得朝堂随着言容的进入气氛变得莫名诡异。 现如今北宁樾已经成了北宁易最器重的人,不过北宁易接受了言容给他的教训,给了北宁樾很大的职权却无实权和兵权。 言容在上早朝之前早已经将如今的形势摸了个透彻,回京这么多天未接见忠心他的官员,只吩咐一切照旧按兵不动,很是沉的住气。 他和北宁樾在进入宣政殿的路上遇见,两人颔首示礼并肩往里走 “丞相大人真是福大之人。” 言容笑了笑,背着手缓缓走着,春风轻拂他的衣摆,倜傥俊逸无比 “宁王殿下过谦了不过是些运气而已,倒是宁王殿下智谋过人,言容自愧不如。” 在帝王动了杀心之后还能取得帝王的信任,恐怕北宁樾是头一个人。 北宁樾知他所指为何,倒也不怒不恼,只淡淡笑了笑。两人正打算踏进宣政殿的一刹那却听得里面故意掩下去的谈话,让两个人立在原地,没有上前一步 “听说皇上好像要纳妃,王大人是真的吗?” 大理寺的韩大人拉礼部的王大人在一旁鬼鬼祟祟说着话 “这,本官怎么知道?” 王大人一脸的躲闪,明显知道些什么,旁边的工部陈大人也凑了过来 “皇上纳妃都是由礼部办的,王大人你是礼部尚书怎么会不知道,我们相交多年,你就跟我说说。我好像听说那女子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被皇上养在宫中有些时日打算给她一个名分。” 旁侧的人似是听到了响动,也凑了过了议论开来,一时间整个大殿之中讨论的仿佛都是皇上将要册立的新妃。 北宁易要在这个时候册立新妃,还是一个民间女子,会是谁呢。 “皇上驾到!” 一句太监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沉寂,刚刚还讨论地热烈的官员自动退到两边,言容和北宁樾走至百官前面,众人跪下一齐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北宁易坐在龙椅之上扫了一眼群臣 “平。” 北宁易的眉眼里带着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言容抬首的瞬间,正与帝王的目光对视。他看见北宁易眼中那边胜券在握的眼神,突地有些不明白了。 “丞相大人回来的刚刚是时候,这些时日里丞相的伤可养得大好了?” 北宁易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下面的官员也不敢多加踹测,言容站了出来揖了一礼道 “多谢皇上关切,微臣已然大好。” 北宁易的目光一直落在言容身上,北宁樾看着都觉得怪异,皇兄不是恨的吗,怎么眼中一点儿怒气也没有,反而像是在看一个败军之将。 “那就好,正巧真打算册立一个新妃,給后宫添添人,本来打算让礼部去办的,可是朕很是喜欢白芷,怕交于旁人办不妥,所以打算交给丞相你” 白芷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突地在言容心中炸开,原本微微垂着的头抬起,脑海里面思绪纷飞。北宁易要册封的人是白芷,是名字巧合还是…… 北宁樾同样被北宁易的话惊到了,当初北宁易是说过要用白芷对付言容,他以为当时只是北宁易一时生气,现在看来都是真的。 “皇兄,你说的白芷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啊。” 在言容回话之前,北宁樾望着北宁易有些紧张道,心里在祈祷北宁易口中说得那个人不是白芷。在座的大臣目光都齐刷刷落在高位上的帝王脸上,当初丞相大人极宠那个叫白芷的土匪头子,传闻还为了她逼迫皇上出嫁凤阳公主,若是皇上要封的是她那不是丞相大人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子了吗? 皇上和丞相抢一个女子,这也太热闹了。 北宁易自是瞧见了言容微妙的反应,依他这么多年对言容的了解也看出了大概,目光落在言容身上,眼眸里面带着笑意 “她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或者皇亲国戚,和丞相大人倒是有些渊源,她是当年百丈山的土匪头子,还是丞相带兵围剿的百丈山,不过朕好像听说丞相在平阳城一役中有些事情记不得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白芷这个人?” 是白芷,北宁易要封妃的人就是她,北宁樾的心凉了下去,他本想着先找到白芷把她安全地送走,现在看来时不可能了白芷已经完完全全卷入了北宁易和言容之间的争夺。 言容面上沉着,可是袖口下的手早已经紧握成拳。 明启不是说白芷已经安然地送出大魏了吗,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大魏的皇宫,北宁易还要封她为妃,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一直最怕的就是北宁易有一天会伤害她,没想到他那般算计最后还是算漏了。 “臣也不确定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不过确实对白芷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但是如今皇上要封她为妃臣自然也要上心的,可她是土匪出身,身份低微卑贱,怎可入得皇上后宫。” 他抬首,与北宁易的目光对视,一派的淡然清明,后面的大臣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来看丞相大人的面容,这一看都觉得丞相大人是真的忘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从长计议 他抬首,与北宁易的目光对视,一派的淡然清明,后面的大臣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来看丞相大人的面容,这一看都觉得丞相大人是真的忘了。 北宁易的目光分毫不让,在言容失忆这件事上他倒和白芷的意见一致,始终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但既然言容要同他演戏,他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朕知道白芷出身不好,可是她到底率了两千多土匪参了军而且听说那些土匪入伍后很是忠心听话,最近驱逐犯境的楚军也是尽心尽力,所以白芷也算是立了大功,封她一个妃位也便当做奖励吧。” 两人的目光一直对视着,都想看透彼此的眼底,可是谁也看不透。 言容玄色的官袍下攥紧的手心里面都开始冒汗,换作旁人他都可以镇定冷静,可是那个人是白芷,是他唯一喜欢唯一动过心的女子,他可以赌上自己的性命去喜欢的女子。 他可以输尽一切,独独她,他输不起。 “既然皇上心意已决,臣便也只能支持皇上,臣想了想,两个月后的五月十八日是一个吉日,适宜办喜事,不若便把日子定在那天吧。” 言容笑着回话,神色中仍旧看不出破绽,北宁易却在听到两个月的时候勾了唇角。 两个月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足以言容想办法把白芷救出来,而他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 “丞相说得不错,两个月后的五月十八的确是一个吉日,可是朕想着尽快给白芷一个名分,朕也找人算了算,下个月初六便是个好日子。虽然仓促了些,不过朕相信丞相会办妥的。” 下个月初六,那他现在剩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一个月了,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重新规划改变局势救出白芷,但是一个月实在是太仓促了,仓促到他没有胜算。 但是要他看着她穿上嫁衣嫁给他人,他做不到,尤其那个人还可能会伤害到她。他喜欢的女子,谁也不可以碰! “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仓促,但是臣一定会竭力替皇上准备大婚事宜,绝对不会让皇上失望。” 双手相抵,身子微躬,双手恰好遮挡了他幽邃的目光。 北宁易坐在高高的帝位只上看着在他面前俯身的男子,他是言容如何,他再聪明又如何,终究他是君他是臣,谁都无法改变! 北宁樾蹙眉看着言容和北宁易之间的暗斗,言容怎么可以让白芷嫁给北宁易呢,他是真的忘记白芷了吗。北宁易不喜欢白芷的,他后妃那么多,他不会对白芷好的,等到斗垮言容的一日白芷也就危险了。 他的确想帮着北宁易安定大魏的江山,可是他并不认为该将一个女子牵扯进来,争权夺利这种事,向来该男人之间光明正大地相斗不是么。 但是北宁易不会听他的劝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 散了朝之后言容是直接回去相府的,一路上他想了很多,想白芷为什么会落入北宁易手里,想她是如何回到帝都的,想着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北宁易会不会为难她。 是他糊涂,都没让她安全离开大魏就回来了。 阿芷,你不能有事,你千万不能有事。 “相爷,发生什么事了?” 言容刚下车轿就是一脸的怒容,明启赶紧迎上去问道,言容侧首看了他一眼,那种愤怒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看得明启心中一抖 “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言容说出的这几个字亦是冰冷至极,明启噗通一下子跪了下去惊慌道 “奴才不知做错了什么。” 他做错的也只有白芷那件事,可是只有他和暗卫知道,暗卫已经报给了他,不可能再去报给丞相大人,所以丞相大人是不可能知道的啊。 言容闭了一刻眼睛,抑制了一下心中的怒气,睁开后仍是可怕地让人不敢直视 “白芷不是送出大魏了吗,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为什么会变成皇上的妃子?” 依照言容的脾性,若是眼前这个人不是跟了他几十年的明启,恐怕早已经没命了。 明启猛地抬起头,惊诧慌乱地看着言容。 白芷姑娘不是在平阳城失踪的吗,怎么如今入了宫成了妃子,那他们闯的祸真的大了。 “相爷,是明启的错,当日暗卫确实从边关传来暗报说白芷姑娘失踪了,我原以为是白芷姑娘发现了暗卫的跟踪使了手段跑了。相爷当时忙着拉拢华王族,我怕打扰大人,本想着找到白芷姑娘就没事了,不曾想……不曾想……” “不曾想白芷是被北宁易带走了,而且还带回了宫是不是?” 言容紧紧握着拳头,额头上都有微微的青筋,明启从没见过言容气成这样,好似他杀人的心都有,但是极力忍了下去。他知道言容不会杀他,可是怕言容不再信他用他,忙叩头认错道 “相爷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不会在私做主张,明启愿意受罚,并带丞相府的暗卫去把白芷姑娘救出来。” 言容紧蹙的眉头里面怒火未消,半晌实在不忍方才开口道 “行了!” 怒喝的声音落下,明启方才停止了叩头,抬首时他的额头早已经叩出了血痕。 言容叹了一口气,好歹好些了,他真是怕的极了,怕她在他无法控制的地方会受伤。 “现在白芷已经在宫中,北宁易必定会严加防范,我们去救只会落一个闯宫的罪名让他发落。从长计议,总会有法子的。以后白芷的消息直接由暗卫报给我,你不用管了。先去把伤口处理一下,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无论如何他都是不会让她受苦的,北宁易若是伤了她,他定然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明启跪在地上看着言容远去的声音长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的伤没什么,只要丞相大人不怪他就好了。 看起来丞相大人真的把白芷姑娘看得很重啊,以后这种蠢事真是不能再做了,否则恐怕相爷不会轻易饶过他了。 大魏的皇宫是最最富丽堂皇的地方,大理石为阶,琉璃为瓦,无论花草树木无一不是罕见不可多得的。 白芷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感觉这皇宫里面的空气都带了初春百花的香味,只是闷的很,不过前几日北宁易肯放她在整个后宫走动了,这也不错,之上比天天闷在飞霞宫好的多了。但是想要逃出去还是一个难比登天的活儿,身后天天跟了几个武功绝顶的宫女太监,别说逃了,走错一步路都会被他们拎回来。 既然跑不出去不若好好玩玩,看看大魏的后宫里面妃子好不好玩,白芷如是想着,挑了御花园人最多的地方走去,果不其然那儿要么三两个一起赏花,要么五六成群一起对弈弹琴。 啧啧,大家玩的还真风雅。 “各位娘娘好!” 白芷还未走近就吼了一声,防着宫里行礼的样子给所有人行了一个礼,众妃子一瞧见白芷,觉得面生不免多瞧了两眼。其中位分最高的良妃打量了一眼白芷,瞧着她后面跟了不少太监宫女,想着应也是哪宫里的娘娘,兴许不常出来走动,没人记得 “哦,这位妹妹瞧着面生得很,不知是哪个宫里的?” 白芷忽略了后面跟着她的一群暗卫,春风满面地笑着 “娘娘唤我一声妹妹实在是抬举我了,我是刚刚入宫的,现下住在飞霞殿中还未册封,不过是寻常百姓一个,今日得见各位娘娘才知道什么是惊为天人。” 马屁谁不会拍,北宁易想整她,她就让他的后宫起火,烧到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看他怎么着。 刚刚还笑着的后妃听见飞霞殿几个字的侍候脸色齐刷刷变了,白芷封妃的消息北北宁易放出不到一天所有后宫都传遍了,一个卑贱粗野的山匪而已,封做良人已经是最为抬举,皇上竟然要给她妃位登基,后宫里面可多的是世家大族出来还没爬上妃位的,她们怎么会甘心。 就是良妃也是入了宫四年才得了妃位,如今云贵妃倒了下去,贵妃空缺,皇上却迟迟不再封贵妃。现在倒好,白芷一上来就是一个妃位。 白芷自是看到了她们眼中的怨怼和愤恨,北宁易的心思真是百转千回啊,封她就算了,封的那么高,她又没有后台,后宫里面善妒的女人想整她的肯定多的是,而且想都不用想,北宁易到时候一定不会帮她。 “原是皇上打算新封的妃子,倒不是本宫抬举你,而是高攀不上了,皇上如此喜欢你,万一哪一日封了贵妃,我等还要行礼跪拜呢。” 良妃说得极尽讽刺,后面的妃子同她站在一起,白芷敢保证,要是现在四下无人,她们肯定全部围上来群殴她了。 为了北宁易一个那样歹毒的人,何必呢。 “哇哇~” 突地一瞬间白芷用袖子捂住脸放声大哭了出来,一时间不止看着她的妃子,后面跟着她的宫女太监都看呆了。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上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全靠演技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上了。新.. 白芷哭还不算,声音还特大,默默掐了一把自己,愣是掐出了真泪。这下子恨她的妃子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各位娘娘不知道~哇哇~白芷命苦啊。” 白芷哭的夸张地扑了过来前面的嫔妃忙散开去,只见白芷扑在桌子上,“悲痛欲绝”地哭诉着 “皇上……皇上他其实一点儿不喜欢我,可是你们也知道百丈山的土匪立了军功,皇上不能让将士寒心,所以才不得已要纳我为妃。从我入主飞霞殿的那天皇上就说了,他以后都不会踏进飞霞殿一步,也不会召见我。我也知道我一个土匪出身,琴棋不会诗书不通,皇上不嫌弃就不错的。可是各位娘娘和我同为女子,大家说说,这样的妃子有什么当头,白芷……白芷真的好难过。” 立在远处的几个飞霞殿宫女太监简直看傻了眼,若他们不是自飞霞殿出来的都要为白芷这番话深信不疑了。 几个妃子听了白芷这番话散了心中的恨意,一个空有虚名的女子谁会在乎,而且人往往都是同情弱者的,白芷这样痛苦哀嚎一番,大家反而都开始同情她了。 皇上立了她为妃,却永远不会宠幸她,换句大逆不道的话说那就跟守活寡没什么差别。 良妃勾唇笑了笑走上前拍着白芷的肩头,眼中满是同情之意。 “白姑娘啊,你要别太伤心了,皇上是一个重情谊之人,有些话可能也只是说说而已,你别太难过了。” 良妃开了一个头,后面的妃子也纷纷过来安慰她,白芷留着眼角的泪水未擦干,抬头可怜巴巴看着她们道 “娘娘们心底仁善才会说这样的话,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白芷心里清楚,白芷此生已经再无可能得到宠眷,可是诺大的后宫余生那么长,白芷一个人太过于孤寂无聊,不知道平时可不可以找各位娘娘说说话。” “自是可以的,无论什么时候来栖梧宫本宫都是欢迎的。” “对啊,妹妹你若是无聊就来找姐姐,反正姐姐平日里也无事。” “在这诺大的宫里皇上有几个时候召幸我们啊,还不是我们姐妹搭伴儿过日子,妹妹你放心,姐姐有空一定经常和你说话。” …… …… 一众嫔妃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热闹又亲切,姐姐妹妹的,好似亲人一般,都没察觉白芷含泪眼底闪过的诡谲。 当天从御花园回去以后就把整个飞霞殿的宫人暗卫找来做纸片,一个个的都不知道白芷要干什么,可是白芷千般保证以后也和她一起做起来。 北宁樾好不容易同北宁易说了半天才得入飞霞殿看看她,谁知道就瞧见了宫殿里面黑压压的一屋人在剪纸。 看见她的一瞬间他的心好歹安定了下来,无论皇宫是龙潭还是虎穴,至少这一刻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是安然存在的。 可白芷这个样子,真的打算在宫中久住? “你们在剪什么?” 所有人都在里面剪纸,没有人在外面看着,北宁樾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她们手中剪的并不窗花什么的,四四方方的,不知道是什么,还有人在纸片上面写东西,都是一到十,这种东西拿来做什么。 白芷一听是北宁樾的声音猛地抬起头,高兴地眼睛里面都在冒花儿, “你怎么来了?” 宫人们齐刷刷跪下行礼,他走过去拿了一张卡片看了看,颇有些好奇 “听说皇兄要封你为妃,还以为只是名字相同,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北宁樾说话的时候给白芷使了一个眼色,白芷了然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事和宁王殿下说,若是各位想在偷听呢也没关系。” 宫人复跪下叩首恭敬道 “奴才不敢。” 哟,北宁易的暗卫都是演技派啊。白芷笑了笑让他们出去了,同北宁樾一起走到桌子旁边坐下。敛了刚刚的笑意,北宁樾有些担忧地看着白芷 “你怎么会出现在皇宫,你不是去了平阳城吗,还有言容是怎么回事,他好像把所有事情都忘了。” 白芷摆手笑了笑,看起来并不在乎,可是眼中微妙的表情早已经出卖了她。 “平阳城一役后言容把我给忘了,我住在客栈里结果一觉醒过来就被北宁易带了回来,后来他说要封我为妃子。我到现在都是蒙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论北宁樾是不是替北宁易来套话,这些话都是没什么大碍的。 北宁樾心里自然是知道北宁易想用白芷对付言容这件事的,他不知道言容会不会为了权势舍弃白芷,尤其是今天早上早朝之后。 “现在皇兄和言容已经势同水火,当日平阳城一役言容生死不明,朝中言容的就势力被皇兄打压取缔殆尽他将你带回来就是想给言容最后一击,可是阿芷,言容的权势是他谋划了那么多年得来的,他现在已经声称不记得你,没有人知道是真是假。所以让你把你带出皇宫吧,虽然我是站在皇兄这边,可是我不想把这件事情牵扯到你。” 北宁樾的眼中是一片清明,并无做伪,与当日在山阳村时她看得目光一样。北宁樾要帮她,哪怕是武逆了北宁易的意思。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这样做无疑是把他和北宁易刚刚建立起来的兄弟之情打碎吗。 北宁樾颔首笑了笑,眼底充塞着苦涩和喜悦。 “白芷,在你眼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看着她郑重地问道,他可以不在乎天下任何人的看法和议论,但是他想知道他喜欢的女子是如何看他的。 阴谋?诡谲?或是深不可测。 白芷没想到北宁樾会这样问她,不可否认,北宁樾是长的好看的,那种好看与言容的不同,初见时如罂粟,明知有毒可是会忍不住深陷,而一旦深陷就会万劫不复。 “其实你在我的心里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她看着他,落满了烛光的眼睛里面是流转的笑意,北宁樾却一时间愣住了。 她说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是什么意思? 白芷站起来背着手一边缓缓踱步一边道 “其实北宁樾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这世上剧毒且上瘾的毒药,那个时候我就有些提防着你。后来你约我去百花楼准备策反我,我就愈发觉得你不是一个好人。” 她回头瞧了他一眼,眉眼带笑,北宁樾也忍不住笑了。 是啊,在那些过往里面他留给她的印象好像的确是这样。 “所以当我知道顾若喜欢你的时候还替她担心了一把,她是一个重情重义又不拐弯抹角的姑娘。而你的心思复杂难测,是不适合她的。可是后来我看见哪怕云复下狱你也没利用过顾若对你的感情,还为了顾若交出了一切。说真的,我没想到你会那样做。突然之间你的形象就一下子变得那么高大。” 白芷夸张地展开手比划,北宁看着她的模样樾彻底笑出了声,白芷面上的笑意没那么夸张了,走了过去坐在他对面认真地看着他 “北宁樾,权势这个东西我虽然不喜欢,但是我知道陷于其间之后要舍弃放下是很困难的。可是在权势和亲情面前你选择了后者,哪怕你算计了多久行苦都没有利用一个喜欢你的姑娘的心意。顾若那么喜欢你,哪怕你不喜欢她,稍稍用点计策赴汤蹈火她都是愿意的,你是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 一个人喜欢权势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会喜欢权势到丢弃自己所有的良知和仁慈,而这些,北宁樾始终记着。 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北宁樾笑了,这便是他在白芷眼里的模样。 “皇兄现在盯着言容,就算他想救你都是很困难的,而皇兄不会太提防我,白芷,就让我帮你一次,带你离开皇宫,否则我怕皇兄真的和言容斗起来的那一天会伤害到你。” 他知道北宁易的心狠手辣,只要是妨碍到他的人,无论曾经多么亲他都不会顾及。 而言容,他始终没有把握。 白芷看着北宁樾诚挚的眼眸有些迟疑,北宁樾说得没错,她想离开宫中最好便是依靠他,可是她该欠北宁樾这样大一个人情吗,以后要用什么去换呢。若她牵累到北宁樾了,将来不止是对北宁樾,就是对顾若她都是有愧的。 “北宁樾,我……我谢谢你,可是这本是我和言容还有北宁易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她想了许久决定还是不要把北宁樾牵扯进来,他已经丢了全部的权势富贵,若是因为她触怒了北宁易出了什么事,她会心怀愧疚地过一辈子的。 北宁樾不知道白芷所想,蹙着眉头似乎有些失落 “你不信我?” 明明他可以带她离开的不是吗。 白芷摇头笑了笑 “不是不信,只是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北宁易会如何出手,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把我忘了。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有些笨,可是北宁樾,我想看看是不是一个人可以真的忘记曾经喜欢的人,是不是昨日才许下的诺言明天就可以不做数,是不是时间多诚挚的感情最后都会归于浅薄。” 北宁樾眼中的紧张匆忙一点点淡了下去,他看见了白芷眼中期待的光芒,那是因为言容不是因为他。尽管他可以付尽一切去喜欢她,可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一如他和顾若之间一样。 白芷要等的人,不是他。 第一百六十八章 庆功宴 白芷要等的人,不是他。新.. “如果他真的忘了你呢?” 他知道前半生他已经迟了太多,可是若是言容此刻离开,那么他和她是不是将会有另一番光景。 灿若星辰的眸子散尽了罂粟花的艳丽,是让人想要长久停留的温暖,白芷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她不敢承认的感情,一分她无法回报亏欠不起的感情。 自北宁樾的脸上别过目光,白芷笑了笑,刻意掩饰掉自己的不自在 “若是他真的忘了,我会离开帝都去过另一种生活,一种自在闲散的江湖生活。当初在百丈山的时候我就想去闯江湖,可是带着那么多土匪头子没有法子,现在没什么牵绊也挺好的。” 当初是她愿意以真心去和言容相赌的,如今输了,也当输得起才是。 他的希冀再一次被破灭,原来在她的将来里面无论有没有言容,都没有他的存在。 “是拍马饮酒走四海,风月权势不干己的日子吗?” 他仍旧看着她,目光没从她脸上移开半分。白芷点了点头,笑容里有些化不开的忧伤。 “是啊,兴许那样的日子才是适合我的。” 帝都的一切,全当做了一场华丽而又不真实的梦吧。 温热的感觉自手背传来,白芷一回头便瞧见北宁樾小心地执了她的手,那么好看的眼眸里面全是温暖的笑意 “阿芷,若是可以,我想陪着你过那样的日子,四海闲游,看尽风光。” 白芷一愣正打算脱开手却被北宁樾一用力握紧了,他接着道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言容,我知道你会离开也是因为他,可是没关系,我可以等。你说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诚然,我府中已有妾室,我没办法给。可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是可以的,你不喜欢我我也是知道的。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或是一辈子我都是可以等下去的,只要我可以在你身边,只要我可以陪着你的。我喜欢你阿芷,直到和你在山阳村一起过着那些日子的时候才明白。我问过自己那样的喜欢是什么,是不是一时的新奇和心动,。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不是的,那种喜欢是我体会过的最美好的感觉。哪怕我看着言容拉着你的手我会难过,可是我知道你喜欢他也便想着他和你在一起许是对你最好的。如果他真的可以将你忘了,阿芷,可以给我一个守在你身边的机会吗,哪怕此生我都没有机会。” 掌心的温暖如炭火一般灼得她的皮肤生疼,白芷不敢看北宁樾的眼睛,那双眼睛太过于好看,他的情谊太过于真挚。若说算计,在白芷的印象里面好像北宁樾是不曾算计过她的,相反的,她走得每一步言容都是算得极为准确的。她是一个不喜欢被算计的人,可偏偏喜欢上了言容。 若是当初她遇见的人是北宁樾一切都会不同吧,只可惜时间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自北宁樾的掌心挣脱,那种灼热的感觉仍旧停留,白芷将两只手绞在一起,垂首思量了半晌方才抬首看着他道 “北宁樾,我不能答应你,就像你不会给顾若希望一样。我喜欢言容,以后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清楚,除了他我不会喜欢别人,哪怕你再好都与我无关。宁王殿下,夜深了,这儿是后宫,您还是先回去吧。” 她说的决绝而坚定,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北宁樾就那样看着她,末了勾唇笑了,然后转身离去,烛火一点点拉长他的身影,制止消失。 白芷长长舒了一口气,轻松之余有些气恼,明明可以让北宁樾带她出去的,干嘛那有原则,接下来又要面对北宁易的算计了,这诺大的后宫,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孤军奋战而已。 一垂首瞧见了剪的纸片,眼中的忧虑旋即转变为喜悦,北宁易不让她安生,那她也不会让北宁易的后宫安生。 然而在宁王离开飞霞殿后不久便有黑影离开皇宫直奔丞相府而去,明启侍候在旁侧听着暗卫回来禀报飞霞殿的情况,他几乎看见了言容全黑的面容。 宁王殿下居然去了飞霞殿,要知道在山阳村白芷姑娘可是和宁王殿下处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下子丞相大人恐怕又要恼了。 “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言容半眯的眼睛里面透着杀意,北宁樾跟他争权夺利他可以忍,但是觊觎白芷他不可以。 暗卫亦察觉言容的气场骇人,默默地退了一点道 “飞霞殿暗卫众多看守严密我们进不去,只能看见宁王殿下进了飞霞殿,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就出来了。” 一柱香,北宁樾居然在飞霞殿呆了一柱香的时间。当初北宁樾就对白芷图谋不轨,现在白芷又在皇宫,他此时对外宣称失忆,北宁樾若是对白芷用些什么手段,他不敢想白芷是不是会上当。 “相爷,皇上想用白芷姑娘威胁你,宁王殿下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明启上前进言了一句,至少在他的认知里北宁樾现在和北宁易是一党。可是言容担心地不是北宁樾对白芷做什么,而是白芷她…… 事到如今真的等不得了,要是等到白芷对他死心,又对北宁樾有什么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明启,去替本相做一件事情,一定要快。” 阿芷,等我,一个月而已,你不可以喜欢上别人。 夜色漆黑冷峻,云复匆匆赶到宁王府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子时,宁王殿下自从交出兵权以后已经没有这么匆忙地召见过他了,难道这一次是出了什么大事? 北宁樾不仅召他召得急,还吩咐他暗地里将他们原来的势力暗卫联合起来,云复大喜,以为宁王殿下又有了重新夺权的念头,他却不知道北宁樾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自打丞相大人回京之后,沉寂了三五日之后帝都又开始一点点热闹起来,先是传出丞相大人要和华王族的嫡长女,也就是大魏的圣女华敏成亲的消息,紧接着就收到华厉为了孙女亲自赶来帝都的消息,没过了几天,皇上又要册封一个土匪为妃。 这大魏的喜事,都撞到一块儿了。 因为言容刚回来的时候有伤未能入宫参加宴会,所以皇上又在他回帝都的半个月后在宫中为他举办了庆贺宴席,寿宴盛大,百官出席,王公到场,近乎皇家喜宴的排场。 华敏是和言容同坐一轿入宫的,宽敞的车轿里面,言容正坐着,街市旁边的灯火偶尔透过被风掀起的车帘照亮他的面容。她偷偷去瞧他的样子,却被言容发现,两个人的目光正对上,华敏慌忙垂首掩饰,可是面容已然红了。 白芷要被册立为后妃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她是有些担心,虽然言容忘记了白芷,可是她怕他会重新记起,可是这些日子他们朝夕相处,一起游湖赏花,她替他弹琴,一同对弈。在言容的生命里面已经没有了白芷踪迹,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样的日子仿佛若梦境一般,经常都可以看见他含笑的面容,是她过去那么多年里天天期待的日子。如今成了真,每一刻她都无比珍惜。 马车驶至宫门口停了下来,言容先下了轿搀着华敏下来,她伸出手,言容却是搀了她的胳膊,愣了一刹旋即又挂上了笑意,两个人并肩往宫殿里面走去。 “近日帝都多流言,是本相的不是,若是今日宴上听见什么,还请华敏你不要放在心上。” 言容说得一派云淡风轻,好似是在宽慰华敏,然而他的眉头却有些微微蹙着,但愿这些流言不要落入白芷耳中,虽然有许多是他为得到华王族的势力而故意散出去的。 华敏非但没有忧虑和不高兴,反而眉梢里面藏了些笑意,她不在乎那些流言,甚至她多希望那些流言是真的,丞相大人真的会娶她入府。 “华敏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自然不会计较,倒是让丞相大人忧心了。” 言容突地停了脚步侧首含笑看着华敏打趣道 “华敏你都可以不计较,而本相却放在心上,你是觉得本相气量狭小吗?” 华敏愣了一瞬随即笑了起来,没想到丞相也是极风趣的人,周侧的人瞧见丞相大人和圣女走在一起有说有笑不免羡慕一番,羡慕只余还感叹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丞相大人王坚那个女土匪肯定是天意,否则如今怎么可能和圣女如此好呢。 而彼时正在椒房殿准备的帝后二人气氛却不是那么好,百里曦看得出来北宁易最近的心情不好,是很不好,自打言容要和华王族联姻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不好。后来封白芷为后妃的消息传出来没几天后宫居然空前地热闹起来。 往常后宫里面的妃子都是待在自己的寝宫里面绣花弹琴作画,可是诡异的是那一日白芷在御花园溜达了一圈之后第二日便去了各宫走动,这一走动不要紧,没过几天后宫十几个妃子都开始走动频繁,以前吵的不吵了,闹得也不闹了。从前一见面就掐架的温嫔和郑美人居然手挽着手在宫里走动。 第一百六十九章 宫中重逢 往常后宫里面的妃子都是待在自己的寝宫里面绣花弹琴作画,可是诡异的是那一日白芷在御花园溜达了一圈之后第二日便去了各宫走动,这一走动不要紧,没过几天后宫十几个妃子都开始走动频繁,以前吵的不吵了,闹得也不闹了。新..从前一见面就掐架的温嫔和郑美人居然手挽着手在宫里走动。 白芷就像跟哪个宫都熟似的,天天四下走动,如今后宫里面这样的妃子更是变成了几十人,都不争宠了,听说好笑玩起了一种叫纸牌的玩意儿。于是从前你争我斗的后宫因为纸牌变得一片和睦,只要是能坐下来一起玩会儿牌的,都是好姐妹。 北宁易做了这么久的帝王,从来都是后宫的妃子为得他的恩宠而抢着争着,哪里受过如此冷遇,有好几次召幸几个嫔妃都以身体不适为由,实则在寝殿里面和宫人一起玩纸牌。他倒变成不打紧的那个了。 白芷真是好本事,把他的后宫变得乌烟瘴气,一派的赌博不正之风。北宁易打定了主意,在这次宴会之后一定好好将那个玩意儿取缔烧毁。 “飞霞殿那边准备好了吗?” 今天晚上的宴会,若是没有白芷去,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后面帝都宫人上前了些回话道 “禀皇上,飞霞殿那边应该已经出发了,料想现在应该在御花园处。” 宫人回完话百里曦竟然难得的在北宁易的唇角看见了一抹笑意,让她跟着也放松了些许。北宁易却在此时回头看着她道 “现在时辰尚早,皇后与朕对弈一局再去吧。” 百里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离宫宴不是一个时辰不到吗,对弈一局差不多半个时辰,以往北宁易都是不会去那么晚的。可是做到皇后的位置并做到今天,百里曦早就懂得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只是温顺地笑了笑行了一礼道 “是,臣妾领命。” 椒房殿里烛火摇曳跳跃着,整个御花园里面也掌了灯,天色方才暗下来,算不得多暗,天边还依稀可以看见太阳的余辉。 她眯着眼睛望着一望无际的苍穹,有清风拂过,惬意舒适,干脆闭上眼睛享受这皇宫中富丽豪奢的风。今日因为宴会,北宁易还特意送了他一件金丝银线的堇色袍子,还有一些脂粉珠饰一大堆,那一瞬间白芷真觉得北宁易是在拿她当他的妃子来养啊。 北宁樾立在不远处看着她,白芷身后的侍卫察觉了北宁樾,正打算行礼的时候被北宁樾伸手止住了,缓步走到白芷身后,同她看着同一个方向 “今年皇宫里面的花儿挺香的,连带着空气都好闻了。” 他突地说话让白芷惊了一跳,睁开眼睛就看见旁侧一袭墨紫色衣袍的北宁樾,眉眼如刻,俊逸如画。 “宁王殿下来了。” 她早知道宫宴这种热闹的场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是会来的,而她今天要面对的人,是言容。 “是啊,现在差不多所有的王公大臣都来了,阿……你,准备好了吗?” 他习惯性地想叫她阿芷,可是一想起周围那么多宫人终是忍住了,担忧地看着她道。 白芷清楚北宁樾说的准备是什么,是问她有没有准备好面对言容。准备好了吗?她自己都不清楚呢。 北宁樾见她未说话,便明白她心中的为难,没有再过问。 而此时立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人正定定看着他们,言容面上一如平日般云淡风轻,而心中的怒火早已经升腾起来。他最心爱的女子就立在他的身前,而她如今在和另一个男子言笑晏晏。早知道就早些和白芷成了亲,也就不会生出这许多祸端来了。 “相爷,怎么了?” 华敏有些紧张地看着言容,她唤了两声没有反应于是只得扯了扯言容的衣袖喊到,言容回过神,目光落在华敏脸上的一刹那又恢复了温柔。 “怎么了?” 他笑着问她,华敏却无端觉得他的周身透着寒意。言容看白芷的时候她紧张极了,生怕下一刻言容就走到白芷身边,温柔地牵起她的手,把他的真情,他的温柔全部给她。 “我觉得那边的牡丹花开的好,听说在月色下也是极好看的,不知丞相大人可不可以陪我去看看。” 言容微微侧首瞧了一眼白芷的方向,白芷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此时回头,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愣住了。 分离了么久,他多希望此时此刻白芷可以跑过来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白芷在看见言容之后也看见了他旁边的华敏,两个人并肩而立,般配极了。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变得僵硬,时间仿佛在一刹那凝住,最后是言容错过了目光侧首对华敏笑道 “好。” 白芷看着他们两个人离开,她与他形同陌路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 言容袖口下的手捏的骨头都在轻微作响,没有人知道他看见白芷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有多恼怒多嫉妒。可是他会怕,怕靠近她一分,与她多说一句话,所有装出来的情绪就会全部崩塌。 “白芷?” 北宁樾试探性地喊了白芷一声,她才从刚刚的愣神中反应过来,彼时言容和华敏早已经走得远了,只能看见身影。她笑了笑,有些苦涩 “皇宫里面可真热闹,住了那么多人,天天来来往往的,可是谁和谁都不熟,大家就像陌生人一样。” 甚至于有些就像是仇敌一般,恨不能你死我活。为什么,人与人之间一定要这样呢。 当年在百丈山多好,虽然是土匪,虽然打打闹闹,可是互不猜忌没有心计的日子多好。 北宁樾没有见过这样的白芷,那样失落悲伤,在他的样子里她好像永远都是那么胸有成竹,天底下没有什么难得到她一样。她这样的模样,让人心疼。 “你不属于这里的。” 其实在某种意义上白芷和他是一种人,他们都不喜欢权势,不想争斗,但是他做错过,白芷却不得已卷进来。 微垂的睫毛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再次抬眼的时候已经是隐藏起一切的笑意,伸手豪气一般拍了拍北宁樾的肩头 “人呢,最强大的就是把不适合的环境改造成适合他的,嗯?” 白芷扬着脖子说完,北宁樾还没理解意思她就已经三两步跑了出去,不多时就窜到一堆嫔妃中去,和她们谈笑风生,不多时宫里的大多数嫔妃都涌在了她身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每个人都欢喜激动地很,扯着白芷的衣袖说不停。 北宁樾笑着摇了摇头,不得不承认白芷确是一个不一样的女子。 同华敏赏花的言容偶然望过来,便可瞧见白芷眉飞色舞地站在一众嫔妃之中谈笑风生,眉眼里没有一点儿忧伤。 白芷,是忘记他了吗。 迟来的北宁易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白芷把他的后妃忽悠地不知道东南西北,言容和华敏两个在牡丹花丛旁边含笑说着话。 这,完全与他所打算的不符啊。 他本想着晚些来,好让言容和白芷见见,等到两个人的戏演得差不多他再来看,这样子岂不是白费他一片苦心。 他知道言容歹毒,可是更知道言容对白芷的感情,只要他是假失忆,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径直走到和妃子讨论“打牌绝招”白芷没看见走近的北宁易,突地一瞬间她的手被人捉了,接着就是北宁易的话响在耳边 “阿芷你在和爱妃们说什么说的这么高兴?” 北宁易的声音一起顿时周侧一下子安静,白芷周身陡然升起一股寒意,他的掌心让白芷感觉不到任何暖意,只是冰冷,渗人的冰凉。 “没说什么,就只是闲来无事聊聊而已。” 白芷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从北宁樾的手心里抽出来,却愈发被他攥得紧了。她回头看他,北宁易眼中的目光锋利还带着狠意,让白芷一下子就怂了。算了,还是小命要紧。 “既然没说什么,那就先入席吧,各位王公大臣们都来了许久,想必也有些无聊了。” 帝王威严的声音里面带了几分温柔,虽是假作出来的,却也成功地引起了那些妃子的妒忌,白芷明显觉得她刚刚打好的关系被北宁易这样一来全土崩瓦解。不仅如此,北宁易直接拉着她的手往宴席上面走,所有的臣子王宫见帝王至了也赶紧过去,百里曦立在北宁易左侧,待北宁易坐下她方才坐下,白芷本以为此时北宁易就会放过她了,不曾想他直接拉着她在他右边的位置坐下。 皇帝身边的位置,该是何等的殊荣,白芷放眼望了北宁易的妃子一眼,得了,她现在成了大家的公敌了。 北宁樾瞧见了从头到尾的所有,直到看见北宁易拉着白芷坐下,他的眉头自始至终紧蹙着。 看起来皇兄是不会放过白芷这颗棋子了,所以他要怎么样才可以把白芷就出去呢。 陪华敏赏花的言容姗姗来迟,在一众人洗礼的目光中走过来,同北宁易行了一礼后,和华敏挨着坐下。照理说华敏是圣女,属女眷但不是丞相府的女眷是不该和言容坐在一起的,可是如今两人坐在一起道没什么。 白芷觉得一直看着言容的眼睛都有些涩,于是转过了头,唇角牵着,怎么也扯不出一个笑容。 第一百七十章 杀她三次 白芷觉得一直看着言容的眼睛都有些涩,于是转过了头,唇角牵着,怎么也扯不出一个笑容。新.. 北宁易的余光看了白芷一眼,唇角带着笑意,正对着所有的王公大臣 “丞相击退大楚敌军,振兴大魏威风,实在当奖,于是朕特意与今日设宴替丞相庆祝。而且朕听闻丞相好似和圣女好事将近,这一宴,也算是提前庆祝了。” 好事将近几个字北宁易咬的尤为重,白芷听了个一清二楚,忍不住回头看了言容一眼,只见他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并没有立刻否决,待北宁易说完后才拱了手道 “微臣谢皇上抬爱赐宴,保家卫国本是大魏子民应做之事,而微臣与圣女的婚事如今圣女都未曾应允,想必皇上定是听得错了。” 他是微微颔首答着这些话的,目光却把白芷的神情看了个清清楚楚。 阿芷,对不起,我以后会给你解释的。 言容的话刚落,华敏自她身侧上前走了一步行了一礼,抬首目光看着北宁易道 “禀皇上,华敏倾心丞相大人许久,虽则女儿家说这些话有些不顾廉耻,可若是丞相大人不弃,华敏哪怕是为妾都是愿意的。” 看热闹的臣子倒吸了一口气,为妾都可以?这圣女该是多喜欢丞相大人啊,而一直喜欢华敏的公子哥儿差点哭出来,他们就是再能耐也抢不过丞相大人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言容身上,言容的眉头在所有人看不见的时候蹙了一下,偷偷去看白芷的神情,白芷也正看着他,她的唇角带着嘲讽的笑意,和着眼底的失落,让他一瞬间丢弃了演下去的勇气。 他的确是想利用华敏得到华王族的支持,可是他想娶的只有白芷一个。 北宁易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白芷笑道 “丞相要和圣女成亲,而朕也要册封白芷,看起来我们君臣要一块儿办喜事了,白芷,你觉得怎么样?” 白芷扯了扯嘴角,抬头看着北宁易粲然一笑,完全没有刚刚的失落悲伤,眸光如烟火,却看不清烟火后面的是什么 “白芷一切但听皇上吩咐。” 北宁易攥着白芷的手在她直视他的刹那竟然颤动了一下,在白芷那样的目光中他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竟有些寒意在心中升腾。他是皇帝,大魏朝的皇帝,怎么会摄于一个小女子的眼色,恼怒般地送了白芷的手,面上的笑意未见。若非白芷知道他松手的一刹那狠狠的力道,亦会觉得面前是一个温柔的帝王。 白芷在他松手的刹那扭头看着言容笑道 “既然丞相大人和华敏小姐男才女貌,男有情女有意不若尽快成亲,也算做大魏的一段佳话了。” 声音平稳轻柔,听不出半分妒意,所有的臣子愣愣看着白芷。 都说当年丞相大人多么多么喜欢白芷姑娘,如今看两个人的表现,当初的一切都是流言了? 北宁易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心中升起一股不安。他本来想利用言容白芷华敏三个人的关系,让言容和华敏生嫌隙,然后再和华王族交恶,他也可以以白芷控制言容。而现在事态的发展好像超出了他的所想,华王族势力雄厚,还有自己的兵马和财力,若是言容真的和华敏成亲,那他以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北宁易面上带着快要绷不住的笑意,目光落在眸光难测的言容身上,压低了声音对白芷道 “你倒是心胸宽广,可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娶别人。” 白芷轻笑出声,抬首看着北宁易,眉眼一转,竟有些娇俏可爱的模样,远远地看着,还以为北宁易就是她喜欢的男子呢。 “皇上,其实这些日子我早就想通了,皇宫里面天天锦衣绸缎山珍海味,还有那么多的宫女太监陪着,无聊的时候到各宫串串门,遇上什么节日还有热闹可以看。这样好的地方让我待,我若是不待那不傻吗。” 她说的满是真诚,让北宁易挺好的心情突地不好了。 白芷真和言容是一路人,永远让他猜不透所想,难怪言容会喜欢白芷了。 “哈哈,既然是这样大喜的日子,今日咱们就君臣尽欢,一定要不醉不归。” 北宁易怕接着和白芷说下去会忍不住甩袖离开,索性吩咐了开宴,华敏和言容也退回了坐上。白芷瞧着北宁易不怎么好的脸色心情格外好,天底下算计她的人还没生出来呢,当初言容不过是攥了她的软肋才可以威胁他。 轮歹毒北宁易终究是比不上言容啊,难怪被气成这样。 不多时美酒和佳肴上了桌,下面的歌舞起了,乐器声也悠悠地落在了月色中。 经过刚刚事后北宁易就没怎么和白芷说话,百里曦陪着他喝酒,酒过三巡之后,白芷使了一个与下面的妃子,不多时便有几个懂事的涌到了北宁易身边给他敬酒,趁着他身边人多的时候白芷偷偷溜下了席。 她怕再多看言容和华敏恩爱缠绵的模样会忍不住一拳揍到言容脸上,丫的,男人的话果然靠不住,跳崖下的时候还说的那样好听,跳完崖就散了,各奔东西。 趁着夜色和宴会上的人多,她轻易躲过了北宁易派给她的尾巴,很快走到了御花园的隐蔽处,双手抱着胳膊慢慢走着。 白芷还以为是自己聪明才甩开了他们。却不知道宴席上的两个男子在看见她走时,就用自己的势力堵住了北宁易的暗卫。 “早就知道会这样,明明不会长久干什么当初说得那么好听,言容你个坏蛋烂人,臭不要脸!” 一脚狠狠踩在上好的大理石地板上面,要不是旁边的花儿开得太好了,白芷早就一脚踹上去撒气了。 都怪该死的言容,她才会在这个高墙深宫里面,每天吃饭都提防着有没有人给她下毒。而言容现在倒好,美人在怀,还谈婚论嫁起来。 要成亲你早成啊,干什么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后又不负责任。 “若是你真的恼,不若我找人揍他一顿如何?” 北宁樾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在白芷抬脚准备踹旁边的石头时出声,他这一开口惊得白芷忘了踹下去,下一刻落了空倒了过去,北宁樾赶紧伸手去捞,却还是歪了脚。 “嘶~今天真是流年不利不适合出门,不是听见不好的事就是遇见不好的事。” 白芷小心翼翼挪动着,叫低呼了一声有些气闷道,北宁樾搀着她的手臂怕她痛于是建议道 “还是我抱你到前面的亭子看看吧!” 白芷推开他的手,疼的呲牙咧嘴还是固执道 “别了,被北宁易看见赐我一个勾引宁王的罪名,明儿个赐我三尺白绫我可真的没命了。” 北宁樾笑了笑,收回了手,搀着白芷往亭子走去 “阿芷,让我想办法把你带出宫吧,皇兄和言容斗得厉害,我怕你在宫里待的久了会出事。” 白芷坐在亭子里的石凳子上面,北宁樾小心翼翼放下她的手臂坐在了她旁边。白芷觉得好笑,言容说喜欢她,现在却放着她不管,倒是北宁樾天天说要带她出宫,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我都把你皇兄的后宫祸害地差不多了,他想对付我,等他在练练吧。你就不用担心我了,北宁樾,你已经救了我一命,再救我我会愧疚的。” 想她曾经可是不知道有多提防着他呢。 北宁樾突地望着白芷,那目光与平日的不同,竟有些愧疚,看得白芷一下子不知所措 “白芷,如果我告诉你我曾经想过杀你呢?” 白芷后退了一步,脚的疼痛让她立时停了下来坐在哪里,有些惊恐地看着北宁樾。 他,竟然想过要杀她。 白芷咽了咽唾沫,至今有些不敢置信道 “你说真的?” 看白芷的反应北宁樾是有些后悔杀她的,可是既然都说了,好像也没办法回头了,只能继续硬着头皮道 “那一次你落水被刺,是云复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计划言容和百丈山入伍的土匪之间的矛盾。第二次你在丞相府中毒也是我做的,可是我没下死手,只是想着让你怀疑言容。第三次你在云贵妃的宫中被中毒,虽不是我安排,但是事先我也是知道默许的。所以前前后后加起来,我杀过你三次。”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心都提起来了,白芷从前就不喜欢他,如今还知道他杀过她那么多次害她受了那么多苦肯定更加不会喜欢他了。 白芷长长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平复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总算找到自己以前害怕北宁樾的缘由的。丫的,一个天天想着怎么弄死她的人能不怕吗? 但是站在情理上也是说的通的,北宁樾和言容不对盘,她那么聪明过人,北宁樾怕她拦路自然是要对她下杀手的。这样一想,白芷也就好多了,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没了刚刚的惧意,有些调皮的笑意 “啧啧,真是没想到,宁王你可真是心狠手辣,那你曾经救过我我也可以不必心怀愧疚了,咱们也算是两清了。不过说起来我的命还真大,你杀了我三次,北倾颜杀了我不知道多少次都没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惊天秘密 “啧啧,真是没想到,宁王你可真是心狠手辣,那你曾经救过我我也可以不必心怀愧疚了,咱们也算是两清了。新..不过说起来我的命还真大,你杀了我三次,北倾颜杀了我不知道多少次都没死。” 白芷说完之后北宁樾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白芷会怨他恨他,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若是你的命不大,那今日和我在这儿说话的就是鬼了。” “哈哈,宁王殿下脸鬼都不怕,当真是有魄力啊。” “哈哈~” 两个人的谈笑声在风中散开了来,立在远处的男子紧紧握紧拳看着这一切,眸中是压抑的愤怒和思念。 他喜欢的人,他多想这样和她说说话,而偏偏现在在她旁边逗她开心的是另一个男子。 但是他不可以,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随便一动都有可能功亏一篑。这样不仅会害了他自己也会害了白芷,不可以,他绝对不可以。 踏出去的脚终是在最后一刹收了回来,白芷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的刹那,他赶紧藏到了一颗海棠树的后面。 白芷如今是即将册封的妃子,北宁樾是王爷,最后陪着白芷道她的脚好些了便出了宫,白芷一个人沿着不知道是哪条路的路慢慢走着,走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回飞霞殿的该往哪个方向走,只能朝着一处有亮光的宫殿走去,越走近就越闻见一阵奇特的香味,像是花香,可是她分辨不出来是什么花的气味,极淡却奇特地很,又觉得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儿闻过。可是她笃定,她一定闻过这种气味,在某个时候。 “白芷姑娘!” 白芷蹙着眉头还未舒展开,飞霞殿的宫人就找了过来喊了她一声,吓得白芷差点跳起来。 这大晚上的,还以为自己遇见鬼了呢。 来的宫人面色并不好,她们看着白芷离开却没有追上,差点把皇宫都翻遍了才找到她。白芷忽略掉宫人面上的不满笑道 “你们来的正好,我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迷了路正愁不知道怎么回去呢。” 找她的宫人虽然有些恼,不过到底白芷是主子她们不能说什么,只得忍了下去答话道 “白芷姑娘你这是到了皇宫中最偏远的太华殿来了,离飞霞殿有些距离呢。” 最偏远的太华殿?会住着谁,白芷一时来了兴趣凑到宫人跟前道 “我瞧着宫里还有亮光,难不成这最偏远的太华殿还有人住?” 宫人边带着白芷走着边跟她讲解道 “太华殿内住着大楚的质子四皇子慕容修,平日里不怎么走动,也咸少有人来,今天晚上的宴会也来了,不过隔的姑娘远,姑娘没看见。” 白芷是见过慕容修的,那个周身带着出尘气质的男子,没想到竟是他住在了这样偏远的宫殿,楚帝也真狠心,把自己的儿子扔在别国十几年。 可是她平日里在宫中没有见过慕容修,更别提闻见这种香味了,最有可能的便是今天晚上的宫宴,可是慕容修坐的远的看都看不见,酒气和事物的气味早就充满了她的鼻子,怎么会闻到这么淡的香味。 “我刚刚在殿门口闻见一股花香,奇特地很,从来没闻过,是皇宫里面独有的花儿吗?” 白芷总是觉得那气味有些不对,追问着身边的宫女道,若是白芷身边的宫女是普通宫女可能不知道,但是她们几个都是北宁易在暗卫里面挑出来的人,对宫里的东西都是了解的。 那宫女想了想方才道 “若是姑娘不熟识的花香应但是太华殿里特有的落雪花,是当年四皇子自楚国时带来的,巧的是那花儿独独在太华殿后面的院子里才养的活,所以整个宫中乃至大魏都只有太华殿才有,别处都是没有的。” 在那个宫女说话的时候白芷又在脑子里面回想了一遍关于那气味的记忆,虽然记不起何时闻过,但是她已经可以确定,绝对不是在宫中。 宫中只有的气味她却在别处闻过,慕容修是质子平时是不能出宫的,慕容修和言容上官卿北宁樾都没什么交情,唯一有交情的就是慕容若语,慕容若语后来嫁给了上官卿,有可能在上官卿身上闻过也说不一定。可是慕容若语来了大魏那段记忆白芷记得很清楚,绝对没有闻过。 那她究竟是在哪儿,又是在什么地方闻过这种花儿。 白芷带着困惑一整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后宫尚衣局就掌事就来给她量尺寸裁衣服,白芷不肯起来,硬生生是被飞霞殿里的宫女给拖起来的。 北宁易当真是玩真的,还要给她做册封的衣服。白芷虽是不乐意,不过却从尚衣局的掌事口中得到一个讯息,北宁易正在大刀阔斧地整顿宫中的纸牌事件,一大早就派宫人去各宫搜查东西,但凡查到的都受了罚。并且下了命令,以后再看见这个东西便把那宫里的主子打入冷宫,宫人发去做苦役,者命令都下了,就算有私藏的也都偷偷烧了。 北宁易玩的狠啊,这样一来她在后宫里面又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了,成了妃子以后还不得每天被整死。 白芷气恼地冷哼了一声,亏得她只是一个土匪,要是能像顾若那样拥有兵权,她看北宁易还敢不敢这样。 顾若?等等! 白芷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都有些变了,整个人愣在那儿,任由尚衣局的管事给她弄衣服。 她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自己喝醉了之后闻到的那香味,所以没什么印象,原先只是想着和上官卿每次喝酒,可是也没有找到线索。可和她喝过酒的人,除了上官卿就是顾若了。 她还记得在顾若离开帝都去边关的前不久她和顾若一起在顾府的房顶上面喝过酒,她还劝顾若去试试和北宁樾之间有没有可能。后来是言容过来把她接回的相府,她在马车上面好像睡着了,下了马车进了相府之后就被送回湘芜院。 对,就是在那天晚上,就是她醉的困的睁不开眼睛的时候闻见的,那气味出现在相府过。 可是为什么太华殿的气味会出现在相府呢?这其中一定透着蹊跷,或许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白芷开始一点点去捋言容身上的事情,过去她一直以为言容只是毒辣了些可是还是忠于北宁易的,直到她被掳回皇宫,听了北宁易的那番话才知道不是她所想的那样的,可是言容究竟是何时有异心的,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照理说他已经是大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了,没有必要谋逆,谋逆最高的位置莫过于皇位,北宁易那么相信他,他现在等于掌握了大魏的半壁江山啊。 白芷突地想起言容当初亲自带兵攻打楚国的事,华敏说他当年受了伤不可以上战场,可是她见到的并非如此。这样就是说言容的旧疾是骗人的,而北宁易却是因为言容的功勋信任重用他的,这样说言容就是用旧疾一说骗取了北宁易的信任。 而且在蕲州城外的泰陵山她赶到的时候言容正被楚军围攻,人数悬殊太大,若非她赶到,她敢肯定言容必死无疑。可是言容那么聪明的人定然会把每一步都算计好,他一定会做最坏的打算和最周全的计划,他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置于那样的险境。 所以如果泰陵山中发生的不是意外就是言容故意为之,没有人会求死,何况是言容那样的人,若是他那一日死了就什么都挣不到的。以苦肉计骗取北宁易的信任,言容用过一次应该不会再去用第二次。 白芷开动了脑洞猜测了一下一种可能性,言容大概是希望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那他为什么要让自己“死了”,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他死了,丞相大人的身份也就没了,丞相的身份谋逆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可是到底拥有实权啊。那究竟什么身份比丞相大人这个身份还要尊贵,对他还要有利。 而且那些都是楚国的兵马,他若是假死比定要买通楚国的将士,当日在场的楚国将士那么多,不可能个个都是会受利益诱惑的小人吧。她又将线串回了唯一和楚国关系最大的而且和言容认识的楚国人——楚国四皇子慕容修。言容若是辅佐四皇子回国让他登基也算得上是开国元勋了,可是这个身份也不会比大魏丞相的身份尊贵啊,若是那慕容修是一个翻脸不认人,那他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要是再假设一下,言容是当初和慕容修一起来大魏的楚国人,偷偷潜藏在大魏之中就是为了发展势力帮助慕容修。言容在言氏一族都死了唯一的幸存者,而且他入朝的时间和慕容修来大魏的时间对的上,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可是白芷仍然觉得不对,言容掌权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可能让慕容修回国,反而选最冒险的方式,她如果是言容都不会把慕容修置于楚魏交火的险境中去。 可若是再深想一下,当年入大魏的楚国四皇子不是住在太华殿的那位,而是在朝堂上搅弄风云的那位呢?一切的一切都说的通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死讯 可若是再深想一下,当年入大魏的楚国四皇子不是住在太华殿的那位,而是在朝堂上搅弄风云的那位呢?一切的一切都说的通了。新.. 一股凉意自骨髓深处蔓延至全身,冷得白芷哆嗦了一下,测量尺寸的管事瞧见白芷的模样还以为是她弄错了什么,吓了一跳跪下紧张道 “奴才不好,笨手笨脚弄着姑娘了。” 白芷如今心里都是刚刚自己猜测出的那个骇人真相,哪里又闲心顾及她,自顾自走到里屋里面去,宫人刚刚想跟上去侍候却被白芷止住道 “别跟上来,我想一个人静静。” 她虽不是正式册封的妃子,不过也算飞霞殿的主子,宫人们识趣没有跟上去。 白芷走到里间的时候觉得自己全身都冷得像冰块儿一样,赶紧掀了被子裹在自己伸手,可是身子还是控制不住地发抖,那股寒意是自心里蔓延的,是被子无法阻挡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喜欢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身份,她一直觉得自己从未看透过言容,从前以为只是自己多心,言容既然喜欢她便不会瞒她骗她。如今看来都是真的,她从来没有看透过言容,连他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他原是大楚蛰居潜伏在大魏朝堂十二年的皇子,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大魏的天下,还有大楚的天下,甚至更多,多到她不敢想象。 白芷觉得冷,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的冷。她究竟喜欢上了一个怎样的人?他的心思到底还有多深。 半晌之后白芷竟然勾唇笑了,笑中满是苦涩和讽刺。 言容对她的真心原不过如此,处处欺骗提防,从未相信,教她如何再有勇气喜欢他。 在丞相府看着奏折的言容打了一个喷嚏,一股不安自心底升腾起来,让他一下子想到白芷的面容,眉头蹙成一团,再也无心看手上的折子。 那一日在宫中的时候白芷的目光那样生疏,她竟然让他娶华敏。的确,现在的情势下只要他娶了华敏境况就会扭转,而且华王已经在路上,他的手上有华王族的势力,可以助他顺利地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可是他不会这样做,他喜欢的人只有白芷,他要娶的人也只会是白芷而已。 “来人!” 言容对着空气喊了一声,不多时便出现了好几个暗卫,他把他们叫到身前蹙着眉头低声吩咐着什么,那声音太小,饶是门外的明启伸长了耳朵也听不见半分讯息。 那些暗卫是负责白芷姑娘信息的,自打上次之后丞相大人就亲自过问白芷姑娘的事,直接跳过了他。 明启有些委屈,自己这也不是为了丞相大人好吗,怎么突然之间丞相大人就不重用他了呢。 门口处出现一抹湖蓝色的身影,明启的脸色立刻好了。 华敏小姐又来了,看起来是很喜欢丞相大人啊。 今年帝都的春天比往年来的晚了几天,可是丝毫不影响帝都子民的热闹。 听说,华王族带了重礼来帝都,不日即达闵安城。 听说,圣女华敏不久前搬去了丞相府,丞相大人和圣女好事将近 听说,皇上尤为重视这个山匪白芷,封妃会隆重地很。 听说,顾国公立了不少战功的孙女也要回帝都了。 今年的帝都好像格外热闹了呢。 北宁樾天天忙着和北宁易一起商讨应对言容的法子,没有闲暇去飞霞殿看白芷,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担心白芷得很,不知道白芷听了华敏住进丞相府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事实上,由于北宁易的吩咐,白芷早就知道了华敏住进丞相府的事。 或许爱情真的是有让人忧伤的本事,白芷愣是在飞霞殿一连待了好几天没踏出过一步。 得到这样的消息,北宁易是高兴的,背着手大步像飞霞殿走去,身后跟着的太监手里捧了折子。 飞霞殿的宫人是有些意外的,皇上已经许久没来过飞霞殿了,今儿个怎么有闲暇来了。 白芷趴在窗口的地方愣愣地望着外面,没注意带着笑意而来的帝王。 这些日子她冷静下来想了很多,她一直责怪言容没有信任过她,瞒着她做所有的事情,其实如果这一切换做了是她也是不敢轻易告诉任何人的。他的处境太过危险,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 而且当初言容应当是护着她才会把她留在京中,然后自己去边疆打仗诈死回国。至于后来她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全盘计划,他也没有责怪她半分,反而陪着她跳崖,陪着她同生共死。 后来他装失忆把她留在江鱼县应当就是怕北宁易会伤害她吧,可是没想到北宁易终究也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 到了今时今日的境况,她该如何做才可以让言容没有后顾之忧呢? “白芷,看看这个!” 北宁易走进来将手中的折子扔了过去,眼角的笑意还在。 这份折子里面的消息,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喜讯,对于白芷就不一定了。 白芷疑惑地打开折子去看里面的内容,尽是繁体字,理解起来有些困难,不过有些字她还是认得的,譬如百丈山上几个土匪的名字,还有一个死字。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最有可能的是百丈山的土匪出事了。 “皇上,我不识字麻烦你给读读。” 强撑起嘴角的笑容,白芷将折子递回给北宁易,北宁易看了白芷一眼接过来告诉她 “以韩九,周民,赵坤为首的三只从百丈山入伍的土匪,在阜阳关与匈奴的一役中死伤过半,幸而阜阳关守将即使率援兵去相救才得残存几人。” 韩九,周民,赵坤是百丈山的土匪,但准确来说是降了白芷的几个山头,平常进攻,也听话,不怎么惹事。她知道打仗会出事,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当初是她让百丈山的土匪入的伍,如今出事了她总是觉得不安的。 “死了多少,伤了多少?”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害怕听到自己不能承受的结果。 北宁易眼底的笑意深了些,讲折子仍在桌子上笑道 “死了一百四十五个,伤了七十多个。” 白芷突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北宁易。怎么会,怎么会伤了死了那么多,他们虽是土匪,到底也是性命啊,是她害死的性命。指甲嵌进手心里,泛出一丝丝血色。北宁易瞧见了白芷面色的变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似是故意般道 “你可知道这次带领他们深夜偷袭匈奴腹地的人是谁?” “是谁?” 白芷几乎是想都不想就问出了口 “是陈颖陈将军,言容当初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而且,巧的是……” 北宁易突地停住了,目光锁在白芷的面容上,白芷满是悔意和痛苦的眼睛看着他,等着他说完 “陈颖将军和他的部下却是全身而退。” 白芷的脑海里面快速想着北宁易说过的话,陈颖带着众人偷袭匈奴,结果死伤的只有百丈山土匪,而陈颖可以全身而退,说明这不是匈奴的反击多么猛烈,而是他们的主帅舍弃了他们。 陈颖是言容的人,那这一切…… 寒光自眼中掠过,白芷帝都面上满是痛苦,北宁易见自己达到了目的也不再多留,站起来转身欲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微微回首瞧了一眼还沉浸在悲伤之中的白芷。 言容,你欠朕的,朕总是会讨回来的,你看,这不就快了吗。 他完全走出殿门的时候,白芷突地跌坐到了地上,可是仿佛也觉察不到疼似的,目光,空洞,半晌才慌忙爬起来去拿北宁易仍在桌子上的奏报。 拿着奏报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眼眶一点点泛起红色,最后化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落了下来。 是她害了他们,终究还是她害了他们,如果当初她没有铲平那么多山寨就不会让百丈山招来朝廷的注意,言容也就不会上百丈山,他们就不会入伍,也不会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原是这种感觉。 就在白芷得到奏报的同时言容也收到了陈颖传给他的暗信,丞相大人一向是在意百丈山的土匪的,如今死伤这么严重又是他带兵,自是难以逃脱责任,只得自己上书说明原委。 原是百丈山的那些土匪好大喜功,在该撤的时候未撤,反而想继续深入重击匈奴,不曾想被匈奴反击,待他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只能回阜阳关搬救兵才勉强救回一些。 言容自打拿到那份奏报开始面色就没有好过,打仗死人是常事,可是偏偏发生在这样的时候,偏偏死的都是百丈山的土匪。当初他可以拿百丈山的土匪要挟白芷,就是因为白芷在乎他们,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白芷定是恨极了他吧。 “这件事情皇上知道了吗?” 他最怕的就是北宁易将这件事情告诉白芷,让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明启点了点头 “阜阳关守将为了撇清自己早就递了奏报入帝都,恐怕这会儿皇上已经是知道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带你回家 “阜阳关守将为了撇清自己早就递了奏报入帝都,恐怕这会儿皇上已经是知道了。新..” 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言容手一松,手里的折子落了下去。 他和白芷,还能回去吗? “华王是不是马上就要抵达帝都了。” 言容突地开口问了一句,明启看着地上的折子蹙着眉头道 “好像是,差不多明天就可以到了。” 华厉来了帝都,所有的事情都会很快解决了。他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担惊受怕中渡过。 白芷,是他失去不起的。 “准备好了吗?” 背后的手紧握成拳,言容对着空气说了一句,却不像在对明启说,紧接着暗卫从窗户飞身跃进,立在言容身前拱手道 “禀相爷,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安排妥当了?什么安排妥当了,明启有些不解,可是又不敢多问,只听得言容说 “今晚动手!” 言容墨黑的眼眶里满是坚定,明启终是忍不住开口道 “相爷,发生什么事了,什么今晚动手?” 为什么如今丞相大人说的话他听不懂了呢。 言容只是对暗卫点了一个头,而后暗卫便飞快离开了 “今天晚上你负责看好丞相府就是了,找一个人在本相的房中,若是有人来搜查我又没在的话,你就说本相歇下了,拖延时间。” 他说完便向屋外走去,没有多加解释的意思,明启急了,总觉得有大事发生,赶紧追上去问道 “相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去哪儿做什么,什么事情明启都可以帮你做的,你千万不能以身犯险啊,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们这十几年做的一切都是白费了啊。” 言容走得有些匆忙,明启几乎是小跑着追着他说这些话的。到了后来干脆胆子大的抓紧了言容的手臂 言容回头看了他一眼,总算是停了下来 “我要进宫去带她回来。” 她?明启不用想都知道是白芷,可是白芷明明就是皇上用来对付丞相大人的,他现在入宫去救白芷,不是摆明了落进皇上设的陷阱里面吗。 “相爷!” 明启噗通一下子跪了下去,死命拽住言容的衣摆 “我知道相爷对白芷姑娘情深意笃,明启拦不住相爷,可是相爷,让明启去吧,明启保证一定安然无恙地把白芷姑娘带回来,明启求求相爷不要犯险啊。” 他该猜到的,丞相大人什么事情都是不会瞒他的,除了白芷的事情。 言容居高临下打量着明启,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愧疚后悔害怕,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丞相大人。 “北宁易现在还不敢拿我怎么样,我是一定要去亲自接她的,明启,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从来没有喜欢一个人,更不懂得情爱是什么,若是失去了白芷,大抵我的余生也没有什么趣味了。” 他是大魏无所不能的丞相,从来只有他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姑娘不顾性命危险来救她,会拉着他冰凉的手给他温暖,会让他走出黑暗孤寂的光景。 人,原来都是贪恋温暖的,他也不例外。 或许是言容的目光太让明启意外了,也或许上言容的话惊到了明启,他竟然未止住离开的言容,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月色之中 飞霞殿内的烛火摇曳地厉害,明明是关了窗子的,却好像殿中自有一股流动的风在窜动着。 白芷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却并没有睡着。屋外的所有暗卫却是警惕地打起了精神,今夜,好像有点诡异。 突地,飞霞殿中所有的烛火全部熄灭,白芷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不会,皇宫里面真的闹鬼吧,又或者是百丈山死去的那些土匪回来责问她了。 猛地将被子盖到头上,紧紧闭着眼睛,睁都不敢睁一下,生怕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突地被一只手捉住,她正要开口去喊的时候,那人一用劲把她捞了起来,下一刻她已经到了那人的怀里熟悉的味道弥漫在鼻尖,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 白芷似是愣住了就那样任由他抱着他掠出飞霞殿,不知道往那儿去,眼睛里面的泪水一颗颗落了下来。这么久的日子都撑了过来,竟然因为他的怀抱而突然间变得那么脆弱。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芷的眼泪落在他的手上,那人立时在一个隐蔽处停了下来,双手扶着她的肩头紧张道 “怎么了,是不是我刚刚弄疼你了,阿芷,你怎么哭了。” 他的手指覆在她的面容之上,那么温柔,那么暖和,她多想立刻扑到他的怀里,可是此刻竟连抬头去看看他的面容都不敢,她怕一看他就忍不住了。 “你为什么要来。” 侧过头去,她努力压下心中翻滚的思绪用最冰冷的语调问他道 言容觉察到了她的抗拒,愈发肯定白芷知道了土匪的事情,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柔声道 “我来带你回家。” 家,仅仅一个字就温暖了她的心无论言容把她一个人留在江鱼县的时候有多么愤怒,他故作不认识她的时候有多么生气,看见他和华敏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么想揍他,这一切竟然都全数原谅化解了。明明是百丈山的山大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骨气和出息了?白芷狠狠地唾骂了自己一把,可是饶是如此她还是很想回抱住他,很想告诉他这些时日她真的是很想揍他。 “家?” 猛地推开面前的男子,她以为黑夜可以很好地隐藏她眼角的泪水 “言容,我是北宁易马上要册封的妃子,飞霞殿现在才是我的家,我要去哪儿?” 她不可以连累他,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北宁易一定设下了天罗地网抓他。而且,言容的身份不适合在大魏久留,他已经公开与北宁易为敌,难保北宁易不会察觉他的身份,她留在他身边,他会顾及很多,就像在江鱼县的时候一样。 她怕离开他,可是更怕他会死。 言容似是知道白芷会生气,有耐心地上前了两步,靠近了她些道 “不是,天底下你的家只有一处,你的夫君也只会有我一个,阿芷,我不会让你嫁给任何人!”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 “凭什么?” 白芷努力让自己的眼睛盯着言容,不露出一丝破绽。 “凭我爱你。” 心跳在一瞬间止住,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温柔的眼眸。她再也没办法那样看着他,她会沦陷,她会露出破绽。 “爱?言容,你所谓的爱连起码的信任都做不到,怎么了现在不装失忆了,不说不认识我,也不把我关进天牢了?” 一声声质问落入他的耳中,瞳孔一点点收拢,里面尽是痛苦,他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被白芷躲过了,侧着身子对着他。 “阿芷,对不起。” 他的声音里面都带了浓浓的沙哑好似是哭腔一般。白芷闭上眼睛,指甲深深陷入手心,现在只有剧烈的疼痛可以使她清醒。 “对不起,如果所有的错事都可以用一句对不起来解决,那大魏还要那么多牢房来做什么。言容,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言容,快走啊,否则待会儿北宁易来了就走不掉了。 “阿芷,我们先回家,过去的事情我可以给你解释的。” 他再次抓紧了她的手,那样紧,似乎两个人连在一块儿似的。 她回过头看着他,眸子里尽是泪水和恨意 “回去?言容,我们还回的去吗,你害死了百丈山一百多条人命,还回的去吗?回不去了,我白芷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我宁可在这宫中老死也不会跟你走的,如果你强行带走我,我会去给那一百多个土匪殉葬。不要再拿那些土匪来要挟我,大不了我陪他们一起死!” 她清楚言容的为人,虽然诡谲毒辣,可是的确是对她很好的,否则当初也不会帮苏阕。百丈山土匪的死她心怀愧疚,但是可以断定绝非言容所为。 但是现在能够帮他的是华敏不是她,他需要的是可以让他平安离开大魏的势力不是一个留在他身边随时可以威胁到他的人。他要活下去,要做回原来的身份,就不可以为她以身犯险下去了。 其实她已经何其有幸,可以穿越漫长的时空遇见他。 墨黑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挣扎的光芒,瞬间又化为无奈,黑夜之中白芷看不清言容攥紧袖口的手,却可以感觉得到他一直看着自己的目光。 “阿芷,百丈山土匪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无可辩驳,可是现在你不可以留在宫中,太危险了。” 比起让白芷对百丈山土匪的死心怀愧疚他宁可担下一切,让她恨他,也好比她自己内疚自责。 “所以你,是承认了?” 白芷退后了两步,目光中是盈盈的泪意,言容正打算上前拉住她的刹那白芷突地抽下头上的簪子抵在喉咙处。 “言容,走啊,我不想再看见你,如果你想让我今天死在这儿就继续上前吧,否则就滚,马上滚!” 她听见了风中传过来的脚步声和铁甲声,想必这会儿北宁易一定带了大批人马前来,言容带上她走不了的,只有她拖住北宁易,言容才有可能离开。 “阿芷?” 第一百七十四章 跑了 她听见了风中传过来的脚步声和铁甲声,想必这会儿北宁易一定带了大批人马前来,言容带上她走不了的,只有她拖住北宁易,言容才有可能离开。新.. “阿芷?” 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可是一只脚却不敢上前,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和害怕过。他不怕天下人的威胁,白芷除外。 “所以丞相大人今天是执意要带走我的尸首吗?” 簪子深了一寸,没入她的皮肤之中,艳丽的鲜血滴落在漆黑的夜里,他赶忙收回了脚紧张道 “不!不要,阿芷,我……我走,你别伤害自己。” 他可以舍下一切去护他的周全,所以又怎么会舍得看她伤害自己。曾经做了那么多努力才让她的心靠近了些,没想到如今又远了。 白芷,我现在该怎么办。 “走啊!” 言容愣愣地看着她,舍不得移开一步,白芷心一狠,簪子又往里刺了些,连带着她的衣领上面都开始红了,言容只好后退了几步,目光却未离开白芷半分,若是白芷的功夫不是那样好,他是有把握夺下她手中色簪子的,而如今只能再次离开她。 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愈发清晰,白芷瞪着言容,目光中做出恨意,心里却是紧张不已,言容往后退了些,可是每退一步就要停顿些许。似乎明亮的火把都要照到他们站立的地方,白芷心一狠举起簪子,准备再刺激言容一下,言容赶紧掠上了树枝,眼中满是痛苦和担忧 透着漆黑的夜色,他们再也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寒冷的风刮在面颊上面,黑色的人影终究远去。 言容,回去就和华敏成亲吧,借助华王族的势力离开大魏,从此以后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光明正大地做回你原来的身份。 或许,我们再也不会再见了。 温热的泪水聚成颗粒从眼角落下,抵在鲜血冒出来地方的簪子缓缓落下,簪子完全那一刹那,北宁易刚刚赶到。 幸好,言容及时走了。 “人呢?” 北宁易一把抓了白芷的手臂问道,他料到言容会沉不住气,所以连着设了几日的埋伏,就是看看白芷在他心里究竟有几分几两。他只是没想到言容可以那么顺利地离开飞霞殿,倒是低看了他。 白芷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脖子一脸委屈,眼睛里面差点都要落出眼泪 “幸好皇上你及时来了,刚刚那个采花贼还想对我不利,幸好我抵死不从,你看看我都差点儿自杀了,后来或许知道皇上要来也不采花儿了,干脆逃命去了。皇上你可要小心些了,毕竟后宫中的女子不是个个都像我白芷这般忠烈的,若是被采花贼的手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姑娘。” 她说得声泪俱下,北宁易却是听得一脸怒容,白芷也真是会胡说八道,采花贼?他敢肯定那个人就是言容无疑。 “好,那朕便拿了他替你出气。” 北宁易松开白芷的手便要去追言容,末了回头看了白芷一眼问道 “他朝哪个方向跑去了?” 白芷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诺诺地指了指北宁易左边的方向,北宁易瞧了两眼,最后朝右边的方向追去了,白芷忙在后面大喊了一声 “皇上,左边啊。” 北宁易理也不理她,径直追了过去,白芷瞧着他的背影勾起了唇角。她知道北宁易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所以她给他指左他一定会往右,只可惜啊,言容是朝正前方跑去了。 “皇上,给我玩心机?天底下还没有几个人玩的过我呢!嘶~好疼!” 吃痛的捂着脖子一个人往飞霞殿走回去,一阵没来由的失落涌上心底。 她的下半生,难道都要在这深宫里面渡过吗?可她真的不喜欢宫斗啊! 北宁易以为自己聪明,设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埋伏等着言容上钩,他忘了言容也是一个聪明的人,等他赶到的时候言容已经在城门下驾了马往丞相府赶。只是终究有些暗卫落到了北宁易手中,可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如今他们已经摊牌了,只要北宁易抓不住他就那他没有法子。 城门下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徒留一阵马蹄声落在空气中,北宁易恼怒地一拳砸在城墙上面,手上立时泛了红色。 言容也真是好本事,居然在他的宫里还让他跑了。 没关系,他的手里还有白芷,有她,他就不信言容不上钩。 “相爷,你可算是回来了。” 明启一见拍马归来的言容赶紧迎上去,他基本上立在这儿等了一晚上,就怕出什么事情。 言容翻身下马,面色一片颓然和灰败,他看着明启,眼里满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彷徨和无助 “明启,我是不是快要失去她了?” 或许当初在江鱼县的时候他就做了错误的决定,不应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 并不明亮的月色笼罩在他周身,看得明启一瞬间不知道怎么了,丞相大人怎么会这样,这般的落寞和悲伤,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当年丞相大人一无所有来到大魏的时候都不曾这样过。 “相爷,发生什么事了,白芷姑娘呢?” 相爷不是说去接白芷姑娘回来吗? 言容摇了摇头,眸中的笑意里尽是苦涩 “她不会原谅我了,不会了。” 他以为一切都有机会重头再来的,看起来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相爷……” 明启还未来得及说完言容就朝里面走了去,脚步缓慢地很,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威严,光是看背影都觉得他是悲伤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丞相大人会这样呢?他将目光落在和言容一同前去的暗卫身上,暗卫顿时觉得不妙。 第二天华厉入了帝都之后紧跟着就去了丞相府看望华敏,帝都都在热议说这哪里失是去看孙女,明明就是去商量婚期去了,华敏都已经住进了丞相府,丞相大人和圣女的婚事肯定是铁板定钉的事了。 北宁易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脸色也是不好的,好不容易才将言容的势力大压了下去,没想到言容居然又找到了华王族。就算他手中攥着白芷这张牌言容若是真的弃了,也毫无用处了。 “你说言容会放弃白芷吗?” 北宁易突地抬头看了北宁樾一眼蹙眉道,北宁樾心中一紧,面上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 “臣弟不知道,可是臣弟言容是一个将权势看得比感情还重的人,他哪怕真心喜欢过白芷,若是因为白芷要耽误他的大事,恐怕言容也是会放弃的吧。” 现在只有言容完完全全的舍弃才可以让白芷安全,他曾以为凭借自己的势力可以将白芷从宫中救出来,后来试了几次之后才发现不行。 “不,朕要最后试一次!” 攥紧包扎过的手,北宁易目光坚决的看着北宁樾道,北宁樾心中升起一丝不安感。 果然,没过几天就传出北宁易十日后册封白芷的消息,接着丞相府也传出了丞相大人和圣女成亲的消息,整个帝都的酒肆茶馆里面谈论的尽是这两件事。 北宁樾在房间里面走了好几遍都没停下来,直到云复推开门的刹那 “王爷,我已经照着王爷说的一切办好了。” 云复神色之中有些兴奋,好像北宁樾让他做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北宁樾蹙眉看着他,好像有什么担忧放不下 “你确定每个关口都做好了,不会有错漏?” 云复自信地点了点头,眸中的光芒那般明亮,当初北宁樾是交出了兵权,但是宁王殿下交给他的事并不难,还是可以做到的。 看见云复这般,北宁樾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唇角挂了一丝笑意, “云复,你撤出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本王来做吧。” “王爷,你不信我了?” 云复突地急了,布置好了一切不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吗,宁王殿下为什么要他现在撤出去。 北宁樾摇了摇头,眼里没有半分怀疑,是信任,对跟随了他这么多年的人他这份信任还是有的,可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想云复牵扯进来。他想救白芷,又怕事败后北宁易会盛怒,只是不想牵扯到云复而已。 “不是,云复,这次本王不是要去夺那个位置,只是想要救一个我喜欢的人而已,本王知道你忠心,所以才不想你受牵连而已。” 北宁樾的话是出乎云复的意料的,他是真的以为王爷重新有了那样的心思,缺没想到只是为了一个女子犯险。 “王爷,她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云复抬首看着北宁樾,北宁樾点了点头勾唇道,眼中是平常看不见的温溺 “她,很重要!” 重要到哪怕明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也甘愿付出一切。 云复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旋即郑重般点头 “既然如此,云复愿意追随王爷,王爷想做的事情就是云复要做的事情,无论是什么!” 其实他当年下决心追随北宁樾的时候自己也没想到他云复一生竟会如此坚定不移地追随一个人,无论他做了什么决定。 北宁樾诧异地看着他,却只看见云复眼底的坚毅和执着。 原来他北宁樾这一生自始至终都有一个这边相信他追随他的人,败了又何妨呢,这一生,够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逼宫 原来他北宁樾这一生自始至终都有一个这般相信他追随他的人,败了又何妨呢,这一生,够了。新.. 顾若回帝都的第一天就听说了华敏将要下嫁丞相言容和白芷即将被册封为妃的消息,两个消息无一不是令她震惊的。她在山阳村的时候就看出来了言容和白芷的感情,为什么白芷会突然成为北宁易的妃子,而言容会要娶华敏了呢? 她尝试过后宫问白芷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奈何根本进不去飞霞殿,白芷就像是被软禁在了里面一样,她只能去丞相府看华敏。却见华敏满脸的喜意,眼角眉梢里都是即将嫁给所爱之人的欢喜。顾若看着她欢喜的模样心里替她高兴,又却觉得不安定,总觉得又什么事要发生,又不想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只能揣着满心的疑惑领了北宁易的话,将带回来的十万大军驻扎在帝都之内。 真的要出事了,否则帝王是不会从边疆召回兵马的。 可是白芷在宫中,华敏和言容要成亲,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北宁易?” 白芷抓着被子吃惊地看着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北宁易,他似乎是喝醉了,走路都走不稳,一双眼睛在黑夜里面却像鹰一样可怕,殿外起了狂风,这样的环境让白芷觉得渗人。 怎么了这是,北宁易突然怎么了,被言容气疯了吗? “滚出去!” 飞霞殿的宫人刚想涌上来搀扶北宁易,被北宁易一甩手怒着斥退了,一时间所有的宫人全离开了飞霞殿,白芷更怕了。北宁易气成这样,要是一时恶向胆边生整死她怎么办! “皇上,你是不是走错了门了,要不然我搀你去洛美人,晨妃娘娘,韩妃娘娘的地方去?” 赶紧穿上自己的衣服赤着脚跑下来谄媚道,白芷还一边扫了附近的环境,好找出去的地方,若是待会儿北宁易真的下了杀手她也可以自保啊。 脖子上的伤口还未痊愈,白芷一动竟有些微微扯动。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依着她现在的病患模样是不可以跟北宁易硬来的,只能智取了。 北宁易一点点走近她,每近一步白芷就更能看清他眼底嗜血的恨意和寒冷。闪电落在窗户之上,打亮了北宁易的半张侧脸,看起来如地狱而来索命的修罗。 她,好像最近都在养伤没有招他吧? 北宁易突地一手攥了白芷的肩头,紧紧锁着,眼睛里面尽是痛苦 “言容本事真大啊,他把朕骗了十几年,这十几年朕把他当做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弟兄,可是他呢,他到底做了什么。他骗了我,他在骗我,一直在骗我!” 他手底下的力气愈发大了,白芷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他攥碎了,只得伸手去试图掰开他的手掌。谁知北宁易竟然锁住了她另一个肩头,靠的她极近,再前一步都可以直接咬死她。 “朕把他当亲兄弟,他为什么要骗朕,他怎么可以骗朕!” 怒吼的声音刺得白芷的耳膜生疼,此刻的北宁易哪里还有平日里君临天下的帝王模样,完完全全失去了全部的神志和理智,跟一个疯了的人没什么两样。 “那个,皇上,他骗你是他不对,我这就出去帮你揍气死他帮你出气,你放心,绝对让他再也不敢骗你了。”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脱离北宁易,他已经疯了。 白芷刚刚想掰开北宁易的手指头就被北宁易猛地退了一把,白芷没站稳一下子向后面的床上倒去,背部磕在了床架子上,疼的她额头开始冒汗。 不是吧,北宁易疯了之后有残害别人的倾向啊? “你帮朕?骗子,你们都是骗子,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帮朕的,你们都在骗朕,都想要朕的天下,都想要朕的性命!” 北宁易疯了一般一把推开桌子,桌上的瓷器茶盏落了下来,发出巨大的声响。饶是外面有断断续续的雷电也可以明显听见殿中的声响,好似有人砸了着宫殿一般,但是外面的暗卫没有皇上的吩咐哪里敢进去,今天皇上怪异的很,一不小心就会迁怒他们的。 白芷真打算忍着疼跑的瞬间北宁易一下子地扑过来,一手支在床架上,一手再次按住白芷的肩头,完完全全将她圈住了。 完了,今天北宁易真的要她的命啊。 不远处看着飞霞殿举动的暗卫眸色一暗,飞速掠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不知道飞霞殿发生了事情,但还是先回去禀奏丞相大人再说吧。 暗卫赶回丞相府的时候言容书房的灯光还明明暗暗地闪烁着,明启在里面担心地侍候着,这些时日丞相大人为了尽快离开大魏的事几乎都没有休息过,每天都是眉头紧蹙地活着,只有在华敏小姐来看丞相大人的时候他才会稍稍歇息一下。 “相爷!” 宫中的暗卫有规定可以不禀直接入内,暗卫进门的一刹那言容立时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抬起头。 宫中的暗卫除非有事否则是不会擅自回来的,莫非白芷出了什么事,或者她的伤口还未好。 “相爷,今夜亥时皇上突地醉酒进了飞霞殿,把里面的宫人都赶了出来,有大约一柱香的时间未出来,而且殿中响动甚大,外面宫人守着,我们没法儿进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暗卫的话刚落言容就猛地站起来紧张道,他了解北宁易,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一定会触怒北宁易,那次闯宫是冒险之举,他没有带走白芷就一直担心北宁易会伤害她,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若是今夜白芷出了什么事情,那他们以后该怎么办? 暗卫哆哆嗦嗦着身子,不知道该怎样说,皇宫里都是北宁易的地方,平日里他也去过飞霞殿,只是这一次有点反常,他们预先也没有料到。 言容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冷静了些,现在恼怒生气也毫无作用,最要紧的是白芷再也不能待在宫中了。 “明启,调集我们在帝都的兵马将皇宫围了,若是我子时没有出来就联合宫中的兵马攻城。” “相爷,不可以,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如今逼宫只会给我们惹来麻烦,我们要是不能顺利离开大魏,所做的一切都会付之东流。” 他跟了言容这么多年早就清楚言容的所有计划,当年言容以大魏以言姓官员之子进入大魏为官,一心辅佐当初势力若小的帝王,一点点取得北宁易的信任,登上丞相之位,掌控大魏的军政财力。与此同时留在大楚的四皇子旧部与言容保持联系,暗中发展他在大楚的势力,今时今日言容就算身在大魏,他的势力也一点儿也不比大楚任何一个皇子的势力小。而且言容转移了他的巨大财力在大楚,只要一回大楚,就可以整顿军队和财力迅速攻打大魏,而后再登上帝位,一统楚魏两国,剩下的平定天下将指日可待。 四皇子谋划这么多年,不可以功亏一篑啊。 “我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是谁能保证我们继续等下去就可以等到最好的时机,与其这样等下去,还不如现在就整顿兵马攻打北宁易一个出其不意,让他慌乱了之后再离开大魏,也未尝不是一个时机。” 其实最关键的是她,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天下而已,会比她重要吗? “可是相爷……” “若是你还认我是你的主子,就照我的话去做。” 明启还是不认同言容的法子,正要开口的时候言容的目光和言语就落了下来,明启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是啊,言容是他的主子,无论如何他都是不可以违逆他的。 外面的雷电和狂风愈发猛烈了些,卷起枝头的新叶,竟也落了一地,几匹骏马飞速驶过帝都的街道,直向皇宫而去。 北宁樾勒紧了手中的马绳,心里的恐惧随着马蹄声的急促也愈发剧烈了起来。 皇兄,你不可以伤害白芷啊,一定不可以。 “他以为得到华王族的相助就可以打败朕了么?做梦,不可能,朕不可能被他一直骗下去的。言容,言容!” “咚!” 北宁易一拳砸在白芷身后的床架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白芷那一刻以为床架子都要散了。 言容你的魅力怎么这么大,简直男女通吃啊,北倾颜为了你什么都做的出来,北宁易现在被你气得都要活生生疯了。 “他让朕痛苦,朕也不会让他好过半分,他不是在乎你吗?他不是为了你都可以威胁朕将倾颜嫁去楚国吗?朕便毁了你,让他受受朕所受的痛苦!” 真的是言容让北倾颜嫁去楚国的,白芷在听了北宁易的话后脑子里面闪现的就是这个念头,完全忘记了眼前的危急感,直到北宁易满是酒气的嘴巴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时菜反应过来,猛地伸手去推压下来的北宁易,可是一退后背刚刚的撞伤就一下子被拉疼,北宁易愈发失控起来,白芷也不不得疼痛手脚并用就要脱离北宁易的束缚。 第一百七十六章 威胁 “他让朕痛苦,朕也不会让他好过半分,他不是在乎你吗?他不是为了你都可以威胁朕将倾颜嫁去楚国吗?朕便毁了你,让他受受朕所受的痛苦!” 真的是言容让北倾颜嫁去楚国的,白芷在听了北宁易的话后脑子里面闪现的就是这个念头,完全忘记了眼前的危急感,直到北宁易满是酒气的嘴巴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时菜反应过来,猛地伸手去推压下来的北宁易,可是一退后背刚刚的撞伤就一下子被拉疼,北宁易愈发失控起来,白芷也不不得疼痛手脚并用就要脱离北宁易的束缚。 “啪!” 北宁易一巴掌摔在白芷脸上,用了极大的力气,打得白芷的脸倏忽疼了 “凭你也敢违抗朕,你算什么东西!” 一把揪了白芷的衣领,北宁易现在已经跟疯了没什么两样。他的确快要疯了,被言容的算计背叛气疯了。 如果一个人那样深信不疑地去信过一个人,到头来却发现最信的人才是背叛自己最深的人怎么可能保持镇定,怎么可能不动怒。 他疯了,他要让言容痛苦,比他更加痛苦。 “皇上,皇上,你冷静一点……” 白芷不断推开面前的人,可惜北宁易的力气太大,他俞靠俞近,浓郁的酒气萦绕在她的鼻尖,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他的心脏。她都快要忍不住哭出来,从来没有如此想过言容出现在她面前,多想看见言容的面容。 衣服撕裂的声音响彻在空气里,后背的脖子剧烈的疼痛让白芷挪动都困难,却要拼命地推开北宁易。 “言容,言容,~” 她无助地喊着他的名字,在她最困顿无助的时候,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 北宁易听见言容的名字突地停了下来,目光阴狠地看着白芷,嘴角竟然有了笑意 “言容?你以为他会来救你,我告诉你言容喜欢的只有权势,为了权势他可以骗朕十几年,为了权势他可以舍弃从小一起长大的倾颜,现在为了权势他一样会去娶华敏舍弃你,你不过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他说话的时候紧紧勒着她的脖子,好似就要掐死她似的,幸好在她快要彻底断气的时候撒了手。 白芷趴在床脚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怕急了现在失控的北宁易,北宁易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他俯下身子半跪在她身前 “所以我们都是一样的,都是被言容所利用为达到目的的牺牲品而已,白芷,你也只是一个可怜虫而已!” “北宁易,你疯了,你是一个疯子啊,身为男人你竟然这样输不起,你算计不过言容就在这儿撒酒疯,难怪你赢不了。” 白芷许是被北宁易折腾地难受狠了,直视着北宁易斥道,北宁易被她的话彻底激怒,一把再次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 “你说什么,你说朕输了,朕没有,朕才没有,会输的人是他,朕会让言容输的一败涂地的。” “皇上……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在宣政殿外求见。” 外面的宫人不敢进来,只敢在门口喊到,北宁易的眼中突地凝聚了幽邃的光芒,凛冽的杀意又从他周身透了出来。扼在她喉咙处的手一点点松开,死亡的威胁一点点消失,白芷却开始担忧起言容了。 他来了,来了这危急重重的皇宫。 “看起来,你在他心里终究是重要的。” 北宁易低下头至白芷眼前,唇角的笑意冷得瘆人,末了将最后的怒气撒在甩开白芷的手臂上,白芷没料到如此,头硬生生磕在床架上,再也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闪电和惊雷愈发密集起来,狂风席卷了皇宫的每个角落,北宁易背着手一点点向宣政殿走去,走在前面拎着灯笼的小太监用尽全力护着火苗儿不被吹灭,待走至宣政殿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言容已经立在宣政殿中,宣政殿的门打开着,他看着北宁易一点点走进来,闪电落在他的脸上,照不亮眼底的阴鸷。 北宁易自言容身旁走过,一路走到宣政殿的龙椅上坐下噙着笑意打量着言容。 “怎么,如今连礼都不打算行了么?” 言容转过身直视着他,目光一样的墨黑难探究竟,握紧了袖口下的拳头 “皇上,请把我的妻子还给我。” “妻子?” 北宁易似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竟然笑了起来。 “言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白芷是我即将要册封的妃子,而她,似乎没有和你成过亲吧?” 北宁易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言容的面容,在言容脸上看到痛苦难过的表情他就会觉得高兴。 尽管袖口下的手已经掐出了血痕,言容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他上前了两步,闪电落在他的身后,北宁易无端觉得一种压迫感,他从未觉得言容如此可怕! “我不想同皇上绕弯子,我要带白芷回家,她若是有什么,我会让整个大魏变成地狱给她陪葬!你该清楚我是一个说的出做得到的人。” “言容你威胁朕!” 北宁易怒得一拍桌子而起,眼睛里面透着剧烈的杀意。 “是。” 言容不退不让,周身的气势不输北宁易半分,半眯的眼眸甚至让北宁易都有些畏惧。 “你知道朕最讨厌别人威胁朕!” 北宁易放在桌子上的手攥拢,又怒又气,杀意愈发剧烈起来。 “皇上不是也知道她是我无法触碰的底线吗?” 言容勾了唇角,眼中透着的狠意让人害怕,北宁易突地冲了下来,指着他 “你不怕朕杀了你吗?” “那恐怕皇上得搭上自己和整个大魏了!” “言容!” “请皇上,三思!” 就在两个人对峙地最激烈的时候,宣政殿外突地跑进来一个宫人在北宁易耳边说了什么,使得他看言容的眼神都有些变了,言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北宁易握紧的拳头发出的骨骼声想,北宁易就一直那样看着他,带着一腔的恨意和不敢。北宁樾在此时带着一身的风冲了进来,也顾不得什么,立在北宁易身前求情道 “皇兄,放了白芷吧,她不过是一个女子。” 皇宫中有他的暗卫,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情一发生他也急着赶过来了,希望现在还为时不晚。 北宁易的目光落在北宁樾身上,瞳孔里满是失望 “你也要背叛朕?” 殿外的风刮进了宣政殿内,闪电惊雷就在眼前。 这一夜,注定不会是一个安宁的夜晚。 北宁樾一掀长袍,跪在地上,目光仍是看着北宁易 “皇兄,臣弟永远不会背叛皇兄,但是就当臣弟求皇兄一次,放过白芷,以后臣弟便是刀山火海都万死不辞。” 殿中的烛火招架不住猛烈的风力,已经熄的差不多,只有外面的闪电是唯一的亮源,北宁易看着北宁樾和言容,酒意已经大抵消散了。 如今言容带人围了宫门,北宁樾也要为白芷求情,他是帝王,可是此刻却是一个无能为力受人要挟的帝王。 “来人!” 北宁易朝门口吼了一声,立时有几个宫人忙不迭地跑过来。 “去飞霞殿把白芷带过来!”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这几个字的,言容就那样笔直地立在黑夜之中仿佛所有的一切早已经稳操胜券,仿佛他已经赢了,北宁易讨厌这种感觉。 北宁樾站了起来,望着宣政殿门口的放向,等着白芷。今天之后他不知道他和北宁易会怎样,或许北宁易永远都不可能在信任他,或许最后的一丝兄弟之情也将消亡。 三个人就那样保持着诡异的安静知道两个宫人把白芷抬过来,北宁樾和言容同时大步走了过去,言容先北宁樾一步自太监手里夺过白芷,北宁樾伸手去抱她时只触到了她的衣角。 此刻的白芷衣衫凌乱,昏迷不醒,脖子上还有那一日她要挟他走时留下的伤口。言容蹙眉看着白芷的模样,眼睛里面通红地都要滴出血来。 他怎么,让她受了这样的苦。 “皇上向来知道我言容是一个记仇的人,今日白芷受的一切,他日我都会替她一一讨回来。” 他小心翼翼抱着白芷,生怕抱紧了一点会弄疼她,却是攥紧了自己的手,若非此时此刻的情景,他会顾不得一切和北宁易动手。 北宁樾半晌方才木讷地收回手,目光却一直落在白芷身上,眸中的担忧全部浸在了苦涩之中,看起来竟有些落寞。 北宁易立在他们身后看着言容,压抑的怒气在胸中不断升腾起来,外面的大雨突地伴着惊雷落下,一颗颗落在瓦片地上发出声响。 他抱着她一步步走出宣政殿,目光落在不断溅起雨滴的大里石板上,暗卫有眼力地褪了外袍去替言容遮雨,他迎着明晃晃的闪电愈走俞远。 阿芷,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在丢下你一个人了。无论你怨我也好,怪我也罢,我都会一直守着你的。 北宁樾眼睁睁看着言容抱着白芷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终是什么也做不得。 她喜欢的人是言容,所以把她留在她喜欢的人才是最好的吧,可是言容如今是一个何其危险的人啊,他该把她这样留在言容身边吗? “来人,将府里的大夫全部宣来!” 言容抱着白芷回府的时候全身已经差不多湿透了,可是怀里的女子却护得极好,唯独衣衫湿了边角。华敏被安排在当初北倾颜兰雪院,离得言容的院子远,加之雷雨交加,并未听见响动。 明启瞧见闭着眼睛的白芷觉察不对,连让兵马撤回来的命令都还未来得及下就去宣了大夫过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解释 明启瞧见闭着眼睛的白芷觉察不对,连让兵马撤回来的命令都还未来得及下就去宣了大夫过来。 “没事了,阿芷,没事了,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言容着急地将白芷带进湘芜院柔声哄慰着,他哪里知道白芷是磕到了头醒不过来,眼眶都紧张地红了,完全顾不得倾盆的大雨落在他身上。湘芜院原先的三个丫头言容一直替白芷留着,此时也围了上来,瞧见白芷衣衫不整的又紧闭着眼睛的模样,不用想都知道她经历什么。 可是白芷姑娘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又被人…… “人呢,大夫呢,怎么还没过来!” 白芷的身体因为在风雨中太久有些冰冷,言容害怕地用被子盖在她身上,双手不停的揉搓着白芷发凉的手。 他多么怕,怕他晚了一步白芷会发生什么事情,看见白芷衣衫不整地出现那一刹那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难过心痛,可是他只是希望她可以好好活着,安然无恙地活下去。无论她经历了什么他都会守着她一辈子的,他一样地会娶她,会一辈子喜欢她。 可是白芷,你一定要安然无恙啊。 “相爷,你的衣服都湿透了,青月青云青离她们会照顾白芷姑娘的,您先去换一件衣服吧,不然会着凉的。” 明启担忧地看着半跪在床前,身上还在滴着雨水却眼里心里只有床上那个女子的丞相大人。言容紧紧蹙着眉头,没有心思管任何事情,不停地去探白芷的鼻息和脉搏怒道 “大夫呢,相府的大夫死了吗!” 明启瞧见言容这般模样,料想他也不会听自己的劝诫,只得自己回言容的住处去替他拿些衣服。 还未走出多远,冒着风雨的大夫就匆匆赶了过来,言容赶紧让大夫替白芷把脉,一立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脚都蹲的有些麻了,踉跄着站起来,和着湿透的衣服看起来狼狈极力气,任是谁都无法将现在的言容与立于朝堂搅弄风云,处变不惊的丞相大人联系起来。 可是喜欢上一个人之后,任是再坚不可摧的人都会有致命的软肋。 在大夫去试白芷脉息的每一分光景里他都是紧张的,明明全身都凉透了,可是手心里面还是不停冒汗。 这么多年他的身边离开了很多人,敌人或者朋友,却只有眼前这一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失去无法失去的。 阿芷,我剩下的已经不多了,所以,你别离开我好吗。 大夫探了片刻后蹙着眉头回过头看着言容道 “相爷,我可否查探一下白芷姑娘的头部?” 头部?白芷的头部怎么了? “让我来。” 言容三两步走至白芷的床边坐下,小心翼翼捧起她的头,翻过来时后脑勺俨然有一片血色,不用检查都知道她的头受伤了。 他怎么那么大意,连她的头伤着了都不知道。 大夫仔细地翻过白芷的头发查探了一番,只见后脑勺磕出了一个口子,并不是很大,却淌着鲜血。 “相爷,白芷姑娘应该是磕在了坚硬的物体上面,致使失去了意识昏迷了过去。” “所以她现在怎么样,有性命之忧吗?” 头上那么大的一道口子,一定疼的极了,若是他早到一刻会不会她就不会受这份苦。 那大夫思度了片刻才道 “白芷姑娘的伤口不至于致命,但是相爷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人仔细查查白芷姑娘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否则若是到时候白芷出了什么事丞相大人会不会迁怒与他们。 “我来,你们都出去。” 他再也不会放心把她交给任何人,已经错过了一次,再也没有第二次。 明启因为言容的话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白芷姑娘和丞相大人还没有成亲,这,不合规矩吧? 不止是明启,屋子里好几个人一时间都愣住了,言容哪里还顾及得了那些,眉头一蹙怒道 “出去,全部都出去!” 威严的怒斥离刻让所有人回过神来,赶紧忙不迭地退了出去,房门紧紧地闭上,整个房间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和白芷,似乎这样独处的时间已经有很久没有过了。看着白芷面容的一刹那言容才回过神来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可是她一定会是他的妻子,帮她查看一下伤口也算不得什么吧。 “阿芷,我帮你看看伤口,若是你气,待你好了,怎么样都行。” 明亮的烛火映照下,他仔细地褪去白芷身上的衣服,肩头的淤青落入他的眼中,好看的眉头再一次蹙起。 北宁易,他怎么敢这样对他喜欢的女子。 随着衣服一点点落下,腰间磕出的伤痕一样落进了他的眼里,攥紧的猛地砸在身后的桌子上,瞬间那桌子便有了裂痕。 她这一身的伤痕都是因为他,他说过喜欢她,却从来没有护好过她。 “阿芷,对不起,对不起。” 指腹轻柔地抚过她的伤口,触到伤口的一刹那,手指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丝丝凉风透过窗户缝隙刮进来,他赶紧牵起被子替她裹了身子,而后宣了大夫进来。除了头部的包扎以为,白芷身体上所有的伤口都是言容隔了屏风听着大夫的指示亲自上药的。 忙到最后已经到了半夜,明启好歹劝言容把湿衣服换了下来,言容却不肯走,要守着白芷,等着她醒过来。 第二日清晨大雨初歇阳光洒进来的时候正落在他熟睡的面容上,湘芜院黑压压挤了一屋子人都是一整夜才睡着不久的人。 白芷睁开眼睛的刹那便看见了趴在自己旁边的人,熟悉的面容在一瞬间击中了她的心脏。 言容,他居然守在她身边,那她这是回到了丞相府? 昨天被北宁易推开头撞上床架失去意识的一刹那她还以为自己会这样一下子回到自己的世界,没想到醒过来居然又看见了他。 那个自己喜欢了就没办法放下的人。 温热的泪水一颗颗落了下来,她总算是明白自己在面对言容的时候多没有出息,所有的固执坚强总是会在他面前全部崩塌。 言容,你真是连人心都算计上了。可是怎么办,我已经输了。 不知道言容是不是察觉白芷醒了,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白芷还噙着泪水的眼眸,一瞬间刺痛了他的心脏。 “阿芷,你醒了,怎么样,还疼不疼,我找大夫给你看看。” 一夜的疲累和担忧,言容的眼眶如今还是红的,里面却满是欢喜。白芷方才发觉她的手被他一直牢牢攥着,一夜竟然都没松开过。 言容的声响让屋子里的其他几个人也醒了过来,三个丫头欢喜地围了过来,管家和大夫也赶紧上前来,言容正打算放开白芷的手让大夫帮她看看的时候白芷突地拉紧了他的手。 “等一下,我有事要和你说,先让他们出去吧。” 白芷的眼睛里面满是认真,言容却担心她的身体地很,以为是要说以前的事情,遂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哄道 “乖,让太医帮你瞧瞧,喝完药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打算瞒着她什么了,以前一直以为时机未到,现在看起来若是早说了一切兴许她就不会吃这么多苦。 白芷在他手松开的一刹那在再次拉紧他的手,眉头蹙了些,看着言容固执道 “我想先说完再看。” 她受了伤,一动牵动了伤口,微微有些难受的样子,言容只坳不过她于是回头对明启点了点头,明启赶紧领了所有人出去了。 一夜的倾盆大雨,清晨的阳光竟然出奇地好,洒落在两人的身上,仿佛这样就可以淌过静谧的岁月。 “阿芷,我……” “我该叫你言容还是该叫你——四皇子?” 盛着笑意的瞳孔在一瞬间凝住,她叫他四皇子?那是不是说明白芷已经知道了一切,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 白芷瞧着言容愣住的目光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真的了,自言容手心里抽回自己的手,垂眸笑了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不认识你,我甚至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也不曾信任过我,言容……算了吧,我们。” 她喜欢言容没错,也理解他的苦衷,可是她也有自己固执到可能有些讨厌的底线和原则——她喜欢的人,必须完完全全的坦诚相待。她不蠢,可是不想去猜想试探她喜欢的人天天在想什么。 “不!阿芷,不可能的,这一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言容俯身直视着白芷的眼眸,瞳孔里面尽是无法割舍的痛苦。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复又抬起头,捉了白芷的手放在手心里缓缓道 “你说的没错,我是大楚的四皇子,其实当年父皇来送来大魏为质的皇子不是我。可是我一无所有,母妃也早早病逝,想要在所有皇子中脱颖而出何其困难。于是我选择了主动前来大魏为质,并换了亲身的仆从入大魏皇宫,他清楚我的一切不会露出破绽。我选择了当时出了意外的言氏一族为掩饰身份,入大魏朝堂为官,一点点夺取北宁易的信任,想着有一天可以回到楚国,平定天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取消婚事 “你说的没错,我是大楚的四皇子,其实当年父皇来送来大魏为质的皇子不是我。可是我一无所有,母妃也早早病逝,想要在所有皇子中脱颖而出何其困难。于是我选择了主动前来大魏为质,并换了亲身的仆从入大魏皇宫,他清楚我的一切不会露出破绽。我选择了当时出了意外的言氏一族为掩饰身份,入大魏朝堂为官,一点点夺取北宁易的信任,想着有一天可以回到楚国,平定天下。”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了白芷的脸上,再也没有任何的隐藏和防备,全是一派的坦然。 “阿芷,对不起,我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告诉的你一切,过去我做错了,无论说什么都是无法弥补的,我记得你说过最讨厌的是什么,算计利用和欺骗,我一直想不会伤害到你,可是最后还是伤了你。若是现在你气,你可以杀了我都可以,可是不要说离开我的话,那会比杀了我还要我难过。” “我说过我没有爱过人,我一直在学如何去爱一个人,阿芷,你让我开始,所以不要在现在丢下我好吗。过去十几年的光景,我过得没有温暖和光明,你出现之后什么都变了。我也想做回真正的自己,我也想可以娶我心爱的女子为妻,我也想可以有一个人会陪着我一辈子。阿芷,那个人,我只想是你。” 尽管已经侧过头她的泪水还是不断地落了下来,即使闭上眼睛也阻挡不住,她的手在他手心里,他的目光紧紧看着她的面容,通红的眼眶里面有晶莹的液体。言容那样的男子,也会为她红了眼眶。 他说的没错,其实过去十几年的光景活的最痛苦的人是他,暗无天日,整天带着不可示人的面具,无论对他多么好的人他都要心存芥蒂地对待。所以北宁易才会那么恨他吧,他把言容当至亲兄弟,可是言容怎么可以告诉北宁易他的真实身份。 她终于,还是心软了。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她在劫难逃的劫数,而她已经遇到了。 “可是我凭什么要原谅你,你把我一个人留在江鱼县,又关入大牢,还当着我的面和华敏卿卿我我,因为你一两句话我就要原谅你了吗。” 白芷瞪着恼怒的眸子看着言容,他们都知道在她说着一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妥协了。 他勾起了唇角,再次俯身下来,温热的唇瓣覆了上来,很浅,很温柔。 “你现在可以不原谅我,只要让我一直守着你身边,哪怕是下辈子再原谅我都可以” 白芷愣在了哪里,直到言容唇瓣离开的刹那才回过神来。 言容真狡猾,居然又用美人计! “咚咚咚~” 敲门声在这个时候不恰当地响起,言容一下子蹙了眉头,心情突然不好了。 明明都要把白芷哄好了,现在谁敲门这么破坏气氛。可是白芷瞧见言容憋闷的模样居然好心情地扬唇笑了,而笑意却在外面的声音落进来的时候止住。 “相爷,听说昨夜白芷姑娘回来了,我来看看。” 是华敏的声音,他们似乎都忘记了丞相府里还住着一个华敏。而且现在听华敏的话,她似乎已经知道白芷回了相府的事情,而且还找来了。 白芷狠瞪了言容一眼,翻身掀起被子蒙住头,一副先料理好你的破事儿再说的模样。 言容的眉头蹙得愈发深了,他怎么会想到自己搬了一块这样大的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阿芷,等一下把药喝了,我同华敏交代清楚了就进来陪你。” 白芷未理会他,只是将头蒙在被子里面。外面的敲门声又响起了一遍 “相爷,我特意给白芷姑娘熬了鸡汤补补身子的。” 言容脸色又变了变,从来没有如此尴尬过。 “阿芷,好吗,若是你不高兴我让明启把她送回去就是。” 早知道就不用这个法子尽快回到楚国了,现在怎么收场子啊。 蒙在被子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开口,言容站起身唤了一声明启,身后的女子赶忙从被子里面探出头来。 “我现在不知道和她说什么,你自己去其他地方和她说清楚。” 言容敛了自己得逞的笑意,回头装作可怜的模样点点头道 “好。” 白芷哼了一声接着蒙着头睡觉,言容推门出去,华敏果然站在门口,明启立在旁侧一脸的复杂难明。他也想通报相爷啊,可是华敏小姐来的太突然了。 华敏瞧见走出来的言容展了笑靥,接了丫头手里的鸡汤笑得一脸大度 “相爷,我听说昨夜白芷姑娘是冒着雨回来的,我怕她着凉,所以给她熬了些鸡汤。” 言容单手握了拳头放到嘴边咳了咳 “她早上不喜欢和鸡汤,你身子弱还是你留着补身子吧。本相有些话和你说,我们先去书房吧。” 华敏瞧了瞧屋内,奈何言容堵在门口根本瞧不见什么,今儿一大早她来找言容发现言容和明启都不在,特意用法子问了下人才知道昨天夜里言容入宫带了白芷回来,所有人都围在湘芜院中。莫名的恐惧就从心底一点点生了出来,她知道言容和华厉谈论婚事的事情,她也知道自己嫁入丞相府。所以越是这个时候她就越怕,一开始丞相大人不是都已经忘了白芷,怎么会突然去把白芷带了回来。白芷的出现,会不会夺走即将属于她的一切。 “好。” 华敏温婉地点头笑了笑,示意丫头把鸡汤收了回去。 一味地胡搅蛮缠只会让男人讨厌,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丞相大人不喜欢公主殿下的原因,她不会是第二个北倾颜。 言容回首再看了看房内,最后嘱咐了湘芜院几个丫头看着白芷喝下药后方才离开,华敏跟着他去了书房,所有人都留在了外面,只有他们两个进了屋内。 “华敏,本相不想绕弯子,虽然可能接下来的话你不会喜欢,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 “不用说,丞相大人什么都不用说,若是祖父定的婚期丞相大人不喜欢再改就是了,又或者嫁妆什么的有问题就再商量,我没关系的,我都可以。” 华敏拦在言容说话的前面说出了口,似乎知道言容即将说出来的话会多么让她难过。 她闪躲着言容的目光,不愿与他对视,怕一看他她立刻就无所遁形了。言容自然是看出了华敏眼底的慌乱,但是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华敏,丞相府只会有一个丞相夫人,不会有任何人。而她,只会是白芷不会是任何人。对不起,本相辜负了你,无论你要什么都可以。” 华敏眼中的泪水已经克制不住落了下来,她本就生的极美,这样一哭任是谁看了都无法无动于衷。 “可是相爷,你不是都和祖父商量好婚期了吗,我们的喜服都在开始做了,你是开玩笑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她期待了那么久的日子,怎么会突然就没有了呢。 言容叹了一口气,目色中有些不忍,当初若非他急着想离开大魏也不会想通过华敏来得到华王族的势力,这样卑鄙无耻的法子,没想到他居然用了,难怪白芷气他恼他了。但是如今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他会用自己的力量离开大魏,不会牵累华王族半分。 “华敏,当初我要与你成亲是想借助华王族的势力。你应当知道在我打平阳城一战之前皇上就已经对我存了芥蒂,我想与华王族联姻,不过是怕帝王会动手而已。抱歉,本相利用了你。” 最后一层窗户纸还是捅破了,华敏眼中的泪水滚落了下来,将自己的下唇都要咬的出血了,却终究还是不甘心地攥紧了言容的衣袖哭道 “我是愿意的,相爷,哪怕是利用华敏也是愿意的,所以不要赶华敏走,不要取消婚事,哪怕是以后我都只是守着一个丞相夫人的空名分,或者是一个妾室的名分华敏都愿意,只要华敏可以陪在相爷身边。” 她等的起,她始终相信自己可以等到言容回头喜欢她的那一天,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 言容缓缓扳开华敏的手,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分明了,我喜欢的只有白芷,要娶的也只有她,华敏,回华王族去吧,你将来可以觅得一个好夫君的。” 他说完便朝门口走去,似是怕华敏的拒绝,华敏的情绪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彻底爆发,再也顾不得仪态什么的,看着言容的身影就吼了起来 “可是我喜欢的也只有相爷一个,除了你我不会嫁给任何人的。” 言容顿了一刹,接着又向前走去,没有回过一次头。华敏看着他越走越远,哭的泪流满面却不能博他一丁点儿怜悯。 言容带着白芷离开的第二天宫里就传出来白芷突然暴毙,封妃大典取消的消息,就算一般的人都信了,可是顾若是不信的,她才不相信白芷那样的人会突然暴毙而死。她也不相信依照白芷的聪慧会在宫廷活不下去,可是如今白芷在哪儿,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而丞相府中接下来的几天言容都留在湘芜院照顾白芷,几乎没有离开一步,华敏不吃饭他便找人去找华王前来,华敏一听怕祖父担心,又怕言容对他提取消婚事的事情也就乖乖吃饭了。华敏病了,言容便将府上的大夫都谴去,愣是华敏发脾气斥责哪个丫头,言容也会之间把丫头赶走。 除了他从来不会理会她不会去看她以为,他也算是对她很好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嫉妒华敏 除了他从来不会理会她不会去看她以外,他也算是对她很好了。 顾若按耐不住来相府找言容的那一天正遇上一同前来的北宁樾,两个人在相府门口撞见,对上北宁樾眼眸的刹那,顾若平静了许久的心有是忍不住会有波澜。 “王爷。” 她先开口唤了一句,北宁樾浅笑颔首 “这些日子本王在帝都听说顾将军的不少事迹,佩服得很,巾帼不让须眉,顾国公有一个好孙女。” 且不说大魏,就是这天下能用兵如神屡胜的女子都是极为少有的,顾若算得上一个让人倾佩的女子。 顾若笑了笑,偷偷去瞧北宁樾的模样。自打顾国公府出事到如今也差不多两年的光景了,而眼前这个男子的模样气度仿佛还如她初见的模样一般让她心动。 “顾若多谢王爷夸奖,这一次在军中还听说了不少王爷带兵的故事呢,说起钦佩,当是顾若钦佩王爷。” 两个人说笑着往里走,明启已经进去通禀了言容顾若和北宁樾前来的事情,言容不想白芷见到北宁樾,所以打算在湘芜院外面见他们,谁料白芷偷听到了顾若的名字,来了兴致想要见她,言容也只得由着她答应让明启领顾若过来。 明启传话的时候只告诉顾若说一个故人想见,却没有说故人是白芷,顾若心中疑惑也随着他去了。北宁樾在旁边,心里明白明启口中的故人是谁倒也识趣地没有开口,跟着言容去了书房。 其实言容不这样防着他也没什么,他今日要见的人也本来就是言容而非白芷。 顾若跟着明启一路往湘芜院走去,走进湘芜院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她来过一次知道华敏不住这个院子,而且以前住在这个院子的人是——白芷。 “顾若!” 门扉突地打开,顾若还未看清面容,声音就已经从门中传了出来,如此熟悉的声音,不是她又是谁。 白芷瞧见了顾若欢喜死跟什么似的,三两步跑了过去,也顾不得自己的伤有没有痊愈。 看见白芷面容的一刹那,顾若的心跳都有些快了。她就知道她没死,白芷又怎么回是那么容易就死了的人。明明从前那么讨厌她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在意起她的死活,看到她没死也会如此高兴。 “不是说暴毙了吗,怎么,阎王不收你又跑回来了。” 顾若眯着眼睛笑道,眼神涌上来的情绪,白芷笑着拍了拍顾若的肩膀,对于久别之后重见故友亦是感慨万分。而且她在大魏的女子中好像也只有顾若一个算得上朋友。 “都说顾大将军带兵如神,没想到连阎王殿的事也瞒不过你啊,果真是厉害,难怪整个大魏都在传颂你呢。” 顾若对白芷翻了个白眼,而眼角的笑意只多不少,白芷也笑着看着她。春日的风落在两人的周身,没想到经年过去她们能够变成这样。 世间有一种朋友,初见厌极,处之投机,别离不留,相聚欢喜,天涯海角,相知安好足矣。 这一趟的大魏,无论她失去了多少,能有顾若这样一个朋友都是值得的。 北宁樾跟着言容入了书房之后让言容遣退了下人,诺大的房间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言容悠悠沏了一杯茶与北宁樾,两人在窗前的桌子前坐下,庭院中弱风拂柳春意盎然。 “不知宁王殿下今日大驾光临可有何事?” 北宁樾接过茶盏,面色平淡地看着言容,眉眼里面却透着认真。 “放白芷走吧,你给她的只会是祸患和灾难,而她需要的生活也不应当全是权谋和算计,她该是自在无拘地活着的。” 北宁易和言容的斗争迟早会拉开,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结局会如何,那么他至少希望,在这结局之后她可以好好地活着。 言容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微垂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 “我会给,我会给她需要的一切,而她,最好的地方就是我身边。” 他喜欢的女子,他会将她想要的一切都给她。 北宁樾一手撑在桌子上,目光锋利地看着言容 “你会给?那白芷为什么会被皇兄抓回宫,差一点她就会被立为妃子。是,最后你是将她救了下来,可是以后呢,你的权势保不住她的时候呢,皇兄再伤害她的时候呢,你还护得住她吗。言容,不要以为你什么都可以做到,她若是真的受伤你后悔都来不及!” 一个一生为了权势困于权势的人,教他如何放心将白芷留在他身边。 言容抬起眼眸,看向北宁樾的那一刹那带着摄人的气势。 “我不会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我马上会带着她离开大魏,从此以后大魏的权势之争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言容话音落了之后的长久时间里面房间里都是一片静谧,北宁樾好半晌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说他会带着白芷离开大魏,不再过问大魏的权势之争? “你,会为了她放弃一切?” 言容是个怎样的人他清楚,所以今天言容说得话才会让他诧异不已。 他那样的人会是一个把情爱看得高于权势的人吗? “宁王殿下信与不信都无关紧要,我这些话本就不是说来与你听得。” 言容笑了笑,复又浅浅啜了一口茶。 他没有说谎,他的确是会带白芷走,也不会再参与大魏的权势之争因为他会做回自己的真实身份,回到原本属于他的地方。 北宁樾又怎会料到言容藏了这样深的一个身份,只是那样一直审视般地看着言容,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而一如既往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是伪装过的人,照理说是不应当轻易相信言容的此翻话,可是涉及到白芷他却不得不犹豫。 哪怕他舍弃所有都可以,只希望她好好的。虽然听起来荒谬又可笑,但却是真切的。 “若是你说的是真的,本王愿助你离开大魏。” 哪怕余生北宁易再也不会信任他半分。 言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北宁樾,他哪里会想到北宁樾会说此翻话。他说离开大魏本来只是想让北宁樾告诉北宁易,借以让北宁易起疑,稍稍松些防备,然后在算计迷惑北宁易,找到合适时机离开。而如今北宁樾竟然要帮他! “相爷不必诧异,本王无心帮相爷,可是若是你真的可以为她如此付出白芷也算得上没有看错人,她若能好,我愿意替她做些事情。” 曾经他们势同水火,没想到有一天也会为了一个人携手合作,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春天了,连最枯萎的枝丫都开始萌发新叶,所有的一切,真的不一样了。 “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其实当年祖父投靠丞相府的时候我就觉得丞相大人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没想到竟被我料中了。而阿敏却执念已深,一心只喜欢丞相大人……” 顾若听了白芷讲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感慨了起来,刚说了一半就顿住了,面色复杂地看着白芷。 她好像忘记了,面前这个人才是丞相大人喜欢的人,而她当真她的面说另一个喜欢丞相大人的女子似乎不对。 顾若向来耿直,白芷自是从她的神情就看出了她所想的一切。不得不说顾若真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无论何时何地都想着自己的朋友。她现在,似乎真的有些嫉妒华敏了。有华王族撑腰,还有这么好的朋友。 “喜欢是一件没办法的事,就像你对宁王殿下一样,我是喜欢言容,可是我并没有权利阻止别人喜欢他,华敏是个好姑娘,若非不是我的情敌的话,今天有可能也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白芷说得泰然坦荡,让顾若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便有了些泪意 是啊,喜欢是一件没办法的事,华敏对言容是那样,她对北宁樾也是那样。无论有没有结果,都已经泥足深陷了。 “我了解阿敏的性子,恐怕就是为妾她也会留在丞相府,守在那个人身边。我也知道你的性子,不喜欢和别人共侍一夫,。但是白芷,今天当我顾若求你一次,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了什么,替我善待阿敏些,我们打小一起长大,自小我就喜欢打架,而她温婉和顺,谈吐大方,明明性格天差地别却成了挚友。如今连命运都是如此地相似,我此生可能是没办法了,但是想着她能比我好一点。” 一股酸意自心底蔓延出来,白芷知道她不是好像嫉妒华敏,是真的嫉妒华敏了。 能有那样一个不管不顾为自己着想的朋友,真好。 “若是我说我非但不想答应你,还很生气现在就想去揍华敏一顿呢?” “你不会的!” 顾若端起酒杯一脸的笃定,等着白芷执起自己的人酒杯,白芷瞪了她一眼,而后无奈地端起了桌上的杯子,而后两人一饮而尽,剩下的话都在不言之中。 她可以不善待华敏,却没有办法不答应顾若,答应了的事又不是不能反悔,她白芷又不是一个多正直得人对吧? 第一百八十章 离开大魏 她可以不善待华敏,却没有办法不答应顾若,答应了的事又不是不能反悔,她白芷又不是一个多正直得人对吧? 北宁樾瞒了言容要离开大魏的消息,却是派人看着言容的一举一动,若是言容真的打算离开他会助他一臂之力,若是是假的他也不会给北宁易留下祸患。当然,他最怕的是白芷参杂其间没法儿抽身。 而顾若带回来的兵马驻扎在了城内,北宁易在宣布白芷暴毙的十天后终于宣了顾若进宫,吩咐顾若的事情连北宁樾都没有告诉。 若是没有发生当夜宣政殿北宁樾和言容一起让他交出白芷的事,兴许他如今是对他深信不疑的吧。 而丞相府平静地很,雪兰院和湘芜院安然无事,白芷的病情好了许多,言容开始秘密见朝中的官员,丞相府的势力也在一点点向帝都聚拢。 终于,所有的一切在暮春未到来之前的一个夜晚全部转变。 丞相府的五千暗卫护送着言容与白芷离开帝都,车驾在夜晚驶出城门,北宁易接到暗报,赶紧派人去阻止,没想到此时皇宫宣政殿外却围了兵马。 明晃晃的火把映照下,赫然照亮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的面容。 太华殿的楚国四皇子——慕容修。 “哈哈,没想到朕终究还是低估了四皇子的能耐。” 北宁易立在宣政殿的门口处,逆着宣政殿的烛火,看不分明面容,更加看不清他袖口下紧握的手。 原来言容竟是和楚国的四皇子联手,假意逃脱让他解了防备,才让慕容修有机可乘,围了宣政殿。 而他不知道,事实却与他猜想的完全相反。 慕容修笑了笑,背手向宣政殿内走进,着了一身的暗紫色长袍,很衬月色。 “是,皇上的确低估了四皇子,可并非是低估了我。” 殿内的烛火随着流动的风闪烁摇曳起来,北宁易的目光在一瞬间缩紧。 慕容修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是楚国四皇子? “你说什么?” 北宁易上前了一步,眼中翻滚着巨浪。 慕容修一派的安然镇定,微微牵了唇角 “我说皇上从头到尾都看错了,看错了这场棋局的角色,看错了谁才是帅而谁是车,所以皇上现在才会站在这儿。” 这出戏唱到如今的境地,大家都可以卸下伪装了。 北宁易后退了半步,目光落在虚处,似是在想什么,满眼皆是诧异。 他看错了?看错了谁才是帅谁是车?那慕容修就不是慕容修,言容也不是言容,所以…… 言容才是真正的慕容修!他被骗了一个彻底。 不可能不可能的,若是这样,那他岂不是输了个彻底。 “哈哈,怎么可能,你是怕今日事败不能活下去所以才说这样的谎话吧。言容怎么可能是楚国的四皇子,他明明就是大魏言侍郎家中唯一幸存的儿子。” 比起言容是大楚的皇子,他更愿意相信他是言家的儿子,否则言容骗他这么多年岂不是骗得情有可原。 “我只是当年四皇子身边从小被培养的暗卫无名,当年四皇子顶替了言家儿子言容的身份进入大魏骗过了所有人,而我假扮四皇子的身份也骗过了所有人,皇上,您自诩聪明,可这份聪明可能远远不及四皇子半分吧。” 眼前的慕容修掷地有声的话语清晰地落入北宁易的耳中,一句句,想装作听不见都不可能。 言容才是大楚的四皇子,那他这么多年身边养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给大魏养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怒气一点点攀升起来,北宁易握紧了拳头,眼中的杀意可怕至极。 “你们骗了朕,你们都该死!来人,给朕杀了他们!” 北宁易一声令下宣政殿立时出现无数个紫金暗卫,皆是一等一的高手,殿外也涌过来了大批的侍卫和弓箭手。 无名勾唇笑了,一向清冷的他这样一笑竟有些胜北宁樾的妖娆。 今日的围殿之举本就没打算可以活下去,只是想为四皇子争取时间顺利离开帝都。他虽在深宫之中,也知道言容算计一切的不易和艰辛,知道他比谁都想回到故国。 可是并不是当年每一个离开故国的人都可以回去的,而且她会长久留在大魏,既然这儿有她,他也想留下她陪着她。哪怕,是以一种最决绝的方式。 北宁易接过暗卫的长剑抵在无名的脖子上,眯着眼睛道 “告诉朕,言容朝那个方向跑了。” 依照言容的聪明,必然会设置很多障眼法,他现在要以最快的速度抓到他,不想浪费时间。 无名闭上眼睛,唇角的笑意未褪 “不知道。” 北宁易剑锋一凛,立时就刺了下去,在剑锋离脖颈一寸的时刻无名突地睁开眼睛双指擒了北宁易刺过来的长剑,片刻之后跃身退了好几步,然后自自己腰间抽出长剑刺了过来。北宁易身侧的暗卫赶紧涌上来迎敌,一时间殿外的士兵也立时厮杀了起来。 火红的火把散落在地上,映照着血腥的杀戮。 七辆马车同时自帝都的七个城门驶出,顺着官道向城外奔去,而在所有马车驶出的前一刻,城门全部关上。 在东门的城墙之上,一袭战甲的女子自城墙走下。 马车中的女子拉紧了男子的手,他觉察到了白芷的紧张,侧首对她笑了笑,让她安心。 “放心,我一定带你离开大魏。” 白芷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吹起缝隙的轿外,明亮的火把照亮了黑夜,风中都似乎弥漫了血腥味。 这一路的前尘未卜,艰险万分,可是她愿意奉陪。 “丞相大人什么急事要这样赶呢。” 顾若按紧了腰侧的剑,一点点自台阶之上走下来,漆黑的眸子中有些紧张。 她怕这轿子之中的人有华敏或白芷其中的一个,那她真不知该如何。 她该忠君,可是又重情。 白芷的心在听见顾若声音的一刹那提了起来,她没想到今天北宁易找来围堵他们的人是顾若,顾若曾经投靠丞相府,在众多路径之中找到言容曾经要走的一条也是不难的,可她并不想言容会伤了顾若。 “别伤她性命。” 白芷再次攥紧了言容的手,带着祈求看着言容,言容略微蹙了眉头,故作不悦道 “难道这个时候你担心的不该是我?” 虽然顾若是一个人女子,可是他还是吃醋,白芷朝他怀里靠了靠,无奈笑道 “我信你啊。” 言容无奈,揉了揉白芷的头便打算从白芷的手中抽出出去,白芷却未放开,眸子里面都是固执 “我和你一起,不要再去一个人面对了,否则那还带着我干什么。” 言容愣了一刹,终是反过手拉了白芷的手下了轿帘。两个人携手出现在顾若面前的刹那,顾若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是白芷,和言容在一起的真的是白芷,那她今天要和白芷也兵戎相见吗。 “丞相大人,阿敏呢?” 顾若已经走下了台阶,身后跟了几百兵马走至白芷言容身前,她只看见了白芷,所以不由得担心起了华敏。 “你放心,华敏现在应该回了华王下榻的府邸处,她很安全。” 白芷迎着顾若的目光浅笑道,她曾答应过顾若善待华敏,而如今的局势护着华敏的周全应当是对她最好的了。所以才会给华敏下了**,在他们离开之时派人将华敏送回到她本该待着的地方。 顾若对上了白芷的目光,有些感激地点了点头。她们一开始就不是朋友,现在更成了你死我活的敌手。 “顾若奉皇上之命宣丞相大人进宫,其他人可以各自散去。” 其实在北宁易的命令中要捉拿的人还有白芷,顾若没有提白芷的名字,也算是自作主张放了她一马。 言容攥着白芷的手紧了一分,立在夜色之中,还是一身的威严和气势。 “本相今日有事恐怕不能入宫了,还请顾将军代为通传,他日定当亲自向皇上请罪。” 黑色的夜萦绕着紧张的气氛,没有人预料得到下一刻会发生申明,顾若上前了一步,抬起右手眯着眼睛道 “恐怕今日由不得丞相大人了!” 右手的缓缓落下,弓箭手和骑军还有步兵将近一万围了过来,密密麻麻,脚步声骇人。 言容抬眸扫了扫周侧的兵马,神情没有改变半分,半晌勾唇笑了笑 “顾将军也算是识得本相些,不会以为这么点人马就可以拦住本相吧。” 顾若自然是知道言容的,当年他设计斗垮顾国公府的时候就知道,可是无论今日成与不成,她都要奉行皇命。 “顾若知道,可是除非今日顾若战死于此,否则丞相大人不会踏出帝都一步。” 一袭黑色的盔甲,高束的墨发,她是世家大族里最尊荣的贵胄小姐,也是大魏最最了不得的女将军。 丞相府的暗卫自黑夜之中全部涌出,如同身着黑袍的地狱使者。 两边的兵马越靠越近,刀锋倒影着人脸,仿佛下一刻繁华的帝都就会变成地狱。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成全 丞相府的暗卫自黑夜之中全部涌出,如同身着黑袍的地狱使者。 两边的兵马越靠越近,刀锋倒影着人脸,仿佛下一刻繁华的帝都就会变成地狱。 白芷再次抬头看了一眼言容,示意他不要伤了顾若性命。言容点了点头,白芷转头的那一瞬间他的目光却有些幽深起来。 若是有华王族相助今夜离开帝都是不难的,可是如今靠着他仅存的兵马和北宁易的兵马相抗,不知道可不可以取胜。 但是无论如何,在白芷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无所不能的男子。 “王爷,我们何时出手。” 在城墙对面的高楼之上立着两个看着这一切发生的两个人,而他们的身后也有着数不清的暗卫,北宁樾负手而立,目色紧张地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手心紧张地开始冒汗。 “等一下,等言容和顾若开战,混乱的时候让我们的人进去拖住顾若的兵马协助言容和白芷离开。” 现在的出现只会让顾若先有防备之心,北宁易没有告诉他顾若带兵围攻白芷言容的事就说明有事瞒了他,他只是怕瞒了他的不止这一件,所以一要看看北宁易还有没有后手。 “给本将拿下这些叛军!” 顾若抽出腰间的长剑命令了一声便率先冲了出去,直对着白芷和言容的方向,言容赶紧一伸手将白芷拉在了自己身后护着。 顾若的目标却仿佛是白芷一般,径直躲过眼前的言容,追着白芷,而后言容身侧又围了许多侍卫过来,白芷便捡了地上的一把剑对顾若对打了起来,言容被众多侍卫围住抽不开身。顾若经过两年多的疆场厮杀生涯,剑法已经精妙许多,无论是精准度还是杀伤度都是上等的,当年在比试的时候白芷可以赢了顾若,可是如今两个人真正交起手来,一时之间竟然难分伯仲。言容顾忌着身前的侍卫,又担心着白芷。 而白芷却越大越觉得不对,顾若虽然出手狠准,但是每一次都会偏离要害一分,仿佛并不是真的想要抓住她一样。 “白芷,这两年你好像退步了,今天我可能要赢回来了。” 顾若一个反身之白芷身侧挡了白芷劈下来的力道勾唇笑道,白芷侧首瞧了她一眼挑眉道 “那就等着看看了,顾大将军,可别由输了!” 白芷话音未落就一个转身翻过去,又与顾若面对面,两人几乎是同时冲上去,锋利的剑碰撞的一刹那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火花。两人几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打的十分尽兴。 顾若在战场上打架都是要顾着性命,你死我活的那种,好久没打过如此畅快的架了。白芷也是自从顾若离开了帝都以后就没有这么尽兴地打过,相府里的暗卫会和她过招,可是她看得出来多是会让着她些,没有动真格,还是要和顾若打才最尽兴。 “王爷,我们动手了吗?” 白芷和顾若已经开打,北宁易的兵马也已经和言容的暗卫打了起来,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动手了吧。 北宁樾蹙眉观察着顾若和白芷的打斗,总觉得她们没有在分胜负,反而好像是只是要痛痛快快打一架而已。 “再等等。” 或许此刻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白芷顾若两个人打了几百个回合后气力也开始慢慢地变小了,但周侧的厮杀越发激烈了起来,顾若在劈向白芷的时候突地软了一分力道,白芷正打算举剑迎上去的时候突觉不对,下一刻顾若已至她身前,蹙了眉头认真道 “挟持我!” 白芷立时反应过来,一手擒了顾若拿剑的手,一手用剑抵了顾若的脖颈。 “都住手!” 原来顾若是来帮她的,这个朋友还真是没白交。 白芷的声音突然让所有人停了下来,率兵的主将被敌军挟持了,这样的巨变让所有人都不敢动作,言容与白芷四目相对的刹那就明白了所有。而立在高处看着这一切的北宁樾也看出了所以然,看来今天他不需要帮他们出城了。 “顾若,够义气。” 白芷凑在顾若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个听得到的声音对顾若道,顾若勾唇笑了笑,夜色中两人的神情并不能十分看得清楚。 “白芷,你比我幸运,找到一个同心人,离开大魏,好好的生活。” 虽然她不清楚言容即将要做什么,可是言容会背着北宁易离开帝都,十有八九是不会再回来了。 或许即便是言容那样诡谲的人也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放下一切,她羡慕白芷,也替她高兴。 “谢谢。” 白芷大心眼里对顾若道了一句感谢,能如此仗义的朋友以前还只是在武侠小说里面看到过呢。 “退下,你们全部退下。” “被挟持”的顾若蹙眉对士兵道,那些士兵面面相觑,却不得不听顾若的命令,往后退了去。 “打开城门!” 顾若接着吩咐,白芷控制着手中的剑生怕伤着了顾若。不多时城门缓慢地打开,言容走过来和她一起带着顾若上了马车,城中的士兵往这边围过来可以顾及着顾若在他们手里不敢太过上前,只立在那儿观望着。 马车中的白芷已经收回了剑,看着顾若的模样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我一开始还真以为你要抓我回去呢。” 一上来二话不说就开打,那般的气势汹汹,她都有一瞬间以为顾若是北宁易使出来的王牌,没想到竟是这样结果。 顾若好气地看了白芷一眼 “我就是这么信不过的一个朋友?” 白芷一下子愣住了,顾若说她是她的朋友?虽然她一直拿顾若当朋友,可是她觉得顾若是一个高冷的贵女,还因为华敏的事不喜欢她,如今竟然说出了朋友两个字。 “你说我们是朋友?” 白芷不确定地询问了一遍 “呃,我说过吗?” 顾若转过脸不愿意承认。 “哈哈,谢谢你顾若,,我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白芷凑了过去抱着顾若的肩头高兴道,顾若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模样亦忍不住笑了,言容瞧着她们的模样却是有些不快,微微捂了嘴巴咳了咳 “咳咳,我们还是先放顾若下去吧。” 不就说是朋友,白芷至于那么高兴吗,他跟她告白的时候都没见她那么高兴。 白芷似是才记起如今的境况,放开顾若的胳膊,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回去 “你这样放了我们北宁易一定会动怒的,你要当心些。” 就算北宁易看不出是顾若故意放走的他们,让言容走了定然也是恼怒的。 顾若笑了笑,笑意中竟有些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沧桑。 “无碍的,皇上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丞相大人,” 她朝言容看了过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阿敏,但是你既然喜欢白芷就请你待她好些,莫要辜负了她。” 此一别可能此生都不会再见了,即使做不了什么,也多多少少替她做一些吧。 而顾若不知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白芷都夸张地红了脸颊,言容瞧见白芷看着顾若一脸的感动愈发不高兴了,沉着脸应声道 “自然,这一生一世我都会护着她的。”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白芷身上,巴望着她回头看他一眼,好在白芷在听见他的声音后总算回头看着他的面容,让他也稍稍不那么动怒了些。 “白芷,保重!” 顾若最后看了一眼白芷,顿了半晌最后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白芷点了点头,忍住即将落出来的泪水笑道 “保重!” 有些话,她们两个之间早已经不用多说。 顾若纵身一跃跳出车轿,而从赶过来的士兵看来顾若就好像是被扔出来的一样,赶紧围过去查看顾若的伤势,言容的车驾速度加快,快速朝官道驶去。 跟着言容一行人走出闵安城门口的北宁樾和云复将一切全部看在了眼里 “王爷,顾若将军是故意放走他们的?” 北宁樾牵起唇角,目送着远去的车驾 “否则白芷怎么可能直接就抓住了顾若。” 那样久经沙场的女子,怎么会不明白靠的敌人太近会有多危险,不过是她有意为之罢了。 他以前,到没有怎么看清顾若这个女子。 “所以王爷,我们现在还要跟上去吗?” 言容已经出了闵安城,但是仍在大魏境内,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北宁樾点了点头 “让所有的暗卫跟着他们,必要的时候助他们一臂之力,每天两个时辰传一次信,直到他们离开大魏边境。” 否则他终究是不放心的。 只是或许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那样不一样的女子,那样温暖明亮的女子,始终是不属于他的。可是她曾经出现在过他的生命里,也是好的了。 一袭暗紫色长袍的男子立在最黑暗的地方,望着已经没了任何影子的官道长长站立着,若是此时可以看清他的面容,定可以看见他眼底的晶莹。 喜欢一个人,最后却亲手成全了她和另外一个人。呵,他北宁樾也真是伟大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无名死 喜欢一个人,最后却亲手成全了她和另外一个人。呵,他北宁樾也真是伟大啊。 宣政殿外的火把最后都熄灭在了一滩摊的鲜血中,数不清的尸体倒在宣政殿外,红色的血液将青石长阶全染红了。 无名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血液止不住地从身体里面淌了出来,脸色苍白的就像白纸糊成的一般。 迎着通红明亮的火把,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女子身着鲜艳的大红嫁衣向他走过来,她笑得那样好看,好看地胜过所有风景,胜过这世间的一切。 若语,真好,从此以后我都会留在大魏陪着你的。只可惜我不是你的四哥哥,我骗了你。对不起,可是别怪我好吗,因为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我。若是有来生我不是暗卫,你也不是公主,我们可以早早地遇见,我一定给你披上最好看的嫁衣,风风光光娶你过门。 “给朕杀了他,明日将他挂于城墙之上昭告天下说大楚的四皇子逃了,他只是这么多年藏在宫中的一个替身。” 言容,若是朕抓住你,朕要你的下场比他还要惨烈千百倍。 帝王命令一下,十几只长枪同时刺进几近摇摇欲坠的的人身体里面,眼前女子的映像变大,她朝他伸出手,糯糯地唤他 “四哥哥!” 若语,再见! 最后一只火把落在地上,被鲜血染红的宫殿陷入黑暗,一侍卫上来报信说言容刚刚跑了,北宁易的眸子立时变得鲜红,手上的长剑砰的一声被折断。吓得那侍卫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周侧刚刚经历过战乱的士兵也跪了下去。 第二日黎明重新照耀在这座皇城之上上,昨夜的血渍已经被清洗完毕,可是空气中还残存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楚国四皇子”的尸首被刮在城楼之上,四处流言声四起,说是宫中的四皇子并非真正的四皇子,乃是找人冒充。真正的四皇子是大魏的丞相大人,昨夜就已经跑出了帝都,如今正赶回楚国。北宁易下了命令封锁大魏的所有关口,不准言容离开大魏一步,派了帝都二十万精兵捉拿言容。 而被送回华王住处的华敏第二天也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不对时赶紧跑出去才发现一脸忧心的祖父立在前厅。 “祖父,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她现在不是应该在丞相府吗,为什么会回到华厉的住处。 华厉蹙紧了眉头,眼中的担忧是华敏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敏儿,你可知道言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华敏听了华厉的话还以为他是知道了言容带回了白芷的事情,怕她以后吃亏才这样问她,遂拉着华厉的胳膊撒娇似的道 “祖父你放心,丞相大人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 “他是楚国的四皇子,根本不是魏人!” 华厉在华敏的话还未说完的时候几乎是吼了出来,华王族虽然势力庞大,可到底也是忠君爱国的,没想到自己的孙女竟会有一天要嫁给一个蛰伏在大魏十几年的楚人,这一次,恐怕帝王真的对华王族不满了。 华敏震惊地立在那儿,将华厉的话反应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言容不是大魏的人,他是楚国的人。但是怎么可能,他已经在大魏十几年了啊。 “祖父,怎么会呢,不会的,丞相大人怎么会不是大魏人,一定是弄错了,不可能的。是不是皇上想要对付相爷,所以诬陷了相爷的。” 就一夜的时间,怎么会发生这样多的事情呢。 华厉摇了摇头,眸色墨黑如墨。 “宫中那个假的四皇子昨夜帮助言容逃跑已经被皇上斩杀,尸首还挂在城门口,而言容,已经连夜逃出来帝都。敏儿,这一次我们真的看错了。” 还以为言容是朝中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身份。 华敏挽着华厉的手一点点落下,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嘴里喃喃道 “我不信,不是的,这些都不是真的,我不信啊。” 突地一瞬间,华敏的眼睛凝聚了光芒向府邸的大门口跑去。华厉怕她出事,赶紧让人拦住了她。 “敏儿,若是你不信就去看看丞相府现在还有没有人,看看帝都的大街在通缉的人是谁。亏得言容还有些良心,将你送了回来,敏儿,从此以后,我们华王族再和丞相府没有任何关系。你要记住,言容是楚国人,不是魏国人啊。” 若是昨夜言容带着华敏离开了帝都,他想都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到时候为了保全华王族,可能都会牺牲掉这个最骄傲的孙女。 华敏被下人围着,面色也变得苍白难看地很,眼睛空洞无焦聚,她怎么会相信言容不是大魏的人,她怎么能相信他已经离开了帝都丢下她一个人,她怎么能相信她喜欢的人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相见的机会了呢。 华厉见华敏那般模样,终是有些不忍,让下人领了华敏去丞相府看看,而自己则整了整衣服准备入宫请罪。 华敏的婚事是他应下的,如今这份责罚也应当他来当。 而此时的早朝已经散了,上官卿忧心忡忡地回到了郡王府,慕容若语一见上官卿便高兴地迎了上来,那欢喜的模样似是有什么喜事。 他敛了敛眼底的忧虑,拉着慕容若语的手笑问道 “怎么了若语,是有喜事吗?” 究竟言容才是大楚四皇子,而宫中的假四皇子已经死了的事该不该告诉她呢。她曾经那么喜欢那个男人,不惜为了他千里迢迢到魏国来,而最后她见的那个人是假的,现在连假的也死了。她知道这一切会怎样呢,若语,我是瞒着你对你好些还是告诉你对你好些。 慕容若语似是未察觉上官卿的神情,欢喜地望着他,眼角眉梢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一般 “夫君,我有了,你要做父亲你知道吗?” 他要做父亲了?慕容若语怀了他的孩子!上官卿愣愣地看着她,被着突如其来的喜讯冲的懵了。好半晌才紧紧抱住慕容若语,欢喜地都红了眼眶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若语,我真的要做父亲了?” 慕容若语紧紧抱住他,在他怀中点头,扬起的唇角尽是幸福。上官卿亦高兴地大声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后突地记起言容的事瞬间皱了眉头。 如今这个情况,他愈发犹豫要不要告诉她了。 慕容若语发现了有异样的上官卿,还未开口询问,上官卿就先扶着她的肩头认真道 “若语,你如今放下他了吗?” 慕容若语面上的笑意凝住,她怎么会想到上官卿会问她这个问题,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如今都有了他的孩子,难道他还对当初的事耿耿于怀吗? “夫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卿知道慕容若语这是误会了,赶紧解释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若语,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他知道她吃早都会知道,可是又怕她会因此事而难过,那样的话他宁可她晚些知道。 而上官卿的举止却让慕容若语怀疑了起来,隐隐的不安开始升腾, “我们是夫妻啊,夫君,你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的。” 上官卿看着她,看得慕容若语愈发不安, “若语,宫中四皇子,出事了?” 慕容若语抓着上官卿的手突地落下,他的目光落在攥紧的衣袖上。 她的心里,还是有那个人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卿叹了一口气,捉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 “若是,若是宫中的那个人不是真的四皇子呢?” 他仍是不敢直接告诉她,只能一点点说。哪怕她心里还有那个人,她如今也是他珍惜爱护的妻子。 慕容若语满是疑惑地看着上官卿,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上官卿又重复了一遍道 “若语,要是宫中你所见的那个四皇子只是一个假的,而真的四皇子改名换姓变成了其他身份你会如何?” 宫中的四皇子不是真的四皇子,那也就不是她当年所见的那个人,那她是为了谁来了大魏,有究竟喜欢的是谁。 为了当年的惊鸿一瞥,她痴心等待了十几年,后来还不惜远涉他国,后来重逢以为如愿以偿再无遗憾,结果都是一场骗局,她见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而她所有因重逢而生的欢喜爱慕又算得了什么。 “若语。” 上官卿一把拉住差点倒过去的慕容若语紧张道,她现在眼神落在虚处没有焦点,根本像没听见他的话一般。上官卿瞧见她这般模样,后悔心疼极了,早知道就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发生了什么,真的四皇子被抓住了吗?还是他露出了破绽?” 慕容若语慌慌张张地问着,而她刚刚说的“他”指的是宫中的假四皇子,她如今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心里关心的是当年见过的人还是在她大婚之时赠她画卷和祝福的人。而上官卿有哪里会比她好过,无论是关心谁,总归自己的妻子关心的是别人,而他却只能藏起苦意,装作平静地对她说 “言容才是大楚的四皇子,他在楚国蛰伏十三年,将自己的亲信无名送入宫中顶替自己。昨夜无名带兵围攻宣政殿,言容趁机逃出了帝都,后来无名失败被杀,尸首被挂在城楼上。”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华厉请战 “言容才是大楚的四皇子,他在楚国蛰伏十三年,将自己的亲信无名送入宫中顶替自己。昨夜无名带兵围攻宣政殿,言容趁机逃出了帝都,后来无名失败被杀,尸首被挂在城楼上。” 慕容若语心像是被什么重重一击,身体再也站不稳向后倒了过去,幸好上官卿早有防备,紧紧地将她拦在怀中。 泪水一颗颗不受控制地从眼角落了下来,她极力想忍住可是怎么也忍不住。他死了,当年那个笑容温暖苦涩的男子,她还记得他一个人立在偏远空寂的太华殿一身泰然的模样,他给她描了那样好看的画儿,说是不知道送她什么好,只能给她这个。如今怎么会死了,尸首还被挂在城楼上。 她知道他不是真的的四皇子,知道她认错了人,可是那个人的的确确给了她温暖,给了她留在大魏的理由和勇气。 慕容若语没有发现自己此刻都没有去想当初她喜欢的四皇子怎么样了,他现在安好吗。 慕容修留给她的是十几年没有尽头的等待,而真正给她温暖的宫中那个假的四皇子,若是可以,她宁可相信他就是真的四皇子,相信她没有认错人喜欢错人。 “我想去看看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若语才抬起头艰涩地道了这样一句,语气里面都是哽咽,泪水还挂在她的脸上。上官卿又怎么会舍得拒绝她,温柔地替她拭了泪水点头道 “好,我陪你一起。” 或许他该对慕容修心存感激,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那个,因为是他,慕容若语才会来大魏,他也才会遇见她。 华厉踏着皇宫一阶阶的石阶而上,厚重的木杖在石阶上落出沉闷的响声,至宣政殿门口时掀袍跪下。宣政殿门口的太监赶紧进去通报北宁易,彼时北宁易正在为跑了的言容头疼。 华厉在这个时候来了,他想做什么。 “宣华王进来!” 北宁易放下手中的东西,饶有趣味地等着华厉,殿外的华厉得了命令方才起身拄着木杖进去。至了北宁易身前,复又跪下叩首 “老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原来华厉是请罪而来,北宁易勾了勾唇角,抬手道 “华王为大魏出生入死何罪之有,且华王年迈,还是起来说话。” 北宁易已经大抵猜到华厉是因为言容的事,华厉今天来这儿请罪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趁此时机便可收回华王族手中大批的势力,再也不用担心畏惧,受制于臣下。 华厉闻声却未起身,只是抬起了头看着北宁樾,眼中满是自责悔意 “华厉年老,识人不清,居然未看穿言容楚人的身份,还打算把华敏嫁与他,差点酿成大祸,祸国殃民,是大罪,还请皇上责罚。” 华厉言罢又磕了一个头,磕得极为响亮,大殿里面都听得清回响。 北宁易自龙椅之上站起走了下来,搀起地上的华厉笑道 “若说识人不清,最识人不清的是朕,是朕许以言容高官厚禄,委以重权才会导致今日的局面。他骗过了太多人,华王不必自责,朕会将他擒拿回来向楚国问罪,一定给华王,也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言容骗了他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那么便宜就放走他。 华厉听了北宁易的话心中安宁了许多,没想到当今的帝王竟是如此地通晓大义,遂立刻跪下叩首请命 “老臣愿意以待罪之身捉拿大楚四皇子,请皇上允准!” 这样一来既能弥补他的过错,又能向帝王表忠心,北宁易看着他诧异道 “可是华王年事已高,这种捉拿犯人的事恐怕太过于劳累了。” 华厉再叩了一首然后抬头看着北宁易坚持道 “老臣虽老,但想不负圣恩,但求皇上给老臣一个机会。” 北宁易蹙眉看着这般的华厉,思度了片刻。华王族势力庞大,若是华厉出面捉拿言容他也有了一个助力,华厉虽老,到底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却是可用之才。 “好,既然华王如此忠君爱国,朕便允准华王带兵捉拿言容,但是切记朕要活捉他。” 言容若是死了,也就不好玩了。 上官卿扶着慕容若语一路到挂着无名尸首的城楼前,那儿早已经围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无名的尸首被挂于城墙之上,周身全是伤口和快要风干了的血渍,头垂在脖子上,头发胡乱地盖在上面。若是没有人说他是那个在宫中假扮慕容修的人,恐怕说他是一个乞丐都有人信。 上官卿看见这般场景心也不由得触动了,跟别说旁边的慕容若语,他可以察觉到她身体的力气一点点变小,好像随时可能倒过去似是。她的目光紧紧落在城楼上悬挂的尸首上面,牙齿把下唇都要咬的出血了,泪水一颗颗滑落,像是决了堤的海水一般。他侧首心疼地看着怀中的女子,刚刚替她拭了眼泪,立时又流了下来。 他可以想象慕容若语的感受,若是如今挂在这儿的人是白芷那他也不知道会有多伤心,虽然他已经几乎放下了,可是那毕竟是曾经住在心里面的人,不管以后的心里多么充实,会想起那一段记忆的时候也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而已。 命运就是这样奇妙,先给你一个错的人,然后等你心生欢喜之后再把她带走,最后才把对的人给你。 好在,他的身边有慕容若语,那个温暖明媚善良美好的姑娘,是他这一生对的人,白头到老的人。 他不是不介意他心里有过别人,只是因为喜欢所以舍不得去责怪,宁可就那样守着她,守着她心里留给他的一席之地。 “若语,世间很多人的离开都是必然的,在他们离开的同时也会有很多人到来。你看,你如今不是怀了我们的孩子吗,没准儿就是无名舍不得和你的缘分,换一种方式留在你身边呢。” 上官卿紧紧地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给她传递温暖和力量,慕容若语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他,唇角扬起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可是看起来却那样让他心疼。 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脉象了,可是无名是昨天死的,他怎么可能投胎到她的肚子里呢,不过都是上官卿在暗卫她罢了。她心里清楚这一切,还是不忍揭穿上官卿善意的谎言。他已经对她很好了,碰上那样好的夫君,许是用了她好几世的福气吧。 或许世间的一切都有因果,因为慕容修她会来大魏,而后遇见上官卿和无名。她生命中三个最重要的人,以这样的方式纠缠在了一起。 “夫君,我想给他安葬。” 他生前用了一个假身份活着,死后她想给她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墓碑。 无名,为什么到现在她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呢。 “好。” 上官卿几乎是考虑都没考虑地就点头答应了,无名是要犯,是北宁易用来折磨言容的,北宁易又岂会轻易放过他的尸首。上官卿做了这么久的臣子,这一点他是看得出来的。但是若是这样能让她心安高兴些,他愿意。 身前的女子依偎在他怀中,哭的肩头都有些颤抖了,人潮拥挤喧嚣,他抬眼蹙眉看了好半晌城墙上的尸首。 无名,言容,本来是两个不想干的人,却与他都搅和在了一起,当初因为白芷他与言容有了渊源,后来又因为慕容若语和慕容修有了牵扯,似乎不知不觉中他早已经卷进这所有的事情里面了。 言容,你既已要了白芷,那就一定要护她周全啊。 无名,我看的出来你待若语情深,但是她是我的妻子,爱她陪她的事就让我来做吧,安心地走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芷瞧着言容的面容有些怪异,不由得关切道,他们已经离开了大魏七个州郡,应该差不多还有半个月就要离开大魏了。一路上言容都是很镇定自若的,没有见过他这样的表情,难道是有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言容缓慢折好手中的暗信,敛了敛清晰笑道 “无碍,没出什么事情,阿芷你不用担心。” 他边说着边要收起那信,白芷愈发觉得怪异,一下子夺了过来,言容似乎有些宝贝那信,不怎么用力与白芷抢。白芷展开信,看着看着眉头也蹙了起来,眸子中还有了悲伤。 那是无名给言容的暗信,几天前言容也接过一封,是无名说自己会带兵围住宣政殿,给言容拖延时间,然后他们在某一个地方会和。而今日无名写来的信却全然不同,那信上满是诀别之意。无名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所以想一直守着她,不想离开大魏。他不能按时来会和,所以写了这封信请罪。 请罪,可是怎么治他的罪呢,稍稍明白一点的人都会知道无名这是死了。白芷知道言容的真实身份以后他就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她,她知道无名是在楚国起就守着他身边的,无名代替他困于宫中十几年,带着面具,用一个假身份活着。现在还不惜为了他带兵围宣政殿,这儿是大魏,是北宁易的天下,无名又怎么会成事呢。可是当初言容还以为他是能够活下来来见他的,看着他成就霸业得到天下的那一天。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夫妻 请罪,可是怎么治他的罪呢,稍稍明白一点的人都会知道无名这是死了。白芷知道言容的真实身份以后他就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诉了她,她知道无名是在楚国起就守着他身边的,无名代替他困于宫中十几年,带着面具,用一个假身份活着。现在还不惜为了他带兵围宣政殿,这儿是大魏,是北宁易的天下,无名又怎么会成事呢。可是当初言容还以为他是能够活下来来见他的,看着他成就霸业得到天下的那一天。 每一个都有觉得很重要的,可是并不是每一个人很重要的人都能奉陪到最后,而他,竟连他的尸首都不能去替他收。 白芷重新缓慢而认真折好那信,将它放在言容手中,言容看着她做这一切,墨黑色的瞳孔里面是白芷懂得的哀伤和自责,白芷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面。 “或许他是高兴的吧,至少最后留在了喜欢的人身边,言容,世间的生死别离未必都是悲伤,不要怪自己。” 都说大魏的丞相毒辣,而她如今明白了言容是一个多重情谊的人,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太多太多的人不敢也不能放在心上。 言容攥着信的手渐渐握紧,突地一把拉过白芷紧紧保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面,闭着眼睛,还是掩不住他的哀伤 “我知道,我知道的。” 他知道无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他也知道无名是求死所以才会没给自己留后路,可是有些事情就算清清楚楚地知道心里还是会难过。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以为自己只会越来越无情,可是感情这个东西,向来不是人可以掌控的。 白芷就那样由着他抱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言容这般的难过失落,而她竟也会跟着难受起来。 无名的死让言容低沉了一天,幸好白芷陪在他身边,又是赶路逃亡的这种时候,很快因为收到了华王华厉亲自领兵前来捉拿的消息而稍稍好了些。 他们剧烈楚魏边境还有一段距离,一天没有离开大魏,便一天无法安心下来。马车日夜兼程地赶路,后来白芷嫌马车太慢打算弃马车骑马,言容怕她吃苦执意不肯。白芷拗不过他,最后也只得听了他的话。 不过好的是虽然一路上都有城门堵截,但是他们都顺利地离开了,咸少的几次交锋也都顺利地很,白芷还以为是言容本事大,熟不知道暗中有人相助。 上官卿将上官家的暗卫全部排除在沿途帮助言容,还有北宁樾的兵马,所以他们一路走得很顺利。但是到了离楚魏边疆还有两个郡县的的上泽郡时候,华厉带着大军赶了过来,领兵的还有顾若。顾若说是想将功补过,其实是放心不下白芷,大军和言容白芷一行人还有暗中跟来的北宁樾。各方人马齐聚在上泽郡,华厉命上泽郡郡守关了城门,各方兵马驻扎在上泽郡各个城门出口。 言容在上泽郡有自己的暗卫驿馆,此时出不了城他只能和白芷暂时住在暗卫驿馆之中,他身边的暗卫只有几千人,就是以一敌十也没办法与华厉的二十万大军相抗。没想到已经这么大年纪的华厉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他们的正确线路找到他们,言容觉得身边一定有习作,可是如今又要对付外敌,又要找内部习作太过于费事费力,并不换算。当务之急,是如何走出上泽郡。 房门被紧紧闭着,外面正在刮着大风,似乎要酝酿一场风雨。 白芷坐在言容旁边,上泽郡的暗卫立在身前等着言容吩咐。 言容一下下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虚处,白芷知道他没错想法子的时候都会这样。时间过去了好半晌,言容方才抬首, “现在集结两千个暗卫到驿馆处,都要挑最好的。” 就算是五千个最好的暗卫都不能保住他们离开上泽郡更别说两千个,白芷知道言容聪明,可是并不认同他的安排。 言容吩咐完便回头看着她,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白芷觉得不妙,果然言容的话一出口她就蹙了眉头。 “阿芷,今夜我们分两路离开,我带着暗卫先走,然后暗卫会领着你离开上泽郡,记住,我们在平阳城汇合。” 分两路走,还在平阳城汇合,怎么可能。华厉带了那么多兵马就是抓言容的,只要言容一出现就在没办法离开了,他不过是以自己出现为诱饵,让她离开而已。 白芷猛地从言容手里抽回手,看着他又气又恼 “言容你是不是每次道歉认错认的最快,然后坚决不改是吧。” “阿芷,这次不一样,北宁易的手段你见过了,我怕他又伤了你。” “所以你就让我走?” “阿芷这一次你就听我的好不好?” “为什么什么事情不能两个人一起解决,你非要一个人抗,如果我没有在平阳城等到你我怎么办,我一个人回帝都问北宁易要人吗?言容,不要以为只有你才会担心我,我也担心你,我也怕你会受伤会怎么样,我这一辈子也只喜欢了你一个人而已啊。” 她实在是讨厌那种一个人担惊受怕不知道他死活的日子。 白芷一口气说完,而后别过头去,屋子里的暗卫知道情形不对,忙退了出去,留言容和白芷两个人在房里。 她紧紧地把牙齿咬在一起,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言容叹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了她。 “阿芷,你是我的命啊。” 哪怕他舍弃了所有都可以,搭上自己的性命也无所谓,只希望她不要受到伤害。当日在宣政殿宫人抬着她出来的一刹那,心中的紧张比死亡还要可怕。后来无名也走了,他愈发惧怕身边的人离开,甚至都在开始怀疑自己这半生的争斗是为了什么。 白芷突地转过头来扑到言容怀里,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肩甲,似是真的动怒了,咬的极狠。 “你知不知道你也是我的命啊,言容,不要以身犯险,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无论生死,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疼痛感自肩甲处传来,似乎直抵他的内心最深处,好像在他的记忆里白芷还没有这般对他高过白呢,而偏偏是这样的场景。他扶着她的胳膊看着她的面容,她哭了,因为心疼他,不是因为任何人。其实他又何尝想让她离开他呢,如果可以他想时时刻刻都守着她。 “阿芷你可知道我不是一个好人,你也愿意跟着我?” 有时候自己想起这一生的阴谋和诡谲,自己都会惧怕自己。 白芷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凑了上去,温热的唇轻轻落在他的唇上 “我愿意,言容,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退路也不需要退路的,我爱上了你,哪怕是万劫不复也没有退路了。” 不是没有挣扎过的,可是她输了,输给了自己。 言容微垂的眸子温度一点点攀升,看着面前的女子所有的情义都涌了上来,这一路走来他们一直在为了离开大魏而忧心忡忡,而如今他的眼里心里只有眼前的女子。 他爱她,而且现在他想和她结成真正的夫妻。 “阿芷,我不会给你留退路了。” 手臂一用力,眼前的女子完全落入他的怀里,他紧紧搂住她,温热的吻落了下来几乎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屋子里烛火摇曳闪烁,添了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阿芷,做我的妻子吧。” 他轻轻吻着她的唇柔声哄道,白芷打心里早已经是愿意的,脸颊通红道了一句 “好。” 她的回答彻底摧毁了他心底最后一丝理智,一伸手捞起来怀中的女子大步朝里间的床榻上走过去。 无论明日即将会发生什么,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酝酿的大雨终于在子夜落了下来,顾若立在窗前看着密密麻麻的大雨伴着闪电,背后的手攥在一起。 皇上对言容和白芷下了杀心,依照她大魏将军的身份来说她是不该放言容回国的,当日放走言容时还不知道他是大楚四皇子的真实身份,如今知晓已经他是大楚的四皇子,还是心机如此深沉的四皇子,他一旦回了楚国对于大魏来说将是无穷的后患。没有人知道他在大魏安排了多少暗线,掌控了大魏多少军事情报,这样的敌人是危险和可怕的。可是他也是白芷和华敏都那样喜欢的人,他一旦死了,她们又该如何。 为何世间忠义总是两难,她现在已经是大魏赫赫有名的顾大将军了,凭她的本事已经完全可以护着顾氏一族,保住祖父留下来的顾国公府。现在如果冒险去救言容白芷可能会让她失去一切,有可能还会惹怒帝王祸及整个顾氏一族。她究竟该如何选择呢。 在这个雨夜里睡不着,满腹心思的人不止她还有北宁樾。 言容骗了他,他还以为言容是打算为了白芷放下一切,原来他是大楚的四皇子,只是想逃遁回国。他要帮着北宁易守住江山可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白芷死。而白芷那样喜欢言容,是不会留下他一个人离开的。 他愿意拿性命去守护的女子,却最终与他站在了对立面,这一路的走来,到了最后的关头他又该不该出手相助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慕容景 他愿意拿性命去守护的女子,却最终与他站在了对立面,这一路的走来,到了最后的关头他又该不该出手相助呢。 黎明破晓的时候,暖暖的阳光落进屋子里,洒在白芷的面容上,她睡得正香,昨夜他有些折腾她了。微微掀开被子,白芷胸前的伤疤清晰地落入他的眼中,都这么久了,那伤痕还是明显的很。当初她还带着这样伤去救她,在他以为他必死无疑的时候她就那样冲了出来。真是傻,也不怕自己会死。 白芷许是有些冷,伸手扯了扯被子,言容赶紧扯上去替她盖好,脖子上面的伤痕有落入了眼中。 好像她这一身的伤痕都是因为他,所以他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不止这一世,来时也是一样的。 俯身轻轻亲吻她的伤痕,吻的那样温柔而仔细,仿佛那在珍贵不过,他的头发落在白芷身上,有些痒痒的,白芷一个侧身伸手一巴掌打了出去,刚刚打在言容的脸上,他顿住了瞧着白芷睡着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芷是睡到正午才醒的,彼时言容已经起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坐在床前看着他,眸子浸在阳光中,好看极了。 “醒了?” 伸手替她遮了遮刺眼的阳光笑道,眉眼温柔地让人沉沦,白芷笑着点了点头,言容拿过衣服来准备给她穿上 “来,我们先去沐浴,然后用午饭。” 他边说着边打算掀开被子,白芷蹭地红了脸颊,紧紧攥着,一双眼睛都要红的滴出血来了。 “那个,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虽然他们已经是夫妻,可是言容帮她换衣服这样的事还是会觉得不自在。言容看懂了白芷的神情,伸手捉了她攥着被子的手笑道 “当着夫君的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白芷脸更红了,瞪着言容道 “谁说我们是夫妻了?都还没有拜堂呢!” 言容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朗,了然似的到 “哦,原来娘子是嫌为夫礼数不全,我们是不是应该嫌拜堂再洞房啊,没关系,等回了楚国再来一次就是了。” “言容,你……” 白芷面色现在不知道有多红,偏偏有没有言容脸皮厚,索性瞪了他一眼,掀开被子一下子躲了进去。言容看着她那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眼眸之中添了几分戏谑道 “娘子若是还想睡觉,为夫便来陪你吧。” 说着便要去解身上的衣服,白芷猛地钻出来制止道 “不要,我还是洗澡吧。” 言容这么厚颜无耻,她怎么还会担心他有事,早知道这样昨天就该听他的把他一个人仍在大魏,自己先跑了再说。 驿馆的地方隐蔽偏僻,除非有人告密,否则华厉是不会很快找到这儿的,言容已经吩咐了信得过的几个暗卫盯着所有的暗卫,看看究竟谁才是内鬼,也调动了他手底下驻扎在附近郡县的兵马,到时候就看看究竟是大魏的华王厉害些还是他厉害些了。 用过了午饭,言容将计划详细地说了一遍与白芷,结果两个人才说话没多久就有暗卫来报说是抓到了细作。 原来那习作是早年顾颐安插在言容身边的,后来顾颐倒了,那人便打算跟着言容,可是北宁樾却找到了他,而后北宁樾与北宁易和好,顺便也将言容身边这个暗卫的信息给了北宁易。没想到北宁易竟然利用了这暗卫这么久,好在如今找到了。 言容算了算,华厉没有细作的情报要找到他们的住处,就算全城搜索也至少应该需要三天的时间。既然这三天他们出不去,只能等援军的消息,那么不若好好地白芷过三天普通夫妻的日子。 诺大的驿馆里面只剩下两个人,言容着了一袭淡青色的袍子亲手给她煮茶做饭,瞧起来还有模有样。白芷像个大爷一般在旁边巡视着,盯着言容疑惑道 “我记得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当初给她煮一碗面都能煮的那样难吃,一看言容就是那种不知道柴米油盐是什么东西的人啊,没道理他会无师自通啊。 言容有条不紊地洗菜切菜,勾唇笑道 “我特意学的,想着娘子以后能够吃上我做的饭。” 他一个堂堂丞相大人,平日里已经够忙了,还要忙着楚国那边的事,竟然特意为她学了怎么做饭。如果他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为了喜欢的姑娘有这样的热情白芷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言容已近而立之年,多年的朝堂混迹,他恐怕早已经看透了许多东西,竟还愿意为了她去做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 她何其有幸,可以遇见待她这样好的男子。 白芷走过去自身后抱住言容,他的身子一刹那僵住,旋即笑了起来。 “叫一声夫君听听。” “夫君。” “哈哈……” “快做饭!” “是,娘子。” 浓郁的饭菜香味散落在空气里,办完事情赶来的明启都不忍进去打扰他们。 或许丞相大人是对的,只有和白芷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看见他哪有高兴的样子,虽然不知道此行有多凶险,但是至少他现在是高兴的。 这可惜,这份宁静,太短暂了。 华厉在断了细作的消息之后果不其然地选择了全城搜索这样一条路,顾若亦请命带着兵马搜索,暗地里却派人去找白芷和言容,希望可以快华厉一步找到他们。 北宁樾的暗卫是一路跟着他们而来的,自然知道言容的下落,却在迟疑要不要通知华厉或者护送他们出城。 平静上泽郡因为这一场喧嚣热闹起来,言容是大楚四皇子并打算回国的消息不止在大魏,甚至在天下五国都传遍了。这会儿大家都明白当初楚魏突然开战是怎么会事,十有八九是言容的计谋想趁乱回国,不过其他三国都挺沉的住气,打算等着楚魏先打起来最后再来收拾残局。 在大楚帝都的十皇子慕容景的景王府中,一衣着富贵华丽,面容倾城的女子听见这样的消息时手中的茶杯滑落到了地上。 “王妃您没事吧?” 立侍在她身侧的宫人赶紧上去查看那女子的伤势,她们都知道景王殿下有多么喜欢这个大魏而来的王妃,过了门都一年,哪怕还没有怀孕,都不惜为了她没有纳过一个妾室,所以侍候的时候也是百般小心,生怕怠慢了。她却只是愣愣立着,没有反应。 她以为此生不会再听见他的名字不会再见到他了,她曾经想过认命,和慕容景好好地过日子,好好地留在楚国,为什么偏偏到了这个时候他又出现了。 “你说的,是真的? 北倾颜望着刚刚说闲话的丫头问道,眼眶里面是快要落出来的泪水。那丫头见着个样子也吓得怕了,赶紧跪下磕头道 “奴婢也是道听途说,这是现在帝都各处都在盛传这件事,说是四皇子蛰居大魏十几年,为大楚得到了许多情报,这一次回国就是要一举攻破大魏,夺取天下的。” 北倾颜向后踉跄了几步,眼中的泪水滑落了出来,后面的丫头赶紧搀住她,她却一把推开了所有人,大声笑了起来。 她还记得北宁易当年对她说是她看不清形势看不懂人,是她太蠢,可是他又怎样,他看透了吗,知道言容的真实身份吗?不知道的吧,他也是那么笨,被言容玩弄于鼓掌之间,他不过也是一颗棋子而已。 他们都是言容的棋子,言容算计阴谋下的棋子,谁又会比谁好得多。 “哈哈哈,哈哈哈~” 她边笑着边踉踉跄跄往屋子里走,后面的丫头缓缓在她身后跟着,不知道一向都是好好的王妃突然间是怎么了,偏生今日景王殿下被召入宫中,他们连个禀报的人都没有。 “景王殿下!” 宫人们正在苦恼的时候慕容景突地出现在了院中,慕容景一袭的绛紫色长袍,有着王室贵胄的贵气又有俊美的容颜,也算得上是大楚女子竞相追逐的夫君人选,只是娶了大魏的公主。 只见他一路的匆忙,似是有什么事情,瞧见那几个丫头焦急的模样停了脚步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几个丫头都是侍候北倾颜的,世间姻缘真是一个说不准的东西,当初北倾颜嫁来楚国的那天,他只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总觉得她眉眼之间有些忧郁悲伤,想要让她开心起来。所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听,她想要大楚最好的首饰他就千方百计给她得到,她想要至高无上的位置他就和去和王室的皇子争权,他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只想着让她高兴些就好了。 “殿下,今天为妃听说了四皇子的事之后神情就不对,她还笑,可是笑的吓人,不知道怎么了。” 慕容景听完这些后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接着问道 “王妃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几个丫头摇头,一脸茫然,她们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慕容景看了她们一眼,大步向北倾颜的院子走过去。院子里的宫人守在门口房门紧闭看起来北倾颜这是在房间里面。 “殿……” “你们退下!” 门前的宫人刚要俯身行礼就被慕容景制止了,下人们赶紧离开,慕容景仔细地推开房门,却见屋子里瓷器玉石书籍洒了一地,北倾颜愣愣地靠着窗子坐着,眼神空洞地可怕。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大王打劫 门前的宫人刚要俯身行礼就被慕容景制止了,下人们赶紧离开,慕容景仔细地推开房门,却见屋子里瓷器玉石书籍洒了一地,北倾颜愣愣地靠着窗子坐着,眼神空洞地可怕。 “怎么了?” 他俯身扶着她的肩头柔声问道,北倾颜错过他的目光,泪意一点点涌了上来。半晌才问了一句 “言容才是真的慕容修的事是不是真的?” 慕容景点了点头,坐在慕容若语的对面,似是叹了一口气道 “言容他的确是当初进入大魏为质四皇兄慕容修,我也是今日被父皇宣进宫才知道这件事,父皇已经打算派兵马前去迎接四皇兄回帝都,这件事情,是真的。” 他也没想到所有人都以为回不来的四皇子会突然摇身一变成为大魏的丞相,还离开就要回来,而且看父皇的样子,似乎很高兴似的。对于这个皇兄他是没有多少情分的,皇室兄弟之间的情分本就微薄地可怜,何况慕容修那么早就离开了楚国,一走十几年,记得他的人,恐怕寥寥无几吧。 北倾颜突地转过身一把抓住慕容景的衣服,眼睛里面透着汹涌的恨意 “你知不知道他骗了我骗了皇兄骗了所有人,言容他就是一个骗子啊!他在大魏十几年,我还以为他只是大魏的丞相,没想到他是楚国的四皇子,他是个骗子!骗子啊!” 北倾颜越说情绪越激动,后面甚至吼了起来,慕容景忙站起来抱住她安抚道 “他是骗子,倾颜你别气了,别气了,对身子不好。” 北倾颜靠在慕容景怀里,手中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力道那样大,仿佛都要把衣袖攥破似的,她咬着自己的下唇,哭的那样厉害。慕容景还是头一次见她哭成这个模样,忙不停地哄她。 其实现在帝都北倾颜自己都分不清是对言容把她嫁到楚国来的恨意多一些,还是即将要见到他的欢喜多一次。她恨他,恨她为他做尽了一切他还是无动于衷,恨她一直欺骗她不喜欢他,恨他狠心地为了白芷把她送到异国。可是她究竟是爱过他的,用了十几年的光景去深爱的一个男人,就算是恨,恨中都参杂着爱。 他就要回到帝都了,她就要再见到他了,而如今她是慕容景的妃子,他是四皇子,多么荒唐滑稽,如今的他们居然成了叔嫂。 慕容景哪里知道北倾颜和言容的过往,只当北倾颜是被言容骗了而气恼不已。当下对这个十几年没见面的皇兄印象又差了几分,不明白为什么父皇要带兵冒着与大魏交恶的风险去带一个为质了十几年的皇子回来。大楚皇室人丁兴旺,就是慕容修一直留在大魏也没什么啊。 他永远也不会想到慕容修的归来会给他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巨变。 “阿芷,你说我们将来要几个孩子好。” 月光皎皎的夜幕下,他抱着白芷,两个人坐在庭院中看着漫天的星辰。白芷侧首瞧了言容一眼,勾起唇角 “嗯……两个吧,一个的话太孤独了,有一个陪着他总是好的。” 言容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觉得两个不错,可是我们回楚国以后肯定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不若现在就把生孩子这件事办了吧” 白芷黑了一张脸,她就知道言容的嘴巴里面不会说出什么好话,亏得她还认认真真考虑了他的问题。 “言容啊?” “嗯?” “你不会想太多了?” “不会啊。” 白芷一下子自言容怀中站起来,瞪着眼睛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日子,一天天的,能不能想些正事。” 言容笑着摇了摇头,拉过白芷的手 “对我来说,你就是正事,阿芷,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带你离开大魏的。” 不管付出再大的代价。 白芷翻了一个白眼给他,满心的无奈,她向来知道言容心机本事了得,让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她还没有见过,不过到底有些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样。现在这几天短暂的宁静都是最后片刻的安宁,她看得出言容很珍惜,她也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极为珍贵。 她顺着他的手臂再次被他揽入怀中,伸手抱了他的脖子抬眸去看他,月华底下,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仙君一般,而这样的男子,现在是他的人,白芷如此想着竟还有些小得意。身上挑起言容的下巴,装作一副山匪的模样痞痞道 “我打劫,快把你所有的财物交出来。” 言容也未制止她,反而配合着她,装作一副有些惊惧的模样苦恼道 “可是我没有财,不如让大王戒色如何?” 边说着眉眼里面还边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光芒,长成他这副模样不去祸国殃民都可惜了。 白芷咽了一口唾沫,生生将接下来打算调戏的话憋了回去,论起无耻她终究是不及言容啊。 一抹黑影在驿馆的屋顶闪过,言容的余光立时便瞟见了,很快恢复了神情笑着对白芷道 “大王今天晚上是要我帮你沐浴更衣还是你自己来。” 他说话的时候凑近了些,白芷的面容立刻开始一点点发烫起来,忙一把推开言容心虚道 “不需要,你好好数你的星星本大王自己来”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逃也似的跑开了,似乎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言容好笑地看着她落逃的背影,至白芷进了屋子方才回过头,面上的表情变得冰凉起来。 “阁下半夜而来是打算等我睡着了才现身吗?” 声音刚落不久那声音就从黑暗中跃身跑了出来,他着了一身黑色的袍子,黑的快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借着月色,言容清楚地看到了来人的面容。 “原是宁王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赐教。” 言容坐在靠门的正对方向,余光瞥了一眼屋子里面,面上一派得从容。北宁樾坐在言容对面,整个人浸在黑夜之中,加上黑色的袍子,不认真看还真看不出那儿坐了一个人。 “四皇子殿下,你真是聪明,骗过了所有人,所以本王在想要不要放你回楚国呢。” 那样诡谲又沉的住气的人,实在是可怕地很。 言容轻声笑了一句,笑声不大,散在风中月色里,刚刚好。 “那王爷今夜前来此处有何目的呢?” 若是北宁樾真的不想放他离开的话,在知道他的住处时就该派华厉前来,而他却选择孤身一人单枪匹马地过来的,单从这一点上来看,北宁樾就是想放他一条生路的。 北宁樾讨厌言容那双看透一切的眸子,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屋子的方向。 “我只是想来看看她是不是安然无恙。” 哪怕她最后要走,他也希望能够送到最后。 言容不喜欢北宁樾看白芷的眼神,虽然隔了一扇门,但还是移了移身子再次挡住北宁樾的视线。 “她会安然无恙,一生喜乐无忧地活下去的,王爷放心。” 北宁樾垂眸笑了笑 “其实如果可以,我是不想白芷跟你走的,言容,你太攻于算计,你甚至连她身边的所有人都算计。你知不知道,白芷她是不喜欢算计的,你算计到了她的心,我怕你终会有一天因你的算计而失去她。” 在帝都的时候言容可以千方百计让白芷待在府中,可以让上官卿娶了慕容若语不再和白芷联系,可是言容终究是一个权势漩涡之中的人,回了大楚以后不仅要争权夺势还要参与皇权争斗,凶险万分。他最怕最担心的就是她是否安然。 “我会算计天下人,不会算计她。” 他答应过她,她讨厌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做。 北宁樾抬首,半眯着眼眸看着言容,带了几丝危险的气息 “若是本王不想你这只狐狸回到大楚呢?” 他终究是大魏的王爷,也要替大魏考虑的。 言容勾唇,含笑的眼眸里面是震慑人心的光芒。 “王爷就不曾想过自己今日会出不了这驿馆吗?” 驿馆各处都有他的暗卫,要擒住北宁樾对他来说还是不难的。 北宁樾悠悠执起了桌子上一只已经空了的茶盏把玩着 “哦,本王倒是想看看丞相大人还有没有这样大的本事。” 言容微微蹙了眉头,担忧地向房中的方向看了一眼,现在白芷还在房中,现在打起来可能不好,但是北宁樾的本事他是晓得的,一个华厉本来就头疼地很,现在加上北宁樾,就是援兵在明天到了上泽郡,恐怕也是很难离开大魏的。 就在言容迟疑的瞬间,北宁樾突地纵身跃起朝言容袭了过来,院中埋伏在各处的暗卫立时出动,一下子便围满了整个院子。谁料北宁樾也带来了暗卫,出现在了院子里,两方的人马缠打起来。 言容出手反击,与北宁樾不相上下。 房中刚刚沐浴完的白芷觉得气氛不对,忙穿上衣服打开门,看见刚刚还是平静的院子突然就满是刀剑之声。 而在半空中与言容打斗的人,是…… “王爷?” 她惊讶地喊出了声,言容和北宁樾立刻便听见了,北宁樾勾唇一笑,趁着言容刺出的一剑没有收回,强行改变了自己要打出去的掌力方向,竟然生生受了一剑,不过算好了力道,不足以重伤,白芷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一幕,惊慌地跑了过来。他看见白芷紧张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一百八十七章 正面交锋 她惊讶地喊出了声,言容和北宁樾立刻便听见了,北宁樾勾唇一笑,趁着言容刺出的一剑没有收回,强行改变了自己要打出去的掌力方向,竟然生生受了一剑,不过恰好了力道,不足以重伤,白芷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这一幕,惊慌地跑了过来。他看见白芷紧张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白芷,在你的心里,终究也是有我的一席之地是不是。 白芷的出现让言容措手不及,忙停了打斗与北宁樾自半空落了下来。北宁樾负了伤,衣服外面已经浸满了血渍。 “北宁樾,你没事吧。” 白芷下意识地跑过去查看北宁樾的伤口,没察觉道言容升腾起来的怒气。 自己算计过了的伤自然知道严不严重,可北宁樾仍是蹙着眉头吸了一口冷气。 是的,他算计了,谋划了,今天此行根本就不是来抓言容的,他只是想最后看看他在她心里的分量而已。 割破的衣服可以看见刺破的皮肤,翻过来的血肉,白芷蹙着眉头,立时自衣摆上面扯了一块布替他包扎伤口。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北宁樾终究是对他好的,而她也是欠了他的。 “他没事,死不了。” 言容提着血渍未干的剑走过来,霸道地一手扯过白芷脸色不好道。他敢肯定北宁樾刚刚是故意的,故意让他刺伤他博得白芷的同情。 白芷还未替北宁樾包扎后就被言容一把拉了回来,目光担忧地看着北宁樾的伤口,北宁樾笑着道 “无碍,不是什么大伤,我自己来。” 白芷回头看着言容,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 “言容,放他走吧,我知道我们现在情况很危急,但是放他走吧。北宁樾救过我,当初我被北宁易抓回宫中的时候也帮过我,就当是为了我,不要伤他的性命,放他走吧。” 言容未看北宁樾,目光只是落在白芷身上眉头蹙得厉害,看得白芷都有些不自在了。 “告诉我,你有没有喜欢过他?” 他可以不在乎北宁樾的死活,可是在乎在她的心里有没有其他人。 北宁樾停了手上的动作,眼神亦专注地落在白芷身上,等着她接下来说出口的话。紧张地手都不由自主地握紧,他很想知道自己那么喜欢的姑娘,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他。 “没有的,我对宁王谈不上什么喜欢,可是他救过我,我不想伤他的性命。” 白芷说话的时候正视着言容的目光,没有一点儿闪躲不自在,言容知道她说得是真话,眉头一点点舒展开来,唇角也微微上扬了些。握着剑的手松了些,温柔地执起白芷的手笑道 “好,我放他走。” 若是今日北宁樾真的死在这儿,或许他会少一个敌手,可是白芷会一辈子记得他,还会同他生气,划不来的。 放在伤口处的手滑落,北宁樾竟觉得他的伤口都不疼了,许是因为另一处的疼痛超过了手臂上的疼痛。 他说言容为人诡谲攻于算计,可是那又怎样,无论是权势还是人心都是他赢了,而他,北宁樾,终究是输了。 白芷回过头,正对上北宁樾荒凉落寞的神情,他是那样一个像罂粟一样极尽灿烂的人,这样的神情不免让人难过。可是她喜欢的人是言容,兴许重来一次,先后遇见会有不同,可是世间是没有如果的。 周侧暗卫的打斗亦停了下来,她拉着言容的手,与北宁樾相对立着。 “宁王,回去吧,我和言容在这儿的事情你告不告诉华厉都是无关紧要的。无论他日我能不能离开大魏我都是感激殿下的,你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好男儿,我也希望宁王殿下不要执迷过去,可以看见眼前人。人并非生来就喜欢谁,都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去试试才知道。” 她打心眼里是很希望顾若能和北宁樾在一起的,一个那样好的女子,一个那样不错的男子,他们若是能在一起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北宁樾明白白芷所言的意思,如果可以谁又不想喜欢一个喜欢自己的人,那样对谁都好,可是若是情爱都能自己掌控的话,为何还会有那么多伤心的事呢。 他笑了笑,笑靥里的苦涩都让人心疼,白芷心颤了颤,她敢保证如是顾若在这儿看见北宁樾这副样子非跟她拼命不可。 “阿芷,你可知道,若是你与他离开大魏从此就是离开故里,言容一生为魏人厌弃,你也不能再回故里。此一去,没有回头路可走。” 北宁樾没有回答白芷的话,因为他也管不了自己喜欢谁,只能岔开道 言容听了北宁樾的话眉头又微微蹙拢,他以前不敢告诉白芷,也是有些碍于他楚人的身份,白芷毕竟是大魏的人,他终归是有些怕的。白芷好似知道言容的顾虑一般,抬首看着他,自他手里抽出手,在言容失落的刹那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我喜欢他,从此以后,有他的地方就是我的故里,我不知道前路如何,兴许有一天他会厌弃我离开我,但是至少这一刻我离不开他,不能失去他。” 既然决定赌这一次,那么她就是孤注一掷没有退路的。 明亮的眸子里面依照着月华的光芒和对他的喜欢,手中的利剑落下,他伸手将她揽在了怀里。 “阿芷,放心,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等到那天的。” 他喜欢一个人,便是长长久久一生一世不会变更的事。 北宁樾心中的苦涩早已经溢满,这一次的到来最后竟是让他看清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让他最后彻彻底底死心。 有时候迟了一步,便真的是一辈子了。 “好了,本王是一个输得起的人,言容,不,应该是四皇子慕容修,本王输给了你,但是本王认了。但愿今生你一直都是赢着本王的。” 那样白芷就不会失落难过的,若是她可以开心的离开,剩下的一切他可以替她背负。 言容放开白芷,两个人并肩而立,只瞧见月华下的男子笑容绝世一派泰然。言容亦勾了唇,在白芷说不会离开他的一瞬间他其实也将一切放下了。他抬手合拢道 “本宫,恭送王爷。” 大魏的一切,当在此时全部结束了。 北宁樾点了点头,目光最后落在白芷身上,半晌道了一句 “保重。” 而后转身离开,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里面。院子中的暗卫的全部消失,一切归于安宁,若非没有地上躺着的那把带血的剑的话,都会以为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一般。 言容侧首看着旁侧的女子,唇角的笑意一直未落下,就那样看着,似乎要看到天荒地老似的,白芷一恼,转身就往屋子里走去,言容突地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喂,言容你干什么?” 白芷惊慌抓着言容的衣袖瞪大了眼睛道,她似乎在言容的神情中察觉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果然,言容笑意扩大,厚脸皮道 “你不是说生一双儿女的吗?” “我没有说是现在啊!” “但是我觉得现在正合适!” 言容你到底清不清楚你现在身陷险境啊! 月亮一点点落下,寂静的夜里蛙鸣蝉声全都清晰可闻,房中一室的迤逦,而这,可能是他们过的最后一个平静的夜晚。 温柔地勾勒着白芷的面容,平稳的呼吸传入他的耳中,好似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这般幸福过,心爱的人就在身边,那样真实,那样温暖。 阿芷,明天我们就要面临一场生死了,我真不想让你掺合到这些争斗里面来。北宁樾说得没错,你不属于争斗权势,你该自由自在地活着。 可是怎么办,我没办法放手了,这一世都不能了。 黎明一点点降临,上泽郡的城外一大早就围了大批兵马,数量并不比华厉带来的人马少,上泽郡太守赶紧前来请示华厉。华厉倒是沉稳地很,仍旧吩咐士兵封了城门,死守上泽郡,传书北宁易增派援军,不慌忙,尽显大将之风。 言容和白芷坐在四驾马车之中,白芷昨夜累及,现在却因为紧张而睁着眼睛再也睡不着,马车自宽敞的街市里面驶出,后面跟了上千的暗卫,巡城的士兵瞧见了也不敢妄动忙去禀报华厉,周侧的百姓也赶紧回家掩了家门,生怕惹上什么祸事。 白芷侧首去看言容的面容,他笑了笑,抬首替她别了别头发温柔道 “别担心,你夫君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对吗?” 白芷被他的话逗的笑了,言容说得没错,他们已经是夫妻,可到底还没有拜过堂,没有一股仪式。他说他要以他的真实身份光明正大地娶她,给她最尊荣豪奢的婚礼。 “是,不仅厉害,而且吹牛的本事也不小。” 白芷摇头笑着道,言容亦笑了,两个人说笑着,气氛也不那么紧张了。而轿子外面,随着他们一点点靠近城门,围过来的士兵就愈发多,不过因为人数悬殊不敢上前,只哄闹着。 马车赶至城门口的时候,只听得一声雄浑的 “站住!” 随即便是勒住马时马的嘶鸣声,一大队兵马浩浩荡荡赶了过来,城墙上的士兵拉紧了弓弦虽是准备开战。 第一百八十八章 宁王相助 随即便是勒住马时马的嘶鸣声,一大队兵马浩浩荡荡赶了过来,城墙上的士兵拉紧了弓弦虽是准备开战。 华厉坐于马背上,自大军中一点点走出,带着平定天下的将军气概,真是不枉是华王,天底下有几个耳顺之年的老者可以如他这般。言容虽是大楚的皇子,对于华厉也是充满敬意的,只可惜,这样的人,不是楚国的。 “丞相大人,该出来了吧!” 华厉声音沉稳厚重,落在空气中,胆小的人可能吓的腿都软了。 言容拍了拍白芷的手背,两个人掀开教练,一同掀开轿帘走了出来。 五月多的阳光算不得多麽刺眼,温和的恰到好处。 “华王真是老当益壮。” 言容拱了受,算是行了一礼。白芷瞧见了华厉旁边的顾若,顾若蹙着眉头,一脸的担忧和挣扎。 华厉冷哼了一生,看着言容的眼睛里有些恨意,若非他,他华厉也无须如今还要披甲来此。 “华厉一个老匹夫,当不得丞相大人如此,明日不说暗话,华厉今日前来乃是奉旨带丞相大人回帝都,若是丞相大人愿意配合,老夫保证不伤一兵一卒。” 华厉也算得上一只老狐狸了,明知道他是大楚的四皇子还口口声声喊他丞相大人,而北宁易是大魏的帝王,自然是对大魏所有的臣子都有生杀大权的。 言容笑了笑,仍和白芷携手而立 “华王或许说笑了,我乃大楚人,如今思念故国打算回去看看,恐怕不能同华王会大魏帝都了,还请华王见谅。” 华厉未再同他们多言,手一挥各处的兵马又围拢了一分,城墙上的弓弦紧绷地都可以听见轻微的声响。 顾若忙在旁边制止道 “华王还请三思,现在上泽郡外围了言容的人,若是城中出事那些人攻了进来怎么办,到时候恐怕会酿下大祸。” 华厉是知道上泽郡外围了兵马的,也知道那些兵马是言容的。但是他领了皇命,要保住华王族的荣耀体面,今天就不可以放过言容。 “我已经修书皇上增派援兵,不会出什么乱子,现下的当务之急是杀了言容,向皇上交代。” 言容不除,于大魏来说是祸患,于华王族来是隐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言容的。 言容周侧的暗卫上前去将言容和白芷护在中间,打算硬生生打开城门,和外面的大军汇合。 “给本王杀了言容,铲除楚国细作!” 华厉一声令下,带甲的士兵更加上前一步,城头士兵手中的箭立时便要离开弓弦,言容伸手将白芷护在怀间,做好了随时保护她的准备。 流动的风好像也因为这紧张的气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白芷拉紧言容的手,他垂首笑着看着笑得那样倾世。 “华王……” 顾若正要开口求情却被华厉的手势止住了,望着城头上命令道 “放……” “慢着!” 一道声音伴随着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打断了华厉的话,众人的目光向赶来的人看去,便瞧见一墨袍男子策马而来,面色紧张,顾若看见他的一瞬间,心跳都立时快了。 北宁樾一直策马至华厉和言容中间,他也带来了不少兵马,像是有备而来的样子。华厉未接到北宁易的命令说宁王也会赶来捉拿言容,所以对北宁樾的出现有些诧异,蹙着眉头道 “宁王殿下,您这是……?” 北宁樾瞥了一眼身后安然无恙的白芷长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他及时赶了过来,否则华厉的命令一下,不知道言容的兵马能不能招架得住。 “华王,放言容走,有什么后果本王一力承担!” 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次的后果他能不能承担的起。 北宁樾的话让白芷震惊不已,他今天会出现在这儿本来就已经很出人意料,现在既然公然违抗北宁易的命令要让他们走。在北宁樾的立场来说,没有告知华厉他们的下落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白芷从未想过北宁樾还会帮他们。 惊讶的不止是她,还有华厉和顾若,顾若诧异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在她的记忆里北宁樾和言容两个人是水火不容的对手,而且现在北宁樾已经和北宁易何解,怎么会帮言容离开大魏呢,那不是让他和北宁易之间的关系恶化吗。 华厉墨黑的瞳孔带着威严打量着北宁樾道 “王爷你可清楚言容是楚国人,放他回国会给大魏留下多大的祸患,皇上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华厉虽长年居于封地,到底也清楚一些帝都的权势争夺,他知道北宁樾并非一个简单的人,更加不会做蠢事。 北宁樾的面色平静执拗 “本王知道,本王说过了,方他们走,什么后果本王都可以承担。” 哪怕是幽禁流放都可以,只要她可以活下去,幸福安然地活下去。 “顾若可以问一句王爷如此做是为了什么吗?” 顾若勒紧了马绳,自己都没控制住自己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北宁樾唇角的笑意染了些苦涩,略微回首去看言容怀中的人,半晌终是回过了头 “顾将军无须知道各种缘由,只需要知道今日本王要放走他们就可以了。” 顾若在北宁樾的目光落在白芷身上的时候突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北宁樾看白芷的目光是不一样的,有些悲伤,可是又透着欢喜和期待,她怎么会不明白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是喜欢,是她甘愿付出一切她也得不到的喜欢。她愿以为北宁樾是不会真心去喜欢一个人的,所以她选择了守候和等待,没想到他已经喜欢上了一个人,在她毫不知情还一厢情愿的时候。 华厉冷笑了一声,锋利的目光中透着寒意 “恐怕今日老夫不能听从王爷的命令了。” 他是臣,能听该听的只有北宁易一个人的命令而已。 北宁樾凝了目光,他虽然带来了不少的暗卫,可是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万,不可能与华厉的兵马相抗,在言容的兵马彻底被打败之前撤出上泽郡恐怕都有些困难。 白芷看清了如今的形势,她不想再欠北宁樾一个人情,又怕言容的人马不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言容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多谢王爷的美意,言容心领了,可是先请王爷带着你的人离开吧,本宫不需要!” 白芷不想欠他的,他更不想。 北宁樾似是料到他们会如此,也未多说,只是领着暗卫挡在他们前面。顾若有些愣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没从刚刚得到的事实中反应过来。 “杀!” 华厉一声令下,所有的兵马冲了过来,城墙上的箭如雨般落下,密密麻麻,北宁樾赶紧策了马至白芷旁边,同言容一起一左一右地护着她。 城墙上的箭是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白芷不得不捡起地上的剑阻挡,一时间周侧的厮杀生响了起来, 华厉的人马是他们的十几倍,无论他们的暗卫多么训练有素都不可能抵挡。他们只能想着靠近城门,把城门打开,放外面的大军进来,而华厉似是看破了他们的计谋一般。在城门口安排了重兵和许多弓箭手,根本靠近不得。 密的如雨一般的箭矢落下,围在言容身边的暗卫越来越少,而他们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 白芷被言容和北宁樾护得很好,每一只箭还未落下来就被挡了回去,而白芷却越来越感觉到他们的吃力,一面要顾着自己还要顾着她。 “你们别管我了,我的功夫也不差的,这样下去我们是没办法离开上泽郡的。” 言容拧紧了眉头丝毫不敢松懈地挡着箭矢,周围的大魏兵马也开始越来越多,他突地一手拉过白芷至他的怀里,望着旁边的北宁樾郑重道 “宁王殿下,若是今日我不能活着离开大魏,请你帮我照顾阿芷。” 他不想把他心爱的女子交给任何人,可是他怕他死了之后没有人护着她。北宁樾是一个聪明的人,他知道他会有法子的。 言容说话的档口背后飞过来一支箭正射中他的肩甲处,他没防备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外侧的明启瞧见了赶忙过来护着他,白芷发现了异样,刚刚因他的话也来不及生气了,望着他坚定道 “你总是想方设法让我活下去,可是言容没有你你告诉我怎么活下去,不要想着今天怎样护我周全,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如果她活下去的代价是用他的性命去换,那么她宁可陪着她一起死。 “放心,你们两个会平安地离开大魏的。” 北宁樾勾唇一笑,立在一片杀戮之中的他看起来还是卓然的风采。 周侧的暗卫越来越抵抗不住大魏的兵马,华厉拔出利箭,映照着阳光,顾若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着急道 “华为,放言容走吧,他毕竟是楚国的四皇子,若是他今日死在了这里,大楚就会和大魏交恶,会让两国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 华厉领了北宁易的命令,又怎么会听顾若在站前的话,瞥了一眼顾若道 “大楚不义,派皇子蛰伏与大魏朝堂窃取情报,若是放四皇子回国定然危及大魏天下,希望顾将军将国家大义放在前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平常的祖父 “大楚不义,派皇子蛰伏与大魏朝堂窃取情报,若是放四皇子回国定然危及大魏天下,希望顾将军将国家大义放在前面。” “所有的将士听令,给本王擒拿大楚四皇子慕容修,保卫大魏!” 华厉对着战场上厮杀的将士大声道,顿时战场上的将士像受了鼓舞一般,杀起敌来更加勇猛无畏。 言容的北宁樾的暗卫根本阻挡不住,好几次大魏的士兵都差点刺伤白芷,情况愈发危急起来,华厉勒了缰绳,眼看着就要亲自上阵 “华王不要!” 女子清冽的声音穿过战场的杀戮传过来,顾若眼看着华厉冲了出去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也只得赶紧拍了马追过去,走在华厉旁边身侧劝道 “华王,放他们走吧,他日若是楚魏兴起战事顾若一定披甲上阵保卫大魏安宁。” 华厉哪里肯听顾若的,一手将手中的剑刺出去挡住顾若,顾若见劝他不得,也只能策马至北宁樾身侧,帮着他对付杀过来的士兵。有些士兵一时间也分不清状况了,两个将军,一个要他们擒拿言容,一个却在帮他们。 华厉之间奔着言容而去,一剑正对言容的命门刺出去,幸而言容反应极快侧身躲过,谁料华厉反应极快,赶忙收回再次砍将下去。言容武功不错,可是没想到华厉一把年纪还有如此剑法,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两方打得如火如荼,城门依旧紧紧闭着,城门外的士兵都要等不及开始攻城了,而城中却是一派的惨状。 言容一面与华厉过招,还是不是不放心地回头去看白芷,只见她的肩甲胳膊也开始有了伤口,他被华厉搀着抽不开深,递了一个眼色与北宁樾,北宁樾赶紧跑过来帮助白芷,顾若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很快也随着北宁樾过去帮白芷的忙。 言容本以为华厉年老,体力应当不济,打算多打些时间,待他精疲力尽之时再全力反攻,可是熟料华厉状态甚好,几百个会和下来都没有疲累之态。而他这方的暗卫已经败势尽显。前往守门的大魏士兵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打开城门的希望愈发渺茫起来。他开始带着白芷一起进入这般危险的境地了。 白芷被五个士兵一起围攻,难以顾及周全,前方的士兵一刀劈下来后方的又砍了过来,还有左右两侧的威胁,双拳难敌四手,处境极为艰难。 “明启,保护好白芷!” 华厉明显想困住他,逃脱不得,只能叫一旁的明启前来保护白芷,明启还未走近就看的白芷后方空虚,士兵的刀立时就要砍下去,言容紧张地连与华厉打斗都忘了,心脏在刀落下的那一刻收紧,下一刻北宁樾突地出现一把揽过白芷,堪堪躲过那把大刀。言容松了一口气,下一刻他的后背却硬生生受了华厉一剑。 “祖父不要!” 伴随着华厉利剑落下的瞬间,女子的声音匆忙响起,华厉一听声音猛地回过头去,正瞧见瘦弱的华敏策了马极速赶过来。 “祖父,不要,不要伤害丞相大人,放他走吧,就当敏儿求求你,不要伤他的性命啊。” 华敏一路策马至华厉身侧哭着求情道,华厉停止了打斗言容也未再动手,战场好像突然之间因为华敏的出现都安静了下来。最后华敏干脆挡在言容身前,泪水已经落了一脸 “祖父,您一向最疼敏儿的,就听敏儿一次放他们走吧,祖父,敏儿求求你了。” 华厉未曾料到自己一向疼爱的孙女会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上替言容求情,气得脸色都变了,痛心地看着华若怒道 “敏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言容是大楚细作,大魏的敌人,你是华家子孙怎么可以替他求情!” 华敏一心爱慕言容,哪里还能顾及得了什么其他的,翻身下马扯着华厉的衣袖哭的愈发厉害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楚国人啊,可是祖父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你就为了敏儿放过他吧,敏儿可以以性命向皇上请罪的。” 她想了很久,哪怕明知道他不喜欢她利用她,可是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她思慕了他五年,这份喜欢早已经胜过了一切,她顾不得什么了,什么都顾不得,只想让他活下去。 华厉许是真的气得极了,一把甩开华敏怒道 “你要气死祖父吗,言容是大魏的敌人,本王不可能放他走的,我奉了皇上的命令一定会把他带回帝都。” 华敏是没有武功的,怎经得起这一甩,立时跌在了地上。顾若见此慌忙过去搀起华敏劝道 “阿敏,这儿是战场,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华敏一心惦念着言容的死活,现在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看见言容背部的伤口那样狰狞,遂心一狠夺过顾若手中的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顾若慌忙去夺回来,华敏退了两步,剑离得脖子更紧了,顾若怕她动手再不敢上前。华厉也是紧张极了,伸手指着华敏着急道 “敏儿,刀剑无眼,快把剑放下当心伤着自己。” 华敏举着自己手中的剑往言容的地方退去,泪水顺着眼角一颗颗落下 “祖父,请恕敏儿不孝,可是我爱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若是祖父今日执意要抓丞相大人回京,敏儿愿意现在黄泉路上等着他。” 华敏生的柔弱,现在却透出一股倔强,那份倔强与当年的华厉无异,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疼爱自己的孙女的原因。而如今,华敏这份倔强让他进退两难。 “敏儿,你当真要如此逼祖父?” 华厉的声音里有些颤抖,眼眶陡几近红了,他是大魏了不得的华王,也是一个平常的祖父,也希望自己的孙女能好。 华敏看见了华厉的为难,哭的愈发厉害,肩膀都开始颤抖起来,只举着剑的手不敢松开几分,好几次陡磨到了皮肤,划出了浅浅的痕迹。 “敏儿不想的,祖父,敏儿真的不想的,可是要我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做不到啊。敏儿今生不孝,来世定当好好侍奉祖父。” 锋利的剑锋离得她的脖颈那样近,嫣红的鲜血顺着脖子一点点滑落下来,华厉墨黑的瞳孔一点点缩紧,最后发怒般的一剑劈在旁边的木架子上,长长地带着哀痛地叹了一口气 “好,好!祖父依你!祖父依你!” 比起他和华王族的荣耀,他最后竟然选择了华敏的性命。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慈祥心软的祖父而已,华敏扬唇笑了起来,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冒。她怎么会不知道祖父做这样的决定有多艰难,怎么会不明白祖父今日的决定对华王族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么疼她的祖父,她竟然以性命相要挟,真是不孝。 “祖父,谢谢,谢谢你。” 华敏哭着看着华厉道,手中的长剑在言容还没有离开大魏的时候不敢落下。华厉瞧见她这个举动不免有些心痛,又有些心疼。他心痛华敏竟然为了言容信不过他,他心疼华敏如此喜欢一个人。 华厉的目光落在受了伤的言容身上,目光中的慈爱一点点隐匿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只有威严。 “言容,本王今日可以抗旨放你走,只要你答应本王一件事。” 言容迎着华厉的目光,却不由得看了一眼身后的白芷,今天如果华厉一心要除掉他们恐怕离开大魏艰难,而现在华厉肯放他们走他也不用担心白芷会受伤害了。 白芷似是察觉到了言容的目光,亦抬首看了他一眼,言容已经看着华厉正色道。 “华王请说。” 华厉瞧了一眼泪痕未干的华敏,眼中不由得又染了几分心疼。白芷在心里过滤了一遍古装大戏的套路,隐隐觉得不妙,恐怕着华厉十有八九是要替自己孙女的终身大事考虑。而华厉开口说出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想 “敏儿为了你宁肯性命都不要,不可谓不情深义重,恐怕今生除了你她也是不会嫁给其他人了。所以言容,只要你答应本王杀了白芷,迎娶敏儿,这一生只有她一个妻子本王便可以违抗皇命放走你们。” 他的孙女,绝对不可以受半分委屈。 白芷暗中握紧了拳头,垂了眸子,她心里清楚言容是不会为了活命而舍弃她的,可是她想要他活下去,若是可以用她的性命去换她也愿意。北宁樾瞧见了白芷的动作,三两步走到白芷身前看着言容道 “言容,你今日若是敢伤她半分,本王决计不会让你踏出大魏一步!” 言容的目光落在北宁樾身后的人身上,眼眸之中尽是柔情。 “我们说过的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我们两个永远都不会只剩下一个人。” 他说话的时候轻柔温和,白芷知道他这些话是对她说的。爱上一个人是不会顾及自己会牺牲还是怎样的,一如她不想言容牺牲他让自己活命一样,言容也不想她牺牲自己让他活命。 言容的话让北宁樾安心了些,微微侧首去看身后的女子,她的目光与言容的目光相对。 看起来,他好像有些自作多情了。 第一百九十章 私放言容 言容的话让北宁樾安心了些,微微侧首去看身后的女子,她的目光与言容的目光相对。 看起来,他好像有些自作多情了。 “言容,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华厉怒了,他已经冒着给华王族惹来祸患的风险放他走,而他连他唯一的条件都不答应。 华敏跑过去牵着华厉的衣袖,眼睛已经哭得肿了,看起来让人心疼不已。 “祖父,放他走吧,他不喜欢我的,哪怕今日敏儿同他走了,他日他心里也不会有我的位置的。与其如此还不如放他走,兴许以后他还会记得我半分,如此,就够了。敏儿回留在祖父身边,承担敏儿今日的决定给华王族带来的灾难,侍奉祖父。” 其实华厉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是有些期待言容的答案的,但在他转身的一瞬她就将一切看得分明了。 或许,她与言容,终究是有缘无份吧。 华厉皱眉看着自己傻气的孙女,心疼地自己的眼眶都红了,他的孙女应当是天底下男子竞相追逐求之的,今日竟然为了一个言容成了这般模样,让他怎么能不心疼。 “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 华厉终是不忍心地叹了一口气抚着华敏的头无奈道,替她拿下放在脖子上的剑,威风凛凛的华王倏忽间就苍老了好几岁似的。华敏知道华厉这是答应她了,欢喜地抱着自己的祖父,心里却始终放不下即将离开的男子。 “言容,你走吧。” 华厉闭上眼睛,雄浑的声音里尽是沧桑。 北宁樾一点点退开,白芷亦跑到言容的身旁,如今的他怎么看都是多余的,却有一个女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从未离开过。 这一场兜兜转转的喜欢之中,好像除了白芷和言容,谁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言容拉着白芷的手,尽管后背的伤口疼的厉害,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城门一点点打开,似乎打开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 门外的大军整齐地侍立着,苏阕亦在其间,和着百丈山当初所有的土匪,一个不少地立在外面等着他们。 “大王!” 苏阕瞧见白芷,忙策马奔了过来喊到,白芷亦是欢喜的,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陪着她一起离开大魏。 言容蹙眉看着跑过来的苏阕,眸子中有些诧异,苏阕等人不是他安排的,想必是自己听见了风声赶过来的。他喜欢的女子,还真是了不得。 “多谢华王,多谢宁王殿下,多谢顾若将军,多谢……华敏。” 言容拱手对众人道了一圈谢,至华敏的时候顿了片刻,华敏远远地看着他,眸子里是怎样也无法散去的爱慕。 华厉仍是一脸的怒意,北宁樾淡淡点了点头,顾若看了白芷一眼,眸子里间写满了珍重。 言容说完便拉着白芷的手转身向城门口走去,走了快接近城门口的时候,华敏突然向前跑了两步大声道 “丞相大人,你会记得我吗?” 记得那个傻里傻气喜欢了你那么久的姑娘。 言容顿了脚步,侧首去看身旁的白芷,白芷扬唇,目光中的神色让言容了然。 “会的。” 哪里会有人是没有丝毫感情的呢,尤其是对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人。他虽不喜欢华敏,不过应当也不会忘记她了。 华敏似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扬唇笑了起来,只是那笑伴着眼泪,看起来悲伤地很。 北宁樾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个人,不由得挪动脚步向前走了几步,至言容和白芷都上了马走了许久方才停下。他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可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 说什么呢,说他喜欢她吗,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他啊。 说让她珍重吗,她身边得人会护着她的,与他又有什么干系呢。 顾若立在北宁樾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他,看着他为白芷悲伤难过,她求了半生的人,最后终有一个喜欢的人,不是她。 “她走了。” 顾若走到北宁樾身侧看着他道,北宁樾的目光还望着远处,面上带着笑意,难过的,哀伤的。 “我知道。” 他淡淡道,声音是前所未有过的落寞。 “你喜欢白芷?” 哪怕她已经看出来了还是想问一问,让自己彻彻底底死心。 “是。” 他没有辩驳或是其他,只是这般答了一个字。而旁边的女子却因他的这一个字万千痛苦涌上心头,之后她的目光移了过去,看着一片狼藉的上泽郡,看着各处立着的不知所措的士兵,看着天空一点点阻挡太阳的乌云,再也不敢看他。 她喜欢他,终是输了,输的这般彻底。 马蹄声落在窄窄的道路上,大批的兵马穿过山林不停地赶路,白芷眉头越蹙越深,在翻过一个山头之后终于忍不住道了一句 “停!” 坐在她身后的言容以为她累了便依着她停了下来,率先翻身下马,而后伸手去拉白芷,看见白芷面容的一刹那心突地被蜇了一下,白芷的眼中居然蓄着泪水,而且眼眶红红的,想必已经哭了很久而他居然都没有发觉。 白芷将手放在言容的手上翻身下马,一下去便拉着言容往前走,走到一块石头前面让他坐下,咬着自己的下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白芷也不说话,直接揭开言容的衣服 “阿芷?” 言容不解地唤了她一声,白芷没有理他继续剥开衣服,而后言容后背的伤口已经显现了出来,一开始言容怕华厉后悔会追上来,只让明启粗略地包扎一下便急着赶路,这一路走过来他都忍着不让她发觉,每次疼的狠了他就同她说话,掩饰自己就快要忍不住吐出来的低呼。她心疼他的痛苦,也知道他的担忧,所以一开始没拦着,现在实在是忍不住才会停下来帮他查看伤口。 苏阕瞧见了白芷的动作,正要追过去被明启拦下了,当下这样的情形,也只有白芷姑娘可以让丞相大人听话乖乖包扎伤口了。 小心翼翼地解开已经被血染红的绸带,狰狞的伤口落入她的眼中,白芷眼眶的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你是铁做的吗,伤口都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一声不吭?” 她看着都疼,不知道他会疼成什么样,还要一路的颠簸赶路。 他突地明白她的怒意从何而来,心中一股暖意涌了上来,唇角勾起笑意,哪怕现在面色苍白,笑起来依然倾世。偷偷侧头去看白芷的神情,佯装痛苦道 “好疼啊。” 白芷替他解开绸带的手停住了,怒意完全消失,她以为是自己扯痛了言容的伤口,慌忙紧张道 “很疼吗,我还是叫明启来给你包扎吧。” 她正要松手离开的一刹那被言容攥住了手,黑色的眸子落入她的眼中,有些可怜的模样 “不要叫明启,我喜欢你给我包扎。” 白芷白了言容一眼,却是忍不住笑了,比刚刚更加小心翼翼地替言容包扎 “怎么样,现在还疼不疼了。” 她弄的极为小心,言容又那里会多疼,不过是装出来博她的心疼而已。 “不疼了。” 他笑着道,语气里尽是欢喜。 白芷明知道他的意图,也不恼怒,只认认真真地帮他包扎。命人找来了清水和药替言容换上。 其实细想起来,言容对她做的真的很多,如果不是她突然跑到泰陵山去打乱了他的计划,言容可能早就已经回到了楚国,没准儿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霸业。如今他又带着她,如同一个累赘一般。 “言容……” 她叫了他一声,想说什么终究又咽了回去,言容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侧着头看着她道 “阿芷,怎么了?” “不疼的,我真的不疼的。” 最后一点儿伤口包扎好,白芷放下东西与言容并肩坐着,目光却落在苍茫的远处,看不出在想什么。 “言容,其实……我好像给你带来的都是灾难,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这样好。” 她并不是多聪明又有决策的女子,而他是谋夺天下的人,她不应该留在他身边的。而且很多时候她讨厌言容的阴谋算计,可能实际上他们并不是一路人。等到他回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后再娶了几个年轻貌美的侧室,然后厌倦她,讨厌她,她何苦等到那一天呢。 他伸手握了她的手于手心里,墨黑的瞳孔里面全是她的影子。 “阿芷,感情和算计权势是不一样的,它是不能计算和丈量的,我喜欢你,比我这十几年得到的一切都喜欢,我可以失去那一切但是不能失去你。阿芷,不要想那些无聊的事情,你只需要记住你是我慕容修的妻子,我此生最爱的女子。” 他从前以为世间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算计来的,直到白芷的出现才让他改变了这样的想法。算计得来的东西可以看重,却远没有情谊珍贵。 白芷突地转身紧紧抱住他 “你是不是傻啊你。” 哪有人会像他一样,北宁易为了权势不是都可以舍弃自己的妹妹吗。 “你才是傻啊。” 他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轻斥道,语气里面尽是爱意。 苏阕远远地看着,最后终于笑了。他想要拼尽一切去守护的女子,总算是找到了她自己的良配。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夺嫡之争 苏阕远远地看着,最后终于笑了。他想要拼尽一切去守护的女子,总算是找到了她自己的良配。 楚魏的城外,楚国派来的大军浩浩荡荡至来,北宁易在华厉放走言容的三天后收到了消息,可是彼时言容已经接近大魏边境,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但是北宁易不甘心,重惩了华厉和华氏一族,鉴于华厉年迈,没有用刑,只是撤了他华王的封号,收回华王族的封邑,收回了华王族的兵权,华王族从此从大魏的大族一举沦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封地小侯。 不仅华厉被重惩,跟着前去的顾若,但是北宁易看在顾若忠心和顾氏一族已经倾塌的份上罚了俸禄和面壁思过。北宁樾是暗中跟去的,可是倒地瞒不过北宁易,鉴于在宣政殿前替白芷求情已有不满,北宁易在朝堂上撤了北宁樾的权势,整个大魏的军政大权一下子揽在了他一个人手中。 紧接着北宁易又重新聚集了平阳城附近的重兵截杀言容,这一次连死生都不顾了,活捉言容者封万户侯赏万金,带回言容尸首者封千户赏千金。一时间平阳城附近郡县兵马相继赶过来擒杀言容,平阳城外的楚军为了协助言容开始攻城。城中跟随言容一起离开的有十万多士兵,预计在平阳城有一场大战。 而言容和着大军不日就抵达了平阳城下,平阳城门紧闭,大军进入不得,守城的将领朱齐立在城头之上望着言容,一时间思绪万千,他还记得不久前就是在这儿言容带着他们打退了楚国大军。当言容亲率大军赶来之前他都是一直不信那些流言的,以为不过是诋毁丞相大人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没想到当日在蕲州城和众将士一起出生入死的丞相大人竟然会是楚国人,而他朱齐竟然也看走了眼。 言容的伤势有些好转,白芷与他并骑两匹马,在蕲州城下望着城上密密麻麻的士兵。 言容噙着笑意眺望着蕲州城上的朱齐,让人递来弓箭,讲信函刺入箭中射入城墙之上,一时间城墙上的士兵慌忙围至朱齐身侧,最后长箭插在墙缝中方才知是虚惊一场。 “会有用吗?” 白芷看着朱齐拿下箭矢,展开上面的箭问道,言容侧首对她笑了笑,颇自信道 “你难道信不过为夫?” 白芷白了一眼言容,也不与他争辩,这一路走来她已经见识了言容的颜面有多厚,与他争辩是讨不了好。 城头上的朱齐看了信函之后思索了良久终是退了下去,言容挑眉对白芷一笑,眼中的得意之色更重。 原来言容在信中对朱齐晓以局势厉害直言在楚军和他率领的大军夹攻下朱齐不可能守住平阳城,最后还会让大魏丧失平阳城,只要朱齐佯装开战最后让他们离开大魏,若是同意便提前一个时辰点放孔明灯,他保证不犯大魏山河一寸。 朱齐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他会怎么做决定。 果然,在当日夜里,平阳城中放了一盏孔明灯,言容知道攻城时机已到。 白芷虽然心中疑虑有可能是朱齐的计策,放言容进城再擒住言容,不过她最后到底选择了信言容。 言容开始攻城之后战事进行地非常顺利不过半个时辰大军就打开了平阳城大门,一路朝通向楚魏边境的西门而去,路上阻拦无多,走得极为顺畅只到西门之时,朱齐立在城头。 马蹄声一点点变弱,言容蹙眉看着城头的朱齐,周侧的士兵举了火把,朱齐的面容可以清晰看见。 “丞相大人,朱齐特来送你一程。” 雄浑的声音透过黑夜落了下来,苏阕默默地靠近了白芷些,怕朱齐的兵马随时动作会伤了白芷。 言容手中攥着缰绳,黑色的眸子在夜里如鹰一般。 “如此,本相多谢朱大人。” 他现在也料不准朱齐是要帮他还是设下了计策,不过走到了这儿,外面是攻城的楚军,出去是不难的。 “打开城门!” 朱齐转身,对守城的将士命令道 沉重的大门被一点点推开,外面攻城的楚军也愣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现在打开城门。 言容看着大开的城门,一出城门就可以离开大魏的境内,而朱齐竟然这样轻易打开了城门,他都是不相信的。 “朱齐恭送丞相大人!” 城墙上的朱齐拱手道,守城的士兵虽然疑惑,到底不敢违抗将军的命令,只能立在原地,手却靠近刀鞘,虽是准备开打。 言容对朱齐会以一礼命令大君出发,他也靠近了白芷写,唯恐其中有诈。而一路自城中到城外各位顺畅朱齐微动任何手脚待言容出了城门放出下令关门。 走出平阳城的言容转头去看城墙上的朱齐,却见他拔开长剑,朗笑了几声道 “我朱齐此生最为敬佩的人当数丞相大人,只是没想到朱齐看错了人,辜负了皇恩,今日朱齐便以死谢罪,向皇上,向大魏百姓请罪。” 言罢众人都来不及阻止朱齐就自尽了,言容怎料到会如此,一时间震惊不已。他知道朱齐是一个忠耿之人,所以才会递那封信与他,他即可以顺利离开平阳城平阳城的百姓也不至于受战火涂炭,没想到最后朱齐竟然以死谢罪。 好像这十几年的算计,人心是他算得最通透的部分也是他最算不尽的部分。 漆黑的夜,明亮的火把,宽敞无阻的道路,他终于要踏上阔别十二年的归途,那份喜悦却不是那么浓烈。 原来以一个假的身份在大魏度过了十三年的光景,他所留下的不止是虚假和谎言,还有更多的超出他原本设想的东西。 那些东西,将随着言容这个身份的消亡一起离开。而他,竟然觉得有些不舍。 白芷看出了言容的心思,伸手拉住了言容的手,他回首看她,茫然的眼睛总算是有了些焦距。 两人携手走上归楚的路途,他们却不知道等着他们的会是一场怎样的祸乱。 楚帝在宣了皇子大臣入宫商量接慕容修回国的兵马之后突然病倒了,而且这一病竟是三日未朝,众人都揣测说楚帝年事已高,恐怕这一病便挺不过去了。 于是在慕容修还未赶回国的时候帝都就已经开始了众皇子之间的夺权之争,十皇子最近尤受楚帝宠爱,病重的这些日子都是宣慕容景入宫侍疾。太子慕容启见形势不对,暗地里拉拢朝臣,网罗兵权,皇后也帮着他在宫中部署,而势力不小的六皇子慕容昭也开始暗中调兵遣将,整个帝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里面。 偏偏这个时候,为帝派兵攻打大楚边疆,说是要因四皇子之事向大楚讨一个说法。北宁易的兵马多且猛,竟然不过半月就取了楚国一城。楚国朝堂开始议论纷纷,说四皇子慕容修乃是不祥之人,一回楚国就给出国带来祸患,要求楚帝将四皇子送回大魏,平息魏帝的怒火,换来楚魏之间的和平。 楚帝不肯,一怒之下病的愈发厉害,而此时慕容修还未赶回帝都。楚国边疆战事愈发告急,帝都中的争权之战也愈发激烈,而手握重权的洛家缺还无清晰的党派偏附,太子,六皇子,十皇子都急着拉拢洛家。与此同时,大楚开始盛传慕容修乃是不祥人的耀眼,传说他回国将会使楚国亡国。 一时间百姓激愤,竟还有百姓成群结队沿路阻挡护送言容回帝都的。言容回到帝都的路途并不顺利,一方面要应付百姓的激愤,一方面还要面临楚国几个皇子派来的刺客,一路上都是险峻地很。言容夜里经常是睡觉都配着剑,整个身子用保护的模样将怀里里的女子圈住,生怕会发生任何意外。 幸好言容身边的暗卫本事不小,终于让言容赶回了帝都,却在抵达帝都的那一天被关在了城门外,不许进城。 这楚国的天,变了。 不能进城,言容便只得在城外扎了营,等着皇上的召令,而如今城中的楚王早已经病重,每日的汤水补品按时送去,却没有半点儿气色。城中的势力早就被几位皇子瓜分,所剩无几。 慕容景回府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子时,侍了大半天的疾,楚帝的病还是没有一点儿好转的迹象,看起来这个传奇了一生的帝王,真的要走到尽头了。 王室之中的血缘之情比不得平常百姓家浓厚,尤其还是他这种是第十个皇子,母家无势,自己才能又不佳,平日能得一句关切已属不易,他哪里能想到是自己伴着楚帝走完最后的这一程。 北倾颜房中的灯火还亮着,慕容景瞧见亮光的时候心头不由得一暖。为了她,哪怕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王爷。” 北倾颜接了下人的传报打开房门迎接慕容景,慕容景面上挂了笑意,尽管已经疲累地很。 “王爷,听说四皇子已经到了帝都城外?” 她面上的紧张和好奇让慕容景的喜悦凉了几分,原来她等了这么久不是等他回来,而是询问别人的讯息。饶是如此,他仍然走过去拉着她的手笑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回报 她面上的紧张和好奇让慕容景的喜悦凉了几分,原来她等了这么久不是等他回来,而是询问别人的讯息。饶是如此,他仍然走过去拉着她的手笑道 “是啊,现在四哥已经到了帝都外,但是太子和六哥还有其他几位皇子制造了舆论将四哥挡在了城外,恐怕城中的夺嫡之争不结束,四哥是很难进来的。” 但是等到夺嫡之争结束后一切已成定局,慕容修就是进城也改变不了什么啊。 北倾颜反拉住慕容景的手,示意让房中的下人出去,看着慕容修认真道 “那这场夺嫡之争中你有多少胜算?” 慕容景的谋划是在她嫁入大楚后不久的,现在慕容景虽然得楚帝喜爱,朝中也有一些朝臣支持,但是太子和六皇子根基深厚,与他们相斗是艰难万分的。 慕容景凝目思索了许久之后方才道, “三成。” 这已经是他拼尽全力与太子和六皇子相斗的结果。 “那如果是父皇将皇位传与你呢?” 楚帝如今这般信任宠爱慕容景,这种可能并非没有,慕容景的眸光突变,看着北倾颜道 “你是说……” 北倾颜点了点头 “父皇如今最信的就是你,太子和六皇子斗得厉害,而你最得父皇的心,他们难免盯上你。四皇子却在城外,只要你将太子和六皇子联手拦住四皇子进城的消息传给父皇,父皇定然震怒,只要得到父皇的支持,斗败太子和六皇子的可能性就会大很多。” 在楚帝还未彻底咽气之前,这大楚的天下还是他说了算,而且朝中忠于楚帝的还大有人在,洛氏一族便是一支,若是慕容景得了皇上的信任,就会得到朝中大支势力,而且还会得到百姓的拥戴。到时候太子和六皇子就会不足为惧。 “可是太子辅政多年,六哥势力雄厚,若是两人联合与我相斗,哪怕我得了父皇的信任也是难以成功的。” 他不怕输,可是如今有了北倾颜,他不能输。 北倾颜勾唇一笑,笑靥里满是算计 “王爷想要太子和六王爷相斗还不容易,他们现在都在争取洛氏一族,只要王爷利用皇上掌控了洛氏一族,就可以利用洛氏一族让太子一党和六皇子结仇,到时候两人还会有闲暇来对付王爷吗?” 算计这个东西她在宫中看了那么多,多多少少也学了一些。 慕容景唇角的笑意一点点勾起,最后欢喜似的抱起北倾颜在房中打转儿。 “倾颜你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子了,本王得了你真是得了天下至宝。” 曾经他还忧虑过等到楚帝百年殡天之后楚国的皇子登基之后他的处境会如何,哪里敢想夺嫡,如今他竟然也有了如此的势力和本事,参与皇权争斗。 北倾颜也欢喜地笑了起来,眸中却闪过幽思和恨意。 言容,你骗了我那么多年,这一次我要一次回报回来。 等到你进入帝都的那一天,早已经变成了我的天下。 夜色笼罩着整个楚国帝都,黑压压的,铁甲的声音不时散落在夜里,百姓个个紧闭门户,担心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城外驻扎的十万大军也会不时集结一小队兵马看看城中的情况,奈何城门守得严,根本查看不到什么。 言容立在帐篷前面的树下,整个人浸在夜色里,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白芷走到他旁侧,黑夜里看着他的侧脸。 “你很担心楚帝?” 白芷虽是问着,不过心里大抵已经是笃定的了,这几日言容频繁收到楚帝身体每况愈下的暗报,眉头没有一日舒展过,今天到了帝都却没办法入城,只能说明现在城中说了算的已经不是楚帝了。 他捉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瞧着被城墙阻挡的帝都城。 “我虽十几年未见过他,可是他到底是我的父皇,阿芷,你知道吗,从我看见他派人来大魏接我的时候,这些年对他的恨意和埋怨竟然全没了。” 当年他是楚帝一颗扔在大魏的棋子,若非靠他的聪明,不可能活下来,也包括你拥有今天的一切。 白芷知晓他如今的担忧和复杂,既然是楚帝派人来接他的,不可能都已经到了帝都城外好几天都不让他进城唯一的可能就是城中说了算的已经不再是楚帝。楚帝到底是言容的父亲,身处异国十几载恐怕多多少少也是惦念自己的父亲的。 言容看起来狡诈诡谲,却将情义二字看得比什么都重,为了她他可以打破自己原本完美的计划,如今为了楚帝又迟迟不敢动手攻城。 白芷细想了一下过往,当初和着慕容若语一起来大魏的还有大楚的兵力大家洛氏一族的洛适安,明面上说是护送和乐公主前来,其实到了大魏境内,洛适安本没有必要再入帝都。他后来入了帝都,最大的可能有两种,一是楚帝惦念言容,让洛适安探望传信,二是言容早于楚国有联系,而洛氏一族其实早就是言容的人。 她不确定是哪一种,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年言容其实是和楚帝有些联系的,否则楚帝不会收到言容就是慕容修的消息后不震惊,而是第一时间派兵来接。 又或者说,言容早早的就是楚帝安插在大魏之中的一颗暗棋,如今这颗暗棋没法儿藏了,楚帝又顾念着些骨肉亲情所以才派兵来接。 但是此时此刻她不想问他这些,过去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来了大楚,面对着这一堵厚厚的城墙。 “骨肉亲情是世间斩不断的情谊,他是你的父亲,无论做了什么你都是会宽恕原谅的。言容,其实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很心软啊?” 她仰着头看着他笑道,言容拧着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来,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阿芷,我没想到帝都竟会如此凶险。” 他以为哪怕是假的,回来也能享几天兄弟之情,没想到变动来的这样快快到他没有料想到 白芷笑了笑,自身前轻轻抱住他,怕伤到他的后背的伤口,尽管已经好的差不多。 “咱们最聪明的丞相大人也会怕凶险吗?” 他如果怕,就不会假冒言容的身份蛰伏大魏十几年的。 他的手紧紧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叹了一口气道 “以前不怕,现在怕了。” 他如今才算是明白了那句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惧。他怕夺权之时会如北宁樾所说那样顾不上白芷让她受伤,也怕现在的轻举妄动会让城中早已经被权势冲昏头的人做出一些什么事来。 白芷知道他在怕什么,看着他认真道 “言容,我不希望成为你的重担和负累,我既然已经选择喜欢你,就会同你面对发生的一切,若是你一直用你的法子来护着我不受伤害,或许我不会有危险,可是我不会开心。在我看来生死都不是那么可怕的,我唯一怕的仅仅是你会什么都不说就丢下我一个。无论帝都中的情势多么危险我们都可以一切携手走过的不是吗,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希望我们是一起去面对的,不准再做那些蠢事了,否则我一定会离开。” 黑色的夜幕下他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她明亮的眸子,那么的坚毅勇敢,就像他第一次看见她得时候。 那个时候他就惊讶天底下怎么会有她那样的女子,张扬无畏粗鲁肆意,他又怎会想到他有一天会这么爱那个女子。 “言容,让我带着苏阕和几个土匪进去吧,只要我们乔装一下,应该不会被认出,我替你去看看城中的形势如何,将消息想办法传出来。否则这样干等下去只会越来越被动,楚帝如果真的被困在宫中,那帝都的各位皇子一定会蠢蠢欲动,现在你只有清楚城中的情况才可以清楚地做出判断。” 她希望替他做一点事,在最后这个最关键的时候,言容听了她的话早已经蹙紧了眉头,想也没想就道了一句 “不行!” 帝都的形势现在何等威胁,他怎么可以放她进去替他传递信息。 “找人乔装进城有那么多暗卫都可以,而且他们传递信息的法子多,武功又好,与他们相比,你不适合” 虽是为了阻止白芷的话可是言容说得却是事实。 白芷笑了笑,接着道 “现在城门盘查严明,你以为那些将士会看不出你派去乔装的暗卫是有武功的吗,你也说了现在城中凶险,定然有许多方的暗卫在城中的各处,被他们察觉非但不利于你还会惹来祸事。而我是土匪出身,自有一套不一样的法子,保证让那些暗卫王爷想都想不到。加上我是女子,行事会方便很多。” “不行,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是不会同意的,白芷你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我愿意用一切去换你的安然啊?” 言容几乎是讲这些话吼出来的,他从来没有这般失态暴怒过,那种恐惧和担忧早已经让他失去理智。 他知道白芷是与天下女子都不一样的女子,可是他也希望她会像天下女子一样被他的夫君庇佑,平安喜乐地渡过一生。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权势和感情 他知道白芷是与天下女子都不一样的女子,可是他也希望她会像天下女子一样被他的夫君庇佑,平安喜乐地渡过一生。 时间在一瞬间凝固,白芷愣在哪里不知道说什么,下一刻言容已经紧紧地将她揽在了怀里。墨黑色的眸子里的漩涡开始一点点恢复 “我会想到法子进入帝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傻气地去犯险,答应我好吗?” “好。” 白芷回抱住他,似是妥协了一般道,她知道言容为了她什么都会去做,可能她就算偷偷进入了城中,最后非但帮不了他还会让他乱了方寸。 得了白芷的许诺后言容好歹轻松了些,和白芷一同入帐休息了,半夜的时候暗卫通传有人前来相见,言容仔细地起身,确保没有打扰到白芷才离开。 言容挑了离白芷住处较远的地方见那个人,只见来人着了一袭黑色的袍子立在夜色之中,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不像男子,倒像是一个女子。一个人影自他的脑海里面冒了出来,女子转过身的刹那印证了他的想法。 是她——北倾颜。 “容哥哥,别来无恙?” 北倾颜挑眉道,神色之中少了当年少女的天真和美好,多了算计。 言容伸手示意她坐下,面色只有一瞬间的便好,很快恢复如常 “不知景王妃今日所来所为何事?” 言容直接说破了她如今的身份,让北倾颜面色凝了一瞬,旋即坐下,眸光扫了一遍大帐,唇角的笑意更深。 “我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容哥哥,没想到今天居然我们又重逢了,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你与我又有这般的身份。容哥哥,这十几年,你藏的真好。” 好到骗尽了所有人。 “景王妃谬赞了。” 依旧是淡然冷漠的语调,北倾颜一下子拍了桌子站起来 “不要叫我景王妃,你知道我这个身份是怎么来的。呵呵,容哥哥,你真是狠心啊,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你最后竟然为了一个土匪而要将我远嫁异国。你知不知道离开大魏的时候我心里有多恨,有多怨,我曾经发过誓让你承受我所受的百倍千倍的痛苦。可是,可是现在我居然做不到!” 北倾颜的情绪有些激动,说到后来竟然红了眼眶。 她该恨他的,他毁了她的一生,可是看见他那种心动欢喜的感觉那么明显,竟然可以压下心中的恨意。她讨厌自己这种不由自主的喜欢,让她完完全全没有自我。 相较之下言容却是冷静多了,仍然安稳地坐着,淡淡道 “若非公主殿下当年做了那些事情我也是不会赶尽杀绝的,你总是怨别人对你不好,那你伤害别人的时候想过因果循环吗?” 如果不是她再而三地对白芷下杀手他也不会做的如此决绝。 北倾颜突地冲了过来抓住言容的胳膊失控般道 “可是我做的一切是因为你啊,我都是因为喜欢你,你现在怎么可以那样义正言辞地来责怪我,是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言容,凭什么说是我的错?” 激动的话语和着泪水一颗颗落下,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人,言容的眼底有了几丝不忍,正视着北倾颜的眼睛平和道 “不是的,倾颜,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吗?真正改变你的不是我,不是每一个人得不到就要去伤害别人,你只是因为心中的不甘,你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为你伤害一个人而去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白芷曾经对他说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因为爱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值得原谅的。他曾以为这句话是对的,也因此尝试去宽容北倾颜所做的一切,后来直到在上泽郡华敏赶来救他的时候他才明白,喜欢一个人时一回事,但是以喜欢的名义去伤害是另外一回事。 他辜负了北倾颜,但这并不是她做坏事伤害白芷的借口。 北倾颜眼中的恨意一点点凝聚,她放开言容的手臂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 “我不明白?真正不明白的人是你!你以为现在大楚的形势还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以为你可以顺利回到帝都就会安然无恙,言容我告诉你,帝都的天早就变了,等你踏入帝都的那天一切已成定局,你改变不了什么的,这一次你输定了!” 北倾颜的话并没有让言容多吃惊,这些都是他大抵已经料想到的结局,他的平静让北倾颜近乎崩溃,为什么无论她做什么言容都可以这样的漠然,毫不关心。 “如果你想改变局势也不是不可以的。” 一点点敛回眼中的泪水,她握紧在袖口底下的手让自己保持镇定。 “只要你杀了白芷,我便答应用大楚至高无上的位置换她的尸首,言容,你不是很看重权势吗,只要你杀了白芷,你想要的一切就会唾手可得。” 他垂眸笑了笑,笑靥浸在灰暗的烛火下,却似点亮了满室一般,无论过了多少年,他的眉眼笑容还是那么好看。 “我是不会同你换的,她在我的心里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或许他最后会输,但是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而他的那句“她在我心里比一切都要重要”彻底打破她心中最后一丝奢望,她怎会甘心自己输给一个土匪,还输得这样的灰败难看,他是北倾颜啊,是天底下最尊荣的女子,怎么可以这样的难堪。 “言容,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北倾颜的面容落在暗处,显得愈发狰狞扭曲,伸手倔强第拂去眼角的泪水,一步步退到了外面,然后转身跑开了。 言容站起身走到外面看着她远去,然后回帐子躺回到白芷身边,自白芷身后保住她,闭上眼睛安然地睡去。 他没有看到,在黑夜之中背对着他躺着的女子眼角落下了泪水。 第二天黎明破晓的时候,帝都的城门突然打开,帝王传来召令,说宣四皇子殿下入宫,大军依旧驻扎在城外。 不仅如此,帝王还给四皇子赐了府邸侍卫婢仆,恩准先安顿修整好待晚上再入宫觐见帝王。 楚国皇宫外的石阶之上,一众一如往常来了又因帝王有病没朝的皇子大臣散开了去。 没有权势的三皇子五皇子八皇子几个只能依附太子和六皇子十皇子几个,近日十皇子又留在了宫中侍疾,留下他们几个在宣政殿外三三两两聚拢来谈论。 “没想到咱们的四皇弟本事还真大,在魏国这么多年不仅什么事也没有反而倒当上了丞相。” 太子慕容启与六皇子并肩走着,后面跟了一些皇子大臣。慕容昭听了慕容启的话后抿唇而笑,片刻后才道 “恐怕四皇兄的本事不仅如此,离开大楚十几年还能回来,而且父皇还冒着与大魏交恶的风险迎四皇兄回国,我们这个四皇子啊不简单~” 慕容昭最后一句话拉长了尾音,目光瞧着慕容启看了一眼。其实他们现在的打算是一样的,慕容修虽然回来,可是一个离开大楚十几年的皇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现在两个人说慕容修的事不过是想将对方的目光转移到慕容修身上,然后在嗣机发展。可是大家都不是蠢货,谁又会放着皇位不要去对付一个没什么的皇子。 慕容昭和慕容启自然看出了彼此的打算,慕容启的目光向后看了一眼,三皇子会意忙开口道 “太子和六皇弟此言差矣,本事不差的气质是四皇弟,咱们的十皇弟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想当初十皇弟的母妃无势,他又不得父皇宠爱,若非大魏派来公主和亲恐怕父皇连他的亲事都不会想起,没想到十皇弟现在竟然一跃成为父皇最疼爱的皇子,当真是好手段。” 慕容昭身后的八皇子也站出来道 “对啊,本王也觉得诧异,为何十皇弟的改变如此之大,父皇如今如此疼爱器重十皇弟,如今许多召令都是十皇弟代为传达,不知道将来……” 他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留下无限遐想的空间。众人不都地顺着八皇子的话想了下去,楚帝如今这般疼爱十皇子,没准儿将来大楚的储君就变了。 前面的几位皇子讨论的热闹,后面的臣子也没闲着,都三三两两讨论了起来。 慕容昭和慕容启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慕容景也好慕容修也罢,在这场夺嫡之争中他们都没放在眼里,唯一视为对手的就是对方。既然都骗不了对方的注意力,那也只好在最后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正在此时洛氏一族的族长,也是大楚的镇国大将军洛明呈自旁边走过,两人的目光一齐落了过去,洛眀呈对两位皇子示礼后大步离开。慕容启和慕容昭两人没有上前阻拦,他们都想拉拢洛眀呈,但是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去做无用之功,但是洛眀呈的支持,他们势在必得。 言容拉着白芷的手一点点走进杀机四伏的帝都,他的兵马全部留在了城外,意味着进入城中的他一无所有,根本做不了什么,恐怕这不是帝王的旨意,而是他人的。但是现在他别无选择,只能这样做,他现在必须进帝都,否则会留下一个抗命的罪名,他已经引起了民愤,再违抗皇命就给了有心之人对付他的名目。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危机四伏 言容拉着白芷的手一点点走进杀机四伏的帝都,他的兵马全部留在了城外,意味着进入城中的他一无所有,根本做不了什么,恐怕这不是帝王的旨意,而是他人的。但是现在他别无选择,只能这样做,他现在必须进帝都,否则会留下一个抗命的罪名,他已经引起了民愤,再违抗皇命就给了有心之人对付他的名目。 他带进去了苏阕明启和一些土匪和暗卫百多个人,至少有了这些人白芷会安全一些,不管这帝都里面有着什么,他都要护好她的周全。 四皇子府离皇宫较远,乘车而去有一段距离,言容至府邸时婢仆侍卫已经在门口候着,各位王公皇子也陆陆续续送来贺礼与他,庆贺四皇子的回国,就连太子六皇子和十皇子都未曾拉拢的洛大将军也派了长子洛适安亲送礼物前来。 言容和白芷两人将洛适安迎进屋内,明启和苏阕在旁侧时候,还有楚帝赐来的婢仆在殿中侍候,殿外有着侍卫立侍。 洛适安拱手对言容揖了一礼 “四皇子殿下流落大魏多年终于归国真是可喜可贺。” 言容一样对洛适安颔首示礼,侍候的婢仆小心翼翼地侧耳听着两人的谈话内容,这一切自然是尽数落在言容眼里,面上却无表示,只是笑道 “镇国公有心了本宫离开大楚十几年,难道镇国公还记得本宫,” 转而侧首看着身侧的白芷道 “她是本宫的妻子白芷,原打算回楚国便由父皇替我们主持大婚,届时洛公子定要来喝一杯喜酒。” 言容突然的介绍让白芷措手不及,洛适安已经拱手对她行了一礼笑道 “微臣恭喜四皇子妃,届时不用四皇子多说,微臣定来讨一杯喜酒。” 白芷便也只得笑着点头道 “洛公子多礼了,早在魏国之时就听得洛公子风采,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死言容,说也不说一声就这样介绍,之后非得好好找他算账。 寒暄之后言容伸手对洛适安伸手失礼示意他坐下,白芷坐在言容旁侧,洛适安仍是笑道 “其实今日微臣前来是有一些私心的,说出来四皇子别见怪,臣弟妹妹慕容若语昔日被封为和乐公主入大魏和亲,微臣想从殿下这儿打听一些她的消息。家父甚为疼爱若语,盼着能听到她的一些消息。” 言容面带浅笑,从头到尾执着白芷的手 “洛公子爱妹心切本宫自是理解的,而且和乐公主为了楚魏邦交远嫁异国,如此气度胸怀也令本宫折服。她嫁与嘉明郡王之后,郡王待她极好,且府中未纳妾室,也未听得郡王有什么风流之事,想必是郡王很喜欢和乐公主才会如此,所以洛公子放心。” 白芷坐在旁侧听着两人的对话,是平常的闲话家常,可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对于慕容若语突然的来魏,和对于洛适安的入京,她总觉得洛适安和言容之间的气氛诡异,两人像是心有灵犀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而且现在外面的侍卫和婢仆也不知道是谁的人,她不方便过问,只坐在那儿听着。 洛适安坐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离开,两人谈的极为投机,白芷后来有些昏昏欲睡,言容便止了谈话,送她去歇息。 等到白芷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专案,府中的下人已经开始替言容入宫的衣物饰品,房中除了言容一个人也没有,言容正坐在她的床前,目光落在她脸上。 “你要进宫了?” 她问他,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 他搀着她坐起来,伸手拉了她的手,点了点头认真道 “我今日入宫,不知道申明时候会回来,我会叫苏阕还有明启他们守着你,记着,无论去哪儿或者做什么身边一定要有人,否则我会担心。” 听洛适安说楚帝明明都已经病重地床都下不了,怎么会还会今日有精神主持言容的归来贺宴,这场宴会恐怕十有八九是一个鸿门宴罢。 “不若我陪你去吧,你不是今日都和洛适安说了我是你的妻子,而且你想要楚帝赐婚,也要先带我见见他啊?” 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样的险境,她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言容微微蹙了些眉头,摇了摇头 “不行,阿芷,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掌控宫中的情况,我怕你入了宫会发生当年那样的事情,而我没办法顾全你,所以答应我,好好的,安然地在四皇子府待着,别让我担心好吗?” 当年北倾颜就是趁他一个不小心设计白芷给她下肚,差点将她害死,同样的事情他不想再发生第二遍。 白芷仍是担心他的,不放心地反握住他的手 “可是言容,宫中那么危险,你一个人……” “别担心,我说过会风风光光迎你过门的,相信我不会食言,再说了,我怎么舍得让你守寡。” 白芷的连蹭地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又怒又担心道 “我才不会做寡妇呢,我们不是没成亲吧,就算成了亲我也可以改嫁,天下的好男儿……嗯” 白芷的话还未说完言容的吻就突地落了过来,那般地猛烈,带着惩罚的意味,许久之后方才放过她蹙眉道 “我不准,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夫君,你不可以嫁给任何人,我也不会让你嫁给其他人,所以我一定会安然回来,阿芷,等我。” 他的话越说越沉重,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时候白芷的情绪突地没来由爆发,一下子扑到他怀里保住他,眼眶早已经红了。 “言容你个大骗子,你不知道骗了我多少次,你凭什么要我信你,要是你再骗了我怎么办。” 她抱得他那样紧,生怕他会突然离开,生怕他会看见自己的泪水。 言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这一次不会的,我机关算尽才骗得你的心,这样珍贵的东西我怎么会轻易弄丢。阿芷,我爱你,很爱很爱。” 墨黑色的瞳孔里面有晶莹的液体,他抱着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饶是再怎样强大的人也会有惧怕失去的东西啊。 白芷眼眶里面的泪水早已经落下,一颗颗,落在他的肩头, “我也爱你啊,所以才会那样担心,所以才会那样害怕,言容,不要让我一个人,我只会爱你一个人不会爱其他人,所以求求你不要让我一个人。” 她从前不晓得感情,也觉得一辈子爱一个人是一种荒谬,但是有些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才会相信它是真的。 夜幕一点点浸染了整个天际,车轮声响起在丞相府的门前,明启抬眼看去,只见专属皇家的车驾已经一点点驶近。他握紧了袖口下的拳头,心里的紧张升腾起来。 大楚皇宫的这场宴会,不知道会藏着多少暗潮汹涌和风险,殿下,您一定要安然无恙啊。 “殿下,今夜的宴会您自己去吧,我有些不舒服恐怕不能陪殿下入宫了。” 北倾颜送慕容景至门框笑道,慕容景并未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也好,你好好休养,今晚父皇不知道要侍疾多久,你也不用等我了早些歇着。” 慕容景说话的时候眼中藏了锋芒,暗处一群群黑色衣袍的人影蛰伏着,北倾颜余光看了一眼那些影子,唇角的笑意扩散开来,对慕容景揖了一礼 “妾身恭送殿下,等着殿下……归来。” 最后一个人有些拉长了声源,似乎有什么特别的寒意。帝都的街市起了点风,吹起慕容景的车帘,他掀开车帘上轿,车轮重修滚动起来,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重新响起在黑夜里面,北倾颜立在门口处望着慕容景的人影远去之后方才转身入屋子里,虽后管束房门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宫女说了什么,宫女得了命令之后离开了。 寂静的黑夜里,本来该是最安宁的时刻,大楚的皇宫门口却热闹地很,众多大臣都奉了楚帝的命令入宫庆和四皇子的归朝,皇宫门口车驾众多,一个比一个豪奢,身着华衣锦袍的王宫贵臣一个个走入宫中,宫中各处掌了灯明亮如同白昼,春日离更是百花齐绽,给威严的皇城添了几分生机勃勃。 随着太子和六皇子的到来,在庆元殿里等待的王宫臣子突地热闹了起来,围在太子和六皇子身边说说笑笑,大多都是溜须拍马的圆滑臣子,真正忠耿的,恐怕在势力的倾轧下早已经不复存在。虽则如此,这般热闹的场景看起来也平和地很。 慕容启和慕容昭的目光不时落在庆元殿门外,似乎在等着什么人他们等的当然不是今夜的主角慕容修,而是一向孝顺今日却迟迟不来的十皇子慕容景。 庆元殿外的风刮的愈发猛烈,庆元殿内的几盏灯都被吹得灭了,忙坏了宫中的太监宫女,不停的点起宫里的烛火。不多时庆元殿中响起了鼓乐之声,随后便有些跳舞的女子有条不紊地涌了进来翩然而舞,只是慕容修和慕容景仍然没有出现。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召令 庆元殿外的风刮的愈发猛烈,庆元殿内的几盏灯都被吹得灭了,忙坏了宫中的太监宫女,不停的点起宫里的烛火。不多时庆元殿中响起了鼓乐之声,随后便有些跳舞的女子有条不紊地涌了进来翩然而舞,只是慕容修和慕容景仍然没有出现。 慕容景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明知道楚帝的身子不可能出席宴会还传了命令召慕容修入宫,而且他到现在都没有现身。 还有慕容修,不会是被魏国皇帝吓破了胆,现在皇宫都不敢进了吧。 慕容启和慕容昭等得越来越没有耐心,正打算派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慕容景竟然推着不能下地的楚帝缓缓自大殿外面进来。 众人无不诧异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楚帝,这些时日因为病情朝都没上过,而如今却因为一个四皇子带病前来,看起来,楚帝是真的很疼这个流落在大魏多年的皇子啊。 “皇上/吾皇万岁” 一众朝臣皇子跪下行礼,慕容景推着楚帝一点点朝最高的位置上走去,楚帝开了口极力吐了两个字 “平身!” 声音不大,却似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而后众臣子站起,慕容景已经推着楚帝到了最高的位置,俯视着群臣。 楚帝的眼眸扫了底下的人一眼,眉头旋即蹙拢 “怎么四皇子还没到吗?” 慕容启瞧见了楚帝蹙着的眉头,以为他是因为慕容修的迟来而不高兴,遂开口道 “父皇,恐是四皇弟离开大楚许久都已经忘了大楚的时辰如何吧?” 连大楚的时辰都不知道,慕容启这话的意思便是慕容修早已经忘了故国,已是一个心怀异心的人。 慕容昭没有迎合太子的话开口,如今他还看不分明楚帝对慕容修的态度如何,不适宜贸然开口说什么。 楚帝扫了慕容启一眼,没有开口,虽是一副病态,到底是楚国执政多年的帝王,威严和气势已让人不敢直视。慕容启见景也只得悻悻地低下头,未在多言。 此时的殿门外面,一袭腾蛇图案的暗金色长袍的男子迎着风走了进来,初时看不清他的容貌,只是觉得身姿硕长,气度不凡,待慢慢走近方才看见他的眉宇模样,如刻如画,恍如神君。 庆元殿中的女眷屏住了呼吸,她们本以为皇室的几个皇子已经是极出挑的,没想到这位四皇子竟然剩的这般绝美的容颜,当真是把在场的众人全都比了下去。 言容目不斜视,走在大殿的正中央,一步步朝楚帝走近,待走至中央时跪下叩首揖礼 “儿臣不孝,今日才回国,让父皇挂念担忧了。” 一举一动皆透着无限的气度风采,单是看着般模样,当场的几乎所有女眷都站在了言容那边。这样美好的一个男子,一个人在异国为质何其艰辛,现在太子还说他的不是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楚帝的眼中透了几分笑意,甚至神情中还有些激动,招手对言容道 “无碍无碍,父皇怎么会怪你,快,修儿,快上来让父皇瞧瞧你怎么样了。” 楚帝向来是一个比较冰冷的帝王,对儿子平日里也不是很亲切,怎么突然就对这个慕容修这般好。慕容启和慕容昭凝眉看着慕容修起身一步步走上前去,目色中是掩饰不住的诧异。不止他们,楚帝旁侧的慕容修也露了些不一样的目光。 慕容修一走近楚帝就拉了他的手,眼中尽是欢喜 “修儿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想当年你离开楚国的时候还那般瘦小,如今都已经长得这般大了,你与你母妃长得真像。修儿,为了楚魏百姓的和平,你这些年吃苦了。” 楚帝说到后来眼眶竟然有些泛红,慕容景都未见过这样的楚帝。或许换了当年热衷权势,,执掌朝堂的楚帝是不会这般的,许是真的老了,对这个离开了十几年的儿子也生出了些许愧疚,这愧疚在他病重的时候更加强烈起来,才会演变成今日的这般。 十几年没有过父亲的疼爱,当年还是眼前的这个人亲手把自己送去异国他乡为质的,虽则是自己选的路,十几岁的年纪到底是带着畏惧和孤独离开的。现在瞧见他如今的苍老病态,言容的心里泛起了酸涩滚动的喉头也难受的很,开口唤了一句 “父皇。” 里面已然满是哽咽。 楚帝不停拍着言容的手侧过头去不敢看言容的面容,最后闭上眼睛掩饰眼中的愧疚。手心的温度透过手背传到言容心里,没来由地他竟然红了眼眶。 血脉亲情,当真是割舍不断的,无论这么多年他把自己变得多么冷血残忍都没法摒弃。 “是儿臣不孝,这些年未能在跟前尽孝,父皇憋难过了,儿臣回来了,以后会侍奉在父皇旁侧的。” 慕容景见景亦在一旁劝道 “是啊父皇四皇兄现在已经回来了,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样大喜的样子应当高高兴兴帝都。” 楚帝也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睁开眼睛回头看着言容,面上已经带了笑意,不过因为病态,看起来苍老地很。 “是啊,今天是个好日子,应当高高兴兴的,是朕不好,来,给四皇子赐坐在朕的旁边。” 旁侧的太监赶紧将原本为四皇子准备的椅子搬了上来,言容坐下,楚帝拉着他的手,似一个慈爱的父亲拉着自己儿子的手一般,完全不像一个呼风唤雨的帝王。 下面的臣子都看见了楚帝的变化,暗暗在心里猜测起来。 谁不知道这个帝王为了自己的皇亲什么都可以做,四皇子的贸然回国惹恼了魏帝,现在魏帝已经举兵犯境,都以为楚帝会出言斥责四皇子的擅作主张,没想到楚帝竟然对四皇子这般慈爱,那他们一开始帮衬着太子和六皇子阻止四皇子入帝都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啊。 慕容启和慕容昭对视了一眼,眼中的惊讶之色已经慢慢退却了去,余下的只有墨深,猜不透的墨深。 看起来,他们似乎都低估了这个四皇子。 本来半路上杀出一个十皇子已经够麻烦,现在还有一个四皇子,楚帝的身体眼看着每况愈下,不知道到时候皇位会有多大的变数。 下坐的臣子之间,有妇人间对言容容貌的讨论,也有臣子对楚帝对四皇子态度的讨论,一时间热闹不已。 慕容景立侍在楚帝旁侧看着这一切,烛火落在他的眼里便很快湮没在无尽的黑暗中,袖口下的手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握紧,手心里面竟浸出了薄薄的细汗。 待高兴之后,楚帝扫了一眼下坐的臣子高兴似的道 “今日趁着各位皇子和爱卿都在,朕有一件事情要宣布,陈英!” 楚帝唤了一生御前时候他的太监一声,一太监执了金黄色的绢布卷轴走了上前来,一时间众人也不关心四皇子的事了,都看着那金黄色的绢布,好奇里面写着什么。楚帝侧首看了言容一眼,眼中含着笑意,却又似别有深意。 慕容景在瞧见那金黄色的绢布一刹那眼中燃起喜悦,那喜悦很浓。或许所有人都不知道那绢布里面写了什么,可是他知道,知道那绢布的内容。 楚帝对太子慕容启的政事和行径早有不满,而如今病了之后更觉得易储的重要,所以他一早就决定今日宣布易储的召令。 而他,正是得了这样的讯息才会来不及让太子和六皇子彻底斗起来就要放言容进来。因为他此时的到来早已经该把不了什么。 太监陈英一步步走到大殿最中央,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出来叩首,楚帝旁边的十皇子四皇子两个也跪了下来。只见陈英一点点绽开卷轴,墨色的字落在绢布上面,奈何隔的太远,出了陈英之外没有人看得见内容。 慕容景的手握得那么紧,额头浸出薄薄的汗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秉性不端,与六皇子骨肉相斗,彼此残害暗斗,导致朝野不稳,天下不安,难当储君之位,即日起罢黜大皇子的太子之位,移出东宫,赐封地中山,赐封号中山王,十日后启辰,不得耽误……” “父皇,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啊……不要,不要撤了我的太子之位,我不要去中山,不要做什么中山王……” “住嘴!咳咳……” 慕容启一听自己被罢黜了便什么也顾不得,忙冲了上前来哭道,失态无礼至极,楚帝瞧见他那般模样忙出言呵斥,却扯了肺部,咳了起来。言容和慕容景忙转身替他缓气。 “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真的冤枉啊,那些都是诬告儿臣的,儿臣平日里和六皇弟处的那么好,怎么会手足相残,不和睦呢,父皇你别听那些……父皇,你不能听啊。” 慕容启不甘心,还要爬至楚帝身前求情,被陈英眼尖唤人拉住了。楚帝扫了陈英一眼冷声道 “接着读不要管他,他要是再闹,就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入宫!” 楚帝的声音一落,慕容启吓傻了,也不挣扎推开眼前的太监了,愣愣地坐在地上,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 陈英得了楚帝的命令,道了一句是绽开卷轴接着往下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留宿重云宫 陈英得了楚帝的命令,道了一句是绽开卷轴接着往下读 “四皇子离开楚国多年,但是德行在外,智谋无加,爱国护民,实为诸皇子之楷模典范,今特加封太子之位,即日起辅佐政事。” 陈英的话说完的一刻,众人无不诧异地抬起头。 怎么会,皇上怎么会封了一个流落他国十几年的皇子为储君。 慕容景一时间愣在了哪里,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明明他收到消息说会被立为储君的是他不是吗,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四皇子。 “父皇,四皇兄流落楚国多年,现如今封为储君会不会太过于仓促了,毕竟他都还不了解大楚的政事。” 敛了心中的思绪,慕容景望着楚帝试探性地道,楚帝却看着言容方向笑道 “没有错,朕要册封的就是四皇子,修儿做过大魏的丞相,对处理政事方面会比任何人都得心应手,朕在楚国都听过大魏丞相言容的名号,他的智谋不输任何人。所以他才会是最适合的楚国储君,诸位臣子对此不得有任何异议!” 楚国皇权兵权几乎集与楚帝一人之手,一部分兵权在镇国公洛家,洛家忠于楚帝,换言之也相当于是楚帝手中的权利,所以他这样一开口朝中自是无人敢阻拦违逆的。洛眀呈自百官之中站出来叩首道 “是,微臣领命,定当好好辅佐四皇子,不负皇上信任!” 罗明启是大楚帝都肱骨之臣,他都这样说了,后面的臣子也都纷纷站了出来,不管情愿不情愿,也只得先顺应了时事。 慕容启和慕容昭看傻了眼,愣在那儿。,完全未料到旨意竟然是这样的,陈英笑着提点言容道 “四皇子殿下,快谢恩呐!” 言容适才反应过来,他本以为今日的宫宴危险重重,没想到居然结局会是这样,叩了一首开口道 “儿臣领命,谢父皇信任器重,定当不负父皇所托。” 楚帝欣慰地笑着,抬手道 “起身吧今日权当是你的庆功宴和洗尘宴了,朕身体有恙就不与你们饮酒了,你和诸位臣子皇兄皇帝熟络熟络。” 楚帝说完转而看了慕容启一眼笑道 “景儿今天也与你四哥好好聚聚,陈英送朕回去就可以了。” 言罢陈英便走了过来推着楚帝打算离开,一众臣子复叩首道 “臣等/儿臣恭送皇上/父皇。” 慕容启至楚帝走时都未反应过来,仍是傻了一般呆坐在那儿,不知所措。 楚帝一走,大殿之中的气氛就显得有些诡异,慕容景立起来,努力笑着执了一杯酒走向前去恭贺言容 “真是恭喜四哥了一回国就得了储君之位,父皇对四哥真是厚爱器重。” 他侍候在楚帝身边这么久也只得了一个孝顺的名头,没想到楚帝最后竟然把储君之位给了言容,怎样想都是心有不甘的。 然而言容哪里是简单人,论起精明算计当真如楚帝所说朝堂上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所以他又怎会看不出慕容景眼底的不甘。不过也执了酒杯与他寒暄道 “对啊,父皇如此信任与我,我也定不能让他失望,听说近日都是十皇弟在父皇身边侍疾,真是辛苦十皇弟了,这一杯当时皇兄敬你才是。” 言容举杯与慕容景相碰,而后一饮而尽,慕容昭看在眼里,心情千般气不过,自己与自己倒了几杯酒和着,后侧跟着他的臣子和皇子也不敢说话,生平此时说错了什么。 慕容启踉踉跄跄往殿外走,许是楚帝那句把他贬为庶人吓到了他,他如今纵是不甘也不敢去找楚帝闹,跟着他的几个臣子忙追了上去。言容看在眼里,未曾阻拦。 这时镇国公洛眀呈上来与言容敬酒,后面跟着长子洛适安 “老臣在楚国也曾几次听得四皇子,不对,现在应该称太子殿下的在大魏的事迹。还以为大魏出了了不得的能人贤才,不曾想竟是太子殿下,这一杯酒老臣敬殿下。” 后面的洛适安跟着洛眀呈举兵,言容复斟了一杯酒与二人一饮而尽。慕容景攥着酒杯的指节有些发抖,眼中的笑意都透着狠戾。不多时众人瞧见镇国公敬了酒也都陆陆续续前来敬酒,言容旁侧围了许多人,竟把慕容景都几乎挤了出去。 庆元殿外面的风依旧在呼啸,慕容启和着他的人往太子府回去,而现下回了宫本该歇下的楚帝却坐在几案前,墨黑色的瞳孔凝聚了所有的光芒和暗黑。 “事情是不是都处理干净了。” 陈英恭敬垂首立侍在旁侧回话 “禀皇上,都处理妥当了,可是……” 他说了两个字,终究因惧怕帝王的威严没有说下去。楚帝抬首瞧了他一眼道 “只是什么?” 陈英侍候楚帝多年,知道他不喜欢说一半藏一半的性子,遂大着胆子道 “只是如此以来,四皇子,不,太子殿下会不会不高兴?” 陈英说完小心翼翼去看帝王的神情,楚帝把目光投向远处,眼中尽是一片威严 “想当帝王就不可以心慈手软,朕是为了他好,为了整个楚国好,他会知晓的。” 陈英的头低得厉害了些,恭敬道 “是,皇上说的是。” 一点儿封透过缝隙刮了进来,触到捂着心口剧烈地咳了起来,陈英忙搀着他去休息。 而这样狂风漫天的夜晚,不安宁的又怎会之时被一片庆贺声包围的皇宫。景王府中北倾颜得到消息之后吃惊地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回话的黑袍暗卫们一看见景王妃的反应一下子跪了下去 “属下们去的时候四皇子府已经乱做一团,似乎在找什么人,各处都有侍卫没办法下手,属下进去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王妃所说的那个女子。” 他们也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啊,怎么好好的四皇子府突然就乱了起来。 北倾颜看着跪了一地的黑袍暗卫蹙了眉头,为什么四皇子府会突然乱起来呢,他刚刚进入帝都,照理说没有人会对四皇子府下手。是因为言容猜到她要对白芷不利所以设计的吗,言容向来心机深沉,为了白芷更甚,所以极大的可能是他自己做的。如果是言容自己做的,那十有八九白芷根本没有离开四皇子府,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你们派二十几个机灵的再去四皇子府守着,若是发现什么异常离开回来禀报,若是四皇子回了府也要前来禀报。” 她本来是打算趁着言容入宫赴宴对付白芷的,要是等言容回来了想要对付白芷就更加不易了,也不知道慕容景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成事。 “是!” 黑袍暗卫得了北倾颜的命令飞速离开直奔四皇子府而去。 此刻在宫中的言容被各位臣子灌得醉醺醺的,后来三皇子五皇子八皇子几个也上来灌酒,一时间他挣脱不开,只得一一应下了,心里却慌得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此时立在皇宫外守着的明启多么焦急。 待到宴会散了之后差不多已经是丑时之后,宫人搀着各位大臣和皇子离去,言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些往宫外走去。陈英在这个时候迎了过来,笑着伸手拦道 “哟,今儿太子殿下看起来是喝了不少的酒啊,这月黑风高的,就别回去了,皇上已经吩咐将宫里的重云宫打扫出来让太子殿下去住,来人啊,将太子殿下搀去重云宫。” 言容心里惦念的白芷,并不打算在宫中过夜,于是拒绝道 “多谢父皇好意,可是本宫今日方才入帝都就住于宫中空有不妥,还是回府的好,四皇子府距此不远,劳烦陈公公费心了。” 纵使是醉了酒,言容周身也自有一种气度,陈英突然间觉得皇上选他为储君是再明智不过的决定。 “太子殿下,皇上既然疼爱你你又何苦违逆皇上的命令呢,今日暂且在宫中住下,明日回府的也是一样的不是?” 陈英是侍候楚帝多年的老人,当年慕容修还未入魏国为质就已经侍候在楚帝旁侧,想必他的想法也大抵是楚帝的想法。言容最后只得点头同意了,跟着陈英去了重云宫。 守着宫门外的明启等到言容到寅时都没有出来,只得匆匆又赶回了四皇子府,彼时四皇子府的鲜血尸体虽然已经清理干净,还有刺鼻的味道充斥在空气里。 明启看着纷乱的一切眉头从头到尾就没有舒展过,四皇子殿下离开之时吩咐他们照顾好白芷姑娘的安全,所以几乎所有的暗卫都守在了白芷姑娘的房间外面,谁料四皇子殿下离开四皇子府不久后就有大批的黑衣暗卫冲入四皇子府,个个皆是受过训练的精兵强将,一路直奔白芷姑娘的住处,明启慌张让暗卫迎击,苏阕带着和他一起进来的原百丈山土匪也奋力阻止那些杀手。 奈何那些杀人的武功皆在他们之上,竟然不出半个时辰就冲破了白芷所在的房间,白芷与他们交手,那些人个个下死手,白芷不敌,后来被掳走了,苏阕带人前去追赶,明启本来也去追了可是追到后来追丢了,只得打算先回来告诉言容,而如今这么久言容都未出宫门。 只盼着苏阕可以追上那些杀手,白芷姑娘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否则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殿下,我真的是尽力了的啊。 第一百九十七章 智取 殿下,我真的是尽力了的啊。 苏阕一路追着杀手,他们轻功和耐力都不错要不是苏阕在军中待过些时日恐怕追着他们也是吃力。但是他身后的人不多,只有十来个暗卫,后面的还没有跟来,这样的情形下就是他追上了也未必救的下白芷。 而且这些杀手很奇怪,明明在抓白芷的时候下死手,现在却没有直接杀了她而是把她带走,似乎往偏僻的地方赶去。 所以他现在一点不能追丢,若是追丢了就可能永远找不到她了。 白芷,等等我,我一定会救你的。 白芷被杀手劈晕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只是被杀手带着往前走,那些杀手似乎发觉后面有追兵,分成两批,一批带着白芷离开,一批留下来对付苏阕等人。 苏阕被三十几个杀手缠住,眼睁睁看着白芷被带走,夜晚天色极黑,不要说是路,就是周围的环境都看不真切,苏阕一咬牙纵身砍断旁边的几棵树,趁着他们乱了的时刻钻空子跑了出去,后面的暗卫缠住杀手,让苏阕有了离开的机会。他循着细微的动静往前追去,彼时白芷已经有些微微醒转,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一切, 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并审视了一下如今的情况,她这是被劫走了,而且敌众我寡,凭她一己之力肯定逃不脱的。 看起来,只有智取了。 “幸好,四皇子殿下果然料的没错。”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却以众人都听得清楚的声音嘀咕了一声,让人以为她是无意的。那些杀手都是听力极好的,听了这话觉得奇怪,停下来把白芷仍在地上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 这件事情他们都不可以有差错,否则便是小命休矣。 白芷恐惧地往后退去,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刻意装作被看破的模样道 “没啊,我刚刚说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说啊,一定是你们听错了。” 杀手彼此看了一眼,逼近了白芷几分,在黑夜里都可以看见他们眼底透出的杀意,一柄冰冷的剑抵在她的脖颈处,白芷的眼睛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笑了,真是一群没有耐心的杀手。 “没没没啊……各位大侠饶命,我真的什么也没说啊,你们放过我吧。” 缩了缩脖子,努力让自己眼眶里面泛出些泪花,整个人都似乎有些微微颤抖,目光躲避着杀手的目光,聪明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样的模样是在因为害怕什么而说谎。可是要比白芷更聪明的人才可以看得出来她从头到尾都是在演戏啊。 杀手将剑抵得近了些,目光中的杀意充斥在空气里,冷声道 “说,把你刚刚的话说出来。” 白芷这下子彻底退到后面抱住一棵树,脸朝着树,整个人看起来害怕极了。 “不是我不想说,是不能说啊,说了四皇子殿下会杀了我的,真的不能说啊。” 杀手愈发好奇起来,冷冷地瞪着她,剑已经在她的脖子上开始拉开口子了。 “说!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她害怕地差点叫起来,被杀手一吼安静了些,红着眼睛紧张道 “我说可以,你们可以不可以放我走,但是告诉别人我死了,我知道四皇子殿下这样的秘密还告诉了你们,他要是逮到我非杀了我不可。只要你们答应我,我立马说。” 杀手冷冽的眼睛勾出几分笑意,看着仍是骇人的 “这个我们可做不了主,我们是奉命来杀你的,你说了我们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可是我不是真的白芷啊!” 她一说完就慌忙捂了嘴巴,仿佛刚刚说的话是多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所有的杀手也惊住了,他们奉命抓的人是白芷,这个人不是白芷,那他们岂不是抓错了。 “你说什么?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杀手已经有些急了,白芷又往身后的树靠了靠,眼看着就要哭出来,苏阕其实已经追了过来,不过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没有立刻出来,只守着观察。 “我不能说得,说了四皇子殿下会把我灭口的。” 白芷几乎是闭着眼睛哭道,那些暗卫已经大抵相信了白芷的话,稍稍收回了剑缓和了些语气道 “你现在告诉我们真正的白芷在那儿我们就放你走,不伤你性命?” “真的?” 她睁开眼睛,里面尽是欢喜,杀手点了点头郑重道 “我们虽是杀手,可是也算得上言而有信,我们要杀的人是白芷,只要杀了她其他人不相干。” 所有暗卫齐刷刷点头,白芷靠着树站起来,仍有些防备,不过还是开口说了 “其实四皇子殿下早料到有人对白芷姑娘不利,所以派人偷偷将她送走,让我装作白芷姑娘在院子里待着,天天给我好吃好喝还有漂亮衣服穿,让我冒充白芷姑娘,他说就算有人刺杀也不怕的,院子里那么多暗卫守着,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一千两银子。但是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我就会没命。我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哪里见过那么好的东西和钱,一时贪心就答应了,没想到今天晚上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想要钱,可是我也怕死啊,我现在不要钱也不要漂亮衣服了,只要好好活着。” 她说的极为通畅恳切,一时间所有人都信了她的话一杀手突又问道 “那你可知道真的白芷现下在哪儿?” 白芷极为认真地想了想方才道 “我不知道,可是最近我住的那个院子后面的第三间院子好像在修葺,似乎要住什么人,我也不敢过问,不知道住的是不是白芷姑娘。” 她自己都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演技可以拿奖了,不信那些杀手不信。那些杀手似是用目光商议了片刻,最后信了白芷的话,看了她一眼便把她扔下走了,白芷还最后演了一把,朝着他们的背影叫道 “这儿荒郊野外有豺狼虎豹,我一个人在这儿怎么活啊,喂,你们不要走啊~” 话还未说完那些杀手就已经跑远了去,藏在树后面的苏阕将这一切看着眼里,忍不住笑了。不愧是他们百丈山的山大王,就是厉害地很,亏得他还那么担心她。 瞧见杀手走远了之后,白芷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得意道 “凭你们那些智商也敢出来做杀手,让本大王来给你们上一课先吧。” “是,大王说的是,恐怕这次他们非给气死不可。” “谁?原来是你啊。” 苏阕突然出声吓了白芷一跳,她惊惧地回过头方才发现是苏阕而后拍了拍心口,又勾起了唇畔。苏阕走到她身边,脸上的笑意仍在。 “我一开始还担心你呢,现在我反而担心那些杀手了。” 不知道他们没有完成任务回去以后会怎么样。 白芷背着手一脸得意 “谁叫他们想杀我来着,是该吃吃苦的。” 苏阕只是看着她笑着,并未出言,微微躬了身子背对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肩头道 “来,我背你回去!” 白芷一把推开他没好气道 “本大王才不需要你背呢,而且现在回去不是找死吗?” 楚国帝都不是言容的地盘,今夜来的暗卫肯定都是有强大的背景的,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北倾颜,可是北倾颜既然有本事将言容调走害她一次就有第二次,现在回去并不能保证她的安全,相反的还会让言容有诸多顾虑。 苏阕转身看着她一脸诧异 “我们不回去那去那儿啊?” 白芷抬首瞧了他一眼挑眉道 “自是有好去处的。” 苏阕一脸茫然,但是还是跟着白芷往前走了,不管怎么样,他们大王算的总是没有错的。 白芷的话让杀手再次返回了四皇子府,可是去了四皇子府后才发现白芷院子的后方是一块池子,哪里有什么其他院子,知道受骗赶紧回去追,哪里还能追的上,搜了一夜也没搜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得提心吊胆地回去复命。 “什么?让她跑了?” 太监尖细的声音即使是刻意压低了也有些刺耳,那些杀手赶紧跪下请罪 “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公责罚!” 他们怎么会想到那个女人那么会演戏,把所有人都骗了过去,之后将白芷如何骗他们的一五一十报给陈英,陈英一脸的凝重地听着,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之后才道 “你们暂且等着,我先进去通禀。” 这件事是皇上交代下来的事情,现在办砸了,恐怕连他也会受牵连。 因为杀手们被白芷所骗,连环折返丞相府与帝都城外,后来又搜寻了一段时间,折腾了一整夜,所以现在天色已经开始慢慢亮了起来,近来楚帝因为生病的缘故都醒的早,陈英一进去就听见了楚帝的咳嗽声,赶紧匆匆跑过去替楚帝顺气。 “事情办的如何了?” 楚帝坐起来看了一眼陈英问道,陈英低下头去答话道 “禀皇上,白芷她,跑了。” 他以为不过一个女子罢了,更何况派了两百多个宫中最好的杀手,料想不会出什么叉子,哪里想到那女子竟然如此狡猾。 楚帝听见也煞是诧异,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杀手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心思深沉的楚帝 楚帝听见也煞是诧异,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杀手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 “她是如何跑的?” 他知道言容带了多少人进来,那些人根本不可能与他的杀手相抗的。陈英仍是低着头答话道 “她被宫中暗卫带到城外,然后骗暗卫说她非真的白芷,而后给暗卫指了错误的地方,等到暗卫去找时才知受骗,而她也已经早跑了。” 楚帝听着陈英的回话,眼睛一点点眯起来,望着燃的正旺的烛火,眼睛里面透出噬骨的冷意。 真不愧是他的儿子不惜大乱计划的女子,当真是不一样的。 “去重云宫吩咐,待太子殿下醒了就让他过来见朕。” 这样的女子留在一个要谋夺帝位的人旁边,无疑是危险的,他要替慕容修去了这样的危险。 陈英见楚帝没有责罚也松了一口气,答了一句是便退出去传令,他一走楚帝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到后来有些虚力,趴在床框上。 慕容景回到景王府的时候也已经不早了,北倾颜却未睡一直等着他。其实北倾颜等的不止是他,还有守在四皇子府暗卫的消息。 下半夜的时候暗卫传回来消息,等到混乱差不多结束的时候进去找了一遍没有白芷的踪迹。而后不久一群不明身份的杀手冲进四皇子府好一阵后又出来,仿佛在找什么,待那些暗卫离开以后四皇子的防卫更加严密了。 那些是什么人,又要找什么,白芷又去了哪儿呢?她想着这些问题,一整夜都未睡着。 “倾颜。” 慕容景突地走到北倾颜未关的门口处,一脸的灰败的落寞,北倾颜忙起身问道 “怎么了,殿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说今夜楚帝颁布改储君的召令吗,现在楚帝这般疼爱十皇子,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了啊。 慕容景勾起唇角,满面愁苦,双手撑着北倾颜的肩头 “倾颜,父皇宣布的储君不是我。” 他说这些的时侍候眼中尽是一个败军之将的痛苦,北倾颜的瞳孔一点点睁大,怎么会,楚帝宣布的储君怎么会不是慕容景。若是被六皇子得了储君之位只会让他们更加不利的。 “怎么会这样,那父皇宣布的储君是谁,是谁得了储君之位。” 慕容景看着北倾颜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道 “是四皇子慕容修,父皇宣布的储君是他。” 谁都不会想到楚帝选了一个最不可能的人,而且洛眀呈率先表态,把准备反对的声音一下子全部压了下去,一下子就稳定了全部局势。 北倾颜踉跄了两下,攥这慕容景衣袖的手落下,眼中的眸子暗黑深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言容居然一回来就做了大楚的储君,那她这两年的辛苦经营算什么,那她曾经吃过的苦又算什么。 不,她是不会让言容轻易得到大楚的天下,让白芷轻轻松松母仪天下的,那些该是她的,辜负过伤害过她的人应该痛苦才对。 “景王,我们不可以再等了,父皇是不会重要器重你的,无论你做了多少,所以我们想要的一切要靠自己,谁也靠不住了。” “可……” 慕容景满眼的忧虑,他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动手的好时机,六皇子和太子势力都在,他没有十全的把握。 北倾颜复抓住慕容景的手臂 “殿下,现在父皇病重重立储君,太子和六皇子是不会甘心的,而四皇子的储君之位虽是父皇给的,到底没什么实权,只要你现在联合太子和六皇子推翻四皇子,到时候再将罪名给太子和六皇子就是了。若是等到四皇子在朝中站稳脚跟,届时就什么也做不了了。殿下,动手吧,不可以再犹豫了。” 北倾颜说得没错,楚帝的确病的严重,而现在虽不是起事的最好时机却是将言容打压下去的最好时机。慕容景思索了半晌之后,终于在一番心里挣扎之后点头同意了。 而在重云宫中,因为宿醉言容第二日醒的有些晚。等醒来以后就得到了楚帝的命令,梳洗之后便匆匆去楚帝处觐见。彼时楚帝刚刚喝了汤药,正坐在桌案前休息,整个人看起来一副苍老之态 “儿臣拜见父皇。” 言容对楚帝揖了一礼,点点头道 “平身吧。” 楚帝边说着边示意陈英让殿中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陈英在旁边侍候着。而后言容上前了两步走到楚帝眼前,楚帝看着他,虽是病态,那眼神依旧透着凌厉 “修儿你可知道我为何在那么多皇子之中单单选了你做储君?” 言容蹙眉摇头,殿外的光芒透过窗棂落了进来,洒落在他脸色,透着沉稳和从容。楚帝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越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人。 “因为你有所有皇子都没有的忍耐和智谋。” 可以只身一人去到他国蛰伏十几年,从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做至丞相之位,得到大魏皇上的信任,立下许多不朽的功勋。这样的人,有着惊世之才。 “可是父皇,我一无所有,现在立为储君,是坐不稳储君之位的。” 大楚根基和势力雄厚的是太子和六皇子不是他,一个十几年都没回国的人,会有什么呢。 楚帝笑了笑,眯着眼睛看啊言容,有欣赏和看破一切的狡黠 “你有洛氏一族的支持,军中的兵权和富可敌国的财力还不够吗?” 楚帝的话落在寂静地宫殿里面,言容克制着自己的慌张和惊讶,抬首与楚帝的目光对视。 他知道,他竟然全部都知道。 “不必觉得这么惊讶,修儿,当年你开始联络拉拢洛眀呈的时候朕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楚帝的话一出,言容袖口下的手都有些颤抖了。他拉拢洛眀呈的时候是八年以前,那个时候楚帝就已经知道他在做什么,那还一直放任他在楚国和魏国的所作所为? 楚帝看见了言容的表情变化,却未停下来解释依旧说道 “洛眀呈忠于你也是我的意思,所以朕会这么多年都知道你在做什么,不得不说,修儿,你的智谋都要超过我几分。” 如果不是洛眀呈的忠心耿耿他恐怕都会被言容骗过去。 言容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冒出凉意,他开始明白白芷对他一开始的抗拒和不信任了,对于一个机关算尽将一切攥在手里的人,谁会不害怕,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父亲。 “所以父皇不惜赔上楚魏和和睦也要将我救回楚国?” 原来他做这一切不是出于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疼爱,而是觉得他是最适合的储君人选而已。 楚帝没有辩驳,继续看着言容笑道 “对,天底下只有你值得朕下这样大的注,修儿,你有一统天下的才能,楚国在你手上一定可以更加强盛。况且,父皇的身体真的不行了,太子和六皇子争权多年,朝野党派严重,十皇子也壮大起来,这个时候如果不挑一个有德有能的人出来,恐怕等到我殡天之后皇子争权会愈演愈烈,以致损害国本。大楚的江山是当年太皇帝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定要长长久久传下去才可以。” 当看到慕容修在魏国的作为的时候他不是不后悔的,若是当年没有把慕容修送去魏国为质而是选择重要他,没准儿现在大魏已经成为天底下最强大的国家,吞并其他四国一统天下了。他已经老了,慕容修却还年轻,他相信依照慕容修的聪明和才智可以做到那一切。 言容沉浸在楚帝刚刚的话当中,他在大魏只身一人筹谋策划那么多年,将大魏的钱财偷偷送来大楚,拉拢朝臣培植势力,在军中建立自己的队伍,本打算在时机成熟之时归国并吞大魏,然后在一点点平定其他三国一统天下。 他以为一切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没想到楚帝从头到尾都知道,还把他算计在了其中。 原来,他竟然是自作聪明。 “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掀袍跪下,沉稳的声音落在大殿之中。楚帝在陈英的搀扶下站起来走到言容身前抬手拉起他,看着言容的目光中有着赞许 “修儿,父皇相信你,但是父皇要告诉你欲成大事者切忌儿女情长,那只会害了你的。” 言容突地心里咯噔了一下,抬眼去看楚帝的眼眸,幽邃中透着威严和冷意,让他一下子想起了白芷。 儿女情长?他喜欢的女子就只有白芷一个,所以楚帝的话中肯定有话,而且昨夜他被灌醉留在了宫中,四皇子府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 翻飞的思绪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神情装作镇定,看着楚帝淡淡道 “多谢父皇训戒,儿臣明白了。昨夜一时高兴贪杯,现在仍有不适,想回府歇歇。” 白芷,你不能有事啊,一定不能。 楚帝的目光落在他从容的面容上,余光瞥了一眼他的袖口,最后勾唇笑道 “恩,好好回府歇一下,朕会吩咐礼部着手你的册封大典。陈英,待会儿宣太医院的太医去给太子看诊。” 昨夜白芷跑了,他倒要看看是不是他这个聪明的儿子神通广大想法子保全了她,如果是,那个女人决计是不能留的。 言容揖了一礼而后退下,极力压下自己的脚步往殿外走,等一走出大殿就加快了步伐,似是匆匆跑回去的。 陈英搀着楚帝看着离去的人影,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修儿,你可不能让父皇失望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起争执 修儿,你可不能让父皇失望啊。 “白芷呢,她在哪儿,怎么样了?” 言容跑了一路,额头上都冒着薄薄的细汗,瞧见立侍在门口的明启便抓着他的衣袖问道,也顾不得什么了。明启面色难看至极,担忧地看着言容紧张的面容回话道 “白芷姑娘……她……她昨夜被掳走了。” “什么?” 言容瞳孔猛地缩紧,声音自喉咙里面脱口而出。 原来他的不安印证了,白芷真的出事了。 墨色的瞳孔里面写满了担忧和害怕,他心里清楚定然是楚帝下的手,否则今天早上不会和他说那样的话。楚帝的狠戾他已经见识过了,他为了不让他为了白芷做出不明智的事情会不会就杀了她。 他不敢深想,身子却有些不稳,踉跄了一步,明启赶紧伸手拉住他。 明启知道言容对白芷有多喜欢,也大概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只是没想到四皇子殿下的反应这么大。 “给我说清楚昨夜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被掳走,她的院子里不是安排了那么多暗卫吗?” 他就是怕她会出事,没想到最终还是出事了。 明启拉着言容的手臂,瞧了一眼府中道 “殿下,现在各位大臣和皇子正在府中,白芷姑娘的事……” 他想说白芷姑娘的事可不可以拖一拖,毕竟那么多人等着四皇子府一早上之位庆贺四皇子得了储君之位。 言容现在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他的脑袋没办法思考什么对自己有利什么对自己不利,他想的全是她,她有没有出事,是不是安全,她现在在哪儿。 他昨夜不该在皇宫中留宿的,否则也不会让她有危险了。 “把他们打发走,给我准备马匹,我要立刻入宫。” 若是白芷在他的手中,他现在都不能确定她的安全。除非得到那个人的亲口允诺,他真是太大意了,在这样危险重重的地方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留下呢。 明启以为言容是要入宫求皇上帮忙找人,遂拦在言容身前道 “殿下不可啊,你现在刚刚回国,不宜因为这种事情惊动陛下。” 要是因为自己的妻子不见了就找皇上势必会引起皇上的动怒,不利于四皇子如今的形势。 言容自己也知道此时此刻去找楚帝是一个多么不明智的选择,从今天早上的话他就可以听出了楚帝对白芷的敌意,他这一去更加证实了楚帝说他儿女情长的说法。可是他怎么可以忍得住不顾她的生死呢,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把她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了。 “我说了,给我备马,我要现在入宫!” 墨色的眸子里面压抑着紧张和怒气,明启被他的气势吓到,纵使百般不愿也只得听命去给他备马。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四皇子府的时候,太子宫中却围了大批的文臣武将商量对策,慕容启坐在最高的位置上面紧紧蹙着眉头,好似在考量什么。 “殿下,别犹豫了,现在皇上身子不适,又改立了储君,趁着改立储君的旨意还没有广泛公布动手吧,否则四皇子成为储君的消息传遍大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现在动手还有储君的名分,他日动手连这样的名分都没有了。 慕容启的目色中闪过挣扎,篡夺帝位,他到底还是害怕的。 “殿下,你已经被皇上封为了中山王,现在不动手,他日您就只能守着一个中山王的名分了。” 从一国之君降为一地之王,怎样都是不划算的,慕容启心一横终于下了决定,握紧了手中的印玺,目光望着远处沉声道 “动手!” 成或败,他都不会输给那个离开了十几年的质子。 天色晦暗起来,夏季就是雷雨天居多,阴晴不定,空气里面都好似弥漫着紧张的气氛,黑压压的天空显得压抑,燥热的空气让人无法静心安宁下来 楚帝猛烈地咳着,咳得整个胸腔都是疼的也全然停不下来。陈英紧张地替他顺气,整个宫殿里面的宫人都吓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 “皇上,皇上?” “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替皇上宣太医,准备一些止咳的汤水啊?” 陈英的一吼让所以宫人都回过神来似的,忙一哄而散照着陈英说的去做。楚帝一只手搭在陈英胳膊上,脸上痛苦至极,缓缓摊开捂着嘴巴的帕子,有些乌黑的血渍赫然落在上面,吓得陈英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皇上……” 他不敢说接下来的话,尽管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 楚帝惨然地笑了笑,有些凄然和不甘。 他威风一生,做了四十几年的楚国帝君,没想到竟是如此终了。 “朕恐怕,真的不行了。” 早在病倒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有些感觉,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现在就是想骗自己都骗不了。 陈英噗通一下子跪了下去,眼眶里面都要溢出泪水。 “不会的,皇上您不会有事的,太医马上就好了,您不会有事的。” 他跟了楚帝那么多年,其间主仆情谊是无人了解的。而且楚帝不仅是他的主子,还是他最大的仪仗。 楚帝未说话,只是将手里带血的帕子递给他 “朕病重的消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从今以后朝政交由太子全权处理。” 趁着他还活着的这段时间,尽量不要让大魏乱起来吧。陈英虽然口中劝着楚帝,心里也清楚楚帝的身子恐是撑不了多久,跪在地上双目含泪点了点头,楚帝又捂着心口咳了起来。 慕容昭展开信函,凉薄的唇畔勾起,眼中满是算计。 慕容修要与他结盟彻底斗垮太子和慕容修,当然看见他们陨落他是高兴的,可是他更乐意做的事情是看见三虎相争而他坐享其成,慕容修,慕容启,慕容景,他们三个他会一个个全部斗垮。 只见他铺平桌子上的宣纸,蘸了墨水,写下一行大气的字体,末了折起递给暗卫,让他送去给慕容景。 “殿下,我们真的要协助十皇子?” 慕容昭旁边的谋臣范宜蹙眉道,慕容昭懒懒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知不知道有一招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太子有势,十皇子有楚帝的宠爱,现在回来的慕容修深藏不露,既然你们要斗,那我就让你们斗个高兴。 范宜瞬间明白了慕容昭所言,眉头舒展开来勾唇笑了。 他就知道慕容昭的计谋不错能成大事,现在看来果然没有看错人。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楚帝的病情刚刚缓和些许就听得外面的太监禀话,看了陈英一眼,有些意外慕容修在这个时候进宫,最终还是让陈英宣了他进来。 言容的步子走得极快,以至于都来了些风的感觉,看起来有些气势汹汹。楚帝压抑着胸腔处的不适,坐起来看着他走近。 言容行至楚帝床榻前掀袍跪下,叩了重重一首,一脸的严肃,二话不说只是道了一句 “请父皇放过她!” 话音一落楚帝的面上就染了奇怪,昨夜那个女子不是逃脱了吗,难道那不是言容帮她的,所以现在言容也不知道她的死活。想到这种可能,楚帝心情好了许多,垂首看着跪在身前的言容道 “朕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要我放过谁?” 趁着个机会,刚刚好可以看看那个女人在言容心中的分量。 言容抬起头,目光直视楚帝的眼眸,墨黑深沉,带着不可退让的气势,让楚帝也惊了一跳 “父皇要儿臣做的一切儿臣都会竭力做到,但请父皇放过她,别伤害她,这是儿臣的唯一条件。”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楚帝的眼睛,哪怕楚帝的眸子里面后面染了怒意也无丝毫退却。 他不可以让她有事,绝对不可以! “修儿,你忘记父皇给你说过什么吗?” 毕竟分离了十几年,楚帝是不十分清楚他这个聪明过人的儿子的,所以现在压了努力,同他心平气和地说。 言容跪得笔直,挺拔的身躯让人看着就觉得一股威严透了出来。 “儿臣没忘,可是儿臣觉得无论是为百姓或是人臣为帝君最要紧的是有所承担。为帝君者,担天下兴亡,为臣者,担社稷安危,为民者,担一室安宁。父皇,若是儿臣连妻儿性命都不可保,如何担得起天下兴亡。”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清冽底气十足沉稳从容,哪怕是跪着,都给人一种伟岸之感。 楚帝却冷笑一声道 “你知道你担的是天下兴亡就好,就不能为了一个女子失了分寸,自古多少闲君良臣丧于妇人之手,父皇决计不能让你重蹈覆辙。” “他们不是丧于妇人之手,不过自己昏禄无策而加罪于妇人。父皇是英明之君,怎么会信这些言语,白芷是聪慧过人的女子,她留在我身边只会有益无害。” “是么……咳咳……” 楚帝一激动就要站起来,陈英忙上前去替楚帝顺气,楚帝指着言容怒道 “你本来在平阳城一役后就可以回国,而且不必楚国派兵与魏国交战,也不用损失惨重,有益无害?你这样还说有益无害!” 第二百章 中山王谋反 “你本来在平阳城一役后就可以回国,而且不必楚国派兵与魏国交战,也不用损失惨重,有益无害?你这样还说有益无害!” 他是一个容不得反驳和置喙的帝王,一手要扶植的儿子不听他的命令,自然是恼怒万分的,他这一动怒,气得呼吸不稳,又咳的厉害起来,陈英忙在旁侧劝道 “太子殿下你就别和皇上顶嘴了,皇上现在身子不好,不能动怒的。不就一个女子吗,他日你是楚国的储君,什么样的女子不可以……” “皇上不好了,中山王殿下领兵围了皇宫!” 陈英的话还未说完,外面一个太监就慌忙跑了进来回禀道,这一句话打乱了楚帝和言容的争执,言容站起来,楚帝的咳嗽未止,甚至咳出了血。 “皇上!” “父皇!” 陈英和言容同时叫出声,赶忙搀住楚帝让他躺下,楚帝伸手抓住言容的衣袖,面容苍白难看地很 “镇压中山王叛乱,大楚不可以乱。” 言容一时间进退两难,白芷现在不知道是死是活,而宫中又乱了起来,他该如何。 楚帝在他犹豫的时间回头会陈英道 “把调遣宫中禁军的虎符给太子,派人通知镇国公,让他前来护驾。” 陈英得了皇命赶紧去取虎符,楚帝随后看着言容焦急道 “朕把大楚的天下和皇位交给你,你不可以让朕失望啊。” 外面已经开始有禁军整齐的脚步声响起,纷乱已经开始。 “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女子将大楚的暗卫置于不顾吗……咳咳……” 楚帝见言容没有反应,遂挣扎着怒道,言容蹙着眉头,捏紧了拳头 “父皇,别伤她性命,无论父皇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现在已经笃定白芷在楚帝手中,他在乎她,在乎到不惜违抗皇命,放弃大好的时机。 “好,好,好。” 楚帝一连说了三个好,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我不伤她性命,但是你记住你要用大楚的安宁兴盛来换,若是做不到,朕会以她的尸首祭大楚先祖。” 得了楚帝的允诺,言容掀袍跪下叩首 “是,儿臣领命!” 然后站起身接过陈英手中的虎符大步走出去,楚帝和陈英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大殿门口 “无论如何找到白芷,杀了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帝王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冷冽杀意,陈英愣了一瞬,旋即回了一句 “是。” 太子殿下,别怪皇上,他也是怕白芷会贻害了你。 “景王殿下,中山王已经围了皇宫,打算密谋造反,我们要不要动作?” 慕容景和北倾颜立在房中,一起在房中的还有许多谋臣卿士。慕容景侧首看了北倾颜一眼,唇角绽开笑意,北倾颜也勾了唇角,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现在不用,等到中山王真的攻入皇城再动手。” 等到慕容启攻入皇宫之后他们便可以打着勤王的名号进宫一举拿下慕容启,届时慕容修就是在混乱中死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北倾颜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眼底深处的恨意翻滚汹涌。 容哥哥,我倒是要看看,在最后的关头你会觉得权势重要还是那个女人比较重要。 威严的皇城外面围了大批的士兵,不停地架梯攻城,帝都城中百姓闭户,生怕战事的波及,朝臣也围作一团商量对策,有些有兵权的将军也带了兵马前去勤王,可是帝都之中的兵士调动符玺在楚帝手中,他们可以调动的兵马有限,大军围了皇宫,不能从外面得到皇命,只能带着小部分的兵马抗击中山王的叛军一时之间城中兵甲声四起,杀伐震天 慕容启着了一身银色盔甲,立于十万兵马之前,周侧有十几个追随他的将军,望着城墙之上不断慌忙应战的宫中禁军。 皇宫之中的禁军是平日里护卫皇城的,虽有十万之中,可并非长期一直驻守,乃是采用换守制,宫中现下可调之军只有五万,其余的在皇宫外听候帝王调遣入宫,在消息无法传递的情况下,那些兵马自然就更难进入。 中山王的突然叛乱引起宫中的一片恐慌,所有宫人也都乱了,后妃害怕地跑到楚帝的宫前守着,生怕中山王打进来 更糟糕的是,宫中的禁卫之中还有慕容启的内应,一时之间皇城之上节节溃败,禁军已经开始无力阻挡中山王猛烈集中的进攻。 “中山王不会太心急了些吗?” 正在战事如火如荼的时候,言容一袭暗紫色长袍迎风立于城头之上眺望着混乱的战场开口道,慕容启一抬眼看见了他,勾了勾唇,一脸讥讽道 “四皇子慕容修大逆不道,用妖术控制父皇,本宫此举乃是清君侧,保社稷。” 他不甘心,他那么多年的太子之位因为言容的一回来就被废了。任何的战事都需要一个人光明正大的由头,百姓是无知的,只要他的理由说得足够冠冕堂皇,所有的舆论就会倒向他,,他日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基。 毕竟,言容的册封大典还没有举行不是吗。 一批批士兵自皇城之下前赴后继地上来,禁军用箭矢守护着城门,但是已经有些阻止不及。这般猛烈的攻势之下,已经不是什么策略可以更改颓势的了,言容立于城墙之上蹙眉看着不利的战事,如果这样的形势延续下去,恐怕不过一个时辰中山王就会攻破皇宫,届时下一步就是逼宫谋反了。 依照楚帝现在的情形,要是听到慕容启攻入皇宫的消息肯定会气急攻心,所以他现在一定要守住皇城。 “死守城门,等本宫回来。” 言容侧首对旁侧的禁卫军统领吩咐了一句便转身向楚帝的宫中走去,禁卫军统领只得硬着头皮死守皇城,眼看着城头上的禁卫军一个个落下,城墙下的中山王士兵顺着梯子源源不断地爬到城墙之上,他满心焦灼,可是太子殿下走了他也只能守着。 慕容启在城下瞧见言容转身离去,以为他怯懦胆小,遂又鼓舞士气再度猛烈攻城。若是今日助慕容启夺得皇位他日便是开国功臣眼看着马上就要成功了,那些士兵自然是倍加兴奋的,一个个竟比一开始还有勇敢。 半晌之后言容终于赶回,带了大批的执剑侍卫,黑压压的一大群,压满了整个城墙。 城头下的士兵一下子愣了,慕容修是怎么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召来这样多的士兵的。 慕容启愕然,捏紧了手心里的缰绳,一时间不知道改进还是该退。 禁卫军统领讶然地看着后面的士兵欢喜道 “太子殿下,你是怎样找来这样多的兵马的?” 言容的目光落向城墙之下,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人不是么?” 就算是禁卫侍卫不足,不还是有那么多太监吗,只要换上战甲,谁知道到底是禁卫还是太监呢,禁卫军统领愕然了片刻,显然是不能理解太子殿下刚刚的话的。 不仅如此,他还去见了楚帝,掉用了皇宫中最好的暗卫找隐秘的路径离开皇宫,将楚帝的兵符送到镇国公府和其他勤王的将军手中,只要言容带来的假兵可以吓住慕容启,等到援兵的到来,那皇宫之危就可以解了。 禁卫军统领s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不过他觉得太子殿下带了这么多人来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了。 “中山王,若是你现在退兵,本宫至少可以担保你的性命无虞!” 沉毅的声音穿过战甲声落入慕容启耳中,他又气又怒,他怎么可以输给一个为质回来的皇子。冷笑一声,慕容启望着慕容修的目光中参杂了些蔑然 “哼!退兵,除非你现在以死以谢天下百姓和父皇!” 夺了他储君之位的人,他怎么可以放过。 禁卫军统领怒了,在一旁呵斥慕容启道 “中山王你大逆不道,现在竟然还敢污蔑太子殿下,实在是罪大恶极!” 他不说还罢,一说慕容启更怒了,指着城楼之上就道 “给本王打,擒拿叛贼,救出父皇!” 言容无奈地看了旁边的禁卫军统领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本来打算与慕容启对阵拖些时间,如今好了,反而激怒了他。 也不知道洛眀呈可不可以率大军及时赶到。 还有阿芷,你现在怎么样了,不要怕,等等我,等我平定了叛乱就来接你。 墨黑的目光看了片刻的虚处,随后拔出腰间的长剑,坎落正要攀登上来的叛军,守城的禁卫一见太子殿下都如此英勇,士气振了几分,立时愈发尽力地护卫皇城。 上了朱漆的城门在敌军的进攻下摇摇晃晃,言容赶紧吩咐后来的假兵下去堵住城门,以防叛军攻进来,后来慕容启似是发现城中的箭矢不足,索性也放弃了登墙,直接撞城门,城中的兵马愈发抵抗不住,在一声巨响之中城门被撞开了。 不好了,慕容启打了进来,就会很快发现他用了太监充做假兵的事。 第二百零一章 诬陷太子 不好了,慕容启打了进来,就会很快发现他用了太监充做假兵的事。 城门被破,大军乌泱泱杀了进来,充做士兵的太监怕了,赶紧往楚帝的宫殿处撤去,一时间慕容启的兵马大有锐不可当之势。 言容只得下了城门,护卫楚帝的寝殿,慕容启的兵马初捷,士气更甚,禁卫军兵败如山倒,言容此刻的盔甲上面都染了鲜血。 “四皇弟,你现在知道大楚究竟是谁做主了吗,竟然痴心妄想以为控制了父皇就可以夺得皇位,该醒醒了!” 慕容启策马至言容身前,一身的威严与得意。言容执剑而立,因为战场厮杀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到底掩不住一身凛然的风华。 “是么?中山王就这么肯定自己今日可以成事?” 他淡淡启唇道,声音不大,却淡然从容地让慕容启讨厌。 言容的淡定和楚帝的太像了,明明败局已定,还是那么嚣张。楚帝做了那么多年的帝王,从来都是独揽大权,朝堂之上向来说什么谁也不可以反驳,饶是他是太子也是说废就废。 他要让他父皇看看自己才是堪当大任的那个人,他是多么看走了眼才会挑慕容修为储君。 “是与不是很快就可以见分晓,只盼着四皇弟到时候也有现在的从容,切莫贪生怕死才好!” 差一点他就可以打入楚帝寝宫逼宫成功,他就不信现在慕容修还有什么本事可以力挽狂澜。 “哦,本将也很想看看四皇子殿下能否担当大任呢?” 厚重有力的声音自慕容启身后响起,熟悉的地让他心头一紧,猛地回过头去,正瞧见着了一袭战甲立在大军之前的洛眀呈。 他怎么来了。 镇国公虽然有权有势,但是他的兵马一样没有楚帝的虎符是不可以擅自调动的。 “镇国公,你可知道擅自领兵闯宫是何等大罪?” 慕容启自然知道洛眀呈是楚帝的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帮他。 洛眀呈拿出手中的虎符笑道 “老臣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护驾。” 言容立在后面笑了,有一种成竹在胸的模样,挑眉看着洛眀呈笑道 “镇国公来的可真快。” 洛眀呈对言容拱手揖礼 “实不相瞒,老臣早就在宫外聚集了兵马,只等太子殿下的虎符一来。” 依照言容的智慧,一定可以将虎符送出来的。 慕容启的心凉了半截,现下洛眀呈带来兵马差不多有五万,多加上宫中的禁卫,他们胜算已经不大了。 可是他不能输,现在输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还会万劫不复。 “顾国公,若是你今日助本宫夺得天下,他日本宫可以与你共享天下。” 哪怕是将楚国一分为二,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失败。 洛眀呈蹙眉想了想,言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慕容启以为他心动了,遂耐心等着,半晌之后洛眀呈方才开口道 “中山王殿下的条件果然不错,老臣都有些心动了,可惜啊,老臣还是更相信太子殿下一些。” 洛眀呈的目光越过慕容启落在慕容修脸上,眼底带着笑意,慕容启突地怒了,眼中尽是狠意,一回头对前面的士兵道 “杀!给本宫杀了这些叛贼,他日你们都将是开国功臣,加官进爵世代荣华。若是现在败了,你们将终生背上叛将的罪名,祸及妻儿族人!” 哪怕是背水一战,他也要最后试一试。 慕容启言罢率先拔出长剑,吼了一句杀,便也不给言容和洛眀呈说话的机会就冲出去,一时之间后面的士兵也为了荣华和生存英勇地冲了出去。 洛眀呈大手一挥,后面的士兵冲将上来,一时间杀声震天,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杀戮之中,成千上万的人往台阶之上楚帝的寝殿方向冲去,一具具尸体不断倒下,兵器的碰撞声刺耳而尖锐。 洛眀呈是战场厮杀过来的,瞧见如此凶猛的场景倒也不乱,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让重兵围住楚帝的寝殿方向,护驾要紧,自己则拔出长剑,与言容一起朝慕容启的方向杀去。 陈英待了侍卫护住楚帝的寝殿,他陪着楚帝在寝殿里面听着外面的动静,楚帝咳地越来越厉害,已经有三次咳出了血,但是这个时候怎么去宣太医呢,只能静等外面的战况。 慕容启的兵马完全是在做拼死的反抗,所以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镇压下去,一个个前赴后继,一波又一波地冲击守卫楚帝寝殿的防卫。 言容同洛眀呈交换了一个眼神,准备擒住慕容启镇压住叛乱,两人分别自慕容启的前后进攻,慕容启周侧的将军赶紧护驾,然而言容和洛眀呈带来的士兵也缠住了他周侧的防卫。 慕容启的武功哪里敌得住言容和洛眀呈联手,不过几个回合已经初见颓势,他赶紧策了马准备逃走,洛眀呈赶紧追赶过去,一挑手中的长枪,将慕容启座下的马刺翻在地,而后慕容启落了下来,趁着这个档口,言容飞速冲过去用剑抵了慕容启的脖颈。 “中山王,你输了!” 慕容启刚刚一个侧身,言容冰冷的剑刃和话语就落了下来,他立在他的身前,威风勇猛。 他输了,是他低看了言容,也低看了他的父皇。 突地,一只长箭自远处射过来,正从慕容启的背部刺穿过来,鲜血一下子染红了慕容启的衣服,言容错愕地抬起头便瞧见了一批率着不下十万兵马的慕容景策马而来。 “没想到四哥竟然如此心狠,一回国夺了大皇兄的太子之位不说还软禁了父皇,现在又杀死了大皇兄。四哥,你就这样等不及要做大楚的帝王?” 慕容景微微勾了薄薄的唇角,眼底藏着阴鸷的狠意。 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今慕容景就是那只黄雀。 慕容启就死在他的眼前,就算非他的剑杀死现在也是百口莫辩了,他弑兄害父,这样的罪名足以引起众怒。 “景王殿下可不要胡说,中山王殿下明明是被箭射死的,怎么会是太子殿下动的手,而且皇上极度信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又何须弑兄谋害皇上呢?” 一旁的洛适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蹙眉不平道,慕容景这是摆明了要诬陷慕容修。这样的罪名一落实,慕容修就会失尽民心。 慕容景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深 “正因如此四哥的心思才更加险恶,明明都已经得了父皇的信任竟然还做出此等事,无论如何今日本王一定要亲见父皇平安,所有的一切但听父皇所说,请恕我不能听取洛将军的片面之词。” 慕容景说得大义凛然,仿佛此刻便是平定叛贼的正义之士。可是如今放他入了楚帝的寝宫定然会发生难以控制的事,而且如今这个情形摆明了今日一战便是注定的夺嫡之战,失败的人可能如慕容启一样都没办法活着离开皇宫。 言容捏紧了手中的长剑,凌厉的目光审视着慕容景 “洛将军手中有父皇亲自给的虎符难道还不可以说明洛将军是前来勤王的吗?” 慕容景轻笑出了声,目光与言容的对视,分毫不让 “虎符到底是父皇自愿所给还是受人胁迫的恐怕只有四哥心里清楚吧?” 楚帝现在病重,也难保会有人挟天子假令朝臣。 慕容景的话一出果然军中的人就纷乱地议论起来,洛眀呈的脸色有些变了,他是知道军心的重要的,慕容景这一手击垮军心的手段当真是了得的。 “老臣可以以多年的清誉担保太子殿下所言皆属所实,今日造反的人是中山王,太子殿下拼死守卫皇宫,现下宫中之危已解,还请景王殿下退兵吧。” 洛眀呈策了马至最前面道,洛眀呈这一次大笑出了声 “本王自然是相信镇国公的清誉,只是怕镇国公年纪大了,难免会糊涂受奸人所骗,不若镇国公替本王开路至寝宫觐见父皇可好?” 早在来战场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所有可能,绝对不能给言容喘息的机会,趁着中山王谋逆,宫中大乱,他要铲平所有的绊脚石,一举问鼎高位。 言容看了看周侧的形势,知道多说已经无益,与洛眀呈对视了一眼便下令开战,这一战显然已经无可避免。 慕容景似是料到这样的结局,唇角勾起,拔出腰间长剑道 “今日给本王奋勇杀敌,擒拿这个不忠不孝的逆贼。” 慕容景的队伍里面有知道他图谋的,也有不清楚的,听了这一句话全部冲将了上去,刚刚稍稍平息的战事又乱了起来。 皇宫之中一片刀光剑影,残骸鲜血。 坐在府中等候消息的慕容昭听闻了宫中三位皇子的哗变,不由得高兴了起来,等他们都斗的伤死了,整个帝都就只剩下他一个有所作为的皇子。所以给慕容景四万兵马助他成事又有什么呢,反正最后会赢的是他而已。 “六皇子,不好了,景王殿下杀了四皇子,入了皇上寝宫了。” 慕容昭的亲信将军韩林突地冲进来慌张道, 第二百零二章 白芷归来 慕容昭的亲信将军韩林突地冲进来慌张道。 慕容昭猛地站起来向韩林走过去,他怎么会相信慕容景有那么大的本事以这样快的速度就胜了。 “真的?你说的是……你……” “十皇子殿下让我替他谢谢六皇子殿下的四万兵马。” 韩林在慕容昭离他还有几寸的地方突地抽出腰间的佩剑,以极快的速度刺进慕容昭的心口。韩林是他色亲信,他怎会有防备,直到鲜血流出心口的一刹那他都保持着愣然的目光看着韩林。 原来最后的黄雀不是他,是慕容景,慕容景把他也算计进去了,一早策反了韩林,在得到他的兵马之后没给他留任何算计的机会就给了他致命一击。亏得他慕容昭聪明一世,结果竟然败给了一个不起眼的十皇子。 “殿下,别怪我,向来是人往高处走,他日韩林会来祭拜你的。” 韩林眯着眼睛说完最后几句话,随后猛地抽出慕容昭心口的剑,慕容昭身后的亲信暗卫扑了过来,韩林猛地退了几步,紧跟着外面的兵马就护在了他身侧。 慕容昭失了力道向后倒过去,心口的血止也止不住地往外冒,他极力捂住,可是哪里止得住,喘气愈发困难。他的目光狠狠地盯着韩林的脸,似要将他碎尸万段一般,韩林抬手,眼底没有半点温度,唇畔抬起,慕容昭只听得他嘴里吐出一个字 “杀!” …… …… “四哥,死心吧,你就不应该回来的。” 慕容景带来的十万大军联合着慕容启余下的兵马将言容和洛眀呈逼到了宫门面前,浩浩荡荡的大军围住他们,敌我兵力悬殊,现在根本已经可以看出胜负了。 慕容景翻身下马,一步步走近言容,一身的傲然与嚣张。 洛眀呈和洛适安挡在言容前面,生怕慕容景会伤了言容。言容伸手拨开两人,与慕容景相对而立。 天际风云变幻,早已经看不见太阳。 “十皇弟就这么想要皇位,为此不惜伤害手足,伤害父皇?” 没错,当初是他逼北宁易让北倾颜远嫁楚国,也知道北宁易如何对付过北宁樾,所以他早应该清楚在皇室之中亲情血脉早已经微薄到可怜。但是自己今时今日亲眼目睹,亲身经历原也会心寒难过。 自己缺了十几年的亲情,在他还没来得及赶上的时候早已经被权势的野心全部消耗了。 当初的他怀中那样的报负雄心离开大楚,归来之后心境竟是如此悲凉,这许多年的算计,到头来他究竟可以得到什么? 而现在的慕容景早已经被胜了的喜悦冲昏了头,哈哈大笑了两声道 “伤害手足谋害父皇的都是你四皇兄不是我,四皇兄做了这么多年的魏国丞相竟然连成王败寇这个道理都不知道,简直是可笑至极所以今日四皇兄即使败了也不要怨怪任何人,只能怨你自己不够聪明。” 除了他们没有人会知道今日皇城之中发生了什么,史书这个东西向来都是胜者写的,死人是没有权利改变什么的。 言容捏紧了拳头,眉头皱在一起,此时此刻他担心的竟不是他是不是可以活下去,他怕他死了之后她会怎么办,父皇会放过她吗,她会好好的活下去吗。 兴许真的是他错了,不该一意孤行地在这个时候将她带回来。 “景王,你可知道谋逆是大逆不道的事,今天你若是做了这般事,他日天下子民都会唾弃你的。” 洛眀呈着急地站在言容身前斥责慕容景道,这些年虽然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替慕容修做事,可是他也清清楚楚看到了慕容修的本事才能,只有他这样的人才堪当楚国的帝君,才可以让楚国强盛富足起来。 慕容景虽有些聪颖,但是心狠太过,难为仁君。 慕容景笑着打量了几秒洛眀呈,最后摇了摇头有些可惜似的道 “镇国公,你老了。” 老得连时世都看不清,连主子都不会选。 旋即移目看着慕容修 “四皇兄,若是不想做什么无谓的牺牲就现在让开路,放心,我不会像你那样心狠,也不会赶尽杀绝,会给你留一条生路的。” 慕容景一面说着话一面举起了手,只要他一落下手,旁侧的兵马就会立刻冲上去,皇宫的禁卫军和洛眀呈的兵马已经死伤十之六七,无法相抗,勉强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蹙眉思索的言容身上,洛眀呈与洛适安攥紧了手中的剑,做好了随时拼死杀敌的准备。 宫殿之中楚帝的咳嗽声愈发微弱,那并不是好转的迹象,而是说明他的力气已经耗费地差不多了。 “陈英,搀朕出去!” 勉力压下去喉间的不适,楚帝对旁侧的陈英吩咐道,陈英担忧地看着楚帝进言道 “皇上,你现在的身子不适合啊,而且现在外面情况危急,还是等……” “朕说了,搀朕出去,朕倒要看看那些逆子要做什么!咳咳……” 墨黑的目光是不容反抗的威严,陈英自知劝不住,只得搀了楚帝一点点往外走,殿中的暗卫涌过来护着楚帝。 “找到她了吗?” 暗卫踏进门的刹那北倾颜就赶紧走过去道,那暗卫点了点头,眉头却是蹙在一起的。 “她在哪儿?” 北倾颜赶紧追着问了一句,那暗卫犹豫了半晌,终是开口道 “她去了……” …… “给本王杀,一个不留!” 慕容景的手终是落下,嗜血的声音响彻在皇宫之中,彼时宫殿大门打开,众人愣了一瞬,而后一个威严虚弱的声音传出来 “你敢!” 楚帝被陈英搀着立在大殿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景和他的一众叛军。楚帝的出现让慕容景的脸色变了变,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带着笑意望着楚帝道 “儿臣有何不敢,儿臣谨小慎微地活了二十来年,还要继续这样过一辈子吗?父皇,还记得你教导过我说天下乃是有德有勇者居之,那么我现在告诉你,这个天下,我慕容景要了。” 打到今天这一步,他已经赢了,自此以后不用小心翼翼地侍奉楚帝,不必战战兢兢地争权夺势,他会是俯仰天下的帝王。将最好最尊荣的位置捧给她,履行当日的承诺。 倾颜,你近日真该在这儿的,瞧瞧当日欺过你骗过你的人是如何的下场,瞧不起我不肯重用我的人又是如何的下场。 楚帝被慕容景气得有剧烈地咳了起来,咳罢指着言容道 “杀了慕容景,平定叛乱,维护慕容王室。” 慕容景远远地瞧着楚帝激动的模样,眼底都是冷意 “呵,父皇,看看,心狠的不止我一个对吧,我可以为了权势屠手足你还不是一样杀亲子?” 所以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了争权夺利什么都可以做出来,心狠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楚帝指着慕容景,已然有些颤抖,说话都有些不稳 “逆子,你个逆子!” 陈英慌忙在一旁替他顺气,慕容景已经不再看他,移回目光,充斥着嗜血。薄唇微启,眼底再无半丝光亮。 “杀了他们!” 一层层乌云遮住了天光,整个皇宫显得压抑死寂。 黑压压的兵马在威严肃穆的宫廷之中厮杀开来,铺天盖地地尽是鲜血和死寂。 在一片杀戮之中,他似乎看见了她骑了一匹白马身着白袍而来,墨色的长发散落空中。 是她,是白芷,是他担心挂念的女子来了。 “住手!” 白芷用了最大的力气吼了一句,顿时正在战场上厮杀的众人齐刷刷回过头,却瞧见一女子领了大批的兵马赶过来。 慕容景诧异地看着来人,他是没有见过白芷的,自然不知道她是谁,也更加不知道北倾颜会多么恨这个女子。 白芷压抑下心中看见言容的喜悦,看着慕容景镇定道 “景王殿下,想必你已经将全部的兵马都压在了这场宫闱争斗了之中吧。我虽然不清楚我带来的十万重兵可不可以打败你,可是我却清楚地知道至少可以将你赶出皇宫,撑到各地兵马赶回来勤王。” 她说话的时候那样淡然从容气定神闲,简直像极了言容的模样,而言容的目光几乎是牢牢地落在她身上,片刻也不肯移开,墨黑色的眸子已然开始泛红。 他听见她失踪了那一刻他不知道有多紧张,多么恨自己没有守好她,幸好,最后她安然无恙。 慕容景怒极,他哪里会想到明明已经是赢定的局面竟然会被一个女子破坏。 苏阕策了马就在白芷旁侧,看着白芷的眼神里面连崇拜都有了。 大王真是聪明,居然想到去城外军中躲避,刚刚好碰见中山王和景王谋反,率领大军归来挽回颓势。简直是一个神机妙算的聪明女子。 言容等不及白芷过来,已经三两步走了过去,至马前伸出手道 “来,我扶着你。” 白芷粲然一笑,将手放于他的手心翻身下面,温和的感觉透过手心传入心里。她顾不得面前的局势一下子抱住他。 明明只是几天不见而已,却好像是过了好长的光景,这一路的走来,起初是猜忌与不信任,后来又遇见那样多的事。她从未想过她的感情有一天会如此复杂,但是为了他,她甘之如饴。 “阿芷,阿芷。” 他伸手揽住她,闭上眼睛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顿时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他抱着她,感受她的心跳温暖,欢喜地都要落泪。 大结局( 上 ) 他伸手揽住她,闭上眼睛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顿时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他抱着她,感受她的心跳温暖,欢喜地都要落泪。 他懂了,十几年的争斗和不甘在这一刻全部清晰明了,或许他所做的一切就是注定要遇见她陪着她,原来他慕容修这一生竟然得到了这般珍贵的情谊。 “言容,我是不是来的很及时。” 抱了片刻之后,白芷总算是稍稍恢复了些理智,推开言容骄傲一笑道。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笑道 “是,阿芷,我又欠了你一命,这辈子怎么还的清呢?” 白芷笑得无奈,明明是没有日头,而她的脸上仿若有最明亮的光芒。 “这辈子不够那就下辈子咯,别耍赖啊。” 他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眼睛里面写满了情意 “不会,绝对不会。” 希望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后悔。 苏阕在一旁看着那般恩爱欢喜的两个人,脸上替他们欢喜着,心里却不由地泛起了苦涩。 这两天的相处,让他彻彻底底看清了白芷对言容的情意。她那么那么喜欢他,提起他的时候眉眼都是笑着的,比任何时候都好看,他陪在她身边十几年,头一次觉得她那样欢喜。 白芷,若是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楚帝立在高处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侧首瞧了一眼陈英 “这个女人,不能留。” 会扰乱慕容修心智决策的人都是不适合留在他身边的。 陈英的心跳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楚帝的意思,看了看旁边的暗卫给他们使了一个眼色,而后便有几个暗卫慢慢地在楚帝身边不见。 慕容景已然恼极,什么也顾不得就拔了剑冲上来,言容一伸手一把捞起怀里的人将她放到安全的位置,然后飞身上去与慕容景打斗。 顿时慕容景手下的人又同言容的人打了起来,白芷带来的兵马冲上去,场面一下子又混乱了起来。苏阕围在白芷身侧,生怕这些厮杀的士兵会伤着她,白芷倒也不怕,捡了一把剑就打了起来。 其实慕容景不过做垂死的挣扎,言容有三方兵马,慕容景虽有慕容启和慕容昭的兵马,到底人手不足,又是在宫中。而且自打打通城门之后,楚帝的召令虎符不断颁发下去,帝都各处集结而来的勤王兵马越来越多,他已经注定了败势 慕容景打到后来也不盼着争夺皇位了,而是想要离开皇宫,离开帝都再做打算,可是言容怎么会给他留这样的机会,一直与他纠缠着。 白芷对付旁侧的兵马游刃有余,身边还有苏阕的护着,战事似乎眼看着就要全部镇压下去。 而几乎没有人看见,在众多的兵马之中藏匿了许多一袭黑袍的暗卫,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敌军的身上时。那些黑袍暗卫突地拉了手中的弓弦,每一个都立得白芷不远,她注意着旁边的叛军完全没有在意。 弓弦紧绷,发出细微的呜咽声,风力一点点吹了起来。 倏忽,长箭自四个暗卫的手中从各处一齐发出,穿破空气直刺白芷而来。 一只只锋利的长剑有着明亮的光辉,每一枝都足以取人性命。 言容一个翻身至慕容景身后,伸手钳住慕容景的左手,慕容景翻身打算解脱束缚,下一个言容脚下发力,一下子踹在他的腿上,慕容景脚下不稳栽倒下去。言容手中的长剑赶紧及时飞速地抵上慕容景的脖颈,下一刻抬头的刹那惊呼出声 “阿芷!” 白芷闻声抬起头才恍然发现四面八方飞来的利箭,那箭已经马上就要刺入她的身体,在她抬手去挡身前飞来的箭矢的刹那突地被人揽入怀中。她还未来得及去看那人的面容就听得利箭刺破血肉的声音,一声,两声,而后抱着她一个转身又传来两声刺破血肉的声响。 泪水突地蓄满了眼眶,她愣愣看着远处,不敢抬首去看抱着她的人,却可以感受道他身体里面淌出来的血的温度,那样热,那样烫,烫的她发疼。 是谁救了她,用他的血肉之躯,用他的性命。 她抬起头,满眼的泪水早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可是面前的人她又怎么会不认识,他是她那样熟悉的人。他陪了她十几年的光景,陪着她长大,带着她上山去玩,会背着她下山,打劫的时候怕她受伤会冲在第一个,总是笑嘻嘻守在她身边。他曾经说如果她做一辈子山大王,他就做一辈子小喽啰帮她打家劫舍的。 “苏阕……苏阕。” 滚烫的泪水一颗颗自她的眼睛里面淌出来,那么多,那么急,让她来不及去擦拭掉。 他紧紧抱着她,抱得那样紧,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好好抱她,可是可惜也是最后一次了。他喜欢了她一辈子,终究不能告诉她也不能守着她。但是好在,他可以让她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鲜血不断从他的身体里面流出来,染红了他的衣裳,也染红了她的。 “别哭,别哭,哭了就不是那个最凶狠的山大王了。” 他咧着嘴笑着,可是鲜血连他的牙齿都染红了,一点儿也不好看,白芷哭得愈发厉害。他是最怕她哭的,他怕她伤心,怕她难过,怕她——会一个人。 可是还好,她身边有一个爱她护她的人,所以即使他走了也没关系,她还是可以好好活着。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抬手替她擦拭眼泪,方才抬到一半突地抱着她往下倒去,紧接着又是即使利箭划破皮肤的声音。 “苏阕!” 白芷哭着吼了出来,他一直保持着护着她的姿势,哪怕最后一滴鲜血都要流尽,哪怕他快要没有一点点力气。 “是谁,给本宫找出凶手!” 第二次的刺杀之后让言容恍然惊醒,忙去找杀手,暗卫早已经隐在了士兵当中根本看不见。言容命人过去守着白芷,他用力将苏阕搀起来,他还笑着,虽然被刺了那么多箭。 白芷小心翼翼扶着苏阕的肩头,哭的身子都颤抖了。 “不要,苏阕,不要死啊。你说过我做一辈子山大王,你就你会做一辈子小喽啰守着我的,你说不会离开我的,你不会说话不算数的,你不会骗我的。不要,苏阕,我求求你不要骗我,我求求你啊。” 苏阕无力地靠在她的肩头,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却已经什么力气也没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想要把她的模样记牢些,那样他下辈子就不会忘记了,他还可以找到她,还可以做她的小喽啰。 白芷,对不起,今生我食言了。 伸到一半的手臂无力地垂下,带着无尽眷恋的眸子再也不能看她的面容。 其实他是高兴的,至少是死在她怀里,至少是为她而死,那么她会记得他一些吧,等到她白发苍苍的时候有时候也会想起她的生命中曾经有过一个叫做苏阕的人。 “苏阕,苏阕,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应该让你们下百丈山,不应该让你来触感,对不起是我不好,别死啊,别离开我,苏阕,苏阕。” 白芷不断地摇晃着怀中的人的身子,她用了那样大的力气,可是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就那样安安静静躺着,不动也不争眼不和她说话。 她都已经哭的那样厉害了,她都已经知道错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为什么会因为她死那么多人。她本意是想要他们活下去的,光明正大地活下去,到头来竟是她害死了他们。 是她错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她错了。 言容半跪在白芷身前,心疼地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她扑在他怀里哭着,哭的那样让人心疼。 “阿芷,他走了。” 若是可以,他宁可苏阕不会死,苏阕死了,白芷一辈子心里都会空出一个位置为他。可是他怎么可以去和一个死人计较呢,还是一个护了他心爱的女子性命的人。 “言容,言容。” 她像一个溺水之人那样喊着言容的名字,慌张痛苦地不知所措。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点点给她鼓励。 慕容景被洛适安扣住,看着抱着白芷言容竟然放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他适才笑到一半突地止住了,目光落在远处,一女子策马赶来,她的面容如同五月最艳丽的牡丹,好看至极。 慕容景挣扎地就要站起来,眸中尽是紧张 “不要过来,倾颜,快走啊,离开帝都,离开大楚,回楚国去。” 他已然兵败,谋逆是大罪,北倾颜是他的妻子,是逃不掉的,他可以死但是不能让她死。 北倾颜离得他们越来越近,她的目光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那个男子,看着他温柔心疼地抱着那个女人。那个夺去她一切,害她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的女人。 缓缓翻身下马,她似乎全然没有听见慕容景的话,只一步步往白芷和言容走去。 “倾颜,回去啊,回去!” 慕容景被洛适安束缚住,可是一直挣扎着叫她的名字,他不是没有看见北倾颜的眼中没有他,可是他不能让她死,他爱她啊。 大结局( 中 ) 慕容景被洛适安束缚住,可是一直挣扎着叫她的名字,他不是没有看见北倾颜的眼中没有他,可是他不能让她死,他爱她啊。 “容哥哥?” 北倾颜捏紧自己的衣袖,眼眶里面蓄满了泪水,似试探般地唤了一声她爱了恨了一辈子的男人。 彼时言容正抱着白芷,慢慢回头看了北倾颜一眼,她立在那儿,着了一袭大红色艳丽的凤凰花纹衣袍。 她曾以为有朝一日她会穿着这样的衣服嫁给他,会一辈子陪着他。哪里会猜到后面发生的那么多事,今时今日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痴恋般看着他的面容,哪怕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眸,还是不肯移开办法。她继续往前走,走到他身边,像他一样半蹲下去。 “容哥哥,你看看,我今日的衣服好看吗?” 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眸里面闪烁的都是希冀的光芒。 言容紧紧拉着怀中女子的手,看着泪流满面的北倾颜终是有些不忍 “倾颜,你如今已经是景王妃了。” 如果不是在魏国相遇,可能他真的会拿北倾颜当一个妹妹疼爱吧。 北倾颜垂下头,眼中的泪水更加密密麻麻地落出来 “景王妃,景王妃,……哈哈,景王妃。” 她一时间又哭又笑,看起来竟然有些可怜。 “容哥哥,若是没有她的出现,若是你不是大楚的皇子,若是你只是容哥哥,你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像对她一样对我好。” 她也有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她也有一颗诚挚热烈的真心啊。为什么她的就如此卑微,就如此不被看重呢。 北倾颜抓着言容的衣角,仿若多年以前她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的时候抓着他的衣角一般,从她一开始懂得感情的时候喜欢的人就是他,到了如今这么多年喜欢的人还是她。她甚至可以原谅他对她的伤害,将她一个人远嫁他国,她只是想知道若是可能,他会不会像她喜欢他那样喜欢她。 白芷突然觉得可笑,自心底升腾起一股难过,在这场变换的算计之中,所有人一开始都想得到,但是最后大家都失去弥足珍贵的东西。北倾颜本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现在的模样卑微又可怜,她本来是百丈山的山大王,却失去了那么多看着她长大的人。 输了,她们都输了。 此时此刻仿佛连战事都止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慕容景也未说话,眼眶里面有温热的液体积蓄在其间。 他早该明白和知道的,北倾颜不喜欢他,否则她怎么会眉眼悲伤地一个人思忆往事。他是她的夫君,却不是她喜欢的人。 “会吗?容哥哥,你告诉我,你会不会?” 北倾颜见言容半晌没有说话,遂又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道,一双好看的眸子里面燃着最后的希冀和期盼 言容垂眸认真地思量了片刻,他抬眼的瞬间,北倾颜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她都能听见自己极快的心跳。言容伸出另外一只手放在她抓着他的衣袖上,他的手掌温暖厚实,让她一下子想要落泪。 “倾颜,世间的感情除了爱慕还有很多的,我虽不能喜欢你,但是也是可以将你看做亲人。” 如果,他们不是一开始就站在了对立面的话。 他的手缓缓将北倾颜的手从衣袖上拉下,北倾颜没有反抗,在她的手彻底离开衣袖的一刹那她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落泪,悲凉到让人心疼。 慕容景极力想挣脱洛适安的束缚前去抱住北倾颜,他想告诉她没关系,就算言容不喜欢她也没关系,他会陪着她守着她一辈子的,他永远不会离弃伤害她的。 北倾颜一直笑着,不知道笑了多久,仿佛都不会停下一般。白芷蹙眉看着她,都有些心疼北倾颜了。 “骗我!骗我,你一直在骗我,言容你一直在骗我!” 北倾颜突地疯了一般朝言容扑过去,他没有伸手去挡,他负了她,若是她能出出气高下些也是好的。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北倾颜并没有扑过去打言容,她一侧身子扑向了白芷,言容反应过来的时候北倾颜袖口下一直藏着的利刃已然已经刺进了白芷的身体,他慌忙一把推开北倾颜,一把搀住失了力道的白芷。 “阿芷,阿芷,你怎么样,没事的,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艳红色的鲜血自白芷的身体里面淌了出来,那样地多,言容慌忙伸手去堵她的伤口,可是哪里堵得住,鲜血染红了他的手,自他的指缝间源源不断地淌出来。白芷蹙着眉头,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 北倾颜瞧见了这光景,自己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旁侧的士兵忙上前围住她,生怕她又做出什么事情。而北倾颜只是看着抱着受伤的白芷紧张的言容笑着,一步步往后退去,泪水仿佛在她的眼中枯竭一般,她笑着,笑的那样大声而开怀 “哈哈,哈哈……言容,你知道吗,那把刀上有剧毒,她活不了的,我杀了她那么多次,这一次她一定活不了了。是她毁了我的一切,是你毁了我的一切啊。原谅?不可能,我北倾颜绝对不可能原谅伤害过我的人,我受的痛,你们都要千倍百倍地还给我。” “言容,我恨你,我恨你啊!” 北倾颜边说着边往后退去,越来越靠近城墙边,她却仿若未觉一般,还是向后退去。 昏暗的天空到处都是一片压抑死寂,狂风席卷着沙尘和刺鼻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之中。她的泪一颗颗落入空气里,在地面破碎沾染灰尘。她立在最高的城墙上面,最后一次看着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 慕容景似乎是预料到北倾颜会做什么似的,拼尽了全力自洛适安手中挣出向北倾颜跑过去。然而北倾颜已经转过身去站到城头最高的地方,闭上眼睛,扬起唇角,最后一次对着这个世界笑,一个她不喜欢即将要离开的世界。 “言容,我不要再见到你了,如果有来生,我北倾颜一定不要再见到你了。” 如果他带给她的全部是痛苦和伤害,这样的喜欢,她再也不需要。 “不要!” 他猛地伸出手去抓她下落的身体,然而抓到的只是一把虚无的空气,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自那样高的城楼上落下去。她着了最好看的衣裳,画了最好看的妆容,虽然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他,可是他依然爱她,依然愿意为了她什么都肯做的。 北倾颜的身子如秋日的落叶一般落下,接触地面的刹那周身的血液漫开了来,如同最艳丽的染料泼洒在了地面上。 慕容景疯了一般就要往城墙上面爬,旁侧的士兵赶紧拉住他。 楚帝慌忙紧张开口道 “拦住他,拦住十皇子。”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到底是血脉至亲。 言容是听见慕容修的那一声不要才回头看见跳下城楼的北倾颜的,白芷也看见了,哪怕她的心跳脉搏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弱,还是因为北倾颜的纵身一跃而震惊了。 北倾颜,竟也是个如此至情至性的人。 或许今日她会死在她的刀下,但是她竟然不那么恨她。 言容紧紧抱着白芷的身子,她似乎感觉到了这个天底下最狠戾,最会算计的男子落下了他的泪水,那样滚烫,那样悲伤。 “阿芷,不会的,不会有事的,你信我,我会找最好的太医治好你的。阿芷,不要,不要离开我,我只剩下你了。” “来人,找太医,找太医啊!” 他失控了一般吼着,手上染满了白芷的鲜血,眼眶里面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他明明就在她身边的,却竟然眼睁睁看着别人用刀刺伤了她,看着她命在旦夕,那样危险。 巨大的疼痛席卷了整个心脏,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性命一点点随着血液的流出而消散,原来死亡竟然是这样的感觉,已经许多次在生死边缘徘徊过了,但是每一次都会让她觉得陌生。 死亡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可怕,她的心却因为面前这个泪流满面的男子难过不已,努力地抬手去触及他的脸颊,她喜欢的男子生的那样好看,天底下再也不会找到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只是可惜,她就要离开他了。 她一直以为有机会的,她总是觉得还还来得及,等到一切都安宁平静了以后,她和言容可以好好地在一起,那个时候他们再也不用整日担心彼此的安危,再也不用害怕下一刻就会失去彼此。 可是命运就是这样的可笑,在你以为要得到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得到你有的一切,然后看着你为失去的一切痛哭难过。 用力去握他的手,尽管每一个动作都会消耗她的全部力气,可是最后的最后她想感受他的温暖死去。 “没关系……别哭啊,你哭起来的样子,好丑。” 她仰头看着他玩笑道,面色已经苍白到可怕。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好像一松手她就会随时离开一样 “别说话,阿芷,你不要说话了,再等等啊,再等等太医就来了,你就会没事了。” 大结局( 下 ) “别说话,阿芷,你不要说话了,再等等啊,再等等太医就来了,你就会没事了。” 伤口处的血怎样捂也捂不住,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恐惧过,觉得自己全部的性命和力气也要随着白芷体内的鲜血流尽一样。 泪水一颗颗顺着眼角滑落,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哭成这样,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她想活下去,想陪着他,然而似乎没有机会了。 “言容,我真的……真的很高兴可以遇见你。” 即使到了最后是这样的结局,也依然不后悔当初他们的相遇。她还记得当年他带着那么多士兵围剿百丈山的模样,他策马站在最前面,眉眼那样好看,似乎所有的年华和光景都在初遇的那一瞬间凝固了。 或许打从第一眼她就已经喜欢他了吧,而后面那么漫长的光景只是为了证实一开始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或许她的到来就是要遇见她。 为什么世人都那样向往爱情呢,大抵是因为那一个人可以带走你所有的孤寂和悲伤,可以让你坚定不移地相信和依赖。 所以多么幸运,她遇见了他,得到了那样的感情。若是一开始她对他没有那么重的防备,他们就会多一些在一起的时间,又或许她当初没有追到平阳城破坏他的计划也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原来,世间的事都是有因果的。 “可以最后答应我一件事吗?” 胸口的呼吸愈发难受起来,似乎下一刻自己的心脏都会停住跳动一样,她不知道还可以同他说几句话,她还有那么多话没来得及同他讲呢。 “好,答应,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要阿芷你活下去,只要你不会离开我。” 哪怕要什么他都可以,他的性命都可以。 “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记得要笑,不要皱眉头,我喜欢的人他长得那么好看,哭起来却丑死了。” 她竭力想让自己笑着跟他告别,泪水却不争气地从眼睛里面淌出来。 “阿芷,不要,不要离开我,我们说过会白头到老,我们会生一双儿女的。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该把你卷入这些争斗的。阿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可是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捧着她的手,泪水一颗颗砸落下来,止也止不住。 她终是弯起了唇角,她觉得好笑,堂堂大魏丞相大人,大楚的太子殿下也会哭成这个样子,可是就是笑好像也要很大的力气。而她,似乎都没什么力气了。 言容,我多想替你生一双儿女,看看那样攻于算计的你遇到小孩子会是什么样多想陪着你老去,看看你变老了是不是也会变丑。多想不留下你一个人,因为我知道你也害怕孤独。 但是对不起,我好像不能奉陪到底了。 眼眸垂下,心脏的跳动归于平静,直到最后一丝神识仅存的时候她都攥着他的手,那样紧,好像只要记得这样的感觉就不怕轮回,就可以在下辈子接着找到他。 “阿芷,阿芷?” 手心里的手开始滑落,他猛地攥住,小心翼翼附在她的身前唤她,喊的那样小心温柔,好像她只是睡着了一样。 可是白芷哪里会回应他,腹部的鲜血还在外外淌,她的血都是温热的,他怎么会相信她就这样死了呢。 “没事的,没事的,我带你去看太医,你会好的,阿芷,我带你去啊。” 言容一面喃喃地说着一面将白芷抱起来,可他蹲得久了腿都已经麻了,刚刚站起来就感觉不稳一下子向后跌去,他赶紧伸手护好白芷的身体,自己则重重摔了过去。 洛适安走过去搀住言容劝道 “殿下,白芷姑娘她……走了,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你胡说,滚开,她怎么会走,怎么会离开我,不会的。” 言容疯了一般一把推开洛适安,仍然跌跌撞撞抱着白芷站起来往前走,嘴里不停地和白芷说话,哪怕她一个字都不会回应他。可是他觉得只要他一直说着她就听得到,只要他一直说话她就不会离开她。 他为她算计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把她身边的男人都算计走,好不容易才算计到她的心。死亡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地把他们分开,他是言容,他怎么会服输,怎么会认命。 他可以赢世间任何人,自然也可以赢天赢命运的。他不会让她离开,就是死亡也不可以。 那一年是大楚的正平年间,史称正平之乱,十皇子景王和大皇子中山王先后谋逆,皇宫之中却到处躺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整座宫殿,死伤过两万。最后是太子慕容修平定了叛乱,那场叛乱之后,中山王死了,景王疯了。 那一天在正平之乱没有死的士兵都清晰地记得那一幕,太子殿下抱着一个女子的尸体疯癫似的痛哭,跌跌撞撞往宫外跑去。他根本听不见任何人的话,连楚帝喊了他许多声都没有回应。最后楚帝派了兵去拦着他,他竟然将那些士兵全部杀了,后来再也没有士兵敢上前去拦他,只能看着他抱着那个女子越走越远,倾盆的大雨落下来,人影最后消失在了大雨中。 正平之乱的三天后楚帝殡天,但是因为害怕楚国夺权内乱和大魏趁机发重兵攻打所以密不发丧,十日后,中山王的长子,年仅十五岁的慕容皓登上了帝位。镇国公洛眀呈辅政,洛适安率兵抵挡魏国的进攻,仅三个月就击退魏国大军,打至魏国平阳城前。魏帝怒极,纠结晋齐两国攻打楚国,谁料楚国策反了晋国,晋国与楚国结盟反攻魏齐联盟,结果魏国和齐国一再战败。楚国趁机偷袭齐国,直逼齐国帝都,齐国自战场赶回救援却为时已晚。魏国趁着楚国攻打齐国的时候重整旗鼓与楚军开战,反败为胜。 那场四国之间的争霸之战持续了近两年,最后以齐国向魏国称臣寻求庇护,魏,晋,楚国三国鼎立而告终。 因为这场剧烈的战事,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个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大魏蛰伏十几年的楚国皇子。自打正平之乱以后四皇子救似消失了一般,也有些说书人说知道宫廷秘闻,说四皇子在他心爱的女子死了之后疯了一般用寒冰制了冰棺,带着她四处求医,最后未果疯了。 也有人说当今皇上登上皇位之后为了替自己的父亲中山王报仇派人杀了四皇子,最后他的尸体都未入皇陵。 还有人说四皇子是退隐了,打退魏国,策反晋国的法子都是他出的,只是因为他厌倦了朝堂争斗,所以自己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 没有人知道哪一种说法是真的,因为没有人再见过他。 自此之后那个俊美不凡,智谋无双的男子被传成了传奇。 而魏国在齐国臣服三国鼎立之后,也没有再派兵攻打过楚国。只是据大魏的臣子说,魏帝变得越来越多疑,动辄免黜官员,斩杀宫人官吏,朝堂之上一片恐慌,就连最受魏帝信任的丞相大人上官卿也须得小心翼翼的。 皇室宗亲就更加不必多说,当年权侵朝野的宁王殿下如今只有一个王爷的虚名,曾经追随宁王的大司马云复后来也遭贬至偏远之地。 只有魏帝的暗卫才知道,魏帝这些年一直在找一个人,一个传说生死不明的人,一个当初大魏最了不得的丞相。 魏帝说就算天下人都是言容死了他都不信,言容那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死去,除非他的尸首摆在他的面前。 言容骗了他半生,他也狠了言容半生,所以言容就是死也该是死在他手里的。 三年后,在楚国的一个临河小镇上,正是春天的时节,千百种花儿都开了,一簇簇的,衬得凡尘美的似仙境一般。在一座木制的小屋前,一月白色长衫的女子俯身打理着面前的花圃,日光散落在花朵儿上面,花瓣儿都似乎闪光了。她瞧见了这些好看的花瓣,唇角也不由自主地弯起。 突地一群七八岁的小孩突然闯过虚掩着的门闯了进来,一个个手里都捧了一束好看的花儿。 女子含笑抬起头轻斥道 “你们这是又偷了谁家的花儿啊?” 一顽皮的男孩子将花递上去笑道 “师娘,这是城北朱院外家的,他家的花儿最好看,夫子就让我们去采了回来给你,师娘你瞧瞧,好不好看。” 女子听罢接过那画儿,一脸的无奈,抬眼看向门口时一男子坐在轮椅上,那男子生的极美,面上带着温溺的笑意,仿佛九天的仙君一般,他自己慢慢推了轮椅向她过来。她捏着手中的花儿走到他跟前,门开着,可以看见外面繁华热闹的街市。 “你啊,怎么这样教孩子,当心他们的爹娘找你算账。” 那男子身手捉了那女子的手放在手心里笑道 “我这样教他们有什么不好,朱院外家那样有钱,这叫劫富济贫,还是娘子教我的不是么?” 那群小孩儿看见他俩说笑都捂着嘴偷笑,然后赶紧跑了出去。女子看着那些小孩儿的背影摇头,却不忍责怪眼前的男子。 她知道他对她多好,当年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后来竟然奇迹般活了过来。她是活了,却瞧见言容的腿再也不能走路,她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当初他定然付出了她想象不到色代价。 是的,她不会想到言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不止是一双退,还是几十年的寿命。白芷当年差不多已经死了,是根本不可能活过来的,是他一个人推着冰棺,跑到最偏远的地方,冒着风雪到雪山之颠,求了再生老人,用巫蛊掉命的法子,将他的十几年性命赠予她让她活下来。 一个普通人一步一步爬上两千多米高的雪山,冻的全身的骨头都是冷得,以至于后来他的双腿再也无法行走。 可是只要她能活下来,好好地活在这个世间,哪怕是他的一双退和几十年的寿命,就算是要他用命换也可以。 “娘子,为夫饿了。” 他仰头看着她,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白芷摇了摇头,走到他身后替他推着轮椅往里走。 “已经煮好饭了,都是夫君你最喜欢的饭菜。” “还是娘子最疼为夫。” “以后不准再教坏小孩子了!” “那是娘子教我的劫富济贫不是吗?” “言容!” “是,娘子,为夫再也不敢了。” …… …… 说话声和笑声缓缓散落在庭院里,花朵儿也摇摆起来。 临水的小镇繁华富庶却又民风纯朴,门外小贩络绎不绝,杨柳垂在门口煞是好看,顺着门口的杨柳树看过去之见一男子立在不远处的巷口,他的眼眸如同盛开的罂粟一般迷人好看。他旁侧还立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眉眼之中带了几分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英姿飒爽,别有一副姿态。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见见她?” 顾若不解地看着北宁樾望着门里面消失的两日道,北宁樾面上噙着笑意,摇了摇头 “我只想看看她而已。” 只要知道她还活着,过得很好就已经足够了。 “王爷,值得吗?” 对一个人深情至此却还不让她知道。 北宁樾回过头看着顾若,眼前噙着笑意,安宁欢喜色笑意 “顾若,听过佛陀弟子阿难的故事吗?” 顾若摇了摇头,她是咸少去佛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北宁樾笑了笑,顺着巷口往与木屋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走过。 原来,世间真有那样百死不悔的感情…… 关于顾若 可以说顾若是这篇文中我最喜欢的一个人了,聪明仗义敢爱敢恨痴情专一。但是她喜欢了一个不喜欢她的人,这是她最大的悲哀和不幸,尽管如此她还是敢勇于面对自己的感情,无论是对于友情还是爱情她都是倾尽全力不求回报的付出。甚至在面对整个家族倾压下来的困难她也选择了面对,以自己羸弱的身躯撑起一个家族的兴亡。十七八岁,正是当窗描红妆的好年纪,她却选择了疆场和杀戮。 怎么会不怕,怎么会不苦,可是她都自己咽了下去,吞进肚里。没有人看见过她的泪水,或许她自己都没有见过,不是不会哭的,只是哭都是不着痕迹的。 这样一个姑娘无疑是让人心疼的,她值得最好的爱情和未来,却经历了最难熬的生活和感情。一个人像一个孤独的勇士一般守护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感情,孤独的,无望的,无法割舍的感情。 也许在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像顾若这样奋不顾身地喜欢过一个人,尽管知道不值得,尽管明白没有希望,尽管会因此而让自己变得软弱痛苦,伤痕累累都还是咬着牙含着泪坚持了下来。 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再辛苦不过的事情,可是只有真的喜欢过才会明白其中的滋味,如同一个人孤独地行走在黑暗无际的地方,他便是你最明亮的指引,你朝着他一步步走近,可是越走越发现他永远走不近。你可以看见那份光亮,可是永远无法触碰拥有。你想过放弃,想过割舍,可是你会发现如果你连那一丝光亮都遗弃了,你的生命将会是一片黑暗,一无所有。 所以你不敢,你不敢冒着失去所有的危险去舍弃他,便只能任由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存在于你的生命之中,直到长成与血肉一般无法割除的习惯。 如果血流尽了,肉剔完了,一个人会怎样,她会死,即使不死也将是无比痛苦了。当那个人成为这样一种存在的时候你就真的再也无法离开他了,哪怕最后只剩下自己一厢情愿的喜欢何奋不顾身的付出。 曾经看过这样一句话,是我这么多年认为最动心的一句话 “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什么都变了。可是,多年以前我就爱你,多年以后我还爱你。” 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了,却让动过真心的人足以潸然泪下。当世间所有一切都可以改变的时候,唯独我对你的那份喜欢依然一如当初,没有丝毫变化。都说最善变不过人心,可是最最长久的不也是人心吗。 没有人再愿意相信用不背弃的爱情,那是因为他们不愿意穷其一生只去爱一个人,一辈子那么长,有那么多风景要看,很少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人舍弃一生的风景。可是我依然执着而固执地相信,世界上是有的,有哪有纯粹而永恒的感情,不参杂任何的污垢和尘埃。只是一颗心对一个人完完全全装满了喜欢,再也无法喜欢其他任何一个人。即使没有回应,即使痛苦艰辛,那份喜欢不会消失,那份感情不会不会变质。 所以我写了顾若这样一个人物,这样一个一生追求所爱,不曾放弃的人物。她可怜吗,可怜,但是我对她更多的是敬佩,敬佩她有一生爱一个人的勇气,敬佩她的那份执着和真心。 北宁樾无论何时回头都有顾若的守候,她的驻足等待却不是为了他的回头,只是因为她喜欢他而已。 或许很多人会觉得等一个不喜欢的人是一件不值得的事,可是世间哪能没见识都是值得的呢,很多事情是不能算得分明的,尤其是感情。 最后,愿我们每个人都能找到并得到真正的所爱。